《重生年代,燃情岁月》 第1125章 爸给你买条狗 第1125章 爸给你买条狗 “二哥,街道贴了通知。” 晚饭过后,后院李学武家里客厅坐满了人。 姬毓秀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盘子西瓜出来给众人分了。 这还是沈国栋从山上带回来的,红星村自己用暖棚扣的。 “说是要抓歪风,不允许再闹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帮着姬毓秀分了西瓜,同时给李学武汇报道:“街道王主任还叫了我们一些人过去开了个会。” “开什么会?” 李学武接过西瓜咬了一口,还挺甜的。 晚上的时候,沈国栋就说凉水里镇着西瓜呢,吃晚饭正好解暑。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后世的西瓜经过科学的培育,的含量一定比现在高。 而且有各种各样的冰箱冷藏方式。 可吃起来无论口感还是这种氛围,都没有现在这西瓜吃的舒服。 就连李学武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忍不住来了一块。 夏天来了,四九城的老百姓实属难捱,如果晚饭后能来一块西瓜,那属于顶级的享受了。 沈国栋吃的也香,一大口吃完,也不管脏不脏,捡了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 他解释道:“王主任说让我们多做做工作,把摊子支起来,支的大一点,好把这些不安分的崽子塞进来。” “呵呵呵——哪里塞得下。” 说完这个,他又笑着摇了摇头,道:“同去的还有街道的几个小厂子,那些厂子的领导也是一脸的为难。” “王主任怎么就盯上你了?” 小燕吐了西瓜籽,瞥了沈国栋一眼,道:“你可注意点,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揽,到时候给二哥惹麻烦。” “我也不也跟二哥汇报呢嘛——” 沈国栋点点头,看向了只吃了一小块便不吃了的李学武,问道:“二哥你说这事我得咋办?” “王主任问没问你的个人情况?” 李学武迭起右腿,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国栋问道:“有没有说些别的?” “这个……是刘主任跟我打听了咱们回收站的情况。” 沈国栋想了想,解释道:“问了经济合作组的形式,又问了问合作组成员以及我现在负责的业务。” “我没说彪哥他们的事,只是说了我在京负责的一小部分。” “你不说他应该也知道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看向姬毓秀问道:“你们应该早几天收到的通知吧?” “是,六号当天就收到了。” 姬毓秀坐在了缝纫机旁的凳子上,见二哥问,便回道:“我们是主要负责单位。” “不光光是我们,卫戍那边应该也要负责思想教育工作吧?” “嗯,我是今天收到的通报文件。” 李学武看向沈国栋解释道:“这是好事,上面既然要稳定局势,街道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想要维护稳定的局面,势必要表彰一批、安抚一批、处理一批的。” “那我是……被安抚的那一批?” 沈国栋愣了愣,好像听明白了,好像又没听明白。 小燕倒是懂了,好笑地瞅了他一眼,道:“你屁的委屈都没受到,谁打你还是抢你东西了,安抚你什么?” 她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二哥,街道的意思是想表彰宣传国栋这样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典型?” “算是吧,正面宣传嘛——”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看了沈国栋说道:“你们这算街道领导下的集体经济,是先进的,也是奉献的,更是光荣的。” “嘿嘿——这我就放心了。” 沈国栋听了个半拉柯基,不过大概的意思是懂了,所以笑着说道:“总算这两年的好事没白干。” “呵呵呵——这就满足了?” 李学武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恐怕接下来你要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了。” “啥意思?二哥我咋没听明白呢?” 沈国栋也没心思吃西瓜了,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在街道干回收站这两年,好事真没少做啊!” “冬天扫雪、除冰,帮扶孤寡老人,夏天修缮房屋、减震救灾、消防救火……” “二哥没给你说这个——” 姬毓秀从后面笑着拍了他的肩膀,提醒道:“你以前做的这些工作是很有意义,但照顾和帮助的人还太少了。” “二哥的意思是说啊,组织上很看好你,准备给你更多的机会去为人民服务。” “啥——?” 沈国栋回头看了一眼姬毓秀,又转过身看了李学武问道:“二哥,街道准备提我当干部?” “这还没到睡觉点呢,咋就开始做梦了?哈哈哈——” 姬毓秀笑着解释道:“选你做个谠员还是可能的,当干部这件事你还是甭想了。” “也说不定,万一呢。” 二爷笑呵呵地说道:“咱们国栋醇厚善良,懂得感恩,这不就得到组织的信任了嘛。” “这哪里是组织信任他,分明是组织信任回收站——” 小燕见二哥这么说了,知道是沈国栋得了好处,便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笑归笑,该谦虚的是要谦虚,该提醒沈国栋的,还是得在这说明白了。 沈国栋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 你看他跟这些兄弟,跟家里人不小气,吃点啥用点啥可大方。 但钻牛角尖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放个屁都当是好玩意儿。 有时候两个人私底下说事,沈国栋就容易胡思乱想,生闷气。 要在李学武跟前儿说了,他自己怎么都能想明白。 “回收站的工作不就是国栋在负责嘛,那就是组织信任他嘛。” 李学武笑着鼓励小兄弟道:“别紧张,别有顾虑,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街道这个时候用你,就是想给大家起个模范带头的作用。”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道:“大学习活动进行到新的阶段了。” “你们看,学校里已经很少组织活动了,工厂这边也基本上都完成了既定的变革目标。” “下一步大学习的重点任务是要建设,是要恢复,破而后立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了,总要有个模范标兵,有个带头人,让年轻人知道该怎么奋斗。” “我看国栋这个例子就很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虽然没有很高的文化,没有进厂工作的机会,但组建了经济合作社,给其他街道上的年轻同志提供工作机会,这也是很好的嘛。” “这个时候农业需要先进,工业需要模范,建设需要标兵,青年也需要学习和奋斗的榜样嘛。” “二哥,你再说他都要晕了。” 小燕笑着说道:“夸得他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别瞎说,我还能找不着北?” 沈国栋笑着说道:“你没听二爷说嘛,我这个人敦厚淳朴,善良友爱。” “二爷那是自家人啥都好,笨蛋都能当个宝,你还真信了啊。” 小燕笑着瞥了他一眼,看向李学武问道:“二哥,你说说他,别叫他犯了错误。” “要是他自己的事都无所谓了,毕竟是代表咱们回收站呢。” “对对,二哥你说给我,我应该怎么做。” 沈国栋煞有介事地从茶几下面掏了笔记本和铅笔出来,还准备要做记录呢。 “哈哈哈——” 姥爷和二爷等人都被他给逗笑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他说道:“不是叫你别慌,该干啥干啥嘛。” “我问你,王主任跟你说的,搞几个小工厂,这件事顺利么?” “还算顺利吧——” 沈国栋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我也想不到我们能干啥。” “也就是废纸旧报纸啥的重新打纸浆做包装箱,或者搞个火柴盒厂。” “嗯——好像不太行,街道的意思可是想让你帮助更多的人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有没有想过人数多的,大家聚在一起能发扬集体效应的工作?” “呵呵——二哥,你是知道我的。” 沈国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您要让我干啥绝对没问题,至于说拿主意,这个我不在行啊。” “嗯,还是思路的问题。” 李学武指了指姬毓秀倚着的缝纫机说道:“这玩意儿好多人家都买了,你就没想过搞个缝纫社啥的?” “缝纫社?那不都是公家出钱买机器吗?” 沈国栋还真不懂这个,愣着问道:“再说了,咱也买不到布啊,能干啥。” “你个人当然买不到布了,王主任不是给你办下集体的手续了嘛。”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街道领导的小集体经济,是拥有生产资料所有权和经营管理自主权的,实施的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 “啥、啥资料?还要亏钱?” 沈国栋有点跟不上李学武的话,手里赶紧做着笔记,不过写了个哩哩啦啦。 “意思就是,你跟王主任申请成立缝纫社,拿到手续后,找街道的家庭妇女们,或者没有工作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把家里的缝纫机搬出来,放在厂房里,大家一起搞被服生产。” 李学武怕他记不住,所以掰碎了,扭匀乎了喂给他,说的慢,还得通俗易懂。 “你有了合作社,就能凭借合作社的资质,从纺织厂也好,从供销社也罢,获得生产所需要的布料等等,用于被服生产。” 喝了一口热茶,他又道:“你手里有这方面的资源,无论是布匹还是,可以跟雨水说,也可以找供销社的马主任。” “至于要生产什么,可以打听打听,渠道都是现成的,往供销社也好,往红星厂的联合贸易平台也罢,都可以的嘛。” “好好,我记下了,还有吗?” 沈国栋闷头做着笔记,听着武哥把工作的流程都讲的这么到位了,他还有啥不懂的。 不用管别的了,只要照着武哥说的做就行了,准没错。 “你真当我是给你出谋划策的了!” 李学武好笑地训了他一句,道:“用用脑子嘛,想想这个市场需要什么,你能找到什么,把资源想办法拢在一起嘛。” “还公家出钱买缝纫机,那得多大的成本,谁能给你兜这个底儿?” 他摆了摆手,道:“给那些人说,小集体经济,按工作量计算劳动报酬,保证质量的同时,做的越多越好。” “二哥,您要这么一说啊,恐怕这街道上一小半的人家都得来。” 姬毓秀是当过街道所所长的,对交道口还是比较熟悉的。 “一台缝纫机也才一百多块钱,真要能搬进厂里按工计酬,半夜都不带休息的。” 她认真地解释道:“现在就业的情况属实困难,家里有两三个妇女的情况比比皆是。” “母亲带两个闺女,这台缝纫机能从今天早晨踩到明天早晨去。” “重要的是保证质量,无论是生产资料的质量,还是产品质量。” 李学武点点头,指了沈国栋提醒道:“你的被服产品卖不出去,社员们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这集体也就干不起来。” “她们不缺少赚钱的能力,就是缺少赚钱的渠道,而王主任看重的,恰恰是你的渠道和协调能力。” “二哥,我懂了,我知道该咋整了。” 沈国栋不仅把李学武的话做了记录,就连姬毓秀说的话也记了下来。 “您看看,我还有啥能干的,这家庭妇女和姑娘们有着落了,小年轻的能干啥?” “回收站招了多少合作社员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工作你心里有谱吧,集体经济,还得看人品呢。” “我懂,不是啥人都要的。” 沈国栋谨慎地说道:“目前招了有四十多个人,有的自己带车,有的是咱们的车。” “用咱们的车,我都是请街道给出了个使用手续,盖的也是街道的章。” “自己带车的,有自行车,也有三轮车,现在都在大仓库那边管理和收货。” “嗯,人可以慢慢收。” 李学武喝着茶,说道:“四九城这么大,你养一百人都不够,可还是那句话,人品重要,管理更重要。” “队伍大了,你也可以发现好苗子,慢慢培养,慢慢相看,路遥知马力嘛。” 他想了想,点了沈国栋提点道:“我们厂跟京城火车站合作,搞了个货物配送站你知道吧?” “知道,我经常去那边接货。” 沈国栋在本子上做着记录,嘴里快速地回答道:“那边我熟着呢。” “你琢磨琢磨,能不能搞个运输队带货站,毕竟现在有仓库了。” 李学武微微昂着头,边思考边说道:“运输队也属于合作社的范畴,街道就能给手续。” “这个……我也是想过,那个时候咱们不是有三轮车嘛。” 沈国栋解释道:“我还想着去拉货来着,可去了才知道不成。” “人家的货包这么大个儿,比咱们的三轮车都大,完全拉不下。” 他手比划着,强调道:“那都是大卡车才能拉的,咱们的三轮车太小了。” “那就搞个大一点的三轮车嘛,排子车那样的。” 李学武点了他说道:“电焊机才几个钱,去轧钢厂拉点钢条钢管,买一些自行车配件,自己焊大排子车。” 四九城这个时候是有排子车的,有的是倒骑驴,有的这是正三轮。 要说拉货的能力,你总不能往排子车上装煤吧。 几百斤的货还是没问题的,只要排子的结构设计的好,人力蹬得动就行。 这个时候的运费其实蛮高的,是对标大卡车汽油和车辆消耗的标准制定的。 要不怎么说开放后国内兴起了运输热呢,那个时候最早买大卡车的人都发家了。 “别说自行车的零部件不好掏噔啊——” 李学武瞪了要提问的沈国栋说道:“跟街道申请个自行车维修点,或者就以回收站自行车维修的名义去采购,要活动脑筋嘛。” “哎——知道了武哥。” 沈国栋讪讪地笑了,他没想到武哥都会抢答了,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小燕瞅见了他的窘态,主动插话问道:“二哥,听说红星厂要生产汽油大三轮了,那个是不是能搞货物运输?” “当然能搞,现在道上不就跑着呢嘛——” 姬毓秀给解释道:“你们要买,可以来找我,我帮你们办牌照手续。” “客运和货运都成吗?” 沈国栋这会儿的脑子也够用了,还知道客运的市场更大呢。 不过却是把姬毓秀为难着了,她解释到:“我们还真就没有收到关于这类业务的管理规定,不过现在的运输队都在干,你们也可以啊。” “那些运输队都是公家的,这个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提醒沈国栋道:“你要搞运输队,先从排子车开始,给街道做出个样来,然后再想客运的事。” “至于说大三轮,这个一定是有的,载货量标准能干到一吨五。” “明白,我记下了,这个算发展的第二步。” 沈国栋笑着说道:“缝纫社、火柴盒、包装盒、回收站和运输队,绝对能让王主任满意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参考一下。” 姬毓秀建议道:“我记得今年年初看报纸,吉城那边街道办事处,几个妇女办了个小化工厂,生产升华硫酸、亚硝酸钠、硝酸钠啥的。” “人家从四个人开始干,现在都有几十个人的规模了。” 她回忆着介绍道:“起初就是生产这些化学产品,能有个十几种,后来开始生产小药片,能生产二十多种药呢。” “啥?药厂也能集体办?” 沈国栋愣了一下,道:“这要是把人吃坏了咋整?” “你当是造假药的呢?” 姬毓秀笑着看了他,说道:“人家是有医药站给指导生产呢,你要想搞,可以去医药站问一问,让王主任给你办手续。” “别看化学制品不起眼,小药片不起眼,这东西的利润可高着呢。” “你瞧瞧,我就说你没仔细征求大家的意见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沈国栋,说道:“你要早把大家聚在一起,虚心请教,这件事不早都办成了?” “哈哈哈——” “哪有那么容易啊——” 沈国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我一个人不能劈成两半用,这件事得一件一件的来。” “一个人是不能劈成两半用,但一个人可以管理两个人干工作啊。” 李学武再次提醒他道:“记住了,人品重要,管理更重要。” 他下巴一歪,笑着轻声给他说道:“你刚刚收入麾下的刘光福,不就是帮你管理缝纫社的好人选嘛。” “他……嘶——好像……” 沈国栋的表情变换了几次,这才挑眉问道:“我是不知道他的人品啊。” “慢慢琢磨呗,管理更重要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我可听说的啊,这小子在一监所能把缝纫机大轮踩出电风扇的速度。” “业务上是没有问题的,人就摆在这,看你怎么用了。” “嗯嗯,我回去琢磨琢磨——” 沈国栋是真上了心了,他也知道武哥说的情况。 这回收站的活都快要把他累惨了,还是于丽、罗云、周小白以及小子们顶上来分了一些业务出去才算是张罗开的。 二孩现在回来,不仅仅把津门的业务撑起来了,还能回过头来帮他的忙。 京城是回收站的大本营,渠道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尽快把资源利用起来才是他的责任。 抠小窟窿眼没有用,舍本逐末了属于。 “有什么事多跟家里商量,遇到公家的事,多跟王主任请教。” 李学武交代道:“办集体工厂这种事,无非就是两个字,名和利。” “你要是在乎名声,就舍了利,这样更纯粹,你要是不想要名声,那就踏踏实实的把工厂管理好,赚你应得的那一份。” 他这个话说完,不仅是沈国栋沉默了,就连小燕都没有说话。 全在沈国栋怎么选择,她不能干扰。 李学武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街道让沈国栋当这个先进,用他的渠道搞小工厂、小集体。 可以给他组织身份,可以给他实际的利益,但他得懂得取舍。 这事要是放在李学武的身上,那还有啥可说的,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呢,他当然是全都要。 但沈国栋不同,他没有那个脑子,也没有那个能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会给他个正式的组织身份,表彰他,评他的先进,请他来当这个模范带头人。 但是,他得明白,街道请他是来干什么的,这些工厂是用来干什么的。 沈国栋缺钱吗? 废话,谁不缺钱,可他缺少小集体工厂这份钱吗? 如果他需要钱,那就好好地经营回收站好了,未来有足够好的生活给他享受。 搞小集体小工厂,首要目的是把街道的任务完成,把街道上的闲散人员和剩余劳动力团结起来,创造先进利益和典型。 如果沈国栋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盈利的目的去的,那这件事就办毁了。 事情办毁了,有可能他这个人都毁了。 很多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组织给他的机会,错误且天真地以为自己什么都行,自己是模范,是先进。 其实模范也好,先进也罢,都是组织设立的,宣传给其他群众看的。 当你的先进性不能代表组织的宣传方向和价值观念时,你就不是先进了。 所以李学武在提醒沈国栋,要看清楚,什么是先进的,什么是落后的。 不要从先进干着干着成了落后了,那就磕碜了。 甭说街道那一关过不去,就是都赚了钱的那些群众们也不会记得你的好。 这就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 要想把这件事情办好,以合作社的名义组织群众劳动生产,那就不能图利。 渠道很值钱,沈国栋手里的渠道随时都能变成现金的。 可是,渠道再值钱,也换不来组织的认可和身上的荣誉。 进入组织的视野,成为宣传典型,这仅仅是第一步,为人民服务才是第二步。 第二步做好了,你得给组织机会,能从你的工作中发现闪光点,好再宣传你。 这个年代宣传的典型,用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人不图名不图利,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 你看看,这不就崇高了,这不就高尚了。 集体工厂的利润很高,可是要给群众算一笔明白账。 看账本的时候,她们只会看到自己没日没夜地辛苦踩缝纫机赚钱,看不到你背后辛苦的付出。 到时候你拿的多了少了都不合适,总有人会在心里说闲话。 这不是管理问题,也不是她们坏,而是人心,是制度问题。 为什么开放后,港商来投资办厂,就没有人再纠结老板凭什么赚的多了,因为工人们知道,工厂是老板的。 但现在不是,你搞合作社,工人们都知道,工厂是集体的,是大家的。 真要想拿工资,那就把一部分利润交给街道,再由街道来发放工资。 这样工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你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一个月三四十块钱? 四五个工厂的工资都给你,累死你也就赚个两百块钱。 你赚两百块,多少人在你后面戳你的脊梁骨。 你说没有我这些工厂建不起来,可人家要说这是组织的光辉,是集体的力量。 这年月可不讲究个人主义,李学武都不敢说有什么功劳呢。 所以,李学武从沈国栋回来讲王主任找了他的那个时候起,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给街道办事,必须白帮忙,不仅仅要贡献渠道,还得认真办好。 别说什么奉献,王主任给回收站撑腰的时候人家可没说奉献。 再一个,沈国栋有了组织身份,以后再搞回收站的业务,就更保险和方便了。 身上有着五六个小集体、小工厂厂长或者主任的身份,谁敢跟他较劲。 一分钱不拿,光为街道群众服务,为街道解决实际困难,你欺负他? 王主任第一个不答应,交道口的群众第二个要不答应。 再一个,沈国栋可以不拿这些小工厂和小集体的工资,又不是不能管理这些工厂的业务和财务。 不拿工资更方便管理了,以后给街道办什么善事,搞为人民服务的项目,都不用自己出钱,名声都是循环的。 所以,怎么选? “这还用选?” 沈国栋只沉默了片刻工夫,便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回答道:“二哥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能办妥当了。” “不图利的事,比图利的事更好办!” “嗯,好好做事吧,你要比彪子有出息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屋里其他人也都笑了。 小燕看着自己对象,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虽然没什么文化,脑子有些轴,可明白事理,办事能力没问题。 “小集体、小工厂要办,但为人民服务的行动不能丢。” 沈国栋张罗着要回去了,李学武站起身,送了他们,叮嘱道:“给街道做好事,做服务不能落下。” “明白了,您放心吧。” 沈国栋笑着说道:“等彪哥回来,我得让他喊我领导。” “德行吧——” 小燕抻了他的手说道:“快走吧,二哥还要休息呢!” 李学武是把他们送到了前院,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往家里走的。 他和沈国栋等人商量着街道的事,顾宁带着孩子吃了饭就来了前院这边。 李姝可算是逮着了,这顿热闹,也不顾两个小弟弟要睡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也是李学武进屋了,她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也许电量耗尽了,也许是他说了明天要带着她去逛商场。 李姝长这么大,还没有去逛过商场呢,听着都觉得好奇。 老太太和刘茵对大孙女也是一脸的宠溺,就算是闹腾,也是把李宁和李唐抱去北屋哄睡着的。 这小哥俩儿实在是没有大姐姐的能耐,连爬都还不会呢,只会躺在炕上咿咿呀呀。 这会儿睡得香甜,顾宁抱着李姝,李学武抱着李宁,一家四口往后院走。 刘茵本来是要跟着送的,可李学武没麻烦母亲。 九点多了,院里除了门头灯,各家各户都熄灯睡觉了。 这个年月就是这样,睡得早,起得也早。 没有后世那种半夜两三点钟睡,早晨九十点钟醒的。 真有这样的,人家要笑话的,说你晚上不睡觉是燕瘪谷,说你早晨不起来是懒犊子。 真要睡到大天亮,全院都得讲究你,你就甭想着找媳妇了。 谁愿意嫁给懒汉啊。 —— 好在是李学武已经娶妻生子,顾宁也没有因为他懒而要跟他离婚的意思。 所以,他这一觉睡了个大天亮。 顾宁当然理解他,一周的时间,就算是在家,周末也是起的早的。 或者是来这边看看婆婆或者老太太,要么就是去俱乐部忙早班。 反正周日有一天的工作要忙,比上班都累。 来了四合院这边他倒是放松了下来,也许是从小在这长大的,有家的归属感。 这两周回来,他都起的很晚。 顾宁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就连顾宁自己,也是睡到李姝醒了,闹的李宁也醒了。 刘茵倒是想着她们呢,天亮了,便来后院瞅了两回。 第二回听见屋里的动静了,便进屋把李姝抱走了,这小魔头只要醒了,那绝对不会再躺下的。 顾宁给李宁喂了奶,这便收拾着,也往前院去了。 李学武是七点半都过了,快八点钟才从后院走出来的。 即便是睡了十多个小时,他还是觉得困,半夜里李宁醒了三回,李姝醒了一回,起来要玩玩具。 昨晚他就有心把闺女留给母亲,可这小丫头最会讨好人的。 听说今天要去逛商场,很怕爸爸把她留下,只想着一步不离地跟着。 早晨起来第一眼是看看爸爸还在不在。 见爸爸还在那呼呼的睡,她这才笑着爬起来。 等瞧见爸爸从后院过来了,李姝站在窗台上喳喳地喊道:“爸爸——!” “呵呵——” 李学武笑着给闺女做了鬼脸,就像没结婚那会儿,闺女刚会扶着窗台站着时候那样,每次路过都要逗一下闺女。 李姝咯咯咯地笑着,见爸爸进屋了,转回身便跟太太说要穿鞋。 她可积极了,今天这商场她算是去定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你爸爸还没吃饭呢,得等他吃了饭才能去呢。” 老太太有个好耐心烦儿,笑着给李姝穿了小鞋子,嘴里逗了她问道:“跟太太说,去逛商场想要买什么呀?” “买——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李姝拍着小手,想了想又说道:“还要买玩具,我都没有玩具玩了。” “闺女,咱说这话可别亏心呐——!” 李学武坐在饭桌上,母亲给从锅里端了留好的馒头和米粥,又端了小咸菜出来。 他笑着看了马窗台边上站着往这边看的闺女道:“咱家的玩具都得用卡车往外拉了,你要再说没有玩具玩,爸得把商场给你搬家去才行了。” “我要新玩具!咔咔响的那种!” 李姝隔着玻璃使劲喊道:“我要、我要能响的那种——” “行,没问题,回头爸给你买个鞭子”李学武喝着米粥回应道:“甩起来咔咔响,不仅能抽冰嘎,还能抽不听话的小孩。” “那——那我不要了——” 李姝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把着窗台说道:“我要会自己跑的。” “可以,爸给你买条狗,你牵着。” 李学武吃饭快,嘴也快,坚决不让闺女的话掉地上,“狗不仅会自己跑呢,还能拽着你跑。” “那……狗咬我咋办?” 李姝由着奶奶的帮忙,从炕上下来,踩着小鞋啪啪地到了餐桌旁说道:“我害怕狗。” 李学武低着头看了闺女道:“没事,你忘了,咱不是还有鞭子呢嘛。” “我、我不要鞭子!” 李姝好像让爸爸给绕进去了,使劲喊道:“我也不要狗了!” “那你还要玩具不?” —— 这个时候,四九城最大的百货商场无非就那么几个。 东风市场(原东安市场)、王府井百货商店、西单市场、东四人民市场。 西单市场,无疑是最大最全的。 西单,不像百货商店只是一座大楼商场,整条街道两边都有商店。 单指西单商场,便又福德、益德、惠德、厚德、福寿和临时商场几处。 其他市场还有西单菜市场、桂香村食品店、盛锡福鞋帽店、西单第一理发馆、亨德利钟表行、国泰照相馆、清真公义号食品店、精益眼镜公司、同春园饭庄…… 上午,李学武开着那台敞篷版的威利斯,一家三口出了西院,便来到了西单这边。 也想叫着母亲和大嫂她们来的,可是都嫌麻烦,不想出来逛。 也许是赵雅芳想着让李学武和顾宁享受一下轻松的时光,只把李宁留在了家里照看着。 理发店门口停好了车,李学武抱着闺女,真如大力士一般,左右胳膊能跑马似的。 他是怕人多,顾宁又抱不动李姝,甭说逛街了,连走路都费劲。 说人多是真多,这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可也没到摩肩接踵的地步。 李学武没想着这个时候就往商场里挤,他们家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早买晚买都一样。 那商品就在柜台上摆着,有钱有票的才能买,总不会是免费发放,先到者得吧。 顾宁想要理发,又担心李学武没有耐心陪着她。 以前都是母亲陪着她来,就在西单第一理发馆那,早前说是魔都来的理发师,理的发型时髦。 现在其实都一样,十多年了,真有手艺早就传承下来了。 “要不等逛完了再来吧。” 顾宁看了一眼李学武,道:“或者等我有时间了自己来。” “你有时间的时候我就有时间,你比我多放一天的假啊?”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说道:“你不知道陪着媳妇儿理发的男人最迷人了吗?” “嘻嘻——” 顾宁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掐了他一下,正在瞧热闹的李姝却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她搂着爸爸的脖子,嬉笑着说道:“羞羞——” “爸爸才不羞呢——” 李学武带着顾宁往理发店走,边走边说道:“这个时候店里人少一些,等那些逛累了的人出来,能排到明天早晨去!” (本章完) 第1180章 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 第1180章 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 “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到港,与工程进度近乎吻合。” 营城造船厂副总工程师赵宏图戴着藤编头盔站在船坞工程钢结构栈桥上,对着来调研的红星厂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一行做着新标-货船-2号工程的介绍。 钢结构栈桥下面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海风很大,太阳很毒。 但据现场工程监理和管理负责人介绍,目前自然环境并未对工程进度造成任何阻碍。 “我们会在9月份之前完成2号船坞的基建部分,”他指着远处另一个施工现场介绍道:“这一批施工队会与隔壁轮换。” “3号船坞与2号船坞的施工工期仅差了一个月!” 海风很大,吹得栈桥上的人都有些站立不稳,赵宏图在极力更大声地讲解。 李学武听的很认真,他身后的调研团队虽然没有办法做记录,但会尽量在报告中还原现场的施工情况。 “几月份封冻?” 就在赵宏图的介绍告一段落时,李学武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是否跟气象部门做了沟通和了解,有没有备用方案和预案?” “按照往年的冻结情况,十一月底会彻底封冻。” 赵宏图大声解释道:“但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后期工程。” 他用手指指向了已经完成的基建部分,强调道:“我们会把受气候、气温影响的工程部分前置。” “把其他不受条件影响的工程后置,充分保障工期的合理利用。” “预案——” 他在解释了工期与气温的部分后顿了顿,又继续介绍道:“我们已经做了五套应急预案。” 伸出一个巴掌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强调道:“对应常规和特殊状况,我们有充足的准备,保证工期。” “那边是气象部门的观测站——” 赵宏图的嗓音明显有些嘶哑,但还在努力介绍道:“我们与气象部门有着较为紧密的合作。”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把目光看向了站在李学武身后的徐斯年。 徐斯年则凑到李学武的耳边解释道:“营城工业葛主任特别协调的,联系了工作组,昨天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合作。”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给赵宏图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新标建七个船坞,我们有信心在封冻前完成其中五个基建工程。” 赵宏图继续介绍道:“其中就包括咱们脚下的拥有万吨级货船制造能力的2号工程……” —— 营城船舶的招待所很新,在红星厂收购前就已经完成了工程建设。 被红星厂收购以后,由于有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船厂内各工程飞快推进。 其中当然就包括招待所。 李学武是下楼后,通过服务员的介绍才知道这里有丰富的早餐提供。 还得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早餐就吃海鲜是不是很棒? 对内地人来说这样的早餐当然很丰富,但对于沿海居民来说,只是一种无奈。 不是内陆食物吃不起,而是海鲜更有性价比。 一个馒头一碗粥,一条海鱼一盘菜,海鱼有点咸,凉菜有点淡。 对于不挑食的李学武来说还算不错,樊华倒是笑着调侃了几句。 她倒不是抱怨,只是聊了聊内陆与沿海饮食文化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在后世因为物流和经济的发展,已经变得相对薄弱了许多。 你在内陆边远县城也能吃到石斑,在沙漠城市也能吃到大虾。 但是在这个出门需要介绍信,火车不比汽车快,汽车只比牛车快的年代,饮食习惯和矛盾还是比较明显和突出的。 樊华就说起她爸来了,有一次去蒙内出差,结果看见做饭的妇女手抓牛粪烧火,然后又回去烙饼,彻底吃不下饭了。 李学武逗她说草原上的牛羊吃的都是干净的草。 樊华却是笑了,强调说牛羊吃再干净的草,拉出来的也是粪。 到营城以后的第一顿早餐便在这种有味道的谈话中结束了。 八点钟吃完早餐,调研队伍在小会议室集合,开了个工作会。 李学武也没有按部就班地排座位,很随意地站在会议桌旁,给众人强调了今天调研工作的纪律和程序。 昨晚到港时,受徐斯年迎接和邀请时说的那些自然不全是玩笑话。 但今天在会议上强调的绝对是真要求,李学武对工作从来不打折扣,也不允许随行人员跟他打马虎眼。 一众人从会议室出来,便与造船厂的主要负责人碰了个面。 随后,两台中巴车载着调研团队和造船厂的技术、管理团队往施工现场来了。 李学武在昨天的饭桌上并没有瞒着造船厂干部们的试探,很直白地讲了今天要看什么。 一般来说,下来调研的领导不会为难人,会讲清楚他要看什么,需要接待单位展现什么。 你不能说这些东西是弄虚作假,提前准备,因为有些工作是做不了假的。 提前告知和通知,反而有利于对方做好汇报和介绍的准备。 你就说,李学武要看几个工程项目的施工现场,造船厂还有能力连夜组织工人挖一个新的出来? 那是不可能的,李学武要看他想看的,厂管委会领导想看的,也得照顾下面,看一看他们想让他看的。 这就叫工作调研。 那有人含糊了,下来以后不言声,当天要看什么当天说,直接去现场叫什么? 这叫四不两直,哈哈! 有意思的解释是:四不就是四个啥也不知道,两直就是一问两眼直勾勾。 当然了,徐斯年还是很靠谱的,李学武也不是来找事的。 有管理层和技术层,以及在现场的吉利星船舶公司技术、圣塔雅集团的技术和工程负责人陪同,李学武把新建工程转了一个遍。 听取了相关负责人的介绍和汇报,也对工程的工期、质量、安全、监管等问题进行了调研考察。 从码头上下来,调研团队一行人又参观了吉利星船舶公司的游艇项目,看了已经完成三个批次交付的渔船项目。 —— 从车间里出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整整卡在了饭点上。 李学武点了点手表,对着徐斯年笑问道:“怎么样,徐主任,请我们去大食堂吃个午饭吧?” “可别说我老徐小气啊——” 徐斯年倒是没有在意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笑着对众人说道:“这是咱们李副主任特别强调的。” “昨晚我都安排好了,中午咱们尝尝营城本地的特色,可惜了。” 他故意叹了口气,道:“李副主任告诉我别准备,他都没有个准备。” “哈哈哈——” 众人当然听出两位领导话里话外的意思了,这会儿只是跟着笑。 “所以,既然领导关心造船厂和工程队的伙食标准,那我得替奋斗在一线工作岗位上的同志们领这个情。” 徐斯年笑着抬手示意了大食堂的方向说道:“那咱们就尝尝我们食堂大师傅的手艺。” “听见了吧?” 李学武在太阳下边走边对着身边的众人玩笑道:“这就是厂办主任的水平。”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哈哈哈——” 结束了上午的实地调研工作,看得出李学武是比较满意的。 无论是调研团队,还是造船厂和工程队的管理,心情都很好。 领导满意,就说明他们工作有成绩,干的好,干的漂亮。 对于李学武的提议,压力最大的可能只有主管后勤工作的副主任了。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压力,关心职工伙食标准,基本上下来调研的领导都会问。 当然了,像李学武这样直接看,直接吃的也有不少。 但从六二年以后,城市工厂效益逐渐提升以后,尤其是大学习活动开展以后,小食堂明显增多。 一般来调研或者考察的团队,都会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和特色。 迎检或者接待单位都会主动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当然了,也得是有条件的才能吃,你去铅笔厂检查就别想着这一口了。 造船厂在营城,迎接京城来的调研团队,自然是招待海鲜了。 好吃不贵,经济实惠。 但就是这份实惠,李学武也没像穷怕了,饿疯了似的那些干部,逮着了跟猪似的。 多吃一口不长肉,少吃一口不亏心。 到下面来了,他是要看看普通职工的工作和生活状态,也要让职工们看看他,知道他来了。 只有让职工深切感受到调研和检查团队的工作态度和调研目的,他们才敢说敢问。 在以后的工作中,遇到各种问题才能勇于提出质疑和拥有否定的信心。 真把调研当旅游,工人不知道你来了,更不知道你走了,你来干啥了? 你冷不丁地去问他们,对你的工作怎么看,他们能怎么说? 在电视里看,看你落马。 —— “十二点准时开饭,就餐时间一个半小时。” 主管后勤工作的副主任跟在李学武的身后,查看着食堂的情况。 “我们有一个大食堂,四个机动炊事班,主要是工作特殊。” “不用特别强调,我能理解大家的辛苦。” 李学武见他有些刻意,微微一笑,讲道:“船舶工业的一些岗位和工种与炼钢和轧钢一样,都是重体力活。” “我去炼钢厂调研,锅炉工和冶炼工都有水和盐水补充体力,是这样吧?” “这……” 副主任一下子就顿住了,造船厂食堂的伙食标准还行,但要说水和盐水…… 这年月白可是金贵玩意,就算是盐水,那也不是咸盐掺水那么简单的。 盐水其实就是生理盐水,打点滴用的那种。 只有工业生产的生理盐水才能最大效果地补充工人的体力和汗水流失。 李学武没有问造船厂有没有这样的福利待遇。 但是他讲了炼钢厂,讲了轧钢厂,意思就很明显了。 当然了,你没有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可他心里怎么想你就不知道了。 “这个我们还真是没想到!” 徐斯年接过了话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想了想,确实需要。” “是,高强度的劳动,尤其是体力劳动,”有班子成员附和道:“大太阳晒着,体内盐分和分流失还是严重的。” 主管后勤的副主任瞥了对方一眼,心道是用特么你给我科普啊! 现在领导说了你特么知道了,早你干啥去了! 他这么想,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跟着点头附和,言说下来研究部署。 “安全防护应该是全方位的,”李学武手指在洗菜盆子上点了点,貌似没在意地说道:“不仅仅要防,还要护。” “我这次来就发现,带安全帽的工人多了,光着脑瓜的工人少了。” 他看向众人微笑着说道:“扎安全吊绳的人多了,光着脚走路的人少了。” 刚刚李学武说徐斯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会儿造船厂的一众干部只觉得他才会更高级的嘲讽和批评。 你听听,好像是在夸造船厂的安全工作干得好,又好像不是。 是不是,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刚刚李学武手里点着的洗菜盆上污浊一片,从盆里淘出来的青菜就在锅里。 “真香啊——” 李学武微笑着闻了闻,对不知所措的厨子笑了笑,问道:“您干这行多少年了?” 食堂主任脸白了,主管后勤的副主任脸绿了,徐斯年的脸黑了。 “我……我……” 厨子磕磕巴巴地看了几个领导,支吾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 李学武倒是没为难他,而是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徐主任说了,那咱们就尝尝大师傅的手艺。” 他点了点锅里的炒菜说道:“等会儿我要吃这个,看着就香。” 这么说着,他还回头看了看徐斯年等人问道:“你们经常吃吧?” 问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带头往外面走去,继续看其他卫生情况了。 这年月,李学武绝对不会干吹毛求疵的事,更不会戴一双白手套来画蛇添足。 他就是想最低保障职工能吃到一口放心菜,干净菜。 如果他来了都要吃这种菜,那特么平日里工人吃什么? 从车间带回来的笑声就在这检查中逐渐消失不见,人人都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 食堂主任脸上已经开始冒油了,他有点胖,不算肥,二百多斤的样子。 幸好他不是头猪,否则主管后勤的副主任刀子一样的目光就给宰了吃肉。 —— “哦,对了——” 十二点钟一过,带头排队打饭的李学武突然回头看向徐斯年问道:“厂里支援的卫生队工作状况怎么样?” “非常好——” 徐斯年脸色是有些差的,倒不是冲着李学武,这可不是面子问题。 真要吃饭出了事,食堂里那几头猪被职工打死,他都不觉得冤枉。 调研团队要来的消息三天前就知道了,昨晚上喝的酒,今早开的会。 迎检准备就是特么这么准备的? 李学武明明都提前说过了,要来食堂看看,还特么搞这一套,给谁上眼药? 他看也没看后勤副主任,整理了情绪对李学武说道:“造船厂的工作没做好,是我的责任。” “我们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提高,需要总厂的支持和指导。” 不用李学武再往下说了,他哪里还不懂这个时候需要他表态了。 李学武不是在挑食堂的刺,而是在挑造船厂管理班子的刺。 找了这么多问题,突然问起了总厂支援的卫生队,这是什么意思,还用问吗? 营城船舶在建设之初是有卫生所和厂医院的,但条件和环境很一般。 是红星厂收购以后,按照红星厂的医疗和福利保障条件重新建设和打造的。 但随着造船厂的规模扩大,工程队的人数暴增,这里的卫生服务标准就有所下降。 所以,红星厂特别组建了医疗服务队,支援营城造船厂,指导和帮助他们完善医疗卫生体系。 这样的医疗队从去年到今年,一共组建了四个批次。 医务和护理人员主要来源于红星厂医院扩招以后的医疗队伍。 虽然叫医疗队,但人数并不少,多的有一两百人,少的也有几十人。 营城、钢城、津门、奉城都有,既是支援和指导,也是锻炼和交流。 你要说一个医生的医术好坏,这不好评价,但你要说一个地区的医术好坏,那还是可以确定的。 东北的骨科、湘南的口腔科、川省的肛肠科、津门的不孕不育等等。 医生的医术不是天生的,只能说该地区的发病率高,对应的医术普遍就更好。 红星厂医院的骨科就很好,截肢手术在系统内也是拿的出手的。 如果没有这两年的疯狂补充,厂医院医生和护士的人数暴增,综合实力增强,那也就只有骨科能拿的出手了。 当然了,李学武既然问到了,徐斯年就得回答和介绍。 讲了一下卫生医疗服务队的工作情况,也主动做出了服从组织领导的表态。 分散开排队的一众领导在工人们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领餐窗口。 李学武自然找不到他看着下锅的那盆菜,不过他也没有计较。 铝制饭盒两份菜,两个大馒头,食堂的饭碗盛了一碗蔬菜汤。 说是蔬菜汤,实际上跟你在饭店里点的蔬菜汤是两码事。 这里的蔬菜汤真是清水煮蔬菜熬出来的汤,一点油水都没有。 但有盐,还很重,这倒是起了盐水补充和保护的作用。 也不知道是他提了,食堂才做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李学武只点问题,不会刨根问底。 调研就要有调研的态度,把食堂和工人的卫生搞上去了,业务工作邋遢了也不行。 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人事变革,其次是业务检查,最后才是这些边边角角。 他和徐斯年说说笑笑的,好像真没在意这些问题似的。 但下一次来,他再看到这种情况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不用他说,徐斯年也知道该怎么办。 人事变革工作推进缓慢他知道下面有顾虑,可卫生问题要是抓不好,那就是心坏了。 当然了,徐斯年黑脸是做给下面看的,内心有生气,可也没那么严重。 他就是从机关下来的,自然清楚李学武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留着等李学武走了以后慢慢算账,当前紧要的是完成这一次调研工作。 “咱们厂有文艺宣传队吧?” 李学武见着周苗苗和樊华端着饭菜过来,便主动问了一句。 他示意了远处的空位置,并未在造船厂机关秘书提前安排好的一块区域停留。 徐斯年见调研团队都分散开就坐了,他回头瞅了一眼班子成员,这才跟着李学武往远走。 他们边走边说,“有是有,但还很薄弱,主要依靠工人自发配合和兴趣爱好。” “比不得总厂的专业。” 说到这里,他还看了周苗苗一眼,笑着说道:“我们要是有周队长这样的专业人员就好了。” “行啊,回头我跟队里提一下,”周苗苗笑着接话道:“看看能不能像医疗服务队那样,组织几支文艺宣传支援队。” “那可真是太好了——” 徐斯年笑着说道:“如果有专业的文艺表演指导,我们的宣传队也能更好地为职工服务了。” “不一定要专业,”李学武笑着说道:“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如果能够发动职工自发参与文艺宣传工作,是更好的团结和宣传嘛。” 他瞧见了个熟人,见对方身边空着位置,便主动往那边去了。 徐斯年脚步一顿,也跟了上来。 “李副主任总能发现工作中的闪光点,”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我们的宣传工作也要抓一抓了。” —— “这边的位置没人坐吧?” 李学武将饭盒和汤碗放在了桌子上,客气着问了一句。 既是客气,也是熟人见面,打声招呼。 正低着头吃饭的聂成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来了,就没人了。” 姜还是老的辣,瞧瞧这话说的。 “不能够吧?”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方,说道:“我不来这里也没人啊。” “你不来,又怎么能知道这里没人呢?” 聂成林的精神状态还好,不然怎么有精神头跟李学武打哑谜呢。 身上穿着布的工作服,有几块污渍,应该是油浸的。 脸上的胡子很久没刮了,但并不邋遢,有股子岁月的痕迹。 “所以,你觉得我来就是为了看看这里有没有人?” 李学武将自己的馒头掰开,分了半个给对方,道:“吃不了,帮帮忙。” “这忙我倒是很愿意帮。” 聂成林突然笑了,问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忙,我可以的。” “没有了,刚刚好——” 李学武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我吃着正好,你多添一份饱,物极必反啊。” “嗯,是这个道理——” 聂成林点点头,吃着手里的馒头说道:“没成想有一天是由你来教我。” “咋地?嫌弃我年轻?” 李学武笑了笑,喝了一碗蔬菜汤问道:“还是嫌弃我级别不够?” 他转过身,看向正打量对方的周苗苗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厂的老同志,曾担任咱们厂副厂长职务的聂成林同志。” “啊!聂……” 周苗苗惊讶出声,刚想打招呼,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尴尬,而是主动给聂成林介绍道:“文艺宣传队的副队长,周苗苗同志,去年来咱们厂的。” “叫我名字就行,或者叫老聂。” 聂成林倒是很看得开,坦然地看着周苗苗说道:“实在不行叫同志也成。” “我还是称呼您聂师傅吧。” 周苗苗倒是不傻,李学武可以称呼对方的名字,把对方的底掀开,她却不能。 她倒是听过关于这位聂副厂长的情况,毕竟是曾经的领导嘛。 别说她现在是文宣队的副队长,就是再高几个级别也不能叫对方的名字。 毕竟对方的年龄都能当她父亲有余了。 且听李学武刚刚的介绍就知道了,她必须保持对“老同志”的尊重。 徐斯年和樊华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并未插嘴。 徐斯年不用说,樊华是认识聂成林的,刚刚在坐下的时候已经跟对方点过头致意了。 以对方现在的处境,她并不好表现的太过谦虚或者关注。 但李学武不一样,身份、关系、资历或者能力统统不一样。 李学武很直白地给周苗苗介绍对方曾经的身份并不是一种歧视或者嘲讽。 恰恰相反,这么坦然地讲出来,是给了聂成林最大的尊重和帮助。 说破无毒嘛,点了对方老同志的身份,又讲了对方曾经的身份。 现在大家都知道对方是谁了,也就没有了猜测和尴尬。 有的时候,过分的关注和猜测也是一种伤害。 倒是李学武这种直白和坦率更能让人接受。 刚坐下那会儿,李学武跟对方说的那些话,很多人没有听懂。 周苗苗是真的全没懂,樊华懂一半,只有徐斯年听了个全面。 包括现在李学武把年轻的干部介绍给对方,也是一种尊重和示好。 无论周苗苗是什么人,她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红星厂新一代的青年干部。 就在周苗苗向聂成林打招呼的那一刹那,李学武要表达的内容已经到位了。 所以,素来以老顽固著称的聂成林很容易地就跟李学武谈了起来。 “来看什么?工程建设?” “都有,不仅仅是工程。” 李学武吃着饭盒里的蔬菜,问道:“你现在哪个工程呢?” “四号船务,中型货船。” 聂成林嚼着嘴里的馒头,语速很慢地说道:“没想到红星厂也开始造货船了。” “您想说的是没想到红星厂也开始造船了吧?”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咱们要引进一条直升飞机生产线,这事你知道吗?” 聂成林明显不知道,李学武的话说完他就愣住了。 “飞机?直升飞机?” “对,从日本引进的。” 李学武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不大,原机型只能坐2个人,日本那边做了升级,引进的这条生产线是四人座机型。” “您不会不知道直升飞机是什么吧?” 他笑着挑了挑眉毛,道:“您好好学习学习,说不定明年您就得去造飞机了。” “哈——哈哈哈——” 聂成林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老顽固竟然也会笑? 众人全是惊讶的表情,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聂成林并未理会众人的非议和目光,而是看着李学武眼睛说道:“咱们厂生产直升飞机?” “没错,”李学武微笑着介绍道:“人事处已经在选拔初中以上学历的技术工人组织培训。” “从其他飞机制造厂征调了一百多名飞行器专家,组织了个考察团。” 李学武手指晃了晃,说道:“送去了日本全程参与拆改装。” “明年随着生产线一起回来,估计年底就能完成安装和调试。” 看得出来,聂成林是真的高兴,他也不介意在这一会儿给他多介绍几句。 “我知道咱们厂要造汽车,要造摩托车,”聂成林笑着说道:“真没想到这就要开始造飞机了。” 他点点头,说道:“生产飞机我是无能为力了,没这个手艺。” “但为飞机制造厂建设工程做贡献,我还是有绵薄之力的。” 很真切的,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真的做出成绩了,把红星厂带的越来越好了。” “摩托车是六月份实现量产的,京城大街上已经有好多人骑了。” 李学武给对方讲着旧新闻,道:“羚羊汽车这会儿应该已经宣布量产了。” “我出来的时候钢城那边就已经在安排了,就这两天。” 他抿了抿嘴角,又道:“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发展的很好,在系统内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关注和赞许。” 看着不断点头的聂成林,他顿了顿,微笑着问道:“有没有想过把这份肯定说给李主任?” “谁?李怀德吗?” 聂成林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对于刚刚的肯定和赞许只字不提。 他微微摇头道:“他并不需要我的肯定,我也没有肯定他的必要。” “因为这些成绩,我不认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个投机分子。” 聂成林当着众人的面,很直白地对李学武说道:“你敢说这些成绩里有他的贡献,我把这碗吃了。” “算了吧——” 李学武没在意众人的惊诧,也没在意聂成林的话。 他挪了自己的汤碗说道:“我还没吃饱呢,您还是放过我的饭碗吧。” —— 李学武在营城的调研之行很顺利,即便只有一天的时间。 上午实地调研,下午由他主持,召开了组织座谈会。 会议上,徐斯年代表营城船舶对阶段性的工作进行了汇报和检讨。 对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做了计划和强调,也对李副主任一行人在调研过程中发现的问题进行了专项部署。 李学武并没有抓着问题不放,而是点名询问和听取了部分干部和职工代表的发言和意见。 最后在总结讲话时,他就红星厂目前重点工作,做了专题宣讲和意见强调。 在讲话中,他并没有给众人留情面,但也没横扫一大片。 就事论事,主动讲了众人面临的情况,也谈了红星厂在推动人事变革过程中遭遇的困难和处理办法。 态度就一个,理解,但必须执行。 他是面相比较狠的,讲起话来即便是和气中也会带上一点霸气。 会场内很是安静,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讲了困难,讲了态度,讲了精神,最后他也讲到了政策和安排。 算是给众人留了一条活路,也叫后路。 打消他们的顾虑,也让他们轻装上阵,积极配合徐斯年推动这一工作。 在结束座谈会以后,他代表红星厂管委会,分别与班子内主管组织、人事、纪监、安全和业务工作的干部进行了谈话。 从当天下午开始,造船厂机关职工和干部明显能够感觉到,厂里的组织生态发生了震动性的变化。 当然跟总厂李副主任的到来有关系,可也能看得出厂里的几位副主任已经做出了破釜沉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态度。 就在李副主任组织谈话的时候,造船厂后勤管理处副处长、食堂主任等人纷纷被免职调查。 机关各管理处纷纷召开工作会议,重点强调业务和组织纪律,宣贯李副主任的讲话精神…… 这当然不是无妄之灾,他们要是没有问题,刀子也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但是,这种坚决的态度和执行力度,也给厂里某些干部一记当头棒喝。 李副主任来了,变天了。 —— “咱们这算什么?” 周苗苗笑着对岸上送行的队伍挥了挥手,嘴上问着樊华。 樊华笑了笑,回道:“夙兴夜寐,劳苦功高。” “哈哈哈——” 周苗苗很开心地说道:“还是你有文化,我就说不出这两个成语。” 樊华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什么不知道,但脸上的笑意不像是看学生的。 回去的船依旧是那艘游艇,但船上已经没有了那些外商。 他们将乘坐这艘船回到津门,明天上午还有个办公会。 下午则是参加在联合储蓄银行那边召开的现场会。 明天下午不用像昨天和今天这样赶夜路,周一上午他们乘坐火车回到京城。 是这样的,出差不说,还把周末混丢了,这是李学武最不愿意,也是大家最不喜欢的出差行程了。 很赶不说,还特别辛苦。 李学武很理解地允许他们在明天下午结束现场会以后,去津门逛逛。 “您不去?” 周苗苗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有些疲惫的李学武问道:“没有要买的东西?” “不喜欢逛街,太累。”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了樊华说道:“你们可以去转转,帮我买些玩具。” “上次我跟李主任在津门转了好几圈,挺有意思的。” “您和李主任?” 周苗苗捂嘴笑着,问道:“出差还要在一起?” “嗯,好多人,一起。”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有人还买了年画,我记得那是四月份。” “哈哈哈——” 客厅里众人笑作一团,结束了营城的调研,大家吃了晚饭,都有点兴奋。 “去吧,穿上有好玩的,你们别拘束。”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年轻人,不要老气沉沉地陪我坐在这。” “跳舞、台球、喝酒,还有其他,自己去选,跟服务员问。” 他轰着众人说道:“主人家既然盛情款待,你们要是太矜持,太含蓄,下次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谢谢领导——” 众人笑闹着,你看看我,我推一下你,在李学武的鼓励下纷纷去玩了。 只是大家好像都忘了,李学武也是年轻人。 不过他的身份遮掩了他的年龄,大家也主动地忽视了他的年龄。 如果他带着大家一起玩,说不定他们还放不开呢。 这船上有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虽然都不大,但足够他们玩了。 在岸上可不会有这些游戏,他们是机关里的干部和骨干,也不会这么放松。 所以,佛祖都说: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旧人无需知近况,新人不必问过往。 前世相欠,今生才会相见,遇见,是因为有债要还,离开,是因为还清了。 “您好像很喜欢享受孤独?” 樊华拒绝了周苗苗的邀请,主动留下来陪着李学武。 她捧着茶杯,好奇地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是在这种状态下想事情吗?” “嗯?呵呵——” 李学武突然地回神,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说道:“别把我想的太复杂。”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也是人,跟你一样。” “好像不太一样——” 樊华抿了抿嘴角,说道:“您总是这样从容不迫,举棋若定。” “是有什么秘诀吗?” 她翻了翻手掌心,好像很想学习似的,说道:“就像您这样的。” “是思维跟嘴比速度吗?”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嘴快了,那就慢点说。” “如果你觉得脑子转的比嘴慢了,那就快点想。”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哪有什么秘诀,无非是多听、多看、多想罢了。” “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假大空,等你四十岁了,就觉得真实了。” 第1181章 本分 老实 正经人 第1181章 本分 老实 正经人 “领导晚上好——” 李学武刚刚走下舷梯,便听见了迎接的问候声。 “今天是我值班。” 办公室副主任很有眼力见地站到了他的身侧,轻声汇报道:“庄主任安排我来迎接您。” “好,辛苦你了——” 李学武并未探究对方是否真的值夜班,客气着点了点头。 前天晚上从津门离开时,庄苍舒有意询问今天的接待工作。 这是很正常的流程,李学武直接讲了,大半夜的不想折腾。 很显然,对方懂了他的意思,今晚并没有太多人来码头迎接。 仅仅一个办公室副主任,还以值班的情况来负责接待工作就显得很合适了。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看着调研团队上了中巴车以后,这才上了等在一旁的轿车。 车厢内,周苗苗早就等在了这里。 就连彭晓力都上了客车,同团队一起去津门水产的招待所。 倒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周苗苗上了这台车,可也没多想。 一台中巴,一台轿车,很正常的接待规格,就以为两台车一起走呢。 周苗苗舞蹈演员的身份,本身就有娇气的刻板印象。 这会儿悄悄溜上轿车,大家也只以为她贪图轿车的舒适享受罢了。 彭晓力上车自然不会跟别人讲他为啥不坐轿车。 别人也只以为他代表领导,关心大家,怕路上有个麻烦。 所以,当两台车从码头上出来,在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分开,也没人注意到。 甚至到了招待所,累了一天的众人在拿到了各自的房间钥匙以后便去休息了。 有人可能会想领导的车这么慢,怎么还没到,但绝对没有心思坐在大厅傻等。 —— “明早过来吃早饭吧。” 李学武下车后从司机的手里接了行李,对着周苗苗招呼了一声。 同样拿着行李的周苗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谢谢领导关心。” 司机很知趣地没有停留,更没有听领导说话的意思。 在客气示意过后便上车离开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司机的举动,还没等车倒出去呢,他已经回身进了院子。 就是这么的清白,就是这么的坦荡。 他是个正经人,怎么能让司机误会自己呢。 “您来了——” 陆姐应该是听见了汽车的声音,这会儿早早地便等在了门厅里。 李学武微微点头,笑着打了招呼,“娘俩休息了吧?” “孩子已经睡了,吴老师和小白姑娘在等您。” 陆姐主动接了李学武手里的行李,问道:“有需要洗的衣服吗?” “还是别麻烦了,我带了足够的替换衣服。” 李学武走进门厅换鞋的时候叮嘱道:“明早多带一个人的饭,李主任的表妹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 陆姐知道,隔壁就是李主任的房子。 有时候李主任会带着表妹过来,有时候是表妹自己过来。 至于说是表妹还是婊妹,她没在意,这不是她应该打听的事。 “我帮您准备洗澡水吧,您吃宵夜吗?” “不了,并不饿。” 李学武客气了一句,还没走进客厅便见周小白扑了过来。 “多大的人了——” 并不是顾忌陆姐,也不是在意吴淑萍,只是觉得不合适。 就在周小白扑上来的时候,他抬手就按住了对方的脑袋。 “呀——” 周小白像顶牛似的被他按住,气恼的叫了一声。 又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很怕自己的声音把孩子吵醒了。 “都怨你——” “怨我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绕过她,进了客厅同站起来迎他的吴淑萍点了点,道:“不是说了不用等我的嘛,怎么还没睡?” “虚伪——” 周小白扯了扯嘴角,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随后从后面抱了抱他。 李学武只感觉身后被安全气囊弹了一下,可也是小气囊。 虽然不至于是板上钉钉的感觉,但还没达到安全等级。 “天热,睡不着——” 吴淑萍笑着看了两人玩闹,解释道:“孩子刚睡下,我跟小白说说话。” “最近怎么样?乖不乖?” 李学武解了半袖衬衫领口的扣子,接了吴淑萍递过来的茶水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问大的,还是小的啊?” 吴淑萍笑着随他坐下,眼睛却是看了周小白一眼,逗的对方脸腾地红了。 “吴老师,您就逗我——” 周小白嗔道:“我可没惹着您!” “呵呵呵,小白当然乖。” 吴淑萍轻笑着,看她期待的眼神,便顺着她的话说道:“是你武哥没问清楚,我怕回答的不准确嘛。” “我说不过你——” 周小白不好意思了,羞恼地坐在了她身边,手也开始不老实。 “刚刚还夸你乖来着!” 吴淑萍被她弄得也是脸色一红,抬手拍了她的怪手一巴掌。 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同住一个屋檐下,感情自然是与日俱增。 刚开始还觉得周小白的身份特殊,会有娇气的毛病。 但事实上,这姑娘有点心眼,但不多,就是青春年少,心中有诸多躁动不安罢了。 周小白对她并没有太多刻意和客气,甚至会主动帮她照顾孩子。 在一起大半年,周小白跟她混熟了,玩闹起来还有小姑娘的肆意。 只是平日里都还好,家里四口人,唯一一个男人也才几个月大。 但当着李学武的面,她哪里好意思让周小白捏她的那里。 “咳咳——”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周小白玩这么“大”,赶紧躲开了视线。 该说不说,这姑娘不白照顾,真疼他啊,还给他看这个。 但是,这玩意儿只能看,不能动,这不是害他呢嘛。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从楼上下来的陆姐,问道:“水放好了吗?” “您上去应该就可以了。” 陆姐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吴老师正瞪着周小白,嘴里嗔怪地小声说着什么。 周小白则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小鹌鹑似地坐在那里偷笑。 “好,谢谢——” 李学武这一声谢谢倒是真情实意的。 在陆姐说完,他便逃也似的站起身上了楼梯。 楼下不能待了,气氛太尴尬。 周小白真是的,这不是为难他这个本分、老实、正经人嘛—— —— “嘻嘻——” “你还笑!” 吴淑萍轻轻拍了她一下,嗔问道:“故意的是吧?” “哪有——” 周小白笑着搂住了吴淑萍,嘴里辩白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 吴淑萍在南洋长大,口音好似吴侬软语,软软糯糯的。 周小白就很喜欢听她说话,有时候也会跟着她学,觉得男人一定喜欢。 “爱鸭——” 她被吴老师点了一下脑门,娇笑着说道:“您又没损失什么,瞧把他给吓的。” “什么叫我没损失什么?” 吴淑萍低了低眉毛,提醒她道:“以后不许再这样闹了,听见了吗?”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 周小白连声保证道:“以后当着他的面不这样闹了。” “你还提条件了——” 吴淑萍捏了捏她脸蛋道:“不听老师的话,小心打屁股。” “吓——” 周小白被她说的脸色一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挪着身子躲了吴老师,嗔道:“您都跟他睡一起了,还在意这个?” “我们那是——” 吴淑萍刚想开口解释,便见周小白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好像早就等着她似的。 要不怎么说她有点小聪明呢,但绝对不多。 “我们那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吴淑萍好似故意的,并没有说出周小白期待的、探查已久的答案。 笑容很是玩味地,她看着周小白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周小白小嘴一撅,轻哼一声,抱着胳膊说道:“我什么都知道。” “咦——” 吴淑萍咧了咧嘴角,有些质疑和嫌弃地咦了一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我不告诉你——” 周小白昂着下巴,看了吴老师一眼,抿着嘴唇一副傲娇的待价而沽似的模样。 “那好,我不问了,你也早点睡吧。” 吴淑萍心道是我连孩子都有了,还斗不过你这只小家雀? 就在她将将要站起身的时候,周小白嗔怪着把她又按了下来。 “不许睡——” “呵呵呵——” 吴淑萍面对小孩子似的她,气也气笑了。 她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周小白,等着她自己坦白。 大学老师都当了几年,她太懂青春期的姑娘整天都在想着什么。 这个时候的姑娘最没有耐心,心直口快,想到了就要说。 你不让她说,你不听她说还不行了呢。 “我知道你们不是真的两口子。” 周小白嘟着嘴,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语气是有几分探究和不自信的。 说完这一句话,她也停住了,打量着吴老师的表情和眼神,想要看出些什么。 很可惜,她的经验不足,能力不够,从吴老师的脸上啥也没看出来。 倒是有几分调侃和抑郁,不用看,太明显了。 “爱鸭——” 周小白不依地轻轻推了推她,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测,也想要个回答。 “你想说什么?” 吴淑萍的脸上依旧是刚刚的微笑,问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说的是法律意义上的两口子——” 她耸了耸肩膀,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承认和认可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这不是周小白想要的答案,啥玩意儿法律意义上的两口子。 她才不关心这个呢,因为她知道吴淑萍不是,她也不是,她什么都不是。 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是,所以才想确定吴淑萍到底是什么。 如果吴淑萍可以是,那她为什么不可以是? 所以,吴淑萍是不是,关系到了她是不是,必须探个究竟。 “你跟他……” 周小白盯着她的眼睛,表情认真了起来,问道:“刚刚你……他……” “你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吴淑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脚歪不怕鞋正的表情让周小白更糊涂了。 “刚刚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嗯——” 周小白的心里很急切,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问出口。 吴淑萍倒是没逗着她,很坦然地问道:“是因为他尴尬的反应吧?” 见周小白的眼睛一亮,她笑着解释道:“这种玩笑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尴尬的,我们又不是多么的亲近。” “你——” 周小白听她如此说,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 孩子都有了,还说没那么亲近? 那还得咋亲近才算是真亲近啊! “你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图的是他什么?” 吴淑萍很直白地问了一句,也不等周小白回答,她坦然地伸出手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站起身往楼上去了。 楼下客厅,周小白有些茫然,时而皱眉,时而嘟嘴。 本来就糊涂着,这会儿更糊涂了。 那你们俩到底有没有事啊?—— “去小白那屋睡吧。” 一等李学武从卫生间出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孩子和工作,她便撵人了。 “别闹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地主豪绅,大红灯笼高高挂。” “我把你当好人,”吴淑萍躺在床上,笑着看了李学武说道:“但再霸占你,有人就把我当坏人了。” “那你也不能逼着我去当坏人啊。”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躺在了另一边,把手枪摆在了床头柜上。 “我可是正经的清白人。” “正经是正经,清白不清白就不知道了。” 吴淑萍侧身躺着,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你敢说对她就没有一点意思?” “你别不是被她收买了来套我话呢吧?” 李学武躺靠在床头,斜瞥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能出卖了我,咱们这算战友了。” “我倒是想卖了你——” 吴淑萍抬了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对她有意思,何必抻着呢。” “呵,我是个男人,”李学武用手里的书拍了她的肩膀道:“跟你躺在一起,我对你都有意思,何况是粘着我的她呢。” “几个意思?” 吴淑萍听懂了李学武的话,但她故作不知,娇嗔着问道:“我人老珠黄了,比不上黄大闺女了?” “嘿嘿——!”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古怪地看着她问道:“今天这是咋地了?” 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可没有说她人老珠黄嫌弃她的意思。 是因为两人各有所属,心知肚明地躺在一起,他强调的是这个。 一心清白,双方配偶都知道的逢场作戏,就算是这种条件下男人的反应。 李学武当然不会怀疑吴淑萍的智商,智商低的人绝对学不好物理,更当不成大学老师。 “这是有感而发,还是感动深受,或者……” “去你的——” 你瞧瞧,李学武就说智商低的人当不了大学物理老师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淑萍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谁教你这么用成语的?” 吴淑萍笑着用脚踹了他一下,道:“刚刚在楼下,小白问咱俩是不是真两口子。” 她并没有纠缠和在意李学武刚刚的话,对她有意思的那句。 李学武的年龄比她小,但足够成熟。 思想成熟的两人很清楚彼此的界限,笑闹可以,但不能动真格的。 所以,她的话题又回到了周小白的身上。 “两口子,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她咋想出的这个词呢。” “你怎么回她的?” “你猜——” 吴淑萍顽皮地逗了他一句,在李学武无奈的表情下笑着说道:“我跟她说,我是贪慕虚荣才跟了你的。” “嗯,移接木,虚虚实实,”李学武抿着嘴角点了点头,夸张地给吴淑萍点了个赞道:“还是您高啊——” “去你的,哈哈哈——” 吴淑萍又踹了他大腿一脚,仰躺在了枕头上,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说爱慕你的容颜和才华了。” “唉——” 李学武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容颜这辈子你是别想了,始于年少,终于我爱人。” “不过才华你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说不定我就成了文人了呢。” “就你——?” 吴淑萍回过头笑着打量了他一眼,轻笑道:“我真想不出你站在课堂上讲课是什么样子。” “你对文人的印象仅限于三尺讲台之上了?”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那也太刻板了。” “你见有几个大文豪是俊俏模样?” 他指了指自己这张脸说道:“为了不耽误学习,我连绝世容颜都不要了。” “哈哈——”吴淑萍笑着拍开了凑近的他,揶揄道:“我看你是‘脸’都不要了!” …… 主卧里谈笑声阵阵,透过半开的房门传到了客卧。 周小白躺在床上等不来心心念念的人,只能咬牙切齿地翻看着手里的小说。 已经被划分为禁书的小说里痴男怨女丝毫没有缓解她纷杂的心绪。 刚刚在楼下客厅里,吴淑萍说给她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亲近,不谈感情才能被他接纳,贪慕虚荣才能给他生孩子? 还是说她太聪明了,李学武会忌惮她的聪明? 哎呀——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早知道就不问她了,现在睡不着觉了! —— “呦——”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刚在餐桌上坐下,便见对面一只大熊猫在看着他。 “哈哈哈——” 周苗苗和吴淑萍都忍不住笑了,只有陆姐很关心地帮她剥了枚鸡蛋。 “哼——” 周小白轻哼一声,用蛋白滚了滚眼圈周围,无奈地问道:“有用吗?” “不知道,试试呗——” 提出建议的吴淑萍笑了一下,见她幽怨的眼神更忍不住笑了。 周苗苗也不是第一天来了,自然很清楚这姑娘是啥心思。 虽然大家都没明说过,可以前在船上遇到过一次。 “罪魁祸首来了——” “啊,早晨就吃螃蟹?” 李学武没搭理她的调侃,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陆姐知道他是啥意思,笑了笑解释道:“今早有人送来的,说是津门水产的司机。” “知道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逗起了一旁的李信。 小家伙不太认识他了,毕竟不是经常来。 不过也不怕他,今早起来的时候他还抱过来着。 大脸蛋憨憨的,侧面看有点像最讨厌的小孩蜡笔小新。 “啊——” 周小白掰开了手里的鸡蛋,在李信着急的目光中把蛋黄喂了他一小块。 这本就是李信的早餐,周小白只不过是借用而已。 “每天早晨能吃四分之一左右。” 见李学武关心地看着儿子,吴淑萍主动介绍道:“他有点讨厌这个味道,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吃。” “小孩子,刚开始品尝人间百味。” 李学武拿着小勺子舀了一点温开水喂了他。 李信大眼睛看着李学武,小嘴吧嗒吧嗒地喝了。 瞧见李学武能细心地用勺子刮了李信嘴角的水渍和蛋黄残渣,又喂了李信。 桌上几个担心他粗心的女人都会心地笑了。 “不算新手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我还是比较有孩子缘的。” 他很是随意地拿了一只螃蟹,说道:“干儿子都有几个了。” “你倒是有股子江湖做派。” 吴淑萍说道:“南洋的大佬就喜欢收干儿子,你也想体验一把江湖豪情?” “呵呵,非得南洋才有江湖?” 李学武掰开了螃蟹,瞧了瞧对方,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 因为此次调研行程的第一天,李学武一行人已经看过了办公现场。 所以周日这天,即便贸易管理中心实施的是错峰休假规则,今天依旧是上班日,他也没再去看业务。 按照调研程序和安排,李学武主持召开了贸易管理中心工作座谈会。 上次来,李学武与庄苍舒有过一次谈话,所以管委办综合评估,贸易管理中心在人事变革工作上可圈可点。 这一次与班子成员见面,李学武的态度自然就比在营城时和气了许多。 当然了,他在营城的讲话和作为已经通过电话,在昨天就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今天会议上,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拘谨,在汇报上极尽谦虚谨慎。 李学武并未在意,也没有客气和开导。 对待工作,即便是再认真的态度也不为过,这可是组织工作。 座谈会围绕内贸、外贸、调度、服务、组织和结构管理、各供应链管理、办事处的筹建与管理等等展开。 当然了,重点放在了最后,也就是人事变革,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在讲话中汇报了一些已经完成的部分。 即便还没有全功,但也要汇报给领导,让领导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做了。 做得慢,做错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认真做了。 “我这个人是不太好相处的。” 李学武在最后的总结讲话时开头第一句就吓了众人一跳。 “人家都给我起外号,没有一个外号是跟良善二字沾边的。” 这是句玩笑,可也不是玩笑,因为李学武没笑,会场没有一个笑的。 “负责组织和业务协调工作,又管理保卫组,”他点点头,看着众人说道:“我自己想想都不受人待见。” “没办法,组织需要——”他很认真地说道:“正如在座的各位一样。” “有的人才华横溢,有的人志存高远。” 说到这的时候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众人,见众人均是低头做着笔记。 “但就因为组织需要这四个字,我们来到了津门,”他点点头,说道:“开创了新的阵地,创造出了史无前例的成绩。” “在这里,我要公允地说一句,你们是好样的。” 啪啪啪啪啪—— 随着李学武的话讲出,会场正在做记录的班子成员纷纷抬起头在庄苍舒的带领下鼓起了掌。 夸你,肯定你,还不赶紧接着? 怎么接?双手接,鼓掌就完了! 李学武笑了笑,等掌声自然落下,这才继续说道:“但不能骄傲。” “呵呵呵——” 众人心里着了地,知道领导对津门办事处的工作是满意的,这会儿也敢笑了。 “正因为史无前例,所以上无上限,”李学武手指向上指了指,讲道:“你们每创造一个新的成绩,对这个工作、这个项目、这条赛道来说,都是一个新的记录,新的突破。” “上个月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上,川汽的副总汤荣轩同志问我,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一年的利润是多少。” “哈哈哈——” 他这话说完,会议室内众人又齐声笑了起来,有的人是轻笑,有的人是大笑。 对于他们自豪和自信的笑声李学武并未在意,因为他同样在笑。 等笑声告一段落,他这才晃了晃手指,一拍桌子,大声讲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啪啪啪啪啪—— 众人表情叹服激动地鼓起了掌,纷纷点头很是认同李学武的这句话。 坐在会场内的周苗苗深表震撼,她看得出来,这些干部是真的服李学武。 他是怎么做到的? 关于这一点,樊华知道,或者说深有体会。 在保卫处,还是保卫科科长的时候,李学武的讲话就很能打动人心。 这么说吧,听他一次讲话,你跑二里地都不觉得累,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 在调动情绪方面,李学武绝对是红星厂最懂的。 言之有物,高屋建瓴,羚羊挂角,说不定从哪就来这么一句,让你对他甘拜下风。 “我们在做什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等掌声停下后,很是认真地说道:“利润?我们是在创造历史!” “此前谁有听说过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系统?谁把零部件资源进行整合?谁做到了红星厂今天这个地步?” 他很是大声地讲出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成绩,这让在场的众人都与有荣焉。 “红星厂从六六年初开始涉及汽车工业,到今天才一年多。” 李学武手轻轻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但在上个月,全国的汽车工业都得看咱们红星厂,以后更得看咱们红星厂。” 啪啪啪啪啪—— 贸易管理中心的班子成员紧紧地抿着嘴唇,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激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掌声回应李学武。 “红星厂已经创造了汽车工业的新纪元,历史的今天是由咱们来书写。” 他点了点桌子,道:“从此以后,全国的汽车工业都要在咱们的支持和引导下开启新时代的变革工作。” “我们要的是利润吗?” “不是——” 庄苍舒等人齐齐应声,虽然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 “对,不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目光认真地扫向了在场的众人,说道:“所以我告诉他,哪怕贸易管理中心年利润只有一毛钱,我们都要做,还要认真地做!” 啪啪啪啪啪—— —— “贸易管理中心的利润是多少?” 周苗苗好奇地看向樊华问道:“真的只有一毛钱?” “呵呵,你信领导这话?” 樊华好笑地看了周苗苗一眼,说道:“忙了这么长时间,真要盈利一毛钱,这些人早被换下去了。” “我就说的嘛——” 周苗苗撇了撇嘴角,夹了一筷子鱼肉说道:“看那些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她眼神瞥了瞥,给樊华示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热血小青年呢。” “这叫工作热情好吧?” 樊华瞅了她一眼,回头看了看正在陪领导吃午饭的贸易中心管理班子成员。 她回过头提醒道:“快别乱说话了,小心领导吓唬你。” 周苗苗没狡辩,只抿了抿嘴角,目光还在那些人的身上。 “你说,是服务岗好,还是业务岗好?” 她看了好一会儿,也走神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看向对面的樊华问道:“或者是后勤岗……” “下岗退休最好——” 樊华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当这些岗位是麻将啊,你要哪张就是哪张。”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没再往下说。 周苗苗却也没在意她的态度,目光盯着贸易管理中心这边说道:“其实我还挺喜欢做业务的。” “从头开始?” 樊华好像听明白她的意思了,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关于周苗苗的事,虽然已经报案了,关于那些传单也进行了调查。 有人说子虚乌有,有人说造谣生事,也有人说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樊华没听他们的,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先前还没在意,现在周苗苗问起这个,她倒是反应了过来。 关于传单的事,应该就是李学武帮周苗苗处理的。 看这种快刀斩乱麻的凌厉手段就知道了,一般人真想不到。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凭借周苗苗的身份,总不至于来业务岗吧? 李主任这么的不近人情? 哪怕是冷却一下,先调个轻省的部门,再回去进步也行是。 只在宣传处里跳的话,其实对周苗苗没什么影响。 可现在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啊。 周苗苗跟着领导出来的动机,她最初还以为仅仅是散心和躲风头呢。 如果听对方这么说的话,那应该是领导带着她来见世面了。 这么近距离地让她感受业务工作,是想安排她转岗到业务口? 从舞蹈队到贸易管理中心? 就算是舞蹈演员,劈叉的功夫练得好,这跨度也够大的了。 “我这也叫从头开始?” 周苗苗好笑地收回目光,整理了思绪,说道:“你快别寒碜我了。” “可你学了十几年的专业,还在这个领域有了一定的成绩,说放弃就放弃?” 樊华打量着她,再次确定地问道:“你真的准备要转岗了?” “哈——呼——” 周苗苗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也很是迷茫地说道:“过年我就二十了,就算留在舞蹈队,还能跳几年。” “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看向樊华,微微一笑道:“你想想,再往上还能有多少空间。” “我现在是副队长,指导员、队长、兼副科长,然后呢?” 这话说完,她耸了耸肩膀,坦然地说道:“专业出身的我们在文化上是有限制的,你当我真懂几个成语啊?” 樊华了然地点点头,她好像能理解周苗苗话里的无奈和惆怅了。 “我跟你比,你能听得懂他讲话,我就听得一知半解。” 周苗苗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神情落寞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转岗。” “但走行政,我们的上限已经摆在了眼前,走技术,我也比不过院校老师。” 她抿了抿嘴唇,展颜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李副主任说我有做销售的天赋,希望他这一次看人很准吧。” “领导看人一向很准——” 樊华也笑了笑,说道:“既然他说你行,那你一定就行了。” “真的假的?别骗我——” 周苗苗吃了一口饭,笑着说道:“其实我最好骗了,没啥心眼。” “看不出来——” 樊华做了一个不信的表情,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 “这边的三栋楼,以及拐角的那一处。” 工程处业务科负责人站在街上,给李学武和谢兰芝介绍着这一次厂里收购的几处房产的具体情况。 重点放在了位于贸易管理中心旁的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身上。 周日下午,李学武会同匆匆赶来的谢大姐,也就是联合储蓄银行行长,在这边召开一个现场会。 午饭过后,两人合计着边走边说,同时也想看看这周围的环境。 “银行这边已经完成了办公区的改造,毕竟是加急嘛。” 负责人顿了顿,又继续介绍道:“我们现在规划和装修的是后面的管理处部分,那边将作为行政管理……” …… “你觉得怎么样?” 站在联合储蓄银行的院里,谢兰芝打量着面前的大楼,问了李学武一句。 在谢兰芝眼里是大楼,在李学武眼里也就一般般。 这个时候津门哪有正经的高楼大厦啊。 更多的是馹伪时期留下来的建筑,看建筑风格就知道了。 当然了,津门作为贸易港口,这里的租界也很多,比十里洋场也不稍逊色。 各种风格的小洋楼和大楼有很多,接收以后真正充分利用的还真是不多。 所以,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你可以看见,有的单位办公地址变来变去。 不仅仅是津门,京城也是,其他大城市都一样。 刚刚接手一个大国,如何治理对当时的管理者来说还是一个新的考验。 所以,有的部门成立了,又合并了,又成立了,又合并了,变来变去,很有意思。 这就叫摸着石头过河,走在特色社会注意道路上,必然要经历一些挫折。 现在,红星厂拿到的几处建筑,就是部门扩编或者缩编,或者调整以后空出来的办公场所。 怎么说呢,你能从外观上依稀看到当年的影子,甚至走进大楼还能找到很多历史痕迹。 但是,经过这十几年的变迁和改造,基本上已经没必要修改什么了。 只按照银行的办公需要进行特定的改造就行了。 “没有添钱的必要了——” 谢大姐说道:“我们相中现在贸易中心的那处大楼了。” “呵呵,那以前就是银行。”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确实没有添钱的必要了。” “那边的两处修修补补再用两年,等厂里倒出空来,直接扒了建两栋十几层的高楼。” 他对着谢大姐说道:“到时候把贸易管理中心迁过去,那边的大楼就让给你们。” “跟我想一块去了——” 谢大姐笑了笑,说道:“不过贸易管理中心后面的辅楼需要重建了。” “嗯,一步到位。”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到时候看规划,如果贸易管理中心发展的好,说不定四栋楼都不够用呢。” “你倒是野心勃勃,”谢大姐笑着说道:“那我可就等着你的东风了。” “好说,你跟我借东风,我还能说不借嘛——” 李学武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只盼着这股东风吹的合适一些。” “唉——” 谢大姐听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风太急了,吹的人头疼。” “没办法,人不能跟大自然斗法。” 李学武看了谢大姐,劝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说呢?” 第1182章 不要客气 第1182章 不要客气 八月里的京城,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积蓄了七月中旬开始的三伏天的热量,这种热显得更闷。 也许只有到了九月份才能重新迎来凉风,换成暴晒的那种热。 所以,不止东京很热。 京城火车站,一台中巴客车从站台通道驶离。 虽然并未占用普通旅客的上下车时间,但呼啦啦一群身着白加黑标准服装的乘客拎着行李下车、上车,还是引起了站台上旅客的注意。 客车车身上有所属单位的涂装,所以他们能知道,这一群人来自红星轧钢厂。 有京城的旅客对红星轧钢厂当然不陌生,甚至有些外地的旅客也听说过红星厂的大名。 该说不说,彗星摩托车在全国各地确确实实地卷起了一阵时髦风。 从五月份试生产开始铺货预热,红星厂便联系了在全国各地的经销渠道。 京城、钢城、津门和营城自然不必说,拥有分厂和二级分支机构,优势得天独厚。 首期两个办事处,边疆和越州早就进行了订购预热和铺货宣传。 五月份成立的吉城、奉城、常山、绿城、长安、衢州五个二期办事处也按计划进行了宣传。 正在筹办阶段的三期办事处,冰城、羊城、锦城、林城、泉城、春城也在做购销联系。 其他渠道还包括联合单位、供应链系统单位、工业系统内兄弟单位等等。 七月份,流水线设备调试完成,红星厂彗星摩托车正式量产。 在全国各地经销系统的期待下,这款售价在五百元以内的摩托车正式推向了市场。 日产260台的产能根本无法满足供销市场的需要。 红星厂不得不在位于钢城的摩托车制造厂率先开启了三班倒的工业模式。 生产初期,产能基本上能维持在六百台左右,这还是前期储存了大量的摩托车配件。 据摩托车厂负责人汇报,目前虽然在加紧订购配件,但受供应链系统生产时效限制,预计在今年的九月份就不得不减少产能了。 现在没人能说得准,市场对彗星摩托车的欢迎程度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从去年开始公布产品,到今年三月份开始做销售铺垫,五月份开始预热。 李学武为彗星摩托车的销售工作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包括联系京城供销系统,筹建销售处所属的直属供销网络。 现在京城大街上很频繁的就能看到这种摩托车,无论是用票购买的,还是内部资格。 就连负责销售协调工作的李学武也不敢说到九月份,这种热度能不能降下来。 如果降不下来也没有办法,目前摩托车制造厂在尽量增加产能。 但依旧没有库存,每天生产的摩托车下线以后就会被装上火车或者货车,运往全国各地。 贸易管理中心承接了部分线上销售订单的处理工作,你没听错,就是线上。 贸易管理平台内部供销网络在试验过彗星摩托车的品质过后,便有单位组织了集体购车活动。 也就是说,某个平台内的单位认可了这台摩托车,包括该单位的职工。 或是以公对公采购福利品的名义,或是以集体购销的名义,大量采购这种摩托车。 红星厂当然愿意做这种生意,节省了大量的经销成本,也减少了运输成本。 但是,李学武在审批销售处提交的线上经销方案合同时,还是持谨慎的态度。 他并不反对开拓线上经销渠道,但要求销售处必须保证全国各经销网点和线下实体示范店拥有配额。 彗星摩托车要从多个渠道正常实现经销和发展,不能造成渠道亏蚀。 如果全部依靠贸易管理平台来实现经销,那做线下实体店的意义又是什么? 当然是品质和服务的保证! 红星厂在川省只有几家联合单位,如果摩托车被销售给了其他群众,维修和维护怎么办? 目前红星厂在全国的经销网点还没有能力实现全覆盖。 所以,彗星摩托车卖的很好,李学武还要求这台摩托车卖得更好,更长久。 在津门办事处调研期间,他已经从业务汇报中了解到了市场对这台摩托车的反馈。 同时也了解到了摩托车制造厂,也就是同行们的反馈。 在目前摩托车生产领域,普遍依赖进口和仿制250cc排量的情况下,红星厂反其道而行之,用供应链系统生产50cc排量的摩托车。 甚至把售价打到了不到五百元,其结果就是这些厂家纷纷叫苦不迭。 同样是摩托车,250cc排量当然更有动力,但相对高油耗、复杂的维修和养护成本来说,彗星摩托车更有性价比啊。 暂且不提不到500元的售价,只说轻量化以后的摩托车,一个成年人都能拎起来。 这是笨重的250cc摩托车不敢想象的。 出车祸被摩托车压在底下爬不出来的情况比比皆是。 就算不出车祸,摩托车倒了,压在下面你也爬不出来,因为它太沉了。 现在彗星一出,包括电力、邮政、通信等机动部门,并不需要太多动力要求,纷纷选择调换掉原有的采购计划。 就算单位里已经有摩托车的,也都选择协调出售,然后购买彗星摩托车。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连女人都能骑走的摩托车,还特别的省油,谁能不爱呢。 —— 仅仅在彗星实现量产的第一个月,就有多家摩托车制造厂找到了红星厂。 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最诚信参加的,在会后最诚信参与谈判的单位必然是摩托车企业了。 红星厂把彗星拿出来,逼得他们想不变革都不行了,想不加入红星厂的供应链系统都不行了。 目前彗星摩托车受产能限制,还没有达到制霸全国摩托车销售市场的影响力。 但在各大城市,就连没有红星厂办事处的城市大马路上都有了彗星摩托车。 而大城市居民恰恰拥有这种廉价代步车的消费能力。 所以,不用等到彗星摩托车铺满全国,那些摩托车制造厂已经怕了,投降了。 要么准备现金,接受红星厂的生产模式和改造指导,采购并替换成流水线设备,建设零部件仓库,加入供应链系统。 要么逐渐停产现有产品,用生产设备接受供应链系统的订单,做代工生产。 可以这么说,红星厂在摩托车制造领域的试水,为汽车制造领域打开了局面。 红星厂销售处组织供应链大会的参会人员去钢城参观。 不仅仅看了汽车工业生产流水线,还看了已经实现量产的摩托车流水线。 彗星的产能之所以限制在600多台,是因为流水线上还在生产其他型号的摩托车。 包括100cc、250cc、500cc。 所以,一条线能快速生产多种型号摩托车的红星厂完胜,无可匹敌。 不仅摩托车企业怕了,连汽车工业企业也怕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的效果满满,一个多月了,贸易管理中心每天都有谈判,每天都有签约仪式。 甚至在一间会议室内保留了签约仪式的所有准备,真成了流水线了。 履行合约需要专业的指导和考察团队,为此红星厂特别抽调了专业人员进行系统的培训。 包括工程师、技工、会计、管理等等。 在执行过程中,受改造工业工厂需要承担该团队的差旅费用。 李学武是个有良心的兄弟单位负责人,他并没有要求这些单位承担团队成员的工资。 毕竟是兄弟单位,以后还得好好相处呢,哪里能学后世小鬼咂对付咱们那一套。 不过这种专业团队的组建,很是推进了红星厂正在进行的人事变革工作。 —— 为什么?两者有什么关系? 一个指导团队最少需要四五十人,一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最少需要半年。 像是一七厂这样的庞然大物,没有三五七八年绝对完不成。 所以,这一次汽车工业化变革,红星厂最少能输出2000人的技术力量。 2000人是什么感念? 红星厂现有9万名职工,包括正在兼并的十六家企业和已经完成兼并正在消化的奉城一机厂。 是从9万人里选出2000名多技术工种参与这个项目吗? 错了! 是红星厂在无形之中创造了具有时限性的两千个岗位。 虽然这些岗位是有时限性的,但这些岗位切切实实是具有真实劳动成果,能够产生实际经济效益的。 接受技术团队指导,难道不需要付费吗? 当然需要,李学武可以不要对方负责职工的工资,但绝不会免费支援兄弟单位实现改造。 所以,这两千个技术团队岗位将将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红星厂会不断地把指导团队里表现优秀的人才选任提拔到厂里合适的岗位上。 同时,也会把拥有培养潜力的职工替换进指导团队。 是技改单位钱请红星厂帮忙和指导工业改造,还要承当帮助红星厂培养干部的职责。 当然了,他们完全是自愿的。 想不自愿也没处说去,因为指导团队是由红星厂选派的。 包括机关人事和基层人事,没有发展潜力的,也无法满足生产需要的,就去劳动队。 有发展和培养潜力的,目前红星厂没有合适位置安排的,就去技术处指导团队,或者销售处贸易管理中心等等。 当然,也不能说去劳动队的都是被时代淘汰的职工。 红星厂正在完善和制定工程队管理模式,以促进劳动队在明年组建工程建设分公司。 9万人,只要到今年的年底,红星厂的职工数量就会达到峰值。 厂管委会的决策层必须充分考虑到红星厂的造血能力,保证这些人能够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人尽其用。 在津门办公会议上,李学武有讲到川汽的副总问贸易管理中心的盈利能力。 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真实情况,更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有一毛钱。 贸易管理中心的盈利是支撑红星厂在未来三年建设的主要经济支柱。 也就是说,负责对内和对外贸易的这一办事处,经手了红星厂除正常预算以外所有的经济来源。 —— 当然,从今年开始,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也逐渐将成为红星厂另外一个对外和对内实现盈利的新增长点。 谢大姐,也就是联合储蓄银行的行长谢兰芝到津门调研。 匆匆而来是为了见李学武一面,也是真的忙,真的关心津门分行的成立。 作为率先跳出红星厂组织结构体系的干部,她拥有的机会是与董文学对等的。 比庄苍舒的优势还要好,毕竟贸易管理中心最开始的主管领导是李学武。 就算是现在,贸易管理中心也是移交到了景玉农的手里。 你看联合储蓄银行也受景玉农领导,但意义和形式完全不同。 贸易管理中心兼具贸易和经济两种特性,分受两个部门管理。 一个是销售处,做为主管单位,是贸易管理中心的行政管理单位。 另一个则是李怀德作为组长,李学武和景玉农作为副组长的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 经贸办虽然也有景玉农的存在,但负责指导和政策规划的特性对贸易管理中心要求更多。 重要的是,贸易管理中心没有厂内行政权力。 业务形式更为单一的联合储蓄银行则不然。 作为联合银行,其拥有完整的行政管理体系,就连做为主管领导的景玉农都不能干涉其内部行政安排。 谢兰芝在行长的位置上,权力远超庄苍舒,比肩的确实是董文学。 所以,面对红星厂和东城信用社组建的类似于董事会的机构,谢兰芝享受的权利越大,承担的责任也是越大,压力也是越大。 今年要完成京城总行的建设,还要完成津门分行、京城分行、钢城分行的建设。 明年,营城、吉城、奉城、冰城……等等,几个重大城市,联合储蓄银行的发展会随着红星厂业务网点的建设而扩张。 只有投建和经营更多的分行,才能更广泛地服务贸易工作,吸收储蓄,开展经济活动。 只有开展更广泛的经济活动,才能让钱生钱,给红星厂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 —— 在未来三年内,红星厂要充分吸收并接纳这九万人,满足其在红星厂内部的生存和福利待遇。 并且在三年后,把其中的一万多人移交给京城工业新建的轧钢厂。 其他八万人在充分释放红星厂产能的基础上,实现三班倒工作制,加强、加快生产建设。 同时,要在支撑红星厂组建多个专业厂和分公司,特别是建筑公司。 红星厂正在谋求更多的联营单位参与进来,把更多的项目孵化出来。 因为以蛇吞象的姿态,在三年的时间里实现晋级和集团化,必然要防止被撑爆的危险。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要承接更多的工人,开展更多的工业生产项目。 钢城打造的工业生态体系,集成化工业区,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红星厂有这么多的好项目,为啥不自己做? 首先是没钱,其次是人多。 任何一个爆款的出现,都是对红星厂创业发展的鼓励和企业品牌公信力的支撑。 摩托车项目得到了500万投资,汽车项目也得到了500万的投资。 这些钱都用在项目上了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红星厂卖联营资格的钱,也可以理解成股份。 东城信用社拿到了原始股,虽然溢价投资,但现在彗星摩托车爆火,自然给其带来了足够的自信心和丰厚的回报。 有东城信用社投资成功的案例,红星厂再做其他项目,也会得到资金和资源的支持。 只要红星厂做的产品一直爆火下去,滚雪球似的,资产和经营规模会越来越大,资金链也会越来越丰厚。 坚持三年,给红星厂三年的时间,慢慢把肚子里的大象消耗掉,三年后红星厂就是大象。 到时候,七八万人的职工数绝对养的起,更能用这七八万人撬动更多的工业生产效益。 —— 由红星厂从年前吹到年中,又从年中使劲吹起的名叫彗星的飓风还没过去,一股名叫羚羊的飓风又起来了。 比较彗星这股透露着烧浪贱的风浪娘子,红星羚羊作为汽车工业的标志性产品,显得更为稳重。 就在李学武去钢城和津门调研期间,位于钢城的汽车制造厂传来了羚羊实验性量产的喜讯。 这台从去年开始就被红星厂鼓吹的汽车终于要面世了。 是的,实验性量产。 受彗星摩托车量产时的生产压力影响,汽车制造厂做了更为充足的准备。 前期在调试设备做试生产阶段就偷偷生产了一百多台投入到市场上做试探。 在得道良好的市场反应和评估后,更为充分地开始准备量产环节。 储备更多的零部件、培训更多的职工、丰富和简化工业工区管理等等。 实验性量产,汽车制造厂在第一时间就投入了两班倒工作制。 日产能提升到了240台,如果市场能够快速消耗掉这种产能,汽车制造厂将实施三班倒工作制。 汽车生产流水线需要更优秀的工人,更年轻,有用更多体力和精神集中,拥有培养潜力,拥有更快的执行力。 流水线一开,工区和工时要严格把关,工人不能做的慢了跟着车走,那特么就乱套了。 年岁较大的工人车零件可以,上流水线绝对坚持不住,这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 所以,这个年代培养一名轻易不能开除的职工,还是对岗位技能和条件要求较高的情况下,汽车制造厂要慎重考虑是否需要满足产能需要。 如果市场接受能力跳水,培养了这么多工人白白浪费掉,在调岗,无疑只一种损失。 所以,日产240台汽车,已经吊打京城汽车厂的产能,到底能不能被市场接受。 —— “除特殊应用车辆和小车班,全厂所有的公务用车都换成了羚羊。” 负责来接李学武一行的是新任管委办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张士诚。 也就是程开元院里的秘书,他接的是沙器之的班。 “今天上午我出来的时候,跟领导申请用车,师副主任还提起关于您用车的事来着。” 张士诚同李学武坐在一排座上,笑着汇报道:“您现在用的那台指挥车不太合适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谢谢师副主任的关心了,我还真是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还是比较理解您的。” 张士诚笑了笑,说道:“那台车我看过,拥有的设备更专业,但毕竟是改装的。” “而且,作为红星羚羊的设计者,您或许应该起到表率作用?” 他在这里用了一个疑问句,显得很是风趣,见李学武笑了,他也笑了起来。 “我也是听来的,李主任曾经批给您一台伏尔加m24,是被您拒绝了是吧?” “嗯,不算拒绝。” 李学武看着窗外的景色,车窗吹进来的都是热风,尤其是这个时候客车技术不成熟,路况再不好,很是颠簸。 他顿了顿,解释道:“那个名额给了津门贸易管理处,用作公务接待用车。” “还得说您高风亮节呢。” 张士诚目光很是真诚且钦佩地说道:“如果领导给我配那么好的车,我才舍不得让出去呢。”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在新的岗位上怎么样?” 他打量着对方,没有了曾经作为秘书的谨慎小心,现在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 “还得感谢沙副主任底儿打的好呢!” 张士诚是很会说话的,他当然知道沙器之是谁,这个时候必然是要感谢的。 当然,这里称呼的沙副主任,不是沙器之原来的保卫处综合办副主任的职务,而是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的职务。 “在交接的时候,沙副主任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把工作关系都介绍给了我。” 张士诚讲的很真切,点头说道:“我接手以后,对外办的班子工作顺畅,继续为领导和厂里服务,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呵呵,我看好你。” 李学武轻笑一声,并未在意对方把服务对象中,领导放在了厂里的前面。 在打量着对方的时候,点点头赞了一句:“你有这方面的潜力。” !!! 坐在后面听着他们说话的周苗苗倏地一惊,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坐在她旁边的彭晓力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要睡着了的样子。 但领导和张士诚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个哔养的还真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刚特么上位几天啊,就敢站出来替人传话。 师弱翁的回归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这里面的意义,而李学武选择在这个时间外出调研是为了什么? 张士诚跟了程开元这么长时间,难道看不出来? 彭晓力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无论是程开元的授意,还是跟师弱翁怎么走在了一起,从李怀德那里得到了什么暗示。 总之,一上来就敢劝李学武换座驾的,他算是活到头了。 师弱翁想要示好也好,示威也罢,用一个张士诚来试探李学武,也是挺有意思的。 他被李主任召回红星厂的这些天,同李学武应该还没有碰面。 也许是感觉出了李学武外出调研的含义,包括营城之行、津门之行。 他毕竟在营城待了大半年了,李学武去营城干什么? 再一个,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的突然去津门调研安排。 这里面的深意太大了,师弱翁经过了营城劳动改造的教育,一有风吹草动便要风声鹤唳。 安排张士诚试探,去掉那些表面上的屁话,核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定李学武有没有把他放在针对的目标位置上。 也就是:是否要干掉他! —— “同志们都辛苦了,我少讲两句啊。” 李学武站在客车边上,看着调研团队的众人说道:“今天是周一,是厂里最忙的时候。” “领导呢,又急于想要得知咱们的调研成果,所以我是很抱歉了啊。” “呵呵呵——” 众人已经从调研行程安排上得知,周日的那天休息没了,今天回来就得继续上班。 不过这也怨不到李学武,毕竟领导也是陪着他们一起上班的。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就算是周日,厂里也会组织义务劳动。 像是清理车间卫生、整修零件、修补这个那个的,反正也没正经的休息时间。 但既然领导把话挑明了,还做足了姿态,大家自然要给面子的。 李学武看着众人笑了,便也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做一回主啊,周六!” “所有调研团队的成员回去跟负责人说清楚,就说我说的,你们周六那天休息。” 他的话说完,这十几个人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呢,有的已经反应过来了,见其他人没声音,便也半笑不笑的。 还是周苗苗胆子大,笑着说道:“领导的意思是周六和周日连休两天,是这样吧领导?” “没错——”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自己的工作日我做不了主,但你们的工作日我还是能做主的。” “喔——” 这十几个人在确定了休息时间后,齐声笑了出来,欢呼着鼓起了掌。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众人说道:“假期我已经补给你们了,但调研的报告——” “领导,不用您说,我现在就去写!” “没错!领导,今天下班前绝对能整理出来!” ……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答应着,在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以后,一哄而散。 拎着行李和买回来的礼品就冲回了各自的办公楼,争分夺秒地把任务完成。 “同志们的热情很高啊!” 张士诚笑着说道:“在管理和鼓舞人心的方面,我要多跟领导您学习。” “虽然不放假也是工作和组织需要,但串休一天,更能鼓舞人心,激励工作热情。” “张主任您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彭晓力适时地插话道:“在谦虚方面我都得给您学习了。” “哈哈哈——” 张士诚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看了彭晓力一眼便道别了。 刚刚他的那句话里陷阱太明显了,李学武开口不开口都不合适。 不过有彭晓力在旁边,他这话针对的好像不是李学武,反而是彭晓力。 “有点意思——” 李学武瞥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嘴里对彭晓力说道:“学着点,你看看人家。” “是,领导——” 彭晓力嘴角一撇,看向张士诚的背影满是鄙夷和嘲讽。 领导当然不是让他学习对方的意思,这是叮嘱他盯着对方呢。 听话听音啊,张士诚有什么好让他学习的,跟着领导啥学不来。 —— “李副主任好——” 李学武回身,刚想往主办公楼走,去向李怀德汇报工作,便听见了招呼声。 “哦,周坦?” 他笑着点点头,示意了站在他一旁的周苗苗问道:“来接对象的?” “是——” 周坦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我跟厂里请了假,准备结婚的事。” 他示意了周苗苗说道:“苗苗也会跟厂里请假,我们……” “不用请了,回头我跟人事说一声就行了。”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其他人要忙调研的总结报告,所以今天才上班的。” 他看了看周苗苗,说道:“周苗苗同志跟我说了,你们打算明天去登记结婚?” “好事嘛——” 见周坦点头,他笑着说道:“恭喜你们喜结连理,这一次辛苦了,婚假多休息几天。”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笑眯眯地感谢了一句,又给周坦解释道:“李副主任答应我,帮我多请十天的假。” “啊!是嘛——” 周坦惊喜地看了她一眼,转回头很是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领导的照顾。” “我知道您安排她去调研,是为了照顾我们……” “哎——”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要客气。” 他示意了周苗苗说道:“就是帮周苗苗同志加加油,鼓鼓劲而已。”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摸……莫大的帮助了。” 周苗苗理了耳边的头发说道:“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们回去了。” “好,再次恭喜你们啊。”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见他们离开,这才对彭晓力说道:“瞧瞧人家,你也该努努力了。” “……是……” 彭晓力嘴角抽搐着,强忍着冲动答应了下来。 他能说什么,说我喜欢的是您妹妹,您让我努力? 我要说出来,您得先保证不打死我才行! 还有,让我向张士诚“学习”也就算了,向周坦和周苗苗学习什么? 我可不愿意跟他们学习! —— “爸爸——”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李姝热情地跑了过来。 “爸爸,我好想你啊——” “嘿、嘿,你爹在这呢!” 李学武好笑地蹲下身子,用手扳了闺女的小脸儿道:“你想我了,倒是看我啊!” “我——我——我老想你了——” 李姝的目光已经被韩叔叔从车后搬出来的箱子所吸引了。 这会儿跟爸爸说的话里明显少了几分期待,多了几分应付。 就连想你的这句话都带上了敷衍的成分,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腿儿蹬着想要他抱。 抱起来呢? “我想看——” 李姝被爸爸抱在怀里,拔着脖子张望着叔叔搬进院里的箱子都是啥。 “看来你想的不是我,而是好吃的啊——” 李学武遗憾地说道:“那得了,既然李姝不想我,这些好吃的都让韩叔叔带回家吧。” “不行!我、我想你了——” 李姝听见爸爸如此说,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车那边收了回来。 她极力做出认真的态度,小手捧着爸爸的脸亲了一口,道:“我真想你了。” “真的?我不信——” 李学武故作怀疑地看着闺女,指了指另一边脸说道:“除非你再亲亲爸爸。” “mua——” 李姝夸张地亲了一口,一副应付老父亲的无奈表情,问道:“现在行了吧?” “那得看你以后表现了。” 李学武故作傲娇地说道:“不过你刚刚的表现值得新玩具做奖励。” “哈哈哈——” 因为爸爸前一句话刚要噘嘴的李姝,又因为爸爸后半句话逗的笑出声来。 她撅哒着,示意了屋里,让爸爸去找给她带回来的新玩具。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刘茵抱着胖胖的李宁站在门厅里,看着爷俩进屋便问道:“不是去津门了吗?” “朋友送的,”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屋地上,对着迎在玄关的姬毓秀招呼道:“毓秀来了啊。” “二哥——” 姬毓秀笑着打了招呼,主动帮李学武接了手里的行李。 “知道您今天回来,我特意来家里等你的。” “平时都不来呗?” 李学武没急着问她为啥来,要是有急事可以打他办公室里的电话。 再一个,姬毓秀现在是分局的干部了,只接来找他也是很方便的。 “平时不都是忙嘛——” 姬毓秀笑着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不过她也知道二哥不会在意这个的。 平日里少来,一个是工作真的很忙,再一个准婆婆在这边,她也有点怕李学武。 所以,每个月能来转一圈,其他时间只等着李学武一家回四合院的时候才会聚一聚。 “京茹去买酱油了,马上就回来。” 见李学武瞥了一眼门口的行李,是刚刚韩建昆拎进来的,刘茵解释了一句。 她示意了楼上说道:“累了一天了,出差回来也不得歇,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好,跟京茹说,多准备两个菜,招待毓秀。” 他逗了逗儿子,同时调侃道:“省的您三儿媳妇儿不来看您。” “哪有——” 姬毓秀不好意思地嗔道:“二哥你就害我!” “快去吧,闹——” 刘茵笑呵呵地拍了儿子,示意他快点上楼,“一会小宁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 “你不吃饭了啊?” 李学武看了还在沙发上玩玩具的闺女一眼,提醒她道:“爸爸要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吃光了。” “咯咯——” 李姝受不住爸爸的咯吱,笑声很是清脆地扭着身子。 她举起手里的玩具说道:“爸爸,我喜欢这个。” “好,只要我闺女喜欢,”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等爸爸再去津门出差,还给李姝买,好不好?” “好——” 李姝很是乖巧地放下了手里的铁皮坦克,抱着爸爸的脖子说道:“那爸爸你好好工作啊,争取多出差。” “呵呵——” 李学武要被闺女给气笑了,我还没七老八十呢,这是要撵我走了? “好,爸爸好好工作,争取多出差,这样李姝就能时常想念爸爸了对吧?” 他抱着闺女往餐厅走,想要纠正一下闺女的想法,算是爱的正向教育。 李姝倒是不用他教育,保持了一份童真和正直。 “爸爸,其实你不给我买玩具,我也老想你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示意是那里想的爸爸。 “啊,我闺女真好啊。” 李学武走进餐厅,笑着夸奖道:“那以后爸爸差还用不用帮我闺女买玩具了?” “爸爸,我的意思,我是说,”李姝被爸爸放在了餐椅上,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说道:“我都这么想你了,你好意思不给我买玩具吗?” “哈哈哈——” 餐厅里的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刘茵点了点大孙女的鼻尖嗔道:“你个小机灵鬼!” “嗯,能把你爸绕进去,行!” 秦京茹笑着给李姝比划了个大拇指,逗她道:“等长大了以后,说不定多会撒娇呢。” “心眼忒多了——” 李学武坐下以后,笑着瞅了闺女一眼,道:“你跟谁学的啊,就不能学学你爸爸?” “这么多心眼还嫌不够用啊?” 刘茵对自己儿子太了解不过,这会儿开玩笑道:“再跟你学,怕不是谁也管不住了。” “嘻嘻——” 李姝好像知道大家都在说她似的,这会儿笑着说道:“我要学、我要学妈妈一样美丽。” “哎呀,不得了啊——” 姬毓秀笑着看了李姝,道:“你爸爸让你跟他多学习,你就真学会了呀。” “要是把你妈妈哄好了,这家里真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第1183章 他太不应该了 第1183章 他太不应该了 “二哥?您好像并不惊讶?” 姬毓秀在介绍了局里的情况,以及现在的治安情况,疑惑地看着李学武。 “还是说,您早就知道会出现……” “我是人,不是神——”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郑局那边怎么说?” “只是要求做好应急预案……” 姬毓秀有些迟疑地介绍道:“全局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所有人都取消了休假。” “嗯,厂里也是一样。”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非常时期,束手束脚,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年龄和资历都不算足够丰富,这种事就不要往前奔了。” “是,二哥,我明白的。” 姬毓秀听二哥对自己的评价自然很能理解。 “只是工作中难免的,要遇到这些问题,我有些拿不准,所以想跟您请教。” “自家人,我不会瞒着你。” 李学武缓缓点头,接了顾宁递过来的茶杯,问道:“孩子睡下了?” “嗯,妈和京茹在楼上。” 顾宁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后默默地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她自然是不会主动搀和这种事的,就连单位里的思想教育活动,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实在躲不过去了,要写什么材料,都是带回家来,由李学武捉笔添词,定下基调后再写。 对时局和形势的把控,家里人一致认为李学武有着足够多的经验和长远的目光。 就连远在金陵的父亲都难掩对他的欣赏和重视,这是顾宁一直以来为之依靠的。 李学武在京城一步一个脚印,用实际行动和工作成绩打动了上面的领导。 更是在系统内部留下了干才的名声,着实让远在金陵的父母为之骄傲。 你要说思想政治,恐怕没有人能比李学武更先进了,他把自己弄的都没法出国了。 看他现在胸口上只有一枚像章,但只要出席重要场合,那一小片用战功和劳动换来的成绩,足以为他抵挡子弹,为全家遮风挡雨。 父亲去金陵,就是得了李学武的建议。 在随后的几次风波中,李学武更是能够提前预判,把消息及时地送到母亲手里。 或是写家信,或是打电话,聊着家常和琐碎就把事情说了,提醒了。 当然了,顾宁看过那些信,只觉得比平常啰嗦,左一句风大注意身体,右一句潮湿注意风寒。 她不懂这些话都代表了什么含义,但父母对他的关心更多,对他更为倚重和关注。 所以,顾宁很尊重李学武在专业领域的意见和建议。 至少是在她看来,思想、政治、形势等等,李学武在自己和他的家里绝对有话语权。 既然李学武能够照顾自己家,自己的家人,那她又怎么能让他一个坐在这同姬毓秀谈话呢。 夫妻同心,相濡以沫,休戚相关。 姬毓秀是李学才的对象,也就是她未来的妯娌,这就叫休戚相关。 饭后要谈正经事,她即便不发表意见,就坐在这里,也能让姬毓秀感受到她的重视。 当然,也能让李学武感受到她对他家人的重视。 这些道理她懂得,还是同李学武日积月累的相处,母亲不厌其烦的耳提面命。 总算是在有了孩子以后,与李学武家人相处,更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以后,才有了耐心和决心,走出自己的世界,去看这些问题,想这些问题。 只要有李学武在身边,她可以有绝对的信心去思考,去感悟,去成长。 所以,她在工作中时常会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或者当面谈话中的别有深意,意有所指。 有人会说是拥有深厚背景的她成就了李学武。 其实她更想说,李学武也成就了她。 夫妻本不就是互相成就,互相依存嘛。 所以才有那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 “我们收到了一些消息和情报,”姬毓秀有些担忧地介绍道:“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 “谁?对分局?” 李学武眉毛一挑,随即了然地抬起头,说道:“是八月七号公开讲话的那位引起的吧?” “做好应急预案,加强防备是对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这才说道:“不过也不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对方的目标不是你们,而是这个系统,是这个系统内更深层次的人。” “二哥——” 姬毓秀被他的话吓的有些愣神,同时目光中的茫然也显露了她的内心。 “我还是没听懂您的意思,您是说这件事会波及到……?”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她,提醒道:“无欲则刚。” “只要你无所欲、无所求,也就无所谓,懂了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姬毓秀的问题,更没有肯定她的猜测。 因为无论她怎么猜,认知的局限性也会限制她的思维,根本堪不透迷雾和虚妄。 只有站在历史以外的角度,纵览全局看这些问题,才能看清问题的本质。 但这种本质对身处目前环境的李学武来说,之于任何人,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站在时间的角度愚弄历史,历史也会被时间调整愚弄你。 所以,李学武始终保持着旁观者清的态度,小心驶得万年船。 对于姬毓秀所提出的问题和猜测,他想了想,把他在厂里的布置说了一下。 “我们厂属于工业体系,重点工作和主要矛盾与分局这种强力部门不尽相同。” “所以,我们不能像分局那样做应急动员,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做应急预案。” “但相关的预案和准备我们早就有了讨论和布置,以应对多种形式下的特殊情况。” “包括厂护卫队、保卫科、民兵连等等有效的强力基干维护厂区和职工的稳定。” “筑起堤坝的同时,也要充分考虑到宣传和思想教育在工作中的重要性,要充分协调……” 他讲这些话好像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 但只看姬毓秀微微皱眉沉思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历史的进程是由无数人共同推进和书写的,”李学武轻声说道:“非人力所能干预和影响,否则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顾宁听他说的如此直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把手搭在了他的腿上,提醒他注意一下尺度。 姬毓秀毕竟还年轻,对事业热忱和对单位的忠诚,以及对自己本身也有严格的要求。 其实站在客观和公平的角度来看,是很优秀和先进的表现。 但她是李学才的对象,是李学武损友姬卫东托付给他的妹子。 在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表达较为个体的态度和思维。 你可以说他自私,也可以说他功利。 姬毓秀既然称呼他为二哥,这些话自然是说给弟妹听的。 而不是劝告分局的干部。 再说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如果以分局的干部的身份,姬毓秀也坐不到这。 —— “天太黑了,你要是不愿意住下,那就让建昆送你。” 不到八点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许还有一丝迷茫,但目光里已经豁然开朗的姬毓秀坚持回去。 刘茵把孩子交给秦京茹照顾,也从楼上下了来。 这里是儿子的家,留客也好,送客也罢,都只能由儿子、儿媳妇开口说话。 她只在话语间叮嘱准儿媳儿注意安全,多去韩家看看。 现在姬毓秀她哥,姬卫东的媳妇儿韩雅婷还在娘家住呢。 姬卫东这小子每几个月都会偷偷地溜回来,看看媳妇和孩子。 但他的工作比较重要,无论公私,都不得清闲。 他们家是有房子,但把韩雅婷一个人放在家,就算是雇佣保姆也是不放心的。 所以,综合考虑,韩雅婷住在了娘家,姬毓秀这个当姑姑的,经常去看大侄子。 刘茵是把她当自己闺女看待了,工作上给予不了多少支持,只能在生活上多关心和指导。 港城到京城的联系方式太过于复杂,所以姬毓秀的父母,也就是亲家那边也只见过一次。 但刘茵和李顺一家人对姬毓秀的好,尤其是刘茵这个当婆婆的,对姬毓秀的关爱,就连远在港城的姬家夫妇都很感激和欣慰。 虽然没有电话联系,也没有较为敏感的信件联系。 但姬毓秀每个月都能往家带一些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时髦玩意。 这些都是姬家夫妇从港城购买,特别叮嘱姬卫东通过特殊渠道带给李家的。 虽然说是李家娶媳妇,照顾姬毓秀是应该的,但姬毓秀也是他们的闺女。 能找到这么贴心和照顾闺女的婆家,远在港城的他们也是欣慰和高兴的。 以他们家的势力,真要给闺女找更好的人家那是很容易的。 但对于闺女的安排,两人是有共同意见的。 李家虽然并非豪富,但绝对潜力无限,更有人情味和家的味道。 这门亲事是姬卫东这位长兄做的主,更看重的是李学武的发展。 李家有四个孩子,都有各自的发展方向。 老大家自然是扎根学校,立足技术。 老大两口子都是有学问,有教育资格的人,工作单位都一样。 老二家李学武不用说,顾宁的出身与姬毓秀类似。 老三李学才虽然还没毕业,但专业的单一性和家传也基本确定了他未来的发展方向。 老四是闺女,受李学武照顾,在红星厂工作,未来也是不可限量。 对于姬卫东选择的这门亲事,谁都挑不出错来,更挑不出意见来。 可越是这样,刘茵便越不能让人家说三道四,哪怕是恭维也不行。 所以,对姬毓秀的安全和生活多有叮嘱。 李学武和顾宁做哥哥嫂子的,更多的是同龄人的理解和关心。 顾宁站在她身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很能让她感受到关心和爱护。 李学武这位二哥则更有大家长的风范,见她坚持要回家,便安排了车送。 “黑灯瞎火的,你毕竟是个女同志,就算有枪也不顶用。” 他摆了摆手,示意了韩建昆说道:“帮她把车子挂在车顶,再去库房里搬几箱我带回来的那些特产。” “太麻烦了,二哥——” 姬毓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又吃又拿的,回家奶还不得说我啊。” “你不拿,奶才要说你呢。” 李学武笑着逗她道:“二哥给的,你不要不是外道了嘛。” “你自己看着留一些,给韩雅婷送过去。” 他点点头说道:“虽然厂供销部什么都有,但毕竟是鲜特产,尝尝味道。” “谢谢二哥二嫂——” 姬毓秀知道这是二哥的照顾,便也就领了这份情谊。 二哥要真想往家里带东西,安排司机用车送一趟就是了,又何必让她带回去。 无非是听婆婆说了,让她多往自己嫂子那边去关心和看望。 自己嫂子都是行了,两人相处的好。 亲外甥也小,不会在意多多少少的。 但毕竟嫂子家里还有老人呢,她去串门总不能每次都空手去。 虽然她也挣工资,可这些礼物也算是一笔开销。 无论她挣多挣少,这是二哥出于兄长对未来弟妹的关照。 毕竟还没有结婚呢,李学才也没有个收入,两个人相处,有时候还要她的钱。 上次回来,李学才还跟她提起,二哥问他兜里有没有零钱。 二哥不仅给了他零钱,还提醒他处对象不能小气了。 谁家都过日子,挣的再多,那也是二哥的。 这份对弟弟、弟妹的关心,属实有个当哥哥的样儿,也让姬毓秀和李学才打心眼里尊重二哥。 也不是说对学文大哥有意见,同样尊重,但对二哥有一种对家长的敬畏。 所以,她有了为难和不懂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这边询问。 “我回去了,妈我再来看您。” 姬毓秀叫的很是亲切,上车的时候又跟二哥和二嫂道别。 直等指挥车开出了街道口,三口人才往回走。 “毓秀在单位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听了一耳朵客厅里的谈话,刘茵这会儿有些担心地问道:“她不是在办公室工作吗?” “是,是在办公室工作。” 李学武没法给母亲解释,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慰道:“所以您甭担心了,没危险。” 很怕母亲多想,他又补充道:“毓秀来就是想问问她们单位有没有啥问题。” “哦,是这样啊——” 刘茵只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脸上的担心散去了许多。 顾宁倒是明白一些,拉着他的手看向了他的眼睛。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忽悠她,只自信地一笑,在月色下揽住了她的肩膀,沿着甬路往门厅走去。 —— 风向变化,路途迷茫,吹晕的可不仅仅是姬毓秀一个。 八月二十日,也就是周三这天,东风俱乐部的左杰找到了李学武。 正巧李学武在城里,是来跟东城供销分公司洽谈业务。 同时也是来看五个文艺宣传剧院的工程改造情况,以及城里的几个摩托车销售网点情况。 左杰是把电话打到了保卫处,保卫处那边通过电台联系到了李学武的指挥车。 李学武约了他一起吃午饭,就在前进面馆。 你别找了,四九城里叫前进的面馆至少有十几家,叫东风、团结的饭馆子就更多了。 你要约人吃饭,得说好了地址,不然对方得骑着车子满城里找你。 这小子这么急着找他,可不是心血来潮,是因为青年汇俱乐部的会员出事了。 当然了,事都已经出了,风自然也就传了回来。 “武哥,情况不太对啊——” 左杰一进来便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怎么感觉要出事呢?” “你感觉挺灵啊,”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示意了对面的面碗说道:“算命去吧,准挣钱。” “您别寒碜我了,还算命呢,我都快歇菜了。” 左杰从筷笼子里抽出筷子跺了跺,见左右里没人,这才小声说道:“李援朝传上来的消息,有人放话要去闹外事馆。” “包括你知道赵卫东、谢前进等人,”他介绍道:“还有李援朝带过来的张海阳等人。” “经常在俱乐部门口晃悠的那几个小子都有收到消息要参与……” 这会儿说到要紧的,连面条都顾不上吃了。 就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他呿呿地说了一大堆,甚至叫出了组织者的名字。 李学武听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反应,倒是让左杰越说越含糊了。 “武哥,这事儿您知道?” “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李学武扫了他一眼,手指再次指了指他的面碗提醒道:“再不吃就坨了。” “嗨,我也是慌了阵脚麻了爪!” 左杰挑了一筷子炸酱面吃了,含糊着说道:“别的我都不在乎,我就怕火烧连营——” “再特么把咱们捎上!” 他挑了挑眉毛,道:“这事要闹大了,牵扯其中的所有人都会被调查。” “您当李援朝捅出来这件事就是出于好心?他是怂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他吃饭。 “这小子精明着呢,他不敢参与,很怕别人说他没担当。” 左杰边吃边说道:“所以把消息给了我,意思准是让我以俱乐部的名义压一压这件事。” “到时候他就说,俱乐部不让他参与这件事,或者俱乐部这边有其他行动等等。” “但是——” 他跟仓鼠似的,嘴里塞着面条,表情认真地说道:“无论怎样,青年汇里的会员都或多或少地牵扯在了其中。” “如果上面调查下来,咱们这样的俱乐部,恐怕禁不住雷劈……” “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你成熟了,”李学武点点头,夸赞道:“做事也会思考了。” “武哥,你别夸我,我有自知之明——” 左杰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吃着面条说道:“我就是跟在您身后学了个一知半解。” “真要让我拿大,我还真就拿不起来。” “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李学武较为认可地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俱乐部影响的事不要慌,身正不怕影子斜。”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点了点桌子,交代道:“你们不是有组织各种学习活动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几天组织会员们多出去走走,哪怕是爬爬山也好。” “如果出去的话……” 左杰嘴里的面条都不嚼了,仔细思考了武哥的提议,眼睛一亮,嘴里呜呜囔囔地说道:“我知道了……” 很怕自己太大声,他趴着身子,咽下嘴里的面条,小声问道:“就在京城周边,是不是也能让上面知道咱们的态度?” “好好吃饭——” 李学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点了点他的面碗,道:“炸酱面吃的哪都是!” “先把碗里的面吃干净了,再想其他。” 说完,也不等左杰再说什么,他站起身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忙,吃完你自己回去吧。” “得嘞,武哥——” 左杰笑着回头应了一句,心里已经在谋算接下来的行动了。 经武哥指点迷津,这坏事也能变好事啊? 这件事做好了,不求能得到上面的关注和关照,只对会员的培养和团结,以及对潜在会员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别说经营俱乐部是吃力不讨好,时至今日,谁敢小瞧了身为东风俱乐部会长的李学武? 消息灵通,神通广大。 这四九城里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俱乐部这边都会及时的进行反馈和研究。 青年汇还没有这种凝聚力,会员们对这种资源还很懵懂。 但别着急,李援朝的“通风报信”不已经是凝聚力的一种体现了嘛。 现在就看左杰如何利用这次的机遇了。 ——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无风不起浪。 还有一句话叫空穴不来风。 姬毓秀的敏感和左杰的反应,并非是杞人忧天。 事情在李学武的预料之中,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在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五的这天,准备已久的保卫组第一副组长李学武向上请示和汇报。 在经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和保卫组组长董文学同意过后,对红星厂在京所有单位实施了安全管制演习。 这场演习来的很是突然,也很是意外。 广播站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但主管播音宣传的于海棠却发现,通知上署名日期是昨天。 也就是说,这场演习的筹备时间至少能推算到昨天。 提前一天批复,相信红星厂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多。 广播里突然开始的播报打破了红星厂的喧闹和忙碌。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在意。 或许有一部分人后知后觉,或者有其他的渠道知道了一些情况,这个时候面如土色。 按照广播里红星厂管委会所有领导签署的安全演习内容强调,为了达到练兵实战,贴合实际的演习效果,所有的管制都是真实有效的。 也就是说,从早晨开班以后,大门口突然增加的保卫力量是荷枪实弹的。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卫工厂,实施安全管制,任何人没有指挥部的手令不得进出厂区。 而建筑工地上,所有工人被告知严格遵守劳动纪律,严禁旷工旷岗,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其他安全管制区域还包括现有住宅区、城内正在改造的销售网点和剧院。 同样包括位于城内的国际饭店。 所有重点区域都有护卫队、保卫科以及民兵连的保卫和管制。 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恢复,在通知中没有任何消息,只等演习指挥部的命令。 甚至,在广播中,红星厂演习指挥部要求在家职工尽量避免上街出行。 很严肃,很突然,但有计划、有目标的演习,在这个时期很是得到了厂职工的支持。 即便在家的厂职工面对进进出出的邻居,也是选择了尽量留在家里。 要论服从性,这个年代的工人绝对是最可靠的一种力量。 当然,在广播中也多次强调了这是一次演习。 红星厂已经切断了所有外部联系,仅仅保留了必要的通讯线路。 厂领导坐镇各关键部门,严阵以待。 车间里的职工只觉得这一次演习像模像样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们被限制了一定的信息获取权利,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机关里的职工从领导们凝重的表情上察觉出了一二,但也都悄悄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议论和胡乱猜测。 演习不是玩闹,指挥部会对这种行为以散布谣言来进行处罚。 所以,全厂静默,该干什么干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学武请了李怀德坐镇演习指挥部,他则是进了城,负责机动侦查。 你只当红星厂一家知道要出事?其实亮马河工业区这个时候噤若寒蝉。 不至于像红星厂这样严格控制局势,但多是封闭了厂区大门,增强了保卫力量。 李学武的指挥车行驶在大街上,明显的能看出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普通老百姓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事到临头,他们是能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 所以,车上的李学武一脸凝重,秘书彭晓力和司机韩建昆一样沉默不言。 八月的下旬的夏天突然来了一股寒潮,冷得人直冒虚汗,瑟瑟发抖。 —— “领导?您怎么来了?” 赵老四再次认真地看了一遍,这才确定自己没看眼,是李学武的车到了门口。 还没等李学武下车呢,他人已经飞奔出了保卫室。 俱乐部车辆进出口的大门打开,李学武的指挥车开了进来。 赵老四在李学武下车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主动打了招呼。 “安全工作做的怎么样?” “您放心,我正盯着呢。” 赵老四很是认真地汇报道:“所有保卫均在岗,所有进出口都有机动力量。” “招待所里住进来一些会员家属,我们已经加强了这方面的安全保卫工作。” 他随着李学武往管理处的方向走,边走边介绍道:“后勤采购了足够多的粮食储备……” 很全面,涉及到应急预案和安保防卫工作,以及重点监管区域的问题,他都讲得头头是道。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进了外院,很是惊讶地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 她担心地问道:“你不是说今天厂里有事吗?” “进城办事,顺便来这边看看,”李学武语气很是随意地解释道:“不然我不放心。” 只后面这一句话就能看得出形势的严峻。 李学武绝对不是顺便来看看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用不放心来解释了。 俱乐部自成立以来,李学武都没怎么操过心,更没有像这次这么担忧。 于丽早就接到了他的安排,早两天就对所有会员发出了敏感信息提醒。 所以,这几天后院的俱乐部住满了,连其他几个大院也都有人住进来。 没别的办法,相比较单位的宿舍或者住宅区,这里更加的安全。 至少真出了事,他们也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家人也跟着受罪。 “左杰带着人出去了,”一进屋,于丽就给他介绍了俱乐部里的情况,“说是组织采风活动。” “所有的青年汇会员都被他拉走了,是去城外爬长城去了。” “他倒是很聪明——” 李学武点点头,脸上没有几分笑意,尽显严肃和认真。 “还是要做好服务工作,把好门口那道关。” 他目光扫过于丽和赵老四,说道:“这处俱乐部拥有完整的经营手续,谁来了都不要怕。” “该说事说事,但绝不允许放任何一个小崽子进来。” 来时的路上他的车就遭遇了几起乱象,有小崽子们骑着车子风风火火地冲来冲去。 李学武知道,一定是组织者没有协调好这么多人,才会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他很担心这种混乱会被有心人利用,来针对他的一些布局。 这一处俱乐部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包括后院住着的那些家属。 相对而言,无论是栖身市井的四合院,还是深居简出的海运仓别墅,李学武对自己老窝的选择都是最安全的。 四合院那边有街道护持,更有回收站和街坊四邻掩护,丝毫不会有问题。 海运仓别墅,至今李学武都没搞清楚一条街上都住了哪些邻居。 只能说这条街上相对安静的很,就连早晨上班和晚上下班遇到了,也都是在车里,很少见面。 所以,少有人知道李学武住在哪,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但其他会员家属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家属院的那种。 他早前已经跟于丽叮嘱过一次了,今天还是不放心,又说了一遍。 等赵老四应声出去安排了,于丽这才小声汇报了一些隐秘的布置。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学武听于丽最后介绍说,便宜老丈人娄钰这个时候回城了,此时就在俱乐部。 “说是上面组织召开主民会议。” 于丽伸手去拿茶杯,想要帮他泡杯茶,却被他用手按住了。 “甭麻烦了,我这就得走。” 李学武站起身,对于丽说道:“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呢,你跟他说,让他小心着点。” 说着话,走到了门口,他又回头补充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别啥话都信。” “我说这话合适吗?” 于丽送了他出来,有些为难地说道:“毕竟是岁数大了,看他对这个会议很是期待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说道:“我没阻止他的意思,就是让他小心着点。” “不过让他回来城里感受一下现在的气氛也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于丽一眼,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然他还要埋怨我蒙蔽了他呢。” “别跟他一般见识——” 于丽劝着他,道:“毕竟是那个年代的长者,心里有太多的牵挂,身上有太多的牵扯。” “理解,我充分地理解——”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不理解,他想下山也是不能的。” “只是堵不如疏,做人要厚道,不能霸道。” “你也知道啊!” 于丽笑着看了看他,问道:“最近是不是会很忙?” “厂里的事太多,要出差。” 李学武走到了车边上,对于丽解释道:“下周可能还要去钢城一趟,陪着领导去调研。” “我让国栋带给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下次别破费了,”于丽有些幸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又用不到多少。” “闻着味道很适合你。”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听人家介绍说,外国的姑娘都喜欢用这种的。” “就骗我——” 于丽见李学武声音很小,知道他不方便继续说,只轻轻地嗔了一句便没有再多的动作。 看着他上车离开,这才往后院去了。 —— “怎么回事?” 李学武的车刚一到东交民巷红星国际饭店的大门,便见有好多黄毛挤在这边。 他推开车门子跳下车,对着站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保卫科长严肃地问了一句。 保卫科长也是满脑门子官司,见领导来了,赶紧跑过来解释。 “有情况,领导,外事馆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三台奔驰轿车开了过来,咯吱一声停在了他的车后面。 “李!” 香塔尔惊慌失措地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匆匆跑了过来。 哪里还有昔日的稳重和风度,更不讲求素质和礼仪了,她跑到李学武身边,快速地用法语解释了外事馆那边出的事。 “您的意思是,外事馆的工作人员要来国际饭店暂避?”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她问道:“还是仅仅只有圣塔雅集团的职工需要这种保护?” “这有什么区别吗?” 神情慌张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和多余的思维来判断李学武的话了。 这会儿,她手指青白地抓着李学武的胳膊,想要请他帮忙。 “香塔尔女士,请您冷静。”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想您的先生也不会同意您的这个意见。” 他目光越过香塔尔,看向了那三台轿车,说道:“我很坦诚地告诉您,国际饭店欢迎任何国际友人来此居住和办公。” “但是,我建议您再跟参赞先生确定一下,他的车是否要进来。” “可是……” 香塔尔刚要开口说话,便见那三台轿车突然调头,向远处快速驶离。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汽车调头没有那么快,但香塔尔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 她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抛下自己而去,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领导,这些人……” 保卫科负责人示意了门口堵着的黄毛,很是为难地询问道:“是否需要放行?” 他这么着急的询问,是因为国际饭店门口,也就是东交民巷里,小崽子的身影多了起来。 “放行——” 李学武没有迟疑哪怕是一秒,很是干脆地说道:“按照程序,帮他们办理入住手续。” “是!放行——” 接到安全管制演习命令的负责人当然不会轻易放人进去。 现在,得到了李学武的命令,他终于不用把这些吓得不轻的人堵在门口了。 看着有几个小崽子跃跃欲试,想要冲上来,李学武拉着面色苍白的香塔尔进了大院。 “呜呜——” 也许是吓的,也许是伤心,跟着李学武走进大门的时候,香塔尔踉跄着脚步跌倒在了地上。 实在忍不住了,她低声抽泣了起来,还是李学武主动扶了她起来。 在一众保卫的护持下,堵在门口的老外们全部进了国际饭店大院。 而那些近乎疯狂的小崽子们则是瞪了瞪眼睛,没敢冲撞这里。 但保卫科负责人不敢放松警惕,叫了更多的人来大门口这边。 按照李学武的命令,任何有求于国际饭店的人,只要不违反规定,都应该得到帮助。 “呜呜——” 被李学武护在怀里的香塔尔惊魂未定,坐在休息室内,透过窗子看着街道上的情况,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这幅模样好像当年的路易十三,被人从皇宫里揪出来送去断头台一般。 李学武示意服务员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以作安抚。 你能让他怎么办,这是一个刚刚被丈夫抛弃了的贵妇,他能丢下不管嘛。 更何况这是合作商啊,于公于私他都得伸出正义之手。 “我真没想到,他怎么能这样对您,太不应该了。” 李学武轻声安慰道:“香塔尔女士,您也没想到您的丈夫阿德里安先生会抛弃您吧?” “呜呜呜——” (哭更大声了) 他太会劝人了! 第1章 前世今生 第1章 前世今生 李学武皱着眉,眼睛无神地盯着棚顶。 耳边不时还会响起冲锋号,喊操声和炮弹声。 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1965年11月15号,星期五。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再撕掉一页。 也就是1965年11月16号,星期六。 还是不习惯没有手机提示日期和时间的日子,右手在枕边摸索了个寂寞。 虽然才刚入11月份,京城已经下了两场雪,很是寒冷。 听老人说过,这个年代比后世冷。 听着寒风抽曳,从窗缝中传来“呜呜”声,李学武很是珍惜被窝中那一点点温暖。 不是他不愿意起床,实在是……他被被绑架了。 李学武看着窗外尚且黑着的天色,分不清是几点钟。 自火车上下来,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现在炕还是跟火车一样在晃动。 知道自己是习惯火车的节奏了,需要适应一两天。 倒也不再像刚刚穿越过来时的懵懵然,记忆就像屋檐上的雨滴,一点一点滴在脑海中,慢慢回忆着这具身体的往事。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这是转业回家的第一个早晨,穿越来的两个多月时间多数在病床上度过。 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李学武,今年十九岁,六二年参军,在西南某地服役。 他自己知道,原来的李学武当时就没了。 只在脸上留了一个疤瘌。 自己是穿越来的,一个人到中年混迹国企,碌碌无为的老混子,啥都玩,都不精。 好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部分承载融合,还有一些是战友讲述给他的。 李学武了解到自己好像来到那个纯洁的火红年代中了。 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再继续服役,部队征求了他的意见后安排了小型的授奖和退役仪式。 他背着行李,拿着自己的籍贯信息,找到了在京城的家。 因为到家已是夜间,也没有多谈,吃了口米粥就躺下睡了。 原身住在京城南锣鼓巷附近的大杂院,家有三间砖瓦房,拢共六十多平米,住着一家九口人。 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原是四合院里的厢房,隔成三间屋子,北面的一间东西各搭了两铺炕。 东面是李父、李母、小妹住,西炕是李学武奶奶、三弟、李母的父亲刘家姥爷住。 李学武的突然回家,把奶奶挤到东炕去了。 中间的一间做起居客厅、餐厅和厨房用,南面的一间原是李学文和李学武的屋子,现在是大哥李学文和大嫂在住。 昨晚李母初见二儿子突然回家,很是唠叨了一番。 李学武的父亲李顺冷着脸,说了一句:“不成器,早点歇着,明天安排工作去。” 李学武也大致了解现在的家庭。 父亲李顺今年40岁,是京城中医院的医生,54年在献医献方时进入中医院,靠着四等12级79.5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人。 李母刘茵没有工作,在家操持家务,伺候老人。 从李母的口中得知今年出了很多事,李母口中也唠叨二儿子为啥在部队出了事不跟家里言语。 今年年中,李家大哥学文大学毕业留在学校任教,做物理教员,已经开始领工资。 同时与同学赵雅芳结婚,赵雅芳今年也留校任教,是数学教员。 提到大哥学文两口子,李母骄傲、欣喜的神情溢于言表。 李父也是微微昂着头。 三弟李学才今年也特别争气,考上了医科大学,很是给李父涨了脸,倔强的李父头一次露出欣慰的表情。 盖因三个儿子,老大沉迷学问,无心医术,老二惹是生非,伤人无数,救人是不行了。 老三虽然也是调皮,倒也争气,考上了医学院,算是家传的医学后继有人。 小妹李雪今年上高中二年级,也是班里的尖子生,学习优异,李母骄傲的不行。 无怪乎李母骄傲,这年月谁家能供得起四个学生,从小学到高中的学费都要把李顺压死。 四个孩子,其中两个已经是大学文化,还有一个准大学生。 即使是最不争气的老二也是高中毕业。 更何况今年进门的大儿媳也是大学生,两口子现在都是大学老师,人家见到都要夸几句李母有能耐的。 很是把当年李学武败坏的家庭名誉挽回了不少。 今年7月,老家来信儿,母亲病故了,李母带着一家人回家奔丧,看着老父亲孤苦伶仃,只能流眼泪。 李顺打从结婚起就不理家事的,都推给刘茵。 生养四个孩子,伺候老母亲,将家里经管的井井有条。 李顺不晓得自己的工资去了哪里,是否盈余,但就算不够用,妻子也未曾抱怨。 老丈人是要接到城里的家去的。 刘父见李顺开口,说啥也是不去的,哪里有去女婿家里养老的,让女儿太难看。 直到见李顺态度坚决,学文、学才架着出了门,才算同意跟着女儿、女婿来了城里。 刘父是村里的木匠,这趟搬家,李顺很是拉了一大车木匠工具回家。 刘父内心打算,只要能挪动腿脚儿,咋地也不给女儿女婿添负担。 这李家几口人就住在了四合院前院的厢房里了。 李学武因伤需要转业退役的特殊情况,且是战斗英雄,部队置信地方,应妥善安置,街道协调武装部拟安排其进工厂里工作。 李学武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又借着昏暗的光线再次打量所处的这间屋子。 房顶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墙壁上斑斑点点的灰迹,窗户的玻璃也是小块的,灰突突的。 两铺炕中间是一溜柜子,柜子上摆着一个小座钟,一个镜子,几个瓶瓶罐罐。 应该不是中药,李父的药材和书籍都在南面那间屋子里。 南边那间屋子只有东边有一铺炕,西边是靠墙的几个柜子和一个书桌。 中间的屋子靠近南屋的是一方灶台,所以学文那屋的炕是做饭时就取暖了的,北边屋子的两铺炕都是烧的门灶子。 堂屋中间一个八仙桌,靠墙是一溜案柜,靠墙角有一台缝纫机。 李学武实在是睡不着了,三弟学才裹着被子打呼噜。 对于刘父李学武叫姥爷,家里都叫大姥。 大姥觉轻,这会儿应该是醒了,咳嗽了两声,就起来穿衣服了。 李学武看了看渐亮的窗户,终究是战胜被子的束缚,起身穿上衣跟着大姥一起下了炕。 小学毕业,难免有错别字,评论区提醒我,我不一定改。 (本章完) 第2章 相约1965! 第2章 相约1965! 大姥见李学武跟着起来了,以为是吵醒了他。 “学武,咋不多睡会儿,还黑着呢,大姥吵醒你了?”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穿了鞋蹦下了地,捡了衬衫和袄穿上,又套了外套,嘴里回复着。 “哪儿啊!起习惯了,早上睡不着了,躺被窝里也不舒服” 大姥披着袄往外走,不一会儿拿了簸箕和灰耙子,开始掏灶坑里的灰。 李学武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又兑了点暖瓶里的热水,秃噜秃噜地开始洗脸,拆开昨晚背回来的行李,找出牙刷刷了牙。 一番折腾,大姥那边已经倒完了灰,填了柴火,点起了火,烧了一锅热水。 见外孙看着他,大姥嘴里说着:“早晨的洗脸水暖瓶里不够,得烧一壶,牲口早晨得饮温水,不然受不得。” 大姥带来有一匹大青马,一架马车的,就养在房子右边,搭了一个棚子。 李学武嘴里应和着站到了屋内立柜的镜子前。 柜门上镜子里映照出一个浓眉大眼,却脸色苍白的青年。 一身65式绿色外装服,领子口标志已经拆除,但不挡英武神采。 衣服是赶上最新一波了。 只是脸上那道疤痕破坏了青春的英彩,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彪悍凶狠。 对着镜子里这个凶悍青年做了个鬼脸。 领子口上的三片红痕迹提醒着自己,今天依旧是那个年代。 相约1965! 李学武习惯地用手将风纪扣扣上,愣了一下,又松开了风纪扣。 这具身体还保留着原有的一些习惯,有时不注意就会作出原来这具身体的习惯性动作。 就在他告诉自己从后世转变到现在这个角色,要适应的时候,肚子“咕噜”一声,涌出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从昨天下午下火车,带着行李找到家,简单地收拾一下,垫啵儿一口就克制不住疲惫钻进被窝开始睡。 大姥看着李学武的小动作,看他不在意脸上的疤痕,微微笑了笑。 “学武这一身儿英姿挺拔,是个好男儿,男人面皮不打紧,有力气才好。” 虽然昨晚回来看着家里人的态度都不是很好,但是大姥爷看着自己是慈祥和关爱的。 小时候淘气,暑假和寒假都是在大姥家度过的。 李家生活上不注重外物,李顺的工资除了供四个孩子读书,都用在吃食上了。 兄弟几人身高都不矮,李学文一米八,李学武一米八三,李学才今年17岁就一米七八的个子,连李雪都快有一米七的个头。 最近这几年多亏了李学文有补助,李学武入了伍,家里才吃的开,不然难免要饿肚子。 家里除了一个小座钟,没什么家用电器。 缝纫机还是大哥学文结婚时紧巴巴攒钱买的,两口子自行车都没有一辆,开学以后,上下班一直都是挤公交车。 李学武不到17岁离开家,在南面伙食不差,硬是练了一副好身体,不然也不可能那么灵敏地护着战友。 “大姥,我没那么娇气,都两个多月了,早看得开了。” 大姥看外孙话语里说的真挚,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抬眼仔细打量了他的脸。 昨晚一是时间紧,二是刘茵拉着儿子的手不放,三是怕孩子伤心,大姥一直舍不得关问。 “跟大姥说说,咋弄的?” 李学武蹲在灶坑门往里面填了两把柴火,直起身来到八仙桌前,坐在了大姥的对面。 “都过去了,躲炮弹,我扑到地上,脸撞在先前土里的炮弹片上,磕的,脑袋因为怼在地上,也震伤了,以前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是有好些事儿记不得,但回到家,看着熟悉的环境,他就想做梦一样,又记起了好多事儿。 大姥震惊地张大了嘴。 “咋回来的?当时没救治吗?” 李学武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 “战友背回来的,送到急救所,看我只有脸上外伤,就没管。” 他笑着解释道:“有个女医生扯开我脸上的肉拿着签消了毒就给合上缝了起来。” “脑袋的问题是我醒了之后发现的,我战友说,医生说我这伤不算事,急救帐篷装不下,在外面撂了两天。” 李学武“嘿嘿”笑了笑。 “那医生给我复查,见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才注意到我不对,跟我谈了几句,叫我的同年来,我也认不出,这才送我到后方。” 他轻描淡写,倒是给大姥心疼坏了。 “在医院养了两个多月,不适合南面生活了,就选择回来了。” 这会儿李顺和刘茵也披着衣服下了炕。 “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刚在炕上听了你说,这孩子,你咋不给家里来个信儿?” 大姥点了烟袋锅,抽了两口。 “回来也好,让你妈给你补补,以前的事慢慢记,工作有安排吗?” 李顺穿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李学武看着这个中年妇女,虽然昨晚没有仔细观察,但是碍着父亲的冷脸,在唠叨和叙事中还是能感受着浓浓的母爱和关怀。 “离得那么远,去了也不方便,就没写信,我能动的时候已经准备回来了,”他解释道:“团里说地方会安排,回来之前地方来信说是安排好了,按转业正常安置。” 刘茵看着这个二儿子,早忘了他以前的调皮捣蛋,只觉得心疼。 老话儿讲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二儿子参军也是实属无奈,上高中时天天惹祸,最后撵到羊城三弟那儿去当兵。 李学武三叔是年轻时候去的南面,奋斗了多年,接到家里来信,便安排侄子进了部队,哪想到部队开拔去了南方。 三叔问过侄子的意见,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声说是好样的,就让他跟着部队出发了,还写信给大哥大嫂言说学武勇气非常,当是李家好男儿。 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彪悍的二儿子,刘茵怎么也无法将记忆里那个混世魔王与现在的联系在一起。 要不怎么说部队是大熔炉,真是锻炼人,就是脸上的伤疤以后不好找媳妇儿了,心里暗自担心。 聊了这一半天,李老太太也穿着衣服起来了,李学才、李雪见屋里众人都起来跟二哥聊着,也都起来穿衣服、迭被子。 李学才从小就怕这个二哥,玩儿啥也不带他,玩的狠,打人也真狠,惹了很多乱子。 所以从小就不敢跟着二哥,一是怕二哥打,二是怕老爹打。 李雪小时候是摸不着二哥的边儿的,所以都是看着、听着可怕,却不知道三哥嘴里的二哥如何可怕。 但是自昨晚看见这个二哥回来,一脸的凶悍气息,真是吓了一跳。 可能岁数小,不清楚这叫杀气。 前面有一些铺垫章节,只是交代背景,作者写书慢热,请耐心细品,不然后面问出前面已经写了的,我会置顶笑话你,嘿嘿,存稿巨量,各位看官尽管砸票,不服来战。 (本章完) 第3章 老爹撵人 第3章 老爹撵人 这会儿两人听着长辈与二哥聊天,也不敢吵,穿衣的穿衣,迭被子的迭被。 学才悄磨叽儿地打水洗脸,不时地看一眼二哥。 李雪迭好了两铺炕的被子也下了地洗脸刷牙。 众人的折腾声,也吵醒了李学文和赵雅芳。 大哥和大嫂穿着利索地来到中屋,大嫂忙跟刘茵去做早饭,大哥沉默不语摸着凳子,挨着大姥边儿上坐了。 李学文看了看二弟的脸,见李学武对他笑了,也不自然地“嘿嘿”回了一个笑。 李学武是收拾物品准备退役回家时查看自己的物品才知道家里母亲来了信,大哥工作结婚,三弟考学,姥姥病故的事情。 所以刚才见赵雅芳出来,就站起来叫了一声大嫂。 赵雅芳应了一句,便帮婆婆刘茵的忙去了。 李学武看着大嫂的不自然,知道大嫂与自己第一次见面,许是大哥与她说了自己往事的缘故,倒也没在意,搂着大哥的肩膀,拍了两下。 “大哥成家立业,事业有成,弟弟这声恭喜说的有点晚了。” 李学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突然回家的“混世魔王”会说出这句话,又是“嘿嘿”笑了两声。 “二弟这声“大哥”我也是许久未曾听到过了,自打你能打得过我那时起就叫我学文,今天看弟弟真是长大了。” 李学武看看大哥,再看老老实实坐在炕边的弟弟妹妹,总算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影响力了。 自己这个前身究竟多霸道,连大哥都害怕自己。 “谢谢大哥关心,我年少不懂事,这次脑袋还受了伤,以前的事儿好多不记得了,你别在意。” 李学文看着眼前知书达礼的弟弟,说着文绉绉的话,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想到刚才弟弟与大姥的谈话,终究是忍住没去摸弟弟的脑袋,主要是怕二弟还手。 李学文心里很是郁闷,本想着等弟弟长大,好好教育弟弟,说说以前欺负哥哥的种种。 现在弟弟却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说啥。 “真的不记得了?张雅楠还记得吗?” 李学武茫然地摇了摇头。 “董文文呢?” 李学武还是摇头。 “王亚娟?王亚梅?那姐俩儿记得不?” “许慧芝?” …… 刘茵做饭的间隙看着这哥俩儿实在无语,赵雅芳看着小叔子也是内心直抽抽。 李学文叹了口气。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那你怎么记得咱们家人的?” 李学武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大哥嘴里这些人都是谁,听着怎么都是女人的名字。 “家人我也不记得了,是战友讲了一些,我收拾书信了解了一些,籍贯信息也了解了一些,回到家对号入座才知道。” 李学文看着弟弟沉默了起来,以前的打白挨了,找不回来了。 大姥抽着烟袋,看着哥俩儿斗嘴,眼角带着笑。 这会儿李父回来了,进了屋把外衣脱了,洗了把脸,便坐到了靠墙条案的八仙桌旁。 自打李父一进屋,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李学文看见媳妇儿的眼色,咪儿咪儿地站起身回屋去了。 李学才和李雪也躲进了大哥的屋里。 奶奶只是摸了摸李学武的伤疤,拍了拍他的脸,坐在炕上默默听着。 “忘了就好,以前的事就忘了吧,难得糊涂!” 奶奶叹着气说道。 这时李顺“哼”了一声,道:“狗改不了吃屎!” 刘茵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实在心疼这个儿子。 李学武看众人都是不说话,气氛一时沉了下来。 看来这个家里父亲李顺对自己的态度很是不好,可能跟前身的往事有关系,母亲是心疼自己的。 李顺没有理会刘茵,接着说道:“你大哥结婚,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住了,早点儿把工作定下来,早点找房子搬出去。” 刘茵开口反问道:“他能住哪?你咋这么狠心呢!” 李顺:“我对他够可以的了,工作定了就分家出去单过去,走的时候不是说了这辈子靠自己嘛,有志气还能回这个窝儿?” “他爸,这冰天雪地上哪找地方住去啊!” 李顺挺了一下身体,也不看看李学武。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有什么能力过什么生活,老二当年也浑,去了山里不也活下来了?” 刘茵见李学武迷茫地看着他们。 忙解释道:“说的是你二叔,现在东北吉省林业局工作。” “你爸从他那订药,家里泡好了你爸出诊用。” 李学武这才“想”起来,父亲李顺为了养家还下乡行医卖药,看来工资确实不够养一家人的。 “确实够辛苦的……” 李顺听见这句话鼻孔出了两股气。 “少扯咸淡,分家是早晚的,”他语气没那么冲了,但讲的话还是直白:“你大哥是要养老的,跟着我们一起过。” “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你工作了就分出去,你三弟工作了也分出去,过好过赖全由你们。” 正在填柴火的赵雅芳手上一顿,瞟了李学文一眼。 这会儿李学文正装鸵鸟,哪里敢看媳妇儿的眼色。 昨晚商量好的,今早趁着二弟回来提找学校分房子的事,这会儿李学文说啥也不敢提了。 李学武看着这个倔强的要撵自己走的父亲,直觉得嗓子眼儿干,前身真不招人待见啊。 老一辈儿的思想,也能理解,他倒是没有怨恨之心,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 “您说的对,有能耐吃肉,没能耐看人家吃肉,”他顺着父亲的话说道:“虽说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但做过什么我都担着。” “工作我早去安排,得信儿了我就搬出去,这几天我交伙食费。” 说着话就从行李包里掏出个小包,拿出20块钱和30斤粮票放到了八仙桌上,推到李顺的手边。 刘茵哭着打了儿子肩膀一巴掌。 “你咋还这么浑!你是你爸的儿子,他养你教育你是应该的!” 她哑着嗓子道:“你不用谢他,也别怨他,当时不送你去当兵是怕你出事,咋还跟你爹较劲儿?快收起来!” 李顺却把钱和票一呼撸收进口袋里。 “拿着,为什么不拿着,19岁了!” 他哼声道:“我19岁都背着药箱子跟着我爹去看病了,还能让他白吃老子的?” 作者岁数小,难免不知道当年啥样,多是网络求证,旁征博引,所以看到有出处的地方.请评论给我,我不一定改。 (本章完) 第4章 分家 第4章 分家 李学武不想刘茵再哭下去了,忙站起身帮她擦了眼泪。 “妈,别担心,还有呢,提干后津贴不少呢。” 正排级一个月津贴是66块钱,除了抽烟外,没别的什么销。 上了前xian更是省钱了,加上补助,这会儿手里却是有一些积蓄的. 钱有543块两毛,粮票都是兑换了全国粮票,有个几十斤,都存在手指空间里了。 刘茵看着儿媳妇把馒头和米粥端上了桌,也端了一小盆咸菜,一盘酸菜炖豆腐上桌,叫大家吃饭。 看着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沉默地吃着,刘茵既是欣慰又是难过。 “以前的苦都过去了,现在你爹去乡下行医,也能挣不少钱。” 说着看着大哥学文说道:“你大哥从四年前领补助就基本不用家里销了,现在跟你嫂子都是教员,月工资都是62块钱,你爹现在一个月79块5毛,加上平时的药钱和行医费,也能凑合140元左右。” 说着又看向三弟说道:“学才今年考上医科大学,开始领补助,也不用家里销了,压力一下子就减了下来。” 刘茵操持家务,贯是会算帐的。 “现在只有你妹妹上学用钱,你奶奶和你大姥身体都还好,没有什么销,现在咱们家就是好日子了,可以攒的下钱了。” 李学武看着老娘吃着饭,算着帐,知道不是给自己压力,是告诉自己家里的财务情况,让自己宽心。 但说这些话怕是大哥两口子多心,因为嫂子嫁过来一起生活,习不习惯一家子生活不知道,但是多是有一些想法的,不能要求嫂子迁就一大家子生活,忙对着母亲给嫂子那边打了一个眼色。 李顺懒得抬眼看他。 刘茵看见儿子眼色,心里想着儿子长大了,心眼多了,嘴里骂道:“眼睛乱飞啥,你个小崽子。” 听到刘茵的话,大家都抬头看着李学武,李学武也是有点尴尬。 刘茵看了眼大儿子大儿媳,对李学武说道:“你大嫂进门前我就说了,两口子的工资自己攒着,该怎么用怎么用,你爹你妈都硬实着呢,还没到用你们养老那天呢,可别学对门那一家,算的跟账房似的。” 听到刘茵的话大嫂赵雅芳抬头对着母亲刘茵说道;“妈,说了多少次了,我嫁进来就是李家的媳妇儿,挣得钱也是咱们家的。” “我让学文给了您他又拿回来给我,恨得我掐了他好几次,咱家您管的这么好,我俩也想省心操持钱帐了,等我们用再跟您要就是了。” 刘茵笑着听着儿媳妇讲自己的好话,也没真较真儿。 其实刘茵心里知道老大两口子想出去住,大儿媳不想在跟前儿养老的。 “咱家一打我进门,你奶奶就把账本和钥匙给了我,说是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刘茵点头道:“早管家,早会管家,所以你们的工资你们自己留着,想单出去住就跟妈妈说,妈妈帮你们操持。” 李顺不满地咳嗽了一声。 李学文只是吃饭,大哥的性格有些儒弱,爱做学问,不爱理家务,看来以后应该是大嫂当家。 刘茵横了李顺一眼说道:“你还没老呢,把儿子困在身边干啥?” 李顺啪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起身穿了衣服就走了。 这时饭桌上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这时李雪在桌子底下捅了捅母亲。 “妈,我给你养老。” 刘茵这才知道刚才的话,女儿有意见了。 “好,我闺女给我养老。” 李雪红着脸低头拨弄碗里的粥,有些不好意思。 刘茵说着又对李学武说道:“学武工作一有着落,也帮你张罗相亲,我儿子是个好样的,配什么样的都能配。” 刘茵不理李顺,把话题往轻松方向聊。 李学武忙打断道:“妈,您可先等等吧,我这才十九,哪儿就相亲了。” 这时李学文突然开口道:“学武还用相亲?” 李学才和李雪想到李学武的过往都是低头嘿嘿笑了起来。 李学武颇为尴尬,并不知道两人笑什么,又好像知道一些。 刘茵抿着嘴点着李学武说道:“十九岁不小了,不上学可不就是到结婚的时候了,这一晃就要过年了,妈给你拿钱找房子,就可以找对象了,这回好好处,你爹不会撵着打你了。” 李学文吃完窝窝头拍了拍手,站起身就回了屋。 他显然是不想参合家里的事的,桌上媳妇儿的眼神儿直叫人吃不下饭。 本来想着趁二弟回来,借着腾房子的机会,两口子搬出去住。 媳妇儿已经提了好几次,哪想到早上父亲直接就把谁承家养老的事情给定了下来,嘴里怎么也不敢顶着父亲提出来。 看李学文吃完起身,赵雅芳也是紧吃了两口跟着起身回屋。 没两分钟,两人都穿着利索准备出门了。 赵雅芳扎了一条红色围巾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哥和我今天有课得坐早上的公交车去学校,先吃完就走了,有啥想吃的没?我跟你哥下午回来,给你买。” 李学武赶紧站起来。 “嫂子你们路上注意安全,不用特意关照我,我又不是小孩了,等你们下了班咱们再好好聊聊。” 看着李学武站着跟自己说话,赵雅芳很是欣慰,这个看着不好相处的小叔子对自己很尊重,以后相处起来不是太难。 “好,那奶奶,姥爷,妈,二弟,我们先走了,你坐下好好吃饭。” 说着两人便出了门儿赶公交去了。 李学武坐下紧扒拉两口,将手里的窝窝头吃完,起身要帮着刘茵收拾桌子,李学武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刘茵赶紧按下李学武收拾的碗。 “快放下,你弟弟妹妹在家我都不用他们收拾,哪里用的到你,歇着去。” “就吃个饭,我哪里累了,我帮您收拾吧。” 刘茵推开儿子,道:“那也不用你,该干嘛干嘛去。” 李学武无奈,只能拎起地上的一包行李和两包衣服和物品。 今天李学才要去上学,李雪也得去上学,所以吃完了两人都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往学校赶。 李学武拆开自己的行李包,抽出一双春秋皮鞋,一双冬季皮鞋放在地上,将被褥重新迭好放在了炕上。 李老太太是东北人,所以东北的看官应该知道东北分家是怎么分,就是哪个儿子养老,哪个儿子继承全部家产,其他儿子自己出去单过,也不用承担父母老年后的衣食住行看病问题,当然了,孝字当先,有能力的都是互相扶持和孝敬的。 (本章完) 第5章 安排工作 第5章 安排工作 李老太太摸着孙子迭好的被子,拍了拍。 “学武,被子脏不脏?用不用奶奶帮你拆了被子洗一洗?” “奶奶,不脏,出来时就洗了一遍,路上一直用外皮儿包着的。” “好,好,不脏就好。” 李学武又将自己的春夏秋各式衣服拆了出来,重新分堆儿迭了,有新式的,也有旧式的,迭得整整齐齐。 最后从包里抽出证件和用手绢包着的军g章,证件和军g章是要去街道和厂子报到用的,现在拿出来给奶奶、姥爷和母亲看了看。 看到李学武收拾着带回来的物品,想着过来帮儿子收拾,刘茵擦了手坐到了炕边,看着手绢里的三枚军g章,默默流下泪水,谁的儿子谁心疼啊。 这小小的军g章是儿子拼了命换回来的,捧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李学武给母亲擦了眼泪,拍了拍母亲的背。 “都过去了,儿子不是回来了嘛!以后在家好好孝顺您。” 刘茵的泪流的更多了。 李老太太探了探身子,挪到炕边,拍了拍刘茵的肩膀。 大姥狠狠地抽了两下烟袋锅子。 刘茵缓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李学武整理证件问道:“知道分配到哪吗?” 李学武:“不知道,出来前是说有安置,让带着介绍信,证件和证明去街道。” 刘茵抹了眼泪道:“那今天就去吧,别耽搁了。” “嗯,我这就去——” 李学武收起证件和军g章,装在挎包里,穿了军大衣,戴了冬帽就出了门。 一出门儿仔细打量这个院子,与后世看到的大致相同。 标准的四合院结构,每家每户都是门帘子,小玻璃窗子,以他的眼光看就是破破慥慥的,但是这份儿破破慥慥又充满了烟火气。 李学武抬起腿往垂门走,路上遇到的比自己大的都点头打招呼,过门槛时前面一个瘦小身子抬着一辆破自行车往外挪动,李学武赶紧帮着抬了一下。 前面那人感觉有人帮忙回头看向了李学武,嘴上道谢:“谢谢您嘞!” “呦!你是?!李学武?嘿,变样了嘿!咋回来了?” 李学武一脸懵。 眼前这人眼镜腿用医用白色胶带缠着,眯缝着小眼睛,卡么卡么地望着自己。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住自己家对面儿的三大爷闫富贵嘛。 “我是学武,三大爷。” 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哎,我说,你这出息了啊!你爸说你提干了,咋突然回来了?” 这老头儿,早上还倔强地撵自己,骂自己,敢情早跟人家吹自己了。 李学武错过身子让别人过去,自己也走出门洞。 “受伤了,转业了,就回来了,三大爷您这是钓鱼去?” 看着这阎老西儿拿着两副鱼竿,一个白铁桶,一看就是要去搞“不钱”的“正经事儿”去啊。 京城周边的护城河少有人去钓鱼,因为里面鲶鱼居多,而传言说混乱时期很多无法处理的死倒儿都直接扔河里面了,那些鱼都是吃人肉长的,渐渐地都没人吃护城河里的鱼了。 但是三大爷不一样,他是南面儿后迁过来的,只要不要钱,那就可以搞。 “唉,就这点爱好,今天没有课,在家闲不住,怎么样,跟我去遛遛?” 李学武哪儿有那个闲心,再说这三大爷的客套话就是面子上说着玩儿的,忙推辞道:“我可没您的耐心和技术,祝您旗开得胜,多多中勾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李学武也不信那些个,饿急眼了别说鱼了,树都给你扒了皮。 再说哪条河里湖里不死人的?但是自己也没有必要蹲一下午跟鱼去较劲,等想到好办法再去更外面的河里打鱼吃。 哈哈哈,虽然说不信,但是听见了传言吃着膈应。 闫富贵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嘀咕着。 “嘿,两年不见,小浑蛋也会说客套话了!大熔炉真是不白叫的,嘿,怎么就转业了?受什么伤了?不能是脸了就不让当了吧?要不就是又惹祸了?八成,备不住~” 死不死啊?管得着管不着啊? 李学武哪里想得到这三大爷在背后嘀咕自己,看着记忆中黑白颜色的世界变得多彩鲜活起来,心里不住地感慨,开腿就往街道办事处走,问了几个路人才进了办事处的大院。 跟四合院格局差不多,进门先给门卫递了根烟,门卫还挺仔细,看了李学武的证件才接过烟。 “大爷,我是95号院的,转业回来报道,您看我得去哪个屋找谁?” 老大爷接了烟,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自觉得自己能看出这脸上是有正气的,便指着院内一间办公室。 这位也是眼神儿不太好,不然不能看门儿来。 “那儿,第三个屋,找刘主任,去吧。” “谢了您!” 李学武点了头,便往那间办公室走。 走近前来,敲了敲门,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答进,这才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戴着眼镜,正在抬眼看他。 “刘主任您好,我是95号院李顺家的二儿子,我叫李学武,两年前从您这儿走的,今年因伤转业回来了,按照离队时的安置方案,让我先到街道报道。” 刘主任仔细瞧了李学武一眼道:“啊,你就是李医生家的那个……哦,他二儿子啊,前年你爸还从我这帮你转的档案,前段时间武装部里来人交代过,是有你这么回事,快坐下喝杯水。” 李学武笑着从挎包里抽出两瓶汾酒放到了写字台上。 “我爸今天忙着出门了,只能我自己来了,这是我爸提前安排好的,说是刘叔叔是他好朋友,让我给刘叔叔带个好。” 刘主任笑眯眯地把酒推过来。 “哎呀,李医生客气什么嘛,这多大点儿事儿呀,平时都是一起坐着的,这多不好,赶紧收起来。” 李学武当然不会收,这酒根本不是他爸留下的,是他在门口供销社买的,找人办事哪里能空着手,什么时候都是这个道理。 “刘叔叔,这我可不能收回来,我爸言说给他朋友的,您要是想还给他得等他回来的,嘿嘿。” (本章完) 第6章 工作确定 第6章 工作确定 “嘿!你小子,出去了两年还是那个样儿,黏上毛,比猴都精!” 刘主任点了点李学武,随后说道:“行了,酒我就收下了,跟我去派所把户籍落下。” 说着话将两瓶酒随意地收进脚边的柜子里,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说道:“这边证件粮食本副食本先让他们办着,等我领你去落实了工作咱们回来正好领。” “那敢情好,刘叔叔,谢您辛苦!” “别闲扯了,快走吧——” 说着,领着李学武把证件送到大办公室抄写了一份,又写了一份材料放进档案里,这才带着李学武推着自行车往派所走。 没多远,进了街道附近派所的院子,刘主任带着李学武到户籍科,户籍警验看了几眼,说是等通知。 刘主任问了一句是单立户还是迁回原户,李学武想着李顺的话,回了一句单立户。 刘主任笑着进了所长办公室,不大一会儿,笑眯眯地出来,领着李学武往东直门外走。 因为李学武没有车子。 李学武骑着自行车带着刘主任,两条大长腿蹬的飞快。 按照刘主任的指挥来到第三轧钢厂的大门前,刘主任跳下车,摸着屁股冲着李学武骂道:“你就应该直接安置到运输队蹬三轮儿去,自行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速度了!” 刘主任往门卫出示了工作证,领着李学武就进了院门,往左手边办公楼院走,直接进正对着院门的三层办公楼,爬了三层楼梯,来到左手边最里面的办公室。 刘主任让李学武先在门外等着,自己敲了敲门,推着门进去了。 李学武看着刘主任这一套组合拳,很是熟悉啊,跟后世没什么区别。 不到五分钟,刘主任拉开门招手让李学武进去,李学武这才看见里面的厂领导。 一身灰色中山装,坐在那很有气势。 这人看面相就是标准的干部,看穿着也是,中山装嘛。 刘主任笑着介绍:“这是咱们第三轧钢厂杨厂长,这是我们街道的转业安置人员李学武。” 杨厂长站起身来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好好,坐,坐,别站着。” 李学武见刘主任往杨厂长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忙从柜子上提了暖瓶,给刘主任和杨厂长的杯子里填了水,把暖瓶放好,这才在杨厂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了。 杨厂长始终笑着看李学武倒水,刘主任自介绍完就一言不发。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面试已经开始了。 李学武从挎包里拿出自己的学历,介绍信,获奖证明和受伤情况说明材料。 看着杨厂长仔细看着自己的材料,李学武开口道:“厂长您好,我是62年高中毕业后入伍,63年火线入谠提干。” “受伤时是正排长,头部受伤经检查仅造成失忆,无其他损伤。” “因不适合相关条件,选择转业,有一等功奖励两次,二等功奖励一次,愿意服从街道和工厂的安置,请您审阅我的材料。” 李学武介绍的很简练干脆,杨厂长听得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是军干转业,就按照安置办法施行,我们有义务接收你,再因为你是立过战功的,这是光荣的。” “鉴于你的受伤情况和一些相关的的能力,还有你们街道出的证明材料,你的入厂条件符合标准。” “品格和能力就不用说了,材料都在这摆着呢,街道评论也很好嘛,我们厂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 “小伙子很有精气神,好好干,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发挥作用,下周一就来报道吧。” “谢谢厂长,很高兴加入轧钢厂这个大家庭!” 这时坐着喝茶的刘主任起身与杨厂长道了别,带着李学武往外走,一路上也没跟李学武说什么。 看着手里的香烟都飘出直线儿的烟儿了,还没抽几口,就让风抽没了,张嘴骂街再灌自己一肚子风就不值当的了。 到了派所,让李学武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拿着李学武的户籍证明出来了,又让李学武带着回了街道。 坐在办公室喝了一口茶,拿起桌上的粮食本、副食本等证件连同户籍证明一起交到李学武手中,此外还有一张杨厂长手书的报道证。 “三天后就去报道上班吧,你爸回来告诉他,两瓶汾酒可不够,屁股都被你敦散架子了,你家的虎骨酒最少五瓶!” “好嘞,没问题,谢谢您嘞,哎,刘叔儿,我爸那儿还有虎鞭酒呢,您要不要?” 李学武拿着材料走到门口又给来了这么一句。 “滚蛋,你刘叔壮着呢,那酒留给你爹给你生小弟吧!” 说着撵了李学武出去,又坐回了桌子后面。 李学武拿着一堆文件出了门,走到街巷口,拿出报到证看了一眼。 抬头是首都第三轧钢厂,一堆委派类文字,最后岗位性质是干部,职务是保卫处保卫科保卫干事。 且不说跑了这么些个地方,这么快就把事情落实下来了,就说这一进厂就是干部岗,就真是不简单。 只要是干部岗,以后提拔也是好提拔的,总比从工人往上爬要简单些。 好家伙,怪不得刘主任说两瓶汾酒不够,张口就要虎骨药酒,虽然不知道价值,但是刘主任张口就要五瓶,还很使劲儿的样子,看来老爹要出血了。 就是不知道这保卫干事能挣多少钱,够不够自己独立后的销。 把报到证塞回包里,紧了紧大衣往家走去。 进了胡同感觉这老城区更是破败,灰蒙蒙的,再加上前几天下的雪,胡同里的路泥泞不堪,很是难走。 等跋涉到院门前看见一个穿着袄的小妇人往门外走,个头不高,齐耳短发,头发上别着银色发夹,见李学武进门,瞪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 “你是谁,怎么进院门了?” 李学武顿时想到,自己走的时候,这院儿好像没这人,应该是不认识自己,便自我介绍了一句。 “我是院里的住户,进院门为了回家呗!” “你是谁家的?” “李家的——” “你是李医生的二儿子?听说是部队上的啊——” “是,刚转业回来了,您是?” “我是后院许大茂的媳妇儿,我叫娄晓娥。”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她是谁,富婆,奶声奶气奶……的大小姐,后来跑去港城的,走前还与院里傻柱来了一场即时恋爱。 本章军功的问题如有疑问请度娘英雄肖万世前辈,前辈有10个一等功,12个二等功,分配的是凉山雷波县粮食站站长,科级干部,按4类地区算,等级在23-19,工资在47-74,网上数据大致如此,而主角两个一等,一个二等,又因为头部受伤,不可能公安岗,那个年代工厂才是最好的工作,而保卫干事是科员级干部岗,25级,工资37.5元,再有就是无论转业前什么岗位,转业后都是副职学习锻炼,所以设定没有问题,此类问题在此回答,以后不再回复。 (本章完) 第7章 大院生活 第7章 大院生活 李学武看着眼前的“瓷娃娃”,心里想着,嘴里回道:“嫂子好!” “哎,你进去吧,我出门了。” “那回见了您——” 看了一眼娄晓娥扭动的背影,脚步欢悦,童心未泯吗? 进了大门,他特意绕进屏门和倒座房。 这四间倒座房都黑着,窗户还是窗户纸糊的,破破慥慥。 倒座房不向阳,所以没人愿意要,也住不得人、长时间了会得病。 李学武走进屏门看了看,房子基础还好,这大院原是个大户人家,最少四进,因为后院不是后座房机构,一看就是改过。 这家儿倒座房修的老高,像是仓库一样,当然,现在也是仓库的作用,谁家的破烂儿都往这里面堆。 他瞧了瞧也没在意,就往回走。 进了二门,与东厢房门口打量着自己的妇女打了声招呼。 “三大妈洗菜呢——” 侯庆华听得一愣。 “哎,学武啊,听你妈说你回来了,长高了,真出息了啊!” 这话李学武也没当真,边往屋里走边回道:“客气了三大妈,天冷我回屋了啊!” 侯庆华嘀咕了几句就回了屋,看见大儿媳妇在纳鞋底,嘴里扯着闲话。 “对门的二小子回来了,当年可浑的一个人,你见着躲着点儿,别往边儿上凑。” 于丽穿着大袄,俏生生的小脸儿笑着回道:“再浑还能比傻柱浑啊?” 侯庆华边切菜边道:“傻柱那是傻,这李家二小子可是浑!” “他呀,上学时就不学好,带着一群半大小子打群架,惹事生非。” “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哪个不知道这一号混小子,”侯庆华撇嘴介绍道:“以前长得还算好看,四处撩拨,最后惹着茬子了,让他爹打了一顿大棒子撵去南方当兵了,没想到才两三年,又回来了。” 于丽听着婆婆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膈应,嘴上应付着,“好看能有多好看,好看还能当饭吃啊。” 侯庆华也不停下手里的菜刀,“duangduangduang”低着头切着菜。 “你不知道,以前俊着呢,”侯庆华回头道:“总领着小姑娘回家玩儿!” “后来越来越皮,家里管不了,自己跑出去撒野,一天天不回来,你说好看能不能当饭吃。” 于丽嗤笑了一声,道:“那不成小白脸儿了嘛——” 侯庆华听到儿媳妇儿逗趣儿的话也跟着笑。 “当小白脸倒好了,像是后院的许大茂,找一个资本家的女儿,日子还不富得流油啊!” “可惜这混小子心思野,手里狠,以前解成和后院刘光天最怕他,你爸找对门好几回。” 于丽听见婆婆提到丈夫,又嗤笑了一声,就闫解成那个性子,软的跟面条似的,怕外人很正常,但不能当着婆婆的面说出来。 “大熔炉改造了两三年,回来还那个样?” 侯庆华已经把切好的菜下了锅,边干活便磨牙嚼舌。 “刚看见回来,谁知道呢,不过脸倒是了,右脸上有很大一块儿疤瘌,看着有点儿吓人,刚才跟我打招呼,那一笑脸上就跟有个蜈蚣在爬一样。” 侯庆华说这些话就是为了给儿媳妇儿打预防针。 “反正不是好人,离他远点儿。” 于丽接口道:“知道了妈。” 不提三大爷家婆媳两个吃中午饭前的阐述事实也好,还是言过其实也罢,反正李学武听不见。 他回到家,母亲刘茵已经做好了中午饭,冻豆腐炖白菜。 中午只有刘茵、大姥和奶奶在家,只做了一小盆,正好够四口人吃。 刘茵给儿子打了一盆凉水兑了暖瓶里的热水,嘴上问道:“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李学武边洗手洗脸边答道:“定了,去东直门外的红星轧钢厂,保卫科干事。” 刘茵听到儿子工作有着落,内心放下一块石头,忙招呼两位老人吃饭。 只要有工作,媳妇儿就不难找。 饭桌上刘茵看着眼前的儿子,很是高兴。 “院里一大爷、二大爷、何雨柱、许大茂、二大爷家的刘光天都是红星轧钢厂的,以后好好相处,互相照顾。” 李学武见母亲提了所有人,偏偏没有提秦淮茹,这是怕自己和那个小寡妇“好好相处”和“互相照顾”啊! 李学武脸上不显,内心想着这是一个满级狐狸精外表的吸血鬼啊,模样诱人,没点儿道行降不住。 不管母亲意思如何,他嘴上答应着:“知道了。” 见母亲不再说话,便问道:“咱们外院的四间倒座房归谁了?” 刘茵抬起头道:“问这个干嘛?” “没归谁,谁要啊,住不了人,咱家这么多人都不去那儿住,就是因为照不着阳光,会生病的。” 李学武听到那四间房子没有主儿便放了心,不朝阳没关系,可以让它朝阳嘛。 心知这事儿急不得,暂时先放下,等看厂里有没有安排再说。 吃了午饭看着日头足,坐了几天的火车,早晨起来的早,现在开始犯困,也没打开被子就盖着军大衣,头朝下枕着被子打起了呼噜来。 李老太太见孙子睡着了,怕炕凉,抱了一捆柴火,耨到灶坑门子里,不一会儿炕上就热乎了,李学武的呼噜声更是响亮,不停。 这一觉儿就睡到太阳落山。 冬天,天黑得早,这才不到六点,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地上的雪反光,微微也能有亮儿。 李学武起来见家人都忙各的。 李学文在北屋看书,李学才跟着李顺在炮制药材,奶奶在边上帮忙,刘茵在做鞋,大姥在屋里推着刨子,修理一根木材,大嫂在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给李雪补课。 刘茵见李学武起身了,忙撂下手里的活计,走到灶台边拿起锅盖端出一碗粥,三个窝窝头,又从碗架子里端出一碟咸菜。 “睡醒了洗把脸,赶紧趁热吃,刚才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这会儿都热着呢,赶紧起来吧。” 李学武揉了揉脸,撩起军大衣走到洗脸盆那秃噜秃噜地洗了把脸,就坐到八仙桌旁开始吃饭。 李雪见二哥窝窝头就着米粥,吃着咸菜,三口一个窝窝头,吃的飞快,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赵雅芳用手里的铅笔敲了一下小姑子的手背。 “看什么呢,赶紧算啊。” 老武写书,错别字少,语句通顺,情节合理,每章都会检查和校验,三遍以后才会上传。 (本章完) 第8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第8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李学武见妹妹看自己的吃相惊讶,对着李雪做了个鬼脸。 李雪看见二哥的戏弄,嘴角含笑地低下头继续算着题。 刘茵刚拾起手里的鞋帮子,就见李学武吃的飞快,忙又去倒了杯水。 “吃那么快干什么,小心噎到了——” “妈,习惯了,以前吃饭是有时间限制的,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吃饭细嚼慢咽,小心胃病,回家了,慢慢改过来,再说,这样吃相也不好,等哪天去老丈人家去,还不把人家吓到。” 听到刘茵的调侃,李学武没什么,李雪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 赵雅芳也是忍不住地笑了。 李学武听刘茵说着话,三个窝窝头一碗粥已经吃完了,端着碗起身就去水盆边刷了碗,等擦好了手,看见大姥起身往外走,忙问道:“大姥这是干嘛去?” 大姥紧了紧身上的袄道:“喂马去。” 李学武回屋穿上军大衣也跟了出去。 李学武家与二门的隔墙之间搭着一个棚子,一匹高大的青色马不住地点头晃着绳索。 李家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倒座房墙外,车棚子用毡布扇着。 姥爷指着墙边的草垛,让李学武用铡刀扎了一筐,又从一块豆饼坯上砍下一块用热水泡开了拌在草里,大姥还撒了点粗盐。 等李学武将一筐草料倒进食槽子里,这大马才低下头吃了起来。 大姥见李学武看着喜欢,就交代让他看着马吃完,把食槽子撤出来,再饮两桶水。 大姥转身就回屋去了。 李学武摸着大青马的头顶,这马还不耐烦地甩开李学武,李学武也不在意,继续骚扰它,直到这马不再甩开他的手。 李学武的前身是会骑马的,也放过马,小时候去大姥家过暑假和寒假,帮着放马。 也喜欢这马,看着骨架子大,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好马,可惜这个时代,只能做挽马用。 李学武正逗着马,一个穿着蓝布袄的胖子,背着个手,往院子里走,一步一晃,一副牛气哄哄的做派。 “二大爷,下班了您。” 打个照面,李学武习惯性的招呼一声,脑中也随之涌出一大团新的记忆,令他皱了皱眉。 二大爷对着李学武点了下头,黑灯瞎火的,估计没认出是谁跟他打招呼,脚步却也没停,穿过一道月亮门,往四合院的后院去了。 这个四合院中院面积最大,住户也最多,明显更热闹。 烧水的,做饭的,大人叫,孩子闹,一片乱哄哄的。 而李学武家的前院就住着他们家和三大爷家,闫解成两口子住在三门的门厅辅房里,另一边的辅房住着两户人家,门冲着门厅里一家,冲着中院院一家,可能是为了取水方便吧。 李学武拎着白铁桶往中院走,准备打水饮马,却见水龙头边上早有一名妇女在水池子里洗衣服。 这一排的水池院里人共用,干啥的都有,洗菜的、洗衣的,不讲究的裤衩子都在这里洗。 “嚯!这大小伙子——” 有院里人瞧见李学武进来便直勾勾地盯着水池那边,意味深长地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嘴角一扯,笑着点了点头。 常言道:人俊叽霸累,人俏哔受罪……啊,不是,是名声累。 冬日里洗衣服最是受罪,搁屋里地上洒水不好收拾,多半挤在水池边上搓吧几下。 嗯,这衣服洗的……真白! 我说的是胳膊,你们别误会啊!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那也得看是啥样的寡妇。 贾张氏也是寡妇,咋没人是非她呢。 她儿媳妇秦淮茹才有资格是非多呢! 俏脸、翘腚、巧口舌,能说会道的,院里娘儿们防的也是她。 “呀,是学武吧?瞅着可比前几年壮实多了——” 嗯?俏寡妇夸我壮实是什么意思? 秦淮茹面带笑容,停下手中的活计,热心道:“晚上下班回来,院儿里说你分到轧钢厂了,那咱们以后就是同事,有啥不懂的跟姐说,甭客气”。 “得嘞,谢谢秦姐——” 李学武嘴角抽了抽,敷衍着忙紧走两步赶到水龙头边上开闸放水,是开水闸放自来水。 (不解释不行,现在读者的思维很发散) 人都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不是黄灯就是绿灯。 李学武只看见两盏大灯,还开着远光灯。 今天他还是大小伙子呢,刚得着工作,可不能急着擦灯,名声要紧,嗯,要紧的。 俏寡妇这种高级绿茶傻柱捧着茶杯半辈子才尝着一口,自己何德何能啊。 他有泡茶的心,可没有捧茶的意。 李学武不敢招惹秦淮茹,秦淮茹可没想着放过他。 “是分到厂保卫处了吧,工作多好啊,轻松不累,定的什么岗啊?” 好家伙!这是要查岗啊! 是不是还要查工资啊?自己被盯上了? 李学武见水满了,忙拧上了闸门,拎着水桶就往回走,嘴里回道:“还不知道呢” “这小子,你忙什么!” 看着李学武背影,秦淮茹嗔了一眼,又是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抿嘴嫣然一笑。 李学武拎着水桶就进了屋,掀起锅盖就倒了进去。 灶坑里还有余火,正好把水温了,一会儿再掏出去饮马。 李学武站在窗子边儿看着院里的灯火,斑驳的红门,破败的门楣,还有院儿里喧闹的人声。 他,忽然一笑。 傻柱,许大茂,前中后院的三位大爷,还有那个混不吝的贾张氏。 在这个没手机,没网络的年代,又将会是一个怎样的人生开端。 摸着水温差不多了,拿起瓢把温水舀进桶里,拎着桶,掀开门帘就出了屋子。 等李学武把桶放在马嘴边,刚直起身子,就见一大爷背着手往门外走。 李学武扭着头打了声招呼。 “出去啊一大爷——” 易忠海早看见这个李家的二小子了。 前几年因为他可没少跟派所打交道,现在看着模样变了,气质也变了。 “哎,学武回来了,有空去家里坐坐啊,你一大妈让我收拾收拾灰土。” 李学武见水桶空了,弯腰拎起水桶往屋走,嘴里答应着。 “得嘞,有空去您那。” 易忠海刚跟李学武说了几句话,正想打听一些情况呢,这时却从院里闯出一个提着酱油瓶子的半大小子,却是住对门的闫解旷。 “呦,一大爷,出去啊您,小心留神,别摔到啊。” 闫解旷喊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本章完) 第9章 想当初,老子滴队伍才开张,总共 第9章 想当初,老子滴队伍才开张,总共 等闫解旷跑远,李学武已经进了屋,易忠海只好板着脸走出了四合院。 一大爷刚出门,一个剪着锅盖头的半大男孩儿,带着两个小女孩从院外跑了进来。 仨孩子正是秦淮茹家的棒梗、小当和槐。 李学武站在锅台旁的马窗户往外看,正见着仨孩子跑进院子。 不同于这个年代大多数孩子的面黄肌瘦,贾家这仨孩子脸蛋都是圆润的,衣服也洗的干干净净。 是要尽快融入这个集体里了,睡了一下午,秦淮茹都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进了厂,更别提自己回来这个早上的“旧新闻”了。 李学武跟母亲说了一句要出门转转,便出了门。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路上的泥泞已经冻结实了,踩在上面彻底不打滑了。 出了巷子口就是交道口南大街,往北看就是安定门,往东看就是东直门。 东直门就是他上班的方向,一条马路走到头就是轧钢厂,骑车子15分钟,走路得一个小时。 现在街上没什么行人,马车和汽车倒是不少,周围都是破破慥慥的样子,有的围墙都塌了。 李学武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后面巷子里,一处更加破败的四合院,倒座房第二间,窗户里亮着豆儿般亮的光。 李学武在门口轻声问了一句:“国栋在家吗?” 屋里应了一声,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掀开了门帘儿。 这是记忆里很深的人,可能是一起经历过阳光灿烂的日子吧。 沈国栋一脸惊讶地叫道:“武哥,你咋回来了?啊,快进屋!” 说着话,他惊喜地把李学武让进屋。 屋里一个穿着破旧的老太太正在糊火柴盒,许是看的不太清,仔细地刷着浆子。 抬眼见是李学武进来了,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李学武找了个马扎坐在小桌子旁,嘴里问候道:“老奶,您身体挺好的啊?” 见自己奶奶还在打量着,定是没认出来,沈国栋冲着奶奶介绍道:“李学武,前院我武哥,来看您了!” 老太太这才知道来的是谁,嘴里客气着喊道:“啊,小武啊,你回来了啊?” 沈国栋给李学武倒了一杯水,解释道:“前年耳力就不行了,眼睛也不行了,你说话得大点儿声。” 李学武接过水杯放在了手边,提高了音量说道:“老奶,是我,学武,昨天回来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危险了……” “啥呀,就太危险了——” 沈国栋打断老太太的话,道:“都哪年的黄历了,没危险了!奶!” 老太太瞅了孙子一眼,嘴里嘀咕着:“没危险脸咋了?” 沈国栋的父母是45年闹兵灾没的,就剩下老太太一人儿带着孙子,变卖了不多的家产,总算是把沈国栋拉扯成人。 老太太许是想起早年间的凶事了,这才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也有安慰的意思。 沈国栋不理老太太的话,问道:“武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李学武拿起火柴盒帮着糊了起来,嘴上说道:“不走了,安排工作了,就是城外的轧钢厂。” 沈国栋替李学武高兴,道:“那敢情好,咱们哥们儿又能跟着武哥混了!” 李学武放下糊好的火柴盒,看着沈国栋问道:“十八九了,老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还想着混日子?” 沈国栋自打李学武进屋就觉得眼前的武哥与昔日的武哥不太一样,锋芒更锐,却又稳如泰山。 “武哥,自打你走了,我们的日子就是王二小儿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他声音逐渐低落,介绍道:“我念书不行,看着我奶的身体实在是不好,就没再念了。” 说到这,他又讪讪地笑了,不好意思地说道:“念也念不下去,我这脑子……你知道。” “出来就在粮库扛粮食袋,或者赶上火车站招临时人手去卸火车皮,一车煤给2毛钱。” 沈国栋的声音越来越低,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环境,一铺炕,一个土炉子,简单的锅碗瓢盆,一张小矮桌,几个小马扎。 “二孩儿,大壮呢?老彪子没帮帮你?” 沈国栋听到武哥的问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颤着音儿回答道:“大壮折了……” 李学武想到记忆里那个憨头憨脑的青年,不由得一阵心痛,都是从小跟着自己一块儿长起来的啊。 他皱眉问道:“怎么折的?” 如果街上混的,得病或者意外去世,都称做“没了”,能被称做“折了”的,不是进号儿了,就是冲突时过世了。 沈国栋搓了搓脸解释道:“老彪子跟着他三舅搞鸽子市的摊儿,刚开始从乡下收鸡蛋和小米倒到城里来卖,后来他三舅看倒票更挣钱,就撺掇老彪子找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干……” 李学武低声骂道:“老彪子不说他三舅是怂蛋包嘛,他的主意你们也敢信?” 李学武知道老彪子的三舅是何许人也,比老彪子大不了几岁,家里老小儿,从小就是贼眉鼠眼的,偷鸡摸狗还行,让他干点儿啥,不是窜稀就是拉胯。 沈国栋也带着委屈道:“是老彪子心动了,自打你走后,我们没了主心骨儿,后海那边儿我们不让去了,街上那群崽子都不招呼我们了,老彪子的果儿也蹬了他,这不是想搞点儿钱过营生嘛。” 李学武低声骂道:“脑袋长在屁股上的东西,那特么也叫果儿,那特么叫苍果儿!” 沈国栋咧了咧嘴,道:“刚开始还行,我们给的高,都来我们这换,可不知怎么的,有一天让人家堵住了。” “对方七个人,我们这边四个,老彪子他三舅撒丫子就跑,我们三个被堵在里面了。” “是大壮,带了叉子,囊了两个,其中一个当时就没了,吓跑了对方,我们也跑了。” “但是没两天大壮还是被查到了,第二个月就折了……” 李学武听见沈国栋说到大壮时语气哽咽,知道他心里也不舒服,但还是问道:“大壮家就剩他老娘和妹妹了,咋过活的?” 沈国栋道:“还能咋过活,我们养着呗。” “大壮没了的消息传回来,老彪子的三舅给家里送了50块钱,言说每个月都给10块钱养着她们。” 李学武气道:“这孙子还算有点儿良心,现在干嘛呢?” 已收站短,更新稳定啊,点收藏不迷路,送票打麻将把把胡! (本章完) 第11章 二道贩子 第11章 二道贩子 看着老彪子还在淌眼泪儿,李学武没好气地道:“别撒猫尿了,把摊儿收了,找个说话的地儿。” 老彪子擦了擦鼻涕,道:“二孩儿看着呢,咱们去三舅家。” 他头里带路,沈国栋和闻三儿在后面跟着,几人往巷子里转了个弯儿,进了一处小院。 “我姥爷和姥姥近两年没的,我三舅自己住呢,平日里我们在这儿……” 李学武看着独门独院的院墙还算齐整,院里只有三间矮房。 跟着老彪子进了屋,见西屋堆了一堆破烂货,中间是伙房加客厅,东屋横着一铺炕。 屋里乱糟糟的,两个矮柜上还有几本儿破书。 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闻三儿说道:“看不出来啊,三舅,您还爱好文学啊?” 闻三儿没了刚才的样子,也没个长辈的样儿,嬉皮笑脸地回道:“略懂,略懂,嘿嘿——” “看些杂书,有卖古董的,咱也不懂,就看着书学学。” 他心不在焉地解释道:“这是捡马粪的老叶头儿给的,我也跟着他学了几手儿,上不得台面,嘿嘿——” 李学武翻了翻柜子上的书,书名有点儿模糊了,但也能看得清。 《应用图案集录》、赵茹珍的《古玩指南》、《古董辨疑》等。 “这个汉奸做事儿混蛋,但是书写的不孬,”李学武点了点那本《古玩指南》说道:“可以好好学学,这混蛋经手了不少好东西。” 闻三儿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是,我正学着呢——” 你看他贼眉鼠眼,猥琐不堪,但是这货正经地接受过教育。 他爹读过私塾,是个有文化的,哪里能想到一辈子坎坎坷坷,最后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说他有文化吧,小学勉强才念完,说他没文化吧,这货跟着他爹念过四书五经。 文史经典张口就来,但就是不往正道上用。 老娘和两个姐姐宠着,混的比自己老子还差,就剩这么一个小院儿堆着一堆破烂儿。 李学武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坐下,三人围着或站或坐。 他拿出大前门,挨个递了,除了沈国栋不抽,其他两人都接了。 闻三儿也没在意自己是当舅舅的身份,还给李学武点了烟。 “我这刚回来,也不了解先前情况,收煤的活儿没了?” “哥,你走了以后他们就不带我们玩了,”老彪子解释道:“煤车肯定是跟他们交易了,我们去了几回都没见着人。” 先前的李学武带着这帮小子跟煤车司机合伙,每次都装的满满的,运煤进来,会在城外卸下十几大框,看着不低于车帮子就行。 这些煤会卖到住户家里,靠这个才养活了几人,还有一帮半大小子跟屁虫喝汤。 那时候几人虽然不说吃香的喝辣的,可也没饿着。 有钱有人自然要拔份拍婆子,李学武的几个尖果儿就是那个时候玩闹来的。 就连丑的跟猪八戒似的老彪子也有小密儿。 这块儿可不止他们这一帮小混子,没了会出主意的李学武,几人都不会联活人儿,渐渐失去了这份活计,最后闻三儿凑了上来,领着他们搞黑市才算活下来。 听着老彪子落寞的讲述,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你们先做着,等我想想办法。” “煤车那个就不要再想了,累且不说,还不挣钱,”他强调道:“现在风声紧,再整一帮小子怕是要出事儿。” “就咱们几个,我想辙弄点本儿,看看干点儿嘛安全的活计。” 老彪子和沈国栋都齐声应道:“武哥,我听你的!” 闻三儿急了,道:“学武,那个……我也想跟着你混!” “什么话!”李学武笑道:我管你叫三舅,你咋能跟着我混。” 闻三心想没见过大外甥这么对三舅的,不过他嘴上很诚实:“你看我介样,到哪哪嫌,你就当……” “不是你跟着我混,是你照顾着我们,”李学武打断他道:“我得上班,支起摊子来还得是三舅你照看着,他们还小,缺锻炼。” 闻三儿心说怕不能够吧,我照顾你们?顶雷才是真的吧! 但他嘴上也不敢说出来,上了贼船了,索性诚实地问道:“好说好说,那我这摊儿……?” 李学武笑道:“还干着,挺好,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见着闻三儿乐么滋儿的,他又说道:“你这书啊还得看,找机会试试那个你说的老叶头儿。” “真有本事就请家来,帮你看个家,掌个眼,不差一副碗筷。” “哎哎,是。”闻三忙不迭地答应着,又跟李学武讲了几人现在做的事,讲了散货的方式方法。 李学武大致了解了,无非是倒买倒卖,在后世叫二道贩子,现在叫投机倒把,抓到就是一辈子玩完。 闻三儿带着二孩儿去乡下收货,送到小院,老彪子就在家守着,武力值不够怕丢。 晚上二孩儿放哨,闻三儿出去拉人兼职倒票,老彪子在巷子里跟人家交易。 “这样做风险有点儿高啊。” 李学武提醒道:“无论是物件儿还是票据,货源还不稳。” “受家待地容易落下尾巴,而且小来小去的能养活几个人?” “那你说,我们干啥?” 闻三儿也很着急,现在想钱想疯了,“只要不杀人干啥都行。” 李学武问道:“现在市面上啥最值钱?” “肉,什么肉都行,”闻三儿道:“现在是有钱的没有票,有票的舍不得吃,舍得吃的买不着。” “行了,我来想办法,”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分配到轧钢厂了,这几天要去上班,等我找好渠道和方法咱们再行动。” “你现在尽量把所有的回头客笼络住,要知道人家住哪,以后尽量送货上门交易,这样稳定,安全,互相都有个防备。” “这不好办啊,”闻三儿解释道:“现在来黑市的都是戴着面罩,就是怕被认出来,问人家人家也不会说啊!” “我没说所有客户,我是让你选出那些有潜力的,经常来的,买的多的。” 李学武解释道:“送货上门更安全,更有信任感,咱们以后要建立咱们自己的销售网络。” 闻三儿疑问地问道:“啥——啥网络?” 看过中国社会科学网的一篇文章,《中国计划经济时期的“地下经济”探析》,将在此框架下展开故事情节。 (本章完) 第12章 若只如初见 第12章 若只如初见 “就像蜘蛛网一样,千百根线都在咱们手里汇聚成一根线。” 李学武解释道:“送这次货的时候约定好下一次货,一次赶着一次。” “你想,要的东西都送进门,他们还能出来吗?” “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价啊,知道价也更青睐于更安全啊。” “真是——嘿——!” 闻三儿惊讶道:“这样是不是就……那个……” “垄断,把田垄从中间断开,”李学武解释道:“我们不生产物资,我们只是物资的搬运工。” 闻三儿惊喜道:“嘿,这敢情好,可是客户多了怎么办?咱们忙不过来啊!” “你想上天啊?” 李学武嘲笑地看着他道:“能笼络住50家常下单的就够咱们吃的了。” “到时候再给你们找个面儿上的营生打掩护,小日子不要太美。” 老彪子和沈国栋听不懂闻三儿和李学武的对话,但是感觉很厉害,一知半解地点着头。 “行了,今天晚了,这几天安顿好了我再过来,记住我说的话。” 他站起身往出走,老彪子和闻三儿送到巷子口,这才回去。 李学武和沈国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各自回了家。 —— 一路溜达着,感受独属于这个年代的环境和气息。 进到自家巷子里看不见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却也不至于黑灯瞎火。 这里生活倒是很方便,出门右手边就是供销点,拐弯直走出胡同就是大街。 四周住户轧钢厂工人居多,因为这一片住的很乱,大车店都有好几家。 “你别管我——” 他刚迈步进了院门,便听见院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声音落下,漆黑的门洞里一道身影闯了出来,同他撞了个满怀。 “呀——” 也许是走得急,也许是气羞恼,没想到这个时候门洞里有人。 李学武只听见娇声轻哼,带球撞人的这位估计疼的够呛。 “走路没长眼睛啊!” 女人声音含怨带嗔,后退一步,借着身后门头灯的光亮打量眼前这人,却见是一个腰里别棍的大小伙子。 别问,问就是误会,黑灯瞎火的都是误会。 “吓我一跳——” 看清楚是谁,女人也没了最初的恼怒,声音里又带了几分娇羞。 “呦!没伤着您吧?” 李学武认出来人是谁了,对门大儿媳,于丽。 小媳妇儿长的怪秀气,灯里看女人,越看越迷人。 对方没想到他如此放肆,尤其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要人心魄。 “大黑天的,你进来倒是吭一声啊,撞的我可疼了!” 于丽被他看的羞恼,瞪了他一眼,嗔道:“还跟门口堵着,要么出去,要么进来。” “对不住,对不住——” 李学武听着对方的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挺尴尬。 “没弄疼您吧?” “没……没事……” 于丽也是在气头上,话一说完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听见对方的笑了,这才觉察出那些话的歧义。 她不是姑娘了,可也刚结婚没多久,哪里受得了这个。 脸臊的跟什么似的,更不敢再看他,借着李学武让开的身子便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哎!我说——”李学武笑着招呼道:“真是对不起啊——!” 对于丽他了解真不多,只是听家里人介绍这院里的情况才了解的。 这还是因为他们住对门,不然刘茵都不会跟他唠叨这些事。 于丽嫁到闫家才半年,自己没有工作,爱人闫解成是临时工,一个月才十几块钱,还不保准。 除了一半上缴家里,还得另交伙食费,骑自行车、用手电筒也得交钱,小两口日子难,总要叽咯。 他们住在三门的门厅辅房,能放下双人床都够呛,平时还得跟着婆婆伺候一大家子。 据母亲说,这于丽做鸡很好吃,拿手绝活。 —— 进到垂门,便听见对门唔呶喊叫,没一会儿,闫解成披着衣服匆匆往外走,看样子是去追于丽。 两人正撞一对脸,他瞧见李学武的那张脸便低下头,声都没唸一句绕过去了。 许是想起挨过的打了。 李学武站在门廊下看着这小子栽栽歪歪的背影,嘴角一撇。 常言道: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 这院里还真热闹。 李学武回到家,把两铺炕都烧了,打开被垛子铺了被褥,下午还是没睡够,晚上接着睡。 火炕热起来,李学武把脚伸到被窝儿里,热乎乎的,十分舒坦。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李学武早早就起来了。 跟着大姥收拾马圈,喂马,饮马,抱柴火。 李顺看着他也不再用鼻孔出气了,只是不搭理他。 无所谓了,继承了人家的身体就得继承人家的债。 这年代可不是你说分家单过,老死不相往来就能活下去的。 只不孝一样,就能让你被唾沫星子淹死,一辈子都别想进步。 单位考核里仅家庭情况一项你怎么填?查三代你怎么办? 提拔你是要家访的! 所以这个“广坤”爹爱咋看自己就咋看自己吧,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刚解放十来年,传统观念长子掌家养老。 更何况大哥学文又是那么的优秀,就连能继承衣钵的老三都有足够多的理由得到他的喜爱。 换位思考,拥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你还会喜欢横霸一方、沾惹草、恣意妄为,差点十六岁当爹的二儿子吗? 李学武也想过,自己前身为啥这么淘,这么不得亲爹待见。 大哥是长孙,三弟是幺儿,李雪是小袄,只有他是二裤。 打小他受到的关爱就少,可能就是想通过惹是生非来吸引父母的目光,没想到一条道走到黑了。 虽然回来以后感受着老太太的关心,但奶奶话语里多是大孙子这,大孙子那的。 老大憨,就知道读书,大嫂心眼多,想单出去过。 老三机灵,就想学手艺,好在学校里拔尖儿,未来有更多机会。 老四巧,贯会看颜色,把大嫂和母亲哄得开心,是父亲的小袄。 李学武想了很多,也看的开,能维持家庭和睦就算及格了。 他不敢奢求更多,少了渴望,也就少了失望。 (本章完) 第13章 打马进山 第13章 打马进山 心情舒畅,嗓音嘹亮。 拎着铁桶哼着歌,闲着也是闲着,先把水缸打满。 正要拧开院里的水龙头,却见月亮门里走出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高个。 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许大茂。 “呦,您早啊——”李学武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啊——您早。” 许大茂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呢,嘴里只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他倒是知道李学武回来了,可以前这小子横着呢。 甭说打招呼了,见了面点头都欠奉,今天这是怎么了? 打李学武回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倒是给他整懵了。 别闹,你这么懂礼貌,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昨儿才听说你回来了。” 许大茂借水龙头接了牙缸水,一边刷牙一边问道:“是说进咱们厂了?还是保卫科?”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眼李学武高大凶悍的体格子,问道:“啥时候上班啊?” 李学武等接满了水,关了水龙头,随口答道:“得明天,厂里让周一去报道。” “哦,有用得着的唸声啊。” 他心里想什么不知道,眼珠子乱转,但嘴上说的好听。 “以后一个厂的同事了,别见外啊——” “嘿、嘿,几点了,该起了啊——” 许大茂进屋,媳妇儿娄晓娥还跟被窝里呼呼呢。 这娘们儿一打嫁进来,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越养越丰润。 两口子二十多了,挣钱也没处,崽儿都没一个,往哪啊。 地是好地,肥沃,看着就打粮,可累死他这头牛了,也没见地里长出庄稼来。 眼瞅着地是越来越肥,他可越来越瘦了。 为了要个孩子,两口子喝中药、吃西药,连庙里都偷偷去拜过几回了,可依旧是颗粒无收。 地不长粮食,那自然是地的问题,跟牛没有关系。 他这头牛都快特么累的瘦成驴了,你敢说是他的错? 有心想换块地试试吧,又惧怕媳妇儿的身份。 两口子现在正僵持着,要么牛累死,要么地干废。 他也是轴,自己忙不过来,就没想过借头牛来干活? 想过,差点让他媳妇给打死。 —— 李学武早晨起来抱柴火时就发现靠二门搭的柴火棚子里没柴火了。 走进屋冲着做早饭的母亲提醒道:“妈,柴火没了。” 刘茵早晨起来也发现柴火没了。 “街上有卖的,等会儿听着点,有吆喝声赶紧出去,一捆柴火五分钱。” 李学武是知道那个柴火捆的,比于丽的腰粗不了多少,能烧几天啊。 “得了,中午和晚上先凑合用棚子里的柴火底子吧,”他说道:“吃完早饭,套上马车,带上家伙事儿,我去昌平弄柴火。” “去那么远干什么,就几捆柴火,咱家又不是买不起。” 还没等儿子说完,刘茵就给否了。 李顺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嘴上没吱声。 李学武去打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馋肉了,想搞点野味。 在保护法还没出来前得抓紧时机,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营生。 “要不就让学文和学才跟你一起去。” 刘茵怕的就是儿子遇到危险,现在山里可不太平。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李学文先说话了。 “妈,我得备课呢,”李学文不耐动弹,回道:“再说又不是买不起,我出钱买行了吧。” “你?早怎么不见你备课呢,”刘茵出声训斥道:有空捧着闲书,有事了,倒忙起来了。” 赵雅芳在背后掐了李学文一下,他登时不说话了。 李学才见大哥不吱声了,往李顺边上凑了凑。 “今天还得跟爹炮药呢,我没空——” 不等刘茵训斥李学才,李学武先搂住母亲肩膀。 “妈,几步路啊,就那板车,我再带着两个,是打柴还是郊游啊,行了啊,天黑前准回来。” “昌平呢——” 见儿子态度坚决,刘茵也不再劝,抬手拧了李学才一把,把老三拧的直咧嘴。 李学武先上桌吃了四个窝窝头一碗粥,又用饭盒带了两个窝窝头一片咸菜。 往军用水壶灌满热水便出了门。 大姥趁着他吃饭的功夫已经套好了马车。 李学武去马棚子里把马鞍子收进空间,这才出了大门。 大姥站在车边,把锯、斧子和柴刀困了放在车上。 又提了一把扎枪别在车上,还拿了杆土枪递给他。 “带上,山上不安全。”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土枪直翻白眼。 这物件比自己岁数都大,是它保护我还是我保护古董啊。 “大姥您可别添乱了,哪儿有那么多危险啊,进了山我才是危险源。” 李学武把枪推了回去,拿起竹条马鞭扛在了肩上,赶着马车就出了巷子口。 在巷子里可不敢让马撒欢地跑,稍不留神就怼到人。 等出了街道口,李学武跳上马车,一扬鞭子打了一个呼哨,大青马撒开欢儿地跑了起来。 现在路上汽车不多见,还都是马车、牛车、驴车居多,沿着笔直大路就出了城。 斜靠在车帮上看着老城从眼中浮掠而过,迎面的冷风也清新起来,心情也好了起来。 怪不得有人说城里的人想出来呢。 等出了城来到城郊都半个多小时以后了,他赶着马车拐到了一条看不见人的小路上。 停车卸马,乱七八糟的一股脑收进了空间里。 这指尖空间还是在医院醒来后发现的,不大,一个中型仓库大小,没有什么其他功能,就是装。 装哔的装。 混穿越的,要是没有这玩意儿也不让穿这个年代,对吧。 手脚麻利地给马装上马鞍,解下绳索,背着红缨扎枪,踩着马磴子上了马。 这高处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啊! “芜湖!驾——” 大青马没了车架的束缚终于可以撒欢儿地跑了。 他骑在马上,寒风吹得脸蛋儿冰冷,不敢大口呼气。 多亏这军大衣抗风,上面脸蛋凉点没关系,下面的毛蛋凉着…… 远了看,骑马扬鞭的他真有股子小将军的威风。 近了瞅,这小子鼻涕都冻出来了,跟个三孙子似的。 出城跑了一段歇一气儿,几轮过后终于进了山。 这时候山区还没有开发,不像后世的各个景区,现在都是荒郊野岭,没有上山的大路,都是小径。 李学武骑着马背着扎枪,跟个胡子似的就闯进了山区,小路不好走,见着人就问路。 “劳驾,这山里有野猪吗?” 路上的村民都像看二傻子一样看他,都不爱搭理他。 问到第四个人的时候,终于有答案了。 “劳驾,这山里有野猪吗?” 一个扛着扁担挑着粪筐剃着光头的小黑胖子昂着脑袋回了一句:“那谁知道啊,问村长怯!” (本章完) 第15章 老李,猪!猪! 第15章 老李,猪!猪! 李学武的活儿还没完,却是先把剩下的那个窝头拿出来就着咸菜和水壶里的热水垫啵了一顿。 这年月胃亏肉,胆亏油,干活容易累,吃饱了还觉得饿。 歇了一气儿,看着太阳渐下,也不敢耽搁。 把空间里的枯树取出来,用锯和斧子截成板车宽度的长短,树枝先堆在一边。 又是锯又是砍的,整整收拾了二十七棵树,根部都是成人大腿粗细的,树枝子都堆了一堆。 李学武把公猪取出来放在了板车中间,车轱辘上边有护板,坐人用的,正好把猪夹在里面。 先装树干,再装树枝子,用绳子捆的严严实实,小山包一般。 多亏大青马得力,拉起来不费劲,不然可整不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也没敢坐车,二十多里地,一路连跑带颠儿回去的。 怕大青马累到,路上还歇了几气儿,过河时饮了马。 到巷子口时天已经全黑了,应该过了五点半了。 进巷子时还有人问木柴怎么卖。 李学武现在累的跟大青马差不多,连回复的心都没了。 敷衍着把车停在了倒座房墙边,栓了马,就往院子里走。 跟昨天一样,吵吵闹闹,打孩子的、炒菜的、吵架的,一派烟火气。 走进前院就见大姥站在窗户边往外看,瞧见他进了院,忙披了衣服出来。 李顺和刘茵两人也跟在大姥身后出来了。 “咋回事,不是说天黑前回来吗?没事吧?” “没事,大姥,遇到点小惊喜,迟了点儿时间。” 大姥拿烟袋锅子敲了李学武一下。 “尽胡闹!走,卸车去——” 李学武忙拦住大姥。 “咱俩可卸不下来,全家上阵吧!” 刘茵忙回屋叫学文两口子和学才、李雪出来。 李学文和李学才出来时还不情愿。 李学文看二弟回来规矩了很多,胆子也大了,嘴里嘟囔着:“能有多少柴火啊,还用全家出动啊。” 赵雅芳边穿衣服边掐了他一把,嗤哒道:“让你干活你就干活,哪儿那么多废话。” 她瞅了一眼婆婆的脸色说道:“二弟打柴都没说累,你腿咋这么金贵呢!” 等一家人出了大门,看见小山包一般的马车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李雪更是惊讶地问道:“二哥你这是去林场抢木头了吧!” “咳咳——” 大姥从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掠过院里进出的邻居。 “别瞎说,你二哥这是进山了,没看见都是枯树嘛,山外的枯树早让人砍没了。” 一家人听见大姥的话都有些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学武。 见他松着绳子,大姥上前帮忙,他们也都是伸了手。 力气小的抱着树枝子进院,力气大的抬着树干进院。 这一阵忙活引来了三大爷一家,二大爷下班回来领着儿子刘光天也是站在一边看着。 门口不大一会儿就聚了一堆人。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李家老二从哪弄回来的丕柴,都够烧一冬天的了。 这个说一定是有亲戚给的,那个说可能是偷的。 当然了,也有说是李家二小子能耐。 还有会算账的闫老抠嘀咕着:“这一车柴火得省下多少煤,能省多少钱啊!” 众人无论怎么议论,就是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任由李家众人进进出出地搬运柴火。 柴棚子早满了,马棚子也堆满了一半,树干只能堆在房檐下了。 李家众人很是欣喜众人的议论,李学文和李学才干的最有劲儿。 “还得是咱老李家!” 就连老太太都出来帮着抱树枝,忙被刘茵劝了回去。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小山包清空了。 等李学才搬到车帮上的树干时,看见车斗里面黑乎乎,毛刺刺的一坨,猛地吓了一跳。 “唉妈呀!” 李顺见儿子吓得倒退着坐在地上,忙跑上前。 “咋地了?累着腰了?拿不动就别逞能!” 李学才坐在地上才回过神,见自己被吓成这副德行满脸通红,多亏天黑不显,又急忙给自己找理由。 “爸!车斗里有东西!带毛的!” 李顺顺着儿子手指方向看,嘴上问着:“啥东西?啥带毛的?” 这一看不要紧,他却也是吓了一跳。 真如儿子所说,黑乎乎毛刺刺一坨。 这会儿李学文和大姥也围了上来,忙把车兜上面的圆木挪开,这才看清是一头带毛的野猪躺在车斗里。 李学才趴在父亲身后偷偷看去,见到野猪全貌时惊讶地喊了出来:“是头猪!嘿,是头猪诶!” 看热闹的众人都一窝蜂地挤了上来。 “哪呢?哪呢?哪有猪?” “嘿!真是猪啊!” “真有猪啊!” “哪来的猪啊!” 李家众人都被挤偏了身子,刘茵抓着儿子的胳膊问道:“学武,车里的猪哪来的?是不是你……” 刘茵是真的怕了,怕了这个儿子的惹祸能力。 李顺这时也来到他身边,胳膊肘捅了媳妇儿一下。 “别瞎说,那是野猪!” “野猪?什么野猪?” 刘茵还是没反应过来,“我这正跟学武说车里的猪的事呢,你等我说完……” 说着又望向儿子,刚想开口再问,猛地寻思了过来,原来众人说车斗里有头猪是野猪啊。 “野猪是哪来的?你是不是打猪去了?” 反应过来,她一下子就慌了,“你咋这么不叫人省心呢,出门的时候咋跟你说的?我打你——” 刘茵说着就抬巴掌往儿子身上打,打着打着就哭了起来。 有惊吓的原因,也有替儿子害怕的原因,更多的是想着儿子长大了,想吃肉不敢说,自己冒着危险去山里打猎。 做父母的谁不心疼子女,看着儿子脸上的伤口,再看冻得红彤彤的脸,忙把儿子的脸拉到自己脸上。 李学武搂着母亲轻拍后背安慰道:“妈,没事,您儿子身体杠杠的,几百斤的野猪不在话下。” 刘茵听着儿子的玩笑话,用拳头锤了他两下。 “尽会吹牛!” 李顺拍了拍刘茵的肩膀,对着李学武说道:“最后一次,再不许去了。” “想吃肉跟你妈说,肉家里还是供得起你的。” 李学武回家,这是第一次听父亲语气这么好地跟自己说话。 李顺说完,推开围观的众人。 “行了行了,天都黑了,让姆们家把柴火搬回去吧。” 这时三大爷瞪着小母狗眼儿对着他激动地喊道:“老李,猪!猪!” 李顺没搭理三大爷,因为这三大爷太不像话,骂谁猪呢?谁是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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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6章 爹,你会杀猪吗? 第16章 爹,你会杀猪吗? 这会儿围观的众人热情不减,被李顺带着儿子们挤进来也不觉得尴尬。 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家把车上剩下的木柴搬回院子。 直到李家的几个男人开始抬猪了,众人这才挪动目光,他们的眼里全是猪。 李学武用绳子把四个猪蹄绑了,穿了两根木棒,爷儿四个一人一边,合力把猪抬进了院子,众人也跟着进了院子。 因为要褪毛,所以四人脚步没停,直接抬进了屋里。 围观的人群热情不减,想要跟着进屋,刘茵忙拦住了。 “行了啊,屋太小,进不去人了——” 众人听着刘茵的话也不在意,岁数大的都要脸,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就剩下一群小年轻的围在门口。 李学武刚出门,见这群小年轻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很是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冒绿光啊? 出了外院大门见大姥一个人在卸车,奶奶则是帮着收拾地上落下的柴火树枝。 “我来——” 李学武忙上前牵了马。 “奶,甭弄了,雪天路滑,剩下这点柴火我一会儿收拾。” 大姥支了车,扇了毡子,跟着李学武和李老太太回了院。 李学武把马拴进马棚,拌了十足的草料,今天可累坏大青马了。 大姥接过料桶道:“给我,你去收拾门口的柴火吧。” 李学武看了一眼仍围在门口的众人,苦笑着出了院门。 —— 等收拾干净回了前院,李学才已经把锅烧上水了。 他见围在门口的人还不走,就冷着脸撵人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吧,不过日子了啊?想在这站岗啊,赶紧回家!” 见他冷脸,小年轻们都散了去,走时也都是恋恋不舍,好像屋里那头猪是他们女朋友似的。 进屋瞧见父亲正端详着那头猪,母亲和大嫂在切酸菜。 李学才很是兴奋地同大哥一起用手比划着猪身上的伤口,猜测二哥是怎么弄死它的。 见他回来,老三还在兴奋地咋咋呼呼,大哥学文有些讪讪地去了父亲身边坐下。 李学武没在意大哥的尴尬,看向父亲李顺问道:“爹,你会杀猪吗?” “咳咳——” 李顺咳嗽了一声没答话,端起茶杯,假装喝水来掩饰有些发黑的脸。 你不在意老大的尴尬,是想让你爸尴尬吗? 刘茵吃笑着说道:“你爹会吃猪——” “咳咳咳——” 李顺顿时又是咳嗽起来,同时瞪了媳妇一眼。 李学武把家里人看了一圈,老爹不会,大哥更白扯,三弟会烧水,李雪正摸着猪耳朵相面呢。 姥爷年纪大了,可整不动这三百多斤。 他力气倒是有,可没干过这活,不懂得怎么整。 得了,还是找人帮忙吧。 洗了把脸擦干净手,抬腿儿出了门往中院走,这院儿里不是住着能人呢嘛。 —— 刚踏上二门台阶就见于丽躲在她家小屋窗户那看他。 这小娘们儿! 李学武对着那边微微一笑。 于丽看见他冲着自己笑赶紧躲了回去,还补救似的回来拉上了窗帘。 什么意思?你倒是把撑窗户的竹竿扔过来啊! 李学武带着调戏小媳妇后得意的坏笑,过了二门往中院走,正瞧见秦淮茹在水池边洗衣服。 这寡妇家里到底有多少衣服要洗,怎么每次见到她都在洗衣服。 秦淮茹见到他进院忙甩了甩手,热情地招呼道:“咋了学武?听说你打了头猪回来,要姐帮忙不?” 这话李学武可不敢应,母亲先前已经发出过警告了。 “谢了秦姐,够忙活的,等有事儿我再叫你。” 他嘴里客气着也不敢停步,上了傻柱家的台阶敲了敲门,正好傻柱迎了出来。 “怎么了兄弟?进来待会儿,”傻柱倒是客气,招呼道:“下班回来我就躺下了,还没烧水呢,见谅啊。” “不喝水,找你有点事。” 李学武跟着何雨柱进了屋,再急的事情也得坐下好好聊,万没有站着求人的道理,更何况那头猪也跑不了。 “柱子哥挺好的啊,我这刚回来,咱哥俩儿还没机会照面呢。” 傻柱叫李学武坐在了圆桌旁。 “嗨,就那么回事呗,”他笑了笑,客气道:“咱们多少年了,不讲究那个。” “你回来哥哥挺高兴,虽然咱们不是一波儿,可都是一个大院的,有事儿就跟哥哥说。” 傻柱被这声“柱子哥”叫的很是开心。 大院里除了小屁孩都叫自己傻柱,反而当年最有面儿的李学武管自己叫柱子哥,还得说是人家书香门第有学问,有素质。 “这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李学武笑着说道:“明天我就得去厂保卫处报道,以后咱们多来往。” “嗨!好说,好说——” 傻柱笑着应声道:“昨个儿还听秦淮茹念道着,你也分到轧钢厂去了。” “咱们这都是缘分,兄弟你说这话外道了啊——” 李学武是知道这幸福单身汉是什么德行的。 馋寡妇身子,怕寡妇婆婆。 想找个城里的正经姑娘,又没那个情商。 夹在有私心的一大爷和心全是眼的秦淮茹中间,被忽悠着做着自以为别人都夸赞的好事,却不知名声已经坏了。 “那柱子哥,我可就不跟您外道了啊!” 李学武笑着讲道:“今天我进山打柴,遇到一头野猪撞我手里了,得麻烦您给料理一下。” “真的?行啊兄弟,真有你的!” 何雨柱惊讶的猛地站起来,拍了他肩膀一下,笑着赞道:“还得是当兵的出身,身手就是好啊!” 李学武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这个,家里还等着杀猪呢。 “嗨,凑巧了,走吧,”他起身让了让,说道:“家里人都不会,只能请您这大能人出手了。” “哈哈哈!兄弟你捧我!” 傻柱爽朗地笑着,点了点他,乐不得地客气道:“得嘞,这活儿哥哥我一定接着,走,看看去。” —— 秦淮茹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等在中院看着傻柱家里。 她觉得李学武请了傻柱,怎么也得带自己一份,毕竟自己家日子困难是在院里出了名的。 “呦,这衣服还没洗完呢!” 没成想,傻柱两人笑闹了一声就跟前院去了,愣是没瞧见秦淮茹要张口说话的样子。 李学武倒是看见了,却也当没看见。 秦淮茹这一位在李家挂了号的。 李顺才四十,老大学文二十出头,老二马上二十岁,老三马上成年,可惹不起这一位。 李家现在的日子好,最是惹人眼红。 但刘茵和老太太婆媳和睦,都不是省油的灯,秦淮茹可不敢来这扒扯。 (本章完) 第17章 我想吃野猪肉! 第17章 我想吃野猪肉! 贾张氏前年借了李家10块钱,到现在死赖账不想还,被刘茵逮到了就要怼一遍。 所以贾家人走过前院也是不敢往李家方向看的,只有秦淮茹琢磨着缓和关系。 李学武请傻柱先进了屋,这会儿酸菜已经切得了,大锅的水也烧开了,就等着开膛破肚了。 傻柱倒是局气,一进来就跟老太太、大姥、李顺依次打了招呼,双手接了李顺递过来的烟卷。 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这李大夫家一般人进不来,李家人也不去别家乱串门。 也就街坊邻居有个头疼脑热的来看病才进来待一会。 所以街坊四邻都说李家家风严谨,医学世家,书香门第。 能接李顺递来的烟,他感觉倍儿有面子。 这位可是中医院的大夫,那都是别人求着他,少有他跟别人客气的。 “嗯嗯——” 傻柱双手捂着让李学才点了烟,点头客气了一声这才蹲在地上瞧那头公猪。 他先看的是脖子,因为杀猪先放血,放血的位置就是脖子的大动脉。 “兄弟,你这可够狠的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只看嘴角和腋下的伤口就知道李学武是咋弄死这头猪的了。 专业,果决,一击毙命。 这野猪躺在地上瞅着都怪吓人的,要是在林子里冲撞,那更是要人命的家伙。 傻柱自觉得没有这个本事,他再大的胆子,在林子里遇着这玩意儿也得完蛋。 所以这一声夸奖不是客气,真心实意的佩服。 “跟战友学的手艺,”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在南边这玩意儿更多,没少帮老乡干这个。” “真够可以的——” 傻柱比划了个大拇指,踢了踢公猪的大蛋,道:“带俩手雷你都不怕。” 听到这个,李学才不住地“嘿嘿”笑了起来。 李雪倒是羞红着脸躲进北屋炕上趴在玻璃窗上偷看。 傻柱把烟卷抽完在鞋底上怼灭,扔进灶坑门。 “还得是你们家这种大锅哈,小锅可褪不了猪毛。” 刘茵把家里的侵刀和斧子准备好,刮毛刀傻柱自己带了来。 “你老奶是东北人,习惯了大锅大炕的生活,”李顺解释道:“咱们家的生活习惯都是随了你老奶。” 杀猪是个手艺活,一般人真就来不了。 傻柱叫了李学武、李学文、李学才四人合力将大猪抬着放在了锅台的横板上。 “我是觉得火炕比板床好,”他嘿嘿笑着说道:“比我们住的暖和多了,住的人口还多。” 这一边说着话,他已经用瓢舀着滚开的热水浇在了猪头上,看猪皮烫的通红就开始用刮刀往下刮毛。 呲——呲—— 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反正带着一点荤腥,惹得李学才凑近了要仔细看。 “瞅啥呢,赶紧添火,”傻柱笑着歪了下脑袋,提醒他道:“热水不能停,要一直滚开才好烫毛。” “哎、哎——” 李学才忙答应一声出门去抱今天打回来的树枝。 木头火硬,烧的水滚开,污水顺着锅台往地上直流,刘茵忙用灰铲子往装泔水的白铁桶里淘。 李学武拎着水桶又往中院去打水,水缸里的水快没了。 刚走到水池旁就听见秦淮茹家在吵。 棒梗:“妈妈我想吃野猪肉!” 小当:“妈妈我也想吃!” 槐:“我也想!” 秦淮茹看着10岁的棒梗,7岁的小当,4岁的槐,只是沉着脸敲了棒梗的碗。 “赶紧吃饭,哪来的野猪肉!” “不!我就要吃肉,”棒梗吵嚷道:“李二疤瘌打了一头野猪,我们都看见了!” 槐奶声奶气地附和道:“野猪,我们看见了!” 贾张氏抿着嘴角瞥了一眼秦淮茹。 “打了那么大一头猪也不知道能出多少肉呢。”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刚才傻柱不是去帮着杀猪了嘛,你怎么没去帮忙?” “帮个忙怎么也得给个几十斤肉,看看我孙子都馋肉吃了。” 秦淮茹不看婆婆的脸只是啃着窝头,连咸菜都不舍得夹。 “我倒是想去,人家也得用啊!” 她语气不爽地回道:“我张口就让人给否了回来,人家家里人口多着呢,哪儿用咱们帮忙!” 贾张氏端着碗气生生地呛声道:“他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啊!” “你进了门他还能给你撵出来咋地?” 她翻了个白眼,道:“哪怕带回十斤肉都行啊!” 秦淮茹是知道自己婆婆一贯作风的,还十斤猪肉,也不怕闪了舌头! 现在城里人过年都不敢说买十斤猪肉。 “得了吧您,还十斤呢,一头猪能有多少斤肉啊!” 她扯了扯嘴角,道:“那李家可九口人呢,去了骨头皮,都不够他们自己家吃的。” 一想到猪肉,贾张氏嘴里啃的窝窝头瞬间就不香了。 她埋怨道:“都是一个大院里住着,街坊四邻的,他们家能好意思自己吃?” “也不怕噎死——” 也不管秦淮茹怎么解释,她只蛮横地嚷道:“反正不给咱们家我就去外面说叨去,看他们家怎么做人!” “你不怕刘茵和李老太太撕了你的嘴你就去闹!” 秦淮茹哪里肯让婆婆去撒泼,提醒道:“再说上次棒梗肚子疼,人家李大夫给治的都没要钱!” “真给李家闹烦了,看以后谁帮你!” “秦淮茹,你怎么向着李家说话啊!” 贾张氏说不过她也急了,嚷嚷道:“我可告诉你啊,离老李家远点,尤其是李老二,那就是个坏种!” 秦淮茹反驳道:“还说呢,谁教给棒梗叫李学武是李二疤瘌的?这不是找打嘛!” 棒梗梗着脖子插嘴道:“院里都这么叫,奶奶教的!” 贾张氏瞪了棒梗一眼,道:“吃你的饭吧!” 她又瞥了秦淮茹一眼:“叫他疤瘌怎么了?脸上有疤瘌不能叫啊?” “以前的小白脸现在的二疤瘌,这就是报应!” 说不通猪肉的道理,这会儿她倒打一耙提醒道:“你可离他远点儿,不能做对不起东旭的事!” 秦淮茹嗔道:“妈,孩子们在这呢,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贾张氏喝完了粥摔了筷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 “昨天晚上你跟那个李二说话我都看见了,骚、贱样!” …… (本章完) 第18章 傻柱杀猪 第18章 傻柱杀猪 秦淮茹端着碗眼泪儿啪嗒啪嗒地往碗里掉,心里委屈说不出,堵得慌。 棒梗看着妈妈哭,对着奶奶抱怨道:“我妈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咋这样呢!” 贾张氏哪里舍得说自己的孙子,只会对着秦淮茹发火。 “行了,别跟我这演戏了!” 她站起身,甩着胳膊进了里屋,嘴里还不忘提醒道:“一会傻柱回来一定带着肉,给我抢回来,我孙子想吃肉了。” 秦淮茹听着婆婆的话默不作声,眼睛红着,心里已经是默认了,李家一定不会让傻柱白忙活的。 傻柱只有一个人,那肉他也吃不完。 —— 贾家婆媳的刀光剑影李学武都听见了,可也当没听见。 那就是臭无赖,狗屎熏着你了,你还能踩狗屎一下? 提了水回到前院家里,直接倒进大锅里。 李学才这会儿正把大哥那屋的炕席撩起来,烧的太多,炕席禁不住要糊的。 厨房的窗户已经打开了,屋里的温度太高,蒸汽散不出去就看不见人了。 傻柱的手艺很好,这会儿猪毛褪了一半还多。 虽然这活儿看着简单,无非是浇热水,刮毛,却吃力气。 蹲在锅台上,热气蒸着,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水汽打湿的了。 李学武回来又帮着把猪翻了个个儿,肚皮朝上继续刮毛。 这会儿时间都已经快七点钟,李学武中午饭还是对付的。 听见他说饿了,接了大嫂递过来的铁盒子饼干就吃了起来。 这饼干应该是结婚那会儿买的,两人舍不得吃,留着呢。 今天赵雅芳也不心疼了,主动给小叔子拿了出来。 李学武吃了两块才顶住饿,又喝了一杯热水,把圆盖盖了回去,送到了南屋。 这是大嫂的零食,夜里看书顶饿用的,不能没脸没皮都吃了。 赵雅芳见他送饼干回去,忙说道:“学武,你饿了就吃呗,饭还得好一会儿才行呢。” “不饿了,饼干太甜,顶饿。” 李学武冲着大嫂笑了笑,客气道:“我还得留着肚子吃肉呢。” 刘茵听着两人客气没有说话,拎着面盆和面准备蒸馒头,今天要留傻柱在家吃饭的。 院里这会儿家家都吃完了晚饭,不少年轻的又都来到前院围着李家中屋锅台边的窗户往里看。 刘光天、刘光福哥俩儿,闫解成、闫解放、阎解旷哥仨儿,还有一些半大小子,叽叽喳喳地站在前院。 说话功夫,李学武叫了老三把吃饭的八仙桌往北屋方向挪了挪,腾出地方把条案下的八仙桌搬了出来跟饭桌对在一起,拼成长案。 李家哥俩儿又跟着大姥去马棚找了几块木板抱回屋,铺在桌面上,用两根横杆并排钉了,做成木排。 这是因为一会儿解肉时会用到刀子、斧子,割肉时会划伤桌面。 等大姥带着哥几个儿忙活完,傻柱也已经把大野猪的毛都刮好了。 几个男人合力把白条猪抬到准备好的长案上。 现在“猪大哥”才是脱干净了外衣,干干净净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就刮毛的这会儿工夫,刘茵都收出去几桶泥水了。 锅里掏出半锅泥和猪毛,刷了好几遍才刷干净。 猪毛用麻袋装了扔在了房角,准备有时间洗出来卖了。 傻柱干的满头是汗,这会儿说啥都得歇歇了。 李雪在大姥的指点下给傻柱敬了烟,点了火。 他抽了一口笑着对李雪说道:“谢了妹妹,读高二了吧?” 李雪平时在学校跟同学聊着欢着呢,在家里却话说的少。 跟院里人,因为母亲约束着,更是接触不多。 这会儿傻柱问话,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嗯”就走回奶奶边上坐着了。 傻柱也没在意,知道李家家教严,姑娘养的跟旧时代大小姐似的。 几个儿子不是学问人就是医生。 即使有个李老二,土霸王似的也是高中毕业撵去当的兵,不然也得是个大学生。 都知道李顺能挣钱,可李家以前的日子啥样大家也都清楚。 钱都用在哪了? 看看这几个大高个,看看一屋子学问人就知道了。 “别在意啊,我妹脸儿小。” 李学武笑着跟傻柱解释,又对小妹教道:“李雪,以后见到柱子哥主动说话打招呼啊,别没有礼貌。” 他看不得自己妹妹被外面围观的人说没有家教礼貌,更不能让来帮忙的傻柱讲究。 虽然李雪对自己不亲,但是自己妹妹得顾着。 “嗨,都这样——” 傻柱抽着烟,摆了摆手说道:“姑娘小时候跟小子似的叽叽喳喳的,等大了都学会文静了,我妹妹雨水也这样。” “雨水的亲事定了吗?” 这时刘茵接过话茬打听道:“上次听一大妈念叨着说她找那对象是片警?” “还没信儿呢,工作也忙。” 傻柱抽完了一颗烟,拿起侵刀回道:“我那妹妹主意正,不用我管。” 一个院儿住着,都知道他们家是什么情况。 这人大大咧咧的,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养妹妹,哪里像是能照顾好妹妹的样子。 何雨水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己上学,自己工作,自己找对象。 也算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找了个对象还挺好,起码工作体面。 要说何雨水,长得还是很不错的,个头模样都够。 虽然现在的眼光看着瘦没有福,放在后世也是网红级别的,以前一大妈想给李学文撮合来着。 这事儿李学武知道,因为母亲不同意给否了。 母亲觉得何雨水的家庭不太好,怕雨水结婚以后性格偏执处不到一块去。 不过这事没明了说,傻柱和雨水都不知道,连李学文都不知道。 是他从外面淘,回来赶上了听到的。 听着母亲跟傻柱唠嗑,他偷偷瞧了大嫂一眼,和雨水比,大嫂模样差一些,但是气质胜一筹。 可能大嫂就是书里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 日子还长,慢慢看吧。 如果何雨水嫁进来,傻柱应该是愿意的,雨水可能也会愿意。 李家虽然不富裕,是因为人口多,还要供学生读书。 但这年月都知道读书还是有用的,雨水就是高中毕业分配的工作。 (本章完) 第19章 自作多情 第19章 自作多情 傻柱刚要下刀,就听窗户外面闫解放喊了一句:“傻柱,留神啊,别切了手指头!” 傻柱抬起头骂道:“滚蛋!再乱喊我骟了你!” 刘光天扒着窗户问:“傻柱,这猪能有多少斤?” 闫解放也跟着问:“傻柱,野猪肉好不好吃?” 刘光福横了闫解放一眼:“废话,肉能不好吃吗?” 闫解放呛声:“嘿!小兔崽子,说谁废话呢!” …… 窗户外面吵吵嚷嚷,都在争论猪的事。 傻柱心里这个气啊,在李家都叫自己柱子或者柱子哥,到了外面那群孩崽子嘴里成“傻柱”了。 “都特么滚蛋,吵个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闫解放横了傻柱一眼道:“这又不是你家,猪也不是你家的,你跟这儿充什么大瓣蒜啊!” 刘光天附和道:“就是——” 气的傻柱提着刀打开门就往外走,这帮小子吓得一哄而散。 但都没跑远,嘻嘻哈哈地骂着傻柱,见傻柱回了屋里,又都远远地围着看了起来。 傻柱撵跑了围观的噪音源,提着刀就把四个猪蹄一个猪尾巴解了下来。 他拿着猪尾巴冲着李学武说道:“学武,猪尾巴一会儿给我啊,我拿回去下酒。” 李学武哪会小气,没在意地回道:“拿去,一根猪尾巴也值当你说,一会多炖点儿肉,你跟这儿喝,我爹那有好酒。” 傻柱咧嘴一笑,露出了大板牙:“嘿!那敢情好诶!我就知道李叔可是有好酒!” 李顺呵呵笑着应了,今天高兴,就不在意二小子为自己做主了。 听见李家留傻柱喝酒吃肉,外面的议论声“轰”地高了一节。 这李家可真敞亮! 众人没想明白为什么李家要留傻柱喝酒吃肉。 只看李家抱柴火时,大院众人围观看着也没一个伸手帮忙这一点,他们还特么想吃肉? —— 傻柱用侵刀沿着猪脖子绕了一圈,让李家几人按住猪身子,自己抱着猪头往下一掰,这就把猪头解下来了。 这真得用巧劲儿呢。 “学武,你这猎猪的方法太独特,我没法放血了,”傻柱指着凝固的血管说道:“差不多都凝固了,只能慢慢控着血解肉了。” 猪头的底下有个大盆,这会儿正接着猪血,不过并没有多少。 “没办法,我要是不狠一点儿,可整不过他,”李学武笑着回道:“野猪过了200斤可就是个小汽车了。” 傻柱点了点头:“那倒是,一般人真没这个能跟凭着扎枪猎猪。” 他说着话已经把猪开了膛,等李学武几人用力把猪的两瓣往两边掰才看见伤口从脖子直奔心脏,又准又狠。 外面围观的众人见傻柱不断地从腹腔内提溜出一堆内脏,一个个都拼命咽着口水。 因为看见肉,闻见荤腥了。 等那道伤口和带血眼的心脏露出来时,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这李老二真特么牛,拿着这么根扎枪就敢弄野猪! 傻柱一点一点把内脏掏出来,最后掏出肠子时,直接扔进一个大洗衣盆里。 大姥端着大盆就出了门,放到柴棚边上。 李学武则用水桶舀了一桶热水送到大姥旁边,让李学才伺候着洗肠子。 这个味道他实在受不了。 “哕——哕——” 刚一进屋就听见身后三弟的干呕声,李学武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傻柱抬头看看外面也“嘿嘿”地跟着笑。 他冲着外面喊道:“学才,跟着你大姥好好洗啊!那玩意儿洗干净了炒着吃可香了!” 听见屋里说这玩意儿吃着香,李学才干呕的更厉害了。 奶奶笑着拿着鸡毛毯子杆轻轻打了李学武两下。 刘茵也跟着笑但是没管他,这会儿正带着赵雅芳摘猪的心肝脾肺肾呢。 下货儿得分开收拾出来,内脏冻了不好吃,李家选择卤制,这样能存放更久。 好在家里就中药多,卤料是不缺的。 李学武一直跟着傻柱学杀猪,因为空间里还有一头呢。 等这头收拾完就收拾那一头,不过那头得悄悄地来了,不然太遭恨。 等傻柱把猪肉分成了小块,刘茵娘俩儿也把内脏摘好了。 大姥把肠子洗好用盐搓了,奶奶则带着李学文、李雪把猪头上的毛摘干净了,只有李顺在打下手,帮这边,帮那边,倒也没人指使李学武。 他眼里有活儿,不用指使。 把窗户下面扣着的二大缸翻了过来,用刷子刷了两遍,准备装肉用。 见傻柱招呼抬肉,忙进了屋。 李学武两人抬着长案板来到室外,准备用零下25度的气温把肉冻实。 这肉一抬出来整个围观的人群又轰动了,这是真见到肉了,众人你推我搡的想围着看。 “都围着看什么啊?哈喇子都滴在上面了!” 傻柱喊道:“大冬天在这围着不冷啊,别围着了,少一块都怨你们!” 他喊的话里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众人听着都不太对味儿。 闫富贵站在廊下冷着脸喊道:“解成、解放、解旷回来睡觉了,明天不上班上学啊!” 刘海中这会儿想的是猪杀好了是时候来凑一口肉吃了。 刚走到三门那,便听见了傻柱的喊声。 “刘光天,刘光福两个兔崽子跑哪去了?找打是不是?赶紧滚回来!” 好么,两人这么一吆喝,李家门口围着的年轻人作鸟兽散,可心里都带着怨呢。 闫富贵站在门口见三个儿子排着队往屋里走,挨个拍了一巴掌。 “没见过猪肉啊!人家请你了吗,你就给人家站岗去?” 刘海中站在三门口,挨个儿子给了一脚,骂道:“尽给我丢人现眼,没出息的玩意儿,让人家骂好受啊?滚回去!” 正往回走的阎解旷嘀咕着:“猪肉是见过,但是没吃过。” 气的他爸又拍了他一巴掌。 闫富贵站了一会见李学武跟傻柱进了屋也没让让自己,“哼”了一声挑着门帘子进屋了。 —— 三大妈侯庆华这会儿见爷几个回屋,问道:“没去吃肉啊?衣服穿好了怎么回来了?” 闫富贵气囊囊地没回话,把衣服一脱就坐到桌子旁。 “把晚上的剩菜和窝窝头热一热。” 合着刚才他晚饭都没吃,一直在客厅窗户那趴着,盯着李家,就等着对门杀完猪凑热闹去呢。 嘿!三大爷和二大爷想的一样! 杀的时候去凑热闹显得跌份,等杀完了去转转,就是去消食儿遛弯儿看热闹。 这院里就三个大爷,溜达到你门前了,合计着李家怎么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站在外面看,指定会让进屋。 这一进了屋,抽上烟,喝上水,等杀猪的肉炖上,摆桌时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走。 嘿!他们顺势就白吃你一顿猪肉,还不用承情。 这俩大爷想的精明着呢。 哪想到傻柱“嗷呶”一嗓子,把两个大爷都给憋回去了。 三大爷站在门廊等了半天。 二大爷站在三门等了半天。 一直不见李家来人出来请。 好么,自作多情,傻柱这就做主了。 刘海中回家把衣服甩在凳子上,抽出火筷子就往刘光天、刘光福身上招呼。 边打边骂:“你们两个畜生!今天给我丢大脸了!谁让你们去看的?人家请你们了吗?看丢了肉你们赔偿得起吗?” 亲爱的读者请用您发财的小手儿给我投推荐票、月票吧! (本章完) 第20章 杀猪菜 第20章 杀猪菜 刘海中嘴里骂着,手里挥舞着火筷子打得俩儿子“嗷嗷”叫。 这玩意儿是铁做的,只要打在身上就是青一片紫一片,打错地方都容易伤到骨头。 不过刘家两兄弟被他爸打的有经验了,知道怎么躲开容易受伤的位置。 一个会打,两个会挨! 眼见着母亲在旁边加油助威也不拦着劝着,兄弟俩知道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 对视一眼,齐齐跪在了地上求饶。 “爸——别打了,我们错了!” “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妈在一边厉声加磅道:“往死里打,你们两个不学好,就知道惹是生非!” “今天要不是你们两个,你爸能吃不到肉吗?挨打了也活该!” 刘海中打累了、骂累了这才把火筷子扔下。 瞧见两兄弟鼻青脸肿的模样又骂道:“滚!滚!滚!别在我跟前儿现眼!” 这么骂着,把柜子里的酒瓶和酒杯拿了出来,倒了二两散酒一饮而尽。 他眼睛盯着李家的方向,嘴里狠狠地说道:“咱们等着瞧!” —— 李学武是准备猪肉炖好了叫上三个大爷以及各家爷们儿过来吃饭的。 一个大院里住着,杀了那么大的猪,咋好意思吃独食。 这年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坏你有的是手段和阴损。 再一个,傻柱那一嗓子,算是把李家搁里头了,不请都不好意思了。 但还没等他说话呢,两个当大爷的都啥德行,李学武能惯着他们? 所以他引着傻柱就进了屋。 刘茵也是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人啊,吃不着肉打孩子撒气。 这会儿李家门外才算是清净了。 不过看傻柱根本不在意两位大爷的态度,老叛逆柱了。 这会儿他也不闲着,接过刘茵手里的勺子,主动帮着卤制内脏。 李顺怕他尴尬,开口解围道:“柱子的手艺我是尝过的,你可得跟着柱子学两手。” 傻柱“嘿嘿”笑着应道:“李叔您捧我了,这有啥,都是平常手艺。” “你可不像是谦虚的人啊,咋到我这还装假了?” 李顺笑着点点头说道:“” 李顺“哈哈”笑道:“当年你爸走的时候请过我们,那次就是你掌的勺,我是记忆犹新啊。” 傻柱歪头回道:“嗨!那都多少年了。” “倒是多亏您照顾,头疼脑热的也没收过我钱,跟您这儿我可不敢拿大。” “你爸走的时候托我们照顾你们兄妹,”李顺谦虚地说道:“我就这么点儿手艺,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不值当你感念。” 傻柱是记得这事儿的,但是后来帮助自己兄妹的人真不多,那顿饭和他老子的恩情早都散没了。 当野猪被分解的时候,第一块肉就已经被刘茵娘俩儿切了下了锅,随同下锅的还有一盆酸菜。 这是奶奶的要求,东北杀猪菜,特别香。 傻柱把卤味调好,盖上锅盖小火慢焖的时候,这边已经把大白馒头和杀猪菜端上八仙桌了。 这时刘茵问道:“他爸,要不要去请院里几位当家的过来吃饭?” “算了吧,这个时辰了,都吃完饭了,”李顺摆摆手道:“学才去把柜子里的酒拿过来。” 见李顺没同意,刘茵也就不再多说,收拾碗筷往桌子上摆。 傻柱歪着头道:“刘婶儿,你没听刚才二大爷、三大爷训孩子的话啊,不愿意呢!”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又不是求着他们——” 刘茵是不满意院里这几个充大个儿的大爷的。 无非是泥瓦匠和稀泥罢了,家家都有小心思。 这李家做的也狠,你们开会开你们的,李家每次都只是李老太太一个人去,要么就是李学才去。 不参合,不赞成,不反对! 没关系,无所谓,别惹我! 这都是李家老太太定的规矩,刘茵嫁过来就是跟着老太太学管家,所以家风都是老太太立下的。 —— 李学武把傻柱让上桌,接过李学才手里的酒就给傻柱倒了一杯。 “柱子哥,今天实在辛苦,劳您费力了!” 说完这句话,又开始给大姥、李顺倒酒,见大哥不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柱子哥,这杯我敬你,咱们哥俩儿好久没见了,来,走一个!” 傻柱也很感慨,端起酒杯跟着就闷了一杯。 他喝完杯中酒“斯哈”一声道:“嘿,这酒真够劲儿,不是咱们门口的酒吧?” 李学武哈哈笑道:“这是我二叔那边烧锅的酒,我爸今年夏天背回来的,里面喂了不少药材,相当够劲儿!” 傻柱点了点头说道:“嘿!那我得好好尝尝。” 刘茵往桌子上放了一盘子馒头,笑着介绍道:“不是啥好酒,粮食酿的,就是喝个新鲜,东北粮食香,酒味也好。” 李顺见傻柱喝了酒,便动了筷子。 “柱子,吃肉,这野猪东北多,以前吃过,跟家猪的味儿不一样。” 按照请客吃饭的礼节,客人先喝第一杯酒,动第一筷子。 即使李顺大傻柱一辈儿,但是傻柱已经成年了,必须当大人看待。 况且人家是来帮忙的,礼节必须到位。 这李家的老礼儿还不只这些,刘茵给八仙桌上了菜和馒头就在炕上放了炕桌,又端了菜和馒头去炕桌上吃。 这老礼儿讲:请客吃饭,家里女眷不能上桌,得去屋里吃,不和客人在一桌。 所以中屋的八仙桌上只有大姥、李顺、李学文、李学武、李学才和傻柱。 屋里炕桌边盘腿儿坐着李老太太、刘茵、赵雅芳、李雪四人。 外屋这桌吃的是相当热闹。 李学武吃着这猪肉没有后世那么香,有点儿柴,还有腥气味。 可能是公猪的原因,也可能是野猪的原因。 还有可能是猎杀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放血的原因。 但是傻柱和李家几人吃的都很香。 傻柱是一口酸菜肉,一口药酒,喝的面红耳赤。 李学武也是频频敬酒,给傻柱、父亲和大姥倒酒,场面一时很热烈。 —— 李家的热闹声自然传到了对门的闫家。 闫富贵啃着手里的窝窝头,就着咸菜片,气不打一处来。 侯庆华望着窗外说道:“这李家可真是热闹,就属傻柱喊的欢!” 闫富贵心里不得劲儿,嘴里酸着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他“哼”地一声撂下窝窝头,扭头气呼呼地上床捂着被睡觉去了。 侯庆华看着没吃几口的饭菜。 “你不吃了啊?” 闫富贵赌气囊塞地回道:“气饱了!” 侯庆华一撇嘴嘀咕道:“这老倔头儿,就会折腾我——” (本章完) 第21章 盗圣偷肉 第21章 盗圣偷肉 李家这边觥筹交错,盯着这边的可不止三大妈一个。 饭桌上,李学文、李学才很快就吃饱了,撂下碗筷下了饭桌。 李学文从小就心思憨,内向,再有一个霸道的弟弟,所以没有酒桌上呼风唤雨的能力。 吃好饭与三弟都对傻柱说了一声“柱子哥吃好”就把凳子往后撤了撤,陪着众人。 李顺看着两个大学生儿子,又看了看换着样说着劝酒词的二儿子,一时有些感慨,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大姥不愿意两人在这儿陪着,言道:“学文、学才去南屋吧,柱子也不是外人,用不着你们在这陪着.” “没事儿,哥们弟兄的,别跟这儿见外,”傻柱这时也看向李学文两人道:“你们该歇着就去歇着吧。” 李学文两人这才客气了一声去了南屋。 这会儿北屋的炕桌也吃完了,但是没有往下收拾,得等外面客人吃完才能动。 所以赵雅芳陪着奶奶和婆婆在唠嗑儿,李雪则是去南屋跟着看书去了。 傻柱看着南屋看书的三人感慨道:“李叔,你们家真是活该出人才!” “就这个读书的劲头儿,街坊四邻的真见不着——” “孩子们爱看书而已,也没什么玩的,”李顺颇为骄傲,但嘴上还是谦虚地道:“只能在家看看书,没什么的。” 李学武知道父亲有夸儿子也有点儿子的意思,但是毫不在意。 自己现在也看书,但是再看专业书、做学问是不成了,没那个精力了。 他讪讪地说道:“我们家就我一个不争气,比不上我哥和我弟,甚至将来都比不上我妹妹。” 看着喝的也是红了脸面的二儿子,李顺并没有斥责,也没有言语。 该说的话,该训的话说了千百遍,该打的,该狠心的,也都做过了,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扶上马送一程罢了。 大姥则是慢慢喝了一口酒,拍了拍外孙的肩膀。 傻柱不在乎地说道:“你也是爱玩罢了,这高中毕业的文凭在这一片儿也是顶尖儿的了,还想怎么着?” 说着说着他又冲着李顺说道:“李叔,别要求太高,也给我们一点儿活路吧!” “怎么文曲星都得落在你们家啊,也该让你们家出一个工人阶级的了吧!” “哈哈哈——” 见傻柱说的有趣,里屋外屋众人都是笑出了声。 里屋的大嫂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小叔子。 浓眉大眼高鼻梁,肤色干净,刀削的脸颊,还有微微的胡须,透露着男子汉该有的英姿。 脸上的那道疤痕虽然破坏了这种美,却也添了一道不一样的英勇气息。 再说小叔子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放在哪都是标准的好小伙,就是被传言和疤痕误导了自己的印象。 这次家人见李学武也是有了一些改观。 见他不再是痞里痞气的样子,也没了吊儿郎当的气质,做人做事都有章法。 虽然李顺还是看不惯他,但是现在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动辄就是一棒子了。 你都说当爹的哪有恨儿子的,但十六岁差点抱回家个孙子来,真是吓得他半死。 南屋的兄弟妹三个虽在看书,却也能听见堂屋的对话。 今天的柴火和野猪,刷新了兄妹几个对李老二的认知。 其实今天李学武没在家,李学才偷偷翻出他的奖章拿来看的,以前可不敢动二哥的东西。 李雪先围上去仔细摸索着,后来赵雅芳和李学文也仔细去看了。 再看见立功授奖的证明,这脑子里的记忆和现实中的李老二怎么都对不上。 不过有一点能确定,李老二在哪都是一样拼命啊。 —— 喝到半截儿,李学武和傻柱两人起身去厕所,一出门就看见一个胖嘟嘟的身影蹲在冻肉那拿着一把小刀准备割肉。 因为背对着门,没看到两人出来。 李学武喘着酒气走到胖嘟嘟身后蹲下来,一把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子。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崽子,今天你敢割一块肉,我就把你卡布裆里的那点肉割下来补在上面。” “如果补不够,我就卸了你的大腿补上。” 小胖墩吓得身子都麻了,手里有刀也不敢往旁边这人身上招呼。 毕竟李二疤瘌徒手干掉一头野猪的事大家都听说了,肉就在眼巴前儿摆着呢。 “是秦姐家的大小子,小名叫棒梗。” 傻柱“嘿嘿”笑道:“别逗他了,走吧去厕所,回来接着喝。” 李学武松开手拍了拍棒梗的脑袋,脸上挂着“骟意”的笑。 棒梗抬起头看向这人,一看又是吓了一跳,裤裆里更是尿都吓出来了。 李学武板着脸时还算正常,这邪邪地笑着,好像小人书里吃人的妖魔鬼怪。 棒梗猛地直起身“嗷呶”一嗓子,哭着往家里跑,边跑边哭喊着。 李学武和傻柱都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结伴儿走出大门去上厕所,等回来时正瞧见秦淮茹站在中院,怀里抱着棒梗。 这小子正哭的声响,院里还隐隐地传来了贾张氏低声的咒骂。 得嘞,因为这点猪肉,快把全院得罪完了。 秦淮茹倒是没有往这边说什么,只是轻声安慰着儿子,给棒梗擦眼泪。 “你拿着刀干嘛去了?惹那个活土匪,活该挨吓唬,别哭了——” 她越说棒梗越哭,见妈妈不给自己报仇,还说自己,在她怀里耍上脾气了。 他扭着身子,胳膊拍打着母亲。 贾张氏在小屋的炕上扯着嗓子骂道:“这个挨千刀的,有东西自己吃的吆五喝六的,就不知道接济接济我们孤儿寡母的!” “割你两块肉怎么了,我孙子馋了,还没都搬走呢,够给你们面子了!” 这嗓门传的全院都能听见了,也亏得这贾张氏好嗓子,她家住在中院,夜里还特别安静,这一嗓子不下于厂里的小广播。 傻柱拍了拍李学武的背,推着他进屋。 李学武当然不会跟这老虔婆子一般见识,哪里会还嘴,平白让人笑话,输赢都是欺负孤儿寡母。 这秦淮茹站在中院哄孩子,就是等着他呢,他可不会踩这个坑,傻柱不推他也进屋了。 进了屋众人心情不受影响,习惯了,接着喝,直喝到九点多,才算喝完。 —— 李学武这会儿脸色通红,但是一点儿都不晕。 他喝酒就这样,半斤是他,一斤也是他,脸色通红,后脑勺冒汗,身体却一点儿也不打晃。 可能是穿越而来,身体素质加强的原因,就看这身体里用不完的力气便知道不白来。 傻柱是不行了,已经打晃了。 之前太热脱下的外衣已经被刘茵铺在南屋炕头上蒸干了潮气。 他一穿上便被暖的打了个酒嗝,与李顺和大姥打了个招呼就往出走。 这本书的节奏会有点儿慢,因为慢工出细活儿,请各位看官老爷赏推荐票、月票,支持写书人。 (本章完) 第22章 有朝一日 第22章 有朝一日 李学武送傻柱回家,走到门口时手里提溜起一块早准备好的肥肉更多的肉块,得有三四斤。 傻柱见他提着肉跟自己走,说啥也不让送,还抢过肉扔回了地上。 这一幕可给秦淮茹急坏了。 傻柱怎么那么傻呢,好好的肉都能不要,急死人了。 李学武自然不会装傻。 他又抢着提了起来先走一步,傻柱没办法只能跟着往家里走。 进到中院正房,把肉放在了案板上,他也不与傻柱在门口撕吧,笑着招呼一声便大步流星地回了家。 秦淮茹眼睛盯着他走了赶紧打了一盆热水装模作样地往傻柱家走,贾张氏则是趴着小窗户偷偷往正房方向看。 她得盯着点,别偷猪不成失了身。 —— 回到家,李学武把已经冻好的猪肉一块块码放到了堂屋地窖口。 堂屋的地窖不在堂屋底下,在南屋窗户外面,入口在屋里。 地窖存着药材和大白菜、土豆萝卜,常年低温,冬天更是一个天然冰箱。 李学才见二哥准备存肉忙出来帮忙。 正在帮着婆婆收拾桌子的赵雅芳也去里屋掐了李学文一把,后者嘴里嘶呵着跑出来帮着搬缸。 李学武先下了地窖,李学文和李学才在上边往下递。 先放下缸,等李学武摆放好二缸,又一块一块地往缸里码放肉,同时撒雪。 等码放到最后一块时他便不让递了,招呼上面把猪头猪蹄子啥的先拿进来。 上面两人也不知道啥原因,听着话就照做了。 还没等两人想明白,李学武已经出来了。 他将那块先前特意留出来没冻实成的肉块用侵刀等分切成十二块,每块都有一斤多一点,用铁桶装了。 李学才不解地问道:“二哥你这是要干嘛?”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回道:“给院里各家分点儿。” 听见二小叔子的话,赵雅芳很是不情愿地冷下了脸,李学文的腰则是又受了无妄之灾。 反倒是李学才心直口快:“他们都那样说了,怎么还分给他们?” “你懂什么,以后别这样说话!” 刘茵打了老三一下,心思复杂地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李老太太这会儿已经困了,但也听到了堂屋的对话,出声说道:“该给,都得给,谁家都别差了,不给就是孽。” 李顺和大姥也都是点了点头,他们自然能理解李学武这么做的原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赵雅芳见小叔子不说话了,便嘀咕着抱怨道:“贾家还给啊?” “先不说那老太太嘴上不干净,就是给何雨柱拿回去的,秦淮茹还不都给拿走了啊——” 李学武倏地抬起头,看向了大嫂,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的直接。 赵雅芳被他看的一愣,讪讪地转过头。 “猪肉还够吃,没了我再想办法,但是这肉得分。” 毕竟是大嫂,李学武不好多说什么,只提起铁桶轻声解释道:“不能让人家扯闲话。” “爹妈没什么,你们刚结婚,得要名声,三弟和小妹都马上找对象的,邻里关系不能影响你们未来,看远点。” 走到门口时他又顿了顿,对大嫂提醒道:“傻柱和贾家的事以后别言论。” “傻柱帮忙,咱们给肉,那肉跟咱们就没关系了,他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 “咱们不能院里人都分了,就她家不分,做事不能这样,咱也不差这一斤多的肉,他们吃了也肥不了。” 今天这话说得有点多,有点让赵雅芳下不来台,但这都是因为李学武见大嫂有点小心思,借这个机会点点她。 这个家现在还得是刘茵当家。 见他提着桶出去了,赵雅芳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刘茵也没理她。 众人接着收拾屋子,这一顿肉吃的可是把屋子祸害乱了。 —— 李学武提着桶来到对门敲了敲门,这会儿屋里还亮着灯,侯庆华在做手工活儿。 她打开门见是李学武,不由得惊讶道:“是学武啊——” “三大妈,给您拿了块儿肉,您尝尝鲜,别嫌弃啊!” 侯庆华骤然惊喜地看着他手里的肉,很是感激地道:“谢谢学武了啊,那啥,进来坐一会儿呗。” 李学武哪里会进屋,忙说道:“不了,三大妈,您歇着吧。” 侯庆华见他提着桶走了,很是张望了一番,见人去了耳房又是惊讶了一番,怎么还给老大家送去了? 李学武敲了闫解放这小屋的门,是于丽开的门。 “嫂子没睡呢,家里杀猪,给你们送块肉尝尝。” “给我们?” 于丽很是惊讶,自己和闫解成可是没跟公婆分家,算是一股。 这肉怎么还送到这来了? “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会儿蹲在地上的闫解成也起来了。 “学武,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我们不算是单过。” 李学武见闫解成这窝囊样,笑了笑。 “没事,结了婚分房就算,哈哈,”他笑着说道:“咱们这也算正式打了招呼,有朝一日……互相帮忙,常来往。” 于丽很是开心,嘴上客气着:“那谢谢学武了啊,常来玩啊!” “一定一定,日后一腚。” 李学武忍着笑,没再耽误于丽“三娘教子”提着桶往后院走。 侯庆华拿着肉捅了闫富贵一下。 “他爸,别装了,你哪睡着了!” 她催促道:“快起来,看看李学武送肉呢,还给老大送了一份!” “这小子精着呢,”闫富贵这会儿气已经消了,抿着嘴笑道:“做事滴水不漏,可比以前强多了。” “就是呢,这小子咋咔哧出来的?” 侯庆华嘀咕道:“要说李顺和刘茵会教育孩子,这几个孩子都有了出息。” “就看李雪出落得也水灵,”她想到了什么,推了推爱人问道:“唉,你说给解放说说咋样?” 闫解放住在他们床脚下的双层铁架子床上,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他心想:“妈,您真是我亲妈,您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闫富贵心里跟明镜似的,李家哪里看的上自己这个小学老师家。 那小丫头学着她哥,要考大学呢,心比天高,哪能看得上自己家这个二小子。 不过老话说,媳妇儿都是别人的好,儿子都是亲生的好。 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还是说道:“还在上学呢,早着呢,再说吧。” 侯庆华听见爱人的话接着说道:“等一会老大得把肉送过来呢。” 闫富贵这才想到老大那还有一块肉呢,点头道:“是得拿过来,这样咱们家过年就有肉吃了。” 这两人等到半夜也没见于丽两口子把肉送过来。 于丽早就打算好了。 “解成,这肉你家有一份了,这份给我妈家送过去吧。”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闫解成“商量”道:“我娘家一年都没见着肉味了——” (本章完) 第23章 说天亲 第23章 说天亲. 于丽的话,闫解成心里不赞成。 但是为了上炕,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满嘴答应着。 李学武提着桶一路走一路分肉,感谢声一个又一个。 他回来以后还没跟院里人正式打招呼,今天算是有礼有节了。 群众基础到什么时候都重要,只要你想有个好发展。 刚一进中院便见秦淮茹拎着块猪肉往家走,两人相见很是尴尬。 “那啥,傻柱喝多了,”秦淮茹解释道:“我过去给他收拾收拾,他非把肉给我——” “呵呵——” 李学武不答话,冲着她笑了笑,走去了一大爷家。 这会儿易忠海正听匣子音儿呢,放的是刘宝瑞的相声。 见李学武上门,很是客气地让屋里坐。 李学武客气了两句,把肉给了从里屋出来的一大妈。 一大妈很是厚道地笑着夸了他,一大爷憨厚地笑着没说话。 从一大爷家里出来便往对门走。 秦淮茹正往柜子里藏猪肉,见李二疤瘌上门,还以为他要猪肉来了,手忙脚乱地关上柜门子。 贾张氏瞧见了,狗护食似的梗着脖子下了炕站到堂屋里。 棒梗这会儿刚要睡,见着妈妈拿肉回来正坐起身子观看,一见李学武进屋,赶忙用被子蒙住头装睡。 李学武见不得这一家人的婊演,拿出一块肉递了过去。 “家里杀了猪,送一块儿给你们尝尝,野猪味道不好,别嫌弃。” 还是这一套说辞,言语间更是没有一丝厌弃和鄙夷。 只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一送,婆媳两个都愣住了。 贾张氏先反应过来,急忙接过肉,嘴里说着:“不嫌弃不嫌弃,这肉香着呢!” 秦淮茹刚想客气两句就见婆婆接过了肉,很是尴尬地缕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谢谢你啊学武,还能想到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她婊里婊气地茶道:“棒梗岁数小,不懂事,您别在意啊。” “没事,逗他玩呢——” 李学武笑了笑,因为喝了酒,喘出的气就带了酒味。 一股子男人猛烈的气息冲着秦淮茹侵袭过来,这种阳刚之气把她冲晕了。 李学武没多待,客气一声就往外走。 棒梗那小崽子不是孩子不好,而是老人没教好。 秦淮茹上班没时间管,又是单亲妈妈带孩子,难免惯着家里唯一的男丁。 更何况是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长歪了是难免的。 要说现在教育还不晚,但是关自己毛事,既不是亲爹,也不是干爹。 秦淮茹见李学武出了门,还直愣愣地看着。 贾张氏吐了口唾沫:“发骚呢!要不你跟着去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记住了,你是贾家的媳妇儿!” 秦淮茹惊醒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离他远点,这就是个坏种!” 贾张氏“哼”声道:“晚上还吓唬我孙子,我还没找他算账。” “这会儿又来装大方,给寡妇送肉,什么玩意儿,我看就是居心不良!” “您怎么这样啊,”秦淮茹不满道:“人家送肉是每家都送了!” “再说这肉是你接过来的,怎么还骂人家?” “那是他愿意送,我又没让他送,”贾张氏愤愤道:“他自找的,杀了猪不给我们分肉看我不骂死他!” “再说就送这么一小块,够吃几顿的?” 她梗着脖子嚷嚷道:“再说了,吓唬我孙子就不行,我可告诉你,你敢作出对不起我们东旭的事儿,我可跟你没完!” 得,又提起那个死鬼来了。 秦淮茹这会儿气的直掉眼泪。 “他就是装好人,想进寡妇门,怎么不把半头猪都搬来!” 贾张氏斥责道:“也就是想用这点儿肉勾搭你罢了,我还看不清?” “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我妈不是弄来肉了么,”棒梗在被窝里冲着贾张氏嚷嚷道:“别这么说我妈!” “你个小白眼儿狼,那肉是傻柱的,”贾张氏不满地对棒梗点了点,骂道:“你妈伺候那傻子醉酒才拿回来的!” “我是为了你好,你妈出去搞破鞋就不要你了,你还护着她!” 棒梗翻了个白眼,他还不知道搞破鞋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平时奶奶嘴里经常出现这类词。 秦淮茹气的跑到外面兔子圈抹眼泪,只当自己是月宫的嫦娥呢。 贾张氏趴在窗户那看着秦淮茹“呸”了一口唾沫嘀咕道:“哼,抹眼泪发骚给谁看?我看你守着兔子能勾搭到哪个吴刚!” —— 李学武自然不知道贾张氏怎么在背后说自己,知道了也不在意,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狗一口? 只要不当着他的面儿说三道四懒得搭理她。 进到后院就剩五家了,先去了刘家,敲开门是二大爷开的门。 刘海中明显听见他挨家挨户送肉呢,这会儿正在家等着呢。 “二大爷,家里杀猪,给您送块肉尝尝。” “好小子,几年没见壮实了!” 李学武心里骂道:去你二大爷的吧,我回来跟你打招呼你都装看不见。 刘海中拍着李学武胳膊夸奖,接着让二大妈把肉接了过去。 这会儿刘光天、刘光福正跟地上跪着呢,不知道又犯了哪条家规。 前院于丽玩的有可能是s-m,后院这个绝对不是。 李学武不好多待,说了一句:“还得给老太太送肉”就出了门。 这刘海中见李学武出了门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现在才想起我来啊,早干嘛去了!” 说完横了一眼,吩咐爱人:“把肉切了,做个下酒菜,再把我的酒拿出来。” 二大妈为难道:“这个时候起火啊?” “废什么话!” 得!二大妈也不敢顶嘴,乖乖地去厨房起火炒菜。 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眼珠子都绿了,死死地盯着那块肉,哈喇子直往肚子里咽。 但是起来跟自己老子抢肉吃是不敢的,跪时间长了,腿不利索。 不一会儿,见父亲一口酒一口肉片吃得香,两人更是肚子咕噜噜地叫。 刘海中也不看两人,听着匣子里的国家大事。 刘光天有点儿胆子,颤着声音问道:“爸,能不能让我们起来,我们也想吃块肉。” 他妈手一伸,道:“把肉拿来,我给你们做——” “李学武不是送来肉了嘛!” “那是送给你爸的,想吃啊自己买去啊,”他妈冷哼道:“有能耐你也上山打一头野猪让你爸风光风光!” 听了自己亲妈的“不亲”的话,两兄弟低下头不再言语,但是目光洒满了仇恨怨愤。 (本章完) 第24章 大嫂 第24章 大嫂 “就你们这德行还想吃野猪肉?野猪屎都吃不上!” 刘海中冷声道:“还让我风光,呸,别再让我拿钱养活你们就弥陀佛了!” “那不是还剩一块儿呢么,”刘光天壮着胆子道:“给我们吃一点儿怎么了?” “怎么这么馋呢!”他妈急忙摆手道:“那是给你大哥留着的!” “怎么什么都给大哥啊——” 刘光福抢着嚷嚷道:“他结婚把家都掏空了,现在屁点肉也给他分一份!” 刘海中怒斥道:“你懂个屁,你大哥现在是干部,就是能吃肉!” “什么干部啊,就是一个小办事员”刘光天不满地嘀咕道。 刘海中心里总想着混个一官半职的,当初就因为学历没上去,一直有个心病。 现在大儿子当了办事员,勉勉强强在外人看来算是干部了。 刘光齐是老两口儿的骄傲,怎么能容忍刘光天这么说。 刘海中撂下酒杯上去就是一脚,把刘光天踹了一个仰脖壳儿。 再看见刘光福的怂样,也是一脚踹翻,两兄弟被踹的哭爹喊娘跑出了家门。 刘海中在门口跳着脚地骂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滚出去就别回来!” 李学武给老太太送肉的时候,聋老太太已经睡了,见他敲门,披着衣服拄着拐杖坐起身,拉了灯绳点亮了灯。 见灯亮了,他才推门进了屋。 “老太太,我是前院的学武,给您送一块儿猪肉。” 聋老太太见是李学武,还放了一块肉在桌子上,忙要站起来。 李学武客气着不让她下地。 “老太太歇着吧,我走了!” 敲响许大茂家房门时,等了两分钟,娄晓娥才穿着红色丝绸睡衣披着小袄开了门。 大晚上的,车灯真亮啊! “嫂子歇着啦啊,家里杀猪,给您送块肉!” 李学武被车灯晃的睁不开眼睛,忙开口道:“知道您家不差这个,尝个鲜。” 娄晓娥正不好意思接着,许大茂穿着睡衣出来了。 “学武,你说这话干啥,多外道!” 他接了猪肉,笑着道:“多谢了啊,赶明儿来大哥家,咱们喝几杯。” “改日一定——” 李学武红着脸:“您跟嫂子歇着吧,我回去了。” 许大茂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也没在意他红着的脸色,以为喝酒的原因。 “这小子还挺讲究,酒量看着还不错。” 娄晓娥掐了许大茂一下:“就知道酒!” 按下两人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不谈,李学武为什么非要夜里把肉送完呢? 因为他不想这群人想一宿,骂一宿。 拎着空桶往回走,看见刘光天兄弟俩往外跑,也没在意,这是对难兄难弟。 在中院遇到了抹眼泪儿的秦淮茹,“秦姐半夜喂兔子啊,这俩兔子,嘿,真白!” 秦淮茹挺不好意思的,见李学武没停脚地说了一句闲话,也没接茬儿。 李学武没管她的反应,几步就回了家,这会儿家里已经收拾完,准备睡觉了。 他指着卤好的杂碎对着看书的李学文说道:“大哥,后天把卤货儿装一袋,再把猪头砍一半,肉拿上二十斤,赶着下班给大嫂家送过去。” 李学文没在意地轻声回道:“知道了——” 显然看书看的入了迷,顺着他的话就答应了。 赵雅芳很是激动地说道:“不用那么多,拿点肉就行了。” 李学武没接大嫂的话,对着大哥又说道:“再拿两瓶酒,就在门口供销社买瓶装的汾酒。” 说着还拿出两张酒票放到大哥书桌前。 李学文这才放下书,挺惊讶地问道:“你这是干嘛?” 李学武不理大哥,转头对赵雅芳说道:“先前我说的话大嫂别在意。” “我大哥书呆子,新姑爷第一年上门拜年,手轻了不行。” “嫂子你跟我哥一块儿回去,天黑路不好走,住一宿再回来。” 李学武知道嫁人的姑娘都想家,能风光地回家谁不想住一晚,听听漂亮话。 李学文正不好意思,想要把票塞回来。 “学武,你这是干啥,我有票呢,咋能要你的。” 赵雅芳感激地说道:“谢谢二弟,嫂子娘家今年总算是能见着肉了。” “你有是你的,这是我的心意。” 李学武把大哥的手推回去,道:“收着吧,你们结婚我也没赶上。” 刘茵这会儿也劝道:“你弟弟给你就收着,跟亲兄弟还客气?” 赵雅芳早就想提给娘家送块肉的想法,但是婆婆当家,张了几次嘴都没敢提。 这会儿见二小叔子提出来,感激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刘茵给赵雅芳擦了眼泪,说道:“哭个啥,知道你家里苦,学武不说,明天娘也是要张罗给你家送去的。” “他是你弟弟,谢他干啥,别哭了——” 赵雅芳家在乡下农村,供出一个女大学生很不容易,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他父亲是个很开明的人,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能让自己女儿读大学的人。 李学武见母亲说话就不再跟大哥两口子客气,转头对着老娘说道:“再想想爹单位有几个领导,挨家挨户送五斤。” “你爹他们单位好几个领导呢,”刘茵心疼地说道:“非亲非故地,送他们干啥?” 李顺也是板着脸说道:“净胡闹,哪能在单位里搞这一套,我成什么了?” 李学武不理他,继续对母亲说道:“爹才四十岁,还能进步呢。” “医术这么好,职级卡两年了都没动静,再说同事之间哪有不走动的。” “您别心疼,有舍才有得,您带着老三明天下午去送,”他又拍了李学才肩膀道:“学才以后要当医生,离不开爹的人脉,先去认个门儿。” 见三弟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他,便又玩笑道:“顺便看看谁家有年龄相近的姑娘,给老三相看媳妇儿,哈哈哈!” 刘茵掐了二儿子一把笑骂道:“怎么那么不着调!” “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众人都笑出了声,李学才甩开二哥跑到北屋上了炕。 李顺听见儿子的安排也不再反对。 (本章完) 第26章 三十七块五 第26章 三十七块五 先前说话的大姐并未受到李学武话语的影响,办公室里的话哪里当得了真。 等李学武直递给她一份档案和一张报到证才重视起来。 原来杨厂长已经考察完,定了分配方向,一看还是干部岗,保卫科干事。 保卫干事可以是工人身份向干部转变的一个进阶职称,也可以是保卫里面的骨干,一般不是干部身份,而李学武的保卫干事却是干部岗,员级身份,那就说明问题了,这是要在基层锻炼呢,也算是低职高配了。 这年轻人不得了,看着也就十八九岁。 想到这里,中年妇女态度180度大转弯儿。 “呦,小伙子蛮精神的,先坐下说话” 说着话递给李学武一杯热水。 李学武不愿平白得罪人,何况是人事处的呢。 忙用双手接了,嘴里忙称谢道:“谢谢大姐” 这中年妇女打开李学武的档案,见是高中学历,转业档案,街道评语,授奖文件等材料,嘴里适时地夸奖道:“还是前线的勇士呢” 中年妇女把李学武的档案收档,又让李学武填写了几张表格,收了几张一寸照片。 中年妇女让他在这儿等着她,拿着表格出了门。 李学武抱着茶杯喝水,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中年妇女才回来。 “行了,你的党组织关系我们去函办,先归在保卫处党组织小组,平时多注意办公楼门前的公告栏,有小组活动记得参加。 你的岗位是保卫科干事,因为你是正排级转业,又是高中生,还是前线立功勇士,按照杨厂长批示,工资等级定在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资标准的25级,科室员级” 李学武知道街道刘主任的力气用对了,明显是说了自己的好话,上岗就是科员级,很多人一辈子的奋斗目标。 虽然有战场拼命的原因,但是也算是高起点了,更何况工资每个月三十七块五,算是高工资了。(查资料了,我确定六类地区的京城科员最低是25级,37.5的工资) 听到李学武的工作安排,办公室里众人的目光更是热切了,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中年大姐站起身说道:“走吧,带你去见一下保卫处副处长和处长,再带你去见一下主管保卫处的李副厂长,李副厂长点名要见你呢” 李学武嘴上称谢,跟着这位大姐站起身一起走出办公室,办公室内众人的目光都要将李学武烤化了。 来到门外,中年妇女自我介绍道:“我姓谢,我就在人事科工作,有事儿就来找我,别怕麻烦” 李学武多会来事儿,打蛇随混上,嘴里直接就叫大姐,姓都省了,言说今天实在麻烦大姐,等工作安排好一定表示。 这谢大姐在人事处都是老油条了,见李学武明白事儿,自然也愿意指点他。 谢大姐边走边说道:“保卫科有治安股和保卫股,原来有26个人,管着厂所有车间和大院内的安全保卫工作,当然职工的轻型犯罪也管,保卫科有一个科长王进东,平时很霸道,平时李副厂长都指使不动他” 谢大姐说着,李学武就听着,两人走的不快,说话的声音很小。 走廊里遇到人,谢大姐还打招呼。 李学武也跟着点头打招呼,谢大姐见他通情理,也乐得给他介绍。 毕竟是干部岗,在前面的楼里是有办公室的。 两人边走边说,谢大姐指着三楼道:“三楼是处级以上干部的办公地点,杨厂长,李副厂长,聂副厂长等厅局级,各处正副处长都在三楼办公,各科室科长、副科长都在大办公室里的小隔间里办公” 谢大姐带着李学武拐过楼梯上了三楼。 “保卫处处长叫付斌,老干部了,也是转业干部出身,副处长有一位,董文学,保卫处有保卫科,消防科,机要科,工人护厂民兵武装队,全处不算临时的民兵和护卫队有48人,民兵常备50人,护卫队有20人” 李学武惊诧道:“这保卫处规模可不小” 谢大姐笑着说道:“还行吧,主要是咱们厂有一万多人,厂区有宿舍区,人少了管不过来” “那也不算少了,相当于半个连队了,算上民兵和护卫队就是一个满编连了”李学武说道。 谢大姐对于李学武的形容方法并不感到意外,因为知道他是刚转业,习惯于部队的制度了。 “厂保卫力量跟部队没法比,厂子里的保卫处很是不得力,宿舍经常出现小偷小摸的,食堂也是出现偷盗、夹带等情况,民兵训练更是得过且过,付斌老了,不想劳心劳力的了,董文学又是个半路出家的,不懂业务” 谢大姐说着摇了摇头,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这种话也就是听听,当做了解就好,千万不能当真,办公室里没有真话,当然也没有假话,李学武前世就吃过这亏。 到了三楼,谢大姐领着李学武来到右手边与杨厂长隔着一间办公室的屋子门前,牌子上写的副厂长。 谢大姐轻声敲了一下,又连着敲了两下门。 门里隔了十秒钟才传来一声轻微的“来”的声音。 一般来说,小领导喜欢说进,当然大领导也有说进的,还有素质高的喜欢说请进,还有说来的,这个需要各位看官细品,从招呼的声音大小,方式和语言就能把领导的性格猜个八九不离十。 谢大姐领着李学武就进了屋,看着李副厂长轻轻抬头,谢大姐拿起门口茶柜上的暖瓶,走到李副厂长办公桌旁,拿起瓷质茶杯盖子,给杯子里续了水。 续了水,盖上盖子,这才边往回走边说道:“厂长,小伙子就是李学武,刚刚转业,阵前立功的勇士,文化水平虽然比不得您,但还是高中毕业的呢” 听见谢大姐的介绍,李副厂长这才正眼儿打量起李学武。 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敬了个礼,轻声说道:“首长好,我是原猛虎团侦察排长,受伤转业,现在向您报到” 李副厂长连说几个好。 “好啊,我们厂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厂里的保卫工作也需要你这样的专业的,有素质的退役干部参与,我看以后可以多多接收像李学武这样有素质的军事人才嘛,更何况李学武还是退役干部呢!” (本章完) 第27章 恰饭嘛,不寒碜 第27章 恰饭嘛,不寒碜 谢大姐站在茶几那边,轻声说道:“厂长的意见提的好,回去我可得跟我们科长好好传达您的指示精神,咱们厂保卫力量实在不成样子”。 李副厂长对于谢大姐的言语未作评论,但也没有批评指责,而是继续对李学武说道:“这正是我们需要像李学武这样人才的原因嘛,学武啊,到保卫处好好干,争取尽快作出效果,做出成绩来” 李学武又是一个敬礼。 “是,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副厂长笑得很是开心。 这时谢大姐心领神会地提出要带着李学武去保卫处上岗。 李副厂长站起身送到了办公桌外,拍着李学武的肩膀连说“有朝气,好好干出成绩” 李学武向李厂长道了别就跟着谢大姐出了门。 谢大姐什么也没说,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 这小伙子太上道儿了,表情和语言抓的很到位,还不乱说话,是个好苗子。 前世几十年的起起伏伏,李学武总结出一句话:如果你是一个草根,那么就找一颗大树遮风挡雨,不然总有一天你的一身傲骨和全部轻狂会被寸寸敲碎,然后摆放在盘子里,还要摆出一副讨喜的样子,现实大抵就是那柄锤子。 恰饭嘛,不寒碜。 等走到右面的第三间办公室,谢大姐轻轻敲了敲门,见里面说“进”,这才领着李学武进去。 办公室不算大,一个带着厚厚的眼镜的秃顶老头儿抬眼打量着李学武,眼镜后面是锐利的目光,完全跟谢大姐所说的人老了、昏聩无能沾不上边。 谢大姐笑着说道:“付处长,李学武我给您领来了” 李学武来到办公室后直接一个军姿站立,打了一个敬礼。 “首长好!” 李学武的声音洪亮,干脆有力。 付斌被这一声“首长”叫的浑身一激灵,多少年了,血液里刻画的行伍情节让付斌对李学武的第一印象是极好的。 付斌的目光变得和蔼起来,摆着手说道:“出了部队就不要叫首长了,叫职务,别站着,坐下说话” 谢大姐跟着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也不说话。 李学武挨着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还是标准的军姿。 付斌很满意李学武的态度,轻声说道:“先前谢科长跟我提起你是转业干部,阵前立功的勇士,负伤转业,这么小的年龄没有继续留在部队可惜了,但是也别气馁,工人阶级依然是我国的主要建设力量,在工厂也能为祖国做贡献” 李学武回答起来也很干脆:“是,处长,我会转变心态,服从上级领导,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付斌“哈哈”大笑地说道:“你还是保留着优良的作风呢,这很好,要保持住,咱们退伍不褪色!” 谢大姐插话道:“学武,你可得跟咱们付处长多沟通,多学习,咱们付处长也是转业干部,转业前还是营长呢,可比你这排长高多了!” 李学武像是第一次听见这回事一样,猛地站起身子,又是一个标准的敬礼。 李学武心想我这么给你敬礼,您要是不关照关照,实在说不过去了。 “首长同志,原猛虎团侦察营侦查一排排长李学武向您报道,请指示” 这一嗓子可给谢大姐吓一跳,但是付斌听着很激动,也跟着站起来回了一个礼。 “李学武同志,原铁血团二营营长,现红星轧钢产保卫处处长付斌向阵前立功勇士致敬,希望你在保卫处的工作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继续为祖国贡献力量,奉献青春” “是,保证完成任务,向首长致敬” 付斌听完又是“哈哈”大笑,走出办公桌,双手扶着李学武的双臂,仔细打量,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好样的” 谢大姐很是适时地鼓起了掌,还摸了一下眼角。 付斌一只手握着李学武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谢大姐说道:“你们人事处这次可是给我们招了一个好兵啊,我得感谢你啊” 谢大姐连忙说道:“可当不起您感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回去就传达您的建议,让我们科长以后多多接收退伍和转业干部,尤其是像学武这样的” 付斌点了点头道:“就是应该这样嘛,他们纪律性强,品质好,不怕苦,不怕死,都是好样的啊” 谢大姐激动地说道:“您说的对,意见我一定传达到,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我带着学武去保卫处上岗” 付斌又一次握住李学武的手说道:“小战友,好好工作,保卫工作一样出成绩,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李学武脆声应是。 离开前又对着付斌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谢大姐出了门后收敛了表情,继续带着李学武往里走,完全不见刚才的激动样子,李学武也是收敛了锋芒。 待谢大姐敲开副处长董文学的门,谢大姐很是自然地说道:“董处长,我给您送新兵来了” 董文学是一个白脸的青年,穿着浅色中山装,办公桌上的书本摞的挺高,见谢大姐领着李学武进来,很是客气,忙把两人让到沙发上。 等董文学坐了,谢大姐和李学武才坐下。 李学武挺拔着身板,看着董文学。 谢大姐介绍道:“这是新来的保卫处干事李学武,高中学历,转业干部,家里是医学世家,父亲是中医院的医生,大哥大嫂都是大学教员,三弟是医大学生,妹妹也读高中了,他们兄妹几个都是咱们厂中学考出去的,李家的家教很是出名呢” 董文学语气轻缓地说道:“很好嘛,说明咱们厂的学校还是出人才的嘛,李家个个都是高学历,看来你父亲文化水平很是不一般啊!” 李学武轻声答道:“家父学自祖传的医学,祖上都是耕读传家,父亲的书房藏书很多,我还读的少,不及我大哥和三弟”。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说道:“哎,慢慢来,你才多大,19岁,只要有坚持看书的习惯,那阅读量就不会低” 谢大姐适时地说道:“学武,你得多跟董处长沟通学习,董处长家学渊源,是咱们厂乃至工业部都是有名的大才子,笔杆子,文章是上过大报的” 铜质们儿,月票、推荐票不要停啊,还有感谢各位读者送来的推荐票。 我的粉丝名叫沫后黑手,所以各位带头大哥们快快成为我的粉丝吧。 (本章完) 第28章 拜师 第28章 拜师 看着董文学矜持地笑着,谢大姐又开玩笑地说道:“你这学历也得加强学习,董处长家的韩大姐是首都钢铁学校的主任,你可得抓住机会多多沟通啊,争取也得是大学文凭,咱们董处长可是贯会调教文学人才的!” 董文学终于板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啊,你啊,真是嘴上不饶人啊,我们家韩老师可是念叨你为啥不去找她,看你下次遇到她怎么被收拾吧” 谢大姐笑着说道:“韩大姐才不会跟我一般见识,总让着我呢,就是你们在一起聊的风雪月我这下里巴人听不懂才不去的,学武的文章写得怎么样?可以去韩老师家去学习学习,韩老师也是有名的才女” 李学武心思灵通,福灵心至,嘴上答道:“那敢情好,我在服役的时候也是文化尖兵,文章也上过几次军报,就是文笔差一些,感情表达总是摸不到点子上” 董文学左手夹着烟,右手招了招手说道:“简单说说” 李学武重点说了几个文学上的理解和不懂之处与董文学沟通。 面对李学武的问题,董文学很是轻松地就解释清楚,毕竟是写了很多稿件的文人。 两人很是一番交流,谢大姐也不打扰,默默得在旁边听着。 董文学见李学武的见识很是不凡,说出来的话也很有内涵,很多词汇也是第一次听到,两人越说越起劲儿,对李学武登时来了兴趣,给李学武写了地址,要他这个星期天去家里坐坐。 李学武感激地说道:“那我可就打扰了,好不容易遇见两位名师,可得抓住机会,能让董老师和韩老师联合教导,我的文学素养还不跟上大学了一样啊!” 董文学听得“哈哈”大笑:“可被你抓到壮丁了,不过你得过你韩老师那一关再说” 这时候的工厂工人文化水平普遍底下,爱好文学的多,但是真正有文化素养可以写文章的寥寥无几,董文学在厂子里少有遇到有文学素养的同事,所以对李学武很是喜欢。 谢大姐笑着说道:“今天我可是给你送新兵来的,没想到给你送了一位学生,学武,以后你得管董处长叫老师了” 刚入职的李学武知道每个领导与下属亲近都是有门槛儿的,董文学文化素养很高,温文尔雅的样子看着不到30岁,却是保卫处的副处长,家里一定有着深厚的背景。 越是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子弟越是注重自己的圈子,不是什么人都往自己身边拉拢的。 自己能被其看重拉拢,必然也要付出一些回报,而能回报他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能力和未来了。 李学武很珍惜这个机会,这将是在轧钢厂扎根的第一条人脉。 不怕被利用,就怕不值钱。 当然如果你不够优秀,人脉也是不值钱的,它不是追求来的,而是吸引来的。 只有等价的交换,才能得到合理的帮助。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冷,但这是事实。 至于董文学这样人的门槛,能力够了就是门,能力不够就是槛儿,有的人一生沟沟坎坎,多半是能力不足。 见董文学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显然是在等自己表态。 李学武打蛇随棍上站起来张口就叫道:“老师,弟子以后可就拜托您多多教导了” 董文学笑哈哈地摆摆手让他坐下。 “在单位要注意影响,当着外人面不要叫老师,叫职务,私下里再叫老师,这个周末一定要去,让你师母也看看你” 李学武当然愿意,对着谢大姐说道:“感谢大姐给我介绍了一位名师啊” 谢大姐拍拍李学武的肩膀道:“是你自己争气被董处长看中,可别谢我,你们是名师出高徒,看来以后咱们厂的文化事业要迎来新高峰了” 董文学“哈哈”地笑着,点了点谢大姐说道:“你谢大姐是咱们厂的万事通,可得跟她搞好关系,她们家离咱们家不远,都在一个街道” 说着又对谢大姐说道:“这个周末一起聚聚吧,我跟老任也很久没一起坐坐了,我们家老韩可是要抓你的壮丁呢” 谢大姐说道:“平时我可没空,但是这周末看来是拜师宴了,那我可就带着全家去凑热闹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拜师宴理应我来准备,周日我早点儿到,伙食材料我来准备,咱们吃点儿新鲜的” 谢大姐说道:“那我可期待了啊!” 董文学看着两人说笑,对着李学武说道:“上班了,家里有什么困难没有?” 谢大姐也说道:“有什么困难直说,咱们都不是外人,本来我想问来着,现在董处长成了你师父,这事该着他给你解决”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师,我们家住在南锣鼓巷附近工厂职工居住区的大四合院里,院里多是咱们厂职工” 董文学说道:“我知道那边,咱们厂与街道协商过,每年从街道招工,街道给厂子职工安排居住房屋” 李学武说道:“是的,我们家有九口人,我奶奶,我姥爷,我父母,我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一家人挤在前院厢房里,实在住不开了,咱们厂能不能给我分个房子居住,我得单立户出来,不然我得天天睡在八仙桌上” 董文学缓缓地点头说道:“这个事情得解决,学武是立过功的啊,现在还是干部岗的保卫干事,家里住宿条件恶劣,是应该优先解决的” 谢大姐应和道:“是啊,虽然现在房屋安排紧张,但是学武这样的工人应该优先安排嘛,咱们厂的宿舍实在太艰苦,不然就让学武住到宿舍了” 董文学摆了摆手说道:“宿舍不合适,人员多,太吵闹,不适合文学创作,学武还是干部,应该安排更好的” 李学武适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老师,街道给咱们厂职工安排房子很是不容易,现在要过年了,也不好让您为难,也不好让街道为难,我们院外院的倒座房空着没人住,您看能不能跟街道商量一下,把倒座房分给我,这样我照顾父母也方便” 谢大姐颇为顾虑地对着李学武说道:“倒座房可不向阳,住久了容易生病” 怎么大家看书都不评论啊,我看收藏的数在涨,票票也在涨,就是少有人评论。 是我写的太平了吗?没有槽点? (本章完) 第29章 暗授机宜 第29章 暗授机宜 董文学看向李学武询问他的意见。 李学武解释道:“只要街道允许我对房屋进行改造就行,就是打几个窗户而已” 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学武有心了,行,我这就给街道王主任打个电话,他们治安巡逻正求着咱们保卫处的厂护卫队呢,提到护卫队我想起来了,以后你要把民兵和厂护卫队管起来,别人管我不放心” 李学武站起来回应道:“是” 董文学站起来把李学武按着坐下,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儿,自己回到办公桌后拿起电话按照通讯录往街道打了电话过去。 “喂,王主任,我是轧钢厂保卫处董文学,嗯,是这样,我们厂民兵连长也是厂护卫队队长李干事家住在你们街道,家里人口多,九口人挤一间房,您给解决一下” “是,是李学武” “对对对,他父亲是中医院医生,我也是刚刚了解到这个情况啊,小伙子很是理解组织,只要求能把外院倒座房分给他就行,他自己可以出钱改造” “是,你们的困难我知道,咱们厂护卫队是准备扩招的,你们街道的小伙子优先好吧” “那行了,我让李干事去找你,这事儿可得办好了啊,你们街道巡逻的事可是应在他身上” “明白,明白,我说话算数,你王主任我哪里敢欺骗嘛” “哈哈哈” “就这样吧” 李学武见董文学撂下电话激动地站起身。 “谢谢老师照顾” 董文学走过来又一次把李学武按在沙发上说道:“你叫我老师,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你家里实在是困难嘛,你父亲养你们一大家子,要好好孝敬老人” 李学武说道:“老师教导的是,我不愿意住得远就是为了就近照看父母” 董文学笑道:“好” 谢大姐站起身笑着说道:“我可没时间陪你们师徒俩在这耗着了,怎么着,是我送学武去保卫科,还是您安排?” 董文学说道:“我给王进东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你忙就先回去,咱们周末再好好聊聊” 谢大姐见李学武起身相送领着他走到门外,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行,小伙子,有点儿道行,咱们姐俩儿以后常来往,有事跟大姐提啊” 李学武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姐这么帮我,感激不尽,周末咱们再聚” 谢大姐也不再客气说了声好就下楼了。 李学武进了董文学办公室,先给董文学把茶杯里的茶叶倒了,在茶柜上拿起茶叶放了一些,用暖瓶里的热水沏好茶送抵到董文学的手边。 这会儿董文学坐在沙发上摆手让他坐下,轻声话语道:“保卫处的工作很繁杂,接触工人很多,要有魄力,还要讲究方式方法,与部队里的处事方式是不同的,要团结同事,尤其是这个王进东,很是不好相处,李副厂长闹了好几次,都被杨厂长压下去了,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就要怕了他,要在工作中找到契合点,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是不输给他的” 李学武了解到董文学的意思了,看来这个王进东是杨厂长的人,李副厂长想在自己的管理范围换成自己人,而试了几次没成功,这董文学是文化人出身,虽然不太精通保卫业务,但是会团结下属,也尊重付斌的领导,从董文学这儿看来付斌对王进东也是不满意的。 董文学点燃一根香烟,对着吹灭火柴的李学武说道:“厂子里现在偷盗情况严重,包括食堂、车间等各个部门,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家贼没有保卫科的帮助是得不了手的” 董文学说的这么明白,李学武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怪不得谢大姐一来就对自己表示对保卫科的不满,原来是董文学和付斌联合了意见与李副厂长沟通了,要拿下王进东啊。 李学武说道:“老师请放心,在南边我可是侦察兵,专门抓舌头,抓特务,是尖兵,只要他们伸过手,我一定能揪出他的老鼠尾巴” 董文学边拿起电话边说道:“好,那我现在就给王进东打电话,你跟他去保卫科,暂时就挂在治安股,兼管民兵和厂护卫队,我给你管理权,一定要在尽快短的时间内做出成绩” 李学武朗声道:“明白” 董文学一个电话,不到十分钟,门就被敲响。 董文学轻声说道:“进” 门口进来一位三十多岁,一米七三左右的壮汉,这壮汉见李学武坐在董副处长办公桌前抽着烟,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 董文学率先说道:“进东你来,这是咱们厂人事处送来的保卫干事李学武,转业干部,以后就分到你们保卫科工作,领导的意思是专业正好对口,让李学武干事负责治安股,任股长、民兵连长,厂护卫队队长,你带着李学武去熟悉工作和交接吧” 王进东皱了皱眉,这民兵连长和厂护卫队长一直以来可都是保卫科长兼任的,怎么这一来个治安股股长就把这两个职位兼去了? 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说了声“好的” 李学武按灭了烟头站起身冲着董文学点了一下头跟着王进东就出了门。 一路上王进东没说什么话,就是问了李学武什么军种,家是哪里人。 李学武也惜字如金地回答了。 从董文学刚才那个电话开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开始了。 王进东带着李学武来到人事处劳保科,帮着李学武领了一套保卫警服,一条武装带,一套行李,一双鞋,一件军大衣,一顶冬季帽子。 李学武双手抱着跟着王进东来到了大门门房的另一边一排倒座房,进了一间宿舍,只有四张床铺。 王进东:“这是值班室,你我还有保卫股的郑干事值班的时候在这睡,炉子得咱们自己烧,煤就在门口,你先把行李放下,你把衣服换了吧” 李学武点头答应,就在这屋里把衣服换了,厂子里发的服很保暖,一件扎线袄,裤,一件深蓝色警服,臂章是“经警”两个字,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一双翻毛鞋。 (本章完) 第30章 治安股长 第30章 治安股长 穿着利索感觉还挺暖和,大高个穿着警服很是威风,看得王进东很是眼热,他的个头儿虽然也不低,但是比起李学武差远了。 李学武扎上武装带,别上空枪套,更是显得威武霸气。 王进东带着李学武出了门,李学武扣上了帽,仿军帽,上面也有警徽,白铜的。 王进东脚步不停带着李学武来到这排房子的第二间房子,进了屋对着众人说道:“这是咱们科新来的保卫干事,任治安股股长,民兵连长,厂护卫队队长” 办公室有四个人,一个女青年,三个男青年。 王进东说完对李学武说道:“这间办公室是保卫科的大办公室,主要是值守大门这,做为门卫,交替站岗执勤,樊华是机要室的,今天在这值班,审查进出厂的信件包裹和人员证件,还有报纸等” 李学武微笑着与屋内几人点头示意。 看见李学武的笑容,屋内四人都是站起身,这新来的干事挺吓人啊。 王进东说完带着李学武来到门卫室,里面有两个年轻人在抽烟。 王进东扇了扇烟味儿,冷着脸说道:“干嘛呢?站岗抽烟啊?” 随后就见两人不紧不慢地掐灭香烟站起身,吊儿郎当地站着。 王进东就当看不见,继续向李学武介绍道:“保卫股日常就是在值班每班两人,24小时值守,对面是收发室,两个临近退休的老职工在值守,一替一天的” 说完就带着李学武出门,李学武冷着脸看了两人一眼,跟着王进东出了门。 两人沿着这栋平房往回走分别介绍道:“除了刚才跟你说的站岗室。办公室,从第个房间开始分别是消防办公室,车队办公室,小办公室” 王进东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在这也有一张办公桌,值班的时候在这,然后就是会议室,男女宿舍,再往东去就是厕所,厕所旁边就是运输队的停车场,工人自行车停车场,运输队停车场里有油库,也是咱们守卫的重点,一般车队停车场大门是关着的,只有咱们和车队干部有钥匙” 介绍完这些,王进东带着李学武回到大门左手边的办公楼区,没进主楼,上了大门右手边的二层楼,在二楼楼梯旁第一间办公室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你主管的治安股,治安员一女三男,分别是韩雅婷,刘福生,许宁还有魏同” 见办公室四人站起身,王进东介绍道:“这是你们股长李学武,转业干部” 办公室四人纷纷上前与李学武握手问好,李学武也很和气,韩雅婷二十一二岁,长得挺高,挺结实,长得还不错,刘福生五大三粗的,憨厚汉子,许宁有些偏瘦,魏同则是跟刘福生一样壮实。 王进东看几人相互认识完就带着李学武来到一楼,指着第一个屋子说道:“这是民兵连办公室,有文书一人,武器管理员一人,民兵不算特训一个季度训练一周,民兵来源是厂工人和工人子女,办公室不大,里面被隔成武器仓库了,钥匙只有你和管理员有,钥匙在我这,一会儿给你” 又指着第二间办公室道:“这是厂护卫队办公室,平时护卫队员在这开会,一共二十人,都是临时招来的工人子女和学徒工,辅助保卫科执勤和巡逻,昨天董副处长安排咱们厂护卫队还要出人进城,到工人住的街道去巡逻,护卫队宿舍就在对面门卫室旁边的平房里,两张大铺炕,有时候局里面也从咱们这借人,你得有心里准备” 说完进了民兵连办公室,办公室一男一女两人都站了起来。 王进东对男的说道:“老周,给你们民兵连长领一把五四,带两盒子弹,五四要新的,再领一副手铐” 老周看了李学武一眼拿起钥匙就去了里屋。 王进东对李学武说道:“别在意,老周话少,仔细,正适合管理武器” 说着挥手让另一个女的坐下。 这时老周出来了,拿着一把五四式,两盒子弹,放到了桌子上,在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让李学武签字。 李学武一看是持枪证,上面还盖着公an局的章,要了李学武一张一寸照贴在上面,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厂民兵连武器管理的章“咔”就盖了上去,还用力印了印,这才交给李学武。 李学武拿起枪拉开套筒看了看是新枪,双手飞快地拆了枪,每个零件仔细看了,又飞快地装上,拉了一下套筒,很顺畅,是把好枪。 屋里三人见李学武的动作都是默不作声,等李学武将枪卡进枪套,又把铐子收进怀里,这才回过神。 王进东领着李学武出了门说道:“我的办公室也在二楼,就在你们股隔两间,这栋楼是咱们保卫处、小车队、维修站共用,平时见多了就认识了,我就带你介绍到这,处里的人你慢慢认识,护卫队你自己集合开会就行,这是武器库钥匙” 说着就递了一把钥匙过来。 李学武伸手接了,送走了王进东,眼看时间也到了中午,上楼与四人打了招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 韩雅婷急忙过来帮忙,许宁挺机灵,对着李学武说道:“股长,您第一天上班还没买饭票呢吧,我去帮您换饭票吧,再帮您买个饭盒” 李学武掏出一张大团结和烟票递给许宁说道:“辛苦了啊,帮我换5块钱的饭票,再买两个饭盒,再买一双筷子和一只勺子,另外再买一条大前门” 许宁接过李学武手里的钱答应一声就跑出了办公室。 这会儿刘福生和魏同有些尴尬地坐在办公桌后,他们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股长第一天上班,需要买饭票啊,收拾卫生又比不过韩雅婷。 李学武倒是很喜欢两人的性格,心思不用太多,有事真敢上就行。 李学武向韩雅婷问道:“上一任股长去哪了?” 韩雅婷利落地回答道:“原来的治安股长因为岁数到了,退休了,走了有一个多月了” 李学武给刘福生和魏同一人甩了一颗烟,两人都是客气地接了,刘福生抢着给李学武点烟。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开展工作的?” (本章完) 第31章 19岁的三十七块五 第31章 19岁的三十七块五 韩雅婷看了一眼刘福生和魏同,然后说道:“咱们股是处理工厂范围和工厂工人的犯罪案件,一般是保卫股转过来或者是工人报告的,咱们带人去处理,股里有两辆自行车,是出任务时用的” 刘福生给李学武点完烟又退回了桌子边上,见韩雅婷说完,补充说道:“咱们股也是批评教育为主,严重的就去派处所开传唤证明,然后审理,再交由局里面和监察院接手,但是一般都是扣个一两天,吃点苦头就都老实了”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治安股就是个小派处所。 等抽了一根烟,许宁呼哧带喘地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新的网兜,网兜里有两个铝饭盒,饭盒里稀里哗啦的看来是筷子和勺子。 许宁:“呼,呼,股长,饭盒和筷子、勺子、大前门给你买回来了,这是饭票,这是剩下的钱”说着就掏出剩下的毛票递了回来。 李学武笑着接过,拿起大前门拆开,拿出两盒扔给魏同,又拿出两盒扔给刘福生,剩下六盒递给了许宁,对着许宁说了一句辛苦了。 许宁三人推辞不过,客气着接了。 今天第一天,还不了解业务,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话,看着时间到了饭点儿。 “走吧,咱们去食堂吃饭” 四人齐声答应。 这时候机关的人比车间的工人有个优势就是离食堂近,食堂就在主楼斜后方 机关的干部可以先排队打饭,基本上机关的打完了,车间那边才能过来。 李学武领着四人进了食堂,自然吸引了一众目光。 大高个,板正的警服,疤瘌脸,身后还跟着四个穿警服的青年,食堂里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 厂区里穿警服的只有治安股,这是在局里面备案的,保卫股都是深色服,军帽,自然也是没有领章和帽徽的,只有小队长有红色袖箍。 李学武领着四人自然地排在一列队伍后面,前后左右便都没了声音。 等排到李学武打饭时就看见刘兰在窗口打菜,傻柱在旁边的窗口卖馒头。 傻柱一眼就看见李学武了。 “嘿!兄弟,你去了保卫处治安股了啊!” 李学武笑着跟他点点头,轻声说道“后面排着队呢,下班再聊” 李学武又冲着刘兰说道:“辛苦,四个馒头,每样菜来二两”说着递过饭盒。 刘兰先头看见傻柱跟李学武打招呼,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年轻人长得有点吓人啊,再穿上警服,更是让人害怕。 这一害怕,连炉火纯青的食堂传统技能“帕金森打菜法”都被治愈了。 这李学武还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成了治愈系男.孩儿人. 李学武看了刘兰一眼,端着饭盒走到角落的方桌旁坐下。 韩雅婷四人也跟着李学武有样学样,都是惜字如金,打了饭菜跟着李学武坐了一桌。 平时穿着警服就都很矜持,今天看着李学武龙行虎步,面色冷酷,很是威风。 这一桌儿五个人都是只吃饭,不像其他桌子边吃边聊,所以更显得唬人,周围桌子即使坐了人也都小声说话。 离着治安股这桌儿不远处坐着的是人事处人事科的一群妇女和大姑娘的阵营,这群姑娘们还只是偷偷看着。 像是谢大姐这般的中年妇女完全没有顾及,边看边吃边聊。 “哎,老谢,那不是上午你领去报道的小伙子嘛,穿上警服有点认不出来了” 谢大姐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这小伙子立正儿吧?正儿八经的军官转业,高中毕业,还是得了奖章下来的,家里条件现在看着不好,不出三年,一等一,别怪大姐不照顾科室里的妹妹啊,手快有,手慢无我告诉你” 一听这话几个大姑娘瞬间就不饿了,看向李学武的目光有点带着考究了。 有办公室的大姐不服气了:“每年接收的退伍士兵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怎么就手慢无了?” 谢大姐笑了笑没接茬。 这时档案管理的瘦高妇女说道:“退伍和转业也分高低,这小伙子档案可真漂亮,尤其是地方街道给下的评语,再加上南边立了功,现在可是干部岗,上班就挣三十七块五,你见过?” 一听见三十七块五的工资,那几个大姑娘眼睛要带电了。 食堂熬了十多年的傻柱才三十七块五的工资,工人妹子还上赶着追。 当然了,食堂的厨子机关的姑娘们不一定看得上,但是19岁的三十七块五,那就有的看了。 只见先前的大姐撇着嘴说道:“干部怎么了,年轻转业来的有几个不是缺零少件儿的,没见着脸上那么一大块疤痕啊” 众人见着李学武冷着脸吃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那疤瘌更显得恐怖,好像一条蜈蚣在脸上爬着。 中年大姐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几个心热的姑娘们的心头,是啊,太吓人了,晚上熄了灯无所谓,但是白天带出去也不好看啊。 这时谢大姐轻笑着说道:“哪个男人没个疤,再说那是前线带回来的,人事评语都不敢写他面容丑陋,再说找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养小白脸儿啊” 档案室大姐说道:“他家庭也不错,父亲是医生,这家庭能差了?” 听着几位大姐聊天的财务室会计冯娟笑嘻嘻地对着档案室大姐说道:“大姐,给我介绍介绍呗,我不嫌弃他脸上的疤,我倒觉得安全可靠呢” 档案室大姐笑着说道:“我跟他可不熟,我说的都是档案上写的,不过想认识去求你谢大姐啊” 见冯娟转头望向自己。 谢大姐说道:“小伙子深沉着呢,想追赶紧自己去,我可谁都不帮” 看见自己处里的小姑娘们冒光的眼神儿,谢大姐可不会平白得罪人。 这会儿车间的人过来打饭了,一大爷易忠海,二大爷刘海中,刘光天,秦淮茹等人打饭的时候都在打饭窗口听见傻柱说了李学武的事儿。 几人都是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向角落里安静吃饭的小团体,尤其是李学武。 前天晚上大家传言李学武进了厂,但都是以为要下车间,都猜测会分到哪个车间。 (本章完) 第32章 他来了他来了 第32章 他来了他来了 院里众人还在想要是分到一车间,应该就是跟易忠海、秦淮茹一个车间,说不定还得跟着易忠海当学徒工呢。 所以昨晚的易忠海收到猪肉也没有太大反映,还以为是李学武知道分到自己手里,提前布局呢。 万万没想到是治安股。 治安股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工人都带着敬畏的色彩看着治安股。 同住四合院的几人都是沉默不语地吃着饭。 一大爷的心思是错愕,没听说李家在工厂有人啊。 二大爷则是不满意,自己为厂子奋斗这么多年,也没个一官半职,一个小痞子当了两年兵就成了治安员。 刘光天则是羡慕嫉妒恨,羡慕那身警服,嫉妒穿衣服的人,恨李学武那块肉惹得自己挨了打。 秦淮茹则是神情复杂,本来还以为一个19岁的小伙子,也就是跟自己一样从学徒工做起,哪成想去了轻松的保卫处。 直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众人听着傻柱边打菜边吹嘘:“看见没,我兄弟,昨儿晚上一起吃的肉喝的酒,一个院儿的” 刘兰日常怼道:“那怎么不见人家对你有个好脸色啊?” 傻柱边打菜边说道:“懂什么叫深沉嘛,人家以前是军事干部,当官的!” 这话虽然傻柱说得邪乎,但是当时打饭的大院众人都是才知道,李学武原来是军事干部。 李学武五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时间吃完了饭,一同起身,一同去水池刷了饭盒,又在李学武的带领下一起出了食堂,行走间都没有说话。 这该死的压迫感! 他们一走,食堂“轰”地一声开始议论了起来。 先前治安股年轻的队员不是退伍的就是民兵里的好身手才进了治安股。 但是股长磨时间等退休,现在来了一位军官带着,四人都是按照兵的标准要求自己,很是上道,就等着新来的股长带着自己几人立功呢。 李学武一出食堂就看见右侧公告栏上贴着自己的任命文件,考察时间一周,接受群众举报云云。 李学武看了看没说什么,带着四人回楼上,让他们午休,自己则是调出以前的档案,又下一楼问民兵办公室的小王要了民兵的资料,草草地都看了一遍。 这时候的文件和档案还有没后世那般虚头巴脑,干东西很多,所以文件都不厚。 李学武仔细看了治安股的案件处理和护卫队的档案的运行流程。 这些在后世国企摸爬滚打半辈子的李学武看来很是简单。 就在李学武准备收拾资料送回去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把趴在各自桌子上睡觉四人都惊醒了。 治安股只有李学武的办公桌上有电话,所以都看着李学武接起了电话。 李学武把电话刚拿起来,就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今天中午下班,二车间车工胡进步拉着两袋子锯末子里有零件,还有十分钟到门口”说完就“哐当”一声挂了电话。 厂子里每个车间和关键位置都有电话,这人不说自己是谁,只是报了案就撂了电话,如果没人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真查不出是谁报案的。 李学武蹭地一下站起身,招呼道:“跟我走,有情况” 说着带头冲下楼往大门那边跑,韩雅婷四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股长带头冲下去,也都跟着往出跑。 李学武五人跑到大门处时正看见一个青年用自行车驮着两麻袋锯末子要往出走,保卫也没拦着。 李学武厉声喝道:“胡进步!站住!” 韩雅婷四人虽然不知道股长为什么要叫住胡进步,但是都跟着围了上去。 这胡进步一见治安股的人朝着自己围了上来,吓得屁都凉了,转身撞开跟自己扯皮的保卫就要上车子跑路。 这李学武真敢动真家伙儿,掏出腰上的大五四打开保险上了膛,朝天上就是一枪。 “砰!” “站住,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啊!” 听到李学武开枪,即使是经常训练枪械的韩雅婷几人都是惊呆的,这得多大的罪啊。 但是终究是治安股的精兵,瞬间就反映过来了。 他来了! 他来了! 他带着功劳走来了! 一个行走的功劳就在眼前! 能被股长开枪抓的人,几人一想,这回可捞上了! 哈哈!活该今天我们四个中奖啊! 跟着老股长喝茶看报纸,几人都觉得日子清淡如水,有违来治安股的初衷,尤其是韩雅婷,都有调离的想法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上班第一天就开枪,这个大哥能处! 四人纷纷掏出枪指着胡进步道:“站住!”。 内心却是狂喊“快跑!”越跑功劳越大! 跟胡进步站在一起的保卫惊呆了,第一枪就被惊得双腿打了哆嗦,这被五把大五四指着 滴答! 我就是一个小保卫,何德何能啊! 那看见李学武几人跑过来准备上自行车跑路的胡进步一条小短腿卡在大梁上不敢动,另一条撑地站着的小短腿打着哆嗦,本来就有些够不着地,现在更像是一个猴子挂在树上打提溜。 李学武打头,韩雅婷和许宁左右两边据枪而立,刘福生和魏同收了枪疾步往胡进步身上扑去。 真把胡进步当特务扑了,魏同看着憨厚老实,实则动作迅速,果决狠辣率先把人扑倒后照着胡进步的肝脏位置就是一拳,胡进步被打的身子勾成了大虾。 刘福生赶到后抽出别在后腰上的铐子把胡进步背着铐了。 因为两人太激动,手铐勒的很紧,两人身底下的胡进步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看见人被逮住了,李学武三人才收了枪。 上前两步将魏同扶了起来,刘福生拽了胡进步站起身。 李学武见魏同被自行车把磕了一下手,有点破了皮,忙叫他去医务室止血。 魏同甩了甩手上的血,见仍自血流不止,这才往医务室跑。 李学武送走了魏同,用手掐住了被刘福生提溜着的胡进步的下巴。 “我喊你,你跑什么?” 胡进步哆哆嗦嗦地壮着胆子说道:“谁跑了,我没听见你喊,着急回家” 李学武不愿意跟他废话,指着自行车问道:“这是你的自行车吗?” (本章完) 第33章 轧钢厂“保安团” 第33章 轧钢厂“保安团” 这自行车都带着钢印也没办法抵赖,胡进步只能点了点头道:“是我的” “行,承认就行” 李学武说完冲着韩雅婷扭头示意她搜查。 “搜搜看里面有什么” 韩雅婷应了一声是,便开始用手往锯末袋子里摸。 因为锯末子压得实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里面掏出十七八个巴掌大的紫铜工件。 另一个麻袋也是如此。 见韩雅婷去搜麻袋,胡进步就麻了爪儿,心里不住地祈祷满天神佛。 但是没有用,这不是为难神佛嘛。 这人做点儿好事儿总想鬼神保佑全世界都知道。 做点儿坏事总想鬼神保佑别人不知道,这太让鬼神为难了。 从韩雅婷掏出第一个零件开始,胡进步就瘫在了地上。 等全都掏出来以后更是两眼发了直,直到被刘福生提溜着往办公楼走,回头看自行车时,见刚才一起在门口的保卫往值班室跑这才有了底气。 李学武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韩雅婷提溜着用绳子串起来的铜件儿,刘福生和许宁押着人回了办公楼。 一进楼刘福生就把胡进步关进了羁押室,李学武则是写了情况说明让许宁骑着车子去派处所开传唤证,韩雅婷则是去核实铜件儿来源和价值。 等几人忙活完已经一个小时以后了。 安排韩雅婷和许宁值班。 领着刘福生和魏同下了二楼,来到一楼尽头的羁押室。 羁押室里床铺上躺着一个很是嚣张的青年,腿搭在床头,一晃一晃的。 李学武从门上的窗户看了看,还特么挺悠闲,比家里睡得还宽敞。 “这就是羁押室?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宾馆呢” 李学武不理两人的尴尬:“开门” 魏同掏出钥匙打开门,李学武迈着步子就进去了。 里面的那青年腿也不晃荡了,改装睡,还特么打呼噜。 李学武低头仔细看了看这个人,长得不孬,,浓眉大眼的,就是穿的衣服没扣完扣子,里面还是白衬衫,青色毛衣。 “你就是胡进步?” 回答李学武的还是悠长的呼噜声,还挺有节奏。 “行,睡的挺踏实,看来是个好人” 呼噜声的节奏突然被打乱了一下。 李学武掏出刘福生别在腰上的铐子,“喀嚓”就铐在了胡进步的手腕上,另一头猛地一提留。 胡进步“哎呀”一声跟着坐起。 李学武拽着手铐挒着胡进步往门口走了几步抬手就铐在了墙上透风窗的铁栅栏上。 这胡进步的脚尖刚好能着地,整个身子斜着挂在了墙上。 胡进步若是想脚着地缓解疲劳,手腕上的铐子就勒的越紧,只能尽力地踮起脚尖支撑着。 李学武拍了拍胡进步愤怒的的脸蛋儿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十五分钟下班,今天下班前你不交代,那咱们就得等到明天了” 胡进步看着眼前的疤脸男,踮起脚尖还得仰视着,嘴里却色厉内荏地说道:“你特么谁啊,想学洪崖洞迫害工人,我要去告你” 李学武掏出烟火点了一颗,把烟吹向透气窗,吹进来的寒风倏地便把烟雾吹散。 “想告我,呵呵,也得等你从这里出去啊,在这里我说了算,这里风挺凉快,你就在这好好清醒清醒,想明白是认错罚点钱好呢还是拒不承认,等我把你送到局里面给你开除的好” 胡进步眼珠子横着:“想套老子?白日做梦!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认,那就是别人陷害我!还有,我舅舅是厂后勤仓库主任,我在这待不到下班,你就得请我出去,等我出去了,我要是不把你打出绿屎来,我就算你没吃过韭菜!” 李学武歪着嘴,嘲弄地笑了笑:“你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关系说出来,我看看你后台有多硬”。 胡进步也不再看他,歪头看向透气窗。 鼻孔里和嘴里喘出的哈气很快便被冷风吹散。 李学武也不在意,对着刘福生两人招了招手,带着两人出了门。 “福生,把门锁好了,除了我的命令谁让开门都不给开,你跟魏同就在这换班守着,这小子不喊你叫爷爷都别搭理他” 刘福生两人都喊道:“是!” 胡进步这时从里面叫骂道:“草拟大爷,我胡进步是你爷爷!” 李学武也不管他,回二楼拿着厂护卫队点名册就去了护卫队宿舍。 宿舍就在门卫边上,李学武没敲门直接打开房门。 “嚯~~!” 就跟进了生化训练室一样。 烟味儿,被子的臭味儿,炉子的烟味儿,臭衣服味儿,臭脚味儿。 李学武退后一步,眼看着屋里往外飘烟儿了。 大圣,收了神通吧~~~ 里面的人见门开了没人进来,还喊呢:“谁在门口呢?不进来就把门关上!” 李学武见烟儿不是那么浓了,才往里走,一进门就是长走廊,两边各是一铺炕,门口两边是两个炉子,暖炕用的。 屋里站着的,躺着的,打呼噜的,抽烟打牌的,一派热闹景象。 这特么也叫护卫队?国军当年都比这个规范吧,这特么就是地方保安团的标准啊。 李学武他们不认识,治安警服认识,但是厂子里啥时候来了新的治安,再说来这干嘛? 坐在炕边拄着膝盖抽烟的二愣子歪着脑袋问道:“干嘛?找谁?” 李学武看了看他,转头对着屋里众人,拿着点名册说道:“我是新任的厂保卫处治安股股长,民兵连长,也是护卫队长” 李学武见这群人还是无动于衷,用点名册拍了一下手。 “给你们三分钟穿好衣服下地站在自己的床铺前” 李学武说着就盯着走廊尽头的挂钟。 一群人狐疑地穿衣服下地,有的捅醒睡着的同伴,无论干什么的纷纷下地,歪歪扭扭地站在炕前。 李学武身后的门也不关,穿衣服慢的都已经感觉到寒风吹得自己打哆嗦了。 等到了时间,只见一个个歪瓜裂枣地站在那看着自己。 炕上还有一个躺着睡觉的,这位被同伴捅醒了,但是嚷了一句:“老子管他是狗屁的什么队长,老子只认王科长是队长”说完蒙着被接着睡。 李学武迈步一步一步地往里走,仔细地打量了两边的队员,被打量的都不自觉地底下头整理形象。 走到尽头又往回走,来到蒙被睡觉那人的位置。 (本章完) 第34章 王卫东我保定了,我说的! 第34章 王卫东我保定了,我说的! 护卫队宿舍里的众人都偷偷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把点名册递给旁边的一人,那人懵懵懂懂地接过。 还没等这人手抓牢,李学武猛地把炕上的被子掀开。 也不看这人模样,抓住这人领子口,另一只手抓住裤腰带,腰一拧来了一个“二郎抗山”就给这人四仰八叉地掼在地上。 “咕咚!” 这人被摔了个头晕眼 许有十几秒,这人晃了晃脑袋,勉力站起来就要还手。 李学武抬腿一脚就给踹到了门口,脑袋磕在门框上。 又是“咕咚”一声。 这下屋子里站着的都瞪大了眼睛,噤若寒蝉。 地上这位平时是护卫队一霸,靠着王进东,在队里就是副队长的意思。 李学武慢慢走到仰躺在门口的青年壮汉身边,迈开腿从他头顶迈了过去,又回身抓住他的脖领子拽着往外拖着走,屋里众人都偷偷跟着往外看。 李学武拽着只穿了衬衫的青年壮汉来到对面护卫队训练场的单杠旁,掏出铐子就把他的一只手铐在了单杠上。 现在壮汉实在有点凄惨,领子了,鼻子往出流血,脑袋上鼓起个大包,洁白的衬衫上印着一个大脚印,红的黑的都有,只穿了袜子站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李学武也不看他,转身回了宿舍。 宿舍正在偷看的众人纷纷跑回原来的位置,站的笔直,军姿很是标准。 现在从保安团变成了358团楚云飞的部队了,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就是特么别出个钱伯钧才好。 李学武再次进屋就感觉这些人的气势不一样了,最起码态度不一样了。 李学武走到先前帮他拿点名册的队员边上伸出手。 这个队员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把本子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走到走廊尽头转身面向众人,低沉的声音一个一个地开始点名。 回答他的是响亮的“到!” 点了20个人名,19个答到。 那外面那个就是王卫东了,看这人名跟保卫科长有点儿意思啊。 李学武合上本子说道:“自今日开始,宿舍内务对标民兵训练标准,你们都是参加过训练的,不用我多说” 现在的民兵训练标准与后世训练标准差不多,内务管理一直都是干净整洁卫生为标准的。 “衣服迭整齐放在行李上,鞋子摆在床头,头冲外要摆正,宿舍内不许吸烟,打牌,打闹,大声喧哗,轮流值班烧炕扫地,衣着得体,干净大方,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我再看见你们这个吊样,外面那个就是榜样” 李学武的武力值这群人已经看在眼里了,这特么就是一人形怪兽。 中午来人通知,护卫队来了新队长还都不在乎,这下子王卫东踢到铁板了。 李学武慢慢往出走,边走边说道:“给你们一晚上时间整理内务,洗衣服洗被子,明早开始按照训练标准开始训练,今晚值班的人员按照既定方案值班” “是!” 李学武知道这群人在跟自己扯犊子,一进来准备给自己个下马威,准备仗着武力欺负自己呢。 李学武走到王卫东的行李前把行李卷了在手里拎着出了门,后面的人紧忙行动,拆被子,拆枕头套,套衣服,纷纷出了宿舍往澡堂子跑,准备洗澡的功夫把这些洗了。 真特么是人才! 李学武走到王卫东身前用手捏着他的下巴。 这会儿王卫东已经清醒了,眼前这人下手真狠,现在自己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李学武冷声问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那我问问你谁是狗屁?你是谁老子?你只认谁是队长?” 王卫东恨恨地看着李学武不说话。 李学武说道:“你在这先挂着,等我下了班你再提着你的行李卷滚蛋,到了厂子外面我欢迎你来挑战我” 王卫东呲着牙说道:“草,装过头了吧,你还能开除我咋地,只要我哥在,你能把我怎么着?我告诉你,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跪下求我,以后你在保卫处一定待不下去” 李学武不屑地笑道:“那咱们走着瞧,看见脸上这块疤没?炮弹都炸不死我,我还怕你这小瘪三儿弄死我?” 说着撒开捏着的手,往先前换衣服的值班宿舍走去,抱着先前领的行李和衣服鞋子回到护卫队宿舍。 护卫队宿舍里的人看着李学武走到先前王卫东的位置放下行李,整理着迭成了豆腐块,用墨绿色枕巾盖上,又把衣服迭整齐放在行李上面。 宿舍里都默不作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整理完就往外走,出门时还拍了拍先前拿点名册的队员的肩膀。 等李学武回到办公楼时,走廊深处已经传来了嘶叫声和咒骂声。 还没等李学武回办公室,王进东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王进东脸色很差,跟进屋就冷声质问道:“李学武你怎么办案的?谁让你把胡进步挂在墙上的?” 李学武慢慢走进办公桌后面,也不搭理他。 王进东指着李学武的鼻子说道:“现在证据不全,咱们无权审问,赶紧放人,仓库主任投诉到厂长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冷眼看着他:“我知道仓库主任是谁?厂办大门冲哪边儿开啊?想放人可以啊,案件材料上我要写上我不同意,但是只要你保卫科长签字我就放人” 王进东阴狠地说道:“好,那你自己跟着厂办去解释,这事儿我不管了,我再问你,王卫东是什么意思?谁叫你打人的?你有什么权利打人?有什权利开除人?”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大吼声,拿出烟火点上,吹了一口烟说道:“没什么意思,整顿队伍,保卫工厂,打他那是爱护他,怕他那张嘴说出更惹祸的话,我是护卫队长,我就有权利开除他,至于开除出工厂还得等我一会儿去处长那边汇报一下王卫东说的话” 王进东怒吼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处长撑腰你就敢胡作非为,保卫科我说了算!王卫东我保定了,我说的!”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无论是保卫科还是保卫处,甚至是轧钢厂,都是党和人民说了算,保卫科不是你王进东的,今天王卫东我开定了,你王进东也留不住他,我说的!” 王进东恨恨地指着李学武说道:“好,那咱们走着瞧!” 李学武懒得再看他,见王进东往出走,冷冷地说道:“我铐的铐子,谁要敢解开,我卸了他的腿” 今天各位兜兜里的推荐票和月票我吃定了! 耶稣也留不住它! 我说的! (本章完) 第35章 队长,别开枪,是我呀 第35章 队长,别开枪,是我呀 王进东身形一顿,目光阴狠地后头看了李学武一眼便出了门。 办公室气氛相当安静,韩雅婷两人都不说话,还在惊讶于股长与科长的对话中。 怎么肥四,不是上午还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办理着交接嘛。 王进东下了楼就与仓库主任领着厂办的人撞上了。 仓库主任叫顾可,只见顾可指着王进东怒吼道:“王进东你特么什么意思?” 王进东甩了脸子道:“正主儿在楼上,我是管不了了,有能耐你们找去吧”,说完就出门去了。 仓库主任顾可领着厂办秘书刘文生上了二楼,见办公室三人都在看卷宗,一眼就认出李学武是新来的治安股股长。 仓库主任顾可趾高气昂地对着李学武数落道:“老弟是新来的李学武李股长吧,我外甥不懂事,让人暗算了,你这对他上刑不太合适吧?” 刘秘书进了屋不说话,只是看着两人。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一麻袋成品铜件说是车间偷出来的傻子都不信。 当质检科是傻子呢,一定是仓库流出来的。 不然这个仓库主任不可能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抽出一张案件结案报告,在结论上写了“怀疑偷盗,不同意释放”然后调转方向推到顾可眼前,指着签字位置道:“这儿,去找王进东签字,再找董处长和付处长签字,再签上你的字,怎么?厂办的?那厂办你也签字” 李学武松开手继续写着文件,嘴里说道:“等签完了字到我这儿领人” 顾可拍着桌子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滥用私刑给我来这套?刘秘书,你看看这是什么治安股长?” 刘秘书推了推眼镜,拿起结案报告看了看,又放在了桌子上,缓缓地说道:“主任只是叫我来了解一下情况,这字我没法签” 李学武丝毫没给刘秘书面子,继续写着什么,也不接话。 顾可吵嚷半天见李学武不为所动,最后撂下一句:“我要去告你,我还不信没有天理了!”,说着就出了门。 李学武这才抬起头拿出一根大前门递给刘秘书,许宁忙过来帮他点了火。 李学武看刘秘书接了烟,说道:“案子有些眉目,很复杂,希望刘秘书理解” 刘秘书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就是来了解情况,回去我会跟主任汇报的,既然这样就不耽误你们办案了,我回去了” 李学武送出办公室与刘秘书握了握手,看着他出了楼。 李学武心里知道,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周,必须拿出成绩,不然厂领导对自己的关注期就会过去,自己来保卫科的目的也会传播开,到时候不好立足不说,王进东对自己还有了防范。 李学武站在楼梯拐角处把烟抽完就回了办公室。 一楼的咒骂声没了,只剩下嘶叫声了。 一下午也没见什么领导再过来。 快到下班时李学武让今晚值班的魏同两人换班打饭吃饭。 李学武自己也带着饭盒来到食堂,从窗口里打了一份饭菜,跟傻柱说了一声给家里带个话,今天值班,夜里在厂宿舍休息了。 食堂晚上是有一顿饭的,是为了值班的人做的,所以人不多,傻柱有空跟李学武聊了聊,知道李学武成了干部,工资37块5,羡慕的跟李学武聊着厂子里的新闻。 一顿饭吃完又打了一份饭菜,提溜着回了护卫队宿舍,把饭盒放在了炉子边的架子上,见队员们都洗得干干净净坐在炕上聊天。 李学武一进屋都站了起来。 李学武摆摆手放下饭盒说了一句:“晚上我在这屋睡”。 出门来到单杠旁,看着蔫头耷脑的王卫东哆哆嗦嗦打着摆子,李学武不想跟他废话,解开手铐,冲着大门指了指。 看着王卫东不甘心地抱着行李卷出了大门,李学武就回了办公楼。 一楼已经没声音了。 李学武走到窗口看了看,胡进步跟死猪似的挂在墙上。 李学武对守在门口的刘福生小声说道:“今晚我在厂子住,他9点前招了就去二楼找我,9点后去护卫宿舍找我”,说完就上了楼。 二楼韩雅婷两人收拾着准备下班了,两人跟李学武说了句“股长我先走了啊”就都出了门。 李学武在二楼翻着治安股处理偷盗的案卷,直到9点,李学武揉了揉眼睛下了楼,对着魏同扬了扬手就出了门,回宿舍睡觉去了。 李学武进宿舍时队员都洗漱结束准备睡觉了,李学武拿起盆子打了凉水和炉子上烧的热水洗了洗脸和脚,钻进被窝就开始睡觉。 队员们也都习惯了李学武的雷厉风行,更是打听到李学武转业军官的经历,也都不再惧怕,现在是敬畏,悄咪咪都各自躺下睡觉。 火炕烧的是真热乎,这就是李学武不去值班宿舍住的原因。 虽然还有臭脚丫子味,呼噜声还此起彼伏的,但是跟以前大学宿舍没啥区别,李学武的呼噜声比谁的都大。 呼~~z~zzz~~~ 正睡得香就感觉有人走到自己头顶。 李学武激灵一下,卧槽,有仇不隔夜,不会是王家兄弟来报复自己了吧。 右手摸出褥子下面的手枪一下就顶在了来人的脑门上。 这一下可给站在李学武头顶那人吓坏了,赶忙说道:“队长,别开枪,是我呀,刘福生,那小子招了” 李学武彻底清醒了,慢慢关上保险,收回手枪,闭上眼睛问道:“招了就招了,你特么叫我不会推我啊,脑袋伸到我头顶干嘛?我特么还以为哪个娘们儿进来亲我来了” “哈哈哈哈!” 这会儿被惊醒的队员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的世界崇拜强者,往往强者一句玩笑话更是能成倍地造成笑果。 刘福生闹了个大红脸,嘀咕着说道:“黑灯瞎火的,我知道您住在哪啊?” 李学武起身开始穿衣服,把枪别在了腰上的枪套里。 穿鞋下地没用了2分钟,瞪了一眼还在笑的值班的队员,两人就出了门。 进了一楼,就听胡进步大声喊着“爷爷,爷爷放我下来吧!” 走廊尽头魏同也在。 李学武带着刘福生走到铁门前问道:“你们俩没倒班睡一觉啊?” 魏同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说道:“在旁边审讯室睡了一觉了” 李学武进了审讯室开了灯,说道:“把他带过来吧” 胡进步被魏同两人架着带进来铐在椅子上,眼泪鼻涕一大把,不停地揉着胳膊。 兜里还有没有票票了? 快交出来! 不然给你们送到保卫宿舍接受生化训练! (本章完) 第36章 集合 第36章 集合~~~ 胡进步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大腿抽筋,脖子抽筋,又饿又冷,看着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饭盒直咽口水。 李学武跟刘福生坐在桌子后面,魏同站在胡进步后面。 刘福生打开了审讯记录。 李学武手指叩了叩桌子,发出“梆梆”的声音,说道:“说吧” 胡进步不情愿地说道:“零件是我拿的.” 李学武一拍桌子,“啪!”地一声打断道:“谁特么问你这个了?你要是不想说别耽误我睡觉啊” 说着就要起身,刘福生也配合地要合上本子。 胡进步急了,急忙喊道:“说,说,我都说,但我说什么啊?” 李学武指着胡进步说道:“我是治安股长李学武,退伍前抓特务的,我到这儿第一天就能抓到你,而且是我审你,你说你得说什么?偷零件用得着半夜审你吗?” 胡进步委屈地说道:“我就偷拿了几个零件,我不是特务啊” 李学武冷冷地看着胡进步:“你知道那是什么零件吗?要送给谁吗?牵扯到什么你知道吗?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特务呢?” 李学武越说胡进步越害怕,在李学武再次说出特务两个字时急忙说道:“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管运送的,我舅舅让我把零件带出来送到东直门外机修厂旁边的小仓库里,每个月给我分钱,我可不知道这是机密零件啊” 李学武当然知道那几个铜件是什么,既然猜测跟顾可有关系,就想炸一炸,有了算,没有拉倒。 李学武一听有点意思,冷着脸说道:“机密告诉你还叫机密了吗?相关的还有谁?你一个人带不过来吧?门卫能放过你?” 胡进步急于撇清自己,同时拉别人下水,急忙说道:“往出带零件的一共有5个,每天中午和晚上下班都往出带,我舅舅说别的不用管” 这还是个窝案,看来还能再忽悠忽悠。 李学武继续炸:“你们就是给他顶雷的,就你们5个人能运多少,差的可不止这些啊” 胡进步还有些委屈:“平时都是以藏在木屑中的方式带出去,我舅舅帮我们跟厂里办了买木屑回家生火的条子,每次我们都是用三轮车往家拉,这次是三轮车坏了,我就侥幸骑着自行车带着出来了” 李学武问道:“门卫不管吗?” 胡进步嚷嚷着说道:“我舅舅打点的,王进东也参与分钱呢,我都见到他去仓库查零件了,还说不信任我舅舅,我舅舅说每次都记账的怎么会骗他,这次是因为之前说了车坏了今天不运,所以门卫站在那问我为啥没用三轮车,草他大爷的,要不是.”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仓库的确切位置在哪?” 胡进步越吐越多:“就在机修厂东院墙外的一排砖房里,那里我舅舅找人用厂子名义租的” 李学武步步紧逼的问道:“分赃的账本在哪?” 胡进步急于想让他舅舅顶大罪,拉更多的大人物下水,自己好减轻罪名,很坦白地说道:“就在我舅舅家里的书桌抽屉里,有一次他出差是我帮着记的帐,但是那上面没写着通敌的事情啊” 李学武嗤笑着看着胡进步:“你写日记会把通敌的事情写下来吗?通敌会写账本吗?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坦白从宽懂了吗?” 胡进步点头说道:“懂,我懂,我见过敌特被抓的样子,我真不知道,保卫科门卫有三个是王进东定好的” 李学武缓了缓声音:“都是谁知道吗?” 胡进步嘴特别利索地说道:“知道,知道,我舅舅组织我们一起在他家吃过猪肉”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还牵扯到其他人吗?” 胡进步摇了摇头说道:“没了,我舅舅在仓库准备好要拿的零件放在木屑袋子里,我们下班就去仓库往出拉,到了机修厂小仓库卸下零件顺道回家,至于我舅舅怎么交给敌特我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又问道:“从开始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胡进步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李学武凌厉的眼神,嗫嚅地说道:“有两年了吧,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都是我舅舅逼着我做的,您可得帮帮我啊,我真不知道我舅舅通敌了啊”说着就开始哭了起来。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努力板着脸问道:“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胡进步哭着摇头。 李学武看着审讯记录上的名字,顾可,算上胡进步五个运输的,王进东加上三个保卫,一共10个人,算得上是大案了。 李学武一脸轻松地说道:“行了,事情查清了,你也就没事儿了,偷盗不算什么,何况你还是不知情的,来过来签字,按个手印,一会儿去睡一觉” 胡进步听到这话也不哭了,配合地签了字,按了手印。 收起审讯记录,让魏同带着胡进步回羁押室,嘱咐魏同手铐不要摘,铐在床头上,看着他。 李学武出了门就上了二楼,拿起电话就要了董文学家里的电话。 这会儿已经半夜了,董文学听见客厅的电话响很是不情愿地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听到是李学武,再听到李学武的汇报,惊讶地问了一句:“确定?” 李学武很确定地道:“有审讯记录,签了字按了手印” 董文学瞬间清醒,迈着步子转了一圈,沉吟了几秒道:“给付斌处长打电话汇报,我这就往厂区赶”。 李学武挂了电话接着就给付斌家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付斌没说别的,只说了等他电话。 大约过了5分钟,付斌的电话回来了,告诉李学武按照流程办案,准备抓人。 李学武挂了电话就给通讯录上的关联派处所打电话,派处所那边很配合,问了人名,说是在所里等他们过去。 李学武下了楼来到厂护卫队宿舍,喊了一声“集合” 护卫队的队员这会儿纷纷起来穿衣服,虽然不知道队长要干什么,但都是很麻利地整备着装,站在了炕前。 李学武见队员们虽然茫然,但还是执行了命令,满意地说道:“现在按照厂领导指示,接保卫处处长付斌同志命令,我将带领你们抓捕11*18特大盗窃案犯罪分子,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队员们习惯地喊道:“有!” 李学武:“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去武器库领枪!” 这时候枪械泛滥,知道的保卫科长王进东手里一定有枪。 能“苟”则“苟”,千万不能没有准备地莽上去。 集合~~~ 推荐票:“到” 月票:“到” (本章完) 第37章 应抓十人,实抓十二人 第37章 应抓十人,实抓十二人 李学武这一句这下可点起队员们的热火了。 下午李学武放的那一枪可是给这帮家伙涨了眼。 能领枪的案子小不了啊,补助和奖金也多啊。 队员们纷纷跟着李学武领了枪和子弹,每人一把五六式,20颗子弹。 领完了子弹楼前传来了卡车的声音,先前李学武电话叫了运输队值班室的电话,要了一辆嘎斯吉普,一辆卡车。 见车来了,指挥队员们上车。 一声“出发”,两辆车迅速地开出了轧钢厂大门。 行驶了十多分钟到了关联派处所,值班副所长已经在等着了。 看见厂子里出了车,副所长也不废话,放好了自行车,带着三个人就上了车。 李学武跟副所长坐在了嘎斯吉普的后排,副驾驶坐着熟悉路的护卫队员。 李学武跟副所长两人这才有时间互相认识。 副所长叫沈放。 好家伙,审了再放,按照职业起的名字吧。 沈放带着一打儿传唤证,挨个让李学武看了,让他确认一遍名字。 李学武看完与沈放握了握手,言说这次辛苦沈所帮着抓人审问了。 沈放瞬间就明白李学武什么意思了,看来轧钢厂是想把审问地点放在厂区,想着减小影响呢。 这轧钢厂的保卫干部岁数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 沈放也不在意,只要功劳在就行。 点名式的抓捕很顺利,这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都在家睡大觉。 每次都是李学武带着沈放的手下先跳墙进去开门,队员再进去堵住四周,等队员踹开门,一股脑地进去三四个人执行抓捕。 抓到顾可的时候还很刺激,这货搂着的不是自己媳妇儿,因为踹门进去的时候那女的喊得是:“就特么偷个人还特么用扛枪的抓啊!” 李学武顺利地在抽屉里找到了账本,好家伙,五本帐,又从屋里翻出了三千多块钱,一堆票据,还有一小箱大小黄鱼。 看着这屋子装修一般般嘛,就是不知道顾主任吃白水面条就不就大蒜。 李学武收拾的时候把一张自行车票收进了空间,人太多,实在不好拿。 钱票都让沈放的手下和队员登了记签了字,装到了文件袋里。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抓人,惊得街坊四邻纷纷点灯出来看。 在抓王进东的时候出了状况,这小子开枪了。 李学武苟对了。 李学武带人进院时他就知道了,等队员们围上来的时候,王进东拿着枪躲在了墙角,等几人踹开门,王进东就开枪了。 多亏李学武有安排,踹门的不往里冲,往里冲的还没动呢枪就响了,外面蹲下一大片。 都特么是苟.训练有素啊! 李学武趁着门半开不开,王进东看不清外面情况,与沈放商量好,一起踹窗户冲进去扑在王进东身上,几人抱着,李学武一拳头打在王进东拿枪的手腕上,把枪打掉了。 外面众人这才进来把人铐了。 看着王进东要吃人的眼神,李学武分外舒坦。 有仇不隔夜,说的是李学武才对啊。 李学武蹲在被护卫队员踹着跪在地上的王进东面前,冷笑着说道:“王进东,你的事情发了!” 说完这戏剧里的一句话便色眯眯地看着光着身子躲在被窝里的女人,沈放一问才知道,是他弟媳妇儿。 男人有钱就变坏!真可恶! 李学武再看看王进东的面相。 嘿!癞蛤蟆玩青蛙,长得丑,玩的! 厂护卫队员这群坏小子搜的很仔细,就连被窝里的女人都被要求裹着被站起来使劲儿蹦跶。 这招是沈放出的,今天来的匆忙,没有带女同志,不方便搜身,只能出此下策。 还别说真管用,蹦了有七八下,突然从被子里掉出一串金项链。 敢情这女人怕被查,从脖子上摘了藏在了身体的某个部位,被逼着蹦跳,把链子蹦下来了。 看着沈放抄在手里的金项链,李学武厌恶地耨了耨鼻子。 果然,女人变坏就有钱! 见沈放还在仔细打量,李学武都要吐了,小声提醒道:“别闻了,特么藏在哪儿都不是好味儿” 沈放这才发现自己的辨认黄金的方法很猥琐,讪讪地把金项链装进布口袋交给统计人员。 王进东家里也是搜出大量现金和小黄鱼,票据是沈放安排搜的,这次没机会,只能作罢。 押着王进东上了车,这时候大卡车后车兜里蹲坐着十个堵着嘴,脑袋上倒扣着军帽的盗窃犯,还有两个穿着袄,用方巾围着脸的妇女。 任务到现在算是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就得到厂子里办了。 说实话这次抓捕真是舒心又意外。 舒心的是冲自己放狠话的两个都在后车兜蹲着,意外的是抓罪犯还扫了黄。 谁说我只与赌毒不共戴天的? 车队回到轧钢厂天都亮了。 门卫见是厂区的车也没阻拦。 到了办公楼,队员们押着十二个人挨个儿进了办公楼。 这栋楼的一楼已经被临时征用了,魏同已经把办公室临时摆好了审讯桌椅。 先审查五个运输的,沈所带着一个护卫队员又把胡进步审了一遍,其他三位手下每人带着一个护卫队员,加上刘福生、魏同两人审一个,挨个过审。 李学武则是到了董文学办公室汇报情况。 董文学在他们一走就到了,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消息。 看着董文学办公桌上烟灰缸满满的都是烟头,便知道董文学现在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李学武进屋立正敬礼,然后汇报道:“老师,按照审讯记录,应抓十人,实抓十二人” 董文学点烟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愣愣地看着李学武,确定李学武是不是没睡醒说了胡话。 李学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前世喊得最响的口号便是“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哪成想自己也有搂草打到黄兔子的一天。 “老师,在抓捕顾可的时候,他正在与情妇媾和,而王进东更加不堪,抓捕时正在与王卫东的媳妇儿,也就是王进东的弟媳妇儿在床上.” 董文学一脸草蛋的表情骂道:“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呀?” 李学武也有点不高兴,这特么好好的抓捕特大盗窃案的时候产生绯色情节,怎么通报啊。 董文学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查细了,钉死了” 李学武立正敬礼答道“是!” 汇报完李学武就回了办公楼监督去了。 剩下的队员留下两个背着枪在一楼站岗,其余的枪都收回了库里。 队员们也都回宿舍休息,且都被下了封口令。 还有没有小票票了 都拿出来吧 成绩好,我给你们写点儿点娘不让写的.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39章 那得加钱! 第39章 那得加钱! 供销社的地方还不小,售货员穿着白大褂聚在柜台那聊天,李学武进来也没人搭理。 看着几个大姑娘在布匹柜台前挑挑拣拣地,惹得售货员一阵白眼。 哪有什么选择恐惧症,还不是因为兜里没钱。 哪有什么优柔寡断,还不是因为承受不起一次的选择错误,怂。 李学武揣着兜,摸着大团结,四周转了转。 这个点儿不是销售高峰,屋里就那么几个人。 转到自行车柜台前,仔细看了看。 有飞鸽、永久两种,京城应该还有凤凰、红旗、国防等等牌子,二八式,二六式的都有。 见李学武在看自行车,还用手试了试鞍座。 一个售货员走过来了,不耐烦地说道:“买不买啊?不买别乱摸啊,你按鞍座干嘛呀?” 李学武头也不抬,嘴里回道:“买,当然买,我看看你们的鞍座带不带座椅加热” 售货员是个大姑娘,嘴却一点儿也不让份儿:“呦,我再给你配个火炉得了呗,也不怕烤了蛋” 李学武边掏票和钱边说道:“咋地,你想吃蛋了啊?” 售货员见李学武拿出了自行车票翻了个白眼说道:“耍流氓给你抓起来” 李学武拍了拍腰间的枪套,“嘿嘿”笑道:“我就是抓坏人的,我自己抓自己” 女售货员眼白儿都快翻出来了,嘴里娇声说道“车120块,车筐要不要?要的话加2块,上海亚达牌摩电灯要的话加5块,你赶紧把自己抓起来吧” 李学武掏出钱数了127推给女售货员。 看着掏钱这么痛快,穿着也不孬的李学武,女售货员也不生气了,反而有点乐意跟李学武斗嘴玩。 收了李学武的钱转身就去开了票,等回来递给李学武一张车票,打钢印用的。 李学武挑挑捡捡地选了两三遍。 女售货员不乐意了,斥责道:“磨磨唧唧的,你挑媳妇儿呢?” 李学武回怼:“总不能闭着眼睛进被窝啊” 女售货员羞骂:“你把自行车当媳妇儿啊?” 李学武舔着脸问道:“我要说挨个试着骑一圈儿你一定不会答应吧?” 女售货员淬了一口:“你娶媳妇儿你老丈人也让你挨个试一下啊?” 嚯! 李学武把车筐和车灯拎在手里,推着一辆永久二八大杠往出走,嘴里不饶份儿地说道:“得,就选你这个小媳妇儿啦” 女售货员听到这话恼羞道:“呸,不要脸,谁是你媳妇儿?”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谁接话就是谁呗” 供销社里登时一片大笑声。 李学武哪里知道自行车好坏,挑了一台最大的锰钢二八。 “二八大杠”指得是28英寸的自行车,车架杠子可以坐人、放东西,特别适合三口之家出行。 永久牌自行车一直是时尚青年的标准配置。 所以就是永久二八了,希望自己永远16岁!。 猛蹬了两下骑车到了派处所,见沈放回来了,让沈放帮忙安排人给自行车打了钢印,做了自行车证,跟沈放也不瞎聊,约了有空一起吃饭,蹬着车子就出了门。 大街上行人看李学武的自行车看的眼热。 李学武龇牙咧嘴的嘀咕道:“这才哪到哪,等上了车筐和车灯,这就是凯迪拉克顶配!” 晃晃悠悠地骑到街道口的修车摊,让修车大爷把所有螺丝紧了一遍,又把车筐和车灯安装上。 修车大爷指着车把前面的安装位说道:“你这按了车筐没法按车灯了啊” 李学武扶着车把道:“修大爷,车把上给我加个底座,把车灯按到车把上” 修车大爷一脸“这让我很为难”的表情道:“那得加钱!” 李学武不耐烦地点头应着:“行行行,加加加,您姓丁吧?” 修车大爷低着头找安装底座的零件,嘴上回道:“我姓什么丁啊,我姓修啊” 李学武:“.” 这老头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全都收拾了一遍,大爷收了李学武1毛钱。 李学武拍了拍牛皮鞍座,抬腿跨坐上去一脚就蹬了出去。 这玩意儿骑着是拉风啊,真皮座椅,全景天窗,开放式驾驶位,能耗只需4个馒头,尤其是小电马达,“嗡嗡”地摩擦着轮胎。 “再也不用担心开夜车啦!” 李学武骑着拉风加配版永久进了街道大院。 停好了车,又给门卫大爷甩了跟儿大前门问了王主任办公室换没换就进了二门。 这王主任早就熟悉的,她家儿媳妇儿不孕是老爹帮着给治好的,前前后后好几个月去家里吃药。 自己惹了很多祸也是王主任帮忙平的。 有一次他们家姑娘遇到醉酒的小年轻堵着闹,也是李学武领着老彪子他们路见不平的。 反正关系有点儿复杂,说不清谁欠谁的。 敲开门见王主任正在办公桌坐着喝水。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自我介绍道:“王主任好,我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干事李学武,昨天董处长跟您电话里介绍我来着” 王主任放下茶杯指着李学武道:“小猴子,你跟我这演电影呢是吧,几年不见成人儿了?是不是忘了谁总捞你去了?” 李学武爽朗地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您就跟我们妈妈一样,永远是慈祥和关爱” 王主任笑着打了他一下:“不记恨我打过你了?” 李学武嘿嘿笑道:“家长教育子女应该的,记啥仇” 该妥协就得妥协,该说好话就得说好话,硬饭软吃! 王主任拍着李学武的胳膊夸奖道:“学武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听说是保卫干事了?还是厂护卫队的负责人了?” 李学武知道王主任啥意思,敞开了说:“王妈妈,您的要求我们董处长跟我说了,就冲您是我妈,这事儿我也得给您办啊,更何况您是一片公心,也是为了咱们街道安全着想呢!我们家可是在这住着呢,我一定上心” 李学武挨着王主任坐在了沙发上,身形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笑着说道:“我这边都想好了,抽调8个人,两个人一组,每组您再给配一个街道志愿巡逻队的,每天晚上都骑着自行车过来巡逻,我们出自行车” 王主任拍了拍李学武大腿说道:“那敢情好,那我可就安排巡逻队对接了啊” 李学武答应的很痛快:“没问题,我明天就下命令,明天晚上,8个人,8辆自行车,晚上7点,准到” 祝各位的读者 永久二八! 票票投来 天天大发! 女孩貌美 男孩如 哈哈哈哈! 请给作者投推荐票和月票吧,谢谢啦! (本章完) 第40章 西跨院 第40章 西跨院 答应完巡逻队的事,李学武笑着跟王主任说道:“王妈妈,我房子的事有信儿了吗?” 王主任笑着站起来走回办公桌,拿出一张地图说道:“给你办好了,不就是那四间倒座房嘛,划给你了” 王主任指着地图上大四合院的位置说道:“你叫我一回妈,别说我不想着你,看见没?这是你们院位置,你们院原来有个西跨院,跟大院格局一样” 李学武直起身子激动地说道:“妈,都划给我啊?” 王主任白了他一眼说道:“想什么美事儿呢?那么大院子叫奶奶也不成,我说的是西跨院原来的倒座房和前院,原来是供销社露天仓库,现在不用了,三门已经砌死了,重新隔了院墙,门不冲这边开” 李学武拿过地图仔细看着,那个院就相当于李家住的前院加上倒座房那院。 王主任笑着说道:“正好你要房子,你再给街道交200块钱,那个院子我一并给你划进去”。 李学武很干脆地道:“我要了,我再出300,你把中院和后院都给我吧” 王主任笑骂:“别扯淡,早都划出去住上人了,前院也就是供销社占着,今年自己建了库房,不然还能轮到你啊” 李学武直接就掏出了钱放在桌子上。 “前院就前院吧,200块很值” 王主任笑着把钱装进一个信封写上名字和位置:“哎,还是年轻人反应快,不是看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都不会给你” 李学武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还能让这话撂在地上? “谁让您是我妈呢,妈,晚上我上您家吃去啊,记得买菜啊” 说着就拿着王主任写好的手续出了屋,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喊道:“我说的是真的啊!不用买肉!” 李学武也不管王主任在后面骂自己,上了车就往家骑。 进了胡同口特意去四合院旁边的院子转了转。 南边的院墙重新开了门,有一个封闭大铁门锁着。 李学武拿出王主任给的钥匙打开门,供销社做的大铁门还挺实诚,一敲“铛铛”的。 推着车子进了院,放眼望去光秃秃一片,四周围墙老高,还拉着铁丝防盗网,看来这里的东西被偷过啊。 地面被平整过,原来倒座房靠近大门的位置还有一间屋子保存着,应该是作为值班用的。 李学武推开倒座房的门,里面还挺干净,看来供销社退租没多久。 倒座房的格局很简单,就是一间屋子,20平米左右,窗户玻璃都在,还行,没把玻璃给卸走。 李学武出门看了看四周,原来倒座房地基都平了,一些拆房子剩下的砖瓦梁木摞在墙角的位置,码了挺大一堆。 还行,200块钱买一差不多600平米的小院,虽然得还人情吧。 李学武推着车子出了大门落了锁,往四合院走去。 一进二门就见三大爷在擦车。 李学武夺笋啊,笑着问道:“三大爷,今天一天没出去,擦了一天的车啊?” 三大爷背对着李学武,边站起身边说道:“哪儿啊,下午没课提前回来了,哎呦!新自行车嘿!不愧是干部啊,上班第二天就买车了啊!真牛!” 李学武推着车子停在了窗户边上,口中应付着“回来前首长给的票,再说,那也没您买的早啊!” 跟三大爷逗完壳子就进了屋。 刘茵见李学武回来,就着三大爷的话问道:“什么自行车?值班累了吧,快躺会儿” 李学武边摘挎包边摇头回答:“不累,睡了半宿,抓人抓了半宿,哦对了,我买了台自行车” 刘茵惊讶道:“第一天就抓人啊,什么?自行车?你哪来的钱和票啊?” 李学武还是那句想好的托词:“退伍前首长给的,上班骑着方便” 刘茵拍了他一巴掌,说道“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没剩什么钱了吧,缺钱跟妈说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爹不是跟我分家了么” 刘茵恨恨地拧了他一下:“净胡说八道”,说着就出了门去看自行车了,用手摸着车把和大梁,嘴里应对着三大爷的酸话。 大姥和奶奶也出门看了看,李学武则是下地窖拿了一块20斤左右的猪肉块,又切了一块儿猪肝和猪心,用饭盒装了。 见刘茵和奶奶回来,嘴里说道:“妈,街道把倒座房和屏门以里分给我了,西跨院有个院子我也200块钱买了” 刘茵听到李学武的话惊呆了:“你真要分出去过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分出去咋整,我大哥养老,我还能在家里结婚啊,住得下吗?” 刘茵眼泪唰地下来了,李学武忙上前把母亲抱住,安慰道:“我又不是出了京城,就在您眼巴前儿,您咋还哭了呢” 刘茵含着泪诉说道:“看到你们长大了,顶门立户了,我是既开心又难过” 李老太太背着手回了里屋,边走边说道:“儿大不由娘,小鸡飞上墙,嗨” 刘茵知道老太太是安慰自己,李顺哥几个儿也是天南海北的住着。 刘茵哭着说道:“那我帮你去收拾” 李学武哭笑不得:“收拾啥啊,倒座房里连块站脚的地方都没有,都是院里住户的东西,得告诉人家搬走啊,再说我还想着改造一下呢,得等几天” 刘茵点了点头说:“好,那小院干嘛用啊?” 李学武说道:“我准备把屏门往外扩,里墙跟西院打通,西院有大门,以后马车和马放到西院去,西院还有间倒座房,收拾收拾让奶奶和李雪住过去” 这时大姥进了屋,笑呵呵地说道:“别让你奶和小雪折腾了,我过去住,那边大院比这儿宽敞,正好喂马” 刘茵嗔道:“爸,您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大姥摆摆手说道:“学武挺好,学武,你给大姥养老,大姥只有马车和马了,都给你怎么样?” 大姥原来是东直门外的家具厂的木匠,54年定得是城市户口。 但是姥姥是农村人,家里独生女,得抚养身体不好的老人,城里的宿舍住不下,所以大姥是跟姥姥住在乡下的。 两位老人辛苦一辈子,也就这辆马车和马了。 李学武看着大姥的眼神儿,知道大姥在这住的也不太习惯,自己女婿家里不宽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敢情好,那可说好了啊,大青马和马车都是我的了,我给您养老,可不许反悔啊!”李学武笑嘻嘻地说道。 各位读者早安: 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请同样阳光明媚的读者们投给我宝贵的推荐票和月票 今天一定要开心哦! (本章完) 第41章 带插图的 第41章 带插图的 李学武哪里会要老爷子这一生唯一攒下的家产,只是给大姥一个跟着自己养老的借口罢了。 大姥很激动:“不反悔,不反悔,大姥给你看着院子,给你养马,帮你修房子,以后帮你打家具,帮你带孩子,大姥绝不拖累你” 刘茵无奈了,对自己父亲嗔道:“爸,不是说好了在我这养老吗?怎么一转眼外孙子养老了” 大姥混不在意的说道:“大孙子和二孙子一样,行了,你别惦记我的马车和马了,都给学武了” 刘茵哭笑不得:“谁惦记您的马了!” 大姥笑着逗趣道:“马车也不行了,都给人家了” “哈哈哈哈” 大姥来家里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刘茵笑着也就默认了。 大姥从李学武手里要走大门钥匙说是去看看院子,刘茵和奶奶也跟着去了。 李学武喊道:“我拿一块肉和一些卤货了啊,得谢谢街道王主任去” 刘茵头也不回地答道:“拿吧”,说完就看不见人了。 李学武见时间还早,去将傻柱家门口晾着的刮毛刀和猪钩子还有自己家的侵刀收到了挎包里,把大青马牵了出来,套上了马车,上面的毡布也没撤下去。 看见大姥他们还在西院,也省的找借口了,赶着马车就出了门。 瞅见胡同里没人,手伸进毡布底下,把那头500多斤的母野猪放进了车斗儿里。 马车猛地受力,大青马压力猛地一增,速度顿了一下便站住了。 隐约能感觉到回头看向自己的大青马的眼神儿里骂了娘,李学武讪讪地笑了笑,手在马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大青马这才回过头去继续赶路,速度不减。 这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拍马屁” 怪不得后世不管大小领导都愿意被拍马屁,看来很舒服啊。 没有沿着前天沈国栋带自己走的那条路,因为那天走的是小巷子,能过人就行的那种。 今天赶着马车,得走大路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拐进了闻三儿家那条街道。 白天这块儿也是颇为热闹,就是旧货市场,一群鸽子爱好者正在挑鸽子,玩啥的都有,就是没有晚上摆的那些。 不过说现在的好鸽子是真值钱啊,一只好的鸽子轻松换一台二八大杠。 不过李学武觉得要说现在摆摊的都是晚上那些人有点儿绝对了,但是隔着一个确定一个,指定有漏网之鱼。 为啥呢,因为有的摊位布还是那些布,有的马灯都没收回去。 在集市两边还各留了马车通行的道路,一边儿一个方向。 要说这个集市没人组织和管理,李学武敢把大青马吃了。 大青马:“我谢谢你啊,但是滚犊子!” 李学武的马车扇着毡布,也没人注意他,慢慢悠悠走进那个巷子口,这巷子还行,能进去马车,挑头就得进闻三儿院子里调头去了。 到了闻三儿家的时候,院子门没锁,李学武推门就进去了。 进屋就见闻三儿正蹲在炕上看书呢。 这货知道自己没能耐,要不是会个之乎者也,12345,李学武也不带着他玩,所以听进去李学武的话了,看书看的很仔细。 不时地晃动身子,用手指蘸着唾沫翻着书页。 李学武进屋闻三儿才看见来人了。 李学武见他看书也挺高兴,用马鞭子头儿挑开书封,一看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 闻三儿这货看的是《金瓶梅》,好家伙,清代晚期精装刻本,还是带插图的。 见李学武脸色不对,闻三儿的机灵头儿上来了。 “学武来了啊,这不这两天收了几本古书,我看看值不值钱,鉴定一下” 李学武心里也明白这货的水平,玩味地笑着问道:“那这本书有价值吗?” 闻三儿嘻嘻哈哈地点头道:“有有有,古董呢” 李学武用马鞭子轻轻敲了书一下,骂道:“别特么扯闲蛋了,老彪子他们呢?” 闻三儿小心翼翼地收起书,跳下了炕,说道:“上午去收小米儿,刚回来,家去了,得晚上来呢” 李学武站在窗户指着马车道:“我弄了头猪,你赶紧去他们家把人叫来,一会儿就分解了,晚上去鸽子市上卖了” 闻三儿讶然道:“啊?!猪?真的呀!” 李学武懒得跟他废话,出了门,闻三儿紧跟着就出来了,趿拉着懒汉鞋跑的比李学武还快,掀开毡布就是一声:“舞草!” 闻三儿帮着李学武把大门打开,把马车赶了进来,闻三儿提上鞋就往出跑。 李学武趴着门喊了一句:“买口大锅回来啊!” 闻三儿只是头也没回“哎”了一声就跑没了影儿。 李学武也不管他,时间有点儿紧,把大门划上了,留了小门。 就开始收拾着院子里的砖头,码了一堆。 这会儿沈国栋进来了,他家离得最近,所以先来了。 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车斗儿里的猪, 走到李学武身边两眼冒星星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抬起头吓了一跳。 “你特么干嘛呀你,眼睛里镶嵌北斗七星了啊,赶紧烧水去” 沈国栋毛兔子似的跑过去烧水,等把水壶坐在炉子上后又跑了回来。 “武哥,烧水干嘛?” 李学武这个气啊,“烧水能干嘛?和泥,垒灶台,就屋里那个碗大的小炉子能退猪毛吗,没有张屠夫,真吃带毛猪啊?” 沈国栋这才“哦哦”两声。 李学武见他站在自己跟前儿不动弹,气的抬腿踢了沈国栋一脚。 “去挖土去,找墙根儿土松的地方挖去” 沈国栋这才又拿着土簸箕和铁锹往墙根儿跑。 这会儿二孩儿又毛毛愣愣跑了进来,步骤一样,掀开毡布看了看猪,又往李学武这边冲了过来,激动地说道:“武哥,您回来了,真牛掰,那么大一头猪” 李学武看着长高了的二孩儿说道:“闲话等会儿再唠,去帮国栋挖土去” 二孩儿答应一声就跑去了。 二孩儿是跟着李学武最晚的,因为年龄还小,他们家是跑灾过来的,山东的,一到这儿他老娘就没了,就剩这苦命的单蹦儿一个。 送孤儿院吧,有点儿大了,顶门立户吧,还有点小,很尴尬。 街道就给找了个捡粪的活儿,捡来的马粪和牛粪等粪土可以作为农家肥卖出去,勉强活着。 用您发财的小手帮我投上小票票 剧情要慢慢铺开了呦。 (本章完) 第42章 学着傻柱解猪肉 第42章 学着傻柱解猪肉 二孩儿的幸运就是遇见了老彪子,这货就会联合人儿,不知怎么把二孩儿收了。 叫二孩儿的原因是他在家也排行老二,姓杨,就叫二孩儿。 据说还有个哥哥叫大孩儿,路上跟他爹相继没的。 要来的饭都给了最小的孩子和老娘,也不知道没在哪。 这小子缺营养,现在十六七岁,只有1米5左右。 别看人小,但是眼睛里有活儿,机灵,会说话。 这会儿两人一个装,一个运,很快在屋门口堆了一堆土。 李学武忙招手道:“行了,就这些,去把热水端来,和泥” 沈国栋刚把铝壶端出来,老彪子和闻三儿抬着一口大锅就进来了。 嘿!嘎嘎新的大铁锅。 到了屋门口,老彪子把铁锅放地上就往马车边上跑,掀开毡布看了看,又摸了摸才过来。 “武哥,您可真掰!,刚知道缺肉就弄来这么大一坨肉” 李学武把铁锹给了老彪子:“别废话了,和泥,赶紧的,垒灶台,退了毛今晚就处理了” “哎!” 这声答应分外有力量,和泥也有力量了。 沈国栋又接了一壶水坐到屋里的炉子上继续烧。 李学武让两人抬着大锅比对了一下,定好了尺寸,开始平地面,抹泥,垒砖头。 这在室外搭灶台跟屋里不一样,没有火炕,直接砌烟囱。 一个浇水,一个和泥,一个递砖,给李学武伺候的明明白白。 约莫一个多小时才把灶台垒起来了,烟囱立了两米高。 等李学武让沈国栋两人把大铁锅放在灶上,二孩儿跑到墙边把柴火抱了过来,耨到灶门就点上了。 看着烟囱开始冒黑烟,锅里发出嘶嘶的叫声,沈国栋和老彪子一人一个白铁桶去屋里接水。 看着手忙脚乱的几个人,李学武也不催,慢慢来吧,队伍需要磨合啊。 钱,就像是内裤,你得有,但不必逢人就证明你有。 干事业,就像怀孕,得够月,着急了就容易流产。 趁着二孩儿烧水的功夫,李学武用三根梁木在大铁锅上支了一个“缰拔落儿”,拴了一根绳子,做了一个套儿。 李学武用傻柱的杀猪钩子刀住大母猪的下颚骨。 四人又用两根木杠把猪抬了过来,放在了“缰拔落儿”下面,转过身来,四人合力提着猪的上半身,把钩子挂在了绳套里。 现在的状况就是大肥猪被三脚架上拴着的钩子刀住下颚,后腿离地挂在上面了。 李学武站在锅台上用水舀子舀了开水浇在猪的身上,直到露出毛跟,才用刮刀往下刮。 傻柱那天是真费了力气了,李学武只刮了这么一会儿,胳膊就酸了,这猪毛跟钢针一样。 把刮刀递给老彪子,让他刮,二孩儿在边儿上叙水。 “呲儿呲儿”的声音一直不停。 这老彪子真是有劲儿,手里的刮刀虽然在开始时不会用,刮了一会儿找到窍门儿,就顺利起来了。 沈国栋又跟着老彪子换了一个班儿才把这头猪的全身刮干净。 灶台边上堆了一堆的毛皮,这猪都瘦了一圈儿。 野猪有在泥池里打腻的习惯,用来降温,这样猪的身上会有一层泥的铠甲,铠甲干了的时候又会痒痒,野猪就会往松树上蹭,周而复始,泥和松树油的混合物就挂在了猪身上。 这就是为什么老虎都怕野猪的原因。 跑起来就是坦克,老虎爪子都刀不透那层铠甲。 只有用热水不断地冲洗,把松树油烫软,把泥土冲下来才能解下这层铠甲。 沈国栋用铁锹把这堆猪毛混合物收到了铲子里埋了,这里谁也没有那个耐心烦儿清理野猪毛。 拿了闻三儿家的大洗衣盆,刷好了接在猪的正下面。 李学武拿着侵刀从脖子开始往下劈开,就像做手术一样,只能剌开皮。 刚拉到腹腔,划拉一下子,心肺漏了出来,挂在猪身上。 李学武手没抖一直剌到尾巴跟儿,猪肚子里的肠子哗啦掉了出来,正好掉在大盆里。 李学武边分解边讲述,教授老彪子几人怎么分解猪的内脏,分解好的仍在另一个盆里,端进了屋。 就这样,学习着傻柱的方式方法,结合实际情况,把这头猪慢慢地解了开来。 按照后世位置分类,一块块地扔在沈国栋找来的麻袋上。 这手艺真是力气活儿,累得满头大汗,李学武看了看天,把刀和刮刀、钩子刷好收进包里。 “你们想着点儿啊,肉就放在外面冻着卖,内脏和肠子摘好洗好,今晚卖出去,家里必须留人看守,交易还是放在巷子里,这次记住了,买的主顾儿告诉人家,不定期还会有猪肉和其他肉类,留下联系地址,送货上门” 闻三儿几人点头称是。 李学武又对老彪子说道:“先割下一块肉送到大壮家去,别送多了,不然就是害了老婶儿了,以后记着有什么东西送过去一份儿” 老彪子点头应了,用菜刀割了一条肥肉就跑出去了。 李学武穿越而来,融合的那部分记忆里大壮的老娘是个本本分分的妇女,丈夫没了全指着儿子呢,儿子又没了,不知道多苦呢。 这也是李学武一直不敢去看大壮老娘的原因,记忆的影响力带着情绪和感情的影响,让自己有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清晰明确的思想和前世记忆又时刻提醒着自己。 不愿再想,时间会慢慢磨平自己的记忆节点,慢慢融入这个时代。 李学武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不留下帮着卖了,这活儿他们都熟,不用自己看着。 一身疲惫地赶着马车回了家。 轧钢厂食堂。 傻柱正在自己切着墩儿。 一般厂领导有小灶都是傻柱自己上手,徒弟马华手艺还不行。 只见傻柱的刀又准又稳。 “铛铛铛,咚咚咚” 铁板做的灶台上坐着小灶用的大勺。 傻柱掂着大勺,徒弟马华在身后帮忙,不一会儿就把炒菜做得了。 就在厨房众人各自忙碌的时候,傻柱偷看了众人一眼,用筷子把炖的小鸡儿捞了出来,用刀劈了一半,装在了自己的饭盒里。 剩下的一半装在大碗里,浇上鸡汤。 马华接过傻柱手里的菜,嘴里还学着饭馆伙计吆喝着:“最后一道菜,小鸡炖蘑菇了您哪” 第一道菜送上 请各位看官扔月票和推荐票给我呦! (本章完) 第43章 王妈妈 第43章 王妈妈 这个时候做小灶实在有点儿忙活人,因为晚饭也得做啊,今天厨房全员都在忙。 这时趁着厨房众人低头做事,有一个小胖小子弯着腰拎着点滴瓶子跑了进来,又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这才偷偷跑到佐料区。 小胖子又看了一眼傻柱,见傻柱也没注意,顺手掏出佐料柜子里的酱油瓶子,往自己带来的点滴瓶子里倒。 赶巧了,正好这时傻柱回头瞧见,但是没有出声,只是偷笑地看着。 等到小胖子倒的差不多了才喊出声。 “小子,偷公家酱油,跑,跑跑跑”。 边说边让小胖子赶紧跑,看见跑出去了才装模作样的扔出一根擀面杖,装作打贼。 嘿!刀怕对了鞘,傻柱遇见了许大茂。 这根擀面杖没落空,正好打在从后门进来的许大茂胸脯子上。 许大茂进门眼儿朝天的也没注意有人袭击,突然被擀面杖打的一激灵,身体便往后翻倒,还碰倒了洗手盆架子上的洗手盆,溅了一身水。 看见许大茂的狼狈样,傻柱被逗得哈哈大笑。 惹得食堂众人都停下手里活计看着许大茂跟着笑。 这傻柱想收拾许大茂很久了,从小就不对付,这次无心插柳,捉弄了许大茂自然是件儿美事。 许大茂拿着擀面杖起身道:“谁?!!!” 何雨柱瞪着眼睛说道:“我,谁啊”。 太猖狂了!打人的反而更嚣张! 许大茂自知打不过傻柱,气的咬牙切齿地扔了擀面杖拿起菜刀在案板上一顿乱砍。 这真是把菜板上的白菜当成了傻柱了,菜叶子翻飞。 许大茂发泄一通后,这才气愤地指着傻柱叫骂:“你是不是找死”。 何雨柱看着许大茂耍疯,笑呵呵地说道:“许大茂,我发现你这人啊找打,我打秦寡妇的儿子,你凑什么热闹啊,有前门不走你走后门啊你”。 许大茂摸着被打疼的胸脯子指着傻柱很牛气地说道:“甭美,傻柱,知道谁请哥们儿来的吗?厂长!”。 何雨柱很是不屑地讥笑道:“许大茂,甭拿你那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当人真请你呢,大不了问你一声,晚上能不能给人放场小电影”。 傻柱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小电影一词在后世代表着什么。 许大茂毫不在意傻柱的讽刺,得意地道:“哎,怎么了,哥们儿能讨一杯酒喝,我能跟厂长在一张桌上坐一坐,你呢?就是一烂厨子!” 许大茂边往小餐厅走边骂道。 按理来说再不济这许大茂也是原来娄董事的姑爷,厂里总得给点儿面子。 但是娄董事多年不管事,还要面子,没往外介绍这个特意找的工人姑爷,这就造成了许大茂有钱,但是没面子,还想往上爬。 何雨柱听见许大茂骂自己,抓起案板上的黄瓜端就扔了出去:“我给你一黄瓜,跑,跑,别吃那鸡啊,我下泻药了”。 许大茂横着鼻子不忿地回怼道:“带着纸呢”。 许大茂晃晃悠悠地往里间走,对这相向走过来的马华看也不看。 傻柱也不气了,拿起装着半只鸡的饭盒网兜背着手就走了。 同在后厨的杨师傅对着马华说道:“马华,我听说你师父跟那个放映员许大茂,住一个院儿的呀”。 马华笑着回道:“是,他们俩一院的,俩人死磕,杨师父您刚来,我跟您说,每回许大茂邀请电影发行站的吃饭,我师父要不治他一服服帖帖的您就当我白说,您就等着瞧好吧”。 杨师父笑着回应:“得嘞”。 四合院家里的李学武卸了马车还了刀具就拿着猪肉和卤货往出走,正看见大哥李学文两口子下班回来。 李学文两人正在观看李学武的自行车。 赵雅芳头也不回,笑盈盈地问道:“学武,这是咱们家新买的自行车?” 李学武看了大嫂一眼,笑着说道:“上班有点远,用转业时首长给了一张自行车票加上自己攒的津贴买的” 听见李学武的回答赵雅芳顿了一下才笑道:“这自行车真漂亮,你这是要去干嘛?” 李学武笑着看着大嫂,回答道:“单位协调街道把前面倒座房给了我,街道王主任帮了忙,我去感谢一下” 赵雅芳讶然道:“呀!四间房呢,都给你了啊!” 李学武也没继续跟她往下聊,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李学文:“你俩不是要回娘家嘛,骑车回去吧,车灯按钮在车把上,明天不用急着还我,多让嫂子在家待一会儿,我上班还是走着去” 赵雅芳兴奋地说道:“那谢谢学武了啊” 看着李学文很是不好意思,拍了拍大哥肩膀,提着肉就出了门。 走了大约半里路拐了好几个弯才进了王主任家,独门独栋的一进小四合院。 见李学武真的来了,还提溜着一大块猪肉,手里还拿着饭盒,王主任很是高兴地给开了门。 “臭小子,到咱家你还客气啊,拿猪肉干什么?想吃什么跟王妈妈说” 李学武没棍子都要自己立一根棍子往上爬的人,遇到棍子还不接着? “妈,小时候就听说您家酱菜有名的好吃,今天无论您做什么,必须有酱菜啊” 王主任打了李学武一下:“来咱家还能让你吃酱菜?笑话我呢?” 李学武回道:“可不是开玩笑,我奶我妈都这么说呢,您手艺好的很” 王主任笑得眼角皱纹都多了:“好好好,快进屋,你郑叔叔正等着你呢,说好了啊,今天可以陪你郑叔叔喝两杯,但是不许把你郑叔叔喝多了” 李学武挑开门帘往里走,嘴上逗趣道:“喝酒不喝多还叫喝好?是不是郑叔叔?” 屋里沙发上坐着的中年人站起身惊喜地说道:“哎呀!李学武啊,真是长成大小伙子了,好像昨天还让我们家老王去派处所领你,今天一看就是大人模样了,我们真是老了啊,哎呀,学武说的对啊,今天高兴,要喝好” 王主任笑着掐了李学武一把对着丈夫说道:“什么大人啊,说话还是那么皮,你是不是借着学武来想解馋啊?” 李学武装模作样的疼的咧嘴,嘴上还不饶人:“来我妈家,我就是小孩儿,郑叔叔,小时候就属我王阿姨照顾我多,我认我王阿姨当干妈了啊,您就是我干爸,儿子陪干爸多喝几杯不算事儿吧?” 郑树森是区里的干部,大儿子结婚单过,小女儿嫁到津门,老两口生活在这个小院里,很是清闲自在,但也少了几分热闹。 今天天气很好哦 看完书活动活动呦 别忘了赏给作者的推荐票和月票哦! 一天好心情! (本章完) 第44章 鸡丢了 第44章 鸡丢了 李学武仗着自己十九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认干亲,老两口都没有反对。 看自家老王都一口一个妈自称着,郑树森哪里敢有反对的意见。 郑树森笑呵呵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算事儿,老王啊,今天最少四个菜,我书房那瓶茅台拿出来,让学武陪我喝了它” 李学武拿起饭盒边打开边说道:“就知道郑爸这有好酒,看看这是啥?下酒菜我都带来了,今晚你不给我好酒喝都不行了,嘿嘿!” 王主任看着饭盒里的猪肝,猪心等卤货,心疼地说道:“来我这还怕没有饭吃啊,你才刚参加工作,钱买这个干嘛?” 李学武把饭盒放到王主任手里说道:“可不是买的,前天去昌平打猎打的,卤制了一天了,今天特意带过来给您二老尝尝鲜” 王主任打了他一下:“这孩子刚夸完你长大了,怎么就淘气进了山,这野猪凶着呢” 李学武笑着推着王主任去做饭,嘴里逗趣道:“我没进山它最凶,我进了山,我最凶,说谁是菜谁就是菜” 王主任被逗笑了,答应了一声就去厨房了。 李学武回屋就跟郑树森聊起了前三年的经历,受伤,再到回来上班,又聊了两个家庭的现状。 王主任很是卖了力气,做了六个小菜,直言说今天有了干儿子,高兴,还陪着郑树森和李学武喝了两杯。 这顿饭李学武直把郑树森喝到坐不稳才被王主任打着撵回了家。 走的时候还塞给李学武一张手表票,说是妈不能白让叫。 给李学武乐的直嚷嚷要给王主任磕一个头:“叫声妈就有礼物,那我给您磕一个头吧” 气的王主任拿着插门的横杠吓唬李学武。 李学武连闹带笑地往家跑。 傻柱下了班也往家走,到了厂区后门外就闻着一阵香味儿。 这厨子的鼻子都是练过的,去饭店吃饭不用吃,闻见味儿就知道做的是什么。 挨着墙边的水泥管子找过去就听见小孩子的说话声。 “好吃吗?” “好吃”。 “好吃”。 “多吃点,多吃点!蘸酱油,蘸酱油好吃,来蘸酱油,来,多吃点”。 傻柱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刚才来偷酱油的棒梗带着两个妹妹小当和槐。 何雨柱走到三人跟前儿:“棒梗,吃得够香的呀,还知道照顾俩妹妹,不吃独食”。 棒梗用眼睛瞥了傻柱一眼:“那你还拿擀面杖打我” 何雨柱蹲下身摸了摸槐的头,笑着说:“你早告诉我呀,你早告诉我白送你一整瓶酱油”。 棒梗不屑地说道:“我才不要呢”。 何雨柱看着三人吃的是鸡就问道:“告诉我,你这鸡哪儿偷的”。 棒梗很骄傲地回道:“不告诉你”。 何雨柱又去问小当:“小当,你告诉我”。 小当看了看棒梗,棒梗给她使了一个颜色,摇了摇头。 小当跟着摇头:“我哥不让我说”。 何雨柱笑着道:“你哥不让说你就不说呀,行,听你哥的,不说就对了,慢慢吃吧,吃吧,槐”。 何雨柱说完提溜着饭盒就走了。 小当看见傻柱拿着饭盒对棒梗说道:“哥,你看饭盒”。 棒梗急忙竖起食指示意小当小点声:“如果妈今天晚上给咱吃窝窝头,我就去把傻柱的饭盒偷来,咱再来一顿”。 小当开心地点头。 这时小槐奶声奶气地否定道:“妈不让你管他叫傻柱,让你叫何叔”。 棒梗不客气地道:“你懂什么?我是大人,院里人都叫他傻柱,我也得叫,快点吃,一会儿一广播,工厂就下班了,快点吃”。 边说边催促两个妹妹赶紧吃鸡。 小槐:“嗯,好吧”。 这时候四合院正是一天中最后的忙碌时间。 前院,中院,后院。 切菜的,摘菜的,打水的。 孩子们聚在一起跳绳的。 还有下了班往家走的。 招呼声,议论声,打孩子的吆喝声。 真的是拥挤又热闹的繁忙景象。 这时秦淮茹又在水龙头前兑着热水洗衣服,也不知道她们家的衣服怎么那么多。 何雨柱拎着饭盒进院,悄悄走到秦淮茹身后想摸摸秦淮茹的双马尾,被秦淮茹发现,拿着没洗完的衣服向傻柱抡去。 何雨柱、秦淮茹两人都是“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好像两口子一样,丈夫逗弄妻子。 何雨柱哈哈笑道:“洗了脸儿今儿个”。 秦淮茹眼睛一早就瞄上傻柱的饭盒了,妩媚地开口问道:“饭盒里装的什么啊?” 何雨柱故意提溜起来显摆,又刻意拒绝秦淮茹:“今儿不成,今儿答应我妹妹了” 见秦淮茹不高兴地转了身急忙补充着讨好。 “下回,再说了,今儿你们家仨孩子可不缺嘴儿,棒梗带着俩妹妹,跟那工厂院墙外头,弄了一只叫鸡,做的还不错,小姐俩吃的那香,就不知道那鸡是哪儿来的,反正不是工厂的,我估计呀,你看吧”。 傻柱说着说着看见秦淮茹紧张地看着他,故弄玄虚地指了指后院许大茂家的方向,说完就回了屋。 留下秦淮茹一个人张望着月亮门方向出神。 这时的后院许大茂回到家,看见鸡笼子有个大窟窿,低下头仔细找着鸡,发现丢了一只。 许大茂这才急了,冲着自己家里喊。 “娥子,娥子” 娄晓娥答应着出了屋。 许大茂很不高兴地问道:“咱家鸡怎么少一只”。 娄晓娥茫然地道:“不知道啊,我头疼了一天,在床上躺着呢,我还以为是你送人了呢”。 许大茂急赤白脸地回道:“我能送谁啊?那是我下乡给人放电影,公社送我的”。 娄晓娥傻呆呆地说道:“那横是不能在笼子里自己跑了吧”。 许大茂推着娄晓娥就让他去找:“快快快,各个儿院找找去,快去”。 自己也跟着四周翻找,突然闻见何雨柱家的后窗传出一阵阵鸡肉香味。 许大茂“总有傻柱想害朕”的思想占领了高地。 急忙撂下公文包跑到中院儿,掀开门帘子就冲进了傻柱家。 这会儿傻柱正美滋滋地在炉子上热着带回来的半只鸡。 看见许大茂目光呆滞地走近,直愣愣地看着锅里的鸡。 傻柱也愣住了,见过馋的,没见过推门就进盯着看的。 何雨柱冲着有点犯二的许大茂说道:“诶,哈喇子别滴进去,往哪看那”。 许大茂眼睛瞪得比牛眼珠子还大,指着锅里的鸡质问道:“我问你,傻柱,这鸡哪儿来的?”。 何雨柱当时就怼了回去:“你管得着吗?” 许大茂一见傻柱这态度当时就急了,嘿!没见过偷鸡的这么横的。 “你是不是偷我们家的”。 诸君早安: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看完别忘了投票哦 (本章完) 第45章 嘴炮战神VS菜刀勇士! 第45章 嘴炮战神vs菜刀勇士! 何雨柱很是无语。 “你问问它吧,你们家趁鸡吗?你们家有鸡吗你。” 许大茂根本不听信傻柱的话。 “甭跟我这儿装傻充愣啊,头两天我拿回来两只鸡,跟我们家鸡笼里养两天了,怎么没了”。 何雨柱虽然看见娄晓娥也跟着进来,但是完全不怵这两口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娄晓娥怕两人又吵架,说着话就往锅里看。 “怎么回事啊?” 许大茂不依不饶地指着锅里的鸡对自己媳妇儿说道:“娥子,你看看,你看看” 娄晓娥家里富裕,根本不在乎一只鸡两只鸡的,但是也看不惯别人偷自己的。 娄晓娥奶声奶气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傻柱,你也太馋了吧,你再馋也不能偷我们家的鸡啊,这鸡我们两口子都没舍得吃,留着下蛋的”。 何雨柱气坏了,也不想解释了,点着头。 “你们两口子真是该考虑考虑下蛋的问题了”。 娄晓娥一见傻柱犯浑,气的双目圆瞪,嘴上想骂两句:“哎!你”。 许大茂听见这个当然不愿意。 “你特么侮辱人格是吧,行,我特么” 说着就把火筷子捡起来要打傻柱。 娄晓娥是知道自己老公是个什么德行的,得拽着才更厉害。 何雨柱见许大茂在自家跟自己舞刀弄枪的,厉声道:“干吗?” 许大茂见自己的绳子被自己媳妇儿牵住了,当时就来劲儿了。 “我今儿跟你拼了!” 何雨柱知道许大茂不敢上来,故意拿起一把菜刀对着许大茂叫嚣道:“你来这个!”。 许大茂嘴叼着绳子递给娄晓娥边喊叫:“你别拉我”。 何雨柱见许大茂越叫唤越往后退,更是把菜刀递向许大茂:“来来你来”。 许大茂见傻柱这个偷鸡贼比自己还嚣张,还不敢上去硬碰硬,只能对着自己媳妇儿干着急。 “小娥,你还不喊人去,把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都喊过来。” 娄晓娥听见许大茂的话就往出跑,院里洗衣服的秦淮茹听见吵闹声往里进,两人脸对脸都没顾得说话。 何雨柱还在损许大茂:“你就是一大公鸡,光踩蛋,不下蛋”。 这话给许大茂气的把火筷子左右抡着,但是越比划越往后退,都快退到傻柱家西屋去了。 嘴炮战神vs菜刀勇士! round one!!! 秦淮茹见到这一幕赶紧去劝傻柱和许大茂。 “放下,你给我放下,还有你,把那火筷子给我扔那儿,干什么你们这是”。 傻柱一贯是听秦淮茹的话的,见到秦淮茹的劝说顺坡下驴顺手就放下了菜刀。 许大茂见傻柱都放下了,自己也赶紧扔了火筷子。 别一会儿找不到借口认怂。 嘴炮战神 out!!! 何雨柱面对秦淮茹的问话,扬了扬手道:“你看见没,有这样的吗?我是一厨子,说厨子偷鸡,有这么不讲理的吗?” 这话看着没有逻辑关系,但是了解行业内幕的都知道,哪有不偷拿的厨子啊,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所以说厨子完全不用去偷,因为用不着。 这么会儿功夫娄晓娥已经把刚下班回来的二大爷找来了。 许大茂见来了主心骨,气焰又涨起来了,委屈地说道:“二大爷,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头两天我上红星公社,给人家放电影,人家为了感谢我,给了我两只老母鸡,这事您知道吧”。 二大爷一进屋就懵的,但是也知道这回事儿。 点着头道:“我知道”。 许大茂委屈地指着锅里的小鸡儿控诉着:“刚才我下班,我看鸡笼里就剩一只了,您再往这儿瞧”。 二大爷顺着许大茂指的方向仔细端量,拿着勺子舀了一块鸡肉,嘴里哈喇子已经出来了。 二大爷抬眼看了看傻柱。 “炖的还挺香,傻柱,这是你干的?” 何雨柱见二大爷冤枉自己便嚷嚷道:“你该配眼镜配眼镜去”。 这会儿秦淮茹把傻柱护在身后,一是怕傻柱动手打人,二是怕自己不在傻柱眼前,傻柱再把棒梗偷鸡的事说出来。 这会儿几人都没看见秦淮茹脸上的异色。 二大爷感觉自己福尔摩斯附体了。 福尔摩斯*海中vs犟嘴勇士 round two!!! 二大爷质问道:“你少废话,你说,你鸡哪儿来的?” 何雨柱耍横道:“我买的,你管得着吗?” 二大爷自然不信,这年头儿谁家要是能吃一只鸡都得算过年。 “买的,你哪儿买的?” 何雨柱见无法自圆其说,只能耍无赖。 “我偷的,怎么着吧”。 犟嘴战神 out!!! 听见这话,许大茂气急了,从没有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二大爷现在感觉是相当良好,偷鸡贼傻柱在自己这个二大爷面前哑口无言,只能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二大爷也不想在这矫情,准备开大会,对着许大茂吩咐着。 “你承认是偷的了吧,行,你去通知一大爷,三大爷,开全院大会。” 许大茂喜笑颜开地答应着:“好嘞!”。 秦淮茹见事情要扩大,赶紧阻拦许大茂,但是许大茂这会儿终于发挥出自己的长处了,蹭地窜着跑出去了。 “别!许大茂!二大爷,就这么点儿事,至于还全院开会吗?” 秦淮茹见劝不住许大茂只能向二大爷求情。 二大爷见傻柱坐在饭桌上开了酒瓶子准备喝酒了,这是藐视我福尔摩斯*海中的权威啊,哪里能放过傻柱。 二大爷上纲上线地说道:“什么叫至于吗?!这是关系到道德品质的问题呀,咱们院十几年了,一个针头线脑都没丢过,丢了一只鸡,这是小事吗?” 这话听得秦淮茹眉头紧皱,一旦上升到道德品质,那就罪过大了。 秦淮茹当然是怕上了大会傻柱挺不住,毕竟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背着一个道德败坏的名声,万一傻柱吐露了实情,这鸡坐实是棒梗偷得,那就没法在这个院儿待了。 所以秦淮茹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大爷,我是什么意思呢,您不是咱们这院的二当家吗?就这事啊,就您做主,在这儿就能解决了,再说咱们先不说这鸡是不是傻柱偷的,号召大家伙先去找找去,一旦这只鸡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这不是冤枉傻柱了吗?” 今天的两章是为了后面铺垫 求推荐票和月票 (本章完) 第46章 做人不能太自私啊!(天热给大家补补 第46章 做人不能太自私啊!(天热给大家补补水) 听见秦淮茹这么说话,娄晓娥先是不愿意了,见秦淮茹这么维护傻柱,立即就想到院里棒梗的德行。 娄晓娥挑着眉毛问道:“秦淮茹,你什么意思呀,这鸡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难道是棒梗偷的啊? 秦淮茹当时就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得得,不管你们这破烂事”。 秦淮茹说完就出了门。 这火看来轻易灭不了了,再不跑真的会烧到真身上了。 娄晓娥见秦淮茹说不过自己跑了,指着傻柱威胁道:“你等着吧你”。 二大爷不愿意搭理傻柱,当然,也是怕他犯浑打自己。 “行行行,甭理他,咱们今晚开会”。 说完这话两人都出了傻柱家的门。 傻柱见着这么一气儿闹腾,心里窝着火还不能撒出去,横着眼睛自己喝闷酒。 秦淮茹回到家,心事重重地安排一家子吃饭。 饭桌上,秦淮茹看见小当和槐不正经吃饭,心知一定是有问题。 “看什么看,吃啊,棒梗,你跟妈说实话,许家的鸡是不是你偷的?” 贾张氏不满地瞥了秦淮茹一眼,道:“胡说什么呢,咱家棒梗是那样孩子吗?真是”。 秦淮茹一脸心知肚明地指着槐道:“您看看小槐身上的油点子,这还不吃饭,要不是外边儿吃饱了,能这样吗?” 贾张氏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还是想维护自己孙子,便认真地向棒梗问道:“棒梗,跟奶奶说实话,鸡是你偷的吗?” 棒梗看了看贾张氏,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委屈样。 “不知道” 贾张氏心说道:“还行,还知道抵赖,是我的好孙子” 贾张氏又对着小当问道:“小当?”。 小当现在已经明白事儿了,当然跟着棒梗学。 “我也不知道”。 贾张氏心说:“这赔钱货还不赖” 又试着问最小的槐:“槐?”。 小槐急于表达今天吃到好吃的心情,奶声奶气地说道:“奶奶,我哥做的叫子鸡可好吃了”。 贾张氏心里暗骂:“这赔钱货,怎么四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秦淮茹横了贾张氏一眼,点着几个孩子说道:“你看看,你看看”。 棒梗不耐烦地狡辩道:“那鸡不是我偷的,是我在前院捡的,不抓它就跑了”。 秦淮茹点了棒梗脑袋骂道:“你就给我惹事吧你,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贾张氏摇头晃脑地教训道:“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吃完饭,都在家里给我写作业,谁也不许出去”。 棒梗:“听见了”。 小当:“听见了”。 小槐:“听见了”。 秦淮茹不满意婆婆的教育,但是也没办法,这事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覆水难收了,只能轻轻打了棒梗一下。 “你还能吃的下去啊你!”。 要不说寡妇心,蜂尾针呢,心里明明知道许大茂的鸡是自己孩子偷吃的,在傻柱家里还装好人,见傻柱被误会,想的不是承认错误,而是防着傻柱说出实情。 在二大爷要开大会时本可以有机会拯救傻柱,但是被娄晓娥一问就扔下傻柱自己逃了。 现在想到傻柱进了死胡同,前也不是后也不是,顺理成章地就想把这事做在傻柱身上,而自己需要付出的无非是一个楚楚可怜。 说到楚楚可怜,还应该感谢一大爷,这是一大爷给秦淮茹立的人设。 一个没有成年男人的家庭,五十岁不想干活儿还想要私房钱,既当又立的婆婆,养的白白胖胖顿顿想吃肉的孩子,狐媚可人的小寡妇养这么一家怎么办呢?。 想顿顿吃细粮,顿顿有肉,怎么了?家里有缝纫机怎么了?家里有收音机怎么了? 工资跟三大爷一样,家里人口比三大爷家少怎么了? 三大爷不叫苦是傻。 贾家众人嘲笑三大爷会算还小扣儿怎么了? 一个愿意付出的傻柱主动奉献自己偷的饭菜,主动出借工资,主动帮安慰、帮报仇、帮送温暖的傻柱才是正常的。 因为一大爷亲自教导的傻柱嘛。 做人不能太自私啊! 能半夜给寡妇送粮,能有什么坏心思。 一首《不能说的秘密》送给一大爷!。 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上班的也都回来了,上学的也都回来了。 男女老少聚在前院,举行不定期一度的“全院大会”。 这个会议是以三个大爷牵头,对院儿里一些需要解决的公共事务,以及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之事进行内部处理,维护大院的名誉和安全。 虽然是在前院召开的,但是李家却是该干嘛干嘛。 刘茵在缝纫机上给李学才缝衣服,李学才和李雪在南屋看书,李顺则是拿着切刀在切参片。 大姥刚喂完马,正在屋里劈木柴。 李学武打回来的木柴都是整根的树木,树干得用斧头劈开。 好在因为是枯树,所以劈起来不费劲,不用晒,不用阴干,直接就能烧。 大姥是木匠,心巧,还有点儿职业病,强迫症,大姥劈的木柴长短一样,大小一样,刀砍斧剁一边儿齐,齐齐地码在窗台下面靠墙跟儿。 李家是由李老太太拿着板凳坐在门口出席这一次大会。 说是参会,就是看热闹。 李家不惹事,自己家的事也不用外人管。 所以一贯是李老太太去参加会议,因为不用发表意见,被人家当枪使。 也没人敢跟李老太太较劲儿。 效果等同于聋老太太。 这边几位大爷刚在院里的破桌子上落座,许大茂端了傻柱那盆已经凉了的鸡放在桌子上。 其实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傻柱就已经准备帮棒梗顶罪了,如果不想顶罪,愣说这鸡是昨天吃剩下的怎么了?有谁偷鸡偷半只的,鸡毛呢?傻柱也没时间回来偷鸡啊。 所以啊,就是怕许大茂找不到鸡不依不饶,而秦淮茹三个孩子抱着鸡出门能没人看见吗?现在没人说,保准明天全院都知道了。 想起一大爷平日里的教导,秦姐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因为一只鸡被骂多心疼,做人不能太自私嘛,憨厚睿智的一大爷不会骗人的。 因为绝户人不骗绝户人! 加更一章 给大家补补水 嘿嘿嘿 (本章完) 第47章 杀鸡焉用宰牛刀 第47章 杀鸡焉用宰牛刀 四合院,前院三门口。 很是像模像样地,一张八仙桌,三把太师椅。 三位大爷面前都有一个大搪瓷茶缸子,有自己买的,也有厂里奖励的。 这时李学武正红着脸,喘着酒气进了院。 走了有半里地,胃里的酒已经随着热汗从帽子包裹着的后脑勺流出来了。 身上温热的舒服,衣服还暖和,走到二门时还打了一个酒隔。 “嗝~” 一进二门被吓了一跳,平时过了晚上7点一黑天,大院里基本就安静下来了,今天前院三门门框上支着灯,全院男女老少坐在前院看着他。 “卧槽!这干嘛呢?三堂会审杨乃武啊?” 李学武的话引得众人哈哈一阵大笑。 这大院里的众人也没拿大会当什么严肃的事情,有的更是当戏看。 坐在二门附近的刘光天上赶着解释道:“李股长,傻柱偷了许大茂的鸡,正开会处理呢” 怪不得李学武见着傻柱与许大茂两口子面对面坐在三位大爷的八仙桌前面,跟原告被告似的。 昨天中午食堂布告栏公布了李学武任治安股股长,民兵连长,厂护卫队队长的信息,还确定是干部岗,工资25级,37块5毛。 昨天晚上李学武没回来,但是大院里传遍了,都说李学武真牛掰,一上班就是干部岗,院子里这些人还没听说谁能一上班就能定岗干部的。 更邪乎的是今天,全厂都知道出事了,厂领导开了一中午的会,出来时都是冷着脸。 更有消息灵通的言说昨天夜里保卫处坐着十台大卡车带着枪四处抓人。 那个又有的说:“确定是王进东出事了,就是得罪了李学武,昨天邻居都听到枪声了,被抓到以后五大绑,大卡车拉走的” 还有吹得更厉害的,说是李学武带着神秘力量来抓人,说是抓特务。 李学武如果听见一定怀疑有人监听,群众里面有高人啊。 这地下的消息一汇集就能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不管怎么传,办公楼封了一栋楼,到下午大卡车拉走一车人出去这事儿是真的。 早上车间少了人,保卫处少了人,生产管理处的仓库主任没来上班。 今天全厂都在议论这些,传回大院里更是消息满天飞,而消息的中心人物就是李学武,现在众人看着李学武更是心里有些畏惧。 虽然李学武开了一个玩笑大家都笑了,但是单拎出一个去跟李学武开玩笑是不敢的。 二大爷很会借机表现:“李股长您来得正好,来这边坐,光福去倒水,李股长您是治安股股长,您也来给做个评判,看看傻柱的问题” 这二大爷真拉得下脸来,那么大岁数,还是一七级工,对着一小股长就这么低三下四的。 “啥玩意儿?他还用偷院里的?嗤~” 李学武穿过人群走到桌子旁,打开砂锅盖子看了看。 “嘿!还真是鸡!” 许大茂一听来了精神头儿,嚷嚷道:“李股长你看吧,就是我们家的鸡,正好你来了,我们这就算经公了” 看着砂锅里的半只鸡,李学武眯了眯眼睛。 喝蒙了的脑袋终于寻思过磨儿来了。 今天傻柱要倒霉了,三位大爷这是欲加之罪啊。 自己跟傻柱其实没什么交情,但是一个大院住着,那天请他帮忙奔儿都没打,这就值得自己帮他一把。 李学武又看向傻柱,问道:“你啥意思?” 傻柱想开口解释,但是张了张嘴,又看向秦淮茹。 这秦淮茹见李学武进来就有点儿麻爪儿。 在院里开大会都够事儿大的了,要是捅到保卫处那就要出大事了。 眼睛含着泪不住地往傻柱那边看。 看着这两个人在这眉目传情的,李学武就有点腻歪,这会儿酒劲儿有点儿往上涌,嘴里的话就有些不中听了。 “你现在说我还听,你要是不说,可别怪兄弟我不帮你” 李学武根本不打算参合这些破事儿,傻柱被冤枉有他自己的原因,被人家冤枉就好好解释,非得顶牛往上赶,而且秦淮茹现在都快站起来咬自己了,便想撂下一句场面话回家睡大觉去。 秦淮茹紧张地都快打哆嗦了,这活土匪在食堂吃饭时完全不搭理自己大院这帮人,明显是不讲情面的,昨天的干部任命,今天的传言 想着想着就感觉心跳到嗓子眼儿了.真怕这人管了这事,一旦查出是棒梗干的,那棒梗就完了。 李学武说完这句话看了傻柱一眼就想往家走,谁知娄晓娥在那边当啷一句。 “李股长,您这什么意思啊?合着我们家大茂冤枉傻柱了?” 李学武站住了脚,看着这个奶声奶气的小老虎。 “没什么意思,你们愿意在院子里解决那是你们的事,如果经保卫处就是严查真相了,我看你们也没有经保卫处的意思,你们慢慢玩儿吧,挺有意思的” 三大爷这时插嘴道:“学武,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事儿院里解决就行了” 傻柱歪着头看向三大爷,因为感觉有被冒犯到,合着我是鸡呗。 二大爷也很不高兴,怎么说话呢,说好的福尔摩斯*海中呢,这会儿成了杀鸡的了。 一大爷见三大爷说的话不太对,忙打断道:“先说事情吧,既然大茂说经公,二大爷你给李股长解释一下情况,我们三位大爷也想查明真相”说着就对二大爷扬了扬手,示意二大爷讲话。 二大爷冲着李学武微微弯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今天召开全院大会就一个内容.” 李学武听着二大爷要打官腔,皱着眉头冷声说道:“说重点” 二大爷被李学武吓得一缩脖,急忙简短地解释道:“许大茂他们家鸡被人偷了一只,傻柱家的炉子上炖着一只鸡,我们就想着”。 听到这话看着许大茂两口子横眉冷眼对着傻柱,而傻柱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李学武向傻柱问道:“是你偷得吗?” 傻柱有李学武撑腰,当然实话实说了:“不是啊,我又不是小偷,我偷什么鸡啊我”。 还没等李学武开口,许大茂指着那盆鸡问道:“那我问你,你们家这鸡哪儿来的,哪儿来的!” “轮到你问了吗?”李学武打断道。 许大茂梗着脖子想嚷嚷,但是想了想传闻又坐了下去,气的娄晓娥怼了自己窝囊废老公一杵子。 不水了,不水了 嘿嘿嘿~ (本章完) 第48章 我的鸡 第48章 我的鸡. 看着许大茂不再嚷嚷,院里也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李学武冲着许大茂反问道:“你管他鸡哪来的?你们家丢鸡了,全国人民今晚都不能吃鸡啊?” 许大茂有心解释却解释不出来:“我”。 自己解释不出来只好眼神儿求助平时总占自己小便宜的三大爷。 三大爷咳嗽了一声对着傻柱道:“傻柱,许大茂想知道你就告诉他呗,心底无私天地宽” 何雨柱见有李学武撑腰,编瞎话:“菜市场买的”。 三大爷笼着袖子,老神在在地问道:“哪个菜市场啊,是东单菜市场,还是朝阳菜市场啊”。 这是给傻柱挖坑呢,限制住了傻柱的瞎话范围。 李学武玩味地看着三大爷,要不怎么说书生杀人不用刀呢。 何雨柱瞪着眼睛继续说瞎话:“朝阳菜市场啊”。 三大爷心说可逮着你了,言之凿凿地道:“这就不对了,由咱们这儿到朝阳菜市场,你就是坐公交车,往返最快也得四十分钟,还不算你那个买鸡宰鸡的功夫,你什么时候下班的?” 秦淮茹心里紧张地听着傻柱辩解,既想傻柱被问住承认偷鸡,又不想失去这个“榜一大哥”。 心里暗暗着急傻柱掉坑里,但是没办法出言提醒。 傻柱被问的哑口无言了,说什么啊,说没偷,棒梗完蛋,说偷了自己委屈。 许大茂两口子暗自得意。 这时二大爷趁机想要给傻柱扣上更大的锅,挑拨地说道:“这个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啊,就是这砂锅里这鸡啊不是许大茂他们家的,这不大家都知道吗,傻柱是我们第三轧钢厂,工厂食堂的厨子,他也许是傻柱从这个食堂带回来的”。 这话听着是帮傻柱解围,实则是确定傻柱更大的罪名,这前面可是有个治安股的股长在听着呢。 何雨柱当然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哎哎哎,别往那扯啊,偷他一只鸡没事,偷工厂一只鸡那叫盗取公物,就不在这开会了,就全厂开批斗大会了,少扯这个”。 三大爷阴阳怪气地说道:“那看怎么说了,你每天下班,提留一网兜,网兜里装一饭盒,那饭盒里装的什么”。 你管得着管不着啊! 三大爷家早就羡慕这个了,每次见到秦淮茹往家里拿傻柱的饭盒,又听见秦淮茹三个孩子的吹嘘,大鱼大肉的,已经忍了很久了。 但是呢,又不能去傻柱家跟秦淮茹抢,名不正言不顺啊,每次听到槐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三大爷感觉丢了一个亿。 三大爷的生活信条就是出门不捡钱就算是丢钱。 挑大粪的从门口过都得用手指头杵一下,尝尝咸淡的主儿。 李学武点了点三大爷身前的桌子道:“三大爷你说傻柱没时间买鸡,一定是有问题的,也就是说你是支持傻柱偷了鸡的观点” 三大爷听见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道:“是啊,来路说不清可不就是偷人家许大茂的嘛” 李学武转身对着许大茂问道:“你家的鸡是公鸡还是母鸡啊?” 许大茂肯定地道:“当然是母鸡啊,那是我去红星公社放电影人家村干部送给我的,我还留着给我媳妇儿下奶用呢” 李学武没搭理他乱糟糟的话,再次问道:“你确定是母鸡?” 许大茂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李学武,但是不敢说出来,嘴上肯定地答道:“确定” 李学武把桌子上的砂锅盖子打开,把鸡脑袋从底下挑出来对着许大茂问道:“你家母鸡长鸡冠子啊?” 这下许大茂傻了眼,那鸡头上面确实有个小小的鸡冠子。 这鸡明显是还没完全长大就被杀了,傻柱做的时候还把鸡头窝在腔子里了。 娄晓娥不信还上前看了看。 傻柱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挒着大嘴呲着牙笑道:“娄晓娥,你们家公鸡母鸡都分不清,怪不得不下蛋呢,许大茂该不会是不会踩蛋的母鸡哈” “你混蛋你!” 娄晓娥这会儿脸色通红地骂了一句傻柱。 这脸红有一半是因为,自己家冤枉人了,另一半是生不出孩子。 但是这娄晓娥从小就是姨太太养大的,不会骂人,这一句还是跟许大茂学的,逼急了才说出来的。 傻柱得意忘形,也不在乎娄晓娥的骂,只是看着秦淮茹嘿嘿地笑着。 秦淮茹这会儿见傻柱平稳着陆也很高兴,因为饭票保住了。 李学武瞪了傻柱一眼,傻柱这才收敛了一些。 不去管傻柱,李学武再次对着二大爷说道:“您说傻柱的鸡是从轧钢厂出来的,你有什么证据吗?没事,今天您说出来,我这就拘了他” 一听这话傻柱傻了眼。 卧槽,兄弟你杀疯了! 我是自己人啊! 我啊,我是傻柱啊! 二大爷也有些懵,自己三位大爷断案啥时候用过证据啊,自己三人一出马,宵小自行惭愧,必然俯首帖耳认罪认罚。 李学武看着二大爷不说话,点了点他轧钢厂奖励的搪瓷茶缸子说道:“您是老同志了,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任的,一个院住着,怎么能那么说何雨柱呢?” 三大爷是小学老师,不在轧钢厂工作,自然不怕李学武,口中问道:“那他每天的饭盒是哪来的?” “你管得着嘛你?你是老师啊还是民警啊?” “我我是这院里的三大爷” 李学武不留情面的话让三大爷很没面子,嘴上想说两句,但是说不出什么,只强调自己的身份。 李学武看着不服的阎老扣,对着傻柱说道:“何雨柱,听见了吗,以后每天下班回来去三大爷家汇报一下你今天带了什么,吃了什么” 傻柱也贯会捧哏的,笑么呲牙地答应道:“知道了,以后我半夜上厕所我都先去三大爷家汇报一下” 三大爷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气的直翻白眼儿。 见李学武三言两语摆平了二大爷和三大爷,还给傻柱解了围,这许大茂傻眼了,鸡飞蛋打? “李股长,我的鸡没了啊” 靠!这话也能说? 这是破了你媳妇儿没孩子的案子了。 李学武拍了拍砂锅盖子说道:“这一锅你也看到了,不是你的鸡,你风风火火地把大家叫出来整这么大的场面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 许大茂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三大爷明白,冲着傻柱方向指了指。 许大茂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和不情愿地对傻柱说道:“那个.我冤枉你了,对不起啊” 傻柱嘿嘿一笑想要讽刺两句,但是看见李学武在盯着他,忙收了嬉皮笑脸,端正态度地说道:“也有我的原因,前后院住着,没事了” 见傻柱这么说,许大茂又看向李学武:“我的鸡” 还有一更啊 (本章完) 第49章 阳光灿烂 第49章 阳光灿烂 见许大茂承认了错误,但还是找鸡。 李学武点了点头,点燃了一根烟,对着全院的人说道:“咱们大院住着几十口子人,谁也不敢保证你拿那只鸡的时候没人看见,我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承认了,我在这做个承诺,只要保证下次不再犯错误,这件事就既往不咎,我给大家一根儿烟的时间” 听见李学武的话,全院老小都互相看着,议论纷纷,讨论是谁拿的鸡。 这贾家的婆媳最是难受,如坐针山,如芒刺背。 好像众人说的就是自己家偷得似的。 秦淮茹看着站在场中抽烟的李学武想把事情承担下来,但是贾张氏一把拽住了儿媳妇儿,小声说道:“老实待着,他查不出来” 秦淮茹拧不过婆婆只能又坐下了。 看着那对儿婆媳的小动作。 等了有三四分钟,不见有人承认。 李学武呵呵一笑,在二大爷和三大爷嘲讽的眼神中用食指和大拇指掐灭了烟头。 “行,不承认是吧,那咱们就分析分析” 李学武冲着许大茂和娄晓娥问道:“最后一次见到许大茂的鸡是什么时候?” 这两口子觉得李学武问的有点儿怪,但许大茂还是回道:“早上!早上我上班时我的鸡还在” 娄晓娥否定道:“不是,是中午,中午我起来做中午饭时还在,我还喂了呢,下午我头疼就躺了一会儿,晚上大茂回来鸡就不见了” 李学武看着众人说道:“那丢鸡的时间就确定了,下午丢的,再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鸡怎么丢的,许大茂,你的鸡笼子坏了?” 许大茂摇头否定道:“怎么可能,那是两只鸡,如果鸡笼子坏了,那两只一起丢才对,一定是有人故意偷走的” 听见这话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棒梗说谎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学会说谎了呢? 这娘们儿思维很独特,先想到的错误居然是说谎话。 这许大茂智商还是在线的,李学武挥挥手让他别激动,然后说道:“既然确定是别人主动偷得,那咱们再确定今天下午这段时间都有谁在院子里” 一大爷站起身说道:“咱们院严实的很,外面人不敢自己进来,更何况大茂住在后院,今天全都上班,在家的就是老幼” 说着点着院里的人说道:“从后往前数,聋老太太,二大妈,你一大妈,贾家张大妈和孩子,三大妈,还有你们家老太太和刘茵” 为什么没有说刘光福这些孩子呢,因为他们都是高年级的,下午要上一下午的课,不可能回来偷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么目标就缩小很多了,从前院开始往后说吧,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呵呵,猪肉还是有的,犯不上去后院偷” 三大妈这时说道:“可不是咋地,今天于丽不舒服,我们俩还去老李家给于丽抓药来着,在你们家待了一下午呢” 这时候的家庭妇女就爱串门子,一坐就是一半天。 “呵呵”李学武知道咋回事,也是孩子给闹得,结婚大半年于丽还没怀上的事。 一大爷点了点头道:“李家的情况我认为可以排除,三大妈和于丽也排除,门厅住着的都是上班的,孩子有在家的” 李学武眼睛瞟着秦淮茹说道:“中院,一大妈自己在家,咱们先不说一大妈会不会偷鸡,一大爷每个月往各困难户支援的米粮都不止一只鸡,送出去再特么偷回来,呵呵,我不相信一大妈做得出来” 听见李学武的话,一大爷点了点头没说话,一大妈是老实人也坐在边上不说话。 但是平时接受过一大爷帮助的众人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一大爷家不可能的” “就是” 李学武刚要说话,贾张氏就冷着脸问道:“你说的是我们家呗?我下午可没到后院去” 李学武“嘿嘿”一笑,这特么是不打自招啊:“你们家你在家,棒梗和两个孩子也在家,咱们暂且不说你家,说说后院” 见李学武没说自己家,秦淮茹刚才提留到嗓子眼的心又稍稍放下,但还是紧张地看着李学武。 既然刚才不承认,现在就别想着承认了,我要是不给你钉在墙上臊臊你真觉得可以在这院里为所欲为了。 李学武指着中院说道:“除了一大爷家和贾家就剩每个月都不怎么回家的何雨水,还有暂时排除了嫌疑的何雨柱” 看见傻柱有点不知所谓,便说道:“说你暂时排除是因为你总不能有了鸡吃再去偷鸡吃吧,就是一个可能” 见傻柱明白后又说道:“后院聋老太太.呵呵呵,还没鸡有劲儿呢,吃饭都得一大妈送,可以直接排除,咱们说二大爷家” 见说道自己家,刘海中坐直了身子,很怕李学武诬赖他家,准备随时站起来顶回去。 李学武指着二大爷说道:“这二大妈按理来说最有可能偷鸡” 二大爷急眼了:“李学武,你血口喷人!” 一大爷拽着他胳膊打断道:“二大爷你坐下,听学武说完,你急什么” 看见一大爷阻拦,二大爷虽然没坐下,站着身子瞪着自己,但也不再言语。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二大爷是七级钳工,一个月84块5的工资,就养一个老伴儿两个儿子,二大爷的酒可是常年不断的,二大妈想吃鸡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偷” 这时娄晓娥接话道:“就是,平时大茂带土特产回来,送二大爷家都不收,就只有三大爷抢着要” 三大爷愣么愣眼看着一脸看不起自己的娄晓娥,想说几句却又说不出来,坐在这让人怼了两次,郁闷的端着缸子直往肚子里灌水。 二大爷这时候脸色多云转晴,还有点阳光灿烂呢,昂着脑袋,冲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李股长去治安股我就觉得是对的,领导不可能把没能力的人安排上去,以后谁再说李股长不胜任的话我跟谁急” 秦淮茹暗骂:“不是你下午说的这些酸话嘛” 其实二大爷家不是不想收许大茂的土特产,而是两家不太对付,许大茂仗着媳妇儿有钱,自己又有下乡的方便,有点傲气,送土特产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带了出来。 二大爷呢,是个要面子的人,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本来就瞧不起娄晓娥一副资本家子女的嘴脸,自觉工人身份高人一等,所以虽然都在后院住着,但是两家都有点互相看不上的意思。 这三章是跪着写的 请不要心疼我 用推荐票和月票砸我吧~ (本章完) 第50章 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 第50章 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 整个儿大院排查了一遍,李学武指着聋老太太边儿上郑、田两家和秦淮茹家,还有前院门厅的三家说道:“郑家和田家白天上班,孩子下午上了两节课下学,贾家孩子也是一样,前院的三家也是一样,去把孩子们叫来,我问问” 贾张氏一看就把自己漏下了,没有说自己不可能偷鸡,但是还没办法撒泼,总不能坐地上说为啥不说自己偷没偷吧。 但是听见要叫孩子过来,这婆媳两个麻了爪儿。 秦淮茹支支吾吾道:“那个,学武啊,我们家孩子都睡觉了,明天再问行不行?” 许大茂看见李学武马上破案了,怎么会放弃,厉声说道:“不行,才八点多,平时这个时候就数你们家孩子闹的欢,怎么今天就睡觉了?不是心虚吧?” 秦淮茹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尖声喊道:“许大茂你放屁” 娄晓娥也看出了端倪,好么,在傻柱家自己说了棒梗一句,秦淮茹骂了自己一句,立马就跑了,原来是心虚啊。 “别人家都同意叫孩子去凭什么你不同意?” 贾张氏这时候使出了撒泼大法:“哎呀!没天理了呀~保卫处欺负人了呀!我们家要被逼死了呀” 一大爷就见不得这个,跟傻柱一对眼神就要起身说和。 李学武似笑非笑地对一大爷说道:“要不.不查了?您来解决?” 这一句就把一大爷给顶住了,说要查的是他,如果说不查的也是他,那以后没人听他的了,犹豫着又坐下了。 那边傻柱看见秦淮茹跟着抹眼泪焦急地对李学武说道:“学武啊,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刚要说话就被许大茂打断道:“不行,敢情你们家没丢鸡了”。 娄晓娥也跳着脚地嚷嚷道:“就是,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李学武看着傻柱,这特么是个血奴吧?见着寡妇走不动道儿? “你确定?你要是在这拦着那就只能判定是你偷的了。” 傻柱立马说道:“刚才不是说我.” 李学武打断道:“是啊,你暂时摆脱嫌疑了啊” 傻柱回头看了看秦淮茹和地上撒泼的贾张氏,想着一大爷的教导,狠了狠心道:“那就算我偷的吧,我来赔偿” 傻柱的话声音不大,但是全院的人都听到了,全都看着傻柱。 秦淮茹更是惊喜交加地看着傻柱,热心邻居太特么够意思了。 贾张氏也不哭嚎了,从地上滋溜一下站起身,拍打着灰尘,好像刚才不是她在撒泼而是摔了一跤而已。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从后腰上把手铐子掏出来了,一把就铐在傻柱的手上。 这一下可给傻柱吓呆了,全院的人都吓呆了。 说的好好的呢,咋就突然上铐子了呢? 傻柱右手攥住要继续铐他的李学武问道:“学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我会赔偿吗?” 李学武见傻柱攥着铐子也不跟他使劲儿,而是收了笑,冷了脸说道:“何雨柱,你涉嫌偷盗工人财物,已经违反了法律,我提醒你,偷盗可能吃枪子儿,欺骗公检法也有可能吃枪子儿,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偷鸡?” 大晚上的跟这演戏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大爷见事情不妙赶紧上前想要拉开傻柱和李学武,嘴里还说着:“学武你这是干啥,都是一个院住着,有话慢慢说,快松开” 李学武顺着一大爷的手松开了,傻柱也松开了,但是李学武又把铐子铐在了一大爷手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众人齐齐嚷嚷着“咋地了,为什么” 李学武点了点一大爷抓着自己大衣的手说问道:“易忠海你是要袭警吗?” 一大爷的手好像摸了烙铁一般紧忙撒开了手。 李学武解开了军大衣的纽扣,右手撩开衣服露出了枪套,巡视了一遍嚷嚷的人群。 这一对眼,四周的声音瞬间就没了。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这人不只是李学武啊,还是治安股的啊。 一大妈焦急地走上前锤了一大爷一下道:“你添什么乱啊,人家学武在帮傻柱,你在这冲什么大瓣蒜啊,赶紧道歉” 一大爷脸色很难看,真没想到还有被手铐子铐住的一天,还是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铐住了。 当着全院老少爷们的面儿怎么说的出口啊。 李学武不着急,就想杀杀这院子里的歪风邪气,三个大爷没特么一个心思正的,现在想着劝了,跟傻柱那么好怎么不想办法私下调节?还特么过一遍大会,无非就是打压一下傻柱,再收拢人心罢了。 自己还得在这个院子里避风,不能让这股子歪风刮到自己。 一大妈见一大爷不说话,又是怼了一杵子,用眼神示意自己老伴儿往秦淮茹那边看。 一大爷这一看一股子郁气顶在了心口,这贾张氏踮着脚正在看热闹,全无要帮忙劝说的样子,根本不在乎傻柱子的死活。 秦淮茹倒是抹着眼泪要上来,但是被贾张氏死死拉住,还不时地怼一下,说两句。 一大爷道了一声罢了,对着李学武道:“学武啊,刚才是大爷着急了,你别在意” 李学武这才露出笑脸,拿出钥匙给一大爷解开了,但是手继续牵着傻柱那半边的铐子,道:“一大爷,您看您说的,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就是热心肠罢了,但是太热心容易热到自己啊” 全院的人看着李学武的变脸都觉的后脊背发凉,这属狗脸的,阴晴不定啊。 说不讲礼的时候真铐你,说讲礼的时候是真客气。 一大爷讪讪地收回手看着傻柱道:“赶紧实话实说,别犯傻” 傻柱这会儿也寻思过来了,自己要是真给棒梗顶罪,这李学武真敢送自己去蹲笆篱子,说不上还真有可能吃枪子儿。 哪一样都受不了啊,也不敢回头,对着李学武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这不是不想看着邻里关系不好嘛,想着就我自己出钱吧” 李学武不理这茬儿,正色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见李学武不讲情面,傻柱也只能正色道:“不是”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傻柱道:“既然你这么有爱心,以后每天你给每家每户都送一只鸡过去,这样邻里关系就和睦了,好不好?” 傻柱顿了顿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臊着脸低下了头。 李学武用钥匙解开了傻柱的手铐子,拎在手里,对着刘光福说道:“光福,去我刚才说的那几家去找这些孩子过来,注意礼貌啊” 刘光福觉得李学武能叫自己去办事,自己太有面儿了,撒开腿就跑。 贾张氏这下慌了神,又要哭嚎,秦淮茹也是想要回家去。 (本章完) 第52章 人性 第52章 人性 李学武用枪顶了顶贾张氏的脑门道:“你要干什么?嗯?把不懂法当任性的资本了?” 李学武环视四周道:“本来就是鸡毛蒜皮点儿事儿,用得着搞这么复杂吗?许大茂丢了鸡,何雨柱明知道还特么装傻,这特么就是你跟一大爷学的为人的道理?” 傻柱听见李学武的话如遭雷击,这.他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又对着秦淮茹道:“明明知道自己儿子犯了错,如果主动上门道歉赔钱,再回家管教儿子,还有这么多事儿吗?你就这么给你儿子做榜样的?占小便宜没够,有你送儿子上刑场的一天”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的训斥哭着跌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棒梗流眼泪。 李学武又对着许大茂说道:“没事儿特么瞎嘚瑟,整两只鸡不知道放哪好了,下回装裤裆里省的丢,免得人家举报你收老乡的礼丢工作” 李学武的话难听,但是后面一句话倒是戳到许大茂的软肋上了,也算是提醒他的意思,一句话不敢多说,赶紧低下头。 看着站在边上的傻柱,李学武说道:“你要是没那个当人家爹的心就别惯着人家的孩子,惯子如害子,咋地,你跟贾家有仇啊?” 傻柱见别人挨训以为没有自己的事儿呢,谁知道自己的罪过最大,合着棒梗敢偷东西都是自己的错呗。 这个时候傻柱一心想着找个好对象,可没有跟寡妇过的意思,连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错了错了,赶紧把枪收起来,贾大妈也是着急了” 李学武对着他问道:“咋地,真想找个妈啊?” 傻柱被怼的脸通红,一声不吭地回了座位。 李学武这才又用枪顶了顶贾张氏,道:“你不懂法我告诉你,袭击敬察是要挨枪子儿滴!不懂法袭击敬察也是要挨枪子儿滴!知道了吗?” 贾张氏这会儿不住地点头,真怕这玩意儿响了,以前可是见过日自己国的畜生用这东西祸害人的,只要一想就不自觉地打寒颤。 李学武看了看这老婆子,道:“你要是真有什么恶行,哪管是偷了人家一根针我都毙了你,你可倒好,自己不偷教孙子偷,你真是好奶奶啊,送孙子上刑场的好奶奶,我再告诉你一条法律,教唆孩子行凶行窃的也是要坐牢的,以后你多在院里撒泼啊,多跟我张牙舞爪的啊,我好给你记总账一起算”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慢慢地收回了大五四,退了堂,关了保险,收进枪套。 贾张氏哐当一下坐在了地上,想哭不敢哭,秦淮茹和傻柱忙上前扶了。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看着站的溜直的棒梗道:“我现在问你一句,只要你有一句假话,我都不问第二句,直接送你进去” 棒梗本来就害怕这个李二疤瘌,刚才又拿枪指着奶奶,现在自己的依仗没了,哭都不敢哭。 李学武就是要把棒梗内心的依仗敲碎了,不然这小孩儿总想着有人擦屁股,无法无天了。 “鸡是你偷的吗?” 棒梗看了自己妈妈一眼,见妈妈只流着泪不敢帮自己,又看向奶奶,瘫在椅子上打哆嗦,再看向傻叔.怎么坐在妈妈身边了? 李学武见这小子还在找顶罪的:“嗯?” 见无人可以帮自己,棒梗有些颤抖地说道:“是我.” 李学武喝道:“大点声” 棒梗带着哭腔喊道:“是我偷的” 李学武又问道:“是你母亲教你的还是奶奶教你的?” 这话一问出,院里众人都伸直了脖子,因为这是一个关键性问题,小孩子的错误是一种处理方法,大人教唆的错误又是一种处理方法。 棒梗已经流下泪来,但是不敢哭出声,哑着声音道:“是我自己馋了,晚饭奶奶和妈妈才知道的,奶奶说不许说出去” “这老婆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饼!” “就是,哪有这么教育孩子的” “等着挨枪子的一天吧” “以后可得防着她点儿” 院里众人对着贾张氏指指点点,议论声骤起。 李学武拿这老婆子没什么办法,隐瞒不是教唆,连拘留都够不上,还容易惹一身骚,但是把她面皮扒下来就不一样了,现在的人还是要脸的,她以后得在院子里夹着尾巴做人了。 “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要挨什么惩罚?”现在的成年人都不懂法,就更别指望能跟孩子讲法了。 棒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 还行,知道错了就行。 李学武用铐子点了点棒梗道:“小孩子犯错也是要被处罚,念在你是初犯我给你两条路,一是我把你送进去,接受改造,二是接受院里每个人的监督,在院里劳动改造” 棒梗特么一点儿也不傻,现在更是没有浑的意思,思路很清晰:“我选第二条” 李学武指了指院子众人道:“看见没,就因为你的错误,全院都跟你在这挨冻,以后这外、前、中、后四个院子的卫生都归你,什么时候院子里所有人都同意你才能结束” 棒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行” 李学武这个条件够这小子干到三大爷死了,这便宜三大爷要是放过就不是三大爷了。 李学武对着许大茂两口子和秦淮茹道:“明天你们三个去菜市场,许大茂两口子挑中了哪只鸡你就给买哪只” 秦淮茹痛快地点头应道:“好” 李学武对着贾张氏道:“你袭警的罪我明天就会去厂保卫处备案,暂时先不处理你,但是只要这个院再出现盗窃,我就直接抓你和棒梗” 贾张氏和秦淮茹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那个胆量。 李学武又对着棒梗说道:“你自己的错你自己承担,你另外负责喂那两只鸡,许大茂不是说那鸡留着下蛋给他媳妇儿坐月子下奶用吗?你就一直喂到他媳妇儿生完孩子,坐完月子” 棒梗不觉得这个有多难,自己母亲生槐也才不到一年,自己累不到哪去。 这话给娄晓娥闹了大红脸,许大茂的脸色也很尴尬。 李学武就是臊臊这群闲得蛋疼就知道惹祸的人。 回身问向桌子边的三位大爷:“你们看这么处理行吧” 一大爷点了点头道:“挺好的,是该管管了,以后自己家孩子管住了,不然就直接送进去” 二大爷也是点头道好,只有三大爷挨了两次怼,不表态,也不反对。 李学武不搭理他,站起身笑着说道:“公事说完了说私事,因为我回来以后分家单独立户口,厂子里跟街道协调给我分房子,街道把外院屏门以里和四间倒座房分给了我,我看倒座房里还有一些咱们住户的物品,请在三天之内搬走,过了三天我就当垃圾处理了” 那倒座房里就属三大爷家的东西多。 三大爷急忙道:“学武,我们也没接到通知啊?再说四间屋子你还能都用到啊!借我们家一间当仓库用” 见三大爷出头,其他院里的住户纷纷附和道:“就是,反正你也用不到.” 李学武狞笑着看着三大爷说道:“房契我手里有,想看的话一会来我家找我看” 李学武又对着众人说道:“都是街坊邻居住着,不想闹矛盾,我们家人口多,房屋紧张,我急于搬出来,三天后我开始收拾房屋,里面的东西收不收拾看你们自己,别到时跟我扯没用的” 众人不说话,三位大爷也不说话,实在是不敢说硬话。 李学武点了一根烟说道:“当然,也可以对我用你们的手段,我都接着,反正时间一到我就清场” 李学武转身往家走,又停顿脚步回头说道:“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别动,少了一块砖头我就去你们家拆房去”,说完就进了屋。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明天、后天是工作日,白天上班没时间的,现在就去倒座房里搬东西了,很怕别人拿了自己的东西。 一时间家家户户从倒座房往出搬水缸、炕席、火炉子、煤球、破家具…… 屋里的刘茵自然听到了李学武的话,见李学武进了屋,就问道:“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以后都是一个院住着” 李学武不在乎地说道:“我是想好好说话来着,都听吗?昨晚吃了猪肉,今天一触碰他们的利益就敢呲牙,都是喂不熟的” 你的好对于别人来说,就像是一颗,吃完了就没了。 反之你的坏,对于别人来说,就像是一个伤疤,留下了就永久在。 这就是人性。 结束了结束了 解释一下这么处理的原因。 刨出因剧生恨的读者, 这么处理是最符合实际的了,我不会写出虐人的剧情。 片警处理这种纠纷也是给几方都带上紧箍咒。 有备案在身,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李学武的身份决定了他处理事情的方向,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明天开始新剧情,水你们说我,挖坑的话.不会说我吧? 阿琛:“剧情完了,大家都要向作者交票” 甘地:“歪?李先生,国华为什么交票我不知道,总之我是没得商量” 李学武:“我没打算跟你商量,把电话给黑鬼” 甘地:“黑鬼,李学武找你” 黑鬼:“怎么样啊,李股长?他不交我也不交了” 李学武:“不要紧,甘地的老婆不止国华,你也.你不交票,下章就写你们仨在澳门的事” 甘地:“怎么样?他说什么?” 黑鬼:“水完了,我放过作者了,我交票” 文拯:“国华、黑鬼都交票了,加上琛哥三比二,这里我最小,不交不行,二位,告辞了” 阿琛:“别想那么多了,放过作者吧” 甘地:“歪?替我把推荐票和月票交了!” (本章完) 第53章 这杯绿茶不好喝了呀 第53章 这杯绿茶不好喝了呀 李家堂屋。 李顺默不作声地弄着药材,也不说话。 知道儿子这是准备搬出去了,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大姥正坐在八仙桌前看着李学武下午上班时画的草图。 李学武坐到大姥对面,看着大姥说道:“我画的乱,您看能装修出来吗?” 李学武前天大致估算了四间倒座房尺寸,又看了屋内的结构,现在屏门以里加上西跨院,可以施展的范围更大了。 大姥看着图纸嘀咕着:“倒座房长21米,宽5.5米,四间改成三间,西间分两块,北面做客厅,南面做厨房,大致七三开,客厅西墙开窗户” 李学武说道:“没事,大姥,又不是现在就动工,不行咱就先收拾出一间来” 大姥见李学武心态好也就不再劝,笑着说道:“现在动工多费时间,那我可不等你了,我先把西院的房子搭上炕,收拾干净咱俩先过去住” 李学武点头道:“好” 刘茵不满地道:“你们爷俩就这么着急搬出去啊!” 李学武跟大姥都是笑呵呵地不答话。 不提李学武畅想自己的改房大计,何雨水慌慌张张地推着自行车进了中院。 何雨水进了中院就叫着傻柱:“哥,哥!” 傻柱听见妹妹的声音挑着门帘就出来了。 “怎么了?” 何雨水支上车梯子对着傻柱说道:“我进门就听说咱们院出贼了?”。 何雨柱看着妹妹一脸八卦,无奈地道:“谁跟你说的?就是棒梗.”。 何雨水怀疑地问道:“那鸡,真是棒梗偷的”。 何雨柱点了点头,对着妹妹说道:“许大茂两口子找了李学武了”。 何雨水不解地问道:“找李学武干嘛?”。 何雨柱想到自己妹妹这几天没回来,便解释道:“李学武进了轧钢厂治安股当股长了,这不是许大茂要经公嘛”。 其实傻柱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谁愿意给别人背锅啊,这李学武虽说不讲情面了一些,但是好心帮自己解围呢。 何雨水还替哥哥吹牛呢:“我还说呢,刚才三大妈说你找了靠山了”。 何雨柱不想自己妹妹掺和这个院里的事儿。 “行了行了,不提这事儿了,你的事儿怎么着了”。 何雨水淡淡地说道:“定了,春节就结婚”。 其实何雨水说不上有多么喜欢这个男朋友,自己跟个孤儿似的长大,急着想要找一个可靠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这就是找这个对象的原因。 何雨柱满意地说道:“行,这就挺好,该怎么办怎么办,春节呀,赶紧把自个儿嫁给这片儿警,也算对得起咱们老娘的在天之灵了,行了,我的事你甭管,回屋去,回去吧,没事了”。 何雨水看见哥哥这幅模样一定是有些隐情没有说,但是哥哥不愿意说,自己也懒得管了,拎着包就回屋去了。 这时候在门口听话儿的秦淮茹赶了出来叫住了傻柱。 “傻柱!” 傻柱转身一看是秦淮茹,有些不是滋味地应了声。 “傻柱,姐想跟你借5块钱,明天买鸡的钱还没有着落呢” 傻柱一听是借钱,想了想还是掏出5块钱递了过去。 “谢谢你啊,还想着帮我”。 何雨柱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也没帮上忙,学武也是穿着那身衣服,身不由己,你别恨他就行”。 秦淮茹当然不能说那个土匪的坏话,话里有话地转移仇恨道:“你说三大爷也真是的,就恨人不死,这许大茂,肯定给他小恩小惠了”。 何雨柱想到三大爷给自己挖坑,点了点头,满是同意地道:“这闫老扣不是什么好人”。 秦淮茹又加料道:“二大爷也不是好人,还说你.”。 秦淮茹就是想把傻柱的怨恨和矛盾转移到两个大爷身上,今天傻柱没有看向自己就表明这个傻柱有脱离自己掌控的情况了,必须得pua回来。 何雨柱得到一句感谢和同仇敌忾的话,心里舒服多了,撇着嘴道:“这院里没一个好人,净想着算计,哎,我说上次拿我饭盒说介绍你表妹的事儿还有信儿嘛”。 秦淮茹本想着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出去,让傻柱跟自己同仇敌忾,可哪知这傻柱怎么说出这话来。 傻柱现在想的很明白,这贾家尽量离着远点儿,尤其是李学武那句“不想当人家爹就别惯着人家的儿”,对自己触动很大,自己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何必养别人的儿。 寡妇虽好,可不要贪杯啊。 见这时傻柱又提起那件事,秦淮茹赶紧糊弄傻柱。 “办办办,明天就办,这你都帮了我了,我能不帮你吗,我刚才还跟我婆婆说呢,她同意了,让我把我表妹介绍给你,咱们两家沾了亲,你不就更帮我们家了”。 这句话秦淮茹说出来是有点儿心痛的,这么不清不楚的是最好的,自己没失去什么,还能不断获取,一旦这傻柱结了婚,那变数就多了。 何雨柱高兴地打趣道:“这就对了嘛,我发现世界上最聪明的就是寡妇”。 秦淮茹刚才哭了一阵,中气有些不足,喘着娇气地说道:“胡说八道”。 何雨柱得到想要的消息也不敢在院里大半夜的跟秦寡妇多待,毕竟没有一大爷那种道义外壳,紧忙说道:“赶紧歇着吧”,两人各自回了屋。 清晨,李学武被老娘叫起来吃了早饭,腿儿着往轧钢厂走。 因为自行车被李学文骑走去了丈人家,现在还没回来,只能走着上班。 到了轧钢厂梳理了一遍治安股的事情,就下楼带着厂护卫队出早操。 原来的早操是能不做就不做,能糊弄就糊弄。 李学武今天也不让他们在小操场肉着,集合了队伍来了一个环厂拉练,李学武也借着机会把厂区跑了一遍。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轧钢厂厂区还是挺大呢,是几个工厂合并以后的规模,怪不得是厅局级单位。 整个厂区有南北两个大门,南门工人和小车进出,北门火车、工料、大车进出。 南北门中间是一条水泥道,两侧是车间,东侧车间后面紧挨着铁路的是仓库和料场。 西侧车间西面是雪糕厂,食品厂,俱乐部,大礼堂,宿舍等区域,还有个储存冷却水的团结湖。 团结湖边上还有招待所,里面还有一些娱乐设施。 往南就是办公楼区一个主楼,三个附楼,两座实验楼,这就是当时工厂的缩影。 工厂什么都自给自足,有自己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有自己的食堂,俱乐部,电影院,副食厂,工具厂,劳保厂,医院。 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社区了。 轧钢厂在原剧中出现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首都第三轧钢厂, 还有一个是红星轧钢厂。 结合历史实际, 判断是多厂合并,增加产能 找寻老照片画了轧钢厂的图片, 已经放在书友圈了,有兴趣的保存放大了看。 (本章完) 第55章 倒蛋部队在行动 第55章 倒蛋部队在行动 李学武问话在闻三儿这算是行外话了。 闻三儿一脸你不知道内情的表情,叼着烟卷道:“这里的门道你不懂,兑换粮票的最大差额度就是2毛5分钱,一般差额度都是5分钱,比如粮票,你超了5分钱就没人换了,但是肉票不是,油也不是,这些都是按照最高额度兑换,因为稀少” 李学武看着口如悬河的闻三儿,感觉真的得是人尽其用才能发挥人才重要作用。 你让闻三儿去厂子里车零件儿,他能一年车两个,还得是拿鞭子看着。 让他整点儿邪门歪道,他可能耐了,还叉腰呢。 “行了,猪肉的事情晚点儿说,我今天要去东北出差,坐火车去,有特殊任务,车厢上面有一部分是空的,你们不能睡了,想办法去搞点儿东北没有的东西,我再从东北搞回来一些东西,这样咱们的原始积累就有了” 闻三儿腾地站了起来。 “卧槽!学武!你可真牛掰,车皮你都能搞到” 李学武摆摆手,正色地说道:“时间有点儿紧,火车只能等咱们到晚上10点钟,你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这么短时间收集到稀缺物资” 闻三儿掐着手指头在炕头儿算着。 李学武看着这货不像是二道贩子,倒是像个算卦的。 想了一会儿,闻三儿这才说道:“东北现在是天寒地冻,啥玩意儿没有呢?水果啊,现在那边什么都不缺的,反而是咱们缺东北的东西,大米,白面,木材,榛蘑,宽粉,大酱,皮子,大衣,药材,黄豆,生,苹果,松茸.” 李学武打断道:“你这儿跟我报菜名呢?先想想带什么去” 闻三儿确定地道:“咱们能短时间搞到的就是大白梨了,我们去下面收蛋的时候见过,这玩意儿咱们这边刚摘下来一个月,水分还没丢,还特别便宜”。 但马上又拍了一下大腿,道:“但是有个问题,就是运输需要注意,磕着碰着,一宿就冻完蛋了,到地方还得尽快出手,不然就冻坏了” 李学武又抽了一支烟,想了想问道:“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多少自行车票?” 闻三儿拿出枕头底下的钱兜子,翻了翻道:“自行车票有2张,钱和其他票算起来有1400多吧,大头儿是昨晚的猪,卖了有450块钱左右”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头猪就算我的入股钱了,咱们合伙做买卖,亲兄弟明算账,等我这趟回来,分股的事儿咱们坐一块儿再商量,现在你带着老彪子,国栋,二孩儿,去供销社买两辆自行车,你们分开买,先别去上牌子,先去乡下收大白梨,老彪子带国栋,到了一个村儿联系好村长,让他帮忙,找村头要一间屋子,扔下国栋在那收,你再去找下一个村,这样你们四个就能收四个村的” “没问题,我们收蛋都是可着那一片儿村收,那边我和彪子都有亲戚,小时候就混在村里,跟村长都是熟悉的” 闻三儿痛快答应着,但是又疑问道:“我们都去收,谁来往回运啊?这没有车运送起来也来不及啊,就你家那马车够跑到明天下午去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运输的事儿你不用管,我会安排人去运输,收好了就在村头等我,我去了你们就撤,我自己也去收,五个村子,一个村就算80户,就算一户卖1筐,有30户想卖咱们就够收的了” 闻三儿想了想是这么个意思,用脚把炕上还在打呼噜的几人踹醒。 “孩儿们,大王有交代了,让咱们去捉唐僧了!快醒醒,别睡了!再睡唐僧就特么过去了!” 这一顿搅和,沈国栋几人算是被折腾醒了。 闻三儿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拿出825块钱。 李学武又自己填进去550元,五个人每人拿了275块钱。 闻三儿又给了老彪子一张自行车票,120块钱,让他去买自行车。 这可给几人高兴坏了,早就想买了,但是闻三儿说没啥用,现在钱还不富裕,一直压着不让买。 现在听到能买自行车,这几个小子也来了精神,洗了把脸,穿上大衣就往出跑。 两伙人分别进了供销社,不大一会儿就来到路口汇合了。 五个人三辆车,结队往大兴骑去,这自行车队也算一个少见的情况了。 这五人说说笑笑来到大兴,等到了闻三儿常来的那一片儿村落的分叉口,李学武和闻三儿定好了哪几个村,约定好顺序,五人三辆车各自分开,去往定好的目标。 这边的村子都被闻三儿和老彪子的倒蛋部队踩熟了,谁家有点儿什么玩意儿,闻三儿等人比主家还熟悉呢。 李学武进了山村,先是到村长家拜会一番。 刚开始村长还不大乐意,后来李学武把5块钱塞给村长,这事儿就反转了。 “哎呀,后生啊,你是不知道啊,这树上能结多少梨子我们哪里能计划得了嘛,咱们京城就是产梨子区,哪里卖的出去嘛,运输还没有条件,现在供销社不愿意多收,村民手里都攒了几大框放在地窖里当零嘴儿了” 李学武攥着村长的手说道:“村长同志,咱们老乡儿苦我们清楚,这不是嘛,厂子里想搞一些福利,又没有渠道,所以我来了,这事儿可不能说出去啊” 村长低声道:“放心,放心,只要村里满意,一定守口如瓶” 接着村长就挨家挨户的走动,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拎着大土筐到村头一家破落户。 这破落户住在村口外,离着最近的人家都有百多米。 李学武故意挑的这一家,就是为了隐蔽,也是为了让村民信任。 李学武坐在外屋地门口,一斤大白梨2毛钱收,一筐大白梨二十四五斤就给4块5毛钱,这大白梨是大兴特产,家家都有树,每年都存在自己家地窖里吃一冬天。 (不用质疑本书的物价,作者手里有一本儿京城本地中产人家6、70年代的日账本) 今天可算来了大头了,哪家没有个3筐5筐的,1筐就是4块5毛钱啊! 农村日子紧巴巴的,有了4块5毛钱可是不算少了。 自己挑着去城里卖一是不值当,二是不敢啊。 因为刚摘下一个多月,地窖里储存的很完好,大白梨鲜美多汁。 李学武带了275块钱,除了已经给了村长的5块钱,剩下270块钱都收了大白梨。 李学武收了一筐就装作放进屋里,其实是收进空间,一直收到了黑天,等收完了,李学武也不走,跟村长说夜里来车拉,让村民别出来撞见。 村长拿了5块钱当然保证道:“没人出来,没看见送梨子来的时候都眯着嘛,我在这村说话绝对好使,但是后生啊,你以后还来吗?”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来,有什么特产山货都留给我,今天钱没带够,下次我多带一些” 解释一下: 有读者会质疑这么干会不会引来探查。 作者致电老家了解,当年确实有人收。 多是村里的亲戚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作者又查了历史资料, 这一时期的地下经济很繁荣, 繁荣到顶层都知道, 如果想要了解这个资料的可以从简介里找到读者群号,我会放在里面。 (本章完) 第56章 押运任务 第56章 押运任务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村长满意地走了。 能够信任李学武,是因为李学武给他说了闻三儿的名字,这也算是一个切口儿了。 村里人自然不会误会李学武,无非是倒蛋变倒梨子罢了。 李学武等到天黑了才关了门,转了一圈骑上自行车往回走。 走到路口又拐弯儿去找老彪子。 骑的近了就见这货正站在村头抽烟呢。 见是李学武过来,指了村头一户人家,说道:“都在屋子里,累特么死我了” 李学武冲他摆摆手,说道:“你先去接找国栋,我安排好运输,一会儿过去找你” 老彪子知道李学武是不想让他看见运输队,也没有多想。 武哥以前就是这个样子,能让他们知道的会告诉他们。 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不用打听,打听了也会挨骂。 干就完了! 骑上新买的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往沈国栋所在的那个村子里赶。 李学武进了院,查看了四周,没有发现人。 躲在院墙角蹲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这才进了屋,挨个梨筐摸了一下,收进空间里。 这是在出来时说好了的,卖梨子要带上筐,不然不可能2毛钱收。 60筐梨子,点着数地收和摆放,要是常人得收好一会儿,好在空间方便。 收好了梨子,这才出了门,站在村口看了一阵,这才骑着自行车去追老彪子。 李学武的侦查能力没的说,说没人就是没人。 等到了沈国栋那个村儿,让老彪子带着沈国栋先走,回家去,这边儿没他们的事儿了,提醒了一句记得明天去给自行车打钢印,就让他们走了。 照葫芦画瓢,转一圈,收一堆。 二孩儿和闻三儿那里也是一样套路,只是闻三儿分开前给了他一打儿全国粮票,让他尽量买多一些东北特产回来,黑市上很好卖。 李学武接了,看着两人离开,收完梨子这才往轧钢厂方向骑。 赶到工厂都10点多了,这还是李学武两条大长腿瞪得车轱辘都冒烟的速度了。 走到厂区外面无人的地方把自行车收进了空间,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溜达着进了大门。 洗了把脸,吃了护卫队员给留的晚饭,收拾了水杯,饭盒子,一件内衣塞进挎包,躺在炕上就打起了呼噜。 李学武趁着还有时间跑到宿舍提前补觉。 睡了不到1个小时,到了11点多,一起执行押运任务的保卫股保卫韩战和王一民来找李学武了。 韩战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李股长您挺有经验啊,知道押运提前睡觉啊” 李学武知道两人误会自己一直在宿舍补觉呢,也没解释,淡淡地笑着说道:“押过战俘” 韩战当时就不说话了。 这话怎么接? 李学武见韩战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有点活泼。 王一民则是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成熟内敛,性格稳重。 李学武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需要一个师父教给自己。 韩战不太像是个能做师父得,倒是可以和王一民学习押运的知识。 “王师傅,我是治安股的李学武,这是第一次执行押运任务,业务也不熟悉,还望您能不吝赐教” 说完就敬了一根烟过去。 王一民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学武,客气地接过香烟问道:“李股长今年多大了?” 李学武笑着答道:“今年19岁,您叫我学武就行” 王一民感慨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一代更比一代强,19岁的股长,可真的是少见啊,这次咱们一起出任务,也是缘分,一起学习,互相帮助” 李学武见王一民也不与自己师徒相称,想必是有一些想法的,但是也未在意,还是称呼对方为王师傅。 “王师傅,您是前辈,这次押运任务您尽管教,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您批评” 王一民笑着道:“那好,我比你大了20岁,就叫你学武了” 三人去武器库各领了一把长枪和短枪,李学武没领短的,自己的配枪做了登记就没领。 从办公楼出来,背着挎包沿着水泥路来到北门调度区。 调度区是铁路部门在有货运任务时调人过来协调安排工作,平时都是厂区的调度安排车辆时间和装卸任务。 李学武今天上午才了解清楚,京城车站通往北方的线路上,在钢铁厂不远处有一条货运支线。 这条货运支线也就是钢铁厂出货与进货的专用线。 这条专用线有十几公里长,修建的时候费用很高昂,但是不得不修。 钢铁厂出产的商品大件儿有很多,还都是重量大、批量大的零件,还有长度需要板车运输的钢板原材料,每个月都有几次的运输任务,所以利用率和性价比很高。 因为红星轧钢厂是四周为数不多的有自己支线的厂子,所以有的小厂也求助于轧钢厂帮忙运输,当然,费用和人情也是很高的。 李学武上午带队跑操路过调度车站时,看到的这条专用线上的铁轨都是铮明瓦亮的,一看就是经常过火车。 红星轧钢厂调度区车站的运转综合室在站台边上,李学武、韩战和师傅王一民从通勤口进了货运车站。 在站台东侧的平交道口通过,上了运转综合室的平台。 运转综合室是座平房,有十几个人在一起值班。 韩战跟两人说了一声去了厕所。 王一民带着李学武先来到了车号室。 一进屋,负责人便问道:“王师傅,您今天带队押运?” 王一民客气地说道:“我押运,是治安股李股长带队” 值班负责人冲里面喊了一嗓子问道:“小齐,咱们今天的货出来了吗?有消息喊一嗓子。” 所有人都在忙,有人低着头回答道:“快了,马上就好” 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值班室负责人才看见王一民身边的李学武,开口问道:“老王,带徒弟了?” 王一民连忙摇头道:“可不是啊,老张,这位就是咱们厂治安股的股长李学武同志。” “李股长,这位是车号长张昌顺同志,李股长以后如果值班押运一定会与张师傅多打交道的” 解释: 1.切口儿:指江湖人之间的暗语。 作者经历不多,笔力有限。 可能有铁路工作的读者, 货运这一段我也是一知半解的, 写的有不对的您多担待。 另: 又到了每天求票的环节了, 各位,把手里的票在我这清空吧~ 嘿嘿嘿。 祝各位520节日快乐, 叹人间真男女难为知己,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章完) 第57章 刘车长 第57章 刘车长 李学武冲着张昌顺一笑,说道:“张师傅您好!” “哎呀,李股长实在客气呀,您是刚调到治安股的?以前没见过您呢” 张昌顺一见李学武这么年轻,说话文质彬彬的,显得有点惊讶,刚才还以为这是学徒呢。 李学武回答道:“我是刚转业进厂的,这是第一次执行押运任务,以后请您多多帮助啊” “您客气,真是厉害啊,这么年轻就是军事干部了?” 张昌顺有点不敢相信,李学武看去顶多能有20岁,在他的思维中这个年纪也只能是一名学徒工呢。 王一民接着张昌顺的话说道:“老张,李股长入伍的早,是实打实拼出来的军事干部呢,阵前负伤才转来咱们厂,我们保卫处都佩服的紧呢,老张,以后你可得多照顾点李股长啊!” 张昌顺笑着说:“没问题,王师傅说话了那还有啥说的!李股长,以后咱们互相帮助” “您多照顾” 打听完车辆马上就出,王一民领着李学武就出了车号室,会同了从厕所出来的韩战往守车走。 王一民带着李学武两人来到守车,正瞧见守车的车长,双方打了个招呼,毕竟这一趟要一起合作,总要处好关系。 王一民三人进来也没有打扰车长,而是安放挎包和饭盒。 李学武打开自己的跨包,把先前放在空间里的手枪掏了出来,把子弹卸下来,拉了一下套筒,又把子弹重新装上,上了膛,关了保险卡在了腰上的枪套里。 56半自动步枪也是一样处理,也是上了膛,关了保险,枪口冲下背在胸前。 车长收拾完自己的物品这才与三人相互介绍认识。 车长姓刘,叫刘国友,铁路上的职工,跟李学武他们不在一个系统。 四人互相客气了几句,简单说了说情况。 李学武跟着刘车长来到调运车站运转室等待。 也就十多分钟,外面便传来了火车轰隆隆的声音。 两台机车拉着长长的一列车厢从装卸车间沿着专用线驶了出来。 李学武目测了一下,得有四十多节封闭车箱。 这东西他是没接触过,看着稀奇。 封闭车厢里装的就应该是这一趟需要运输到春城的零件了。 李学武第一次跟车押运,也不懂这里的门道,都是跟走过来韩战和王一民在旁边提醒。 列车在到发线停稳,便有几个人跳下车,急匆匆地往这边走。 “我是调度室主任于瀚洋,你们就是本次负责押运同志吧?” 李学武回答道:“是的,我是负责人李学武” 调度室主任于瀚洋看了看李学武,道:“请出示一下你们的工作证”。 李学武知道这是必须的程序,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连同韩战和王一民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于瀚洋接过工作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然后看着工作上的照片与李学武三人对照,确定无误后交给值班员做好登记,这才把工作证还给李学武他们。 于瀚洋对着刘车长开始交接前的正常通报,然后才跟李学武他们交代任务。 “押运这种货物专列的纪律和规定我想你们都清楚了,咱们是车辆出站前交接好,避免出现问题,出站后出现问题是要追究你们车组和保卫责任的” 李学武三人闻言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果断地回道:“我明白!” 调度室主任于瀚洋从文件包里拿出材料开始交接。 保卫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确保从交接这一刻开始,没有人再能动那些铅封,直到列车到站,有人再来交接。 王一民带着他跟在车长的后面,拿着单子一个一个地比对着铅封号。 等所有交接手续完成,两人便去了守车。 守车空间大,安排四个人工作和休息绰绰有余,这玩意要是不大也不稳,列车过弯的时候容易被甩飞了。 李学武三人检查完线路上了守车,守车上有两位铺位,电话已经架设在守车中,李学武三人将随车长一起在守车里执行警卫任务。 电话是连通机车、货物专列中的客车和守车的,电话的用处就是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和沟通的。 一切检查和准备完毕之后,列车向东北方向开车了。 列车通过车站值班员所在的岗亭,刘国友冲着下面打出旗帜信号。 王一民告诉李学武这是双方在互相给对方释放安全信号,证明车辆启动安全。 等到列车出了厂区,两人这才从观望平台回到守车内。 先是在押运日志上记载了轧钢厂货运站的开车时间点以及经办人,王一民让李学武坐在了列车运行的正方向的座位上。 这是教给李学武怎么司押,从现在开始就要指导学习了。 刘国友则是有自己的小办公桌。 列车行驶了几公里后,拐过一个道岔进入区间,便开始提速。 韩战先去床铺上睡觉去了,一会儿替李学武。 人要没钱不如鬼,汤要无盐不如水。 人在江湖,你会慢慢发现,一颗好心,不如一张好嘴,好心永远比不过好嘴。 所以李学武在不处理公务的时候逢人便是三分捧,一张好嘴总不会让自己先吃亏。 就这样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经过一个车站,王一民带着李学武站在守车平台上看着刘国友与站助理值班员相互打完安全信号旗,这才回到了守车里。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表,在押运日志上记下了该车站的通过时间,然后侧身坐下,给几人发了烟,各自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王一民也是侧身坐了,一边吸烟一边给他讲着押运任务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砰——!”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震天响,李学武吓了一跳。 而对面坐着的王一民真是机警,噗通一下就扑在了地上,很熟练的躲避动作 李学武激灵一下,打开56半的保险就冲着缺口伸了出去,身体侧着向列车外望去。 刘国友更是吓得一哆嗦,也侧着身子站到窗边跟着李学武一起向外望去。 外面很黑,看不到什么,王一民猜测是哪个坏蛋搞破坏! 韩战也被巨响吓醒了,手里端着步枪就要跳下来,被王一民拦住了,讲了情况,这才躺下。 “王师傅,受伤没有?要不要紧?” (本章完) 第58章 遇袭 第58章 遇袭 王一民庆幸地说道:“没事没事,没打着我”。 李学武收回56半关了保险,重新挎在胸前,帮助刚站起身的王一民清理身上的玻璃碴。 “好在是虚惊一场”李学武点头说道:“这事儿咱们回去要总结一下”。 “特么的,真是作死!” 刘车长显然是气坏了,这会儿说话的语气都不好了。 现在车厢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下来了,中间的取暖炉根本顶不住窗口往里窜的寒风。 李学武倒是挺能整,用被把还挂着的玻璃拽了下来,然后用被堵上了窟窿,这样才不觉得那么冷。 刘国友气呼呼地拿着草稿纸准备拍电报。 刘国友见李学武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也不管他,还是王一民,收拾完碎玻璃,坐在一边给李学武解释其中关窍。 这玻璃碎了为什么要发电报呢? 押运火车有职责划分,遇到什么样的事就按照什么样的流程报告。 列车遇到袭击并造成损失的,必须拍发电报声明,否则任何损失都是车长的责任,哪怕是一块玻璃碎了。 只要电报发了,责任就不在车上了。 刘车长的电报写完,车也到站了。 运转室帮忙给换了玻璃,列车再次启动。 列车从这里出发后,除了换车头就不再停靠了。 李学武觉得自己的押运生涯开始就不平静,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了,三人又各自点上一根烟,开始吹牛打屁。 车长刘国友是在铁路上工作很多年的老车长了,对一些铁路上的见闻很是熟悉,说起话来也是很风趣。 王一民对着李学武说道:“押运的时候多跟车长沟通交流,他们都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老同志了,有些经验是值得咱们学习的” 这句话是王一民在捧刘国友,这一趟任务全指着车长帮忙安排伙食。 李学武自然心思通透,开口接道:“是啊,才走出多远,就遇到这么件事儿,而且时刻还得跟值班的信号员对信号,可见铁路工人兄弟也是很辛苦的” 刘国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道:“像我这样的铁路工人脾气没有一个好的,都是工作环境的原因,地方上的同志跟我们交往,还以为铁路的工人都是暴脾气,狂妄自大呢” 说着说着就说开了,刘国友讲起了自己的乐子。 “上个月我们几个车长好不容易赶上大雪,除雪后在一起吃饭,为了解乏御寒,喝了点儿小酒,结果我喝大了,醉倒后不省人事。” “我被抬回家后,正赶上家里有事儿,老婆试着用各种办法给我醒酒,都无济于事,于是去街道打电话询问我的同行朋友。” 朋友说,要不你喊一声:“‘下雪啦!快到岗除雪!’试试看。” “老婆不理解,但照做了。” 回到家一喊,没想到声音未落,我老婆说我噌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精神抖擞,大喊:“走!拿工具……” 哈哈哈哈! 聊了有一个多小时,韩战睡醒了,起来与李学武换班。 李学武被这一通折腾的已经不困了,更何况刘国友讲的还是李学武从来没听说过得,听着很有兴趣,便让王一民先去休息。 王一民打着哈欠脱了外衣就上了床,韩战则是端着水杯去倒热水喝。 就在这时,高速运行的列车猛然一顿,随即发出紧急停车的刺耳尖叫声,一下子把韩战甩得坐到了地上。 “啊!!!我艹!” 李学武也是被甩得肩膀的撞到了墙壁上,车厢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又滑行了百十米左右才停了下来。 刚才的叫声是韩战发出的,因为刚接好的热水洒到了手上。 “别特么出声!低头!小心埋伏!” 李学武轻喝一声,拉开保险举着长枪就蹲在了望窗右下角,飞快地探头看了一眼,又蹲了下去。 外面黑乎乎的,没有什么光亮。 这会儿王一民连外衣都没穿,抱着长枪就滚下了床,不知磕在什么上,只听闷哼一声。 韩战也甩了甩手,蹲着身子,摸着长枪就往另一端的望窗挪了过去。 刘国友急忙站了起来,都顾不上还蹲在地上的韩战,急忙跑到瞭望窗探身出去向前查看情况。 李学武他们是保卫,是起到保护和还击的作用,自己是车长,什么情况都得主动查看情况。 外面的夜色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李学武与挪过来的王一民交换位置,挪到韩战身边扶着韩战帮他查看伤情。 与李学武换了位置的王一民拿了长枪,打开了保险,就冲出了车门,站到了外面平台上。 列车完全停了下来之后,李学武看韩战的手只是红了,没有外伤,这才端着枪站在车门口。 到了车门这儿才发现车头的方向有人打着手电筒往后面走。 “应该是出事,等等先别下车” 李国友谨慎地知会众人,小心车动了再把他们甩下。 李学武来到王一民的身边问道:“王师傅,这事儿怎么处理?” 王一民缩回身子说:“咱们只保货,不管人,让车长处理”。 这时韩战已经整理好自己,端着枪站在了几人身后说道:“刘车长,那我们下去看看吧。” 刘国友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得等司机来找我们,漏乘就麻烦了”。 李学武,韩战和王一民见外面没什么事便回了车内,一边从车窗向外查看着前面的情况,一边等待着。 没有一会儿,便见拿着手电筒的司机跑了过来。 “咋地了?出了啥事?” “艹,撞了两个人,一个在车底下,一个甩飞了” 韩司机站在车下喊道:“您得跟我去看看。” “怂蛋包,你先看看死了没有?” 刘国友招呼李学武和王一民一起下了守车,这件事得处理。 韩司机先一步往前跑,手里拿着手电寻找着,他刚刚记住了轧人的位置。 “不成了,脑袋都特么轧没了”王一民有些恶心地抱怨了一句。 李学武什么场面没见过,仔细打量了一下感觉不太对。 按理来说脑袋没了,身子不应该还有起伏才对,这人怎么还有轻微起伏。 嘿嘿。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较真儿那块儿玻璃的价值。 应该有明白公物损坏赔偿价值的读者。 尤其是铁路公物。 我等着在评论区看打脸嘿嘿。 另:今天把推荐票和月票都送给我, 明天我给你们写个女的 刺激的那种. (本章完) 第59章 又出事了 第59章 又出事了 见几人有要走的意思,李学武指着车底那人道:“你们看,他是不是还在动?” 这一句话可是给身旁的三人吓的不轻。 韩司机手里的手电筒都在颤抖,从照射出的光线上下起伏就能看出韩司机内心紧张到了极点。 刘国友一把抢过韩司机的手电筒,直接照射在那人身上。 这一照真发现不对劲儿来,那人真的在动,不过起伏并不大。 李学武对着王一民道:“王师傅,搭把手,把这人弄出来,你敢不敢” 刘国友也说道:“是得弄出来,不然咱们走不了,要不你来打手电,我给李股长搭把手” “怕个屁,活人都不怕,还怕个死人,我来” 李学武两人把枪关了保险挎在身后,猫着腰往车底钻。 这人是蜷缩着卧在轨上的,跟脑袋一样,小腿已经压折了。 李学武捡了两条小腿扔在了路边,与王一民一人一条腿,拽了裤子就往出拽。 “等等!” 拖拽的两人被刘国友的声音吓了一跳。 “尸体下面有东西在动,不是尸体在动”刘国友站在旁边打着手电,所以看的比李学武两人看的清楚。 李学武让王一民撒开手,自己则是向旁边用力抬了一下尸体的胯部,将尸体翻了过来。 尸体脖子的部位还在流血,但是翻过身,怀中仍然死死地抱着一个包裹,包裹里还有一些轻微扭动。 饶是战场舔血的李学武也是有些打怵,尤其是这四周寂静,只有几人的喘息声。 这会儿又有一阵微风吹过,李学武几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李学武喘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蹲下身子,想要硬掰开尸体的手臂取出包裹,但不知怎地,怎么也掰不开。 李学武壮着胆子掀开包裹,就见一个粉嘟嘟的小脸正打着哈欠打量着四周。 “是个孩子”这会儿王一民惊叫出声。 刘国友和韩司机也有些意外,万万没想到车底下还有一个人,还是个孩子。 李学武试了试从上面把孩子抽出来,但是婴儿被搂的死死的,自己还不敢用力,怕伤到婴儿。 就在李学武伸着手试图想办法时,包裹中的婴儿挣脱着小手,从散开的包袱空隙中伸出,拍打着李学武的手掌。 李学武摸了摸婴儿的手,有一点点凉,再次攥住尸体的手臂,口中说道:“公务在身给你拖沓不得,我只再试一次,孩子给我,我保证送到你的亲戚手中或者交给地方抚养,如若不给我,我们就当没看见他”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再用力,还没等使劲儿,尸体的胳膊就散开了。 李学武伸手抱住婴儿交给身后的刘国友,转身又攥住尸体的双腿一用力,拖出了车底。 “就暂时先放在这儿吧,咱们去看另一个”刘国友低沉着声音说道。 李学武见婴儿看着自己,顺手接过抱在怀里,这小孩儿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竟是哭也没哭,李学武一抱,竟抿着小嘴儿打起了瞌睡。 李学武将包裹包严实了,留下出气空后,抱在了怀里跟着刘国友三人往前面走。 司炉看到韩司机回来了,急忙上前说:“韩车,那女的已经死了”。 “刘车子,人都死了,跟咱们没关系了,开车吧?” 刘国友摆了摆手说道:“好的,韩司机,等我们信号就行”。 韩司机和司炉只招呼了一声便快步向机车方向跑去,刘国友带着李学武和王一民抱着孩子也快步向守车方向而去。 到了守车,刘国友让李学武和王一民先上车,他自己站在过道上给前方打了开车的信号旗。 韩司机看到他的信号后,鸣了一声笛,然后列车便缓缓的开动了。 守车越过刚刚的事发地,李学武才看清,原来是个岔道口。 西边有几户人家,北边倒是闪烁着一些星星点点,应该是个村子。 这两口子大半夜的来撞火车玩? 李学武摸着黑把婴儿放在了床上,打开包裹,重新包了,然后放在了床里。 李学武看见几人心情不好,也就没多言语,只是发了几支烟各自点了。 四人坐在漆黑的车厢里,相对坐着看着床上的婴儿沉默着,谁都没说话。 …… 火车在不远的下一站停靠了2分钟,刘车长和李学武抱着婴儿去了运转室。 刘国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介绍了一遍,李学武则是把婴儿递交给值班员。 松开手后,许是被说话声吵醒了,刚才还在熟睡的小孩儿竟哭了起来。 值班员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应该是抱过孩子的,打开包裹上角,露出婴孩儿的小脸儿。 “呀!这这孩子.” 李学武以为孩子出了问题,忙探头去看,这才看清孩子的脸。 粉嘟嘟,白嫩嫩的,眼眶有点儿深,发色有些发黄,可能这就是值班员惊讶的原因。 在事故现场救援的时候,刘国友心善,没有拿着手电往婴儿脸上照,李学武也是借着光看的,当时也没看清长相,在守车里也没有灯,更是看不到。 刘国友着急走,过来扫了一眼说道:“咱们国家地大物博,56个民族呢,可能是少数民族的孩子,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赶时间,你们妥善处理吧” 李学武看着还在哭着望向自己的婴孩儿,把写有一张电话和地址的纸条放在婴儿包裹里,又放了20块钱,交代值班员道:“如果孩子的亲人找不到,或者亲人和地方不好抚养,那就打这个电话通知我”。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时,李学武的心就有些悸动,前世女儿足月的时候也是自己哄着不哭,甜甜的模样看着自己。 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向婴孩儿,伴着值班员哄着孩子的声音出了值班室。 交接完的两人急匆匆回了火车,继续向着黑夜进发。 这一夜刘国友再也没有说起曾经遇到的经历了,李学武也是沉默寡言,这一夜几人不是值班就是睡觉。 中途只停靠了一两个小站,要么加水,要么装煤。 统一感谢: 没上天的风筝 枫星天夏 书友20191103022832437 睁眼看瞎话 成安小帅哥、 地狱般生活 书友20180930204736028 老九哥 落笔生春秋 书友2021030110374970 我爱周 书友121024083944389 长相影响市容 罗曼诺夫中尉 我想要吃饺子 书友20201220092752498 nmgbxf 书友20170522063514574 mrjia 有趣的灵魂呀 我敢跟电干 笑我太痴狂 可乐灬灬鸡翅 以上各位沫后黑手的打赏。 (本章完) 第60章 程序 第60章 程序 守车里正在吃饭的韩战把两个热饭盒递给了李学武,说道:“刚才司炉送过来的,说是车站小食堂买的,这一路上咱们都不能下车,视线也不能离开车厢,只能是司炉他们买好饭送过来” 昨晚韩战没下车,现在吃的进去,如果. 看着手里的饭盒,这是走货物专列的福利,李学武当然不会拒绝。 昨天中午草草地吃了一口,就紧忙往闻三儿家跑,就是为了抓紧时间,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没办法,职责所在嘛,让我来看看这个车站小食堂的伙食跟傻柱的手艺比怎么样!” 李学武接过饭盒与韩战调侃了一句,然后坐到自己执勤的位置,打开两个大饭盒。 其中一盒是半盒米饭半盒土豆红烧肉,另一盒则是半盒米饭半盒小鸡炖蘑菇。 “嘿!真是过了山海关,这菜都有东北味儿了啊!这俩菜可真硬啊!” 韩战吃得早,已经吃完了,用角落里一个军用油桶改装的水桶倒了一些水刷了刷饭盒,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满脸笑意。 “李股长,以后多多押运吧,天南海北各种好吃的都能吃到,您吃着啊,我去换一民叔” “好好,你去吧” 这走货物专列的福利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学武已经饿了,舀起一勺子红烧肉就往嘴里送,炖的真香,一点儿也不油腻,还有一股奶油味。 李学武完全没有被昨夜的事情影响到,见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这时候王一民进来了,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拿起自己的饭盒开始吃。 很明显,王一民受到了影响,红烧肉基本没动,米饭也只是吃了几口。 因为换挂了机车,需要进行简试风,这跟李学武他们没有关系,就看着司机他们忙。 李学武和王一民吃饱了,各自刷了饭盒,就见刘国友在打信号,应该是准备发车了。 时间不长,车站的出发信号灯变绿了,有一名外勤值班员手里拿着信号旗站在列车中部的站台上,在一阵哨声过后,向李学武他们这辆车挥动绿色的信号旗,显示着发车信号。 李学武看见车长刘国友确认了出发信号机的状态和外勤值班员的发车信号后,扬起手里的绿色信号旗,由外向里地划着圈。 这就是在向司机显示发车信号。 同时的,车站外勤值班冲着机车的方向打出了发车信号。 机车的司机在确认了发车信号后,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的开动,并且速度慢慢地随着蒸汽机组的发力提升了起来。 这还是两台蒸汽机车重联,要是一台蒸汽机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速度提起来,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与后世的火车提速和速度完全没法比。 李学武只吃了一份红烧肉盖饭,把另一盒小鸡炖蘑菇盖饭放在了抽屉里,准备一会儿饿了再吃,见刘国友忙着填写乘车日志,也拿出押运日志填写。 “我这第一次押运的经历真的是丰富的过了头了”李学武边填写日志边感慨道。 刘国友没抬头,但是嘴上回道:“说不上你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反正我跑了十几年了,也没遇上过几次” 就这样,李学武所在的货车晃荡着过了过了奉城,过了“宇宙的尽头”,“本山的故乡”、“燕国古都”、“口袋阵主战场”,进了春城,又跟着晃荡着沿着内部专线进了一七厂。 (考考大家,都知道这几个地方是哪里吗?) 等厂区接车的干部拿着单据核对了铅封,又与对方保卫部门抄写了押运日志,让对方签了字,自己在对方备案上签了字,才算完成了这趟押运。 李学武他们将在春城等到周五的夜里出发,空车去钢都市押送特种钢材回厂区。 所以李学武最多会有24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那批大白梨。 李学武在车上睡得足了,也不在厂区安排的宿舍休息。 跟王一民两人说了一声去亲戚家,又去宿舍管理处报备了一下。 出了厂区大门,夜里面也没什么人,溜溜达达走了十多分钟,眼睛一直在找机会观察身后。 夜里的跟踪难度是很大的,李学武自信没人跟着自己,借着黑拿出自行车骑上就往二叔家里去。 二叔家住在铁路局宿舍楼,这是二婶父母的房子。 李学武进院的时候静悄悄的,门卫老头在打瞌睡,离老远收了自行车,巧步进了院,上了二楼。 站在二叔家门前从空间里拿出两网兜大白梨拎在手里。 敲了半天的门,二叔才从里面打开。 “学武?你怎么来了?是你奶奶出什么事了?” 二叔李敢惊讶地喊出了声,二婶儿听见二叔的喊声也跟着跑了出来。 李学武赶紧推着二叔进了屋,把手里的两兜子梨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顺手把门关上了。 “我奶没事,我执行我们轧钢厂押运任务,正好到春城,就来家里了” 二婶儿韩秀梅使劲儿拍了李学武一巴掌,气道:“这死孩子,来之前怎么不给家里写个信,这么大老远拿梨子干嘛,多费劲!” 李学武扶着腿有些软的李敢坐在沙发椅上,嘴里回复着二婶儿的话。 “临时接到的通知,信还没我来的快呢” 二叔拿出桌上的烟点了一颗,狠狠地吸了一口,长出了口气才缓过来。 “你什么时候转业的?你三叔来信说你提干了,怎么又去轧钢厂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二婶儿递过来的热水,驱散了胃里的寒气。 李学武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虽然记忆里慢慢恢复了那一段战火纷飞的场景,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只是感触较深罢了,所以回复二叔的语气也是很平淡。 “两个多月前,脑袋受伤了,部分记忆缺失,就退回来了,街道安排进了轧钢厂保卫处,现在是治安股股长,这不么,脸上落下老大块儿疤瘌” 听见李学武说完,二婶儿把李学武的脸扭过去仔细看了,嘴里叨咕着:“哎呦,咱家就属你长得好,怎么就伤了呢,多疼啊” 咳咳: 昨天说好的女人和刺激都兑现了啊, 作者绝不食言! 写这段时是在凌晨2点多, 作者自己都刺激了。 各位也把票票奖励给言而有信的作者吧。 (本章完) 第61章 过了山海关 第61章 过了山海关 李敢没有太在意李学武的伤,而是问了一些李学武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重点问了李老太太的身体情况。 李学武回着二叔的问话:“我奶您还不知道嘛,平时就是家门口儿转悠一圈,不是在炕上看纸牌,就是帮我爹炮制中药,给我爷帮手帮习惯了,现在跟着指导我妈呢” 李敢听见老娘身体健康,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家里困难不?咱家就属你们那股儿孩子多,学生多,你爹舍不得你们挨饿,钱都在吃食上了,这还养着老人,你爹压力很大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年月谁家不困难,我大哥参加工作了,结婚了,大嫂是他同事,两人在大学教书,每人都是62块钱工资,高收入了,我这个月开始也挣工资了,从今年开始咱家就是好日子了” 见二叔、二婶儿听得仔细就接着说道:“老三今年考上了医科大,就在家跟前儿,吃补贴了,李雪高二,也是拔尖的,就是话不多” 二婶儿笑着说道:“咱们家终于有个能继承家族衣钵的医生了,大哥肯定是高兴地,李雪从小你奶就带在身边娇养着的,灵着呢,错不了” 二叔家和三叔家好几年都不能回去一趟,回去了也待不了几天,所以对家里的情况都是通过信件得知,在了解一番后二叔也就放了心。 “在这住几天再回去,明天让你二婶儿给你炖肉吃,今晚你先跟学力对付一宿” 李学武赶忙说道:“二叔,我今天晚上就得往回走,还有任务,我这次来还有别的事情” 见李学武还有事,二叔二婶儿又都坐下了。 李学武说道:“厂子里搞到了计划外的大兴大白梨,就是框里那样的,有6750多斤,领导说8毛钱一斤就行” 李敢惊讶地说道:“你们可真敢干,那是三吨多呢!出了事儿怎么办?” 见二叔生气,李学武解释道:“跟着车皮一起过来的,车皮在调度室仓库里装的,厂外的不知道,这边办事处帮着安排运输,得麻烦二叔看看林业需不需要这样的福利,我们负责运输,但是不能让林业的人和我们接触,得找个没人的仓库” 二叔又点了一支烟沉吟了半刻,说道:“新鲜水果谁不想要?大兴的梨是有名的,更何况是刚运来的,东北现在只有冻秋梨,这样,我现在去林业后勤老杨家,你二婶儿去三楼铁路后勤苏处长家,看看都能吃下多少,你先在家等着” 二叔是雷厉风行的,现在是夜里,正好说这个事情,跟二婶儿穿上衣服就要走。 二婶儿从框里拿出三个梨子递给二叔。 二叔接过梨子,在手里颠了颠,水分很足,表皮也都很水嫩。 “行,不然口说无凭,寒冬腊月的,新鲜的水果8毛钱一斤不贵,走了,你先待着吧” 说完话两人就出了门。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过了12点,已经是周五了。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抽烟,也没进屋吵醒李学力。 坐了有二十多分钟,二婶儿先回来了。 “学武,苏处长那边说好了,要3000斤,不过他那边没有方便的仓库,得问你二叔这边” 二婶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苏处长这么晚也提不出那么多钱,只能用仓库里的福利品跟你们换,都是东北特产,他写了个单子,价格都在后面标注了,你看看要啥” 李学武正求不得有东北特产可以换呢,忙接过单子看了起来,心里也与京城物价做了个对比。 白酒8毛钱,在京城是1块钱1斤; 白菜1分钱,在京城也是1分钱1斤; 萝卜1分钱,在京城也是1分钱1斤; 土豆1分5,在京城是2分钱1斤; 冻带鱼5毛,在京城是5毛5分钱1斤; 冻河鱼6毛5分钱,在京城是7毛5分钱一斤; 大米1毛钱,在京城是1毛4分3厘一斤; 白面1毛5分钱,在京城是1毛7分6一斤; 玉米面7分钱,在京城是9分5一斤; 豆油7毛钱,在京城是7毛5分钱一斤; (本书数据供读者建立价值体系,不会多次出现,所以请仔细阅读) 样数没多少,现在也搞不来那么些丰富的年节福利。 二婶儿指着白酒道:“就是老窖口的大临泉,带鱼是安东的,冻河鱼是查干湖的,鲤鱼、鲫鱼、鲶鱼,混装的,粮油都是本地的” 很明显,这个苏处长知道行价,差距都不算大,但还是有赚头儿。 李学武想了想道:“二婶儿,这么晚拿现金不容易,那就全换了吧” 李学武在单子上写了一个2400元,又在各个种类后面写上了需要的量。 白酒1000斤,白菜、萝卜、土豆、玉米面儿各5000斤,冻带鱼、冻河鱼各200斤,大米、白面各1000斤,豆油850斤。 李学武把写好的单据递给二婶儿,迟疑地问道:“二婶儿,你们单位仓库里有这么多东西吗?另一个就是3000斤的大白梨你们单位吃不下吧” 接过单子,二婶儿放在桌子上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李学武说道:“苏处长今年30岁,你说他年纪轻轻为什么领导会让他当最重要的后勤处处长呢?为什么仓库里会有这么多种类的物资呢?” “再有,这里是东北,我们说最富,全国哪里敢说不?” 李学武瞬间就明白了,把对的人放在对的位置,这就是领导工作的核心所在。 后勤处长应该做的就是给工人兄弟们做好后勤保障,啥都弄不来还当什么后勤处长。 其次就是这个时候的东北是真的富裕,地广人稀,物产丰度,重工业发达,工人占比多,经济好。 二婶儿见李学武了然的神色又说道:“春城哪个部门不需要铁路帮助,想沟通交流一下很轻松的,3000斤的梨不都留下,再去换就是了” 二婶儿说完话也不跟李学武再解释,站起身拿着单子出门去找苏处长了。 不到十分钟,二婶儿回来了,言说那边去准备了,等你二叔电话。 (本章完) 第62章 第一次押运任务结束 第62章 第一次押运任务结束 就这样李学武继续跟二婶儿在家等二叔,约莫半个小时后二叔回来了。 二叔向二婶儿问道:“老苏要多少?” 二婶儿边帮二叔换衣服边回答:“要3000斤,要通过林业的仓库,我们没有隐蔽的仓库,而且都是物资交换,学武已经定下单子了”。 二叔坐下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先来后到,老杨准备都要来着,那就给老杨3750斤吧,地点就放在城外二一三林场的木材加工厂仓库,一会儿我带你去,骑车半个多小时就到” 二叔也从兜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这么晚,还这么急,老杨那边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钱儿来,林场产的出息我都知道,给你定了单子,你看看行不行” 李学武接过单子查看。 貂皮、鹿皮、狼皮、老虎皮混装的皮草,每张按10块钱一张算,要了100张,1000块钱,都是熟好的皮子。 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都是干货,每斤按2块钱算,各要了50斤,拢共300块。 红枣、核桃、榛、松子都是干果儿,每斤按1块钱算,各要了200斤,800块钱。 六头傻狍子,每头60斤左右,每斤肉按5毛钱算,180块钱。 木材,3米长的圆木,每根2元钱,要了300根,600块钱。 现金120块钱。 李学武知道这一趟要赚钱了,几千块是有了的。 “那好,二叔,就按您的意思办,我现在去打电话,让他们1个小时后送过去,地方好找吧?” 二叔笑了笑:“你们办事处的都是本地人,哪里不知道,也就是夜里天黑,白天老远就能看见”。 二叔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指了指门卫室道:“门卫老孙我都说好了,你去就是了” 李学武跟二婶儿打了声招呼就下了楼,紧走两步进了门卫室,门卫室里坐着一个老头,李学武客气地递了根烟。 门卫老孙问了一句就出门抽烟去了。 李学武拿起电话背着身假装拨号嘀咕了几句就撂下电话,出了门塞给门卫一包京城的经济烟。 门卫也没说什么又回了屋。 不一会儿,二叔推着车子走了过来。 李学武接过车把,驮着二叔按照指引就往城外骑,骑行了约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黑咕隆咚的木材加工厂。 木材加工厂只在白天工作,夜里只有一个老头儿值班,仓库门建在厂区外面,是为了方便出货。 二叔进了厂区大门,进了值班室拿了钥匙,带着李学武来到仓库,打开门锁,拉开大闸门。 拉开电灯看仓库显得很大,墙边摆放着加工好的木材。 二叔指着大仓库说道:“地方够用,完事儿了你就去厂区门卫室找我,我去跟门卫聊会儿天儿” 李学武看见木材抓着二叔的手问道:“二叔,这都啥木料啊,我怎么选啊?我让他们先把体积大的圆木装走” 见李学武眼睛踅摸木料区,二叔用手指着木料区说道:“那边依次是红松木,白松木,桦木,卡拉斯,泡桐,椴木,水曲柳,装了什么你记上数,告诉我” 李学武点头说好就送了二叔出门。 在门口抽了两根烟,又撒了泼尿,四周转了转确实没有人。 这会儿都快2点半了,得赶紧干活儿了。 李学武关上仓库门,把空间里的一筐筐大白梨靠墙根码放。 折腾了有二十多分钟,又去木料区挨个儿木种圆木共装了300方,一方三米长,整齐地码放进了空间,看着都是干好的木材,闻着味道很香。 又坐着待了半个小时。 李学武推开大门,蹲在墙根抽了两根烟才往门卫室走,也没进屋,敲了敲门卫室的门。 见二叔出来,李学武给二叔打了一个眼色,凑近二叔耳边说了一句:“每样平均装的,运输的没走远,等信儿呢” 二叔点点头进了屋打了一个电话,没等接通就挂了。 二叔出门领着李学武来到仓库,看见墙根儿密密麻麻摆着竹筐,里面装着大白梨。 李敢也没细想,刚才没听见汽车声,看来是牲口车运来的了,内心感叹轧钢厂销售处有能人啊。 两人等了有二十多分钟,来了两台卡车,下来十多个人。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跟着二叔进了仓库,不一会儿,干部出门一摆手,卡车和人就进去了,二叔跟着从里面关了门。 除了汽车的声音,人员竟没有一点说话声。 李学武没跟着进去,就站在厂区门卫室墙角黑暗处抽烟,实在是有点困了。 仓库那边黑乎乎的,站在这边是没听到别的声音,十多分钟后卡车出了门,没入黑夜中。 过了十多分钟又来了两辆卡车,也都带着人,没含糊进了仓库,半个小时后也走了。 二叔出来以后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李学武往这边走,二叔往门卫室走,打了个对脸儿也没说话,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就去了门卫室。 李学武进了仓库,只见堆放一筐筐梨子的地方空了,另一边是一堆堆分门别类摆放的物资。 李学武关上门查看了一番,白酒是用白色大塑料桶装着的,一桶100斤,正好10桶。 白菜是靠墙码着的,萝卜、土豆是用麻袋装的,一袋180斤到200斤左右。 冻带鱼、冻河鱼也是麻袋装着,立着,口没封。 大米、白面、玉米面儿是白色编织袋装着,150斤一袋,豆油是油滚儿装着,一滚儿320斤左右。 皮草则是50张打了一包,正好两包,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都是编织袋装的,三袋各50斤。 红枣、核桃、榛、松子都是干果儿,是用麻袋装的,每样一个麻袋,敞着口。 六头傻狍子就扔在地上,看伤口是枪打的。 这玩意儿李学武听二叔说过,你朝他们开一枪,“砰!”打趴下一只,这个群里的都跑了。 但是呢又不跑远了,跑几步停下来,看着你,萌萌哒看着你,可能是在想啥玩意儿响了. 就是因为傻傻的,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朋友。 所以落了个“傻狍子”的名字。 解释: 1.车长:按规定,车长确实分区间值乘, 但本车是两趟连贯性任务。 2.水果价格:最初我看到资料也不信, 肉才7毛6,京城12月份的桃子卖到了8毛, 问了一下,当时可能保存和运输条件有限,水果价格才高。 嘿嘿: 感谢读者的厚爱,我看到票的数据涨起来了。 再次感谢投推荐票和月票的大大们~ 请大家多多支持! 明天给大家更新个“饺子”的剧情, 嘿嘿嘿~ (本章完) 第63章 以物易物 第63章 以物易物 这玩意儿京城那边也有,不过是在山里。 李学武边查看边收进空间,份量随机用手拎了拎,大致差不多,这个年代真的是,说1斤1两,绝对不会1斤,一分一厘都不能差。 收完了也就用了半个多小时,李学武去门口把大门拉开,就蹲在仓库里面待着,困了就出去抽烟。 觉着过了一个小时才关上大门,去门卫室找二叔。 两人又来到仓库。 二叔把门插锁上,去门卫室还了钥匙,两人骑着车子就回了家。 到家已经快6点了,二婶儿已经去睡了。 二叔从兜里掏出一打儿大团结,数了数递给李学武。 “数数吧,120元” 李学武看二叔数过了也没再数,揣进挎包里披上军大衣往沙发凳上一躺就开始睡觉。 “数啥呀,就12张,把手指捻出血也整不出13张,我得补一觉了,困死了” 二叔笑骂道:“臭小子,去学力屋里睡去,外面冷” 李学武用军大衣盖着身子,也不觉得冷,便道:“快天亮了,不去了,就在这睡了,挺舒服的” 二叔给李学武抱了一床被子盖上就回屋睡觉去了。 李学武是睡到中午才醒的,醒了就看见二婶儿正跟大姐李娟包饺子呢。 二婶儿看见李学武醒了便打招呼道:“学武醒了啊,起来洗把脸,饺子马上就好,你二叔和学力一会儿就回来” 李学武跟大姐打了声招呼就去水房洗脸去了。 二叔家住的是二婶儿母亲单位分的楼,一层楼共用洗手间和水房。 熬夜眼睛里都有次么胡了,水有点凉,秃噜秃噜洗了把脸,整个人精神了。 回到屋里二婶儿已经包完了饺子,李娟正在收拾桌子。 李娟性格很直爽,并不像李学文几个亲兄弟那么或是害怕或是抵触李学武。 二叔的性格就跟李学武一样。 所以李娟也是豪爽的性格,还跟李学武开着脸上受伤找不到对象的玩笑。 从厨房出来的二婶听见玩笑还打了李娟背部一巴掌。 “去!拿你弟弟开玩笑!” 李学武也不在意:“没事,二婶儿,我找不着对象的话就等着我大姐夫帮我找了,大姐找对象的时候问问大姐夫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妹妹啥的” 李学武一句大姐夫给李娟闹了个大红脸,自己处对象可还没跟家里说呢,这小子刚来,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一见李娟红着脸不说话一定是有情况啊,这是说到点子上了啊。 看李娟还没有跟家里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逗笑李娟,转换话题聊李娟的工作。 这时候二叔和李学力进屋了,李学力才18岁,正是跳脱的年龄,呜呜渣渣的跟李学武说了好一会儿。 李学力跟李学武年龄相仿,对于李学武入伍的经历很是羡慕,也想入伍,但是自己爹妈死活不让,只能老老实实去上班。 虽然没去成,但是家里有去过的啊,所以现在抓着李学武就开始打听这儿,打听那儿。 李学武哪里敢说行伍里的事情,先不说涉不涉及到泄密,写在这就得送去小黑屋啊。 所以面对堂弟李学力这个好奇宝宝,只能用后世影视剧忽悠他。 李学力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直呼后悔没有坚定信念。 二叔听着李学武的话知道他在忽悠自己儿子,因为三叔也身在行伍,虽然来信写的都是亲情,但是见面聊的和李学武说的根本不是一码子事儿。 看着傻儿子被忽悠的热血沸腾的,李敢只是笑眯眯地叼着烟看着。 直等二婶儿把饺子煮好了端上桌喊他们吃饭,李学力才放过李学武。 众人一起吃了顿饺子,饭后趁着二婶儿在厨房里忙,二叔去厕所的功夫,李学武掏出40块钱,给李娟塞了20,给李学力塞了20。 李学力高兴地接了,嘴上很是实诚:“谢谢二哥,您真讲究,您咋知道我缺钱” 李学武哈哈笑着道:“谁都缺” 给到大姐李娟时,大姐说啥也不要。 李娟推搡着说道:“你才刚参加工作,我咋能要弟弟的钱呢” 李学武硬塞进她兜里,小声说道:“搞对象别总人家的钱,如果人不错早点儿领回来给二叔二婶儿看看” 李学武的一句话让李娟又红了脸,看见二婶儿往这边看,不好意思再推搡,也就收下了。 李学力还跟大孩子似的,见自己老妈往这边看,跑去厨房跟自己老妈炫耀,二婶儿甩着手上的水追着出来。 “学武,给他钱干嘛,你弟弟也开始挣工资了,到自己家你还外道啊!” 嘴上说完李学武又对着嘚瑟的李学力说道:“快还给你哥,你哥才参加工作,这孩子咋没心没肺呢!” 李学武拍了拍躲在自己旁边李学力的肩膀,对着二婶儿说道:“学力18了,得搞对象了,手里没钱请人家姑娘看电影都不行,您不想早点儿抱孙子啊?” 二婶儿见李学武是真心给,也就不再跟他撕吧,瞪了李学力一眼。 “他要是有那个出息就好了,就知道跟人家瞎晃荡” 李学力还不服气地说道:“妈,我工资都被你收走了,我有出息也没办法使啊” 二婶儿骂道:“小兔崽子还敢顶嘴是吧,我看你怎么把姑娘领回来” 二叔回来就见家里吵吵嚷嚷的,李学力见到二叔立时不嚷嚷了,乖乖进屋去了,李娟也是收拾自己衣服去了。 二婶儿跟二叔说了李学武给钱的事儿。 二叔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能耐大了?上二叔家客气来了?” 李学武“哈哈”笑道:“在我二叔跟前儿我有什么能耐,我姐找对象了,兜里没钱不硬气,学力正是交朋友的时候,总不能没钱交际,我这算支援东北老乡爱情事业了” 二叔听着李学武打趣的话,对着二婶儿说道:“每个月多给娟子一些零钱,学力就不要给了,他兜里不缺钱” 只听见李学力在屋里喊道:“我缺!” 二婶儿冲着李学力屋里喊道:“你爸在外边呢,你出来跟你爸说” 李学力躲在屋里再也不说话了。 解释: 本章数据较多,特设置多字数 数据只为构建价格体系, 建议书签,后期很少会见道这种大数据章节。 (本章完) 第64章 饺子 第64章 饺子 二叔二婶听见李学武说李娟有对象也没在意,因为早就知道了,这时候搞对象就像大黑天打了一个200瓦的灯泡。 你跟一个小姑娘凑近了走一段距离,谁见到都会跟你家父母说。 不点破是因为小伙子的家庭和为人已经托人打听了,满意才没抓着不放的。 中午歇了一会儿,二叔家几人都要上班,李学武言说晚上说不定几点走,这就回去一七厂等着了,下次有空再过来。 二婶儿要给拿粮票,李学武拒绝了,最后收了二叔写的信。 这一顿饺子说不定就是二叔家年夜饭的饺子,咋能再要粮票,都是紧巴巴的日子。 李学武出了门找了没人的地方掏出自行车骑上就往城里逛了起来。 现在的春城还是挺不错的,有工业底子,人口也不少。 65年以前建设了一大批建筑,体育馆,宾馆,电影厂。 李学武骑着自行车瞎逛,浏览着这个年代不一样的景色。 晃晃悠悠地来到现在还叫司大林街的人民大街,街里的商贩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抬眼往里面看都是人。 李学武拐到小巷子里找没人的地方收了自行车和和挎包里的东西,全身啥也不揣,背个空挎包挤进了人群里。 李学武挎包里不止有钱,大五四也在,露不得。 溜溜达达地左瞧瞧,右看看。 卖干果的,五金的,冻梨的,干木耳,各式的商品,还真是挺全乎的。 不用怀疑这些摊位的性质,公私合营后的产物。 李学武溜达了好一会儿,正看摊位上的粮食时,袖头子被人拽了一下。 李学武转头一看是个脸上戴着白色口罩,脑袋上扣着狗皮帽子的小青年。 为啥围得这么严实还能看出是个小青年呢。 因为眼睛露着呢,身形也不弯,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双手拢在袖口里。 见李学武看他,给李学武使了个眼色跟他走。 李学武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有点儿意思,四周看了看就跟上去了。 小青年领着李学武进了一个巷子的矮砖房里。 屋里就一铺炕,一个火炉子,有一个半大孩子在烧火,手里还玩着嘎拉哈。 “欻欻欻,欻欻欻,粳米干饭炖猪爪,爹吃一个妈吃俩,给小秃丫留一个大嘎拉哈.” 屋里还挺暖和。 小年轻没管那半大孩子,往外看了一眼,这才说道:“看你转悠半天了,啥也没买,是没有票吧?” 李学武一听这是有戏啊。 “怎么着?你有啊?” 小年轻也不管李学武的语气:“有啊,你要吗?” 李学武掏出烟递给小年轻一根儿,点着火儿问道:“都有什么啊?” 小年轻见李学武递的烟好,又问出这么大的话,看来是个大头啊。 小年轻也不打哑谜了,冲着半大孩子踢了一脚,那孩子收起嘎拉哈滋溜钻出了门,笼着手蹲在了巷子口。 这会儿小年轻说道:“粮票、布票、油票、煤票啥票都有,连女人用的妇女月经带票都有,你要什么呀?” 李学武听着这小年轻的口气还挺大,越是这样的人办事儿越不把握。 叼着烟,看着烟雾里的蒙面票贩子,挨个票种问了价格,眼见着蒙面客要被问的急了。 “你到底想要啥?”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什么需要的” 蒙面客急了:“淦,你特么耍我是吧?我看你长笛不是长笛,你是短削了啊!” 说着就把怀里别着的刺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这刺刀看着像是三八大盖儿的刺刀,修长光亮,蒙面客攥在手里对着李学武还比划了一下。 李学武往后退了退,伸手到后腰从空间里把大五四拿了出来拎在手里。 还没等李学武开口说话,对面蒙面客把刺刀扔在了脚下,“咣当”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俺就是一线头子,盖炮上的青子也是拿着胡乱耍的,在您这拐子面前就是一鸡子儿,片儿都不在我这儿,好汉您别梁子可别冲着我放亮子啊” 李学武扔了烟头,用五四对着蒙面客甩了甩,示意他起来。 蒙面客胆战心惊地站起身,心里不禁想到,咋地我跪着不便于瞄准啊。 这小子嘴里跑的都是黑话,这切口儿李学武不懂,也对不上,但是大概能明白一些意思。 李学武看着腿打颤的蒙面客说道:“别紧张,我不缺票,我缺东北的特产,我是一个.嗯.东北土特产代购.这么解释你懂吧” 听见对面一开口,蒙面客就知这人是个空子。 这蒙面客“呲楞”一下站直了身体,摘掉狗皮帽子,打开口罩,只见头顶上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脑袋上,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是屋里热的还是李学武吓的。 从兜里掏出一盒大生产,磕出一根递给李学武,显然是心头已经去掉了恐惧,见李学武接了烟又给李学武点上了,嘴上客气着。 “知道,知道,说开了咱们都是里码人,大哥您是哪儿疙瘩的?” 李学武笑眯眯地吐了一口烟,从袖子里收了五四,言语道:“反正不是东北这疙瘩的的” 蒙面客听见这话笑容多了不少,嘻嘻哈哈地道:“看来是关里来的老客儿,只要不是跳子就好,怎么,是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吗?有事儿您直说,江湖规矩我懂,我大春儿在这一片儿还是顶得住的” 看着面相也就是十六七的小崽子,嘴里的话却是把江湖气学了个十足。 想到刚才他跪下的速度,也是挨过很多次社会毒打了。 但这样的人嘴里的话没一个字儿是真的,名字都不一定是。 “这次来是空手来的,想看看本地行情,有些关里的土特产想散到这边,又想从这边带一些土特产回去,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就是一土特产代购” 大春喜滋滋地道:“代购,代购,这个词儿好啊,这是关里的行话?咱们都是代购,您想代购点儿什么?我就是本地的,整个浪儿司大林街(读gai,一声)我横趟,街里人谁不知道我大春路子广,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能给您弄来” 昨天答应的饺子奉上 嘿嘿,猜猜明天会有啥? 感谢各位送的推荐票和月票哦! 帮朋友推荐新书: (本章完) 第65章 东北土特产代购 第65章 东北土特产代购 李学武吐着烟雾看着他,直到大春被盯的不自然了才说道:“量有点儿大,你不一定吃的下,你刚才说你是线头子,是接头儿的吧,想必身后还有掌柜的吧,怎么,方不方便见见?” 大春见自己吹破了牛皮人家不信,自己刚才被吓得又漏了低,再说什么人家也信不过自己,不会跟自己说什么了。 但是见把头这不符合规矩,这事儿很为难,但又想到这是一个机会,不想错过,如果自己能搭上这条线,自己吃人家手指头缝儿漏下的都能吃肥了。 大春儿小心地问道:“方便说说量吗?” 李学武计算了一下这次能赚多少,又算了算空间的容积,这才对着大春说道:“我能随时调4个火车皮进关,你说多大量?” 一听这话,大春儿的小心瞬间就没了,这特么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也太特么能吹了,咋不说自己是铁l部长呢? “兄弟,我大春儿在这市场上叱咤风云多少年了,大小也是个棍儿,一天几十块上下,可没闲工夫跟你这儿瞎掰扯,拿着那杆黑子也不行,别没览子找个茄子提溜着,哪凉快哪待着去”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烟头,弹了弹烟灰,无所谓地道:“没事儿,这事儿搁我身上我也不信,如果有想法可以找我,不过再找我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我不做小单,我今天下午4点前就在这个市场上转” 看着李学武扔了烟头走出屋子,头也不回地向巷子口走去,大春儿心里实在是犯嘀咕,不知道这位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 咬了咬牙,扣上狗皮帽子,推开门往巷子里跑去。 看见李学武从巷子口出来,墙边蹲着的那半大孩子又跑回去了,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望风了。 除了粮油是统购统销一个价格外,其他各地特产都是有本地价格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粮票是有全国的,其他票据是少有全国的原因。 具体体现在各省会根据自己今年的产量印发票据。 虽然票据上没有价格差异,但是稀有度就这种差异的体现。 李学武的团队现在干的就是倒票,其他的票拿回去不能用,还能上东北买粮票来? 那不成山西大同挖煤拉到平顶山去卖是一个道理嘛。 再有就是倒票一时爽,但不是长久之计,李学武想给兄弟们和自己找一条安稳的路。 李学武在春城市场转是想搞清楚春城土特产的价格体系,七一厂跟轧钢厂是有业务对接的,来这边的次数一定少不了。 东北的钢铁企业太多了,往这边来的机会也多,所以最好有个代理。 代理生意无非是那么几种,李学武没办法在这个时代生产资源,但是可以做资源的搬运工嘛。 魔都的大闸蟹7毛一斤,运到京城是多少钱? 放在空间里四季供应呢? 不是钱的事儿,是钱买不着啊。 现在像娄家手里攥着金条不出去的比比皆是啊。 这些人苦啊,哪里受过这种缺衣少食的生活。 李学武就是想要服务这些人,帮助他们解决一部分饮食饱暖的问题,也不单纯地为了那些黄澄澄的金条,也是菩萨心肠嘛。 李学武拿着本子隐蔽地记录着从市场上本地特产摊位上问到的价格,考虑时间的问题,都是侧面地简单了解了一下一年四季的行情。 就在李学武做市场调查的时候,对面挤了过来两个大汉,往身后看也有两个。 李学武猛地推开人群,跑到摊位后面的墙边,身体往墙上一靠,表情很是冷静,只是把大五四掏出来拎在袖子里,并且把保险打开了。 这几个大汉看见李学武的动作脚步都是齐齐一顿,其中一个汉子苦笑着双手捂着脑袋走了过来。 到了李学武跟前儿,大汉双手也没放下来,而是闷声说道:“我叫大强子,兄弟别紧张,到了我们地头上,你出了事儿我们在道儿上就没法混了,我们比你更紧张”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话,也没收回五四,就这么看着大强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逛市场,你想干嘛?” 大强子表情一僵,心里骂娘,有特么拎着黑子逛市场的嘛? 大强子嘴角笑的很牵强,努力咧开嘴角装作微笑,小声说道:“别闹了兄弟,傻春儿都跟把头说了,傻春儿在那边指的你我们才过来的” 李学武往大强子指的地方望了望,刚才见过面的,称呼自己为大春儿的那人正在往这面望着。 他大爷的,果然一句真话都没有。 明明叫傻春儿居然告诉自己叫大春,果然出门儿在外,行走江湖的都得叫艺名啊。 看见李学武望见了傻春,这大强子又说道:“当家的把头在傻春儿那儿等你呢,想聊聊”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前面带路” 大强子点了点头往刚才李学武跟傻春儿见面的巷子走。 见这两人动了,其他几个人都散开着往那边走。 挤挤嚓嚓的,在巷子口汇合了。 那个半大小子又蹲在了巷子口,大强子留下两个大汉在门口转悠着,自己带着李学武跟一个大汉往里走,傻春儿也跟着进来了。 走到那个矮屋子门口时,跟着的大汉搂住了傻春儿的肩膀站在了门口。 傻春儿的表情一僵,暗道这特么是卸磨杀驴不想带自己玩了啊。 大强子推开门让李学武进屋,李学武进屋前看着傻春儿正色地说道:“你不诚实” 说完也不理会愣住的傻小子,就进了屋。 屋里的炕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看着壮但是面相看着有点子文化。 见着李学武进了屋那壮汉起身下炕,对着李学武左手搭右手,抱拳拱了拱,道了一声客人远来辛苦。 李学武则是也学着壮汉拱了拱手回了一声您客气。 见面道辛苦,必是江湖人。 这壮汉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兄弟们都是没文化的粗人,多有得罪啊” 李学武在壮汉的相让下坐在了炕上,而大强子则是靠着门口坐了。 解释: 司大林:故意错的 嘎拉哈:一种北方玩具。 那几句黑话简单,有读者懂, 会有读者翻译的。 (本章完) 第66章 江湖人 第66章 江湖人 “掌柜的客气了,无意间遇上的,就想着有没有机会合作,这才跟大春儿兄弟打听了一些地面儿上的行情” 那壮汉客气地说道:“哎~兄弟抬爱了,我们不是车站抗包的就是市场蹬三轮、江里放排的,要么就是傻春那样的半大小子,年景不好,饿的发蒙,只能抱团取暖,当不得一声掌柜的,您可以叫我老张” 李学武笑着递了根烟过去,说“那我就叫您张哥了,我呢,有点儿门路,一年跑几次东北,也有可能全国跑,所以就有方便帮同事和朋友带一些土特产,您这边如果方便,咱们可以合作,我也省时间去自己收散货了” 老张笑呵呵地接了烟放在了桌子边,并没有相信李学武的话,多少朋友能用火车带货啊。 给李学武倒了一杯茶,老张言道:“刚才傻春儿毛毛愣愣地跑到我那儿,说您能调火车皮,给我吓了一跳,哈哈哈哈,您看这事儿闹的,是傻春儿那小子搞错了” 李学武也没喝那杯茶,出门在外,老张不敢抽自己的烟,自己更不敢喝他的茶。 “他叫傻春儿啊,哈哈,他没搞错,我是说我能调火车皮,不过没那么玄乎,具体的您也不用打听,咱们合作我也不会让您负责运输” 这次的试探老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又犯了难,实在搞不清对面这位是什么身份和地位,心里很是没底。 看见老张迟疑,李学武也没再说这些事儿,而是打听起春城市场上的土特产和物价。 老张哭笑不得地一一回答,等李学武问完,心里也信了八成。 李学武放下铅笔和本子,笑呵呵地说道:“没事,这事儿啊搁谁身上都有顾虑,我也不是这一次就要带东西走,就是做个调查,咱们可以慢慢来,多交流几次,有了信任,您就放心了” 老张呵呵笑着,也不说准话儿,只是点着头让茶。 李学武把刚才写的一张土特产种类目录推给了老张,见老张疑惑地接过纸,说道:“这是您刚才说的本地土特产目录和我的地址,如果您有意向跟我合作,那么就往这个地址上写信,名字叫杨大孩儿,您就是他东北的亲戚,表哥”。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就在信里就写你最近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多少的数量缩减到正常的倍数,而倍数写多少年月日前吃的,1年代表10000倍,1月代表1000倍,1日代表100倍,1小时就代表10倍” “需要什么其他地方的土特产就直接写你家孩子想吃什么了,需要的数量缩减到正常倍数,倍数就写什么时候想的,与前面一样,反之亦然,我想要什么也会这么写” 老张听见这话便傻眼了,心里直打突突,不会是碰见.了吧,这边可是一直在闹这个,这怎么还是暗号交流呢。 想到李学武的大五四,更是有一些不敢确定李学武的身份了。 见到表情僵硬的老张,李学武哈哈哈笑着,点了点杨大孩儿那个名字说道:“这是我兄弟,真名,人就在我家住着,不然也接不到信,我时间不富裕,不方便收信,所以只能委托我兄弟帮我接收信” 老张明显没有全信,但是想要交流只能是信件,电话不方便,信件不是真人或者亲属是收不到的,所以也有一些相信了。 李学武继续说道:“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咱们这事儿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私下里进行沟通,信件是有泄密风险的,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当然,这要看你,你要是不愿意就当这是我在跟你讲故事看,聊闲篇儿” 老张被李学武堵了一句,也就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的,没问题,您也可以往这里写信,就是以李大春的名字邮寄,咱们都方便” 李学武见老张说了这话也就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真不想惹这个麻烦。 现在出行是需要介绍信的,自己只能借着押运的机会做搬运工。 每次押运停歇的时间都不长,这是赶上二叔两口子拼命帮忙,又赶上冬天物资紧缺,才把那些大白梨弄出去,下次来不可能再麻烦二叔了,太危险。 虽说把二孩儿的地址暴露了,但是隔着一个没了的人,就是查到一个半大小子,捡大粪的,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啊,谁知道谁写的,没事儿回着玩呗,说几句想吃的和吃过的就有错了? 又没有办法查到李学武怎么运输的物资,能定李学武什么错误。 后续的安排李学武得回去再做,先定好渠道再说,只要交易过一次,这老张的心就会踏实了 后面就会死心塌地的帮着遮掩了。 与老张定下联系方式李学武就出了门,大强子跟着送了出来。 李学武走到门口,看见傻春儿正支棱着耳朵听着呢,笑着拍了拍傻春儿的肩膀,就离开了。 出了市场,骑着自行车往七一厂走,到了厂子正好赶上晚饭时间,汇同了保卫处的两位同事吃了顿晚饭,一起回到宿舍休息。 这一天可真够忙活的,刚叼着烟躺下,还没等睡着,厂保卫处的干部敲着门就进来了。 “哪位是李学武股长?” “我是”李学武坐起身子应道。 那保卫干部有些着急地对着李学武道:“李股长,您收拾一下,现在跟我走一趟” 李学武看着保卫干部的神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把衣服穿了,背着挎包就要去拿长枪,昨晚交到七一厂保卫科的长枪晚上吃晚饭又领回来了,因为今天晚上他们出发。 “长枪不用拿,我同事一会儿会跟您的两个同事带着您的枪出发,咱们先走,路上我再跟您解释” 李学武看得出这个保卫干部着急了,把值班日志递给懵懂的王一民,扣上帽子就跟着保卫干部出了门。 保卫干部边走边说道:“是您路上遇到的那起事故,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相关部门和地方公an联系到我们,让我们找到你过去协助调查” 各位江湖好汉爷: 感谢各位的票票和打赏, 作者正在第七次精修存稿, 昨天熬夜到凌晨3点被媳妇打了, 嘿嘿,以后得注意身体。 但是作者会继续努力回报各位的支持。 (本章完) 第67章 传唤 第67章 传唤 李学武几步就下了楼梯,跟着保卫干部钻进了等在门口的吉普车里。 “刘车长和司机在回程时已经被截到了那边,现在就差您了” “我坐火车过去?” “是的,时间最近的一班车已经安排好了,到了地方会有人接你,如果处理的快,您还能赶上回去的这班货运,货运去钢城再装一组车厢才往回走,您有足够的时间处理事情” 李学武点了点头,保卫干部说的很清楚了,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该问的不能问。 吉普车一路疾驰,进了车站,直接上了站台。 列车已经在等了,所有车门已经关闭,只有一个车厢的门还开着,站在门边的列车长见吉普车上来,忙往这边打手势。 保卫干部下车后没有跟过去,而是李学武自己跑着去了列车长那边。 “同志,先上车,列车已经晚点4分钟了” 李学武没打站儿,一个箭步跳进车厢,列车长和站在车内的乘务员合作关了车门,列车跟着就启动了。 “同志,您跟我来”说着就带着李学武去了17号车厢。 17号车厢是硬卧车厢,中间用白布帘儿隔着的,半截儿是旅客,半截儿是乘务人员。 进了乘务人员那半截儿,列车长指着一张下铺说道:“同志您就住我这张床,到了地方我叫您” “万分感谢,给您添麻烦了” “客气了,您休息吧”,说完就出去了。 列车长不知道这个经察是什么人,但是七一厂和局里协调硬加进来的,还下了晚点也等的通知,只能安排,不敢问。 这床位是一人两用的,车长有两个,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倒着睡在这张床上,现在给了李学武,倒班的车长就得另找地方休息了。 李学武想了想那场事故,没什么异常啊,见周围的乘务人员都准备睡了,也就不再想,赶紧躺下睡觉了。 一觉睡到凌晨1点多,跟着列车长去餐车吃了口饭,就站在过道儿里等着。 自己睡了一觉,这会儿再去占着铺位不让车长睡觉就有点儿没眼力见儿了。 列车到了上次交接婴儿的车站停下,李学武跟列车长道了一声谢便下了车。 凌晨的车站特别的寒冷,旅客三三两两地挤下车往出口走。 站台上已经有一辆吉普车在等了。 见李学武迎着车灯往吉普车这边走,再加上李学武穿着警服,吉普车副驾驶下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是李学武同志吗?” “是我” “您好,我是外事部干事,我姓梁,咱们上车吧” 李学武与梁干事握了握手,打开后车门上了车,坐着吉普车一路往城里赶。 小城市路不是很好走,有些颠簸,但是车速不减,进了主干道,拐到一处宾馆门前停了车。 宾馆门前停着几辆车,还有警查站在门口抽烟。 李学武皱着眉头跟着梁干事下了车,往宾馆里面走。 宾馆的规制不算高,看着很老,三层楼,灰突突的苏式建筑。 李学武跟着那位上了三楼,进了一间较大的房间。 房间内部有座椅沙发,还有一张办公桌,里屋还有床。 显然这是一件套房,风格都仿着苏式的。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屋里分区域或站或坐着几拨人。 沙发上背对着门口坐着两个外国人。 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对儿中年夫妇,男人一脸悲愤,围着方巾子的女人则是在捂着脸哭。 还有一对儿年轻男女冷漠地坐在旁边。 办公桌那边坐着两个四十多岁的干部,一个穿着中山装,一个穿着警服。 先前见过的刘国友和韩大车都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墙边站着几个跟梁干事一样穿着的年轻人。 见梁干事领着李学武进来,屋里几人都看向李学武。 刘国友和韩大车在回头看向李学武时,眼神慌乱,欲言又止。 梁干事在中山装干部耳边说了句什么,便退到墙边去站了,留下李学武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看着屋里。 “李学武同志请过来坐” 李学武点了点头,走到办公桌前,挨着刘国友坐了。 这个时候最好是谨言慎行,话越少越好,能不说就不说。 中山装干部看了李学武一眼,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上的笔记本。 “李学武同志,我在外事部工作,我姓周,这位是刘局长,我们现在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你据实回答我们所提出的问题” “是” “前天夜里你所押运的火车遇到的那场事故你有参与处理吧” 李学武见室内众人都看向自己,好像都在等自己的回答。 “是,我在” “你在查看火车下面的死者时有发现死者的身份特征吗?” “没有,天很黑,只有一个手电筒,而且” 干部知道李学武的意思,死者头部已经轧烂了。 刘局长问道:“我们知道你的履历,以你在侦察营的经验看,死者是什么原因撞火车的?” 李学武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口中回道:“当时时间紧急,我没有仔细查看现场,以为就是一场事故而已,但是从死者在车底的状态来看.” 说到这里,李学武认真回想那人的身体姿态,话便停顿了。 刘局长和周干部都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好像一句话不对就要引起大慌乱一般。 就连在旁边坐着的刘国友两人都脸色煞白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眯着眼睛回想,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再确认一遍后才肯定地说道:“我认为应该是一场意外事故,死者是卧在两条铁轨之间的,怀中死死地保护着孩子,身体没有束缚痕迹,不存在强制被动死亡” “我就说嘛,我们的车是临时加的,时间不确定的,村民不知有车过的”听见李学武的话,刘国友一拍大腿激动地确认道。 周干部几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眼睛向沙发那边瞟了瞟。 李学武继续说道:“倒是那个女子,似乎是被挂带起来的,身上没见到伤处,只有头顶被路基的石头磕了个洞” 刘国友和韩大车都是点头附和。 (本章完) 第69章 绝情 第69章 绝情 李学武了解这个年代人的想法,尤其是农村人,看着那老两口也是疼爱女儿的,不然也不可能上了大学。 爱之深责之切吧。 刚才在那边屋里,那中年男人说的不留情面,眼神里却如死灰般沉寂。 李学武疑问道:“即使是外国人被撞了也不至于把咱们千里迢迢找过来问话吧?” 刘国友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还不明白?能把咱们都折腾来,那个死了的一定是身份敏感的,不然也不能两个外事官追着探查真相,具体什么身份不知道,但是能在国内生活,且跟那个姑娘” 韩大车嘟囔着说道:“现在跟外国人结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sl人,现在孩子都有了,麻烦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儿,影响一定很大”。 刘国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个男人到死都在护着孩子,那女人撞得那么远,眼睛还在看着孩子和男人的方向,我知道呢,我翻动她的时候,她不想死呢”。 韩大车身子有些瘫地靠在墙上,道:“现在的问题是孩子”。 李学武看着两个大男人低沉着声音说话,像是背着多大的包袱一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刘国友的肩膀。 韩大车望着窗外一直没回头,声音落寞地说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孩子命硬呢,李保卫抱孩子出来的时候,那孩子还用小手拉李保卫呢,不求这七级浮屠的功德,但愿咱们和孩子都有个好结果吧”。 刘国友收拾心情,提了提精神道:“咱们也就这样了,大不了提前退,给孩子让道,倒是你韩大车可惜了,你的技术得过奖的”。 “那个孩子更不敢想了,刚才听那意思是女方亲属不想要孩子,只想要赔偿,使馆那边没办法养孩子,地方那边迟迟不来接收,说怕有牵扯不敢接,哎~” 韩大车双眼无神地说道:“他们这是逼咱们呢,要么孩子亲人养,要么外事馆接走,要么地方接收,要么咱们……” 刘国友眼神低垂,无奈地问道:“是你养还是我养?你家比我家富裕多少咋地?” “再说了,你能养得了那孩子?你有那身份吗?” 李学武听到这话,心里一揪一揪的。 虽然刘国友没有提到他,没有提那些人的意思,但他也明白,今天孩子没结果,他们就没结果。 而且就韩大车的意思,这件事还要有牵扯,要是真撸头儿查…… 正在几人抽着烟,想着心事的时候,门外传来的一阵争吵声,男女都有,还有孩子的哭声。 那争吵声很刺耳,李学武听得出是那个男青年在叫嚷着让铁路司机和车长赔偿,还要sl外事人员赔偿。 不知那个男青年哪里来的勇气敢跟铁路和外事官叫板,按理来说这时候的赔偿机制没那么完善的。 三人对视一眼,刘国友站起身想要出去,被韩大车一把拽住。 “老刘!别冲动,你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呢!” 刘国友与韩大车撕扯一阵颓废地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跑了这么多年车就没遇到这么难堪窝囊的事儿,嗨” 李学武听着孩子的哭嚎声还有越来越刺耳的争吵声,蹭地站起身就往外走,韩大车想要去拦却隔着床铺够不到。 “李保卫回来!” 没管韩大车的阻拦,李学武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今天这个事儿必须解决掉,不能闹大了,也不能查自己。 见对面的门开着,一伙人在那边对峙。 “这是你姐姐的孩子!”周干部哑着嗓子怒道。 “我姐没结婚哪来的孩子,爱找谁找谁去,我就当她出车祸,把她的尸体领回去埋了,但是孩子跟我们家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绝情呢!” “不用跟我谈情,您要是有情您抱家去吧,我们家养不起外国种” 询问李学武的那名周干部见这小伙子说话这么冲,转头又对那两个sl外事人员问道:“孩子不能送回维克多的家乡吗?” “不能,维克多的家人嗯,现在的条件送回去根本找不到孩子的亲人,你们也不想看着孩子死在路上吧” “你们呢?王干部,你们应该接收的”周干部又对着刚来的民政人员问道。 民政来的是个中年妇女,态度很是恳切,但意思也很明显。 “对不起,这孩子连户籍都没有,但又有直系亲人,我们不能接收,再说您别为难我们了” 先前问李学武话的那个刘局长很是为难:“这案子挂在这儿可不是个事儿,得尽早解决,尤其是孩子的归属”。 见这几方都不接手,一直哭着的中年妇女对着自己丈夫小声哀求道:“她爸,让我把孩子抱回去吧,咋地还不能养大.” “不行!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和小丽还没结婚,家里就有个孩子,小丽父母怎么看咱们家?” 先前拒绝的青年严厉地打断了他母亲的话,他身边的姑娘也是瞪着眼睛看着未来婆婆。 “那是你”妇女还想要说,却被她男人拉住了。 “你这么大岁数怎么养?你想让小辉打光棍儿啊?就当没有这个闺女吧” 被自己爷们儿打断,妇女再也不敢多说,只能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孩子。 母子连心,母亲和女儿也是连着心的,怎么忍心看着尸骨未寒的女儿的骨肉成了弃婴啊。 争吵的几人见李学武进屋,都没在意,只是先前接待李学武的梁干事见李学武进来皱起了眉头想要过来,但见到主任在中间隔着,不好开口说什么。 李学武从墙边绕过争吵的几人,走到办公桌边,看着还在哭泣的孩子。 就是那天晚上自己救出来的那个孩子。 看着因沾染着血已经有发黑血污的包裹,李学武皱着眉头摸了摸那包裹孩子的小被儿。 那孩子看见李学武过来,眼圈里噙着泪水,瘪兜着小嘴儿倒是不哭了,一抽哒一抽哒的。 李学武不顾梁干事的阻拦,心疼地抱起孩子放在怀里悠了悠,又对着孩子做了一个鬼脸儿,还挂着眼泪的小脸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 (本章完) 第70章 他威胁我啊! 第70章 他威胁我啊! 听见孩子不哭了,又见李学武哄着孩子,那边几人都看了过来。 干部皱着眉头,刚要训斥李学武怎么自己过来了,那个男青年指着李学武嚷嚷道:“孩子不是他救出来的嘛,让他负责,谁叫他多管闲事,那孽种在火车底下就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学武要吃人的眼神吓住了。 李学武怀里的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又哭了起来。 晃悠着孩子慢慢靠近那几人,见孩子收了哭声,把包裹的上角盖在孩子的头顶,省的头顶的日光灯刺激孩子的眼睛。 “你特么要是再敢对我吼,我就把你腿打折了,看看是你吼的声音大还是叫的声音大” 那青年被这穿着警服的疤瘌脸一吓,色厉内荏地冲着周干部和刘局长道:“你们这个警查同志敢威胁我!威胁受害者家属,你们不管吗?” 被青年怼的冒火的周干部低着头掏了掏耳朵,嘀咕道:“岁数大了,刚才你们吵吵的我耳朵嗡嗡的” 见青年又看向自己,那刘局长咧了咧嘴道:“他不是我们的人,是京城的警查,你要是举报他威胁你得去京城找他们领导” 两人因为死的那个女人实在是惨,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对家属也是很客气,外事官那边习惯于对待受害者的慰问,没想到这客气和慰问被当成了歉意和赔偿的意愿。 李学武看着吃瘪的青年被他对象拽了回去,也不再搭理他。 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再咬狗一口,腿打折就好了。 抱着孩子,李学武对着周干部道:“既然你们都不要这个孩子,那就给我吧” “你说啥?!” 周干部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屋里其他人也都各种神情看向李学武。 “我说,我来领养这个孩子” 李学武正色地对周干部说道。 听见李学武的话,那一家子都不再吵吵儿,妇女感激地看着李学武,她男人则是瞪着李学武不说话,只有那对儿年轻的情侣小声嘀咕着什么。 周干部再次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今年多大?你怎么养这个孩子?这可不是小猫小狗,这是活生生的人” 李学武抱孩子的手换了个方向,对着周干部道:“小猫小狗都有人要,孩子却没人要,既然你们都不要,跟着我总比被你们推来推去的强”。 说着,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周干部。 干部接过证件看了看,道:“我知道你的信息,也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你的情况?” 李学武拽了周干部一下,往卧室走,那边的刘局长和外事馆的外事人员也跟了进来。 在门口的年轻办事员懂事儿地把门关上,站在了门口。 进了卧室,李学武开口说道:“我家的住址就在那张字条上,我是轧钢厂保卫处的干部,我父亲是中医院的医生,哥哥嫂子都是大学教师”。 “家里有母亲和奶奶可以帮忙照顾孩子,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一家9口人都在一起住,我相信我的条件收养这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看你证件你才19岁啊,你还没结婚吧?不考虑以后?” “是,但是我的履历你也知道,我的品格是接受过考验的” “我知道,我知道”周干部不住地点头,嘴里说着但是神色还是有些犹豫。 刘局长拽了周干部一下,道:“李保卫的条件再适合不过了,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周干部是犹豫的,考虑了一下对着李学武正色问道:“你知道孩子父母的情况吗?你还决定收养?” “是,他的父母是什么情况我从铁路那两位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些,但是孩子是没有错误的”李学武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孩子道。 “你们的意思呢?”周干部问向外事馆的人员。 这两人都是点头同意,还要了李学武的地址。 “那好,我这就出去跟那家人说一下”周干部要开门出去,却被李学武拦住。 “我需要那家人写一份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保证书,他们家所有人都得签字按手印,还有我放在孩子包裹中的钱去哪了?” “用得着写保证书吗?我给你出具结案书和证明不就行了嘛,有使馆的人作证呢,还有你的钱应该在那家人手上,我去给你问问” 李学武正色道:“他们的保证书我要,您的结案书和证明我也要,而且使馆也得在证明上签字盖章” 那周干部看了看李学武,见他态度坚决,又怕他撂挑子,点头答应着走出去了。 使馆的人员对着李学武道:“这个孩子我们虽然没办法处理,但是会有抚养费给你的” “用不着了,我能领养他就能养得起他” 既然决定收养,那么就一定是跟着自己的姓,自己的国籍,用不着这些人再来装好人。 使馆人员摇了摇头道:“那是你认为的,但是我们的工作程序就是这样” 不收还不行呗? 李学武对两人的话不置可否。 因为周干部出房间时门没有关,李学武与外交人员的谈话自然被外面听见了。 这两个外交人员说的都是走音的汉语,但都能听得懂。 外面那小年轻又起了幺蛾子:“我跟你说,要是有赔偿和抚养费,也得是给我,那是我姐的孩子” “刚才怎么不说是你姐的孩子?”周干部瞪了房门口的办事员一眼,对着青年呛声道。 “刚才是刚才,这协议我们不签了,把孩子还给我们吧”这青年说着就要往里屋闯。 屋里的刘局长火了,一巴掌就糊在要闯进屋那男青年的脸上。 “你特么要是再跟我撒泼打诨,我就送你去笆篱子松松骨” 地方上的警查可没有京城警查那么客气,说话办事都带着一股子狠厉,不然也震慑不住现在的地方环境。 更何况是局长级别的,刘局长刚才显然被这男青年磨的心烦,可下子找到机会了。 “你怎么打人?”那男青年捂着脸不忿道。 “打你都是轻的,我问你,包裹里的钱呢?李保卫放的时候值班员和车长可都在,拿出来” “我我还以为那是我姐的钱” “放屁,值班员口供都说跟你们交代清楚了,你还敢跟我打马虎眼,拿出来” “凭什么啊,那是他给的” “给你的啊?” “我” “不用跟我俩支吾,我告诉你,不拿出来你今天就跟我走吧” 这男青年见这老警查动真格的,捂着脸去了自己对象那哀求着。 那姑娘很不情愿地掏出了钱,使劲儿塞到青年手中,瞪了男青年一眼,一拧身子跑了出去。 男青年想追不敢追,因为门口进来两个警查堵着门。 男青年把钱递给刘局长,又被周干部用眼神逼着签了字,这才跑出去追了。 早安: 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看完今天的章节出去转转吧, 别忘了帮我投推荐票和月票哦~ (本章完) 第71章 小棉袄 第71章 小袄 刘局长把钱递给了李学武,出门去办公桌那边写结案书。 外使馆的人员也跟着出去在结案书和周干部写的证明上签了字,用了身上带着的印章。 趁着这会儿功夫,李学武对着民政的那个妇女道:“王大姐,我能求您件事儿吗?” 那中年妇女见李学武真的要领养这个孩子,知道是个心善的小伙子,便爽快地应声道:“你说,大姐给你办” “您能帮我找一条干净的孩子包裹被吗?再帮我找三瓶牛奶” 中年妇女望了望窗外,爽声道:“我儿媳妇儿也是刚生完孩子,小被子我去家里给你拿,这地方买不到牛奶的,我用点滴瓶让我儿媳妇给孩子挤出来,你路上热着喂给孩子”。 “王大姐,感激不尽,我代孩子给您鞠躬了” 李学武说着抱着孩子就要鞠躬,被王大姐一把扶住。 “别客气了,要不是上面为难,说啥我也不能让孩子这么难,大姐得谢谢你呢” “我知道,您是慈悲心肠” “行了,你在这等我吧,我家离的不远,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出了屋子。 那边几人做好了证明材料,又把该签字的地方签了字,该盖章的地方盖了章。 周干部几人又各自写了地址和电话在纸上递给李学武。 除了周干部和刘局长留的是外事部和地方警局的联系方式,外使馆的两人都留了京城sl外使馆的地址和电话。 李学武看了看证明材料,见性别那处神色一愣,怀里的孩子竟是个女孩儿。 先前李学武并没有关心孩子性别的念头,但是看到孩子的性别是个女孩儿时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诗·小雅·斯干》:“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女儿好,女儿是爹爹的小袄,是爹爹的小酒瓶。 李学武收好了证明,对着外事部周干部和刘局长道:“我们不知道涉及到了哪种关系,但是我同那屋的两个铁路工人都是出于好心实施救助的,我们确实不清楚死者的身份,您看看,就别为难我们了” 刘局长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保卫干部收养这个孩子有心善的原因,也有承担责任的原因。 这个案子如果办的半剌磕基,后面外事官那边容易出反复,到时候涉及到处理事故的几人都会有影响。 看来是这个保卫干部主动站出来扛了这个麻烦,不禁让刘局长用欣赏的目光再次打量了遍李学武。 周干部点了点李学武怀中的孩子道:“知道了,一会儿他们跟你一趟车回去,照顾好孩子,我有空就去看” 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呢,李学武笑着点头道:“随时欢迎你们来我家里做客” 有官方背书,这个孩子未来更有保障了,要知道未来寒冬,外事部是为数不多的. 看着李学武坦荡的样子,这几人都是一脸佩服,各自跟李学武握了手,便出门去了对面房间。 这边就剩那对儿中年夫妻和李学武了。 李学武哄着孩子睡觉,也不搭理这两人。 那中年妇女犹豫着走了过来,扒开被子看向李学武怀中的小人儿。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但没有阻拦。 但凡条件允许,一个孩子也不至于叫这家人这么为难。 “大兄弟,俺谢谢你了,小子马上结婚,不能不掂对着家里名声”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理解归理解,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就显得刻意了。 但李学武讲究的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更是不愿意与这家人有更多牵扯。 中年妇女从后背摘下一个包袱塞到李学武手上。 “您这是?” “您拿着,是俺给孩子做的一套衣服,还有几块儿褯子,还有她妈妈的日记本” 李学武把包袱收了,看着用祈求目光望着自己的妇女,说道:“您放心吧,我们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吧,但定不会委屈了这孩子” 李学武没有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的意思,那张字条留的是轧钢厂的,自己想让他们找不见有的是方法。 相见不如怀念吧。 那妇女点了点头道:“俺知道,俺知道,孩子跟着你是去享福去了,您会对她好的,俺知道的” 这妇女用朴实的智慧和话语充满了祈求和祝愿,愿孩子跟着李学武是去享福的。 也多亏是在这个年代,后世就凭李学武19岁且单身一项,就无法收养孩子。 李学武看见那几人又从对面出来,后面跟着刘国友和韩大车,两人都是一脸感激的模样。 等送走周干部几人,刘国友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兄弟,今天实在是.” 还没等刘国友说完,李学武打断道:“刘大哥,咱们也算共患难了,您再客气可就是瞧不起我了”。 李学武不想屋里这两口子知道太多的东西,便截了刘国友的话。 刘国友走南闯北的,李学武一个眼色,自然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 招了招手指着对面房间示意他们在那边等他,见李学武点头,便拉着韩大车进屋去了。 这边刚说完话,民政王大姐风风火火地上来了。 “大兄弟,这是被子,我孙子用的,这是奶水,你收好了” “大姐,太谢谢您了”说着便将刚才放进兜里的20块钱掏了出来塞进王大姐的手里。 王大姐不高兴地往回推,李学武按住了王大姐的胳膊说道:“大姐,算是我闺女给您的谢礼” “大兄弟,您咋这么客气呢,您这.这叫我怎么说啊” “大姐,还请您把姓名和地址写给我,等孩子长大后好叫她知道恩人” 王大姐神色很是激动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吃了我儿媳妇的奶水,那就算我半个孙女,以后路过这儿,就带孩子来走动,咱们就算是亲戚了”说着便去办公桌写了字条折了赛给李学武。 等李学武接了,又从李学武怀里抱过孩子放在床上打开了包裹。 大姐有心想要把带血的小被子扔了,却被李学武制止了,言说给孩子留个念想。 大姐点了点头,看了看孩子身底下的褯子,用李学武递过来的包袱里的褯子换了,抖了抖孩子的小腿儿,重新用带来的小被儿包裹了。 这么折腾,孩子只是瞪着眼睛观察着几人,不哭不闹的。 大姐将带来的奶瓶用手摸了摸,对李学武交代道:“我一路上一直放在怀里了,这个温度正好,你路上喂奶的时候记得,摸着跟你腋下一个温度才好” 大姐说完便用李学武带来的饭盒里的勺子一点一点地给孩子喂着奶。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在边上学着。 中年妇女几次想上前帮忙都被大姐拦了,这王大姐也是恼了这家人不干人事儿, 等喂了半会儿奶,孩子扭着头躲着勺子,大姐才住了手,将东西收拾妥当,拿着换下来的褯子去了水房。 李学武将孩子原来的小被儿、奶瓶与妇女送的衣服和褯子打成了包袱,那本日记也放在了里面。 解释: 对孩子身份有顾虑的读者挺多, 我只能说人生哪有选择权, 我们遇到的便是最好的, 现在你觉得眼前事是个麻烦, 说不定未来就是你 (本章完) 第72章 不是我说的 第72章 不是我说的 王大姐甩着手上的水,拿着洗干净的褯子塞进她带被子来时的小兜里递给了李学武。 “褯子挺好洗的,都是孝布做的,到了火车上记得拿出来晾上” 见接自己的那个梁干事又上来了,李学武与大姐握了握手。 “知道了,大姐,咱们有缘,我回去就给您写信,以后去了京城按照地址去找我,弟弟一定好好接待您” “行了,大姐知道了,你们赶时间,赶紧走吧” 李学武感激地点了点头,与从对面房间里出来的刘国友两人汇合。 王大姐抱着孩子,李学武背起跨包,拎着包袱和兜子就往出走。 见李学武他们往出走,那对儿中年夫妇也跟了出来。 来时没有觉得,现在竟下起了雪。 漫天雪随风飘散,几片雪落在众人肩头,又被卷走,寒风再烈,吹不尽心底悲凉。 李学武拎着兜子先上了车,王大姐把孩子递到李学武怀里,帮着李学武关上了车门。 等几人坐好后,吉普车打着火,碾着白雪慢慢启动。 李学武从侧面玻璃窗看见那中年妇女捂着脸哭嚎着蹲在了地上,那一直未开口的中年男人突然冲着李学武做了一个揖。 吉普车顶风冒雪行驶出了老远,从后视镜里仍能看见那个男人长揖未起。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只是悲泣和远望都不能阻止他们的骨肉相离。 李学武一行又被送到了当时交接孩子那个车站,见李学武三人抱着孩子进了站,那个值班员还一脸诧异。 刘国友两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各自收紧了嘴巴,找了个椅子躺下装瞌睡。 那值班员见李学武只哄着孩子也不搭话,自觉没趣也就不再找话茬儿。 早上7点半,李学武他们等的那趟火车进了站。 待一停靠,王一民带着七一厂来替李学武执勤的保卫跑了过来。 几人互通了一下情况,李学武与王一民商定,接了七一厂的保卫交接了长枪,让保卫等下一趟车回春城。 李学武带着孩子去前车值守,守车由王一民和韩战值守。 这是王一民为了照顾李学武罢了,李学武感激地道了谢,也没客气,带着孩子就上了前面的那节客车车厢。 客车车厢坐的是轧钢厂往返北方的工作人员和几个厂的工人。 李学武也没敢问,把孩子交给了刘国友,自己背着长枪站在了车后的观察窗。 还是那一套程序,只不过这次是板车。 王一民两人在车箱后面的守车值班,李学武在前车值班。 回来就舒服了,钢材那么重没人偷的动。 孩子这一路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刘国友和韩大车还帮着李学武值班带孩子。 这一趟基本不停车,饭都是只停了一个小站,打好之后就发车的。 回去的旅程李学武也是吃的好,睡得好,孩子三人轮流哄,李学武很是把亏的觉补了回来,周六的下午就回到京城了。 进了轧钢厂后的卸货工作自然是调度室的事,交了押运日志,回武器室交了长枪和子弹,抱着孩子,拎着包裹回到了宿舍。 进了宿舍,护卫队员都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李学武没管众人,而是把自己的行李铺开,把孩子的包裹打开,小家伙正睡的香甜。 用枕巾迭了一个小枕头,把孩子的脑袋枕在上面,轻轻抬起两只小脚丫,看了看褯子是干的,又把小被子盖在孩子身上。 “孩子睡着了,帮我看一下啊,如果醒了,会哄的帮我哄一下” 这个时候哪家的孩子没有哄过弟弟妹妹,几个队员都是轻声应道:“队长我帮你哄” 看着几人聚在李学武的铺位前看着那个小人儿,李学武笑了笑就去厂浴池洗澡了。 出车站时韩战也想跟着李学武去的,后来想了想好几天没回家又算了,拒绝了跟李学武一起去洗澡的邀请,跟着王一民一起往出走。 但是王一民走到厂门口时又说有东西忘了拿,折返了回去。 韩战看着王师傅往厂办公楼方向走,寻思着可能是有什么落在枪库了,也没细想就回家去了。 轧钢厂有自己的浴池,给在职工人发澡票,发清洁用品,算是职工福利。 澡票每月每人2张,想多洗可以买票。 外人也可以进来洗,但是城里的都嫌弃这边人多,不愿意来,都去城里洗了。 只有在轧钢厂周边的村民和住户为了就近图方便才来买票洗。 李学武给收票员递了一张澡票,拎着的洗漱用品和毛巾就进了更衣室,拿起一个箩筐,坐在木条凳子上就把自己脱了个溜干净。 把装了衣服的箩筐放在柜子顶,拎着的洗漱用品和毛巾甩哒甩哒就进了浴室。 男浴池有四个大泡池,周围一圈的淋浴头,数量还不少。 这会儿还没下班呢,只放完了第一个池子的水。 李学武赶的正是时候,头一水儿。 用手试了试水池里的温度,嘿,头一水儿就是热乎啊。 用手撩拨着池子里的水冲洗了一下泡池的台面儿,然后片着腿坐了上去,拧过身子把脚伸进泡池里。 泡澡不能一进浴池就急着进泡池,外部的温度骤然升高容易对身体器官造成损伤。 泡澡你得先把脚伸进池子里来个部分预热,再撩拨池子里的热水在身上冲刷。 但是不能搓啊,不是我说的,这是老规矩。 在泡池里搓澡轻则受白眼,重则被打破头。 冲刷的热水让身上的温度慢慢提升,然后才能扶着池子边慢慢坐下去。 “喔哈~~啊~~芜湖~~呜~~舒服!” 在大池子里泡澡别提多舒服了,更何况这么大的屋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空灵,孤寂,坦荡。 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泡了十多分钟,站起身走到更衣室,拿出空间里的搪瓷缸子和茶叶。 更衣室靠墙跟儿摆着一溜儿藤编外壳儿的暖瓶,是供应泡澡的工人喝的,现在讲究一个为人民服务。 李学武拿起一个暖瓶拔出塞子,用手搭在瓶口试了试水温,是新续的。 用暖水瓶里的热水泡了一缸子茶,端着茶缸子甩哒甩哒又走回池子里接着泡。 这泡澡啊,没有泡十分钟就出来搓的,那是毛兔子。 得是泡个十几二十分钟坐到池子边休息一会儿,聊两句闲篇儿,喝口茶,让身体由内而外地出汗,把毛细血孔打开,再接着泡。 什么时候全身红的跟大龙虾似的,身体也没劲儿了,手指肚儿、脚指肚儿都泡抽吧了,再出来。 从池子里出来的下一步就是搓澡了。 李学武冲着门外叫了一个搓澡的师傅。 师傅这会儿刚上班,李学武是今天的头一份儿顾客,正是师父力气足的时候。 好家伙,此处省去一大段关于人体表皮污垢学的描述。 搓澡师傅不是厂里分配的工人,与浴室里的理发师傅一样,都是挣零钱的,这事没人较真儿,几毛钱的事儿,拿出去真没法说。 李学武听护卫队的闲聊天儿,以前厂里的搓澡师傅也被举报过,后勤主任没办法,把人撵走了。 工人们一个冬天没人帮着搓澡,后来不知工人们怎么把举报那人给找出来了,差点儿没被工人把肠子打出来。 搓完了澡,用淋浴冲洗干净,自己洗了头洗了脸,刷了牙,总算是收拾了干净。 疲惫的身子都回归给灵魂了。 浴友们: 为了大家爽,把字数加多了, 真心感谢给我书评的各位读者, 无论好与坏,都是您对我的爱, 感激不尽,无以为谢, 我给大家表演个催票吧~ 跪求浴友们不吝打赏和送票啊! 祝各位洗完澡都能上二楼! (本章完) 第73章 上二楼 第73章 上二楼 李学武走到更衣室见刚才的师傅正在泡茶,就打了声招呼。 这师傅手艺还行,李学武又让他给刮了脸,修了脚,做了个松骨。 还得说这时候的手艺,真够劲儿,可比后世的什么技师强多了。 用毛巾擦干了身上,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绝对不是“上二楼!” 绝对不是! 没有! 是穿衣服! 穿自己的衣服! 不是一次性纸裤衩! 拿下柜子顶上的箩筐开始穿衣服,李学武趁着师傅出去,从空间换了干净衣服穿上,拿着洗漱用品就出了门。 回到宿舍看了看孩子还在熟睡,拿起饭盒就要去打饭,有个护卫队的队员抢着要去帮忙打,李学武顺势给了饭票,正好有时间多在炕上躺一会儿。 吃了两口队员打回来的晚饭,陪着闺女躺在炕上迷瞪着。 也不知迷瞪了多长时间,听院里大广播就在喊:“今晚厂区食堂门口放电影,请职工和家属遵守秩序.” 原来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 周日大多数车间放假,很多工人会参加义务劳动,为了安抚工人,厂子里就组织放电影,也算是娱乐职工文化生活。 李学武来到这个时代还没看过电影呢,听见广播有些意动,但是看着闺女熟睡的小脸儿又不想去了,怕她热着,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标准的女儿奴姿态。 几个队员看不下去了。 “队长,您看电影去吧,我们在宿舍值班,待着也没事儿,帮您看着孩子,换褯子我们也会” “是啊,去吧,有我们在呢” 李学武见几人说的恳切,正好自己想去看看热闹,看闺女没有醒的迹象,给先前说话那人扔了一盒大前门。 “我闺女就拜托你们了啊,但是抽烟得去外面抽,别熏到我闺女” 看着李学武这个样子,几个队员嘿嘿直笑,先前是哪个怒目金刚在这儿把王卫东摔在地上当球踢的? 看看现在的模样,比菩萨还慈眉善目。 食堂离得不远,摸了摸闺女的小手,穿上军大衣溜达着就出了门。 李学武去食堂看热闹是次要的,是想去找个明白人问奶,最好是踅摸一个哺乳期的妇女。 食堂门口相当热闹,幕布已经支上了,男女老少吵吵闹闹地抢地盘,放凳子。 这个说:“怎么这么多人” 那边喊:“放电影啊,放电影啊” 还有人在喊:“来来来,这边有位置” 满广场都是呼朋唤友、找家人的声音。 现在天还是大亮着呢,距离放电影还得有一段时间,现在就已经聚了这么多人,完全是想抢个好位置。 轧钢厂放映电影为什么选择食堂门口呢? 因为食堂有板凳啊,轧钢厂离城里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回背着板凳得累死。 工人们可以借用食堂的板凳坐着看电影,当然了,板凳有限,谁先抢到板凳就算谁的。 现在这个时候娱乐匮乏,“中产之家”每个月的电影钱都有2元钱,看电影是一项重要的生活娱乐节目。 听说轧钢厂放电影,工人家属和亲戚都往这边聚,你不提前来,就得上树坐着树杈去看了。 别说现在了,80后、90后哪个没有帮家里去电影开场前占地方的经历,抱着板凳,饭都不吃就去。 李学武没打算把电影看完,也不打算坐着看,这几天净坐着了,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看大人小孩抢地盘的热闹。 这时候秦淮茹也领着自己妹妹秦京茹沿着厂区的主干道走到了食堂广场。 秦京茹是秦淮茹周三写信叫来的,说是给她介绍对象,是在一个大院隔壁住着的一个厨师。 家里房子多还大,生活条件好,没有公婆约束,厨师一个月工资37块5毛钱,轻轻松松养家。 约好了周六下班相看,周日正好跟对象出去转转。 这个时候处对象可没有后世那么多样可以玩儿,最多的就是“轧马路”。 秦京茹家收到城里来的信也是很高兴的,这时候厨子就代表着能吃饱饭啊。 现在看到侄女介绍的那人工资还是37块5毛钱,更是愿意自己女儿嫁到城里的,所以秦家也没有阻拦,满怀期望地把秦京茹送上了客车。 这会儿秦淮茹刚去车站把秦京茹接来,正好赶上今晚有电影。 秦京茹正是跳脱的年纪,吵着要看电影,秦淮茹就带着妹妹来看电影了。 广播站里的男广播员还在厂区广播着:“各位职工,各位家属,现在给大家放映的是国产片儿《阿诗玛》”。 棒梗看见自己妈妈领着小姨往这走,急的站起来喊道:“妈妈,这儿这儿这儿”。 棒梗带着妹妹一放学就跑过来占地方了,所以占了一个很好的位子,就在屏幕正对着地方,后面就是许大茂给领导留的位置。 秦京茹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很是开心,红星公社虽然也放电影,但是能看的机会不多。 一年只有农闲的时候会有城里的放映队下乡,春秋各一场,再有就是各个工厂的义务放映员下乡了,机会太少了。 现在看到只有这么一圈儿人看电影,高兴的跳着脚地跟棒梗打招呼。 秦淮茹揣着袖子回应着儿子,问道:“有座儿没?” 棒梗骄傲地指着自己三人站的位置道:“这儿,有座,排好了,快点儿”。 小槐很有礼貌地跟秦京茹打了招呼:“小姨!”。 秦淮茹看见棒梗他们后面放的条凳没人坐,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坐,自己领着秦京茹坐到预留出的座位上,因为秦淮茹正想找厂领导说说自己工资的事情。 秦淮茹对着跳脚的棒梗说道:“你们仨就在前面坐着吧,我跟你小姨坐后边儿”。 棒梗指着后面要妈妈坐的离自己近一点:“你坐这儿吧,小姨你们坐后面” 秦京茹自然想紧着姐姐家孩子坐,天一黑,孩子乱跑就跑丢了,自己也得帮着看着,点头应道:“好好好” 秦淮茹边领着秦京茹坐下边对棒梗嘱咐道:“抱上点槐啊” 棒梗见自己可以坐板凳看,乐滋滋地点头答应着:“行,我抱着她” 该说不说的,贾家的老婆子只关心大孙子棒梗,两个孙女是不怎么关心的,但是秦淮茹对三个孩子都是真心疼的。 棒梗对自己两个妹妹也是照顾的,不然也不会一起分着吃鸡,现在更是怕妹妹看不着再一会儿跑丢了,要抱着妹妹看。 孩子的教育是跟家人有很大关系的,孩子本性不坏,大人带坏了。 秦淮茹两人刚坐下,那边许大茂就喊道:“哎,那儿不能坐啊!” 傻柱曾经讽刺过许大茂,说厂长请他喝酒无非是想让他帮着在放电影的时候帮忙占座。 一个领导如果还没吃饭就去广场跟小孩子们抢座拉不下脸,也太没有身份,但是也不能站着去看,太累了,所以就有了平时不重要的宴请带上许大茂。 现在许大茂干的事情就是这样,这几张座儿是许大茂特意留给厂领导的。 现在的工人也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许大茂说哪个是给厂领导留的,那一块儿就没人去抢。 毕竟放映员也是个很吃香的职业,工人都愿意给个面子。 (本章完) 第74章 拆台小能手 第74章 拆台小能手 听见许大茂的喊声,秦淮茹姐俩儿齐齐回头。 秦淮茹见是许大茂便开口问道:“为什么呀?” 许大茂初见秦京茹,就看傻了眼,这小姑娘太水灵了! 再看这身材,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远超娄晓娥,不输秦淮茹啊。 但是许大茂可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乡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见得多了,很快就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 许大茂起身热情地坐到姐俩儿对面,嬉皮笑脸地说道:“秦姐啊,我当是谁呢” 见秦淮茹跟这个姑娘坐在一起,明显是亲戚关系啊,正好秦淮茹开口问了,有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搭讪。 许大茂眼睛色眯眯地看着秦京茹,嘴里夸着:“这姑娘谁啊,长得这么水灵” 秦淮茹见许大茂起了色心,怕自己表妹没见识,被这色鬼勾了魂儿。 嘴里提醒着说道:“水灵吧,再水灵跟你也没关系” 像是想到了什么,秦淮茹又冲着许大茂嚷道:“还有啊,少跟我套近乎啊,我还没找你呢,是你让棒梗给你倒炉灰渣子的吧?你怎么威胁棒梗的?不给你倒就倒院儿里是吧,你损不损啊!现在三大爷也跟着学!” 许大茂听见秦淮茹的警告和吃哒倒是浑不在意,舔着脸笑道:“那不是跟棒梗闹着玩呢么,谁想到三大爷也跟着起哄啊,秦姐,咱们的关系还用说么,明天炉灰我自己倒” 秦淮茹横了许大茂一眼,道:“你这么讲究,喂鸡的活儿也免了呗,早上一遍,晚上一遍,棒梗早起十多分钟,上课直打哈欠,晚上还得耽误写作业的时间” 许大茂哪里会放过这么个好劳力,笑着调侃道:“秦姐,棒梗的成绩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吧,再说了,这个事情是李股长定下的,我可不敢私自改变,要不你去跟李股长去说?” 这鸡贼的许大茂说完还对着秦淮茹冲着李学武那边努了努嘴,使了使眼色。 秦淮茹有苦说不出,李学武当着全院人的面儿定下的这个处罚,虽然当时觉得孩子应该学会承担责任,改正错误,但是看着棒梗天天早晚都得跑后院去喂鸡,放了学还得拿着扫把扫院子。 心疼棒梗,秦淮茹婆媳俩也跟着扫,全院都说棒梗学好了,但就是没有一个答应让贾家别扫了的。 “得得,就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了,还说关系好呢,回你那边待着去,别往我们跟前儿凑,我可告诉你,我这妹妹是准备介绍给何雨柱的,你要敢胡说八道小心他揍你” 其实秦淮茹自己也有点惊讶自己能把实话说出来,因为都知道傻柱跟眼前的许大茂是死对头。 自己说出这句话,许大茂一定会从中作梗,破坏掉这次相亲。 但是自己内心又不自觉地把实情说了出来,主观意识是想把妹妹介绍给傻柱的,好结成亲戚关系,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个意识是不想妹妹嫁给傻柱。 就在秦淮茹胡思乱想的时候。 许大茂心思一转,心说傻柱你这回可落在我手里了,还揍我?我要是能让你相亲成功都算我傻,我就叫傻柱,不,傻茂。 许大茂对着秦淮茹装傻地问道:“何雨柱这名儿怎么那么熟悉呢,咱们轧钢厂的吗?” 秦淮茹冷笑着戳破他的心思:“跟我这装傻呢?要不要我去食堂把他叫出来让你认识认识?” 许大茂当然不敢明着跟傻柱对线,但是有了话茬马上接过来说道:“傻柱是吧,嗨,我当谁呢,怎么还说大名啊,怕人姑娘知道啊?” 说完这话,撇着大嘴。一脸可惜地对秦京茹指着四周说道:“妹妹,你看见了吧,这些个人,都是我们厂的,你随便找一个人问问,有没有人认识何雨柱,要有说认识的,摄影机看见没有,送你了” 秦京茹整个人傻了,啥玩意儿?要送我摄影机?那也太珍贵了! 许大茂见秦京茹随着自己的话往后看,就知道这姑娘就是个土包子,好忽悠。 嘴上继续说道:“你再随便找一个问,有没有人不认识傻柱,他要有说不认识的,一样送你” 秦京茹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又说送自己摄影机啊? 这人这么厉害,摄影机说送就送得多有钱啊! 有钱人说的话一定是真话了,骗了自己他可得给自己摄影机呢,但是怎么跟姐姐信里说的不一样呢? 秦淮茹见自己妹妹傻眼了,一看就是被许大茂忽悠住了,什么贵重赌什么,可不就是能忽悠住人嘛。 自己傻妹妹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摄影机长啥样,当然信以为真。 秦淮茹急忙插话道:“你放你的电影去吧啊,别在这瞎拆台,小心何雨柱今晚去你家揍你” 秦淮茹越吓唬许大茂,许大茂越来劲。 许大茂一脸替秦京茹委屈的模样,话里指责着秦淮茹道:“秦姐,您也说了不是,那傻柱动不动就打人,连邻居都打,更何况这么水灵的一姑娘,你让他嫁给傻了吧唧的厨子,要是天天挨打,多让人心疼啊” 秦淮茹被许大茂指责当然不干,心里骂妹妹秦京茹没见识,嘴上反问许大茂道:“谁傻呀,你是不是挨打没够啊,院里就你挨过打,怎么着?我把妹妹送给你心疼啊?你要不怕娄晓娥撕了你的嘴” 看见许大茂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相亲对象是傻子,现在自己姐姐又张牙舞爪地反驳,这时候秦京茹心里明显慌了,不知道该信谁了。 秦京茹嘴上不确定地问道:“姐,他说的是真的嘛?我不想像娘一样挨打呢” 秦淮茹看着这个傻妹妹,很是无力。 怎么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呀,自己的姐姐都不信。 但是这门亲事是自己张罗的,还是自己表妹,不能不管她。 秦淮茹强调道:“你别听他的,这人人品不行,你没见刚才我说啊,连棒梗都欺负,他就是见不得人家好,见一个爱一个,你离他远点儿” 自己惹出来的事,跪着也得管到完啊,虽然妹妹傻,但是也得扶持着。 李学武站的位置离这边不远,许大茂三人说话的声音也不低,完全听的到,知道是许大茂耍坏报复傻柱,但是也没去阻拦。 因为关自己毛事啊,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自己一个小股长还能管八家子闲事儿啊! 紧了紧肩膀上的大衣,闪开人群,往食堂去了。 李学武一进食堂就见傻柱正坐的四仰八叉的监督徒弟切墩儿呢。 傻柱被临时交代了做小灶的任务,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许大茂在外面广场给自己拆了台。 早安: 听说南方要有强降雨了, 请南方的读者出行注意安全, 躲避危险区域。 有票票的小伙伴儿们记得投票哦~ 看了这张说水的小伙伴儿请忍一忍, 一个故事的展开离不开铺垫, 更离不开原剧情的融入, 我也想一股脑儿地都更出来, 但请小伙伴儿们给新书期一点儿时间, 后面的故事我在一点点打磨, 争取用最少的遗憾呈现在您的面前。 (本章完) 第75章 牛奶 第75章 牛奶 见李学武进了屋,傻柱出声问道:“呦,兄弟,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怎么上这儿来了?找我有事?” 见傻柱上赶着跟自己打招呼,李学武笑着应和道:“柱子哥,我这刚去吉省出差回来,还没回家呢,怎么?今天有小灶?怎么愁眉苦脸的” “嗨,李怀德副厂长又开宴席,大宴宾客,他大爷的,本来说好了下了班回家跟秦淮茹他表妹见一面的,今天又泡汤了,这许大茂真不是东西,大周六的放个屁的电影啊” 其实傻柱想骂的是李怀德,但李怀德是李学武的分管领导,不好说的太过,只能让许大茂被殃及池鱼了。 其实傻柱算是歪打正着,没骂错人。 相亲这事儿确实是早就说好的,上周傻柱就求秦淮茹了,周三又借着秦淮茹借钱确定了一次。 李学武笑着问道:“关许大茂啥事?” 傻柱懊恼地嚷嚷道:“本来定好的相亲日子,谁能想到特么的不干人事的许大茂决定今天放电影,真是不走运!” 发泄完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秦淮茹说她妹妹想先看了电影再回去相亲,但是等看完回到家都特么9点多了,还相个屁的亲,再相都得相到被窝儿里去了” “这还不算完,不巧他妈给不巧开门,不巧到家了” “领导还要今天吃小灶,我今天必须值班,不然我就杀到广场去了,正好趁着爱情电影来个浪漫相亲”。 “呵呵,您还懂浪漫呢?” 马华今晚也被留下陪着师父做晚饭,但是自打听到李学武两人聊到爱情电影,还浪漫。 虽然拿着菜刀在切墩儿,但是心里想着的却是师父两人说的浪漫,魂不守舍的。 傻柱跟李学武聊闲篇儿,见徒弟都把鸡丝都切成鸡沫了,那刀还在原来的位置切,而且徒弟神游天外,用刀的速度越来越慢。 作为师父,傻柱看不下去了,用力地敲了敲手上的茶缸盖子。 见师父不高兴地提醒自己,马华也跟傻柱逗惯了的,并不胆怯,有什么心里话张口就来。 “师父,您和李股长说的这爱情电影和浪漫是什么呀?是今天的电影阿诗玛吗?” 傻柱撇着大嘴,按照自己的认识给徒弟解释着,还解释的很到位:“一大姑娘,长得挺漂亮” “噗!”李学武一口气憋住差点把眼泪呛出来 “好好的一个神话爱情故事让你这么简单粗暴地给糟蹋了” 面对李学武的调侃,傻柱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姑娘确实好看啊” 好看! 本来就在想着阿诗玛和浪漫是啥的马华更激动了,有大姑娘的电影谁不爱啊,还是挺漂亮的大姑娘。 傻柱自己今天不能见到相亲对象,这会儿心里正烦着呢,看着发春的徒弟,感觉在李学武面前丢脸了,忍不住就开始拿自己的人生信条说教了。 “你们小伙子不应该看这电影,回头看完了找媳妇,看谁都跟猪八戒它二姨似的” 这话也有给李学武听的意思,但是李学武不以为意,再好看能有后世美女好看啊,后世的量也大啊,什么样的没见过。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还有你就是看这电影看的吧,到现在还找不到媳妇,那你是要检讨检讨自己了” 马华低眉顺眼,不敢直接说自己师父,但是听见李学武的调侃,心里想着自己师父可不就是这个德行嘛。 多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不是嫌弃人家胖了就是嫌弃人家瘦了,要么就是嫌弃人家长相跟猪八戒它二姨似的。 听见李学武的调侃,傻柱不忿地说道:“谁叫咱命不好啊,没缘,你说今儿个吧,嘿,秦淮茹非把她表妹介绍给我,好好的,让许大茂个王八蛋给我搅和了” 李学武心想,这还不傻,歪打正着都能知道是谁坏了他的事。 马华在心里给师父刚才话里那个“非”字点了个赞。 这个字用的牛,显示出了师父29岁大龄香饽饽的本质,话里话外就是既当又立的意思啊。 李学武神秘地笑着对傻柱说道:“柱子哥,你帮我一个忙,我给你支个找媳妇儿的招儿” 傻柱知道李学武的这方面能力的,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问,而是义气地说道:“咱们哥们儿之间还用求字吗?有事儿你说话,哥哥一定帮你” 李学武拽着傻柱来到门边儿上小声问道:“柱子哥,你经常出去采购,知道哪儿卖鲜牛奶吗?” “你找鲜牛奶干嘛?那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我领养了一个孩子,需要牛奶喂养” “啥玩意儿!呜”傻柱惊讶的喊出声,后半截话被李学武一抬他下巴给憋回去了,险些咬了舌头。 “别喊,就你这大嗓门,跟大喇叭似的,想全厂人都知道啊?” “可你这也.我老叔老婶儿知道吗?” “不是告诉你了嘛,刚回来,还没跟家里说呢” “那你可有得说了,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才19啊,以后可咋找对象啊?” “先顾着眼巴前儿的事儿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哪有卖牛奶的?” “我要是不知道你也不用找别人了” “快说说”李学武不耐烦地催促道。 “京城以前只有双桥农场产奶,200多头牛够谁喝的,这还是得优先保证供应飞行员呢” “很难搞?” “也不是,前年国家拿钱在京城先后建起了40个规模化奶牛场,去年国营京城市牛奶站的人说他们那儿奶牛总数达到了两万多头,产奶量3万吨,除了保供外,有点门路的也能搞到” 李学武看着这么熟悉内情的傻柱问道:“怎么个门路法?” 傻柱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我劝你直接去奶站找人买,就你小子的机灵劲儿,这还不是轻松点儿事儿嘛,下面的奶站就别想了,一进奶站就分没了,几分钱一斤,谁买不起啊,我做菜用都得是厂里拿条儿去奶站才能买到” “知道了,谢谢了啊”李学武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就要出门往广场走。 傻柱一把拉住李学武,道:“兄弟,再唠一会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呢?” 李学武憋着笑,看着有些尴尬的傻柱道:“不是不想听嘛?” “谁说的不是,你说说,我参考参考”傻柱面色尴尬,仍自嘴硬。 李学武得了消息自然不愿意为难他,小声对着傻柱说道:“许大茂在广场已经见了秦京茹了,你觉得还有好事儿?那丫头没见过啥世面,你得舍得钱了” 见傻柱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李学武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使磨推鬼呢,用钱买衣服和化妆品往狠了砸,晃了眼,迷晕了腿儿,躲着点儿秦淮茹和许大茂,亲自上她家提亲去,越早越好” “躲着秦淮茹干嘛呀?她可是” “你怎么不开窍儿呢,你要是不背着秦淮茹和许大茂,你这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儿吧” 说完拍了拍傻柱的胸脯,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本章完) 第76章 厂长好 第76章 厂长好 李学武一走,傻柱的火蹭地就冒出来了。 本来就因为许大茂选择今天放电影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又听见李学武说许大茂坏自己的好事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了秦淮茹还能忍你许大茂? “就许大茂这王八蛋我跟你说,嘿!我要不整死他我都睡不着觉” 徒弟马华知道两人的斗法:“这又是怎么了?他又招惹您了?” 傻柱点头气愤道:“这混蛋坏了我的好事儿”。 马华疑问道:“什么事儿啊?他可有领导罩着呢” 傻柱避过什么事情不谈,而是不忿地说道:“有领导我才弄他呢,这孙子今天指定跟着领导来这儿喝酒,你看我怎么治他!” 傻柱暗暗定下报复许大茂的计策,自鸣得意。 这两人真是算计到一块儿去了,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学武回到露天场这儿听见许大茂还在跟秦家姐妹忽悠呢:“咱说正经的,秦姐,这儿你真不能坐,我给厂领导留的” 现在的干部没有那么大官威,也没什么特权,许大茂也就这点儿能巴结厂领导了。 秦淮茹故意勾搭话:“厂领导?谁啊?” 许大茂想着我把名字说出来吓你一跳:“李副厂长,杨书记他们” 李学武出了食堂准备回宿舍抱孩子回家,见娄晓娥气鼓鼓地从人群外往里面杀了进去,又停住了脚步。 这娄晓娥的战力不行啊,就离老远招呼两句,讽刺两句,敲打敲打许大茂,没别的激烈动作啊。 这就是一没有长利爪和尖牙的小老虎,还不敢跟那个狐狸斗。 李学武抱着胳膊看着这一出儿闹剧,见没有闹起来也就不再看了,往圈儿外挪。 现在的眼光看,秦京茹是够水灵的,农村姑娘能养的这么水灵,看来家里也是很偏爱的。 其实这源于秦淮茹的进城。 自从秦淮茹嫁进城里后,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贾家孤儿寡母在城里人看来就是破落户,即使后来贾东旭进了厂,当了三级钳工,也就是一般家庭,没什么家底儿。 但是在农村人看来,城里的工人那就是铁饭碗,吃供应粮,能领工业票,村里的姑娘排着队想嫁进城。 当年秦淮茹长得好,前凸后翘的,看着好生养,这才嫁进贾家。 现在秦京茹一家也想着自家女儿能像秦淮茹一样嫁进城里,所以不舍得她干重活儿,这才养的肤白貌美,脸蛋嫩的能掐出水儿。 秦京茹也争气,跟她姐姐一样,前凸后翘,娃娃脸,樱桃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 就是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唬了一点儿,跟这个时候的农村小姑娘一样,什么都新奇,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看见好的就走不动道,城里话就是给两块球就能换走的那种。 这时候李副厂长、杨书记、付斌、董文学,还有一些别的处室的领导走了进来。 李学武见到从自己出去的方向过来,便闪到一边让出位置。 沿途的工人纷纷让路打招呼。 “厂长好” “杨书记好” “李厂长好” 李副厂长与杨书记前呼后拥地到了先前许大茂准备好的位置。 这秦淮茹也是个怂蛋包,见到厂领导过来了,紧忙拉着秦京茹回了棒梗他们的位置。 棒梗他们只占了一条板凳饿位置,所以两个小孩子只能抱着看。 秦京茹抱着槐,秦淮茹抱着小当,棒梗坐在中间。 秦淮茹这边刚坐下。 那边几位领导也纷纷落座。 李副厂长坐下以后迎着敬仰和羡慕的眼神巡视了一圈,突然看见李学武戴着军帽,穿着警服,披着军大衣跟机关的干部们让着烟。 李副厂长笑着回头跟付斌说了几句,付斌听了站起身冲李学武招了招手:“李学武,来这边坐,领导要跟你唠唠” 厂办秘书很是机敏地把自己的方凳放在挨着李副厂长,杨书记坐的宽条凳旁边。 李学武看见财务科和人事处的干部了,习惯性地就敬烟客气两句,一听付斌召唤,用手指掐灭了烟头扔在地上,打了声招呼又往回挪。 走到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身边敬了个礼,又对着付斌和董文学敬了个礼,对着其他处室的处长点点头,又与让座的秘书握了握手道了声谢。 李副厂长他们很是欣赏李学武的礼貌和做派,从过军的人自有的庄重是别人学不来的,在保卫处的人身上也看不到。 李副厂长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坐下,别站着” 李学武赶紧挨着李副厂长坐下,这会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电影还没开始,四周都在看着中间这一群人,尤其是李副厂长专门叫了李学武过去。 人群中开始议论李学武是不是李副厂长的亲戚子侄,毕竟都姓李嘛。 坐在李学武正前面就是秦淮茹一家,秦京茹瞪着大眼睛偷偷回头观察着李学武。 这个男人长着疤瘌脸,看着挺可怕的。 李副厂长和蔼地问道:“怎么样,学武,还适应轧钢厂的工作吗?” 李学武还没回答,杨书记就在旁边打趣道:“还想咋个适应嘛,进厂第一天就把咱们厂的大耗子给抓住了,哈哈哈” 身后的几个处室的领导都是跟着大笑,李副厂长更是跟着笑得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 李学武这次确实给李怀德长了脸。 这次事件唯一准备挨鞭子的就是杨厂长和生产管理处的干部了。 因为李副厂长和杨书记以及身后各处室的头头都是这两年几个工厂合并,新调进来的,担不了什么责任。 承担责任的今天也没过来,正在焦头烂额地找关系平事儿,哪有心情看电影啊。 李学武冲着杨书记说道:“谢谢领导批评,以后我一定注意团结同志,争取早日习惯轧钢厂的工作节奏” 李副厂长笑着给李学武介绍:“这是咱们厂的杨书记,不要有心理包袱,杨书记不是那个意思,你做的很好,要保持住优良作风,爱岗敬业,保卫工厂,保卫国家” 李学武听见李副厂长的话伸出双手与杨书记握了握,然后说道:“杨书记好,我的党群关系调到咱们轧钢厂,杨书记就是我的娘家人了,娘家人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杨书记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个好干部,有什么困难就跟组织说” 解释: 我把水份挤干了, 老铁们上上票吧~ 在此感谢一下打赏的书友, 江上父老能容我, 不使人间造孽钱, 感谢各位~ 另: 昨天更新完就看见福建的新闻, 很难过. 这次的强降雨很凶, 再次提醒各位读者注意出行安全。 (本章完) 第77章 谦虚谨慎,少言慎行 第77章 谦虚谨慎,少言慎行 李学武收回杨书记放开的手,坐正了说道:“一定,我会定期向组织汇报我的思想动态的” 李副厂长回头对着坐在身后的付斌说道:“年轻人很有冲劲儿,懂政志,思想进步,你们保卫处要勇于任用啊,要抓紧改变保卫处的旧风气” 这算是厂领导对保卫处工作的批评了。 付斌点头应是,弯着腰把头伸到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身边,悄声地说道:“二位领导,我准备上报李学武担任保卫科长,您看合适不?” 杨书记考虑了一下说道:“对年轻人的任命要慎重,这是在保护年轻人,但我们的革命工作更需要思想成熟,政志立场坚定,作风硬派的年轻人充实到革命干部队伍中去,做青年突击队带头冲锋” 李副厂长知道这是杨书记点头了,自己主管保卫处,这事儿还得自己办,所以回头对付斌说道:“周一办公会前打报告上来” 付斌答点头应道:“是” 说完就坐下继续听着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聊天了。 李学武耳力很好,付斌三人的小动作完全听在耳里了,但是装作没听到,把注意力放在四周人群里。 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聊天的话题也会带着李学武。 李学武说话是经过千锤百炼和后世大环境渲染的,往往简单的一句话就能逗得两人开怀大笑,又让人不禁思考。 董文学和一个副处长坐在第三排,看着弟子给自己敬礼,又是得副厂长等人看重,很是欣慰。 想到前几天的审查,还有今天下午王一民的汇报,越看李学武越满意,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眼光和推荐是对的。 付斌的小动作董文学也看见了,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杨书记看了李学武一眼,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系。 现在跟李学武有关系的只有保卫科的科长职务了,看来自己的学生要平步青云了。 李学武、李怀德三人聊得正开心,前面的秦京茹也在跟秦淮茹小声嘀咕着。 秦京茹歪着头对着自己表姐问道:“后面那人谁啊?” 秦淮茹自然知道秦京茹问的是谁,小声道:“小点儿声,岁数大的都是厂子里的领导,那个年轻的是厂治安股的股长,警查” 秦京茹哪里知道股长是个多大的官儿,但是警查知道,悻悻地缩了缩头。 秦淮茹这娘们儿对治安股也是一知半解,治安股里的是经济警查,不是外面的警查,也没那么大的权利。 应付了妹妹又想起棒梗来的这么早,作业肯定没写。 “棒梗,你作业写了吗?” 棒梗好像还有理了似的,跟秦淮茹嚷嚷道:“妈,不是我不写,我们语文老师让我们写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叫黄昏,但是前面我写了400字,结尾老是写不好,老师让我改” 秦淮茹的文化水平实在是有限,便慢慢引导儿子:“平时你跑出去玩,哪次不是疯到太阳不落山不回家,看了这么久的黄昏,怎么还是不会写呢?” 棒梗和秦淮茹娘俩儿的对话声传到了李副厂长这些人耳中了。 本来坐的就近,棒梗的声音更是不小。 杨书记很是凑趣地问同在一排的李学武:“学武,听说你还是高中毕业,你说这黄昏该怎么描写” 听见这话前面的秦淮茹一家回过了头,后面的一众处室领导也都竖着耳朵听着,左右听见话的工人更是看着稀奇。 董文学对这个弟子是有希冀的,也想看看李学武怎么说。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回头的棒梗,心想你可真会应景啊,我刚坐这儿你就给我出难题。 李学武对着杨书记说道:“每个季节的黄昏都是不一样的,各有色彩,现在是晚秋,那就写: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董文学内心叫了一声好,杨书记考校的这一关过了。 杨书记点了点头,说道:“学武的文化水平是够的,很好啊” 李副厂长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句文化水平够就是代表对李学武进步的认可,没有文化,不够进步可当不了干部的。 周围的工人听不懂,但是领导夸着好,那定是极好的。 棒梗听了李学武的说词,是理解了的。 毕竟小学四年级了,暗自记下李学武的话,跟秦淮茹说了一句:“我告诉我们语文老师去” 说完滋溜就窜了出去。 今天棒梗的语文老师也来厂区看电影,毕竟现在看场电影太不容易,离得近的都来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棒梗蔫头巴脑地磨蹭了回来。 见到儿子的不开心,秦淮茹很诧异,难道是李学武说的并不好,是杨书记他们没听出来? 语文老师是专业的,定是听出这句黄昏描写的不好了来。 秦淮茹扶着棒梗肩膀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没用那句什么星,什么秋的?” 棒梗委屈地对着秦淮茹说道:“用了.语文老师说我的作文是屎盆子镶金边儿” 听到棒梗的话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李副厂长接过秘书递来的水刚喝了一口,听见前面孩子的话,瞬间就喷了出去,呛得直咳嗽。 秦淮茹见儿子被嘲笑气急了,厉声问道:“你们语文老师谁啊?我找他去” 棒梗委屈地说道:“咱们院里的三大爷” 秦淮茹气汹汹地骂道:“三大爷怎么这么没溜儿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电影开始放映,众人也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电影。 这个时候的电影无论画质和色彩很感人,虽然情节安排的不是那么的好,但是演员的功底儿很抗打,演员也很漂亮,少数民族的爱情故事很是给女演员加分。 随着电影的放映,李学武第一次完整地看了这部影片。 这部片子现在属于内部放映,算是现在工厂工人的福利了。 云南阿着底地方有个彝族姑娘名叫阿诗玛,她聪颖美丽,与勇敢憨厚的青年阿黑相爱。 洪水过后,阿黑悲愤绝望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阿诗玛已化身成一座美丽的石像,永驻石林,千年万载,长留人间。 这部电影给李学武的感觉就是有些理解不了,乱糟糟的。 很正常,这是少数民族神话史诗改编的电影,神话都有一些不合理性,又是强调少数民族歌曲,所以看过后世那种特效和几十年沉淀的影片的李学武不理解很正常。 其实这部电影正式上映是在82年,女主角还曾经拍摄了五朵金这部电影,当年是电影厂最好看的演员,晚年还是好的。 想到这儿,李学武还给自己提了个醒,谦虚谨慎,少言慎行。 (本章完) 第78章 毛头小子 第78章 毛头小子 看着众人如痴独醉地品味着电影,怪不得傻柱说看了她,再找对象都是猪八戒它二姨呢。 这其实是傻柱一厢情愿罢了,心里幻想着阿诗玛,行动上奔着秦淮茹,嘴里念叨着秦京茹,思想上够着冉秋叶,身体诚实着娄晓娥。 现在来看,30岁不结婚不就是个不甘心的渣男嘛。 渣男傻柱与徒弟准备了一桌子菜,一等到电影放完,伙食也算准备好了,今晚李副厂长又是领着各处室领导开席。 看完了电影,李学武跟各位领导打了招呼,准备起身去抱孩子回家。 李副厂长一把拉住他,言说晚上一起去食堂喝点儿,聊聊天儿。 李学武推脱看电影前吃了晚饭了,李副厂长不依不饶说要去喝酒,只能陪着去了。 这种场合一般是李副厂长跟几个大领导,再带一两个年轻下属,一是有事可以支使,二是有提携的含义。 像是付斌、董文学这样的处室领导反而是不会去的,到了一定级别,反而要与领导保持适当距离。 秦淮茹这一家子交还了食堂的条凳也往家走。 路上槐困了,秦淮茹背着槐,秦京茹领着棒梗和小当,磕磕绊绊地随着人群往城里去。 秦京茹想着心事,小心地问道:“姐,何雨柱真是傻子啊?” 秦淮茹不满地道:“怎么可能呢,傻子能当厨师啊,一个月工资37块5呢,大姑娘排着队上赶着嫁呢” 秦京茹不信地问道:“那29岁了怎么还没结婚?” 秦淮茹一时间答不上来,只能沉默。 走了一会儿,秦京茹又问道:“那个警查也是你们领导啊?看着好年轻啊” 秦淮茹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太清表妹的脸色,但是话语里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紧了紧背上的槐,说道:“保卫干部,算是领导吧,抓小偷抢劫犯的,也在我们院里住,就是前院三大爷家对门的李医生家,上回不是带你去看过病嘛,他是李医生的二儿子,你来那次他去当兵了,最近才回来,分到了我们厂” 秦京茹“哦”了一声,才说道:“他们家啊,看他们家条件挺一般啊,那么多人住一个房子里” 秦淮茹知道自己妹妹嫌贫爱富,早先就嫉妒自己,也想要嫁到城里来。 但是农村姑娘,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看人条件不是从外面看的。 秦淮茹瞥了自己妹妹一眼,数落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就条件一般啊,李医生一个月79块5,他们家老大跟老大媳妇儿都是大学老师,每人工资都是62块钱,今天见到的是李家老二,一个月工资37块5,他们家老三是医学院的大学生,吃国家补助,不用吃家里,老四上高中,是个女孩儿,四口人挣工资,就养着两个老人,一个月就是241块钱,多少人养不起啊?” 这时候的人最愿意打听别人挣多少了,想要互相比较,不看你家的挑费,不看你家的实际情况,就凭你的收入定你家富裕不富裕。 这也是后世大爷大妈在你回村儿的时候跟你打听工资是一个传承。 听到秦淮茹言之凿凿的计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秦京茹有点傻眼了。 秦京茹惊讶道:“这么多钱啊!我们村一年都见不到这么多,那得怎么呀” 秦淮茹横了表妹一眼:“你管人家怎么,想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秦京茹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那,那个他们家老二结婚了吗?” 秦淮茹说道:“才19岁,刚转业,没结婚,咋了?看上了?脸可有块儿疤瘌啊,不害怕呀?” 秦京茹害羞道:“没有,再说不是保卫干部嘛,有啥可怕的” 秦淮茹说道:“没有就好,看上了也不行,他条件太好,看不上咱们农村姑娘呢,你消消停停地跟傻柱相亲,他的工资也是37块5,就不算少了,别好高骛远啊,我都跟人家说好了的” 秦京茹默不作声,心理暗自嘀咕:“万一喜欢农村姑娘呢?自己长得不比城里姑娘差哪去,老二疤瘌丑,还有老三呢.” 心里想着,嘴里不敢说出来,毕竟进城是要靠表姐呢。 这边李学武跟着领导进了食堂包间,傻柱和马华正在上菜,看见李学武挺惊讶。 李学武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聊,酒桌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一些办公场合不方便说的话,借着酒桌都说了出来,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正说着话,许大茂进来了。 厂办主任对着杨书记和李副厂长说道:“今天辛苦大茂了,特意叫过来喝一杯” 许大茂羡慕地看着李学武坐在桌边与领导们谈笑风生,不由得心里嘀咕,这小子才19岁啊,借着一次反腐的机会就起来了。 车间打去治安股那通电话可是被厂里传遍了,这治安股的人白捡了一大便宜。 想我许大茂默默奉献这么多年,在这厂长的酒桌上讨好来讨好去,现在竟然需要在酒桌上开始敬院里的毛头小子了。 许大茂的内心很是不如意,但是多年的经验让他很快调整好,与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开始在酒桌上活跃气氛。 “能和咱们厂的领导同桌饮酒那是我许大茂三生有幸,我许大茂敬酒,老规矩,一大三小,二五一十” 杨书记头一次跟许大茂喝酒,便问道:“怎么个一大三小,二五一十啊?” 许大茂端着酒杯道:“这一大,就是咱们领导大,领导是什么,领导就是天哪,那就是咱们厂的天哪” 这话听得杨书记咧开嘴,看向李副厂长,眼神中表达着:“这放映员拍马屁这么露骨的吗?” 李副厂长早就听过这一套说词,看猴儿一样的眼神儿看着许大茂,心说:“娄家的女婿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 许大茂继续拍着马屁:“大人物喝一杯,那我这种小人物就得喝三杯” 李副厂长戏耍地问道:“那我要喝三杯呢?” 许大茂赶紧说道:“三三见九,我就得喝九杯啊” 李学武看着许大茂耍宝也不劝,虽然一个大院住着,但是不熟,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货是主动给领导们当猴,劝他还以为害他呢。 许大茂挨个儿敬酒,还真是一大三小,二五一十,敬到哪个领导,哪个领导喝一杯,许大茂就喝三杯。 这杯子不算大,一两多酒的样子,但是屋里坐着算自己在内有六七个人,这一轮下来就喝了一斤多奔二斤了。 到自己跟前儿都打晃了,李学武真怕他倒在这儿影响饭局。 早安: 早上起来审稿,被突然叫去做~酸, e=(o`*)))唉~ 小区又封闭了~ 今天的章节送上, 请大大们投票哦~ 投票和打赏的读者我记好了, 这波肺毒过去咱们不是, 是我一个朋友带你们组团足疗去~ (本章完) 第79章 从小儿我俩关系就铁 第79章 从小儿我俩关系就铁 见许大茂已经打了晃儿。 李学武提着酒杯说道:“这里我最小,不算是领导,咱们一个院儿住着,今天有缘借着领导的光儿,咱们兄弟喝一杯就行了” 见李学武说的漂亮,许大茂还来劲,挥舞着胳膊说道:“不不对,你是领导,你是领导啊,连你都是我的领导了.” 李学武扶住许大茂劝道:“可别这么说,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咱们的领导,我可不敢在各位领导和您这位优秀前辈面前充大个儿啊” 李学武是好心,想要开导开导许大茂,也捧一捧他,别让他跟自己这儿较劲。 可哪成想,许大茂竟开始支支吾吾地冒胡话。 “我呀失败呀我算什么前辈呀我连孩子孩子都.没有啊,早应该跟你.啊.学啊,去抱个孩子回来的,啊.嗯?你还没结婚吧” 说完推开李学武扶着他的胳膊,咕咚咕咚连续干了三杯。 淦你大爷! 我跟你玩桃园三结义! 你跟我整瓦岗一炉香! 诉苦的话说的支支吾吾,捅自己枪的话倒是说的明明白白! 桌旁的几位领导都是皱了眉头,尤其是主管干部纪律的杨书记,脸色最是不好。 现在风纪可是考验干部最大的指标,几乎是一票否决。 李学武感觉这小子是故意的。 人在醉酒前身体可能不受控制,但是大脑是清醒的,更何况推开自己那一下可不是漂浮无力不受控制的样子。 完全有可能是许大茂这小子在趁着醉酒砸自己的场子。 但是自己跟这货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啊,哪里至于在这种场合扒自己墙豁子。 这王八蛋可能见到自己抱孩子从装卸车间往回走了,心里想着他自己没孩子或者想到了其他什么事儿了,这小子进屋时看自己的眼神儿就不对,现在借着酒劲儿更是耍酒疯。 前世都说院里没好人,还真应了验。 虽然想不太明白,但是还是咬着牙在几位领导异样的目光中平静地把杯中酒喝了。 再去看许大茂时,见这货眼睛都直了,好家伙,二斤要出头了啊,真玩舍命陪君子这一套啊。 可不能让他在这儿继续耍酒疯,站起身,冲着食堂喊了马华一声。 “马华,许大茂喝的有点多,过来照顾他一下!” 李学武可是知道后厨还等着一位呢,自己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孙子,先让他吃顿傻柱的毒打。 不想许大茂挨收拾这事儿被领导猜忌自己,所以李学武故意叫马华过来搀扶。 那边儿傻柱早在等着了。 听见李学武的招呼,傻柱急忙喊道:“我来!我来我来,早劝说他不能喝少喝,非不听,马华,你先回家吧,这儿我收拾了” 傻柱说着话就进了包间,见许大茂仍有意识地想要拒绝冲进屋的自己,搀扶着许大茂说道:“各位领导接着喝,我跟许大茂住一个院儿,从小儿我俩关系就铁磁,我扶他回去” 能把随时晕倒的许大茂安顿好,各位领导当然愿意,李副厂长嘱咐傻柱照顾好许大茂。 傻柱满口答应着强扶着许大茂出去了,这会儿许大茂已经有点儿迷糊了,哪里犟得过傻柱。 回到食堂傻柱就把许大茂绑在了凳子上,三两下把许大茂的内裤、裤都给扒了。 包间里的众人没了许大茂的耍宝,都是小酌着聊天,只有李学武这边稍显尴尬。 厂办主任对李学武说道:“李股长刚立了大功,又出重要任务归来,这也算是厂长和书记给你接风洗尘了,讲两句” 厂办主任就是酒桌上的润滑剂,能把每个人敬酒说话的顺序和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 现在就是在给李学武递话头儿呢,让他有个机会解释许大茂的话。 李学武感激地看了厂办主任一眼,拿起酒杯,站起身,对着李怀德和桌上几人说道:“感谢厂长和书记厚爱,还有各位领导抬举,学武不才,厂里委我以重任,感谢各位支持,我干一杯” 说着话便端着手里一两多酒的杯子一口干了。 李怀德和杨书记虽然闻听许大茂的话不太满意李学武,但很看得起李学武的能力,也拿起酒杯跟着喝了一杯。 在酒桌上,你敬的酒如果领导跟着喝了,那便是一种态度了。 “好,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杨书记有些不对味儿地夸了一句。 李学武接过话头,言说道:“刚才在门口说您是我的娘家人,这可不是我在巴结您,我是真的有很多思想上的波动想要跟您汇报” 见李学武面露难色,杨书记与李副厂长对视一眼,然后正色说道:“在座的不是你的领导就是你的前辈,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 见杨书记说完,桌上几人都在看着自己,李学武便将这趟任务的危险和自己收养孩子的过程实言叙说了一遍。 内容虽然与报告上的一样,但是只要是人讲述的必然带着感情,更何况是李学武亲身讲述呢。 杨书记听后又看了看李学武递过来的证明材料,不住地与李副厂长点着头。 “我原以为你只是有能力,文化水平高,得你们怀德厂长看重,但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杨书记说完又一脸佩服地对着李怀德说道:“有才又有德,还是你李厂长识人的本领更高一筹啊,真是得了一员了不起的良将啊,羡慕啊!”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仰天地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些许小人或是对你心存误解,诽谤你,不要去管他,有组织在你背后给你撑腰呢” “来,我代表轧钢厂组织敬你一杯” 杨书记从广场上欣赏李学武,到听到许大茂的话厌恶李学武,现在又了解了到实情,内心一阵感慨,对李学武的期许更胜从前。 李学武也是带着感动抹了一把眼睛,端起酒杯说道:“多谢组织厚爱” 桌上众人与杨书记同李学武齐饮了一杯。 李怀德很是满意这个下属,摆手叫李学武坐下,下属这么给自己争脸面,不枉自己提携他。 “学武,你刚参加工作,以后难免要跟在座儿的各位打交道,敬每人一杯” 李怀德这话即是点明李学武是自己的人,又定下了不许灌李学武酒的基调,只敬一轮。 李学武答应一声,嘴里说着漂亮话,每位领导都敬了一遍。 脸色微红,身形不晃,面对回敬过来的酒更是来者不拒,看得众位领导不住地点头。 酒精考验,酒品见人品嘛。 这顿饭吃到了9点多钟才散去,众人从正门离开,留下傻柱收拾着残局。 问一问: 各位读者在生活和职场中, 有没有遇到过许大茂这样的人? 平时客气地打招呼, 没有什么接触, 但不是在背后讲你坏话, 就是在关键时候捅你一刀~ (本章完) 第80章 喝酒话多 第80章 喝酒话多 李学武喝了酒,脑袋反应的有点儿慢了。 晃晃悠悠回到护卫队宿舍灌了一大缸子热水,酒气顺着汗水从后脑勺流出来才算醒了酒。 看着被队员们抱着转悠悠的闺女,听着孩子“咯咯”的笑声,李学武露出了铁汉般的柔情。 “行了,再逗把我闺女逗傻了” 说着便收拾行李,接过孩子用被子包裹上。 不顾队员们的阻拦,李学武抱着孩子,拎着包裹出了门。 “你们休息吧,我回去了” 出了大门,见四周无人,便将包裹扔进空间,只抱着孩子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今夜天气还好,月亮老大,路上有光,一路无话直接到家。 先是去了西院,用钥匙打开门,把空间里的木柴靠着仅留的一间倒座房墙跟分类摆放整齐。 七种木材总计300方,自己改建房子和打家具的木料都够用了,剩下的到时候再让闻三儿他们卖了。 木料存在西院没有问题,现在虽然有些人知道西院在自己手里,但是平日里大门紧锁,高墙上还拉着电网,谁没事儿进院儿来看自己的木头啊。 剩下的货他都没拿出来,因为现在这没有储存的条件。 经历了第一次的交易,李学武认识到没有正式的官方身份掩护是不能成事的,所以李学武打算利用这个小院做点儿文章。 小院可以作为某种正式官方身份的办公地进行建设,随同建设的还有未来土特产的储存仓库。 首先就是得在小院的西边、北边和东面修仓库,而且北边儿的仓库得是深挖地下室那种仓库。 这样上面看着就是普通一排瓦房,实际上是上下合在一起两层的空间。 地下室可以储存不能见阳光的商品,上面可以储存正常物件儿。 其次就是在原西跨院倒座房的位置修建几间瓦房用做门市。 现在李学武的心里已经有了挂个官方身份的主意,但是得找找门路才能实现,小院儿暂时的计划如此,有变动以后再说。 看来房子的改建可以缓一缓,这小院儿的建设必须提上日程了。 心里计算着未来的发展,就想着这事还得尽快办,木料也不能卖了,得紧着修建仓库用呢。 想着事情把大门锁了,准备放好车子,再把孩子送回家,然后赶马车去闻三儿家出货。 抱着孩子,取出自行车推着进了四合院大门,正撞见出门的秦淮茹。 “秦姐,出去啊” 秦淮茹看着黑咕隆的一个人吓一跳,听见李学武说话才知道是谁。 “啊,我上个厕所,你这刚回来?你这抱的什么?” 李学武知道秦淮茹看见李副厂长拉着自己吃饭喝酒去了,也没说什么,就是点了下头说:“是,才回来” 秦淮茹见李学武抱在怀里的像是个孩子,但是李学武不解释,她也不敢问。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秦淮茹凑到李学武身前小声说道:“前几天三大爷去街道举报你了,说了你很多坏话,还说你房子的事儿了” 李学武心里一惊,低声问道:“秦姐你怎么知道的?” 秦淮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婆婆去街道问城市最低生活保障的事儿,这不是棒梗的学费嘛,听说低于最低保障的可以免除学杂费,我婆婆看见三大爷拉着王主任在街道院子里说的” 李学武一听是跟干妈说的,便悄悄放下了心,干妈没有找过来定是处理了,这三大爷真是欠收拾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没事儿,秦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爱说啥说啥” 秦淮茹见李学武没有强烈的反应,神色微动,接着说道:“也就你实在,遇到贵人呢,那王主任给三大爷看了你们厂的协调函,说了诬告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给三大爷训斥了一顿撵回来了,这不我回来时,三大爷看电影都不顺气呢” 秦淮茹这是报复三大爷说棒梗那句话呢,这娘们儿还真记仇,自己不敢去找三大爷报仇,在这儿跟自己玩心眼子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喜欢在你背后说三道四捏造故事的人,无非就三个原因,没达到你的层次;你有的东西他没有;想跟你过一样的生活却没有条件” 秦淮茹瞪着大眼睛闪闪地看着李学武,只感觉这话说得真好。 自己这个寡妇常被“是非多”,带钉子的话,有色的眼神儿,背后编排的故事听得多了,自己怎么就说不清这些事情呢。 看着眼前威武而又有文化的小伙子,内心不禁剧烈颤动。 秦淮茹见交谈的气氛融洽,便说起棒梗的事儿,因看见领导重视李学武,也想缓和与他的关系。 “学武,棒梗上次的事儿你别在意啊,我一个人带孩子实在不容易,家里婆婆又不教好的,孩子难免做错事” 李学武今天喝的有点多,想起棒梗,嘴里忍不住说道:“别把过错都怨在孩子身上,敢第一次拿别人的东西就往狠了打,打一次就记住了” 说着也不看秦淮茹惊讶的眼神儿,道:“次次轻描淡写地护着,不怕长大了偷金偷银进去啊?再说知道你婆婆教的不对你也不反对,你就没有错嘛?那不是你儿子啊?” 秦淮茹有点发蒙,怎么就说到自己了,自己上班养活这一大家子容易吗? 李学武嘴不停:“再说了,棒梗为什么敢于盗窃啊?就是偷拿傻柱家顺了手,为什么去傻柱家顺手啊?” “就是因为你,他的妈妈去拿顺了手,你看到的是傻柱饭盒里的剩饭剩菜,孩子看到的是肆无忌惮的欲望扩张” 李学武看着眼含泪水的秦淮茹,知道自己戳破了秦淮茹的心思,但还是说道:“可以说棒梗能有今天的不服管教,你要负绝大多数责任,失于管教,不能以身作责,贪图欲望,溺爱过多”。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说道:“还有就是心眼子太多,你不怕色相牺牲太多,想收就收不回来了吗?你儿子长大要找媳妇儿的,你两个闺女是要嫁人的,想一想以后吧”。 “今天我酒喝得多了,说的就有点多了,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当我酒后说胡话,你让让,我回家” 说完抱着孩子推着自行车就想进院。 早安: 今日份章节送上, 诸君好心情哦~ 有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记得投票哦~ ps:猜猜西院干什么用? 四五个人能干的, 不惹人注意的, 符合时代的, 没人眼气的, 大量的货物掩饰土特产配送的, 嘿嘿嘿~~~ (本章完) 第81章 唠叨 第81章 唠叨 见李学武要走,秦淮茹用身子一拧堵在了大门里,眼睛看着李学武不住地流着眼泪。 秦淮茹怎么不知道李学武说的都是对的,但自己有什么办法呀。 自己27块5的工资,婆婆每个月都要3块钱的养老钱,还要吃去痛片,三个孩子还要吃细粮。 棒梗一个学期的学费就要两块六毛钱,小当也是一样,槐马上就起来了,哪个孩子不让上学啊? 每次傻柱往家拿肉菜,热菜的香味儿飘进屋里,棒梗就嚷嚷着想吃肉。 这年月谁家孩子不馋肉啊,婆婆逼着自己去傻柱家里求,求不来就直说自己当妈的没本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孩子们吃顺嘴了,每次都是软磨硬泡地逼着自己去拿,自己不牺牲色相能拿得回来嘛。 自己去拿的次数多了,棒梗就当傻柱的东西是他家的了,也跟着拿。 就这,婆婆还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很怕自己跟傻柱有什么似的,既要自己当婊子,还要自己立牌坊,上哪儿说理去? 无助的泪水带着委屈全流了下来。 “我能怎么办呀?我都这样了怎么谁都欺负我呀!哪怕有人说一句帮我的话我也不至于这样啊” 李学武被堵着门进不去,嘴上就不留情面啥话都说了,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 “想让人家帮你自己得要强啊,你见谁家像你们家似的细粮不断啊?谁家没孩子啊?” “不说三大爷人品怎么样,就说持家,三大爷一个人32块钱的工资养活七口人,就这,大儿子还结婚了呢” 李学武见秦淮茹死皮赖脸仍是堵着自己,也不怕得罪人了。 “别说一大爷没有接济过你,傻柱哪个月不借你钱啊?傻柱给你从食堂买过几回馒头又去外面买过几回棒子面了?你在车间跟人家要了几回馒头了?用我说出人名吗?” 听见李学武的话,秦淮茹如遭雷击。 李学武看秦淮茹不哭了,这才说道:“人不自立天难助,想要人家帮你,你自己得有脸面,你看看院里的人都怎么看你,你想让你的孩子将来怎么看你?真跟你婆婆学啊?你怎么嫁进来的不知道啊?” 秦淮茹眨着泪眼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能怎么办呀?” 李学武看着这个梨带雨的小寡妇儿,说道:“以身作则,教育孩子,说服婆婆,孩子教育不好就打,婆婆说服不了就送回农村老家去,还治不了他们了?” “你挣工资养家,你还怕你婆婆?傻柱的菜再香那也是剩菜,说难听点儿吃着没有贼味儿啊?” 看着秦淮茹点头,又说道:“你婆婆在家也是闲着,让她做饭,洗衣服,去街道领火柴盒糊,不干就回老家去,她能帮你分担一些,你也就轻松一些,两个人挣钱养三个孩子还不是轻松?” 秦淮茹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但是有些事情自己下不定决心去做。 “我这边马上装修房子,泥瓦匠的供饭、清理屋子的零活儿有很多,需要帮忙啥的,到时候交给你,厂子那边的治安我再帮你维持,只要你不惹事儿,没人敢惹你,能帮的也就是这些了” 李学武对秦淮茹跟对别人一个样,不会像傻柱一样白拿钱养着困难户,自己没有一大爷的目的,也没有傻柱那种精神。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自己在这个院子里住着,街坊邻居开口,只要是不为难的,能帮就帮,但是绝不办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以外的事儿。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绝对不干,再说谁敢打肿自己的脸? 答应秦淮茹在厂子里治安的事儿,这本来就是治安股的职责,有什么纠纷可以解决,但是不能用强和撒泼。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会帮忙,破涕为笑,嘴里直说好。 李学武看见秦淮茹听进去了也就轻声劝说道:“你要是不自立,一大爷的救济粮也是带着条件的,傻柱的救济也是带着目的的,车间里的馒头也是带着色心的” 秦淮茹低声呢喃道:“他们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这秦寡妇可是七窍玲珑心,说不定那心跟藕似的,全是眼儿。 李学武点了点秦淮茹脸上的泪水说道:“记住了,千万别把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别人看,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狼狈述说给别人听,因为根本没有人会觉得你可怜,只会觉得你很没用”。 这句话把秦淮茹说的蒙住了,以往自己的泪眼婆娑可是神器,在李学武这个冷血动物这儿却是很没用。 李学武指了指院里说道:“行了就这样吧,让开,让我回家,跑了一天了,出差去东北,好几天了还没回家呢,一会还出去有事儿呢”。 秦淮茹赶紧让开路,李学武蹭着秦淮茹进了院。 还别说,这小寡妇真特么有料。 秦淮茹红着眼睛,红着脸去了厕所。 李学武停好了自行车,撩开门帘子就进了屋. 家里人都躺炕上准备睡觉了,见李学武风尘仆仆地抱着一个竖着的包裹回来,北屋老太太几人都很诧异。 刘茵坐起身披着衣服问道:“咋这么晚回来?走的时候也不让人带个信儿,还是你爸见你老不回来,慌慌张张地跑去厂里问才知道你出差,路上跑的太快摔在地上磕膝盖都磕青了,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啊” 刘茵唠叨了一句,又心疼儿子,问道:“吃晚饭了吗?你抱着什么?” 看见李学武回来,李顺本来想要训斥几句的,却被孩子他妈说破了自己的糗事儿,面子上就有些不自在,哼了一声侧着身子装睡,不去看李学武。 李学武喘着酒气,轻声回道:“妈,我吃了,吃完又跟厂里领导喝的酒,所以回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 边说边把在门口取出的包裹扔在自己的铺位上,抱着孩子轻轻放在了东炕刘茵和李顺的中间。 刘茵还在唠叨着:“你这孩子,跑了那么久,还不早点儿回来休息,去喝什么酒啊.呀!这是.!” 刘茵的话还没唠叨完,就被李学武打开包裹露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吓到了。 这小孩子看见有人看自己还挥舞着小手儿,蹬着小腿儿。 刘茵看到孩子是儿子抱回来的,怕有什么情况,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听见刘茵的叫声,北屋几人都往这边看来,李雪更是叫道:“是个孩子,还是” 本来背着身不看李学武的李顺听见这话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孩子,只看了一眼便蹭地跳下了地,拿起鞋就要打李学武。 嘿嘿 孩子终于回家了, 这么晚的原因有三: 一是李学武自己也有些怕了。 二是一连串的事情耽误了。 三是这事儿还是夜里回来的好, 院里人多,冷不丁让家里人没法接受, 给家人一个晚上的缓冲, 有些事情也好说一些。 ps:别在纠结孩子的问题了, 这是一个偶然,也是一个必然。 偶然是每个人都会遇到别人的求助。 必然是李学武一定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更何况是个孩子, 再有,孩子是个钥匙. (本章完) 第83章 文化水平 第83章 文化水平 看着这个把话非要拧着说的父亲,李学武的大脑中一阵剧痛,嗡地一下被唤醒了很多记忆。 有挨李顺打的;有自己跳墙跑的;有自己惹祸的。 更多的是李顺带着自己去道歉的; 跳墙跑不敢回家躲到沈国栋家去睡,夜里李顺背自己回家的; 打了自己又在半夜趁着自己睡着,也是用这种黑乎乎的药膏给自己屁股涂抹伤口的。 种种记忆重新涌现了出来,混杂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到底哪个是自己,李学武现在也有些说不清了。 回忆着以前的事儿,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李顺用手拍了李学武另外没受伤的脸,斥道:“别哭了,看看你这个怂样子,跟我较劲儿的能耐呢?现在知道疼了?别哭了,眼泪不利于伤口恢复”说完还用纱布轻轻给李学武擦了眼泪。 见李学武不哭了,用纱布一层一层地厚厚地裹了脸上的肿胀。 “出门戴口罩,不许喝酒、抽烟、吃辣的,更不能见风和吃劲儿,抻到神经要落下病根儿” 说完收拾了一下又去南屋放了药碟。 等洗了手回来,李顺坐在炕边,有些累心地看了看老娘怀里的孩子。 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孩子呢,又捡了个孩子回来,这可怎么着? 要说让李顺猛地接受这个孩子有些难,但是要说现在扔了出去,李顺是万万不干的。 早年间家里有药铺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往出撵过一个病人,后来没了药铺当行医也没为了钱就断人家药的。 家传药铺的匾还在房后儿放着呢。 但愿世间无疾苦,何惜架上药生尘。 有心想要骂上这个混蛋两句,又舍不得伤了儿子的善心,只能有苦自己吃了。 全家人受到李顺情绪的影响,都沉默了下来。 老太太看着大儿子皱着眉头望着这边,也不怕摔到,双手轻轻举起孩子,送到了李顺怀中。 李顺有些慌张地伸出双手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孩子,抱着让孩子站在了自己腿上。 女婴看着这个拧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人,还以为在做鬼脸儿逗自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用小手儿去抓李顺的鼻子,还蹦跶着小短腿儿。 这孩子的笑声如同拨开乌云的阳光一般,让李顺露出的笑容。 李学文看着老爹眉开眼笑地逗弄女娃,手还搭在女婴脖颈处号了号脉,居然又抱在怀里,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李学才和李雪更是惊奇,李雪还好说,她小时候李顺是抱过的。 但是一打懂事儿李雪便跟了老太太,李顺再也没抱过。 李顺虽然言语上对女儿比对儿子温柔,但是孩子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像是这般的眉眼对待女儿。 李学文三兄弟连李雪的待遇都没享受过,更别提温柔一说了。 李学武的记忆中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也就是今天,这个父亲对自己不再训斥着说话。 今日几兄妹见老父亲这般模样均是开了眼。 “我大孙女起名字了吗?” 虽然没有看向李学武,但众人都知道李顺这话是问向他的。 李学武刚回来时感觉这个家人口多,“自己”又有淘气的历史,不受父母家人待见,自觉家人对自己是有看法的,自然而然地对这家人也是疏远带着观察。 今日这事情一出,有小心思的大嫂能挺身而出为自己着想,更亲近李雪的老太太主动抱起婴儿,想要给孩子做悠车子的大姥,要帮自己养孩子的母亲,开口承认孙女的李顺,还有心善的大哥和从未露出嫌弃之色还跟着逗孩子的弟弟妹妹,都表示出了对自己的支持和对孩子的接纳。 李家会有这个时代大家庭都有的摩擦和私心,但又和这个时代的大家庭一样,都是把家人亲情看得很重,遇到事情心往一处想的心善之人。 李学武能看得出父亲是为了迁就自己,才承认这个孩子,怕自己为难,把负担背到了自己身上,亲口承认了这个孙女。 李学武收了心思,开口对李顺道:“还没想好呢,等我找找字典的” “你那点儿文化能想出什么好名字来,歇着吧你,不用你给起了” 李顺看都没看李学武,边逗着孩子边把李学武给孩子起名字的权利给否了。 在这个家里,除了旧时代的老太太和大姥,就剩母亲刘茵没什么文化,其余的家人谁都可以鄙视自己的学历和文化水平。 不提兄嫂弟妹四人的学历和学习成绩,单看南屋李顺那顶房堡儿的一柜子书,李学武也是不敢拿自己的高中文凭去跟没有学历只上过私塾的父亲对线的。 李顺的字李学武是见过的,楷书就像是印刷的一般,自认比不了。 “是是是,我是这个家里最没文化的,我最没用了” “还别说,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是不是啊大孙女,爷爷给你起名字啊,你爹除了为人耿直心眼儿好,就没啥优点了” 这是李顺第一次当着李学武的面儿夸奖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一个心善的儿子,李顺也是颇为自豪的。 谁说自己的儿子是混蛋? 谁要不服咱就比比看! 李顺看着孙女对自己“咯咯”笑着,更是来劲儿,把孩子交给刘茵,一瘸一拐地去南屋拿了本儿《诗经》和《小雅》回来,坐在炕上开始翻书。 李学武趁着这会儿众人都不睡,便说了出差时去了二叔家的事,但是没说梨子的事儿,二叔也不会提这种事儿,所以不怕露馅儿。 听见李学武去了春城二叔家,奶奶、刘茵就开始问二叔家的状况。 李学武给自己老娘和奶奶解释、介绍了二叔家的情况,又拿出二叔的信给了父亲李顺。 刘茵见李顺接了信件又说道:“你走以后的第二天,武z部的干部来做访问了,问了很多咱们家的事,连你爷爷的情况都调查了,你在轧钢厂没什么事儿吧?” 李学武一听就知道是自己走前做的那次审查,应该是没什么事。 董文学虽然没说,但是保卫科长的任命差不离儿了,但是一个科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地审查么? 李学武心里也没底,但是不想家里人担心。 “妈,正常询问,在厂子里也问了,没事儿” 李学武倒是没说升职的事儿,不到搬进科长办公室那天都不准备跟家里多说。 (本章完) 第84章 东北土特产上架 第84章 东北土特产上架 跟母亲和奶奶说完了才跟大姥说了木材的事儿。 “大姥,我在东北买了一批木材,搭着火车皮运回来了,刚才已经托人运到西院了,明天您去看看,7种木料300方” 大姥点了点头道:“我说咋听见外面咚咚的,好,倒座房已经倒出来了,没人要的我都收出去扔了,既然木料回来了,明天开始打房梁,打窗户,打家具” 李学武对着大姥说道:“事情有一些变化,那边西院我有些用处,这事儿明天再跟您细说,我现在套马车得出去一趟,帮国栋家拉点儿东西” 刘茵见李学武刚回来又要出去便问道:“大半夜的拉什么东西啊?” 李学武不让大姥出来,表示自己能套车,又对着刘茵回道:“拉什么我还不知道,明天白天我也没空,还有事儿,趁晚上帮他干了” 刘茵知道沈国栋家里情况,所以也没再细问。 李学武摸了摸闺女小手儿,牵着马出大门,套了马车,赶着就往闻三儿家走。 这次是黑天,路上没什么人,快到黑市时,李学武停住了车,在黑暗中把两桶白酒摆在车厢前面,五麻袋萝卜,五麻袋土豆码在两边,中间码放了一堆白菜,又在车尾放了一油滚儿豆油。 三袋子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码在了酒后面。 四麻袋红枣、核桃、榛、松子码在了中间白菜上面。 看着大青马动了动蹄子,这是快承受不住的意思了,李学武不再往出拿,牵着马慢慢往巷子里走。 外面街上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摆摊呢,得后半夜才开始。 李学武赶着马车进了巷子,停在了闻三儿家门前。 这货晚上一定是锁门的,不用想,那几本书都快被翻烂了。 李学武试着推了推门,果然,锁着呢,就不该怀疑这个三舅的品性。 现在大晚上的,不好喊门,只能翻墙跳了进去,这对李学武来说是小儿科。 跳进了院子打开了大门,把马车停在了闻三儿房门口,回身去关大门。 等走回房门口时就见闻三儿、老彪子、沈国栋、二孩儿都在。 李学武吓了一跳:“卧槽,你们干嘛呢!” 四人见李学武被吓到都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因为李学武怕冷到脸,戴着口罩不说,还把帽耳朵拉了下来,几人也看不出他受伤了。 老彪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就知道武哥这几天准回来,而且一定是晚上过来,又因为这几天夜里都得赶鸽子市,所以我们就都住在了这里” 李学武边掀开毡布边说道:“那你们几个可是影响三舅看金瓶梅了” “滚蛋!”跟李学武熟悉了,闻三儿也敢开几句玩笑了。 见李学武掀开毡布,几人猛地张大了嘴,好家伙,小山包一般的土特产啊。 二孩儿惊讶道:“这得多少钱啊!” 李学武轻轻摸了摸二孩儿的脑袋道:“回头慢慢看,去放风去” 说完又对着其余三人道:“把三舅西屋倒腾出来,破烂扔到院子里,赶紧把车卸了” 二孩很是熟悉地出了院子放风去了。 其余三人应声,俱是往西屋走,都是大小伙子,西屋就是堆了一些旧家具,不大一会儿就清理干净了,把小米儿和几篮子鸡蛋放在了中间的屋子。 这才开始卸马车上的货物。 白酒、萝卜、土豆、白菜、豆油、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码、红枣、核桃、榛、松子。 把西屋堆的满满当当,看见这些玩意儿闻三儿也有点傻眼,这还能睡好觉嘛。 李学武着急回去,言简意赅地交待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等这批卖完了我再往这拉,还是那句话,早点收集好客户名单,咱们早点从这块儿脱离,风声紧了,这批物资出了手,咱们就有能力换地方建立正当营生了” 闻三儿和老彪子还想问一些细节,李学武摆手打断道:“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家睡觉,你们还是按照原先的方式卖,我明天过来找你们” 说完李学武就赶着马车离开了,顺便还把二孩儿叫了回去。 闻三儿几人拿着刚才入库时做的登记,开始列今晚卖的目录,定价格。 忙活了一阵,差不多也要到了出摊儿的时候,每样东西取了一点儿,用纸包了,准备一会儿放在摊位上。 不得不说闻三儿现在在这一片儿也算是有了知名度的了,很多嘴馋的都问着他有没有肉。 现在来了这么多物资,更是准备好好赚一笔。 这其中土豆、白菜、萝卜是不赚钱的,为什么李学武千里迢迢运回来呢? 因为这东西谁都能用,便宜,却都限量,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换票,换别的物资,做基础流通资源用的。 至于白酒、豆油、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码、红枣、核桃、榛、松子这些就是赚钱的目录了。 尤其是干货和干果,只要到了供销社,那都是直接扣下自己人买了的,外面根本买不到。 现在鸽子市将迎来一波物资冲击,李学武把握节奏,不敢都放出去。 一点点来,只要能坚持到年前,把西院安排好,能放得住的东西,晚几个月出手也没关系。 今夜注定是忙碌的。 闻三儿背着个帆布兜子,满市场乱转,一会儿领一个进了巷子,一会儿领一个。 二孩儿则是守着摊位,也在闻三儿的间隙中领人进去。 巷子里是老彪子背着一把砍刀在守着,来人要什么闻三儿和二孩儿会说,背着来人递过来的物资回院儿,再把要的东西背来,全程对方都在控制内。 因为背物资累,只能是身体强壮的沈国栋跟老彪子替换着来,这后半夜两人累的跟驴似的。 眼瞅着西屋的麻袋变空,袋子见瘪,两桶白酒也卖完了一桶多。 实在是现在物资紧缺,运力紧张,天南海北的物资交流不通畅,所以现在显得物资很匮乏。 今晚黑市上来的人算是开了荤了,这些干货和干果只有东北有,闻三儿也狠,每样都是加价3毛钱,就这还是因为天要亮了才不得不收工。 端午节祝: 各位读者朋友, 事业像龙舟一样快进, 家庭像香包一样温馨, 个性像粽叶一样飘逸, 气势像雄黄一样劲霸, 快乐像糯米一样粘上就不掉! 读书别忘了投我的小票票~ (本章完) 第85章 供销社 第85章 供销社 这几人也没算账,锁了大门便跑出去吃早点去了。 而昨晚早早回家的李学武则是卸了马车,看了看被刘茵搂着睡的孩子,跟还在等着自己的大姥说了几句话就睡下了。 周日各单位都放假,不需要早起。 大哥两口子的单位也是如此,基本上周六都会看书到很晚,第二天起的就晚。 周日李家几人都不上班,所以也就只有觉少的老太太和大姥早早地起了。 大姥照常的掏门灶子灰,起锅温水饮马。 老太太则是早起出门儿溜了个弯儿,也不往远走,就是在院子里转一圈儿,跟几个同样早起的老头儿老太太们打声招呼。 这群早起的老太太们队伍里是没有贾张氏的,但凡能早起,也不至于全家指着一个儿媳妇儿赚钱养家。 李学武也是打算睡个懒觉的,但是睡到7点钟的时候刘茵起了。 见儿子睡得像个孩子,便把抱着睡了一宿的孩子送进了李学武的被窝儿。 李学武睡眼惺忪地看着被窝里瞪着自己的孩子,学着老虎的叫声把孩子搂在怀里。 “咯咯咯~” 见孩子笑,李学武更是换着样儿地扮鬼脸儿,学小动物的声音。 被孩子笑声和李学武的声音折腾醒的李顺也起了,穿了衣服下炕,走到李学武头前掀开纱布看了看。 “已经消肿了,一会儿把膏药洗了,别带时间长了” 李顺刚说完话,李学武怀里的孩子便用小手儿去抓李顺的手。 “爷爷抱啊?来,上爷爷这儿来” 说着便把孩子抱在怀里悠悠去了。 李学武也是睡不着了,便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 拆下脸上的纱布,摸了摸脸,确实已经消肿了,用温水把药膏拿掉,露出里面的皮肤,脸颊已经恢复了正常。 自己这个老子手艺还真没的说,看了看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药膏,想来淤血都散了出来了。 等李学武收拾完,老太太已经接过李顺怀里的孩子,抱着孩子正在喂刘茵刚做好的米汤。 见李学武收拾完了,老太太开口说道:“得想办法找奶了,米汤营养还是少一些” 刘茵也在旁说道:“这儿一片儿没有月子的,实在不好找”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不用急,我这就出去找” 说完饭都没吃,在刘茵的招呼声中骑上二八大杠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李学武两条腿蹬的快,骑到闻三儿家胡同口时正赶上四人出来吃早饭,正巧自己也没吃,便跟着四人去吃了包子。 期间几人也没聊昨晚的事儿,李学武倒是跟几人说了孩子需要奶粉或者牛奶的事儿。 “牛奶搞不到,奶粉没问题,武哥,你吃着,我去找人兑票去” 老彪子吃完嘴里的包子,撂下筷子骑着李学武的车子就走了。 还没等李学武几人吃完,老彪子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在桌子底下把一张奶粉票一张奶瓶子票塞到李学武的兜里。 “暂时这么多,应该够用一阵儿了,等我晚上去市场上再淘,守着市场再让我大侄女挨了饿,那我也就别干这行了” 奶粉一直都是紧俏物资,对应的奶粉票也是稀罕货,在市场上的受众小不说,一般人可买不起,所以只有互相窜兑着换,有时还兑不到。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站起身便往出走。 兄弟之间千万别说谢,那是骂人。 李学武去了街道最大的供销社,一进门就见熙熙攘攘的爷们儿、妇女们聚在各个商品区挑买商品,不时地还听见售货员的大声嚷嚷:“买就买,别挑了啊,不买边儿上去,让后面人过来” 李学武挤到柜台前,从兜里掏出票放在了柜台上。 “给我拿罐奶粉,再拿一个奶瓶子” 售货员从货架上拿了一罐铁盒装的奶粉和一个玻璃制的奶瓶子放在柜台上,奶瓶子顶盖还倒扣着奶嘴儿。 “只有长城牌全脂奶粉了啊,大草原牙克石乳品厂生产的,单价一块二,奶瓶子两毛,一共一块四” 李学武放下一块四毛钱,开始往带来的布兜里装奶粉和瓶子,这时就听售货员提醒道:“同志,你这儿多了一张手表票” 李学武接过来一看,这才想起来,出任务前干妈给了一张,一直在兜里放着来着。 装好了奶粉接下来那就是买手表,干妈给的手表票还能让它放长毛了? 说不上哪天又给忘了,自己粗心大意的,丢了就可惜了。 再说没有个时间工具实在不方便,现在自己的生活也算是慢慢地走上正轨了,再没有时间观念可是不行了。 李学武让过人群凑到卖手表的柜台边上,这边基本没人。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玻璃柜,柜台里面手表样式不多。 很快就相中一块进口的西马全白钢防震手表,看着表带儿是钢带和皮带两种。 正看着呢,李学武突然听见身前传来一句:“小婷,你男朋友来了!” 这时听见喊声的售货员们都调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就都“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一脸懵! 啥玩意儿? 买手表还送对象? 现在就有优惠大酬宾了吗? 等李学武看着红着脸与身前大姐打闹的女售货员才明白咋回事儿。 感情儿是上次买自行车时逗嘴皮子那个女售货员。 见她过来,先前逗趣儿的大姐很是凑趣地让开了位置,走到其他柜台值班,但还是与其他售货员看着这边热闹。 女售货员红着脸站在柜台后面。 “买手表啊?要哪个?” 李学武笑着说道:“上次就是蒙着盖头娶家一自行车,今儿这手表让挑不?” 女售货员平时怼顾客的爽利劲儿上来了,虽然脸还是红着,嘴上却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呢?买不买啊?不买别占地方啊?” 李学武伸出手,嘴上说道:“认识一下呗,我叫李学武,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干事” 女售货员故作镇定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也说道:“我叫林婷婷,供销社售货员” 林婷婷说完就赶紧撒开了手。 柜台那边又传来一阵低笑声。 这时候的大姐们没什么娱乐了吗? 怎么老爱看年轻男女搞对象呢? 先前林婷婷与李学武斗嘴就被供销社里面的大姐们取笑打趣了一阵,都还说要问问是哪一家的大小伙子,准备给林婷婷上门儿说媒。 李学武也不在意那边柜台的目光和笑声,反正背着身看不到,再加上脸皮厚,笑嘻嘻地指着那块儿选中的西马就让林婷婷拿出来。 林婷婷知道李学武买了自行车,没想到又要买手表,三转一响自己看见的就已经有了两个了,这是个富裕家庭的小伙子啊。 林婷婷不自觉地代入到了为李学武考虑的方向:“这块表是进口的,跟国产手表一样要票不说还多加30块钱呢,那边的红旗、s海和t津牌子的才120块,一样儿戴” 李学武掏出手表票和150块钱放到柜台上,嘴里说道:“媳妇儿还是看对眼的好,将就着过可过不长久” “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说你” 嘴上说着,林婷婷还是帮着李学武去开了票交钱,领小票。 早安: 各位读者早上好啊, 今天做h酸,早早去排队, 回来晚了,发稿就晚了, 请多多见谅。 另:本书将于下周五, 也就是6月10号上架, 请读者们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87章 再整点儿 第87章 再整点儿 李学武说了明面儿上的两条儿,见这马主任还是不为所动,眯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别对着玩聊斋了。 李学武知道不全说了不行,人家不答应啊,这时候都怕担责任。 “当然了,这都是能看得到的好处,再有就是我发小想着能把废旧商品简单加工一下,看看能不能变废为宝,毕竟前几年不是有新闻刊登过此事嘛”。 “最后就是拿到您手里的代购合同,这片儿就没人跟他竞争了,也能更好地完成任务不是嘛,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后面的话,马主任才露出笑容。 “你们年轻人心思多啊,我是不及你们了,你们相中的不就是可以开废旧商品商店这条嘛,我们可以答应,只要你把手续跑下来,那我这边就跟废品公司上报,签一份补充协议就是了” 李学武激动地站了起来,与马主任握了握手道:“实在太感谢了,那我现在就去跑手续去,有了消息我就过来找您” 与马主任打了声招呼就往出走。 这时马主任见到李学武刚才坐的地方有两条红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两条中华烟,急忙说道:“李学武你落下东西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笑着说道:“那不是我的,您再问问是不是别人的吧,我先回去了,再见马主任” 见李学武又要走,马主任出声道:“先回来,报一下你发小儿名字,我给你写一份委托书,办证可以方便些” 押对了! 李学武一脸惊喜地接过马主任写好的委托书看了起来,这上面写的是:“供销社因人员和场地紧张,无法完成废品公司下发的任务,为更好地支援国家就建设和生产需要,现在全权委托李文彪等人代为收购废旧品,与废品公司合同自动转为李文彪等人负责完成,后续再行签订补充合同” 落款儿是这个区的供销社全名,还盖了公章。 好家伙!没有这一手就全白忙活了。 先前进屋时就观察了马主任戴的眼镜,戴的手表,桌儿上摆的香烟,就知道这人怎么样。 刚才敬烟时却说不要,这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所以趁着聊天的功夫从空间里摸出两条准备好的中华烟。 一张大团结一条儿,这个时候不算最好的,但算是比较贵重的烟了。 不过给的值,有了供销社背书,那么支起一个摊子就简单了。 马主任见李学武看完了,笑着说道:“我这儿有一套合同副本,你先拿去办证,但是你得给我写个借条,记住了啊,你们的废旧商品商店不能卖我们供销社卖的新东西啊” 李学武哪里会不答应,跟供销社对着干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嘛。 清清楚楚写了借条,标明了用作何处,借取人姓名。 再次跟马主任打了招呼就出了门。 其实这个合同对于李学武来说重要,对于供销社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委托他们办事儿的单位多了,都是求着他们办事儿,废品公司那边很好沟通。 至于说那两条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真实的样子,偶尔虚伪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无论在哪个社会环境,大家混得都不容易。 出了门儿就见林婷婷在门口等他。 “干嘛呢?等我呢?” 林婷婷这会儿很是爽快,抬脸儿问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李学武一看这就是很主动的信号儿了,送上门儿的当然不会拒绝:“晚上6点半,国子监烤鸭,不见不散” 林婷婷露出笑容回道:“不见不散”,说完就跑回了营业室。 林婷婷的一番举动被先前打趣的大姐看见了,拽过她询问了起来。 林婷婷害羞着说道:“没啥事,就是打听点儿事儿” 大姐一脸八卦地问道:“看来家庭条件很好啊,怎么样,相中了吗?” 林婷婷赶紧否认道:“大姐,哪有那个意思啊,就是帮忙” 大姐心说你可别蒙我,进来买东西的那么多人怎么没见你帮过呢? 但是也不能说破,笑了笑提醒道:“别看长相有瑕疵,相中了提早下手,豆包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留下林婷婷一个人沉思,自己去忙活去了。 在供销社有了斩获,李学武骑上自行车就往王主任家里走。 敲了敲门,是干妈给开的门。 “哎呦!王主任在家呢!” 李学武嘴上开着玩笑,把自行车推进院儿里,支上车梯子。 哪里想到,后背被干妈打了一巴掌。 王主任骂道:“李学武,赶紧的出去,今天王主任休息,不办公,有事明天说” 李学武嬉皮笑脸地给干妈捏着肩膀说道:“我错了行不行,不是跟您开玩笑呢嘛” 王主任又掐了一把李学武,李学武仗着脸皮厚,也不叫疼,推着干妈就往屋里走。 “我爸在家呢吗?” 王主任嗔道:“可不能再喝酒了,上次醉的太厉害,第二天迷糊的差点磕门上” “哈哈哈哈”李学武没心没肺地笑着打开门。 郑树森正在屋里看书,见李学武进来笑呵呵地站起身道:“学武来了啊,快进来” 李学武挨着郑树森坐在了沙发上。 “爸,怎么样,我去搞点儿下酒菜,中午再整点儿啊?” 还没等郑树森说话,干妈又是打了李学武一巴掌,嘴上威胁着郑树森道:“别搭理这小子,你这么大岁数可喝不过他” 陪着两位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郑树森看见李学武拿着文件袋便问道:“今天来是有事儿?” 李学武打开文件袋,抽出委托书和代购合同副本递给了郑树森和干妈。 两人交换着看了一遍然后放在了茶几上。 干妈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郑树森。 郑树森思考了一阵看向李学武问道:“学武,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李学武先从市场现有的情况开始说:“爸,现在手工业和商业管理局都可以申领营业许可证,我想着现在废品回收既不占公共利益,又能增加就业,安排无业青年从事基本劳动,获取生活收入,在大的方向上是不触碰红线的” 解释: 昨天说上图的, 结果赶上 我上传的图都被. 理解一下吧, 过两天就能看了, 6月10号上架, 请读者朋友们多多支持, 月票、推荐票帮我投一投~ (本章完) 第89章 亲兄弟,明算账 第89章 亲兄弟,明算账 王主任抬眼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谁家的姑娘?在哪工作?” 李学武嘿嘿笑道:“还没确定呢,但是没有梧桐树哪儿来的金凤凰啊” 王主任笑骂道:“就你鬼心眼子多,但是我得提醒你啊,不许像以前那样不着调儿,找个好姑娘好好处,找不到来跟我说,我给你介绍” 李学武赶紧双手合十求饶道:“妈妈唉,可别说我的历史了,赶紧帮忙找个施工队吧” 王主任想了想,说道:“咱们这一片儿住着一些以前营造处的子弟,历史成分虽不好,但也算是贫下,都是自己承接房屋建筑改造的小活儿,你这个不难,这样给你写个地址,你去找他,就说我让你去的” 李学武欢喜地道了一声:“得嘞,您推荐的保准儿靠谱儿”。 在干妈家坐了一会拿起纸条就起身告辞了,除了找这个人,还得去安排闻三儿他们几个呢。 从干妈家出来,按照地址,左拐右拐的,好一会儿才找到位置。 眼前的是个独门独院。 敲了敲门,是个中年妇女应的门,开门就问“同志您找谁?” 李学武看了看纸条问道:“这是窦师傅家吗?我找他修房子” 那妇女巧声应道:“是,他在家,您进来吧” 李学武跟着妇女进了院,进了屋。 屋里屋外地上都有一些锯末子,墙边还斜靠着做好的家具和窗户框一类的木工活儿。 屋里是三间房布局,到了里屋一个汉子正坐在木框上推着刨子,见李学武进屋就是一愣。 那妇女说道:“当家的,这位同志是找你的” 李学武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南锣鼓巷95号院的李学武,家里准备房子改建,问了街道工作的干妈,她介绍我来找您的” 窦师傅闻听是熟人介绍的,便开口问道:“您说的是?” 李学武说道:“哦,就是街道办王主任,我在轧钢厂任保卫干事,这不是单位在街道给我分了房子嘛,四间倒座房,想改建一下,发小儿还有一个小院儿挨着我家,需要建仓库,准备做废旧品回收用的” 窦师傅一听这跟脚儿这么硬,忙叫媳妇儿倒水。 李学武中午还有事儿哪里肯浪费时间,言说想现在领着他去看看房子,定下施工方案。 窦师傅装了本子、尺子和铅笔就跟着李学武出了门,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往李家去。 到了大院儿,李学武把奶粉和奶瓶送回屋,就带着窦师傅看场地。 窦师傅用尺子量了房屋尺寸,看了建筑结构,又跟着大姥和李学武看了西跨院,量了尺寸。 窦师傅相中了半天这才说要回去画好图纸,计算用料,招工人,定计划,比对着李学武定好那张图,只要李学武满意就可以开始施工。 李学武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三人又看了看木材,大致是够的。 窦师傅指着倒座房道:“房顶不用修,先打窗户框,门框,施工就在房屋内,把窗户堵住,在里面生火,三天就能做完,四间改三间,边拆墙边砌墙,这样屋内一直留着火,不影响结构硬度,边拆边干,墙面和地面都是温的,到时候室内装修的时候砌墙和装修干得快” 窦师傅见大姥也是木匠就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是全包还是自己做木工?” 李学武想着活计还是连贯着做,省心,也不想大姥这么累,就说道:“全包,但是材料我只准备了木料,剩下需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里面的暖气我去找人做” 李学武要在倒座房安暖器是因为倒座房阳光少,阴暗潮湿,必须加装取暖设施,不然容易得病。 窦师傅说道:“那好,我现在回去做设计和出方案,价钱等我设计好再过来谈” 说完窦师傅就骑上车子走了。 跟大姥打了声招呼,又登上自行车顺着巷子拐了几个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闻三儿家。 大门紧锁,还是特么得跳墙进去。 就这么下去,早晚都得被小脚游击队抓到,到时候面子就丢大了。 进了院,看见麻布口袋扔在大门口,也没在意,看来是什么东西卖光了一麻袋啊。 进了屋,这四个家伙在呼呼地打呼噜,应该也就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没有叫醒沈国栋他们,而是把闻三儿捕楞起来了。 闻三儿起来还有怨气了,嘟囔着:“我就说什么三舅叫着,还说指望我,依靠我,原来是把我当狗使唤,夜里夜里不让睡,白天白天不让睡~” 李学武气的哭笑不得,看着闻三儿说道:“那行,不能让三舅当狗,明天让沈国栋管事儿吧”说着就要去拿枕头底下的挎包。 闻三儿一个恶狗捕食的动作就趴在了枕头上:“哎,你咋动真格儿的呢,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嘛,谁说我不愿意当狗了,汪汪汪!” 李学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扔了一根香烟给他,问道:“别扯淡了,现在说说卖的怎么样” 闻三儿拍了拍挎包,也不点烟,手里拿着烟呜呜渣渣,喜滋滋地说道:“好家伙,都快抢疯了,我们一直忙到今天早上6点多,要不是天要亮了都不停啊” 李学武进来时去西屋看了,确实是,一车物资去了三分之二了。 空间里干货除了预留自己用的已经没有了,还剩下土豆、萝卜,白菜、大米、白面、玉米面,还有六头傻狍子,皮草,带鱼,河鱼。 今晚再运来一车,尽快出手,好留出时间去改造西院的回收站。 最起码得把外院跟西跨院打通,以后就让他们跟自己住在倒座房。 闻三儿这边儿的鸽子市要慢慢撒手,不能再这么点对点的做下去了,必须建立自己的网络。 李学武这么着急搞钱一个原因是想给哥儿几个安排出路,因为夜市儿明年就得受影响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家里明年可能就没有收入了,不能不留一手儿。 第三就是没有钱和物资,明年那些好玩意儿可就得不到了,那都是珍宝,更是财富。 李学武把今天跟供销社和街道定下的内容告诉了闻三儿,并且把后续的安排也告诉了他。 闻三儿喜的一跳,能成为正规军谁不高兴,收破烂怎么了,总比没工作当街溜子强啊。 李学武拿出从收梨开始记录的账本准备算账,要划定好合作的股份分成。 首先就是原始本金,闻三儿四人的原始本金是1160元,加两台自行车,这里有450元是李学武的猪钱。 收梨时李学武又往里面填了550元,收梨用了1375元,按照既定价格梨子的收益应该是4050元。 现在又进行了再投资,换成了土特产,预定盈利应该在2393元 再算上现金120元,准备盖废品回收站的300根圆木,梨子盈利,那么到现在按照把所有货物清零后应该是7054.5元和300根圆木。 解释: 这几天日子特殊, 评论区全网屏蔽, 各位的评论我能看见, 但是没有办法回复。 周五上架,请各位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90章 分果子 第90章 分果子 看着李学武算完后的账目,闻三儿坐不住了,拿着笔又算了一遍。 还真是! 没想到这李学武去了一趟东北赚了这么多,不禁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抢过铅笔继续算着。 不算利润,现在按照梨子盈利前原始本金计算,闻三儿四人总投入710元的钱和票,还有两台自行车,李学武的总投入是1000元. 对于这个数字闻三儿也没有疑问,毕竟原来那钱里就有李学武的猪钱,现在算下来,自己四人能拿到总利润一半儿的钱呢。 李学武指着本子道:“新成立的合作组对外就说是你们四个和我大姥合作一起建立的”。 李学武在纸上添了几笔,道:“我大姥出一个小院加四间房子,西院是空着的,咱们共同出资建设,对内则是我大姥代表我连同房子、院子加上1000块钱本金计算股本,你们四个的自行车按照180元计算,总计1070元计算股本”。 “你想好怎么跟他们三个分股份,今天就定下,以后所有盈利就会按照这个方案分红,当然这个事情不允许往外说” 闻三儿点了点头,现在不是1070块钱本金的事儿,而是对应着七八千块钱利润的事儿,现在没有谁能拿得出几千块钱随便耍的魄力。 像是一大爷家一定有很多积蓄,多了不敢说,一个月99块钱工资。老两口儿能吃多少,一个月攒下6、70块钱足足的,一年就是840,十年就是8400。 闻三儿他爹和老娘只给他留下一个院,一座房。 当然,据闻三儿自己说,父母留下的还有“英俊”的外表,满腹的“才华”。 还有就是“迷人”的气质了,这么一算,闻三儿还是“富二代”呢。 “富二代”坐在炕头儿用火柴点着了手里的烟,抽了一口,站起身把其他还在打呼噜的三人一一踹醒。 这货叫人起床的方法就这一个,用脚踹。 因为以前用手捕楞过,挨了老彪子迷迷瞪瞪的一个大嘴巴,想想都是冤。 从那以后闻三儿的叫醒服务都是离远了用脚踹。 “孩儿们,大王来了,分果子了,快起来吧!别磨蹭,赶紧起来” 这货绝对不只看了《金瓶梅》,《西游记》也没少看。 顶着爆炸头,老彪子把他三舅按在炕上蹂躏了一顿,几人这才接了李学武扔过来的烟开始听闻三儿一顿解释。 闻三儿总能把他们不理解的名词或者含义通过某种语气词和动作解释明白,他真是这个团队不可或缺的人才。 一顿比比划划,沈国栋三人都是热切地看向李学武,意思就是想问闻三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明显不信任的动作和表情把闻三儿整泄气了。 见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三人都是一声欢呼。 “芜湖!” “起飞!” “有钱了!” “芜湖!” “对对,有钱了” “那我该怎么?” 闻三儿看着这三个王八蛋直运气,骂道:“还特么怎么,给你们一人儿娶5个娘们儿,让你们早日升天” 老彪子三人不管三舅嘴儿,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互相说的话。 李学武咳嗽了一声说道:“想庆祝等一会儿,等三舅说完话,我走了你们再庆祝” 三人又都看向闻三儿,闻三儿这个气啊。 自己说什么都不搭理,李学武说一句就跟猫咪似的。 闻三儿把将要成立的废品回收站的事情说了。 沈国栋和二孩儿都没什么反映,穷怕了饿怕了,能有个营生干什么都行。 老彪子有些犹豫,艾艾斯斯地对李学武说道:“武哥,不让干倒蛋的活儿可以,但是也不用找这么一个低气的行当啊,去大街上吆喝太丢面子了” 李学武明白老彪子的意思,以前他们也是街面儿上混的,再差还是倒票的贩子,都能混个人五人六的,这一上街吆喝可就把先前的势全丢了。 “咱们是什么身份?无业?工人?孤儿?没家底儿的儿子?咱们有什么面子?” “老彪子,当你放下面子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用钱赚回面子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功了,当你用面子可以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是人物了,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人物?”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新买的铁罐酒壶说道:“看着兄弟们去奋斗,而你还停留在这里喝酒、吹牛,啥也不懂还装懂,只爱所谓的面子的时候,说明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彪子被李学武的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有些沮丧,只能冲着闻三儿点了点头。 闻三儿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外甥的肩膀,又开始说股份的事儿。 听到要分股,三人又都沉默了。 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几人都是贫苦家庭,哪儿见过这种财富,听见涉及到分股金了,都算了一下涉及到的钱数,不禁暗自咽了咽口水。 这钱可以让人一步登天了,几人慢慢地冷静下来后,又都想到,没有几个兄弟的互相帮助和扶持,哪儿来的财富。 大壮才没几天? 二孩儿首先说道:“最初跟三舅我就没出钱,现在也别算我的了,供我吃喝就行”。 李学武没有表态,看向沈国栋,沈国栋看了四周几人,缓缓说道:“最初是三舅出的本金,我只是帮忙的,我跟二孩儿一样,给份工钱就行”。 李学武看了看沈国栋,也没表示,又看向老彪子。 跟闻三儿做买卖老彪子是投了钱的,但是自己两个兄弟最近几次的活计都出了力,担了风险,不能落下两个兄弟。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跟我三舅有原始的比例,我那份儿分成三份儿,给国栋和二孩儿一人一份”。 沈国栋和二孩儿都很惊讶,惊讶之后就是不断地推辞。 老彪子见气氛有些不对,便开口道:“我不亏,我三舅孤家寡人一个,我看他这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儿了,不管他分多少,将来都是我的”。 听到老彪子的话闻三儿跳着脚儿地骂街:“小兔崽子,你特么咒你舅舅绝后啊!哪有你这么个王八蛋外甥”。 老彪子不在意,就当没听见,得意地对着沈国栋三人挤眉弄眼地笑着。 闻三儿骂了几句又坐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虽然我拿了本钱,但是这两年都是彪子三人帮我,不然家产早没了,我爹说的对,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也别你的分三份了,那1070块钱分四份吧,咱们四个人平分” 老彪子笑着对他舅舅说道:“三舅,您有没有心脏病,别心疼的栽过去,那1070块钱本金可就分三份了”。 闻三儿气的踹了老彪子一脚,骂道:“给老子滚蛋,你病了老子都没病,呸呸呸!” 嘿嘿: 不知不觉90章了, 周五就上架了, 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没有各位就没有这本书的今天, 一张张推荐票, 一张张月票, 一次次打赏, 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唯有精益求精奉献精彩。 (本章完) 第91章 考校 第91章 考校 看着耍活宝的四人,李学武笑呵呵地点了点账本说道:“既然分好了那我就定股份了,我的院子和房子,就顶算70块钱,算上我的本金1000块,我要一半的股份”。 “你们四个人每人12.5%的股份,意思就是年底算账,盈利100块,就分给你12块5毛钱,但是这次的盈利不分账,留在账上要对西院进行改造”。 李学武见几人听得认真就继续安排任务:“需要买四台三轮车,五杆秤,三舅你去踅摸三轮车票和秤,没有就去买二手的,手续下来以后就骑三轮去收废品”。 “老彪子明天去街道办找王主任,客气点儿,那是我干妈,她会给你出手续,手续拿到了就来轧钢厂找我,我带你去签合同” “国栋,你现在把能确定联系上的,购买力能保障的客户挑选出来,单列一个本子,每户一篇儿,标准高一点儿,这批货出完咱们就从这儿撤出去了,以后只去有把握的客户家上门送货,就以你们收废品为掩饰” “二孩儿,我在东北安排了联络人,也是货物的合作方,他会跟你以密信交流,不会太频繁的,一年两、三封信差不多,我一会儿把破解密信的方法告诉你,你有空就去一趟街口收发室转转,看看有没有你大哥的信,有的话破解后告诉我” “事情暂时就这么多,这几天手续没下来之前,你们就先处理剩余物资,晚上我再送一车过来” 看了看手表,李学武见三人又开始打瞌睡也不打扰他们,招呼一声就出了门。 骑上自行车一路飞驰赶到家。 听母亲和老太太说买回来的奶粉挺好,孩子爱吃,李学武就放心了。 小家伙儿挺省心的,除了需要换褯子时哭几声,睡醒了哭几声,其他时间谁哄着都行。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赶紧去地窖里拿了25斤肉,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些木耳,金针,蘑菇,用小包分别包了。 拿出一些红枣、核桃、榛、松子用一个布兜混装了,最后都用一个编织袋装了绑在后车架上,骑上车子就往董文学家里赶。 周一约好了周日到董家做客,可不能爽约了。 一路飞驰,在10点半左右到了董家。 董家所住的是个二层小洋楼,这一片儿原来是日伪敌特家属住宅区,小楼修的还挺漂亮,灰砖灰瓦的,现在知识分子和领导干部住在这边居多。 李学武推开小院儿的大门走了进去,架好自行车,扛起后车架上的礼物就要敲门。 哪成想一群孩子突然推开门疯叫着跑了出来,嘻嘻哈哈的。 李学武等孩子们走完了,这才顺着开着的门往里走。 客厅里董文学和谢大姐两家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见李学武抗着东西进来,董文学站起身说道:“学武快过来,我给你介绍” 李学武赶忙把礼物放在进门边上的案几旁,嘴上不住地道歉:“抱歉抱歉,老师我来晚了,家里有点儿事耽搁了,跑了一上午,让几位老师等着我了” 谢大姐笑着说道:“到你老师家还跟我们客气啥,快进来暖和暖和” 董文学拉过李学武对着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妇女道:“韩同志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在轧钢厂收的学生,为人正派,思想进步,能力突出,更难能可贵的是文学功底不弱啊!” 董文学对着李学武介绍道:“这位是你师母韩老师,这是你谢大姐的丈夫任主任,在市委上班” 李学武赶忙给师母微微鞠躬问好,又对着任主任问了好,还敬了烟,任主任笑着接过香烟但是没有抽。 任主任扬了扬手里烟说道:“哈哈哈,你董老师家是你师母做主的,她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儿,家里是禁烟区,咱们想抽得去院子里抽呢!” 李学武跟着“哈哈”笑道:“看来我老师跟您一样都是尊敬女性的模范丈夫呢!我得向您二位学习呢” 说着又向韩师母道歉:“师母见谅,初次登门,不知道您闻不得烟” 韩老师很是具有民国那种知识女性的特点,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又身具修养和气质。 “学武,你董老师可是把你一顿好夸,在这儿别拘束,当自己家,坐下说话” 李学武跟着董文学一起坐到了长条沙发上。 这几人都对李学武感兴趣,所以问了一些李学武的过往。 韩师母明显是想考一考李学武,遂问道:“学武,你董老师言说你也爱读书,爱写文章,跟我们分享一下你最近的读书心得” 李学武心知这是要考校了自己,便冲着韩师母和谢大姐几人微笑着回答道:“承蒙董老师错爱,夸赞之词多是老师爱徒心切,还需要各位长辈们训导扶持” 董文学笑眯眯地抬起夹着烟手背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放轻松些。 “你也是知识家庭出身,没什么拘谨的,好好说” 手里的香烟始终没点燃,看来是真的尊重韩老师的。 李学武稍作停顿,这才又说道:“家父继承祖传医术,不敢说活人无数,也是心善良医,而我爷爷教育我父亲的话便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恰逢乱世,当以耕读传家,行医问药,扶苦救难”。 “我父亲也是这样教育和要求我们的,可以心存志向,不必拘泥于医术一道,但是要多读书” 董文学和谢大姐是了解过李学武的家世的,听着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然则我年少无知,家中藏书甚多,仅在年幼时与家父读了一小部分,后来进身行伍,见识世面,才知读书迟了,悔之晚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行伍之中不忘读书学习” 说完这一段话,李学武又道:“勉强作为一个读书人,平时少有机会与身边同志分享我的读书心得,今日感念师母给我机会,分享我读书的心得体会,虽然不敢言汗牛充栋吧,但至少也是学富.嗯.哈哈哈,一小手推车有吧”。 三人听李学武说的诙谐,都笑了起来。 用个小玩笑与几人客气几句。 李学武接着秀道:“我在行伍间读的书结合幼时读的书,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读书人要有志向”。 “月缺不改光,箭折不改钢,有志向的人自信自强” “君子量不及,胸吞百川流,有志向的人心有远方”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有志向的人情深谊长”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有志向的人不会虚度光阴” “人生敢义气,功名谁复论,有志向的人看淡名利,敢时思报国” “拔剑起蒿莱,有志向的人是最可靠的力量” “我愿同各位师长学做长松,不愿闭门造车作那桃李” 祝: 今日的读书人都是有志向的人, 愿今日的考生都能金榜题名。 (本章完) 第92章 红烧肉 第92章 红烧肉 李学武说完,董文学三人俱是笑着看向韩师母。 董文学笑着赞道:“好一个有志向,韩老师,我的学生怎么样啊?” 韩师母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李学武夸奖道:“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学武要坚持下去啊” 董文学也勉励道:“我知道你刚从部队回来,刚参加工作,岁数又小,工作和生活上还有些束手束脚,但是别因为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而使自己活得畏手畏脚,无论你做得多好,都会有人对你不满意”。 董文学这也是肺腑之言了。 李学武正色地点头应是。 董文学像是意有所指地问道:“学武,这次出任务不顺利?” 保卫处所有的业务都是要经过董文学审核的,他也是保卫处的业务领导,尤其擅长文案处理,昨天上报的押运日志他一定看了。 李学武不知道的是,他的老师不禁看了押运日志,还听了详细汇报。 现在董文学问这句话应该不是指小孩子砸玻璃那件事,能在家谈论的业务,那么就是跟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有关系了。 李学武稍微沉吟了一下,将这次的事故讲述了一遍,又将孩子的安排讲了。 韩师母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董文学皱着眉头问道:“你还年轻呢,不考虑对自己婚姻的影响吗?” “老师,您是知道我的,不说缘分之类的虚话,只说在那种情况下,孩子的去向无非就三个,这三个看着都不是好的方向,我实在不忍心一个生命.” 看见李学武的真情流露,谢大姐拍了拍李学武,道:“学武和我相处时间不多,但是我能看得出学武是个实在人,老实人,说的都是老实话,办的都是老实事儿”。 “学武不是我的学生,但我得给学武说句公道话,你董处长可不能怪学武,这事儿放在我自己个儿身上,我都不敢说我会领养那个孩子,学武是个好样的” 韩老师笑着对李学武点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如是也” 董文学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随后几人聊起了一些家庭相关的事情,又谈论时事和工作上的事情。 这算是一个小沙龙。 文化上互相印证,思想上互相交流,观点上互通有无。 能进这个圈子可以说是董文学看中李学武的身份和能力,想在工作上培养自己的势力。 当然也有李学武家庭因素,可以有一些助力,毕竟能看得出李家的教养和未来是可以期待的。 李学武多听少说,偶尔说出一些观点也是问题式的,几人都给李学武做了解释。 说说笑笑聊到十一点半,谢大姐和韩师母起身去做饭,李学武把门口的猪肉和干货拿出来递给师母,又把干果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几位老师,这是前几天我上山猎到的一头野猪,拿了些肉,一会儿咱们就尝尝这野猪肉的味道,还有一些干货是亲戚带来的,一起尝尝” 韩师母看着李学武强壮的体魄惊讶道:“学武还有这本领呢?” 谢大姐笑着说道:“学武在你们面前是个文学青年,在南面可是枪林弹雨出来的战dou英雄,厉害着呢,报到时档案里的军g章都有三个呢” 看着韩师母赞赏的眼神儿李学武笑着说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我就是您的学生,哈哈哈” 这个时候的群众都是有英雄情结的,所以几人对李学武更是欣赏。 在听到李学武的经历,尤其是立功受奖的情况后,结合李学武的善举,任主任更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学武。 看来先前董文学推荐的人选就是这个了,现在看着除了相貌上的缺点,确实是个好苗子,老首长. 韩师母和谢大姐去了厨房,李学武三人起身去院子里抽烟。 站在院子里的坛边儿上,任主任神色凝重地对着董文学说道:“上次老首长跟你说的事情你做安排了吗?” 董文学能住在这样的院里,家里也是有上层关系的,李学武没有刻意去听两人的对话,而是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李学武虽然不知任主任口中的老首长是谁,但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有资格去触碰更高的圈子,所以现在就是少听少说,最好装作没听见。 董文学犹豫了一下说道:“轧钢厂正筹备技术研发办公室,准备从国外来的资料里收集技术,韩老师懂英文,我试试通过轧钢厂寻求钢铁学校的支持,调几个翻译过来,韩老师有管理经验,看看可不可以挂在厂办任副主任的位置上,一个闲职,应该不打紧的” 任主任看了正在走远的李学武一眼说道:“你们厂是挂了号的,应该不会受太大影响” 任主任明显是觉得这个方向是可行的。 董文学想了想说道:“运作还得几个月,年后吧,先不说了” 看着院子里两家的孩子在打雪仗,看着又走回来的李学武,两人却没有再谈这个话题。 中午的伙食很丰盛,红烧肉就做了一大盆,几个孩子吃的满嘴流油。 饭后李学武跟着几人喝了茶,吃了点儿干果,聊了一会儿闲天儿。 也不是没有收获,韩老师把李学武在职读大学的事情给定下来了,插班生,走夜大和内部推荐。 本来李学武是不想要这个没结果的文凭的,但是韩老师坚持,也就答应了。 董文学给写了一封推荐信,韩师母跟谢大姐约了时间备案李学武的档案,其他事儿就不用李学武管了。 聊了差不多的时候,董文学看了看手表,与任主任对视了一眼,就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发动机声。 随着董文学和任主任站起身,韩师母和谢大姐也站了起来,董文学开口说道:“学武,咱们先送送你谢大姐,然后你跟我和任主任去拜访一位领导” 李学武有一些不解,怎么突然提出带自己去见领导,而且看这意思还不是轧钢厂的领导,不然就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了,更不可能带上市委的任主任。 谢大姐这时开口道:“就两步路,还用得着你送啊,你们该忙啥忙啥吧,我带着孩子先回了” 谢大姐说着便给孩子穿袄戴帽子和围脖。 送走谢大姐时韩师母把剩下的猪肉和干货分了一半儿给谢大姐带走了。 ps:在职读大学得文凭是确有其事的,参考于《20世纪50—xx年代业余高等教育研究——以bj为例》这篇文章,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那个xx数字是多少你们知道,我就不写了。 早安: 评论区还没恢复, 但是各位的夸奖我已看到。 感谢您的鼓励和支持, 请读者大大继续投我的推荐票和月票吧~ (本章完) 第93章 你怎么在这? 第93章 你怎么在这? 等送走了谢大姐,董文学带着任主任和李学武出门上了在门口等着的嘎斯吉普。 李学武给两人开了车门,然后坐上了副驾驶位,就见司机穿着国防绿,带着三片红的章,想到现在要去见的可能是大院里的领导或者是能用得了保卫的更高级别的领导了。 一打上了车,董文学和任主任便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李学武虽然不紧张,但是这该死的氛围. 头脑里迷迷糊糊的,不知老师和任主任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困惑间,嘎斯吉普车进了永定门附近的大院儿,门口的保卫检查了三人的证件,这才放了行。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大院儿,以前混街面儿时是不敢招惹这些大院子女的,不在一个层次,玩不到一块儿去,而且也没有共同语言。 嘎斯吉普在笔直的双车道上行驶了两分钟,路两旁都是6层的灰白楼,很有生活气息,与外面比除了干净一些,东西多一些外,没有什么区别。 又拐了一个弯儿,进入了成片带小院儿的二层别墅区域,这里应该是高级军官的住处了。 后市影视剧和文化圈所说的大院子女讲的就是住统一居住区的军人子女,但少有高级军官,指的就是刚才路过那片大院儿里生活的了。 高级军官不是住在四合院儿那边儿的独门独院儿就是住在大院深处的小院儿里。 吉普车最后停在了一处灰白围墙的院子前面。 这里的院墙普遍很高,李学武的个头儿有一米八三,但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大门是封闭式的,现在已经敞开,从大门到房门是水泥路,进门右手边是个搭着葡萄架的回廊。 二层别墅看着很大气,四四方方砖石水泥结构,表面镶嵌着碎石子,别墅在正中位置开门,门厅已经有人在等了。 李学武下车先给老师董文学开了车门,任主任则是自己从另一边跳下了车,董文学冲着李学武招了招手,带头往里面走。 李学武落后任主任半步跟了上去。 门厅等候的一个穿着国防绿的年轻军人迎了出来,到董文学几人身边先是跟着董文学和任主任握了握手,又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董处长,任主任,李股长,请进吧,首长在等了” 说完便领着几人往里面走。 步上台阶,穿过门厅,双开门的大门开着一半儿,董文学率先进了屋,等任主任进去后,李学武才跟着进去。 “首长好” 还没等李学武穿过玄关就听见董文学和任主任的问好声,紧接着又听见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回道:“来,进来” 李学武边打量边往里走,这二层别墅外表是灰白装饰,内部则是四地落白,除了挑高高一些,窗子高一些没什么太豪华的。 墙围子是暗色木制结构,家具也是暗色的,室内也是普通的沙发扇着白纱巾,只有所有的门都是双开顶棚才能看得出这房子的不一样来。 屋内坐着五六个人,李学武有些懵。 见李学武进来,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站起身招呼道:“文学,小宇,这就是李学武吧,别站着,快进来坐” 董文学两人又答了声是,这才往里面走。 李学武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跟着任主任后面走,但是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还都带着考究的目光。 走进客厅,董文学指着李学武介绍道:“首长,这就是我的学生李学武” 见客厅里的人都在看向自己的学生,董文学又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我的老首长顾参谋长” 李学武见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穿着军装,一脸杀伐气息,又带着睿智的目光看向自己,脚后跟一磕,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首长好” 顾参谋长点了点头,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看得出来是个好兵,但是在家里,放轻松些” 李学武可不敢放轻松,眼前这个男人领口的扣子扣得严实,坐姿特别标准,自己可不敢在这种高级军官面前放肆。 董文学又接着介绍了顾参谋长的夫人,也就是先前打招呼的那个中年妇女,姓丁,董文学叫丁姨,是在军报做编辑。 介绍完长辈又介绍了在沙发和椅子边儿上站着的几人,都是顾参谋长的家人,有大儿媳穆鸿雁,二女儿顾宁,小儿子顾延,大儿媳和二女儿都是军医院的医生,小儿子顾延则是刚上大一的学生。 李学武一进屋就认出顾宁了,虽然很错愕,但还是掩饰了过去,跟每一个董文学介绍的人打招呼问好。 等坐下后,就有服务人员递上了热茶,李学武微微起身礼貌道谢,把茶放在了茶几上,正襟危坐听着董文学跟顾参谋长家人聊天。 几人说的也是家长里短那点儿事儿。 丁编辑的性格有些像韩师母,问话和说话也都是不急不缓、温文尔雅的,看来文化水平不低,又区别于顾参谋长的不苟言笑,对待李学武几人可以说是如沐春风。 “小董,你母亲前几天来我这儿还说你家梦元识字了,怎么不带小殊和梦元一起来,还有小谢和孩子,你们难得过来一趟,也让我看看孩子” 董文学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才五岁,正是淘气的时候,韩殊工作也忙,晚几天放假了我再带她们来看您” 任主任的名字李学武现在才知道,原来叫任宇。 任主任也是跟着董文学的话说道:“我家那位跟文学一个单位,等他有时间了我们家那位也就有时间了,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一起过来,您别嫌孩子闹就好,我们家那三个小子更是淘气” 丁编辑显然是喜欢孩子的,对两人说道:“家里你们顾叔叔一忙好几天不着家,鸿雁和小宁天天上班,我这一下班就自己在家,有什么嫌弃的,闹一点儿才好” 见两人点头,丁编辑又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我叫你学武吧,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李学武还在想着为什么自己被领到顾宁家,突然被顾母问话有点没转过来,稍一停顿才回答道:“丁阿姨您好,我家里有奶奶和姥爷,父母和大哥大嫂,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还有一个女儿” 丁编辑听见李学武最后说有个女儿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点着头说道:“家里人口多才好,人丁兴旺,互相扶持,性格也会上进” 李学武有点跟不上丁编辑的节奏,不知道为什么从家庭氛围扯到了性格上面。 “你刚说的女儿是这次出任务捡的那个孩子?方便跟阿姨说说吗?” 早安: 我在前面埋的伏笔有的读者猜到了, 但大多数都在找女主, 其实女主的线索一直在, 嘿嘿~ (本章完) 第94章 四个原则 第94章 四个原则 见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丁阿姨问到女儿的问题,很是错愕。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捡来的?还知道是这次出任务捡的。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同杨书记和董文学他们说孩子的事儿是因为这是组织程序,回家同家人讲这是家庭责任,同老彪子他们讲是因为需要兄弟间的帮助。 在这里对着陌生人讲,李学武有些不愿意再提起这段有些曲折的经历。 见李学武沉默,顾家众人都看向李学武,尤其是顾宁,皱着眉头,带着思量的目光看着李学武。 “说说吧,丁阿姨不算外人”董文学见自己的学生不愿意多说,便开口劝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是一段无奈和幸运” 李学武将这件事儿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听得顾家几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丁编辑率先打破沉默,看了女儿顾宁一眼,向李学武问道:“你不觉得后悔吗?毕竟你才19岁,不考虑将来的婚姻大事吗?” 李学武迎着丁编辑和顾家其他人的目光,神色坚毅地说道:“转业前我是一个兵,国家需要我,为了祖国的未来我愿意牺牲;转业后我仍然是一个兵,人民需要我,我仍然愿意为了国家的“未来”牺牲” “在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其他人可以犹豫和后悔,我们当兵的不能” 顾参谋长用手磕了磕沙发的木质扶手,发出“哒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关于李学武孩子的事情不要再问了,那关系到上面很高层次的一些事,再有,军人的品质是不容置疑的” 说完又对着一脸不解的李学武交代道:“好好对待孩子,别有什么负担,那就是你女儿,好心总会有好报的,没人敢说你这个孩子的”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说。 见丈夫的话一锤定音,丁编辑看了看女儿的神色,也就不再问孩子的事儿,转而问道家庭的事儿。 “你父母和兄弟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学武看了董文学一眼,心里已经想到是老师将自己的情况告诉这位首长了,而且这位首长还对自己和孩子做了调查,明显是查出了什么自己这个层面不能知道的事。 但是顾参谋长不愿意多说,自己也不敢多问,更何况自己知道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在膝盖上放着的手攥了攥,回答道:“我父亲是中医院医生,母亲在家操持家务,伺候奶奶和姥爷,大哥和大嫂是大学教员,弟弟妹妹还在念书” 听到这里顾参谋长却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丁编辑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又问道:“还是知识分子家庭呢,你的文化水平怎么样?”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我只念完了高中,便在家父的安排下参了军,因为家父说三个儿子,有两个是国家给培养成材的,其中一个还是继承了自己医学的,那就得有一个为国奉献的” “我大哥读大学领着国家补助,三弟读医学院也领国家补助,还能继承父亲医术,只有我高不成低不就,便听从父亲意见参了军” 这是李学武小小地美化了一下自己的历史,虽然这么说也对,但是李顺当年多是出于无奈的选择。 但是听到在座的人耳中又是一个意思。 这时董文学插话道:“学武的成绩在档案里还是很好的,上大学不成问题,即使参军也是不忘学习,在丁姨你们军报上也是写过文章的,我们家韩殊也是很认可学武的文化水平呢” 丁编辑听到这里就很可惜地说道:“有点儿可惜了,能在军报上写文章那定是有文化根底儿的,要是继续学习,将来还是能有更好发展的” 听到这话顾参谋长咳嗽了一声,轻声说道:“我倒觉得挺好的,你父亲是个有家国情怀,值得尊敬的医生,部队也需要有文化,有水平的军人,有文化的人在哪都能做出一番事业” 丁编辑则是不满地说道:“你就想着所有好材料都进部队去建设” 说着又问向李学武:“你这脸上的伤是?” 李学武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有些迟疑,但还是答道:“出任务时被炮弹炸翻了,扑救战友时脸撞在弹片上被撕开的,从颧骨到下颚” 说着又看向顾宁,见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缓缓说道:“因为前线医院救助环境复杂,医生用盐水冲洗了伤口,又用签消了毒,就给缝上了,虽然打了麻药,可能是我挣扎的厉害,伤口缝的不整齐,所以伤疤很难看,而给我缝合的就是顾医生” 顾参谋长和丁编辑几人都很惊讶,拧着身子看了一眼女儿,丁编辑这才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怪不得呢” 董文学也惊讶道:“我听你说过这么回事儿,也知道小宁去了南边儿,但没想到你还和小宁有这个缘分” 李学武回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心里暗暗嘀咕,如果这也叫缘分,应该叫孽缘更合适吧。 下了前线以后,自己就像坐在旋转机里一样,感觉在飞。 被送进战地医院又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鸡蛋过期了一样,疼痛无比,在医生检查时身体不受控制,产生应激反应。 李学武回想不起自己对顾宁做了什么,只知道脸上特别的疼,来看自己的战友也支支吾吾的。 李学武在后方休息了半个多月才清醒完全,看着脸上的大疤瘌,自己都感觉有点恶心。 巧的是在后方医院两人再次相遇,李学武纠结脸上的疤,不愿多说什么,顾宁又是个冷性子,两人越处越僵。 后来更是因为一些原因,顾宁和给自己麻醉的那个军医背了处分,这也是为什么两人相处不太愉快的原因。 顾参谋长点了点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我也是尸堆里爬起来的,不要有负担,我倒是很欣赏你,投笔从戎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看你的履历就知道是个热血男儿” 顾参谋长看了看李学武和顾宁又说道:“你们都是个好样的,相对于和平时期的怦然心动,我相信革命的爱情分外浪漫” 这一句话可是把李学武说蒙了,前几句还很正常,后一句什么意思? 见李学武发蒙,顾参谋长说道:“咱们都是军人出身,我喜欢直来直去,你的材料小董也给我汇报过了,我女儿看了你的照片也选择了见你,你们又有这个缘分,我看可以试着处处看” 虽然猜到了一些,但是还是觉得很突然。 李学武想要说话,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顾参谋长又叩了叩沙发的扶手。 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选女婿有四项原则,第一,要是军人,我相信军人的品质不会出问题”。 “第二就是按“德、才、体、貌”的顺序,你的品德是部队考验过的,才华是你丁阿姨要求的,你能得到韩殊的肯定那必然是合格的”。 “身体我看就不用说了,虎背熊腰的,炮弹都炸不死,没什么说的,相貌我认为不只是合格,应该是很优秀,非常优秀,这话别人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早安: 刚才有读者在问女主, 嘿嘿,一看就是没仔细看, 有的读者已经在评论区说出来了, 为了我能把女主瞒了这么久, 嘻嘻~ 各位大大赏我推荐票和月票吧~ 另:女主是历史真实人物借鉴加工出来的,猜出来的请慎重评论,别把书整没了。 (本章完) 第95章 冬日暖阳 第95章 冬日暖阳 顾参谋长说完这话喝了一口茶,又说道:“第三就是不要高干子弟,我身边的孩子什么德行我都看见了,不适合我女儿”。 “第四就是最终的决定权在我女儿手中,而我女儿从十几张照片里就选了你见面,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等顾参谋长说完,丁编辑也说道:“是啊,学武,说实话,文学和小宇送你的资料过来时我是不同意的,后来老顾坚持这才按照组织程序派人去做了审查,等拍了照片回来,我就更不同意了,但是小宁只选了你的照片” 丁编辑说着话还看了顾宁一眼,继续说道:“我原以为她是故意气我们才选择的你,没想到你的文化素养和人品素质也是不低,你们又有这个缘分,所以阿姨也是同意的” 李学武知道这两位的话代表着什么,更知道这样的家庭能给自己多大的好处,但是这种“选驸马”式的相亲,实在是让自己这个草根出身的人有些抵触。 况且两人先前见面时给彼此留下的印象就不好,现在又是在这么个情况下见面,让李学武产生了拒绝的心思。 看了看顾参谋长和丁编辑,又看向董文学,想要找个理由拒绝。 董文学看出李学武的意思,出声说道:“首长,我和任宇有些事情跟您汇报,咱们上楼,给年轻人一个沟通交流的环境?” 顾参谋长点了点头对着顾宁说道:“带学武去你的书房坐坐”,说完便带头上了二楼。 丁编辑则是拉了顾宁一下小声说了什么,顾宁这才站起身,也没看李学武,便往书房走去。 李学武在丁编辑和穆鸿雁、顾延的注视下,客气的起身跟了上去。 服务员已经把李学武的茶杯和顾宁的茶杯端着率先进了书房,等李学武进去后在窗子边的茶几上放下茶杯,然后冲着李学武点了一下头就出去把门关上了。 顾宁还是刚才那个样子,好像这次让李学武来的不是她,也跟她没关系的样子,巧步走到茶几旁坐在了藤椅上,一缕阳光撒在寒冰一样的脸上。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书房,这书房应该是顾家子女们用的,有书架,装满了书,还有三张靠墙的书桌,李学武在一张明显在用的书桌上看到了《安娜卡列尼娜》、《傲慢与偏见》、《简爱》等英文版的小说。 慢慢走到茶几旁,坐在了顾宁的对面。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待见我,为什么要选我?” 顾宁的脸上古井无波,手捧起茶杯,修长的手指像是白葱般环绕在杯子上,眼睛看着窗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事,眉头皱了皱。 片刻间又恢复如初,面若含冰,眸若星河,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目光犀利,眉如远山,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因为那些照片里我只认识你” 李学武摸了摸鼻子尖儿,想了一下说道:“所以非要把我牵扯进来?你应该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咱们且不说先前的矛盾,单就是身份的鸿沟就是我插上翅膀也无法逾越的,我答应与否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次未知的危险” 听见李学武的话,阳光下的女子眼角微微一凝,嘴唇有些抖,就连脸色都与窗外的积雪相似。 顾宁用力攥紧手里的杯子,努力不让自己手指的抖动,然后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你可以拒绝,我父亲母亲不至于像你想的那样” 李学武有点急了,他是不准备在这个时代招惹任何麻烦的,如非顺水推舟,即将到来的保卫科长都不想当。 越是底层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小,家里大大小小的知识分子都够头疼的了,如果娶了这个芝兰其馨却又冷若冰霜的女人回家,那自己的未来就真的是冰火两重天了。 “咱们抛开外界环境不说,我相信你是不喜欢我的,我在医院那么对你,你应该讨厌我才是,结婚是要找个彼此喜欢,相濡以沫的人才对,冤家在一起你难受我也难受” 李学武把话说的很明白,谁知顾宁不为所动。 窗边的顾宁捧着热茶,却驱散不开整个人冰冷的气质,语气淡淡地说道:“我都无所谓,你不愿意自己就去说,没人会强迫你”。 不是李学武妄自菲薄,实在是对这样的家庭有些距离感。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自己选择这么个“贵女”怕是没有消停的日子了。 更何况顾宁对自己始终冷漠,自己也没有讨好的意思,两看相厌。 “顾医生,咱们开诚布公地说,咱俩不合适,您想法里的安娜等人不适合我,我也不是你的罗契斯特,就是一草根”。 “现在的我就想消消停停趴在泥土里,谁也看不见才好,你踩我两脚我都不会吱声的,就是这么不求上进,所以咱们还是江湖路远,各奔天涯吧” 人与人之间,对错可以申辩,冷漠却让人无计可施。 一扇不愿为你开启的门,努力去敲只会显得没教养。 所以李学武选择一别两宽。 说完李学武站起身,对着顾宁点了点头,打开了书房的房门,这时的客厅里只剩下顾母丁编辑在。 见李学武这么快从书房出来,有些错愕地站起身,李学武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丁阿姨,我跟顾医生谈完了,我去门口儿等董老师和任主任,感谢您和您家人的款待” 丁编辑站起身说道:“学武,在屋里等吧,外面多冷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了,我去门口抽支烟” 说着对着警卫员点了一下头便出了屋。 沿着水泥路面慢慢地走出大门,身后的别墅在慢慢离自己远去。 李学武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并不后悔,自己无论有什么能力,都不能跨越阶层的那道鸿沟。 虽然现在是这道沟最浅最窄的时候,但是也不愿跨过这道沟去趟那趟浑水。 出身、教育、成长经历、家庭背景等等都是限制一个男人踮起脚尖往高墙大院儿里张望的条件,就像刚刚来的时候,以李学武的身高踮起脚也望不见院内情形一样。 自己如果孑然一人还好说,这个身子关系着九口人的身家性命,轻易不敢往前走错一步。 苟过了这个寒冬自己才三十几岁,做点什么不好,出头的椽子首富不去做,做富二代他爹还是可以的。 至于董文学这棵大树被影响了,自己可能失去这棵大树也无所谓,总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吧。 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脸上自然就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似这冬日里的暖阳,感染了别墅窗子里的人。 这笑容,也感染了送李学武来时的司机。 明天上架 请小伙伴儿们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96章 歪风邪气 第96章 歪风邪气 司机见李学武敬烟,想了想也就接了。 互通的参军时间,还是同期。 两人互相问了番号,聊着从军的事,聊着各自的部队生活,有时还哈哈地笑一阵,全没有了在别墅里的拘谨和约束,更没有了面对威势和冷漠时的不自然。 抽了两支烟,想要点第三支的时候董文学和任主任出来了,见李学武在车前站着,董文学复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什么。 李学武给两人开了车门子,自己也跳上副驾驶,没有再往别墅看一眼。 司机还是跟来时一样,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原路返回。 这一路上坐车的三人都是看向窗外没有交谈,李学武却感觉莫名的轻松。 嘎斯吉普把三人又送回董文学的家门前,便调头离开了。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董文学便客气地把任主任送走。 李学武也提出告辞,言说家里还有事儿。 董文学知道他们家情况,所以也不多留他,告诉他以后每个周日有空就来坐坐。 李学武答应一声取了车子就往回骑。 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刚支上车梯子准备进屋,就听大院里刘光福咋咋呼呼地在挨家挨户传达三位大爷召开全院大会的指示。 李学武掀开厚布门帘子进了屋,对着母亲刘茵说道:“怎么那么多会啊?唱戏的都不敢这么频繁吧” 正在倒水让他洗手的刘茵说道:“后院许大茂打老婆了,说是许大茂不三不四的在外面鬼混,三位大爷要给处理呢” 李学武想起怎么回事儿了,感情是昨晚傻柱导演的作品。 昨晚傻柱把许大茂扒光了晾了一宿,傻柱自己也跟着食堂睡了一宿。 不得不说这傻柱是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物,一根儿筋,就连回家相亲都放弃了。 早上许大茂酒醒了也被冻醒了,看见自己被绑着,成了案板上的待宰之鱼,没办法只能叫了傻柱爷爷才被松绑。 但是傻柱嘴上不饶人啊,说许大茂要强奸人家女同志,被他制止了,许大茂应该感谢他。 好家伙,就算许大茂喝断片儿了也想不出傻柱有什么理由救自己,不在边儿上看热闹就不错了。 许大茂哪里肯相信傻柱的鬼话,但是没办法只能嘴炮强者放狠话,但是内裤找不到了,只能悻悻地回家。 回家的路上,许大茂隐约想起自己昨晚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自己是被李学武叫人弄出来的,现在自己被傻柱收拾,一定是李学武跟傻柱串通好的收拾自己。 其实这内裤被傻柱偷偷塞灶坑门了,也不嫌弃脏,就为了报复许大茂给他拆台。 这许大茂回到院儿里见三大妈和贾张氏几人聚在水龙头边儿上看着前院儿李家方向嘀嘀咕咕,猜想到一定是李学武抱着孩子回来了。 许大茂是不想跟一群老娘们儿在一起扯老婆舌儿的,没有刻意躲着,想要绕过几人回家,但是自己走过去的时候被贾张氏瞪了一眼,呸了一口。 得!还是棒梗那档子事儿闹的,这老婆子还在怨恨自己呢。 自己天天上班,娄晓娥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平时总往娘家跑。 可这贾张氏是天天在家的,这说不上哪天就被这老婆子坏了,不行,得给她找点儿事儿做。 “呦~几位婶子聊着呢” 见许大茂过来搭话,这几个老娘们儿直觉得诧异。 这许放映员傲气得很,平日里就属他们家的日子好,平时根本不搭理自己这些“穷人”的,今天怎么走过来搭话儿了。 三大妈家住在前院儿门口,三大爷又常占许大茂的小便宜,所以两家最熟,三大妈接话儿道:“大茂,这是刚回来啊?” 许大茂就怕别人知道这点儿事儿,干笑两声,问道:“我听你们刚才聊李家了,李家怎么了?” 这几个娘们儿不知许大茂跟李家关系,自然不会回答许大茂的话。 但是贾张氏是知道许大茂家跟李家没什么关系,以前许大茂父亲在这边住的时候跟李家就不怎么太融洽。 “我们正说李家好像有孩子哭的事儿,咋?你知道?” 看见贾张氏接茬儿,许大茂心道等的就是你,我把话儿一露,你们就去议论去吧,李家还不收拾死你,这样李家也别想好,这就叫一石二鸟。 贾家偷自己的母鸡,李家傲气的像只公鸡。 自己略施小计就能废了你们这两只鸡。 “我知道什么呀,不过昨天好像见着李股长抱着个包孩子的包袱出了装配车间,其余我就不知道了” 这许大茂扒完墙豁子就往家走。 他这一句好像说了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说,这群娘们儿更怀疑了。 “我就说他们家屋里有孩子的哭声” “还真是啊” “会不会是捡来的?” “扯,李学武才19岁,怎么可能捡孩子,这年月你当以前呢?上哪儿捡去” “那也不能是抱回来的啊,他哥哥才结婚几个月,不至于生不出孩子抱养吧” “不一定,也可能就是李学武的,那小子以前可是个坏种,谁知道那孩子几岁了,是谁给他生的” “真说不定啊” 三大妈撇了嘴,心里暗道,自己提醒于丽还真提醒对了。 不提这几人在这儿扯老婆舌儿。 许大茂走回家休息,对着媳妇儿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娄晓娥骂骂咧咧地收拾许大茂的衣服要去洗,但是找了半天内裤没找到,想到以前的旧事,便认为许大茂又出去鬼混。 两口子撕扯起来,打的还挺狠。 这边跟许大茂前后脚儿回来的傻柱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相亲的对象在家等着呢,急忙跑回家。 因为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相亲对象,进了院都没进屋就跑到贾张氏那问秦京茹在不在。 这贾张氏跟几个老婆子编排自己仇人编排的正开心,已经分析到李学武准备如何安排这个孩子了,见傻柱跑了过来也没在意。 贾张氏也觉得傻柱不靠谱,约好了昨天晚上相亲见面,一跑没了影儿,嘴上就没有好话说了。 傻柱激动地跑回家,哪成想听贾张氏说秦京茹回去了,一早就回去了。 这下子傻柱傻了眼,想问问秦淮茹在不在,好打听一下情况,秦淮茹今天还值班。 虽然很遗憾,没见到相亲对象,但是突然听到许大茂两口子打架声,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听见这老几位的话茬儿有点儿不对味儿啊。 早安: 明天中午12点上架, 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挪到中午, 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上架将会爆更刺激剧情~ 上架后的日常: 可能日更三章, 也可能日更五章, 视首订成绩决定, 成绩好我就日万~ 说到做到~ 关于加更: 我就跟大多数作者学习, 万赏加一更, 既赏既更, 绝不拖欠。 最后向小伙伴儿们要票票支持, 感谢了! (本章完) 第97章 上架感言暨三江感言 第97章 上架感言暨三江感言 这是武文弄沫的第一本正式写的书,也是签约的第一本书。 实在是没有经验,今天书友群问我怎么不提前几天写感言,三江感言也没写,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从第三章被蓬莱编辑选中签约,到今天的上架,承蒙各位不弃,感激一路上各位读者的支持。 感谢蓬莱编辑不断地鼓励和扶持,这本书才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今天所有的成绩都归功于书友的不离不弃和编辑的呵护关心。 武文弄沫写了很多年的应用文,这是第一次正式写网文,还是带着应用文的严谨和认真。 读者大大们都能看得出这本书很少有错别字,书友们帮忙指出的错别字也进行了改正。 我是怀着一颗认真的心在努力耕耘这本书,也请读者继续支持武文弄沫。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 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武文弄沫现在全职在家写书,在保证质量的同时保证更新数量,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和打赏。 您订阅一章可能是一两毛钱。 也可以刷章节后面“看小视频领奖励”里的广告,15秒就能换一个碎片,然后去主页“我”-“我的账户”-“我的激励碎片”往下看,就有碎片换起点币。 每天刷几个视频就够订阅新的章节了。 您的这些支持对于武文弄沫是养家糊口的来源,诚挚感激您的订阅和打赏。 老话儿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 武文弄沫在感言的最后感谢各位君子。 谢谢啦! (本章完) 第98章 吊起来(一更) 第98章 吊起来(一更) 傻柱打听完相亲对象的消息,两手揣着袖口想往家里走。 听见这几位院里的妇女在谈论李家,便知道孩子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了。 “我说,老几位,嘿,闲谈莫论人非,留点口德啊!” 这傻柱是个正直的人,听不得几人在这儿背后引论人,尤其是交情不错的李学武。 “管好你自己个儿的事儿得了!” 心里气傻柱没回来相亲的贾张氏直接把傻柱的话给嘣回来了。 “就是,傻柱,你不会是想巴结人家李学武吧?” “还真是,柱子,可得想好了,那李学武以前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 “就是,现在抱着一孩子回来,他那工作早晚完蛋,还干部呢” “屁的干部,裤腰带都管不住,谁要是举报一下子,李学武就完了” 这话一说完,几个娘们都愣了一下,看向贾张氏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背后讲究人是讲究人,这是“江湖”,但是举报,这就超出这些娘们的能力范围了。 傻柱也不跟这些娘们儿计较,坏笑着说道:“不怕死你们就说,就在这儿扯老婆舌儿,想想这李学武可是一上班就在轧钢厂拉下马十几个人送去西郊打了靶子” 这一句可是给这群娘们儿吓到了。 这年月打靶可都是大卡车拉着出去连头套都不带的,去西郊刑场就崩了,这些人都去街上看过热闹。 傻柱见众人听进去了,手揣着袖子口,嘿嘿笑道:“举报,举报,你们知道举报的大门儿朝哪边儿开吗?李学武要是没个准备能把孩子抱回来?” 傻柱一脸认真地说道:“不提你诬告的处分,单说那李学武的狠厉,收拾你们怕脏手,弄死你们爷们儿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他能让你们爷们儿跪着求他你信不信?” 看着几个娘们儿讪讪地表情,傻柱又数落道:“咋?嫌弃家里好日子过足了?想跟贾大妈学做寡妇?我看行诶~” “哎,我锅里还烧着水呢,我得回去了” “我也是,衣服还在盆里泡着呢” 想到自家爷们儿说过李学武的狠,几个娘们儿都白着脸各自散了。 傻柱见人散了又对着想要骂自己的贾张氏说道:“贾大妈,想想上次顶在脑门儿上那玩意儿,你猜你再落在李学武手里他会不会直接搂火儿?别忘了你可在轧钢厂备着案呢”。 “他敢!他自己做了腌臜事儿还怕人家说?你等着,我早晚去告他乱风纪去” 贾张氏面对傻柱的讽刺,色厉内荏地嘴硬着。 傻柱也是不惯着他,嘴角一咧,犟火道:“去去去,现在就去,您要是嫌弃远我借个车子带您去,用不用我给您指路告诉您去哪告?”。 贾张氏看着嘴里冒着损话儿的傻柱瞪了瞪眼珠子。 “呸!你也不是什么好饼,想着我早死好住到我家去吧?死了你那条心吧!” 贾张氏呸了一口,说完话就小跑着回了家。 傻柱冲着贾张氏坏笑了两声便哼着小曲儿回自己屋去了。 前院,李学武正在帮着大姥组装悠车子,大姥已经把吊在房梁上的悠车子做了出来。 老话儿讲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人参都知道,贵重中药材。 貂皮也都熟悉,贵人穿的大衣都是貂皮做的,当然了,也分黑貂、紫貂等高低贵贱,这里不说。 乌拉草是东北的一种草本植物,旧时东北人用皮革缝制、内絮捶软的乌拉草作防寒鞋,是北方贫民心爱的“草履”。 “乌拉”是满语皮靴的意思,是一种东北人冬天穿的“土皮鞋”。 东北有三宝也有三怪: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着大烟袋,养活孩子吊起来。 第一怪说窗户纸糊在外,因为东北地区冷,所以冬天时候都会用纸条把窗户的缝隙用糨子糊起来,这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糊在外面。 那是因为东北的冬天长达4、5个月,糊在屋里容易被水蒸汽弄湿,也容易被窗户缝的风吹坏。 所以早些年在使用木窗框的东北家家都是这样的。 第二怪说大姑娘叼着个大烟袋,过去的东北人抽烟是个风俗习惯,人人都抽,李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就抽。 东北的大姑娘从小跟着家里老人生活成长,大冬天的在屋里猫冬儿,不鼓捣烟儿实在是没啥干的了,抽二手烟还不如抽一手烟,所以大姑娘都叼一个大烟袋锅子。 第三怪说养活孩子吊起来,东北人给孩子睡的摇篮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是用绳子把摇篮吊起来,一般都是吊在房梁上,这样,母亲在屋里做活计的时候只要偶尔抽空推一下,摇篮就可以自己晃好长时间。 这个习俗是源于东北最早的居民都是满族和蒙古族,这两个民族都是马背上的民族,是游牧民族,所以当大家逐水而走的时候经常把孩子放在摇篮里挂在马背上迁移。 现在大姥给孩子做的悠车子就是吊在房梁上的。 有的悠车子是藤编的,但是北方不产藤编,大姥就用木梁扣卡槽,卡薄木板做了一个两头儿翘的悠车子,整体呈椭圆形,两边各有对称的两个小耳朵用来拴绳子。 李学武脱了鞋上了炕,在房梁上穿了两根绳子,拴在悠车子的四个耳朵上。 “再往下来点儿” 大姥站在地上给指挥着,老太太抱着孩子坐在边儿上作参考。 悠车子的高度应该在成年人坐在炕上的胸口的位置,这样火炕的温度能温暖到悠车子里的孩子,还不至于让火炕的温度使孩子上火。 李学武照着大姥的指挥放低了绳子的高度,调整到合适位置。 “中啦,下来吧” 见大姥说合适了,李学武将绳子系紧了,蹲下来试了试绳子的强度,挺合适。 悠车子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刘茵把新做的小被子铺在干草上,又放了一个小枕头。 “来,咱们试试太姥爷给做的悠车子好不好”老太太双手托着把孩子放在了悠车子里。 李学武轻轻推动,悠车子便左右摇摆了起来,孩子初见这么好玩儿的物事抓着自己的小手儿不断地张望着围着自己的几人。 “哎呀,真美呀,坐悠车子真美呀” 老太太边推着悠车子边逗着车子里的孩子。 “都怨你小时候淘气,咱家以前那个是藤编的,是你爷爷从市场买回来的,用着可结实了” 刘茵说着还拍了李学武一巴掌,训道:“你可倒好,给悠车子栓绳儿在院里让对门儿闫解放闫解成哥俩儿拽着你玩儿,那大砖地,没两天就拽坏了,不然大孙女还能用上呢” 李学武嬉皮笑脸地辩解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我闺女不就用上新的悠车子了嘛,看看太姥爷做的悠车子多好” (本章完) 第99章 容易上火(二更) 第99章 容易上火(二更) 听见李学武的话,大姥笑了笑,披着衣服出了屋。 大姥走到马棚子里,从大青马带的脖套上摘下两个铜铃铛,用红绳子穿了,回屋里交给李学武系在了挂悠车子的绳子上。 这回可有玩的了,两个小铜铃铛随着悠车子的摆动发出“叮铃铛~”的声音,孩子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还用两只小手儿抅着铃铛。 “你有空儿了再去旧货市场踅摸踅摸,小拨浪鼓儿啥的踅摸些,逗孩子用”刘茵下了炕对着李学武说道。 李学武答应道:“知道了妈,我记下了” 刘茵像是想起什么,对着李学武说道:“孩子的户口问题赶紧找人办啊,院里那群嚼舌儿根子的已经开始传瞎话儿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四合院就是这样不好,家家户户住的都近,没什么私密空间。 有时候半夜对门儿两口子办事儿,声音大了,四周几家儿都能听见,有声音大的,后院的早晨起来都冲着两口子挤眉弄眼的。 见儿子没说话,怕儿子不重视,刘茵叮嘱道:“别不当回事儿,上午一大妈还来问了孩子的事儿,说是窜门子,但是一大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不是一大爷让来问的,就是一大妈来,说了娄晓娥家的事儿我们才知道” 李学武算是知道了,这院子里就没有三位大爷掺和不到的事儿。 不提自己家的事儿,就说这许家两口子自己发生口角动了手,那就让她们在自己屋里打嘛,两口子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夫妻哪有隔夜仇,但是掺和进外人那就没完没了了。 哎,许大茂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觉得下手狠一点儿也没事儿,自己忍这个媳妇儿已经很久了。 生不出孩子不说,仗着自己娘家有钱,还想把控自己,有什么呀,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儿嘛,等我把你钱套出来,再找了个好的就换了你。 每次自己出去被发现都得打一架,这次可能明明没有做那种事儿还吵架,就觉得很窝火,“新仇旧恨”就发泄在手上了,料她也不敢怎么样。 哪成想娄晓娥这个娇小姐脾气楞大,见许大茂说的话狠,手里也狠,便把事情告诉了院里大爷们。 赶巧儿了,傻柱也来凑热闹,把自己看见许大茂在轧钢厂墙外做的腌臜事儿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娄晓娥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就要大爷们主持公道。 好家伙,一大爷想立名,二大爷想立威,三大爷想年节儿桌上的生瓜子儿。 可逮到“分大户儿”机会了,这才开起了全院大会。 这会儿周日下午在钢铁厂值班的都回来了,也算是人员齐备了。 李学武代表李家参与大会,穿着军大衣,端着大茶缸子拎着板凳坐在窗户底下,边晒太阳,边开会。 这每次开会都跟唱大戏似的,正好丰富丰富李学武枯燥的业余生活。 上一次自己处理贾家的事儿就有给院里住户普法的意思。 涉及到违法和违反道德的事儿直接保卫处或者派处所,该教育的教育,该批评的批评,该处理的处理,人人心中都有的遵纪守法的概念,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三位大爷在院儿里勾心斗角地争位子,不是和稀泥就是拉偏架,弄得院子里事情不断,没个安宁,算什么曲子啊。 老的、大的不给年轻人做榜样,这后来可不就是出了几个混蛋么。 上不尊老,下不爱小,跟自己爹妈论同志,见傻柱要结婚收拾棒梗扒裤子,要说这二大爷和三大爷的教育真是失败,现在还有闲心教育别人呢。 歪风邪气都是这几个老的做下的,后面起的乱子和受的气都是自己做下的孽,还现在欠下的债呢。 再说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点儿事儿,你三位大爷想要混个好名声,想要院里人家儿好,那不是应该上人家里去劝合嘛,或者有什么事儿帮人家解决么。 两口子打架,双方都劝劝,再说和说和不就完了嘛,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现在好了,两口子打架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道,这两口子别想好了,就是顾及各自的面子都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错误或者和好。 三位大爷也是,每次都摆官威,弄个破桌椅整的跟三堂会审似的 这刘光福算是仨大爷裁判组织的通讯员,每次都是他,全院男女老少都凑到了前院。 三大爷家和二大爷家的几个孩子帮忙放了张破八仙桌和凳子。 三位大爷等到院里众人到齐才慢慢登台。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娄晓娥的脸。 嘿,许大茂这王八蛋下手真黑呀! 娄晓娥的眼眶和嘴角都被捶紫了,顺着嘴丫子还流着血,脸肿的老高。 身上其他伤看不出来,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像是在地上打了滚儿一样,这身上的伤估计轻不了。 这许大茂真长本事了,还敢动死手打老婆。 院儿里人都知道,一直以来许大茂为了娄晓娥娘家那点儿财产对娄晓娥都是百依百顺,即使被说几句、骂几句也是虚与委蛇,不敢顶嘴的。 这今天先是被傻柱欺负狠了,又因为酒精上脑被娄晓娥吵得脑仁儿疼,再加上早就有了二心,下手就没轻没重了。 这娄晓娥就是一个单纯的傻媳妇儿。 生活上没心没肺,为人生性豁达。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其实跟傻柱一起过正合适。 一大爷做开场讲话:“大家都知道了,许大茂和老婆打架,大伙看看,把娄晓娥打成什么样了,两口子打架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许大茂夜不归宿,裤衩儿丢了” “哈哈哈~” 听到这儿,李学武也跟着笑了,开这么严肃的会却说的是裤衩儿的事儿。 但是自打上次自己撅了三人的面子,这次三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让自己参与的意思。 只听人群里不时有人笑话道:“裤衩儿丢了,裤衩儿丢了” 李学武听见众人起哄,很是无语地笑了笑,起身回屋里给自己的大茶缸子又填了一杠子水。 李学武现在喝水很少泡茶,多是放李顺药柜里的蒲公英。 炮制后的蒲公英泡水喝,微苦,但是能清热解毒,利尿散结。 李学武喝它主要是冬天睡火炕,再加上年轻人火力旺盛,容易上火。 等李学武出来的时候傻柱已经在场地中央表演完了。 看着傻柱表演有点儿上头了,装作害羞的样子,好像昨晚看见许大茂做了什么禁忌似的。 这个时候许大茂也开始怀疑自己了,自己一喝酒就断片儿,还真干过外面有人的事儿,这事儿如果傻柱咬死了,那自己可禁不住查。 娄晓娥已经忍不住开始哭了,这个年代有外遇是很严重的事,比家暴还严重。 (本章完) 第100章 莫欺少年穷(三更) 第100章 莫欺少年穷(三更) 为什么一大爷说不管许大茂打没打老婆,而是说出轨的事呢? 因为他们觉得打老婆是件很正常的事。 最有名的莫过于西北“捶王”了。 “峩捶你哦!” 娄晓娥想着如果昨晚是强奸,那许大茂就完了,自己也得成寡妇,后面的日子也就完了。 如果是通奸,那自己跟许大茂也完了,想想都觉得脏。 一大爷面向全院儿问道:“大家说怎么办” 傻柱这会儿正想着报仇呢,带头嚷嚷道:“法办,啊,法办!” 围观群众也不嫌事儿大,纷纷跟着嚷嚷:“法办,抓起来,抓起来” 李学武滋喽一口热水,心想这许大茂的人缘儿也忒次了点儿了,一个儿都没交下啊。 一大爷这时对着娄晓娥说道:“娄晓娥,现在我要听听你的意见,这件事儿你是想在咱们大院儿就这么算了呢,还是把他送到轧钢厂的保卫处啊?” 一大爷说着话还看了一眼李学武,怕李学武开口接过这个案子。 李学武看见一大爷的眼神儿唾了一口嘴里的蒲公英叶子,真当自己愿意管这院子里的闲事啊? 自己只不过是在踅摸机会罢了。 打蛇不死随棍上,想要做点儿什么可不能跟傻柱学,每次收拾许大茂都是浅尝辄止,跟逗狗似的,玩呢? 自己要是收拾这孙子非给他脊梁骨打折了,让他后半辈儿爬不起来咬人。 一大爷虽然想要立名,但是不希望院子里真出一个强奸犯的,即使是道德败坏的通奸也不行。 刚才问娄晓娥的意见,就是想要打一棒子,拉一下,再打一棒子,再拉一下。 刚才傻柱的棒子已经打完了,现在该拉“三胖子”一下了,所以想看看娄晓娥是不是能看在夫妻情谊的份儿上内部处理。 如果内部处理,自己等人就有权利收拾许大茂,再轻轻锤一棒子了。 听见一大爷说送保卫处,傻柱慌了,因为刚才的话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啊,到了保卫处自己上哪给找那个人去啊?。 娄晓娥也慌了,哪里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啊。 到了保卫处可就回不来了。 许大茂求助的目光看向娄晓娥,也看向了一大爷、二大爷几人。 看见几人都不说话,聋老太太这时说道:“哎,怎么全都不说话了呀!” 这会儿这老太太耳朵也不聋了,故意不给许大茂向娄晓娥装可怜求情的时间。 要不怎么说岁数越大越可怕呢。 江湖规矩,小孩子不能欺负,因为莫欺少年穷。 老人也不能欺负,因为老人经验多,坏你都能坏在点儿上。 一大爷见老太太问了,便接茬儿对着老太太问道:“老太太,是把许大茂送到工厂的保卫处去好呢,还是在这个大院儿就这么不了了之地就算了呢?” 看这话问的,就是有水平。 跟刚才问娄晓娥那句话中,对于许大茂的处理方法掉了个个儿,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问娄晓娥那句,强调的是送保卫处,就是吓唬娄晓娥,让她求情。 问老太太这句,强调的是不了了之,就是告诉老太太,放了许大茂。 傻柱这边也不住地给老太太和一大爷使眼色,示意在院儿里解决。 哪成想,聋老太太心思通明,但是也狠啊。 跟许大茂父母做了多年的邻居,早就知道许大茂不是好人。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许家就闹过几次这样的事儿,结了婚以后又闹了几次,还跟傻柱是死对头,坏了傻柱好几次的相亲。 这聋老太太是把傻柱当孙子看待的,着急傻柱赶紧找媳妇儿生儿育女,自己也好有看到童孙子的一天的。 所以老太太特别狠,声音坚定地道:“送保卫处,办了他” 一大爷的表情微微一愣,这老太太咋不按剧本走呢。 傻柱也傻了眼,奶奶唉~您这跟我使得眼色的意思不一样啊!这老太太是没看懂啊还是装糊涂啊! 许大茂听见这话眼睛就直了,这下子可坏了,这个名义进了保卫处就没有全须全尾出来的人了。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两个人说你不好还能申辩,要是几十个人说你有罪,你想申辩都没可能,尤其是院儿里岁数最大的聋老太太发话,那分量就更重了。 周围众人也都纷纷叫嚷要办了许大茂。 聋老太太恨的是许大茂不学好,影响了傻柱,院儿里人恨这兔崽子是眼气许大茂仗着老丈人家有钱,吃香的喝辣的。 对院里有势力的人阿谀奉承,就连三大爷那样的都甘愿结交。 对院里没势力的人斤斤计较,平时傲气得很,说话都是用鼻孔看人。 前几次人家爷们儿带着媳妇儿来院子里闹,都被这小子用钱把糟践的小媳妇儿们解决了,这次可不能放了他。 自己家里都没能有杆红旗,这孙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多招人恨。 “对,对,办了他!” 聋老太太呸道:“呸,不学好” 一大爷看见许大茂惹了众怒了,再想往回拉怕是要折损威望了,也就顺水推舟地说道:“就按您的意思办,把他送到工厂保卫处去,正好治安股的股长在咱们院,直接交给李学武办了吧” 这时的娄晓娥已经傻眼了,自己没想到把事情闹大到这个地步,仅仅是为了请求三位大爷帮忙吓唬许大茂不要再出去鬼混,哪里想到要送去保卫处啊! 二大爷也摆着手说道:“走走走” 就在众人起身准备执行押送的时候,傻柱先急了。 “哎别啊,等一会儿,二大爷!” 这傻柱虽然想报复许大茂,但是也没想着置人于死地啊! 平时打打闹闹都是小事儿,要是因为自己的污蔑被打了靶,这怎么忍得下心啊! 另外都是一个院子住着,现在大家伙儿都痛快了,回头儿一定会埋怨傻柱举报了的事,再也没人肯亲近他了。 所以傻柱想把事情挽救回来。 “娄晓娥人家还没表态呢,对不对?” 就在二大爷上去把许大茂抓住的时候,许大茂已经六神无主了,用哀求的目光左右求助着能求助的人,最后把无助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妻子娄晓娥。 娄晓娥这会儿看着自己的丈夫,想到以往的点点滴滴,与眼前这个背叛自己的人重合着,又分离着。 这边傻柱赶紧给娄晓娥铺下坡:“娄晓娥,赶紧表态!你就说借他仨胆儿,以后他再也不敢了,就此不了了之,赶紧的” 傻柱不说这句话还好,又提起今天这事儿,直让娄晓娥心里恨得牙痒痒,看着许大茂就犯膈应,傻柱的步步紧逼倒把娄晓娥往狠心的决定上逼迫了。 (本章完) 第101章 玩真的(四更) 第101章 玩真的(四更) 得!这娄晓娥抿着嘴角就感觉疼,她的脾气就属于吃软不吃硬那种,傻柱一逼,反倒起了不好的效果。 看着傻柱不断地使眼色,娄晓娥的心越来越坚定自己的想法,抿着嘴就是不给许大茂求情,也不肯原谅许大茂。 许大茂抓住娄晓娥这根救命稻草哪里会放松,不住地使眼色让她救自己。 娄晓娥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看他,算是默认了一大爷的决定。 娄晓娥冲着一大爷几人厉声道:“必须查出那人是谁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次必须找到通奸的那个人。 这下子傻柱和许大茂傻了眼了。 傻柱心明镜儿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编的,上哪儿找人去? 许大茂不知道是傻柱编的,但是不知道自己上的是哪一个人啊。 这厂子里跟自己相好的可有四五个呢,厂子外面也有三四个,各个村里更是多了。 每次都是拿钱在厂区外面打野战或者是下乡放电影就住到人家里,哪里想得起那天夜里是谁啊,再说想起来也不能说啊! 二大爷转身抓住许大茂:“走吧,早晚也得走” 一大爷总结道:“那好,咱们全院呢,大伙举手表决,同意把许大茂送到厂里保卫处的举手” 听见一大爷的问话:“院里所有人都举起了手,连小孩子都凑趣举起了手” 没举手的当事人娄晓娥也恨恨地看着许大茂。 “同意” “同意” “这是得好好教训教训” “同意,同意,同意” 二大爷已经扭住许大茂的手准备招呼李学武了。 傻柱看这事情要脱离自己掌控紧忙想上前阻止,但是还没等傻柱说话李学武先说话了。 “何雨柱,坐下,现在许大茂是犯罪嫌疑人,别碰他,不许公报私仇!” 李学武这一声大喝,算是把傻柱钉在地上,脚步不敢动,嘴上却想向李学武解释。 傻柱心想哪里想要报仇了,这是去救许大茂啊! 自打李学武回来,在院儿里跟谁都是笑着说话,不参与各家的事儿,下班到家不是干活儿就是进屋待着,所以除了上一次的公事公办,谁也没想到李学武凶起来这么可怕。 全院男女老少都静静地看着李学武一步一步往许大茂跟前儿走。 就见李学武解开军大衣,露出卡在武装带枪套上的手枪。 这下除了二大爷扭着许大茂,其余人都睁大了眼睛。 这大院里还没现场抓过人呢,今天可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傻柱更是急的直跺脚,但是怎么也不敢往前走一步,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时候的人最怕穿制服的,就连供销社那种制服都怕。 李学武掏出后腰上别着的手铐扔给二大爷。 “许大茂,我现在以轧钢厂保卫处治安股的名义接收你,刚才院里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作为邻居,全院表决前我可以装作没听到,没看见,但是现在我只能公事公办,希望你不要有侥幸心理企图逃跑,老老实实跟我回去交代问题接受调查” 李学武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得,瞧见了吗?不是我要收拾许大茂,是三位大爷主持,你们都同意的处理决定,我也是勉为其难,工作需要,职责所在,只能帮你们收拾他了。 李学武说完对着二大爷说道:“刘海中同志请配合我给许大茂戴上手铐” 二大爷手忙脚乱地接住李学武扔过来的手铐,刚想铐在许大茂手上,就见许大茂蹭地一下跳过凳子准备往院子外面跑。 李学武一脚踹在脚边翻着的长凳上,长凳滑动一段距离横在许大茂的前面。 许大茂一脚绊在凳子上,狗啃屎地摔了一个跟头。 这寒冬腊月的,脑门抢在地上,磕出好大一个口子,两只手也卡秃噜皮,渗出了血。 李学武一个健步掏出手枪就抵在了许大茂的后脑勺上。 “不是告诉你别想着跑吗?你说你跑得快还是子弹跑得快?” 院中众人惊呼出声,都站起身观看,但是都不敢上来。 李学武冲着二大爷喊道:“把手铐拿过来” 二大爷看见枪腿都软了,看着站起身想说不敢说的一大爷,坐在椅子上瘫了的三大爷,只能颤颤巍巍地走到李学武身旁递上手铐。 李学武一把抢过,铐在许大茂的两只手上,怕他再跑,特意背着手铐的。 其实许大茂跑是李学武暗示的,就是为了让许大茂跑才特意说出别想跑的话。 许大茂精神高度紧张,李学武说的话他只听进去一个字,那就是“跑”。 自己禁不住查,保卫科长都栽在李学武这杀神手里,自己必须跑。 至于往哪跑,怎么跑不知道,就是不能去保卫处,去了自己就回不来了。 李学武借这个时机收拾许大茂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他给自己下绊子,更因为特殊时期,这小子为了进身之阶,连自己媳妇儿和老丈人家都敢卖,院儿里还有谁是他不敢卖的。 昨天他敢当着领导的面儿告自己,明天他就敢背着自己玩阴招。 自己想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度过这个年代,就必须一点点儿剪除危险源,打掉冒尖儿的刺头儿。 李学武拽着许大茂的脖领子扶正身体看了看,破了点皮儿,没啥事。 看完就把许大茂的围巾拽下来缠在了手腕上的铐子上,又把外衣从后面掀到前面盖住脑袋怕他逃跑。 李学武抵近许大茂的脑袋边上说道:“许大茂,我给你留最后的面子,你也给你自己留个体面,你身后包括你媳妇儿在内,男女老少都看着呢,别犯傻” 说完看见许大茂不吭声地点了点头,就让二大爷骑上三大爷的自行车驮着许大茂,自己也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出了门。 院内众人这才议论开来,早年间抓特务,抓坏分子也见过,但是都淡忘了,今天再次见到李学武干净利索的抓捕都是重温了一下烽火年月。 一大爷不吭声儿端着茶缸子回了屋,三大爷也不敢心疼自己的自行车了,拉着老伴儿和孩子回屋关门。 贾张氏这次又被吓到了,上午傻柱说自己几人再敢嚼舌头得被李学武打死,自己等人都没当回事,今天这一看,这小子真敢玩真的。 几个老太婆互相打了个眼色,急匆匆地跑回家了。 院里众人纷纷回家该干嘛干嘛去了,就剩娄晓娥失魂落魄地走回家,看着早上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家里,也没心情收拾,坐在桌子边上发愣。 看着娄晓娥行尸走肉般的样子,傻柱是欲言又止。 (本章完) 第102章 改造(五更) 第102章 改造(五更) 秦淮茹则是想到昨晚李学武的话,又看到今天李学武的表现,知道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让棒梗惹到他。 前院瞬间没了人,就剩傻柱在外院打转转。 秦淮茹叫道:“傻柱,你还替许大茂着急啊?” 何雨水也想劝哥哥别管闲事,但是见傻柱都不听秦淮茹的,更不能听自己的了,也就不说了,一拧身子就回屋去了。 傻柱想解释却张不开口,只能不理秦淮茹,继续等李学武回来。 秦淮茹见傻柱不搭理自己,也不再废话,领着孩子就回了家。 李学武监督二大爷驮着许大茂进了轧钢厂,又交接到羁押室,找来厂医务室值班医生给许大茂做了伤口处理。 在交接证明上也注明了许大茂的伤口是抓捕时自己撞的,二大爷签字证明。 让二大爷跟值班的魏同代表着大院全体人员的决议去做笔录,刘福生去派处所开传唤证,李学武则是把许大茂押进改造过的羁押室。 自从上次见过宾馆一样的羁押室,李学武就要求留守的几人在自己出差期间对羁押室进行了改造。 窗户改的小小的,还用纸板堵上了,屋里不开灯就看不见光。 室内让厂焊工焊了通顶的铁栅栏,把屋子隔成两半,一半羁押犯人,一半审讯,羁押那边地上盘了矮炕,炕上只有几个破铺盖卷,铁床已经搬走了。 审讯这一半用钢板焊了后世的审讯椅,全铁的,坐在上面双脚离地,腿被盖板儿压住,手铐在盖板儿上,坐一会儿就受不了。 审讯椅对面而又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有点后世派处所刑讯室的模样了。 把许大茂锁进羁押室。 李学武对着扶着铁窗站着的许大茂厉声道:“今天我休息,没时间管你,明天我上班,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交代的人多了,还有可能减轻罪责,不然你就等着吃枪子儿去吧” 身后的刘福生内心感叹股长的聪明,这羁押室谁待一宿都得害怕,哪有不交代的道理。 至于李学武的话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上次股长也是这么对着胡进步说的,现在听说要被打靶。 刘福生表面上还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配合着股长。 等两人出门后就关闭了灯。 这招跟禁闭室有点儿像,先给他一个心理压力。 “今天的晚上的炕火别停,蒸蒸他” “是” 刘福生看着李学武都害怕,这招儿太,人饿着还行,渴了的话可坚持不了多久。 李学武办完羁押手续,那边魏同也做完了笔录。 二大爷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家走,路上也不敢说话,就怕惹到李学武。 李学武看到二大爷的样子,心想:“挺好,吓住他更好,省的以后猪油蒙了心,做个七级工也算是高级工人了,怎么非要往干部那边儿掺和呢?” 让他有个对权力机关的认识也是好事儿,省得以后没轻没重的祸害街坊四邻,院儿里就属二大爷蹦跶的欢,没文化硬装大学问,贻笑大方。 二大爷只是官儿迷,没有胆子为非作歹,也没有胆子害人,只不过是贪迷金钱,时代的恶人罢了,吓唬住,以后再时常灌输一点儿正能量思想给他,别仗着文盲不懂法就乱来。 李学武到了家就见窦师傅与大姥站在倒座房里相看呢,刚要进去跟窦师傅说话却被傻柱一把拉到门房门口去了。 李学武明知故问:“柱子哥,你这是干嘛呀?我这忙着呢” 何雨柱急忙道:“学武,许大茂怎么样了?”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道:“我可告诉你,公是公,私是私,想报仇,这会儿可不行了” 何雨柱急了:“我是那人么我,我就是想问问他怎么样了,前后院住着” 李学武道:“我今天不上班,家里有事,懒得搭理他,明天再说,不过这小子风评不好,你可离他远点儿” 何雨柱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因为这么点儿事儿不至于吧,这不是把人往死了整吗?万一事情是假的呢?” 李学武瞪着傻柱喝道:“何雨柱,假的就是假的,没有万一,你敢承受万一的责任吗?懂什么叫法律吗?强奸是犯法滴,通奸也是犯法滴,污蔑也是犯法滴,你敢说你说的话是假的?我今天这是执行公务,怎么能叫整呢?” 何雨柱见李学武急了,赶紧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口误,但都是街坊四邻住着,你看能不能让他做个保证,把他放回来” 这时候看见李学武回来,一大爷和三大爷都走了过来,听见何雨柱的话都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拽着傻柱的脖领子按在一大爷和三大爷中间,说道:“记住了,报案以前院子里的事儿叫街坊之间的摩擦,报案以后,这事儿叫国法”。 “你们可以在院子里搞一些小动作,处理处理邻里纠纷,你们可以说了算,但是国法你们也能说了算吗?没事少跟我这瞎扯淡,边儿上呆着去” 说完带着聚过来的窦师傅和大姥回了屋。 一大爷、三大爷还有傻柱都是面面相觑。 这李学武属狗脸的,不提公务跟个小绵羊一样,笑眯眯的,一提公务就跟要吃人的狼一样,翻脸就不认人。 从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不给面子过,三人都是很难受,但是又不能反驳,也不敢招惹李学武,各自悻悻地回了屋。 李学武请窦师傅在八仙桌落了座,又给倒了杯水。 窦师傅拿出重新构画的图纸,标注了尺寸,用料,施工先后,施工后效果等。 这与自己的设计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添加了电路走线,水管走线,暖气走线,污水排放等。 房子改造是一个很大很费事儿的工程,一定要交给专业的施工人员去干。 见李学武点头,窦师傅又拿出西院的设计图。 很简单,沿着正北修五间砖石结构的大仓库,地下一层,地上一层。 东西两边延墙各修一排简易仓库,砖石打柱,砖土砌墙,木梁竹帘蒲草盖顶,糊泥铺瓦就行,一面儿开门的结构。 因为只有地上一层,不用考虑保暖问题,只要防晒、防风、防雨、防潮就行。 原来倒座房的位置重新修建房屋,只不过是把外面围墙拆了,做门脸儿房,因为现在废旧商品回收都是在营业室收的。 李学武打算好了,先暂时启用两间门脸儿房做收购大厅,四白落地,砖砌水泥吧台,室内安装一个小磅,再挂一些标语就行,反正就是照着这个时代的特色改造,人家啥样我啥样,绝不标新立异。 北房当保暖仓库,东西厢房当普通仓库,中间场地当露天堆积场。 能怎么简单就怎么简单。 (本章完) 第103章 偶遇(六更) 第103章 偶遇(六更) 与李学武定好建筑方案,也记录完了李学武的要求。 窦师傅拿出本子开始报价,去除已经准备好的木材、砖瓦,把西院儿也计算进去,不包括家具,最后报价工料942元,施工费用150元,他们出10个人,40天内全部完工。 这速度不算慢了,毕竟是这个时代,还是冬天。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可以,先建设西院儿,我这边儿不急,明天就能开始?” 见李学武真敞亮,直接放在桌子上500块钱,窦师傅就想去收钱。 李学武先一步按住了钱,问道:“40天后,我就能启用那间屋子和西院的场地、仓库了是吧?” 窦师傅不住地点头道:“没问题,一定能,我先把别的活儿停了,先做你的,明天一早就来挖地基” 这就是手艺人的漂亮话儿,大冬天的哪有什么活儿啊,这就是他接的最大的活儿了,但是漂亮话儿得说,得让雇主觉得自己卖了人情给他。 李学武放开压钱的手说道:“好,炉子我家里有,木柴管够,煤炭管够,中午供一顿饭,起架搭棚子暖地开地沟直接跟我姥爷说,但是注意防火” 窦师傅点头确认道:“好,那明天我带人来打暖棚子,直接起火暖地,现在只冻了一层,好弄” 李学武把窦师傅送出大门就回了屋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约会。 幸福还是自己去争取的好,爱人还是互相奔赴的才能长久。 就自己这个德行,娶了公主也不像驸马,没有驸马的脾气和隐忍,还特么不成了醉打金枝的郭暧了嘛。 洗了脸又刮了胡子,穿着一身干净衣服,又穿了德华同款军大衣,逗了逗在炕上跟老太太玩的孩子,骑上自行车就往烤鸭店赶。 这时候要是有台车该多好,晚上实在是太冷了。 晃晃悠悠地骑到烤鸭店门口,一抬手,时间刚好6点15分,不早也不晚。 把车子存好,领了存车票,进屋里先点了一只鸭子,付了钱就出门儿等着了。 约莫有三五分钟,林婷婷骑着自行车也来了,见李学武在门口等着她很是开心,存了车,两人进屋。 这时候人正是多的时候,两人坐下喝了口热水,让林婷婷又点了两个菜,才开始聊天。 李学武发现林婷婷脸上化了妆,怎么化的,用的什么不清楚,就是感觉比白天皮肤嫩了,嘴唇红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喜欢女人的漂亮脸蛋儿,女人喜欢男人的甜言蜜语。 所以,女人学会了化妆,男人学会了撒谎。 李学武现在就在撒谎,吹嘘着自己勤奋好学,积极向上好青年,特征就是给林婷婷普及了一下烤鸭的历史。 烤鸭是传统的菜式了,起源于中国南北朝时期,《食珍录》中已记有炙鸭,在当时是宫廷食品。 用料为优质肉食鸭,果木炭火烤制,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 京城烤鸭分为两大流派,而京城最著名的烤鸭店也即是两派的代表。 它以色泽红艳,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的特色,被誉为“天下美味”。 其实京城人吃鸭子还是从明朝时候开始这么讲究的,身份户籍所在地在南京的明太祖朱元璋就爱吃鸭子,迁都京城的成祖朱棣也爱呀,所以就沿袭了下来。 林婷婷看着滔滔不绝地给自己讲着历史的李学武不住地点头。 李学武感觉林婷婷挺适合自己的,而且两个人都有正式工作,把倒座房好好收拾收拾,年底结了婚就能过人人羡慕的小日子。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鸭子聊着天,看着外面的雪景,室内温暖如春,食物鲜美,眼前美人灵动,好像又回到了后世,但窗外时不时走过的国防绿和干部装提醒着李学武聊天要有分寸。 其实林婷婷在这个时代看来有一些瘦弱,但以李学武后世的眼光看这就是一个妥妥的大美女。 瓜子脸,一米六七的身高,显得很是高挑。 因为工作的原因,谈吐很是爽利,自己喜欢,相信家里人也会喜欢。 林婷婷能跟自己出来吃饭就代表可以试着交往。 两人正聊着天儿,就听见门口“吱嘎”一声停下两辆吉普车。 车上跳下来一群男男女女,有的穿着国防绿,有的穿着干部装,还有穿着军大衣的,莺莺燕燕,吵吵闹闹好不热闹,吸引了大堂众人的目光。 这样式的吉普车李学武今天下午坐过,老大哥援助的嘎斯吉普,没有威利斯吉普车好看。 李学武和林婷婷也停下说笑看着这么一群人。 这群人里有个小年轻的吆五喝六地点着菜占位置。 在这一群人之中,一个穿海军蓝双排扣军大衣的女军人显得格外亮眼,身材好不说,容貌好,气质也好。 李学武的雷达眼扫描一阵后突然一愣,盯住了一道身影。 林婷婷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很是不解地看过去,嘴上问道:“熟人?” 李学武摇了摇头,嘴上不着痕迹地转移林婷婷注意力。 “不算熟人,我脸上这块疤看见没,那边那个双马尾给缝的,拿着签消了一遍毒就给缝上了,用没用麻药我都不知道,我战友说给我疼晕过去两回” 听见李学武玩笑似的讲述,林婷婷是又害怕又心疼,虽然才接触两回,但是李学武的言谈举止还是让人很舒服的,心里也想试着处一处。 虽然李学武容貌丑了点,但是个子高大,工作好,条件好,还很会讲话,即使最大的缺点容貌也是为了国家留下的。 李学武这边正在讲述自己的过往,那边的女兵已经感受到他的目光了,很敏感地追着目光看了过来。 见是一张疤瘌脸,微微一愣,随后很是释然地眨了眨眼睛。 女兵与同伴打了个招呼起身向这边走来。 李学武见那个女兵走过来便停止了说话,眼睛咪咪着看着她。 林婷婷注意到李学武的神情好似不对,也是看了过去。 见刚才李学武说的那军医走了过来,林婷婷心想:“不是不算认识吗?怎么还主动走过来了?” 女兵停在李学武的桌旁看了看林婷婷,又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一直坐着看着她。 “你对象?下午的拒绝是因为她吗?确实很漂亮呢” 李学武舒了一口气,平淡地道:“不关你的事,下午我已经把话讲的很清楚了” 原来走过来的女兵就是顾宁。 (本章完) 第104章 卫国 卫民(七更) 第104章 卫国 卫民(七更) “今天下午.谢谢你在我父母面前替我遮掩,对于你的伤疤我感到抱歉,是我的错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关心我是否接受你的道歉吧,回去跟你的朋友好好去吃饭吧,咱们就当没认识过” 这时跟着过来的一个女兵娇声道:“呀,李排长,战场上的英雄呢,还在乎这么一点儿小伤疤?战地医院缺胳膊少腿儿的大头兵多了去了,你这算什么呀,再说男人有块疤怎么了,那是男人的勋章啊” 李学武她这么说医院里的战友,直接就怼了回去:“童医生是吧,我当时脑子不清醒,我战友说我当时疼的乱动,你们给我打了麻药但是不管用,最后主张直接缝合的,其中就有你吧?我想问问麻药为啥不管用?” 这话说的童医生憋红了脸,顾宁的脸色却是唰白。 李学武懒得再跟她们算后账,说道:“我就当你们怕伤了我的神经不敢打麻药行了吧”。 “咱们都是从那个地方下来的,我心里的坎儿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还有你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但是你见哪个男人愿意把勋章挂脸上的?” 顾宁心里是有一些愧疚的,当时她们这一批医学生刚毕业就被拉上前线。 老师说前线最能磨炼医术,也最能磨炼胆量,所以他们这一批人到前线就辅助军医做一些基础医疗救治,包括缝合。 在医学院学习时多是在尸体上练习技术,而学医必须过的一关便是在真人身上动刀动针。 一是磨炼胆量,克服人本性的恐惧,二是磨练技术,在战地医院什么外科病例都能遇到。 同行的同学都找到练手的机会了,老师也考核过了,就自己跑东跑西的总是错过缝合的伤员。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哪里肯放过,野战医院里手忙脚乱的,所以李学武是顾宁抢到的,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做缝合的病人,还是个脸部创伤乱动的病人。 当时童言给李学武打了针,但是拿错了药,并不是打的麻药,童言自己怕担责任就说李学武抗麻药,怕出事儿不能再打了,劝说顾宁按着李学武直接上手缝。 第一次上手缝合术就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病人,紧张的顾宁能发挥出多少能力就可想而知了。 再加上李学武神志不清醒,顾宁也被李学武胡乱挥舞的胳膊抓伤,最后还是送李学武来的战友强按着李学武,顾宁才给缝合的。 看着李学武不甘的眼神儿,定是很在乎自己的脸面的,但是今天下午李学武却把这件事儿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心平气和地一语带过,算是跟自己做了了结。 尤其是通过母亲的问话,顾宁对李学武的另一面有了了解,内心很是愧疚,不然以顾宁的性格是不会跟别人道歉的。 顾宁查看过李学武的证件,这张脸如果没有这道疤痕是很好看的,现在就像瓷器有了裂痕,重新修补了一样,却还不如底子差一些呢。 顾宁点了点头,说道:“我只能说声抱歉,你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提,我尽量满足”。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说道:“你我既然此生无缘,那就彼此成全”。 顾宁听完点了点头转身领着身边的同事就回去了。 回到座位坐下以后,没有再看李学武,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身旁一个穿着干部装的青年,显得不亲近,也不疏远。 你假装不懂,我也故作轻松,错过就错过,人嘛,总要有点性格。 刚才插话的女军医“哼”了一声,嘟着嘴道:“神气什么呀,不就是去了趟前线么,说都不让说了”。 这时跟顾宁说话的男青年问道:“那谁啊?怎么比我还嚣张,我去会会丫的”。 说着就要站起身去找茬儿。 顾宁一把拉住男青年,说道:“卫国,你别惹他,不关你的事儿,今天你哥可要来的”。 那男青年看了看李学武的体格子,又看了看脸上那道疤瘌,很是听劝地坐下了,嘴上嘟囔道:“我听你的,但是别用我哥吓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我哥.” 这话还没说完门口儿又进来一人。 国防绿,军大衣,干部皮靴,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帅气的脸。 浓眉大眼,面容宽阔,高鼻梁,显得很是贵气。 见这人进来,桌上那几人都站起身客气地寒暄着。 “卫民大哥来晚了啊,小宁姐都等着急了” 先前进屋咋咋呼呼的小年轻的仗着饭桌氛围好,起哄着进来的人。 这叫卫民的也就二十六七岁,比桌上的几人都成熟,说话也很老道。 “劳烦各位兄弟姐妹久等了,刚送首长回家,有事儿耽误了,多谢各位来给我接风” “卫民大哥客气了,咱们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三四年没见了,应该的” “就是,就是” 卫民张罗着众人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弟弟让出来的位置,挨着顾宁坐了。 看着顾宁因为刚才起哄那人的话脸色有些冷,卫民开口小声打着招呼。 “三年没见了,还好吗?等着急了?” 顾宁勉强微微笑了笑说道:“挺好的,我们也刚到,没有的事儿,叉子瞎起哄呗”。 看着疏远又客气的顾宁,还如以前一样,对谁都是不远不近的,即使自己是当时院里年青一代的灵魂人物。 自己当时小,喜欢玩闹的,现在想想,还是稳重保守一点儿的好,哪怕是冷淡一些的。 当年顾宁对自己也是崇拜的,自己却是. 三年多,自己给顾宁写的信自己都数不清多少了,回信却是一张都没有。 这次回来一定得抓住机会了。 卫民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卫民说完就张罗着再点菜和上酒,这一桌的气氛登时热闹起来。 李学武只盯着那边看了一眼就没再去看,而是与林婷婷谈着以往的趣事。 有时一个笑话逗得林婷婷捂着嘴笑得直用手拍打李学武。 李学武自从有了这张脸便很少跟女生接触,稍稍有一点儿自卑,见林婷婷并不在意自己的脸,便也放得开了。 说笑间还趁机握了一下林婷婷的手,惹了林婷婷好大一个白眼,但是并没有大的反应。 我知你心意. 李学武猴爬杆儿的技术是一流的,虽然没有说出表白的话,但也将第一次约会的情调定了下来。 毕竟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嘛。 李学武看着林婷婷,举着饮料杯子与林婷婷碰杯道:“今天算是咱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愿我们往后有从天而降的幸运,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有横空出世的奇迹,有万般辛苦后的得偿所愿”。 (本章完) 第105章 瓷器与瓦罐(八更) 第105章 瓷器与瓦罐(八更) 林婷婷哪里听过这样的告白,这坏人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哼! 因为没有喝酒,所以吃的很快,即使李学武不停地跟林婷婷聊着天儿,也在不到八点的时候就吃完了。 站起身帮林婷婷穿了大衣,拎着打包好的鸭架子跟林婷婷就出了门。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顾宁一眼,看刚才进来那个人就知道,这女人是有对象的,却同意家里的相亲,还把自己拉进去,不是什么好人。 在门口儿帮林婷婷取了车子,又取了自己的车子,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蹬了起来。 林婷婷感觉这次约会很满意,总会有那么一个人,陪你完成你没有完成的心愿,给你送,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走上下班的路,陪你玩闹青春,最后陪你共度余生。 两人刚骑出百米,李学武撒开车把去掏烟,这才想起来刚开包的大前门落在桌子上了。 见李学武撒了把,掏着兜,林婷婷问道:“怎么了?” “我烟落桌子上了”李学武叹了口气说道。 “赶紧回去取去,这会儿还没收拾呢”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等我一下啊”说完调转车头往回骑。 在门口儿停了车,刚要掀门帘儿,就听见坐在门口的那桌儿有人在说自己,李学武又把脚收了回来,贴在门帘上仔细听着。 “卫民哥,你来晚了,刚才小宁姐受委屈了呢” 李学武听得出来是那个叫童言的医生。 这时就听见后来的那个男青年问道:“哦?还有这事儿?刚才怎么不说?” 屋里的顾宁拽了童言一把,说道:“哪有什么受委屈的说法,就是熟人说两句话儿” 卫民笑着看向童言,童言见卫民盯着自己,对着顾宁笑了一下说道:“小宁姐,我可说了啊,我可是为了你好” 说完也不顾顾宁的阻拦,开口说道:“我们在前线救得一个小排长,不感谢我们不说,还怨恨我们” 这一桌人都停下了交谈,看着这边,卫民点了一支烟,示意童言继续说。 童言颇为得意地看着四周一眼,等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后才开口说道:“就是前线那个条件嘛,麻药又缺,那个小排长乱动,小宁姐第一次拿针,就特别紧张,我不让她缝的” 也不看顾宁越来越难堪的脸色,童言对着冲自己微笑的卫民继续说道:“结果你们刚才都应该看到了,那个人脸上的大疤瘌,要是我不会缝的这么难看的,但是也理解,小宁姐也是第一次呢,唉,我们刚才过去道歉呢,结果人家怨恨咱们呢” “小童姐,你怎么不早说,刚才我就应该叉了丫的”叫叉子的小年轻咋呼道。 卫民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部队里的人的素质良莠不齐,保不准儿混进来一个臭虫,以为捡了一点儿功劳挂了一点儿彩就算人民英雄了,呵呵,小宁,犯不上为这种人生气”。 顾宁审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崇拜的英雄,或许哥哥对自己说的话是真的,父亲说的话是对的。 又看了一眼对着卫民放电的童言,听着叉子和卫国的叫嚣,两人嘴上不住地讨好着童言,又互相踩压着,直觉得这顿饭没意思。 今天或许就不该同意来,想的更远的是自己当年就不该爱上卫民。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吃好,还有,他不是臭虫,功劳也不是捡的,他的疤痕就是我自己的错,所以请尊重一下你身上的军装,也想想谁的功劳是捡的” 顾宁边说边穿上了双排扣的大衣,带上帽子就往出走。 卫民离得近,一把拉住顾宁的手,却被顾宁一把甩开。 看着冷眼瞪着自己的顾宁,卫民有些下不来台,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低声劝道:“再呆一会儿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不了,你们吃吧,以后别叫我了”顾宁说完便往出走。 “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吧”卫民说着话就要穿大衣。 哪成想顾宁头也没回地说道:“不用,我自己走回去”。 顾宁说完就掀开门口的门帘儿,却见到李学武站在门帘儿后面,两人相距一步远,就这样愣在原地。 这一幕都被屋子里的众人和屋子外远处的林婷婷看了一个真着。 李学武顺着顾宁掀起的门帘儿往里看,门口那一桌人都在看着自己,童言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又倔强的抬起头。 刚才叫嚣自己的两人横着脖子看着自己,而说要送顾宁的那个卫民手里拎着衣服,眼睛透过烟雾看着自己,嘴里的香烟猛地被吸了一下。 “借过儿”李学武对着顾宁说道。 顾宁微微一愣,侧身让李学武进了屋。 李学武走到原来的餐桌旁拿起自己的那盒烟,甩了一根儿叼在嘴上,用火柴点燃了,解开大衣的纽扣,露出里面的枪套,又冲着那一桌吹了一口烟。 看着李学武轻蔑的眼神儿和挑衅的态度,桌上的几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这时候死个把人太容易不过了,哪年都有被打死的。 越是他们这些人越惜命,家长都千叮咛万嘱咐,瓷器不与瓦罐斗。 李学武见这群人也不再叫嚣,顾宁那边早在自己进来后就走了,便摇了摇头往外走,边走边扣上大衣。 直到走到门口,大衣也扣完了,叼着烟卷,口中吐出一句“垃圾”便掀开门帘儿出去了,留下门口那桌人面面相觑,就连其他客人也是小声议论。 童言眼睛眨了眨,对着站在桌旁的卫民说道:“卫民哥,你不去追啊,小宁姐走远了”。 卫民这会儿正尴尬着想要追出去,这会儿被童言一勥话,反而顺着童言的话说道:“不管她,得了公主病真当自己是公主了,咱们今天高兴,不提扫兴的事儿,来,童言,咱们好久没见了,干一个” 说着便坐在顾宁原来的位置,挨着童言,拿过自己的酒杯就跟童言干了一杯。 看着胸前被撑得鼓鼓的童言,卫民与童言又干了一个。 在南边儿的这三年多,光在军营困着,口渴的厉害。 童言看见卫民盯着自己那里,也是巧笑嫣然地陪着卫民喝酒,全然不顾先前要好的卫国盯着自己的眼神儿。 李学武出了门儿,蹬上自行车便往林婷婷那边儿追去,路上就看见顾宁越过林婷婷往前走去了。 等李学武骑到林婷婷跟前儿,林婷婷脸色便有些不对,有些质问的语气问道:“那个你说的那个女医生在门口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哭着过去的?”。 李学武顿了顿,皱着眉头解释了刚才在烤鸭店门口儿听到的话。 林婷婷犹豫了一下,对着李学武说道:“路这么黑,你送那个医生回去吧”。 李学武摇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林婷婷坚持道:“本来咱俩就不顺路,就在这儿分手吧,我骑着车子几分钟就到了,我自己能回,你去送送她吧”。 李学武不知林婷婷为什么突然变了情绪,便问道:“是刚才她说什么了?” 林婷婷神情僵硬了一下,说道:“没有,你快走吧,我回家了”。 说完以后,林婷婷看了李学武一眼,没再说什么。 急匆匆上了车子往黑夜里骑走了。 解释: 读到后面觉得不了解分手详情的, 仔细看一下两人对话, 再想想顾宁来桌子边说的话, 分析一下, 不能每次都是我解释吧, 别一看见自己不懂的就发牢骚说弃书, 哼~ 呜呜呜~ 不懂的可以来读者裙问嘛~ 乖~ (本章完) 第106章 帮忙(九更) 第106章 帮忙(九更) 李学武不知林婷婷怎么了,有心想追上去问问,却又见林婷婷已经走远了。 再想去追,可看见林婷婷已经拐进自家胡同。 这女人心海底针,情绪真是让人摸不透,自己可没怎么着啊,咋就分手了? 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以李学武“曾经”的丰富经验来看,这妮子也是个有个性的主儿,要想拍到手,可不能当“舔狗”。 让你对象看见你跟别的女人有关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给对方一个想象的空间。 给她时间,给她空间,等她定义了你个那个人的关系以后,等她理智恢复以后,你再去打碎这个定义,负罪感是谁的? 李学武再次看了林婷婷家的方向一眼,随后上了车子就要回家。 可刚一转头又看见了那个“麻烦”的身影。 自己一个小老百姓,约个会都能遇见她! 虽然饭店里的麻烦和争端不是她跟自己的,却是因她而起的。 李学武回家的路也是这个方向,所以蹬了车子往前骑。 往前骑的时候李学武心里也在做着盘算,现在的夜里可不安宁,这么一个姑娘走在夜里…… 可不是他同情心泛滥,林婷婷敢给他小脸子他都不惯着,更何况是这个麻烦精呢。 但他也有顾忌的,这个麻烦精的身份,如果出了事儿,今天见面的人都别想跑。 尤其是他这个“被相亲”的对象。 关键他不是媒婆领去相亲的,是现在的领导,未来的靠山,相的还是至亲的关系。 就算是两房事情的关系,出了事儿也过不去啊。 单位是甭想了,生活更是麻烦了……这种情况不能多想,太黑暗。 哎!就这么想着呢,李学武的车子已经从顾宁的身边骑过去了。 李学武也是损啊,他是故意给自己找借口呢。 我想事情来着,没注意啊,别碰瓷!。 可骑过去以后,他就轻松了,过关了,不用想了。 “唔~” 没事儿!就当野猫了! “唔~” 没听见!耳朵被爆炸影响了! “唔~” 你赢了!!! 李学武一个刹车捏住了,咬了咬牙,用脚撑住了车子转回了身子。 顾宁正抽泣着,突然被前面的“滋”的一声吓了一跳。 这一抬起头,正看见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盯着自己。 李学武看着哭的跟小狗似的麻烦精被自己吓的站住了,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上车吧,我送你” 顾宁刚缓过来的神情又愣住了。 她现在不怕路上的坏蛋,倒是有点怕前面的坏人。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李学武吊着眼睛盯着顾宁,道:“让你走回去?让你爸妈告诉董哥?让董哥怎么看我?” “我……没这么想!” 顾宁咬了咬牙,这人怎么这么多心眼儿呢,自己什么时候要这么做了。 “你不这么想,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李学武用拳头捶了捶鞍座,道:“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你回去饭店打电话让你家里来接你”。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又横了眼睛补充道:“下次想夜里独行找个没有我的地方,算帮我忙”。 听见这坏人的话,顾宁都顾不上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李学武毫不顾忌顾宁“凶狠”的眼神,皱着眉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座。 顾宁想了想,倔的倔的走过来,捏着李学武的大衣抬腿上了车子。 李学武见顾宁坐好便是一蹬腿儿,往安定门那边骑去。 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李学武只顾着蹬着车子,顾宁也紧紧是捏着李学武的衣角。 夜里天黑,虽然李学武的自行车按了车灯,但难免会有躲不过去的坑坑砍砍。 李学武的速度有时快有时慢,顾宁坐在后面与李学武的后背便接触了几次。 不知是真的害怕被颠下去,还是怕再撞上李学武,顾宁把手扶在了李学武的腰上紧紧地抓住了大衣。 李学武有所察觉,没好气儿地对着顾宁说道:“冷就把手伸到大衣兜里,不然一会儿手冻僵了”。 顾宁犹豫了一下,许是真的冷了,便把手伸进了李学武的大衣兜儿里。 这一伸才感觉暖和,但两人的距离也变成了紧紧贴着了,顾宁感觉有些暧昧就想往后拉开距离。 这会儿李学武见顾宁伸进大衣兜抓住了自己,便猛地提速,想要快点儿骑。 顾宁冷不丁被闪了一下,伸在大衣兜里的手猛地搂住李学武的腰,脸也贴在了李学武的后背上。 刚才迎着风被吹得生疼的脸现在感觉很暖,但还是等适应了李学武的速度后拉开了距离。 但是伸进大衣兜里的右手没有抽出来,反而用左手握拳怼了李学武的后背一下,却又抓住了这坏人后背的军大衣。 光着手在冬天抓着后车座的铁梁上实在是冷。 李学武刚才提速后感觉到了身后的柔软也是一愣,等身后挨了一拳头则是尴尬地没有回应,只是咧了咧嘴继续骑车。 余下的路程里两人再没交流,李学武一直骑着车子把顾宁送到了院里,路过岗亭时顾宁在车子上打了声招呼便过去了。 给保卫气的直瞪眼睛,现在大院儿里的小年轻越来越大胆了。 倒不是李学武想跟那个院里的人表什么功,而是让他们看见,虽然自己没有答应亲事,落了领导董文学的面子,可自己做人没有问题。 李学武知道进出这种院儿,就是首长骑车子也得下了车子推着走进去,但是今晚有点儿冷,自己想早点儿回家。 再说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怕个啥。 刚到顾宁家门口儿,正巧丁编辑送顾参谋长往出走,许是有紧急任务,一辆嘎斯吉普车已经着着火儿等在了门口。 两人见自家女儿是被李学武送回来的,尤其是女儿在车上搂抱着李学武,都是愣了一下。 见两人骑着一辆车子来到门前。 顾宁先跳下车,对着两人叫了声爸妈就往院里去了。 丁编辑神色怪异地对着李学武招呼道:“是学武啊,小宁去参加同学聚会,还跟你走到一起了啊,快进来坐会儿”。 李学武停好车子,对着两人敬了一个军礼,答道:“首长好,是巧遇了,顾医生一个人,大黑天的怕野猫野狗啥的吓着她,不放心,我就送她回来了,任务完成,我就回去了” 顾参谋长看着神情有些不对的女儿跑进屋里,又看了看李学武,自己女儿可是坐着院里孩子开的吉普车走的,这怎么李学武说她是一个人,有心想要找李学武谈谈。 但是见车旁的秘书焦急地指着手表对自己示意,便说道:“学武,你着急回家我也不留你,以后跟着小董他们可以常来叔叔家玩儿,当然你也可以自己来,我还有急事儿,先走了” 说完对着李学武回了个礼,便跳上车走了。 李学武敬着礼送顾参谋长车走,便听到站在旁边的丁编辑说道:“你顾叔叔十天里有九天半是忙的,今天本以为能休息一天的,嗨”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接茬儿,而是说道:“丁阿姨,顾医生情绪不太好,您去照顾照顾她吧,我这就走了,您保重” 说完与丁编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路过岗亭的时候还看见保卫瞪了自己一眼。 到家都快9点了,赶紧去套马车,准备往闻三儿家送货。 今天秦淮茹回来晚了,到家里刚吃上饭,都是稀的。 胖小子棒梗一口闷了自己碗里的稀饭对着自己妈妈说道:“妈,再来一碗” 可惜,他的碗底儿没有“再来一碗”的字样。 秦淮茹无奈地看着棒梗道:“哎呦,能不吃了吗?就剩一低儿了,你这两碗都下去了,两个妹妹半碗还没吃完呢” 棒梗委屈地道:“我都没吃饱,妈,这光吃稀的我都没说话” 贾张氏看不下去了:“那个,奶奶吃不了,奶奶这半碗给你,啊,来,就吃奶奶这个” 棒梗完全不知道这是奶奶省下自己的口粮给自己呢,端起碗几口就又造没了。 贾张氏看着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道:“慢着点儿喝” 看着儿媳妇儿秦淮茹无奈的神色,贾张氏也是理解地说着:“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不是你妈没本事,瞧瞧咱们家,五口人就那么点儿定量,要不是你妈到处踅摸,喝西北风去吧,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知足吧你们” 几个孩子还是不理解自己奶奶的话,只顾着吃着碗里的稀饭。 李学武刚把马车套好准备出门就见到上厕所回来的秦淮茹,一脸凄苦,愁眉不展的样子。 看是李学武出来,就那么楚楚可怜地盯着李学武。 这娘们儿又来这套,今晚被顾宁逗的够呛,这小寡妇再来这套,可真要了命了。 李学武逗笑道:“这是跑肚子了还是替许大茂发愁呢?” 秦淮茹看了看三大爷家熄灭的灯,走到李学武身前轻轻打了李学武一拳头,跟抚摸没什么区别。 眼睛闪着泪光,嘴上媚气地道:“家里揭不开锅了,你还跟我逗”。 李学武见秦淮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沉吟了一下道:“正想找你呢,明天开始我要修房子,中午要供一顿饭”。 “我妈做不过来,你头一天晚上来家里帮我妈把菜准备好,把棒子面儿窝窝头蒸出来,多做一些,拿回去家里吃” “房子和院子开始修建后,有活儿你就帮着干点儿,西院要搭暖棚烤地,你跟着盯一下火,别灭了,我就不给你工钱了” 秦淮茹喜道:“那敢情好,我下班就过来帮忙” 能省下晚上这顿饭,家里的粮食就富裕多了。 李学武也不跟秦淮茹多聊,今天情场失意,再聊下去怕出事故。 进屋后跟刘茵说了明天秦淮茹过来帮忙的事儿。 刘茵是不愿意的,家里四个女人,哪里忙不过来? 李学武劝说道:“十几个工人加上咱家多少口人吃饭,白天大嫂上班,晚上备课,小雪白天上学,晚上还得写作业,奶奶那么大岁数了,还得照顾孩子,你自己不怕累倒啊,再说我爸还需要你帮着弄药材,工期一个月呢”。 “再说就是帮助帮助她们家,也不直接给钱给粮的,能伸把手就伸把手,不给工钱挺合适的,找谁干不是干啊” 见李学武说的是事实也就不再多说。 (本章完) 第107章 过来人(十更) 第107章 过来人(十更) 李学武又说道:“明天中午的菜里切点儿猪肉,第一天呢,有了油水,工人手艺也用的十足,玉米面儿、白面还有一些干货,我晚点儿带回来。 刘茵说道:“猪肉没多少了,就剩90多斤了” 李学武捏了捏母亲的肩膀,说道:“得给点儿油水,不然嘎巴菜还不让人家说咱们周扒皮啊,没了我再想办法” 刘茵笑骂道:“小兔崽子,再敢进山我扒了你的皮!” 李学武嘻嘻哈哈地出了门。 李学武赶着马车还是上次那么干,2桶酒,白菜、萝卜、土豆码了半车,把带鱼和河鱼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全码了上去,六头傻狍子也都放了上去,最后在后面放了一油滚儿豆油。 豆油这是准备出手的最后一桶了,其他的准备自己用了,大米白面玉米面出的慢也是这个原因。 到闻三儿家,这几人都在等着自己。 卸了车,留下四人给傻狍子分解分肉,言说留30斤给自己,便调转马车回家了。 路上又放了一袋子白面,一袋子玉米面,一小桶豆油,二十几颗白菜,半袋子萝卜,一袋子土豆。 这是给家里预备着供那顿中午饭的。 这边秦淮茹喜滋滋地回了家。 几个孩子都进了被窝儿,贾张氏坐在床头纳鞋底等着秦淮茹。 见秦淮茹出去时愁眉不展,回来时喜笑颜开,定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难道一大爷和傻柱又接济了? 贾张氏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了?美成这样,吃了蜜蜂屎了?” 秦淮茹不满地说道:“妈,怎么说话呢,是前院李学武” 贾张氏一听是贾家前头号防范目标,现五颗星躲避值的大魔王,随时能断自己生死的大恶人,以为是自己嚼舌根被发现了,立马打断道:“李学武怎么了?” 秦淮茹继续说道:“倒座房和西跨院不是分给李学武了嘛,刚才跟我说要改建呢” 贾张氏听见不是自己的事儿,便放下了心,冷哼一声道:“家家都揭不开锅了,他却是要修房子,有钱了烧的,怎么?他借给你钱了?” 秦淮茹一脸无语地说道:“怎么可能,您欠人家李老太太的10块钱现在还没还人家呢,人家能借给我钱?” 贾张氏哼了一声道:“又不是你的房子,你跟着高兴什么呀?我可告诉你,少动歪心眼儿” 秦淮茹本来心情不错,这会儿被贾张氏影响的想骂人。 “李学武说要供一顿中午饭,刘茵婶子忙不过来,让我头一天晚上去帮忙切菜和蒸窝窝头,可以多做一些带回来给你们吃” 贾张氏听见有吃的立马精神了,嘴上惊讶地道:“那敢情好啊,这样不仅能吃到干的,还能省一顿粮食了,李家的伙食可是院儿里排的上号儿的,你不知道,他们家老太太当家的时候就定的规矩,穿的用的可以不好,但是必须吃饱,那几年他们家可没.” 虽然说的高兴,但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冷下脸来问道:“他为什么帮你啊?怎么不找别人呢?” 秦淮茹借着今天也把话挑明了:“妈,以后晚上的饭也是你做,白天在家洗衣服,家里的活儿能做多少做多少,帮我也分担一些,我也能有时间去挣点儿钱” 秦淮茹还没说完,贾张氏就翻儿了:“秦淮茹!我可是你婆婆,你是不是嫌弃我拖累你了,要把我撵到乡下去?我可怜的儿子啊,你咋那么早就死了啊,留下你老娘被你媳妇儿虐待啊” 秦淮茹不搭理她,缓缓说道:“你要作妖去外面作去,孩子们睡觉呢,把我逼急了就真把你送乡下去饿肚子捡牛粪” 贾张氏“嘎儿”的一声不哭了,色厉内荏地说道:“秦淮茹你丧尽天良,是我们贾家把你娶到城里的,你敢!” 秦淮茹神色暗淡地道:“每月的3块钱我还给你,但是该做的家务活得做,这个家太难了,你不帮我分担,我没有信心过下去了” 说着秦淮茹还哭了起来。 这时候米袋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个枷锁,每次空了的时候都是一家之主最难的时候,今天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只能跟婆婆摊牌了。 本来秦淮茹没有这么想过,但是自从跟妹妹秦京茹算过李家一家的收入,再看李学武置房置地的,李学武又给支招又给活儿干的,自然认为李学武说的是对的。 心里想着人家几百块的收入,自己家只靠自己的二十七块五维持生计,老的老的咔哧自己,小的小的为难自己,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今天婆婆一说起来,自己真想甩下包袱一走了之,哪块黄土不埋人啊? 贾张氏怕秦淮茹真的送她走或者再找个爷们儿搭伙过日子,急忙劝道:“妈知道你苦,妈也是这么过来的,谁让咱们娘俩儿命苦呢,家务活儿我没说不帮你干可是我这身体你也知道” 秦淮茹抹着眼泪打断道:“做饭洗衣服总能干吧?您就做一顿中午饭,早饭晚饭都等我,那么一堆衣服都等着我洗,我也累了一天了,就不能帮我干干吗?” “街道火柴厂需要糊火柴盒,糊1000个给6毛钱,棒梗他们放学写完作业就跟小当帮你糊火柴盒,怎么不来钱儿啊” 贾张氏哪里肯干啊,多年的媳妇儿熬成了婆,现在就想养老了,不然娶儿媳妇是干嘛的?这也就是儿媳妇儿上班挣钱,不然中午饭都不做的。 “我这身体能做得了吗?哎呦我这老腰哦” 秦淮茹也不搭理她。 “东边儿大院的韩家,左家,刘家,比着赛地糊火柴盒,我打听了,韩家老太太70多了,带着儿媳妇儿,孙媳妇儿,还有三个孩子,一暑假挣了一台自行车,能挣多少钱你自己想去吧” 见贾张氏不说话秦淮茹继续说道:“以后别指望一大爷和傻柱救济了,棒梗也不允许去傻柱家拿东西,咱家也不要傻柱的饭盒了” 贾张氏惊诧道:“你疯了,易忠海他.” 见秦淮茹望了过来,又讪讪地道:“一大爷的你可以不要,傻柱的为什么不要啊?你动动眼色,扭扭身子,东西不就来了吗?妈是过来人,理解你” 秦淮茹早就知道自己婆婆当年那点儿破事儿,当年比现在还苦,贾张氏没有工作,怎么把贾东旭拉扯大的? 一大爷为什么那么照顾贾东旭啊?为什么那么照顾贾家啊? 为什么一个三级钳工去乡下找媳妇儿啊? 还不是名声嘛,现在婆婆在院子里的人缘就能看出端倪了。 背着身子把李学武说的那些话对贾张氏说了一遍,又道:“我是不想卖笑活着了,我怕孩子们长大了不认我这个妈” 说完就哭了,贾张氏见秦淮茹哭的伤心,自己也明白怎么回事,贾东旭也埋怨过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名声,说自己耽误了他,可没有怎么活啊?。 (本章完) 第108章 骑马(为“叫我大白兔糖哥”万赏加 第108章 骑马(为“叫我大白兔哥”万赏加更) 秦淮茹哭了一阵又说道:“以后我管棒梗您不允许阻拦,那是我儿子,我一辈子的依靠,他要是毁了,我也不活了,您也别想好” 贾张氏慌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棒梗不是好好的嘛,怎么不学好了” 秦淮茹数落着棒梗的往事说道:“许大茂家的鸡那件事儿我就不说了,往前倒,多少次了,去厂区偷工料,卖到回收站,逮到就是一辈子的事,你真想棒梗吃枪子儿啊?” 贾张氏慌忙辩解地说道:“不至于不至于,以前说好的是去捡废铁,现在不是学好了嘛” 秦淮茹越说越严厉:“您要是再唆使棒梗偷东西我就把您先供出去,您先去吃枪子儿,我说到做到”。 秦淮茹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婆婆,流着眼泪恨恨地说道:“您今天也看到许大茂什么样了?您还敢跟院儿里的老婆子们嚼舌根,你觉得那些老婆子不会告诉李家啊?前院那个活土匪您觉得是善茬儿吗?” “平时他跟许大茂见了面儿都是先打招呼,每次都是笑嘻嘻的,一脸的客气样儿,今天你看他下手有多狠,脸摔的跟血葫芦似的,棒梗早晚得落在他手上” “我求着他,上赶着帮着他就是为了贴上他,将来棒梗万一有个错儿也好求的出口,长大了也能求他给个出路,贴傻柱有什么用?就那两盒饭能给棒梗什么?这下您知道我为什么求着李学武帮我了吗?” 说完委屈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棒梗在外屋床上听见奶奶与母亲的对话了,哭着跑进来钻进秦淮茹被窝,抱了秦淮茹跟着一起哭。 秦淮茹看见儿子更是多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棒梗啊,别怪妈心狠啊,要是不打你,不教育你,今天那枪将来就得顶在你的脑门儿上啊!” 贾张氏从没见过秦淮茹这样,忙叫棒梗:“孙子,快哄一哄你妈,这怎么话儿说的,不拿了,咱们再也不拿了,都不要了,再不敢偷拿了!” “孙子,明天咱们娘俩儿还喂鸡扫院子去,咱好好学,咱不惹李二.李学武了” 敢情这贾张氏想着原告进去一个,自己孙子就不用继续喂鸡了,因为以现在的情况看,娄晓娥是下不出蛋了,就想着结束这个处罚。 贾张氏当时实在是吓坏了,李学武一掏枪,贾张氏尿都吓出来了,又想起上次的事了。 今天那枪口对着许大茂,也对着大院众人的心里了,听见贾家秦淮茹娘俩儿的哭声都在反思自己有没有那一天。 三大爷家,二大爷家,一大爷家,傻柱家,各家都在反思。 躺在床上的娄晓娥才是最难的,泪水已经把枕头打湿了。 不知道今天自己做出的决定对不对。 无论对不对,自己结发的丈夫进去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有可能是个活寡妇,也有可能是真寡妇,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自己怎么面对许大茂的父母,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以后怎么面对院子里的众人。 一个把丈夫送去死的恶毒女人? 但是怎么就消不了这口气呢。 是他先背叛我的,我拿娘家的吃,我拿娘家的喝,到头来用这些东西去外面养野女人。 是因为自己不能生吗? 是自己不漂亮吗? 每次去许大茂家他父母的问询和唠叨,鄙夷的眼神。 不下蛋的母鸡 烦了,自己一个人过挺好,无忧无虑无人背叛,就这样吧。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假的。 枕边书、怀中猫、意中人也是假的。 爱而不得,山海不可平才是真的。 周一的天是晴朗的天。 四合院的人民是好喜欢, 眼望钢厂高声喊:我爱你.呛了一嘴的雪。 昨天夜里下了一宿的雪,约莫凌晨开始下的,到现在还哩哩啦啦地没有停歇,早晨起来雪已经没过脚脖子了。 做早饭时李顺一家子才庆幸,多亏自己家有人打了柴,在屋里存了木柴,夜里大姥起夜又填了两遍火。 自行车是没法骑了,这天骑自行车,两步一个跟头,还不如走着呢。 李学武偏不走着去。 李学武骑马。 带了一袋草料,上了鞍鞯,穿着军大衣,像是个将军。 路上一走一滑的行人们羡慕地看着李学武。 浙沥覆寒骑,飘摇暗川容。 十分得意呀额! 昨天的郁闷与怨气一扫而空。 别人需要一个小时蹒跚到轧钢厂,李学武只需要二十分钟,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感。 把马拴在宿舍边上的树上,卸了鞍鞯扔到宿舍里,告诉队员下午给喂草料和水就出门了。 进了办公室,把上周的出勤记录和结案记录看了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个时候工人生活所在的区域风气还算好,偷鸡摸狗的少,一般都是像大院大爷们一样自己处理了。 毕竟都在一个厂子里工作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点儿矛盾也都各自退让一步了,小偷小摸更是别想在厂子里活了。 跟韩雅婷交代了几句就下了楼,看了看正在执勤的许宁。 昨晚的魏同和刘福生已经换了班儿回去了。 听许宁汇报,屋里早上叫唤了一阵儿,现在应该是没力气了。 李学武也不管他,出了办公室,集合厂护卫队的队员,虽然昨天夜里有8人去街道执勤,剩下的都在昨夜交替执勤,但是早操还是要出的。 今天的早操改除雪,领着一队列的队员站在办公楼前训话。 “同志们,雪停了就是命令,为了保证机关单位的工作秩序,咱们先把办公楼区的雪清除干净,再把大门口清除干净” “是!” 说着就开始干了起来,李学武主动带头,韩雅婷也从楼上下来帮忙。 几个办公楼上早到的领导端着茶杯在各自办公室的窗户里面看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场景点头。 李学武干活儿从来不白干,开始干的时候就让队员们喊起了号子,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不信楼上的领导听不见。 李学武他们也不是都清扫,只是把主干道和辅路上的雪清除了,小车队的司机还没到,也帮着他们把车库门口的积雪清理了,坛里和草地上的雪不用清理,厚厚的雪正好养地。 二十多人干活儿,十多分钟就把办公楼区的积雪收拾干净了,李学武又带着人继续清理办公楼区到大门广场这一段儿。 人多力量大,保卫处和门卫除了执勤的也都跑出来帮忙,很快大门前就干净了。 小伙子们十八九岁的样子,活力十足,也不觉得累,嘻嘻哈哈的,尤其是见到韩雅婷和樊华这样的大姑娘参与进来,更是卖力气。 车间的工人、其他各部门的也都把各自车间和部门的雪清扫干净。 厂广播站播放着《南泥湾》、《咱们工人有力量》等歌曲,工人们走路也跟着哼唱着。 这个时候的人们走路没有低头族,昂首挺胸,精神面貌真好! 万赏必加更, 既赏既加更, 存稿充足, 审核最后一遍就能发。 (本章完) 第109章 蒸桑拿(为放空的小温加更) 第109章 蒸桑拿(为放空的小温加更) 李学武交代众人收拾好工具便回了办公楼。 去二楼喝了一杯茶,看了看今天的材料,这才来到羁押室。 现在是韩雅婷值班,示意她打开门。 李学武一进屋就打开了灯。 许大茂正穿着内裤蹲在墙角,骤然开灯,刺激的眼睛直流眼泪,不住地用地上的衣服擦着。 适应了有几分钟,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是李学武。 “学武,我.我真不记得我做什么了,给我点儿水喝吧” 李学武让许大茂穿了衣服,又让韩雅婷打开里面的栅栏门,拽着许大茂的肩膀,趔趄着出来,按在了审讯椅上。 韩雅婷锁上审讯椅,跟李学武一起坐到了审讯桌后面。 李学武看着愁眉苦脸的许大茂说道:“做没做过,做过几次,都是谁,都在哪,给了多少,这些你自己知道,说不说在你自己”。 许大茂舔着嘴唇,嘴硬道:“咱们一个院儿住着,您还不知道我嘛,哪有那些事儿啊,都是街坊嫉妒我们家,嫉妒我吃得好穿的好,在污蔑我” 看着还在狡辩和嚷嚷冤枉的许大茂。 李学武问道:“你老婆也污蔑你?你老婆的笔录我们会做的,到时候我就不听你说了,你说的也不算自首了” 听见李学武要去问娄晓娥,许大茂寝着头不说话了,心想现世报来得可真快,刚给李学武挖了坑,自己就掉到别人的坑里了。 许大茂心里知道,昨天娄晓娥的态度就决定了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重视的了,以前做的事儿也禁不住查。 李学武也不催促他,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来,有耐心。 “人的嘴硬程度和崩溃程度成正比的,你现在有多嘴硬,将来就会有多难过” 看着许大茂装死,李学武抽完了一根也不想跟这儿耗着了。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掐灭了烟头儿。 “行了,你不说就算了,会有人说的,一会儿我们带着傻柱去附近找街道办领着挨家挨户认人去,你呢自己把嘴守住了,等着移交吧,我是帮不了你了” 说完示意韩雅婷开锁,送他进去。 许大茂嘴上求饶道:“说说说,我说,学武,咱们可是一个院儿的,你得帮我啊!哥求你了” 李学武两人又坐下。 许大茂看了韩雅婷一眼,扭扭捏捏地。 李学武拍着桌子喝道:“你当这是饭店请客吃饭呢?还挑人啊?” 可不能顺着许大茂的意思走,这货心眼太多。 许大茂见韩雅婷眼神儿不善,心想这治安股的娘们也这么凶,嘴上赶紧说道:“我说,那个三车间.铸造车间.劳保厂.” 韩雅婷听得直咧嘴,不再看许大茂畏畏缩缩的样子,而是专心做着审讯记录。 李学武是知道这许大茂凭着嘴上功夫和丈人家的钱财是有着不少绯色故事的,但也没想到涉及到轧钢厂里好几个女同志,这供词里还有男的,这里就有自己听过的郭大撇子。 好家伙,这要是援助贫困家庭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整经验交流群呢? 怎么每次办案都能整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儿? 难道这就是人性的扭曲? 许大茂吐的人名越多,涉及到的人也越广,更是涉及了很多乡村。 这货就是人形插秧机啊,不惹有主儿的,专挑没见识的和缺钱的寡妇下手。 许大茂也想了,我活不了,别人也别想活,多拉几个垫背的,有比自己玩的更的,就像同院儿住着的李学武说的,一比较,自己这就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嘿!他还真信李学武的话,李学武连自己说的话都不信。 吐露到最后已经不用李学武逼问,许大茂自己说的越来越流利,足足交代了两个多小时,十三个人名,男的有三个,都是轧钢厂的,女的有五个是轧钢厂的。 签了字,按了手印,又送回羁押室。 得,上报抓人吧。 李学武拿着审讯记录就去了主楼,敲门进了董文学的办公室。 董文学招了招手示意李学武进来,又指着桌子上的文件道:“你来得正好,刚开完例会,你保卫科长的任命过了,已经开始走组织程序,一会儿全厂的布告栏就应该公示了” 李学武敬给董文学一根儿烟点上,嘴里说道:“谢谢老师栽培” 董文学笑骂道:“少扯国民党那一套啊!咱们这儿不兴那个,对了你来干嘛?” 李学武递上许大茂的审讯报告,见董文学开始看了才解释道:“我们院儿的,最初我没搭理,后来大院儿管事儿的刘海中,也是咱们厂车间七级工,给送了过来,全院男女老少都认为他该法办处理,我审了一下,涉及的范围太广,应该慎重,就来您这汇报了” 董文学抽着烟看着审讯记录,眯着眼睛不说话。 足足看了五分钟才撂下手里的报告说道:“上次厂里出现偷盗的情况上面还没下处理决定,应该是在等f院的判决结果,那次的事情杨厂长很被动” 见李学武不说话,又接着说道:“电影放映员一直是咱们厂的一张名片,给乡村老乡们放电影,这是给咱们厂传播好名声,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破坏了现在轧钢厂的大好形势” 李学武说道:“我的意思也是应该慎重处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毒瘤该挖出去的挖出去,不能让整个胳膊都锯掉” 董文学点点头说道:“此事你想的很透彻,上次王进东和顾可那件事儿我就想提一提整治这股子歪风邪气,正好涉及到厂区的,甄别一下做内部处理吧,涉及到外面的,也调查一下,你把握尺度,剩下的较为恶劣的,对轧钢厂影响不大的,交出去,法办,杀一杀这股风气。” 李学武了解董文学的意思了,这许大茂涉及到的乡村太多了,交出去让外面人审,轧钢厂的名声就臭了,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 点了点头,在董文学办公桌上的烟火缸里熄灭了烟头,拿起审讯报告就出去了。 李学武叫了许宁去羁押室值班,叫了韩雅婷,又叫了八个厂护卫队的队员,挨个儿车间找人。 怕这么大范围质询女工人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李学武先是找到车间主任,然后由车间主任叫人出来,也不多说,直接两人攥着胳膊就送回办公楼。 等走了一圈把人凑齐,这才到临时羁押室,挨个儿找出来谈话。 对于女工人也没上手铐,一是没有传唤证,二是情况大致了解。 现在算是谈话,但也是比较正式,女同志都是由韩雅婷在场审问的。 女工人一进审讯室就都开始哭,因为看见一起羁押的都是谁了 李学武也不着急,哭累了就说了,中间还出去吃了中午饭。 办案人员可以有怜悯之心,但是不能带着怜悯的情绪办案。 李学武审问也没有很严厉,重点侧重在家庭方面,是否是特殊情况。 五个女同志不是寡妇就是老公伤残,家里孩子一大堆。 情况李学武很理解,自己院儿里就有一个这样的暧昧高手。 但凡吃得起饭,有份儿工作的正式工人也不会丢人现眼,这个时候哪有不漏风的墙啊。 审完了签字按手印儿,也没为难就让这些女工人回去了。 临走还下了封口令。 今日打赏今日更, 但是作者有个习惯, 存稿上传前必须审核一遍, 所以还有两更,稍等。 (本章完) 第110章 蹲守(为难道是我真狂妄万赏加更) 第110章 蹲守(为难道是我真狂妄万赏加更) 下午李学武就开始审那三个男工人了。 先提审的郭大撇子,这货见到许大茂就知道坏事儿了,心里暗骂这孙子的嘴跟裤腰似的。 有心想要嘴硬不承认,但是见治安股的股长那瘆人的笑,心里直打突突。 这笑真特么吓人,还不如不笑呢。 “说吧,咱们都是一个厂子的,跟我说我还能照顾你,你在我这儿硬扛着没用,说出来我帮你看看能不能平了这事儿” 郭大撇子有些不敢相信李学武,他可不是许大茂,跟李学武不住一个院儿,可没什么交情。 跟李学武一起审的韩雅婷板着脸,死死地盯着郭大撇子。 郭大撇子瞧见韩雅婷的眼神儿缩了缩,问道:“您真能帮我?” 韩雅婷怒道:“少废话,说不说,不说我就写你拒不承认,我们审下一个” 这就是默契,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串换着来,一拉一扯,给犯人压力。 “我说,我说,那个.” 好家伙,越挖越多,实在是轧钢厂里资源有限,漂亮的只要盯住一个头头儿狠下功夫,进不了机关也进服务处了,不漂亮的不招人待见,都是五大三粗的车间工。 到时候说不上谁玩谁呢。 算上许大茂说的五个,去掉这三人供述的重复的,又找出三个女工人。 下午刘福生和魏同来上班,算上韩雅婷,许宁留守,每人带上一个护卫队员直接出任务。 有工作的去工作单位走访,没有工作单位的去街坊四邻走访,回来时李学武还去了派处所开了郭大撇子三个人的传唤证,算上许宁给许大茂开的,已经四张了。 有了传唤证就开始对许大茂四人进行羁押程序了。 正在楼上处理着文件,就听电话响,办公室里没人,就自己一个人,接吧。 还真是找自己的,门卫说有个叫李文彪的找自己。 看来是手续下来了,干妈给写个证明材料,用上章就能行,不费什么时间,备案是街道去做,不耽误自己开业的事儿。 交代一直守在羁押室的队员看好了四人,不许他们交头接耳,自己骑着马就出了大门,老彪子正站在门卫室旁边儿等着呢。 李学武过去也没停,骑在马上一摆手,老彪子就骑着车子跟上了。 紧蹬了一阵就撵上了李学武:“武哥,王主任把材料给我了,我就来找你了” 现在主干道上已经没有雪了,骑着自行车不算费劲儿。 这个时候这种主干道都是分片儿包给各个沿路的工厂或者村里的,必须清理干净。 但是路上免不得有点儿冰碴,所以李学武没有骑的很快,手里控制着缰绳等着老彪子,这个天儿摔一下可够呛。 磕磕绊绊两人来到了林婷婷那个供销社,直接从大厅往后院走,林婷婷看见他就扭过了头不搭理他。 李学武后来回家想明白了,林婷婷一定是见到顾宁来跟自己打招呼时说的那句话,再加上看见自己在门口跟顾宁照面儿了,其次就是看见顾宁哭着走过去的,定是误会自己跟顾宁有什么了。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今天有事儿,没时间解释,等以后再说,就去了后院。 办公室马主任正在喝茶,见是李学武来了,客气地让了座儿。 这次来可比上次客气多了,还能讨到一支烟抽呢。 李学武让老彪子把街道出的材料递了过去,又在下面放了一个信封,没多少,就是个意思。 马主任很满意,跟两人聊了聊供销社这边的要求。 供销社的废旧商品一般是磕碰磨损,积压库存产生的废旧垃圾,需要上门来拉,只要合同一签,以后就不再管这一片儿的事儿了。 当然了,马主任也很会办事儿,言明只要不超出供销社的管理范围,谁来查都可以说是供销社的业务,有事去找他。 李学武帮老彪子与马主任建立了联系渠道也就准备慢慢撒手,这方面老彪子不比自己差,都是泥地里爬出来的,哪里还顾得上脸面,这时候如果不顾脸面,没什么事是能难得倒一个收破烂儿的。 马主任起草了一份合同,算是废品公司的补充合同,全权委托合作组办理废品公司的业务,不用往供销社交钱,也没有报酬。 老彪子签了字,用了新刻的公章,马主任也用了公章。 成了,想开业现在就可以开始收购事宜了,只要每个月往废品公司交一定数量的任务就算合格。 其实不合格也没事儿,废品公司那份合同可不敢跟供销社定什么索赔的条款。 挺好,这就是李学武想要的。 趁这个机会李学武也跟马主任说了回收点初建,一些建材和工具可能需要供销社帮忙。 马主任很慷慨,四台三轮车,各种用具,每样加了一些费用就批了,老彪子当时就掏了钱,如果这个时候去财务那儿交钱就是傻子了。 李学武还有事儿,就不再跟两人耽误时间了,留下老彪子跟马主任交流感情。 出来时林婷婷没在大厅,因为着急回轧钢厂也就没等。 自己骑着马又回了轧钢厂。 正好看见魏同他们进院儿。 四人带着队员回来就在办公室开了个小会,讨论了一下,李学武没耽误他们下班,只有刘福生和魏同带着两个护卫队员倒班看守羁押室的四个人,其他人下班。 李学武则是看着名单想了想,也没多停留,想着大雪天到家一肚子冷气,去食堂吃一口得了,就转去了食堂。 这会儿食堂开始放饭了,人不是很多,熙熙攘攘的。 刚吃了饭就见厂保卫股的韩战带着一个人蹲在食堂后门儿往里面瞧着什么。 李学武走到窗户往里面看了看,是秦淮茹在厨房跟傻柱在说话。 往前走了两步咳嗽了一声,见韩战两人回头便问道:“干嘛呢?” 韩战见是李学武,讪讪地小声回道:“李股长啊,我们头儿让我们盯着食堂,说是抓一下食堂的偷盗情况” 敢情是李学武的任命传到某些人耳中,也想挣个大功劳,往上爬一爬。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怀疑对象进去了,可是没想到遇到要模仿的正主儿。 李学武说道:“得,你们继续蹲守吧” 李学武插着兜走进后厨。 韩战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这还怎么蹲守啊?” 韩战打了年轻人的帽檐儿一下,瞪了他一眼,带着他走了。 (本章完) 第111章 信任(为月迷镜万赏加更) 第111章 信任(为月迷镜万赏加更) 食堂后厨,秦淮茹正在跟傻柱说着话:“唉,你不能帮我去鸽子市换点儿棒子面儿吗?我实在不敢去啊” 原来秦淮茹今早看粮食缸,已经见底儿了,虽然有了晚上那一顿,但是早上和中午那顿怎么办啊。 这事儿其实也可以求李学武,但是昨天已经求了人家了,现在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傻柱跟干脆地拒绝了:“姐姐,您不知道啊?上个月车间老刘就被抓到了,做了检查还不算,工资还降级了,这还是厂里保他呢” 傻柱分的很清楚,什么事儿能帮什么事儿不能帮,自己有吃有喝的可从来没去过鸽子市淘换东西,秦淮茹兹要是开口借,那自己指定借。 但是如果让自己冒着危险去帮她换,那就不敢了。 秦淮茹为难地道:“真是揭不开锅了,我刚才去我男人那车间找老杨,换了下个月粮票,可是下个月怎么办?我就想着粗粮换细粮,你就帮帮姐吧” 傻柱说推脱地说道:“那也不成,我还指着在食堂吃这碗饭呢,这真干不了啊姐姐” 秦淮茹不满地说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表妹的事儿恼了我了?” 傻柱不高兴了,不提这个还不生气,越提这个越来气。 傻柱实在是受不了秦寡妇的软磨硬泡了。 有心跟她来点儿硬气的吧,但是终究是邻居住着,处了这么久了。 傻柱小声地辩解道:“您怎么非得跟我较劲啊,我对鸽子市是一窍不通啊,那鸽子市没有熟人进不去的,自己去还不得让人扔粪坑里去啊” 秦淮茹被逼的实在是没办法了,想着家里结婚时买的收音机一直舍不得用,就连旋钮都舍不得拧,一直听一个频道,还不如卖了换成粮食,收音机没有了以后可以想办法挣钱买,眼巴前儿的吃饭问题怎么办啊? 秦淮茹娇眉拧着对傻柱说道:“傻柱,你是不是非得让我对你做点儿什么才帮我啊?” 傻柱立马就来精神了,多长时间了!多长时间了!秦淮茹你多长时间没有对我那样过了! 傻柱逗趣地说道:“咱来点儿真格的我说” 秦淮茹豁出去了,虽然委屈的想哭,但是比划着就要脱衣服,今天说啥都得让孩子吃上饭啊。 秦淮茹:“来啊” 傻柱拉硬地说道:“来” 秦淮茹:“来” 傻柱先不好意思了:“哎,别,别” 秦淮茹拽着傻柱就要脱衣服:“脱呀你!” 傻柱边躲边求饶:“你要吓死我啊姐” 秦淮茹红着眼睛呛声道:“今天你要是不脱我告诉你,你就不是一个老爷们儿” 傻柱即使有了色心也不敢在厨房做那个事儿啊,一看就知道秦淮茹故意讹诈自己呢。 这寡妇可贼着呢,大庭广众之下的谁敢啊。 “别别,我跟你逗呢,逗呢,你干嘛呀” 秦淮茹甩了兜子哭着说道:“谁跟你逗呢?我一个妇女大半夜怎么去黑市啊,到底帮不帮我?” “我要不是揭不开锅,我至于这么受气吗我,我跑到我男人车间,郭大撇子要占我便宜,我跟老杨换粮票吧,肖老三又占我便宜,我是个寡妇,我是寡妇我就得挨欺负吗我?” 在门外听着的李学武心想这娘们儿是磁铁做的吧,哪块儿老铁见到都能被吸引上,没了许大茂,又出来个肖老三。 傻柱说疑问道:“肖老三不敢吧,多大个小崽子啊,他爹可是老车间主任啊” 秦淮茹哭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呀,每次我去换粮票他都凑过来,不是风凉话就是想占我便宜,还拿粮票逗示我,东旭跟他爹都一个车间上班,以前有点儿交情,我不稀得跟他一般见识,知道吗?” 秦淮茹继续哭道:“我为什么找他们换粮票啊?还不是那点儿细粮不够吃换粗粮嘛!” 这秦淮茹算是知道自立自强的苦了,以前都是吃完了细粮吃一大爷的接济粮,再加上傻柱的饭盒,一勾兑就够了。 现在断了两边儿接济,细粮又断了,这半月算是要出问题了。 傻柱求饶道:“姐,别哭别哭,姐,我不就是嘴欠嘛,您听着,听着,非常脆,您听着啊,别哭了别哭了姐” 傻柱说着就给自己一个巴掌。 秦淮茹系着扣子哭道:“这些人里吧,我就相信你,我真没想到你也这样” 傻柱跳着脚地劝道:“哎呦,我不是开玩笑呢嘛,你吓死我,我也不敢,您放心,那棒子面,我晚上给您买回去,啊,您放心,我这就去找那两个兔崽子去,我不给丫抽服了我对不住你” 秦淮茹点头道:“行,我拿收音机跟你换,车间你也不能去,我找他们换粮票就算了,这你要去了,他爸还不找关系收拾死我啊” 傻柱摆了摆手道:“换什么呀!您那收音机自己留着吧,等过几天就帮我做件衣服吧,快过年了,再有别怕那几个孙子,我想别的办法,保证不牵连到你” 李学武站在门口听着话儿,这秦淮茹还真打算自立自强了? 不过这抹眼泪儿的功夫不见退步,傻柱这已经准备帮忙报复了。 李学武见他们说完了就走了进去,两人见李学武进来都愣住了。 傻柱目瞪口呆,秦淮茹梨带雨。 李学武插着兜儿,笑着说道:“怎么了?继续啊” 见傻柱不说话,秦淮茹急忙道:“李科长,我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找傻柱帮忙去换点粮食救急用” 秦淮茹真怕李学武误会自己来找傻柱要粮食。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着傻柱道:“打四份号儿饭,送到羁押室,帐找门口值班员签字就行” 看了看秦淮茹的兜子又说道:“最近保卫科接到举报食堂丢东西的了,注意点食材和粮食的保管” 见秦淮茹神色不自然,又说道:“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了,永远不要去欺骗别人,因为你能欺骗到的,都是信任你的人” 说完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用手点着秦淮茹说道:“哦,对了,你刚才提到的郭大撇子和肖老三就在羁押室,跟许大茂关在一起,把你自己管好了,别让人家把你咬出去,你家里三个孩子呢,柱子哥你要是想打架斗殴可以去羁押室里陪着他们” 说完也不理秦淮茹和傻柱,往办公室走去。 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傻柱昨晚担心了一晚上,今天做饭也是心事丛丛,刚想叫住李学武问问许大茂的事儿,但是想到昨晚李学武的话又闭上了嘴。 (本章完) 第112章 您这是为难我啊(为干饭人蜡笔小琦 第112章 您这是为难我啊(为干饭人蜡笔小琦万赏加更) 回了楼上办公室勾勾写写,准备确定哪些人开除,哪些通报给派处所进行抓捕,哪些通报对方单位,哪些谈话处理。 正在比对审讯记录和调查记录,就听见敲门声,李学武喊了一声:“来” 是铸造车间关主任领着一个60多数的老头儿。 李学武站起身与关主任打了个招呼说道:“关主任,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啊?您这是?” 关主任与李学武握了握手介绍道:“李科长,下班了,又回来了,这是咱们铸造车间的老主任,也是我的师父肖师傅” 看来食堂的公示都看见了,秦淮茹管自己叫科长,这车间主任也管自己叫科长,轿子人人抬啊。 李学武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是来说情的。 “您好啊,肖师傅,看您身体还好啊” 肖师傅不自然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自己上班当权时这毛孩子还没出生呢,现在这么点儿小岁数都是科长了,要不是为了自己儿子,不然不能这么憋屈。 “还好还好,李科长年轻有为啊” 关主任见两人认识了,就说道:“你们聊,小车队值班的老张找我还有事儿,我先过去” 说着不顾李学武的挽留就出了门儿,李学武送走了关主任,回身给肖师傅倒了一杯水,客气道:“肖师傅喝水” 说完就坐回办公桌后面去了,既然董文学有了捂盖子的指示,那么自己只能灵活处理了。 肖师傅沉吟片刻,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没脸说,干了大半辈子工作,实在丢脸丢到家了,肖远是我们家老三,我跟他妈生了两个姑娘,生了第三个才有的他,从小他母亲就溺爱着,我工作忙,失于管教,酿成了大祸啊” 李学武递了根儿烟,没有说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份说什么都不合适,更何况自己的年龄这么小,还没肖老三大呢。 儿子犯了错,当爹的都是这个借口。 都是媳妇儿的错,自己为国家做贡献去了,就像昨晚那几个一样。 嗯,生儿子的时间有,教育的时间没有。 擦屁股的时间有,耳提面命的时间没有。 借口嘛,后世龙哥还会找借口呢,男人嘛,理解。 肖师傅看着李学武敬烟但不说话,就知道事情不好解决。 不是这个李科长难接触就是自己儿子的事儿太大,不然自己徒弟也不能介绍完就跑,这还是自己硬拉着他来的呢。 肖师傅继续说道:“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说养不养老的话,仅仅是老三没结婚,我们家要绝后了啊,我想知道肖远的事情大不大,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弥补和挽救” 李学武看了看他,拿起肖远的供述,很简单,看着别人玩,自己有了两个钱儿,仗着自己老爹的面子逼着车间的寡妇进了人家的门儿,好在年轻人还有点儿人性和恩情,一直在贴补人家。 这就是个被环境压制住的毛头小子,自以为玩了点儿禁忌就算是场面人儿了。 后世溜冰乱玩的那些年轻人也是这种心心理,对于这种年轻人就应该早点儿接受社会毒打,不然真就无法无天了。 李学武自然不能透露案情,也不能让他见肖老三。 把烟头掐灭了说道:“肖师傅,我不是没考虑过您的贡献,但是第一次是逼迫的,对方也有笔录在,对方可是有四个孩子在养,多了不能说,肖远可能得掉脑袋” 肖师傅一下子就瘫了,手里的杯子都抓不住了,赶紧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李学武也不想看着他这副模样,但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缓了有好一会儿,肖师傅哆哆嗦嗦喝了口水说道:“您是经办人,看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份儿上,您能不能给个出路” 说完,肖师傅把一个信封塞到办公桌的文件袋底下。 李学武看着那厚度,即使是大团结也得过千了。 李学武又给肖师傅递了根儿烟,说道:“肖师傅,我还年轻,您这是为难我啊” 肖师傅哀求地说道:“总不能让我给您跪下吧?他老娘还在家等着,如果没个准信儿,今天就得闭过气儿去” 李学武点着烟灰思考了一阵说道:“肖远25了,怎么还没结婚?” 肖师傅叹气地说道:“他老娘想着给他找一个好人家儿的姑娘,挑来挑去就耽误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铸造车间胡桂敏您应该知道,男人就是你们车间的,以前老打她那个,夜里喝多了栽进护城河里没的,就剩她一个人儿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呀,最大的7岁,最小的一对儿双么才5岁,上没有公公婆婆照应,下没有兄弟姐妹帮助,日子过得很难,但是我听说人不错,长得也好,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孩子们穿的衣服也立正” 肖师傅跟李学武一起抽着烟,边听着李学武的话边思考,李学武的意思他懂了,看来苦主就是这个胡桂敏了,但是怎么回去跟孩子妈说啊,又怎么去跟胡桂敏说呢。 李学武道:“虽然看着肖远有点儿胡闹,但是两人都是25岁,我看就不错,以后胡桂敏在轧钢厂里上班,肖远在外面做点儿力所能及的零活儿,有您帮衬着,生活错不了,事情最好今晚就办好,转到局里我这儿就使不上劲儿了” 肖师傅还想做一番争取,问道:“肖远的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审讯报告说道:“必须开除,我还得跟您说一句,我只能等您到明天上午9点前,带着胡桂敏来做补充笔录,如果能把结婚证拿来更好,当天领人” 肖师傅狠了狠心说道:“我知道了,明天见” 李学武把文件底下的信封往回推,说道:“肖师傅,厂里都是知道我的为人的,这个您拿回去” 肖师傅心想,这个时候谁往回拿谁脑袋就让驴踢了,很坚决地瞪着眼睛问道:“什么呀?不是我的,给我干嘛?” 说着就起身往出走,李学武追着把他送到门前,看着他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这时正看见关主任在小车队门口儿往这边看,李学武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上来,就回办公室等他了。 进了办公室收起信封也没看就扔进空间,重新给关主任泡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等他。 关主任忐忑地上来,进屋打了声招呼:“嗨,刚跟老张谈完,怎么了,我师父回去了?” 李学武心想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说什么聊斋,就不信车队看门儿的老张能找一个车间主任有什么事儿。 但是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李学武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着急有事儿,回去了” 关主任才不会多问呢,自己在那儿喝着茶也不吱声。 万赏四更完事儿, 今日事今日毕, 嘿嘿,别忘了给我投月票和推荐票哦~ 再有打赏还更~ (本章完) 第113章 追到家里(为干饭人蜡笔小琦万赏加 第113章 追到家里(为干饭人蜡笔小琦万赏加更) 李学武拿出一张纸,递给关主任说道:“家里装修,想铸造一些暖气片和取暖炉,您是行家,帮我看看咱们车间能造不?” 关主任接了过去看了看放在桌子上说道:“多简单点儿事儿,赶明个儿下班后我加个班儿,后天你找个车来拉” 李学武给关主任递了根烟点上,自己没抽,今晚抽的烟实在有点多了。 问道:“您给算算需要多少钱,料钱和加工费都算一下,开个单子,我去财务科缴费” 关主任说道:“嗨,这能用多少料,还交什么费啊,这事儿我给你办了” 李学武坚持地说道:“就因为事情小,我才不舍得麻烦您,我可不是跟您客气啊,我将来有事儿求到您可别含糊啊,哈哈哈” 关主任看着这个滴水不漏的笑面虎,心想你能求到我就好了,嘴上说着客套话,内心暗自佩服。 小来小去的往家拿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交过钱,这年纪轻轻的科长却是一分钱都不含糊,怪不得进厂一个星期就升职呢。 两人约定好,关主任留下了一张签了字的费用单,拿着李学武送的一条儿大前门就离开了。 李学武的办公室陆续地又来了几个人,但都被李学武礼貌客气地送走了。 肖远是因为单身,而且就找了一个,剩下那两个可不是。 看了看手表,把名单确定好,文件放进文件柜就锁上办公室出了门。 大青马早等的不耐烦了,冲着李学武直尥蹶子,每天这个时候都在家吃草料了,现在还在这儿干瞪眼呢。 李学武摸了摸大青马的鼻子,说道:“等着急了吧” 大青马甩了甩脑袋,眼睛盯着李学武,意思很明显。 李学武给大青马上了鞍鞯,跨上马就往家走,一路上又稳又快,看来以后可以多骑马上班啊。 回到家已经8点多了。 院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牵着马进了外院儿看见对面儿的院墙打通了,小院的雪堆积在中间的场地上,四周的土地也被白灰划了线,表层搭了毡布,应该是准备挖地基呢。 原来西院倒座房的地基也被清理了出来,准备在原来地基上建房呢。 把马拴好,卸了鞍鞯,准备进屋去烧热水饮马。 嘚嘚瑟瑟地进了屋,就见李顺和大姥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刘茵陪着娄晓娥还有一对儿老夫妻在八仙桌旁坐着喝水。 李学武一进屋就都看了过来。 刘茵站起来说道:“学武,这是许大茂的父母,是来问许大茂的事儿的” 母亲的介绍很有意味,既然是许大茂的父母,那就是跟李顺一辈儿的。 按道理来说母亲在介绍这两位的时候应该告诉李学武应该怎么称呼,叔叔,婶子或者大伯,大娘,但是母亲什么都没说。 李学武一听母亲介绍是许大茂的父母,面儿上就有点儿挂脸子,又不是不知道轧钢厂在哪儿,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李学武最讨厌把工作带到家里,也最讨厌工作上的事儿牵扯到家人。 所以李学武从来不在家里说单位上的事儿,也不允许家人影响自己的工作业务。 看着许母泪眼婆娑的样子暂且忍住了发火。 李学武放下背包,脸都没洗就被刘茵拉着在八仙桌旁坐下。 许母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家大茂怎么样了?他可不会做出那些事儿啊,也就是娄晓娥生不出孩子,大茂才平时嘴上不干净了一些,做是做不出来的,咱们一个院儿住着,可不能冤枉了他啊” 李学武本来就不待见追到家里谈工作的方式,现在许大茂的母亲又是质问的语气,要不是看在两人岁数大的份儿上一定撅回去。 “婶子,他做没做过不是您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这是需要他自己交代的,我也是在三位大爷联手全院人做出交送保卫科的决定后才接手的,您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是工作,不能跟咱们的私交混为一谈的” 许母打断道:“一定不会的,娄晓娥你快给李学武解释一下啊,你想害死我们家大茂啊?” 李学武看着娄晓娥脸上的巴掌印儿,又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儿,缓缓地对着娄晓娥说道:“你如果想追究许大茂家暴的责任,明天上午9点前到保卫处做笔录”。 又指着娄晓娥脸上的伤说道:“包括嘴角上的伤口和脸上的巴掌印,能去医院验个伤,出个证明更好,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女平等” 许母神色讪讪地不再咋呼了。 许父开口道:“学武,我跟你爸是住在这个院儿多年的老相识了,你说句实话,他到底有没有做过?” 李学武看着许父拿着自己家人说事儿,这就是他不喜欢在家里谈工作的原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但是看着许父颤抖的嘴角,还是决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 “具体的案情我不能透露,但是我能告诉您的是没有事实根据,他现在早回家了,如果不严重,我也不会不顾及街坊情分,其实这些您应该都能想的到,何必让我再说出来呢” 许父的背一下子驼了,许母猛地哭出了声,刘茵在边儿上好言相劝。 李顺和大姥都没有出声求情,本来就不是什么深交,连夜上门还没有个好脸色,哪里会出言为难自己儿子。 李学武不耐烦地点了点桌子,说道:“天色很晚了,我也工作一天了,有什么诉求和申请明天上午9点前可以到保卫科找我,叔叔婶子现在请回去吧” 许父定了定神,从脚下拿出一个箱子放在八仙桌上,嘭地一下打开,调转方向对向李学武,说道:“恳请李股长帮忙斡旋” 箱子里是几根大黄鱼,十几根小黄鱼,十多个银锞子,还有十几条首饰。 这箱子一打开屋内李家众人都抽冷气。 李学文那屋,大嫂赵雅芳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雪和李学才都有些疑惑和惊讶,李学文则是皱了眉头,起身把南屋门“砰”地关上了。 李顺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大姥则是站起身进了北屋,刘茵不敢说话只能看着李学武。 这里娄晓娥反应最大。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准确地说是她从娘家拿回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许父手里。 李学武看了一眼金黄之物就盯着许父的眼睛说道:“你叫我李股长,我就跟你说公务,你这个东西叫行贿,看在你为了儿子神志不清了,我就当没有这码子事儿” 陪母亲遛弯儿来着, 没看手机, 抱歉啊, 芳华那章马上。 (本章完) 第114章 秉持公心(为繁星刹那芳华万赏加更 第114章 秉持公心(为繁星刹那芳华万赏加更) 李学武的话让许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李学武接下来的话更是难听。 “我这么讲究,您也别害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不信娄晓娥没有去你们家说过许大茂的事儿,这院里连小孩子都知道许大茂是个什么货色,您跟我这装傻呢?” 撕破了脸,话就难听,但是不说出来不顶事儿,就怕许家把火撒在自己家人身上。 李学武用手合上箱子推了回去,道:“还是那句话,是三位大爷联合全院儿的男女老少把许大茂送到我那儿去的,我接了是工作,不接才是渎职,您不会不理解我吧?” 见许母拉着刘茵的手,眼神儿祈求地看着李顺几人,许父则是有些驼了背。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他要是没做过,谁也埋汰不了他,天黑了,回去慢点儿,我就不留您了” 许父放在箱子上的手攥了攥,对着许母道了一声:“走!”,拎上箱子拉着许母就出了屋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离开了。 娄晓娥下午被许大茂的母亲打了一巴掌,心里的愧疚和害怕使得她被两个老的胁迫着来了李家。 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内心最后一点儿怜悯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委屈,埋头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刘茵劝走了许母又得来劝娄晓娥,气的李顺直对着李学武瞪眼睛。 李学武不想继续打扰家人,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别哭了,娄姐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儿事儿” 说完带头打开门便出去了。 等了没一会儿,娄晓娥眼泪汪汪地跟着出了门,走到李学武跟前儿站住。 看着娄晓娥精神状态不太好,也不知那老两口儿怎么与娄晓娥沟通的。 李学武见四周没人,这才说道:“许大茂已经招了,人数很多,已经确定事实了,建议你早做打算,按照我估计是回不来了,所以不建议你再做傻事儿,也不要再露出那些金银财宝了,那不是买命钱,那是送命符,怕他死的不瓷实你们就继续乱来” 李学武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许大茂呢,但是不能让许家和娄晓娥来给自己添乱。 李学武以为是娄晓娥拿出来的东西帮助许家的呢,因为只有娄家有这个实力。 娄晓娥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不会的,他是自作自受,我就在这院子住,我不走,我就看着他怎么死”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如果情伤不深,哭的那么伤心干什么? 不想管这种事儿,太复杂,容易影响心智,说了一句保重就回了屋。 屋里众人都大眼瞪小眼儿地看着他。 李学武苦笑道:“这是最后一次把工作带回家里,以后不会了” 李顺对这个儿子的做法是既欣慰又害怕,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就好,要秉持公心,不能迷失自我啊” 刘茵拽着李顺的胳膊就让他去睡觉。 “你个糟老头子瞎说什么呢,那么一大箱子学武都没要,还想怎么着,我都看迷眼了” 李学才和李雪也从南屋回来准备休息。 今天的事情对李家众人冲击很大。 下午秦淮茹过来帮忙做饭时说了李学武新的任命,家里人都是很惊讶,秦淮茹又说了李学武在轧钢厂里做的事,家里人都颠覆了对李学武的认知。 这一大晚上了又看到许家上门求情,又是那么一箱子金银珠宝,这才知道李学武的工作有多么重要,权柄有多么的重。 李顺交代了一句不许往外面说就上炕休息了。 李学武准备拿着桶去打水温水饮马,大姥走出来指着盖着的锅道:“水给你温好了,你先去拌草料,我给你舀水” 李学武答应一声,用瓢舀了一瓢屋里一直泡着的豆饼坯子,拎着水桶里的小半桶温水去拌了草料。 大姥舀了一桶水拎了出来,放在了马棚外面,等马吃完草料再饮。 “今天中午喂了吗?” 李学武点头道:“喂了,料袋子都空了,咱家的草料哪来的?” 大姥冲着大哥学文那屋比划了一下,说道:“你大哥丈人家送来的,这不是听说我来了嘛,还养着马,赶着秋收前在山上打了十好几天的草,晾干了给咱送过来的,使了队里的马车,你爸还供人家车把式一顿酒” “豆饼哪儿来的,也是那边儿送来的?” “可不是,是你爸给买的,买了5块儿,也不知道哪儿淘登的” 李学武挺爱跟大姥聊天儿的,大姥很风趣,对自己很和蔼。 “今年不成了,明年秋天咱爷俩儿找时间进山,咱们打青去,我帮你在西院挖个青储池,这大青马明年就能吃上青料了” “那敢情好,你还记得不?在老家时咱家也是挖窖的,到了这儿可没地方” 大青马好像知道两人说什么似的,吃的摇头尾巴晃的。 等马吃完了草料,又饮了两桶半的温水,爷俩儿这才回屋休息。 李学武进屋就去看孩子,却被刘茵打了一把掌。 “先把衣服脱了去,身上带着凉气儿呢,孩子伤风了怎么办?” 看着李顺瞪着自己,李学武讪讪地去洗漱。 自打孩子回来,白天老太太帮忙照看,晚上刘茵搂着睡,再没用李学武操心过。 尤其是李顺,这两天哄孙女心情很好,不知是不是给孙女面子,对李学武也不再发脾气。 洗漱完亲了亲闺女的小手儿就上西炕睡觉去了。 这一夜不只是李家众人睡得晚。 第二天清晨,李学武起来的时候,修房子的工人们已经进场了。 窦师傅早早地带人过来打窗户框和门框,同时挖地基,准备砌西院北库的墙,还有几个人在挖污水井和自来水管沟。 李学武往屋里放了一条8分一包的生产烟,向窦师傅问道:“怎么样,昨天的伙食还行吗?” 窦师傅谢了李学武的烟,笑着说道:“行,太行了,鸭架子熬白菜里边儿还有猪肉,在这些主顾儿里恁们家油水算是高的了,您放心,兄弟们心里有数儿,下午我看能不能借来一台小挖掘机,我一担挑子是区里建筑队的,冬天没有活儿的话,可以有偿借用” “那行,如果需要对公记得跟我说,咱们这边儿是有公章的” 见工人热情都很高,也就不再耽误时间,骑上自行车就出门上班去了,家里有大姥看着,不用担心。 骑到单位收拾了一番,看着护卫队出了操,去羁押室问了问情况,就上楼去了。 没一会儿肖师傅领着胡桂敏还有车间关主任到了,看来是挤着时间来的。 明天中午正常更新哦~ (本章完) 第115章 荡坦 第115章 荡坦 李学武让韩雅婷领着胡桂敏做了一份儿补充笔录,阐明与肖老三的关系,再写一份儿保证书。 当着肖师傅和关主任的面儿问了胡桂敏的意见,又把结婚证看了看,让肖远写了认罪书和保证书,这才把人领出来。 肖老三见到胡桂敏还想尥蹶子,被肖父拽到楼梯间锤了一顿,这才神色坚定地对着胡桂敏说道:“姐,以后我正大光明地养你” 李学武懒得看这怂货跟这儿现眼,带着四人来到楼梯口说道:“看在你父亲的奉献,考虑关主任的建议,我这儿可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离开工厂了也要好好做人” 又指着胡桂敏对肖家父子说道:“别的我不多说,自有你父亲管着你,但是胡桂敏这儿我可给你先说到了,这是轧钢厂里的人,她要是受委屈,你还是得进去” 又对着胡桂敏说道:“既然你今天来了,就表明了态度,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好好过日子,孝敬公婆,夫妻守望相助,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与车间关主任握了握手,与肖师傅握了握手,看着讪讪地嗫嚅着的肖远,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就送走了几人。 刚想坐下喝口水,许父自己一个人找上门儿来了。 这老爷子身体看着不太好,李学武不敢硬往出推,只能苦笑着接待。 李学武领着他进了原来王进东那屋儿,是个小间儿,自己现在还没正式上岗,所以没进来办公。 给许父让了座儿,倒了杯水。 “大爷,昨天我都跟您说的很清楚了,您也就别为难我了” 李学武本想客气两句就把许父打发走。 哪知许父不接这话儿茬儿,而是把一张借条,一张签了字的房屋交易申请和房契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 接着又把一个箱子放在了旁边,跟昨晚在李家装珠宝金银的箱子一样,也不看脸色越来越冷的李学武。 “知道你没有房子住,倒座房住不得人,这是我给大茂的房子,也就是你们后院那个,给你了,你拿着这张100块钱借据就说我还不起钱了,把房子抵给你” 李学武打断道:“我有房子,要你房子干嘛” 许父也不听李学武的话,继续说道:“昨天一起被带走的还有肖家的孩子,刚才我看见他出来了,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我也用那个,我觉得我能给的不比他们家少,还有这箱子东西都给你,我只想给许家留个后” 李学武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看着许父,肖家给的自己回去看了看,2000块钱,算是巨款了。 但也就那么回事儿,现在的钱没有票对应着,没太多用处。 现在许父说这话看来是有明白人教给他了啊,要不就是这老爷子心思通明,用了别的利益找对了明白事儿的人,帮他通了消息。 其实许大茂是被炸了出来的,自己吓唬自己,前晚的事儿哪有人啊,用强的只有他交代那三个人,肖老三还专盯一个。 许大茂虽然玩的多,但是都是你情我愿的. 这小子就是钱多往里砸,审讯的时候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子壕气,对其他三个用强的那几人充满了鄙视的意味。 厂里厂外被问话的妇女都说自己不是立场不坚定,是这孙子给的太多了。 要钱吗?钱有啥用,直接给你十斤白面。 不行? 正经人?那二十斤。 村里想看电影吗?只要那小寡妇儿同意,加映一场。 想吃肉啊?只要同意,涮羊肉! 这招后来对秦京茹就用过。 李学武看着审讯记录都感慨这小子的钞能力,肯付出,嘴还好,会讨好人,拿这些玩意儿考验穷寡妇,哪个能顶得住。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许父说道:“您想用这招儿的话费点儿事儿,肖老三是单身,两个人怎么个关系我就不能跟你细说了,现在两个人直接结了婚”。 李学武看也没看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桌子下面的大抽屉里,箱子则是塞进办公桌柜门儿里,实则是扔进了指尖空间里了。 “反过来也可以实施,您要是能证明许大茂现在跟娄晓娥没有夫妻关系,也就是拥有与娄晓娥三天以前的离婚证,那么大院里的控诉就不成立,我就帮你把他在大院里的举报摘出来,他说的话我就当他是举报”。 这个时代的证件都是手写的,可活动的空间有多大就不说了,后世为了考学改年龄的比比皆是,那还是系统联网的呢。 看着许父有些激动,李学武往后靠在椅背上,说道“但是他供出来的问题太多了,这边还是得进去” 许父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开口说道:“李股长,你刚才不是”说着还指了指李学武刚才放东西的抽屉和柜门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让自己说话,道:“听我把话说完,许大茂供出他在外面有七八个相好的,寡妇我就不说了,这个好解决,咱们低调处理就行了,村儿里的那些您看着办,不去村里可能就没事了” 见许父神情松动,又说道:“最麻烦的就是海子那边儿有个半掩门儿的,许大茂经常去,还带着郭大撇子去了,现在这边已经查实了,如果那个杨真是做半掩门儿的许大茂几人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说白了就是一根线穿在一块儿了” 许父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给那个表子钱?”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钱有的时候能买命,可有的时候别人不想卖啊,那个杨现在是肯收钱帮你遮掩,可是郭大撇子不愿意啊,如果他说几人有过那种关系,许大茂一定会进去的” 许父坐不住了,站起来直跳脚儿。 “学武哎,你就别绕圈子了,就告诉老叔吧,到底我该怎么办啊?”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许父坐下慢慢说,把水杯往前推了推,这才缓缓说道:“只要证明杨不是半掩门儿,有老公就行了,两个人拿着结婚证,总比一个人胡说八道强” 许父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那个千人骑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看在您这么不容易的份儿上,给您提供一条思路,反正许大茂把杨供出来了,郭大撇子也供出杨和许大茂了,现在你想救许大茂就得救杨” 说明: 今日开始,每天三更, 也就是每天更新6000+字, 万赏另算。 更新时间恢复到早上8点左右。 另外请大大们多多投票~ (本章完) 第116章 姐儿 第116章 姐儿 许父拧着眉头说道:“可是.那是” 李学武不看许父,而是在纸上写着什么,嘴里说道:“许大茂如果证明跟娄晓娥没关系,又跟杨有关系,其他那些寡妇婆子低调处理,最多就是有伤风化,罚款,再开除出厂处理,这事儿您还得抓点儿紧,因为我们还得准备材料,下午可能就得交接” 一个被开除的人能干什么?干得了什么呢?更何况沾上一个那样身份的妻子的人能干的了什么? 我让你先跑39米。 慢慢来,都在自己手掌心儿里。 许父犹豫地问道:“罚款需要多少?”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道:“300吧,规定价儿,得往上面交代,您懂这个” 许父听见李学武撒口儿,立即站起身,激动地道:“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找娄晓娥” 说完就出了门,看着哆哆嗦嗦的老爷子,李学武是又感慨又觉得悲哀。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许父和许母的教育是有问题的,对待娄晓娥的态度也是有问题的。 如果把儿媳妇儿哄好了,娄晓娥来保许大茂出去是很简单的,偏偏就说人家是不下蛋的母鸡。 说鹅也行啊,鸡多难听啊,现在好了,真得娶只鸡回家了。 把许父和自己刚用的茶杯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屋。 李学武去了趟财务室,说明了情况,又拿出关主任开的单子,交了22块钱。 处理完私事儿,又去董文学那边儿汇报了案件处理意见。 用强了的都交上去,两厢情愿的,男的开除,女的批评教育。 厂外的直接交给当地派处所处理,被胁迫的由韩雅婷带人去谈话。 总之就是抓大放小,各个儿都要挨板子,又得把这件事儿的影响缩减在最小。 乡村里的那些人不能提了,怕在系统里出了名,以后轧钢厂的员工出儿门办事都得被人说道。 董文学看了看结案建议,点了点头,签了字,拿着就去了付斌办公室,李学武则是在董文学办公室看报纸。 很快就要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了,公示期一周。 约莫四十多分钟董文学才回来,李学武都开始看上周的报纸了。 董文学把写了几位领导批示的文件递给李学武,说道:“抓紧去办去” 李学武应了是刚要走,又折回身子问道:“老师,这次开除了的工人加上上次的十一人,咱们是不是得招工了?” 董文学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扯,学徒工、临时工多着呢,排队进厂的还有呢,怎么?有人求到你了?不是咱们的工作,不要管,如果有亲戚找你,就去找你谢大姐,让她给你办,你不要插手” 李学武点点头就出了门。 往派处所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一下,约定好交接事宜,又安排韩雅婷带人去谈话,最后溜溜达达地查看厂区的保卫工作。 马上要接手,不能没有准备,也得考察接替自己的人。 韩雅婷这姑娘风风火火的,干劲儿很足,机灵劲儿有,头脑也有,还会办事儿,可以培养一下。 吃了中午饭又去宿舍睡了一觉,刚回到办公室就见许父领着杨上来了。 再次把他们领到上午那间办公室,这次许父没再废话,直接掏出了娄晓娥和许大茂的离婚证,许大茂和杨的结婚证,又掏出300块钱放在了桌子上,这可真有效率。 把钱挪到旁边,仔细看了看离婚证,又看了看杨的结婚证,这钞能力还真厉害。 “你是自愿跟许大茂结婚的?”李学武不顾许父在一边儿着急,抬头问向杨。 韩雅婷昨天带回来的资料写着这杨没结过婚,老子娘前几年死了,就留下她自己过日子,岁数小这没工作饿的受不了就学着别人做了这个行当。 也不算正式的,那样的不饿死也被整死了,算是回头客,客引客的一种暗门子吧,毕竟肚子瘪了,什么邪门歪道都有发生。 这才几年,杨已经从饿的干瘦,现在丰盈的像是一朵牡丹,还真在这个行当里做发了。 “瞧您说的,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 被韩雅婷上门审问以后,胆子都吓破了,现在恩客儿的父亲愿意捞自己哪有不愿意的,再说这几年也赚够了嫁妆钱,能够嫁人还是愿意的。 李学武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现在恋爱自由嘛” 实在懒得再问,叫来韩雅婷跟魏同给许大茂和杨做认罪书。 这张认罪书就是拿捏两人的手段。 等韩雅婷领着杨去跟许大茂做笔录和做认罪书的这会儿功夫,许父说道:“已经跟娄晓娥说好了尽快给你腾房子,我们家不会再回那个大院儿了,大茂一出来我们收拾好就去川省他老姨那儿去生活,不会再回来了”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走也不怕他,说道:“这话得等许大茂一会儿上来再说吧” 没一会儿,许大茂带着铐子跟着魏同进来了,见自己父亲在这,又写了认罪书,跟肖老三出的时候程序一样啊,自己有希望了。 可是刚进来就见以前半掩门儿的姐儿杨也随后进来了。 魏同给许大茂两人各搬了一把椅子,按着懵懵懂懂的许大茂坐了下来,杨则是挨着许大茂坐了。 刚坐下,许大茂就激动地说道:“爸,我是不是能出去了” 许父恨这个儿子,但那又能怎么办,就这么一个,但凡有个孙子都不会救他。 许父没有回答儿子的话,而是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对着魏同摆摆手叫他出去,就剩许家爷俩儿和杨在自己对面儿坐着。 见魏同关了门,这才对着许大茂说道:“详细情况你一会儿出了这个门问你父亲,我现在告诉你的是,你跟娄晓娥不是夫妻关系,所以昨天大院儿的决定我就帮你否了,回头儿我跟大院儿那边儿通报一声” “其次就是你与杨是夫妻关系,所以郭大撇子咬你的事儿也算作诬告,外面和轧钢厂里的这几个女人你不能再联系了,就当是你处过的女朋友” “第三就是不允许再去放电影那几个公社了,第四就是你被开除了,以后不允许再以轧钢厂工人的名义自称” 说了第二点时许大茂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又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要嚷嚷,却被许父怼了一下。 说明: 今日开始,每天三更, 也就是每天更新6000+字, 万赏另算。 更新时间恢复到早上8点左右。 另外请大大们多多投票~ (本章完) 第119章 娄姐,你撒开 第119章 娄姐,你撒开 娄晓娥笑着擦干了眼泪,心里想着不是说好了放下了吗,都离了婚,哪里还要再去想他,现在自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这么想着,接过了李学武端着的碗,用勺子一点点崴着吃,糯糯的,葱香味儿,蛋的纯味儿,跟以前的不一样,真香。 见娄晓娥振作了精神,擦了眼泪,吃了起来,李学武缓缓地说道:“最好的报复不是毁掉一个人,更不是毁掉自己,而是过得比他们都幸福和快乐” 李学武没有明说,但是娄晓娥已经懂了,端着碗点了点头。 李学武见屋里的温度渐渐地升高,便脱了大衣,开始收拾屋里乱糟糟的东西。 男士的东西都堆在箱柜上,女士的衣服都放在屋里的床边,把翻开的柜子门合上,又把扔在地上的离婚证捡起来放在了床头柜子上。 这个时候娄晓娥也吃完了最后一口疙瘩汤,打了一个饱嗝儿,像是小孩子一样舔了舔嘴唇,眼睛没有看那张离婚证,而是把碗很自然地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愣了一下,接了过来放到了厨房,顺便还把翻乱了的厨房又归了位,刷了锅和碗,把橱柜收拾干净。 李学武在家都没进过厨房,他是很懒惰的人,现在可能是因为那个信任的眼神促使自己把这些事情做完了,也可能是把这里提前定为自己的家了,不想这么乱。 往炉子里又填了一些煤,将炉子上刚烧的一壶热水倒在暖瓶里,又接了一壶烧上。 在里屋门口看了看娄晓娥,这才说道:“娄姐,您歇着吧,我回去了,哦,对了,许大茂的父亲给了我一个箱子,就是昨晚那个,我给你放在柜子上了,你收起来” 说完就向门口儿走去。 刚走两步就感觉身后被人抱住,两条白藕似的胳膊环绕住了自己的腰。 李学武瞬间一激灵。 这娄晓娥要干什么? 只听后面的娄晓娥轻声说道:“陪我待一会儿吧” 李学武慢慢转过身,嘴里安抚道:“娄姐,你撒开” 而娄晓娥并未撒开环着的手,现在变成了娄晓娥抱着李学武,头刚刚抵到李学武的下巴。 就是这个感觉,刚刚那个可靠、踏实的感觉。 李学武见娄晓娥刚刚吃了饭,出了一点儿汗,外衣脱去,只剩下一件毛衣,娄晓娥紧紧地抱着自己,明显能感觉到她急速的心跳。 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被女人抱住会产生什么反应? 站在火炉旁,身后的热浪烤着自己,身前的热浪考验着自己。 这娄晓娥不会是大喜大悲闹得糊涂了吧? 想留下自己摔跤? 我李学武想走没人能留得住我! 见娄晓娥光着一对儿小脚丫站在水泥地上,微微蹲下,左手穿过娄晓娥的小腿弯,右手拖着她的后背轻轻抱起,一步两步地向里屋走去。 李学武本意是把她抱回里屋,放下她就走,等她冷静以后就 娄晓娥被托起以后,脸靠在李学武的胸膛,双手轻轻环在李学武的脖子上,感受着蓬勃的心跳。 感受着眼前这人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可靠而让人迷恋,慢慢地迷失在了这种气息中。 碰落了李学武先前才从地上拾起来放在船头的证件。 那一份证件正好打开着落在了地上,只见证件上写着娄晓娥、许大茂的名字. “烛影摇红焰,透纱窗.” 大院儿住着就这点儿不好,住户多,在夜里也不时地有人走动。 这大院儿里的住户加起来得有70多个人,每次开大会都能站一院子。 而这70多个人都得去大门外的公共厕所去方便,所以前半夜、后半夜总有人出去,大门也是不关闭的。 后半夜二大爷家的刘光福迷迷瞪瞪地披着衣往出跑,一出门儿就看见许大茂家里亮着微光,心想许是娄晓娥在家呢,怎么大半夜开着小台灯啊。 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咦!怎么有“声音从房子里传出来呢? 这娄晓娥大半夜不睡觉干嘛? “笨鹅不是笨鹅,真是个呆头鹅!” 摇了摇头就往外面跑,跑到月亮门,突然跟一个人影撞了一个满怀。 跌在地上的刘光福叫骂出声:“哎呦!谁啊!没长眼睛啊!” 刘光福借着月光看向来人,登时被吓了一跳。 “大茂哥!!!你咋出来了?吓特么死我了!” 来人正是许大茂,穿着厚袄,脸上一层油泥,在月光照耀下散着油光,穿着的袄右胳膊被刮开了个口子,里面的絮飞了出来。 “什么话!什么叫我怎么出来了?没犯错怎么就不能出来了?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 说着推开刘光福就往自己家的房子走。 刘光福憋着大手没时间跟他啰嗦,嘟囔了一句就往外面跑。 许大茂走进后院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后半夜了,家家儿都熄了灯,怎么就自己家亮着小灯? 李学武得了房子不会第一天就住进来了吧。 走到窗子前就见一道身影倒映在粉色的窗帘儿上。 这窗帘还是娄晓娥从家里带来的真丝窗帘。 收音机里播放的配音声音不停地从窗子里传出来。 许大茂眼睛瞬间就冲了血,面目狰狞,想要破开窗户冲进去把收音机关了。 在羁押室里黑暗和蒸笼的恐惧瞬间打散了这种冲动,这会儿想起自己还有案底儿在轧钢厂呢,本来就不多的勇气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一阵阵空虚。 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心头,扭头背靠在墙上,许大茂的身子慢慢跌坐在地上,头顶就是那扇透着微光的窗,那微光曾经是自己的家。 唉~ 毕生功力啊~ (本章完) 第120章 干亲 第120章 干亲 一阵脚步声从外院传到前院,中院,最终来到后院,许父迈着步子追到了许大茂身前,见儿子泪流满面。 身后刘光福解手回来见许父来了,开口就问候道:“许大爷咋来了?” 这时许父已经听见亮着灯的窗子里传来了急切的娇呼和男人的闷吼声,一巴掌打在许大茂的脸上,低声说道:“说了不让你回来你非要回来,这会儿死心了,不想死,赶紧跟我走” 这一巴掌和一句话惊醒了坐在地上的许大茂,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跟着父亲往院子外面跑。 刘光福看着这身形诡异的父子俩直感觉这俩人是不是有大病! 屋里的傻鹅半夜不睡觉晃床玩儿,屋外的爷俩儿大冷天不进屋儿听墙根儿玩儿。 低声骂了一句“沙比”就回屋睡大觉去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披着衣服拎着大五四慢慢打开了门。 但是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啊。 想了想也没有个头绪,便重新划上了门,往炉子填了一些煤球儿,就回去了床上。 娄晓娥无力地瘫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顶棚。 结婚几年了? 终于知道什么叫女人了。 见李学武回来,羞涩地起身去堂屋用水盆接了凉水,又兑了热水,透了一条毛巾来到床边帮李学武收拾干净,这才又去堂屋给自己简单洗了一下。 回到船上,两人相拥无言,慢慢入眠。 第二天的早晨李学武是被一阵打骂声吵醒的,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原来是二大爷棍棒教子的戏码儿。 嗯,棍棒之下出孝子,刘光天、刘光福以后一定是个大孝子。 嗯,一定是。 李学武睁开眼睛床上只剩自己,被子里的自己光溜溜,裤衩儿都没了。 靠,这裤衩儿可不兴没啊! 自己可是听说了,有人因为裤衩儿丢了,工作丢了,房子丢了,连媳妇儿都丢了! 这是个教训,提醒各位男同胞,管好自己的裤衩儿。 撑着床往堂屋看,看见娄晓娥穿着一件红色毛衣在擀饼。 见李学武撑着床在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微红,把晾在炉子边的裤衩儿扔给了李学武。 “起来穿衣服吧,最后一张饼了,你洗完脸咱们就吃饭” “好” 李学武答应一声就开始穿衣服,满是肌肉线条的李学武接过裤衩儿光溜溜地跳下了地,屋里真不冷,许大茂每年都多卖煤,票不够就去换,就为了住着暖和。 李学武光着身子站在地上穿裤衩儿,把娄晓娥看的面红耳赤。 “昨夜没看清啊?” “去你的,赶紧穿衣服,着凉了你” 嘴里说着,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学武看。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打水洗脸,秃噜秃噜的声音逗得娄晓娥直笑。 “笑什么?” “你怎么跟鸭子似的,洗个脸还扑愣水啊” “嗯,我是鸭子你是鹅嘛,都喜欢水儿” “讨厌” 把烙好的饼放在桌子上,把扣着的盘子掀开是一盘炒土豆丝,还有一小碟咸菜。 李学武用毛巾擦了脸,就坐到了桌子边。 娄晓娥见李学武洗完脸就吃饭,喊了一声:“等会儿” 说着就进屋在柜子上拾起一盒万紫千红,打开盖子,抹了一点在自己手心,合上盖子放回了柜子上。 边用手揉搓着边往回走,边说道:“昨晚摸你的脸都起小白皮儿了,冬天洗完脸记得擦一点儿护手油” 说完走到李学武身前将手心儿捂在李学武的脸上全方位细致耐心地揉搓。 抹好后还轻轻拍了拍,惹得李学武搂住娄晓娥的腰,拉近距离在樱桃小嘴儿上啄了一口。 把娄晓娥惹的娇嗔着推开他,走到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棒碴儿粥。 “赶紧吃饭,你还得去上班呢,一会儿迟到了” 李学武拿起大饼卷了土豆丝又抹了一点儿酱,就着棒碴儿粥吃的香。 这饼就得女人做才香,男人活的面太用力太硬。 这一顿早餐李学武吃了三张大饼,娄晓娥饿了两天,也吃了一张多一点儿。 吃完饭叫住了要上前帮忙收拾的李学武,娄晓娥脆声道:“赶紧收拾自己,上班去,我一会儿也得收拾东西回我妈家” 听到这话李学武站住了脚,看着娄晓娥说道:“不想住在这?” 娄晓娥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也没有变化,豁达地说道:“不想了,名不正言不顺,这里已经没有了我任何可以留恋的了,除了你,但是你终究不会属于我” 李学武走上前搂住了娄晓娥,问道:“你跟你父母说了这件事?” 娄晓娥听到问及父母才流了眼泪,说道:“准备回去就说,他们又不会不要我,终究会有我的栖身之所” 李学武帮娄晓娥亲干了眼泪,双手托着婴儿肥的脸蛋儿说道:“给我一段时间,你先住在这儿,我在海子边上还有一个院子,是我朋友的,他得搬到我那西跨院去,你就住到那边去,我养着你” 娄晓娥抬起泪眼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是认真的?” 李学武深情真挚地说道:“认真的,我养你,不会让你回娘家哭的” 娄晓娥死死地搂住李学武,泪水蔓延而下。 离了婚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回娘家的啊,会让娘家没脸面的。 这也是为什么原剧中娄晓娥离婚后宁愿住在聋老太太家也不回娘家的原因。 昨晚确实有一时冲动感性的成分,但是这一刻却是有了天长地久般的期许。 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全部,自己的条件对比李学武的条件,仅仅是年龄和感情经历就是难关,但是李学武能说出要养自己就很满足了。 娄晓娥的母亲就是娄父的小老婆,其他几房姨太太和儿子都被娄父送去了港城,所以娄晓娥的内心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得到了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看你家老太太抱着个孩子,是.?” 李学武想了想,还是跟娄晓娥把孩子的事情说了。 娄晓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李学武商量道:“等安顿好,把孩子给我吧” 李学武安慰地摸了摸娄晓娥的脸:“别想太多,咱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娄晓娥支支吾吾地不想说,但是李学武知道怎么回事儿,现在不好把话说明白。 毕竟这是人家以前的私房事,自己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到时候咱们看情况再说,我们家也稀罕着呢” “嗯,不行就认个干亲,孩子放在我那边儿养,你爸妈想孩子我再接送” 看着娄晓娥实在是想要个孩子,李学武也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解释: 娄晓娥的家世和关系原剧有交代, 原剧许大茂找二大爷商量离婚, 在大门外,倒座房墙外, 二大爷说的, 娄晓娥还有几个哥哥。 (本章完) 第121章 嫦娥(加更) 第121章 嫦娥(加更) “我等你,等你把我送去那个院子,然后我就带着孩子在那边生活” “好,我答应你” 李学武盘算着这批货再有个四五天就能清空了,闻三儿那边就得撤走,娄晓娥过去住正好。 算上修整房子和院子,三四天就能收拾好,也就是说,最快一周,娄晓娥就能搬过去住了。 李学武安慰好娄晓娥,穿上军大衣就开门出了屋。 刚一出门,就见棒梗撅着屁股在往鸡食槽子里填米糠和碎白菜棒子搅拌的鸡食。 见李学武出来,棒梗疑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害怕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蹲在鸡笼子前看了看两只母鸡,问道:“米糠和白菜哪来的?” 棒梗还是有点儿害怕李学武,嗫嚅着说道:“米糠.是许叔放在小库房的,白菜帮子是收拾院子时从各家不要的烂菜叶子里捡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几天没听说这小子再有劣行,也见不到他没事儿领着妹妹们满院子瞎转悠了。 “好好喂这两只鸡,你许叔叔不回来了,这两只鸡就算是咱们俩的了,你一只我一只” “真的?”棒梗听到这话惊讶的出声问道。 李学武伸手按住想要站起来的棒梗,笑着说道:“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啊?” “我信,我信”小胖子不断地点着大圆脑袋。 李学武指着鸡问道:“这鸡肉香不?” “香!特别香” “鸡蛋好吃不?” “好吃!” “那你想不想将来经常吃鸡,天天吃鸡蛋?” “你不骗我?” 看着小胖子一激动就想站起来,李学武又给按了下去。 棒梗站起来,自己仰着脑袋说话累,自己站起来俯视着棒梗说话也累。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好像.没有吧.”小胖子想了想回道。 “你想啊,咱们俩有两只鸡,鸡下蛋,咱们把蛋孵出小鸡,养大了再下蛋,你说我刚才说的经常吃鸡,天天吃鸡蛋能不能成?” “成,成”小胖子点头赞同,眼睛里已经有了一种叫未来的光。 李学武又说道:“咱们先把顺序确定一下,暂时呢我先吃着鸡蛋,等孵出小鸡长大了先给你吃肉,你说怎么样?” “但是.”小胖子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没有公鸡的话,母鸡下的蛋是孵不出小鸡的” “.你懂得还真多,谁教你的?” “我奶奶,我问我奶奶我妈为啥不能再给我生个小弟弟” “棒梗~!” 李学武刚听见棒梗说了一半儿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扭头一看是秦淮茹。 秦淮茹红着脸,拧着身子走了过来。 “喂完了吗?上学要迟到了,赶紧上学去” 说完又眉目含春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能不能教他点儿好啊” “这您可冤枉我了,我一句话都没多说啊”李学武笑嘻嘻地回道。 棒梗不住地点头道:“我武叔是好人,刚才还说给我一只鸡呢,还说我们俩以后经常吃鸡,天天吃鸡蛋” 秦淮茹点了一下棒梗的脑门儿道:“给你吃的就是好人是吧,早晚让人家给你卖了” 李学武插话道:“哎,哎,这是什么话!” 棒梗昂着大脑袋对着秦淮茹道:“就是”一副自己妈妈冤枉好人的表情。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道:“他也得值钱啊我才能卖,这半大小子给人家都没人要” 听见这话棒梗昂着脑袋的表情猛地一僵,好像受了伤害一般。 秦淮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笑道:“你武叔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问道:“那鸡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冲着棒梗说道:“喂完了赶紧上学去,不想吃鸡肉吃鸡蛋了?” 听见李学武这种含糊其辞的话,棒梗全当李学武是跟自己当真的,没有逗自己玩儿,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了家。 见棒梗走了,现在又在娄晓娥家门口儿,不方便多说,李学武冲着秦淮茹道:“许大茂把房子抵给我了,走的急,鸡也给我了,正好让棒梗接着喂鸡,以后下蛋分你一半儿” “真的?” 好像怕李学武误会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许大茂真搬走了?” 李学武笑着回道:“真的,你问的两个问题都是真的” 秦淮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暗怪自己多嘴。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鸡笼子道:“棒梗表现良好,该给他点儿奖励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正确地引导他知道用劳动换取报酬就是你这当妈的第二步应该做的” 李学武边说边往出走。 秦淮茹想着这李学武就是爷们儿,这鸡说送就送,说教儿子几句也是应该的。 嗯,李学武就是这样无私的好人。 秦淮茹回头看了看鸡笼子里的两只鸡,又看了看许大茂的屋子,便跟上了李学武。 “既然你都说棒梗学好了,扫院子的活儿就别让棒梗干了呗”。 秦淮茹小跑着追上了李学武,娇声地商量着。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真觉得扫院子是罚棒梗?” “咋?” 看着秦淮茹一脸疑惑,歪了歪嘴冲着趴着玻璃往这边望的贾张氏示意了一下。 秦淮茹见李学武示意,也看见婆婆在监视自己,瞬间就想明白是李学武在故意收拾自己的婆婆。 贾张氏哪里肯让自己大孙子累到,每天都起早收拾院子,就怕棒梗身体小落下毛病。 见婆婆监视自己,秦淮茹也不知怎么来劲儿了,故意抡着拳头轻轻捶了李学武后背一下,但拳头的力道就跟那晚的拳头一样。 脸上更是露出狐狸精一般的笑容,娇嗔道:“你咋那么损呢!”。 这笑容和动作看得贾张氏直翻眼珠子。 李学武也知道秦淮茹是故意气她婆婆呢,但也保不准儿这女人有别的目的,扭了扭后背,玩笑着快走两步。 “捶的挺舒服,但就捶一下够干啥的” “想多捶等你把房子收拾好,我天天上你家给你捶背去” 秦淮茹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女人一上30岁真的就看得开了。 李学武暗道这娘们儿要疯了,啥话都敢往外说,惹不起躲得起,嘻嘻哈哈地跑出了中院。 呜呜呜~ 我毕生功力写就的第118章啊~ 加更一章,118章等明天解封再看吧~ 赏票票安慰安慰我吧~ (本章完) 第122章 上任(为变态种子酱万赏加更) 第122章 上任(为变态种子酱万赏加更) 秦淮茹直勾勾地盯着李学武的背影,暗啐一声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也不看婆婆冒火的目光,扭着身子进屋收拾了一下便上班去了。 李学武一进前院儿,正巧看见窦师傅他们进场干活,李学武拉着窦师傅进了倒座房,指着靠近小院儿的倒座房说道:“先把这几间倒座房收拾出来” “倒座房所以外门封闭,只在靠近西院的那一间开门,房里开里门连通第二间,第一间盘能住五个人的火炕,火炕连着第二间灶台做饭,做厨房,再给厨房跟第二间入户门做隔墙,省的油烟子窜进住人那屋,重新吊顶棚,四白落地得多长时间?” 窦师傅听了李学武的话肯定地说道:“2天,我这儿有十个人呢,2天就能干完,室内装修简单的很”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好,小院先放一放,来几个人先弄这个儿屋,再把屏门重新砌墙,装门装锁,我朋友在后海那边儿还有个院儿,三间房也跟这边差不多,弄完这边再去那边,那边弄好再回这边弄后院儿房子,然后再弄西院” 窦师傅说一声好便去忙去了。 回到前院取了自行车也没跟家里打招呼就出了胡同往闻三儿家赶去。 到了地方就见二孩儿正在院子里溜三轮车。 “干嘛呢?大冷天不在屋里待着,骑那破玩意儿干嘛?” 二孩儿见是李学武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儿,跳下三轮车就迎了上来,边帮李学武抬车后架两边的麻袋边解释。 “学学怎么骑车,三舅说马上这边就撤了,以后得骑三轮去送货和收废品呢” 李学武把两麻袋皮货放在了窗户底下,点头道:“是这么个意思,你多练练,这个比自行车好学,就是掌握好平衡,别骑太快,容易翻车,我就在一个叫118的地方就翻车了,三舅呢?” 二孩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三舅在屋里数钱呢” “靠!财迷吧!大白天数钱玩儿” 嘀咕了一句,李学武就进了屋,见闻三儿正蹲在炕上整理钱和票据。 这还真是李学武冤枉闻三儿了,这些都是昨天晚上收上来的,必须整理清楚,分门别类记在账上。 有些票据是具有时效性的,越早的票据就得越早出手。 沈国栋和老彪子已经睡了,现在这几个人都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从开市就忙,一直忙到天要亮,不停地出货,刚才李学武进来看,西屋又快空了。 见李学武进屋,闻三儿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整理登记。 “李财东来干嘛来了?看看四个长工有多累?” 李学武笑骂道:“去个蛋的吧,没听说有长工管钱的” 闻三儿撇着嘴回道:“长工是这俩还有外面那个傻狍子,我是账房” 李学武扔给闻三儿一根儿烟,被闻三逗得哈哈笑,骂道:“你充其量就是一碎催!还账房,你知道账房有几只手嘛” 闻三儿接住香烟,骂道:“有事说事,没看我这儿忙着呢嘛,你一打岔我特么还得重新算” 李学武也没有时间跟他逗壳子,直说道:“三天之内把这边的货清完,就搬我那边去开始收购废品,剩下的货到那边儿慢慢清,这个院儿给我吧,我有用” 闻三儿抬头看向李学武,打量了一阵,说道:“不对劲儿,你不对劲儿,我仿佛闻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你是要金屋藏娇吧!” 李学武打量了自己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啊,开口骂道:“你特么是倒蛋的还是算卦的啊?” 闻三儿露出猥琐的表情,说道:“都在你脸上写着呢,你一糙汉子居然擦手油,不是有女人是什么?” 李学武摸了摸脸,“嘿嘿”地笑着拍马屁:“三舅真乃神人也,神机妙算” 闻三儿得意洋洋地道:“给你给你,只要那边儿有地方住,这边儿几间破屋子给你了” 李学武说道:“那边儿已经在装修了,最起码有人给你们做饭,这边也不是空着,准备搭一圈兔子圈,咱们得有自己的处置基地了,以后这边就带带拉拉养点儿兔子,有什么货就在这儿处理,西院儿那边人多眼杂的,就只出货用” 闻三儿“靠”了一声说道:“敢情你在这儿藏了一嫦娥啊,还养兔子陪着” 李学武起身说道:“门口有十张鹿皮,两个麻袋装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我那边还有很多皮子,得找出路卖出去,大户人家很喜欢皮子大衣” 说完就出了门,跟二孩儿打了一声招呼,骑上自行车就往轧钢厂赶去。 今天开始,李学武将接手保卫科,正式上任保卫科长职务,履行保卫工厂和工人的义务,承担起护卫工厂,维护稳定的责任。 从今天一上班开始,李学武将厂护卫队、保卫股、治安股、民兵连办公室人员,除必须在岗人员外,全部集合在了厂护卫队对面儿的操场上。 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温度不高,但是太阳晒得人很暖和。 李学武站在督导台上带领所有人举行了升旗仪式。 仪式结束后,所有人员稍息,开始听李学武训话。 看着尚还满意的各个股级单位的人员,李学武拿出本夹子开始了继任保卫科长的第一把火。 “同志们,这是我接任保卫科后举行的第一次会议,本次会议我将宣讲接下来全保卫科将要进行的工作安排,首先宣读人事任命” 听见李学武的话,操场上的众人均是竖起耳朵,虽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调任方向和安排方向,还是想好好听听。 人事任免决定: 免去: 免去王进东保卫科科长职务; 免去李学武同志治安股股长职务,另有任用; 免去郑孝敏同志保卫股股长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 任命李学武同志为保卫科科长职务; 任命韩雅婷同志为治安股股长职务; 任命许宁同志为保卫股股长职务; 任命韩战同志为厂护卫队副队长职务; 调令: 调原保卫股王建国、任安同志到治安股任职; 调原厂护卫队曾正、黎树等10名同志到厂保卫股任职; 以上宣读完毕。 原来的保卫股股长郑孝敏因为保卫股大面积塌方,活动了很长时间,还是被调到了车间。 这一次保卫科调整,董文学和付斌都充分听取了李学武的意见,将几个股级单位进行了超过一半人员的调整,就是为了改变保卫处的风气。 注: 这是机关单位人事任免决定的规范性行文。 (本章完) 第123章 手艺(为QQ阅读端欧阳独秀万赏加更 第123章 手艺(为qq阅读端欧阳独秀万赏加更) 李学武接着宣读了保卫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首先就是保卫股,严肃执勤纪律,执勤台上必须军姿挎短枪站立,岗亭内两人持长枪站立,值班班长坐在值班室处理访客等进出事宜。 执勤岗亭内不允许抽烟,睡觉等违规项,像是李学武刚来时看见在岗厅抽烟的,发现一例直接开除队伍。 以后所有工人进出均从正门进出,其他出口已被杨厂长命人全部封闭了,每天上班高峰和下班高峰均设置40个检查口,严查进厂所带物品,严查出厂所带物品,由厂护卫队配合检查。 这是因为上次顾可偷盗的零件真的涉及到秘密零件了,虽然不是流到泄密部门,但是也给杨厂长吓出了一身冷汗,被大领导拎到家里狠批了一顿。 再有就是上万元的偷盗两年多才发现,杨厂长背了一个很大的处分,所以这次才发了狠。 其次是治安股,主动出击,与厂护卫队相结合,利用蹲点,摸排,走访,抽查等调查手段进行打击厂偷盗和夹带等犯罪行为。 再有就是厂护卫队,每天下午四点进行体能锻炼,军事训练等科目。 最后就是民兵办公室了,强化枪支管理,所有非治安类和保卫类人员均不得配枪,出任务时领枪后就不允许一人行动,结束任务立即还枪,不允许再出现把枪带回家的情况了。 这里李学武不在其内,因为保卫科长还是治安类人员,持有公a局配发的保卫干部工作证,和持枪证。 治安股的五个人也有,其他人就没有了,保卫在执勤的时候去枪库领,下岗就去还。 这下枪支保管库的老周有的忙了。 其实现在外面的枪支保有量真的很多,中学老师都能配枪,你说说得多少。 不管外面有多少,出了事儿也不能是轧钢厂里的枪支出的事,不然自己就得吃瓜捞儿。 宣读完命令,所有人都确定了自己的职责和任务。 李学武解散队伍以后回到了办公楼,开始了自己的办公位置搬迁。 收拾了收拾就搬进了新办公室,就是原来王进东的那间,十多平米,还在那栋楼,二层,与治安股隔着一间保卫股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张办公桌,三把椅子,一个文件柜。 李学武把自己的文具和笔记本搬了过去就算完活儿。 已经把自己熟悉的和信任的人安排在了关键岗位,这保卫科就乱不了。 接下来就是要保证未来一段时间保卫科风平浪静了。 毕竟自己一来办了两件事了,不能锋芒毕露了,低调点儿好。 因为从今年开始,轧钢厂不断吸收兼并周围一些同类型的小型轧钢厂,所以规模越来越大,保卫缺人,李学武上报要人。 其实这是好事儿,谁不想自己管理的人员越多越好呢,董文学和付斌都同意了,李副厂长也同意,现在就等下周一开会决定了。 李学武上报的规模不大,厂护卫队需要增加10人,变成30人的规模。 治安股要增加5人,变成10人的规模,不然每次办案,人员都捉襟见肘。 保卫股增加10人,因为需要查上班和下班夹带和偷盗,需要更多的人手,变成了36人的规模。 民兵办公室则是增加2人,老周一个人管枪不合适,必须两把钥匙管一个门才好,不能怕费事儿。 所以需要增加的人数就是27人,增员完成后保卫科总人数将达到80人。 用80人去保护一个一万多人的厂工作区,还有工人居住区,勉勉强强够用。 按照英国的一项调查报告,一个1万人的社区需要25名警查来维持秩序,但厂区治安股扩员后才10个人,好在还有普通的保卫力量。 但是保卫力量时不时地还要执行押运任务。 所以刚好够用,真的是刚好够用。 中午李学武去食堂吃饭,傻柱偷偷溜到李学武的座位边上,神秘兮兮地问道:“兄弟,许大茂出来了?” 李学武看着傻柱的表情有些好笑,即想收拾人家,又不想收拾的太狠。 收拾了吧,看见人家出来还心里恨得痒痒。 “你怎么知道的?” 傻柱撇着大嘴,神秘兮兮地笑道:“您就甭管我怎么知道吧,我就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事儿” 看着幸灾乐祸的傻柱,李学武一副姜太公钓鱼的表情说道:“想知道啊?您得帮我个忙” 李学武本来没有太多打算的,但是傻柱突然送上门来,这就让李学武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柱子哥,我想跟您学学做饭的手艺,当然了我也不是要学您的看家本领,要多高多高的厨艺,能伺候自己这张馋嘴就行” “嚯~这还要求不高啊?知道为啥厨子都是男的多不?” 看着傻柱咧着嘴,笑着调侃自己,李学武疑问道:“馋?” “对喽!听说过一句话没?馋学厨子色学医~” “这会吃的,好吃的男人吃不到自己想吃的味道,逼急了就自己做,哎,这就是男厨子多,男人做饭香的原因” 李学武哈哈笑道:“没那么夸张,我就是想学一门独立生存的手艺” 傻柱笑呵呵地问道:“你有时间学吗?” 李学武一挑眉毛,说道:“时间就像茹沟,挤一挤就有了” 傻柱最吃这种玩笑,嘿嘿笑道:“我给你讲啊,学厨艺要懂刀工、翻锅、识别和掌握油温、投料准确适时、掌握火候、勾芡、出锅及时、装盘等等” 李学武边吃饭边听傻柱给自己讲学厨的要领。 “柱子哥,这些我不用全学吧” “当然,你要是按部就班地学还不得学到猴年马月去啊,我给你讲要领,你只需要平时做饭的时候慢慢练习刀工,慢慢练习颠勺就行,菜谱慢慢学” 李学武往嘴里塞了一块儿馒头,嚼了两下喝了口热汤顺下去,顺口问道:“那其他的呢?” 傻柱嘿嘿笑道:“慢慢试验着学呗,反正我学的时候所有的调味和配菜分量我爹都说是“适量”,但是怎么个适量法儿得自己慢慢试” “怎么学?” “自己做自己吃,难吃的吃多了就会了,哈哈哈”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傻柱逗式自己,开口道:“总得有个大约么啊”。 “有,到时候我告诉你,你准备在哪学啊?” 李学武学做饭是为了以后自己独立生活考虑,前世就会做简单的饭菜,现在有个大厨在自己跟前儿,还不得学点儿手艺? (本章完) 第125章 电话 第125章 电话 其实那第五个人的位置就是给大姥的,没算自己。 十个人就十个人吧,万一以后人多了呢。 回到家从饭盒里倒出半只鸡留给家里,把饭盒放在了橱柜里,空着手溜溜达达去了后院。 刘茵还以为李学武要去整理后面的房子,便喊道:“晚点再去吧,马上吃饭了” 李学武回了一句:“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刘茵也就没再管他。 李学武溜达着进了后院,掀开家里的门帘准备进去的时候才掏出另外半只鸡的饭盒。 进了门,娄晓娥正在做饭,白面馒头,炖的土豆。 娄晓娥见李学武回来很是惊喜:“这么晚呢,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李学武笑道:“我不回来怕你想我” 娄晓娥已经恢复了豁达的性格,爽快地回了一句:“就嘴吧你” 李学武去厨房找了一个大碗,把饭盒里的鸡倒了出来。 “今天开始工厂要对进出的工人进行搜查,所以回来晚了,该着你有口福,傻柱和马华怕被抓,把偷得鸡给了我,你热热吃了吧,闻着挺香” 娄晓娥听笑话似的接过了鸡,说道:“给家里留了吗?” 李学武答道:“留了半只,快去热热吧” 娄晓娥这才喜滋滋地去热菜,嘴上说着今天在家收拾屋子的事情,好像一只喜鹊。 李学武从后面搂住了娄晓娥的后腰,头抵着娄晓娥的头。 娄晓娥见李学武如此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李学武慢慢地回道:“没事” 娄晓娥笑骂道:“死样吧你” 手脚麻利地把鸡热好了,装在碗里端上了桌。 李学武好几天没吃白面馒头了,拿起一个夹着土豆块儿就开吃,时不时地吃一口娄晓娥递过来的鸡肉。 还别说,自己家做的小鸡炖蘑菇跟厨师做的就是两个味道,要不怎么说饭店里的厨师值钱呢。 吃了两口也不方便多待着,亲近了一会儿就往前院儿去了。 回到家见刘茵已经做好了饭,全家人都准备吃饭了,李学武又吃了一点儿。 “后院的房子收拾出来了吗?”刘茵边吃饭边问道。 看来母亲和家里人都没往后院儿去啊。 李学武吃了一个窝窝头就放下了筷子,饱了。 “还没呢,娄晓娥还没搬走呢,昨天着急有事儿去了闻三儿那边儿,没谈几句话,今天过去聊了聊,大概一周时间就能给我腾房子” 李顺喝了一口粥,说道:“家里还能住的下,不要逼迫得太紧,一个女人,许家作孽,哭哭啼啼被赶出去很不好” “嗯,知道了爸” 李学武自从回来以后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跟李顺顶撞,也不再惹李顺生气,可也什么事都不在跟李顺说了,好像真的准备分家出去了。 现在房子已经找好了,随时准备出去住,虽然还在一个院儿,但终究是两家人了。 李顺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虎毒尚且不食子。 自己虽然打过,骂过,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雏鸟就要展翅高飞了,突然间只觉得喉咙干涩。 男人之间很少用拥抱和语言来表达亲近和关爱。 李学武后世重来,只觉得家人疏远,自己却没有那么多的埋怨,对待父亲李顺也是尊敬有加,亲近不足。 看着李顺把粥喝完就背着药箱出去了,说是去出诊。 刘茵想说些什么,又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 第二天中午,在办公室里很突然地接到了顾宁的电话。 “嗯,我是李学武” “我是顾宁” “顾医生?” “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 “那倒不是,您有事儿?”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一下。 “中午来医院找我,二楼外科办公室” 说完“哐当”就把电话撂下了。 “靠!有病吧!” 李学武拿着听筒听见撂电话的声音不满地低估了一句,轻轻放下话筒,继续写材料。 咱是文明人,不跟她一般见识。 李学武准备做实基本功,在保卫科实施《应急预案演练》制度。 这东西在后世有些鸡肋,很多单位不按实际情况进行演练,所以出了事故手忙脚乱,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在事故初期就能够很好地解决的。 李学武想在业务上作出成绩,而不是仅仅给领导自己是一个只会动手的印象。 必须在业务上做文章,没有功劳送上门,那就创造功劳。 中午吃饭前韩雅婷把昨天搜查出来夹带的那十几个人的审讯报告送了过来。 李学武看了一下,大多都是惯犯,只有三个是最近看见别人拿自己才拿的。 而惯犯们也是这几天才又开始的,原因就是王进东进去了,但是风平浪静,没想到上面会来这么一下狠的。 李学武想培养一下韩雅婷的业务,所以点了点审讯报告,问道:“你打算怎么写案件报告?” 韩雅婷明显是想好了才过来的,开口道:“当然是按照规定处理,送交所里”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摸出一根烟点上,又问道:“我们保卫科乃至治安股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韩雅婷张口就来:“打击犯罪,保卫工厂”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对,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不仅仅是一个强力单位,保卫工厂的同时还应该保卫工人,在工人兄弟姐妹犯错误的时候更应该以教育为主,惩戒为辅,警示为标,救人为本的方式方法保护工人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这也就是我常说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韩雅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知道让她转变思维还很困难,现在讲的都是严肃纪律,还没有以人为本的概念。 不着急,慢慢来,在保卫科要逐渐形成一种办事风格,那就是要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要怀有犯罪之心的人心存敬畏,要工人和工人家属信服,积极配合,要领导信任和放心。 李学武拿着眼前的案子示意韩雅婷思考。 “这十几份案子不能一刀切,这样起不到效果,只会让人畏惧一时,这些人都被开除了,那么随着时间的变化工厂里的工人也就都忘了,要让他们成为改过自新的典型,时刻警示他人” 韩雅婷眼睛充满灵光,说道:“科长,您是说要把一部分人继续留在岗位上?” (本章完) 第126章 小灶 第126章 小灶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治病救人,比如这个,这是第三次做案,总价值3元,我觉得可以降两级工资,通报批评,写悔过书张贴在食堂公告板上” 见韩雅婷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说道:“但这并不是结束,要跟踪回访,在他回到工作岗位上以后要在第三天,第一周,第一个月,第三个月进行一次诫勉谈话,帮助其修正自身,也要注意影响,多跟车间主任沟通,我们不是毁掉一个工人,而是挽救一个兄弟,多让车间主任配合” 韩雅婷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谨记,不要适得其反,不能给他们太多压力,要正面,积极地帮助,而不是带着态度去教育,更多的是以同厂工友的角度去帮助” 韩雅婷为难地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坐正了身体说道:“我知道这会加大你们的工作难度,下周一开会后就可以给你们扩员,坚持一下,多留意护卫队和保卫股的人员,有相中的可以提前定下来,我全力支持的你的工作” 韩雅婷露出了感动的神情:“谢谢科长”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这些案子里每个人都要写一份结案报告和处理意见,按照实际情况出发,就比如这个,已经夹带半年多了,价值超过180元了,那就办了他,还要在广播里通报他,还要追回赃款,无论他的家庭有多么贫困,这都不是连续犯罪的借口,去吧,把这些做好后来找我签字,上报处长就实施” 韩雅婷站起身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走出办公室,跟值班的刘福生打了个招呼,言说自己中午出去一会儿,有电话帮着接。 说完就下了楼。 从轧钢厂骑自行车到军医院得半个小时,离自己家倒是很近,在东四十条那边儿。 在医院自行车停车场交了两分钱,领了一张停车票就上了医院大楼。 顾宁的科室是外科,在二楼,这儿李学武也是第一次来。 从一进楼就只见大多数人都是穿着国防绿的,要么就是外面再套一件白大褂的医生,因为这个时候的军医院只接待军人及军人家属。 上到二楼还是如此,李学武看着吊着的指示牌,循着门口挂着的标志找到外科办公室。 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喊进,李学武才推着们往里进。 坐在门口的一位年轻女医生见他穿着警服,便开口问道:“同志,这里是办公室,不接诊的,接诊室在那边,找行政去楼上” 说着还用手往斜对面儿指了指。 这时坐在里面的顾宁也见到是李学武来了,忙站起身说道:“芳姐,是找我的” 说着不顾门口大姐的笑眼,推着李学武出了门,走了两步带着李学武进了一间处理室。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好去下面等你” 李学武说道:“没事儿,几步楼梯的事儿,你有啥事儿?” 顾宁是董文学介绍的,看董文学跟顾家的关系是很亲密的,自己不能不给面子。 顾宁被李学武说的一愣,皱着眉头说道:“是我母亲让我找你的,说是很不好意思,因为董哥和我们关系很近,没想到.”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这么点儿事儿?我知道了,我会跟我老师解释的” 顾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个东西” 李学武一把拉住顾宁,手却被顾宁甩开。 甩开李学武后,顾宁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没想只是拉住袖子外的白大褂顾宁就反应这么大,皱了皱眉说道:“不用给我东西,我不会要的”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默默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拿就得董哥替你拿了” 说完转身出了屋。 李学武沉默地等在处理室。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遇到还是很难受。 两个人在一起很别扭,尤其是在后方医院时两人相遇,李学武刚苏醒的时候,脑袋都是炸的,点火就着,跟顾宁凶了不止一次。 不一会儿顾宁抱着一个纸包回来了,走到李学武身前,递给他说道:“这是我母亲让我送给你的衣服” 李学武打开纸包,看到是一件短款毛领皮夹克,这个时候很少见。 这个时代李学武确实没见过,后世很多人都穿,但是这个时候也有这么神气的皮夹克?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一定很难弄到,还是谢谢丁阿姨了,我一个小保卫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 顾宁不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明白了,这是顾宁母亲怕董文学挑了她们家的礼,觉得被糊弄了,所以拿这衣服堵自己的嘴呢。 李学武耸了耸肩,把军大衣和警服外套脱了下来,穿上了皮夹克。 嘿,真轻,真暖和。 皮子是羊皮的,柔软,延展性好,内里是浅绿色布缝衬的羊毛,领子是狼皮的,暗色,可以竖起来挡风,袖口和衫脚是松紧的,拉链的五金是钢的,腰部有两个兜。 李学武身高183公分,穿着皮夹克很立正,尤其是毛领子,很洋气。 顾宁后退了两步打量一番淡淡说道:“还行,挺好看的” 李学武有些尴尬地回道:“替我谢谢丁阿姨” 李学武大概知道这衣服是哪来的,因为衣服内里上盖有红色方形标签,小格子里写着一些信息。 这是59式冬季飞行员皮夹克,可能是现在最时尚的衣服了。 顾宁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李学武觉得这样的人家办事也挺讲究,绝不让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得,白捡一件儿皮夹克。 李学武脱下皮夹克收进了空间,又重新穿上警服和军大衣,溜溜达达下了楼,交票取了自行车往轧钢厂骑了回去。 回到轧钢厂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了,饿着肚子来到食堂找傻柱帮忙解决一顿。 傻柱这会儿正指挥众人收拾卫生呢,见李学武进来,交待了一下就出来了。 “怎么了兄弟?”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中午有事出去了,中午饭没吃呢,还有没有剩饭剩菜啥的,来一份儿” 傻柱咧着大嘴道:“好家伙,咱们食堂还能剩菜?你也太埋汰我这大厨了,行了,等着啊,今天哥哥就给你开一回小灶,不过你得给钱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说的算” (本章完) 第127章 可惜 第127章 可惜 傻柱回到后厨,拿了半颗白菜,一根胡萝卜,一小掐儿粉条,duangduangduang,不到半个小时,端了一锅铁锅炖出来,还有两个碗。 “正好我中午也没吃呢,尝尝哥哥做的白菜炖粉条,还有这棒子面儿锅贴儿” “嘿,柱子哥的手艺还用尝?甩开腮帮子吃就完了” 说着就夹了一筷子白菜尝了尝,这手艺是真没的说,傻柱自己吃的东西更是下了功夫。 吃到半截儿腰,李学武问道:“柱子哥,昨天说好的跟你学厨,我是不是得买套锅碗瓢盆啊” 傻柱见李学武是真的准备学,便说道:“是得买,佐料啥的咱家里都有,炒锅,勺子,菜刀你准备一套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我下班去供销社看看” 傻柱吃了一口粉条道:“用不到,海子边儿上的鸽子市知道吧?” 李学武心想你问我这个? 挑了挑眉毛问道:“去旧货市场买?” 傻柱嘿嘿笑道:“这做饭的家伙事儿不都是越新越好,有的家伙事儿老师傅常年用的,都把棱角磨平了,那才好用” “就像瓦匠的抹子一样,得磨出了尖儿才顺手,厨子也一样,炒锅和炖锅用的久了做菜更香,菜刀把刀刃磨成弧形才更好用” 李学武算是知道隔行如隔山了,说道:“得嘞,就听您的,去旧货市场买” 傻柱边吃边问道:“昨天我还以为你逗着玩儿呢,没想到你还真学啊,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跟家里分家是早就定下来的事儿,也不怕傻柱知道,便如实说了。 “我是家里老二,现在又有了工作和房子,所以得单立户儿出来过了,不学做饭难道还回家里吃啊?” 傻柱嘿嘿笑着,心里知道李学武家里应该不是表面上那么的和睦,问道:“你就在咱们院儿住,跟家里吃多方便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早晚都得分家,出来了就别连着了,不然不自在” 傻柱点了点头道:“行,我这手艺不算什么,下了班有空你就来我家我教你,你们家是东北那边儿的习惯,我还知道一个药膳师傅,擅长做东北炖菜,你们家有中药,做菜又是一个味道,我给你地址,你去找他,他们家祖传的,提我就成”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谢谢柱子哥了” 傻柱嘿嘿笑道:“先别谢,昨天被你小子忽悠瘸了,还没告诉我许大茂那孙子怎么回事儿呢” 李学武都已经告诉一大爷了,就不怕告诉傻柱。 “他喝断片儿了,怎么都说不出那晚是谁,但是说了一些以前的事儿” 傻柱问道:“这就能定他的罪了,怎么又给放出来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傻柱道:“但是他能证明他跟娄晓娥不是夫妻啊,离婚证上写着头一个月就离了” 傻柱言之凿凿地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李学武也不较真儿:“可能不可能的我不管,他爸能拿出离婚证,娄晓娥没有异议,那就只能算是不正当风气,只能开除” 傻柱一听是许大茂的父亲出面办的事儿,瞬间就明白了。 点了点头,嘴上说道:“你要说他爸我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爸可不是一善茬儿,嘿,原来在咱们大院儿里住着的时候没少搞坏,死皮不要脸的,他们家在民政部门有点子关系,要不怎么说能分两套房子呢,你说这个我就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接话茬儿,因为也不方便说什么,跟自己反正没关系。 傻柱又问道:“那娄晓娥离了婚后院儿的房子怎么着了?我见娄晓娥还住着呢,他们家能好心把房子留给了娄晓娥?” 李学武看着傻柱道:“他爸说是全家都要搬走,那房子也要卖,先前许大茂跟我这儿借了100块钱,问我要不要房子,我看房子还行,就同意他们家用房子抵账了,娄姐说一周后搬走,到时候给我腾房子” 傻柱倒是没在意许大茂为啥找李学武借钱,点了点头说道:“那三间房子确实还不错,这院儿里的房子以前统一维修缮过一次,用的都是好砖好瓦,你接手就能住” 说完还感慨了一句道:“许大茂混蛋,但是人家娄晓娥可不混蛋,那是一个豁达的主儿,给许大茂着实是可惜了,唉~” 见傻柱在这儿为娄晓娥道可惜,李学武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内心想到我也是这么想的。 撂下筷子,去刘岚那交了饭票。 回来拿着傻柱写的地址就回了办公室。 下午还是继续写《应急预案演练计划》的实施方案,列出大纲,删删改改,不能触碰红线,还不能失去作用,尽量都是业务性词语,不带任何其他色彩和目的。 下午三点多,韩雅婷带着报告进来了,这姑娘新官儿上任三把火,烧的很旺,干劲儿很足,尤其是刘福生和魏同在后面儿顶着,还是一名女同志,如果不努力,就会被说三道四。 什么时候女同志任职都是一个被有色眼镜看待的问题。 接过案件审查报告,看着对应的结案报告详细对比了处理意见,在几个不合适的地方写上了修改意见,签了字就带着报告去了董文学办公室。 一进屋就见谢大姐也在,两人正在讨论保卫科扩员的问题,董文学见李学武来了,招了招手。 “来来来,让这个保卫科长说说治安股为啥加了一倍的人手” 治安股毕竟是强力单位,人员删减都是一个比较重要和敏感的问题,尤其是这一次加了一倍的人手。 李学武把文件递给董文学,然后坐在了谢大姐的边儿上,面对着董文学说道:“老师,你看一下,这是昨天第一次检查查出的问题人员名单,处理意见我已经审查过了,请您做个批示” 然后才对着谢大姐说道:“大姐,不是我一上来就想搞事情,是真的捉襟见肘了,昨天搜查,一下子查出小二十人的夹带和偷盗情况,治安股只有5个人,还要值夜班,连轴转也忙不过来,以后早晨入厂和晚上出厂都需要治安股协勤,没有人手实在忙不开了” 说明: 从今天开始每日万字更新, 求票票~ (本章完) 第129章 李姝 第129章 李姝 沈放年龄不大,但是说话很有分寸,最后一句话算是欢迎李学武或者说送跟这个自己平级的小子一个礼物。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沈放扔过来的证件,还有自己照片,应该是从人事那边儿要过去的,证件跟自己的保卫干部证除了证件名字不一样,其他差不多,把本子扔在桌上问道:“我们处长怎么没跟我说啊?” 沈放掐灭了烟头又点了一根说道:“多大个事儿啊,我们所里来了个联络员带着文件在你们厂办公楼转了一圈就办完了”。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一眼,小声说道:“情况有点儿特殊,听说武装警查那边要有变动,刚刚改称没两年的公an部队好像” 李学武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明年七月份就没有武装警查或者公an部队一说了,都整编进部队了。 地方就没有特殊打击力量了,这是局领导在部署机动队呢,不知怎么自己就被选中了。 这事儿不算秘密,从明年开始一直使用各工厂的保卫人员担任特殊力量,时间长度是14年,那两次“着重打击犯罪”的风波中,各厂保卫人员才是主力军,甚至直到千禧年后还在用。 李学武与沈放聊完了公事聊私事儿。 既然他们找自己帮忙,那自己找他们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了吧。 “我正想找你帮忙呢”看着沈放疑惑地看着自己,便把孩子的事情说了。 沈放抽着烟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哪里来的魄力。 “这事儿简单的很,最难的就是那个证明,你全都有,拿着你的户籍本儿直接去所里办就行了” 李学武手伸进抽屉里,从空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还有许家的房契材料。 “一事不求二主,既然孩子叔叔在这儿呢,那房管所那边你肯定熟悉,我得了一套房子,帮我办一下落户吧” 房子的事儿其实自己去房管所也能办,就是麻烦了一些,需要审核,如果托所里的人去就简单了。 沈放拿出孩子的材料看了看,问道:“李姝?这名字不是你起的吧?” 李学武一脸无奈地道:“怎么都觉得我没文化呢?” “所以这是你给孩子起的名字?” “不是” “我就说嘛” 李学武看着沈放想骂人,但是有求于人,先忍了。 “我爹起的,说是孩子特殊,就起了李姝这个名字,具体在哪本书上找的,代表什么含义我不懂,我们家我学历最低” 沈放笑骂道:“跟我这儿吹牛皮呢,你老李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点儿亏都不吃,行,有时间自己来所里拿啊” 李学武跟沈放吞云吐雾了一支烟的时间才把人打发走。 先前沈放的抱怨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如果李学武说跟他换换他指定不换。 下了班,李学武把写好的材料收进了办公桌,从空间里拿出皮夹克换上。 从今天开始终于不用国防绿和警服换着穿了,警服准备有时间洗洗就挂在办公室,非必要不再穿。 那身衣服穿上不容易,脱下来也不容易。 说穿上不容易是因为警服代表着权利和责任,一没有能力是当不了保卫干部的。 说脱下来也不容易是因为如果长时间穿着警服在人前,别人对你的印象会掺杂那身衣服的因素,对你的要求和看法会被束缚住,影响后续的晋升。 比如现在有个其他处室的副处长空缺,厂领导在各处室挑人,一定不会挑给他长时间留下一身警服印象的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警查,只会办案,不会管理。 这也是为什么董文学和付斌的办公室里都挂着警服却不穿的原因。 我有穿警服的执法行动能力,我也有穿中山装的管理能力。 李学武带上帽子和手闷子就出了办公室。 正巧韩雅婷和刘福生也出门儿,两人还是要去门口执勤。 韩雅婷见李学武穿的毛领皮夹克惊讶地说道:“科长,您这身儿可真牛气,这皮子真软” 说着还用手捏了捏。 李学武抬手示意一起下楼,边走边笑了笑对着惊讶的两人说道:“捡的” 韩雅婷两人也很惊讶。 “科长,在哪捡的呀?我也去捡一件儿去” 李学武笑着训斥了一句:“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学我上街捡衣服穿呢?” 韩雅婷开玩笑道:“要是大街上能捡到皮衣,我就去大街上捡衣服穿” 说道大姑娘家家的,李学武突然想起韩雅婷还没有结婚,开玩笑似的问道:“韩股长年龄到了,有男朋友了吗?” 韩雅婷脸有点红,但也大方地说道:“暂时还没有呢” 李学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自己的人生大事要紧着办了,第一是你的工作性质,第二是婚姻也是考验干部的一项指标,第三就是有好的就要抓住,不要错过了” 李学武说着韩雅婷,手上还指了指老实木讷的刘福生。 这刘福生一脸懵b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科长说股长,指着自己干嘛。 而韩雅婷闹了个大红脸,刘福生长相确实不错,身板也好,不然不可能进治安股,再有就是刘福生的父亲是财务科的科长,也算有“点儿”家底儿。 韩雅婷犟着嘴说道:“科长你还说我呢,你都科长了,咋也不结婚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平时让你们多看法律的相关材料,忘了吧,婚姻法(1950年)第二章结婚,第四条男二十岁,女十八岁,始得结婚,我今年19岁,怎么结?” “啊”韩雅婷两人一直拿李学武当偶像看待,一直忽略了李学武的年龄,现在想想自己科室的这个科长才19岁啊,比自己还小两岁呢。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大门口,已经有部分工人开始排队,护卫队和保卫股的人员已经开始检查和放行了。 李学武带着军帽,穿着毛领皮夹克,黑色长裤,翻毛黑皮鞋,冷着脸看着四十条长龙快速行进。 今天的的速度明显比昨天的快,知道都检查什么,所以都很配合,加快了检查进度。 嘿嘿~ 有谁知道孩子名字的含义吗? (本章完) 第131章 好吃懒做(日五更求订阅) 第131章 好吃懒做(日五更求订阅) “跟您说实话儿吧,这套东西是我师父和师兄的,他们是府菜师傅,我呢是“掌勺二师傅”,您年轻可能不大了解,没用的徒弟才出师去酒楼掌勺儿” 大汉自己说着也有些没意思,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岁数大了,我又没有单位,所以这套家伙事儿只能卖了换粮食,您别嫌弃啊” 李学武肃然地点了点头,手艺人但凡有饭辙也不会卖了吃饭手艺的家伙事儿。 秦琼卖马,杨志卖刀。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谁还没有个人生低谷的时候呢。 “这些东西您拢共给15块钱儿得了,看您是要学厨,咱们也算门里人,我再送您一个我师兄的厨具箱子” 李学武接过一个暗色光亮的木头箱子,仔细打量着。 那大汉用食指敲了敲木箱盖儿,对着李学武说道:“您瞧见了吧,檀木的,我师兄出师的时候师傅专门儿找人做的,我们这些“二”徒弟都没有” 大汉摩挲了一下,说道:“您别膈应,我师兄不是没了,是腿折了,拄着拐杖没人愿意招用,做不得厨子挣不到饭钱了,所以才” 李学武笑着打断道:“您看您说的,都是爷们儿,还能在意了这个?是您仁义呢送我这个” 府菜李学武后世听说过,被炒得很玄,但都说不太正宗,看来这人和他的师傅师兄是个府菜厨师传承的。 李学武掏出15块钱递给大汉,言说道:“今儿算我沾您便宜了,您给我个地址,有空了我想拜访拜访您,向令尊师,向您和贵师兄请教手艺” 故意不给多了,就是为了欠下这个“人情”,方便以后上门儿。 李学武为人做事永远都是这样,从不会听卖东西的讲自己多么辛苦,身世多么凄惨就多给钱,装大方,因为一是不知真假,不做大头;二是真正凄苦的这么给了容易伤人。 大汉接过钱,冲着李学武拱了拱手,说道:“您是场面人儿,我就住这边的胡同儿,22号院儿,您到院儿里提杨老二,准能找到我,我现在养着我师父和师兄,有空儿您就来喝杯茶” 李学武一看,就是闻三儿旁边儿那条胡同儿,口中回道:“好好,那到时候就叨扰了” “您客气了” 与杨师傅分开,李学武推着自行车,便往市场外面走了。 李学武就是有这种社交爱好和能力,逢人就能搭个上话儿,哑巴都能跟着唠两句。 不止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意思,这社会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领域和别人比不上的能力。 多沟通,多交朋友,即使你学不到他的手艺,你也能开拓眼界,学习知识,这是一种探索的乐趣。 等出了旧货市场李学武又拐进了街口的供销社。 这时候供销社快要关门了,营业员正在驱赶客人,没错,是驱赶。 李学武急忙挤到日用品柜台前指着保温桶道:“您好,帮我拿两个保温桶” 营业员都已经准备驱赶李学武了,但是见李学武把票和钱都放在了柜台上也就顺手接了,从货架上拿了两个保温桶递给李学武。 “麻溜儿的啊,我们要关门了,别耽误我们下班!” 拎着两个保温桶跟着人群出了门,李学武还在想这供销社后世可不就是“关了门儿”、“下了班嘛”。 没再耽误,趁着天要黑,顺手把保温桶收进了空间,骑上车子就往海子边骑,没过5分钟就到了地方。 地方不算太好找,一座不小的四合院,离闻三儿那一片儿不远,胡同儿门口还有站岗的保卫,见李学武骑着车子停在门口就走了过来。 没听说这一片儿有保健院啊。 那保卫敬了个礼,说道“同志,你找谁?”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拿出工作证给对方看了看,然后说道:“我们厂何雨柱介绍我来找一位商师傅咨询点儿事儿” 那保卫看了看李学武的证件,又把证件还了回来,说道:“您稍等一下” 说完就往院里去了。 李学武来的时候拿了一小坛子东北散酒,就搭在后车座上,这会儿在墙边支了车梯子,也不往大院看,只是点了一根烟抽着。 不一会儿,一个扎着白色围裙的胖老头跟着保卫出来了,见保卫指着李学武就走了过来。 “您是?”这胖老头儿抬着脸儿问道。 李学武这才回头,看见这一位穿戴就知道是傻柱的同行,忙在手里掐灭了烟头,自我介绍道:“您好商师傅,我是何雨柱的同院儿的发小儿,有点事儿想要咨询一下您” 商师傅打量了一下他说道:“傻柱还有这么立正的发小儿?” 李学武“哈哈”笑了,然后给商师傅递了根儿烟,但是商师傅没接,说是不会,李学武也没再抽,这才说道:“我们俩一个大院儿的,我家住在前院儿,我爸是李顺” 商师傅这才打消了怀疑,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何大清走的时候安排了一桌儿,你爸就在,你这是想问什么啊?” 李学武知道这位应该是这院儿里“贵”人的厨师,不方便进去问,也不方便出去问,只能在这开门见山了。 “那我就叫您商叔叔了,是这样的,我单独分家出来住,我跟柱子哥学学怎么做菜,他就把我支到您这儿来了,让我跟您求一些药膳食补类的炖菜单子,实在是冒昧了” 商师傅明显是还有事情忙,也没客气,说道:“我知道了,这玩意儿早先算是不秘传的,现在谁珍惜这些个儿”。 “也就傻柱那傻小子喜欢这个,求了我很久了,我一直逗着他玩儿没给他,他倒好,把你指使过来了,没啥的,你等着啊,我给你写几个炖菜的单子,等我一下啊” 说完就去门房跟守卫要了纸笔,在门房的桌子上写了一溜的单子,还写了烹饪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李学武在食堂就知道傻柱啥意思了,这食谱给自己,自己也不会啊,就是傻柱在跟自己玩心眼子,但是自己想要“好吃懒做”那就得付出点儿东西,不然咋能把傻柱扣在网里。 商师傅写好后出来递给李学武,言说自己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李学武:快到碗里来~ (本章完) 第132章 飞出来的 第132章 飞出来的 李学武接过单子,忙把商师傅拽住。 “商叔叔,不能白要您的单子,这是我去东北带回来的粮食酒,您品尝品尝” 商师傅也没客气,对李学武说道:“单子上的中药你家就有,别的注意事项写在单子上了,有不会的问柱子,这玩意儿明白人一看就懂,这酒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别忘了替我骂傻柱一句啊,哈哈” 说完也不跟李学武再客气,拎着坛子酒就进了院儿。 见李学武就为了菜单子拎着坛子酒上门,两个保卫都盯着李学武打量。 但是见李学武车后面挂着锅碗瓢盆的也就不再注意。 李学武也没管两人的目光,骑上自行车就往家赶,食材一会儿去闻三儿那儿淘换,佐傻柱说他家都有。 因为就在自己家附近,所以李学武是沿着海子边儿骑的。 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就见路边溜达着十几个穿着军大衣,带着帽,手缩在袖口里的小年轻,大致十六七岁。 这些人漫无目的闲聊闲逛,有几个还转过身跟同伴比比划划的,路上的行人都躲着走。 因为李学武骑着自行车要从边儿上过,就按了一下车上的铃铛。 李学武的意思就是横排走的几人让让路,别活蹦乱跳那几个再跳到自己自行车前面。 哪成想这些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走在最中间那个小个子死死地盯住了李学武的毛领皮夹克和锰钢自行车。 十几个毛孩子直接就横在了路上,李学武一看这是遇见劫道儿的了。 用脚支住车子,抬腿下来把车子支住了,摘了手闷子就问道:“怎么个意思啊?打劫啊?” 小个子边儿上站着一个吊儿郎当的歪嘴儿小年轻,从兜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里转悠着,嘴上还盘着道儿:“行啊,毛领皮夹克,塔儿帽,翻毛皮鞋,锰钢二八,混哪儿片儿的啊?怎么没见过你啊?”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后腰问道:“你是混哪儿一片儿的啊?” 这歪嘴儿小年轻一瞧这人还特么挺横,咧着嘴,右手竖起大拇哥儿向肩膀头子比划了一下,道:“我们新街口儿的,到我们这儿也不打声招呼,把衣服拔下来,自行车推走!” 说着一摆手就让通行的十几个人往这边围了过来。 李学武想到现在正是顽主们和大院儿们闹得开的时候,回手从后腰上就把大五四抽出来了,拉上枪栓打开保险直接就顶在了冲到李学武身前的一个小年轻脑门儿上。 一见大五四这群人都站住了,谁也不敢再往上冲。 李学武用力顶了顶手里的枪,那被指着的小年轻就往后退,李学武顶着枪往前走,这群人就跟着顶头的往后退。 刚才看见这群人找茬儿的路人们也不再躲了,都远远地站住了看热闹。 李学武顶着这群人直接退到了原先的位置,看着明显是领头儿的小个子瞪着眼睛不说话,而说话的吊儿郎当那个也颤着嘴唇打哆嗦,歪嘴儿更是一抽一抽的。 李学武用左手推了一把被大五四顶着的那个混混,这个小崽子明显就是个精神小伙儿,刚才血气上头冲的最快,现在血气回去了,两条腿打颤,李学武一推就跌倒了在地上。 李学武拎着大五四,走到小个子前面站定,斜着眼睛看向刚才说话的歪嘴儿,笑眯眯地问道:“你刚才说要干啥?扒我衣服,抢我自行车?” 李学武用大五四拍了拍他的脸,看他脸被拍的直抽抽,这才说道:“来,我走你跟前儿了,你自己扒,车子在那儿呢,你去推” 这歪嘴儿明显害怕了,嗫嚅着嘴唇不敢说话,也不敢躲。 “啪!” 在场的众人和围观的群众谁都没想到,李学武正看着歪嘴儿说着话,却反手给了旁边小个子一个大嘴巴子,这响声连站的最远的路人都听到了。 小个子明显被打懵了,抬头在看向李学武时眼睛里没有了冷色和贪婪,只剩下错愕和慌张。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小个子,用大五四点着小个子的胸口说道:“我是这边儿派处所的副所长,我叫沈放,有什么本事随便用,你刚才什么眼神儿看我呢?怎么那么个眼神看着我呢,吓到我怎么办?吓得我手抖了怎么办?” 这时候十几个小年轻都觉目瞪口呆,一直没说话没动作的头儿就看了他一眼就挨一大嘴巴,这也太狠了。 李学武继续说道:“你不是新街口儿的吗?我不管你是顽主还是佛爷,把你袖子里的叉子抓稳了上你们那边儿玩去,带着叉子就别过海子,再跟这边儿玩截道儿我就用这玩意儿在你们脑袋上开眼儿,听见没有?” 李学武这发起狠来脸上的疤瘌直抽抽,就好像一只大蜈蚣在脸上爬一样,配合着嘴里的狠话,十几个精神小伙儿忙不迭地点头。 “再说一句,你们几个的模样我都记住了,以后走路超过三个人不许横排走,给我列纵队,两排不允许接近一米,我要是再看见你们横行霸道,先往你们第三条腿上打,滚蛋!” 听到李学武的话,十几个小伙子连滚带爬地往北跑。 等李学武关了保险收了大五四骑上自行车这群路人才散开。 现在治安环境问题都集中在各个学校等待就业分配的小年轻身上,这几年会发生一回乱子,后世开放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都是热血上头无所事事的毛孩子们惹的祸。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路上不太好走,把前灯打开了,满胡同上班的工人就李学武舍得在自行车上按装摩电灯。 回到大院儿刚要进院门就见刘光天双脚不沾地儿地飞了出来,李学武赶紧拽着车子闪开,这才没有耽误他落地。 好家伙呀,绿林好汉草上飞一般的人物,只见刘光天飞出大门双脚一蹬地,换了个方向继续跑,根本没在转向上耽误功夫。 李学武还想着这小子练什么功呢,咋跟让狗撵了似的,刚要推车子往里进吧,二大爷拎着火钳子呼哧带喘地追了出来,明白了,这是日常打孩子啊! 好一出儿父慈子孝啊! 求订阅: 武文弄沫努力做到万更, 也请读者大大多多支持正版, 一章订阅不到一毛钱, 弄沫已经全职了, 有了各位的订阅支持, 才能支持弄沫坚持下去, 每天刷一下视频广告还有起点币奖励, 具体兑换方法我写在书友圈了, 再次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大大, 谢谢~ (本章完) 第133章 正大光明 第133章 正大光明 见二大爷在左右踅摸着刘光天的逃跑方向,还看向李学武像是想要问什么的样子,李学武哪里会凑这个热闹,回家还有事呢。 李学武扶着车子一指刘光天逃跑的方向道:“快追!往那边儿跑了!” 二大爷也不回复李学武,提了一口气,拎着火钳子继续沿着李学武指引的方向猛追。 这时候二大妈和刘光福才跟了出来。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干嘛惹你爸呀!” 这一幕都被上厕所回来的秦淮茹遇见。 等二大妈带着刘光福去追二大爷的时候,秦淮茹对着李学武一挑眉毛嗔道:“你怎么那么坏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坏笑道:“唉,我也没办法,就是有一副助人为乐的热心肠” 说完推着自行车就进了院儿,气的秦淮茹抡起拳头照着李学武的后背就是轻轻地一锤。 “坏蛋你!” “哈哈哈哈!” 李学武把车子支在窗户底下便开始卸后面的家伙事儿,东西太多,一次还拿不住,拎着两口锅一个手勺就进了屋。 屋里家人正在吃饭,刘茵抱着孩子在旁边等着跟老太太换班儿再吃。 见李学武回来李姝还扭着身子向李学武这边张望着。 刘茵颠儿了颠怀里的孩子说道:“怎么这么晚呀,这是又折腾的啥?快来吃饭” 逗了逗长出第一对儿小白牙的李姝,准备把那一套厨具堆到堂屋墙根儿底下。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买了一套做饭的家伙事儿,说好了的,一会儿去闻三儿那边儿去吃,今晚得帮他们收拾收拾,明天搬家” 正说着话儿,大姥说道:“倒座房的炕和地都干好了,我今晚可就先住过去了,你这套玩意儿也搬过去吧” 李学武这才站住,看着一大家子人挤在桌子边儿,说道:“那边炕上宽,学才愿意住也可以住过去,以后人多热闹” 李学才闷声说了一句:“咱家够住的,我不过去” 大姥怕李学武骂人,就接茬儿道:“爱去不去呀,你在家睡吧,我今儿可是要睡新炕去了” 李学才的小心思李学武知道,但是懒得说他。 自己老子是个什么想法已经说的很明白的了,他自己拎不清,以后有的他难受。 李学武拎着那堆家伙事儿又往出走,准备放到倒座房去,连看看倒座房收拾的怎么样了。 李学武跟大姥说道:“大姥,明天闻三儿他们往这边儿搬家,去我那倒座房,我不在家您帮忙安置一下啊” 见大姥点了点头,李学武拎着那堆家伙事儿又出了门儿。 进了外院儿,推开门往里走,迎面就是厨房的门。 进了厨房见右手边中间位置是一灶台,上面已经放了一口大锅,再往里是两个串联的炉灶,上面是小口径的炉灶口,大姥还给盖了层厚铁板,厚铁板中间开孔,空洞正好与炉灶口对齐,这样炉灶台显得干净。 李学武将炒锅和炖锅放在两个炉灶口上,嘿,还真合适。 灶台旁边是一方实木打就的案台,就是用来切菜和做面食用的。 李学武将砧板、擀面杖放到了案台上,刀具码齐了放在了旁边的柜子里。 又将蒸锅、汤锅、砂锅、火锅、平底锅这些小锅放在了案台底下。 见厨房不再是空空如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往出走。 李学武跟家里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就出了门,等到了闻三儿家的时候几人正喝着小酒儿,吃着酸菜炖豆腐。 老彪子正蹲在炕上念顺口溜,他念上一句,国栋几人跟着下一句: “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吃完了猪肉吃杂碎” “心疼的三舅不能睡,喝倒了三舅老前辈” “喝垮了咱们的倒蛋游击队,喝得国栋趴在地上睡,喝的三舅跟着作了废!” 自打杀猪那次以后,这几人也不回家了,除了送钱送东西回去一趟,天天聚在闻三儿家里,跟绿林好汉似的,反正不愁吃不愁喝,落得个逍遥自在。 李学武进屋闻三儿就问吃没吃,一听李学武说没吃,二孩儿跳下炕就去拿碗筷,李学武也没客气,脱了衣服和鞋,上了炕桌喝了一口热水就开吃。 尝了一口二孩儿给倒的酒,就是西屋东北带回来的塑料桶里的散白酒,真够劲儿,从嘴里开始辣,一直辣到胃里,然后再往上涌一股子酒香,从喉咙和鼻孔出来。 粮食酒自有的那种香气让李学武打了一个寒颤,这才驱散了刚才来时身体里的寒气。 “武哥,怎么今晚过来了?” 老彪子边吃边问道。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酸菜问道:“手里还有小鸡儿嘛?” 老彪子点头道:“还有三两只,都是宰好了收拾干净的,冻在袋子里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问道:“一会儿我带走一只,上次让留的狍子肉,还有以前让留的猪骨头都留呢吗?” 闻三儿嘴里嚼着猪肉道:“还说呢,今晚西屋最后那么一点儿货我们今晚就清完,明天就搬家,还想着你让留的那些骨头和肉怎么办呢,总不能再运回你家去” 李学武点头道:“嗯嗯,一会儿我就带走,省的明天搬家太招摇了” 老彪子笑道:“那敢情好,省的我们搬家再收拾了” 哈哈哈哈哈! 笑吧,明年这黑市的活计都得被打击,哥儿几个又都得吃老本儿了,希望废品收购站能走上正轨吧。 五个人一大盆酸菜白肉烩冻豆腐吃了个溜干净,主要是李学武来了,其次是众人在一起吃饭香。 吃完了饭四人都围在炕桌边儿上喝茶叶水,等着李学武说话,因为今天对于兄弟几人来说算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李学武看了看几个兄弟,语气平缓地说道:“咱们从小就是在一块儿长起来的,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总算有个安身立命正大光明的生计了” 老彪子几人都是点头,他们吃了多少苦自己心里清楚,挨饿的那几年要不是跟着李学武混,早都饿死了。 混街面儿自己几人全凭着一身狠劲儿和李学武领着几人闪转腾挪,带着兄弟们混了一口饱饭吃。 (本章完) 第134章 春天 第134章 春天 说着是挺风光,走到哪儿都被叫声哥,低气的还有管自己这群小崽子叫爷的,但是风光的背后是遍体鳞伤。 收煤的可不止自己这群人,也不都是自己这个岁数,年轻力壮的有的是,凭什么你能抢到啊? 看着兄弟们,李学武给来了一场忆苦思甜的思想教育会,自己带着他们走进这个旋涡,现在就带着他们走出这个旋涡。 “明天咱们从这儿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接触那些人,他们是黑夜里的鬼,咱们要去做太阳下经得住晒的人” “从明天开始,咱们只跟客户直接对接,而且就在客户家里对接,有多少做多少,培养一个是一个,能培养50个客户就够咱们生活的” 见李学武说的决绝,闻三儿犹豫地问道:“没有给我地址的那些人怎么办?他们也是有购买力的” 李学武掐灭了烟头,严肃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断了,既然不愿跟咱们合作,那么就是不信任咱们,咱们也没办法信任他们” 沈国栋见老彪子皱着眉头抽烟,想了想问道:“咱们乡下收蛋还干吗?”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说道:“你和三舅亲戚的那个村儿,想想办法能不能找个代理人,帮咱们收,这么点儿利润,捆绑村长啥的不合适” 闻三儿点了点头,道:“这个事儿还是我去办,彪子心眼儿实,不行就撒手,反正现在也够吃三年的” 李学武对着闻三儿道:“三舅办事儿我是放心的,您看着决定” 老彪子有些心疼地说道:“那没了蛋怪可惜的,就指着鸡蛋抓人儿呢” 李学武叩了叩桌子说道:“你不懂现在的形式,你也估不准儿哪天就被人逮住,我现在要的是安全,安全,还是安全” 老彪子还要说话,被他三舅打了脑袋一巴掌。 闻三训斥道:“你懂个屁,就特么知道蛋,听学武的,就你的那个脑子也就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天,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闻三话里的意思是大壮那件事,老彪子在处理问题上看的不全面,容易出问题,这是闻三儿最怕的。 老彪子平时跟他三舅嘻嘻哈哈的,但是只要闻三儿瞪眼睛,老彪子一定听他三舅的,这是小时候跟在他三舅后面总结出来的经验。 李学武笑着对老彪子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会找合适的货源的,不只是鸡蛋,这些你们不用管” 安抚完老彪子,又对着沈国栋几人正色地说道:“记住你们的身份,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废品收购站里收破烂的,要像一棵小草一样,在冬天的时候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进土里,只能等到春天再出来,扎得越深,以后活的越壮实” 二孩儿抱着膝盖说道:“没多远了,现在都快12月份了,再有三个多月就春天了” 沈国栋捅咕了二孩儿一下,说道:“别乱说,武哥说的不是那个春天” 老彪子看了二孩儿一眼,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是春天啊?” 闻三儿踹了老彪子一脚,口中骂道:“不长记性,刚跟你说完,你武哥什么时候说是春天了那就是春天,不然你就在土里猫着” 李学武正色地对着几个兄弟嘱咐道:“既然咱们能活在太阳底下了,那么以后就要小心行事,能忍则忍,有了事儿咱们兄弟一起办,别在意气用事” 转过头对着老彪子交代道:“尤其是你,街面儿上再来找你撑场面,说合事儿都不要再管了” 见自己三舅又要踹自己,老彪子急忙点头道:“武哥我知道,好长时间没跟他们玩儿了” 李学武说了晚上遇到那群混子的事儿,特意交代道:“现在乱的很,胡同子里的佛爷又出来了,前几天我还抓到暗门子了,暗门子还好,不惹事儿,佛爷靠着那些所谓的“顽主”照拂着,都敢去车站医院下手” 老彪子解释道:“我接触的都是顽主,那些顽主是不会去偷的” 李学武知道老彪子跟那些顽主有些交情,正色道:“他们是不偷,但是他们是佛爷养的,跟他们断绝关系,我现在兼职着这片儿派处所行动的这块儿,你说我们轧钢厂保卫力量要是被调动是需要打击谁?” 这话说的老彪子神色一凛,有些后怕地问道:“这么严重?” 李学武不看他,而是对着闻三儿问道:“三舅,你比老彪子记事儿早,你应该记得我们的打击力量是怎么对待那些坏蛋的” 闻三儿瞪了老彪子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以后我看着他,不让他再出去跟那些人来往” 李学武转头对着老彪子几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没有顽主那个心,想的是那圈子里的果儿是吧?” 这几个兄弟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没有条件,找对象确实是个问题,只有那个圈子里的女孩儿才玩儿的开,肯接触老彪子几人。 老彪子几人都有些脸热地低下头,沈国栋更是吭哧瘪肚地小声否定道:“没没有” 李学武冷笑两声,说道:“咱们十几岁就在一起玩儿,我还不知道你们几个的肠子?” “咱们哥儿几个放在一块儿说一说,哪个是能靠脸蛋儿混到果儿的?” 闻三儿看着自己外甥说道:“彪子长的满脸肥肉,跟李逵似的” 老彪子看了看自己三舅,顶嘴道:“就你好,电影厂应该找你演汉奸” 李学武不理两人斗嘴,细说道:“想女人了很正常,你们别在那些姑娘身上下功夫了,咱没那个脸,奔着咱们来的都是为了钱,你们有了正式工作,好好踅摸踅摸正经姑娘,实在不行我给你们安排相亲” 闻三儿点头道:“那个圈子里乱的很,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的” “咱们有工作,等明年我帮你们把房子落实了,消消停停找媳妇儿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总比捡瓜落儿要强吧?” 沈国栋几人都是点头应是,他是最想赚钱的,好让自己奶奶歇着养老。 几人围着炕桌做着计划,畅想着未来,一聊就是到了几人出最后一次摊儿的时候。 (本章完) 第135章 屠龙术 第135章 屠龙术 李学武出门儿把老彪子找出来的一只鸡、30斤袍子肉、猪骨头、狍子骨头用麻袋装了绑在后车架上。 要说这二八大杠是真能承载,下午那堆东西就不轻,现在也是,骑着一点儿不费劲儿。 跟几人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赶。 到家时已经12点多了,也没惊动家里人,到了门口把车子扔进空间,偷偷摸摸摸到了后院,打开了约定好的门儿溜了进去. 蜀锦地衣丝步障。 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 玉砌雕阑新月上。 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 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酒力渐浓春思荡。 鸳鸯绣被翻红浪。 清晨,5点多钟。 天还没有完全亮,正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 长工李师傅就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动。 蹑手蹑脚地下地穿衣服,穿鞋,轻轻打开门。 出门前还看了一眼床上那个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女人。 放轻脚步回了外院拿出自行车装作是刚回来的样子弄出抬车子的动静。 这时正好大姥从倒座房出来。 “学武才回来?” 李学武打着瞌睡道:“收拾了半宿,我又去在街道上看了看巡逻的厂护卫队,好久没查岗了,这才刚回来” 说着把车梯子一支,将狍子肉递给大姥说道:“这是10斤狍子肉,您帮我送家去吧,我实在是困,再睡个回笼觉” 说完便拎着剩下的东西回了倒座房,把东西扔进厨房,去炕上就着大姥的被窝儿开始补觉。 睡觉前还嘀咕这:“这一宿可真够累的!” 说完自己又觉得有点歧义,坏笑着嘀咕了两句:“上半宿为兄弟累,下半宿为“兄弟”累,男人就是累啊~嘿嘿~” 嘀咕完便打起了呼噜。 这一个回笼觉儿睡到8点多,听见窦师傅和闻三儿来找才醒来。 闻三儿用四辆三轮车把自己四人的行李和衣服等全部家当搬来了。 进屋就看见四白落地规规整整的大屋可是高兴坏了。 这可比那边的猪窝强多了。 地上还有大姥这几天打的一个书桌,闻三儿便把自己的藏书放在了桌子上,这货一直自誉为文化人。 文化人又把桌面儿上的书倒了个顺序,看了看,又倒了一个顺序,因为最上面的磨损严重的什么梅的两本书有损文化人形象。 李学武跟闻三儿要了钥匙,嘱咐了一句让他中午给小院儿那边工人送饭,便领着窦师傅一行人来到闻三儿的小院儿,准备今天就开始施工。 闻三的小院儿很简单,只有坐北朝南的一幢三间瓦房,院子里除了那口杀猪用的大锅没别的建筑物了。 窦师傅进屋看了看,结构还行不需要动结构,只是把炕重新搭一下,顶棚重新吊顶,墙壁粉刷白灰,地重新铺一层砖,再把厨房按照倒座房的标准弄一下就行,还能余出几个人把闻三儿家的家具翻修一下。 李学武在门口等着窦师傅,见他出来便问道:“这边儿几天能完工?” 窦师傅想了想说道:“这边儿可比倒座房强多了,一天就能完事儿,我还有功夫帮你把窗户翻新一下,你明天晚上就能住进来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钱够使吗” 窦师傅迟疑了一下,说道:“您再给我一部分吧,西跨院用了挖掘机,北房仓库的地下室已经挖好了,其余房子的地基也挖好了,这边完事就能建房,钱有点儿不够” 李学武看他实在,做工真的卖力气,没等他说完从兜里拿出了500块钱递给他。 算上先前给的已经1000块了,尾款大约么还有500块,应该能用到完工。 窦师傅见李学武爽快,自然不会糊弄,指挥着工人开始改造这个小院。 李学武看时间也不早了,骑上自行车就去了轧钢厂。 同早上值班的魏同在门口聊了一会儿,现在都过了上班的时间,工人们早都进完了。 早上的检查并不算太严格,因为工人来的时间点儿不一样,所以没怎么排队。 领导定下早上检查的目的有可能是为了查破坏份子和替工的,所以早上的检查多是查工作证,就是后世的打卡上班。 现在厂区内像是棒梗那一类的孩子们从大门已经进不来了,无关的人员必须在门卫登记. 严格的检查带来的是稳定的秩序,轧钢厂厂区再也没有乱跑的孩子和晃晃荡荡的外来人,就连进来买饭票吃饭的都得登记,来的人嫌麻烦也就不来了。 李学武去自行车停放处存了自行车,便回楼上继续写材料,争取在这周内完工。 写了有几千字,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穿上皮夹克出了辅楼,溜达着去了主楼三楼董文学的办公室。 敲开门董文学也在写材料,抬眼看了他一下,摆了摆手让他随意,就埋头继续写了。 李学武见桌上的茶杯空了,拿起茶杯试了试温度,见是温的,走到门口的茶柜上续了一杯水,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一起端着回了桌子旁。 将董文学的那杯放在了他前面,打开了盖子。 自己则是抱着茶杯暖手。 这董文学是世家子弟,家里长辈都是文化人,更是最早闹革命的,所以性格即有杀伐果断又是温文尔雅。 喝的茶也是清香的好茶。 李学武不懂茶,知道的无非是什么乌龙啊,龙井啊,毛尖儿一类的,连红茶、绿茶都分不清,但是只要是董文学常喝的,一定错不了。 写了有一阵,董文学的左手晃了晃,但是没抬头,还在写。 李学武拿起桌上董文学常抽的中华烟抽出一根儿用火柴点燃了,抵在董文学的左手食指边。 董文学顿了一下,左手食指夹住香烟吸了一口继续写。 见他抽,李学武也没客气,自己拿出常抽的大前门,点上一支,边咕嘟烟儿边看董文学放在桌子上的m选。 这书现在该看了,这是后世被称作屠龙术的书,得看出门道,而且必须得融会贯通。 边看边想,不知不觉入了神,没有察觉到董文学已经写完了,正在喝茶。 李学武是被来送材料的厂办秘书惊醒的,见董文学给秘书签了字正在看着自己。 (本章完) 第136章 会办事儿 第136章 会办事儿 讪讪地笑了笑把书合上放在了原处。 “这书借我看几天” 哪知董文学摇了摇头道:“爱看自己买去,在我这儿书概不外借” 李学武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又拿起大前门抽出一根儿,刚要点上,董文学把桌上的中华扔了过来。 “尝尝这个,抽完不咳嗽” “咳!咳!” 李学武心道:“要不还是您姓李吧” 接住老师扔过来的中华烟放在旁边儿。 李学武笑嘻嘻地说道:“可别,我抽3毛5的大前门都被我妈打了两巴掌,再抽习惯您这烟,我妈非用扫帚疙瘩打我不可,我还是抽我这个吧” 董文学“嗤”地撇了一下嘴,弯腰在脚边的抽屉里掏出两条中华烟扔给了李学武,道:“别跟我这儿卖惨,拿去抽” 这中华烟可不是谁都能淘换着的,上次送马主任的还是闻三儿在市场上高价换来的,供销社里基本见不着,特供商店里有,但是贵了五六倍。 李学武乐滋滋地接过,放在手边笑道:“就等您这句话呢,以后我常来” 董文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抽习惯了你就知道去哪给我买烟了” 李学武拿烟的手一僵,苦笑着道:“老师,您可真会打埋伏,不过我这人没有烟瘾,我要是抽习惯得个十年八年的” 董文学笑道:“哈哈哈!我还怕你?说吧,没事跑这儿干嘛来了?” 李学武拿出昨天沈放送过来的证件递给董文学,见董文学皱着眉头接过,才说道:“老师,这事儿您知道吗?” 董文学打开证件看了看,点了点头道:“文件我没见着,付处长提了一嘴,说是咱们厂的保卫力量很不错,也很配合地方安保,所以想要加强联系,这种事儿五几年的时候实施过,我还以为是建个联络员啥的,没想到整的这么正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小时候见过厂护卫队巡逻,我想的是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情况,别是拿我们当炮灰用” 说着还把沈放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将自己知道的历史用猜测的话术透露了一点儿。 董文学用手里的证件敲了敲桌子,道:“先看看再说,尽量不要去那边,也不要管他们的事儿,少说少做就少错” “那巡逻队那边需要加一些人手吗?我昨天回家差点儿被劫,把我当大院里的孩子了” 董文学呵呵笑着道:“不说还真像,你这气质不像是大杂院儿长起来的孩子,没有那种客气劲儿,倒真的像是见过世面的大院儿孩子” 李学武才不想跟大院儿那些人沾边儿呢,摸了摸脸说道:“我都破了相了您都能看出我的气质不凡?” 董文学哭笑不得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说的是你行事作风,对了,穿上这身衣服就更像了” 李学武就知道老师想要说啥,苦笑道:“顾宁给的,说是丁阿姨让她送给我的” 董文学知道一些顾宁家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给李学武定这门亲事,便笑着开口问道:“这丁阿姨可不是简单的人物,知道这衣服哪来的吗?” 李学武拉开拉链,露出右下角的里子,道:“应该是飞行员的飞行夹克,没有标签,衣服里子上有被服厂的标志”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应该是顾宁她大哥新发的衣服,老首长跟我提过一嘴,虽然没当上你老丈人和丈母娘,但他们还是很欣赏你的,这件事儿没有老首长同意,丁阿姨不会做的” 李学武有些错愕:“这夹克在他们家不应该是很容易的嘛” 董文学抽了一口烟嗤笑道:“想屁吃呢,是有一些高级干部胡作非为,但他们家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格的多,老首长每年的疗养都去的少,一个月360块钱工资除了家里开销,多数寄到老家去了” 李学武也是头一次了解这个顾参谋长,想到这顾家人做事儿还真是滴水不漏,这皮夹克在身上有些压力了。 董文学看着沉默的学生,叹了一口气说道:“顾宁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今天我说给你,你就藏在心里,不要说出去,也不要介怀” 不知道老师要说什么,但是好像跟顾宁有关系,便点了点头应了。 “过去的事了”李学武说道。 董文学眯了眯眼睛,开始讲述:“顾宁18岁的时候跟大院里的女孩子一样,崇拜军人,仰慕战士,情窦初开的年纪,十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哪个更英雄” “当然了,跟外面那种恋爱不同,顾宁当时在上学,大院里的爱慕无非就是写写信,一堆孩子在一起逛逛公园,或者出去爬个山就算是约会了,当时更是有十几个女孩子同时喜欢卫民的情况” “这事丁阿姨是知道的,但是想到顾宁从小比较内向,也不懂啥叫谈恋爱,与同龄人出去热闹一下也好,再有老首长做了特殊安排,所以也就没有禁止顾宁出去玩儿” 见李学武点头又道:“卫家老大叫卫民,从小就是这群孩子里的头头儿,很是有头脑,沉稳大气,是个标准的军事人才,最大的优点就是办事圆滑,很会说话,院里的人都说这孩子好” 把卫家老大很是一番夸奖后,董文学才说道:“恰恰是这办事圆滑,很会说话这一点没有入了老首长的眼,老首长最不喜欢这种人” 董文学顿了顿,说道:“57年4月的那些事儿你应该还记得,当年19岁的卫民经郑处长介绍,已经给王先生当了2年的警卫员,王先生更是逢人便夸卫民有才干,会办事,卫家出了人才,未来可堪大用” 摇了摇头,“嘿!”了一声。 董文学说道:“王先生在那场活动中被要求去边疆蹲点儿,呵呵,王先生自然不愿意耽误卫民前程的,便问他想要去哪,他来安排” 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儿又说道:“当时卫民想也没想就说要跟王先生一起走,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王先生劝了两次才定下卫民跟自己一起去,当时王先生很是感动的” 李学武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结局了。 求订阅: 武文弄沫努力做到万更, 也请读者大大多多支持正版, 一章订阅不到一毛钱, 弄沫已经全职了, 有了各位的订阅支持, 才能支持弄沫坚持下去, 每天刷一下视频广告还有起点币奖励, 具体兑换方法我写在书友圈了, 再次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大大, 谢谢~ (本章完) 第137章 渊源 第137章 渊源 董文学看了看窗外,抽了一口烟说道:“哪知在王先生那儿信誓旦旦的卫民出了门儿就跑回家找了父母给安排位置,连夜调去了南边儿,把王先生气的住了院,后来那阵风过去,卫江也就是卫民的父亲,现在司里工作,提着四盒礼儿去谢罪被王先生打了一把掌撵了出去” 李学武有些明白顾参谋长说不找高干子弟的原因了,这些院儿里的孩子容不得一次失败啊。 微微叹了一口气,董文学又说道:“这事儿其实院儿里人都知道,没人说,但是卫民为了前程,咬死了说是王先生撵走的他,为的是提拔亲属,因为后来王先生的侄子看不下去了陪着去的边疆” “呵呵” 这样的人在部队里是最不招人待见的,李学武也是嗤笑了一声,有什么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董文学敲了敲证件道:“大院儿都看在卫家老爷子和卫江的面子没人去讲究这件事,卫民也在南方辗转腾挪混成了战斗英雄,很受大院儿这些姑娘们追捧,顾宁就是其中一个” 李学武疑问道:“顾家没人告诉顾宁这件事儿吗?” 董文学说道:“当时顾宁已经有点儿叛逆倾向,环境如此,哪个孩子没迷茫过?老首长门风很严,不允许传这种话,所以顾宁一直不知道,后来丁大姐跟她说了,她还以为是老首长故意拆散两人,再说当年的事儿王先生都不再提了,谁都不是当事人,哪里说得清楚谁对谁错” 既然今天有这个条件就所性把事情弄清楚,李学武想了想开口问道:“那顾宁和卫民当时是个什么状态,现在又是个什么状态?那天晚上我见到顾宁和卫民在一桌上吃饭了”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乱想什么呢,小院儿的孩子你当是大院儿那样呢?顾宁上班以前随时都配着两个警卫员呢,老首长最是心疼这个闺女,卫民敢伸爪子,不说明里的,暗里的警卫敢直接开枪,这是老首长亲自下的命令,我亲耳听到的” 李学武知道现在一些挂在警卫团的那些事儿。 董文学继续说道:“就像我说的,无非就是写写信,院里孩子们聚在一起聊聊天儿,那时候卫民的追求者众多,许是看重老首长的权势,多有巴结顾宁罢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我就是听您一说,随口一问,只要不伤害您跟他们家的关系就好,我无所谓,心不在一块儿,就别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太累” 董文学又点了一根烟,沉吟许久才问道:“你是不是对我跟你师母给你安排这个相亲的事有些看法?” 李学武坦诚地说道:“老师,您可能不知道,因为南边儿的事我们俩闹过矛盾,她好像还挨了处分,她不会爱上我,我也不喜欢她” 董文学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想当然了啊,学武,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介绍给顾宁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想了好几天都想不明白” 董文学呵呵笑道:“第一,我想你需要她们家的背景,你是一个可造之材,不可能在轧钢厂当一辈子保卫干部,顾宁可以让你少奋斗30年,顾家的资源老首长不允许儿子用,却在定下你见面的那天对我说过一定会照顾女儿” 看着李学武若有所思,又接着说道:“第二,我和你师母需要你尽快成长起来,梦元太小,等他需要我们的时候可能我们已经老了,借不上力气了,你就是我投下的未来” 李学武没想到老师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感动地说道:“即使没有这个助力,学武也定不负老师所望” 董文学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第三就是我们家和顾家有很深的渊源,我父亲跟老首长有很深的交情,我也是跟着母亲受老首长扶持长大的” 李学武看着董文学言语有些哽咽,神情微微动容,许是想到了幼年的不容易。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说道:“顾宁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所以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人,这也是我把你推荐给老首长的原因” 李学武现在的内心也是很不平静,没想到一个阴差阳错的相遇竟是产生了这么多的问题。 董文学弹了弹烟灰说道:“我现在回复你先前的问题,自从被老首长知道顾宁有爱上卫民的倾向,老首长找顾宁谈了一次,之后就断了,我相信老首长不会骗我,更不会骗你,所以你也可以放心” 董文学见李学武在沉思,吸了一口烟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今年过年顾宁就23岁了,三年时间卫民一直在多方面单方向联系顾宁,我不敢保证顾宁的心到底在哪,但是这不就是你展现男人魅力的时候了嘛,一个连炮弹都不怕的人会怕一个逃兵?”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接触顾宁,老师对自己是没的说的,顾宁的父亲母亲更是做到了前面。 李学武觉得自己为了老师也应该做一些什么。 董文学展露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说道:“她是个专情的女孩子,不然不可能三年多不谈感情,她对你也是有一些意思的,不然也不可能选了你见面,她若是自暴自弃完全可以选个舒服的家庭嫁了,何必找你这个“仇人”相亲呢” 李学武点头应是。 缘分这东西就是个未知数,冷却一段时间可能双方就都忘记了。 董文学把证件递给李学武道:“去街道的保卫不要加,如果接到需求申请再说,每个小组执勤的时候配一把56冲,20发子弹,但是一定要保管好,警惕一些,这些东西出了工厂是要担责任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明白了董文学的意思,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聊起了其他话题。 再一次见到厂办秘书过来送文件,李学武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厂办秘书看见夹着两条中华烟离开的李学武很是羡慕,头一次见到跟领导要烟抽的下属。 回到办公室把烟拆开一条扔进了空间,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继续写材料。 (本章完) 第138章 我倒是想收 第138章 我倒是想收 等写的手酸了这才直起腰看了看手表。 见时间快到下班点儿了,拎着自己的饭盒,叼着烟就往食堂吃饭去了,打饭的时候把商师傅给的单子交给了傻柱,约好了今晚学手艺。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见机关的人过来打饭了,也就没再多聊。 下午四点,李学武带着厂护卫队的队员开始训练,按照记忆里的训练方法,对护卫队员进行了体能、搜捕、进攻队形、擒拿等科目的练习。 其实护卫队员多数是民兵训练中的佼佼者,军事素养很高,只是练习的频率有点低,造成战斗力衰弱。 提升起来也是很好提升的,恢复性训练罢了。 练了一个半小时,队员们带回修整,马上又到了下班的时间,还要执勤,所以每天只训练一个半小时。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李学武相信,随着习惯的养成,队员们的素质会无限接近于战士。 自己以前是董文学手里的王牌,从今天李学武就要培养自己的王牌了。 下午下班照常是看了一阵儿门岗检查,见队伍秩序井然,再没有幺蛾子便回了家。 刚一进院儿门就见沈国栋蹲在外院屏门里给三轮车拧铁皮牌子。 现在的三轮车比后世的要大,后面的兜里能装很多东西,前车架子也大,沈国栋将一块铁皮做的牌子用铁丝穿了两个角吊在了车把上。 “国栋,干嘛呢?” 沈国栋抬头打招呼道:“武哥回来了啊,三舅说收废品得有个牌子,不然人家还以为搞运输的呢” 这时候听见两人说话的闻三儿和老彪子也出来了,分别跟李学武打了招呼,李学武把自行车停在了自己家的窗户底下。 回到外院,见四辆三轮车都吊了铁牌子,还在车把上用铁丝固定了一个梆子,就是影视剧里巡夜敲得那个。 这梆子是中空的木盒,一敲“棒棒”响,有提醒的意思,以前是报时用的。 看来这几个人是准备拿这个当做喇叭用了。 老彪子见李学武看着梆子,便解释道:“前期我们边敲边喊,以后熟悉频率了,只用敲不用喊就都知道咱们收废品的来了” 李学武看了看老彪子道:“你这脑子想不出这主意吧” “哈哈哈哈哈”老彪子笑了一阵才道:“真的是我想出来的,我小时候听到有卖豆腐的用这个,就想出这么个主意了” 李学武惊讶道:“行啊,彪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老彪子撇着嘴道:“那是!” 李学武指着前面的铁牌子问道:“那彪老板准备在这牌子上写什么呀?” 老彪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一个字,收!” 气的闻三儿一脚踹在老彪子的屁股上:“收个屁!不懂滚一边带着去” 说完又冲着李学武问道:“李科长赏个能用的词吧” 李学武先不回答闻三儿而是对还在横瞪眼的老彪子说道:“三舅说的对,你就写个收字,人家知道你收什么的呀?还以为你收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呢” “哈哈哈哈!” 几人都被逗得大笑,连在厨房烧炕的二孩儿的笑声都传了出来。 老彪子闹了个大红脸,嚷嚷道:“我倒是想收了,也得有人卖啊” 闻三儿笑骂道:“有人卖咱也不能收,收回来废品公司还不得急眼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笑过一阵后,都是有种万丈高楼平地起的豪迈,准备明天开始大干一场。 李学武指着牌子道:“我看呐,写个“废物收”,早先店面起名都愿意倒装句,咱们破烂行业也跟个风儿,再有咱们这边有咬字不准的管“叔”叫“收”,人家卖破烂有时不就是喊“老收等一下~”嘛,正合适” 沈国栋道:“我看行” 老彪子把红油漆拿了出来,又拿了一支断了的残破毛笔,想要递给李学武让李学武写。 李学武摆摆手道:“要论这文化水平,我李学武在咱们这几个人里算是个高个儿,但要论书法还得是咱们三舅啊,快,伺候三舅用墨” 闻三儿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夸奖仿佛骨头都轻了二两,矜持地谦让了一下,便接过毛笔,由老彪子和沈国栋端着铁牌子,在铁牌子上写了定好的字。 沈国栋用废纸将多余的油漆擦干净,这样院里的四台三轮车有了广告和牌匾。 大姥帮着忙,用铁皮在后车斗儿下面做了一个暗箱,能装个二十多斤的样子,又在车斗儿里装了一个与护栏平齐的铁皮箱子,能装个三五十斤左右,都还能上锁,锈迹斑斑乌漆嘛黑的不惹人注意。 这就是李学武准备接下来两条腿走路的方法了。 今天老彪子去送饭时带回了窦师傅的消息,海子那边儿闻三儿的小院归置好了,明天继续回来修西院的房子。 虽然仓库还没盖起来,但是废品必须得开始收了,两条腿儿哪一条都不能瘸了。 站在外院儿的屏门里,看着老彪子几人把三轮车停到了西院,这时正好傻柱进了院儿。 “呦,这是忙啥呢?”傻柱拎着空饭盒,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瞧了瞧,看见李学武和大姥几人站在屏门里便开口问道。 李学武笑着对傻柱说道:“柱子哥,来,我给你介绍” 傻柱见院里来了生人,便进了屏门,口中疑问道:“这是?” 李学武指着闻三儿几人介绍道:“这是我小时候的伙伴儿,准备跟我姥爷在西院做废旧品回收,这不是就近住到我这儿来了,这位是闻瀚泽,辈儿大,我得叫三舅,你叫他闻同志就行” 傻柱看着眼前这位怎么形容呢,反正怎么也与听到的这名字关联不上,有些异样地主动与闻三儿握了握手,口中道:“闻同志你好你好” 闻三儿初来乍到,很是客气,忙回道:“以后咱们都一个院儿住着,您叫我闻三儿就行” 李学武又指着老彪子介绍道:“这都是我发小儿兄弟李文彪,小名彪子,沈国栋,杨二孩儿” (本章完) 第139章 银芽银脊 第139章 银芽银脊 李学武这人最是讲礼,单提另地先介绍闻三儿,因为闻三儿是长辈。 无论闻三儿人怎么样,只要是李学武认老彪子这个兄弟,那么就得认闻三儿是三舅,平时打打闹闹可以,正式场合必须尊敬着说。 傻柱一一与老彪子几人握手,互相客气着。 “我好像见过这几位兄弟,以前经常找你玩儿来的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几人握手寒暄,在一旁又介绍道:“这位是咱们院里的老住户儿,大名叫何雨柱,我叫柱子哥,你们也跟着叫” 老彪子几人都齐声叫了一声柱子哥。 傻柱最吃这一套,咧着大嘴笑道:“好好,客气了,学武你有这群兄弟是真好” 李学武继续说道:“柱子哥是我们轧钢厂的主厨,也是厨师班长,都在一个院儿住着,以后柱子哥有事儿你们都想着帮把手儿啊” 见几人答应,傻柱更是客气着又与几人握了一遍手。 李学武笑着对傻柱说道:“柱子哥,中午说好的,晚上我准备食材,您教我手艺,正好房子刚改造完,我们兄弟也是刚搬进来,今天这顿算是燎锅底儿,怎么样?趁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喝点儿?” 傻柱见这哥儿几个确实是诚心邀请,便也就答应了,跟着李学武进了厨房参观。 “柱子哥,我听您的,昨晚下班就去旧货市场淘换了这一套家伙什儿,您看看怎么样?”李学武领着傻柱边观看厨房边介绍道。 傻柱把案台上的调料看了一遍,这才看向柜子里的刀具还有砧板。 “这是买的成套的?” 李学武笑着答道:“是,正巧儿赶上了,有个厨子倒腾家伙什儿” 傻柱笑着说道:“砧板不错,顶级货,擀面杖也是好家伙什儿,这刀” 李学武见傻柱迟疑,便问道:“怎么?我买错了?或者被骗了?” 傻柱摇头说道:“刀就是刀,哪有对错真假,就是这是府菜师傅做菜用的家伙什儿跟我不是一路的” 傻柱又敲了敲炒锅和双耳铸铁锅,道:“这家伙什儿可是师傅吃饭的物件儿,就像你腰上的枪一样,咋能卖出来?”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真不知道,但是留了地址,以后可以去拜访拜访” 傻柱摆弄着柜子里的厨具箱子,口中说道:“看这个箱子我就更确定这是府菜师傅的家伙什儿了” 见屋里几人都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傻柱嘿嘿一笑解释道:“我是做川菜的厨子,我这样的厨子就只做正宗的川菜,客人点什么我就做什么,讲究的是一个口味正宗,川味儿十足” “旧时显贵人家,请外客儿都是请厨师到自己府上来置办酒席,与我们这样的饭庄厨子不同,我们都是有单独的菜系,府上所请厨师大多是没有“单位”的,因此不受菜系影响”。 李学武笑着问道:“有啥不一样吗?” 傻柱给几人解释道:“讲究的不一样,府菜师傅所展现的都是拿手的绝活儿,所擅长的烹饪技法则是“改良菜”,不讲究正宗,而讲究口味” 见李学武几人都迷糊着,傻柱摸了一把脸,说道:“比方说你们家要宴请客人,请一“府菜厨师”来府上置办酒席,并表示想吃不太辣的川菜,这要求是能让我们这样的川菜厨子直骂脏话的,但府菜的厨师自有一套应对方法” 李学武几人均是啧啧称奇,问道:“这是怎么个话儿讲?” 傻柱敲了敲那个檀木箱子说道:“府菜所制作菜品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大多的府菜名厨也是不接受“点菜”的”。 “主家给多少银子,来吃饭的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些之后便开始拟定菜单,但并不给主人家过目,菜上桌之前,吃菜的人是不知道有哪些菜的” 老彪子不忿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还请了个祖宗来不成?” 傻柱见这个兄弟也是憨直之人,也不计较,笑着说道:“这是早年的规矩,不止这些,府菜厨师接待的酒席,至多两桌”。 “而厨师工作时也仅仅带两个打杂的小徒弟,两个徒弟一个负责买办、切墩、炒、溜、炸,另一个负责雕、吊汤、煮、烹、烩” 大姥叼着烟袋,称奇道:“这还真是早先官老爷、贵人过的生活” 傻柱羡慕地摩挲了一下檀木箱子说道:“就是这样的规矩才让府菜师傅比我们值钱,手艺也比我们高超” 李学武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说道:“不至于,都是靠手艺吃饭,哪有高低贵贱” 傻柱摇了摇头,说道:“刚说的府菜师傅出去做菜都是带两个徒弟,在徒弟出师之前,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出师之后,学艺不精的那个去各大酒楼当“掌勺二师傅”,另一人则继承老师的衣钵继续做府菜” “我这样的就是学艺不精那种,永远比不上做府菜的那种” 李学武见傻柱看见这套家伙什儿都能想这么多,劝道:“不至于,咱们轧钢厂的小食堂还不都指着你撑门面啊” 傻柱也不解释,回忆了一下,述说道:“我只在小时候吃过一次府菜,也见过传说中的府菜厨师,嘿,一老头干瘦,手颤颤巍巍的,腰间挎一口这样什儿的檀木箱子,听我爹告诉我,里面装的是厨师“吃饭的家活什儿”。 “府菜厨师做菜从不让人看见,但徒弟出去采买的清单却在最后要交到主家手里” “也并不会因为怕人学了去就多买几样调料,即使让人得了方子,也是做不成“府菜味道”的”。 “席间的菜式都是我具未曾见过的,有些甚至吃到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但都是好吃的,印象最深的是一道“银芽银脊”,我记得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就是豆芽菜炒鸡丝,鸡丝葱姜未浓郁,滑嫩弹牙,还带一丝甜,细细吃来还有梅子味道” 傻柱这说的李学武几人都有些馋了,尤其是说道梅子味道,老彪子直咽口水。 李学武说道:“柱子哥,鸡我有,豆芽我妈家自己发的,要不您给我做一盘儿尝尝?” (本章完) 第140章 滚犊子 第140章 滚犊子 傻柱笑着说道:“成,哥儿几个有缘,我就露一手儿,你们先等着,我回家换身儿衣服,撂下东西再拿点儿调料,我再回来” 说着与几人点了头便往中院儿去了。 李学武让老彪子把自己早上拿回来的食材摆到案上,自己则是回家去拿豆芽。 过了二门儿,进了自家屋门,见秦淮茹过来帮忙做饭,与刘茵正在蒸二合面的窝窝头儿。 这李家几人挣的工资都不少,但是这个时候的粮食不是跟工资挂钩的,是跟人口挂钩的,每个人的粮食都是定量的,所以李家再有钱也是不敢天天吃细粮的。 这还是李学武拿回来了粮食,并且叮嘱了要做二合面儿的窝窝头儿,刘茵这才这么做的。 每天工人的菜就是土豆白菜萝卜,换着做,好在李学武拿回来的多,不然李家的供应粮可是跟不上。 “学武回来了”秦淮茹跟着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笑着应了,回道:“秦姐辛苦了啊” 秦淮茹笑着客气道:“辛苦啥,都是你帮我呢,不然家里要断顿儿了” 李学武进了里屋,看见闺女在悠车子里睡着了,老太太边看纸牌边推着悠车子。 李学武靠近了想逗逗李姝却被老太太打了一巴掌。 “滚犊子,整哭了你哄啊?” 李学武在炕稍的豆芽盆儿里抓了一把豆芽,轻声说道:“嗨,咱们这就叫互相帮助,谁都别跟谁客气” 秦淮茹现在晚上帮着这边做窝窝头和切菜,有时晚上还得去后面暖棚里的炉子填火,为了挣出一顿晚饭着实辛苦。 李学武说完又对着刘茵说道:“妈,我掐一把豆芽了啊,我跟我大姥在倒座房吃了,今天搬家第一天,找了中院柱子哥燎锅底儿” 刘茵不满道:“在家吃多好啊” 李学武边往出走边说道:“老彪子他们过来了,以后总不能麻烦你不是,那边早晚都得开火,菜好了我让二孩儿端过来” 说完话人已经出门儿了,却不知这话被秦淮茹听在了耳朵里。 李学武回了倒座房时,傻柱已经在厨房了。 “柱子哥,你看这豆芽行不行,自己家发的豆芽” 傻柱把外衣脱了,口中说道:“行,咱们就吃个味儿,哪有那么多讲究” 二孩儿将树枝子耨到炉灶里,用树叶子做引柴,将炉灶起了火。 傻柱拎着一把菜刀对着也脱了外衣的李学武说道:“我平时只用一把刀,切、剁、片、拍等方法都靠它,看仔细了啊” 说着便拿过先前泡好的狍子肉,顺着纹理取下一大块儿,又顺着纹理将肉改刀切成麻将牌大小的方块儿。 “这切肉啊,尤其是牛肉一类的牲口肉,纤维大,纹理粗,要顺着纹理切,这样不仅好看,还能入味儿” 傻柱将菜刀递给李学武道:“你来试试” 李学武接过菜刀,按照傻柱教的,右手捏住菜刀,左手曲在一起按住狍子肉。 “手不要抓的那么紧,刀我看了,特别锋利,你顺着纹理轻轻拖动就能切得下去,拿刀的力道要松,但还不能脱了手,要有刀长在你手上的感觉,手腕也要随着刀来动” 傻柱见李学武拿捏菜刀有些底子,在一旁指导了拿刀的窍门儿。 “看见这刀刃儿了吗?这是人家师傅已经用出来的刀了,刀刃都是弧形的,你要让刀顺着这个弧形在肉上前后拖动,要稳,还要快,把菜刀烫烫热水,不沾肉沫和油” 李学武试了试,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借着傻柱手把手教的力道,一块块儿地将狍子肉改了刀儿。 傻柱接过二孩儿咔哧完皮的土豆放在了李学武前面,说道:“土豆切棱块儿,大小尽量一样” 李学武比对着切了八九个大土豆,傻柱在教李学武的时候已经用另一把菜刀拍了生姜和大葱、大蒜,在炖锅里填了冷水,把切好的狍子肉放到可锅里,放了刚才准备的葱姜蒜,又倒了小半碗白酒。 傻柱是左右开弓,这边刚弄完,又在炒锅里填了半锅水,将一小块儿猪肉整个浪儿放了进去。 “兄弟,火不要停啊”盖上锅盖还不忘交代了添火的二孩儿一句。 傻柱见李学武切完了土豆,又让他切辣椒丝等配菜,自己则是拎着李学武准备的小鸡开始片肉。 片得了鸡肉又拿过李学武手里的刀教李学武切丝。 “同一原料,同一烹调方法,兹要是刀工方法不同,那么菜肴成品质地就会有差异” “比方说啊,一般情况下,成熟快的菜就可以切丝、片、丁、粒等,相反则要切大一些,更粗更厚一些” 傻柱边切边解释着:“刀工处理是为了让食材的大小、厚薄、长短、形状都能符合烹饪的要求,因为它不仅决定了原料最后的形状,还对菜肴制成后的色、香、味起着决定性作用”。 李学武仔细看着傻柱的手法,耳中听着讲解。 “银芽银脊这道菜的鸡肉要用仔公鸡,肉嫩但味淡,咱们得用白酒把“鸡肉味”洗掉” 说着话便动手用白酒浸泡清洗切好的鸡丝,手指轻柔,但是速度很快。 “在帮我切点儿葱和姜,要细碎末啊,再把我拿来的洋葱切丝” 李学武又拿起刀切姜葱碎末,切洋葱丝。 傻柱将鸡丝捞出,放在盆里倒入自己带来的米酒,又将李学武切好的葱姜放在鸡丝上,最后揉进一些水淀粉。 这边刚弄完,焯水狍子肉的锅开了,炖猪肉的锅也开了。 傻柱将手勺递给李学武让他撇炖锅里的狍子肉炖出来的血沫,自己则是用叉子将猪肉捞了出来,放到一边。 “还别说,这府菜师傅的家伙什儿就是方便,叉肉都有肉叉子,这个锅里的血沫也捞一下” 交代完李学武,傻柱自己又拿着刀去切刚煮好的猪肉,手上的刀片翻飞,整块儿的猪肉变成了薄薄的一片片猪肉。 这边李学武刚把两口锅里的血沫捞干净,傻柱便将大姥从前院儿家里拿来的酸菜丝攥了水份,捏散了撒在了炒锅里。 (本章完) 第141章 社会人饭局后的保留节目 第141章 社会人饭局后的保留节目 “把狍子肉捞出来,配料捡出去,汤别扔啊,放盆儿里一会儿用” 交代完李学武,傻柱自己则是将切好的肉片由放回了滚开的酸菜锅里。 “看好了啊,调料大致就是这些,具体我也没量过多少,因为真那么较真儿你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说着便往炒锅里添加佐料,盐,八角,香叶、椒和桂皮,这些都是傻柱拿来的,自己可没有。 李学武大致记住了傻柱的添加用量,具体的就得以后慢慢练手了。 傻柱将炒锅的锅盖一扣,又将炖锅用清水刷了,起锅烧油,放入椒、大料和葱姜蒜、红干椒,炒出了香味又放了切好的洋葱,再放入狍子肉煸了起来。 等肉变了颜色又陆续加入生抽、老抽、耗油、白、五香粉、大酱,又加刚才盛出来的肉汤没过了肉。 傻柱做完这一套又对着二孩儿交代道:“兄弟,这个炉灶你看着啊,大火把它烧开了,把那边切好的土豆放进去,就不要再添火了,就维持住有火就成” “怎么样?厨子不好干吧?”傻柱交代完又笑嘻嘻地对着李学武问道。 看着忙活了一脑门子汗的傻柱,又摸了摸自己出汗的脑门儿,李学武哈哈笑道:“我可从来不敢小瞧任何人,隔行如隔山啊” 傻柱接过大姥递过来的毛巾道了声谢,继续跟李学武说道:“没那么玄乎,就是一个熟练度,吃多了,见多了,练手多了,你也行” 李学武客气道:“我跟您还有的学呢” 傻柱两人扯了一会儿闲篇儿,那边的猪肉酸菜也炖好了,傻柱左手掐着炒锅的长柄端起锅,将酸菜白肉分两次倒进了二孩儿准备好的大海碗里。 李学武对着二孩儿说道:“一碗端咱们桌上去,另一碗用盖子先扣上” 傻柱这边已经把炒锅刷好了,起锅烧油了。 “锅中要宽油,等油滑开后才能再炒制” 说着话又将准备好的鸡丝放入锅里,又将洗好的豆芽放在锅里。 “哎,添加佐料,再加丁点白醋与提鲜,这就是我先前说这菜有梅子的味道的原因,看着啊,炒完了以后加入一点水淀粉和明油增添光泽,当然了,咱们自己家吃的话不放明油也行” 这边说着话,手上的炒锅里的菜已经得了,还是分两盘儿盛装的,二孩儿不用交代已经知道怎么做。 傻柱将锅刷了放在了一边,又将炉灶口用炉盘封盖了,这才抓了一把盐,打开炖锅的盖子撒了进去。 “记住了啊,小火炖一个钟头,出锅前一刻钟撒盐” 傻柱说着话又将盖子盖回了炖锅上,洗了洗手便开始收拾厨房刚才弄乱的卫生,二孩儿要帮忙,傻柱没让。 把自己带来的佐料收拾齐了放在了一边,这会儿炖锅里的肉也得了。 傻柱的手是真有劲,不怪许大茂打不过他,手里拿着湿的抹布掐住炖锅的一只耳朵,用手勺搭住另一只耳朵,直接就把炖锅连带里面的炖菜拽出了炉灶口。 “盛炖菜的时候记住了啊,尽量不要让锅继续挨着火,因为菜慢慢往出掏,底下的汤就越来越少,容易胡巴锅” 说着话已经把红烧土豆狍子肉出了锅了。 二孩儿端着酸菜白肉,银芽银脊,红烧土豆狍子肉去了前院李学武的家里。 这边几人都上了桌,桌上已经放了一口盛着热水的海碗,海碗里还坐着一个白瓷酒壶。 海碗旁边是一个盘子,里面是切好的萝卜条,白葱条,炸冻干白菜,在旁边则是一小碗儿熟酱。 这是李学武家的保留菜式。 再边儿上就是刚做得的三样热菜,几人相互让着上了炕桌,都盘腿儿坐了,二孩儿也回来了,手里端了一筐二合面儿馒头。 “快上桌,挨着你国栋哥坐” 大姥叫了二孩儿上炕吃饭,二孩儿则是答应一声,又端起烫好的白瓷酒壶给几人面前的酒盅里各满了一杯酒,只有自己没倒。 二孩儿酒量不行,可能是先天有关,喝了酒肚子疼得厉害,闻三儿怕二孩儿身体出事儿特意交代二孩儿不许喝酒。 等傻柱和大姥动了筷子,几人这才开始夹菜。 见几人都吃了一口银芽银脊这道菜,傻柱咧着嘴笑问道:“怎么样?” 大姥几人不住地点头,李学武则是想明白了傻柱先前讲的府菜师傅和地域菜师傅的区别。 “的确味道浓郁,滑嫩弹牙,还真有股子梅子的味道” 李学武几人吃的香,自然忘不了“挖井人”,频频向傻柱敬酒。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有一个大白酒桶放在屋子一角。 早上走得急没看见,这几个货把卖剩下的小半桶酒拉了过来,看样子准备自己喝了。 几人边喝酒边聊天,彼此都慢慢熟悉了,社交牛笔症的老彪子更是一口一个柱子哥的叫上了,两人聊的热乎。 酒足饭饱,沈国栋和二孩儿收拾了残局,刚坐下喝了一口热水。 老彪子喝完酒就有些放开了,拉着几人又要进行社会人饭局后的保留节目——去门口澡堂子去泡澡,最近一直在忙,二十几天没洗澡了,这几个人都带着换洗内衣。 沈国栋几人因为忙着清货,最近一直在连轴转,头发都能炼油了。 澡堂子这会儿人不多,几人泡进大池子,也不谈家里面的事儿,只是聊街面上的八卦。 不是谁家弄了个小赌摊子,就是哪里又有半掩门子了,都是李学武听都没听过的事儿,但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着。 闻三儿几人喜欢乱吹是乱吹,但是在李学武这儿不敢说假话吹牛。 李学武感觉街面儿上有点儿不成样子,小偷小摸的都敢叫佛爷,靠着顽主照顾又开始泛滥,这些人不把根子剪除了永远不会收手。 除非像是后世一样,出门没人带现金了,偷手机?直接锁定位置,或者自动开启摄像头拍照保存证据,犯罪成本太大了,就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现在街面儿上一乱,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敢出来蹦跶蹦跶,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走到哪儿大五四都是不离开身的原因,永远顶着火。 (本章完) 第142章 哥们儿 第142章 哥们儿 几人泡了一个多小时,又都搓了澡,修了脚,闻三儿还跟大姥和傻柱学,拔了火罐子。 这火罐子不像后世那样是玻璃的,而是竹筒子的,里面和边口被火熏得黑漆漆的,筒壁都是暗红色了。 三人背部被搓澡师傅用火罐子扣了两排罐子,像是霸王龙一样,然后又被师傅用三人带来的毛巾扇上了。 “三舅,得珍惜身体啊,你这年纪轻轻的,腰怎么还不好呢,要不让我爸给你调理调理吧”李学武拍了拍趴在床上拔着火罐的闻三儿调笑道。 这时老彪子接话道:“李叔就是给我三舅吃老虎鞭都不成,补得还没有丢的快呢” “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老彪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风格所折服,这货仗着闻三儿现在拔着罐子起不来床尽情调侃自己舅舅。 闻三儿气骂道:“滚特么犊子,老子这是肩膀子受风,关腰子什么事儿,老子强着呢,不信你们去我那老屋儿的炕头儿瞧瞧去,炕都被顶出一个坑”。 老彪子嘴贱道:“哎呦!我说炕头儿那块儿怎么有个黄豆粒儿掉里都出不来的坑儿呢!”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搓澡师傅都笑岔气儿了,这群人太有意思了。 闻三儿气的就要爬起来去打老彪子,刚起身就被拔罐师傅按住了:“您跟您自己外甥置什么气,火罐掉了我就白费劲儿了” 闻三儿顺势又趴了回去,嘴上气哼哼地说道:“我就当没有这个混蛋外甥” 老彪子看自己三舅起不来又说道:“您要是这么说,那咱们就得廪哥们儿了” 闻三儿也光棍儿,把脸垫在长条凳子上,嘴上言说道:“行啊,你今天兹要是管我叫大哥,明天我就去你家管你妈叫婶子,我跟我姐夫论叔侄儿去”。 沈国栋这时候帮腔道:“没事儿,“三哥”,咱们以后各论各的” 闻三儿转头骂道:“滚蛋,小兔崽子,你们等我下地的” 众人都知道闻三儿是嘴炮强者,下了地也就是嘴上过过瘾。 但是闻三儿却又是老彪子的三舅,虽然只大了几岁,几人都是跟着叫三舅。 平时玩笑就是玩笑,可不敢跟闻三儿动真格儿的,那不真成混蛋了嘛,所以这些人里只有闻三儿可以自称老子,可以骂街,可以打人。 就连李学武该玩笑是玩笑,也是不能跟闻三儿说一个脏字和侮辱性词汇的,这叫“礼儿”。 看着几人玩笑,大姥只是笑着叼着烟,仿佛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 傻柱也是羡慕地看着李学武兄弟几人热闹,想要参与进去却又有些不自在,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些个好兄弟呢,一直都是单蹦儿的一个人。 几人走出澡堂子都跟褪了一层皮似的,穿着新洗的内衣,清清爽爽地回了四合院。 傻柱跟李学武几人在二门儿就道了别,自己回家去了 下午火炕烧的正热,现在正是铺被子睡觉的时候。 李学武示意二孩儿铺被子,自己也在这边睡,下午大姥把李学武的行李搬了过来,火炕很大,几人轻松睡的下。 闻三儿几人还有大姥坐在炕桌边儿上听着李学武的安排。 看着几人都有了困意,但是事情必须现在说清楚,省的明天出问题。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问道:“从废品公司领回来的价格表背熟了吗?” 老彪子拿出一个本子道:“大致都背熟了,没记清的都写在了本子上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严格按照既定的价格收,咱们这条路必须走的稳,还有走的实,即使前期不挣钱也必须走的稳”。 “当然古董字画儿也收,旧电器也收,运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儿,咱们得找个明白人帮忙把关了,价格你们慢慢摸索,咱们新入行,本钱够,可以犯错,就当你们的学费了”。 闻三儿点了点头道:“懂行的人我去找” 李学武对着闻三四人说道:“这事儿就交给三舅,明天你们四个人按照先前分好的区域和流动顺序轮转着收,只要有人问就说不认识对方,你们都是废品公司派出来收废品的,把心落实了,放下身段” 李学武又对着大姥说道:“从明天开始可能就有人上门儿卖废品了,按照老彪子给您的价格表收,收好了就堆到西院中间的场地上,纸张暂时堆到这边空着的两间倒座房里,注意防火” 闻三儿拿出10块钱递给大姥,说道:“大舅,这个您拿着,应付明天家里的废品收购” 闻三儿比李学武大一辈儿,比李学武的姥爷也就小了一辈儿,所以闻三儿便管李学武的姥爷叫大舅。 闻三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前一阵买的自行车我给卖了,反正也骑不上,倒不如赚些钱”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地点了点头,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闻三儿,交代道:“从明天开始,收支两条线,必须记清楚,谁经手的谁签字” 见几人都懂了自己的意思,便安排众人休息。 这一大铺炕几人都是打把式睡,宽敞得很,窗子也是新的,密不透风,可比家里舒服多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大姥就起来收拾厨房,准备做饭。 闻三儿几人开始洗漱,李学武本来不想起这么早的,但是二孩儿把所有人的被子都迭好了,就坐在自己跟前儿看着自己,等着收被子。 “好好好,我起来还不行嘛” 二孩儿“嘿嘿”一笑地说道:“没事,武哥,你接着睡,我等你睡醒再迭也行” “滚蛋” 李学武打着哈欠起身,穿了衣服往厨房走,排着队把脸洗了。 早饭很简单,棒碴儿粥,窝窝头儿,咸菜条。 边吃早饭,大姥边说道:“老三他们带了半袋子萝卜过来,下午我没事儿让你妈帮忙腌了,早上也有个就饭的咸菜”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好,那边老彪子又起幺蛾子。 老彪子把窝窝头和棒碴粥摆在了一起问向闻三儿:“三舅,你说这俩有啥关系?” (本章完) 第143章 开张大吉 第143章 开张大吉 闻三儿不愿意搭理这货,也不吱声,闷头儿喝粥。 但是老彪子有好兄弟捧哏啊,那边沈国栋说道:“都是棒子做的” 老彪子一脸得意地说道:“这粥是窝窝头儿他爹” 闻三儿在桌子底下踹了老彪子一脚骂道:“不吃滚犊子,少特么在这扯闲蛋” 老彪子一副你没见识的样子说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棒子面儿他爹——茬子!哈哈哈!” “从今天开始,我老彪子就算是破烂行业的茬子了” 闻三儿嗤笑道:“所以叫烂茬儿?” 李学武看着这几个活宝也是嗤笑出声,不得不说自己的这哥几个儿都有乐观向上的态度,没有抱怨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抱怨这个时代。 吃完了饭,四人将三轮车摆在了西院儿大门前。 大姥指挥着沈国栋和老彪子从木架上抬出一块儿长条形实木的牌子,长线儿得有一米五,宽有三十公分。 也没那么多礼节,直接在李学武的指挥下调整好方位,大姥拿着钉子和锤子,把牌子钉在了大门右门垛上 李学武抱着膀子站在门前望去,只见牌子上写着“南锣鼓巷废品收购站” 闻三儿走到李学武身边站着一起抱着膀子看,嘴上说道:“怎么样?我昨天睡醒以后就想到了,问了大舅才知道你没准备” 李学武撇了撇嘴,自认没有考虑周全,让竖子当了道。 沈国栋点燃了一串鞭炮,往这边跑。 “啪砰啪啪~啪砰啪啪~噼里啪啦!” 鞭炮起舞声声响,大地披红好运来! 老彪子几人也站到了李学武身边,各自抱着膀子透过硝烟望着那块牌子。 可惜的是没有照相机,不然这一幕将会是几人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李学武也想来那么一段: 十年前,东直门儿。 倒煤小分队开张大吉。 我和兄弟们雄心壮志! 谁知道. 佛祖保佑!!! 算命的说我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我不相信, 我认为出来混的, 是生是死由自己决定。 你们跟着我的日子最长, 底子最干净, 路怎么走,让你们自己挑啊。 祝你们,在回收站一帆风顺。 干杯,各位扒啦! “行了,饭也吃了,水也喝了,兄弟们,扬帆起航了!” 来施工的工人们见到这个景象都凑趣地拍起了巴掌。 闻三儿给这几个人都培训过了,现在四个人,四台三轮车,四个方向,在李学武和大姥的注视下蹬了起来。 “破烂~破草~破袋儿片子~胶底儿~绳头儿换钱~,碎铜烂铁换钱!” “有长裤长靴的卖!有破烂的卖!” 李学武拉过看热闹的窦师傅问道:“这边北面儿的仓库还要多久?” 窦师傅知道李学武着急了,开口道:“最难的地基和地下室都用铲车挖好了,现在就是砌地下室和盖房子了,仓库简单的很”。 李学武见过那台挖掘机,斧顺挖掘机厂生产的一立方履带式正铲挖掘机,56年国庆典礼上展出过的那种。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尽快把仓库建好,还得建门脸儿房,再建两侧的仓库就得啥时候了,我后院儿的房屋你抽空带着人弄就行” 窦师傅答应的很干脆,能干一小个冬天的活儿,谁不想要,实在不行就再找几个瓦匠。 李学武跟窦师傅抽烟的功夫聊完了工程的事就往院里走,准备去上班。 刚进二门,就见傻柱在三大爷家门口儿堵着三大妈。 要不说是傻柱呢,消停没多久就起了幺蛾子,不知怎么地,看上了棒梗的老师冉秋叶。 趁着有空儿急忙跑到三大妈那儿问询情况:“哎,三大妈,我不跟您开玩笑啊,您见过棒梗他们那冉老师吗?” 三大妈边收拾手里的活儿计边说道:“见过呀,长得可俊了,秀气着呢” 傻柱喜笑颜开地说道:“得得,我这就奔学校找我三大爷去” 三大妈阻止道:“你三大爷不能管” 傻柱心有成竹地说道:“我有办法呀” 正要往出跑,正巧撞见李学武,哎呦一声:“兄弟,还没上班去呢?”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着急忙慌的干嘛去?找媳妇儿啊?” 傻柱竖起一根手指道:“哎,你真说着了,就是去找媳妇儿去,得了,不跟你这儿耽误功夫了,回见了您内” 李学武看着傻柱跑出大门,呵呵一笑,跟三大妈打了声招呼,就去家门口取了车子,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一路顶风骑到轧钢厂。 今天来的不算晚,进厂的队伍还在,李学武站在外面看了一下,速度越来越快了。 一个工人从到门口儿排队,再到进厂,最多只需要等待一、两分钟。 在厂外大门直站到没了人,这才掏出两盒香烟,分给了执勤的保卫和护卫队员。 四十个人都是感激地接过烟,李学武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回楼上了。 见二楼治安股的人都在,便问道:“韩股长,走访谈话的计划安排了吗?” 韩雅婷站起身把昨天做好的走访表递给了李学武,嘴上说道:“科长,这是跟股里几个人分好的走访对象,预计三天左右走访完”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于韩雅婷的能力越来越认可,这丫头是个人才。 “行,就这么实施吧,这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一定要注意态度,我们更多的事是帮助,不仅仅是是教育” “是!”,屋内几人都是严肃地回答了。 李学武看士气可用,给刘福生扔了两盒大前门,让他分给魏同,还有新来的王建国和任安。 李学武转身就出了门儿往隔壁保卫股去了。 等李学武出了门儿,刘福生拆了烟分给三人,嘴上说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新来的任安岁数不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刘哥,我这拿领导的烟好吗?” 刘福生笑了笑说道:“科长是部队的出身,对待咱们一向是当战友对待,讲究的就是这个,看见没,大前门都舍得给咱们分,知道科长是什么人了吧,慢慢处吧小子”。 (本章完) 第144章 重磅炸弹 第144章 重磅炸弹 刘福生说完就把烟塞给了任安。 王建国在旁边笑嘻嘻地说道:“任安不要给我,我不怕拿领导的烟,我给领导送烟那叫拍马屁,领导给我烟那就是战友情,我有什么可被科长惦记的,我不怕,给我吧”,说着就要去任安兜里去抢。 惹得任安把住口袋骂道:“滚蛋,谁不是科长战友咋地” 看着四人打闹,韩雅婷没有羡慕他们有烟抽,因为昨天科长走的时候给了她一张皮子,正好给她爸做了一件毛皮坎肩。 到了保卫股办公室就冷清多了,因为保卫股坐办公室的人少,这还是与护卫队一起办公的原因呢,两个小伙子在谈论这个月的排班计划,许宁则是在写着什么。 李学武进来见许宁要站起来忙摆了摆手,问道:“值班表和这个月的考核出来了吗?”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必须往人事处交考核结果了。 许宁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手上的烟头说道:“出来了,我正在写总结报告,刚写完,您看看” 李学武拿过来看了看,说道:“这个月就这么算了,下个月把这几个出现考核问题的写明原因,在内部会议上通报,你们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得拉紧这根儿弦儿,不能出问题” 面对李学武的批评,许宁态度很认真,忙点头应是。 李学武撂下报告签了字,说道:“送去人事处吧” 李学武对待下属是严格管理大方面,尤其是对直接下属要求更是严格,对基层倒是很宽容,很少发火。 平时有一些香烟什么的都会扔给下属,表现不好的就啥也没有。 处理了两个部门的事才回了办公室,拿出写好的应急预案演练方案检查了一遍,便出了屋儿往董文学的办公室而去。 红星小学是轧钢厂的子弟小学,也是地方共建学校,所以校舍是街道出的,资金是轧钢厂出的。 这在学校里读书的就有轧钢厂的工人子弟,也有街道的本地学生。 红星小学月亮门口。 三大爷刚下课就被傻柱堵住了。 傻柱突然跳出来问候道:“三大爷!” 三大爷诧异地道:“呦,傻柱,你怎么上学校来了?” 傻柱见三大爷装傻充愣,便提醒道:“合着忘了啊?头两天跟您说的事儿” 三大爷挤么眼睛,故作不知,问道:“你跟我说什么了?” 傻柱埋怨地说道:“真成!真是贵人多忘事,跟您说了嘛,想认识认识棒梗他们那班主任啊!” 三大爷反问道:“就你?人家那个冉老师能看上你这样的吗?” 也不知两个人怎么说的,到最后三大爷两只手各拎着一兜子土特产,眼睛笑道咪咪着。 傻柱见三大爷收了礼更是便宜不要钱的漂亮话儿往外冒。 马屁吃得很舒服,三大爷点头应到:“行,那,我试试” 傻柱笑开了眼:“得嘞,您费心啊三大爷” 傻柱想的挺好,但是没想到,肉包子打狗还能有肉包子吗? 三大爷那是挑大粪的从门口呕. 反正就是孝敬他的那份儿拿回了家,给冉老师那份儿直接跟冉老师换成了全国粮票,介绍傻柱的事儿一个字儿都没提。 李学武这边拿着文件敲门进了董文学的办公室。 董文学对着李学武指了指门口的茶柜说道:“把暖瓶拿过来给我杯子里斟点儿热水” 李学武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暖瓶走到董文学办公桌旁,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拿起董文学的茶杯,拎起盖子往杯子里面倒了大半杯热水。 董文学看见李学武的文件就拿了过去,嘴上问道:“这什么?” 听见老师的询问,李学武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等着老师先看。 李学武收起暖瓶,盖上茶杯递送到董文学的左手边,边往门口的茶柜走边说道:“我写的一个预防类方案,您给号号脉,把把关” 董文学“哦”了一声很惊讶,捏着手里文件的厚度很是讶然地问道:“写了这么多?”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主要是关于安全防卫,消防措施,特殊情况应急处理的文件,我自己有一些想法,结合咱们厂的实际安全保卫需要进行了编写” 董文学没有再问,而是仔细看了起来。 李学武的应急处理文件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应急处置预案,一个是应急预案演练实施方案。 在第一个应急处置预案里包含了袭击、防化、防火、偷盗等特殊情况的应急处置方案。 方案里分门别类地制定了目的、依据、原则、机构和职责等实施细则。 而在具体情况罗列了18个特殊情况大项,74个小项,每一项都对应着处置方案。 而在应急预案演练实施方案里按照演练名称、应到人数,实到人数,演练目的,实施细则,评委点评等项目进行设置表格。 在全年十二个月的时间里,细分到每周演练一项内容,每月全科室联合演习一次,全年全科室技能大比武的推进方案和考核奖励方案实施。 李学武在前世就管理过企业安全,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尤其是制定理论文件和结合实际上的可实施方案的编制。 董文学并没有都看完,这么短的时间里也看不完,李学武这几天写了十万多字,在董文学手里厚厚的一摞。 看了目录,看了其中一个细则,又看了几个方案和计划,便合上了文件。 看着董文学皱着眉头不住地敲着文件,李学武并不着急,这种机制要到21世纪才被重视和实施,自己现在拿出来的不下于一个重磅炸弹。 “你这个方案有点大马拉小车儿了,我看完以后颇有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只用在你们保卫科身上屈了,用在保卫处、轧钢厂、乃至是工业部都屈,这个方案应该能适应于全国各行各业啊” 李学武忙按住董文学要飞起来的手说道:“老师,我就想用在保卫科,没想那么多” 董文学看着有些胆儿小的学生,不太满意李学武的态度,怎么劝着不走,打着倒退呢。 (本章完) 第145章 油盐不进 第145章 油盐不进 董文学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一脸责备地说道:“目光短浅,你就是蹲在井里的一只蛤蟆,看到的就是眼吧前儿那片天,你想想如果这个方案在全行业实施开,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李学武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推广开,这是有区别于文化方面的科学进步的,这是工人总结出的工作经验,是符合当前的主流思想的。 如果真的能作出一些成绩,那无疑是给自己和家人贴了一张护身符,毕竟谁能撼动一个工人阶级呢。 但是李学武真怕枪打出头鸟,真怕自己当了出头的椽子。 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努力把自己埋进土里,就怕别人看见自己。 但是董文学是有见识的,对这个时代脉搏的掌握要比后世自己的道听途说要强的多,此事还应该落在老师身上。 李学武想通了,冲着董文学郑重地说道:“我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帮助”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会帮你” 李学武见董文学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方案是咱们两个人一起写的” 董文学闻听李学武的话稍稍一愣,然后嗤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学生问道:“你认为我让你推广它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占我学生的便宜?” 李学武正色地否认道:“当然不是,首先这个方案还需要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完善,更需要您这样高屋建瓴的师父指导编写,所以我才说这个方案是咱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 “哈哈哈哈哈哈” 董文学颇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但摇了又摇头说道:“我能帮你的有限,还得回家求你韩师母帮忙才行” 李学武很干脆地说道:“那就是咱们三个人联合编制的,把它扩大再上交,我倒是更希望师母能参与进来,咱们两个都是业务干部,能从实践的方向出发制定规则,注重的是实际效果” 见老师点了点头,又道:“师母是学院干部,更能从理论和思想的高度来完善这个计划,这计划您是要上报的,那么它就应该像人一样,既要有实践的骨骼,又要有高明的思想和美丽的外观” 李学武正色地对老师说道:“所以我希望师母能和您一起帮我,寒冬到了,众人拾柴火焰高,柴火多了火旺,一起取暖都不冷” 董文学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不心疼?你应该能知道这一次的机会代表什么,一直以来你都是带着悲观的情绪在面对未来,我早就看出你的不对了,一直想要开导你,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董文学也坐正了身体,道:“你应该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不然也不会这么的上进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在哪儿听到了什么,但是你就生活在这儿,你就得拿出一个态度来,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学武不能跟董文学说太多,但是日常的表现处处带着小心,就连上面领导都说新来的这个保卫科长是个谨慎的人,又是一个“付斌”型的保卫干部。 这种话有时是褒义,有时是贬义,有时可能带着特殊的含义。 董文学是不想自己的学生小小年纪就囿于这个思想圈子里的,那样的话李学武这一辈子也就这个样子了,没什么大出息。 谁不是看准时机,大风起兮云飞扬,只要抓住机会,小人物也能大鹏展翅恨天低。 就自己这个学生,把小草的风格发扬到了极致,人前不多话,人后不非议。 要不是了解他,还真以为是付斌的学生呢。 李学武很认真地想了想,看着董文学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不心疼,仍然坚持我的想法,而且实事求是地说,想要实现它需要您和师母付出更多,至于在为人处世这一方面,我就跟您学了,我这颗小草就在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了” 淦!这小子油盐不进,白说了。 董文学没再说什么,而是拍了拍那本文件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晚上回家跟你师母合计一下”。 李学武站起身,准备回去,却又被董文学叫住。 “这个月就开始在轧钢厂保卫科实施,下个月在保卫处实施,然后以轧钢厂的名义申请在全厂实施,作为一个示范点儿,作出成绩,再向工业部递交申请,我预计那张纸应该能在5月前到你手中” 董文学的话让李学武感觉到董文学身后力量的可怕。 能够根据这个月就开始的风,预测到暴风雨的时间,还能这么准,不得不说,这张关系网又大又结实,自己应该能平安。 “老师,这是为咱们造势?” 李学武用到了“咱们”这个词,就是想把自己和家人送上董文学这条大船,不让上船都不行,硬贴。 董文学明白学生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我跟你韩师母把你推上去,我们两个作为指导老师,这张纸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用” 李学武点了点道:“我懂了,那就拜托老师了,老师再见” 见董文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离开,也就不再想这件事,开了门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等回了办公室处理了两个股的文件,喝了一杯茶,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情没办呢。 孩子的牛奶票没淘换呢,孩子的证件和后院房子的手续还没去取呢,派处所那边的服装也没取,今天还得帮娄晓娥搬家。 想了想,今天还真得出趟外勤了,出门来到治安股。 屋里只有韩雅婷和刘福生在,韩雅婷见李学武进来便站起身问道:“科长,您有事?” 李学武指了指刘福生说道:“福生今天先去我办公室值班,有我的电话帮我接一下,我去一趟交道口派处所,这么长时间还没过去看看呢” 刘福生站起来说道:“科长您去忙,有事儿我去电话找您”。 (本章完) 第146章 坦白从宽 第146章 坦白从宽 李学武摆了摆手就要出门,却被刘福生叫住了。 “科长,您要是出外勤可以骑咱们科室的摩托车去”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咱们科室还有摩托车?我怎么不知道?” 韩雅婷笑着解释道:“是有一辆长江750挎斗摩托车,不过一直是王进东在使用,别人不让用,您一直也没问,我们还以为” 李学武笑着问道:“跟我还玩心眼子是嘛,说吧,想干啥?” 韩雅婷有些撒娇地说道:“科长,就是这摩托车以后可不可以也借我们用一用,毕竟有的地方出外勤太远,一来一回赶不上的饭点儿了,还得饿肚子”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说道:“公车当然公用,任何人都不能私自使用,以后钥匙就放在楼下枪库,谁用谁就去我那儿申请,有车不用放着生锈啊” 刘福生屁颠屁颠地带着李学武去了大门口儿的办公室要了钥匙,又带路去了车库,推出一辆军绿色的侉子。 李学武前世骑过这玩意儿,九几年的时候自己的老姑夫就有一辆,自己偷骑着出去还差点儿翻了跟头。 李学武接过钥匙插进钥匙门儿,右脚踢开蹬杆,猛地踹了一脚,摩托车“哼哼”了两声又熄了火。 刘福生羡慕地看着,见摩托车熄了火,便开口问道:“科长,是不是没有油了?” 李学武打开油箱盖看了看,还有大半箱油呢,定是长时间没有骑,油管里空了,不过油。 李学武控制着力度不断地踩踏蹬杆,蹬了有十几下,猛地一踩蹬杆,摩托车“轰”地一声被踹着了。 “轰~轰~” 李学武用力拧了几下油门,摩托车更是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刘福生看的呆了,头一次见着别人这么处理摩托车故障问题的。 李学武冲着刘福生点了点头,挂上档轰着油门就冲向大门。 门卫见到是保卫科长哪里敢拦截,快步推开大门,李学武点了一下头,没有减速地冲出了大门。 这摩托车在城里不算稀罕,很多保卫和强力部门都在用,李学武骑着也没人注意,就是街上骑自行车的和走路的多看几眼。 这摩托车拉风是拉风,就是太拉风,这风有点儿冻人。 摩托车的前风挡抵不了多少风,吹得李学武两腿都有点儿麻。 李学武知道京城外奶牛场的位置,但是自己没办法天天去淘换鲜奶,鲜牛奶虽然自己能保鲜,但是没法跟家里说啊,还是得弄奶票。 傻柱那招儿得等机会,能认识奶牛场的工人或者干部才行,现在得去找个能人解决奶票的问题。 内事不决王主任,外事不决董老师。 这事儿找自己干妈绝对好使,街道传达室就是奶站,那奶票别人没办法,自己干妈绝对有办法。 骑着铁驴拧着油门儿就往街道骑。 骑了一路,李学武已经找到窍门儿了,进了街道大院儿看见门口儿没人也不减速,侉子的边轮儿都飞起来了,摩托车斜着就拐进了街道大院儿。 “你这小混蛋刚消停没两天又特么来捣蛋,我给你插两个膀子你跟美帝战斗机对轰去得了!” 见李学武又淘气,看门儿的大爷气呼呼地跑出值班室指着李学武破口大骂。 李学武一个刹车甩尾,将摩托车停在了门房边儿上。 关了钥匙门儿,跳下摩托车便往门房走。 “大爷,来一根儿”李学武笑嘻嘻地给大爷敬了一根儿烟。 大爷还挺有脾气,接了烟就要扔到李学武的脸上继续骂。 刚抬手想扔,习惯地看了看烟名。 嗯?中华烟? 大爷又默默地收回了手,把烟叼在了嘴上,冲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就是故意招惹这老头儿呢,以后家里人来取奶免不了需要他帮忙。 上次来的时候这老头儿就跟自己玩老僧坐定,古井无波那套,明明认识自己还跟自己玩儿不认识,还查自己的证件,小时候就属他跟自己打交道多。 这次故意骑摩托车晃他出来,就是为了逗逗他,看看心境是不是老潭的池水。 “刺啦”一声,李学武划着了火柴,给大爷点上了烟。 “大爷,您这腿脚挺利索啊,眼睛也忒好使了,还认识我啊” “滚特么蛋,你小子化成灰儿都能做个妖儿,干嘛来了?” “看看您呗” “不正经聊就滚蛋”说着就回了值班室。 李学武没跟上去,而是喊了一句:“大爷,我一会儿来找您啊!” 见老头儿没搭理他,李学武拎着车钥匙就拐进里院儿。 敲了敲门,见干妈答应,便推门进了屋。 “妈,忙啥呢” “学武来了啊,没上班?” 王主任见干儿子来了,便抬头招呼了一声。 “嗨,上着班儿呢,这不是有事儿来求您了嘛”李学武笑嘻嘻地坐在了办公桌前面。 王主任拧上钢笔帽,道:“我说的嘛,你不求到我也不会来看我啊” 李学武赶紧双手合十求饶道:“我错了妈妈,这周就去您家看您” 王主任横了李学武一眼道:“就没别的说的了?比如一个孩子啥的?” 李学武知道瞒不住了,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定是要挨训的。 “妈,我坦白从宽”李学武赶紧认错。 王主任隔着办公桌用木头尺子打了李学武脑袋一下,骂道:“你回来我还想着你长大了,懂事儿了,谁想到刚一离开我的视线就弄了一个孩子回来,你咋想的啊?”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妈,您是咋知道的?” 王主任哼道:“你管我咋知道的,我看你还是没长大,一点儿都不懂事儿,你说你稀里糊涂地抱着一个孩子回来,让你爹你妈怎么办?养完了你还得给你养孩子啊?这些年你爹净给你擦屁股了,可下子把你培养出来了,又惹麻烦,我看啊还得教育教育你,像以前一样得罚你去大门口那儿站着去” “妈,可别介,我都多大了,还晒大街,多丢人啊,我脸皮厚都无所谓了,主要是丢您的脸啊” “你都这样了,我还怕丢什么脸啊?正好大义灭亲” 兄弟们儿~ 别忘了投票啊~ (本章完) 第147章 你什么时候有奶(为变态种子酱万赏 第147章 你什么时候有奶(为变态种子酱万赏加更) 见干妈真生气了,赶紧好言求饶,把那段儿经过和想法讲了一遍。 王主任听完后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你啊,没个儿消停时候,弄那么个回收站也是,还知道提前来这儿问问,现在这孩子连告诉家里都没告诉就领家来了,我真怕你又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你自己咋活啊” 李学武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能有啥办法,那时候总得有个人挺身而出承担责任啊,不然我们三个就是这件事儿的替罪羊” “为啥是你挺身而出啊,干妈不是怪你心善,而是你太莽撞了,万一这里有什么牵扯你怎么办?”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外事部门的老头儿阴阳怪气的,问话都是带着钩子,我也是后怕呢,也是回家以后才想明白的” 王主任看着李学武能听进去,便说道:“能想明白就好,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做什么事儿也想想家里” 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张介绍信递给李学武。 “你爸跟你妈前天晚上抱着孩子去我家了,你真给你爸妈吓坏了,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儿的,我给你查过了,孩子没事儿,外事部门的人如果来了该让人家见让人家见,别耍横啊,他们不跟你说什么事儿你也别去打听,消停儿过你的日子,没人能动的了你” 看见李学武接了介绍信,又说道:“你来求我是为了奶票吧,你爸妈都帮你问了,我本打算今晚去你家堵你去打你一顿解解恨的,看你还算明白事儿,这顿打先记下,拿着介绍信去门口老张那儿买奶票,他给奶站代管呢” 看来干妈也是知道了孩子的一些事儿,李学武在顾家时听顾父说了一嘴没有细问,现在干妈说了没事儿,那自己也就不再多问,问了也是错,干妈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妈,让您操心了” “以后你再多让我操点心啊!再给我惹祸啊!”送李学武往出走,边走边掐了李学武胳膊使劲儿拧了一把,狠狠地说道。 李学武龇牙咧嘴地装作疼的厉害,嘴上求饶道:“我不敢了,不敢了,疼疼疼!” “滚蛋吧,别在这儿现眼了,平时记得维护一下街坊邻居,破烂话儿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我让你爸妈回去跟院里人解释了,咱们外事部那边给了你一个见义勇为的嘉奖,已经在公告栏公告了” 李学武直挠脑袋,这事儿和见义勇为有啥关系。 知道这是父母联合干妈在给自己擦屁股,内心感动不已,给干妈敬了个礼就往值班室去了。 进了值班室见门卫大爷正摆弄核桃呢,李学武进屋也没搭理。 李学武这人自来熟,你该什么态度什么态度,这边儿已经逗弄办公桌上大爷养的猫了。 李学武身手灵敏,逗弄两下,掐着猫的脖颈子拎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大爷,您这雪里拖枪不错啊,尤其是这条枪” 门卫大爷见这孙子溜自己不算,还祸害自己的猫,哪里还能装深沉,再有就是这孙子嘴太损,什么枪啊的,啥都敢说。 “快放下快放下,你到底想干啥?想订奶是吧,来来来,把王主任的介绍信给我,我现在给你办,办完赶紧滚蛋” 李学武嘿嘿一笑,继续打量这猫,道:“不急,这猫挺好,挺适合我养的,您.” “不行,甭想,边儿呆着去” 门卫大爷一摆手,站起身瞪着眼,截住李学武的话头儿,来了个三连否。 从李学武手里抢过介绍信,又从办公桌里掏出一张奶卡,写了李学武的名字“咔”地一下盖了个红戳,塞给李学武。 又从李学武手里抢过被扼住灵魂的雪里拖枪,抱在怀里安抚着。 “奶票都是半斤的,两分五一张,你要多少张?” 李学武想了想道:“给我来10块钱儿的,够喝一阵儿的了” 这个时候的牛奶说便宜是真便宜,但是真不好弄,一般人家儿真弄不到。 张大爷拿出个大盒子捡出4打儿成捆儿的奶票,又在本子上做了登记,把奶票递给李学武道:“看见门口儿那个奶筐没有,自己拿一个赶紧走,少来我这儿祸祸我” 接过奶票看了看,奶票上眉写着“东城牛奶供应处”,下面是一个菱形的供应处公章,左面写着“半斤”,右面写着“牛奶”。 李学武撅着屁股挑了一个结实点儿的奶筐拎在手里,嘴上问道:“大爷,你什么时候有奶” “我特么什么时候都没有奶,有尿你要不要?”张大爷被李学武逗的急了眼,自己养气的功夫得有10多个年头儿了,每次遇到这混世魔王都能被破了防。 张大爷扭过头也不看李学武,道:“早上6点半以后,9点以前,先到先得,晚了没有” 李学武在办公桌上放了一盒中华烟,嘿嘿笑道:“我们家每天保准儿来取奶,您记得给留,如果没取到我就把那只雪里大枪挤出奶来” 李学武说完就跑,真怕这老头儿急眼了拿猫打自己。 张大爷本来看着那盒没开封的中华烟已经暂时原谅这小子了,没想到这小子敢威胁自己,有心想拿猫打他,又舍不得猫,想想还是算了。 李学武乐么滋儿地踹着了摩托在张大爷吹胡子瞪眼睛的目光中骑出了大门。 李学武那盒烟给的不亏,不是谁都能一次性买到这么多奶票儿的。 而且这张老头艮得很,是个老绝户,平时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自己小时候挨收拾,晒大街都是他一句话都不说地在门口看着自己,不这么逗他,半天都不跟你说一句话。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是李学武就是他的克星,以前为了逃跑没少斗智斗勇。 李学武出了门直接往街道所在的派处所骑,今天下午的几个活儿都是“顺路的”。 不顺路也得顺路,不能自己说了公车不能私用然后自己先违规吧。 进了胡同儿把车直接停进了院子里,在窗户里看见李学武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儿的沈放对着他摆了摆手。 “李所儿来了啊” “李所儿好” 解释: 上架已经7天, 感谢大大们的支持, 书的成绩还好, 衷心感谢各位的支持与厚爱, 按照其他书籍上架过后的加更规则, 本书也将改成一盟一加更, 每日仍然保持万字更新, 祝愿我的读者阅读愉快。 (本章完) 第148章 盛世容颜 第148章 盛世容颜 李学武下了车搓了搓脸往沈放办公室走,路上遇到的民警都跟自己打招呼,都管自己叫着“李所儿”。 嘿!这感觉是不一样啊! 叫李科儿就是没有叫李所儿听着舒坦。 李学武只要听见“李所儿”这招呼就是一根儿大前门甩出去,一路上收获了很多好感。 李学武不必像沈放一样,在所儿里需要保持威严的形象,自己一个兼职的跟人家耍什么威风啊。 该当好同志就当好同志处着,都是一个街道住着,谁求不着谁的? 推门进了沈放的屋儿,开口道:“嘿!还真冷,才这个点儿瞅着天阴的厉害,这又是要下雪?” 沈放嘿嘿笑着说道:“谁让你小子骚包,骑着这铁驴出来吹风的” 虽然嘴上调侃,还是站起身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热水。 “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李学武接过茶杯,慢慢吸溜着,等有了一丝暖意才说道:“什么情况?我都没来怎么都管我叫李所?” 沈放坐回到办公桌,指了指他对面的办公桌说道:“谁告诉你你不来我们就不开会的?你的任命是开会宣读了的,照片儿还在门厅的墙上挂着呢,这是你的办公桌,不管你来不来,有了这张桌子你就是副所长” 李学武暗骂这帮家伙真特么狡猾,有了这张桌子,自己不想担责任都不行了。 心里暗骂脸上却是不能显现出来,这沈放就特么是口罩别在胸口上,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笑面虎一般的人物。 “靠,说的大义凛然的,你们倒是把工资给了啊” 沈放喝了一口热水,笑着说道:“要钱没有,但是我可以用别的补偿你,你现在是十九了吧,过年就二十了,你要老婆不要,我这儿正好有个合适的小姑娘” 李学武刚喝了一口水就呛到了鼻孔里,“咳咳~” 沈放扔过来一块抹布让他擦桌子上的水,嘴上说道:“激动个啥嘛,人还没领来呢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真领来了你还不得上天啊” 李学武缓了一会儿擦了桌子上的水,嘴上骂道:“老沈你真不干人事,我特么没对象的时候你装死,现在厂里的大姑娘们哭着喊着要给我当媳妇儿你才给我介绍,你是不是诚心的?” “啥玩应?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你没.怕不是在这儿跟我吹牛皮呢吧?你这嘴里还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要不说上次带过来的那两个人怎么说你是骗子呢,你可真是.” 沈放坐直身子惊讶地问道。 才不信沈放这么好心,李学武嘴上更不能让他抓住真话儿。 李学武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说道:“嘿,这不是要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嘛,看咱老李单身,国家就发了一个给我” 沈放撇撇嘴,道:“少特么扯闲蛋了,我特么等到二十七了也没见国家发,还能先轮到你?还是我老娘着急了给我找人介绍的媳妇儿,说真的你真有对象了?” 李学武嘿嘿笑着说道:“暂时没有,但是往我身上扑的太多了,现在用手扒拉着挑都挑不过来了,再有这玩意儿也不是按年龄排顺序,国家说了,长得丑的等30岁再发,你太着急了” 沈放“呸”了一口骂道:“你小子嘴里没一句准话儿,我可告诉你,我们所儿可有个合适的姑娘,家里可是分局的关系,拿不拿下可看你的了” 李学武没管沈放忽悠自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翻了翻抽屉,又打开角柜,掏出一整套的警服,摸着警徽仔细看了看,嘴上还跟沈放侃着大山:“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您们这个单位就是个和尚庙,进门儿我看了,都是大龄男青年,好的还能留给我?早都内部消化了” 沈放甩了一根儿烟给李学武,自己也点了一根儿,无奈地说道:“就是因为条件太好了才留不住的,我们所儿里的小伙子都不敢往人家姑娘跟前儿凑,还有啊,你得说“咱们所儿”,你这个习惯得改啊!” 淦!这贴人的功夫跟自己学的吧。 李学武接过烟用火柴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眯缝着眼睛问道:“难不成交道口儿真出了个美貂蝉、赛西施不成?” 沈放“呵呵”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不管是貂蝉还是西施,跟你都没关系了,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啊,你们轧钢厂不是那么多大姑娘扑着你嘛,可别让轧钢厂的姑娘们扑摔了,这姑娘你就少打听吧” 李学武“切”了一声,嘀咕道:“谁稀罕啊” 沈放微微向前倾斜身子,小声问道:“你跟我装呢?你真以为我来的晚不知道你啥德行?这个所儿三年时间是换了所长,指导员可没有换,民警可也没都换,你那点儿光辉历史还用我给你说一段书啊?” 李学武一听这个就炸毛了:“老沈,我为国家流过血,我可是受过伤的,医疗检定可是失忆,以前的事儿谁也说不到我,想说得跟南边儿那个军医说去,以前的事儿概不负责!” 沈放嗤笑一声道:“去你个蛋的吧,失忆能记得找自己发小儿开回收站?失忆能当科长?你也就蒙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吧,装可怜、装坚强要好处,在我老沈的火眼金睛面前,你就是一只纸老虎” 李学武拿起茶杯作势就要用热水泼沈放,嘴上骂道:“扯淡!我李学武可是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儿,你也不去轧钢厂打听打听,谁不夸咱李学武是个老实人!你这老光棍儿就是嫉妒咱的盛世容颜想要诋毁我,小心我给你来一套正义的铁拳” 沈放也不怕他,听着李学武的“胡言乱语”“哈哈”笑着说道:“是是是,我是嫉妒你这大疤瘌脸的盛世容颜,可是谁特么顶着这张盛世容颜说自己叫沈放的?” “你问我这个干嘛?我哪知道?当时我不在” 李学武讪讪地放下茶杯,尴尬地喝了一口热水,看着沈放玩味的笑容,尴尬地问道:“那群小兔崽子来盘道儿了?” (本章完) 第149章 你多大了? 第149章 你多大了? 沈放笑眯眯地说道:“盘个蛋子儿的道儿,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盘我沈放的道儿,是顽主圈子里传出一个消息,说是交道口儿的副所长带着一把大五四把新街口儿的头面人物小混蛋的面子给折了,说是叫沈放,脸上有块疤瘌” 李学武不做声,“嘿嘿”地笑了两声,装作看警服的材质,也不看沈放。 这事儿被人抓住可真特么尴尬。 沈放眯缝着眼睛骂道:“我一听这个消息就知道是你小子在害我沈放的名声,别人找不出这么损的,知道现在顽主都怎么叫我吗?沈大疤瘌!” 李学武赶紧拍马屁道:“这是夸你有军人作风呢,这外号多霸气,颇有当年吴大舌头的风采呢” 沈放怒声斥道:“滚特么犊子,能不能找个好人比比,一个军阀头子能跟我这人民警查比吗?” 李学武知道拍马屁没拍好,拍马蹄子上了。 八面玲珑七巧心,两只狐狸代表着背后的势力试探着斗法罢了。 李学武赶紧补救道:“是是是,你是人民卫士,你是警界先锋” 听见李科长的马屁,沈放感觉很舒服,到底是混国企的,就是比地方上的会拍马屁啊,自己可得学着点儿,这玩意儿说不上真有用。 沈放喝了一口水阴了阴嗓子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不想看看我们的西施再决定?”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不骗你,轧钢厂的大姑娘我真是手扒拉着挑,你们的西施我就不想了,本来资源就有限,我就更不能在这薅羊毛了” 沈放听李学武说的有趣,哈哈笑道:“那行,什么时候办婚礼记得告诉我,这是你的房屋材料,这是孩子的户口资料,粮食本副食本都挂在你们厂了” 李学武拿起来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又重新装回了档案袋儿。 李学武喝了一杯水,从柜子里拿出一整套的警服,大衣、武装带、皮鞋,雨披和手电筒等一整套装备,用大衣打了个包袱拎在手里。 “这也就是你这个新入职的才能领这么全,再想领就得猴年马月去了”沈放颇为羡慕地说道。 李学武不在乎地从桌上又拿起档案袋儿,站起身对着沈放说道:“这个户口和房屋手续的事儿谢谢了啊,知道你忙,到时候我结婚你要是没时间就不用来了” 说着话抱着东西便往出走。 沈放高兴地对着李学武的背影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啊,到时候一定忙” 谁知走到门口的李学武边关门边说道:“人可以不来,礼到了就行”说完“砰”地就关了门。 门里传来一声笑骂:“去你的吧!”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庆祝自己扳回一城,便往出走,到了门厅驻足看了看墙上的领导班子照片。 副所长一栏的这张照片是李学武当了保卫科长后交到人事处的,当时人事处的办事员要了两张,没想到是这边也挂了一张。 仔细打量了一下,正所长和指导员年龄都算是大叔级的了,沈放也不年青了,只有自己在这个班子里算得上是小鲜肉儿了。 但是脸上那道疤瘌有点影响“李所儿”帅气的容颜。 “靠!真特么丑!这墙上就没特么一个好看的!” “咯咯咯~” 李学武刚嘀咕完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 李学武倏地一回头,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瓜子脸,闭月羞的赛西施站在自己身后,因为自己那句话正笑的开心。 一身警服没有规范住这完美的曲线,倒是映了那句“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李学武到这个时代以来,这算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灵性的女孩儿。 跟这个时代的女性有些不同,这女孩眼睛里闪动的是一种叫做“活泼”的光。 见李学武转过身看着自己,女警员才稍稍收敛,笑着叫了一声“李所儿”然后说道:“您咋还贬低您自己呢” 听见问话,李学武才反应过来,忙收了收情绪,笑着回道:“是老沈,啊,是你们沈副所长说我的照片也在这儿,就过来看看,顺嘴调侃了一下,你是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那女警娇声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我叫姬毓秀,是所儿里的宣传干事,也是内勤,我已经来了一年多了,您的这张照片还是我贴上去的呢” 听着这小声音,李学武的内心有点发酥,这特么少女音真脆,声音很有活力。 “我叫你小姬嗯还是叫你毓秀吧,你多大了?” 姬毓秀听见李学武前面的话有点脸红,低声说道:“18岁了” 李学武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有留学经历或者出过国?” 姬毓秀惊讶地猛地一抬头,看着李学武探究的眼神,想了想说道:“我父亲、母亲都是外事单位的” 李学武听姬毓秀这么一说就知道这女孩儿这么活泼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能再问这茬儿了,便随意问道:“那你怎么分到派处所来了,去外事单位多好啊” 这姬毓秀明显是涉世未深的象牙塔少女,听到李所问自己话,便开口答道:“我父母忙,没时间照顾我,都是我哥哥在照顾我,哥哥是调查部.” “停!不能再说了,再说我就出不了这个门儿了,你这姑娘咋这么实诚,啥都敢往外说?” 姬毓秀也有点委屈:“您是领导,您问我只能如实回答啊” 李学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李所儿”,忙腾出抱着衣服的手点着姬毓秀说道:“这事儿以后谁都不能告诉,谁要问你背景就说是局里的,再细打听你就回家跟你哥说,听见没有?” 姬毓秀点了点头道:“我谁都没说,只有所长和指导员,还有沈所儿知道” 靠! 老沈这犊子坑自己! 一定是报复自己冒充他的事儿! 老沈是知道自己德行的,说了赛西施,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去看,看了就会撩,一撩就爆炸! 老沈!你给老子等着! 此仇不报非君子! (本章完) 第150章 人情味儿 第150章 人情味儿 看着李学武恨恨地在那儿阴着脸,姬毓秀小声问道:“李所儿,您没事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咱们俩的谈话也要保密知道吧,谁也不能说” 姬毓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什么秘密吗?您有什么任务吗?” 李学武想抽自己一嘴巴,就说这和尚庙怎么会放过这么水灵一姑娘,原来是特么一天真无邪带着尖刺的小公主。 别说马上要发生的,就是他哥哥和父母的身份,啥风也吹不到她身上啊,但是沾上她这辈子算是基本定下了。 李学武缓了缓语气说道:“毓秀,我这个副所长你也知道怎么回事儿,只管支援行动,平时不在所儿里的,咱们都是同志关系,没啥领导不领导的,就当朋友处,你有啥事儿跟我说,大事办不到,小来小去的没问题” 听到是交朋友,姬毓秀还有点儿小兴奋,除了同学以外,上班后同事都是当妹妹照顾自己。 头一次有领导要跟自己交朋友,脆生生地说道:“那好,我怎么找你啊?” 还想找我? 我以后要是能让你看到我的影子算我白在这一片儿混! “那个.毓秀啊,你也知道我平时不是在轧钢厂上班就是在家,我家里不方便的,轧钢厂你知道,找到我不难” 姬毓秀笑着说道:“我知道,您的资料还是我整理的呢,那我有空去找您玩儿” 李学武汗都要下来了,还敢跟你玩? 你比顾宁还要命!拜拜了您吧。 “好好好,有时间咱们再聚啊,我得赶回去,再见了啊” 说着也不再看姬毓秀,急匆匆出了门儿把衣服往车斗儿里一扔,对着正在窗子边端着茶杯透过玻璃窗笑着看自己的沈放比划了一个他绝对不认识的手势,踹着了摩托就往家里骑。 等到了家门口儿,见西院大门开着,便直接开了进去。 大姥听见声音从倒座房出了来。 “学武,咋把摩托车骑回来了?” 李学武抱起衣服和零碎往倒座房的屋里走,嘴上答道:“现在兼着咱们交道口儿派处所的副所长,所儿里给发了一套衣服,今天去街道办孩子奶证,正好儿去拿孩子的材料,顺道儿去领回来了” 大姥有些迟疑,街道.派处所这路是怎么顺的? 李学武也没管,放好衣服后又从屏门进了二门,就见刘茵在门口砍白菜。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李学武想到父亲和母亲去干妈家求助,定是怕自己家没有官面儿上的人想不到位,后面出现纰漏。 感动之余,也暗自决定要照顾好这二老亲人。 “妈,我去我干妈那儿了,买了奶票”说着将装着四打儿奶票和取奶证的取奶筐递给母亲。 刘茵接过取奶筐看到这么多奶票便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早晚都得买,孩子一天还不得一斤奶啊,张大爷那边说好了每天都会给留,您跟我奶想着去取就行了” “街道老张头?他会这么好说话儿?你不会跟人家耍横了吧?” 看来刘茵也是知道街道的张大爷是个什么性格了。 李学武一脸委屈地说道:“哪能啊?我跟张大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关系好得很,我一说买奶他就上赶着说给留呢,要不是关系好他能卖给我这么多奶票?” 见自己母亲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李学武急道:“不信你去取奶就知道了,张大爷准给留” “信信信,我还能不信自己儿子嘛”虽然刘茵脸上写满了不信,嘴上却是答应的好好的。 见儿子买都买了,也就不再说奶票的事,道:“我每天去街道取就是了,牛奶和奶粉掺着喝正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应是,看了看手表,对着刘茵说道:“妈,我一会儿还得回轧钢厂,后院儿娄晓娥把房子给我腾出来了,让我帮她搬个家,我今天正好儿骑轧钢厂的摩托回来的,顺道帮她一下” 刘茵点头道:“应该的,赶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今晚回来吃吗?” 李学武边往三门儿走边说道:“别等我了,今天老彪子他们第一天,我姥爷准备饭了,我去他们那吃,连着说些话,以后晚上跟秦淮茹多做出他们的吧,到时候让他们端过去吃” 刘茵答应着道:“知道了,去吧,别耽误工夫了” 李学武出了门儿跟从中院往出走的一大妈打了个照面儿。 一大妈问道:“学武这是要收拾房子去啊” 李学武听出一大妈是知道了后院儿娄晓娥给腾了房子的事儿,便随口答应道:“嗯,娄姐把房子腾出来了,说是让我帮她搬个家” 一大妈皱着眉头说道:“我说等你一大爷回来帮她搬,她说跟你说好了,哎呀,这住了这么些年,突然就搬走了” 李学武看出一大妈挺记人情的,是这个院儿里大妈里少有的有人情味儿的,便说道:“是啊,这不是我也进进绵薄之力帮她最后一把” 一大妈点了点头道:“学武是好样的,快去吧”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去了后院儿,路上遇到贾张氏趴着窗子看他也没在意。 这老婆子就会趴着窗户往外看人,总是偷偷摸摸的,院儿里只要有脚步声或者说话声她就趴在她家那个小窗户那儿往外看,准是看别人是不是在讲究她。 赶明个儿给她调到警犬大队去,准比警犬耳朵好使。 进了后院儿见娄晓娥门前站着拄着拐杖的聋老太太,正在跟娄晓娥说话。 “娄姐,咱今天用摩托车搬家,车在西院儿停着呢” 娄晓娥见是李学武过来了忙打了招呼道:“学武回来了,我都收拾好了,我去拿行李,咱们这就走” 说着跟老太太说了一声便回屋了。 李学武跟老太太打了招呼也进了屋儿,聋老太太就站在门前看着他们。 李学武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拿起娄晓娥的一个行李卷,一个衣服皮箱,娄晓娥自己拿着一个手提箱先出了门。 娄晓娥跟老太太说了句保重就红着眼睛往外走去。 (本章完) 第151章 炕已经热乎了 第151章 炕已经热乎了 李学武则是给门上了锁,刚提着两手的东西要走,就见聋老太太用拐棍轻轻敲了一下李学武,小声说道:“对她好点儿” 李学武一下子就懵了。 聋老太太说完就转身回屋去了。 李学武则是心里嘀咕着,谁特么再说这老太太耳朵聋自己就把他打聋了。 拎着两个包来到西院,见娄晓娥站在摩托车旁看着四合院出神。 李学武不好现在说什么,把行李都放进挎斗里,自己踹着了摩托车,娄晓娥也收了眼泪,决然地坐上摩托车后座。 李学武见娄晓娥坐好便拧着油门儿出了大门,一路风驰电掣.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北方冬天的风能把人冻僵了。 小心翼翼地拐进闻三儿院子所在的胡同,停在了院儿门前。 这窦师傅帮着把大门都重新修了,加高到与院墙平齐,站在门口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 娄晓娥跳下车,接过李学武手里的钥匙打开了大门,让李学武把摩托车骑进了院子。 娄晓娥又关了大门上了门杠,这才回身打量起这个小院儿。 李学武其实也有些惊讶于窦师傅的技术,院子里的地砖都用碎砖头重新铺了,很平整,大锅的灶台也挪进了屋里,现在中间的厨房里有一口很大的锅,准备以后在这边解肉用。 西屋的杂物都清理干净,四地落白,窗明几净,东屋的火炕重新搭了,屋内的柜子都重新打磨上了漆,外面散了两天的味道,现在闻着也没有什么味道了。 李学武摸了摸炕头儿,还有点儿温乎气儿,是窦师傅他们早上来的时候有人来这边添的火,为了屋子快点干。 娄晓娥跟着李学武进了屋,看着崭新的房屋装修,心情好了很多。 李学武把行李打开重新迭了放在了炕稍的被柜上,又把娄晓娥的衣服箱子放在炕上,让她自己收拾吧。 “娄姐,你先收拾衣服,放进衣柜里,我去把灶坑暖着” 娄晓娥答应一声就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李学武来到厨房把门关上,来到厨房墙角的米缸处往缸里倒了一百斤大米,又在橱柜的下面柜子里放了一袋一百斤的白面。 把靠近水缸的木柴选了几根铺在地上,往上面码了五十棵白菜,往边上放了一袋子土豆,一袋子大萝卜,还有一些干货。 调料自己上次都用完了,闻三儿也没带过去,这个李学武就爱莫能助了,只能再采买了。 李学武见都忙活完,拿起木柴塞进灶坑用引柴引燃了。 这时娄晓娥推门走了进来:“还没烧上火啊?” 一打量厨房便发现厨房里的米面和菜,有些感动地敲了李学武一下,有些鼻音地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李学武“嘿嘿”笑道:“说养你那时候就准备好了” 大院儿那边什么都没带过来,娄晓娥原本还有些担心到了这边怎么生活呢。 娄晓娥现在也不害羞了,直接趴在了蹲在地上烧火的李学武的背上。 “怎么了?感动了?” 娄晓娥听了李学武调侃的话闷声地发出“嗯”的声音。 李学武把木柴填实,见火起来了,就直接背着娄晓娥拧开灶台边的自来水龙头,接了两桶水倒进了锅里,盖上锅盖然后回了东屋。 娄晓娥就一直趴在李学武的背上不说话。 李学武宠溺地背着她放在了炕上,回身见娄晓娥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怎么了?” 娄晓娥摇了摇头,抽了一下鼻子说道:“没事儿,有些想家了”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捏了一下娄晓娥的鼻子,说道:“想家了就回去啊,明天我给你推来一辆自行车,你骑着就回去了” 娄晓娥摇了摇头道:“回不去了,这才是我的家,有你的地方才叫家” 李学武弯腰抱住娄晓娥轻轻拍了拍娄晓娥的后背说道:“我会一直在的” 娄晓娥也搂着李学武的脖子说道:“嗯” 李学武直起身子道:“家里还没有佐料呢,我去给你买” 刚要转身就被娄晓娥拉住了,娄晓娥微红着脸小声说道:“晚点我去买,炕已经热乎了,吧” 李学武看着诱人的小脸,屋里实在有点儿热了,便脱掉外衣。 娄晓娥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去拉了窗帘,又脱了鞋跳上炕,将李学武刚迭好的被褥铺开。 李学武哪里能等,拖过来便按在了炕上。 火炕确实是个好东西,最起码没有噪音,其次就是暖烘烘的,有助力的作用。 怪不得东北人常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儿” 这话蕴含着哲理。 云消雨歇,莺燕啼鸣也化作了一声直上云霄。 李学武躺在热炕头儿,感受着暖烘烘的被窝真有点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但是得起来了,车得去还。 亲了一口佳人,穿上衣服下了地。 “你干嘛去?” “你当摩托是我家的啊,得还回去啊” “哼~” 李学武有点儿知道为什么许大茂那大高个子打不过傻柱的原因了。 原来是有人在拉后腿啊,这谁受得了啊。 穿上衣服,嘴里交代道:“想家了就回家待几天,自己照顾好自己,最近我得照顾回收站的事,还得修咱们后院的房子,现在脚打后脑勺儿了” 娄晓娥还不想起来,但是嘴上纠正道:“是你们院儿,咱们院儿在这儿” 李学武带上帽子说道:“是是是,你说的是,调料实在不想买明天去也行,我在厨房放了菜,自己焖点米饭,炒个菜就能吃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不是小孩子了,我走了可不能哭哦” “滚吧你,多好个人物啊,谁稀罕咋地?” “你又行了是吧,刚才” “滚滚滚,赶紧办你的事儿去” 李学武又啄了一口才出了门,一脚蹬着了摩托,打开大门骑了出去,又下车跳进院墙从里面划上了门,又跳了出来。 李学武心里祈祷着,可别遇到小脚游击队,闻三儿在这儿还好说,现在娄晓娥住过来了,被抓到可就完蛋了。 骑着摩托车,紧赶慢赶,赶在下班前把车子推进了车库。 (本章完) 第152章 从孩子身上着手 第152章 从孩子身上着手 其实不骑回来也没事儿,因为兼职的原因谁又能抓住李学武的把柄。 但是李学武不想给下属和领导自己贪婪的印象。 骑着自行车随着下班潮回了家。 到家时正赶上老彪子几人陆续回来,正在与大姥对账,往空地上搬三轮车里的废旧商品。 好家伙! 鸡鸭毛、废电池、牙膏皮、肉骨头、碎玻璃、破絮、布角料、眼药水瓶、各种料瓶、各色“敝履”、长短发辫、揉皱污损的垃圾纸、灯泡日光灯管. 李学武用车钥匙扒拉着三轮车上的各种废品,发现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 “碎铜烂铁一点儿没有,旧报纸、旧电器也没有,更别提古董字画了,三舅,您那书成了屠龙技了,无用武之地啊!” 闻三儿也有些颓废,蔫头耷脑的默不作声。 老彪子和沈国栋三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骑着三轮车满巷子乱逛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做买卖这种爽感。 今天是第一天,四人连午饭都是回家草草吃了一口就出门了,这会儿是又累又饿。 快速地把废品分门别类入了库,老彪子三人兴高采烈地进屋洗手吃饭。 只有闻三儿点了一根儿烟,皱着眉头蹲在门槛子上发呆。 李学武等几人都上了炕桌,见闻三儿这个样子,用筷子顿了顿桌子喊道:“三舅,来吃饭,等你吃完了咱们开个会,我给你分析分析” 闻三儿这才掐了烟头,又把半截儿烟头塞进烟盒里,上炕吃饭。 今天大姥做的棒子面窝窝头,炖的猪肉白菜粉条,酱油撒的有点多,看着倒是很有食欲。 沈国栋几人没心没肺地“秃噜秃噜”吃的香,老彪子吃饭还吧唧嘴。 闻三儿正在烦闷,看见外甥吃饭跟猪吃食似的,顺着桌子底下就是一脚。 “三舅,你干嘛呀!” 老彪子被踹的有点懵,嘴里塞着菜不满地嚷嚷道。 闻三儿气道:“吃饭能不吧唧嘴吗?就你这样的还特么想拍婆子,拍母猪去吧” 老彪子不忿地回道:“我随我姥爷” 闻三儿还没等老彪子说完,开口打断道:“你姥爷16岁娶你姥姥,你都18了还特么打光棍呢,好的不学学坏的” 大姥安抚道:“行了,行了,让孩子吃饭吧,今天累一天了” 老彪子顺势嚷嚷道:“就是就是,我还是个孩子呢,正在长身体呢,找什么媳妇儿” 闻三儿看着有人撑腰的外甥骂道:“是,200多月的孩子,身体先别长了,长长脑子吧” 老彪子哼唧唧地吃饭也不搭理今天明显不开心的三舅,打不得,骂不过,总不能去撕了三舅收藏的插画版《金瓶梅》来报复吧。 李学武看着两人斗嘴也不拦着,日常生活而已,也让闻三儿发泄发泄。 等吃完了饭,二孩儿和沈国栋帮着大姥收拾厨房,李学武拿着账本开始对账。 鸡毛4分一斤,收了3袋子。 鸭毛4分一斤,收了2袋子 鸭绒7元一斤,收了一袋子低儿 看了看李学武就把本子合上了,敲了敲桌子问道:“知道收不上好玩意儿的原因嘛?” 闻三儿抬头茫然地看着李学武。 这时收拾好厨房的几人都回了屋里上炕坐了。 李学武给每人扔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这才说道:“第一就是现在老百姓生活都很困难,能有多少废品卖?这是大环境,不怨你们,收上来这些才是正常的” 老彪子三人狂点头,但是闻三儿皱着眉头不说话。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老彪子三人,又说道:“第二点就是你们钻的是胡同,里面能收到这些都说明是攒了好久的结果,以后还不一定能收上来这么多呢,你们得认清这个事实” 这话听得连老彪子三人都有些泄气了。 李学武知道队伍不好带,得慢慢教。 “第三就是你们只能给钱,现在的钱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沈国栋着急地问道:“武哥,那该怎么办?”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让我说完” 老彪子惊讶道:“还有?”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四人挂在墙上的德华同款崭新军大衣道:“你看看你们穿的是什么?比特么供销社售货员穿的都好,你们不像收破烂的,倒真像是去收媳妇儿的” 听到这话几人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李学武嗤笑道:“把自己打扮的这么牛气干嘛?拍婆子啊?你得穿的比卖破烂的还要破才行” 这几个货自从赚了钱,一人淘了一件儿崭新的军大衣,还给大姥也买了一套。 老彪子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他管我穿什么,我收他卖不就行了吗?” 闻三儿的脑子转的就是快,手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就说嘛,是这么回事” 老彪子急忙看向闻三儿,追问道:“三舅你想到什么?” 闻三儿一脸遗憾地说道:“今天有个妇女问收音机收不收来着,后来看看我又说只是问问,嗨,是这么回事啊” 说完又对着几人道:“穿的破说明你比他还过得不好,他有照顾你的心,不会嫉妒你,也就卖了,而且不会讲价,其次就是不会有人怀疑你,有些东西不方便的不敢乱卖,再有就是咱们穿的好,人家破烂都是脏的,有些人不愿意咱们沾手呢” “卧槽,是这么回事啊,收个破烂都这么多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抽了一口烟说道:“麻烦的事儿多着呢,第一,以后轮班儿去各个大院去转,保卫拦着就把工作证拿出来,老彪子不是刻了章了嘛,都盖上章,就说是为人民服务上门儿收废品” 见老彪子去找公章,李学武继续说道:“收的时候客气着点儿,大院儿里卖东西的都是警卫员和服务员,说话嘴要甜,反正不钱” “再有就是大院儿里不缺咱们那些东西,千万不要乱打听,嘴巴严,还要甜,马屁送出去不要钱” “第二个就是大杂院要坚持收,因为这是咱们立足的根本,咱们只有四个人,但是人民群众千千万,没长大的孩子占一半,以后多从孩子身上着手” (本章完) 第153章 一网打尽 第153章 一网打尽 闻听李学武说从孩子身上着手,几人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二孩儿有些疑问地道:“孩子能有什么?” 李学武看了二孩一眼说道:“平时你们收废品的时候大人都在上班,只有孩子在家,你们说谁能卖你们废品?” 二孩儿摊手道:“小孩子不认钱啊” 李学武神秘地笑了笑:“供销社的鞭炮不要票,新华书店的小人书不要票,供销社的猪蹄子、猪尾巴、猪下水不要票,2毛一斤,5毛钱以下的香烟不要票” 这话好像给几人打开了一个大门,看见了新世界。 闻三儿念念叨叨地说道:“鞭炮和小人书可以跟小孩儿换废品,猪蹄子、猪下水可以卤了跟老头儿老婆儿们换废品,不要票的香烟可以跟小年轻的换废品,除了家里的男人基本上一网打尽了” 李学武“嘿”了一声道:“一家之主上了一天的班,回家还得卖废品?那老婆孩子是不是该捶一顿了?” 哈哈哈哈哈! 几人都露出了笑容,闻三儿也不再愁眉苦脸的了,只要给引导个思路,这货能给你开辟一条丝绸之路。 大姥坐在炕边叼着烟袋说道:“家里支个锅方便,接待孩子的废品也方便,我在家就拿这些要票的换” 李学武看着几人都在沿着这个方向发散思维,给提了个醒:“咱们现在的客源还是少,卤货儿还是要等等,但是容易保存的球和小人书可以先试试水了” 闻三儿适时地说了一句:“那到时候卤好的卤货儿的得加钱!” 大姥“呵呵”笑道:“明天你你给我去供销社弄些鞭炮、球,我坐家就能换” 李学武对老彪子说道:“到时候这事儿去找马主任,以后供销社的辅料肉咱们全都收了,带骨头的直接煮了冻起来放在家里换,不带骨头的内脏卤制好了放在坛子里卖,东屋仓库我放了最后的库存菜,还有酒,以后你们出去还可以用卤货和酒换破烂,也可以倒换票儿,但是注意卫生啊” 李学武趁着前几天的夜里,把空间里的货全清出来了,都堆在东屋的仓库里,为的就是出货方便。 置于安全问题已经把所有门窗都用板子钉上了,只有睡觉这屋对着的门可以进出。 闻三儿知道仓库里的东西,小声地问道:“铁路那边的仓库里还有东西吗?” 李学武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从哪运回来的,掐灭了烟头,摇了摇头说道:“没了,除了我自己用的,都在这儿了” 闻三儿昨天去看仓库时,被成摞的大米和白面吓到了,更不用说土豆和白菜、萝卜一大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鸡蛋你们要是想收就下去收,骑着三轮去,每周六去一次,跟代理的定好了时间,你们四个三轮车没人注意你们,查到了就说给收购站采购的” 闻三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这些客户不能撒开太久,得跟上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用大米和白面维持着,有要萝卜、白菜、土豆的也往出出一些,我估计着东北那边来信儿得年后了,咱们得早做准备” 闻三儿小声地说道:“咱们手里还有四千多块钱,修房子和三轮车这些了一些,我们四个买衣服用了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账本说道:“都记在账上,不怕你们吃和穿,都记在上面到时候好算账” 李学武自己修房子和办事儿一直用的是肖家给的钱,上次的卖梨的钱都交到账上了。 几人见说的差不多了也都不再谈论这个,而是聚在一起讨论今天走过的地方哪块儿好走,哪块有人卖东西,哪块有别家儿的废品收购站。 李学武没有管他们,现在队伍已经慢慢学会自己发展了,时不时引导一下思路就行,现在就等窦师傅来把后院房子的事情定下来了。 约莫晚上7点半左右,窦师傅背着一个小箱子来了,二孩儿要给倒水都没让。 “行了,您别忙活了,我在家喝了水了,咱们先去看房子,然后您提意见,咱们现在就定下来,明天我好施工” 窦师傅今年可算是捞着了,本来冬天是最不容易接到活儿的时候,也就是打打家具挣点儿钱,哪成想居然碰上个大主顾儿。 李学武见窦师傅上心,也就没再客气,带着他往后院走,路上遇到的人都认识在这边做了好几天活儿的窦师傅,也都没问什么。 进了后院儿窦师傅先是看了看房屋的结构,又转了转四周,这才跟着李学武进了屋儿。 许家这房子是三间厢房规制,算是不错的位置了,坐西朝东,比二大爷家受到的阳光多。 李学武站在客厅指着北边的厨房和储藏间说道:“把北屋隔成三部分,东西按西二东三的比例,南北按北二南三的比例,东北角的屋子靠北砌灶台和橱柜,再做吊柜,灶台与西边卫生间那屋的浴缸连上,这屋自来水就在屋里改一下道” 走到厨房位置指着门口说道:“冬天风大,夏天开门还不私密,门口装一个玄关,室内向北开口,走z字型进屋” “卫生间做浴缸、蹲便和洗手台,材料您看着办,实在找不到的您跟我言语” “客厅靠南屋的墙上修个火炉了,与南屋的火炕相连” “把棚顶重新吊一下,窗子不严密的重新修一下,就这么点活儿,你看看能做不?” 窦师傅拿出尺子,让李学武帮着量了尺寸,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说道:“简单,需要做的就是砌墙搭炕,砌炉子搭灶台,就是卫生间做排水和自来水改道费点儿时间,我们这些人两天就能完事儿” 见李学武点头,窦师傅还有点儿抱怨道:“我还以为多大的活儿呢,这屋子可不够20人干的” 李学武递了他一根烟说道:“又不是扒了重建,人数多点儿没事,后院的房子必须赶紧起来了,着急用” 窦师傅点了点头道:“您放心,20个人,四间门脸儿房,两列仓库,一个保暖仓库,现在人多了工期就能缩短,用不了元旦前就能完工” (本章完) 第154章 敬服 第154章 敬服 李学武是需要一些家具的,但是怕新家具有味儿,就没开口让窦师傅帮忙打家具。 现在的委托商店还是有一些品相好的家具的,到时候再说。 李学武把窦师傅送走以后,又重新回了屋里将铁床、柜子等家具都收进了空间,包括锅碗瓢盆等等,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或扔或卖。 都说破家值万贯,光是这些破烂儿就收拾了半个小时,等李学武出门锁门的时候,屋里真的是家徒四壁了。 在这个年代只有周日是不用上班的,但是会有义务劳动,清扫工厂,保养机器,在街道做服务等。 李学武从来没去过义务劳动,也没时间去,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儿。 一大早上就被李顺薅起来了。 “起来起来,赶紧收拾收拾自己,今天有事儿” 李学武知道如果自己不起来,自己老爹就是语气更加严厉的叫醒服务。 李学武知道这第二遍提醒结束必须起来了,不然就是棍棒式的强制叫醒服务了。 早先的家长都是这个样子,哪能等你睡到日上三竿,那还不给人家笑话死,说自己家的孩子管教不严。 如果街坊邻居来家里串门儿了或者来办事儿了,看见你家孩子还裹着被子在炕上躺着,这不是生病了就是家长溺爱孩子呢,溺爱的那种有点嘴快的非得给你满大街宣扬去。 这个年代一般家里的孩子多的,早晨都会被早早叫起来,上学的温书,上班儿的洗脸刷牙,帮着忙活早饭,没营生的背着筐出门儿去捡马粪去,能赚两分是两分。 这是指一般家庭,在李家是不一样的,虽然李顺也有“叫醒服务”,但是一般不会那么早,因为家里都是知识分子,都有夜里看书的习惯,李顺自己也有。 再有就是李顺就是比较溺爱孩子的父亲,这倔老头儿自己小时候跟着自己的爹爹吃了苦,说啥也不愿意自己孩子吃苦的。 李顺骂孩子就是跟李学武的爷爷学的,但是李学武的爷爷骂人更狠,不分场合和时间,吃饭也骂你,所以李顺的胃就有些不好,好在自己有手艺,一直调理着。 等到李顺有了自己的孩子,该打打,该骂骂,却是注意时间和场合的,孩子吃饭时是不会打骂的,孩子睡觉前是不会打骂的。 李学武说是在家不受待见,但是却从来没有被李顺叫起来去捡马粪的,这倔老头儿最难的时候认可不买衣服,不吃饱,也得给几个孩子吃饱饭。 李顺知道自己这个二小子就是纯粹的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小的时候糟践家里的家物事儿,大一点儿出去糟践别人家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殊情况,孩子多,顾不过来,打骂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顶着一脑袋鸡窝头,抓了抓头顶的乱发,胡子拉碴的,迷迷糊糊地洗了脸。 刚收拾出格人样儿想坐下吃饭,李顺就坐在边儿上交代开了。 “一会儿先去道口儿理发店把头发理了,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周日供销社、粮食店等服务类商店是不关门儿的,理发店就是不关门儿,因为只有这一天是人最多的时候。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是有点儿长,前刘海儿都快遮住眼睛了,一会儿真得去理一下了。 李顺指着米粥说道:“你快点儿吃,今天人多” 李学武这才开始开始吃早饭。 李顺看儿子开始吃饭,说道:“我跟你说啊,再刮刮胡子,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啊,19岁的大小伙子跟你爹一个模样” 李学武嘴里含着粥点头应着。 自己老爹嘴里不停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今天自己得跟大哥去一趟他丈人家,给送些米粮。 大嫂家在密云石城子红星公社,骑自行车得骑三个多小时。 每个月李顺都会叫大哥往他老丈人家送一趟粮食。 今年的新年在一月份,想着趁李学武在家,哥俩儿一起送一趟,下个月就不去了。 李顺嘱咐完,最后还问了一句:“我说的你记住没有?” 李学武赶紧点点头道:“记住了” 李顺看着李学武吃晚饭晃晃悠悠又要往炕上躺,皱着眉头道:“记住了赶紧穿衣服去理发” 李学武赶紧应了,起身穿衣服,戴帽子,推着大姥给擦得锃亮的自行车出了门。 李顺对儿子从来都是没好脸色的,无论大哥还是老三,小时候更是打的厉害。 对待女儿和儿媳妇儿却是和蔼可亲,从不说一句严厉的话。 大嫂打进了门,跟婆婆可能拌过嘴,但是对公公那是打心眼儿里敬服的。 没别的原因,只因赵家也是9口人。 大嫂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大的18岁,老二16岁,老三14岁,小丫头11岁,父母健在,还有爷爷奶奶。 这年头儿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多,大嫂家更是如此。 因为大嫂读书早,读得好,就一直读。 大儿子成绩也好,但是在初中的时候家里供不上了。 大嫂的父亲愁的一夜没合眼,最后硬是狠心定了让大嫂继续读的决定。 因为在农村,一个女孩儿如果不读书就得嫁人了。 大嫂也是跟着哭了一宿。 大嫂的父亲不忍心自己闺女就这么断了未来的路,便让大儿子回了家,跟着下地干活儿。 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老一辈儿的思想,姑娘就是替别人养的,甚少有读书的,即使读书了也是到了年龄就不让读了,回家开婚。 村里人都议论纷纷,但是大嫂的父亲固执地继续供了大嫂读书。 本来大嫂一毕业,上了班儿领工资以后是可以贴补家里的,但是刚一分配工作就跟大哥结了婚。 自打跟大哥结婚后,只能偷偷地给家里钱,就怕婆婆不高兴。 可哪知道自己结婚后送钱回家却被老父亲骂了一顿撵了回来。 大嫂的父亲跟着上门儿亲自道歉,这事儿把李顺闹得很是尴尬。 李家起初也是不同意大哥找个农村媳妇儿的,因为大嫂太泼辣,不如城里女孩儿柔顺。 (本章完) 第155章 丁师傅 第155章 丁师傅 李顺和刘茵后来见大哥实在坚持,又因大嫂的工作定下,这才同意。 见亲家穿着补丁衣服和破布鞋,亲自上门道歉,很是感动,这才从心底认了这门亲家。 李顺也是老实人,对着亲家说雅芳在你家时是你的闺女,犯了错该你教育,现在嫁进了李家,没有跟李家人过在一起,是自己的错,以后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两家老人都当着大嫂和大哥的面训斥了两人不懂事儿。 往后的每个月李顺都会叫大哥去送粮食,见是亲家给的,这回大嫂的父亲才接了。 但赵家亲家却是每每总想着城里的亲家的好的,两个老实人家往来很是和谐。 李学武晃晃悠悠骑到老道口儿理发厅,还没进屋儿就见排了得有十好几个人,这特么理完发都得12点了。 扭头出了理发店,骑上车子往道边儿的剃头摊子赶去。 这剃头刮脸的行当自古就有,在清朝达到了巅峰,什么样儿的舒服方式都开发出来了。 这边儿街边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师傅,进不了理发店工作了,只能自己挑着以前的摊子在街上剃头刮脸。 街道看他岁数大了,能自己赚生活费总好过公家出钱养着好,也就没搭理他,要搁二一个,早被收拾了。 李学武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来到摊子前,就见凳子上坐着一四五十岁的中年正在刮脸。 刮脸的老师傅见李学武过来便问道:“同志您理发?” 李学武点头应是道:“理发店人都快排到马路上去了” 还没等刮脸师傅开口说话,那中年男人说道:“嘿!小伙子有眼光,瞧见没?” 说着指了指自己个儿,道:“我第一次上门儿见岳父母就是曾师傅帮忙刮得头,曾师傅可是咱们这片儿的老师傅了” 李学武活了半辈子,最不敢小瞧的就是老人,忙客气着说道:“劳您辛苦了” 刮脸的老师傅特别的客气,嘴上跟李学武说着话,手里的刀也不停,掀起热毛巾,不断地从男人脸上刮过,刮完后再把热毛巾盖上,掀起另一边儿继续刮。 “小伙子稍等一会儿,丁爷这边马上就好” 那中年被热毛巾捂着嘴,却也嘴碎着道:“嗨,哪儿还有爷了,都是同志呢,您啊,老改不过来,小时候您去我家里刮,现在我从家里出来上您这儿刮,这就是改变” 李学武听这话还是有故事的两个人,想想也是,这两人的岁数,往前倒,可不就是民国,甚至前清嘛。 曾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伙子别介意啊,岁数大了,嘴老不好使唤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客气,都是称呼,没什么可在意的” 说话间,丁姓中年男人的脸刮完了,曾师傅用毛巾擦了一下脸,便扶着他站起来了。 “今儿早晨精神头儿足,就不放睡了,下次我赶后晌儿过来” 见丁姓中年说着话站起身,李学武才看清这丁师傅的模样。 身高一米七左右,四方脸,八字胡,眼睛很有神,站在那儿双手自然下垂,却又像是随时都有动的倾向,自有一番气势。 李学武感觉到眼前这人有些气势上的压迫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皱着眉头,手不自然地放在了腰间的枪套附近。 这李学武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身上的煞气特别浓,转业回家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除。 这股煞气被丁师傅感觉到了,就连曾师傅都肃静地站了,不敢出声说话。 还是丁师傅年岁大,身上的气势控制自如,双手抱拳打了一个汉礼,口中说道:“小兄弟身材健硕,勇气非常,不是凡人啊” 李学武不知该怎么回礼,有些尴尬地伸出右手道:“实在抱歉,刚回来,失礼了” 见李学武伸手,丁师傅愣了一下,便笑着伸出右手跟李学武握了握,口中说道:“您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啊,您贵姓啊?有时间可以来这胡同的23号院,咱们交流交流” 这时候曾师傅笑着介绍道:“丁师傅是武术世家,老丁爷在城里开过武馆的” 李学武客气地说道:“我姓李,家住那边胡同的95号院,今天有幸,真是遇到国术高手了” 丁师傅摆了摆手说道:“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不提了,家中还有事儿我先回了,李同志有空儿去坐坐,曾师傅回见” 李学武与曾师傅送走了丁师傅,曾师傅伺候着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围了块儿布,也没问要什么发型,摸了摸头骨,便开始用剪子理发。 早先的手艺人都是这样的,不带问你要什么样式儿的,客人也都习以为常,因为你再学识丰富也不如天天干这行的人,所以很少有去剃头师傅那儿提我要什么什么发型的,这就跟你不能去豆腐坊说我要一个“皮卡丘”造型的豆腐一码字事儿。 “您别看丁师傅现在穿的普通,说话客气,早年间可是这四九城里的佼佼者,出门儿也是前呼后拥的,直隶的小厮都有十几个随身伺候着,家里光是院子就有四五个,当年他爹在道儿上混的开,徒子徒孙都有给洋人当保镖的,每年的孝敬无数”。 李学武听这话便知是那个混乱年代发生的事,年轻的纨绔子弟,鲜衣怒马,张扬年纪,很正常。 曾师傅剪完了左面剪右面,嘴上说道:“后来变天了,他老子吓得病倒了,这丁爷是家里独子,倒也是个狠人,把浮财散尽,撵了丫鬟仆人,变卖家产该送的送,该捐的捐,你们街道现在用的院子就是丁家捐的,派处所那处也是,现在就留下一处五进的大院儿,那是他爹趁着内乱从权贵手里了几百根黄鱼买的” 李学武知道附近有个“东城之冠”没想到现在在丁师傅手里。 “这房子早先不都是分了吗?怎么还全须全尾地在他手里?” 曾师傅剪完了头发用刮刀刮两侧的头发和脖子上的绒毛,手上不停,口中回道:“当年捐的多呗,总不能赶尽杀绝吧,当年老婆孩子都跟着他爹一起出国治病,就再也没回来,他孤身一个人跟野鬼似的,现在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谁能拿他怎么办?” (本章完) 第157章 上炕暖和暖和 第157章 上炕暖和暖和 换上一身警服,穿了翻毛的靴子,又披了军大衣。 在腿上穿了大姥赶马车穿的兔毛护腿。 把帽子倒扣着系了带子,带着白口罩和老彪子的墨镜就出了门。 大哥学文已经把两袋子玉米面儿,一袋白面,还有一袋儿李学武带回来的大米摞在了侉子里。 这袋子都不算大,大姥还用毡布把袋子遮盖上了。 该说不说,这侉子的承载能力真不低,那四个袋子每袋都有50多斤重,还有一桶汽油一坛子酒呢。 李学武把军大衣反过来穿,袖口伸进车把,用绳子勒紧了,这样就做了一个挡风被。 上了摩托车一脚蹬着了,让大哥上来。 李学文第一次坐侉子摩托车,有点胆儿悬,在大姥的帮助下也反穿了军大衣,挎着上了牛皮鞍座,把手伸进了李学武的衣服兜里抱着腰。 大姥把大哥学文的帽子倒扣着压了下去,虽然看不见了,但是风也进不来了。 李学武一拧油门,摩托车缓缓地出了大门,往大街上行去,上了街速度就快了。 “学武你慢点儿骑” “李学武你慢点儿” “二弟.” 不管大哥在后面跟自己嚷嚷,李学武的速度就是不慢,搁大哥的慢性格,这摩托车的速度比自行车的速度慢一些才好,敢情他在后面不冷了,这要是骑一天,自己非冻死在摩托车上不可。 再说自己什么时候听过大哥的话了,他该在后面嚷嚷就嚷嚷,反正越嚷嚷速度越快。 李学武对付他大哥可是有一套的。 这时候大街上没什么车辆,油门拧紧了,风驰电掣地沿着大街就往城外走。 这时候的路一般,有些颠簸,好在李学武昨天骑了半下午,熟悉了节奏,这会儿倒不觉得难骑。 尤其是有了挡风被,除了有点冻脸,其他地方并不怎么冷。 李学文因为看不见,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手紧张地攥着李学武的衣服,很怕把他甩下去。 骑了有一个多小时,便进了山区,路有一些不好走了。 大哥也推着帽子露出眼睛给李学武指路。 磕磕绊绊又骑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进了村儿。 正值寒冬腊月,村儿里没什么人走动,只有几个淌着鼻涕乱跑的孩子发现了李学武的摩托车,跑出来看稀奇。 李学武进村儿以后便不敢骑的快了,这村里的路更不好走,坑坑洼洼地,真怕翻了车。 在一群孩子的尾随下,大哥指着一个低矮围墙,土质房屋,靠着山坡儿的小院儿道:“就是那儿了” 确认了目标,李学武微微提速,直接开进了敞开着木门的小院儿。 说是木门,只是四根木头杆子做框,扎着树条子的简易门。 院墙更是低矮的李学武感觉自己都能抬腿跨过去。 见一个警查骑着警用摩托车进了院儿,一个披着破羊皮袄的老农出了门,站在院儿里有些惊吓地打量着下车的李学武。 见李学文摘了帽子下车,这才知道是姑爷来了。 李学武把车停好,拔了钥匙,也跟着下车。 见有人站在院儿里赶紧摘了墨镜和口罩。 这会儿看见姑爷下车正往车跟前儿走的老人又见骑车的警查相貌与姑爷有些相近,李家老三他自然见过,这个定是上次姑娘和姑爷回来时说的李家二小子了。 每次姑爷都是坐着公交车来,再走一段儿路,上次是骑着车子还带了猪肉,这次更是骑着警车上来了,看来是姑爷借了他二弟的光了。 “学文来了啊,这是学武吧,看把孩子冻的,快进屋暖和暖和” 这时候的李学武看着就像是圣诞老人一般,眼眉上挂了一层白霜,都是嘴里哈出来的哈气冻在眼眉上了。 见自己丈人招呼着自己两人,李学文赶紧拉扯了二弟一下。 大哥学文应声答道:“爸,是我二弟学武,今天休息,就帮我把粮食送过来了,学武,这是你嫂子他爸,你就叫老叔” 李学武从母亲那里知道大嫂的父亲叫赵根,比李顺小一岁,所以开口便叫道:“老叔好” “好好,快进屋” 说着还让刚出来迎接两人的老大老二老三去卸车。 “去帮你姐夫卸车,让你姐夫和你二哥进屋儿歇着” 就见三个穿着朴素的半大小子往车边走了过来。 李学武指了指侉子里的汽油桶,笑着对有些胆儿小的三人说道:“这个酒坛子卸下来,这个不用卸,这是汽油” 李学武从兜儿里掏出烟给赵根敬了一根。 “老叔您抽烟” “不用不用,我这儿有,我抽旱烟” “就抽这个吧” 赵根这才笑着接了烟,双手捂着让李学武给点了烟。 李学武就着火柴又给自己点上,这才在赵根热情的邀请下进了土屋。 屋子是三间土房,正面是用砖坯砌的,看着还算规整,房屋有些低矮,李学武的身高过门框时有些顶脑袋,微微低着头这才进了屋。 中间是厨房,两边是卧室,赵根引着去了东屋,这屋里有些黑,因为窗户小不说,还是用塑料布蒙的,不太透光。 冷不丁进来两只眼睛有些发黑,赵根点亮了煤油灯,这才看清屋里的人。 赵根把煤油灯放在炕上的炕桌上,笑呵呵地指着李学武对炕头儿的两位老人说道:“爹,娘,这是学文的二兄弟学武,刚骑摩托车送学文过来的” 炕上的老人虽然显得瘦弱,但是很精神,招手让哥俩儿上炕暖和暖和。 赵根指着两位老人道:“学武,这你叫老爷、老奶就行” 李学武掏出香烟抽出两根敬了过去,嘴上问候道:“老爷、老奶,身体挺好的啊,您抽烟” 老人见赵根夹着烟卷也就接了,让李学武帮忙点上了。 李学武见老太太手边有个烟袋锅子,所以前面也敬了烟,但是老太太说抽不惯就又把烟送回了烟盒。 大前门不算是什么昂贵的烟,但是也是3毛6一盒,在农村已经算是高档香烟了,老爷子很是有滋味地吸了一口,拉着李学武和李学文上炕。 (本章完) 第158章 莫笑农家腊酒浑 第158章 莫笑农家腊酒浑 那边赵根指着早下地站了的妇女说道:“这是我们家你老婶儿,那个是雅芳她妹妹雅萍” 李学武对着那有些拘谨的妇女叫了一声“老婶儿”。 赵根家的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显然是传统的农村妇女,见到穿着制服的李学武有些害怕。 许是看着李学武的衣服和脸,这娘俩儿都有些放不开,尤其是李学武的脸看着有些吓人。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布袋儿先前买的球,打开口袋递到这个叫雅萍的女孩面前。 女孩儿穿着破布补丁的暗袄裤,光着黑黑的脚丫站在母亲身边,地上很凉,两只小脚丫蜷缩着相互交替着踩在地上,衣裤看着是哥哥姐姐们的旧衣服改的,许是穿的人过于多了,袖口和下衬磨得露了。 女孩儿有些眼馋递到面前的,但又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凶悍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努力地笑着。 看着抱着自己的腿躲在身后的女儿,赵根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这是干啥,她不吃的,您快收起来” 赵根也在边儿上劝道:“小孩子家家的吃什么,学武快拿回去,你爹给咱家送粮食我都够感谢的了,可不能再破费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把袋子塞进女孩儿的手里,口中说道:“老叔老婶儿,我第一次来呢,咋能空手嘛,咱是一家人,不要跟我客气” 女孩儿紧紧攥着李学武给的袋子,瞪着大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又仰着头看她妈妈。 李学武呵呵笑着说道:“二哥给你的你就拿着,看你妈干啥?” 赵根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说道:“那那谢谢你了学武”,说完又对着闺女说道:“叫二哥” “二哥.”女孩儿声音有些小。 “哎”李学武笑着应了,又对赵根家的回道:“老婶儿您客气了,快抱她上炕吧,地上凉” 几人客气地说着话,便被炕上的老爷子让着上了炕头,李学文也跟着上了炕。 见李学武穿着新的警服,老太太怕高粱杆皮儿编的炕席脏了李学武的衣服,要儿媳妇儿拿被子垫在下面,忙被李学武拦住了。 这可不是外人家,必须得给大哥撑面子,坐炕席上还垫被子那成什么样子了,去外人家也万万不会这样做的。 脱了皮鞋就挨着赵老爷子盘腿儿坐了,李学文则是挨着弟弟坐。 见李学武能盘着腿儿,赵家几人的情绪都有些缓和了,这虽说是城里人,但是能盘着腿儿坐在炕上的都是朴实人。 赵根家的拿过女孩儿手里的袋子,掏出一颗递给女孩儿,小声安慰着给抱上了炕,然后拿着袋子塞进了炕稍儿的地柜里。 女孩手里攥着那块,眼睛盯着母亲,见母亲回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剥开纸一点一点舔着吃,细致的样子像是吃什么绝世美味一般。 最后把整个儿放在嘴里,小心地把纸折好放进衣服上的小兜儿里,这才含着坐在炕稍儿看着那个跟着姐夫一起来的男人。 赵根家的放了袋子,又去厨房拿了饭碗,拿着暖瓶倒了几碗热水递到李学武几人的身前。 李学武客客气气地回应着赵老爷子的热情问候,一边对着给自己热水的赵家婶子道谢。 这时候外面卸完车,背着粮食去了西屋回来的哥儿三个进了屋。 赵根坐在炕边指着个儿头从高到地挨着站的的青年道:“这是我们家你大弟,叫赵雅军,这是你二弟赵雅民,这是你三弟赵雅亭” 说完又对着儿子们说道:“这是你们姐夫的二弟,比你们都大,你们叫二哥” “二哥”“二哥” “二哥.” 李学武刚才在外面就打量过大嫂的这三个兄弟,虽然穿的破旧,但是人的精气神儿不差,就是营养有些跟不上,都显得有些黑廋单薄。 李学武站起身就要下地,这是哥哥的小舅子,不能站在炕上点烟问候,尤其是第一次见面。 见李学武要起身,赵老爷子一把把他按住,口中说道:“都不是外人,别客气了,是你嫂子的弟弟,就是你弟弟,别客气” 李学武被拦着没办法只能歉意地笑着对着哥儿三个说道:“那我就不下炕了啊,弟弟们别拘束,咱都不是外人,你们姐姐也跟我亲姐姐一样,咱们兄弟虽然第一次见面,但都别客气”。 说着拿出香烟问道:“雅军,雅民抽烟不?” 赵雅民摇了摇头。 赵雅军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伸手接了烟,自己点了,又走回墙边站了。 赵根笑了笑说道:“老大不念书以后跟着我干活儿挣工分儿学会了抽烟,二小子还在念书”。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挺好,读书不能抽烟,容易伤了身体” 刚进院儿时看了时间刚到十点,寒暄了这么一会儿就到了饭点儿了。 赵根家的起身去厨房准备做饭,赵根坐在炕沿儿上对着大儿子说道:“老大,去把鸡杀了,收拾收拾,让你娘炖上” 李学武忙伸手拦住,口中说道:“老叔,千万别,您这样我们哥俩儿这就回去了,下回我可不敢来了” 赵雅军被李学武抓着出不去,看向自己父亲。 赵根见李学武态度坚决,口中苦笑道:“这这.学武啊,家里就那只鸡能招待你了,你看” 李学武笑着道:“老叔你咋还拿我当外人?有没有冻白菜?给我炸点儿冻白菜,再倒点儿酱,我就喜欢这个” “这咋能行嘛” 见自己父亲为难,赵雅军对自己父亲说道:“爹,我上山看看那昨天下的套子有没有东西吧” 赵根想了想道:“让你二弟跟你去,带着叉子跟枪去” 赵雅军答应一声就要走,赵雅民也往出走。 李学武顺势下了地叫住两人:“你俩等会儿,我跟着去,咱们骑车上去,快一些” 赵根忙拦住说道:“你跟着去干嘛,山上风大,可冷呢,再说遇到野物可凶呢” 李学武笑着道:“没事儿,上班待的身子都木了,转业回来我还猎了一头野猪,今天正好上山去看看” (本章完) 第159章 马鬃套 第159章 马鬃套 李学武说着便穿了皮鞋下了地,扣上了帽子和口罩。 赵家三兄弟看着李学武一身警服威武霸气,尤其是腰间卡着的手枪,更是羡慕的不行。 这村里哪里见过穿皮鞋的警查,也没见过骑摩托车的警查。 今天只觉得先前认为的姐姐嫁了城里人,又添了对姐夫家的敬畏。 李学武拎着大哥的军大衣出了屋,赵根也跟着送出了屋。 李学武把摩托车蹬着了,调了方向,带上墨镜,让赵雅军坐了挎斗,赵雅民坐了后座,又把大衣扔给了赵雅军让他披在前身,赵雅民则是躲在李学武的大衣后面。 跟赵根打了声招呼,按照赵雅军的指点便往山上骑去,这先前跟着的孩子们也不怕冷,还远远地看着。 上山的路更加不好走,李学武只能慢慢往上骑,很怕翻了车。 过了一个山头,车走不了了,赵雅军跳下了车指着山沟儿里说道:“二哥,我下的套子就在那边,咱们走过去也不远” 李学武停了车拔了钥匙,带着赵雅民下了车。 “车就放这儿,咱们走过去” 这时候的山上其实雪不太厚,因为风大,雪没化开就被风吹走了,倒是进了山沟子里雪厚了一些。 赵雅军打头带路,李学武和赵雅民跟在后面。 进了第一个沟洞,赵雅军看了看里面的雪,又看了看马鬃套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没有,雪地上有脚印,但是没进去,走,咱们看下一个” 说着便带头儿往旁边的山沟儿里走。 李学武的狩猎方法就是发现猎物,然后想办法弄死猎物,比较直接。 而用马鬃套猎物还是第一次见,很明显这哥俩儿是经常来的,李学武在两人面前好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弟弟,这哥俩儿很细心地给李学武解释着怎么下套儿,怎么选地方。 等进了第二个山沟,离老远儿就见一处山洞口的雪地上趴着一个灰色的东西。 “是兔子,套住了” 赵雅民惊喜地叫了一声便往那边跑,赵雅军也跟着弟弟跑了过去。 李学武不知道地形,怕掉进雪窟窿,只能亦步亦趋地沿着哥俩走的路跟了上去。 走近了才看清,这马鬃套是用木棍下在兔子洞穴口的,兔子出来找吃的就被套在了门口,越蹦跶越紧,最后勒死了。 兔子不算大,灰色的,许是死的时间有点长了,已经冻僵了。 赵雅民拎着兔子高兴地跟哥哥说着还是自己下的套准。 赵雅军很是替弟弟高兴,拍了拍还在抱着兔子乐的弟弟。 这会儿天儿有点儿冷,弟弟的脸被冻皲了,还流着鼻涕,赵雅军看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怕李学武笑话弟弟没见识吧。 李学武笑了笑,转过了头看向远处的小村子,没有说话。 三人又转了几个山沟子,算上先前那只兔子,只找到一只野鸡,冬天还是野鸡多,兔子出来的少。 看着雪地上噗凌凌跑过两只野鸡,李学武想着如果有猎枪一定能打到。 赵雅军举了举手里的枪,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这砂枪打过去别说野鸡,就是野狐狸都得被打成筛子,怎么着都吃不了。 怕李学武误会,赵雅军指着野鸡道:“这玩意儿看着大,实际肉不多,你看它飞得挺快,但是只落地挑起飞三下,然后就一脑袋扎进雪堆里不动弹,咱们如果有条狗一定能撵到” “到时候你都不用追,只需要走到跟前儿像是拔萝卜一样,把野鸡从雪堆里拔出来就行” 说着说着赵雅军便不说话了,有些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赵雅民抱着套住的野鸡和兔子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小声说道:“我哥有条狗,训练的可聪明了,撵野鸡很厉害,但是前几年闹粮灾,我们家人口多,饿的不行了,我爹没办法,只能” 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难过,便息了声音不再说了。 李学武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人都活不了,何况是狗呢。 “你会训练狗?” 听到李学武的问话,赵雅军理了理情绪回答道:“我爷是猎户,我爹也是,他们都是猎过老虎,豹子和狼的,以前家里常年养着狗的,都是自己训练的猎狗,我爷从小就教我这些呢,但是我打猎的本事不及我爹,跟我爷比更甭提了” 李学武想了想又问道:“什么狗都行?” 赵雅军仰着头看向李学武,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回道:“嗯,土狗就行,从小就练,一年左右就能跟着猎狗后面猎食了,两年左右就是成熟的好猎狗了” 李学武看着憨厚朴实的赵雅军,又看了看一身补丁衣服却不自卑的哥俩儿,想了想没说什么,回到车上蹬着了原路返回。 回到家看了看时间也才出去四十多分钟,刚停好车,赵雅民便跳下车抱着鸡和兔子进了屋儿。 “爸,真有东西,有个兔子还是我下的套子套住的” 看见赵家老二欢欢喜喜地跑进了屋。 李学武没着急跟着进去,在外面跟陪着自己的赵雅军抽上了烟。 赵雅军学抽烟的时间应该没多久,抽烟的动作还不是很熟练。 看着有些稚嫩但是很坚毅朴实的脸,带着有些沉稳或者说是郁郁的表情,李学武问道:“念书念到几年级不念的?” 赵雅军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低下了头,闷声回答道:“初一就不念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问道:“没读上书怨恨你姐吗?” 赵雅军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迷茫,想了想才缓缓地说道:“我姐学习比我好呢,就该她继续读,我身体好,回家正好帮着家里干活儿,不然我弟弟妹妹就饿肚子了,更别提念书了” 李学武刚聊两句,赵根出来了。 “在门口站着干啥,赶紧屋里待着,太冷了” “老叔,站外面抽支烟” “屋里抽,进屋吧” 说着便把李学武让进了屋,大哥学文还在炕上坐着,跟赵老爷子聊着城里的事儿。 李学武进屋也上了炕,赵雅军进屋儿打了个转儿又拿着刀出去剥兔子皮去了。 解释: 马鬃(zong)套:用马颈部毛编织的陷阱绳套。 (本章完) 第160章 运气 第160章 运气 李学武只是听着,也不搭话,炕上很暖和,摘了兔皮套腿,盘腿坐在炕上听赵老爷子讲古。 赵老爷子夹着烟卷,眼睛眯着回忆道:“那年吴大炮来山里征兵,就相中这山里的兵了,因为腿力好,能吃苦,傻,不懂事儿” 说完还“嘿嘿”地笑了笑,说道:“不懂事儿的兵蛋子敢拿着枪往上冲,所以当年都愿意从山里抓,但是天子脚下,有人看着,不是自愿的不能要” 李学文嗤笑道:“当年兵荒马乱的,谁愿意当兵啊” 赵老爷子叹气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那时候哪里有道理可讲” 说完指了指山下道:“把我们当年这些小伙子们全叫过去问谁愿意当兵吃粮,有两个实在饿不住的报了名,剩下的都缩着个脑袋,不敢跟问话的朝面儿” 李学文叹气道:“哪里躲得过去” 赵老爷子也是点头道:“那领头的见没人报名,便把我们都扒了鞋,让我们上炕待着” 李学文问道:“上炕待着干嘛?” 听到这里李学武的神情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赵老爷子恨恨地道:“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干什么,后来那领头的让手下大头兵不断地添柴,有当兵的站在地上不住地问有没有人愿意当兵,我们在炕上的只要吭一声就算是答应入伍了” 李学武尴尬地附和了一声:“这招儿可真损” 赵老爷子道:“可不是咋地,村里吴占奎、韩老六、丁峰都坚持不住,只是斯哈一声,就被硬招走了” 李学文问道:“您是怎么坚持住的?” 赵老爷子苦笑道:“我是猎户,脚底板儿上山下山磨得都是死肉疙瘩,烫着没感觉了,其实那领头儿的喜欢猎户,因为打枪准” 李学武接着话题问道:“刚才雅军跟我说您还会训练猎犬?” 赵老爷子“呵呵”一笑,道:“都是吃饭的本事” 李学武心里有了判断,便问道:“如果把狗送到您这儿需要多久能训练好?能训练到什么程度?” 赵老爷子疑问道:“你问这个干嘛?想要一条?我去给你要,老刘老了,上不了山了” 李学武解释道:“不是我要,我想试试可不可以用在检查物品上,比如工件等,轧钢厂里有的工人手里不干净,天天检查有点儿废人力” 大哥学文适时地给赵家几人介绍了李学武的工作。 赵老爷子这才知道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科长,一听官职就不算小了。 赵老爷子问道:“你想用猎狗查偷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个想法,平时厂护卫队人手紧张,想着巡逻的时候如果有警犬的话会方便很多,容易发现问题”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道:“猎犬聪明着呢,找一条成熟的,训练两天就行,但是效果一般,如果从小针对性训练那就没问题了,一年就能训练成”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老爷,能不能帮我弄到一条猎犬,我出钱买下,我想带回轧钢厂试试” 李学文打断道:“学武,这得问问你们领导吧,再说你们保卫也不会使用猎犬啊” 见赵老爷子看着自己,李学武便说道:“先试试再说,领导那边好说” 赵老爷子见李学武确定,便说道:“老刘那条就行,吃完饭我带你去”。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这个,而是问道:“老爷,咱这山里猎物多吗?” 赵根擦着手进来,显然是刚跟大儿子收拾完兔子和鸡,嘴上回答着李学武的问题:“学武,咱这山里啥都有,天上飞的金雕、黑鹳、灰鹤、隼,地上跑的老虎,云豹,狼,赤狐,野猪,狍子、兔子、野鸡,地上爬的短尾蝮,赤练蛇、王锦蛇,水里游的青鱼、草鱼、鲢鱼、鳙鱼、鲫鱼、鲤鱼、噘嘴鱼、公鱼” “现在少有人进山下陷阱了,都忙着公社里的活儿,就雅民和雅军趁着天黑前跑一趟,也就碰碰运气,还不能远走了” 李学武疑问道:“能猎到吗?” 跟着进来赵雅军答道:“能是能,得看运气,不过我爷和我爸能猎到活的” 赵老爷子苦笑道:“猎到也没用,只能家里吃,费劲巴力的还危险,耽误公分不说,不值当的,现在没人上去了” 李学武知道赵老爷子啥意思,现在不允许私自贩卖肉食、皮毛,供销社还不从这边收野兽,出一次山也不容易,所以没人愿意打猎了。 李学武想了想没说什么,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赵根擦完了手对着赵雅军道:“去,叫你姑父去” 赵雅军答应一声就跑出去了。 赵根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孩子的姑父是村里的书记,刚才你走了以后他来了,说是看看你,叫他一起陪你吃个饭” 现在农村里的规矩,家里来了比较有身份的客人,自己家身份又不高,一般会请自己亲戚家有身份的一起过来陪陪酒。 这里的陪酒可不是后来变成贬义词的那种意思。 李学武忙点头说道:“老叔您别客气,这身儿是因为我懒得骑自行车,为了骑摩托穿的,怕路上说不清楚,可不是隔开咱们亲戚距离的,叫姑父过来一起吃饭是应该的” 赵根听见李学武的话很受用,农村人最讲究亲戚礼道,就怕亲戚里出一个二愣子。 这亲家的家教真是没的说,这二小子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看着便是场面人,比自己姑爷在待人接物上要强的多。 在轧钢厂能当上科长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比乡长还牛气呢。 况且还是不到20岁的年龄,说话时一点儿恃才傲物的感觉都没有。 想到姑爷,赵根也是很满意的,虽说不上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是有文化,心地善良,敦厚老实。 最重要的是对自己闺女实心实意,对自己家人更是尊重有加,亲家也是对自己家颇多照顾。 大哥学文听见弟弟的话很是高兴,觉得弟弟给自己丈人面子就是让自己有面子,所以脸上乐开了。 (本章完) 第161章 我对钱没兴趣 第161章 我对钱没兴趣 赵根说笑两句就出去劈柴了,雅民和雅亭则是在厨房帮着忙活。 李学文站起身说是去厕所,李学武也跟着起身,说是一起去。 哥俩儿穿衣服出门去了屋后头的茅坑解完了手。 李学武把大哥学文拉住问道:“你带钱了吗?” 李学文愣住了,弟弟问自己钱干嘛?嘴上答道:“我带了,5块钱,干嘛用?” 李学武看着不开窍儿的大哥恨得没办法,从兜里掏出15块钱塞给大哥。 李学武看着被大嫂管傻了的大哥说道:“你就没点儿私房钱啊?出门儿就带5块钱?” 李学文不知弟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推开弟弟的手说道:“哎,学武你给我钱干嘛?我又不钱钱,我对钱没兴趣” 这李学文一副5块钱就是巨款的样子,完全没觉得钱有什么用。 李学武气的怼了大哥一杵子,嘴里小声斥道:“嚷嚷什么,小点儿声,你年前上丈人家不懂咋回事儿啊?大嫂的爷爷奶奶可是在呢,那是老人,走的时候必须得扔钱,你小姨子那么小不给压岁钱啊?” 大哥李学文这才反应过来弟弟的用意,心里很是感动,嘴上嗫嚅着说道:“上次给钱你嫂子被他爸打了一嘴巴,再也不敢给家里钱了” 李学武真是服了这个大哥了,但是亲兄弟,没办法,只能一点儿点儿教。 “大嫂是大嫂,你是姑爷,大嫂往家里送钱当然挨打,你这当姑爷的给老人留钱就是礼” 李学武拍了拍大哥的胳膊说道:“你自己想想,大嫂他们家供出一个大学生,一工作就跟你结婚,家里没借上什么光,60多块钱的工资人家提都不提,那是给你这姑爷的脸面呢,送的那粮食是爹跟你丈人间的感情,你不能不懂事儿” 李学文看着弟弟,直觉得自己大弟弟的那几年白活了,还没有二弟明白事儿呢。 “那该怎么给啊?” 李学武点了点大哥的兜儿说道:“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先去买狗,等我回来要走的时候你给老人留10块钱,三个小舅子,一个小姨子,一人给2块钱”。 李学文迟疑地问道:“是不是给的多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是新姑爷,下个月还来不了,第一年的年礼别轻了,以后你根据自己经济情况,酌情给” 李学文点了点头应了,哥俩儿这才回了屋。 进屋后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阔脸儿汉子进了来,赵根在旁介绍道:“学文你认识,学武第一次见,这是我们家你姑父,姓尹,你叫姑父就行” 李学武和李学文在汉子进屋时就下了地,经赵根一介绍,李学文先叫了声姑父。 李学武则是拿出烟敬给大嫂的姑父,口中问候道:“姑父好,咱们第一次见面” 赵根同时在身边介绍道:“满仓,这是学文的二弟学武,学文结婚的时候你没见到,当时在部队呢” 尹满仓热情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雅芳两人结婚的时候就听说你是军官,这回来就成了人民经察了呢,这体格子真是好啊” 李学武帮尹满仓点了烟,笑着解释道:“分配到轧钢厂保卫处了” 尹满仓很是感叹地说道:“工厂比地方要好,更何况是轧钢厂呢,好地方” 赵根在旁边让道:“别在地上站着,上炕再唠” 几人又脱鞋上了炕,坐定后尹满仓问着李学文:“你家我老婶儿身体挺好的啊?” 李学文笑着回道:“好着呢,天天跟我妈收拾屋子,没事儿就在院子里溜达” 几人寒暄几句,赵雅军便把炕桌放了上来,赵雅民和赵雅亭忙着往桌子上端饭碗和菜。 赵根张罗着几人上桌,赵老爷子坐在炕桌里,赵根,尹满仓坐在炕头一边,李学文,李学武坐在炕稍一边,挨着炕延的一边空着等着上菜和端饭用,正好坐一桌。 菜是野鸡炖蘑菇土豆,野兔炖土豆萝卜,猪肉片儿炒白菜,一小盆鸡蛋羹,还有冻白菜、白切萝卜配的一碗酱。 赵雅军还把李学武带来的散酒给烫了一壶端了上来,给每个人的饭碗里都倒了半碗。 这饭碗喝酒就不能像是酒盅喝酒那么讲究了,没有满上那一说,不然每人都得干半斤还得多。 赵雅军伺候完这边又去端了一黑陶的面盆放在炕稍,扣了一个盖帘子,端了几样菜在盖帘上,只不过那菜用小碗装着不说肉也没几疙瘩,也没有鸡蛋羹这道菜。 李学武这边坐得了,赵根家的安排老太太、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挤在盖帘儿边拿着棒子面窝窝头准备吃饭,自己则是去收拾厨房。 赵雅军站在地上伺候着酒局。 这边赵根已经准备让酒,李学武把炕延那头的酒壶拽到一边,对着赵雅军道:“来,大弟,上桌吃饭,正好挨着你爸坐着” 赵雅军连忙说道:“不用了,我等会儿再吃” 赵根也说道:“让他等会儿再吃吧,咱们先喝” 李学武笑着道:“老叔,我姑父在这,都是家里人,雅军都十八了,上桌来陪我喝点儿” 见李学武硬拽着自己,赵雅军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父亲。 尹满仓在旁开口道:“就是,都是自己家里人,雅军年后也该开亲了,得当大人看了” 赵根这才松了口,看着大儿子道:“上炕,跟你大哥和二哥喝点儿,也学着点儿” 赵雅军“哎”了一声,脱鞋上了炕,背朝着地,面朝炕里,坐在了炕延边儿上。 赵根家的递了一个饭碗给赵雅军,赵雅军自己给自己倒了小半碗酒,敬了一圈。 李学武的酒量是可以的,大哥学文的不行,被大舅子敬了一碗,脸上就通红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接过了酒场儿,不再让大哥喝了。 这边喝的热闹,李学武回头的功夫见最小的雅萍端着饭碗看他,见他回头,有些害怕地转过了头。 李学武喝了酒,脸上也红,微笑着对赵雅萍说道:“妹子你过来” 赵雅萍有些害怕,但是这人刚才还给了自己球吃,便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李学武跟前儿。 (本章完) 第162章 真凶 第162章 真凶 李学武拿过女孩儿的饭碗,从菜盆里夹了鸡肉和兔子肉摞在碗里,又把鸡蛋羹端起来一起递给了女孩儿。 赵雅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站在地上的母亲。 李学武看出女孩儿的局促,轻声道:“拿着,多吃点肉” 赵根家的在地上忙说道:“学武你自己吃,给她干嘛,丫头不吃的” 桌上那盆鸡蛋羹显然是珍贵的,桌上几人都没有动,不住地让李学武吃,显然是给李学武哥俩儿准备的。 李学武再馋也不能吃这鸡蛋羹啊,所性就把一筷子没动的鸡蛋羹连盆端给眼巴巴看着的赵雅萍。 看着手足无措又眼巴巴看着鸡蛋羹的小丫头,李学武笑着道:“我不爱吃,给雅萍吃吧,来拿着” 女孩儿见母亲不再说话,父亲也没有反对,这才接了饭碗,手忙脚乱地又去接鸡蛋羹,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谢谢谢谢谢二哥” 赵根家的怕鸡蛋羹撒了,上前帮着接了送到盖帘儿上,女孩这才笑着跪坐在炕上,夹了碗里的肉分给奶奶和哥哥。 老太太和雅民、雅亭都不要,直让女孩儿自己吃,女孩儿这才吃了起来,小嘴巴吃的香。 李学武挺佩服赵根的,家里虽然困难,但是几个儿女教育的很是规矩,兄弟姐妹之间也没有城里孩子那般勾心斗角。 见李学武让了菜,赵根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大侄子,觉得李学武真没把赵家当外人,不住地给李学武劝酒。 李学武自持酒力,来者不拒,还劝着老爷子和尹满仓,直喝的尹满仓夸李学武真是好酒量。 李学武劝酒不是吆五喝六地那种,那种太张狂,招人烦,怎么说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劝酒词都是一套一套的。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酒桌上的气氛被李学武哄抬的很热烈,赵根和尹满仓都喝得有点儿高,李学武便没有再劝,第一次来大哥老丈人家给人家喝桌子底下去,回家怕是要挨李顺打。 老爷子那边李学武是敬了三次就没再劝了,老爷子自己喝了半碗酒就不再喝,看着儿孙们热闹。 喝好了酒,赵根家的把二合面儿馒头端了上来,李学武就着大酱吃了两个。 饭后几人等撤了桌子,赵雅民倒了热水上来。 几人都是慢悠悠地喝着热水缓着酒劲儿,李学武带来的东北散白有点儿劲儿大,几人喝的都有点儿迷糊,大哥学文已经栽倒在炕头儿披着军大衣睡着了。 李学武陪着几人慢慢聊天,说山里的、城里的事情。 等老爷子散了酒劲儿,便提出要带着李学武去买狗。 几个爷们儿穿着鞋下了地,便往出走。 尹满仓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回家去了,老爷子则是带着赵雅军领着李学武出了门。 老爷子口中说的老刘就住在赵家的前院儿,过了门口儿的土路从后院门就进了刘家。 许是听见狗叫,有吆喝声从前院传来“爬下,别叫了”。 老爷子边走边说道:“老刘以前跟我是搭档,每次都是我俩一起进山的,现在我俩腿脚都不行了,老刘儿子胆子小,不敢去,所以他那狗就没用了” 说着话就进了前院儿,院主人站在屋前的狗窝处安抚着一条黑色土狗,因为身子还在狗窝里,只露出个脑袋,也不知道有多大,但是从脑袋的大小估计这狗小不了。 见是老爷子领着孙子还有个警查,老刘开口道:“老赵大哥来了,今天咋有空出来了?” 赵老爷子打了个哈哈,背着手说道:“家里亲戚来了,雅芳的二小叔子,我领他出来溜达溜达” 领着警查溜达,这赵老爷子真是过了一把狐狸的瘾。 老刘许是看出老哥们儿的意思,也不戳破,嘴上笑着说道:“还是雅芳嫁的好啊,您有福气啊” 赵老爷子摆了摆手道:“啥福气,是那孩子自己争气” 趁着两人说着话,李学武笑着敬了烟,老刘看了看老爷子,便也接了,几人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吞云吐雾起来。 那土狗见老刘不再据着它便摇头晃脑地爬了出来。 李学武缓慢地蹲下身,用手慢慢接近这土狗,想看看这狗怎么样。 几人见李学武的动作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老刘不解地看了赵老爷子一眼,见赵老爷子微微摇头,便和赵老爷子一起慢慢往前挪了一步。 这狗本来是在老刘身边儿撒欢儿来着,见李学武蹲下伸出手逗自己,便呲着牙爬伏了下去,虽然呲着牙瞪着眼,但是一点儿哼唧的声音都没有。 李学武觉着这就是土狗吓唬人,没觉得赵老爷子说的猎狗有多厉害,便想收回手站起身。 可哪曾想,刚一收回手,那土狗就窜了上来,张开嘴就要咬李学武的喉咙,那真是又快!又准!又狠! 李学武蹲着身子闪躲不开,见狗上来猛地一把掐住狗嘴,双手将张开的上下鄂用力捏合,身子顺势抱着窜过来的狗的身子就是一个驴打滚,把狗按在了身下。 这时身后才听到老刘的喝止声。 赵老爷子也扑了过来,但是没有李学武快,扑了一个空。 见李学武没事,几人聚到李学武身前,看着那土狗还在不断地挣扎。 李学武不敢使劲儿打这条狗,因为狗虽然攻击力很强,但是防御力很差。 老刘慢慢上前给狗上了绳索,李学武这才慢慢撒开了手。 “学武有没有被咬到?”赵老爷子关心地问道。 李学武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回答道:“没有,不过这狗真凶” 赵雅军蹲到那土狗身前慢慢安抚,这狗也被李学武吓了一跳,看着李学武有点儿瞪眼睛。 感受着赵雅军的安抚,冲着李学武吠了两声“汪汪”,好像在说:“刚才那次不算,你过来呀!” 赵老爷子笑着说道:“这是老刘托我训的狗,敢跟豹子朝呼的家伙”,说着还蹲下身子拍了拍土狗的狗头。 赵老爷子一拍,那土狗便不再吠,开始围着赵雅军撒欢儿,又蹦又跳的。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63章 我不是人 第163章 我不是人 李学武看着扑在赵雅军怀里撒欢儿的黑狗,把大五四退了子弹和弹夹交给赵雅军。 “你试试让狗闻一下枪的味道,一会儿藏起来让它找” 赵雅军拿着枪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李学武说道:“没试过金属呢.” 李学武笑道:“需要的就是让它查金属,没关系,金属在加工和人体触摸后都会留下一些咱们人类无法察觉到的味道,这些你不用管,咱们暂时做个实验” 赵雅军蹲在地上,把大五四凑到黑子的鼻子前,黑子很是疑惑地看了看赵雅军,又看了看这个没见过的东西,又闻了闻,想要伸舌头去添,气的赵雅军抱着黑子的脑袋揉了揉,又吧大五四凑过去,再背过身,再凑过去,如此重复着逗弄黑子。 赵雅军见黑子已经熟悉了,便把大五四又还给李学武,然后牵着狗去了屋后头。 李学武拎着大五四左右看了看,瞧见屋里有个女人正在趴窗户往外看,也没理会,笑了笑走到墙边塞进了狗窝里。 李学武这喝了酒还红着的脸,玩笑似的举动,看的赵老爷子和老刘直翻白眼。 听见李学武的召唤,赵雅军牵着狗回来,手里虚拿着大五四的手势跟它比划着刚才手里的东西,又给它闻了闻弹夹的味道。 黑子开始围着几人转,转了两圈儿又围着院子蹦跳着闻,最后不敢置信地闻到了自己的窝里,用前爪把大五四扒了出来叼在嘴里,得意洋洋地看着赵雅军,但是看向李学武的表情就有点不对了。 “你特么居然藏到我家里,你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李学武看着赵雅军指挥土狗坐、趴、爬、打滚儿,很是熟练和听话的样子,对着赵老爷子点了点头。 赵老爷子得了准信儿便对着身边的老刘说道:“学武他们厂需要狗来查案子,相中咱们这边的猎犬了,你看看能不能把黑子让给学武” 老刘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跟赵雅军玩闹的土狗,但是想到每天这狗的吃食,儿媳妇儿不满的唠叨,只能狠了狠心说道:“老哥你牵走吧” 李学武不认识趴窗子的那女人,赵老爷子认识,那是老刘的儿媳妇儿,也是十里八乡厉害的主儿,知道自己老哥们儿的无奈。 赵老爷子看了看李学武,对着老刘说道:“不是我要,是公事呢,你说个数儿,好让学武考虑考虑” 老刘听见这话,看向这个身手不凡的警查,想了想问道:“是公家用,不是吃肉吧?” 李学武笑了笑,掏出工作证亮给老刘看了看,老刘没念过书,哪里认识本子上写的什么。 但是红色的徽和章知道,照片也是李学武,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您给5块钱吧” 李学武笑了笑,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赵老爷子,嘴上客气道:“谢谢您割爱,知道这是您的心头儿好,哪能占您的便宜” 老刘对于赵老爷子塞过来的大团结死活不要,说着前后院儿住着,一条狗卖10块钱,那不是让人家戳脊梁骨嘛。 李学武不在乎这5块10块的,但是这老刘肯定在乎,即使在乎也没见钱眼开,临卖时还问了狗的去处,就凭这一点也该给一张大团结。 赵老爷子把钱硬塞给了老刘,说道:“咱们老哥俩儿处着,我可不偏帮,我倒觉得挺合适的,收着吧” 听见赵老爷子的话,老刘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了,还跟李学武道了声谢。 李学武忙客气着回应。 看见交易达成,赵雅军便牵了狗头了先走,赵老爷子和李学武跟老刘客气了一阵儿,便也往家走。 赵老爷子背着手,边走边说道:“10块钱不亏,这狗我训了一年还多,才五岁多一点儿,正是好用的时候” 李学武看着在赵家院子里逗狗的赵雅军,向老爷子问道:“雅军在家干什么活儿啊?” 赵老爷子领着李学武站在院子口看着孙子,听见李学武的问话回道:“下地挣工分了,平时跟我上山溜溜,或者在家编筐,这几天跟着队里沤粪肥呢” 李学武敬了根儿烟给老爷子,自己也点了一根儿,缓缓说道:“雅军性格挺好,我问他怨不怨他姐,他说不怨” 赵老爷子吐了口烟,叹气道:“咋个能不怨嘛,倒是不怨他姐,怨的是他爹呢,他比他姐学习还好呢,只是这孩子憨厚,听劝,你老奶说了他,家里需要挑大梁的,他就自己跟他姐说不读了,平时也自己看书呢,是个有心气儿的孩子”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才正常嘛,不问清楚自己心里不踏实。 “我把雅军带走,家里忙得过来吗?” 赵老爷子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然后才说道:“是呢,那狗你整不回去,让雅军帮你送回去,一两天耽误不了什么事儿,他没进过几次城,到时候你给他送上公交车.” 李学武笑了笑,打断道:“带走,我带他走的意思就是就不让他回来了” 赵老爷子听见这话更是迷糊:“不回来了?啥意思?”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看着那边的青年说道:“给他在轧钢厂找份儿工作,不回来了” 赵老爷子最初还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变了脸色,有些愧疚地问道:“是雅芳跟你说的?打她一次还不长记性” 李学武摇了摇头,指了指赵雅军道:“是个好小伙儿,圈在山里可惜了,跟我嫂子没关系,轧钢厂里正在招工,不过只是临时工,一个月十七块五,正好把他安排进去,帮我们管理和训练猎犬” 赵老爷子听见李学武的解释,又再次问了一遍,这才笑了出来。 自己家再困难也不能拖孙女的后腿,总要人家扶着,自己就不会走路了,赵家认可穷着,也不能出不要脸的混蛋。 如果凭力气挣钱,那就可以,虽说还是借了亲家的光,但是这人情可以慢慢还,自己还不完,大小子还可以还。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64章 一巴掌 第164章 一巴掌 “这是好事儿啊,能有出去的路,咱家里还能绊着他,爷爷在这儿谢你还来不及呢” 李学武忙客气道:“我就是帮他一把,路怎么走还得看他自己,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做的” 赵老爷子拍了拍李学武的后背,这可能是一个暮年的老人唯一能表达谢意的方式了。 领着李学武进了屋,看见大哥学文已经醒了,正坐在炕头儿喝热水,姑爷子的派头儿很足,脸上的红已经退下去了。 赵老爷子上了炕,把李学武要带赵雅军走的事情说了,赵根和赵根家的听了很是激动,言语上十分客气地跟李学武道着谢。 李学武可不能受这份客气,忙开口拦了:“老叔您就别跟我客气了,也是有这么个机会,雅军还有这个能力,所以才能带走他的” 赵根家的已经在边儿上抹眼泪儿了。 进城进厂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实在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了。 成为城里人无非就那么几个途径:婚姻,读书,招工,当兵。 赵家一家子的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学武见时间不早了,让大哥下地落汗儿,不然一会儿得感冒,又对着赵根说道:“老叔,你去村上开介绍信吧,过两天我再带雅军回来办其他手续” 赵根答应一声忙穿衣服跑了出去,在院子里还把这事儿告诉了逗狗的赵雅军。 赵雅军一听这消息,整个人都呆了。 原本以为让出那个机会,这辈子都得在这山沟沟儿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没想到还有进城的一天。 借的还真是自己亲姐姐的光 迷迷糊糊地进了屋儿,呆呆地看着李学武。 赵老爷子笑着拍了大孙子一巴掌,道:“还不赶紧收拾自己东西去,一会儿跟你二哥走” 赵雅军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跟李学武说些什么,但是张开嘴,只觉得喉咙干涩,好像被炭火灼烧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没说什么,但是赵雅军却是唰地落下泪来。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手腕粗的棒子打在身上都不会哭,这会儿却是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赵根家的看见儿子哭,自己更是收不住了,抹着眼泪帮着儿子收拾衣服,农村家庭,还是这般光景,哪有什么衣服可收拾的,能穿的都在身上了,摸着一件件补丁衣服,赵根家的更是悲喜交加。 赵老爷子杀生无数,看不得儿女情长的,喝骂了一声道:“把眼泪憋回去,都多大了还抹眼泪儿,不怕你二哥笑话你不带你走了?赶紧洗把脸去” 赵雅军这才跑出去洗脸。 赵雅民和赵雅亭不知道这个今天第一次见到的二哥要带自己大哥去哪儿,但是一定是个好地方,不然不可能这么高兴,心底羡慕,只能默默看着。 李学武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有能力也不会无限度地照顾赵家,亲戚还是有点儿距离的好。 远了亲,近了臭,自己能帮他们一时,帮不了一世,带出去的这一个还是因为赵雅军有那个能力,不然自己也不会带他。 李学文看着二弟主动帮助自己小舅子,知道是想照顾这层亲戚关系,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弟弟。 李学武冲着大哥使了个眼色,但是李学文这会儿正在胡乱寻思,看到了也没反应过来。 气的李学武直想动手打人。 悄悄地伸出脚踢了大哥的小腿,见大哥疑惑地看过来,李学武冲着炕里的两个老人使了个眼色,李学文这才反应过来。 “爷,奶,过年路不好走,下个月我和雅芳就不回来了,这是我和雅芳的一点儿心意,您留着” 李学文说着话便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进赵老爷子的兜里。 赵老爷子哪里会要孙女婿的钱,忙掏出钱塞了回来,口中说道:“可使不得,你们俩刚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好好攒着自己用,我跟你奶能用得着啥钱” 看着大哥学文跟赵老爷子撕吧,李学武对着跪坐在炕边上的赵雅萍问道:“你管我叫啥?” 赵雅萍中午吃了这人给自己的肉和鸡蛋羹,自然知道这人看着吓人却不是坏人,神情也不是那么的害怕了,脆生生地叫道:“二哥!”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问道:“下次来还记得叫不?” “记得”女孩儿有点放开了,还知道跟李学武露个笑脸。 看着黑漆似的大眼睛,脸型椭圆,不似大嫂那般瘦削泼辣,心里想到,大概这个时代的女孩儿都是这个样子吧。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折了个四方形,塞进小姑娘的衣兜里。 见李学武给自己塞钱,小姑娘一下子蒙住了,双手攥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办,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妈妈。 赵根家的这会儿已经擦了眼泪,找了赵雅军的内衣用一件儿补丁外衣包了,看见李学武给自己闺女钱,忙过来说道:“学武,不能这样,给就算了,给钱可不行” 那边李学文把钱硬塞给赵老爷子后,也过来掏了2块钱塞进小姨子的口袋里,又给三个小舅子一人两块钱。 看着李学文挨个儿给了,李学武就没开口解释,自己还没结婚,第一次上家来,给最小的孩子钱就行了,跟大哥两码事儿。 这会儿赵根回来了,见李学文在给三个儿子钱,忙问咋回事儿。 赵根家的忙解释道:“学武给了丫头2块钱,学文也给呢,快去劝劝” 赵根一听就生气了,对着女婿道:“学文,你这是干啥?雅芳撺掇你了?” 李学文听见忙摇头道:“不是,这不是我跟雅芳下个月不回来了嘛,提前给弟弟妹妹压岁钱” 赵根这才换了语气道:“你弟弟都大了,给什么压岁钱嘛,快拿回去”说着就去抢儿子手里的钱。 李学文忙拦住老丈人:“今年我是新姑爷,这次也是今年最后一次上咱们家来了,再来就得年后了,您就别客气了” 赵根撕吧不过自己女婿,只能说道:“给个一毛钱就行了,哪有给2块钱的”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65章 往哪儿看呢 第165章 往哪儿看呢 李学文笑着说道:“今年最后一次,弟弟们大了,明年就只给雅萍了” 赵根知道自己女婿啥意思,便也不再说什么,把介绍信递给李学武。 “学武,介绍信他姑父给写好了,你帮他收着吧”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收进口袋里。 “老叔,天儿不早了,我们这就回了” 赵根有些舍不得儿子,嘴上说道:“吃了晚上饭再走呗” 李学武笑着道:“不了,天黑路不好走” 想到进山和出山的路,赵根这才不再拦着。 李学武又穿了来时的装备出了屋子,赵根拎着一个麻袋跟了出来,用绳子捆在了摩托车后面的备胎上。 “老叔你这是干啥?” 赵根边捆扎边回道:“给你爸踅摸的一副虎骨,你给带回去” 听见是给父亲的便不再推辞、 李顺和赵根这两人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为人处世的法则,亲家是亲家,但不能差了事儿。 李学武也说不清这两人谁给谁多一点儿,谁给谁少一点儿,可能这就是亲戚之间的礼尚往来吧。 李学文先跳上后座,用大衣和帽子像是来时那样把自己裹了,赵雅军则是站在挎斗前看着自己的家人。 见儿子一副小女儿姿态,又要掉眼泪儿,赵根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敢哭看我不打你,到了城里听你二哥的话,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要是敢不听话给我惹了豁子,我就把你领回来打断腿种一辈子地” 赵雅军把刚才姐夫给的两块钱递给父亲,哪知赵根又给推了回来。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自己留着买点日用的” 赵雅军挨了一巴掌把眼泪憋回去了,牵着土狗坐上了侉子,赵根家的拿着一条破褥子把儿子和狗朝后盖了,赵根又用来时扇粮食的毡布盖了一层,很怕儿子冻着。 李学武不觉得赵雅军会冻着,不说两层挡风被,就是怀里还有一条土狗呢,小火炉似的。 踹着了摩托车,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出了院子上了大路,车越骑也越快。 赵雅军趴在侉子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家,冲自己摆手的爹,抱着妹妹的妈,一家人都在送自己,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走出农村的少年落泪的原因大致如此。 但凡自己能从土里刨出来吃的也不愿背井离乡,离开家人。 李学武眯着眼睛一路疾驰,越往家走,路越好走,速度也越快,回去比来时要快一点,一个多小时就拐进了胡同,慢慢降了车速拐进了西院儿。 大姥正在西院儿收废品,因为大姥带人和蔼,李家在这边的人缘儿又好,附近的又都来西院儿这边卖废品了。 这会儿见一个警查骑着摩托车进来,卖废品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见李学武下了车才认出来。 “这不是学武嘛,不是在轧钢厂保卫处嘛,咋还穿上警服了?” 这人是胡同里的住户,跟三大爷一样,也是位老师,不过比三大爷牛,是教初中的,眼力见儿是有的。 李学武摘下墨镜笑道:“嗨,是王老师啊,这衣服是工作需要,我在咱们所儿里也有份儿兼职” 这王老师是个碎嘴子,教过自己所在的学校,但是没教过自己的班,也算是熟识的,就没说副所长的事儿。 王老师收了大姥递过来的毛票,笑着说道:“看你小子出息成这样我是万万没想到的,那天你以前的班主任老曹还说起你呢,我都不敢相信,哈哈哈” 谁说教师队伍里面就没有烦人的了?绝对不止一个三大爷。 又寒暄了几句,送走了这王老师,李学武便让大哥解下后面的麻袋,把狗拴在西院,带着赵雅军回家,自己则是给摩托车加满了油,骑着摩托又出了西院去轧钢厂送车。 等李学武晃晃悠悠骑着车子到街道的供销社时都下午五点多了。 空间里的大前门抽干净了,这次又来进粮草,顺便看看躲着自己的林婷婷在不在。 支上车梯子就进了大厅,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李学武一眼就扫到了目标,看见林婷婷正在忙,挤到边儿上,看着林婷婷问道:“晚上有空儿没?” 见李学武这幅尊荣还来拍婆子,柜台边儿上的顾客都是看了过来。 林婷婷边收票边问道:“呦,您还知道出现啊,我还以为您失踪了呢,猪皮胶底鞋一双十二块八啊!要不要,往哪儿看呢,看皮靴,看他干嘛,再看我们下班了” 林婷婷边应付顾客边应付这个挨千刀儿的。 上次见到那个女医生跟李学武说话就感觉他们俩有事儿,再看见他们俩在店门口儿僵持着,林婷婷心里就有些不对味儿,虽然李学武解释了当时的情况,但林婷婷还是觉得烦闷便甩了李学武。 哪成想这个挨千刀儿的真的一次都不来找自己了,虽说几个大姐都说自己休息那天李学武来了,但是不在自己上班的时候来找就是错。 林婷婷是傲娇的脾气,李学武这边也是赶车的老手儿,贯会拉扯烈马的。 你耍脾气我就晾晾你,然后等你消消气再来逗式你。 李学武趴在柜台上敲着车钥匙,甩出那个男人常用的借口说道:“我这不是工作忙嘛,家里又修房子,我不忙以后咱俩住哪?” 林婷婷把鞋装盒里用麻绳捆了递给顾客,用头顶的小夹子把钱票夹了,往收银处一甩,口中喊道:“大姐,一双猪皮鞋啊” “哎,知道了”那边的会计用手轻轻一截便接住了林婷婷甩过来的钱票,口中还打趣道:“对象来接了?” 林婷婷冲着那边回了一句:“啥对象,就一失踪人口”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道:“谁要跟你一起住啊?你脸皮咋那么厚呢?离我远点儿” 李学武胳膊肘拄着柜台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你不跟我住我可找别人去了啊” 林婷婷完全不怵李学武的威胁,嘴上嗔道:“去去去,赶紧找去,别在我这瞎耽误功夫”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66章 唯一的爱好 第166章 唯一的爱好 林婷婷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你吓唬几句我就怕了,就自己这条件什么样儿的找不着? 再说跟李学武也就是比较说的来,这人说话怪好听的,聊起来怪好玩儿的,但又不是非一棵树上吊死,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人有的事,能处处,不能处自己还是自己。 这就是有工作的城里姑娘的先天优势,到了婆家也是不受气的,只因为一句“我是带着工资来的~” 你李学武说几句我就真爱上你了?就真非你不嫁了? 扯~ 李学武嘿嘿一笑道:“那好,不耽误您为人民服务了,回见了您呐”说着便真出了大厅往停车场拐了。 林婷婷见李学武真的走了,一下子愣住了,这损小子咋这么不识逗呢~! 收钱的大姐喊道:“愣着干嘛,赶紧追啊!” 林婷婷这才慌里慌张地打开横板儿追了出去,哪承想刚出门儿,就见李学武在门边儿站着等她呢,林婷婷跑得快,一个没停住,猛地扑进李学武的怀里。 “哈哈哈哈哈” 林婷婷挣脱李学武的怀抱,照着李学武的胸口就是“梆梆”两拳,娇声道:“你咋这么坏呢?” 李学武哈哈笑道:“我烟忘记买了,正想往回走呢” 林婷婷气道:“滚蛋,不理你了”,说着转身就回了大厅。 李学武抓住林婷婷往她手塞了烟钱票,被林婷婷瞪了一眼。 见林婷婷进了大厅,李学武趴着门喊道:“下班儿我在这儿等你啊” 也没等林婷婷的回话,便骑着车子回家了。 到家时就见大嫂拉着赵雅军在说话,赵雅军则是初到陌生环境有些腼腆。 见李学武进屋忙站起身叫到:“二哥” 李学武答应一声,就听见大嫂说道:“学武,嫂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刘茵忙递了手绢劝道:“别哭了,刚才不是哭了一阵儿了吗” 李学武也是劝道:“行了,大嫂,咱都是一家人,说啥感谢的话啊,也就是有这么个机会” 赵雅芳哭着说道:“我能念书是我弟弟给我的机会,我一直觉得我亏欠了弟弟,你能帮嫂子给雅军安排工作,嫂子真是感谢你” 李学武不愿意听着大嫂哭哭啼啼的,便对赵雅军说道:“雅军去劝劝你姐” 赵雅军则是走到自己姐姐身边说道:“姐,咱俩还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二哥能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家里丢脸” 赵雅芳抱着弟弟直觉得弟弟比自己要苦的多,能有这么个机会太难得了。 李学武还有事儿,就交代道:“我今天还有事儿,晚上你就跟家里吃,晚上去倒座房那边儿去住,用我的那套行李” 说完又对着大哥说道:“吃完了饭带雅军去门口儿红星浴池泡个澡舒坦舒坦” 李学文答应了一声,见李学武往出走,忙跟了出来。 李学武出了门见大哥跟了出来还以为有事儿,便问道:“咋了?” 李学文掏出15块钱递给李学武,口中说道:“到家我跟爹说了,爹说你说的对,这是我跟你嫂子要的钱,你赶紧收起来” 李学武看大哥递过来的15块钱,伸手怼了大哥肩膀一杵子:“给你弟弟玩亲兄弟明算账呢?赶紧收起来” 李学文知道弟弟是对自己好,坚持要给,口中还说道:“你嫂子说了,不能让你掏钱给家里,你赶紧收了,不然你嫂子又该打.磨叨我了” 李学武看着大哥的完蛋样儿,口中说道:“明天我去轧钢厂上班,会提警犬的事,正好现在有时间你跟嫂子带着雅军去买些用的,不用买行李和外衣啊,轧钢厂里发,记得买饭盒啥的,洗脸盆最好也买,宿舍里的那帮小子有脚气” 看着大哥站在那儿举着钱的样子,咧了咧嘴说道:“行了,我还有事儿呢,没工夫跟你这儿墨迹,我走了”说着便出了二门儿。 李学文还想追出去,却听见二门儿外传来李学武的声音:“别烦我了啊,也别跟着我了啊,再跟着我揍你” 李学文真不确定自己弟弟会不会真的打自己,但是以前却是打过,所以只能苦着脸回去了。 伸头是一棒子,缩头又是一棒子,今天自己命里得挨打啊。 李学武来到外院儿正看见老彪子几人回来了,在外院咋咋呼呼的很是热闹。 李学武过了屏门正看到沈国栋往屋里搬一个大收音机,看样式像是个大号的收音机,特点就是大,但是样式好看,很大气。 李学武跟着进了屋,看着炕桌上的大匣子,看了看铭牌确定就是先前猜测的那个型号。 “这是昨天三舅说的那个?” 沈国栋点头道:“就是那个,我一去那条胡同就被那个妇女叫住了,问了我收不收,我说收,最后给了5块钱收了” 李学武将收音机电源接上,调了调旋钮,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得拆开看看了。 拔下电源,对着围观的几人说道:“等明天有时间我拆开看看,彪子帮我去供销社买万用表,放大镜,螺丝刀,电烙铁,焊锡,绝缘胶带,还有电源线,只要是能买到的收音机零配件都买一些,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修好一个咱们就赚了” 老彪子几人狂点头,一台收音机便宜点要三四十,贵的一百多,5块钱收,修好了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啊。 李学武敲了敲收音机问道:“今天收成怎么样?” 闻三儿喜滋滋地说道:“还真让你说着了,今天收上来书本和纸张了,还有玻璃瓶子,废铁烂铜,破胶底鞋也收上来一堆” 李学武问道:“这样看来完成废品公司的任务是不成问题了?” 闻三儿回道:“当然不成问题,大舅在家也不少收,胡同里的孩子都知道废品回收站能换鞭炮和球,满大街踅摸废品呢” “彪子还挺能整,吃的就有豆、宝塔、山楂纸” “玩的东西有洋画片、小人书、制作弹弓的皮筋儿” 看来老彪子在自己的长项发挥了重要作用啊,这一辈子老彪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玩儿。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67章 东来顺 第167章 东来顺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一块儿看来是不成问题了,老客户联系的怎么样?” 老彪子在边儿上说道:“今天第一天,只顺道儿走了一小部分,今晚得分配一下路线,明天开始走,今天走的几家对于这种交易方式很赞同,觉得更安全,而且足不出户更方便” 当然方便,后世的实体店被网店干黄了是因为什么? 李学武叩了叩收音机的盖子说道:“不要等,边走访便下订,前期头天要第二天就送过去,等都走访完了确定客户以后每周送一次,尽量减少频率,越低调越好,从今天起你们的外衣就不要洗了,越脏越好” 这几人穿的里子还好,外衣是以前都要扔了的破衣服,闻三儿心眼子多,又让几人给补丁上摞了几层补丁,还有用烟头烫了几个小窟窿。 这几人看着自己埋了巴呔的外衣嘿嘿笑道:“知道了” 李学武跟着去后院看了看收上来的东西,四个车,每个都是满满一后车兜,还不算中午回来那趟。 “赶紧分类入账,天黑就看不见了” 老彪子几人忙去干活儿了,李学武跟几人招呼了一声便也骑着车子出了门。 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还没到下班点儿,在门口支了车梯子,坐在后座上点了根儿烟开始吞云吐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大街上闲逛的小年轻多了起来,有可能是周末的原因,三五成群的小伙子带着一两个小丫头在胡同子里乱串。 李学武穿着毛领皮夹克,黑色的裤子,黑色翻毛皮鞋,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叼着烟卷,一脸的凶悍气息,惹得这群姑娘小子们频频侧目。 李学武看着这群青春洋溢的人群默默发呆,浑不知林婷婷那边已经收拾完出来了。 “看嘛呢?眼睛都看直了” “卧槽”李学武一没注意被林婷婷一吓烟头烧到了手指,赶紧把烟头甩了出去。 “怎么了?烫着了?伤没伤到?” 林婷婷赶忙去看李学武的手指,发现被烟烫的有些红,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捂在了李学武的手指上。 李学武看着紧张地攥着自己手指的林婷婷,嘿嘿一笑。 林婷婷则是嗔道:“你有没有点儿溜儿啊?手都被烫了还嬉皮笑脸的” 李学武感觉不是很疼,但是现在被攥着当然不能说不疼。 反手抓住林婷婷的手晃了晃说道:“晚上东来顺儿,然后去看电影” 林婷婷被抓的有点害羞,用手打了李学武手背一下。 “那还不赶紧的?吃到后半夜去啊” 李学武松开手,两人取了车子便沿着东单一条线往南骑。 东来顺的位置在东安市场那边儿,骑车子得个二十来分钟,两人路上说说笑笑也不觉得远。 到了地方存了车,便挑开门帘儿往里走。 这时候的东来顺已经算是城里数得着的馆子了,自己单有一栋楼,门前还是大理石雕刻的牌坊,牌坊两边吊着灯,古色古香,年代感十足。 一进大厅是十七八张八仙桌,靠背椅,现在正是饭点儿,大厅里热闹极了。 这个年代再贫困还是有富人的,最起码高工资的在这儿打打牙祭是不成问题的。 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有服务员端来一壶茶,两个茶杯,两副碗筷,还有一本菜单。 与小饭店的规矩不同,东来顺这样的馆子在合营后出现过问题,所以导致服务人员的态度和方式也不一样。 56年的时候,一些地方记录了冬季正是吃羊肉的时节,东来顺却没人吃的新闻,造成了全国轰动。 这褒贬不一的话让整个京城甚至全国人民对东来顺这个“百年老字号”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 当这件事发生后,东来顺私方陈家传人马上展开了调查,甚至惊动了警局。 到底是有人造谣还是真的不好吃了? 当时,东来顺请来了几位顾客,让其免费吃,到底是哪里不好吃了? 经过顾客的反馈,是羊肉质量不好,涮出来的肉片嚼不动。 说白了就是羊肉不一样了,以前的羊肉肉片多,现在变得少了,同时,合营后吃涮羊肉的人多了,切肉工人没有增加,公方代表只号召切肉工人及时供应肉片,满足顾客时间上的要求,却忽视了肉片的质量。 甚至,有的顾客直接说,东来顺公私合营了,为什么羊肉片这么不好? 为什么辣椒油变成了辣椒糊、芝麻酱变成了生酱? 有的顾客甚至尖锐地提出:合营的优越性为什么不能体现在涮羊肉上呢? 这些问题,矛头直接指向了当时的政策上,所以“东来顺的羊肉不好吃了”能传到最上层的耳朵里,也是意料之中。 而调查的结果就是东来顺那个羊肉,人家一块两毛八一斤,合营以后要它和一般铺子一样,硬要减到一块零八分,叫保护消费者的利益。 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本来一斤切六十片,结果切了三十片,切厚了一点。 它原先只用三十五斤到四十二斤的小尾巴羊,这种羊,肉相当嫩。 现在山羊也给用,老绵羊也给用,冻羊肉也给用,涮羊肉怎么能好吃 不仅如此,全聚德的烤鸭也不好了,酱园的酱菜也做得不好了。 汇报到上面,顶层说:“这是一个问题,我们在这一点上,要羊肉必须继续好吃,烤鸭子要更加好吃,才能证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并且,亲自题字,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 题字写道:王麻子,东来顺,全聚德,要永远保存下去。 所以打那以后,这东来顺便恢复了原来的服务、原来肉源、原来的物价。 但是吃客不在乎肉价,只在乎肉的品质,所以现在店里客人很多,服务员的服务相对来说也很好。 李学武接过菜单点了三种肉,三盘大三岔儿、三盘黄瓜条儿、两盘小三岔儿,又点了腐竹、木耳、冬瓜、白菜、冻豆腐。 林婷婷忙拦了不让再点:“够了够了,咱俩能吃多少”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68章 薅羊毛 第168章 薅羊毛 “爱吃肥的就点大三岔儿,爱吃瘦的就吃黄瓜条儿,爱吃半肥半瘦的就吃小三岔儿”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都喜欢吃,所以都点了”,又对着服务员问道:“有汽水吗?” 服务员见李学武穿的体面,点的多,也是很客气,便回道:“汽水只有京城食品厂产的汽水,但我们有果酒,京城酿酒厂产的,各种果酒都有,还有红星橘子酒” 李学武见林婷婷没有说不会喝酒,便笑着对服务员道:“帮我拿两瓶汽水,一瓶葡萄果酒吧,谢谢您了” 服务员抱着菜单,回道:“不客气”,收下李学武的钱和票转身就回后厨下单去了。 这女服务员虽然态度冷淡,但是能说这么多,李学武很满足了。 李学武见服务员走后,对着林婷婷道:“什么时候你们也能像人家这样好好说话” 嘿,这样的服务态度李学武已经满足了。 林婷婷一听这个,眉毛都竖起来了:“要是去供销社买东西的都能像你我这样坐在这客气地说话,客气等,一天只来这几桌,我也能这么说话” 得!时代不同,观念不同,理念撞上了现实,只能被崩的哑口无言。 李学武讪讪地转移话题,问道:“你们不休班吗?怎么每次去都能看见你啊?” 林婷婷笑着问道:“上次不就没见着嘛,怎么?不想看见我?” 李学武把碗和筷子摆在林婷婷的前面,笑着道:“怎么可能,恨不得你调我那儿去或者我调你们供销社去,天天看着你” 林婷婷切了一声,笑道:“美得你!” 两人打情骂俏的拿着碗站起身往柜台那边走,柜台边儿上有个调料台,摆着辣椒油、虾油、芝麻酱和腐卤等各味作料。 两人边说笑边取调料,然后回了桌。 桌上已经摆了一个黄铜老火锅,下面坐着炭火,火锅里的辣汤还没煮开,有点儿泛红。 服务员端着托盘,把李学武这桌的肉菜、蔬菜码到桌子上。 再回身去柜台上拿了两瓶橘子汽水,一瓶葡萄果酒放在了桌子上,“砰砰砰”三下全都起开了。 “菜和酒上齐了啊”,说完就走了。 其实李学武也挺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服务方式,给客人有空间感。 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肉色是一头白一头红的大三岔儿,肉色是一片红的黄瓜条儿,肉色两头红中间白的小三岔儿,一盘一盘肉片端上来时都是齐齐整整,切得薄薄的,卷成个小筒,看着舒适,吃起来又细又嫩。 李学武把蔬菜下了一些,给两人的杯子里倒了汽水。 “他们家的肉吃起来真是又细又嫩” 听见李学武的话,林婷婷也是不住地点头认同,这肉片放在锅里涮几秒钟就能吃,一点血沫都没有,入口细腻鲜嫩,很有口感。 尤其是调上辣椒油、虾油、芝麻酱和腐卤等各味作料,慢慢吃来,很有味道。 林婷婷显然是饿了,嘴巴一直没停,李学武也不打扰她,两人先吃了个半饱才放慢速度聊了起来。 林婷婷指着桌上的葡萄酒瓶道:“这是原来东郊的夜光杯葡萄酒厂产的,现在合并了,我们店里还卖这种酒呢” 李学武不会品酒,前世身体不好更是滴酒不沾,这一世喝酒也多是场合上的酒,这一世身体好了,能喝了,但也没喝出门道来。 “我不会品酒,就会喝,白酒一斤没问题,这葡萄酒有后劲儿,不敢多喝” 林婷婷嗔道:“能喝也少喝” 李学武笑着点头应了,又对着林婷婷问道:“你们店里的烟酒好买吗?” 林婷婷拍了李学武一巴掌道:“刚说完不让你多喝,又想买酒,烟也少抽”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家里有亲戚和长辈,走亲访友的,拿烟酒不是个礼嘛” 林婷婷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小声说道:“你想买什么烟和酒?” 李学武悄声道:“都有什么呀?” 林婷婷对这个极为熟悉,像是报菜名似的:“酒类出名的有董酒、杜康、汾酒、西凤酒、泸州老窖、茅台” 又点了点李学武放在桌上的大前门说道:“烟就多了,你抽的这个大前门、京城、礼、西马、中华、凤凰、sh、飞马、群英.” 李学武忙打断道:“茅台和中华好买吗?” 林婷婷诧异地问道:“怎么买茅台啊?西凤酒更好,烟也是,中华新出的带过滤嘴儿的,1块钱一包,店里基本到不了货,sh新出的一种也带过滤嘴儿呢,比中华好买多了” 得,烟想买中华的是不好买了,只能踅摸踅摸酒了。 李学武问道:“茅台好买吗?” 林婷婷点头道:“不算难,你要多少?” 话里已经点明了李学武不用票自己弄不了多少的心思。 李学武笑着道:“5箱?” 林婷婷夹肉的筷子一顿,气呼呼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4块07分一瓶呢,够你一个月工资了,有钱没地方了是不是?那玩意儿就那么好喝?” 李学武前世办事送的比这个还多,四个月工资都有啊,给林婷婷的酒杯里又倒了一杯葡萄酒,才解释道:“两个领导,一个老师,一个干爸,还有一些朋友,过年走动还能空手去啊?” 林婷婷想了想说道:“没想到你有这么多关系,1箱还可以,10箱你得找马主任,找他给你弄十箱、二十箱都没问题” 林婷婷侧面了解过李学武他们家,知道现在家里四口人挣工资,从今年开始真的是翻身了,所以也没有怀疑。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事儿想简单了,现在的烟酒供应量没有后世的足,想要买的多还是得找马主任。 本来想着羊毛不能可着一只薅,想换换羊. 哪想到这只羊还小。 李学武不再聊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吃完咱们去哪个电影院?” 东来顺所在的东安市场附近有三家电影院,离的最近的是大华电影院和东四工人文化宫,往回走还有个红星新闻电影院。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69章 出汗了呢 第169章 出汗了呢 林婷婷也是个时髦的女孩儿,还挣着工资,平时电影院显然是没少来,想都没想就道:“去红星吧,正好在回去的路上”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时间已经快到七点半了。 “那咱们得紧着吃了,不然可赶不上了” 本来打算在大华看的,正好就在一条街上,离的近,时间也不赶,但林婷婷想去红星电影院只能快点儿吃了。 两人不再说话而是埋头吃了起来。 李学武吃的多,吃的快,林婷婷吃的慢,但吃的少,所以两人相视一笑分了最后两片小分岔儿,涮了锅子就着最后一杯酒下了肚儿。 李学武看着用手绢擦脸林婷婷问道:“饱了吗?” 林婷婷一副吃货的样子,嘟着红嘴唇娇声道:“撑到了” “嘿嘿,那咱们消消食儿” 两人穿衣戴帽,出了门儿,寒风猛地吹在脸上,让喝了酒又出了汗的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咱们推车子走一会儿吧,我怕你感冒了”李学武很是关心地说道。 林婷婷倒是不在意,把脸上的围巾又缠了一圈道:“没事儿,再晚了就买不到票了” 真是宁可挨冻也不放过一次看电影的机会啊。 两人上了自行车沿着东单北大街往回骑,到了米市大街往左拐。 红星电影院就坐落在米市大街路西,北面与金鱼胡同相邻,所以它的散场门儿便开在了金鱼胡同内。 电影院的南边儿有一个餐厅和基督教青年会及一家少年体校。 售票处在影院入口处的南侧,李学武看人不多,让林婷婷在背风儿的地方等他,自己排着队去买票。 人不多,约有5分钟就买到了票。 “要几张?” “2张” “4毛” 交了钱,售票员“咔咔”两下盖章撕票就甩了过来。 “下一个!” 拿了票往回走。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票,一张二指宽的长条白纸单儿,从左面撕痕往右看,票价上有两个框,一个写着补价壹角、补价伍分. 再往后看是座位号和票价“楼下6排13号,伍分”,后面写着红星新闻电影院,盖着一个蓝色的四方三格章,印着“夜场,12月1日,8点00”,下面还有个8-45的字样。 林婷婷的票则是“楼下6排15号” 票价是伍分,但是补价位把壹角和伍分撕在里面了,意思就是票价2毛。 座位号这一排是单号,所以13号和15号其实是挨着的。 甩了甩手里的票,找到门厅旁等着的林婷婷,领着她沿着5 、6 级石阶抬步而上过检票后便进入了影院。 “时间刚刚好呢!” 林婷婷这会儿还有点喘着粗气呢,刚才为了赶时间,骑的有点儿快。 “冷不冷?” “不冷,刚才的酒劲儿有点上来了,还有点儿出汗了呢” 看着喝酒后娇憨的林婷婷,李学武帮她把围巾打开挂在脖子上。 “帽子先别摘,等咱们进去坐下后,落落汗儿再摘” “好” 看着李学武的细心和话语,林婷婷感觉这个大个子不只是面儿上的凶狠霸气,更有细腻暖心的一面。 自己的家庭虽然不是特别富裕,但是家里就自己和哥哥两个人,父母、哥哥都上班,更是不差钱儿的,总想给自己找一个样貌好的,条件好的。 自从遇到李学武,感觉这人不太着调,油嘴滑舌的,但是出手阔绰,行事果决,尤其是跟马主任第一次接触就有了来往。 今天听他说送礼的事儿,又听他数着关系,跟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一样,一看就是心思灵敏的,绝不是面儿上看着的莽汉。 条件好,又会关心人,说话办事儿也敞亮,虽然相貌有瑕疵,但是也不是先天的,自己喜欢就好。 对着李学武笑了笑,心里暗自决定,如果没别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电影院的前厅不大,约有一、二十平米,分左、右两个入场口,放映厅一楼连同二楼大约有七、八百个座位。 李学武两人来的晚所以买的也是夜场的票,晚场是6点半开始,夜场是8点开始。 夜场一般人最少,因为明天都得上班,不敢睡得太晚,都是小年轻的有精神头儿,在下午玩累了,过来看夜场。 放映厅内陆面是木地板的,李学武两人踩着木地板“嘎吱嘎吱”找到座位。 “你先进去坐,我出去一下”,李学武对着林婷婷交代一句便往出走。 “你干嘛去?马上开始了” “马上”,李学武说完马上,人已经逆着人群往出走了。 李学武发现在前厅的左侧有一个休息室,手伸进挎包从空间里掏出自己的军用水壶,推开门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环墙角放了一圈儿座椅,墙上挂的是电影剧照和海报。 休息室的南面有几扇窗户,可看到米市大街的街景。 李学武是奔着休息室的开水来的,这个年代的电影院是备有开水的。 一张长桌上置一白色铁皮保温水桶,李学武摸了摸水桶,水温适宜。 桶下方有个水嘴儿,地面儿放着一个水桶,是用来接遗漏的水的。 水桶两侧各有一个小木柜,两层,注明着“清洁”、“用过”字样。 李学武见别人打开,看到里面放有烧瓷小水杯,水杯不大,杯口沿有一圈蓝边。 这是公用的水杯,这个时候电影院的工作人员虽然服务态度一般,但这个时候真的做到了为人民服务了。 这要是天气寒冷,人们进到影院里喝上一杯温开水就是很惬意的享受了。 李学武用军用水壶在水嘴处接了一壶温水,拧了盖子又放回挎包里,同时还从空间里取出一些干果跟水壶放在了一起。 出了休息室就见前厅右侧有木质楼梯通向二楼。李学武好奇上去看了看,二楼座椅不多,约有6、7 排,二楼的护板是用木栅栏做的。 因为一楼得没坐满,所以二楼也是没人。 看了个新鲜赶紧下了楼进了一楼放映厅,林婷婷正往这边张望着找自己呢,见到自己进来还紧忙招着手。 原来值班员已经在喊落座了。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1章 祖师爷驾到 第171章 祖师爷驾到 随着背景音乐的响起,屏幕上出现字幕《林海雪原》,接着就是某个前缀加上八一电影制片厂字样。 其实红星新闻电影院多以放映新闻纪录片和科教片为主,这种片子放的有点儿少,而且还是60年上映的老片子,但是林婷婷还是看的炯炯有神。 李学武趴在林婷婷耳边小声问道:“你没看过这部片子吗?” 李学武的动作弄的林婷婷有点儿痒,有心想打他一下,却被手里的核桃限制了。 可恶~~! 哼!他一定是故意的! 轻轻用肩膀顶了顶李学武,本意是想让他不要靠的离自己太近,想用肩膀顶开他,哪成想这是羊肉塞进狼嘴里。 李学武感觉林婷婷靠了过来,右手轻抬顺势就搂住了林婷婷的肩膀。 自然,丝滑,不着痕迹,看得后面几个小伙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祖师爷驾到啊! 林婷婷也没有想到李学武这么大胆,在公共场合就敢搂自己。 但是也没有过多反映,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李学武的肋骨,顺势就靠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许是晚饭喝的那瓶葡萄酒后劲儿上来了,也许是羊肉的功效见效了。 两人眼睛看着银幕但都没有注意电影演了什么。 因为坐着挨得近,所以林婷婷身上的香味儿也传到了李学武的鼻子里。 倒不是后世那种香水的味道,而是少女自然的体香。 其实这跟东西方人的身体有关系。 西方人毛孔大,容易出汗,吃的还多是牛羊肉。 在以前的时候还不愿意洗澡,这就需要香水来遮盖体味儿。 而东方女性天生的毛孔纤细,且东方人在保持卫生这方面要比西方人强,所以不用香水也有香味儿。 李学武闻着林婷婷的体香,搂着肩膀的手便“不听使唤”了。 林婷婷在昏暗的环境里还是能感受到李学武的坏笑,有些害羞的抱着核桃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挨千刀儿的,给自己这么多核桃干嘛,扔又舍不得扔,不扔抱在手里还碍事儿。 李学武左手一个一个地把林婷婷手里的核桃捡起来装回挎包。 感受着这个坏蛋每次捡核桃时手指在手心儿里的滑动,林婷婷都有咬人的冲动。 “你” 林婷婷刚想抬头对李学武说“你快点儿”的时候,这坏人却是开始耍坏了。 李学武平时倒是不常喝酒,所以身上都没有酒味儿,倒是因为抽烟,所以身上有些烟草味儿。 林婷婷大脑“轰”的一声,出现了宕机。 “这坏蛋怎么敢.” 李学武的左手捡完核桃,还在林婷婷的手心儿里挠了挠。 “嘤~” 林婷婷大脑接受了二次攻击,一种酥麻的感觉侵占了整个身体。 李学武跟林婷婷都是第一次处对象。 至少李学武是转业回来的第一次。 对于林婷婷这个大妞也是有着莫名的好感和默契。 两个人在一起倒不用多说什么,便知道彼此想要做什么。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所以在昏暗的环境下容易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 在这方面李学武承认他不是一个生手,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了。 懂得什么叫循序渐渐,懂得什么叫步步为营,懂得什么叫藕断丝连。 身后的一群年轻小伙已经不再看最喜欢的林海雪原了,几个臭土匪有什么可看的,前面的祖师爷在手把手教学啊! 电影院里光线很暗,看不清具体的动作,但是坐在后面光是看剪影就够刺激的了。 这些小年轻一对对儿的都受到祖师爷的影响,开始对身边的果儿动手动脚,有的得了便宜,有的挨了掐。 只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除非祖师爷亲自上手做示范,但姑娘们愿意,小伙子们该不愿意了。 一场电影116分钟,算上场前耽误,电影放完已经十点多了。 随着银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完”字,电影也就结束了,灯光骤然亮起,无数对儿情侣纷纷松开手,挪开嘴。 一个个红着脸,喘着粗气整理衣服。 李学武两人早就整理好了,虽然林婷婷的脸还是有点红,但是没有后面那对儿小年轻那么不堪。 李学武对着林婷婷笑了笑,挨了林婷婷一顿拳打脚踢。 两人打打闹闹出了放映厅。 一楼放映厅内北侧有两个散场门儿,由于整个影院高于路面,所以也有石阶与路面相连。 两人出了散场门儿,还得拐回去拿车子。 就在两人准备走的时候,看电影时坐在李学武身后的小伙子跑过来塞给李学武两盒儿国防烟。 不算是什么好烟,但是也不是次烟,没当回事儿李学武就收下了。 跟这群人打了声招呼,陪着林婷婷就往回骑。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路上没什么人,林婷婷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路上也不回答李学武的话,到了胡同口儿停下车,李学武也下了车到了林婷婷跟前儿。 林婷婷想跟李学武说些什么,但是看见李学武炽烈的眼神,气的用脚踢了一下李学武的小腿,恨声道:“你再失踪一周啊,你再让我抓不到你的影儿啊” “不敢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啊”说完这话想起了什么,红着脸又是踢了一脚。 想想还是不解气,但是踢这坏人自己还心疼,扭着头气呼呼地往院儿里走。 李学武就撑着车子站在胡同里看着她。 林婷婷敢确定这坏蛋不看着自己进院儿是不会走的,回头对着李学武轻声道:“路上小心点儿啊”,说完就推着车子进了院儿。 李学武站在路边抽了一颗烟降降火,骑上车子又往海子边儿的家里骑。 等跳墙进了院儿,打开院门把车子推进来时,娄晓娥已经拉亮了灯。 李学武关上院门咳嗽了一声,给娄晓娥示意是自己,又把车子支上锁好,便推开娄晓娥给打开的门进了屋儿。 娄晓娥穿着粉红色的丝绸睡衣,披着一件袄,有些迷糊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想你了,趁着今天请供销社的喝酒,没回家,嘿嘿,让我抱抱” “死样吧你,我给你打热水,去洗脸” 伺候着李学武洗了脸,又帮他洗了脚,把衣服挂起来,这才钻进李学武早就躺下的被窝里。 感受着怀里的丝滑 两人都知道那天发生的关系有一时冲动的原因,不然跟李学武平时没有联系的娄晓娥也不可能那么的主动。 就是见面说几句话,打声招呼,再亲近的邻居关系也不可能发生那种关系。 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 娄晓娥被那件事折磨的心神疲惫,不愿再想与之有关的事情,想要放空自己,想要冲破思想的牢笼,渴望暂时的解脱。 这在事后她自己也有了后悔的想法,但是木已成舟。 李学武倒不是什么“折磨”和“思想波动”,完全就是后世那种开放的性格导致的。 龙哥也说过的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2章 权势权利势力 第172章 权势=权利+势力 周一,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李学武便被伺候着起床洗漱了。 吃了卷儿和老豆腐,跟娄晓娥道了别便出了门儿。 李学武先回了家,准备带赵雅军和黑子去轧钢厂向领导汇报,同时试试猎犬的效果。 一进屋,就见赵雅军站在堂屋看着自己。 “二哥.你回来了” 李学武看着穿着一新的赵雅军,头发也理了,脸也白了,嘴唇上有一点点绒毛。 这小伙子看着还是挺精神的,就是有点儿不自信,可能是初到城里,还不习惯,没有了山里找兔子洞的那股儿闯劲儿。 “咋,你怕我啊?咋不敢看我?” “没有,就是” “是啥?” “我姐说得当你是领导,不能管你叫二哥” 怪不得刚才打招呼时叫二哥叫了一半儿卡住了,还以为这小子有啥事儿呢。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里屋收拾屋子但是眼睛盯着这边儿的大嫂。 心眼子忒多! 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因为女人只重视家庭和爱人,这是天性,局限了一部分女同志的视野,连带着说话办事也显得小家子气。 大嫂虽然接受了高等教育,但是从小长在农村,家庭观念很强,这是好事儿,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所以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的生活方式一样。 家和万事兴嘛。 再者说,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儿,赵雅芳不是老嫂子,但是也是长嫂,是家里的长房媳妇儿,自己可以看不惯,但是必须尊重。 这尊重可不仅仅是尊重赵雅芳的人,而是尊重礼仪,尊重传统,尊重自己。 自己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六亲不认,纲常不分的浑蛋。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一下赵雅军的发型,理得还挺好,显然是昨晚去澡堂子洗澡时里面的师傅给理得。 “昨晚吃的好吗?” 赵雅军有点腼腆地笑了笑,第一次上家来,见李家大娘做了猪肉,吃的有点多,晚上被姐姐偷偷掐了。 “好吃,大娘做的菜好吃” 刘茵也挺喜欢儿媳妇的这个弟弟,憨厚,老实,人特别实在,睡觉前一直在找活儿干。 就是嘴笨了点儿。 昨晚刘茵就听见儿媳妇儿在房山(房屋外的两侧承重墙)训斥他弟弟,不让叫二哥,要叫领导。 刘茵也知道儿媳妇儿心思重,无非是怕李家嫌弃她的出身,嫌弃她的亲戚,怕麻烦。 但是亲戚不就是礼尚往来才有的亲戚嘛,刘茵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特别理解儿媳妇儿的心情,自己当年也是结婚一年多心才踏实下来的。 “想吃什么跟大娘说,这儿就是你家一样,可千万别装假” 赵雅军冲着刘茵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李学武冲着赵雅军问道:“会骑自行车吗?” 赵雅军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不会,没学过” 李学武点了点头,红星村拢共也没几台自行车,这些孩子根本摸不着。 “那一会儿我驮着你,你牵着狗” 赵雅军憨厚一笑,道:“好” 李学武看出赵雅军想叫自己什么,但是他姐又不让他叫二哥,所以有些犹豫。 李学武递给赵雅军一根烟,见他有些犹豫,开口说道:“你姐说的是对的,在轧钢厂不能管我叫二哥,叫科长,人多的时候李科长” 看到赵雅军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了。 李学武笑着把烟塞到他手里,道:“出了轧钢厂的大门儿就得叫二哥,敢叫科长我就踢你” 赵雅军这才露出笑脸:“是” 从家里出来时,自己老爹交代的是听二哥的话,可没说听姐姐的话。 看赵雅军的样子,显然昨晚很是纠结了一阵子的。 李学武这是说给嫂子听的话,给她吃一颗定心丸,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养了20年的闺女,凭什么到你家就得跟你家一条心啊,还不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啊。 “平时就在宿舍住,休息的时候就家里来住,在宿舍有人问你怎么进来的,就实话实说,别藏着掖着” 看里屋的大嫂放下扫把,感激地看着自己,李学武又说道:“咱们是亲戚,我对我嫂子就跟对亲姐一样,对你也是亲兄弟一样,但是咱们有言在先,不能拿我的名头去办事儿,有事儿来找我” “我懂了,二哥” “学武,嫂子”赵雅芳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说些什么。 “见外了,嫂子,雅军是投奔我来的,我对他负责是应该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看着办事敞亮的二儿子,刘茵特别骄傲,谁能想到自己的二儿子能出息到这个地步。 “就是,雅芳,我昨天就想说你,雅军是你弟弟,学武也是你弟弟,都一样,可不能外道” “是,妈,我错了” 见大嫂的眼睛又有大堤决口的危险,李学武赶紧对赵雅军说道:“穿衣服,咱们出发” “哎!”赵雅军答应一声就跑去里屋穿衣服。 李学武先出了屋门来到西院,把自行车支了,还没等把烟抽完,赵雅军背着一个挎包,里面饭盒子稀里哗啦的响,去外院牵了黑子跑到李学武跟前儿。 “上车” “哎”赵雅军答应一声,脸朝后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李学武知道赵雅军这是怕黑子出事,所以才脸朝后坐的,一般第一次坐车的是不敢这么坐的,也不知道他害不害怕,先蹬起来再说。 李学武的两条腿就是再加上一个人也蹬的动。 这一路骑的并不快,主要怕黑子被累到,好在路程不长,15分钟就到地方了。 一进大门,排队的人就看见保卫科的科长李学武驮着一人,还牵着一条狗,这真是少见啊。 不管议论的人群,带着有些畏首畏尾的赵雅军从小门儿进了厂。 “科长早上好” “李科长早” “科长,这是谁啊?怎么还牵着狗啊?” 从门外下车开始,这一路跟李学武打招呼的人便络绎不绝,赵雅军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姐姐为什么不让自己在轧钢厂里管李学武叫二哥了。 权势都是自己的威仪显露和手底下人衬托的。 权利是阶级赋予的,势力是自己经营的。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3章 收线器 第173章 收线器 赵雅军看着拦在大门口儿搜查工人的保卫队和护卫队队员是个很威风的岗位,而这些很威风的人见到自己这个二哥却都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俯首帖耳。 显然二哥的权势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 最后打招呼提问的是许宁,他今天值班,正带队检查,见自己科长驮着一个小年轻,还牵着条狗,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李学武见许宁问,也就随口一说:“我一亲戚,找领导有点事儿,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早上没什么事儿吧?” 许宁仔细地看了一眼赵雅军,像是要把他的相貌记在心里一样,然后回答李学武的问题:“没有,就是实验车间的一个工程师带着零件想要趁着歇息时间打磨一下,说是做鱼竿的收线器用” 李学武愣了一下,问道:“人呢?” 许宁见李学武发问,显然是重视这件事的,便也正色回道:“正在值班室问话呢” 李学武把自行车和钥匙交给了边儿上的一个保卫,又指了指护卫队宿舍对赵雅军说道:“牵着狗去宿舍那边等着我” “好”,赵雅军毫不含糊地应了一声,牵着狗过去了。 这黑子也是训练的真好,这会儿一声不叫,怎么牵着怎么走。 李学武带着许宁就去了值班室。 一进屋儿见有个带着厚底儿眼镜,穿着厂蓝色工作服,个儿不高,身体干瘦,斯斯文文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边上喝着热水。 “科长” 李学武见是治安股的任安在值班,挥了挥手让站起来跟自己打招呼的他坐下继续,对着机要股的樊华点了点头,自己则是走到桌旁看了看询问记录。 这也是李学武上任以后做出的要求,所有正式询问和调查必须做笔录,两人签字,主管负责人签字确认。 因为厘清了责任,所以保卫科所有人办事都特别负责,事无巨细,就怕出了问题被问责。 记录上写的人名是扈正权,46岁,厂实验车间工程师。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这玩意儿现在的人看着看不懂,但是李学武在后世见到过,就是甩杆的鱼竿用的绕线器,也叫收线器,装在鱼竿上就能看的懂了。 李学武拿起来看了看,还挺大,里面的轴和齿轮都是精加工的。 “扈工程师,这是您做的?” 面对李学武的询问,扈正权神色不卑不亢地答道:“闲暇时间做的小玩意儿,我岁数大了,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就爱钓个鱼,所以就琢磨出这个玩意儿,平日里工作在嘈杂环境里,生活在筒子楼里,就爱趁着休息日独自一人平静地享受个垂钓的乐趣” 李学武也没在意,人一孤单就会给自己找个爱好,而且越待越独,钓鱼就是个很让人痴迷的娱乐游戏,因为钓鱼有一种欺骗的快乐。 “挺好的,您手艺很巧,有时间帮我也做一个,我也爱钓鱼” “哦?李科长也是钓鱼爱好者?那咱们有时间可以切磋切磋啊” “好说好说,您先去忙吧,这边我看问的都差不多了” “那那我就回去了,今天还有好些工作要做呢”说着就站起身,刚要走,又回头看向李学武,指了指李学武手上的收线器道:“这个.” “嗷,看我,您收好”李学武装作忘记将收线器还给他了一样,赶忙将手里的收线器递了过去。 扈正权接过收线器,道了一声谢,转身出了门儿往实验楼去了。 许宁见科长站在窗户边定定地看着扈正权的背影,深邃的眼神和一抽一抽的伤疤显示着科长的内心在想着什么。 扈正权走路很平稳,拎着工具包,手里托着收线器,礼貌地跟同事打招呼,丝毫没有害怕和犹豫。 李学武跟屋里的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门口的保卫将自行车钥匙递给李学武道:“科长,您的自行车锁好了,还在您的保留位置,您的钥匙” 李学武抽出一根大前门递给这名保卫,道:“不值班的时候再抽啊,注意纪律” “是”保卫激动地应声答道。 这保卫科谁不知道自己的铁汉科长是个场面人,让人帮忙从不空手,平平常常都是一根儿烟。 倒不是这些保卫缺这一根儿烟,而是这根儿烟代表科长跟咱们保卫有一样的爱好,这代表着尊重,既平易近人,又严格要求。 李学武这招儿弄得保卫科众人都成了场面人一般,平时走路学着李学武昂首挺胸,两人一排,三人一列。 去食堂吃饭都是整齐地坐一张桌子,不说话,吃完就走,好像说了一句话就不像保卫科的作风了似的。 这事儿传到领导那儿惹得李副厂长直呼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机关楼里再也没人说保卫科不作为了。 李学武拿着钥匙看了看门前的秩序就去找赵雅军去了。 值班室这边的任安问向许宁:“许股长,咱们科长真爱钓鱼啊?” 许宁正在沉思李学武刚才的反映,突然被任安打断,有些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屁,科长鱼都不吃,哪儿有那闲工夫去钓鱼” 任安疑惑了:“那刚才” 许宁看着这个菜鸟,心道你还是嫩啊,科长的话哪儿有真的,标点符号都不能信,信他的人现在坟头草都快出来了。 “行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管住自己的嘴啊” 任安虽然有些郁闷,但是不敢跟许宁扎刺,这混蛋贯会拍科长马屁,为人又谨慎机灵,战斗力最差,却当着保卫股的股长。 许宁在值班栏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后,将审讯记录递给任安道:“回去跟你们韩股长说,拿着这份记录上午10点去找科长签字,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 许宁摆了摆手就出了门。 任安旁边的机要员小樊笑道:“咱们保卫处最了解科长的人就属许宁许股长了” 任安不服气地嘀咕道:“溜须呗” 小樊笑着看了一眼任安,心道要不是你长得好,入了姑娘我的法眼,我才不点你呢。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4章 闻弦歌而知雅意 第174章 闻弦歌而知雅意 “溜须的人多了,怎么就他上来了?刘福生可也是一员猛将啊,想想吧你” 任安这才反应过来,暗道自己真是蠢,舔着脸靠向小樊:“樊华,咱们可是一届的,还是邻居,你可不能藏私啊,教教我” 小樊笑眯眯地看着任安,好像看见河里的鱼跳进了自己碗里的猫,笑眯眯地道:“想学啊?晚上请我看电影啊” 任安点头道:“行行行,到时候你教教我” 小樊白了任安一眼,榆木脑袋,活该单身。 李学武这边找到站在宿舍门前面的赵雅军。 “咋不进去待着呢?不冷啊?” “不冷,有阳光呢,再说我又不认识里面的人” 这实诚孩子,冻得都缩脖儿了,还说不冷。 李学武推开护卫队宿舍的门看了看,有十几个正在睡觉的,剩下的在炕上看书。 李学武冲着赵雅军招了招手,赵雅军牵着狗进了宿舍,这下可是惊呆了醒着的几人。 “你先在这儿待着,一会儿我过来叫你” “好” 李学武又对着几个醒着的人指了指,那几个人纷纷露出笑脸对着赵雅军招手。 赵雅军有些局促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就往那几人的位置走去。 李学武出了宿舍,便往办公楼走,这个时候领导基本都上班了。 小车队的速度是比自行车的速度快的,厂里小车队的七辆小车基本上被领导分了。 李学武上了三楼来到董文学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应声,便进了办公室。 “老师,来的挺早啊” “哪天不是这个点儿,有事儿说事儿,少扯闲蛋” “呵呵,老师,周日我去了趟山里.” 李学武挑干的对董文学做了解释,又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董文学听后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国家在昆明已经培育出了咱们自己的警犬品种昆明犬,只不过还没普及开,警卫团有十几只,你找的这个比昆明犬还有用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暂不说哪个犬好,咱就说普及速度,到咱们能配置的上的时候我估计咱俩都快退休了” 董文学点了一根儿烟没说话,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从董文学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也点上了,老师最近的口味有所提高,已经抽中支的了,还是铁盒的。 “咱们厂的人数可是上万人,门口那检查能坚持多久?谁敢保证保卫科再不出耗子来?不提人员,只说人性,我更相信狗” “靠” 董文学爆了一句粗口,想要骂李学武几句,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真特么有道理,扬了扬手示意他继续说。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咱们民间有句老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狗我带来了,就在护卫队宿舍,不信咱们可以去试试” 董文学挑着眉毛问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起码我实验过,这种训练了一两年的猎犬确实可以当警犬用,咱们又不进行什么特殊作业,只是辨别偷盗而已” 董文学叼着烟卷沉思片刻道:“走,跟我去付斌处长那儿” 自己这个老师很显然是信任了自己,不经过实验就敢向上级汇报,这是真拿自己当亲信了。 两人进了付斌的办公室,李学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解释了一遍,这才看向付斌,等候他的意见。 付斌磕了磕钢笔,道:“不算稀罕事儿,当年炸碉堡的时候我们就用过猎犬,接管京城搜寻特务的时候也用过,后来任务完成了,也就很少用了” 董文学笑道:“还是付处长您见多识广,学武过来一说我还拿不准呢,所以才向您汇报来了” 看着付斌矜持地点了点头,李学武内心直喊长见识了。 在董文学那屋自己一说这警犬的事,董文学就从春秋战国的战犬应用一直讲到建国后的警犬培育培训,现在又说不知道,拿不准。 老师,学生受教了。 付斌点了点李学武道:“要不怎么说年轻人脑袋转的快呢,这个点子很好嘛,我原则上同意,咱们下去看看效果就上报,把事情定下来” 李学武赶紧站起身,道:“那我去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咱们在护卫队的小操场汇合” 付斌挥了挥手示意李学武先走,两人明显还有话要说。 李学武出门下楼就往护卫队宿舍走。 进宿舍后见赵雅军正无奈地看着几个队员撸狗玩呢。 黑子初到陌生环境很焦躁,但是不知道谁去食堂捡了根儿骨头给它叼着,现在这会儿正在享受358团的抚摸。 李学武笑了笑道:“既然这么喜欢玩狗,穿衣服,带你们去操场玩” 几个队员一脸懵,在屋里玩儿不行吗? 科长的命令必须执行,所以醒着的5人都穿好衣服跟在赵雅军的后面,被李学武领着出了门。 到了小操场,李学武指着一个队员道:“去后面二号车间借一个铜件儿,一个铁件儿,一个钢件儿,巴掌大小就行,快,速去速回”。 “是”那队员撒腿就往后面二号车间跑。 正在等的功夫,董文学陪着付斌过来了,两人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来。 李学武赶紧上前迎接,护卫队的四人很自觉地站成了一排,昂首挺胸。 只有赵雅军有些尴尬地牵着狗站在边儿上。 李学武陪着两人来到操场,付斌看见牵狗的青年穿的不是工作服,也没在意,以为是李学武安排的外人。 付斌蹲下身,摸了摸蹲坐在地上叼着棒骨的黑子。 “是条土狗,这种狗训练好了偷袭是把好手” “还是您阅历丰富,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董文学的话马上接上,绝不会让处长的话撂在地上。 李学武指着赵雅军道:“就是去他家我才发现这个点子的,我这弟弟会训狗,会用狗,打猎是把好手,念到了初中不念了,所以就把他带过来了,我可不会用这狗,哈哈哈哈” 董文学闻弦歌而知雅意,看了李学武一眼,对着付斌说道:“看看,这还谦虚上了,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会呢,感情就会想点子”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5章 哑口无言 第175章 哑口无言 付斌也是哈哈一笑,打量了赵雅军一眼,没什么出奇的,就是个山里孩子。 这会儿取件儿的队员回来了,李学武上前接过工件儿,又掏出一颗子弹双手用力拧下弹头,把装药的一端递给递给赵雅军道:“让黑子熟悉一下这些” 赵雅军把工件和火药仓摆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拿起来让黑子看,让黑子闻。 付斌和董文学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五个队员则是伸着脖子看赵雅军,不知要干什么。 熟悉了一会儿,赵雅军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李学武冲着护卫队宿舍比划了一下。 赵雅军牵着狗小跑着回了宿舍。 李学武让五名护卫队员间隔开站了,往其中三人身上藏了工件儿,又把火药仓藏在了董文学的鞋帮里。 看着老师哭笑不得的样子,李学武道了一声歉,站起身冲着站在窗户边往这边看的赵雅军招了招手。 赵雅军得到命令,牵着狗又跑了回来,到了几人跟前,赵雅军指了几人,又比划了刚才的动作,黑子就摇着尾巴过来了。 站着的几人都有些紧张,怕狗咬人。 黑子闻了闻几人身上的味道,冲着藏了工件的一个人就要扑过去,赵雅军急忙拉住。 黑子砰砰跳跳地对着三人“呜”了两声,原地转了一圈后又盯上了董文学,呲着牙想要扑上去。 付斌摆手道:“行了,行了,就到这儿吧” 这次黑子只找到了一个工件和外加子弹,结果不算很理想,但也说的过去。 看见效果,付斌便出言打断,对着李学武问道:“在办公室我就有个疑问,按道理来说钢铁和金属是没有味道的,狗是怎么发现的?” 董文学也看向李学武,想看看自己的学生是否做了功课。 李学武也是后世学化学学到的一些知识,大概地解释了一下:“金属本身是没有味道的,皮肤接触到铁之后,铁被氧化形成少量亚铁离子,并快速氧化成为三价铁,而皮肤上的过氧化脂类则被还原,得到挥发性的含有羰基的化合物,产生味道。” 付斌的文化程度有限,但是能抓住重点,问道:“亚铁离子和羰基的化合物是?” 李学武正色地解释道:“1887年国外科学家发现的铁的一种离子,羰基的化合物则是1890年被发现的,起初是镍丝燃烧实验.” 李学武见两人有些疑惑也不再解释这个,而是说道:“皮肤接触工件儿得到的羰基化合物有不少种,对味道贡献比较大的是1-辛烯-3-酮,这个分子具有典型的霉味的金属味道,在浓度仅仅是每立方米50纳克的时候就可以被人发现,而狗的鼻子比人类的鼻子要灵敏20倍”。 董文学点头赞许地看着学生,问道:“只要触碰金属就会产生味道吗?” 李学武点头道:“因为这个反应速度非常快,所以皮肤一接触金属,被过氧化脂氧化,就都可以立刻产生味道,所以常见的含有亚铁离子的铁制品金属表面,锈,饮用水,血液,以及铜制品在与皮肤接触后会产生这个味道,狗产生这个能力的进化原因可能是闻到血的需要”。 付斌点了点头道:“咱们有的工件是不接触人的,如果工人带着手套偷盗呢?” 李学武点头回答道:“我考虑过处长所说的情况,有的时候,并没有被人直接接触的金属也会产生金属味道,这种味道有点像大蒜的味道”。 李学武见听着的几人都点头肯定这种味道,便详细解释道:“铁和钢制品实际上并不是纯的金属铁,里面是有碳和磷的。在铁和钢制品受到酸的侵蚀以后,会释放一些有机磷小分子,特别是甲基膦和二甲基膦。在磷含量达到每立方米3-6纳克的时候人就可以闻到,所以这种有些大蒜味道的金属味实际上是来自甲基膦和二甲基膦。这种大蒜味道里面还混有一些电石的味道,这种味道来自一些不饱和烃,是从钢铁制品里面的碳得到的”。 付斌笑着对董文学说道:“李科长是有备而来啊,我这个不懂材料学的都能听懂,看来文化水平是能决定干部工作水平的” 董文学笑着回道:“他也是知道个理论,要说实践还得是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有前辈们的艰苦卓绝,哪里有他在这侃侃而谈的机会” 付斌矜持的笑着对董文学道:“你啊,总能说的我哑口无言,行了,一会儿让李科长把材料报上来,咱们去李副厂长那去一趟,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李学武赶紧去老师脚边把火药仓取了出来,讪笑着被董文学瞪了一眼。 “好的处长,那咱们先回”,说着两人转身回了办公楼。 李学武掏出饭票递给赵雅军道:“先去宿舍待着,一会儿你就跟着他们去食堂吃饭,给黑子也打一份儿” 说完又对着刚才的队员道:“把工件儿还回去,不要乱说什么” 跟赵雅军摆了摆手后就回了办公楼。 进了办公室开始写申请报告,李学武点了一支烟考虑了一会儿,这才拿出钢笔和稿纸开始写。 初步计划是购买十条猎犬,公母都买,便于后期培养。 第二点就是建立常规警犬队,并在厂护卫队编制里,地点暂时就设置在运输队停车场,那边还有车库空着,可以改建狗舍。 第三就是招入训狗的人员,有猎人经验的更适合。 第四就是狗的驯养制度,建立日常管理和使用规范,狗粮挂在食堂,可以是剩菜汤,骨头等。 第五就是日常巡逻要带着狗进行巡逻,以训代练。 李学武把能想到的都写在了纸上,签了字,喊了王建国去董文学办公室送文件。 自己则是开始处理周一上报上来的计划性文件。 处理完这周初的工作,刚把文件签完,许宁拿着一摞文件袋敲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拿着文件夹的韩雅婷。 “科长,我把扈正权的资料调出来了,没单调他的,还有实验楼的其他人” “科长,今天的询问记录”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6章 询问记录 第176章 询问记录 这两人明显是沟通过了,而且看样子是许宁主导的,这就是李学武提拔许宁的原因。 李学武挥了挥手让两人坐,接过询问记录又看了一遍,然后打开许宁递过来的文件袋。 “科长,您怎么认为扈正权有问题的?” 面对韩雅婷的询问,李学武暂时没有回答,而是拆开许宁带来的文件,文件袋上还有人事处的存档印章。 李学武看了看印章日期,45年一档,49年二档,54年三档,档档都有具体的时间和审核日期。 李学武打开绕线,抽出里面的一打儿资料,最上面的就是扈正权的个人信息表格。 扈正权,男,汉族,原籍辽省,原广北钢材厂工人,日资企业时升级成技师,一直在轧钢厂里工作,60年升的工程师。 从履历资料上看不出什么疑点,李学武一张一张地翻着手里的历史档案,韩雅婷两人则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皱着眉头的上司。 这些资料很全面,却又不全面。 一个人的工作情况可以用文字描述,包括每个时间节点,但个人情况却是文字描述不清的。 资料里对于扈正权的个人生活仅有寥寥几字,单身,父母双亡,流亡学生 他绝对不止一次被审查了,不然也不可能在档案里出现这么多时间节点的审查报告。 越是如此,李学武越是怀疑,因为以前的保卫部门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秘密审查他这么多次。 至于为什么现在他还安然无恙,可能是审查没有结果,就一直没有动他。 实验楼里的工程师可不是普通角色,是整个轧钢厂的关键人物,所有的设计、加工工序、材料的选择等等都需要工程师们的参与设计。 在这件事上李学武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弄不好要出问题。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资料,点燃了一支烟,眉头紧锁着一直没有松开。 韩雅婷两人不敢说话,静静地看着李学武。 “这样,雅婷,你去查一下扈正权的社会关系,不要露面儿,也不要去街道和邻居那儿查,去电话局查,他升了工程师以后家里就有了电话,你去查一下他的电话方向、时间、频率,能查到多久的就查多久的,你自己开介绍信去” “是!”韩雅婷虽然答应了一声,但是没有离开。 李学武不管她,又对着许宁道:“不要去跟踪他,咱们轧钢厂里这些保卫和护卫队都是明面儿上的人,他都认识,这样,你去查一下他都去哪钓鱼,常去的供销社等场所,再拿到他住处的方位图,要准确,一棵树,一个石墩子都要标注清楚” “是,但是科长,没人跟踪是不是.”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这个你不要管,我会安排,千万别自做主张,我要跟他对对阵” 韩雅婷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直言问道:“科长,您为什么怀疑扈正权工程师有问题呢?” 李学武在桌上的铁制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这个烟灰缸是刘光天送的,一个铁疙瘩车的,四四方方的,砸人很爽。 “第一点,一个9级工程师,一个月115块钱,住在专家公寓楼,每年的体检都显示良好,他的爱好一栏只填写了钓鱼和摄影,不抽烟不喝酒,最主要的是一直单身” 听到李学武的话,韩雅婷有些不以为意,质疑地问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可能是扈正权工程师性格孤僻呢”。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许宁嗤笑一声道:“他的资料我看了,信仰是无,而且他并不孤僻,实验车间里的人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他还是厂里工程师队伍中为数不多的高学历人才,经常出入华清大学,说是与里面的教授交好” 许宁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问道:“科长,我暂时能分析出的就这么多,您怀疑的一定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吐露的一口烟雾,这才回答道:“他的收线器” 许宁是见过那个收线器的,疑问道:“当时看着不是没有问题嘛,您还说让他帮您也加工一个”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坐直了身子盯着许宁问道:“你们钓过鱼吗?” “没有” “我也没有” 看着两人摇头,李学武拿出纸笔在稿纸上画了甩杆儿和手竿儿的图样,对着两人解释道:“手竿就是不用安装收线器的鱼竿,手竿钓鱼使用范围广,手竿适应于湖泊一类的水底不平的水域使用,也适合在流水里垂钓,但是水流不能急” 李学武又指着甩杆儿解释道:“这种叫甩杆儿,又叫海竿儿,从名字里你们就能知道它的大概用处,那就是在海里用的,当然,也不排除在水域宽广的内陆湖和大河里用” 许宁若有所思地看着稿纸,而韩雅婷则是直接问:“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呢?” 李学武指着鱼线端道:“手竿短,垂钓范围也小,但是它的鱼线垂钓角度特别小,基本上是直上直下地垂在水中,这样就保证了鱼上钩后拖拽时鱼钩不会挂在水草上” 许宁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海竿儿是相反的,如果在近水湖中垂钓会出现挂钩现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个季节城里的湖面冻得快有一米五的厚度了,城外的河也封住了,他一定不会用传统手竿儿,反而是加了收线器的海竿儿当手竿儿用最好” 这话给韩雅婷两人说矛盾了,许宁问道:“那就是正常了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钓鱼得砸冰窟窿,用短海竿儿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你看看询问记录,这一段他说的是:平日里工作在嘈杂环境里,就爱趁着休息日独自一人平静地享受个垂钓的乐趣” 许宁蹭地站了起来,冲着李学武道:“城外大河冰封的即使没有那么厚,也有超过一米了,就他那个身体,等砸出冰窟窿来他也就进了医院了” 韩雅婷懵懵懂懂地问道:“让别人帮着砸呢,或者捡别人的冰窟窿呢?”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7章 谢大姐要发飙 第177章 谢大姐要发飙 李学武笑着示意许宁回答,许宁对韩雅婷道:“钓鱼的人都有些自私,倒不是人有多坏,而是如果找到了一个好位置轻易是不会分享给别人的,包括砸出来的冰窟窿,更不会帮别人砸冰窟窿” “而且要考虑到他不可能捡别人的冰窟窿,现在这个时节,只要冰封,半个小时就能冻实成了” 看着韩雅婷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怀疑的不是他钓鱼的不可能性,而是就此怀疑他制作收线器的目的,这种收线器你们见过吗?” 见许宁两人都摇头,李学武解释道:“南宋画家马远有一副传世名作《寒江独钓图》,图中渔翁坐在船上手持鱼竿垂钓,马远并没有像其他画家一样,把鱼竿简化为一条直线,而是细笔画出了鱼竿上所配的线轮”。 李学武在稿纸上画出了那副画的鱼竿图样,解释道:“从画面来看,线轮应为木质,辐条八根,投入水中的鱼线,是从轮上的凹槽中导出,鱼上钩时,可摇动线轮,将渔线收回,从而得鱼,这里的线轮,就是扈正权做的那个机械线轮。” 李学武又画了扈正权做的那个收线器,解释道:“这种复杂机械的收线器是日本人根据咱们的线轮改制和发明的” 韩雅婷蓦然睁大眼睛问道:“科长,您是说他是.” 还没等韩雅婷说完,李学武便打断道:“我什么都没说” 敲了敲档案袋,李学武正色道:“此事我将会备案董处长,我不希望还有第四个人知道这次的审查” “是!”两人立正起身,俱是严肃应道。 李学武对两人摆了摆手,许宁两人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叼着烟,沉思了片刻,拿出一张纸,打开钢笔书写了一份调查申请,方式为秘密调查,责任部门写的是保卫科,然后落款签字。 带着文件和申请就下了楼,往董文学办公室去了。 一进董文学办公室,后勤的杜主任,人事处的谢大姐都在办公室。 “李科长你来的正好,我们这儿刚讨论完,你写的那个申请李副厂长签字同意了,后勤处的杜主任今天就安排车队那边腾出一间仓库做狗舍” 李学武赶忙掏出董文学给的中华敬了一根儿给杜主任:“感谢杜主任对我工作的支持” 杜主任接了烟,没让李学武点,而是自己点了,然后笑道:“都是一个厂的同事,职能不同,分工不同,但是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嘛” 董文学笑着对李学武又说道:“人事的事情跟谢科长商量一下” 当着杜主任,李学武笑着对谢大姐说道:“谢科长,这次的事情是我搞突然袭击了,没有提前跟咱们人事沟通,是我的错误” 谢大姐跟李学武自然不会客气,有些埋怨地说道:“李科长,这次确实让我们很被动,你们保卫科到底是怎么搞的嘛,先前已经拟定一些统招人员了,现在临时增加了十个人,还是占用原来的名额,我们科长那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是有意见的” 杜主任一见谢大姐要发飙,赶紧站起身说道:“那个,董处长,两位科长,我那边还得赶紧去安排工作,这儿也没有我的事儿了,就不在这儿继续等着了,我先回了” 说完跟三人摆摆手就出了门。 谢大姐瞟了杜主任一眼,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刚才在你老师这儿吐苦水呢,这也紧张,那也紧张,以后防着他点儿,不是什么好饼” 李学武拿起茶几旁的暖瓶给谢大姐和董文学面前的茶杯填了热水,口中回道:“我还真不知道,没打过交道,看着说话挺客气的啊” 谢大姐撇撇嘴,说道:“你就是太实在了,拿谁都当好人,我告诉你,地方和部队可不一样,没人给你挡子弹” 董文学也点了点李学武道:“你毕竟还年轻,刚参加工作才几天,这事儿听你谢大姐的,以后有不懂的人情世故多跟你谢大姐沟通” 李学武把茶杯盖好,笑着说道:“老师您说的是,从一见面我就觉得大姐亲切,待我很好” 谢大姐笑了笑说道:“我就是看你实诚才照顾你,少跟你老师学拿漂亮话忽悠我” 李学武坐到谢大姐身边,一脸认真地说道:“哪能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您也知道我嘴笨,不会说漂亮话” 谢大姐点了点李学武道:“刚才可不止说给老杜听的,以后再有这种事提前说,上周你说保卫科没有计划,我还告诉你这周三定人员,多亏我给你留了指标,就怕有人突然找你” 李学武感激地对谢大姐道:“谢大姐,感激不尽,实在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得罪了得罪了” 谢大姐拍了拍李学武道:“跟大姐客气啥,明天你就去把人带来,记得带好介绍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明天申请一个卡车过去,直接把人带过来” 正在商量的两人都没有考虑有没有人愿意来,或者保卫科需要的猎人有没有。 在这个年代能进入工厂工作,成为城里人,吃商品粮是梦寐以求的目标。 事情定好,谢大姐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这次我帮你把事情接过来,我们科长还说不定怎么不愿意我呢” 董文学笑了笑点点头没接话,这点事情在谢红娟身上不算事儿,且不提谢红娟在轧钢厂八面玲珑的手段,就是任主任那边的关系,谁敢给她难堪。 李学武见老师没有客气送人的意思,自己不能不懂事儿,忙站起身紧走两步帮谢大姐开了门:“大姐,明天下午我就带人去找你” 谢大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拍了拍李学武就走了。 关上门,李学武走到沙发旁端了自己的茶杯坐到了董文学办公桌的对面,一般聊正式工作时,李学武愿意坐在董文学的对面儿,这样方便两人进行沟通。 这也是后世的习惯,因为这样方便领导看清你的神色,也方便你领会领导的意图,因为领导有时会露出一些内心看法在脸上。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8章 明天见啊,李科长 第178章 明天见啊,李科长~ 见李学武过来,董文学把桌上的烟甩了过去,李学武顺手就接住了,用嘴叼出一根,划了一根火柴点上了,又把烟摆在董文学的茶杯边上。 “老师,有个情况得跟您汇报一下” 董文学知道自己的学生向来谨慎,能这么郑重其事地汇报,一定是要紧事。 董文学微微向前探身道:“说说” 李学武将带来的文件夹翻了过来,露出正面,递给董文学,董文学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怎么盯上他了?” 李学武一听就是有情况,把含在口中的烟吐出去,悄声说道:“今早发现的,我觉得不太对,但是没有打草惊蛇” 董文学只看了看今早的询问记录,根本没有打开人事档案看里面的内容,显然是对此人极为了解的。 在看完询问记录后把纸放在了桌子上,端起茶杯,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茶,眼睛却是看向李学武的。 “查资料有什么疑点的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在董文学前面的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道:“没有疑点恰恰是最大的疑点,在看到那么多次的内部审核和秘密调查,我更加相信我自己的怀疑了” 董文学没有发表对李学武怀疑的看法,而是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上任治安股长怎么空出来的知道吗?” 李学武神情一动,异色道:“一定不是年龄到了”。 董文学眯着眼睛说道:“他也是向你一样,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一层层上报到我这儿,我跟付处长商量后同意他再次启动秘密调查,但是他并没有查到什么,反而被他发现了,付处长和我只能让老王退休了,可惜了老王了” 李学武知道这是老师在想自己表达此人的难缠和危险,难缠是因为一个老保卫干部都查不出什么,危险是此人的关系网,现在的大学教授可跟一年后的或者几十年后的地位不一样。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从资料里就能看得出是个人物,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纵横几方势力不倒” 李学武说的是37年至今的事。 董文学看着自信的李学武,摇了摇头,问道:“怎么?想要试试?”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烟抽了,烟头儿掐灭在烟灰缸里。 “老师,您这烟灰缸太轻了,赶回头儿我让我们院儿的刘光天给你车一个大个儿的,这小子送了我一个,两个巴掌大,纯钢的,给人开瓢儿正合适” 董文学被李学武气笑了:“有点儿科长的样子” 李学武探身向前,坚定地说道:“保卫科就是您手里的烟灰缸,您让我试试我就让他逝世” 董文学拍了李学武的脑袋一下,看似用力,实则跟摸一样,显然对自己的学生满意极了,口中却训斥道:“说的什么话,要讲证据,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更不能自己站在前面” 李学武接了一记打,眼皮眨了眨,自信地说道:“老师您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让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董文学见识过李学武的办案能力,现在又兼职着派处所的工作,对自己的学生是有信心的,但是口中却道:“别对自己太自信,你还年轻,谨言慎行,切记,如果事不可为,保护自己重要,既然你想试试,那么便去试试,万一出了事儿,我还是能保下你的” 这话在上级和老师的立场上,说的李学武很暖心,点了点头,正色道:“向您保证,这件事儿绝对秘密进行”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有什么需要支援的就来找我,这件事儿暂时就在我这,不宜更多人知道” 李学武显然是同意老师的话的。 “我准备用许宁,韩雅婷查这件事,最多也就用到新入职的十几个护卫队员,这又不是战场” 董文学觉得这么办也好,敲了敲文件袋,道:“你自己的部门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儿,用什么人你自己决定” 李学武答应道:“那我现在去布置了” 董文学把早上写的批复放在文件袋上一起递给李学武道:“这是你的申请批复,去财务科协调一下,有个会计跟你一起去,买狗不能经你的手,另外车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明早一上班就出发” 李学武站起身要把杜主任他们的茶杯收一下,被董文学叫住了。 “去忙你的吧,中午服务处会来人收拾的” 李学武这才拿起文件招呼一声出了办公室。 到二楼财务科时一进门就见一个姑娘要往出走。 “李科长,是来问明天出外勤的事儿吧” 李学武愣了一下,轧钢厂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态度还这么好,不用问都主动搭话儿。 “是,刚拿到通知,我来咱们科室确定一下明天谁跟我去” 站在门口的姑娘热情地说道:“我叫冯娟,我就是明天跟您一起出外勤的会计” “哦?那真是巧了,那咱们定一下,明早8点十分正式出发,就在楼门前汇合” “好的,我没问题,您进来坐吧,我给您沏杯茶” “不了,保卫科那边儿还有事儿,我在董副处长那儿已经灌了一肚子水了,谢谢你啊” 李学武说完就出了门儿,冯娟则是跟着送出了门外,巧声道:“明天见啊,李科长” 李学武听见这个热情的冯会计的送别声,笑着侧身摆了摆手就下了楼。 这边会计室却是热闹了。 见冯娟笑颜如地进了屋,财务科的话题就奔着冯娟来了。 “明天见啊,李科长~”有姑娘学着冯娟的语气,却又变得暧昧和意味深长。 “啧啧啧~” “这回如愿了?终于有机会认识李科长了” “那是,李科长还是股长的时候冯娟就惦记上了,现在是科长了,早就想认识认识了,更是找这个机会找了很久了” 冯娟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全没了刚才对李学武的温柔劲儿,直接就怼了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红娜的小心思,刚才还去科长那儿撬我的外勤机会”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79章 唇枪舌剑 第179章 唇枪舌剑 红娜被说破了心思,也不恼:“这玩意儿,谁有能跟谁得,现在还没确定关系就这么护食儿啊?” 冯娟皱着小鼻子凶巴巴地说道:“在食堂你可是瞧不上那张疤瘌脸的,干嘛跟我抢” “我现在又看得上了” “你” “哼” 有大姐出言相劝:“都注意一下团结啊,玩笑是玩笑,别出了火气” 不提财务室的一番唇枪舌剑,李学武回了办公室,把文件锁进了文件柜,出办公室叫了许宁去查岗。 检查是维持纪律的最直接的方法,虽然会有摸鱼的保卫,但是不定期检查会给下面人一种紧张的氛围,不至于懒散。 今天确实有点儿忙,因为明天上午要出外勤,只能先做好安排。 利用上午的时间叫齐治安股、保卫股、护卫队、民兵办公室的负责人开了个会,确定了这一周的工作内容。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遇到了赵雅军,正在跟护卫队的坐在一桌,见李学武一行人进来,想要站起来打招呼,被李学武挥手制止了,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坐下继续吃饭了。 跟在李学武身后的许宁和韩战都是神色异样地仔仔细细看了赵雅军一眼。 没穿工厂制服,跟护卫队员坐在一起有点儿放不开的青年,没什么特殊的,那么能跟科长打招呼那定是有什么特殊关系了。 韩雅婷只关心自己的部门,看见治安股几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点了点头就没再看。 跟在最后面的老周则是面色如常地扫了一眼,没有一点表情波动。 这周向南李学武是一直没摸透他的脾气和秉性,也有些看不透他的深浅,但下意识里认为这个枪库保管员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最起码这份深沉是别人没有的。 李学武几人过来打饭,排在队伍后面,给前面的人都造成了压力。 强力部门大集合,排在前面的都加快了速度,不再叽叽喳喳地闲聊。 打好了饭带着几人坐在了治安股那一桌。 任安想要站起身打招呼让座,被李学武一把按了下去。 “坐下好好吃饭,咱们保卫科没有让座的规矩” 吃好了饭,李学武照例是要去睡午觉的,即使只睡半个小时,连带着保卫科众人都有了午休的习惯,或是在桌子上趴一会儿,或是找个偏僻地方躺一阵儿,都觉得很解乏儿。 中午这一会儿楼里、宿舍里都是静悄悄的。 民兵办公室的老周觉少,怕自己在办公室打扰到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女同志,便锁好了库门去了隔壁的团结湖遛弯儿。 因为是冷却水储存池,湖里的水循环过一遍冷却塔再回到湖里,所以冬天不冻,里面的鱼也是异常的肥,经常有一些干部去湖边钓鱼。 工人是不会去的,一是没时间,二是保卫科不让,这是食堂的鱼肉来源。 怕的就是工人钓起来往家拿。 干部不会那么没品,每天钓个没完,也是偶尔,更多的是,钓上来的不是放回去就是送去食堂了。 下午醒来,李学武把自行车钥匙扔给赵雅军,道:“学车子去,总不能以后都坐我的车子吧”。 “谢谢科长,我早就想学了,可是村里就两台自行车,我姐学骑车的时候就是借人家自行车,人家不愿意借锁在屋里,我姐半夜跳窗户进去偷了自行车去练车,天亮前又还回去,折腾了三四天才会骑” 赵雅军开心地接了钥匙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看着一开心便把自己姐姐卖了的赵雅军,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大嫂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儿,怪不得大哥被治理的服服帖帖。 李学武穿了衣服出宿舍,溜达着去了大门另一侧的值班宿舍看了看。 值班宿舍原来是王进东带着两个股长轮流值夜班时用的,李学武当了科长以后,这里就没人住了。 因为李学武规定带班领导住到宿舍去,不许脱离群众,虽然李学武一天班儿也没带过,都是许宁带的,但是行李一直在宿舍放着。 护卫队宿舍大的很,现在还没住满。 保卫股都是轮班,下了班都回家,少有在轧钢厂住的。 李学武看值班宿舍就是怕即将做的扩员工作里出现住宿问题,便出来看看备选方案。 还成,即使大宿舍住不下了,这边也可以改装出来。 下午李学武一直待在办公室,稿纸写了很多,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儿。 就在日落西山的时候,许宁敲门进来了。 “科长,扈正权家的方位图搞到了”说着递给李学武一张三开的图纸。 这许宁以前一定学过制图,递给李学武的图纸条条框框,规规矩矩,连上楼的楼梯数都标注了。 李学武把图纸摊开在桌子上,按照图纸标记,这是一个位于城外楼群住宅区,全是三层建筑,楼宇众多,这里说楼宇众多在后世看来有些可笑,但是现在来说,在城外有这么一大片建筑群确实很难得了,尤其是离轧钢厂不远,站在楼上看轧钢厂,看烟囱都应该能看得到。 但是仔细想想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城外有这么一大片楼了,因为轧钢厂周围都是工厂,而原名“专家楼”的聚集区就在工业区回城的路上,一是方便,二是防范。 工程师住的楼更是位置优越,在扈正权所住小区的对面儿就是商业楼。 许宁指着标注五角星的一栋楼道:“这是咱们轧钢厂的专家楼,专家撤走后轧钢厂的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都搬了过去,现在厂长级别的都住在那边,不过跟他们不是一个位置” 李学武指着旁边的一个大院儿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许宁看了看道:“是一个文具厂,生产纸笔等文具的厂子,是街道的集体产业,但是看着不算小,听人说以前是个什么办事处,门卫室就是原来的堡垒改的,看着很是那么回事儿,门卫室前还停着台跨子,呵呵” 见李学武不说话,许宁继续介绍道:“这一片儿都是专家楼,只不过是分属不同的单位罢了,还有一些大学的外教在这边住”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80章 李科长您尝尝这鸡 第180章 李科长您尝尝这鸡 听许宁说道这儿,李学武突然打断道:“扈正权交好的教授也住在这儿?” 许宁好像知道李学武要问什么,指着隔了两条街道的一栋楼道:“扈正权交好的教授是谁我查不到,但是华清的外教有些是住在这处的” “都是哪个国家的?” 许宁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问,但也有所准备,回答道:“嘤国的,最起码在当地注册的护照是嘤国”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护照不准,得查国籍” 许宁为难地说道:“这个咱们的权限是不够的,您还不允许我们出具协助调查信,现在只能查到这些了” “对面的商业都查了吗?” “查了,没什么异常的,饭馆,公共浴池,供销社,俱乐部,书店” “没事儿,只要他有动作,就会露出小尾巴,这些商业有没有问题到时候监视起来就知道了” “咱们的人手?” “你,我,韩雅婷,还有十个还没入职的猎人,以及十条狗” “.科长,咱们这算是孤军奋战了吧” “不要小瞧那十个猎人,更不要小瞧那十条狗” “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晚上下班儿你晚走会儿,去看看扈正权办公桌有没有什么线索,尤其是垃圾桶这样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是” 每个机关办公室的垃圾桶都会在下班儿以后由服务处的卫生清扫人员处理,扈正权的办公桌和物品不能乱动,只能从细节入手,以免打草惊蛇。 交代完许宁,韩雅婷也进来了。 “科长,这是扈正权的电话记录,自他的电话安装后5年的”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儿?”许宁惊讶地看着电话记录,只有三篇纸。 “这部电话很少使用,基本上都是轧钢厂打过去的,往出打的记录更少” 李学武看着纸上的通话记录,基本上每个月四五次,都是轧钢厂要过去的,而且多数都是在周末,可能是值班车间有事情咨询,也有可能是临时加班通知。 专家的上班时间有时会与工人不一样,工人到点儿下班,一分钟都不多待,专家不一样,有时服务于特殊工作,会加班加点地工作。 “既然少那就更好查了,雅婷,把这个记录过一遍,再找对应电话单位的值班日志,看看通话的原因,再看看通话和处理人员是谁,社会关系查了吗?” “查了,特别简单,也特别复杂” “这叫什么话?什么简单和复杂的?”许宁一脸疑惑地问道。 “简单是因为他与邻居关系一般,平时不怎么来往,机关服务处的人员说三层住户的白菜煤球都是堆在走廊的,只有扈正权家是放在屋里的,而且他的门口对着窗户,也不允许别人占用” “还有吗?”李学武问道。 “还有就是他并不怎么出屋,平时洗澡也是在屋里洗,不去小区门口的浴室,也不去公用的水房” “钓鱼呢?都什么时间出去钓鱼?” “周日的上午或者下午会出去,哦,平时晚上则是去门前的俱乐部” “去俱乐部也叫关系简单?”许宁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我是说的复杂了,他除了钓鱼,只去俱乐部打桥牌,因为是周围所有专家共用的俱乐部,所以他接触的人特别复杂” “复杂不了多少,人越多越不容易处理事情” 李学武又对着两人道:“这件事先这么着,等我明天回来再说,你们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千万别往那边儿去” “知道了” 李学武把两人送走,将那张方位图又看了看,没有什么头绪,所性把图纸锁进柜子里,收拾收拾下班了。 叫上已经会捣腿儿骑的赵雅军,骑着车子就回了家,狗则是拴在护卫队宿舍,明早再迁到狗舍去。 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李学武刚到大院儿,三大爷便死活拽着李学武进了他们家。 赵雅军则是锁好了车子去应付自己姐姐的盘问去了。 一进屋就见于丽往桌子上端着小鸡儿炖蘑菇,看见李学武进屋想起那天的事儿很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就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洗了手进了里屋,八仙桌上已经有了三个菜,三大爷这是放血了呀。 屋里没有旁人,只有闫解成站在桌子边上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三大爷拉着李学武入座。 李学武客气地说道:“三大爷您这是干嘛呀,家里都好饭了” 三大爷不依不饶地强拉着李学武入座。 “我还不知道你,十天有八天在食堂吃,你不回去老李也不会找你的,你回来我还没给你接风洗尘呢,今天三大爷好好请请你” 李学武心里算了一下日子,心说:“这风都快刮完了吧”。 嘴上打趣道:“还是我三大爷敞亮啊” 三大爷不觉得寒碜,拆了一瓶新的汾酒给李学武满上,李学武赶紧双手接了。 这三大爷家不是开的新酒千万别喝,因为那一定是宫廷玉液酒。 这会儿于丽又端出一盘儿炒鸡蛋,这就是四个菜了。 在三大爷家,菜数超过两个就算是过年了。 四个,我滴个乖乖,今天自己还不得交代在这儿啊! 李学武站起身忙说道:“三大爷,我家里还有泡着的衣服没洗呢,我得回去了” 刚要站起身,却被三大爷和闫解成爷俩儿左右按在了座位上。 “别逗你三大爷开心了,就你?我还不知道你的?还洗衣服,今天三大爷就是跟你喝点儿,没事儿,放心喝,别怕” 桌上只有李学武、三大爷和闫解成三人。 李学武心道没事儿的话可就见了鬼了。 三大爷让着菜,敬着酒,李学武提心吊胆地吃吃喝喝。 但是看着这“一桌子”菜,三大爷爷俩儿也不敢伸筷子,给李学武整的也不太好意思。 闫解成陪笑着道:“李科长您尝尝这鸡,我媳妇儿做鸡可好吃了” 李学武心道:“你爹可是小学老师,能不丢那个“的”字吗?还让不上我吃了啊?” 夹了一块鸡肉吃了一口,对着站在门口儿的于丽夸奖道:“嫂子做鸡是挺好吃的啊!”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81章 不丢字儿 第181章 不丢字儿 闫解成没看见自己老爹的心疼模样,嘴里还在劝着李学武:“想吃了您常来,我再叫我媳妇儿做鸡给您吃” 李学武跟闫解成碰了一杯笑着说道:“还是哥哥敞亮啊,您可真大方,那可说定了啊” 闫解成嘴上说着“一定一定”,美滋滋地跟李学武碰了杯,一饮而尽,这机会太难得了。 三大爷在那儿心疼地看着他,怎么就又许出去一只鸡了,你钱买啊? 看着儿子和李学武吃的香也不敢伸筷子,就想着能剩下一些再炖一锅土豆借借味儿。 既然都被按住了,那就好好吃吧,看着闫解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模样,两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另一个屋里饿着肚子等着的三大妈几人等得心急火燎也不见三大爷说话。 于丽则是看着自己老公的不成器的样子,点头哈腰巴结着一个19岁的小伙子,恨自己当初没眼光,站在厨房都有些不好意思。 闫解放,阎解旷,闫解娣三人则是流着口水在心里骂着街,老大放开了吃,一会儿还有自己的份儿了吗? 酒足饭饱的李学武见三大爷真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不提话茬儿,便就提出告辞,言说回家晚了老娘担心。 屁的担心,这小子从小就是街溜子,半夜爬墙头儿走的时候多,他们家可没管得住过他。 找借口都不找个想的通的,搪塞外人还行,对门儿住着这么些年,谁还不知道谁的啊。 这会儿说这话,明显是吃干抹净要溜。 三大爷急忙按住李学武,丝丝艾艾地说道:“学武你等会儿,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见李学武一副我就知道你有事的模样,三大爷真是有些拉不下脸了,但是自己儿子的事儿,说啥也得办了,这还搭着一只鸡呢。 “这不是嘛,解成都二十好几的了,还没有个工作,现在结了婚一直在家打晃儿也不是个事儿,今儿三大爷求求你,你们轧钢厂不是招厂护卫队员嘛,你看解成合适不?” 李学武心说准是这个事儿啊,脸上神色不变,嘴上迟疑地问道:“三大爷,合着今儿个不是真心给我接风啊?” 三大爷讪笑道:“两码事儿,今天这顿就是给你接风,这不是吃了饭没事儿闲聊赶上话头儿了嘛” 李学武心说:“我可没喝多,谁起的话头啊?您这弯儿可是拐的有点急了” 心里编排着三大爷,嘴上迟疑地问道:“三大爷,解成大哥可都结婚了,护卫队那边儿可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基本上天天值夜班的,嫂子能同意吗?” 三大爷见有希望赶忙给闫解成使眼色,这都撒口儿了还等什么,赶紧顺杆往上爬啊。 闫解成看到自己老爹的眼色以后借着酒劲儿大气地说道:“一个娘们儿家家的,哪里能管得了我,没事儿,只要您看得起我,能帮我安排进去,我天天值班都没事儿”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说道:“您可能不知道,那不是正式工,而是临时工,得有机会才能转正呢” 李学武的话并没有打消三大爷的意愿,显然是有备而来。 三大爷肯定地说道:“我知道是临时工,但是临时工一个月还有15块钱工资呢,我都打听好了,你们一个夜班还有2分钱的补助,一个月就是15块6毛钱呢,总比在家待着强啊” 李学武夸奖道:“您是真会算计啊” 三大爷听到这句话,颇为骄傲地说道:“那是啊,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李学武心想:“照您这么算,你别想抱孙子了,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用啊”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规矩我就不说了,那是纪律性极强的队伍,服从指挥听命令,前几天有几个表现好的已经转成正式的保卫了,已经调到保卫股去了,每个月去外地押车的补助就有很多,好好干” 闫解成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有一天穿着白色保卫服笔直地站在门岗里,给厂长、处长的车敬礼,再管一管自行车的摆放,进厂人员的检查等等。 嘿嘿嘿,要是能指挥小汽车倒车那就更美了,这活儿让我爹搭点儿钱都干! 三大爷听着李学武的话有些不对,赶忙说道:“哎,这,学武,你看解成这.这.你得怎么送进去呢?” 李学武心里嘀咕:“你们家说话丢字儿是有遗传的啊,进去这个词儿不带后缀儿可不是好词儿啊,我送进去的就再没出来过,当保卫的没有,当靶子的倒是不老少”。 明知道三大爷是个什么意思,李学武嘴上却反问道:“您不是让我看看解成大哥合不合适吗?我说了,只要解成大哥好好干,就没有个不合适的,您没说让我给他送进去啊,再说我是业务干部,可不管人事啊” 三大爷气急了,合着一顿大餐就落儿了一句夸奖啊。 再看自己大儿子醉眼朦胧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心吃哒李学武两句,自己可是院儿里三大爷,可没受过这个气。 但是谁让自己现在“虎落平阳”有求于人呢,更何况面对的是以前的混蛋小子,现在的国营大厂的保卫科长,黑的白的都整不过他,哪能不低气啊。 “学武啊,三大爷只有你这么一个门路了,您可得上心啊,那个,你不是喜欢吃鸡嘛,赶明个儿解成进去了,再让你嫂子做鸡给你吃” 李学武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行啊,做鸡就做鸡肉炖蘑菇吧,你们家丢字儿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再这么丢下去早晚得出事儿。 多亏自己好吃懒做,不会做面条,如果自己会白案,那还不得下面条给嫂子吃,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啊,唉,这就欠了人家的人情了。 李学武最是心软之人了,最不能欠的就是人家妻子的情了。 看看自己,虽说不是老师吧,但是不丢字儿,“家”和“子”两个字儿就不能丢。 这个忙看来得帮了,不帮忙以后还怎么吃嫂子做的小鸡儿炖蘑菇啊。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82章 迷糊了 第182章 迷糊了 要不老话儿说呢,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谁让自己就好这一口儿呢。 李学武最是侠肝义胆,义气千秋的人,最愿意做的就是助人为乐,为人民服务。 李学武故作为难地说道:“三大爷,我要是管人事,您一句话,别说临时工,正式工都没问题,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没的说啊,但是您侄子我没能跟啊,空口白牙地.您知道吧?” 三大爷大气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是解成的事儿,你能帮忙给办三大爷已经是千恩万谢了,不能让你为难,这事儿只要你给办成了,三大爷就记你的情,你说个数,得要多少?”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车间工人累死累活的,一个学徒工啊,有面子的人过去,还得有关系,也得这个数” 说着就比划了一根食指。 见三大爷点头,又继续说道:“厂护卫队,没有体力活儿,只是执勤和巡逻,工作时间还给配自行车,集体宿舍,还有补助,保卫有岗了优先从护卫队里面挑,我估计怎么着也得这个数儿打不住” 说着又比划了五根手指头。 “唉,谁叫您是我三大爷呢,又这么关心我,今天还让嫂子帮我接风洗尘,实在是感动到不行,我就是死皮赖脸地也帮您把这件事儿办了” 李学武的五根手指头看得三大爷眼皮直跳,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那五根手指头,好像想要把李学武的手指头掰下去几个似的。 李学武看三大爷迟疑,就说道:“得嘞,您慢慢考虑,今天喝的实在是有点儿多了,我脑子都不转转了,我先回去了” 三大爷很鸡贼,知道现在李学武走了,下次再想说又得四个菜,没听见人家都说喝多了脑子不转转了嘛,赶明个儿早上一起来,说不定昨晚在哪喝的酒,吃的什么都忘了。 即使真记得也说忘了。 要不说三大爷揣摩人心真是把好手儿,三大爷看着李学武狠了狠心说道:“学武,先别忙走,我这就让你三大妈拿钱,这事儿越早越好,20个名额,转眼间就没了” 说着就对着布帘儿隔着的里屋喊道:“孩子他妈,拿500块钱,快点儿”。 李学武心说还行,没说拿50块钱,不然自己非得白吃他们家一回饭菜不可。 没一会儿三大妈肉疼地走出来递给三大爷一沓子钱,然后便站在了边儿上,好像还想再看看那些自己家的宝贝。 三大爷拿在手里数了数,然后递给了李学武:“数数” 李学武接过钱也没看就揣进了兜里,嘴上说道:“数什么呀,我还信不着您啊,得嘞,等信儿吧您,办不成再给您拿回来” 三大爷赶忙说道:“办得成,办得成” 李学武用牙签剔着牙,在三大爷一家殷勤的欢送下往对门儿走,回了家。 这边儿送走李学武,三大爷家的几个孩子就像撒开了绳子看见野兔的猎狗,几个孩子疯了似的冲向饭桌子,疯抢残羹剩饭。 三大妈一把把鸡肉盆子抢着端走了,惹得几人一阵哀嚎。 三大妈见几个孩子嚷嚷,呛声道:“明天炖土豆还能借个味儿呢,抢什么?” 三大爷没理会这边几人的吵闹,又坐回酒桌上就着菜汤啃着窝窝头儿。 闫解成吃饱喝足了,这会儿已经迷糊了。 于丽扶着他回了自己屋儿,等于丽给闫解成收拾完回来,菜都抢光了,就剩窝窝头儿和米粥了,气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三大妈见儿媳妇儿掉小脸子,便吃哒道:“哭什么,是给老大办事儿呢,到时候还不是你借光啊” 闫解放不满地说道:“就是,这还没吃几口呢,菜就没了,大哥吃得太多了,就见他吃了” 阎解旷、闫解娣不住地翻着白眼点头附和。 于丽知道是给自己爷们儿办事儿,但是想着对门儿跟自己差不多一起进门子的赵雅芳,都是新人,但是待遇却是天上底下,心里有苦说不出,也只能憋着。 三大妈啃着窝窝头儿问三大爷:“你说这李学武要了500块钱,他得落下多少?” 闫解放最是不满意自己家给大哥钱安排工作的,这会儿气鼓鼓地说道:“怎么还不得落下个三十、二十的” 三大爷看了看儿子的小家子气,想都不想地说道:“最少一半儿” 闫解放惊讶地站起身嚷嚷道:“啥?就这么一顿饭功夫就挣250块钱?” 李学武没在这儿,在这儿非得给三大爷找回去1分钱去不可。 三大爷敲了他一筷子,说道:“喊什么?吃你的饭,你要是有能跟也去当公家人,也能挣钱” 三大妈倒是没有嚷嚷,但也惊讶地说道:“那挣得也太多了吧,也太容易了,可是咱们家攒了五六年的钱了” 桌上听话儿的几个人俱是点头附和。 三大爷说道:“这钱必须,这就是有权必有钱的道理,再说就20个名额,这钱咱们还得上赶着让人家挣去,现在知道当公家人的好处了吧,以前我让你们学习,没有一个争气的” 三大爷说完几人又对着于丽说道:“回去告诉解成,工作前三年的工资上交” 三大爷算好了,三年就是561块6毛钱,虽说要等三年才能收回来,但还多挣61块6毛钱呢,比存在银行还划算。 于丽满心不愿意,但是没办法,钱是公公婆婆出的,只能沉着脸点头。 但是又想到本来就不多的工资再上交,自己两口子还有什么能力分家啊。 于丽想到现在的生活,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堆。 自己吃也吃不上好的,喝也喝不上好的,这日子过得. 再想到吃的好喝的好的李学武,才19岁就 一顿饭的功夫,挣了自己丈夫一年半的工资。 自己丈夫和老公公两人还得点头哈腰地陪着笑,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李学武要是知道非怼她两句,自己也不是天天都有这情况啊。 要不是你老公答应你做鸡给我吃,我还不想搭理这事儿呢。 李学武回了家,先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得醒醒酒。 求票票: 感谢您的支持, 每一张推荐票和月票都是爱~ (本章完) 第183章 不是一个善茬儿(万字大章) 第183章 不是一个善茬儿(万字大章) 李学武现在除了应酬,平时不怎么喝酒,即使倒座房那边不缺酒喝。 自己现在的这个职务说好听点儿是个干部,还是重要强力部门的科长。 但是终究是基层管理者,管理的部门都有夜间值班岗,只要所管辖的岗位有夜班,那自己就得担着夜间突然有急事发生的风险。 如果真的有一天轧钢厂或者街道有突发事件,自己一身酒气不说会不会给上级和群众留下不好印象。 就说自己如果需要战斗在一线,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这一家子得受多大的打击。 家里人这个点儿都还没睡,今天大哥照常是伏在案上读书的,李学武撒摸了一眼,好像是机电类的,这大哥学问是越来越杂了。 接过母亲递给自己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又用热水透了,敷在脸上和头顶,如此往来四五次,总算是把酒气逼出了后脑勺。 这个方法不是李学武自创的,明朝的小阁老严世蕃就经常用这招儿。 嘉靖期的首辅严嵩年事高,在宫里值守伺候话多问题多,问题还刁钻的嘉靖帝时,有时脑袋转不过来弯儿,应对不了嘉靖帝,严嵩便遣人给宫墙外的小厮传信儿回家问计儿子严世蕃。 这严世蕃爱的物儿现在的男人都爱:钱,女人,酒。 有时候喝大了,赶上他爹问计,怕耽误事儿,不知谁给出了这么个高招儿。 热毛巾敷脸敷头,逼着自己出汗,将酒气带出身体,达到醒酒的效果。 当然了,这招儿也是因人而异,李学武是喝酒就出汗,出汗必从后脑勺出,只要一出汗,指定能醒酒。 满是酒气的热毛巾被母亲抢过去洗了,李学武笑着抱起趴在炕上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李姝。 “哎呀,闺女,你还没睡哪” “咯咯咯~” 被李学武一抱起,在怀里颠儿了颠儿,李姝便挥舞着小手发出欢快的笑声。 这笑声真脆耳,就连看着李学武一身酒气想要说两句的李顺都舒展开了眉头。 “你三大爷找你干嘛?他怎么想起来找你喝酒了?” 刘茵边洗着毛巾边问道。 这事儿不止李学武觉得稀奇,就连在家忙的刘茵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面儿那家儿可是顶级会算计着过日子的,算是四周街坊邻居里最会过的主儿了,闫老师可算是小业主出身,就是会扒了算盘子。 李学武见孩子没有睡觉的意思,便抱着她在堂屋来回走动,看着跟大嫂坐在一起的赵雅军笑了笑。 这姐俩儿长的还真挺像,大嫂今天没有在南屋跟大哥一起看书,显然是在等自己的消息呢。 “还能有啥事儿,轧钢厂招工的事儿呗,不然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吧,我才能吃上他家的饭喝他们家的酒” “小时候跟他们家孩子一起玩儿,赶到有啥吃的,三大妈都是把我撵走了再给闫解成吃,今天也算是破天荒了” 刘茵不满地说道:“你才上班几天,就揽他们家的事儿,你办不好,那三大爷能讲究你到全街道去,孩子的事儿就属他说的多” 李学武知道三大爷背后耍阴招儿了,所以今天才敲了三大爷一棒子。 这闫老扣儿你骂他没有用,打他更不行,就得从他最心疼的地儿下手,现在闫解成入职是一棒子,等以后正式工还有一棒子等他呢,就看他表现了。 再说了,大儿子进了厂,二儿子进不进啊?二儿子不让进家里还不得热挠子了啊~ 且看着吧,儿子有儿子的好,儿子多了就是债主找~ 还有老三等着呢,有三大爷一受的。 “嗨,这不是护卫队缺人手嘛,人事处那边儿让我这儿定意见,都是街坊邻居住着,都求到我这儿了,就想着跟雅军一起把闫解成招进去得了” “虽然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但是咱们家也让院儿里人和街坊们看看,咱们家是怎么为人处世的” 李学武嘴上说的头头是道,背后里已经把大棒子放在闫家脑袋上了。 李家有一个震慑四方的老二就够了,恶人都让自己来做吧,家里人最好都是好人缘儿。 家里这几个没有好人缘傍身,实在是难。 听见李学武说赵雅军的事儿定了,大嫂总算心落了地儿,脸上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李顺比家里的女人和孩子看得清楚,皱着眉说道:“小心着点儿闫富贵,别落人家把柄” 李学武笑着对李顺点了点头,道:“都是按照规矩办,他又不是不懂,该让他拿的必须得拿,不然还我给他垫啊,一顿酒就想弄个临时工?美得他” 大嫂听话听音儿,察觉出里面的门道,起身回里屋拿出小包,掏出一沓儿钱要递给李学武。 “学武,这钱你拿着” “这是干嘛?”见大嫂要给钱,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 赵雅芳要把钱塞给李学武,被李学武躲开了,便急声道:“学武你拿着,雅军上班也得费呢,这事儿咋能让你钱” 李学武抱着孩子往刘茵那边儿躲了躲,道:“大嫂别跟我撕吧啊,抱着孩子呢,赶紧收起来,我要是给雅军办事儿再收你钱那成啥了” 刘茵也说道:“是啊,雅芳,赶紧收起来” 赵雅芳对着刘茵诉说道:“妈,昨天学武去我家还借给学文钱,让学文给他他也不要,这.” 见赵雅芳确实急了,刘茵看了李学武一眼,李顺也有询问李学武的意思。 李学武叼着李姝的小手指,逗着李姝,顺口说道:“借我大哥的钱您不用管,那是我们哥俩儿的事儿,当时就没打算让他还,雅军的事儿我说过了,是看中他的能力,跟对门儿闫解成是两码事儿” 虽然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赵雅芳还是说道:“没有你学武,谁认识他赵雅军是谁啊?山上会遛狗打猎的多了去了,能招他进厂,还不是费你的人情啊” 李学武见李姝被自己逗的开心,便继续逗她,父女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不多,难得有时间陪陪闺女。 对着大嫂的客气,李学武也是不在意。 “人家肯卖给我的才叫人情,这人情在家用要是还算钱,那我真成黄世仁了” 刘茵站起身把赵雅芳的手推了回去,说道:“学武既然说了,你就收回去,他心里有底儿呢” 赵雅芳见婆婆往回推自己,也就无奈地收了起来,心里暗自决定,这个人情说啥也得给二小叔子补上,这不像是给李学文办事儿,娘家弟弟到底是隔着一层呢。 李学武坑三大爷是因为闫老扣儿嘴不好,乱讲话,可也没有一棒子打死,如果闫老扣儿真没得罪自己,这事儿自己真不会沾手,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但不管怎么对闫家,都不至于收大嫂的钱,那成什么了。 再有就是李学武想在手底下的队伍里埋个钉子,随时能收到底下的消息,再有就是让底下人知道自己随时能知道下面的动态,少玩心眼子。 这是一步明棋,名叫敲山震虎。 哄了一会儿李姝,见她打瞌睡了,便将孩子交给了母亲,打了声招呼便回倒座房睡觉去了。 周二清晨 李学武是被老彪子他们吵醒的。 这几人吵吵把火地洗脸吃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斗志,大清早的起来定今天要配送土特产的计划。 这几人已经开始了客户的联系工作,每天早上定好配送计划,趁着收废品的机会把货送过去。 李学武跟着起了,把自己的被子迭好,穿着衣下了炕。 洗了一把脸跟着几人把早饭吃了。 还没等撂下饭碗,赵雅军拿着自己的旧衣服进屋了。 见李学武看他,赵雅军说道:“二哥,今天用我跟你回去不?如果不用您帮我把旧衣服带回去,如果用的话我自己带回去” 李学武看出赵雅军还是有点儿想家了,毕竟他没有离家这么远过,想家再所难免的。 “用,吃饭了吗?” “吃了,大娘烙的饼”赵雅军今天看着比昨天放得开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自己,领着赵雅军出了门。 刚推着车子从西院出来,与窦师傅打了个对脸儿。 没等李学武开口问,窦师傅便报了进度。 “后院儿的房子今天安装暖气片,铺地砖,刷墙,浴室粘瓷砖,今天就能完工,明天我让人扫尾收拾一下,明天晚上你就能验收了” 李学武笑着给窦师傅敬了一根儿烟,道:“那您多辛苦,我先上班去了” 与窦师傅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赵雅军往轧钢厂骑。 李学武今天没在门口儿停留,把车子停好以后便带着赵雅军去了后勤,帮他领了一套护卫队的服装,让他去宿舍换了。 刚跟韩雅婷说两句话,便看见冯娟背着一个小挎包过来了。 韩雅婷见冯娟抹了红嘴唇儿,便异样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打了声招呼便上楼去了。 这韩雅婷自从上次李学武指点她该找对象了,也开始学会打扮了,跟刘福生也开始走的近了,两人都有点儿那个意思。 要不怎么说男追女隔层墙,女追男隔层纱呢。 见冯娟比自己还要明艳照人,韩雅婷自然看得出冯娟的小心思,走的时候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 李学武和冯娟只互相道了声早便看见昨天约好的大卡车停在了办公楼的院门口儿。 今天出外勤的这辆卡车加装了拱形顶棚,棚顶用毡布封了,与后世的运兵卡车一般有防风的作用。 李学武让冯娟坐了副驾驶,自己掀开卡车后面的苫布门帘跳了上去,见后视窗是空着的,便对司机说到护卫队门口儿停一下。 司机启动车子往门口儿开,到了护卫队门口儿,见有人在等着,便踩住了刹车。 李学武站在后车门边儿上看见穿着一身板正的护卫队服,穿着翻毛黄胶鞋的赵雅军牵着黑子站在那儿望着自己。 嘿,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这小伙子穿上制服以后人立马精神了不少,离老远儿还以为是当兵的呢。 李学武招了招手道:“上来啊,傻站着干嘛” 赵雅军咧开嘴笑了笑,撒开手里的绳子对着黑子指了指后车厢。 黑子看了看后车厢的高度,快跑两步“蹭”地就蹦上了后车厢,后脚在车箱板儿上一蹬就窜进里面去了。 赵雅军则是拉住李学武的手踩着车后箱板爬上了车。 李学武见黑子老老实实靠在赵雅军身边,便走到前面对着司机说开车,自己则贴着后车窗坐了,方便给指路。 这李学武没有坐到前面,冯娟还好大的遗憾,见李学武在小窗子边,倒也能说的上话。 司机一踩油门儿,卡车便突突地往外开去,等上了大道开的更快了。 李学武指了路,回头见赵雅军安静地搂着狗坐在自己边儿上,用手摸了摸黑子的脑袋。 “早上他们喂黑子了吗?” “王哥说喂了,昨晚食堂招待剩的骨头啥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不再跟赵雅军说话,而是应付前面的冯娟,这女孩子出外勤,出来的时候都是兴奋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时候的卡车减震实在是没话说,就这么一会儿,感觉五脏六腑都颠的错位了。 真怕自己不用修炼,五脏六腑错位直接成了仙,索性站起了身子,抓着棚梁一晃一晃的,这才好受了一点儿。 赵雅军见状也跟着起了,牵着黑子抓着横梁,跟李学武一起晃。 两人相视一笑,都感觉还是站着舒服一些。 大卡车摇摇晃晃开进了小山村。 上次李学武一个边三轮儿都能引得一群孩子观看,现在来了一辆大卡车,更是引得村里男女老少都来围观。 李学武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赵家门前。 见赵老爷子出来迎接,李学武跳下车,忙打了声招呼。 “老爷,大冷天儿的还出来干啥,咱们又不是外人” 赵老爷子虽然知道自己孙子这几天回来办手续,但也没想到是大卡车送回来的。 见李学武领着一个女同志还有一个司机带着孙子回来,更是诧异。 “学武来了啊,你们这是?” 李学武给赵老爷子介绍了司机和会计冯娟,便被赵老爷子引着进了屋。 这次来没有见到赵根和赵根家的,雅民和雅亭也不在家,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领着赵雅萍在家。 进了屋赵老爷子给几人让上了炕,但李学武几人还有事要做,都坐在了炕边。 赵雅军放下衣服包,忙去厨房给几人烧水。 看见大孙子穿上了制服,老爷子心里满意极了,老太太也忙下地去帮着烧水了。 李学武看见雅萍拿着一根铅笔头儿趴在炕上写作业,自己进屋想要开口叫人,但是见司机和冯娟进来,又躲了回去。 “不认识我了?” “认识,二哥!”小女孩儿脆生生地答道。 李学武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把儿用皮筋套着的十几根铅笔,还有十个本子递给女孩儿。 “记住了啊,下次先叫二哥才给” 女孩儿见这位“二哥”给自己这么多铅笔和本子一下子愣住,咬着嘴唇不敢接。 李学武见老爷子要客气,便把本子和铅笔放在了女孩儿的作业本边上。 “以后念书的文具钱和上学钱记得跟你大哥要,好好学习,也跟你大姐一样,考出去,上大学,走出这座山” 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手里那只用高粱杆儿固定的铅笔头儿放下,拿起李学武带来的铅笔仔细打量,又摸了摸干净的本子,对着李学武笑了笑。 “谢谢谢二哥” 李学武跟赵家小闺女的这一幕都被围在赵家观看的村民们看见了,都在议论赵家哪里来的阔绰亲戚。 送文具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卡车,他们家姑娘不是嫁了一个医生的儿子嘛。 前院儿老刘儿媳妇儿是知道一些的,那天李学武去她们家买狗,趴在窗子往外看李学武的就是她。 这小妇人便给围观的众人解释了这是赵雅芳的二小叔子,城里当官儿的,上次就是在自己家买的狗。 这一解释便引的人群议论纷纷,都没想到赵雅芳那个倔孩子的婆家竟然这么有势力,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黄毛丫头竟然真的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老爷子说道:“老爷,这次来不只是给雅军办手续,经领导同意,我们轧钢厂还想再买9条猎犬,而且想要在山里招几个会用犬的护卫队员” 李学武刚说完话,窗户外面围观的众人便“轰”的一声,全都炸营了。 屋里那个穿皮夹克的人说什么? 买狗? 招人? 看着大卡车上的轧钢厂标志,哪个还不知道这是轧钢厂的干部来招人了。 以前是听说有来乡下招临时工的,但是五几年和六几年初就开始清退了,再没在乡下招过人,城里人都安排不过来,怎么可能来乡下招。 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巴前儿啊,有机灵的已经往家里跑,不是去牵狗就是去找自己孩子过来。 岁数不大不小的恨自己年龄不合适,牙痒痒得直跳脚。 赵老爷子也被惊呆了,不是说把雅军带走嘛,这怎么一下子要这么多狗和人。 “学武,你说的是真的?” 李学武点头道:“老爷,轧钢厂扩招,本来是不在外面招聘的,但是看见雅军的能力和猎犬的作用,厂领导决定特招一批会用犬的猎人进护卫队,以建设专门的警犬队伍” 赵老爷子对着倒水的赵雅军说道:“你别忙了,把水壶给你奶,你爸妈跟着你姑父在晒谷场沤粪肥呢,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把水给你奶,快去” 赵雅军答应一声就往出走,围观的众人见赵雅军穿着真利落,以前不觉得,现在看着身上衣服一块补丁都没有的赵雅军,带着军帽往出走,众人都起了小心思,往家跑的人更多了。 老太太招呼几人喝水,李学武跟着客气了几句。 冯娟是有点儿受不了这种农村房子的,矮小,昏暗,说了这么会儿话眼睛才适应屋里的光线。 端着饭碗做的茶碗,尴尬地抿了一小口。 司机倒是不讲究这个,在外面跑车的,田里水渠里的水都喝过。 许是渴了,司机滋遛滋遛地喝着水,但是除了客气地接了李学武的烟,便不再说话。 李学武不担心会用狗的青年有没有,反而担心猎犬的数量。 “老爷,咱们村能收到9条好猎犬吗?我想着收还能够繁殖的那种” 赵老爷子在心里算了一下,道:“我也好久没上山了,不过想来应该是够的,一个人的训法一个样儿,但是能力都是差不多的” 说完赵老爷子还指着所剩不多的围观者说道:“你没见少了这么多人啊,一会儿都不用你自己出去找,他们就得给你送过来,上次你收老刘那条犬就被他们羡慕了好半晌” “家家的连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哪有给狗吃的” “现在你又来了,当然愿意把狗卖给你,等着吧,等满仓来了帮你张兑”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有姑父帮我张罗那倒是省了我好些事儿”。 说着又给老爷子敬了一根儿烟,不着急,慢慢等。 这边尹满仓还没来,各家各户牵狗领孩子的倒是先来了,一个个地在院子里呜闹儿喊叫的。 赵老爷子也没办法,对李学武他们来说,这时候的农村就是这样的,谁家来了外客,很多妇女都会去借串门子的由头围观。 如果吸引力大的,可能站在窗户外面围观,就是想看看村子外面的人长啥样,咋说话的。 对村里人来说,赵家就是村里人,乡里乡亲的,哪好意思往出撵人,还得客气着把有身份的请到屋里来。 就在等着的这么一会儿,已经来了三个小队长了,还有小队会计啥的。 进来的人都摄于李学武的气势,客客气气地与赵老爷子说着话,但是都把目光钉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老赵家来的这三个人,谁都能看得出是这个穿皮衣的主事,所以有想法的都瞄着李学武,想搭话,李学武却太滑,不往招工上面聊,所以屋里这些人都挺挠头。 只是不住地抽烟,和夸奖李学武几人。 说话这会儿功夫,尹满仓领着赵根家的几人跑了回来。 尹满仓先是打量了赵家门前的大卡车几眼,确定了车上的字,这大喘了几口粗气,稳了稳心情才往屋里走。 看着门前窗户外围着的村民,尹满仓先是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挤开门口儿的人,钻进了屋里。 “是学武来了啊,上次没喝好,今天去我家喝,咱爷俩儿再整点儿”尹满仓很是热情,满脸笑意地与李学武打着招呼。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与尹满仓握了握手,客气道:“姑父忙着呢?” 尹满仓示意屋里几个小队长腾地方,口中打着哈哈道:“嗨,这不是准备春耕的粪肥嘛,往粪堆底下塞草呢,准备开春儿点着了沤肥” 这就是没话儿找话儿的话头儿,李学武又不关心村儿里的工作,尹满仓也没说过多。 见李学武笑哈哈地跟自己扯淡,尹满仓有些着急,咳嗦了两声便问道:“我刚听雅军说你这是来招工来了?还要买狗?” 李学武点了点头,也不看屋里屋外众人焦急的神色,缓缓地说道:“姑父,上次回去让雅军给领导试了试黑子的能力,领导很满意” 听见李学武说赵雅军,屋里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赵雅军身上。 冬帽,蓝色服,翻毛黄胶鞋,这跟先前印象里那个憨厚的赵家大小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看着众人羡慕的目光,赵雅军有些害羞,想要底下头,却被他爹踢了一下脚后跟儿,怼了后背一下,又支棱起来了。 赵根可是想着儿子能够借这个机会找一门儿好亲事呢,这么露脸的机会可是不多,没见围观那些老娘们儿眼睛直往儿子身上瞟嘛,这就是大型“非诚勿扰”现场了,只不过相看男方的是丈母娘。 尹满仓看着自己的大侄子也是不住地点头,两天前李学武可没当着他的面儿说要带赵雅军走,要是知道说啥也得给自己儿子挣个名额。 现在机会来了,这次李学武来招工,一定得通过自己的手,说啥也得让自己的儿子占个名额去做城里人。 “学武啊,你看你有啥要求你就说嘛,我是你姑父,指定帮你把这件事儿办妥了” 见尹满仓不着痕迹地给自己搭梯子,李学武向窗外看了看,这会儿十八九岁的男青年站了半院子。 看来这个村子人还真不少。 李学武冲着赵家也不能忽悠尹满仓,直言道:“姑父,这次是给单位办事儿,一点岔劈都不能有,您看,我都是带着会计来的,咱们先礼后兵” 说着指了指冯娟,尹满仓进屋就看见冯娟和司机两人了,但是打完招呼两人就不再说话,一切以李学武为主的样子。 “学武,姑父知道,你直说,咱们这是公事呢,没人说什么的”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神色有些沉默的几个小队长,说道:“我这次要招一些有狩猎经验的,会用犬的青年,18岁以上,22岁以下,有民兵训练经验的优先,会训练猎犬的优先,具体名额我得看,如果咱们村招不够合格的我就去别的村再看看” 窗子边站着的一个小队长急忙开口道:“不用,会打猎会用狗的孩子有的是,不用去别的村,咱们” 李学武没接茬儿,会不会不是他说行就行的,自己马上就要用到这些人,如果不得力,丢的还是自己的人。 “至于猎犬跟黑子一个标准就行,公母都有才好,以后我们也想自己繁育猎犬进行训练” 李学武没说名额,就是不想让尹满仓控制这件事儿。 李学武手里有20个名额,10个是特别申请的,10个是原来要补护卫队的,许了闫解成一个,赵雅军一个,手里最多还有18个。 但是这事儿得跟谢大姐那边通融一下,不能都占用了,即使都占用了也得给厂里人一个说法。 尹满仓倒是比那几个小队长沉得住气,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又对着几个小队长说道:“去各自小队通知一下没来的,就这个标准,半个小时后咱们就在这个院子里集合,让李科长挑人” 这几个小队长对视了一眼各自跑出了屋。 赵根见大儿子这么立正,看着二儿子也有了些想法,但是李学武说了只要18岁以上的,只能闷着头卷了一颗旱烟点着了抽了起来。 赵雅萍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见自己爹爹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又见自己的姑父也是一脸的认真,便收拾着作业本和铅笔躲到炕稍去了,蹲靠在了炕柜的角落里。 李学武没有在意尹满仓叫自己李科长的事儿,这不是跟自己生气,也不是在客气,而是在提升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一会儿挑人也不会出幺蛾子。 李学武给屋里几人让了一圈烟,问道:“现在山上能猎到猎物吗?猪呀傻狍子啥的?” 尹满仓看了看自己的老丈人,见赵老爷子示意自己说,便开口说道:“你老爷以前带人常年上山的,那时候的大兽多的很,后来还闹过狼灾,虎灾,野猪更是从春天开始就下来祸祸庄稼,有进山打松子和采蘑菇的孩子还被豹子叼走过,那时候得用民兵拿枪看着呢” 见李学武听得意动,尹满仓心思灵敏地察觉到了什么,便开口说道:“这几年农活儿忙,少有人进山,野物只会多不会少,咋,学武你想进山?” 李学武往尹满仓边儿上坐了坐,低声说道:“咋挑狗?咋挑人?我不会,但是我挑的是猎人和猎犬,直接拉到山里试试不就知道了” 见尹满仓皱眉头,知道尹满仓担心进了山有人受伤,李学武正色地对尹满仓说道:“我带着卡车来的,直接开车进山,司机还带了长枪,最大程度保护咱们,但是我可不保证没有人受伤,怕受伤的就别去了”。 “轧钢厂招的是护卫队员,需要扛枪的,跟当兵的差不多,可不是车间里风吹不到,雨浇不着的工人,危险是有的,而且危险程度还不低,您也知道我们厂是什么性质” 轧钢厂的护卫队员危险程度高不高,以前李学武不知道,但是以后有自己在估计低不了,再有就是这些话必须说在前面,而且得往严重了说,因为怕以后出现问题,家里人或者村里人误会。 司机确实带了长枪,因为这是规矩,这时候的卡车司机只要出城出任务一定带枪,长短都有,不管是不是运输任务。 具体原因司机没说,李学武知道也不会说。 李学武就是想招进一批有血性,有韧性,任劳任怨的青年进护卫队,未来不管是轧钢厂还是地方的保卫任务都会用到自己这只力量。 如果这只力量拉胯,自己就不用在厂领导和地方领导面前抬头了,保卫科长也不用干了,兼职就更不用说了。 这只力量用的好了会成为自己手里的一个大大的筹码,对于正在编织自己力量的李学武来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护卫队本来的样子实在看不上眼,说是358团都是捧着说了,城里孩子没见过血,遇到事情不敢拼命。 从村里招一批有血性的孩子像是鲶鱼掺和进沙丁鱼群里,“358团”想不厉害都不行。 李学武是有再招一些退伍和转业兵的想法的,但是现在还没机会,如果有机会李学武一定沟通人事处要人。 尹满仓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了,想了想说道:“村里也有土枪,都带上,借着你的力,我们也进山碰碰运气,年底了,也好有个荤腥”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低声说道:“因为这边是我大嫂的娘家,所以我这才来咱们这边招人,如果都在这儿招人回到厂子里怕是有人说些闲话,虽然有领导的批条,但也不好听不是” 尹满仓以为李学武想要去别的村再招,那可真就是村子里的损失了,说什么也不能漏了一个名额的。 尹满仓刚要说话,李学武按住尹满仓,说道:“姑父,咱们是实在亲戚,我当然想着咱们村了,我想的是现在不只是村里困难,城里也困难,轧钢厂工人也是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油腥,这要是打到什么大家伙,我带回去.” 尹满仓一脸激动地说道:“好好好,我懂我懂,你放心,这次我让几个好手跟着你们进山,说啥也得让你们满意而归” 李学武见尹满仓好沟通自然就把满意露在脸上。 “姑父,如果山里的猎物真的多,能够供应上轧钢厂,那.” 尹满仓迟疑地说道:“学武,这.我们也不是经常进山的,农活儿不能扔的,再有就是山里不可能一直打到猎物的”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转不过来弯儿,提示道:“山里是不可能有,但是你们可以让它有嘛,你们的地能用多少人?就这山地能产多少粮食?山里出一头猪可是够你们忙活好久的” 尹满仓摇了摇头道:“学武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形式呢,现在是不让自己.” 李学武打断道:“谁让你们自己养着卖了?那大山沟沟里没有池塘吗?野生鱼也算是野物啊,再有,大山沟里圈出来一块儿,派十几个人看着,抓野兔养兔子,抓野猪.到时候说是抓的,谁知道?姑父你在村里的控制力不会这么差吧” 尹满仓的脑海中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这穷山沟里八百年也进不来一个外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见李学武进来就一堆人跟着看稀奇。 这大山的路太难走了,再有现在出门必须有介绍信,很少有人出去的,所以消息闭塞不说,大家穷的眼珠子都绿了。 尹满仓乍一听李学武的提议便收不住心了,谁不想带着自己的村民致富啊,谁不想天天吃肉啊。 “学武,这.这.这行吗?” 见尹满仓迟疑,李学武笑了笑,道:“行不行不能问我啊,您是村书记,您是这个村里的最高行政长官”。 被李学武说的有些骄傲地笑了笑,道:“你姑父我在这村里还是说一不二的” 李学武自然知道尹满仓的权利有多大,嘴上继续劝着尹满仓道:“如果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么我就能帮你们把打到的肉卖到轧钢厂去,也能从轧钢厂给你们带回来你们缺的东西” “铁犁,铁锹,锄头,镰刀,这些我们下游厂子产的就不说了,轧钢厂有自己的副食厂,有自己的劳保厂,有自己的三产,就是你们最羡慕的自行车都能带回来” 尹满仓讶然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就看你们的力度,如果操作的好,弄辆卡车也说不定,当然了,我只出建议,也只管牵线搭桥,具体怎么合作还是看轧钢厂后勤和你沟通”。 见尹满仓往冯娟那边瞟了一眼,道:“不过我这边倒是可以申请将这边的山里作为训练基地进行建设,警犬繁殖训练基地跟着一起建设,训练的任务也可以委托给村民,护卫队员和民兵训练也可以拉进山里来”。 听见把警犬训练放在这边儿,赵老爷子很是激动。 “那敢情好啊,那样咱们村可就有指望了” 尹满仓也是不住地点头:“可不就是嘛”。 李学武继续说道:“有来有往,一个轧钢厂服务好了就够你们村儿吃的了,更何况我这次招了这么些人,如果立了功,以后护卫队乃至保卫的招募还有可能选择咱们这边儿,您说是种地好还是进城进厂的好?” 尹满仓已经不敢想这个穷乡僻壤的未来了,紧紧地攥住李学武的手,激动地说道:“学武,这.姑父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拍了拍尹满仓的手说道:“姑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您在这个村当一天的书记,那我便全力支持您的工作” 轿子人人抬,抬谁不是抬,帮自己的亲戚还有个私下的交情在,也好沟通,更何况尹满仓不是一个善茬儿,善茬儿也当不了村书记,这个时候的村书记就像是土皇帝一般,主管着村里的大事小情,越是偏远地区越是如此。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从今天开始,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五十, 下月初加更两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二十, 下月初加更四章万字大章。 开盟加一万字大章~ 万字大章只限到作者拿到徽章结束哦~ 作者拼了,也请读者大大支持~ (本章完) 第184章 怎么了?出事了? 第184章 怎么了?出事了? 尹满仓也是很激动,道:“学武,外道话姑父就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言语,只要在这个村儿,姑父一定给你办的明明白白,出了这个村,是要人还是要物,你尽管说话”。 李学武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个村儿什么条件? 大山里,与外界不通,城里人眼中的荒郊野地,但这也是未来建设的重点区域。 未来会有一大批青年学生往下走,自己需要提前给家人或者是亲人安排一条后路。 以后如果必须离开城里,那么便把人往这儿送,这儿的条件谁也说不出来啥,还有尹满仓照顾,那么便是一个保障。 再说真的要是能在这边建立训练基地,那么这个村就在自己的影响范围内了,只要躲过最厉害的前面几年,后面自己也就有能力应对了。 这个训练基地建设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难的是手续,得有公对公的手续才能在山里建设训练基地。 说不难是因为山里地方多的是,找一块儿山地,平出一个训练场,建几排营房就行了。 现在建这个训练场真不费劲儿,因为这个时候就属人工最便宜,拉上全村男女老少,能住一百人的营房,能训练人和狗的场地,都用不了十天,这还是得说砖瓦都是山里自己烧呢。 砖瓦,木材,这山里什么都不缺。 李学武把建议已经告诉尹满仓了,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他的了,现在做还好做,明年就说不定怎么着了。 “姑父,这事儿一步一步来,今天我们就得回去,您组织组织思路和语言,我这边有些地方上的关系,如果能拉着他们一起,这事儿更把握了”。 李学武说的是沈放他们,想要使用自己的力量那就得出点儿力,再说这事儿办成了也有他们的好处,这边的训练也可以对接局里嘛。 蛋糕不怕大,只要自己能够吃的下。 只要还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那么这件事儿就是对自己有利的。 尹满仓满眼希望地问道:“学武,你是说我也跟着去?这.这合适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村儿里感激轧钢厂对村里青年就业的支持,送猎物给工人兄弟,这叫工农兄弟心连心啊,姑父,这是个机会,刚才咱们讨论的事情如果我说的话还是不够力度,您这一把手说出来才有力度啊” 尹满仓已经有了思路了,拍了拍李学武,说道:“我知道了,他们回来了,咱们出去吧,这事儿一会儿咱们再聊” 李学武见外面小队长正在集合队伍,便跟着尹满仓往出走。 院子里的男青年们随着自己的小队长分八队站了。 在这八队青年的外围站着一圈儿围观的男女老少。 李学武看着院子里的小年轻们一个个穿的特别朴素,很多人的衣服上都有补丁,更有的是补丁上摞着补丁,但是小伙子们的精神面貌是相当的好。 这些小伙子和围成一圈的村民看着这个跟自己或者自己孩子一般大的男青年,都觉的还是城里人有出息。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能干什么? 看看人家,也是这么一般大,就是轧钢厂的干部了,老刘的儿媳妇儿可是说了,那是比乡长还要厉害的官儿。 乡长自己都没见过,这人得多有能耐,今天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说啥也得让自己孩子拿到。 小年轻关注的倒不是李学武的年龄,反而看的是李学武的穿着,翻毛皮衣,工作裤,黑皮鞋,说不出来的威风,反而看看自己的衣服,这些小年轻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尹满仓咳嗽了一声说道:“都注意了啊,城里轧钢厂保卫科李科长来咱们村招护卫队员,机会呢,给你们争取了,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的了,现在请李科长讲话” 说完就示意李学武上前讲话,手里还带着众人鼓着掌。 这是尹满仓能用到的最高的礼仪了,乡长来了也是这套说词,至于更高的领导这里没来过,尹满仓也没见过。 李学武双手下压,开口说道:“今天来到咱们红星公社很高兴,见到各位精气神十足的小伙子们我更高兴,我们轧钢厂需要一批懂得用犬、训犬,作战勇猛,作风优良的护卫队员” 用手指了指穿着护卫队员服装牵着黑子的赵雅军说道:“只要是被录用,那么就是他,赵雅军现在这个待遇,每个月15块钱的工资,夜班有2分钱补助” 众人听见李学武的话都热闹地议论起来,李学武身前站着的小伙子们更是显得激动,看见昔日的伙伴儿穿着威武的制服站在眼前,各个儿都想现在就加入护卫队。 尹满仓见围观的众人讨论的声音盖过了李学武的声音,扯着嗓子吼道:“吵,吵,再吵吵把你们孩子和狗领回去” 这一嗓子直接镇住了众人,全都抿住了嘴巴,真怕书记不让自己家参与了似的。 村镇干部就是这样,你太文绉绉了反而无法开展工作,这可不是村干部不讲理,而是一个人一个说法,如果都听大家的,那工作就不用做了。 长时间地面对说话嗓门儿大的村民,村镇干部的嗓门儿也就大,渐渐地人们的印象就是村干部特牛,叉着腰对着大家喊话。 其实有时候可能是村干部中气不足,必须叉着腰喘气呢。 李学武对着尹满仓笑了笑又说道:“当然,待遇不止如此,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或者日常表现优异,在保卫股出现空缺或者其他部门出现空缺的时候,咱们护卫队是优先转正到这些单位的” 李学武说的高兴,村民们听的也高兴,虽然李学武没说转正后的工资,但是想也能想的出城里人是什么样的生活。 李学武见现在的气氛很是热烈便又继续说道:“我们还需要购买几条猎犬,标准不能低于赵雅军手里那条,价格当然也不会低于那条犬,就按那条的价格给,10元钱” 这一句10元钱又将众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见尹满仓想要出言制止议论声,李学武对着尹满仓示意了一下,表示让自己来。 “现在我来说说要求,不说第二遍的啊” 李学武这一句说完,周围的议论声便没了,都支棱着耳朵听李学武往下讲。 “年龄小于18岁,大于22岁的,身体有残疾的,可以回去了,这一条是先决条件” 见队伍里黯然地走出去几个青年,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咱们这次招的是护卫队员,平时出任务也是要带枪的,有时候会很危险,一会儿我要带你们进山围猎来考验你们的能力,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我是不会出手的,所以无论是以后的工作和今天的考核,危险性是很高的,惧怕危险的,怕死怕受伤的可以回去了”。 听完李学武的话,有几个青年犹犹豫豫,想留下,怕受伤,想走,又舍不得轧钢厂的待遇。 李学武给这些人加码儿道:“别逞能啊,死了伤了我可不负责任,有家有室,上有老,下有小的,已经定了亲的,家里独苗的,没必要逞能去拼命” 就这一句话,从队伍里低着头走出去四五个,又被围观的老人拽出去三四个。 李学武的话说的实在是吓人,知道的是选择厂护卫队的队员,不知道还以为选敢死队的呢。 李学武笑了笑,心里明白队伍里还有强撑着的,也肯定有滥竽充数的,没事儿,进了山亮了相儿就能看出高低来了。 见队伍里还剩下四十多人的样子,李学武回身对着尹满仓说道:“尹书记,你看接下来你那边怎么安排?” 尹满仓指着几个小队长说道:“他们几个骑着马跟咱们进山,你想带着谁?” 李学武看了看赵老爷子,有心想要带老爷子进山帮自己掌掌眼,但又担心老爷子的身体。 赵老爷子看出李学武的意思,笑着磕了磕烟袋锅子,把烟袋锅子别在了裤腰上,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老爷去给你帮帮忙” 李学武担心地问道:“您的身体?” “嗨,骑马走路那是不行了,骨头顶不住了,但是坐车还不行啊,进了山,走山路你都不一定能走的过我,行了,收拾收拾上山吧” 见赵根没有阻拦,李学武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冯娟说道:“山上你就别去了,冷不说,还危险,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冯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出门儿的丈夫叮嘱的小媳妇儿一样,不自然地羞低了头,嗓子眼儿里发出“嗯”的声音。 李学武没听清冯娟的声音,但是见她点头,只当她答应了。 这小妮子的心思李学武知道,也明白厂里的女职工看重的是啥,李学武虽然心里从最初就是拒绝的,但毕竟是同事,直接说出来太伤人,等回去的时候透露一下自己有孩子的事儿就行了。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多情累美人。 转过身,走到队伍前面,对着众人喊道:“想卖狗的,把狗交给队伍里自己熟悉的人,找不到熟悉的交给赵雅军,我们想买哪条回来会直接告诉你们,没选上的自己再牵回去” 听见李学武的话,院儿里牵着狗的各自找着队伍里的亲戚或者熟人帮着带狗,实在找不到人的,都把狗交给了赵雅军。 这猎狗长得都很有特点,再加上狗脖子上的布绳千奇百怪,五八门,真不愁找不上号。 见队伍里的青年们都牵了狗,那边几个小队长都扛着土枪上了马,李学武对着青年们一挥手:“上车!” 司机把后车箱板打开,青年们上车的动作“各有千秋”,也可以说是“千奇百怪”。 有爬上去的,有助跑往上跳的,有拽着同伴的手上去的,还有的拱着屁股上去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到,这群青年虽然有股子血性,但也缺少纪律性,看来以后还得加强纪律性训练,尤其是团队合作方面,带着这只队伍,再这么上车,出任务时非让人家笑话死自己不可。 见尹满山带着赵雅军随着青年们上了车,只见后车厢挤挤泱泱的,还有狗不安分的叫声。 李学武让赵雅军像是安抚黑子那般安抚这群狗,可别出现半途跳车的现象。 关上了后车厢,帆布并没有撂下,这么多人和狗,真怕给后车厢的人和狗捂缺氧了。 李学武扶着赵老爷子上了驾驶仓坐在了副驾驶中位上,自己也上了驾驶舱坐在了副驾驶边位上。 “砰咔”地一阵巨响声关上车门,司机拧着了钥匙门儿,突突突地沿着人群让出的空位,跟着前面的那群马队出了村子。 红星公社其实就是依山而建的,本身这片区域是没有平地的,是一辈辈前人用铲子,镐,刨出来的土地。 村后直接上山的是小路,只能人和马走上去,车必须绕过村子,沿着盘山大路上山。 在驾驶舱,赵老爷子边给司机指路便对李学武讲述道:“这大山里可有很多宝贝,单说这铁矿吧,可是从宋朝一直开采至今的,咱们现在走的就是早年间进山运铁矿石和木材的路” 说道这宋朝,密云跟宋朝的一位名将还有些关系,杨家将有位将军就是在密云这里镇守来着。 李学武见这路虽然沟沟坎坎的,但是不妨碍卡车通行,能存在千年承载矿石和圆木的碾压,这路已经和山融为一体了,坚硬而沧桑。 “密云有八景,冶塔仙灯、圣水鸣琴、白檀晴光、青洞晓色、霞峰散彩、水沼呈祥、五峰凌空、回阳返照,这是早年间传下来的,有时间你可以过来逛逛” 见赵老爷子讲的头头是道,想必年轻时也是走出过大山见过世面的主,想想就知道了,能把儿孙教育的这么懂事儿,又能让当村支书的姑爷敬重的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 李学武自转业回来还没有逛过现在的京城呢,一直在东城区打转转,最远就是去打了一趟柴。 火车那趟不算,因为火车是在夜间出发的,啥也没看到,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自己睡觉时进的城,又是啥也没见到。 城里都没逛过呢,更别说城外了,但是后世是知道这边的风景确实是好的。 “老爷,有机会的,我一定来这边逛逛,说起来我们领导也是部队转业的,听说也爱打猎,等有时间我拉他来咱们这边玩玩” 站在后车窗附近的尹满仓笑着接话儿道:“那敢情好,咱们村儿马也有,狗也有,上山最是方便的,啥时候来咱们好好接待” 李学武笑着回应道:“今天你跟我回去,您亲自邀请他吧” “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尹满仓打了个哈哈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这路实在是不太好走,脑袋卡在后车窗说话,上下颠簸容易卡脑袋。 沿着盘山道一路盘旋而上,遇到有沟坎的地方,后车斗的小伙子们下车一推就过去了。 走走停停,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才进了大山里。 这次可是比上次赵雅军带着自己进山时走的远多了,四周已经是需要仰望才能看到顶的山峰,山峰上下均是怪石嶙峋,颇有种一线天的感觉。 走到矿道的尽头就是一个个挨着山建的矿洞,有的已经塌陷,有的还完好无损地隐藏在山体里,有高有低,像是怪兽张着大口想要吞噬众人似的。 李学武叫司机在车上等,不用下车,接了司机递过来的长枪,拉动拉机柄带动枪栓后退,将手里的枪进入空仓挂机状态。 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带有子弹的桥夹底部插入抛壳口的桥夹固定槽中,用力下压子弹,使10发子弹全部填入弹仓中。 用力拔掉空桥夹,再次后拉枪机解脱后定,放手让枪机自动复进上弹,顶上了膛,关了保险背在身上。 又将司机递过来的子弹披挂缠在了肩膀上,扶着赵老爷子下了车。 那边带路的八个小队长已经下了马,也把长枪端在了手里。 李学武打开后车厢,让青年们一个个地跳下车,还用手扶住跳的猛了要前趴的几个“毛兔子”。 尹满仓最后一个跳下车,与赵老爷子去矿洞边儿看了一圈儿,商量了一下,向着李学武走了过来。 “学武,这几个矿洞里兴许有野猪或者什么的在里面猫冬儿,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一会儿咱们先在门口扎上石头,再往里耨烟,撒上干辣椒,试试有没有,有的话正好,没有的话咱们再往山上走” “不提咱们又是车又是狗的,咱们往下蹦的声音就不小,洞里有东西还不早都跑了啊” 尹满仓回道:“在洞口的一定早都跑了,但是有的东西走的深,这矿洞可是每边没沿的,我们是不敢进去的,容易走丢了” 见尹满仓说的确定,李学武点头道:“那姑父您安排” 听见李学武同意,尹满仓指着几个洞口对接个小队长交代了一番。 几个小队长带着几十个大小伙子把狗拴在车边,开始往三个还完好的矿洞门口堆石头。 怕洞里突然冲出什么,几个小队长都是端着枪,紧张地守着。 时间有限,也怕洞里的东西反应过来,赵老爷子让小伙子们用矿洞边儿上的圆木顺着洞口堵了进去,横七竖八地勉强扎成了拒马那种效果。 这些圆木都是早先运输矿石做枕木或者滚木用的,有些腐朽了,但是勉强能用。 空隙是大了一点儿,但也方便烟往里进了。 见洞口堵得严实了,几个小伙子把腐朽的厉害的滚木摔碎了码在了三个洞口。 因为不知道哪个洞口有,赵老爷子随便挑了一个中间的洞口,把干柴碎木点着了。 这些碎木都不知道枯朽了多少年了,风吹日晒的,干的厉害,火着的也旺盛。 见火起来了,赵老爷子又把小伙子们折来的松树枝铺在了火堆上面。 这松树枝带着松树油,也别容易燃烧,又因为冬天下了雪,表层冻着一层冰碴,这松油和冰碴在木头火的烘烤下便产生了大量的浓烟。 赵老爷子被呛的流着眼泪躲了开去,几个小队长也被呛的端着枪往后跑了,只剩几个小年轻的用松树枝子往洞口里扇风,但也都被四处刮的烟呛的难受。 “这得扇到什么时候?都躲开”看热闹的司机对着李学武几人喊了一句,见洞口的众人闪开,便把卡车侧着停在了洞口,排气管子正好对着火堆。 “嗡嗡~” 司机猛踩了几下油门,排气管子里的尾气便猛烈地吹向火堆,一股子浓烟被猛地吹进了矿洞里。 看着火堆都被吹得猛烈燃烧起来,有个小队长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抓了一大捧干辣椒扬在了火堆上,又盖了一层带冰碴的松树枝。 这一下就连洞口附近的人都站不住了,这股子辣味冲的众人往后躲闪开去。 这一阵折腾,中间的矿洞没有动静,原来拴在车边,现在被几人牵着的猎狗们却是“汪汪”地叫了起来,方向都是对着左边那处洞口。 众人都听见左边那个洞口有了撞击木头的声音。 李学武拎着长枪就往那边跑,三四个拎着枪的小队长也跟了上去。 李学武跑了百十米,就瞧见比中间洞口高了许多的矿洞里正有十几只傻狍子在洞口往出蹦跳,但是洞口被圆木和石头封死了,磕磕绊绊地也没跑出来。 见是傻狍子,几个小队长放松了下来,笑哈哈地对着李学武摆手示意让他开枪。 李学武没有客气,因为那几个小队长带来的枪可不能用,那是砂枪,就是所谓的霰弹枪。 那一枪过去,这几头傻狍子都得挂彩,肉也就不用吃了,受伤的这一边儿肉里全都是砂子。 李学武轻轻打开保险,端着枪,瞄准了洞口里仍自试图往外蹦的几头傻狍子。 “砰!砰!砰!砰!砰!” 李学武连开五枪,轻松命中目标头部,洞口传来一阵骚乱,见五头同伴倒地,剩下的傻狍子愣了一下神儿,又蹭地往洞里跑去。 刚跟上来的尹满仓和赵老爷子这会儿也走到了几人跟前儿。 “学武,咋了?卡弹了?” 这56式可是有十发弹容的。 见李学武只开了五枪还以为李学武的枪卡子弹了,尹满仓上前问道。 李学武笑着放低枪口,扒开扳机旁的机关,弹仓底盖儿“咔哒”一声弹开,掉出5颗子弹来,李学武一伸手,将子弹抄在手中,收进了口袋,用手轻轻一合,又把弹仓底盖儿合上了。 “没有,我见那群傻狍子是个族群,还有小的跟在后面呢,就挑着大的打了5头” 解释完,又从子弹披挂里掏出一个满子弹的桥夹押进了弹仓,拉了枪栓上了膛,又把保险关上了。 李学武这一连套的动作将几个小队长和后面跟上来的小青年们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刚才开枪的动作,站立如松,手臂轻轻摆动,枪枪打在傻狍子的脑袋上。 这会儿的退弹上弹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般。 赵老爷子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尹满仓则是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小年轻撤掉圆木,将5头傻狍子拽出来。 看着几个小年轻一人背着一头傻狍子走在前面,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这会儿洞口一阵奔腾,剩余的傻狍子带着幼崽跑出了洞口,沿着林子边缘跑进了大山深处。 尹满仓对李学武满意极了,这小子很对自己这些人的胃口,不贪婪,有能力,会动脑,在赵家李学武说的那些内容,尹满仓现在才决定试试看。 有时候办不成事儿的原因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的猪队友在扯你的后腿。 李学武几人回来,见这个矿洞耨了半天的烟也没动静,便将火堆用铁锨转移至了右边那处洞口,司机也把车往那边开去,对着洞口吹烟。 小队长又抓了一大把干辣椒扬了进去,顺便还填了火。 在炊烟的这会儿功夫,李学武让这群青年自愿组成八只队伍,每组五人,自行选出小组长,狗也各自带着。 李学武觉得这处矿洞有一窝傻狍子在这儿猫冬儿,那其余两个洞口便没有什么了,已经开始对这四十个预备队员进行分组,准备一会儿就进山。 其实员工培训和考核,李学武前世也做过,现在就相当于大型团建了。 为什么要将队伍分成五人一个的小组呢? 一个人只有在团队中发挥力量,保护队友也好,带队前进也罢,护卫队终究是个强力打击型的执行任务的先锋。 用不到孤狼式的英雄人物,就配合好,勇敢地往前冲就行了。 正在给队员们训话的李学武突然被打断,那边围堵右边洞口的几人喊道:“快堵住,别让它跑出来” “这边,这边!” “哎呀,那边的木头松了用手顶住” 李学武正在教几个选出来的小组长怎么互相配合往前推进和合围,就听见那边洞口的喊叫声。 怕出现什么事儿,李学武抄起枪就往那边跑。 李学武的大长腿一步顶别人一步半,蹭蹭几下就跑到左边那个矿洞口。 还真熏出来几个大家伙。 是三头野猪,一头特别大的,许有400多斤,两头300多斤的,正在不断冲撞洞口的圆木。 这边的洞口是最后堵的,圆木不太够了,堆放的就有些松散,现在可是要出大麻烦了。 “砰!” “砰” 李学武跑到洞口前就看见两个小队长在放枪了,枪口斜向上,并没有直接对着野猪打, 一是怕真打进野猪的肉里,二是怕把门口儿堵着的圆木打碎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李学武跑到矿洞跟前儿喊了一声:“让开,别堵着门了” 说着便打开保险抬起56式瞄准了洞口里的黑家伙们。 门口的小年轻在赵老爷子的带领下往旁边跑,真怕李学武没打准让里面的野猪跑出来,那就是要坐免费的土飞机了。 野猪冲撞和拱人的力量能把人顶的飞起来,至于后果那就是生死由命了。 见几人躲开了,李学武便挨个儿地给野猪点名,对着三个目标不断地扣动扳机。 “砰砰.” 李学武的速度太快,众人已经听不清李学武到底开了几枪。 李学武自己心里却是数着呢,洞口一共挤着三头野猪,李学武每头赏了三颗子弹。 这次没有打脑袋,而是瞄着前腿打的。 这56式半自动步枪的子弹真是厉害,后世影视剧演的一枪过去,人慢慢倒下,那是扯淡。 但凡是二战参战的和二战以后列装的步枪,枪口动能都是惊人的,一枪过去指定一个大豁口,要是打在关节上指定把你腿卸下来。 完全不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机枪打在身上抽搐几下往前趴在地上,机枪比步枪还厉害,能把人打碎不说,还能把人打的倒飞回去,根本不可能让你抽搐着趴在前面。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李学武就是瞄着野猪的前后腿关节打的,一颗子弹过后,野猪的前后腿关节被打的稀碎。 上次李学武独自打野猪可是费了不少劲儿,那野猪皮跟铠甲似的,红缨枪可是扎不透,老式的砂枪一般也是打不透的。 这次碰上制式军用步枪,这群大野猪可是遇到对手了,一颗子弹过去,一只腿瘸了,幸运的话后半生只能拄拐了。 两颗子弹过去,拐是用不到了,只能坐轮椅了。 刚才还在用力拱着门口圆木的野猪再也没有力气往前冲撞了。 三头大大小小的野猪都是被李学武这样点了名。 看见三头野猪全都嚎叫着向前趴在了地上,李学武身边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只有刚才跟李学武去的那几个小队长和赵老爷子,尹满仓有心理准备。 但是看到如此神射也被惊讶的不轻。 李学武刚才打的是傻狍子的脑门儿,那个目标是相当大的,一枪一个很好打,但是现在打的可是猪腿,而且李学武净瞄着野猪的关节打,而且一打一个准儿,中间完全没有停歇,也没有浪费一颗子弹。 村儿里的民兵也接受军事训练,不只是步枪,机关枪,大炮,高射炮,高射机枪,村儿里的这些青年都试过,但是没有一个敢说比李学武强的,这真的没法比。 李学武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和动作习惯真是一个宝库,端起枪就有枪枪命中的感觉。 见那几头野猪不断地往前蹭着,但就是没办法冲出来,这已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了。 众人看了看即将冲破的圆木,那里的地上已经堆了一堆木头渣子了。 这可真是凶险的紧,前年就有村民看见野猪进了庄稼地里祸祸庄稼,拿着土枪就冲上去了,没想到一枪下去皮都没打透,倒是把野猪的血性打出来了。 一个小助跑,那个村民直接断了胯。 这可真不是说笑的,野猪的冲撞力真的可怕,厉害的小树都能撞折了。 李学武开完枪,拉了拉枪栓,又上了一个桥夹的子弹,再次瞄准了洞口。 赵老爷子开口道:“应该是没有了,刚才咱们都要收拾收拾走人了,谁承想一群野猪从里面冲撞了过来” “七八头小猪崽子已经从下面的空子里钻出去了” 李学武听见这话,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放下枪口,缓步往洞口走。 这阵儿就只能听见野猪的惨叫声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忍着刺耳的“呃~~~”声,往洞口里面看了看,确实没有了。 洞口的火堆已经被那些小猪崽子冲乱了,卡车司机早在赵老爷子准备放弃这个洞口的时候就把车开回路上去了, 李学武举着抢,小年轻们灭了火,将原木抽了出来扔到一边,都是满怀激动地神色看着那几头野猪。 李学武看着众人的眼神,微微笑了笑,这也是李学武这么开枪的目的。 这群山里的青年文化程度不高,都还是大山里跑着长大的,习惯了用拳头说话,自己凭借官威可以控制他们,但是日子久了,备不住就有跳脱的不服自己, 现在正好给他们立立威,省的出了别的心思闹不愉快。 其次的原因就是自己吃了上次自己打猎的亏了,那猪血不放出去真的难吃,这次说啥也不吃没放血的猪了,所以打承载野猪力量的猪腿,为的就是可以吃到不腥气的猪肉。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满脸笑开了,这会儿跟朵菊似的,冲着自己笑。 李学武关了保险,对着尹满仓道:“姑父,看来咱们的任务提前完成了呢,那就进行下一项吧” 看着把猪抬进后车厢的青年们重新集合,尹满仓点头称好。 李学武站在车厢后面,面对着青年们,将一头野猪被打断的前蹄子用力掰了下来,惹的这只奄奄一息的野猪又焕发了新的生命之音。 把掰下来的前蹄子拎在手里,对着青年们说道:“咱们今天的考核任务有了,这是那头野猪的前腿,这上面一定有那几头小野猪的气味,刚才我问了,野猪跑散以后应该是向着水源方向跑了,咱们这就跟过去,现在牵着你们手里的猎犬去确定野猪的味道,咱们就去追那几头小野猪” 看着瞪大了眼睛的青年们,李学武笑着说道:“行动总得有个代号嘛,咱们的代号,嗯.就叫赶尽杀绝吧”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我们这次行动的代号是?” “赶尽杀绝!” 这些小伙子都是接受过民兵训练的,刚才又被李学武露了一手儿,现在都自觉地用民兵的规矩要求自己了。 这就跟李学武初临治安股一样,打了王卫东,整肃了所有人摸鱼的想法。 强将手下无弱兵,一只狮子带着一群绵羊那也是很厉害的,何况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嗷嗷叫的狼呢。 “出发!” 每组牵狗的青年都牵着狗确认了野猪的味道,然后在一个个小队长的陪同下呈扇形进了林子,往一处水源方向围了过去。 李学武的要求也不算难,告诉了这群青年自己要求的水源的位置,小猎人们需要找到李学武说的那处,并且将这一路上遇到的猎物拿下。 李学武看了看队伍的前进情况,跟尹满仓招呼了一声,带着赵老爷子和赵雅军跟在了后面。 每支队伍的狗的数量不等,有差距较大的都用赵雅军手里的狗平均了一下。 现在每组队伍里大概有三条狗,因为在林子里,所以众人不敢撒开狗绳,怕跑的没了影,在这林子里人可追不上那几条狗。 猎狗带着几十个青年不断地往前跑,边跑边闻着味儿,李学武发现有的狗想往另一个方向窜,被一个青年拽了回来,用手摸了一下狗的鼻子又跟着前面几人追了上去。 看着这个青年很是冷静的样子,那狗跟他很是亲近,应该是青年自己养的,自己训练的。 李学武四人一直追在这几只队伍后面,看着这几十个青年的表现。 在部队中自己可是管着几十号战士的,现在盯着几十个民兵轻轻松松。 就在李学武踩着松软的落叶追在后面的时候,前面一只小队的几条猎犬全都发出了激烈的叫声。 “汪!汪汪!” “汪!汪汪汪!” 狗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林子里也相继传来其他组猎狗的叫声。 李学武端着枪就往前跑,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前面传来了更凄厉的狗叫声。 “汪汪,呜呜~” 李学武感觉狗的叫声不对,三步并做两步猛地提速往前窜去,身后尹满仓三人也是紧跟着跑了起来。 “砰!” 李学武听见一声砂枪剧烈的响声,先前与小队长都商量好了,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能出手帮助的,也不能开枪。 现在枪声响了那必定是出了情况,李学武已经能看见一个小队长站在土丘上,身边站着一群青年,青年们手里的狗还对着林子里狂吼。 四周的队伍是横线拉着往前走的,现在这一队停了,这一条横线上的队伍都停下来等这边的消息。 “怎么了?出事了?” ps:作者现在是全职写作,生活全靠订阅,每天的订阅只需要读者大大们几毛钱,但您的这几毛钱对于作者来说却是养家糊口的来源。 即使腰酸背痛颈椎病,读者评论说想看更多,作者也一直坚持着万字更新,现在看正版书籍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不会造成什么经济压力吧? 现在作者是每天万字更新,最多5毛钱,一个月才15块钱,如果您看看广告,一个月才三、五块钱看书,这几块钱对于您来说就是一串雪糕的钱,却是对作者坚持写书的最大支持,也是对书籍质量最大的鼓励。 大街上遇到乞讨的,善良的您都会给个1元2元的,我会继续努力给大家创造舒适的阅读体验,也请在“笔趣阁们”阅读的大大们可怜可怜作者,您就当我是大街上向您乞讨的人,您赏作者一串雪糕,来起点订阅正版,赏作者一口饭吃。 武文弄沫在这里谢谢大家了!谢谢!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五十, 下月初加更两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二十, 下月初加更四章万字大章。 开盟加一万字大章~ 万字大章只限到作者拿到徽章结束哦~ 作者拼了,也请读者大大支持~ (本章完) 第185章 特殊收获 第185章 特殊收获 “没有,就是刚追到一个野猪崽子被一只豹子抢走了” 回答的是刚才李学武看见的那个青年,这会儿仔细看他正是十八九的样子,一身补丁衣服,戴着一顶有些残破掉毛的狗皮帽子,手还在安抚着不断吼叫的狗。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这青年明显是常年跟自己的狗一起玩耍和相处的,这么抚摸了两下,那狗便不再乱叫了。 李学武刚才也仅仅是看了一道浅黄色的影子,但是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前面这么多人,一起进林子的又是这么多,可是不能乱开枪的。 能在这么多人进林子的动静下,还敢来抢食儿,看来那只大猫也是饿的狠了。 李学武把枪收了起来,笑着说道:“看来咱们追的方向是正确的,发现了几只小野猪?” 几个青年互相看了一眼,都说到:“就发现了一只,应该是跑散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冲着周边等着队伍比划了一下继续追,然后对着眼前几个青年问道:“怕不怕?怕的话你们就先回去路边等着我们” “怎么可能?继续继续!” “就是就是,一个大猫有啥可怕的” 这几个青年互相打着气,纷纷要继续往前追。 李学武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道:“那还等什么,跑起来,再歇一会儿小猪崽子都能下猪崽子了” 几个青年见李学武开玩笑式的鼓励,都是笑嘻嘻地牵着猎狗又往前追了过去。 为了追上横向前进的队伍,这几人都提升了速度。 李学武见几人在山地里跑的并不比平地上慢,穿林子时都会左右摇摆着躲着树枝,还不影响速度。 这可真是山地部队的良好兵员,李学武想着慢慢地要把护卫队训练的具有城市作战的能力,攀爬和脚力就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李学武见赵老爷子的脚步并不慢,跟着自己几人也并不费劲儿,就将速度提起了来。 这一群人真是“横行霸道”,八只队伍,四十多人拉着横线往林子深处横趟,一路上鸡飞狗跳兔子跑的。 林子里的雪并不厚,有的地方甚至没有雪,霜雪全挂在了树上,地上是厚厚的一层树叶和腐烂的软土,这也给野鸡和兔子等小动物提供了栖息和觅食的场所。 当然,杂食性动物也喜欢在林子里活动,例如,有时候野猪也会来树底下捡食树的果实。 李学武踩在上面有时都会往下陷进去一下,这不是有泥,这是因为树叶常年堆积腐蚀变质,成为一种松散的结构层,禁不住人体的重量,也禁不住人在上面奔跑,所以会有下陷。 这是一种危险源,有时不知深浅会崴脚,更严重的是,这种地方有可能是毒蛇的栖息地,好在前面那群猎狗已经趟过了一遍,又有小伙子们踩过一遍。 李学武跟着赵老爷子的后面,找着坚硬的地段儿跟随着队伍,同时也用随身带着的本子记下表现好的人和狗,至于人名和狗的主人就直接问赵老爷子几人。 “有了有了!” “快!冲冲!” 李学武刚记下几个人名,前面就传来了喊叫声。 喊“冲冲”的那个是对着狗喊的,就见前面的青年撒开了狗绳,三条猎犬猛地冲了出去。 李学武顺着狗跑的方向望去,见是一只大灰兔子在左右横跳躲着后面的猎犬。 “嘿嘿,这还真有兔子啊”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 赵老爷子也往远处仔细看了看,回道:“有的是,这玩意儿才能生呢,一窝好几个,一年好几窝” 李学武对着若有所思的尹满仓道:“这是好事儿啊,这山里就是你们村的宝库啊,可要好好保护啊,而且要加以妥善地利用啊” 赵老爷子扶着树干张望着,随口答道:“嗨,有什么可保护的,多少年了,都是这个德行,外人进不来,我们出不去,有什么宝贝还不都得是窝在这里啊,也就那些矿石和木材吧,嗨,跟我们又有啥得益的” 李学武踢了踢脚下的软土,道:“不见得,这土可是长蘑菇的好土,要是培育起来,光是干货.” 李学武的话赵老爷子没有反驳,当李学武是“何不食肉糜”一样的不知山里情况的孩子。 而尹满山却动了心思,他岁数可不大,年轻时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于李学武说的一些东西,他可是不断地在心里印证和思考着。 就在李学武几人说着话的功夫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这兔子在山里跑惯了的,长这么大,被不知多少野兽追过了,又熟悉附近的情况,一个横摆,引得两只扑过来的猎犬撞在一起,跟滚地葫芦似的,撞得嗷嗷叫,许是真撞得狠了,不然也不能叫的这么凄厉。 后面跟着跑的青年跺着脚的骂街。 只有先前那个青年的狗一直缀在后面,见大灰兔子玩弄了那两条同伴后一个前扑,将即将钻进洞窟的大灰兔子扑在怀里,一嘴就刀住了兔子脑袋。 “虎子,回来” 那青年对着自己的狗喊了一声,那狗便叼着还在蹬腿的大灰兔子磕磕绊绊地往回跑。 实在是这只兔子太大太沉了,那狗把兔子叼在嘴里有些吃力,脑袋都有些提不起来,但是为了向主人炫耀自己的猎物仍自坚持昂着头,所以就被不断蹬腿儿的兔子晃的身子磕磕绊绊的。 “乖,乖”青年轻柔地安抚着自己的狗,就看青年对狗的态度,一看青年就是个暖心的.??? 只见青年安抚着狗头,从狗嘴里取下灰兔子,右手抓着耳朵,将兔子抱在怀里,一拧身子,将刚才还戏耍两狗,不让虎子的大灰兔子拧断了脖子。 看着拎着已经没了生气打着提溜儿的兔子,几条狗都在呜咽着。 李学武摇着头笑了笑,对着赵雅军问道:“他叫什么?” “虎子” 赵雅军看见小伙伴儿们狩猎也想参与进去的,这样的机会真是不多见的,但是李学武没让,这会儿正羡慕地望着那青年和狗出神,李学武问了,他就顺口说了出来。 “我说那人叫什么!”李学武无语地强调道。 “哦哦,他叫高凤昆” 赵雅军见二哥瞪了自己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看见自己的爷爷扭过头去不看自己,有些吃不住劲地捏了捏手里的狗绳。 李学武在本子上记下了高凤昆的名字,然后又在名字后面写了一个狗字,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将狗字划了,在后面写了的狗两字。 叫高凤昆的青年面对同伴儿的夸奖从容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狗的脑袋,往李学武这边看来。 李学武刚才记完他的名字就不再看他,而是往林子那边看去,因为又有猎犬抓到了猎物,传来一阵惊呼声。 高凤昆见李学武没有看他,情绪稍稍有些低落,但是调整了一下,又带着同伴儿和猎犬往前趟了过去。 李学武看见那边的三只猎犬合力围住了一只小狐狸,那只狐狸在三只猎犬的合围中左右闪躲着,但是怎么也冲不出猎犬的包围圈。 看着那边的青年们已经围了过去,李学武几人也跟了上去。 “汪汪!” 三只猎犬围着小狐狸不断地吼着,每一次小狐狸想要冲出来都会被那一面的猎犬拍回去。 李学武看了看围着的几人,对着赵雅军问了三只狗的主人,记在了本子上。 “行了,把狗叫回来吧”见那几个青年已经拎着刺刀要往狐狸身上招呼,李学武出言打断道。 那几个拿刀的青年不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对着赵老爷子和尹满山道:“这玩意儿出不了肉,肉还不好吃,就那皮子值点儿钱儿,咱们也不是为了皮子来的,算了吧” 李家老太太以前供过保家仙,三仙里就有狐狸,李学武实在不想为了一张皮子犯这个忌讳。 倒不是说李学武是个信仰不坚定的战士,而是从实用角度出发,对于一张皮子犯什么可能的“忌讳”实在没必要。 尹满仓对着几人挥了挥手,示意把狗叫回来。 一个拎着刺刀的青年忍不住说道:“大伯,我们” 还没等青年说完话,尹满仓一个瞪眼就把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 见青年被尹满仓制止住,其余几人都是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自己,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们敢拿刀弄那狐狸?” “李科长,你瞧好儿”先前说话那个青年说完就要拎着刀往上冲,其他几个青年也跃跃欲试,不想落于人后。 “行了,来我这儿报一下名字”李学武出言制止道。 见李学武让去报名字,这几人还有些不愿意,想要去弄那只狐狸。 那个小队长是个人精,一脚踢在青年的屁股上,斥道:“傻玩意,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得了,赶紧去报名字,不想进城了?” 这几人一听也反应过来,激动地跑了过来,一个个给李学武报了名字。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那个小队长,那小队长对着李学武憨厚地回了个尬笑。 “记下你们的名字是因为表现较好,可以继续观察,一会儿还得看你们的表现”李学武对着几个青年说道。 这几人互相看了看,回身将狗吆喝了回来,看着一个个都是贯会用狗的,那三条狗也听话,呜咽着看了看小狐狸,摇头摆尾地跑了回来。 那只小狐狸见狗跑了,不敢置信地试了试伸出前腿,见几条狗没有追回来,“蹭蹭”几下就窜进了林子里。 李学武对几人示意继续往林子里走,转头看了看狐狸跑远的方向,仍能看见一片火红在回头望向自己。 “冲冲!” 这几个青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撵着其他队伍继续往林子里追了上去。 李学武几人跟在后面继续观察着。 一路上不断有猎犬发现猎物,野鸡,松鼠,兔子,有的撵上了,小伙子们就是齐齐上去一顿爆锤。 有的没撵上,小伙子们或是安慰猎犬或是训斥猎犬。 在别的队伍或者别的人撵到猎物,再看看身后那个穿皮衣的科长,这些小伙子都有些着急了。 李学武在后面边问边记,这会儿已经问了二十个人名和狗的主人。 尹满仓也搞不清李学武到底要多少人、多少条狗,但是一定不是这些人都要的,因为轧钢厂不可能这么大面积招人的。 李学武没管尹满仓询问的眼神,背着枪观察着前面的队伍。 “前面就快到水泡子了”前面带路的赵老爷子指着出现亮光的前面说道。 林子里的树比较密集,所以天色显得有些暗,但是前面突然有一片光亮,想必那就是没有树木遮蔽的水源了。 “那处水泡子是活水,常年不冻的,水是从山涧里流出来的,带着温度,这一片的野兽都会去那边饮水,我们以前就在这儿下夹子和陷阱” 听着赵老爷子的介绍,李学武点了点头,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几人。 “冲冲!” “围上去!” 听见前面传来喊叫声,李学武知道一定是在水源那边发现了猎物。 “走吧,咱们紧跑几步,小心跟着我,别崴了脚” 赵老爷子叮嘱一句便迈开腿往前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经受过山地训练的,所以还是跟得上几人,边跑还边熟悉着周围的地形。 其实越往前跑地势越高,等冲出林子时地势又猛地下降,前面已经能看见一条小溪穿着林子流过。 在小溪边儿上慌乱地跑着一群青羊和狍子,还有野猪在稍微远点儿的地方,但是已经仅仅能看见个灰色的影子就隐进灌木丛里看不见了。 那边二十几条猎犬全都被撒开了,后面的青年们不断地喊着号子,让狗不断地往前冲去捕猎。 这显然是最终的考核了,青年们撒开了狗自己也冲了上去,有的拎着刺刀,有的拎着自己做的刀具或者叉子。 李学武看着这个场面自己也觉得心潮澎湃。 看着小伙子们和猎犬围猎着青羊和傻狍子。 往往是几只猎犬合力围猎一只青羊或者狍子,这些猎犬不是咬脖子就是咬腿,还有极端的咬后面的蛋蛋。 只要被咬住的就不会撒口,不断地撕扯,被扑倒。 冲上去的青年们拎着刀子扑上去压住猎物,对着被扑倒的青羊或者狍子的心口或是脖子就是一刀。 当然,也有手潮的,被猎物一个蹬踹或者前顶就是一个个子,李学武不知道有没有受伤的,即使受伤了,现在问也没人回答。 一是现在小伙子们肾上腺素正是足的时候,还不知道疼呢。 二是现场的声音实在有些嘈杂,人声,狗叫声,猎物的嘶叫声,此起彼伏,这边喊,那边也是听不见的。 看着激烈的场面李学武把本子递给赵雅军,让他记下自己要的人或狗,然后把枪端了起来,就怕这种乱场面出事儿。 李学武防着的野猪看见这么多狗和人早跑没影了,这猪可不是傻狍子,还回来看看是谁,而是一窝蜂地跑进了灌木丛消失不见了。 这边青羊和傻狍子连踢带踹的也跑了不少,被青年们围杀的也就是被猎犬先咬住的八九头。 猎物们都是很机警的,就好像刚才的野猪,说是一猪二熊三老虎,但是这三样任何一个放到这四十多人,几十条狗前面,都得有多远跑多远。 见小伙子们已经站了起来,李学武对着那边问道:“有人受伤吗?” 看着场面很刺激,因为见了红,但是时间却是很短的,狩猎可不是斗兽场里那样给别人表演的,要十几分钟才能弄死野兽。 狩猎是搏命,十几秒钟见生死,所以这会儿见场面已经慢慢控制住了,李学武才出声去问。 尹满仓见李学武问也跟着问道:“谁受伤了赶紧吱声啊” “没有” “没有” “我胳膊撞上狍子的后蹄子了.” “他他脑袋往下流血了” 有青年互相看着伙伴,有倔强的怕被淘汰故意隐瞒着,却被同伴说了出来。 “没有.没有” “还特么没有呢,我看看”有小队长走过去扒了脑袋流血的那个青年的帽子看了看。 “没事儿,就是蹭破个口子,捂上帽子别冻着” 这队长只是看了看,就把帽子给扣上了,完全不在意这点儿小伤。 那青年也是皮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冲着李学武这边嘿嘿笑着。 李学武的脸皮直抽抽,太丑了,抹上血更丑,但是丑有丑的好处,拿着笔问了那人的名字记在本子上。 跟着的小队长们都在确定自己队里的孩子,确定好就会给尹满仓回句话。 “我我大腿根儿让狍子踢了一下” 有个青年不好意思的出声道。 尹满仓急匆匆地走到那个青年身边问道:“没踢到卡巴裆吧?” 那青年红着脸说道:“没有,爹,踢到外腿了,我躲着呢” 尹满仓照着青年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训斥道:“废材玩意儿”说完尴尬地看了看站在坡上的李学武。 李学武抿着嘴往旁边看去,总得给最高行政长官留点儿面子。 几个小队长收拢了人,在溪水边洗了手和刀子上的血,各自找木头杠子捆了猎物抬着过来了。 李学武对着尹满仓喊道:“尹书记,咱们回吧” 看着有些青年不甘地望向林子又望向尹满仓和李学武。 几个小队长也是想要说些什么。 尹满仓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学武问道:“这就行了?不再看看了?” 李学武笑着把枪背在身后,道:“够了,总不能把山里的野兽都清空才看得出高低吧,就看这一下就行了,回吧” 见李学武说了,尹满仓也不再犹豫,挥舞着手喊道:“走了,回了,都跟上啊” 尹满仓走在最后,点完了人数,看所有人都上了坡重新进了林子才爬了上来。 回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不用紧张突然出现的危险,经过刚才众人那么一阵吆喝,就算是金渐层也得躲着这些人。 李学武跟赵雅军最后确定着自己要的人名和狗,结合着刚才的个人表现和团队合作表现,再看用狗的能力,最后确定了15个人,9条狗。 尹满仓在后面拉了李学武一下,示意有话说。 李学武心知肚明,但还是缓下了脚步,跟尹满仓缀在了队伍的后面。 见离人群有段距离,说话不会被听见,尹满仓才开了口。 “学武,你看你表弟尹群今年也18了,学也念完了小学,在家也不是个事儿,你看能不能?” 李学武的本子里是没有尹群的名字,但是有要尹群的准备。 “姑父,尹群有点儿腼腆呢,村里有当兵的名额吗?怎么不想着他去当兵呢?” 虽然说现在当兵的名额很紧张,一个村可能都没有一个,但是这个名额对于尹满仓应该不是个问题。 尹满仓有些感慨地说道:“你姑身体不好,我俩就这一个孩子.” 李学武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姑父,让尹群去我那吧” “那你就多照顾他吧,姑父谢谢你了”尹满仓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后背。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道:“姑父,有失就有得,有得就有失,尹群不适合一线工作,现在护卫队有养犬的场所,让尹群去管犬,你不介意吧?” “养犬好,不去一线好”尹满仓满意地点头。 他都打算好了,先把孩子送进轧钢厂,虽然是临时工,而且李学武也说了,护卫队进保卫股只能优秀的队员才能进,自己的儿子指着喂狗可不一定行,但是只要自己跟厂里联络上,以后安排自己儿子的机会多的是。 两人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聊了一些别的,说说笑笑地跟着队伍往回走。 因为不用再警戒,虽然抬着傻狍子和青羊,但是这两种都不是重量大的,充其量几十斤罢了,两个人扛着走不费劲儿。 等众人回到大路上,有个眼尖的青年指着一处山峰道:“看,那头大猫,他娘的,就是它,它嘴里还叼着那头小野猪呢!” 李学武往那边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已经失去了的,看的再多有啥用。 不理会这几个霜打了的茄子,趴在车厢看了看几头野猪,这会儿还没断气呢,在后车厢里“吭哧”着呢。 走的时候赵老爷子用破布给这几头野猪做了止血包扎。 只是这包扎的技术有些吓人,直接用枪药点着了烧。 这应该是跟极限战地医疗学的吧 李学武查看野猪的这会儿功夫,扛着猎物的几人合力将猎物扔进了车斗里。 李学武喊了集合,又与尹满仓对了人数和狗的数量,确认无误后,开始讲话。 “同志们,感谢各位的支持,我们厂与咱们村还有更多的沟通和交流机会,所以接下来没有念道名字的也不用气馁,以后还有机会的,现在我念到名字的,回去以后跟家里收拾一下,手续由尹书记给你们办,今天就要跟我走” 说完后,李学武就把本子打开,开始念名字。 “高凤昆” “到!” 李学武看了看高凤昆,没有说不用答到,而是继续念,后面被念到名字的青年也激动地学着高凤昆答到。 众人紧张地看这李学武念出一个个名字,被念到的神情激动,接受着身边人的祝贺,没有被念到的神情落寞。 念完15个名字,没有管那些欲言又止的青年和小队长,而是喊道:“上车!” 见李学武不愿多说,这些人也就都一个个地上了车,因为车厢里的猎物有点多,众人都是挤了挤才站下,坐着是没有地方坐了。 沿着来时的路,众人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车上装着八头傻狍子,三头大小号野猪,五头青羊,还有零零散散的野鸡和兔子,松鼠一类的小东西都被喂了狗。 尹满仓对于今天的收获是很满意的,无论是猎物还是进厂的名额,几个小队长和一些没有成绩的青年倒是看不出笑模样。 卡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村儿,又被等在村里的村民围观上来。 “打到了,是傻狍子和野猪!居然还有青羊,多少年没见了” “真的是呀!” “老三,怎么样?选上了吗?” “大侄儿,我家的狗轧钢厂看上了吗?” 下车的青年与亲人诉说着结果,选中的青年则是跟着家人回家收拾衣服。 李学武没有去管围上来的众人,而是被尹满仓拉着往旁边走了走。 “学武,车上那些你都拉走吧,正好” 李学武截住尹满仓的话,说道:“姑父,这是第一次见面呢,你就送这多,以后你咋送?” 李学武这一句话便把尹满仓问住了,愣了愣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手,说道:“哎呀,我真是,你说拿多少合适?”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野猪带上一大一小,狍子带三只,青羊带三只,野鸡、野兔啥的你看着给几只,剩下的给村民分了吧,出去了一上午,不吃点儿肉没法说呢” 李学武见有些没选上的青年也是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有的刮破了衣服,不给点儿好处自己都说不过去。 尹满仓点头说好,叫人去卸了一头猪,两头青羊,五只傻狍子。 一听说要分肉,围观的村民都是兴高采烈地伸手帮忙,就连狗都是撒开了绳子不管了。 大号的那头野猪400多斤,小号的两头差不多都是200多斤的样子。 青羊就没这个分量了,大的也才60多斤的样子,小号的才40多斤。 傻狍子要重一些,但是没有李学武从东北带回来的大,也就50多斤的样子。 李学武看着卸完了笑着说道:“集合吧,再把狗挑出来” 见李学武说正事儿,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等着李学武的消息。 看见冯娟背着小包出来了,李学武点了点头开始读狗主人的名字。 被选中的都高兴却又有些不舍地将狗绳交给赵雅军,然后去冯娟那儿领一张大团结,签字按手印儿。 被选中的依依不舍,没有被选中的满眼羡慕。 那可是一张大团结呢,十里八村就没听说谁家的狗能卖十块钱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 等赵雅军把选中的狗牵上车,李学武跟着赵老爷子进屋喝了碗热水,尹满仓去村上开手续。 虽然已经定了人员,但是院儿里还是有人在围观。 院子里在吵吵把火地分解猪肉和狍子肉,青羊肉已经定下要分给没选上的青年和几个小队长。 喝了一碗茶,聊了一会儿天儿,赵老爷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一会儿咱们往你车里装些干草,是根子给你大姥打的” 李学武知道这是赵根给李学武家那匹马打的干草,想要借着这趟车拉回去。 李学武看了司机那边一眼,说道:“老爷,这是出公差呢,那干草是咱家自己的活儿,等年后我赶车来拉”。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司机还没等赵老爷子说话,闷声说道:“李科长,你这是说的啥话,你也体谅体谅那些小年轻的嘛,这一路哪里有能坐着的路,我看带着干草正好给小伙子们坐着,干草软的很” 李学武给司机递了一根儿烟说道:“那就听刘哥的,就是辛苦您帮我跑一趟了” 司机摆了摆手,接了烟没说话,又回炕稍坐着去了。 冯娟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心想这人真是八面玲珑,一点儿话舌都不落在别人的口中。 是个对象的好人选,就是有点抓不住手,一路上话倒是没少说,可是都没说到重点上,而且有司机在旁边,这话也没办法说透啊。 见李学武定好了干草的事儿,尹满仓也带着手续和定好的那些小伙子们进了院儿。 闻听跟着李学武出来的赵老爷子说了干草的事儿,尹满仓对着先集合过来的那十五个小伙子挥了挥手,道:“想坐着进城赶紧去搬草去” 十几个大小伙子见是自己未来领导的活儿,哪里还不卖力气,放下包袱,一人一捆草往车斗里扔,车里站着两个往车斗里码草垛。 一共也就大半车的干草,顶在前面往高了码,后面留出众人和狗坐着,还有两头猪喘息的空间。 等草码完,李学武招呼小伙子们上车,尹满仓还想留下几人吃顿饭。 李学武推辞道:“姑父,不是说出公差不能在你这人吃饭,是因为这事儿最好赶紧去说,去办,你也想今天就定下来吧” 尹满仓想了想对着几个小队长交代了一下,自己把衣服扣子扣严了跟着上了后车兜。 尹满仓刚才就回家换了一套中山装,这会儿怕干草弄脏了衣服特意往边儿上坐了坐。 李学武想要让尹满仓坐前面去,自己坐在后面,尹满仓说啥也不愿和一个大姑娘坐在前面,那还不让村里的娘们儿讲究死啊。 就不说那些跟裤腰一样的老婆舌儿,就说家里他姑知道了,回家还不捶自己,犯不上惹那个麻烦,没见李学武一让自己,那个姑娘直瞪眼睛嘛。 “赶紧的,你坐前面,咱们赶紧走” 见尹满仓不愿去前面,李学武只能先让冯娟上了车,自己跟着上了副驾驶。 卡车突突突地往出开,村民们便跟着往出送,尤其是那被选中的十五个人的亲人,更是送到了村口。 等上了大路,司机也就把车提了速,村民们也就不再跟着了。 驾驶舱里,李学武把56式的子弹卸了下来,又把兜里的5颗子弹卡在桥夹上塞到子弹挂带里,连同步枪一起绑在了前挡风玻璃上面横框的绑带上。 一路晃晃悠悠,李学武应对着话特别多的冯娟,就在司机憋着笑意中把车开进了胡同的西跨院。 “这是你家的啊?” 面对冯娟的问话,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话,跳下车,对着迎出来的大姥说道:“大姥,赵家我老爷给你带的干草,我去红星公社,就带了回来” 大姥见一辆卡车开进来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见自己外孙下了车,便迎了过来。 “好好,我去帮你卸车” 从后车厢跳下来的尹满仓招呼着说道:“老叔,哪用得着您啊,我带着十几个大小伙子呢” 说完对着车厢一摆手,十几个小伙子跳下车,两个在车厢里往出递,其余人扛着草包跟着大姥送到了前院儿的料棚子里。 大院里猛地来了这么多小伙子帮着李家送草料,院里一群婆娘议论纷纷。 李学武跟着进了前院儿,没搭理围观的那些人,进屋看了看孩子,与母亲说了几句,哪成想尹满仓让一个小伙子扛了一头青羊送进了屋里。 “姑父,你这是干啥?” 尹满仓推开李学武挡着的手说道:“你别跟我撕吧啊,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亲家的,跟你没关系啊” 原来卸那些青羊时,尹满仓故意少卸了一头,就是给李学武家留的。 李学武见刘茵抱着孩子在自己身后,也不敢跟尹满仓撕吧,无奈只能让高凤昆把青羊撂在了屋地。 见尹满仓跟李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李学武对着刘茵说道:“妈,青羊等我回来找人收拾,轧钢厂还有事儿,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就出门领着小伙子们重新上车,往轧钢厂开了回去。 这去李学武家一趟顶算多耗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等进了轧钢厂,李学武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食堂后门等着,带着尹满仓来到主楼,将尹满仓带到三楼的接待室,让他等着自己。 李学武安顿好尹满仓,自己来到董文学办公室。 “学武回来了?” “老师,事情办妥了” “哦?招了多少人?” “17个人,10条狗,还有一些特殊收获” 路上冯娟把一张大团结给了李学武,黑子就属于轧钢厂的资产了。 17个人包括赵雅军和尹群。 “特殊收获是啥?”董文学不在意地问道。 李学武坐在董文学办公桌对面将自己考察了山里的情况和建立训练场的意见提了,又将红星公社书记为了表示感谢送了猪和青羊、狍子来,人已经在接待室等着了的消息说了。 董文学想了想,对李学武说道:“这事儿跟咱们保卫处没关系,还得是后勤主任去谈” 李学武点头道:“老师,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先来跟你说一声” 董文学考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红星公社的意思了,其实也可以,又不用咱们出什么,只要每年分配一些招工名额罢了,这事儿还得上面去协调,走咱们去付处长那屋儿去说,然后去李副厂长那儿,这事儿他说的就能算” 两人出了屋门拐进付斌的办公室,董文学也没敲门,直接推开了半掩着的办公室门便进去了。 这算是一种机关处室默认的信号,如果办公室门是关闭的,那么无论谁来,都会敲门,等里面应答再进。 这算是领导现在不方便或者里面正在谈事情,需要关门,一般访客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会敲门的。 这种情况也在午休时会出现。 如果办公室门是半掩着的,那么就是领导故意这么做的,同级别或者上级来了会直接推门而入,下级来了会知道领导在里面,会敲门,这个时候领导都会让进。 而如果门是大开着的,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领导不在,办公室门会敞开着,这代表自己暂时出去了,下级有事可以在门外等或者先回去,一会儿再来。 而同级别的访客可以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上级一般会交代附近的办公室人员代为通知。 另一种情况就代表着领导刚上班或者准备下班,访客有事可以直接进去找领导谈,谈完就赶紧处理,赶紧下班,而谈话期间是不会关门的,这代表领导告诉你快点说,捡重要的说。 领导下班以后门是敞开的,这代表着领导大公无私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别人看的,即使关着门也是不会上锁的,因为有保卫人员在,不会丢东西,重要材料一般都在机要室或者秘书办公室,这两个地方是上锁的。 这里面的门道大致如此。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五十, 下月初加更两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二十, 下月初加更四章万字大章。 开盟加一万字大章~ 万字大章只限到作者拿到徽章结束哦~ 作者拼了,也请读者大大支持~ (本章完) 第186章 金钱和美色攻势 第186章 金钱和美色攻势 当然也有意外的,比如某些领导刚上任,会一直大开着门,意思是广开门路,下级随时可以来找领导汇报工作,随时可以向“组织”靠拢。 还有一些没有安全感或者从事安全保密工作的领导会一直关着门,比如李学武他们的科室办公室门是锁着的。 尤其是李学武,办公室里有案件报告,门上了两道锁,还有根头发丝在门缝上,而且一直有保卫在值班,这需要区别对待。 现在付斌的门是半掩着的,说明付斌现在暂时没有工作,适合接受下属汇报工作。 董文学与付斌打了声招呼,便坐在了付斌的办公沙发上,这是代表着将要谈的工作可能用时比较长,也可能有些不紧急的事儿需要较为公平的的身份进行沟通和交谈。 反过来也是如此,如果领导接见下属时,让下属坐在办公桌对面,那么代表的就是领导要与你进行较为正式的谈话,在话语里和说话方式上面需要特别注意。 如果让下属坐在的办公沙发那边,自己也走过去坐下,那么代表着领导想要跟你说一些较为宽松的话题,这件事不着急,或者说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在不同场合,不同的位置,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谈话的正式程度需要在实际生活中慢慢摸索和把握。 董文学坐了十年的办公室,李学武前世也坐了十年的办公室,这师徒二人在老狐狸付斌面前就显得游刃有余。 这是董文学欣赏李学武的地方,也是付斌容忍李学武在保卫处这么快发展的原因。 董文学是欣赏和拉拢,乃至是利用,付斌则是摸不透,不想惹,顺水推舟。 这机关处室里的门道儿就像是一部《红楼梦》,外人看着“戏中人”都是“显贵”,但“戏中人”做的都是“王熙凤”式的勾心斗角那点儿事儿,无非是变幻个形式和方法。 李学武是没老师这个资格,进门随意就座的,在给付斌敬了个礼后,被付斌笑骂了一句。 “你啊,都说了不是军营了,每次见到我都敬礼,现在你也是个科长了,以后不要敬礼了” 李学武站在门口儿的茶柜边,试了试暖瓶里的热气,边用柜子里的茶杯沏茶边说道:“处长,看您说的,从部队上论,您就是我的首长,从现在的工作关系上论,您还是我的处长,见到您我就得给您敬礼,这个习惯实在改不过来了” 李学武在茶柜里翻找茶叶,挑了一罐最香的泡了,这并不是李学武口渴了,也不是付斌的茶好,李学武根本不会品茶,完全是一种信号,给付斌的信号。 自己两人将要谈的事情是一个私密性的话题,是非正式的,自己在这儿做一些较为私人化的动作或者行为就是告诉付斌这个意思。 有时候机关处理事情就是这样,一般不会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在说出目的前就已经做好了铺垫和互相有了准备。 这样的习惯有利也有弊,每一件事都不能武断地说对或者错,也不能说有利或者有弊。 这样办事儿确实拖慢的工作进度,也会将办公时间消耗在这些看起来实际是无用功上面,但是做工作的是人。 人无完人,每个人,确切在岗位和身份上,每个下属和领导上级之间都是有不同工作方法和处事法则的,这需要零活的沟通和妥协。 有人戏称下属和领导就是夫妻关系,谁都有用到谁的时候,毕竟领导在上面,下属在下面嘛。 两级在“磨合”的时候总会节奏不协调,那么就需要下级跟随上级的节奏,如果跟不上或者想换个姿势,那就得会点儿“绝活儿”,让领导愿意为你改变节奏。 当然了,这是基层或者说直接上下级的关系,如果是李怀德和付斌之间呢? 其实也是一样,只不过领导的时间比较忙,这里就需要有个“磨合润滑剂”了,也就是厂长办或者叫综合办的秘书了。 秘书就是做“磨合润滑剂”的,将两个性格迥异,行事作风不同的领导协调在一个频道上,这就是徐斯年每天做的工作。 付斌笑哈哈地指着李学武对着董文学道:“瞅瞅你这个学生,嘴里说着尊敬我,到我这儿一点儿都不见外” 董文学也是哈哈笑道:“这可不怨李科长,是您在咱们保卫处立下的规矩和风气如此,我可是听李学武说过好几次了,下面的同志都这么说呢” 付斌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哦?说说看,下面的同志是怎么说我的?我今天也听听批评的声音” 李学武将泡好的茶端给付斌一杯,董文学一杯,转身去拿自己的那杯,边走边说着。 “先说好啊,这可不是我自己编的,也不是我在人前听到的,是去查岗的时候听保卫股和护卫队说的,治安股的小韩也跟我说过” 李学武端着自己的茶杯走了回来,坐在了付斌的对面儿,看着两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开始说。 “这几个部门的同事说的都是一个意思,说咱们保卫处为什么一直能坚守强力部门严肃认真的工作纪律,那完全是在处长您的领导下,以军人的作风要求自己,以军人的品质服务工人,以军人的品德保卫轧钢厂” “哈哈哈哈,言过其实了啊” 李学武把自己的茶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继续说道:“他们还说虽然处长在工作上要求严格,但是对待自己的同志那是没的说的,别看处长经常板着脸,但是他们仍然努力做好工作,不是怕了处长,是敬处长,就敬处长没有拿保卫处的人当过外人” 董文学笑着看着学生,又笑着对付斌说道:“这些我也偶尔听到过,倒不是李科长在故意说您的好话儿” 付斌笑哈哈地点了点这师徒两人,说道:“别给我罐迷魂汤了,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今天学武不是去红星公社办事儿去了吗?顺利吗?” 这一声“学武”就是一个信号,表示付斌已经收到两人的信号,现在回了一个可以直说的信号。 李学武看了老师一眼,见老师鼓励自己说,便开口道:“很顺利,招了17个人,10条猎犬,保卫科的力量很快就能充足了” “那很好嘛,怎么又找到我这儿了?不会是还想扩员吧?你这个排长已经做到了“连长”了,还想试试营长?哈哈哈哈” 这是付斌在敲打这师徒二人,有话是可以直说,但是不能超过自己这个“营长”的职权和容忍范围。 李学武笑着答道:“您是我的领导我不找您汇报找谁汇报,这次去还真遇到一些情况,我拿不准,就汇报给了董副处长,董副处长说这件事儿还得问您,因为您看的更全面” 付斌给两人各甩了一只烟,李学武要起身给付斌点上,却被他摆手拦下了,而是自己用火柴点了,晃灭手里的火柴梗对着李学武扬了扬手示意李学武直说。 李学武见董文学也自己点了,便自己点了自己的烟,抽了一口汇报道:“今天我挑选护卫队员的时候直接把人拉上了山,来了一次技能选拔,直接采用狩猎的形式进行考核,没想到山里的猎物还挺多” 在李学武说道猎物的时候,付斌眯了眯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随后便弹了弹烟灰掩饰过去。 李学武是知道付斌酷爱狩猎的,董文学给李学武讲过付斌的事情,小时候就是猎户出身,后来当兵更是经常摸枪,现在还经常带人去附近山上狩猎,或者跟着战友去打靶。 “我见野猪、青羊什么的还挺多,就提了一嘴,说这山里真适合训练,打到的猎物也可以卖给轧钢厂嘛,没想到村书记动了心,想要跟咱们加深合作,以这次挑选护卫队人员为契机,送给咱们小一千斤的肉食,现在还在食堂后厨门口停着呢” 付斌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站起身走到窗口看了看,就见一辆卡车停在食堂后面。 “你继续说”付斌站在窗口并没有回来坐下,就站在窗口往外看着。 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村书记的意思是他们出人出工给咱们在山里建设一个训练场,包括训练人和狗,但是想要咱们厂的入厂工作的名额,还有就是想要山里训狗员的名额,再有就是想要长期给咱们厂供应猎物,训狗员的事我考虑过,山里人确实比咱们专业” 李学武汇报工作的顺序是先难后易,先公事后私事,最后捡自己能决定或者说能建议的事情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种汇报技巧,付斌已经感受到了,训练场是个大事儿,入厂名额也不算小事儿,前一个就在他的职权范围,后一个也在他的管理范围内,不算是超标。 最后一件更是件不多见的好事儿,完全可以给他在厂里活动一番的空间和条件。 付斌沉吟了一下走回沙发上坐下说道:“供应肉食这事儿可以交给后勤部去跟村书记谈,咱们不方便去说,至于训练基地的事情,暂时先放下,现在是冬天不大方便建设,再一个涉及到很多情况,我这边也考虑一下” “至于入厂名额这件事还是需要负责人去跟厂长亲自谈” 付斌这个老狐狸考虑之后选择的是稳妥行事,回复李学武的顺序也发生了改变,并没有按照李学武说的好的一面去想,而是往不好的方面想的更多,这也导致了他不想现在就做的原因。 虽然没有从付斌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李学武并不气馁,因为这种事情没有一次就能办成的,必须好事多磨。 董文学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行了,这件事儿暂时这么办,你先去给李副厂长汇报一下村儿里送猪的事儿,再领着村书记去见一下李副厂长” 李学武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将烟头掐灭了,站起身给两人敬了礼便出门去了。 事不可为不强求,因为强求的事情即使能办了,也是夹生饭。 来到李副厂长办公室门口,见门半开着,李怀德坐在办公桌后面写着什么,李学武敲了敲门。 李怀德见是李学武,喊了声“来,学武进来,有事儿啊?” 在李怀德这儿,对于李学武的印象还是很好的,积极上进,踏实肯干,最特别的是不惹事儿,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所以自从上次酒后便一直叫“学武”,当然了这也是领导御下的一种技巧。 机关里有句话叫领导的话不落在纸上不签字就当是放屁,说的是有些不堪入耳了,但是在实际的工作生活中就是这样。 李学武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站在李怀德的办公桌前汇报了今天的任务,顺便说了村里捐猪的事情。 李学武没有说名额和训练场的事,这件事既然汇报到付斌那,就不能再在李怀德面前汇报了,这样的话好事儿也变成了坏事儿。 逐级上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只有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或者在上级允许或者要求的情况下才能越级上报,这是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处理事情的准则,写在手册里的。 为什么?因为秩序,因为属管。 傻柱想要买瓶清徐的醋,食堂主任偏要买顺庆的醋,虽说都是四大名醋,但是两人意见相左,傻柱越级汇报到李副厂长这儿说我要买这样这样的醋,食堂主任不让,非要买那样那样的醋,李副厂长该咋管? 任谁也说不出这么办是好的吧。 闻听红星公社给轧钢厂捐了两头猪还有几头青羊,李怀德高兴地站起身笑道:“还是你啊,学武,咱们厂后勤这边儿正想着年前给工人加个餐,我正愁怎么搞一些肉食呢,没想到你就把这件事儿给解决了” 听见李怀德这话李学武是一个字乃至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这李怀德可是交游广泛,虽然不说天天在食堂招待各个厂的领导吧,但是傻柱经常往家带的饭盒就是证据。 说他搞不到肉食?那傻柱的案板上的肉不可能是傻柱搞来的吧,这就是在跟李学武打哈哈,鼓励李学武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您决定在红星公社招护卫队员,人家才送猎物来的,这完全得感谢您呢” 李怀德哈哈笑道:“这是好事儿,咱们不谦虚” 李学武笑着说道:“红星公社的村书记来了,想要当面向您感谢呢” “哦?那把人请过来,这可是怠慢了人家了,咱们得感谢人家啊”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出门儿去找了尹满仓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他来到李怀德的办公室。 李怀德是城里的老狐狸,尹满仓是山里的老狐狸,这两人一团和气之下,李怀德让李学武把主管服务的杨书记请了过来,便把工农兄弟相互帮助,支部互助的事情定了下来。 李怀德更是当场打电话把后勤主任和食堂主任叫了过来,就在副厂长办公室把收购事宜定了下来。 几人谈完,李怀德带头儿下了楼,往食堂后门走去,李学武几人跟在后面,院儿里的工人都看着这边。 走到卡车前面,李学武让后车兜里的十几个小伙子下了车,站成一排,其中十个人手里还牵着狗。 都是受过民兵训练的,军事素质还是有的,很有彪悍之气。 李怀德满意地对着李学武和尹满仓点了点头,李学武见李怀德满意,便示意赵雅军带着十个人把十条狗牵去油库那边的狗舍。 吩咐剩下七个人开始往下面卸猎物。 这会儿食堂的傻柱几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嘿,我刚才就纳闷儿后厨这儿怎么停了一辆卡车,敢情儿是给咱们送猪的,怎么还有青羊和傻狍子啊?” 刘岚是这后厨的“地下娘娘”,所以说话的胆子要大一些,在食堂其余人不敢说话的时候,她却是看了李怀德一眼说道:“看来是咱们李厂长准备犒劳咱们了” 李怀德笑着看向李学武和尹满仓, 李学武适时地说道:“这是因为李副厂长决定在红星公社招收护卫队员,红星公社感谢咱们轧钢厂这才送了猎物过来” 李怀德见付斌和董文学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咱们要跟红星公社结成工农兄弟互帮互助的关联共进单位,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山里猎物走上咱们轧钢厂工人食堂的餐桌的!” 这时候傻柱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带头儿鼓起了掌,其他围观的众人都是一阵欢呼,直感觉这李副厂长做了一件大好事儿,更有好事儿的已经跑出去宣传去了。 趁着这边乱糟糟的,傻柱冲着李学武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李学武知道傻柱啥意思,也对着他笑了笑,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李副厂长很高兴,对着傻柱交代道:“今天就把这两头猪和这些猎物杀了,今晚让厂办做肉食票,明天中午就把肉做出来给大家伙吃了” “好!” “好~” 周围更是欢呼一片。 七个大小伙子在傻柱的指挥下把猎物抬进了食堂,李学武跟了上去对着傻柱说道:“一头青羊和那些兔子、野鸡单独留出来啊,就放在你们食堂的冷冻库,以后李副厂长请客就用这个肉” 傻柱笑着怼了李学武一下说道:“还是你的脑瓜儿好使啊,要不怎么说你当科长呢” “放心吧,有兄弟在,以后你也会进步的” 李学武说完玩笑话,对着傻柱小声说道:“想要哪块儿自己想办法带出去啊,别漏了陷儿” 傻柱嘿嘿笑道:“放心吧兄弟,我心里有数儿” 李学武知道傻柱有自己的门道,自己即使不让他偷他也板不住,倒不如提醒一下他。 李学武又说道:“这个收拾完我家里还有一头青羊,晚上还是你主厨” “没问题,瞧好儿吧你” 又与傻柱扯了几句便带着那七个新队员出了食堂,见这会儿李怀德几人要溜溜达达地往回走了,便交代新队员们沿着路去护卫队宿舍去等自己。 自己则是追上李怀德小声地说了在食堂留下“肉食小仓库”的事儿。 李怀德见四周几人都没往这边看,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有事儿就去办吧,不用陪着我了,今天安排尹书记在轧钢厂招待所休息,明天你安排人送他回去,找个合适的时间咱们举办个正式仪式” 见李怀德没有请示杨厂长的意思,也没有说其他的,这表示李怀德和杨书记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自己当然不会嘴欠去问用不用再往上汇报,只管做就是了。 李学武点头道:“那就听领导您的,我这儿还得去人事处给这17个人办手续,那我头前一步先走了” 说着还看向其他几人。 李怀德摆了摆手,其他几人也都是笑着点了点头。 要说刚才自己跟李怀德说悄悄话这几人没看见那是扯淡,听没听见就不知道了,但是李怀德表达出的意思这几人都看出来了,自然在场面上不会给李学武难堪。 李学武笑着点了一下头,这才先几人几步,往办公楼走去了。 上了主楼拐进二楼人事处,在办公室众人的客气声中进了谢大姐的小办公室。 这次来可跟第一次来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待遇,李学武还记得第一天报道时的情景,人事处众人的表情跟现在相比简直可以说天差地别。 前世听说过一句话,说这机关单位的人都是挂在树上的猴子,从树尖到树下都有,猴子们从下往上看都是屁股,从上往下看都是笑脸。 李学武拿着十几个人的材料和介绍信放到谢大姐的办公桌上,阻止了要叫人给自己倒水的谢大姐。 “大姐,今天事情忙,咱姐俩儿可别客气” 谢大姐也不再相让,拿过材料就开始看了起来。 十八份材料整整齐齐,李学武手里的文件每走一步都在增加,十五、十七、十八。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一直不说招多少人的原因,总有几个是给特殊关系留的,这没什么,总有一些不重要的岗位留给这些人去做的。 这些岗位不能说是专用岗,只能说合适,比如尹群,这样的孩子为什么能进来? 最大的好处就是以后在与红星公社沟通上没有了障碍,不能说是“质子”吧,只能说咱们关系处不好我就弄你儿子. 尹满仓的意思也是这样,咱们处的好了,你好意思让我儿子喂狗? 再比如闫解成,为什么闫解成以护卫队年龄上限的年龄加入护卫队,完全是他爹的作用,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那么大一个个子,在哪当保安不是当啊,能钱来当,哪有往出推的道理,搁你身上你也不会往出推的。 前十七份没什么问题,都是村儿里的证明,还都是领导下通知特招的人员,只有最后一份儿是不一样的。 这份儿是闫解成的,介绍信是街道给开的,在闫解成的材料上面还有一个信封。 谢大姐瞪了李学武一眼,要给李学武扔回来,却被李学武嬉皮笑脸地推了回去。 打开信封看了看,谢大姐又塞回李学武的手里,小声骂道:“你傻啊你,你自己部门的事儿,咋都给了我,这谁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姐,我可不管人事,招人还得您定,这是一个院儿的,就住在我家对门儿,实在躲不开了,人家给的,我也没看多少,您给帮帮忙吧” 谢大姐笑着接过李学武又递过去的信封,抽出了10张大团结,剩下的又递给李学武,见李学武还要让,就瞪了李学武一眼,言说道:“行了,让他明天来我这儿报道吧” 李学武不想这么点儿事儿还让外面的人瞧见了,便不再客气,笑着答应了。 这边刚说完话出来,就见二楼堵头儿的财务处在排队。 李学武刚才是从这边楼梯上来的,走的急就没见着那边的事儿,现在见着不停地有人在从那边儿往这边儿走,边走边数钱。 嘿!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啊,得,先可着自己的事儿吧,顺道儿把工资领了,省的再跑第二趟了。 这要是错过了,那就得等下个月这个时候才能领了。 李学武逆着人流往财务室走,离老远儿就见那一起出差回来的冯娟站在边儿上等着换岗。 全厂一万多人,得在三天时间里把工资发出去,同时还得发放粮票和副食票。 等李学武走近,冯娟也看见李学武了,冲着李学武使了个眼色,便往这边儿走了过来。 冯娟领着李学武进了财务室,问道:“李科长你咋过来了?” “领工资呗,我都忘了这茬儿了” “您可真行,工资都能忘了领,这个月您想喝西北风啊” 说着又拿过李学武的印章对李学武说道:“您不知道啊,我们科长交代了,科长以上的工资是在财务室领的,省的去楼梯口排队了” 嘿,刘福生他爹真会办事儿,带长的都有特殊待遇。 “你看,财务科就是比我们保卫科会办事儿,我还得多跟你们科长学习啊” 冯娟笑道:“虽然是开玩笑的说啊,但是我们科长确实很和气,在岗的或者工作忙的高层干部,我们科长亲自带着几个股长送过去了” 李学武笑了笑道:“那你们科长真是辛苦了,真正做到了“为人民服务”了,我还真得学习学习了,我们就达不到这种境界,只能一视同仁,哈哈哈哈” 冯娟知道李学武在说笑自己科长,但是科长的儿子在治安股,李学武还跟科长平级,所以这种玩笑并不敏感。 邓娟自己也是捂着嘴笑哈哈地听了,又对李学武说道:“等我们科长回来,我就告诉他有人讽刺他” 冯娟是爽快大方的心性,李学武也是个会说的,两人说的倒是挺热闹。 冯娟说完就拿着印章去了办公桌开始查李学武的工资表。 这印章就是小小的一个长条,后世九十年代还能看见,一头儿是印章,另一头打了孔挂在钥匙链上,一般是橡胶材质的,也叫戳儿。 “李科长,您是11月18日入职的,到25日股长任期止,是按照37块5的标准算,26日到30日开始是科长任期,按照110块5毛的工资标准算,所以您的工资一共是27块1毛7分钱” 李学武听着有些诧异,忙问道:“我的工资怎么翻了这么多?” 冯娟看着李学武笑嘻嘻地说道:“您没看您自己的任职公告啊?你刚入职时是按照普通干事岗入的职,定的是7级办事员也就是25级的工资” “一般高中生、中专生2年转正后就是这个工资,您可能是刚入职需要学习所以定的低,应该是准备后期再涨的,但是现在您定的科长的正式领导岗位,所以就得按照行政级别定工资” “保卫科属于正科级单位,科长的行政级别就是正科级,工资就是16级110块5毛钱,咋?嫌多了?嫌多了给我啊,呵呵呵~” 李学武在领工资的表上盖了戳儿,口中说道:“美得你,谢谢了啊” 李学武拿起自己的戳儿和钱就要走,冯娟却叫道:“李科长等等,您的粮票和副食票还没领呢” 好家伙,光拿钱不拿票啥也买不到。 李学武一拍脑门儿,又转身看着哈哈大笑的冯娟说道:“瞧我这脑子,今天忙的都快转不动了” 冯娟笑道:“您怎么丢三落四的啊,等着啊” 说着话又拿出三张十市斤的粮票,和一张三市斤、一张五市斤粮票分开放了。 冯娟分别指着这些粮票说道:“因为您的情况特殊,我也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任期复杂的情况,所以第一次我就给您说的详细点儿” “这三十市斤是您的定量,这八市斤是您女儿的定量,董处长今天特意打电话交代我们科长的,说您户下有个女儿” 冯娟说完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李学武,不知这李科长咋突然有了女儿,先前可没听说他结婚啊,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好好的金龟婿变成了。 李学武与冯娟今天聊了一道儿,也算是熟悉了,便开口解释道:“出差路上领养的孤儿”,机关里的人口杂,多余的话便没有多说了。 冯娟虽然想问但是不敢,便继续给李学武拿票。 “咱们京城是每月24日发粮票,但咱们轧钢厂不是,咱们是自己去粮食局领,跟工资一起发,但是每月的25日可以提前用下月粮票购粮,千万别25号当天去买粮,粮店会排起长长的队伍,那阵容很是壮观,够你排一天的”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冯娟压在办公桌玻璃下面的配额标准表,北方是以杂粮、面粉为主食的地区,粮食定量标准是: 一、特殊重体力劳动者,50~60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55斤。 二、重体力劳动者,40~49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44斤。 三、轻体力劳动者,29~39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35斤。 四、机关、团体工作人员、公私营企业职员、店员和其他脑力劳动者,27~32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31斤。 五、大、中学生,29~36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35斤。 六、一般居民和十周岁以上儿童,24~28.5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27.5斤。 七、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周岁的儿童,18~23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22斤。 八、三周岁以上不满六周岁的儿童,12~17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14斤。 九、不满三周岁的儿童,6~11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8斤。 李学武与女儿李姝的粮票正好在平均数左右。 冯娟又拿出一张工业券,说道:“每20元工资可以领一张工业券” 又拿出八两粮油票,四尺布票. 零零总总翻出一堆儿票据递给李学武,还交代道:“有的票据是限时的,要是您没空去排队记得叫您家人去排队啊,不然就作废了” 李学武把桌上的票据划啦划啦正好一小把儿,哭笑不得地用冯娟给的皮筋儿捆扎了,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票据过了期,就闻三儿那兜子里永远不缺票据。 自己哭笑不得的是发了一份儿钱还得领一份儿票,而且就连买盐都得用票。 李学武再次在副食票领取登记表上签了字盖了戳儿,这才跟冯娟打了招呼往出走。 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严密的计划也有被有心人探查到可能。 今天财务科长带着几个股长在主楼给各个处室领导分完工资和粮票,又来到实验楼这边给工程师们发工资,因为厂里的工程师也算是高层,在一些问题上也是能发表自己的意见的。 扈正权见办公室门口儿过去一个人,便慢悠悠地推开画图板,站起身往出走。 坐在扈正权对面儿的韩工程师笑道:“这一天都上了几次厕所了” 扈正权装作无奈地说道:“没办法,人一上岁数,前列腺就完蛋了,尿频尿急,唉”说着话还皱着眉头出了门拐去了卫生间。 “长话短说,我可能暴露了” “为什么?” “昨天保卫科的来查我了” “不是就在门口儿问了问嘛?” “不,财神说去我家调查我了,财神用你给的资料查看是原来治安股的许宁,现在的保卫股长” “这我倒是没听说,但是护卫队新招了不少人,还有狗” “能搞到扩员人员的照片吗?” “其他厂内部选的有,护卫队新招的暂时不能,都在李的办公室锁着,不能进去,但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你以往的金钱和美色攻势不管用了?这个保卫科新来的科长很不简单,你们要尽快搞定他,要么就像以往一样,用钱砸,用玫瑰去诱惑他,连你我都把持不住的玫瑰就不能搞定了他?要么就转移他的视线,不行就灭了他” “我们会安排的,现在潜伏时期,不适合有大动作” “好吧,我今晚自己试试他们是不是盯上我了” “别冲动,你必须听我们的指示,有情况蜜蜂会通报的,我们有能力保护你” “我有我的办法,还有,如果真的被盯上了,我就撤,这些年我也算是给你们赚够了买命钱了吧,就这样吧” “砰!” 扈正权甩着手上的水走回了办公室。 老韩拿着铅笔透过老镜的上沿儿跟扈正权逗笑道:“咋地?尿手上了?” 扈正权特别讨厌这个总爱跟自己开玩笑的老韩,但是又不得不笑脸回道:“别着急,你也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一路上不停地回复着跟自己打招呼的人,等到了护卫队宿舍,就见红星公社来的小伙子们被护卫队员围着问东问西的。 李学武见这些小年轻看着穿着统一的护卫队员是既羡慕又自卑。 “集合” 李学武一嗓子,宿舍里刚才还围着的队员们都靠着炕边站的笔直,村里来的小伙子们也有样学样靠着空着的炕边站了。 “讲一下啊” “唰”护卫队员把双手放到后背左手抓右拳,右脚横跨半步成跨立状态,村里来的新队员也都学着做了。 “今天是咱们新队员加入咱们护卫队的日子,现在咱们护卫队是兵强马壮,从现在开始,老队员要带领新队员熟悉情况,新队员要努力适应护卫队的工作节奏” “咱们的队伍里有一个村儿里出来的,也有一个厂出来的,有朋友,有发小儿,可以互相帮助,但是不允许给我拉山头,搞孤立,我把话放在这儿,有勇气,有招数对着敌人和犯罪分子用,谁要是敢耍滑头,当刺儿头,那就哪来的回哪去” “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新队员把行李暂时放在炕边,随我去领被装鞋帽,一会儿回来韩战带着新队员换装,整理行李,学习一下咱们的管理规定,一会儿直接带着出操” 韩战立正应到:“是” “解散” “杀~杀~杀~” 队员们吼了三嗓子便各自忙去了,一群村里来的新队员看稀奇地瞪着大眼睛。 ps:严正声明:书中有关内容全是作者胡编乱造,如有读者按照此经验升职升官,那便全是玲珑剔透的读者的个人责任,武文弄沫概不负责!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五十, 下月初加更两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二十, 下月初加更四章万字大章。 开盟加一万字大章~ 万字大章只限到作者拿到徽章结束哦~ 作者拼了,也请读者大大支持~ (本章完) 第187章 走“仕途”的人 第187章 走“仕途”的人 现在的训练和口号是李学武学着后世的方法慢慢渗透在现在的训练方法中的,影响是一步步,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走吧,再耽搁一会儿后勤下班儿了” 李学武带头出了门儿,身后跟着一群穿着补丁的年轻小伙子,本来走的零零散散的,前三个后两个的,被李学武瞪了一眼,便在韩战的指挥下排成了两列纵队贴着路边往前走。 说实话韩战真的有点儿怕李学武,尤其是最近几天李学武严格要求护卫队按照民兵训练的要求进行出操和训练,做不到位的李学武真上手。 一路上工人也都打量着这只穿着朴素的队伍,现在城市里的工人生活虽然苦,但是穿在外面的都是工作服,很少有补丁的。 小伙子们虽然有点儿自卑,但是在队列里都是昂首挺胸地跟着韩战的口号往前走。 到了后勤处,李学武拿出谢大姐给的证明,按照每人一套被褥枕头,一套床单儿枕巾,一套内穿服,两套外穿护卫队服,一条武装带,一顶帽,一双鞋一双黄胶鞋的配置领了被装,又领了脸盆牙刷牙缸等零碎。 这是保卫处消防队员、护卫队员和保卫队员专有的配置,就连治安股都没有,因为轧钢厂需要这些队员吃住在厂区。 领完了东西每人抱着各自的物品由韩战带回去换装,而已经领完被装的赵雅军则是带着李学武去了狗舍。 狗舍昨天就弄得差不多了,烤了一晚上的火,那两间库房已经能用了。 李学武进去看了看,昨天后勤的那个副科长发牢骚是发牢骚,但确实收拾了这边,每条狗都有独立的隔栏,环境还不错,窝里铺着干草。 “明天就在这院儿里训练,不允许出去,狗食也是去食堂拉” “我知道了” “告诉尹群怎么做,带带他,让他就负责狗舍的管理和警犬的日常管理,你负责带人训练” “是!”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写了一个条儿让保卫股的人给送去轧钢厂劳保分厂,交代制作十条同样规制的狗绳和犬装。 看了看时间,这就到下班点儿了,收拾收拾去自行车存放处取了车子,与门口准备上岗检查的保卫打了声招呼推着车子便出了大门。 骑着车子晃晃悠悠赶到家,正赶上老彪子几人收工,正在场地中央卸废品。 铁,瓶子,塑料,橡胶等废品需要分堆儿存放,如果是书纸或者旧报纸则需要暂时放到倒座房的仓库里去。 “今天怎么样?”李学武把车子支在门口儿,走过去问道。 闻三儿正在查看几人的三轮车,见李学武过来,也没停止手上的动作,边翻找边回道:“没什么好东西,电器一样都没收到,都是破烂儿,那啥倒是出了一些” 李学武笑着给几人发了烟,说道:“你当现在是什么时候?谁家有个电器还不都当个宝似的,即使坏了也搁在那儿充门面” 看着闻三几人蔫头耷脑的,李学武问道:“让你买的维修工具买了吗?” “买了,就在咱们供销社买的,中午就放在咱们屋书桌的抽屉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对着大姥问道:“家里的收获怎么样?” 大姥把一捆报纸递给沈国栋,回答道:“家里还行,彪子给买回来一些烟还有球,但是知道的孩子不多,彪子他们也说慢慢宣传着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对的,慢慢来,别挂牌子别嚷嚷,润物细无声,养成习惯就好” 闻三儿也点头道:“咱们不急,我今天算了一下,废品回收的数量一定能满足废品公司的要求,盈利虽然不多,但是吃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学武把自己今天领到的粮票和副食票交给了闻三儿。 “三舅,有空你就帮我买回来,送我妈家一部分,放咱们屋里一部分,布匹什么的留下,我闺女用布多,孩子长得快” “知道了,明天抽空我就去” “倒票的买卖受影响了吧” “这是暂时的,不着急,而且我算是看出来了,还是读书人的脑瓜子好使,今天一个大户把我拽屋里,跟我换了很多票子” “多么?” “嘿嘿,怎么说呢,现在这数量就可以了,就像你说的,只要是能联系上五十个固定的,那咱们就够用了,吃不了的吃”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东城的大户很多?” 闻三儿见边儿上没外人便小声说道:“你只在轧钢厂工作,没接触外界,我们也是地耗子,没见过太阳,今天算是见着咱们东城的富了” “说说” 闻三儿小声说道:“唱京剧的马先生知道吗?” 李学武点头道:“听说过,那是大家啊” 闻三儿嘿嘿一笑道:“京剧演员马先生月工资1700元” (该数据选自《史海钩沉:196x年对“高薪阶层”的调查报告 》,那个数字你们都知道) 李学武猛地一顿,这跟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知不一样啊。 “这是真的?” 闻三儿肯定地说道:“今天去的就是一个一级演员的家里,他说他的工资是360元,那堆报纸就是在他家收的,给钱都没要,说帮忙把库房收拾干净就行,住的是别墅呢” “这也是听他说的?” “是,他好像很爱显摆的样子,还跟我说了他们那个圈子的事儿” 李学武见几人收拾完便拉着闻三儿进了倒座房。 “详细跟我说说” 闻三儿把背包塞进抽屉里,坐在炕边跟李学武讲到:“他说这叫保留工资,比如马先生的月工资1700元,其中保留工资1366元” 李学武明白保留工资是什么意思了,旧社会改成新社会,有文化,有能力的人被重用,但是这些人本来的工资就高,降低了就失去改革的意义了,所以就有了保留工资一说。 “还不止呢,霸县籍的京剧演员少春先生,月工资1000元,拍了电影《野猪林》后,又得酬金3000元”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看来文艺工作者的工资就是高啊” 闻三儿撇了撇嘴,说道“都不是什么好人,津门市京剧团演员有个姓周的,月工资750元,两个老婆,养两只狗一只猫,困难时期都是喂细粮、猪肝、鸡蛋、牛奶,还带狗去理发馆去剪毛”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不提那个,咱们也没见着人家怎么过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但现在来看,你要是能把它们笼络住就能够吃的了” 李学武凑近闻三儿道:“但是有一样儿,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包括地址等信息,尽量隐蔽自己,这样的客户就你自己把持着吧,别人我不放心” 闻三儿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说道儿挺多的,也就是我用好话哄着才礼贤下士的” 李学武笑着道:“别眼气也别怨气,人的福气是有限度的,前半生用的太多,后半生该还债了”。 闻三儿见大姥几人都收拾完进屋洗手了,这才止住了话头,站起身出去洗手了,一会儿得跟在家的大姥对账呢。 李学武站起身往出走,过了屏门进了二门儿,刚要往中院儿去就被掀门帘儿出来的三大爷截住了。 三大爷像是特务似的在家门口儿转了好几圈儿了,看见李学武进院儿急忙冲了过来。 李学武扶住冲过来的三大爷说道:“三大爷,您慢着点儿,咋地您还想碰瓷儿啊?” 三大爷笑着答道:“碰什么瓷儿啊,那个事儿怎么样了?”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说道:“起初人家不要,我好说歹说抢了人家一个名额才定下来,您那点儿可比不上别人家多呢,我可算是搭了好大的人情了” 三大爷喜笑颜开道:“我就说找你准成,得嘞,三大爷记你的情,赶明个儿有空了上家吃鸡去” 李学武可不敢去三大爷家里去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多不好意思,嘴上说道:“得嘞,明天让解成大哥去人事科找谢主任报道吧” 见李学武说的确切,三大爷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李学武别了三大爷便往中院去了,傻柱家已经亮了灯了,这会儿也该下班了。 在后院月亮门儿往前院儿望着的二大妈见李学武往这边来了便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相比于三大爷家的欢天喜地,二大爷家现在可就是一片仇怨了。 二大妈冲着二大爷说道:“昨天三大爷请李学武一准儿说的就是招工的事儿,让你去请你也不去,你怎么就拉不下脸来去求求人家呢,光天现在还是临时工,光福的工作可也是没有着落呢,这次机会多难得啊” 说完指着门外说道:“刚才我可看见了啊,闫老扣儿欢欢喜喜地回去了,准是闫解成工作的事儿成了” 二大爷一瞪眼,冲着二大妈训斥道:“光天有个工作就行了,光福还上着学呢,进什么厂啊” 二大妈是不怕二大爷的,反驳道:“就光福那个成绩还不如早点儿下来进厂呢” “就是啊爸,我就不是念书那块料,我也想进保卫处” 二大爷喝着小酒儿瞥了刘光福埋怨的眼神儿,嘴上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你比李学武小几岁啊?有能跟你也挣四间房去啊?想要工作自己找去,老子的脸面没那么不值钱,让我去求一个19岁的毛孩子,姥姥~!” 二大爷就是耗子扛枪—窝儿里横,跟儿子可有能跟了,在自己家骂这个说那个,指点江山,谁都不服。 但要说出了这个门儿去跟李学武对线那是万万不敢的,那两次就给二大爷吓老实了,尤其是魏同找他做笔录,虽然说的是别人的事儿,但那时看着审讯室还是胆儿突突。 看着刘光福在那儿嘀咕着什么,一飞脚就踹了上。 “滚滚滚,别在我眼巴前儿碍事,看不进去书就出去找零活儿去” 二大爷家的战火声已经传到了中院傻柱这边。 李学武才不管二大爷家的鸡飞狗跳呢,他们家可没鸡。 “柱子哥,回来了?”李学武掀开傻柱家的门帘推开门便进了屋儿。 “哎呦,兄弟,我这也是刚到家,今天可是给我累屁了” 傻柱正在床上躺着,见李学武进来便坐了起来。 李学武看着傻柱有些没精神头,便问道:“那咱们改明个儿再收拾那头青羊吧” 傻柱摆了摆手道:“不用,多大个事儿啊,家伙事儿我都准备好了”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瞧我,知道今天收拾厂里的那些野物,还定晚上这时间,实在是忙的晕了头” 傻柱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带着李学武往出走,边走边说道:“嗨,咱哥俩儿还说这个干嘛,今天几个师傅都在,我负责杀,他们负责分解,没怎么着” 现在傻柱的门即使还像是往常那么不锁着,棒梗也不会进来了,冷不丁的见东西不见少,起初傻柱还有点儿不适应呢。 李学武两人边走边唠,傻柱嘿嘿笑道:“你还真能整,出外勤还能整回这么些肉食来,以往这轧钢厂弄点儿肉可都是给李怀德他们招待用了,今天可算是热闹子了,工人们沸腾啊” 李学武笑道:“没那么严重,咱们轧钢厂效益好,工人的生活水平还是不低的,吃顿肉还是不难的吧” 傻柱笑道:“是不难,那不是得自己买自己做嘛,哪有食堂打的方便和便宜啊,你瞧着吧,明天指定得疯抢” 李学武点头道:“没事,我明天提前叫护卫队去执勤去” “得嘞,明天我给保卫们把菜留出来,保准儿少不了” 李学武引着傻柱去了倒座房,自己则是叫沈国栋把放在自家屋里的青羊抗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瞧着大嫂的眼睛笑眯眯的,没有了这几天的激动了,嘴上更是提了她姑父送的这青羊怎么怎么着。 许是觉得红星公社送的这头青羊是她娘家感谢李学武把娘家人招进城里吧,这样就不用觉得欠着李学武的人情了。 李学武没接大嫂的话茬儿,跟一个女人没啥意思,尤其还是自己嫂子,那也忒没品了,让自己的亲哥哥夹在中间也不舒服。 日子是自己过的,路是自己走的,还有句老话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自己本来就没想要这个人情,昨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是大嫂纠结于人情,跟自己外道,那么就让她算计去吧。 来到外院老彪子几人已经在地上铺了麻袋片儿了。 这杀猪和杀牲口类的青羊是两码事儿,猪的皮是需要刮毛的,然后带皮就可以分解,牲口类的不是,是从后脚踝处用刀打个圈儿,然后破开皮,先吹气再剥皮。 牲口的皮很好剥,不大会儿的功夫傻柱便用薄口小刀将整张青羊皮截了下来。 大姥拿着青羊皮去了西院儿,找木头架子将整张皮子抻开钉了,让皮子延展开,然后用刮刀把皮子上的残余脂肪刮下来。 这是个巧活儿,不能太用力,因为皮子现在是抻着的,用力就破开了,只能用刮刀一条一条地刮。 屋里傻柱开始解麻袋片儿上的“光板儿”青羊,其实看着不小,肉真没多少,刨去骨头架子,皮子,内脏,也就三十多斤的肉。 “嘿,你让我给领导留的那头还没这个大呢,就解下来二十多斤的肉” “不错了,这玩意儿在夏天都没多少肉,虽然属于牛科,但比羊还不如呢,更何况是冬天呢” 傻柱将三十多斤的肉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分了一半儿,李学武让二孩儿把肉送回了自己家。 “柱子哥,整个羊排的菜吧,再焖点儿骨头,咱们就着喝点儿” 傻柱将内脏交给老彪子去收拾,自己则是开始劈羊排。 “嘿,考我是吧,今天给你露一手儿” 上次的酒喝美了,傻柱也有点儿羡慕几人的关系和生活,也想跟着李学武他们在一块儿热闹。 这也是为啥今晚李学武一请他就过来的原因。 李学武也看出傻柱有想要向自己几个兄弟靠拢的意思,尤其是老彪子的性格特别会联合人儿,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又懒又馋的性子,现在有个大厨师加入组织当然是愿意的。 只要不用自己做饭都行。 这些都是心知肚明点儿事儿,男人之间交朋友可没有手拉手上厕所那种,只要明白啥意思,时间长了,互相就能当哥们儿相处。 李学武知道傻柱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白了就是有点儿愣,但是没啥坏心眼子,挺可交的一个人。 至于其个人的感情问题这不是李学武应该参与的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留下二孩儿跟老彪子在厨房给傻柱打下手儿,自己则是在闻三儿的催促下来到屋里,闻三儿已经把万用表,螺丝刀等工具给李学武摆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把桌子上的收音机掉了个方向开始拆外壳,等一拆开就见收音机里面还算干净,因为这个时候家里都是特别宝贝这玩意儿的,都用手巾或者白色丝巾扇着。 把外盖儿往边儿上挪的时候就见四个电阻散落在后盖里,李学武拿起电路板看了看,又拿着电阻脚比了比,都差不多。 这可让李学武挠头了,自己用万用表测电阻能行,焊接也行,要是说能找到焊脚就差点儿事儿了。 这个时候李学文进了屋儿,这边倒座房装修完老彪子他们就住了进来,李学文跟闻三儿他们又玩不到一块儿去,所以都是见面了招呼一声,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也不上倒座房这边来。 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李学武见李学文进了屋便站起身招呼道:“咋了?” 李学文还是那个样子,有点儿内向,对着李学武说道:“没事儿,我溜达呢” 李学武见大哥又跟自己整这出儿,笑着道:“有啥事儿说,跟我你还外道啊” 李学文摸了摸鼻子对着李学武说道:“看你收了个收音机搞不明白了,我就看了看书,我给你看看啊?” 敢情大哥这是看见自己几人咋咋呼呼说收音机的事儿,许是看自己没要那钱,想要学电工电子然后帮自己修好收音机呢。 “那给你试试,我正愁着呢”说完便起身让大哥学文坐了。 李学文拿着万用表看了看,说道:“还是魔都遵义电子表厂产的呢,嘎嘎新啊” 李学武听着有些好笑,到底是魔都的还是遵义的。 李学文感受不到弟弟的笑点,闷头捅咕收音机,闻三儿在边儿上看的倒是比李学武还仔细,只不过看不懂,有些抓耳挠腮的。 “没啥事儿,就是电阻磕掉下来了,我给你焊接上试试” 李学文是学物理的,这玩意儿都在他的知识范围内,先前看书也是因为懂得原理和理论,具体的实践和操作需要看看书,但也没费啥事儿。 “行了,先不装外壳,你把电插上试试” 闻三儿没等李学武动手,先拿着插头去接上了电源。 “滋~滋~” “嘿!有动静了哎~”闻三儿惊喜地一蹦三尺高。 李学文倒是没受影响,而是拧动旋钮试了试查找频道,这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 李学文又让闻三断了电,拿起万用表开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核查。 本来很高兴的闻三儿这会儿又提心吊胆起来,不知为啥又要检查。 李学文把所有零件测试了一遍,把标注过的都用焊锡重新焊接了,这才叫闻三再插电试试。 闻三儿忐忑地插上电源,李学文扭动旋钮调了调,只听收音机里传来:“滋~滋~红旗飘飘映滋~滋~,英雄扬鞭催战马,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嘿!真响了嘿,还是学文牛啊” 闻三儿激动地夸奖着李学文,手上还拍了李学文肩膀一下。 李学文还是有些不适应弟弟这群人的性格,把收音机的后盖儿装上,站起身说道:“既然修好了我就回去了” 李学武见闻三儿使眼色,笑了笑跟着李学文出了屋,在外院,哥俩儿说着话。 “手艺还行啊” “啥手艺,就是一点电工知识罢了” “老彪子收上来的,5块钱,明白啥意思不?” 李学文有些不解,问道:“能有啥意思” “你说我要是卖50块钱有人买吗?” “谁会买嗯?” 李学文刚说了“谁会买”几个字便瞬间瞪大了眼睛,对着李学武激动地比比划划半天挤出了一句“那是犯法的!” 李学武看着激动的大哥笑道:“不,合法的” 李学文:“???” “我们跟供销社签的合同里有废旧品回收再利用,再销售的条款,供销社只要求不允许销售新的商品,咱们这个不是新的” 李学文看着弟弟一脸不信地问道:“还可以这样?” 李学武没回答,搂住大哥的肩膀像是坏叔叔一样地笑道:“大哥,咱们打虎亲兄弟,我出废品,你出技术,到时候我让闻三儿给你一份工钱” “算了吧,我又不指着这个挣钱,再说了,你嫂子每个月给我5块钱零,每个月都不完呢” 看着憨厚老实的大哥,李学武一阵无语,这大哥怎么被大嫂管的跟小绵羊似的。 “大哥,你得男人一点儿,怎么老是被大嫂压着啊,你得支棱起来”李学武一脸鼓励地说道。 李学文看了看弟弟,摘下弟弟的胳膊,他实在有点不习惯被人搂着肩膀,亲兄弟也不行。 “我现在挺支棱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看书你嫂子买,想看电影你嫂子安排,领工资都不用自己操心,想用钱更不用说了,你嫂子给的现在都不完地” 什么叫傻人有傻福,大哥的性格就是内向,憨厚,喜欢自己看书,不喜欢柴米油盐,而大嫂却是样样精通,把大哥伺候的明明白白,这可能就是大哥最向往的生活了。 “男人不能没有钱啊,想想上次去你丈人家多紧手,你要是下了班儿来这边帮忙修修电器,就可以攒下一笔不小的收入,以后想独立出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怎么知道”李学文惊讶地问道,后半句却被李学武给怼回去了。 “大嫂就差把分出去单过的字写在脸上了,没见爹最近不愿搭理你们嘛,你们学校开始分房子了?” 李学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你嫂子想跟家里提来着,但是怕爹生气” 李学武看着有些为难的大哥,小声说道:“想要出去单过,当然不能直接说,换个方向呗,而且不能冷不丁一下子就出去,得慢慢来” 李学文看了看家的方向,凑近了弟弟问道:“这话咋说?” 李学武见大哥上钩便开始卖起了关子,左右就是不说房子的事儿。 “大哥,你这电工的手艺要是不用就白瞎了” “学武.” “大哥啊,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养孩子就是一笔大的开销啊” “不是.” “大哥啊,想想女人也是需要惊喜的,你送过大嫂什么没有?” 李学武看着还要再问自己的大哥,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还不明白的我的意思啊?” “你就差直接把话写我脸上了,说吧,你想怎么着?” 李学武得逞地一笑,说道:“帮我修电器,盈利分你三分之一,我帮你处理分房子的事儿” 李学文拽着弟弟看了看前院自己家没人出来,急声道:“我帮你修,不要钱,刚才在我周围转圈圈的那个看着不是想学嘛,我教给他,但是你得帮我” 李学武点头道:“一言为定,教不会就一直帮我修” 李学文见弟弟竟然怀疑一个大学教员的能力,很是不忿地昂起脑袋,傲气地说道:“一个月,就算是小学文化我都能教会他” 李学武看着大哥傲气的脸,也昂着脑袋不服气地说道:“咳~咳~别看不起人啊,真以为弟弟身边没有能人啊?那是我们的军师级、灵魂级人物,还小学文化,知道闻三舅什么学历吗?” 大哥见李学武说的郑重,语气又是那么的自信,就有些脸红,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骄傲了,这是不可取的啊,这天下间有学问的高人多了去了,大学生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难不成跟弟弟一起工作的这个闻三儿是大学学历? 李学文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他是?”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在门后偷听,对着大哥傲气地说道:“你扶着点儿墙,我怕我说出来你被吓晕了,听好了啊,闻三舅那是正儿八经地念完了初中一年级的!要不是有个女学生耽误,那也是” “李学武!你特么别造谣!我可是正经人!” 这闻三儿在门后哪里还能站的住,一脸怒气地掀开门帘子低吼道。 这声音是有股子不服气,但是最后那一句正经人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三舅,我可是跟我哥说了,您是正儿八经的初一文化”李学武见闻三儿走出来,一脸确定和骄傲地说道。 “滚犊子,我是差点儿念完初中的,也算是初中文化了”闻三儿对于李学武在自己将要拜师学艺的李学文面前贬低自己的学历很是在意。 这时拎着一挂肠子出来洗的老彪子拱开门帘儿说道:“那是,武哥你别寒碜人,初二年级我三舅还是去了的” 闻三儿见自己外甥罕见地帮自己说话,顿时感觉还是娘亲舅大,自己外甥还是向着自己的,嘴上自豪地说道:“就是就是,我外甥是知道我的学历的” 不等李学文询问,老彪子接话儿道:“那我是相当的知道了,我三舅初二年级一共去了两天,第一天周六,赶上全校大扫除,第二天周日全校放假.” “滚犊子,女学生那事儿是特么你告诉李学武的吧,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人” “嘿嘿”老彪子坏笑道:“我这不是给三舅你宣扬光荣历史嘛” 闻三儿气的直瞪眼睛,想要踹老彪子一脚,但是现在老彪子拿着肠挂子,闻着就味儿,更别说沾上了。 惹不起嘲笑自己的几人,转头对着李学文说道:“别听他们胡咧咧,我是正经读过几年书的,学习这个应该没问题,还请您多多指教” 李学文看着弟弟几人开玩笑也是跟着笑着,他是跟少有机会参与这种人数的聊天的,在学校办公室都不聊,闷葫芦一个,上完课就回家。 这学文大哥是大嫂最喜欢的类型了,不用看着,自己就知道怎么回家,没有文化人的那种“多情”和“薄情”。 这会儿见闻三儿说的郑重,也是收敛了笑容,正色地说道:“三舅您客气了,很好学的,晚点儿我给您拿书过来” 看着温文尔雅的李学文,再看看一脸凶悍气息的李学武,闻三儿觉得李顺是按照名字养的孩子吧。 “那谢谢” 李学文见闻三儿迟疑,开口说道:“您叫我学文就行” 闻三儿笑着应道:“好好,你叫我闻三儿就行” 闻三儿这人就崇拜有学问的人,在他的认知里,大学生就算是有学问的了,那么大学教员就是教大学生的,那么必然是更有学问的了。 有时候去李家,看到李家几个年轻的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学习,就连李学武这个异类都是高中文凭。 闻三儿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应该更尊重李学文一些。 李学文倒是很客气地叫了一声三舅,直把闻三儿乐的咧开了嘴。 李学文与几人各自招呼一声便回了家。 李学武本想叫大哥在这边吃的,但是大哥的性子在这边倒放不开吃不好,所以也就没留。 今天晚上算是吃上全羊宴了,傻柱拿出自己的看家手艺,青羊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按照不同的做法烹饪了一盆盆的菜。 傻柱现在跟李学武几人也算熟悉了,彼此开玩笑也都放的开了,越是融入这个圈子越觉得这几人对自己脾气。 “来,尝尝这个羊蹄筋儿,倍儿劲道儿” 李学武见傻柱给自己让菜,便夹起一筷子羊蹄筋儿尝了尝,还真是入味儿,劲道,还不粘牙。 “柱子哥,以后您就常驻我们这儿吧,我们出酒肉,您出手艺” 老彪子适时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见老彪子说话,傻柱嘿嘿笑道:“我也觉得几位兄弟亲切,咱们以后常来往,只要是我能做的,你们吱声,绝不藏私” “那敢情好,以后咱们可算是有口福了”沈国栋自打搬来这边住就一直没断了肉吃,现在听说轧钢厂食堂大师傅愿意跟自己几人来往,更是开心。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跟自己兄弟们打成一片的傻柱,暗道自己的队伍要自己跑来一个厨子了。 几人边喝酒边啃着羊骨头,一直喝道深夜,傻柱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路过前院时,李家和三大爷家已经熄灯了。 李家南屋李学文两口子现在却是没睡着。 赵雅芳掖了掖自己的被子,对着自己丈夫问道:“学武真说要帮忙弄房子的事儿了?他怎么跟爸妈说啊?” 李学文有些没精神头儿,应付着回道:“我哪知道,他从小鬼点子就多,他说行就一定能行” 赵雅芳见自己丈夫有些累了,但是心里有话就想问出来。 “学武真说要给你修电器的钱?” “嗯,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没要,上次去你家那钱他都没要”李学文打着哈欠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 赵雅芳在被子里小声说道:“我知道,没要就对了,那头青羊加上你帮他们修电器,咱们就不欠学武的了” 李学文已经迷糊着睡着了,口中还回复着媳妇儿的话:“啥欠不欠的” 赵雅芳听见李学文不吱声,口中小声嘀咕着:“还是还了人情的好” 没等到丈夫的回应却等来了呼噜声,锤了丈夫一下见没有反应,也就不再说话,念叨着什么便睡了。 第二天李学武收拾完刚想出门儿上班,就见闫解成穿的干干净净,笑呵呵地跟于丽和家人道别,准备往轧钢厂上班去了。 见到李学武推车子出了西院门,还打了声招呼:“李科长!” 李学武咧了咧嘴,这是在大院儿里又不是轧钢厂,当着一大爷、二大爷几个轧钢厂工人的面儿,这李科长三个字叫的有些刻意了。 “咱们都是一个院儿的,私下里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闫解成自认为自己马上也是要走“仕途”的人了,当然要称呼官称,这样显得自己也是和“李科长”一个单位的人。 不看二大爷皱着眉头,在全家的期盼中迈着“不认二大爷”的步伐往轧钢厂报道去了。 李学武到了轧钢厂先是去招待所去看尹满仓,因为昨天轧钢厂留尹满仓在小食堂招待来着,就直接安排在招待所入住,今天却是要早早就回去的。 这招待所就在厂办公楼的主楼左后方,团结湖北侧,有一圈儿围墙将招待所和团结湖圈在了一起。 这里算是轧钢厂对外进行接待的地方,也是对厂职工家属进行招待的地方,但是这里离着城里住宅区远,很少有厂职工的家属来这边住,有一些是宿舍那边的探亲家属。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来招待所,平时都是一走而过。 招待所有一处辅楼和一处主楼,辅楼是两层,一层是活动中心,二层是库房,挑高都很高。 主楼是四层,一层是接待大厅,值班室和厨房餐厅等,二层至四层都是客房,客房数有45间,这还是李学武看保卫科材料了解到的。 这处楼原是接待专家的宾馆楼,后来改成了招待所,规格还是很高的,但是一进招待所就感觉这条件太差了。 大厅里黑乎乎的,前台也没有人,左手边的餐厅锁着门,右手边看不出是什么,门也锁着,温度有点儿低,空气中还有一股子臭味儿和发霉的味道。 李学武不知道昨晚尹满仓住在哪个屋,只能在前台站住。 “有人值班吗?” 等了许有两分多钟才听见有人回应。 “谁啊?来了”这会儿一个中年妇女从前台后面的门儿里应声道。 (本章完) 第189章 破家值万贯 第189章 破家值万贯 韩雅婷是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事儿的,有些疑问地说道:“科长,今天也没有用到警犬,为啥” 李学武让许宁安排人,在扈正权通过检查的时候,保卫股的人员用带着狗尿的手套摸扈正权的衣服或者包。 “今天是不用,但是说不上哪天见用到,到时候哪有时间去安排” 李学武让许宁晚上下班后去看扈正权的办公室,可是一无所获,这人谨慎极了,所有的个人物品都不留在办公室,办公桌上干干净净,都是工作用品,而且服务处的人说扈正权工程师还异常干净,经常拿着抹布擦擦擦的。 有人说这叫洁癖,但是李学武不觉得,钓鱼的人还能有洁癖? 就鱼身上那层膜都能恶心死洁癖的人。 抓不到扈正权的小辫子,李学武几人更加觉得扈正权有问题,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发现,但是他就是活的好好的。 李学武三人见赵雅军三人已经骑上自行车走了,也推着车子出了门跟了上去。 远远地看着赵雅军骑在前面,高凤昆两人跟在后面,应该是准备跟一阵换赵雅军的。 李学武不信这扈正权在这儿潜伏了几十年还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反跟踪,即使有反跟踪的措施,三个人,总能跟上一个。 要是真的把三人都晃丢了,那就别跟了,一定是被发现了。 过程倒是很顺利,扈正权只是下车买了包盐,从供销社出来也没左右看,就又骑着车子往家走了。 赵雅军还是很聪明的,见扈正权在供销社门前停下,他倒是没停,继续往前骑,找了个胡同拐了进去。 高凤昆人胆子大,还心细,笑着跟刘兆伦说了一句什么,两人停在了供销社斜对面的公共厕所边,轮换着去上了个厕所,见扈正权出来,才又跟了上去。 等李学武跟到胡同边儿上时,赵雅军出来了。 李学武看着有些沮丧的赵雅军说道:“没事儿,完成的相当好,先跟在许股长后面” 说完,自己就又跟上前面的两人。 这次扈正权没在起什么幺蛾子,骑着车子直接回了专家楼区,李学武几人不好跟了,因为站在住宅楼上很容易看到外面。 李学武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把帽耳朵拉下来系上了,再带了一个白色口罩,暂时算是伪装了一下。 这会儿伪装完的几人躲在扈正权家对面儿楼的后面,许宁走过来递给李学武一个望远镜,指着三楼最边儿上的一个房间说道:“他家就在三楼的最边儿上”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贴着墙角往那边看了看,窗子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科长,要不要我抵近侦查”韩雅婷倒是很勇敢。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不能打草惊蛇,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观察” 说完指着跟扈正权家隔着条马路对着的三层楼问道:“那是什么单位?” 许宁看了看说道:“就是我跟您说的俱乐部” 李学武看着俱乐部三楼冲这边倒是没有窗子。 扈正权家冲着俱乐部倒是有窗子,但是也拉着窗帘。 这也就是李学武的习惯,又指着俱乐部的大楼问道:“楼顶可以上去吗?” 许宁有些迟疑地说道:“这这我倒是没问,但是谁没事儿上楼顶啊,现在的楼顶都是.” 还没说完就被李学武的眼神制止了,李学武虚点了点许宁说道:“要细心些,你说谁没事儿往上面跑?” 韩雅婷说道:“见不得人的呗” 许宁看了看韩雅婷说道:“我明天再来做个调查” 李学武“嗯”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冲着拐回来的高凤昆两人摆摆手示意进胡同里来。 这两人绕了好大一个弯儿,分着过来的。 李学武指着两人说道:“把衣服脱了,跟许科长和我换一下,一会儿目标要是再出来,再跟上去” 许宁那天跟了一天,说扈正权有去俱乐部的习惯,李学武想着今天碰碰运气,看扈正权还去不去,如果去的话是跟谁见面。 这几人在胡同里分开站了,有人进来也当是街溜子,都是斜着眼睛看了,躲边儿上过去了。 这几人在外面很是挨了冻,许宁嘶嘶呵呵地拿着望远镜蹲在墙角往那边看,李学武则是跟几个小伙子在抽烟。 韩雅婷有点儿受不了,李学武让她先去俱乐部等着了。 这时候的俱乐部是对所有人开放的,除非是像轧钢厂内部的那种,门卫不方便进,外人才进不去,不然也是随便进去玩儿。 李学武抽了一根儿烟,见天色暗了下来,走到许宁身边换岗。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灯一直亮着,屋里看不清有没有人,俱乐部倒是进去几个穿风衣的,还有几个老外” 李学武接过望远镜看了看,俱乐部门口停了几辆汽车。 这时候的国内还是有很多外国人的,专家,教授,使馆人员,多的是,这边是专家住宅区,还是教授住宅区,有些外国人很正常。 李学武看了看车子,都是伏尔加一类的,也没在意,还是盯着扈正权的家里看。 这家伙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去俱乐部玩很正常。 打打牌,喝喝茶,打打桌球,聊聊天儿,这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下班日常。 这些人都是高收入人群,不在乎俱乐部那一点儿消费,俱乐部里有高价商店,他们也是想买就买。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的手有些冷,但是不敢放下,左右两只手换着揣进怀里取暖。 等了约有二十多分钟,扈正权穿着夹克从门口出来了,左右看了看,过了马路进了俱乐部。 “大爷的”李学武看着还亮着灯的三楼爆了一句粗口。 回头对着高凤昆和刘兆伦两人说道:“把口罩摘了,一会儿进去就像是找熟人一样,去找韩股长,见面就叫姐,像是约好了一起的样子,不熟悉什么都不要尝试,换着监视目标就行,有什么事就听里面韩股长的” “知道了”这两人听了李学武详细的交代,答应一声,把一直戴着的口罩摘了下来收进怀里就过了马路向俱乐部走去。 见两人安全进了俱乐部,李学武将望远镜交给许宁,自己则是跑到胡同里放了水,然后回来跳动起来。 刚才蹲在胡同口腿冻得有点儿麻了。 这盯梢和蹲点儿真不是轻松的活儿,数九寒冬的真能冻死个人。 赵雅军看着李学武冷,就说道:“早知道咱们带个热水杯来好了” 李学武边跳边说道:“出外勤啥情况都能遇上,哪都能准备的那么全,记住了,目标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忍着点儿就是了” 李学武跳了有十多分钟便不跳了,特么的,身体倒是热了,可肚子饿了。 李学武走到胡同口望了望,看着许宁和赵雅军的嘴冻得都有些发白,便对着赵雅军说道:“咱们来时的那条街有家包子铺,过来时看着还开着门,你去看看还能买到包子不” 赵雅军从李学武手里接了2块钱和粮票骑着车子便冲出去了。 “这小子饿的狠了,骑自行车都比学的时候稳”许宁看着赵雅军冲出去,嘴上调侃道。 许宁从护卫队员口中得知了赵雅军和李学武的关系,所以对赵雅军也是很关心,话语中带着亲近的意思。 李学武笑骂一声道:“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换许宁放了一次水,李学武两人也不再拿着望远镜盯着,而是站在墙根阴暗处抽着烟,看着俱乐部门口方向。 这会儿路灯照的地方少,还昏暗着,寒风在胡同口打着转儿,吹着地上的积雪乱飞。 没等李学武两人抽完烟,赵雅军回来了,直接骑进胡同,停好了车子,抱着怀里的东西走了过来。 “科长,没有包子了,路上有偷偷卖烤地瓜的,我买了十个” 这小子真是饿得狠了,这大地瓜买了十个,嘿,还是热乎的。 “这时候哪来的地瓜啊?”李学武对着啃地瓜的许宁问道。 “您是不知道,这条街可是有钱人常来玩儿的,四周的住户都是有经济基础的,在俱乐部玩的晚了,赶上饿了正好买个地瓜啥的救救急” “这有买的就有卖的,周边村儿里的推个车子过来,大半夜的谁来查啊” 还真是这个样子,就这么一会儿,就有一台车子开过去了,停在俱乐部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穿长款大衣的人进了俱乐部。 李学武扒开一个地瓜烤焦的外皮,轻轻咬了一口,还真甜,吞进肚子里暖烘烘的,三人也不再啰嗦,狼吞虎咽地吃着烤地瓜。 直等三人打着饱嗝儿,俱乐部才算有了动静,先是一群老外出来了,韩雅婷跟了出来,对着这边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用笔记下那辆车的车牌,让许宁带着赵雅军跟上了那辆车。 接着就是几个穿风衣带眼镜的合着一群人走了出来,韩雅婷站在门口儿的停车场示意了一下,带着跟着出来的高凤昆跟了上去。 这些人都是开车来的,走的时候又都开车走的,韩雅婷急匆匆地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就过去了,高凤昆则是紧蹬了两下跟在了韩雅婷的后面。 现在就剩刘兆伦在里面了,等了约有十多分钟,扈正权才从里面出来,并没有往四周看,进了对面的院儿就上了楼。 有个七八分钟,三楼的灯熄灭了。 李学武看着刘兆伦还没出来,有些着急了,不知道这小子出了什么事儿。 又过了十多分钟,刘兆伦走了出来,溜溜达达进了胡同,感觉别人见不到了才猛地对李学武说道:“科长,有发现,我等目标出去后刚想跟出去,就见跟目标谈过话的人上了楼,我也跟了上去,到三楼以后见去顶楼的爬梯口开着,这人正在往上面拽一个大木板” “木板?” “对,木板,我刚上去就见木板还剩个尾巴,等我仔细看时已经拽上去了,我怕被发现,躲到卫生间里,等外面有脚步声下楼我才出来” “看见那人往哪去了?” “没有,那人一直带着口罩,出来时已经没影了” 李学武刚才一直盯着扈正权,也没注意俱乐部出来什么人。 “没事儿,应该没有发现你,饿了吧?给你留的地瓜” 李学武安慰了有些哆嗦的刘兆伦,递给他一个地瓜。 刘兆伦接过地瓜蹲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吃。 李学武看着俱乐部三楼和扈正权家出神,不知道这伙儿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今天实在是太冷了,现在已经过了10点钟了,月亮都升的老高。 自己刚吃的地瓜那点儿热乎气又没了。 看着扈正权家熄了灯,俱乐部也熄灯关门儿,李学武便带着刘兆伦推着车子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就听后面传来“咚!”的一声。 李学武瞬间就转过了身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但是那声音确确实实在身后出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脆,很响。 看着刘兆伦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李学武知道自己没有幻听,看来这只狐狸已经行动了。 李学武对着刘兆伦使了个眼色,两人继续往回走,既然今天没法子查了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李学武就这样好,既然没法查,那就赶紧放弃,省的抓不着狐狸惹了一身的骚。 两人骑着车子又回了轧钢厂,去了护卫队宿舍等许宁几人。 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许宁和韩雅婷四人回来了。 李学武领着五人去了辅楼办公室开会。 刚一坐下,许宁就说道:“我跟的那些人进了外事部门居住区,等了半天也没见出来” 韩雅婷听许宁说完接着说道:“许宁跟的那些人跟几个外国人都聊了,扈正权虽然不是他们直接找上的,但是也有交集”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韩雅婷继续说。 “我跟的那几个人都是华清大学的教授,有两个跟目标交谈最多的,是岁数差不多50岁左右的老教授,就住在这边的住宅区” 李学武给许宁几人扔了烟,等都点上才问道:“岁数这么大?” 韩雅婷确定地说道:“有两个年轻些的先下了车,我记了门牌号,那两个岁数大的住的远一些,我还仔细看了,那车像是个人的车辆,就停在了楼下,我重点放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嗯嗯”李学武知道韩雅婷什么意思,看这些人穿的风衣,呢子大衣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韩雅婷讲到:“这两人在俱乐部与扈正权有过长时间的交流,而我们做的调查也显示扈正权在华清有教授朋友,我怀疑他们有什么目的才在这边见面的” 李学武手里弹着烟灰,脑中不断地思考着,自己好像掺和进什么可怕的圈子了。 怎么搞的这么大,一个工程师能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关系,却又禁得住不断的审查。 但是感觉又不对,怎么那么巧,非要赶上自己跟踪的这天接头呢?要说自己是天之骄子,命运之子,李学武是信也不信的。 见李学武思考,几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李学武。 稍作沉思,李学武开口道:“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咱们不想了,先休息,明天许宁去看一下附近有没有能租借到能观察目标的房间,像今晚这样太冷了,不方便,坚持不了长时间的监控” 许宁答应了一声,见李学武没别的指示,几人互相道着别便出了会议室下楼去了。 只有李学武还在会议室抽着烟想着什么。 外事馆,大学教授,工程师,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学术交流吗? 蛋!一定有问题,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凑到一起的,为什么? 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熄了灯,伴着清冷的月光下了楼去护卫队宿舍休息去了。 第二天李学武起来时鼻子有些不通气,看来是昨晚冻着了,有些伤风。 跟着护卫队员出了个早操,绕着轧钢厂跑了一圈儿,去食堂喝了一大碗粥,出了一身汗,这才好了些。 李学武去轧钢厂档案室找了些材料,又去了狗舍一趟,回办公室时见韩雅婷和许宁都不在,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拿出从大哥的书架上找到的参考资料,照着从档案室找到的资料,带上手套写了一份材料,还用尺子比对着勾勾画画,然后用潮乎乎的文件袋子装了,去了主楼董文学的办公室。 董文学这会儿正在接电话,见李学武进来摆手示意他坐。 李学武坐下后,董文学又聊了几句便放下电话,问道:“怎么了?又拎着个文件袋” 每次李学武有大动作都会拎着文件过来,这是李学武养成的习惯,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有资料和数据支撑是最好的,便于让领导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工作态度。 “昨晚我带人开始了灭鼠行动,老鼠很狡猾,很谨慎,我昨晚想的睡不着觉,快天亮了,憋出一个馊主意,您给掌掌眼” 李学武确实想了很多,昨晚越想越睡不着觉,总想怎么想办法把这人揪出来,但是看到这人不活动,又很泄气。 这还是想了半宿想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哦?都说是馊主意了,那定是给你憋的够呛啊”董文学接过李学武递过去的文件夹看了看。 这一看就吓出一身冷汗,急声问道:“这是你哪里搞到的?” 董文学指着文件夹上的标题对着李学武瞪着眼睛。 不怪董文学着急,这文件夹上写的是《关于639-405工程的载体弹翼材料论证报告》里面是李学武用后世熟悉的火星文编造的文件,照着档案室资料的格式足足写了一沓子,十几篇纸。 最让董文学着急的是看不懂,能看懂的就是一个“639-405”的代号,那些设计图显得乱糟糟的,但是明眼看着就是蘑菇蛋的样子,还很科幻,好像还在修改中。 李学武指着黑子两个字问道:“熟悉吗?” 董文学看了看问道:“那条狗?” 见李学武点头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文字好像是汉字,但又不是汉字” 李学武嘿嘿笑道:“档案室翻译的英国的一篇蘑菇云设计文章,我给做了加密处理,照着数字和格式写了一篇警犬训练大纲,这种文字就是要的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图纸我都夸大和乱改了,太精的我没画,这就是一个初步计划书,钓老鼠用的,而且做着追踪感应处理” 董文学把文件扔在办公桌上说道:“你也不怕惹大乱子,这要是出了问题你不怕挨收拾啊,还有这哪儿有什么追踪感应啊?” 李学武看着老师还在翻着文件,起身去门口儿透了一条毛巾递给董文学,等董文学不解地接了毛巾这才说了什么叫“追踪感应”。 董文学还没听完就把毛巾往李学武脸上糊了过来,李学武伸手接住,笑嘻嘻地又递了回去。 董文学嫌弃地把文件推了推说道:“赶紧的收拾起来,咋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说完就用李学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李学武笑嘻嘻地从兜里拿出手套戴上,把文件收拾了,按照董文学的指导,给文件袋贴上封条,盖上了保卫处的公章。 “行了,你滚蛋吧,剩下的我去找人办吧” 见李学武弄完,董文学把毛巾扔进盆里,走回来对着李学武骂道。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边往出走边说道:“您知道给谁吧?” 董文学作势要去踢李学武,见李学武躲过去,便骂道:“我还用得着你教,滚蛋!” 见李学武要走,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又喊住李学武道:“把手套留下” 李学武溜溜达达往办公室去了,昨天算值班,今天上一上午班就行,把事情处理完,自己吃了中午饭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就在上午下班时许宁过来汇报,已经找到监视地点了,是借用一处书店的二楼,书店下午6点半关门儿,李学武他们可以用到第二天8点开门儿前。 当然了,只能借用房间,不能动里面的东西,许宁也是托了自己的关系办到的。 “这次准备充分些,望远镜带个倍数高的,热水,食品,本子,再多带几个人,从今天晚上开始就死死地盯着他,我不信他不出来活动,给高凤昆和刘兆伦办个身份,让他们每天晚上都进去转转” 李学武知道这种案子不下力气跟着是查不出什么的,尤其是这种老梆子,更是在江湖上浪荡的时间久了,自有一套防范系统,必须抽丝剥茧地把外面的掩护剔除掉,才能看透其本质。 “明白,我今晚去食堂多准备一些饭菜,再去楼下库房领高倍望远镜” 许宁刚要走就被李学武叫住了:“等等,不要去食堂,去外面买,等有一定了再核销,望远镜也是,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我们那边儿的派处所借” 许宁愣住了,不解地问道:“科长,您是说.?”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什么也没说,没有证据时什么都是猜测,但是这种猜测不能不防” 许宁问道:“您是说以前的探查失败是有内部原因?” 李学武点头道:“我不相信查他的人都是废物点心,我也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能防住所有人,所以一定有什么我们防不住的人在给他通风报信儿” 许宁点头道:“我知道了,那高凤昆他们”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这个你放心,这些人都是红新公社的,不会出问题,还有就是他们接触的人不多,一直在护卫队宿舍住,还有赵雅军和我的关系,别人想也是去我家了” 许宁拿着李学武给写的条子出去了,李学武站起身走到身后的窗子旁往实验楼望了过去,那里有一扇窗子就是扈正权的办公室。 这种案子是李学武现在急切想要办的,功劳越多自己身上的护身符越多,牵扯到的重要事件越多,自己能动用的力量越大。 风暴来了,自己的力量要能让人忌惮,还得让人信服和拿出利益交换。 中午,车间下班的电铃又响了起来,李学武去食堂吃了午饭,收拾了一下,跟科里交代一声就往家去。 今天是跟窦师傅定好的交房的日子,这两天忙,也没顾得上看后院房子的进度,西院的工程都没时间理。 好在自己父母家人都在院儿里,自己的一群兄弟都在家,再加上有大姥坐镇,家里不用自己担心。 骑着车子进了西院儿,把车子停好,就见窦师傅带着人给北仓库砌墙,北仓库眼见着起来了,其他房子的地基也都打好了,只需要盖房子就行了,简易仓库这边更是简单,看来工程进展的很顺利。 见李学武进院儿,窦师傅与工人们打了声招呼便来了李学武这边。 “李科长,后院儿收拾妥当了,咱们看看去?” 李学武给窦师傅敬了一根儿烟,说道:“最近工作忙,都没顾得上家里,您辛苦了” 窦师傅接了烟也帮李学武点上了,说道:“嗨,您要是让我一直这么忙下去我反倒高兴了” 李学武带着窦师傅往后院边走边说道:“您放心,只要是我以后能有到的工程都找您” “那敢情好了,我看得出来,您是个能人,我这没有单位的瓦匠队就多拜托您照顾了”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窦师傅说出这话,口中回了一句:“您客气了,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您说话,这活儿完了咱们就是朋交关系了” 窦师傅很高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后院,路上看见贾张氏在门口收拾白菜,见李学武进来,贾张氏有些慌张地扭过头去。 李学武也没在意,等进了后院见自己的新房子,是有些变了样儿。 门口儿的台阶重新修缮更换了,廊柱和窗子也重新粉刷了油漆,门上没有挂门帘儿,所以双开门的大门显得很新。 “有的木头不行了,还有的窗户框腐朽了,我就重新做了整套的窗户框和门框,用的是八等分的格局,虽然窗子单块玻璃小了,但是样式好看了,采光更足了” 听见窦师傅的介绍,李学武看着自己家的窗子和别人家的是有些许不同,样式更新颖一些,玻璃都是新的,很明亮。 “外墙都重新勾了缝儿,保准儿不漏风”窦师傅拍了拍房子的墙壁说道。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到,现在的房子都是砖泥结构,有的地方砌的不严实可能会漏风,所以需要用水泥勾上缝隙,但是大多是泥混稻草碎勾缝儿。 李学武推开屋门就见迎面是一处玄关,左手边做了一个等胸高的鞋柜儿,正面则是一处立式的衣帽柜,中间设计了放杂物的镂空平台。 右手边是z字型入户,因为玄关向东有一处窗子,所以光线很足。 李学武看了看房顶,窦师傅跟在后面介绍道:“按你的要求是用木板条儿打的撑子,刮的腻子又刷的涂料” 李学武看见洁白的顶棚,当初想着这处房子不是坐北朝南的,早上和下午光线会不足,所以棚顶刷白的会亮一些。 李学武进了室内,见室内空荡荡的,右手边是餐厅,餐厅北面是厨房,餐厅西面是卫生间。 走进卫生间看了看,全卫生间都是瓷砖贴的面儿,最里面用水泥砌了一个浴缸,也是瓷砖贴的面儿,旁边有便池和同样是水泥砌的瓷砖贴面儿的洗手台。 因为没有陶瓷成品,只能是水泥砌然后贴瓷砖,这些瓷砖还是老彪子去马主任那搞来的。 李学武试了试便池上面的冲水开关,其实就是一处自来水管道改装的。 等出了门儿去厨房看了看,面向正北是一个通砌的条案,东边窗子底下是带洗菜盆的案台,西边是跟案台隔着砌的两个炉灶,最西面的炉灶上面是暖气炉灶,供应暖气的热水和浴缸的热水。 回到客厅见靠近南屋墙上砌了一个壁炉,烟道走的是南屋的火炕。 李学武去南屋看了看,也是空空如也,东面是个大窗子,火炕已经烧干了,比了比,能住下四个人不成问题。 “您说家具自己弄,我就没给您打家具”窦师傅见李学武看完了便解释道。 这是李学武先前交代好的,家具想要去淘换淘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木头,新家具都有油漆味儿,住着不舒服。 “挺好的,尤其是这地砖儿,真不错,哪淘换的?” 窦师傅笑着说道:“您兄弟帮忙淘换来的,哪儿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看着像是以前宫里用的地砖” “这群兔崽子”李学武看着也有些像,有些怕出问题。 窦师傅倒是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外面那些宫殿什么的早先都快被拆没了,也就城里的保存还好些,市面儿上宫殿用的房梁和柱子都有,您这地砖算什么呀” 李学武看着光滑整洁的地砖是暗金色的,不算太扎眼,又是兄弟们的好心,也就没再说什么,与窦师傅说了两句就出门了。 要说这处房子好吧,屋里用的瓷砖,浴池,灶台,窗子,壁炉都是好的,但你要说出什么好来,看看还是旧砖旧瓦的房子,同样是涂料的白墙,带着灯罩的白炽灯,土火炕,土灶台也没什么。 李学武要的就是这个意思,面儿上都一样,重要的是里子住着舒服就行了。 这边还得买家具和做软装,餐桌啥啥的都没有,被子炕席也都没有,得去市面儿上看看,该买的买。 李学武出门就见自己门口儿的鸡没了,见李学武瞪眼睛,窦师傅说道:“找鸡是吧,在北房山呢,你姥爷说在烟囱根儿旁边修的鸡架” 李学武往北边走了走,就见烟囱根儿那边用砖砌了一个鸡架,两只鸡被关在里面,看李学武过来还“咕咕咕”地叫。 跟窦师傅去后面取了尺子,把屋里的尺寸量了量,大概有了数儿,套了马车出了门儿。 票据是从闻三儿那拿的,到了供销社,却是没见着林婷婷,李学武排着队在布匹柜台上要了青色布20尺,要了15斤,这是为了做新被子和改炕被用的。 又去日杂柜台要了一堆锅碗瓢盆,一套油盐酱醋佐料,柴和米面自己有,又要了3个暖水瓶,1个搪瓷脸盆,两个搪瓷缸子,四双泡沫鞋底儿,1条扫把,1个铁铲,1副炕席,1套陶瓷的茶杯加茶壶,一个手电筒。 老话儿说破家值万贯,单单买了这么一堆儿东西就了30多块钱,赶上李学武一个月工资了。 自己家里虽然有一台缝纫机,但是自己这边早晚都得用,便直接去大件儿柜台要了一台缝纫机,凤凰牌的,150块,又买了一套针线。 李学武今天下午回来也是赶着时间回来的,得睡一觉,因为晚上还有事儿,想起什么就买了什么,新房子里的东西慢慢添置。 李学武这边刚求着门口儿的师傅帮着把缝纫机抬上车,林婷婷从后院出来了,见李学武在门外,在几个大姐的打趣声中走了出来。 “你买缝纫机干嘛?” 李学武见是林婷婷出来了,笑着说道:“准备给你用呗”。 嘴上说着,手里的绳子继续捆着缝纫机,林婷婷见李学武的马车边堆着一堆的锅碗瓢盆儿,便走过去帮着装车。 “你搬出来自己住了?” 许是见到李学武买的都是日常用的家伙事儿,林婷婷便开口问道。 李学武接过林婷婷手里的炕席,放在车厢板儿上,口中回应道:“我在我家那个大院儿的后院儿又买了套房子,刚装修好,这不是采买生活物资嘛” 听见李学武单出来过,林婷婷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不断地帮李学武装车。 “还有啥需要买的不?我帮你去找” 看见积极的林婷婷,李学武笑着说道:“基础的都有了,剩下的随时缺随时买了,再有就是得等结婚的时候再一起采买了” 听见李学武说结婚,林婷婷有些脸红,用拳头锤了李学武一下,问了李学武家的地址。 李学武见林婷婷问地址了,便邀请道:“我一般6点下班,6点半差不多到家,周日一般不出去,你有空就来家里找我,门口的倒座房和西院都是我的,到时候领你去看看新房” 林婷婷这会儿倒是不害羞了,眨了眨眼睛,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道:“再说吧,我这边也没有时间呢” 把最后一件家伙事儿装上车,李学武看着穿的不多的林婷婷说道:“快进屋去吧,我赶紧把东西送回家收拾,晚上还得回厂里值班儿” 林婷婷对着牵着马调头的李学武说道:“路上小心点儿啊,睡眠不足别骑车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打了一个鞭子哨,大青马便起步往家走去。 林婷婷直到李学武走远了才进屋。 “咋?这是定下来了?准备采买结婚的东西了?” “哪有的事儿,就是他家里用的”林婷婷见门口收银的大姐打趣,嘴上回复道。 那大姐一脸不信的表情说道:“别蒙我了,炕席啥的,还有锅碗瓢盆儿,还买了缝纫机,我不信那个小伙子是给自己买的” 林婷婷有些招架不住收银的大姐,憋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边柜台的大姐又说道:“那小伙子啥家庭?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个月买三样儿,婷婷这是找到好人家了” 起初大姐们也都是凑趣逗着两人玩儿,没想到两人真凑到一起了。 林婷婷这会儿虽然害羞,但是还是有些骄傲地说道:“不是啥条件好的家庭,就是他爸是医生,哥哥嫂子是大学老师,他现在还是一个小科长” 林婷婷一副没什么的表情,话里话外却都是骄傲。 柜台里的大姐“啧啧”说道:“这还不算好家庭啊,前几天我就见他带着几个小伙子采买新房的东西,这怎么又来了?” 那大姐说的是李学武带着老彪子几人来这边认门儿,采购了几人的生活用品。 嘿嘿嘿~ 上个月说好的加更安排在明天哈~ 月初了, 还是求大大们赏月票和推荐票 上个月说好的, 只要月票冲上去, 我还加更, 我算了算, 我是13号开始日更万字的, 那么到这个月12号那天更新完, 我就能拿到爆更徽章, 到时候将会变更章节字数和日更字数, 具体的变更方案到时候看数据。 (本章完) 第191章 这就开始了?(加更) 第191章 这就开始了?(加更) 刘福生刚振作起来的精神又瘫了下去,低着头,用手搓着大腿上的裤子,显然手心儿里已经出了汗。 “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李学武站在座位边儿上,居高临下,吸了一口烟问向刘福生。 刘福生攥紧了拳头,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我我会检讨的,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帮魏同审他们” 李学武眯缝着眼睛,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老虎,盯着低着头的刘福生看了一阵,然后说道:“我们是轧钢厂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障,我们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彻底,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见李学武说的严厉,刘福生放在腿上的手都有些颤抖,李学武这么生气是因为现在自己只是一个科长,这么基层的岗位如果都不能调动手下人的工作方向,出现阳奉阴违的现象,那么就不用干了,早晚出事儿。 “我希望你一直做我的好同志,做好我交代的工作,不要有个人主义,最重要的是不要做我的敌人” 李学武边说边往出走,路过刘福生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学武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本意是想往护卫队那边去看看最近的演练和训练的,顺便看看护卫队的宿舍卫生还有值班室的卫生情况。 李学武认为卫生并不能代表一个队伍的战斗力,但是却能反映一个队伍的思想情绪和精神状态。 刚走出楼门就被招待所的所长黄平带着厂办主任徐斯年给堵住了。 这黄平是真能踅摸,能把上次在酒桌上给李学武递话头儿的厂办主任徐斯年给找过来说情。 这徐斯年可是比李学武大了两级的处级干部呢。 见李学武推开楼门出来,徐斯年摆了摆手紧走两步上前说道:“李科长,我正准备上去找你呢,赶巧儿了” 其实按照规矩徐斯年是不会主动来找李学武这个比他低两级的人说话的,充其量也就是打个电话而已,更多的是厂办秘书来传话,但是怎奈黄平的后台大,没办法。 李学武一看见黄平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点头笑着说道:“徐主任,上次的事情还没感谢呢,有事儿您说话,我能帮的一定帮” 这个徐斯年也是一只老狐狸,也知道李学武不好惹,他自己本是恪守在机关事务上左右逢源辗转腾挪,这次实在闪不过去,躲不开了,才被黄平推着来堵李学武的门来了。 现在好了,这轧钢厂保卫处的“笑面虎”直接把话头儿堵着了,明说了欠自己人情,但是人家也是“能帮”的“一定”帮。 什么叫能帮的啊?什么叫一定啊? 徐斯年被李学武回怼了一下,看了看黄平就有要躲的意思,却被黄平祈求的眼神打败了。 嗨,谁让这两个货都不是自己能惹的呢,没办法,只能玩软的。 徐斯年搂住李学武的肩膀往楼里走,嘴上说道:“老哥还能为难你咋地,都是自己哥们儿,都是咱们自己人这点儿事儿” 徐斯年都有李顺年纪大了,被黄平逼的级别不在乎了,辈分还下来了,肩膀一边儿齐,跟李学武论上哥们儿了。 “好说,好说,我就说您老哥是个厚道人,万万不会叫我做为难的事儿的”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耍滑头,心里暗暗叫苦,这两个混蛋叫板,火却烧到自己身上了,这你说上哪说理去啊。 三人进了辅楼,李学武想把两人往楼上让,这徐斯年却在楼梯口止了步。 好家伙,在私下里轮哥们儿都够叫自己掉价的了,还想拉自己上楼上当着你保卫科所有人的面儿跟自己这个厂办主任论哥们儿? 当着那么些个人的面儿,自己再对着一科长说出求人讲情的话,自己这个厂办主任算是在轧钢厂要出大名了,以后甭在轧钢厂混了。 李学武死乞白赖的往上让,黄平这人也想上去坐着聊便往上推,这厂办主任徐斯年在心里把这两个人的八辈儿祖宗都掘出来了。 李学武是纯坏,见自己携恩讲情,心里不愿意了,想要上楼好在那么些人面前堵自己的话。 这黄平就是纯属没脑子的混蛋了,毛皮不懂,看不出这里面的深浅,听不出那头笑面虎的好赖话儿。 黄平见李学武客气相让,还以为自己找来一个“大人物”,李学武不得不给面子,跟自己两人客气呢。 “走走走,咱们上去坐着说,您看李科长多客气” 黄平这会儿已经没了小心翼翼,忐忑不安,还有点儿得意忘形了呢。 “李科长请咱们喝茶咱们就去呗,徐主任您客气啥,这保卫处也在厂办的协管范围内嘛,您也算李科长的领导嘛” 黄平说完还看了看李学武,心想小子你也有怕的一天,在招待所时自己还担心他整自己来着,现在自己找来一个处级干部这“笑面虎”也变成“哈巴狗”了,你看看现在一个劲儿地巴结徐斯年呢。 徐斯年听了黄平的话,再看看李学武的眼神,直觉得这块儿烂泥实在扶不上墙,付斌和董文学还没说话呢,自己哪里敢当这“杀神”的领导。 罢了罢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徐斯年说道:“李科长,黄所长找到我说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是有什么误会,今天我也就是顺路过来给你们调解调解,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都在杨厂长的领导下开展工作是吧,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弟兄” 李学武一听徐斯年这话里有话儿啊,咪咪着眼睛笑着看着徐斯年继续讲。 徐斯年还没说完,黄平插话儿说道:“那天确实不怨我,都怪手底下人怠慢了李科长的亲戚,我听说是您哥哥的姑丈人是吧,您看这事儿闹的,下次,下次来我请客儿,咱们上城里吃” 李学武看着侃侃而谈充大方的黄平,脸上的笑容更盛,黄平见李学武笑了还以为这新上班的李科长没见过什么世面呢,一顿饭就能解决了,早知如此,何必脱裤子放屁请这徐蘑菇来呢。 徐斯年如果知道黄平所想非得气死,现在不知道黄平所想的情况下听了这话都已经快要被气死了。 组团最怕什么? 猪队友啊! 这是保卫科长,最怕的就是工作影响到家人,最忌讳的也是谈家里亲戚,这混蛋居然查清楚了得罪的那人的底细,还说了出来,这还不算,明里暗里威胁也好,蝇头小利敷衍也好,这算是把李学武往死了得罪了。 这会见李学武笑的瘆人,徐斯年也不顾面子了,拽着李学武往边儿上走了走,说道:“这是杨厂长的小舅子,老哥也是没办法了,今天你说啥都得给老哥面子” 见李学武不说话只是笑着看自己,徐斯年更是胆颤,有些心虚地问道:“你不会不让老哥出这个门吧?” 徐斯年说完便对着要跟李学武轮哥们儿拜把子的黄平说道:“行了,既然说开了,我也就不耽误功夫了,咱们先回去,有空你们俩再增进感情” 也不顾李学武到底答没答应,徐斯年便拉着要过来的黄平往出走。 这次黄平来保卫处是他带来的,那他就得把人安全着带走,给杨厂长面子也是给李学武面子。 黄平见李学武站在走廊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不给个痛快话,再加上徐蘑菇在那边嘀嘀咕咕的,一定是李学武不给自己面子。 想到这儿,黄平有些气不过就想拧身子找李学武说道说道,却被徐斯年强拉着往出走,刚推开门,徐斯年走了出去,黄平还在门里,就听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吼叫声。 “啊~别打了~” “哎呦~呜呜呜~” 这吼叫声让准备撕扯的黄平菊一紧,顿时没了力气,大脑也冷静下来。 这是哪里?这里是保卫科啊! 走廊堵头儿是什么?羁押室啊! 羁押室里为什么会传来吼叫声? 再回头看了看仍自保持笑容看着自己的李学武,黄平瞬间想到李学武的外号。 这老话讲,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儿。 自己大意了啊,差点儿又得罪了这笑面虎。 黄平顺着徐斯年的拉扯便出了楼门,等到外面被冷空气一吹,精神瞬间一颤,心思也活了过来。 “谢谢徐主任啊,刚才要不是你拉我,差点儿又得罪他了” 徐斯年看着这草包,实在是为杨厂长感到可惜,一世英名啊,不贪不占,真抓实干,谁不说杨厂长的好,却被枕头风吹的安排了这么个草包小舅子进了招待所。 杨厂长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挨不过媳妇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能安排小舅子进厂,这混蛋还要个官当,哪个部门敢给他瞎祸祸啊,只能让他去了最不会出问题的招待所。 这个时候的招待所都是一个样儿,好了赖了都是住,最多说出个条件不好来,但是这个时候哪里的招待条件好啊? 徐斯年叹了口气,见黄平不住地给自己道谢,也就承了情,算是完成了任务。 想到杨厂长,徐斯年就又多说了一句:“以后离着这边远点儿,别去招惹他,他一定会找机会收拾你” 黄平满不在乎地说道:“嗨,不会的,我没事儿招惹他干嘛,再说有您出面了,他不是笑了嘛,这事儿算过去了” 虽然黄平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已经不住地在叫喊“有刁民想要害朕”了,跟徐斯年打马虎眼完全是怕徐斯年跟李学武有什么交情,再背后说自己点儿什么,这会儿心里已经暗自下决定找个机会得把李学武弄下去。 徐斯年见黄平眼珠子乱转,暗道一声好自为之吧,那声嘶吼自己虽然站在外面可是也听见了的,由黄平跟着回了办公室。 李学武见两人走了,回头看了看羁押室方向,并没有走过去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交代让魏同办,那么就不会再去指手画脚。 李学武推开楼门见黄平两人走远了,自己也往护卫队宿舍走去。 推门走进护卫队宿舍,见里面的队员们醒着,韩战在里面说着什么。 李学武在轧钢厂一向是认真对待工作的,平时在休息时间可能会跟同事们或者下属们开开玩笑,但是在工作中一向是板着脸的。 今天也是一样,进屋就向韩战问道:“今天出操训练了吗?” 见李学武进来,其他队员不管是在做什么,都是立正的姿势站在了自己的炕沿前。 平时倒没什么,现在可是上班时间,科长又是板着脸在问话,这些队员都是认真对待。 坐在门边炕上的闫解成则是站起身想要抖机灵,借着这次机会想要把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暴露在众人面前。 闫解成在这儿训练了两天了,因为他的年龄比这批同期的队员大了四岁多,即使是老队员,闫解成也比他们大了不止一两岁,显着有些不合群。 训练的时候还好,在平时就属他话多,仗着年龄大想要占便宜,充大个儿,但是没人搭理他,他就显得有些被排挤。 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暴露自己的关系,现在见李学武来了,可算等到机会了,笑着跟李学武打招呼道:“学武你来了” 李学武见是闫解成跟自己打招呼,没有答应,而是皱了皱眉头看向韩战。 站在里面的韩战走了过来说道:“科长,今天的训练科目完成了,现在正在修整,趁着这会儿功夫我正在讲即将要进行的预案演练项目”。 韩战边往出走边跟李学武汇报着,路过闫解成的时候还瞪了闫解成一眼,走到李学武的身前继续汇报道:“按照您的要求,这周准备演练的项目是应对暴恐份子袭击,我准备明天在大门口实战演练” 两人都没理会尴尬着站在一边不知道要说什么的闫解成。 李学武点头道:“注意安排监护人员,告知正在进行演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韩战点头应了,又问道:“明天的实战演练您来吗?” 李学武看了韩战一眼说道:“有我没我一个样,昨天在食堂门口我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你是一个领导者,在那个场面要拿出护卫队的气势来,这次的演练就以总结和吸收食堂事件的经验教训为目进行” 韩战面色有些难堪地点头道:“那我明天去找您” 李学武点头道:“注意把这次演练表现好的人员记下来,优先考核,优先进入转正名单” 李学武现在已经在保卫科实施应急预案演练方案,也开始进行了应急处置方案的学习。 为了达到效果,李学武把日常训练和学习与转正考核挂了钩,已经与人事处联系确定了这个成绩将作为转正考核的重要标准。 李学武这是给这群小毛驴的前面挂了个胡萝卜,谁跑得快就给谁。 看了看屋里的队员,发现新队员少了几个,想必是许宁带走了。 看见李学武在屋里找人,韩战小声说道:“许股长带人走了” 李学武点头道:“我知道了,训练的同时也要把规矩教给他们,把素质提上去” 说完便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韩战,转身推开门离开了。 把李学武送走,韩战转身看着杵在那儿的闫解成,拽着他的脖领子拉低身子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不管你跟科长是什么关系,你要是再敢在轧钢厂喊他名字,我就把你第三条腿打断了” 这些天闫解成很是有些跳,装大个儿不说,还三句话不离自己是城里人,住在科长家所在的四合院,韩战早就想收拾他了。 韩战松开一脸煞白的闫解成,指着门口的承重柱,点着闫解成的胸脯子说道:“现在你就对着这根柱脚练习一万遍敬礼” 闫解成看着屋里队员们望着自己的眼神,脸色说不出的尴尬,走到门边抬起手敬礼。 “没吃饭啊!甩起来” 见闫解成动作不规范,韩战怒吼着让闫解成的胳膊甩起来。 闫解成被吓了一跳,再次用力甩动胳膊练习敬礼。 李学武自然是不知道闫解成被惩罚的,知道了也不会去管的。 一是不能越级管理下属,二是闫解成的小聪明不讨喜,三是他们家拿的是找工作的钱,不是雇自己当保姆的钱。 再说雇自己当保姆给多少钱都不当啊,所以李学武在屋里的时候就没惯着他。 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下班了,走到保卫室继续等着扈正权下班。 因为下午睡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一些,反而更有些困了,在保卫室连续打了几个瞌睡,还是樊华给沏了一杯茶,这才等到了下班点儿。 今天的扈正权与昨天一样,老神在在地拎着包慢悠悠地推着车子往出走,没有往保卫室看,也没有四处看。 李学武笑了笑,这老鬼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在这儿跟自己演戏呢。 见扈正权骑着车子走了,李学武推着车子出门儿缀了上去。 这是与许宁商量好的,许宁带人直接去书店等着,今天扈正权下班就由李学武亲自来跟着。 李学武远远地看着扈正权再次进了昨天那个供销社买了点儿什么,出门儿继续骑。 这人潜伏的久了,连反侦察的招数都不愿意更换了,这招儿说不上是多久以前用的了,一直都没换,每天进店买点儿什么,然后出来看看有没有跟踪的。 李学武在远处的修车摊打了个站儿,装模作样地问了问换个车外带多少钱,正墨迹这会儿,扈正权不经意间抬眼踅摸了一圈儿,然后骑着车子往家赶去了。 李学武结束了跟摊主的对话,骑着车子又缀了上去。 两人隔着很远,也就是李学武记住了扈正权挂在车把上的棕色牛皮包,不然准跟丢了。 现在人们穿的都是灰、黑、蓝三种颜色,这扈正权混在人群里还真的不好发现。 兜兜转转进了昨晚那条街,见扈正权往院里去了,李学武直接拐进了书店旁边的胡同。 锁好了车子来到已经关门儿的书店的后门儿,敲了一下,又连着敲了两下,里面的人这才开了门。 “科长” 李学武见是赵雅军开的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往里面走,穿过走廊进到往二楼去的楼梯,拽着扶手上了楼。 楼上也是书店,跟一楼一样,中间摆了一排排的书架。 李学武看见靠近窗子边儿上有个小办公室,门开着,里面黑乎乎的,但是能看见有几道人影在里面。 “科长?” 李学武“嗯”了一声,又问道:“看见目标上楼了吧” 许宁走出小办公室说道:“已经盯上了” 李学武看了看放在柜子上的饭盒,问道:“吃的东西准备足了?” 许宁点头道:“屋里是暖炉子供暖,我怕晚上下班了,这边的烟囱还有烟,会被看出问题,就没引炉子,带了几暖瓶热水,今晚应该没问题” 李学武走进小办公室趴在望远镜上看了看,这次能看得清三楼是有人影的了。 “辛苦了,等这件案子办完了,我请客,犒劳犒劳你们” 这些新入职的护卫队员都咧着嘴笑嘻嘻地道好,许宁则是把本子放在了望远镜的边儿上,准备随时记录目标的行踪和动作。 李学武带着许宁出了屋说道:“你辛苦点儿,亲自盯着,我怕他们不懂这个盯丢了人,今晚再有情况我出去跟着” 许宁推让道:“科长您在这边盯着,有事儿还是我去跟吧” 李学武拍了拍许宁的肩膀说道:“大冷天的跟踪,我冷你不冷是吧?咱们都是同志,这就别相让了,还有啊,今晚的俱乐部还是得去,昨晚刘兆伦说的情况很可疑” 许宁也点头道:“我今天去了一趟,顶楼确实有人上去了,我怕有什么机关在里面漏了陷,就没敢上去查看,四周还就这边的楼最高,真没办法看到上面情况” 李学武点头道:“你是对的,咱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还有后手,到时候再告诉你” 李学武说完也就不再多说,找到阅览书籍的长椅躺下便开始睡觉。 这一觉直睡到夜里十一点多,突然被许宁摇醒。 李学武以为有情况,蹭地站了起来准备掏枪,许宁却按住李学武说道:“科长,没事儿,是现在三楼已经熄灯好一会儿了,俱乐部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要不您还是回家去吧” 李学武猛地站起来有点眼睛冒金星,又坐在了椅子上休息了一阵,问道:“刘兆伦和高凤昆去俱乐部回来了?” “回来了,今晚人比较少,都是些附近的住户,门口都没汽车过来,而且扈正权今晚没有去俱乐部”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往窗外看了看,现在这个时候专家住宅区所有的住户的灯都熄灭了。 借着队员让过来的望远镜看了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行了,留两个人继续看着,其他人轮换着休息吧” 李学武打了个瞌睡,感觉有点儿冷,接过许宁递过来的热水,制止了许宁的再次劝说。 “昨晚我们走的时候听见身后有响声,因为监视条件不方便的原因没办法探查,今晚开始,决不能再错失机会了” 李学武已经准备把工作时间调整一下了,晚上就盯着这边,上午去办公,下午回家补觉。 喝了两杯热水,身体的温度才又上来,李学武揉了揉脸,躺在刚才的位置上继续睡。 许宁见李学武不回家,便也找了个位置将就着睡了。 这一觉几人睡到早上5点多钟,监视的轮班轮了几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李学武带着几人收拾了屋子先行撤离了,留下许宁带着刘兆伦继续等着跟踪扈正权一起上班。 李学武带着人回道轧钢厂又去护卫队宿舍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回笼觉这才去了办公室上班。 刚进办公室坐下,还没等把茶泡开,魏同红着眼睛上来了。 “科长,情况不大对” 李学武把手边的茶杯挪开指着椅子说道:“昨晚没回家?” 魏同抽开椅子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儿,口中回答道:“没,审了一宿” 李学武把自己刚泡的茶放在了魏同的面前,又扔给他一根儿华子,道:“慢慢说,人都在羁押室了,跑不了” 魏同用李学武扔过来的火柴给自己点燃了烟,并没有去喝那杯茶,昨晚的审讯为了提神,他已经灌了一肚子水了,这会儿看见茶都觉得嗓子眼儿苦的慌,还想尿尿。 “咱们一共抓了7个人,我挨个儿上的项目” 李学武知道魏同下手狠,没轻重,在给自己点烟的时候摇灭了手里的火柴问道:“没有过度审讯吧?” 魏同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后半夜有点儿烦了,收拾了那几个小子一顿” 李学武对于聚众起哄的人很没有好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胁迫鼓动其他人去触碰危险,这是最让李学武讨厌的,所以对于魏同动手也没有太在意,这个时候的审讯力度都是这样。 魏同是一把刀子,李学武在能掌握好刀把的时候会用魏同,掌握不好刀把. 自己的能力只要超出刀子的锋锐程度,就一直能掌握的住。 见李学武没有对这件事表态,那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行动,魏同也就没再将这件事儿详细汇报,因为李学武也没想着听。 “科长,审讯第一个叫喊的那个小子的时候,情况看着不对,那小子好像是有什么顾忌,我打他他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忍着”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其他人呢?也有这种情况吗?” 魏同有些不确定,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其他人也都是跟这个叫冯祥的要好,平日里都是在一起厮混的,我给几个嘴硬的上了项目,也都是说顾着兄弟情谊跟着喊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看来问题还是在这个冯祥的身上,他们家查了吗?” 魏同点头道:“我问了其他几个,都说姓冯的这小子家里有父母,他父亲是咱们铸造车间烧锅炉的,家里就这单蹦儿一个小子,但是还有个妹妹在念书” 李学武叼着烟紧了紧裤腰带问道:“他父亲年岁不大?” 魏同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问,但还是回道:“50多岁吧,我没细问,好像是当时没找到媳妇儿,也不知怎么,反正就这么两个孩子” 这个时候家里只有两个孩子的家庭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少见的,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再问这些,而是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魏同有些挠头,说道:“我知道这小子一定有问题,但是我的手段已经够狠了,这小子还是那副吊样,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见李学武没表态,魏同继续说道:“我感觉啊,我是说我的感觉,他好像需要一个承诺” “嗤~” 李学武手里夹着烟卷嗤笑出声,问道:“你感觉?你感觉一个有问题的人需要什么承诺?” 魏同见李学武不信自己的话,有些急迫地说道:“真的,我问他话时他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一直都没说出口,可能是我的级别不够” 见魏同有些尴尬,李学武笑道:“看来还真有些情况啊,那依你的意思是我这个保卫科长去会会他?” 魏同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您在轧钢厂还是有威信的,你过去问他,一定好使” “呵呵”李学武听见魏同说自己的信誉问题都有些想笑,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会相信,有时候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骂自己一句“你这个骗子”,现在有人说自己有威信。 “那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个想要承诺的冯祥?” 见李学武答应,魏同乐呵呵地站起身说道:“有您出马,能顶我这样的仨” 李学武没想到魏同也学会拍马屁了,笑着鼓励地看了魏同一眼,带头出去了。 等两人下了二楼,走到一楼走廊尽头的羁押室时,魏同提醒道:“科长,审完冯祥我就单独关押他了,他在隔壁这件办公室,您请进” 说着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学武走进办公室看了看,窗台暖气管子上铐着一个有些委顿的青年,正是那天带头对着自己嚷嚷的那个人。 见李学武走进来,尤其是看见魏同,这青年的神情瞬间紧张,眼神躲闪,手脚不自然地缩了缩。 李学武走到暖气管子边儿上,用手弹了弹铸铁的管子,这被手铐子铐在暖气管子上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站,直不起腰,蹲,放不下胳膊也蹲不实诚,真就是坐立不得安生。 李学武看了看这青年问道:“怎么样?他没打你吧?” 这话问的,自己挨没挨打你能不知道啊?我挨打了我还用跟你说?我说了你能管? 这青年有些躲闪地嗫嚅着道:“没没有”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一脸骄傲的魏同说道:“咱们要文明执法,我一向是这么要求的,我也是带头这么做的” 魏同一脸的深以为然,说道:“科长,您说的我们都记着呢,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我们就是按照您的指示这么做呢” 冯祥看了看自己被铐在暖气管子上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大腿根儿,心里想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得不信了。 李学武等魏同说完又对着冯祥说道:“对待犯了错的同志我们保卫处一贯是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在帮助其改正错误,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大门口查夹带的事情,有很多同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积极配合保卫处改正错误,现在仍然在岗位上奉献呢” 冯祥是知道这件事儿的,站起身看着李学武想说什么,好像想到什么,又蹲了回去。 李学武看见冯祥的动作,语气和缓地说道:“我李学武在对待同志时一贯是言出必行的,有了错就改嘛,不能一棍子打死的,是不是?” 说完还看向魏同。 这魏同最近也不知道跟谁拜了师,捧哏的功夫可是见涨。 “就是,我跟这些人也都说了坦白从宽嘛,咱们都是一个阶级的兄弟,没必要这样” 李学武见这青年不为所动,便对魏同说道:“但也要注意甄别,有些不知悔改的要坚决清除咱们的队伍,要加大惩治力度,通报给街道,有家庭的也要针对性的进行关联”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这冯祥猛地抬起头就要说话,李学武却是不再看他了,对着魏同说道:“这件案子快点儿办,我还有事儿” 李学武说完作势就要走,那边的冯祥急了,跟这个厂子里传的铁面无私还能谈,跟这个打自己的混蛋真的说不通。 “李科长,我想要您句话” 李学武头都没回继续往出走,这个时候可不会惯着他。 冯祥见李学武真要走,看着那个笑着盯着自己的混蛋,紧忙说道:“我有特殊情况汇报,真的,求您了,呜呜呜”说着话还哭了起来。 李学武听见哭声回转过身,慢慢走到青年身边蹲下,说道:“我们保卫处的职责不仅仅是保卫轧钢厂的财产,也保护轧钢厂的工人,你如果是我的同志,不用什么承诺,那是我的职责,如果你是我的敌人,你会相信的我承诺?” 李学武可不会跟他应允什么承诺,今天一个要的,明天一个要的,那自己还怎么办案?靠承诺办案? 谁都能跟自己讲条件,还特么办什么案,当谈判专家去得了。 见李学武说的恳切,这冯祥用袖子擦了眼泪,问道:“这事儿我就相信您,我就想跟您一个人说” 李学武看了看有些皱眉头的魏同,对着冯祥说道:“这样不符合办案程序的,我在这方面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保证”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冯祥说道:“我们今天听到的事一定为你保密,如果你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也很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这次的事情我也能既往不咎,你还上你的班” 冯祥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魏同说道:“我说,我都说,到时候能不能把我的那些兄弟都” 还没等冯祥说完,魏同嗤笑道:“还说你那些酒肉兄弟呢?我还没怎么着呢,就都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了,我们科长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能听你说很给你面子了,你要是再墨迹就得跟我说了” 见魏同这样说,这冯祥咬了咬牙说道:“我说,我现在就说” 等李学武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中午了,手里拎着审讯记录,对着跟着自己出来的魏同说道:“把他铐在椅子上,再给他弄张行军床,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干,就给我钉在这儿,饭我让人给你们俩打,睡觉我就让护卫队的人过来跟你值班” 见李学武说的郑重,魏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称是。 李学武又交代道:“保密条例我就不给你强调了,出了差错你自己想后果” 魏同敬礼道:“科长你放心,我家都不回了,就寸步不离地呆在这儿” “可是,其他人怎么办?” “关着不放,这都要问?” 李学武训了魏同一句拿着资料走了。 到董文学办公室时,正巧见老师在给厂办的秘书签字,也没用招呼,自己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等着老师那边忙完。 董文学甩了甩钢笔,看了看厂办秘书指着的地方,问了几个问题,把厂办秘书问得直眨眼睛,这才给签了字。 “以后这种文件就不要拿到我这儿来签字了,不太好” 董文学不轻不重地点了厂办秘书一句,便把钢笔拧了笔帽放在了抽屉里。 厂办秘书也很尴尬,言说道:“是付处长.” 董文学皱着眉头截断秘书的话头说道:“现在还是付处长呢,你们不能这样做的” 其实秘书的意思不是这个,但是董文学的意思也不是这个,就是为了截住他的话头儿。 见秘书尴尬,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秘书的小臂,说道:“都理解,咱们基层不好做,但是领导也不好做,多沟通,多理解吧”说说劝劝地把秘书送走了。 叮叮叮~ 月初了, 还是求大大们赏月票和推荐票 上个月说好的, 只要月票冲上去, 我还加更。 (本章完) 第193章 趴下!趴在地上!(加更) 第193章 趴下!趴在地上!(加更) 李学武哪敢买这玩意儿回去,还不成了大院焦点啊,再说也用不上啊。 见李学武摇头,又指着钟表区,一个立式的英式古典座钟问李学武要不要。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这特么怕不是从南j总统府搬过来的吧,打八根管,高2.8米,满雕工,非常大气稳重,非常适合自己的气质,但是自己的小屋可驾驭不住。 忍痛放弃了这个大宝贝,但是相中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挂在墙上,下面垂着四条金色链子的挂钟。 李学武指着这一对儿挂钟对着小卫说道:“介绍介绍这个” 小卫看了一下铭牌说道:“荷兰产的挂钟,洋码子我不认识,在这儿挂了有一阵儿了,走时打点儿都正常” 李学武再次看了看,通体椭圆形,长半米,宽40公分左右,中间是银色表盘,表盘中心是暗金色的,指针镶嵌着红色宝石,表盘外边还有两根罗马柱支撑着上面一个雕刻着西方古典神话人物的平台,下面是四根金色链子,坠着金色坠子,估计是铜的。 看着还不错,主要是心里喜欢,点头买了。 见李学武痛快,小卫又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要电视不要?” 李学武惊诧道:“你们这儿有电视?路子这么野的吗?” 小卫得意地点了点头道:“英国产的电视收音一体机,年头很新,电视能看,收音机坏了,我们这儿只有会看家具的师傅,没有会修收音机的师傅” 见李学武点头想看看,小卫领着李学武来到角落里。 一台萌萌哒小怪物就立在眼前,80多公分高,45公分宽,四四方方,上面的部分有点儿翘,上半部分是一个9吋的灰白屏幕,下边是一个调音台区,左右两侧各有两个旋钮,再下面是音响。 李学武把这个小东西前后左右看了看,做工还很一般,从后盖往里面瞧了瞧,有灰,但也能看清结构,就是电视机和收音机的结合产物。 只有英国人脑洞大开才能造出这个玩意儿。 小卫把电源接上,电视屏幕果然唰唰地闪着白。 “你看,电视是好的” 李学武看着傻兮兮的小卫说道:“哪有人物啊,就是好的,看雪啊?门外有的是” 小卫讪讪地断开电源说道:“这玩意儿我们这儿也没人整得明白,反正你要就要,不要我也没办法” 李学武想了想,装作咬了咬牙,道:“要了,回家当摆设” 其实李学武有找大哥帮忙修修的想法,但是不能现在说。 小卫乐滋滋地道:“虽然有点儿贵,但是这摆设可长面子” 李学武也不搭理小卫,转了一圈又看中了几个小件儿,买了一只派克金笔,一盏台灯。 这一下午造出去200多块钱,看得大姥只咧嘴。 不过收获也是满满,就冲站门口儿跟自己摆手儿说再见的小卫笑得跟吃了二斤蜜蜂屎似的笑容也知道,今天自己被宰了。 特么的,宰人者恒必被宰之。 刚从三大爷家割下二两肉,转眼间就被人家割出去了。 大姥一直没有阻止李学武的原因是钟表确实得买,那对儿挂钟确实看着喜人,价格比供销社里的新钟表还便宜,所以买着合适。 那台电视和收音机结合的怪物大姥不懂,但是学文帮着修好了收音机大姥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拦着。 等钢笔和台灯大姥更不会阻拦了,这是文具呢。 赶着马车到家,大姥和闻三儿帮忙一件儿一件儿又往后院儿屋里搬,看得院里的人直瞪眼。 都说李老二不受宠,这不是说瞎话儿嘛,分家了都给置办这么多家具,真不怕其他哥兄弟瞎寻思啊。 几个老娘们啧着舌头暗道搁谁都得犯寻思啊。 大姥把一件件家具很是仔细的检查了,不时地敲敲,点了点头,道了一句都是好物件。 三人沙发靠着客厅西墙摆了,一张单人沙发靠着北墙摆了,另一张单人沙发则是对着壁炉放置了。 八仙桌摆放在餐厅靠着东窗台,茶柜则是放在了玄关墙的后面,正对着客厅。 一张案柜贴着壁炉沿着客厅南墙放了,壁炉的另一边则是李学武昨天买回来的缝纫机。 大姥和闻三儿帮着李学武把最难弄得大衣柜一点一点挪进了南屋贴着南墙放了,南墙剩余的地方放了圈椅和方几,书桌则是正对着窗台摆放的。 剩余的台灯和钢笔就随手放在了书桌上。 闻三儿和大姥看着,李学武拿着钉子和锤子在里屋和客厅各钉了钉子把挂钟挂上了。 “嘿!还挺好看的哎,这都收拾妥当了是不是该娶媳妇儿进来了?”闻三儿笑着说道。 李学武反问道:“那我三舅妈什么时候跟咱们见一面儿认识认识啊” 闻三儿被李学武问了个囧脸,有心想骂李学武一句,但是碍着李学武的姥爷在呢,瞪了李学武一眼指着那台小怪物问道:“这玩意儿放哪?” 闻三儿指的就是那台英国产落地式电子管电视机收音机,李学武抱起来放在了客厅的茶柜上,现在没时间修它,等有空了再说。 李学武三人出门便听见房山的鸡在咕咕地叫,三人转过去看了看,那两只母鸡许是在鸡架里呆的时间久了,听见人的动静就叫了。 闻三儿指着鸡架说道:“学武,你这鸡在鸡架里呆的时间长了就完蛋了,不会走路不说整个儿骨头架子都脆了” 大姥看了看说道:“后院吊棚顶的木板条还有,我给你钉个鸡圈吧,只要把鸡翅膀子剪短了可以在鸡圈里养” 李学武点头道:“那敢情好了,我帮着您做” 大姥摇了摇头道:“这么个简单玩意儿还用得着你帮忙?该干嘛干嘛去吧,这屋我今天晚上就帮你烧起来了啊?” 李学武答应道:“烧吧,温度高了气味散的还能快一些” 说完还对着闻三儿说道:“现在煤什么价?” 闻三儿笑着道:“机煤200斤两块三” “那还行,不算贵,这两天帮我买1000斤煤吧”李学武看着房山空了的煤棚子说道。 这几天倒座房和后院暖棚都在用许家留下的煤,现在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买两千斤吧,西院儿的工程还得些日子”李学武又说道。 闻三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几个人合伙做买卖一直是李学武在贴补几人,这生活上的嚼用看着不多,时间长了就是一笔不小的销。 这几人也都知道李学武是占着大哥的位置,所以一直在付出,但不能永远都是李学武贴补他们,平时李家的活儿也都在干,尤其是西院的活儿。 闻三儿跟李学武确定完说道:“明天彪子我们早上晚出一会儿车,四台车加上一驾马车,怎么也把煤买回来了,你就不用管了” 李学武的采购本都在闻三儿那儿放着,发的粮票也给了闻三儿,倒座房需要什么都是闻三儿从帐上支出去购买。 “你这屋里看着是全了,但是还是过不了日子,我明天去市场给你踅摸踅摸零散马碎儿的,你不用顾着家里,好好做你的工作,今天看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好好休息” 见闻三儿这么说,李学武也不再客气,随着两人便往前院儿走,刚进到前院儿,就见李学才捂着脸进了院儿。 大姥见李学才捂着脸,而且眼睛是红的,好像哭过一样,便问道:“学才你咋了?” 李学才看了李学武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没敢说出来,拎着自己的挎包甩着门帘子进了屋,门被关的狠了,发出“咣当”一声。 见三弟刚才看向自己,李学武便想到这事儿与自己有关,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不差今天这一下午的了,眼瞅着要黑天了,你就别出去了,回咱们屋收拾收拾,笼笼帐” 闻三儿见李学武要处理家事,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往倒座房去了。 眼瞅着李学武要发飙,闻三儿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再蹦自己身上血咋办。 李学武跟着大姥进了屋里,见刘茵站在炕边追问着脑袋扎在炕里趴在西炕的李学才。 “学才,你说话啊,到底咋回事啊?” 扒了李学才,李学才也不说话,刘茵焦急地追问道:“到底谁打的你,你倒是说啊,跟个野鸡似的扎炕里有啥用?” 李学武见大姥坐在炕边望着学才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话语。 “学才你起来,有事儿你跟我说,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李学才仍自趴在炕上堵着气不说话,就连自己的书包都甩在了炕稍儿。 李学武见刘茵还想去劝,拉了拉母亲,见刘茵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的时候,一脚踹在李学才搭在炕边的脚底上。 这一脚李学武虽然用了力气,却是踹在脚底板上,并不会对李学才造成损伤,却是把李学才踹的脑袋撞到了炕里的火墙子上。 “我问你话你听不见是不是?给你脸了啊,大姥跟你说话你都敢甩脸子,谁教你的规矩” 李学武踹完还要再踹却是被刘茵拉住了。 “行了行了,老三是被人打了,我见脸肿的老高,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了” 李学武不敢跟自己母亲撕吧,却是对着李学才说道:“有能跟你就一直扎在炕里当缩头乌龟啊,别出去见人了,以后你就在炕上躺着吧,躺倒死” 李学武的骂声吵醒了悠车子里的李姝,不知道自己爸爸在喊什么,但是好凶的样子,吓得李姝也哭了起来。 老太太对于家里孩子之间的打闹是不管的,在老太太的观念里,哥哥教训弟弟都是应该的,当然了哥哥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 二孙子在教训老孙子,这事儿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应该的,所以老太太也仅仅是把李姝抱出了悠车子在怀里哄着。 面对李学武的骂声,还在抽泣的李学才猛地翻身坐起冲着李学武嚷道:“我没有!我是对你!还不都是你,人家说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再敢招惹人家,就要灭了咱们全家!” 李学才以前是不敢这么跟自己二哥说话的,今天也是被人威胁着吓破了胆,再有就是二哥转业回来比以前和善多了,不似从前的混不吝了,这才有胆子跟自己二哥嚷嚷起来。 这会儿见二哥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还以为二哥真的是给自己家又惹了什么祸,早前对于二哥的讨厌和怨怼都释放了出来。 “都是你,这个家都是你一直在惹祸,每次都是惹了祸让家里给你擦屁股,上个班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现在好了,人家杀了咱们全家才好呢,都是你,我” 李学才的话还没说完,“啪”地就挨了自己二哥一个大嘴巴子,这一下正好打在肿起来的脸上。 “给你脸了?你也敢说我?不是挨了一嘴巴子吧?是不是让人家把你子孙根都给打丢了?” 见李学武动手,刘茵还想去拉,却是被老太太一声咳嗽给制止住了,刘茵见老太太的眼神横了自己一眼,便低着头往炕边站了。 李学才被李学武一巴掌打的懵了,全然感觉不到自己脸上的疼,却又听见自己二哥侮辱的话语,眼泪猛地流了出来,想要站起身往出跑。 李学武让开身子,说道:“你跑,跑出这个屋子我要是还让你进了这个院儿我管你叫哥哥” 李学才是知道自己二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自己如果真的跑出去,那真的有可能成为无家可归的人,就算是自己老爹都管不了他。 站在炕边跑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会儿李学才反而不哭了。 李学武站在一边说道:“我不知道我倒地惹了什么人物竟能叫你这么畏惧,都敢跟咱们姥爷耍横,跟自己家人耍横了,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李学才仍自梗着脖子,不服自己的样子,许是这些年都没有抵抗过自己的二哥,这一次终于反抗一次,怎么也不愿意服输。 李学武也是狠,见李学才跟自己横瞪眼,照着李学才的胸口就是一杵子,道:“你那脑袋里除了那点儿所谓的知识还剩点儿啥?这么大个子白长了?谁打你不会还手啊?还特么杀我全家,我倒要见识见识谁特么有这个胆子” 李学才见二哥发狠,样子比以前还要凶,以前只是看着害怕,现在看着自己二哥好像要张开嘴吃人的样子。 “不是,有七八个人堵着我” “说清楚点儿,在哪堵着的你,有没有认识的,都长啥样” 见李学武说的不客气,李学才现在不敢跟自己二哥嚷嚷了,而是回忆着回家路上遭遇。 “是在公共汽车站对面儿那个胡同子里,我刚一下车身后就有人推我,对面又有七八个人裹挟着我往胡同里走,我刚要喊就被打了一巴掌” 李学武看着有些懦弱的李学才问道:“然后呢,别吭哧瘪肚的,说清楚了” 李学才抬起头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说道:“打我的是个三角眼,他没说是谁,就说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再敢管闲事就.” 李学武大致听清楚了李学才的话,这怂蛋包被人家打了一巴掌就不敢看人家了,估计也就记住三角眼和那句话了。 这边还没说完话,李雪却是背着书包跑进屋,见屋里几人的状态,有些不知怎么说,但见自己二哥正在训斥三哥,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二哥身边。 “二哥” 见自己妹妹叫自己,李学武瞪了李学才一眼,看向李雪。 李雪看了自己三哥脸上的巴掌印,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回来遇到一伙儿人,说.” 李学武的眼睛当时就立了起来,就连刘茵和大姥都紧张了起来,这真是要报复李学武全家的样子了。 “要杀我全家?”李学武问着妹妹。 李雪点了点头,却有些欲言又止。 李学武看着妹妹雪白的脸问道:“他们对你动手了?” 李雪犹豫着说道:“摸了我的脸,要亲我,还摸我摸我那里,我踢了他一脚,正好有人过来,我趁机跑了” 李学武追问道:“有个三角眼?” 李雪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摸我脸的是个胖子,脸色有些黑,单眼皮,嘴角有个疤瘌” 李学武起身往出走,边走边说道:“你们俩就在家里等我,爹回来也告诉他不用出去找我,我去所里” 话说完人已经出了门,往外院儿去了。 李学武这次是真的怒了,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现在这群人跟自己玩儿阴的,那就甭客气了,李学武倒是想看看要弄死自己全家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进了倒座房,见闻三在笼帐,边换警服边说道:“一会儿老彪子几人回来帮我守住外院儿,陌生人不许进来,谁要问就说我说的” 闻三儿惊讶地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学武把警服裤子穿完,又穿了外衣,边系扣子边回答着闻三儿的话:“有几个街面儿上的小瘪三儿,不知道收了多少买命钱在学才和李雪放学的路上威胁我来着,呵呵,说是要灭我全家” 闻三儿见李学武换了警服,扎了武装带,还把大五四顶上了子弹,便知李学武动了火气。 “要不要找彪子回来跟你一起去?” 李学武把军大衣穿在外面抖了抖肩膀,说道:“不用,这次是公家身份,我要在这片儿街上亮亮相,不然什么猫啊狗啊的都敢往我们家伸爪子” 话说完就往出走了,到西院儿见大姥站在院里看着自己,想到老人也是被吓到了,便解释道:“大姥,放心,没事儿,宵小之辈,但凡敢呲牙的早都打上门来了,也就是些鸡鸣狗盗之辈,见不得人的,我去会会他们” 见大姥点了头便蹬着自行车往派处所去了,路上没人还把56式的帆布袋拿了出来背在肩膀上。 沈放这边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热水,收拾了文件准备下班了,今天约好了跟自己媳妇去丈人家吃晚饭。 刚起身要走,但是见李学武穿着军大衣背着长条袋子凶神恶煞地进了院儿,暗道一声:“不好”,这混蛋要惹事儿。 沈放赶紧站起身开了办公室的门迎了出去,但见李学武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路上的民警都是看着李学武发愣。 李所不是跟沈所闹别扭,要进行真人枪战吧? 见沈放走了过来,李学武沉声道:“咱们片儿的治安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我们厂夜间巡逻队护了夜里平安,你们是不是觉得白天就不用管了?” 见李学武冲自己发火,沈放皱了皱眉头,虽然李学武的话难听,但是知道如果不是惹急了他,是不会来所里发火的。 “有什么事慢慢说,来,来办公室” 李学武把手里的56式拿了出来拎在手上,在沈放皱着眉头的表情下进了办公室。 两人进了屋都没坐,沈放先开口说道:“到底怎么了嘛,用得着拎着家伙儿来所里大厅发飙嘛,在手底下人面前多丢面子” 李学武冷着脸看着沈放说道:“刚才我弟弟妹妹放学回家,被七八个人截住,说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几个人威胁着要灭我全家,我这不是担心咱们片区的“良好治安”嘛,要是不带着家伙我都不敢出屋了” 沈放被李学武的话说的一愣,也是一头雾水,便问道:“有人威胁你家人?你在办什么案子?” 李学武看了沈放一眼说道:“是在办案子,但是案子那些人绝不是威胁我家人的那些人,一定是这附近的小瘪三儿收钱办事儿了” 这些人的套路自己都懂,以前也跟这些人接触过,其实让老彪子去打听,三天两天的也能打听出来,但是现在自己是公家身份,就得按照公家的规矩来。 沈放皱着眉头问道:“身份特征有吗?” 李学武看着沈放说道:“领头的是个三角眼,还有个胖子,黑脸,嘴角有个疤瘌,没事儿,如果你们不愿意找或者找不到我就把轧钢厂的护卫队和保卫股拉出来训练训练” 沈放用手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臂说道:“你也是所里的人,把护卫队拉出来,丢的还不都是咱们自己的脸啊,行了这件事我帮你办了,把枪收起来吧” 李学武见沈放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没理会沈放的安慰,说道:“案子涉及到的程度超出你的预料,很严重,所以这些人的性质也很严重,尤其是威胁到我家人的安全,你懂我的意思吗?” 沈放一听便变了脸色,问道:“真有这么严重?你可能不知道,如果管辖区内出现.” 李学武瞪着眼睛说道:“你当我拎着这玩意儿跟你示威呢?我特么走出家门就带着了,保险都开着呢,家里更是交代兄弟们守着呢” 沈放闻听便是一激灵,疾步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喊道:“老刑,伍子过来一趟” 站在走廊里等到有两个人穿着衣服跑过来,沈放打开门让两人进来,指着李学武说道:“咱们李所家人被街面儿上混的小崽子威胁了,六七个人,带头的是个三角眼,还有个黑脸胖子,嘴角有个疤瘌,是咱们辖区的吗?” 进来的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岁数大一点的看了看李学武手上的56式,顿时脑门的血管直跳。 “沈所,最近你也知道咱们辖区发生了多少事儿,那群小崽子毕了业就在街面儿上厮混,现在我也搞不懂谁是谁的人了,乱糟糟” 见老邢说完,那个岁数小的伍子说道:“沈所,李所,现在的小子们不像原先的那批分山头分街道,现在这一群新的混子都是满四九城乱窜” 见李学武皱着眉头要发飙,沈放解释道:“你消消气,这事我说办那就一定办” 对李学武说完又对着老邢两人说道:“这样,你们俩带上人挨家去问,问问那些老混子知不知道这些人,我跟李所就在所里等你们消息” 老邢两人答应的很干脆,应了一声后出门叫人出外勤去了。 沈放想了想往出迈步走着说道:“我去叫所里的民警加班,你在这儿等我” 李学武拉住要走的沈放道:“不用麻烦同志们加班,护卫队的也马上上岗了,我现在打电话叫人过来” 见李学武去摸电话,现在反过来是沈放拉着李学武了。 “别冲动,还没到那一步呢” 李学武盯着沈放的眼睛说道:“真到了那一步就晚了,我不能拿我家人的安全去赌那些混蛋的底线” 沈放见李学武虽然语气正常了,但是眼睛却是仍自红着,也不敢真的跟李学武呛呛起来,便放开了李学武的手。 李学武用沈放的电话要了轧钢厂门卫的电话,那边一听是自己科长,便去叫还没下班的韩战过来听电话。 这会儿韩战正准备带着新队员讲解检查门岗的要领,却听见自己科长的电话,紧忙进了门卫室接听。 也不知李学武怎么说的,只见韩战冷着脸出了门对着今晚执勤的护卫队员说道:“每人去枪库领一把长枪和短枪,每人一台自行车,去街道派处所集合” 说完又看了看新招的队员们,点了十个人的名字,说道:“今晚你们十个牵着狗随着老队员参与街道巡逻,具体要求到集合地点再说” 这十个人见队长点了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训练的习惯使得这十个人都敬了礼去狗舍牵狗去了。 等领了枪骑着车子出来的十个老护卫队员过来,新队员们坐上后座牵着狗便往城里去了。 李学武撂下电话,看着在屋里转圈圈的沈放说道:“咱们辖区也该整顿整顿了,都什么样子了” 见李学武安排完,沈放也有些恼火了,说道:“我不想天下太平吗?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现在这群人都是四处流窜,打掉一批进来一批,咱们辖区因为有你们晚上执勤还算是好的呢,你看看其他区,更不像话” 李学武把长枪放在办公桌上,对着沈放说道:“你老沈是越活越回璇,你咋不跟全国最次的区去比呢?好的不比比坏的” “来了一批狠狠地打一批,不是流窜嘛,还能窜出四九城啊,跑了他了,只要在咱们片的案子,谁包庇都不行,抓回来挂在门口,我看谁敢进来?你现在问问小混蛋敢来咱们片儿不?” 沈放也是有苦说不出,道:“你当都是轧钢厂那样集中住着呢啊,咱们所才几个人,管这么大一个摊子” 李学武也知道沈放的难处,便不再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今天这是惹到自己了,不然管都懒得管。 在沈放这儿还没坐到20分钟,十台自行车,二十个人,十条狗进了派处所的大院儿。 见自己的兵来了,李学武站起身,拎着枪往出走。 沈放见人来了也跟着出来了。 李学武走到门厅见队伍已经集合完成,今天带队的值班班长廖承远对着队伍喊道:“立正!” 见队伍整齐,值班长跑到李学武面前立正敬礼报告道:“报告,轧钢厂护卫队今日执行巡逻任务人数20人,警犬10条,已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长廖承远” 李学武站在门厅的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兵,顿时有了底气。 在回敬了一个礼后,说道:“入列” “是!”廖承远答应后便小跑回队列边上站好。 “讲一下” “咔”听见李学武说讲一下,二十人全都双手背后成跨立状态,眼睛目视李学武,等待着李学武的命令。 “今天的巡逻任务前先完成一次抓捕任务,目标等一下由咱们所里的同志通报,现在说一下要求!” 没有看身后跟来的沈放和其他民警,李学武继续讲到:“这伙人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抓捕过程中如果遇到抵抗,允许使用枪械以及极限措施,也就是说,只要不配合抓捕,直接击毙!” 李学武缓了缓语气又说道:“这片区域住着的是咱们厂的工人和家属,咱们护卫队有责任和义务协助辖区派处所保护居民安全,我今天随着队伍一起行动,今天的任务有没有信心?” “杀~杀~杀~” “汪汪汪~” 见李学武的护卫队员表现出的杀气,沈放很是有些担心李学武的态度,在办公室里已经分析了这些人的背景,没想到李学武直接定性成了“穷凶极恶”,这要是被李学武抓到手里. 就在李学武训话的时候,老邢带着人冲进派处所的大院儿,见院子了的队伍还有些发蒙。 见自己所长在门前,便支了车子汇报道:“所长,找到了,是菊儿胡同的周老三引来的人,说是磕头儿的盟兄弟,具体是哪儿窜来的不知道,最近周老三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网罗了一些混子,很是威风,现在正带着人在地安门外大街前海东沿烤肉季吃饭呢” 李学武听完老邢的话,对着护卫队一摆手说道:“骑上自行车跟我走,目的地,地安门外大街前海东沿烤肉季”说完就要去取自行车。 沈放一把拉住李学武,说道:“注意你的身份,咱们一起去,骑摩托车” 见李学武点头,沈放便让老邢去车库了骑了摩托车出来,沈放坐在了后座上,让李学武坐了跨子。 李学武有些着急,怕那些孙子跑了,也没跟沈放客气,对着后面的自行车车队摆了摆手,就上了车。 一台长江750跨子打头儿,李学武扛着长枪坐在跨子里,身后是十几台自行车,这里又有民警骑着车子加入了进来。 将近三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地安门外大街开去,路上遇到的下班潮,人群也都是给队伍让开了位置,都打量着这些人,猜测着出了什么事。 之所以能够顺利前进,一是现在还没有80年代那种自行车大潮,二是老邢照顾自行车的速度,骑的并不快,队伍很连贯。 老邢是这个所里的老民警,已经有十年的警龄了,算是第二批次的警查,名字叫刑一春,好家伙,跟沈放是绝配。 以前也是收拾过李学武,但是自打李学武兼职了这边也是跟着叫李所,李学武也是很客气,两人颇有种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以前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不好,经常打架闹事,但是这一次李学武发火给刑一春感觉却是不一样的,有可能是身份带来的加持,更多的是李学武身上的气势。 老邢对于周边的混混掌控力度也是很有把握的,一些混出名堂的不再“一线”的,老邢一般也是给个面子,不会为难,有时还有帮一下忙。 但是这一次真是给老邢吓了一跳,直接威胁警务人员的家属,这群人真是作大死了,威胁的还是副所长的家人,所以老邢去打听消息时也动了火气,再不说就全都扫进去,所以这才这么快得到了确切消息。 等到了烤肉季门口,李学武不等跨子停稳便跳下车,几步冲上台阶拽开们便往大厅里冲,身后的沈放也是蹦下了后车座,掏出了大五四跟在了后面。 护卫队员连车子都没支,甩给牵狗的队员,跳下车子,拎着长枪就跟着李学武冲了进去。 这群人猛地冲进来,可是给饭店里的服务员和顾客吓坏了,李学武进了大厅没管这些人,在大厅踅摸一圈儿没有发现那伙儿人,便带头往二楼冲。 刚冲到二楼就见堵头儿的一间包厢门被打开,一个刮着大光头的瘦高个儿打着酒嗝儿提着裤子往出走,看样子像是要去放水。 这大光头许是喝得多了,见着一群人冲上来还愣了一下,见都是带着家伙的,猛地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卧槽!有雷子,快跑~” 还没等这大光头跑进包厢,就被从后面赶到的李学武一脚踹在后背上。 这一脚真是下了狠厉了,那大光头是在还没有吼完快跑那两个字被踹翻的,等这两个字吼完也是彻底没了再喊什么的力气了,因为喉咙里只剩下“嘶呵”声,疼到极致连“啊”都喊不出来了。 李学武没管这个废物继续往包厢里闯,刚冲进包厢就见一个大盘子飞了过来,李学武猛地把大五四举了起来,看都没看就是一枪,将那盘子打的四分五裂。 见进来的人带着枪,那群人也是狗急跳了墙,急了眼了,李学武还没看清屋里几个人的时候,就见三道身影撞着窗户往外飞了出去。 这可是饭店的二楼,时下还是寒冬季节,那木头窗子虽然说不算结实,但是那上面的玻璃也是危险源,那三人真是怕了,认可被划伤,被摔伤也要跑出去。 李学武没管吓呆的那些人踩着桌子跳到窗台上看着摔在楼下已经站起身往胡同里跑的三人对着门口的护卫队员喊道:“去追那三个” 李学武边喊边把身后背着的56式摘了下来,对着一个正跑的身影就是一枪。 “砰!” 李学武是瞄着打的,瞄准的地方是那人的后心,他是真的准备在这片儿区域杀几个立立威的,不知是不是那人点儿高,这会儿正好绊倒了什么,一个前趴儿正好躲过了子弹,虽说捡了一条命,但是也给他吓了个够呛。 这会儿看着自己手上被抢出血,再看看身后已经撒开了狗的追兵,这小子吓得腿软的站不起来,索性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听见李学武真敢开枪,头前跑的两个小子吓得腿一哆嗦,但还是坚持着跑。 这边包厢里沈放带着人冲进来用大五四对着还站着傻愣的三个小年轻吼道:“趴下,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趴下!” “趴下!趴在地上!” 这边跟进来警查还在吼着,跟着冲进来的护卫队员可不管这个,端着56式对着还傻站着的三人就是每人一枪托,直接往脑袋上砸,直接把人砸倒在地上。 砸倒了还不算,几人踩着目标的手脚开始搜身,把目标身上所有的金属物件儿和小零碎全都搜了出来扔在一边,包括平时别在腰带上威风凛凛的管叉和匕首。 ps:好哥哥们,虽然月初月票没那么多,但还是给大家加更,可不可以给武文弄沫投上您宝贵的月票~ 谢谢啦~ (本章完) 第194章 我让你跪下! 第194章 我让你跪下! 护卫队员们平时训练的就有扑捕,李学武在此基础上又加入了搜查和束缚等手段,形成了更加专业,更加细致化的抓捕动作规范。 在派处所大院里已经听自己的科长讲清楚了动作力度,所以这些护卫队也没了顾及。 只要目标稍稍有一丝的反抗就是一脚踹在大腿里子上,见目标没了威胁便将目标的双手反扣戴上了铐子抱在头上,找到目标的帽子反扣在脸上,把外衣从身后掀起来扣在脑袋上,这样目标只能被领着走,全没了逃跑的可能,也没了被别人认出来的可能。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沈放等人是目瞪口呆,这也太特么专业了,让自己这些职业者怎么看? 沈放是说了让李学武训练好自己厂区的保卫力量,也仅仅是传达领导的指示罢了,自己内心是没有瞧得上这些厂区的护卫队员的,以前的轧钢厂护卫队他自己是见识过什么样的,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吧,但比村里的民兵都不如是真的。 那就跟一群羊似的,在上一任保卫科长的“悉心指导”下,轧钢厂护卫队也仅仅是有那么个编制在,完全没有人能看得上眼。 现在再看这些队员们,不说能赶上局里的行动队吧,但是动作迅速,行为果决,效果更好,完全碾压了所里的那些小伙子。 早在窗口开完那一枪,知道身后有沈放等人跟进来,没管屋里那三个,李学武就已经搭着窗台放下身子跳下二楼。 一米八几的身高,加上只是二楼,真没受到什么影响,跳下二楼微微跳了跳,缓解了一下腿上受到的力,便迈开大长腿往胡同里面追。 路上遇到被枪击吓得腿软的那个李学武没管,已经有队员们在处理,自己直接冲了过去。 护卫队员在李学武开枪那一刻就撒开了狗,见狗冲出去以后就一直跟着,这会儿已经跑到胡同深处了,也不知拐了几个弯儿,但就是越追越近。 这些护卫队员平时也是进行着高强度训练的,跑步就是最常练习的,追这几个混蛋还是很轻松的。 正追着,护卫队员们就见李学武追了上来. 平行了. 超过了. 这些队员们心里感叹:科长这两条大长腿真是不白长,一步顶自己一步半。 李学武跑的再快也没有四条腿的猎犬跑的快,还没等李学武发挥“扑捕”的能力,那两个小子便被黑子这些猎狗咬住了。 “啊!” “啊!卧槽!好疼啊~” “滚开!啊~” 李学武快步跑上前,就见十条狗各自咬着拿两人的一处部位在不断撕扯。 在行动以前,李学武便让队员们将狗的“口罩”摘了下去,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抓捕到犯罪分子。 跟上来的护卫队员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围了上去把两人解救了下来。 见两人躺在地上哀嚎着,李学武亲自给新队员们示范了怎么搜身,怎么捆绑,怎么蒙眼睛等步骤,最后不顾两人的哀嚎,用护卫队员递过来的匕首挑开两人被咬的部位。 还好,冬天,这两人穿的都是厚袄,没有被咬破,就脸上被狗爪子挠出了血。 护卫队员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收拾了地上的钱票、手表、钥匙、匕首等金属件儿和贵重物品,把两人扶了起来。 因为带着手铐子,两人被人拽着肩膀和头发只能把脸对向李学武。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两人,其中最显眼的一个正是李雪说的那个黑胖子,嘴上有个疤瘌。 就在李学武打量那个胖子的时候,旁边的小矬子哀声求饶道:“同志,我们是好人啊,我是菊儿胡同的周老三啊,我哥在粮食局上班的” 李学武看了看三角眼的周老三,敢情主抓的两个小子都跑了出来,李学武盯着周老三的眼睛道:“你哥就算是在天庭上班他也救不了你了,知道我是谁吗?” 周老三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你啊,咋就惹到你了嘛,我给你钱行不行?我给你跪下!” 李学武对着两人冷笑了两声,不愿再搭理两人,就这点儿道行也特么敢出来挣卖命的钱。 把两人的帽子贴脸扣了,护卫队员把两人的外衣从后面掀起来盖在脑袋上,押着两人往回走。 这两人刚开始还不配合,嚷嚷着身上疼,要去医院,说是冤枉。 “哎呀,疼疼疼,轻点轻点” “你们是哪个所的?我都有认识人” “就算是局里的也得先让我们看看病吧,被狗咬了会死人的,送我们去医院吧,我要去医院.” “不带我们去医院,我就去局里大门口儿跪着去!” 见两人不配合,护卫队员们倒是没有生气,今天可是科长带队,可就在眼巴前儿,正愁没有机会表现呢,保卫股的许宁怎么上去的? 机会就在眼前啊!俩大哥亲自送来的! 感谢大哥给的机会! “那么费事儿干嘛?想跪着是吧,在这儿吧,我帮你” 值班长小廖对着两人“梆梆”各是一“电炮”加一个“肝击”,押着两人的护卫队员也都往两人的膝盖后窝踹了一脚。 这小廖长得膀大腰圆,拳头跟二大碗似的,就这两下子,刚才还嚷嚷去局里大门前喊冤的两人就都老实了,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佝偻着身子让咋走就咋走。 等押着三个“蒙面人”回到烤肉季门口的时候就见沈放也带着人押着四个“蒙面人”站在门口跟人说着什么。 李学武先没管沈放,对着押人的护卫队员安排7个“蒙面人”上自行车后座,脸冲后坐着,这样骑起来“蒙面人”逆着方向只能往前面靠才能稳的住身子,省的乱动或者有别的心思。 这样还有一个防范的原由,那就是防止犯罪分子用手铐去勒前面骑车人的脖子或者攻击其他部位。 等李学武安排完,见大门前还在交涉,便往大门走去,走近了才听清,是烤肉季的经理在跟沈放要赔偿。 沈放愁眉苦脸地对着跟自己要帐的公方经理说道:“我们是在执行公务,现在赶时间,您的损失请统计好,该修修,该换换,咱们稍后再商议” “同志,这是公家的财产呢,损坏了就是要赔偿的啊,我们的损失也是有时间成本的,再说你们也是公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呢?有行动也要告诉我们一声啊!” 这个时候的饭店经理可不像后世,根本不怕地方上的单位,因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你多个啥? 见沈放还要跟他墨迹,李学武走上前与经理握了握手。 那经理见李学武一身彪悍气息愣着被李学武“握了手”,就见眼前这人说道:“感谢你们饭店对我们的理解,我们也是执行公务” 那经理见这人一脸凶气,以为冲着自己来了,现在被抓着手,只能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我已经跟顾客解释了,被打扰的这方面不需要赔偿的” 李学武撒开经理的手,立了立眼睛问道:“那哪些需要赔偿?” 经理指着露了一个大洞的窗子说道:“你们看嘛,那窗子都被撞了出来,得重新换窗子了,还有盘子之类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损坏公物要赔偿的,这话没毛病” 那经理自觉的终于遇到一个明白人了,不像刚才这人这么墨迹,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执行公务”的车轱辘话,看看这位同志多爽快。 见经理不屑地看着自己,沈放心想今天你算是见着了,本来我还有意给你出报告说因公务损坏的呢,现在你遇到这“明白人”了,看来啥都不用出了。 经理再次握住李学武的手说道:“同志您可真是个明白人,那是您直接赔偿给我们钱还是您找人来给我们重新安装窗户?不多要,归了包堆儿35块钱就行,再加上这些人的饭钱,60块钱” 李学武愣了愣看着经理说道:“什么钱?为什么要我们赔偿?” 那经理也愣住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刚才不是你说的应该赔偿嘛。 饭店经理也急了,但是看了看这人身后的兵,在看看自己身后的服务员,努力露出一个自认为和煦的微笑,说道:“不是您刚才说的损坏公物要赔偿的嘛”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说的,我是说损坏公务要赔偿,但是我没损坏啊” “嗯???” 经理真的是再丰富的见识和涵养也有点招不住了,看着先前跟自己墨迹的那个警查捂着嘴扭过身子,颤抖着肩膀,经理知道自己被嘲笑了,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 “不是你们进来抓捕才造成” 李学武双手一摊,无辜地说道:“是啊,我们抓捕罪犯,那么罪犯就应该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我们抓啊,为什么跳窗逃跑啊,跳窗户把贵店的窗户损坏了这是罪犯的责任啊,你说我的话有没有毛病?” 经理愣么愣眼地点了点头道:“没毛病可是” 李学武握着经理的手继续说道:“既然是这三个罪犯责任,那么是不是应该这三个拒捕的罪犯赔偿贵店的损失,而不是我们赔偿,您说我这么说有没有毛病?” 经理好像想通了什么,又好像没想通,但是身边这么些人看着,只能点头道:“没毛病” 李学武指着这三个罪犯说道:“他们破坏了你们的公物,我们帮你们把人抓到了,那你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而不是跟我要赔偿?” 经理一脸肯定地点头道:“没毛病!” 李学武再次握了握经理的手说道:“感谢我们的饭我们就不吃了,还有工作要忙,这边的损失等这三人出来时再赔偿,我们先走了” 经理看了看那三人,说道:“很快的吧?” 李学武和整理好表情的沈放都是不住地点头道:“嗯嗯,很快的” 经理与两人握了握手道:“有空常来玩啊,下次来我请客” 李学武哪有时间上这玩儿来,有时间也不来了!推了还要忍不住笑的沈放就往摩托车那边去。 见这群人或是摩托车,或是自行车的一溜烟地走了,经理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道:“经理,咱们的窗户还空着呢,这群人可是没给钱呢” 经理看了店员一眼说道:“不是人家破坏的给什么钱” 店员着急道:“那撞碎窗子的人也没给钱啊” 经理一脸你咋想不明白的表情说道:“那撞碎窗子的已经被抓到了还怎么给钱” 店员再次出声道:“既然被警查抓到了就应该由警查给钱啊!” 经理摆了摆手对着店员说道:“你怎么还不懂,不是警查撞的为什么警查要给钱,放心吧,我算的清,这话没毛病” 店员:“.” 李学武拉着还忍不住笑的沈放赶紧溜,跳上摩托车等离的远了,沈放这才“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学武的脸上也因为抓到了人,露出了笑模样,他就是故意逗那经理的,也是宣泄宣泄内心紧张和愤怒的一种方式,那经理也是没事找事,怨沈放几人不打招呼就进来抓人,狠狠宰几人呢。 李学武和沈放安排人用自行车和摩托车押着人又成队列地回了派处所里。 进了派处所大院儿,沈放带着民警把7个人都带进了大厅。 “蹲下!” “抱头!” “沈所,我是.” 周老三早就想跟沈放套近乎,却是一直没机会,被蒙着眼睛也找不到沈放的位置,现在进了屋就想说话,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民警踹在腿弯上又蹲了下去。 “让你抱头蹲着没听见是不是?” 老邢的动作有些粗暴,但这是他的一贯做事风格,对普通民众整天笑呵呵的,老好人一个,对这些混子却是没个好态度,这也是沈放把打击恶势力的工作交给他的原因。 李学武则是从挎包里拿出四条烟扔给廖承远,让护卫队员去街道报道,继续巡逻任务。 等送走了护卫队员,李学武让沈放等等他,自己则是骑着派处所里的侉子回了家。 到家时正看见老彪子几人站在外院儿抽烟,见李学武骑着派处所的白色涂装摩托车进了院儿,都上前打招呼。 “武哥,到底咋回事?” “武哥,我去找吧,给我一宿的时间,我准把人给你带过来” 见几个兄弟着急地问着,李学武跳下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说道:“还以为我是街道上的小混子呢?没看见这身衣服啊,咱们得按照规矩来” 见几人都不再嚷嚷,李学武笑着说道:“人都被抓到了,就在派处所里,我回来接我弟弟和妹妹去认人,你们该忙啥忙啥吧,不用紧张了” 说完便去了前院家里,到家时正看见李顺坐在椅子上皱眉头,大姥坐在门口的长条椅子上,旁边还放着那把“老古董”,李学武进屋,家里人都看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儿?” 李顺皱着眉头对着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看见弟弟妹妹都在屋里坐着,李学才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了,见李学武看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正在办一件大案子,犯罪分子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罢了,那些瘪三儿已经抓到了” 回复完李顺又对着李学才和李雪道:“穿上衣服跟我去认人,看看是不是威胁你们的那些人” 李雪倒是很痛快,李学武说完就去里屋穿外套,李学才倒是有些犹豫,看着自己二哥瞪眼睛,嘴上强自解释着:“我不是那啥我是怕他们出来以后报复我咋整要不算了吧” 这话听得屋里人都有些皱眉头,刘茵更是骂道:“怂蛋包的玩意儿,这些人就是狗一样的东西,你越怕他他越跟你凶,你打他一次下次见着你都绕着你走,赶紧穿衣服跟你二哥去,今天你要是不去,我一天打你一次” 李学武知道这个三弟的性格,虽然不像大哥那样内向,但是胆子小,跟大哥的胆子小还是两回事儿,大哥可是不怕这些的,要是有人欺负他,那是敢拿砖头拍人的,大哥的胆子小就是恪守规则,不愿超出规矩罢了。 三弟的胆小就是那种穷横式的胆儿小,看着停大方,实则内心很懦弱,这也可能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系,有个强势的哥哥,弟弟一般都会有些性格差异。 李学武走到李学才跟前儿,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双手放在弟弟肩膀上说道:“在这个家里,最值得你珍惜的是家人的亲情,同样的,这也是我最珍惜的,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家里人说,发脾气,耍态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其次就是你挨打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惹事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只要有我在,谁敢跟你们呲牙,伸爪子,我就剁了他的狗脑袋” “我是人民警查,就是对付黑暗势力的,理所应该是他们怕我,我也需要家人的支持,你们不怕我也就不怕,这样我才能有信心跟恶势力战斗到底” 见二哥没有跟自己动手,而是讲道理,鼓励自己,李学才也不再犹豫,穿着衣服跟家里人道别,跟着二哥和妹妹身后出了屋。 留下担心着的一家人,李学武骑着摩托车带着弟弟妹妹又回了派处所。 见沈放带着人还在大厅等着自己,李学武跳下摩托车带着两人进了屋,用手指着沈放对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说道:“这个是咱们自家哥哥,姓沈,是咱们所里的副所长,你们叫哥,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不在家你们就来这里找沈哥” 李学才和李雪进屋就见靠在墙根儿蹲了一溜儿的人,几个警查正在看押着,见二哥给自己介绍站在门口的明显是领导的男警查,两人都是亲切地喊了声:“哥!” 沈放长得虽然没有李学武凶,但是也是个凶悍的面相,看那一溜儿人背后的墙上挂着的照片就能看得出,四个领导都是一脸的凶相。 有所里好起外号的给领导班子照片起了一个外号,叫:“四大恶人” 李学才和李雪也见到自己哥哥的照片了,哥哥是所里领导呢,内心的恐惧已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涌现的骄傲和自豪。 李学武又对着沈放介绍道:“这是我三弟学才,在医学院读大一,这是我小妹李雪,在读高二” 沈放对着跟自己叫哥的两人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跟你哥是兄弟,你们就是我弟弟妹妹,有事儿就来所里找我,别客气” 李学才这会儿也会来事儿了,笑着对沈放说道:“我知道沈哥,我哥在家里说过在咱们街道的派处所里有个好哥哥的” 这些话为什么在派处所的大厅里说,就是为了给街面儿上那些不长眼睛的看的,听的,别以为这里说的话传不到外面去。 那些极端份子李学武是不怕的,那些人也不屑直接出手对付李学武的家人,就是这些地痞流氓恨人,净是歪门邪道,那些老鼠是怕了自己了,不敢出手,只能通过一些手段让这些人来骚扰自己来了。 沈放哈哈笑着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拉着他往前走了走,对着看守的警查抬了抬手。 老邢和伍子对着蹲着人喊道:“起立,站起来” 这些人还被蒙着头,只能在民警的拉扯下站起身,冲着门口方向站了。 老邢给每个人都撂下被掀起盖在头上的衣服,然后摘下倒扣在脸上的帽子。 等这七个人收拾完,沈放指着这七个人对着李学才和李雪问道:“看看,是不是这七个人?” 这七个人先前都被蒙着眼睛,这会儿一被大厅里的灯光一照,还有些不适应,看不见眼前是谁,但是这几人心里都是知道被沈放叫着认人的这人是谁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哪里能不知道,今天自己几个兄弟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打了副所长的弟弟,摸了副所长的妹妹,这就是周老三信誓旦旦说的那个以前是个小混子的人? 见几个人留着眼泪想要微着身子用袖子擦,那边老邢喊道:“站好喽,再敢有小动作别怪我动手了啊!” 这些人被打怕了,听见老邢的话都各自强忍着眼泪,闭着眼睛站了。 其实这几人一亮相,李学才和李雪就认出了这些人,李学才指着那个三角眼说道:“就是他打的我,还说的威胁我哥的话” 李雪也指着那个黑胖子说道:“是他威胁我的,还.”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烟,对着七人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谁指使你们的,人在哪?” 这七个人也不是那么的团结,见李学武问,这些人都看向周老三,这会儿几人都适应了灯光,也看清了是谁找过来了。 真是自己等人下午办的那件事儿,还以为就是吓唬吓唬人的事儿,谁想到人家当真了,带着那老些人来抓,一看就是专业的,这些人都怕了,所以都在示意这里知道内情的周老三说话。 李学武见些人都看向一个人,这人还在叫冤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李哥,李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真的就是随便说说的,就是看您发达了,不认我们这些老兄弟了,这才说了那些话” 嘿,这孙子还真有胆子啊,都这会儿了还给李学武身上泼脏水呢,李学武以前混的可不是这些人的道道儿,现在这小子跟自己攀上关系来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走到周老三的身前,看了看那三角眼,说道:“还真恕我眼拙,没看出来您是哪位人物啊?” 周老三挑着一只乌青的三角眼睛说道:“都是道儿上混的,您李二发了,忘了周德旺了吧,粮食局的,那是我大哥” 李学武看着周老三报了家门,嗤笑道:“我咋不知道你说的“道儿上混的”是怎么个意思呢?我是哪条道儿的?你又是哪条道儿的?” 周老三见李学武油盐不进,再看看平时说的上话的民警不是怒目而视,就是眼神闪躲,有些胆突了,咧着嘴苦笑道:“李爷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李学武冷着眼看着周老三道:“哦,开玩笑啊,不是你先开的嘛” 说完也不理周老三,对着李学才招了招手。 李学才不知二哥叫自己过去做什么,但是见二哥摆手,还是走了上前。 李学武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说道:“之前他是怎么打你的,你现在打回去” 李学才听见自己二哥的话愣住了,周老三等人也愣住了,只有沈放对着老邢等人点了点头,这几人或是低头或是看向别处。 “李学武,不用做的这么绝吧?你不怕.” 周老三的话还没说完,那句“你不怕”后面的内容还没说出来,“啪”的一声,挨了李学武一记大耳帖子。 这记嘴巴打的是又脆又响,把周老三打懵了,却是把李学才打醒了。 见自己二哥动了手,李学才看着这个欺负自己,威胁自己,到了现在还在威胁自己的人,咬了咬牙,试着往前走了半步,但见周老三又立着三角眼向自己看来,又有些犹豫。 就在周老三瞪向李学才的时候,李学武又是一记大耳帖子呼了上去。 “啪!” 这记巴掌打的是又无理又蛮横,还没等周老三说话,李学才扬起了手照着自己二哥打的位置就是一下子。 “啪” 这李学才是个好好学生的,小时候跟李学武都是一个学校念书,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他二哥是李学武,没人敢欺负他,所以也没打过架,等上了大学更都是天之骄子,更没有机会动手。 这算是李学才第一次对人动手,没有经验,不像李学武那样是用手指的部位打人,而是用整个手掌糊了上去。 这样打人是狠,但是自己也疼,李学才现在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扇在周老三的脸上。 看着弟弟像是疯魔了一般,李学武在弟弟流着泪将要没力气的时候抱住李学才。 “好了好了,别像个娘们似的,多大点儿事儿” 李学才却是趴在自己哥哥怀里哭了起来,实在是下午受的委屈和害怕,在这一刻都宣泄出来,情绪有些激动了。 沈放对着站在办公室门口往这边看的内勤招了招手。 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整个走廊一个人都没有,下班的下班,值班的躲在办公室不出来,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奇宝宝姬毓秀趴在门口往这边看。 见沈所对自己招手,姬毓秀小跑着过来了。 沈放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对着李学武说道:“让学才和李雪跟毓秀去洗洗脸,看看手” 李学武这才看见李学才的手已经肿了起来,不止手掌,手腕都肿了。 把弟弟扶正,对着弟弟和妹妹说道:“去吧,去看看手,等会儿结束了我送你们回家” 李学才刚在自己二哥怀里哭很是不好意思,这是头一次,自己的二哥哄着自己,帮自己撑腰,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全然忘记了下午是谁踹自己打自己的了。 等姬毓秀对着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带着李学才两个人往内勤室走的时候,老邢等人转过身对着墙根儿站着的几人再次喊道:“蹲下!” 这些人又都抱头蹲了下去,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李学武走到那个黑胖子跟前,边摘下56式边对着抱头蹲着的黑胖子说道:“你,爬下!” 这黑胖子见李学武走过来就知道事情要不好,刚才收拾的是欺负他弟弟的人,现在收拾的就是欺负他妹妹的自己了。 见李学武叫自己趴下,却是不敢不听,这会儿颤颤巍巍双手抱头趴在了地上。 李学武踩住黑胖子的脑袋道:“两只手往前伸” 这黑胖子不知道李学武要做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儿,颤抖着伸出双手,现在整个身体呈五体投地状态。 李学武左脚脚踩在黑胖子的脑袋上,用力地往前捻了一下,让这胖子的脸偏过来冲着自己的前面,一只手拎着56式的枪口,看着黑胖子的两只手,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是左撇子嘛?” 这黑胖子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愣么愣眼地说道:“不不是” 后面那句不是还没说完,就是“啊~~~!”地吼叫出了声。 这声吼叫让那蹲着的一溜人齐齐抬起脑袋,待看清是因为什么,又齐齐低了下去,比刚才低的更深,双手抱头抱的更紧,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去。 原来李学武等那个“不”字一出口,双手抓住56式的枪身,用枪托猛地向黑胖子的右手砸了下去。 李学武的力气自打在后方医院醒来就觉得增加了很多,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在蹬自行车时比别人快,打人时比别人很,跑步时比别人快,就连做那种事时体力都比别人强。 这件事没人可以抬杠,这能力是娄姐亲测,娄姐最有发言权。 带着李学才和李雪还没走到内勤室的姬毓秀听见身后的嘶吼声猛地回头看去,瞬间睁大了眼睛。 李学才和李雪也回头去看,却是见到了自己二哥从未表现过的凶悍的一面,全然没了刚才对自己二人的和煦阳光,在全走廊最亮灯光所在的大厅里,自己的二哥抡着长枪对着地上那只手一下一下地砸了下去。 李雪知道这是二哥在给自己报仇,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是簌簌地流了下来。 姬毓秀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用手扭过李雪的头,对着李学才两人说道:“别看了,进屋去吧” 李学武这边见这黑胖子已经疼的晕过去了才住了手,那边几个抱头蹲着的已经被李学武吓破了胆了。 谁说这货原来是特么街道的小混子? 你见过小混子拿56式砸断人家手的? 哎!今天你就见到了! 李学武不管地上的那个,走到肿着脸把脑袋埋在裤裆里颤抖的周老三跟前,问道:“谁指使你的?” 周老三仍然有着自己东城周三爷的倔强,毕竟在街面儿上混了这么些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自己的哥哥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哥是周德旺” “我问你谁指使你威胁我家人的?” “我哥是周德旺” 李学武拎着56式在地上垛了垛,磕了磕枪托上的血,说道:“趴下,双手伸出!” 听见这“恶人”让自己趴下,周老三的裤裆都快湿了,抬头看了看欣赏墙皮脱落瘢痕的那些警查,再看看黑洞洞的大门口,自己的哥哥怎么还不来啊,要出人命了。 “趴下!再不趴下我帮你了啊” 这周老三颤抖着伸出手趴在了地上,李学武还是那个程序,左脚踩在周老三的脑袋上,再次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不是左撇子吧” 周老三想骂娘了,刚才你骗王老黑,现在还用这招儿骗我,我能信? 可是周老三从被脑袋上那只脚捻着,不得不侧着的脸往地面平行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枪托。 那是一个挂着碎肉和血的枪托,离自己那么近,就连那血珠往下流都能看得很清晰。 那枪托还没打到自己,但是自己的双手已经感觉到疼痛了。 李学武见周老三不说话装死,拎起56式说道:“既然两只手都能用,那我就废了你两只手” 周老三已经要哭了,自己哥哥怎么还不来啊! 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周老三的祈祷和诉求奏了效。 只见一个全身干部装的中年骑着自行车冲到门厅前,也不支着车子,甩开大步就往里面走,正听见李学武的那句“我就废了你两只手”的话。 “谁要废了我弟弟的手?你们就是这样执法的吗?我要” 李学武脚下的周老三虽然看不见是谁来了,但是听得出是自己哥哥的声音,便想爬起来,可是刚一用力就被脸上那只脚给踩住了。 “哥,是我啊,他们.” 进来的人还没走进二门的地门槛,就见踩着自己弟弟那人拎起长枪,拉了枪栓“咔哒”一声对着自己就是一枪。 “砰!” 这一枪可是给来人吓坏了,虽然打在了自己的脚前,但也被子弹渐起的水泥渣子打的脸疼。 周老三也没想到脸上这人真敢开枪,看着掉在眼前的弹壳,嘴里地跟自己哥哥申诉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沈放等人也没想到李学武真敢开枪,皱着眉头对着走廊两边探出的头摆了摆手,然后看向门口的人。 “跪下!双手抱头!” 门口那人虽然被李学武的一枪吓白了脸,但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你是李学武吧,我是周德旺,我在粮食” “跪下!没听到是不是?” 这时沈放也很给力,掏出腰上的大五四对着周德旺喊道:“跪下!双手抱头!” 见自己所长掏枪了,一群警查也是掏出大五四或是对着门口,或是对着墙根那些人。 门口的周德旺脸色由刚才的白现在变成了红,又因为沈放等人的大五四指着,又变成了白。 自己在这一片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己管着这一片儿人的口粮,哪个不是巴结着自己,就算是局里的也跟自己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看着被踩在脚下的弟弟是又气又恨,自己这个弟弟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旗号为非作歹自己不是不知道,但是这弟弟是老娘的心头肉,每次有事都是自己给擦屁股。 往日里弟弟惹了祸,自己仗着粮食局的威风不是吓唬了就是给点儿钱平了,就算是这个所里也是进进出出十几次了,这次不知道怎么,昔日里称兄道弟的所里朋友全变成铁面无私的人民卫士了。 没办法,不服软真的有可能在自己身上被那人钻个眼儿,大丈夫能曲能伸,双手学着墙根儿那些人抱在了头上,慢慢蹲在了地上。 “跪下!” 见周德旺已经抱头蹲下,沈放也收了大五四,哪成想李学武端着56式仍自喊道:“我让你跪下!” ps:好哥哥们,不是故意断章的,是截字数截的,呜呜呜,可不可以给武文弄沫投上您宝贵的月票~ 谢谢啦~ 昨晚半夜读者璃琋夏末赏了武文弄沫盟主,要求加更,所以今天还有一更~ 搓搓小手求票票! (本章完) 第195章 要给我接风是吧?(为璃琋夏末盟主 第195章 要给我接风是吧?(为璃琋夏末盟主加更万字大章) 周德旺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那嘿洞洞的枪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学武收了枪,把保险关了,再次看向脚下的周老三说道:“我早都跟你说了,你哥就算是在天庭上班都不好使,你何必在胡同里喊出那句求援的话呢” 周老三直觉的后脊背已经开始冒凉汗,大腿肚子开始抽筋,脸上感觉李学武踩着自己脑袋的脚已经开始蓄力,这凶神明显不是吓唬自己的,连自己最牛笔的靠山,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儿,真的要废了自己的双手。 就在李学武拎起长枪的力量积蓄到最顶峰想要往下砸的时候,周老三喊道:“我说,我说,别砸,别砸,是” 李学武的力量已经收不住了,但是方向还能控制,这一枪托没有砸在周老三的手上,而是砸在周老三眼前的空地上,落点就在周老三的鼻尖前面,枪托上面碎肉和血还渐在了周老三的脸上、嘴里。 “呸呸,我说了,我说了,饶了我吧,呜呜呜,饶了我吧” 李学武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仍自踩在周老三的脑袋上,对着目瞪口呆的沈放说道:“人暂时羁押在这里,一会儿我审审,那个胖子该看病看病,看完病拉回来继续羁押” 又指着门口那个跪着的说道:“那个暂时按照扰乱治安,妨碍公务执行拘押,等我审出其他的再说” 周德旺这会儿已经麻了,这李学武可跟前几年变了样了,太凶狠了,把头微微抬起说道:“我不管了,我不管他了,我现在走行不行?” 沈放已经缓过劲儿来,没有搭理那个周德旺,自己平时对他太客气了,有点儿事儿互相帮忙,没想到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敢来自己所里装大拿。 对着老邢几人使了个眼色,伍子拿着铐子给周德旺上了手,拽了就往羁押室去了,路上周德旺要喊叫,却是被伍子一拳头打回了肚子里。 沈放见四周也没有外人,便说道:“今晚兄弟们都是跟你一条心的,人在我这儿你放心,绝对没问题,就是.” 李学武笑了笑,拽出脚下周老三雪白的衬衫把枪托擦干净,拍了拍周老三被吓的雪白的脸说道:“我现在去打电话,连着安慰安慰被你们的叫声吓坏了的弟弟妹妹,我相信这么久的时间够你跟我的同事去写一篇认罪书和犯罪自述了吧?” 周老三心脏“砰砰”地跳,刚才的那一下太特么刺激了,现在还喘着粗气。 “够呼.够了够了” 李学武不再搭理他,对着抱头的那一溜人说道:“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赶紧跟警查叔叔坦白,等我回来见到你们还是这个吊样,我就给你们表演枪托砸手掌,这个你们也看到了,我还不算太熟练,血崩的哪都是,还需要练习” 只见那蹲着的一溜儿人把脑袋缩了缩,抱着脑袋的手直抖,还特么多练习,我们就两只手,每个人也才够你练两次的。 走到沈放跟前儿低声说道:“我李学武啥时候吃过独食儿,有好处能忘了你老沈?你把咱俩的关系当啥了?” 沈放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想要跟李学武解释一下:“我毕竟不是一个人,你看.” 李学武用拳头轻轻怼了怼沈放的肚子说道:“行了,这次的饼足够大,够你吃的,关所是不是要退了?” 沈放微微点了点头道:“现在已经不管事儿了,先是去分局,再退” 李学武说道:“行了,我知道了,等着吧,所长是你的,跑不了的” 沈放还在装样子道:“嗨,都是为人民服务,我怎么都行” 李学武冲着看向这边的老邢等人说道:“那我就帮老邢也为人民服务服务” 老邢见沈所和李所达成了“共识”,也跟着开起了玩笑,道:“那敢情好,谢谢李所提拔,当所长这事儿我行!” 沈放冲着老邢笑骂道:“行个屁,你啥都行,赶紧审讯去,伍子带人去把这黑胖子送去医院” 交代完便领着李学武往办公室去了,走进办公室,接了沈放给自己点的烟,走到电话机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手表,要了董文学家里的电话。 董文学明显是刚到家,等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哪位?” “是我,老师,我这边出了点儿情况” “讲” 李学武一五一十地将今天下午的情况汇报给了董文学,包括在派处所里的事情。 董文学听后沉吟一阵说道:“狗急跳了墙,看来可以收一收线了”“还有,老鼠没有出洞,你有个心理准备,你要的戏已经演完了,还有今天这事儿你不用管了,该干嘛干嘛,轧钢厂这边还是按照计划办,试水计划不变,家里人也要安慰好,其余的有东风在” 李学武点头称是,跟董文学道了再见便挂了电话。 沈放抱着膀子看着打完电话的李学武,咪咪着眼睛说道:“看来你小子真不是个简单角色,刚才我还以为你控制不住要公报私仇呢,没想到还真有内幕啊” 没有背着沈放就是因为现在可以拉着沈放进来了,今天在所里上演的那出儿“单枪匹马”也是为了钓出沈放,包括最后安排这些人回所里,把人交给所里处理。 为的就是防止轧钢厂那边的渗透和干预,沈放也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要是不给他看见甜头,他是不会全力以赴的。 今晚见到李学武开了两枪,就连粮食局的科长都不放在眼里,还敢动这么狠的手,那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看来这个案子小不了不说,大饼还很大。 沈放为什么最后掏出大五四指着周德旺?那是一个表态,即使没有所里这些大五四顶着,周德旺也得跪,但是自己等人掏了大五四那就代表着将要与李学武站在同一战线。 既要承担风险,也要共享利益。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怎么就是沈所叫哥哥啊,大街上的学生多了,哪个是能进来叫哥的? 沈放为什么当着李学武的面儿给李学才和李雪承诺有事来找自己啊,就是为了将要起飞的李学武拉一条线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沈放当着手下的面跟李学武直说了正所长关大年的情况,就是为了一个“交心”,你掌握我的情况,我掌握你的情况,这才是长久利益关系的坚实纽带。 这不是一顿酒,一两次办事能处的下的,这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 李学武把刚才打电话时放在桌子边上的烟拿起来抽了一口说道:“也不全是为了审讯,我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沈放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地说道:“我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怕的就是连累家人,这些人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所以你刚才即使是有私心我也不会阻止你,更何况是为了审讯” 这话说得有技巧了,这就是为了给李学武洗地,这个时代的审讯都是不讲究什么方式方法的,只要审讯出犯罪事实,那么就是正确的方法。 这也是老邢等人看李学武发飙都没有阻止的原因,因为他们比李学武还狠,对付这些人不狠也不行。 李学武将吸进去的烟过了一遍肺子又吐了出来,缓解了一下情绪说道:“本来就没给家里做什么贡献,干这个工作本来就已经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了,再给家人带来什么痛苦,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你才那样说,那样做?”沈放挑了挑眉毛问道。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有些小混混就是贱皮子,你跟他讲道理讲不通的,反而你把他打疼了,打惨了他才会怕你,才会好好听你讲话,当然这种方式慎重使用,今天这是案子特殊,我不怕,你还要往上走,要注意影响” 沈放把烟头儿怼了怼,掐灭在烟灰缸里,吹了一下胳膊上的烟灰,不在意地说道:“我都沈大疤瘌了,我还有什么好名声被影响的?”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翻后账儿可不是一个所长同志应该做的,要向前看,你看这不是就给你带了功劳来了嘛” 沈放点头道:“是是是,多谢李学武副所长扛着56式辛苦来送的,骂着我,训着我,我真是好运气,还能领到一份功劳” “啧啧啧~”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咱主动来给人家送功劳人家却说咱不礼貌,说是运气好,唉,我得去分局看看有没有能发声的地方去说说咱们片区的治安问题了” “姓李的,你别血口喷人啊!敢扯老子后腿我跟你没完” 李学武倒是不怕张牙舞爪的沈放,笑着说道:“那你说我是不是给你送了功劳来?” 沈放有些气不过,但是又说不出,只能勉强点头道:“是是是,算是吧” 李学武强调道:“别勉强啊,不行我叫人来把这几个瘪三儿转押到轧钢厂去” 沈放见李学武要耍坏,无奈地点头道:“是是,是你李所长大发慈悲赏我沈放的,行了吧,不勉强,不勉强” 李学武笑着道:“不勉强就行,以后别再说咱不讲究了啊,哪次忘了你了?” 沈放有心吐槽这货怎么不说哪次不都是带着自己一起给他擦屁股呢,但是没有说出口,这货就不是一个好饼,自己说出来真有可能把到手的功劳整飞了。 李学武不跟沈放扯闲蛋,打开门去了内勤室,敲开门,见屋里李雪正跟姬毓秀聊着天儿,李学才则是用左手托着右手掌坐在边儿上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见李学武进屋,李学才两人都是站起身叫了“二哥”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笑呵呵的样子,跟大厅里那个用枪托砸人的形象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聊啥呢?聊的挺好啊” 李学才看了一眼姬毓秀,见二哥看着自己有些羞的低了头,倒是李雪这会儿刚稳定的情绪又有些激动,想到二哥刚才发疯的样子,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李学武走过去揉了揉李雪的脑袋瓜,说道:“我妹最坚强了,跟你毓秀姐姐学习,要有一颗大心脏” 姬毓秀对着李学武凶道:“李所,没你这样的啊,我帮你照顾弟弟妹妹,你还拿我开玩笑” 李学武对着姬毓秀说道:“感谢感谢,我弟弟过年就18了,跟你差一岁,妹妹过年16岁,比你小两岁,都是一般年龄,今天算是认识了,以后多在一起交流啊” 姬毓秀是个好奇和爱玩的性格,见李学武给自己介绍两人的年龄,代表着几人就是朋友了。 “那敢情好,我休息的时候去你家找你们玩儿” 李学武是故意这么说的,早在进屋的时候就瞧见了自己弟弟眼睛盯在了姬毓秀的脸上,咋还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想法。 其实姬毓秀的家庭条件是相当好的,但是对于姬毓秀的性格,李学武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样的家庭对于李学才这样的性格可能更合适,对于自己来说不太合适,因为自己的想法太多了。 现在李学武有意拉近几人的距离,好给弟弟创造机会。 见姬毓秀说要去家里玩儿,李学武还没说什么,李学才倒是激动地说道:“好啊,我每天都是四点半放学,平时都是在家的,我妹妹也是” 李雪被二哥一打岔也忘了激动了,这会儿拉了拉姬毓秀的手说道:“姐,我每天放学后都在家的,有空你就来” 姬毓秀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觉得有朋友的感觉还真是挺好的。 “嗯嗯,这周末我不上班,我去你们家找你们,咱们出去玩儿” 见三人说定,李学武对着姬毓秀说道:“天晚了,我还有工作需要做,我送他们先回家,你知道我家地址,进了前院儿左手边第一家就是我们家” 姬毓秀倒是也想约上李学武,但是李学武哪里有时间,在李学才的恋恋不舍和李雪的道别声中,李学武用派处所的边三轮,驮着两人回了家。 进了家门就见屋子里李顺、刘茵,大哥、大嫂都坐在堂屋里等着,只有大姥和老太太老神在在地坐在炕上,老太太用拨浪鼓哄着李姝,听见“咚咚”的声音,李姝用小手去抓太奶奶的手。 刘茵见三个儿女回来急忙站起声问道:“怎么样了?” 李顺见二儿子心平气和,三儿子神色飞扬,小女儿也是没了在家时的抑郁,心知事情解决了。 李学武让有些激动的李学才做汇报,自己则是去了里屋去逗李姝,今天自己的收拾李学才可给李姝吓坏了。 李学才今天算是经历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刺激经历,被坏人打,被自己二哥打,看自己二哥打坏人,自己打坏人,看自己二哥发疯地打坏人.最重要的是最后还有个漂亮小姐姐来安慰自己。 看着激动地要飞起来咬人的三儿子玄天二地的讲述着去了派处所里的事情,听得李顺四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听到三儿子讲二儿子拿着长枪砸人手掌。 老太太坐在炕头儿用手打了撑在炕上看孩子的二孙子一下,显然是怪孙子鲁莽。 大姥则是磕了磕烟袋锅子没有说什么,自己家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有啥可说的,大姥看着和气,却是最惯孩子的,从小就是,不管李学武要玩啥都是没有不应允的。 李学武说要木头枪,大姥就拿好板材给李学武用锯给做枪,长的短的,各样的都有,还给上油漆,跟真的一样。 时至今日也是一样,李学武又是收购站又是做门市的,前院后院,西院的满大院的折腾,李顺早都看不过眼想说了,就是看着大姥在李学武身边才不敢说的。 看着自己外孙子有能跟不受欺负,这就是大佬最自豪的,至于什么用枪托砸人手掌,嗨,老三就是咋呼的性格,那么远咋能看的清,胡说八道呗,反正自己外孙子就是好的。 李顺是皱着眉头听的,刘茵却是解恨似的用夸赞的眼神看了看自己那个抱孩子玩儿的二儿子,刘茵是没有什么法治或者道德红线意识的,凡是欺负自己孩子的恨不得自己上去把这些人五马分尸的。 大嫂赵雅芳还是第一次见到家人给自己详细说这个二小叔子的狠厉,有些不信地看了看那个被李姝小手抓的有些龇牙咧嘴还不躲的男人,李姝长手指甲了,抓人可疼了。 怕小叔子吹牛,赵雅芳低声问了问老实坐着的小姑子,见小姑子骄傲地点头,这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屋里人是想象不到手掌被砸烂是有多疼,但是能够切身体会到李学武发飙后的可怕,可不是现在这幅女儿奴的样子。 见小儿子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想要再讲一遍自己是怎么打那人嘴巴的。 “爸妈,我跟你们说啊,见到那人我都没犹豫,上去就是,你看我手,我真就“啪啪”的一顿扇,你们是没见着,那我是” 李顺咳了一声说道:“别咋呼了,自己去配药去,让你妈帮你给脸上和手上了药” 叫住了有些不成样子的小儿子,又看了看抱着孩子的二儿子说道:“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尤其是做事的方式方法上,但是今天我不多说你,一是这是你的工作,我不懂,我不发表意见,二是你能做到这一步定是有心里准备的,路是你的,以后再有这种事跟家里说一声,也让家里有个防备” 李学武把抓住自己鼻子的李姝的小手轻轻拉开,这小祖宗新长的手指甲可尖了,看见什么都想抓一把,逮到自己使劲儿使劲儿抓,好像在报自己吓到她的仇,嘴里还跟自己“哦哦”的说着什么。 李学武把闺女的手指放进嘴里咬了咬,逗得李姝“咯咯”直笑,趁着闺女笑的这会儿,回着父亲的话:“我知道了爸,下次我一定注意” 李顺点了点头对着老伴儿和儿媳妇说道:“既然没事了,那就开饭” 刘茵和赵雅芳站起身去端锅里热着的菜和饭,李学武虽然想要回所里去收拾那几个瘪三儿,但是都赶上饭点儿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抱着李姝让老太太先去吃了,等一会儿再换自己吃。 李学武想的是自己在家里不能表现出紧张来,不然家里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别想过日子了。 李姝现在已经明白事儿了,见众人都去了桌子那边吃饭,她也有些着急了,扭着身子看着桌子那边,用手指指着那边回头对着李学武说:“啊~” 李学武看闺女的小模样,亲了闺女的小脸蛋儿,笑着回答道:“啊呀?吃饭呀?咱现在不能吃那个,等爸爸问问太太有没有牛奶了” 正在吃饭的刘茵说道:“别再喂了,晚上这会儿都吃了两遍奶了,再喂就撑到了” “你看看闺女这几天胖没胖?她太奶奶都快抱不动了”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感觉这几天是长了肉了,就连小脸蛋儿都红润起来了。 “哎呀,闺女啊,你也太能吃了,咱家怕不是要养一头小肥猪了呀” 说完便把下午买回来的玩具箱子打开拿着八音盒上了劲儿,让李姝看着玩。 这八音盒还真是好东西,上了劲儿能响好长时间,李姝目不转睛地盯着八音盒,用手指指了指,对着李学武说了声:“啊,呀~呀!” 李学武实在听不明白闺女说的是啥,但是见闺女高兴跟着乐就是了,见李学武笑了,李姝看着八音盒拍着小巴掌乐,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吃饭的家人看着“混世魔王”化身“宠女狂魔”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这个家庭成员突然长大了。 这个“混世魔王”将自己所有的温柔和笑脸都给了怀里的小可爱,都给了家人,剩下的冷酷严峻则是留给了敌人。 最近下班没准点儿,晚上见自己家没有熄灯就会来家里看看孩子,有时候李姝睡了,也就亲亲小手,摸摸脸蛋儿,有时候赶上李姝没睡觉就抱着李姝哄睡着了再回倒座房。 李姝即使白天或者几天看不见李学武也不觉得陌生,已经开始跟李学武掰着手指咿咿呀呀地聊上了。 反正是听不懂李姝说的是什么,李学武只管答应或者笑脸或者陪着玩就是了。 老太太吃的慢,刘茵先吃完了,把孩子从李学武手里接了过去,说道:“孩子给我,去吃饭吧” 刚抱进怀里的李姝还不干,指着李学武要抱抱,刘茵边说着:“大孙女乖啊,让你爸爸吃饭,咱玩个爸爸给买的好玩意啊”,边把翻跟头的小人给上了劲儿,摆在了炕上,看着那个武丑小人不住地翻跟头,这才哄好了李姝。 李学武走到门口洗了洗手,便上桌开始吃饭。 已经好几天没在家里吃饭了,今天晚上出了事情,刘茵也没做别的,炒了白菜片,炸的干白菜,还有一碗肉酱。 李学武吃饭吃的快,虽然是后上桌的,但是与众人差不多是一起吃完的。 吃完了饭,喝了一杯刘茵给凉好的白开水,打声招呼,穿戴整齐便出了门。 即使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李顺还是没有出言阻止儿子出门,因为他知道现在儿子的位置很重要,会有一些夜间的任务,即使不是保密性质的,李学武也不会跟家里说,所以李顺和刘茵虽然担心,但也阻止不了。 李学武来到西院儿踹着了摩托车便出了门,拐过胡同口上了大路便往派处所里去了。 等到了所里,见到伍子等在大厅里,把钥匙给了伍子,让他去存车,顺着伍子指的方向找去了审讯室。 进了走廊尽头的,从门牌子上找到了正在审讯周老三的屋。 敲了敲门,是一个年轻的开了门,老邢坐在里面往外看了看,让那个小年轻的警查继续,自己走了出来。 “李所,交代完了,我们再顺着记录再问一遍”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是程序,有些人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有意忘掉或者无意忘掉,需要重新按照时间轴再审问一遍。 李学武没有准备进去,这小子已经吓破了胆,没必要再问他什么,都会说的。 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一会儿侧重问一下以前这些事是怎么处理的,他哥哥是怎么帮忙摆平的,都涉及到什么人” 老邢知道李学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这哥俩儿直接钉死了,省的以后出现反复。 对于李学武这样交代,老邢是没有意见的,因为在大厅他自己也拔枪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周德旺必须死。 见李学武没什么交代的,便点了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进门去继续审讯去了。 为什么有的审讯会审很长时间,并不是犯罪分子的罪恶罄竹难书,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而是办案的人会一遍遍地问,一遍遍地追细节。 有时一个问题会有两个答案,或者一个问题会有不确定的答案,这就需要把这样的问题落实了。 李学武在各个审讯室的门口听了听,正巧存完车的伍子回来了,对着李学武问道:“李所,你要听哪个?我给你找” 李学武摆了摆手,他已经找到要听的那个屋了,这次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坐着沈放和一个年轻的警查,被铐在椅子上的是周德旺。 见李学武进屋,沈放没有理会,而是继续盯着周德旺问,可是周德旺没有搭理沈放,而是看向进屋的李学武。 “姓李的,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虽说咱们没什么交情,但也没什么仇吧,至于吗?”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暴虐,坐在了那个年轻警查让给的位置上,看着一脸江湖气息的周德旺。 “我记得你家是宝钞那边的是吧” 见李学武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聊家常,显然是想缓和关系,便也不再硬着口气,而是冲着李学武摆了摆手要烟抽。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颗大前门甩了过去,周德旺用带着铐子的手接了,那个小年轻的警查在沈放的示意下给周德旺点了烟。 周德旺吸了一口,缓了缓紧张的心情,这才说道:“是,小时候六子总去你们那边玩儿,他跟我说起过你,后来说你去当兵了,就没你的消息了,我也是最近才听六子说你进了轧钢厂,还想着找你去,给你接接风呢” 李学武倒是没有点烟,而是靠在椅背上说道:“六子挺好的?” 周德旺吹了一下藏青色中山装袖口上的烟灰说道:“嗨,就那么回事儿呗,去京城火车站了,我是靠着我们家老头子的光,进了粮食局,现在勉勉强强混了个副科长,主管粮食发放” 见周德旺把话转了回来,又说起自己的背景和工作,李学武“呵呵”一笑,问道:“你们家老爷子身体咋样?我记得是有支气管炎是吧” 周德旺也是笑着说道:“老样子,药顶着呗,他那是老毛病了,都那么大岁数了,也治不好了,我老娘身体也不好,心脏有毛病,这不是嘛,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总惹事儿,老太太还就心疼这一个,我也是烦的没办法,怎么都得管”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像是随便聊聊似的,在那小年轻的眼中,这李所也没有那么暴躁,好像是真遇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那样闲聊着。 只有沈放一直盯着李学武,他是知道李学武的德行的,这家伙是属狗的,脸说变就变,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抽冷子给你一下子,看着现在是好好的,你等着吧。 等走到周德旺身边,李学武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哎,我记得你好想还有个妹妹,不对,是姐姐?姐姐还是妹妹来着?” 周德旺被铐在椅子上,没看见身旁的李学武的脸色已经变了,但是听着声音没变,还以为继续聊家常呢。 “嗨,姐姐妹妹都有,我们家我姐排行老大,所以德彪才叫老三嘛,我姐你走那年嫁人的,对象是机械厂的,去年厂区合并,跟着我姐夫去了津门了” “我妹妹跟你和德彪一届,跟王亚娟和王亚梅那姐俩儿最好,现在都在纺织厂呢,这你应该知道的啊” 李学武与周德旺错着身子站着,用手拍了拍周德旺的肩膀说道:“哦哦,都是大美女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给我接风是吧” 周德旺听得一愣,但是随即说道:“是是,咱们也好久没在一块儿待着了,把老六叫上聚一聚嘛,我请客” 李学武“呵呵”笑着,但是这笑声怎么听都觉的身上要起鸡皮疙瘩。 “你和德彪还真是亲哥俩儿,都是那么的好客,你说要请客给我接风,你弟弟却是先你一步,已经给我“请了客”“接了风”了,就是太热情了,我有点儿受不了” 周德旺知道弟弟一定是惹了李学武了,并不是李学武说的那样,什么请客,什么接风的,自己都是说的客气话,弟弟更不可能做了。 “嗨,德彪也是不懂事儿,一定是得罪了你,你看咱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有什么事儿你说,咱们说开了就行了,何必动这么大的干戈呢,你看还惊动沈所长了” 李学武也是跟着周德旺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德彪是不懂事啊,你想想啊,要是有人在胡同里堵着德彪打嘴巴,堵着你妹妹摸上摸下玩亲亲,你说要是有人堵着你弟弟妹妹说要弄死你们全家,你该咋办?” 李学武每说一句话,周德旺的脸色便是白了一次,等李学武的三句话说完,周德旺的脸上已经是没有了一丝血气,惨白的吓人。 “不不至于吧他哪有那个.那个胆子”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周德旺的肩膀说道:“你们家老爷子身体不好,我父亲也是年岁不小了,你老娘有心脏病,可我弟弟也是我母亲的心头肉,你妹妹是如娇似玉,我妹妹也是豆蔻年华,你说你家人是人,我家人是什么?” “你现在跟我讲情谊,我跟我家人讲什么?” 李学武边说边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弟弟已经把你的事情招了,你那所谓的“关系”是别想着了,这次你弟弟这杆枪当得很彻底,一定要吃子弹,你要是不想“兄弟齐心”,看在六子的面子上,只要你全都主动招了,我就算你是自首,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说完话也不管身后已经瘫在椅子上的周德旺出了门。 沈放算是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厉害了,自己在这儿跟这个周德旺已经磨粉半天了,就是撬不开他的嘴,这李学武进来就是点根儿烟,聊聊家常,也不见什么剧声厉色,这也算是佼佼者的周德旺就瘫了。 现在这个状态的周德旺你问他什么他都会说的,弟弟已经沉了,还是要拽着他的腿一起沉,上面的绳子已经断了,现在就是落了水的人,大口地喘着粗气,回答着沈放的一个个问题,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出来。 就像是在落水时撇掉身上的负担似的,将自己以往的事情一件件交代清楚,好像减轻了包袱一样,最后轻松地靠在了椅子上,就连手上的铐子都好像没了重量一般。 李学武已经知道了是谁指使的,就没必要再管这边的案子了,再过来一趟也是为了扫清周德旺这个遗留问题。 既然拉沈放入局,那就得给沈放分好处,这7+1个人就是李学武给沈放的,虽然是小鱼,但只要沾上那种事的边,哪有什么小鱼大鱼,都算是鱼。 跟守在门口的伍子说了自己先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沈放处理。 推着车子出了派处所的院门,等到了胡同口有了路灯便蹬上车子往城外骑去。 到了目标所在的居住区,还是像昨天一样上了书店的二楼,今天本来说好的是许宁值班的,但是许宁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只能自己来盯着了。 门还是赵雅军开的,今天在派处所那边就没见到赵雅军几人,想到一定是许宁特意安排的。 今天赵雅军比昨天还要亢奋,因为手里拎着家伙,是56式,腰上还卡着枪套,别着大五四。 李学武把手里装着的56式的帆布包交给赵雅军,问道:“谁帮你们领的枪?” 赵雅军把李学武的帆布包背在肩膀上回答道:“是许股长和苑保管员”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话,而是拾步上了二楼。 还是那间小房间,还是这几个人,两个人在监视,其他人去睡觉去了。 李学武在队员让给的望远镜口看了看,三楼扈正权的窗子还是亮着光。 “目标家里有人吗?” 队员站起身回答道:“没有,目标23分钟前去了对面儿的俱乐部,今晚又有几台车过来了,刘兆伦和高凤昆进去侦查了” 李学武知道目标已经发现自己了,现在的隐蔽侦查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了,但是李学武不准备撤,李学武有感觉,这里将是最后的决战场。 将望远镜还给队员,去大厅叫醒了换班的队员。 这些队员还以为到了换班的时间,刚想要去换班被李学武拦住了。 “没到时间呢,咱们去目标家里看看,带上武器,跟我走” 这些队员听命令已经习惯了,背上长枪就跟李学武下了楼,从赵雅军手里接过长枪上了膛。 见李学武给枪上了膛,其他几人也都给自己的枪上了膛。 李学武点了点人数,能跟自己去的有5个人,对5个人点了点头便带头出了门。 既然隐蔽侦察已经失去了意义,那就来一招“敲山震虎”“赶蛇出洞”。 李学武带着人明目张胆地进了大院儿,上了楼梯,即使有人从走廊里路过,李学武几人也是没搭理。 身上穿着制服呢,这些人看见也不会管的。 等到了三楼扈正权家的位置,真如许宁侦查发现的那样,这扈正权家的门口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别人家门口堆着白菜、土豆、火炉子,他家门口别说白菜了,就连菜叶子都没有。 ps:好哥哥们,不是故意断章的,是截字数截的,呜呜呜,可不可以给武文弄沫投上您宝贵的月票~ 谢谢啦~ 这章是为璃琋夏末盟主加更! 感谢老铁~~ 搓搓小手求票票! (本章完) 第196章 你还年轻,不要太气盛 第196章 你还年轻,不要太气盛 李学武试着推了推扈正权家的门,见没有什么机关或者异动声音,拿出准备好的铁丝和铁片,对着门上的锁一阵鼓捣。 跟来的五个护卫队员留在楼梯口两人,剩余三人持枪站在李学武身后,看着李学武撬门锁,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掉过头去。 “咔哒”这时候的门锁也就是那么回事儿,闻三儿给的这“万能钥匙”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万能”。 闻三儿这家伙的门道很广,李学武一说要撬锁的工具,他出去一阵儿就给找了这玩意儿回来。 本来还真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来着,实在开不开,李学武是准备砸锁的,反正就差撕破脸了。 摘下锁头,用长枪抵住门把手轻轻往里推开,身后的三个队员都是紧张地看着李学武。 直至门完全打开也没见什么危险。 也是,这货应该是没准备好跳墙呢,不至于在住宅楼里放什么危险品,但是自己的嘴可是开过光的,说没有啥就有啥,还是别把猜测说出来的好。 抿着嘴用长枪做探仗,让三个队员守在门口,自己走进了扈正权的家。 这是一间公寓式住宅,进门就是客厅,客厅里面就是卧室,卧室再往里就是阳台了,直桶式设计,布局相当简单,室内的家具和陈设也很朴素。 倒真像是调查报告里写的那样,这个人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喜欢安静,喜欢独处的人。 但是李学武对于调查报告现在是一个字儿都不会信了,那就是糊弄人的东西。 客厅只有一个案柜,一套沙发,李学武拉开案柜看了看,都是日常用的东西,又看了看能藏东西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门口的柜子上摆着一套鱼竿,墙上还挂着一副弓箭,在挂钩上还挂着一副箭袋,里面还真有十几只箭在里面。 看来这货的兴趣爱好跟广泛啊,可是调查报告里可没说这货喜欢射箭或者狩猎啊。 李学武摘下箭袋看了看,确实是常用的,因为箭头很锋利,摘下弓试了试,弓弦很紧,是常用的,没跑了。 把弓箭和箭袋复位,又往卧室走去,卧室的被子迭的很整齐,拉开衣柜看了看,衣服迭的也很整齐,跟李学武印象里的单身男人的居住环境完全不一样。 往床底看了看,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连灰尘都没有,又往书店那边天天监视的那扇窗户站了,挑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视野很开阔,对面就是俱乐部,楼下还能看见文具厂的门卫室,就连门卫在屋里抽烟都能看的清楚儿的。 抬头看了看棚顶,除了窗帘的架子安装的很结实其他也没什么,为什么说窗帘架子很结实呢,因为李学武看见窗帘的架子是被钢筋钉在了墙里。 这是要干什么?用窗帘架子“荡秋千”?也没个女人,用得着这么的东西吗? 见卧室和阳台也没什么特别的,搜了搜柜子,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也没什么。 李学武背着手踅摸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转身便往外走了,路过摆在客厅的八仙桌时将一颗子弹坐立着放在了桌子上。 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将门口的灯关了,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咔哒”李学武又将门锁了,带着人下了楼往书店去了。 等回到书店二楼,让几个队员继续休息,自己则是站在窗口看着。 在等待的期间李学武抽了几只烟提了提神,等俱乐部散场,李学武拿着望远镜开始观察起来。 还是第一天的那个样子,两台车各自走了,一些人成群结队地往住宅区那边去了。 扈正权是最后出来的,当走到门口时往自己家望了望,身子猛地一顿,慢慢转身又往书店这边望了过来。 李学武就在书店二楼的望远镜里与站在俱乐部门口儿的扈正权对视着。 扈正权虽然看不到李学武但是能够感觉到李学武的存在,用手指比划成手枪状,对着书店这边开了一枪,转身往家走去了。 “凸(艹皿艹),还特么跟我玩这套,学人家玩霸气外露?” 李学武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视线继续跟着扈正权直到他上了楼开灯。 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小玩笑被扈正权看见会有什么反应,他跟自己玩虚的,自己跟他玩的可是实打实的。 不大一会儿三楼的窗帘被拉开,李学武的望远镜里扈正权抱着膀子端着一杯酒,站在窗口往这边望来。 也不知是否能够感觉到李学武的存在,扈正权举起白酒杯对着李学武敬了敬,然后撒在了阳台上。 “嗤~” 李学武嗤笑出声,这老混蛋也就会玩儿这种小把戏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段位的,跟自己玩起了心理战。 算起来两人也算是“同龄人”,李学武完全没有冲过去扁他一顿的冲动,就像猫和老鼠,不玩累了不想吃。 在撒完了酒以后,扈正权便把窗帘重新拉上,过了没有五分钟便熄了灯。 李学武把望远镜交给队员,自己拿着水杯去柜子上的暖瓶里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沉思。 这群耗子能玩的把戏也就是这些了,但是备不住还有其他的支援,现在知道的只有一个人,但是能确定不仅仅是这一个存在。 轧钢厂的历史很复杂,轧钢厂老工人的成分也很复杂,而且老工人的基数还特别的大,根本没办法拉网式甄别,只能从一处突破口往两端捋。 想着今天看到的情况,李学武把王近东恨的要死,最近两期的调查报告都是王近东出的,就以王近东那个草性,如果说没收黑钱李学武都敢把他从土里刨出来对质。 等刘兆伦和高凤昆上了楼,见李学武在屋里坐着便来到李学武面前汇报道:“科长” 李学武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仰躺在椅背上,对着两人摆了摆手,道:“坐着说” 两人都是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高凤昆率先汇报道:“科长,今天目标见了很多人,许是发现了我们,还看了我们几眼,但是并没有背着我们说话” 刘兆伦继续汇报道:“我们听见他跟那些教授和外国人说的都是外语,我们听不懂,但是有个外国人说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好像是周日去钓鱼,但我不确定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没事儿,他每周日都会去钓鱼的,你们周日继续监视他”。 等交代完几人,李学武睁开眼睛站起身,扫了扈正权那边一眼,便去隔壁那屋去睡觉去了。 这一宿睡的不是很舒服,长条木椅子很硬,而且室内的气温很低,夜里起来喝了几缸子热水才算睡的着。 赶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周六清晨,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四点十分,伸了伸僵硬的腰,对着值班的几人交代早上留下两个人跟踪,其他人带着东西先走,说完话便先下楼骑着车子往家去了。 今天李学武准备送李学才和李雪上学,虽然把那几个小瘪三抓住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所以提前回了家。 赶回大院儿见时间还早,又去倒座房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虽然说解不了昨晚的疲惫,但也让李学武有了点精神头儿。 起床跟大姥和老彪子他们吃了早餐,带着老彪子就去了前院家里想要和老彪子分别送两人上学。 可刚一进屋就见屋里站着两个小伙子正在跟有些发愣的刘茵说话。 见儿子进来,刘茵对李学武说道:“学武,这是这是你们单位派来的保卫人员,说是保护学才和李雪的这?” 李家几人因为昨晚的事都有些紧张,虽然昨晚李学武雷厉风行,处理了那些人,但是案子还没有办完,所以今早来人,也给李家众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那两个人见李学武进来也回过身,李学武听见母亲说的是轧钢厂的保卫,但是自己却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领头的那个年轻人将一本证件递给李学武,李学武将信将疑地打开证件看了一眼,随即却是一愣。 83开头的部队番号,也叫xx警卫团,怎么这些人上了门。 见李学武发愣,那个叫齐新的年轻人说道:“是董处长打电话,顾领导安排我们过来的” 原来是顾参的警卫,顾参的警卫也是可以挂在警卫团的名下的,这样说来李学武就明白了。 一定是老师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信不着轧钢厂的保卫力量,直接给老领导打了电话求援,所以才有了今早的这次安排。 李学武对着两人敬了礼,道:“两位辛苦了,吃早饭了吗?” 齐新回礼说道:“甭麻烦了,我们出来的时候都吃过了,领导有交代,这几天就由我们陪着您的家人,车我们已经开来了” 看来这些警卫是准备用车接车送自己的家人上班上学了。 李学武犹豫道:“这不合适吧,我家人和我都没到那个级别” 齐新对着李学武点头道:“领导有交代,特事特办,这样也方便我们保护” 见齐新说的肯定,李学武也不好推辞,对着父亲和李学才、李雪解释了一下原由。也直说了这次有那么点儿危险,现在自己的老师好意,不好推辞,这才消除了家人的疑虑。 李顺虽然听了儿子的解释,还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们院就在家门口儿,我走着就去了,不用车了” 齐新答道:“我们来了四个人,一个人跟着您走着去上班,一个人留在您家,我跟李学文两位同志坐公交,司机带着要上学的开车送他们去上学,下午再送回来” 齐新没有说上班期间的安全问题,在现在这个年代,学校门前是有持枪站岗的保卫的,无论是中学还是高中乃至是大学都有。 别说是带枪进去,就是带炮进去也能给你打出来,现在的单位里的武装力量强的吓人,李学武在轧钢厂的仓库里见到了火炮和高射炮。 乖乖,天上底下,全方位都能打,谁敢往单位里去闹事儿,那真的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见家人已经吃了早饭,在齐新的安排下,父亲李顺一路,李学文两口子一路,李学才和李雪一路,分别在保卫的陪同下出了门。 李学文两口子只是新奇,没有多问什么,昨晚弟弟妹妹的刺激他们两人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儿好奇这些人。 李学才和李雪则是很兴奋,这些年还是头一次坐小车上下学呢,尤其是有保卫人员陪着,以往羡慕班上的特殊同学有这个待遇,今天自己也享受了一次,直感觉自己二哥神通广大。 李顺则是有些不习惯,走在街上总是回头看看保卫,好在齐新带来的人都是穿着便装,掺和在人群里,即使跟着李顺也是不打眼。 李学武送走三路人,回头看看,家里还留了一个叫丁盛的小伙子,李学武拿出一盒中华烟塞给小伙子。 丁盛说啥都不要,李学武硬着塞到了他的兜里,说道:“没想到会惊动顾领导,这边辛苦您帮我看着了” 丁盛没办法只能把烟收了,对着李学武悄声说道:“您忙您的工作去吧,我们都带着武器,保证出不了事情” 李学武点点头,跟刘茵交代中午伙食要好一些,便出门上班去了。 昨晚本来就没睡好,今天早上又折腾一早上,李学武的精神头儿就有些不足,即使顶着风骑到了轧钢厂也没醒过盹儿来。 进了轧钢厂后也没在门口停留,跟保卫打了声招呼停好车子便往楼上去了。 本来还打算去主楼找董文学汇报一下昨晚的行动和感谢一下老师的安排,但刚走到主楼门口就看见公告栏上写着今早有会议,董文学这种副处长也在会议之列。 搓了搓脸便往回走,想着赶紧回办公室把昨天下午积压的工作和今天工作做一下安排。 刚把早上的工作做完就接到董文学的电话,话语还很急。 “学武,有个情况,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今早班子晨会保卫处被杨厂长点名批评,问题的中心就是乱作为,无组织,无纪律,付处长了解到的情况是.” 董文学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的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然后被推开。 李学武见是厂办秘书没听自己招呼便进来,皱了皱眉头,对着话筒说道:“那就暂时这样”。 这时候电话的话筒就像后世手机外放似的,声音很大,所以一般人打电话都是不用把听筒太贴近耳边的。 电话那边的董文学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含义,打住了话语,撂下电话前说了四个字“谨言慎行” 李学武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然后将目光对准了进来的厂办秘书。 厂办秘书是携着厂办主任徐斯年的命令来的,见自己主任交代自己任务时不客气的语气,觉得来这边是带着威风来的,哪成想自己准备给这个小年轻科长一个下马威,不客气地敲门而入,却被那道犀利的目光打散了自己所有的威风,脚也被钉在了门口。 这“笑面虎”真如传言那样,凶起来真是吓人,尤其是眉毛倒立,眼角一眯,那择人而嗜的目光配上脸上那道活蜈蚣式的疤瘌,更显得狰狞可怖。 厂办秘书见李学武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想着主任那边还在等着,耽误不得时间,鼓了鼓勇气,硬着胆子说道:“李科长,我们主任请你过去” 李学武得了老师刚才的提醒已经知道事情有些变化,但是再大的变化现在的自己还是保卫科长,不是谁都能在自己面前撒野的。 厂办秘书见李学武不说话,也没反应,再次说道:“李科长,主任那边等的急,您看” 但李学武就是坐在那纹丝不动,眼睛眯眯着盯着门口站立不安的那个秘书。 厂办秘书也知道今天自己拿大了,踢了铁板,知道今天不服软是不行了,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 刚想敲门,突然感觉左侧好像有人,猛地转头,就看见十几个人或是穿着警服,或是保卫服,都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有个异常动作就要一拥而上似的。 秘书的脸上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慢慢转过头,心里暗自庆幸刚才选择了服软,而不是硬顶着干,否则今天可能要糟糕。 伸出手,轻轻叩了叩门,等了约有1分多钟,厂办秘书脑门儿上已经见了汗了,见里面没有应答声,装着胆子再次叩了两声,这才听见李学武的“来”声。 这声“来”犹如天籁之音,将厂办秘书从门外那些冷冽的目光中解救出来。 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又好像怕惹到李学武一样,开门的动作又控制了一下力度,使得门不会发出“吱嘎”的响声。 站在门口再看向办公室内那个“笑面虎”时,果然,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张刚刚抬起来的充满了和煦阳光的笑脸。 “有事儿?” 见这个跟自己演戏的李科长如此“好”演戏,厂办秘书也是没办法,只能奉陪。 “李科长,您好,我是厂办秘书孙佳,厂办徐主任找您有事儿,特派我过来请您过去” 李学武放下钢笔,对着厂办秘书说道:“哎呀,徐主任有事儿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嘛,徐主任公务繁忙,你们厂办也可以打电话嘛,哪敢劳你们跑一趟” 厂办秘书孙佳现在直想哭,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川剧变脸一样,就跟两个人似的,脸色说变就变。 还电话来通知?自己亲自来请都差点儿折在这儿,要是电话通知,那自己以后出门都得加个小心了。 就这都是后脊背冒凉风,总感觉外面那些人看自己的后脑勺和裤裆。 太残暴了,这保卫科什么时候这么凶猛了?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 “李科长您客气了,我们厂办就是为机关各处室服务的,应该的,应该的” 见厂办秘书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李学武也没有太为难他,给他个小小的教训长长眼,省得以后走在路上被人打了闷棍都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走吧,别让徐主任多等” 孙佳见李学武愿意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战战兢兢地带头出了办公室,但见走廊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自己出现幻觉了?不可能! 这保卫科太特么邪性了,下次可不能来了。 见孙佳在门口发愣,李学武咳嗽了一声,孙佳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带头往楼下走,路过治安股办公室时还往屋里踅摸了一眼,见一个青年抬头冲着自己歪嘴笑了笑,赶紧扭过头去。 就是他!就是他们!不是幻觉! md,谁再让自己来保卫科通知这种事非骂他娘不可。 李学武看这厂办秘书好像腿有点儿软,下楼梯时差点儿栽倒,要不是李学武手疾眼快扶了他一下,还真像是来这边“碰瓷儿”的。 “你们厂办的秘书也不要老是坐在办公室给领导拍马屁,也出来活动活动,你看看,这膝盖都软了,明显是缺钙啊” 面对李学武的冷嘲热讽,孙佳是回都不敢回的,只能在干瘦的面皮上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是自己不硬气,是真怕在这辅楼里“被骨折”了,毕竟楼梯上一个人都没有。 在厂办秘书神神叨叨的带路下,李学武进了厂办主任徐斯年的办公室。 孙佳先开的门,还没等孙佳汇报,李学武便错开孙佳的身子走了进去,冲着徐斯年“哈哈”大笑着说道:“我的徐大主任啊,徐老哥啊,您这是玩哪一出啊,叫秘书去请我,咋?我得罪您了?咋这样羞辱兄弟我啊,得了,我这负荆请罪来了,您说我哪儿做的对不起您了,您骂我吧” 孙佳站在门口被雷的直瞪眼,刚才是谁教训一个不敲门就进的人的?是谁的人教训一个“不礼貌”的人的?刚才又是幻觉?这人还有没有点儿脸了? 徐斯年是有交代秘书过去时给这个李科长一个下马威的,为的就是接下来的谈话,但是见李学武这么说,秘书又是那个目瞪口呆的样子,想到这小秘书一定是没玩过这头笑面虎。 对着不争气的小秘书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出去,自己则是起身亲自给李学武泡了一杯茶。 徐斯年是准备借这个机会收拾一下李学武的,一是报上次的仇,二是拍领导的马屁,三是习惯使然,迎上踩下是厂办的一贯作风。 现在可倒好,李学武像是跟自己关系多么多么的要好,自己给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进屋就称兄道弟一副“我为鱼肉”认打认罚的态度,这反倒叫徐斯年不好下手了。 什么时候保卫处出了这么个滑不溜秋的人物,真是叫人无从下手。 “老弟啊,你是误会了,不是哥哥在跟你玩虚的,实在是唉.你这次可是惹了大祸了,篓子捅的太大了,老哥我也是上命难为,只能公事公办走程序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徐斯年要说什么,但是哪能让他顺着话茬儿往下说,走到茶几后往沙发上一坐,对着徐斯年耍无赖似的说道:“能有多大的祸?多大的篓子?我们处长是付斌,那是我的老首长,你徐主任是我亲哥,我才来半个多月,就办了两个案子,能有多大的祸能把我砸倒?” 徐斯年直想骂娘,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你哥哥了,老子比你都快大两轮了,又想到上次自己拉下脸叫了一声兄弟,算是被这小子顺杆儿往上爬,认了同辈儿。 自己拢共跟这笑面虎见了不到十次,坐在一起说话喝酒也才一两次,怎么就是哥了?哪论的?谁承认了? 但是这块儿狗皮膏药已经贴在自己的身上了,揭下去好像还挺困难,看样子要耍无赖,来硬的看来是行不通了,得了,哥哥就哥哥吧。 “兄弟,不是哥哥不帮你,你说说你,查案子就查案子,咋查到华清大学去了,今早华清大学的保卫处长亲自堵了杨厂长的门,大闹一通不说,还言说不给个说法就要告到冶金部去,现在还在厂长办公室等着回话呢” 见李学武仔细听了,再次缓和了语气,说道:“你都说付处长是你老首长,付处长今天也被杨厂长骂了个狗血喷头,先挨批评的就是付处长,那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找你过来的” 李学武听明白什么意思了,看来这是要拿自己送出去顶罪了,是要处分自己给那个华清大学的保卫处长一个交代了。 徐斯年见李学武没了笑模样,已经是冷了脸,怕他就在自己这儿发飙,自己可是招架不住这头老虎,犹豫着拍了拍李学武的大腿,劝慰道:“你终究还是咱们轧钢厂的人,是人就会犯错误,到了厂长办公室态度好一些,主动承认错误,厂长还是很爱惜年轻人才的,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李学武抖了抖眼角,看来这处分还不小,像是要撤职的意思,既然都准备撤职了,那还客气什么? 最不要信的就是领导那句“爱惜年轻人才,以后还是有机会的”,这句话能吊到他退休。 承认错误?承担处分?然后等着领导怜悯赏个一官半职的? 上辈子就是受了无数次的这个气,都穿越了还特么受这个气? “哥哥,你只管领我去就是了,我去看看大学校的保卫干部是个什么角色” 徐斯年见李学武的态度就知道要遭,特么的,自己都跟厂长说了,这事儿得缓一缓。 哪成想杨厂长记得上次万元偷盗案的锅,这次也算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招待所黄平的“功劳”了,嘿,跑不了这小子。 “兄弟,你还年轻,不要太气盛” 李学武倒不是对着徐斯年,这就是个老兔子,但是还是憋不住火气,冲着门外大声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有招使出来,老子接着” 李学武还要再骂,却是被徐斯年求爷爷告奶奶的表情给捂住了嘴。 “我说老弟啊,你咋这么大火气的,跟个炮仗似的,点火就着” 边给李学武顺着胸口边劝慰着,嘿,徐斯年这个屈啊,自己本来是按照厂长的要求叫李学武过来训斥一顿的,给他一个下马威,到了厂长那屋好沟通,现在可倒好,还没给下马威呢,他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徐斯年可是知道这货是个什么脾气的,真要是动起手来,别说是厂长,就是这一楼层的加起来也打不过他啊。 “消消气,兄弟,消消气,气坏了身子犯不上” 李学武知道自己刚才的骂声杨厂长那边指定是听见了,见徐斯年撒开了捂着自己的手,收了收声音但还是用那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怎么了?我办案哪次是藏了私心了?我是给我自己办案了?还不是为了轧钢厂,还不是为了保卫任务,领导的指示保卫科哪次不听了,就连招待所那个怂样子我说什么了?你徐主任一句话,你看我对杨厂长的小” 徐斯年赶紧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老哥求求你了,可小点声儿吧,谁不知道你李科长的威名,就当是老哥求你给我个面子成了吧” 见徐斯年说的客气,李学武也不再依风撒邪,对着徐斯年说道:“我知道哥哥你是好人,好干部,轧钢厂最好的干部就是你了,弟弟我今天就听你的,就是叫我下岗滚蛋回家,今天我也不会说出个不字,但是过了今天,那就是弟弟自己的事了” 见李学武给面子,徐斯年都快要给李学武磕头了,这会儿耽误的时间够久了,厂长那边指定在等了,拉着李学武起身,千叮咛万嘱咐地说道:“弟弟,你可得忍住,领导多说几句就说几句,忍一忍” 李学武知道戏演的够劲就行了,演的太过了,对手戏的演员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和情绪容易演砸了。 见李学武点了头,徐斯年可下子是放了心,这祖宗啊,太特么考考验脏了。 带着李学武来到厂长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半开着的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汇报道:“厂长,保卫科李科长过来了” 杨厂长见徐斯年的态度和门外传来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先前定下的策略被厂办演砸了,自己这后面的戏就没法唱了。 特么的,说好的厂办秘书和厂办主任还有保卫处付斌先唱红脸,自己最后唱白脸。 现在徐斯年算是怕了李学武了,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货到了付斌那儿跟那老头子一言不合掏枪对战,徐斯年连个躲枪眼的去处都没有,就打乱了先前商量好的顺序,先带着李学武来了厂长这边。 杨厂长也在心里骂娘,现在好了,说好的唱红脸的那两个都唱了白脸,还是特么是跪着唱的,现在叫自己这个本该最后出场的白脸怎么唱? 自己唱红脸? 你们怕他发飙我就不怕吗? 现在怎么唱? 全特么都是白脸“曹操”? “曹操开会?” 那特么叫他来干嘛? 当面安慰和表扬吗? “让李科长进来” 徐斯年见厂长瞪了自己一眼,只当是没看见,无论怎么着,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冲着门外的李学武摆了摆手,见李学武还是鼓着腮帮子不愿意进来,实在没办法,又跑出去拉着李学武进了杨厂长的办公室。 李学武被徐斯年拉进了屋,也没有像是往常那样给杨厂长敬礼,就站在那扫了坐在沙发上的瘦高个儿一眼,应该就是华清大学的保卫处长了,又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杨厂长。 杨厂长见李学武进来,那眼神儿像是要瞄准似的,想到前年有个被人在办公室用大五四开了瓢儿的一把手,看了看李学武腰间的大五四,只觉得脑后发凉。 “咳咳,李科长,坐” 徐斯年心里骂道:艹,这特么还是商量好的那样吗?刚才还对自己瞪眼睛,到了你这儿你来了一句“坐”,那我算什么? 不管徐斯年什么心里活动,见杨厂长让了座,这李学武也不搭理,就要梗着脖子发飙,徐斯年按着李学武的肩膀推到了厂长办公桌的对面对面坐下。 杨厂长见李学武看着那边的保卫处长神色不对,好像正在积攒怒气瘪大招儿,赶紧出言道:“李学武同志,咱们这算是第二次正式的见面,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走进我办公室的样子,正直,纯粹,朝气蓬勃” 李学武见杨厂长跟自己“回忆往昔”便扭过头正脸对着杨厂长,说道:“我也还记得,是您说相信我的品格,让我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这种品格,发挥自己的作用”。 杨厂长微笑着点头道:“是,我一直相信你的品格,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你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超出工作范畴了,听到华清的吴处长来我这儿说咱们保卫处乱作为的话,我也是很痛心的,尤其是付斌在给我汇报的时候,我也是很惋惜你的” 杨厂长说着话还对着华清的吴处长说道:“这是我们今年新参加工作的保卫科长李学武,原是南边转业回来的战斗英雄,对我们厂的保卫工作是作出了很多工作的,是作出了卓越贡献的” 听到杨厂长给自己先来了个讲功劳,那么后续跟着的一定是问责任了。 果然,就听杨厂长继续对着屋子里的几人说道:“也是我没有用好人才,急于打开保卫科的局面,拔苗助长,让人才犯了错误,这是轧钢厂的一个损失,毕竟李学武同志才19岁,对于工作和大局还是有些掌握不到位,这才产生了这么不好的影响,下一步我们领导班子也将进行深刻检讨,对于保卫科和李学武同志的工作安排做讨论研究” 这话是说给李学武听的,也是说给华清吴处长听的,毕竟吴处长来此就是为了要一个结果来的。 李学武在杨厂长说话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现在更是把目光看向坐在沙发那边的吴处长,想要看看这个华清的保卫处长怎么说。 坐在沙发上的吴有庆昂着脑袋看了看一脸桀骜不驯的李学武,想到此人既然是南边下来的军官,那定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目中无人也是正常。 但是自己的单位是什么地方?那也是一个小小的保卫科长可以乱插脚的?自己的工作怎么做?这是多么恶劣的影响,就算是调查部想要调查也得给自己通报,自己哪里能够容忍一个厂的保卫科长到全国头等学府去撒野。 吴有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慢慢说道:“有功要赏,有错必罚,这是咱们的传统嘛,我倒是觉得小伙子很有魄力,也很有胆识,出发点是好的,呵呵” 说着话,还冷笑了两声,对着杨厂长继续说道:“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那里毕竟是很重要的单位,还是要注意影响的,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头儿不能开” 怕吴有庆说出更难听的话,徐斯年在一旁接话道:“是是是,是我们的错误,没有把控好办案尺度,我们会内部批评教育,整顿学习的” 对着骄傲的吴有庆道完了歉,徐斯年又对着李学武使眼色,见李学武不为所动,便开口道:“咳咳,李科长,你有什么话也可以说嘛” 徐斯年的本意是劝李学武给吴处长道个歉,这边做出个撤职处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说不上是不是好心,但是作为办公室主任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合格了。 李学武看了看徐斯年,又看了看杨厂长,往椅背上一靠,说道:“话都被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咱们案子上见真章吧” 见李学武油盐不进,真的不打算服软,徐斯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 华清吴主任倒是玩味地眼神看了杨厂长一眼,嘴上说道:“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案子查到哪里,毕竟少年壮志,我还是愿意看到保卫部门里出现霍去病一样的人物的,就怕你们厂长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ps:兄弟们~劝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太气盛,把月票和推荐票交出来! 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197章 在哪儿上学我都想好了 第197章 在哪儿上学我都想好了 面对华清吴有庆的“將”军,杨厂长皱了皱眉头,缓了缓语气对着李学武说道:“本来不应该是我来和你谈话的,而是你的直属主管领导李副厂长来跟你谈,但是我本着爱护青年干部的心来给讲这个事情.” 还没等杨厂长把话说完,李学武便对着杨厂长摆了摆手说道:“感谢领导的“爱护”,但是我承受不起,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我没有错为什么偏偏要承认错误呢?想用“爱护”这个大棒子屈打成招?不好意思,我胸前的军攻章不允许我低头” 杨厂长在轧钢厂这一方天地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当了这么些年的一把手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权威的,哪能容忍李学武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儿。 “还说没有错?是谁安排学生监视华清的教授的?你跟谁汇报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厂长?还有没有轧钢厂?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目无领导,目无法纪,乱弹琴~!” 杨厂长语气也变的严厉起来,一句比一句不客气,说道最后更是把批评的话说到了极致,还把手里的钢笔“啪”地摔在了办公桌上。 领导批评人没有说“甘妮酿,咋特么做的!”“怎么瞎几把干呢!”这种话的,太没品了,说无组织,无纪律就已经是给你判了死刑了,别想再升迁了,其余几句话都是判处枪毙5枪的后4枪, 见杨厂长发怒,徐斯年态度转变的也很快,要不怎么说他是老狐狸呢,瞬间由“好大哥”转变为了领导的马前卒。 “李李学武同志!你要懂大局,识大体,要讲正治,付斌处长对于你们保卫科的调查动作竟然一无所知,你这是要干什么?拉山头?你这是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这要被批判的” 杨厂长见自己的“双红棍”出头,还是很满意徐斯年的,虽然有圆滑的一面,但是有事儿真上啊! 有些话是领导不方便或者说是不屑于说出口的,那么便需要一个人将领导的意图领会到,说出来,那么那个人就是领导的“心腹”。 徐斯年见杨厂长鼓励和满意的眼神儿越说越起劲儿,指着李学武不满地说道:“什么你没错,什么屈打成招,你就那么的铁面无私?那护卫队就没你家亲戚?就没你家邻居?” 徐斯年说着说着右手用力地敲了敲沙发扶手指责道:“就连你亲戚村里的狗都进了厂里当警犬了!你还要说什么?”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徐斯年,将椅子后撤,猛地站起身。 杨厂长还以为李学武要做什么过激的事情,看着李学武腰上的牛皮枪套,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内心还怪徐斯年说话太激进,自己刚才也没有把持住,太激动了。 “有话好好说,徐主任的话是激进了一些了,不至于” 徐斯年倒是反应很迅速,站起身喝道:“李学武,你要干什么?不要” 李学武没有看向徐斯年,而是对着杨厂长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对于我的工作我只能说问心无愧,怎么处理和下达什么处罚那是你们的事,我接不接受那是我的事,但是我保留追究今天的谈话内容和某些别有用心以达到那些不可告人目的的人的权利” 李学武心平气和地边说出这句话边用手指点了点杨厂长和华清的保卫处长,最后想点徐斯年的时候,这货已经换了一张脸来到自己身边接着他的手往出走,根本不让李学武的手点到他。 杨厂长的脸色很难看,华清吴有庆倒是很看得开,对着杨厂长笑着说道:“行啊,我今天也不算白来,看了一场好戏,咱们也就别耽误时间了,我那边还有事儿要忙,这就回去了” 杨厂长一脸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与吴有庆握了握手说道:“惭愧,晚上我请您和两位教授吃饭,当面赔礼道歉” 吴有庆倒是显得很大度,点头算是应了,又说道:“正常,哪个单位里都有这样的刺儿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你遇到也算正常,但是我得给你说一句,用人要慎重啊” 说完便往出走了,留下面色难看的杨厂长一个人在办公室,吴有庆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大巴掌,打的杨厂长的脸生疼。 吴有庆出去的时候还看了看拉着李学武的徐斯年,看着两人撕吧着冷笑了一声,从另一处楼梯下楼去了。 徐斯年就是一个摘了尾巴的老狐狸,前面还跟李学武称兄道弟,进了办公室就“叛变”了,等到李学武放狠话的时候又怕李学武这个“韩安国”真的玩儿一把“死灰复燃”,到时候自己吃瓜落儿,所以在李学武“点名”的时候又及时接住了李学武的手。 等出了厂长办公室,徐斯年拉着李学武往走廊的另一头儿走,边走边说道:“哎呀,你这脾气,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厂长的为人,那是特别在乎面子的,你老弟这下可是要遭,赶紧找付斌处长谈谈,看看还能不能挽回局面” 其实去见付斌是准备好的步骤,今天一定是要付斌给李学武做谈话的,这是要给李学武定性撤职的,但是徐斯年怕出问题,临时改了谈话顺序,现在只能哄着李学武往付斌那屋去。 等到了付斌的门口,徐斯年这老狐狸很是油滑,敲开付斌的门,他先进了屋,准备汇报了厂长办公室那边儿的详情就撤退。 哪成想李学武不按套路出牌,也没像杨厂长办公室那样用徐斯年请,跟着徐斯年的屁股后面就进了屋。 徐斯年刚要给付斌介绍情况,却见李学武大大咧咧走到门口的茶柜上,拿起一个扣着的茶杯,猫着腰从茶柜里掏出一盒茶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然后端着茶杯就走到沙发那边坐去了。 这一幕给徐斯年看得是眼皮直跳,眼见着李学武的“不客气”付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边给付斌汇报情况边在心里打鼓。 都说李学武在保卫处得宠,都说这是董文学的爱徒,现在看来不尽然啊,这明明是付斌的爱将啊,怪不得付斌在杨厂长那边要给李学武争理呢,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狂呢。 “付处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厂长那边也就是这么一说,事情怎么处理还得是您这边给出个意见,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话都没敢看李学武一眼,就怕被这两人留在这儿,更怕两人打起来,血蹦到他身上一样,还没等付斌客气两句就摆了摆手离开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放在嘴边吸溜了一口,轻轻放在了茶几上,这时付斌摘下老镜拎在手上,捏了捏鼻梁走了过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李学武见付斌把眼镜放在了茶几上,便正了正身子面向付斌坐好了。 “怎么了?受打击了?”付斌笑呵呵地问道。 李学武没有了对徐斯年的嬉皮笑脸,也没有了对杨厂长的刚正不阿,坦然地对付斌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在想这个案子” 付斌“哈哈”一笑,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和品质,难得的是你有一颗坚强的心和一个零活的头脑” 李学武抽出两只烟,递给付斌一支,帮着付斌点了,又给自己点了,把火柴熄灭在烟灰缸里,看着硝烟飘散,这才说道:“领导嘛,就是那么回事儿,在业务上不需要他们知道的事没必要跟他们多说,等把事情办好了再说结果就成了” 这话说的就一语双关了。 付斌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内心却是暗暗心惊,这人成长的太快了,要说董文学教的好,这付斌相信,因为搭档了一年多,已经能够看得出董文学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是要说都是董文学教的,那打死付斌也不会相信。 付斌就是转业干部,他是知道转业干部在机关单位是有多么的难混出头的,本身适应地方的节奏就是个难题,在进入机关以后会受到各方面的困难,像是李学武这样快速适应机关的节奏的并且能在短时间混的这么好的真是少见。 虽然说机遇好一些,有个好老师,但是李学武这人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不说其他的工作措施,单论王进东那档子事,就属李学武办的漂亮,那王进东也是让领导头疼的角色,但是在李学武的手上都没有过去一天的招儿,就被斩落马下。 看着李学武沉着冷静地面对自己,付斌也是感慨,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好苗子了,没有了徐斯年所说的那种无赖的感觉,完全看不出李学武刚才在厂长办公室已经闹过一阵了,也没有徐斯年说的那么的歇斯底里。 李学武见付斌在看着自己,知道这老狐狸在评估自己,这是正常的。 “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可以说说嘛”付斌对李学武循循劝道。 李学武倒是不想跟付斌多说什么,因为现在除了董文学实在信不着任何人。 能信得着董文学那是因为自己跟董文学有利益上的捆绑,自己好对于董文学来说是好事,自己不好对于董文学来说是坏事,但是对于付斌来说,自己的上上下下对他可是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徐斯年说的付斌在厂长办公室给自己求情一说,李学武都持怀疑态度,这些不能落在纸面上的话,说的再多也没用,都是客气话,套话,糊弄傻小子的。 “处长,我现在可是戴罪之身,您不怕我说出来给您惹麻烦啊?” 李学武对着付斌也是一副轻松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大难临头的样子。 付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两人完全没有徐斯年所担心的剑拔弩张,血溅五步的场面。 高手过招儿,玩的是套路,是细节,是心理战,在杨厂长办公室用的那招儿只能对付那种高高在上的瓷器,舍不得跟自己这个瓦罐对对砰的那种。 在付斌面前就没有必要整那一套了,未免贻笑大方了,还真别说,玩那一套还真不一定能玩的过这个老头儿。 “我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要不是你这次的事情,厂长都不一定能想得起我这么一个了” 李学武看着付斌一副轻松的模样,笑着眯眯着眼睛,付斌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上辈子见的太多了。 一个个都说自己要退休了,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一些二愣子就对这些老头不客气了,争着抢着要竞聘,要演讲,然后就被这些准备退休的老头儿们给教会做人了。 越是说要放权,越是说要退了,要让出机会的人越贪恋权位,如果真想着退,那还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请病假不来了嘛,这么大个机关,缺一个两个的还能转不起来了? “您净忽悠我,就您的丰功伟绩,要说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不知道还有可能,要说厂长或者那些处室的处长不知道,不记得,那纯属您忽悠我呢” 付斌今天倒是很开心,看不出在厂长那里挨了骂的样子,李学武也知道付斌准备说什么,这件事也不是付斌能做得了主的,最多也就是敲敲边鼓。 以后还要在这个老头子手底下混,没必要把人都得罪了,所以李学武给两人设立了一个轻松的谈话氛围。 付斌也看出李学武的心思,所以也没跟李学武来那套先扬后抑,很是直白地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准备的,但是就目前暂时的情况来看不算是太乐观,你别听徐主任刚才说让我拿意见,其实意见就在你离了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就通过电话传过来了” 李学武点头道:“我理解,我都接受” 付斌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不像我,你还年轻,有得是机会,这一次的失败不代表着你永远都是失败的,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努力,还是大有可为的” 见李学武不愿意说这个案子,付斌也就没再问,完全按照公事公办的程序进行了较为和煦的谈话。 其实这个结果对于李学武来说,怎么处理都是一个样,为什么李学武在厂长那屋很激动,很不服气的样子,到了付斌这屋却是很容易地接受这个结果呢? 因为就像最初李学武说的那样,有些业务上的事情完全没必要跟领导说,你说了也没有用,领导不一定懂,懂了也会装不懂。 但是只要你说了,他就有了知情的程序,那么他就会给你一个指示,这个指示大多数时候都是枷锁,没有用的,没有任何益处,只会拖你的后腿,所以没必要跟领导说太多。 对于最上面的领导其实不用过于在意,他们不会在意小虾米,你做的好也罢,不好也罢,人太多了,记不住,而且等你升起来的时候他也退了,所以李学武没有在意他的面子。 但是对于主管领导那是要谨慎对待的,他手里的权利直接关乎你的职业生命。 再有,成了就是成了,败了就是败了,但是机关单位哪里有那么清晰的分界线,一件事情很难说成了或者败了,所以就像杨厂长安排的那样,他是准备唱白脸的,就是不愿意得罪李学武这样的年轻人。 李学武说的很少,没有说什么破了案以后怎么怎么着,也没有说自己有多少功绩,更没有说这里是谁的错,因为这些都不能作为条件挽回领导的决定,现在只需要做好现在的事。 见付斌没有其他交代,李学武给付斌敬了一个礼便出了门。 刚走出主楼门口就看见黄平开着吉普车停在了楼门前。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幺~~这不是李~科长嘛” 黄平这小子报复心很强,见到李学武以后连称呼都是带着报复的那股子劲儿,故意在“科长”两个字上用了重音,阴阳怪气的。 李学武也是真损,笑着对黄平点了点头说道:“嘿,这不是黄~所长嘛” 跟黄平学的,李学武把重音放在了“黄”字上,这样叫起来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 黄平倒是不在意李学武的调侃,丧家之犬,败军之将罢了,厂里传的“笑面虎”“小付斌”,在自己这关连两天都没有坚持过去。 “李科长,哦,对了,很快就不是李科长了,哎呀,要叫李学武?老李?小李?咱们哥们儿一场,怎么忍心看着你落难嘛” 黄平说着话就跳下吉普车,往李学武的肩膀搂了过来,但是李学武长得高,黄平自己长得矮,垫脚去搭肩膀都有些费劲儿,反而显得很滑稽,有些悻悻地放下抬起的胳膊,但是看了看李学武有拾起来自信心。 “去我那儿吧,我那儿还缺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别说兄弟不照顾着你啊,我那儿可是个好地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只要你开口,我这就去找人事处给你调岗” 看着眼前的黄平蹦高儿地给自己找去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黄平多么仁义呢。 “你的好意我们科长心领了,你那岗位还是给你那些姐姐妹妹留着吧,我们科长去了怕污了眼睛” 就在黄平在李学武面前说的痛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黄平还没转过身,便开始露出笑脸,等转过了身,笑容更是热切。 “哎呀,韩妹妹,咋有空来找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了,有事儿你说话,哥哥在轧钢厂虽然不敢说横趟,但这点儿力度还是有的” 韩雅婷对着黄平翻了一个白眼,见李学武微笑着错过黄平往辅楼走了,瞪了黄平一样,道:“跟谁叫妹妹呢?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瞅你那损色,跟土豆子成精了似的”说完便追着李学武去了。 黄平站在原地看着心中的女神追着自己的“仇人”怎么都感觉别扭,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声道:“早晚上了你” 李学武走的并不快,韩雅婷很快就追上了李学武。 “科长,那条大黄狗怎么冲你嚷嚷上了?还有我怎么听说您要” 李学武看了韩雅婷一眼见四周也没有外人,便说道:“不知是什么原因,你在华清大学安排的事情被华清的保卫处长知道了,今早堵到咱们厂长办公室了,这不是嘛,厂里准备给我撤职,来给华清大学一个交代” 韩雅婷听后猛地愣住,嘴里带着些许哭声焦急地说道:“怎么这样啊,咱们可是不行,我去找付处长说理去” 李学武一把拉住要跑的韩雅婷,说道:“我刚从付处长办公室里出来,不用去了,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了” 韩雅婷已经落了泪,哭着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再说咱们的案子都” 李学武松开韩雅婷的手指了指辅楼,带着韩雅婷进了楼,站在楼梯口说道:“既然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你即使说的再多也是徒劳,身为领导干部,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也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能任性,更不能蛮干” 这话多亏是在辅楼里说的,要是在主楼里说,再让徐斯年和杨厂长听见,非得气出高血压来。 韩雅婷这会儿已经收拾了眼泪,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工作失误才导致了这次的事情,您就说是我自作主张去做的吧,跟您没关系,我来承担这次的责任”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韩雅婷,道:“这跟谁安排的没关系,这是级别的问题,顶这个处分你还不够格儿” 李学武跟韩雅婷开了一个小玩笑,然后缓了缓语气说道:“你现在大小也算是一个干部了,做什么事要学会隐忍,每遇大事要有静气,这是你接下来要学习的东西,这关乎到你能走多远” 韩雅婷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是强力部门,哪里用得着隐忍?” 李学武摇了摇头,带着韩雅婷往楼上办公室走,边爬楼梯边说道:“咱们现在做的工作也好,所在的单位也好,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职场,在这个职场里自有一套属于它自己的生态环境,不适应这个环境就要被环境所淘汰” “在这个生态环境里,你要有明白一条生存法则,很简单,就是忍人所不能忍,能人所不能,忍是一条线,能是一条线,两者的间距就是生存的机会” 韩雅婷听得迷糊,但是觉得自己科长说的话好有哲理,明明年龄比自己小,却是懂得好多别人不懂的事,好像在这科长所谓的“职场”里如鱼得水一般。 韩雅婷像是个“小迷妹”一般跟着李学武想要再问明白,却是已经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见科长打开门,刚想要跟李学武一起进去,却见董副处长正坐在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回了治安股。 李学武送走了韩雅婷,把门关上,这才看向屋里的董文学。 “老师您怎么上我这儿来了?” 董文学坐在李学武的位置上,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来采访你,什么心情啊?” 见老师打趣自己,李学武也是很轻松地回道:“哎呀,我这个心啊,是拔凉拔凉的”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搞怪,也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还行,最起码心态没有崩。 李学武拿起自己门口的茶柜里的茶叶和茶杯,给董文学沏了一杯茶,给自己也沏了一杯,端着坐在了董文学的对面。 “老师不厚道啊,我都是要被撸下去的人了,您还能笑的出来啊” 董文学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到啊:“你不是很能写即时报道嘛,就当新闻了,给我讲讲” 李学武把茶杯往里推了推,既然老师的心态还好,便开始一五一十地给董文学讲起来刚才发生的事,就连几人的情绪变化这些细节都讲了。 董文学则是边喝茶边听着,不时还点点头,见李学武说完,沉思一阵,这才说道:“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李学武笑着说道:“正想向老师您请教呢,您这就送上门来了” 董文学见李学武这个样子,便知道这个学生心里有谱了,不用自己开导了。 最开始是担心学生心态不稳,特意来了李学武的办公室等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学生年轻,遭遇挫折便一蹶不振,哪成想现在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 “你说说你的想法嘛”董文学笑着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继续端着茶杯吸溜着茶水。 李学武见老师有考校和指导的意思,便从头开始捋。 “那个厂办秘书就是块石头,被人家丢下河,投石问路的那块儿,我没惯着他的意思就是说我这条路不太好走”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徐斯年应该就是个传声筒,他是不敢有自己的思想的,完全就是杨厂长设计好的,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所以我也没为难他,犯不上” 李学武这个意思就是没有在徐斯年办公室对着徐斯年发飙,因为这人不是主要人物,说的再多也没用。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徐斯年是从57年开始当的厂办主任,伺候走了三任领导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没有小瞧了他,知道他也是个人物,所以这一次才是胡打乱凿,没有冲着他去” 见董文学点头,李学武继续说道:“杨厂长那边我倒是没有太在意,充其量就是为了个面子罢了,有个他小舅子在里面咋呼,但是也不至于跟我怎么样,只要案子办了,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我的级别低,还真够不着那么高的位置” 董文学笑着看着自己的学生分析着这次事情,机关就是这样,对你不好的那个人并不一定是你的仇人,这个需要就事论事,透过表象看问题的本质。 现在杨厂长看似跟李学武因为小舅子结了仇,其实杨厂长不知道自己小舅子是个什么货色嘛?会为了他得罪一个科级干部? 这也是李学武没有在门口收拾黄平的原因,那是个跳梁小丑,直接打他那是打杨厂长的脸,但是要玩正治收拾他,杨厂长是不会管的,这是游戏规则,就算是一把手也得遵守。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怼灭在了烟灰缸里,皱着眉头说道:“我就看着付处长不太对劲儿,这老头子在搞我” 董文学笑着把烟头也熄灭在了那个铁烟灰缸里,还真别说,这个烟灰缸看着真坐实,看着就想拿起来砸人脑袋。 “怎么想的嘛?” 见老师就这一句,明显是前面的问题过关了,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咱们也没得罪他啊,我们俩年岁相差这么大,也没有利益冲突” 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跟付斌有什么过节,导致付斌在杨厂长办公室就已经商量好了自己的处分结果,今天的三级询问完全就是糊弄自己呢。 其次就是付斌对于自己的处理结果是最有发言权的,但是这个结果出来,那么代表付斌在杨厂长与吴有庆的对峙中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 这不应该是那件案子没有跟他汇报的原因,因为这种事情都是业务上的,不沾手反而是好事,付斌不会上赶着背锅的, 最后就是关键人物,李副厂长,李怀德,今天就是应该李怀德找自己做最终谈话,但是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李怀德一直没有现身,也没见李怀德对于自己的处理结果有什么意见,完全像是隐身了一般。 这里的问题一定是出在了付斌的身上,不知道这老狐狸在搞什么鬼。 董文学对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能分析出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最后的问题就作为今天的作业,你得自己去搞明白” 见李学武皱着眉点头应了,董文学笑着站起身说道:“案子怎么说?实在不行就放一放,就像付斌说的,你还年轻,只要我在这儿,你早晚还能上来,无非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你退一步还能看的清晰一些,现在有些事情比你想的要更复杂” 李学武听见董文学的话,知道这是老师是为了自己好,有时候急流勇退不失为一个缓和职场压力的办法,职场也像是弹簧,不能总是前进,有时候后退是为了更好、更快、更有力地前进。 但是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对于自己经手的这个案子也是充满信心,如果能够把这道坎迈过去,自己的前面将是一路坦途。 “放一放?嘿嘿,徐斯年不是说要周一才上会讨论嘛,那么我现在还是保卫科长啊,我还有三天的时间,我想挑战一下” 董文学看着有些激进的学生,正色道:“别莽撞,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老师笑着道:“我听得这句话怎么不是这么说的呢,不是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嘛” 董文学也是被李学武气笑了,摇了摇头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学武走到董文学身边小声说道:“要说华清大学那边儿来咱们这儿堵杨厂长的门儿没有这伙老鼠的功劳我是不信的” “他不是装死嘛,他不是怎么都不出洞嘛,给的诱饵不是不吃嘛,那我就把诱饵给他送到嘴里去,不吃下去也得硬吃,不是他偷的也给他做成他偷的” 董文学皱着眉头说道:“你可别乱来,那样就更复杂了” 李学武给了董文学一个您放心的眼神,坏笑着说道:“他的办公桌是经常锁着的,也不知道偷偷藏着什么好东西,这次我就再给他送点好东西进去” 董文学挑了挑眉毛问道:“他下了班可就没用了,你还有这个能耐?” 李学武笑着回道:“雕虫小技罢了,等我把文件放进去,我就带着人开始追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神气” 董文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就暂时按照这个方案来” 李学武送走了董文学便开始做自己的工作,倒是没有太在乎上午的事情,该怎么做工作还是怎么做,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无论遇到什么难题,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实在稳不住自己的阵脚了,那就把对方的阵脚也弄乱了,要跳一起跳,别光自己尬舞。 昨晚没睡好,今天白天就有些困,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也得直,上午没上完班李学武就去宿舍睡觉去了,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钟才醒。 这一觉醒来李学武的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也是,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顿早饭,算了,忍一忍等晚上再吃吧。 揉了揉眼角的次模糊,想了想,不对,忍什么?咱在食堂有势力啊!洗了一把脸就往食堂找傻柱去了。 傻柱倒是没忙着,见李学武没吃饭,做了个素菜小炒便给李学武端了过来,自己也就着再吃一顿。 “怎么了?咋这个脸色,丢钱了还是丢人了?”李学武见傻柱一脸愤愤地咬着馒头的样子问道。 傻柱将自己的馒头放在饭盒盖子上,对着李学武诉说道:“嘿,甭提了,丢钱又丢人,白白让秦淮茹笑话了,糟心一晌午了” 李学武见傻柱苦大仇深的模样也是好笑,这人活的很是简单,想怒就怒,想骂就骂,活的自在,堪称大智若愚了。 傻柱本想着自己都说了开头了,这李学武怎么也得问一句啊,哪成想,自己说了甭提了,李学武就真不提了,还特么吃着小炒啃上馒头了,这也太实在了。 没办法,没有捧哏的,单口儿的也得说啊。 “上次在二门儿的门口我撞见你说找媳妇儿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李学武吃了一口菜把馒头咽了下去说道:“记得,才几天啊,我又不是缺弦儿,你不是从三大妈家出来时说的嘛” 傻柱也没有去纠正是不是从三大妈家出来的事儿,而是恨恨地说道:“就是这个三大爷,忒不是人揍儿的,我当时跟你说的找媳妇儿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不?” 李学武哪儿有心思跟傻柱在这儿聊情感话题,又不是知心大姐,只是为了混一顿饱饭罢了,咬着馒头敷衍地摇了摇头。 傻柱见李学武不知道,便是嘿嘿一笑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就是棒梗的班主任冉老师,你不认识也正常,她来咱们院家访时你正当兵呢” 李学武正在想心事的脑子这才想起来傻柱说的是谁,挑了挑眉毛问道:“知道~歪嘴儿女老师嘛,长得漂亮?” 傻柱一听这话便有些来了精神头儿,对着李学武比划着说道:“什么歪嘴儿,棒梗那小子起的外号吧,别听小孩子胡咧咧,我跟你说啊,漂亮,相当的漂亮,但是漂亮是一方面,人家可是老师,有那种气质,气质你懂不懂?” 李学武见傻柱边说气质,边两只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比划着,还竟然问自己懂不懂气质,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其实傻柱现在已经进入状态了,根本没看李学武的表情和回应,而是继续说道:“她父母都是留学回来的,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那可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那气质,那身条儿,嘿,不能跟你多说喽” 李学武见傻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便出言逗他:“秦淮茹不是把她表妹介绍给你了嘛,咋了不要了?还是想脚踏两只船?” 一听见秦淮茹的名字,傻柱瞬间被惊醒,想起今早跟秦淮茹吹牛,下午就被秦淮茹打脸看笑话,埋怨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什么两只船啊,那只船根本没靠岸,我连面儿都没见着,再说了,那就是个乡下丫头,冉老师可是有正式工作的!”。 “我们俩都是城镇户口,结了婚那就是城镇双职工家庭,孩子也吃供应粮的,在哪儿上学我都想好了,哎,小学就在咱们红星小学,他妈还能看着他,中学” ps:好哥哥们,书中有些方言和口语有的读者看不懂,我就不做备注和注音了,谁看到了帮我评论注解一下哦~ 昨天的票票很牛蛙!咱们继续,这个月的月票和推荐票丰收,下个月我还爆更,说到做到。 (本章完) 第199章 一指禅 第199章 一指禅 韩雅婷早先是看不上许宁的,这人太滑了,说话办事儿都是带着功利性,但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比如说忠诚,比如血性,比如认真,就连以前最烦的圆滑都变成了会处理人际关系。 “没有什么情况,除了您交代的那间办公室,我都看了看,很正常,有些私人的小东西我也没收”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向许宁:“你的情况怎么样?看你脸色好些了” 许宁扬了扬受伤的胳膊,咧着嘴玩笑似地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都得养一阵儿,但是咱们保卫科的人可都是钢筋铁骨,我感觉我还能拼一拼,看您的黑眼圈,今晚还是我去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身体,整一宿还不得进医院啊,好好在厂区值班得了,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许宁指了指李学武的脸说道:“您看看您这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这可是长时间的持久战,您不会也想像我一样先倒下吧”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附和着说道:“是啊科长,您这脸色实在是不怎么样,还是我去吧,反正今天他是被厂办接走的,回去也就是睡觉,应该没什么事儿的” 见李学武还要说,许宁又是劝道:“科长,您不让我去,总得让韩股长去吧,回去休息吧,啊,明天那人不是还要去钓鱼嘛,咱们三个只有您能顶上去了,您更得辛苦了” 李学武见这两人都是劝自己休息,老话儿讲患难见真情,现在厂里一定都知道自己要下了,这两人还能这样关心自己,可见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行,那我今天就休息一天,辛苦韩股长了” 韩雅婷给李学武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见天色不早了,跟两人说了一声便下楼回家去了。 路上的时候李学武是全程戒备的,无论是腰上的短枪,还是背上的长枪,都是上了膛的,就怕人家给自己玩“斩首行动”。 等进了西院,刚把车子停稳,就见大姥披着衣服出来了,显然是从窗子里看见自己了,也没问李学武为啥这么晚,而是问了吃没吃,就去关西院儿的大门。 李学武想着家里有吃的就垫吧一口,没有就不吃了,赶明早一起吃。 大姥却是说家里已经给留了伙食了,李学武也没回倒座房,而是先去了自己家。 刚走进二门儿就见三大爷从家里往出走,手里也没拎着啥,像是在等李学武似的,正好赶上李学武进门,两人走了个对头。 “呵,三大爷这么晚出去啊?”李学武倒是先打的招呼。 三大爷背着手,笑呵呵地说道:“没事,吃完了溜达溜达,李科长这是公务繁忙啊,才下班?” 李学武一听,这话是话里有话儿啊,挑了挑眉毛看了看三大爷家正在趴窗户往这边看的闫解成,嘴上回道:“啥忙不忙的,还能有您这人民教师忙啊,我都闲的想跟您一起钓鱼去了” 三大爷歪了一下脑袋笑着说道:“就你?你会吗?知道你要闲下来了,钓鱼也不失为一个修养身心的好乐趣,你要是真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但是得收学费啊” 李学武见三大爷没事儿找事儿,便说道:“我倒是真想学,明天正好周日,我听说昆明湖的鱼又多又大,想去试试手儿呢,要不您先借我根儿鱼竿我先去试试手儿,不行的话再跟你学?” 三大爷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借”字,这是在三大爷家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字眼儿,闫解成这亲儿子要借用自行车都没批准,更何况是马上就“昨日黄”的“李科长”呢。 “嘿嘿,什么叫借啊?我们家可没有这个字儿,借出去的鱼竿钓上鱼怎么算啊” 三大爷撇了撇嘴,对着李学武横了横眼睛。 “就在刚才,我们家的晚饭桌上,老大媳妇说自己老姑来了,想要借车子带着她姑转转四九城,老二又说自己受你三大妈指使要借车子去乡下,老三又说周日要借车子跟体育老师去学体操” 三大爷眯了眯眼睛问道:“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复的吗?”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看着三大爷摇了摇头,道:“其他人我倒是能够想得出,但是您家的“特殊制度”我那还真不知道,我倒是想听听您是怎么处理的” 面对这么复杂的用车环境和诉求,放在小车队,小车队长都得挠头,按照一般家庭,非得因为一台自行车打冒烟了不可,但是在三大爷的运筹帷幄之下,巧妙地给三个孩子都出了自认为合适的安排。 “嘿嘿,老大媳妇儿的姑姑不是想看热闹嘛,可以陪着她老姑,走到那个王府井儿大街去转转,那多好啊,看热闹嘛,骑自行车嗖就过去了,然后再腿儿着没几步就到大栅栏了,在那儿转转那就更热闹了” “老二不是想骑着车子去乡下嘛,腿儿着去多好啊,也没多远,那边路不好走,还省着费车胎了” “老三不是想去地坛学体操嘛,可以走着去啊,嘿,连公共汽车都不用坐,跟着公交车跑,这就算赚了8分钱了,还能锻炼身体呢” 李学武笑着给三大爷竖起一个大拇哥,说道:“您可真会算计啊,我倒是对于阎解旷的去法有些不同意见” 听李学武这么说,三大爷诧异地看着李学武,这.这还有比自己还会算计的人存在吗?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说道:“让阎解旷跟着火车跑,火车票更贵” “去你的吧,你小子蔫儿坏损” 李学武也没管三大爷跟自己逗壳子,再次问道:“您明天去钓鱼?” 三大爷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学武嘴撇了撇那边的自行车说道:“三个孩子都没借,那就是您自己用呗” 三大爷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我用,我明天准备去城外凿冰窟窿钓鱼去,他们借车子不是玩就是钱去,没个正经事儿,我钓鱼不钱,钓回鱼来,我可以卖到傻柱他们那个食堂去,不就能换钱回来过日子嘛,那傻柱最近正求着我办事儿呢,他一准儿能答应” 李学武看着“老谋深算”的三大爷,心里暗自好笑,要不是自己拦着,明天您去不去得上还两说呢,今天您跟我这儿笑,有您哭的一天。 “那您可真是会过日子,这街坊四邻我就最佩服您了,您过日子真是这个”说着话又给三大爷竖了个大拇哥。 李学武放下手,又用眼神儿比划了一下那边的小屋,道:“但是吧,解成那边儿怎么回事儿啊?我瞧着解成那屋有人哭呢?” 敢情三大爷打发完三个儿女,饭桌上就起了嗝计。 于丽听完自己公公的话已经气饱了,哪有心思吃饭,今天自己老爹求到自己这儿,本以为新媳妇儿第一次开口,咋地不能算句话,可公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这娘家以后还怎么回去啊。 三大爷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不能走着去钓鱼,也没想过钓不上鱼怎么办,反正是心疼自行车,不想借。 于丽两口子吃完了回家就吵起来了,三大爷也不去劝,吵就吵,反正别借自行车就行。 现在闫解成躲避战火跑到他妈家来了,留下于丽一个人在屋里哭呢。 三大爷看了看自己大儿子那屋,不在意地说道:“嗨,两口子闲磕搭牙呗,怎么?听你这意思是真准备明天跟我一起去钓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您是听闫解成说什么了吧,就是您听得那样儿,我这不是给自己找点儿营生嘛,以后可是闲下来了” 三大爷面露喜色却又马上板着一张脸,但是挑动着嘴角可惜地说道:“真下来了?为了啥啊?老大说了我还以为他瞎掰呢” 李学武也是配合着一脸可惜地说道:“唉,一言难尽啊,以后我就跟您混了,咱爷俩儿就成立个钓鱼小分队,您当队长,您一根鱼竿,我一个抄网,咱们做大做强,发家致富” 三大爷心里正暗自编排李学武,也没看出李学武的坏样儿,点头道:“那敢情好啊,但是可得有一样啊,你得自己去买鱼具去,我这两根儿都是自己要用的” 李学武正想着明天怎么去监视钓鱼的扈正权呢,自己一个人抵近侦查有点儿打眼,这有三大爷跟自己打掩护,更有把握了。 “好好好,我明儿一大早就去买,我都打听好了,海子那边儿没大鱼,昆明湖那边有,现在的老手儿都去那边儿去钓” 三大爷心里现在很舒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嗯嗯,那就去昆明湖,我知道那边儿,我还能不知道?我可是老钓手了,还有,别伤心了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看你三大爷,这么些年不也风风雨雨地过来了嘛,以后你还是小李” 李学武目送着志得意满的三大爷回了家,这才一脸坏笑地往自己家走。 爱看热闹的二大妈又在月亮门儿往这边儿探望着,见李学武和三大爷分开,便疾步回了家,连要去的厕所都不去了。 进了家门就对着喝酒听匣子音儿的二大爷说道:“我说,这李学武不是要下来了嘛,咋还跟三大爷聊得那么开心,不会是你听错消息了吧” 二大爷把酒盅一顿,啧了嘴里的酒说道:“扯,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他惹了祸了,要下来了,你别看老闫跟他笑么滋儿的,说不定怎么笑话他呢,李学武那个小年轻的也是个不长心的呗,嗨,我就说他长不了,怎么着?照着我的话儿去了吧” 坐在八仙桌上吃饭的刘光天点头道:“还是您有远见,得亏没有往他跟前儿凑合” 二大爷撇了撇嘴道:“上次在车间你说给他车烟灰缸我就想说你了,你看看你内样儿,别低三下四的,嘿,哼,啧~” 嘴里训着儿子,末了儿又滋儿了一口酒,不愿意再费口舌教训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专心听着匣子里的国家大事,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现在自己的“投资”失败,自己老爹怎么说都得听着,刘光天只顾着闷头吃饭。 李学武到了家也是吃上了饭,今天照例是秦淮茹过来帮忙收拾的,做了晚饭,蒸了窝窝头。 李学武进屋时家里人都在,刘茵给李学武端了在锅里热着的饭菜,埋怨着李学武不知道按时吃饭。 李学武洗了脸,脱了大衣,向家里几人问道:“早上来的保卫回去了?” 刘茵点头道:“早走了,把人送回来就都走了,怎么留饭都不吃,说是周一早上再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我来说吧,今天没什么事吧” 这话却是对着李学才几人说的,李学才倒是兴高采烈地点头道:“没事,那小车坐着真舒服,来回可省时间了” 见大哥和父亲都点头没有说话,李学武也就坐下消停吃饭了。 大姥在李学武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进来了,对着李学武说道:“后院的房子一直烧着火呢,你想看就去看看,还有啥添置的去跟老三说” 这里的老三是指闻三儿,闻三儿只比大姥低一辈儿,所以就叫了老三。 李学武点头应是,对着刘茵说了明天上午自己还有任务要出去,但是新房子的炕被、窗帘啥的还没做呢,想请院子里几个手艺好的帮忙,想着这几天放好装修气味就住进去。 刘茵和老奶都应了明天没事帮忙做被子去,这时在南屋看书的大嫂却说道:“二弟,不是嫂子不帮忙,实在是赶巧了,明天有个南方的同学回来,就待这么两天,赶巧儿明天不上课,我们想出去聚聚” 李学武把吃完的饭碗收拾了,点点头说道:“没事儿,家里人多着呢,嫂子你忙你的” 看刘茵脸色不对,李学武赶忙拍了拍刘茵的肩膀,搂着老妈说道:“妈我现在去找明天帮忙的人,怕人家临时有事呢,明天正好借着西院工程队的饭,供中晚两顿饭,集中明天一天把大部分做出来,剩下的零碎您跟我奶辛苦一下,我再找秦淮茹帮着,应该很快就能做完” 刘茵说道:“你去找对面儿的于丽,她手艺好,我见过她的手工,她娘家妈也是个会教的,再去找你一大妈,她也行,加上秦淮茹,我们五个就够了,咱家两台缝纫机,秦淮茹家有一台,你一大妈家也有一台,四台缝纫机明天一天就能完活儿” 李学武见刘茵没再给大嫂脸色,嘴上应着就出了门儿。 先来到闫解成家,敲门是闫解成开的,这小子显然是从他妈家回来了,往屋瞄了一眼就见于丽坐屋里炕上抹眼泪儿呢。 看着闫解成尴尬地让自己进去,显然是怕李学武说他嘴快,还有就是自己家的烂糟事儿不好意思让人知道。 闫解成的这屋子太小了,李学武进屋只能坐炕上了,炕那边的于丽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转了身子,背对着李学武。 李学武都敲开了门进来了,没有直接躲开或者装作看不见的道理,就问道:“怎么,解成不是都上班了嘛,开始赚钱养家了,怎么还哭了呢?” 于丽不说话,闫解成尴尬地解释道:“那个.于丽家要用自行车,我爸说明天钓鱼去,没有借给她,正抹眼泪儿呢” 于丽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也止了眼泪,但不好看这边。 李学武心说刚才还跟三大爷聊这事儿呢,咋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故意上门儿送“温暖”外加“挑食儿”的。 “唉,我这三大爷啊,咋说好呢,一辈子算计着,对儿女还算计” 李学武一脸义气地向于丽问道:“嫂子什么时候用车?” 于丽知道李学武有自行车,还是新的,也不顾没擦干净的眼泪,转过身紧忙答道:“就用一上午,就带我老姑转转”。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外地人没见过四九城的热闹,转一转是应该的,这也是咱们京城人的好客之道,这是正事儿,正有事儿麻烦嫂子呢,时间对上了”。 李学武见两口望过来,继续说道:“我后院儿的房子改建好了,准备做一些窗帘、被子啥的,我妈说见过您手工,想请您帮忙呢,明天我要赶马车出门儿办事儿,正好不用车子,嫂子您骑去,中午回来您正好帮我去做手工活儿” 于丽听见李学武带来的好消息,终于破涕为笑,没等闫解成应允,先回答道:“那敢情好,中午我一定回来,吃口饭就去你家帮忙” 李学武把兜儿里的钥匙递给于丽,笑着说道:“直接去后院儿就行,我妈和我奶都过去,车子就在倒座房窗户底下,明早骑走吧” 说完就出了他们家的门儿,屋子太窄吧,于丽有些激动,怕屋里错不开身,再当着闫解成的面儿有啥接触,不太好,再说这么小的屋子待着不舒服。 跟着热情相送的于丽两口子摆了摆手,便拐到中院儿一大爷家,进了门儿,正见一大妈正用浆子粘鞋底儿,一大爷在边听匣子音边喝茶。 见李学武进了屋,老两口儿很是诧异,李学武见是晚上了,也没废话,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请求。 一大妈答应的很痛快,用家里的缝纫机也答应了,都是一个院儿住着,谁用不着谁的。 别看李学武现在传说要下来了,就是真下来了一大爷也不会踩吧他,因为李学武成为保卫科长的时候一大爷也没巴结李学武。 为啥?就因为一大爷是八级工,这就是一个不求人的岗位,轧钢厂可以换一个保卫科长,领导眉头都不用皱一下。 但是要说换走一大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轧钢厂这么大的规模也没说趁几个八级工啊,都是宝贝疙瘩。 这个时代技术工人就是硬气,你李学武今天可以被撤职,但是工人是不会被撤职的,那个岗位就是他的,即使工件没做好,那也是他的,还没听谁说给一大爷撤成七级工、六级工的呢。 见一大妈答应的,也没应一大爷的留,跟两口子打了招呼便出了门儿。 李学武没打算今晚就去找秦淮茹说这事儿的,明天早上再说就是了,可是刚走到后院儿打开自己家的门,就见秦淮茹带着棒梗从月亮门儿转过来了。 “正想找你去呢,就见你从一大爷家出来了”秦淮茹笑着走过来,棒梗也跟在后面跟李学武点着头,叫了声:“武叔”。 自从上次在这儿跟李学武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后,棒梗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惧怕“李二疤瘌”了,虽然现在还得扫地喂鸡,但是见了李学武的面儿也敢正常打招呼的, 李学武打开门,拉亮了灯绳,让秦淮茹娘俩儿进来了。 这屋里连个窗帘也没有,新打的窗子很是明亮,站在外面看屋里看得真珠儿的,也不怕别人误会,再说秦淮茹是娘俩儿一起来的,更没了忌讳。 “咋地了?都这个时候了棒梗还没睡啊?”李学武把壁炉里的火用火钳子挑了挑,又扔了两块儿煤球进去,让火烧的更旺一些,又去厨房看了看暖气的炉灶,也重新填了煤球。 这屋里虽然没有安装窗帘和门帘,却是一点儿也不冷,大姥这两天一直在烧着屋子,就是为了屋里暖和,好散散气味。 白天的时候大姥会来开一阵儿窗户换换气,走的时候再关上。 因为屋里的暖气已经通了水,不能长时间开窗户,怕被冻了。 秦淮茹进了屋却是没有回答李学武的话,而是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间屋子其实跟秦淮茹家是一样大小的,却是收拾的比她们家规整多了,尤其是雪白的顶棚,被白炽灯一晃,更显得明亮。 这屋里的家具看着是老旧家具,却是带着历史的厚重感,这两天大姥和老太太没事儿来这边儿转,会帮李学武收拾收拾卫生,家具都已经被擦出来了,没有了在商店的那种“明珠蒙尘”,而是变得整洁,再加上历史的包浆,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刚扣哧他写完作业,就说来你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收拾的,现在一看,你家收拾的可真好,这沙发和挂钟都是我没见过的样式” 见秦淮茹说的惊讶,李学武笑着让这娘俩儿在沙发上坐,说道:“都是旧货,图个便宜” 秦淮茹倒是精明,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眼角儿说道:“你就蒙我吧,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东西好赖我能看不出来?” 说着指着李学武让这娘俩儿坐的沙发说道:“这就不是个便宜货,我在供销社见过的比这个次的都标价30多呢” 李学武坐到单人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两块儿扔给棒梗,自己则是掏出烟就着壁炉点上了。 棒梗倒是在李学武这儿懂礼貌了,见李学武很是随意地给自己扔,像是给大人扔烟似的,想着这武叔真讲究,比傻叔可潇洒多了。 “谢谢武叔!” 李学武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将烟盒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对着坐在旁边的秦淮茹说道:“刚才还说呢,想找你帮点儿忙,想着晚了不方便就没往你家去” 秦淮茹也是有一肚子话想要跟李学武说,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要找自己帮忙,便点头道:“你说,跟姐你还客气啊” 李学武是知道秦淮茹来找自己干嘛来的,见她知道自己的事情,对自己还是那个样子,便直接说道:“明天你有事儿嘛?我这屋需要做新被和褥子,还要做炕被,还有窗帘这些布艺,我知道你手艺好,要是有空的话明天来帮我做一天吧,我们家供饭” 秦淮茹打了一下去摸茶几的棒梗的手,瞪了棒梗一眼,说道:“瞧你说的,你不供饭我就不帮你做了?就是个手艺活儿,都找谁了?” 既然李学武说明天做一天,那么就是想着一天全都做出来的,一定是找了几个人一起做,最起码刚才去一大爷家就应该是去找一大妈去了。 李学武在壁炉里弹了弹烟灰,见烟灰都被灶口吸了进去,想着这炉子还真挺好用。 “没找谁,就是我妈和我奶,还有于丽,一大妈,再加上你,我妈说五个人足够了,还有,可能用到你家的缝纫机” 秦淮茹倒是没在意地说道:“行,赶明早收拾完我就过来,布和买得了吗?” 李学武指了指里屋,又觉得先让秦淮茹看看也好,有不够的自己好赶紧找补上,便站起身领着秦淮茹去了南屋卧室。 秦淮茹瞪了棒梗一眼,小声说道:“乖乖坐在这儿,不许乱碰东西啊”说完便跟着李学武去了南屋。 李学武上次收拾完家具便将布匹和放在了炕稍的炕柜上,这张炕柜是大佬用实木给打的,一点儿胶水和油漆都没用,纯卯榫固定,就用了清漆罩了面儿。 抖了开卷好的布,还有那袋子,秦淮茹看得直眼晕,道:“你这是买了多少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轧钢厂那套行李还得用,拿不回来,倒座房那边的那套行李也是日子久了,准备拆了做炕被,所以这边还得帮我做两套被褥” 李学武指着那卷藏蓝色纹和大的被面儿,白色的被里布示意就用这些布。 又指着那块儿白沙布和藏青色的纯色布说道:“窗帘做两套,一套白沙透光的,一套藏蓝色不透光的” 秦淮茹摸了摸那卷白沙布羡慕地说道:“你咋那么讲究呢,还做两套” 李学武笑着道:“我可没有时间像你们家似的在窗帘上绣各种图案,只能删繁就简了” 秦淮茹是女人,又是常做女工活儿的,当然知道这两套窗帘都是各有什么作用,但是李学武这么说了,自己也就这么听了。 “还说简单呢,看你家说是老房子,但是处处带着新玩意儿呢,那是窗帘盒子吧,你姥爷的手艺可真巧” 大姥对于木工活儿有着自己的坚持,这屋里的大件儿是帮不上忙了,但是每一处小件儿都透露出大姥对于这个外孙子的爱护。 就那窗帘盒子都能雕刻出镂空的来,上了清漆,更是显出木头原汁原味的感觉。 “我姥爷对我那是没的说,这些都做完再帮我给屋门做个门帘,就用我倒座房那套行李的外皮,加上拆下来的旧,剩下的缺什么你就帮我想着点儿,如果不够了我再去买” 秦淮茹坐在炕上,感受着屁股底下的温暖,看着窗明几净,光亮异常的屋子,感慨地说道:“我们家啥时候能过你这样的日子” 李学武走到窗下书桌旁,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头儿,把钢笔收进了抽屉,又把台灯摆正了,拉亮了,又拉灭了。 “只要肯奋斗,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淮茹习惯了这小子给自己灌鸡汤了,也没在意李学武跟自己说虚话,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边小声地问道:“厂里传的是咋回事儿?” 李学武见秦淮茹走近自己,挑了挑眉毛,笑道:“就是那么回事儿呗,我被撸了,以后可能跟你一起去车零件去了,到时候就指着秦姐你照顾我了” 秦淮茹气着打了李学武一拳头,看着棒梗在客厅研究李学武的“小怪兽”电视收音一体机,对着李学武嗔道:“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呢,都要被撤职了还嬉皮笑脸的,你跟姐说实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学武咪咪着眼睛说道:“厂长是那么说的,付斌也这么说了,但是要等到周一才能定呢,百分之九十九吧,是要被撸了” 秦淮茹紧张地抓住李学武的袖子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没找找关系?你不是跟李怀德关系很好的嘛,怎么不去找找他啊?” 李学武笑着问道:“谁说我跟李怀德关系好了?我才来几天啊,拢共都没见几回面儿,你不会真以为他姓李,我也姓李,他就能照顾我吧” 秦淮茹打量着李学武的表情,想要看出李学武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是这小子的脸就跟川剧的变脸似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那天你们不是还坐一块儿看电影来着嘛,后来还不是一起喝酒,还有,还有你不是给他弄了那么些肉食嘛,就不记得你一点儿情?” 李学武把秦淮茹手里的袖子拉开,抬腿坐到了书桌上对着秦淮茹说道:“我的好秦姐啊,您这都是打哪儿听到的啊,都是因缘际会罢了,您不会真以为我神通广大能弄来那么多肉食吧,我放家里天天吃好不好,何必给轧钢厂呢” 见秦淮茹一脸疑惑,李学武解释道:“机关里的关系没有一样儿是真的,只有切身的利益是真的,我跟他喝顿酒,整点儿肉就是好朋友了?机关楼里的哪有好朋友啊,不拿机关枪对着射都算是关系好的了,就差拿着迫击炮对着轰了,都是恨不得对方早点儿死,好给自己让位置的主儿” 秦淮茹被李学武的比喻逗得嘿嘿直笑,还拍了李学武大腿一巴掌,嗔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那机关楼里的人都不用活了” 李学武见秦淮茹离得自己近了,便想着早点儿结束话题,对着秦淮茹问道:“优胜劣汰,生死大敌,对了,你找我来干嘛了?” 秦淮茹嗔道:“还说呢,差点被你打岔给整忘了,这不是听说那些消息过来打听打听嘛,我怕你西院儿的工程也停了,这不是早点儿问问嘛”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那是我大姥跟我那几个发小儿的产业,我就是把院儿和倒座房借给他们了,又不是我的产业,您该干就干着啊” 秦淮茹见李学武又跟自己打哑谜,使劲儿地拍了李学武的大腿一下,妗妗着鼻子说道:“你就蒙我吧,啊,你的院,你的房,你出钱修,你供饭,你跟我说是他们的,我咋没遇到过这好事儿呢” 李学武见这秦淮茹离自己又近了一步,还跟自己动手动脚的,便挑了挑眉毛,对着棒梗努努嘴,说道:“当着孩子面儿干啥呢,还想好事儿?他们是给我卖命呢,你也想给我卖命啊” 秦淮茹看了看儿子正对着那台小怪兽“动手”呢,好像能从那屏幕里看出人儿来似的,见儿子没有往这边看,秦淮茹混不在意地把手搭在了李学武的大腿上。 “我都不怕你怕啥,要是真有这种好事儿姐的命就卖给你,你说吧,只要你管姐这三个孩子的出路,你想让姐干啥,姐二话不说指定给你干” 李学武的大腿被秦淮茹的手一搭上就是猛地一拘灵,这娘们儿太会撩吧人了,那手放的位置恰到好处。 往前一寸是越界,往后一寸是距离,现在正正好好是麻痒痒。 “我可是正经人,啥卖不卖的,还有,我可是要被撸下来的人了,你还想着跟我?我哪有什么能力安排三个孩子啊,再说了,你不怕你婆婆跟你玩儿命啊” 秦淮茹挪动脚步挡住了门口,手在李学武的大腿上滑动,待到挡住门的时候中指弯曲被大拇指扣住,然后向李学武的要害轻轻弹了一下。 一指禅逗式完李学武,看着眼前一脸坏笑的男人,秦淮茹嗔道:“撸不撸的都是你说的,我可不知道,正经人占人家房子和老婆啊,你把许大茂的媳妇儿藏哪儿去了?” “秦姐,说话可要负责的啊,我李学武清清白白做人,规规矩矩做事儿,可不会做这种事儿的,许大茂的媳妇儿是杨,跟他去了南方了,我上哪儿藏去,再有这房子,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 见李学武一脸的无辜表情,秦淮茹曲指再次弹了一下李学武的要害,装作严厉却又娇笑地说道:“你说的话我现在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了,要我看啊,就算是杨厂长被撸,我都不信你被撸,我反正是靠上你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科长,三个孩子就交给你安排了” 李学武坐在书桌上,本来就比秦淮茹高,这会儿见到棒梗正在往这边看,坏笑着对着棒梗眨了眨眼睛。 棒梗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不知道自己妈妈在跟武叔说着什么,妈妈背着身也看不见妈妈表情,只能对着跟自己对暗号的武叔也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对着小怪兽发呆。 看见李学武跟自己儿子耍怪,秦淮茹挑着眉毛说道:“到底行不行啊,给个话儿啊,你要是担心我婆婆,我也给你个准话儿,你没看出来为啥我婆婆让我带着棒梗来啊,就是给你下条件呢”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你都不怕死,我还怕辛苦埋?行啊,安排还不好安排,都跟着我三舅去收破烂儿去” 得了李学武的“准话儿”,秦淮茹便巧笑着把手收了回去,只是收的过程中手指无意间轻轻拂过,再次对着李学武嗔道:“行啊,你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你不怕我咬你就行” 试了试手感,秦淮茹又娇声道:“小伙子本钱很足啊” 李学武用手打掉那只作怪的手,对着秦淮茹说道:“你还真想当着你儿子的面儿跟我练全武行啊,注意影响啊,这都没个窗帘,外面看着真珠的,我可不想玩现场直播” 秦淮茹整理了一下表情说道:“不然为啥小声跟你说话啊,棒梗大了,啥都知道了,小孩子话多,嘴没个把门儿的” 李学武“呵呵”笑道:“你婆婆教的好,最起码把没有公鸡,母鸡下的蛋不能孵小鸡这事儿弄明白了” 秦淮茹现在说完了私密的事儿,也不怕大声了,正常着声音对着李学武说道:“还说呢,那只公鸡什么时候买来啊,棒梗还等着孵小鸡呢” 这会儿“看”电视的棒梗也接话儿道:“就是啊,武叔,您不是说那两只鸡有我一只的嘛,咱们不是还准备天天吃鸡蛋,月月有鸡肉吃嘛” ps:求月票啊~大大们,有月票的赏给孩子吧~ (本章完) 第201章 再跟我嘚啵嘚,一脚给你塞到冰窟窿 第201章 再跟我嘚啵嘚,一脚给你塞到冰窟窿里去 见李学武走过来招呼,柜台里的师傅也没反对,因为这个鞍具是没法收的,所以李学武过来招呼也不算忌讳。 如果这件儿东西店里准备收了,其他人是不能过去谈论物品好坏、价格多少的,这是一种礼仪,也是行业忌讳。 无论你是谁,只要是开了口,那么店家就会以为你是来撬行的,或者是牵驴的,前者店家讨厌你,后者则是店家拒绝收了卖家讨厌你。 李学武跟丁万秋打招呼都是在柜台师傅说了不要的情况下才打的招呼,走过来准备相看马鞍也是跟柜台师傅请示了才过来,这就叫“礼儿”,你有“礼儿”,那么别人就会尊重你。 丁万秋叹了口气说道:“家道中落,举步维艰,我又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只能卖一些家里的玩意儿勉强过日子了,怎么,您瞧上这具马鞍了?” 李学武跟柜台里面的师傅点了点头,师傅对着马鞍抬了抬手示意李学武随意。 李学武这才上手查看起这具马鞍来,这是一套美国西部马鞍,大概17寸,满雕非常漂亮,非常大气,包浆自然,保存的非常好,估计是民国时期带进来的。 丁万秋拽了拽暗红色的牛皮垫子让李学武查看细节,对着李学武解释道:“这玩意儿跟咱们这边儿的马鞍不一样,鞍座就像是自行车的鞍座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我不喜欢骑马,从小儿就不喜欢,所以我也不太懂” 很是可惜地放下掀起的皮子,道:“这是我父亲的徒弟送的,因为我父亲爱马,所以家里才有了这么个玩意儿,现在马没了,留着它也没用了,您要是看上了您拿去吧,就当我送您个见面礼儿”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哈哈一笑道:“那咋好意思,我也是见猎心喜” 丁万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是咱小气,拿这个忽悠您,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好东西,我爹自从得了这个马鞍就没用过,一直在房间里收藏着来着,就是不知怎么缺一只马蹬,您得自己回去配上” 四九城的人就是这个德行,好个面儿,自己都快饿死了,但是为了交朋友,可舍得家里的物件儿往出送了,那是真的舍的,兹要是交朋友,多贵的东西都是,您喜欢,拿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学武知道丁师傅的情况,哪里会要他的东西,指了指窗外的马车说道:“我是有马的,这玩意儿我能用得上,就卖给我吧” 丁万秋大气地摆了摆手说道:“咱说送你的是真心的,咱们也算是有缘,就交个朋友”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拱了拱手,道:“就是拿您当朋友才不愿意占您的便宜,咱们是君子之交” 摆手制止了丁万秋再客气,转头对着柜台里的师傅说道:“这样,劳烦掌柜师傅帮我们看看这具马鞍值多少钱,我们是朋友,没有什么忌讳的,您直说值个多少就行” 那柜台里的师傅见丁万秋执意相送,又见李学武坚持买下,便对李学武拱了拱手道:“您义气,那我就给您参考一下,这具马鞍放到市面儿上,我个人估摸着怎么也得个十五六块钱,当然了啊,这是我个人估摸的,算不得数儿,跟咱们店里也是没有关系的” 李学武对着柜台里的师傅正式地道了谢,从兜里掏出16块钱塞到丁万秋的手里。 “丁师傅,多谢您割爱,咱们从今儿个开始就是朋友了” 丁万秋开始是不想要的,但是李学武说了是朋友了,便就收下了那钱,跟李学武正式握了握手道:“惭愧惭愧,那老哥就谢谢兄弟帮忙了” 李学武给丁万秋正式地介绍了自己,丁万秋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两人握手一笑,定下了年龄高低,长幼顺序,那边小卫和柜台师傅也是笑着看着这一幕。 丁万秋想起李学武先前的话,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甭买鱼竿了,我家里有,走,去我家里拿,我有全套的,你喜欢就拿走用去” 见丁万秋这么说,李学武想要推辞,但是小卫在边儿上插话儿道:“李哥,咱们这儿的鱼竿是有,但是吧,就那么两根儿,还不太实用,要不还是去您朋友家去看看吧” 见小卫这么说了,丁万秋又诚恳相邀,李学武只能点头同意,抱了那具马鞍扔在车上,让丁万秋也坐了马车,便往丁万秋家去了。 等进了东四六条那边儿,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了丁万秋的家,他们家倒座房的马洞在街上十分显眼,马洞内的铁环都还在,不愧是有底蕴的宅子,就连这拴马石都彰显着沧桑之感,李学武在丁万秋的指引下,将马拴在了铁环上。 知道李学武着急出去,丁万秋也没有往院儿里让,从门房里拎出一个帆布包扔在了车上,又将一个冰钎子放在车斗里,还拿了一个小帆布包说是鱼饵,最后扔了一个铁制木柄的抄网。 “兄弟,这都是我常使唤的,你拿去用,什么时候还都行,我现在玩的少了,天儿太冷,不愿意去冰上吹冷风” 李学武与丁万秋握了握手说道:“那就谢谢丁老哥了,一等用完,完璧归赵” 丁万秋摆了摆手说道:“赶紧走吧,这会儿太阳出来了,暖和的很,赶紧去吧,一会儿没位置了” 李学武也没说去哪儿,哈哈一笑,解了绳子便跟丁万秋打了招呼沿着东四条路出城奔着颐和园就去了,等到颐和园的时候都九点半了。 李学武在门口踅摸了一阵,就见许宁走了过来。 “科长,人刚进去,雅军带着人跟进去了,刚才回来人说,在十七孔桥下面呢” 李学武指了指许宁吊着的胳膊,挑着眉毛说道:“这个样子还出外勤?凉风吹到你以后就是个残废了” 许宁笑了笑,说道:“不碍事儿的,我就在那边儿的民房里待着,暖和着呢,早上跟韩股长交了班就在这边儿等着了,不往前去,就在后面指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指挥吧,我进去看看,看看他们今天要摆儿什么迷魂阵,注意着点儿啊,这儿太空旷,小心被堵住” 许宁点头道:“科长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赶紧许宁离开,对着气呼呼走过来的三大爷急声说道:“您去哪了?!!!我都找您半个多小时了,一直都没见您人影,嘿!您可真行!” 三大爷这个气啊,这损小子在家门口儿的时候说马上就跟上来,这一气儿等了他一个多小时,现在才到地方,这大门口拢共也没几个人,怎么就看不见自己了。 刚才自己明眼儿瞅见他刚到,却没有去门口儿找自己,而是跟个“独臂大侠”聊上闲篇儿了,自己着急找过来却被倒打一耙,现在反倒说自己耽误时间了。 三大爷刚想说话,李学武甩了一鞭子,赶着马车往里走,边走边说道:“赶紧的吧,您可真是的,就等您了,时间都让您耽搁了,再等一会儿都没位置了” 见李学武已经打头走了,三大爷一肚子话说不出来,憋的直翻白眼,但是那损小子拿着冰钎子,自己又舍不得1毛钱请人砸冰,只能推着车子跟着李学武进了园子。 李学武也挺能整,老彪子收破烂的那条破军大衣让他穿来了,又破又脏,都跑了,脑袋上带着个快掉光了毛的狗皮帽子,系着帽带儿,脸上还用围巾围着,根本看不出是谁来,三大爷也是在门口相中半天,是确认了马车才找到李学武的。 等进了大门,把马车赶到冰面儿上,就见昆明湖上人还真不少,虽说离着城里远着呢,但是背不住现在没什么玩儿的,滑冰和钓鱼就是这个时代冬天不可缺少的娱乐项目。 现在可没有后世的售票处,都是敞开着大门随便玩儿,所以在人基本都在冰面儿上,钓鱼的也还真不少,冰面儿上开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冰窟窿,边儿上都守着人,或蹲着,或坐着马扎在钓鱼。 这冰封的湖面上什么交通工具都有,自行车,三轮车,远处还有个大巴车,好像是学校组织学生来滑冰,当然了,也有像李学武这样的马车、驴车,而且数量不少,这种畜力车还是现在的主力交通工具。 看着冰面儿上热闹的景象,李学武张望一圈儿,看来周日都出来搞副食来了。 李学武在十七孔桥的桥边儿找了一处不起眼儿的位置,把马车赶到选定的位置边儿上,把马卸了牵到岸边的大柳树上拴了,扔了一袋子草料。 等回到位置上时,就见三大爷正拿着冰钎子凿冰窟窿呢,这鸡贼的三大爷想着自己先一步凿出冰窟窿好先开始钓,先选位置不说,还能先用冰钎子不是。 李学武看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大爷在那儿用劲儿也不着急,先把车上的渔具收拾一遍,边收拾边看向扈正权那边。 这老小子正雇人在给自己开冰窟窿呢,因为冰的受力范围等原因,这在冰上开窟窿钓鱼也是有讲究的,彼此之间是不允许离的太近的,怕的就是冰面承受不住把人掉进去。 李学武选的钓鱼位置不算很好,但是对于扈正权的监视却是很方便,离岸边近,在桥的阴影下,关键是离扈正权的位置不足50米。 这周围就这么十七八个人在开冰窟钓鱼,李学武能够一眼望见那边儿也在整理渔具的扈正权。 这老家伙穿的就比李学武好多了,全套的防寒服,也不知是定制的还是在哪儿找人做的,鼓鼓囊囊的,看着倒是很保暖。 这边李学武一到位,赵雅军那边便往后撤了,在冰上装作玩滑冰的,监视着这边。 因为现在冰面上滑冰的人实在太多了,想要防住谁跟他接触不现实,只能盯紧了扈正权,只要有接触,就可能是嫌疑人。 丁万秋给李学武的是竹子制造的钓鱼竿,看着就很传统,线也不像后世那样是透明的细线,而是棕色的粗线。 这会儿三大爷喘着粗气将冰钎子递给了李学武,眨着眼睛一口口地吐着白色雾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学武啊呼呼还是你来吧.哎呦三大爷是不成了.这边冻得比海子那边可厚实多了” 李学武接过冰钎子嘿嘿笑道:“我要是接着您的坑儿凿那我可就跟您共用一个坑了啊,到时候我钓上鱼,您钓不上来,您可别跟我激恼儿” 三大爷打开自己带来的马扎儿,坐在了马车边儿上,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是是我是我傻了,有你.这么个.大小伙子我还费那个劲儿干嘛呀凿吧,看你能钓上多少” 三大爷想好了,就算是跟李学武用一个坑钓鱼自己也占便宜,一个生手还能比过自己这个老钓鱼的? 李学武颠了颠手里的冰钎子,脸背对着扈正权那边,一下一下地将冰钎子凿在冰坑里,虽说这速度不快,但是这力度却是不小,每一次的落下都是冰渣子纷飞。 这三大爷坐在马车边儿上慢慢缓过气来,看着李学武卖力气,这开冰的速度就是比自己要快的多,眼瞅着冰坑在加深,在加宽。 “还是年轻的大小伙子有劲儿啊,看看这力气,嘿,那边儿,那儿边,可着圆儿凿” 李学武又好气又好笑,这三大爷欺负自己不懂这玩意儿嘛,谁还不知道可着圆儿凿? “三大爷,您也别闲着了,我那鱼竿是从朋友那儿借的,帮我理顺开,等会儿直接用了” 瞧见扈正权那边儿已经凿完了冰窟窿,给了那凿冰的钱打发走了人,自己从车子后座上拽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包袱,坐在那儿开始钓上鱼了。 李学武一着急就发起了狠,对着冰坑就是一顿捶。 三大爷拿过李学武的鱼竿仔细瞧了瞧,嘿声说道:“你这朋友是个行家啊,这样的好竿儿都舍得借给你?” “好朋友”李学武正在用力,回答三大爷的话也是简短直接。 “那是,不是好朋友也不可能借给你这么好的竿,知道这是什么竿儿吗?” “鱼竿儿” 三大爷被李学武的话噎的一闭眼睛,道:“废话,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这竿的好赖,嘿,就你这新手,量你也不知道,我给你讲一讲啊” 说完话还没等李学武回答便又接口道:“但是不白讲啊,一会儿你也借我用用,我还没用过这么好的竿儿呢” 见李学武闷声凿冰,三大爷边给李学武整理鱼竿边说道:“我们用的手竿儿都是竹竿,这种钓鱼的竿,早先可以在竹器铺买,但是那边儿的都不讲究,买回去以后还得自己根据需要再整理收拾,而有钱的钓主儿可去买现成的,您朋友的这个便是买的现成的” “他有钱” 李学武已经把冰凿透了,湖里的水受压力的影响猛地涌了上来,李学武再凿时就得躲着水了,不然就是崩一身。 “看出来了,瞧见没,这竿儿是“鱼竿祥”的” 李学武把冰窟窿扩大到了一米五长短的直径的圆儿,将浮冰用抄网捞到了旁边的冰面上。 这会儿三大爷将整理好的鱼竿递给李学武说道:“鱼竿祥是四九城鼎鼎大名的鱼竿专家,专门在家制作鱼竿,不开门脸儿、不带徒弟,全家以此为生计” “他做的竿儿选竹严谨、光滑色美、接口儿端正、手感轻、弹性好,所做的鱼竿在东安市场第一百号摊位上“专卖”,摊主人称“鱼竿吕”,我想了好久了,都没舍得买” 李学武接过来试了试,还算可以,笨手笨脚地在三大爷的指导下拌了鱼饵。 李学武出来钓鱼,这饵料还是丁万秋给带的,不然鱼饵都没有。 三大爷眼馋李学武的鱼饵,但是不好意思说,自己给自己的鱼钩上挂了自己做的鱼饵便下了钩。 李学武收拾的慢,等他笨手笨脚地将鱼钩成功放进水里的时候,那边儿的扈正权已经上了一条鱼了,看着有一斤多,不算小了。 李学武把那具马鞍铺在马车轮边的冰面儿上,下面垫了几个草料袋子,现在坐着正好,把宝贝正好放进前面的小坑里,侧脸儿对着扈正权,在三大爷的指挥下将自己的鱼钩在远离了三大爷下钩的地方下了。 李学武选的位置好,正好在桥的阴影里,站在光亮处往里面看是看不清的,二一个就是李学武把马车摆放的位置好,正好成一个斜角儿,李学武坐在斜角儿里面,透过车架子看扈正权那边儿正好,外面往这边看,最先看到的就是车,其次才是不起眼儿的人。 一等下了钩,三大爷的话就没了,咪咪着眼睛盯着水里,不是三大爷困了,也不是三大爷在跟李学武置气玩阴招儿,而是现在冰面儿上反光,四周还都是没化的雪,现在阳光正足,晃的人眼晕,所以现在钓鱼长时间盯着冰面儿很刺眼。 李学武看了看远处的冰面儿,又四周踅摸了一圈儿,在三大爷咪咪着眼睛的注视下,从怀里拿出老彪子的墨镜带上了。 李学武这出儿给三大爷整的直瞪眼睛,这损小子钓鱼是个新手,装备倒是齐全,连防光的眼镜都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大爷在心里对着李学武运气真的产生运气了,手上的鱼竿儿突然就被咬钩了,三大爷激动的够呛,等提溜上来的时候一看是一条鲫鱼壳子,半斤多大小。 瞧见李学武观望的眼神儿,三大爷扬了扬眉毛,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摘下鱼,放进了身边的水桶里。 李学武撇了撇嘴,眼睛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扈正权那边儿,这会儿瞧见赵雅军带着几个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的冰车跟着一群大小伙子在一块儿玩儿着,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这边。 “嘿嘿,学的还挺快”李学武笑着嘀咕了一句,对着那边隐晦地摆了摆手,赵雅军的冰车一甩尾,两只手挥动冰车钎子划远了。 李学武嘀咕赵雅军的这句话却是被三大爷听见了,眼皮翻了翻,嘲讽道:“都多久了,还不换鱼饵,就这还学的快了?要不你还是交钱跟我学吧” 李学武没有搭理三大爷,自己又不是为了钓鱼来的,是为了“钓鱼”来的。 提起鱼竿看了看,还真没有鱼饵了,随便将光了的鱼钩挂上鱼饵又甩进了水里,只留下一根儿鹅毛管飘在水面上。 这丁万秋借的鱼竿确实比三大爷的好,那浮漂的鹅毛管都被上了颜色,三大爷的浮漂就是个小木棍儿。 李学武不懂行,三大爷鱼竿的浮漂不是木头的,是玉米杆儿的芯儿,用的时间长了,看着跟木棍儿似的。 看见李学武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耐心烦儿的样子,三大爷看不惯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钓鱼,这会儿鱼正多,三大爷已经钓上来三条鱼了,虽说都是半斤多的,倒也不算白来了。 李学武则是一贯的敷衍态度,两人坐在这儿一个多小时,李学武一条都没钓上来。 三大爷晃了晃水桶,将第四条鱼扔进了桶里,对着正在给鱼钩挂鱼饵的李学武说道:“你还别说,海子那边儿还没有这边儿的鱼多,也没这边儿的鱼大,那边儿的冰面儿上抢鱼坑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这边儿倒是没那么多人。” 见李学武不吱声,又把鱼钩下了水里,三大爷看着桶里的鱼就有了话儿了。 “我今天也算是正常发挥,要不是你一直“喂鱼”,我还能再多钓不少” 不知道为啥三大爷的话突然多了起来,李学武有些烦这个话多的“搭档”了。 李学武坏笑着对着还在嘚啵嘚的三大爷说道:“您怎么这么碎嘴子啊,我的鱼都被您吓跑了,我钓不到鱼就怨您,您要是再跟我嘚嘚嘚的,我就给您套这料袋子里,一脚给你塞到冰窟窿里去” 这话给三大爷气的直翻白眼,还没等嘴上骂李学武两句,就听那边“噗通”一声,李学武一回头,就见扈正权站在冰窟窿的边儿上,满身的冰渣子,手上拽着一个仰躺着的小伙子,先前屁股底下的麻袋已经没了。 那个踩着冰刀的大小伙子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不住地给扈正权道歉和感谢。 看着扈正权被溅了一身的水,那大小伙子不住地给他呼噜着身子。 扈正权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怎么不小心着点儿啊,这就是我没掉进去,要是我掉进去了你道歉有什么用啊” 见周围的人都往这边儿看了过来,那大小伙子带着身边的同伴不住地道歉。 “太谢谢您拽我一把了,不然就是我掉进去了,您什么掉进去了,我给您赔偿” 见这小伙子态度好,扈正权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就是一麻袋稻糠,平时用来打窝的,这下好了,直接都喂鱼了,省着一点点儿喂了,行了,你们玩去吧,滑冰也躲远点儿,别来这边儿了,太危险了” 原来是踩着冰刀滑冰的小伙子滑的太快,没刹住车撞在了那袋子稻糠上了,扈正权躲了一下没有被撞到,但是稻糠却是被撞进冰窟窿里沉了下去。 三大爷看着那边一麻袋进了冰窟窿,又想到李学武刚才说的话,直感觉后脊背发凉,好像有人在自己后脊背吹凉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小子,我”三大爷刚想要骂李学武几句,却见李学武直勾勾地看着那边,等那边的小伙子滑冰走了,李学武的眼神又跟着那小伙子的同伴转动。 三大爷用脚边的冰碴子打了李学武一下,道:“嘿,我说你呢,看得入神了?回回神儿,那是人家的姑娘,你再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 见李学武回过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三大爷摇了摇头说道:“就那么好看?我怎么没觉得,不是大爷说你啊,别老往女人堆儿里凑活,你都多大了,消消停停找个对象不好嘛?想要女人结婚啊,老盯着人家的姑娘算什么事儿啊” 李学武不知道三大爷说这话有没有点自己离他们家儿媳妇儿远一点的意思,但是绝对是有了防范自己的心。 要搁在平时,李学武非顺着这话逗式逗式三大爷,现在却是没有了这个心思,不是李学*孟德*武专盯着人家的媳妇儿下手,而是刚才那个差点把扈正权踹进冰窟窿里的那个小伙子的同伴,看着两人亲密地拉着手滑冰。 李学武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前身不是,后世也不是,但是万丛中过,从来没绿过,今天却是被打击到了。 刚才跟那个闯祸的小伙子一起给扈正权道歉的就是林婷婷,在道歉的时候,李学武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不简单,道完了歉,两人离开的时候也是互相推着拉着,手牵着手互相笑闹着离开的。 可能是大男子主义,也可能是自尊心强,现在的李学武只觉得心有些乱,但是看了一眼扈正权那边儿,又将自己从失落中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想自己事儿的时候。 扈正权没了坐的东西只能去岸边搬了一块儿木疙瘩坐着,看那个样子像是要在这个坑儿里钓够了,好挽回刚才损失的样子。 三大爷见李学武好像被自己说的狠了,情绪不高,也就收了再继续教训的心思,专注地开始吊起了鱼。 不知道是不是“情场失意”“渔场得意”的原因,李学武的鱼竿竟然被咬钩儿了。 三大爷见李学武鱼竿的浮漂沉了底儿,他还在那儿沉思着呢,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自己的话了,说了两句至于想这么长时间嘛。 “嘿,小子,鱼上钩了” 听见三大爷说鱼上钩了,李学武猛地向扈正权那边看去,见扈正权正老神在在地坐着,又听见三大爷说道:“是你的鱼上钩了,你往哪儿看呢” 李学武这才想明白三大爷说的是这个鱼上钩了,用力攥紧鱼竿猛地往上提,好家伙,一条成人胳膊长的大鲤鱼被李学武硬拽出了冰窟窿,这一下给三大爷看得直瞪眼睛。 瞪眼睛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武钓上来的鱼这么大,而是因为李学武的手法,老手谁这么钓鱼啊,还不把鱼竿撅折了啊。 “啧啧啧,也就是你小子的鱼竿结实,不然这一下子非把鱼竿撅折了不可,你得慢慢往上拽啊,你得溜达着鱼啊,等它没劲儿了再拽上来啊” 李学武突然中鱼也是有些兴奋,没想到钓鱼这么有意思,早知道早都弄个鱼竿出来玩儿了。 “没事儿三大爷,我这是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趁它不注意,抽冷子给它拽上来,倒省力气了” 听见李学武的狡辩,三大爷翻了翻白眼,拿起抄网帮李学武把鱼捞了上来,小鱼直接提起来就好,但是大鱼必须得用抄网了,不然可拽不上来。 等三大爷捞上了鱼,周围的钓手儿也都往这边儿看来,不住地啧啧称道。 三大爷与有荣焉地晃了晃抄网里的大鲤鱼,看了看自己水桶里的“半斤鱼”觉得没啥意思,这也不是自己的,又将抄网放在了冰面儿上。 见李学武要继续上鱼饵准备再下钩,三大爷走过来踢了一脚那条还在蹦跶的大鲤鱼说道:“嘿,学武,刚才说好的,这竿儿也借我上上手儿” 李学武将还没上鱼饵的鱼竿递给了三大爷,接过三大爷的鱼竿继续上鱼饵。 本来就是说好的,让三大爷过过瘾,也好跟自己好好在这儿配合着盯梢。 刚才扈正权也往这边儿看了几眼,但是见到是一对儿“父子”俩在那儿钓鱼也没注意,那老头儿弱不禁风,带着个白胶布缠的眼镜,那“儿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就是那眼镜还算是个西贝货,但是配着那一身也就是个坐地破落户。 即使见那边儿中了大鱼也没太在意,这边的鱼又大又肥,钓上来一条不算什么,将自己的衣领子拉了拉又转过头去盯着自己的事儿。 见扈正权不再往这边看,李学武将鱼饵上好,用三大爷的鱼竿继续钓鱼,刚才钓的那条大鲤鱼已经被冻得不蹦跶了,李学武跳下马鞍,将鱼甩进车兜里,然后又跳上马鞍继续发愣。 李学武以为扈正权会用那个收线器的,但是观察了这么久也没见扈正权往鱼竿上安装收线器,现在能确定的是,扈正权做那个收线器并不是为了钓鱼用,而是有其他李学武没有发现的用处。 扫了一眼还在那边儿滑冰的身影,李学武搓了搓脸,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该珍惜的时候不知道宝贵,只有将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可惜。 李学武心里虽然难过,但是更多的是不甘心,那又能怎么着,没有自己这样处对象的,自己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对林婷婷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不像其他小伙子,恨不得天天围着对象转,要么就去老丈人家干活。 “唉~”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叹”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学武没想三大爷的,但是这声叹气却是给了三大爷很大的压力。 这小子什么意思? 嘲笑我? 嘲笑我这个老钓手没有比过他? 太狂了! 这三大爷贯会在内心瞎寻思的,这会儿已经换了两遍鱼饵了,还不时地提起鱼竿看看是不是没有了鱼饵,怎么还不上来一条大鱼,这也造成了越着急越上不来鱼,反而和李学武换了个位置,变成了他来“喂鱼”了。 就在三大爷第六次将鱼钩提起来的时候李学武的鱼竿浮漂又被拽了下去。 “又来鱼了,快看看”三大爷对着李学武提醒道,心里却是嘀咕着这人怎么老是走神啊。 李学武被三大爷喊得一拘灵,好笑地看了三大爷一眼,将手里的鱼竿慢慢往上提。 三大爷怕李学武弄坏了他的鱼竿,不住地站在李学武边儿上提醒着:“慢点儿慢点儿,慢慢遛,往上拉,慢点儿” 李学武也不说话,就这么跟水里的鱼斗着力气,冬天的鱼没有夏天的有力气,所以也没有费什么劲儿,遛了有三分钟左右,就被三大爷用抄网将水里的大鱼捞了上来。 “嘿,又是一条大的,你小子运气太好了,越是新手越能上大鱼啊”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儿,对于三大爷的话就当没听到,见三大爷的咋呼声又引来了扈正权那边儿的观望,便借着捡鱼的功夫扭过了身子。 这条鱼比刚才的还要长一些,得有十斤了,也不知道在这湖里长了多久了,今天李学武算是抄上了。 等把鱼钩从鱼嘴里摘下来,三大爷又把李学武的那根钓竿儿还了回来。 “咱俩还是换回来吧,你这鱼竿太好了,我用不惯,一直都没上鱼,还有,你这个鱼饵一定是加了好料的” 说着话,三大爷还趴在车上扒拉着李学武的鱼饵袋子说道:“我听说讲究的钓主儿都用好玩意儿做鱼饵,你这个鱼饵里面应该是红薯、炒玉米面、炒麦麸、炒黄豆粉、红做的,而且还是发酵的,给我用点儿啊” 像是怕李学武不给似的,从鱼饵袋子里抓了一把便站起身从冰窟窿里舀水去搅拌鱼饵去了。 李学武扒拉着鱼饵袋子看了看,好像还真是三大爷说的那么回事儿,看来这丁万秋也是个好玩儿的主儿,这东西都做的这么精细。 给自己的鱼钩上了鱼饵继续放进水里,三大爷弄好了鱼饵也挂上钩放进了坑里。 就在两人对着冰窟窿发呆的时候,有个背着邮递员帆布背包的中年人推着车子从冰面上溜达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基本上每个坑都转了转,见桶里有鱼的就停下问问,期间还达成了一单交易,将一条三斤多的大鲤鱼挂在了车把上,等走到李学武身边的时候看了看三大爷桶里的鱼摇了摇头,又往李学武脚边的大鱼和车上的鱼看了过来。 “同志,您这鱼卖嘛?” “邮递员”“看鱼下菜碟儿”的动作可给三大爷气坏了,又把鱼钩提了起来,见上面的鱼饵还在,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见这邮递员冲自己发问,李学武愣了一下,这才打量起这个邮递员来。 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身的邮递员装扮,大檐帽,黑衣服,外面罩着大衣,胸前还卡着钢笔,一脸的和善模样。 这人可能是见李学武钓上来鱼了,想要买回去吃,刚才走了一路,可能是没遇到更合适的,刚才看三大爷的桶里就是没相中嘛。 李学武倒不是在乎这鱼能不能卖钱,而是担心暴露了,所以在三大爷诧异的眼神中,对着那邮递员摇了摇头,道:“自家都三个月没见到肉味儿了” 那邮递员可惜地看了看李学武脚下的鱼,摇着头走了。 这时候的邮递员跟供销社里的售货员一样,都是好工作,那是八大员之一的职业,也是“不差钱儿”的主儿,所以这人来买鱼,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对劲儿。 等那邮递员推着车子走了,三大爷“啧啧啧”了一阵说道:“刚才我还寻思呢,你家不是刚杀了猪嘛,现在我才想明白,你是怕在这儿卖不上价儿吧,就你跟傻柱的关系,卖到轧钢厂都能卖上市场价了吧,你可真机灵” 李学武见那邮递员晃荡了几个坑都没站,直到去了扈正权的位置,这人支了车梯子,蹲在扈正权的鱼桶边儿上跟扈正权交谈着。 嘴上回着三大爷的话:“嗨,我就这么点儿小心思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您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三大爷撇了撇嘴,就当李学武的后半句话是放屁,这小子的嘴是真损。 李学武见扈正权好像是真想卖鱼的样子,指着鱼桶跟那邮递员比划着,但是两人的声音都不高,李学武根本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 ps:搓搓小手求票票~ 如果你们不给我票票,我就呜呜呜~ 嘿嘿~: 还有4天我就能拿到万字更新的徽章了,之后我就会更改章节字数,按照情节的节奏进行更新。 关于人物的塑造,请继续看下去,我尽量写实,给你们那个时代真实的一面,所以别再拿你们在电视剧上了解的或者看别的小说写的来比对这本书的剧情了,不公平。 还有,新剧情已经展开了呢,不要再说拖沓了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票~ (本章完) 第202章 走礼 第202章 走礼 但见扈正权从水桶里拎出一条三斤多的递给那邮递员,那邮递员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网兜将鱼装了,又递给扈正权几张票子。 离得远,李学武没看清是多少钱,但也就是块儿八毛钱的样子,这个时候的鱼的价格有些浮动,四毛多到一块多都有,但大多是几毛钱一斤。 邮递员与扈正权摆了摆手将网兜挂在车把上,推着车子往岸上去了,李学武像是伸懒腰似的,对着邮递员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就见岸上的刘兆伦骑着自行车就跟了上去。 不管是不是真来买鱼的,只要跟扈正权正面接触的,就得跟,那个凿冰的一直在冰上给人凿冰,所以李学武才没有叫人跟他,不然也得跟着去查查。 三大爷见李学武伸懒腰,看着自己的浮漂没有动静,便说道:“钓鱼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儿,你得坐住了,这样才能” 还没等三大爷把话说完,李学武的浮漂又沉了下去,三大爷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是咋了,一条接着一条的,没完没了了是吧,到底谁才是老钓手啊。 李学武试了试鱼竿的力度,没有刚才的力度大,试着慢慢往上提,虽然有点儿费劲儿,但还是给拽了出来。 三大爷祈祷了半天,见李学武钓上来的真是一条巴掌多长的鲤鱼,便笑着对李学武阴阳怪气地说道:“嘿,蚊子再小也是肉,可以炖个汤了” 李学武没有搭理三大爷的嘲讽,将鱼摘了下来顺手扔回了冰窟窿,这一下可是给三大爷看呆了,这是生气了? 李学武将鱼饵挂上鱼钩又放了下去,嘴上解释道:“鱼还没长大呢,吃这么小的还不跟吃命似的啊” 三大爷这才知道李学武是学早先有心的钓手,不“一网打尽”,竭泽而渔呢,没想到这损小子还有这么懂事儿的一面。 “是鱼就被吃,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吃多大的鱼不是吃命啊” 李学武见三大爷跟自己抬杠,想着可能是他水桶里有几条这么大小的鱼,被自己一说好像嘲讽他似的,李学武真没那个意思。 “嗨,这个水世界还是有些规矩的,年轻的,岁数小的就该好好活着,好好长身体,那些上了岁数的,在水里没啥用的才应该被吃掉,这岁数大的鱼该有点儿自觉的” 这话把三大爷噎的一嗝喽儿,心里对着李学武直骂街,嘴上却是不敢再跟李学武掰扯了,这小子嘴太损,说不过他。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的样子,心里嘀咕道:“这才是嘲讽呢” 把三大爷解决了,这鱼也开始上钩了,就在李学武监视扈正权的这个中午,大鱼是一条接着一条的上。 为啥都是大鱼呢,因为小鱼都被李学武扔回去了,就连一斤的李学武都没要,看得三大爷心里直抽抽。 三大爷是下午一点多走的,走的很不“安详”,是带着不甘心走的。 本来说好的钓到中午就回去的,但是见到李学武一个劲儿地上鱼,也赖着不想走,但是越着急越不上鱼,最后实在拖不起了,这才泱泱地收拾了渔具拎着一桶小杂鱼推着车子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心里记住了这个位置,显然是准备下周还来的,就冲没约李学武,那一定是不会带着李学武一起来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三大爷的一步三回头,等到了2点多一点儿,扈正权也收拾了渔具推着车子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自己仍自守在这个坑儿继续钓着鱼。 不是李学武贪恋这个坑位,别看四周那些红眼的在等着,李学武不差这几条鱼,还在这儿坚持,是因为这一片儿视野宽阔,扈正权从这儿走出二里地还能看见自己的位置。 就怕这人在附近还有布置,所以一直钓到了2点半,才起身收拾了渔具,见李学武收拾渔具,早等在一边的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将鱼钩扔进了李学武的坑。 李学武也没跟这些人计较,将鱼竿收拾好,又将脚边的鱼扔上车斗,在一群人羡慕的目光中套了马车往园子门赶去。 好像真成了进货的似的,早上跟三大爷的玩笑话竟然成了真,李学武看着车斗里的鱼也是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鲤鱼、草鱼超过三斤的就有11条,小的都扔回去了,剩下的都是大个的,最大的就是那条10斤重的。 鲈鱼竟然也有三条,都是三斤、四斤多的,这可能是当年哪位好吃的“主子爷”安排养的。 鲫鱼壳子有四条,都是三斤多的,这就算是大鱼了,因为鲫鱼长得不快,所以这个头儿就算可以的了。 翘嘴儿和棒也有三四条,这都是北方江河湖泊里常见的鱼,不算稀奇,这昆明湖里应该还有更稀奇的品种,只是李学武没缘,今天没见着。 李学武自己琢磨了琢磨,觉得能钓上来这么多鱼,运气占了五成,个人的钓鱼技巧占了五成,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那就是因为丁师傅的鱼竿和鱼饵是真的好了。 三大爷分析的那些话并不是扒瞎,那鱼饵确实好,三大爷用了李学武的鱼饵也上鱼了,但是见李学武钓的多了就开始心浮气躁了,嘴上一个劲儿地告诉李学武要坐的住,自己却是坐不住了,屁股像是长了钉子似的,那还能钓上鱼? 赶着马车出了园子门儿,这会儿的颐和园真没有什么可看的,夏天还能来游泳,冬天就只能来钓鱼了。 那些亭台楼阁还没有翻修,一副破败的样子,可没有后世那些盛景,现在一片片都是光秃秃的,大风能冻死人。 许宁坐在赵雅军骑的车子的后座上,两人赶上李学武的马车,两人的左脚都踩在了马车的车帮上,由马车带着走。 许宁对着一车的鱼咧咧嘴,笑着说道:“科长,您这算是“假公济私”了吧,让你去抵近侦查,您怎么还进上货了” 李学武抻了抻缰绳,让马车慢一点儿,怕赵雅军的车子不稳,再摔到两人。 “你以为我想啊?那鱼就差长两条腿儿自己往我车上爬了,我这还都收着呢,要是不收着,你得回厂去开卡车来接我了” 见李学武说的邪乎,许宁两人都是笑出了声,见李学武的马车慢了,许宁跳下自行车,紧跑两步跳上李学武的马车,顺手拍了一下马屁股。 这大青马猛地一提速,便把车后的赵雅军甩开了,赵雅军晃了晃车把,紧蹬了两下,这才跟了上来。 “许股长,您损冒烟儿了,等会儿您自己回去吧” 看着许宁跟赵雅军玩的熟悉了,还开起了玩笑,李学武把腿放在了车辕上,让大青马自己走,自己则是靠在车帮上,对着另一边的许宁问道:“那个邮递员有结果了吗?” 许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哪儿有这么快,您是怀疑他来接头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一定有个人在跟他接头儿,有交集的就那个邮递员了,如果不是,那么就是他给咱们布了迷魂阵” 许宁对着李学武问道:“那群小年轻的呢?我看他们也跟扈正权有说话来着” 李学武不知道怎么回答许宁的问题,但还是说道:“他们说话很大声,我能听得清,就是被撞了,道歉几句话,并没有说别的,也没有什么交集” 许宁歪着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既然没问题那就再跟跟看,早上说好了,韩股长下午已经在书店等着了,您不用去了,周一” 见许宁说到后面变得迟疑起来,李学武对着大青马甩了一下鞭哨,鞭子“啪”地一声在大青马的上空炸响,许宁明显感觉到车速加快了起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以后说不定我还要跟着你许股长去混呢,你可得照顾我啊” 许宁正过身子道:“那咱可得先说好了到时候听谁的,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儿,您可得听我的安排了,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跟自己开玩笑,许宁的心踏实了,在保卫科,要说了解李学武脾气的,许宁说自己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排第一,就是这么硬气。 只要是科长认真起来,那么这件事儿便是要紧事儿,必须认真对待,但是要说科长跟自己开玩笑着交代,且轻松着做,那么这件事儿他一定是三指捉田螺,十拿九稳了。 在德胜门把许宁放下,看他上了赵雅军的自行车往东去了,自己赶着马车进了德胜门,沿着海子边儿往家走 走到海子边儿别院的时候,李学武把车停在胡同口儿,拎着两条鱼进了院子,大门没锁着,娄晓娥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呵,您串门儿还化妆出行啊,还行,还知道带着礼物来” 听着娄姐的酸话儿李学武就当自己耳朵聋了,拎着两条三四斤沉的鲈鱼绕过娄姐进了厨房,把鱼放在屋里的案台上,揉了揉娄姐的头发。 “要留长发?嗯,长发好看” 用手拍掉李学武的大手,娄晓娥嗔道:“满手的腥气味儿,别摸我” 李学武“嘿嘿”笑道:“今天还有点儿事儿,得晚点儿才能过来” 娄晓娥见李学武往出走,从后面跟着出了屋,问道:“去钓鱼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有点儿工作,顺便钓了鱼” 娄晓娥点了点头,也没管李学武话里的毛病,给李学武摘了脸上的眼镜塞进李学武的挎包里,问道:“晚上来这儿吃?” 看着娄晓娥期盼的眼神儿,李学武点了点头,强调道:“就吃清蒸鲈鱼,你如果不会就去问咱妈啊” 娄晓娥推着李学武出了大门,说道:“哪儿那么多说道啊,爱吃不吃” 李学武没再跟娄姐斗嘴,今天时间有点儿紧,摆了摆手出了胡同赶着马车往回走。 路过街道派处所的时候,李学武在门口儿停下马车,在门卫憋笑的目光中,拎着两条大鲤鱼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厅,一路上见到这个装扮的李所,警员们都是憋笑着打招呼。 李学武这幅洋不洋,土不土的装扮,实在是让人对于李所有了反差儿萌的笑果。 李学武敲了敲沈放的办公室门,然后猛地推开门,学着方言道:“饿,舍儿所长在不在,饿是来求恁拨事儿来地” 沈放从窗子就见着耍怪进来的李学武了,这会儿见他跟自己玩笑也是笑着说道:“我沈放可是大公无私,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 李学武把两条大鲤鱼放在了沈放的办公桌上,笑着说道:“那是,一针一线能值几个钱儿啊,您沈所长要吃还不得吃个胖子啊” 沈放对着李学武横了横眼睛,道:“少扯犊子,这身装扮是去盯梢了?盯梢还能整到鱼?” 李学武拿起沈放写的文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道:“没办法,天赋异禀,博学多才,怎么?写不下去了?要不要拜我作大哥,我教你几招儿,咱的文章可是上了报的” 沈放用钢笔点了点李学武说道:“看你这身儿打扮,我拜你为大爷都行了,哎,羁押室那几个怎么着啊?” 李学武拿出烟抖出一根儿叼在了嘴上,用沈放的火柴点燃了,道:“晾着!咋?有人求情了?要不我还是把人提走吧” 沈放将钢笔帽扣上,眉毛竖起,霸气地说道:“这次我是势在必得,这块儿蛋糕我沈放吃定了,天王老子来求情都不行” 李学武在沈放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大乘佛教经典《华严经》里有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行了,鱼是我钓的,放心吃,怎么吃你自己决定,我走了” 李学武说完了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带上手套就出了门,留下沈放跟那两条大鲤鱼大眼对小眼。 沈放已经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的含义,“鱼是我钓的”,那就是责任由李学武主动承担;“放心吃”,那就是愿意将这个功劳分给沈放;“怎么吃你自己决定”,那就是功劳送到你手里了,怎么办、吃不吃,愿不愿意跟李学武一条心,就看你自己的了。 沈放也是混迹“仕途”好几年的人了,当然能听明白李学武的话,但是有时候也有点儿摸不清李学武话的套路,感觉李学武的话高深莫测,就像个老机关一样,想了想李学武的年龄,直感觉李学武真是个妖孽。 李学武赶上马车,便回了家,等进西院儿的时候,今早停在院里的大卡车已经开走了,李学武把车卸在了墙边,在大姥的帮助下把鱼拎着进了倒座房。 这时候闻三儿他们还没回来呢,李学武着急有事儿,拎着两个大白桶装了9条鱼就往院里走。 先去了自己家,一进屋就见姬毓秀坐在桌边在跟李学才和李雪聊天儿。 “毓秀来了?” 见李学武进来,姬毓秀几人都很高兴,刘茵看着脸色还好,可能是来客人了,没有说什么,接了李学武的鱼放在了大盆里。 李学武指着盆里的三条鱼说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见者有份儿,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带上那两条3斤多的,吃个新鲜,” 姬毓秀看着大盆里的三条鱼惊讶道:“你去钓鱼了啊,怎么不早说啊,我们也跟你去好了,今天我们就在东安旧书市场转了一圈儿,没什么意思” 李学武可不敢带这个好奇宝宝出去,嘴上敷衍着说道:“下次,下次一定啊,你们先玩儿着,我还有事儿,一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呢” 李学武跟老娘打了招呼便往后院走,自己大哥那屋没人,看来还没回来呢。 拎着剩下的6条鱼进了后院儿的家里,屋里还挺热闹,自己奶奶抱着李姝在沙发上坐着,李姝正给几人比划着“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秦淮茹坐在壁炉旁的缝纫机上正在扎着白沙窗帘,一大妈和于丽站在沙发旁正在裁剪布料,见李学武进来,几人都往这边看来,李姝更是对着自己“呀呀”地喊了两声。 李学武将两桶鱼放在了门口儿,道:“我出去办事儿顺道儿弄了点儿鱼,还都是新鲜的,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每人两条啊,我就不请大家吃饭了,今天真是多谢帮忙了” 一大妈看了一眼老太太,笑着说道:“就是帮个忙,还拿什么鱼啊,学武你咋这么客气呢” 于丽也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更不好意思了,今天早上走的早,实在不知道” 李学武瞧见自己的自行车就停在自己家门口儿,于丽这么说,显然是知道了昨晚自己家的变故,很是不好意思,直埋怨自己不该借车子。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跟您没关系,是我们家早都定好的分家,没看我都准备收拾新家了嘛,没什么事儿,我嫂子跟我有点儿误会,是我把她惹着急了,您别多心,帮我也累了一天了,这鱼就是您该得的” 见李学武这么说,秦淮茹接话儿圆场道:“给我的我可得拿着,累了一天了,一铺炕被,两套被褥,一条厚门帘,可把我们给累坏了,瞧见没,就剩两套窗帘了,争取晚饭前完工,那几条鱼就当我们辛苦费了” 一大妈笑道:“就你会说,一个手工活,都是做惯了的,有啥可累的” 老太太抱着李姝,见李姝伸手要抓李学武,抱着起身边走边哄着说道:“学武请你们帮忙都没客气,你们也就跟学武别客气了,给你们,你们就拿着,这是应该的” 李学武站在门口儿道:“应该的,应该的,辛苦大家了,我还有事儿,你们忙完了帮我把门关上就行” 一大妈说道:“去忙你的吧,我们给你收拾利索了再走” 李学武道了谢,跟老太太点了点头便出了屋,还没走几步就听见秦淮茹在后面叫自己。 “学武,棒梗把公鸡买回来了,已经放到鸡圈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几天可能要忙,晚上可能回不来,家这边儿你离得近,多照顾,窗帘啥的你看着帮我整,我这会儿要去走几个关系,实在是时间紧” 秦淮茹见李学武真有事儿,便说道:“那你去忙吧,这边我帮你收拾妥当”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儿的两个白桶说道:“别忘了鱼啊,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走到中院的时候见李学才领着李雪和姬毓秀往后面走。 见李学武走过来,李学才说道:“二哥,我领着毓秀姐去参观你的新房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正在做窗帘呢,乱糟糟的,想去看就去吧,毓秀以后常来玩儿,我弟弟妹妹都是规矩性子,很少能交到要好的朋友”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急匆匆地从后院出来,问道:“李所,您还真有事儿要忙啊,不方便的话我就不去看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咱们年岁般儿对般儿,私下里叫我李学武就行,后院我奶奶在,你们过去看就是了,正好帮我提提建议,等我回来告诉我” 说着还对着李学才说了一句:“带毓秀好好转转,晚上让你彪哥和国栋哥跟你一起去送毓秀” 交代完自己弟弟,又对着姬毓秀说道:“我今天是真有事儿,实在倒不出空儿来陪你了,一会儿还得走几个实在关系,毓秀你在家吃了晚饭再让学才和我兄弟送你回去” 不等姬毓秀再说什么,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啊”说着就去了外院儿。 李学才听见自己二哥的安排倒是很高兴,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小姐姐正是自己仰慕的,内心感激自己二哥给自己创造机会,手上引导着姬毓秀往后院走。 李学武进屋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洗了手和脸,从小库房选了三张皮子用三个袋子装了,又选了六条大鲤鱼,用三个袋子装了,分别挎在自行车的两边和前面的车筐里。 推着车子就往西院走,想要绕过去,走西院儿的大门出门儿。 到了西院儿就见大姥在搬那具马鞍,车上还放着那套渔具。 “学武,这马鞍哪来的?” 见大姥问,李学武笑着道:“知道您喜欢这玩意儿,特意给您淘换的,您有空给这马鞍得配一个一样的马镫,不然用不了” 大姥是很喜欢这玩意儿的,抱着走到李学武的边儿上,都舍不得放在地上。 “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没少钱吧,我给你拾到拾到,你正好用,我是用不上了,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上不去马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车上的那套鱼竿说道:“您有空儿可以去海子那边儿转转,好多钓鱼的老头儿呢,也去跟他们唠唠嗑儿” 大姥摆摆手道:“我不爱这个,得了,我给你收拾了放在小库房里,你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见大姥往倒座房去了,便骑上车子往自己干妈家走,自己现在也是大人了,顶门立户的,该走礼得走礼了。 正赶上周日,王主任两口子都在家。 李学武见大门儿没锁,自己便进了院儿,拎着两个袋子进屋的时候两口子正准备做饭呢。 “呦,学武来了,快进来,这大冷天儿的咋不在家好好待着” 李学武将装鱼的袋子放在了门口地上,拎着装着皮张的袋子递给自己干妈,道:“前段时间去东北弄的皮子,挑好的给您一张,您看看自己做个坎肩儿啥的” 跟干妈说了话,又对着郑树森道:“我今天去整了点儿鱼,正新鲜,给您送来两条,您老两口儿尝尝鲜,是咱们昆明湖的鱼” 郑树森摆了摆手道:“大冷天的弄来的鱼多不容易,自己留着吃呗,还想着我们老两口啊” 见郑树森叫自己坐,李学武拿出烟给干爸点上了,又给自己点上,这才说道:“我哥和我姐不在您跟前儿,我再不想着您二老,那你们可真成了空巢老人了” 干妈看了看手里的皮子道:“我跟你爸才多大岁数,哪儿啊就算是老人了,别老往这儿拿东西了,你才刚上班呢,还别说,这皮子倒真不错,正好给你爸做个坎肩儿,你爸一受凉就说肩膀子疼” 李学武嘿嘿笑着,也没再说拿不拿的,跟郑树森聊了一根儿烟的时间,见干妈起身要去做鱼,忙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摆了摆手。 “妈,我不在这儿吃,一会儿我还有事儿呢,真有事儿,我跟您可不装假” 四九城就这样儿,赶了冬天全家都不上班儿,就两顿饭,上午九十点钟吃一顿,下午三四点钟吃一顿,就得了,一是省粮食,二是省事儿,懒得开火。 李学武说着话已经站起身儿,跟站起身要送的郑树森说道:“爸,您别送我了,屋里多烧点儿,别凉着,这天儿看着刮邪风,眼看着要下大雪,明早出门儿前喝点儿我上次送来的药酒,自己当心点儿身子骨,别不当回事儿,干工作也要有个好身体,这才是本钱” 郑树森在单位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整日里也是严肃着脸,不说人见人怕吧,但也没人敢跟郑树森说笑的,但是现在却被“啰嗦”的李学武“训”的哭笑不得,只能不住地点头。 老两口待得独了,也是很喜欢这样孝顺“唠叨”的孩子的,尤其是李学武是真当老两口是亲人的关心,没有什么歪心眼子,有啥说啥的性格倒是入了两人的眼。 王主任站在门口看着系帽带儿的李学武说道:“你爸那是什么性格,怎么可能带着酒气上班呢,单位里暖气不热也不吱声的,就这到家都不说呢” 李学武“嘿嘿”笑道:“我爸还当自己是大小伙子呢,得了,我走了,对了,妈,家里买煤换煤气啥的别自己搬弄啊,有啥力气活儿直接叫我或者叫回收站里的彪子他们,离的又不远,自己孩子,该指使指使” 郑树森冲着王主任摆了摆手道:“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家里都收妥当着呢,没啥力气活儿,学武你要是忙就去忙吧,路上慢点骑啊” “我自己儿子我愿意说,你在屋吧,别出来了,我去送学武” 王主任没让郑树森出屋,自己送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也没让干妈多走,送出来两步就给推回去了,在老两口的叮嘱下出了院门儿骑着车子往董文学家去了。 还别说,上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呢,下午的时候开始刮风,现在也才三点多,天就要黑下来了,风更是刮的厉害,转圈儿风,没个方向,把地上的干树叶子和雪吹得四处乱飞。 李学武看了看天儿,感觉真照着自己的话儿去了,真是要下大雪的样子,这风吹的自己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多亏李学武年轻有把子力气,无论是顶风还是侧风,都保持的匀速,也就十多分钟吧,便骑到了董文学家的那趟院儿。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暗了,李学武把车子支在院子里,将皮张的两个袋子抗在肩上,手里拎着两个装鱼的袋子,像是乡下人去城里走亲戚似的进了屋。 韩师母从客厅的窗子里就看见李学武进院了,李学武刚一进门厅,韩师母便帮李学武摘了肩上的袋子。 “这又是拿的啥,咋每次来都这么客气,冷不冷?”韩师母说话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李学武冲着坐在客厅的任主任和谢大姐摆了摆手,将几个袋子放在了门口。 “正好,大姐和姐夫在,我省的再跑一趟了,昆明湖的鲜鱼,东北的皮子,都是一式两份儿,已经分好的,大姐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 谢大姐站起身走过来说道:“还有我的份儿呢?今天看来不白来啊”说着话已经走到跟前,叫李学武赶紧摘了帽子去屋里暖和,自己则是跟韩师母在门口看起了皮子。 李学武把手套和皮夹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把头上的帽子扣在了门口的暖气片上,脖子上缠着的围脖找到捂着嘴的那部分也铺在了暖气片上。 刚才骑的快,帽子里子已经被汗沓湿了,围着脸的围脖也被哈气浸湿了,还有冰碴挂在上面。 “哎呀妈呀,这天儿太冷了,吹得我骨头都疼,大姐,你不来也有你的份儿,嘿嘿,有好东西弟弟啥时候忘了你了” 李学武答着话已经走到董文学边儿上坐了,接了老师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口腔流到胃里,驱散了胃里的寒气。 “这天儿阴的厉害,眼瞅着就要下大雪了,你还往出跑” 见任主任跟自己说话,李学武把茶杯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回道:“好几天没来了,今天正好出任务,顺便弄了点儿鲜鱼,送过来给你们尝尝,这野生的鱼香着呢,做的时候都不用放油” 董文学是知道李学武出什么任务的,用手拍了怕李学武的膝盖,道:“辛苦了” 李学武拿起茶壶给任主任续了茶水,又给董文学续了茶,最后给自己续茶的时候边续边说道:“不辛苦,上午和中午的时候还好,太阳挺足的没看出天气有什么变化,就是都回来了,才刮起了邪风” 这边客气完,谢大姐和韩师母在门口说道:“嘿,学武拿来的皮子还真好,这是上次去东北带回来的?” 李学武侧着身子说道:“是的,大姐,上次拿不动,这次就带过来了,您自己看着做个什么保暖的物件儿” 谢大姐点头道:“那敢情好,天儿正冷,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谢谢了啊” 说完话,韩师母两人又转过头去看起了皮子,还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计算着做个什么好。 李学武回答完谢大姐的话,又转过头跟董文学汇报了昨晚和今天的动态,因为董文学没有避讳任小宇,李学武汇报的时候虽然有所收敛,但是该说的也都没有避讳。 董文学喝了茶,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是有大鱼要出现了,这样的组织不活动则以,就像是条鱼,趴在水底你是看不见他的,但是只要他开始活动,就会把水底的泥水搅拌起来,为的就是把水搅浑,好玩金蝉脱壳的把戏” 李学武知道老师家里是不能抽烟的,便也没有给董文学和任小宇敬烟,坐在董文学身边轻声说道:“资料还在办公桌里,我看周一就可以开始撵着他跑起来了” 董文学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将右腿迭在左腿上,语气轻松地说道:“可以的,只要跑起来就别让他停下来,让他越跑越快,让他顾此失彼,不给他把水搅浑的机会,那样他身上的秘密就会抖落的更完全,跟他一条绳子上的人就会被他拉着一起跑,总有跑得快和跑的慢的,咱们跟在后面一个一个地抓,直到最后剩下他一个” 李学武笑着说道:“明线上我是出不上力了,我明天开始可能就下岗了,还得老师安排” 董文学笑着看了看李学武,摇头道:“还是要继续锻炼,要学会隐忍,这次的情况特殊,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事后找个机会跟杨厂长坐一坐,把话说明白,他会理解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正治上哪里来的敌人,无非是妥协的力度罢了,现在还不是自己上台掰手腕的时候,所以亮一下自己的尖牙厉爪就行了,没必要像个刺猬似的,何况这一次也不能拿杨厂长怎么着。 “等事后我约徐斯年,看看厂长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候也请老师帮忙解释” 董文学摆了摆手说道:“没那么复杂,这一次他被你坑的够呛,你上赶着找他说话,他乐不得的,有些事情还是你们两个人私下里说的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坏笑的表情,道:“这件事儿老李怎么这么消停?没想着参合一脚?” 听李学武问完话,董文学笑了笑,道:“也就你敢这么叫,小李,老李的,注意着点儿,这次李怀德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不愿意参与,没见这两天都不在办公室嘛,躲出去了,去了山西了,说是去视察销售部,呵呵” 李学武撇了撇嘴,这次董文学的试水其实已经达到了目的,知道了领导对于他的态度和看法,现在能做的就剩下逐个摆平了。 “他不在也好,少了很多麻烦,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我来办,还有,东风也是借的,是合作关系,你们现在是在一个起跑线上,跟在目标身后能撵出多少东西来,看你们的能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有也是带着钩子的,这道理我懂,他们能抢去多少算他们的本事” 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道:“这话有点儿骄傲的意思了,还是要谦虚” 见师生两个聊完了,任主任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笑着问道:“学武马上就二十了,真对顾宁没想法?人家可是对你有很好的评价呢,顾领导那边对你可是青睐有加啊” 李学武见任小宇又提起这件事,有些苦笑着说道:“还是别了,有些代沟,对了”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董文学说道:“还没有感谢老师帮忙呢,顾领导那边您有时间帮我感谢一下,礼物我来准备” 董文学与任小宇对视了一眼,转过脸对着李学武说道:“等这件事儿结束的,到时候再说” 既然董文学说不着急,那么李学武也就这么认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跟老师聊了几句,看了看手表,李学武站起身说道:“老师,师母,我家里还有事儿,得先回去了” 韩师母从厨房里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拿来的鱼我都化上了,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呗,反正天都已经黑了” 李学武边走到门口穿衣服边说道:“师母,我可不会装假,是家里真有事儿,下次,下次我再带着鱼来,您再给我做” 等李学武穿戴好,韩师母帮李学武系了后面的围脖,道:“既然你还有事儿,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着点儿” 嘿嘿: 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 有鼓励我才有动力, 每一张月票都是各位对我的支持, 有月票的大大多多支持我, 咱们的月票成绩高高的, 这个月我攒一波存稿, 下个月初我给大家爆更。 (本章完) 第203章 “三朝元老” 第203章 “三朝元老” 李学武点头应了师母的嘱咐,与董文学和任小宇打了声招呼,又和谢大姐和师母道了别便出了门。 现在外面的天是全黑了,但是也撒风了,只有一些风丝儿还存在,卷动着落叶翻动,李学武推着车子出了院门,蹬着车子开了电摩灯。 现在也才不到四点十分,但是路已是看不清晰了,四周除了各家的灯光所在,黑的厉害,许是天上的云层厚的缘故,看不见一点儿光亮。 这个时候可没有光污染一说,李学武到这个时代后最大的体会就是晚上真的黑,乌漆嘛黑那种黑,没有月亮的话,不开灯根本走不了的那种,哪像后世有的城市,大晚上空中五光十色的,像是大型崩地现场似的。 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李学武两条腿猛地快蹬,把自行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速度。 李学武从老师家出门儿的时候就感觉天上飘小雪了,打在眼皮上冰冰凉,真怕骑在路上下大了,这比顶着雨骑车子还费劲儿。 一溜烟骑到家,把车子停在了西院儿,跟在院儿里抱劈柴的老彪子打了声招呼便要往后院儿走。 “都回来了吧?以后刮大风和下大雪就歇着,尽量就别出去了,还有,今晚的炕多烧点儿,这天儿眼瞅着要下大雪” 北方的雪不怕下的急,哗啦啦一阵那种不用怕,下不大,怕就怕现在这种,先是狂风邪风伺候,然后撒风了,一阵儿安静,但是黑云压城,小雪给你啦啦上,你就看吧,不下个一天两天的不会停,有时候等你出门的时候门都被雪封上了。 这要是屋子不烧的暖一些,柴火备的足一些,赶明早准挨冻,挨冻不说,还得顶着雪去弄劈柴。 老彪子冲着李学武喊道:“武哥,刚才有个姑娘来找你了,说是你朋友,现在应该在你家呢” 李学武止住脚步转头问道:“不是早就来的姑娘嘛?又来了一个?” 老彪子愣了愣眼神儿,道:“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啊,就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跟我一起进院儿的,还问你来着,我就给指了后院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对着老彪子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说完话就往院里走去。 刚走到前院儿,就见林婷婷脸色有些僵硬地在刘茵的挽留声中走出了门,见李学武回来,门口的几人都是一愣。 刘茵最先开口说道:“学武,这是你朋友吧,说是来找你的,我留她等你一会儿,却怎么都要走,正好你回来了,快把人让进屋吧” 对门儿的三大妈站在门口儿看稀奇,这老李家今天真是走了桃运了,大姑娘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啊。 林婷婷复杂地看着李学武,想要等李学武一个解释,李学武也是复杂地看着林婷婷,也想要一个解释。 见两人僵持着,刘茵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李学武说道:“刚才淮茹来做饭时说了你后院儿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过去瞅瞅吧,也带着婷婷一起去看看” 显然林婷婷在李学武家也是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以刘茵的性格,这时候来家里一个大姑娘不可能不“审讯”一番的,现在既然叫了婷婷了,那么对于林婷婷的了解也是不少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道:“我知道了妈” 说完又对着林婷婷问道:“啥时候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在家等你” 见李学武主动说话,林婷婷也开口道:“我也是刚到一会儿,有事儿你先忙吧,咱们回头再说吧” 刘茵见到手的“鸭子”要飞,扯了李学武一下,道:“他能有啥事儿,正好他后院的房子刚装修完,这不是做窗帘被子啥的嘛,你们一起去看看,正好有空儿聊聊” 李学武冲着后院挑了挑眉毛,道:“再待一会儿吧,我带你去看看新房” 李学武的这一句新房也打破了两人的僵局,林婷婷想了想便跟刘茵打了声招呼,随着李学武往后院去了。 刘茵下午就去李学武的房子帮忙了,就是家里老有事儿,不时地回来一趟,虽然昨晚说是那样说,自己的儿子再怎么撒手也不能不顾着。 就在回来拿东西的时候,见自己家来了一个大姑娘,长得漂亮不说,爽朗大方的性格挺招人喜欢,一听是来找李学武的,更是高兴地拽着这姑娘的手一直聊个不停。 这个姑娘可是比下午来的那个孩子似的姑娘稳重多了,正是儿媳妇儿的上佳人选。 了解到眼前这个姑娘在供销社上班,而且就在街道的供销社,刘茵更是满意了,林婷婷也知道这是未来的婆婆,所以刘茵问一句,林婷婷便就如实地回答一句,两人倒是聊的挺好。 林婷婷处处都让刘茵满意,心里还埋怨李学武处了个这么好的对象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现在姑娘都找上门儿了才知道,怪儿子瞒的紧,但是也为自己儿子高兴,受了这么多的苦,总算是找到个合适的姑娘了。 就在李学武回来的前几分钟,李老太太抱着李姝从后院儿回来,进屋见儿媳妇介绍是准孙媳妇上门了,老太太骂了李学武不着调一句,让林婷婷坐着等他一会儿,可能就要回来了,交代完就带着李姝进里屋去了。 林婷婷知道李学武有个哥哥,还以为是他哥哥的孩子,但是又想到他哥哥才结婚几个月,就有心地问了一句孩子。 刘茵和老太太都是有些为难,但是李家的家教如此,一见林婷婷不知道这个孩子,便知道李学武还没有说,刘茵也没有隐瞒,直说了这是李学武的孩子。 这一句话说出口,还没等刘茵解释,林婷婷的脸色就变了,捂着嘴流着眼泪招呼了一声便急匆匆地往出走,任凭刘茵怎么劝都不留,直接走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遇上了李学武回来,这才引得刘茵想要把儿子两人往后院引,为的就是让儿子把误会说清楚。 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让儿媳妇儿看看房子,再聊孩子的话题,也好说不是。 李学武已经得了老娘的眼神儿示意,知道了啥情况,给老娘一个放心的眼神儿,问道:“姬毓秀回去了?”。 刘茵见自己儿子当着林婷婷的面儿问那个姑娘,一定是没有关系的,便回答道:“回去了,瞧见天黑了就回去了,是你姥爷跟着学才赶马车送回去的,现在还没回来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姬毓秀家庭我了解过,条件很好的,人家又是在所里上班,我看跟学才处的挺好的,您多留个心” 刘茵见儿子说的这个姑娘是给学才介绍的对象,便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道:“学才还有三年才毕业呢,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刘茵说着话还看了林婷婷一眼,给林婷婷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 李学武呵呵笑着跟母亲说了两句便带着林婷婷往后院走。 路上林婷婷心不在焉地听着李学武介绍大院的格局,直到走过了后院的月亮门,见到李学武嘴里的新房时,心情才好了一些。 这会儿李学武家里还在烧炉子,刚才就是老太太在看着,所以灯还没关,站在外面往里看,是八格的窗子,透着白炽灯的灯光,在这个时候,电费是不按照电表收的,而是按照灯泡收的,你家有几个灯泡就收几份钱。 李学武见现在也不按瓦数收,便将屋里所有的灯都安装了200瓦的大灯泡,一开灯便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李学武掀起门帘,推开屋门,让林婷婷进了。 林婷婷见李学武这新房的格局是带着玄关的,设计新颖不说,样式还好看,有些兴奋地往里走。 这一进屋就发现了新房的不寻常,干净整洁的地板砖,样式古朴的沙发,少见的壁炉,格局巧妙的厨卫设计,尤其是餐厅的设计,宽敞不说,还有个窗子能透光。 “怎么样,还能入得了眼吧”李学武把帽子和围脖摘下来放在了门口的台面儿上,对着站在屋里的林婷婷问道。 见李学武问话,还在兴奋着的林婷婷情绪慢慢低落下来,看着崭新的窗帘,一白一暗的设计,窗帘盒的巧妙镂空卉的图案,再看向里屋的家具和摆设,林婷婷直觉得心里堵得慌,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李学武见林婷婷开始掉眼泪,便有些挠头,走过去拽了拽林婷婷,想要让她坐到沙发上,哪成想林婷婷倔强地甩开李学武的手,就是站在客厅中间掉着眼泪。 李学武使了使劲儿,将林婷婷带到了沙发坐下,用茶柜上的暖瓶在杯子里倒了热水放在林婷婷面前。 “你就是伤心,也得等我解释完吧,判死刑还得给死刑犯一个说话的机会呢” 林婷婷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学武,抹了抹眼泪,也不说话,但是表情却是等着李学武的解释。 李学武将孩子的事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也讲了自己父母的态度和孩子的抚养问题。 林婷婷听到这儿才想明白为啥李学武还没到岁数为啥就有了孩子,这才把眼泪收了,只是嘴上还在埋怨着李学武:“那你为啥不早点儿告诉我啊?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李学武将茶几上的水杯往林婷婷手边推了推,道:“我才回来几天啊,哪天是闲着了,天天都有事儿,孩子也是这几天才托人安排好的,没定下来我咋跟你说,再说了,你也是毛楞性格,也不仔细看看孩子,我闺女可是黄头发蓝眼珠的,我咋生出来” 林婷婷破涕为笑,犟嘴道:“我仔细看了有啥用,谁知道是不是你跟外国姑娘生的” 李学武有些累,往沙发背上一靠,说道:“我倒是想要个外国大美女了,娶家来一个也算是为国争光了,可也得遇得上啊,你认不认识,帮我介绍介绍” 林婷婷见李学武又跟自己耍贫嘴,气的站起身就要走。 “你去找你的外国大美女去吧,我走了” 李学武急忙拽住林婷婷的手,使劲儿拉了回来按在了沙发上。 “你咋这么不识逗呢,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嘛,上哪找外国大美女去啊,我要是真领回一个黄头发的,我爹能拿着大棒子把我腿打折了” 林婷婷被李学武压在沙发上,想起都起不来,只能气呼呼地说道:“合着你不敢找外国美女是怕你爹打你啊,这么说你还是想找呗,你去找吧” 见林婷婷又要起身,李学武赶紧哄道:“不找不找,没见着我妈都给你盖章了嘛,你这就算是我妈钦定的儿媳妇人选了,没看我妈多相中你” 林婷婷看着李学武问道:“不去找大美女了?” 李学武认真地说都:“不找了” 林婷婷甩了甩李学武的手说道:“松开我吧,我不走” 李学武这才松开了林婷婷的手,见林婷婷站起身往卧室走,便也跟了上去。 林婷婷走进卧室看了看书桌,又看了看座椅,打开大衣柜看了看,最后坐在了铺着炕被的火炕上,感受着火炕的温暖,再看炕延都是新木头做的宽面儿炕延,顿时觉得这个新房还真是附和自己的心意。 李学武走到圈椅上坐下,看着四处打量的林婷婷,问道:“还满意嘛?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来,咱再改” 林婷婷不在意地说道:“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嘿嘿”地笑道:“我可跟你说正经的呢,施工队就在西院儿给我收拾西院儿呢,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说,咱还有功夫整改,要是等到结婚的时候再说,那西院早都收拾完了,再请人可就麻烦了” 见李学武提到结婚,林婷婷哼道:“谁要跟你结婚,有事儿都不跟我说,进门儿就让我当妈,要一直骗我到结婚咋地?” 李学武坏笑道:“不是蒙着盖头呢嘛,怎么着也得第二天才能知道呢,我是打算瞒你到第二天的” 林婷婷跳下炕走到李学武身边掐着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李学武,我讨厌你” 李学武被林婷婷掐着,急忙求饶,这姑娘真敢下手,指定掐出印来了。 “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快撒开,再不撒开我可来硬的了啊” 见李学武起身要跟自己闹,林婷婷赶紧撒开了李学武,这屋里的窗帘还没拉上呢,还没结婚的大姑娘在人家屋里玩闹那算什么。 赶在李学武前面走出了卧室,林婷婷看着屋里满意地说道:“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添置了,等到时候我来收拾吧” 李学武站在林婷婷身后,双手搭在林婷婷的肩膀上说道:“那到时候就交给你了,辛苦了” 林婷婷闪过肩膀上的怪手,回头对着李学武瞪了一眼,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家说啊,孩子的问题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父母那关得你自己去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我现在的工作有些忙,得等一段时间的,但是也用不了多久,年前一定安排上,我妈也着急呢,想着我年后就结婚” 见林婷婷看着自己,李学武便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下:“年前见你父母,年后咱们就结婚,新房就定在这儿了,这样你上班也正合适,腿儿着也才几分钟” “缝纫机我买了,收音机就用这个,晚点儿我让我哥帮我修一下,咱们一步到位,电视收音就都有了,自行车你有一台,我有一台,咱家这就算齐了,剩下的你喜欢什么咱们结婚的时候一起置办,你想要啥咱就买啥” 林婷婷见李学武在畅想未来,不由的也开始想着自己以后将要在这个屋子里与眼前这坏人一起白头偕老,不由地有些脸红,又有些期待。 虽然今天来找李学武,这坏人给了自己一个“惊喜”,但是李学武已经解释了孩子的原由,又说了孩子还是要养在父母身边的,要等大一点儿才会接回到两人身边。 其实林婷婷对于不是李学武亲生的女儿反倒没有反感了,只剩下怜惜,可能这就是人的自私心理吧,现在想想,正因为自己欣赏的李学武的善良才有了这个孩子,那么自己接受这个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个孩子能用得了多少钱养,自己和李学武都是企业职工,李学武还是个科级干部,还不用养父母老人,钱都是不完地。 说是跟李学武过的姥爷还住在倒座房那边,身子骨说是比一些小伙子都好,双职工家庭养十个孩子可能费点儿劲儿,但是养八个孩子那是轻轻松松的。 想到要给李学武养八个孩子,林婷婷更觉得这个家庭满意,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林婷婷说道:“时间不早了,天黑的厉害,我得回去了,你这边忙完了就来找我,咱们回我家” 李学武见林婷婷定下了事情,但是想到今天上午的事情,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问,怕问了又出现新的问题,现在自己的心里也是一团糟。 不是李学武有心躲避现实,看着林婷婷确实是有心跟自己生活的样子,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做不了假的,这就让李学武有些纠结。 想着等这边案子结束了,在见林婷婷家长前跟林婷婷好好谈一谈。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林婷婷先出了门,见李学武把门关上,便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去?”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有任务,不能跟你说的” 林婷婷理解李学武的岗位,尤其是知道李学武还兼职着街道的派处所副所长后,更是理解李学武的忙。 “嗯嗯,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着点儿,路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吧” 李学武带着林婷婷往出走,遇到院里人问便回答着,给林婷婷介绍的同时,也介绍了林婷婷是自己的对象,知道林婷婷的工作,惹得院里邻居一阵赞叹。 这李学武真是能划拉,都破了相了,要被撸了,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真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怎么好事儿都让他占了。 带着林婷婷到了自己家门前,见母亲还在窗前望着,便带着林婷婷进了屋,给母亲介绍道:“妈,这是林婷婷,我女朋友” 林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刘茵和老太太说道:“婶儿,奶奶,刚才不好意思啊” 刘茵不知道儿子两人在后院是怎么说的,但是现在看着两人是和好了,不由地也露出了笑容,道:“好好,没关系的,那啥,我整饭,在这儿吃个饭,你爸去给人家出诊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婷婷往耳边梳理了一下头发,道:“婶儿,太晚了,天又黑的厉害,我怕雪下大了,下次我赶着上午来,天头儿好的,到时候跟您一起” 见林婷婷说的明白,还是要回去,刘茵只好叮嘱李学武把林婷婷送到家。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送林婷婷出门,碰巧见到闻三儿出门来,两人招呼了一声也没多说。 林婷婷两人都是骑着车子,所以很快,等看着林婷婷进了院儿,这才回了家。 刚才家里出来的时候闻三儿站在门口儿明显是有事儿找自己,见自己跟着林婷婷出来,打了声招呼便回去了,但是已经使了眼色,所以李学武又往家里跑了一趟。 刚进外院儿,就见大哥学文正往院里推车子,李学武看了看天儿,又看了看手表,这都快6点了,这大哥整整骑了一天的车子啊。 在车子后面的大嫂扎着方巾带着帽子,见李学武站在屏门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也没有跟大嫂打招呼,只是对着大嫂笑了笑,有些时候敬你但不会惯着你,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心里有数。 李学文将自行车给了赵雅芳,道:“你推进去吧,我给二弟去修收音机,吃完饭我还得看书呢” 赵雅芳也心疼李学文,再一个李学文说了这是给她买的车子,便也听话地接过车子推进了院子,至于怎么进屋,怎么跟刘茵开口说话,这李学武就不知道了。 见大哥刚才还一副很累的样子,等大嫂进了院子便收了伪装,推着李学武道:“去拿你的什么一体机去,咱们慢慢修,我今天时间很充足”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大哥说道:“刚才不是还说有一本书想要吃完晚饭就看的嘛,怎么又不着急了?” 李学文横了弟弟一眼道:“现在家里就是修罗地狱,我着急回去干嘛?着急去受两头儿气?走吧走吧,说不定今晚我要在你这边借宿了,我是打算好了,家里不风平浪静我是不会回去的” 李学武看着大哥鸡贼的一面很是有趣,笑着带着大哥进了屋,这时屋里不仅坐着大姥和闻三儿几人,傻柱居然也在,还有一个虽然穿着破旧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老头儿。 李学文见自己弟弟屋里有客人,便不再说两口子之间的事儿,而是从抽屉里拿了维修设备,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去了后院儿。 见李学武送走大哥,闻三儿给李学武介绍了坐在炕上的老头儿。 “学武,这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叶师傅,今天请过来帮我看了看咱们收的那堆儿“破铜烂铁”,正好儿赶上你回来了,咱们坐着聊聊” 介绍完这小老头儿,闻三儿没有介绍李学武太多,只是介绍道:“这是我们主事儿的,跟您提起过的”显然是在请他的时候已经介绍过的。 李学武听闻三儿介绍完,便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老头儿。 上身儿是件儿补丁遍布的袄,但是有些地方的布料已经不结实了,补丁已经打不上了,所以有灰色的露了出来。 裤子是一条有些不合身儿的蓝色裤子,鞋子则是普通的布鞋,看着这一身儿的落魄装扮,穿在这老头儿身上却是一点儿都不落下风。 这小老头坐在那儿自有一番风度,见李学武打量自己也是不卑不亢,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磕搭出一根儿递给眼前的小老头儿,道:“您抽烟?” 这小老头没有接,而是拱了拱手道:“谢了您,已经戒了” 李学武笑了笑,不在意地将烟塞回烟盒,向闻三儿问道:“怎么样?我看你收了好几件儿“破烂儿”了,自己扣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闻三儿讪讪地笑了笑,道:“我这才几天的道行,这不是请来能人了嘛” 见李学武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闻三儿有些尴尬地咳咳两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好东西,有件儿明的香炉是真的,还有一件儿炕屏是真的,那上面的玉石确实是我看出来的那样” 闻三儿说完前两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至于其他的,咳咳,谁特么想到三十年前就有造假的了,这些缺了大德的” 李学武嘿嘿笑了两声,道:“还行,不是都打了眼,再说你都是按照破烂儿的价格收的,有啥可惜的,哪个时候没有造假的?有人买就有人卖” 叶老头点了点头道:“确实,这琉璃厂的假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的是,可以了,老三的进步还是可以看得见的,多接触,多琢磨,慢慢就都懂了”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向叶老头问道:“还没请教,您老是这古玩行的?” 叶老头见这“主事儿的”打听自己的出身,便知道这位是准备查自己老底儿了,先前闻三儿已经说了这位主事儿的是个吃公家饭的,很有能量,今天晚上随着闻三儿回来已经见识了这位的实力。 虽然600平的院子在这东城也不是稀罕的,但是说拿出来做个回收站,安置着这么些个“废人”在这倒座房,再看看已经起来的环院儿仓库和四间门脸儿房,就知道这位也是个实力雄厚、手眼通天却也低调办事儿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做这收废品的行当了。 现在四九城风光的不是没有,街面儿上的也有称爷的,虽然都是地下势力,倒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千万别看不起这些做零碎和低气行当的,说不定这一片儿就属这样的有钱,见李学武有探底儿的意思,便也就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情况。 “我是光绪三十一年生人,老家是保定府的,大号叶仲财,家里行二,12岁进琉璃厂学徒,也算是见识了琉璃厂的兴衰,辗转了四五个东家” “47年我在柜上值夜,家里被乱兵抢了,大小子气不过跟对方拼命,被打死了,婆娘一着急上了吊,我也落了个孤家寡人,浑浑噩噩地活到了新中国,街道见我流浪着不是个事儿,便给我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白天捡马粪过活” 李学武见这老头口气平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语气没有一丝的波动,便问道:“既然有这么个手艺怎么不去琉璃厂找个工作,好像那边儿现在还有店铺开着门儿吧” 叶老头摇了摇头道:“不成了,现在旧书画的店面还有,玉器,青铜器等店面是开不得了,我这手艺要说看东西不敢说十拿九稳,倒也是几十年练就出来的,但是能中自有能中手” “再说我就孤身一个人,所以刚恢复的旧书摊,旧书画铺子都是老师傅人满为患,像我这样的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自谋生路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三舅找您过来也一定跟您说了我这边的情况,我不是专门做这个的,收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倒买倒卖,我就是喜欢这些玩意儿,另一个意思就是这边也要开一个旧货商店,两间房,需要个懂行掌眼的” 李学武对着闻三几人比划道:“我这些弟兄都是外行,收个日常的废品还可以,但是一些还有价值的就不好说了,既然我三舅信任您,我也就给您透个实话,待遇呢,跟我这些个弟兄一样吃住,工钱我不跟您谈,我三舅在支吧这一摊儿,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听见李学武的话,闻三儿顿时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背部悄悄地挺直了。 “学武,叶师傅这边也是跟我说了,想要找个养老的地方,不求什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叶师傅道:“咱爷俩儿第一次见面,我不能拿话儿诓你,还是提前说好薪酬待遇,至于养老的问题,咱们都是爷们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看看咱们是怎么做事的,咱们也跟您处一段儿时间,互相有个了解,要是您真觉得我这几个兄弟实在,您就把这儿当您的家” 李学武的话实在,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越是这样越是叫老叶头不敢小瞧了,听李学武一说完便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拱了拱手道:“那就谢谢东家了” 李学武一把扶住老叶头儿,让他坐在了炕上。 “叶师傅,咱们这儿叫合作组,没有东家,也没有掌柜的,只有亲戚和同志” 李学武转头对着闻三儿问道:“既然叶师傅跟我大佬一个岁数,那咱们就叫声二爷吧,大您一辈儿,大我们两辈儿,以后叫着也方便” 说着话,老彪子几人也都站起了身,肃着手跟着李学武一起微微弯腰叫了声“二爷,您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是江湖客。 叶老头被这声二爷叫的有些微微动容,颤抖着再次站起来对着几个兄弟拱了拱手。 以前在琉璃厂当档头的时候也是被人叫二爷的,但是那个只是个称呼,现在李学武却是明明白白地排了辈分,那就是承认自己的地位了,怎么不叫这个无家可归之人不感动。 “多谢几位小哥儿收留了”叶二爷也是颤着音回了一句。 闻三儿是最高兴的,早就想跟这个叶老头儿学手艺了,但是时间不允许不说,也没个环境,这次算是借着扩大队伍的机会逮到学习的机会了。 屋里的几人也都知道李学武不可能就这么相信叶二爷的,一定会去背后调查,叶二爷自己也知道,但是李学武为什么现在就给叶二爷做了安排呢,这个原因就是闻三儿。 李学武对于闻三的了解很透彻,这人从来不会做赔本儿的买卖,李学武说了收破烂咱们是第一次,可以打眼,可以赔钱,但是今天送了旧货回来一核对账目,不说多大的利润吧,几个兄弟吃喝不愁,还能攒下余钱儿。 就以闻三儿小心谨慎的性格,能领到倒座房给李学武看的人,也不会出现大的问题,现在废品回收这一摊子李学武基本上都交给闻三儿在管事儿,既然闻三儿想要招揽叶二爷来废品回收站,那么就得给闻三儿这个面子,所以才在第一次见面就给叶二爷安排了待遇问题。 李学武也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西院这边儿关系重大,像是叶二爷这种“三朝元老”更应该是谨慎小心的对象,所以李学武明面上虽然答应的痛快,但是也交代了自己的实力,二一个就是私下里会通过街道和沈放那边的关系对这叶二爷做个调查。 李学武见几人交代完,便对着躺在炕上,头枕着被子往这边看的傻柱说道:“柱子哥,今天露个手艺,咱们的队伍迎接因成员,合该整点儿,吃完了饭喝得了酒,老彪子代表我,请咱们去门口儿红星浴池洗个澡儿,今天我还有事儿,就不参与了” 傻柱还以为李学武是家里的事儿,便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去,厨房都预备上了,我一会儿就做” 傻柱现在基本上下了班儿回家点上炉子就往这边来待着,有时候帮忙收拾一下厨房,然后就是躺在炕上跟老彪子几人打屁,赶上菜硬几人就整点儿,现在颇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意思了。 有时候何雨水回来也抓不到自己哥哥的影子,还是秦淮茹给指点才知道上倒座房这边儿来找自己哥哥。 李学武安排完,对着还有些旧派的叶二爷拱了拱手道:“二爷,您待着啊,住宿一应的由我三舅安排您,我这边儿还有事儿,今天就不陪着您了,实在抱歉,您多担待” 叶二爷供了供手道:“知道您忙,您忙您的去,以后一个锅里吃饭,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李学武见叶二爷说的实在,笑了笑便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准备往海子别院去了,走之前得跟大哥说一声。 进了后院屋里,大哥已经把那台小怪物全拆开了,正拿着电烙铁焊接呢。 “这啥玩意儿啊,怎么这么脏啊,是放在灰堆里用着来的吧,光是清理灰尘就弄了我一身” 李学武见大哥袖口上确实有灰尘,那台小怪物的壳子里已经干净了,只是零件儿摆了一茶几。 “这我还真不知道,是从旧货商店买的,我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玩意儿,也就是英国人的脑子才能想的出造这个玩意儿” 李学文听着弟弟的话也是嘿嘿直笑,道:“挺好的,省钱了,买一个送一个,想听收音机听收音机,想看电视就看电视,没啥大毛病,一会儿就能修好喽,但是你的天线怎么办啊?” 李学武听见大哥的话脸色一凝,靠,现在的电视接受信号还是那种跟雷达似的,而且需要旋转才能收到电视台那种的技术呢,好在京城是有自己的电视塔的,倒不需要后世农村那样弄个大杆子绑上天线,还得转动杆子调台。 “卖这玩意的售货员也是个二把刀,插上电视就说好使,我问他也是一问三不知,我估计他那儿也没有天线,还不知道是从哪鼓捣来的呢,您要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做个天线得了” 李学文早就知道自己弟弟会这么说,都修到这儿了,一定会让自己给弄天线的。 “我做倒是能做,但是不好看啊,这玩意儿供销社就有卖的,你去买一个,我给你改装一下,加强个信号啥的可以,纯手工实在太丑了” ps:还有两天我就改变章节字数了,会控制节奏的~ 虽然被说断章汪,但是还想求票票~ 呜呜呜,可怜可怜孩子吧~ 解释: 不是那种谍站小说, 也不写绿色~ 快结束了~ (本章完) 第204章 游戏开始了! 第204章 游戏开始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大哥说道:“那就让老彪子明天买去,哎,今天去了红星公社怎么着了,你挨揍没有?” 李学文像是没听懂李学武话里的调侃一样,边摆弄电烙铁边说道:“为什么我要挨揍?你嫂子倒是挨揍了,唉,这女人啊,嘿~” 李学武不知道大哥这句话的末尾那个“嘿~”是个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大哥没有挨打。 “那就好,就你这体格子,人家家里两个小舅子呢,嘿,真要是收拾你一顿,我只能收拾赵雅军给你出气了,谁让咱们手里有人质呢” 见弟弟胡说八道,李学文斜着眼睛撇了撇弟弟,又继续摆弄手里的元件儿,道:“我赶到他们家的时候老姑夫也在呢,你嫂子已经被他爸打了一嘴巴了,正在那儿哭呢” 李学文将一个元件用万用变试了试,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嫂子翻来覆去的就说什么人情还不还的,嗨,她早就跟我念道过,我都说了我们兄弟俩不讲那个,咱家也不讲那个” 李学文换了一个元件继续用万用表试着,嘴上不服气地说道“但我那些话算是白跟她说了,唉,我的话她也不听,这回好了,跑回家挨一大嘴巴,这回知道听话了” 李学武看着大哥说话的重点总是飘忽不定,也是觉得好玩儿,逗着大哥说道:“她不听话您也给她一大嘴巴啊,回家跟大嫂说说,下回想要挨嘴巴何必走那么远呢,多累得慌,在家就能挨” 李学文微微侧过头,用眼睛撇了撇弟弟,说道:“你自己去跟她说,看看你嫂子打你不?” 李学文看着笑嘻嘻的弟弟,又说道:“我丈人还只是骂她不懂事儿,老姑夫却是明白了她的想法,给她解释了那青羊是咋回事儿,她呀,嗨,女人就是女人”。 “她自己其实也寻思过味儿来了,我进屋儿一说你给的票,还劝我给她买了自行车,她就不好意思了,哭也不哭了,我老丈人连骂带说的撵她出来,中午饭都没给她吃”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大哥,道:“那你们俩就回来了?” 大哥将一个元件焊接完成后才点头道:“嗯呢” 李学武探头看了看那个元件,大哥的手艺还真没的说,焊接的还真好。 “她没吃着饭,那你不就也没吃着嘛,咋有力气蹬回来的?你们俩中午吃的西北风啊?” 大哥拿着电烙铁的手微微一顿,错愕地看着李学武,好半天才说道:“卧槽,好像是哦,我今天整整骑了一天的车子啊,合着你嫂子惹事儿,光溜我这傻小子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大哥的肩膀,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门不用锁,一会儿姥爷回来还要来填炉子” 看着大哥一脸生而无恋的表情,李学武笑呵呵地出了院子,推着车子便往海子别院走。 这会儿正是往常下班儿的点儿,只是今天是周日,所以有些人家儿早早就开饭,大街上飘着米饭和馒头的麦香味儿,还夹杂着菜的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时代以后,锅里的米怎么那么香,屋里蒸米饭,大街上都能闻见,锅里蒸馒头,那股子麦香味儿能飘出二里地去。 后世超市里有各种各样的米和面,高低贵贱,黑的白的,让人挑的眼缭乱,但就是做不出那个香味儿来了。 李学武是顺着娄晓娥做的米饭和清蒸鲈鱼的香味儿进的院子。 一进屋就见娄姐在往炕桌上端米饭,看见李学武进屋,娄姐还瞪了他。 “你这鼻子是属狗的啊,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来,我说不等你了吧,饭做好了,你倒是赶着饭口儿来了!” 李学武腆着脸边脱衣服边说道:“这就叫心有灵犀,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怎么样?” “是跟咱妈请教的吗?” “我可是知道咱妈可是行家!” 娄晓娥从厨房里端了葱白、萝卜、干菜拼盘,另一只手上还有一小碗儿肉酱。 “你嘴怎么这么馋呢,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 李学武不理娄姐的话茬儿,知道这是埋怨自己来晚了,跟这儿在找茬儿呢。 他“嘿嘿”笑着去门口换了拖鞋,又去外屋的洗手盆里洗了脸和手。 一如娄晓娥初见李学武洗脸时候的模样,跟个鸭子似的,洗个脸把水蹦的哪儿都是。 洗完了脸,见水盆里的鱼已经没了,而桌上只有一条鱼,便知道娄晓娥今天下午回家了。 把毛巾搭在屋里的晾衣绳上,盘腿儿就上了炕。 娄晓娥将两人的碗筷拿上桌儿,嘴里问道:“喝点儿嘛?我爸给你的酒~” 李学武听见是娄董给的,笑嘻嘻地说道:“咱爸给的,来点儿,正好给晚上助助兴!” 娄晓娥白了李学武一眼,用酒盅给李学武烫了一酒盅的酒,道:“就喝这么一点儿啊,不许多喝~” 李学武看了看,也就不到二两的样子,又看了看娄姐脸上矜持的神色,点头道:“好,就喝这么多,都听你的”。 见李学武听话,娄姐露出了胜利的表情,将筷子递给李学武,自己则是上炕坐在了炕桌的另一边。 两人就像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的夫妻一样。 下班了,两口子坐在炕桌上吃着晚饭,媳妇儿给烫好了酒,伺候着爷们儿碗筷,还得给挑鱼刺。 李学武尝了尝这道清蒸鲈鱼,还真是好吃,鲜美爽嫩,有股子清香。 在这冬日里的热炕头儿,一口鲈鱼,一口小酒儿,嘿! 还有个女人在给自己添菜和挑鱼刺,这还有啥好说的,今天的所有疲惫都在这酒里了。 饭后是不宜运动的,娄姐伺候着李学武洗了脚,又给他做了个全身的按摩放松,这才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夜生活。 最近李学武的压力有点儿大,所以火气也大,特别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放松,来消耗自身的压力。 可苦了娄姐了,他身上肌肉硬邦邦的,按摩的时候手指差点没累断了。 这会儿可倒好,腰差点又给累折了,他是辛苦了,反倒来折磨她。 本来这热炕头儿就有加成,再加上那二两小酒儿,彻底点燃了冬日里的一把火。 寒冬腊月的天气是很冷的,现在的住家儿都会在窗子的外面贴上一层窗户纸。 而有条件的会再罩一层布帘,早上起来的时候再掀起来。 即使这样,如果室内的温度不够,窗子里面也会因为凝结屋里的水汽结成大冰坨。 海子别院这边是不会出现这个问题的,闻三儿当初给自己储存了足够一冬天烧的煤。 现在室内重新装修,更是密不透风,冬天的保温效果更好,再加上娄晓娥舍得烧,这屋里真是温暖如春。 娄姐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身体素质明显比不上李学武,哪里惹得起他。 “不玩了~不玩了~” “咋?认输?” “反正我是不玩了~” 娄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开了李学武的大手,没好气地嗔怪道:“你不是说你累嘛!” “是很累啊!” 李学武看她钻了被窝,自己则是去喝了温热水,这叫中途加油。 “我累的是心,又不是身体,只有身体也累了,才能给心情做一次放松”。 “去你的!” 娄姐不满地嗔道:“谁教你的狗屁理论,我看你就是心大萝卜!” “我心与否,你还不知道?” 他一边说着,人已经上了炕,油加满了,剩下的就是把油门踩死了! …… 海子别院的灯是8点多熄灭的,但是炕边的小台灯却是亮了一宿。 清晨,海子这边有也住户像李学武=一样,在家里养了大公鸡,李学武便是被这“喔喔”声叫醒的。 这声音很有魔力,李学武正常睡觉的时候睡得会很死,一般人叫他是叫不醒的。 早上有懒床的时候更是叫不醒的,但是这大公鸡的叫声就像是“闻鸡起舞”的基因刻在骨子里一样,听见公鸡打鸣儿,李学武便醒来了。 坐起身子往边儿上踅摸了一圈儿,却也不见娄姐,显然娄姐早都起了。 女人就是这样的神奇生物,夜里哭着喊着说累了,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精力充沛,精神满满。 男人就不一样了,晚上喊着生龙活虎,再来一局,早上起来一样是迷迷糊糊,再睡一会儿。 在被窝里踅摸了一圈儿也不见自己的大裤衩。 他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好像突然来到了神话世界。 昨天刮得邪风,今天果然下起了大雪,李学武看了看窗台上积雪的厚度,看来雪下的还真不小。 “媳妇儿,我裤衩子呢?!” 李学武听见厨房的动静,便冲着里屋门外喊了一声。 许是听见李学武起了,娄姐拎着擀面杖进屋,见炕上那人也不嫌早上屋里冷,正光波出溜儿地趴在火墙子上往外看雪。 “昨晚洗的,有点潮,我给你炕在褥子底下了,你看看干了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炕头的褥子,嗔道:“害不害臊啊,赶紧穿上,别着凉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娄晓娥数落了李学武一大堆,就是没提李学武喊的那句“媳妇儿”。 她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然对于李学武的称呼和昨晚交的作业很满意。 李学武揉了揉眼角的次模糊,看了看往出走的娄姐,想着刚才娄姐弯腰时的一抹白嫩,又看了看窗外的白雪。 “还特么挺白,跟雪一样白” 嘀咕完便接着娄姐的手掀开炕头儿的褥子,也不知道娄姐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裤衩子和袜子洗好了,早上又塞到自己褥子底下的。 李学武边穿衣服边对着厨房喊道:“一会儿我把票和钱留下,给我置办衣服啊!里里外外都要,尤其是内衣,多做几套,这还没干呢,穿身上太难受了,一次还好,时间长了对宝贝不好” “知道了,就你说道儿多!” 娄姐在厨房听见李学武在屋里唠唠叨叨地嚷着,虽然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但是嘴上却是不耐烦地回答着。 李学武穿了衣服把被子迭好,放到了炕稍儿的炕柜上,这才下地穿鞋。 娄姐这会儿搬了炕桌放在炕上,对着李学武说道:“赶紧洗脸去,你洗完脸咱就吃饭,今天雪大,你还得上班,早点儿走,今天就走着去吧,别骑车子了,我怕你再摔喽” 李学武穿了鞋子走到外屋地往窗外看了看,便去娄姐准备好的洗脸盆就着热水洗了脸,刷了牙。 今天开始就要进行最后的追击战了,夜里可能就不回来了,这雪下的可真是邪性,非赶着自己准备行动才下雪。 把毛巾搭在屋里的晾衣绳上,也没脱鞋,片着腿坐在炕边,拿着娄姐烙的白面饼,就着葱丝、萝卜丝抹了大酱开始大快朵颐。 “喝点儿萝卜汤,别噎着了” 看李学武吃的猛,娄姐把李学武身前的汤碗往李学武手边推了推,示意他喝一口汤。 李学武咽下嘴里的饼,喝了一口萝卜汤,瞬间感觉到脊梁骨开始冒热气。 这萝卜汤也叫小人参汤,具有促进消化、滋阴润肺的功效,很有营养价值。 娄晓娥给李学武卷着饼,伺候着填汤,直等到李学武吃完了饭,收拾妥当出了门,这才回身去吃早饭。 李学武推着车子往出走,见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小腿了,那么街道上的雪就更不能浅了,现在天上的雪还没停呢,虽然没有那么大了,但是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着。 等推着车子上了街道,就真如李学武猜的那样,街道上的雪深的地方有大腿那么深,即使是通风的地方也有小腿肚子那么深。 李学武还没出胡同便把自行车收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轧钢厂走。 这个天儿别说自行车了,就是公交车也走不了了,雪太大了,就算是回家骑马也费劲儿,就这路况,天上还漂着雪,大青马都够呛能走起来。 街道上的工作人员还都没上班,所以路上的雪还没有人收拾,李学武只能踩着别人的脚印,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往轧钢厂挪动着。 上了城外的大路好了很多,城外的风大,所以路面上的积雪反而不多,路的中间还有被卡车压实的两条宽印儿,没有客车经过的时候,走在上面还是很轻松的。 这个程度的降雪其实就算是雪灾了,街道上和周边的村儿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住户的房屋被雪压塌了的。 这不是说笑,这是真事儿,后世降大雪的时候都有房子被压塌的新闻呢,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城里除了早先的高宅大院,大多数民居都是土坯房,房顶也都是干草糊泥的结构。 一片雪看着是轻若鹅毛一般,但是汇聚在房顶积压起来,房顶传递着屋里的热气,化了房顶的雪,结成了冰,冰又覆盖了雪,雪又填了冰的厚度,慢慢的就有一大坨冰停留在屋顶了。 这样的屋顶就像是蘑菇屋一样,看着漂亮,实则就是一场灾难,严重的会将在屋里睡觉的一家人都埋在里面,爬都爬不出来,等到早上被人发现,不闷死也冻死在里面了,所以瑞雪兆丰年也看怎么说。 李学武的腿力要好一些,虽然昨晚的运动有所消耗体力,但是精神头儿还是很足的,最起码进厂的时候给队员们的印象是自己的科长可不像是要撤职的样子,说是容光焕发也不为过。 刚一上楼,就见许宁和韩雅婷愁眉苦脸地站在走廊看着自己。 “怎么了?看见下雪了愁除雪啊?不去干活在这干嘛呢?吟诗作对啊” 韩雅婷见科长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对着科长办公室示意了一下,小声地说道:“付处长带着调查部的人在你办公室呢” 李学武听见调查部的人来了,眼睛眯了眯,暗道来的可真特么是时候啊。 “行了,做自己的事儿去”,李学武说完话便往办公室走,自己在路上耽误的时间久了,已经迟到了四十多多分钟,看来错过了一段好戏啊。 因为是自己的办公室,李学武拧开门把手像是不知道屋里有人似的,直接往里走。 一推开门见到付斌和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青年坐在办公桌旁抽着烟,聊着什么,李学武神情惊讶地说道:“付处长来了啊,您可真早啊,还得说是四个轮子比两条腿快啊,我这紧赶慢赶的还是迟到了” 付斌见李学武膝盖以下的裤子已经湿了,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便摆了摆手说道:“雪大,迟到也是正常的,今早我们的车也是差点儿开进沟里,快去暖气跟前儿站着去,一会儿去宿舍换条裤子” 李学武对着屋里那个打量着自己的青年看了几眼,这家伙从自己一进屋就盯着自己看,眼神儿很有侵略性,说是眼睛里带着刀子也不为过。 看着付斌明显是有话跟自己说,便绕过两人站到了暖气跟前儿,跺了跺脚,将裤腿儿上的冰碴抖了下来,直起腰的时候见那人还在看自己,便回了一个注目礼。 说他是青年,是因为他的面相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四五岁,很嫩的一张脸,但是气质却是有些老道,李学武也有点儿看不清这人的底细,但知道的就是,这一定是韩雅婷所说的调查部的人了。 李学武对于调查部也是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从董文学口中了解到的,因为在后世早就没有了这个称呼,经过几次的合并已经见不到这三个字眼儿了。 付斌见李学武与身边的年轻人大眼对小眼,板着脸说道:“这位是调查部的姬卫东姬干部,这是我们保卫科的.嗯.李学武” 李学武没有管付斌的介绍中对于自己身份的犹豫,因为在辅楼的公告栏上已经看到了关于自己的处分决定。 记大过处分,降职至保卫干事,没有标注具体职务,也就是说,李学武在轧钢厂工作了1个多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韩雅婷也受到了处分,降职成为治安员,由刘福生接任治安股长,暂时代管保卫科。 李学武对于这个结果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刘福生的突然上位倒是出乎李学武的预料,想到可能是他父亲的作用,所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在面对付斌的时候也还是原来那个态度。 付斌见李学武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因为保密文件丢失的案子,现在由调查部的干部进行调查,李学武,你将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况给姬干部做个汇报” 听见付斌用了汇报这个词汇,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掏出烟盒给付斌示意了一下,见付斌不抽便给自己点了一根儿,完全没有问姬卫东的意思。 “就是那么回事儿呗,有份机密文件在机要室库房丢了,我负责调查,文件是情报科在管的,知道这份文件的只有董处长和实验楼的工程师,所以我就封锁了实验楼,但是因为有人破坏了封锁,我也没办法,只能半途而废了” 听见李学武说有人破坏封锁,付斌想起早上的晨会上,办公室主任徐斯年对于李学武和保卫科的指责,就是一阵儿眼皮乱跳。 李学武这小子不会乱说话的,一定是徐斯年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了,现在将案件和后续责任一推三六五,谁也抓不到李学武的错处了。 “咳咳,学武啊,就说这个案子,不要说其他的” 见付斌有些为难的表情,李学武嘿嘿笑道:“没什么了,按照当时徐主任的要求我们放了人走,已经被破坏了封锁,我们无法断定文件在不在那两人身上,所以将所有办公室搜查一番,找不到,上了锁的找不到钥匙,不能动,只能撤了” 付斌皱了皱眉头问道:“当时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这种案子怎么能够私自放他们走呢,你这是失职啊” 李学武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姬卫东,从兜里掏出前天徐斯年写的那个条子,展开来拎在手上给付斌看。 “徐主任说是厂长命令,情况紧急,按照他的命令办,这是他给写的条子,当时他用办公室的电话给您打了电话,没打通,所以“失职”的帽子我是不敢戴的” 付斌要用手去接那张条子,李学武不经意地收了回来迭好了收进兜里,看着付斌伸着的手说道:“您要是有疑问可以咨询徐主任” 姬卫东挑着眉毛问道:“你是保卫干部,应接受保卫处长的领导,怎么就听从厂长和厂办主任的命令了?这还不是失职?” 李学武笑着看向姬卫东说道:“我们厂的保卫工作我也不知道听谁的管了,您可能不知道,我刚刚因为无组织,无纪律被撤职,就是因为不听厂长和办公室主任的意见,所以不敢不听他们的指挥啊” 付斌听见李学武的话,敲了敲桌子说道:“不要胡说八道,你们保卫科当然归保卫处管,他徐斯年无权放人,厂长也不行”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不是您说的这件案子的处理决定是厂长他们定下的嘛?难道不是嘛?厂长可没有问我这件案子的事儿” 付斌一听脑袋就炸了,这小子埋雷了,自己问他案子情况,他说业务上的事儿没必要跟厂长说,厂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要是出现问题了,那么厂长和自己一定得为这个事情吃瓜捞儿。 付斌敲了敲桌子再次强调道:“你不要偷换概念,你那件案子跟这件案子没关系,跟你被撤职也没关系,不要混为一谈” 李学武转过头,笑着看向付斌,道:“哦哦哦,您说这件盗窃机密文件案和我调查的案子没关系是吧,那好,调查部的同志也听见了,你们就按我们付处长的意思理解和办案吧,可能是我想错了办错了方向了” 付斌看着李学武耍无赖,也是气急。 这下可麻烦了,李学武办的案子付斌现在已经从董文学那边有所了解了,这就是周六下午为什么付斌和董文学都不在的原因,董文学约见付斌,一同去了调查部,调查部也是今早在厂领导开完了会才到厂子跟付斌说了详情。 付斌知道的太晚了,现在李学武将案子已经追到这儿了,越查越复杂,学校那边儿没有事儿还好,如果真有事儿,那事情可就玩儿大了。 全厂公告栏上的那张撤职公告和李学武手中的那张纸都将是套在徐斯年和杨厂长脖子上的枷锁,现在自己也跳进了这个坑儿,一想到自己跟董文学的斗法,已经全明白这两师徒是在干什么了。 一直在前面乱跳的李学武就是一个马前卒,后面的车马炮才是深藏不露的董文学。 付斌严肃了一下表情,对着姬卫东和李学武说道:“我没有主管这个案子,所以刚才说的话仅仅是个人的看法,不能作为办案的意见,我还是很相信我们的保卫科,很相信李学武的能力的,你们可以多多咨询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能说的已经说了,不行了不行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我就是一干事,连个岗位都没有,所以这个案子还是您说的算” 见李学武不配合工作,而且又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付斌气道:“你还有没有点儿觉悟,你就是这么当干部的?我看撤了你是对的”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点头道:“是是是,问都不问就跟我讲觉悟,让我认错的是你们,现在要出事儿了,又跟我讲觉悟,让我查案的还是你们,好家伙,这话都被你们说了,那我被撤职的事情怎么说?” 姬卫东点了点桌子道:“保卫干部的工作性质相对独立,不受行政指挥这是规矩,办案时期是不允许被影响的,尤其是这种案子,你们厂的保卫工作做的不踏实啊” 付斌见姬卫东左一榔头,又一棒子的,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儿边的,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的个人情绪不要影响了工作,你还是保卫科的干部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已经不是了,现在我是保卫股的干部,您要是问这件案子,我有负责交接的义务,要是您有新的指示,请您联系我的直属领导许宁同志,杨厂长可以越级处理保卫科长,您不会也想越级指挥保卫人员吧” 见姬卫东坐在一边儿看热闹,自觉得轧钢厂被外人看了笑话,这老头子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付斌点着李学武就要开骂,就在这时,办公室凝重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砰砰砰,砰砰砰” 李学武看了看气鼓鼓的付斌,见他不吱声,便喊道:“进” 李学武的刚喊完进,门就被猛地推开了,韩雅婷肃着脸走进办公室,也没有看其他人,直接对着李学武报告道:“科长,出事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慢慢说” 韩雅婷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在李学武的示意下,说道:“刚才实验楼的韩工程师家属来给他送衣,知道他不在厂区就到咱们治安股报警了,说是周六那天晚上韩工程师就没回家,以为又在厂里加班,周日一整天没回去也没在意,直到今天早上,因为家里人知道韩工程师怕冷,见下了大雪,来厂里送衣,这才知道韩工程师周六就下班了,现在人不见了,正在要人呢” 付斌听到韩雅婷说完猛地站起,看向李学武的脸,又看向李学武的口袋。 李学武听后也是眯眯着眼睛,随后猛地睁开,想是想到了什么,但是见付斌在看着自己,便又缩了回去。 “嗯,咳咳,韩雅婷同志,有这么个情况,我呢,一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公告撤职了,当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呢现在也没等到来交接的人,但是好在咱们保卫处处长在,你跟处长对接一下,还有这是调查部的姬卫东姬干部,案子的事情跟他们也汇报一下” 韩雅婷见李学武对着自己眨眼睛,便对着付斌敬礼道:“是,我检讨,不应该越级汇报,我现在就回去跟刘股长汇报” 听见李学武的话,付斌的脑袋就是一声炸响,要出事儿了。 自己刚说完文件失窃案跟李学武调查的案子没关系,现在直接关联人马上就传来失踪的消息,看来事情大条了。 付斌也不再跟李学武废话,看了看李学武,对着要韩雅婷说道:“叫刘福生到我办公室去”说完话就带着姬卫东出了门。 李学武看着付斌两人离开,仍然靠在暖气上烤着自己的裤子,手上则是拿着烟不知在想着什么。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韩雅婷哭着走到李学武的办公室,汇报道:“科长,我跟刘福生交接完了,您.”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韩雅婷的话,因为已经看见刘福生领着姬卫东进来了。 “我不是科长了,这才是科长呢” 见李学武开玩笑似的调侃,刘福生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不理他的韩雅婷,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韩雅婷见刘福生进来就没了好脸色,现在见刘福生要跟她说话,也是一扭头出门去了。 姬卫东没有理会那两个男女,而是走到李学武的办公室转了起来,口中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始终挂着不屑和轻视的表情。 刘福生见韩雅婷走了,有些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头,再次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已经没了笑脸,也没了刚才的尴尬。 “李学武同志,受付斌处长指示,现在请你交出保卫干部证件和配枪,现在进行交接,你的新证件将会在稍后配发,你现在暂时的岗位是门岗” 李学武看着刘福生一本正经地跟自己传达指示也是收了笑脸,眼睛盯着刘福生,慢慢地将自己的证件掏了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又将自己的配枪摘下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门岗就是门卫岗,就是看大门儿的。 刘福生看了看桌上的证件和配枪,问道:“还有一个证件吧?” 李学武嘴上叼着烟,因为刚才摘枪套,现在重新扎上腰带,眯眯着眼睛看着刘福生道:“那个证件你就没这个权利了,付处长也没这个权利” 刘福生被李学武的话蹦的脸色通红,但是在办公室也不敢跟李学武争辩什么,只能讪讪地去拿李学武的证件和配枪。 姬卫东看着叼着烟卷的李学武,阴阳怪气地说道:“很有脾气啊” 李学武没有搭理姬卫东,而是按住了刘福生拿住自己配枪的手,对着抬眼看自己的刘福生轻声说道:“枪和证件都帮我保管好了,不然.” 说着话,用手拍了拍刘福生的手,威胁的意思很明显,站直了身子绕过刘福生就想往出走,边走边对姬卫东说道:“没脾气的是死人,你没脾气啊?” 姬卫东看着屌屌的李学武,道:“呵呵,也就会耍个嘴皮子,听人家说,你是靠着拍马屁上来的?” 李学武摘下办公室钥匙往衣架上挂的手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僵硬在那儿的刘福生,又看向一脸坏笑的姬卫东。 “是啊,拍的可舒服了,你要不要试试?” 姬卫东歪着头斜眼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要走,一脚蹬向李学武的大腿,李学武一直防着这个“小太监”,见他真敢跟自己动手,微微侧身双手接住姬卫东踹过来的脚,抬腿就踹向姬卫东的膝盖。 两人都是部队的路子出身,下的都是狠招,姬卫东那一下子踹实诚了,李学武一个月别下炕了,李学武那一下踹实诚了,姬卫东一辈子别下炕了。 这姬卫东也是身手矫健的主儿,见自己的脚被接住,使劲儿一蹬就往后趟去,左腿堪堪躲过李学武的踹击,在倒地的瞬间看见李学武的蹬踹也是有些后怕,这小子太狠了。 现在是李学武被蹬了一下靠在了门上,姬卫东则是被李学武掀的躺在了地上,也说不上谁赢了。 这一下交手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里,却是把站在一边的刘福生吓了一跳。 这调查部的人也太莽了,在厂区办公室,一言不合就敢动手,这李学武也不是个善茬儿,真敢还手啊。 李学武双手拍了拍,指了指厂区外面道:“别打扰刘科长办公,不服的话外面练练,我在大门口儿等你”转过身也不看姬卫东,就出了门。 姬卫东弹跳起身,眯眯着眼睛看着走出办公室的李学武的身影,向阴沉着脸的刘福生问道:“这人一直这么狂的吗?” 刘福生转头阴着眼睛看了看姬卫东,道:“要不我给你把他叫上来你自己问问?” 说完话,刘福生也是转身出了办公室,只留下姬卫东独自在办公室里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轧钢厂的保卫干部都这么牛笔的吗?下手还特么挺狠” 李学武出了办公楼就见韩雅婷在门口等着自己,看着梨带雨的大姑娘,李学武也是有些麻爪儿,指了指门卫那边,带着韩雅婷就往大门那边儿走。 刚要进门岗办公室,许宁正带着人查岗,见李学武过来,用好的那只手敬礼道:“科长好” 身后跟着的保卫也都是跟着敬礼,道:“科长好” 李学武对着保卫摆了摆手,边往办公室走边对着许宁说道:“不是科长了,撸了啊,以后跟你混了,叫李学武就行” 许宁立正敬礼喊道:“是,科长” 只听办公室内传出李学武声音:“少扯犊子,进来开会” 许宁对着几个保卫摆摆手,便跟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室。 这会儿办公室里没有人,李学武便叫了许宁和韩雅婷开了个小会。 “周六那天扈正权是几点回去的?” 韩雅婷想了想答道:“十点一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咱们厂办送回去的?” 韩雅婷摇头道:“那倒不是,但也是一辆吉普车,是那天咱们跟踪的那个教授的车” “韩工程师在车上嘛?” ps:哦吼~那天钓鱼,大家有猜到麻袋里是啥嘛? 没猜到的罚月票两张~~~ 好戏就要开始了~(敲锣) 书中还有很多细节,后面都会爆出来,没猜到的罚月票哦~ (本章完) 第205章 人人带枪 第205章 人人带枪 韩雅婷摇头道:“只有他一个人下了车,而且他当晚很正常,上楼后也是五六分钟就熄了灯休息了” 许宁见李学武问完便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扈正权在酒宴的后面将韩工程师可是为什么啊?据我们调查,他们俩的关系可是很不错的”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问道:“你还记得的昨天扈正权坐的那个麻袋嘛?” 许宁瞬间睁大了眼睛,想到了在望远镜里被扈正权坐在屁股底下,又被一个青年踹下冰窟窿的麻袋,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是说?” 李学武向韩雅婷问道:“周六搜查那天韩工程师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嘛?为什么带着他去赴宴?” 韩雅婷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说道:“韩工程师是个话多的人,但是那天的话却是不多,还有些怕扈正权,不对,不是不多,是说话的机会不多,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扈正权却是一直在跟我说话” 韩雅婷回忆了一下徐斯年进入办公室后的情景,说道:“扈正权是非要拉着韩工程师一起去的,韩工程师拒绝了,但是徐主任也劝了,韩工程师这才答应的” 李学武的手指在办公桌上叩了叩说道:“那份文件就在扈正权的办公桌里,韩工程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许宁和韩雅婷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韩雅婷问道:“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 许宁则是想明白了什么,结合李学武一直说的有后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对着李学武问道:“科长,那份文件是您?您是准备撵着扈正权追到他身后的人?” “可是韩工既然发现为什么不跟咱们说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样,今天开始,提高对他的监控力度,我怕他要跑,今天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文件带出去,今天下班给他安排个节目,让他跑起来” 回答了许宁的第一个问题,李学武又想了想,摇头道:“至于韩工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这就得问问韩工自己了” 韩雅婷再次问道:“那份文件是?” 李学武正色地说道:“这件案子结束前它都是机密文件” 许宁已经看出李学武意思,小声地与韩雅婷说了几句,韩雅婷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却又不得不佩服科长的能力,暗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许宁,安排人去扈正权钓鱼的那个位置去看看,绳子加爪钩试试看能不能捞起来,我估计那个麻袋就是了” 许宁和韩雅婷也是一脸的难过,虽然跟韩工程师接触不多,但是在自己疏忽的地方被杀害了,想想韩工的家人,都在内心自责。 许宁问道:“用跟厂里汇报一下吗?”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即使你不汇报厂里也会查他的,那天谁接走的人,送到哪儿,怎么没的,厂里都会查的” 许宁看了韩雅婷一眼,然后问道:“您是说刘福生?嘿,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付处长穿了一条裤子,这我真是小瞧他了” 李学武见韩雅婷的神色不对,便用眼神制止了许宁。 许宁也知道韩雅婷跟刘福生的事儿,但是他跟刘福生也是同事关系,所以也就没背着两人说这话。 “那咱们就不汇报了?事后会不会追究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那么汇报有什么用,只会打草惊蛇,如果是假的,那就是谎报军情,又是一个麻烦,所以还是咱们自己去办,多开几个冰窟窿,利用拉网的原理,多在那边儿拽几次” 许宁有些为难地说道:“科长,这可能有些难度,您也知道那湖有多深,而且还是活水,上面冻着,下面可是流动的” 这个时候的昆明湖要比后世深一些,浅的地方都有三米多,深的地方接近五米了,可能跟这两年雨水大有关系,再有就是昆明湖的水来自玉泉山,就是皇家和四九城讲究人家喝的那个玉泉山,湖底的水是常年流动的。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示意许宁多想想,道:“如果没有加配重,那么用不了几天就得飘上来,你站在冰面上就能看见黑的糊的一块儿,他们不会这么干的,如果加了配重那么就还在原来的位置范围” “所以我说让你去试试,如果原来的位置找不到,那么就等吧,等韩工程师自己上来,那样倒是简单了” 许宁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便不再多说,心里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李学武像是想起什么,点了点桌子说道:“昨天的邮递员有什么异常嘛?” 许宁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异常,兆仑一路跟到他们家,没见跟什么人接触” 李学武见线索断了,坐在椅子上思考片刻说道:“不管了,从他拿到这份文件开始,他就要跑起来了,也就是从他离厂那一刻起,战斗便开始了,今晚开始,咱们有的忙了” 许宁有些兴奋地说道:“跟了他这么些天终于要收网了,今晚我申请上一线”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你知道哪里是一线啊,还是守在保卫股,这里没有你不行,记住我的话,今晚一定会用到你们,倒时候等我的命令” 李学武看着有些伤感的韩雅婷说道:“把感情的事情放一放,今晚你跟我去盯着目标,带好枪支,如果今晚他要跑路,很有可能会交火” 韩雅婷理了理思绪,问道:“还是带着那个小组去?用不用加人手?”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别闹太大动静,这样,你的那个小组人人带枪,长短都带,咱们的火力就够了,到时候会有援手的,再说了,许宁在厂区待命呢,随时都有几十人支援咱们” 会开完了,许宁见韩雅婷跟李学武有话说,便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出去安排去了。 等许宁走后,韩雅婷站在李学武的面前有些落寞和愧疚地说道:“科长,是我的错,是我的工作失误才造成了这么个后果,还有就是刘福生,我真的不知道他会.” (本章完) 第206章 少奋斗三十年 第206章 少奋斗三十年 李学武摆摆手叫韩雅婷坐下说话,见她又有流泪的迹象,站起身给韩雅婷倒了一杯热水。 “责任的事我先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现在不用再说一遍了,其次就是刘福生的事,这事儿你也想开些,我下来总有人会上去,你不能将那个接我岗位的人都恨了吧?” 李学武将温水递给韩雅婷,见她接过去喝了,这才又坐在了韩雅婷的对面。 “这是不对的,再就是他的为人和态度,这个算是私交,我不方便评价,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在轧钢厂的每一个岗位上都尽职尽责,什么事都等把那个组织灭了再说” 韩雅婷把眼泪收了,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把韩雅婷送走,李学武就开始了门岗保卫干事的工作,还别说,这个岗位还真是很舒服,一杯茶水一张报,时不时地睡一觉儿。 坐在岗亭里,窗子的大玻璃透进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像驱散了所有的严寒,与窗外的雪景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学武闭着眼睛躺在门卫的椅子上开始打起了呼噜。 李学武的样子给同在门岗值班的保卫们看的直瞪眼,没想到科长也有这样的一面。 门岗的工作确实很轻松,一上午都没来几个人,只是许宁来转了转,见李学武在睡觉,很是明白了什么叫每遇大事有静气,看看咱们科长,这心态,这静气,这呼噜. 这呼噜打的,这个响啊,这响声都带着“静气”!。 要不怎么说许宁升官呢,要不怎么说许宁最得李科长爱护呢! 到了中午,睡到自然醒的李学武拎着饭盒去打饭,排在队伍里的时候前后左右不时地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好像李学武下来是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好像厂长下岗都没有这么轰动。 李学武始终保持的淡然的神情,傻柱显然也是知道了李学武的事儿,在打饭的时候还偷偷观察李学武的神色。 李学武知道傻柱是关心自己,没什么取笑自己的意思,便对着傻柱挑了挑眉毛,傻柱瞬间知道怎么个意思了,笑呵呵地不再看李学武。 李学武端着饭盒往餐桌走的时候,也遇见了“新上任”的保卫科长,身边跟着几个治安股和保卫股的人,坐在一张桌上边吃饭边说着什么,见李学武端着饭盒过来,便都停止了谈话。 李学武见这些人或是躲着自己的目光,或是看向刘福生,有些玩味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转过身便坐在了许宁的边儿上开始吃饭。 这会儿食堂吃饭的人也都知道了保卫科的变动,见李学武与刘福生对视着还以为他们俩会在食堂上演一出儿武打戏,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学武还能笑的出来。 刚坐下,同在一桌的韩战对着李学武问道:“科长,下午跟我们出个操吧,看看我们最近的训练的情况怎么样,按照您的指示,常规训练科目一直在做,应急预案演练也完成了本月的目标” 知道韩战在借着向自己汇报工作的机会安慰自己,也是站队的信号,做这个样子给刘福生看。 李学武用筷子在饭盒盖子上敲了敲,道:“注意点儿啊,不是科长了,尊重着点儿人家刘科长,小心给你小鞋儿穿” 韩战挑衅地看了看刘福生,道:“正好过年没鞋穿呢,来双鞋正好啊,我倒要看看小鞋儿是啥样的,科长,今天您就跟我们出一回,我们护卫队始终在您的领导下.” 李学武把馒头放下,咳嗽了一声,道:“大冷天的我跟你去跑?我疯了?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的岗位有多好,嘿,我都多久没享受过这种惬意的生活了,以后请叫我门卫李大爷” 李学武的自我调侃给同在一桌吃饭的保卫科干部逗得哈哈直笑,就连邻桌的保卫和护卫都跟着笑了起来,看的其他在食堂就餐的人直瞪眼,这保卫科怎么了,不是说李学武下岗了嘛,怎么跟升保卫处了似的。 只有看见其中一桌人或是阴沉着脸,低着头,瞪着眼,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家伙,保卫科要乱啊。 “你们想啊,我就算是干保卫工作几十年,快退休的时候可不就是现在的生活嘛,看看报,喝喝茶,困了就睡一觉,睡醒了就吃饭,可是我现在就可以过这种生活啊,我何必去努力呢,我算想明白了,现在啊,我就是少奋斗三十年啊,哈哈哈” 许宁挑了挑眉毛看了那边儿沉默的刘福生一眼说道:“挺好,我都羡慕了,这么着,从今天开始,我也去门卫室上班儿,咱也享受享受科长嘴里的惬意,还努力奋斗什么,咱都少奋斗三十年” 韩战杂么杂么嘴说道:“科长,还别说,您要是这么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那啥,我也去门卫室值班,有这好事儿可得先紧着我” 同一桌的保卫和邻桌的护卫队员们见李学武难得地开玩笑也都是哈哈大笑,纷纷嚷嚷着要过退休生活。 这笑声像是暖阳,照耀了每一个关心李学武的人,又像是一柄利剑扎在了刘福生等人的心上。 刘福生看了看四周众人的眼神,有些急躁地将手里的馒头吃完,用饭盒里的汤顺下被噎住的喉咙,起身便走了,全然不顾身后的保卫和治安员的跟随。 食堂里的众人也都看出了李学武的影响力,包括站在小食堂门口的那些领导,都看着沉默不语的杨厂长暗自嘀咕,今天小食堂餐桌上的气氛格外的压抑,唯独董文学胃口正好,今天吃的格外的香。 吃完了饭,李学武照常是去护卫队宿舍睡午觉,护卫队员也是见怪不怪,没人会去在意李学武是不是科长了,已经习惯了李学武的管理,即使今天都听说了李学武的事情,见李学武进来也都是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门卫李大爷拎着搪瓷茶缸子悠闲地走进门卫室,看了看正在审查文件的樊华,打了声招呼,将椅子摆正,对着太阳往椅子上一躺,将帽子拉下来盖在眼睛上,继续睡。 (本章完) 第207章 那李学武不是什么好人 第207章 那李学武不是什么好人 樊华看了看李学武,对着身边的保卫扬了扬眉毛,示意保卫拿门口的大衣给李学武盖上。 这保卫感激地看了樊华一眼,去门口摘了墙上的大衣给已经打起了呼噜的李学武盖在身上。 这保卫科能人有的是,会办事儿的也不只许宁一个,樊华也就是个女同志,不然非得跟许宁争一争这保卫科第一宠的位置。 李学武这一觉儿没睡到自然醒,是被人叫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看了看红色的天边,又看向推醒自己的人,原来是樊华。 “科长,醒醒,科长” “怎么了?” “科长您家人来找您了” 李学武一转头,却见大嫂站在门岗处焦急的看着自己,李学武摆了一下手边站起身往出走,还没走出门,樊华从身后给李学武披了件军大衣。 回头对着樊华说了声谢谢便拉开门卫室的屋门转过身来到大门前。 “怎么了嫂子?” 李学武瞧见赵雅芳扶着车子站在门口儿,裤腿儿上还有泥点子,满脸的焦急。 赵雅芳也顾不上与自己二小叔子之间的误会了,见二小叔子出来便说道:“学武,你哥被停课了,说是要接受处理,这可怎么办呀” 李学武皱着眉头安慰着嫂子道:“您先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个意思?为什么停课啊?” 赵雅芳喘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教务处找他谈话,说是他介绍学生给校外组织从事特殊活动,暂时停课,准备接受调查处理,你哥一股气跑回家,我让他来找你也不来,学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眯着的眼睛猛地放出杀气,见嫂子要急哭了的样子,语气坚定地说道:“放宽心,这件事儿我会处理的,我哥不是说有本书着急看嘛,让他在家好好看书,告诉他,还得快点儿看,说不定等不到他看完就又得上班了” 赵雅芳见李学武说的坚定也是有了主心骨,这一去了着急,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们哥俩儿怎么都这么不着调啊,呜呜呜,你大哥也是,教务处一说给他停课,还没等人家说完,跟人家说回见了您,乐不得地往家跑,我怎么劝都不听,让他找副校长去也不去,呜呜呜,急死我了” 李学武放缓语气说道:“安心回家休息,诸事有我,我大哥心思单纯,但是不傻,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知道我这边有算计,所以这是借着这个机会偷懒儿呢,您多照顾他,就说我说的,这件事儿结束,上次我跟他约定的事儿就能成了,是好事儿,去吧,回家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见二小叔子已经说的这么明白,赵雅芳也放了心,抽泣了两下,抹了一把脸将眼泪收了,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在李学武的目送下往家里去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站在门岗处,望着远方出神,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招呼。 “李学武,听说你被撤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回身看了看,原来是闫解成站在岗台上居高临下地跟自己说话,看来现在是他的站岗时间啊。 闫解成见李学武拧着头眯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想着昨晚自己媳妇儿拎着两条大鲤鱼回家,自己老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话,自己都忍不住有点儿酸了。 三大爷在家正吹着自己今天钓上多少多少鱼来,是多么多么辛苦,昨晚自己定下用自行车的决定是多么多么正确,三大妈和闫解成哥儿几个给三大爷拍马屁拍的正欢的时候于丽拎着两条四斤多的大鲤鱼进屋了。 闫解成哥儿几个看了看于丽费劲儿拎在手里的两条大鲤鱼,又看了看自己老爹水桶里的几条小杂鱼,顿时尴尬地没了声音,三大爷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三大妈紧忙站起身追问于丽这鱼是哪儿来的。 于丽挑了挑眉毛说道:“是今天帮李学武做手工活儿,李学武给的,也不知道李学武哪儿那么大能跟,能整这么多鱼呢,我们做手工活儿的三人每人两条,都是这么大个儿的” 三大爷从昆明湖回来时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想着回到家听听老婆孩子的吹捧开心开心,杂鱼不也是肉嘛,没想到刚起了个头儿,还没尽兴呢,就被自己儿媳妇儿给了一个大嘴巴子。 想到今天李学武在大门前的玩笑话,又想到李学武为什么不请别的小媳妇儿,专请自己家儿媳妇儿做手工活儿,再有,谁家帮着做手工活儿给两条这么大个儿的鱼的,心里就开始反酸水,说的话也就不中听了。 “于丽啊,那李学武不是什么好人,别说现在因为错误要下来了,就是他以前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离他远点儿,他的东西也别沾,那鱼带着脏东西呢” 三大妈是永远跟随自己老头子的旗帜走的,想着这李学武为啥请自己儿媳妇不请自己,还不是看不起自己嘛,再有,一定是对自己儿媳妇儿有什么歪心眼子,嘴里也就刻薄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那李学武以前可了,不是大姑娘就是小媳妇儿的,你瞧瞧,今天他们家来了两个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嘻嘻哈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儿啊,我可跟你说啊,这院儿里人的嘴都跟刀子似的,能杀人,你离他远点儿” 于丽本是好心将鱼拿回来一家人一起吃,自从上次那一斤多猪肉的事儿,跟家里就闹的不愉快,本想着这次好好表现,没想到自己公公婆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情了似的。 如果真的做了那种事儿也就好了,得的也不止这么两条鱼了,自己可是瞧见秦淮茹又是买鸡又是给李学武主家儿的,可是自己没做过,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见自己丈夫坐在边上一声不吱,知道实情也不给自己解释。 “爸,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去帮忙是李学武主动来我们家找我的,当时解成也在,他是知道的”。 (本章完) 第208章 给你真是可惜了(为盟主变态种子酱 第208章 给你真是可惜了(为盟主变态种子酱加更) 于丽呜咽着说道:“今天李学武早早就走了,一天都没着家儿,人家这鱼都是下午回来那么一会儿给我们的,还是放在门口儿跟我们说话的,屋都没进” “再说了他们家老太太还抱着孩子在那屋儿待着呢,一大妈和秦淮茹也在,叫你们说的,我怎么就犯了多大错似的,我是跟李学武抱到一块儿了?还是我俩儿躺一个被窝儿里让你们看见了?这鱼是我凭辛苦换来的,怎么就脏了?” 见着于丽边说边掉眼泪儿,闫解成吭哧瘪肚地说道:“你这是说的啥话,爸妈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歪了,爸妈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你看李学武都要下来了,咱最好离他远点儿”。 闫解放在边儿上不忿地说道:“对门儿住着这么些年,帮忙找个工作还拿咱们家钱,就冲他拿咱们家钱,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闫解成见弟弟又提起给自己办工作钱的事儿,自觉的低了一头,闷着脑袋说道:“他以前的儿事儿你可能都不知道,所以爸妈才那么说的” 于丽对闫解成八百个眼睛瞧不上,本来就有一肚子委屈,见闫解成不为自己说话,还护着他爸妈,便冲着闫解成嚷道:“你知道他儿昨晚在咱们家你怎么不拒绝他啊?” 于丽梨带雨地哭诉着:“你没在屋里啊?你瞎啊还是聋了?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再说人家怎么儿了?做个手工活儿都给两条鱼,总比你敞亮吧?吃块肉都得抢着吃” 见儿媳妇儿说的难听,三大爷眯眯着眼睛说道:“不是我要说你,你看看,我不让你骑车子吧,是为了你好,让你多看看景儿,也为了咱们家的伙食营养,你看这不是钓上鱼来了么” 三大爷撇了撇眼睛问道:“李学武今天是赶着马车走的,那车子是借给你了吧?人家凭什么不骑着方便的车子,费劲巴力地赶马车去,而是把车子借给你啊?” “我不让你骑,你可倒好,借了李学武的自行车去了,你知道这李学武哪儿是做赔本儿买卖的人啊,早晚都得占你便宜,我们说你也是为了你好” 于丽横着眼睛看着闫解成道:“你不给你爸妈解释解释我为什么骑李学武的自行车吗?” 闫解成见于丽瞪着自己,又看见自己父母瞪着自己,像是缩头乌龟似的,将脑袋缩了回去,就当没听见,没看见。 于丽见自己老公的窝囊样儿,又看自己公公婆婆鄙视的眼神儿,用手擦了一把眼泪,说道:“你不吱声是吧,那好,我就愿意让李学武占便宜了,有这样占的便宜我还就愿意了怎么着吧,你们嫌弃这鱼脏是吧,那好,你们别吃了,我明天送回我娘家去” 说完话就往自己屋儿走,三大爷看着那两条大鲤鱼却是心疼了,急忙说道:“谁说不吃就送走啊,那啥,给我,我卖给傻柱他们食堂去,正好我钓的鱼咱们自己家吃,这鱼正好够大,卖了钱又是一笔进项” 于丽回头看了看闫解成还在那儿缩着脑袋,对着不要脸的公公说道:“还是别了,不劳您费心了,您的意思不就是这鱼是我用身子换来的嘛,换得了钱您了再脏了您的手,污了您“清正廉洁”的名声,您还是省着力气吃您自己的鱼吧” 说完了话便出了屋,三大爷被儿媳妇儿一句话怼的直瞪眼睛,瞪眼睛也没用,哪有老公公跟儿媳妇儿说这种话的,传出去也是活该挨骂。 留在屋里的闫解成可是遭了殃了,整整接受了三大爷、三大妈的轮番轰炸,重申了在自己家管媳妇教育和远离李学武的教育是一件长期的、要持之以恒的原则。 李学武自然不知道三大爷家又闹了这么一出儿,但是闫解成却是一宿没进去自己家的屋儿,是在三大爷家客厅对付的一宿,本来腰就难受,这一宿下来腰都要断了,可又被安排了这站岗的活儿。 早上的饭桌上面对自己父母的再教育,心里已经有了气了,这气是不敢跟自己媳妇儿发的,也不敢跟自己爹妈发,现在见到了落难的“元凶”李学武,再听见他们家老大也被牵连,所以把心里的“火”就冲着李学武发了出来。 “嘿嘿,老话儿说啊,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拿了不该拿的钱,就得招惹平不了的祸,要我说你就是该把不义之财还回去,还能让自己良心好受点儿” 李学武拧过身子看着闫解成道:“你还真是个棒槌,真不知道你怎么找的那么个好媳妇儿,给你真是可惜了,就你这样儿的,都顶不上一个好老娘们儿,磨磨唧唧的” 闫解成心里正因为自己媳妇儿帮李学武被老爹说的不好受,虽然那天自己就在家躺着,知道自己媳妇儿跟李学武没什么,但是听了自己父母的话,好像这李学武对自己媳妇儿真有什么企图似的。 最让闫解成难受的是,昨天看于丽的意思好像真有那么个意思,这就让闫解成愤怒了,见李学武这么说就想跟李学武照式两下子,但是看了看李学武的大体格子,又想了想李学武以往的战绩,还真没那么胆子跟李学武较这个劲儿。 就在李学武跟闫解成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保卫科代理科长刘福生骑着保卫科的摩托车带着冯祥出来了,看样子是要出门儿的意思。 李学武看见冯祥就是眼睛一凝,再看向刘福生的眼神就带着凌厉。 冯祥也看见了李学武,那天被李学武和魏同收拾的受不了,什么都招了,没想到今天自己的组织却是来人救自己了,还是把李学武踢下去的人。 什么叫惊喜,什么叫惊喜,就是自己都特么招了,却被救了。 冯祥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本来以为会直接等到受审的那一天,谁成想坐在羁押室百无聊赖的时候,守在门口儿的魏同被人要求开门放人。 ps:还有一更 我真是怕了盟主了,一言不合就盟主加更~ 多少存稿都得掏空了~ (本章完) 第209章 一脚给他卷到墙外面去 第209章 一脚给他卷到墙外面去 魏同也是据理力争,明确表示这是科长李学武要求关押的重要人物,不允许释放。 可现在刘福生是科长,根本不顾往日的情谊,对着魏同下了最后的命令,再不执行命令,那么就将魏同解职关押。 魏同看着刘福生拿过钥匙,打开了里面的大门,对着冯祥说的是时间已到,可以释放了。 冯祥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魏同,又看了看满脸和煦的刘福生,还以为李学武又耍什么鬼把戏搞自己,直到听见刘福生小声地跟自己对了暗号,这才露出了笑脸,跟着刘福生就出了门,其他人员也被释放了出来。 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人,放与不放都关系不大,只有冯祥是知情人,这是两边都想要的人。 刘福生带着冯祥出来的时候,冯祥感觉自己就像是法外狂徒一般,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学武,狂傲地笑了笑。 闫解成见新任的科长要出去,急忙打开大门,并且敬礼道:“刘科长好,我是护卫队闫解成” 刘福生皱着眉头看了看给自己敬礼的闫解成,据他所知,这闫解成可是李学武安排进来的,这是在搞什么鬼?卧底嘛? 见李学武站在边儿上冷漠地看着自己,轻轻转过头,一句话没说,拧着油门儿便出了大门。 闫解成敬礼的手直到刘福生摩托车屁股后面的汽油味儿消散才把手放下,那次韩战罚他给柱脚敬礼一万次真是不白练习,给刘福生敬的礼又标准又板正儿。 就是好像新任科长不太喜欢,闫解成也琢磨不出来为什么,但是见到李学武站在边儿上,便知道这一定是李学武影响了新任科长的心情,也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李学武,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就你这样儿的以后说不上连媳妇儿都找不到了,还有脸说我呢,还以为自己是科长呢?你是门卫岗,看门儿去” 这会儿正是护卫队员准备到大门口集合,开始下班检查的时候,韩战和许宁带着一众护卫队员和保卫们将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 闫解成说完李学武一回身儿就见韩战站在自己的身后,想着这人的手段,很是有些胆儿颤地咧了咧嘴,道:“队长,是李学武不在门卫室值班出来跟自己嫂子说话,他擅离职守.” 韩战瞪了一眼闫解成,又看向李学武,见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看着闫解成,并没有什么指示。 韩战走到李学武身边敬礼道:“报告,护卫队正在执行门岗检查准备工作,应到20人,实到20人,请您指示,护卫队队长韩战” 见韩战对着李学武做汇报,护卫队和保卫股的人员都是瞪了闫解成一眼,小跑步集合队列。 许宁则是小跑着来到李学武前面,与韩战平齐,向李学武敬礼道:“报告,保卫股正在执行门岗检查准备工作,应到25人,实到25人,请您指示,保卫股股长许宁”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是说了我是你的兵了嘛,是按既定计划走还是怎么着,我听你们指挥” 韩战敬礼道:“是!按既定计划执行!”转身小跑到集合的队伍面前喊道:“按照既定计划,今日实施新的检查方式,既警犬参与检查,所有人都有,就位!” 只见今日的保卫和护卫小跑着进入到检查岗位的指定位置,在十条通道口均有一条警犬蹲在边上。 这些警犬穿着全套的警犬标识,带着警犬口罩,瞪着大眼睛四处萨么着。 李学武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许宁问道:“都安排好了?” 许宁点头道:“安排好了,还有,打捞的不顺利,下雪之后冰封的更深了,凿开了用绳子挂着钩子捞太费劲儿了,在冰上作业也很辛苦” 李学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说道:“我知道你很辛苦,兄弟们也很辛苦,但是办案哪有不辛苦的,今天我见韩工程师的家属被送了回去等消息,不知道他们知道消息后会是多么大的打击,所以,还是辛苦一些,咱们穿着这身儿衣服,就得对得起工人们的信任” 许宁敬礼道:“是,我不发牢骚了,保证完成任务,今天我安排人去换班儿,连夜进行打捞”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许宁道:“你去的时候到我们街道派处所说一声,找沈所,问问他有没有关系多弄点儿人和设备,就说跟我的案子有关,他是自己人,会帮忙的” 在检查岗位安排完的韩战走了过来,看了看尴尬地站在门岗台上的闫解成,撇了撇嘴走到李学武身边,冲着闫解成努了努嘴问道:“科长,要不要收拾他?我有的是方法让他滚蛋” 李学武对着韩战笑了笑,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别节外生枝,留着他吧,呵呵” 韩战见自己科长以德报怨,内心虽然不忿,但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对闫解成现在就发作。 许宁见李学武那声“呵呵”的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韩战不了解李学武的脾气,许宁可是了解的,看李学武笑都是没好的笑,自觉的门岗台上站着的傻小子要倒霉了。 上一次科长这么对着笑的人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那个电影放映员,哦哦,许大茂,就是那个娶只鸡远走高飞的那个。 韩战见李学武吩咐了,便点了点头,见下班铃声响了,便不再说话,而是跟许宁一起站在李学武的身边看着工人们的放行。 这会儿正瞧见姬卫东在韩雅婷的带领下走在门卫室边儿上,看着保卫和护卫队员检查和放行的工作。 姬卫东往大门外的李学武看了看,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扭过了头。 工人们最初见到警犬站在检查口上还有些害怕,但是见被绳子拴着,嘴上还带着怪模怪样的口罩,有第一个敢走的,就有第二个。 现在的人都比较勇,很少有后世龙哥说的那种手破个小口子都要一群人拥抱安慰,还要上医院的小鲜肉,也很少有男孩子说“吃桃桃,好凉凉”。 反正李学武现在没见过,如果见过早都一脚给他卷到墙外面去了。 ps:现在章节字数正在调整,这章给“变态种子酱”盟主补加更~ (本章完) 第210章 背叛 第210章 背叛 现在的检查更加迅速了,检查人员基本就是将工人携带的东西检查一遍,身上是不检查了。 有的工人兜里残留的钢渣或者碎屑都能引来一阵狗叫声,这使得队伍里的工人们都开始翻找着自己的兜,看看有没有残渣。 队伍的速度快了,检查人员省劲儿,工人们省时间,虽然会有一些小误会,但还是让人很欣喜地见到警犬的作用。 以前排队十几分钟,现在只需要几分钟,大大提升了工人们出厂的通过速度。 工人们在队伍里议论着这种变化,排在队伍里的扈正权可是脑门上见了汗。 扈正权见门口蹲着十条大狗,有时闻到异味会“旺旺”地叫,十次有七八次是查到了东西,虽然不是故意携带吧,但是这种检查效果实在是给了扈正权很大压力。 给扈正权更大压力的是站在大门里面的调查部人员,今天上午和下午,治安股的人带着调查部的人对于保密文件和韩工程师失踪案进行了走访和调查,包括接走韩工程师的人和同行的人。 另一处压力就是那个站在大门外面的李学武,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已经交织了几次,扈正权虽然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和神色,在外人看来,扈正权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工程师形象。 人流在一点点挪动,李学武和姬卫东的视线也随着扈正权的位置挪动,这种注视连带着许宁、韩战、韩雅婷也都注视着扈正权。 上行下效,自己的科长、股长盯着的人,其他的保卫和护卫队员也盯了过去。 心里没有事儿的人被这么盯着都得毛楞,更何况是心里装着天大的事儿的扈正权呢,看着现在走的正常,实际上身上已经见了汗。 要不是扈正权把帽子拉的低,兴许现在脑门儿上的汗水已经沿着脸颊滴下来了。 扈正权终于在十几道目光的锁定下走到了检查位置,刚递出公文包就听见一阵阵的狗叫声。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这还不是一只狗在叫,而是十只狗都对着扈正权叫,眼瞅着扈正权脸色大变,就要有所动作了,就见一辆吉普车从办公楼方向一溜烟儿地开了过来,到了大门前“嘎吱”一声踩下刹车,任凭吉普车向前滑动了几米远,车上坐着的司机也不下车,不断地按着喇叭。 这喇叭声音和狗叫声掺杂在一起,让周围的人都被噪音影响的皱了眉头,都把目光看向吉普车。 但见吉普车的车牌子就知道这是厂长的车,当然了,不可能是厂长开的,也不可能是厂长司机开的,一定是厂长的那个混蛋小舅子开的,这小子有时会趁着厂长不在或者坐别人车出门的空儿档把自己姐夫的车开出来“兜风”。 还别说,真的是兜风,现在的吉普车真的是四处漏风,冬天坐在吉普车里得穿大袄,坐的时间长了还得停车下去跑一会儿,不然就得冻僵了。 李学武也往吉普车那边瞟了一眼,从正面看去,是黄平坐在驾驶位置上。 “赶紧的,闪开,没见到车过来啊?”见厂大门的门卫只是看着不给让位置,黄平没了耐心,踹开车门子站在脚踏上冲着这边喊道。 每天下班的时候,厂领导的小车是不从正门走的,而是绕到宿舍那边的门,那边的门在这个时间也只能进出车辆,所以不设检查岗。 黄平应该是为了省事儿,以前李学武在保卫科的时候他是不敢招惹保卫科的,都是绕个远儿走小门,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李学武下台了,所以就故意走了正门。 韩战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对着闫解成说道:“告诉他,走侧门去,不知道规矩啊”。 闫解成刚刚得罪了自己队长,哪里再敢啰嗦,敬了个礼,拎着长枪走到吉普车前面,壮着胆子喊道:“这边不许走车,绕到侧门去” 黄平嚷嚷完,见一个小保卫过来回复自己,撇着眼睛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李学武,又往大门看去,看着检查岗有狗在叫着,便嘲讽地说道:“嘿,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们的后台都下岗了,还叫呢!还当自己是皇亲国戚呢,呸!” 黄平指桑骂槐地说完,又对着像是要被狗吓得瘫软的扈正权说道:“扈工程师,坐我车回去吧,我送你,昨晚说的介绍大学老师给我,你喝到半路就跑了,咱们现在去详细聊聊这事儿” 扈正权见来了救星,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定了定心神,将那些狗盯着的袖口收了收,拿过保卫刚检查完的公文包走向黄平的车。 “那敢情好,王老师也是有意要认识认识咱们轧钢厂的青年才俊第一人呢” 韩战对着闫解放瞪了瞪眼睛,闫解放哭着脸点了点头,又对着黄平喊道:“这里不许走车,去走侧门去,赶紧的” 黄平就是故意来找茬儿的,见过来搭茬儿的这个像个娘们儿似的,对自己喊话时都是中气不足的样子,更是对没了李学武这个主心骨的保卫科充满了轻视。 见扈正权已经上了车,黄平对着大门的保卫喊道:“好狗不挡道儿,我一会开车冲过去你们要是不躲,出了事儿可是你们自己的” 见黄平不搭理自己,闫解成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回头儿看看身后韩战的眼神都要能吃人了,跟昨晚于丽的眼神儿一样,现在的闫解成跟也昨晚一样,将自己的脖子又锁了回去,装作听不见,看不着。 韩战见闫解成装死,走到大门处站定,对着黄平说道:“你开一个试试” 黄平气愤着上车甩上车门子,踩着油门就要往这边开来,但见韩战一摆手,检查岗牵狗的那些护卫队员将狗的口罩摘了下来,作势就要撒开狗。 其他警戒的保卫都是把枪抄起来了,直接对准了吉普车。 这吉普车的车顶和侧面都是帆布的,冬天开着齁冷,不说都是窟窿吧,狗还是能从窗子钻进来的,即使钻不进来也能把人吓的够呛。 黄平从小就怕狗,见护卫队员要松狗咬自己,那一条条狗都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吉普车这边叫着咬着,属实吓人。 黄平把车倒了回去,从帆布窗口冲着李学武这边喊道:“特么的,李学武是科长的时候你们欺负我,李学武下台了你们还欺负我,那李学武不是白下台了嘛,你们等着,明天我叫你们这些狗东西跟李学武一样,都下台!” 话一说完便开着吉普车一溜烟儿地往侧门开去。 姬卫东站在大门前看了看李学武,道:“你就这么点儿道行?这么个杂碎你都治不了,还当什么保卫干部,呵呵,笑面虎,嘿,是够面的” 韩战见姬卫东嘲笑完李学武便往办公楼那边儿走,看了李学武一眼就想追上去,却是被许宁拉住了,在韩战耳边说了什么,这才制止了韩战。 大门口因为一场闹剧变得乱糟糟,又因为闹剧的主人黄平的走又恢复了秩序,护卫们给狗带上了口罩继续检查。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摆了摆手,韩雅婷点头答应,去停车场取了车子便走了,一起走的还有赵雅军三人,其他人已经先一步去了书店。 扈正权坐在黄平的车上,听着黄平骂骂咧咧地说着保卫科的坏话,不住地点头附和着,心里却是已经乱了。 情况太紧急了,这份文件就在自己的袖子里,保卫科的人盯着,调查部的人盯着,还有那么多狗盯着,自己能够逃出来还多亏了身边的这个棒槌。 这份文件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能再留在自己的手里了,必须跟组织接头了,一定要送出去,送完自己就走。 扈正权现在还没弄明白这份文件到底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但是今天跟自己接头的人表示,已经将危险消除了,但是没有说是谁放的,难道实验楼里还有跟自己一样潜伏的人? 自己有心想探查一下,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紧急了,实在是没时间测试事情的真伪了,昨天把文件放在办公室里一天,自己已经担心死了,好在今早去的时候锁头完好,文件还在。 扈正权心里已经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从前天晚上开始自己就联系组织,虽然在昨天帮自己处理了隐患,但也没有新的安置方案,只是不断地叫自己把文件带出来。 今天扈正权又联系了自己的联络员,却是电话打不通,没消息,发暗号,去团结湖边等,也不见人来。 扈正权知道那人的工作地点特殊,一般人没法去找他,所以还不能主动联系他,现在事情越来越严重,不能再等了,必须走。 跟扈正权一样想着走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冯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自己已经背叛组织了,交代了那么多东西,早晚会被组织知道的,自己必须赶在组织知道的前面离开。 (本章完) 第211章 跟谁睡觉? 第211章 跟谁睡觉? 冯祥坐在刘福生骑着的侉子的车斗里,见车一直沿着路往西走便问道:“咱这是去哪?怎么不进城?你不说送我回家嘛?” 刘福生眼睛看着前方,车速不减地回答道:“轧钢厂你暂时不能待了,教授安排你去学校住一段时间,正好放个假,玫瑰陪着你” 冯祥一听是去学校,心里就有些打鼓,但是有玫瑰陪着,又想到上次尝过的味道,心里又有些侥幸地想着事情哪里是那么快被发现的,走前就再享受享受。 “玫瑰啊,那可真是妙不可言,玫瑰玫瑰,我爱你~” 刘福生见冯祥听了自己的话,在那顶着风唱歌,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而是专心地开车。 这个组织的每个人都是一个齿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自己今天的使命就是送冯祥出门去指定地点,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归自己管了,自己也是传个话儿而已。 摩托车一路疾驰到了华清大学附近,在路边早就停了一台吉普车,如果韩雅婷在这儿,一定会认出这是周六晚上送扈正权回家的那台车。 刘福生将摩托车停在了吉普车的前面,车也没熄火,怕天冷一会儿打不着,跳下摩托车走到吉普车前趴在驾驶室的玻璃往里看了看,司机的位置是空着的,又低了低头抬眼往副驾驶看了看,是个穿着浅色丝绸衬衫,罩着貂皮大衣的女子,黑色裙子,白色袜,在这昏暗的车内显得神秘而诱惑。 见刘福生朝着自己看,那娇艳的女人剜了刘福生一眼,骂道:“再看挖你眼珠了啊,不该看的别看,你爹没教你规矩啊” 刘福生撇了撇嘴,对着摩托车跨兜里往这边观望的冯祥招了招手,冯祥有些戒备地下了车,犹豫着往这边走了过来,等看见只有一个人在车上,车上坐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玫瑰,瞬间乐了出来,拽开副驾驶的门就要亲上去。 “玫瑰,来接我的?” 副驾驶座位上的那女人拧着头看了冯祥一眼,道:“还费什么话,冷死了,你想在这儿做给他看啊,开车去” 冯祥见刘福生站在车外面还往里看,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子对着刘福生坏笑道:“抱歉了兄弟,这次我先享受享受,等以后有机会了您再看吧” 说着话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子跳上车,踩着离合器打着了火,“砰”地一声甩上车门子,对着站在车旁的刘福生按了一下喇叭,笑嘻嘻地打着方向盘便往学校那边走。 女人将头靠在靠背上对着坐在驾驶位不断看着自己的冯祥懒洋洋地说道:“去昆明湖,看看雪” 冯祥把着方向盘转过头对着女人说道:“你也不嫌冷,雪这么大,那边儿的风更大,大晚上的不怕有鬼啊” 女人用手在冯祥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冯祥也顺着力道将脸又重新对准了前面。 “你要是再不好好开车,这路上就得填两个新鬼了” 冯祥不住地转过眼睛看着女人魅惑的样子,好像一只慵懒的猫,就连那一巴掌都打得自己麻舒舒的,舒坦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我听说颐和园晚上没有人,咱们要不要” 女人眼睛看着窗外,嘴角含笑,从鼻腔里发出“嗯哼”的声音,听得冯祥浑身打颤。 “听说这次的任务暴露了?还是那个小子救得你?” 冯祥撇了撇嘴道:“指着他老子早死了,可能是.唉~我也是刚出来,也不知道现在什么个情况,你怎么样?” 女人拿出小镜子借着车里微弱的光给自己抹了口红,那红唇在车灯照耀路上和两边的积雪反馈回来的微光下若隐若现,更显得红润诱惑。 “我能怎么样,还是那个样子,吃饭,看书,睡觉” 路上的雪也是有一块儿没一块儿的,车里反射回来的光也是亮一下暗一下的,女人的神色忧郁而又魅惑,冯祥看的有些心猿意马。 “跟谁睡觉?” 女人的媚眼横了冯祥一眼,忧郁着说道:“跟谁睡觉,呵呵,教授让我跟谁睡觉我就跟谁睡觉呗,怎么?嫌弃我?” 冯祥看着美人皱眉心都快要碎了,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 “我们走吧,我攒够钱了,咱们远走高飞” 女人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冯祥的侧脸,问道:“走?往哪儿走?咱们什么身份,你能飞到哪?” 冯祥见女人有问,便知女人也是有意,道:“我的钱已经换成了金子,咱们从津门出发,去港城,再去美国或者其他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国家” 女人眯眯着眼睛,微微张开红唇,问道:“你是认真的?这边儿能放过你?” 冯祥歪着头看了看女人,脸上露出嘲讽的意味。 “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保卫科的那些人盯上渔夫了,门口儿每天都会有一群人在检查,我在羁押室蹲了好几天,别的事情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枪客不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女人对组织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但是结合冯祥的话也能感觉到风向有些不对了。 “轧钢厂不是有咱们自己人嘛?怎么?” 冯祥“嗤”地一笑道:“来了一头笑面虎,我就是在给渔夫打掩护的时候被他抓的,据传出来的消息是转业的干部,很厉害” 女人心思灵动,看着一脸匪气的冯祥,巧笑嫣然。 “那我跟你走,到时候你养我啊,我可是毫无准备,身无分文啊” 见女人答应,冯祥见颐和园的大门儿已经到了,慢慢降低车速,沿着模糊了的路基慢慢地往大门里面开。 “我都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收拾东西,你也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各自去搞介绍信,坐明天下午的火车去津门,出了海,咱们就能比翼双飞了” 见冯祥畅想的好,脸上洋溢着微笑,女人也笑着附和着,指点着冯祥往里面开,指着远处的荇桥道:“去桥边,我想看看昆明湖的雪景,以后可能看不到了” 冯祥笑着点头答应,沿着还能看见的路基把车往荇桥那边开。 这读过书的女人就是矫情,大冷天儿的,那冰封的湖有什么可看的,白不刺啦的,桥上的风能把人吹个个子,这园子可是前朝的,多少人死在这湖里,哪儿有什么景儿可看。 别看冯祥心里嘀咕着身边的女人,但就是喜欢这女人那股子书卷气质,怎么形容呢,哎呀,就是想抱在怀里蹂躏。 “等咱们去了外国,我带你看你想看的所有风景,比这里还美的风景” 女人看着荇桥越来越近,眉眼含笑地跟冯祥调笑着,手伸进了白色的小挎包里。 “那里那里,停在那里吧,离桥近” 冯祥按照女人的指点,将车摘了档,让车利用惯性慢慢往桥上靠近,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地里的路基,怕把车开进湖里。 “砰!” “哐当!” 女人手疾眼快,左手拧了钥匙门儿,再次把住方向盘,吉普车因为惯性往前走了一段儿,但是遇到向上的桥面,又缓缓地退了回来。 女人把着方向盘直到车停稳,这时桥底下跑出来一个青年,用手电照了照车里,见女人用手横在脸上挡着自己手电筒的光,这才往车边走来。 青年拽开驾驶室的车门,看着司机趴伏在方向盘上,脸对着副驾驶方向,太阳穴上还有一个血洞在不停地冒着血。 “不是说好的下车再动手嘛,这可是教授的车,弄脏了你洗啊?” 女人将一把巴掌大小的小手枪收进白色的手包里,妗妗着鼻子好似厌烦这股子血性味儿,踹开副驾驶的车门子跳下了车,慢慢走到车前的桥边,看着远处昆明湖的雪景。 “不洗,你洗吧,大不了我给你一次” 青年将车里的冯祥拽下驾驶位,看着死不瞑目的昔日同僚,再看看站在桥边的那朵带刺的玫瑰,皱着眉头说道:“有纪律呢,还有处理完这个咱们就得去城里帮忙,即使没有任务我也不敢,被我爸知道了还不得削我啊” 看样子很老实的青年边给脚边的尸体绑上石头边应付着那朵带刺的玫瑰,刚把手脚捆在一起,就听那个背对着自己,看向远处的女人“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是那么的诡异,联想到这处园林的那些传说,青年捆绑绳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咳咳” 女人笑着笑着便咳嗽了起来,好像将身体里的力量都笑没了,好像将刚才那一枪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喘了好几口白气,这才转身,嘲笑地看着青年道:“你爹哪个月不是借着传递消息的机会来找我” 女人慢慢走回来,看着将尸体抱起囧着脸的青年,又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尸体,用手摸了摸还有余温的那张脸。 “你说你爹每次找我都在我那儿待一个多小时,你说他都干嘛了?他还有脸说你?呵呵” “纪律,纪律,呵呵,这个组织谁没跟我睡过?纪律,说的好像有过纪律似的” 中午好~ 大大们的意见已经看到了。 书的大纲和细纲已经写好了, 情节也都设定好了, 我会尽量加快节奏, 作者大热天的每天都坚持码字, 能给每一位读者以享受实在辛苦, 万望大大们理解作者还是一个新人, 会有掌握不好网文节奏的问题, 还要感谢各位的一路扶持和帮助, 承蒙不弃吗,万谢! (本章完) 第213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第213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时书店里的人都被叫醒了,全都整理着自己的武器和装备,李学武和韩雅婷等人还站在窗边看着。 只见扈正权的窗子被从里面打开,站在这边看不见屋里的人在干什么,但是能看见一支箭飞出了窗子,随后就是“咚”地一声传来。 多亏是在夜里,四处寂静无声,这才能听到声音,要是晚间或者早上,那这点声音完全就被掩盖下去了。 “是这个声音,第一天我跟刘兆伦听得就是这个声音,能看见他的箭射到哪去了吗?” 韩雅婷看了看,不确定地说道:“我看着像是俱乐部方向” 李学武点头道:“错不了了,刘兆伦第一次侦查的时候就说是有人拽了木板上去,我还在想那木板干嘛用的,现在知道了,应该是承接弓箭的” 李学武几人边分析边看着那边儿的动静。 就在李学武说话的这个时候,窗口出现一只手,拿着一个像是钩子的东西挂在了虚空中,钩子底下缀着一个黑子袋子,只见那手一松开,那个黑色袋子便往对面儿飞去。 这一幕可给韩雅婷几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法术,隔空取物? 李学武将望远镜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别看了,行动,目标不在俱乐部,俱乐部是三层楼,比扈正权家高,滑轮不可能向上飘” 听见李学武命令,韩雅婷惊讶道:“您是说那是一个滑轮?可是绳子呢?怎么没看见绳子?” 李学武指着扈正权的窗子说道:“目标用带着鱼线的箭射到对面儿,再把文件挂在鱼线上,利用重力将文件传递过去,鱼线那么细你怎么看的见” 李学武的第一声命令发出,护卫队员就已经拿着枪往下跑了,李学武也是边抄起长枪边给韩雅婷解释着。 见韩雅婷也要跟着自己往下跑,李学武拉住韩雅婷道:“你先去通知沈放,然后就在楼上支援我们” 说是支援,其实就是保护韩雅婷,不让她下来受险,韩雅婷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再说话,李学武对韩雅婷说完了话就已经拿着长枪冲了下去。 李学武从发现文件开始往出飘开始就已经下命令,算上给韩雅婷解释那句,也没用了十秒钟,算上拿枪和往下冲时的交代时间,这已经算是反应够快的了,但是还有比李学武行动更快的人。 李学武本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是调查部的姬卫东! 调查部的人见文件就在天上,再看到李学武说的俱乐部隔壁的二楼楼顶有人,便已经追了出来,等李学武出来的时候那边已经交上火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 姬卫东看见文件在天上飞就已经开始了行动,用枪瞄准了空中文件射击,但是天太黑,文件飞得太快,没打到,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李学武也是跑下楼才看见那边儿楼顶是个什么情况,原来那个木板不仅仅是做标板用的,还用作了跳板,是屋顶那人从俱乐部跳到旁边二楼用的,现在正有人往下取文件。 而就在那边二楼的胡同里,一道火舌不停地往姬卫东那边的方向喷吐扫射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扈正权也是急了眼了,一晚都不想等了,今晚就要把文件送出去,所以才用了这个平时很少用的方法。 李学武一听咋还有机关枪的声音,忙拽住要往前冲的赵雅军,带着众人躲进胡同口的黑暗处,微微探头往外看。 最先看到的不是谁开枪,而是扈正权,这老小子正站在窗子那往下看热闹,见李学武往他那边看,跟李学武“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又撤回了窗子里。 李学武缩回头躲了飞过来的流弹,再探头往外看才是姬卫东被二层楼那边吉普车上的机关枪压制的东躲西藏的身影。 姬卫东今晚带来的都是调查部的人员,有二十多个,多是手枪,只有两把56冲,还被机关枪压制的冲不出来,多数都被压制回了胡同子里。 李学武瞧见二楼那边跳下一个人,正好落在吉普车的软顶上,滚爬着钻进了吉普车。 “姬卫东,小心,接头儿的要跑!” 开车的司机也是蛮横,甩过车头就往李学武他们这边儿开了过来,姬卫东都看呆了,没见过这么豪横的司机,用吉普车硬顶着手枪、长枪闯?即使吉普车里有一把机关枪又能守住多大的面儿? “同志们,跟我冲”既然吉普车要给自己送功劳,那么姬卫东也就不客气了,对着藏在四周的同事们就是一声大吼,带着头迎着吉普车就冲了出去。 李学武见状也是挥手叫身后几人持枪准备,只要车一进入射界就开枪。 那边姬卫东刚冲出来就被一阵“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冒蓝火的机枪给打蒙了。 怎么还有机关枪? 那吉普车上的机关枪并不可怕,因为车在转弯和行走时持枪的人端不稳枪,枪口乱跳,根本打不到人。 再说那车上只有两个人,一把机关枪从车的一面儿伸出来也只能打一面儿而已,况且车上的副驾驶也是个训练有素的,一上车都没接驾驶员递过来的机枪,只是拿着手枪在点射。 把调查部打蒙了的不是车上,姬卫东翻滚着到了墙角往前一看,却是从文具厂射出来的子弹。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现在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从文具厂门卫室传出来的枪声和子弹确实给调查部刚冲出来准备对着吉普车射击的行动人员打懵了,一瞬间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只见冲出去的二十几个人倒了一大片,不知道是被打倒的还是主动卧倒的。 “李学武我艹你大爷的,你再不出手人都特么要跑了!” 李学武听见姬卫东的喊声了,但是这边儿也被波及到了,文具厂门卫室那边儿的枪口对准了李学武这条胡同猛地倾泻子弹,打的墙上的砖石碎渣乱飞,这边的几人再也没办法对着吉普车进行射击了。 眼瞅着吉普车闯过调查部的人群往北走,车上的人已经在庆幸自己躲过了追击,副驾驶坐着的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榴弹,用嘴咬开了拉环儿,用力扔向车外,放置车后的人追击和射击,又拿着一把手枪趴在车窗处不断地往外射击。 “轰!!!” 姬卫东他们见吉普车过去想要起身追却又被手榴弹炸了一下,又都卧倒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吉普车开走。 吉普车路过一道胡同时就见被机枪笼罩的胡同口儿,砖石乱飞,拿枪的保卫四处躲避,副驾驶的青年又掏出一个手榴弹准备咬开拉环扔进胡同,却见有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帽子的人举着长枪纹丝不动地瞄着这边儿,青年根本看不清站在那里的是谁。 “砰!” 枪火瞬间照耀了李学武的面庞,左脸的那道伤疤被亮光照的尤为明显,青年被打的向后仰躺的时候也看见了,是那个自己了解了无数次的人。 李学武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这一枪一定是打在了副驾驶那个青年的脑门儿上了,再等瞄准司机开枪时却是已经失去了机会,因为吉普车已经开过去了。 但是能确定的是那个司机是女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吉普车开的这么猛,这么的肆无忌惮。 身边的赵雅军一直跟着李学武,见自己二哥打中一人,还没等高兴一下,却是见到从车里又掉出了一颗手榴弹,这手榴弹就滚向了李学武这边。 “二哥趴下!” 赵雅军大喊一声推开李学武猛地向手榴弹扑出,一下子将自己的身体扑在了手榴弹上。 其余的保卫都是猛地扑倒在地,可是等了一阵却是没有爆炸声传来,李学武被赵雅军推倒后就爬了起来,看着机枪已经不再往这边打,而是往已经开始反击的姬卫东那边招呼了。 “起来,那个手榴弹还没拉开保险呢,没见都没冒烟儿嘛” 李学武拽着赵雅军的腿就把人给拽回了胡同里,赵雅军也是很后怕,被李学武拽后以后拿着手里的手榴弹看了看,确实没有拉开手环儿,后怕地将手榴弹扔在一边仰躺在了身后刘兆伦的怀里。 “就这怂样还敢扑手榴弹呢,刚才的勇气呢?” 李学武训完赵雅军又往吉普车逃跑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被刘兆伦扶起来的赵雅军看着李学武皱眉头,小声问道:“二哥,你打中那人了,你怎么?” “没什么,别愣着了,反击” 李学武摇了摇头,见门卫室那边的火力不是那么的足了,便对着身边几人下命令反击。 李学武刚才皱眉头是因为自己那一枪击毙的人,自己见过,并且在心里默记了这个面孔很多次,李学武清楚地记得,就是那个滑冰摔倒了将扈正权麻袋踹进冰窟窿里的那个青年,也是跟林婷婷有亲密举动的那个青年。 现在想想,扈正权很可能就是跟这个人商量好,对韩工程师毁尸灭迹的,那天就是这两人在演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演戏,就是不知道这青年跟林婷婷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现在也没时间去想去考究了,因为那边的枪声停了,却是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只见姬卫东红着眼睛坐在摩托车的挎斗里对着李学武喊道:“我去追文件,你负责那个门卫,草塔嘛的,扈正权往门卫室去了” 原来扈正权在这边枪战正欢的时候,从三楼利用窗帘跳到了门卫室的顶部,并且从后面趴了下去,准备在众人去追文件的时候逃跑,玩儿一个声东击西的把戏。 如果今晚只有姬卫东在这边抓他很可能就被这小子成功了,或者真像扈正权想的那样,这个文件是真的,那么即使李学武来了也会奔着更重要的人物追去,去追那份更重要的文件。 这老小子真是命大,被姬卫东发现从三楼往下顺窗帘,姬卫东就用56冲突突了一阵,愣是没打到他,只是打断了窗帘让这老小子掉在了门卫室房顶上。 前文说了,许宁调查的时候就汇报过,这文具厂可能是原来的兵营,后改成文具厂的,文具厂的门卫室可能是炮楼改的,又高又结实,等扈正权掉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多高了。 姬卫东见扈正权这个“小虾米”躲过去了也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而是转身安排车去追跑了的“大人物”。 姬卫东真是急眼了,不仅仅是报仇,而是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伤亡的带价太大了,必须抓到人,李学武想告诉姬卫东文件是假的都没时间了,只见三辆摩托车追着吉普车就去了。 这边刚见到姬卫东离开,李学武带着人往门卫室冲去,就听见一阵“嗡嗡嗡”声,还有一辆摩托车。 这车可不是姬卫东的,是文具厂的,就是许宁说的,一直停在文具厂门卫门口的那台,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门卫室修的那么结实了,为什么门卫室门口放着一台摩托车,原来是早就想跑了。 李学武端着枪还没有靠近门卫室,就见文具厂大门冲出一台摩托车往南窜了出去,坐在挎斗里的人还趴在跨兜里用机枪对着这边扫射着,打的李学武几人纷纷躲避。 这特么是算计好了的啊,门卫就是扈正权的保卫也是扈正权撤离时的助手,怪不得自己等人的调查会被扈正权发现,原来是一直不起眼儿的文具厂门卫在给他放哨儿。 特么的,等着吧,杀红眼的姬卫东要是不把文具厂拆了算它结实,就看地上还躺着的那些人吧,正在自己同事的帮助下往边上挪动,被这一阵机枪扫射又扑倒了一片。 李学武靠在墙上喘了一口气,端着枪瞄准骑摩托车的那个身影的后背就是一枪。 “砰!” 只见还在逃窜的摩托车晃了晃,挎斗的机枪也停了,但是摩托车还在走,李学武对着驾驶位上的人又是一枪。 “砰!” 这一枪一定是打实诚了,但是挎斗里的孙子趴在车的侧面,用手抓住了车把控制着油门和方向,直到转了一道弯儿不见了。 (本章完) 第214章 挨枪子儿 第214章 挨枪子儿 “快快快,去取摩托车,咱们去追”李学武对着身边几人喊道。 出来的时候就通过董文学的批准带了两台摩托车来,现在正好用上。 韩雅婷从书店里跑了出来,道:“科长,昆明湖那边儿好消息,韩工程师的尸体被捞上来了,确定是他的尸体,致命伤是脑后被凿击” 李学武见摩托车已经亮了车灯,便对着韩雅婷说道:“你去通知许宁带人带狗往南走,然后带着电台下来,咱们跟在这孙子车后面,指挥许宁他们跟咱们回合,堵住这孙子” 韩雅婷来不及回复李学武就往楼上跑去,随后又抱着电台从楼上跑下来,一个跨步跳上已经停在门口等候的摩托车,跟着前头李学武那台摩托车就追了上去。 两台摩托车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三四台自行车,不管跟不跟得上都是一股力量。 转过街道口的时候就见一个人躺在雪地里,浑身都是雪,李学武让车停下看了看,是自己打的那个门卫,看来扈正权这老小子看门卫要死了一脚把人踹下来,自己骑着摩托车跑了。 李学武看了看这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最后那一枪打在这人的后心了,穿着心脏过去的,现在伤口处的血像是泉眼似的往外冒血,这个人死定了。 摆摆手叫骑车子的兄弟照看这具尸体,自己跳上摩托车继续追。 扈正权比李学武先跑了不到5分钟,距离李学武也不过是二里多地,现在的二环外都是荒地,冬天被大雪覆盖,离老远儿就能看见一个摩托车在路上飞奔,李学武的两台摩托车就紧紧地跟在这台车的后面。 过了一道岔道口,扈正权把车往城里拐了进去,李学武看着目标进城,一看就是要隐蔽到城市中,想借着庞大的人口数躲过追捕。 “加大油门儿,快追,咱们有两台车,不要怕翻车,给我咬死了他”对着摩托车驾驶员喊完话,又对着身后那台摩托车上的韩雅婷喊道:“叫许宁进城,去前面堵他” 韩雅婷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如果跟李学武喊话一定会被灌一嘴的风,所以只能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抱着电报机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进行发报。 今晚的四九城可是热闹子了,先是城外一阵鞭炮声,现在又是一阵摩托车没好的拧油门的“嗡嗡”声音,在这黑夜里特别的清晰。 姬卫东追的那支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是自己追的这个一定不能让他给跑了,案子已经办到现在了,该出来的都要出来了,不抓他还留着他过年啊。 三辆摩托车,一前,两后,猛地冲进了城,路上的积雪被摩托车轮胎溅的飞起,李学武坐的挎斗的那面有时拐弯儿拐急了都离地了,好在现在是午夜,路上没有行人,不然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李学武现在也不知许宁在哪了,摩托车在郊外还好,声音还能扩散开,跟身后的韩雅婷喊话还能听得清,进了城,摩托车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实在听不清身后韩雅婷喊了什么,现在又不能停车,只能摆了摆手任凭韩雅婷与许宁沟通。 “科长,前面的目标没动静了,车灯也灭了”驾驶员对着李学武喊道。 李学武迎着风扶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框站起身看了看,黑夜里远处有点点星火,星火照耀着还有人影在晃动,道:“照直了追,咱们的护卫队来了” 原来是许宁的车队在前面的大街上堵着了,见一台摩托车,两台大卡车相向而来,那么扈正权能躲的地方也就是附近了,这条街上可没有给他拐弯儿的地方。 这胡同子里可不比大街上宽敞,大街上有雪地映着月光还勉强看得清,要是骑进胡同子里,就指着摩托车那个“烛光灯”,扈正权一定会翻车。 两边的车队都停在了一处地方,不是两边有能人,能正好算计到什么地点回合,而是路边被遗弃的摩托车,车兜里还有一挺机关枪。 这才是两个车队回合的标致,到达扈正权所遗弃的摩托车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许宁是先到的,李学武到的时候许宁已经在集合了。 “嘎吱~” 所乘坐的摩托车刚一停下,李学武就跳下车兜,拎着长枪往四周望了望,天还黑着,看不清四周的都有什么建筑,但是这一片是平房区没错了,四周没有什么高的建筑,扈正权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让许宁去前面等他,所以仓皇逃窜之下进了这一片居住区。 “科长,保卫股、护卫队集合完毕,算我在内45人,还有十条警犬,请您指示”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仔细听了听,问道:“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听见有火车的动静了?” 许宁指着西北方向道:“那边是海关”,又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边是京城火车站,科长,看来这孙子是要扒火车跑” 李学武垛了垛有些冻麻了的脚,暗道这孙子还真特么能跑,沿着城墙外环路跑了一阵儿,又从二环城墙里这条路从北城跑到南城来了。 现在还没有二环这一说法,路也是分城墙里外,后世城墙外就是二环了。 “放心,他跑不了,咱们的狗已经熟悉了他的味道,追上他是迟早的事儿,但是现在是深夜,如果进了民房区,要注意影响” 对许宁交代完,便摆了摆手叫许宁去分组。 许宁也是痛快,直接来了个按狗分组,两条警犬一个组,每个组十个人,李学武也被编进了组里。 见分了组,李学武一摆手,牵着狗的护卫队员率先跑了出去,其他队员们则是拎着长枪紧随其后。 从看见扈正权弃车,到集合完毕分组出发,拢共也没耽误了5分钟,就算是扈正权先跑的,现在也跑不远。 扈正权还不敢往大路跑,大路的积雪还没清理完成,晚上又稀稀拉拉地下了一阵儿,现在沿着大路跑,一眼望到头儿,指定挨枪子儿,只能往胡同子里窜。 李学武带着韩雅婷走中间,跟着脚印往前追,许宁带着人上了一辆车沿着外墙绕一圈儿,想要再往前面堵着去,这样四个小组在后面追,许宁的一个小组在前面堵。 这狗你要说在厂区大门口儿抓携带金属件儿的工人,暂时还是有失误出现的,以后的失误也避免不了,李学武对于警犬在门岗的使用从来都是认为震慑大于实用,对于警犬甄别金属的准确性根本没做过要求。 人检查都避免不了出错误呢,后世机场那么先进的机器同样避免不了出失误,更何况是警犬呢,但是要说追撵扈正权,对于警犬来说,那真是熟悉又熟悉的。 这个时代的人冬天基本也就一件儿外套,李学武自打回来,一直都是穿部队发的服,后来进厂又有了厂发的服,样式都是差不多,要不是顾宁家送的皮夹克,李学武也跟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一件袄一冬天,没人会为了面子再做一件儿袄。 扈正权虽然没有李学武那么生活经历丰富,但是这么些年的积攒,冬天也有三件儿外套,上班都是换着穿的,但是再怎么换着穿也敌不过每天护卫队员用带着特殊跟踪定位液体的手套“抚摸”啊。 现在大雪天将路上的其他物体的气味都盖住了,空气中扈正权留下的“特殊气味”浓度在狗狗看来,不外乎一只母狗在自己鼻子面前撒尿。 八只公狗就没停止过脚步,都不用停下细闻,蹭蹭蹭地一直在跑。 追了许有二十多分钟,李学武的追踪队伍已经出现跟不上的情况了,两条腿的就是追不上四条腿的,再有就是现在的地上滑不说,有的地方还有被积雪覆盖的暗沟,这就造成了李学武队伍里出现了非战斗减员。 崴脚的,摔伤的,掉沟里的,刹不住车撞墙上的,各式各样的受伤。 好在红星公社里出来的小伙子们训练有素,手里牵着狗绳,还完全跟得上狗的速度,在雪地里同样是穿着一样的鞋,但就是不打滑,更没有摔倒的。 李学武对着跟在身边喘着粗气的韩雅婷吩咐道:“你先停下,收容跟不上的,作为第二梯队支援我们,咱们的速度不能降下来” 韩雅婷知道科长是在照顾自己,怕自己跟不上再累坏了,现在是任务的关键时期,容不得她逞能,答应一声便慢慢减速直至停了下来,看了看追没影了的队伍,转身往回走去收容跟不上的队员。 李学武甩下韩雅婷,拎着长枪跟在队员的后面,一直匀速奔跑着,遇到队员们踏出来的雪坑一个大步就垮了过去。 一伙儿人跟在狗的后面再谨慎小心也是弄出了动静,有时候狗狗也会叫两声,沿途的民房里随着李学武一行人的奔跑,会不时地有一两家亮灯,有的立即就灭了,有的却是开灯后趴在窗户里往外面望了出来。 李学武知道四九城的胡同就像是乱棋盘似的,错综复杂,相互交织,转个方向就是另一个出口,但是也没想到这胡同里追人会这么难追。 四九城的胡同子真是各有千秋,特点不一,最长的三公里,也就是东交民巷,最短的十来米长,叫一尺胡同。 最宽的灵境胡同三十多米宽,最窄的钱市胡同最窄处不到半米,还有弯儿最多的九弯胡同,全长不到四百米,竟有13处弯曲。 李学武他们现在追的虽然不像钱市胡同和九弯胡同那么极端,但是扈正权这老小子就是故意往这样儿的胡同里钻的,有时候还从塌了的墙上跳进院子里去,穿过荒废的庭院跳到另一个胡同继续跑。 这老小子完全没有了在轧钢厂往日里的温文尔雅和端庄举止,跑起来完全不输这些个山里来的小伙子,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锻炼。 李学武心里暗骂扈正权,扈正权也在心里骂着李学武。 扈正权年轻时接受过特殊训练,在枪械和战斗素养上不算优秀,但是在情报收集和潜伏等科目算是班里的佼佼者,这也是为什么扈正权被分到京城周边的工厂里收集情报。 说是战斗素养不够优秀,但那是相对来说的,相比的都是当时优中选优的军人和警查,在这些人里扈正权是不够优秀,但是在这京城的平民里那就算是好身体了。 扈正权自从战败后被迫受雇于这个组织就没有一天不想着逃跑的,就没有一天不想着有一天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的,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扈正权努力保持体重,努力锻炼身体,就连长跑一项上,这么些年都没有放松过。 扈正权可是知道轧钢厂护卫队和保卫队的训练强度的,这些保卫的身体素质一定比不过自己,但是自从李学武来了以后,护卫队和保卫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盘散沙被整合起来。 李学武看不起这些训练不达标的保卫和护卫,称之为“358团”,但是在扈正权这个准军事训练人员的眼睛里,轧钢厂的护卫队和保卫股人员素质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假以时日又是一股子强力力量。 让扈正权惧怕的不仅仅是这种变化,还有那只“神秘”的警犬队伍,李学武捂在手里一直在车库秘密训练,这都被有心人探查到了,起初扈正权等人还没当回事儿,觉得就是李学武找的借口捞钱罢了。 今天,就在今天,扈正权算是知道李学武这只队伍的厉害了,在门口见识了警犬的厉害,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文件的味道,这是多么的厉害! 再有就是追撵自己的时候,隔着这么远都能找到自己,现在自己可是一直在奔跑,但是身后的狗叫声一直都没断,跑了二十多分钟了,只觉得越来越近。 最后就是那些新来的、查不到名字的人员,不知李学武从哪调来的“特种部队”,这脚力也太可怕了,在民房区护卫一定不敢松开狗,但是狗能跟的上自己,那些人一定也能。 干他娘的李学武,自己就是做个收线器,有什么可怀疑的,怎么就盯上了自己了。 李学武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这四九城两百多万人口,家家都不够住的,像是自己家都是八九口人挤在一个屋里的现象比比皆是,现在四九城住着就是这么拥挤。 但就是现在,在这拥挤的四九城,已经遇见三处荒芜的院子了,不知道是有主儿的还是没主儿的,反正院子里的墙塌了,里面就像鲁树人先生写的百草堂一样的荒芜,这要是让李学武大半夜的自己来是不害怕,但是备不住胆突。 现在全没有了顾及和害怕,几十号人跳墙的跳墙,绕远儿的绕远儿,追了怕有十多分钟,李学武身边就剩下不到二十人了,不是路上跟不上节奏掉了队,就是翻墙没跟上绕远走丢了。 鉴于盗版网站的猖獗,拟于7月16日凌晨2点开始做防盗章节,凌晨5点后恢复正常章节内容,全订的大大如果遇到防盗章节刷新就好,不会多收费,大大们请选择其他时间阅读,恳请大大们谅解。 (本章完) 第215章 拼了老命了 第215章 拼了老命了 “甘霖孃,都把警犬的口罩去了,放狗,给我咬死丫的” 即使李学武的体力再好,也是出现了疲惫感,他倒是能坚持,但是队员们的体力是有限的。 现在看着呼哧带喘的队员们也是发了狠,在这种刺激的追逐战里,肾上腺素的激发和分解是有时限的,跟平时训练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总不能带着八个红星公社出身的队员去追扈正权,即使能,狗也不能。 这么一阵儿的奔袭追赶,又是胡同又是翻墙穿院的,警犬们已经开始吐舌头了,在这严寒的冬季,警犬的口腔里不断地喷出白气,警犬在冬季如果运动量过大而无法补充水分的话容易炸肺。 还有个严峻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在穿过荒芜庭院的时候,有枯枝和碎玻璃把警犬的脚扎破了,血已经印在了白色的雪上,警犬跑动也是一瘸一跳的。 见有的警犬不愿意跑了,李学武对着一直跟着的刘兆伦交代道:“你留下照顾好警犬,注意警戒,自己慢慢往回走,怕找不到路就按照原路返回,如果遇到许宁,告诉他目标往火车站方向跑了” 其他队员见刘兆伦的警犬受伤了,怕自己的警犬也受伤,听见科长吩咐了,纷纷拉住手里的警犬,三两下摘除了警犬的口罩和绳索,拍了拍警犬的脸就往前继续追。 警犬没了绳索和口罩的束缚这下子可算是轻松了,因为不用再拉着护卫队员跑,轻了身子沿着胡同子一溜烟地飞奔而去,李学武找了干净地方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带头全力奔跑着跟了上去。 见李学武发狠,山里来的队员也都是有样学样,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甩开膀子跟着李学武往前跑,以在山里练出来的脚力和对于冰雪的掌控力度,与李学武的速度不相上下地跟了上去。 原本的“358团”队员见到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科长念叨着的明年初的转正名额可就在跑在众人的眼巴前儿了,谁现在掉队谁傻子啊,所以也是吃了一口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紧跟着赵雅军他们跑了起来。 目标是轻装上阵,全力奔跑,所以跑的快,队员们一直追不上有背着长枪和短枪的原因,这枪又不能丢,所以限制了队员们的速度。 扈正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把文件先放走了,为什么保卫科那群混蛋还是紧追着自己不放,为什么不去抓更大的鱼。 现在一群狗在自己后面追,而且越追越近,自己这年近半百的身体再怎么结实也跑不过后面那群大小伙子的,必须得想办法甩开他们了。 李学武为什么紧咬着扈正权不放,不是李学武不喜欢大鱼,而是有的时候那条鱼太大了,吃到嘴里容易噎到,那为什么不在怀疑的最初抓捕扈正权呢? 这是利益最大化的因素,其一是董文学有借助这个案子试试轧钢厂的水,以便于他开展下一阶段的运作。 其二是李学武的原因,李学武想的是,自己是没有调查部那样的权利的,顶着被厂里批评的风险抓人是不合适的。 那么将怀疑报告给调查部让调查部追踪呢?这也是不现实的,如如人人都觉得目标可疑,调查部就得去追踪,那么调查部的规模必须扩大几万倍。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不愿意放弃这个“大蛋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别人分享的。 即使李学武真的与调查部合作,那么抓住一个扈正权即使审讯能审出几个人来,那么这样一个牵扯不多,上下线不清晰的扈正权是没有什么大用的。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容忍扈正权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即使自己因为这件案子被停职,即使自己的家人因为这件案子被影响,也要将这件案子追到底,再抓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扈正权被李学武追着跑到现在已经牵扯出太多的人了,他就是一把钥匙,是打开这些人的关键钥匙。 现在他不想跑都不行了,跟他一根绳子上的人也都跑起来了,即使扈正权不跑了也没事儿,那些人会把其他人带出来,李学武就是要等扈正权把所有的线上的人都牵动出来再抓他。 扈正权是轧钢厂的人,作为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干部,李学武抓他天经地义,但是抓轧钢厂以外的人就是有越权的嫌疑了,这就是为什么已经怀疑学校里的教授有情况,却没有下力气去跟踪和追踪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抓了那些威胁李学武家人的那些人没有关到轧钢厂的原因。 李学武放姬卫东去抓那些被带出来的人和去找那份文件,为的就是让该做什么事的人去做什么事。 无论姬卫东捉到多大的人物,只要李学武手里有扈正权,那么姬卫东在向上面汇报的时候就没有办法绕过李学武这一关,因为事件的起因就在李学武手里。 李学武主动发现,李学武布置追踪,李学武参与追捕,这是一条完整的线。 在这件案子的整条脉络中,李学武扮演的始终是一个发现厂内潜伏人员进行调查追捕的保卫干部,即使有外部抓捕也是被动的,这在最后的案件工作总结的时候,别人是完全抓不到李学武错处的。 现在李学武布局的棋就剩下最后一步了,那就是活捉扈正权。 李学武已经明显感觉出扈正权是往火车站那个方向跑了,但确定的是扈正权的目标一定不是火车站里,那边儿的保卫力量更强。 “汪汪汪” 李学武的前面已经传来的狗叫声,李学武知道这是警犬发现了目标的意思,看来扈正权也跑不动了。 一脚蹬在坍塌的土墙上,跨步跳进第五个荒芜的院子,踏着没过膝盖深的积雪继续往前追。 不是扈正权能掐会算,能在这七拐八拐的胡同子里找到这么多荒芜的院子,而是这孙子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的逃跑,不知道在这边儿巷子里转了多少次了,再说这样的院子很好找,院墙塌了没人修的一定是荒了院子。 李学武再次踏上院墙的时候已经能看见远处的铁轨了,一里多地,从脚下的墙根往铁轨看去,银白色的幕布上有一条黑线贯穿东西两个方向向两侧延展,最终隐藏在了黑洞洞的楼宇和居民区之间。 李学武的前面就是一个大沟子,过了深沟再往前就是平地,一直延伸到铁轨,这显然就是归属铁路的土地了。 远处已经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显然夜里的货运火车正在作业,准备出发。 在这个年代,京城的火车站实属不算少,原来在东直门和德胜门的几个都还在运作,各个重要厂区像是轧钢厂的车站也是夜间运作。 这些车站的火车大多需要通过京城车站来管理运作,所以从京城车站进出的火车更是日夜不停歇,夜间的货车专列数量更是多,二十几分钟一趟是正常的现象。 扈正权显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想要搭上车速相对较慢的,可以爬上去的货运火车,从而甩开李学武等人的追捕。 李学武站在墙上已经能看见扈正权在雪地里笨拙地踏雪前进,身后跟着一连串的警犬在追击。 看了看脚下的大深沟,现在还是被大雪覆盖了的,还要低于地平面,如果没有积雪的情况下,那该有多深,扈正权这老小子是怎么过去的? 就在李学武跳站在墙头观望的时候,一直跟在李学武身后的高凤昆一个跨步就跳过院墙,脚步不停地沿着斜坡往沟底跑去,这时候沟里的积雪比地平面上的积雪厚多了。 高凤昆刚跳下去,赵雅军就跟着跳了下去,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护卫队员跟着往下跳,根本不用站在墙头的李学武动员。 前面跑着的是什么? 前面跑着的是扈正权! 扈正权是什么? 那是笨拙的会移动的功劳!是明年转正的通知书! 前面跟着的是什么? 前面跟着的是科里的同志! 那是跟自己抢功劳的,那是跟自己竞争转正机会的人! 哪里还用李学武动员,“358团”好像混进哈士奇队伍里的金毛,也跟发了疯似的闷头往墙下的大雪沟里跳。 沟子中间最深的地方已经没过人的头顶了,跑在最前面的高凤昆像是游泳似的在雪里不断地翻滚扑腾。 你还别说,前进的速度竟然出奇的快,给后面追下来的队员蹚出了一条沟路。 后面的队员有的沿着高凤昆的路走,或者沿着赵雅军的路走,或者沿着扈正权的路,抢不到路就学着高凤昆自己蹚出一条路。 这些护卫队员真是拼出了血性,完全不看脚下是什么,也不怕掉进雪窟窿里被埋住,都是全力地向前追。 李学武站在墙上,端起长枪,对着扈正权的背影就是一枪。 “砰!” 跑在前面的扈正权速度不减,顾也不顾李学武的枪响,因为他知道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距离接近250米,在长途奔袭后,打中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果然,李学武的枪并没有打中扈正权,再想瞄准,可是黑暗的环境中仅仅凭借肉眼是瞄不准一个移动靶的。 李学武站在墙上瞧见远处已经有火车开了过来,看来扈正权是算计好了,一定要扒上这趟火车“远走高飞”了,即使不走远,也要暂时脱离自己等人的追捕。 扈正权边跑也边在心里嘀咕,这伙人太特么难缠了,人员训练有素不说,还有训练成熟的警犬,这是在民国都是少见的兵种,现在二十几人对付自己一个人,还都带着枪,真是可怕。 现在问题来了,假设铁轨与李学武站的位置垂直且长度为500米,一辆250米长的火车现在正在以25.2km/h的速度匀速向前行驶,扈正权位于垂直线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距离铁轨250米处,正在以2.47km/h的速度匀速向垂直点跑去。 请问扈正权能否扒上火车? 现在扈正权身后追击的警犬位于扈正权身后125米处,正在以3.5km/h的速度匀速向扈正权追击。 请问警犬是否能够追到扈正权并且咬住扈正权的屁股? 追击在最前面的高凤昆和赵雅军等人追击到距离铁轨400米处的位置,看见扈正权正在向铁轨跑去,显然是准备扒火车逃跑。 在发现这一意图后,高凤昆和赵雅军调转方向,沿着与垂直线成30度角的方向追去,准备在前面的位置截住扈正权。 请问高凤昆和赵雅军等人应该以多少速度奔跑才能敢在火车通过前截住扈正权。 这三个问题留给这些护卫队员一一地进行实践。 李学武跳下墙沿着前面队员们蹚出来路全力往前追,不下来不知道,这雪沟还真是深,一般的地方都没过李学武的腰,深的地方已经到脖子了,真不知道个子不高的扈正权是怎么通过的。 李学武爬上沟的时候看见火车已经越来越近了,顾不上什么雪进衣服了,只能努力迈开腿追。 路上遇见在雪地里跌倒的队员便扶起来,现在自己想要追上前面的队员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警犬和高凤昆等人的了。 虽说已经不可能追上前面的人了,但是还是在努力地追赶,人多力量大,这不正是李学武要带更多人追赶上来的原因嘛。 李学武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他的力量足,身高有优势,奔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渐渐地已经接近中间位置了,但是扈正权等的火车已经到了。 现在回答刚才的一个问题。 这扈正权为了躲避李学武等人的追击真是拼了老命了,瞧见火车过来拼命地跑上路基,也不顾火车的冲击了,逆着火车的前进方向,一把抓住火车的车厢爬梯便搭上了这趟货车,蹬着悬空的腿儿想要攀爬上去。 有一部经典的抗战电影叫铁道游击队,游击队里的队员们就是扒火车的能手,有从隧道上往下跳的,从马上往车厢上够的,用绳钩的,招数千奇百怪,能使用这些招数都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火车速度不快。 如果以后世的火车速度,那么人还没等碰到火车呢就得被火车吸到火车底下去。 无论现在的招数有多奇特,但是万万没有后世神剧里那种骑着自行车骑上火车的。 如果叫现在扈正权知道非得啐那个编剧和导演一脸,因为太特么能扯了,就仅仅是扒火车的爬梯他的手都已经被爬梯划破了,更别提应对火车冲击胸口被撞的生疼了。 (本章完) 第216章 我就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第216章 我就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现在的扈正权就像是挂在寒风窗口竹竿子上的咸鱼,拼命地在风中摇着双腿想要往上面爬。 但是这个动作在跟着扈正权追上来的警犬看来,这就是目标对于自己的蔑视了,居然敢把“火腿”在自己嘴边乱晃。 “汪汪汪!” 现在警犬们已经追到了铁轨的路基上,其中一个跑的快的甚至都跟着扈正权跳起来想要咬住扈正权的屁股,但是扈正权的身子摆动,加上力量用尽,警犬一个跳跃过猛,撞在了火车上,被火车的冲劲儿带的向前弹去翻滚着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嗷呜呜”的惨叫声音。 其余的警犬也是被扈正权激起了股子里的血性,一直跟着挂在火车上的扈正权往前面跑,不时地蹦起来叨咬扈正权的脚。 扈正权见狗已经追了上来,还在咬自己的脚,便更加卖力气地蹬踹,就这喘口气儿的功夫踹下去不下四五次的攀咬。 前文说道,两条腿儿的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儿的,扈正权若不是有火车经过那一定是要被警犬咬住的。 但是扈正权心里已经算好了所有火车的经过时间,显然是有所准备的,这就是有心算无心的优势。 两条腿儿的都跑不过四条腿儿的,那么四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带轮儿的。 现在扈正权搭上的是有五六十个轮子的火车,警犬当然跑不过扈正权了,被踹下去几次,渐渐地就被火车甩在了身后。 扈正权从攀上火车就跟火车的惯性斗,刚稳定身子又开始跟警犬斗,直到现在才算喘了一口气儿。 感受着前面吹来的冷风,即使眯眯着眼睛也是不敢往前面看的,只能将脸冲向后面,暂时地双腿吊着,两手攀在车厢爬梯上,即使手上的血冻僵凝固在爬梯的角铁上。 扈正权攀在爬梯上往后面看去,只见那群讨厌的狗跟在火车后面吃灰,仍然沿着铁轨做着无用功的追赶。 那个烦人的李学武站在雪地里望着自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应该是一脸的遗憾和绝望吧。 就像前几天,扈正权从俱乐部出来,瞧见自己家的灯被熄灭了,心有感应地看向自己所知道的那个监视自己的窗口,扈正权就是知道李学武一定是在那扇窗子后面看着自己,自己对着李学武比划手势李学武也一定能看得见。 两人斗智斗勇了这么久,已经对彼此都有了很深的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扈正权对于李学武的了解要比娄姐对于李学武的了解更深,是那种直击心灵的了解。 你死我活的争斗中最是能够了解自己的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随着火车“咣当当、咣当当”地前进,扈正权面向车后躲避寒风,看到了更多的开心事儿。 虽然现在手疼,胸口疼,脸也被冻的生疼,但是现在逃出生天的感觉是真的很开心。 逃出来了! 是的,逃出来了! 回家了! 是的,我要回家了! 渐渐地,扈正权看见一个个的追兵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一个比一个离自己近,但是现在都一脸无助地向前冲着,跑着,跑着跑着就慢慢地放慢了奔跑的速度,显然他们内心有了叫做绝望的情绪。 扈正权甚至看清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护卫队员的脸,自己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在护卫队已经两年了,从组织给的资料里自己甚至知道这个人喜欢抽什么烟,家住在哪里。 呵呵呵,想抓住我? he,tui!!! 下辈子吧,让这些追赶我的人和狗绝望去吧~ 让那个狗屁组织滚蛋吧,自己现在自由了,等到了最近的城市就利用兜里的介绍信和钱去津门,再出海去港城,然后就是回家~ 回家! 对,回家了~ 哈哈哈哈哈~ 凉子~绘里~我要回. “乓!” 扈正权正在畅想着回到故乡,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过上悠然自得的生活,欣喜的心情猛地被打断,直感觉身后被人撞了上来,自己的身体被猛地撞向爬梯,胸口又被咯了一下,刚才被撞的地方更疼了。 “啊~~~” 扈正权疼的叫出了声,嘶着声音歪过头去看身后,却是见到一个护卫队员双手攀抓在自己肩膀的衣服上,不断地向下用力拉扯,想要拉自己一起下火车。 “撒手,王吧蛋!看看下面的石头,你想死吗?” 听见目标狂叫着让自己松手,赵雅军怎么舍得放开已经到手的功劳,这是自己转正和改变人生的希望,这是自己二弟娶媳妇的希望,这是三弟和小妹上学的希望,这是自己和家人走出大山的希望,怎么舍得松手。 “你先松手,跟我回去” 听见这傻子一般的回答,扈正权嘴上骂道:“李学武给了你什么好处了,轧钢厂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值得你这么拼命?别跟我说你们那些什么狗屁理想,想想你的家人,妻子,孩子,你还想在这儿跟我拼命吗?” 扈正权不说那句想想家人的话还好,越这样说,赵雅军的手抓的越紧。 嗯,你说的对,我是没想什么狗屁理想,我是想了我的家人了,就是这么想我才要抓住你的。 赵雅军双手用力地抓住扈正权肩膀的衣服,不断地向下拉扯,即使火车摇摆的两人左右晃动也是不松手。 “我在轧钢厂附近藏了很多钱,我这些年的工资和积蓄都藏在了那边儿,我告诉你地址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放,你松开手,跟我回去” “啊!一万多块钱啊,还有美元,美元你知道吧,就是很值钱的钱,他们给我的美元,几万块的美元,我都没,我都放在了那边,起出来就都是你的了,够你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我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你跟我回去” 扈正权见这是个死心眼儿也就不再劝,而是凶狠地转过头,嘴冲着赵雅军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咬去。 都说十指连心,赵雅军被扈正权咬住手指疼的眼睛紧闭,嘴巴嘶吼着,但就是不松开,疼的急了眼直用头撞扈正权的后背,这也没有阻止扈正权咬自己。 这扈正权也是狠厉,现在被这死心眼儿的拉下去,要么在路基的石头上被磕死,要么被这些人抓回去折磨一顿,最终还是会被打靶。 现在的扈正权和赵雅军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会留力气。 这扈正权把赵雅军咬的眼泪都被疼出来了,左手实在忍不住只能松开了扈正权的肩膀,身子被火车一晃,右手也被晃了开来。 就在扈正权觉得自己又一次取得胜利的时候,自己的腰却又被本以为掉下去了的死心眼儿给抱住了。 扈正权低头一看原来赵雅军不顾还在留着血的手又抱住了自己的腰。 现在扈正权抓着火车车厢爬梯的双手已经没了力气,就快要抓不住了,自己不间断地奔跑逃命,闯过复杂的胡同子,闯过大雪沟,闯过漫地及腰的雪,再扒上火车,斗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的身体已经遭不住了。 身下的那个小子的脚已经接触到地面了,不住地被路基上的石头磕到,但就是不松开自己。 “啊~~你大爷的~~你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扈正权见这小子被磕疼了蜷缩着脚也不松开,抱着自己的腰打着提溜,便用自己的脚胡乱揣着身后人的肚子和腰。 现在赵雅军的情况真是万分紧急,手上不断留着血,肚子被目标不断踹着,脚下又是石头磕着、磨着,全身上下疼的厉害。 “你松不松开?松不松开?松不松开?.” 扈正权每踹一脚就问一句,每踹一脚就问一句,最后累的只是机械地踹着,早就没了力气提问。 就在扈正权坚持不住,而赵雅军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大胶底儿鞋底子,带着黑色的煤渣子,完完整整地用力地踹在了扈正权的脸上。 扈正权被踹的一愣,连自己身后的人都不顾了,迎面看向上方,只见一个护卫队员抓着车厢,站在爬梯上正抬脚对着自己的脸踹了过来。 “草拟吗,我就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乓!” “乓!” “乓!” 站在车厢顶从上往下踹扈正权的正是高凤昆,他跑的快,先抓了一个车厢上去,从上面的煤堆一点点挪了过来,正好挪到了扈正权的上面,见目标正在踹自己的同伴,也是一个大脚踹了下去。 “下去,跟我们回去” 扈正权脸侧着躲着上面的大脚丫子,但是那一脚一脚地踹在自己的侧脸上也是很疼的,扈正权为了缓解被大脚踹的疼痛只能左右脸换着被踹。 扈正权就是在赌身下的死心眼儿坚持不下去,自己好绝地反击收拾上面那个。 这高凤昆见赵雅军已经开始双脚拖地,眼看这就要坚持不住了,哪里还会跟眼下的目标墨迹,还左右脸,曹尼玛的,我大冷天儿的跑火车上来给你按摩脸来了。 “干你大爷的,下去吧你~” “哐!” 高凤昆这一大脚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扈正权侧着的脸踹的拧了过去,扈正权坚持了这么久的手终于抓不住了,被底下那人拖着拽了下去。 “噗通” “咕咚” “咕噜噜” 赵雅军只觉得目标被自己拽下来了,自己的手咯在了石头上好疼,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开始翻滚,随后就是天旋地转一片眩晕。 高凤昆见目标被踹下去,自己也沿着爬梯往下爬,爬到最低点往旁边的雪沟里一跳,然后翻滚起来。 高凤昆这招儿是在老家学的,骑马的时候有时马不受控制就往雪堆儿里、沙堆儿里翻滚,十回有九回不会受伤,显然,这个经验救了他。 晃了晃脑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雪往前看去,只见火车已经开走了,前面不远处的地上有两个人正在扭打,确切地说是目标在殴打赵雅军。 高凤昆红了眼睛,自己初来乍到,是跟着赵雅军的关系进的城,在城里也是赵雅军在照顾自己,执行这次任务也是赵雅军找的自己,他们俩可不仅仅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现在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关系。 “操你大爷的”高凤昆怒吼一声便往前跑去,也就百多米,赵雅军沿着路基奔跑可是比刚才雪地里奔跑的速度快多了,也就二十多秒便跑到了两人跟前儿。 只见目标用手肘不断地捶打赵雅军的脑袋,用拳头打赵雅军的脸,想要赵雅军松开自己的腰,可是赵雅军就是不松开。 “砰” 高凤昆再次帮扈正权做了一次踩脸按摩,一张大脚板“砰”地踹在扈正权的头上,将扈正权踹的歪倒在了雪地里。 其实扈正权从被火车上踹下来就知道自己跑不了,远处那些人又在玩了命地往这边追,铁轨上的狗,那个火车上踹自己的人,还有这个,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的死心眼儿。 跑不了了,跑不了了,但就是不甘心,就是想揍这个拉自己下来的人,这个只会说“跟我回去”的傻子,死心眼儿。 高凤昆知道这是科长盯了很久的目标,一定是重要的人,不敢让他死了,踹倒以后忍着立刻替自己兄弟报仇的心理,拿出腰上的铐子将伏在雪地里的目标铐上。 手被手铐铐上的那一瞬间,扈正权像是死了一般,双眼无神地盯着黑色的夜空,仰躺在雪地里,任凭积雪将自己包围,那无尽的夜空好像就是自己回家的路,漫长,黑暗。 高凤昆见自己都已经铐上了目标,赵雅军还在抱着目标不撒手,便对着赵雅军说道:“雅军,松开他吧,我已经给他上了铐子了” 可这话说了两遍,都不见赵雅军有所动作,高凤昆一下子站起身抓住赵雅军的肩膀往后拉,但就是拉不开,俯身往两人中间看去,只见赵雅军双眼紧逼,一脸的痛苦模样。 “兄弟,松开手吧,咱们抓住他了” 高凤昆在赵雅军耳边轻轻说道,手向赵雅军合力抓着的手摸去,一股子潮乎乎,暖暖的感觉,抽出来一看却是红彤彤的血,这血红在雪地的映衬下是那么的刺眼。 “啊!!!!!” 高凤昆嘶吼一声翻过等死的目标看向目标腰上的赵雅军的手,只见那合力扣抓着的手已经是血肉模糊。 (本章完) 第217章 红色手套和战利品 第217章 红色手套和战利品 “雅军!雅军!醒醒,醒醒啊,咱们抓住他了,你醒醒啊” “雅军!呜呜~~~啊~!” 高凤昆抱住赵雅军的手腕不住地抖动着,嘴上呼唤着,就是想要把赵雅军的手抖开好查看伤口。 许是高凤昆的哭腔太难听,赵雅军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目标就躺在自己前面,同乡高凤昆抓着自己的手腕在哭喊着。 “怎么怎么了” 高凤昆听见赵雅军的声音忙转头往赵雅军脸上看去,只见赵雅军正在迷迷糊糊地跟看着自己。 “雅军,你醒了?快!快把手松开!你不疼啊,你个傻子” 赵雅军听见高凤昆让自己松手,便听话地将手慢慢松开,可能是僵硬的时间长了,这一松开却是万般的疼痛。 “啊~~~” 听见赵雅军的嘶吼声,高凤昆轻轻抽出赵雅军的双手捧住手腕,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双手,自己都感觉到万般的疼。 赵雅军手上的伤主要是扈正权咬的那一下,已经见了骨头,其次就是从火车上带着扈正权掉下来在路基上砸的。 火车的惯性可是很大的,路基又都是碎石头,再加上惯性的带动下两人在路基上翻滚,搂在扈正权肚子上的手就成了受力点,所以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忍一忍,科长他们就快上来了,忍一忍,咱们就去医院看医生,忍一忍啊” 高凤昆带着哭声却又轻装镇定地安慰着同乡好友,努力站起身子把赵雅军拽出雪堆放在了没有雪的路基上,脱下了自己的衣盖在了赵雅军还僵持着握紧姿势的血肉模糊的双手和脸上,好像自己那一点点体温能够缓解自己兄弟的疼痛似的。 这一招儿也算是歪打正着,受了外伤的手如果再被冻到,那么以后即使救治好了,遇到阴雨天气也会是钻骨缝儿的疼,现在赵雅军的手被盖住,对于冰冻入侵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照顾了自己的兄弟又看向雪地里的目标,有心想要捶打一阵,但是见这人已如死人一般,都不知道躲避风雪了,咬着牙再次走下路基,含着泪拽住目标的脖领子,像是拽死人一样往路基上拽去。 虽然是十八九岁的身体,但是守了一晚上,大半夜的被叫醒执行任务,又是跑又是跳的,又是大雪又是火车的,已经将高凤昆的体力消耗殆尽了,现在能不倒下,全凭着坚强的意志在坚持着,因为远处已经能看见科长他们在往这边跑了。 直到把两人都拽到了铁轨旁的空地上这才“咕咚”一下跌坐在了铁轨上。 刚才还不觉得,坐在了铁轨上才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疼,喘着粗气看向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左手也开始流血,一道狭长的口子就在自己的手心挒着,雪白的掌心肉向两边翻翻着,一丝丝血正不断地往出流淌着。 “呵呵呵,呵呵呵” 高凤昆看着自己的手发出呵呵的笑声,在这空寂的雪地上,在这黑暗的天空与银白的大地的交界处,在赵雅军痛苦的呻吟声中,在放弃挣扎,绝望的扈正权的沉默中,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先来的不是李学武他们,而是警犬,警犬们跑到高凤昆身前想要去舔高凤昆,又冲着扈正权“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高凤昆将手收了回去,对着警犬喝了起来,8条警犬呜咽着排成队蹲坐在铁轨旁。 寒风呼哨着,卷动着零零散散的雪打在高凤昆的脸上,给红的像大虾似的脸庞带来了一丝丝凉意,感受着雪的温度,高凤昆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李学武带着队员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现在的这幅场景,高凤昆坐在铁轨上喘着粗气,赵雅军躺在高凤昆的右脚边无力地呻吟着,扈正权双手被铐着仰躺在高凤昆的左脚边,一排警犬蹲坐在高凤昆的身边。 “科科长,我们抓到目标了” 见李学武跑过来,高凤昆想要站起来汇报,却是双腿不听使唤,又跌坐在铁轨上。 李学武摆了摆手,走到高凤昆身边看了看鼻青脸肿的还在痛苦低声嘶吼的赵雅军,掀开扇着的衣服看了看,一双血手不住地颤抖着,将衣服重新盖上,走到高凤昆身边抓住高凤昆颤抖的手看了看,站起身将自己的衣脱了穿在了高凤昆的身上。 “科长,我不冷,你穿吧”高凤昆见李学武脱衣服给自己,颤抖着声音说道。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帮高凤昆穿了衣服,系上扣子,拍了拍高凤昆的肩膀。 “我不能叫我的同志寒心,更不能让我的同袍寒身,跟雅军好好去看医生,我这边忙完了就去看你们” 李学武说完对着身后的队员们摆摆手示意将两人抬走,护卫队员们一哄而上,用在铁轨上捡来的赵雅军和高凤昆的长枪,拆了枪带做了担架将赵雅军抬了就往回跑。 高凤昆只是手上有伤,但是因为紧张,再加上长途奔袭,也是没了力气,两个护卫队员将高凤昆扛在肩上往回跑。 远处的许宁已经带着车追过来了,许是去堵扈正权没堵到,就又回去整顿队伍,遇见回去的刘兆伦,便往这边追了上来,等李学武送走了两个伤员,许宁的卡车已经沿着雪地往这边开了上来。 李学武没有再看许宁怎么安排救治伤员的,转过身,走到铁轨旁,看着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的扈正权。 “今晚的天象怎么样?适不适合逃跑?” 面对李学武的问话,扈正权只是呆呆地看着夜空,如果不是不时地眨眼睛,还以为他真的死了呢。 李学武走到扈正权的身边蹲下身子,看着扈正权的手也有伤口,现在已经被冻结了,血色的冰碴糊在了十根指头上,像是带了一双红色手套。 “你也是爹生父母养的,怎么好好的人不当非要给人当狗呢” 许是感觉有被冒犯到,仍然遵守命令,在路基上坐着的警犬们对着李学武“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李学武歉意地看了看几个警犬,虽然没有咬到扈正权,但是这些都是今晚的功臣。 “知道你为什么跑不掉嘛?因为我有一群用命的好同志,好兄弟,你有什么?” 见扈正权不说话,李学武伸出右手将扈正权被铐住右手的五根手指握住,不断地揉搓,揉搓,好像在帮扈正权暖手似的。 只是那崩开的伤口又流出了新的鲜血,融化了血色冰碴,染红了李学武的手指,慢慢地越流越多,沿着李学武手指的指缝不断地往下滴落,滴落在扈正权肚子上露出的雪白的衬衫上。 “你也应该有过生死与共的好战友,好兄弟,我相信你是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 李学武揉完了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揉搓,还把松动的指甲猛地拽下来。 扈正权两只手的伤口重新被打开,像是开了闸门似的,随着李学武的不断用力,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液。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的生死兄弟” 扈正权那古井无波,老僧坐禅式的脸上开始出现痛苦和绝望的表情,那空洞呆滞的眼睛也慢慢开始重新汇聚精神,最终盯在了俯视着自己的那头咬着牙在用力的笑面虎的脸上。 “啊~~~嘶~~~啊~~~” 李学武见扈正权嘶吼出声,更加用力地揉搓,好像这野兽般嘶吼的声音是天籁之音一般,还嫌这声音不够大,不断地咬着牙加大这美妙声音的音量。 “啊~~~嘶~~~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嘶~~~啊~~~” “呵呵呵,杀你不归我负责,我只负责抓你,但是在送你受审前帮你消消毒,帮你检查检查伤口,你看,你多不小心,这指甲~” “这指甲~” 李学武拽着扈正权完好的指甲拽了两次都没拽下来,最后抓起地上的石头向那根手指猛地砸去。 “啊~~~啊~~~~” 李学武扔掉石头,拽住那个被石头砸翻起来的指甲猛地一撕。 “啊~~~啊~~~啊” “呵呵呵,你看,你多不小心,还把指甲弄掉下来了,我再帮你把其他指甲卸下来,没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有经验了,不会砸那么多下的” 李学武看着痛不欲生的扈正权,咧开了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脸上不断跳动的疤痕像是给这残忍的笑容填了一抹邪性,在扈正权吼叫声中更显得狰狞可怖。 许宁是坐着摩托车沿着路基骑过来的,等摩托车一停下,就见科长蹲在扈正权面前握着扈正权已经没了指甲的双手与扈正权笑着说着什么。 什么情况?摩托车没灭火前许宁还在想自己科长什么时候对罪犯这么慈眉善目、客气有加了。 等摩托车驾驶员一熄火,那地狱般的嘶吼和惨叫传入许宁耳中,再看到科长对着扈正权的“微笑”便知道科长还是自己了解的那个科长。 “科长,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我让雅婷带着伤员们去厂医院了,姬卫东刚才来消息,说是在书店等你,沈所长那边已经回了所里,您看咱们是把”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红手套”再看看扭曲了面容的扈正权,直觉得没意思,双手松了开来,任凭扈正权嘶吼着,颤抖着双手在路基上打滚,最后滚到路基下将十指伸进了雪堆里,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雪堆旁,抓起一捧雪在手上不断地揉搓。 “咱们就带着他去见姬卫东,咱们保卫科办事儿,光明磊落,日月可鉴,就像我李学武的为人一样,善良,诚实,做事有理有据,那那那!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揉搓完手里的雪,见手上还有,而且指甲里还有肉块儿,再次抓了一把雪不断地揉搓着,直到手上没有了血迹,这才算结束。 许宁见科长在“洗手”,不等李学武转身便在一众护卫队和保卫员的注视下立正敬礼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李学武笑呵呵地转过身,对着许宁点了点,显然是很满意许宁的记性。 “我对于治病救人是很有一套的,你看,眼瞅着要绝望的疯了的人被我治疗的多精神,唉,我爹是医生,却总说我不是学医的料,可我就是有这么一颗善良的心,见不得人间疾苦” 许宁将摩托车挎斗里的军大衣拿了出来给李学武穿上,边给李学武系扣子边说道:“是是是,我就是看不贯您这一点” 挥了挥手叫身边站着看傻了的、听傻了的队员们赶紧干活儿,赶紧把还在那做着“冰冻理疗”的扈正权带上车。 “您啊,就是太善良了,咱们可是保卫干部,强力部门,有您这么个善良的领导,您说我们还怎么干工作,您再这样我们可就要批评您了,唉,我就是看不惯您这一点” 李学武抖了抖身上的大衣,感觉温度又回来了,对着许宁摆了摆手道:“没办法,我这善良的基因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就是乐于助人,唉,我也愁” 队员们的脸上已经僵硬的快要板不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万万不敢相信的,科长所说的善良竟然是这么个“善良” 再看看鞍前马后的许股长,看看那年轻的脸庞,难道这就是为官之道?学到了,学到了。 一辆摩托车打头阵,一辆后过来的大卡车跟随着,沿着铁路沿线的路基出了城拐上环城路往回开。 其实京城火车站已经在四九城的东南角了,沿着铁路路基往出走,没多大一会儿就上了主路,当时如果直接往这边开,就不用又是大雪沟又是大漫地的跑雪了。 可是除了扈正权谁又能知道他要往哪儿跑呢,谁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算命先生。 李学武他们的车队一路疾驰,回到扈正权家所在的那个住宅区,街道上已经被封锁了,李学武他们进入的时候还被执勤的工安检查了证件,是说了今晚行动的主要带队人员才被放行的。 按照现场处置人员的指挥,车被停在了书店对面儿的胡同口,李学武一跳下卡车,就看见姬卫东一脸凝重地站在书店门口儿等着自己,看见李学武下车便迎了上来,书店里已经灯火通明,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 李学武站在车前往扈正权家的方向望了望,那处三楼同样是亮着灯,同样亮着灯的还有文具厂的门卫室。 “我们的人上去搜查了,什么都没有,只有电话撩在桌子上,还在查打去了哪里” 李学武听见姬卫东的话点了点头,跟着姬卫东往回走,感觉脚下有东西,踢了踢雪,原来是个弹壳,李学武弯腰捡起,颠在手心里看了看。 姬卫东看见李学武的动作更显得愁苦,李学武手里的是7.62毫米宽口径的子弹壳,吉普车上和文具厂门卫室用的机枪都是56-1式轻机枪。 虽然叫56式轻机枪,但并不是56式枪族里的枪,56式轻机枪是咱们仿制苏l的rpd轻机枪的一种机枪,跟56式半自动、自动步枪仿阿卡步枪不是一个“爹”的。 56式轻机枪于56年定型,63年经改进设计定型为56-1式,当年开始大量装备部队。 这个型号的机枪比二战时的机枪性能提升了很多,在500米内对单个目标射击效果最好,集中火力可射击500米内的飞机、伞兵和杀伤800米内的集团目标,弹头飞行到1500米仍有杀伤力。 这就是为什么姬卫东带着人冲出去被撂倒一片的原因,这也是李学武带着人下楼为什么又把人拽回来的原因,实在是太了解这玩意儿威力了。 这么说,只要被李学武打死那个门卫不出来,手里一直有子弹,那么李学武他们休想去追吉普车,更别想突进文具厂。 说到这儿还得谢谢扈正权,是他着急逃跑,在文具厂院里踹着了摩托车,威胁门卫再不走就自己走了,门卫没办法才把机枪甩给他,骑着摩托带着他往南跑。 这也给了李学武的机会,两枪干掉了摩托车驾驶员。 “你的人怎么样?我走的时候匆忙,也没仔细看伤亡情况” 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往书店走去,路上见到雪地上的红色印记,李学武不由地问道。 姬卫东叹了一口气,道:“当场没了5个,还有四个受伤的,现在还在医院抢救,至于抢救结果,我现在还没来得及知道” 李学武将手里的弹壳抛了抛,道:“这种子弹和他们用的枪械还是要查一查,一定是咱们的哪个部门流出去的,其中的一把我已经带回来了,枪号还在,我现在不方便,就交给你来查吧” 听见李学武的话,姬卫东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无非是调查部死伤的太多了,李学武让出一部分“功劳”给他。 “另一把我也带回来了,正在叫人去查,你那边儿情况怎么样?许股长回复我说人抓到了?”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道:“也很凶险,是我的两个兄弟,冒着生命危险跳上火车把给人拽下来的,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其他非战斗伤员也有一些,唉~还是平时训练的不够啊,也是我计划不周全”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放松警惕就要吃大亏,今晚的伤亡我有很大责任,我就是在危机处置上出现失误了” 从见到姬卫东一脸困苦的表情,李学武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跟姬卫东进了书店,看见一群中山装在整理现场的证据和清理现场找到武器、文件、尸体等。 见李学武没有主动问起,姬卫东倒也没心情卖关子,指了指一楼的角落说道:“我追上的时候那台吉普车翻在路边的雪沟里,车上一男一女,男的在副驾驶,脑门儿中枪,应该是你打的吧?女的在驾驶位,昏迷不醒,已经送去医院治疗了,车上和两人的身上都搜遍了,就是没有文件的踪迹” 李学武走到一楼大厅的角落里看了看被自己爆头的男青年,面相惨白,五官倒是很清晰,没有扭曲变形,只是头盖骨被打没了一块儿,半拉儿头顶没了,看来死的很痛快。 在这里要解释一下,人的头盖骨是有一定的硬度的,但是万万没有坚硬到正面吃了枪子儿只留下一个子弹大小的枪眼儿的道理,即使是手枪。 李学武是使用56式半自动步枪近距离击毙的这个人,更不可能出现影视剧里所表现的那样,脑门儿中枪,有个小窟窿眼儿流血的现象。 要不说李学武走进了看,才说这人很幸运,五官倒是很清晰,没有扭曲变形嘛,看来子弹打进头骨穿透了出去,并没有在脑子里翻滚,所以没有造成五官变形。 “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这个男的手里攥着的是一把马牌大撸子,是米军的装备型号,女人的手包里有部小型便携式电台,还有一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剩下口红和小镜子啥的都是寻常的东西” 姬卫东说着话将一个插在枪套里的手枪扔给了李学武,又扔给他一把巴掌大小的小手枪。 见李学武接住两把枪,愣模愣眼地看着自己,姬卫东撇了撇嘴说道:“你的战利品,归你了,子弹就你手里那么多,没了自己去搞,枪证你自己办吧” 李学武先是看了看手里的小手枪,很小,但是很精致,很漂亮,握在手里显得很隐蔽,就是握把有点儿短,根本攥不住,这玩意儿只能给特定人群和女人使用。 又看了看手里的枪套,牛皮的枪套很是漂亮,上面还卡着几颗子弹,李学武将小手枪放在一边,把枪抽了出来,发现不是姬卫东说的马牌撸子,而是大名鼎鼎的m1911a1手枪。 这款枪李学武之所以熟悉,全赖于后世的游戏和影视剧,这枪的出镜率太高了,可能跟颜值高有关系。 李学武握在手里却是很实诚,很漂亮,手感很沉,拉了拉枪套,这枪还是很新的,看来这小子平时保养的不错,使用的次数不多。 其实李学武不知道,这玩意儿现在的保有率出了奇的高,尤其是在三大战役之中,缴获无数,就连部队里的排长都在使用,是大五四出现以后才被替换下来的。 李学武虽然很喜欢,但是这枪一看就是定制的,枪把上的贴片都是象牙的,再有就是工作纪律在,还是把枪塞回了枪套,对着姬卫东说道:“很喜欢,但是不需要作为证据进行保存嘛?我能拿?” 姬卫东不在意地说道:“我说你能拿你就放心拿着,一个死了,一个被抓了,还要什么证据?换句不好听的话说,敌人的武器丢在雪堆里你让我上哪找去?” 这个时候办案的程序却是很“人性化”,尤其是调查部,对于扈正权这样的人完全是仇视的态度。 “那我就收着了,这小手枪可不是我的战利品”李学武见姬卫东说的肯定便将衣服脱下来,将枪套扎在了身上。 这枪套也是个好东西,是专门为m1911设计的m7肩部手枪套,手枪在肋部,枪套的带子环过肩部和背部,即使在运动的时候也不会产生晃动,避免了影响到使用者的战术动作。 姬卫东见李学武真的喜欢,便帮助李学武把枪套的肩带调整了一下,道:“都是一个车上的东西,那玩意儿我们见的多了,没什么用,给你吧” 李学武重新穿好衣服试了试松紧度,又试了试左右晃动的弹跳,确实很好用,枪套就像是长在了身上一样。 “还别说,这米帝设计的玩意儿还真有那么两下子啊,说说吧,又是送大枪的,又是送小枪的,到底怎么个意思?” 李学武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跟才见了两次面的姬卫东有什么交情,值得他担着风险跟自己玩“借献佛”的鬼把戏,一定是有什么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 姬卫东也是个老江湖了,对于李学武看破自己的“套路”完全没有尴尬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件案子牵扯的太大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把枪掏了出来在手里摆弄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把这玩意儿还给你还来的及不?我可是一枪都没开呢,我才想起来,我妈不叫我乱拿别人的东西” 姬卫东对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可能有点儿晚了,我姬卫东送出去的东西还没被别人退回来过呢,除非那人没了或者成为我的“同志”,我的自己人” 李学武又把枪插回了大衣里面的枪套里,说道:“还是说说帮忙的事儿吧,我可就是一个小科长,胸无大志不说,水平不高,能力还有限,办个案子还得借你这个“东风”呢,我废材着呢”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在那儿跟自己表演,也不点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我需要你们的人手和警犬,我看了,都是好苗子,不愧是带兵出身的,你果然有一套啊”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带着两个护卫队员持枪警戒在卡车旁,对着身边的姬卫东说道:“怎么用?这可是厂护卫队,生手不说,没有执法权的” 姬卫东点了点李学武道:“你是副所长,你就有执法权,你带的人也就有执法权,再说了,这个案子是从你们厂开始的,你有权处理这个事情” “再说,我就是想用你们抓人和支援,这次我损失的弟兄有点多,人手有点儿紧张,就当帮我个忙,人情我一定还,那枪就是开个玩笑,不算人情”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了姬卫东一眼,对于这孙子自己可不知道什么底细,可不敢把护卫队和保卫股这四十几个人给卖了。 “你等等” 李学武说完便走向书店柜台,拿起电话就往董文学家要了过去,很快,电话就被接通,看来董文学也在等自己的这个电话。 “老师,是我” “我知道,这个时候能给我打电话的只有你了,说吧” 李学武看了看门外,道:“咱们的行动很顺利,扈正权在咱们手里,有两个护卫队的同志受伤了,已经被送去厂医院了,现在我在扈正权家旁边的书店,姬卫东说是要借用咱们的力量继续办案,老师您看?” 董文学倒是很爽快地笑道:“怎么,只许你借东风,就不许人家借你的“箭”?去吧,跟着多学习学习,这是个好机会,伤员那边我来打招呼” 李学武听明白了董文学的意思,跟老师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董处长同意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意外姬卫东知道自己打给了谁,这不难猜测,没理会姬卫东的问话,再次将电话要了出去。 “喂?” “是我,李学武” “李所,怎么样?” “还算顺利,湖里捞上来的尸体整理好了吗?” “没敢化开,怕有些证据破损了,是你过来还是我们的人来处理?” 李学武想了想,拿着电话向姬卫东问道:“咱们将审讯地点放在哪儿?”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你有好的去处?” 李学武也没背着沈放,拿着话筒对着姬卫东说道:“我们街道的派处所,所长咱们自己人,这个案子的一个被害人和一个组织成员在那边儿,几个小罗罗也被羁押在那边儿” 姬卫东当然不缺审讯地点,但是李学武提了想法,这是合作开始的第一个意见,当然不会违背李学武,这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按你的意思办,就去那个派处所,这边儿不能待了,周边的住户太复杂,影响不好” 李学武拿起话筒对着沈放说道:“听见了吧,去你那儿,准备审讯室,我们这就过去,尸体由我们的人过去处理” 沈放听见李学武将办案地点放在了自己的所里,当然一百个愿意,知道这是李学武给自己固定“功劳”呢。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准备好喂?喂喂?” 沈放刚才还在话筒里保证着一定会准备好什么什么,但是马上就被李学武挂电话的滋滋声气的跳脚骂街。 “草拟大爷的李学武!” 今日更新8000+ 采纳读者意见, 这周剧情结束前会有爆更, 争取把这段剧情快速推进, 所以不要再说拖沓了, 给我时间仔细修理存稿, 说我水的我一直不认, 打死我都不认, 除非给我月票~ 一张月票可以说一次! (本章完) 第218章 曾经的恋人 第218章 曾经的恋人 李学武走到姬卫东面前,想了一下说道:“现在有三个人在咱们手里,就看是咱们撬开他们嘴巴的速度快还是这个组织的其他人跑的快了,吉普车开回来了吗?查到是谁的车了吗?”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车在胡同那边儿,这边现场需要处理,不方便拉过来,我手里先前抓的,也就是你们提供的那个一直没有吐口,很麻烦,用了很多招儿,但是这群老鼠都是受过训练的,稍一用力就可能休克”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咱们现在有几个工作要做,第一就是审讯,包括已经入网的,第二就是监视,我们厂可能还有两个没入网的,需要监视起来,第三就是查吉普车、枪号、电话号的线索,这些都是当务之急”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你们厂的那两个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吉普车、枪号、电话号,因为是后半夜,可能会耽误时间,但是不会很久,等咱们到你们所里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 李学武点头道:“要的就是一个快,所里那边的审讯也是专业的,自己人,可以相信,审讯工作可以交给他们配合你们,行动抓人我可以配合你们” 姬卫东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这是在划清主次顺序,案件主办还是调查部,这是专业对口的,轧钢厂的保卫科和街道派处所是协助办案,这是业务对口。 “那暂时就这么着,这边儿让他们收拾吧,咱们先走,四周的灯都亮起来了,再不走一会儿就要被围观了” 姬卫东看了看对着身边的几人吩咐几句,向李学武问道:“医院里那个女的,刚才医院那边儿的同志来消息,已经醒了,咱们一起过去把人接上吧,先前抓的也通知了,正在往所里送” 既然合作办案就得有合作的样子,李学武能把地点定在不是双方的势力范围,又主动带着重要人物过来,主动安排线索追踪,姬卫东也会表现出自己大方的一面。 “那就出发”李学武说完了话便带头往出走。 门口已经停好了摩托车,有护卫队的,也有姬卫东他们带来的,李学武也没挑,将手里的56式甩给刘兆伦,对着许宁吩咐了几句,随便选了一辆便跳了上去。 李学武他们的摩托车先往出走,许宁他们又重新跳上卡车,接了调查部的送上来的两具尸体,紧跟在李学武他们的摩托车后面往出走,警戒的工安把路障打开让一行车队离开。 姬卫东刚才的话还真是说着了,李学武瞧见已经有这附近的住户站在街边往这边儿张望了。 咱们国人爱看热闹的传统自古如此,多大的事儿都不怕,刚才这又是放鞭炮的又是跑车的,现在消停了,人们就敢出来看热闹来,有好事儿的还跟执勤的工安攀谈着。 有住的高的住户就站在自家楼上往这边张望着,李学武几人都是在室内说的话,也不知道这些人都看了个啥。 但是不管看了个啥,明天各种版本“放鞭炮”的“新闻”就会传开,老百姓会将看到的有限的一点点东西加上自己无限的想象,再通过语言加工,成为自己明天在人前炫耀的谈资。 李学武他们的车队很快便到了军医院,李学武坐在车兜里看了看医院的大楼,皱了皱眉头跳下摩托车,在姬卫东的带领下往大楼走去。 调查部的人员受伤是要往这边送的,那个女司机也是一并送了这边救治,省事儿不说,保密性还高。 现在是后半夜,李学武等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值班的医务人员,姬卫东没有理会上前问询的保卫,自有身后的手下去跟他们去协调,一路带着李学武上了二楼。 刚一上二楼就看见堵头儿的处理室有人在站岗把守,姬卫东确认了目标便往走廊的尽头走去,路上也没什么人,所以姬卫东、李学武等人走的很顺畅。 姬卫东对着站岗的几人点了下头,问道:“那个女的醒了?” 调查部的人点点头道:“醒了,咱们的人在里面,医生也在里面” 姬卫东对着身后的人摆摆手,带着李学武推开门往里面走。 刚一推看门,里面的护士便堵着门说道:“现在还不能进,医生正在给病人检查身体” 姬卫东没有理会护士,强行推开拉着的布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被掀开被子和衣服接受检查的女子,手被铐在床边的栏杆上,头上包着纱布,雪白的肚皮上有一大块淤青。 李学武在病房里不仅见到了第三个目标人物,还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人,也在病床边见到了自己刚才不用做梦也想到了的那个人。 1949年,美国的一名工程师爱德华·墨菲提出: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根本内容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通俗的讲就是:你越不想发生的事反而越会发生。 现在这两种事情都发生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李学武直感觉人生真的是变幻无常,有的人兜兜转转总会在你的生命中出现。 “病人还没检查完,请你们先出去” 李学武见顾宁冷着脸对着姬卫东说着“医生辞令”,但在看见自己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了个停顿。 姬卫东还是刚进门时那副蛮横的样子,走到病床边俯身看了看那女子姣好的面容,又看了看女士头上和腹部的伤。 “死不死得了?如果暂时死不了我们没法等她,现在她就得接受审讯” 顾宁皱着眉头看了看姬卫东,显然很讨厌姬卫东蛮横痞气的态度,但是作为军医,她是知道这个女人代表着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被院领导派过来给这个女人进行治疗。 有时候忠诚和背景比技术更重要。 顾宁很想说还是需要留院观察的,但是在特殊部门的面前只能皱了皱眉头,但是又不想跟眼前这个人说话,便将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学武。 姬卫东就是个粘上毛都能当猴儿的人物,见自己问完话,这医生不看拥有“绝世容颜”的自己,反而看向门口儿那个“丑八怪”李学武,显然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咳咳,要不要我带着人先走,你们俩在这儿聊聊?” 听见姬卫东的调侃,李学武僵硬着表情对着顾宁点了点头,道:“有特殊任务,我们配合他们在办案,还有人没抓到,很急,这个人.需要立即审讯,您看条件合适不?” 见李学武说的客气,姬卫东“啧啧啧”了起来,不再看向尴尬的李学武,而是用手在病床上那女子的眼前晃了晃,见那女子向他看来,嗤笑道:“行啊,挺聪明的,没玩儿装疯卖傻那套把戏,也省了脱裤子放屁了” 顾宁见姬卫东说的难听,伸手将女子的上衣拉下,将被子盖上,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病人头部受到猛烈撞击造成了昏迷,腹部也受到了较为严重的撞击,现在腹部有较大面积的淤血,但不知道有没有内脏出血的情况,所以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 李学武知道顾宁说的是实话,但是时间不等人,哪里能等到她痊愈了再审她。 姬卫东站在床边对着站在门口儿不动地方的李学武招手道:“李学武,站在门口干什么?害羞啊?过来看看,咱们怎么将这个“病人”带回去好好医治医治” 听见姬卫东叫李学武,病床上躺着的女子猛地抬起头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帽的威武汉子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那女子张了张嘴,错愕地看着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的人,眼泪猛地流了下来。 在看清门口的人,那好的半张脸就是自己熟悉的面容,那女子将被拉起捂住自己的脸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的哭声从被子里清晰地传到了屋子里每个人的耳中。 顾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对着护士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姬卫东看了看身边捂着被子伤心大哭的女人,又看了看走了的医生,再看看门口僵硬地站着的李学武,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说,你这是?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带疤的?” 见姬卫东玩笑似的询问,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迈步往病房里面走,在姬卫东探究的眼神中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杨绛先生曾经写过一段文字: 入了心的人,怎能说忘就忘, 动了情的人,怎能说放就放, 即使不见面,不说话, 没有任何联系心里总会有一个位置, 安安稳稳放着一个人。 有些人,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显然,李学武就是这个女子没有忘,也没有放的人,而李学武的尴尬和僵硬则是因为“自己”确实有过这么一段记忆,却是没有这伤心大哭的女子那么的“刻骨铭心”,仅仅就是一段记忆。 姬卫东对着护士和守卫摆了摆手,等送这些人出去以后自己坐在了门口的监视位置上,看着病床上哭着的人和坐在床边的人。 李学武没有理会门口坐着往这边看戏的姬卫东,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没有留自己一个人在处置室。 “咳咳,能跟我说说吗?” 李学武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床上这个叫董文文的女子要哭多久,门口坐着的姬卫东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这个案子的时限也是有限的,容不得自己在这儿浪费时间。 李学武的话说完,就见被子里哭声慢慢止住了,只是被子还在抽动着。 李学武将被子慢慢往下拉,看到的是一张梨带雨的姣好面容,与自己记忆里的那张脸还是有些变化的,洋气了,靓丽了,生动了。 董文文显然哭的实在是伤心,现在还在抽泣着,眼泪沿着脸颊滴在枕头上,想要伸手遮盖脸庞却被手铐拉住。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水盆旁,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在盆里倒了些热水,透了透,拧干了水分,走回到病床前。 看了看还在闭着眼睛抽泣的董文文,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将毛巾打开搭在自己的手上弯下腰给董文文擦脸上的泪水。 自己回家的时候大哥还跟自己开玩笑似的问了这个女孩子,当时的自己还没有这个记忆,也是后来慢慢接触了熟悉的人和事儿,这才慢慢想起“自己”还有这么多“美好”的历史。 就在李学武将要擦完的时候托着毛巾的手被董文文的手抓住,董文文一只手抱着李学武的手,脸上敷着毛巾再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学武再次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董文文抓着自己的手,慢慢地坐在了床边。 “我觉得你还是有一些话需要跟我说的,我想我还是能为你做一些事儿的,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帮你” 董文文的哭声渐渐小了,松开了李学武的手,李学武顺势再次给董文文擦了脸,站起身走到水盆边,将毛巾放到了盆里投干净搭在了架子上。 等李学武转过身的时候看见董文文红肿着眼睛打量着自己,在董文文的打量下,再次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说说吧,我相信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董文文看着一半脸已经破相的曾经的恋人,张了张嘴,努力了一阵才沙哑着声音问道:“武哥,你的脸怎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学武将床头柜上的温水递给董文文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道:“回来一个多月了,脸是在当兵的时候伤的,是不是难看死了,我进来你都没认出来” 董文文摇了摇头道:“不难看,比以前更好看了” 李学武“呵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我回来就进了轧钢厂,在厂里任保卫干部,这次的案子就是我们厂子的” 见李学武说到案子,董文文沉默了起来,道:“挺好的,轧钢厂挺好的.” 李学武帮董文文掖了掖被子道:“咱俩的关系没有必要回避什么,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哄你,有什么我就说什么,今晚开着吉普车往这边冲的是你吧,我开枪击毙你车上副驾驶时就感觉开车的人像是你” 董文文见李学武说到这儿,也无法再逃避问题,只是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想到是你来抓我,这可真是” 李学武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道:“我也没想到真的是你,但是现在发现真的是你,我倒是庆幸是我来找你,我想你也应该庆幸是我来办你的案子” 董文文听见李学武的绕口令似的话语,露出了微笑,道:“你变了,成熟了” 李学武吐出一口烟,对着董文文说道:“我想知道是谁拿走了那份文件,我想知道你的上线是谁,你的组织的详细情况,这些人都是谁,都在哪儿” 董文文看着一脸严肃的李学武,有些落寞地看了看自己被铐着的右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你走后我就上了大学,我是在学校里加入的这个组织,我的上线是代号叫做教授的女人,起初我只是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舞会,认识了一些教授,又经教授介绍,认识了你们轧钢厂的一个干部,他出手很大方,经常来我们学校找我,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真没有跟他的意思,有一次.呜呜呜” 见董文文回忆起伤心的往事,又哭了起来,李学武再次起身将搭着的毛巾取下走回来递给了董文文。 董文文接过给自己擦了擦,继续说道:“事后她安慰我会对我好,给我了很多钱,手表,首饰,不要钱似的送,你也知道我父母没的早,我就一个奶奶,呜呜呜,我就这样沦陷了” “直到有一次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另一个人,我就知道我跑不掉了,那人拿着我的照片告诉我要么听话,要么死,呜呜呜” 李学武皱了皱眉,董文文说的话没有重点,听完她的故事可能都要天亮了,便用手拍了拍被子打断了董文文。 “告诉我,教授的名字,住在哪儿?你说的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还都有哪些人?” 董文文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教授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人都叫她教授,那个人.那个人.” “是周春来?”坐在门口的姬卫东忍不住问道。 李学武看着董文文的眼睛说道:“不,是刘文华吧” 董文文惊讶地看向李学武,道:“你怎么知道?” 姬卫东皱着眉毛问道:“刘文华是谁?” 李学武盯着惊讶的董文文,回答着姬卫东的话:“就是让你监视起来的那对父子,现在说的就是那个老的,厂财务科的科长” 姬卫东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厂领导还都玩的挺” 李学武没有管姬卫东的一语双关,对着被自己盯着低了头的董文文问道:“那么,刘福生是不是也是你们组织的人?” 董文文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是的,他父亲一直都是组织里的人,但他是后来进入的,我也是最近才见他两次,刘文华的代号是蚂蚁,他的真名还是因为我跟他才知道的,至于你们刚才说的周春来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厂里还有个叫枪客的人” 李学武没有管董文文话里的解释,而是继续问道:“那么冯祥由刘福生送了出来,是送给谁了?” 董文文猛地抬头看向李学武,流着眼泪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学武盯着董文文的眼睛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尸体我们已经捞了上来,是右太阳穴中弹吧?” 董文文看着李学武冷静地阐述着尸体的死因,瞬间就崩溃了,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是,是送交给我了,就是那辆吉普车,他开车,到了颐和园.是我动的手” 李学武拿出兜里的小手枪握在手里说道:“就是用的这把小手枪?” 董文文看见李学武手里的枪,用手里的毛巾擦了一下眼泪,点头道:“是,就是这把,是教授送给我的,说是她以前用的” 李学武将小手枪又放回了兜里,从怀里掏出那把m1911,对着董文文问道:“那这个人是谁?” 董文文看了看那把枪,抽了一下鼻子说道:“我认识他有两年多了,从我进入组织他就在,他是组织里负责行动的,代号叫清洁工,冯祥的尸体就是他处理的” “他跟你说的那个刘福生一样也是第二代了,他父亲是组织里的交通员,代号邮差” 姬卫东见李学武的审讯真是有一套,无论这女人吐出多少条,只按照自己的思路审讯追问,直击目标心灵深处,越回答吐露出来的越多。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问道:“那么按照你所说的,轧钢厂里扈正权负责情报窃取,邮差负责传递情报,清洁工负责行动,蚂蚁刘文华负责你们组织里的钱财?冯祥负责行动?刘福生负责什么?枪客周春来负责什么?教授负责什么?被我打死的那个门卫又是谁?负责什么?你的代号是什么?又负责什么?” 董文文往上窜了窜,想要坐起来,却被手腕上的手铐子勒住了,纤细雪白的手腕被勒出了一道红印,在这雪白的皮肤上是那么的显眼。 看见董文文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铐子,李学武站起身,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了床栏上的手铐,拿起董文文的枕头放在床头等着董文文坐起来。 董文文斜倚着床头看向李学武,见李学武真的要让自己坐起来,这才在李学武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你就不怕我跑了?”董文文边用左手揉着右手被手铐肋红了的地方边向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帮董文文坐起后,将手里的手铐放在了床头柜子上,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指了指门口的姬卫东说道:“那边坐着的,是调查部的精锐,一个能打我这样的十个,而我,在南边儿,用这样枪械的,能确定的,杀了不下五十个” 李学武捡起就放在董文文手边的m1911晃了晃说道,在董文文惊讶的目光中拆下弹夹给董文文看了看,又插回了枪里,随手装回怀里的枪套里。 董文文看着弹夹里的子弹,再想到刚才李学武去扶自己起来,枪就放在自己的被子上,明明知道自己刚刚用枪杀了人,还敢这么做,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有自信,要么信任自己。 董文文不想去猜这两个原因哪个是真的,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的变化真的很大,自信,成熟,稳重,睿智” 李学武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头捡起来熄灭在床头柜上的盆里。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给你洗脑和训练的,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你们的那个组织在这儿是走不远的,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加入的那个组织,现在你只有如实交代问题的权利” 李学武又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烟,继续说道:“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回避,但是我觉得咱俩以前的关系不会成为阻碍你交代事实的障碍,更应是我帮助你的一个理由,所以,我刚进来时就跟你说了,我能帮助你,你要相信我,我就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董文文自嘲地笑了笑,道:“其实你不说这些我也会都告诉你的,就冲抓我的是你”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董文文的话,道:“我不是在骗你,也没必要骗你,实话跟你说,枪客周春来也就是我们厂保卫科枪库保管员,他早就落网了,扈正权就在楼下的车里”。 “清洁工的尸体也在,门卫的尸体也在,冯祥的尸体在派处所里,刘文华父子也在我们的监视中,随时都可以抓他们,现在还没抓到的就剩下你说的那个教授和那个“邮差”了”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给董文文算着这个组织的人物,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想搞明白教授在哪儿,邮差在哪儿,这个组织是怎么运作的,你要如实地告诉我你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的姬卫东说道:“他们调查部要的是大鱼,惊天动地的大鱼,我要的是扈正权这些轧钢厂里的人,如果你不是主要人物,那么你这点儿事儿算个屁” 姬卫东知道自己该有所表示了,从门口走到病床前,看了看一脸希冀的董文文,笑着掏出自己的证件给董文文看了看,然后又揣回了兜里。 “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有重大立功表现,你可以继续你的学生生活,当然了,得在我们的定期监视下,还要考察你的表现” 董文文看见了姬卫东的证件,又听见了姬卫东的话,激动地点着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呜咽着说道:“我说,我都说” 李学武拿起毛巾给董文文擦了擦眼睛,姬卫东也顺势坐在了董文文的床脚,看着董文文,等着她的交代。 董文文接过李学武手里的毛巾,看着李学武关心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负责情报收集和窃取的有轧钢厂里的工程师扈正权,他的代号叫渔夫,负责高端情报窃取,跟他一样身份的但不是组织里的还有华清和其他几所大学的教授” “那辆吉普车就是其中一个教授借给“教授”使用的,其实是“教授”利用那人的名字买的车,这些教授里有些人思想比较激进,有些贪图享受,有些爱好酒色” “而“教授”和渔夫就负责策反和套取这些人所掌握的机密,攻克这些人的钱财由上级拨付,组织里的“财神”负责保管,也就是你说的被你打死的那个门卫,他是“教授”的亲哥哥” “攻克这些人的美色就是我这样的学生,我的代号叫玫瑰,从我加入之前和现在,我也不知道“教授”掌握了多少人” 董文文抽了一下鼻子,又继续说道:“这些人的交流和沟通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和私下里聚会,而是通过“邮差”来传递” “在组织里,最重要的情报来源就是渔夫,所以为他设置了完整的监视和保护小组,他的安全和监视由“财神”亲自负责,在单位里的安全和监视由负责监查活动的蚂蚁负责” “他还有个特殊联络员,就是枪客,枪客原来才是这个组织的带头人,但是“教授”勾搭上了米国的情报人员,由和我这样身份的角色一跃成为带头人,所以枪客地位变得尴尬起来,就负责了渔夫的特殊联络和武器支持,我们用的武器一部分是枪客提供的,另一部分是教授提供的” “像是清洁工和新进来的刘福生,冯祥,他们都是组织培养的二代势力,因为不知道要潜伏多久,所以需要新的血液,清洁工跟着邮差活动,刘福生跟着蚂蚁活动,冯祥是枪客培养的,还没有代号” 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都是听明白了董文文说的意思,看来这个组织的历史和成分还挺复杂,现在又有第三方势力插入进来,更显得复杂了。 “车上的文件是谁拿走的?”李学武问出了最后的关键问题。 董文文边将自己想到的写在纸上边回道:“是教授,她就在车后座,出车祸后应该就是她拿着文件走了” 董文文在姬卫东给的纸上写出了几个学校教授的名字,但是实在不知道“教授”的名字,也不知道“财神”和“邮差”的名字,只能描述出了“教授”和“邮差”的相貌特征。 但是好在董文文说了“教授”的情人很多,不止那些教授,不止那个米国人,还有一个英国教授,她知道那个英国教授的家。 姬卫东收好纸条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看来咱们得赶紧出发了,但愿咱们能找到这个神秘的教授” 李学武站起身将手铐拿了起来,看了看姬卫东,又看了看董文文。 “给我戴上吧,我相信你,也相信他的那个证件” 李学武将手铐给主动伸出手的董文文戴在了手上,另一端铐在了床的栏杆上。 “我劝你还是相信我的好,我虽然很少说实话,但是想帮你的那句话是真的,他的那个证件,你想看什么样的他都能给你找出来,就算你想他是掏大粪的,他都能给你掏出证件来” “哈哈哈哈,你的风趣和幽默还没变” 看见董文文笑了,李学武故意开的玩笑的目的也达到了,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没必要再给她施加压力了。 “好好配合医生治病,我走了” 李学武说完就要往出走,姬卫东已经跑出去安排保卫和医生进来继续治疗了。 董文文却是突然出声问道:“刚才的医生是你对象吗?” 李学武的脚步一顿,转头道:“不是,但我已经有对象了,我们准备结婚了,她是供销社的售货员” 董文文神情随着李学武的话波动了一下,最后化作微笑,对着李学武道了声:“注意安全,祝你幸福” (本章完) 第221章 相信我 第221章 相信我 李学武站在墙边看了看姬卫东,对着大卫说道:“他说:老几把蹬,你是混哪儿疙瘩地的?再不说他就削你个比养的了” 姬卫东被李学武一本正经的“翻译”逗得“噗嗤”一笑,说了句“艹!”。 拿出烟盒给李学武点了一根儿,道:“你特么真是个人才,东北话说的真特么标准,翻译的一个字儿都不差”,说完又对着大卫比划了一下,问道:“吸烟吗?” 大卫始终保持着昂着脑袋,一脸不屑的表情,好像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姬卫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姬卫东将烟盒收回了兜里,在房间里踅摸了一圈儿,走到阳台边的书桌上,从一堆杂乱书刊里抽出一把乒乓球拍,看了看胶皮,还煞有介事地挥动了两下子。 “你的套路我是学不来了,我还是擅长用我的方式问问题” 李学武本来皱着的眉头却是被姬卫东弄的哭笑不得,看着姬卫东在那儿实验乒乓球拍的手感,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姬卫东的那两句客气话是想学李学武审董文文和那屋那个女人的套路,以柔克刚。 “你是叫大卫吧,你也喜欢乒乓球?巧了,我也喜欢,我在单位经常打,技术还不错,我们领导都打不过我,今天咱俩来切磋一下” 姬卫东拿着球拍站在大卫的身前,看了看大卫的那张白脸,抡圆了手里的乒乓球拍“啪”地一声就扇上了去。 “伐柯.!.” 还没等大卫再蹦出其他字母,姬卫东就真的好像在打乒乓球一样,抡开了“左右横板”噼里啪啦地扇了起来。 大卫是标准的欧洲佬,下颚骨突出,脸蛋儿上又没有什么肉,所以即使乒乓球拍上的胶皮有那么一点点弹性,也都被姬卫东的力量所抵消了。 由白脸儿转变为“红”脸儿的大卫嘴丫子被打的已经流血了,在姬卫东扇打的空隙喊道:“你想问什么?我说,别打了” 姬卫东对于力量的控制明显要比李学武好,本来准备扇下去的球拍擦着大卫的鼻尖过去了。 “呼~呼~好久没锻炼了,球技有些退步”姬卫东甩了甩手上的球拍说道。 这并不是姬卫东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不是姬卫东和李学武在审讯的时候“屁话”多,而是一种审讯技巧,这里不能多做解释。 姬卫东拎着球拍靠在了柜子上,道:“你藏起来的那个女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你的职务、上线、服务对象” 大卫看了看姬卫东,想要从姬卫东的脸上找到那个女人说了多少,这些人又都知道多少。 但是他失算了,屋里审讯自己的这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凶悍,根本不玩先礼后兵那一套,也不讲游戏规则。 姬卫东足足打了一根烟的时间,扔了手里的烟头,在羊毛地毯上踩灭,李学武将烟盒掏了出来,给姬卫东点上一根,给自己一根点上,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是又累又困,肚子还饿的咕咕直叫。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了,都是大老爷们儿,你痛快点儿,我们也客气点儿,你也少受罪,他刚才这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热热身”,要是真跟你动真格儿的,你现在一定没心思乱转眼珠子了” “我是外事人员,我们是建交国家,我享有豁免权,你们无权审问我” 看着嘴硬的大卫,李学武摇了摇头,制止了还要打“乒乓球”的姬卫东,道:“你这样不行,太常规了,一点儿都不新鲜,人家玩的都不尽兴” 将手指上的烟叼在嘴里,从怀里掏出了m1911,对着调查部的人员晃了晃,示意将大卫的手铐打开。 “桌子,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 调查部的人员在姬卫东的示意下解开了大卫的手铐,将大卫的两只手按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从兜里将先前拔下来的手榴弹保险销掏了出来,按在了大卫的手背上,又将枪转了一个圈儿倒拿。 “咚!” “伐柯~啊~” 就一下! 就一下! 李学武就只钉了一下,就将大卫的手用保险销钉在了桌子上。 不理会大卫的嘶吼,李学武对着屋里的几人说道:“别看我救人是二把刀,那不怨我,因为我爸是中医,是内科大夫,不善于动手,但是钉钉子我可是有家传的,我姥爷是木匠” 姬卫东看着大卫的手不住地在桌子上颤抖,嘴角也不禁抖了抖。 这李学武真是干这行的好材料,刚刚还和颜悦色地跟人家讲道理,这会儿又暴力地将人家的手钉在桌子上,话语里还全是不急不缓的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废话。 就是这种废话不断地给被审讯的人增加压力,都说咬人的狗不叫,现在李学武给大卫的感觉就是这样。 疯子!这特么就是疯子! 门口看着的许宁是个机灵的,哪里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机会,见科长钉人,便去找钉子去了。 李学武说完了话,装完了13,许宁已经从隔壁卧室残破的衣柜上拽下来一根钉子,恰到好处地递在李学武的手里。 “嗯嗯” 李学武见许宁不着痕迹地递给自己钉子,叼着烟抖开将要掉在自己新大衣上面的烟灰,抽空儿对着许宁点头“嗯嗯”两声。 许宁是知道科长“嗯嗯”的意思的,这是科长对自己表示认可。 好家伙,我钉人你递钉,是个好同志。 李学武将枪放在了桌子上,用手接了嘴上的烟头儿猛地抽了一口,拿下来,听着大卫的嘶吼声,道:“先别叫唤了,先听我说一句,别着急,你先别着急交代啊,我再给他们表演一下,你看看他们的表情完全是不信任我的话一样,咱们配合一下” 李学武将烟头对准大卫的另一只手的手背按了下去,又引得大卫痛叫出声。 任凭大卫再痛苦也是不敢挣扎的,右手被钉在桌子上,每动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即使烟头烫的自己再疼只是口中嘶吼也是不敢扭动身子躲开的。 “呼呼”李学武吹了吹眼前的烤肉味儿,将钉子按在了大卫的左手背上,就是被烟烫出伤的地方。 “等等,我说,我说,别砸,那钉子有锈会得破伤风的” 李学武当然知道大卫口中说的破伤风是什么,但还是捡起手枪对着钉子比对了一下。 “什么风?咋可能呢,这屋里多暖和,咋可能透风呢,看见没,就是我用烟头标记的地方,我说从这里钉进去就一定能从这里钉进去,你别动,我很快就好,相信我,不疼的” “不,不,不,不要,会死人的,真的” “咋可能呢,把你钉在这儿不会那么快就死的,我不给你水,不给你食物,你得在这儿挂着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死呢” “那个女人我不认识,是lily安排来帮我的,真的,我真的不认识” 李学武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道:“都说了你先别说话的,你不信任我啊,我姥爷真的是木匠” “我的职务是外事官,有兼职业务,上线是外事馆的情报主管,是lily主动联系我们的,在舞会上,真的,是她先勾引我的” 姬卫东皱着眉头问道:“lily是谁?” 李学武着急地说道:“等等我表演完的,很快,一会儿你再问” 大卫看着李学武拿着钉子在手背上并没有收手,枪还是被倒拿在手里比划着,急忙说道:“是在俱乐部认识的,很漂亮,中国姑娘,真的,我都是从她手里买这些信息的,真的!别砸,真的会死人的” 李学武神情凝重地看着大卫道:“你确定是个姑娘,而不是你藏起来的那个女人?她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大卫嘶着声音道:“是是是,是个姑娘,不是那个老女人” 李学武收了枪,扔了钉子,从桌子里掏出纸和笔,将董文文的发型,脸型,五官的特征描绘在纸上,扔掉铅笔将人物素描放在了桌子上。 “是她吗?” 大卫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画,虽然还是很潦草,但是人物的大致五官模样还是能够看得清的。 “是,是她” 姬卫东盯着大卫的眼睛问道:“她的代号是什么?” 大卫感受着李学武凶虐的眼神,快速答道:“教授” “啊!嘶~” 大卫在李学武拉住拉环猛地一拔的一瞬间吼叫出声。 “就这13样还特么干007呢?” 李学武将已经变形的保险拉环扔在了桌子上说道。 姬卫东这会儿已经跑到书房去打电话去了,李学武虽然心情很复杂,但还是强装镇定,喘了一口气,对着调查部的人员说道:“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带去派处所,对了” 李学武指了指攥着自己受伤的手查看的大卫说道:“带他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针,保险插销虽然没有锈,仍然有可能得破伤风” 听见这话的大卫猛地抬头,禁不住地要站起身来,又被身后的调查人员按住。 “那不对呀,你在欺骗我啊!” 李学武根本不理大卫的反应,看着真正的玫瑰被人押着出来,李学武对着许宁道:“对不住了,让同志们集合吧,咱们来活儿了,” 许宁吊着胳膊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往楼下去集合队伍去了,队员们也是在楼下卧室横七竖八地睡了一觉,还没休息怎么着呢,就被许宁集合了起来,都是打着哈欠出来的。 姬卫东脸色严肃地走了出来,道:“还好审的及时,趁着早饭时人多还乱的功夫,你的“前女友”要上厕所,因为咱们没有女同志,你的“医生女友”跟进去监视的” 还没等李学武发问,姬卫东就一脸奇怪表情地回复了李学武。 “啧啧啧,没想到受了伤还这么厉害,自己把铐子打开了,医生被打倒在了卫生间,你的前女友要跳窗子逃跑,那医生也是真猛,拽着腿不撒手,两个人挂在二楼好一阵儿撕扯,好在咱们的电话及时,保卫冲进去把人铐住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听完,冲着楼下大厅喊道:“许宁,你先坐摩托车走,去包子铺买够60人的早饭,直接去派处所等我们” 不等许宁答应,李学武转身对着姬卫东说道:“把人都押走吧,咱们先去看看安全屋,然后去医院接人,直接回所里” 姬卫东挑着眉毛问道:“不追那个邮差了?” 李学武笑着低声跟姬卫东说了几句,进屋拿了那个装有猎枪的木箱子便往楼下走,只见姬卫东像是傻了一般站在二楼,看着李学武从容的背影。 “我能像你这么潇洒就好了” “有时候我想做个骗人的鬼却做不到” “我相信颜值即是正义” “可是没人相信我” “却都相信你这个丑八怪” 姬卫东走出别墅的时候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追了一晚上,遗憾了一晚上,想了一晚上的绝密文件竟然是 震惊! 李学武坐在吉普车里对着姬卫东喊道:“走快点,咱们还能赶到派处所吃中午饭,再墨迹一会儿咱们得吃晚饭了” 姬卫东跳上吉普车对着李学武说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怎么不早说?” 李学武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说呢?当然是我的领导,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姬卫东一脸便秘地看了看李学武,明显不信李学武说的话,见车已经走了起来,问道:“你说放玫瑰走是假的吧?” 李学武点头道:“怎么可能放她离开,还特么想带着钱走,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无论她的身世多么惨,犯了错就得承担”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么你在病房里答应你前女友的也是假的?”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不哄她怎么套出实情,就这还被打了眼呢,你就真觉得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呵呵,我本来就不相信分别了三年的人还有这么深的感情,我也不相信任何这种职业的人的话,别说是前女友,呵呵!” 姬卫东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瞪了瞪眼睛再次问道:“你说你们家特别贫困也是假的吧,你把大衣给我脱下来” 李学武抓住大衣的领子躲着说道:“这个是真的,这个是真的,我那天跟你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姬卫东怀疑地问道:“真的?” 李学武再次强调道:“真的,句句都是真的” 姬卫东松开拉着李学武大衣的手,说道:“暂时再相信你一次”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个好人,说谎也是业务需要,生活中我是一个特别正直可靠的人,从来不说谎,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姬卫东开始听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听到了后面,见李学武越来越不要脸,便又往李学武身上的大衣看去。 两人年岁相当,职业相近,虽然才见了几次面,但是相处起来倒还算是“融洽”。 进了朝阳门往北运仓走,这边的房屋要比李学武家那边要规制的多,因为就在将要去接人的医院对面儿,所以李学武几人选择了先来安全屋看看,载着那些黄毛和玫瑰的卡车则是去了医院接人。 算上姬卫东和李学武坐的一辆吉普车,后面的两台摩托车,一共十个人,站在了海运路1号院的大门口。 姬卫东摆了摆手,带着人打开门进了院儿,李学武倒是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点了一根烟,站在人行路上四处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这边的房子不是传统的瓦房,而是一个个独门独院的别墅区,家家都是二层小楼,规制、样式都差不多,只是在庭院的风格和楼的外立面装饰上有一下差别。 虽然现在看着灰扑扑的,但是看形制不像是近期建造的,应该是民国时期的老住宅区了,钢筋水泥结构,嘎嘎结实。 姬卫东他们进去的这个小院的二层别墅上爬满了爬山虎的根茎,其他的房子也有。 这处房子处在两条街道的拐角,坐北朝南,院门开在西南角,全封闭的大铁门,门口还有门铃按钮和邮箱。 两条街道都是双行道,立茬儿砖铺路面儿,干净整洁,街道两边各有两米多宽的人行路,路中间各是一排银杏树。 值得一提的是,在马路牙子下边居然还有下水道,可见当时这处小别墅区是多么高级的人员居住的了。 两条街道还不是平的,东面高,西面低,北面高,南面低,这个设计就有讲究了,李学武别的看不大出来,但是这个设计街面儿上不存水,不存灰是一定的了。 李学武站在路边往西面望了望,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园,看来这边的雨水都往公园汇聚了,这个设计师真是不一般啊。 看了一根儿烟的功夫,将手里的烟头弹进下水道,转身进了院子,还行,这条街上现在住着的人身份也是不低的,这个时间还真没有在街上闲逛的,也没有倒霉孩子乱跑的。 院子里还有队员和调查部的在搜索,但现在是冬天,还是刚下完大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只有通向别墅门厅的蛇形小路上被姬卫东他们踩出了脚印。 “太深的雪不用掏了,反正都得封,先查查有没有什么异常,重点还是放在室内” 李学武试了试大门旁边的草坪池,好家伙,没髁膝盖深,这边的院子都是大树环绕,雪根本吹不出去,都堆在院子里了。 这要是仔细搜索,还不得收拾到后半夜去啊,交代了一句便往楼里走。 这别墅也应该是一体设计的,房子的地基很高,越往里走地势越高,到门口还上了三层台阶,见房门大开着,队员们还在里面翻找着。 还没等李学武上楼,姬卫东倒是先从楼上下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箱子。 “找到了,按时间编号的文件档案,微型相机,配套的交卷,还有成套的冲洗设备” 李学武在姬卫东抱着的箱子里翻了翻,无非就是这么些个,但是一个这么好的安全屋不至于做这个用。 “没找到别的?” 姬卫东将箱子交给身边人,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咋可能,地下室里的手榴弹都是成箱子装的,机关枪,手枪,还有外币和金条,同志们正收拾呢” 李学武就站在门口,也没往里走,既然都启出来了还在这儿墨迹啥,来这边一趟也不是为了看看有啥,而是确定证据才能带着黄毛走,省的后面有其他麻烦。 “走吧,去对面儿” 这边离着军医院确实不远,站在街面儿上都能看见医院的大楼,也就一里多地。 姬卫东跟着李学武往出走,留下一众人收拾着,刚才已经就着楼里的电话跟总部联系了,稍后就会有支援过来。 李学武跳上车,姬卫东看了看前面的小刘和司机,小声问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直接去所里等我,我过去提人也是一样的” “第一次都见了,还差再来一次了?走吧,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姬卫东点了点头拍了拍司机的座椅示意开车。 “得,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就好” 李学武横了姬卫东一眼,道:“你还有这么体贴关心同志的一面呢?” 姬卫东被车晃的靠在了靠背上,道:“那是,怎么着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志,咋能眼睁睁看着你为爱消沉” 知道这是姬卫东试探自己,李学武也是坏,就是不明说,学着沉默是金的态度,直到了医院要下车的时候才说道:“当兵前我处了得有二十几个这样的对象,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多愁善感,我现在还不得躺棺材里啊” 姬卫东只当李学武好面子吹大牛,还二十几个,啧啧啧,长得啥模样吧,德行。 两人只带来了一辆吉普车和一台摩托车,但是保卫科的大卡车就在这边,已经提前到了等在门口。 还是姬卫东带头,两人上了二楼,还是堵头那个房间,却是保卫增加了不止一倍还多,都是持枪警戒着,里面说不上得有多少呢。 快到病房前,李学武止住脚步对着姬卫东说道:“你先去,我去看看受伤的顾医生” 姬卫东转头贼笑着道:“我就说,嘿,让你直接去等我你还逞强,原来是跟我打埋伏啊” 李学武不顾姬卫东的挖苦,敲了敲手边外科办公室的门,开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芳姐。 “你是?” 李学武穿着将校呢子大衣,但是没穿全套的,办公室内的芳姐也搞不懂李学武要干什么?但是看着眼熟,因为李学武的特征太明显了。 “我是李学武,在办201室的那个案子,听说顾医生因为我们的案子受伤了所以过来问问” 还没等芳姐回答,只听里面有人应声道:“是学武吧,你等我一下” 李学武往里看了一下,原来是那天见过的顾宁的嫂子,记得叫穆鸿雁。 “穆医生,不好意思啊,打扰您工作了” 穆鸿雁跟顾宁一样都是超过一米七的个头儿,身材匀称标准,只不过顾宁显得苗条,穆鸿雁更丰满一些,穿着白大褂更是显得美丽动人,一张瓜子脸,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 “没事儿,顾宁被留在病房观察呢,我带你过去” 李学武只是从姬卫东的口中得知顾宁受伤了,但是不知道伤的这么重,还需要住院观察。 “顾医生的伤很严重?” 穆鸿雁带着李学武往病房走,边走边说道:“头部受了伤,手和腿都有外伤,是我让她住院的,最近一直加班,也没个休息时间,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走到离201不远的一个病房,推开门对着李学武说道:“进来吧” 招呼完李学武又对着里面的顾宁说道:“小宁,学武来看你了” 李学武走进屋就见顾宁头上扎着绷带,绷带上面还有血迹,手也缠着绷带,正靠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 “啪” 李学武给病床上的顾宁敬了一个礼,说道:“因为我们的工作疏忽给您带来了伤害,实在抱歉,也感谢您的勇敢,帮我们避免了一次损失” 穆鸿雁站在一边看着这个跟自己丈夫一个性格的铁血汉子,想到李学武跟小姑子的相亲,也是一阵惋惜。 在家里每次婆婆说是要给小姑子找相亲的对象,公公都是皱着眉头说是就找李学武这样的。 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人有的是,但是公公跟董文学家那是革命的交情,董文学始终在撮合学生的事,婆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着急。 想着这两个欢喜冤家,明明都对彼此很客气,但就是太客气了,这份客气让两人凑不到一块去。 “别客气了学武,快坐,我科里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了啊” 穆鸿雁把李学武让进病房,打了声招呼便把门关上出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关着的门,在顾宁的注视下走到病床边上坐下。 “不用道歉,是我临时负责她的看守工作,我是军医,但是先是军后才是医,我有义务阻止她的逃跑” 见顾宁说话的时候还因为牵动了伤口而轻皱眉头,李学武打量了一下顾宁的伤口说道:“我还是为你的勇敢而感到钦佩” 顾宁打量了一下胡子拉碴满脸油腻的李学武,道:“我也为你的英勇和辛苦而感到敬仰” “哈哈哈” “o(n_n)o哈哈~” 两人对于彼此恭维的话都是感觉莫名的喜感,各自笑了起来,站在病房门外偷听的穆鸿雁对着探究眼神看着自己的护士摆了摆手制止了护士进门,嘴角满含笑意地回办公室了。 “手受伤了就休息一阵吧,穆医生说你最近一直在加班,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你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来想办法” 顾宁笑了笑便收回了笑容,好像笑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平静地对李学武说道:“没什么需要的,这是我的单位,很方便的” 李学武也不再说什么客气关心的话,男女之间有太多的话不好说,关心的话说的多了就显得虚假了。 正巧这会儿姬卫东在走廊喊道:“李学武,哪去了?出发了” 李学武知道姬卫东那边比较着急审出结果,太平间还躺着5个呢,他也需要跟上级交代,所以也不再耽误功夫。 “我真不知道你受这么严重的伤,办案也着急,所以来看你也没带什么水果啥的” 顾宁摆了摆缠着绷带的手,又觉得疼,皱着眉头说道:“不用不用,你有案子快去忙吧,听见你同志叫你了” 李学武站起身从兜里掏出先前姬卫东给自己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放在了顾宁的枕头边儿上。 “把这个送给你吧,用作防身,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放下的小手枪,又看了看给自己敬了一个礼就往出走的粗鲁汉子,道:“李李学武!” 李学武拉住门把手回头望向叫住自己的顾宁,见顾宁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也注意安全,不要这么拼命了” 听见顾宁的话,李学武嘿嘿一笑,顾宁也是低头含笑,两人颇有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我知道了,您休息吧,我有空再来探望您” 说完话便出了门,刚拉上门把手就见顾宁的母亲丁编辑把姬卫东堵在墙边训斥着。 “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本来就不对,更何况是在医院呢?你是着急,你是有任务,可以叫护士嘛” 姬卫东看着这个穿着军装的阿姨实在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个阿姨身后有警卫员,猜不到这位身份,只能红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李学武走上前给丁编辑敬了礼,道:“丁阿姨好,实在抱歉,是我的错,我同志是找我的” 丁编辑见李学武从身后过来,转身看向李学武,道:“是学武啊,小宁怎么样啊?” 李学武看着丁编辑一脸八卦的表情,心想您儿媳妇儿就是医生,您问我?再说李学武不信丁编辑不知道自己在顾宁的病房里。 “顾医生的伤是因为我们的失误,我给您道歉,对不起丁阿姨” 丁编辑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她是军人,这是她应该做的,那啥,再进去坐一会儿吧,我带了早饭来,正好你也吃一口,看你这累的,哎呦” 靠!我也饿着呢,我也一脸油泥疲惫不堪,怎么就不叫我吃早饭呢? 姬卫东现在脸也不红了,气也不喘了,浑身都有劲儿了,有劲儿看热闹了。 李学武见姬卫东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有些尴尬地对着丁编辑道:“阿姨,有任务,忙了一宿了,现在还得走,赶时间,我跟我老师约好了,这边儿完事就去看您和顾参,还要感谢顾参的照顾” 丁编辑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什么意思,看了看李学武一脸的倦容,道:“那就忙去吧,有空了就来家里玩儿,都是实在关系,不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话,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再让警卫回来,去吧,去忙吧” 李学武答应一声,拉着还在看热闹的姬卫东赶紧下了楼。 “你特么骗我” “我没有” “你就特么骗我了” “我没有” “你有!你说刚才那个是谁?” “.” “没话说了吧,是你丈母娘吧?带着警卫员呢,一看就是高级干部的家属,训人可厉害,再看看一见到你,啧啧啧,真是丈母娘看女婿啊,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真不是” “得了得了,再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啧啧啧,顾参,京城高级参里姓顾的.嗯?卧槽!你特么!!!你把大衣还给我!你老丈人家里多的是!” 李学武拽着姬卫东把人塞进了吉普车后座,对着看热闹的司机说道:“开车开车,没见过狂犬病发作的啊?”。 等司机憋着笑把车开起来,李学武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接着又对着一脸八卦的姬卫东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姬卫东一脸“我看透你了”的表情,道:“我不管,你骗我了!” 见姬卫东还是车轱辘话又说回来了,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凭姬卫东抓着自己问东问西就是装睡觉,给姬卫东弄得直心痒痒。 这边李学武他们刚走,穆鸿雁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见婆婆站在走廊里往李学武的背影张望着,待走到婆婆面前笑着说道:“怎么走了,才进去一会儿啊” 丁编辑叹了一口气,又皱着眉头说道:“都怪那个毛楞小子,在走廊喊了李学武的名字,这才把李学武叫了出来的,不然准能多待一会儿的” 穆鸿雁接过婆婆手里的餐盒,顺手搂住婆婆的胳膊道:“行了,今天李学武他们有任务,特殊的那种,本来时间就不多,从昨天夜里就来办了,刚把人带走,就是伤了小宁那个,好在两人刚才相处的很愉快,不是在病房里还笑来着嘛” 丁编辑是不关心什么特殊不特殊任务的,在她心里女儿的未来更特殊,倒是没有在乎顾宁的伤,从顾宁进了军医院以来她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倒是很遗憾没有见到女儿的好事。 “你真的听见两人在房间里笑来着?” 见婆婆还是一脸的不信,穆鸿雁将搂着婆婆胳膊的手用了用力,道:“真的,我听得真真儿的,这还能骗您?” 丁编辑拍了拍儿媳妇儿的手说道:“不是妈不信你,是小宁让我操碎了心了,介绍了那么多,能让你爸满意的,又能让小宁点头的,只有这么一个,你说我这当妈的.” 穆鸿雁哪里不知道自己婆婆的心思,七窍玲珑的她是贯会哄婆婆开心的,不然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跟婆婆处的像亲妈似的。 边搂着婆婆往小姑子的病房走边说道:“妈,您为这个家付出多少我还能不知道?可是小宁您也知道,逼不得,性子拧着呢,好在现在不是有了好的开始了嘛,我倒是说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这一伤倒是打开局面了,好事多磨吧” 丁编辑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儿媳妇可心,都说到自己的心坎儿里去了,待儿媳妇打开房门,看着缠着纱布的女儿心都要碎了。 “小宁,这是,哎呀” 穆鸿雁赶紧扶着婆婆坐在了病床前,嘴里劝道:“没多大事儿,头上被磕破了点儿皮,两只手因为窗沿儿磕了一下,所以我给包上了,我就是想让小宁多休息休息,主任说让她加班她就加,也不知道偷懒” 丁编辑也知道女儿的伤情,只是顾宁现在看着有点儿吓人,精神头还是挺好的,见大儿媳妇劝了,也就收住情绪了。 再往女儿额头上看去,手拄着枕头边就想去摸摸女儿的头,可刚一伸手就被枕头下边的东西硌了一下,伸手掏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却是一把小巧玲珑的小手枪。 “这是?” 顾宁两只手都被缠着,刚才李学武放下手枪也没往枕头底下藏,顾宁怕医院里同事来看自己时误会,便用胳膊肘把枪捅到枕头底下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来看自己却是无意间把枪又掏了出来。 看着母亲拿着那人给的手枪看着自己,只能低着头装作看书,努力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是他给的” 丁编辑与儿媳妇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烧了起来,激动的都要跳脚了,但是看着努力装作镇定的顾宁,都选择了抿嘴偷笑,绝不会在这里笑出声。 “你说这人也真是,当兵当得傻了,胡子拉碴的不说,来看病人不知道带点儿水果也就算了,带把枪算怎么回事儿啊” “不是,他有说.” 顾宁抬头要为李学武辩白,刚把话说出口却是见自己母亲和嫂子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我困了,我先睡一会儿”顾宁把书一扔,猛地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脑袋,任凭母亲和嫂子在外面问着、劝着也不撒手,就像真的困了想要睡觉一样。 顾宁的困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李学武的困一定是真的。 哥哥们! 今天一万字大章! 今天再加一万字爆更! 求推荐票! 求月票! 求打赏! 求宣传! (本章完) 第222章 幕后黑手 第222章 幕后黑手 为了躲避姬卫东的纠缠,李学武靠在吉普车的后座上佯装睡觉,却是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还是到了派处所姬卫东用地上的雪给李学武叫醒的,感觉脸上传来冰凉的冷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是姬卫东拿着一个雪球在捉弄自己。 “到了?” 姬卫东将手里的雪球塞进李学武的脖颈子里,道:“早都到了,人都押进去了,你再不醒我就把你抬下去扔雪堆儿里”。 李学武猛地一激灵,急忙跳下车,将掉进衣服里的雪球抖落出来说道:“记得扔个厚实一点的地方,我喜欢睡软乎点儿的被子”。 “美的你,赶紧走吧,就等着你了,先吃饭,再干活儿”姬卫东见李学武抓了地上的雪球要打自己,赶忙往门厅里跑。 李学武抖落抖落身上的衣服,甩上车门子便往门厅里走,路上看了看手上的手表,12点1刻。 距离昨天下午对扈正权的追踪开始,就快要24个小时了,李学武感觉像是快要过了24天之久。 摇了摇沉闷的脑袋,忍着熬夜的恶心感,给跟自己打招呼的所里同志回着招呼,一进大厅,就见门口的收发室里进进出出的,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两个的包子,有饭盒的则是端着一饭盒的鱼汤。 “今天伙食挺好啊,包子配鱼汤,吃起来嘎嘎香” 见李学武进来跟自己这些人开玩笑,老邢对着众人喊道:“同志们注意了啊,给咱们加餐的李所来了,咱给李所表示表示” 众人起哄似的给李学武拍起了巴掌,现在都在排队打饭,任务又紧,李学武哪里会让同志们跟自己客气。 “包子是轧钢厂请的,鱼是我贿赂沈所长的,至于怎么安排那是他的事儿,可不敢当各位的谢,这两天同志们多多辛苦,多多配合,等案子结束了,我请客” “好!”众人又是起哄似的叫起了好。 谁都没有计较李学武会不会真的请客,这屋里光是所里的人就有一二十个,护卫队的都回来了,可是有四十多人,在加上调查部过来的,全算在一起,可是有六七十号人了,谁会当李学武的话是真话,还不吃破产了。 李学武排着队从笼屉里拿了两个包子,用沈放办公室的茶杯当汤盆,舀了一茶缸子鱼汤便到沈放办公室吃去了。 姬卫东见李学武去了也跟着进了沈放的办公室,李学武两人进来的时候沈放正吃着呢,见李学武进来,忙摆手叫两人坐。 “好家伙,凌晨开始折腾,一直到现在,才吃上一口热乎的” 沈放见李学武狼吞虎咽地吃完,站起身给李学武手里的茶缸子到了杯热水。 李学武就着鱼汤底子慢慢地喝了起来,直到现在,李学武的身子才慢慢缓过来了。 姬卫东的破吉普车四处漏风,睡觉睡得冷了,差点儿感冒。 等李学武喝完了“鱼茶”见姬卫东还在那儿细嚼慢咽,便对着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道:“你先吃着,我去洗把脸” 姬卫东也不搭理李学武,只是摆了摆手叫他自便。 李学武进了水房用胰子很是好好地搓了搓,这才把脸上那层油泥洗掉,抖着手上的水,清清爽爽地回了沈放的办公室。 这会儿姬卫东已经吃完了,正在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李学武进屋也仅仅是看了李学武一眼,神情很是严肃。 “是,是,我知道了,嗯”姬卫东几句话结束了电话,转过身有些肃穆地对着李学武说道:“医院那边儿有两位同志没抢救过来,领导去处理后事了” 李学武也是严肃了起来,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但恰恰这种情况就是这条战线上最常发生的事。 “这件案子结束后请带我去看看他们,也带我去看看他们家属” 姬卫东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落寞,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自己一句话就奋不顾身地往前冲,现在却是阴阳两隔。 姬卫东从兜里掏出香烟分给李学武和沈放,李学武摆了摆手没有要,指了指电话,表示也要汇报工作。 沈放倒是接了姬卫东的香烟,两人坐在一边愁眉苦脸地吞云吐雾起来。 李学武直接要了董文学办公室的电话,董文学接的也很快,两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一切都在董文学的掌握之中。 李学武汇报了案情的进展以及收获,董文学倒还是那个态度,只是言说要谨慎小心,暂时不用管轧钢厂那边的事儿,把案子办实。 李学武听见姬卫东说起伤亡,也是问了赵雅军两人的情况,因为两人都是轧钢厂的工人,所以被直接送去了厂医院。 这个时代轧钢厂的医院并不比地方的医院次,反而要好一些,因为有轧钢厂在一直支持,设备和医务人员的待遇要比地方的医院要好很多。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时间紧,又担心自己同志,便简单地说两句,赵雅军肋骨两处骨折,手和脚都有创伤,面部倒没什么事就是被拳头打的。 高凤昆只是手上的伤,缝合后休养就好,现在两人都被安排在厂医院病房,按照工伤算。 李学武当时看着赵雅军的情况很严重,就很担心,但是没想到仅仅是外伤看着吓人,肋骨骨折不算事儿,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三四个月就好了。 跟董文学汇报完工作,便跟沈放两人坐在一起,喝了一口水道:“咱们把案子再捋一捋,然后确定一下方向,咱们三个人一起审,各自都在不同的领域,涵盖的点也足一些,争取今天就把案子理清楚”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轧钢厂的同志可以回去休息了,这边的警卫任务就交给调查部新增援来的人和所里的同志,辛苦一晚上了,也让他们休息休息吧” 沈放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们所已经将羁押区隔离了,武装看守一直都在,保证配合调查部办好这个案子” 李学武见两人都表了态,便站起身打开门对着吃了饭带着队员们在走廊休息的许宁道:“许宁,整队,带着同志们回轧钢厂休息,告诉食堂,准备好晚上的那顿饭,一直热着,什么时候队员们睡醒了什么时候吃” 许宁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李学武身边问道:“科长,用不用我跟着你?”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吊着的手,又看了看许宁的脸色,道:“这边没什么事了,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们回厂再说,一定要把同志们安全带回去,有伤的治伤,回厂最好都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儿,大家伙儿都是好样的” 许宁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就不再坚持,道:“我回去把韩战叫过来”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这边人员很足,别麻烦了,路上还有雪,不大安全” 许宁答应一声便带着人去院子里整队集合,依次上了卡车便回走了。 李学武送走了许宁等人这才回了办公室,沈放两人都站在窗子前看着李学武的这只队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羡慕。 李学武进屋便拿起纸在纸上画了个树状图,在边上写了冯祥、刘福生、皮特、大卫等人的名字。 李学武在米字上敲了敲,道:“这应该就是背后的买家或者叫支持者了,咱们现在可以梳理确定的就是潜伏在轧钢厂枪库的保管员周春来,渔夫就是潜伏在轧钢厂工程师部的工程师扈正权” 将两个人的名字画圈,再点向其他人的名字说道:“现在从侧面了解到的,轧钢厂的财务科长可能是蚂蚁刘文华,其子刘福生也是二代” “已经死亡的冯祥可能是新招募的行动人员,副驾驶那个可能是清洁工,也可能是咱们还没抓到的邮差的儿子” “被扈正权扔下摩托车的门卫可能是这个财务管理人员财神,因为现在教授和玫瑰还不能确定,所以董文文所说的这个人是玫瑰的哥哥并不一定是真的,需要咱们调查” 姬卫东指着刘文华的名字问道:“这两个还没到案的需要抓捕吗?” 李学武想了想道:“再看看,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如果能钓出来更好,钓邮差的概率不大了” 姬卫东在这对儿父子身边安排了很多人,一定跑不了,所以对于李学武钓鱼的想法并不排斥。 李学武指着涉外的几个人名说道:“这些人需要卫东你去办理手续,咱们虽然办的是这种案子,但还是要有理有据,暂时以所里的名义拘了,谁来求情就查谁” 姬卫东见李学武出狠招和阴招儿也是很赞成地点了点头道:“可以,虽然大鱼可恨,但是小虾米也不能放过,咱们先处理这边,学校那几个咱们也得收拾” 这是姬卫东他们管辖的范围,李学武不便多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案件的疑点已经确定,那咱们现在就确定审讯的目标,手里现有嫌疑人董文文,扈正权,玫瑰,周春来,大卫,皮特” 李学武将几人的名字罗列好后说道:“很明显,董文文、扈正权是审讯的重点,周春来和玫瑰应该是早期的人员,对于历史知道的多一些,先搞清楚这些人再处理外籍人员” 沈放站起身道:“那就这么着,先易后难,先审玫瑰,您们先坐,我去安排”说着话便出了门。 姬卫东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道:“一会儿审那个董文文你还去吗?” 李学武知道姬卫东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自己在医院“落荒而逃”的态度。 “我只是想去看看受伤的那个医生伤的怎么样了,总不能因为咱们的案子受了伤而不闻不问吧” 姬卫东点头道:“是是是,你想的是比我多,应该的,就冲你丈母娘那么心疼你也是应该的”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羡慕嫉妒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将手里的茶杯向姬卫东泼去,姬卫东抽冷子一躲却是躲了一个空,因为李学武手里的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没了。 “走走走,我困得实在是不行了,早点儿审完早点睡一觉,但是我估计咱们今天早睡不了了” “反正是你们单位主办,我们是协助办理,全听你们的,哈哈哈哈” 李学武从自己办公桌里拿了个本子和笔跟着两人出了门。 羁押室在所里的一头儿,紧挨着的就是审讯室,现在派处所的羁押室算是“人满为患”了。 前几天被抓的那些小瘪三儿已经没地方待了,被老邢他们铐上手铐子一个连着一个地蹲在墙角儿看墙皮。 老邢和伍子站在审讯室的门口给李学武打招呼道:“李所,沈所带着人先进去了” 李学武让姬卫东先行,看了看羁押室门口持枪警戒的民警,又看了看老邢和伍子腰上的大五四,笑了笑说道:“案子一天不办完态度就一天不能松懈,防着外面的同时也要防着里面,防着他们有小动作” 老邢点头道:“李所放心,沈所有交代,所有人员带眼罩,堵口,手铐、脚铐都带着呢” 伍子看了看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头顶道:“沈所在房顶安置了两挺机关枪,门口和门厅各有两挺,全员都取消休假了,这边的羁押室和审讯室暂时与正常办公区域隔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沈放反应过激,这些人在四九城经营了这么些年,总有一些触须接触到各行各业的人。 拍了怕伍子的肩膀,对着老邢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了。 屋里很简单,两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张长条凳,玫瑰被铐在审讯椅上,侧面坐着一个调查部的中山装,一个警服的女警,都在桌子上摊开了本子,显然是记录员,姬卫东和沈放则是坐在了玫瑰的对面儿。 李学武走到姬卫东身边拉出椅子坐下,看着被铐在审讯椅上的局促的女人。 见李学武进来,椅子上的女人忍不住地问道:“您不是说可以放了我嘛,怎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别着急,听我说,是这样,我答应你的一定办,但是得有个程序是吧,当时也是为了追捕潜逃人员,所以就事急从权,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不全面,现在将对你正式地进行询问,我需要你如实地向我们交代你的问题,包括你所属问题” 这女人如释重负地说道:“好好好,我交代”她可是跟着大卫一起被押送回来的,虽然带着眼罩,但是大卫哼唧了一路,显然是被刑讯了。 姬卫东对着记录员示意了一下,便开始询问道:“姓名,年龄,籍贯,与这个关系” 女人显然是有心里准备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我叫魏淑文,42岁,老家就是四九城的,因随做生意的父亲去了陪都,在中学毕业后进了学员班,毕业后被安排回沦陷区从事电讯员的工作,后一直留在这边” 魏淑文缓了一口气道:“没接触过其他人,随着业务的减少和我们的活动范围进入困境,我们也都是半停滞状态,枪客也是很久都没有给我传过消息,电台也被我封存在家里的厕所顶上了” 说到这里,魏淑文皱着眉头说道:“直到两年前,说是组长变更,具体的工作听从新组长的安排,由新组长单独和我联络” 魏淑文着急地看着李学武三人说道:“即使收到变更的内容我也是等了好久都没有收到上级的消息,只是按照程序向他汇报了我的情况,直到前天,突然收到他寄来的信,这才是我做这些事的过程” 沈放见魏淑文情绪激动摆了摆手安抚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枪客的身份吗?” 魏书文点头道:“我们是二次沦陷前就认识的,他叫周春来,本地人” 沈放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还知道其他的人吗?” 魏书文点头道:“知道一些,也都是从电讯上看到的,刚开始枪客都是自己翻译好后交给我,后来形式越来越严峻,有时会交给我翻译发报” 姬卫东点点头说道:“说说” 魏淑文见三人的态度都很客气,便也渐渐地去除了紧张,话也说的连贯了。 “管财务的财神应该姓董,也是本地人,但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是郑先生派来的,这也是枪客在给南方发报时知道的” 魏淑文想了想又说道:“行动队的队长叫刘文华,这人我见过,他有个同乡也在,代号叫邮差,给我的命令都是通过他来传递的,有时是伪装的信件,有时是字条,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 李学武三人是再一次知道了邮差的消息,还是跟蚂蚁同乡,看来没着急抓蚂蚁是对的。 “刘文华的儿子也是你们的?” 魏淑文听见李学武的问题摇了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得有快7年没有发报了,显然是与上级换了联系方式” 姬卫东再次问道:“还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吗?” 魏淑文想了想说道:“有个特殊代号的人应该在,我不确定,他是后来的,二次沦陷后枪客有一次让我跟上面联系这个人应该怎么处理,后来是枪客自己收的报,我就不知道后续了,但是那个人的名字应该是大宫征一” 李学武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沈放问道:“还知道别的吗?” 魏淑文想了一阵,摇了摇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我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很多事情我真的想要永远想不起来,我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这个了,真的想不起其他的情况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你除了从事电讯员的工作,还有没有从事其他的活动,比如利用情色进行过交际?” 听见李学武的问题,魏淑文即使被铐着手也是很严肃地说道:“我是做了很多错事,我也在反思自己,改正自己,我所做的也是立场不同罢了,说到底我的初衷也是为国卖命,只不过是走错了路,但不至于为了工作糟践自己,也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人格” 见魏淑文义正辞严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姬卫东也是眯着眼睛问道:“既然反思了,为什么沉寂了这么多年还要再为他们做事?为什么当年没有主动报告?” 魏淑文点了点头道:“是我的错误,当年我瞒着偷偷结婚生子,我怕我的孩子受到影响和危险,所以一直没有报告,这次也是一样,他们拿着我的孩子和家庭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呜呜呜” 说着说着魏淑文便哭了起来,双手被铐在铁椅子上,只能寝着头发出呜呜的哭声,任凭泪水滴在手上的金属铐子上。 李学武用笔敲了敲桌子,说道:“控制一下情绪,我们和你的不一样,不会威胁你,也不会欺骗你,你先前装作要钱出走的样子是不想给你的家人带来麻烦吧?” 魏淑文流着泪不住地点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李学武又说道:“考虑你的情况,我们会将你的态度和表现记在报告上,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会帮你申请减罪,你还可以留在丈夫和孩子身边,毕竟你也不想你的丈夫没了妻子,孩子没了母亲是吧” 魏淑文点着头舒了一口气,道:“我配合” 李学武看着魏淑文认真地问道:“你确定你说的那个财神是姓董是吧,你也没有什么亲属在这里是吧?” 魏淑文点点头道:“我确定,是不允许亲属关系在一个小组里的,财神的姓氏也是上级回电时看到的” 李学武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李学武说道:“这样,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稍后我们会做调查,只要跟你说的相符,那么我们说过的话都会兑现,还有,我个人保证,不会影响到你在你家人面前的形象,所以请在羁押和审判期间积极配合管理的工作,我还是很期待你回归正常的生活的,我也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 李学武说着话看了姬卫东一眼,姬卫东见魏淑文期盼地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魏淑文见姬卫东点头再次喜极而泣,不住地对着李学武三人磕着头。 沈放站起身对着门外叫了一声,两个男警进来,解开了魏淑文的手铐,带着还在不断作揖的魏淑文离开了审讯室。 李学武三人拿着魏淑文的审讯记录重新看了一遍,姬卫东最先看完,将审讯记录放在了桌子上问道:“可信度有多高?” 沈放是轻易不会发表意见的,姬卫东也没有问沈放的意思,看的还是李学武。 李学武将看完的记录放在了桌子上,想了想说道:“派人去侧面调查她的家庭,再去找到她的电台,再有就是从周春来的口中印证她的话了,如果其他人的供述里没有魏淑文过多的情况,那么她说的便是实话”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着,去调查和获取电台的工作就交给派处所里的同志们吧,辛苦一下” 沈放见两人已经做了决定便点头道:“那我去安排”,说着话便出屋安排去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姬卫东,这货算是明白自己的套路了,有好处大家分享,这样小来小去的收获交给沈放正合适。 不吃独食是李学武为人处世的一贯标准。 两人等着沈放的功夫也没闲着,讨论了一下接下来将要审讯的重点。 按照既定计划,接下来将要审讯的就是代号枪客,伪装成枪库保管员的周春来,他是第一个落网的,李学武取了长枪他就落网了,现在那只长枪还在李学武手里。 周春来落网后调查部的人一直对他进行审讯,包括用了很多极限手段,但是老牌的这种人员都是有着丰富的抵抗经验的,不然也不可能从那个年代活到现在。 李学武倒是不觉得周春来的嘴有多硬,这人在保卫科的时候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活的压抑,必定会有某些可以突破的点,只是调查部没有找到而已。 很快,沈放便带着周春来进了审讯室,还是两个人押解着,周春来看见李学武时倒是很平静,显然在这几天的审讯和关押期间已经相面白了很多问题。 待两个男警将周春来铐好出去以后,李学武笑着跟周春来打了声招呼:“怎么样?调查部的羁押环境好还是这边的好?如果这边好你可得珍惜,因为案子已经结束了,该落网的都跟你在一起了,你们可能很快就要转走了” 因为周春来是李学武原来的下属,对于周春来还是李学武了解更多,所以姬卫东和沈放都是没有开口询问。 周春来看了看姬卫东和沈放,又把目光移会到了李学武的身上。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不认为我自己有什么纰漏”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多简单点儿事儿,我进厂以后有个午睡的习惯,其他人也都跟着我学,唯独只有你不喜欢午睡的习惯,却是出门溜达,你去哪儿了?” 周春来不服气的表情微微一滞,道:“我不相信你从这儿能看出我的错误来” 李学武看着周春来倔强的神情道:“我都说了我有午睡的习惯,怎么可能去找你呢,是许宁,许宁一直在跟着扈正权,但是巧合的是,每次扈正权去团结湖钓鱼你都会去遛弯儿” 周春来昂着头道:“中午去的人多了,你这马后炮可不算” 李学武一脸嘲讽地说道:“虽然中午吃完饭后闲逛的人也有,但是他认识的人里你出现的频率特别高,你也真是上了岁数人就糊涂了,明明知道我们有行动你还去接触扈正权,还跟许宁打听,你不是谨言慎行的嘛,呵呵” 周春来一脸不信地问道:“你就凭这个抓的我?” 李学武抽出一根烟点上,道:“嗯~不不不,这些都是表象,仅仅是怀疑你,就连我们的行动被发现我都仅仅是怀疑你,让我确定是你的原因是王近东那个死鬼” 听到李学武说到王进东,周春来的脸色一凝,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学武“嗤”笑一声道:“咱俩就别跟这儿打哑谜了,我来第一天接到举报胡进步的那个电话是你打的吧,呵呵,说实在的,我还真得谢谢你,但是我不会说谢谢,因为我帮你除掉了一个隐患啊” 周春来的脸色变的很难看,抿着嘴盯着李学武眼睛,想要看出李学武是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继续刺激周春来道:“你知道你跟教授相比差在哪儿了吗?”说着话,李学武指了指自己脑袋,道:“是头脑,你连一个20岁的小姑娘都玩不过你还想跟我斗?” 周春来气急败环地说道:“扯淡,那是因为她的那个混蛋叔叔,她算什么,是那个老银币在背后阴我”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能给王近东的就是钱,每次扈正权的调查都是你出面给摆平的吧,王近东真是该死,我真应该把他刨出来再枪毙一次,啥特么钱都敢收,死了都给我捅娄子” 周春来摇了摇头道:“我们的做事风格你不懂”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嗯,我是不懂,但是不妨碍我了解,最起码的,我抓的那几个黄毛对lily,哦就是教授,可是深情着呢,王近东跟你要的也是这个吧,我们抓他的时候可是看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时代在进步,人的思想也在进步,钱不是万能的了,享受才是,你这样的思想只适合在动乱年代” 周春来沉默了一阵,道:“看来你们真把那个女人抓住了,还把我多年不用的弃子给找到了” 李学武“呵呵”一笑,道:“你不会觉得我能悠闲地在这儿给你分析失败经验时还在追捕期吧?不都落网我们能反过来审你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 周春来对于李学武的嘲讽倒是不在意,反而有些沾沾自喜,敌人的侮辱就是对自己的最好褒奖。 “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呵呵,董万春下的一步好旗啊,我输得不怨,可是他也没赢”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说说看,我挺想听听的” 周春来看着李学武道:“你不是把人都抓了嘛,那你应该都知道了啊,还来问我做什么?不会因为我交代的清楚就给我赦免了吧” 李学武三人都是“嗤”地一笑,互相看了一眼,李学武继续说道:“你想瞎了心了吧,还特么赦免,那阵儿早都过了,你能留个全尸都得看我心情” 周春来一脸愤愤地道:“那还来问我做什么?羞辱我?行,你赢了,行了吧” 既然李学武说了案子结束了,那么他的死期也将要到了,他也害怕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不不,你想错了,我可不是来羞辱你的,羞辱你就等于羞辱我自己,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情,想来跟你请教一下” “哦?”周春来的表情一滞,不解地问道:“还有你李科长不懂的?” 李学武苦笑了一阵道:“实不相瞒,我跟你认识的那个教授,或者说董文文,早就认识,还是曾经的恋人关系,但是.呵呵,知道为什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把人抓完吗?我也被她骗了,还差点儿让她跑了” 周春来被李学武把情绪调动的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明白,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开心。 “哦吼?还有这个渊源?这可真是.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周春来开心地哈哈大笑露出很是郁闷的表情,这使得周春来更开心了。 “哈哈哈,抱歉,我实在哈哈哈哈,咳咳”直到笑得咳嗽了才稍稍止歇。 李学武郁闷地看着周春来道:“我可是说的真话,可是实实在在地想要把这件事儿弄明白的,您这就有点儿不厚道了” 周春来现在很开心,不仅仅是自己输了,对面儿的小子也输了。 “那我就给你讲讲这里面的事儿”周春来很是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先知,好反驳李学武先前说他不如董文文的地方。 “我跟董万春、刘文华、魏淑文是一个小组的,我是组长,董万春负责后勤,魏淑文负责电讯,刘文华负责侦探,我负责行动,我手底下还有一些编外的行动队员” “谢谢”周春来对着给自己递烟点烟的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扈正权是后来的,都是二次沦陷了,我还不想要他,可是上峰非要按个暗子在这儿我也没办法,后来慢慢地我们的工作陷入停滞,我们这个小组也都开始过自己的生活,对于上峰的电报也是能糊弄就糊弄,能瞎编就瞎编,编不过去的就从报纸上找” 周春来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儿想笑,道:“我们彼此见面儿都是觉得互相不认识了,觉得就可能这么一辈子过去了,可是董万春不想,老是想起幺蛾子” “扈正权的身份问题最开始真的很麻烦,每次都是真金白银地解决,很快我们的存款也见了底儿,因为消极怠工,上面也不给我们打钱了,这就造成了恶性循环,也是我利用你除掉王进东的原因,这人太贪婪了” 说了这一段还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李学武,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正面活动,还真就成功了” 李学武点头道:“确实,您这四两拨千斤确实用的好” 周春来这会儿倒是说开了,反而谦虚起来,道:“不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计策” “董万春是三年前联系我的,说是钱没了,没法生活了,想要搞钱,然后出国,我一听便觉得不可能,所以一直没搭理他,没想到他却是把自己的侄女找到,秘密地进行了训练” 李学武不解地问道:“我们分手就是三年前,她可是考上大学了,怎么会干这个职业?不值当的啊” 周春来看着李学武“嘿嘿”地笑了笑,道:“那是个畜生,不择手段呗” 李学武瞬间就明白了周春来话里的意思,沈放和姬卫东都是皱起了眉头。 “董万春怎么样了?被你们抓到的时候反抗了吧,呵呵,他跟我不一样,他就是一个疯子”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死了,被我打死的,两枪,一枪在后腿,一枪在后心” 周春来吸了一口烟道:“活该,他该死,他作孽作的太多了,连累了太多的人” 姬卫东看了看手边问道:“然后呢?” 周春来抬眼看了看姬卫东,一个小毛孩子,不屑地道:“后来?后来董万春让他侄女利用学生的身份活动,先是教授,外籍教授,再让外籍教授带着接触外事人员,绕过我,跟现在果的干爹联系上了,我们这些个弃子也被废物利用,开始被董万春裹挟着开始做起来信息贩子”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可是组长,你没有阻止吗?” 周春来无奈地苦笑道:“怎么阻止,人家可是真金白银的指使,我呢?上峰指示?呵呵,刘文华最是不堪,把那一套拿了出来,开始玩起了机关游戏,玩女人,养女人,还把他儿子带进来了” “只有魏淑文一直与我单线联系,所以董万春没有联系上她,但是后来也把她的联系方式要走了,但是一直没有启用她,却是启用了她的代号” 姬卫东挑着眉毛问道:“那么董文文说自己是玫瑰也是正确的了?” 周春来笑道:“这件事我要是不说你们永远搞不明白,董文文的代号就是教授,他那个败家叔叔给她做了一个扣儿,一人分饰两个角色,有时候自己命令自己去睡别人,真是缺大德了” 李学武三人对视一眼,姬卫东皱着眉头问道:“董文文也跟你们内部?” 周春来撇着嘴道:“刘文华,扈正权,她叔叔,还有她叔叔找来的那个刘文华的老乡” “董万春才是幕后黑手,把自己侄女立在前面,又在前面给自己侄女设置了一个保护身份,这样教授的代号就是一个虚拟的发号示令的角色,一旦出现危险,你们一定追着教授跑,这个时候教授就可能是真实的人了,我想想,你们不会追着魏淑文去了吧?跑去哪儿了?外事区?”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说说这个人” 周春来从李学武他们回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却又说道:“不是我不想说,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是我对于这个人知之甚少,他是董万春的交通员,也算是董万春的挡箭牌” 李学武想了想道:“你认为谁知道他的身份?” 周春来笑着问道:“你们没抓到他吧?他隐藏的很深,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扈正权应该知道,董万春跟扈正权不知道怎么商量的,两人都是单线联系,我就是个安全员的角色” 看来周春来也是能说的都说了,李学武给他创造的聊天环境很舒服,所以也没有隐瞒什么。 “枪械武器是你给弄的?从枪库里?” 周春来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枪库别看只有我自己在管,但是那是明面上的工作,不能出错的,那些武器都是沦陷以前收缴的,我们留在了安全屋里,后来武器的更新问题我就不知道了” 姬卫东小声跟李学武说了一句什么,李学武点了点头坏笑着跟姬卫东又说了句什么。 姬卫东斜楞眼睛看了看李学武,“艹”了一声,不再搭理李学武,而是对着周春来问道:“魏淑文从事过破坏活动吗?或者参加你们的决策吗?” 周春来看了看三人,想了一下说道:“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是个苦命的,我知道她偷偷结婚了,丈夫还是个残疾,这些年不找她就是这个原因,她一直也没参与过行动,仅仅是电讯工作,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发报了” 看来周春来也是有了保全魏淑文的意思,所以给魏淑文说的都是好话,这些话只能作为佐证,还是要看调查结果。 李学武帮周春来取了烟头,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周春来想了想说道:“我死了也就死了,这么大岁数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的工资都在我家柜子里的存折上,请帮我捐给福利院吧,我的个人物品都分给我的邻居吧” 李学武三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周春来交代后事,不由地打断道:“让你交代是问你对于这个案子还有什么交代的嘛,不是问你死后的交代,你的态度还算可以,我们会给你做出公平结论的,这些话还是留着那个时候说吧” 周春来也是尴尬地笑了笑,又想了一阵说道:“没有了,我们就是一群漏网之鱼,小组织” 姬卫东对着沈放点了点头,沈放则是安排人带周春来回去。 沈放回来的时候带着扈正权也就是大宫征一进来,同样的程序,还是李学武主问。 “手怎么样?还疼嘛?” 大宫征一抬眼看了看李学武,道:“我叫大宫征一,38年开始受梅机关分支领导,派属在钢铁企业里,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后被移交给枪客管理” 李学武三人对于大宫征一的主动坦白都是很意外,还以为需要李学武再给他“医治”一下呢。 三人也不出声,就看大宫征一自己在那儿交代着。 “49年形式恶劣,我说我要回家,但是我的上司我联系不上了,只能通过枪客联系,这些年我一直将我所参与的项目都汇报给了枪客,直到两年多前” 大宫征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但见李学武三人都看着他,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被玫瑰诱惑,背叛了枪客的领导,与教授单线联系,后续的相关资料都交给了教授” 见大宫征一说完,李学武问道:“中间那几年我们有政策吧,怎么没想着投案?” 大宫征一咬了咬牙,道:“我杀过人,在修习所,是你们的人,不仅仅是战俘,学生和妇女我都是杀过的” 姬卫东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对着大宫征一怒目而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醒了姬卫东一下啊,再次问道:“为什么又开始为教授卖命,知道教授的背景吗?” 大宫征一平淡地看着姬卫东,道:“一个是威胁,一个就是美色和金钱,他许诺给我回家后可以拿到养家和养老的钱” 李学武拽着姬卫东坐下,问道:“教授你见过吗?怎么联系的?” 大宫征一又将目光看向李学武,道:“没见过,那天你打死的就是监视我的财神,开车来接文件的就是用美色诱惑我的玫瑰,至于其他人我知道的不多” 看来真像是周春来说的那样,大宫征一也被董家叔侄两个骗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好像还落了一个人吧?” 大宫征一摇了摇头道:“不,我就知道这么些人” 李学武点着桌子问道:“那教授是怎么跟你联系的?” 大宫征一确定地说道:“信件,纸条,那个门卫,那晚的电话就是我打给门卫的,你们查不到我打去哪里吧,因为我和门卫的电话机是连着的,不拨号,直接拿起就能通话,我接的所有电话都被监视着” 李学武始终觉得大宫征一的状态不太对,交代的太容易了,好像是一心求死似的。 “至于文件,你也看到了,都是利用收线器,先将箭矢射过去,箭矢的尾部有鱼线,文件就用滑轮传过去,传递完,箭矢和鱼线利用收线器收回来,钱则是从门卫哪里用鱼竿钓上来,绝不会有人与人接触” 李学武抱着膀子问道:“为什么杀韩工程师呢?他也是你们相关的人?” 大宫征一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因为他欠手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天的酒宴他先走的,被我去厕所时安排的清洁工除掉了,尸体就在昆明湖里” 姬卫东始终瞪着痛快交代的大宫征一,道:“你应该知道你说这些会有什么下场吧” 大宫征一点头道:“我从家出来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多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偷生了” 沈放见李学武两人都是皱着眉头对着大宫征一,便“咳咳”一声,道:“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你是有可能被赦免的,所以有些话还是说了的好” 大宫征一满眼的死志,看着沈放说道:“我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这么多年的材料我相信你们已经搜到了,不然也不会审我,我承认都是我做的” 对于一心求死的人,三人都是没有办法,邮差的线索可能要断。 “我奉劝你不要自误,他们所答应你的可能都是骗你的,不然你早就回家了不是?” 大宫征一看了看李学武道:“你很厉害,也很有经验,我不恨你,但是请尊重我的决定” 姬卫东见大宫征一油盐不进,便摆手叫人带走,想死就成全他。 沈放带着人出去,李学武两人都是相对愁眉苦脸,现在唯一知道邮差线索的就只有大宫征一,但是这人好像在为邮差隐瞒着,不知道邮差有什么魔力。 “怎么办?线索断了”姬卫东拿出香烟闻了闻,有些干呕,又将烟放了回去。 李学武也是不想抽了,这一晚上都快抽了两盒了,恶心死了。 “怎么办,凉拌,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把他揪出来,一个交通员而已,能掀起多大的浪”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好在还有教授在,就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打开局面了” “进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别丢了颜面”门口沈放说着话,便带着人押着董文文进了屋。 董文文在门口就看见李学武了,这才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躲无可躲了才不得不进来。 女警和男警将董文文锁在了椅子上,脚铐都没解开,就怕她有别的想法。 “学武,我真不是” 李学武摆了摆手,等沈放坐下,,这才说道:“董文文,我现在问你,有我参加的审讯是否会对你的供述产生影响?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提出来,但是请正常地称呼我,咱们彼此都互相尊重一下” 董文文见李学武说完,眼泪又是流了下来。 姬卫东敲了敲桌子,没有管董文文的眼泪,道:“董文文,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你的代号” 董文文见不是李学武问话,而是那天见到的调查部的人员,自然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我真的是玫瑰,那天我是” 姬卫东皱着眉头说道:“那么魏淑文是谁?董万春是谁?大卫又是谁?” 董文文听见姬卫东的话明显一愣,她被押出房间的时候就已经蒙上了衣服,嘴里也被堵着东西,所以不知道一起押回来的还有别人。 姬卫东见董文文发愣,便说道:“从一开始我们是什么态度劝你的?而你是怎么骗我们的,我是跟你说了可以立功表现的吧,你呢?” 董文文急声道:“你听我说,我真的就是玫瑰,是我叔叔说的,我就是玫瑰,我说的我被胁迫的也是真的,呜呜呜,真的,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们的,呜呜,是大卫,是我叔叔一直胁迫我,后来大卫也胁迫我,真的” 李学武叹了一口道:“别再编瞎话了,我们能说出魏淑文和大卫的名字,你觉得我们不能把人带回来吗?别心存侥幸了,外事两个字保不住大卫,也保不住你” 董文文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但还是强调道:“我真的是听我叔叔的话的,也受他指示的” 姬卫东问道:“那我问你,为什么阻挠我们追捕,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就交代事实?反而布置魏淑文去处理文件,还要邮寄到轧钢厂?” 董文文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学武,你是知道我的,请你相信我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是lily吧,不用我们把大卫他们那些黄毛叫过来指认吧?何必呢,” 董文文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也不愿意,是我叔叔,是他胁迫我的,我有什么办法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可能确实有这方面原因,那么是什么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执行任务,” 董文文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学武的话。 姬卫东倒是挺能整,嗤笑道:“还能因为啥,他们给的太多了呗”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对着董文文道:“其实你说与不说都无所谓了,我们无非就是想听听你的态度,看看审讯报告该怎么写,我个人来说,还是劝你想想你的奶奶,老太太养你这么大并不容易” 董文文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道:“一步错,步步错,我又能怨谁?怨我那个畜生叔叔?呵呵,怨我爹妈死的早扔下我一个人?都是钱惹的祸罢了” 李学武三人看着董文文俱是不说话,只是表情各异,显然三人的内心也是各自思量董文文的境遇。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三年前我还有后悔的机会,两年前我也有悔过的时间,唯独现在没有了,学武,你来的太晚了,我陷得太深了” 李学武蹭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姬卫东和沈放,记录员则是低着头记录着什么。 看着李学武的背景,董文文哭着说道:“我不值得他为我做这些” 李学武一出门,看了看墙角蹲着的周德旺和周老三哥俩儿,又看了看吊着胳膊的小黑胖子和五六个混混模样的半大小子,这群人许是看出事情好像很大,都在偷偷望着李学武的表情。 “有家长来找人吗?” 伍子看了看蹲着的几人,道:“有,一直都在求人来说情,都被沈所拦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几人,对着伍子道:“告诉他们家里人,准备5毛钱子弹钱,棺材就不用准备了,统一火化” “哐当”七八个大小伙子全都坐在了地上,有的呆滞,有的痛苦,有的求饶。 李学武不搭理伍子埋怨的眼神儿,往空无一人的门厅走去,边走边点着了一根儿烟,眼泪也随着飘散的烟雾滴在走廊的砖地上。 二十多分钟后,姬卫东跟沈放走出审讯室,在走廊上两人看了看站在门厅的李学武,各自点上一根烟走到李学武身边。 “都交代了,说是对不起你,冯祥是她自己决定杀掉的,一切都是周春来说的那样,这三年来她一直在她叔叔的控制下进行着这种活动,有了自己的车,有了自己的大房子,学业有成,成为同学们眼中的“背景”人物,渐渐地不再反抗” “至于她骗你的意思也很简单,她觉得你们抓不到玫瑰,也不敢抓大卫,所以线索到了她这儿就会断,她就有了转圜的余地,她准备偷偷跑去取出胶卷逃出去”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道:“说了邮差的事了吗?” 姬卫东摇了摇头头道:“说是叫咱们别查了,那人就是个交通员,没有参与行动,所有人的家人都指着他给送钱,所有人都不会说的” 沈放吐了一口烟,道:“倒是很像南方道上的一种规矩,这人就是个扣儿,所有人最后保障的扣儿,没人敢解开”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董文文的奶奶还在,看来大宫征一的家属也在这个邮差的控制之下了,还真是个神秘人物啊” 沈放说道:“刚才去魏淑文家的同志回来了,电台我看了,都锈死了” 李学武对着姬卫东说道:“结论你来写吧,我们签字,这个魏淑文可以抬抬手,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还是当年的有功之人,其余的人没什么好说的,该怎么着怎么着,那边蹲着的几个小子都毙了吧,没一个好玩意儿” 姬卫东看都没看那边,这些人完全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你说的我会报上去的,走吧,剩下的交给沈所吧” 李学武看着扔了烟头的姬卫东问道:“不审那些黄毛了?” 姬卫东摆了摆手道:“那些黄毛有什么可审的,出门的时候就交代的差不多了,都是外人,没什么重要的,让沈所带着我的人审吧,我们专门有一套程序对待他们” 其实真的不用审了,吉普车是董文文的,枪是别的厂流出来的,调查部找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枪丢了。 指使墙角那些瘪三儿威胁李学武家人的是清洁工,处理尸体的也是清洁工。 “我要去轧钢厂会会蚂蚁父子,刚才轧钢厂的人来消息说是蚂蚁的儿子还在努力地找文件,真特么好玩儿,我要去看戏,你去吗?”。 李学武打了哈欠,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得回家了,24个小时了,顶不住了,好戏你自己看吧” 姬卫东笑着拍了拍李学武,搂着李学武的肩膀往出走,知道李学武刚才一定哭了,眼睛还红着呢,这也是个多情的汉子。 大大们: 为了不被说断章, 给大家更新一个一万五千字的大章节, 这段剧情基本交代清楚了, 还有个结尾应该在这两天交代清楚, 请大大们多多支持月票! 月票! 推荐票! (本章完) 第223章 我想跟你结婚 第223章 我想跟你结婚 李学武被姬卫东搂着出了门厅,到了院子,踹着了许宁给自己留的摩托车。 “你去轧钢厂吧,我走了,对了,今天抓人吗?” 姬卫东将李学武扔在吉普车上的枪盒放进了挎斗里,摆了摆手道:“咋可能,你们厂的事儿,我还能不通过你就抓人?还是要等等,我想看看邮差会不会出来,还有,我想看看那只小蚂蚁这么能蹦跶,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姬卫东还记得自己的枪盒,便挑着眉毛问道:“不犯纪律吧?” 姬卫东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道:“犯,那你别拿了,从你一进院儿你就瞄着这把枪去了,知道你喜欢,给你了” 李学武笑了笑道:“那就谢谢了,我就不陪你看戏了,明天见” 跟一起送出来的沈放也打了声招呼,骑着摩托车便往家走。 路上的积雪经过两天的清理,已经能正常的通行车辆和行人了,倒是路两旁的墙根,大树下,空敞的沟子和园子里堆了挺老高的雪山。 现在的路政还不完善,完全靠人力和畜力进行清雪工作,所以没办法把这么大的雪全都运到城外,反正是城内哪儿有地方往哪儿堆。 这种情况在李学武家的胡同里更为明显,李学武把车开进去的时候,胡同两边的墙壁已经看不见了,都是雪埋墙了,只有中间有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 胡同里这个时候正是人们下班和进进出出的时候,李学武怕碰了邻居,慢慢地边跟邻居打招呼边把摩托车开进了西院。 西院还好,雪都被清出去了,工人们还能在搭建的棚子里干活儿,但是这会儿都已经下工回去了,老彪子几人听见摩托车的动静都在倒座房的窗子里往外看。 李学武将摩托车靠边儿停了,从车底下将水嘴子拧开,将水箱里的水放了,拎着枪盒进了倒座房。 “武哥,啥情况,这是一宿没睡啊?”沈国栋见李学武进屋一脸的疲惫样,不禁地问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别提了,快要死了,我现在就是想睡觉啊” 大姥拦住了要脱大衣的李学武,道:“别脱了,到后院睡去,这边的行李都没有你的了,你在这儿睡了,别人睡哪儿?” 李学武看了看炕稍炕柜上摞的老高的被摞子,现在自己四个兄弟,大姥,叶二爷,李学才都住在这边,这就7个人了,确实自己该回去睡。 李学武苦笑着把解开的衣服扣子又系上,问道:“这两天没事儿吧?” 闻三儿和老彪子等人都是摇头,闻三儿有些可惜地说道:“昨天的雪下的太大了,我们根本出不去屋,在家里清了一天的雪” 老彪子就看不上自己三舅那股子小气的样儿,撇着嘴道:“我看你是挣钱不要命,大雪天的谁家费劲巴力去雪堆里刨废品卖啊?得空儿就多歇着呗” 李学武看了看闻三儿,又看了看老彪子几人,道:“明天也甭出去了,彪子说的在理,现在路太滑了,你们出去我不放心” 说完闻三儿又对着老彪子几人说道:“但也甭闲着,明天,都去街道找我干妈去,就说大雪无情人有情,废品回收站要主动站出来帮助孤寡老人清除房顶积雪,解决实际困难” 听见李学武的话,老彪子不解地问道:“武哥,这是为啥呀,好不容易休一天,凭什么.” 老彪子的“凭什么”还没说完就被他三舅给了一撇子,闻三儿瞪着眼睛道:“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费什么话,你那脑子加十个齿轮也比不上你武哥,他还能害你咋地?” 李学武没有理会两人斗嘴,继续说道:“反正大雪天也没有来卖废品的,家里也不用留人了,在大门写上,停业一天,服务街道” 转身对着大姥和叶二爷说道:“劳烦您二老也得出山,带着我这帮子兄弟去做好事儿,都骑上三轮车,好好做,做好喽,做踏实喽,三舅你上点儿心,有日子过不下去的,咱们库房里的棒子面和白菜、土豆子拿一些,不要多,量你自己控制” 大姥自是没什么话说,自己外孙子从小就比猴儿都精,还能办差了事儿? 叶二爷却是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拱了拱手道:“东家仁义,叶某得东家庇护,自然听东家吩咐” 李学武扶了一下,道:“二爷客气”。 转身又对众人说道:“收拾完外面的,下午回来再把咱们门前的胡同子里的雪清出去,用马车和三轮车往出拉,让我妈煮一锅姜汤,累虽然累一些,但是得做” 李学武交代完又解释了一句:“咱们终究是做街面儿上买卖的,好面子不如好名声,出把子力气我保证你们亏不了” 闻三儿也知道李学武这话是说给老彪子听的,便也说道:“做,必须得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不能说咱们多有能跟,但是出把子力气还是有的,给孤寡老人帮忙咱们不亏” 闻三儿怼了老彪子一下道:“我就告诉你,你做完就知道了,这名声可是比你混街面儿那个名声还牛掰,你那个混到头儿也就是一帮混小子叫你一声爷,你看看你做这个的,学着吧你” 李学武困得厉害,没有搭理老彪子,见傻柱掀开门帘儿进来,打了声招呼,便往出走,现在就想洗个澡睡一觉。 前院的院子里很干净,没什么雪,这大院事儿多是事儿多,但是该有的秩序三位大爷维持的不错,有力的出力,一起把雪清出去,院里倒是没什么雪。 见家里老太太抱着李姝往窗外看,便走到窗子前对着玻璃后面的李姝做鬼脸,逗的李姝张着小嘴儿咯咯地笑。 见李学武回来了,刘茵掀开门帘子走了出来,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咋弄成这个样?这衣服哪儿来的?”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小伤口,都结痂了,顺手把眼睛里的次模糊揉掉,道:“案子破了,追案犯忙了整整一天一宿,一直没合眼,脸上是刮的,没啥事儿,衣服是朋友给的” 自己儿子是大人了,刘茵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李学武的职业又是保卫干部,只能埋怨道:“一个轧钢厂,哪儿来那么多不着调的啊,你可得注意自己安全啊,对了,今天林婷婷来找你了,好像有什么事儿,说是明天晚上来” 李学武答应一声,等这边完事儿也想跟林婷婷聊聊的。 正说着话,大嫂从屋里走出来,见刘茵两人说着话,想要回去,但是心里不踏实,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嫂子” 李学武对着赵雅芳摆了摆手道:“嫂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啥时候拿自己当这个家的人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赵雅芳见婆婆的脸色也是知道自己把二小叔子惹到了,有些着急的想要掉眼泪。 李学武可不愿意在这儿跟大嫂磨牙,便转移话题问道:“我哥呢?没上火吧?” 刘茵横着眼睛说道:“你哥?那也是个没长心的,从打昨天回来就躲到屋里看书,你嫂子回来一说你的意思更是一点儿上火的意思都没有了,还说得快点看,你说话一定算数,不紧着看真没时间了” 李学武哈哈一笑也没进屋打扰大哥,转身道:“得了,让他赶紧看,一两天的事儿,你们也赶紧进屋吧,我回后院洗个澡睡觉去了,晚饭也别叫我了” 刘茵心疼儿子,道:“马上吃饭了,吃口饭再睡呗” 李学武跟李姝摆了摆手,便往后院走,便走边说道:“不地了,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进了中院看着各家都点了灯了,叮叮当当准备晚上的伙食呢,院里一派烟火气,脚步不停地进了后院。 自己的小屋还是那样,掀开门帘子开了门进屋,把大衣挂在了门口的衣柜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拖鞋,便光着脚上了一步台阶进了屋里。 灯的开关就在玄关处,轻轻一扣,屋里便明亮了起来,李学武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看了看水箱,看来姥爷一直在烧,水箱里是满的,打开阀门往隔壁浴室的浴缸里放水。 趁着这会儿功夫把所有窗子的窗帘都拉上了,青色的布窗帘遮光性非常好,私密性也好。 屋子里还算暖和,往壁炉和暖气炉子里填了煤球便封了火门,走到浴室的浴缸看了看,就快要放满了,将一身的衣服脱了个溜儿干净,甩搭甩搭去厨房关了水阀。 再次往水箱里放了一箱水,这才又回了浴室。 抬脚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还行,很热乎,慢慢地把全身都泡进浴缸里,李学武在热水的包裹下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太特么舒服了~ 李学武闭着眼睛搓着身上的油泥,搓着搓着就睡着了。 不是李学武的意志不坚定,实在是在水里睡觉太舒服了,尤其是温热的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李学武只感觉“咔哒”一声像是有人开了门,多年的警觉让他抬了抬眼皮,但还是没有斗过疲惫和困意。 大脑说要起来去看看,身子却是说你没在水里,不知道现在有多舒服,你特么少管闲事,有能跟你也进水里待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感觉身下有人动手,水好像少了,身子有些发冷,但没过了多一会儿又感觉水多了起来,身子又暖和了。 李学武只感觉自己在做梦,还在感叹自己的梦做的真特么真实,冷热都能感觉得出来。 可是没一会儿就感觉不对了,再特么真实也不会梦到有人给自己搓澡吧,要是搁前世还有可能,现在自己可找不到那种地方。 再说自己在家啊,谁特么会上门服务给自己搓澡啊? 李学武挺了挺身子,努力睁开眼睛,从与眼皮抗争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头乌黑的头发,丰润的侧脸,再看就是袄,雪白的胳膊和自己的 干!有人偷袭! 这娘们儿怎么进来的?自己没锁门嘛? 好像没锁 在家都是母亲刘茵锁门,在倒座房都是姥爷锁门,在娄姐家自己倒是锁门了,可是也只在做坏事的时候才能想起来锁门。 李学武的精神头儿也就勉勉强强能跟眼皮斗个一招儿,眼皮能给他睁开个缝儿看看是谁就已经够讲究的了,还特么想全睁开说话? 就在李学武想要睁开眼睛说话的时候。 “艹,全军覆没,啥也不是” 这局眼皮胜了,李学武又重新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不是李学武的意志不坚定,特么敌人太狡猾。 李学武是在自家炕上醒来的,眼睛没睁开,感受着新被里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感受着身下火炕传来的温热,昨天的疲惫已经全都消散了,用手摸了摸。 “卧槽!我裤衩子呢?!!” 这屋里可是发生过“裤衩子”惨案,有个人因为裤衩子 太特么噩梦了! 李学武猛地坐起身,掀开被看了看,靠! 我特么说的是身上和精神上的疲惫没有了,是我的精神头儿缓过来了,不是你!! 拧着身子踅摸了一圈儿,不对啊,我是咋上炕来的?我不是在洗澡的时候.嗯?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枕头边上迭的整整齐齐的内衣内裤、秋衣秋裤、衣裤,工装裤子。 那不是在做梦! 卧槽!那娘们儿搞偷袭! 李学武掀开被子爬出来,拿起枕头边儿上的衣服便穿了起来,穿好衣服后又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把被子迭了,顺手拉开后窗子的窗帘,西院的工人都开始干活儿了。 自打得了后院儿的房子,李学武便将房子后面的院墙拆了,房子后面都开了窗子,为的就是夏天凉快。 将白沙窗帘拉上,穿鞋下地,看了看脚上的拖鞋,看来就是秦淮茹了。 又将屋里其他的窗子都拉开了青色窗帘,又拉上白沙窗帘。 走过茶柜将电视打开,雪一片,看了看电视上面的天线,要么是天线没安好,这是不可能的,大哥的性格,这根儿天线要是没安好都敢半夜敲门进来安装。 那么就是白天没有电视节目了,又试了试收音机,还行,这回有了,是个读书的节目,李学武也没想着从里面听出什么来,就是为了早上给自己听个响,宿舍环境住习惯了,早上没有动静一个人空唠唠的。 在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李学武把脸洗了,又把炉子重新填了煤球。 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都在客厅暖气上面挂着,李学武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在大早上的秦淮茹没有扶着“扶手”从自己被窝里爬出来。 穿上皮夹克,带上所里发的帽,昨天带的那顶帽子已经被汗水沓的全是臭味儿了。 蹬上胶底鞋,拎着手闷子锁了门就出了屋。 正巧这会儿棒梗拎着空了的鸡食桶从房山过来。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手表,对着棒梗问道:“这都快9点了,你咋还没上学去?” 棒梗也没穿外套,就穿了件儿青色袄,大肥脸冻的有点儿发红,但是看见李学武却是很高兴地问候道:“武叔你回来了?” 走到李学武身边撇了一下嘴继续说道:“前天下大雪我们停课了,今天是复课第一天,老师准带着我们除雪,齁累,我晚去一会儿没事”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这个小胖子,这大脑袋瓜子真是不白长。 “你不去你们老师不罚你啊?” 棒梗一脸机灵的神色,道:“嗨,全校呜呜泱泱那么多人,老师哪里能注意到我去没去,我等一会儿,一会儿差不多除完雪我再去,老师要是问起来我就说闹肚子上厕所了” 李学武跟棒梗边聊边往出走,走到中院时,贾张氏正站在门口扫着自己家门口白菜堆上的雪,见棒梗跟李学武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很是皱了皱眉头。 “棒梗,赶紧进屋穿衣服去,再不去学校你们老师该找家来了” 棒梗正跟李学武说着学校的事儿说的正开心,突然听见自己奶奶的叫声,见到了自己家门口便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不冷” “不冷也回来,赶紧穿衣服上学去” 棒梗无奈,只能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往家里走,也不管自己奶奶瞪着自己的眼神。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兜冲着棒梗喊了一声。 棒梗回头一看就见一袋子冲着自己飞来,赶紧用手接住,嘴里开心地喊道:“谢谢武叔” 李学武在贾张氏横眉竖眼中笑着对棒梗说道:“把分给妹妹,赶紧上学去” 棒梗挒着大肥脸高兴地答应道:“哎,知道了,这就去” 贾张氏都快气疯了,这小狼崽子到底是谁家的?自己说他一说一梗哒,李二疤瘌一说就乐么滋地答应。 不舍得说孙子,贾张氏就想吃哒李学武几句,但是看了看李学武又把话咽了回去,还被自己的话噎的直翻白眼。 李学武坏笑着跟棒梗摆了摆手就继续往出走,浑不在意身后贾张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越是这样,李学武越气她。 李学武是贯会抓住人心的,棒梗就是贾张氏这辈子的指望,李学武要是把她的指望攥在手里揉捏,刚才没有直接跟李学武骂街都算是上次大五四顶的实诚,虽然院子里都传李学武下来了,不是科长了,但一个保卫也不是自己家能惹的。 被李学武抓住心的还有一个,那就是三大爷。 “您这是干嘛呀,快拿回去”傻柱推开三大爷就想往出走。 三大爷一只手抓住傻柱的衣服急声道:“傻柱,傻柱,咱都是一个院儿里住着,你别这样不讲究” “嘿,我说,三大爷,可不是我丧良心,是您先不讲究来着”傻柱拖着三大爷就往院门走。 “是是是,是我办错了事儿,但你咋能上学校去说呢,再说我哪儿拿你那么多东西了,就是一些土特产啊”三大爷拽不住傻柱只能放懒地说道。 “您可别这么说,许您不做人事儿还不许我说了?还有,我明明记得就是鸡蛋和苹果,得,您不说理是吧,咱不说了,我跟冉老师说去”傻柱一拧身子,借着这个功夫便闪出了院门。 三大爷站在前院看着傻柱往出跑,不住地喊着:“哎哎哎~傻柱~” 李学武一进前院看到的就是三大爷在跟傻柱撕吧,三大爷拎着两兜子土豆、洋葱啥的就想往傻柱手里塞,傻柱却又不想接,边拉着三大爷的手想要三大爷撒开手边躲着那两兜子土特产。 这会儿见不着傻柱的身影,三大爷回头却是看见了李学武,想到自己儿媳妇跟自己闹别扭,那两条大鱼到底没有进了肚子,而是真的被于丽送回了家,给三大爷心疼坏了。 最别扭的是大儿媳妇儿要跟自己分家了,自己在屋里盘了火炉子,锅碗瓢盆都拿过去了,大儿子的工资也被截住了,现在正跟自己分火呢。 “三大爷,这是送年前礼儿呢?有我的份儿没有?” 三大爷眼珠子一翻,自己最听不得送礼两个字,攥了攥手里的网兜,道:“哪儿啊就年前礼,这离着过年还早着呢,再说应该你们小辈儿的给我送,咋可能是我给你们送呢” 看着三大爷皱着眉头往屋里走,李学武笑了笑,心道您等着,等我倒出空儿来的,我送您一大礼。 拐进倒座房从锅里端出一大碗米粥,两个白面馒头,一碗炖白菜,就着碗碟里的小咸菜,啼哩吐噜吃了个饱,见西院门从里面划着,便知道自己姥爷他们去了街道。 拎着水桶舀了锅里的热水出门给摩托车加了水,一脚踹着了摩托车,又回屋去放了水桶。 收拾完关了门,跟家里守着的警卫说了案子已经结束,这边的任务可以停了,今晚想请他们吃顿饭。 这警卫摆了摆手道:“可不行,出来执行任务都是有纪律的,我们到时间必须回去报道的” 李学武无奈只能将一条从董文学那儿顺来的中华塞给警卫,撕吧了一阵才算说好。 跟看着自己的大哥眨了眨眼睛便出了屋,由着母亲给开了西院的门,骑着摩托车便往供销社赶。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和前天要好,阳光很足,但是温度却是比前两天要低,感觉更冷,因为北方就是这样,下雪不冷化雪冷。 到了供销社也没熄了摩托车的火,怕一会儿水冷了打不着。 挑开门帘子往屋里看了看,屋里还挺忙,对着向自己看来的林婷婷摆了摆手便撂下门帘子站在门边上等。 没一会儿林婷婷便挑着门帘子出来了,看见李学武还是很开心的。 “你咋来了,我不是说我下班去找你嘛” 李学武看着穿着白大褂,带着套袖的林婷婷,笑着道:“昨天回去累了就没动地方,不然昨天晚上就去找你了,我还能舍得让你多跑一趟?咋了,找我有事儿啊?” 林婷婷见李学武跟自己油嘴滑舌的也不嫌烦,但是听李学武的最后一句却是皱起了眉头,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要正式地见见你的家人嘛,还约时间见我家人的”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记得呢,这边的案子马上结束了,等我几天,一结束我就办这件事儿” 林婷婷摇了摇头道:“不能等了” 李学武见林婷婷一脸无奈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嘛?” 林婷婷拉着李学武往边儿上站了站,道:“是我爸,说是我老家那边儿招他回去,家人都给安排工作,我爸已经在办工作调动了,我哥都已经提前走了,回老家打前站去了,我爸也让我办调动工作的手续” 李学武看着林婷婷的眼睛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婷婷盯着李学武眼睛问道:“我可以把我的一辈子交给你吗?” 李学武没说话,直接张开手抱住了林婷婷,,这一下却是给林婷婷弄了个大红脸,看着窗子里大姐们八卦的眼神和捂着嘴偷笑的样子,急忙推开了李学武。 “我这个人不会说,只会做,我想跟你结婚,过日子,生孩子,白头到老” 李学武的话又将林婷婷脸上的红润增加了一分,弄得林婷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就说呗,咋还动手呢,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意思” 李学武看着林婷婷的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林婷婷收了收情绪,道:“我根本没听我爸的话去办手续,而是想要去找你,让你跟我回家见我父母,我想留下,留下跟你结婚”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今天,今天晚上我去你家,拜见我的岳父母” 林婷婷见李学武嬉皮笑脸的样子怼了李学武一下,嗔道:“死样儿,等下了班你来接我,咱俩一块儿回去,东西我来买” 李学武摸了摸林婷婷的手道:“我拿吧,烟和酒我都有” 林婷婷被屋里那些大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打了李学武的手一下,道:“我爸又不抽烟喝酒,拿那些没用,我知道拿啥,你甭管了” 李学武见林婷婷着急回去,便问道:“有钱和票吗?我这有” 林婷婷推了李学武一下道:“赶紧上班去吧,这都啥时候了,让你甭管你就甭管” 李学武无奈,只能上了车跟林婷婷打了声招呼往派处所那边骑。 刚到派处所门口就见姬卫东的车往出走,见是李学武骑着摩托车进来,姬卫东打开车门子喊道:“特么你还知道来啊,都快吃晌午饭了,快点停车去,再不来我都特么想去你家揪你去了” 李学武把车停进所里的车库里,对着站在门口的沈放喊道:“快没油了帮我加点儿”,说完了话便跳上姬卫东的车。 司机显然也是知道李学武和姬卫东的交情的,李学武一上车便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李学武被司机晃的一下子摔在了后座上,气的李学武伸脚踹了司机的靠背一下,引得车内几人哈哈大笑。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对着姬卫东说道:“一定是你出的嗖主意” 姬卫东笑着摆了摆手,道:“人心所向,谁让你迟到的” 李学武摇着头说道:“我不相信你起的比我早,你特么是不是睡在所里了?几点回来的?这么拼?” 姬卫东摇了摇头道:“不拼不行啊,多少人盯着我呢,昨晚我跟领导联系,我们领导的电话都被打爆了,知道咱们在所里审,这帮子人不敢来,都直接找到我们领导那儿去了”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问道:“你们领导怎么说?给你压力了?放人?”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屁,到我嘴里的我还能吐出去?我们领导我还是了解的,电话里一定是跟他们虚与委蛇,我昨天说了案子办下来了,我们领导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说了不值班接电话了,回家睡大觉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当领导的都是这个套路,讲情那些人也都知道,都是互相心知肚明罢了,真要是自己的实在关系,就上派处所来找来了。 姬卫东说完话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你猜昨晚那只小蚂蚁在做什么?”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上学那会儿不教算卦” 姬卫东也不理李学武“胡言乱语”,道:“那只小蚂蚁在借这个案子调动你们科室里人的情绪,与我们搞对立,说是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破案” 李学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姬卫东纯粹就是在耍刘福生玩儿。 姬卫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道:“我去以后很是陪他好好演了一场戏,他不是搞对立嘛,那我就跟他对立,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打我的脸” 刘福生毕竟跟李学武在一起共过事,所以李学武对于刘福生没有戏谑的情绪,也不想猫捉老鼠似的逗式他玩儿。 李学武岔开话题问道:“咱这是去哪儿?” 姬卫东笑着说道:“给案子收尾啊,昨天所有涉案的证据全取回去了,现在去处理那些房子和个人物品,也就是俗话说的抄家,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啥好事都想着你” 李学武靠在靠背上,横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道:“拉倒吧,抄的东西能分给我咋地,你就是想让我去跟你签字复核吧,你可真鸡贼,是不是扣下什么东西了?” 姬卫东也靠在靠背上看着李学武道:“你还别说,真有一桩好处要给你,到时候再说,至于签字复核嘛,你们不是也参与封锁和搜查了嘛,送佛送到西呗” 这话说完,姬卫东看着窗外的雪景,叹了一口气道:“昨晚医院来消息,活下来的那三个也都落下残疾了,指定是要退出一线了,没的那七个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李学武明白姬卫东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吉普车开进了第一外事区,这次来没有再用姬卫东下去交涉,门口的保卫干部给车辆敬了一个礼,注视着吉普车去了小别墅。 到了别墅门口,正有一辆卡车停在大门前,院子里站着管理处和调查部的人,正在点验着从楼里搬出来的东西,见李学武两人下了车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姬卫东带着李学武走进院子,指着一个中山装干部说道:“这是我们综合处的郑科长,负责案件的后期管理” 介绍完郑科长也没管管理处的人,对着郑科长道:“这是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的李科长,咱们自己人” 郑科长倒是没有姬卫东那么吊,和颜悦色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感谢李科长的鼎力支持啊” 李学武也是客气地回了一句:“能力有限,幸不辱命”便不再说话。 来的时候姬卫东已经把意思说明白了,李学武来就是一个人型签字笔,李学武也没在意,也不打算跟姬卫东他们的单位有深的接触,所以招呼一句就往后站了。 姬卫东看着别墅问道:“收拾完了吗?收拾完了咱们签字走人” 郑科长看了看管理处的人道:“哪有那么容易,还在厘清物品所属呢” 姬卫东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一堆破烂儿,又看了看管理处的干部,对方也是一脸的桀骜,显然是不怕姬卫东的。 “你们这里是有规定除了外事人员是不允许进入的吧,武器也是不允许的吧?” 那个管理处干部昂着脑袋道:“你管得着么你,有话就说” 姬卫东咧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院进外人我管不着,但是进来了我要抓的人我就能管的着了,这样,通知你们领导,我们要对所有的别墅进行检查,我特么怀疑你们所有的别墅和住宅里藏有电台和武器” 管理处的干部显然没料到姬卫东这么不要脸,也没想到这小年轻这么胆大妄为。 “你!你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嘛?你也” 管理处的干部还没说完就被郑科长拉了一下,拽到一边嘀嘀咕咕了一阵,随后那个干部看姬卫东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李学武捅了捅姬卫东冲着那边的两人说道:“你好像被当枪使了” 姬卫东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老银币一个,给他点儿好处,他不敢跟我呲牙,我跟他要什么都可痛快了” 李学武不理解他们单位的关系生态不好说什么,即使理解也不会多说,这姬卫东一看就是高干子弟,心气儿高着呢。 那边的嘀嘀咕咕很快有了结果,管理处的干部红着脸站在一边不再对从楼里往下搬东西的人仔细检查和挑刺儿了。 李学武看了看往楼里溜达的姬卫东,笑了笑,掏出烟盒给郑科长和管理处的干部一根儿,分别帮两人点了。 “我这兄弟也是心直口快,性子耿直,都别往心里去啊” 郑科长笑着说道:“也就你敢这么说他,都理解理解,一线办案人员伤亡大,脾气也大” 那个干部接了李学武的烟和听了李学武的解释也是缓和了脸色,再说,了解了郑科长跟他说的姬卫东的身世背景更是不敢多说什么。 李学武对着两人笑了笑,又对着点验的几个人点了点头便往楼里去了。 姬卫东正站在大厅里往楼上看呢,楼里现在只剩下家具了,表面上的装饰和个人物品都被装箱封存搬出去了。 李学武躲过几个搬箱子的调查部的人,走到姬卫东身边往上看了看,问道:“看毛呢?想把楼都搬走啊?”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就是搬不走啊,能搬走我一定搬走喽” 李学武笑道:“你这雁过拔毛的脾气不如你就叫姬拔毛吧” 姬卫东听后也不看楼上了,冲着李学武骂道:“滚特么犊子,你才叫拔毛呢” 李学武不搭理姬卫东抬步上了二楼,看了看那天炸柜子的卧室,这边已经搬空了,只剩下床铺和柜子,又看了看钉大卫手的屋子,桌子上的钉子眼儿还在,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光了。 最后看了看书房,好家伙,还说不是拔毛呢,下一任房客住进来都不用打扫了,比狗舔的都干净。 李学武走下楼梯看着姬卫东还在那儿看着,便说道:“别瞅了,我看了,钉死的,拆下来也废了” 听见李学武说了,姬卫东这才将盯着水晶吊灯的眼睛移开。 “我看你很有我们这一行的潜质,我在干什么你都知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这房子就剩下那么一件儿东西了,是个人都知道你在打什么歪心眼子” 姬卫东遗憾地摇了摇头,给李学武弄得哭笑不得。 两人出了门厅,见门口的卡车已经在封闭后箱板了,调查部的人员也都上了车。 姬卫东看见郑科长和管理处那个人在门口等着,便带着李学武走了过去,拿起郑科长递过来的清单看也不看就签了名字,然后就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大多是不值钱的琐碎,只有一些电器和字画啥的,还有一些大卫的个人收藏品算是有价值的东西,在钱款一项上注明了金条的数量和外币的数量。 李学武笑着在下面签了名字,将文件抵换给了郑处长。 姬卫东见李学武签完了字便往吉普车上走,李学武也跟管理处的干部点了点头上车去了。 姬卫东见李学武上了车便叫司机开车,往医院对面那个海运路甲字一号开。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问道:“按你的条件来说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灯都要拆下来”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道:“你不知道我们跟外事的关系嘛?” 李学武暗道一声卧槽,扭头往车外看去,看雪好,看雪不死人。 车很快开到了目的地门口,还是上次来的样子,等姬卫东和李学武带着小刘下了车,司机把车往前停了停。 姬卫东跟昨天守在这边出来给开门的同志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李学武往里走。 上次李学武过来也就在门口看了看周边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最深走到门厅就跟姬卫东回去了,这次算是进楼看了看。 很传统的布局和设置,装修风格还是民国那一套,门都是双开设计的,所有的门窗都是一个样式,上面并两排八小块的白色磨砂玻璃,下面是半米高与包裹玻璃的材质都是一样的实木,只不过窗子没有下面那半米高的槛罢了。 房屋的所有的装饰都是实木的,包括墙围子,楼梯,家具等,颜色基本上都是暗红色,客厅一角还放着一架钢琴,看来以前住在这边的人物品味不低。 姬卫东带着李学武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客厅中间说道:“一楼一个卧室,一个地下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客厅,八角楼里是餐厅,连通的辅楼是厨房,二楼一个次卧,一个主卧带茶厅、衣帽间和书房的套件,还有一个客厅”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看了看像是房产销售在那儿介绍房子的姬卫东,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姬卫东站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说道:“前后都是双向道,西面走个百多米还有个带湖的小公园,后面院墙与路之间还有条小河,距离你女朋友的工作地点只有5分钟路程,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确实不错,那天我还站在门口看了看,这边的设计确实用了心,看着这边好像都是一个建筑风格”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确实跟你猜的一样,这是当年鬼子在这边建设的高档住宅,住在这边的非富即贵,这个宅子挂的是一个教授的名字,看样子一直没再装修,也没住,当然了,现在已经不是了”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陈设,确实不是一般人能住的上的,就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就需要一定的能力,不提客厅角落里的钢琴,就说这屋里的家具,李学武是看不出名在哪儿,但是能看出贵来。 收藏柜里的古董摆设,李学武在小卫那边的委托商店看到的立式座钟,柜式收音机,塞满书籍的大书柜,大书桌,留声机,精致的地球仪等等等的,无不彰显着屋里前主人的奢侈。 “嘎吱~” 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刹车声,郑主任带着人进了院儿来,见李学武和姬卫东站在屋里谈话,便带着手下在院里抽烟。 姬卫东笑着向李学武问道:“喜欢吗?” 李学武很是诚实地说道:“废话,你不喜欢啊”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喜欢就卖给你了,算是资产处理” 李学武“嗤”地一笑,道:“你看我像是买的起的人吗?我现在住的都是单位分的房子呢” 姬卫东笑着道:“你买得起,而且都付完款了,房子我也直接帮你做在名下了” 李学武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盯着姬卫东想要问个说法。 姬卫东混不在意李学武的态度,对着郑科长摆了摆手,郑科长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 姬卫东接过文件夹在上面签了字,将下面的一张房契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海运路甲字一号院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接过姬卫东递过来的文件夹看了看,物品清单很少,都是昨天启出去的武器和金条、外币什么的,还有一些杂物。 郑科长带着人上楼看了看,将两个小的收音机、地球仪、留声机等东西搬了下来,有调查部的人去搬钢琴和柜式收音机被姬卫东踢了一脚。 “不嫌沉啊,搬回去放哪儿?当劈柴烧啊?” 那边的几人也都寻思过味儿来,在屋里溜达了好几圈转身出去了。 郑科长也是讪讪地将收音机和地球仪那些放在了一边,对着身边几人说道:“这边收拾的挺干净了,没啥了,上车吧”说着话便带着人上车开走了。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房契,看着姬卫东,准备听听他的解释。 姬卫东瞥了一眼李学武,道:“不是我说出去的,是小刘,谁让你先骗我的,我也是胡乱猜的,那小子是我们大领导的亲外甥,狗腿子一个,啥特么都跟他舅舅说,我还甩不掉”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道:“那我怎么还回去?” 姬卫东笑了笑说道:“我们领导跟我的处事风格一样,要么你死了,要么你成为我们的自己人”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这特么算是把自己的嘴堵的瓷实了,还被人家误会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我对象是供销社的,马上就要结婚了,不开玩笑的,你们误会了” 姬卫东将房契推了回去,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投资的是你这个人,说真的,我真有点儿欣赏你和你的兵了,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别推辞就行”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就为了这?那我可收着了” 姬卫东将钥匙扔给了李学武,道:“多方面原因吧,我有处置权,我开口提的,领导也同意了,算是这次你帮我的报酬,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李学武将房契和钥匙收了,道:“那我可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姬卫东“嗤”笑一声道:“有点儿出息吧,这算什么?一栋房子,一点儿破家具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德行”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敢跟你比,我就是一小科长,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姬卫东理也不理李学武带头出去了,李学武则是原地转了一圈,把门锁了跟着跳上吉普车。 在其他几处安全屋的处理程序也是一样,四处看看,签字,上车走人,忙的是郑科长。 足足跟着他们跑了一上午,找了地方吃了午饭,最后到了华清这边。 据姬卫东在车上跟李学武聊,皮特应该是没那么大罪,不至于死,倒是其他几个有些问题,姬卫东带着人找主管副校长谈了话,李学武没去,在皮特的别墅睡了一觉。 直到下午四点多,李学武被郑科长叫醒,说是姬卫东回来了。 李学武洗了一把脸,走出房间就见吴有庆陪着姬卫东站在客厅里说话。 “睡的挺舒服啊,我站在门外都听见你的呼噜声了” 李学武没搭理冲着自己尬笑的吴有庆,对着姬卫东道:“办完事儿没?办完了赶紧撤,家里还有事儿呢”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这边没事儿了,学校这边的枪被董文文弄出去了,现在还在你手里呢,这不,吴处长想找你谈谈” 李学武看了看吴有庆,道:“我一个被撸了的保卫科长哪里能跟吴处长对接,直接往上报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吴有庆的脸马上苦了起来,道:“李科长,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您看,都是我的工作疏忽,冤枉了您,我给您道歉,我找杨厂长给您恢复名誉” 李学武理都不理吴有庆,对着姬卫东道:“赶紧的,我真有事儿,晚上要去托关系给我大哥找工作,找房子,十几口子人挤在一个房子里,我大哥都要火愣死了” 说完话也不等姬卫东,推开门走出院子就上了吉普车。 吴有庆拉住姬卫东的衣袖愁眉苦脸地说道:“姬干部您得帮帮忙啊,您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您也不想学校的名誉受损失吧” 姬卫东指了指门外的吉普车道:“东西在他手里,我哪有招儿啊,您看他像是尊重我的意思吗?他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但是他们家有啊” 吴有庆也明白了姬卫东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 姬卫东点了点吴有庆,道:“要我说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自己知道,还是得从这方面给人家还回去,里子面子都得有,这不用我教你吧,人家可是还没开始追究工程师在你这儿失踪的案子呢,你自己想想吧” 扔下吴有庆一个人,姬卫东也是推开门,走出院子跳上吉普车,跟李学武嘻嘻哈哈地开车走了。 (本章完) 第224章 对不起,我是警查 第224章 对不起,我是警查 姬卫东的吉普车并未等着郑科长他们的车队,因为所去不是一个方向,姬卫东带着李学武直接回了派处所。 派处所里也有车队在等着了,车边站着的人与郑科长穿着一样,这次姬卫东也没给李学武介绍,而是屌屌地带着李学武就直接去了沈放的办公室。 沈放也没出屋,就陪着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说的也就无非是今天的行动和后续的程序。 李学武接了沈放递过来的香烟摆手拒绝了沈放的火柴,示意自己点,刚抽了一口,透过办公室的窗子,就看见魏淑文被带上了卡车。 虽然隔着窗子,但看着魏淑文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在院子里被带上黑色眼罩时还跟调查部的人笑着说了什么,调查部的人也是轻轻地帮着魏淑文调整了一下。 沈放抽着烟,笑着问了问姬卫东:“你们对于这个魏淑文有意见了吗?” 姬卫东看了看手里的审讯报告,昨天李学武走后,调查部的人对这些人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审讯,包括今天一整天都在进行复审,这也是正常的程序。 “你们给出的调查报告倒是很有指向性啊,怎么家属找过来了?” 沈放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们的水平比不上你们吧,但也不是白给的,还能让人找上来?” 沈放说完,低着头弹了弹烟灰,道:“是我看了调查报告,今天又亲自做了走访” 李学武倒是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只是愣愣地吸着烟,看着窗外的周春来和大宫征一依次被验明正身戴上眼罩送上车。 姬卫东倒是有点儿兴趣地挑了挑眉毛,示意沈放说说看。 沈放自顾自地说道:“她男人是个残疾,原来的铁路工人,现在只能靠单位发的一点儿基础过活,两个孩子,大的7岁,小的3岁” 沈放吹了吹身上的烟灰继续说道:“我去的时候大的正在做饭呢,粥都快能当镜子了,这魏淑文好几天没回去,家里还以为她出事儿了,父女三人正在家里掉眼泪儿呢” 李学武也听见了沈放的话,但还是那副表情望着窗外,不是他铁石心肠,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人生多艰了。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再次看了看魏淑文的审讯报告和调查报告,提笔在报告上写了什么。 “三四天吧,最迟不过一周,就会有结果了” 沈放听见姬卫东的回复没有再说什么,这人能给出一个时间点那都是看在李学武在屋里坐着的面子了,也是看在自己在整件案子里的积极配合的面子罢了。 姬卫东说完这句话几人都不再谈论,因为窗外董文文被带了出来。 李学武夹着烟的手猛地一顿,随后慢慢地将烟送到口中吸了一口,今天的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苦。 董文文看着很憔悴,头发没有了那日在病房里看着的那样整齐柔顺,满脸的死灰,许是感受到了李学武的注视,在戴上眼罩前向李学武这边看了过来。 李学武没有躲闪董文文的眼神,就这么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流下泪水的昔日恋人。 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董文文可能就是那个教授,但是为了这个美丽的生命选择了给她一次机会,却是没想到她选择了那条最不应该选择的路。 看着调查部的人将董文文的脑袋掰过去给戴上了眼罩,看着董文文被推着送上了卡车,李学武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微微抖着手将最后一口烟抽尽,烟头儿随意地扔在了烟灰缸里,任凭余烟微微飘渺在夕阳的红光里。 “唉~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沈放微微叹了一口气。 李学武的表情还是有些木木的,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有的冰凉,咳嗽了一声,转身不再看向窗外。 姬卫东也是不愿再看窗外那些小瘪三儿的丑态,低头在报告上写着什么。 沈放站起身走到窗子边,看着周德旺兄弟俩,小黑胖子,还有一起的几个小瘪三儿在被戴上眼罩时或是痛哭流涕,或是倒地打滚儿,或是尿了裤子,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 “这些人有必要按照从犯处置嘛?” 姬卫东抬头看了看沈放,又对着沈放向李学武那边示意了一下,沈放便不再说话了。 李学武并没有给沈放解释什么,在这些人威胁李学才和李雪的时候,说出要灭李学武全家的时候,李学武就动了杀心。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些人过几年都将成为祸害,早灭早了,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留后患。 再加上董文文这档子事儿,李学武最后的一点点容忍之心也被消耗殆尽了。 李学武在姬卫东递过来的报告上看也不看地签了字,随后便将报告递给了沈放。 沈放有些意外,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姬卫东。 姬卫东接过李学武手上的报告递给沈放,道:“签字吧,这个案子也有你们的支持,合该有你的名字” 沈放有些激动地在报告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以后还想跟李学武两人说些什么,却是没想到李学武没搭理这茬儿。 李学武见沈放一签完字便站起身说道:“没什么事儿我先撤了啊,今晚有事儿,轧钢厂那边你盯着点儿,明天收拾他们” 姬卫东诧异地问道:“不钓鱼了?你这耐心有限啊,他们说昨天吃的鱼是你钓的,不会是你买的吧?” 姬卫东的话刚说完,沈放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沈放接起来听了一下却是将话筒递向了李学武。 “找你的,你们厂保卫处长” 李学武和姬卫东均是挑了挑眉毛,李学武上前两步将话筒接了过来。 “喂,我是李学武,是付处长吗?” 电话里付斌说道:“学武啊,案子怎么样了?” 李学武一听付斌的话便是一皱眉头,看来付斌在护卫队有耳朵啊。 “我不大清楚啊,我是被调查部带过来问以前的调查细节的,没怎么参与,因为保密纪律便一直在这边待着来着” 听见李学武的话姬卫东很是玩味地笑了笑,这李学武满嘴跑火车,骗人的鬼话是张嘴就来,都不带打奔儿的,跟领导汇报时更是玩这个,看了跟这个处长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啊。 付斌在电话里也是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还是要主动发挥咱们的作用,你看现在刘福生做的就很好嘛,已经两个晚上没回家了,一直在追这个案子” 李学武点头道:“是是是,我是应该向刘福生同志学习的,您看我也是两天没回家了” 付斌被李学武怼的再次顿了一下,这老头儿的养气功夫还是可以的,李学武这么不配合自己的表演也是没有直接在电话里开骂。 “你的能力是我一直欣赏的,你也知道我是一直支持你的,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向组织靠拢,努力把案子办好,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李学武点头道:“是是是,我一直在跟许宁股长汇报我的工作进展,怎么许股长没有向刘科长汇报吗?不能啊,是不是刘科长公务繁忙忘了向您汇报了?” 付斌即使再好的脾气也被李学武遛的急眼了,道:“既然你汇报了那就好,你忙吧” 李学武迅速地将话筒远离了耳朵,果然,“咣当”一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看来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到位啊,我才使出三成功力啊”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耍嘴皮子也是嘿嘿直笑,他算是看清楚李学武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你也不怕回不去轧钢厂” 李学武没搭理沈放的调侃,对着姬卫东说道:“你去轧钢厂别提我啊,就说我被你关在这边写材料呢” 李学武说完话抬手看了看手表,道:“不跟你们耽误工夫了,我得去见我对象的家长” 姬卫东笑着道:“你还真要结婚啊,我以为你说笑的呢” 李学武戴上帽子往出走,回头对着姬卫东说道:“知道那天为什么我只喝汤不吃鱼肉吗?” 姬卫东和沈放俱是挑了挑眉毛,李学武这损小子一定是憋着什么坏水,便都没有开口问出来。 李学武却是不想放过他们俩,笑着说道:“那鱼确实是我钓的,位置就是你打捞我们厂工程师尸体的那个位置” “呕~!” “李学武我草拟大爷~” 李学武没有管沈放两人在办公室里骂街,转身就出了大厅,踹着了摩托车看了看油箱,还行,没白瞎自己两条鱼,沈放挺讲究,给自己的摩托车加满油了。 李学武确实不知道应该带什么去见林婷婷的父母,林婷婷如果拿了那么就算了,如果没拿,那就在她们供销社里直接拿。 第一次上门,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空着手去就好。 把摩托车停在了供销社的门口,看了看时间也到了下班的点儿了,就看大厅里的人都在往出走,后面还有供销社的保卫员在“劝说”着。 “赶紧的,到下班点儿了,想买东西的明儿赶早儿吧,今儿指定是不成了,我还得回家接孩子呢,可跟你们耗不起” 李学武坐在摩托车上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实在是羡慕现在的营商环境,纠纷少,东西好卖。 林婷婷是先出来的,没有等到关店门,显然是同事们照顾,因为从窗子里就能看见那些大姐们在张望摩托车上的李学武。 现在虽然说摩托车并不稀奇,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骑上的,单位里有一台还不都是互相抢着骑,能骑回家的不是有任务就是干部身份啊。 屋里的人基本都知道李学武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对于林婷婷的姻缘都暗自嘀咕着,实在是太好了,也太巧了。 李学武跳下车将林婷婷手里的两兜子水果放进车斗里,扶着林婷婷坐进了侉斗,又将她的车子卡在了摩托车的备胎上。 这长江750就是这么神奇,后备胎上面的固定位正好能把二八大杠的车子卡在上面。 李学武跳上摩托车,跟出来的几个售货员大姐打了声招呼便往林婷婷家骑去。 林婷婷在同事面前很是露了脸,想要抿住的嘴角却是怎么也抿不住,忍不住乐出了声。 李学武看了看林婷婷,笑着问道:“傻笑什么呢?再不把嘴闭上一会儿灌你一肚子风啊” 林婷婷用手捂住嘴顺手还拍了李学武一下。 “收银的王大姐还想把自己亲戚家的女孩儿介绍给你呢,刚才没见王大姐脸色不好看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话,这可能是一道送命题,还是不回答的好,万一踩到地雷就不好办了。 林婷婷见李学武不回答也没在意,今天自己的心情很好,路上也不顾风大,很是跟李学武说了一路的供销社里的趣闻。 在进入自己家胡同时才收敛了情绪,矜持地笑着跟邻居打着招呼,从抿着的嘴角就知道现在的心情更好了。 到了院子门口,李学武把车靠着墙边停了,又将林婷婷的车子卸了下来,林婷婷拎着两兜子水果跳下车,道:“走吧,到家了” 李学武把摩托车熄了火,整理了一下衣服接过林婷婷手里的两兜水果挂在车把上,跟着林婷婷进了院子。 说实话,李学武还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这么紧急的拜访,跟上门抢亲一样了。 林家住的院子也跟李学武家一样,都是四合院的规制,也是大院子,他们家住在中院东边儿,进院子的一路上林婷婷不停地给李学武介绍院子的人。 李学武也是按照林婷婷教的打招呼,收获了一众异样的目光,在听说是保卫科的科长后又是一阵热烈的目光。 走走停停进了中院,林婷婷带着李学武直接进了屋,林家的厨房设置在屋子的南边,这也算是一个小讲究,南方主火,所以一般家庭的厨房都放在南边。 李学武家的就不是,他家的厨房就在北面,这是因为如果在南面,那么烟囱就会对着出院儿的月亮门,门主风和财,不能见火,所以便将厨房的位置放在了北面。 包括正常的住宅设计也是,没有谁家的厨房是对着正门的,后世的住宅如果有,那么就是不长脑子的人设计的。 林婷婷的父母正在厨房包饺子,林婷婷一进屋便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林父背对着门口这边,手里捏着饺子道:“刚才还说呢,家里没有蒜了,早知道让你带回来好了,你去你于叔家借一头蒜,上车饺子下车面,咱们在这个家里最后吃一顿饺子,今天你妈也办完手续了” 林父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自己老伴手捏着面皮拿着擀面杖愣愣地看着门口,自己女儿也没有应声,倏地一转头,看见自己女儿带着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 李学武见说着话的林父转头也是一愣,脸上刚刚挤出的笑容也凝固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都绷紧了起来。 “啪嗒” 林父手里还没捏好的饺子落在了案板上,饺子皮里的肉馅儿散了开来,发出的声响也打碎了这种僵持和短暂的寂静。 感觉到自己对象的身体变化,还以为李学武紧张了,再看到父母的惊愕,还以为是被自己突然袭击惊到了,林婷婷有些羞涩地说道:“爸,妈,这是我对象,李学武,在轧钢厂上班” 介绍完李学武,林婷婷又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这是我父母,你叫林叔叔和张阿姨”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慢慢地将手里的网兜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不经意地将皮夹克的拉锁拉下一半,口中说道:“林叔叔好,张阿姨好,第一次上门,打扰了” 林婷婷奇怪地看着自己男朋友,不知道李学武在干什么,像是紧张,却又不是那种紧张。 自己的父母也是惊讶多,却是没见到喜。 “好,好,不打扰,都是缘分” 林父搓了搓手里的面,也是不经意地站正了身体,将自己的老伴儿挡在了身后。 就在林婷婷疑惑父母这是怎么了的时候,林母却是开口道:“小婷,去你于叔家借蒜,回来咱就吃饭了” 林婷婷很想留在家里,一是怕李学武紧张不会说话,恼了父母;二是看着父母的态度有些不对,怕李学武受了委屈。 但是母亲已经说了,只好跟李学武说了一声“学武你坐”然后就一步三回头的出门去了。 林婷婷撂下门帘子的一瞬间,林父便要伸手掏枪,但是在自己家里,哪里还有那么警觉和准备,为了包饺子方便,枪套被往后串了串,现在想要拔枪却是比李学武慢了不止一筹。 “我要是你就把手放下,你的手一定没有我的子弹快” 林父看着站在客厅中间的李学武已经拔枪对着自己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学武的拔枪速度这么快,但还是把伸向身后的手收了回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怎么接近我女儿的?” 李学武并不回答林父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就是林雪枫?” 林父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我” 李学武的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你的代号是邮差?那天去找扈正权买鱼是为了接头?” 林父冲着老伴摆了摆手,坦然地坐在了案板旁边,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李学武又看了看紧张的林母,问道:“那么清洁工就是你的儿子了?”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林母便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虽然是极度悲痛的样子,却是一点哭声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地上的泪水在快速积累着。 林父看着李学武手里的枪,悲痛地皱了皱眉头,用手扶住案板才稳住身子,沙哑着嗓音道:“你拿着我儿子的枪,那么也就是你杀了家栋?” 李学武将腰上的手铐子摘下来扔在林父的脚下,道:“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你也知道,不需要我再废话了吧,你现在最好跟我走,我不想婷婷看见这一切” 林雪枫的眼睛一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并没有在意脚下的手铐子,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李学武握枪的手用力地攥了攥,道:“我和婷婷认识是在一个月前,那个时候我还没办这个案子呢” 林父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是我的错,我害了她” 随后又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道:“你应该知道教授安排我去做什么,只要我到了魔都,取出底片,就能卖出大价钱,除了答应分给他们家人的,我能得到一大笔钱” 李学武站在客厅盯着林雪枫,不知道林雪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打断他。 林雪枫继续说道:“我不恨你,你是兵,我是贼,家栋的死是命数到了,不然也不可能是你打死他,你跟我们走吧,和婷婷结婚,我就剩婷婷一个孩子了,钱都是你们的” 李学武看着望向自己的林雪枫,并没有给出林雪枫期待的答案,而是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是警查” 林雪枫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当一辈子警查能挣多少钱?那是多少钱你知道吗?国外是多么精彩你知道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的工资确实不高,也没见过什么大钱,国外的精彩也没见过,但是我相信婷婷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我的红心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林雪枫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李学武,道:“你的红心给了你什么?能给你优渥的生活吗?啊?!我能给你!” “不!你也给不了!”李学武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林雪枫不信邪地再次说道:“只要那份底片能” “那份底片是假的”李学武端着枪,平淡地说出了让林雪枫夫妻俱是讶然的话。 “你说什么?” “那份底片是假的”李学武再次强调道。 “怎么可能,那可是” 林雪枫不肯相信地想要告诉李学武什么,却是被李学武打断了。 “那是我放在大宫征一的办公桌里的假文件” “什么?是你!怎么可能!”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大宫征一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文件是怎么被放进他的办公桌的,我说是我放的,他还不信,硬说是你们其中的谁硬塞给他让他处理的,他应该问过你们吧” 听见李学武的解释,林雪枫的脊背一下子就瘫了,嘴里不敢置信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代号对的上的,还有公章的” 李学武看着林雪枫道:“别做垂死挣扎了,代号就是我瞎编的,内容也是我写的,就是轧钢厂警犬的训练大纲”。 “其实我早都应该怀疑是你的,我们的人跟踪你回家没有发现异常我才忽略了你,那天我被婷婷扰乱了心神,如果我多份心问一下你的地址我也不至于叫你到现在还逍遥法外” 林雪枫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向李学武问道:“婷婷呢?你不会”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那天我在昆明湖就看见婷婷了,但是我选择相信婷婷,所以一直没有找婷婷问这件事,本来是准备这件案子办完才问的,没想到婷婷说你们要搬家” 林雪枫点了点头道:“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放过他们娘俩儿,我跟你走” “爸!呜呜呜” 只见门被猛地推开,林婷婷冲进屋子看着林雪枫“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婷婷,你!”林雪枫惊愕地看着自己女儿。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呀,呜呜呜~” 林雪枫面对女儿的质问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手铐。 李学武见林婷婷进来,也是有些难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婷婷,尤其是自己亲手打死了林婷婷的哥哥林家栋,在林婷婷的哭声中缓缓地将端着枪的手放了下来。 这时林母哭着趴站起来,默默流着泪走到林雪枫的身后伏在了他的背上。 林雪枫摸了摸老伴儿伏在自己肩膀上的白发,道:“都是命,都是命数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林母伏在林雪枫的肩膀上楠楠地说道:“命数不命数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害死了家栋” 就在林母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雪枫感觉后腰上的枪套被打开,自己的配枪被抽出。 “不要!” “砰!” “砰!” “咣当” “咣当” “啊!~~~啊!~~~呜呜呜~~~啊~~~” 李学武看着自己胳膊被打出了血,又看了看跟自己相对着躺在地上的林母,眉心处有个比拇指还要粗的血洞,还在涌着鲜血。 林雪枫呆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老伴,刚才还在跟自己包饺子的,相濡以沫几十年的爱人,在老伴儿说出那句话他就觉得不对头,却是没想到老伴儿会这么的极端。 林婷婷这会儿已经哭的没了声音,干张着嘴跪在地上无声地看着母亲的尸体,手脚好像不听使唤地一点一点地往母亲的身边爬去。 刚才的“不要”是林婷婷看见母亲拔出父亲的手枪指向李学武时喊出的,却是没有阻止自己母亲对于李学武杀害自己哥哥的怨恨。 所以第一枪是林婷婷的母亲开的。 李学武的反映也是很及时,在林婷婷母亲抬枪的时候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向一边扑倒,躲过了瞄向自己心脏的子弹并且提枪反击了。 终究是有心算了无心,李学武还是中弹了,与林婷婷的母亲先后倒在了地上。 听着林婷婷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李学武的胳膊在流血,心也在流血。 林家窗边已经有人偷偷地在往里面看了,李学武没有管,手里的枪口一直没有离开林雪枫。 林雪枫好像僵化了一般,扶着桌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妻子的尸体,看着女儿伏在她母亲的尸体上痛哭无声。 许是过了十多分钟,也许是更久,因为李学武的胳膊已经麻木了,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全身都在发冷,呼吸也是有些急促。 李学武知道这是自己失血过多的原因,但是持枪的手却是抖都未抖,坚定地瞄着林雪枫。 “哐当” 林家的门被推开,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来。 “学武!” 听见召唤声,李学武抬眼看了看,是姬卫东和沈放,瞬间放松了心神手也不听使唤地跌落在地上,整个人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朦胧中耳边传来林婷婷撕心裂肺的哭声,姬卫东叫人抬自己去医院的吼声,沈放叫人趴下的喊声.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冬日里和煦的阳光透过医院大楼外高大杨树干枯的树枝间撒在雪白色的病床上,一位护士将装满药瓶的手推车推出病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窗外树干上最后一片树叶再也禁受不住凛冽寒冬的侵袭,飘飘落下。 躺在病床上的李学武张了张嘴,又将张开的嘴合上,又紧紧地抿住,眼泪却是不争气地从紧闭着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流过惨白的脸,低落在雪白的枕套上。 “呜呜呜” 站在门口透过门玻璃往里面望着的顾宁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衣,转身回了自己的病房。 李学武闷在嗓子里的哭声随着门被推开而减弱,最后噎在了嘴里,嗓子里,心里。 “李学武,你怎么样?能睁开眼睛吗?” 李学武能够听出这是穆鸿雁的声音,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几个人。 穆鸿雁伸手给李学武把了把脉,又看了看李学武的伤口,道:“失血过多,不宜伤心,为了自己的身体,还要多想想家人,宽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张嘴想要说声谢谢,却是感觉嗓子像是火烧的一样疼。 穆鸿雁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没事,上火烧的,你送来的时候就高烧来着,正常现象,好好休养,这几天退了火就好了,感谢的话留着到时候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用右手对着站在一边的许宁比划了一下。 许宁点头道:“我明白,科长,我已经跟穆医生感谢过了” 穆鸿雁看着李学武精神还好,便对着许宁说道:“暂时没事儿了,饮食保持清淡,我先去忙了,有事儿叫我,别客气” 穆鸿雁又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带着护士出了病房。 许宁送走了穆鸿雁几人,关上病房的门转身对着床上的李学武道:“科长,您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可挺不住了,您家老爷子已经来厂子里找过一次了,我怕老爷子有个啥的没敢说实话,说你在执行任务” 李学武躺在床上对着许宁点了点头,摆手叫许宁坐。 许宁将手里的饭盒放在床头柜上,问道:“我从食堂打的饭菜,您都两天没吃饭了,我喂您吃点儿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吃,许宁没办法,只能把饭盒盖上又放回了柜子上。 李学武说不出话,左胳膊还中了枪,只能用右手比划着。 许宁见李学武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样式,便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道:“我也是您被送到医院以后被叫来的,具体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姬队长说人都被带走了”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不再看许宁,而是放空地看向白色天板,而后又闭上了眼睛,咽了一下嗓子,缓解了一下火辣辣的嗓子。 许宁给李学武倒了一杯水,道:“您在床上躺了两天了,您出事后姬队长把您送过来后就走了,说是去处理后面的事,昨天是雅婷值的班,我在厂里来着” 说道这里许宁恨恨地说道:“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刘福生算是应了这句话了” 见李学武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表情,但是许宁知道李学武没有阻止自己便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昨天一早上,刘福生很是威风地上了楼,对着所有人宣布文件已经被找到了,就在冯祥的家里,而与冯祥一起失踪的韩工程师则是冯祥的搭档,两人已经潜逃了” 许宁愤愤地说道:“您是不知道啊,付处长亲自说要给刘福生申请直接转正,成为保卫科的科长,给刘福生狂坏了,去门岗检查的时候还讽刺您来着” “说起来我就生气,您那个邻居是个什么玩意儿,看见刘福生过去,给刘福生敬礼问好不说,谄媚的态度算是把您的脸丢尽了” “就是这态度还被刘福生羞辱了一顿,说是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进来的,这都是您任人唯亲,还说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院儿的鸡进了厂,亲戚家的犬也进了厂当警犬” “嘿,您那邻居被臊的脸跟猴屁股似的” “要不说自作孽不可活呢,姬卫东一来他就麻了,在辅楼一楼的枪库被姬队长按住了” 许宁见李学武伸手要喝水,站起身伺候着李学武喝了水,接着说道:“最有意思的是刘文华,嘿,被姬队长他们押上车的时候满嘴跑火车,说哪个哪个副厂长养女人,哪个哪个厂长安排了自己小舅子养女人,嘿嘿,您是没见着啊,可热闹了,当时付处长的脸色跟川剧的变脸似的,变颜变色的,忒是好玩儿” 李学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着许宁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 许宁将李学武的胳膊放回了被子里说道:“知道您不喜欢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我就是忍不住,嘿,早看这刘福生不顺眼了,什么玩意儿” 不理会许宁的嘀嘀咕咕,由着许宁给擦了擦脸便继续躺着了。 许宁刚把毛巾放下,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许宁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瘦高女人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身后还有警卫员给关上了房门。 “您是?” 来人没有看许宁而是走到李学武病床前,用手虚着摸了摸李学武受伤的胳膊,看着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李学武出声训道:“学武,咋样了?疼不疼?哎呦,你说你咋这么不叫人省心呢,那天走的时候我还叮嘱你多加小心,你瞅瞅,这,哎呀” 许宁愣愣地看着这个中年妇女对着科长嘘寒问暖,态度却又是长辈的意味,但是据自己所知科长的长辈没有军人啊。 李学武见顾宁的母亲拎着保温桶走过来便要坐起来问好,可是现在手疼使不上劲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嗓子里还肿着,只是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我给小宁送饭来我就听说了,来看你时你还没醒呢,鸿雁跟我说了,你就是嗓子因为高烧烧的,行了,别说话了,好好养着” 丁编辑将自己带来的保温桶打开,往内装碗里倒了一碗清汤,又从兜子里拿出一个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李学武嘴边。 李学武尴尬地看着丁编辑忙活,见汤被送到自己嘴边,便用右手示意自己来,却是被丁编辑说了一句。 “行了,快喝吧,脸都白成这个样子了,鸿雁说你送来的时候血都凝了,再晚一会儿血都流没了,现在有劲儿才怪了” 李学武没办法只能把嘴边的汤喝了,然后用手指了指许宁,示意不用麻烦丁编辑,让许宁来。 许宁要上前,丁编辑却是继续舀着汤喂给李学武,道:“一个大小伙子哪里会照顾人的,昨天我看打来的饭都是食堂的,营养不够不说还盐精重,不适合你” 见李学武喝了汤,又继续边喂着李学武边说道:“你跟小宁一样,都倔,都这样了还逞强呢,多喝点儿,给她炖的是大骨汤,给你炖的是鸡汤” 丁编辑用勺子将李学武嘴边的汤汁儿收拾干净,又继续道:“昨天听说了你的事儿我专门去菜市场买了几只老母鸡,这汤是昨晚就炖上的,足足炖了一宿,你多喝点儿,这老母鸡汤最是补血的,我还特意加了三七、大枣和枸杞” 许宁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个中年妇女喂着科长,见科长喝了汤便知道这是科长认识的,许还真是长辈。 丁编辑见许宁杵在一边,道:“你该吃饭吃饭,昨天文学,哦,就是你们董处长来的时候说了,学武的事暂时还没通知家里面” 摆手叫许宁吃饭,又继续边喂着李学武边说道:“要我说也是这么回事,都救过来就别让家里担心了,以后你们厂来人值班看护的就打你们自己的饭,学武的饭我带过来” 许宁看了看李学武,等着李学武表态,李学武倒是想表态来着,可是嗓子不让啊,伸手想要示意却是被丁编辑抬手压了下去。 “来,张嘴,小宁的饭也是我给送过来呢,多做一份又不费事,一样开火” 许宁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宁”不断地被这阿姨提起,应该是有什么含义的,现在还准备长期给科长送饭,许宁要是还看不出什么,那他可就跟李学武白混这么久了。 也不理会李学武的眼神,许宁拿起柜子上的水壶给丁编辑倒了一杯水放在边儿上,嘴上说道:“您说的是,我们年轻,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呢,哪里会照顾病人啊,多谢您帮忙指导,那以后我们就打自己的饭了,我们科长就多劳您费心了” 丁编辑见这小伙子挺会说话,比上次在走廊里见的那个好的多,便笑着说道:“坐坐,你也饿了吧,吃饭吧,别客气了,我跟你们董处长、李科长是实在关系,跟我自己孩子一样,照顾他是应该的” 李学武喝着丁编辑喂过来的鸡汤,眼睛瞪了一下许宁,却是又被丁编辑用勺子扒拉了一下。 “好好让人家吃饭,你吓唬人家干啥” 李学武见丁编辑说了自己,只好哭笑不得地继续喝汤。 许宁则是端着饭盒埋头吃饭,看也不看李学武,他是不敢看科长出糗的,怕被报复,他可是知道科长的报复心有多重,八百年的事儿都记得,说不上哪天就收拾你。 李学武在丁编辑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把带来的汤喝了个溜干净,这才被丁编辑放过。 “行了,小宁都吃完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上咱们吃四红补血粥,生、红豆、紫米、以及红枣,有良好的补血、益气、消肿的功效,可以有效的促进心脏供血” 丁编辑把保温桶收拾了,喝了柜子上的水,对着李学武和许宁招呼了一声便开门走了。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里浓郁的鸡汤味儿,瞪了看着自己憋笑的许宁,把眼睛一闭,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李学武整整睡了一下午,期间打点滴都没醒,晚上是被许宁摇醒的。 原来丁编辑真的把补血的粥送过来了,还是带着顾宁一起来的。 许宁这小子怕李学武找茬儿,见这娘俩儿一进屋便拎着刚打回热水的暖瓶说道:“阿姨您来了,您坐,热水没了,我去水房打壶开水,顺便出去透透风” 在李学武要弄死他的眼神中,许宁干净利落脆地拎着暖瓶就跑,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完全不顾李学武陷入多么尴尬的处境。 丁编辑熬的米粥确实香,还没吃就闻到了,本想着晚上跟丁编辑示意许宁喂自己就好,哪成想许宁这小子躲的比兔子还快。 现在的李学武没办法,只能在顾宁的注视下,由着丁编辑给自己喂了米粥。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伤口,道:“好在你躲的及时,这要是打在胸口,即使打不到心脏你也完了” 李学武胳膊上的伤口还真不小,但幸运的是没伤到骨头,就是把骨头外面的肉打开了,血管都打断了,所以才流了那么多的血。 这要是打在胸口,不说伤到什么吧,离心脏这么近,心脏指定被震碎了。 李学武还没表态,丁编辑倒是不让了,用勺子磕了磕手里的保温桶内碗,道:“去去去,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听着就吓人” 丁编辑给李学武喂了一口粥,道:“你说你当兵悍不畏死受了伤也就算了,都回来了,在轧钢厂里当保卫干部都能受这么重的伤,这轧钢厂也是,怎么就那么多坏人啊” 顾宁见母亲瞪了自己也不在意,由着母亲对着李学武唠叨,看着李学武不能说话,只是对自己眨眼睛,颇觉得好笑。 顾宁的双手还缠着纱布,但是行动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李学武喝粥。 丁编辑给李学武喂完粥便站起身对着顾宁说道:“学武的看护也真是的,这是跑哪儿去了,这么半天也不回来,小宁你在这儿陪陪学武,今天你爸回来,我得先回去了” 说着话便将保温桶收拾了,走时对着李学武和顾宁说道:“咱们明早喝核桃枸杞粥啊,给你们俩都补补血,看看瘦的,行了,你俩待着吧,我走了”。 丁编辑走的是相当干脆,随手把门关上还站在边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最后问向站在边儿上的警卫员道:“那个看护还没回来吗?” 警卫员小胡低声道:“回来了,看您在屋里便说了要找个地方睡一觉,晚上9点半以后再回来” 丁编辑笑着对小胡道:“明天来的时候你给他带几盒烟,是个机灵的小伙子” 小胡帮丁编辑拿了保温桶,边跟着丁编辑往出走边说道:“知道了,您放心,我明早就办” 李学武目送丁编辑出了门,又转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顾宁,尴尬地笑了笑。 顾宁也是笑了笑,道:“前几天你来看我还说要我注意安全呢,现在可好,咱俩换了个位置,轮到我来看你了” 李学武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在许宁给准备的纸笔上写到:“惭愧”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字,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惭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兵,也是个好人,在南边,你下来的时候比这还惨,你的兵哭着把你抬进来,我看他们的表现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好哥哥~ 月底万字大章节求月票~ 请多多支持啊~ (本章完) 第225章 白菜让猪拱了 第225章 白菜让猪拱了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在纸上写到:“谢谢” 顾宁看了看,道:“你还记得你受伤的那个时候吗?” 李学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他是真的记不起来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李学武已经能够记起前身的所有事情,也能清晰地记起自己后世的事情,但就是时间交叉点的那个时候记不起来。 李学武自己猜测可能是身体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疼痛让记忆产生损失了。 见李学武又在纸上写到:“说ㄋ”,顾宁有些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后面的符号并不是李学武写错了,就是重复前一个字的意思,他手没劲儿,懒得写。 顾宁活动了一下双手,道:“那天是我上一线的第三天,你是下午被送过来的,从你一进帐篷我就见你紧闭着眼睛喊疼,我看见你脸上的伤口了,但是怕你有别的伤处便问你哪儿疼,你也不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喊疼” 看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顾宁有些气道:“你战友比你还不如,两个人抬着你进来以后就是哭,急的我只能自己上手查体” 李学武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顾宁的眼睛瞪了瞪,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道:“我是医生” “好在你全身都没有外伤和骨伤,我松了一口气就去查看你的脸,也不知道你怎么磕的,血和泥混合着糊在伤口上,我只能用盐水冲洗你的伤口” 说道这里顾宁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想起什么恐怖的事儿。 李学武抬起右手戳了戳顾宁的膝盖,使得顾宁抬起头看向自己。 从顾宁的眼中李学武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段往事的恐惧,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示意顾宁说下去。 顾宁点了点头,道:“盐水浇在你脸上伤口的一瞬间你便睁开了眼睛,用手掐住我的脖子” 说道这里顾宁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不是我手里的盐水瓶抓不稳盐水四处撒着,盐水滴在你的眼睛里,你可能就把我掐死了”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宁,全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段记忆,怪不得事后战友对自己的询问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看着顾宁低着头,李学武赶紧在纸上写了“对不起”三个字。 顾宁感觉李学武又在戳自己,挤眉弄眼地示意自己看纸上,在看到李学武的字,又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有些好笑地抬手示意了一下。 “我知道,不怪你,也没有怨恨你,你当时的眼睛都是红色的,看我的眼神就像是” 说道这里,顾宁的表情变了变,想了一下道:“我小时候也见过,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个眼神,也是掐着我的脖子摔进教室里.我还算是幸运的,爆炸仅仅是把我埋在废墟里几个小时,我的同学却是很多都不在了,和我玩的最好的小朋友就压没在我眼前” 顾宁说着说着也是有些语气低沉,想要用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却因为手被缠着只能放弃。 李学武看着顾宁白皙的脖子,想象不到自己当时是有多么的暴虐。 顾宁将手放下后说道:“从那以后我爸就给我安排了两个警卫员,一男一女,每天都在他们的视线内生活,这样虽然安全了,但也有了束缚,我倒挺羡慕你的洒脱的,尤其是那天你在我家跟我说的话,嬉笑怒骂,活的开心” 李学武咧咧嘴在纸上写了“心大”两字。 顾宁看了看,轻轻笑了,用缠着绷带的手帮李学武翻了本子的页。 “我从那以后就经常做噩梦,直到上大学都不敢交朋友,即使跟院子里的孩子一起走路都是带着警卫员,所以渐渐地他们都排斥我了,我的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和不好相处,我知道这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这也可能就是我在医院里跟你闹矛盾的原因” 这一段李学武是记得的,在后方医院再次遇到顾宁,李学武对于让自己毁容的“庸医”自然没有好脸色,加之对于未来的恐惧和烦躁,跟顾宁遇到那是点火就着。 顾宁当然不会惯着李学武,李学武给她的恐惧将小时候的遭遇又勾了出来,情绪就开始不稳定了。 两人都有自己的委屈,最后还是因为两人闹得太凶,又有人给顾宁打小报告,以顾宁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处分结束。 李学武用手碰了碰顾宁的手,对着顾宁眨了眨眼睛。 顾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原谅。 “我也有错的,不应该强行给你缝合的,可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的体质是怎么回事儿,当时我明明看着童谣给你打了麻醉针,但你就是不能进入麻醉状态” 顾宁疑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可是这次给你做手术,我嫂子说怕你手术时清醒,也是给你打了麻醉的,术中你确实有苏醒反应,但是麻醉效果是有的”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看了看顾宁,还是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过去了”。 顾宁点了点头,虽然内心还是想不通,但也没有再跟李学武说这个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聊南方的事。 病房里有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互相沉默着想着自己的事情,有时顾宁说上几句,李学武或是点头或是在纸上给顾宁回复几个字。 直到许宁站在门口玻璃往里面张望被李学武发现,用杀人的眼神逼着许宁开门进屋才算结束了两人的独处。 许宁不住地跟顾宁道歉,说自己出去透气转丢了,迷路了,到现在才找回来。 顾宁看了看许宁,又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瞪大着双眼一副“不是我”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许宁把门关上以后笑嘻嘻地看着李学武,李学武则是瞪了许宁一眼,在纸上写到:“尿要特么憋爆了” 这一晚上李学武跟顾宁聊了这么多都没写过这么长的文字,看来憋的是相当难受。 许宁伺候着李学武方便以后便在李学武眼神的催促下躺在一边的病床上睡觉去了。 许宁的胳膊还没好,也是吊着手臂,但是他硬抢着要来伺候李学武,别人也不好跟他挣,所以即使累也一直坚持着,这会儿躺在床上就呼噜着了。 这一晚李学武也是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手臂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真的疼,有的时候翻身都能疼醒了。 手臂上的疼还不算,时断时续的梦里还不断闪过董文文跟自己一起玩时的身影,笑脸,哭脸,嗔怒等等情绪,最后画面停止在了上车时绝望的面如死灰. 被梦惊醒后的李学武看了看窗外,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再看了看躺在一边病床的许宁,这才知道自己还在医院里。 手臂上的疼痛不是那种持续的疼,而是像是脉搏似的,一鼓一鼓的疼,这疼痛把李学武折磨的全身都是汗水,本来就失血过多,身体很是虚弱,虚汗更是不住地往外冒。 强撑着身子从床边柜上拿了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算是解了嗓子眼儿火辣辣的疼痛,忍着疼痛往边儿上干燥的床铺挪了挪,算是躲开了被自己汗水沓湿的位置。 “呼~” 折腾了这么一阵儿,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消耗殆尽,眼皮不争气地合在了一起,在许宁的呼噜声中睡了过去。 李学武稀里糊涂地睡着后又梦见了林婷婷初次见到自己时跟自己斗嘴的样子,被供销社大姐取笑时的娇嗔,跟自己看电影时的可爱,在车上对自己笑的样子,在家里撕心裂肺爬向她母亲的身影. 眼前突然出现自己在林家的场景,伏在母亲尸体上的林婷婷转过头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全是对自己的怨恨。 “呼~呼~呼~呼~” “科长,科长” 李学武猛地睁开眼睛,见是许宁站在床边紧张地看着自己,敞开的病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李学武看见是穆鸿雁急着跑进来,走到自己的床前看了看,用手把了脉,又看了看自己的口腔,最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枕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计看了看。 “挺好的,火退下去了,也不热了,一会儿换一下枕头和被子,被汗沓湿了” 对着护士和许宁交代完又看了看还在留着泪的李学武,问道:“你试试能不能发声” 李学武开口试了试,嗓子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减轻了很多了,已经能够简单地说出话了。 穆鸿雁点了点头道:“还是大小伙子身体恢复的快,多补补营养,很快就能痊愈了” 李学武对着穆鸿雁感激地说道:“谢谢,辛苦” 穆鸿雁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道:“应该的,多休息,尽量少说话”说完话便对着许宁点点头出去了。 李学武感觉自己身子已经好多了,在许宁和护士的帮助下换了被眼泪和汗水沓湿的枕头,又换了被汗水沓湿的褥子和被子。 许宁笨手笨脚地帮李学武用毛巾透了热水擦了身子,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一个不习惯伺候人,一个不习惯被人伺候。 再有就是李学武的胳膊受伤了,许宁的胳膊也受伤了,两个“残疾”做这一件护工都难做的事,弄得李学武冒了汗不说许宁也是一头大汗。 丁编辑进来的时候就是见到这幅场景,被两个“残疾”的笨样子气着直笑,抢过许宁手里的毛巾透了热水便帮李学武擦了起来。 李学武尴尬地拽着被子嘶哑着声音说道:“阿姨让他来就行” 丁编辑打了李学武拽着被子的手一下,摆手叫门口的警卫员进来帮着许宁给李学武翻身子,自己则是用毛巾给李学武擦了后背和腿。 “你们俩也真是,一个是笨蛋,一个是笨蛋的下属,小笨蛋,两个“残疾”都凑到一块堆儿去了,再折腾一会儿伤口都得崩开了” 把李学武翻过来又给李学武擦了上身,仔仔细细地给李学武擦了伤口附近。 “受伤以后一定要保持身体的卫生,尤其是伤口附近的卫生,不能用力牵扯伤口,里面还没长好呢,小心出现死肉疙瘩” 丁编辑唠唠叨叨地在许宁和警卫员小胡的帮助下给李学武擦好了身子,又将自己带来的米粥打开,开始给李学武喂粥。 李学武吃着带着淡淡甘甜味儿的核桃枸杞粥,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李学武的脾气浑,你越是跟他斗他越是有志气跟你斗,但就是这么个又浑又好斗的脾气却是个见不得对自己好的个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小时候李顺打李学武棒子都被打折了李学武都不哭,但就是刘茵哭着跟李学武一说那是保准儿的听话。 丁编辑用手娟给李学武擦了擦眼泪,道:“大小伙子,眼泪咋这么方便,不说你跟小宁是战友,就说文学那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都跟我自己孩子一样,给你擦擦身子喂喂饭,不至于的啊” 李学武嗓子有些哽咽,对着眼前的丁编辑点了点头,有些感情不能用语言去形容,也不能用语言去感谢。 吃了早饭许宁送了丁编辑两人离开,回来时手里拿着半条白盒烟挤眉弄眼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最见不得小人得志,双眼一闭,睡觉。 李学武这觉还没睡五分钟,门就被推开了。 “啊哈!让我看看我们的痴情汉咋样了” 李学武一睁眼就见姬卫东风风火火地走到自己病床前,边说着玩笑话边掀下面的被子。 “你大爷的,是胳膊受伤,又不是老二受伤” 姬卫东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可能真的去掀李学武的被子,再年轻也不会这么没谱,就是想着李学武这小子实在是不走运,一个案子没了两个女人。 “特么的,我听说你在医院哭哭啼啼的,还以为下面被打掉了呢” 李学武清楚地记得是这损小子送自己上医院来的,不然也不可能住进军医院,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受的伤,完全就是借着玩笑安慰自己。 “扯淡,爷们儿流血不流泪”李学武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虽然刚刚流过泪,但是跟姬卫东可不能承认。 “啧啧啧”,姬卫东转头对着跟进来的沈放说道:“不对吧,昨天你挤眉弄眼地让我看的不是这小子在那儿流眼泪儿?” 沈放见姬卫东说起昨天下午自己看见李学武盯着窗外的董文文哭叫姬卫东看的事情,瞪着眼睛义正辞严地说道:“没有的事儿啊,我跟李学武可是好同志,还能让你这外人看我们李所的笑话?” 姬卫东转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沈放,道:“是是是,我是外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倒还真的是风格详尽,臭味相投啊” 沈放把带来的水果递给客气的许宁,拿着椅子坐在了李学武病床的另一边。 “扯,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怼完了姬卫东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来时我去问了,医生说你的伤没啥事,就是需要休养,嗓子不宜多说话,这样,你少说话,我们俩多说” 许宁是个机灵的,见姬卫东带来的人将礼品放在屋里,随后便都走出去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提起暖瓶给李学武三人各倒了一杯水,便退出了病房,出去时还把门关上了。 姬卫东看了看病房环境,又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道:“别说哥们儿不讲究,离事发地点最近的、最好的医院就是这儿了,更何况你还有关系在这儿,只能把你往这儿送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懒得跟姬卫东解释了,说了他也不信。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姬卫东摆了摆手道:“虚头巴脑的,等出院了来点实际的”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的伤口,道:“也真是好悬,你算是捡了一条命”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道:“林雪枫就是邮差” 姬卫东搭着眼皮点了点头,道:“我送你到这边以后便回去了,在所里林雪枫都招了,很怕连累到他女儿” 李学武默然地点了点头,低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呆。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在沈放的眼神示意下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婷婷是吧,没委屈了她,已经释放了,我和老沈都做了调查,确实跟她没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没有说话。 姬卫东叹了一口气道:“她倒是很关心你,羁押期间问了几次你的情况,我都如实跟她说了,听你被抢救过来了,便不再哭了,释放前让我给你带句话” 沈放拧着身子往窗外看去,隆冬时节,窗外是灰蒙蒙的建筑和白一块儿黑一块儿,像是赖狗皮似的雪景,寒风吹动屋外光秃秃的树干呜呜作响。 这个环境实在不适合说伤感的话。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还是说出了林婷婷让带来的话:“她说不恨你,只恨命运让你俩有缘无份,她说别再去找她了,父母哥哥虽有错,但都是至亲,看见你无法面对自己内心” 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姬卫东皱着眉头恼恨地说道:“我能记住的就这么多,老沈,你说说”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道:“大致的意思就这些,人是今天早上放的,情绪看着还算正常,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与案子有关的,卫东他们没有动,她单位那边儿也没有通传,算是保她个生活”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谢谢” 姬卫东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道:“长得丑了吧唧的,桃运倒是很旺盛,收收心吧,这次长教训了吧,女人只会影响咱们的拔枪速度,你看看我” 说着说着,姬卫东拍了拍自己的腰,道:“孑然一身,枪出如龙,绝不会出现你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沈放终究是比李学武两人大几岁,知道李学武心里难受,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道:“你们厂可是热挠子了” 姬卫东跟李学武一样属狗脸的,李学武还算是多年的养气功夫加上多年的处事经验,对谁都是三分笑,博得了一个笑面虎的外号,姬卫东就不行了,年纪轻轻的,跟自己对脾气的怎么来都行,对不上脾气的屌都不屌。 也不知道跟李学武怎么就对上脾气了,见沈放起了个话头儿,用手拍打着李学武病床,幸灾乐祸地说道:“嘿,你可算是错过一出儿好戏”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道:“许宁在,跟我说了” 姬卫东吐槽一句“艹,这小子嘴还真快!”,继而又说道:“给你说说你不知道的”。 李学武知道姬卫东是什么脾气,挑了挑眉毛配合着姬卫东,示意他继续说。 姬卫东笑眯眯地说道:“厂子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按照程序直接给通报到你们上级单位了,昨天下午就开始谈话和开会,一直忙道夜里十一点多” 好像给了李学武多大面子似的,姬卫东点着李学武说道:“我可是把你狠狠地凸显了一番,行政干预保卫工作,够你们杨厂长喝一壶的了,再加上他的办公室主任和小舅子帮着重要嫌犯逃避追查,我们这个口儿谈完估计你们计检还得找他谈”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在案子明晰以后这么凸显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儿,但是看姬卫东的意思也是好意,便没有说什么,有董文学在,应该没事儿。 沈放见李学武皱眉头,便解释道:“你们处的一把手被立案调查了,办公室主任和招待所所长在卫东那儿审着呢,董副处长是你老师?我们过来的时候他让我告诉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用管” 姬卫东补充地说道:“董副处暂时代理保卫处工作呢”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向姬卫东问道:“所以,案子结束了?”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已经在走程序了,三两天吧,出结果,不过后续的工作还要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知道这案子还有什么后续。 这是姬卫东的工作,沈放和李学武都不懂这里面的程序,姬卫东也没有深说,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一个就是魏淑文的问题,明天可能就出来了,就转交给老沈他们管辖了;二一个是你们厂的事,可能很快就有人来找你求情了;三一个是学校的事,他们的枪还在我那儿押着,我说了是你缴获的,没有你的批条谁也拿不走” 姬卫东说这话李学武还真信,就姬卫东这脾气,那天在派处所院里看到押人的那个中山装级别也是不低的,姬卫东看都不看他,跟领导电话里汇报工作也是屌屌的,他要不说行,还真没人敢动那些武器。 别看现在各个机关部门都有武器,库房里啥都有,但是有是有,要是在外面出了事儿那就是大麻烦了,帽子都保不住的那种。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惯的,晾晾他”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反正我这个人情算是给你了,你怎么办是你的事儿,你要是翻脸,那么我这边儿随时可以启动程序,8、9级的可能费点劲儿,11、12级的轻轻松松帮你拽下几个来”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在这儿跟自己吹牛皮,很是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沈放。 沈放也是一脸mmp的表情,自己就是一个所长,还特么是副的,20级的耳朵在这儿听着干掉10级的牛皮,怎么就心潮澎湃了呢。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一脸不信的表情也不解释,他是了解李学武秉性的,不让他看见,不把东西送进他的口袋他是不会相信的,比如说大衣,比如说警犬。 总不能为了验证自己话的可靠性,就真的把那个副校长给拉下来让李学武看吧。 三人在李学武的病房里一直讨论着案子的后续,无非就是秋天了,桃子熟了,三个小猴子在商量着树上的桃子该怎么分,怎么吃。 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穿着板儿绿的人熙熙攘攘,但看见二楼走廊尽头的病房都是压低声音,放轻脚步。 太特么吓人了,四五个中山装站在门的左边扫视左右,两个穿警服的站在门的右边昂首挺胸,还有个吊着胳膊的站在对面干瞪眼。 看见的人纷纷猜测病房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但猜测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要么是随时可能被枪毙的人,要么就是随时可以枪毙别人的人。 无论哪一样,遇见的人都得绕着走。 哎!这偏偏就有不怕这些人的。 丁编辑带着警卫员拎着保温桶从楼梯上来后向这边走来,先是进了隔壁自己女儿的病房,进去时还皱着眉头看了看这边,惹得调查部的人也看向她。 在女儿病房里伺候女儿喝了汤,跟女儿问了昨晚和李学武谈的怎么样,惹得顾宁一阵无语。 惹不起女儿只能带着一肚子八卦往李学武病房走,一出门看见李学武病房门口那些人还没走,便皱着眉头往那边走去。 调查部的人见一个穿军装的女人走过来很是机警的堵在了门口的玻璃前。 丁编辑刚要说话就听病房门里传出那天那个毛楞小子的声音。 “我说你也是够倒霉的,一个案子把前女友送进去了,又把现在的女友弄没了,别说哥们儿不想着你,我有个亲妹妹,跟你年岁差不多大,咱俩挺投脾气,这样吧,你给我做个妹夫吧.” 姬卫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那天在走廊里训自己的那个阿姨怒气冲冲地进来了,脸色看着好严肃啊。 再看原本守在门口的同志,好家伙,都跟许宁站在对面儿墙边瞪眼睛呢。 “都说多久了,他嗓子不能多说话不知道啊,啥重要工作啊非得赶在一天说完啊,赶紧的,他得吃饭休息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下午不准来了啊,没你们这样的,走走走赶紧走” 丁编辑也不管姬卫东和沈放一脸的尴尬,摆着手赶着两人,门口那个让一群人瞪眼睛的警卫员走了进来,看着沈放和姬卫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再不走就动手了。 李学武也是很尴尬,想要解释一下,丁编辑却是不给李学武这个机会,尤其是看着这个毛毛愣愣的小子分外碍眼。 好不容易找到一头适合自己家白菜的猪,刚要养肥了,这会又来个想要喂猪的,这叫人能忍? 姬卫东对着李学武挤眉弄眼的贼笑一阵,跟沈放便出了病房,那天已经猜到这阿姨的身份,姬卫东现在是屁都不敢放的。 李学武这边儿客气地跟丁编辑道了谢。 “谢谢阿姨,我正愁怎么撵他们走呢,叨叨叨说着没完,忒烦人” 丁编辑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个实诚的,但也太实诚了,自己累了就直说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堵着饭口不让你休息还不说” 李学武喝了一口丁编辑带来的鸡汤,道:“都是一起办案的,咋好意思开口啊” 丁编辑将馒头捏碎了泡在鸡汤里递给李学武,李学武现在的手还算有劲儿了,便接过来自己吃了。 “不好意思就饿肚子啊,不好意思就受累啊,你可真是应了你顾叔叔的脾气了,敢拼敢打不要命,吃苦受累不发言,昨晚我回去跟你顾叔叔说起你的事他还说呢,你这样的不留在部队可惜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也喜欢部队,但是当时的身体不允许了” 丁编辑倒是不愿李学武在部队的,道:“要我说啊,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还没听说那个保卫干部办案子像是你这么拼命的呢,昨晚你顾叔叔给文学打电话问你的事,撂下电话很是把你一顿夸,让我再给你买几只鸡补补” 看着丁编辑给自己碗里捏馒头,李学武舀着馒头鸡汤说道:“蒙顾参错爱了,警卫的事儿还没感谢呢,现在又劳您照顾我,等我病好了就登门拜谢” 丁编辑用手绢擦了擦手道:“等你病好了再说,客气啥,多吃点儿” 李学武看着满满一碗的鸡汤泡馒头,努力地往嘴里填着,丁编辑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好像是看着自家圈里的一头小猪一样。 “慢点吃,好吃咱明天再做”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阿姨,鸡汤香,馒头也香” 丁编辑看着李学武吃的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上班也好,生活中也好,多长点儿心眼儿,别什么人都交,你太实诚了,容易被人家骗” 李学武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但是您也知道,我” 丁编辑点头道:“你吃你的” “我知道,让实诚人长心眼是难,以后有拿不准的就去问问文学,要是再拿不准的可以来家里找我,我跟你顾叔叔都喜欢你呢” 李学武赶紧点头道:“谢谢阿姨” 丁编辑拿着汤桶又给李学武的碗里填了汤,道:“说了不客气了,还有啊,你本来就没啥心眼子,就别跟那毛毛愣愣的人一起玩,还不玩成傻子了” 李学武拿着勺子的手已经有点哆嗦了,心里实在忍不住想笑,不知道这姬卫东咋就惹到丁编辑了,左右话里的意思就是离姬卫东远点儿。 “嗯,我知道了,我跟他也才见了几次面,都是案子上的关系” 丁编辑见李学武喝完了汤便把保温桶收拾了起来放在了床头柜上,给李学武掖了掖被子却是没有走,而是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学武,不是阿姨爱打听闲话啊,是刚才在门口那个毛楞小子声音大,阿姨就听见了” 李学武一听这话便明白丁阿姨说的是什么事了,有些沉默地点了点头。 “还是要向前看,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人哪有不经历几道坎儿的,可不能老是躲在被窝儿里哭啊” 显然,丁编辑说的是早上给李学武换的枕头。 “是,这个案子对我来说有些特殊” 丁编辑给李学武受伤的那条胳膊垫了两个枕头,让李学武舒服一些。 “嗨,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还是个不满20岁的小伙子呢,在找对象的问题上还是要慎重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年少顽劣,不知珍惜,造化弄人,累及佳人” 李学武知道丁编辑想要问什么,自己蒙人家照顾,也没隐瞒什么,便将这个案子涉及的两段感情说了。 丁编辑听完也是欷歔不已,没想到李学武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受了这么多事情。 “唉,世事无常啊,我跟你顾叔叔也是在战火中相识相知的,你顾叔叔戎马半生,我也跟着颠沛流离了半辈子,好几次都差点儿家破人亡” 说起往事,丁编辑也是有些感慨,道:“小宁的大哥从小是懂事儿的,基本不用我操心,只有小宁,因为当年条件不好,营养就有些不足,好不容易将就大了,又赶上了转移,一路走一路被追着屁股袭击,我跟你顾叔叔为啥就要了两个孩子,还不是怕照顾不过来,万一有个闪失哭都找不着调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老一辈打江山确实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不能看着自己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丁编辑收了收情绪,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尽快走出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好好生活” 李学武郑重地对着丁编辑点头道了谢。 丁编辑帮李学武躺下身子,掖了掖被子,道:“你也消化好了,我就不陪你了,晚上我再过来,你好好休息吧” 看着李学武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睡了,丁编辑才拎着保温桶出门。 门口小胡一直跟许宁聊着天,许宁还是有些怕这个身手“敏捷”的警卫。 见丁编辑出来,小胡就要去接保温桶,却是被丁编辑拦住了。 “我跟司机小吴回去就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在这儿守着吧,晚上我来以前谁都别让进,就说我说的,有事儿就给家里打电话” 小胡点头答应后边跟着许宁坐在了门边的长椅上。 丁编辑走到女儿房间看了看,转身下楼去了。 李学武吃饱了喝足了,这一觉睡的香,却是不知道门外来的几拨人有多难受。 姬卫东猜的没错,确实来人求情来了,第一拨来的就是厂里的杨书记。 这杨书记就是跟李怀德喝酒的那个,轧钢厂很巧的是厂长和书记都姓杨,但没什么亲戚关系。 杨书记是受杨厂长委托来探望李学武的,毕竟是因公受伤嘛,组织上也是有义务来看看的,但是杨书记亲自出马还是带着点特殊意味和目的的。 杨厂长也是被逼的没法了,昨天被收拾了一下午,今天又被叫到部里挨批,如果不是大领导保他,现在已经被撸了。 但就算是有人保他,该走的程序也是要走的。 不提刘文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胡话”,就是黄平带着扈正权当着那么多工人的面儿说的那些话,办的那些事儿都解释不清了,黄平第一时间就被姬卫东扔进去了。 最倒霉的就是徐斯年了,本来想的就是左右逢源,既不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又不想得罪新锐势力李学武。 但是就在李学武面对泰山压顶的正治灾难的时候选择了踩一脚,踩一脚还不算,还写了个“我踩的”贴了上去,现在乐子大了。 先是辅楼涌上去十几个人,不大一会儿辅楼里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继而刘福生被人揪着脑袋押了出去。 最让徐斯年惊吓的是刘文华就在他的办公室,徐斯年看见辅楼的动静脸都吓白了。 刘文华看见辅楼放鞭炮就知道完蛋了,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没有奏效,一定是让谁给卖了。 很快,那十几个人在许宁的带领下冲进主楼,先是二楼鸡飞狗跳,在看到刘文华面如死灰地坐在沙发上时徐斯年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滋溜一下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徐斯年在桌子底下眼睁睁地看着刘文华被三个人扑倒,随后就是“叮咣”一顿捶,为的就是打掉目标的反抗能力,这跟李学武教给护卫队的那种不是一个套路。 刘文华被拽起来的时候还看了徐斯年一眼,徐斯年看到的刘文华的脸色全是灰败。 这些人走后,楼下又上来一群中山装,先是付斌,接着就是徐斯年,那中年干部一进屋就问是不是徐斯年,又问给扈正权写没写过的保证书。 就这一句,徐斯年就瞪眼儿了,人都是被架着下去的,等到了楼下看见卡车里黄平正挨捶呢。 倒不是黄平长得像是挨打的样儿,而是这小子嚣张惯了,从被招待所休息室的床上抓出来就一直在嚷嚷着“我姐夫是杨凤山”。 要是护卫队抓人那还能听他嚷嚷,姬卫东的人哪里管杨凤山是谁,你敢不配合,那就是“叮咣”一顿捶,打的黄平哭爹喊娘。 就是在打的最凶的时候徐斯年被带出来了。 本来徐斯年被架着下来的时候还能用腿支着地,一看黄平的惨样连腿儿都撑不住了,全身跟烂泥似的。 周边听见鞭炮声的机关人员都跑出来看热闹,这热闹在轧钢厂可不多见。 好家伙,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黄平成了丧家之犬,平时吊着眼睛迎高踩低的徐主任也成了面条,只有付斌还像个样子,闭着眼睛坐在车里也是面色难看的紧。 杨厂长倒是没有享受这个待遇,而是被调查部的人主动找上门去开会,谈话,再开会,再谈话。 今天在去部里前特意找到杨书记,委托杨书记代表组织去看望李学武。 此去的目的很简单,一定要尽快让李学武撒口儿,因为杨凤山已经找人打听到了,主办这个案子的姬卫东跟李学武死铁。 杨书记也是被杨凤山堵在办公室里求到眼巴前儿了,不然是不会淌这趟浑水的。 可是杨书记万万没想到,这浑水还真特么不好淌,水深的很啊。 杨书记领人带着水果、罐头、麦乳精、鸡蛋等营养品上了二楼,按照许宁那边报备的房间找了过来,可是都到了门口就是进不去。 不是杨书记没脾气,大小也算是个厅ju级干部,还真没遇到过拎着礼品都进不去门儿的时候,这次算是开了眼了。 警卫的证件一亮,直接把杨书记的话怼了回去,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还是许宁怕事情难看,拉着杨书记在一旁嘀嘀咕咕了一阵。 杨书记也是惊讶地看了看许宁,见厂里的小伙子不是开玩笑,再看看门口那个警卫的身份,好家伙,老杨这次可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挥手叫跟来的人把礼品放在门口的空地上,借着这个空隙瞄了瞄屋里睡的正香的李学武,也不敢大声说话,拉着许宁到一边打听李学武的情况。 许宁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是借着护卫队的机会才进了治安股,本来胡同子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人精,经过李学武的“培养熏陶”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书记,我们科长的情况不太好,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虽然抢救的及时,但是现在一天天的就是睡,短暂的清醒也是迷迷糊糊的” “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勉强能跑个腿儿啥的,您看看,我们科长家的长辈来了,这人就是人家安排的,除了跑腿儿的时候用我,其他时间我都得在外面坐着,谁都进不去” “咱们董副处来了都被撵走了,姬卫东的面子大吧,也仅仅是在那块儿小玻璃上看了几眼,所以啊,我劝您还是回去吧” 许宁当然知道杨书记来是干嘛来了,既然科长说了晾晾,那么就晾晾,反正科长兜着,管谁来呢。 杨书记也是叹了一口气,面儿都没见到,回去也是不好交代,好在一起来的也有厂办的,也看见那个门神了,还算好解释。 “这边你多用心,一定要做好李科长的保障工作,一应支出都去厂办支取,不能让咱们的干部流血又流泪” 许宁很是有牌面儿地给杨书记敬了礼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杨书记不甘心地看了看李学武的病房,摇着头带着人下楼去了。 第二拨来的人就聪明多了,拎的礼品更多更好不说,还是带着李学武家人来的。 许宁已经有了经验,见四五个人拎着东西过来那么一定是来看自己科长的,跟门口的小胡打了声招呼便迎了上去。 “您好,请问是?” 带头的中年人很是客气地对许宁说道:“我们是李科长大哥的同事,特意过来看看李科长” 许宁听着这拐了弯儿的关系笑着说道:“实在抱歉,我们科长还在沉睡呢,虽然昨天短暂苏醒了,但也没说几句话就又睡了,到现在还没醒呢,实在是不好让您探望,您的心意我代我们科长心领了,还请您理解” 来人见许宁说的客气,便也没有说什么不耐烦的话,而是指着身后的年轻女人说道:“这是你们李科长的嫂子,也是很担心李科长的情况,你看能不能让她进去看看” 许宁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拘谨的女人,道:“嫂子您好,我是科长的临时看护许宁,我们科长是在执行秘密任务时受的伤,按照纪律是不能通知家属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许宁的话一问完赵雅芳身边的中年人便变了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是我通知赵教员的,我也是听调查部的同志说的,想到李科长的家人在我们学校,便带着人过来看看,没什么恶意” 许宁看了中年人一眼,道:“这些话您还是留着跟姬卫东去解释吧,稍后我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姬卫东的” 许宁的话一说完,这中年干部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祸从口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有时候有的部门真的就较这个真儿,姬卫东所在的就是这样的部门。 中年干部不信邪地绕过许宁便往李学武的病房闯,还没等到开口叫嚷,门口站着的警卫直接一脚踹在了中年男人的膝盖上,平日里坐惯了办公室的人哪里受得了“带刀侍卫”的一脚焖踹,直接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这中年干部本就是想要跟病房里躺着的李学武嚷嚷几句,他是不信李学武还在昏迷的,可是这嚷嚷还没喊出来就被踹跪下了,嘴张的老大就想喊疼。 “哎呀” 这声哎呀还在嗓子眼儿里没喊出口的时候,张大的嘴巴就被一柄黑黝黝的大五四塞住了。 中年人大小也是个干部,在单位里也是面儿的人物,哪里受过这个待遇,现在可好,当着下属的面儿,所有的面子都被嘴里的枪管子怼了回去,脑门儿上的冷汗猛地就落了下来。 让中年干部不敢说话的不仅仅是膝盖上挨得一脚,也不仅仅是嘴里的大五四,还有放在眼前的证件。 “我现在慢慢抽枪,你要是敢出一个动静我就按袭击罪毙了你,等我抽出枪以后你该是哪儿的就回哪儿去,再敢靠近十米内我就不是警告了,听明白了吗?”小胡将自己的证件收好,手握着大五四说道。 中年男人听小胡说完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小胡这才慢慢地把枪抽了出来,随后在中年干部的呢子大衣上蹭了蹭。 中年干部带来的人很机灵,见自己主任已经站不起来赶紧跑上来,小心地扶起自己的领导往后退。 许宁就站在赵雅芳的身边默默地看着这边,看着惊讶的赵雅芳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科长的嫂子怎么这么没见识,也没心机。 许宁早就跟小胡商量好了,但凡今天下午有人拎着礼品来看自己科长的,那指定是来讲情的,自己科长可是说了,今天下午来的可不是咱们的朋友,按照科长的意思就是一概不见,小胡接到的指示也是如此,所以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但凡是许宁主动接过来的人可以把东西撂下,从小窗子里看几眼,由着许宁进行接待,小胡只要拦一下就行。 可要是许宁也不认识的,或者没有接过来的,小胡可以使劲儿得罪,那不是咱的朋友。 现在就是这样,许宁就远远地站着,任凭小胡在门口儿给这个中年干部上了一课。 许宁见赵雅芳看的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不是科长的嫂子,但是宁可认错也不能得罪。 “嫂子,听我一句劝,我们科长先前指定跟家里有交代了,那就按照科长的交代办,可不能给科长拖后腿” “还有我们科长执行的任务真的是秘密的,您可不能说出去,家里人也不行” 赵雅芳听见许宁的话才回过神,有些慌张地看着许宁问道:“我二弟的情况怎么样?” 许宁不确定赵雅芳的身份当然不能说实话,点了点那边被扶着走过来的中年干部说道:“情况就是我说的那个情况,但是不许您说出去,还有离这种人远点,不然等哪天雷落下来劈他的时候容易伤着您” 赵雅芳见许宁说的严肃也是有些慌张地点点头,道:“我不说,我不说,我这就回家,回家等学武的消息,请您多多照顾我二弟” 许宁也是看出赵雅芳是真的没什么见识,按现在话里的意思真的可能是科长的嫂子,便躲着跟来那些人低声对着赵雅芳说了几句,赵雅芳不住地点头答应。 许宁一说完话,赵雅芳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理也不理身后同来那些人的召唤。 许宁指了指地上放着的礼品道:“好意心领了,要么等我们科长身体好一些,条件允许的时候劳您再来一趟吧” 这些学校的人平时都是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主儿,书生意气,少有见到这么精于世故的人,话说的天衣无缝、客气有加,事儿办的针插不透、水泼不进。 这中年干部一看就知道许宁和那个门口的警卫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自己等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犯了人家的忌讳,吃了骄傲自大的亏了。 想到出门前领导交代的事情一个都没办了,反而还给领导惹了麻烦,中年干部的心里就有点儿打鼓,再想舔着脸跟许宁去套近乎,许宁却是对着几人微微一躬身便走回病房门口挨着警卫坐下了。 几人没有办法只能拎着东西往出走,回头看看走廊尽头,那边是一个人都没有,即使有进出路过的也都是行色匆匆不敢张望停留。 好哥哥们~ 这章是在利用倒叙、插叙等写作手法交代故事的后续。 请大大们多多月票支持! 李学武马上满血复活,杀回轧钢厂! 咱们月票冲到前100名, 我给大家写点儿喜闻乐见的。 (本章完) 第226章 接班人 第226章 接班人 李学武睡醒后吃了丁编辑带来的米粥,陪着丁编辑说了一会儿话,由着许宁将丁编辑和警卫小胡送走,自己则是靠坐在床上看着顾宁带过来的书,《简·爱》。 睡了一下午,感觉身上的力量又恢复了一些,晚饭前穆鸿雁带着护士给李学武换药时就发现,李学武的身体素质很好,伤口恢复的比常人要快的多,伤口处已经长出粉嫩的新肉,倒也没怎么稀奇,只当是李学武年轻,身体好。 李学武对于自己的身体倒是有个较为模糊的认知,力量上应该是比常人要大一些,这跟自己从小脚不沾地儿的淘有关系。 就像后世农村的孩子“飞檐走壁”,流着大鼻涕,都淘冒烟儿了却不怎么生病,而城里孩子营养丰富,锦衣玉食却是肥胖、近视居多,别说跑了,就是走快了都喘气。 也跟自己在部队生死锻炼有关系,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个时间点带来的身体变化了。 其次就是耐力,刚开始李学武真没觉得自己的耐力有多好,无论前世和后世,自己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选手,前世被别人追着打永远跑不过沈国栋,后世则从来不参加锻炼,最多也就是散散步。 第一次发现自己耐力好是在刚转业回来驮着街道刘主任去轧钢厂找工作那次。 好家伙,李学武只觉得骑上二八大杠还驮个人,那还不得铆劲儿蹬啊,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蹬起来真没怎么费劲儿,越等越快,而且蹬了十多分钟,汗都没出,气都没喘一下。 李学武当时倒是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具身体的素质真特么好,可是给身后坐着的刘主任颠登个够呛。 刘主任带着李学武出派处所门时嘴里叼着的烟基本上是没抽两口,全特么让风抽没了,下车时不禁感慨,自己是不是给李学武找错工作了,这要是去运输队蹬倒骑驴还不得干个劳模出来? 此后李学武再去街道办事儿,刘主任是再也不提让李学武碰自己车子的事儿了,想都别想。 特么的,自行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速度,回家一看车带的印都磨没了。 到现在刘主任还记得路上被李学武驮着超马车、超自行车、超摩托车、最后超汽车时那些司机和乘客看自己的眼神。 就你趁自行车是吧! 那特么不是飞机! 我们是不是影响你们起飞了? 刘主任哪里享受过这么快的车速,双手紧紧抓着车后座横梁,真怕遇到一个沟沟坎坎啥的李学武骑着车子过去了,自己被留在空中。 看见那些人“羡慕”的眼神,刘主任内心也是直呼好特么害羞! 害羞也就算了,还心疼,一是心疼自己的车子,夫妻两个攒了一年多才咬碎了后槽牙买的,还没怎么骑呢,现在好了,9.9成新直接干成6.6成新了。 另一个是心疼自己,福大命大地经历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活到四十多岁了,谁能想到都太平盛世了,这一次差点儿阴沟里翻船,要是因为出去办个事儿让这损小子给自己送走那可特么亏大发了。 李学武第二次发现自己耐力好是在后院儿自己家,那一夜自己好像打开了什么隐藏属性,娄姐累的都跟掉水里了似的。 当时李学武还觉得可能是“刺激”的原因,但是后来据娄姐的反馈来看,完全就是自己“驴”了,耐力真的够用。 其余几次就是日常跟护卫队的锻炼上,真的是能跑死他们的节奏。 为什么护卫队都特别服李学武,他们都是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的时候,正是以武力值论高低的时候,出现一个既能打又能跑,对人还讲究的领导,哪个不爱。 李学武对于这具身体的其他优秀素质还没发现,但是这次算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恢复素质好了,这才第三天,伤口处就有痒痒的感觉了,李学武知道这是伤口在长新肉,在愈合。 当然了,很多人也有这种恢复能力,比如同样两个人被刀剌了一下,一个就很快止血了,一两天就愈合了,哎,另一个就出血老半天,伤口磨磨蹭蹭的得一个星期才好。 李学武也不太懂这里面的原理,但是知道愈合的快也算一件好事儿,总比在病床上躺个十几天要好,现在每天让人伺候的感觉实在是有点.上瘾。 “谢谢阿姨,真好吃” “谢谢阿姨,汤真好喝” “许宁,水” “许宁,尿” “许宁,切个苹果” “许宁,开个罐头” 李学武从小就是野猴子的性格,家里孩子多,哪里受过这种照顾,真怕自己被伺候的习惯了产生了依赖性和懒惰的性格。 许宁简单的伺候和跑腿儿还好说,这特么切苹果和开罐头才好玩儿呢。 两个人都是一只手,开个罐头都是许宁先把罐头倒扣在床上用拳头敲瓶子底儿,然后两人一个攥着瓶子,一个拧着瓶盖。 一个喊你使劲儿啊,一个喊你倒是攥住了啊~ 两人耍活宝似的日常经常给来病房里的护士逗得哈哈大笑,有时候李学武也调侃许宁。 “要不我给你也办个住院得了,看你这个样比我伤的还严重呢,劲儿呢?使劲儿啊!” 许宁有时候也挺委屈,这李学武没精神头的时候还好,有了精神头儿非得弄出点儿事儿来。 费劲巴力弄开的罐头还不吃,不是塞给自己就是塞给来换点滴的护士,惹得护士们都争着来给李学武换药,不换药也来看看,量个血压测个体温啥的。 许宁知道李学武为啥不直接破开瓶盖开罐头,无非就是有的小护士要了罐头瓶去装东西,李学武怕漏气。 “科长,这罐头可是不能再往出给了,我看着要出事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道:“怎么了?” 许宁看了看门外小声地说道:“您没见着今天晚上是穆医生带着护士来,带着护士走啊,往常可都是护士自己来扎针换药的” 李学武看着许宁不知道这小子又看出什么来了。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我跟您说啊,我跟小胡在门口见着丁编辑说穆医生来着,不知道说的啥,肯定跟您给护士罐头有关,两人还往护士站瞅了几眼来着”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别瞎说,丁编辑是什么身份,两瓶罐头,不至于的,我不是让你把门口那些东西给隔壁送去了嘛” 许宁见李学武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地说道:“那是两瓶罐头的事儿嘛?急死我了,您怎么不明白呢” “什么两瓶罐头啊?你们怎么知道我带罐头来了?” 随着病房的门被推开,董文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身后还跟着李怀德和杨书记,其后才是保卫处的几个机关人员或是搬着箱子,或是拎着兜子,带着各式各样的营养品。 “放这儿放这儿”李怀德见病房的一角儿已经有了一大堆的营养品,便叫机关的几个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起,随后便走到李学武的病床前,坐在了许宁搬过来的椅子上。 “怎么样?好点儿了吗?”李怀德仔细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李学武看了看几人,边叫许宁倒水,边说道:“好一些了,现在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一会儿,就是身上没劲儿,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让几个准备与李学武握手的干部都是有些尴尬,李怀德和杨书记都是蜂窝煤式的心眼,李学武是不是真的没力气抬不起胳膊不知道,但是对于自己在李学武被撤职时没有伸出援手的怨气一定是有的。 现在很明显嘛,当初你们不“伸手”,现在我也不“伸手”了。 这个不伸手可不仅仅是不伸手跟几人握手,而是在姬卫东主办的这个案子上不伸手。 杨书记坐在了李学武的另一边,笑着看向李学武道:“下午我就来看你了,没想到当时你还没醒过来,只能回去了,正赶巧,你们董处长说是要来看你,我就又跟着来了” 李学武笑着向杨书记感谢道:“多谢组织关心,我是真不知道您来了” 杨书记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理解,流了那么多血,捡回一条命我们都庆幸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不然轧钢厂就要损失一个重要的干部了” 李学武看了看董文学,道:“我是社会主义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组织让我去看大门,我就把大门看好,一定不给组织丢脸” 李怀德眯了眯眼睛,笑道:“心态还是好的嘛,但是呢,也不要有怨气,组织上也是有全面的考虑的嘛,是个人就会犯错误,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嘛,也是要给人家改正错误的机会的嘛” 李怀德的话看着是在说教李学武,实则是在反向劝着李学武,说的是杨厂长犯了错误,现在的意思就是让李学武抬抬手,放了杨厂长一马。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是啊,组织上当时也没有完全放弃我,没有将我干部的身份撤掉,以保卫干部的身份看大门嘛” 杨书记是代表杨厂长来的,也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跟着顺风车来的,而是回厂以后堵着李副厂长的门谈了很长时间,这才使得李副厂长给董文学打电话约了这一行。 现在李学武提要求了,李副厂长可不会出头,现在就看杨书记怎么回复李学武了。 “学武啊,班子会议的决策不是某个人的决策,是大家的意见汇总的,现在事情发生了,你也要给班子一个时间,反正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杨书记说完这话也是把目光投向李学武,想要看看李学武是个什么态度。 李副厂长听见杨书记的意见很是皱了一下眉头,转过头去跟董文学小声说着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杨书记,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杨书记看着李学武平淡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调查部那边你”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调查部怎么了?哦,杨书记,我正要跟您说这个事儿呢,调查部的那个姬卫东实在不像话,把我叫过去询问案件却是把我软禁了起来,说是有纪律,不许我回厂回家,足足关了我好几天,这次还是案子破了才放的我,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杨书记身子往后一靠,眼睛一眯,心里骂道:“损小子,咱说话可别亏心,跟着去办案的人回来说你跟姬卫东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又是送枪又是送大衣的,听说还要送媳妇儿,还真没见过这么软禁的呢” 得了,现在也不用去看李学武的表情猜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不说这小子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就说这话吧,就是个仙人球,处处都带着刺儿,看来老杨这次是不能善了了。 “呵呵呵,学武啊,咱们也是求着人家办案嘛,当然要配合人家,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不是嘛,你的股长,处长,厂长都来看你了嘛,这就是组织对你的关心和关爱啊” 许宁倒是没说什么,还能说啥啊,自己被李学武指使的跟球似的,也不知道谁是谁的领导呢。 李学武皱着眉头装疼,有些不舒服地抬了抬胳膊,眼皮就有点儿沉。 许宁一见科长发信号哪里还不知道做什么,抬腿儿就往护士站跑,随后就是领着一个护士进了屋。 那个小护士得了李学武的好处,又跟李学武和许宁相处的很愉快,最重要的是小护士看得出李学武是个有背景的,所以也愿意配合着李学武和许宁演戏。 小护士一进门见满屋子人就皱了皱眉头,拿着血压计挤开杨书记便给李学武测了测血压,又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随后对着许宁皱着眉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不是跟你交代了不要放这么些人进来的嘛,怎么记不住呢,病人是严重缺血,正是需要新鲜空气的时候,这一屋子人哪还有新鲜空气” 好嘛,这小护士牙尖嘴利“叭叭叭”地给许宁一顿训,训的是许宁,打的却是一屋子人的脸。 李副厂长对着机关的几个人摆摆手道:“出去出去” 那小护士见许宁使眼色,便道:“病人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宜见客,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病人得休息了” 许宁接茬儿道:“同志,我们科长一睡就是好几天,这次会不会也是一睡好几天啊” 这小护士瞪了几人一眼,道:“刚恢复点儿精力,给心脏供血都不够呢,你们就来打扰,一睡几天都是正常的” 李学武听见小护士说完,便很是配合地把眼睛闭上了。 杨书记看着病房里横着眉毛的小护士,闭口不言的李怀德,默不做声的董文学,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学武啊,你得快点儿好起来啊,保卫科可是离不开你啊,这个担子还得是你来挑啊” 但见李学武还是抱着胳膊不说话,杨书记看了看准备撵人的小护士,道:“杨厂长也很后悔,下达了错误的决定,已经准备在下次的班子会上提出纠正错误,并同时公告” 杨书记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个,李学武总得表个态吧,嘿,比刚才更严重了,这李学武已经疼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了。 好家伙,小护士已经往出跑去叫医生去了,只要是医生来了,这屋里就都得出去,再没有与李学武交流的机会了,再想见面可就难了,那个门神谁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咳咳” 李副厂长在边儿上咳嗽两声,对着董文学说道:“文学啊,老付本来就到年龄了,这次又是在接受调查,保卫处的担子终究是由你来担起来,尤其是要吸取这次的教训,要保持保卫工作的纯洁性和独立性,这是一条红线,你呢也要多多培养后备干部” 说完了董文学又对着杨书记问道:“您说呢?杨书记” 杨书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董文学,道:“我赞成你的意见,保卫工作不仅仅是咱们厂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支持生产的重要保证,以后所有的行政均不许干预保卫工作,这要拿到会上去表决,而且要贯彻实施”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说道:“我说过的,对于年轻干部的使用一定要慎重,更要爱护,要让他们冲在最前面,起模范带头作用,起到先锋队的作用,既要鞭策也要爱护,这次的事情咱们的工作做的不到位啊” 这句话说完,李学武的表情舒缓了一些,好像疼痛减轻了一样,这都被病房里的几人看在眼里。 李副厂长点头道:“这件事我有责任,接下来要整顿队伍,培养干部,尤其是李学武这样敢打敢拼的,完全可以放到更高的位置上进行锻炼嘛,有您这样的长者关爱,有文学这样的名师指导,何愁培养不出咱们轧钢厂自己的保卫处级干部啊,您说是不是?” “哎呀,对不起领导,你说这胳膊也是一阵一阵儿的疼,疼起来我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但是听着您鼓励的话,我是既感动又觉得压力大啊” 杨书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一阵儿一阵儿的,谢谢领导关心,好多了” 李副厂长看着门口的医生进来了,便站起身说道:“要好好养伤,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厂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去做呢” “另外,我的建议是黄平那边儿你要有个数就行了,没必要,对吧,办公室老徐那边儿,他可是自己说了,跟你是把兄弟,我们就不管了,老付那边让他自己办,岁数越大越糊涂,活该” 杨书记见是要走,便开口道:“跟你的复职提议一起上会的就有黄平,免职,开除,这是杨厂长自己说的,老徐那边儿你是当事人,杨厂长看你态度,厂里又不是没有不能当厂办主任的对吧” “至于付斌嘛,人一上岁数就糊涂,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董副处长直接管理保卫处,让付斌熬到退吧,反正没有两个月了” 李学武看着杨书记和李副厂长都看着自己,便有些皱眉道:“说真的,我跟姬卫东的关系真是一般,也就说几句话,更多的是呛呛,您可能也听说了,我们俩还在办公室打了一架,现在我只能把您二位的意见找机会说给他,听不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杨书记知道这是李学武表示可以撒口儿谈条件了,便点头道:“这事儿还得多上心,那个董副处长,你说呢?” 杨书记代表的是杨厂长,也知道今天来这边求情,第一是求李学武的态度,第二就是求董文学的条件。 董文学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着杨书记点了点头,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既然二位领导都把话说到这儿了,你该跟姬卫东联系就联系,都是厂子内部的事儿,你这次受伤也是因工受伤,厂里和处里都该给你个说法的”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从门口走进来的穆鸿雁道:“行了,病人需要检查身体,您们都出去吧” 直到三人出了病房也是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准话,杨书记也是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李怀德,李怀德则是看了看董文学,先一步离开了。 董文学还是那个样子,礼貌地带着杨书记下楼。 这师徒俩可是对好了暗号了,肉不吃进嘴里可不能松口。 领导的承诺?呵呵。 病房里,穆鸿雁看了看墙角的一堆东西,又看了看已经“恢复”了的李学武,道:“谎报军情可是当斩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穆医生,可不是谎报军情,是想让您帮我送一些东西给参与救治我的医护人员,您看,东西都备好了” 穆鸿雁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旁边的护士,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想着自己婆婆在走廊里跟自己说的话,觉得李学武很是会做人。 “我们科室的都喜欢吃水果,护士站的护士们喜欢吃罐头,就拿这些了啊,以后她们想吃我再来拿” 穆鸿雁倒是没有拿太多,拎着一些水果和罐头就走了,走前那话是说给身边的护士听的。 那护士也是人精,已经听出穆医生的意思,再想到隔壁的顾医生,哪里不知道这个胳膊受伤的人是谁的人。 从每天都来的顾医生的母亲经常来这边送饭就能看出来咋回事儿了,回到护士站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许宁将人送走后坐在了李学武的床前,道:“科长,下午杨书记来就仔细打听了您和姬卫东的关系,又打听了门口警卫的身份,晚上这是?” 李学武翻着手里的书页说道:“着急了呗,老杨一定是走通门路了,上面没事了就怕下面有事儿” 许宁不解地问道:“那您对杨书记这” “没事儿,杨书记自己也知道咋回事儿,现在是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都在找一个妥协的位置罢了,杨书记来也不是为了自己来,而是代表杨厂长,我说的话也是对着组织说的,也没有一句是对着杨书记说的,这叫对事不对人” 许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继而问道:“那李副厂长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发现顾宁送来的这本书里居然有随想笔记,看着娟秀的文字,颇有种窥探某人内心的意外感。 “老李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水清了,想下来参合一脚罢了” “嘿,他还真是,先前还躲出去了的,” 李学武毫不在意地说道:“正常,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在正治生态中这也是一个明哲保身的方法,小心谨慎嘛,位置高嘛,总能避过很多风险” 许宁还不算太懂里面的道道儿,但是既然李学武说了,那么科长一定是有了心理准备和全盘的考虑。 “李副厂长倒是长袖善舞,您给他送的肉他可是没少请人吃饭” 李学武将书里顾宁的随想翻找着看了看,嘴上则是给许宁做着“培训”。 “老李并不可怕,你别看今天他来了,可是跟没来是一回事儿,董处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无论怎么处理都不会绕过他,平白给他一个好处,这样就是他在跟老杨对垒了,董处反而可以抽身稳定自身了” “可怕的是老杨,一把手多少年了,才多大岁数,上次的盗窃案,这次的潜伏案,你看他有要下去的意思吗?姬卫东敢动付斌和徐斯年,你看他敢动老杨吗?” “咬人的狗不叫,老杨这么些年在厂里就是定海神针的作用,本身没什么问题的,工作上无非就是管理失责任,这次你看着吧,老杨还是能平稳地渡过去,无非就是让出多少东西来,一把手是不能轻易动的” “你的位置还不够高,看不清里面的道道儿,其实没什么,拨开迷雾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可笑” 许宁“嘿嘿”笑道:“我是看不清,但只要您能看得清就行了,我就跟着您的后面走,准走不丢” 李学武“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奉承的话李学武比许宁还会说。 许宁想了想说道:“学校那边儿,今天来的可能真是您的嫂子,我那么处理,您看?” 李学武喝了一口水,又将书拿了起来,道:“没事儿,家里都说好了的,许是他们学校起什么幺蛾子,想要用我哥和我嫂子走通我的关系” “那您不处理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李学武知道许宁是在借着问自己问题进而学习这里的处事门道,他愿意学,李学武也没什么保留的。 “还是那句话,都在试探彼此的底线,想要找个妥协的位置,我的底牌足,我就敢跟他叫叫号,他们不敢跟我呲牙的” 许宁“嘿嘿嘿”地笑道:“那一脚踹的可实诚,跪地上半天都没起得来” 李学武不在意地将书放下,搓了一下眼睛准备躺下继续睡。 “跪下了可以站起来,要是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 许宁见李学武要睡觉,虽然不明白李学武话的意思,但是也不敢打扰李学武,转身出去抽了支烟就回来睡觉了。 李学武在医院的幸福时光过的很快,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吃着顾宁母亲换着样做出来的补品,很怕李学武吃腻了,还变着口味做。 不得不说,丁编辑的手艺是真不错,李学武自打转业回来也没有闲着,每天颠颠地跑,这一住院却是腮帮子都长了肉了。 “行了行了,我自己收拾就行,你把墙角剩下那些东西都给穆医生送过去” 李学武指着墙角的东西对着许宁吩咐道,自己则是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今天是李学武住院的第7天,按照正常来说,贯穿伤得2~4周才能痊愈,李学武的伤是手枪伤,比步枪的威力要小的多,其次就是没有伤害到骨头,加上李学武的恢复能力比较好,住了一周的院,伤口已经愈合了。 李学武的皮夹克一直挂在病房来着,左手臂有一个空洞,里面全是血痂,不好好洗洗是不能穿了,被丁编辑看见拿走了,好在李学武让许宁回家帮自己拿了衣服过来。 穿好了衬衫将枪套绑在了身上,拿起床上放着的手枪看了看,雕的枪身,牙白色的枪柄贴片,贴片上还刻着一朵,看到了这把枪就想起被自己毙了的那个人,进而想起了让自己心疼的那个人。 “收拾好了吗?我来送送你” 李学武回头一看是顾宁站在门口,将手里的枪塞进枪套扣上,又将袄穿上,最后穿上了姬卫东送的呢子大衣。 “收拾好了,我让许宁给你们送去的东西收了吗?” 顾宁比李学武早出院两天,本来就没多大事儿,是穆鸿雁按着住了几天院,算是偷懒休息,看着同志们都在忙,自己在病房里睡觉,实在不好意思了,便出院上班了。 “看见了,老大一堆,你怎么不带家去啊” 李学武将自己这几天用的东西塞进包里,拎在手上颠了颠,很轻,因为大多数东西都送人了。 “我这次受伤可没敢告诉家里,这要是拎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回去可是解释不清了,留给你们吃吧,除了这么一点感谢之外我也没别的方法说谢谢了” 顾宁笑着说道:“这得跟我嫂子说去,我可是没帮你的忙” 李学武将床上放着的《简·爱》拿起来递给顾宁,道:“谢谢你的书,我看了看,罗切斯特确实跟我一样,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刚毅”。 “哈哈”顾宁接过李学武手里的书,笑着李学武的自夸。 许宁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道:“科长,东西我交给穆医生了,车已经在楼下了” 李学武将包递给许宁,然后对着门边站着的顾宁说道:“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等过几天我约我老师去您家拜访顾参和丁阿姨” 顾宁没有说什么,抱着书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李学武对着顾宁也是点了点头便带着许宁往楼下走去了。 今天自己出院厂里是知道的,特意安排了一辆吉普车来接的,先去轧钢厂报道,然后回家休息一天。 路上许宁跟李学武汇报了轧钢厂的情况,首先就是保卫科,按照程序,轧钢厂班子会议撤销了对于李学武的撤职公告,李学武恢复原职。 同样的,也撤销了韩雅婷的撤职报告,韩雅婷恢复原职。 其次就是保卫处,付斌的关系还是硬,本身的历史功劳也在那儿摆着,在姬卫东那边儿走了一遍过场后,厂里考虑他将要退休,便做了退居二线的处理,还是保卫处长。 保卫处的工作由董文学全权负责,这是董文学的机会,也是对董文学的考验,现在保卫处只有他一个处长理事,有了一支笔的权利但也有了一支笔的责任。 最后就是办公室主任徐斯年,李学武根本没考虑过要置徐斯年于死地,办公室主任即使空出来了也不是自己的,更不会是董文学的,这个位置一定是杨厂长的人,这是厂子的保留地,李副厂长都不敢破坏的规矩。 既然不能得到利益,为了出一口气而让别人得了便宜的事儿李学武是不会做的,在给姬卫东的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吓唬吓唬就行。 办了徐斯年,杨厂长那边指定不好看,李怀德那边儿更是会觉得自己小气,没有容人之量,其他干部也不会再接近自己了。 李学武是保卫干部,身份终究是干部,处在一个正治生态环境里就不能任由自己的脾气来,还是要在这个规则体系里生存,所以对于徐斯年的处理特别大度。 杨厂长能这么痛快地给李学武恢复职务和定下董文学接班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李学武的这一表现。 李学武退了一步,作出了妥协,那么杨厂长就得退更多,不然他就在这个生态里混不下去了。 杨厂长比李学武后退更多的表现就是他小舅子黄平被踹出了轧钢厂,直接开除。 这个时候的开除可不是后世那么简单,不说天塌下来吧,也差不多。 李学武自然不会搭理黄平那个小瘪三儿,那样的人自己收拾了都掉价儿,黄平跟王近东可不是一回事儿,打掉王近东那叫除恶,打黄平那叫踩狗屎。 吉普车到了厂大门前慢慢停下,等待着门卫开门。 巧了,今天还是闫解成站岗,见厂子里的吉普车过来,知道这样的小车只有厂领导才会坐,连忙露出笑脸,点头哈腰地给打开门闸,但在看见是李学武坐在后座时脸上的笑容立马冻僵了。 吉普车往前开了几米又停下,李学武打开车窗对着门卫室值班的韩战招了招手。 韩战见是李学武在叫自己,紧忙跑了出来。 “科长,您回来了!” 李学武在车里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韩战,指着门口忐忑地望着这边的闫解成说道:“你怎么带的兵?我这特么是保卫科,不是大栅栏的大茶壶,怎么特么给我整笑脸相迎呢?要不要我给你调到后勤去带服务员去?” 韩战肃着脸敬礼道:“是,立即整改”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韩战道:“告诉同志们,谁特么站岗的时候再弯腰就特么滚到劳保厂去,踩缝纫机天天弯腰,靠” 骂了一句便关上车窗,叫司机开车。 看着李学武的车开向厂办公楼区,韩战阴翳着眼睛看向闫解成,这个大个子自己八个眼睛看不上,特么白长了一副好身体,胆小怕事,没有担当,虚头巴脑,不知道科长整这么一个玩意儿进来干嘛。 李学武骂韩战不是为了收拾闫解成,是看着自己不在,门岗都开始松懈了,这才发的火。 吉普车直接开到了楼下,李学武叫许宁去上班,自己则是上了三楼去找董文学报道。 敲门进屋时董文学正在给厂办的秘书签文件,这个秘书就是上次来的那个,一见李学武便是挤眉弄眼地笑道:“李科长回来了?可喜可贺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李科长回来了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可喜可贺啊,最起码你们徐主任就不会这么觉得” 孙秘书摇了摇头道:“这您可说错了,去接您的车还是我们主任批的呢,我是对接咱们保卫处的,我们主任私下里可是一再叮嘱我要服务好咱们保卫处,尤其是要处好关系,说他的把兄弟就是保卫科的科长” 李学武暗道一声“艹”,这徐斯年还真能扯,自己跟老彪子他们都没拜过把子,因为老彪子他们知道自己根本不信拜把子那一套,连自己都不相信还能相信那一碗血酒? “呵呵,你们徐主任可是处级干部,我这个科级干部都是摇摇欲坠的,哪里高攀的起啊” “兄弟你这说的是啥话,老哥啥时候跟你见外了,我可没说过什么处级科级的话,你可不能污蔑人啊” 李学武转身一看却是徐斯年从门口进来,边说着话还走到李学武身边抓着李学武的胳膊看了看,好像真是兄弟一样关心了一下。 “徐主任,您这是顺风耳啊,刚说您一句就听过来了” 徐斯年面对李学武的嘲讽也是不在意,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都是混仕途的,说软乎话不寒碜。 “岂止是顺风耳啊,我盼老弟你康复归来都盼成千里眼了,老远儿见你从医院出来就在楼上等着了,知道你来董处长这边报道就赶紧过来看看老弟你” 李学武以后还要很徐斯年打交道,当然不会在他下属的面前踩呼他,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拉特么倒吧,你要是真能看到医院去你就该知道我出门的时候还骂你了呢” 徐斯年大手一挥,拉着李学武坐在沙发上说道:“你老弟我还是知道的,最是宅心仁厚,咱哥俩最是投缘,不然也不能相处的这么好” 孙秘书自打自己主任进屋便低着头等着董文学批示,听着李学武跟自己主任刀光剑影的不敢看,不敢听,更是不敢有表情,但是内心是很羡慕和佩服李学武的。 什么叫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风高浪急更见砥柱中流,李学武现在就是。 轧钢厂这一次可是被李学武这条大鱼卷动着闹了好大一次的波涛汹涌,最后李学武这个科长还是科长,可又不仅仅是科长了,这里面的区别谁都能看的出来。 以前徐斯年再折节下交李学武也是万万不会主动来找李学武说话的,更不可能任凭李学武怎么嘲讽都不翻脸的,现在孙秘书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李学武这次回来的改变。 现在机关乃至全厂谁不知道李学武要一飞冲天了,以后可是再没有人敢对李学武吆五喝六龇牙咧嘴的了,一个案子收拾的厂长都低头,谁还敢跟李学武较劲。 “好家伙,我说徐大主任,您这是出门吃了多少啊,这话可是听着太顺耳了” 徐斯年拍了拍李学武的大腿说道:“咱们兄弟可是不藏着掖着,你好我就说你好,你有不好的地方我还是要说的,上次在我办公室我可是好心,这你是知道的,我可不知道你在办案子” 董文学将批好的文件递给孙秘书,借着这个空隙盯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徐主任照顾我我知道,我也没拿您当外人不是?” 徐斯年见李学武撒口也是点头道:“就是,咱们兄弟以后还是要好好相处,怎么样?今晚老哥安排?” 李学武给徐斯年敬了一根烟并且帮着点了,给自己也点了一根,道:“可不是兄弟不给您面子,出来快十天了,再不回家我们家老爷子就得跳脚了” 徐斯年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你这次可是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是该好好回家见见家人的,那咱们改天等你有时间了再约,我是一定要请请你的”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说这话您就见外了,有些事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老是揪着影响咱们哥们儿感情” 徐斯年有些感慨地拍了拍李学武没说什么,见孙秘书收拾好了准备走,便也站起身说道:“我就不耽误你跟董处长汇报了,一会儿你还得回家呢,明天等你上班了咱们再聊” 说着话便跟董文学打了声招呼带着孙秘书出门去了。 李学武抽着烟看着徐斯年走了才站起身走到董文学办公桌对面坐下。 “伤怎么样了?”董文学的工作很多,见李学武坐过来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 李学武伸手翻了翻董文学面前的文件,道:“就是钻了个眼儿,能有啥事儿,这怎么这么多文件?老付罢工了?还是故意给你找麻烦?” 董文学没有搭理李学武抽文件去看,而是说道:“我听说你在医院很幸福嘛,因祸得福了?” 李学武将文件放回原处,道:“什么福啊,您可别听风就是雨啊,不是您想的那样” 董文学头也不抬地说道:“人在福中不知福啊,可不要错过了才知道珍惜啊” 李学武听着老师的话沉默了半晌,道:“我弄了一杆猎枪,立式双管的,牌子我不认识,但是材料和做工绝对一流,您啥时候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顾参和丁阿姨,受人恩惠,不忘于心嘛” 董文学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道:“这就对了嘛,讨好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寒碜,但是我说啊,能不能别老是枪啊枪的,不能你喜欢什么就送人什么吧,怎么?我听说上回你送人顾宁一把小手枪?”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董文学面前的文件堆,道:“老师,我看您还是不忙,还有闲心打听我的闲事儿呢” 董文学将眼前的文件合上,道:“你可能也听说了,付处长退二线了,保卫处的工作全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很多以前没处理的事现在都找上我,我是副处的身子操着正处的心”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些在老师您的手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现在是副处,过几天就不是了” 董文学点了点李学武道:“只要一天还是那么就得把尾巴夹紧了,你刚出院我就放你一天,明天开始整顿保卫科,该踢的踢,该换的换,不要再出现一个刘福生了,同时要接手消防科的事,以后行动管理上你要上心,随时准备接我的班”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保卫科没问题,可是消防科,我可能上吗?”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道:“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上?不会真在医院把斗志都养没了吧” 李学武肃声道:“是,请老师放心,您如果忙不过来咱们下周再去也行” 董文学摆了摆手道:“工作是一定忙的,但是再怎么忙,自己学生的终身大事终究是要办的,这个周日吧,咱们去顾家,我约顾参” 李学武也没再跟老师揪着这个问题解释,而是起身说道:“真得回家看看了,我们家老爷子上次来找我就把腿摔了,这次说不上怎么着急呢”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行了,回去吧,明天来了再说,对了,明天来了先去找杨厂长谈谈,道理不用我教你,晚上李副厂长说要跟你吃顿饭,就在小食堂,你准备一下” 李学武听了老师的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招呼一声便出门下楼了。 吉普车再出厂大门的时候闫解成已经不在了,岗台上的护卫队员站的笔直,敬礼标准,不卑不亢。 好哥哥们~ 月底了,你们手里的票票给我吧~ 每天一万多的更新, 诚意满满啊! (本章完) 第228章 我可不会真把您踹进冰窟窿的 第228章 我可不会真把您踹进冰窟窿的 随着学校的车慢慢行驶着离开胡同,李学武的眼睛也越来越明亮清澈,身子也没有了和李从云搭肩膀出来时的离了歪斜。 “学武,你大哥的事儿……” 刘茵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只当是李学武胡闹,跟人家乱认亲戚。 李学武搂着母亲的肩膀,笑着说道:“甭担心,我大哥的脾气您还不知道?纯属懒,就是不想上班,借着我的由子给自己放假呢” 刘茵看着儿子轻松的表情也是知道大儿子的事情解决了。 这老大自打那天回来就不去上班了,天天闷在家里看书,刘茵担心着老大的工作,问了也不说,问多了就说领导让回家休息。 领导哪有这么好的,怎么就让你休息啊,怎么不见儿媳妇儿休息呢。 好么,这一休息就是十多天,李学文是美了,给赵雅芳和刘茵急够呛。 李顺是不担心的,私下里问过,李学文也说了是李学武的安排,李顺就不管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来都是占别人的便宜,可没有吃亏的时候。 李学文也不搭理二弟的话,根本没有兴趣解释自己为啥被停职的原因。 就知道二弟学武说的话一定能办到,自己可是紧赶慢赶地把书看完了,还没等骄傲一下自己的速度然后找下一本呢,你看,房子分下来了,工资涨了,又该上班了。 赵雅芳现在可是喝美了,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直说够意思,给李学武拍的直咧嘴。 在娘家的时候赵雅芳其实就会喝酒的,农村孩子哪有不会喝酒的,但是嫁人了怕婆家笑话,所以一直滴酒不沾。 今天赵雅芳的表现可算是把李家人的眼睛震碎了一地,李学武看着大嫂那二两的杯子三口一个都眼晕。 赵雅芳将李学武的胳膊打掉,搂着刘茵的肩膀是又哭又笑,说着自己的家庭,说着自己的婚姻,说着婆婆的好,说着小叔子的仗义…… 刘茵抱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媳妇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瞪了看热闹的李学武一眼,道:“以后不许叫她喝酒了啊!家里不允许有酒蒙子” 刘茵领着、抱着总算是把赵雅芳哄进南屋躺下,又伺候着也有点儿多了的李顺回北屋躺下。 都忙活完了,又脚不沾地地透了热毛巾给李学武散酒气,嘴上是唠唠叨叨不满意李学武喝那么多酒的,最后也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林婷婷。 “学武,你跟婷婷到底怎么着啊?上次不是说来家里嘛,现在你忙完了,是不是该见见了,早点儿把事儿定下来,早办事情啊” (“事情”在北方的口语中有代指婚事、婚礼的意思) 李学武捧着毛巾擦脸的手顿了顿,起身走到热水盆边上透了透毛巾,将热毛巾捂在后脑勺,如此往复了好几次,直到热水盆里的热水全是酒味儿,脑子彻底清醒了才罢休。 刘茵早等的不耐烦了,见儿子折腾完,抢过李学武手里的毛巾换了一盆水,用肥皂搓洗着问道:“问你话呢,到底咋想的?” 李学武见母亲问的急了,便说道:“黄了” 刘茵搓洗毛巾的手瞬间就停了,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啥玩意儿黄了?” 李学武走到北屋炕上坐下,看了看摇篮里熟睡的李姝,道:“对象黄了” 这时还没睡着的李顺向李学武看来,眼里全是询问的意思。 “不是挺好的吗?是孩子的事儿?让你爸去人家说去,就说孩子我们养.” “不是孩子的事儿” 刘茵急的也没擦手就进屋给了李学武一拳头,道:“那是因为什么啊?你能不能把话说全喽,你要急死我啊” 既然让家里人见到了林婷婷,那么就得给家里人一个交代,自己现在可不像是从前胡乱处对象的小孩子了,今天处明天黄的,没人在意,这个可是正经跟家里报备过的,黄了也得说明白为啥黄。 “去见家长了,相处的不太好,我们俩在一些事情上有些分歧,所以决定不处了” 刘茵急着说道:“你这孩子,跟别人称兄道弟的混得可明白了,咋就上丈人家.” 李顺看出了儿子的情绪不对,对着刘茵说道:“行了,这么大的人了,咋回事儿还不知道?” 说完了刘茵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也是顶门立户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原则,包括李姝,生多少孩子都给你带,你结婚我们给你帮忙,你找不着对象我们给你找,但是不允许找那个不三不四的带回来,知道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是奔着结婚处对象的” 李顺摆了摆手道:“行了,赶紧回去睡觉” 李学武站起身摸了摸李姝的小脸蛋儿,便出了门回后院睡觉去了。 离自己爸妈家近就是有好处,回到家里屋里永远都是热乎的,把浴缸的阀门打开,又检查了一遍火门,等水放好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这次可是不敢再在浴缸里睡着了,不是怕淹死,而是怕有人进来撸档把。 李学武再好的体质,再好的解酒方法,也是抵不过三斤的白酒的,这会儿热水一泡真的有点上头了。 将自己收拾完,只穿了一个大裤衩子,回到卧室将被子铺了就开始睡。 李学武的回家并不像现在看着的那么平静,院子里各家各户都有人在家,对于李家的热闹是各有心思。 前院的三大爷家今天只有三大妈和于丽在家,而现在虽说没正式分家,但是于丽已经不去三大爷家吃饭了,闫解成和自己的粮食自己支自己吃,很是给三大爷两口子闹了个没脸。 但是没脸又能怎么着,总不能跟儿媳妇儿打一架吧,关键是闫解成,这个大儿子不争气,不敢惹自己媳妇儿也不想夹在中间受气,所以自打那天以后再也没回家,说是去挣夜班加班补助。 三大妈看着李家来客人了便支棱着耳朵听着,像是李家老大的领导和同事,来请李家老大去上班,这可给三大妈惊了一下子。 前几天院里的老婆子们还说闲话呢,说是李家老大被开除了,李家老二被撸了,李家要完蛋了。 贾张氏说自己儿媳妇在帮李家做饭,看见李家老大的媳妇儿哭来着,许是被开除了。 二大妈信誓旦旦地说李老二被撸了,二大爷都跟厂里干部打听清楚了,说是得罪了好大的领导,以后甭想着出头了。 这才过去几天啊,咋就又来请了?这大学也太没溜儿了! 比自己家的老伴儿还没溜儿! 自己老头子可是看了几天的热闹,天天堵着李顺问李学文李学武兄弟俩的事儿,为的就是出给大儿子找工作的那口气。 李顺也是好脾气,闫富贵问了就说不知道,问多了也就不搭理拉倒了。 赵雅芳气不过的,还堵着三大爷说了一阵之乎者也,给三大爷撅了一顿。 三大妈心想着自己老头子当时还气不过,说是要看着李家怎么落魄。 现在怎么着,校领导亲自来请,厂领导亲自公告复职。 这下子可是要没脸了,人家真就是有面子。 三大妈只看到了面子问题,于丽则是比自己婆婆想的要多的多。 自己公公这么做他倒是痛快了,可是自己小家的顶梁柱还在轧钢厂呢。 这李学武不在那个位置了还好说,以后邻居住着,慢慢恢复关系就好,现在人家又官复原职了,公公充其量就是没点儿脸,自己丈夫可能就没工作了。 于丽的眼睛一直望着李学武家,等看见李学武和那边学校的领导“称兄道叔”的搂着肩膀往出走,便已经在内心打定了注意。 待看到李学武从李家往后院去了,便收拾收拾出了门儿往胡同外走去。 有于丽这个心眼子的实属不老少,这大院儿里生活的人哪个不是被生活磨炼成了人精。 李学武是被人摸醒的,迷迷瞪瞪的感觉有人摸自己胳膊,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以为那娘们儿又来占自己便宜来了呢。 男孩子不仅仅是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在自己家里,甚至在浴缸里也要保护好自己。 等李学武错着身子斜眼往炕边一看,却是自己老子李顺在查看自己的伤口。 “别动” 李学武听见李顺略带责备的话便不再动受伤的那只胳膊。 抽筋拔骨地打了个哈欠说道:“爸,您这进来也没个动静儿,吓我一跳” 李顺给李学武号了号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道:“在自己家睡觉有啥害怕的,还能有人进来吃你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没有回复自己老子埋怨的话。 知道李顺是责怪自己不小心,埋怨自己受了伤不跟家里说,所以跟自己说话就带着气儿。 “那可不一定,等挨吃的时候就晚了,再说挨吃的时候您也没见着啊”当然了,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说,可不敢跟李顺说,说了就要挨揍了。 李顺在医院就想问李学武了,这会儿给李学武扎上银针,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伤的?怎么不给家里来信儿?我还去厂子里找你去了,他们说你执行任务呢,是在这之前伤的吧” 李学武感受着伤口处的麻痒痒,有些龇牙咧嘴地回道:“10天前手枪近距离打的,是我疏忽了,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就没告诉您,是在军医院治疗的,保密任务,不能说” 李顺坐在炕沿上,看着李学武左胳膊上那个圆形疤瘌,又看了看李学武脸上的疤瘌,道:“本想着你进了地方上的工厂能消停地过日子,没想到这厂子里也不太平” 叹了一口气,还能说啥呢。 想要骂两句,但是看着长得比自己都高的儿子便把骂人话收了回去。 “还好,身子恢复的不错,不算太亏血,气有点儿不足,老三已经给你把药熬好了,一会儿起来回家去把药喝了”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已经要黑天了,夕阳的红色光晕照在白色的窗帘上,好像天空的彩练一样。 “嗯,知道了爸,这针还扎?” 李顺点了点头,道:“得扎,他们是把你血管接上了,但是经络还有断的,得疏通开,不然以后一使劲儿就会疼” 说着话,李顺点了点李学武的胳膊道:“记住了啊,一个月之内这个胳膊不准用力气,五天一扎针,药也得喝三天,跟老三说了,这几天等你回家就给你熬出来,你不会再出去乱跑了吧?” 看着李顺不信任自己的眼神,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跑,案子都办完了,还跑啥” 李顺见时间到了,抬手把李学武胳膊上的银针收了。 收了针也没急着走,让李学武穿了衣服跟自己回家。 李学武穿着利索了,拎着老爹的药箱子跟着老爹往出走。 李顺等李学武关了门,对着李学武说道:“对象的事儿还是要慎重的,别看你妈着急了,但是你要心里有数,一辈子的事儿,别为了结婚而结婚,害了别人耽误自己” 李学武知道这是李顺猜出了什么事儿,在提醒自己,自己这个老子真的是心思通明。 “嗯,知道了” 陪着李顺回到家,先是喝了药,然后就在家里吃了晚饭,今天家里人都在,所以开饭就早。 大嫂和大哥还是没有完全醒酒,有些迷迷糊糊的。 大嫂却是也想起了在大门口拍打自己小叔子的事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 赵雅芳也是心里有事儿,不然中午也不可能喝那么多。 学文涨工资的高兴,自己将要分房的幸福,对于小叔子的愧疚,对于李顺老两口的羞愧。 “学武,嫂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有你,你哥也不可能涨工资和分房子” 李学武将饭碗端起来,笑着说道:“一家人,不说这个,以后我来家里吃饭您别心疼生气就行” 赵雅芳被李学武的话说的也是脸上一红,知道这是小叔子在点自己,意思就是别看分了房子,该顺着李顺的意思养老还是得养老。 其次就是李学武将两人之间的矛盾点破,倒省的以后尴尬。 李学武也知道大嫂不傻,不然也不能在这个年代能考上一等一的学府。 就是见识少了一些,有这个时代人的性格,也有这个时代人的局限性。 到现在为止,李学武跟大嫂说的话她都能理解,这就是一种能力。 李学武在前世养成了说话谨慎,且多是一语双关的习惯,在这个家能跟自己在一个层面上的只有大嫂。 “看你说的,嫂子啥时候跟你小气过,嫂子也知道你心眼儿好,以前都是嫂子不好,说话伤了你的心,你别往心里去啊” 李学武见大哥打着哈欠走过来,在大嫂的伺候下洗脸漱口,上了桌子给递水递筷子,就差拿着饭碗喂着吃了。 “嗨,不说这个,你也吃饭,我哥又不是小孩子,让他自己动手”。 回了大嫂的话又对着大哥学文说道:“怎么样?我说过的话可都兑现了啊,不仅仅帮你弄到了房子,还涨了工资” 李学文的酒量一般,中午也就是三四两的样子,这会儿还是有点儿泱泱的,看都没看李学武,道:“我啥时候说过不相信你的话,就你嫂子干着急,我说了你说话一定算数她还不信” 赵雅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道:“这回信了,可算是见到学武的能力了” 说着话手底下还掐了李学文一把,给大哥掐的直咧嘴,但是也不敢发出声来。 李学武看着母亲抱着李姝在桌子边转悠,定是憋了很多话了,便是笑着道:“啥能力,就是家人之间的互相信任和互相扶持,跟谁亲还能比得过我们亲兄弟妹啊” 刘茵是最爱听这话的,也是最愿意看到子女们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 这也是为啥刘茵见李学武分出去以后这么抓李学武的原因,现在李学武一回家,刘茵的眼睛就跟长在李学武身上一样。 “就是呗,咱家从你们爷爷那时候起就是这个家风,再到你们二叔、三叔这儿,你们听过他们跟你们爸爸说过不客气的话吗?” “你爸说要用药材,你二叔就得在山里给淘噔,你爸说要学武参军,你三叔就得给安排,你二叔的丈人病了,你爸就得连夜坐火车奔东北去,这就是亲兄弟应该的相处之道” 自李学文以下,到李雪,对于老娘的教导都是点头应着,可不敢嫌弃自己老娘唠叨。 老太太本来打算紧着吃好去接刘茵的班儿照顾李姝,可是李学武喝了汤药,中午又喝了大酒,吃的本就不多,又吃饭快,所以先一步吃完了,接了刘茵的班儿抱着李姝,让母亲吃饭。 李姝也是好些天没有见到坏爸爸李学武了,很是兴奋地跟爸爸“咿咿呀呀”了一阵儿,又是抓鼻子又是抓脸的。 刘茵坐下后看了看赵雅芳,道:“你跟老大准备搬出去住啊?” 赵雅芳知道婆婆准问出这句话,下午那会儿见着婆婆就像是要问自己的意思。 现在婆婆终于当着全家人的面儿问出了这句话,赵雅芳很是有些急切地说道:“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大嫂的话还没说完,李顺便说道:“行了,让他们吃饭,问这些个话做什么” 刘茵见老伴儿说自己,却是坚持道:“我又没说什么,我自己孩子我还不知道?我就是想问问老大他们两口子是啥意思,又不是逼着孩子,雅芳你有啥话都可以跟妈说” 赵雅芳点着头说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着别人都分了房子就觉得眼气,家里住的也紧吧就.” 大嫂说完便捅咕了大哥一下,大哥学文皱了皱眉头说道:“雅芳想要住那种楼房,没说别的,我是要养老的,雅芳也是同意的” 李学武看了看母亲,颠了颠儿李姝,道:“大哥和大嫂有个房子挺好的,本来就应该分的,不要白不要” 刘茵回头瞪了李学武一眼,但是李学武没有顺着老娘意思。 “住学校那边终究是上下班方便,咱家离学校太远了,早上得早起来一个小时,晚上又晚到家一个小时,有时候赶上刮风下雨的多遭罪” “要我说啊,大哥大嫂以后就住到那边去,这边也留着,周六日或者放假了就回家来住,上班忙就在那边住” 李学才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母亲,插嘴道:“妈是怕大哥搬出去就不回来了,老了没人养” 刘茵被儿子道破了心思,气的瞪了李学才一眼,李学才立马将头低下吃饭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妈,你跟我爸才多大岁数,到你需要养老那天还得20年呢,到时候你和我爸也跟我哥住楼房去” 赵雅芳听懂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是知道怎么哄婆婆开心了,急忙道:“不用等20年,听景主任说是两室的呢,妈,您和我奶啥时候想去就去住去” 刘茵终于展颜笑道:“我可不愿住那个大笼子去,太高,爬楼梯都费劲儿” 老太太也是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还是家里好” 赵雅芳接话道:“我也是学武说的那个意思,有时候来回跑实在是辛苦,就拿那边当个临时休息的宿舍,中午也可以让学文休息一会儿,等没课了我们就回家来住”。 刘茵听了儿子儿媳妇儿的保证,又见李顺已经给自己使眼色了,便收了再说别的的心思,顺着儿媳妇儿话转移了话题。 李姝见桌上说的热闹也跟着咿咿呀呀地说着,还用手指着,笑着。 李雪几人也都喜欢这个大侄女,李姝咿咿呀呀,她们也都回应着,逗得李姝拍着小手笑着。 现在就能看出李姝跟别的孩子不同了,不仅仅是头发的颜色和眼睛的眼色,而是肤色和脸型,就连份量也是比普通孩子长的快的多,有可能是喝牛奶喝的,也有自身基因的原因。 老太太吃完了饭便将李姝接过去了,上了炕便将李姝放在炕上让她自己爬着玩儿。 李学武跟李顺打了声招呼便往倒座房去了,这会儿老彪子他们应该都收车回来了。 进了倒座房就见老彪子他们饭正吃半唠,傻柱也在,看来今天又是傻柱准备的饭菜。 闻三儿让李学武上桌,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刚跟家里吃完,你们吃” 见叶二爷跟着大姥坐在炕里便问道:“二爷住着还习惯吗?” 叶二爷端着饭碗说道:“习惯,很好了,比以前的流离失所可以说的上天上地下了” 李学武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什么,上了炕就倒在了炕里的被上。 傻柱回头看了看李学武道:“案子不都结束了嘛,复职的通知早都贴出来了,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你上班呢?家里也不见你” 李学武没说自己受伤的事儿,而是笑道:“你当那是什么啊,抓了人就叫结束啊,后面老大一堆事儿呢,这才忙完” 傻柱吃着饭,头也没回地说道:“这回老杨可是让你给治老实了,连自己小舅子都挥泪斩了,你在大门口受的那个气算是出了” 李学武笑着道:“啥玩意儿啊,啥治不治的,跟我可没关系,人家是厂长,咱就是一科长,可别这么瞎传去” 傻柱“呵呵”笑着道:“要是我传出去的还好,现在厂子里都这么说,我在食堂就不只听了一个版本的了,传的邪乎的是你在那天的雪夜里拎着大五四上厂长家给厂长剋了”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滚特么犊子吧,这说的是平津游击队的李向阳吧” 傻柱哈哈笑道:“你这形容也真够损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傻柱的话可是说明了自己跟杨厂长的矛盾明面化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是传的这么邪乎的情况下,特么的,有刁民想害朕啊,怪不得今天老师跟自己说让自己找杨厂长谈谈呢。 “下周日你值班吗?” 傻柱想也不想地说道:“嗨,我这哪有准儿啊,咋了?有事儿?” 李学武坐起身子说道:“有些朋友需要招待一下,想请你帮忙做席面” 傻柱这会儿也吃完了,撂下了手里的饭碗,转身问道:“几个人啊?多大的席面啊?” 李学武想了想,道:“最少八十人,你可着一百人做吧,材料我来准备” 傻柱一下子就傻眼了,不敢置信地问道:“多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朋友?” 李学武笑着说道:“都是“道儿”上的朋友,一是快过年了,二是有缘分,想着把包括你们这些朋友叫在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二孩儿端着饭碗有些疑惑地问道:“武哥你又混街道了?” 他是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武哥“金盆洗手”了的,也不知道现在武哥在做什么,反正就觉得有一天武哥会“王者归来”,带着自己等人“重出江湖”。 老彪子和沈国栋都是了解李学武的,出了泥坑绝不会再跳回去的,便都看着二孩儿笑。 闻三儿也是笑道:“你武哥现在回街道就没人敢混街道了” 老彪子几人都是“哈哈”地笑了起来,给二孩儿笑的一愣一愣的。 李学武笑着给二孩儿解释道:“白道儿,白道儿上的朋友,呵呵” 二孩儿笑着说道:“我就说嘛,武哥一直都在道上混的”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二孩儿跟着“呵呵”一阵,道:“武哥你让我等的信一直没来啊,不会那边儿忘了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管他,现在时候不是很好,正常的,你盯着点儿就是了” 二孩点点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不再理会李学武几人的话。 经二孩儿的提醒,李学武便向闻三儿问道:“咱们生意什么样?” 闻三儿看了看叶二爷和傻柱,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还是那样,库存都清完了,现在暂时去下面收着维持着呢” 傻柱和叶二爷只当闻三儿汇报的是废品回收站的事儿,李学武却是知道这是那边屋里东西的情况。 点了点头,李学武没再问这边的事儿,没有进项,仓库空了是早晚的事儿,自己得空再添置就是了。 傻柱见这边说完了,便接话儿道:“我说,这十多桌的席面我一个人可做不过来,你还得找几个,不然得累死我”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加上马华不行嘛?” 傻柱摇着脑袋道:“不成,马华切墩儿还成,上灶还早着呢” 李学武想起了先前遇到的那个卖厨具的师傅,就住在海子那边儿,心里有了计较,道:“成,我想辙,下周咱们再商量” 傻柱这才点着头道:“伙食是这么着了,你准备在哪儿招待啊?” 李学武指了指西院儿道:“北仓库建完了,地方还宽敞,就在北仓库” 傻柱点着头道:“倒是个好地方,可是桌椅板凳呢?这么多人呢,怎么借啊?” 李学武看着傻柱问道:“你平时给人家做红事白事的席面,人家的桌椅都是怎么借的啊?” 傻柱摆了摆手道:“可不成,人家结婚才多少人,三十多个就差不多了,才摆几桌啊,你这都赶上大食堂了” 李学武点头道:“那就从咱们食堂借,八仙桌,一桌八个人,周日也没人吃饭,到时候我让卡车送过来再送回去” 傻柱笑着道:“你可真能折腾”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解释,不是自己铺张浪费,也不是自己有钱没地方,而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人脉梳理一下。 这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的意思,董文学马上接手保卫处,也是想要笼络住保卫科这些人的。 其次就是也想借这个机会跟地方和其他部门沟通一下,算是大联欢,但是借的还是案子结束的由头儿。 跟傻柱说完了聚餐的事儿又坏笑着问向傻柱:“哎,你那事儿咋样了?” 傻柱装傻地问道:“哪个事儿啊?我能有啥事儿啊”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冉老师那事儿啊” 傻柱见躲不过去,横了一下脑袋说道:“没事,人家看不上我” 李学武歪着脑袋问道:“不能吧,不是讹了三大爷一下嘛,亏了你的情还能不能跟你接触?不会是人家冉老师赔给你东西你收着了吧” 傻柱气着道:“是三大爷,当初收人冉老师10块钱,这次把钱还给人冉老师了,冉老师把土特产送回三大爷了,三大爷又把东西原封不动给我送回来了,言说要鸡蛋和苹果没有,要命一条” 李学武点着头笑道:“嗯,是三大爷的风格,也不嫌麻烦” 傻柱一副不想提起的样子说道:“甭提他,提他来气,真想收拾他一顿” 李学武没搭理傻柱的气话,道:“犯不上,那你打算怎么着啊?” 傻柱跟着李学武一样也靠在了被子上,道:“还能怎么着,继续光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秦淮茹没提她表妹的事儿?” 傻柱摇了摇头道:“生我气呢,抻着我说她表妹没有气质的话了,本来就没有气质嘛” 李学武坐起身道:“你啊,就是站在这山望着那山高,竹篮打水一场空” 傻柱不以为意地笑道:“现在这样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雨水呢,你是吃饱了”李学武下了炕准备回家了。 “嘿嘿,雨水可不用我管,马上就嫁人了,今天还说呢,准备请大姥帮着打十六条腿儿送给我妹呢” 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道:“还是您仁义啊,闺女都要结婚了你爹还没信儿呢?” 傻柱撇了撇嘴道:“早都断了信儿了,我成年那会儿钱就不往回寄了” 李学武也是顺嘴一说,也没再跟傻柱白呼,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要学修电器可得抓点儿紧了啊,我大哥以后回来的时间少了,学校又给分了房子” 闻三儿点头道:“知道,晚上这会儿听说了,这几天一直没断着学呢,那台收音机都被我拆了好几回了” 柜子上的还是那台收上来的收音机,因为闻三儿喜欢,也是为了练手,一直没有卖掉,拆了装,装了拆的。 “行,您心里有数就成了,我回后院了,”摆手制止了几人下炕相送,自己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这会儿天也黑了,各家基本上也都吃完了饭,有条件的像是一大爷家、二大爷家饭后就是听匣子音儿。 没条件的,但是人口多的,像是三大爷家那就是一家人聊闲片儿。 今天三大爷刚到家就被三大妈拉进屋了,没给三大爷找李顺茬儿的机会。 其实也是三大妈多虑了,早在院里传李学武复职那天三大爷就不再去门口找茬儿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回来更是不敢了。 要不怎么说巧呢,三大爷躲着李学武,本想着这会儿应该不会碰见的,可是没想到刚出门倒灰土就遇见了李学武。 “呦,三大爷,忙着呢” 三大爷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身子一颤,脸上挤出笑容道:“忙啥,倒灰土,你这是吃完饭了?”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吃完了,那啥,三大爷,有空还一起钓鱼啊,就喜欢跟您钓鱼” 三大爷苦笑着说道:“你那么忙咋可能跟我一起钓鱼呢”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笑道:“不是您说的嘛,我空闲可多了,咱们还是钓鱼小分队呢,做大做强呢?” 三大爷面色尴尬地说道:“都是跟你开玩笑呢,你这孩子咋还当真了呢”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道:“听说前几天您一直堵着我爸打听我的消息,我还以为您想钓鱼了呢,没事儿的,您想去我陪着您,别看咱们那天看的掉进冰窟窿里那个麻袋真是尸体,我可不会真把您踹进冰窟窿的” 三大爷听见李学武的话脸都吓白了,手抖的搓子里的灰土都撒出来了。 李学武见闫解成两口子拎着东西从那边小屋出来,便对着三大爷说道:“行了,您不是想钓鱼就算了,可惜了,我还想继续跟你学习钓鱼来着,我回去了” 李学武本以为闫解成两口子是奔着他妈家去的,可是没走两步却是被于丽笑着拦住了。 “学武,今天才回来的?我跟解成想去看看你来着” 李学武看了看闫解成,知道这小子一定是从保卫处哪块儿听说了自己受伤了,于丽这才这么说的。 “看啥,嫂子咋这么客气呢,没啥事,谢谢嫂子了啊” 于丽看了看闫解成,见闫解成吭哧瘪肚的倾着个脑袋也不说话,自己去轧钢厂找他回来时路上的话白说了。 恨铁不成钢地怼了闫解成一下,又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做活儿那天就看你家装修的好呢,回来跟解成说着以后我们有房子了也这么装修,你让我们去看看呗” 李学武见于丽都这么说了,只能笑着说道:“这有啥的,您想看直接就去后院呗,我们家门因为我奶和我姥爷经常帮我烧炉子就没锁过,走吧,你跟解成大哥去我那儿坐坐” 于丽又怼了闫解成一下,闫解成尴尬地对着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 于丽看着自己爷们儿不争气,只能自己上了,笑着道:“那就打扰了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带头往后院走了,于丽拉了闫解成一下,也是跟了上去。 这三人是走了,可是给三大爷气了个够呛。 三大爷还以为老大两口子拎着东西来找自己是为了来服软道歉来的,想要归火的,却是没想到是服软道歉的,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那个恐吓自己的损小子。 领着于丽两口子进了屋,也没叫换鞋,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里那么多讲究。 李学武让秦淮茹帮着做拖鞋完全是为了自己穿着舒服,跟干净没啥关系。 人家上你家来串门,你再让人家换鞋,那不是骂人家脚脏嘛,以后甭想有人上你家来了。 于丽两口子有些不自在地踩着地板砖进了客厅,李学武客气地让两人在沙发上随便坐,自己则是沏了三杯茶。 在于丽“学武你别客气我们不渴”的客气声中先给两人端了两杯,随后才是自己端了一杯坐在了常坐的北面的单人沙发上。 (本章完) 第229章 嫂子你撒开 第229章 嫂子你撒开 闫解成进了屋就将拎着的兜子放在了茶几边,跟着媳妇儿坐在了长条沙发座上,感受着屁股下面的萱软,内心却是更加的忐忑起来。 于丽是贴着闫解成一起坐在长条沙发上的,见李学武在自己这边坐了,便笑着将闫解成拎着的两瓶酒放在了李学武的沙发扶手边。 只见于丽热络地说道:“学武,嫂子前两天就知道你伤了,想要跟解成去看看你的,却是找不到地方,不知道你在哪儿住院” “这终于等到你平安回家了,就想着晚上来看看你,知道你是不缺营养品的,就给你买了两瓶酒,我们俩挣的少,你别嫌弃啊”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解成大哥的消息还挺灵通,没传的那么邪乎,小伤,没多大事儿,哪儿还用得着劳您去看我去,更不能收您的酒,不至于的” 于丽看了闫解成一眼,道:“学武你说这话我可不同意的,我们家解成跟院里其他人跟你的关系是不一样的,不说你俩是一起长大的邻居,解成的工作还是你给安排的,这得承你多大的情,我们来看你是应该的” 李学武看着于丽的小嘴儿叭叭叭的是真会说话,既将闫解成和“其他人”三大爷分开了,又将闫解成跟自己联系上了。 “介绍工作的事儿就别再提了,解成大哥说不定怎么在心里骂我呢,我也是好心办事儿,没想到,唉~” 说着话,李学武看了闫解成道:“上次我被撤职,解成大哥还跟我说不该拿的钱别拿,赶紧还给他,不然遭报应呢,给我吓的啊,多亏没拿您的钱” 于丽在前几天让闫解成打听李学武在哪儿住院,想要去看看,怎么逼闫解成也不打听去,感觉闫解成态度不对,一番追问下才知道闫解成被他爸妈撺掇着跟李学武要钱呢,气的哭着差点跟闫解成打起来,三天都没让他进门儿。 今天这是李学武回来了,不得不去找闫解成回来给李学武道歉。 自己的爷们儿,就摊上了这么个面团似的,还能怎么着。 “学武,别听解成胡咧咧,都是他爸妈撺掇的,我公公婆婆你还不知道的啊,净瞎寻思,这工作是这么好找呢?”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看了看闫解成没说话。 于丽看见李学武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带着哭腔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上次跟你借自行车就闹了一次,你是为了借车子给我才赶着马车去钓鱼的吧,还是跟着我公公一起去的吧” 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闫解成也是红着脸不说话,李学武从茶几下面拿了卷纸撕了一条递给于丽。 于丽接过纸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本来就带着气,我公公又抻着我骑你车子了,还埋怨我不该帮你干活儿拿你的鱼,说咱俩不清不楚的” 闫解成听了于丽的话脸上有些遭不住,拉了拉于丽,却是被于丽甩开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尴尬地把卷纸放在了于丽的手边,可是不敢帮着撕了,怕“不清不楚”。 “不至于的嫂子,咱俩啥关系,院里人谁不知道”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的扶手,道:“我就是吃了一顿您做的鸡说好吃,再都没跟您有过别的接触” 闫解成也知道这些事儿,想着自己以前的丑态也是有些羞愧。 李学武摆手指着沙发道:“做手工活儿还都是你跟一大妈和秦姐在家里做的,我可就是跟三大爷在一起钓鱼来着,给你们的鱼就是那天钓上来的” 说着话很是委屈地向闫解成问道:“这怎么话儿说的,解成大哥,你不会也误会我跟嫂子有什么吧” 闫解成见李学武问自己连忙摆手道:“咋可能呢,那天我也在家呢,我爸就是嫉妒你钓的鱼大,说闲话呢” 于丽见闫解成到今天才算帮自己说了一句公道话,这才抹了一把眼泪控制了一下情绪,道:“你爸是我公公,这是公公应该跟儿媳妇儿说的“闲话”吗?这闲话能压死人” 说完了闫解成,于丽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不瞒你说,从那天起我就自己单立火了,没东西吃我饿着也不跟他们家人在一块儿堆儿了” 李学武能说啥,还能说半夜给你送白面啊,只能安慰道:“不至于的” 于丽没有呛呛李学武,而是对着闫解成说道:“你自己凭良心说,学武对你咋样,要不是学武找关系给你送进去,你还得去火车站抗大包,累死你” 说着话不解气地还点着闫解成训:“就你爸拿出那两个钱儿都往回要,你说咱俩怎么活?你真以为那几百块钱谁都能找到工作啊,学武的人情你们不算着啊,看看你家办的那叫啥事儿” 闫解成被自己媳妇儿说的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我没说” 还没等闫解成说完,于丽又说道:“没说什么,那要钱的话不是你说的啊,在厂子里有这么硬的关系不靠着,不跟着学武走你瞎攀什么高枝儿啊,你是不是脑袋缺根儿弦儿啊” 看着于丽在这儿给自己唱了一段儿《打狗劝夫》的桥段,不知道闫解成听到自己老爹被媳妇儿当狗打来劝自己是个什么感受,李学武倒是很佩服于丽这个女人。 以前可是没有看出于丽是这么能说会道的性格,即使剧中目光短浅的那一段也算是能屈能伸。 于丽看着李学武的表情,又继续说道:“在厂子里要不是学武的关系你能混进那十八九的队伍里去啊,哪个不羡慕你跟学武的邻居关系” 说着说着不解恨还掐了闫解成一把,道:“没有了学武你在轧钢厂算哪根儿葱啊,屁都不是,要不是人家学武的复职通知下的快,你早都被踢出来了,钱都白了,还算计呢,以后少跟你爸妈学那个算计去” 于丽这话骂的闫解成是一声不吱,倾着脑袋在那儿坐着,好像窝脖鸡似的。 于丽见闫解成也不知道接自己的话儿给李学武道歉,更是气苦,看着李学武眼泪又下来了,纸就在手边也不擦。 “学武,我们俩的日子是真的苦,就那个小屋你也看见了,进个人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以后可怎么办啊,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呢,找房子的钱都没有” “现在搭了做饭的家伙事儿屋里一做饭更是待不了人,我又是个没工作的,全指着解成的那点儿工资生活呢,就这个,我公公还把解成的工资都收走,说是得还给他,你说我们俩单出来过可怎么活啊”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看了看低着头的闫解成,没回于丽的话。 于丽见李学武不撒口儿,咬了咬牙道:“你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就别开除解成了,也让我俩也有个奔头儿,哪管你把他调去掏大粪都成,你就说你想怎么出气,你打他一顿,他绝对不敢还手”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不至于啊,嫂子,都是工作上的事儿,护卫队就是护卫队,不可能掏大粪,再说我哪儿能打人啊,那不成黑恶霸了嘛,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安抚了于丽一句,又对着闫解成说道:“都过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你好好干工作就好了,没那么多事儿” 闫解成尴尬地点了点头,于丽却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往李学武这边坐了坐,道:“嫂子知道你的为人的,最是仗义的汉子,我公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是没当回事儿的,但如果嫂子陪你睡觉,你能消气的话我今晚就陪你,我反正是豁出去了,只要能保住解成的工作” 闫解成抬头看了看于丽,嗫嚅着说道:“于丽.” 于丽盯着李学武却是训着闫解成,道:“闫解成你别说话,让你说你又不说,这会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说道:“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胡话,给解成大哥吓到了,我是那勾搭嫂子的人嘛,让外人听了我这算啥,欺男霸女啊” 于丽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闫解成没听出来,她可是听出来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护卫队了,还不得被玩死啊。 “不是你勾搭我,是我贴吧你,我自愿的,自己爷们没能跟我就找个有能跟的,想要过日子,总得顾着一头儿” 李学武对着闫解成摆了摆手道:“快跟嫂子把话说清楚,你这做的确实不对啊,你跟我玩心眼就算了,跟你自己媳妇儿咋还玩心眼儿呢” 将于丽手边的水杯推了推,道:“孝顺也不是这么孝顺的,今天嫂子说这话是在我这儿了,当着你的面儿你知道是假的,但要是你明天上班,嫂子被三大爷挤兑着挂房梁上你后悔都来不及,哭都找不着调儿” 闫解成也知道于丽是在帮自己求情,要想贴吧李学武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儿,所有很是愧疚地对着于丽说道:“我错了” 看了看面团似的闫解成,李学武又说道:“嫂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什么睡觉不睡觉的,都是气话,都是被你爸、你妈哔的” 于丽还是不说话,也不搭理闫解成,闫解成也是很尴尬。 李学武自然哄着流眼泪的那个,对着闫解成道“公公婆婆咋能这么说儿媳妇儿,我知道我在你爸妈眼里不算好人,但是你媳妇儿也不算好人啊?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啊” 闫解成拉了拉于丽的衣服,于丽则是扭了一下身子不搭理闫解成,闫解成没法又看向李学武。 “我知道错了,我们家你也知道,钱都在我妈手里,我们.”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我是不愿意在院里、在家里谈工作的,工作一天也很累了,没必要还把工作带到家里来,这就是为什么我在院里都叫你解成大哥的原因” 闫解成点头道:“是,我知道我错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咱们是邻居,其次才是同事,你在轧钢厂想怎么发展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拦着你进步,但是踩着我进步你是永远都别想着了,我个子太高,你踩不稳,掉下来容易摔死你” 于丽扭着身子看着闫解成的脸说道:“以后在轧钢厂就跟着学武的指示走,再敢起幺蛾子就别干了,早点回家混吃等死,省的死在轧钢厂” 闫解成看了看李学武,知道媳妇儿的话不算是假话,李学武真能整死自己。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听李科长的话” 闫解成这会儿的智商也在线了,知道这句话里应该叫李科长,而不是李学武。 李学武可以管他叫解成大哥,可不能真当自己是大哥。 答应完又对着自己媳妇儿说道:“我好好上班赚钱,把爸妈的钱还上,好分出来单过”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这才说了两句人话,笑着道:“今天呢,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呢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上次吃了嫂子做的鸡我就说有机会还要吃的,到现在一直记得嫂子做鸡的情意” “上次我求到嫂子帮我做手工活儿,嫂子也是二话没说就应了,可以说我跟嫂子的感情要比你多的多,别看咱俩是一块儿长起来的邻居,在为人处世上你不如嫂子疼人和仗义” “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你就偷着乐吧,得了,我就看在我好嫂子于丽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儿了,以后我有用到嫂子的时候你不会还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吧” 闫解成笑着摆手道:“不会不会,你想吃鸡就让你嫂子给你做鸡吃” 于丽见闫解成没有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还在那儿让自己做鸡,有些脸红地白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看向于丽道:“怎么说嫂子?我退一大步,现在这总算行了吧?解成大哥都说不会误会咱们俩了,就别说要跟我睡觉的气话了吧” 闫解成笑着摆手道:“不误会不误会,都是我爸妈眼气你乱说的” 于丽瞟了闫解成一眼又看向李学武,道:“我可是说的真心话啊,你不愿意别怨我啊”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别说胡话了,一会儿解成大哥又误会了” 闫解成看了看自己媳妇儿,跟李学武陪着笑道:“哪儿能啊,玩笑话我再听不出来我不是傻了嘛,以后谁再说这些我都不信了,非大嘴巴抽他” 于丽有些脸红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嫂子今天也敞开了跟你说,你看我们俩实在是困难,你看看有没有啥活儿的,就像秦淮茹一样,我也想挣点儿钱,早点单出来过自己的日子” 李学武听了于丽的话,笑着说道:“我能有多少活儿啊,秦淮茹忙前忙后的也没工钱,就是省几顿粮食” 于丽今天借着在李学武这儿又哭又闹的,已经露了脸了,索性也就撇开了脸面,红着脸抓住李学武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道:“我不管,今天就赖上你了”。 “就算是省几顿粮食也行了,我们俩单出来过粮食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你给我找个活儿干吧,我在家光待着不赚钱,指着他一个人赚钱养家,单出来得猴年马月了” 李学武被于丽抓着手,有些尴尬地往回拽了拽,没想到于丽抓的更紧了,直接拉回去抱住。 李学武见闫解成望着这边又拽了拽手,哪成想于丽又把李学武的手拉了回去,还更用力了。 于丽被李学武握了一下也是瞬间脸就红了,但是抓着李学武的手没有松开。 李学武就这样被于丽拉着,看了眼坐在那边看热闹的闫解成,又对着于丽说道:“嫂子你撒开,这是干嘛,解成大哥该误会了,咱俩这成什么了” 闫解成只当于丽拽着李学武的胳膊“逼”着李学武帮忙找工作,想到于丽如果真能“逼”来一份工作,那么两个人挣钱总比自己一个人攒钱容易。 “哈哈,我可不会误会,没听说谁当自己男人面儿偷人的,你嫂子这是逼上你了,你不给介绍工作都不行了”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坐在那边儿傻乐,右手稍稍握了握手掌,于丽的脸色瞬间红了一个色号。 “嫂子真想出来找活儿干?” 于丽红着脸点点头,道:“我实在不想过现在这种苦日子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样吧,西院儿那边的工程也快完工了,你也别想着秦淮茹的活儿了,倒是倒座房那边有些活儿” 握着手里的柔软,李学武介绍道:“您也知道那边都是男人,平时都出去收废品,衣服也没时间洗,饭也是我姥爷抽空儿在做,说实话我姥爷手艺一般,不然也不能让傻柱时不时地过去做饭” 见于丽的脸色已经红润到了极点,这才无奈地说道:“这样吧,你帮着倒座房那边洗衣服,收拾屋子,做做饭,收废品的时候搭把手,饭好了就在那边儿吃,省的你自己开火了,我听你说做饭不方便都怪心疼的,每个月我再给你10块钱工钱” “真的?太谢谢你了学武,嫂子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闫解成听见李学武真的给安排了活干,还真的答应给钱,也是喜出望外,很是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连媳妇儿通红的脸色都当是激动造成的。 “谢谢,谢谢李科长” 李学武再次握了握手,对着于丽说道:“都答应你了还不松手啊?” 于丽有些兴奋又有些脸红地松了手,李学武将右手不舍地抽了出来,对着闫解成摆了摆手道:“哎,说了多少遍了,在院里和家里叫我学武就行,现在看我跟嫂子处的这么好,咱俩不用这么客气” 闫解成也没真的傻了吧唧的叫李学武,而是感激地笑着点了点头。 李学武从兜里抽出一张大团结放在于丽的手里,见于丽往回推便强握住于丽的手不让她把钱退回来。 “学武,咋能要你钱呢”于丽还是想把钱还给李学武。 李学武眼睛看着于丽说道:“暂时就这么着,明天开始上班,这是先给你的工资,总不至于叫你们俩真的离了三大爷活不了不是?” 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了,我可不是故意让你们分家啊,我就是这个.这个意思,你们懂吧” 闫解成看着媳妇手里的钱感激地说道:“我懂,知道你不是让我们分家,但是我们俩确实有单过的意思,所以不怨您,还要感谢您帮我们” 于丽整理了一下衣服,手搭在了李学武的手上,好像是不经意地请求的动作,就像跟别人说话拍胳膊那么“不经意”,叭叭着小嘴儿道:“谁没事儿闲的拿钱教人分家啊,你当解成是傻啊?” 闫解成立马昂了昂头,抖了抖精神,好像在说:我可不傻,看我,机灵着呢。 于丽说着话还摸了摸李学武的手,道:“其实解成就是老实,以后你在轧钢厂多照顾照顾他,他说在护卫队里因为年龄原因被孤立了,老是被欺负,回家也不敢说调整工作的事儿,怕丢了工作” 闫解成丝毫没有在意于丽跟李学武的动作,目光和精神全注意在了李学武的脸上,等着李学武能不能给自己出个注意。 李学武弹了弹手指,磕了磕于丽的手心儿,想了想,问向闫解成:“咱们保卫科是有摩托车的,喜欢摩托车或者开车嘛?” 闫解成没想到还真的有惊喜,还是自己媳妇儿有力度啊,没想到真的把自己想要调整工作的事儿办了,点着头,嘴上不住地说道:“喜欢,可喜欢开车了” 李学武看了看于丽,再次弹了弹手指,道:“我也喜欢” 见于丽低头不看自己,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明天跟韩战说,就说我说的,你暂时借调到保卫科机关” 这可给闫解成高兴坏了,没想到还能进机关,机关好啊,不用训练啊。 李学武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驾驶员可是常年备岗的,车歇人不歇的,加班的时间可是比护卫队员还多,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一次家,你愿意做摩托车驾驶员吧?” 闫解成惊喜地点着头道:“愿意,愿意,我就喜欢骑摩托车,再说加班还有补助,我愿意做的”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扫了于丽一眼,道:“骑摩托谁不喜欢啊,你说呢,嫂子?” 于丽红着脸打了李学武的手一巴掌,道:“问我做什么,我又没骑过” 闫解成得了好处自然喜笑颜开,对着于丽说道:“我成了摩托车驾驶员你早晚都有机会骑的” 这话气的于丽直翻白眼。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早晚都会骑的” 于丽看着傻乐的闫解成,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却是不得不对着闫解成再次交代道:“以后在轧钢厂就听学武的指示办事,回到院里跟学武就当好朋友处,可不能再听你爸妈乱说话就跟着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了” 闫解成很是正式地保证道:“是,以后一定听李科长的话,无论是在厂里还是院里”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的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的道:“这是干什么,都是好大哥,好嫂子” 于丽站起身道:“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咱们来日方长,以后也让院里人看看你跟解成的关系有多好,让他们羡慕去吧” 李学武知道于丽的话是一语双关,也是站起身笑着点点头,道:“不坐一会儿了啊?” 于丽拉着站起来的闫解成一下,道:“不坐了,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以后有时间再做,我们回去了” 李学武将沙发边上的两瓶酒拎着放在了于丽的手里,笑道:“拿回去” 于丽推辞道:“这就是给你买的,你留着吧” 李学武笑着摇头道:“我给实在关系办事儿从来不收礼,收礼也不办事儿,当我跟解成大哥是实在关系就拿回去,别叫院里人戳我脊梁骨,也别叫院里人笑话解成大哥” 于丽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只能将酒递给闫解成,边往出走边说道:“拿着吧,看看学武多讲义气,看看你办的事儿” 李学武见于丽两人都出了玄关了还说这话,明显不是给自己听的,眯着眼睛看着于丽训着闫解成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听使唤”的右手,嘴里嘀咕道:“伤的是左手啊,怎么右手老是不听使唤地握一下呢,一定是伤到哪儿了,一定是” 右手:“但凡我要是能说一句话,这口锅我都不会背” 嘴里嘀咕着,用刚才还“不听使唤”的右手将电视机打开,进里屋将裤脱了,穿了一条秋裤出来,这么一会儿下身都出汗了。 穿着松松垮垮的秋裤,拿了一条抹布和枪油,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香烟零活地弹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了,又将手里的枪迅速地拆开,上油擦拭。 茶柜上放着的这台“小怪物”李学武也是第一次打开看节目,清晰度很感人,虽说不至于都是雪吧,但是9英寸的屏幕,还是黑白的,只能说意会占了一部分。 现在正在播放的节目就是那个特定时间点儿播放的新闻联播了,但在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全国电视新闻联播》,58年开始就有的节目。 在全国人民艰苦奋斗,团结一致,自力更生的播音中,李学武将手里的枪迅速地分解成零件儿,然后又迅速地装上,如此往复不停地练习。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专业。 “学武,在家吗?” 就在李学武拆装枪械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问候声。 还没等李学武站起来迎出去,就见秦淮茹领着儿子棒梗进来了,动作有多迅速和熟练就看秦淮茹脚上的拖鞋吧。 嘿,最奇怪的就是尺码了,跟给自己做的一样。 你都进屋了还问我在没在家,再晚答应一会儿你都到我腿上来了。 “秦姐来了啊,快进来坐” 李学武将嘴里叼着的香烟搭在烟灰缸上,迅速地将桌上的零件装成一把手枪,还顺手插在了肋下的枪套里。 因为屋子烧的热,所以李学武在屋里一直穿着单衬衣,白色衬衣的袖子已经网到了胳膊肘上面,怕枪油弄脏了白衬衫。 棒梗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说不出的威武霸气,就连那条大灰色秋裤配上肋下的手枪都霸气了几分。 他可是没见过卡在胸前的手枪,而且那枪还那么漂亮。 秦淮茹扒楞儿子的大脑瓜一下,领着他坐在了沙发上,但是棒梗又很快发现了那天自己盯了半天也没看懂的东西竟然在演节目,里面居然有人物在动。 李学武刚才也没细看新闻联播放完后放的啥,现在看看好像是电影。 棒梗跑到电视机前看了看,嘴里读道:“夏天的故事”,随后调头对着自己母亲说道:“妈,这放电影呢,夏天的故事” 秦淮茹瞪了棒梗一眼道:“赶紧回来坐下,老实点儿,不然就回家吧” 李学武“呵呵”笑着站起身揉了揉棒梗的大脑袋,从餐厅里拎了一条板凳放在了电视机前面,道:“坐着看,离远了看不见” 棒梗抬着大肥脸高兴地说道:“谢谢武叔”随后便接过板凳坐在了电视机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看着。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堵着你看啥啊,让他坐这边得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离那么远你看得清啊,我是看着费劲儿,等有功夫了我给它挪到这边儿来,让他看吧,我一直都没看,就听动静来着” 秦淮茹笑着点了点头,见屋里热,便上前帮棒梗把外面的袄脱了,自己的也脱了,顺手把袄搭在了沙发上。 “这是来客人了?”秦淮茹看着茶几上的茶杯边动手去收拾边问道。 李学武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别跟我说你没看见闫解成两口子从你门前过” 秦淮茹嗔怒地瞪了李学武一眼,拿着三个茶杯去厨房刷杯子去了。 “那两口子来干嘛了?我见你领着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拎着东西,回去的时候还拎着东西” 李学武将茶几下面的干果篮子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对着棒梗问道:“小胖子,吃松子不?” 棒梗也知道李学武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是已经被电视吸引住了,摆了摆手道:“不吃了” 回答就三个字儿,好像多一个字儿都会影响自己看电视一样。 这还是李学武问呢,要是他妈,刚才问他热不热,就像没听见似的,给他脱袄也像是植物人似的,让伸手就伸手,眼睛就是不离开电视。 秦淮茹将杯子刷好,从厨房走回来看了看棒梗,对着李学武说道:“不吃拉倒,甭给他”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沙发,道:“别忙活了,坐下歇一会儿” 秦淮茹笑着说道:“没怎么累,今天他奶奶早早地就把衣服洗了,回家撂下东西我就去你家做了饭,没忙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婆婆开始帮你分担家务了?” 秦淮茹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眼睛道:“这不是你回来了嘛” 李学武“嗤”地一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保卫干部可不管人做不做家务” 秦淮茹笑的眯了眼睛道:“怎么没关系,我一到家就跟我磨叨,说你复职可能是真的了,说是多亏没乱嚼舌根子,还说多亏我跟你处的好,这不是嘛,早早地就把孩子们的外衣洗了,这会儿吃了饭让我带着棒梗来看看你” 李学武将烟灰缸里的烟叼在了嘴上吸了一口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她没说我坏话这么紧张干嘛?” 秦淮茹还没等说话,棒梗在那边儿当啷一句说道:“我奶说你长得太讷,谁招惹你谁倒霉,路边的狗看你一眼都得挨一嘴巴,鬼遇到你都得给你磕一个再跑” “棒梗!胡说什么,看你电视去,不看就回家”秦淮茹急声训斥道。 训完了棒梗又尴尬地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倒还算正常,但是想到李学武笑面虎的外号,赶紧补救着说道:“他奶奶闲磕搭牙,棒梗净乱学舌,不一定是说你呢” 棒梗在那边犟嘴道:“就是说的武叔呢,我都听见我奶跟二大妈还有三大妈说来着,二大妈说的可难听了,说三大妈没眼力见儿,说解成叔白钱了,两人还吵架来着” 见母亲瞪着自己,棒梗看了微笑着的李学武一眼,道:“就是说了嘛,我都多大了,还能听差了?” 李学武指了指茶几上的干果筐道:“过来吃点儿大枣和榛子,这榛子奶香味儿的” 棒梗得了李学武的鼓励,晃着脑袋跑过来抓了一把又跑回去看电视去了,根本不怕自己母亲威胁的眼神。 秦淮茹气的看了看棒梗,问道:“你武叔就这么值得你通风报信儿啊,还把你奶奶卖了,不记得你武叔吓唬你了啊?还让你干活儿喂鸡呢” 棒梗晃着大脑袋,往嘴里塞了一颗大枣,真甜,嘴上含糊着说道:“不记得了,那是我的鸡,我愿意喂,我跟武叔是合作伙伴,我奶奶说我武叔可不行” “再说了我奶奶老是不说好话,上次买公鸡还说武叔心眼子多,还要骗我买小公鸡好落下钱,被我识破了” 秦淮茹哭笑不得地对着李学武抱怨道:“怎么就那么向着你啊,你有啥高招儿啊,都把我儿子整叛变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秦淮茹见李学武笑眯眯的眼睛拽着词儿一定是没把自己婆婆的话往心里去,悄悄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他奶奶就是在家闲的,院里老太太老婆子们就爱嚼舌儿,你别在意啊” 李学武点头笑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说闲话的无非就那么几种人” 秦淮茹点点头道:“记得呢,咋不记得,我也跟我婆婆说过了,现在好多了,就是她那性子一时半会儿板不过来”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没去街道领火柴盒糊啊?” 秦淮茹苦笑道:“怎么没去,但是街道说了,现在的任务还分不过来呢,得排队”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排着呗” 秦淮茹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说的好听,你那西院儿马上完工了,我喝西北风去啊?” 李学武叼着烟也不回秦淮茹的话,总不能为了几个火柴盒跑到街道找自己干妈吧,那也太没溜儿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不说话,便有些落寞,但还是心有不甘地说道:“西院收拾完是不是就得正式营业了,倒座房那些爷们儿洗洗涮涮的.” 李学武看了看秦淮茹,打断道:“你有时间?那可是七八个大老爷们的生活呢,一天三顿饭,一大堆衣服,挣钱不要命啊?” 秦淮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合适,但是家里也没什么出息,不跟李学武开口怎么办呀。 秦淮茹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现在一日三餐都犯愁,还想着命?能不饿死都不错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不至于的,慢慢来” 秦淮茹看了看坐在电视前看的入迷的棒梗,道:“三个孩子衣食住行,上学,我婆婆的药钱,哪样儿不压死我”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刚才闫解成两口子来就说这事儿来着” 秦淮茹瞪着李学武,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他们两口子跟你进了后院我就知道是这么档子事儿,上次做手工活儿于丽就跟我打听你西院那边的事情来着,我还瞒着呢,这还是没瞒住,挡不住不说还让她捷足先登了” 于丽说: 想要月票~ 各位大大是否觉得水? 如果觉得水,那么接下来炕上的情节我就省略8000字了~ 月票给的足,我就写的详细一点 229章正在审核,晚点儿就能出来了 建议进群,消息接收的快。 已经订了的不要怕,不会多收钱的,是屏蔽不是删除,一会儿出来了刷新就好。 (本章完) 第230章 晚上我过来再说(删改新发) 第230章 晚上我过来再说(删改新发) 李学武也是苦笑不已,这怎么一个个的都瞄着自己啊,都想靠着自己吃饭,自己的饭就那么好吃? 秦淮茹往李学武身边坐了坐,问道:“你是怎么答应她的?” 李学武看了看扒眼儿望着自己的秦淮茹,道:“就像刚才说的,一日三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收拾屋子,西院儿有活儿就帮着忙活” 秦淮茹见李学武跟自己打嚓,便娇嗔着追问道:“那工钱呢?我可不信于丽会为了吃那三顿饭干这么多活儿” 李学武见秦淮茹急的都快要扑到自己身上了,便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笑道:“包吃,每个月10块钱” 秦淮茹一听给这么多气的捶了李学武一下,顺势伏在了李学武这边沙发的扶手上,眼波流转地说道:“我给你干了这么多天活儿都没说给我工钱,早知道给这么多我先前就提了” 李学武推了推秦淮茹想提醒她别碰自己,横了秦淮茹一眼。 “别逞能了,一日三餐你做得了啊?你不上班了啊?上一天班累的贼死的,回来再洗衣服,再收拾西院,你忙得过来嘛” 秦淮茹见李学武推自己,不仅没有坐回去,顺势还把十一路中的一路横着搭了过来,道:“我不管,我先来的,她就是看我在你这儿帮忙了,再说了,一日三餐,她是瞄着三餐去的吗?不会还有那一日吧” 李学武点了点秦淮茹横在自己面前的“一路”,眼睛冲背对着两人正在看电视的棒梗那边使了使眼神,提示秦淮茹她儿子在呢,注意影响。 可却是没想到这娘们儿变本加厉了还,站起身直接坐在了这边沙发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倔强地看着自己。 要命了,今天怎么净遇见女流了。 都说李学武这个不怕那个不怕的,可就是拿这样的女流没办法。 抬手对着秦淮茹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位置就是一巴掌。 “啪” “啥玩意儿先来后来的,你当菜市场买菜呢,她就是找个活儿干,洗洗涮涮的你也没时间,她求来了,不给她给谁啊,你辞职啊?” 秦淮茹被打的双目圆瞪,泪眼含光地对着李学武嗔道:“你不知道闫解成跟护卫队怎么对你的啊,你还帮他,再说了,于丽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她是奔着你要开业的废品回收商店和旧货商店去的,这是打前站呢” 李学武看着兜里的秦淮茹,这会儿倒是聪明起来了。 手又“不听使唤”地帮瞪着自己的秦淮茹揉了揉刚被打的地方,脸上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即使去了那两个商店也就是一个收、售货员,能挣几个钱儿” 秦淮茹瞪着李学武说道:“你当然不在乎那两个子儿,可是我们能不在乎嘛,再说了,那大小好歹也是八大员了不是,于丽是不是跟你耍招儿了?” “什么招儿?” 李学武想了想刚才的于丽,现在李学武只穿了一条秋裤,身边坐着这么个妖精,当然什么都藏不住。 看了看总是“不听使唤”的右手,还挺有弹性的。 “咳咳”李学武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又板着脸道:“别胡说八道” 秦淮茹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低头看了看道:“没招儿你激动干嘛?我就知道,我说的嘛,闫解成做了那样儿的混蛋事儿你咋可能放过他,还给于丽活干” 李学武瞪了秦淮茹一眼,问道:“我就这么的禽兽不如?人家两口子来的呢,我就是看着他道歉的态度好,于丽又说了这两口子的艰难处境” “你还不知道我的?最是见不得跟我哭的,我就是心软了可怜他们,都是一个院儿里的邻居,做做好事儿,叫你说的我都成了南霸天了” 秦淮茹的眼睛瞟了瞟小李,对着李学武哼哼地说道:“你是不是我还不知道?” 李学武看了看棒梗,又看了看仅仅拉着白窗帘的窗子,小声对秦淮茹问道:“那天偷袭我的是你吧?” 秦淮茹右手握了握,道:“你不是知道嘛” 李学武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个屁,累迷糊了,眼睛都没睁开” 秦淮茹嗔道:“如果不是我你就冻死在浴缸里了,哪有在浴缸里睡觉的,你也不怕呛着,为了把你背上炕差点没累死我” 李学武嘴硬道:“你知道个啥,我那是在锻炼自己身体适应严寒,准备练习冬泳呢” 秦淮茹哼道:“冬泳,有在浴缸里练的吗?我进来时水都冰凉了,再晚一会儿你都冻死在里面了” 李学武勥不过秦淮茹,只能说道:“我忘了锁门了,真不知道谁进来”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屁,放水那会儿你还的呢,等我走过来的时候你指定看见是我了,你要是没见着我能?” 李学武看了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的棒梗,转头对着秦淮茹说道:“我那是自然反应” 秦淮茹右手轻轻用了用力,嗔道:“你咋这么能勥呢,我就不信你这上过战场的人能被我抓到,如果不是我估计直接就被你掐死了” 李学武身上打了一个寒颤,这娘们儿太会使招儿了。 “好,就算我知道是你,但是你也不能趁人之危啊” 秦淮茹皱眉问道:“我怎么趁人之危了?” 李学武抬着眼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秦淮茹有些脸红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不知道,我忘了” 李学武横着眼睛,一脸不信的表情问道:“你跟我扯呢?我睡着了还情有可原,这才几天啊你就忘了” 秦淮茹也有点儿遭不住李学武的语言攻击,眨了眨眼睛说道:“真忘了,就记得干活儿来着” 李学武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啊” 气的秦淮茹抽出右手打了李学武一巴掌,李学武命运被撒开,抱起怀里的可以敲出响儿的皮鼓站起身就要往里屋走。 这可给秦淮茹吓坏了,忙对着李学武挤眉弄眼的,就差点儿用嘴咬人了。 李学武也就是吓唬吓唬秦淮茹,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将皮鼓放在了长条沙发上,顺势敲了一下。 秦淮茹气的拍打李学武一下道:“你就胡闹吧” 说着话见李学武弯着腰又坐回了沙发,红着脸说道:“我咋办?” 许是李学武将秦淮茹放在沙发上时声音有点儿大,棒梗突然回头望了过来。 “武叔,电影演完了,还有别的电影嘛?” 虽然看着母亲坐在长条沙发上脸红红的有些奇怪,武叔坐在单座沙发上弯着腰扒拉着干果筐的姿势也有些怪,但是棒梗没有在意,而是关心地问着自己想看的电影。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道:“这玩意儿的时间表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有什么看什么吧” 棒梗无奈地看着电视里地理介绍短片,虽然没有电影好看,倒也能看的有滋有味儿。 秦淮茹见儿子转过身去了,李学武也不吱声,便再次问道:“问你话呢,我怎么办?” 李学武想了想,道:“回收站这边儿暂时别想了,一个是你的时间不合适,身体也跟不上,二一个是别瞎想,房子还没建完呢,哪儿就售货员了,没看见倒座房来了一个老头儿啊,那是我请的档头,专管收货的” 秦淮茹不死心地说道:“那还有卖货的呢” 李学武嗤笑道:“咋地,你就梦着售货员了非要不可啊”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不是我,是我表妹”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咋又表妹了?跟傻柱相亲的那个傻妞?” 秦淮茹气的捶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嘴咋这么损呢,我表妹可不是傻的,精明着呢” “这不是他们家求到我说也想把京茹嫁到城里来,所以我才安排她跟傻柱相亲,可是这丫头一听许大茂撺掇就跑回家去了” “这不嘛,又后悔了,可是人家傻柱相中棒梗班主任冉老师了,这就错过去了” “现在傻柱的事情也黄了,我这不是想着把她弄到城里来,守着家门口,跟傻柱再处处嘛”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不是吧,晚上那会儿我问傻柱来着,他说你生着气呢,不给他介绍了” 秦淮茹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们男人就是太容易得到的都不知道珍惜,我就是钓钓他”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傻柱是有些个性的,找对象是个难题,要么找一个特别尖的,像你这样的,要么找个特别傻的,像你表妹那样的” 秦淮茹气着又捶了李学武一拳头,道:“你净埋汰人” 李学武接了秦淮茹的拳头攥了攥,道:“好好跟傻柱谈谈吧,他现在也算是跟着我们混,总得帮帮他,也跟你表妹谈好了,结婚,有工作,不结婚,没工作” 秦淮茹抽出李学武的手拍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到底是哪儿头儿的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是你那头儿的呗,不然还能给傻柱媳妇儿送一工作啊” 秦淮茹也被李学武的强词夺理弄没脾气了,挠了挠李学武抓着的手心,道:“你房山那边的圈那么大怎么不想着养兔子呢,也算个肉食,我门前的圈里还养着几只呢,你要我给你抓两只来” 李学武松了秦淮茹的手,道:“大白兔子还行” 秦淮茹嗔怒道:“跟你说正经的呢” 李学武转头对着棒梗问道:“贾经理,咱们的项目可以养兔子嘛?” 棒梗一听李学武叫自己贾经理,很是开心地转过身来,但又歪着大脑袋想了想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得现垒圈,而且不能用我们家的兔子,我奶奶说了,那些兔子都是一个妈的,乱了套了,生的慢了” 李学武“哈哈”笑着看了看秦淮茹道:“你儿子懂得真多” 秦淮茹也觉得自己婆婆没溜儿,怎么什么话都教棒梗啊。 李学武头靠在沙发背上,对着秦淮茹道:“听见没,我们“鸡兔同笼”项目的贾经理说了,可以养,但是不能用你们家的” 秦淮茹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学武道:“咋就鸡兔同笼了,还经理,你可真能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棒梗,又对着秦淮茹说道:“咱们这个项目是正经项目,前景广阔,投资少,收益高,见效快,是个不可多得的黄金产业,你要不要投一股儿?” 秦淮茹见李学武胡说八道,便说道:“我投资你也不让啊,还嫌弃我的投资不好”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看着自己的棒梗说道:“这不是个正经投资人,咱们不能跟这样的人合作,净想着占便宜,记住了吗?” 棒梗很是认真地点头道:“记住了” 气的秦淮茹就想站起来去收拾棒梗,被李学武拉着坐下了。 “干嘛干嘛,生意谈不拢就想付诸武力?” 棒梗在边儿上笑道:“就是就是” 秦淮茹气的拍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就胡说八道吧” 李学武对棒梗挑了挑眉毛问道:“再整一堆兔子你喂得过来吗?” 棒梗想了想点头道:“我奶说了,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李学武点头道:“还是你奶奶有文化,跟大百科书似的,回家跟你奶奶说让她教你点儿好的啊,别老教鸡怎么生蛋,兔子怎么近亲繁殖啥的,太早了”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倒是教我儿子点儿好的啊,怎么老教他养鸡做买卖啊,我儿子以后要考大学当科学家造火箭的” 李学武看了看横着大肥脸的棒梗,对着秦淮茹道:“棒梗这个成绩造火箭可能差一点儿,怕不是当窜天猴给放了,卖个茶叶蛋还行,可能有一天卖茶叶蛋比造火箭还挣钱呢” 秦淮茹一脸你就拿我们开涮吧的表情道:“咋可能呢” 李学武也不争辩,道:“兔子的事儿晚点儿再说,我明天让我姥爷先弄个圈,这玩意儿垒不好圈能从屋地里钻出来,至于种兔我来想办法” 秦淮茹也就是想起来就提了,也没怎么在意,现在还赖着不走无非是等着李学武的话儿。 李学武抖了抖腿上的秋裤道:“我也是才想起来,正想跟你说呢,用剩下的布帮我做两套睡衣,就是这种宽松的样式,裤腿儿是阔腿儿的那种”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道:“你还挺讲究儿,不用你解释,睡衣我还不知道?合营前有卖的,我见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布料,剩下那个布料如果不合适就去买,票我来出,这屋里太热,穿多了容易出痱子” 见棒梗又去看电视去了,小声地对秦淮茹说道:“你自己也做一套吧,其他想买啥自己买,找我拿票” 秦淮茹轻轻怼了李学武一下,看看儿子没有注意,小声道:“晚上我过来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而是说道:“你们家还是得落在你身上,最近等我消息吧” 秦淮茹惊喜地问道:“真的?是换岗位嘛?去保卫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保卫科有啥意思,给你安排去厕所打扫卫生” “你就损吧!” 秦淮茹气的掐了李学武一下,知道这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说出准话儿来的,便也不再问了。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半了,老太太那屋都熄灯睡觉了。 秦淮茹站起身对着棒梗说道:“走了儿子,咱们回家了,别看了” 其实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节目了,但是棒梗还是看的津津有味的,见母亲说了,看了看时间也知道到点了,便站起身,由着母亲帮着穿了衣服,带了帽子。 秦淮茹自己也是穿了衣服,跟李学武使了个眼色便带着棒梗出门了。 李学武将门关了,随后将所有窗子的窗帘拉上了,又将暖气的炉子和壁炉闷了煤球,封了火门,这才去里屋铺了被子准备睡觉。 秦淮茹领着棒梗往家走,在月亮门恰巧遇到了从中院儿回来的二大妈,秦淮茹开口道:“出去了二大妈” 二大妈看了看秦淮茹过来的方向,转着眼珠子道:“啊,上个厕所,你这是?” 秦淮茹挺能扯,揉了揉棒梗的脑袋道:“棒梗说李学武家有电视机,想看电视长啥样,我就带他去看了看” 二大妈有些不信,有些八卦地说道:“是嘛,这李学武就能整这些新鲜玩意儿,棒梗,电视是啥样的?” 秦淮茹一听就知道二大妈在八卦自己,想要从儿子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棒梗鼓着大肥脸兴奋地说道:“小匣子,有个玻璃,里面有人儿,还放电影了,夏天的故事” 二大妈没想到这娘俩儿还真是去看电视的,刚才从这边儿经过就见李学武家撂着白沙窗帘,里面的人模模糊糊看不见,但是从声音知道是秦淮茹,就想着听听呢,没想到想错了。 “哦哦,还真是的,大冬天的放夏天的电影,呵呵”说了两句便揣着袖子往家走去了。 秦淮茹撇了撇嘴看了二大妈的背影一眼搂着儿子回了自己家。 刚进屋就见婆婆贾张氏从里屋出来,见娘俩都在,便问道:“咋去了这么长时间?” 棒梗摘了帽子和袄,但是自己家没有李学武家暖和,又把袄穿上了,道:“看电影来着” 贾张氏看了秦淮茹一眼,帮着棒梗把床铺上,边铺边问道:“家里也能看电影?这李二疤瘌也太能折腾了吧” 棒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了不叫李二疤瘌的,武叔家有电视机,里面放的电影,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贾张氏见秦淮茹去外面取煤球,趁着这会儿功夫问道:“你跟你妈在李学武家是一块儿待着了?” 棒梗脱了鞋钻进被窝说道:“是啊,都在客厅坐着了” 贾张氏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妈跟李二.李学武说啥了?” 棒梗看了看自己奶奶,好像知道了自己奶奶为什么这么问,便有些生气地看着自己奶奶,道:“说我妈工作的事儿,说我小姨工作的事儿,说我小姨结婚的事儿” 贾张氏点了点头,这是正事儿,是得说一会儿,不过自己的事儿都没整明白呢,说那丫头的事儿干嘛。 “说我那个鸡兔同笼项目的事儿,说火箭的事儿,说茶叶蛋的事儿” 贾张氏听了这话瞪了瞪眼睛,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兔子和鸡的,不会是你妈把咱家兔子许给李学武了吧,怎么还扯到什么水箭、火箭和茶叶蛋上去了,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棒梗见自己奶奶竟然蔑视自己“前景广阔”的“鸡兔同笼”项目,作为项目经理的自己是不能忍了。 “还说了你骂李学武打狗嘴巴子的事儿,还说了让你别多管闲事儿” “棒梗,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秦淮茹走进门就听见了棒梗的后一句话,忍不住训斥道。 “等会儿,秦淮茹,你让棒梗说!”打断了秦淮茹,贾张氏好像抓到什么理了似的。 生气地瞪了秦淮茹一眼,然后对着棒梗问道:“棒梗你说,你妈跟那个李二疤瘌说了我骂他的事?还说了别让我多管闲事?什么闲事儿不让我管?” “妈!~”秦淮茹忍不住出言叫到。 贾张氏摆了摆手道:“秦淮茹你闭嘴,我跟我孙子说话呢,你等我问完的,我今天非要问个清楚” 秦淮茹看着自己婆婆趁着自己不在家偷偷问棒梗自己在李学武家的事儿,直觉得头疼。 棒梗看了看自己奶奶,拉着被子说道:“说你骂人的是我,说让你少管闲事的也是我” 贾张氏本以为秦淮茹有了二心了,准备联合李学武收拾自己,然后把自己踢走呢。 正准备从孙子口中确定消息后就大闹一通的,万万没想到情绪都准备好了,却是被自己乖孙子棒梗“啪啪”地给了两个嘴巴。 “你个小白眼儿狼!李二疤瘌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帮着他,还敢说我多管闲事儿” 贾张氏别看咋呼的欢,但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打自己的宝贝孙子的,只是刚才话都说出去了,无理取闹圆自己面子罢了。 棒梗将被盖在脸上闷声道:“都说了不让你骂武叔你偏要骂,你再骂我还告诉武叔去,还有别说我的鸡兔同笼项目,我还是经理呢,到时候你别想吃我的鸡蛋和鸡肉” 这句话说完棒梗顿了顿又补充地喊道:“还有兔子肉” 秦淮茹见自己婆婆的闹剧演完了,以被打脸收场,怕今晚的事儿耽误了,便给了个台阶。 “妈,别跟他置气了,我来收拾他”说着话便将门边的小木棒捡起来了。 贾张氏赶紧拦住了,拍了棒梗床边一下,道:“你吃吃吃,还鸡蛋鸡肉呢,跟着那李学武你鸡毛都吃不上,还兔子呢,咱家的不给他啊” 秦淮茹见自己婆婆拦着了也就没真打,顺势往屋里去了,台阶已经递了上去,下不下来是她自己的事儿。 棒梗在被子里还不服气地说道:“吃不上我愿意,不用你管,你不给我兔子我们还不稀罕呢” 贾张氏被孙子气的“哏喽哏喽”的,那也没法,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以前倒是可以发作儿媳妇儿一顿,但是现在自己亏着理呢,咋发作啊,只能憋回肚子里。 秦淮茹将衣服脱了也没等自己婆婆,先上了炕,掀开被子便躺下了。 贾张氏见秦淮茹这么快躺下了也没搭理自己,有些讪讪地问道:“咋这么早就睡了?” 秦淮茹闭着眼睛说道:“后半夜还得去西院填火炉子呢,现在四个场地呢,忙完都啥时候,哪还能睡觉,吃了早饭又得上班了,妈您也早点睡吧” 贾张氏见儿媳妇说的在理,也知道不能耽误她睡觉,道:“我早睡干啥,棒梗的鞋底子还没做出来呢” 只听秦淮茹背着身说道:“您得早睡,一会儿跟我一起收拾炉子去” 贾张氏哪里愿意大半夜齁冷的起来啊,便不耐烦地说道:“哪里用得着我,每次不都是你自己去的嘛,又不远,都在一个院儿里” 秦淮茹说道:“您还是跟我一起去吧,也不用您干活,您就监视着我,省的你看不着瞎寻思,棒梗晚上不跟我去您问谁去啊?” 贾张氏这才明白秦淮茹的意思,脸瞬间就尴尬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是打听打听,哪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啊,就是问问” 秦淮茹平静地说道:“您要是害怕我跟李学武,我就不找他要活儿做了,省的您担心” 贾张氏爬上炕说道:“你疯了啊,不跟他要活儿做等着饿死啊,你不知道他们家伙食多好啊,我说什么了啊,就是问问嘛” 见秦淮茹睁开眼睛瞪着自己,贾张氏也是理亏,便说道:“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还不行嘛” 秦淮茹看着婆婆说道:“我不让您问了吗?您要是问我我会不说吗?您问棒梗啥意思啊?还不是不信任我嘛” 贾张氏没办法,只能点头道:“不问了,不问了,行吧,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秦淮茹瞪着眼睛说道:“担心什么?担心他占我便宜?” 贾张氏叹了口气道:“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见婆婆又要给自己讲她怎么怎么一个人辛辛苦苦养这个家的故事,便打断道:“我知道,但是我这儿有三个孩子,您这一个老的,我怎么办?跟您比的起嘛?” 见婆婆被自己怼住,便又继续说道:“我现在不担心他占我便宜,我倒担心他不占我便宜” 贾张氏被秦淮茹的话堵的肺管子疼,又觉得脑仁疼。 秦淮茹转过身闭着眼睛说道:“您不会还以为我能像对待傻柱那样空手套白狼吧,李学武可不是傻柱,这您自己知道” 贾张氏小声地解释道:“我没说李学武是傻柱,也没说不让你.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秦淮茹闷声道:“我可顾不上您心里空落落的了,我要是顾着您,那咱们娘几个肚子就得空落落的了” 贾张氏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苦” 秦淮茹闷声道:“今天于丽两口子去找他了,已经得了以后西院废品回收站的工作了,先是做饭洗衣服,包吃每个月还有10块钱” 贾张氏一听钱便立马说道:“这怎么话儿说的,要说先来后到也该你拿这个钱啊,咱们前前后后的,呼呼哒哒一个月也没得到10块钱,怎么就许了她了?” 秦淮茹转过身看着婆婆道:“您说呢?” 贾张氏瞬间就明白了秦淮茹的意思,有些皱着眉头道:“这人怎么这么啊” 秦淮茹闷声道:“他不的您第一天认识他啊?我现在还怕他不呢” 贾张氏现在也是有些挠头,道:“那可是两口子一起去的后院,我都看的清楚着呢,咋可能呢” 秦淮茹白了婆婆一眼道:“您真当那李学武是什么了,这事儿指定是那个于丽背着闫解成跟李学武定的,不然李学武能把那么好的活儿给她?” 贾张氏也是有些心疼那每个月的十块钱了,恨恨地说道:“看她就是一张狐狸精的脸,还真能作出这个事儿呢” 秦淮茹见婆婆没懂,便说道:“你还真没说错,这于丽可不是奔着那十块钱去的,是奔着马上要开业的收购站和旧货商店去的” 贾张氏听秦淮茹一说也是明白了,气道:“嘿,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合着这两口子得了这么多呢,这,这都被她们得去了你怎么办啊?” 秦淮茹闭了眼睛想了想,道:“这个售货员的工作我指定拿不着,因为我得上班呢,所以我才想到了京茹,如果她能进城跟傻柱结婚,李学武答应把售货员的位置给京茹,我这想着不是反正也得不到,不如让京茹进城,这不是也好有个照应嘛” 贾张氏点了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京茹的事儿解决了,你的事儿怎么办呀?” 秦淮茹闭着眼睛说道:“您想啊,京茹这么大的事儿都说解决就解决,给我的得多好?看他的意思是给我调整工作” 贾张氏喜出望外地说道:“那敢情好啊,女人在车间哪有能升级的,还是机关好,是调到机关嘛?” 秦淮茹摇了摇头道:“没说” 这就叫贾张氏有点儿着急了,道:“京茹的事都能定下来,怎么你的事没说呢?” 秦淮茹闷声道:“您不懂,他们当干部的都这样,事情不到最后定下来是不会说出来的,西院这边是他自己的产业,他说了算,所以才提前说了,我这个是要在轧钢厂运作呢” 贾张氏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人家做的对,小心是对的,现在眼气的多了,可是他不是科长嘛?有那么大能力嘛?” 秦淮茹翻着身说道:“不是跟您说了嘛,他这个科长比处长说话还管用呢,办公室主任都跟他论哥们,他们保卫处的处长是他老师” “人事处那边儿也有人,不然闫解成怎么进的护卫队?还有他嫂子的弟弟,村里那些人,就连狗都能安排进去吃公粮” 贾张氏算是头一次知道李学武的能量,不自觉地张了张嘴,道:“那轧钢厂还不跟他家开的似的了啊”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道:“这话可别出去乱说,掉脑袋的,李学武在院里不怎么说话,在厂里那是很好交朋友的,哪都能交的上,谁都给他面子” “现在更是不得了,而且还是咱们这边派处所的副所长,您可别惹他,真给您崩了我都没地方说理去” 贾张氏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淮茹问道:“那他得能被你安排个什么位置?以后咱们家不用为了吃喝发愁了吧” 秦淮茹看着婆婆说道:“给安排什么就干什么,扫厕所都干,可不能乱说去,而且我问他,家里没粮了怎么办,他一是没给我粮,二是没给我钱,您说咱们家还用不用为了吃喝发愁” 贾张氏闭着眼睛说道:“谢天谢地,终于不用被饿死了” 秦淮茹看着婆婆祈祷的样子好笑道:“现在您不担心他占我便宜了吧” 贾张氏摇了摇头道:“不担心了,不担心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又对着秦淮茹问道:“他没得了你的便宜怎么就想着给你安排了?你不会许给他什么了吧”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道:“许什么?我有什么?他是什么身份?我还敢想那个?门儿都进不去” 贾张氏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以她过来人的经验,总觉得秦淮茹得了这么个好处,付出的应该更多。 “都是过来人,他给你了那么好的承诺,你跟妈说实话,他跟你要什么了” 秦淮茹瞪着眼睛道:“真没啥,咱家有啥可给人家许的,我说给他两只兔子都没要,棒梗在屋听着呢” 贾张氏摇头道:“淮茹,你这样不好,咱们都是过来人,你跟我没必要这么掖着瞒着,你是不信任妈啊,你这是伤了妈的心啊,” 秦淮茹看着婆婆的眼神,任凭自己怎么说都死活不信,竟还说出伤感情的话。 不由的想起李学武跟她小声说的那个道理了。 在姬女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是不卖的,他们对一个听到女人不卖的传闻能理解的上限就是,是不是价格谈不拢啊? 秦淮茹当时还说李学武说话损,没想到话糙理不糙,还真有道理。 秦淮茹见婆婆在那儿坚持地看着自己,只好可耻地屈服了,问道:“您以前养家都付出了什么?” 贾张氏见气氛都到这儿了,屋里又没有外人,便直说道:“那个.他说让我去我就得去” 秦淮茹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不显,点头道:“差不多吧,他说今晚就得去” 贾张氏这才舒了一口气,好像受伤了的感情得到了安慰,道:“这就对了嘛,你不付出怎么可能得到回报呢” “去吧,去吧” 秦淮茹感受着刚躺下还没捂热乎的被窝儿,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婆婆。 贾张氏看秦淮茹的眼神不在意地撇撇嘴道:“去吧,我不担心,他跟傻柱不是一回事儿” 秦淮茹知道自己婆婆的意思,无非就是跟傻柱可能要结婚,可能就把她和孩子抛弃了,但是跟李学武就不一样了。 李学武的身份和年龄再加上李学武的实力,自己都不可能跟李学武结婚的,自己婆婆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秦淮茹见自己婆婆说了,便有些不自在地起身穿衣服,等穿了鞋子和袄准备往出走的时候却听见婆婆说道:“长个心眼儿吧,女人能有几年好时间呢” 秦淮茹没有说什么出了里屋往门外走,刚打开屋门就听见睡在堂屋的棒梗迷迷糊糊地抬头问道:“妈你干什么去?” “填炉子去,睡吧”秦淮茹开着门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回答道。 棒梗也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躺下继续睡了。 秦淮茹出来的时候院里家家都熄了灯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能听见几声狗叫。 按理说这样安静的环境应该能听见很多声音的,但是秦淮茹的心脏却是砰砰砰地跳,心跳的声音已经盖过了耳边的所有声音。 心里想着事情却是不知不觉地开了李学武家的门熟练地换了拖鞋。 进屋时客厅已经关了灯,只有卧室还亮着微弱的光。 秦淮茹穿着拖鞋走到卧室里看了看,见李学武还穿着那身儿也没进被窝,就靠在炕头儿的枕头上打瞌睡呢。 秦淮茹将自己的袄脱了挂在了衣架上,走到炕边帮李学武把袜子脱了。 许是刚从外面进来手有些凉,李学武被摸的激灵一下,睁开眼睛看了看是秦淮茹来了,抬手看了看手表,打了个哈欠。 “下午睡了一下午,没想到还是困,不知道咋就睡不够” 秦淮茹见李学武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提着的心也稍稍落下,僵硬的身子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你就是睡多了,有点儿睡嗫了” 说着话把李学武今天拎回来的包打了开来,掏出里面的换洗衣服准备拿出去洗。 李学武搓了搓脸道:“放那边吧,等我有功夫我再洗吧,你去洗个澡吧” 好哥哥们~ 重新上传了一章删改版的, 先前那一版不知能不能解开, 未删节版的开车速度太快了, 删改了好几遍都不过, 只能开新章了, 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231章 巾帼不让须眉 第231章 巾帼不让须眉 秦淮茹有些脸红地说道:“嗯,知道了,这就去洗,衣服就顺把手的事儿,直接给你洗出来,等你自己洗说不上啥时候了” 李学武手支在炕上,看着灯下的秦淮茹,虽然比不上二八芳华的年轻女孩儿吧。 岁月的流逝会带走女人宝贵的青春和靓丽的容颜,却也会给女人留下一份这个年龄独有的气质。 看着秦淮茹,便想到前世有人说30岁以后,才是一个女人最迷人的时候。 这个岁数的女人不管从经历,见识,身体机能,社会属性,经济阶层等方面都已是最平均的一个阶段,因此她会在不同的情况下表现出不同的状态,而且还可以驾轻就熟。 李学武看秦淮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跟自己记忆里的那些女孩相比,秦淮茹表现出的更多的是成熟的知性美。 倒不是说秦淮茹就长得有多的美,身材有多么的迷人,好的那么的让李学武为之神魂颠倒,而是李学武有一颗经年岁月的心,和丰富的阅历,更有时代交错的见识,可以品味和读懂秦淮茹这样的一本书。 秦淮茹本身吸引人的也不仅仅是她寡妇的身份,更有她自身性格、年龄积累的原因。 李学武凭借着“多年”“丰富”阅历,在秦淮茹这本书上能看到的就有六点。 一是独立自信的气质。 气质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它不是生来就有的,而是在红尘中洗炼出来,特别是那种独立自信气质,是女人由内而外的一种魅力的展现,。 拥有这种气质的女人,哪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会如同一块磁铁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只要看到她,就再也移不开眼。 秦淮茹本也是依靠男人的小女人,但是家庭的特殊和生活的磨炼让她拥有了这种自立的气质。 二是成熟知性的品质。 一个人的成熟不仅是指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按理来说李学武现在应该是身体成熟了,心理还没有成熟的莽撞小伙子。 但是阴差阳错地,19岁的身体有了40岁的心理,显得既年轻又沉稳,让人有一种近似妖的魅力,这也是秦淮茹能够跟李学武在一起不觉得别扭的原因。 心理上成熟的秦淮茹,懂分寸,知进退,与院儿里人相处总是做得恰到好处,从不会让人感觉到突兀与不适。 与秦淮茹这样的女人相处,格外让李学武坦然,仿佛她生来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三是智慧内涵的品质。 有人说,天真的女孩最可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指女人不需要太聪明。 而实际上,在李学武“几十年”的生活中发现,那些聪明的女人总是格外讨人喜欢。 特别是聪明有内涵的女人,犹如一口没有挖到尽口的深井,总能让你感觉到深邃,而不像那些没内涵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很肤浅。 四是理性的美。 30岁的秦淮茹,她的悟性、明理性、综合性都揉捏得恰到好处,她有一个健康的心态,会正确处理事情,正确面对感情。 30岁的秦淮茹经历了诸多挫折,多了思考,少了盲从;多了心平气和,少了高姿态;多了仰望,少了诋毁;多了观察,少了评价。 这是李学武最喜欢的状态,有些话不用自己说的太明白秦淮茹就懂,而且能做的舒服。 五是经营感情的能力 李学武经历的20岁左右的女孩儿,在爱情中总有些蛮不讲理,和另一半遇到问题也不懂如何化解。 但是看现在的秦淮茹,有了多年感情的沉淀,更懂得在柴米油盐和微妙相处时的感情之道。 褪去了女孩的稚气,感情中更显成熟。 男人说没事的时候她们一眼便能看破那是故作坚强; 男人说累的时候她们也能体谅男人的不易。 六是健康的心态 当秦淮茹到了30岁以后,她懂得人这一生,有得必有失,快乐才是最值得追求的东西。 她懂得轻描淡写应对李学武,不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懂得这世间一切都强求不来,抓住自己拥有的而不奢求得不到的。 所以李学武才说30岁的轻熟风的秦淮茹有独特的美丽,另类的迷人,就像珍藏已久的美酒,风韵犹存,越品越有味。 岁月给她的脸上带来痕迹,但那也是她内心的修炼。 秦淮茹在卫生间将李学武的衣服洗了,又放水给自己洗了个澡,这才穿了李学武的衣服来到了卧室。 见李学武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强作镇定地看了看了看李学武,问道:“看啥呢?” 李学武“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的坏笑声也是有些想笑,擦干了自己的头发,坐在了炕上。 李学武家的炕和秦淮茹家的不一样,秦淮茹家的就是个假炕,没有火门,全靠屋里的炉子和自身的热。 现在坐在李学武家的炕上可是不一样的感觉,不说本来就铺着炕被,现在上面又有了一铺褥子,软度适中,温暖异常。 这个院里睡火炕也就李家,因为这个院儿里只有李家是东北过来的。 都知道火炕暖和为什么只有李家盘了火炕而其他家都是板床加炉子呢? 一个原因就是这院子里有很多户都是随着时代的风搬迁进来的,用火炕不习惯。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火炕在夏天睡起来难受,本来天儿就热,再睡热炕,不用活了。 李家是睡习惯了,老太太说睡火炕好,所以家里都是火炕。 住在李学武家对门儿的二大爷这会儿正冷的睡不着,起身看了看屋子里的火炉子,见里面的火都要没了,想到晚上让刘光福填火这小子准是又给忘了。 想要开嗓子骂一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把话憋了回去,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袄,嘀嘀咕咕地开门去外面门口的煤棚子里取煤球。 哆哆嗦嗦地铲了两个煤球就往回走,可一抬眼见对门儿的烟囱还冒着烟儿呢。 “趁几个笔子儿啊这么烧,成天特么冒烟儿” 二大爷听二大妈说了,这李学武家的烟囱就没断过烟儿,一直都在烧,即使李学武不在家,他们家的老人也过来填炉子。 不屑地看了看拉的严实的窗帘嘀咕道:“捂得这么严实在里面干什么苟且之事呢,呵” 说着话就要往回走,可是还没迈开步耳朵就动了动,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的脚步声也大所以没听见什么,现在自己没动地方,夜里又安静,总觉得对面儿有什么声音,咿咿呀呀的。 匣子音儿?唱戏儿?不能啊,这都几点了,哪儿还有唱戏的节目了。 电视?老伴儿回来可是说了,秦淮茹娘俩儿刚在李学武家看电视来着,难道是电视节目? 二大爷比二大妈有见识,在领导家是见过电视长什么模样的,可是想想又不对,电视节目比匣子的节目还少呢。 嗯?秦淮茹! 二大爷拎着铲子的手猛地一抖,铲子上的煤球划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要是在白天谁会注意这么点儿小动静啊,但现在是晚上啊,要是有不懂事儿的孩子嗷呶一嗓子能传出二里地去。 这二大爷家跟李学武家也就十几米远,这咕咚一声屋里听的真珠儿的。 “学武,好像有动静儿” “哪有动静,你听差了吧,有动静也是你的动静” “不对,就是有动静,你听” 二大爷看了看手里的铲子,内心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了。 前几天自己可是没少听李学武的传闻,回到家自然是一番传播的,当然了,以二大爷的脾气是不屑于跟院子里这些凡夫俗子们讨论的,都是二大妈听了以后跟院里的老娘们儿嚼舌儿。 二大妈一度成为院里的风云人物,碾压了平时话多的三大妈,不让嘴碎的贾张氏,很是分光了一阵。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坏小子李学武官复原职了,这可叫二大爷丢了脸了,回到家也是没好气儿,虽然李学武好几天没回家,但二大爷可是看着对面儿呢。 现在好了,机会来了,一个科长,一个轧钢厂的科长,一个单身的轧钢厂科长,居然,居然,嘿嘿,一个轧钢厂的寡妇,嘿,这是什么严重的情况。 二大爷的“正义心”促使着自己不能不管这种歪斜之风,将手里的铲子轻轻放下,慢慢往窗子边上走去,想要确定里面的动静。 巧了,二大爷蹲的地方上次也有人在这儿蹲着来着。 嗯?怎么没动静了? 自己听错了?不能啊? 二大爷慢慢站起身往玻璃窗子里面看,边找着窗帘的空隙边听里面的声音。 一定错不了的,自己的直觉一定不会错,一定是秦淮茹靠上了李学武, 二大爷可是知道李学武的级别工资的,在院里都说李学武的传闻的时候只有秦淮茹没有往回传,而且老伴儿说贾张氏虽然也说,但是又不敢深说。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啊?” “有,一定有,我都听见了” “那是什么人呢?” “女人呗,不然能那种???”二大爷猛然觉得不对,谁在跟自己说话。 只见二大爷猛地一转头,“哎呦!”叫了一声,随后就是“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 “李学武,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李学武手揣着袖子,挒着嘴看着二大爷问道:“这是我家啊,我还想问您呢,您在这儿干嘛呢?给我家站岗啊” 二大爷坐在地上仰望着李学武指了指屋里又指了指李学武,问道:“那你不是在家吗?”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去街道查岗刚回来,在个屁的家,您别打岔,您这是干嘛呢” 二大爷见李学武手里拎着枪,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呵呵笑着,扶着墙站了起来说道:“我听你家好像有动静,我就来看看” 李学武冷笑道:“女人的动静?” 二大爷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子里,也是有些犯嘀咕了,难道自己真听错了? “不是,那个,那啥,我还得回家填煤呢,我先走了” 李学武拎着枪冷笑道:“您要是再来这儿听墙根儿您就真的要填“霉”了,我认识您,这子弹可不认识您” “不能,不能,不回了,那啥,你回屋吧,我回去了”说完了话,二大爷连屁股上的土都没扑蹬,急急忙忙到门口用手抓了煤球就回了屋,还把门紧紧地关了。 二大爷背靠在门上嘀咕道:“呼呼,吓死我了” 李学武家,躲在卫生间见李学武进屋而走出来的秦淮茹也是说的这句话。 “呼呼,吓死我了”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幸好为了通风后面的窗子没有封死,特么的,这二大爷闲得蛋疼了吧” 说了话两人又回了里屋,李学武站在窗子边上拉开窗帘的一角看了一会儿才又回去办事儿。 事后李学武躺在炕头儿那边冒着白烟儿。 别误会,不是被烙糊了,也不是修炼成仙了。 事儿后一只烟,赛过活神仙。 不得不说,女人真的是一个神奇生物,再激烈的健身运动后都会很快回复,娄姐如此,秦姐也是如此。 秦淮茹躺了有个三五分钟,等气一喘匀便起身去卫生间的浴缸放水。 因为这个水箱是跟暖气连着的,所以这里的水一只都是热的,放了洗澡水再填水就是了。 等放好了水,李学武甩搭甩搭走进卫生间坐进了浴缸里。 秦淮茹则是将两人刚才汗湿的衣服洗了搭在了暖气片上,用不了多一会儿准干。 又用洗衣服的水投了抹布擦拭窗台、镜子柜、圈椅、书桌、沙发等等地方留下的汗绩。 等把这些地方都擦洗了一遍,这才在李学武的招呼声下走了进来。 “还是你会享受啊,还弄了个浴缸,什么脑袋啊,能想出这么个招儿出来” 李学武家的浴缸不算太大,两个人用也是够用的,但秦淮茹没有进来。 “你刷牙了吗?” “没有,都没有牙刷怎么刷牙,明早我回家再刷吧” “我借给你” “不要” “你都多大了,刷牙让人劝,来,我教你” “呕” 秦淮茹还是不适应李学武家的牙膏味道,捂着嘴站起身子去洗手池里吐了嘴里的牙膏。 李学武见秦淮茹刷完了牙便又躺回了浴缸里。 刷牙完漱口回来的秦淮茹带着特有的嗔怪声音道:“别睡着了啊,水都凉了,别泡了,赶紧起来吧,被子都换了,炕上躺着去” 李学武听话地站起身,迈出浴缸,由着秦淮茹给擦干了,这才甩搭甩搭地走回了里屋躺进了新铺的被窝里。 秦淮茹收拾完自己看了看时间又躺在了边儿上。 “不许动了啊,不然白挨累了” 李学武知道适可而止,来日方长的道理。 “我不动” 秦淮茹见李学武没有得寸进尺,便也忍了。 “今天还回去嘛?”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道:“你说呢?你要疯啊?” 李学武闭着眼睛道:“就是问问,急啥眼啊” 秦淮茹捶了李学武一下,道:“没看见腿都打颤了啊,躺一会儿再回去,不然没劲儿了” 李学武抓了秦淮茹的手,道:“不着急,才2点多,睡一会儿吧” 秦淮茹见李学武有困了地意思,便问道:“明天你还上班吗?” 李学武睁看眼睛看了看秦淮茹,道:“上呗,你当真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啊” 刚才运动的时候秦淮茹已经看到了李学武的枪伤,一看就是新的伤疤,指定是李学武这几天不见人的原因了。 秦淮茹摸了摸李学武的伤疤道:“厂里怎么安排的?光看你见复职的公告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学武拧着身子平躺在了炕上,道:“没什么安排,还是原来那样儿” 秦淮茹推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嘴怎么那么严呢,跟我都不能说啊” 李学武“呵呵”笑道:“哪有你嘴严啊” 见秦淮茹气的打自己便又说道:“没确定的事儿怎么说啊,吹大牛啊?你别管我的事儿啊,也不许往出说去” 秦淮茹侧躺着看着李学武道:“稀得管你,你见我跟谁嚼过舌根子?就是看着厂子里传的太乱了,什么的都有” 李学武有点儿困了,便躺在枕头上道:“你们车间就是工作还不累,还有功夫和闲心讨论这个呢” “那他们传你就不关心啊?”秦淮茹借着炕边的小灯传来的微弱的灯光看着眼前威武强壮的汉子,怎么看怎么稀罕。 “不用管,你也不用去打听,干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秦淮茹伸手在李学武身上用手扎量着尺寸,给李学武量的直痒痒。 “你能不能好好的量,把我整急眼了你就别想着回家了” 秦淮茹气道:“不是你说要做睡衣的嘛,不给你量尺寸怎么做啊” 李学武点头道:“量,量,你量,我就看你量我小腿的尺寸干嘛用,我就不信我的睡裤前面是带尖儿的” 秦淮茹被挤兑的没了话便捶了李学武一下道:“量好了,睡吧” “嗯”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打起了呼噜。 “这觉可真快” 秦淮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起身穿了衣服,把炕边的小灯关了,蹑手蹑脚地换了鞋子开门往家走去。 进了家门看了看门边的炉子,用火钳子钩了钩又填了煤球,堂屋的炉子不能断,因为棒梗就在堂屋睡着,这个天儿断了火要冻死人的。 秦淮茹进了里屋刚把袄脱了就听自己婆婆说道:“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秦淮茹被婆婆的话吓得一激灵,小声地说道:“妈,您吓我一跳,还没睡啊?”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问道:“那小子这么能折腾?” 秦淮茹能说啥,别的衣服也不脱了,合着衣服钻进了被窝儿里,道:“睡了啊,明天还得上班呢” 贾张氏在黑夜里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秦淮茹背着婆婆躺着,眼睛也是没有闭上。 婆媳两个都没有说话,虽然都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但是各自都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贾张氏虽然说的好听,但是心里一直在防着秦淮茹。 秦淮茹虽然把话跟婆婆说清楚了,但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 贾张氏和秦淮茹的勾心斗角已经由来已久了,都在互相斗着心眼儿,本来已经趋于势均力敌了,但是李学武这个变数的出现打破了现在的平衡。 打破平衡“局势”的李学武是被来收拾炉灰的大姥弄醒的,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7点了,打着哈欠起来穿了衣服,将被子迭了。 “大姥,有空儿再帮我在那边儿垒个兔子圈吧”李学武走到卫生间边洗脸边说道。 大姥点了点头道:“晚点儿吧” 李学武的姥爷从来都是这样,李学武说啥是啥,从来没说过拒绝的话。 要是搁刘茵早就说李学武了,寻思一出儿是一出儿。 大姥将炉灰收拾干净,又填了新的炉火,道:“早上闫老师家的大儿媳来了,说是你安排的,过来做饭和洗衣服,跟我说西院有活儿也可以叫她” 见姥爷问了,李学武点头道:“想着今早过去说的,起来晚了” 将毛巾搭好,拿着木梳把雷劈的发型梳理好,道:“昨晚两口子过来求到我了,都是邻居,我咋好意思拒绝,咱们这边儿正好缺个这样的人手,所以就叫她去做了,她做饭还行” 大姥看了看李学武道:“做饭还雇个人?” 李学武走出卫生间道:“不只是做饭,您想啊,七个爷们,还都是体力活儿,咋不给吃的细一点儿啊,再说了,大早上的就有赶着上班前来卖废品的,晚上还有耽误的时候,您做饭也忙不过来” 本着不伤害姥爷感情的方向,李学武把话说明白了,还安慰姥爷道:“您没见西院儿马上就起来了,您现在都这么忙,哪儿还有时间做饭啊,再说就那些老爷们洗衣服都成问题,还是干净点儿好” 姥爷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着吧,以后注意着点儿吧,怕传闲话呢”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姥爷更多考虑的是于丽的年龄问题。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才慎重呢,他们家跟倒座房一墙之隔,说话声音大了都能听见,所以才用她的” 大姥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想到这儿了,但是平时也注意一些” 李学武点点头道:“现在还不方便,办公还在倒座房,等门脸房装修好就都搬到那边上班,就没这个问题了” 大姥点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见李学武穿好了衣服也收拾完了,便说道:“饭也好了,走吧,过去吃饭”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跟着大姥往外面倒座房去了。 路上还遇到了刚收拾完院子卫生回来的贾张氏和棒梗。 棒梗见到李学武还是很高兴的,冲着李学武叫到:“武叔,早” 李学武点头道:“早,鸡喂了吗?” 棒梗指着篮子里的白菜叶子说道:“刚捡的,一会儿剁碎了拌点儿米糠再去喂鸡”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看横瞪着眼儿的贾张氏,对着棒梗问道:“吃早饭了吗?” 棒梗看了看家里道:“我妈做着呢” 李学武在贾张氏的注视下揉了揉棒梗的大脑袋道:“把篮子先撂家,走跟我吃饭去,回来再喂” 棒梗高兴地答应一声,将手里的篮子往自己奶奶手里一塞,跟在李学武的屁股后面跑着去了前院儿。 贾张氏想要张嘴喊棒梗回来,又想到了李学武,可是看着自己孙子对李学武言听计从的样子,再想到昨晚棒梗对自己的态度,心里直冒酸水儿。 这会儿秦淮茹掀开门帘子冲着贾张氏喊道:“妈,吃饭了,棒梗呢?” 贾张氏横了秦淮茹一眼,将手里的篮子放在了自家窗根儿底下,道:“跟着李学武吃早饭去了,人家说句话就跟人家走了” 秦淮茹看了看倒座房的方向,转头边往屋里走边说道:“那不是挺好嘛,正好省了顿饭呢” 贾张氏跟着秦淮茹进了屋横眉竖眼地看了秦淮茹一眼,道:“那是我贾家的孙子” 秦淮茹也不搭理婆婆的胡搅蛮缠,道:“谁稀罕啊,给人家人家都不要,来小当,槐,今天多吃点儿” 贾张氏想了想李学武的条件,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自觉的自己生的气没趣儿,讪讪地坐下吃饭。 倒座房这边今天可热闹,傻柱现在早上也来这边凑热闹,本想着自己伸手做饭的,没想到今天闫解成的媳妇儿过来了,一进屋说明了情况,伸手就做饭。 虽然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可包括傻柱在内的这些人都跟于丽没说过几回话。 因为刚结婚的小媳妇儿,没人冒着挨骂的风险去逗式人家。 这一屋子大老爷们突然来了个小媳妇儿,虽吃不着、摸不着吧,可是看得着啊。 做饭的这会儿功夫,于丽已经被几个人轮流看了一遍儿。 于丽也是有些提心吊胆的,这些人平日里在自己公公婆婆的口中可都是破落户,随时都可能“恶贯满盈”的人。 但是忙了一早上的时间,这些人连正眼看自己都不敢,洗脸都是推推让让地害羞着进来洗的脸,也就是趁着洗脸的功夫看了看自己。 这可跟公公婆婆嘴里的那些形象天壤之别了,自己给这些人盛汤拿饼,一个个都很是客气地接了,这可跟“落魄恶人”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刚把这些人的汤和饼分好,就见李学武跟着他姥爷进来了,屁股后面还跟着秦淮茹家的棒梗。 李学武一进屋,老彪子几人就都站起来问好了,就连闻三儿和叶二爷都站了起来。 李学武摆了摆手叫几人坐,这可给棒梗羡慕坏了,武叔太牛掰了,太有牌面儿了。 有牌面儿的李学武用手冲着于丽那边摆了摆,道:“这是前院儿三大爷家的大儿媳妇儿,我叫嫂子,彪子你们跟着叫” 老彪子几人又站起身对着于丽叫了一声嫂子,棒梗不知怎么也跟着叫了一声。 于丽也不知道是被这声嫂子叫的误会了还是怎么地,反正是脸有点儿红,对着几人道:“大家好,我叫于丽,以后就负责给大家洗衣服做饭,打下手,大家有什么用得着的说话啊” 老彪子几人自是跟于丽客气了一番,趁着这会儿功夫,李学武捕楞了一下手边的大肥脸,道:“你怎么也叫嫂子,你妈让你管于丽叫什么?” 棒梗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没叫过,都没见过几次” 李学武想着以前于丽深居简出的小媳妇儿性子,便对着棒梗说道:“叫老姨” 棒梗听话喊了一声老姨,于丽跟老彪子几人客气的功夫也答应了一声。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几人做了自我介绍也就没再说他们,而是直指着闻三和叶二爷道:“这是彪子的三舅,我们都叫三舅,这是咱们的档头,叶二爷,我们都叫二爷,对这两位你也这么叫吧” 于丽客气地跟闻三儿和叶二爷打招呼问好,闻三儿两人都客气地回了。 李学武又指着自己姥爷道:“这是我姥爷,咱们这边收废品不懂的就问二爷和我姥爷” 又指了傻柱道:“这是柱子哥,你认识了” 于丽跟这几位也都问了好,傻柱是尤为高兴的。 本以为不会介绍自己呢,没想到在跟于丽认识的情况下还介绍了,那么表示李学武这个小团体接纳了自己。 李学武介绍完又说道:“就像刚才嫂子说的,以后大家的一日三餐和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就都交给于丽嫂子,西院儿那边儿有活儿忙不过来了也可以叫嫂子,但是有一样啊” 说着话,李学武看了看几个年轻的,道:“嫂子是年轻女同志,各位在生活和工作中都要注意点儿,也客气点儿” 李学武的意思各人都明白,便都点头应了,李学武这才一摆手说道:“开饭” 说完以后各人便都开始吃饭,李学武对着于丽指了指棒梗说道:“给这小子也盛一碗,拿张饼” 说完以后又对着棒梗说道:“以后你家做饭晚了就来这边吃,自己找地方坐,吃多少跟你老姨说,不够就说话,去吧” 棒梗被李学武一推,有些兴奋地从桌子上捡了碗,由着于丽给盛了萝卜汤,拎着一张饼就开始吃。 棒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吃饭场面,几个爷们啼哩吐噜的,大口喝汤,大口吃饼,跟灯片儿里水浒传里的聚义厅似的,直觉的这儿的饭比家里的好吃。 李学武自己也盛了汤跟大姥和叶二爷去了屋里的炕桌上去吃。 “大姥,东屋空出来了,打几张桌子,以后都去那边吃吧,这边快坐不下了” 大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现在西院工程还没完,找窦师傅他们一会儿就能打出来。 于丽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大饼没有娄姐烙的好吃,但也可以了,萝卜汤做的倒还不错。 李学武吃的快,便先下了桌,叫还在忙活的于丽吃饭,自己出了门便去套马了。 因为那天办案自己的自行车一直在厂子里放着,到现在还在那边儿呢,今天自己又不想走着去,只能骑马了。 上次让大姥修的马鞍已经放在了东屋,抱着就出了门。 人就是这样,有了交通工具以后就不想步行了,自从李学武买了自行车便很少走路,每天走着上下班的李顺说李学武是恨不得出门上个厕所都骑着车子。 大青马显然是带过这个马鞍了,李学武在绑固定带时并没有乱踢。 跟吃完饭出来的大姥打了声招呼上了马便往大门外骑去。 在胡同里还好,等上了大马路这大青马都没用李学武的吆喝便跑了起来。 马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就得骑着出来跑一跑,不然再好的马都会待废了。 大青马可是逮到机会了,上了主干道就是一阵猛跑,随后便又是慢跑,颠颠儿地进了轧钢厂。 许宁和韩雅婷正在大门口带着队伍检查,见李学武骑着马过来紧忙出了门帮李学武牵住了马头。 “科长,您这可真有份儿,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啊” 李学武吸了吸鼻涕道:“有没有份儿不知道,风倒是挺大,鼻涕都干出来了” 这话给走过来的韩雅婷逗得一乐,见李学武下了马便说道:“这今天骑马来可是好彩头” 李学武用马鞭支了支帽子挑着眉毛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韩雅婷笑着说道:“笔扫千军肃宵小,匹马单枪镇四方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学武站在厂区大门口当着一众检查人员和工人们的面前仰头大笑,将最近的郁闷一泄而空。 事情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 该说不说,这马屁女同志拍起来就是比男同志拍的听着更舒服。 见韩雅婷逗笑,许宁也是笑着说道:“您这一身儿还真有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势” 李学武摇了摇手里的马鞭道:“干工作从来都不应该是个人主义,英雄主义,一个胜利永远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才铸就的,这次的案子没有你们俩的奋勇向前哪里有我的逆风翻盘啊?” 许宁为了这个案子断了一条胳膊,韩雅婷跑前跑后,感情受挫也坚持奋斗在一线,李学武有今天的风光不得不说这两人的辛苦。 李学武将马交给许宁,自己则是带着韩雅婷去了厂医院。 在厂医院里还住着两个受伤的护卫队同志呢,一个是高凤昆,手被割了个大口子,身上多出挫伤,一个就是李学武大嫂的弟弟赵雅军,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手部多处受伤,肋骨骨折。 轧钢厂的厂医院在劳保厂的后面,三层楼,李学武没来过,但是韩雅婷是认的路的。 李学武跟着韩雅婷上了二楼,进了一处二人间儿,进屋时护士刚换了药出来。 “二哥,你怎么来了!”赵雅军坐在里面的病床上,最先看见了李学武两人。 高凤昆歪头一看真是李学武进来了立即下了床给李学武敬礼。 李学武先是走到高凤昆身边站定,正式地给高凤昆回了一个礼。 “辛苦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高凤昆见李学武一进来没有奔着亲戚赵雅军而是奔着自己过来,又是给自己敬了一个礼,很是感动,眼泪忍不住地就要流下来。 “就快要好了,护士说再换一次药就可以出院了”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高凤昆包着纱布的手,然后拍了拍眼前流着泪的小伙子。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把伤养好,早日回到队伍中去”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又拍了拍高凤昆的臂膀,扫了屋里一眼问道:“我托许股长带过来的营养品收到了吗?” 高凤昆感激地点头道:“报告科长,收到了,听说您也受伤了,还惦记着我们,实在是” 李学武摘下大衣的袖子,将胳膊上的衣服挽了起来露出一个圆形的伤疤给高凤昆看了看。 “勃朗宁手枪,近距离穿透伤,比你们轻的多,没看我都先出院来看你们了嘛” 高凤昆见李学武的伤眼泪流的更多了。 李学武将袖子放下来,穿了衣服给眼前的小伙子擦了擦眼泪,拍了拍肩膀,道:“想家了吧,养好伤,等雅军伤好了,保卫处送你们回家探亲,给你们几天假期” 高凤昆许是有些害羞了,摇了摇头道:“不想家” 李学武笑骂道:“蛋,跟我俩还扯那个一根儿楞,想家就是想家,有啥不好意思的,雅军,想不想家?” 赵雅军坐在床上“嘿嘿”地笑着,道:“想了,早就想了,想我爷,我奶,我爸我妈” 李学武摆了摆手里的马鞭道:“行了行了,一会说道想你家门前的两棵树了” 将高凤昆按坐在床上,走到赵雅军的床边坐下,问道:“怎么样?还敢不敢扒火车了?你小子够牛的啊!” 赵雅军抿着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又想到什么,抬起头道:“我还敢,只要科长你说抓谁,他就是跑到火里我都敢追上去” 李学武伸手轻轻扒楞了一下赵雅军的脑袋,笑骂道:“滚犊子吧,还火里,你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呢,扒火车都够你一受的了” 见赵雅军只是跟自己嘿嘿傻笑,便问道:“没让你姐来,你怨不怨我?” 这次的几个人受伤都没有通知家属,一个是保密,一个就是不方便。 赵雅军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不怨你,我知道我姐来了也是这个样,还添乱,这里什么都好,还有凤昆陪着我,还有好吃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道:“不要这么说你姐” 赵雅军有些不好意地对李学武说道:“前几天的事儿我知道了,都怨我姐.”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道:“不许这么说啊,那是你姐姐,还是我嫂子,别说当面不能顶着说,背后更不能说” “女人嘛,结了婚都会顾着自己家,这是好事儿,咱们男人的心胸可是要开阔一些” 韩雅婷站在一边不满地说道:“科长,您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女人怎么就心胸不开阔了,怎么就比不上你们男人了” 李学武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口误,忘了这里还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同志呢,哈哈哈” “哈哈哈”高凤昆两人也是跟着笑。 李学武走到床边看了看两人的被褥,又对着韩雅婷问道:“他们俩的伙食怎么着呢?” 韩雅婷连忙回道:“开始几天是我在照顾,后来许宁带了您的命令来,就由护卫队的队员们轮流去食堂打病号饭送过来” 李学武点头问道:“伙食怎么样?” 高凤昆笑着点头道:“挺好的,比平时吃的还好,还有肉呢” 韩雅婷在一边说道:“董副处安排的,特意交代食堂每天做病号饭,把你给存在何雨柱那儿的肉给了两人做病号餐,不然我也是没办法搞到肉食” 听了几人的回复,李学武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好好养病,祝你们早日回到队伍中去” 这句话说完,李学武对着两人就是一个敬礼,韩雅婷也跟着敬了一个礼,高凤昆和赵雅军都回了礼。 李学武这才“哈哈”笑了两声干净利落地转身出了病房。 其实李学武的内心并没有现在走出病房时的这么潇洒,红星公社一共来了十几个人,一下子撂倒了两个,多亏没有事儿,不然以后别想着去红星公社了,大嫂也别在回村儿了,就连自己家也别想着和睦了。 好哥哥们~ 最后一天了, 月票冲冲冲~ (本章完) 第232章 我让他先跑49米 第232章 我让他先跑49米 回到办公楼区韩雅婷本以为李学武会先去办公室,没想到李学武却将马鞭和挎包交给了她。 “拿上去,再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和干事,一个小时后,辅楼会议室开会” “是”韩雅婷答应一声,随后又问道:“科长,枪库是由谁负责?”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韩雅婷,问道:“人事处没有再安排人过来嘛?” 韩雅婷摇了摇头道:“刘福生本来安排了人去负责,但被人事处谢科长驳回了,说是没有按照组织程序走,不予通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将跟刘福生有关系的人列出名单来,稍后咱们在密云山区有个基地要运营,那边需要骨干力量,都是上进的好同志,不能刘科长走了就寒了人家的心”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没有说话,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道:“你们股,每三天安排一个人下去值班,不要再让枪库里进了老鼠,给我盯紧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李学武说完便径直上了主办公楼。 厂长办公室与办公室主任办公室就挨着,如果说一些领导的门视情况进行开关或者半开的话,那么一把手办公室的门一般会常关着。 不是一把手不接受下属的汇报,也不是一把手都高冷、都私密,而是一把手的门不在那儿。 一把手的门在办公室主任那儿。 一般来说副厂长级的干部是不会主动到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因为大家都是厂长,只是分工不同,责任不同罢了。 厂长有了想要做的工作一般是由办公室主任进行出面沟通,将工作与各副厂长在各自的办公室交流听取意见,或者在有小事儿或者紧急的情况下会电话沟通。 然后形成统一的,团结的,不带个人色彩的文件,由办公室内分管秘书提交到相关处室的处长手中,由处室的处长审阅分管工作的内容,作出请示和意见,画圈儿,由秘书上交道副厂长审核意见。 一般来说副厂长看到的这份文件已经具备了厂长的工作方向,贯彻了厂长的思路和意图,又有各分管厂长的意见和看法,还有下面执行部门的相关业务具体意见,这样就又有思想,又有理论,更重要的是有了实施的可行性,批示起来直击要点,条理清晰。 这份文件会再次递交给厂长进行最后批阅,然后就是形成指导性文件或者公文下发给各处室、各车间进行学习和实施。 这样的工作秩序就形成了保卫处这一级的处长或者重要部门的科长需要在执行具体工作的时候要主动向分管厂长汇报和请示,如果是厂长主办的,那么就要直接向厂长汇报和请示。 但是这里有个区别,在与副厂长级汇报工作的时候一般就是电话办公室,询问副厂长是否在,然后视情况直接登门。 在厂长这边不一样,因为厂长需要协调管理多个部门和单位,在办公室的时间不固定,且即使在办公室,申请汇报工作的也有很多人,不可能大家都堵在领导门口排队,那成什么了。 一般来说,直接上门一般都不会得到时间和机会。 所以在准备向厂长汇报工作的时候,各处室一把手或者科室一把手会把电话打到办公室主任徐斯年那儿,徐斯年会根据厂长的工作时间表和汇报工作的人员、汇报的工作的轻重缓急来安排见面时间。 这个时间不仅仅是指具体的时刻,还有长短要求,给你10分钟汇报,你哩了吧嗦说了20分钟,外面下一个汇报的就完蛋了,办公室主任就得要骂街。 当然了,一般是秘书借着进去填水的时候提醒你。 按正常的工作安排,这个时候厂长是工作最忙的时间,因为晨会刚开完,要查看前一天安排的工作进度,对今天的工作进行监督和安排,还要处理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李学武上来的时候就见办公室各分管秘书在大办公室进进出出,又按照向后顺序去厂长办公室请示,这边的办公区域显得很繁忙。 但是自李学武在这边的走廊一现身,刚才还像是蚂蚁似的秘书们便都快速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的位置。 有走的慢的跟李学武罩了面儿也都是客气地假面微笑加点头示意。 都知道李学武“官复原职”,都知道李学武曾经“大闹天宫”,都知道李学武曾经“豪言壮语走着瞧”。 现在这人满脸煞气,一身彪悍戎装,敞开的大衣里时不时地露出棕红色的枪套,龙行虎步地往这边走来,哪个敢在这个时候去碰这个霉头。 要不怎么李学武说徐斯年长了顺风耳了呢,走廊上刚才还繁忙的脚步声这会儿全都没了,感觉不对的徐斯年右眼皮就像安了个马达似的“蹦蹦”直跳。 “卧槽,不好” 口吐了一句芬芳,徐斯年将手里的钢笔撂下就往出跑,正好在自己的门口截住李学武。 看李学武这架势就好像“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样,这是要把厂长挑了啊。 “哎,老弟”这句话叫出口,李学武身后的走廊里,或者趴在门边往这边瞧的目光全都收了回去。 笑面虎大家虽然大家都听说过他的厉害,但是看着并不可怕,可是老狐狸的手段大家都是吃过见过的。 徐斯年的脸就像是扑克牌,你手里要是有俩王,他就是四个二,指定让你带带他,但你要是个屁连儿,那么他就是一手春,话都不跟你说一句,只会让你说“不要”。 “来来来,是来找老哥的吧,快进来” 李学武被徐斯年强拉着往办公室里走,徐斯年拉着李学武的同时还挥手叫等在办公室里准备汇报工作的财务科新任科长赶紧走。 这个科长是原来的副科长,算是天降机遇了,本就是忐忑地等在这边向厂长汇报财务工作,没想到遇上了笑面虎。 “大哥,您这儿有工作呢,我就不进去了”李学武见办公室里有人,便把着门框跟徐斯年客气地说道。 徐斯年挺能整,使劲儿拉着李学武的手,同时对着屋里人道:“厂长有事儿,下午再来” 这人也不敢多说话,跟李学武客气地点了一下头便出去了。 李学武被拉着也不好在这儿跟徐斯年撕吧,只能由着他把自己拉进了办公室。 “我能有啥事儿,啥事儿能有我兄弟来了重要”徐斯年把李学武按在沙发上,边给李学武沏茶边说道。 李学武看着徐斯年快要忙活完,都准备端过来了才说道:“大哥,别客气了,整杯开水就行” 徐斯年端着两杯茶走过来,见李学武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也不生气,将茶杯放在李学武面前,自己则是坐在了李学武旁边。 “跟老哥客气啥,尝尝,新到的茶叶,专门给厂级领导分配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品了品,有人说不会喝茶品不出来茶叶的好坏来,其实这是没喝过好茶的人说的。 你试试20万一斤的茶叶就知道说这话的人真特么坑爹。 “大哥,我这喝了领导的茶不太好吧,这么好的茶叶一定没有多少,您这不会犯纪律吧?”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厂长给的,我这儿也不多,我兄弟来了,尝尝新” “呵呵”李学武端着茶杯呵呵一笑,道:“大哥真是有牌面儿啊,从这儿就能看出杨厂长对您真是重视啊” 徐斯年一听这话就是心里一颤,这小子话里有话啊。 “呵呵,什么牌面儿啊,都是革命工作的友情,你喜欢喝我一会儿都给你包上” 李学武“哈哈”一笑,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道:“大哥,您可别寒碜我了,我就这么像是打劫的?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还是知道的” “再说了,大哥您是文人,自然能够品得出这茶叶的好坏,我就是一个莽夫,哪里能尝出这云雾的好来” 徐斯年上了一次当哪里还能信李学武的鬼话,这小子不禁能看出茶叶的品种,还能尝出茶叶的产地,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莽夫,不会品茶? 再说这句莽夫是自己说李学武的话,现在这小子当着自己的面儿自嘲,这不是就表明了态度了嘛。 “老弟你净开老哥的玩笑,什么文人,你这不是打老哥的脸嘛,你发表在《工业报》上的《轧钢厂的猫》可是被多家报纸转载了,可谓是笔落惊风雨,文章镇鬼神啊,咱们厂可是接到宣传部门的采访请求了,厂长一直押着,就等着你的意见呢” 李学武知道这是徐斯年放出的一个小探针在探自己对于厂长的态度。 在军医院养伤的这几天李学武可是没闲着,工作做了肯不能默默无闻地就这么算了,几个人受伤,几十个人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就等着这个时候呢。 跟姬卫东和沈放已经商量好了树上的桃子怎么分,那么李学武就不会把别人的桃子划拉到自己的兜里,但也不会让桃子落在了地上。 三人在各自的系统里都各有侧重地写了这个案子的通讯文章,因为前几天的鞭炮事件,这个案子还很是受上面的关注。 现在徐斯年提起这个,看来是上面也给厂里很大压力,如果真的按照实际情况来写,那么大领导也压不住了。 “大哥,您这是批评我呢吧,我就是一个小科长,啥时候能决定咱们厂的宣传工作了,这不是厂长和您应该管理的事情吗?” “老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哥啥时候背对着你做过事儿?即使老哥以前有言语上的失误,那也是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交流,我可是在工作上没有给你下过绊子” “说到头儿都是哥们弟兄,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为大局服务,咱们兄弟之间那一点点矛盾不算什么事儿吧,反正你老哥我跟你是敞开了说的” 徐斯年这话就是把之前的过节都归咎到个人感情上了,在以前的,现在的和以后的工作中不能因为这些过节和矛盾产生相对的情绪。 要不怎么说徐斯年是老狐狸呢,从来不会跟你正面交火,总玩儿这种迂回包抄。 “呵呵,大哥您这就是欺负老弟我年轻了,如果没有保卫科的同志用心,护卫队的同志用命,现在的我可能就是门卫老李了” 徐斯年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跟李学武硬掰扯这里面的对错,正治哪有对和错,只有成王败寇。 “老弟,哥哥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雨的,还是要劝你把握好现在,工作上还是要紧密联合上下级,团结同志,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就像您刚才说的采访的事儿,我们保卫科全力配合厂宣传部的工作,毕竟这也算是帮我们获得更多的关注和荣誉嘛” 徐斯年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你老弟前程似锦,哪里会在这个沟沟坎坎上计较这么多,就是厂长那边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那个?厂长还会正眼儿看我呢?这次厂长可是很不舒服吧”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道:“老哥不瞒你,杨厂长这次得去分部领导那边做检讨去,但是实话实说,杨厂长可是没有说过一句你的坏话,领导都深沉着呢” 李学武点点头,道:“毕竟是那么大的领导是吧,哪里会在意我这样的一只小蚂蚁”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在透话儿给自己,站起身给李学武续了茶水,道:“不仅仅是做检讨那么简单,杨厂长自己在班子会上也做检讨,还在会议上通过了保卫工作的独立性和严肃性,严禁任何行政干预保卫部门工作的文件”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了看杯子里面根儿根儿立的绿色茶叶,摇着头吹了吹茶水。 徐斯年当然看到了李学武的动作,在这个谈话的氛围下任何动作都不是多余的,徐斯年这么多年的经验,更是不可能将李学武的动作当成无用的动作。 “你呀,就是年轻,冲劲儿太足了,要知道刚过易折的道理,说句不好听的话,见好儿就收吧” 李学武“嗤”地一笑,道:“徐主任,我见到什么好儿了?” 徐斯年见李学武这一称呼就知道李学武要翻脸。 特么的,这家伙就属狗的,三句话不对就要咬人。 徐斯年忙又坐回到了李学武身边给李学武分了一只烟,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也不觉得尴尬和生气,将烟重新塞回烟盒里,道:“黄平被开除,位置一直空着,付斌被挂起来,董副处全面接手业务,保卫科所有的人事都被冻结,就连主楼旁边新建的刚装修完的辅楼都取消了原本的入驻安排,你说这都在等什么?” 李学武端着茶杯还是不说话,这可给徐斯年急坏了,这小子不会狮子大开口想要把这些人一锅端了吧。 就在徐斯年急的直跳脚的时候,李学武放下茶杯道:“老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看了?我啥时候跟你要过这些东西?” 李学武将胳膊肘在腿上道:“黄平算他跑的快,要是没有他姐夫,我让他先跑49米” 见徐斯年眼睛瞟着隔壁办公室,不断地提醒自己,李学武不屑地一撇嘴道:“说付处长被挂起来,董副处接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啥时候跟杨厂长要过副处长的位置了?我有那个意思吗?” 徐斯年不住地点头道:“是是是,你老弟是高风亮节一心为了工作的” 嘴上虽然说着好话儿,心里却是一个劲儿地嘀咕,这特么还不算要位置啊,就差自己起草后找厂长盖章了。 厂里的意思也是没有现在就任命副处长的意思,一个是付斌还有一个多月才退,这个期间还有个过年的问题,总不能现在就把付斌撵回家。 二一个是董文学,一直都是副处长,现在虽然兼着处长的工作,但是还没有走组织程序,一切都还有变数,这个时候最怕空降兵。 三一个就是李学武的年龄和资历问题,正科级才几天啊,现在就敢想副处级,这让二楼三楼那些老同志怎么想? 所以厂里的态度是拖一拖,将这个风头托过去,再处理李学武的诉求。 李学武可不会惯着这些人,前一世可是深知拖字诀的厉害,现在不趁热打铁,以后连黄菜都吃不上了。 “再说了,保卫科的人事我啥事候参与过?那办公楼我什么时候说过保卫处要了?这不是毁我嘛,我就是一个科长啊,还是个19岁的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啊,哪有那么多坏心思啊” 徐斯年赶紧拉住李学武的手,道:“哎,可不能这么说啊,什么坏心思,这是组织对你的肯定,我私下里跟你说啊,这招待所杨厂长那边一定是不会碰的了,季检的人刚给那边儿梳理了一遍,你以为黄平回家了啊?跑了他了” “招待所大小也算个副科级部门了,关起门来自成系统,别不知到好赖了,你真当你哥白跟你交情一场啊,这个位置你不说话,谁也拿不去”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您可别忽悠我了,这是李副厂长管的范围吧,招待所不归后勤管?” 徐斯年见李学武上道儿,便笑着说道:“归,也不归” 见李学武要酸脸立马又拉住李学武的手说道:“你听我说啊,这编制上是归的,但是编制都在纸上,你让黄平听李怀德的?还不打起来啊,所以我说归仅仅是编制上归” “要说这不归呢,实际上也不归,因为在招待所的采购,住宿,小食堂,服务部等等都是自成一体的” “因为时常招待重要人物,便直接归到办公室挂着,归属厂长直管,但是你让厂长管一个小小的招待所?那不成笑话了嘛,所以啊,我说这个招待所算是一个小天地”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特么一个保卫干部去干招待?这不是乱了套了嘛,咋?我看着面善就得去做招待啊?” 徐斯年用拳头怼了李学武一下,道:“别逗老哥了,你心眼子都特么赶上我窗户上面那个马蜂窝了,还特么跟我装,赶紧安排人吧,直接把名字报过来”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徐斯年就懂了,都是聊斋里的妖怪,谁还不懂谁的,不摇头便是点头呗。 “再说你们保卫处的事儿,付处长一定是要走的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他再不甘心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别跟我说你和董副处是纯洁的师生关系,就你们俩,让付斌使劲儿划船吧,多大的浪还不都是你们俩说的算” 见李学武要反驳,徐斯年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我是什么心思你懂,我说的话出了这个门我都不认,但是在这儿坐着的你和我是什么交情你懂,我是希望你能前进一步的” 李学武摇头道:“我哪儿行啊,我才多大啊?再说哪有什么工作经验啊,可别害我了,就一个科长都悬着呢” 徐斯年心说你装,你装,你特么再装。 “上不上不是你决定的,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虽然你决定不了这些,但是你能决定保卫科,这是你的本钱” “年龄和经历算什么?你可是有军龄的,算起来也不超标” “再说经历,你这一个月的经历都快比别人一辈子都多了,前进一步的关键不在别人,在你自己” 李学武听了徐斯年的话挑了挑眉毛,示意徐斯年继续说。 徐斯年知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以后李学武都不会跟自己说今天的话题了,这种谈话都是一次性的,可是没有反复说的。 “还用我教你?跟你老师学啊,你已经把上面的底儿都探明白了,无非就是摆平那几个班子成员,再踢走要来的,稳定好下面的,谁跟你争?你当保卫处是什么部门,没有专业的业务能力去了还不死在那儿” “你可拉倒吧,你当我们保卫处是什么地方了?龙潭虎穴啊?”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喝茶,也没说想要这个位置,也没说不想要。 “呦呦呦,不是龙潭虎穴也差不多了” 徐斯年最后透了一个底儿道:“杨厂长那边还是看你态度,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嘛,你也说了,业务和领导是不能挂钩的,你不会真以为杨厂长喜欢那个小舅子吧?”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回答。 徐斯年坏笑道:“有你帮着踢走定时炸弹都想请你吃饭呢,不过家宴就别想了,杨夫人正在家跳着脚儿的骂你的街呢” “哈哈哈哈”两人都是开怀一笑。 徐斯年见这狗东西露了笑脸,也是放松了一下,继续说道:“保卫处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行政不干预,那能管你们的就是制度了,尺度你比我清楚” “其次就是办公楼,别跟我说没关系,不重要,谁不想在新楼里办公,那边的三层楼不算大吧,但也是三层的,每层也是五间办公室的,你不想要你手底下人不想啊? “你马上要管着整个保卫处,各个部门不呈你的情啊,要我说行了,别抻着了,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做办公室主任,我给你拎包怎么样?” 李学武笑着将茶杯放下,拍了徐斯年一巴掌站起身说道:“别扯淡了,我老哥的位置谁敢觊觎?你在调查部提我不好使啊?还不是把你送回来继续工作?” “你是知道我的,江湖草莽出身,读了几年书,行武时杀了几年猪,最是看重兄弟感情的,他姬卫东动了你,我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叫他放人,电话撂下晚一秒钟放人我都揍他。” 徐斯年也是很感动地点头道:“要不怎么说咱们投缘呢,要是没有咱们这个缘分我哪里能出的来” 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进去一定是李学武扔进去的,自己在里面挨收拾也是李学武使得坏。 但是不得不呈李学武的情,真的是一句话生,一句话死。 “老弟,哥哥有句私底下的话想问问你” 李学武点头道:“大哥你说” 徐斯年看了看门外,小声地跟李学武问道:“那个字据.” 李学武看了看徐斯年道:“姬卫东不是销毁了嘛?没告诉你?这兔崽子蒙我,靠” “他电话里口口声声说借这个字据查韩工的事儿,当时我可是说好的不能找你麻烦,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看我不削他丫的” 徐斯年赶紧拉住激动的李学武,道:“不不不,销毁了就好,销毁了就好” 李学武越被徐斯年拉着越往出走,边走边说道:“哥哥你肯定不相信这小子,我去问问清楚,你撒开,我非找他要个说法不可” 徐斯年拼尽了老力拉住了李学武道:“我信我信,我信他销毁了” 李学武听见这话才松了力气,拍了拍徐斯年的手道:“大哥你信就好,那就算了,不过下次见到他我一定给你出气,声儿都没吱一声就把我大哥带走了,现在又不说个明白,我看丫的就是欠揍!” 徐斯年一副特别感动的样子帮着李学武顺着背上的气,手上摸着李学武身上这件儿据说是李学武老铁姬卫东送的呢子大衣特别的相信李学武刚才的话。 大大们: 求票票,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233章 李学武的狗腿子 第233章 李学武的狗腿子 李学武对着徐斯年摆了摆手道:“行了大哥,我去找厂长汇报一下工作” 徐斯年盯着李学武的表情看了看,问道:“是正经汇报工作吧?”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工作就是工作,正不正经我哪儿知道” 说着话已经离了徐斯年往隔壁办公室走去。 这边厂长办公室的门一直都是关着的,李学武敲了敲,就听里面传来“来”的声音。 李学武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见杨厂长正伏在案上看手里的文件,李学武进屋后回手关了办公室的门。 “厂长好,我来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杨凤山听见是李学武的声音抬起头看了看,也没站起身,手里握着钢笔对着办公桌对面点了点,道:“李学武啊,坐,过来坐” 既没有和颜悦色的亲近,也没有横眉冷对的淡漠,有的是困与手里文件的愁容。 其实到了杨凤山这个级别能放在眼里的事情真的是很少了,更不可能在工作中纠结于个人恩怨。 都是几十年的斗争型干部了,哪里会在乎这么一点点小问题,就像徐斯年说的那样,杨凤山等的也是李学武一个态度。 能做出的承诺在李学武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表达出了很大的善意,这就是高级别领导优秀的正治经验,大气,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这些年杨凤山经略轧钢厂,从分厂一直做到了主厂,又兼并其他厂子成为周边数一数二的大型钢铁企业,如果真的这么小肚鸡肠也做不出来这么大的成绩。 李学武能主动来找杨凤山汇报工作就是一种态度,就是杨凤山作为一把手想要的态度,所以对于李学武的到来并没有表示出惊讶的情绪。 都是成年人,无论是李学武的老师指导,还是其个人表现出的成熟的正治经验,杨凤山都不担心李学武跟自己耍锤。 别看现在厂区内部传的凶,这都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搞事情,这李学武知道,杨凤山更知道,所以在徐斯年那边儿李学武能得到准确的正治信号。 而李学武今天来也不仅仅是缓和与杨凤山的关系,更是拓宽自己的道路,将这种缓和的信号传递出去。 不用自己传,刚才走廊里偷看的那些人都会帮着传的。 李学武现在想要奔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前进,就得讲纪律,讲正治。 一朝副处入宦海,从此恩怨是云烟。 只有走到副处的级别才算是正式的进入了制度内,个人情绪的表达永远都是次要的,更不应该成为自己的标签。 因为这个级别已经不需要这些标签来保护自己了,更多的可能成为限制自己的枷锁。 李学武轻步走到办公桌前抽出椅子坐下,没有贸然说什么,只是看着杨厂长在文件上笔走龙蛇。 “我记得你是高中学历吧”杨厂长头也不抬地边写边问道。 “是,高中毕业入伍” 李学武的声音也是不急不缓,没有上一次见面的怨怼情绪,也没有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的狂傲,有的仅仅是成熟稳重的淡然。 杨厂长停下笔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文章写的真的很不错,我看了,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啊,文笔凿刻很有匠心,尤其是主题和思想,抓的很到位,怎么样,来给我做办公室主任吧” 李学武听出杨厂长的意思,说的是自己写的那篇报道,在董文学给自己传过口信儿以后,李学武便将轧钢厂领导周密部署,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亲临一线指导,保卫科一致用命,联合调查部、地方局所重拳出击,捣毁了一处老鼠窝的事情写成了报道文章。 李学武不知道杨厂长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是领导的话嘛,呵呵。 “厂长,徐主任可能就在门外面听着呢,一会儿我出去还不找我打架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杨厂长被李学武的话逗得哈哈大笑,顺势把钢笔拧了,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 “你啊,你就拿老徐开涮吧,你算是把他薅住了” 说着话,杨凤山摇了摇头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天赋啊,也没有想到你成长的这么快啊,不然我一定把你放在我的手边了,哪里能便宜了董文学” “哈哈哈哈”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您抬爱了,还要感谢您的看重和包容,也感谢徐主任的关爱和照顾啊” 杨凤山摇了摇头道:“老徐说实话当这个主任是有些吃力的,无论是魄力还是文采上,都差了一些,但好在勤奋和自知,一直都没有出过差错,所以才留他在那个岗位上” 李学武知道这是杨凤山在给徐斯年说好话,有保全徐斯年的意思,也是怕自己找后账。 “徐主任兢兢业业,管着一个这么大的部室,沟通上下,服务全厂,能不出差错就算是有功了,我可及不上徐主任的十分之一” “哈哈哈,保卫处之虎还自谦起来了,怎么,刚才徐斯年给你灌迷魂汤了?啊?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跟着笑了几声,心里气的直骂娘,谁特么没事儿闲的给自己起外号! 什么笑面虎!保卫处之虎! 这都什么名啊! 出头的椽子先烂,再说了虎在东北话里可不算什么好听的词。 “迷魂汤没有,茶叶汤倒是没少灌,哈哈,徐主任跟我谈了谈接下来的工作,我也是心里没底儿,想跟您汇报一下思想动态” 杨凤山摆了摆手道:“要说思想动态,你小子是想找组织给你介绍对象吧,去找杨书记,要是汇报工作就说工作,咱们的业务工作还用得着藏着掖着?直接说就好,我这儿可是忙着呢,”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件事儿不应该是自己主动开口谈,那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嘛,李学武现在想站着把饭吃了。 “我知道,你是心里有包袱,很正常,我也理解” 杨凤山甩给李学武一支烟,自己点了之后道:“就像我说的,咱们业务工作没必要藏着掖着,徐斯年跟我汇报过他的工作思路,我看了看,没问题,你年轻,有冲劲儿,有抱负,这是好事儿” 李学武也给自己点上了,知道这支烟的意思,就是只谈最后一支烟的时间。 “我们会给年轻的干部机会,就像杨书记说的,你们是青年突击队,不仅仅是工作冲在前面,进步也要冲在前面,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代新人换旧人,领导干部的有序更迭这是新时代的工作规则” 李学武在杨厂长弹完烟灰后也跟着弹了烟灰,仔细听着杨厂长的话。 “我这边的工作也很多,只对你提几个要求” 杨厂长一说完,李学武便将手里的烟掐灭了放在了烟灰缸里。 杨厂长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了很多,看李学武的眼神也越发的满意。 杨凤山虽热不愿意在工作中建立个人恩怨,但,是个领导就有自己的情绪,会不可避免地带到工作中去。 “第一,做好本职工作,保卫科不能出现问题,把保卫工作做扎实;第二,协助董副处长做好保卫处的工作,他现在很不容易;第三准备保卫处专属办公楼的搬迁工作,第四就是积极配合好上级交给的任务,团结同志,自己也要积极地学习,这样才能进步,以上就这么几点”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学武直接站起身立正敬礼道。 杨厂长站起身与礼毕的李学武握了握手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回去好好工作” “是”李学武与杨厂长结束握手后再次应到,转身出了厂长办公室。 刚走出门就遇见了徐斯年,看来这货就在自己办公室等着自己来着。 “来来来” 见徐斯年冲着自己招手,李学武摇头道:“我还有会呢” “你忙我不忙是不是,因为你推了几个汇报工作的,那你可算是牛掰坏了,进来跟你说点儿事儿” 李学武走进徐斯年办公室,也没关门,两人站在办公桌前,徐斯年小声问道:“怎么样?谈的很顺利?”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着徐斯年,也不说话,因为李学武不信徐斯年没有偷听。 “咳咳,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赶紧定招待所的所长人选,我怕夜长梦多,其次就是赶紧制定保卫楼的搬迁计划,我现在被堵门烦死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招待所的工作你问我这不是扯淡嘛”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徐斯年就急了,这损小子怎么又变卦了,这要是不把这个塞到他嘴里甭说自己心踏实不下来吧,就算是厂长那边也横着根刺。 “但是吧”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是知道招待所有多乱的,您要是请我们支援几个干部和骨干整顿招待所我还是义不容辞的,在公是为了厂子好嘛,在私也是为了大哥你嘛” 徐斯年听见这个“但是”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好屁,得,现在看见了吧,得了的好处不说还变成了自己求着他帮忙了。 “好好好,就算是我请您李大科长帮忙了,你调几个人给我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保卫股的许宁许股长怎么样?” 徐斯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你真舍得自己左膀右臂去招待所?” 李学武毫不在意地点头道:“都是厂里的干部,服从命令听指挥,不听话还不反了他了,当然了,整顿好,建立了自己的运行班子他还得回来” 徐斯年眯眯着眼睛点了点李学武道:“我就说嘛,行了,让他一会儿直接去招待所开展工作吧,要调整什么人直接让他去跟人事科谢科长说吧,我这边都打好招呼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急?” 徐斯年啐了一口道:“黄平那个王八蛋把招待所弄的乌烟瘴气,已经没人住了,服务人员你让许宁自己看着办吧,服务处有的是位置安排” 李学武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便出了楼往辅楼走去。 保卫科现在办公的楼在一进大门右手边,而将要搬迁的辅楼在一进大门的左手边,比现在用的办公楼要小一些,但层数高了,还是保卫处自己用一个楼。 等进了辅楼一楼的大会议室时人员都到齐了。 治安股的韩雅婷、魏同,保卫股的许宁、黎树,护卫队的韩战、刘兆伦,枪库的苑瑞成,民兵管理办公室的张丽。 “开会啊”李学武在韩雅婷给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面前是韩雅婷带过来的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 见李学武落座,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等待着李学武的布置安排。 李学武将手里的笔记本打开,看了看众人说道:“保卫科刚刚打完了一场仗,结果是完胜,清除了老鼠,保卫了轧钢厂工人和保卫队伍的纯洁,但是未来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都把心收一收” 说了几句开头的话,李学武按照笔记本的内容和自己脑子里的工作逐一作出工作安排。 “先说一下人事安排”李学武一说完,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知道李学武经过这次的风波一定会对保卫科进行清理,每个人的手底下都有几个上窜下跳的。 “魏同” “到” “去护卫队,任护卫队队长,你是知道我的要求的,护卫队单独成立一个警犬小队,控制在5个人,另外写一份训练大纲交给我,明天开始护卫队大练兵,再出现追捕任务时不要再出现跳墙崴脚,上车用屁股拱的事情了,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摆了摆手叫魏同坐下,又继续说道:“韩战” “到” “去保卫股任股长,你的任务就是迅速整顿保卫股,建立出勤制度,加强保卫训练,以后要你们股自己承担起门卫任务和街道巡逻任务,护卫队将作为一只快速反映队伍进行设置,不再进行常规的巡逻任务” “但是警犬小队会作为门岗检查和日常巡逻的辅助力量,取消门岗人员检查,改迅速通行,由警犬完成预警工作,加大被查出来的人员的惩治力度” 说着话指了指韩战和魏同道:“你们两个沟通一下,护卫队将身体素质差的,训练跟不上的甩到保卫股去,我允许魏同你将护卫队的人数精简到二十人,都是一个锅里的肉,我不在乎哪边多哪边少,我就在乎哪边好吃” “是”魏同两人齐声应答,虽然两人心里都是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坚决地执行命令。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道:“韩股长牵头,保卫股配合,联合护卫队警犬小队,举行一次清扫行动,针对全厂所有车间、办公楼区、宿舍区,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检查,对于近期有偷盗等犯罪行为的,进行严厉打击,要让治安工作呈现波浪式的打击浪潮,具备威慑效果” “是”这几人又都是应声答道。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递交过来的名单道:“把这些人抽出来先待命,这几天就送到训练基地进行值守,以后哪个部门再出现懈怠的就去换他们回来” “是”各部门负责人都知道名单上的人是谁,前段时间跳的欢,现在就要拉清单。 “各部门缺少的人员该商量着调整商量着来,该招人招人,报给韩股长” “枪库的工作是重点,苑瑞成现在是常驻枪械管理员,治安股会轮流出一个人到枪库参与管理,建立完整的收发制度,一定要登记好枪械数目,子弹数目,以后所有出任务和收任务的枪械管理要做到细致入微,杜绝出现像是这次某单位枪丢了出去做案都不知道的情况” 李学武在交代任务的时候都不忘记diss一下自己“叔叔”的单位。 “是,保证完成任务”苑瑞成第一次参加李学武主持的会议,对于李学武干净利落脆的风格很是佩服,回答起来也是带着纪律风格。 “最后就是张丽,开年大训的准备工作可以开始了,地点我晚点儿会安排给你,人员材料,后勤保障等等你要抓起来,劳动人员就用刚才说的踢出来的那些人” “是,保证完成任务” 对几人交代完工作,李学武合上笔记本说道:“跟大家说个好消息” 一听李学武说到好消息各自都正襟危坐,等待着李学武的公布。 “鉴于咱们这次任务的优秀表现,厂委决定将咱们旁边的新楼交付给咱们保卫处使用” “太好了”这几个人都是各部门负责人,对于办公地点左一块儿右一块儿的情况已经抱怨很久了,现在能入驻新的办公楼当然高兴。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说道:“将股里的事情交给任安他们,你先跟我制定一下搬迁计划,需要你跑咱们处协调一下” “好的”韩雅婷答应的很痛快。 “好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散会,许宁跟我去办公室” 说完了话便带着笔记本和钢笔出了门回了二楼办公室。 办公室还是原来的样子,刘福生根本没有进来办公,门钥匙还在墙上挂着。 李学武走进屋许宁也跟了进来。 “有没有什么想法?”李学武将大衣脱了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宁问道。 “没什么想法,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您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好,你现在去招待所任所长” “啥玩意儿?”许宁惊讶地看向李学武反问道。 李学武呵呵笑道:“不是你说的嘛,听我的” 许宁哭笑不得地说道:“那闫解成是护卫队的,您要收拾也应该调韩战去招待所啊,怎么调我啊” 李学武笑着问道:“不愿意?” 许宁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您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去招待所吧” 许宁无奈地说道:“您不是开玩笑啊,还真让我去啊?您管的可够宽的,招待所都能说话好使” 李学武抓起桌上的烟盒向许宁砸去。 “说谁管的宽呢!我特么为了谁啊!” 许宁讪笑地将烟盒接住,放回了李学武的手边。 李学武横了许宁一眼道:“招待所有点儿乱,你过去以后开始整顿,能留的留,不能留的直接发配到服务处去,徐主任说了,那边缺扫厕所的,还有就是卫生情况,服务情况,等等,把这些摸清了告诉我,我给你找人帮你” 许宁见李学武说的是正经工作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李学武笑道:“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那是副科级单位,懂不懂啊?” 许宁瞬间抬起脑袋问道:“科长您要升了?” 李学武笑骂道:“我特么倒是想生了,我也得有那玩意儿啊” 见许宁一副“你骗人”的表情,气得牙根儿直痒痒。 怎么自己这么个诚实守信好青年就没人信自己呢,在徐斯年那儿徐斯年不信任自己,在许宁这儿许宁不信自己。 李学武无奈地只能笑着道:“别出去乱说啊,好好整顿招待所,顺便把伤养好了,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调你回来的” 许宁哪里还不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这是看自己级别不够接班,准备让自己先跳出保卫科,去副科级单位当个一把手,干出一番成绩来,然后再调回来当保卫科的一把手。 当然了,科长刚才说的会找人帮助自己,那一定是科长准备安排去招待所任职的那个人级别不够,需要自己帮忙占位置和扫清障碍,扶上马送一程,这活儿自己熟啊。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带几个人去,有撒泼的直接铐了” 许宁嘿嘿笑道:“您放心,甭几个人了,我单枪匹马去会会他们,无非就是几个娘们儿,还能怕了他们,我可是带着枪呢” “就带着一把枪能打几个人?小心回不来” “哈哈哈哈,咱这枪可是钢的” 李学武不怕许宁惹祸,这是自己最能拿的出手的干部了,别看他说带着枪呢,但是一定不会用,要是搁魏同去,不用想,都得给突突了,然后挂树上去。 “去吧,做好调研,下午找我来” “知道了科长,还有个事儿” 许宁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本证件交给了李学武,道:“这是您的证件,您那把大五四和您的那把56式被送回枪库了,您要是需要您再去取,我告诉苑瑞成做好标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暂时不需要,晚一点再说” 许宁像是有想起什么,道:“对了,韩战说就是那个叫闫解成的找到他说您交代的,他被借调到了科里,说是专职摩托车驾驶员”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现在保卫科的文员都挂在保卫股,所以闫解成要是借调到保卫科机关,那一定是挂在保卫股的,正归许宁管。 “嗯,是我交代的,岁数大了,跟不上训练进度,给安排个驾驶员的工作吧,让他学车去,以后就当驾驶员” 许宁挑了挑眉毛道:“科长,您可真够宅心仁厚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您这么好呢?” 李学武笑骂道:“滚滚滚,滚犊子” 笑骂了两句又解释道:“那小子住我对门儿,哭个唧的,家庭实在困难,他想要挣加班费,告诉韩战,以后多给他安排点儿加班” 许宁挑了挑眉毛道:“既然这样那就全年无休吧” 李学武呵呵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许宁是谁啊,堪称李学武的狗腿子,绝对的心腹,咧嘴嘿嘿一笑便走了。 (本章完) 第234章 还有这好事儿呢? 第234章 还有这好事儿呢?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手头的工作,该签字的签字,该处理的处理,刘福生这个混蛋这几天就啥也没做,都留给自己了。 忙活一阵儿看了看手表都已经中午了,李学武再次起身穿了衣服下楼往出走,身后习惯性跟着的还是那些人,唯独少了枪库负责人老周。 只要有李学武在的地方一定不缺少关注度,尤其是与保卫科一众干部在一起的时候。 厂区的人都知道保卫科最是团结的,干部之间也是没有其他部门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其他科室可是没有干部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这都是李学武从部队带回来的习惯。 这是李学武复职后的第一次亮相,也是十几天的消失之后的第一次亮相,不得不吸引食堂内就餐的目光。 尤其是李学武与上级干部之间瓜葛的传闻,算是轧钢厂最近的热门话题了。 李学武将这些目光和议论声都看在了眼里,听在了耳朵里,就是没有放在心里,该排队排队,该吃饭吃饭,与同桌的几人时不时地说着闲话。 今天的工作有点儿忙,所以并没有去护卫队宿舍休息,带着吃饭的一群人回了办公楼便开始继续处理上午没有处理完的文件。 “当当”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然后被推开,能这样敲门直接进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 李学武都没抬头,就听见魏同说道:“科长,我们找您汇报一下训练大纲的事情” 说着话,李学武的面前被放了两份文件。 摆了摆手叫说话的魏同和没说话的韩战坐,自己则是拿起了护卫队的训练大纲查看起来。 护卫队本身就是有自己的训练大纲的,但都是这么些年沿用的老版训练科目,与李学武在后世所见的训练相差甚远,现在魏同提交上来的也仅仅是在原版上进行了强度的加强而已。 “这样不行,训练是要张弛有度的,不能一味的加强训练强度,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魏同,道:“你们的人数要压缩下来,那么你们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将是能够应对多种的,复杂的,贴近实战的机动应变型队伍” 魏同有着皱着眉头道:“科长,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您的意思” 李学武在纸上写了城市、雪地、翻墙、追捕、警犬、远程狙击、人质挟持几个词。 “在上次抓捕王近东和这次抓捕扈正权的行动中,护卫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首先就是不适应城市内或者叫密集建筑群内的抓捕,其次就是不适应雪地、冰路、障碍等特殊场地的奔袭” “再有就是无法跟警犬队达成配合,你撵你的,我追我的,各玩各的,这怎么行呢,最后就是远程狙击,如果这次能直接远程击毙击伤扈正权,还用得着扒火车受伤嘛?抓刘福生还用得着出现人质挟持事件嘛?” 见魏同已经理解了自己的话,李学武在文件上做了批示:“该大纲已不适应现在的执勤、处置突发事件的标准,建议重新编制,建议完善多种复杂环境的训练” 写完了递给了魏同,道:“你们以后将作为全天候备战备勤的队伍,福利待遇稍后我会跟人事商量,但是最低也是全员正式工,福利津贴我再去商量,我的要求就是不合格的就淘汰,兵员咱们有的是,去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 魏同拿着文件敬了礼便出去了。 李学武在韩战的愁眉苦脸中拿起了保卫股的训练大纲,还是这个问题,韩战也是在原来的变准上做了修改,只不过是添加了护卫队的训练科目。 “你这个也不行,我讲了,以后保卫股不会再执行护卫队的抓捕任务了,更多的是执勤保卫工作,从护卫队独立出来的警犬小队就是配合你们执勤的队伍,要做好协同执勤的训练” “另外,你们的训练更应该贴合保卫股的制度,配合治安股执行治安检查打击、日常执勤和押运执勤才是你们的主要工作,好好想想,把大纲做实,不要一味的追求训练强度和训练的科目种类” “是” 韩战没有了愁眉苦脸,坚定地回答完便转身出去了。 韩战也是刚接手保卫股,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李学武并有批评,只是在一步步地教。 李学武早在追捕扈正权的时候就有了现在的想法,在进行治安活动的时候治安股的人手不够用,在进行追捕行动的时候护卫队的专业程度不够用,在进行保卫工作的时候还需要护卫队帮忙,三个队伍样样拿不出手。 现在的变更就是要打破这种情况,现在保卫处有了更多的权利,那就作出合理的改变。 治安股牵头儿,对日常案件进行调查,人员不够就从保卫股抽调协助力量。 保卫股做日常保卫、执勤、巡逻、巡查工作,将治安股和护卫队解放出来。 护卫队则是精简人数,提升单兵素质,做更专业,更特殊,更符合实际情况的应急处置队伍。 李学武将自己的想法也是写成了工作报告,汇同这一次案件的总结报告和新设备、新装备的购置、建设申请一起装了,带着就去找董文学汇报了。 “老师,还在忙啊?”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看见董文旭的办公桌上还是有那么多的文件。 董文学倒是不惊讶李学武的到来,将手里的钢笔放下,对着李学武说道:“没什么了,都是最近的一些指导性文件,学习一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董文学,笑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老师,还得给您填几份儿工作” 董文学笑了笑,接过李学武手里的文件道:“虱子多了不愁了嘛” 李学武能说啥,给倒水点烟呗,这个李学武伺候的很熟。 董文学边享受着李学武的点烟倒水边看着手里的文件。 “总结的很到位,自我批评很严厉嘛,成绩都是手下的,你自己做了什么?” 李学武将火柴划着了给自己点了一颗烟道:“我写了这份报告” “哈哈哈哈哈” 董文学“哈哈”笑了一阵,实在是为自己有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 “看来你成长了很多啊” 自己作为这次侦办案件主要部门的一把手,当然要写所有人的功,写自己的过,至于自己的功会由董文学和杨厂长他们写,这是规矩。 李学武点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什么事儿都是经历过才懂得,仅仅靠听、靠学是记不住的” “其次就是感谢付处长、黄所长、徐主任、杨厂长、扈工程师、刘科长等人的辛苦和舍命教导” “哈哈哈,你啊你,人是善良诚实的人,就是这张嘴太不饶人了” 李学武也是跟着笑了两声说道:“老师,我这就算够饶人的了”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怎么样,跟徐主任和杨厂长谈的很愉快?”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不都跟您通过气儿了嘛,我就不信他们不问您的意见就跟我谈,”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求同存异寻求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才能达成共识,所以说正治是门妥协的艺术” 李学武嘿嘿笑道:“我倒是觉得正治是斗争的艺术!妥协不过是对结果的评论” 董文学没有跟自己的学生争辩,而是笑着点了点李学武,年轻人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想法,会随着时间的积累慢慢总结出自己的经验,这也是一个人成长的过程。 “你这个保卫科的调整报告我看可以的,结合总结报告,给出了其实可行的建议,等审批后找人事处调整一下编制就是了,但是这个新设备、新装备的购置、建设申请有点新颖啊,解释解释”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解释道:“训练场地将分为主训练场和分训练场,按照各自的功能分时间、分阶段、分部门地进行轮训,使保卫科的保卫两个字做到实处” “主训练场设置在轧钢厂护卫队训练场,主要是建设400米障碍,攀爬楼墙,体能训练,队列训练,协同训练等” “分训练场主要设置山地训练,体能训练,射击训练等不适合在城市内部训练的科目” 董文学翻了翻文件问道:“你准备上马红星公社那边的训练场项目?”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现在还好说,要是春夏秋三个季节人家可是忙着呢,免费的都不要,多少有点儿” “这个装备申请呢?防弹衣、作战服、战术背心、战术腰带、防弹头盔、防爆盾、急救包,这都什么呀?还要车?”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次我们出现受伤的情况就是因为我们的应急处置力量不够专业,所以我想在这一次系统地、专业地构建咱们厂的应急处置队伍” 董文学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得多少钱?有必要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很有必要,尤其是这个时候” 董文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是眉头还是皱着。 李学武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道:“防弹衣、作战服、战术背心、战术腰带这些图样我都画了出来,咱们劳保厂就能做,防爆盾、防弹钢板和防弹头盔咱们车间自己就能做,急救包咱们劳保厂做包,厂医院配药和指导训练” 董文学点了点李学武的文件道:“没几个钱儿嘛,你自己申请就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看上咱们运输队新购置的交通牌sh141卡车了” 董文学这才展眉笑道:“我就说的嘛,你要几台?” 李学武竖起一根手指道:“1台就行,我们自己改装” 董文学笑了笑拎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要了后勤处。 “嗯,我是董文学,嗯,跟你要个东西,哈哈” “听说你们新购置了交通牌sh141卡车了?给我们一台,栽重4吨的小玩意儿你们也就是溜缝儿用,不耽误整体工作的,嗯” 董文学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电话撂了,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一会儿去提车吧” 李学武笑道:“还是老师有力度啊” 董文学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个,说说你的事儿,怎么想的?”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既然人家给了面子,那就兜着呗,招待所那边我安排人过去,搬迁的事儿我也安排了人”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这次搬迁算是捡了个便宜,本来是要给后勤的,现在先可着咱们了” 李学武笑道:“不是说几个大的处室都搬出来嘛,业务那边的楼都准备建设了” 董文学身体往后靠了靠,道:“争的无非就是一口气罢了,咱们进新楼,后勤搬进现在咱们用的” 李学武指了指大门口方向的三层楼问道:“三楼给您弄个办公室?” 董文学点头道:“按照厂办公会议的要求,正副处长都过去,三楼弄两个办公室吧,对了,关于你自己的进步你是怎么想的?” 李学武笑道:“肉都到嘴边儿了,谁跟我抢我就灭谁” 董文学摇了摇头道:“还是要谨慎小心,行了,文件放在这儿吧,批下来我告诉你,你去付处长那儿坐坐” 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现在的付斌虽说不再管理业务,但毕竟是正职处长,自己要接班,是要有付斌的意见的,团结嘛,就是不能有人说你的坏话儿。 李学武点头道:“正有此意呢” 说着话跟董文学道了别便出门往付斌办公室去了。 付斌现在算是真的闲下来了,以前装的样子现在成了真一定不好受,李学武进去的时候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呢,这是从没有过的状态。 “处长好” 付斌被李学武的问好声吓了一跳,在看清是李学武后也没站起身,摆了摆手道:“进来进来” 李学武走到沙发前拿起茶几上付斌的香烟也没看牌子,抽出一支点了,然后坐在了付斌的旁边。 “处长,我来找您汇报一下工作”李学武的态度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得理不饶人。 付斌笑着摆了摆手道:“行了,别扯淡了,我都准备退了,有工作去找你老师去” 李学武笑着抽了一口烟,道:“我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我一直都坚持认为具有丰富斗争经验的您看问题的眼光要比我们更全面透彻” 付斌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哦?那我倒是要听听我们保卫处之虎的汇报了” 李学武嘿然一笑道:“您啊,老寒碜我,是这么个事儿,上次跟您汇报过要在红星公社建设分训练场,现在就要过年了,得落实了,还有就是马上搬迁了,想要问问您的意见” 付斌看了看李学武,现在汇报的两个问题都跟自己有关系,一个是自己接手过的,一个是自己的办公室问题。 “我考虑过训练场的事儿,这算是一件好事儿,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在与地方的沟通上和安全上面要掌握好分寸,这上面很容易出问题,这也是我迟迟不愿意批准的原因” 见李学武点了点头又说道:“至于搬迁嘛,按照文学处长的意思办就行了,我的办公室嘛就不动了,反正也没几天了嘛,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付斌,道:“处长您好豁达的胸襟” 付斌倒是摆了摆手道:“都有个人情绪,我一个将要退休的人,没了权利,自然是有些情绪的,不要在意,对了,你说道分训练场我倒是想起来了,那边儿山上倒是个打猎的好地方,这周日咱们去看看怎么样?” 李学武自然不相信付斌的话,是要退休了,是不管工作了,但是这么些年的影响力还在,如果使绊子,自己老师也是没辙,自己更斗不过他。 别看他说不用给他设置办公室,但是李学武可没听进去,这就是客套话,如果李学武没有设置付斌的办公室,以后李学武就会落下一个目无尊长的名声,这也算是付斌的一个小小的报复。 现在付斌伸出手要拉李学武去打猎,意思就是想要缓和关系,这叫打一下,拉一下,暗打,明拉,高明的很。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个缓和是否是真的缓和,但既然付斌说了,那就得接着。 “那敢情好啊,我也正想去山里转转呢,咱们倒是想一块儿了” “哈哈哈”付斌看着李学武答应也是开怀大笑。 从付斌那儿出来,李学武便想回自己的办公室,却是在楼门口被许宁截住了。 “科长,就等您呢,咱们去招待所看看”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就接收个招待所,赶走几个人,这还用我看?” 许宁也是皱着眉头道:“您还是跟我去看看吧,我都挠头了” 李学武不信邪地问道:“不至于吧,不合格的就撵到服务处去嘛” 许宁有些气恼地说道:“这招待所的人也不知道黄平怎么贯的”说着话好像有些不方便说,趴在李学武耳边说了一阵。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许宁道:“还有这好事儿呢?那咱得去看看了” 许宁裂了嘴道:“科长您也不怕长了针眼” 李学武边往招待所走边说道:“哈哈,有人不怕死我还怕埋?你去通知韩股长,再去车间帮我找个人,就说我说的.” 许宁看了看李学武,道:“还是您阴.您高啊” “去去去,滚犊子” 招待所就在办公楼区的西北方,隔着不远,沿着主楼侧面的路就能直接走到。 这会儿招待所大厅正热闹呢。 “谁要赶老娘走?姥姥!我王玉梅在这儿兢兢业业,挥洒汗水,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年,你们说赶我走就赶我走?” 一个妇女正裸着上身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骂街,还有个小伙子红着脸拿着这女人的衣服在边儿上站着,想给女人穿上衣服,却被一次次推开。 这女人身边站着一位40岁的女人劝着:“玉梅,你这是干啥,赶紧把衣服穿上,这,这成什么样子嘛” “我不地,赵婶儿你别管我,我倒是想看看谁敢来让我走,姥姥。老三,早上让你把所有的厕所堵了,把粪扬在屋子里你还不愿意,现在知道姐的先见之明了吧,还敢来撵我走?臭不死他们” 赵婶儿被王玉梅用手推开,也不敢再上前,想到这王玉梅可是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跟谁都是横鼻子瞪眼睛的,现在她自己姐夫都下去了,还不知道收敛,顶着新所长干,能不挨收拾嘛。 “你这样耍也不是个办法不是” 这时候站在吧台边儿上的一个年轻女人说道:“谁说的,妈您没见王姐一脱衣服那个新来的面嫩所长调头就跑啊,估计都没见过女人长啥样呢,还特么害羞了” 站在王玉梅边儿上的那个小伙子也就十八九岁,偷看了说话这年轻女人一眼,见那女人看过来又低下了头,拎着手里的衣服怯生生地说道:“二姐,咱们这样弄会不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原来这光着膀子坐在大厅里示威的就是黄平的小姨子王玉梅,边上站着的是王玉梅的弟弟。 这王玉梅可是个泼辣果决的性子,很是豁得出去,想着自己姐夫虽然下去了,可自己已经是正式工,就这么被撵出去怎么能甘心,这就在大厅里闹上了。 刚才脱了衣服把新来的所长吓跑了,现在正是耀武扬威的时候,看见自己弟弟的窝囊样怎么能舒心,照着脑袋就是一巴掌。 “满嘴顺口溜儿,你想考大学啊你!没胆量哪有产量!” 骂完了弟弟又看了吧台边上的女人道:“都要被骑在头上拉屎了,再不闹一闹都回家种地去了,你不想娶小妹了” 这吧台边上站的女孩显然就是王玉梅说的小妹了,现在见王玉梅说话了,也是昂着脑袋翘着嘴角说道:“就是,撵咱们去服务处擦桌子扫地掏厕所多脏多累啊,现在满屋子臭味儿,没了咱们给他们服务,我看他怎么撑的起来” “呵呵,大表姐说的对,反正厕所堵了,房间也没人收拾,让他自己收拾吧,我们就不走,就在这儿看着他怎么收拾”这时厨师身边站着一个姑娘也是说道。 大姐瞪了自己女儿一眼,道:“你可别填乱了,你当这是好事儿啊”又对着其他几个王家的亲戚瞥了瞥,显然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自己随着闺女沾了王家的光进了轧钢厂招待所,现在哪里敢说人家王家人。 这个叫小妹的显然一心想要留在招待所,这儿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对自己母亲的懦弱很是看不上,不服气地说道:“我不管,反正王姐一闹咱们就都不用走了” 王玉梅抱着膀子昂着头道:“不走!小妹你放心,咱们一定不用走了”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出儿好戏。 “谁不用走了?” 李学武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见到那天骂自己的服务员正赤裸着上身坐在大厅中间撒泼。 见到李学武进来,这几人的声音都是一顿,就连一些站在边上看热闹的都往这边望了过来。 “好啊,你叫什么什么来着,是不是你,是你把我姐夫弄走的吧,现在又想弄走我们,你这是公报私仇啊”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道:“请问您是哪一位?今儿您也没穿衣服,我都认不出你是谁来了” “你!你!你耍无赖,你流氓你” 李学武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的几个人,道:“这您可说错了,我今儿个可是看你耍流氓来了” “您是保卫科的李科长吧,我们这是招待所,归不到您管吧?”吧台边上站着的女人挑衅着说道,同时还看了周边几个同仇敌忾的王家人。 李学武“呵呵”一笑道:“是,是不归我管的,我就是转转,没事我溜达溜达总行吧” 这几人都是没招儿了,想要跟李学武对上线,可是李学武根本不搭茬儿。 “嚯,好热闹啊,这是做啥呢?来来来,我亲戚来了,要住宿,给开间房” 秦淮茹拎着套袖就进来了,看也没看李学武便往里走,边走还边掏出介绍信和票。 那边儿站着的几人都看向大厅里坐着的王玉梅,因为以前王玉梅就是住宿主管。 王玉梅看了看秦淮茹,又看了看李学武,心里怀疑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但是看两人见面看都没看彼此,便又有些迟疑。 “开什么房,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呢嘛,外面等着去” 秦淮茹见王玉梅没有好话,却也没有激动,而是看了看四周几个穿着服务员服装的人,道:“你们这不都闲着呢嘛,怎么就忙着了?咋?忙着看瓜啊?还是你们招待所玩的啊” “你说谁呢?你是哪个车间的,你算哪根葱啊” “就是,王姐,她说你,不能饶了她” “对,王姐,上,收拾她,咱们可不受这个气” 王玉梅就是个倚疯撒邪的主儿,还以为自己带头冲锋陷阵获得了大家伙的一致拥戴呢,冷着脸就冲秦淮茹冲了过去。 “隔壁养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本章完) 第235章 李科长,您是个好人呢 第235章 李科长,您是个好人呢 见王玉梅往前冲,身后吧台站着的那个女的和一些围观的边起哄边跟着往前冲,想要浑水摸鱼,将事情闹大。 秦淮茹也是个机灵的,见王玉梅要过来就已经退到了门边上,等王玉梅抓到秦淮茹身边时,秦淮茹已经把门打开出去了。 “啊!” 先不说这外面冷不冷,零下20多度的寒气还没等直接扑到王玉梅身上,秦淮茹身后突然出现了七八个大姐先扑了过来,直接就把王玉梅围住了。 “啊,你们谁呀!” “谁抓我头发!” “疼啊,我跟你拼了” 李学武见王玉梅带着人往这边儿冲就已经躲开了,因为怕蹦身上血洗不掉。 王玉梅再泼辣,再有战斗力,可也抵不过七八个车间里的女工人啊,一个个全身都是肌肉,尤其是手上的劲儿,又是掐又是抓的。 这种力道跟这些娘们儿闹笑话的许大茂感受过,掐他跟掐小鸡仔似的。 李学武都不用踮脚尖,只是歪着头看了看,王玉梅已经被拉着头发拽出去了,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年轻女人批头散发地挨着大嘴巴,脸蛋儿眼瞅着肿起来了。 还有其他几个跟着冲的,只要被这些车间女工抓到,不是抓头发就是打嘴巴,要么就是被挠的一血葫芦脸。 秦淮茹得了李学武的指示早站到后面去了,这会儿正透过门跟李学武对暗号呢。 “呜呜呜~别打了,啊!” “抓我头发,我撕了你,你个养汉老婆”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打架,看着这个抓头发、抓脸、打嘴巴子、踹肚子场面直觉得脸痒痒,不住地咧着嘴着急。 “战场”就在大厅门口,而大厅里现在还站着没有参战的就剩下那个大姐和先前说话的厨子了,哦,还有个躲在角落里的小伙子。 那个大姐看着战场也不敢往前凑,只在后面喊着“别打了”,看见自己女儿被打想要挤上去却又被踹了回来。 这招待所一共就两个男人,除了躲在角落里王玉梅的弟弟,还有个招待所的厨子,现在已经傻了眼了,不知道怎么说好的示威变成了泼妇打架了。 我没上车啊,喂!喂!我没上车啊! “住手!治安股的!都把手撒开,听见没有!撒开!” 轧钢厂的保卫力量——治安股来的很及时,就在战斗陷入胶着的时候,就在七八个车间女工打的没了力气的时候,治安股到了。 “你们可来了,也不知道这群人在发什么疯,在大厅里不穿衣服还追着打人,多亏我们几个同志一起来的,不然就吃亏了” 听着秦淮茹的话,虽然知道这是科长的交代,但是等看见了现场,韩雅婷还是忍不住地咧了咧嘴。 好家伙,嘴丫子都打出血了,地上的头发一绺一绺的,后面那姑娘已经肿着脸在哭嚎了。 “是你先骂我们的” “就是!” “行了,都别吵了,跟我们回去做笔录去,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车间的几个大姐算是功成身退,当着韩雅婷的面儿松开了手,退到了秦淮茹身边,一切都由秦淮茹来说。 “我不走,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休想赶我走”王玉梅这会儿被打的出了血还想着保工作的事儿呢。 “对,我们不走,我们要留在这儿上班” 韩雅婷皱了皱眉头道:“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这属于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是要拘留的,你们现在跟我们回去做笔录接受调查,不然现在就拘你” 王玉梅见韩雅婷把手铐子拿了出来也是怕了,让她咋呼行,让她跟男人撒泼行,但是面对拎着手铐子怒目而视的韩雅婷,王玉梅可是没辙了。 自己身上的东西对付那个新所长行,对付这个女股长没办法啊。 “我们走了不能动我们的工作” 韩雅婷看了看说话的“胖脸”女人,道:“我是治安股的,不是人事科的,管得着嘛” “那她们也得去”王玉梅一指秦淮茹几个人说道。 显然是信不过保卫科的,觉得保卫科会包庇她们。 “我说的话就是所有人,包括在边上看着的都去做笔录,这是程序” 王玉梅看了看韩雅婷身后的治安员和保卫人员只能低着头穿了自己弟弟送过来的衣服,由着韩雅婷带着几人往治安股的楼走去。 等人都走了,许宁才带着保卫股的一些人过来,见了李学武还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夸下海口说自己单枪匹马挑了这些人,没想到这边儿遇到了茬子。 也不怨许宁,谁能想到王玉梅这么豁得出去,真的是吃过见过后的女人什么都不怕了。 许宁是不知道这王玉梅的根底儿,在生产队的时候为了少干活儿多分口粮没少用这招儿撒泼,这也算是一个优势。 在队里会撒泼,牙尖嘴利的总比闷头闷脑干活的要吃香。 李学武横了许宁一眼,道:“开玩笑的时候黄段子张口就来,遇到动真格的了就怕了?回家跟你爸妈说,就说我说的,赶紧给你介绍对象结婚” 许宁讪讪地笑了笑,在自己以前的手下面前丢了人很是没面子,所以面对李学武调侃也没有了往日的油嘴滑舌。 “别跟我整这出儿啊,赶紧的,带人清场” “是” 许宁见李学武放过自己赶紧对着身后正在笑话自己的几人说道:“把这栋楼里所有的个人物品全都清出来堆到门口去,然后锁门” 这群小伙子鱼贯而入进了招待所,准备对招待所的“钉子户”进行清理。 李学武则是在许宁的陪同下参观了招待所,因为屋里的味道很大,所以只能看了个大概。 上一次李学武过来接尹满山时就草草地看了一次,这次算是在许宁的介绍下了解了个详细。 招待所由一个长方体主楼和一个八角形的辅楼组成,主楼四层,辅楼两层。 主楼的一层正中间一进门是大厅,左边是工人服务处,右边是餐厅。 大门正对着的是吧台,后面是办公室和休息间,左边是上楼的楼梯、厕所和水房,右侧是库房和餐厅。 二三四层就是客房了,拢共45间房,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 辅楼的一楼是个活动室,但是已经封了很久了,二楼是个库房,也是很久没有进过人的样子。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问道:“有啥想法嘛?” 许宁皱了皱眉头,道:“这黄平是在这儿絮窝了咋地,先不说卫生不卫生啥的,看看这楼糟践的,谁会愿意来住啊,白瞎这楼了” 不是许宁说不出自己的想法来,看着楼里黑咕隆咚的墙面,乱糟糟的办公室,跟猪圈似的厨房,猪窝似的房间,颇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李学武递给许宁一根儿烟,道:“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我让你来是决绝问题的,不是听你抱怨的” 许宁点头道:“是,科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破不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许宁皱着眉头看着保卫们将破破烂烂的东西往出搬,说道:“我准备停业一段时间,将所有的楼层卫生清理一遍,该维修的维修,该刷墙的刷墙,以新的面貌服务工人们”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的思路对,但是不够全面” 许宁陪着李学武抽着烟走回了大厅。 “我知道我的眼界比不上您,去找您也不仅仅是这些人的事儿,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的思路是正确的,现在出了这些人闹事的情况,不好顶着风做事的,她们成事不足败事可是有余的,所以趁着这个时间将招待所停业整顿是正确的” 许宁点着头道:“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然我也不能一锅端都不要,我打听了一下,招待所15个人的编制,10个人跟黄平有关系,还有5个人是关系的关系,整个儿一个黄氏招待所了” 李学武点了点被扔出去的行李卷道:“一会儿让保卫们在这边儿轮流站岗,就说招待所出现打架案件被治安股封了,啥时候解开不知道” 许宁笑道:“还是您有高招儿啊” 李学武撇着眼睛看了看许宁,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指着关着门的服务部说道:“你这招待所可是个赚钱的买卖,这要啥啥没有可是不行” “这服务部找供销社的关系重新开起来,食堂也给我弄起来,要比大食堂的饭菜好” “怎么出成绩?领导看得见才能出成绩,以后请领导天天来这边吃饭,吃的好了,能看不到你的成绩嘛” 许宁看着服务部和对面的餐厅,皱着眉头问道:“科长,您许是不知道,这儿原来的厨师是生产队放牛的出身,根本不会做饭,因为是王玉梅的二舅,所以才进来的” 李学武嗤笑了两声,这什么跟什么呀,这特么饭菜还不是牛屎味儿的啊。 许宁再次说道:“再说了,您也知道食堂何雨柱的手艺,领导的饭桌儿咱们怎么抢的过来啊,我知道您跟何雨柱熟,要不?” 李学武扬了扬脑袋,直感觉颈椎疼,怎么什么事都得找自己啊。 “我帮你问问,人家不一定来,你这边儿没保障,哪儿有那边儿的班长舒服” 见许宁哭丧着个脸又说道:“没事儿,他不来我帮你找几个更能的人来” 许宁立马眉开眼笑道:“您出马我放心,咱们这边儿您还有什么建议嘛?” 李学武指了指楼上道:“本来房间里有卫生间,非要耍懒弄集体卫生间,这次赶紧改回来,把现在的卫生间拆了,改成库房,再把一楼的库房收拾出来做成圆桌餐厅,你不能指着领导去大餐厅吃吧” “还有,辅楼的活动室收拾出来改成可以放电影的多功能会议室,没事儿的时候卖票放电影,有会议的时候可以承接咱们系统的会议,时不时地给领导们放个电影看看” “辅楼的二楼改成小会议室加活动室,移动式的桌子可以承接小会议,平时可以开放出来弄几个乒乓球桌子或者桌球桌子嘛” “你们要想着客人来了需要什么才能有更多的人住过来,钱也就收的更多,服务好了,效益好了不就是成绩了嘛” “当然了,最出成绩的就是服务了,你想啊,每年有多少咱们系统的来京城开会?这名声传出去,你想想” 许宁亮着眼睛说道:“科长,您要这么说我可算明白了,那咱们招待所前面就是团结湖,湖中间还有岛,招待所旁边还有个小湖连着” “这还不算,我看边儿上还有运动场,羽毛球、网球和篮球都有,这个是不是也可以做做文章?” 李学武拍了拍许宁的肩膀道:“你的聪明就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人员晚一点儿我给你送8个人过来,厨子我给你找三个过来,剩下的5个人你自己去服务处找,看看有没有个头儿高挑,长相拿得出手的小姑娘,这是牌面,一定要长得好的,知道了吗?” 许宁点头道:“我懂,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李学武也没管接下来许宁的工作,回了办公楼区的辅楼,看了看还在审讯着的一楼,没有过去,而是上了二楼找到魏同去取车。 魏同听到李学武给护卫队要了辆车喜出望外地带着人去接车去了。 李学武安排了魏同后则是下了楼来到了审讯室,这会儿审讯室还吵吵嚷嚷的呢。 秦淮茹她们被关的办公室里倒是安静,也没人在审讯,几个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李学武也没进去,而是直接进了审着王玉梅这些人的办公室。 见李学武进来韩雅婷和任安几人都站了起来,王玉梅几人自觉的到了李学武的地盘上,便也不敢开口骂街了,只是不服气地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 “怎么样了,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吵吵呢?”李学武皱着眉毛问道。 韩雅婷将审讯记录递给李学武,道:“都说自己有理,都不让份儿” 李学武接了记录看了看,王玉梅在那边儿说道:“呵呵,您想向着她们就直接说,整什么景儿啊,你就是借着这个茬儿撵我们走”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看了看王玉梅道:“我向着谁啊?我认识你们谁啊?撵谁了?我在保卫科只管保卫科的事儿,你打架斗殴还有理了?” 王玉梅嚷嚷道:“是她们打的我们,你看看这脸给打的,我刚做的头发都给薅掉了” 李学武将记录扔在了审讯桌上,道:“你不往前冲人家能打得着你嘛?” 王玉梅被李学武一句话给干没电了,但还是不服气地说道:“反正是我们受伤了” 李学武点头道:“用我给你们做伤情鉴定嘛?可以,今天都别走了,去旁边的羁押室蹲着去,按照轧钢厂治安处罚条令,各罚50元,拘留15天” “凭什么?我们又没有动手”王玉梅还没有说话,其他人开始嚷嚷上了。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说道:“你说你们没打人,谁看见了?” 被打的脸肿了的女人说道:“你不就看见了?” 李学武嗤笑道:“懂不懂法,我是办案的,我说话谁信?再说是不是你们带头打人的?” 也没等着几人说话,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是,你们挨打了,但是大部分责任在您们这边儿吧?现在人家那边儿说了,你们在耍流氓,有女同志光着膀子在大厅里骂人” 王玉梅这会儿也红了脸,但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瞪着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搭理她,说道:“现在是你们主动寻衅滋事,她们动手打人,你们双方都有错误,按条令来说都得拘留罚款,看看你们什么样子” “我今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去你们那儿也是因为去找从我们这边调走的许股长问交接的事情,你们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们啊,都给你们关进去罚你们钱你们就舒服了?” 王玉梅几人听李学武的话不像是偏袒那些人的样子,也都将信将疑地缓和了情绪,也怕李学武急眼把她们关几天,要是罚款就更不值了。 “那那她们打人.”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参与打人的性质很恶劣,都停工撤岗,准备接受处分,现在的岗位是别想要了,你们呢” 李学武这一停顿,王玉梅几人都将心提了起来,被动打人的都被撤岗了,也就是说暂时没有岗位了,那他们这些主动动手的怎么算? “招待所因为黄平的原因将要被停业,你们是将要被调整岗位吧?看你们也不愿意去服务处,那就别去了,直接跟她们一样,撤岗吧,啥时候有岗了啥时候再说” “不不不,我们愿意去的” “是啊,我愿意的” “我家里还等着这个月工资过活呢,少一天都得饿肚子,我愿意去服务处” 尤其是那个被打的脸肿了的年轻女人说道:“我早就说了不要闹,不要闹的,是王姐非要闹” 王玉梅看着这个准弟媳很是恼火,牙都要咬碎了,自己那个窝囊弟弟也不敢吱声,就在角落里窝着。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不是说你们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也要你们和解,如果你们不能互相原谅,我这边儿的工作不好做” 现在这些人也不看王玉梅的表情说话了,全都嚷嚷着要和解,要去服务处报道,王玉梅的脸色很难看。 这些亲戚都是走她的关系安排进来的,现在全都不顾亲情把自己甩开要求上班,全都没有了在招待所商量时说好的听自己的话的意思了。 李学武看了看几人,很是为难地说道:“那我就去做做那边儿的工作,唉,你们净会给我添麻烦” 王玉梅的二舅点头哈腰地赔笑道:“您多帮忙,您多辛苦” 李学武不耐烦地问道:“你们都是自愿去服务处的吧?没有对这个有意见的吧?一会儿韩股长让他们写个保证书,保证不追究对方的责任,自愿到服务处工作”。 对韩雅婷说完又对着几人说道:“看在你们受伤的情况下,考虑你们将要被调整岗位的情况下,就不按照条令走了,如果你们伸手打对方了,那你们跟她们一样都得停工” “自愿的自愿的,没有意见”这些人都不住地点头应和着,接了韩雅婷的纸笔开始写保证书。 李学武皱着眉头开了门走了,等推开门进了隔壁办公室却又放松了神情。 “呵,聊着呢?” 秦淮茹站起身,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李学武摆了摆手叫几人坐。 “坐下说话,坐坐” 等几人坐下后李学武也坐在了办公桌旁,道:“我也是才听了许股长说去找你们了,这小子太浑了,秦姐也是,咋能这么做呢,这不是胡闹嘛” 见李学武批评许宁和秦淮茹,几人把目光都看向了秦淮茹,而秦淮茹也是有些讪讪地低下头。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这许宁仗着知道秦姐跟我是邻居,关系处的好,就自作主张去找秦姐处理这个事儿,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早就该把他踢出保卫科” 其中一个有些伶俐的大姐赔着笑说道:“能帮咱们的忙是好事儿呢,再说了,我们跟淮茹都是同志,帮个忙是应该的,那个娘们儿也真是没羞没臊没脸没皮的” 李学武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继而说道:“不说他们,咱们说说你们吧” 听见这话,这些30多岁的车间女工们都看了过来,从车间里被秦淮茹叫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有好处,现在事情办完了,轮到发的时候了,谁不注意着。 李学武看了看几人身上脏兮兮的藏蓝色工作服,道:“车间的工作很辛苦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的穿着,在车间里都是这个样子还不显,但是到了招待所跟那些服务员一比就差的远了。 “都是搓工件儿的,哪有轻松的工作,这还算照顾我们呢,铸造车间的更苦更累” “就是就是,哪有轻松的” 听李学武提起了话儿,这些人都是有一定生活阅历的妇女,哪里不知道李学武的意思,都在说自己的辛苦。 李学武点着头道:“你们动手打人终究是不对的,即使是帮秦淮茹也不行,即使是许宁找你们也不行,许宁现在调走了我没法批评了,但我会通知他的主管领导徐主任批评他” 见这些人的神情也是紧张了,便继续说道:“这个事情是一定要处理的,按照治安条令你们的岗位都得被撤” “啊?!” “我我不知道啊.” 有急性子的已经开始着急了,不住地看向秦淮茹想要个说法,秦淮茹也是着急地抹眼泪儿。 李学武顿了顿,等这些人都有了畏惧的心思后才说道:“车间的工作一定是丢了的,这是条令,不能改变的,但是” 听李学武前面的话这些人都快要哭了,但等到李学武说了但是以后都把眼睛望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再让这些人着急,道:“招待所因为一些原因要停业整顿,所有的人员都要换” 这几人一听这话全都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还没反应过来李学武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有聪明的,已经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这是在包庇许宁,包庇秦淮茹,也是包庇自己等人你呢,哪里是撤岗啊,这是调岗啊。 有个胆子大的开口问道:“那那服务员的工资比” 先前说话大姐怼了一下这人,道:“服务人员级别有10个,横向比咱们车间低几块钱,但是活儿轻松啊” 胆子大的这个却是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挣得少了.” 那大姐趴在这人耳边小声说道:“你搓一辈子工件儿能升到几级啊?你傻啊你!服务员不用考技术工艺,再说了考核你比得过车间里那些男人啊” 这两人嘀咕一阵都是有些讪讪地看了看李学武,那大姐还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她不懂这个,您别在意啊,我们都愿意接受处罚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这个也不是我能定的,我能定的就是撤岗,是我骂了许宁,他说你们是他准备调过去的员工,不归我管,呵呵,当然了,还是要自愿的才好,我也不敢保证去了招待所就一定比车间好” 那个伶俐的大姐笑道:“不用您说,我们心里都知道您这是给我们好处呢,傻子才不愿意呢,您就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李学武见这些人都是这个意思,便说道:“许宁现在去了招待所就是科长了,跟我平级,我这也是听他说的” “情况你们可能已经看到了,招待所被上一任和隔壁那些人搞得乌烟瘴气,现在需要你们去帮忙收拾,卫生倒是好说,可能在服务态度和行为规范上要严厉一些,但总比车间要舒服是吧” 几人都是点头,更有人笑着说道:“您就算骗我们也不会骗秦淮茹是吧” 秦淮茹是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这就是这个娘们儿的聪明之处。 “李科长家就住在我们前院儿,我跟他们家关系很好,所以也是看在这个上面才照顾我的,是我不对了,不应该仗着这个关系就乱来,还连累了大家被撤岗” 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将李学武与自己的关系扯清,又将这次找几人来的原因交代了清楚,又表明了这里面的好处是什么。 “是是是,我们知道淮茹你是个讲究的人,不枉咱们相交了这么久” “是啊,有了这么好的“处分”还能想着我们” 李学武见气氛已经很融洽了,便说道:“好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再走,回车间以后站好最后一班岗,等明天的人事处通知” “好的,谢谢李科长” “谢谢李科长” 李学武也没有在屋里多待,转身出了房门又回了隔壁这屋。 见李学武回来,这些人都紧张地看着李学武,见李学武的脸色不是很好都将心提了起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你说说你们啊,咋那么愿意动手呢,人家追着说自己去办业务被服务人员追着打,迫不得已才还手的,还要去厂里反映” 王玉梅的二舅顿时就慌了声,好不容易托关系进了厂,这要是被撵走了,回去都没脸见人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在我强说着,又是吓唬又是安抚的,说你们不会再找人家麻烦这才算完” 王玉梅皱着眉头道:“她们还打了我了呢怎么不说呢” 这话刚说完就被他二舅怼了一下,道:“闭嘴吧你,惹了多大的祸了,非得咱们都回家种地才好啊” 说着话又小心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多亏了李科长在这边帮忙,这才把咱们留下了,你还不知道好赖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跟你说了打人的都撤岗了,现在她们都后悔着呢,他们的去处可能还不顶你们呢,你们好在还有班儿上不是” 王玉梅一听对方真的被撤岗了也算是服气了,她二舅瞪了她一眼道:“不叫你说你还说,看看吧,冤枉人家了吧,李科长铁面无私着呢,青天呢” “甭客气了,只要你们不怨我多管闲事就行了,也别在说什么黄平的事儿了” 一提黄平王玉梅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但是李学武还是说了。 “我跟黄平没什么恩怨,你们别听风就是雨,我跟杨厂长关系一直都不错,跟黄平再处的不好也不至于拿你们撒气不是?” 王玉梅的二舅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我们都懂,不怨您,您是个好人呢” 李学武笑着道:“甭好人了,好人最难做了,今天本来就忙,在那边儿又为了你们这些事儿翻来覆去地折腾,我认识你们两边儿的谁啊?” 李学武对着脸色有些讪讪的王玉梅说道:“你的名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想要拿你撒气也不会等到今天不是?要不是我凑巧赶上了,真不愿意管你们” “再一个我要找韩股长去商量办公楼搬迁的事儿,得让她跟我去协调去,不然就让她跟你们耗吧” “是是是,我们知道错了”王玉梅的二舅不住地点着头承认错误。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行了,都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去服务处报到吧,好好工作,在哪儿不是为了轧钢厂奉献啊”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玉梅想偏了,回去我说她”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韩雅婷问道:“保证书都签了吗?” 韩雅婷点头道:“都签完了” 李学武对着王玉梅几人说道:“都回去吧,我得跟韩股长去辅楼那边” 说着就出了屋,韩雅婷把文件给了任安也跟着走了。 李学武费这么多口舌的原因也是性格使然,不愿意留下首尾让人家抓把柄,也不愿意许宁夹在里面。 李学武两人到了对面的辅楼看了看,选了一楼作为保卫科的楼层,又指了枪库、大办公室,审讯室,拘留室等位置,又交代了三楼在走廊的一头设置两个处级办公室,处机关的综合科办公室也放到三楼去,剩下的让消防科等科室去挑。 其实保卫处的科室还是很简单的,却是又强调秘密性,独自用这边的小楼正好。 保卫处的结构大致是处长全面领导保卫处行政工作,副处长协助处长开展部门行政工作。 保卫科负责治安管理、交通、护卫队、安全教育、案件管理、车辆登记等工作。 消防科负责消防安全的监督检查和日常管理工作,机要科负责正保、特殊安全等。 综合科负责部门办公室、考勤、后勤、人武工作,协调全处工作。 四个科室原来都是分散的,综合科原来在主楼二楼,机要科、消防科跟保卫科在一个楼,但是跟保卫科一样,还有别的办公地点。 现在都归到这边儿办公了,除了消防队和护卫队特殊,其他所有的人员都归到这边儿楼里,就连执勤的宿舍都归过来了,保卫科仅仅保留了大门两边的门岗,其他办公室都被调配走了。 李学武大致安排完便让韩雅婷去跟综合科和其他科室协调,自己则是出门找魏同去了。 走到护卫队门口时就见魏同带着几人在看一辆方头方脑的卡车,这种造型在现在来说还是很新颖的。 sh141型是4吨级载重汽车,车的驾驶室采用这个时候较罕见的平头方型双排座,拉护卫队的20个人加装备不成问题。 “科长,这是专门划拨给我们的吗?” 看着魏同兴奋地问着自己,李学武点头道:“每次都跟车队申请大卡车不方便,再一个也用不到那么多的载重量,现在这个栽重对于你们来说刚好合适” 魏同不住地点着头,今天的惊喜有点儿多,第一次主管一个部门,又是科长特别看重的部门,现在又给配备专门的车辆,哪里还用李学武说,已经下定决心好好训练了。 李学武指了指后面的木质车兜说道:“找后勤去配铁的全封闭的车厢,上面开孔加装武器固定位” 魏同疑惑道:“这不是给我们出行用的嘛?怎么还加装固定位啊?” 李学武点了点魏同,道:“武装执勤呢?虽然咱们不是作战部队,但是有特殊执勤任务的时候还是需要武装防卫和震慑的” 魏同点头表示理解,李学武看了看围着的护卫队员说道:“这台车去了要加装铁质车斗儿和武器的重量,最多能载下20个人,谁“上不去车”就得被淘汰出护卫队” 魏同也是点头道:“都别愣着了,收拾收拾,晚饭前咱们来个体能训练” 撵走了围观的队员,魏同再次问道:“咱们的车谁来开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对着魏同说道:“废话,你们的车当然是你们自己来开,我给你们配车还要给你们配个司机啊,自己学去,所有人都要会开车” 见魏同还要说话便摆手道:“行了啊,马上下班了,我这边儿还有事儿呢,该干嘛干嘛去吧啊” 魏同也不敢跟李学武再墨迹,送走李学武便回去带队训练去了。 至于怎么开车,怎么学开车,那还用想?车放在那儿,慢慢就有人会开了。 李学武是真有事儿,今晚李副厂长请客,是昨天董文学交代好的,这得提前跟董文学碰头,然后去找李怀德。 到了董文学办公室见董文学已经收拾妥当了,便也没打站儿,跟着董文学便往李怀德的办公室去。 今天上班李学武也没有去找李怀德汇报工作,因为自己的级别还是不够,正常来说案子是通过董文学来汇报,所以李学武就没过去。 董文学也没让自己去,那么便是已经汇报过了,多余的话都留在了晚上。 “哈哈,这不是咱们的保卫处之虎嘛”,李怀德正坐在对着门口的沙发上,见李学武进屋便开着玩笑说道。 李学武随着董文学进屋见屋里还有几个人,杨书记,后勤处的张处长,服务处的王处长,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呢。 董文学进屋跟几人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坐在了剩下的一个沙发位上。 李学武从门边的茶柜上拿起暖瓶笑着回答道:“您可真会寒碜人,在座儿的各位都是咱们厂里的中流砥柱,我怎么敢在各位领导前面称虎呢” 后勤处的张处长看着李学武礼貌又熟练地给每个人填水,笑着对董文学说道:“你这个学生可是不简单啊,不说业务能力,单说为人处世,叫一声保卫处之虎一点都不为过啊” 服务处的王处长是个胖子,也不知道在这个时期是怎么吃的这么胖的,像个弥勒佛似的笑道:“不到两个月办了两个大案,与各方的协调张弛有度,懂进退,知深浅,有分寸,怪不得能得到咱们李副厂长的喜欢啊” 董文学坐在一边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学生,道:“还是需要学习,年轻气盛,不懂得收敛,需要捶打和磨炼” 在座儿的都知道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关系,所以现在下了班了,见董文学以这种长辈的口气说话也没有在意。 李怀德笑眯眯地看着董文学道:“再谦虚就是骄傲了,学生有这样的成绩你还想怎么着?” 说着话又用赞赏的眼光看向李学武说道:“无怪乎董副处长骄傲啊,那是真的有骄傲的本钱啊,啊?哈哈哈” 几个处长都随着李怀德的笑而跟着笑,李学武则是一副谦逊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坐在一边儿的椅子上。 “再多的成绩还不都是在您的领导下获得的?我可是一直记得您跟我的谈话呢,您的要求也是我处理工作的标准方针” 李学武这记马屁拍的实诚,李怀德伸手拍了拍坐在自己边儿上的李学武的腿道:“我说的多了,能听得进去的有几个?能做得出来的,又能有几个?学武有心了” 杨书记叼着烟抽了一口,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怎么样?胳膊还疼不疼了?不会一听见我说话又要疼的晕过去了吧?哈哈哈” 李怀德知道杨书记说的是在医院里李学武跟杨书记碰瓷儿的事儿,扭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怎么回答杨书记的话。 李学武皱着眉头抱着自己的右胳膊,表情痛苦地说道:“杨书记您还别说,刚才还不觉得,您这么一说话啊,我这胳膊又疼起来了,哎呦呦” “哈哈哈哈” 显然几人也都听说了杨书记在医院的事儿,看着李学武故意气杨书记,不由得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怀德也是边笑着边打了李学武的腿一巴掌。 杨书记也是气的笑了出来,这李学武明明伤的是左胳膊,现在抱着右胳膊跟自己演明显是借着这个笑话把这件事儿遮过去,内心不由的佩服李学武的机智。 “你个臭小子!”杨书记气笑着抓起手边的烟盒向李学武打了过去。 李学武伶俐地接住烟盒,笑着说道:“谢谢书记赏烟” 说着话便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了,又将剩下的半盒香烟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李怀德笑着对杨书记说道:“怎么样?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服老不行吧,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听着李副厂长一语双关的话,杨书记笑着说道:“你还别说,我还真就是喜欢这小子,有股子闯劲儿,但你要说他是莽撞汉,准在不经意间把你掀一个跟头” 杨书记敲了敲手边放着的木质报刊架子道:“你们都看见了吧,部里的大报说上就上,这还不算完,同级别的、更高级别的还转载了,你说他是莽撞汉?” “是啊,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还嘀咕来着,怎么像是咱们厂的事儿啊,一看作者,好嘛,当事人!” 李怀德满意李学武的地方就在于李学武在这篇文章里所表达出来的态度。 试问有个能打、会写、还不贪功的下属谁不爱? “好了好了,李科长文学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那么杨书记,咱们去食堂尝尝李学武枪口下的能力怎么样?” 杨书记随着李副厂长站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啊,哈哈哈” 好哥哥们: 手里有月票的赏我哦~ 今天开始加足马力更新了哦~ (本章完) 第236章 不是我毙的 第236章 不是我毙的 一行人来到食堂小餐厅的时候已经是下班铃响后的半个多小时了,这会儿轧钢厂里还没走的除了夜间值班的就剩食堂忙活的傻柱和刘岚了。 “刘岚,这盘儿狍子肉端上去” “哎,来了” 刘岚端起灶台上的狍子肉看了看,问道:“知道今天请的谁不?” 傻柱用勺子舀了凉水进炒勺准备刷锅,见刘岚问了头也没抬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啊,不听、不问、不说,就知道准备六个人的伙食,收拾完我就下班,不耽误你的事儿” 刘岚知道傻柱的规矩,但平时都是笑闹惯了的,,但是傻柱说出来还是有些不舒服,气哼哼地说道:“都是一个院儿住着,怎么不跟人家学着点儿好呢?” 傻柱歪着脑袋回道:“跟谁学啊?我们一个院儿的?谁啊?” 刘岚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跟傻柱在一起待惯了,也没真在意傻柱的话。 “保卫科的李学武呗” 见刘岚一说,傻柱才想到,能跟李怀德一起吃饭的,跟自己一个院儿的还能有谁啊。 “他?呵呵,跟他学我能把自己学进去” 见傻柱还不服气,刘岚轻瞥小嘴儿嘲笑道:“合着您没学着就比人家好了?” 瞪了一眼傻柱转身便端着菜往小食堂去了。 “嘿~你这” 傻柱想要说几句,可是见刘岚走了,便把话憋了回去,想了想也是不由得笑出了声,将手里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扔,撸下套袖拎起自己的饭盒便往后门走了。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嘿嘿,走喽” 小食堂雅间里气氛刚刚起来,李学武拎着酒瓶正挨个儿倒酒呢。 “嘿,这酒香味儿还真浓啊”后勤处张处长端起酒杯闻了闻说道。 “嗯,还真是,这是谁带来的?咱们好像没采购过这种酒吧?” 见杨书记问了,李怀德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是李学武带过来的” “哦?李科长在医院养伤都没忘了领导的酒?”服务处的处长王胖子笑呵呵地逗着李学武道。 李学武也不在意这几人的态度,自己最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主儿。 嘿嘿,等我倒完了酒,咱们一会儿酒桌儿上见。 “哎,可不是这个意思,咱们食堂的厨师何雨柱跟我一个院儿的,我走的那天跟他说了让他带些我从东北亲戚家带回来的粮食酒来厂子” 给几人都倒得了酒又给自己倒了8分,道:“一份儿给我们董文学处长存在小食堂的库房里备着他请李厂长喝酒,另一份儿给我们李副厂长也存在了小食堂的库房里备着他请我们董文学处长喝酒” “哈哈哈哈,好你个李学武,合着我们不是沾了董副处长的光就是沾了李副厂长的光呗?” 李学武见刘岚把菜放好把门带着出去了,便在自己的位置坐好了说道:“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看您理解呗” 王胖子羡慕地看了看董文学说道:“还是你老弟有眼光啊,识得千里驹” 董文学笑着客气道:“是他自己争气,也是李副厂长看重” 李学武端起酒杯道:“哎!我老师说的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最小,我先敬各位伯乐一杯” 说着话端起酒杯“咕咚”一声一口就焖进去了,这可给张处长和王胖子看傻了眼,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干了? 李学武已经亮了杯子底儿,好家伙,一口一两,照这么喝今晚非过一斤不可。 “咕咚” “咕咚” 这第一杯正是都空着肚子的时候,所以喝起来也豪迈,李学武干了,几人也都干了。 李学武拿起酒瓶又给几人倒酒,边倒酒边说道:“跟李副厂长和杨书记不是第一次喝酒了,跟张处长和王处长倒是第一次,跟我老师也是第一次,但是李副厂长和杨书记是了解我的,咱喝酒绝对爽快不含糊” 倒了一圈儿走到王胖子身边开始打第一圈儿:“王处长,酒逢知己千杯少,感谢您的看重和夸奖,今天咱们算是有了交情了,以后咱们多来往,我跟您对学习,我敬您一杯” 说着话便是一杯酒直接闷下肚儿,亮着杯底眉头都不眨一下。 王胖子也是酒精考验的干部,见李学武主动捧着自己说,又是这么的谦逊客气,跟着李学武也是喝了一杯。 哪成想喝了第一杯还有第二杯,接着就是第三杯. 后世有个歌手把这件事儿写进了歌词里:“来来来,喝了这一杯还有第三杯” 李学武的祝酒词都是一套一套的,敬酒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完全不像是一般科级干部见到处级领导的唯唯诺诺。 关键是酒品好,打了一圈儿走路不晃,话语清晰。 倒是杨书记有点儿怕了李学武了,怕这小子敬完这一圈儿还有第三圈儿。 “学武啊,今天都是同志,坐下慢慢喝,说会儿话” 李学武将每个人的酒杯又都满上这才坐了下来。 “是,今天学武与您和李副厂长酒场重逢,分外高兴,又遇张处长、王处长两位前辈,欣喜难耐,故此冒昧了”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年轻人嘛,就是要这个劲儿,这个气氛,杨书记是怕你喝急了,慢慢来,一会儿再好好敬一敬杨书记” 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哈哈” 董文学在酒桌上是比较克制的,一般不说话,只有被问到了才说两句。 就这样,由李学武烘托起来的热烈气氛下,众人开始了慢酌细饮。 后世有人说:酒场就是战场,酒风就是作风,酒量就是胆量,酒瓶就是水平。 这些话不全都是糟粕,有些人在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只要一喝醉,就会将自己的情绪和内心暴露出来,就会被同事和领导察觉,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交际会越交越深的原因。 在工作中有时候看不出你的人品,在酒桌上看你的人品还行,那么就会觉得你可以深交,当然了,这并不都是对的。 几人都在不断借着酒意试探着彼此,尤其是刚刚上了“桌儿”的董文学,更是被试探的重点,好在有李学武左挡右挡,插科打诨。 话题不知不觉地就聊到了李学武身上。 “今天招待所新上任的所长是保卫科出去的?” 见后勤处的张处长笑眯眯地问向这边,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李学武则是看了一眼李怀德。 等李怀德和杨书记都看向这边才说道:“可不是嘛,厂办的徐主任调去的,说是招待所有些麻烦,没有个强力的所长不行,所以强逼着我给他找人” 服务处的王胖子笑着问道:“李科长跟徐处长关系很好?我听说是把兄弟?” 李学武嗤笑一声道:“哪里来的把兄弟,他都快大我两轮了,我跟他打娘胎里磕头也不赶趟啊”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过一阵,李学武继续解释道:“还是上次跟两位领导一起吃饭认识的徐主任呢,后来借着上次的交情跟我打了几回交道” 说到这儿李学武跟李怀德和杨书记示意了一下道:“二位领导应该还记得这个事儿” 李怀德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放电影赶上的” 杨书记也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李学武则是一拍大腿无奈叹气道:“都知道我李学武是个热心肠,讲义气,这徐主任算是讹上我了,在接受调查部调查的时候说是我的把兄弟,调查部那边儿就真给照顾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算是尝到甜头了,这不嘛,又找我要人,他比我级别高,我怎么说不给啊,还得给好的,就把我们科的保卫股长调过去了” 杨书记和李怀德对视一眼彼此都是笑了一下,张处长和王胖子则是咧咧嘴,配合着李学武的解释说着佩服的话。 反正就是大家说的谁都不信谁,但又都不得不说一些废话赞同对方。 团结同志嘛,游戏规则。 嘻嘻哈哈聊了几句,张处长又把话头儿拽了回来,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这招待所我看是关了,你打算怎么着啊?老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李学武知道这张处长的意思,无非是想把招待所收回去,但是进了自己嘴里的肉还能让别人叼去?不塞你嘴里一把大五四都算美的你。 李学武没搭理张处长,而是冲着李怀德说道:“正想跟您汇报这个事儿呢,今天赶上了我就简单跟您汇报一下” 李怀德当然不嫌自己手底下管的宽,能多一个招待所是好事儿,但归谁管他不在意,只要这肉烂在自己的锅里就好。 “这里都是同志,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说说看” 李学武知道这几人了解了这里面的情况,也都知道招待所在自己的控制内,就没有玩儿什么虚头巴脑的。 “招待所已经被黄平糟践完了,我们调过去的许所长跟我说想要重新装修一下,收拾收拾房间和辅楼,提升一下服务水平” 见李学武这么说,后勤处和服务处的两个处长都是有些皱眉头,李副厂长也是有些想法,但是没说出口。 那两个处长皱眉头是因为李学武一个科长,管的有点儿“宽了”,本来就是后勤处的部门,在厂子手里还好,现在李学武的手上实在叫两人有些不开心。 李学武也没停顿,而是继续说道:“招待所算是咱们厂的形象窗口,接待厂职工家属和系统内部的同志,对咱们厂的形象建设至关重要” “其次就是服务和盈利,以前那些事儿我就不说了,就说说以后,许所长的意思就是恢复营业以后咱们厂的招待所将成为咱们系统内的标准招待场所” 服务处是管厂区所有服务工作的,所以对于李学武的话比较在意 处长王胖子有些不屑地说道:“标准定的很高嘛” 李学武呵呵一笑,没有在意王胖子的意见,他说话不好使。 “二位领导,许所长的意思我了解了一下,能定下来的就是所有的内部设备设施都要重新装修,辅楼一楼设置成集小型电影院、多功能会议室等功能的空间,二楼则是小型会议室和开放式的活动室,能够应对各种规格的招待” “其次就是食堂和服务处,都要重新开起来,许所长跟我开下海口了,说是要把领导的餐桌从这边儿抢过去呢” “哦?这可是不小的目标啊” 李怀德几人都是很惊讶于李学武的魄力,现在吃的可就是何雨柱作出来的小灶,能说出这话那就代表着招待所厨师的能力一定是比何雨柱强了。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但是许所长信誓旦旦地坚持,我暂时也就信了,至于他说把招待所院儿里的团结湖收拾出来,运动场也收拾出来,让领导们有个放松的地方,我就当他吹牛皮了” 李怀德和杨书记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杨书记咳嗽一声道:“这许所长是个什么意思?” 李学武见其他几人都看着自己,便不在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小子发什么疯,说是看领导们辛苦,想在四楼做出几个高标准的套房出来,平时供几位领导临时休息,像是今天喝了酒就不让回家了,直接在楼上住下了” 李学武看了看李怀德的神色又说道:“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说要将招待所建设成为轻疗养性质的服务机构,不仅仅是住宿功能,嗨,我就说他异想天开,这得多少钱” 杨书记看了看李怀德,李怀德眯了眯眼睛说道:“有把握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不难,可是.” 李怀德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就不对了,我们都没有看你年轻就轻视你,你怎么能轻视自己的同志呢?” 说着话转头看向后勤处和服务处的两人问道:“跟你们两人都有些关联,这个事情都是咱们内部的事情,还是要支持一下的,你们两个部门今年的预算能拿出多少?” 张处长和王胖子都是有些为难,看了看李副厂长又看了看李学武,张处长率先说道:“还是有一些的”。 王胖子也是点头说道:“人员上我们也能支援一些” 李怀德眯了眯眼睛对着李学武说道:“告诉许所长,年前把这个事情做成,我有用” 李学武见李怀德这么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绝对不仅仅是贪图那么一些享受,明显是有了什么想法。 “领导您放心,只要人力、物力到位,我亲自去找装修队,天天去盯一遍儿,半个月内保证完工”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点点头又看向后勤处和服务处的两人。 这两人被逼上梁山,没有办法也只能点头保证绝对不耽误事儿。 见两人点头,李学武立马端起酒杯敬向两人。 后勤老张颇觉得今天的酒难喝了起来,本来是想借着李怀德的酒桌欺负李学武位置矮,年龄小,想要把招待所收到自己手里。 哪成想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招待所没弄到手吗,年底前攒的预算结余没了。 自己这个终日打雁的却被李学武这只小麻雀啄瞎了眼,看着李学武笑呵呵地敬着酒,也只能往肚子里焖了。 李学武既然得了便宜就得卖乖了,见后勤老张和王胖子携着怨气频频向自己敬酒也不畏惧,反而是迎头而上,返敬回去。 喝酒就怕这种急酒,尤其是带着情绪的酒,特别容易醉人。 李学武喝了十几杯,老张和王胖子已经晕乎了。 李怀德和杨书记是不敢朝呼李学武的,知道这小子能喝,现在自持着身份,并没有那两人喝的多,但是禁不住李学武一个劲儿地敬酒,也是有些喝的蒙了。 来之前李学武就准备好了要放倒几个的,不然谁都敢在酒桌上跟自己开条件了,真拿自己这个保卫处之虎当是动物园里的猫咪了啊。 这顿饭是以后勤老张和服务处王胖子被司机抬走,杨书记和李怀德被司机掺着走为结束的。 剩下董文学和李学武站在食堂门口送了几人的吉普车离开,又走到一边聊了几句。 “李副厂长说的事情既要当回事儿,又要留个心眼儿” 李学武点头表示明白,老师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眼睛很明亮,说话的条理也清晰。 “再就是你们街道的王主任下午来过电话,说是让协助街道处理治安的问题,我不太了解这里面的情况,也没有直接答应,回头儿你有空儿了了解一下” 李学武见老师说的不急便也没太当回事儿,街道的治安问题什么个状况回家问一下老彪子几人就知道了。 “我了解清楚后给您汇报” 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这件事儿你自己看着办,早晚都要挑大梁,业务上的事情早接触早习惯” 李学武没有说什么,扶着董文学上了吉普车,关上车门子摆手叫司机上车送董文学回家。 董文学将车窗摇了下来说道:“周日晚上别忘了啊,先去我家找我” 李学武知道老师说的是去顾家的事儿,点头道:“放心吧老师,我记着呢,回家让师母给您泡杯浓茶解解酒啊” 董文学摆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在李学武的目送下往大门方向去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刘岚还在收拾餐厅也没往回走,这刘岚跟李副厂长的关系很复杂,不宜在这种情况下独处。 回办公室喝了一杯热茶,醒了醒酒,将自己的衣服穿齐整了,帽子扣严实了,这才拎着马鞭下了楼。 大青马还在护卫队宿舍边上拴着,见李学武过来,值班的保卫跑过来帮李学武绑了马鞍,在大青马不满意李学武又特么迟到的喷嚏声中扶着李学武上了马。 大青马感觉到李学武的重量便撒开腿儿慢跑了起来,不是不想快点儿跑,也不是怕把背上那个混蛋颠下去,而是路上黑,大青马也看不大清楚路,所以只能慢跑。 这个速度对于李学武正合适,颠颠儿的倒是不觉得冷,就是胃里的酒气有些上涌。 大青马带着李学武一路慢跑到家也才用了半个小时左右。 到了家门口见西院儿已经关门了,便滚下马牵着它从正门进了院子。 这会儿都已经九点多了,家家户户都熄灯睡了, 李学武也没敢发出很大声音,只是大青马一进院儿大姥便披着衣服出来了。 养了一辈子马,哪里听不出自己马的声音。 “怎么这么晚?” 李学武将马交给了大姥,打着哈欠说道:“有个饭局,谈了点儿事” 跟大姥说了一声就回自己后院的家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被自己有些干疼的嗓子折磨醒的,这酒是不上头,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一点儿都不疼,但是嗓子疼。 “咳咳” 李学武撑着炕延坐起身,踅摸了一圈儿,屋里一个水杯都没有。 “特么的,这个时候要是有个娘们儿该多好” 嘀嘀咕咕地穿衣服下地,收拾好后往前院儿走,准备去找窦师傅。 “李哥,早” 李学武正皱着眉头捏着自己的嗓子,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便转身回头看。 “光天啊,早” 见李学武皱着眉,刘光天也是有点儿胆颤儿,还以为李学武是因为自己打招呼生气了呢,这领导的脾气都是这么怪的吗? 李学武见刘光天低头不敢看自己便知道这小子误会了,但也没解释,放慢脚步等了他一下。 “上次车的烟灰缸不错” 刘光天见李学武主动回复了自己的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 “有空儿再帮我车一个,直接送到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办公室去,就说我让你送去的” 说了话也没再等刘光天,放开脚步往前走了,许有几秒钟,身后传来了刘光天兴奋的声音。 “哎,知道了,我一上班就车” 李学武也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太特么有牌面儿了!” “啥玩意儿有牌面儿,你跟这儿干嘛呢?” 刘光天还看着李学武的背影羡慕着,身后传来了自己父亲,也就是二大爷的声音。 “不上班去在这儿发什么呆,去晚了又扣分了,你这个月都扣了几回了?” 二大爷见自己儿子不回话,便有些不耐烦地教训道。 刘光天倒是得了鸡毛当令箭,瞟了自己父亲一眼。 “刚接了个任务,谁敢扣我的分?” 二大爷不屑地说道:“接什么任务了?让你车飞弹啊?还是车坦克啊?把你能的” 刘光天“呵呵”冷笑两声,准备讲讲自己刚接的任务的重要性,却是造了自己父亲的飞踹。 “干嘛呀你!” “你特么跟谁冷笑热哈哈呢?” 见刘光天不服气,二大爷知道以自己腿脚儿撵不上自己儿子,便四处踅摸趁手的东西。 比如棒子,火筷子等等。 刘光天见大事不好哪里还敢啰嗦,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刚才李科长说是要我车个烟灰缸给保卫处长送过去” 二大爷一听这话也是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不许去,巴结他们干啥,我上回是怎么说你的,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刘光天很是不服气地说道:“我怎么巴结了,车个烟灰缸就是巴结了?我还没学着闫解成送礼呢!” 提到这个刘光天就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比闫解成先进的厂,自己还是个学徒工,可是前院儿三大爷家的闫解成就因为巴结上了李学武,什么都没送出去就成了厂里的司机。 二大爷瞪着眼睛骂道:“好的不学你学坏的,反了你了”说着话又要找东西打儿子。 刘光天笃定自己没有得到李学武的青睐是因为父亲给耽误了,都怪自己误听了父亲的话,没有“雪中送炭”。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己的进步还能让自己的笨蛋父亲给耽误了? 有什么啊,闫解成拎着两瓶酒去,拎着两瓶酒回来,自己明明都看的清楚的,李学武明明就是个大公无私的性格,就是讲义气,就是照顾邻居。 现在自己跟李学武可是住着对门儿的,以前的对门儿都能照顾,自己凭什么不能啊? “跟您说不明白,您等着我当个一官半职啊”刘光天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二大爷看着跑远的刘光天气的直咬牙。 “还特么一官半职的,弼马温你都当不上” 嘀咕完便抬步往出走了,顺便还瞪了一眼出来看热闹的几个老婆子。 刘光天为什么纠结于“一官半职”呢,这跟二大爷的心结有关系,据他自己说,当年差点儿当了干部,就因为高小的学历耽误了。 二大爷是坚持当官才是人上人的思想,所以家里大儿子成了一个办事员,见天儿的挂在嘴上。 即使大儿子刘光奇不孝心,不回家,也不舍得说,什么好的都惦记着大儿子。 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二大爷家里是不困难的,他的工资有79,将近80元,三个儿子完全养的过来。 但就是看不上老二和老三,就好像这两个儿子是二大妈带来的一样,这还能家庭和睦? 刘光天和刘光福每次收到不公平待遇和挨打都会给自己大哥记上一笔,现在更是想着巴结上李学武谋个一官半职的好回家威风威风。 被人惦记的李学武都没进倒座房,先是去了西院儿,找到正在指挥工人干活儿的窦师傅。 窦师傅见东家找,很是麻利地走过来道:“东家,今天开始上门脸房的顶,两边的仓库已经修得了,您别急,再有一周准完工” 李学武看了看门脸儿房,道:“不着急是假的,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儿,我问问您,您有挂靠单位吗?” 窦师傅愣了一下说道:“有,挂在街道了,其实跟你这个是一码子事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楼房内部水电改造和装饰装修的活儿能接嘛?” 窦师傅被这惊喜砸的有些懵,哆嗦着掏出香烟给李学武点了一颗,又给自己点了一颗,这才说道:“这是咱看家本领呢,您这是要赏我一口饭吃?” 老辈儿的手艺人说话都客气,这份儿客气劲儿到了九十年代还有,但是后来可就没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现在不叫赏饭,叫合作” 窦师傅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是是,合作,是合作” 李学武笑着说道:“有个大活儿,四层楼的内部装修,两层辅楼的内部装修,一个园林的设计和装饰修整,我估摸着够你干到明年了” 窦师傅一个拱手深躬到地,向李学武作揖道:“大恩不言谢,定有后报” 李学武把窦师傅扶起来说道:“听我把话说完,外部的园林设计都可以慢慢来,但是内部的装修和体育活动的场地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完工,你给我个痛快话儿,能不能接?” 窦师傅点头道:“您这边儿马上要结束了,人手都要闲下来,像您这样在冬天动工的可是不多,哪有活儿干啊,一招一群人,只要您给够工钱,我给您10天完工” 李学武摆手道:“可不仅仅是这么点儿活儿,那是个招待所,我看您手艺还行,招待所里的家具也由您打了吧,这个接得了嘛?” 窦师傅激动地点点头道:“能能能,我能”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道:“您可别逞能,一口气吃进去,做不出来您再想吐出来都不赶趟了” 窦师傅在自己的领域还是很有自信的,脸色很是端正地保证道:“我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绝对不会掺水分” 给李学武保证完又小声地说道:“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是没有正式工作的,但是又不能去下面种地,只能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有手艺的在家闲出尿的一抓一大把,还是那句话,兹要是工钱给足了,保证定期完成任务” 李学武知道这些人,别看现在混的不咋地,三四十年后你再看看,只要是活着的,个儿个儿都有名头,园林单位抢着要。 “得嘞,就等您这句话了,您安排一下,我回屋吃个饭,然后带您直接去我们厂,您带着工具,最好今天就作出方案,只要合适,您等着发财吧” 窦师傅又是给李学武做了个揖道:“不求发财,只求混口饭吃,谢谢东家赏” 李学武再次扶起窦师傅,指了指自己西院的门脸儿房道:“话说前头儿,这边可不能耽误了” 窦师傅笑着道:“您瞧好儿吧,谁不卖力气后面的活儿就别想着了” 李学武嘿嘿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倒座房吃饭去了。 今天还是于丽做的饭,玉米面儿大饼子,棒茬儿粥,还有一盆儿咸菜丝炒肉丝。 李学武也没用于丽给帮忙,在门口儿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粥,拿了一个饼子挤在老彪子身边坐了。 “彪子,问你点儿事儿” 老彪子嘴里叼着半块儿玉米饼子说不出话,紧忙点了点头示意李学武问。 李学武边吃边问道:“你跟咱们街道上闲混的还有联系嘛?” “嗝!” 老彪子被李学武的话吓得一激灵,嘴里的玉米饼子噎在了嗓子眼儿,顶的直翻白眼儿,还是喝了一口粥才顺下去。 闻三儿看着老彪子的丑态嘿嘿笑道:“彪子在街面儿上混不下去了,没人带他玩儿了,现在都说他是破烂儿彪呢” 李学武喝了一口棒茬儿粥笑道:“什么倒霉名字” 老彪子将嘴里的饼子吃了,气愤地对着闻三儿说道:“还不都是你害的,见人就说我发达了,当经理了,搞了一群人追着我看,见我收破烂都损我” 闻三儿撇了撇嘴道:“我是在帮你,别不识好赖” 老彪子是勥不过自己三舅的,只能不搭理这茬儿。 “武哥,你想问什么?” 李学武尝了尝咸菜丝炒肉丝,别说,还挺好吃的。 “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街面儿上的情况,乱不乱,怎么个乱法儿,都有哪些势力” 老彪子最愿意说这个,见李学武问起便眉飞色舞地开始给李学武讲街面儿上的“英雄事迹” 唾沫横飞地说了一气儿,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武哥,您是不知道有多乱,海子那边儿的小混蛋和赵老四打赌,两人蒙着眼睛站在墙边,站一个小时看谁兜里的钱多” 听见老彪子讲的新奇,于丽惊讶道:“蒙着眼睛站在街上,不丢钱就不错了,咋还能多钱?” 这两天于丽给大家洗洗涮涮的也算是熟悉了,老彪子说话也没有了矜持劲儿,而是笑嘻嘻地对着于丽解释道:“嫂子您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咱们街面儿上的“佛爷”,哦,就是扒手,都是指着这些“顽主”照顾” 见屋里几人都听着自己讲故事,老彪子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比比划划地说道:“这顽主呢,都是没什么经济来源的,但是又好面子,所有就指着这些佛爷孝敬” 讲完了背景又继续前面的话,道:“小混蛋这两个人就是这样的身份,往墙根儿一站,就有佛爷主动往他们兜里塞钱,这两人比的就是谁的孝敬多” 李学武听后皱了皱眉头问道:“咱们院里也进来过人吗?” 老彪子撇了撇嘴道:“他们也就是想想吧,这是哪儿?派处所所长家的院儿也敢来?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作死嘛” 说着话,老彪子小声地对着李学武说道:“上次武哥你雷霆震怒抓走那些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都传言是让你给毙了,现在这些人都不往咱们胡同来”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道:“不是我毙的” 听了这话老彪子的嘴顿了一下,又惊讶地问道:“还真毙了啊?”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说道:“什么真的假的,自己心里有谱儿就行,别出去胡咧咧” 老彪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闻三儿说道:“注意着点儿啊,咱们回收废品可不能收赃物,别贪小便宜,咱们不吃这个亏” 闻三儿点头道:“都知会了,小心着呢” 知道闻三儿是个谨慎小心的性格,李学武反倒不怎么担心回收站这边出事儿。 “行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得了老彪子说的准儿信儿,李学武也就没再打听,穿了衣服便往出走。 刚走到西院准备做窦师傅的车子去轧钢厂,自己的车子因为昨天骑马去的,还是没有取回来。 刚走到西院儿门儿,就听身后传来于丽的声音。 “学武,那个” 李学武转回身看着于丽问道:“嫂子怎么了?” 于丽有些扭捏地说道:“谢谢你啊学武,昨晚解成回来拿换洗的衣服,说了你给安排了司机的工作”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不是说好的嘛,怎么?觉得我没这个力度?” 于丽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就是感谢,前台晚上回去解成还挨了我公公婆婆的骂,没想到昨天晚上回来就定了工作调整的事儿,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次”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嫂子你在这儿好好干,没人敢说什么闲话,但是我能管得住别的嘴,却是管不住三大爷三大妈的嘴,因为他们是你的公公婆婆” 于丽点头道:“我知道,都是我公公婆婆乱猜策,胡乱穿闲话儿,您多担待啊” 李学武笑了笑,道:“行了嫂子,客气的话来日方长,我这边还有急事儿,就不跟您说了” 于丽也知道李学武忙便也说道:“你忙吧” 李学武转身出了院门回合了等在门口的窦师傅,由着窦师傅带着自己往轧钢厂去。 路上李学武还想着于丽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呵呵,有意思。 进了轧钢厂的大门李学武让窦师傅下了车子,领着窦师傅去了招待所看了一下现场,量了一下面积。 正巧许宁也在,正好聊聊。 窦师傅刚才还是很兴奋,但是一进入工作状态便是收敛了起来,拿着纸和笔不断地记录着数据。 “李科长、许所长,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按照您的要求就是室内墙体重新粉刷,床铺、柜子、书桌重新打,电线重新检查维修,上水和下水重新维护是吧” 许宁有李学武在的时候都是不说话的,由着李学武主事儿。 (本章完) 第237章 大方儿的!全套!!! 第237章 大方儿的!全套!!! 李学武站在房间里看了看说道:“顶棚的灯也重新检测一下,坏了的,不安全的都维护一下,家具就按照您的意思办” 窦师傅点头道:“那给我找个画图和计算的地方,我画好了就给您过目” 李学武指了指许宁道:“找他,如果合格了就跟着他找我们厂的厂办起草合作文书,该盖章的盖章,手续一定要全” 窦师傅也是点头道:“这样我也好采买建材和木材” 交代完了窦师傅,李学武又对着许宁说道:“已经跟后勤和服务处的处长谈好了,签了文件你就去后勤处要预算指标,然后去服务处要人,记住我的话,要条件好的” “对了,昨天那八个车间里的女工也一并调过来,咱们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条件好的放在明面儿上,这些车间里的女同志可以帮你做很多工作” “我明白,科长,稍后我就去” 见许宁点头应了,便回办公楼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两天李学武算是脚不沾地的忙,既要处理前几天留下的事情,又要继续总结和推进应急预案演练和处置训练。 这是李学武和董文学早就定下的护身符计划,效果决定着两人的这艘船抵抗风雨的能力。 李学武有多重视这个事情呢? 前几天即使案子那么紧张,那么难,都没有抽调主抓训练的韩战,而且在昨天更是直接给韩战提了一级,调去了保卫股继续抓这个事情。 现在《方案》推行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整个保卫科,每周一演练,平时还有理论学习。 而随着付斌的退休,董文学的上位,李学武的可能更进一步,这个方案的范围会推行的更广,影响力也将更大。 现在的变数就是付斌能否平稳过度给董文学,而李学武又能否正常接棒。 将手里的工作忙完,李学武又往警犬小队和护卫队看了一圈儿。 警犬小队的训练已经渐渐地上了轨道,无论是训练方式的摸索和警犬的适应能力,经过这一次的实战,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因为李学武的命令已经传下去了,都在为了争取自己的岗位抓紧训练。 转了一圈儿见情况比较好,李学武又溜达到了董文学的办公室,想要看看自己的申请批复结果。 到董文学办公室时正巧碰见了自己大哥单位的人,这算是奔着自己来的了。 “学武,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华清的吴处长,也是咱们保卫口儿的” 董文学坐在沙发上对着李学武招招手,给同样坐在沙发上的吴有庆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保卫科长李学武” 吴有庆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想要握手又有些怕丢了面子,双手垂在身子两边都有些不自在了。 李学武当然认识吴有庆,见他坐在董文学的办公室当然知道他来这里的意思。 “吴处长好,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 吴有庆见李学武主动伸出手有些感激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知道李学武在给自己留面子,没有说上次被调查部车晃的那一次。 “李科长年轻有为啊,每一次见面都是不一样的风采” 李学武松开手后坐在了董文学对面的沙发上,道:“还得是学校里的干部,说话都带着文雅,哪儿像我们,就会说个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哈哈哈” “哈哈哈哈” 董文学当然知道李学武和吴有庆两人之间的“过节”,所以在李学武进屋时就重新介绍了一遍,算是给当初喊“莫欺少年穷”的李学武一个信号。 李学武也是听出了老师的意思,不仅没有为难吴有庆,还主动握了手。 这叫有格局。 吴有庆听了李学武的话跟着两人笑了一阵,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别人说文雅我还不知道,但你李科长可是书香门第出身,我不信哥哥是大学教员,弟弟没文化” 得,自己稍稍嘲讽了一句,这吴处长就回了一句“没文化”。 李学武看了看董文学,又对着吴有庆说道:“嗨,我们家现在就出了这么一个文化人,还是个老实人” 吴有庆笑着说道:“老实人好啊,现在就需要老实人”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笑道:“可老实人受欺负啊”。 这一句话可是把吴有庆给定住了,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看着李学武的表情就像是猛虎捕食前细眯眯着眼睛锁定猎物一样,随时准备一击必杀。 董文学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放在了茶几上,茶杯与茶几的磕碰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吴处长来是谈上一次案子的事儿,你是办案人员,有些情况你们可以交流一下” 李学武当然不能把吴有庆怎么样,不是一个单位的,再说人家又没有犯错,只是出发点不同罢了,但李学武对吴有庆的印象实在是不好。 “哦?那个案子不是都结束了嘛,怎么还有情况?” “咳咳”,吴有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啊” 吭哧瘪肚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将话说了出来。 “上次涉案的武器还没有归回学校,我们在这个案子里有责任,学校和我们处已经就这个事情进行了反思和检讨,我个人也对这个错误进行了检讨”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有庆,想听听吴有庆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自我检讨的虚话自己也会说。 “上一次我们的李校长去您家谈过这件事,所以这一次我来咱们这边儿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事情压缩在合理的范围内,尽量消除不良影响” 李学武看了看低头喝茶的董文学,又对着吴有庆笑了笑,道:“不知道吴处长是想怎么沟通,李校长去我家说了什么不便跟您说,但是我能保证,他没说您这件事儿” 吴有庆见李学武这么说也是有点儿挠头,因为李校长确实带着两个任务去的,但是上次回来以后那几个人都没有详细谈怎么说的。 现在涉及到的李学武的哥哥已经恢复了上课,但是具体怎么处理的吴有庆还不知道,这次来也是李校长交代让过来试试李学武的态度。 “沟通嘛,我们是很有诚意的,我这次来也是带着诚意来的,想要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 李学武咧了咧嘴角,吴有庆翻来覆去的也不说准话,看来还是有些幻想的。 “行啊,那您和我们处长慢慢谈,我那边儿还有事儿,得先去忙了” 说完了话,李学武又对着董文学问道:“处长,我昨天提交的申请批复下来了吗?” 董文学放下茶杯,指了指办公桌说道:“在桌子上,财务和生产那边已经协调过了,抓紧办,抓紧训练,还有搬迁的事情也要尽快,办公室徐主任已经问过一次了”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办公桌翻了翻,拿起自己的批复文件道:“我这就去找人事商量,然后就去下条子,搬迁的事儿昨天已经定好了,这个周末,所有科室全部搬迁,一天之内完成,周一直接在新楼里上班” 董文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吴有庆倒是慌了。 自己来干什么了?跟副处长董文学聊了半天,这副处长比自己还能扯呢,一个准话都没有,好不容易见到李学武,现在又要走,那自己不是白来了嘛。 吴有庆站起身说道:“那个李科长,咱们坐下谈一谈,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嘛”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文件想要走,但见吴有庆开口了,便说道:“吴处长,要继续谈理论和交流思想,您还是得找我们处长谈,我这方面还是嫩,但您要说谈具体业务我可以再听听您的高见” 吴有庆也知道自己兜圈子惹毛了李学武,便有些讪讪地说道:“坐下来,坐下来,咱们谈谈具体的业务” 李学武笑了笑,走到沙发边再次坐下说道:“先说好啊,你们那些东西不在我这里,在姬卫东手里,我能做的有限,所以您得捡我能听得进去的、办得了的说” 吴有庆也是十几年的“老油条”了,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说能做的有限,意思就是我说话一定管用,说能听的进去的意思就是得说他感兴趣的,说能办得了的,那就是得说跟他有关系的。 现在李学武给划定了范围,吴有庆也只能将学校那边儿商量出来的底牌亮了出来。 “李科长,我们学校这次算是见识到了咱们轧钢厂保卫处保卫工作的先进,我们处想要与咱们厂保卫处展开深度的交流和合作,互相学习,互相提高”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边,掏出自己的香烟递了一根儿给吴有庆,道:“这个我倒是很感兴趣,您具体说说怎么个合作法儿” 上次李从云那顿酒也不算白喝,也算是探出了李学武的口风,知道李学武想要什么。 吴有庆接了李学武划着了递过来的火柴点了香烟,说了一声“谢谢”,见李学武也点了烟,便继续解释了起来。 “我们的保卫处跟你们厂的保卫处结构基本相同,本是同根生嘛,我们想在治安管理,队伍建设,培训教育等领域展开合作” 见李学武很是感兴趣的样子,吴有庆又继续说道:“我们的诚意也很足,在经费、后勤保障、人员交流等方面会下很大力度” 李学武拿起茶几旁边的暖瓶给吴有庆的杯子里续了水。 “您早这么说啊,我是个粗人,您老说诚意,我还以为什么呢” 吴有庆的手虚扶了扶茶杯,道:“我们呢是取经的,当然要交学费,在这方面你放心,我们保卫处的预算和训练经费是很足的,只要能学到东西,你们可以开条件” 艹,跟我谈钱是吧,拿钱砸我是吧!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现在的学校就是了不起啊,经费足啊,一言不合就谈合作谈学习啊。 “我们也是辛辛苦苦地在摸索和建设保卫队伍,我们董处长一心是要把我们厂的保卫工作做到极致的,所以我们在队伍建设和治安管理等方面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见吴有庆一副有钱了不起的样子李学武就烦,很是骄傲地说道:“这个案子大不大?可我告诉你是我带着我们治安股的两个人最开始办的你信嘛?哎,这就是我们治安管理的先进” 见吴有庆听见去了,便又继续说道:“上次去你们学校时你们见识到了什么叫专业的执勤队伍了吧,我告诉你,那是我们厂的护卫队,那是姬卫东从我手里借的,你信吗?” 吴有庆当然知道上一次执行任务的那些人的厉害,尤其是警犬队,这在保卫口儿里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学武靠在沙发背上继续道:“我们厂的保卫任务比你们还要艰巨,您可能不知道,上一次我们的保卫股集中处置了一次很大数额的盗窃案,现在我不敢说一只蚊子飞不进来,但是只要飞进来我就能拍住,你信吗?” 见李学武自信的样子吴有庆当然信,在处理这件事儿的时候已经就李学武的情况做了调查,知道李学武手底下是有一些本事的。 李学武自信地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咪咪着眼睛看着吴有庆说道:“这些经验不是想学就能学到的,这不是经费不经费的事儿” 说着话敲了敲茶几上的文件道:“看见了吗?我们准备对护卫队员和保卫人员的执勤装备进行升级,还要组建特殊应急反应队伍,配备专用执勤车辆,别的我不多说,光是护卫队员身上这一套装备算下来,不算武器,少说也得有200块钱” “咳咳”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董文学就被自己茶杯里的水呛到了,不好意思地对着吴有庆示意了一下。 可董文学的示意算是给瞎子抛媚眼儿了,这会儿吴有庆的目光全被李学武打开的装备图样吸引了。 这是一个人物全身的装备素描,包括头盔,作战服,战术背心,战术枪套,战术腰带等等,吴有庆看着这个人物就像是看未来战士一样。 能不是这个效果嘛,单不说李学武画的怎么样,就是那一套高标准的注解和能看出优秀性能的装备就让吴有庆羡慕和眼馋了,等李学武说出了这一身装备的价格更是愣住了。 李学武看吴有庆愣住,很是不屑地瞥了瞥吴有庆,脸上全是看土包子的表情。 “这个仅仅是单兵的武器装备,你再看看我们准备配备的执勤车辆” 李学武将自己依照交通牌sh141和吉普车设计改装的执勤车图样打开放在吴有庆的面前。 这是李学武在吹牛皮,昨天开来的卡车还在换斗呢,执勤吉普车更是没影。 这时董文学面色有些古怪地咳嗽两声道:“咳咳,李科长啊,咱们的那个,怎么能给,是吧,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吴有庆看着这两辆非常科幻的“执勤车”很是惊讶,指了指车顶上的武器架说道:“这个是加装武器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可以加装一挺56式轻机枪,火力覆盖500米范围内,对于犯罪分子造成强有力的打击,对要试图破坏工厂的犯罪分子进行强有效的震慑” 吴有庆又指了指驾驶舱上的天线问道:“这个还带电台的?” 李学武指了指驾驶舱的后座说道:“这后面的座位拆除,加装通讯设备,利用执勤车的机动性,对5公里范围内的执勤目标进行强有力的支援” “别的不敢说,我们厂是没人敢冲击的,我们现在还执行着工人居住区的巡逻任务,以后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把车开过去,5公里范围内,随叫随到” 听着李学武略带傲气的讲解,吴有庆有些谦虚地问道:“这样的车辆得多少钱?” 李学武傲然地点了点设计图道:“我们厂从厂家买的时候是1万元,但是我们的改装费就将近两千元” “咳咳”董文学摆了摆手道:“低调一些,跟吴处长说这些作什么?” 说着话又对着吴有庆说道:“这都是李科长自己的设计,你还是别问了,我们也不知道效果的” 吴有庆希冀地看着手里的两张图,听见董文学的话有些激动地说道:“我说董处长,我和李科长正在交流业务,您能不能不要打扰他?” 对董文学说完,吴有庆又指着其他几张设计图说道:“那这些设计图又是什么?” 李学武见董文学有些憋得难受,但还是拿着文件里的图纸继续吹牛皮。 “看见了嘛,400米障碍跑,训练队员反映能力的,能够有效提升队员的短时间追捕能力,我之前说我们要建设什么样的队伍?” 面对李学武像是老师提问式的问题,吴有庆也像是学生一样快速回答道:“快速应急反应队伍” 李学武给了吴有庆一个赞赏的眼神,在吴有庆荣幸的表情下继续说道:“就是快速,全天候备战,24小时应对轧钢厂所有的紧急安全问题,你说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您继续说” 李学武在董文学“你行了啊,适可而止”的眼神示意下拿出一张图纸和训练大纲说道:“看见了吗?专业的靶场,专业的训练场地,专业的后勤保障团队,你说专不专业?” “专业专业,这个很贵吧?”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我们轧钢厂保卫处准备斥巨资在密云的山里建设完备的训练中心,不仅仅是我提到的特殊队伍,就是日常保卫队伍都要过去训练” “集武器训练,战术培养,体能训练,应急反应,实战演练为一体的,多功能,高标准的训练场,你说贵不贵?” “不仅仅是你们对于安全有高投入,我们轧钢厂也是很注重安全的,你以为你是第一个请求学习的?呵呵,像是东城局所,调查部等等,已经预定了这个训练中心的培训了,他们可是投了很多经费在这里面” 董文学见李学武越吹越玄乎,想了想保卫处那仨瓜俩枣的保卫经费,便出言制止道:“李科长啊,这些还没做成的事儿就先不要说了,这不是让吴处长笑话嘛”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吴有庆先急了。 “董处长,咱们都是一个口儿的同志,您不能小气成这个样子吧?能跟别人合作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合作,您不能厚此薄彼啊,有了好东西怎么老想着捂着呢” 吴有庆转头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不碍的,只要是先进经验我们就学习,我们也准备购置这样一台车交给你们改装,另外再出两台吉普车也交给你们改装” 不顾董文学和李学武惊讶的表情又说道:“另外这样的装备我们要20套,不是200元一套嘛,我们要了,还有那个训练中心,我们出5000元经费投入进去参与建设,只要允许我们参与训练就行”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占你们的便宜,改装的两台吉普车划给你们保卫处一辆,算是咱们两家合作的基础” “嘶~” 李学武的呼吸都有些停滞了,敲着沙发扶手的手指都停了,骄傲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了。 看向董文学的目光里李学武试问着是否价格吹的少了,董文学倒是很实在,给李学武回了一个人不可以太无耻的眼神。 “那个吴处长” 吴有庆见李学武含糊,摆了摆手制止了李学武的话,道:“我知道你们也不是白白为我们服务的,我先前也说了,要交学费的,这样,你们那个警犬队的警犬我们也要采购的,你说个价”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误会了,我是说.” 吴有庆笑呵呵地说道:“李科长,您可不能小气啊,你们是什么价钱采购的您直说,我给您加10%”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竖起一根手指。 “好!那就110块钱一条,我们要10条,咱们这就算成交了啊,回头训练中心建设好以后我派人过来学习警犬使用技术,您可不要藏着掖着啊” 李学武见董文学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态度转变的很是迅速。 “哈哈哈,吴处长,好说好说,刚才我是想说您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儿,我们食堂的厨子川菜做的一流,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坐下来杯酒泯恩仇” 吴有庆见李学武点头答应了,很是开心地摆了摆手道:“事情办了就好,饭我就不吃了,上次的教训我是一辈子都记得,哈哈哈” 李学武知道吴有庆说的是杨厂长带着扈正权和韩工程师去找他喝酒的事情。 “您看您这送我们一台车,我们咋好意思不留您吃饭呢” 吴有庆拍了拍李学武放在扶手上的手说道:“哎~那车可是用作指挥训练的,怎么能说是送呢,算是咱们联合合作的基础,后续的咱们还要进行人员交流,我们希望派骨干来咱们厂进行交流学习,也希望咱们厂的先进保卫人员到我们学校交流宝贵经验” 李学武笑着说道:“好说好说,我们这些大老粗也是想要去咱们最优秀的学府进行充电学习的” 吴有庆点头道:“没问题,这个我可以协调,互相学习嘛,哈哈哈” 见李学武露出了笑模样,吴有庆小声说道:“那武器的事儿?” 李学武笑眯眯地说道:“我跟李校长是什么关系您回去打听打听,自己家人的事儿怎么都好说,他李校长是办事儿的人,我李学武也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您说是吧?哈哈哈” 吴有庆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但是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或者跟李学武的哥哥有关,现在轧钢厂这边不是障碍了,那么解决学校内部的事情就简单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经费和车辆一两天之内就送到,咱们这边的装备和训练中心?” 李学武和董文学都随着吴有庆站起身,李学武与吴有庆再次握了握手道:“装备一周之后您派人来取,训练中心这个月就能动工,到时候希望您能出席我们的奠基仪式” 吴有庆很是感激地说道:“一定一定,那你们忙,我这就回了” 说着话便由李学武和董文学两人送着出了楼,在吴有庆坐上吉普车以后,董文学和李学武站在门口摆手送别的时候,董文学小声地对李学武说道:“你这刀砍的是不是有点儿狠了?” 李学武面不改笑地看着吉普车方向,回道:“不狠,我都嫌我砍轻了,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还没等董文学质疑的表情做出来,已经缓缓启动的吉普车降下车窗,吴有庆招手道:“谢谢嗷!” “你看看!” 送走吴有庆,李学武一脸得意地看着董文学,董文学也是不敢相信李学武就凭借那几张“超纲”的图纸就能忽悠来这么多“投资”。 那些图纸完全就是李学武照着后世的见识画出来的,因为轧钢厂保卫处的经费有限,很多设备都是仅仅在纸上的,能做出来的很有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大款”来送温暖了,比如原来设置在头盔上的头灯也可以实现配置了,原来准备利旧,用现有的服装配战术背心的计划也可已改改了。 布鞋换黄胶鞋的计划也可以改改了,直接战术靴子,只要有经费,劳保厂啥不能做啊。 大方儿的!全套! 200块钱一套啊,供销社里的成品好衣才20块钱。 轧钢厂有自己的劳保厂,布料皮革啥都是现成的,最难的头盔吧,无非就是车间里的冲床“duangduang”两下子,再打磨一下。 给学校做完这30套装备,轧钢厂都能给自己做100套了,现在保卫科一共就80多人,一人一套都富余了。 再说说改装汽车,sh141卡车的钢铁车斗和吉普车的改装在轧钢厂的汽车维修车间里就能造。 2000块钱的改装费用,啧啧啧。 原本不准备安装的电台现在都有底气了,车窗护网,车内暖风改装都可以想一想了。 大方儿的!全套!!! 这话李学武也就是在后世洗脚的时候敢喊一喊,现在总算是遇到“不差钱儿”的主儿了。 与董文学站在办公楼区的门口儿,送走了吴有庆,李学武真是有些意气风发,叉着腰看着魏同带着护卫队的小伙子们正在体能训练,小伙子们跑的满头是汗。 尤其是见到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和保卫科科长李学武就站在门口看着,魏同更是卖力气地喊着:“1~2~1!” 李学武见队伍跑到自己身边,听着魏同卖力气的口号,冲着魏同喊道:“魏同,告诉队员们,学车的同时也要学电台,不会的不合格啊!” 李学武的这一声吆喝直接给魏同干没电了,121也不喊了,内心疯狂吐槽李学武。 科长怎么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啊,昨天交代的这学开车都不知道怎么学呢,今天又让学电台,那明天是不是又要让自己学开飞机去啊! 看着队伍跑远,李学武和董文学都很欣慰护卫队的气势。 什么叫成绩,什么叫作为,在自己的工作中将工作效果发挥到极致,不断地推陈出新,用新的方式方法应对新出现的问题和麻烦。 “你就这么有信心?咱们什么时候“斥巨资”建设的“训练中心”?那不是村里帮咱们建一个靶场嘛?真准备月底前开工?” 李学武跟着董文学边往回走边说道:“做事情要是瞻前顾后的就别干了,前怕狼后怕虎的做不成大事” “至于“斥巨资”嘛,这不是来了“巨资”了嘛,原来想的很多项目都可以实现了,本来人工和材料就没多少钱,现在有了这5000块钱我能把那边的训练场直接升级成训练中心” 董文学背着手说道:“小心步子大了扯到蛋” 李学武倒是很有自信,笑着说道:“我没跟您说,红星公社的书记是我哥哥的姑丈人,实打实的亲戚关系,咱们这个事儿准成” 董文学倒是第一次听李学武说起这层关系,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什么。 李学武倒是给董文学吃了一颗定心丸,道:“沈放最近一直在忙着自己所长的事儿,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街道所可以在这个项目上挂牌子,他们也需要这么个训练场,至于分局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估计是想到时候再看” “姬卫东那边倒是好说话,说是会提供一些特殊设备,他们仓库里多的是,看他的意思也是想挂个牌子,毕竟他们也有外勤任务,上次没了好些人,他见到咱们护卫队的水准还是很羡慕的,不然也不能叫咱们去协助” 董文学没有叫李学武跟着自己回办公室,知道他还有事情忙,便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做准备,但是有句话你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尽快提升自己的软实力,根基才能稳,也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局面了” 李学武知道董文学说的是自己接班这事儿,自己也想提升实力,但是时间不允许啊,自己才来几天啊,能折腾成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够牛的了。 “是,上次说的事儿已经扩展到了全保卫科,我一直盯着这个事儿,不断地总结经验和修改方案” 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你做事我放心,去忙吧” 跟董文学分开,李学武拐去了二楼人事科。 谢大姐正在大办公室跟那些妇女们聊天,见李学武进来有些诧异地问道:“呦,大忙人怎么上我们这儿来了?” 李学武笑着跟人事处的几人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对着谢大姐说道:“大姐都批评我了,我能不来嘛” “嚯,保卫处之虎谁敢批评啊”谢大姐边跟李学武开玩笑,边在众人的微笑中带着李学武往小办公室走。 李学武则是跟在后面无奈地说道:“谁给起的这倒霉名字啊,虎字在东北话里可不是好词儿,让我奶奶知道了非得骂街” 其实这个时候就是有这种风气,某人或者某支队伍在领域内作出优秀成绩,会被叫某某之虎,近的有民国的段祺瑞就有个称号叫北洋之虎,远的比如什么沙漠之狐等等。 谢大姐也是跟李学武开玩笑,说笑了两句进了办公室正色问道:“案子结束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刚处理完最后的问题” 谢大姐舒了一口气道:“你胆子也是太大了,我们家老任都说你这步走的太凶险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有些激进了,我也在反思” 谢大姐怕李学武失了锐气,便安慰道:“好在事情圆满解决了,你现在只需要稳扎稳打就行了,慢慢来” 李学武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拿出自己制定的计划申请递给谢大姐说道:“保卫科的编制将要进行调整,进一步调整的还有护卫队的福利待遇问题” 李学武在申请上已经写了将要护卫队员慢慢地全部转化为正式工,无论是工资和待遇都要与工人一样。 其次就是福利,因为长时间备战,所以加班费等一些福利也需要调整和提高。 谢大姐显然是接到这些协同文件了,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文件说道:“不算麻烦,都是一个锅里的肉,就分怎么扒楞罢了,这个福利也可以慢慢调整,这样吧,我们这边先做个计划,现在也是年底了,年初直接把预算做进去,开年你们也就调整好了,直接配备福利” “那就谢谢大姐了”李学武客气地说道。 谢大姐摆了摆手道:“都是工作不用客气,这个文件就放我这儿吧,等福利计划做下来我再告诉你” 李学武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说道:“好的大姐,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回去了” 谢大姐站起身边往出送边说道:“我听说你个人的事情有进展了?” 李学武的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谢大姐当着大办公室的人也没继续问,拍了拍李学武背部把他送出去了。 从人事科出来又回来自己办公室开始写条子,准备将图样分别送交到劳保厂、车间和维修厂。 正巧这会儿韩雅婷进来了。 “正要找你呢,把这些单子和图纸交过去,协同文件已经发过去了” 韩雅婷接了李学武手里的文件,又递给李学武一份文件。 “科长,搬迁的事情已经协调好了,您看看” 李学武打开文件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边签字边问道:“各科室都能在周日搬过去吧?” 韩雅婷有些迟疑地说道:“综合科说是文件有些多,可能晚一些,还有就是能不能把桌椅换一批新的”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回道:“搬不过来可以找保卫股帮忙,至于桌椅嘛,你问问综合科用不用把他们科长也直接换了” 这次的搬迁都是利旧,所有人的办公桌椅都是跟着搬迁,现在就这个条件,可不是后世那种一任领导一套办公设备。 综合科仗着跟领导在办公楼办公,对于其他科室很是有些傲气的。 很正常,坐办公室的嘛,总比跑外勤的有些优越感。 但是李学武可不惯着他们,还特么没当上副处长呢就敢跟自己提条件,等自己真前进一步还特么不天天跟自己磨牙啊。 韩雅婷也知道李学武的性格,收回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便离开了。 刚见着韩雅婷走就见许宁领着窦师傅进来了。 “科长,您看看行不行?” 李学武接过设计图纸看了看,跟自己要求的一个样儿,只不过落在图纸上更清晰和美观。 “吧台背面儿的门封了,整面墙做个装饰画,餐厅和会议室也是,去书画市场看看去,琉璃厂那边有的是,还便宜” 窦师傅见李学武提到装饰,接话道:“李科长,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壁画”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向窦师傅问道:“您还有这个手艺?” 窦师傅笑着说道:“可不是我,是我一邻居,跟我一样,原来是造办处的手艺,现在在家帮我给家具活儿刷油漆呢” 靠,人才浪费啊。 “高射炮打蚊子,这算是大才小用了吧” 见李学武调侃自己,窦师傅倒是一把辛酸泪,道:“要不是您赏我饭吃,他连刷油漆的活儿都接不到” 李学武肃了脸色,对着窦师傅说道:“请他过来帮忙吧,主题要红色阳光,越红越好,越阳光越好” 窦师傅点头道:“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李学武将手里的图纸递给许宁交代道:“带着窦师傅去签文书去,然后找办公室用章,一定要办好了手续,先给一部分材料费” 许宁接了图纸,说道:“已经提交到厂办了,就等着审核文书盖章了,得麻烦窦师傅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那边儿乱糟糟的也没个坐的地方,我得先去找人事科跟我去挑人办手续”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你去忙” 正好赶上窦师傅在这儿,想要跟窦师傅聊聊自己那套别墅装修的事情。 好哥哥~ 月票上一上~ 下次咱们去全套~ (本章完) 第239章 烦死了,老是说我妈鼓掌了 第239章 烦死了,老是说我妈鼓掌了 李学武知道傻柱说的那么两个人意思是招待所的客人少,也不想在这儿跟傻柱说太多。 回道:“厨子的事儿我看看再说” 傻柱点了点头便没有再问,而是又继续跟刘岚扯了起来。 李学武和许宁是先吃的,所以先吃完,跟傻柱两人招呼一声就走了。 下午下班前窦师傅把文书送了一份回来,将材料费领走了,还跟李学武说了一声要去看现场。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跟着去,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对于窦师傅还是有些信任的,再说那边儿基本上被姬卫东他们刮了一遍,没啥秘密了。 下楼取了自行车在大门口看了看,现在的检查效率更高了,工人只要沿着门口设置的通道走过去就行,基本上不用停留。 见现场是韩战在值班,李学武也没过去,摆了摆手叫韩战不用过来,骑上车子回家了。 刚一进胡同就见自己的西院儿里大姥正跟三个小年轻的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等李学武下了车子走近了才看清这三个人的模样,看着不是这边儿街道的。 打头儿说话的是个胖子,身边跟着两个瘦子,说话的嗓门儿还挺大。 就听这胖子不忿地说道:“上次来您就说完整的不敢收,现在都砸成零碎了您还说不收,您这不是诚心忽悠我嘛” 大姥苦笑着说道:“不是咱不收您的东西,您看看这车架子,车轱辘,可都是新的呢,即使您砸成这样我也是不敢收的啊,要不您把这车架子号对应票据给我?” 这几人见李学武推着车子进来也没注意,还以为来卖东西的呢。 站在一边儿的岁数稍微大一点儿的瘦子说道:“票据早都丢了,这车子别看着新,早都不能骑了,所以我们才来卖废铁的” 另一个瘦子也嚷嚷道:“就是,有票据我们还能卖废铁?” 见同伴要说漏嘴,胖子回头瞪了一眼,又转头看向李学武的姥爷。 “我不管,是您说不收整的,那现在零碎了您就得收着,不然您就赔我一辆新的” 李学武把车子刚停好就被这话气笑了,没想到自己刚讹了别人,自己就被讹上了。 “我说哥儿几个,您们这东西怎么来的咱们都是心知肚明,您要说拆开了卖零件儿我都算您聪明,可哪有带着钢架号来卖废品的?这不是诚心为难人嘛” 见李学武穿的很好,嘴里的话却是有些不中听。 胖子横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道:“恕我眼拙,您是哪根儿葱啊?” 先前差点说漏嘴的干巴瘦儿嗤笑道:“就是,谁裤裆口没系上把你给漏出来了?” “草,还别说,露出来的还特么不小,丫少特么管闲事儿啊,小心爷叉了你” 大姥拉了拉李学武,提醒他注意影响,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是大姥怂包,而是自古以来做正经买卖就没有养打手的,也没有店员和掌柜的跟顾客红脸打架的。 只有青楼和赌坊才养打手,才为了生意打架呢。 大姥知道李学武好动手,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不好,就怕李学武在这边儿把人打坏了。 一是打坏了人总得赔偿人家,为了生意上的口角实在犯不上又搭工又搭钱的。 二是这废品回收站虽说是为人民服务的,但是也算开门做生意,这要是传出去废品回收站打人了,谁还敢上这儿来卖废品了。 别怀疑传言的力量,没人愿意听你受了委屈出手还击的,人们愿意传的是你回收站有恶人的传闻,这样说着才有意思。 要真是都传回收站恶意殴打顾客,那这边的名声算是臭了,所以大姥才拉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开门做生意,迎八方客,总有那么几个混蛋,好言好语劝走就行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么牛掰的话。 得多久没听到有人这么跟自己放对的,今天还真是新鲜了。 李学武小声安慰了大姥:“没事儿,饭店都挂不准无故殴打顾客,咱们这不算无故” 见过来插嘴的疤瘌脸被收废品的老头儿拽了,这几人还以为李学武怂了呢。 这胖子玩味地看了看李学武身上的衣服,道:“咋?狗啃个疤瘌脸跟我充凶神?这么怂还学人家路见不平?” 干巴瘦眼睛也瞟到了李学武的大衣上,冲着身边的瘦子挑了挑眼睛。 “哥哥,你看这小子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我前几天丢的?” “好像是啊,你看你看大小颜色都能对的上呢” 这干巴瘦抖了抖胳膊,手里就多了一根管叉。 李学武听见这句话都快要气笑了,不知道姬卫东听见这句话会不会把这三个人吊起来打靶。 等见那瘦子手里多出来的家伙儿,李学武的眼睛就是一凝,这玩意儿的凶险他最是了解的。 管叉老早就有人用,是街头斗殴常用的凶器,极具危险性。 制作方法很简单,就是取一段暖气管,没有的话钢管铁管都行,将一头儿磨成斜切口。 因为内部为空心,所以放血性极强。 使用的招式简单易学,搏杀时凶狠残忍,有一招制敌之效果。 大壮以前就用这玩意儿,结果.。 这干巴瘦把管叉在手里转了转,道:“敢偷我衣服,活腻歪了吧,把衣服脱下来,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追究你偷东西的责任了” 李学武呵呵笑道:“那我还得感谢你了?” 这胖子看出李学武不服气,从腰后面掏出一把刺刀,看样子有点儿眼熟,像是在东北时那个傻春儿用的那个样式。 “少特么冷笑热哈哈,给你脸了是吧,照我兄弟的话做,还有你” 说这话又指着站在一边的老头儿说道:“我这台车子要是正常卖怎么也得180块,算你便宜了,给我150块就行” 大姥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便将脸儿扭了过去,不再看向这边,抬腿儿便往屏门走去。 大姥可是敢给李学武“老古董”砂枪的“慈悲心肠”,哪里看得了别人的“苦难”,边走还边把帽耳朵拉了下来,来一个看不见,听不见,走到屏门处还把紧张看着这边的于丽推了回去。 “嘿~老东西,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以为你去拿钱的,没想到跟我玩这一套,你真以为我不敢叉你啊” 说着话,那个年岁儿大的瘦子从袖子里摸出匕首就要冲着那个收购站的老头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即使叉了人躲到乡下亲戚家住几天就得了,又不会叉死人,这瘦子心里有谱。 “站住!我给你们钱” 听见李学武说给钱,这瘦子站住了,瞥着眼睛看着大个子怂蛋包。 “不拉硬了?早干嘛去了?180块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我们这是新车” “行行行,新车,我给你180块钱” “还有我的衣服,赶紧给我脱下来” “可以可以” 李学武说着话慢慢解开身上的衣服,等把大衣的排扣都解开,李学武把手伸进怀里把枪套里的m1911掏了出来。 “钱暂时没有,你们看用子弹顶行不行?咱们就算5毛钱一颗,我给你们打180块钱的” 这三人都傻了眼,特么的玩不起是不是,我们用冷兵器,你用热兵器,有能跟把手里的家伙儿扔了咱们玩刀战。 李学武把保险开了,指着三人说道:“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疏远和敌视,不装了,我摊牌了” “我是街道派处所的所长,现在你们不会跟我说你们是来卖手里的废铁的吧?” 打头儿的胖子脸上努力挒出一个“假面微笑”道:“呵呵呵,大哥你看人真准,我们就是来卖手里的废铁的” “对对对,您看,真是废铁,一敲当当的” 见胖子服软,身后站着的瘦子用手里的匕首敲了敲胖子手里的军刺,发出当当的响声。 李学武也跟着呵呵笑道:“那刚才那个哥们儿说我的衣服是他的,还说是我偷的,这怎么说啊?” 胖子的假面微笑僵硬了一下,转身抬手给了干巴瘦一嘴巴,道:“大哥误会了,老三跟您开玩笑呢” 这话说完却是瞧见不对了,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五个拎着铁棒子的汉子了。 不对,这特么是家黑店啊! 这全是黑吃黑的套路啊!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枪,看着僵在那里的胖子,道:“哦哦哦,开玩笑啊,巧了,我这个人也爱开玩笑,而且我兄弟也爱开玩笑,要不咱们玩笑玩笑?” 对胖子说完也不等胖子回话,转头对着老彪子几人说道:“把门关上,跟这三个哥们玩玩儿,我奶奶总跟我说,咱们家最是热情好客的,所以要体现咱们的热情,一定要让这些哥们儿笑,笑断胳膊腿儿才好” 老彪子往前走了走,身后闻三儿和二孩儿快速地把门拉上了,门在门轨上滑动的“各啦啦”的声音听得这三人心里直打颤。 “哐当”二孩儿把门上了划钩,这下子门外是看不见也开不开了。 “二哥,你还不知道我老彪子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弟如手足嘛,我要这三个兄弟的手足也是合理的嘛” 听老彪子说完,二孩儿拎着手里的铁棒子说道:“彪哥你可真有水平,您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太特么有文化了” 老彪子昂着脑袋笑了笑,道:“那是,也不看看咱舅舅是谁,那是初中生” 闻三儿咧了咧嘴,感觉自己被亲外甥diss了,这两句词儿怎么听着怎么别扭。 “别特么扯闲蛋了,赶紧干活儿,早点儿收工,今天还得跟学文请教呢” 叶二爷是第一次拎起铁棒子跟这些小年轻们上“战场”,站在几人身后颇有一种“那年60岁,废品收购站,站着如啰啰”感觉。 今天本来是叶二爷在家收废品,姥爷赶着马车出去收,可是闻三儿说有户人家要搬家,想要把破烂货儿归了包堆儿一起处理了,这才拉着叶二爷去了那户家儿,姥爷留在家收废品。 叶二爷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拎着铁棒子跟在一群小年轻后面“喊打喊杀”。 院里这三个人可是没有在意这门口进来的五个人是否有个是一60岁高龄的“老炮儿”,就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老彪子带着人不断地往前走,这胖子和两个瘦子就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因为后面是拿枪的李学武。 “我说哥儿几个,今天我们认栽了行不,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是啊是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嗯嗯,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老彪子见这三人跟自己比“文化”,这不是欺负自己没文化嘛,这还能忍? “留一线是吧?” “青山是吧?” “来日方长是吧?” 老彪子抡起铁棒子就往这三人身上招呼,每打一下就问一句。 老彪子这几人的铁棒子都是一米多长,平时用来扒拉废品的,也可以用来当抬杠搬运成堆或者成袋的废品。 实心儿的铁棒子轮在身上就是一声惨叫。 “啊!卧槽” “疼啊” “再不停我们还手了啊!” 二孩儿别看个子小,但是下手更黑。 他力气小轮不起来铁棒子,他坏啊,他平时用的铁棒子有个斜面,虽说没有管叉那么尖吧,但是怼到身上也疼啊。 “还手是吧?还敢还手是吧!” 这里就属老彪子最猛,见这几人手里的家伙还没扔,直接抡起铁棒子照着拎着军刺要挥舞着上来的那个胖子的手臂上就打了下去。 “啊呀!” 这一下可真打疼这胖子了,手里的军刺都抓不住了,“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见这胖子疼的弯腰用左手去扶自己的右手,贯会“抄后路”的闻三儿将手里的铁棍改轮为捅,照着那胖子的后门就去了。 “嘶~~~啊!!!” 这一招儿李学武就用过,那场面,那效果,那头猪,死的老惨了。 当然了,这个院儿里的工人都是良民,哪里会做出杀人的举动,就是创伤而已。 站在一边看着的李学武菊一紧,虽然扎的不是自己吧,但是看着都疼,更何况那个胖子还给配了音呢。 见胖子被打倒,两个瘦子也不抵抗了,扔了手里的刀就跪下了。 很显然,他们就没有傻春儿那么机灵,早知如此何别当初呢,多挨一顿打。 “爷爷爷爷别打了,我们服了啊” “服了服了,别打了” “嘶~嘶~嘶~” 不用猜,说不出话只会“嘶嘶”那个一定是那个“菊残”的胖子。 江湖规矩,人被打倒了就不能再打了。 但是,李学武这哥几个已经退出江湖了,所以. “啊啊啊啊啊别.别打了,我们服了啊,真服了” “疼疼疼,爷爷爷爷别打了” “嘶~嗯嗯,嘶~嘶~嗯嗯” 这顿胖揍直到几人连躲都不敢躲才结束,老彪子撇着眼睛看着自己三舅拿着铁棒子在地上戳着,一脸的恶心模样。 “三舅,能不能别老用这招儿,忒恶心了,以后我在道上还怎么混啊,捅腚彪子?” “没事儿,我记得有次打架我用的棍子后来做了铁锹把,你没事儿还用牙啃来着” “呕~呕~” 李学武没有管老彪子耍宝,而是捡起地上的军刺看了看,走到还在嘶嘶的胖子面前蹲下,将手里的军刺抵在胖子的手指上。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晚一秒我就要你一根手指头” “嗯嗯,我说~” 这胖子回答李学武话的时候是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显然后腚的疼比不上手指的重要性。 “你们是西城哪里的?” “西城复兴门的” “怎么跑到这边儿来了?” 这胖子显然是不想说为什么来的,可是刚一含糊手就感觉到疼了。 “偷自行车,哪偷哪卖,您别使劲儿了,我都说” 看着刀尖儿上往出冒血,这胖子的声音都打起颤来了。 “哪儿偷的?偷了几个了?” “就在这一片儿偷的,三个了,前两个卖给维修铺了,这个太新他不敢收,所以我们才上这儿来的” 这次这个胖子倒是没敢再含糊,有什么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这儿啊?” 这胖子也觉得冤,哭着嗓音说道:“也没别的地方去啊,这周边就您这儿一个收废品的,打听了好几家都说关门了” 李学武看了看身边几个听了这话昂起脑袋的兄弟,再次低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胖子知道厉害的来了,江湖规矩,如果打听你的名字,你就离被报复不远了。 可是现在不得不说啊,说了可能明天死,但是现在不说现在就得死。 “我叫朱振昌,他们都叫我猪大肠,爷爷您饶了我吧,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放了我,就拿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来这边儿了” 李学武将军刺递给身边站着的老彪子,然后用手里的枪顶了顶地上的胖子,道:“刚开始我跟你说我是派处所的所长你不信?” 这胖子也很委屈,道:“咋可能啊,别蒙我了,这片儿的所长姓关啊,副所长姓沈,都是道上混的,您有家伙您说啥就是啥吧,但是江湖规矩总得守吧,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放了我们吧” 原来这胖子做案前已经踩好点儿了,连派处所的领导都查清楚了,到现在一直认为李学武掏枪是为了骗自己等人。 李学武是又气又笑,说他们聪明吧,还知道调查派处所的人,说他们笨蛋吧,也不知道找当地的同行问问清楚,跑这儿卖废品跟特么去派处所里自首有什么区别。 “行,我今天心情好,不为难你们了,但是我有个兄弟想见见你们,他应该很想你” 这朱大肠抬起脑袋问道:“是道上的哪位兄弟,跟我认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老彪子说道:“送他去见你放哥,怎么说你知道” 老彪子爽朗回道:“您放心吧” 说完了话,带着沈国栋和二孩儿将这三人绑了,抬着扔上了三轮车,由着三人护送着去了沈放那儿。 叶二爷这会儿才将手里一直捏着的铁棒子扔回了三轮车上。 “哎呦,吓死我了” 李学武看着叶二爷的样子也是有些好笑,问道:“这是去收什么好东西去了,还劳您跟着?” 叶二爷摆了摆手道:“是个南迁的住户,家里有些瓷器和字画急着出手,我去看了看,没什么好东西了,都是人家挑剩下的,归了包堆儿10块钱都给收了,还饶了几个瓶” 闻三儿将手里的铁棒子又插回了三轮车底下,道:“我们去晚了,有爱这个的先去了,这不么,我就收了一些纸张和破烂儿回来,明天还得去拉一次” 李学武收了枪,都到家了就也没扣上衣服,看了看车里的瓶瓶罐罐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个你跟二爷商量着来,有价值的就放我屋里去,我找时间收起来” 闻三儿知道李学武还有个“家”,以为是往那边儿藏呢,坏笑着点了点头。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见他们要收拾废品了,便往院里走了。 刚一进屏门,就见棒梗趴在屏门往外瞧,见李学武进来,棒梗昂着大肥脸羡慕地说道:“武叔,你们太牛掰了,拿刀的都能打趴下,太刺激了” 李学武捕楞了一下棒梗的大脑袋,问道:“你不回家跑这儿干嘛来了?” 棒梗被李学武扒楞了一下也不觉得什么,而是继续舔着大肥脸说道:“今晚倒座房炖小鸡儿” 李学武笑着问道:“炖小鸡儿跟你有啥关系啊?” 棒梗也知道李学武在逗自己,打蛇随棍上地说道:“我来帮你们尝尝咸不咸” 李学武哈哈笑道:“我看你是挺闲” 走进屋里见于丽正在厨房忙活着,傻柱则是大爷似的在屋里躺着。 “你挺悠闲啊,于丽来了你就不下厨了?” 傻柱见李学武进屋都没起来,而是继续感受炕上的温暖,嘴上说道:“扯,那就是我做的” 这时于丽从厨房走出来道:“是傻柱做的,我就是接下手,等他们进来咱们就开饭” 李学武一推身边的棒梗道:“有一个大混子就行了,这个小混子怎么办?我说让他赶不上时间的时候过来吃早饭,这晚饭都来了” 棒梗倒是很不见外,直接窜上了炕,道:“我们家晚饭晚了,只能来这儿了” 傻柱一直都很喜欢棒梗的,觉得男孩儿还是淘气一点好,所以见棒梗刚跟李学武开玩笑,便说道:“我来蹭饭是带着粮票来的,还管做饭,你带着什么来了?” 棒梗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傻柱,道:“我带着嘴?” “你还真大方!”傻柱坐起身用手掐了一下棒梗的大肥脸。 逗了一下棒梗,傻柱又对着李学武问道:“怎么个意思?我一回来就听贾家屋里喊生了生了,我还以为秦淮茹有了呢,这跟一大爷一打听,却是秦淮茹以工代干进了招待所?” 别人不知道,傻柱可是知道这新上任的招待所所长是李学武的人,现在秦淮茹“生了”,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系。 棒梗倒是不喜欢傻柱的话,用拳头打了傻柱一下,道:“不许说我妈” 傻柱用手接着拳头道:“没说没说”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解释,对着棒梗问道:“你妈回家怎么说的?” 棒梗瞪了傻柱一眼,然后回了李学武的话。 “不是我妈说的,是后院刘光天回来说的,满大院儿的嚷嚷,烦死了,老是说我妈鼓掌了,鼓掌有啥可说的” 见李学武和傻柱笑着看着自己,棒梗继续说道:“听见这个鼓掌我奶奶也像你们这么笑,拍着巴掌笑,等我妈回来就给我妈说好话儿,唉,我也不知为什么鼓掌就这样了” 傻柱笑着说道:“傻小子,你妈升官了,以后就是干部了,干部的名称就叫股长” 棒梗歪着脑袋道:“我知道,我奶奶也这么说,还说以后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了,可是这谁起的倒霉称呼,哪有官叫鼓掌的” “哈哈哈哈,官儿太小呗,没有话语权,见谁都得鼓掌” 这孩子话惹得傻柱一阵大笑,还用手捕楞了一下棒梗的大脑袋,惹得棒梗又用拳头打傻柱。 “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棒梗,别跟你傻叔闹,好好待着,不然就回家待着去” 正在打闹间秦淮茹从外面进来了,一进来就见棒梗在跟傻柱闹,便出口说教了起来。 “是他先惹我的”棒梗委屈着撅着大肥脸。 傻柱见秦淮茹进来则是调侃道:“呦,这不是秦股长嘛,刚才给你儿子解释股长是啥意思呢,你儿子觉得你这官称不好呢” 秦淮茹走进来拉了棒梗一下,见棒梗不服气还瞪了一眼。 见棒梗老实了这才说道:“傻柱你磕碜我是吧,啥官啊,就是一擦桌子扫地的” 跟傻柱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家里来客人了,在你家后院呢,你赶紧去吧,看着还有外国人” 李学武见秦淮茹说了,疑惑问道:“外国人?啥时候来的?” “刚来,我正在你家做饭呢,就进来一位,说是找你的,你爸接待的,好像和孩子有关系,屋里做饭怕呛到孩子,你们家老太太带着孩子在后院玩呢,这些人就过去了” 李学武转身就往出走,进了二门就见前院儿的几家都在院子里往后院张望着。 刘茵见李学武进来便拉住李学武小声说道:“是孩子的事儿,带头的说是外事部的,跟你有联系,你爸就带着他们去了后院儿,你嫂子也在呢” 介绍完情况又担心地问道:“不会有问题吧?后院有人站岗了” 李学武安慰母亲道:“没事的,咱又没做亏心事儿,做好事儿还能被处理?放心吧,回屋忙你的吧,我去后面看看” 安慰好了母亲,李学武在院里人异样的目光中进了中院,在月亮门遇见了在东北接送过自己的梁干事和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人。 “梁干事,别来无恙啊” 李学武过来的时候梁干事就见到了,等李学武走近便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我还是老样子,倒是你李保卫厉害了,听说带着人杀进外事单位了?” 李学武哈哈哈笑道:“那可不是,是跟周干部联系了的,哈哈哈” 梁干事指了指李学武的家说道:“sl外事部来家访,我们领导陪着,就等你呢,赶紧跟我进去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跟着梁干事往自己家走,而其他两个人则是继续守在月亮门口。 “这不回来了嘛,见天儿的这个时候下班,您喝茶” 李学武一进屋就见自己大嫂在给几人倒茶,沙发上坐着周干部,一男一女两个sl人,自己奶奶抱着李姝,还有自己父亲。 “哈哈,周领导,上次求到您帮忙,我还说要去拜访您呢,今天却是劳您来看我了” 周干部站起身与李学武握了握手,又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sl外事部的谢廖沙先生,这是莎拉波娃女士”。 李学武主动与两人握了握手,周干部又给两人介绍道:“这就是李姝的父亲李学武” 谢廖沙显然是不会中文的,莎拉波娃却是会的,给谢廖沙翻译了一下,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感谢您的善心,维克多的孩子很好” 李学武伸手请几人坐,自己则是和梁干事坐在了大嫂搬过来的椅子上,面对着莎拉波娃笑着说道:“纠正一下,是我的孩子” “哈哈哈” 莎拉波娃笑着给谢廖沙解释了一下,谢廖沙也笑了,莎拉波娃笑道:“听见您的话我就放心了,维克多的意外我们都听说了,感谢您从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将孩子救了出来” 李学武看了看周干部,见他没有什么要求,便就说道:“也是赶上了,如果没有我多看那一眼就错过了,也算是我和孩子有缘” 莎拉波娃指着谢廖沙说道:“维克多和谢廖沙是好朋友,我和维克多也认识,所以这次我们主动申请过来看看维克多的小天使” 李学武对着周干部说道:“哈哈,上次我还说带着孩子去看看您呢,就怕您不放心” 见周干部点头,李学武又对着莎拉波娃和谢廖沙说道:“没关系,虽然李姝现在是我的女儿,但是我不能改变她的血缘,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我家做客,我相信我女儿也会喜欢你们的” 莎拉波娃以为李学武会是一个和周干部对自己那样刻板的人,没想到李学武说话很和气,虽然长得很凶,但是看言行却是一个有素质有修养,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 嗯,如果知道莎拉波娃这么觉得,李学武也会点头的,自己就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 谢廖沙也这么觉得,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维克多和你有一样温暖阳光的笑容,也是这么的有修养,我认为维克多是为自己的天使选择了一个好爸爸” 坐在沙发上的李老太太一直在看着这两个“老毛子”,很怕这两人是来接李姝的,所以把李姝抱的很严实。 但李姝自从李学武进屋就一直要找李学武,这会儿又是抓又是挠的,见太太老是抱着自己,小脸儿一憋就要哭。 李学武坐在对面正好看见,便起身从老太太手里把李姝接了过来。 这会儿李姝已经挤出两滴眼泪了,但是见自己爸爸把自己抱起来又“咯咯”地笑出了声。 李姝真的很好哄,饿了就哭两声要吃的,拉尿就吭叽,平时都是自己在悠车子里玩,或者趴在炕上玩儿。 要不怎么说老太太稀罕呢,就连李雪都当这个小侄女是洋娃娃来爱护。 李学武只要一抱起来,准保“咯咯”地笑,从打到家来,老太太养着,李顺顾着,刘茵伺候着,全都没用李学武费事儿,就是倒不开手了也是李雪和赵雅芳支援着。 听见孩子的笑声不止李学武笑了,屋里其他人都露出了笑容,即使一直板着脸的周干部都露出了微笑。 莎拉波娃进来的时候看了看孩子,见屋里的老太太紧抱着不撒手,便也没强求着,这会儿见李学武抱起来了,便走过来仔细看了看。 李姝现在得有20斤重了,白皙的小脸蛋儿,笑着的小嘴里还有两颗小乳牙,分外可爱。 李学武见莎拉波娃想要抱便将李姝抱着递给她,莎拉波娃显然是没有照顾过孩子的,学着李学武的姿势僵硬地抱着李姝。 不禁她不舒服,李姝也不舒服。 李姝用左手推了推眼前的金发碧眼大波妹,右手向李学武抓了过来。 “啊!” “啊啊,爸爸抱啊?先跟阿姨照张相”见梁干事已经把相机举起来了,只能劝着要抱抱的闺女。 梁干事换着角度拍了两张,便又站到了一边,给几人抓拍着。 莎拉波娃见李姝不让自己抱,只能把李姝又还给了李学武。 谢廖沙被莎拉波娃的囧样逗得哈哈大笑。 李学武接过李姝顺手又送到了周干部的怀里。 “不让波娃阿姨抱,让周爷爷抱抱行不行?” 周干部倒是很意外李学武会在这种外事场合逗孩子,但是效果却是格外的好,一直不怎么说笑的两个sl人也露出了真诚的笑脸。 “还认不认得周爷爷了?” 周干部显然是养过孩子的,很娴熟地托着李姝的腋下,让李姝站在自己的腿上。 李姝初见到陌生人也是很好奇,为什么有的是黄头发,有的是黑头发,好奇心唆使下也忘了爸爸,直接伸手就往周干部的脸上抓去。 “哈哈哈”周干部只能哈哈笑着躲开,梁干事倒是把这一幕抓拍了下来。 周干部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嗯,你闺女倒是比我闺女小时候的手有劲儿,抓我更疼,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从周干部怀里把李姝抱了起来坐在了圈椅上,任凭李姝对自己又抓又挠的,显然李姝也是气自己爸爸好长时间不露面儿了。 “我闺女天天喝牛奶,我爸又给调的补药汁儿,能不壮实嘛,我倒是怕我闺女长大了太壮实不好找对象” 莎拉波娃见李学武说道孩子的喂养话题,便开口道:“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想到孩子的喂养问题,这次来也是想一并解决孩子以后的抚养问题” 李学武见莎拉波娃这么说,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周干部,然后说道:“既然我决定收养这个孩子,那么喂养和抚养当然是由我来承担,不需要讨论吧” 周干部摆了摆手叫李学武不要激动,言说道:“交由你收养这个孩子是没问题的,不要担心,既然上了你的户口本她就是中国公民了,但是你要考虑到孩子的特殊情况,也要照顾孩子生父一方的情绪” 李学武默然地看着几人不说话,想要听听这几个人有个什么说法。 莎拉波娃见李学武态度冷了下来,便说道:“既然维克多为他的小天使选择了你,那么谁也不会从你身边把她带走,我们只是想要为维克多和这个小天使做点什么” 李学武见莎拉波娃能主事的样子,便说道:“外事部应该能调查到我的工作和家庭情况,以我现在的能力,抚养李姝是不成问题的,所以.” 周干部见莎拉波娃和谢廖沙看向自己,便开口说道:“都是为了孩子更好的未来,所以我建议你接受他们的好意,我想你也更希望孩子好是吧” 李学武见周干部这么说,便说道:“不知道这好意是?” 莎拉波娃见李学武松口,便解释道:“我们每个月会给您邮寄20卢布用作孩子的生活费用,在孩子读书以后还会负责孩子的教育支出,以后孩子想要去sl学习,我们也可以安排” 周干部见李学武又要皱眉头,便说道:“还算是合理的,现在外汇1美元等于0.9卢布,换人民币等于两块四毛六分钱,折算下来每月补给孩子五十四块六毛六分钱,这也减轻了你的负担” 好哥哥们: 求票票啊~ 每天万字大章啊~ (本章完) 第240章 他好我也好 第240章 他好我也好 李学武知道这时候的卢布很坚挺的,因为这个时候sl人的月平均工资才65~90卢布,养个孩子20卢布算是富足的了。 “您也知道,就算是我拿了这个钱,找银行换了钱,可是有啥用啊,我不缺钱啊” 周干部笑了笑,说道:“他们问过我了,是我建议给你卢布的,这样你就可以不用票,直接去友谊商店给孩子购买商品了” 李学武听到这个倒是愣了一下,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有,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见周干部说了便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莎拉波娃笑着将一张信封放在了茶几上,道:“这是孩子这个月的补助” 梁干事也是将一本证件放在了信封上面,周干部对李学武说道:“这是我给你开的证件,可以进出友谊商店” 李学武拿起证件看了看,有自己的照片,是穿军装的样子,还有自己的身份信息,通行信息里填写的是外事部。 李学武笑着对周干部点点头道:“真是麻烦您了” 周干部摆摆手道:“工作嘛,我们就是为了外事服务的” 见正事儿办完了,周干部对着谢廖沙两人说道:“再照个相,然后咱们就回了?” 李学武则是客气说道:“到饭点儿了,留下吃个便饭吧” 谢廖沙和莎拉波娃都站起身,周干部也站起身,小声对着李学武说道:“不方便” 解释完便由着梁干事指挥,李学武抱着孩子与谢廖沙和莎拉波娃合了影。 李学武将孩子交给老太太,带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李顺和赵雅芳送几人出了院门。 见院子里有人围观,谢廖沙两人也没在意,跟李学武说笑了几句便上了门口的车、 最后是梁干事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声,然后两台车开走了。 李顺站在门外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看着远去吉普车冷笑了一声,这才回了父亲的话。 “要么是真朋友,托妻献子的那种,要么就是做了亏心事想要赎罪的那种,您看这谢廖沙像是哪种?” 李顺颇为担忧地皱起了眉头,站在一边的赵雅芳则是开口问道:“那,那咱们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李学武看了看大嫂,道:“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这些人和事儿太高了,雷劈下来也打不到咱们,既然孩子落在咱们家了就姓李” 跟着李顺和赵雅芳往院里走,李学武说道:“以后他们来看孩子就让看,大大方方的,但是不能离了咱们的眼睛,更是必须有那个周干部陪着” 李顺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便往家里去了,倒是刘茵担心了好一阵儿,见这爷仨回来了,便拉着李学武问了起来。 李学武见院里人都在往这边看,安慰了母亲几句,便又去了倒座房。 这会儿老彪子几人也都回来了,正在厨房洗手洗脸,于丽已经把菜和饭端了上来。 今天人多,大姥便叫放了两张炕桌,李学武进屋见秦淮茹拉着棒梗要走,显然是看见于丽端上来的菜了。 “拉他干嘛,见者有份儿,让他在这吃,你也是,都赶上饭点儿了还折腾啥,消停儿坐下吃饭”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见没什么事儿,便说道:“家里都准备好了,也是在你家端的菜,棒梗都两天没回去吃了,多给你们添麻烦” 李学武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扒楞了一下棒梗的肩膀推向炕桌。 “吃饭去,去晚了一块儿肉都吃不到了” 棒梗看了看秦淮茹,见母亲没有太严厉便挣开手上了炕桌,拿起碗里烫着的酒壶给叶二爷几人面前的酒盅里倒酒。 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秦淮茹当着这一屋子人也没再说他,小声地问了李学武一句。 “没事儿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没有跟秦淮茹说什么,而是指了指炕桌道:“你也在这儿吃吧,柱子哥炖的小鸡儿,三只呢,够吃的” 秦淮茹见李学武摇头便放下心来,现在的李学武就是她的天,那可真真正正的是“他好我也好” “不了,家里一个老的两个小的还等着呢” 说着话就要走,李学武拉了秦淮茹一下,又对着于丽说道:“嫂子,给秦姐盛一碗肉带回去” 于丽听了看了看秦淮茹,总觉得事情有些怪,但还是应了,转身去了厨房盛了一二碗鸡肉炖土豆和干蘑菇,出来时还用心地用个盘子盖上了。 秦淮茹也没跟李学武矫情,接了于丽手里的碗,对着于丽道了一声谢,然后又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回家去了。 屋里这些人倒是没觉得怎么着,秦淮茹在李学武家帮忙了一个月,每天晚上都是端着饭和菜回去,众人都习以为常了。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越是大方的跟秦淮茹相处,众人越是觉得没什么。 尤其是傻柱,见李学武照顾秦淮茹,更是觉得李学武这人可交,仗义。 “喝酒喝酒”傻柱见李学武上了桌便举起酒杯张罗着众人喝酒,现在他可是美了。 这个月放粮,傻柱背了一袋儿白面扔到了倒座房的小库房,大姥不让,他非要放这儿,说是以后早晚都在这儿吃,只要他回来早就他来做菜。 大姥跟李学武念道了一回,李学武听了也没在意。 这傻柱可是个心思灵透的,日子过的稀里糊涂了一点儿,但是人很敞亮,绝对不差事儿。 不好在这个上面跟傻柱客气,显得假,便也没说什么。 傻柱前两天叨咕要踅摸小鸡儿吃,今天老彪子去乡下取鸡蛋,踅摸了三只公鸡,中午就宰了,让于丽收拾了出来。 晚上傻柱一回来可是给感动坏了,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的他主动敬酒。 老彪子几人的酒量就那么回事儿,跟傻柱也就是半斤对八两。 这几个人在酒桌上完全就是菜鸡互啄,臭棋篓子凑一块儿了。 要说半瓶啤酒不醉不归那是玩笑了,要说每个人和李学武似的轻轻松松一斤多,那能喝没两个。 所以酒过三杯,这几人就开始吃肉了,倒也热闹。 傻柱给棒梗夹了一块儿鸡肉,然后对着老彪子问道:“刚才的事儿怎么样了?” 傻柱是听见了西院起了纷争的,刚拎着菜刀出去就见李学武拎着枪站在院里。 得,菜刀用不着了,所以就又折回来了,因为锅里还炖着小鸡儿呢。 只有于丽第一次见到李学武打架,既害怕又紧张地站在屏门往那边儿看。 老彪子将筷子撂下,正色道:“正要跟武哥汇报这个事儿呢,沈所长没在,是刑哥接的,说是正找这几个小子呢,看了看咱们打的伤没说什么,写了一个笔录叫我们签了字就让我们回来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担心这个事儿,而是想的前天董文学说的,干妈往保卫处打电话的事情。 “今天我还问你来着,你还说这边没人敢来,好嘛,晚上就上来了” 老彪子也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又一次灵验了,很是委屈地说道:“谁特么能想到这片儿的不敢来,西城的倒是来了” 这打脸来的也忒快了,老彪子赌气囊赛地说道:“在西院就该断了他们每人一条腿,看还有没有人敢来闹事儿” 闻三儿看了看自己外甥,道:“你断了那小子一条胳膊还不算事儿,你要是断了三人的胳膊腿儿你还能回得来?你真当那派处所是你武哥开的啊” 老彪子听了这话也是不再嘀咕了,知道这是三舅和李学武商量好的,不敢多说什么。 李学武倒是皱着眉头问道:“偷盗暂且不说,别的恶劣的事情有嘛?” 老彪子看了看自己三舅,好像有些话不敢说似的。 闻三儿瞪了老彪子一眼。 “说话说,有屁放” 老彪子这才小声地跟李学武说道:“我见着王亚梅了” “谁?” 李学武听得一愣。 “就是那时候那对儿姐妹儿,小的那个,我见她正跟着那些小子们混呢,好像玩儿的还挺开” 老彪子刚说完,闻三儿就又瞪了老彪子一眼。 老彪子倒是很委屈,嘟囔道:“不是您叫我说的嘛” 闻三儿气道:“谁让你说这个了” 见两人斗嘴,其他人有的明白,有的糊涂,这个人名李学武倒是记起来了。 脸厚如李学武也觉得事情有些太狗血了,刚送走一个前女友,又丢了一个现女友,现在又听见了一个前女友的消息。 特么的老子克女友嘛? “她今年应该18了吧” 老彪子见李学武问了,便说道:“可不是,我见到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来,都说女大十八变呢,小时候这姐俩儿就是美人坯子,现在出落得更水灵了” 老彪子越说越起劲儿,挑着眉毛说道:“嘿,瞅着眼熟吧,我就多看了几眼,您猜怎么着?那群小子差点儿来打我,好么,还是王亚梅开口跟我说话我才敢认”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她姐学习好,我走那年好像是考上了大学?” 无怪乎李学武老是遇见前女友,因为他们都是这一片儿长起来的,家家住的都不远。 除非是天南海北的,不然以现在这个年代的出行条件,最多也就隔着2里地远,早晚都得遇到。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道:“王亚梅还跟我打听你呢,见我收废品还很嫌弃,但又装作讲义气的样子,问你怎么样了”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你告诉她了?” 老彪子坏笑道:“她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彪哥彪哥地叫着,说不定我真告诉她了,现在直接叫我李文彪,嘿!” 闻三儿看了看老彪子,骂道:“你特么是不是又胡咧咧了?” 老彪子不理会自己三舅给自己的解围,而是坏笑道:“我说武哥跟我一样,废品行当” 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不过啊,比我混的惨了一点儿,腿儿着捡废品呢,我让她在街上多转悠着点儿,说不上就遇见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闻三儿和沈国栋几人都是笑了起来,于丽也听出了原由,看着李学武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特么可真够损的”傻柱指挥着棒梗给老彪子又倒了一杯酒。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捡了桌上的鸡骨头打了老彪子一下。 众人笑了一阵,老彪子这才又说道:“她跟我打听您,我就跟她打听了她姐姐” 见李学武看了过来,老彪子笑着说道:“王亚娟倒是比她妹妹有出息多了,你走后人家考上了文工团,说是跳舞呢” 沈国栋点头道:“以前跟咱们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就说了她妈妈是跳舞的,总在家教她练功,没想到还真有出息了” 闻三儿倒是知道一些,嗤笑了一声看了看李学武没说什么。 李学武吃饱了便将碗放下了,往后挪了靠在了被子上,问道:“就是一小姑娘在街上混能有多恶劣的事儿” 老彪子见李学武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就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回道:“是跟她在一起的那几个孙子,我也是听说,这些孙子劫过别人,但都没证据,所以丫的都还在街面儿上混着,看着倒是很阔绰,穿的溜光水滑的”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沈放赶的不是好时候啊,马上提所长了,街面儿上却是乱了” 闻三儿“哼”声道:“还有更乱的呢,就我们今儿去的这家儿吧,嘿,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在屋里跳舞呢,说是交际舞” 说着说着还杂么杂么嘴,又继续说道:“我看着倒特么像是摩擦舞,一男一女抱在一起跟着留声机里的音乐在那磨蹭” 见几人都是不信的眼神儿,闻三儿一指叶二爷道:“不信你们问问二爷,还特么有一桌儿打麻将的,特么的,有钱人还真特么会玩儿” 闻三儿话一说完,屋里几个男人倒是没什么,于丽倒是有点儿脸红了。 平时闻三儿和老彪子几人都是小心说话的,但是今天喝了酒,又说到这儿了,便顺口说了几句。 叶二爷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跳舞的事儿,他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的,倒是说了句:“麻将我看着还不错,竹骨麻将,主家儿说了,麻将今天打完明天也给咱们”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这俩玩意儿早就有,只不过是在俱乐部里跳和打。 跳舞的多是两口子或者情侣,当然了,那啥的也有,惹出是非的很多,这里不能多说,李学武怕死。 打麻将的现在倒是不多的,可能是条件限制,但是打牌的特别多,尤其是俱乐部里,牌桌是主要娱乐项目,麻将也有,但是都很少有玩儿钱的。 “搬家还跳舞?” 闻三儿笑着说道:“多新鲜呢,人家又不是逃难的,就是举家迁去魔都了,这家具和电器什么的就搬不过去了,再说人家有钱,还能差了这个?” 叶二爷看了看李学武,道:“收藏架子上却是有些物件儿是好的,但是都被那家儿朋友挑走了,我们去了就落了些边边角角,倒是家具和电器都收了回来” 说到这个闻三儿就有的说了。 “好家伙,收音机,留声机,钟表,沙发,大小柜子,我都给划啦回来了” 傻柱不解地问道:“主家儿怎么不送委托商店啊?” 闻三儿笑着道:“人家在乎的是时间,哪里会在乎那么一点儿小钱儿,都是按照大差不差的价格卖给咱们的,说是那房子得腾给别人,所以这些东西一并处理给咱们了,只要把屋子收拾干净就行” “明天啊,明天咱们都去,今天人家说了,欢送舞会需要,得再等一天,明天早上人家就坐火车走,咱们去接手就行” 二孩儿摇了摇头,这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搞不懂。 李学武懂,但是不能说,闻三儿这家伙算是打入到这些人的内部中去了。 上次那个话多的文艺工作者被闻三儿拍马屁拍美了,给闻三儿介绍了不老少的客户,这家儿就是那人介绍给闻三儿的。 “别看都是旧家具,但是成色不错,更不用说那些电器什么的,咱们的旧货商店马上就要开张了,正好拿这些东西上货架”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闻三儿能把问题想的这么远,门脸儿房今天上完了顶,明天装修,三两天干一干就能营业了。 “彪子,跟马主任那边联系的怎么样?咱们开这个旧货商店没问题吧?” 老彪子点头道:“早就协调好的,前两天我去给他们家送了一筐鸡蛋,马主任说这边儿该干干,有事儿去找他” 李学武这就放心了,能管这个的就是供销社,因为是人家的业务。 现在马主任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儿。 再说了,谁没事儿会去查胡同子里的收购站和旧货商店是谁的呢。 “多联系着点儿,别有事儿了再临时抱佛脚” 老彪子点头应了,又问道“知道了武哥,咱们正常开业?” 李学武坐起身子想了想,道:“正常开业,二爷管收,大姥管卖,于丽嫂子再支应着点儿,忙得过来” 于丽早在老彪子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就竖起了耳朵。 现在见李学武说了便忙答应道:“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李学武知道于丽的心思,无非就是秦淮茹说的那样,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自己的摊子小,人员就得多干些活儿,既然于丽愿意,那就让她干。 “那就这么着,你们喝着,我回去了,明天还有事儿呢” 老彪子喊道:“武哥,我们说好了一会儿去门口浴池洗澡去,你不等我们?” 李学武穿了衣服扣上了帽子,摆了摆手回道:“不了,乱糟糟的,泡完非得十点多了,我得早点儿回去睡了” 知道李学武家里有浴缸,几人也没再挽留,见李学武出了屋又都觥筹交错了起来。 李学武往家走看了看李姝,这会儿正由刘茵抱着喂牛奶呢,见李学武进来就要抓李学武。 刘茵见孙女又不好好喝奶,气的对着李学武骂道:“赶紧回家睡觉去,一身的酒气,见你来了李姝又不吃奶了” 李学武让李姝捏了捏自己鼻子,对着李姝轻轻吹了口酒气,李姝使劲捏了捏臭爸爸的鼻子就松开了手,转头跟刘茵要牛奶喝去了。 李学武见家里没什么事儿就又出来往后院儿走了。 家里还乱着,茶杯还在茶几上放着,圈椅也在客厅摆着。 李学武本就是懒惰的性格,将衣服脱了,叉着腰站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的茶杯和干果皮对着眼儿,在想着是现在收拾还是等一会儿再收拾。 正想着呢,秦淮茹抱着一沓衣服进来了。 “这是相中啥呢?你盯着它看它自己就能干净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秦淮茹舒了一口气,道:“不用想了,你来洗吧” 秦淮茹将手里的衣服递给李学武道:“去试试合不合身”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原来是那天晚上说的睡衣,料子摸着倒是很舒服,颜色是藏青色的,穿着耐脏。 “不对啊,裆前面怎么没有你量的那个小腿儿呢” 秦淮茹气的推了李学武一下,让他往里屋走,道:“你就坏吧你” 推了李学武一下,秦淮茹又转身去收拾屋里的东西去了,茶杯得刷出来,果皮得收拾了。 等都收拾完,又给李学武放了洗澡水,这才搬了客厅里的圈椅往里屋走。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穿了睡衣躺炕上了,还别说,这娘们儿的手艺还真不错,针脚儿很密。 不怨秦淮茹那天量尺寸,这作出来的衣服就是合身,肥瘦正好。 秦淮茹将圈椅放下,走到炕边抻了抻李学武的衣服看了看。 “还行,挺合身儿的” 李学武见秦淮茹弯腰,屋里热,刚才干活儿时就把领子打开了,今晚又喝了酒,所以身上有点热。 现在时间还早,所以也没太费事儿,秦淮茹弯着腰,扶着圈椅站着把活儿干了。 干完活儿李学武就去了卫生间,秦淮茹则是瘫在炕上休息了一阵儿,这才去收拾李学武换下来的衣服。 在卫生间里边搓洗着手里的衬衫边跟李学武问着招待所里的事儿。 李学武蒙着毛巾躺在浴缸里,嘴上语气轻缓地说道:“许宁刚调过去,很多事儿都需要他忙,你多伸把手,有什么工作就多干点儿” 秦淮茹将手里的衬衫投了两遍清水,怕出褶子没敢拧干,而是用盆子接了挂在了餐厅里,见李学武说了便点头道:“这我知道,我是不知道这工作该怎么做” 李学武“呵呵”笑了两声道:“多简单点儿事儿” 秦淮茹用手里的凉水撒了李学武几滴答,嗔道:“你说不说?” 李学武被冷水撒了皮肤激灵了一下,扯下毛巾看了看秦淮茹。 “那房间都是按照规格定制好的,有的是双人床,有的是两张单人床,还有四张单人床那种,你就按照床的尺寸定好床单被罩和枕套,住一个人就扯下来换一次,保持卫生就行了” 秦淮茹嗔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照你这么说不就是家里做的这些活儿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然你以为呢,那招待所不就是来住的人的家嘛” “卫生间每天一收拾,屋里放个垃圾桶,放个烟灰缸,每天收拾一遍,哪里能不干净,要你们这些人过去做什么?不就是这个嘛” 秦淮茹手里洗着李学武的黑色裤子,嘴上嗔道:“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李学武笑道:“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把简单的事情做到极致就不简单了” 秦淮茹倒是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了,想了想道:“我呢?这个股长怎么干?” 李学武“呵呵”笑道:“我干股长的时间也不长,没有太多经验,等我干的时间长了我再告诉你” 秦淮茹愣了愣,以为李学武说的是他干治安股股长的事儿呢,但是听了后一句却是知道李学武又在耍坏,气的秦淮茹要端起手里的冷水盆泼李学武。 李学武求饶道:“别闹啊,冷水洗鸟,越洗越小,我着了冷水不舒服的可是你自己” 秦淮茹气的没法,只能用力地揉搓手里的裤子。 李学武看秦淮茹有些生气了,便笑呵呵地说道:“多简单点儿事儿,管好了人,人管好了,事儿也就做好了” “你这个股是招待所最大的股了,相当于副所长了,四十五间客房都归你管,你说你怎么管?” 秦淮茹哪里敢跟这个活祖宗生气,不由地嗔道:“这不是不懂嘛,才来问你的” 李学武用手指在贴着瓷砖的墙上划了招待所的简图,指着简图给秦淮茹解释着。 “从一层说,吧台你得放两个人值班,夜间也得有两个人值班,人不能用你们,得用许宁挑的那些人” 秦淮茹今天去报道,已经见到那些大姑娘了。 个头儿高不说,身材还好,长得还标志。 见李学武现在这么说不由的嗔道:“选妃呢?你就耍坏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这是形象,服务形象,这叫软实力,你听我说” 说着话又给秦淮茹讲解道:“二层是多人间儿,每个屋都是两张床或者四张床,人一多就显得杂,你们注意一下卫生和安全” “我跟许宁说了,走廊里多设置几个垃圾桶和烟灰缸,消防沙箱也放两个” 又指了指三层道:“这是单人间儿,客人的级别也高,所以对你们来说服务的要求也高” 最后指了指四层,道:“这个你要想着点儿,四楼都是套间儿,厂领导可能会在这里长期有包间儿,用许宁挑的那些人服务,但你要管严了,谁敢耍小聪明就让她滚蛋”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道:“这,这好像挺复杂”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复杂的,许宁不是说了有老师给你们进行培训嘛,好好学着点儿,我说的就是个点,人家教的才是面儿” 感觉水凉了,李学武站起身,由着秦淮茹给擦了,走到客厅又穿了刚才试穿的睡衣。 还别说,这睡衣在温暖的屋里穿着就是舒服,办起事儿来也方便。 “但是你这个股长要有自己的威信,平时别跟她们开玩笑,严厉着点儿,不服气的就回服务处去,你那些姐们儿也是一样,这次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也是个考验” 秦淮茹把李学武的衣服都晾在了餐厅暖气边,这才跟着李学武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我这也没当过干部,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李学武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烟,弹出一根叼在了嘴上点着了,又在秦淮茹焦急的目光中吐了一个烟圈儿。 气的秦淮茹站起来就想骑过来,可是还没等动作呢,棒梗推开门进来了。 “武叔,他们喝完酒了,说要洗澡去,不让我去” 李学武点了点门叫棒梗把门关严了,然后道:“那边儿你是不能去,那池子里的水都被灌了滚烫的热水了,你进去蛋子儿都得烫化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又耍坏,便瞪了李学武一眼,招呼棒梗坐到了身边。 棒梗倒是没在意,这个知识他奶奶跟他解释过。 “我都好久没洗澡了,妈,我也想去洗澡去” 秦淮茹知道棒梗就是想去凑热闹,便怼了棒梗一下,道:“说了不能去非得去是吧,想洗澡等我回家给你烧水洗” 棒梗皱眉道:“冲澡没有泡澡舒服”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指了指卫生间对着棒梗道:“等明天晚上的,我有事儿,不回来,让你妈带你上那屋洗去” 棒梗只知道那屋有个泡池,见李学武答应了,很是高兴地点点大脑袋。 “谢谢武叔,我带我妹妹一起来洗可以吧?” 李学武点点头道:“得等你妈回来再来啊,记住了啊,倒座房可以去玩儿,但是这屋不能自己来” 李学武倒是不怕这小胖子敢动自己东西,而是担心 咳咳,都是为了孩子好,李学武能有什么坏心思。 秦淮茹拉了拉儿子不叫他说话,吓唬了一阵这才又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知道秦淮茹担心这里面水深,便解释道:“涉及到领导的,小心着服务就是了,少说话,多请示就行了” “再有就是李副厂长,这个人你自己小心点儿,平时说话可以提我,这样他就不敢乱来了” 秦淮茹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道:“下午食堂的刘岚去了,说是也调到了招待所,餐饮股的股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个盘子是杨厂长让出来的,蛋糕就这么大,都想吃一口,这还是看我不让份儿呢” 秦淮茹知道自己是李学武的关系,便问道:“这刘岚是什么关系?”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傻柱没有跟你说过吗?” 秦淮茹愣了一下道:“没说过啊,他哪里会跟我说这些”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道:“就是我让你防着的那个人的关系” “啊?!这.这怎么可能呢?” 见秦淮茹不信的样子,李学武也没解释,而是继续说道:“她你不用管,虽然有这层关系,但她不会乱来的,挺本分一人儿,就是嘴不大会说话,她管招待所的小食堂和餐饮那一块儿,这跟你没啥关系” 说着话又点了点秦淮茹道:“虽说服务部让张松英管了,但你也上点儿心,这里面的利润大了,可别出了事儿”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心里想着这坏蛋不是又看上张松英了吧,那可是个狐狸精。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秦淮茹还有心里活动,而是抽着烟道:“你要尽快适应招待所的工作,许宁不可能在招待所待很久,他我还有别的用”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会尽快适应的,有什么事儿到时候再问你”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去问许宁,这是程序问题,不能乱,招待所的事情我不会管的”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是要避嫌,便也没再说什么。 李学武倒是看着秦淮茹脸上的巴掌印儿笑着问道:“这巴掌怎么说了?” 秦淮茹看了看棒梗,道:“还能怎么说,乐的找不着北了,又是道歉又是抹眼泪儿的,我能拿她怎么着” 李学武抽着烟眯眯着眼睛不说话,这倒是给秦淮茹吓了一跳。 “可别,婆媳之间,打了一下没什么的,她以前就是嘀咕几句,这次也是吓着了,这才失了手的” 李学武苦笑不得地说道:“我就这么凶?谁说要管你家的事儿了” 棒梗也听出自己妈妈和武叔说的是谁了,皱着眉头说道:“我早就说了,她不听” 秦淮茹怼了棒梗一下道:“去,别乱说话,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接茬儿,她是谁啊,那是你奶奶,以后不许这么说话了啊”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教训棒梗倒是没接茬儿,因为秦淮茹确实是想好好教棒梗的,是不想家里出一个白眼狼的。 可是棒梗跟她的时间少,跟他奶奶时间多,这老太太倒是什么知识都教给棒梗。 但是知识学杂了,连女人的那种小家子气都学去了,加上后来的风波,所以才成了招人恨。 秦淮茹训完了棒梗又跟李学武使了个眼色道:“我回来听着声音可不对啊,这刘光天传完了就被二大爷堵家里骂了一阵儿,我去看老太太的时候听了几句,很是不中听” 李学武眼睛往对门看了看,因为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二大爷那股子浓浓的不服气。 看来危险剪除工作还得做啊,这院儿里就这二大爷和许大茂后来作的欢,闫解放那都是小崽子,也就一个夏天就灭火了, “没事儿,上次我吓唬了他一次,他也就过过嘴瘾,别惹他,不值当” 秦淮茹点点头,上次的事儿自己回去想想也觉得挺后怕,心里骂着二大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们回去了” 说着话秦淮茹便带着棒梗站起身,穿了衣服往出走,李学武也没出去送,在客厅里把烟抽完了就休息了。 清晨,天还蒙蒙亮,李学武家的公鸡就开始“喔喔喔”地叫了起来,催促着李学武赶紧起床。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家的顶棚,直感觉现在的工作真是辛苦,后世都是双休。 现在单休不说,有时候周日还得去参加义务劳动。 李学武抽筋拔骨地从炕上爬起来,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收拾完又赶在大姥前面将火炉子收拾了,掏了灰又填了火。 这边的火炉子一直烧的原因有暖气不能停的原因,还有就是老太太每天都带着李姝来这边带着。 这边比家里安静些,也暖和,李姝也愿意在这边的炕上玩儿。 李学武换了衣又穿了军大衣,拎着灰桶便出门倒灰土去。 不是李学武身子骨弱,而是这个时候真的冷,尤其是早上这会儿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能把人骨头冻硬了。 这时候只要是上班的人家也都起来了,爷们儿懒的可能跟孩子多躺会儿,但是娘们儿得早早起来烧火做饭了。 四合院儿就是这样,中午还好,早上和晚上的烟火气特别浓。 尤其是早上这会儿,有的人家儿炉子不好烧,晚上的煤填的少,早上起来准浓一院子浓烟,呛的人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 这不,中院儿门厅房住着的老王家就耨了中院儿一院子烟,呛的早上出门同样倒灰土的一大爷咳嗽了起来。 “一大爷早”李学武跟一大爷着了面儿,便先打了招呼。 一大爷脸色咳的有点红,显然被呛的不轻。 “咳咳,学武啊,早,这是自己倒灰土去?” 李学武知道一大爷说的是自己懒,每次都是等姥爷过来收拾。 但自己就是这个好吃懒做的性格,现在跟门厅那个懒得出奇的王家也差不多,唯独缺的就是一个能干的媳妇儿。 李学武跟着一大爷一起往出走,到了门厅的时候一大爷忍不住对着门厅里忙活的王家媳妇儿说道:“我说老七媳妇儿啊,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让王老七赶着明天休息赶紧把炉子修修,老冒烟儿哪成啊” 好哥哥们: 现在是万字大章节, 恳请大家投一投月票~ (本章完) 第241章 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第241章 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这王老七是个混不吝,趴在屋里的床边正抽着烟呢,也不管屋里还没起床的孩子呛不呛。 这会儿见一大爷打门口儿过,还说了自己,浑劲儿上来了就说道:“一大爷您这么会说您帮我修修得了,您要是嫌呛嗓子咱两家儿换换房子得了,我不嫌呛” 在一大爷后面走着的李学武见一大爷被王老七崩的脸更红了,看了看站在房门口不自在的王家媳妇儿。 李学武对着王老七笑着说道:“我后院那间房子更好,要不我跟您换换?” 王老七没见着李学武在后面,这会儿见李学武从门口过来,忙将手里的烟怼灭了,讪笑着说道:“嗨,我这不是跟一大爷逗闲壳子嘛,您忙您的,回头儿我就收拾了” 李学武仍是笑着说道:“别勉强,要是住着不舒心我跟厂里说说,给你调到厂宿舍区去,那边宽敞” 轧钢厂的宿舍区是轧钢厂圈的一片空地建的砖土房,条件啥的就不说了,四周连个公社都没有,生活全指着厂里,哪有城里住着舒坦。 “不用不用,今天晚上回来我就收拾,明个儿绝对不冒烟儿了” 见王老七前倨后恭的,一大爷自觉地丢了面子,哼了一声便往出走了。 李学武笑着跟王家媳妇儿点了点头也往出走了。 倒不是李学武爱管闲事儿,也不是李学武愿意帮一大爷壮面子,而是这懒汉有时候真气人,这烟是哪儿有风往哪儿吹,他们家还住在前院和中院的中间,有时候自己家里也受这个气。 另一个就是李学武看不惯这小子不尊重老人的样子,一大爷毕竟那么大岁数了,开两句小玩笑不算什么,但是顶着怼就差点儿意思了。 今天又叫自己瞧见了,所以才开了这个口。 路上一大爷倒是没再想这个事儿,而是跟李学武问了问秦淮茹挨处分的事儿。 李学武也没跟一大爷多说,只是说了制度如此,灵活处置罢了。 倒是想起昨晚自己西院和听到的街道上的事儿,便跟一大爷念叨了几句。 “现在的情况您可能也知道,咱们院里虽说严实,但也得防范着点儿,出个乱子谁都受不了,我看啊,这大门还真得上锁了” 一大爷走到大门的门房站住了看了看,道:“以前的时候都是把这门房收拾出来,每天晚上轮流打更,但是现在都被堆了破烂了,收拾起来很困难啊” 李学武看了看门房,还真是,里面的面积倒是不大,收拾出来搭铺炕,正好能睡两个人,靠着门洞里还有个窗口,现在玻璃也没了。 “一大爷,您要是有心张罗那趁早儿,一个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这样,晚上搁两个大小伙子轮流打更,白天搁两个老头儿老太太盯着陌生人,正合适” “二一个我那边儿正有工人做着活儿,您要是张罗好了,我让他们顺道手的事儿,给这个屋里搭上火炕和火炉子,再把这窗子和门修一下,这晚上值班的不也暖和不是” 李学武这么做倒不是心好到关心全院儿人了,而是自己的门脸儿房就在外院儿,这倒是没什么,一屋子大老爷们,坏人进去了别想出来。 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大哥又不是能顶事儿的,这才想着钱买个平安。 一大爷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好事儿,也是正事儿,你甭管了,我去张罗,等收拾得了我再跟你说” 李学武笑着点头应了,两人倒了灰土往回走,等到了前院儿正好遇见三大爷出来擦自行车。 一大爷刚才就见着那门房里的东西就属三大爷的多,正巧遇见了,便开口道:“三大爷早啊” 三大爷转身一看是一大爷和李学武,便撂了手里的抹布站起身回道:“呦!早早,老易你们这是?” 一大爷拎了拎手里的灰桶道:“倒灰土去了,正赶上学武也去,就聊了两句” 三大爷看了看李学武想说没说什么,虽然心里有气,但是不敢跟李学武真刀真枪的比划。 一大爷继续说道:“学武跟我说了咱们街面儿上不安稳的事儿,咱们院里这么些人呢,我们就商量着把门房收拾出来,每天晚上安排人轮流值班,也好有个安全不是” 三大爷一听是叫收拾门房就皱了眉头,但是一大爷还在说着也就没说话继续听着。 “正巧李学武说他西院儿正在装修,如果收拾出来可以给门房搭铺炕,再修修门和窗子” 本来还忍着的三大爷这会儿却是不愿意了,啊,原来是李学武提议的啊,怪不得冲着自己来呢,感情是看见自己的东西在那边儿,这是在报复自己呢。 “一大爷,别都是为了咱们好,这倒座房搬的时候就没给我们知会一声,行,街道分的,我们认了,可也不能赶尽杀绝吧,这东西都不让我们放,我们往哪儿放东西?” 一大爷皱着眉头说道:“这里面的情况你不知道,现在街道上小偷小摸的多了,这不是防着点儿嘛” 三大爷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道:“我怎么没听说,这街道上太平着呢,我们家住了这么些年都没丢东西” 说着话瞟了李学武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啊,李科长说了有,就得我们腾房啊?不能一而再吧再而三地折腾我们这些老百姓吧” “再说了,这李科长不还是李所长嘛,他住在这儿,本应该他负责安全啊,怎么不把他的倒座房腾出一间来当值班房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三大爷,道:“您要是不愿意就直接说,没必要扯这么多,行了,一大爷,算我多嘴了,这么着吧,我得送桶回去,还得吃早饭上班呢,回见了您呐” 说完了话,李学武拎着桶便往后院走了。 一大爷看了看李学武又对着三大爷说道:“这李学武是好心,你怎么这么想呢,那门房可不是你自己的财产,那是街道没分配的,算是公共的” 三大爷昂着脑袋眯眯着眼睛道:“老易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也没说是我家的,那里面的东西也不是我自己家的,各家各户的都有”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呢,怎么就知道他不是为了占那处门房呢?你啊,就是太仁义了,一点都看不出李学武的算计” 一大爷也被三大爷气到了,不想再跟三大爷啰嗦,道:“行,行,您会算计,有您哭的一天儿” 说完了话也往后院去了。 这会儿三大妈走出来问道:“这跟一大爷和李学武说什么呢?” 三大爷撇撇嘴道:“嘿,两个人联起伙儿来蒙我呢,还说什么街面儿上不安全,呵,准是李学武又想着要那处门房了,我还不知道他?” 三大妈也是说道:“可不是嘛,这李学武净会出幺蛾子,你瞧瞧,老大两口子被他指使的” 三大爷看了看那边儿的小房,又看了看倒座房,问道:“老大媳妇儿去做饭了?” 三大妈撇着嘴道:“可不是嘛,早早地就去了,在家都没说起这么早来帮我做饭” 三大爷不屑地说道:“瞧着吧,等老大两口子摔了跟头就知道疼了” 说完了话转身继续擦自己的自行车去了。 三大妈则是瞅着倒座房那边儿瞪了瞪眼睛,嘴里嘀咕道:“昨晚吃小鸡都不知道往回端,还干活儿呢,嗤” 李学武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呢子大衣,走过三大爷的时候也没停脚,这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进了倒座房,于丽已经把米粥和馒头端上来了,李学武就着咸菜就开吃,今天活儿比较多,所以李学武准备早点儿去。 闻三儿比李学武更积极,昨天因为去晚了没收到那些宝贝很是恼火。 今天早早地就催着老彪子几人起床,老彪子刚磨份了一句就招了闻三儿一脚。 这下没人再敢磨份了,全都撒冷的下地洗脸,穿衣服吃饭。 闻三儿对于赚钱的执着很是让李学武佩服,颇有种今天出门不赚钱就是亏钱的感觉。 但是做生意就得有这个劲头儿,如果依着老彪子的性格,非得收坦克、收火箭弹往非洲卖去才能挣到钱。 闻三儿赚钱是赚钱,但是不扣,老彪子和国栋几人说想吃啥从来没有挡着的时候。 昨天那三只鸡说吃就吃,这要搁别人家都得心疼死。 现在这个时候鸡可不是那么便宜的,一块多钱一只,好的得两三块钱。 院里如三大爷这样的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工资才32块钱,刨去三个孩子的上学钱,每个月可是不敢想着买鸡吃。 也就是倒座房这些光棍汉吧,外一个都不敢这么造。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没钱也不敢这么吃啊,有这个条件。 倒座房的伙食给于丽都吓一跳,哪有这么吃的。 早上都行了,棒茬儿粥,大馒头,小咸菜什么的跟别家儿也差不多,当然了,一定是要比三大爷家要好上很多的,馒头基本都是二合面的,少有纯棒子面儿的。 但中午就比早上高了一个等级了,基本上就是土豆白菜和萝卜换着做,但菜里有肉啊。 晚上更别说了,时不时地一顿烧肉,时不时地一条鱼。 这都是西院儿废品回收站在支撑着。 闻三儿是尝到甜头了,光是收废品就够几人挣的了,上次那一卡车的废品送过去,换回来的钱可比在黑市起早贪黑挣得多。 要是真把回收商店支吧起来,那可真是小母牛坐飞机了。 闻三儿管着账呢,他可是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早还真不知道这么些个碎铜烂铁鸡毛零碎的这么挣钱。 早知道还特么混个什么“黑道”啊,轻轻松松蹬个三轮车比什么不好啊。 这种想法后世那些泛读的那些人也有,看看手机直播间里的妖魔鬼怪。 “给大哥点点关注、家人们我给你们表演个活吃黄鳝……” 这特么谁不会啊,大姑娘小媳妇儿扭扭胯胯轴子年入上千万,谁特么还出生入死地干这个行当啊。 所以啊,打败你的不一定是你的同行,也特么有可能是跨界。 哎!现在跑黑市的闻三儿跨界干起了收破烂就把同行给挤兑的没活路了。 现在闻三儿他们的活动范围可不仅仅是南锣鼓巷这一片儿了,东城区就没有他们跑不到的地方,拿着老彪子刻的萝卜章大院儿里都敢去。 这些人每人都有每人的风格,受欢迎的群体也不同。 闻三儿会拍马屁,萨么你一眼就知道你想听什么话儿。 那就来吧,反正不要钱,不去说相声都特么屈得慌,能说得你想把自己家锅砸了卖废铁给他。 沈国栋实在,到哪块儿了先是8分钱的经济烟点上,大哥大姐地叫着,绝不叫主家儿伸手,多脏多累自己干。 诚诚恳恳,称分量的时候拿着秤杆子非怼到人家面前叫人家看清楚不行。 等给钱的时候,卖破烂的身边但凡是有孩子的,准掏出一块儿递过去,言说孩子看着真好。 二孩儿则是年龄小,身子也小,骑着车子跟小孩儿飙车似的,嗓门细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闺女呢。 这小子也是很机灵,出门前脸准,黑一块白一块的,见着谁都是一嘴的大白牙。 听见别喊“破烂收!”立马就是一个“健齿白”的微笑过去。 收废品的时候也不乱说话,瘦小的身子伶俐的手脚总叫人看着可怜。 有阔绰的多余的几分钱怎么都不要了,言说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挣命钱,以后有废品了准找他。 最会玩儿活儿的就属老彪子了,这货把收废品当副业,把玩儿当主业。 闻三儿他们现在都不吆喝了,只敲梆子,但老彪子一直吆喝着。 吆喝还不好好吆喝,非给你吆喝出高矮音儿,阴阳卷儿来。 早先四九城的菜都是菜贩子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叫卖,卖针线笸箩、肉包子、药的也这么叫卖。 当然了,现在不叫这么卖了,但是老彪子喜欢这个调儿啊。 倒不是老彪子想去发展这个事业,而是从小就听说谁家谁家小媳妇儿跟哪个卖针线的勾搭上了。 谁家谁家的大姑娘让卖布头儿的给领跑了。 老彪子也想来一场这样的“红杏出墙”,走街串巷非挑有大姑娘小媳妇儿人家儿转悠。 但这转悠了一个月却是转出来的都是老太太老头子,有耳背的还得吼上半天,弄得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更不敢出来卖废品了。 什么叫歪打正着啊,什么叫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嘿,大姑娘吆喝不出来,倒是惹了上了年岁的老头老太太喜欢,不因为别的,就是喜欢这个大嗓门儿。 别人吆喝这些老头老太太听不见,老赶不上卖废品,这遇见老彪子算是赶上了,真叫老彪子给抄着了。 这年月哪家儿养闲人啊,都得出去奔钱去,只有这老头儿老太太在家守着门户。 所以啊,老彪子收的废品反倒比闻三儿他们多,这你叫哪儿说理去。 这四个人还都是覆盖东城,大姥则是时不时地赶着马车去乡下转一圈儿。 这个时候乡下可是少有卖废品的,因为家家都穷,一年到头儿能买几回物件儿,有的废品都被村里自己废物利用了,哪里还会卖给收破烂的。 但这农村里终究是人多地方大不是,靠着四九城终究是要比别的地方富裕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鸡鸭鹅毛,牲口骨头,地里刨出来的碎铜烂铁,这就够大姥转一圈收一车的。 主要是这一圈儿也不白转,碎木头,烂木头疙瘩,村里不要的棒子杆儿,能装车的都带了回来。 西院单留出了一个空敞放这些柴火的,无论是倒座房还是李学武爸妈家,李学武后院的家,都是用的这些引柴点的火。 最好烧的还当属城外松树林里的松树针子,那上面全都是松油儿,即使天头不好下雪了也能引着火。 这些倒是不用李学武操心了,老彪子几人集体出动,一上午就能刀回来一冬天烧的。 这些人里还当属在家留守的叶二爷是收破烂的主力,因为街坊四邻的都是走着来废品收购站卖废品,这是主力军。 更主力的是那些闲的五脊六兽的半大孩子,这些孩子哪里受得了鞭炮、球的诱惑啊。 最损的是老彪子,时不时地还在西院放几个铁皮青蛙。 这就是后世九十年代小卖铺里放着的抽奖对讲机或者大汽车玩具啊,诱惑力嘎嘎的。 这还是叶二爷挡着防着呢,不然这些淘小子能把家里划了空了。 李学武知道西院废品回收站上了正轨就没再管过,即使回收商店要起来了也没有管的意思,这也是当初李学武只要了一半股份的原因。 闻三儿不缺做买卖的头脑,只是缺见识。 李学武只要给指明了道路,闻三儿就能踢着踹着老彪子几人往前跑。 所以对于几人在吃喝上的开销李学武从来不拦着。 “嫂子,晚上别带我那份儿了啊,我晚上得值班,今晚不回来吃了” 李学武撂下饭碗跟于丽知会了一声,又跟着吃饭的几人说了两句闲话便出门到西院儿推了车子往轧钢厂赶。 路上李学武还真就仔细看了看,见工人们都是正常上班,也没见什么街溜子在大马路上闲逛。 这李学武也有点儿想当然了,但凡能早上起来上街的也不至于去当街溜子。 这些人哪个不是厮混到夜里电影院散场,然后早上起不来,李学武早上上班的路上能遇到才怪了。 晃晃悠悠骑到了轧钢厂,李学武把车子推到存放处锁了,顺道儿往警犬训练场去了。 早上这会儿正是警犬喂食的时间,李学武进来的时候高凤昆正吆喝着叫警犬们排着队就食儿。 现在来看,这训练的效果还是有的,比刚来时一窝蜂似的抢食好多了。 “汪汪汪” 警犬见院里来了生人便叫了起来,高凤昆见李学武在门口站着,便将手里的小棍子交给了尹群,自己则是小跑着来了李学武身前站定敬礼。 “科长好,警犬小队正在进行喂食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现在是怎么做狗食呢?” 高凤昆回道:“后勤给单批了警犬的粮食补助,还是在食堂那边做,我们用推车去推。” 李学武没想到徐斯年等人的戏谑之言竟然真的实现了,自己亲戚村里的狗都吃上皇粮了。 “现在的训练情况怎么样?” 高凤昆一心瞄着的就是警犬小队的位置,现在也是经常泡在这边,所以对于训练还是很了解的。 “现在的警犬已经适应了每天的训练,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不断地纠正警犬的错误动作,因为是猎犬转化,所以还是有些猎犬的动作” 李学武点点头,对于高凤昆想要留在警犬小队的想法也赞成,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嘛,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能把警犬训练出来也是大贡献。 “身体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见李学武关心自己,高凤昆笑着说道:“好了,全好了我才出院的,雅军还得些日子,每天晚上我都去看他去” “告诉他好好养伤,等出来以后就没那么舒服了,他要把这些日子落下的科目都得补回来,不然他也得淘汰” “是!” 李学武拍了拍高凤昆的肩膀道:“警犬小队的教官也可以是应急尖兵,毕竟你们有的时候也是要冲在最前面的,也要把训练搞好” 高凤昆立正敬礼道:“是,保证完成训练任务” 李学武回了一个敬礼便出来了,警犬的犬舍不宜进生人,一个是卫生,一个就是会打乱警犬的训练,所以李学武每次去都是在门口站着。 上了办公楼,李学武刚把钥匙扔在办公桌上,韩雅婷就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份文件。 “科长,调查部的协同文件,在门口收发室来着,我见着就帮您带过来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边接过文件边说道:“搬迁的事情都定好了吧?” 韩雅婷从门口拎起一个暖瓶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热水,边倒水边回道:“都定好了,搬迁的顺序和时间都定好了,韩战股长周日带着保卫股的小伙子们加个班儿,有东西多的,搬得慢的可以支援一下” 李学武看了看调查部给过来的文件,是上次案件的处理结果,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烟。 “枪库和咱们的小仓库怎么定的?” 韩雅婷见李学武摆手叫自己坐,便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然后回了李学武的问话。 “枪库是昨晚完工的,厂维修队给焊接的铁门,昨晚我加了个班儿,带着治安股的人和韩股长的保卫股先把枪库搬过去了,剩下的仓库里的东西准备周日倒腾过去” 李学武点点头道:“咱们搬走了但不是走人家,不能糟的皮儿片儿的,给后勤的兄弟单位把屋里打扫干净,垃圾都收拾出去,别人咱们管不着,但是咱们保卫科一定要有这个面儿” 韩雅婷回道:“知道了,前天许所长交接的时候就交代咱们的办公室了,走的时候一定要把卫生打扫好,科长最在乎这个” 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又继续笑着说道:“咯咯,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着了,要不怎么说他升得快呢” 李学武打开手里的文件边看边说道:“想做办公室的工作了?不想在一线了?” 什么叫看人看相,听话听音,韩雅婷一开口,李学武就知道韩雅婷要说什么。 “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姐妹,没必要藏着掖着,有啥想法说说” 李学武看了看扈正权的处理结果,因为是战后继续从事相关的活动,且在五几年统一收缴的时候没有报告,且主观意愿很明显,结果栏写的是枪毙。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道:“知道瞒不过您,说实话我有点儿厌倦了一线了,这几天做行政管理工作感觉虽然忙了一点儿,但是没那么大压力” 李学武翻到董文文的处理结果时皱了皱眉头,道:“你知道的,我对你是有很大期望的,我对你比许宁教的还要多” 韩雅婷见李学武皱眉头,知道李学武为自己可惜,但是自从出了刘福生的事儿,韩雅婷便有些不愿意再接触治安股的业务了。 “我知道,我知道您对我的期望,我也感觉特对不起您,可是……” 李学武看着结果栏里的枪毙二字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在上报案卷的时候李学武给董文文写了一个算是求情的文件,阐述了董文文的经历。 但是董文文在主观上的意图和后来的枪杀冯祥的事情上给她减了分,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李学武看了看处决日期便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叹了一口气,将文件放到了韩雅婷面前。 “女孩子做内勤行政也挺好,把这份文件送到机要室归档吧,以后多熟悉一下综合科的业务,不能想当然地说做哪个就做哪个是吧” 韩雅婷见李学武应了,便站起身敬礼道:“是,保证完成任务,谢谢科长”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治安股培养个人出来,不能你走了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 韩雅婷笑着说道:“任安就挺好的,一直虚心跟我学着呢,您教我的我都教给他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来韩雅婷早有要离开的意思了,得,强扭的瓜不甜。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啊,这个事情得慢慢来,不能急,但是你得把任安教出来” 韩雅婷拿起文件点头道:“是” 李学武也站起身走到韩雅婷身边拍了拍韩雅婷的胳膊道:“感情上的事儿我也不能教给你什么,你知道我也刚刚丢了一份感情,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咱们的人生路才刚刚开始,路还长着呢,要好好走”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道:“谢谢科长,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送韩雅婷出了门。 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下保卫科的事情,魏同喘着粗气跑上来了,进了屋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端着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科长,sh141卡车快改完了,有空儿您看一看去啊?”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魏同问道:“这么快?” 魏同喝了一口热水,道:“这还是您又追加了玻璃护栏、电台和暖风系统的项目呢,不然早完成了,在库房里把车斗的油漆都上好了” 李学武扔给魏同一根烟,道:“咱们厂的维修车间还挺麻利,效果看着怎么样?” 魏同接了烟叼在嘴里,划着了火柴先是给李学武点了又给自己点上,这才回道:“看着相当的好” 走回李学武对面儿坐下道:“那卡车标载四吨,实际上七八吨不成问题,现在正在加装电台调试呢,我算了算,加上二十个人整好4吨,但要是再加上一些人或者设备也轻轻松松带得起来” 李学武点点头,这是根据现有的东西尽可能地丰富和满足护卫队的执勤保障力量,有了这台车,护卫队就真的是两条腿变四个轮子了。 “让你们学车学电台怎么样了?” 魏同笑着说道:“正学着呢,从护卫队走的那个闫解成正在教开车呢,电台是晚上韩股长给教” 李学武挑着眉毛笑道:“闫解成不是摩托车驾驶员嘛” 魏同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道:“听护卫队的队员说这小子在护卫队时可特么笨了,正步走都教了好久,这小子顺拐” “嘿~等许股长走之前给他交到我这儿,我又没时间,就又送到了楼下小车队,我跟老张关系还行,就嘱咐了一句给好好教” 魏同瞪着眼睛说道:“没想到这小子狗熊穿大褂,人了,上了车也特么不顺拐了,踹摩托贼有劲儿,您猜怎么着?学了两天摩托车不算又把汽车学会了,还真特么是奇才” 李学武“呵呵”笑道:“这小子跟我说就喜欢开车,说是一摸车就浑身兴奋” 魏同说着话也是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笑道:“咳咳,要不怎么说我惊讶呢,在护卫队给那些队员们讲怎么开车倒车都是一套一套的,现在车正在改造,这些人就坐在炕沿上,手边放两根棍儿当挡把,脚踩着砖头学习开车呢” 李学武点点头,总算没有辜负了于丽的……自己的一片苦心,把他放在了这个他热爱的岗位上。 “好好学,一定要人人会开车,人人会电台”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先说开车,这个技术对于女人来说可能是个灾难,但是对于男人来说,很少有不喜欢车的,也很少有学不会的。 而且现在的驾驶除了费力气其他都很简单,根本没有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功能,踩住了油门把好方向盘就能开。 至于说费力气是因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这里不多说,反正现在的司机胳膊粗是真的。 再说电台,这玩意儿看着很复杂,但是现在短距离可没有用按键发报那种滴滴哒哒的发报电台了。 那个滴滴哒哒的按键电台都是用在远距离传输上使用的,比如四九城要给魔都联系,或者其他城市联系。 现在李学武给执勤车配置的是八一式15瓦短波电台。 这里的八一不是指81年,而是八一式,分大八一和小八一。 要说学名也就是102报话机,俗称“大八一”,是由津门无线电厂研制的一款最高输出功率为15瓦的cw/am短波电台。 其衍生型号102e和102d被部队大量采用,并经历了多次战争的考验。 因为需要安装在车上,所以李学武给这种短波电台配备了π型天线,这在城市执勤是完全够用的。 在连续波电报(cw)模式下发射功率为15w、接收频率2~12mhz、通信距离45公里。 在幅度调制(am)语音通话模式下,通讯距离20公里。 李学武要求汽修厂将电源电池连接在了车载电源上,而且加了三块电池,这样只要车不熄火就一直有电,即使熄火了也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这也是李学武回想起五几年那部家喻户晓的电影想起来的,《英雄儿女》里的王成用的就是71式步话机。 当然了,电影展示的是五几年的时候,现在都六五年末了,早就经历了几次研发和改变,现在部队都正在装备小八一步话机了。 那种电台比李学武现在要用的这个体积更小,效果更好。 但是李学武的执勤车也用不到小八一那么先进的,所以也没有强求,现在这个就很够用了,20公里的通话范围,都能覆盖东城了。 而现在李学武家底儿阔绰了,出手也大方了,腰板儿也直了。 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仗的李学武更是给护卫队配备了702步谈机。 这玩意儿有多大呢?成人胳膊那么长,手能掐住,王成用的就是702步谈机,着急了能当武器砸人。 这玩意儿就像是现在的手机,或者叫大哥大,耳机和话筒与步谈机主体是分离的,联系车载大八一的时候就需要戴着耳机,手掐着话筒说话。 702步谈机要比大八一出得早的多,在51年4月就研制成功,主要装备营级以下(连排班)部队。 李学武在南边儿就用过,但是雨林里面信号不太好,说话滋啦滋啦的。 702步谈机是参考米国摩托罗拉的前身加尔文制造公司的scr300跳频步话机设计。 小型便携式,体积小、重量轻、输出功率小、耗电省、携带方便。 采用的是鞭形天线,通信距离超过15公里,调制方式采用调幅(am)、调频(fm)、单边带(ssb)等。 这里主要用到的就是am和fm,当然了,这些术语就不多说了,意思就是每一支巡逻队带一个702步谈机就可以跟执勤车联系。 呼叫支援也好,传递信息也好,便于护卫队进行执勤管理,也便于抓捕犯罪分子。 至于为什么以前不用,都是因为保卫处没这个经费啊,不敢采购这个。 现在李学武和董文学遇见不差钱儿的主顾儿了,当天就跟津门的厂家定了这些东西,直接火车运过来的。 四台大八一式报话机,二十台702式步话机。 当然了,这不全是轧钢厂的,还有华清大学的呢,一家一半,全场消费由吴处长埋单。 虽然是将要淘汰的产品了,但是运过来的产品不是淘汰的,是刚从厂家库房里交过来的,都是嘎嘎新的东西。 这些将要淘汰的型号有个好处就是便宜,不用等,现在要现在就有。 李学武直接安排先给执勤车装上一台,就是想看看效果怎么样。 魏同笑得都快没了眼睛,道:“昨晚我们就试了,相当好使,通话很清晰”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是因为轧钢厂在城外,没有信号源干扰,城里的情况更复杂,会有信号干扰,这个你们自己摸索一下,看看怎么避免通讯干扰,这也是一种战斗形式” 魏同点头道:“是,我们想到这个了,我们在车里准备了两种天线,最牛掰的说是能百多公里没问题,但就是天线又大又繁琐,只能驻勤用,如果移动的时候还是得用π天线” 李学武还没等继续说话,手边的电话就响了。 “我是李学武,嗯嗯,知道了,让他们把车开到办公楼区就行,我跟护卫队的队长直接下去” 原来是门卫打过来的,跟李学武汇报说是华清大学来送车的,一大三小。 李学武高兴地对着魏同说道:“说什么就来什么,走,跟我下去看看咱们准备装备的吉普执勤车” 魏同兴奋地说道:“哈哈,咱们这算是鸟枪换炮了吧”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把钥匙拿了,边往出走边说道:“咱这叫借鸡下蛋,对了,咱们的装备生产得怎么样了?” 魏同随着李学武往楼下走,回道:“还在做,主要是衣服和装备的尺寸,钢盔和护板都做好了,缝在鞋里的钢板都做了,现在就等着劳保厂那边呢” (本章完) 第242章 你也好好上班,我也亏待不了你 第242章 你也好好上班,我也亏待不了你 李学武点了点魏同道:“给劳保厂说,这次的装备做完了我给他们加肉” 魏同点头道:“我盯着点儿,尽早把装备做出来” 李学武带着魏同站在楼下已经看见车队进来了,车队也见着了李学武,由魏同招手指挥靠着办公楼的前面停了。 “先做出来的20套给华清大学,毕竟人家钱了嘛,哈哈哈” 说笑着李学武便往停稳的车队走了过去,最先开门跳下吉普车的是一个挎着背包的青年,还有个女同志。 这青年走到李学武面前笑着问道:“请问您是李科长吗?” 李学武点头道:“我是,你们吴处长没来啊?” 青年敬礼道:“吴处长有事儿,叫我把车给您送过来,这是那台吉普车的手续” 李学武接过文件也没看,直接交给了魏同,然后笑着对青年回礼道:“辛苦了” 青年笑着道:“不辛苦,这是我们的牛会计,是来划拨吉普车手续、装备费用和改装费用的,对了,还有训练场的建设费” 李学武笑着道:“吴处长的效率还真高,这样,这是我们护卫队的队长,由他带你们会计去划账” 魏同笑着主动与会计握了握手,然后指着办公楼带着会计上楼了。 李学武围着吴处长答应给的吉普车转了转,为什么李学武会查看这台吉普车呢。 不是李学武没见过世面,厂里的小车队仓库就在保卫科办公楼下面,经常能看见小车队的车。 但是现在吴有庆给的车可不是现在国内大量保有的嘎斯69,而是今年刚刚定产的bj212。 李学武看着这个萌萌哒的肌肉车是既熟悉又陌生。 说熟悉是因为前世小时候见到过这种车。 最开始是县长坐,后来是乡长坐。 但也就十几年的发展和变化吧,等到了后来村长都特么不稀的坐了。 说陌生是因为后世见到的并没有这么萌,现在的这款还有着威利斯的影子。 两个大眼睛,条纹进气格栅,都能看出这是威利斯的血缘车。 吴有庆送来的这两台吉普是一个样式,都是加长版的,如果没有上面的硬顶,能坐三排人。 但是如果拆了后座,换成对坐式的座椅,这台车乘坐十个人不成问题。 “你们吴处长路子很广啊,这才刚定产的吧,这都能搞得来?” 青年有些骄傲地说道:“其实去年就开始生产了,只不过又加了两个型号,这是最大的那种型号,北汽厂的工程师很多都是我们学校走出去的校友,所以我们处长就找了关系弄了这两台车”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个咱们羡慕不来的,你们吴处长守着天时地利人和,想要什么要不来啊,哈哈哈” 青年看着这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科长,也是有些羡慕。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自己领导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一定要有礼貌,可见这个年轻科长的能力。 “李科长,钥匙就在车上,请您接收吧” 李学武摆摆手叫跟着车队跑过来看的闫解成等人过来道:“过来过来,想看大方地看,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去,把车开到汽修厂去,就说护卫队的,让他们抓紧改装” 闫解成带着四五个护卫队的小伙子兴奋地跑了过来,敬礼道:“是,科长,保证完成任务” 这几个人显然是已经摸过车了,拉开车门子上了车就把车打着了,有没抢到方向盘的也爬上了副驾驶过过瘾。 看着一大两小三台车从眼前开过,李学武对着青年说道:“改装大概得一个星期,这样吧,就定在下周六,还是这个时候,你们来取车,顺便把你们的装备取走” 青年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吴处长在这边儿定做的装备,也不知道这装备到底哪里好,值得几百块钱一套的下单采购。 “好的,李科长,我回去汇报给我们领导” 李学武见这青年办事还真是沉稳,学校里面有人才啊。 “行了,你带着人去咱们值班室等吧,那边暖和” 那青年看了看值班室,对着李学武说了声谢谢便带着同来的送车司机往值班室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青年的背影便回了自己办公室,想了得有一阵儿,这才拿起电话给姬卫东打了过去。 两人是生死交情,所以话说的也是直来直去,两句话把事情说完,便撂了电话。 魏同又上来了一次,汇报了划账的事情。 李学武点点魏同道:“你盯着点儿汽修厂,四部电台一定要调试好,先装一台吉普车出来,明天我带着领导去山里试试效果” 魏同点头道:“放心吧科长,我一会再去一趟” 李学武摆了摆手叫魏同可以去了,临走前又交代道:“装备都快武装到牙齿了,你要是带不好兵我就调你到警犬训练场喂狗去” 魏同敬了一个礼没说什么便出去了。 不知道现在的工人有没有后世的星期五效应,也不知道现在的工人是怎么排解的。 李学武直接就是翘班,下午四点钟,给正在小礼堂学习的秦淮茹打了个电话叫她把自己车子骑回去,自己则是拉了闫解成去了汽修厂。 一进汽修厂的车间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李学武瞧了瞧,是修理工人在给卡车车斗钣金。 轧钢厂运输车队运输的都是钢铁零件,装车和卸车的时候难免会出现磕磕碰碰。 再有就是现在卡车的故障率,每个司机都是一个修车师傅,所以汽修厂的车间里永远不缺等待维修的车辆。 保卫科的车在仓库的一角放着,有几个人正在那边忙活着。 李学武走近看了看,这几人是在给sh141执勤车加装电台和电瓶,这应该是学校那台了。 见李学武过来这些维修师傅也没搭理李学武,这几天保卫科来得太频繁了,见怪不怪了。 李学武拉开已经改装好的执勤车门子看了看,驾驶舱很简单,座椅都是针织海绵的。 后排原来能坐三个人,现在加装了电台,只能坐两个人了。 又去后面座舱看了看,车斗里加装了可收起的对坐式座椅,三面可坐,座舱顶部还有开窗,顶部可以架设轻机枪。 用手敲了敲座舱的钢板,还算是厚实,又看了看车辆的外观,与后世的执勤车也差不多了。 执勤车的涂装颜色是本来的军绿色加涂了轧钢厂保卫执勤车图标和字样。 “科长,咱这车可真有牌面儿,这要是开出去还不得吸引满大街的眼睛啊” 李学武没搭理闫解成的废话,而是又去看了看改装好的吉普车。 因为来的时候就是硬顶的四门款,所以不用软改硬了,只是把图标和字样涂了上去,又在前机器盖子上加装的防护栏。 报话机安置在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中间,这样坐在副驾驶上的报话员可以调试报话机,坐在后座的指挥员可以直接用话筒与步谈机联系。 李学武将后车厢的车门子甩上,对着闫解成摆摆手道:“上车,咱们出去” “哎!”闫解成高兴地上了驾驶舱,李学武则是上了后座位。 闫解成本来就喜欢开车,现在又是李学武要带着他开没见过的212,哪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李学武看了看闫解成,道:“你要是太兴奋把车开沟里去可就热闹了,咱保卫科的脸可就丢大了” 闫解成尴尬地笑了笑问道:“科长,咱们上哪儿啊?” 李学武想了想道:“先去王府井百货商场” 闫解成也不敢问别的,一踩油门吉普车就窜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闫解成下了车跟保卫股的报备了吉普车的车牌号,以后就再也不用下车报备了。 等再上了车,闫解成又跟给他开门的门卫招了招手打了声招呼,这才把车开出去。 该说不说,这闫解成自从受了那一次教训算是把脑袋低了下来,再也不敢昂着脑袋看人了。 现在就连跟同事相处都知道客气了,又是因为被魏同叫去教护卫队员学开车,所以不在护卫队了,人缘反倒好了一些,真有那么点儿司机班的意思了。 看来在司机班并不只是学会了开车啊,连司机班的优良作风也学会了。 这台带π天线的212吉普车确实像闫解成说的那样,走在路上很拉风,很多路人都往这边看,不知道为什么这台车的车门子上涂着保卫图标。 下面的字倒是明白,这轧钢厂不就是东直门儿外的嘛,好家伙,够专业的。 新车倒是比嘎斯69坐着舒服,管咋地它不漏风啊,姬卫东的软顶嘎斯是哪儿哪儿都漏风,软顶的就是不如硬顶的舒服。 这汽修厂还是有能人,李学武一说把发动机的热气传递到车内,就有师傅琢磨出来了。 从车下给弄个传递通风管,开关还就在座椅底下,这会儿车里暖呼呼的。 “科长,咱这车以后怎么用啊?” 李学武瞟了一眼问话的闫解成,道:“咋,又有啥想法?” 闫解成“嘿嘿”笑道:“要您经常用我就给您开车,要是放在护卫队我就开不到了” 李学武没搭理闫解成,这小子跟他爸似的,心眼子太活,不踏实。 “你还是在办公室挂着,平时在值班室备勤,有需要你出侉子你就骑侉子,需要你开这个车你再开这个车” 闫解成愣么愣眼想了想,算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笑呵呵地说道:“知道了科长,我一定给您把这台车保养得好好的” 李学武没说话,看着车外的街景。 现在要说不富裕吧,大街上的汽车还不少。 虽说都是大解放小吉普吧,但是在一桩桩大楼的映衬下倒不显得困难。 大街上可是比后世干净多了,这个时候的人真是自觉,你要说在路上扔个垃圾,不说周围人一脸鄙夷地看着你,路边执勤的人员能四五个过来教育你半啦小时。 闫解成把车直接开到了百货商场的门口,这边已经停了很多车了。 吉普大多是嘎斯69,米式的威利斯也有,破破慥慥的。 轿车多是伏尔加,或者民国时候的凯迪拉克什么的。 李学武下了车带着闫解成往一楼大厅里面走,现在倒是不要入场券了。 55年开业第一天的时候,百货大楼营业结束,售货员们清扫卫生了一个多钟头,光顾客挤丢的鞋就捡了两大箩筐,那个时候是要入场券的。 这边的货物倒真的是比供销社全活多了,想买啥都有。 一楼的玻璃柜台有卖精品瓷器餐具的,民族服饰的,高跟皮鞋的,样式不输现在的品类。 进了大厅就能见着一个大橱窗,这个橱窗陈列着许多国产的半导体收音机、照相机、尼龙衬衫、科学仪器等商品,上面镶着“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八个大字。 李学武还真仔细瞧了瞧,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片面的,这个时候的国家并不是后世所想的那么的落后和穷苦。 这会儿边上站的一位售货员看着李学武穿的好,又带着“勤务兵”,还以为是哪个领导的孩子呢,走上前见李学武往橱窗里看,便笑着招呼道:“同志,您想看点儿什么?” 李学武看着这边服务员的态度确实跟供销社那些人不同,有心想探探实底儿,便问道:“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啊?” 这服务员见李学武跟自己逗壳子也没恼,这要搁林婷婷她们早都开始骂了,不买东西靠边儿站,别跟这儿瞎耽误功夫。 服务员笑着说道:“我们这儿商品种类达到了两万多种” 说着话还颇为自豪地看了看李学武,继续介绍道:“我也不知道您要买什么啊,没法跟您介绍,但是咱们四九城的人有句话儿:“百货大楼买不到的东西,您哪儿也别去了”,所以您想要什么放心跟我说” 李学武看了看商场里面的人还真多,便又问道:“你们这儿见天儿的这么些人吗?” 服务员笑了笑,倒是没敢真将心里那句土老帽儿说出来,而是笑着用开玩笑的口气介绍道:“二楼鞋帽柜台前常年都装着铁杠子,就是怕挤坏了柜台。” “咱们这儿生意火,销售业绩见年儿噌噌地往上冒” “我不敢跟您说现在的,但是开业头一年儿的销售额就达到了几千万元,您说人能不多嘛” 李学武故意刁难着问道:“那有玩具卖嘛,就是小娃娃啥的” 服务员骄傲地点了点头道:“咱们儿童用品商店就是今年翻新的,整整五个环形柜台,就在二楼,要不您抬步瞧瞧去?” 李学武呵呵笑了笑,玩具是轻工业成熟化的一个代表,只有人民的轻工业需求得到满足的时候才会制造玩具。 现在听到这个服务员说玩具都有五个柜台,那么就代表着轻工业的水准是不低的。 “劳驾,咱们猎枪柜台在几楼?” 服务员见李学武“服气”了,也是客气儿地回道:“呦,那您得上三楼了,楼梯左拐往里走,楼顶吊着猎枪的牌子呢” 李学武笑着跟服务员点头道谢便往三楼爬了上去。 这百货公司的楼层挑空还挺高,李学武看了看钓在空中的猎枪图标便带着闫解成走了过去。 还别说,这柜台里面的猎枪牌子还真多,总结起来就是狮虎豹鹰雕,松鼠鹿鸽狗。 为啥猎枪的牌子都带着动物的名字呢? 这猎枪学名叫运动步枪,但是前些年生产猎枪的目标紧张还不是为了发展竞技体育,而是为了更为直接的经济目标。 直接用于农业生产上护青、护秋,防止野兽粉碎农作物、“生齿”夺粮。 同时鼓励林区山区牧区开展狩猎运动,生产皮张、药材等,增长地方经济收入。 所以这个时候看见有人背着步枪上山干掉一只金渐层啥的是没有人管你的,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保护动物那么一说。 李学武倒是没有瞄着那些飞禽走兽去,而是直接走到了健卫步枪的柜台。 建卫运动步枪是李学武前世接触过的,这玩意儿小时候端着练过瞄准。 售货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理着一平头,见李学武过来笑着便站起身问候道:“同志您买什么呀?” 嚯,这边儿真就是比供销社要礼貌的多啊。 “我看看猎枪,明天准备跟朋友进山玩玩儿” 这小伙子看了看李学武的穿着倒像是买得起的样子,便笑着介绍道:“咱们柜台有两种,一种是健卫8,一种是健卫7,健卫8是去年出的,您看看你要哪种?” 李学武指了指玻璃柜台里带着瞄准镜的步枪道:“给我介绍介绍健卫8” 小伙子见李学武还真认识,便介绍道:“这一款w-8,5.6毫米运动步枪全枪的质量为2.4kg,全枪长1042mm,右旋膛线4条,导程350mm,使用国产5.6mm 运动步枪弹,初速330m/s,50m处散布圆直径7cm” 小伙子把柜台打开,从里面把枪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用手点着枪给李学武介绍着。 “该枪在结构上采用机柄回转式闭锁机构、击针平移式击发机构,并设有击针保险,使用5发弹匣进行供弹。 李学武上手试了试,比自己用过的56半要轻的多,56半有七斤多沉,这个才不到5斤。 端在手里也要秀气一些,这是因为猎枪要在丛林里追赶和射击猎物,枪短,便于使用。 其实李学武手里还有一把猎枪,就是上次从那个黄毛手里没收的那把。 但是那把枪看着就像是贵族老爷,怕自己真给弄出印儿来就没法儿送礼了,所以这才又跑这边买一把,反正以后要经常用的。 为什么不用轧钢厂枪库里的56半呢? 很简单,如果是野鸡之类的鸟类或是小体积猎物,56半步枪弹很可能一枪就把一只兔子整个打没了(碎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56半控制不好距离可能一枪打了个对穿小孔,没有足够的空腔效应对猎物不至死。 所以在打猎的时候能用猎枪是最好的,56半那种7.62毫米口径弹药,735米每秒的初速,除非是打大牲口,不然用不到。 李学武点了点手里的健卫8问道:“这枪怎么卖的?” 售货员见李学武真买,便笑着道:“裸枪75块钱,加装瞄准镜90块钱,步枪弹便宜,一块钱一大盒子50颗” “这还便宜啊” 闫解成一直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听见这售货员的介绍不禁心里直咂舌。 等售货员说出2分钱一颗的子弹便宜的时候不禁惊讶出口。 售货员笑着看了看闫解成道:“您想啊,您这一颗子弹打中一只兔子,您不就回本儿了嘛” 闫解成也是个反应慢的,顺口就问道:“那要是打不着呢?” 售货员“哈哈”笑着道:“那就怨您自己个儿手艺不精了啊” 旁边柜台的售货员听见了也是笑呵呵地看着闫解成,给闫解成造了个大红脸。 这还真是不贵的,李学武记得83年的时候健卫最新款卖到了320块钱。 李学武将枪放在柜台上说道:“给我装起来吧,瞄准镜要,再给我来10块钱的步枪弹” 说着话李学武就要掏钱和工业票,还没等掏出来呢,售货员摆手道:“先给您说好了,枪定了,您得去派处所开票去,或者生产队给您出手续,然后您再来拿枪” 这一套制度倒是跟后世的米国有点儿像,李学武将兜里的保卫证件和派处所的证件掏了出来放在柜台上。 “同志,您看这两本儿证件能不能直接购买” 售货员看了看李学武,然后拿起证件看了看,先是看的保卫科长的证件,然后看了派处所所长的证件。 “可以的,您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在登记表上登记一下您的证件号,我们好做个备案” 李学武拿着自己的证件在售货员递过来的登记表上备注了自己的信息,这才将钱和工业券掏出来递给了售货员。 售货员接过钱和票,给李学武开了枪的证明,便于李学武去办枪证,又将李学武的步枪装好,并且拿了十盒子弹装了兜子放在了上面。 李学武对着闫解成指了指,然后便往楼下走。 闫解成麻利地将枪盒和子弹兜拎在手里跟着李学武下了楼。 到了二楼李学武往儿童商品区转了转,选了一个穿着民族服饰扎着两个小黑辫子的娃娃,又选了一个上劲儿的会动的铁皮鲤鱼。 要不说这儿人多呢,售货员用纸盒给李学武选的两个玩具扎了好看的包装,还贴心地告诉李学武怎么保养。 李学武见闫解成两只手都占着便自己拎了两个玩具礼盒,往服装区转了转。 不是李学武想买衣服,而是自觉地消失了半个月,有点儿理亏呢。 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外套,不是那么好看的样子,兜兜转转最后到了卖皮鞋的柜台。 娄姐脚的尺寸李学武是熟悉的,别问为什么熟悉,反正就是知道。 选了一双带跟儿的黑色皮鞋,跟售货员要了合适的鞋码,利索地掏钱付账。 这地方也不叫讲价,选得了,看好了就得付钱了。 李学武左手拎着两盒子玩具,右手拎着一双皮鞋,闫解成左手一个枪盒,右手一兜子子弹。 走下楼看见卖布料的,李学武对着闫解成问道:“这边的料子比咱家那边的要全要好,这可到年口儿了,你要不要给嫂子买一块儿?” 闫解成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这每月的工资都给交我爸爸手里,得还他给我找工作的钱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还真是三大爷的做风” 说着话带着闫解成到了布料柜台,李学武也不怎么会看布料,但好在现在的布料种类不多,就那么几种,直接选颜色和样就行。 “同志,这样粉白碎的,给我来6尺,这样的青的,给我来6尺,这样暗的,给我来6尺,这样的青布的,给我来三个6尺,按颜色分开帮我包三份儿” 售货员根本不打奔儿,李学武点哪个布料卷轴,手里的尺子就唰唰地量哪个。 等李学武点完也就等了两分钟,青布对应的三种纹的布料就装好了。 李学武从兜里点了钱和布票递给售货员,又将钱票揣得了,拎起三包布料便往出走。 不走不行了,这里面种类是多,样式是好,但是禁不住钱如流水啊。 自己这还是月入一百出头的工资呢,要是闫解成,干十年也不够在这里潇洒一回的。 到了吉普车旁,李学武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扔在了后座上,又叫闫解成将猎枪和子弹放在后备箱里。 闫解成上了车便问道:“科长,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李学武指了指东安市场方向道:“去东安市场” 闫解成道了一声“好嘞”,便将车往东安市场开。 东安市场原来可是东城区最繁华的市场了,吃的、用的、玩的、看的,应有尽有,也就是55年王府井百货大楼开业,它的风头才被抢走。 李学武来这边儿主要是买书,就是娄姐想要看的那种书。 东安市场里有个旧书市场,很大,很全,很繁华,李学武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其实跟王府井离着没多远,到了地方见门口乱糟糟的也没个地方停车,李学武便叫闫解成在车上等着自己。 交代完了李学武便跳下车往东安市场里面转去。 闫解成看着李学武的背影走远,然后又看了看车后座上的东西。 三种纹的布料,小孩儿的玩具,女士的皮鞋,还有后备箱里的猎枪。 闫解成倒是不再纠结于自己那找工作的钱了,在保卫科时间长了倒是知道李学武没收过谁的钱,倒是经常撒烟。 一定是自己父亲冤枉李学武了,人家给找工作根本就没落下钱。 唉~都怪自己不识好歹冤枉了好人。 还是自己媳妇儿明事理,说话还有力度,带着自己去李学武家转了一圈儿,不仅自己换了工作,轻省了不说,加班费挣的还容易,说是晚上备岗,其实就是在宿舍睡觉,现在哪儿有出外勤的时候。 更惊喜的是媳妇儿于丽在李学武这儿也找到了工作,每个月10块钱,还供吃,这要是攒个两年,自己的钱也就还得了。 要不怎么说人生得有三子呢,好老子,闫解成自觉地没赶上,好妻子算是赶上了,再有个好儿子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再看看李学武买的那些东西也不妒忌了。 闫解成想到媳妇儿说的话,人各有命,李学武被炮弹都炸不死,那是必有后福的人。 再说了人家是在战场上拼了命,又在轧钢厂拼了命才换来的现在岗位,自己不敢去拼,只能老老实实地上班挣工资了。 说道工资,闫解成对于自己父亲还是有些怨言的,人家李学武就是自己一邻居,为了自己的工作都是分文没收,自己媳妇儿去了说了两句就给换了工作,送的礼都没要。 自己父亲倒是跟自己收了几十块钱的利息。 正在怨怼着,李学武拉开车门子扔进来一只收拾好的兔子,还有一捆书。 又打开后备箱往里面装了一袋子棒子面,一袋子土豆萝卜。 这些棒子面儿和蔬菜却不是东安市场买的,是李学武从指尖空间里提出来的。 李学武关了后备箱门子上了后座对着闫解成道:“送我去鼓楼东大街,小经厂胡同” 闫解成也不知道李学武这大包儿小包儿的是去干嘛,但是李学武说了,闫解成就往那边开。 这边儿离着南锣鼓巷不远了,就挨着,等进了胡同李学武给闫解成指了路,最后停在了一处四合院边儿上。 李学武叫闫解成把车锁上,带着闫解成到了后备箱处,打开后备箱将一袋子棒子面扛在了闫解成肩上,一袋子土豆萝卜抗在了自己肩上,带着闫解成就进了四合院。 这边的院子李学武也是得有三四年没来了,依稀能记得老太太住哪儿。 一路上惹了好些人关注,不知道这么个穿着呢子大衣的人带着保卫这是进来干嘛的,院里也没这号人啊。 到了后院左厢房,李学武认了认门儿,确定是这家儿后便敲了敲门。 屋里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应的门:“哎,来了” 李学武两人等了少一会儿才见门被打开,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在门里看着李学武。 “您是谁啊?” 李学武笑着应声道:“老奶是我啊,我是李学武啊,以前老来您家玩儿的” 说着话闪着身进了门里,将肩上扛着的袋子放在了门边,又帮着闫解成将扛着的袋子放在了箱板上。 老太太见李学武两人扛着袋子进屋,有些纳闷儿地问道:“您这是拿的什么呀?您是谁啊?” 李学武愣了愣,再次笑着说道:“我是李学武啊,文文的同学” 老太太点点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闫解成,再次问道:“您是谁啊?” 这下李学武笑不出来了,这老太太好像不大对劲儿啊。 正琢磨呢,打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妇人,许有四十多岁,穿着一件布袄。 中年妇人进了屋便打量了一下李学武和闫解成,见李学武和闫解成的穿着不像是一般人便开口问道:“您是?” 李学武也没见过这妇人,但应该是这个院里的住户,便回道:“我叫李学武,以前经常来这边院子玩儿的,这不来看看老太太嘛” 中年妇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然后轻声问道:“您是以前经常和文文一起玩儿的那个小伙子吧”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要过年了,给老太太送一袋子棒子面,一袋子土豆萝卜” 中年妇女看了看老太太,小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您有心了,但是老太太自打街道来人通知了文文的事儿便糊涂了,现在已经不认人了,因为我就住在隔壁,所以街道委托我照看着,给做一口吃的” 李学武点点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太太和屋里,收拾的还算是干净,这妇人是个热心肠的。 “婶子,我跟文文是同学和朋友的关系,她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也是一点点心意,您多照顾着,感谢您了” 李学武说着话便给妇女鞠了一个躬。 这妇女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不敢当您谢,都是街坊邻居住着,再说照顾老太太街道也给了补助了,您放心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对着老太太说道:“老奶,我走了啊,有空儿再来看您” 老太太许也是没听清李学武说的是什么,笑着看着李学武,还点了点头。 这妇女看了看门口的两个袋子,笑着问道:“您再坐一会儿吧,我给您倒杯水” 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出了屋子,跟随后出来的妇女说道:“婶子,如果老太太有个事情,劳您给我传个信儿,这是我地址” 说着话李学武从兜里抽出钢笔拿出小本子给妇人写了个地址和电话。 这妇人似懂非懂地接了,道:“您放心吧” 李学武也没再说什么,带着闫解成出了院子上了车,见闫解成愣模愣眼地看着自己,李学武用脚磕搭了一下驾驶位的后背。 “愣着愁啥呢,开车,送我去海子那边儿” 闫解成愣了愣,见李学武又是女士皮鞋的,又是布的,还以为是回家呢,没想到是去海子边儿。 也不敢问李学武是去干什么,赶紧打着了车往海子边儿赶。 等到了李学武海子别院的胡同口,李学武让闫解成停了车。 李学武下车将那双女士皮靴拿了下来,又将兔子和那一摞子书拿了下来,然后指着那两个玩具道:“那个玩具和这两份布料送我家去,告诉我妈,青是给她买的,暗是给我奶奶买的,玩具是给我闺女买的” 闫解成点头道:“知道了科长,您放心吧,保证送到” 李学武摆了摆手然后指着最先挑选的那个明艳的粉白相间的碎布道:“这个是给你媳妇儿我于丽嫂子的,我就不给你买了,那玩意儿便宜” 闫解成惊讶道:“科长,您这是,我不能要” 李学武点了点闫解成道:“谁说给你了,是给于丽嫂子的,既然跟了我就不能亏了她,你也好好上班,我也亏待不了你” 闫解成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照顾自己,知道自己刚出来时说想给李学武开车的事情李学武听进去了,这是在照顾自己呢。 在商场里李学武还问自己买不买呢,自己的窘境被李学武知道了,既没笑话自己,也没可怜自己,而是在选布料的时候问了自己这个布料好不好看。 当时闫解成还寻思呢,科长买布料问自己干什么,没想到是给自己媳妇儿买的。 “科长,我,我.”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别哭个尿(sui)的啊,一大老爷们磕不磕碜” 说完了话又指着后备箱道:“车里的枪不要动啊,车你开回咱们西院,明早7点半,你开车再来这儿接我,听见没有?” 闫解成抹了抹眼泪,点头道:“知道了科长,您是要带着我去打猎?” 李学武见不得一大老爷们哭成这样,嫌弃地说道:“什么带你去,是你开车带我和付处长去,我跟说啊,明天你要是再这样眼泪方便你就自己走回来” 闫解成见李学武训自己,但是心里热乎,笑着点头道:“科长您放心,明早7点半我准儿到这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说着话便甩上了车门子。 闫解成挂了档踩上油门就窜出去了,实在是心情有些激动,油门踩狠了。 李学武等闫解成兜回去,走远了,这才拎了手里的东西往胡同里走。 到了别院的大门前李学武心虚地扒着墙往里面看了看。 这会儿也就6点多钟,烟囱正冒着轻微的烟儿,屋里还点着灯,显然娄姐是在家的。 “咳咳”李学武咳嗽两声然后敲了敲门。 “哐当”李学武站在大门外都听见屋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好哥哥们~ 脖子受风了, 刮痧刮的后脖颈子全是紫色的火, 今天是贴着两贴膏药写的, 熬夜熬的胃口还有点难受, 但是每天一万字准时送上哈~ 祝好哥哥们永远不要受风, 这滋味太难受了, 低头也不敢,抬头也不敢。 (本章完) 第243章 为了谁 第243章 为了谁 再一抬眼,娄姐已经把大门打开了,正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李学武手里拎着东西也没法给娄姐擦眼泪,只能干笑着说道:“咋了,几天不见成望夫石了?还不快接一把呀!” 娄晓娥看了看李学武,一转身“呜呜呜”地哭着跑回了屋里,进屋还把门摔上了。 李学武尴尬地拎着东西站在门口,看了看被摔的“哐当”一声的屋门干笑着嘀咕道:“这娘们兴奋过头儿了吧” 拎着手里的东西进了院儿,回手把大门关上并且上了门杠。 等进了屋门瞧见厨房的灶台里还燃着火,李学武用脚将灶坑门附近的柴火往里面踢了踢,断了火源,这才进了里屋。 里屋娄姐正趴在炕里的小被儿上哭呢,哭声透过小被子传到了李学武的耳朵里,挠得心直痒痒。 李学武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屋门口的小柜子上,双手搓了搓,将大衣脱下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这才往炕边走了过去。 “干啥呢,咋还哭了呢”李学武边说着话边用手扒楞娄晓娥的小腿。 哪承想娄晓娥的哭声更响了,声调直接上了一八度。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坐到炕上将趴着的娄晓娥抱了起来。 起初娄晓娥被李学武拉起来还撅搭着,还是李学武力气大,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娄姐搂在了怀里才算完。 娄晓娥跟李学武扭打了一阵也没了力气,只是用拳头轻轻砸着李学武,嘴里哭着道:“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咳咳,呜呜呜呜” 李学武笑着给娄姐拍了拍后背,安慰道:“咋可能呢,那天走的时候我不是说了我要忙的嘛” 娄晓娥揉着泪眼看着李学武道:“那也不能走这么久啊,你回不来不会来个信儿啊,你让我咋想,我想去你家找你又不敢去,只能傻等在这儿” 李学武用手绢给娄晓娥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嘛,好了好了不哭了” 娄晓娥看了看抱着自己的李学武,抽噎着问道:“这些天你上哪去了?” 李学武瞪着眼珠子编瞎话儿,道:“忙工作呗,不是跟你说了一个大案子嘛,抓了十几个,差点没累死我” 娄晓娥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想要往这心灵的窗户里看看李学武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李学武这双招子安装了显示屏,你想要什么节目他就给你什么节目,要是能让娄姐从自己眼睛里看出自己想法,那自己白活几十年了。 李学武眨着充满真诚的大眼睛好笑地说道:“看啥,不是工作还能是啥,还能是去找娘们儿去了?” 娄晓娥抬手摸了摸李学武的脸说道:“不对,你的脸白了不说,还胖了” 李学武将娄姐的手抓住,心里嘀咕这娘儿们心还真细,嘴上笑道:“你可拉倒吧,我脸啥时候不是这么白,还胖了,熬夜还能胖了?” 娄晓娥一听李学武熬夜办案子,再看看李学武的脸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似的。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仗着年轻就糟践自己是不是?” 李学武用手绢将娄姐的眼泪擦干了,低头亲了亲道:“起来吧,我这刚忙完案子就上这边来了,路过商场给你买的礼物” 说着话李学武把娄姐扶了起来,从炕上坐起来走到门口拿了鞋盒和那一捆书走回炕边。 娄晓娥这会儿坐在炕边看着李学武给自己拿礼物过来,再听着李学武说一忙完就上这边儿来了,虽然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真是假,但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很舒坦。 更舒坦的在后面呢,李学武从鞋盒里把买的黑皮鞋打开包装,故意把小票放在娄姐能看见日期的位置,松了拉索蹲下身就要给娄晓娥穿上。 “哎呀学武,你这是干啥,我自己来” 看见小票上的日期确实是今天,娄姐心里已经将李学武的话信了八成,还有两成等着李学武的行动呢。 李学武抬起头瞪了娄晓娥一眼道:“坐着!还有,该叫啥?” 虽然被李学武吓唬着瞪了一眼,还被吆喝了一句,但是娄晓娥心里却是美美地。 见李学武问了,便用蚊子般的声音叫道:“当家的” 李学武帮娄晓娥把脚上的鞋脱了,挠了挠娄姐的脚心说道:“大点声,没听见” 娄晓娥的脚被李学武抓着,脚心被挠的直痒痒,见这坏人逼着自己,只能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当家的,痒痒~” 李学武见娄晓娥叫了,这才放过她,帮着娄姐把皮鞋穿了。 等另一只脚也换上了皮鞋这才站起身扶着娄晓娥从炕上站起来道:“试试合适不?” 娄晓娥心里甜蜜蜜的,十几天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回报。 跟着许大茂三四年也没见许大茂给自己买一双袜子,这有人疼的感觉就是好。 “合适,穿着很舒服” 娄晓娥的眼泪还在眼睫毛上挂着呢,这会儿穿了新皮鞋很是高兴地围着李学武转了转。 李学武见娄姐被哄好了笑着将那捆书打开道:“你要的书,我能找到的都给你买回来了” 娄晓娥看着这摞得有三十多本书的包裹,感动地抱着李学武香了一个。 李学武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既然已经哄好了,那么就再用鞭子打哭了吧。 娄晓娥见李学武将自己扔到炕上,虽然脸羞得通红,嘴上说着:“锅里还烧着水呢,饭还没做呢”,可被扔到炕上怎么都不往地上去。 “水等一会儿再烧,现在我得烧水了” 四合院儿,倒座房,于丽也在烧水,不过是真的烧水。 因为回收站里的几个爷们儿收车回来是要洗脸的,再有就是西院儿的大青马也是需要温水饮的。 见墙角的劈柴没了,便拎着土篮子往出走,想要去西院儿柴房取一些劈好了的劈柴。 前文说到李学武在西院儿准备了一块儿地方专门放引柴,就在这块地方的边儿上还有块儿地方是放劈柴的。 这些劈柴都是老彪子几人用斧头劈出来的,一条一条地码在仓房里。 劈柴木头的来源有李学武上次打回来的,有大姥赶着马车捡回来的,还有建房子剩下的不能用的边角料。 于丽刚走到西院儿屏门处就见一辆没见过的吉普车开了进来,于丽还以为是哪个领导来了,想要去屋里叫叶二爷。 可还没转身就听车喇叭响了:“滴~滴滴” 于丽疑惑地看着吉普车停到了自己跟前儿,不知道这车是什么意思。 车门子打开,却是闫解成跳了下来。 “媳妇儿,怎么样?有牌面儿吧!” 于丽被闫解成吓了个半死,这会儿见闫解成跟自己嘚瑟便红着脸气道:“吓死我了,这是哪来的车啊?” 闫解成手里拎着车钥匙一脸得意地说道:“是保卫科的,李科长带着我出来办事儿,说是把东西给李科长家送去,在家住一宿,明早去接他” 于丽看着闫解成从后座上往下拿东西,便问道:“把车开回家行吗?别给李学武惹麻烦啊” 这会儿因为闫解成按的那两声喇叭院里好事儿都走出来往这边儿看了过来。 还有这会儿正下班的,因为西院儿大门正对着胡同口,所以下班往回走的人都能看见闫解成站在一辆吉普车旁边跟自己媳妇说话。 “哎哟,老大,你这是开上吉普车了?不是说开摩托车嘛” 屏门处挤了好些个人,这里面就属三大妈最开心了,这大儿子可是给自己长脸了,开着吉普车回来的,还是没见过的新样式的吉普车。 闫解成将两包布料放在于丽手中,又将两盒子玩具放了上去,最后拿着李学武给自己媳妇儿买的碎布从车里钻出来。 这会儿见围观的人多了,闫解成反而露出了不在乎的语气对着自己母亲说道:“啊,单位新划过来的车,今天跟李科长出来办事儿,知道我好几天没回来住了,就让我开回家了” 三大妈听得一愣,见三大爷推着车子和一些院里下班回来的人站在西院儿门口看着这边,便出口问道:“哪个李科长啊?你们单位新来的领导?” 无怪乎三大妈会这么问,因为在三大妈的心中李学武就是李学武,没什么科长的概念。 再一个如果真是李学武,那怎么不见李学武出来呢,可能就是另一个“李科长”了。 闫解成对着于丽说道:“你手里的给我,这是李科长给家里买的,这个是李科长给你买的,说看我给他开车辛苦了” 于丽见到闫解成手里的粉色碎布“呀”地叫出声来,随后就是问道:“你帮他什么忙了,他怎么送这么好的布给我?” 闫解成见自己老妈还看着自己便将手里的布料跟于丽换了,托着那一摞东西对着站在屏门口的母亲说道:“还能是哪个李科长啊,李学武科长啊” 说完话也没瞧见母亲的脸色,继续对着自己媳妇儿说道:“李科长说了,你跟了他不能亏待了你,还叫我好好干,也不会亏待了我,你没瞧见嘛,我这不是给他开车了嘛” 于丽听见自己当家的传来的话脸瞬间就红了,什么叫自己跟了他啊,怎么这么坏啊,什么话都当着解成说。 三大妈听见大儿子的话脸倒是白了,看了看威武霸气的吉普车,再看看大儿子与有荣焉一副正经狗腿子的表情,再看看大儿媳妇手里的高档碎布。 这些年辛辛苦苦养的猪因为一棵白菜丢了,现在看看,这颗白菜好像白菜心儿还有点儿问题,看来这猪是回不来了。 三大爷站在门口听见大儿子的话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老两口儿在家可是没少嘀咕李学武,还等着老大两口子吃了亏自己跑回来呢。 现在看看,大儿子成了人人羡慕的小车司机,大儿媳妇在人家这儿找了工作,这还给了布料做衣服。 跟着三大爷一起站在西院儿门口的二大爷笑道:“老闫你有福气啊,儿子给李学武当司机了” 听着是夸奖的话,可是怎么听着怎么不是味儿。 “哼”三大爷没搭理二大爷的“酸话”,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地推着车子回了家,气得连车子都忘了锁。 等进了屋见还没有准备好饭便对着还在外院儿屏门那边儿看热闹的三大妈叫嚷道:“还看什么呀,那玩意儿再好能当饭吃啊,赶紧回来做饭” 闫解成也看见了自己父亲,但是想想下午自己“悟”到的,便没有搭理自己父亲,而是带着于丽往院里走。 闫解成的弟弟妹妹可是没关心大人的想法,见自己大哥开了吉普车回来,一窝蜂地跑到吉普车边儿上左摸摸,右瞧瞧。 闫解旷见刘光天和刘光福哥俩儿带着院子一群孩子跟过来看吉普车,有些生气地拦在吉普车前面叫嚷道:“不让你们看,这是我哥开回来的” 刘光天看了看阎解旷,又看了看正在爬窗子往里面瞅得闫解放,嘲笑道:“呵呵,是你哥开回来的,不也是李学武的嘛,你哥也就是李学武一司机,牛气什么呀?” 刘光福羡慕地看着闫解放踩着踏板看车顶天线,嘴里说道:“哥,哥,我也想当李学武司机,我也想这么牛” 刘光天自觉地弟弟给自己拆台了,用手捕愣了一下弟弟道:“去,说什么呢” 刘光福不服气地嘟囔道:“你不是也说……” 还没说完就被刘光天瞪了回去,心里怕二哥揍自己,刘光福只能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闫解成托着李学武买的东西很是认真负责地送到了李学武家,亲手交给了刘茵。 这会儿秦淮茹正跟刘茵在切菜,见闫解成托着好几样东西进来,说是李学武给买的。 秦淮茹忙叫刘茵去看,菜自己来切。 刘茵也是很惊喜地看着闫解成递过来的青布料,听见闫解成说是二儿子给自己买的做新袄的,高兴地眼睛都眯眯了起来。 “哎呀,养儿子这么些年终于能穿上儿子给买的衣服了” 这话说者有没有心不知道,但是听者指定有心了。 赵雅芳这会儿正在和面,听见婆婆的话,手里的动作就是一顿,继而看向里屋的李学文。 可是让赵雅芳生气的是,李学文这个混蛋正看书看得入迷,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嘴角还轻轻勾起,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似的。 李学文,你给我等着的。 李学文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惹了自己媳妇儿,这会儿还不知收敛,许是看到了有趣的地方,竟还乐出了声。 这声音配着闫解成把暗布料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笑呵呵的声音,把赵雅芳羞急的直咬牙,恨不得现在就给李学文上一课。 闫解成最后将玩具放在了炕上,言说是李学武给闺女买的玩具。 老太太和刘茵这会儿正看着各自手里的布料,再看见李姝正用手抓的玩具盒子,好像是很高级的样子。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布料,嘴里逗着李姝说道:“咱们李姝倒是有个好爸爸,每次去商店都知道给闺女买玩具,可是咱们家的玩具快玩儿不过来了” 老太太怕李姝被纸盒伤到,便拿起纸盒给拆开了看,却是一个上劲儿的大鲤鱼,长度快有李姝高了,通体是铁皮做的,表面还凿刻了鱼鳞。 老太太用附带的钥匙给鱼肚子的钥匙孔上了劲儿,这大鲤鱼的眼睛就开始左右晃动,身上的鱼鳍和鱼尾巴也开始左右晃动。 李姝被李雪抱着,看见炕上会动的大鲤鱼先是愣了愣,随后就是拍着小手咯咯咯地笑。 老太太又把另一个盒子拆开,看是一个民族娃娃,得有成人胳膊那么大,给李姝抱在怀里还有点儿大了。 李姝看见这扎着双马尾的白娃娃瞬间就被吸引了目光,好像知道是给自己的一样,伸着小手指着娃娃对着老太太道:“啊!呀!” 老太太看了看手里的民族娃娃,对着刘茵道:“给她闺女可是真舍得钱,这还不几天就被李姝掰扯坏了啊” 李雪的年龄过了年也才十六岁,也正是喜欢娃娃的时候,看见老太太手里的民族娃娃就有点羡慕。 但知道是哥哥给小侄女买的,可不好意思开口,借着给小侄女玩的理由从老太太手里接了过来,抱着李姝咿咿呀呀地摆弄着玩儿。 刘茵看了看炕上的布料,再看看孙女手里的娃娃和还在炕上游泳的大鲤鱼,对着完成任务要走的闫解成问道:“解成,学武去哪儿了?” 闫解成虽然没得李学武的指示,但是在小车班这几天也不是白待的,顺口就白呼道:“今天科长去派处所值班,让我明天去接他” 这时候坐在堂屋的李顺说道:“孩子能去哪儿,忙呗,那些东西晚点儿再收拾,赶紧整饭,解成啊,今天在家吃” 闫解成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李叔,科长交代了,我值班回来就去倒座房吃,您忙吧,我回啦” 说着话便出了屋,刘茵给送到了门口,直到闫解成跟于丽回了屋才回去。 于丽坐在屋里的炕上看着手里的碎布有些出神,闫解成则是“哐当”一声躺在了炕上,嘴里说道:“哎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于丽被闫解成打乱了思绪也没再往下想,而是怼了闫解成一下道:“去,什么狗窝啊” 说着话把手里的布迭起来放在了窗边的柜子里,然后就要出门。 闫解成见于丽要走便问道:“你干什么去?” 于丽没好气地说道:“干活儿呗,倒座房那边儿还没完事儿呢,等会儿饭好了我给你端回来啊” 闫解成不满地说道:“李科长跟我说可以去倒座房吃” 于丽瞪了闫解成一眼道:“别蹬鼻子上脸啊,那是给你脸呢,你当你真能坐到倒座房那桌儿?也不看看那边坐的都是谁” 见闫解成不服气,于丽训斥道:“我正想说你呢,李学武让你开车回来不是让你炫耀的,看看你妈和你弟弟妹妹那样儿,差点把车抬家去” 闫解成见于丽说的难听便嘟囔道:“至于嘛,不就是看看嘛” 于丽不解气地盯着闫解成道:“你看人李学武家里人谁去看那台车去了?” 于丽的话一下子给闫解成打蒙了,更严重的话还在后面。 于丽看着闫解成不懂自己的话的样子,气道:“没看见那么多人围着看啊,你当都是好话儿啊,明天李学武回来听见这些闲话你怎么着?” 闫解成一听这个心里咯噔一下,慌忙问道:“媳妇儿,那该怎么办啊?” 于丽气道:“怎么办,赶紧把你弟弟妹妹叫回来呗,那车又不是咱家的,有啥可看的,没看解旷拦着不让刘家兄弟俩看的时候二大爷脸色多难看啊” 闫解成慌张地说道:“我我没看见啊” 于丽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语气骂道:“你看看给你嘚瑟的,开个车回来还按上喇叭了,你咋这么大排面儿啊,下了车也不知道跟街坊邻居打招呼,就知道咋咋呼呼的,你眼睛都长到脑瓜顶上去了,能看见谁啊?” 闫解成被自己媳妇儿骂的一声不吱,这会儿才知道为什么于丽从打在西院儿遇见自己就没个笑模样,这是一直憋着回家来收拾自己呢,没在外面说这个话是给自己这个老爷们儿留面子呢。 “媳妇儿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把解放他们叫回来” 于丽也没再搭理闫解成,开了门就去西院儿搬劈柴去了,路过吉普车看都没看一眼。 即使围在吉普车边儿上咋咋呼呼的闫解放几人叫自己都没有回话儿。 这态度却是给来叫闫解放几人吃饭的三大妈惹恼了。 几个儿女口口声声叫着嫂子,于丽却是搭理都不搭理,这司机夫人长本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科长夫人呢。 “解放、解旷、解娣回来吃饭,叫什么叫,没看人家要飞黄腾达都不搭理你们了嘛,咋那么缺尽嫂子呢” 于丽听见婆婆的话手里的动作一顿,当着院里这些人的面儿也没回复,捡够了劈柴就往倒座房走,路过婆婆跟前儿看都没看一眼。 这更给三大妈气到了,嘴里的话也是更难听了,也不顾着院里好些爷们和娘儿们在围观着,便出口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吃了人家的饭就不认自己家了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闫解成走了过来,对着自己母亲叫道:“妈,你说啥呢” 说完了自己母亲,又对着弟弟妹妹说道:“别看了,赶紧回家” 闫解放倒是不怕闫解成的,站在车边儿嚷嚷道:“大哥你开车带我们溜一圈儿呗” “是啊大哥,我想坐,我还没坐过这车呢” 见二哥说了,阎解旷也开始嚷嚷。 闫解成想着刚才媳妇儿说的话,要是没听见真有可能带着家里人出去转一圈儿。 但现在看着周围那些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闫解成被吓得腿都哆嗦了。 自己上个班儿容易嘛,谁逮到谁欺负,好不容易自己媳妇儿找了李学武给自己换了工作,这会儿家里人又扯自己后腿儿。 闫解成被于丽骂得满心的怨愤,再听见自己弟弟妹妹不顾周围的议论声不断地嚷嚷着要自己带着出去转一圈儿,再看看自己母亲怀疑自己的眼神儿。 闫解成是怒从胆边生,对着弟弟妹妹吼道:“转什么转,这车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赶紧回家,离车远点儿” 说着话走上前将坐在前机器盖子防护栏上的阎解旷拽了下来。 许是力气用的猛了,阎解旷脚着地的时候没站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三大妈嗷呶一下子就上来了。 阎解旷本来没什么,但是自己大哥拽自己让自己在院儿里人面前丢了面子,现在见自己母亲冲过来了,便装作是摔疼了,哭嚎着在地上打滚儿。 三大妈哪里受得了这个,嘴里骂着:“你这个畜生,你打你弟弟?”等走到跟前儿照着闫解成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 打完了还不解气,使劲儿推了闫解成一把道:“你能跟了,你来把你妈也摔死吧” 闫解成见弟弟摔了也是愣了一下,但是接着就是母亲的一个大嘴巴更是给打蒙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老爹已经站在屏门口冷冷地看着自己了。 那眼神儿闫解成再笨再傻也能看得出来,那是看陌生仇人的眼神儿。 三大爷眯眯着眼睛对着闫解成说道:“你长能跟了,你翅膀硬了,敢跟你妈动手了,行啊,你,行啊” 说完了话,对着其他几个儿女说道:“赶紧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以后不许再到这个院儿来了,这院儿里没有你们亲人,听见没有?” 叫嚷最欢的闫解放这会儿也不嚷嚷要去转圈儿了,对着闫解成“哼”了一声扶起阎解旷跟着自己老爹往家走了。 三大妈则是瞪了闫解成一眼,拉着还不想走的闫解娣往回走。 这一幕可是给看热闹的院里人逗个够呛,本来看着闫解成开着吉普车回来都羡慕嫉妒恨呢。 没想到啊,这老闫家先内讧起来了,白白让街坊四邻看了一场好戏。 闫解成哭丧着脸行尸走肉般地往自己家里走,路过自己爸妈家的时候见家里门“哐当”一下被阎解旷关上了。 看着刚才还“摔”疼了的弟弟腿脚麻利地闪进屋关门,闫解成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都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怎么就这么大的仇恨啊,怎么就这么恨自己不死啊。 闫解成挪回屋里躺在炕上看着乌漆嘛黑的顶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屋漏便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现在闫解成正是难过的时候,窗外却又传来了二大爷教训孩子的声音。 “哼哼,看见了吧,这就是得意忘了形,以为给李学武当狗就鸡犬升天了,他自己也没想到狗永远是狗” “狗还不嫌家贫呢,才多一会儿啊,自己兄弟爹妈都不认了,你们要记住这个教训” 听见二大爷的话闫解成的拳头都攥出青筋来了。 这话是二大爷故意走得慢地说的,就是为了给三大爷一家儿听的。 “他李学武怎么了,坐吉普车就了不起啊,那是他的吗?给他开车就更没什么了,你等着,公车私用,早晚他们俩都得出事儿” 二大爷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看着两个蔫头耷脑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问道:“看见这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还想着往李学武跟前儿凑合嘛?还想着跟他闫解成一样给李学武当狗嘛?” “想” 二大爷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完胜的态度都摆出来了,可却被这一声“想”给打了一嘴巴,身子一晃悠差点摔倒。 再看是谁说的时候,却见秦淮茹端着菜和饭从李学武家出来。 嘴贱的二大爷撇着嘴说道:“又是一条狗” 秦淮茹可不是闫解成那样的窝囊废,也不是于丽那样忍而后动的性格,见二大爷训儿子捎带着李学武,李家一家人都听着这话皱眉头,现在又说自己了。 “呦,这不是二大爷嘛,怎么又在打孩子啊,不是我说啊,多好的两个孩子啊,怎么就天天打啊骂的” 二大爷昂着脑袋撇着嘴说道:“去去去,我管孩子你管得着吗” 秦淮茹看着刘光天啧啧啧地说道:“我是管不着,但是我为光天可惜啊” 二大爷不服气地说道:“有什么可惜的?” 秦淮茹可是受过李学武言传身教的,想坏二大爷还不是一来一来的。 她还真就不跟二大爷在院子里骂街,那太掉价了,尤其现在自己是干部身份了,更不能骂街,但是有其他方法啊。 秦淮茹满眼可惜地看着刘光天说道:“李学武昨天还跟我念叨你来着,说是手艺好,你是给董副处长车了一个烟灰缸吧,董副处长也说你很好呢,李学武可是有心把你调到护卫队开车的,可哪成想,唉.” 刘光天做梦都想去护卫队,做梦都想像闫解成一样开吉普车,现在秦淮茹把话说了一半,他哪里受得了这个。 “秦姐,可哪成想什么呀?李科长怎么说的呀?您说啊” 秦淮茹可怜地看了看刘光天,又瞟了一眼二大爷道:“可哪成想那天晚上李学武查岗回来看见你爸爸在后院儿李学武家窗户底下偷听呢” “啊!” “你胡说!” 秦淮茹见刘光天“啊”的一声傻眼了,又听见二大爷脸红一阵白一阵地吼出“你胡说”,便知道自己的计策成了。 “李学武说了,这样的父亲教出来的儿子不可靠,护卫队需要的都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汉子,可不能进了偷鸡摸狗的小人” 刘光天不敢置信地看着理屈词穷的父亲,知道秦姐说的一定是真的了,不然自己父亲怎么不敢反驳了。 “爸,您怎么能……” 刘光福虽然没有利益在这里,但是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里也是带着鄙夷。 二大爷见自己两个儿子被秦淮茹怵坏的要造反,哪里忍得住,吼道:“别听她胡说,她的干部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她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说不定她就在李学武房里呢” 秦淮茹听了这话可是变了脸色,冷着脸看着二大爷道:“咱说话都要讲证据,我说您偷听那是李学武说的,您不服气可以找他对质,但是您说我这个干部怎么来的,说我在他房里,这个事儿得掰扯清楚,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寡妇,可禁不起您这么糟践” 二大爷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说出了这句话,想要道歉吧却是抹不开面子,场面就僵在这儿了。 西院儿看吉普车的人渐渐地对吉普车失去了兴趣,现在却又有了新的热闹,今天还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啊,三大爷演完了戏二大爷又演上了。 就在僵持的时候一大爷走出来了,看了看气喘吁吁的二大爷,又看了看梨带雨满脸怨愤的秦淮茹。 “唉,你们看明天不上班都是闲的吧,先是个吉普车,那是公家的不让看非得看?眼皮子怎么那么下浅呢” 一大爷的话说完,全院儿都安静了,只有三大爷家传来了摔筷子的声音。 一大爷没搭理他,而是继续说道:“本就是跟你没关系的事儿你非要掺和一脚” 见二大爷不服气,一大爷继续说道:“秦淮茹的干部身份是我亲眼看着人事科来宣读的,你有本事去找人事科去” 二大爷听了一大爷的话再不服气也没了脾气,谁敢去找人事科,以后还想不想升职了。 一大爷继续念叨着:“你想举报他公车私用你也可以去,但是我告诉你,那车上面有电台” “我听维修车间老张说保卫处付斌处长明天要和李学武去山里实验电台效果” “我不信李学武会公车私用,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去举报试试” 二大爷嗫嚅着说道:“我没说要去举报,就是顺口这么一说” 一大爷厉声道:“你多大岁数了,嘴怎么这么快啊,你小孩儿啊,说话不用负责任啊” 秦淮茹见一大爷看向自己,便开口道:“行了一大爷,不用说了,周一我就去找领导,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翻腾清楚了,怎么我就在李学武房里了,我去李学武家沟通工作都是带着棒梗去的,我是寡妇没错,寡妇就得挨欺负啊” 说着说着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是秦淮茹的大招儿啊。 二大爷这会儿也慌了,这要真被秦淮茹告到厂里,那自己一定会受处分,就是李学武都饶不了自己。 “老易,这,我,这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呜呜呜,看我好欺负是吧” 面对秦淮茹的逼问,二大爷也是没法儿了,只能求助地看向一大爷。 一大爷瞪了二大爷一眼,道:“现在知道害怕了?你管管你那张嘴,什么话都敢说,没影的事儿也乱说” 二大爷皱着脸点头道:“是是是,我错了,不该乱说话” 一大爷看着秦淮茹道:“淮茹啊,院里人都是相信你的人品的,也相信李学武的人品,你们都是轧钢厂的干部,心胸应该大度一些,别跟海中一般见识” 秦淮茹忍了眼泪,看着一大爷道:“他说我的怎么算啊,什么叫在李学武的房里啊” 二大爷赔着笑对着秦淮茹说道:“我错了,我胡说八道呢,那天晚上是我听差了,李学武从外面回来把我堵在窗口了,我这不是有气嘛,就顺口说了,我错了,我检讨,再也不说了” 见二大爷赔礼道歉了,秦淮茹瞪着二大爷道:“都是一个院儿住着,我还在李学武家帮忙,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您说说因为您的乱说话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一大爷摆了摆手道:“淮茹啊,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大方方的相处,没人会说什么,我相信李学武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了秦淮茹,又说了其他人几句,算是结束语。 “你们都看看啊,你们是下班回家妻儿老小了,人家李学武和护卫队员都在岗位上值守呢,为了谁啊?” 一大爷摆着手道:“还不都是为了大家能睡个安稳觉,今天早上李学武还跟我说街面儿上不太平,说是他出钱来把咱们院儿的门房收拾出来,供咱们小伙子、老爷们儿值班用” 说着话,一大爷看了看三大爷家紧闭的房门,道:“但是呢,三大爷不同意,还说了人家李学武一顿,扯什么李学武要占院儿里的房子,把这个好事儿搅和黄了,今天晚上人家在给你们站岗吧,你们又在人家背后议论李学武” “你们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明天人家有任务,安排解成回来,那也是爱护同志,想着解成连续值班好些天了,你们周日是休息了,想想人家李学武和闫解成,家、家的回不来,日子、日子过不成样子,想想他们的付出是为了谁” (本章完) 第244章 虎毒不食子 第244章 虎毒不食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话就说这么多,你们回家自己想想去吧”一大爷说完了话便往家里走了。 秦淮茹瞪了讪笑着的二大爷一眼,然后对着刘光天说道:“你不知道董处长和李学武有多喜欢你,都想把你调到跟前儿去当小车司机了,唉……” 刘光天听见秦淮茹的话眼睛都红了。 秦淮茹见鱼上了钩便继续说道:“李学武还跟我说呢,就冲你这样儿的,你弟弟光福也差不了,说都是邻居,到时候怎么都得拉一把,你也知道现在护卫队的福利待遇多好,说是光福看着就机灵,进护卫队准行” 刘光福在学校就是混日子,早就想着进厂了。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那是人员过剩了,没岗位了,只能就这么混着,哪里能受得了秦淮茹的这个诱惑。 “唉,现在啊,说什么都晚了,等着吧,李学武明天回来……”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边说边往家走,到了家把门一关就开始笑。 她这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现在留下二大爷对着两个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发愁了。 这会儿于丽端着一碗菜,两个馒头和一小壶酒往自己家走。 刘光天和刘光福看见这个,喉咙不禁咽了一下,看了看倒座房方向。 看着于丽端出来的,想想秦淮茹端出来的。 “爸……” “爸……” …… 于丽端着饭菜进了屋,见闫解成已经坐了起来,看着也没那么大怨气了。 “都听见了?” 闫解成寝着脑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于丽将手里的土豆炖肉放在了炕边的桌子上,又将两个馒头放在了碗里,最后将那壶酒放在了碗边。 见闫解成没动静,便将扣着酒壶的酒盅摆好了放在了桌子上,给闫解成倒了一杯酒。 “外院儿彪子问你怎么没去吃饭,想来找你,我给回了,说你今天累了,睡着了,这是他们给你留的酒,还温着” 闫解成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看了看酒盅里的白酒,迟疑地问道:“这是他们给留的?” 于丽坐在炕沿上看着闫解成道:“彪子说你今天做的是个爷们儿样儿,叫你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别往心里搁” 闫解成双手捂着脸搓了搓,道:“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于丽神情淡漠地看着自己脚尖说道:“我也不逼着你,你自己决定,你要是觉得这样活着累,那咱们该去轧钢厂好好上班就好好上班,给啥工作就做啥” 闫解成仍自捂着脸不说话,于丽见闫解成又要装野鸡,便继续着自己的话。 “咱也不给他开车了,那布料就在箱子里,都没动的,该还给人家就还给人家” 闫解成被自己媳妇儿的一句话给惊住了,收起捂着脸的双手讶然问道:“那是给你买的布料,这要是还回去你还干不干了” 于丽倒是干脆,抬起头看着闫解成道:“不干了,都闹成这样了,还干什么,明天就跟李学武说,咱不伺候他了,我还回家给你烧火做饭” 闫解成“茨楞”一下站起身,对着于丽说道:“凭什么啊,这日子刚看到希望,凭什么就不干了呀” 于丽看了看激动的闫解成,满眼嘲笑地说道:“就凭你爹你妈的话,再干下去你就不是你爹妈的儿子了,我也成了祸害你们家的狐狸精了” 闫解成激动地挥舞着双手道:“我特么凭我自己本事赚的钱,奔的好岗位,凭什么就不干了呀,那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又特么没偷没抢的” 于丽指了指前院儿道:“可是人家说我呀,那布料你真当别人眼瞎啊,你去你家窗户底下听听去,看你妈说啥呢” 闫解成当然知道自己母亲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走到于丽身边劝慰道:“她们爱说啥说啥,咱过咱们的好日子,李学武已经答应我给他开车了,咱俩的工资加起来都快赶上咱爸了,奋斗几年,咱啥都有了” 于丽擦了擦眼泪,道:“我怕名声坏了,而且还是你妈给坏的,要不把那布料还回去吧,我不干这个活儿了” 闫解成蹲在于丽面前抓着媳妇儿的手道:“为什么不干?你得干!李学武给的咱就要,咱给他鞍前马后的,这是给咱们面儿呢” 于丽红着眼睛看着闫解成道:“你不怕街坊四邻传闲话儿啊,尤其是你妈,要是说我跟李学武有个什么的,你还不得……要不算了吧” 闫解成摇了摇头道:“都是我爸妈误会李学武了,我都跟保卫科的人打听了,根本就没听说有谁给李学武送了礼了” 于丽收了眼泪问道:“你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 闫解成撇着嘴说道:“许宁家最穷了,他们家七个孩子,他倒是想送了,也得送得起啊,但是你看现在,副科级干部” 于丽也不知道保卫科的事儿,但是见闫解成一说不由得“啊!”了一声。 闫解成给于丽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我就不信不送礼的都能升那么快,咱们这街坊邻居的,你又在他自己的单位帮忙,我又给他牵马坠镫的,他能委屈了咱们” 于丽抬眼看着闫解成问道:“那咱们继续干?” 闫解成点头道:“继续干,那布料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嘛,那是我陪李学武去逛商场,他问我买不买,我说买不起,他才给我买的,这是人家看得起咱们,哪里有什么瓜田李下、乱七八糟的” “我爸妈就是嫉妒咱们,也是心疼那个找工作的钱,就毫无根据地说李学武密下了,我都问了厂里找关系进来的价格了,其实人家真搭了人情呢” “你也甭理他们,这不是冤枉好人嘛,放心干你的活儿,这院儿里谁说闲话我都不信,我就信你和李学武” “你是我媳妇儿,咱们夫妻一体,你不会害我,李学武现在是我领导,我都穷得住这小破房了,还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说着话,闫解成心情舒坦了,便感觉肚子饿了,坐在了桌子前准备吃饭。 于丽给闫解成拿了筷子,递给闫解成的时候说道:“可是,你没听二大爷说你是李学武的狗啊,这也太不好听了” 闫解成接了媳妇儿递过来的筷子在桌上顿了顿,夹了一块烧肉,喝了一口东北散白。 “滋~” 啄着白酒感觉这酒就是比自己家的酒香,深深地吐了一口酒气。 “呵呵,二大爷他更是嫉妒,你不知道,他想当官都想疯了,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说着话,看着于丽还站在一边伺候着,便说道:“你别看他在门口这儿风言风语的,那是他巴结不上李学武急的,想当狗他还当不上呢,没见他那两个儿子急的啊” 于丽又给闫解放倒满了酒,道:“吃口肉,这是傻柱晚上回来炖的,我给你留的好的” 闫解成又吃了一口肉道:“在咱爸妈家啥时候敢这么吃肉,呵呵,就这伙食,说我给李学武当狗,呵呵,我还就是李学武的狗了” 于丽将酒杯递给闫解成道:“别说胡话,什么狗不狗的,多难听” 闫解成又喝了一杯,这口儿有点儿急了,但是心里舒坦,脸上起了红霞,嘴上却是没停。 “你看那秦淮茹,给李学武家忙前忙后,又是做饭又是切菜的,晚上还去西院儿给填炉子,要说是当狗,秦淮茹先当的,可你看看秦淮茹现在” 于丽坐在了炕沿上,小声地说道:“是哈,我听说因为打架被撤岗了,不知怎么就又提干了,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 闫解成拿起馒头就开吃,嘴里还回答着于丽的话。 “什么打架啊,那是李学武给安排的机会,别人不知道,我就在保卫科,我还不知道吗?” “保卫股股长调去招待所了,原来的职工不服管教,这秦淮茹真敢抓住机会,带着一帮车间的娘儿们就去了,这顿闹啊,到最后说是撤岗了,但你现在看看,以工代干,成了股长了,还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儿吗?” 于丽讶然道:“怪不得刚才一大爷在门口儿说这个呢,二大爷还不敢反驳,这里面有情况啊” 说着话,于丽小声地问道:“那你说二大爷说他听见秦淮茹半夜在李学武房里的这件事儿?” 闫解成看了看窗外,然后小声说道:“我看八九不离十,不然凭什么她秦淮茹上去啊,那可是干部啊,一步跨了好几阶” 见于丽羡慕的眼神,闫解成安慰道:“没事儿,她干她的,咱们干咱们的,你在家跟着李学武好好干,我在轧钢厂好好给他开车,咱们生活准能过得去” 于丽眼睛转了转,又给闫解成倒了一杯酒,道:“多喝点儿,这几天累了吧” “嗯嗯,不能多喝了,吃完我就得睡觉,明早还得早早起来给车加水呢,还得把车擦了,明天李学武要跟我们处一把手去打猎” 于丽见闫解成不喝了,便把酒杯和酒壶收了,手里干着活儿,嘴上问道:“不是说去实验电台的嘛” 闫解成边吃馒头边吃菜,嘴里回道:“嗨,谁知道呢,车后备厢里还放着一把新买的猎枪呢,一百块钱,说就出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天他可是没少钱” 于丽不解地问道:“不就是这些布和玩具嘛,还有枪?” 闫解成看了看于丽道:“不止呢,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说去啊,李学武在外面可能养着女人呢” “呀!这可不能胡说啊” 闫解成轻笑道:“胡说什么,在商场里买了一双女人的皮鞋,小十块钱,说包起来就包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东安市场又给买的书和兔子肉,让我送到海子边,明早去接他,不是养女人是什么” 于丽心神流转,听着闫解成讲述着李学武在大商场里如何的潇洒,如何地撒钱,羡慕得不行。 “这后院儿里养着个秦淮茹,外面还养着一个,他还没成家呢” 闫解成不屑地说道:“没成家怎么了,早先有能跟的娶个三妻四妾的不是常事儿嘛,就拿现在来说,家里两个老婆的也不是稀罕事儿,别说养个寡妇和外室,就是有夫之妇的也愿意奔这样的,这不稀奇” 还不稀奇呢,于丽总感觉闫解成在暗示自己什么,老是说干呀干什么的,现在又说有夫之妇,什么意思啊。 “你是他司机,这些事儿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可不能往出说去啊,今天可能就是考验你呢” 闫解成将手里的馒头都吃了,又把菜吃干净了,这才说道:“你当我不知道吗?打死我都不会往出说去,我把这些事儿都烂在肚子里,我就消消停停给他开车,他好了,咱们家就好了” 于丽摸了摸闫解成的脑袋说道:“行啊,你是越来越明事理了,我爷们儿越来越能了” 闫解成将外套脱了,打下了于丽的手道:“你赶紧收拾去吧,我得睡觉了,别打扰我,我明天真得早起呢” 于丽瞟了“避战”的闫解成一眼,端着碗筷回倒座房收拾去了。 闫解成则是吃饱喝足躺下了。 这吃饱喝足的不一定就都得躺下,李学武现在就得站起来下炕收拾着。 许是力气卖大了,娄姐罢工了,可这晚饭还没吃呢。 李学武没法儿,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依着娄姐的教导,笨手笨脚地把兔子收拾了,加了土豆和萝卜,炖了一小锅。 又拿出自己的绝活儿,焖饭的时候又蒸了一碗鸡蛋羹。 等都端上炕桌以后,这才又投了毛巾给娄姐擦了脸和手,伺候着吃饭。 “该!看你以后还驴不驴了,把我累着了你就得自己做饭” 李学武给娄姐盛了米饭,又把羹匙顺着娄姐的手插在鸡蛋羹里。 “该出手时就出手,我认可自己做饭了,绝不亏待了娄姐你和我自己” “呸!你就是牲口,不知道累” “我愿意” 李学武挑了一勺鸡蛋羹在碗里,又挑了一点儿咸菜汤,拌着饭吃。 也不知道李学武这是个什么吃法,娄晓娥给李学武夹了一块兔子肉。 “尝尝你自己做的菜,好不好吃” 李学武夹起来尝了尝,道:“嗯~没你做的好吃” “油嘴滑舌的” 娄晓娥嘴上骂着李学武,心里却是甜蜜的。 李学武边啃着兔肉边说道:“这个我没法跟你犟,我是不是油嘴滑舌你知道” “你怎么这么贫呢,好好吃饭” 李学武这边是好好吃饭了,可有人的饭却是吃不好了。 “你说说你,跟二大爷在那儿扯什么,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李学武即使没在家也轮不到你给他出头啊” 听着婆婆的话,秦淮茹将饭碗撂下道:“咱不能端起饭碗吃饭,撂下筷子让别人骂娘不是,李学武是不在,可您就知道他听不见?闫解成那两口子不会跟他学?” 贾张氏无奈地说道:“可你看现在人家都是怎么说你呢,都说这干部岗位来的不正呢”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道:“我这岗位来的正不正您还不知道?您不会学着三大妈给自己儿媳妇泼脏水吧?要真是那样儿明天我就辞了这岗位去” 贾张氏端着饭碗惊讶道:“你疯了你,你不知道干部一个月多少工资啊,刚看见希望,辞了岗咱们家又得喝西北风了”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是能捂着别人的耳朵还是能堵着别人的嘴去,他们说什么我管得着嘛,反正每次去我都是带着棒梗去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贾张氏撇着嘴道:“嗯嗯嗯,我知道你身子正,谁敢说你我跟她拼命” 小当和槐还小,听不明白妈妈和奶奶说的什么意思,但是棒梗能听得明白。 今天晚上棒梗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就见着了这两场戏,知道院儿里邻居没说自己母亲好话儿。 但是棒梗能确定的是每次自己跟妈妈去武叔家都是正常的,并没有院里这些人说的那种事儿。 “我妈就是身子正,我跟我妈去武叔家都没事儿,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就有事儿了” 贾张氏看了看秦淮茹,对着棒梗说道:“是是是,奶奶也说你妈身子正,他们都是嫉妒你妈,知道你妈要当干部了,挣更多钱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槐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妈妈,问道:“妈妈要挣更多钱了,那过年能穿新衣服吗?” 贾张氏仔细想了想秦淮茹现在的工资,可不是嘛,相对于这好生活来说,闲言碎语的算个什么。 “你妈现在三十七块五的工资了,比以前多了十块钱,今年咱们家能过一个好年了,你们三个每人一套新衣服,奶奶应了” 秦淮茹见婆婆不再说自己跟李学武的事儿便又将饭碗端起来继续吃饭。 “虽说现在工资高了,但是能省还是要省着点儿” 贾张氏点头道:“我知道,这不是要过年了嘛,让孩子们乐呵乐呵,咱们就不用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 秦淮茹现在是干部了,工资也涨了,这贾张氏跟秦淮茹说话也客气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的了。 “李学武家这边明天最后一天,以后就得咱们自己做晚饭了,我得在厂子里学习,回来的晚,您把晚饭做出来吧” 贾张氏笑着点头道:“不用你管了,你到家就等着吃现成儿饭吧,我还没七老八十呢,还能帮你干二十年” 秦淮茹见婆婆不耍锤,心情也好了,看了看婆婆穿的外套道:“赶明儿个儿我休息,咱们去趟供销社,给孩子们扯些布料,也给您扯一块儿,您也好几年没做新衣服了” 贾张氏惊讶地乐了出来,合不拢嘴地说道:“不用不用,我这身儿还能穿呢,给你自己做一套吧” 秦淮茹给三个孩子夹了菜,道:“招待所要发新衣服的,我穿那套就行了,还是给您做吧,这套的袖头都飞边儿了” 贾张氏乐着道:“好好好,那敢情好,以后啊,你就专心上班,这家里的事儿都不用你操心,孩子的衣服我来洗” 秦淮茹顿时有种“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梦幻感觉,以前没钱的时候经常跟自己顶嘴斗嘴,不是今天这儿疼,就是明天那儿疼的。 现在有钱了,哪儿都不疼了,不用自己说,活儿也抢着干了。 “您不是骨头疼嘛,还是我回来洗吧” 贾张氏摆了摆手道:“让你好好上班就好好上,家里不用你管,洗衣服我用热水,能疼到哪儿去” 秦淮茹点着三个孩子道:“放了学别老想着出去跑去,在家帮奶奶干活儿啊” 小当和槐都点头应了,只有棒梗不愿意地说道:“我还得喂鸡呢” 秦淮茹点着棒梗道:“那就喂完鸡再帮奶奶干活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倒座房玩儿,告诉你啊,别往那边儿跑,人家都忙着呢,倒座房里都是值钱的物事” 棒梗不服气地说道:“是武叔让我去的” 秦淮茹瞪着眼睛道:“你武叔说的也不行,听我的” 棒梗见母亲瞪了眼睛,只能埋头继续吃饭,至于贾经理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两说了。 这个时候小当小声地说道:“武叔可好了,还答应我哥带我们去他家洗澡去呢” 秦淮茹点了点小当道:“我知道,不用提醒我,一会吃完了饭就带你们去,但是听好了啊,不许淘气,不听话的下次不带去了” “知道了”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贾张氏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秦淮茹,道:“这李学武对孩子们还挺好” 秦淮茹点了点小当和槐的衣服兜道:“您看看这俩孩子的兜吧,这段时间哪儿断了球了,再这么吃下去都得得虫牙” “我不怕,好吃”槐仰着小脸儿说道。 这都是棒梗给的,所以棒梗开口道:“这是武叔给我的,有的是喂鸡的奖励,有的是跑腿儿奖励,还有我帮大姥搬东西大姥给的奖励” 棒梗口中的大姥就是李学武的大姥,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李学武跟棒梗的妈妈…… 现在棒梗跟着李学武管姥爷叫大姥,现在李学武可以跟棒梗溜肩膀了。 因为不是亲戚,姥爷又随和,所以棒梗跟着老彪子他们叫大姥,姥爷也答应,街面儿上的半大孩子也都这么叫,姥爷叫大姥,叶二爷都叫二爷。 “奖励的也少吃,你们牙都没长好呢,吃多了牙都烂了” 贾张氏倒是没在意孩子们的牙,而是问起了二大爷的事儿。 “后院儿这二大爷怎么着啊?这老胡说八道的” 棒梗也听见二大爷说自己妈妈了,所以接话儿道:“告诉武叔收拾他” 秦淮茹瞪了一眼棒梗道:“吃你的饭,大人的事儿你少插嘴” 说完了棒梗,秦淮茹又对着婆婆说道:“嘴长在他身上,由他去吧” 贾张氏迟疑地问道:“那你说的他们家两个小子的事儿?” 秦淮茹不解地问道:“什么事儿啊?” 贾张氏小声道:“就是你说李学武和什么处长要用他们家老二和老三的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淮茹笑了两气儿,在婆婆慌乱的眼神中回道:“那是我骗他们的,没想到他们真信了,您瞧着吧,他们家以后没有太平日子了” 贾张氏无语地看着秦淮茹,感觉这个儿媳妇变了,变的奸诈歹毒了,以后可不能再惹她了。 介娘们儿看着可不像好银呐啊! “没有太平日子”的二大爷家确实进行着战争,而且是最严重的冷战。 二大爷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是一碟煎鸡蛋和一碟生米,还有一个白酒壶,一个白色小酒盅,正在一口生米一口酒地听着匣子音儿。 刘光天和刘光福坐在饭桌旁,手里拿着窝窝头,就着眼前的一碟小咸菜,喝着粥,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自己父亲。 二大妈看了看自己老伴儿,又看了看俩孩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平日里话多的老二也不言语了,跟平时不对付的老三挤眉弄眼的。 二大爷其实也没听进去匣子里的新闻,机械地将酒杯递到嘴边,然后顺手拿起一粒生米。 喝到最后盘里的生米没了,手在盘里摸了半天。 要搁往常,刘光天和刘光福非抢着去给续上,可今儿个两人都坐在饭桌旁不动弹。 二大妈看着理应发火的二大爷还在摸着,怕老伴儿火儿起来,便对着刘光天说道:“老二,去给你爸填点儿生米去” 刘光天抬头看了看自己父亲,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二大妈见指使不动老二便又对着老三说道:“光福,去,给你爸填生米去” 刘光福岁数小,说话耿直,也敢说,见老妈把话头递过来了,便撇着嘴说道:“我不去,到手的工作都丢了,还有闲心喝酒吃生米呢” 这兄弟俩就属刘光福怨气最大,这刘光天即使巴结不上李学武还能是一工人,可刘光福就不然了。 现在哪还有位置给分配啊,都抢冒烟了,扫厕所的工作都有人抢。 这一听见李学武有意提携自己,却被自己老子给搅和黄了,心里哪儿能痛快。 这一不痛快,往日里不敢说的话也就说出来了。 刘光天见弟弟打头阵说了自己不敢说的话,便接话儿道:“天塌下来关咱爸啥事儿,他是七级工了,他天天喝酒吃鸡蛋的舒服了,最多管管咱大哥,哪管咱俩死活” 二大妈被两个儿子的怨言给气着了,指着两人骂道:“怎么说你爸呢,就让你们拿个生米就这样,还能指着你们干啥?” “哼,指着他们?我还不得饿死”二大爷把酒盅往桌子上一墩,然后将盘子里的煎鸡蛋塞到嘴里道。 刘光福不服气地说道:“不指着我们您也别拖我们的后腿啊” 二大妈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厉声问道:“谁拖你们后腿儿了,养你们还养出孽来了” 刘光天将吃完的饭碗放在桌子上,嗤笑地对自己母亲说道:“您还是问问我爸吧,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儿,让我们丢了即将到手的机会” 二大爷这口鸡蛋刚进了嗓子眼,就听见两个儿子的话,鸡蛋噎在嗓子眼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咳咳,我做什么了?那秦淮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是吧,自己老子的话不信,信个外人?” 刘光天嘲讽道:“既然您有话说为什么刚才不跟秦淮茹和一大爷对质啊,要不明天李学武回来我们找他去,问个明白” 刘光福看着自己老子要发火,赶紧将饭碗放在了桌子上,把凳子往后撤了撤,准备随时开溜。 “去吧去吧,你去问去吧,你别管我叫爸爸了,管李学武叫爸爸去吧” 刘光天昂着脖子回道:“我是得问清楚,还得给人家道歉去,我得解释清楚,我的品行不像您,可别影响了我在李学武心中的形象” “就是就是,我也去,本来都要到手的工作了,不能因为您的错误影响了我们哥俩儿” 二大爷快被这哥俩儿气疯了,指着刘光天和刘光福道:“你们就那么愿意学着闫解成给李学武当狗?” 刘光福比较愣,见自己爸爸说得难听,便梗着脖子说道:“要真能进了轧钢厂,当了护卫队员,成为正式工,我当狗怎么了,我是想当人了,还是您儿子呢,您问过我工作的事儿嘛?” 刘光天也是挑着眉毛说道:“人家秦姐都说了,李学武让我给董处长送去的烟灰缸董处长很喜欢,想要我给他们开车去呢,就是因为您,这才让闫解成捡了便宜” “现在您说闫解成是狗,可是人家开着嘎嘎新的吉普车出来进去,就连自己媳妇儿都能得到李学武的好处,您凭什么瞧不起闫解成啊,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啊” 刘光福随着自己二哥站起身道:“就是,您就一车间里的工人,连干部都不是,凭什么瞧不起人秦姐的股长啊,凭什么瞧不起人李学武的科长啊” 二大爷将酒壶盖子打开了,嘴对嘴儿地往嗓子眼儿里灌酒,想把那块儿鸡蛋咽下去。 却是被二大妈误会了,以为老头子耍酒疯了呢,便上前去抢二大爷手里的酒壶。 这二大爷一口酒下肚,嗓子眼也顺了,心却堵了,手里的酒壶没用二大妈抢,直接轮起来冲着刘光天哥俩儿就飞了过去。 “夸嚓” 这酒壶是白瓷的,为了稳定,酒壶呈锥形,下面低儿还厚实,这一下直接就砸在了刘光福的脑门儿上。 酒壶落在地上,刘光福脑门上的血也落了下来。 “老三!” “光福!” 刘光天见自己三弟被打的直接晕了过去,顺手扶住了刘光福,眼见着弟弟脑门儿上的血往出冒,吓得刘光天手忙脚乱地背起弟弟就往出跑。 身后还传来二大爷的怒吼声:“别管他,忤逆的畜生,死了拉倒” 二大妈见二大爷急眼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儿子背着老三跑出门,嘴里叨咕着:“这是干啥呀,这是干啥呀” 刘光天背着刘光福刚跑到中院儿就遇见带着孩子准备去李学武家洗澡的秦淮茹。 “呀,光天,这是咋了?” 见秦淮茹主动招呼,刘光天哭着嗓音说道:“秦姐,我弟弟被我爹用酒壶给砸了,脑门上直冒血” 秦淮茹焦急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二大爷怎么下手这么狠啊,快送医院去” 刘光天答应一声就要往出跑,秦淮茹一把拽住刘光天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车” 说着话转身对着棒梗说道:“先带妹妹回家等妈妈,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棒梗看着流血的刘光福,对着秦淮茹说道:“妈,你早点儿回来” 秦淮茹把孩子安顿好就带着六神无主的刘光天来到了前院儿闫解成家,正巧见于丽端着饭碗出来。 “呀!这是怎么了?” 秦淮茹抓着于丽的手说道:“快别问了,解成躺下了吗?得求着解成开车送光福去医院” 于丽也是个心善的人,哪里能看着刘光福趴在刘光天背上流血。 “他没躺下呢,我去叫他去” 这话还没说完,也是屋子小,闫解成已经穿了衣服开了门,问道:“秦姐,怎么了?” 秦淮茹焦急地说道:“解成,赶紧动车,刘光福被他爸给脑门儿打出血了,看样子不好,赶紧的” 闫解成就着屋里的灯光看了看还昏迷着的刘光福,脑门儿上确实有个大口子,这会儿正流着血呢。 “秦姐,不是我不愿意跑一趟,这车不是我自己的,是厂里的啊,还是新车,李科长都不敢私用的” 秦淮茹知道这是闫解成在拿二大爷要举报李学武公车私用说事儿。 “都什么时候了,刘光福是刘光福,二大爷是二大爷,你动车吧,李学武问起来就说我应的” 于丽在一旁也是说道:“赶紧的,人命关天,你还想着车的事儿,光天,你带钱了吗?” 刘光天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交到自己母亲手里,这出来一点儿钱都没带。 “嫂子,我……” 于丽从兜里把李学武给的10块钱掏出来塞到刘光天手里,道:“就冲你叫这一声嫂子,别言语了,跟你哥带着你弟弟去看病” 刘光天真是急了,脖子上都能感觉到自己弟弟的血往下淌。 “嫂子,呜呜呜” 一个大小伙子竟然哭了起来。 闫解成见秦淮茹说话了,自己媳妇儿也说了应该去,便麻溜地回屋拿了钥匙往西院儿跑。 秦淮茹和于丽张罗着从倒座房和家里提着暖瓶里的水给车水箱里加了热水。 在老彪子几人的帮助下把刘光福抬上车,闫解成打着了车,带着这哥俩儿,冲出被打开的大门,一溜烟儿地往医院去了。 余下众人站在西院儿看看彼此手里的暖瓶,再看看一直都没动静儿后院,各是一种心思。 秦淮茹帮着于丽把倒座房收拾了,又给几个暖瓶烧了水,这才回家带着等不及的三个孩子往后院李学武家洗澡去。 走到后院月亮门时,正看见二大爷站在门边往这边儿看。 秦淮茹气二大爷多管闲事,满口胡说,现在又对二大爷打儿子下死手更加厌恶。 走到李学武家打开门,让三个孩子先进去,自己则是转身看着二大爷说道:“今天李学武在所里值班,我们来他家洗个澡,跟你说一下” 二大爷见秦淮茹跟自己说话,还以为说的是三儿子的事儿,没想到说的是孩子洗澡的事儿。 “跟我说这个干啥,跟我有关系嘛” 秦淮茹嘲讽地说道:“不跟您说一声不行啊,怕您误会我带着孩子来找李学武睡觉,让您听见李学武屋里有我的声音,再到厂里举报我们怎么办,毕竟您这嘴可是比那街面儿上的老婆子还厉害呢” “你!秦淮茹,你什么意思!” 正在秦淮茹和二大爷对峙的时候,一大爷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了,见两人在后院吵着,便走过月亮门道:“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秦淮茹嗤笑道:“二大爷多敬业啊,把自己儿子打得头破血流的都不管,这不正给李学武站岗呢嘛,我就夸几句,呵呵” 说完了话便扭头转身进了李学武的屋子,留下一大爷皱着眉头看着二大爷。 “老易,这,这秦淮茹不是找碴儿嘛,她……” 二大爷委屈地看着一大爷,嘴里更是漫天的冤屈。 一大爷则是皱着眉头说道:“行了,事情的起因你自己清楚,赶紧收拾收拾去看光福去吧,真敢下死手啊你” 二大爷也知道怕了,嗫嚅着说道:“喝多了,一激动就失了手了” 一大爷瞪了二大爷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回了家。 今天这大院儿里真是热闹啊,就因为一吉普车,闹出这么多乱子,李学武当然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战斗”,但即使知道了也不新奇,因为他自己也在战斗着。 “去去去,你是驴啊” 李学武是一个不注重说,只注重行动的人。 (本章完) 第246章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第246章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刘光天尴尬地笑了笑道:“我都十八了,我爹也不着急,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 于丽也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道:“别的我也不能教给你啥,你跟李学武住对门儿,机会有的是” 说着话下巴点了点中院那边道:“你看棒梗,给李学武喂鸡呢,天天早上来这边儿混饭吃,你说以后工作不好安排了,这边儿能不给他个活儿嘛” 刘光天眼睛一亮,道:“啊,棒梗,棒梗这小子真是滑头啊” 于丽瞟了一眼刘光天道:“这叫聪明,是他妈妈聪明,你家离着李学武家这么近,有的是表现的机会” 刘光天愁眉苦脸地问道:“什么机会啊?您给我说说” “李学武的门从来都不锁,没事儿了晚上你就去给他看门儿去,就在门口坐着,能碰见李学武一次你的机会就来了” 刘光天讶然道:“啊?那不真成了看门狗了” 这话一出却是于丽变了脸色,扭着身子就要进屋。 刘光天知道说错了话赶忙拉住于丽的衣服道:“嫂子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于丽也知道刘光天和他爸不是一回事儿,也是无心的,便又转身挣开了刘光天的拉扯。 “话我教给你了,你要是有钱也可以直接送钱,但是李学武不一定收,要不要这么做我就是给你个思路,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这话说得也是不好听,什么叫狗啊,李学武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刘光天见于丽进了倒座房,再看看倒座房光亮的窗户,屋里亮堂堂的。 每天下班从这边儿过都能闻到菜香味儿,晚一点儿还能听见屋里吆五喝六的热闹声,说不羡慕是假的。 这就是为什么刘光天哥俩儿愿意往李学武跟前儿凑的原因。 这倒座房的几人就像个旋涡,其实吃的跟一般人家也差不多。 无非就是有时候有些肉,有些酒。 可这些老爷们儿一起挣,有些酒菜那不是正常的嘛。 但就是这个气氛招人喜欢和吸引人,傻柱就是被吸引过来的。 现在就差把行李搬过来一起住了,这还时不时地在这边儿哈一觉呢。 这边的晚上是相当的热闹,时不时地闻三儿还带着几人去门口的浴池洗澡,这也算是现在很高档的娱乐了。 晚上有时候没事儿了还打扑克,闻三儿是不玩儿的,因为要学习电工知识。 其他几人都玩儿,但是不玩儿钱的,就赢个小鸡儿的。 昨天开始娱乐项目更多了,因为闻三儿收回来一副竹骨麻将,这可是个好东西。 这麻将外面看着是竹子的,可是中间的芯是兽骨的。 因为这是旧的,所以兽骨已经发黄了,呈现玉色,而竹子已经呈暗色了,摸起来特别舒服。 刘光天在屏门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家,路上遇到秦淮茹带着一家人出门还客气着打了招呼。 虽说秦淮茹也没出车,也没出钱,但是给自己找车的这份儿情刘光天还得记着。 闫解成是在海子别院的胡同口接到的李学武,看着科长还算精神。 “别看了,我脸上有啊?赶紧的,去接付处长” 闫解成看李学武是因为李学武的衣服换了,换成了一套夹克式的服,里面是鸡心领的毛衣,里面还是一件雪白的衬衫。 这可跟昨天李学武穿得不一样,看来自己猜测得没错了。 “得嘞” 说着话,闫解成把车往专家楼那边儿开。 没多远,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路上这会儿闫解成倒是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李学武学了一遍。 闫解成叨叨叨说了得有5分钟,李学武回答连5秒钟都没用,就三个字“知道了” 闫解成现在的心就跟猫挠的似的,不知道李学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让自己继续给他开车啊还是不让啊? 这一路忐忑地到了专家楼,李学武上去接了付斌,三人奔着李学武指的路往红星公社走。 闫解成坐在驾驶位上开车,李学武和付斌坐在后座上聊着闲话儿。 本以为这样的处级领导和科级领导在一起还不得说点儿什么没听过的啊。 还真没有。 闫解成就听见付斌和李学武在后面聊闲篇儿了,跟自己家胡同里那些大爷们聊的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这一辈子的声色犬马罢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嫌弃付斌啰嗦,也没有在付斌面前很随意,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现在付斌看着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可老虎终究是老虎,临终扑你一下子也够你受的。 李学武讲的就是这个,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把话说死了,更不能得意忘形,对待付斌比以前还更恭敬。 到了地头儿更是得了尹满仓的热情招呼,昨天下午李学武已经给尹满仓通了电话了,尹满仓也早带着人在这边儿等了。 这次没去赵雅军家,而是直接到了尹满仓家。 条件稍稍比赵家要好一些,最起码屋里收拾得比赵家干净,窗子也是玻璃的。 在尹满仓家也没多待,只是喝了一碗热水,因为李学武先前有电话联系,所以来了这边也没跟尹满仓以亲戚论,就叫尹书记。 “尹书记,咱们这就走吧,眼瞅着快九点了” 尹满仓看了看付斌,对着李学武道:“咱们还去上次去的二道沟?” 李学武点头道:“可以,那边的猎物还行,不老少,您可以一展身手了” 这句话前半句是对着尹满仓说的,后半句是对着付斌说的。 付斌“哈哈”笑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你才是后浪啊”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道:“那就别客气啦,走吧,我新买的猎枪,咱们上山试试手儿” 尹满仓拎着手里的步枪笑着给开了门,院里站着一个小伙子,手里牵着两条狗,肩上也背着一杆枪。 这时候的枪支不说人手一支吧,但要说一个屯子组建一个排是不成问题的,有的屯子还能组建一炮排,这可不是胡咧咧。 李学武摆手叫付斌坐在了副驾驶,自己则是和尹满仓还有那个叫王大山的小伙子坐在了后座。 两条狗则是被安置在了后备厢里。 尹满仓趴在闫解成的后面给指着路,吉普车一路沿着盘山道便进了山。 跟上次来的时候不同,吉普车要比卡车要灵活,躲避坑坑洼洼的能力也强,一路上也没用几人下去推车。 吉普车直接上了矿顶平台,还是那三个洞口前。 李学武开了车门子又给付斌开了车门,几人都下车活动了一下手脚。 尹满仓则是拎着步枪去了洞口那边,对着每个洞口喊了喊,但都没动静。 “看来咱们上次在这边弄得动静太大了,血腥味还没散开,这边儿已经没有活物儿敢来了” 李学武和付斌两人从后备厢里把各自的猎枪掏了出来。 付斌的是国防牌的,看着枪把和枪托被磨得锃亮,应该是经常用的。 李学武则是把自己的健卫八掏出来组装在了一起,压上子弹瞄着远处的大石头开了一枪。 抬眼看了看远处,皱着眉头调了调枪上的瞄准镜,再次开了一枪,如此两次才将手里的枪校准了。 这个时间尹满仓和王大山准备好了绳索和猎刀,闫解成背了一部分,王大山背了一部分。 两条狗则还是王大山牵着。 付斌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学武校枪,不时地还点点头。 等李学武站起身,付斌笑着说道:“还行,看家本领没有扔” 李学武则是将枪背在了身后,笑着回道:“领导您批评我,我接受,最近是缺乏锻炼了,以前一枪就能校准的” 付斌则是哈哈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平时多练练” 李学武正色道:“是!” 几人互相看看,见都准备好了,便往山里走。 王大山打头阵,李学武和付斌跟在第二梯队,尹满仓和闫解成殿后。 刚进林子时几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寻找着猎物。 “呲楞” “汪~汪汪” 在狗叫之前几人就看见前方林子里飞起一只野鸡。 蓝脑瓜儿,深褐色偏红的身子,身上斑斑点点的,尾巴上是黑黄相间的长翎毛。 因为是在林子里,地上没有那么厚的雪,所以野鸡飞得还挺高。 付斌倒是老当益壮,快速端起手里的猎枪,连瞄准带开枪,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砰!” 李学武用胸前的望远镜看了看,这一枪打中了,还是打在了野鸡脑袋上。 “嘿,还是只公鸡,脑袋打没了,头筹得中,处长,宝刀不老啊” “哈哈哈”付斌被李学武的马屁拍得很舒服,知道这是李学武让给自己机会,也算是一种潜规则吧,倒也是真高兴。 “不行了,以前能打中野鸡的嘴,脑袋瓜儿打不碎的” 王大山松开一只狗将野鸡叼了回来,解下来递给了闫解成背着,几人继续往前走。 这边算是针叶林,地上的树叶和草腐烂得很严重,有的地方还有些獾子捯出来的洞。 走在前面的狗在洞口嗅了嗅,然后撒了一泡尿,又继续往前跑了。 说来也巧,李学武在前进的路上又看见了上次遇到的那只小狐狸,就是来村里招人时上山考核,村里青年们围住的那只。 为什么李学武就认定现在看见的就是上次那只呢,因为这狐狸的表情和上次一模一样。 在望远镜里李学武看着那只小狐狸蹲坐在土丘上“愣愣”地看着自己,见自己拿起望远镜看它,竟然还眯起眼睛“笑了笑”。 有的说了,动物哪有笑的,这不是扯淡嘛。 这可不是瞎掰,狐狸确实是会笑的,但是这笑容是不是人类理解的那种微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自古以来人类都将这种微笑理解成为奸诈的笑容。 李学武摘下望远镜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笑容怎么在哪见过似的”便不再搭理它。 不知道付斌是不是有这方面忌讳,也没有冲着小狐狸端枪,而是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李学武很快也得到了表现的机会,王大山的狗闲着没事儿冲着林子叫了两声,有只灰色的大肥兔子就跑了出来。 “砰!” 李学武是比付斌还猛的主儿,根本没看枪上的瞄准镜,凭着感觉就是一枪。 还真不是瞎开枪,也不是为了让付斌,而是心里真有准儿。 但这有准儿却是漏了腚。 本来瞄的是那只大肥兔子的脑袋,却是打中了身子,这一枪把兔子打地原地飞了起来。 王大山松了手里的狗,将还在蹬腿儿的大肥兔子叼了回来,李学武脸红地从王大山手里接了兔子看了看。 确实打中了,但是从肩胛骨打穿进去的,要是再往下一点儿,这兔子都能自己跑回兔子窝疗伤了。 “没事儿,你还不习惯猎枪的枪口偏差,你打的56半枪口初速七百多米,这儿离兔子也就50米左右,根本没有偏差,但你用的健卫8在五十米处的偏差是7厘米,你没脱靶就算是经验丰富了” 给李学武解释完,付斌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慢慢来,还是需要磨炼”,说完这句话便往前走了。 李学武手掐着兔子的脖子,斜着眼睛看了看付斌的背影,嘴撇了撇,手上一用力,将这只不乖的兔子给嗝屁了。 只要你乖给你买条街,你要不乖,脑袋给你拧下来。 将兔子甩给身后的闫解成,追上付斌说道:“还是您经验丰富啊,我都不知道打猎还有这么多说道,我还是年轻啊,您多教教我” 付斌也没回话儿,而是哈哈哈哈地笑着带头往前走了。 这一路上的野鸡野兔子倒是真不少,据尹满仓说,这兔子现在是祸害,粮食下来的时候跟着野猪一起下山祸害庄稼,村里得搁人背着枪护青。 今天李学武和付斌算是“为民除害了”,林子里的枪声、狗叫声,此起彼伏。 这刚开始猎物还是闫解成背着,慢慢地王大山将狗交给了尹满仓,他也背着,但还没走到那条小溪边呢,尹满仓也开始背了。 等到了小溪边上的时候则是闫解成和王大山扛着跟木杠,杠上挂了三条麻袋,晃晃悠悠地跟在李学武三人的身后。 倒不是这玩意儿有多沉,野鸡拔了毛也就拳头大小那么块儿肉,可呛不住数量多啊,不用袋子装还真挂不下了。 到了小溪边,李学武没叫闫解成和王大山下来,由着自己这个没沾上血气的下了坡儿,跑到小溪边撒了一些谷子粒儿。 这是尹满仓给准备的,是秋收时晒场划了起来的底子。 这谷子粒少有饱满的,当不得粮食,但是用锅炒了却是有股子粮食的香味儿。 等在空地上撒完了谷子粒,李学武又跑回了坡上。 这边坡顶离小溪不算远也不算近,三十多米吧,闫解成和王大山带着狗坐在离这边还远的地方休息。 尹满仓则是陪着李学武和付斌靠站在大树边儿上等着。 这个和钓鱼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欺骗和伤害,使人有一种快感。 李学武和付斌也不说话,只是端着枪靠在树边瞄着,好像是在比拼耐力,又好像是在比拼着其他什么。 尹满仓许是看出了李学武和这位领导的微妙关系,一句话都不多说,安静地蹲在坡里。 “来了!” 这场比拼僵持了许有三十多分钟,终于等来了今天的重要客人。 “两头大的,我左你右,剩下的半大小的随意,小崽子就不要了” 李学武听了付斌的安排点点头,看了看五头半大小的野猪,这是要跟自己比出个高低来啊。 那今天我可就要舍得一身剐,敢把处长拉下马了。 付斌看着野猪们走到空地上喊道:“打!” “咔嚓,砰!咔嚓,砰!咔嚓,砰!” 付斌刚喊出口,李学武就是连续的拉枪栓打一枪,拉枪栓打一枪,直接开了三枪,这个时候才传来付斌射击的声音。 “咔嚓,砰!” “艹!” 付斌嘴里骂了一句,转了枪口继续开枪 “砰!” “砰!” “砰!” “砰!” 李学武根本没搭理付斌的脏话,在开完那三枪后则是对着调头逃跑的原来在右边的那头大野猪的后腚就是两枪。 “咔嚓,砰!咔嚓,砰!” 也没去看野猪怎么样了,李学武将兜里的备用弹夹迅速掏出,顺手磕了一下弹夹开关,任凭打空了的弹夹掉在地上,麻利地将装着五颗子弹的弹夹按进枪体。 “咔嚓”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砰!” “咔嚓,砰!” “咔嚓,砰!” “咔嚓,砰!” “咔嚓,砰!” 没毛病,后面的五枪全都打在了刚冲过小溪还在扭着大屁股爬坡儿想要往对面林子里跑的野猪后腚处。 为什么付斌的枪声是“咔嚓,砰!砰!”呢? 因为付斌的枪是半自动猎枪,自动上弹。 李学武的健卫8是后拉式枪机猎枪,打一枪就得拉一次枪栓,所以是“咔嚓,砰!咔嚓,砰!.”。 说的这么多,实际上也就是十几秒的事儿。 就在李学武的第一声枪响的时候,一直蹲着的尹满仓就要往起站,等尹满仓站稳了往下面看的时候李学武的最后一枪已经打完了。 尹满仓看着坡底下躺着五只半大野猪,一只成年野猪,再看看还要往坡上跑的成年野猪,便对着已经捡起弹夹收枪站立的李学武喊了一句。 “学武,没打到?” 李学武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用火柴点燃吸了一口,然后抱着猎枪很是淡定地回了一句。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小溪对岸已经跑冒了烟儿的大野猪“哐当”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远处看着野猪的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后菊里不断地流出鲜血。 不管是站在李学武边儿上的付斌,还是刚问完话的尹满仓,抑或是刚跑过来的闫解成和王大山两人,都感觉屁股后面冒冷风,菊痒痒的。 付斌吊着眼睛看了看对面儿的野猪,又看了看淡定抽烟、吹烟的李学武。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面对付斌的询问李学武也是一脸无辜地回道:“您也没说顺序啊” “哈哈哈,好你个李学武啊,总能给我整出点儿新样儿,年轻人是脑子好使” 李学武听见付斌的话便也笑着说道:“都是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包容我这个初生牛犊呢” 付斌将枪托墩在地上,拿猎枪当做手杖使用,看着闫解成和王大山在尹满仓的带领下跑下坡儿去收拾那几头猪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年轻人是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啊,这才是你们承担更大责任的优势” 李学武则是抱着猎枪笑道:“江湖路远,浪高风急,还需要老舵手掌船啊” 付斌也被李学武逗笑了,摆了摆手,道:“去帮帮他们吧,我就不下去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背着猎枪就下了坡儿。 至于为什么不把猎枪交给付斌帮忙拿着,这是因为李学武从来没有将后背露给别人的同时自己没有防备的,更不可能将自己的武器交到别人手中,这是原则。 到了坡下尹满仓已经带着闫解成两人踩着小溪中间的石头将对岸的那头大野猪抬了回来。 “学武,不用你,呼,我们抬得动” 李学武笑着说道:“拉倒吧,您要是不喘着粗气跟我说我还能相信” 说着话李学武便将几人抬回来的野猪拽着前后腿儿扛在了肩膀上。 这一下可是给几人惊呆了,这野猪少说也得有个三百多斤,李学武抓着就扛了起来,这李学武得多大的力气。 站在坡上的付斌则是眯了眯眼睛,看着李学武脚步沉稳地踩着有草的地方上了坡儿。 “你这样的在古代还不得是个力能扛鼎的阵前先锋啊” 李学武将野猪放在了坡顶,落地时发出“噗通”的一声,然后笑着对付斌说道:“我现在不就是您的阵前先锋嘛” “啊?哈哈哈哈” 在付斌的笑声中,李学武再次下了坡,跟着闫解成合力将付斌打的最大的那头400斤的大野猪拉扯上了坡。 李学武打的那头大野猪用了七枪,而付斌打这头则是用了三枪,枪枪都打在了野猪的眼眶里。 剩下的五头百十多斤的半大野猪也是四人轻松地扛上了坡。 “现在怎么办?”尹满仓看着林子边上这七头野猪无奈地问道。 李学武则是看向付斌,问道:“怎么样领导,咱再往前转一圈儿啊?” 付斌看了看脚边的几头野猪,又看了看林子里木头杠子穿着的三个麻袋,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笑着道:“十一点多了,马上十二点了,咱们回去尝尝老乡的手艺?” “哈哈哈,都听您的” 李学武说完便对着尹满仓道:“尹书记,您先带着他们俩运两趟,我跟领导在这儿看着,最后一趟咱们再一起回去” 尹满仓知道李学武两人要说些话,便答应了一声,带着闫解成两人,扛了一头猪,抬了那边的木杠往回走。 等看着三人走了,李学武才转头看向付斌问道:“您看着这边建个训练场怎么样?” “在这边?” 付斌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确定李学武说的是不是这儿。 李学武脸上很是正式的表情道:“基础场地就在咱们停车的那处平台,这边的山地和林子可以作为突击和山地体能训练的场地,这块儿地方还能做个射击训练场” 说着话还用脚垛了垛脚下的土地,显然就是说的这个地方。 伏笔皱着眉头道:“地方倒是个好地方,可是这山上没法住人吧,连电都没有,再说了,交通也是不方便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山上不住人,只训练,宿舍建到村边儿上去,平台处利用废弃的矿洞建个训练基础场地不成问题,训练则是在整座山上开展” 说到最后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远去的尹满仓道:“至于交通问题,您信不信只要我说了我的想法,下个月您再来,保准儿能让您见到溜光水滑的盘山道” 这座大山困扰了太多人的梦想,但凡李学武把一点点阳光照进山里,这些村民就有毅力将这条坑坑洼洼的路重新整修。 “嗯,我信,我从不怀疑劳动人民的力量,你是要做一件好事儿啊”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这算是强强联合,两全其美了” 付斌点头道:“你的心胸很广阔啊,训练场在我们的眼里仅仅局限于一个场地,而你却能将一座大山装进去,不得不说你是真的有思想有能力啊” 李学武谦虚道:“都是您的栽培和包容,才让小子能有今天施展才华的机会” 付斌摆了摆手道:“是你自己努力,也是你自己的能力” 两人就这么站在林子边上看着山里的景色,聊了聊即将建设的训练场,聊了聊训练场的运营和管理情况。 就在尹满仓三人第二趟背了三头半大野猪走了以后,付斌也不知怎么,看着山里略显萧条的雪景说了李学武意想不到的话。 “我要退休了,没剩几天了,我想安安稳稳地退下去” 李学武倒是被付斌的一句“真心话”给说蒙了,不知道付斌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这么说,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所以并没有附和付斌的话。 付斌倒是感慨地说道:“能确定的是,保卫处要由文学同志来挑大梁,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声音,但是我认为你的资历还不够” 李学武没想到付斌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跟着付斌往远处看了看,道:“是啊,我毕竟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嘛” 付斌摇了摇头道:“这跟你的年龄没有关系,跟你的办事风格和成绩有关系” 李学武知道付斌的意思,但还是疑惑地看着付斌说道:“还请首长指教” 付斌将枪靠着大树放了,然后走到坡顶往更远处望去,随后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的办事风格偏软,这对你来说不算是一个优点”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我软吗?” 付斌正色道:“软,而且还有些妇人之仁” 见李学武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付斌点着李学武说道:“咱们是什么部门?咱们是强力部门,你得强硬起来” “在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直捣黄龙,但就是一次次将机会放过,这才引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李学武听了这句话也是皱起了眉头开始反思,付斌说的可能是自己对于老周的处置,和对扈正权的钓鱼方式不认同。 李学武也承认自己在这个案子上面还是显示出了稚嫩的一面,因为自己有机关的经验,有部队的经验,就是没有保卫部门的工作经验。 但是从这个案子里面自己也学会了很多事情,虽然自己昨天去看了董文文的奶奶,也承认自己对于过去还是有些介怀,但自己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对待犯罪分子那就是非黑即白,并没有后世那种灰色容忍地带。 所以李学武在提出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时候付斌是有些觉得李学武是一个儒将的。 可现在看来却是一个莽将军,却又不那么的果决,左不左右不右,显得不伦不类。 给付斌造成这个感觉的原因就是李学武的为人处世风格。 李学武认为什么样的人最能适应社会的呢,那就是一半君子一半小人。 既有菩萨心肠,又有金刚手段。 就像李学武跟吴有庆说自己的大哥,做好人容易受欺负,但是李学武又不会做一个小人,因为容易被孤立。 所以李学武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表面仁义内心腹黑的人方能成事。 付斌背着手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保卫处的处长是一个军人出身的枪杆子,那么副处长就可以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学者” “但如果处长是一个学者出身的笔杆子,那么副处长就必须是一个强硬性格的硬汉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学武立正敬礼道:“谢谢处长指教,学武明白了” 付斌摆摆手叫李学武放下手,道:“咱们保卫处在厂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处室,你可惜了啊,但是文学同志挑大梁,还真就得有你这么一号人物支撑着” “你的成绩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治理偷盗还是日常治安管理,或者是重要案件侦查,你都表现很出色” “尤其是在与其他部门、其他单位协调上面,更是表现出了成熟的正治观念和良好的工作作风” “现在听你说将要建设的训练场,将要实施的训练目标,将要改变的工作方式,都叫我耳目一新啊” 李学武掏出烟敬给付斌一颗,给付斌点上之后又给自己也点上了。 “我不知道我的能力会给保卫处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我所做的事情都是问心无愧的” 付斌吸了一口烟道:“是啊,问心无愧啊,能做到可是太难了,我努力了一辈子都没能做到”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的侄子叫付海波,在咱们轧钢厂钢城分厂任保卫处副处长,因为家庭原因也想调回总厂来” 李学武终于明白付斌要说的话了,挑着眉毛笑道:“这是好事儿啊” 付斌倒是很意外李学武的态度,看了看李学武道:“我劝过他,但是终究是我的亲人,我也没办法”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点点头道:“我能理解” 付斌倒是有些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咱们爷们儿相处了这么些天了,我只能做到谁也不帮,你自己要努力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就谢谢处长了,这对于我来说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付斌认真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见尹满仓他们回来了,便点点头没再说这个话题。 尹满仓走到李学武身旁道:“最后一气儿怎么运?” 李学武指着那个大的道:“让大山和解成用杠子抬这个,您再背一个小的,我来背这个大的” “成,就这么着”说着话尹满仓便帮着闫解成两人捆了猪,穿了杠子抬了起来。 但闫解成的力量有些弱,这边走得晃晃悠悠的,付斌将枪背在了身后,找了一个杠子跟闫解成分了力量,这才走得稳了。 李学武背起那头300多斤的大野猪,和背着100多斤半大野猪的尹满仓走在后面。 尹满仓借着机会小声问道:“没事儿吧?” 李学武轻声回道:“没事儿,甭搭理他” 尹满仓满眼焦虑地问道:“训练场的事儿?” 李学武点头道:“成了,但是别当着他说,等找机会咱们出去说” 尹满仓满脸欣喜地点头道:“知道了” 就这样,五人费劲巴力地将几头野猪弄了回来,堆在吉普车旁很是一大堆。 “怎么办?咱们怎么运回去啊?” 看着尹满仓着急,李学武笑着说道:“没事儿,不止后备厢能装,车顶也能装” 说着话便跟闫解成和王大山合起手来把猪往后备厢里装,后备厢里装的是那头大的,第二大的则是被李学武拽着拉上了车顶防护架上捆了。 剩余的几头半大野猪和三个麻袋则是吊着捆在了车的两边。 这五人从山上开下来,不细看还以为阿三国的车呢。 闫解成胆战心惊地将车开回了尹满仓家,自然引起了村民的围观。 这次尹满仓倒是很利落,指挥着小队长将人撵回去了,然后就是开始卸猪。 在问及怎么分这些猎物的时候,李学武也没去跟已经进屋坐炕上休息的付斌请示,指着野猪道:“把那对儿猪牙解下来,肉给我装一百斤,然后再给我装一个麻袋就行了” “这不合适吧,我们两个也没出什么,咱们得这么多不太好吧?”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笑着道:“谁说都给你了,你自己留一头猪,剩下的这几天送到轧钢厂去,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尹满仓点头道:“我明白了” 倒不是李学武小气,打了几头猪搁在眼巴前儿了,因为这猪是付斌带着打的,那就得挂在付斌的头上。 至于说那两百斤肉和那一麻袋,那是自己的辛苦费。 这几个小队长也是手脚麻利的,拽着猪就开始放血,因为在小溪边的时候尹满仓就给放了血,这会儿倒是没有多少了。 要不怎么说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干呢,山里人对于这带毛的东西天生就带着压制,就连刮猪毛都比倒座房那几个二把刀强。 李学武站在院里看着几人忙活着,顺口对着尹满仓问道:“看样子能出三成的肉?” 尹满仓笑着道:“多一点儿,但也多不了多少,三成半吧,咱们山上没人去,现在有点儿泛滥” 李学武搁心里算了一下,这些猪差不多能出五百斤肉,自己拿走一百斤跟付斌分,给尹满仓留下几十斤,剩下差不多三百多斤,又够轧钢厂填点儿油水了。 不是李学武大公无私要给轧钢厂做贡献,也不是李学武嫌钱咬手,不偷偷自己卖,而是李学武已经坐在了牌桌上了,不得不开始出招儿了。 李学武这一招儿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给轧钢厂时不时地填油水,名声挂在保卫处,这油水的出处就是红星公社分训场,谁还会反对训练场的建设与运营? 但凡有说出个不字的,那么轧钢厂的工人能把他们家祖坟掘出来。 “让你们做的那个事儿怎么样了?” 尹满仓见李学武小声地问,便也小声地回答了。 “我们山里有处矿洞,洞口在山坳里,我看了看,把山坳挖出坑来,养些野猪没问题”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大胆点儿,有钱别捂着,给村民们带来实惠,这样才能拥护你” 尹满仓叼着烟卷笑着道:“我还用你教我?轧钢厂我们已经送过一次了,几百斤,我们村里的农具换了一茬儿,明年开春儿我们可牛了” 李学武用脚踢了踢脚下的麻袋说道:“这兔子就很好,村里养兔子是没人管你的,发动各家各户上山搬石头垒兔子圈,你们村有百多户,一家养十个,都够你处理的了” (本章完) 第248章 哪儿的黄土适合埋人 第248章 哪儿的黄土适合埋人 王主任拎着手里的兔子对着郑树森问道:“这兔子怎么着啊?我也不会扒皮啊” 郑树森将手里的书放下,抬了抬眼皮道:“兔子就别吃了,先冻起来吧,周二我去津门开会,给兰兰他们带过去” 王主任泄气地将兔子又扔在了地上,捡起了野鸡不满地说道:“这是我干儿子给我拿的,你净想着你闺女” 郑树森好笑地看了看老伴儿,道:“那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咋还你闺女我闺女的” 王主任不满地说道:“她不是我闺女,一年就回来两趟,都不记得这个妈了,我还记着她干嘛,她都不顶我这干儿子,我干儿子还知道一个星期来看我一次呢” 郑树森无奈地笑道:“你说吧,闺女回来你嫌烦,一天正好,多一天都得吵一架,闺女不回来吧你还想,要不你周二跟我去津门吧” “我不去,她不来我还上赶着看她去?” 说着话,有些生气地捡起地上的两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准备去厨房收拾。 郑树森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李学武让闫解成把车直接开回了自己的西院儿,下了车便跟闫解成两个拎着肉和麻袋往倒座房走。 于丽这会儿正在倒座房里洗衣服,见李学武带着闫解成回来了便迎了出来,帮着开门和倒腾东西。 李学武又从东屋库房的袋子里挑了两张狐狸皮,一张白色的,一张红色的,装在袋子里放回了后备厢。 拎着后备厢里的猎枪回来,又从东屋拎了一只兔子甩给闫解成道:“拿家吃去” 说完话也没看闫解成和于丽的反应,拿了猎枪和两只野鸡往出走,边走边对于丽说道:“晚上回来交代老彪子把两只兔子扒了皮送我妈家去,你们愿意吃让柱子哥挑着做” “哎,知道了” 于丽眉开眼笑地看着李学武拎着两只野鸡出了屋,转头对着还在傻笑的闫解成瞪了一眼道:“怎么没眼力见儿呢,没见着他拎着东西啊,都不知道帮忙” 闫解成这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兔子交给于丽就想去追李学武,可又被于丽叫住了。 “这会儿他都到家了,你还跟上去干嘛” “这,这话都被你说了” 于丽瞪了闫解成一眼,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了这么多肉?” 李学武拎着鸡进了家门,见李顺正在堂屋给李学才指导医术,大哥学文两口子则是在屋里看书,却是不见老太太几人。 “爸,我妈我奶她们呢?” 李顺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东西,道:“后院儿呢,带着李雪和李姝在后院儿玩儿呢,你这是去哪儿了?又上山了?” 见李顺皱眉头,李学武笑着将两只野鸡扔给李学才,吓得李学才一激灵,这才回了父亲的话。 “我们处的一把手,我们俩去红星公社说建训练场的事儿,我们处长爱打猎,就跟他玩儿了一圈儿” “洗洗手去,都是血” 李学武还没应声,大嫂赵雅芳从屋里出来了。 许是听见李学武去了红星公社,这才出来打听了。 “二弟,你去公社了?” 李学武在水盆里洗了洗手,道:“嗯,在姑父家吃的,吃完饭我去了老叔家,都挺好的,老叔老婶叫你不用担心家里,雅萍还说放假了来玩儿呢” 赵雅芳是很惦记家里的,这李学武也理解,毕竟是长姐。 “这小豆芽,路哪里好走嘛,放了假也来不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看看吧,雅军过段时间有假期,到时候让他接来” 赵雅芳笑道:“那感情好,在家就属雅萍粘我” 李学武笑着答了几句,说道还有事儿要忙,已经交代了老彪子晚上送剥了皮的兔子过来,说完便拎着枪往后院去了。 到了后院儿正瞧见李雪抱着李姝在沙发上玩儿,老太太和刘茵在屋里切中药。 “怎么把药房开到这儿来了?” 刘茵一抬头见是李学武回来了,便笑着说道:“咱们家一个儿个儿的都是大学问家,嫌切刀和药碾子吵到他们了” 李学武先去厨房给浴缸放了水,出来将猎枪放在了里屋柜顶上,又从柜子里捡了新洗的衬衫和毛衣,秋裤和裤,扔在炕上。 手里拎着大毛巾拼接成的浴巾将厨房的阀门关了又进了卫生间。 “你要洗澡啊?”刘茵扶着手里的铡刀问道。 李学武边将卫生间的门关了边回道:“嗯,今天上山跑了一圈儿,浑身都是土” “就你干净,知道是土还往山上跑” 刘茵见李学武关门,便继续切着手里的黄芪,嘴上训着儿子。 李学武甩了衣服便泡进了浴缸,嘴上则是回着母亲的话:“跟领导去红星公社谈事情,又陪着他去打猎来着” 刘茵倒是敢说,边切药边说道:“你们领导怎么那么没溜儿啊,好好的星期天不在家休息非要今天谈事情” 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但是听着母亲这么说付斌,还是觉得挺好笑的。 “是挺没溜儿的,回头儿我收拾他” 刘茵撇撇嘴说道:“你也是,怎么这个时候洗澡啊,晚上吃了饭再洗啊” “一会儿还有事儿呢,得陪着副处长去见个领导” 刘茵将手里的切刀放下,冲着卫生间不满地说道:“你们保卫处就你一个兵是嘛,怎么白天处长用,晚上副处长又要用,合着你这休息日全为他们服务了是嘛” 老太太则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年轻的大小伙子,正是忙的时候,甭约束他” 见老太太说了,刘茵还是埋怨地说道:“妈,您瞧瞧我这儿子,忙得我想看看他都得碰运气” 李学武则是在卫生间里笑着说道:“赶明儿个请三天假,专门在家陪陪您” “拉倒吧,你呀就是嘴儿好,净忽悠你妈” 李学武倒是不服气了:“可不是就会玩儿嘴啊,山上打的野鸡我回来时拎家去了,晚上等彪子回来再给您收拾两只兔子出来,您尝尝鲜” 刘茵没好气地对着卫生间训道:“你这是孝顺你妈呢嘛?你这是给你妈找活儿干呢,弄了这么多东西还不是我来收拾我来做?下回你孝顺孝顺你爸” 李学武也就是简单地洗了一下,并没有泡很长时间,用浴巾擦干了身子又用浴巾围着往出走,边走边说道:“您要是今天不想做可以收拾出来挂在房山啊,上次的鱼不就挂在那边儿嘛” 提到这个刘茵就来气,看着李学武抱着胳膊往屋走,道“还说冻起来呢,鱼都让人偷了,再挂房山还不又得没啊” 李学武走到里屋边穿衣服边说道:“谁那么馋啊?怎么鱼还偷啊,是不是院里的人啊?” “哪有啊”刘茵说着话又开始切起了药材,边切边说道:“是真进来外贼了,咱家的鱼还算小的呢,王老七家的铁锅,最严重的是三大爷的自行车丢了” “您说这贼多猖狂啊,自行车都敢偷,无法无天了”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便往出走,边走边说道:“还是个馋贼,眼皮子下浅,什么都偷,逮着他准用那条冻鱼抽丫大嘴巴” 逗了逗李姝,看着妹妹在跟李姝玩儿那个民族娃娃,便问道:“你也喜欢这个?” 李雪是真心喜欢的,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年龄玩这个有些不对,便红着脸摇了摇头。 李学武从门口鞋柜里拎出了皮鞋来到沙发边儿上坐下,边擦鞋边对李雪说道:“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可害羞的,怎么,大孩子就不能玩娃娃了?谁规定的” 说着话,见李雪的眼睛比自己的皮鞋都亮,便笑着说道:“马上期末考试了,哥也不问你成绩,只要是你回家跟哥说成绩好,那么哥就带你去王府井大商场逛街去” “都多大了还跟你侄女似的,那娃娃就那么好?”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闺女的眼睛就没离开那个民族娃娃,刘茵哪里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心思。 李学武倒是没有接母亲的话茬儿,而是继续说道:“你不是喜欢娃娃嘛,咱们就去玩具柜台选,去挑,你喜欢的哥哥都买给你” “嘿,你是没见着啊,那玩具柜台可是有十多个咱这屋这么大,那娃娃各种各样的” 李雪惊喜地眨着大眼睛看着哥哥,有些害羞地问道:“真的?” 李学武将擦的锃亮的皮鞋穿在脚上站起身,挑着眉毛问道:“我啥时候骗过你?” 见李雪脸红红的,便笑着说道:“小时候哥可不敢说这个话,说了那叫吹牛,但是现在哥说这个话还是有准儿的,一定满足你这喜好” 李雪现在觉得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完全忘了小时候躲着哥哥走的事儿了。 刘茵看着闺女实在喜欢,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李学武走到门口将衣柜里的大衣找出来穿上,在出门前对着李雪说道:“等你出嫁的时候哥哥送你一整套的民族娃娃当嫁妆” “哥~!” “哈哈哈” 李学武逗了李雪,拎着早就准备好的枪盒,哈哈笑着走出了门。 刚到中院就遇到秦淮茹棒梗娘俩儿在跟一大爷说话。 “正说你呢,淮茹说看见你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见李学武过来,一大爷转身看着李学武说道。 李学武笑着回道:“怎么了一大爷,有事?” 一大爷看了看前院说道:“你没在家不知道,今早三大爷的车子丢了” “哟!怎么个情况啊?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秦淮茹见李学武的模样就想笑,这完全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三大爷昨晚跟闫解成斗气,车子推回院里就忘了锁了,今早想出去钓鱼来着,结果车子丢了” 秦淮茹似模似样地给李学武解释了一遍。 一大爷看着这两人像是在演双簧啊。 李学武倒是一脸可惜加愤怒地谴责道:“这贼太猖狂了,真可恨! 情绪到位,表达清楚,谴责完成。 李学武继而换了一副不在乎的神情说道:“那啥,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啊” 见李学武要走,一大爷急忙拦住李学武说道:“学武啊,三大爷和院里的人已经把门房收拾出来了,你看看……” “哦哦哦,收拾出来了是吧,值班是吧,没问题,我在家就我值,我要是不在家轮到我了就让倒座房那些人帮我值班,您随便点哪个,绝对没问题” “不是” 看着李学武在这儿扯别的,一大爷也是着急了,便直接说道:“昨儿个儿你不是说要帮咱们院儿给门房搭铺炕,还说要把门窗修修嘛,这怎么……” 李学武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点头道:“是是是,我昨天是说了,可那是昨天啊,今天我没法儿了啊” 一大爷见李学武出尔反尔,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就没法儿了?” 李学武指着西院儿说道:“我昨天早上说的是我西院正在装修着呢,工人顺带手的事儿,帮着咱们院儿把门房也修修对吧,是这句话吧?” 一大爷点头道:“是啊,你是这么说的” 李学武双手一摊道:“可是现在西院装修完了,人都撤走了,今天中午吃完饭就走了,这事儿秦姐知道啊,我是留出了半天时间给咱们门房了,可三大爷不是不同意嘛” 一大爷也傻眼了,没想到李学武的西院装修得这么快啊,紧赶慢赶的都没赶上。 秦淮茹站在一边说道:“是啊,李学武还跟我说留工人吃点儿好的,用半天时间帮着把门房收拾出来,可是三大爷……这中午吃了饭工人们没活儿,就都走了” 一大爷商量着说道:“那不能把工人请回来吗?” 没等李学武开口,秦淮茹先开口说道:“这工人都是论工程的,无论大小,开工都要钱的,本来咱们门房可以夹在李学武工程里面的,不用算钱” 秦淮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睛瞟了一下前院说道:“可现在要是把工人请回来就算是新的工程开工了,这个门房收拾下来怎么不得个四五十块钱的”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用眼神给她点了个赞,这姐们儿不白交啊,有事儿真上啊。 “要这么多?”一大爷皱着眉头问道。 有事儿真上的秦淮茹不满地说道:“那可不,我在西院儿帮忙还是了解了一些价格的,全收拾完,少说也得四十块钱,光是砖头和木料玻璃就得多少钱呢” 一大爷皱着眉头说道:“那就得咱们自己出工出力收拾了”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秦淮茹道:“工和力我都出不了,是真有事儿,但我出钱” 秦淮茹看了看一大爷,便将钱收下了。 一大爷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忙就先忙去吧,这边我来张罗”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您辛苦了” 说着话便往前院去了。 刚过了三门就听左手边有人吵吵,一转脸却是于丽两口子和三大爷三大妈两口子在吵架。 吵架的主力是于丽和三大妈,劝架的是三大爷,不敢劝架的是闫解成。 原来李学武回家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于丽在倒座房跟闫解成说了早上自己公公做的事,还有婆婆说的话。 闫解成夹在中间也是很无奈。 于丽说着说着便领着闫解成去看自己家被堵的情况。 三大爷和三大妈商量好了计策正在家等着这小两口呢,见于丽带着闫解成过来便出了屋来。 等看见闫解成手里的大肥兔子时三大爷和三大妈都红了眼了。 长能耐了啊,真想着分家啊,有了好东西不往家里拿改往自己小家拿了。 这一生气啊,说话的话就难听了。 “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咱家出大事了你知道嘛,咱家车子丢了” 闫解成已经从于丽嘴里听说了自己家车子丢了的事儿,但是闫解成跟这个车子的感情不深,因为拢共也没骑几回,所以对于车子丢了没那么大反应。 “嗯,我知道了” 看着闫解成不温不火的回答,三大爷火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自己家出事儿了都不知道维护着,你倒好,忙活别人的事儿去,我养你干什么!” 闫解成见自己老爹老娘又要跟自己来昨晚那一套,便有些无奈地说道:“怎么能叫别人的事儿呢,那是单位领导出车,去山上实验电台,您真当我去玩儿了啊” “呵,你们是去实验电台,啊,那电台带瞄准镜的?带发射子弹的?能打到兔子?能打到野鸡?别蒙你爹了” “这兔子好吃吗?你你你,你拎家来我尝尝” 闫解成无语地看着自己老子,明明丢车子的着急劲儿已经过去了,还在这儿跟自己演戏呢。 说的是车子的事儿,上来先打自己一耙子,然后就说了兔子的事儿。 于丽见自己公公婆婆这么不要脸,早上还说要分家呢,这会儿又惦记上兔子了。 “我跟您说了这堆破烂儿在晚饭前收拾了吧,您是拿我当软柿子好欺负是吧,真以为我不敢烧是不是?” 见于丽起碴儿,三大妈也是不让份儿了,指着于丽嚷嚷道:“有你这么跟自己婆婆说话的嘛,你娘家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啊?” 于丽见骂自己老娘了,便也下死口了,挑着眉毛回道:“我娘家妈怎么教我的您知不道,但是我娘家妈可没教我背后说人闲话,可没教我言而无信昧人家东西” “嗯?” 三大爷站在旁边感觉不对劲儿,怎么吵着吵着战火烧到自己这儿了,这不是无妄之灾嘛。 “我说,老大媳妇儿啊,这不是咱家没地方搁这些东西了嘛,只有这么一块儿空地方,要像你说的,堆到游廊里咱们家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嘛” 于丽转脸对着三大爷问道:“啊,堆在您的窗户底下不好看,那堆在我的窗户底下就好看了?现在好了,啥都看不着了,窗户给我堵严实了,就差堵门了” 三大爷讲事实摆道理地说道:“老大媳妇儿,谁说要堵你门了?这不是笑话了嘛,哪有公公婆婆堵儿子儿媳妇门的” 于丽嗤笑道:“您还知道笑话呢,说明您还要脸呢,可这跟堵我门有什么区别” “老大,你不管管你媳妇儿?” 三大妈见于丽火力全开也是有些遭不住了,这家伙吨吨吨,给自己老两口都怼趴下了,看着大儿子蔫头巴脑地站在旁边,便使出了每次吵架一决胜负的法宝。 以前只要起争端,三大爷或者三大妈给闫解成使个眼色闫解成就会劝自己媳妇忍了或者拉着自己媳妇走了。 但是今天不好使了,闫解成现在就像暴风雨里的小鸡崽儿,任凭三大妈怎么说都不跟于丽言语一下。 最可怜的是闫解成手里的兔子,这会儿都快被攥出油来了。 兔子后半辈儿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死两遍。 见自己家老大低着头一声不吭,三大妈追问道:“你哑巴了,你就看着你媳妇这么跟你爸妈横啊” 闫解成早在倒座房便得了于丽的最后通牒,今天必须把这口气挣回来。 分家的心于丽早就下定了,想要过好日子就必须得分家。 跟闫解成说得也很决绝,今天要是不把这个家分了,那么自己就跟闫解成分。 闫解成现在怕极了,真怕自己稍微的一句话便把媳妇儿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所以任凭母亲怎么问都不说话。 这是闫解成的老招数了,忍字功。 “行啊老大,我和你爸白生你养你这么些年了,你翅膀硬了啊,敢由着你媳妇儿跟你妈叫板了,行,你行” 这会儿闫解放和阎解旷几个兄弟姐妹出来了,听了几句母亲的话,便知道又是大哥大嫂惹爸妈生气了。 闫解放指着闫解成大声嚷道:“闫解成,你真以为你开个破车就人儿了是不是,都敢跟爸妈叫板了,信不信我抽你” 阎解旷站在门口说着风凉话道:“呵呵,你敢动人家,人家现在是官了,车官也是官,小心抓你蹲笆篱子去” 闫解娣则是跑到母亲身边扶着三大妈冲着于丽瞪眼睛。 于丽看着小叔子小姑子都没有好脸色便嘲笑着说道:“怎么着?还想要一起上啊?你们还准备打我怎么地?” “还说我娘家妈呢,您教得好啊,小姑子都敢跟自己嫂子瞪眼珠了,您真是乌鸦落在煤堆上,自己黑还说别人黑” “你!你说谁黑呢!我讨厌你!”闫解娣终究是小,哪里说得过于丽,只能用出学校里的吵架话语。 三大妈见院里人越来越多,怕真影响了自己闺女的名声,便拉了一把闫解娣,对着于丽说道:“你不是要分家嘛,咱这就分,去把你娘家爹找来,再去找一大爷,咱们今天就把这个家分了” 于丽也是嘲笑着说道:“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当这个分家是我说的,反正大家伙都知道怎么一回事儿” “也甭找我爸了,这院里的大家伙儿都在呢,把一大爷找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分家,反正人都丢尽了,不在乎这么一点儿了” “分什么家啊,我还没死呢,你们俩这是不孝啊” 见三大爷在这哭嚎,闫解成也是有些退却了,真怕自己老爹躺这块儿。 “分,你不嫌丢人我们还怕丢人?院里的街坊四邻都在,解放,去请一大爷过来” 三大妈这是缓兵之计,实际上想的是一大爷来了指定是劝和不劝分的,到时候自己老两口拿房子这么一为难,嘿,这事儿也就这么地了。 闫解放是看不出真假虚实的,见母亲吩咐了,尥蹶子往中院跑,路上还跟李学武撞一碰头。 多亏李学武手脚麻利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 “这么跟毛兔子似的” 见李学武说自己,闫解放也不敢言语,躲闪着便去找站在院里皱着眉头看着这边的一大爷。 其实不用找,才多远啊,早听见了,李学武从家出来之前就听见了,正跟秦淮茹站在院里说这个事儿呢。 现在听见前院说找自己分家,一大爷也是皱起了眉头。 但闫解放把事儿说了,那一大爷就得去,这是院里一大爷的职责,保境安民嘛。 李学武比一大爷他们先出的三门,听见闫解成家门口在吵,站在边儿上看了两眼。 有心想等闫解成两分钟吧,可于丽和三大妈已经说到分家的大事了,那今天算是等不到闫解成了。 李学武走到围着的人群后面皱着眉头说道:“来来来,给我让个位置,我说两句话就走,不占你们地方” 人群回头一看是李学武,便都笑着打着招呼给让了空儿。 李学武拎着枪盒走到闫解成身边说道:“解成,把车钥匙给我” 三大爷一家人见李学武过来也都偃旗息鼓想看看李学武进来干嘛。 三大妈和三大爷两口子最担心的是李学武拉偏架帮着这两口子,可没想到李学武是来拿钥匙的。 于丽见李学武进来也是有些脸红,没想到叫李学武看见自己泼辣的一面了。 最尴尬和为难的就属闫解成了,这会儿如果李学武说的是解成咱们该走了,那么闫解成一定跟着李学武跑路。 但现在李学武明显是不用他开车了,要钥匙自己开车去。 “科长,我送您去吧” 李学武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得晚点儿回来呢” 送李学武是闫解成脱离现在这个无间地狱的唯一一根绳索,哪里肯轻言放弃,更怕李学武看不起他,不再用他开车了。 “我送您吧,您还得喝酒,怕不安全” 李学武笑着将闫解成递过来又不松手的钥匙拿在了手里,然后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处理清楚了再工作” 说着话就要走,闫解成哀求着表情还想争取一下。 “科长……”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好好处理家事,有什么困难还有组织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学武瞟了于丽一眼,于丽很准确地捕捉到了李学武发出的信号。 这句话显然是给自己说的,于丽的脊背瞬间就挺起来了。 咱也是有组织的人了。 李学武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声,把枪盒放进后备厢,开着吉普车就出了院门。 到了董文学家里的时候快五点了,师母正在教小梦元算数,是董文学出来给开的门。 见李学武拎着两条猪肉还有兔子野鸡啥的,韩师母嗔怪道:“跟我们你还客气是不是,每次来都拿,再这样下次不让你进来了” 李学武将猪肉递给董文学,然后将兔子和野鸡放在了门口,这才进了屋。 “这您可怪不到我,这是我老师家,学生交束脩是本分,我可没拿阿堵物来交学费,按孔圣人教的,纯肉” “哈哈哈,梦元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问你啥时候来呢,我问他想你了咋地,他说想红烧肉了,哈哈哈” 李学武脱了大衣走到沙发边上,将冰凉的双手伸到董梦元的脖颈子里,逗得小师弟咯咯直笑。 韩师母见儿子学不下去了便将书本收了,摆手叫李学武坐,自己则是起身给李学武沏茶。 董文学带着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董梦元则是依在李学武身边玩闹。 大冷天的,小孩子也没个玩的地方,只能蹲在家里写作业,尤其是母亲是老师,更是课业多。 “今天怎么样?”董文学见李学武坐好了便问道。 李学武笑着说道:“已经跟红星公社那边谈妥了,咱们除了支援一些建筑材料以外,只需要等着接收就行了” 董文学是知道李学武的计划的,并没有什么约束。 因为董文学是干部出身,并没有业务底子,所以对于弟子的大展拳脚并没有干涉。 干好了,是保卫处的大局,干不好还有自己给兜着底儿嘛,董文学对于李学武倒是很放心的。 “倒是姓何的起了幺蛾子” 董文学接了韩老师的茶,眯眯着眼睛不说话,等着李学武的汇报。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见师母把董梦元拉走了,便将今天付斌的表现和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董文学也是沉吟了一阵,随后便是嗤笑一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是经历过战争的,也是经历过特殊年代的考验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服输呢,这是给你玩阳谋呢” 李学武阴笑着脸说道:“不管他是阴谋还是阳谋我都接着,我倒是想看看这个付海波是个什么角色” 董文学想了想,说道:“我见过,也接触过,但是不多,业务上的接触,但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倒是很深刻” “哦?还是个硬茬子?”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挑着眉毛不屑地问道。 董文学一副儒雅形象,也不在乎学生的匪气,口中“呵呵”笑道:硬茬儿倒谈不上,算是个干练的,三十多岁吧,跟他叔叔两个性格,见人三分笑” “能从您嘴里听到干练二字,那便是能人了,看来我这次的竞争对手不一般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能在分厂当的,那么一定是有能力的,现在想要回来争这个位置,就一定是有些手段的。 董文学端起茶杯不急不缓地说道:“来者不善倒是真的” 李学武往沙发背上一靠,挑着眉毛说道:“呵呵,善不善的,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 “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怎么,怕了?” 见董文学也是挑着眉毛笑看自己,李学武拍了拍沙发扶手,坏笑道:“那倒没有,我就是在想哪儿的黄土适合埋人” “哈哈哈,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别说他不是虎,他就是真老虎到了我的地盘是也得卧着,敢站起来我不捶死他” 李学武将茶杯里的茶喝了一半,满脸厉色地表了态。 韩老师这会儿给董梦元穿了小袄,带了帽子,两只手还揣在手闷子里,像个小肉球。 “哥哥,我们出发吧” 李学武转头去看董梦元时已经换了邻家暖男大哥哥的形象,拉过小师弟的手说道:“作业写完了嘛?写不完就留你自己在家写作业,我们去吃好吃的” 董梦元拉着李学武的手不依地甩着说道:“哥哥,我回来再写” 李学武随着董文学站起身,领着董梦元往门口走,边走边问道:“那回来晚了怎么办?” “那你帮我写” “哈哈哈哈”李学武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瓜,走到门厅将大衣和帽子穿了,抱起董梦元便往出走。 到了门口拉开车门子将董梦元放在了后座上,韩师母也上了后面的座位,董文学坐了副驾驶。 就这样,李学武开着车带着这一家三口往顾家那个小院儿走。 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有的人家儿就是父母恩爱,子女孝顺,有的人家却是相互猜忌,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一大爷被闫解放引着来到前院儿,围观的众人给一大爷让开了路,想要将这场好戏看到底。 “老易你快说说吧,哎呀,我这,都没脸跟你说了” 一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赌气对峙的婆媳两个,又看了看站在于丽身边的闫解成和站在三大妈身边的闫家其他人。 “怎么回事儿啊,说说” 这会儿一大爷走过来问了,三大妈和闫解放几人倒是不说话了,只有三大爷在一边哎呦哎呦的。 但是于丽下了决心要分家,所以站出来对着一大爷说道:“一大爷,门房倒地方您是知道的,可是您看看我公公婆婆把搬出来的东西放哪儿了” 说着话,于丽指着被堵着的窗子说道:“全都放在我们家门口了,这叫我们还怎么住” “不住就搬出去住,没想着搁你” 三大妈这会儿见于丽当着外人面儿说自己老头儿,便横着眼睛说了撵于丽两口子的话,这也算是一个铺垫。 于丽这会儿倒是没那么生气了,横了婆婆一眼道:“您的意思是撵我们走呗,行啊,把家分了,今天分了家咱们各过各的,谁也别碍着谁” “三大妈抱着手嚷道:“分,一定分,老易,今天你在这儿给我们做个证,我们把这个家分了” 一大爷也是听明白了,劝说道:“不就是这点儿破烂嘛,换个地方堆嘛,堵着小两口的房子不是个事啊” “就是,这不成地窨子了嘛”真有给于丽摇旗呐喊的,就是后院的刘光天。 三大爷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倒是想找个地方堆了,这不是没地方了嘛” 一大爷走到那堆儿破烂跟前儿看了看,水缸、炕席、火炉子,都是破烂货儿,没什么正经玩意儿。 “三大爷,你这也没什么得用的,不行就卖破烂吧” “这还都是能用的呢,再用还得买新的,那又是一笔钱” 三大爷和三大妈都不愿意将这堆儿东西卖破烂,现在讲究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可一大爷用手拎起底部漏了眼儿的炒勺对着三大爷比画了一下到:“你这还能用?” 三大爷讪笑着说道:“许是放库房时间长了,锈漏了” 一大爷将手里的炒勺扔回了这一堆破烂上。 “行了,都是亲儿子亲老子,哪儿那么大火气,要我说呀,三大爷你把这堆东西往你游廊里散一散,也好给小两口个进出方便,实在不能用的赶紧该卖的卖,该扔的扔” 三大爷和三大妈这会儿见一大爷说了,便将目光看向闫解成夫妻俩,想要看看两个小的怎么说。 要是两个小的承认个错,三大爷老两口也就不提分家的事儿了,毕竟老大还上班了呢。 于丽攥着兜里的十块钱,那是铁了心的要分家的,不然所有的工资都要上交给家里,老二老三马上起来了,自己得给家里白干十几年。 “一大爷,您还是帮我们分家吧,我们不想受这个气了” “什么话这是”一大爷训斥了于丽一句,又转头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闫解成。 “解成,你说,你是想分家吗?” 闫解成被一大爷问得一激灵,抬头看了看自己爸妈,全都是吊着眼睛看自己,兄弟姐妹也都是横着眼睛看着自己,想着自己在家里的种种委屈,只觉得心里憋屈。 月中了~ 大大们赏作者月票呗~ 咱们以这周为限, 只要月票到4000, 我爆更3万字! 只要月票到6000, 我爆更5万字! 周日出结果,下周一就爆更! 决不食言! (本章完) 第249章 交个朋友 第249章 交个朋友 也怪今天三大爷和三大妈站的位置不好,全都站在了游廊里,本就比站在院里的闫解成高,可不就是吊着眼睛看嘛。 闫解成又看了看身边的媳妇儿,想着在倒座房于丽跟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想!” “你说啥?” 一大爷站得近,已经听清的闫解成的蚊子音,但还是给闫解成一个改变的机会,所以装作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想分家!” 闫解成这次倒是把话说明白了,可三大爷一家傻眼了。 这老大是怎么了,平日里一贯的窝囊废模样,怎么到这会儿却是一脸的决绝呢。 闫解成本就是冲动型人格,冷不丁地可能很有股子劲儿,再完后就没了。 所以说完了这句话闫解成也就又低着头站回到了于丽身后。 于丽对于闫解成的表现是很满意的,所以拉了拉闫解成的手。 三大妈却是不让份儿了,可以自己撵儿子走,哪有儿子自己说走的。 “好好好,分,把家分了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去,但分家有一样儿,你们俩这房子得给我倒出来” 一大爷本想着压着闫解成说两句的,可是没想到这会儿已经谈到分房子的事儿了。 这进度有点儿快啊。 于丽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房子给你们倒出来啊,这是你们分给闫解成的” 三大爷这会儿见于丽纠结房子了,便知道自己老伴儿的计策奏效了。 “都是咱们家的房子,只是给老大住了,咱们可是今天才说分家的事儿,那房子还没分给你们呢” 三大爷还是一贯地讲事实摆道理,将这个事儿给于丽说了个哑口无言。 倒是闫解成嘟囔了一句道:“那我还挣钱养家了呢” 于丽这才想起闫解成去轧钢厂上班前打零工也是挣钱的,全都交到了三大妈手里,不然指着三大爷一人儿非得累死不可。 三大妈倒是会说,摆着手叫嚷道:“别跟我提钱,给老大安排工作还了五百呢,这你怎么不提呢” 闫解成就烦父母说这个找工作的钱,现在自己已经是司机了,万一以后有人拿这个说事儿怎么办。 于丽也是不想听这个,便还嘴道:“头一次听说父母给孩子安排工作还得还钱的,合着你们生儿子都是为了给你们打工的是吧” 于丽这话倒是引得围观的众人一乐,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三大爷给闫解成找工作是了钱的,也是头一次听说老子给儿子安排工作还需要还钱的。 三大爷也觉得臊得慌,但众人越是笑话他,他越觉得自己的算计没有错。 三大爷指着于丽两口子说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我这么算计都是为了谁啊” “让你们还钱那是怕你们乱钱,钱都在你妈这儿,不是有力都往一处使嘛,我们是短了你穿了还是短了你吃了?” 三大爷说道这儿也是一肚子委屈着呢。 于丽挑着眉毛说道:“是钱都在我妈那了,可钱往哪去了我们都不知道,您要是不拿出这500块钱我都不知道咱们家有这个钱,您这是拿我当家人的意思嘛” “再说了,看看你们昨天是怎么对待解成的,他怎么了,不就是不让解放几个动那个车嘛,他有什么错,那车本来就不是咱们家的,动坏了怎么办,你们怎么那么有脸说让解成带你们溜一圈儿的” “还有,阎解旷被拽下来说摔疼了,我婆婆上去就是一嘴巴,啊,这会儿你想起解成是您儿子了,当时怎么不是了” “嫂子你说啥,我怎么就没脸了,我还就不稀罕你们那台破车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我都不坐” “就是,就一司机还咋呼起来了” 看着兄弟姐妹的态度,闫解成再看看维护着自己的于丽,努力提高声音说道:“一大爷,这房子是当时我爸妈说要给我的,意思是这边的屋子住不下,让我住小屋里” 一大爷见闫解成解释,便劝道:“解成啊,你是老大,不养老人让人笑话” 闫解成没有接一大爷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我从十六岁开始在运输服务队打零工,每个月也有个十几块钱,我结婚了多少这我爹知道,拢共也没超过50块钱去” 三大爷见老大跟自己算账便气着说道:“老大,你给你爹算这个是嘛?” 闫解成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过自己的日子,这算计还是自己爹妈教的呢。 “于丽,这房子咱不要了,给他们” 闫解成跟于丽说完又转头对着三大爷两口子说道:“可那500块钱我们也不还了,家里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净身出户” “老大,你真要跟你爹妈分家?”三大爷眯眯着眼睛看着闫解成问道。 闫解成没有回答三大爷的话,而是转身对着院里邻居说道:“不是我闫解成不孝心,是真待不到一块儿堆儿了,好在我爸爸还有俩儿子,我们净身出户,以后逢年过节的我们还孝敬您” 最后这一句是对着自己父母说的。 “好好好,你不是要分嘛,行,就这么分,你走了我正好有地方放东西” 见三大爷也是这么说,一大爷能有啥办法,拢共都没劝上两句,这就分完了。 “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意思,那就这么着,等明天街道上班你们就去办分户手续,闫解成也腾房子” 说了这句话,一大爷便带着人散了。 施计未成的三大爷两口子看了一眼闫解成便转身回屋了。 于丽则是也没了胜利的喜悦,现在想的是住哪的问题。 闫解成被父母妻子逼得做出了极端的决定也是难过,回了屋里就躺在炕里不吭声了。 于丽坐在炕边看着闫解成问道:“你是不是埋怨我不该逼着你分家?” 闫解成躺在炕里没吭声,显然是无声的抗议。 于丽转头看着黑咕隆咚的窗户说道:“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一年到头儿没二两肉,辛辛苦苦干一年,手里是要钱钱没有,要粮票粮票没有,啥啥没攒下” “咱们俩结婚大半年了,你看咱俩手里有啥,就身上穿的衣服是咱的,灶台上的锅是咱的,咱还有啥” “我没说你不对”闫解成躺在炕里低声说道。 于丽仍是看着那扇黑暗的窗户说道:“今天你也听见了,要不是今天把话说开了,你都不知道这房子不是咱的,你说一起过这么久,有什么是咱们的?” 闫解成也是正愁着房子怎么办呢,虽说这间房子小吧,可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现在这小房子都没了。 “我不是在埋怨你,我是在想咱们得搬哪去” 于丽咬着牙说道:“要是好好过日子,我跟你睡桥洞子都愿意” 闫解成叹了口气道:“哪能啊,再苦也不能叫你睡桥洞子去” “你以为没有可能啊?” 于丽收回目光看向闫解成道:“闫解放十八了,阎解旷十六了,用不了两年都得开亲,你爹当裤子也凑不出第二所房子来,不咔哧你咔哧谁?咱这房子住不消停,早晚都得闹这么一出儿” 闫解成这会儿想明白了,也不再唉声叹气了,可想明白了不等于房子有着落了。 “可咱们住哪儿啊,不能真像你说的睡桥洞子去吧” 于丽昂着脑袋看着闫解成道:“我已经想着了,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闫解成从炕里出溜下来坐在炕边上,瞪着眼睛问道:“媳妇儿你找着了?” 于丽抿着嘴看着闫解成道:“找着了,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闫解成见能解决房子问题也是豁出去了,拉着于丽的手说道:“你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于丽用手指了指门房的方向说道:“东跨院儿不是闲着呢嘛” 闫解成扔了于丽的手歪着脑袋说道:“可不成,那边儿早先是马圈,后来是厕所,现在虽说不用了,但是齁味儿,可住不了” “怎么就住不了啊,收拾一下不就行了嘛” 闫解成摇着脑袋说道:“咱爸这堆东西这么为难都没说往东院儿放,就是因为怕那边的味儿” 于丽不信邪地说道:“那边的地方可是不小啊,盖四间房子都够了,咱们借钱把东院整个儿翻修一下不就成了嘛” 闫解成还是摇着头说道:“不成,那边儿地方可不小,三四间屋呢,还有个院儿,可收拾不起” 于丽拉着闫解成说道:“你当我不知道那边儿地方大啊,我想的是不咱们一家要,可以跟别人一起合起来翻修” “谁?你说李学武吗?不可能的,他自己的房子都住不过来” 于丽拍了闫解成一下说道:“他是住不过来了,可他们家呢,他弟弟马上长起来了,总不能再在家住吧” 闫解成微微咧着嘴轻笑道:“你倒是想得远,人家还上学呢” 于丽瞟了一眼闫解成说道:“这叫大树底下好乘凉,学着点儿吧你” 闫解成点点头道:“我这不正乘着凉呢嘛” 两口子说笑了两句,闫解成又说道:“可是李学武能同意嘛,再说了,咱们也没这么多钱啊,那边是没顶的,相当于盖房子了,怎么不得三四百块钱啊” “用不了,我去看了,那边的砖还有不老少呢,这事儿我去跟李学武说说,准成,钱不够咱可以跟李学武借,咱们攒钱还他就是了” “能成吗?咱跟人家非亲非故的,怎么就借钱给咱们啊” 于丽摆手道:“你给他开车,算是自己人吧,我给他回收站帮忙也算是自己人吧,自己人求到了怎么还不给点儿面儿啊,再说了咱这也不白用,还饶他弟弟一所房子呢” 闫解成想了想,道:“哎,还真行,媳妇儿你可真行啊” 于丽摆手道:“行了,你甭管了,这事儿我去跟李学武说” 闫解成想了想又不对,拉着于丽说道:“可是盖房子总得有个时间吧,这段时间咱们住哪儿啊?” 于丽咬咬牙道:“你就在厂宿舍睡,我去跟李学武商量商量能不能在倒座房的东屋搭个临时的床铺” 闫解成倒是犹豫了,这自己媳妇儿放到倒座房那老爷们儿堆里不是…… 于丽嗔怪道:“你想啥呢,那屋里好些人呢,再说了,东屋的门还有门锁在呢” 闫解成哎哎嘶嘶地点了头,为了房子也只能拼了。 于丽跟闫解成商量完,两口子便开始收拾,被子因为还要用所以没打包。 因为于丽嫁过来的时候娘家陪嫁了柜子和桌子,所以这屋里的家具是于丽的嫁妆,准备跟李学武说了便一起搬到倒座房那边儿放着。 收拾完于丽也没让闫解成在家待着,跟着自己去了西院帮忙。 这就是于丽这人的精明之处了,因为于丽在倒座房帮忙,所以家里是不开火的,闫解成放假回来就没地方在吃饭,李学武直接让闫解成来倒座房吃。 于丽知道这是李学武照顾自己两人,但是也不能一点儿没表示,所以带着放假的闫解成去西院儿帮忙。 这不算挣饭钱,因为这个没法衡量,只能说会来事儿。 被算计了的李学武开着车也到了安定门大院儿门口。 理所应当地被卫兵拦住了,因为不是军车,所以是董文学下车去了门卫室打了电话,这才放的行。 李学武对于这院儿里的安保羡慕极了,自己胡同那边要是这样,何愁进了贼啊。 到了顾家小院的门口,上次迎接李学武和董文学三人的勤务兵已经站在大门前等着了。 李学武在勤务兵的指挥下将车停进了院里,这院儿倒是宽敞,再停三四辆也停得开。 一下车便看见丁编辑带着穆鸿雁和顾宁迎了出来。 董梦元见着丁编辑更是欢快地倒腾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嘴里叫着“奶奶我想你了!” 丁编辑呵呵笑着将董梦元抱在了怀里,扒开韩师母给围的围巾露出圆溜溜的小脸亲了一口,道:“奶奶也想你了” 李学武站在董文学身边看着韩师母和丁编辑几人寒暄,趁着空隙,李学武跟穆鸿雁和顾宁都点头打了招呼。 趁着寒暄的这会儿工夫,李学武打开后备厢,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搬下车。 勤务兵和服务员看见李学武的东西多,也都跑过来帮忙。 丁编辑和韩殊这会儿也说完了话,看着李学武搬下车的猪肉、兔子、野鸡。 见李学武又是大盒子又是大袋子地往下搬,便对着韩殊说道:“小殊,这是你拿的?” 韩殊笑着拉了丁编辑的手说道:“可不是,我来您家还拿东西?啥时候不是就带着嘴来啊” 说笑两句又看着李学武说道:“是学武带来的” 丁编辑这才对着拎着枪盒和袋子过来的李学武不满地说道:“学武,这见外了不是,来阿姨家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丁阿姨,承您在医院的照顾之恩,我这都嫌自己带少了,我老师是知道的,实在是刚忙完,不然出院我就来看您了” 丁编辑也就是客气一句,这“准女婿”上门拿多少东西都得收下的,所以说了一句便把李学武和董文学一家往屋里让。 丁编辑抱着董梦元走在前面,后面是韩殊和董文学,接着是李学武和穆鸿雁、顾宁两个姑嫂。 勤务兵和服务员则是拎着肉和兔子啥的跟在后面。 让进门的时候李学武出声跟穆鸿雁打了招呼,感谢了救治之恩。 穆鸿雁倒是很大气地笑着应了,又跟着李学武说两句注意后续的养伤话题。 一进屋就听见丁编辑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顾海涛说笑道:“看看我大孙子,跟我可亲了,一进院儿就跟我喊奶奶呢” 韩殊和董文学进屋也是跟顾海涛打了招呼。 等李学武进屋的时候丁编辑已经给董梦元解了头上的帽子和围巾,还帮着把外面穿着的袄脱了下来。 顾海涛见李学武进来就是一个标准的敬礼,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招招手道:“学武来了,来来,坐坐,在家不必这么拘束” 丁编辑笑看着自己老伴儿和李学武的互动,很是满意地夸奖道:“这孩子,就是在医院照顾了几天,这拉了一车的东西来” 丁编辑是爱屋及乌了,哪有一车啊,这是夸张地给李学武说好话呢。 董文学坐在了顾海涛的身边笑着说道:“我也说他了,都不是外人,还拿这么多东西,呵呵呵” 顾海涛看着李学武身后进来的女儿从李学武身边走过,怎么看怎么登对。 再看见后面进来的勤务兵和服务员手里的东西也是笑着指责了李学武。 “上次就跟你说有空了来玩儿,总也等不见你,你这一来可好,还这么客气” 李学武见气氛好便也笑着说道:“感谢这次首长的帮助,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丁编辑拉着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顺着李学武坐在了旁边,道:“上次在医院就跟你说了,有你老师这层关系呢,帮你是应该的” 李学武笑着跟丁编辑说道:“我老师说了,我欠的人情自己还” “哈哈哈哈” 几人笑了一阵,李学武将脚边放着的枪盒摆在顾海涛的面前,向着顾海涛的方向打开了盖子,里面露出了李学武缴获的那杆精致猎枪。 “首长,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但知道你戎马生涯,一定是喜欢武器的,便将这杆猎枪送给您” 顾海涛看了看李学武打开的枪盒,有些皱着眉头说道:“太贵重了吧”。 丁编辑有心帮李学武说两句,可是这会儿顾海涛皱眉头她也是不敢插嘴的。 董文学看了看老领导的眼色,笑着说道:“我这个学生忒是憨直,送礼也不会送,他喜欢枪就知道送枪,我听说在医院里还给小宁送枪了?” 董文学问话的时候看向了坐在对面儿的顾宁,顾宁则是脸有些红着点了点头。 顾海涛倒是不知道这个事儿,见李学武局促地站在那儿便笑着说道:“坐,坐下” 见李学武被老伴儿拉着坐下这才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有这个事儿,很好嘛,在延安的时候我也给你们丁老师送过枪,不过不是什么好枪,你们丁老师也不喜欢,还骂我不会送礼,哈哈哈” 见董文学将气氛又缓和了回来,李学武也是稍稍放松了一下,刚才顾海涛的情绪波动确实带着一股子威严的气势。 丁编辑笑着看李学武礼貌地跟服务员接了茶,看着老伴儿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不说送的那枪有多丑呢” 这话说完又对着几人解释道:“就是鬼子的南部手枪,丑得可以,可没有学武送小宁的那把勃朗宁好看” 顾宁见母亲又把话题聊到自己身上,刚缓过来的脸色被坐在身边的大嫂挤眉弄眼的揶揄下又红了起来。 顾海涛看了看眼前的猎枪说道:“这枪的枪身是大马士革钢的,做工也是一流的,看看牌子就知道了” 说着话顾海涛点了点枪托上刻的字母说道:“普德莱,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见到过” 边说着话边将枪盒里的几个部件拿了出来组装了起来,组装好后枪口朝下看了看,道:“你这个是20口径的,起步价就得是三千英镑” 见李学武几人全都僵了脸,瞪了眼,顾海涛这才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说贵重了吗?”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首长,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我缴获的,看不懂,但是看着还不错就想着送给您了” “哈哈哈,行了,既然是战利品,那我就收下了” 说笑着顾海涛端起手里的茶杯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众人见顾海涛应了,便又都说笑了起来,李学武将手边的两个袋子递给丁编辑一个,又递给穆鸿雁一个。 丁编辑有些茫然地接过李学武的袋子问道:“这是什么?”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坐在另一边的穆鸿雁已经打开了袋子,并且惊讶道:“呀!是狐皮,还真好看” 丁编辑见儿媳妇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儿红色的狐狸皮便也打开了自己袋子,见是一张白色的狐狸皮,不由得欣喜道:“还真是哎”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东北的亲戚给的,天儿冷,给您和穆医生做个围脖或者坎肩儿” 穆鸿雁显然是很喜欢这个颜色的,笑得都眯了眼睛,对着李学武说道:“谢谢学武了啊” 李学武笑着回道:“不客气,是我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 穆鸿雁笑道:“我就爱听这个” 见公公望过来又补充道:“别人给这个我定不会要的,但是学武给的我就收下了啊” 这话也算是一语双关了。 丁编辑摸着手里少见的白色皮毛搭在肩上试了试,听见儿媳妇儿的话也是笑着看了顾海涛一眼道:“这皮毛你也知道价儿?我收学武的这个礼物不过分吧” 顾海涛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呀,挺好看的” 丁编辑将肩膀上的皮子摘下来放在手里看着,很是满意地说道:“那是”。 说着话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有心了啊,阿姨很喜欢” 顾海涛拍了拍沙发扶手对着董文学说道:“你还说你的学生憨直,你看看,我们家两位重要人物已经被收买了,我看一眼都不行”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就是好这个,有时候上山打猎,还算是知道皮子的好坏,这不嘛,今天上午去密云转了转,打了几头野猪,还有些兔子和野鸡什么的,给您带过来一些尝尝鲜” 顾海涛点头道:“年轻人活泼好动是好事儿,这个我可以收,你送多少来我都收,哈哈哈哈” 丁编辑将皮毛放在手边,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别往心里去啊,你顾叔叔可注重这个,家里从来不许收别人礼的,我要是收了人家一条鱼你顾叔叔都要皱眉头骂人的” 李学武听后很是不好意思地对着顾海涛说道:“是我孟浪了,真是不知道这枪的价值,觉得是这次案子的战利品就想着跟您分享,没想到……” 顾海涛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战友之间互相赠送战利品是咱们部队的传统,也知道你不懂这个价值,所以我才会收下的,你很好,我很喜欢这杆枪” 李学武笑着回道:“那真是太好了,您喜欢我就放心了” 一直没说话的董文学笑着说道:“没看见我来都是空手来的嘛,下次你也空手来就好了,哈哈哈” “咯咯咯,你跟学武能一样啊,人家像你这么脸大呢?”刚跟着穆鸿雁谈论那件儿红色皮毛是做个坎肩好还是做围脖好的韩殊对着董文学笑着说了一句。 董文学笑着看了看顾海涛道:“我这叫不装假,脸大吃个够,脸小吃不着” 丁编辑拍了拍李学武道:“就是,下次来可别带东西了,就空手来,想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那听您的,您做什么我都爱吃,从医院回家谁见着我都说我胖了,还是您手艺好” 见李学武夸自己手艺好,丁编辑也是乐了出来,道:“也是你胃口好,开始我还怕带去的东西吃不完,没想到每次都是吃得溜干净,不像小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 顾宁有些娇嗔地拉了一下母亲道:“妈”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您做的营养餐太好吃了,忍不住就都吃了” 丁编辑笑着瞪了顾宁一眼道:“你看看学武说的,哪儿像你说的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的,你就是嘴被我喂刁了” 顾宁瞟了李学武一眼没说话,但是意思都懂。 顾海涛看着几人互动也是微笑着看着,显然李学武的表现入了他的眼。 人就是这样,第一眼的印象看这个人好,那在心里就给这个人设置了一个标签,除非是发现与初识印象有很大的不同,不然轻易不会改变印象。 韩殊见李学武和丁阿姨相处的好,跟穆鸿雁和顾海涛也是有得聊,即使不怎么说话的顾宁也能说上两句,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社交匪徒。 说笑间韩殊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学武,顾伯伯的礼物有了,丁阿姨和小雁的礼物也有了,小宁的呢?” 这倒是把李学武问住了,给顾海涛送礼物是因为保全家人之恩,给丁编辑送礼物是因为医院照顾之恩,给穆鸿雁送礼物是因为救命之恩,关顾宁什么事? 隔壁之同是医院伤病人? “这……这我忘了,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这把枪也给你吧” 说着话李学武就要掏怀里的枪。 是怀里的那把m1911。 “哈哈哈哈哈”屋里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董文学更是笑着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怎么老想着送枪啊,你喜欢人家就得喜欢啊” 顾宁见母亲等人笑话李学武也是有些无奈地笑了,见李学武有些窘迫便说道:“不用了,你送我的这把枪就挺好的,我已经收到礼物了” 韩殊就是想给李学武创造机会,所以不依不饶地说道:“你那把枪是学武给你受伤时候的礼物,这次来做客的礼物得另算,学武啊,找时间去找小宁逛逛商场,看小宁喜欢什么给补个礼物” 李学武见韩师母说了,便也只能笑着点头应道:“知道了老师” 跟韩师母说完又对着顾宁说道:“那我有时间去医院找你”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韩殊,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不用了,没关系的” 穆鸿雁也看出了韩姐的意思,便在旁边笑着说道:“我看得补,学武在病房里昏迷的那两天啊……” 穆鸿雁刚把话说了一半就被红着脸的顾宁用手捂住了嘴,逗得丁编辑也跟着哈哈笑。 顾海涛见女儿难得流露出小女儿态也是很欣慰地笑了。 丁编辑见几人都是一头雾水便解释道:“那天我去给小宁送早饭,一进走廊就见小宁站在学武的病房门口看着,我在她病房里等了她好一会儿才见她回来,哈哈哈哈” 顾宁拦住了嫂子的嘴却是没拦住母亲的嘴,还是被说了出来,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急忙站起身往书房走了。 穆鸿雁还逗小姑子:“小宁你干嘛去?” 顾宁走了几步见父亲也是笑着看着自己,家教一向严格的顾宁知道客人在的时候不能离席的,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我去卫生间” 哪承想即使离开了客厅,身后也还是一阵阵笑声。 顾海涛是很愿意看到儿女和睦的,也很喜欢家庭的这种欢快氛围,因为戎马生涯大半辈子,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他对这种家庭氛围分外珍贵。 “学武啊” “是,首长” 顾海涛叫了一下李学武,李学武倒是很习惯地应声答道。 “以后多来家里玩儿,你跟顾安可能差些岁数,但是跟小宁和小延是同龄人,可以交个朋友” 顾安是顾海涛的大儿子,就是空军服役的那个,也就是穆鸿雁的丈夫,现在快三十了,比李学武大了十岁。 顾海涛也看出来李学武对于自己家庭的顾忌了,也从董文学口中了解了李学武的想法,不仅没有生气,倒是更加喜欢李学武的性格了。 顾海涛自己就是一个奋斗者出身的干部,对于家庭和自身的要求很严格,所以对于李学武这种性格很是有认同感。 今天说的这句话也是有撮合李学武和顾宁两人的意思,恋人别扭可以从朋友开始嘛。 众人也都知道顾海涛的意思,说是让李学武跟顾宁和顾延做朋友,可顾延在哪儿呢,今天根本没在,所以意思很明显。 李学武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丁编辑见顾宁躲在书房不出来便对着顾宁喊道:“小宁,把学武的那件儿皮夹克拿过来” 这还是李学武躺在医院时被丁编辑拿回家清洗的,其实李学武还没出院的时候就洗好了,但丁编辑就是没送回去。 李学武出院后董文学来家里也没让董文学带给李学武,为的就是等李学武上门儿呢。 顾宁扭捏了一阵儿见客厅不再聊自己的事儿了,这才去房间里取了李学武的皮夹克往客厅走了回来。 见顾宁微红着脸抱着自己衣服过来,李学武忙站起身道谢。 顾宁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把衣服给了李学武后便去自己父亲身边坐着了。 李学武看着已经被补了弹孔的外皮和已经清洗干净的内里,很是感激地说道:“谢谢丁阿姨” 丁编辑拉着李学武坐下说道:“哎哟,拿的时候我没看,到了家拆开我才看见,里面都被血糊住了,你这是得流了多少血啊” 穆鸿雁看了看顾宁然后说道:“学武送来的时候体温已经失常了,血库……要不怎么说学武命大呢,我们也是幸运地将学武从阎王手里带回来” 李学武摸了摸皮夹克左胳膊上的那个弹孔位置,很是感激地再次跟穆鸿雁道了谢。 穆鸿雁则是看了低着头的顾宁一眼没有说什么,自己小姑子也就是皮外伤,为什么跟李学武住院的时间差不多,有心想说但是小姑子不让说,穆鸿雁也只能领了李学武的情。 这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说道:“首长,饭桌准备好了,是现在开饭吗?” 顾海涛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道:“开饭,都这个点儿了,文学他们也饿了” 别人还没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董梦元欢笑着说道:“我都饿了” “啊,我孙子饿了啊,那咱们开饭”丁编辑抱了抱身边的小梦元说道。 先是顾海涛站起身,随后几人都站了起来跟着顾海涛往餐厅走。 餐厅在厨房的旁边,因为知道今天人多,所以餐桌换了一个挺大的长条桌。 顾海涛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董文学、韩殊、李学武,右手边是丁编辑、小梦元、穆鸿雁。 顾宁则是被丁编辑故意挤到了与主位相对着的一边,倒是跟李学武相邻了。 顾海涛用手碰了碰手边的茅台酒向董文学和李学武问道:“今天咱们小酌一下,两瓶不到二斤” 丁编辑嗔怪地说道:“少喝点儿” 董文学笑着对丁编辑说道:“没事儿,都有量,学武也能喝” “那也少喝,还开车呢”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酒驾那一说儿,但是酒后开车不安全倒是知道的。 而今天也不是因为李学武来特意开的茅台,这个时候的军供就是茅台,白瓷瓶,红色盖儿。 由着服务员帮忙给三人倒了酒,然后端了最后一道菜上来。 今天的家宴在这个时代算是相当丰盛了,有野鸡炖蘑菇,红烧野兔肉,白菜木耳,红烧肉,油炸生米,红烧大鲤鱼。 原本就是六个菜,但因为李学武带来了野鸡野兔还有猪肉,所以丁编辑交代厨房临时换了菜式,但还是六个菜。 小梦元看见红烧肉很是兴奋,连连说好吃。 李学武倒是有些吃不惯这股子腥味儿,野兔和野鸡倒是肉味儿不错。 席间李学武敬了几杯酒,顾海涛见李学武喝了好几杯仍是言语清晰吐字清楚,不由地点了点头。 顾宁倒是没有跟李学武有什么语言上的互动,就是夹菜和喝酒的时候会有一下眼神交流,但都被穆鸿雁和韩殊关注的眼神给惊得沾着就躲开了。 陪着顾参喝了两瓶茅台,李学武随着几人又回到客厅聊了一会儿。 主要是董文学和李学武陪着顾海涛聊,李学武又要跟丁编辑聊,韩殊则是跟穆鸿雁还有顾宁聊着。 酒后的聊天气氛要比刚来时好一些,李学武也有些放得开了,跟顾参说话也有说有笑了起来,尤其是说到军旅生活,更是讲了南边生活的几个小笑话。 因为顾海涛是副总c兼着g州j区的正治委员,所以对于李学武说的生活很是了解,也很有共同话题。 要说起来李学武也算是顾海涛的兵,正经的兵。 李学武跟丁编辑聊文章也是张口就来,尤其是军旅生活的一些观点和金句也是听得丁编辑目光流彩,对这个“准女婿”愈加地满意。 与李学武这边儿稍远的韩殊、顾宁三人也在聊着关于李学武的话题。 好哥哥们~ 已经收到好多月票提示了~ 请继续支持武文弄沫~ 咱们说好的以这周为限, 只要月票到4000, 我爆更3万字! 只要月票到6000, 我爆更5万字! 周日出结果,下周一就爆更! 决不食言! (本章完) 第250章 不讲究 第250章 不讲究 穆鸿雁看着李学武左右逢源,跟自己公公也能说,跟自己婆婆也能唠,不由得对着顾宁和韩殊两人问道:“他怎么那么能说啊,懂得怎么那么多啊” 顾宁看着跟父母说说笑笑的李学武也是有些羡慕得紧,这人好像跟谁都能聊到共同话题。 韩殊有些好笑地看着顾宁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点儿意思啊?” 这倒是把顾宁问得脸一红,不依地拉了拉韩殊的手,但也没说什么。 穆鸿雁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姑子,然后对着韩殊说道:“韩姐,这得看李学武的意思啊,上次在咱家可是说了不愿意的” 韩殊拉住顾宁的手说道:“你董哥跟我说了你和学武的缘分,我也很意外你们还有这段经历,我们不了解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学武是很适合你的” 顾宁看着韩殊很是认真地跟自己说话,看了李学武一眼便低下了头。 韩殊看了看顾宁的脸色继续说道:“学武的人品是你董哥和我看过的,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都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的上上之选” “尤其是你看重的才华,能在丁阿姨她们报纸上发表文章的,能在钢铁系统大报上发表文章的,才华是一定有的” 韩师母也不全都是王婆卖瓜,也有反向夸赞:“但是人就有缺点,学武这人耿直,说话有些顽皮,还有年轻人的冲动,倒是有爱心,你也知道他出差途中还收养了一个孤儿” 顾宁点点头表示知道的,因为上次来时李学武就说过。 穆鸿雁见韩殊说的力度不够便变相加了加码,道:“也太耿直了,还没结婚的小伙子呢,说抱个孩子回家就抱个孩子回家,还是有些幼稚,尤其是对待顾宁,弄个前女友把顾宁伤了连个表示都没有,就送把枪就跑了,这……” 顾宁还没等自己嫂子把话说完便抬起头说道:“不是的,他说了……” 一抬头见拉着自己的韩姐和嫂子笑着看着自己哪里不知道自己又掉坑里了,羞的掐了穆鸿雁一下。 穆鸿雁笑着拉了拉顾宁说道:“既然自己相中了,爸妈又喜欢,就处处呗” 韩殊是了解李学武的感情生活的,见穆鸿雁说了李学武前女友的事儿,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作为李学武的师母,都得给李学武圆过去。 “学武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半大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就在街道上疯,有些个情窦初开的感情也是正常,那个女孩儿的情况很特殊,李学武也不是故意的” 顾宁点头道:“我知道” 韩殊有些苦笑着说道:“他前段时间处了一个女孩儿,跟我说是供销社的,本来两个人准备结婚了,但是这个女孩儿的家人涉及这个案子了,所以李学武现在又单身了” 顾宁点点头道:“我见过她,很好的人” 韩殊倒是不知道顾宁还见过李学武的上个女友,继续说道:“你的感情有挫折,他的感情更是一步一个坎儿,你们都是伤心人” “别看他嘻嘻哈哈的,其实很在意感情,现在正是情伤的时候,对你可能不是那么的能表达出清晰的感情,但是我认为你们两个很登对,就像顾伯伯说的那样,可以从朋友做起嘛,试着处处看” 顾宁倒是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穆鸿雁也是有些心疼小姑子,错爱对于一个女孩子的伤害是永远的痛。 “你说你能为他.怎么就不能抓住自己的幸福呢,总是等可就要错过了” 韩殊拉了拉顾宁的手道:“下周日我叫上学武,你也来我家里,咱们去我家里玩儿,好吧?” 顾宁有些犹豫,但抬头看了看韩殊的眼神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边聊得差不多了李学武那边也聊完了,董文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再看看已经打瞌睡的儿子,对着韩殊问道:“小殊啊,咱们该回去了” 韩殊看了看时间也是站起身说道:“呀,都快九点了啊,咱真该回了” 丁编辑虽然还想让李学武待会儿,但是见孩子已经打瞌睡了,便也没再留,带着韩殊给小梦元穿衣服。 顾海涛倒是先带着穿好了衣服的董文学和李学武来到了院子里,指着保卫人员正在推出来的一辆车说道:“既然我收了你的战利品,那么我也回赠你一个战利品” 带着李学武走到这辆车前看着保卫人员帮着给挂在了212吉普车的后面。 “首长,这是不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啊” 李学武本来是想说这车贵重然后拒绝的,但是见顾海涛扭头看向自己,便改了一下说法。 顾海涛摆了摆手道:“这是我在51年缴获的,留到现在也仅仅是个纪念,大件儿还都是好的,你带回去修一修应该是能用的” 李学武看向站在后面的董文学,但是这个老师这个时候只是笑着看向这边,并没有走过来,也没有表态。 见顾海涛态度坚决,李学武也只能正式地给顾海涛敬了一个礼,道:“感谢首长” 顾海涛也给李学武回了一个礼,并且和李学武握了握手。 “有时间就来玩儿,我不在你丁阿姨还家的,门卫那边儿我打过招呼了,以后你再来就给他们看你的证件就行” 李学武笑着答道:“那以后就要多来叨扰首长了” 送韩殊出门的丁编辑等人见李学武和顾参握着手说话也是笑着道:“你顾伯伯特别喜欢你,所以你也别装假,也不用等文学,有空了就自己来啊” “是,丁阿姨”李学武见勤务兵和服务员帮忙把韩殊和孩子送上车,和董文学一起给顾家几人打了招呼也上车往出开。 虽然车后面挂着一辆车,但是开法和后世带着房车差不多,只要注意一下就行。 直到后视镜里看不见顾家几人李学武才把车速慢慢提起来,等过了门岗李学武更是把车速提到了正常水平。 因为董文学喝得有点儿多,在车上又开着暖风,所以有些困,便也没说话。 倒是师母跟李学武说了一些学业上的事儿,虽然李学武没有去报道,但是要求李学武的功课不能落下。 等到了董文学家,李学武抱着小梦元进了卧室放在床上,走出来跟着老师和师母辞别。 时间太晚了,李学武也没再坐,打了声招呼便开车往家走了。 到家的时候西院儿已经落了门了,下了车想去四合院饶吧,大门还锁上了。 这尼玛亡羊补牢也补得太及时了吧。 李学武只是推了一下没推开,还没等转身去倒座房窗户下面喊老彪子他们,门就被打开了。 “李科长?” 今天的月亮还算是亮,李学武借着月光看了看,见是刘光天。 “你这是要出去还是在这儿值班儿呢?” 要么是赶上了,要么是值班呢,不然不能开门这么快。 “嘿嘿,知道您今天回来,我怕大门锁了您进不来,就一直在这儿等着呢,门房还没收拾出来呢,现在还没法在门房值班呢” 李学武跟着絮絮叨叨的刘光天进了院子,绕到屏门里去开了西院儿的门。 走到倒座房窗户底下借着窗子里的灯回头看了看,这刘光天冻得跟个孙子似的,缩着脖子拢着袖子,都打哆嗦了。 “去倒座房里喊老彪子和沈国栋出来帮忙,认识他们吧?” “认识认识” 刘光天点了头便进了倒座房,李学武则是去西院拉开了大门,走到车上把车开进了西院北库房。 刚把车停好就见倒座房的几人都出来了,傻柱和于丽两口子也在。 “这是干啥?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见李学武开的车后面还挂着个车,二孩儿惊讶地问道:“武哥,你这车下崽儿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笑着的几人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帮我把车卸下来” 老彪子和沈国栋几人都伸了手,轻松地将这台威利斯给抬了下来。 这车本来就不重,全车的零件没有一个是多余的,而且是“敞篷的”,所以六七个人抬起来不费劲儿。 李学武弯腰趴在水箱下面给212的水箱阀门打开了,现在这车在冬天使用起来很麻烦,不像后世有防冻液,这个时候都是自来水冷却。 晚上不用的时候必须给水箱放水,不然水箱就废了。 在顾家是保卫隔一个小时就给打着火烘一阵儿。 虽然李学武把吉普车都开进了北面的保暖库房里,但是现在库房没有烧炉子,气温也在零度以下了,要是不防着,明早准趴窝。 带着倒座房的这群人往回走,沈国栋问道:“武哥你怎么又弄回一辆车?” 李学武倒是没解释太清楚,而是说道:“一个领导给的,可能有点儿问题,等我找厂里的维修车间看看再说” 于丽看着李学武的背影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觉得大丈夫当是如此。 有同样眼神的还有刘光天,这小子一直跟在李学武的身后,见这些人都往回走,跟着李学武就进了倒座房。 李学武让几人先进屋,自己则是到了厨房洗了脸,因为喝了酒,所以脸上全是油,洗把脸精神精神。 其他人进屋了,于丽倒是忙前忙后地给打热水,给递肥皂,给拿着毛巾在旁伺候着。 知道的是闫解成的媳妇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学武的媳妇儿呢。 就算是闫解成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啊。 李学武趁着擦脸的这会儿悄声跟于丽问道:“怎么了?今晚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儿?” 于丽满眼是水光地看着李学武道:“都等着你拿主意呢呗” 李学武由着于丽抢了毛巾给自己擦了擦脖子后面和耳朵后面。 于丽身子不矮,但相对于李学武来说不高,所以擦的时候难免会有身体接触。 感受着于丽嫂子的浓浓的关爱,李学武微微一硬,略表尊敬。 “这是有啥重大决策非等着我呢?” 李学武这也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和注意力,因为于丽嫂子在擦时候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为了避免擦枪走火,李学武也是赶紧垫了一句话便转身进西屋去了。 于丽站在厨房看着李学武有些慌张的背影莫名地有些想笑,明明是出了名的公子,明明是后院一个外面一个的,怎么还跟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似的。 进了西屋就见自己大哥跟闻三儿坐在书桌边上拆着那台收音机,怪不得刚才没见闻三儿出去,感情在这儿补课呢。 “怎么样了,能出师了吗?” 李学文看了看李学武,半是认真地说道:“可以了,修这些不成问题” 闻三儿也是有些成就感的,看着李学武笑道:“赶明个儿拿你的小怪兽试试手,看看能不能学学修电视” 李学武笑着道:“三舅你赶紧收手吧,我奶奶拿那小玩意儿当宝贝呢,天天雷打不动地去看戏剧,你可别惹祸了” 见炕上也没铺着褥子,看来这些人是一直等在这边的。 “今晚都齐聚这边有啥重要的事儿啊?谁先说?” 大哥学文见闻三儿学会了,便也结束了今天的补课,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说吧,就两句话,说完我就回了,明天还有课呢” “学校的任职命令下来了,房子也分下来了,你嫂子下午去后勤领的钥匙,下班的时候我们去看了看,都收拾干净了,等我们买点儿旧家具慢慢往那边儿收拾着” 李学武点点头道:“等你有空了跟大姥赶马车去,就是咱们上次去的那个委托商店,找上次那个小伙子,叫小卫,就说我让去的,挑点儿结实好用的” 这前一句是跟大哥说的,后面几句是跟自己姥爷说的,交代的也是自己去了两次的那家委托商店。 李学文笑着站起身说道:“我们那个房子不大,用不着那么多那么好的家具” 有了自己的房子李学文还是很开心的,这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的话,但是已经跟赵雅芳商量好了,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房子的。 是没有多大,两室一厅一厨没有卫,卫生间是公用的,但也算是很牛掰的住宅了,这个时候都是筒子楼,还少有华清这么财大气粗的给设置两室的呢。 “行了,我答应你的也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做到了,咱俩算是没账了” 见弟弟说的好笑,李学文也是笑着看了看弟弟,然后说道:“行了,你们唠吧,我回了” 说着话便起身穿了衣服往出走,跟倒洗脸水回来刚进门的于丽打了个对脸儿。 “回去啊大哥” 李学文见于丽打招呼,不知道弟弟网罗了对门的老大两口子做什么。 今天下午对门吵吵分家自己也是听见了,但是弟弟的事情李学文一向是不爱管的。 是的,就是不爱管,谁来了问都是不爱管,绝对不是不敢管。 “啊,我明天有课,得回去睡觉了,你们唠吧”说着话便躲过身子出了门。 虽然李顺晚饭的时候说了对门的事儿,但是李学文不准备掺和弟弟和对门老大之间的事儿。 于丽进屋就见傻柱在跟李学武说着下周末李学武摆宴席请客的事情,讨论着李学武拿回的那些东西够不够,还需要再买些什么的。 “学武,你说再找人,有没有谱儿啊,别到时候真是我自己一人儿,可真不成” 李学武给屋里几人都散了烟,见闫解成接烟的时候有些讨好,李学武还对着闫解成笑了笑。 “今天实在没时间,这几天我找时间去看看,到时候给你回话儿” 傻柱躺在炕上点点头道:“行,别忘了啊,哎” 说完了话好像又想起什么,再次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这改了地址,那招待所不是装修呢么,周日能完工吗?” 李学武吐了一个烟圈想了想道:“应该能” 傻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躺在炕上烙着腰。 李学武又转头看向闻三儿,意思是闻三儿有没有事儿,闻三儿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 倒是老彪子想了想说道:“武哥,大壮的妹妹今天来找我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咋了?家里有事儿?” 老彪子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是这孩子想跟我找份工作,说是看老娘工作也是辛苦,想着挣钱养家了”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小燕儿十六?怎么不上学呢?” “嗨,你走那年其实就没上了,一直在家照顾家里来着,也不是上学的材料,大壮也说过妹子的事儿,想着搁家里养几年嫁人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先让小燕来回收站上班儿,那边儿门脸房不是要开业嘛,让她帮忙去” 对于大壮的妹子李学武没别的说的,必须得给安排。 别看老彪子膀,其实李学武那时候的“头马”是大壮,那是个能打的。 但最能打的也最先没的,要不怎么老话儿说淹死会水的呢。 对于小燕儿的安排闻三儿几人也是没有异议的,今晚说出来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是等着李学武同意了。 这几人在讨论倒座房那边儿的事儿可是把于丽惊着了,本来自己盯着的位置突然来了一个空降兵,听这意思还是李学武的“小妹妹”。 于丽瞬间有了危机感,觉得自己的“江山不牢”位置不保了。 李学武见老彪子说完了这个没别的事儿了,便看向闫解成问道:“家里的事儿解决了吗?” 闫解成没想到李学武突然问到自己,猛地一惊,手里的烟差点没掉腿上,尴尬地站起身将地上的烟捡起来,干笑着说道:“解决了” 于丽看了看坐在炕上满身爷们儿气息的李学武,再看看唯唯诺诺胆战心惊的闫解成,满心的怨气。 “正想跟您说呢,我公公婆婆把我们撵出来了,说那房子是我公公置办的” 李学武可不愿意管三大爷的家事,所以也没问过程,只是问道:“然后呢?” 于丽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们俩算是净身出户,没了房子也不用还我公公钱了,可是我们明天就没地方住了” 李学武看着于丽就有点脑瓜子疼,这娘们儿什么意思啊,当着闫解成的面儿跟自己说这个,是要自己解决房子的问题吗? 这不是当着闫解成的面儿说…… “嫂子,这……您是啥意思啊,没事儿,您直接说,我能办的一定办” 于丽满眼泪光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解成在厂子里有宿舍,倒是好办了,可我还没地方将就,就想问问能不能暂时在东屋搭个床铺让我们度过这段时间” 听了于丽的话不止李学武皱了眉头,大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于丽看见李学武的表情也是心凉了半截儿,终究自己是“外人”啊。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闫解成,道:“你真的跟三大爷分家了?” 闫解成见李学武问,便点头道:“明天去办分户手续去”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向于丽道:“嫂子你住东屋不合适” 这一句话就说的于丽眼泪下来了,早就有预感李学武不会同意,可是见李学武说出来还是伤心地哭了出来,哭的是这个无助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小气,而是这屋里都是大老爷们儿,您又是个女同志,对您的名声不好,这是原则问题” 于丽也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所以即使流着泪也是点了点头。 “其次就是那屋暂时做库房用,不说多少灰土吧,就是没有炉子这一条儿您就受不了” 见李学武说的是实话,于丽擦了眼泪说道:“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李学武看了看寝着头不说话的闫解成,然后对着于丽说道:“您能想到什么办法?能想到就不用跟我说住东屋了” 训了于丽一句,李学武也没看哭得更厉害的于丽嫂子,而是转头看向躺在炕里的傻柱。 “雨水那屋是不是闲着呢?” 李学武倒是没有跟傻柱客气,都是一个院儿住着,现在又是吃着一锅饭,现在又是这个点儿了,李学武也是有话直接说了。 傻柱点点头道:“说是年前把事情办了,最近忙着置办婚房物件儿呢,没回来,你用吧” 看见没,傻柱说的是你用吧,而不是给他们用吧。 从这里面就能听出傻柱对于闫解成的态度,因为再怎么说闫解成也是三大爷的儿子。 傻柱跟三大爷有“夺妻之恨”。 再一个闫解成在这个院儿里的人缘儿也不咋地。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问话时就已经抬眼看了过来,见傻柱说了,便又是喜极而泣了。 “谢谢柱子哥,雨水要是回来我就去我妈家住去” 傻柱摆摆手道:“既然学武说了,那就安心住着,啥时候找着房子啥时候再说,雨水回来就让她去我那屋住,我来这边儿住” 闫解成这会儿也是感激地看着傻柱,但是感谢的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因为平日里也是瞧不起傻柱的,打招呼也是一口一个傻柱地叫着。 为什么下午听说了于丽两口子的事儿傻柱没说借房子啊,因为没交情,跟于丽两口子也不过这个。 再一个就是闫解成这孙子忒不是东西,明明比傻柱小,还跟着别人一口一个傻柱地叫着。 看看李学武,到什么时候都是柱子哥柱子哥的, “那就这么着,明天于丽嫂子买点儿菜请柱子哥一顿,晚上让咱们兄弟帮把手,给你的那些东西放到东屋去,你就去雨水那屋住” “好好好,谢谢柱子哥” 傻柱摆摆手,道:“甭客气,咱都一个院儿的,你又是李学武的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学武的嘴角一抽抽,傻柱子,你特么污蔑老子,于丽嫂子啥时候是我的人了! 看了看闫解成,好在闫解成平日里也是这么说话,现在正开心地看着李学武几人,显然有个地方安家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于丽倒是被傻柱的话说得脸一红,看见李学武眼神飘过来也是对视了一眼。 “行了,解成的事儿解决了,光天你有啥事儿?” 刘光天这会儿净在这儿看热闹了,见李学武像是大老爷似的给几人交代事情解决事情,真是既威风又霸气。 “我我没啥事儿” 李学武见刘光天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还不愿意说,便说道:“行,都没事儿了就早早休息吧,明天又都得上班了” 李学武站起身往出走,傻柱和闫解成两口子也跟着出来,刘光天哎哎嘶嘶地也跟着出来了。 刘光天本来想着矜持一下的,没想到李学武这么果决,说休息就休息。 现在想说也晚了,都散场了。 走到前院于丽对着闫解成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找学武说点儿事儿” 闫解成知道媳妇儿要去找李学武说东院房子的事儿,这算是个机密,可不能当着外人说,说漏了别人都抢着占了。 其实也没人占,后来三大爷老了的时候捡废品存废品的地方就是东院儿,那个时候还没人占呢。 闫解成给于丽使了眼色,道:“你去吧,慢慢说” 于丽也没敢看闫解成的眼色,跟着李学武就往里院儿走。 傻柱到了中院儿直接就回了家,见于丽和刘光天跟在李学武屁股后头也没多寻思,想着可能就是工作那点儿事儿呗。 等李学武开门准备进屋了,见于丽跟在自己后面,刘光天也不往家走,也在后面。 “怎么,还有事儿?” 于丽没接茬儿,看了刘光天一眼道:“要不光天兄弟先说?我在这儿等着” 这刘光天想起于丽的情分来了,连忙让着说道:“嫂子您先去说吧,我在这儿等着” 于丽见李学武已经脱了大衣进了屋,便对着刘光天说道:“那成,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说完话便关了门换鞋进了屋。 这会儿李学武去卧室脱了衣服,换上了睡衣,走到客厅招呼于丽坐下,自己则是看了看壁炉。 显然是大姥看自己还没回来,已经给填了煤球了。 “怎么了,说吧”知道于丽跟着自己过来一定是有些不能叫外人知道的话,便坐在了沙发上对着于丽说道。 于丽坐在了靠近李学武的长条沙发一头,控制着音量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想盖房子”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是好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 “是盖房子的地方” 于丽说着话,手已经拉住了李学武的手。 “我选了个地方,但是我的财力有限,也用不了那么多,但……” 李学武被于丽嫂子抓着手,想挣开却是被于丽嫂子拉得更紧了。 “你说说选在什么地方了” 于丽凑近李学武轻声说道:“东院儿”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于丽道:“你不知道那边儿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东院李学武当然知道,就像知道西院儿一样。 当初干妈要说给自己东院,别说200,就算是2块钱都不要。 “我知道,这不是找你来想办法了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摩挲了一下于丽嫂子的手指,道:“你说说你的想法” 于丽把另一只手也搭了过来道:“不就是原来的牲口圈嘛,不就是做过厕所嘛,咱把东院儿整个儿翻起来重新修一下不就行了嘛,脏的东西倒腾出去,你西院盖房子剩的土正好垫过去” 李学武失笑道:“你倒是敢想啊,知道东院有多大吗?就算是你有钱修,可你能把东院的产权要来吗?” 于丽直接把李学武的手拉到了熟悉的位置道:“这不是就找你来了嘛” 李学武的右手又不听使唤了,真该死。 “你想我怎么帮你啊?” 于丽很是决绝地说道:“东院儿太大,我们也用不到,只要给我们两间的位置就行,钱算我借你的,一定还,剩下的两间可以给学才” 李学武听见于丽说到李学才,这才知道这个精明的嫂子想的是啥。 这不是自己常常玩儿的借鸡生蛋嘛。 “嫂子,您这不太讲究啊,我去跟街道要地方,我出钱给你盖房子,合着你两间,我弟弟两间,我什么都得不到啊” 于丽挺了挺身子娇嗔道:“嫂子不讲究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不讲究” “这样呢?” “嫂子,您这样我可不敢让解成大哥给我开车了,特么还不跟我同归于尽啊” “你真当他傻子啊” “嘶~你们两口子啥都说啊” “这有啥的,地还是那块儿地,哪头牛耕地不都是那么回事儿嘛” 不愧是郊区来的嫂子,这解释得很合理啊,李学武都服了。 “嫂子,一两间房子不至于吧” “反正我是跟你干了,我不想过苦日子了,也不想为了给娘家带点儿东西都得看着公公婆婆的嘴脸了” 如果没有李学武,于丽也愿意跟闫解成艰苦奋斗,也愿意吃苦。 可就是“一遇杨过毁终身”见识了李学武办事儿的大气,见识了李学武财力,见识了李学武过的生活。 于丽哪里还愿意辛辛苦苦奋斗半辈子才能过上别人早早就过上的生活,现在就想走捷径。 李学武努力控制着右手,道:“可以和解成大哥慢慢艰苦奋斗嘛” “我们俩奋斗三十年也赶不上你帮我一年,我不管,秦淮茹能做的我也能做” “嫂子,好好的你说秦姐干啥” 李学武算是服了,特么的这都是什么鼻子啊。 “我不管,反正你心里都懂” 于丽想将李学武拉到了自己坐的长条沙发上,可是怎么也拉不动,索性山不来,自己就走到山上去,小手笨拙地出着招儿。 “嫂子,你这是干啥,我就一轧钢厂的小科长,哪儿能给你弄房子去,你冷静冷静,嘶~~~” “甭蒙我,都这样了我也豁得出去了” “嫂子,且不说刘光天就在门外等着呢,解成大哥可是在前院等你回去呢” 于丽也是听胡同里那些老娘们儿说浑段子才知道的这些手段,从来没用过,难免有些生疏,这会儿已经有些忙活得冒汗了。 当然了,也跟屋里热有关系,没看见门外站岗的刘光天都跺脚了嘛。 二大妈出门上厕所,见自己家老儿站在李学武门口揣着袖子跺着脚,便问道:“怎么不回家啊,在这干嘛呢?” 刘光天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您忙您的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二大妈着急,看了看儿子也就没管。 于丽得空儿用茶几下面的纸擦了擦汗,对着李学武说道:“刘光天做梦都想给你站岗,他不会进来的,至于闫解成” 说着话,于丽看了手里一眼道:“他自己耕地没能力,总不能叫地荒废着吧,我借头牛” 说着话因为出汗太多,于丽已经将衣服放在了一边,李学武不由得感慨,当初选择这套沙发还是选对了。 木料结实,萱软适中,压上去还有很强劲的弹性。 于丽倒是没想到自己选的这头牛本钱这么大,耐力这么足,耕田的效果这么好。 “去里屋吧……” “别闹,谈工作呢” 二大妈从外面回来看见儿子还在李学武门口站着,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跟你爸生气也不用在外面儿站着不屋里去吧?” 刘光天也想回家待着去,也想找个暖和地方睡觉去,可是想到早上于丽说的话,再看看自己家,便又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妈,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儿还有点儿事儿” 二大妈见儿子站在李学武门前那一定是找李学武有事儿了,可是有事儿怎么不进去说呢,这站在外面等算什么事儿啊。 “你是找李学武?他不让你进屋?” 二大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刘光天一下,道:“你咋这么倔呢,你爸不都给你安排了工作了嘛,那就好好干呗,你怎么就想瞎了心似的非要跟着李学武啊” “妈,您不懂,在车间里能有什么出息啊,到头儿了跟我爸一样,在车间里放个屁都不响,我不想这么一辈子” “行行行,我不懂,你要是不嫌冷就在这儿站着吧” 说着话二大妈就回了屋,刘光天见母亲回了屋,感觉的这外面的小凉风刮得挺足,不由得开始跺脚。 他倒是听见屋里有动静了,但是声音有些压抑,可能是于丽正在小声地跟李学武说什么。 这都备不住的,自己想说的话也不可能当着别人大声说出来啊。 可是还没等刘光天仔细听听屋里说什么的时候,对门儿家里父亲出来了。 二大爷穿着袄搓着手,一脸不善地走过来,看着目光有些躲闪的刘光天问道:“你回不回去?” 二大爷本都躺下了,被刚回来的二大妈一说,气的又起来了。 倒不是二大爷有多心疼儿子,完全是丢不起这个人。 自己儿子大半夜的不睡觉,给李学武站岗去,让院里人看见,自己以后在院里怎么待啊。 “我就问你,你真死了心地给他当狗?” 刘光天就不愿意听这个,这狗不狗的就是自己爸爸提出来的,现在自己听着都难受。 “您怎么说话呢,我就是想找李科长提提自己的想法,汇报一下自己的思想动态,怎么到您嘴里就这么难听了呢” 二大爷怒着脸道:“啊,就这么汇报啊,人家在屋里坐着,你在外面站着?” “那不得有个先来后到嘛”刘光天揣着袖子梗着脖子说道。 二大爷这一听这是还有人在里面汇报呢? “谁啊?你该不会是给秦淮茹站岗呢吧?小子,你可真出息了啊” 这爷俩儿话也不敢大声说,就连气话都是押着声音说的。 “您怎么这么龌龊啊,那是于丽,人家先来的” 二大爷还以为于丽两口子又一起来的呢,便也没再多想,而是盯着刘光天道:“你也要学那两口子玩儿分家?” 刘光天可不敢提这茬儿,自己连媳妇儿都没娶呢,这要是提了分家还不得打光棍儿啊。 “您说啥呢,这不是一码子事儿,人家说什么我哪儿知道去,我是来谈换工作的事儿” 二大爷眯眯着眼睛说道:“我可告诉你,这世上只有工人才算是最牢靠的工作,你要是去了保卫处,不说危险,就是因为点儿什么,你的岗位可能就没了,你知道嘛你” 好哥哥们~ 已经收到好多月票提示了~ 请继续支持武文弄沫~ 咱们说好的以这周为限, 只要月票到4000, 我爆更3万字! 只要月票到6000, 我爆更5万字! 周日出结果,下周一就爆更! 决不食言! (本章完) 第251章 逗你玩儿 第251章 逗你玩儿 刘光天不以为意地说道:“哪儿来那么多危险啊,再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才多大点儿小岁数啊,我愿意搏一搏” 二大爷点着头道:“行,你搏一搏吧,我是管不了你了,以后有啥事儿别来找我来,找你这个爹吧” 说着话二大爷生着气转身回家了。 刘光天看了看自己家,又看了看白纱窗帘隔着的房门里,感觉机会就在眼巴前儿了,一定要坚持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屋里传出来动静,刘光天听着是于丽的声音,像是受了惊似的叫了一声。 也就是过了三五分钟,就见于丽微红着脸,强自镇定地打开门叫道:“光天你进来” “哎,嫂子你嗓子咋还哑了?” 刘光天也没多想,也就是看着于丽脸有些红,站着有些腿软。 于丽见刘光天看自己便笑着说道:“屋里热,有火,刚才做得太久,腿麻了,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没站稳磕在茶几上,吓了我一跳,光天兄弟冻坏了吧” 刘光天见于丽穿着拖鞋自己也换了鞋子,笑着对于丽说道:“我坐久了腿也麻,怪不得听见嫂子的惊叫声呢,没事儿,不算冷,我火力壮着呢” 进了屋见李学武穿着青布睡衣坐在沙发上抽烟,神情很是慵懒,看样子李科长忙了一天了,晚上又安排了这么多事情,还跟自己两人谈工作,很是疲惫了。 于丽很是热络地招呼着刘光天坐,还给刘光天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那,李科长,我回去了” 李学武摆摆手道:“坐下等一会儿,光天也不是外人,有啥还能背着你的,等一会儿你们俩一起走,别让人说光天闲话,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于丽看了看刘光天尴尬的神情道:“看您说的,光天一直都跟我说想跟您一起工作的,这不是就求到我了嘛” 说着话于丽又对着刘光天说道:“别怪嫂子说了这么久,让你冻了这么长时间,一个是我们家的事儿你也知道,二一个说的就是你的事儿,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哪儿能郁郁不得志啊” 刘光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在外面还不觉得,这一看时间才知道,自己足足在外面等了一个半小时了,怪不得李科长神情有些困顿了,这都到了休息的时间了。 “谢谢嫂子,有些话我还真不好意思说” 李学武将一盒中华扔给刘光天,道:“自己来,别客气,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咱两家还是对门儿” 于丽站起身将烟灰缸往两人身前推了推,顺手将茶几上的水用抹布擦了。 刘光天有些激动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以前只见过烟盒没见过烟的中华,颤抖着手点上了。 吐了一口烟,借着这会儿工夫看了看屋里的摆设,看着倒都是简简单单的朴实家具,但就是有一种尊贵的感觉。 这就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科长,我……”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着打断道:“你比我小,叫李学武或者李哥都行,别叫科长什么的了,我都叫于丽嫂子的” 于丽也是笑着说道:“就是,在院里就别谈工作了,你跟解成不一样,他24小时都是工作,所以这么叫” 刘光天有些感动地说道:“那我在院儿里就叫您李哥了” 见李学武点头,刘光天继续说道:“李哥,我的想法和于丽嫂子也说了,您可能也知道了,我就是想进保卫科,哪管是给您开车都行” 于丽今天过后算是心里踏实了,所以对于刘光天撬闫解成的岗也没急,颇有蒋委员长那种“优势在我”的气势。 于丽笑着说道:“你这话要是被你解成大哥听见非跟你急不可” 刘光天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说道:“我就是表达我心里的意思,没有抢解成大哥岗位的意思” 于丽见刘光天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行了,逗你玩儿呢,咋还当真了呢,你要是愿意开车让你大哥换个岗位也成”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地问道:“二大爷能同意你换岗?这可不是儿戏,到了保卫科再回去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刘光天点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能做决定” 李学武点点头道:“有想法是好的,说明我们保卫科做出了成绩,但你也要注意一下家人的想法,毕竟我也不想二大爷老说别人给我当狗什么的,多不好” 刘光天摆摆手道:“李哥,我可没说过这个话,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是一心想要进保卫科的” 于丽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二大爷也是有些恼火的。 “二大爷也真是的,解成是厂子里的司机,跟学武关系好就说这种话?那跟学武关系好的多了” 刘光天这会儿也是有些尴尬,自己从秦姐那儿就知道了李学武以前的想法。 本来两个烟灰缸的表现机会全被自己父亲给毁了,现在看李学武还是对自己心有顾忌啊。 还没等刘光天再表现,闫解成突然推开门进来了,见李学武三人坐在沙发上说着话,本来有些急切的表情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原来闫解成回家本想着靠在炕里的被子上躺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瞪瞪地一睁眼,自己媳妇儿还没回来,连忙跳下炕往后院儿走。 闫解成是越走心越谎,冬日里的万籁俱寂让这心慌变成了急速的心跳。 都到门口了,那一股子心火差点儿被浇灭了,人差点儿就仰躺过去,因为屋里传来了自己媳妇儿的娇笑声。 “大爷的,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帽子,也不知道是眼睛绿了还是心绿了,摸着好像是绿的。 借着这股子火气,怒从胆边生,闫解成强装镇定地推开门往里走,想要捉双,绕过玄关这么一看。 尴尬了,两男一女…… “呦,瞧咱们聊的,都没看时间,把我们家解成都聊着急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于丽见闫解成进屋便笑着站起身说着散场的话,也是给李学武推了刘光天的话头儿。 刘光天不由得心里苦,合着你在屋里充电2小时,我进来就通话5分钟呗。 闫解成忙摆摆手说道:“不是,那个……” 这个时候的闫解成的大脑真的是疯狂运转,冥思苦想找借口,还真被他那12kb内存的大脑给找到了。 “那个.科长,我来是想说明天你不用早起,我早上起来烧水热车” 李学武看了闫解成一眼道:“你是司机,你不起来还真指着我起来烧水啊?” “哎,我知道了”闫解成这个乐啊,本以为因为自己家的事儿,自己不能再给李学武开车了,现在得到李学武的交代,那一定还是用自己了。 听见李学武两人说车的事儿,刘光天更是心急了,愁眉苦脸地看着李学武哀求道:“李哥,李科长” 李学武摆摆手道:“什么事情都讲究个程序,你想进步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也要给组织以时间不是?你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也会看你的表现” 刘光天见李学武说的隐晦,也不知道李学武到底用不用自己,便有些脚打站儿。 还是于丽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对刘光天说道:“赶紧起来吧,回家把你爸爸摆平,然后积极表现,准备调动吧” 刘光天得了于丽的提示欣喜地站起身给李学武敬了一个不算规范的礼,然后往出走了。 李学武送闫解成两口子的时候交代道:“明早跟彪子他们说一下,帮你把那台吉普车挂上,咱们拖到轧钢厂去” 至于为什么晚上回来卸下来,明早又挂上去,那是因为李学武心疼车,怕压一宿出问题。 “哎,知道了,您休息吧” 送走了闫解成两口子,李学武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刘光天先到的家,二大爷起床看了看,见跟着刘光天后面出来的果然是闫解成两口子,不由得在内心嘀咕着这两口子真是卖力气,大晚上的还来拍马屁。 但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刘光天,看了看老二眉开眼笑地收拾着准备睡觉,不由地低声骂道:“吃了蜜蜂屎了?” 刘光天今天心情好,也不跟着老子顶着来了,咧着嘴丫子就躺下了。 这一晚上净是误会了。 于丽误会了小燕儿的到来。 刘光天误会了于丽在屋里帮自己说话。 李学武误会了于丽没这个决心。 二大妈误会了儿子刘光天还在跟自家老头子生气。 二大爷误会了于丽是跟闫解成一起来的。 闫解成则误会了自己媳妇儿给自己戴了帽子。 谁能想到这么一会儿发生了这么多误会。 闫解成也是没想到的,这会儿正在给于丽道歉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都没看时间就……” “就什么?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于丽也不顾闫解成的曲意讨好,甩开闫解成拉着的手生着气往家走。 闫解成知道自己媳妇儿在李学武那儿没发火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这会儿出了门儿便开始没了好脸色了。 “我错了媳妇儿”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管你的事儿” “我错了我错了” “你知道我在李学武那儿给你说了多少好话嘛,嘴都累酸了,这才不搭理你的,你也把你的脾气竖起来,你这么软出去怎么给李学武充门面啊,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他还敢用你?” “是是是,我不软了” 于丽推开门进了屋,边脱衣服边说道:“你不是不信任我嘛,你来看吧” “媳妇儿,你说啥呢,大冷天儿的快躺下睡觉了”闫解成赶紧拉着于丽上炕睡觉,可不能叫于丽再发火了。 “你进屋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啊?摸自己帽子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屋里热嘛” “你说……” …… 早上李学武从后院儿走到倒座房吃饭的时候,看见闫解成精神状态不算好,便问道:“昨晚没睡好?” 闫解成看了看给自己盛粥的媳妇儿,对着李学武笑道:“有点儿睡过劲儿了” 于丽瞪了一眼闫解成,然后给几人盛了粥,自己也端着碗坐在闫解成边儿上吃了。 因为人数多了,所以李学武让大姥打了新的饭桌,早饭就在厨房吃的,将近两米长的饭桌,坐了十多个人。 棒梗喂完了鸡也来凑热闹,叼着棒子面儿饼子喝着稀粥滋溜溜地吃得香。 倒不是这边儿的饭香,而是这边儿热闹。 吃完饭,李学武带着闫解成上车往轧钢厂去,闫解成路上倒是没说话,等到了轧钢厂卸完了后面的吉普车才对李学武说道:“科长,我们那房子……”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于丽嫂子没跟你说?” 闫解成尴尬地笑了笑,道:“昨晚睡得早就没说” 嚯,昨晚睡得早,今早又说没睡好,没毛病。 “张师傅,我这车维修的所有费用帮我列单子啊,工时费也列上,修好了我去财务科缴费” 说着话,李学武将一条烟放在了维修车间的休息位上,在张师傅一众人的客气声中带着闫解成往出走。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昨天跟嫂子说了,那边儿我去要地,我弟弟那边儿让我爸出钱,你们那边儿算我借你的,你得还啊” “是是是,我一定还” “行了,好好上班去吧” 赶走了闫解成,李学武习惯性地往右手边的楼走去,可还没等进门,就见后勤处的张处长带着人出来。 “呦,张处长,您这是?” 张处长看见李学武站在门口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笑道:“我还想问你呢,来我们后勤处干嘛来了” “啊?哎呦” 李学武一拍脑门儿,苦笑着跟张处长摆摆手往左手边的新楼走,站在新楼门口的韩雅婷看着李学武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李学武气笑道:“你看见了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愿意看我丢脸是吧” 韩雅婷不服地说道:“我也是刚出来,就见你上那边儿去了,还没等喊呢,张处长出来了” 李学武不理还在笑着的韩雅婷,边往里走边问道:“都搬过来了吧?” 韩雅婷点头道:“都过来了,您的办公室和两位处长的办公室是我带人搬的,都收拾好了” 虽然付斌嘴里说着不搬了,但是李学武还是交代韩雅婷周日带人给付斌搬了。 这不算先斩后奏,这算心知肚明。 李学武到了一楼转了转,还行,比那边是要规整了很多,屋里也亮堂。 自己的办公室还是那样,不大个小屋,呈长方形,韩雅婷倒是挺会琢磨,还给自己的椅子后面帮自己弄了个架子床,倒是方便了自己午休和值班。 “还行吗?” “中,挺不错” 李学武坐到办公桌旁便开始办公,保卫科的事情不算复杂,但是李学武给拓展的复杂了。 治安股的巡查、审问、调查、羁押等等,都需要股长写报告给自己看。 护卫队的训练进度,人员考核等等,也都要形成报告。 最烦琐的便是保卫股了,因为有押运外勤任务,每次的值班表,考核表等等,门岗的日志,保卫的训练等等,也都要股长写报告。 这些部门每周六下午都是股长们总结一周工作的时候,周一就要将报告放在李学武的桌子上,便于李学武批示,交代这一周的工作内容。 同时也是李学武给董文学呈现工作报告的基础,周一李学武要将自己的工作报告在下班前交给董文学。 这就是机关的工作制度,看着烦琐和无趣,却是领导干部掌握全局的根本。 每一个领导干部都有一手批阅文件和总结经验形成报告的基本功,这是一个干部最基本的职业素质。 万万不会出现东南一隅的逢源官林某智贤那样,连公文都处理不好,还敢有脸竞选桃园一市之父母官的闹剧的。 其实周一都在忙,就看走廊里行色匆匆的人就知道,周一是轧钢厂机关一周中最忙的一天。 但恰恰是大周一的,就有人敢来打扰李学武,不是别人,是人事科的谢大姐。 “呦,大姐,您怎么来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李学武见谢大姐领着一个小伙子进屋来赶紧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谢大姐倒是没跟李学武客气,摆摆手说道:“长话短说,你忙我也忙,这么回事儿,咱们厂新分过来的退伍兵,定向来的你们保卫科,你接收吧” 李学武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小伙子,见谢大姐真着急,便给在接收文件上签了字。 送走了谢大姐,招呼着小伙子进了屋。 “哪个部队的?” “滇南省j区军犬训练队” “哦?” 李学武以为是哪个常规部队退伍的,没想到是那只专业部队的。 这个名称后世没有了,连j字都变了,直接转成了g安j,又转成了警。 反正不管怎么转,这个部队一直挂在g安部的,算是专业部队了。 李学武瞬间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前段时间办案子前跟自己吹牛说是给自己找来个专业的人。 “坐坐坐”李学武让了座,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伙子,跟自己刚来的时候一个样儿,也是穿着板儿绿,一样的精神。 “怎么分到咱们轧钢厂了?” 李学武现在扮演了一个合格领导,开始打听起新人的情况了。 “我家就是琉璃厂的,在滇南当兵,家里来信儿问我想不想回来,这边有安排了,我想着我岁数也到了,便跟队里申请退伍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咱们这边儿还真有对口儿的位置给你,咱们保卫科也有自己的警犬队,规模不大,才10条犬,犬种也是山里的猎犬,现在训练的人员也是村里的猎人出身,还很不规范” 李学武介绍着自己警犬队的情况,然后对着这个叫曾进军的小伙子问道:“怎么样,愿不愿意干回老本行,继续训练警犬?” 曾进军也是没想到自己离开了警犬训练队还能有机会训练警犬,笑着对李学武点点头道:“我愿意,谢谢科长” 李学武摆摆手,拿起手边的电话打到了门卫,让门卫通知魏同来见自己。 魏同现在也很忙,一个是护卫队的日常训练,一个就是护卫队的厂内训练场正在建设,还有就是李学武要求的应急反应训练。 因为职能变了,应急反应的程序也变了,护卫队最近很是辛苦。 李学武见曾进军好像不是很健谈的样子,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忙着自己的工作。 来找李学武汇报的人进屋见坐在李学武对面的小伙子也都是看了看,因为刚退伍的人身上自有那种气质。 “科长,忙着呢?找我啥事儿?” 李学武见魏同敲了门进来,摆摆手道:“这是曾进军,刚转业,警犬训练专业人员,分给你们警犬小队了,你带他去报道,同时安排他领服装和宿舍安排,去吧” 魏同也是惊讶李学武能招来这种人才,很是激动地跟曾进军握了握手,道:“你好你好,快跟我来吧” 曾进军也是有些感慨保卫科的人真是好啊,虽然不知道科长有多大年龄,但是看着说话和办事很老成,跟自己部里的领导很像。 “科长再见” 李学武看着给自己敬礼离开的曾进军笑了笑,忙了一会儿才给姬卫东要去了电话。 “哈哈哈,人到了是吧” 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谢谢姬队长的大力支援啊,我很惊喜啊” 姬卫东倒是没在电话里跟李学武多说,这个时候的电话很紧张,只是说了一句“我姬卫东说的话从来算数,更大的惊喜还等着你呢” 李学武跟姬卫东客气了两句,说了自己大哥学校武器的事儿,再听到姬卫东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申请的事情,便挂了电话。 一气儿忙到了中午,在食堂遇到了等自己的许宁。 “科长,您找的这个队伍还真麻利,今儿个上午已经把楼内的东西都清理完了,下午就要开始施工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清汤,然后问道:“进场了多少人?” “得有四十多人” 李学武点了点许宁道:“给这四十多人交代清楚,只允许他们在招待所的范围内施工和休息,不许到其他地方活动,闲逛什么的不可以” “这我跟窦师傅讲了,跟你再说一遍,咱们厂里有很多危险源,咱们清楚,这些人不一定清楚,住人的地方千万不能出危险” 许宁点头道:“我借了几个保卫股的人帮忙呢” “午饭的问题怎么解决的?” 李学武既然见到了许宁便也就问清楚。 许宁放下手里的馒头回道:“讲好的,他们自己解决伙食问题,招待所的食堂已经用上了” “既然先修一楼那么一楼的食堂就直接收拾好,这样,你安排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厨子去” 听见李学武说给自己找厨子,许宁惊喜地说道:“那感情好啊,我吃完饭回去说一下就行,一点吧,一点咱们就出发”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许宁交代道:“别忘了我说的话啊” “明白” 谈完了话,许宁快速吃完了饭便往招待所跑,等交代完,李学武这边也跟董文学报备过,叫了闫解成开车带着自己和许宁往城里走。 海子这边的鸽子市儿白天要比晚上热闹得多,都是卖破烂儿货儿的。 李学武叫车靠着胡同口停了,带着许宁往上次那个杨师傅家的院子走去。 记得是在22号院,李学武两人进了院门跟院儿里人一打听,再说明了来意,这老太太便给指了门户儿。 这边的院儿没有李学武他们那边的大,一个院儿里才四户人家,老太太给指的是东厢房。 李学武还没等走过去呢,老太太一嗓门喊了句“杨老二,你家来客人了” 李学武回头道了谢,再看东厢房,上次见到的杨师傅已经开门出来了。 老四合院或者这种老院子的住户都这个样儿,因为住得近,所以互相都有个照顾。 你家有事儿了,但凡是人品不够次的都有人帮你。 老街坊们出门都不用锁门,喊一句孙大妈我出去会儿,便直接走,该干嘛干嘛去。 这孙大妈能比看自己家都负责的态度帮你看家。 这在门口收拾卫生的老太太见李学武进院儿先是问了个仔细,就这还得给你喊一嗓子,怕你跟住户不认识。 杨师傅走出来看是李学武,忙热情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还跟门口的老太太喊了句“老太太,这我朋友,来串个门儿,谢您了啊” 老太太也不答话儿,只是摆了摆手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这要搁后世,嘿,你们家被人搬空了,住对门儿的都不带问一句的。 一个楼住十年有没说过一句话的,别看空间和距离短了,可这人情味儿没了。 被杨师傅让进屋儿,就见一个老头坐在条案边儿上,屋子中间还有一拄着拐的清瘦中年男人看着自己两人。 “师父,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说的,您和我师哥那套家伙事儿的主顾儿” 李学武知道杨师傅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便接茬儿自我介绍道:“我姓李,南锣鼓巷99号院住,这我一哥们儿,我们都在东直门儿外的轧钢厂工作” “哎哎,好,坐坐”李学武给杨师傅三人都敬了烟,又给许宁一根,互相点了火,抽了第一口烟,这才开口说话。 “杨师傅,您还能认出我来啊?” 杨老二呵呵笑道:“这也算我们一基本功,早先也做过跑堂伙计” 见李学武带着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儿,不然也不能周一这个上班的时间来找自己个儿。 “李兄弟,您那套刀具使得怎么样?”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赞道:“还别说,无论是钢口儿还是锋锐程度,都是顶尖儿的,可就是有一样啊” “怎么?有问题?”杨老二见李学武大喘气,还以为有问题了呢,便开口问道。 “就是刀具太多,我都不会使” “哈哈哈哈” 屋里三个厨子都笑了,李学武也是一脸的苦笑。 “那是因为我们这种府菜师傅懒,什么都想着弄个工具顺手,呵呵呵” 条案边上坐着的老头儿笑呵呵地给李学武解释了一下。 李学武倒是会说话:“我倒是觉得术业有专攻,这世上的工具不就是懒人发明的嘛,懒得走,就发明自行车,懒得一桶桶打水,就发明了水泵” “呵呵呵,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规矩,既然是规矩,那就一定有存在的必要” 老头儿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道:“李师傅也是要入我们这个行当?” 杨老二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李学武买刀具的时候就说了自己准备学厨子,今天来找自己一定是想拜师的。 这不稀奇,很多厂子里的厨子出来拜师也是有的,看缘分,也看钞能力。 现在武术都能放到课本上,那厨艺卖出去也不稀奇。 君不见《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赤脚医生手册》《民兵军事训练手册》? 李学武见屋里这师徒三位误会了,也没解释,而是向杨师傅问道:“杨师傅,上次咱们没说几句话,还没请教您在哪儿高就呢” 杨老二看了看自己师父和师兄,见师父已经低眉垂目,师兄更是扭过头去不看这边儿了。 屋里的气氛因为李学武的一句话变得尴尬了起来。 杨老二缓了一下,这才说道:“哪儿有什么高就,也不怕您笑话,我们师徒三人正在这儿琢磨饭辙呢”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看着杨师傅,等着杨师傅解释一下。 杨老二见李学武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也没恼李学武的态度,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我本来在海子这边的管理处做饭,但前段时间因为跟着我师父和我师哥在外面接私活儿,被管理处开除了,这些日子净靠着卖家里的物件支撑呢,眼瞅着坚持不下去了,这不嘛,我们师徒三个正想着怎么弄口粮呢” 说完了自己的情况,杨老二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今天来是?” 李学武见杨师傅说了自己的情况,便也不藏着掖着了,用手指了指许宁,道:“这是我们轧钢厂招待所的所长,叫许宁,我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我叫李学武” 李学武这么一自我介绍,屋里人都呆住了,本以为是来拜师学艺的,没想到来的是两个干部。 在听到许宁是招待所的所长时,杨老二的眼睛里放出了希望的光,再听说李学武是保卫科的科长时,屋里三人都知道自己误会了。 一个那么老大的大厂保卫科的科长怎么可能学厨子呢。 “您这是?” 见杨师傅迟疑了,李学武“呵呵”笑道:“我也是听我一川菜厨师朋友给我讲了您卖我那套刀具的含义,这才知道咱们府菜这么一说儿,正赶巧儿了,我们招待所需要招厨师,这不就想起您了嘛” “哎哟!李科长,这,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好了” 李学武摆摆手叫杨师傅镇定,然后笑着说道:“咱们也算是熟人,叫我李学武就行,咱们有缘,有些话我也就跟您直说了” “您说您说” “每个单位都有每个单位的规矩,咱们厂招人用人也有规矩,像是接私活儿什么的以后就不要干了,呵呵呵” 杨老二也是满脸通红,干笑着回道:“实在是吃不起饭了,这才犯了错误,以后不会了” 李学武点点头又说道:“招待所正在装修,我们定的标准比较高,服务水平也高,服务的对象也是有特殊的,所以要求您的手艺也要达到我们的标准” 杨老二看了看自己师父,因为自己师父在这儿呢,不能自己夸自己的手艺怎么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头儿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我姓钱,叫钱书彤,打小儿学的就是府菜,算是这一行里的传人,这是我大徒弟,名叫魏巍,也是我的亲传弟子,这是我二徒弟,杨树钱,算是我的关门弟子” 钱书彤这叫自报家门,把自己个儿和徒弟的身份名字都报了一下,算是老一辈人的规矩了。 “我们这个行当做菜讲究的是口味,在精不在多,三个人也就做三两桌的菜,当然了,味道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本领,这个您不用担心,就是这个量……”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许宁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便开口说道:“招待所拢共四十多个房间,在招待所吃饭的也就是这么些人,我再给您配两个帮厨的,应该不成问题” 听见有帮厨的,杨树钱也是有些迟疑了,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师父,因为府菜做菜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进去看的。 钱书彤仰了仰头,表示知道了徒弟的意思,看着两个徒弟说道:“都快饿死了,还讲究手艺传不传得出去?现在让人家学人家都不学了,没事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手艺传下去才叫手艺,捂在手里传不下去的那就成了传说了,您到了轧钢厂还可以带徒弟” “我师父也去?”杨树钱不敢置信地问道。 因为自己师傅都56岁了,这个岁数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了,就自己这样的30岁的都嫌弃呢,没想到李学武要招自己师父进厂。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魏巍,问道:“魏师傅,不知道您的手艺怎么样?” 见李学武话里有话,杨树钱赶紧说道:“我师哥别看腿不好使了,但手还能用,现在帮着我切墩炒菜都不成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许宁说道:“这周末你带人来接一下” 这话说完又对着师徒三人说道:“这周末我请客吃饭,许有八九桌,我那个川菜朋友也在,也请你们师徒三人试试手艺,如果好,那我就让人走程序,如果不成,那么咱就交个朋友” 杨树钱激动地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多谢,多谢李科长” 李学武抱住杨树钱的双手说道:“哎,叫李学武或者李兄弟都行,哈哈哈,那咱们就周末见?” “周末见” 李学武跟钱师傅和拄着拐杖的魏师傅打了声招呼便往出走,在杨树钱送自己上车的时候又说道:“你们的那套刀具到时候我带过去” 杨树钱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拱手,送了李学武的车离开。 等回了屋杨树钱就见自己师兄在哭,显然是被这消息给激动的。 “师哥,你这是干啥,好事儿嘛” 魏巍坐在床上任凭眼泪顺着脸往下淌,满脸的悔恨和复杂情绪。 钱书彤叹了一口气,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行了,咱这也算是否极泰来了,收拾收拾手艺准备应付周末吧” 杨树钱看了看师父的脸色,轻声请示道:“师父,您看师兄的事儿能不能跟李科长……” “想都别想,早叫你们忘了这件事儿,不准说” 见师父发火儿,杨树钱也是沉默了,看了看师哥,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可师哥他……” “那是他的命,要是没有这条腿,他能活到现在?再说了,咱们有什么值得你这个刚认识的人帮你啊?你真当人人都是活菩萨啊” “可这李学武看着是个好人啊” “好人脸上有个那么大的疤?你见不到他的身形啊,要么是强兵,要么就是悍匪” 杨树钱还是个憨直的汉子,不然也不能给师父和师兄养老而耽误了自己,30岁的人了,连个媳妇儿都找不到。 老一辈儿的手艺人讲究的是开山大弟子,创名头,关门小弟子,养老儿。 这杨树钱不算是关门弟子,算是中间那些徒弟里普普通通的一个,但就是看着师父师兄没着落了,直接接到家里伺候着。 这么个憨直汉子看着李学武就像好人。 “那一定是强兵了,他可是保卫科的科长呢” 钱书彤耷拉了眼皮说道:“可不一定,悍匪当了干部的也有” “咋可能呢,师父,那……” 好哥哥们~ 已经收到好多月票提示了~ 请继续支持武文弄沫~ 咱们说好的以这周为限, 只要月票到4000, 我爆更3万字! 只要月票到6000, 我爆更5万字! 周日出结果,下周一就爆更! 决不食言! (本章完) 第252章 干净又卫生 第252章 干净又卫生 “哪个干部脑袋上顶着出身了?你这个性格是好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钱书彤知道自己和大徒弟的命都悬在这个小徒弟身上,所以日常教育很是严格。 “那咱们还去吗?他要是悍匪的话,会不会?” 钱书彤抬了抬眼皮道:“我什么时候说他是悍匪了?人家赏饭吃了为什么不去,那是大厂呢,你不吃饭了啊” “这……”杨树钱也是迷糊了。 “那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钱书彤看着这个傻徒弟,道:“咱们做厨子的就守一个本分,不听,不问,不看,不说,他是好人坏人跟咱们没关系,他赏咱们饭吃,那就听他的” “但做人的底线得有,就算是再遇到一次你师哥这个事儿,我认可断了两条腿咱们也得走,懂了吗?” “懂了,师父” 李学武倒是不知道这师徒三人在谈论自己,即使知道也没什么,因为许宁也在说这三人。 “科长,这杨树钱就算了,这钱书彤和瘸了一条腿的魏巍怎么也招啊?” 李学武往后靠了靠,说道:“这行可不是少壮当家,而是越老越值钱,钱书彤的年龄算是这个行当里的黄金年龄,请回去你就算是有了招牌了” “那魏巍呢?那是个瘸子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瘸子,可是腿瘸了手不是好着呢么” “再说了心又不瘸,那杨树钱你也看到了,憨直个汉子,你指着他给你管这厨房?还是指着刘股长啊” “明白了,科长您这是一箭三雕啊,收人收心又收权啊” “呵呵呵,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看着可怜罢了”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绝不承认自己心眼儿多。 许宁也是一副懊恼的样子,道:“哎,您的这份善良是我永远学不会的啊” 李学武横着眼睛看了看许宁,不知道他是真心的拍马屁还是故意损自己。 “科长,小食堂这边真要是像这三个师傅说的那样精雕细琢,怕是量不够啊” 李学武也知道这三人的手艺是传统手艺,奔着的就是后世那种私房菜的做法,但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 “不知道你了不了解西方的冷餐制” 许宁没想到科长说了这个,点点头道:“头几年英国佬来咱们这边指导机器安装时,厂里组织了一次欢迎会,就是准备的这种” “可是.” 许宁顿了一下说道:“咱们工人不合适啊,就算是招待所住着的都是干部,那也不合适啊” 李学武摇摇头说道:“没让你做冷餐,咱们怎么可能吃的惯,我说的是方式” “科长,您知道我这个脑子,要是您让我查个人抓个人没问题,要是” “呵呵,很简单,你把冷餐换成热餐不就行了嘛” “不成吧,科长,咱中国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许宁晃着脑袋否定道。 李学武瞟了一眼许宁,然后道:“你找车间焊个吧台,中空做保温,然后上面做上框架,焊一些铁制托盘,菜做好就放托盘里,底下加上开水,这菜能热一个多小时” “科长,这.这能成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西方就这么做,但是啊,这只适合招待所的食堂,面向一般的客人,要是订包间儿的,或者定到房间里的,那还得装盘” “可装盘不也简单嘛,从铁盘里铲出一些摆盘儿就是了,除非是高级别的宴席需要一盘盘地做,其他的就这么做,没问题,上面再做个铁盖子,干净又卫生” “科长,您这可真是神了啊,这个方法好啊” “要不怎么说多几个帮厨呢,这个你要跟刘岚说好了,卫生一定要达标,你们招待所的标准一定要高,这样才能出成绩” “明白,科长,还是您经验丰富懂得多啊” 在许宁一路马屁下李学武回了轧钢厂,先回办公室忙了一会儿,又去董文学办公室汇报自己的工作。 在董文学这儿倒是听见了一个早有预料的消息。 “付海波来了” “哦?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见董文学轻描淡写地说了这句话,便有些疑问董文学是怎么知道付海波来的。 “他先来了付斌的办公室,又来我这儿坐了坐,然后去了李副厂长的办公室,最后还去了杨厂长的办公室” “嚯,这是准备今天打通关啊,行啊” 董文学看了看自己学生,然后笑着说道:“今晚小食堂,准备请我们吃饭呢,说是好久不见了,这次请假回来好好聚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付海波虽然是副处长,但那边儿的保卫处是副处级单位,比这边儿低,付海波也就是一科级干部,怎么请的出这么多干部。 “付处长出面儿请的?” 董文学看着学生转眼珠子,知道他在考虑这个事儿。 见李学武问了,便说道:“不是,我跟你说过,他的人缘很不错的,跟付处长两个方向” 李学武撇撇嘴道:“看来还真是个硬茬子,我不怕硬碰硬,就烦这种绵里藏针的” “可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正治生态,你当他那副处长是付斌抬上去的?即使有关系也得自己有能力吧” “我知道,现在他在暗,我在明,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但也没关系,打铁还得自身硬” “哎,对喽”董文学赞成地说道。 “他是有这个优势,可你也有啊,你在总厂上班就比他有优势,所以啊,还是得自己身子硬才能接的下这个盘子” 李学武点点头,道:“看来咱们的这位付处长还真要再磨份一阵儿再走了,得了,那我就敲锣打鼓送他一程” 董文学低着头处理文件,没有看站起身的李学武。 “既然要送,就送到西” 李学武点点头没说话,转身出了屋。 白天倒是没注意,晚上下班犯了难,早上是坐车来的,这晚上就得腿儿着回去了。 好么,这一路净是熟人了,一大爷,二大爷,刘光天,秦淮茹,傻柱。 李学武遇见了总不能紧倒腾腿儿把这些人甩开吧,那也太不好看了,只能跟着傻柱溜溜达达往回走。 进了东直门,便看见一群群的小子骑着车子沿着大街打打闹闹的乱窜。 其实这个时候的治安环境不差,差的是这伙儿五脊六兽的人,和附着在这些人身上的害虫。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大街上出来这么些小子啊” 傻柱歪着脑袋问着李学武也想知道的事儿。 “你拽下来一个问问吧” “哈哈哈”傻柱见李学武说的有意思,咧着大嘴笑了一阵,然后看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大姑娘说道:“嘿,长得还挺俊” 许是看见傻柱盯着自己看了,那大姑娘瞪了傻柱一眼,然后跟着骑车子的小伙子说了什么。 傻柱还在踅摸着路上的小年轻呢,李学武已经看见前面那七台自行车停下了。 调头了。 骑过来了。 傻柱拎着饭盒正回头跟一大爷说收拾门房的事儿呢,没看见前面来了车子 等傻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哎,怎么骑车子呢!” 眼瞅着驮着大姑娘的那台车子奔着傻柱撞过来,李学武一拉傻柱,那台车子也捏了闸站住了。 傻柱被李学武拉的一趔趄,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呢,一回头见自己等人已经被车子围住了。 看着扶着车把一只脚蹬在脚蹬子上,一只脚立在地上的男青年,傻柱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儿,也才问出了刚才的话。 “好好骑呢,你怎么挡道呢?” “找抽呢吧你!”傻柱上去就要抽这小子大嘴巴,可是被李学武拉住了。 “嘿,还特么是个茬儿,轧钢厂的是吧,来来来,往这儿抽” 说着话这群人已经下了车,除了说话的这个男青年和他驮着的那个女的,其他人都把家伙事儿拿出来了。 还挺全和,车链子,管叉,刮刀,铁棒子,各自在车把上敲着,当当的,敲得院里的几人眼皮直跳。 好在有李学武在,这几人才没有吓跑喽。 傻柱这会儿也直眼儿了,特么的不讲武德啊,以前打架没这么干的啊,都是不动冷兵器的。 再有就是打人还不能打脸,放倒就算输,现在这特么是要“放倒”啊,不让再起来的那种啊。 “你们混哪片儿的,知道我谁嘛” 傻柱还想放个话儿,问问切口,可哪知对面儿都是生瓜蛋子,愣横的那种。 “你管我们滚哪片儿的,你不是要抽我嘛,来来来,今天你不抽你就是我孙子” 眼巴前儿的这小子个子还真不算高,小圆脸儿,带着个塔帽,身上穿着青色的袄,脖子上挂着手闷子。 “嘿,孙贼,故意找茬儿是吧,我还真就抽你” 傻柱的话还没等说出来,李学武将傻柱拽了回来,这特么都亮兵器了,你拎着俩饭盒上去还不得被切了片儿啊。 其实傻柱也是被拱到这儿了,要是今儿自己回来,说啥都得道歉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可今儿院里人都在这儿呢,面子上实在下不来啊。 一大爷虽然是一大爷,二大爷也是二大爷,但是现在不敢充大爷的,因为那管叉扎人他们是见过的。 刘光天也是站在他爸爸身边儿不敢往前招呼的。 倒是秦淮茹有点儿李学武给的胆子,跟着李学武一起把傻柱拽了回来。 那小圆脸儿看着李学武要出头,眼睛从上到下扫了李学武一遍,道:“当过兵是吧,想见义勇为?想做好事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多大事儿,他就是说你们骑着车子真威风,没别的意思” “哦?这么回事儿?”那小圆脸儿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傻柱,态度稍缓地问道。 傻柱被秦淮茹拉了一把,也不再横了,也不看这边,算是默认了。 “呵呵,遇到就是缘分,来一根儿?”李学武把烟掏出来了,弹出一根对着小圆脸比划了一下。 这小圆脸儿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兄弟,呵呵笑了两声,从李学武的手里把整盒的烟拿走了,叼出一颗,剩下的甩给了最近的那个人。 点着了火,这几人看了看笑眯眯的李学武和他身后的这几个人,各自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看着笑得张狂的几人,尤其是眼前的小圆脸儿,仍自眯眯着笑眼。 “行,会办事儿”小圆脸儿抽着烟拍了拍李学武的脸说道。 拍的时候还挺使劲儿,“啪啪”的。 看着李学武穿着皮夹克跟他身后这些人不一样,便一脸不屑地问道:“你跟他们认识?” 李学武点点头,没说什么具体的。 这小圆脸儿见哥儿几个已经收了家伙事儿,跨上车子准备走了,就多嘴问了一句:“你哪个单位的?” 问这话的时候已经踹了车梯子,那个女孩已经麻利地上了后座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派处所的?” “哦?” 小圆脸儿叼在嘴里的烟就是一顿,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感觉背后冒冷风,其他几个人攥着车把的手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没事儿,不是什么正经的岗位,也不是民警,就一兼职” “哦”小圆脸儿猛地抽了一口烟缓解了一下刚才紧张的心情,现在派处所也有兼职做饭的呢,只要不是正式的就行。 “哈哈哈”周围的几个小年轻互相看看紧张的同伴都是笑出了声。 小圆脸再次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上的烟灰已经老长了,但还在坚持着没掉下去。 将自行车鞍座靠在自己的腰上,手扶着车板,转头对着李学武痞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么玄乎,我特么都以为你是派处所的所长了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群小年轻笑的前仰后壳的,为刚才自己的紧张而笑,也为小圆脸儿的紧张而笑,更为李学武的装比而笑。 李学武也跟着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傻柱和秦淮茹等人看着李学武和对面儿的几个人笑的跟沙比似的,但见李学武背着手往后摆着,秦淮茹拉着傻柱推着一大爷几人就往后退。 这边还在“哈哈哈”呢,尤其是见李学武也跟着哈哈哈,这几人哈哈的更欢了。 本就是肆意放纵的年纪,哪个不向往声色犬马的生活,越是被这时代的枷锁压抑着,年轻人疯狂的便更彻底。 “哈哈哈,所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边拉开皮夹克的拉锁便哈哈哈地说道:“我特么咋可能是所长呢!” “哈哈哈哈,就是啊!哈哈哈” 看着小圆脸儿笑的将车后座上的女孩儿都快扶不住了,李学武跟着笑道:“我特么是副所长啊!哈哈哈” “你可真j8搞笑,哈哈哈,还副所长,啊哈哈哈哈,兼职,哈哈哈,我爹可没说过这玩意儿还有兼职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几人像是听了大笑话一样,连车子都支不住了,蹲在车子边上笑。 “哈哈哈,我特么也不知道怎么就兼职了个副所长,还特么给配了个这玩意儿” 李学武哈哈笑着将怀里的m1911掏了出来,“咔嚓”一下上了膛,直接对准了小圆脸儿。 小圆脸本来笑得合不拢的嘴现在真的合不拢了,后座上一直“咯咯咯”的女孩儿更是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手扶着车座,脸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学武手里的枪。 “哈哈哈哈哈哈..嗯?” 其他几人听不见小圆脸儿的笑声,也听不见小果儿的咯咯声,这才想起刚才李学武说的是什么。 “卧槽” 见李学武拿着真家伙站在离自己几人好几步远的地方,而周围因为几人疯狂大笑而被清空了的范围鸦雀无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疤瘌脸身后的人已经后退了有段距离了,这个疤瘌脸也后退了,自己周围已经没人了。 有个机灵的,见事情不好就想片腿儿上车跑路,哪成想刚踩上脚蹬子,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你特么要是敢左脚离地我就照你蛋子儿上打”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没有了哈哈哈的沙比样儿,也没了敬烟的客气样,完全是冷着脸一副吃人的样儿。 叼着烟的小圆脸儿先是嘴上香烟积攒的老长的烟灰被自己颤抖着的嘴给抖掉了,后来见李学武真敢开枪,连嘴上的烟头儿都叼不住了,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你说的是真的?” 李学武看着问自己的小圆脸儿,挑着眉毛回道:“你还真不信邪是吧,你可是上车子试试,试试我能不能打中你的蛋子儿” 这小圆脸儿摇摇头,问道:“我是问你真是副所长?” 李学武邪笑着点点头道:“怎么?我这铁面无私一脸的正气不像是为人民服务的警查?” 小圆脸儿整个人都不好了,皱着一张脸说道:“您这不是拿我们玩儿呢嘛,哪有兼职的副所长啊” 李学武挑了挑手里的枪说道:“今天你就见着了,所有人听我的命令,我指着谁,谁就下车子趴在地上,哪个要是敢上车子跑,那我就得一击毙的功劳,你们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开枪” 李学武说着话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小圆脸儿,这小圆脸儿看了看其他几人,见没一个敢上去堵李学武的枪口去的,只能让后座上姑娘下来,然后支了车梯子,在李学武晃着枪口的示意下趴在了地上。 那姑娘见李学武的枪口指着自己,便哭丧着脸说道:“警查同志,我是女的,我也没拿刀威胁您,我就不用了吧,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啊” 李学武见这姑娘还真不见外,这就要走,抬起枪口就瞄准了这姑娘的后脑勺道:“你要是再敢走一步我就打碎你的小脑袋瓜儿” “呜呜呜”这姑娘是真害怕了,也不顾离着老远站着围观的人看了,慢慢地趴在了地上。 李学武用枪指着剩下的六个人,挨个儿趴在了地上。 “柱子哥,过来,秦姐你也来” 将两人喊到跟前儿,然后掏出手铐子和一个小布兜指着那个女孩说道:“秦姐你去搜搜那个女的,搜仔细点儿,钱,票,武器,金属物品,都搜出来,装在这个布袋里,然后用这个背着铐起来” 交代完秦淮茹,又告诉咧着大嘴笑的傻柱道:“去搜他们,钱,票,袖头子里的管叉什么的搜出来,也装袋子里,再把裤腰带扯了把手跟自行车车把捆一块儿” “得嘞,这活儿我熟” 傻柱得了命令冲着小圆脸儿就去了,这小圆脸儿趴在地上想要起来说话却是被傻柱一脚踹在了肩膀上,来了一个狗吃屎。 “让你说话了嘛,不许动啊,再动还打你” 到底是练过拳脚的,傻柱的动作很麻利,搜完了一个就拽起一个,一个个儿的都用裤腰带给扎住了手。 这个时候的裤不像后世带松紧的,现在都是絮的,为了传给弟弟妹妹穿,裤腰都做的挺老肥。 所以有句老话儿说人的嘴不严实就像裤腰似的。 这被拆了裤腰带,外裤子带里面的裤就没了约束,现在又都是人人苗条的时代,走两步都能把裤脱个溜干净。 所以这群小子是左手拽着裤子,右手被裤腰带绑在车把上站着。 等都收拾完,李学武叫那个女孩儿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溜儿提着裤子推着车子的小伙子。 “哈哈哈” 傻柱这会儿开心极了,还得是李学武损.聪明啊,这招儿都能想的出来。 李学武瞪了傻柱一眼,对着一大爷几人说道:“你们先回吧,我把这几个送所里去” “哎,你忙吧”一大爷拉着还要看热闹的傻柱便往南锣鼓巷那边走了。 李学武则是拎着手枪押着这群低头鸵鸟往所里走。 还没进街道呢,身后追来两台自行车,离老远儿就冲着李学武喊“同志请留步” 草拟大爷,这请留步可不怎么中听,特么的封神榜里这句话就是催命符啊。 “都有了,立定!” 李学武喊了口号,从打头儿的那个女孩儿到李学武前面的小圆脸儿全都站住了不敢动。 “蹲下!” 又是打头那个女孩儿开始蹲,可这边的小伙子们都被绑着手,只能一只膀子被吊着的蹲着。 见这群人都蹲下,李学武用枪指着,这才回头看追上来的两个警查。 “同志” 这两个警查骑到了李学武跟前儿才下了车,手扶着车子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打了声招呼。 “同志你是”这带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警查,身后还跟着个跟李学武一般大的。 李学武手里拿着枪,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礼,将身子往后撤了撤,便于将最前面的那个女孩儿放在自己的视野内。 “我是交道口派处所的”说着话李学武换了手拿枪,右手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打开来对着那个年岁大的给看了看。 “哦!李所长您好,交道口我经常去,不常见您呢?” 见这老警查的警惕性还挺高,李学武又将自己的保卫干部证件亮了出来,道:“兼职的,我是轧钢厂的保卫科长” “哦哦哦,我说的嘛,我们北新桥的,您这是?刚才的枪是您放的?” 李学武笑着收起证件道:“几个小孩崽子,学着人家拦路抢劫,玩儿横行霸道那一套,撞我手里了,刚才开了一震慑枪,这不嘛,正想着押回所里呢” “嘿!你要是再敢把脑袋歪一度,派处所都不用去,直接太平间”李学武见小圆脸儿回头看这边,便出言喝道。 这老警查看了看小圆脸儿,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倒是他身后年轻的那位开口了。 “李所长,甭麻烦了,这几个人就交给我们吧,我帮你收拾他们”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了笑,他当然看出了这老的和那个小圆脸儿有点儿关系,可就这么不清不白的给要走,那自己也太不值钱了。 “这麻烦啥,这不眼瞅着到我们街区了嘛,正好我今天有时间陪这几位聊聊,就不麻烦你们了,挺老远的了,你们回吧” 听了李学武回绝的话,那老警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扶着车子的手都有些惨白了。 那年轻的欺负李学武年轻,以为李学武和他一样都是生瓜蛋子呢,这兼职的所长在他们眼里也不算什么。 “嗨,这本就在我们辖区,我们处理不是应该的嘛,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我给他们押回去” 说着话,这年轻警查奔着小圆脸儿就去了,想要伸手去解小圆脸被裤腰带绑在车把上的手。 这小圆脸儿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走过来的小年轻,还挑了挑眉毛。 李学武见这孙子这么牛皮也是来了火气了,抬手冲着那年轻人的脚下就是一枪。 “砰!” “卧槽,你要干什么!” 那年轻的警查吓了一跳,是真的跳,身子不自主地往后跳。 “你要干什么?我让你动了嘛?” 那老警查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支了车子说道:“李所长!请别激动,他没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啊?生抢啊?你们谁啊?往后退”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回头看的几个人喊道:“都特么给我蹲好喽,敢有小动作直接击毙,别怪我没提醒” 边喊着话边往边上退,跟那群小玩闹和两个警查成三角形站立,力求自己的射击范围能覆盖所有人。 “你们俩,现在把武器慢慢掏出来扔地上,赶紧的” 那年轻的被李学武指着也是有点儿害怕了,不知道这轧钢厂的保卫科长什么来路,还真敢对着自己开枪。 “你不认识是我们这身衣服嘛?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证件”那个老的就要伸手掏证件。 “我特么叫你把武器慢慢掏出来扔地上,听不明白我的话嘛?” 那个老的见李学武要红眼,赶紧把掏向兜里的手收回来,挪到枪套上,打开卡扣将大五四掏出来扔在了地上。 那个年轻的见自己师傅都扔了,自己也跟着扔了。 李学武用枪口指着两个人道:“双手放在车把上,推着车子跟上前面的队伍,要是敢说一句话,敢动一只手,我就当你们是武装匪徒,直接击毙” 对这两人说完,又对着前面的八个小玩闹喊道:“起立,起步~走” 因为中学就接受军训,所以对于口令还是懂的。 前面几个小玩闹都规规矩矩地提着裤腰,推着车子往前走。 现在鸵鸟大军多了两个穿制服的,这可新鲜了哎。 李学武见队伍往前走,走到刚才两人站的位置捡了两把枪,押着队伍往交道口所里走。 路上老百姓像是看西洋景似的看着这边,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些小玩闹这么乖的被押着走的,最新奇的是押送的两个警查身后还有个押送的。 李学武就是故意臊臊这些小玩闹,让他们在街上丢脸,省的以后不知羞耻,为非作歹。 等进了派处所的胡同口可是热闹子了,沈放本来准备下班了,刚推着车子往出走,就见李学武押着一溜儿的小年轻往这边走。 得,这活祖宗又给自己找活儿了。 “哎呦喂,怎么还押两个北新桥的啊” 沈放将车子放回车库,带着人走到大门口迎接,这一走进就看见队伍后面还有两个北新桥的呢。 一个是民警老宋,宋志杰,还有个小的是小米,米庆周。 “你问问你们李所长吧,嘿” 米庆周刚要说说自己等人的委屈,就被李学武打断了。 “让你说话了嘛?找剋呢是吧?” 见所里的同志边跟自己打着招呼边给前面的几个小玩闹上铐子往屋里带。 最后的小圆脸脖子上挂着两个袋子,一走路哗啦啦的响,这是因为钱、票、武器啥的都在这两个布兜里呢。 沈放没搭理想要跟自己说话的老宋,而是对着李学武笑道:“你还真是会找时间报复我啊,知道我今天早下班是不是?” 李学武撇撇嘴道:“我特么也想消停儿地回家,正跟几个同事聊着天儿回家,就被这几个小子给截住了,讹了我一盒烟不说,还带着冷兵器威胁我” “那这两个怎么回事儿啊?你不会觉得这两个也是劫匪吧” 沈放苦笑着看着李学武,等着李学武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学武倒是很不满,看了眼这两人,道:“特么的跟劫匪没什么两样,还没怎么着呢,就要上我的押解队伍里抢人” 宋志杰还是很能忍的,一直没跟李学武说话,那个米庆周见李学武说自己,便反驳道:“我可没抢,那是我们辖区,我有权” “你特么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李学武拎着枪就要抽米庆周,但被沈放拦住了。 倒不是沈放偏心,而是那小米穿着警服呢,在这儿挨打终究不好看。 李学武推开沈放指着宋志杰和米庆周说道:“别特么觉得我不知道你们跟那个小圆脸有某种关系,少特么跟我来这套,告诉你,在街上没扇你是因为你穿着这身衣服呢” 骂了两句李学武也觉得废话有点儿多,用手指着两人对沈放说道:“扒了衣服拘起来,艹,审那个小的,我就不信他们两个没关系” 沈放拉着李学武说道:“得了得了,至于嘛,怎么这么大火气呢,消消气儿” 李学武推开沈放,对着站在一旁的老邢说道:“行动啊,瞅啥呢,我说话不好使啊?不好使我现在就走” 李学武说着话掏出证件扔给沈放就要走,被沈放一把拉住了。 “你这是干啥,好使好使,你是我祖宗行了吧,你说话好使” 沈放赶紧对着老邢等人摆手示意行动,老邢见沈放有了指示,带着人直接将宋志杰和米庆周扑倒了,连帽子带衣服直接就给扒了。 老宋知道惹到茬子了,虽然被扒了衣服但是不敢嚷嚷。 小米是年轻人,年轻人就有火气,忍了一路的气了,这会儿还被扒了衣服,哪里受得了这个,张嘴就要喊。 可是这一张嘴就被老邢看见了,这可是在门口,哪里能让他在这嚷嚷,一拳头就怼到肝上了,直接把小米打成了大虾。 李学武这边见老邢行动了,也不再跟沈放撕吧,由着沈放强塞回了证件。 “你啥时候长的驴脾气啊,说来劲就来劲” 李学武推开沈放往所里走,边走边说道:“我就试试我说话好不好使” 沈放和老邢对视一眼,都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宋被老邢拉着站起身,见李学武进了大厅了,这才开口对着沈放问道:“沈所,这李所什么来路?真要扒我皮?” 沈放横着眼睛看了看宋志杰,略带责备地说道:“你惹谁不好,非要惹这个活阎王,你这几十年都活哪儿去了,看看他证件,再看看他岁数,你瞎啊” 宋志杰也是无奈地说道:“我们家老三被他抓了,我就是过去问问,哪成想,唉” 沈放一听这话眼睛眯了眯,问道:“那个小圆脸儿是你们家的?” 宋志杰点点头道:“我们家老三,刚中学毕业,没地方安排呢,就在家待着,可我也不知道这孩子” 沈放用手拍了怕老宋的肩膀说道:“我最多帮你说说情,你我还是知道的,孩子那边儿我让你见一面,告诉他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千万别拉硬,有什么说什么” 老宋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放这么的怎么说呢,铁面无私? 沈放轻声说道:“这小子经我们手送进去的几波人只有两个没被毙,最近的就在这周三,光我们移交的就九个,今天刚通知的家属交子弹费,面儿都不让见的那种” “啊?” 老宋腿一软就要栽倒,还是老邢在后面扶了一把。 沈放横着眼睛说道:“不然呢?你当我叫他活阎王是昵称啊,你见我跟谁低声下气的,他这个副所长比我这个正的还牛掰呢” 说着话又看向已经听得直了眼儿的小米,问道:“这小子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宋这会儿也强自站住了,苦笑着说道:“小米看见老三被抓了才来找的我,我们俩追上的时候小米就想给老三解开,押回我们所里处理” 沈放瞪了一眼米庆周道:“你爹怎么教你的?他就是这么交班儿的?你师傅的孩子你就要抢?你今天活着走到这块儿都算你走运” 老宋见因为自己儿子要连累自己徒弟也是着急了,这徒弟还不是别人,这是老同事,老战友的孩子。 老米退休了,现在小米接班儿,自己要是把小米的皮给弄丢了,以后还怎么见老米啊。 “沈所长,您看这可怎么办啊?我们真没那个意思” 沈放点点头道:“都是知根知底儿的,我还不知道你的?” “行了,他没在这儿监督我拘你就是在给你们面子了,我一会儿进去给你们说说好话,你先跟着老邢先去见见小宋,交代一下,可别弄巧成拙了啊,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沈所” 沈放拍了拍老宋的肩膀,等小米被押着跟着走的时候还被沈放拍了一下脑袋。 “回头儿让你爹收拾你” 沈放见老邢把人押去了拘留室,自己则是回了办公室找李学武。 一进办公室正见李学武坐在位置上喝茶呢。 “嚯,鼻子够好使的啊,连我藏的茶叶都找到得到” “呵呵”李学武这两声算是回复了,然后继续喝茶。 “行了啊,知道你在演戏呢”沈放这会儿见李学武把自己的茶叶喝了,也不心疼了。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东西眼瞅着被别人享受了,自己也就不再珍藏了,报复性的使用。 这在丢钱以后特别明显。 “你这是又琢磨谁呢,把这两个倒霉蛋儿给刮着了” 李学武横着眼睛看了看沈放,见这货很是不以为意地端着茶杯坐在了自己面前。 “大街上都敢带着管叉撒野了,你们这么下去可就要挨收拾了” 沈放无奈地笑道:“大环境如此,我能有什么法儿,抓贼都抓不过来呢” “屁,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儿,做不做又是一回事儿,总不能坐在办公室里管理治安吧” (本章完) 第253章 要不怎么说我有个好大哥呢 第253章 要不怎么说我有个好大哥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可您给我支支招儿啊,您这干说也没有用啊,我就这么几个人,几条破枪”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少哭穷,你最好查一下你的队伍里有没有这样的人,别你们刚有了行动的念头外面就都知道了” “哦?怎么说?” 沈放知道李学武不会乱说话的,也不会乱办事的,一定是有目的的。 李学武低声问道:“抓鬼行动开始了吗?” 沈放一下就愣住了,随后就是皱着眉头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李学武撇撇嘴道:“等我在轧钢厂听到什么消息,我估计我那足不出户的奶奶都知道你们几点行动了” “艹!到底什么情况啊?” 沈放一听这话就急了,能不急嘛,调动那么多警力,那么多物力,现在一听要泡汤,那不是找挨收拾呢嘛。 李学武将嘴里的茶叶梗吐掉,这沈放真抠啊,就这茶叶还特么东藏西藏的,藏得这么深还以为张一元的好茶呢。 “我今天去海子边儿找厨子,路过鸽子市儿了,市面儿上的马灯都没了” 沈放皱着眉头问道:“什么马灯?跟这有什么关系嘛?”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办公桌上说道:“鬼市儿的招牌就是马灯,卖的东西都在马灯下面放着”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茶杯示意了一下鬼市儿的操作方法,随后说道:“这经营鬼市儿的晚上是鬼,白天是人,那马灯就懒得收拾了” “可我昨天去的时候,走了一路也没见到马灯” “艹,一定是消息泄露了” 沈放拍了一下桌子蹭愣就站起来了,大冬天的,脑门儿上都见汗了。 李学武撇撇嘴道:“还用得着你说?我跟你说完为什么不立即行动?这种事儿越拖越不保险,你不会认为你的手底下人是铁桶一块儿吧” 沈放这会儿也慌了,拿起电话说道:“不行,我得向上面汇报” 李学武不在乎地摇摇头道:“也不差这一晚上了,这个时候你能找到人?” “那你抓这的这两个就是因为这个?”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没有,想到这儿了,就想看看咱们有没有漏洞,再一个就是给你送个人情,给他们所长打电话,让他来领人,今晚不来明天去局里领去” 说着话李学武便站起身往回家。 沈放心里骂娘,我特么信你这句话我就不叫沈放,这孙子一定瘪着什么坏招儿呢,这两个倒霉蛋儿就是送上门儿的点心。 沈放把李学武拉住了问道:“那几个小子怎么办?” 李学武歪着脑袋道:“要不我当正的你当副的吧,啥玩意儿都问我” 说着话拉开门就要走,却又回头说道:“好好审审那几个小子吧,案子小不了,特么的,你看看那根管叉里” “还有,什么特么家庭啊,家里有矿啊,人手一台大二八,我不信一民警能支撑得起,走了” 说完这句“走了”李学武甩了门真的就出了门厅往出走了。 好好的下班时间去找娄姐不香嘛,跟这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腻歪的。 沈放看了看审讯室,再看看被扒了皮的老宋和小米。 “草拟大爷李学武,我媳妇儿还等我去丈母娘家呢” 李学武可就不管沈放怎么着了,也没往家走,沿着近路就来了海子别院这边。 刚敲了两下门,院里就传来了跑步声。 “咔” 娄姐直接拽开门就扑到了李学武的怀里。 “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啊?” 李学武还不知道娄姐这是咋回事儿呢,抱着娄姐往院里走,边走边安慰道:“怎么了这是,路上遇到点儿事情耽误了” 娄姐趴在李学武的怀里就是呜呜呜地哭,也不说话。 李学武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娄姐把门关上了,然后回了屋里。 见炕桌上摆着饭桌,猜到是娄姐在等着自己回来呢,可能是等的时间长了耍脾气呢。 “喂喂喂,哭一阵儿行了啊,等会儿吃饭都没力气了” 娄姐缓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去医院了” “哦?检查了?结果怎么样?” 李学武这才想起来上周六来的时候叫娄姐去检查身体,现在哭成这个德行一定是有了结果了。 “怎么样啊?” 娄姐又是哭又是笑地说道:“大夫说我没问题,呜呜呜” “没问题还哭什么,来,起来洗脸吃饭” 李学武没当回事儿地劝着娄姐,如果他表现出更在意的神情,那娄姐今天可能得哭到半夜去。 越是这个时候越冷静,对娄姐越好。 娄姐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淡定,呜咽着问道:“你听见这个消息不激动嘛?” 李学武用热毛巾给娄姐擦了脸,然后边盛饭边说道:“我早就觉得你没问题,因为许大茂这小子在供词里就没有提带保护措施的时候,那么多人都没给他怀上,不是他的问题是谁的?” 娄晓娥见李学武说起许大茂也是有些不自然,但是李学武说的是正事儿,也没别的意思,所以也就收了眼泪。 李学武夹了一口白菜问道:“回家跟咱妈说了吗?” 娄晓娥摇了摇头,有些脸红地说道:“现在我爸妈不敢深说我就是因为他们也觉得我有这方面缺陷,我想着我想着” 李学武见娄姐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也知道娄姐的意思了。 “嘿嘿嘿,那我努力,争取早日中靶” “快吃饭吧你,尝尝这个酱菜,我去六必居买的” 李学武尝了尝腌黄瓜,还真是香脆可口,跟后世可是有着很大区别。 后世李学武单位旁边就是六必居的加工厂,门口也有一个售卖商店,买来吃着就是没有这个味儿。 “手里钱够吗?最近吃点儿好的,也补补身体,大夫有说别的吗?” 娄晓娥摇了摇头道:“大夫说我身体好着呢,啥毛病没有,补都不用补” 娄姐话说完,又有些迟疑地问道:“这,这孩子生出来怎么办呀?”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说道:“什么怎么办,养着呗” “那关系怎么办呀?” 娄姐关心的是生产的问题,到了医院一定会问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说是前夫的,但是离婚了” 娄姐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怎么那么坏呀你” “这样方便,也没人追查”李学武继续吃着饭,两人心中都知道结婚是不可能的,就都没有再提这一茬儿。 娄姐掰算了一下手指道:“这日期可是有点玄乎啊” “没事儿,最近只要没事儿我就来耕田” 李学武吃完一碗又给自己填了一碗,这热菜配上咸菜,是真下饭。 娄晓娥当然希望李学武来这边儿,天天住在这边儿才好呢。 心里点着头,嘴上却是嗔道:“什么耕田啊,多……”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是耕田是什么?耕田播种,才能收获果实啊” 两人说说笑笑吃了饭,趁着娄姐收拾厨房的时候,李学武边喝了一杯热水边用热水泡了脚。 提前喝水能多加半个小时的战力。 待娄姐收拾完,李学武已经在炕上躺着了。 “你倒是利索” 娄姐给自己也泡了泡脚,然后上了炕。 更了半宿田的李学武是被娄姐从被窝里薅出来的。 “起来吧,你不是说还要回家一趟的嘛,再不起来就吃不上早饭了” 李学武抽筋拔骨地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扒拉着眼儿看着娄姐问道:“你怎么喊了半宿还这么精神啊” 娄姐被李学武说的气急使劲儿拍了李学武两下,这才把炕上的大懒虫给叫了起来。 伺候着李学武穿衣服吃饭,给李学武收拾得板板正正的,这才让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的车子还在家放着呢,所以得顺道儿回家取车子。 进了四合院就见门口堆着一堆土和砖,还有些木料。 见李学武进来,要上班的秦淮茹拉着李学武问道:“昨晚那事儿怎么样了?” 秦淮茹可不知道李学武后来还抓了俩呢,就那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都给她吓个够呛了。 “没事儿,几个小毛孩子,这是要修了?”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然后指着门房问道。 亲淮茹点头道:“一大爷找人买的材料,这不是要趁着晚上这会儿时间把门房收拾出来嘛,叫每家每户有能力的出把力”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我就不管了,我已经出了力了” 秦淮茹笑着说道:“一大爷是没想着叫你的,但是想着你姥爷呢,在咱们院儿里就你姥爷这么一个木匠,窗户需要姥爷帮个忙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一大爷叫你来跟我说的?” 秦淮茹撇了撇眼角道:“三位大爷的一致决定” “嘿,怎么?其他两位大爷也加入大讨论当中了?” 李学武叼出一根烟抽上了,见时间还早便跟秦淮茹问两句。 “不加入也不行了,昨天晚上咱们门口来了一群小年轻的在门口打架,差点儿把买菜回来的二大妈和三大妈她们这群人给吓死,打得头破血流的” 秦淮茹说得挺邪乎,但娘们儿的视角,脑袋上破个小口儿都叫头破血流,这些话当不得真。 “这叫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李学武笑呵呵地往院里走,他骑车子上班,时间来得及,秦淮茹可是腿儿着去,可不能耽误她的时间。 “你净有话说” 秦淮茹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也出门上班去了。 刚进院门就见闻三儿拎着个兜子从倒座房出来,李学武瞧稀奇似的问道:“呦,三舅,您这钱耙子怎么这么晚出车啊?” 闻三儿撇撇嘴道:“我再能搂还有你能搂啊” 说着话提了提手里的一个小包说道:“咱这不是长能耐了嘛,也拓展一下业务,义务为人民服务,维修家用电器”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道:“三舅,您这才刚出师吧,这就敢拎着金刚钻出去揽瓷器活儿去?” 闻三儿也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道:“要不怎么说义务为人民服务呢,库房里的那三台收音机都快让我改成电视了,可不能再练手了” “哈哈哈,还是我三舅鸡贼啊,这是要拿群众的收音机练手了?” 闻三儿一脸不满意地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呢,群众的收音机本来就是坏的嘛,我要是给修好了那不是大功一件嘛” “要是没修好呢?” 见李学武挑着眉毛跟自己逗壳子,闻三儿也是气笑道:“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儿?怎么老说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话呢” 李学武嘿嘿笑着说道:“我是为了您好,怕您给人家电器修坏了人家把你扣住” 闻三儿一脸不服气地说道:“扯,我修不好又修不坏,再说了,我又不收他们的钱,扣我什么,我这叫志愿服务,用群众的家用电器练手艺,哈哈哈” 说着说着自己都说漏了。 李学武给闻三儿甩了一根烟笑道:“我怎么那么不信您一分钱不收呢,这跟我认识的三舅不太一样啊” 闻三儿嘿嘿笑道:“那啥,我是义务为人民服务,可零件儿坏了总不能我自己钱买吧” “这零件您要说自己去供销社买也行,我总不能等您买回来再修吧,多少人等着呢,那咋办呢” “巧了不是,我这兜里就有零件儿,不贵,跟供销社一个价儿,给我个零件儿钱我就帮您换上了”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道:“三舅,您还真是有才啊” 别人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李学武却是知道呢。 后世八九十年代,走街串巷维修电视机、洗衣机这些家电的那些人不就是靠这一手儿发家的嘛。 “嘿嘿,不才,就是混口饭吃”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废旧电器拆下来的零件儿够用吗?不全吧?” 闻三儿见李学武看出来了,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言不讳地说道:“别的都好说,还就是这零件儿找不全,有时候供销社、五金铺也找不全” 李学武点头道:“我干妈的闺女在津门无线电厂当干部,等我那姐姐回来的时候我去找找她,快了,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她们两口子准回来” “嘿,那感情好诶,我跟你说啊,你要是骑着车子收旧电器准收不上来,但你要说用修好的旧电器换他坏了修不好的电器他准愿意,补个差价不就行了” 闻三儿这会儿激动得狠狠地裹了一口烟道:“咱们可以用回收上来的旧电器修好了,以废换旧,废的咱们修好了再去换,这样就可以循环起来了” 李学武见闻三儿眉飞色舞的,笑着说道:“这修得好修不好还不是你说得算嘛” 闻三儿也是有些义正词严地说道:“哎,小李同志,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这是义务为人民服务呢,像什么掉焊了,换零件儿什么的我还是能做的,太大的毛病我就无能为力了” 李学武将烟头怼灭在墙上,笑着说道:“那就不耽误我三舅为人民服务了” 说着话儿便往后院儿走,身后传来了闻三儿的叮嘱声:“记着点儿这个事儿啊” 李学武到前院自己家里说了一声自己车子骑走了,这才去后院取了车子奔轧钢厂骑。 现在胡同子里闹贼,人心惶惶的,李学武要是不跟家里说一声家里准以为车子丢了。 到了轧钢厂停了车子,李学武直接奔着狗舍去了,就是想看看新来的这个曾进军怎么样。 还是往常自己站的位置,但看到的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以前的警犬训练是每个训练员带两条警犬,现在看曾进军的训练是每人带一条,另一条蹲在旁边等着。 这就是警犬和猎犬的区别,一个是单兵作战,一个是群狼战术。 见姬卫东给自己找来的这个警犬训练教官还真是不错,李学武便放心地合上门出来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要用人家,那么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看完了警犬又去看护卫队的新式400米训练。 障碍跑的设备其实很简单,魏同带着厂建筑维修工三天就做出来了。 400米障碍有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云梯、独木桥、高墙、低桩网共八组障碍物。 但是因为这个训练要正反各通过一次,所以也能说全程要通过16组障碍物。 李学武在后世知道这400米障碍是部队里日常训练的一项重要课目,2分30秒及格。 站在训练场边上看着小伙子们排着队地依次进入项目,有的还磕磕绊绊的,上墙和跳跃的姿势很不标准,这就是李学武弄出这个项目的原因。 上次大追捕的时候,许宁带着人上卡车居然出现了队员拧着腚上车的现象。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嘲笑自己的眼神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这边的训练不太成样子,李学武扭头去了不远处的护卫队宿舍,将一直放在宿舍的训练服换上了。 这训练服是李学武跟劳保厂追订的,收口的袖口收口的裤腿儿,肥肥哒哒的,材料和车间工人用的那种防护服一个面料。 但是胳膊肘儿和膝盖,还有屁股蛋上多加了两层布,就一个作用,耐磨抗造,给护卫队和保卫股训练用。 李学武换好了衣服换好了黄胶鞋慢慢跑着步到了训练场。 刚才带队训练的魏同就看见李学武来了,但是正在训练也没打招呼,现在见李学武换了衣服过来,瞬间就明白李学武不满意了。 李学武见魏同跑过来,摆了摆手说道:“话等会儿再说,先练一阵儿” 李学武上辈子和这辈子也没跑过这玩意儿,将自己的手表卸下来递给魏同道:“我跑两圈儿试试,我喊你给我卡表你就给我卡时间,精确到秒那种” 说完了话也不管魏同,直接插到了护卫队员的训练队伍里,接着前面的队员就跑进了障碍训练场。 轧钢厂护卫队的训练场是沿着护卫队宿舍往院里延伸,贴着厂院墙设置的,长度一百米多一点儿。 李学武起步便是匀速的一百米跑,然后绕过标志旗转弯儿,跨越三步桩,跨越壕沟,用手撑着跳过矮墙,然后挑起攀上高板跳台,踩着最后一个台阶跳上云梯,沿着云梯上的横岗往前跑。 这算是个危险动作,以为如果踩空了,那么蛋蛋可能不保。 这也是400米障碍最危险的项目了,云梯2米高,如果一个掌握不好可能就是骨折的危险。 这也是考验队员心理素质的难关,需要不断地克制和挑战。 从云梯上跳下来就是独木桥,李学武给的规格就是现在一般的墙体宽度,成人一扎宽。 接着就是高墙,刚才李学武看不过眼的就是这儿了,什么招儿都有,扭着屁股往上爬的都有。 李学武是一个助跑蹬着墙体借着摩擦力上去的,因为个子高,还是很轻松的。 钻爬低桩网李学武没有上来就快爬,而是试了试网的高度和长度,这才爬着通行了过去,然后绕过眼前的旗杆再从低桩网三步跨了过去。 接着就是反方向的再通过刚才的项目,还都是那些障碍,但是通过的方法有的不同了。 高墙还是一样,一个助跑翻过去了,接着的独木庄就不同了,不是从上面走,而是从独木桥下的桩体穿插绕过去,讲究的是脚力和平衡力。 云梯也一样,这次不是从上面,而是从下面摆渡过去,蹬着高台跳板跳下去,钻过矮墙的洞孔,跳下攀上壕沟,跨越五步桩,绕过标志旗转弯最后100米跑至终点。 李学武这一圈儿下来比身后的那个队员还慢,众人不由得疑惑地看着李学武。 他们倒是不怀疑李学武的能力,这在日常训练和出任务的时候已经得到认知了。 李学武没有理会魏同的示意和队员们的质疑,而是重新排队等着再上一次。 再次排到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可不是刚才的那个速度了,第一个一百米就把前面的人撵上了,接着就是一脚蹬在标志旗的后面急速转身反向跑。 三步桩根本不费时间,壕沟也是一步跨越,连极速跑步的节奏都没变。 在跨越矮墙的时候队员们和魏同就看出李学武的不一样来了,别人都是双手撑着或者一只脚跨过去,然后另一只脚再跨。 李学武是整个人差不多飞起来,双脚直接先跨过去,仅仅是用右手撑了一下墙体保持了身体平衡,落地了接着跑。 高板跳台到通过云梯这两个项目李学武是不怕的,云梯的横杠用脚心踩,独木桥也是三步就落了地。 高墙李学武也是跟队员们过得不同,他是助跑起来一脚蹬在墙上然后一只手顶着墙体直接翻了过去,落地更是不打站直接跑。 低桩网是直接窜进去的,像个壁虎似的晃着屁股撑着身子往前爬。 折返回来比来时更简单快速,唯一困难的洞空李学武让队员们看见了过洞空的绝招儿。 脑袋和右手右腿同时穿过。 等李学武的最后一百米跑完队员们都傻了,虽然是第一天训练这个奇怪的项目,但是李学武非人的适应和熟练程度还是刷新了队员们的认知。 李学武要说上来就是这个速度队员们还不至于这样,关键是第一圈的时候李学武明显跟他们一个样儿,都是新手上路。 可这第二圈儿直接就把众人惊呆了,这身体素质简直不是人啊。 李学武见队员们都看着自己便摆手道:“继续!” 听见李学武喊,这些人又开始训练,不过在训练的时候明显开始按照李学武跑动的方法进行穿越障碍。 有的能做到,有的不能做到,有的时间快,有的时间慢。 等轮到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对着魏同招手喊了声计时,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飞奔出去。 等李学武最后一百米跑完回到终点的时候,不仅队员们鼓起了掌,就连在路边路过看着的工人们也都鼓起了掌。 都说这保卫科之虎厉害,还真不知道怎么厉害,今天算是见到了。 没上手没关系,看看那两米高的云梯,李学武跑着跟平地似的,看看那壕沟,有的队员跳下去都没影了,李学武一窜就上来。 “科长,1分41秒” “卧槽!” “科长,真牛掰” 李学武对着队员们摆摆手道:“去训练,半年后达不到两分半钟直接转去保卫股” 撵走了唉声叹气的护卫队员,李学武对着魏同说道:“不要老是追求训练强度,也要给队员们讲讲每个训练科目的作用和实战技巧,我军的炮弹光幕穿插技术可是战胜米国佬的制胜法宝” 魏同敬礼道:“是,科长,今晚我们就组织学习” 李学武点点头道:“队员们的伙食要跟上啊,一定要让队员们有充足的食物供给,冬天训练难免衣会影响训练,但可以想想办法嘛” 魏同不明所以地问道:“科长,您说的是?” 李学武拽了拽自己的衣说道:“都是的,穿在身上哪里能活动的开,以后把训练的时间集中起来,让队员们穿着单衣出来训练” 魏同一脸惊讶地说道:“科长,现在的气温可是零下啊” 李学武一脸不以为意地说道:“零下怎么了?” “怕冷先来个五公里,然后再开始400米的障碍训练” 李学武边往回走边说道:“你总结一下,把我过障碍的方法教给大家,哦对了” 李学武说了一句又回头叮嘱道:“备两个大水桶,宿舍的炉子上可以煮姜汤,训练完以后每人喝一碗姜汤,都是大小伙子,火力壮着呢” 李学武用手指怼了怼魏同的小肚子说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不把你这身肉给我练结实了,我就给你做个减肥训练套餐,嘿嘿嘿” 魏同听着李学武的笑声后槽牙都疼,赶紧敬礼做保证。 李学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魏同说道:“明天早上9点集合,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去” 魏同不由得问道:“科长,是见什么世面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所有的护卫队员必须参加啊” 李学武回到宿舍换了衣服,这才到了办公室上班。 一进屋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了,李学武算计着能给自己打电话的,还能算计到自己这个时间回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 “老师” “上来,有点儿事” 李学武答应一声就撂了电话,喝了一口办公桌上的凉白开就往三楼走。 到了三楼董文学的办公室,正看见董文学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 “把门关上,说点事情” 李学武按照董文学的要求把办公室门关了,然后走到董文学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老师,什么事?”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要去政法干部学校培训一个月,明天就得走” 李学武点着头道:“这是好事儿啊,您再出来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保卫干部了” 董文学笑了笑,然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这个时间走对你来说很不适合啊” 李学武知道董文学担心的是什么,笑着点头道:“听蝲蝲蛄叫咱还不过年了?您好好参加培训,我能支吧开” 董文学笑着眯眯着眼睛道:“保卫处的工作暂时由付斌主持,但我跟李副厂长说了,他会关注保卫处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其实这个时候真的是李学武的关键时期,现在等于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 更麻烦的是厂班子会上把保卫处的工作交给付斌主持了,这是正常的,主管业务的副处长出去培训,可不就是正处长主持工作嘛。 这里面虽然有些内定的东西,但付斌不是正好一个月后退休嘛,董文学培训归来正好接班。 厂领导考虑的是没问题的,虽然这件事对于李学武来说不算好事,但在厂领导和董文学的角度来看可是正儿八经的程序。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李学武也不是神仙,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到位,也不能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算计到位。 “您放心吧,这边我会处理的,等您出来再也没有人说您这保卫干部不专业了,哈哈哈” 见李学武还有心情开玩笑,董文学也是很欣慰地笑了笑,无论李学武是真有信心还是为了宽慰自己,就这份气度也值得自己看重这个学生。 “付斌跟我说了,保卫科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他一般不会过问和插手的,算是一个态度吧” 李学武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从他在我办公室里跟我谈话那次以后我就再也不相信他的每一句话了” 董文学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心思灵敏,眼光毒,很多时候自己也怀疑自己教给了李学武什么。 “记住一句话,团结就是力量” 见李学武点头,董文学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在小食堂,付海波可是给这几个人团结到位了,其中就有你的义兄,徐斯年” 李学武“呵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说道:“老师您信不信,徐斯年一定在找我呢,先是电话,然后让秘书处的人来找我,最后找不到他得亲自来” 董文学也是“呵呵呵”地笑了一阵说道:“还是要注意团结的,毕竟比你年龄大,毕竟是处级干部”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老师不知道他是我的把兄弟吗?老师您误会了,这个人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呀!” “哈哈哈!” 两人正笑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随后门便被推开了,正是李学武说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你们两个神经病似的笑什么呢,兄弟,我找你找了好一会儿了” 徐斯年说着话走到李学武对面儿沙发上坐下,然后一脸着急地说道:“我按照你的上班时间拨打的电话,可是没人接,又让秘书来等,也不见你人,给我急得啊,这才上这儿来找你了” 李学武笑着与董文学对视一眼,在董文学“你收敛点儿”的眼神示意下,正色地对着徐斯年问道:“徐主任,您这是?我刚才带着护卫队训练来着” 董文学也是解释了一句道:“我找他也是等他从训练场回才打的电话” 徐斯年皱着眉头说道:“还训练呢,先看看眼巴前儿的事儿吧” “董处长,您没见那付斌的侄子在活动啊,您倒是给学武说说啊” 李学武见徐斯年比自己都着急,面上很是感动地说道:“正说着呢,我老师说您也在,我就说您是我的大哥,您不会不管我的” 徐斯年一脸着急地说道:“还说呢,我要是保卫处的处长指定点你的将,可我不是啊,就一办公室主任,说话也不管用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董文学,然后对着徐斯年说道:“我这也算是心急了,步子迈的有点大了,正跟我们处长商量着是不是再等一等呢” 徐斯年瞪着眼睛道:“等什么等,他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要是上不来,他能压着你一辈子” 李学武满脸苦笑着说道:“您也知道我这臭脾气,在厂里也不知道联络人,跟厂领导的关系都不算好,不等我还能有啥法” 徐斯年皱着眉头说道:“这些虚头巴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群众和领导对你的态度” 李学武知道徐斯年一定是有点儿东西的,不然也不可能来找自己。 “哥哥,您看我跟你相处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我也就是这么一个不会耍心眼儿的人,有话您就直说” 徐斯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啊你,你就知道守着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你看看,领导下去检查工作的时候,好多工人都跟厂长反映家里的问题” 李学武一听这是要说跟自己相关的了,便正色地看着徐斯年,想要听听这些工人都是怎么说的。 徐斯年皱着眉头说道:“有说丢东西了的,有说晚上回家被抢的,还有女同志说晚上都不敢出去的,厂长还问了,说是护卫队不是巡逻了嘛,好嘛,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 李学武也是皱着眉头看着徐斯年,这件事没有从保卫股反应上来,而是从工人那边反应上来,这可不正常。 再一个,怎么就那么巧,厂长就能碰见这么多有安全担忧的工人,这治安问题真要这么密集这保卫科也甭要了,直接解散吧。 “嘿,人家说啊,护卫队才几个人啊,骑着车子转一圈,能顶多大用啊,案子报到派处所,结果报案的比民警还多呢”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治安股接了这么多案子,按道理来说,出现这么多治安问题治安股应该有反馈啊,工人不跟治安股说跟领导说有什么用啊” 徐斯年敲着沙发扶手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啊,这是工人的事儿嘛?这事儿对工人没用,但是对你有用啊,你这保卫科长还想不想干了?” 李学武知道徐斯年不是在批评自己,而是在给自己提醒,但这话听着还是烧耳朵。 “领导是不知道怎么办案的,领导只知道工人投诉了,保卫科不作为” “呵呵,保卫科不作为,保卫科的帽子出了这个院儿屁都不是,还作为呢,我怎么没听说厂区丢东西啊?厂区宿舍怎么不丢啊” 董文学见李学武发火,皱着眉头说道:“徐主任这是在提醒你,是你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扯什么帽子问题” 李学武见徐斯年面色尴尬,很是认同地点点头道:“要不怎么说我有个好大哥呢” 徐斯年听见李学武的话脸色才算好转,但还是站起身说道:“事情我是告诉你了,你自己想想吧,这个时间可是太巧了” 见徐斯年要走,李学武也是站起身说道:“行了,我也下去干活儿了,走吧哥哥,咱俩一起走” 其实徐斯年心里是不愿意跟李学武一起下去的,因为就怕遇见不想遇见的人。 嘿,巧了不是,说什么来什么。 好大哥们: 虽然月票惨淡, 但是我要感谢支持我的好大哥们, 明天3万字! 敬各位好大哥! (本章完) 第254章 跟他开玩笑呢 第254章 跟他开玩笑呢 刚跟着李学武出了董文学的办公室就遇见付斌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穿着笔挺中山装的青年。 看面相跟付斌有些相像,都是阔眉国字脸儿,正是现在最招人稀罕的脸型,完全就是照着晚七点新闻那个主持人的标准长的。 那青年见了李学武,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李学武是谁,因为都知道保卫处之虎的脸上有个疤瘌。 付斌见两人从董文学办公室出来,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道:“徐主任不常来我们保卫处啊” 徐斯年也是个妙人,打着哈哈道:“我倒是想来了,也得倒出功夫来呀,你们明年的行政预算又被打回来了,这不是找董副处长和预算报超了的保卫科李科长商量呢嘛” 徐斯年说着话,又对着付斌身后的青年笑着点点头。 付斌看了看徐斯年和身后人的互动,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该怎么报就怎么报,别的科室预算可以打折扣,你们保卫科的预算我说的,不许打折扣,预算打折扣,工作怎么做?” 这话既是给徐斯年听的,又是给李学武听的。 给徐斯年听是因为这个事情他也知道,每个部门的领导都不愿意自己管理的部门预算少了,虽然跟李学武要起猫腻,但是护犊子的名声必须要。 说给李学武则是在敲打李学武,我在预算上这么支持你,你的工作要是打了折扣,那我收拾你,你是不是就没话说? 要不怎么说人不可一日无权呢,周日的时候付斌还是个没有牙齿的老虎,跟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副退居山林的样子,现在按了副假牙就开始啸傲山林了。 “是,处长,我也是这么坚持的,要是工作做到位了,给同志们的办案经费和福利要不到位,到时候闹起来这不是打您的脸嘛” 李学武现在也是火力全开,你付斌按着我的脑袋给我带个紧箍咒,那我抬手就给你一大嘴巴,然后把闹事枪怼到你喉咙眼儿里。 徐斯年站在中间听着保卫处现在最牛掰的两个人在这儿掰手腕,冷汗都要下来了。 卧槽,你们打伤打死的别带上我啊,我就是一路人啊。 李学武两人虽然都说的是维护保卫处的话,都是对付徐斯年的话,可明白的人都知道,这里面跟徐斯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付斌跟李学武在斗法。 徐斯年现在的心情就很复杂,心里暗暗发誓后半辈儿都不来保卫处了,太特么危险了。 “我说付处长、李科长,欺负人是吧,见我们办公室就我老将一个儿,你们这俩人打我一个是吧,这样,你等我回去叫人的” 这一顿插科打诨算是把付斌和李学武之间的刀光剑影打散了,要不怎么说徐斯年是老狐狸呢,借着这句玩笑话就要走人。 还是付斌沉稳地笑了笑说道:“我听说海波昨晚请你们吃饭了?” 这话却像是定身术一样把徐斯年钉在了原地。 这该怎么理解呢? 不满意?那为什么叫海波而不是叫付海波呢? 这不是明摆着说付海波有跟他关系好嘛。 那满意?那为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这不是当婊子还立个牌坊嘛! 证明自己不护短,不照顾自己侄子? 徐斯年看了看付海波,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又看了看付斌,想要看看这老王八蛋耍什么招儿。 付斌以前办事儿还算是个人物,这临退休了怎么净出昏招儿呢? 要是这么做,徐斯年可就不拿付斌当回事儿了。 什么招儿徐斯年都不怕,因为徐斯年混迹职场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带到坑里呢! 除了李学武! 这小王八蛋忒下作,不是自己不机警,是这小子太狡猾。 付斌瞪了身后的侄子一眼道:“净整这些歪门邪道的,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样的,该干嘛干嘛去” 付海波看了看李学武,像是要认清李学武的脸似的,然后没说一句话调头走了。 李学武和徐斯年看着付斌发火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付斌到底什么意思。 直到付海波下了楼,付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想进步想疯了,学武啊,你是好样的,不要学他” 继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酒桌上要是能成事儿,那咱们见天儿地喝大酒得了,他再敢在咱们厂组织酒场,你就带人把他们抓了,就按扰乱治安条例,我说的!” 说着话,付斌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留下徐斯年对着李学武挤眉弄眼。 待两人走下楼梯到了楼门前,徐斯年才小声说道:“付处长给你唱了一出儿《辕门斩子》啊,你觉得唱得怎么样?” 李学武“嘿嘿嘿”地坏笑道:“嗨,那还说啥了,喷吐有力,言之凿凿,理直气壮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对着楼上示意了一下,又说道:“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嘎调”拔地而起,直冲云天,尖锐凌厉,势不可挡,表现了自己执法如山、不徇私情的坚定意志” 徐斯年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道:“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这些能写作的是真几把能扯啊” “就丫一掩人耳目、即当又立都能让你说出这么多儿来!” 李学武怼了怼徐斯年的肚皮道:“您老哥唱得这出儿《空城计》也不错啊,吐字行腔大气,声韵和谐典雅;曲调高音透亮、低音稳健;节奏错落有致、跌宕起伏” 徐斯年摆摆手说道:“哥哥服了,你放心,哥哥永远站在你这边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从不怀疑咱哥俩儿感情,跟谁我都敢这么说” 徐斯年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样子,然后好像不经意间地问道:“上次说的那个证明找到了吗?” 李学武装傻充愣地问道:“什么证明啊?” 徐斯年“哈哈哈”地干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没啥,你忘了就算了,先这么着,我先回去了,还有事儿呢” 李学武走了两步说道:“我送送你呗?” 徐斯年哪敢让李学武送,让他送的不是进去了就是被崩了,摆摆手道:“都是特么兄弟,甭来这套了”说着话就出了保卫处的门。 李学武则是站在门厅里看着徐斯年进了主办公楼才回了一楼的保卫科。 路过治安股和保卫股的时候把韩雅婷和韩战叫了过来。 一进屋李学武便开口问道:“治安股最近接到的报案多吗?” 韩雅婷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还算是正常啊,每周都还是那么些的案子,没感觉多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再次问道:“派处所来协调询问的多吗?” 韩雅婷点头道:“这倒是不少,有些工人家里孩子皮的,在街上惹祸的,派处所会往咱们这儿打电话叫家长” “偷盗、抢劫什么的有吗?” 韩雅婷不知道李学武怎么了,怎么净问这些严重的问题。 但见李学武的态度很严肃,所以很是正式地回答道:“没有,咱们治安股没有接到这类案件”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韩战问道:“巡逻队呢?有没有遇到什么情况?” 韩战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这边可就多了,现在晚上这群小崽子也不消停,人一多也不怕咱们,要不是咱们带着枪我估计咱们得吃亏”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韩战道:“给你个任务,让保卫给我打听一下现在咱们工人居住区都是哪些人比较起刺儿,有特殊情况的更好,记住了,不要打草惊蛇,找稳当人去办” 韩战点头出去办事去了,李学武对着韩雅婷说道:“杨厂长到车间检查工作,有工人反映说城里的居住区发生偷盗,有人回家遭遇了抢劫,还有女同志说街道不安全” 韩雅婷皱着眉头问道:“可是我们没有接到这样的案子啊” 李学武敲了敲桌面说道:“我昨天回家就遇到了,多亏是我,不然咱们厂的工人要吃亏” “啊?” 韩雅婷也很吃惊这是真的,不由得惊讶出声。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这是咱们的工作没做到位,虽说这种事情应该先报给当地派处所,但是咱们工人遭受了危险咱们不知道,这就是咱们的失职了” “这样,你去厂广播站,拟一条消息,就说保卫处严厉打击治安犯罪,请广大工人同志提供线索,这样的消息每天一条,实时更新你们接到多少条案件汇报,多少条线索,查了多少,确定了多少,抓捕了多少” “科长,这可是个麻烦事儿” “麻烦也得做” 越是危机越是要占领舆论的高地,李学武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现在自己是在明,哪可能不呼风唤雨的。 “明白了科长,我这就去做” 下午李学武刚从办公室的床上起来就听见厂广播站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女广播员的声音,而且是连播了三遍。 重要的话说三遍难道现在就有了? 忙了一会儿李学武叫上魏同去了厂后勤的汽修厂,保卫科的两台车全部改装完成。 “科长,我准备下午就开展人车同步训练” 李学武点点头道:“可以,是要好好练练,把轻机枪挂上去,执勤,抓捕,搜捕,行动间跳车、上车都要练” 魏同点点头道:“领了车我们就练” 李学武指了指212吉普车道:“这个也开去,两部车上都有电台,再结合步话机,你要做到对护卫队如指臂使” 魏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车我们开走了您开什么” 李学武拍了拍魏同的肩膀道:“这是指挥车,我开它干嘛,公车必须公用,这是保卫科的原则,也是我的底线” 魏同敬礼道:“是” 李学武拉开212的车门子说道:“不仅仅是卡车要训练行进间上下车,吉普车也要,指挥车随时变行动车辆” 甩上车门子,李学武指着魏同道:“现在咱们保卫科有三台机动车了,执勤条件有多牛掰你们也都看见了,要是拉胯,我可就难堪了” 魏同再次保证道:“队员们的素质不低,缺的就是经验,现在开始学,保证快速学好” 李学武看了看已经维修完的自己的威利斯,对着魏同道:“装备都做好了嘛?” 魏同点头道:“中午领回来的,队员们穿新衣服都很高兴” 李学武严肃地对魏同说道:“穿新衣就得有新貌,可千万别走老路” “是” “去吧,把车开走吧” 魏同走后李学武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威利斯。 其实这车现在的保有量和使用量还是很高的,原因就是运输大队长给留下了很多,毕竟后来米国给蒋队长支援了大量的米式装备。 再一个就是米国在朝战的时候又给贡献了不少,所以很多单位都在用这个车。 京城厂针对这款车也进行了仿制,但遗憾的是仿制的不完全,只仿制了前进挡,倒车挡没仿制出来,所以那款车很遗憾地只能前进。 这听着虽然是个笑话,但是确确实实地反映出了现在咱们的工业水平。 张师傅见李学武相中着这辆吉普车,也是笑呵呵地站在边儿上给介绍道:“没啥大事儿,水箱裂纹了,我给你补了一下,轮胎啥的我也都给你换了新的” “就是这软顶实在找不着材料了,还是劳保厂那边找的最厚实的布给你做了一个,其他零件儿什么的我就不跟你叨叨了,你也不认识” 李学武笑着坐上了车试了试,嘿,还真不算窄吧,李学武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坐在里面很是宽敞。 当然了,舒适度上就不能有什么过多的要求了。 这车最有意思的是前风挡可以向前放倒,全车还没有车门,只有一个圆弧状的缺口,既方便上下车,又减轻了自重。 但注重机动性能的同时放弃了保暖,大冬天的人员在车上过于暴露,这也导致了李学武可能得穿着大袄开这个车,或者等到天暖和了再开。 威利斯吉普装用2211毫升发动机,最大功率44千瓦(60匹),这个功率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把轮胎卸下去可以当火车头用。 当然了,就是这么一说,你要真较真儿让它拖着几十节车厢跑,那纯属扯淡。 至于说李学武敢不敢开着这个车上街,那是完全没有这个顾虑的,且不说李学武的身份,就是顾参给带来的这个车牌子,即使明年这个时候李学武也敢开。 “行,谢谢张师傅了,那个费用清单呢?” 李学武对这车很满意,便抬头对着张师傅问费用清单。 张师傅转身从铁皮柜子上拿出一张纸递给李学武,道:“您还真是有原则,看看吧,费用都在上面了” 李学武看了看清单,拢共才30多块钱,李学武抬头问道:“您没帮我省钱吧,哈哈哈” 张师傅见李学武的话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便也开着玩笑说道:“咋了?嫌少啊,嫌少我再给你加点儿,呵呵呵,又没大事儿,这还是我多加了3块钱的油漆费了呢,但可没糟践,都给你喷车上了” 李学武看了看喷涂了新油漆的车体,点点头道:“那就辛苦您了,车我就开走了啊” 说笑了两句,李学武打着了火,开着这台十多年前的吉普车出了汽修厂。 把车停在保卫科的车库里,因为这边的车库连着暖气,和小车队一样,冬天不用热车。 又去了财务科按照清单交了费用。 冯娟见李学武来缴费,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单子道:“您这够能折腾的啊,先前做暖气来缴费,现在又是修车来缴费,越整越大啊” 李学武掏出钱递给冯娟,道:“我一老领导的车,我说咱们汽修厂修得好,就拖到这边儿来了,来,给你钱” 冯娟笑着抿了抿嘴收了李学武的钱,又给李学武开了票。 李学武从财务出来也没回办公楼,直接去招待所看了看。 这窦师傅还真能耐,接了这么个工程还真找来了人。 李学武看着招待所的工地上得有四五十号人在忙活,见李学武来了,窦师傅和许宁都走了过来。 李学武笑着对许宁说道:“许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算是烧旺了啊” 许宁笑着给李学武和窦师傅点了烟,然后说道:“嗨,还不全是您的支持啊,怎么样?进去看看去啊?”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你说说就行了,我这还有事儿” 许宁见李学武不愿进去,想想里面灰突突的便也没再让,而是给李学武介绍了一个大概情况。 “所有楼层的电网和管网全都重新改了,现在正清理墙面儿呢,今天预计能清完,明天开始刷墙” “进度这么快?”李学武也是有点儿惊讶了,要是照这么干,一周还不全都完活儿了啊。 窦师傅笑着说道:“这都是大开大合的活儿,只要人多就行了,后面的就要慢了,像是家具,窗框等,都需要老木匠来做,新手儿做不得”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也够快的了,了不得啊” 窦师傅笑得眯了眯眼睛道:“您信任我,给我介绍了一这么大的活儿,我当然得用心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又有人喊许宁了,李学武没让许宁在这儿陪着自己,而是摆手道:“赶紧忙你的去,我就是来看看” 许宁还有事儿,便对着李学武说道:“服务人员都在小礼堂那边培训,我得过去看看,您在这儿看着吧” 送走了许宁,窦师傅将钥匙递给李学武说道:“周日还真就没收拾完,周一又忙活了半天儿,烟囱重新修了,灶台新砌的,暖气我试了试,漏水的地方给修好了,不知住不住,水我又给放了,不然怕冻” 李学武点头道:“还真是麻烦您了,您给算算,我西院的工程加上那个院儿的,一共多少钱?” 窦师傅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着急,您先着吧” 李学武笑道:“我这有呢,您这带人干活儿,可别拖欠,您给我报个数儿” 窦师傅心里早就有数,见李学武说了,便笑着道:“那就谢谢您嘞,这样吧,您再给我500块钱得了” 说着话还摆摆手强调道:“可没多要您的啊” 李学武知道没多要,从兜里掏出钱数了数就给了窦师傅。 “我都怀疑您少要了呢,哈哈哈” 窦师傅见有了钱,也是笑着说道:“您给我介绍一这么大的工程,我咋好意思跟您多要钱啊,那不成了狼心狗肺了嘛”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得嘞,我的上一笔账清了,我再跟您说一活儿” 窦师傅“哎呦”一声就要掏李学武给的钱,边掏边说道:“您还有活儿怎么不早说啊,这可不能先要您钱” 李学武把窦师傅的手按了回去道:“一码是一码的,不能叫您吃亏不是,是我们院儿的东跨院儿” 窦师傅疑惑地看向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在李学武家做了将近一个月的活儿,那处四合院的格局他还是知道的,东院儿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李学武给窦师傅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于丽的想法,也说了换土换砖的想法。 窦师傅点点头道:“这没问题,您想什么时候开工啊?我这一时可倒不出手来了,我能找的人可都用在了这边了” 像是下决心似的,又说道:“这边要是撤人下来可就完不成进度了”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窦师傅的意思,便说道:“不着急,等这边儿完事儿的,开春儿就行” 窦师傅这才笑着说道:“依着你们许所长的意思,这活儿还真得干到开春儿以后了,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团结湖周围说道:“说的是让你做园林吧?” “是,许所长的要求还挺高的,所以我的活儿能做到明年夏天了” “好事儿啊”李学武笑着说道,又继续解释道:“东院的房子天暖了再盖就行,不像我那西院儿着急经营用” “您放心吧,地只要一解冻,我就去开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您也去过了,也不用再看地形,您给算算多少钱” 窦师傅心算了一下,道:“照你们院里那个标准,全下来有个600多就够用了” “嗯嗯,行,那就这么着,具体开工时间咱们再联系” 这窦师傅可是实打实地给了优惠了,现在盖房子能有这个价儿的不多。 李学武跟窦师傅商量好了建房子的事儿,便回了办公楼。 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李学武给董文学打了个电话说出外勤,便到了自行车存放处将自己的车子推到车库挂在了吉普车的后面。 虽然李学武早有准备,又是帽子又是手闷子的,腿上还搭了一件儿大衣,但即使这样开着吉普车到了海运路1号院时腿也被冻透了。 跳下车活动了一下,用手里的钥匙打开大铁门,将车倒着进了院子,又关了大门,这才开始打量起院子来。 怪不得窦师傅说收拾了一天半,原来院子里也帮着收拾了。 原来大门口到别墅门口的砖路因为多年没人住已经坑坑洼洼的,现在也已经铺平了。 别墅二层楼附着的爬山虎因为多年没人修理和收拾已经枯死了,窦师傅也都给清理了,现在看着这二层小别墅还真是干净了不老少。 李学武走上台阶看了看,别墅的门窗都被重新上了油漆,玻璃被映衬着也显得亮了。 打开别墅的大门,西面儿的窗子映射进来微红的阳光,照得客厅里的灰尘都露出了原形。 长时间不住人的房子就是这样,甭管多么高级的房子,只要是空的时间长了都飞灰。 李学武踩着木地板往里走,看着屋里的摆设都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就连客厅角落里的那架钢琴都还是披着灰尘的样子。 用脚垛了垛脚下的地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料的,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开裂,踩上去也没有吱吱嘎嘎的声音。 往左手边的八角餐厅进来,餐厅的家具上也都是灰,再看厨房里倒是有施工的痕迹。 靠近北面新搭起了灶台和炉台,暖气炉子也被迁移到了这边儿。 李学武倒是没太在意这个,这边的房子一时半会儿住不上,因为离家里太远了。 后院的小窝虽然没有这边儿豪华,但是温馨方便啊,要什么有什么。 天天姥爷给烧炉子,奶奶和闺女给看着家,屋里的卫生现在于丽说了来给收拾。 衣服不说抢着洗吧,于丽看见了于丽洗,秦姐看见了秦姐洗,反正李学武脱下来的衣服莫名其妙地就被洗了挂在了晾衣绳上。 将厨房的门窗关严实了,又看了看楼上,除了落下的灰尘,其他还都是原样。 李学武本就是懒惰的性格,这卫生是不会自己做的,等哪天抓了壮丁再说。 把车开出来锁了大门,开着车就回了家。 等进了西院儿就见大姥正和二爷在往门脸儿房里搬东西,有大姥做好的桌椅板凳,有大称,还有一堆木头板子。 “大姥,这是干嘛呢?” 姥爷见李学武开车回来也没惊讶,这米国鬼子的吉普车早先见得多了。 “老三说明天开业,我们把回收商店的东西倒腾过去” 说着话于丽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见李学武站在门脸儿房的后门口,有些脸红地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笑了笑没吱声,从后门进了门脸房。 这边的屋子倒还宽敞,两间房差不多四十多平米吧,后门在东南角,正门在正中间,都是双开的。 屋子靠北墙大姥和二爷正忙活着钉装货架,货架前面有一水泥砖砌的柜台,柜台下面有一溜儿的桌子。 因为这边是回收小物件儿的,或者值钱物件儿的,碎铜烂铁的什么的大件儿在大厅里称完就从左手边的过道直接运到后院儿了。 从明天开始,这边的回收商店一开张,那西院儿的大门就关起来了,只用做进出车辆使用。 有了这门脸儿房,二爷和大姥值班再也不用趴着倒座房的窗户看着西院儿了,坐在屋里就把废品收了。 依着闻三儿的意思,这边还会开展旧货置换的经营活动,类似于委托商店,但又不是委托性质,而是自己收旧货,自己卖旧货。 以后别人把东西送过来不用等委托商店卖了再收钱,在这边儿可以直接出手拿钱走人。 因为闻三儿他们都有三轮车,所以还有接送货物的服务。 闻三儿跟李学武说了这个事情,李学武的意思就是不收运输费用,只要在回收商店里出售或者购买的就包接送。 李学武的这个想法闻三儿倒是很支持的,现在他已经吃到先前那一拨回头客的红利,虽然现在货物少了,但是联系还有。 这种看似赔本儿的做法恰恰能抓住回头客。 货主找闻三儿免费把东西送到店里来,或者直接由闻三儿上门收了。 卖亏了算店里的,跟货主没关系,这就是要钻委托商店的空子。 李学武往里走了走,见这边的回收商店和西边的两间房还通着门,便想到了这是闻三儿要做两手买卖呢。 这边收旧货,那边卖旧货,一进一出吃两回。 左右看了看没什么需要自己担心的也就转身往回走,对正在拿着抹布擦柜台的于丽问道:“家搬完了?” 于丽笑着点点头道:“中午三舅和彪子他们帮的忙,我去菜市场买了菜,今晚您在家吃吗?” 李学武看于丽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在,带我的饭吧,但是现在我得去看看朋友去” 说着话李学武出了屋往倒座房走,翻找了一阵儿找出前段时间为了掩人耳目用的钓鱼竿,这还是借东四六条胡同丁师傅的呢,现在不用了得赶紧给人还回去。 这叫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拎着鱼竿儿还不算,又拎了两只大肥兔子,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威利斯的座舱很小,后座就已经很挤吧了,更别提后备厢了,不能说很小吧,就是根本没有。 但是后座是能收起来,李学武将鱼竿和两只兔子扔进后座舱,上了车打着火了就往东四六条胡同那边儿赶。 这会儿还不是下班儿的点儿呢,所以大街上不算是人多,很好开,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这丁师傅在不在家。 也是李学武回来这么久都没在这边儿转过的原因,不然准不会这么冒冒失失地上门。 等到了上次停马车的地方把车停了,拎着东西绕到正门前按了按门铃。 丁师傅家有三个门,李学武找的是正门。 还别说,就门铃这玩意儿一般人家儿还真就没有。 不是安不起,而是用不上,因为现在有几个住这么大院子的住户啊? 虽说不算稀奇吧,但也不算多。 等了约有半分多钟,这才从院里传来应门声。 这里有个讲究,那就是你听见敲门声或者门铃响了,不能在屋里应门,那样门外的人听不见不说还不礼貌。 你得走到院子里应门,一般就是李学武现在听到的:“哎,来了” 主人迎客得打开门,跨出门槛子站在门外跟来客打千道礼, 当然了,现在不讲究前朝那么多礼数了,但这去别人家拜访,主人还是要到门外来迎接的。 再一个就是不管这门是真关着还是虚掩着,来访的客人万万没有推门而入的道理。 有门铃的按门铃,没有门铃大就敲门上那怪兽含着的门环,千万别见人家门虚掩着就推门而入了,忒没礼貌。 君不见后世南锣鼓巷那些私人的院落门口挂着{私人住宅,非请勿入}的提示,多寒碜啊。 再有一个记住了,门上这怪兽有名字,分样式,你看这怪兽的样式就知道这家儿主人的身份地位。 这门上的怪兽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衔环的底座称之为辅首,剩下的圆环再熟悉不过,就是磕搭门用来提醒主人有客到访的,辅首衔环的成语也是由此而来。 而辅首的形象几乎都是传说中的神兽为原型,包括虎、螭、龟、蛇,以及最为常见的饕鬄与椒图以及瞠目张口的狮头。 这些辅首除了有着神兽护宅的含义外,往往还彰显了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就像后世的机关人士坐奥迪a6,做生意的开宝马,小资的开奔驰,爱洗浴的开凯迪拉克,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哎,现在丁师傅家门上的辅首就是兴起于汉朝而盛行于明清的椒图。 这椒图是龙生九子传说中的第九子,也就是老话儿讲的小儿子。 因其性格孤僻,它的巢穴通常紧闭并非常排斥他人入内。 因此被人们选中以求平安,也同样因为它长相狰狞可怖又是龙神之子故又有辟邪之意。 李学武看了看门上已经有些泛着铜绿的椒图和门环,想到这座宅在经历了四九城这么多次的动乱能保留到现在还真是幸运啊。 大门被拉开一半,从里面露出一圆脑袋瓜,小脸儿不大,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很帅气的小伙子。 嘿,还真是李学武认识的,还就是很意外在这儿见到他。 这小子见着李学武也是很惊讶,条件反射的就要往后躲,可闪进门里又觉得不对。 这不是大街上啊,这也不是交道口啊,自己怕什么。 心理建设完,这圆头圆脑的小伙子又用手抓着门打开半扇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你找谁啊?”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小子看了足足十几秒,看得这小子直毛楞,这才撇着嘴说道:“你就这么说话啊?去叫你家大人去” 看着李学武完全是不屑于跟自己说话的样子,这小子也很不服气,想要反驳两句,但是想到面前这人的身份,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往院里跑着叫人去了。 这四九城的话断句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有时候还吃字儿,后世说这是四九城的爷们儿懒,懒得都不行了,话都懒得说。 “去叫你家大人去”这句话李学武说出来,就不是每个字儿的音都一样重。 “去叫”两个字正常说,到“你”这儿就吃字儿了,不细听听不出来说没说。 再到“家大人”三个字的时候就是重音了,代表这是一个名词,就是你们家当家主事那个人。 到最后一个“去”字的时候就是轻音了,一般读作“切”。 有明白的可以给配个音,这算是四九城说话的一个标志,就解释这么一遍。 李学武拎着鱼竿儿和兔子站在广亮大门的台阶上等着,同时打量着这大门与自己所住四合院的不同。 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台基就要比李学武家的四合院大门要高,门口比较宽大敞亮,门扉开在门厅的中柱之间,大门檐村之下安装雀替、三幅云一类的装饰。 这正常,因为这是大学士的宅邸,李学武家那边院子的大门是常见的蛮子门,门在外檐的柱子之间。 正打量着呢,丁师傅抱拳拱手连呼抱歉,再言失礼,将两扇门都打开了,迈过门槛子对着李学武笑着说道:“实在抱歉,小辈儿失礼,怠慢了我兄弟了” 李学武两手拎着的东西也被刚才跟自己横的那小子低眉顺眼地接了过去。 这才给李学武倒出手也给丁师傅回了一个传统的拱手礼。 “丁老哥,我这次来是给您还鱼竿儿来的,另一个就是前几天上山了一趟,弄了两只兔子,给老哥尝尝鲜” 丁万秋特别喜欢李学武身上这股子气质,一见面儿就给人一种彪悍的匪气,看着就是豪爽可交之人。 “哎,李老弟这是客气啥,来来来,咱们屋里唠” “哈哈哈”李学武跟着丁万秋往院儿里走,不是后院,进门就是中跨院儿,院子中间有一封闭式的厅。 进了屋李学武才发现,这屋还真不小,地上铺的是地砖,中间还扔着两块儿地垫子,周围放着几把椅子,弄得跟后世李学武看到过的拍片儿现场似的。 见李学武观察着这间屋子,丁万秋不好意思地介绍道:“不是老哥没礼貌,这满院子就这屋能耍开把式,还就这屋烧了地龙呢,所以我才带你来这屋招待的” 好哥哥: 今天正常更新1章万字章节, 再加更3章,只为了求好哥哥手里的月票, 请多支持作者。 (本章完) 第255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加一更求月票) 第255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加一更求月票) 丁万秋说着话一指跟在后面的小子道:“这不嘛,大冬天的没啥事儿,正带着我这师侄练摔跤呢” 李学武由着丁万秋带着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挑着眉毛看了看站在一边儿的小子,然后对着丁万秋问道:“老哥,这小子是您师侄?” 丁万秋瞧李学武这意思是认识自己师侄啊,而且语气不善啊,便歪着脑袋看了看身后的年轻人道:“你跑到轧钢厂耍去了?” 丁万秋身旁的年轻人有些窘迫地摇了摇头,然后横了李学武一眼,道:“没,就是在交道口儿的海子边儿上遇到了” 丁万秋一听这是有情况啊,赶紧回身问道:“他惹着你了?” 李学武呵呵笑了两声,然后看了看那小子,道:“您这师侄学人家劫道,要抢我衣服和自行车,被我打了一嘴巴” 丁万秋皱了皱眉头转身问道:“你皮子痒痒了?要学绿林好汉上山当土匪?” 这圆脸大眼睛的小子就是当初在海子边儿上带着人学螃蟹走路的周常力。 “没有,就是老四他们胡闹,跟他开玩笑呢” 李学武笑了笑没搭理他,这是在丁师傅家里,自己是来做客的,万万没有伸手打主人脸的道理。 师叔也是长辈,打师侄就是打师叔。 丁万秋惭愧地说道:“李兄弟,这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师兄是我爸爸的徒弟前几年背玉米没的” “你可能也知道当年那个事儿,没了好些人,这是我师兄的徒弟,我师兄没了以后就寄在我这儿练功夫,是我没有管教好”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嗨,都过去老长时间了”说着话李学武对着站在一边的周常力问道:“怎么样爷们儿,我打你不记恨我吧” 不记恨才怪呢,但就算是记恨也不敢说出来,且不说这人是自己师叔都要称兄道弟的,周常力自己也去交道口派处所查过李学武。 在领导墙上看见了李学武的照片儿,当时还以为挂错了名字呢,这会儿见师叔喊他李兄弟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见周常力不吭声,李学武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记恨也没事儿,但得放在心里,不许说出来也不许表现出来,还是那句话,想到交道口玩可以,不能带家伙儿,更不能耍坏” 丁万秋看了看周常力训斥道:“听见没有?” 周常力虽然不服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学武呵呵笑道:“老哥,不是我这人霸道,自己家附近不让他玩儿,而是因为我在交道口派处所兼职了一副所长,交道口是我的辖区” 丁万秋这才明白好说话的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霸道。 “哎呀兄弟,没看出来啊,你能耐太大了,你今年才二十吧我记得” 李学武呵呵笑了两声没回复,而是点了点周常力说道:“你们这些人是叫顽主吧?” “呵呵,以玩儿为生的人我没偏见,这是你们的自由” “但是带着一群所谓的佛爷供着你们玩儿我就比较膈应,不叫你来交道口玩儿是懒得搭理你”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你要是敢在交道口活动,我敢保证你活不过今年去,别看没剩两天了” 说完了话,李学武对着丁万秋拱拱手道:“老哥,不是兄弟话多,咱们相交一场,可是实打实的缘分,这孩子你要是真爱护可得看严实了,万一有一天吃了我的枪子儿,咱们爷们儿间可不好见面” 说完了话,李学武边由着丁万秋送出来边走边说道:“本来还想约老哥练上几招儿的,今天也算是没缘分,这样,下次我有空了再来找您,我一直想学学咱们传统的武术呢” “嗨,兄弟,今天老哥实在对不住,下次你来老哥请你下馆子去” “得嘞,回吧您”李学武笑呵呵地上了威利斯,打着了火跟着门口的丁万秋摆了摆手就往家里走。 丁万秋看着李学武出了东四六条胡同才瞪了一眼周常力,带着他回了院里。 等一进屋丁万秋就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惹到他了?” 周常力这会儿也没怎么把李学武当回事儿,依着刚才师叔的意思这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人,在这边儿的所里也是兼职。 那轧钢厂在东直门儿外呢,跟自己又不挨着,不用理会李学武。 见师侄这个态度,丁万秋点着周常力道:“以后离他远点儿,他是个危险人物,身上有杀气,是个杀过人的主儿” 说着话带着周常力摆好了姿势,搭上手,一个跨步出去顶着周常力就是一个窝心肘。 好在周常力跟师叔吃招儿多了,用胳膊垫了一下,但还是后坐在了垫子上。 丁万秋边拉起师侄边说道:“这种见血见得多了的人脑子都有毛病,好动手,好酸脸,一句话不对上来就打你,手里有刀就动刀,有枪就动枪,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周常力听着师叔的分析傻眼了,不断地点头道:“是是是,师叔您说得太对了,这混蛋上次拿着枪指着老四正骂着呢,回手就给我一大嘴巴,跟神经病似的” “呵呵呵” 丁万秋摆着起手式冷笑着说道:“咱们家门口以前爷来过这么一位” “穿着北洋军的军装,挎着短枪,穿着大皮靴,上门拜访说要学功夫” “而且是带着钱来的,可你师爷看了一阵儿便摆了酒席给人请走了,打死都不敢收” 说话间把攻上来的周常力饶住了手一个后撤步猛地一拽就又把人放倒了。 “据你师爷说,那人浑身带着杀气,少说也得杀了几十个了,眼睛里都冒光” 周常力站起身问道:“这李学武看着是彪悍点儿,可是看不出杀气啊” 丁万秋再次摆出起手式道:“那是你看不出来,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看出来了,这家伙随时要掏腰上的枪干掉我,我都看出他准备打我哪儿了,草他大爷的,就是我的眉心” 说着话丁万秋收回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边点着边回忆李学武当时的眼神,到现在还觉得脑门冒凉风。 周常力被放倒三次了,也不想老挨摔了,便叉着腰耍赖道:“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丁万秋看着师侄不攻上来,便收回手说道:“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一江湖乱兵,能跟这个李学武比嘛,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明显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的杀气都被文化给掩盖住了” “人有大脑和肢体,大脑可以通过文化教育学会思考,会有思想,肢体通过锻炼学会功夫,会有能耐” “不长脑子没有思想的人空有一身功夫和能耐那就是别人杀人舔血的刀,这样的人锋芒毕露,并不可怕” “像是李学武这样有能耐还有思想的人才更可怕,可怕的是你看不出他有多少能耐” 说着话丁万秋走到桌椅旁喝了口水道:“掩盖住的能耐不等于没有,你要是真惹到他,他还真敢杀你” 看了看沉思的师侄,丁万秋道:“你有爹,我又不是你师父,不能多说你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今天他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了,千万别落在他手里,如果真落在他手里了,赶紧求饶” 交代了一句便出门往后院儿烧水洗澡去了。 李学武开着吉普车进了西院儿,见大姥他们还在收拾,本想着甩了衣服伸把手,却是被姥爷撵了出来。 没招儿,现在李学武在姥爷的眼里那是国家干部,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木匠活儿上呢。 这就是姥爷不让李学武收拾鸡架,兔子窝的原因。 李学武只能把车放了水,然后往家走。 进了二门儿见自己母亲正站在门口摘白菜呢。 不是摘小白菜,而是冬天白菜储存不当会出现褐色的斑。 虽说吃着没事儿,但是看着不舒服,所以需要像是摘儿似的得一块块儿地摘下去。 “今儿怎么这么早下班了?” 李学武看了看中院儿的热闹,轻声回道:“出外勤,没事儿了就没回厂,这中院儿干嘛呢?”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就见着了,贾张氏、二大妈正对着骂街呢。 这不算新鲜,这俩人都不是让份儿的主儿,时不时地就吵起来。 “嗨,今儿轮到贾家看水龙头,这不嘛,没看住,又回流(读四声)了,二大妈要打水做饭,这么不吵起来了嘛” 这四合院儿就一共用的水龙头,每天饭点儿的时候才放水,得有人一直看着,一冻上麻烦着呢。 龙口这儿冻了还好说,要是主管道冻了,嘿,准得下管道井里烤火去,齁麻烦。 李学武“嘿嘿嘿”地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儿,因为已经看见李姝趴在窗户玻璃上看自己了。 “闺女,来,让爸爸抱抱” 李学武一进屋就扔了手里的包,双手拍着对着李姝招手。 李姝现在扶着窗台或者墙能勉强站着,但还得有人扶着。 看见李学武,李姝咧着小嘴儿咯咯地笑,伸手就要抓李学武,可是隔着炕呢,现在又不会走,只能干着急。 老太太抱着李姝给送到了李学武的手里,嘴上嘀咕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几个月了” 李学武抱起李姝放在怀里悠了悠,做着鬼脸儿逗着玩儿,嘴上回着老太太的话。 “农历五月初八生的,快要满七个月了,看这样子年前就要自己能走了” 老太太的眼睛里都是李姝,算计着日子说道:“早着呢,这才刚会扶墙站着,倒是在炕上爬得很快,自己坐着也不愿意,坐坐地就趴下了” 李学武逗的李姝咯咯咯地笑,还用胡子扎李姝的小脸蛋儿,把李姝惹急眼了用长了指甲的小手对着李学武又是抓又是挠的。 “哈哈哈”李学武见过自己闺女爬,就跟匍匐前进炸碉堡似的,两只手控制方向,小腿儿猛蹬。 “快点儿长大吧,爸爸好给我大闺女买新衣服穿” 看着李姝对着自己笑,李学武又感慨地说道:“爸爸又不想你这么快长大,因为你长大了爸爸就老了” “嗨,你才19岁啊,就说老,你奶奶是啥,老妖精啊?” “哈哈哈” 李学武见李姝被自己抱着老奔着炕上的大鲤鱼使劲儿,便将李姝放在了炕上。 李姝四肢划着炕被就到了大鲤鱼跟前儿,指着大鲤鱼的钥匙和开关对着李学武说道:“啊!” “让你给上劲儿呢,这小家伙儿可机灵,我给这鱼上了两回就被她看见了,想玩儿了就叫人给上劲儿” 李学武把鱼头已经被磕瘪了的大鲤鱼拿起来给上满了劲儿,然后放在了李姝的眼吧前儿,由着李姝抓着鱼尾巴看着晃动的鱼头咯咯笑。 老太太点了点鲤鱼的鱼头看着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不顺心了就扔东西,那天许是饿了,抓起大鲤鱼就扔地上去了,这不嘛,鱼头都砸瘪了” “啊!”李姝见老太太点着鱼头说话,也跟着一脸认真地说了声啊,好像很无辜似的问着谁弄坏的。 “啊,这是谁弄坏的啊?” 老太太见李姝的表情,也是有些好笑地点了点鱼头对着李姝问道。 李姝用手指点了点鱼头,用流着哈喇子的小嘴儿又说了声:“啊,呀!咯咯咯” “你就跟我装傻吧你,你个小机灵鬼,你什么不知道啊” 老太太边点着李姝的小手边训斥着,但李姝就是一副不知道的表情。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蛋儿,然后说道:“可能是要长身体了,吃得多了,适当地给加加量” 老太太不以为意地说道:“用得着你说?早就开始加了,早上还给煮小米粥呢,看看这小肚子,都快吃成小肥猪了” 李学武跟着闺女玩了一会儿便回后院收拾炉子去了,每天这个活儿是姥爷或者老太太帮着干,今天回来得早,也就自己个儿干了。 进中院儿的时候骂街的两个人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刘光福正拎着热水壶浇水管子呢,见李学武进来还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许是听见自己二哥吹了,也想着从李学武这儿得好处。 李学武哪里会搭理这么大的小崽子,点了点头便往后院儿了。 这一路上不是“您忙着呢”就是“下班了您”。 开门进了屋,把炉子炉灰收拾了一遍,灰渣倒在了门口的灰槽里,就是一没有盖儿的木头箱子。 不大,有时候垃圾也往里面放,这是姥爷新给打的。 还没等转身进屋呢,棒梗拎着个破桶就从月亮门走了过来,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很是惊讶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武叔” 李学武看了看走近了的棒梗手里的桶,里面是院里收拾出来不要的白菜叶子。 “今儿得空儿,早回来了,米糠还有吗?” 棒梗看了看李学武道:“还有小半袋儿,还够十多天的吧,顶不到年前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晚上我跟你彪叔说一下,看看哪天去乡下收两袋子去” “那感情好,光喂菜叶子也喂不起啊,我奶奶说冬天喂不好,春天下蛋就晚”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倒是,你奶奶刚跟二大妈吵架你怎么没跟着啊?” “嗨,一群老婆儿吵架特没劲,就是隔着老远喷喷唾沫星子也不真动手,嘿,也怨我” 说着话棒梗一歪头儿,说道:“我奶叫我看着水龙头,可我见天儿也不早了,再不赶紧喂鸡这鸡就上架了,这么着才冻了的” 李学武笑着用条束磕了磕棒梗手里的铁皮桶道:“下次早点儿喂不就得了?” “我倒是想了,我要是有您那样的吉普车,也不用从学校费半个小时到家不是?” “这到了家就得写作业,作业写完已经快五点了,您瞧瞧,这太阳落山落的多早” 李学武看了看西边挂着的太阳道:“还真是” “你们是不是要放假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然后又问道:“今天是周二,那就是31号了,65年的最后一天了啊,哎呀,明天是阳历年啊” 棒梗看着愣愣的李学武道:“还说呢,昨儿腊八节您知道吗?” 李学武一捕楞棒梗的大脑袋说道:“怎么不知道啊,你没喝腊八粥吗?” 棒梗撇着嘴说道:“我敢打赌,您准不知道” 说着话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嘿,别提了,我奶奶早上忙活乱了,把粥熬胡巴了,我今年准冻耳朵,多亏到了倒座房我于姨给了我一碗,也不知道这第二碗算不算数” “哎武叔,这冻耳朵算第一碗粥还是第二碗?” 李学武装作很正式地想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问道:“这种事儿应该问你奶奶啊,你奶奶懂得多啊” “嘿,别提了,我一问我奶奶就说不能封建迷信”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就按第一碗算吧,你今年冬天可得留神了” “唉,只能如此了”棒梗叹着气拎着铁桶往鸡架那边去了。 李学武笑着回屋算了算时间,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明天1月1号,1月20号就过年,得抽时间准备年货儿了。 坐在书桌前写了几篇稿子,然后按照顺序装在了信封里,准备按照时间顺序邮寄出去。 等收拾完抬起头时,见天已经黑了,太阳早没影了,对面的二大爷家都亮灯了。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窗帘拉上,然后穿了衣服往出走,准备去倒座房吃饭去。 刚一出门就见一大妈拎着暖瓶往后院儿走,这准是给聋老太太送热水去。 这聋老太太是五保户,全由正府养着,街道委托一大妈照看着,一大妈倒是真上心。 “送水去啊一大妈” 一大妈见李学武出来也是笑着回道:“老太太手脚不利索了,就不让她那屋烧水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应该的,要是自来水那边不方便可以去我屋接去,我备了两个缸,见天儿都是满的” “知道了,哎,学武”李学武刚错过身走了两步就被一大妈叫住了。 “怎么了一大妈?”李学武转过身看着一大妈问道。 一大妈走近了一步轻声问道:“你跟上次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没想到一大妈问起这个事儿,李学武的呼吸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她家没同意,就散了” 一大妈可惜地说道:“哎哟,怪可惜了的,我跟你说啊,不是一大妈爱管闲事儿,我前天见着那姑娘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一大妈怎么见着林婷婷了。 一大妈继续说道:“前儿我说去供销社给你一大爷买布料做衣服吧,正巧遇见她了,本想着打声招呼的,却是听见她们同事在跟她聊结婚的事儿” “我一听就不对味儿啊,都定在月底结婚你不能不吱声啊,我一细听才知道是跟一残疾退伍的军人结婚,哎哟,我买了布料就往回走,想找你问问吧你又没在家,这今儿才看见你” “得了,你都跟那姑娘没关系了我就放心了,咱再找好的”一大妈说了一句就去老太太屋了,李学武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林婷婷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又是找了一个那样的丈夫,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走了两步随后便定了定神色疾步往西院儿走去。 过倒座房屏门的时候于丽跟李学武说话都没搭理,到西院推了车子便往出赶。 等骑到街道大供销社的时候见供销社都熄灯撵人了,李学武跳下车子就要挤进去。 “别挤了,下班了,明儿个赶早吧,嘿!怎么是你啊” 往常在门口收银的大姐正在往出推顾客,见还有人往里挤便提醒了一句。 等李学武挤到跟前儿的时候,那大姐见是李学武在往里面挤不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看着大姐问道:“林婷婷在哪儿结婚?” 那大姐瞪着眼睛问道:“都结婚了你还找我们婷婷干嘛?我们还想问问你呢,你怎么回事儿啊,婷婷突然跟我们说要结婚,我们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儿呢,嘿,一打听是嫁一瘸子,你干嘛去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详细的情况没办法跟您解释,我能去看看她吗?” “还看什么,早干嘛去了,这个时候去不是给婷婷找别扭嘛” 见这收银的大姐说话冲,手表柜台的大姐拉了李学武一下道:“我们这就要去参加婷婷的婚礼呢,你的心意我们帮你带到,但见面,今晚不合适,小伙子,你说呢?” 李学武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再看看屋里已经熄灭的就剩下最后一盏的灯。 “我买点儿东西,劳烦大姐帮我带给她” 收银大姐还要说话却是被手表柜台的大姐拉住了,随后对着李学武道:“你送啥,我给你带” 李学武进了屋走到手表柜台看了看昏暗的玻璃柜里,那大姐也进了柜台里面,这一幕好像就是与林婷婷相遇的第二次一样。 还没等大姐质疑,李学武沙哑着嗓子指着一块儿罗马女士手表说道:“把这块儿包起来吧”。 那大姐迟疑地问道:“你是说要送婷婷手表?” 这罗马表也是进口的,现在标价145块钱,所以大姐才迟疑的。 李学武没有带手表票,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又把自己派处所的证件掏出来放在了一起推给了大姐,然后转头就走。 “明早我拿着手表票来取钱和工作证” “哎,小伙子!”大姐还要叫李学武,可是李学武出了门蹬着车子便冲进了夜色中。 “哎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呀”这手表柜台的大姐看着手里的钱和证件,再看看柜台里的手表,不由得苦笑道。 收银大姐也被李学武的壕气震住了,要说送新婚妻子手表不算稀奇,也听说过送女朋友手表的,可就从没听说过送前女友手表的。 “收着吧,手表也包起来,暂时别开票了,交给婷婷让她自己决定” 李学武回到家见老彪子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在院里卸车,老彪子身边还围着一个大姑娘。 那姑娘见李学武回来很是高兴地走到李学武面前喊道:“武哥!”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是大壮的妹妹,陈晓燕。 “小燕啊,女大十八变啊,大姑娘了” 本来见李学武情绪不高,陈晓燕还有些怕的,见李学武露出了笑脸便也缓解了紧张的情绪。 “武哥,你也变了,变丑了,咯咯咯” 李学武装作生气地揉了揉陈晓燕的脑袋,道:“刚夸你大姑娘了,你就这么回报你武哥的啊?” 老彪子卸完车走过来笑着说道:“我说明天开业再来,小燕儿非说今天来看看” 陈晓燕怕李学武,可不怕老彪子,瑾瑾着个鼻子说道:“我早就想来帮忙了,我彪哥不让” 李学武“呵呵”笑道:“那是你彪哥心疼你呢,我老婶儿挺好的啊?” 边说着话边带着陈晓燕往倒座房里走,陈晓燕也是跟在李学武的屁股后头回着话。 “嗨,纺织厂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一个样儿” “呵呵,不是一个样儿你还想什么样?”李学武进屋跟于丽嫂子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陈晓燕进了里屋。 陈晓燕明显是被大壮养在“深闺”里的朵,十六了,还带着天真烂漫。 这还是大壮没了,陈晓燕接触外界多了,才懂得多了,知道母亲辛苦,想着出来挣钱养家。 老彪子一直支应着这对儿母女,所以陈家日子还算过得去。 自打回收站慢慢挣了钱,给大壮家的钱也增加到了20块。 不是李学武抠,是不敢多给,不敢多给的原因就是怕这孩子变坏了。 “我想像你们一样,每天都接触新事物” “嗤”陈晓燕的话刚说完,跟在后面的老彪子便嗤笑出声,随后便是说道:“是,我们收废品的倒是天天接触新事物,啥样的废品都有,可是你愿意穿成这样吗?” 老彪子边说边对着陈晓燕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陈晓燕看着脏兮兮的外衣也是有些皱眉头,但看见李学武戏谑的眼神也是英勇地点点头道:“只要有需要,我能穿” “得了吧,让你穿这身儿跟要上刑场英勇就义似的,消停在家帮忙吧” 陈晓燕也知道这边儿的工作不容易,也想着好好工作,可是要跟彪哥他们一样穿着破旧脏衣服出去吆喝着收废品也不大愿意。 “我听武哥的,武哥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李学武见陈晓燕把皮球踢到自己脚边,便弹了陈晓燕一个脑瓜崩儿,道:“就这机灵劲儿要是用在学习上,何苦上这儿收废品来呢” 说着话,李学武指着搬了炕桌进屋的于丽说道:“这是于丽嫂子,以后你就跟着她干活儿,她干啥你就跟着干啥” 李学武又给于丽介绍道:“这是我发小儿的妹妹,大名叫陈晓燕,小名叫小燕儿,明天开始您带着她干活儿,孩子小,嘛都不懂,勤使唤着” 于丽笑着说道:“这是你妹妹呢,我哪敢使唤” 陈晓燕看了看于丽,叫了声嫂子,然后跳下炕道:“嫂子,你尽管指使我,我不是来我哥这儿做客的,是来挣钱养家的,您不指使我就是撵我了,走,我帮你捡碗去” 说着话就往厨房走,于丽也是对这个小姑娘另眼相看了起来。 李学武笑着对于丽说道:“就照她的话做,她母亲工作忙,没时间带她学屋里活儿,您勤教着她点儿” 这不是李学武没良心,逮到发小的妹妹可劲儿地使唤,这是为了陈晓燕好。 这个时候的女性虽说能顶半边天,但也是要持家的,这是根本,可不是后世那些饭也不会做,家务也不会的“独立女性”。 陈晓燕眼瞅着就是大姑娘了,得教着她做家务活儿,学会掌管家务了,本身就是单亲家庭,再没有这门儿必备的手艺,以后结了婚要被婆家看不起的。 “那我可就指使了啊,您可别心疼”于丽说笑着就去了厨房。 这回收站能有什么可以累坏了陈晓燕的活儿啊,所以李学武不担心。 “呦!今儿我可要吃现成的了啊,这感觉还真不错啊” 李学武听声音就知道是傻柱进来了。 “柱子哥,这家里有灯,锅里有饭,炕上有人的生活很羡慕吧?” 李学武见倒座房里陆陆续续进来人,便把自己的情绪埋藏了起来,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事情惹得大家跟着难受。 “嘿,你还别说,我还真就喜欢现在这种生活了,无牵无挂,大家热闹” 见傻柱嘴硬,李学武也是好笑道:“今天于丽嫂子炖的是鸡,不是鸭子,您不用跟着学嘴硬” “哈哈哈”傻柱笑了一阵去厨房洗了手,然后进屋说道:“我羡慕有什么用啊,这姻缘之事哪里是强求得来的” 这话倒是应了李学武的心境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自己跟林婷婷有缘无分,强求不来了。 “今天棒梗跟我说时间我才想起来,今天是65年的最后一天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还有20天就要过年了” 见李学武感慨,傻柱像是无骨怪一样躺在炕里的被子上说道:“可不是嘛,昨个儿晚上雨水回来告诉我,小年头一天结婚,嘿,没想到我妹妹也出嫁了,怎么老感觉她还是小孩儿呢” 李学武甩给进屋的闻三儿等人每人一根烟,笑问道:“雨水比我还大一岁呢,还小孩儿,对了,房子借给于丽嫂子她没生气吧?” 傻柱是不抽烟的,见李学武几个吞云吐雾也不眼馋。 “嗨,都是一个院儿的,再说她现在也不怎么在这边儿住了,想起来了才回来一趟,在新房忙着呢,她宿舍离那边儿近” 李学武点点头道:“打家具可以用我盖房子剩下的木料,别让雨水在那边儿受气” 傻柱点点头道:“还是你讲究,得嘞,我回头告诉雨水,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儿情” “算了吧,就几块儿木头也值当你说,你记着就行了” 傻柱说起妹妹,又想到李学武的兼职便靠坐起身问道:“哎,你也在派处所系统,你应该认识雨水的对象,他也在派处所,北新桥,叫景勇杰,听说过吗?” 李学武苦笑道:“你真当我这所长是实打实的啊,就是兼职,交道口所里的我都认不全呢,更甭说北新桥的了” 傻柱点点头,这也正常,李学武见天儿的在轧钢厂工作,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人,更何况自己准妹夫还是一普通民警。 “没事儿,等以后见面儿了就认识了” 说到派处所的事儿,往桌上端酒的老彪子说道:“今儿街面儿上可热闹,满的街跑警查玩儿,我一细打听才知道,就是在抓咱们门口打架的那些人,说是脑袋给打坏了” “还真打出事儿了啊?” 今天早上秦淮茹提了一嘴,李学武还没当回事儿,觉得是秦淮茹夸张了,没想到还真出事儿了。 “可不是嘛,耳朵上面给开了天窗了,前面儿胡同子里的小六子带人干的” 老彪子上了炕边分着碗筷边说道:“对方是城外窜进来的,好像是因为一姑娘,两伙人不知怎么在咱们门口遇到了,直接动了手,城外那帮子人吃了亏,扬言要叉了小六子” “什么跟什么呀,就因为一姑娘,至于动手嘛,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暴躁吗?” 见李学武说得有意思,沈国栋嘿嘿笑道:“现在可跟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咱们混的那时候街面儿上都是老油子了,谁愿意吃亏啊” “谁不知道情义千金不敌胸脯四两啊” 老彪子也是认同地说道:“现在,嘿嘿,一句话说不对了就叉你,上次跟你说的打架那次还记得不?人死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想起上次二爷第一次来时李学武问的,老彪子给说的那次,也是因为一姑娘。 这尼玛得是多好看的姑娘啊! “你说啊,猴子的对象从街上过,北新桥的二杆子闲着没事儿坐在路边玩儿,就对着那姑娘吹了一口哨儿,嘿” 老彪子说着话摇了摇头,道:“猴子带着人把二杆子堵了,把二杆子打倒了还不算,嘿,那么老大一石头啊,咔就砸二杆子脑袋上了” 老彪子边说着话还边用手比划着,手往下落的时候众人仿佛看见一块大石头砸人脑瓜子上了。 李学武听的也是眼晕,这都什么狠人啊,真敢下死手啊。 “二杆子坚持了没三天,死在医院了,猴子砸完人夜里就被抓住了” 闻三儿先让大姥和二爷上了炕,坐在了炕桌里面,这才跟着上了炕。 “你当这是偷盗案呢?死了人的案子都是连夜办的,跑了他了” 老彪子给几人倒酒,叹着气说道:“我不是说猴子该不该抓,我说的是这事儿,不值啊,三舅您是不知道啊,今儿我在胡同子里见到猴子的对象了,嘿,正跟着一小崽子拉着手躲墙角蜜呢,艹” “当初不让你混街面儿你还埋怨我来着,现在知道了吧” 听见闻三儿说起偷盗案,傻柱不由得乐出了声。 “前院儿三大爷的自行车还没找回来呢,现在站门口看见胡同子里谁骑着车子都仔细打量一眼,前面周大妈被看的直毛楞,一个没注意撞到墙上了,站在咱们门口骂三大爷骂了半天街,哈哈哈” 李学武看了看端菜上来的于丽,对着傻柱说道:“别幸灾乐祸啊,嫂子还在这儿呢,你就那么恨三大爷啊” 傻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哎!我就是恨,要不是他给我耽误事儿,我今年都能结婚了,明年都能抱孩子了” “刚才可是还说婚姻莫强求呢,这会儿就意难平了?” 傻柱见于丽收拾完了上桌吃饭便也把话咽了下去,再怎么着也不能当着人家的儿媳妇儿说人家的坏话。 饭后几人喝了茶,李学武跟老彪子说了买两袋子米糠的事儿,又跟闻三儿要了一张手表票,交代老彪子和沈国栋一起把小燕儿送回家,然后就准备回屋睡觉去了。 从倒座房出来的时候正见着门房施工呢,有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这样的老的,也有刘光天,刘光福,闫解放这样的小的。 好哥哥: 这是今天的加更第一章, 求月票, 求赏, 呜呜呜, 肝了肝了~ (本章完) 第256章 还得是你狠啊 (加两更求月票) 第256章 还得是你狠啊 (加两更求月票) 还真照着李学武的说法去了,清理屋子,搭炕,搭炉子,砌烟囱,还挺能忙活。 “忙着呢一大爷”李学武见一大爷过来,便主动打了声招呼。 一大爷点点头说道:“学武啊,你也看见了,这泥瓦匠的活儿我们勉强凑合着干,可这打窗户的活儿我们不会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早上秦姐跟我说了,刚才我也跟我姥爷说了,实在不凑巧,明天他们回收商店开业,只能是晚上指导咱们院里人打窗子了” 一大爷虽然没能请动李学武的姥爷,但是李学武也说了,晚上会来指导院里人打窗子,便也满足了。 李学武打发了一大爷便往后院走。 不是李学武故意为难人,而是这事儿还真就得这么办,李学武上赶着给修都说李学武有目的,现在让他们自己修就舒服了。 也是让话多的人长长记性。 秦淮茹倒是带着棒梗过来给李学武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帮着洗了衣服,见李学武已经在里屋睡着了,便带着棒梗回家了。 上次二大爷的话给秦淮茹提了醒,以后汇报工作可得留神,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早上醒来,李学武吃了早饭,跟着老彪子几人在门脸儿房门口放了一挂鞭,然后将一块儿写着南锣鼓巷废旧品回收商店的牌匾挂在了门脸房的门框上面。 “嘿,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嘿” 三大爷上班时路过门脸房这边看着李学武他们正在挂匾,不由得出声赞了一句。 “那是,这匾可是我哥找人求的字” 李学武瞪了老彪子一眼,这不是给三大爷上眼药嘛。 谁不知道三大爷自诩文人,院里的春联都是出自三大爷的手笔,现在老彪子说李学武出去求人写字,那不是摆明了李学武看不起三大爷嘛。 “呵呵,字是写得挺不错的,就是名字寒碜了点儿” 见三大爷话里没好话儿,李学武也不恼,这是长辈,哪能跟他叫板着干啊。 再说这开业之喜呢,犯不上。 “三大爷,看着您精气神不错嘿” “那是”三大爷扬了扬脑袋,觉得这李学武还是会说几句人话的。 “我就说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那自行车丢了,这么多天找不到,准找不回来了” “许是被拆了卖零件儿了” “也可能是被卖到乡下去了” “更有可能被磨了钢印重新伪装了” “这些都挺难过的,可您走着上下班就算是锻炼了,身体好了精气神就好了” 老彪子看着李学武的眼神满是赞叹,我是给三大爷上眼药,您这是给三大爷的心上毒药啊。 李学武每说一句,三大爷的脸色就变差一分,等李学武说完,三大爷的精气神确实好了,都快气成精神病了。 “你!”三大爷指着李学武想说什么,但是又强笑着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愿意走着上下班,哎,锻炼身体” “呵呵,好事儿啊,都要是有您这个觉悟,何愁咱们的体育事业发展不起来啊” 李学武对着三大爷点点头,走到门口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出走,路过三大爷的时候说道:“我就不行了,有车子不骑那不是浪费嘛,我是真痛苦,是车子耽误了我的锻炼啊,三大爷回见了您内” 看着李学武一溜烟儿地窜出去,三大爷气得牙痒痒。 以前骑着车子上下班没觉得这路有多长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这路太长了,走起来太累了。 三大爷不知道这么长的路可是李学武的套路啊。 到了供销社李学武没打站儿,该做的事昨晚已经做了,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昨晚的时睡时醒,也把这段感情想明白了。 无非是天不遂人愿,造化捉弄人罢了。 供销社里没有林婷婷的身影,见李学武放在柜台上的手表票,柜台里的大姐将剩余的钱和证件递给了李学武。 本来这大姐还要说些什么的,可李学武接过钱和证件转身就走了。 留下一众售货员议论纷纷。 李学武到了轧钢厂先是看着队员们做了训练,然后对着魏同摆摆手道:“带回吧,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发”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将自己的制服换上,戴着帽子走出门。 到护卫队门口的时候队员们也已经换了护卫队的制服,一个个看着很兴奋,因为这是第一次坐着护卫队的新车出动,虽然不让带枪。 魏同点了名,然后跟李学武汇报了人数。 李学武走到队伍前面站定说道:“今天咱们要出一个外勤,要求所有队员只能看,不能说,不能问,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记在心里,记在脑子里,忘在嘴上,遵守纪律,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上车!” 李学武下达了上车的命令。 看着队员们学着四百米障碍跑中跨越高墙的方式跳上车,李学武拉开吉普车的副驾驶舱门也跳上了车,对着司机下达了出发的指令。 加上李学武和魏同一共二十五人,两台车直接出了轧钢厂的大门往东面开。 司机由着李学武的指挥开到了一处山沟边上,离老远就不用李学武指挥了,因为山脚下有一群人站在那边儿。 等车停稳了,李学武跳下车跟姬卫东握了握手,道:“感谢你的支持啊” 姬卫东也是笑着说道:“还是你狠啊” 李学武没说什么,而是对着身后执勤车上的魏同喊道:“下车,整队” 魏同得了李学武的命令,喊着口号叫队员们下车整队。 姬卫东站在李学武身边看着行动的护卫队员说道:“行啊,更胜从前了啊,怪不得你要下力度呢” 李学武今天心绪不算高,脸紧绷着,没什么心情跟姬卫东说笑,肃着脸看着眼前的队伍。 见魏同整队完成,姬卫东摆摆手,带着李学武等人到了土坡边上。 这里已经松松散散地站了一圈儿调查部的人,还有五个背着56半的兵。 魏同等人在下车的时候就知道来这边要干什么了,一个个儿的脸上全是紧张的神色,有胆子小的脸已经白了。 魏同强忍着紧张将队伍带到了指定位置,并且喊着口令成跨立状态。 李学武跟姬卫东站在土坡边上互相点了烟,还是李学武先开的口。 “上次跟你说的训练场已经准备施工了,你们领导什么意思啊?”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冲着卡车那边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领导你还不知道?谨慎着呢,说是要看看训练效果再说”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无可厚非,你说要支援我们的那些武器和弹药还算数吗?” 姬卫东看着一个个带着头套的人被押下卡车,嗤笑道:“就那些破烂儿,我说话就好使,没问题,你需要了直接给我打电话,然后派车来拉” 李学武问的是姬卫东早答应给的一些特殊武器,各式各样的都有,李学武也是为了让队员们熟悉一下武器环境。 听了姬卫东的回答李学武便也不再说话,因为看见了从卡车上被拉下来的那个身影。 五个被绑缚着双手的人由十个人押着一一跪在斜坡边上,一个拿着相机的人在拍照。 两个干部则是从左往右,拿着本子摘下一个人的头套对比一下,然后在本子上打个钩。 “你的心是真狠啊,这种情况了还想着练兵呢” 听了姬卫东的话李学武不为所动,眼睛盯着护卫队队员,道:“把眼睛睁大,谁要是敢闭眼睛,回去之后直接脱衣服去车间” “是!把眼睛睁大”魏同应声答道。 李学武刚一回头,耳边便传来了枪声。 “砰!砰!······” 李学武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还没来得及看那边一眼,就已经天人永隔了。 每一声枪响,都代表一段罪恶的结束,而这份结束里不仅仅结束了一个人的一生,也结束了某人的青春。 枪响之后那十个人便是上前或是踢或是拉拽,查看反应,直到确认结果。 结果确认后有专人将这些“人”抬到一台空着的卡车上。 随后便是下一波5个人。 这段时间对于卡车上等待着的人来说是一种极度煎熬,对于护卫队员也是一种煎熬。 有的护卫队员已经忍不住跑到一边吐去了。 李学武允许队员有应激反应,但是不允许躲避和退缩,吐完了还得站回来接着看。 “砰!······” 这样的场景重复了五次,每次被从卡车上带下来的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有喊冤枉的,有喊认错的,有喊我还知道有钱没取出来的,或是痛哭流涕,或是表情呆滞,或是长吁短叹,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 等最后一波枪响结束后,李学武看着一众脸色惨白的队员们,大声道:“立正!” “向右转!齐步走!” 李学武喊完立正后,魏同便反应了过来,集合着队伍开始登车。 李学武在上车前对着姬卫东说道:“周日晚上啊,带着队里的同事来轧钢厂招待所,请大家喝酒” 姬卫东身后的小刘也是服了,这人是真狠啊,非要亲眼看着前女友和准老丈人被【砰】。 这还不算,还要带着手下队员们一起看,说是特殊训练。 最狠的是刚看完行刑就说请客吃饭的事儿,服了,真特么服了。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道:“还真要请客啊,我以为你在交道口所里说的是玩笑话呢” 李学武上了吉普车拉开车窗对着姬卫东说道:“你姬卫东言而有信,我李学武不能做言而无信的小人啊,回见” 说着话对着司机摆摆手往回开。 到了轧钢厂的时候已经快要12点了,李学武跟着这些脸色看着稍微好点儿了的队员们一起休整了一会儿,然后拎着自己的饭盒跟着队员们进了食堂。 今天食堂比较热闹,因为红星公社来送肉了,据说还是保卫处的付处长和保卫科的李科长打的,全都送给轧钢厂食堂给大家一起食用。 李学武一进食堂就有人道谢,有嘻嘻哈哈的,也有真心的。 无论什么吧,今天李学武带着的队伍有点怪,平日里护卫队的小伙子很是有精气神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一个个的全都蔫头耷脑的。 等轮到李学武这一帮人的时候傻柱将李学武要求的一个水桶拎了过来。 李学武打了一份儿正常的饭菜,还有一份儿白的豆腐脑,上面还撒着辣椒酱。 这是李学武昨天晚上跟傻柱说的,今天中午帮忙准备着。 见李学武打完,队员们一个个的眼神都呆滞了,有反应大的已经出现干呕了。 “什么毛病这是?这是豆腐脑儿,不是臭豆腐,怎么这么个表情啊?” 傻柱见自己给护卫队的队员打豆腐脑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哭丧着脸,闭着眼睛不敢看。 李学武就站在一边看着每个队员都要打,魏同仗着自己是队长,白着脸儿小声问道:“科长,最近我胃寒,不吃豆腐的” 李学武笑着看向魏同道:“今天就算是你胃里有个北极你也得给我吃下去” “是”魏同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声,由着傻柱给打了白的,还会动的豆腐脑,上面还细心地点缀的红的鲜艳的辣椒酱。 等到了桌子边上,李学武用勺子舀起一勺豆腐脑放在嘴里道:“这豆香味儿还真不错,你们也吃啊” “呕!” 有遭不住的已经跑出食堂干呕去了,这一阵动静惹得食堂众人不住地往这边看着。 李学武不管这些,仍在喝着自己的豆腐脑。 等监督着所有队员将豆腐脑喝完,李学武这才回了办公室。 这边早有人在等着了。 “吃饭了吗姑父?” 在自己的办公室,也没有外人,李学武便直接管尹满仓叫了姑父。 尹满仓笑着点点头道:“和小群一起吃的,又去看了看雅军,你们食堂的伙食还可以” 李学武给尹满仓敬了一根烟道:“都是这玩意儿,汤汤水水的,不大好吃,这还是厨师得用呢,不然难吃得很” “有的吃就不错了,前几年,嘿” 李学武岔开话题问道:“训练场筹备的怎么样了?” 尹满仓摆摆手道:“你姑父办事儿你放心,已经开窑烧砖烧瓦了,从山上砍的大粗檩子,正在备料呢,这次来也是想要问问咱们给提供的钢筋和水泥什么时候到位” 李学武弹了一下烟灰说道:“今天就能到位,我一会儿叫我同事给您拿取货票,您直接去水泥厂拉,钢筋我们车间已经准备出来了,一会儿您就拉走” “那感情好了,今天回去就收拾,明天再备一天的料,后天开工,边开工边备料,这样干得快” 李学武笑着说道:“后天是周五,我带着咱们定点的几个单位去参加奠基典礼,咱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项目了,也正式些” 尹满仓也担心这摊子支得这么大,要是李学武拉不来人可就糟了,现在李学武说要带人参加开工,那可真是给尹满仓吃了定心丸了。 “放心,我回去就准备,你是不知道啊,我把这个事儿往上一汇报啊,我们乡长都下来了,连夸我有能力” 李学武笑道:“搁我姑父的能力这是早晚的事儿” 尹满仓是有自知之明的,当然知道这是李学武送到自己手里的功劳。 这份功劳必须得收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山沟里的那些村民。 “上次说的养兔子的事情我也跟村里沟通了,现在还是本着自愿的原则,谁家养都可以,到时候一起收” 李学武走到门口喊了一声韩雅婷,然后回到座位上问道:“村民的反应怎么样?” “没什么反应”尹满仓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 “呵呵呵,什么叫没什么反应啊,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呵呵呵,能有什么反应,除了备料的,全特么上山抓兔子去了,这时候还真好抓” “科长,您叫我?”韩雅婷推开半开着的门问道。 李学武点点头,指着尹满仓道:“这是咱们分训练场所在地的村干部,今天给咱们送猪肉来了,你把上次叫你准备的水泥提货单拿来给尹书记,再跟库房打声招呼,叫尹书记把咱们定的钢筋拉走” “哎,知道了” 说着话韩雅婷转身就走了。 尹满仓这才收回一直看着韩雅婷的眼睛,随后便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这姑娘结婚了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有啥想法咋地?” 尹满仓笑骂了李学武一句然后说道:“是尹群,他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也有了进城的希望了,我就想着能不能给他找个城里的媳妇儿,这个看着就很好,爽利大方得很” 李学武笑着磕了磕烟灰道:“咱们是亲戚,我跟您说实话,这姑娘是没结婚呢,可条件有些高” 尹满仓一摆手道:“没关系,彩礼什么的依着城里的规矩办,就是房子我也给他们想办法解决” 李学武看着气粗的尹满仓道:“不是这个意思” “科长,这是水泥提货单,库房那边儿我已经打过电话了,随时都可以取”韩雅婷拿着两份提货单,边进来边说道。 李学武接了提货单看了看,然后放在了尹满仓的手边,指着看着韩雅婷的尹满仓道:“尹书记是我嫂子的姑父,咱们也认识了好长时间了,我就直说了” 韩雅婷不知道李学武这是啥意思,介绍亲戚干啥,怎么还客气上了呢? “咱们警犬训练场的尹群是尹书记的儿子,这不嘛,看你跟尹群的年龄相当,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发展感情的意思” 因为知道韩雅婷是个直爽的女孩子,李学武本想刚才跟尹满仓解释的,现在韩雅婷进来了,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韩雅婷听得一愣,随即对尹满仓笑着说道:“感谢尹书记的看重,可是我家里已经给我介绍了对象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没关系”尹满仓也是有些尴尬了。 韩雅婷拒绝了尹满仓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那科长,我回去了啊” 李学武点点头送走了韩雅婷,转头对着尹满仓道:“这是治安股的股长,家里也是干部家庭,所以给介绍对象的人很多,就现在都是不得不处的对象” 尹满仓也是遗憾地拿起提货单站起身说道:“哎,好姑娘当然不愁嫁,是小群无缘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送尹满仓出屋,边走边说道:“尹群才刚十八,你这就着急给他订婚了?” “你是不知道啊,在农村十六岁就得订婚了,不然就找不到对象了,小群是因为一心想要当兵,这才耽误了” 尹满仓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姑身体不好,不愿意放小群走,这才又把小群耽误了,再一个我也是不舍得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说着话尹满仓无奈地一伸手,做无可奈何状。 李学武点头表示理解,在前线的时候,侦察营是不允许独生子女加入的,敢死队都轮不到单亲的。 这就是钢铁般意志的部队里更感人肺腑的光辉人性。 “行了,你回去吧,怪忙的,咱爷们以后得经常见呢,不用这么客气” 李学武把尹满仓送到楼门口,跟着尹满仓招呼道:“那尹书记咱们回头见” “回头见” 这是李学武跟尹满仓的默契,人前互相称呼官职,私下里再论亲戚,都是干事儿的爷们,没人挑这个礼。 送走了尹满仓李学武又挨个打电话,有华清的吴有庆处长,派处所的沈放,调查部的姬卫东。 给沈放打电话的时候沈放还叫李学武下午回一趟所里,也没说什么事儿,李学武就没当回事儿。 打完电话李学武又去了三楼付斌的办公室,现在付斌主持保卫处的工作,那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跟他汇报,这是组织程序。 付斌倒是一副亲近的模样,言说李学武做出了成绩,值得搞这么一个仪式,表示自己会去参加,也让李学武去请示一下主管领导李副厂长。 李学武本来就是要去跟李怀德汇报的,付斌也知道,他这么说无非是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又给自己放了一个台阶压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点头称是,又跟付斌聊了一下与其他几个单位合作的事情。 这倒是引起了付斌的注意,尤其是李学武提到调查部的时候,更是眼皮子跳了一跳。 “很好嘛,一个训练场咱们自己用终究是浪费了,多几家单位合作,自然是好事,这事儿你办的好,我支持你”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那您忙着,我去跟李副厂长请示一下” 付斌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然后便是眯眯着眼睛看着一直毕恭毕敬的李学武的背影,等李学武关门离开,付斌沉思了一阵便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呦,您这是练的什么功啊?” 李学武敲了两下半开着的门,见李怀德站在办公桌旁左右晃着腰,不由得问出了刚才这句。 李怀德笑着招了招手道:“进来进来,什么功啊,昨晚我说把书桌挪一下让你嫂子清理一下灰尘吧,还把腰扭了,这不嘛,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李学武笑着道:“我不信,是嫂子把您累着了吧” “嘿,你小子啊,我记得你还没结婚呢吧,懂得倒挺多” 李怀德断断续续地跟李学武打了不少回交道了,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人。 虽然这是在办公室,虽然李怀德是领导,但是上下级之间也是可以开玩笑的嘛。 李学武嘿嘿笑着掏出烟给李怀德点了一支,然后笑着说道:“您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是中医,我虽然没学很多,但是眼睛还算好使” “哦?”李怀德惊讶了一声,随后坐在了沙发上边跟李学武吞云吐雾边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家庭背景”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什么意思,坏笑着说道:“您这不算什么毛病,人到中年不得已吗,我爹泡了几坛子虎鞭药酒,明天上班我给您带点儿来?” “哈哈哈”李怀德笑了两声随后摸了摸有些秃顶的脑门道:“那我就不讳疾忌医了,就按你说的办” 李学武与李怀德说笑完这才端正了态度将红星公社后天奠基的事情说了。 “我和付处长的意思都是请您来主持仪式,毕竟您是我们的主管领导,再说了,这么大的工程,没有您这样的重要领导我们也压不住阵啊” 李怀德考虑了一下,觉得这里面没有什么风险,便点头道:“既然合作单位都这么重视,咱们不能不重视,那不成了蔑视兄弟单位了嘛,这样吧,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周五咱们一起出发” “得嘞,那我就先准备去了,您忙吧” “哎,学武啊,那件事儿别忘了啊” 李学武摆摆手把门拉开了道:“放心吧,明早就给您送过来” 这边说完了,刚到办公室,就见韩雅婷站在办公室等自己。 “科长,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天塌下来了?”李学武边进屋边问道。 韩雅婷将一沓文件放在李学武办公桌上说道:“天没塌下来,但也差不多了,您看看” 李学武翻了翻手里的文件,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今天才收上来的?刚才怎么不见你说啊?” 韩雅婷无奈地说道:“我们全股除了我都出动了,主动深入到群众中去,走访调查,还有的去了街道做调查,这不嘛,调查结果刚总结出来” 李学武看着这个丢失物品的数据也是皱眉头,没听说有这么一出儿啊。 就算是现在的小崽子们多了,佛爷出山了,可也得有个过程啊,怎么一下子都来了锣鼓巷这边了。 “这里面的数据真实吗?去所里问了吗?要是这么多案子,也甭查了,直接上大街上抓人吧,隔一个枪毙一个,都有漏网之鱼” 韩雅婷为难地说道:“任安去问了,就属锣鼓巷这边的案子多,可能跟居住环境有关系,咱们工人居住的地方都是小胡同子,墙又不高,备不住进去人” 现在要说路不拾遗,那还真不是瞎说,现在的形式就是某个群体比较跳,要李学武说就都闲的,每个人都有班儿上也就不至于这样了。 “你们捡着能查的开始查,每天照例去厂广播站播报办案进度,收集信息多少” “科长” 韩雅婷明显是不同意李学武的意见的,走到李学武的办公桌边轻声说道:“这个数据太难看了,如果公布出去会对您和保卫科有影响的” “再就是我们科室10个人,除了值班的,能办几个案子啊,如果长时间不能破案,那咱们就被动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你不公布就没人知道了吗?就没影响了吗?就不被动了吗?” 也知道韩雅婷是好意,李学武随后轻声说道:“有脓不怕挑,咱们保卫科就是干这个的,群众有困难了不能藏着掖着,那不是咱们保卫科的风格”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韩雅婷说道:“不要怕报案的人数多,破案的数据少” “案子越多说明功劳越多,破案的数据少也是暂时的,抓到一个人说不定能破好多的案子,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坏人啊” 李学武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将那份数据放在了自己的包里,道:“总不能全城的坏人都集中到我们锣鼓巷了吧” “没事,该广播广播,该破案破案” 说着话李学武拎着包就出了屋,因为李学武兼职的原因,所以李学武迟到和早退是没人管的。 因为李学武周日加班的时候也没人管。 李学武骑着车子就奔着交道口儿的所里去了。 刚进院儿就看见沈放正跟一个人站在院里说着什么,见李学武进来,沈放对着李学武招招手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快来” 李学武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刚停好了车子就被沈放拉着给介绍了起来。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李学武,李所长,即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又是我们交道口所里的副所长” “这位是北新桥的段所长,段又亭” 李学武知道沈放给自己介绍这人的意思了,看来是昨天晚上的事儿了。 “李所您好,幸会幸会” 见段又亭礼貌又客气地打招呼,李学武也是伸出手握住了段又亭的手,道:“都是一个系统的,甭客气” 李学武没有主动伸手也代表了李学武的态度,一个是轧钢厂的地位在那儿呢,保卫科比街道所可滋润的多,根本不用巴结所里。 再一个是段又亭理亏,合该段又亭先伸手打招呼。 “看着李所长,我们就感觉要老了,要被拍在沙滩上了” 沈放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这么年轻的副所长确实少见,走吧,屋里聊会儿,别在外面杵着了,齁冷的” “哈哈哈哈” 三人互相让着进了沈放的办公室,沈放想当和事佬,那就得豁出一点儿血本儿了,给李学武和段又亭都沏了一杯茶。 三人又客气了两句,还是段又亭先跟李学武致的歉。 “昨天晚上的事儿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带好队伍,给咱们李所添麻烦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沈放问道:“昨晚怎么处理的啊?” 段又亭看着李学武比沈放还牛掰,合着这位把人抓了根本就没审,也没在意。 沈放皱了皱眉头道:“老宋和小米的事情我已经跟段所通报了,也说了咱们的意见,这件事还是要交给段所处理的好”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段又亭道:“不是我小题大做,昨天晚上的事情很恶劣,不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是敢截囚车的我是第一次见着,我敢保证也是最后一次见着” 段又亭已经从沈放嘴里知道了这位就是局里挂了号的狠人,知道这小子放的话不是吓唬自己。 “李所,您批评的是,昨晚回去这两人已经开始关禁闭了,这件事必须深刻反思,认真反省,我也跟您保证,北新桥不会再出这样的人了” 沈放给李学武两人都递了烟,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老段跟我原来是一个所的,一起入队,一起提的干,挺不容易的,看看,这个事情还是让老段处理,我相信老段的为人,不会偏袒他们的”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道:“我没意见,但这个事情也得注意一下,很多案子办的半剌可及的,就是因为咱们办案人员的粗心大意,走漏了风声” 关于李学武的用词,沈放和段又亭也没什么可笑的,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那些持械抢劫的怎么说了?”李学武将包里的调查报告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问道。 听见李学武的定性,段又亭的眉头就是一皱,沈放也是有些僵住了脸。 这持械抢劫最高可是要吃枪子的,真要是把小宋崩了,那老宋非得跳河不可。 “学武啊,我问了小宋了,抢你的烟确实不对,可要真以这个罪名进去,我怕这孩子就废了” “是啊,这些人的底细我们也都查了个底儿掉,就是半大小子在家闲着没事儿乱窜,这才惹了祸” 这世上永远都有人情关系在,这是李学武躲不过去的。 “你查他们了,你才知道他们没犯事儿,可拎着的那些家伙事儿随时都有能力作案啊,拿着那些东西在大街上乱窜,你说这叫闲着没事儿?你们特么没事也扛着机枪出去遛弯儿啊?” 见李学武发火,段又亭的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李学武说话确实难听。 沈放摆摆手道:“这不是商量呢嘛,别那么大火气” 李学武把调查报告拍在沈放的面前说道:“你先看看这个,再摸摸你的警徽跟我商量” 沈放见李学武说得不客气,也是皱着眉头拿起了李学武拍过来的文件。 这一看可是把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是真的?” “你说呢?”李学武不客气地回道。 段又亭接了沈放递过去的文件看了看,也是皱起了眉头。 “打架的案件次数怎么这么多啊,还都是晚上下班,这破坏和盗窃也是,还有抢劫?反了嘛这不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你看看都是什么人在打架和抢劫,你们还觉得那些小子拎着家伙儿上街是闲溜达吗?” “可这.我们确实审了啊,都是今年才毕业的,在家等着分配呢,跟外界没什么接触” “有没有接触你知道啊?是不是觉得我把人放在所里审你们就有的说啊?” 见李学武不满意,沈放也是急了,这个案子是他审的,昨晚跟赶过来的段又亭又审了一遍。 李学武看向沈放道:“让你问的自行车问了吗?现在一台大二八少说也得120吧,他们老子就都这么有钱?” “这······” 李学武站起身点着沈放道:“想想你那个计划破产的原因,跟你说啊,就你们这个态度,以后甭想着问我要主意,治安的事儿你爱管不管,以后甭找我” 说着话李学武把烟头一掐,扔在烟灰缸里,拿过桌上的调查报告塞包里就要走。 沈放要拦都拦不住,见李学武急眼了,也不敢拦着。 眼看着李学武骑着车子出了院门,沈放急得直跺脚。 段又亭皱着眉头说道:“这李所长这么不好说话吗?” 沈放瞪了段又亭一眼道:“你要是不想处理这件事儿那就把老宋和小米给我送回来,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 “这么严重?老沈!” 段又亭叫着沈放想要问问虚实,可是沈放甩了段又亭拉开办公室的门对着老邢喊道:“刑一春,把那几个小子给我挂墙上,今天谁特么不交代甭想下来” 老邢拉开值班室的门见所长吩咐,但还是有些迟疑地问道:“都上啊?” 沈放瞪着眼睛骂道:“听不懂人话是吧?” “哎,知道了,这就办” 老邢赶忙答应一声就往羁押室跑,生怕晚了一分钟遭所长喷。 段又亭站在办公室里听见沈放的命令也是苦了脸,拉着沈放道:“不至于吧,都是知根知底的,小宋可是咱们看着长起来的” 好哥哥: 这是今天的加更第二章, 求月票, 求赏, 呜呜呜, 肝了肝了~ (本章完) 第257章 你表个态吧 (加三更求月票) 第257章 你表个态吧 (加三更求月票) 沈放回身点着段又亭的肩章道:“我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可我不是天天看着,那小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我可没见到他什么时候揣身上的” 段又亭恼道:“这样叫我回去怎么说啊?” 沈放坐回办公桌拎起电话说道:“你现在最好回所里把那两个混蛋真关了禁闭,不然有你后悔的” “喂,卫东,啊,是我,沈放” “啊啊,那啥,学武跟你联系没啊?” “哦哦哦,他说了,不是后天去嘛,是是是,那就后天见啊,嗯嗯” 沈放撂下电话指着段又亭说道:“草拟大爷的,我就说关几天再说,关几天再说,你特么非火急火燎地今天说,你特么知道这小子今天干啥去了吗?” 沈放骂骂咧咧地也不管段又亭的脸色道:“这小子今天送走二十多号人,都是他亲手抓的,我说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终于找到自己害怕李学武的原因了,沈放也是把脾气发泄了出来。 “特么的,我就忘了昨天收的子弹费了”说着话沈放站起身看着段又亭难看的脸色问道:“你不会收了老宋的东西了吧?” 段又亭摆摆手道:“咋可能呢,我就是看都是一个所的······” 沈放摆摆手打断道:“告诉老宋,这个事儿我没法帮他办,叫他也别活动了,这活阎王要开刀,谁闯上去谁死” “有那么邪乎吗?” 段又亭这会儿还不信呢。 沈放挑着眼睛道:“你不信?你可以试试,我说他已经瞄上你了,你信不信?” 见沈放说得邪乎,段又亭噎了噎嗓子道:“我能有什么值得他开刀的,再说了我又不归他管,刀得着我吗?” 沈放摇了摇头道:“当初我也不信邪,特么的,一个半月,我跟这小子办了四起案子了,算上今天毙了的,挂在他手上的得有三十人了” 说着话又对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段又亭说道:“你在门口看着他年轻,知道他参加工作多久吗?” 段又亭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年轻,像是参加工作没多久的样子。 “满打满算一个半月!” “啊?” “他刚参加工作就是一办事员级别的保卫干事,一个半月,特么的大厂的保卫科长,副所长,手里握着一支强力队伍,跟调查部的论哥们儿,你能吗?” 沈放越说越狠,对着蒙了的段又亭说道:“你可能瞧不起我跟他客气,那特么是真服气啊,说我是所长,这是他捧着我上来的” “王勇等老关退休等了两年了,就差在这边儿租房子了,为什么争不过我,就是因为我功劳硬啊,我凭什么不跟人客气啊” 段又亭苦着脸问道:“那他今天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逼咱俩表态呢呗,什么意思” “表什么态呀?” 沈放这话确实把段又亭弄糊涂了。 沈放点着办公桌说道:“李学武难道不知道那几个小崽子没事儿吗?难道不知道我们说的是真的吗?” “人家在大街上遇见老宋和小米一搭茬儿就已经给咱俩挖好了坑了,就等着咱们俩跳呢” “为什么往我这儿送啊?他们保卫科没有审讯室是吧?为什么明明知道老宋和小宋的关系还往我这儿送啊?” “进了院儿看出老宋和我认识为什么还叫我审啊?为什么叫我把你喊过来领人啊?” “为什么明明知道有这层关系还咬着不放啊?为什么带着那份调查报告给咱们俩看啊?” “你是说他要办的重点是那个报告?” “你特么终于通窍了,你想想轧钢厂的工人都住哪儿,我这儿最多,其次不就是你那儿嘛” “卧槽,这小子这么阴?这棋也下得忒早了吧?” 沈放不屑地说道:“咱俩捆一块儿也玩不过他” “那怎么办?不搭理他?” “嗤”沈放嗤笑出声道:“你信不信,最多三天,三天要是不给他信儿,他能把你爷爷小时候尿没尿过炕的事儿都给你查出来,更别说老宋和小米没关禁闭的事儿了” “这么邪乎?” “你可以试试,我玩不过他,我是不敢试,因为试试就等于逝世,跟他玩心眼子的前女友不信邪,跟他试了试,就试了他一次,今天崩的” “艹”段又亭彻底迷糊了,这什么人啊,不知道自己就是处理一下警员的事情,怎么就陷入这么深的泥潭里了。 “我这儿有条路,我走着是挺顺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上来?” 段又亭知道沈放图穷匕见了,今天算是栽了。 “我都这样了,你给我的指定是活路了” 沈放笑着说道:“哎,不要这么悲观嘛,我说说你听听” 段又亭现在也是被沈放忽悠瘸了,点着头道:“你说” 沈放见两人手里的烟抽完了,又递了一根过去,两个人各自点上之后,沈放才开始解释。 “这小子挺有人脉,多了我不跟你说,你慢慢看,我跟你说说后天的事儿” “这小子在密云山里跟一个公社合作,弄了个训练场,山上山下说是不老少地,专门针对基干民兵和咱们这种的行动人员进行训练,我是在他那挂了个牌子” “你这意思是我让也去挂块牌子?” 段又亭好像是听明白了沈放的意思,可这事儿也不叫事儿啊,多简单,哪里有这么复杂。 “蛋!”沈放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骂了一句,然后说道:“你当你想挂就挂啊?我是带你去看看,你想想办法跟这小子缓和一下关系,表明一个态度” “什么态度?” “这还用我教你啊?积极配合他打击针对轧钢厂工人犯罪的案件呗,你要是跟他处理好了关系,挂上块牌子,你在郑局眼巴前也算是要挂号了” 段又亭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跟郑局关系好就因为这个?” 沈放嗤笑道:“关系再好也是我用命拼来的,就说上次在烤肉季,有一伙儿亡命之徒威胁他家人,我带着人跟他去抓人” “好么!烤肉季二层楼那么高,我说跳蹭就跳下去了” “旁边儿那巷子,我是带着人跟那些亡命徒拼了个你死我活啊,最后拼了老命才把人抓到的” 段又亭听着也是对沈放另眼相看了,没想到沈放还真拼命。 “怎么光听你了,那李学武不是厉害嘛,他怎么没出去追啊?” 沈放摆摆手道:“他也追来着,就在我身后,这不重要,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把人抓住以后啊,多亏我有面子啊,烤肉季的经理听了我的名字连修窗户钱都没要,还说要请我们吃饭呢,那我哪儿好意思啊” “嗯嗯嗯,你老沈的名号确实响亮” 沈放见再往下吹就要说枪托砸人的事儿了,那个事儿也不好往自己身上按,便转换了话题。 “嗨,说跑题了,我说啊,这是你一机会,都是一个系统的,本就应该互相照顾,他能给咱们好处,咱们配合着他不算底气” “嗯嗯,老沈你这话在理” “哎,对喽,你是不知道这人脾气,算计人是算计人的,但是相当讲究儿,前几天我请你吃的那兔子,那就是他送来的,平时鱼啊,野猪肉啊,狍子肉什么的,经常给我拿,这可不是咱好吃啊” 说着话还解释了一句,然后轻声对着段又亭说道:“为什么上次那个大案放在我们所里审啊,那就是人李学武要求的,知道老关退休,就为了推我一把才这么做的” “卧槽,我说怎么偏偏选择了你们所呢,也不搭边儿啊,没想到是这儿的关系啊” “怎么样,老段,兄弟我不吃独食儿,有好处绝对跟你分享,有好朋友也绝对介绍给你,你表个态吧” 段又亭见沈放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法不表态了,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周五我跟你去” “哎,这就对了嘛” 说着话沈放站起身拉开门对着吱哇乱叫的审讯室喊道:“老邢,把人放下来吧,继续拘留” 老邢也犯迷糊,喊道:“沈所,还没招呢!” 沈放喊道:“招个屁,一上铐子裤子都尿了的孩崽子能招什么?”说着话转身进办公室跟老段忽···联络感情去了。 老邢也是跟伍子把这几个吱哇乱嚎的孩崽子放下来,嘴里嘀咕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沈所心情不好就叫刑一春,心情好了就叫老邢” 伍子嘿嘿笑道:“那说明您要进步了” “边儿待着去吧,副所长马上就补上来了,组织根本没找我谈话” 李学武骑着车子出来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已经5点了,骑到轧钢厂也快下班了,就没费那个劲儿,调转车头往菜市场去了。 冬天的菜市场很萧条,因为这个时候的蔬菜大棚不算多,少量的大棚蔬菜也都是直属供应,所以菜市场上都是萝卜白菜啥的,都还不算好。 来菜市场买菜的都是奔着鸡蛋,肉,还有鸡鸭鱼什么的。 这些玩意儿很稀少,还贵,所以想要来市场里买,一是看兜里票子,二是看自己运气。 李学武赶到菜市场的时候肉已经卖完了,摊位上还有些下水和棒骨。 这个时候讲究的是吃肥肉,带骨肉没人愿意买,因为骨头不能吃啊,所以觉得买了浪费。 “同志,大骨多少钱?” 摊位上的大姐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穿得不差,怎么奔着骨头来了? “您要哪儿块?可跟您说好了啊,这大骨买了可不能退” 总有这样的,男同志来买肉,买回大骨去,家里婆娘就要吵架,然后拿着大骨回来退来。 “您要是给的便宜,这两扇大骨和这堆猪蹄子我都要了,您要是有收拾好的大肠和猪下水也给我来一副” 这个时候杀猪都是整副送到肉摊上来,得卖的卖,不得卖的就处理了。 但是猪肝和排骨是见不到的,那是留给医院和幼儿园的。 你就看吧,卖猪肉的往往都是日上三竿才慢腾腾地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摆上各种肉块儿和各种卖肉的工具。 这还不是开始卖的时候呢,得先砍下机关团体有关部门订的肉块,还得割好个人关系的后门肉。 等老百姓要买的时候心中想要的肉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以李学武这个时候来已经没想着能买到肉了。 “喝!您这位同志还真会吃啊!” 这大姐常年跟这猪肉打交道,当然知道哪里好吃,见李学武挑的都是嘎股东西,一看就知道这是位老饕。 “同志,肠子两毛,一斤肉票可以买三斤,整副大骨五毛,十二个猪蹄子您给2毛钱吧” 李学武指着盆子里的肥肠道:“大姐,这肠子收拾干净了吗?” 大姐笑着说道:“我们收拾得再干净您到家还不得再洗几遍啊?再说了,这玩意儿吃的就是这个味儿,哈哈哈” 说着话已经把大骨一起上了称,然后装在了脚边的袋子里,又把案板边上的十多个猪蹄子和猪大肠装了进去。 “一共一块三毛钱,您还得给我一斤肉票” 这玩意儿说是便宜,那也是相对来说的,李学武从兜里掏了钱票付了款,将袋子捆在了后座上。 见有卖胡萝卜的,又买了些胡萝卜,这玩意儿可以炒猪肠子吃。 推着车子出了市场便往家赶,这会儿有早下班的已经沿着街往家走了。 路上的自行车大军还是没有多少的,说明这个时候的自行车保有量没达到顶峰呢。 进了胡同便下了车子推着往里走,一个是胡同里有孩子在跑闹,另一个是有邻居进进出出地打招呼,骑在车子上不礼貌。 离老远儿就见西院儿的大门半开着,老彪子几人已经收了车往院里推呢。 等走近了李学武也跟着二孩儿把车子推了进去。 在屏门口把后车座上的东西撂下,又把自己的车子推进了东仓库,这边改成了车库,专门放马车、三轮车,还有自行车。 因为有道门,所以不怕丢。 “您这买的什么呀,这么沉还这么臭啊” 于丽这会儿带着陈晓燕从门脸房出来,准备回倒座房来着,见李学武回来还在屏门口扔了个袋子,不由地问道。 李学武将钥匙揣在兜里,边往回走边说道:“买的猪大骨和猪下水,还有一副猪肠子,柱子哥回来了吗?让他给做了” 陈晓燕扇着鼻子嫌弃臭,躲得远远的,于丽倒是不怕,跟着李学武一人一头儿将袋子拎着进了屋。 “你嫌臭一会儿别吃啊” 李学武打趣了陈晓燕一句,然后将袋子打开,由着于丽把猪肠子掏出来拿去洗。 现在都快六点了,再不收拾一会儿该晚了饭点儿了。 “柱子哥得一会儿呢,他虽然每次都早回来,但也没太早过,彪子他们今天倒是早了” 陈晓燕看了看正在卸车的老彪子几人,道:“彪哥他们不放心回收商店呢,今天中午就是看了一会儿才走的” 李学武换了衣服带了手闷子也出来帮着几人卸车。 “今天倒是还行哈,这是生铁?” 老彪子看李学武过来帮忙连声道:“武哥不用你,就这么一车,很快就收拾完了” 李学武上手将一袋子鸡毛拎起来送进了西面的仓库,这边有专门存放家禽毛的库房。 这玩意特别易燃,还味儿,所以储存都是在一个库房里面。 “这就要够一车了吧,跟没跟废品公司说来拉来?” 闻三儿卸完了自己的也帮着老彪子卸,同时回着李学武的话。 “这不是要过年了嘛,废品公司说是要拢账,得年后再来拉,先让咱们存着” 沈国栋撇撇嘴说道:“这就不是催货时候的他们了” 老彪子横了一眼道:“就你话多,又没叫你去送,你急个啥” “他们倒是想让我送了,可我也得有车才行啊” 听着几人吵嘴,李学武也只是听着,时不时地逗两句。 “国栋,你家我老奶身体什么样?你这老不回家,可得看着点儿啊” 沈国栋将手里的铁条扔进中间场地圈起来的废铁堆说道:“天天上午我都转一圈儿去,身体好着呢,现在也不用糊火柴盒了,就做自己的饭就行” 老彪子笑着问道:“没催你找对象啊?哈哈哈” “还说我呢,今天又被你妈拦住了吧,要不是说的相亲我脑袋拧下来给你” 老彪子倒是个大脸儿白,痞笑着说道:“我三叔他们单位的一女工,说是家庭好,想找个上门女婿” 李学武一看老彪子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没戏,就他那个性格,嘿,哪里是上门女婿的样子,上门爹还差不多。 果然,随后老彪子就说道:“我三叔还说呢,上门女婿也好做,禁得住打就行,哈哈哈,我问我妈,我说是那姑娘禁得住打还是她爹禁得住打?哈哈哈哈” “你呀,就是打光棍儿的命”闻三儿一脸鄙视地说道。 老彪子点点头道:“嗨,虽让咱有个打光棍儿的舅舅呢,没办法啊” “你等着,过几天我就给你领回一舅妈来”闻三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老彪子倒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见都收拾完了,由着二孩儿将几台车子推进库房,然后笑着跟李学武往门脸房走,边走边说道:“是帽儿胡同往里,院儿门口有棵树那家儿吧?”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看惊讶的闻三儿,然后看了看老彪子说道:“你就是文化差了点儿,不然我非找找关系把你送到调查部去” “哈哈哈哈”老彪子自得地笑了笑,随后跟着李学武几人进了门脸房。 门脸房这会儿还有人在卖玻璃瓶子,是几个半大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 往柜台上放了几个瓶子,换了几块跑了。 老彪子不顾自己三舅威胁的眼神,走到柜台里面趴在柜台上看着闻三儿说道:“您要说看哪家儿有钱我一定不如您,但您要是哪家儿有大姑娘小媳妇儿啥的,您准不如我,哈哈哈” “那是,你是色胆包天啊”闻三人看着自己外甥恨恨地说道。 老彪子也不理会闻三儿的讽刺,反倒看着闻三儿说道:“三舅,您可想好了啊,给我找一三舅妈不算什么,可这送我一小表弟那就太突然了” 闻三儿也是有些脸红了,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被自己这混蛋外甥给查出来了。 “我愿意,你管得着嘛,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老彪子撇撇嘴说道:“还用得着我跟踪你?我的眼线遍布全东城,所有的老头老太太都是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告诉我,对门寡妇家总有跟我一样收废品的去” 李学武算是听出点儿意思了,看来这闻三儿是找了一带着孩子的女人啊。 闻三儿见这会儿屋里也没外人,便尴尬着解释道:“就是彪子说的那户人家,男人是铁路上的工人,前年被轧死了,这女的也没个生计,靠着铁路上的补偿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那儿” 李学武算是这伙儿人的头儿,都是相依为命的关系,所以这屋里只有李学武能问,能管,别人是不能问的。 “她是什么意思?怎么找的你啊?” 闻三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没有生计,就带着孩子去铁路边上捡废铁废料,我去她家收了几次,看着那孩子还小,就给了几回,那孩子听见街上的孩子都有爸爸给买,他就管我叫爸爸”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老彪子笑了出声,给闻三儿笑得脸通红,知道外甥嘲笑自己图谋不轨呢。 李学武瞪了老彪子一眼,对着闻三儿问道:“孩子管你叫爸爸她就要跟你过?” 闻三儿也瞪了老彪子一眼,随后回道:“她是看我对孩子好了,还说不是没有人给介绍,也有条件好的,但是她怕条件好的对她孩子不好” 老彪子嘿嘿笑道:“这她还真没说错,住她们家斜对过儿的老太太说过,他男人的工友就想娶她,是她不干,她现在住的那个院子本来就不小,独门独院儿的,又没有公公婆婆拖累,所以就没着急”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问道:“孩子不大?条件还不错?” 老彪子见李学武问得正式,便也回道:“嗯,我听着是不大,好像才3岁多” 闻三儿点头道:“是三岁” 老彪子继续说道:“他男人挺能抓钱的,院子是祖上留下的院子,他爹供他读完书就没了,他男人好像还是一技工,反正是留下不少,铁路上也一直补助着,所以街坊邻居给介绍都没成”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闻三儿道:“她就冲着你这身衣服点的你?你没跟人家说你的情况?提啥条件了?” 闻三儿也是有种做了骗子的感觉,干笑着说道:“我说了,我父母没了,靠收废品为生,还养着一个没有工作能力只能跟我收废品的外甥” 老彪子没想到自己也在“诈骗”内容里,不由得想要跳过柜台去掐他舅舅,却是被哈哈笑着的二爷给拉了下来。 闻三儿也是嘿嘿地干笑道:“她一听我这么惨还挺满意,说只要人勤快,就没有饿死的,说,说……” 沈国栋听得正有意思,见闻三儿打奔儿,便催促道:“她说什么了?您倒是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你一没结婚的不适合听” “哈哈哈哈哈哈”见闻三儿红着脸推沈国栋,屋里几人更是大笑出声。 闻三儿跟沈国栋闹了一阵这才说道:“她说让我跟她一起生活去,孩子不能改姓,但是可以给我……” “可以什么呀?” 见自己舅舅吞吞吐吐的,老彪子故意笑着逗着闻三儿。 李学武笑着问道:“您是什么意思?” 闻三儿有些羞涩地说道:“她二十一,我二十三,我觉得还算合适” 说完这句话还担心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紧张的闻三儿道:“什么我觉得怎么样,又不是我结婚,您看着满意才行呢,要我说啊,您不仅白捡一儿子,还白捡一院子,够可以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人听见李学武的话都笑了出来,得到李学武的肯定,闻三儿也是放下了心。 李学武接着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儿啊?” 闻三儿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父母也没了,她也说不要排场,找个日子搬过去就算完了” 老彪子从柜台里面出来道:“那不成,那不成了倒插门儿了嘛,咱们必须摆酒庆祝,得把新娘子接过来住几天” “就是就是,这是咱们舅舅娶媳妇,又不是咱们嫁舅舅” 闻三儿见老彪子几人起哄也是急了,不由得说道:“我还没说我有收购站呢,我说的是我自己蹬三轮收呢”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三舅,您定个日子,提前先去把结婚证领了,然后就说接出来转一圈儿,等接亲的时候就由不得她了” “哈哈哈,这个主意好,老彪子不由得拍手叫好” 闻三儿犹豫着问道:“这成吗?多麻烦啊” 李学武拍了拍闻三儿的胳膊说道:“这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您没有父母,可这您这大舅和二叔在呢” 李学武一指大姥和二爷,这两位都是拱手给闻三道了喜,闻三儿也是感动的一躬到地给二位做了一个揖。 “那就麻烦二位了” 李学武点着老彪子说道:“后天你们不要出车了,你,国栋,二孩,你们三个换上立正衣服,我带你们去参加个活动” 随后又对着闻三儿说道:“我看年前就把这个事儿办了吧,后天您就去跟……” 李学武说到这儿卡壳了,不知道这准舅妈叫什么呢。 闻三儿接话儿道:“她叫费善英” “嗯嗯,您就去跟人家商量结婚的事情吧,等彪子他们回来就把东屋收拾收拾,那屋能摆下四五桌,足够办事情了” 闻三儿看了看老彪子,跟李学武说道:“我把人接来住哪儿啊,为了个名分不值当的” “值当”李学武强调道:“就用我后院的那间屋子,我借给你,这个舅妈必须是娶进门的” 闻三儿感动地握了握李学武的手,李学武也是抓住了闻三儿的手说道:“有这些晚辈儿们在,总不能叫你这个小舅舅吃了亏,放心吧” 说着话,几人见天完全黑了,便将蒙着铁皮的窗户板儿卡上了外窗户框,又上了门板,这才绕路回了倒座房。 这会儿傻柱已经将大骨头在锅里焖上了,于丽和陈晓燕正在切猪肠子和胡萝卜。 这吃饭的人多做饭的人也就多。 李学才见这边儿的伙食好,有时候也来这边吃,李顺倒是不愿意占了儿子的便宜,时不时地让李学才往这边儿端菜端馒头啥的。 今天于丽就没有做主食,因为刘茵已经过来说了,晚上让李学才送馒头过来。 这大院儿里就属李学武家人口多,也就属李学武家能赚钱,所以吃得就稍微好一些。 早上是二和面的窝窝头,基本上家家都这样。 中午就刘茵和老太太带着李姝在家,所以也就炒个白菜土豆啥的,主食就是白面儿馒头了。 到了晚上,刘茵见二儿子现在也过得好了,大儿子两口子也有在学校吃的意思了,便把伙食经费提高了一些。 李家晚上这顿饭是要有荤腥的,也是刘茵心疼李顺,辛苦了二十年,省吃俭用的,也该吃点儿好的了。 没承想,自己三儿子的嘴倒是比自己家伙食水平提升得快,这家里的菜都觉得不香了,非要往倒座房跑。 刘茵去找了两次,见都是傻柱在厨房做饭,便也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不是材料不行,是手艺不行啊。 只好容许李学才来蹭饭了,但这边的伙食也是大家的,所以刘茵和李顺商量着时不时地送馒头过来。 今晚的气氛很热烈,一个是李学武买的骨头肉,傻柱做的是真香,尤其是大骨头里的骨髓,吸着吃真香。 再一个就是闻三儿的喜事儿了,众人都敬了闻三儿一杯酒,闻三儿也是咧着嘴喝了。 吃完了饭李学武见于丽给使眼色,便说了两句话去前院家里看了看孩子,然后就回后院去了。 换了睡衣,把小怪兽搬到了里屋,放在了柜子上。 小怪兽的这个屏幕很尴尬,要是离得近了吧,就看了,要是离得远了吧,看不清。 这玩意儿也就是放在手边看着,所以李学武就把小怪兽放在了炕边儿的柜子上。 这个时候的电视节目很单一,播完了新闻就是科教片,都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啥的,白天会有样板儿戏。 李学武看了一会儿长江和黄河,索性把小怪兽调成了收音,这会儿正在播相声。 这倒是比电视有意思多了。 “初三、十三、二十三,两口子吃饭把门关,苍蝇叼走一个饭米粒儿,老头子一怒追到四川……” 这是单口大王、相声大师刘宝瑞先生的《官场斗》,前世只能听到前三段,后面的三段据说是焚毁了,也有说找不到的。 现在这也算是弥补一个遗憾了。 正听到三位王爷押着摞垛子去刘墉家的时候于丽进来了。 “您倒是悠闲,匣子音儿都快听睡着了吧” 李学武真的快睡着了,只不过于丽进屋的声音把李学武弄精神了。 “倒座房收拾完了?” 于丽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放在了炕边,穿着红儿的毛衣,将自己的头发散开了。 于丽的身材是腰部纤细,但该大的地方大,穿着红色的紧身毛衣很显身材。 边用李学武的木梳梳着头发,于丽边说道:“嗯,刚收拾完,他们去洗澡去了,出门还跟一大爷他们说了会儿话来着” 李学武斜靠在炕头儿,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听见于丽说一大爷,也是知道说的是在门房干活的那些人。 “都谁在那边儿呢?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一大爷搭炕呢?” 于丽梳完了头发,将李学武脱下来的袜子捡了起来,边往卫生间走边说道:“哪有啊,是二大爷搭炕呢,几个小子在那边儿递砖头呢,搭泥呢” 李学武下炕穿了拖鞋往客厅走,想给自己倒杯延期水,问道:“一大爷没叫你去帮忙啊?还是三大爷帮你们俩出工了” 于丽撇撇嘴道:“怎么没叫啊,挨家挨户通知的,说是不出工那就出料,等门房收拾完要出不了工的人平摊材料费” 解释完又在卫生间边洗着袜子边说道:“我公公说了,分了家就得自己处理这个事情” “是他自己站在院子里说的,我没搭理他,一大爷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跟一大爷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出料费,左溜不到一块钱的事儿”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咱们院里严实了,也省得麻烦了,以后轮到你们家了,你就叫老彪子他们去帮你值班,明早我跟他说一下” “不用了吧,等值班的时候我叫解成回来就行了” 于丽边甩着手上的水边将李学武的袜子搭在了暖气片上。 “他们现在晚上也玩牌,在哪儿玩不是玩儿,正好去门房打更去” 于丽点点头没说什么,跟着李学武进了里屋。 四合院的门房其实不算大,一铺炕也用不了多少料,看着买得多,那是样儿多,实际上不了多少钱。 这会儿二大爷带着院子里的小伙子们把炕搭了起来,刘光福抱了倒座房那边的引柴将炕头的炉子引着了。 看着炕面儿上冒起的白色蒸汽,一大爷又犯了难。 见一大爷愁眉不展的样子,二大爷还以为自己搭的炕有问题呢,出门看了看冒着烟儿的烟囱,又回到屋里看了看烧得很旺的炉子。 “老易,你这愁什么呢,我这炕搭得有问题?” 一大爷搓了搓手里的泥,指着炉子说道:“现在的柴火是西院借来的,烧炕的木头也是西院儿的,今天算是行了,可明天呢,以后呢?” “这……” 一大爷的话让二大爷和三大爷都犯了难,要说这小屋里搭个床铺,抱个暖水瓶子也是能凑活的。 可是李学武当初就给定了基调,说是搭炕暖和,白天晚上都能住人,谁也没想着柴火的事儿。 “要不咱们把炕扒了?”三大爷刚说了一句,就见二大爷的脸色不对了,紧跟着赶紧又说道:“总不能咱们凑煤球吧?我们家可不够烧的啊”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 搭炕的二大爷最不愿意了,自己辛苦的成果成了鸡肋,搁谁谁都难受。 一大爷皱着眉头说道:“煤球家家都可着量买的,你现在这二十多户收上来一冬天的煤,这不一定够啊,多了院里人不够用,少了不够烧啊” 二大爷哼哼道:“这材料费还不知道怎么收呢,现在谁家有闲钱儿啊” 三大爷歪着脑袋看了看一大爷和二大爷,眯眯着眼睛说道:“我看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柴火的事儿还是找李学武看看怎么解决吧 “这可不仅仅是煤球的事儿,还有引柴的事儿呢,现在外面的柴火都8分钱一捆了,这谁烧得起啊,要说拾柴火去,是你有空啊还是我有空啊?” 一大爷也犯了难,见三大爷这么说也不由得气道:“当初李学武要出钱收拾门房你不愿意,当初要是李学武修了,现在这个钱何愁没柴火啊?” 三大爷揣着手说道:“老易,我这不是知错就改了嘛,您可不能找后账啊” 二大爷看了看三大爷,对着一大爷说道:“老易,趁着天儿还早,咱们去找李学武说说去吧,西院的柴房我看了,就属他的柴火多” 一大爷皱着眉头说道:“人家柴火多人口也多啊,后院的,她妈家的,倒座房的,现在还有西院儿的,你就红口白牙地去说啊?” 三大爷摊了摊手道:“那怎么说啊,要钱咱也没有不是” 一大爷看了看几人道:“这样吧,咱们三个去找他说说去,这以后的值班啊,就不要算李学武和倒座房那些人的了,你们有意见吗?” “这……老易,可就属倒座房的小伙子们多啊” 好哥哥: 这是今天的加更第三章, 求月票, 求赏, 呜呜呜, 可怜可怜作者吧~ (本章完) 第258章 妈,我不憨 第258章 妈,我不憨 一大爷见三大爷屁话多,便皱着眉头说道:“又不想掏柴火钱,又不想值班,哪儿有那么多好事儿,要不这柴火你们家出了,你们家不用值班了” 三大爷摆摆手说道“我可不干,这院里这么些人呢,轮一圈儿都十天呢,一个月也才三天,一冬天才几个三天啊,就值当我出一冬的柴火?我不干” 一大爷见三大爷这么能算计也是不再搭理他,而是把目光看向二大爷。 二大爷想了想,点头道:“就依您的意思,不用排他们的班儿” “那就走吧,别一会儿人都躺下了,明早他走得早就见不到他了” 说着话三人交代了几个小年轻的看着炉子,就往后院李学武家里来了。 一大爷还真就说错了,这会儿李学武可没躺下。 “呼~东院儿的事儿你去街道说了吗?” 于丽对于李学武还是有一点儿复杂情绪的。 对于李学武的第一印象来源于门口的那次“车祸”,随后就是婆婆和公公口中的“公子”形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学武不断刷新着于丽的认知,尤其是从三大爷请客的那一晚开始。 于丽才真正认识到身上的这个人是个什么样子的。 再然后就是每次遇到事情,便不断地将李学武跟闫解成相比,越比越难受。 随着跟李学武接触的次数增多,对闫解成的怨气也增多。 本来夫妻两个的生活质量就差,现在又为了加班费不回家,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儿独守空房。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于丽才敢跟李学武称“你”的,平日里都是您您的。 于丽要比秦姐矜持一些,也比秦姐自然。 “街道还没说,但是不急,倒是跟给我修西院的工程队打好招呼了,因为天气的原因得开春儿土地解封了才能动工” 于丽双手搭在龙骨上,嘴上说道:“我知道,像西院儿那么干我哪儿拿得起,既然傻柱那边儿愿意借房子,我就暂时这么住着,你跟家里说了吗?” “嗯,还没呢,动工都早着呢,明早我抽空回家提一嘴,学才也是到了要用房子的时候了,老跟倒座房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就是呗,天天跟着嘻嘻哈哈的,不是说彪子他们不好,可学才也得有个学生样儿不是?” 于丽还没用过这招儿呢,不仅仅是闫解成想不到,他也做不到。 “再说了,现在的房子多不好找啊,满大街的都是人,再找房子只能城外找去了” 于丽喘着粗气问道:“哎,你说,呼~街道能把那块儿地给咱们吗?”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跟于丽说什么自己的关系,也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人关系。 “街道那边儿我来解决,你就等着跟工程队对接然后住就行了” 于丽见李学武说的爷们儿,也就不再担心自己房子的问题了,李学武说的话,那一定是算数的。 “钱我们慢慢还你,啊~” 于丽一说到“我们”,李学武就想起在轧钢厂值班的解成哥,所以特别有劲儿。 想到刚才于丽脱衣服时,里面的衣服已经旧了,大冬天的就穿着一件袄外套,李学武俯下身子轻声问道:“给你买的布呢?怎么不见你做袄呢?” 于丽的耳朵都红了,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大胆啊,当着闫解成的面儿给自己买布料,又是让闫解成给自己。 别样的刺激使得于丽颤着声音说道:“哪儿有时间做啊,刚做了一点儿” 李学武轻声说道:“上次手工活儿还剩些布料和,你要是用自己拿啊,别把袄做得紧巴巴的,你这儿肉多。” 感觉李学武的手在作怪,于丽正面儿打不到李学武,只能回手拍了李学武的后面一下,可哪知被李学武抓住了胳膊。 两人正闹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学武,睡了吗?” “哎,没睡呢,稍等啊一大爷” 李学武一听是一大爷在敲门,低头对着满脸惊恐的于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后面下来也顾不得擦一下就穿上了睡裤,又把睡衣穿了,这才下地穿了拖鞋就往出走。 出里屋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这才去玄关打开门让一大爷进来。 “这么晚没打扰到你休息吧?”一大爷进屋就客气说道。 李学武看着跟在后面进来的二大爷和三大爷,笑着说道:“刚躺下,您三位也是刚忙完啊?” 见三人手虽然都洗了,但袖子上还有着泥点子,所以李学武这么问。 等在沙发上落座,第一次来的三大爷不由得感叹道:“还是你富足啊,看看你这屋装修的,真是好啊,这还有个壁炉,是通屋里火炕的吧,跟门房的火炕一个意思” 二大爷见三大爷这么快就把话题引到火炕上了也是佩服,紧跟着说道:“是这么个意思,这边儿烧火客厅暖和,屋里的炕也暖和,学武说门房做火炕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是南方人,不知道这火炕可是比床要暖和的多,不信你摸摸去” 见二大爷叫三大爷去屋里摸摸炕热不热,李学武眼睛都瞪大了,你们三个不是来捉奸的吧? 一大爷见李学武瞪眼睛,便拉了一下二大爷,道:“学武也不是外人,有话可以直说嘛” 说着话一大爷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啊,是这么回事儿,门房我们把炕搭完了,他们几个年轻的正在烧炕呢”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是好事儿啊,以后咱们值班冬天也不怕冷了” “是好事儿,可又出现新的困难了” 一大爷解释道:“这门房的柴火和煤球还没有着落呢,今天烧炕还是你姥爷借给咱们的,这明天的柴火还不知道哪儿找去呢”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倒是个问题,我之前也没想到,不过您有什么主意您直说,该我这边儿出钱的我出,该我出力的我也支持” 一大爷笑着点头道:“就知道你李学武是个敞亮人,不过各家的柴火和煤球都是按量买的,没有富裕的了,再去买也不值当的了,就想着你西院的柴火房里的柴火还多着呢,看看能不能打个商量” 二大爷也是摆手说道:“不让你吃亏,我们都商量好了,你和倒座房的人都不用值班了” 李学武看了看一大爷,道:“那柴火都是我姥爷捡的,您看我爸妈他们可都是跟我姥爷过的,我说话也不算数啊” 三大爷算是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这是说李顺家里的排班儿问题呢。 还没等三大爷说话,一大爷点头道:“行了,不差你爸家了,值班的事儿我们来,你这又是出钱又是出柴火的,咋好意思再让你们家值班” 二大爷听见李学武的条件也是不愿意的,现在又少了一家,那就有可能自己多值班一天了。 但现在院子里谁也不愿意多出这个柴火,也就只能李学武说什么是什么了。 见三大爷还要说话,二大爷歪着头问道:“咋?还要给你们家老大说啊?咱可得说好了,闫解成跟您分家另过了,你们家可就得出双份儿了” 三大爷摆摆手道:“他都跟我分家了我还管他干什么,我说的是这李家都不排班儿了,这人不是少嘛” 说着话又看向李学武说道:“你看看,倒座房的小伙子多,能不能排进几个来”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院里的事情都是大家伙儿的事情,没有谁家小伙子多就得多干活儿道理吧,我同意拿柴火也是为了那几个人白天能有精神头干工作,他们可都是体力活儿” 怼了三大爷一嘴,又对着一大爷说道:“我明天跟他们说说,如果晚上门房有事情,比如进来人了,可以喊倒座房的小伙子们帮忙,这样您看行吗?” 一大爷看了二大爷和三大爷,见两人没有意见,便也对着李学武说道:“那就谢谢学武了,尤其是柴火的问题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没事儿,咱们都是一个院儿,院里严实来了,我们住着也安全不是?不过量可能不多啊,我这边儿也是将将够,西院又开了一个门脸儿,所以柴火也费” 二大爷点点头道:“放心吧,烧不了多少,那个小屋一天有两个煤球就够用,再说你还有不少木头呢” 一大爷笑着说道:“既然你同意,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让院里人去你那柴房取煤球暖门房” 见一大爷站起身,二大爷、三大爷也站起身往出走,三大爷出了沙发的时候还想进里屋看看的,却被二大爷拉住了。 一大爷也是不好意思了,惭愧地说道:“你歇着吧,挺晚的了” 李学武笑着把三人送出屋,道:“嗨,就是今年没准备那么些柴火,不然不能这么紧吧,您三位辛苦了啊” 三大爷是最后出的门,也给李学武回了一句:“你也辛苦了” 三人摆摆手便往门房去了。 不知道三大爷说的是自己大半夜的跟他们谈事情辛苦了,还是什么辛苦了。 李学武看了看玄关柜子下面于丽的鞋,心想这三人多亏是穿鞋进来的,要是换鞋准看出问题。 等把门划上进了里屋,于丽正坐在炕上看着李学武呢。 “他们走了?” 李学武将睡衣脱了,然后跳上炕说道:“打完了秋风不走干嘛?” “知道打秋风你还答应他们” 听这语气是生气了,许是刚才三大爷漠不关心的态度把于丽惹到了。 于丽见李学武压了上来,虽然脸还有些白,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和热汗。 李学武的状态依旧,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不答应?不答应三大爷还不真得进屋来摸摸炕热不热乎啊” “去你的” 于丽感觉到了李学武的兴奋,每次提到闫解成都是这个样子,现在差点被自己公公抓到,更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刺激。 李学武刚才也是跟于丽开玩笑的,十块钱的煤球换一冬天不用站岗,挺合适的。 第二天早上李学武是一个人从炕上醒来的,于丽嫂子真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啊。 “呦,李科长,上班去啊?” “啊,去倒座房吃了饭再走” 李学武见是对门儿的刘光天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便回了一句,随后点着刘光天说道:“咱们车间里的工人有反应说家里丢东西或者年轻人打架的事儿吗?” 刘光天就是故意跟李学武搭茬儿的,这会儿见李学武问自己问题便立马笑着紧跑几步赶上李学武。 “您说这个事儿啊,嗨,我们车间是有几个丢东西的,天天嚷嚷这点儿事儿,但是打架的没有,我们车间都老实着呢” 李学武看了看刘光天问道:“丢东西的工人为什么不去治安股报案而是在车间嚷嚷呢?” 刘光天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给您问问去?”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刘光天道:“不要暴露自己的目的,要潜伏式的语言侦查,这算是你的一个考验” 刘光天像是接到组织的秘密任务一样,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就去吃饭了。 倒是刘光天还激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出神。 特么的,我刘光天好歹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啊,直到现在才应用起我接班人的称号,我被启用了! 刚走到前院就看到秦淮茹站在院里跟三大爷说着什么,等李学武走近了才知道说的是材料费。 原来三大爷把门房的账拢好了,正挨家挨户的收账呢,这在前院正好堵着秦淮茹。 “怎么了?没钱交材料费?” 见李学武问,秦淮茹摇摇头道:“不是,今天不是发工资嘛,我正跟三大爷说呢,晚上回来再交” 解释了这一句,秦淮茹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忙你的去吧,顺便去门房把棒梗叫回来,又跑到门房蹭饭去了” 李学武笑了一下也没应声就往倒座房去了。 三大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都说官官相护啊,这李科长就是照顾你这秦股长啊,没钱了准备帮你掏钱呢,连孩子都帮你照顾呢” 秦淮茹见三大爷看见于丽出门迎接李学武了,便阴阳怪气地跟自己撒筏子,便撇了撇嘴。 “李科长还照顾您儿媳妇儿呢您怎么不说啊?说不上哪天也帮您照顾孙子呢” 说完话便往中院去了,知道这三大爷不是冲着自己来,是冲着李学武去的,秦淮茹也就是故意气三大爷才随口这么一说。 “你!” 三大爷站在前院被秦淮茹气的直瞪眼。 瞪眼也没办法,眼瞅着老大两口子跟自己离心离德,尤其是自己老两口设计的那个以房子相逼的计谋没有实现后,这老大两口子更是不往家里来了。 昨天搬家,三大爷还站在屋里看着来着,眼瞅着一上午了,这小两口也没动静,还以为这两个人准备拖一拖呢。 没想到中午倒座房吃完了饭就出来几个大小伙子帮于丽搬东西,三大爷这个气哦。 有你们倒座房的什么事儿啊,李学武缺大德啊。 于丽把东西一搬完就拿着两人的身份证明找三大爷去办分户去了。 得,从那天开始,于丽算是有了自己这个小家的一切权利了,也有了独立购买米面粮油副食品的权利了。 三大爷今天见着李学武过来也没搭理自己,去了倒座房那边老大媳妇儿又给开的门,这就心里不平衡了。 想要借着秦淮茹说两句吧,又被秦淮茹怼了一下,现在心口直疼。 其实于丽给李学武开门也不是就等在门边的,是赶巧儿了,于丽也是出来擦手,见着李学武过来了,就开了门。 李学武一进屋便跟老彪子说了门房用引柴和煤球的事情。 老彪子咬了一口饼子说道:“咱们的柴火其实也不算多,因为咱们做饭也用的柴火”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知道,昨晚我就想了,年前吧,你想着点儿,咱们集体出动一次,弄点儿柴火回来” 老彪子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李学武接过于丽打来的一碗粥说道:“之所以同意这么做,是因为你们都是要早起出车的人,咱们还有西院儿要忙,所以犯不上在门房浪费时间” 看见于丽了,李学武又说道:“但是于丽嫂子那边儿您们想着着点儿,轮到她们家值班了就去两个人到门房睡去,她一个人在家不容易” “知道了,轮到嫂子您了就说一声啊,甭客气” 老彪子跟于丽打了声招呼,随后又跟李学武说道:“武哥,您看咱们的门店也开起来了,那是不是可以做一些卤货来丰富一下兑换商品了,昨天我吃着柱子哥做的卤货很好吃啊” 大姥也是点头道:“现在孩子来卖废品换换鞭炮的多,成年人少,这卤货做出来行,现在有了门脸房,也干净方便” 李学武看向傻柱问道:“柱子哥,您看您方便吗?” 傻柱嘿嘿笑着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调个料下个锅嘛,有做饭的功夫就做了,可有一样啊” 说着话傻柱摆摆手说道:“那些下水什么的我可没时间收拾啊,我下班也得什么时候了,再一个就是盯着锅的问题” 于丽笑着给傻柱拿了一张饼道:“下水就由我来收拾,盯着火的事儿也由我来” 现在早上也来吃饭的陈晓燕举手说道:“还有我,我也帮忙” 老彪子笑着说道:“得嘞,我看咱们的后勤力量还真是强大啊” 李学武对着傻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老彪子说道:“柱子哥出力,以后柱子哥的酒你包了啊” 对着老彪子说的话实际上是对着屋里人说的,给傻柱听也是给于丽和陈晓燕听,更是给“股东”听的。 说笑了一阵儿,李学武又对着老彪子问道:“供销社那边儿没问题吧?” 老彪子摆摆手说道:“您放心吧,早就跟马主任商量好了,今天我就去拉,猪蹄子,猪下水,猪大骨,猪尾巴啥的,说是便宜给我” 见这边已经准备开展新的业务了,大姥和二爷也也有话要说。 大姥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收废品的时候看看废旧家具有没有,收回来我重新整理一下,可以拼成新的家具,这样咱也是个营收” 见几个年轻人望过来,姥爷解释道:“就是前几天你们收回来的那套家具,柱子不是也要给他妹妹打一套嘛,我就看了看,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几块碎木头拼凑成的,还没我做的结实呢,就是样式好看些” 李学武笑着问道:“姥爷,您忙得过来吗?” 大姥摆摆手说道:“现在有回收商店了,出门的次数也少了,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点儿木匠活儿,现在结婚不都讲究腿儿嘛,正好是个机会” 姥爷说的讲究腿儿其实是现在年轻人的结婚需求,但这也是相对来说的,就好像后世八万八的彩礼似的,有的地方八百八十万的都有,也有不要钱的。 当然了,在这个年代的家居装修几乎是全民统一的。 “36条腿”是当代结婚需求标准。 衣橱四个角,床四个角,床头柜四个角,椅子四个角等。 傻柱要送给妹妹雨水的就是这些腿儿。 别看姥爷现在都是手工做家具,其实就是样式没有后来的好看,但是结实程度一点也不差的。 现在的家具大多也都是木匠打出来的,用的也多是卯榫结构。 就像是窦师傅他们给李学武做的家具,还有给招待所做的,也都是卯榫结构,所以费时间。 但也受欢迎,这个时候的木匠是很吃香的,姥爷来李学武家养老并不是养不起自己了,而是刘茵怕自己父亲自己在家孤单,怕出事儿。 沈国栋招呼道:“武哥,没事儿,我们晚上回来也帮忙做活儿,我去商店里看了,一条小板凳都敢要一块八,嘿,抢钱了一样” “别瞎说”闻三儿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 沈国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赶紧低头继续吃饭。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三舅,您去打听打听,咱们附近有没有卖电机的,咱们给姥爷攒一个切割机,切割,刨面儿,打孔啥的不用手敲就省劲儿了” 闻三儿想了想说道:“我在五金店倒是看见过,糊南南浔电机厂生产的j2三相异步电动机,功率是十千瓦的,五百三十块钱”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大姥说话,而是对着闻三儿说道:“电动切割机咱们攒的出来,电机这玩意儿可不是收音机,咱们攒不了,买,买好的,买新的,千万不能出事儿” 闻三儿点点头道:“那我一会儿就写介绍信盖章,然后去买” 回收站这边儿有个好处,那就是集体企业有公章,能写介绍信,一些工业产品可以不用工业券就能购买,这属于公对公。 但是不能滥用,因为这个时候查的还是严格的,回收站有旧货商店,买台电机组装切割机维修旧家具还能说的通,要说买一堆自行车就说不通了。 所以回收站不能用作倒卖的工具,李学武也不想这么做。 大姥知道外孙子心疼自己,现在见“一把手”和“财务”两个话事人都定下了,也就点头应了。 但还是叮嘱道:“就买金属件儿就行,剩下的我来做” 李学武点头道:“您尽管攒,需要什么我就去轧钢厂给您找去,我们五金厂啥都有,齿轮,钻头啥的我给您淘噔” 大姥有了李学武和闻三儿的保证也是放心了。 李学武又说道:“这边儿住户多,就把切割机放到西院北库房去吧,那边儿的墙厚实,空间还大,声音传不出来,在里面也好干活儿” 大姥笑着说道:“行行行,我看挺好的,有了这台电动的,那做起木工活儿来可是省了大力了” 说完了大姥的事儿,二爷也将吃完粥的碗放下,道:“我也想说呢,老三最近挺忙,我这老得跟他出去,你看看店里是不是?” 李学武看向闻三儿,想问问在忙啥。 闻三儿皱着眉头说道:“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些文艺口的,好多都往南搬家呢,家具什么的都想着出手,即使给的少也卖,最近我一直联系这个呢” 李学武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也是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店里是不能没人的,二爷跟着三舅出去,大姥还要在后面干活儿” 说着话李学武将目光看向于丽和陈晓燕。 这两人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于丽有些激动地说道:“放心吧,我们在家也就是洗洗涮涮的,挪到门脸房也是一样,我们紧忙活着点儿,能窜开时间,有不懂的姥爷不是在北仓库嘛” “就是就是,武哥你放心吧”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就这么着,等三舅忙完这一阵儿也就轻松了,这年前咱们还是要团结一心,克服困难” “好,哈哈哈哈” 几人在说话的这会儿都吃完了饭,见李学武已经总结了,便都嘻嘻哈哈地起身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学武站起身便往家里走,想要趁着这会儿功夫跟家里说一下李学才的房子问题,同时还有药酒的事儿。 回了前院儿爸妈家的时候,李学武见家里也是刚撂下饭碗,李学才也是收拾着自己准备上学去。 李学武跟李雪笑了笑错过身子让妹妹出门上学,李雪倒是站在李学武跟前儿怯生生地叫道:“二哥.” 李学武见妹妹好像有事儿的样子,便问道:“咋了?有事儿?” 李雪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说,有些脸红地低着头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倒是李学才跟李学武混熟了,笑着打趣道:“二哥,小妹想说下周一就期末考试了,想让你带她逛商场呢” “哈哈哈”李学武看了看回头跟三弟瞪眼睛的李雪,笑着说道:“我记得呢,忘不了,下周一考试,什么时候出结果?” 李雪见自己二哥问了,便期盼地说道:“下周六,下周六我们回学校听成绩” 李学武心里算计了一下,然后对着妹妹李雪说道:“这样,哥哥也不知道到时候忙不忙,咱们暂定在你出成绩的第二天,也就是周日,我只要能串出时间就带你去,怎么样?” “谢谢二哥!” 知道李学武忙,李雪见二哥能这么答应已经是很满意的了。 李学武拉开门对着李雪说道:“你能这么有信心就好,赶快上学去吧,一会公交车可没有了” 李雪嫣然一笑,甩着两条大辫子跑出门上学去了。 李学武关上门对着李学才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坐在了李顺的对面儿。 见自己二哥好像是有话要说,李学才也是听话地将自己的书包放下,坐在了八仙桌旁。 “爸,学才也老大不小的了,我想问问学才的房子您是咋想的” 李学才见真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事儿,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看向自己父亲。 李顺倒是没想到自己二儿子一大早上来就说三儿子的事情,也是有些皱了眉头。 “怎么想起这茬儿了?学才毕业还得三年呢,住在倒座房不方便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不是,那边儿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是说学才毕业后房子的事儿,您也知道现在房子有多么紧张” 李顺知道自己儿子这个时候来,都分家了,还关心自己弟弟的房子,一定是有什么机会了。 “你有话直说,咱们一会儿都得上班呢” 李学武挪了一下位置,坐到了李顺身边,用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对门儿闫解成两口子找到我了,说是想盖房子” 见这爷仨儿嘀嘀咕咕的,刘茵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坐在了李学武刚才坐的位置听着。 “她们.” 李学武押着母亲的手说道:“您听我解释啊,闫解成两口子的意思是在东跨院儿起房子” “这不是闹呢嘛,那是人.” 李学武又压了压李顺的手,道:“您听我说完啊,东跨院儿您也知道有多大,我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可依着那两口子的意思是把东跨院全都整修一遍,不好的砖该拆拆,不好的土该换换” 李顺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让老三也去那边儿?” “我不去!” 李学才听了父亲的话就要站起身反对,却是被李学武瞪了一眼。 “你给我坐下,还没轮到你说话呢,谁教你的规矩?” 见李学武发火,李学才乖乖地坐在了凳子上,可脸上还是老大的不愿意。 刘茵也是说道:“这终究不是个好地方啊” 李学武耐心地解释道:“就算是马圈,就算是厕所,那都是以前的了,把土一换,一翻新,该怎么住还不是怎么住嘛” “现在嫌弃那边儿次,您再去街面儿瞧瞧去,哪儿还有可以分配的地方啊,现在都往城外分呢,要是能在城里分配咱们家还不早都分个独门独院了啊” 听了李学武的话,李顺也是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问道:“得要多少钱啊?再说了怎么要那块儿地啊?” 李学武轻声说道:“地不值钱,我找我干妈说一声就行,那不是有闫解成两口子的指标呢嘛,老三的户口也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一说不就定下来了嘛” 解释完,李学武又对着李学才说道:“别耍驴啊,你自己想想你都多大了,大哥和大嫂是一毕业就结婚,你在大学不处对象啊?” 见李学才抬起头看自己,李学武又点着李学才说道:“你想想,咱这个家有地方给你结婚嘛?真是糊涂脑子,住在东院离爸妈多近啊,想回来就回来” “再说了,你等着分配分房子啊?再怎么分不都是咱们四九城嘛,先得一房子你就偷着乐吧你” 别的刘茵倒是没在意,听李学武说到儿子就能住在自己身边,那是很满意的。 “他爸,你看呢?要是学才也能住在咱们跟前儿.” 因为李学武就住在自己跟前儿,所以刘茵也想把三儿子放在自己眼巴前儿。 老大两口子是不想了,那两口子已经有了外心了,有了外心既然拴不住,那还不如放手呢,毕竟是自己儿子。 李顺也是被这个条件打动了,要是在自己家跟前儿给儿子弄所房子,那还是很好的。 随后李顺便是看向李学才问道:“老三你的意思呢?你要是想住在我跟你妈跟前儿,我就让你二哥帮你办这个事儿,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别耽误你二哥的时间” 李学才先前听到在东院建房老大不愿意的,但是听二哥说是全部翻新,现在又听到能跟自己父母住在一个院儿,也是心动了。 “二哥,真的翻新吗?没有味儿?”李学才抱着最后的顾虑问向自己二哥。 李学武隔着桌子瞪了弟弟一眼,道:“我能坑你啊?别人现在找房子都找不到呢,真给你分到城外你就老实了” 李学才讪讪地笑道:“谢谢二哥,我知道二哥对我好” 李学武没搭理李学才,而是对着李顺问道:“那,爸,我就抽空去找我干妈说这个事儿去了,工程队已经找好了,全院翻新加盖房子,咱们两家得六百多块钱” 李顺点点头道:“行,那边给老三能建两间房了,够住了,这钱到时候我拿”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是您拿谁拿?我反正不拿,哈哈哈” 见李学武说笑,刘茵打了李学武一巴掌,道:“净跟你爸开玩笑” “爸,这个事儿怎么也得开春儿办了,这期间你们得保密啊,让别人截胡可就麻烦了” “知道知道,忙你的去吧,净是心眼子” 老太太抱着李姝坐在炕里看着一家四口儿人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也没过来看,见这会儿都喜笑颜开的,知道是好事儿了。 “看你爸爸乐的,跟个小狐狸似的,是不是啊?”老太太将李姝放在悠车子里,推着悠车子逗着李姝说道。 老太太就是愿意看到家庭和睦的这个样儿,见儿孙开心,自己也开心。 李学武笑着到北屋逗了逗李姝,被老太太打了两下。 因为李姝看见李学武就用手抓,刚要哄睡着,这会儿又精神了。 李学武笑着被老太太打出了北屋,走到南屋看了看地上的酒坛子,对着跟进来拿包准备上班的李顺问道:“爸,哪个是虎鞭酒啊?我装两小瓶,最小的那种” 李顺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想要训斥两句,可是儿子大了,有些话不好意思说。 倒是刘茵听见了走过来拉着李学武问道:“你要这玩意儿干啥?你这大小伙子可喝不得这东西啊”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您想哪儿去了,是给我们领导带的,腰受伤了” 李顺这才展开眉头,但也没给李学武好脸色,因为李顺时时刻刻都防着儿子犯错。 “要送就大方的,送他一大瓶吧” 李顺虽然不支持儿子钻营,但是既然儿子开口了,便也大方地答应了。 李学武从柜子里找出两个小瓶子,边打酒边说道:“升米恩斗米仇,给多了他还以为这玩意儿便宜呢,该不珍惜了,就给他这么多,再想要得求着咱们” 李顺不愿意看儿子这幅算计的嘴脸,拎着包就出门了。 刘茵笑着帮李学武封瓶口,道:“说你心眼多吧,你还真就多,我怎么生的呢,把你哥哥和弟弟的心眼都生到你身上了,剩下他们两个一个憨一个傻” 拉开门准备出门上学的李学才回头道:“妈,我不憨” 刘茵则是笑道:“没说你憨” 李学才高兴地拉开门上学去了。 李学武将两小瓶药酒揣进兜里,边往出走边说道:“您还把我的聪明劲儿给他们俩了呢,不然我怎么没考上大学啊?” 刘茵见儿子这么说,笑骂着追到门口说道:“啊,合着你没考上大学怨我了呗” “哈哈哈” 好哥哥~ 求月票~ 只要月票到位~ 加更加更加更~ 上个月月票到位, 这个月就加更~ 这个月月票到位, 下个月一定加更! 武文弄沫加更都是万字大章哦~ (本章完) 第259章 一学就会,一做就废 第259章 一学就会,一做就废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出了外院儿屏门去取车子了。 由着陈晓燕帮着开了大门,李学武出了门小燕儿又把大门关了。 “武哥帽子扣严了啊,风大” 李学武冲着小燕儿摆摆手,蹬着车子便往轧钢厂赶。 进了一月份这天气都不一样了,晚上要比十二月份冷,白天又比十二月份暖和,但是风大了。 哈着白气倒腾着两条大长腿一路骑到轧钢厂,这自己的车子可不能猛蹬猛造。 跟门口的检查岗说了几句,看了看收发室,翻了翻信件,便拐到自行车存放处把车子存了,揣着药酒就上了主楼。 进了李怀德办公室的时候李怀德正看报纸呢,见李学武揣着口袋进来,李怀德也是笑呵呵地招招手道:“进来进来” 李学武接住李怀德扔过来的烟,给自己点了一颗,然后把烟盒放了回去。 抽了一口烟,李学武这才将兜里药酒掏出来放在了李怀德的手边,轻声道:“领导,每天晚上,就这么一小瓶盖儿,记住了啊” 李怀德接过药酒放在手里看了看,棕黄色的酒液还有些挂壁,小小的瓶子,放在手里都能握得住。 “哦哦哦,就喝这么一点儿?” 李学武见李怀德皱着眉头,还嫌弃给的少了,便坐到李怀德的办公桌上探头凑近了坏笑道:“领导,您试试就知道了,劝您喝一瓶盖儿不是为了您,那是为了嫂子好,您喝多了嫂子受不了” 李怀德见李学武开玩笑也是笑着说道:“那就给你嫂子也喝一点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道:“嫂子喝了您就受不了了” “那就都喝点儿嘛” 李学武站起来看了看门口站着等汇报的秘书,趴在办公桌上坏笑道:“您两口子都喝,那床就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坏蛋” 李怀德笑着用办公桌上的煤油打火机照着李学武就轻飘飘地打了过去。 李学武往后一躲,伸手就接住了飞过来的“手榴弹”。 看了看手里还印有zippo字母的打火机,认出这个还是米国牌子的,顺手就揣兜里了。 “谢谢领导!哈哈” “你给我拿回来!”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紧走两步跑出了李怀德的办公室,引得办公室门口等着汇报的秘书频频侧目。 这保卫科的科长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啊,跟厂级领导都能开得了玩笑,都敢抢领导的东西。 关键是领导还笑着被抢,这关系处的真吓人。 秘书不知道,李学武是知道李怀德是故意把打火机扔给自己的。 不然扔烟盒多好啊,这就是跟自己搭关系呢。 李学武也是配合着李怀德,收了打火机代表跟李怀德就有了私人交情了。 但是这种交情在工作上还没有什么用,因为这个关系还很薄弱,仅仅代表着李怀德愿意跟李学武开展私人交往。 要不怎么说跟领导相处就像是处对象呢,得含蓄,但得有情趣,得互相敬重,还得有礼物往来。 这个比喻可能不是那么的恰当,但还真就是这么复杂。 刚下二楼就见财务室门口排队领工资呢,想想这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了。 李学武也是没有个领工资的概念,前世都是打卡里,卡也不在自己手里。 现在是每个月的1、2、3号拿着自己的印戳来这边领,钱和各种票。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李学武这次直接去了财务室的办公室,这次是一个男会计接待的李学武。 因为也不认识,所以也没说几句话,李学武领了自己的工资就往回走了。 成了科级干部,工资也高了,现在李学武的工资是110块5毛钱,对应的粮票和布票、副食票什么的,还有5张工业券。 这工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撇除李学武听到的,闻三儿说的那些文艺工作者几千几千的工资,李学武这个工资就算是拔尖儿的了。 一大爷努力了一辈子了,也才99块钱的工资,还到头儿了。 就这还是工人一生的目标呢,大多数人都是达不到的水平呢。 将钱票揣在兜里往办公楼走,刚到办公室就见韩雅婷站在屋里等着自己。 李学武看了看一脸焦急神色的韩雅婷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韩雅婷汇报道:“昨天晚上接到报案,七车间的吕凤梁下夜班回家的时候在胡同里被抢了,还被打了,您让我查的案子我对比了一下,很多都是与这相似的路数” “咱们保卫股巡逻不到的地方?” “不是,是在那个时间段没有巡逻队经过,等保卫股赶到的时候已经跑没影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韩雅婷见李学武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收发室看到您的举报信了” 李学武皱着眉,歪着头看了看韩雅婷,问道:“是举报我的?” 韩雅婷点点头,道:“是樊华检查信件时发现的” 李学武收回目光问道:“都举报我什么了?”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见李学武既没有着急,也没有轻视,不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意思。 “说您行贿受贿,贪污公款,公车私用,打击报复,乱搞男女关系……” “呵呵呵”李学武边处理公文边笑道:“这要是真的,那可不得了喽,真够我喝一壶的了” 韩雅婷见李学武还有心思开玩笑,便着急地说道:“那封信上也没有署名,绝对是子虚乌有” 说着话还劝李学武道:“您还是去跟领导说一下吧,樊华已经按照程序将信交给付处长了”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跟谁说?说什么?说你看了举报信了?还是说樊华泄露了举报信内容?咱们当干部的,就是要时时刻刻在群众的监督之下工作” “我是人民的干部,我是厂里的干部,就是要放在监督的阳光下照的住,在群众质疑的寒风里站的住,不然我还怎么为人民服务?” 见李学武还在这儿唱高调,韩雅婷气急道:“信上可是说您收了上次那个放映员的钱,还有原车间肖老三的钱,这才放人的” 李学武将一份签了字的文件放在一边儿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办的案子多了,总有些考虑不到的地方让人误会,没事儿的,要相信领导,相信组织” 韩雅婷气道:“那贪污公款呢?明明钱都在咱们科室里呢,还有公车私用,说您开保卫科的指挥车上山,还说招待所的黄平得罪了您,您就打击报复,说您为了男女关系将情人安排进了招待所,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李学武将处理好的文件递给韩雅婷道:“继续并且加大对工人被侵害案件的调查力度,通知韩战,加大工人居民区的夜间巡逻力度和频次,严厉打击此类案件犯罪分子”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过几天我给咱们找两个外援,你们也能轻松些” “您真不打算去跟领导谈啊,早谈早好啊” 见韩雅婷还在说这个,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道:“忘了这回事儿,谁也不要跟谁说,别害了樊华,也别害了自己” 韩雅婷见李学武铁了心地相信组织,也只好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出门去了。 出去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李学武,想确定一下李学武是真的不着急还是内心坚定。 李学武抬头瞪了一眼门口的韩雅婷,见她被自己吓得吐着舌头走了这才眯眯着眼睛思考了一阵儿。 等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发现机关里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味儿了,带着考究和探寻,有嘲讽和可惜,还有些幸灾乐祸的。 李学武知道是那封举报信被传开了的原因。 现在就很有意思了,那封举报信从进入厂区开始,第一个经手人就是樊华。 因为任安的原因,樊华跟在门口值早班的韩雅婷说了,意思就是给李学武提个醒。 按照举报信的接收程序,在举报信内容不涉及到特殊内容的情况下,会直接按照邮寄签收人送达。 也就是说这封举报信从樊华的手中离开后直接到了付斌的手里,现在机关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并且是在一上午的时间内将这个事情传播开的。 李学武拿着饭盒面无表情地排在队伍里,想着樊华是机要室的机要员,那是谨慎惯了的,跟韩雅婷说都算是犯纪律了,不可能广而告之的。 韩雅婷,那就更不可能了。 眼见着鱼上钩了,李学武在傻柱给打菜的时候还微笑着聊了几句。 这在食堂排队和吃饭人眼中就是不一样的意味了。 刚坐在桌子旁,许宁就端着饭盒过来了,看着李学武脸色正常,颇有些担心地说道:“科长?”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许宁,摆摆手叫他坐下,边吃饭边说道:“干嘛?招待所那边儿有事儿?” 许宁坐下后也没动筷子,而是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去查一下,听说是匿名信,但我有信心查出丫是谁”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看着许宁说道:“怎么?真想给我按一个打击报复的名头?老实儿干你的招待所所长” 许宁不忿地说道:“那就让韩战去,秘密调查” “呵,你当咱们保卫科是调查部呢?还秘密调查,没事儿,甭担心,好好上班” 走过来的韩战坐在了许宁身边,将饭盒撂下说道:“我已经让人问了,谁也没看见信是怎么进来的,就莫名其妙地塞在收发室了” 许宁不满地看了韩战一眼道:“门卫门卫,都卫了个啥?能让自己卫的门进来苍蝇,你也是混到家了” 韩战被许宁说得没脾气,自己管理的位置出了问题,活该挨骂。 李学武敲了敲许宁面前的桌子,横着眼睛说道:“怎么这么霸道,咱们是刺猬啊?不允许别人说了?不允许别人批评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许宁赌气地拿起馒头开始吃饭,抬眼看了看四周望过来的眼神,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您能忍,我是忍不了,都知道您是保卫科的科长,举报您不就是对我们保卫科的工作不满意嘛,做了那么多工作最后落一埋怨,嘿” 许宁现在还拿自己当保卫科的人呢,也自始至终将现在这个位置当做是保卫科盘子里的肉。 更确切点儿说,许宁一直都当自己是李学武的人,说李学武就是不行。 “别说了啊,你才多大岁数,怎么跟四十岁的大妈似的”李学武将兜里的中华烟扔在了桌子上,示意几人自己拿。 看许宁堵着气,李学武转了话题问道:“招待所装修得怎么样了?看着年前能完事儿吗?” 许宁点点头道:“已经开始打家具了,工程队借来了电动工具,应该能快一些,水电都完事儿了,现在正改四楼和一楼呢,四楼的套件儿,一楼的厨房” “还挺快,看来年后可以考虑室外的整修了” 许宁吃得快,几口将馒头吃完,然后叼出一根烟点上,道:“一楼这两天就能完工了,今天是厨房,正在给灶台摸面儿呢” “科长,室外的整修您有什么意见没有?” 李学武见许宁问自己,便笑着说道:“这你得问窦师傅,还有啊” 李学武轻声对着许宁交代道:“去问问李副厂长有没有什么要求和意见” “哦哦哦,知道了”许宁点着头,明白了李学武意思。 其实这园林设计李怀德也不懂,但是最后管理和应用的还是李怀德。 无论是从后勤来说还是从实际掌控的李学武来说,都是归李怀德管理,这就是绕不过去的主管领导。 许宁也是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无非是想着李怀德提了意见,那就按照他的意思设计和建造几个样式。 到验收和管理的时候李怀德不会为难,别人也不敢指手画脚地评论。 怎么评论?李副厂长都说好的你说不好?? 想想许大茂要撵傻柱走的时候,李副厂长在后厨对许大茂的那个阴笑。 那可真是皮笑了,特么肉没笑,呲着牙就要咬人了。 几人吃了饭便往回走,以前见了面儿主动跟李学武打招呼的那些机关的人现在都绕着李学武走。 绕的远远的。 即使绕不过去了,就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机关就是这么现实。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秘书室的人。 只有吃过苦头的人才知道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孙佳正拎着饭盒往食堂走,因为跟处室领导对接晚了,吃饭的时间也晚了,所以这会儿才往食堂来。 刚一上台阶就见李学武带着一群人下来,看着都是保卫科的。 上午传遍了机关的事情,秘书室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办公室都还讨论了一阵儿呢。 但是孙佳仍笑着主动伸出手要跟下来的李学武握手。 “李科长,不动则已,动就是大动作啊,在保卫科都能干出这么大的场面,我看您这气度是要更进一步啊” 李学武走下台阶到了路面上才握住孙秘书的手,笑道:“看来咱们机关还真是藏不住秘密啊,怎么?领导点了你的将?” 孙佳听着李学武一语双关的话锋,心脏都连跳了两下。 草他大爷的,这孙子的脑袋是怎么长得,机关里的车轱辘话无师自通? 这董文学就这么会教学生? 孙佳急忙摇了摇李学武的手,道:“嗨,这可不是我听来了的,是李副厂长特意安排我明天带着照相机跟着去做个采访”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李学武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儿,因为如果孙佳是这个事情的参与者就一定能听懂。 孙佳说的话也是如此,也没有说具体干什么,但对着的李学武一定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其他人即使站在两人中间,长十个耳朵也听不出这两人说的什么意思。 要不怎么说机关里的话没有秘密,因为有秘密你也听不出来。 李学武站在台阶下面跟孙秘书握手说着话,保卫科的干部俱是安静地或是站在台阶下面,或是站在台阶上面,将两人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就好像多大的领导接见群众似的。 这场景惹得来来往往的工人不住地往这边看,在材料室工作的孙佳的老婆看着孙佳直着急。 跟李学武谈完,孙佳站在原地看着李学武带人走了才想要上台阶去食堂吃饭,却是被自己老婆拉到了一边。 “你怎么跟他握手呢?你没听说啊?” 孙佳的老婆也是着急了,见自己男人跟李学武握手,同事们都对自己另一个眼神儿看待了,好像那些传出来的罪名能够感染到自己似的。 孙佳没想到老婆说的是这个事儿,便不耐烦地说道:“我当什么事儿呢,你甭管了,我还得打饭去呢,本来就晚了,再一会儿就没了” 孙佳的老婆一把又把孙佳拉了回来,道:“你没看机关人的人都怎么看他啊?你还往上凑,你也想跟他一样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咋地?” 孙佳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老婆,道:“别人家说啥你就信啥,传的那些你看见了?啥你都相信,能传出来的还叫秘密?管好你自己得了” 见老婆还要说话,孙佳冷着脸训斥道:“我可跟你说啊,谁爱议论谁议论去,你不许参与,别给我找事儿” “你就那么怕他?还是你真想那什么巴结他?” 见老婆油盐不进,孙佳就要张嘴开骂,但是见不远处就是食堂门口,便收了话音皱着眉头说道:“你不懂,这事儿来的蹊跷,说不上有什么事儿呢,咱身轻量小的,要是凑得近了,被风刮到就是一身伤” 孙佳的老婆知道自己男人在领导跟前儿工作,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便拉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孙佳瞪着眼睛训斥道:“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不许问我工作上的事儿” 见老婆不依不饶的,孙佳无奈地说道:“今早秘书室都传呢,他抢了李副厂长的打火机,李副厂长还笑呵呵地跟他开玩笑,这是要受处分的样?” “你想想,那李学武是什么人,能无缘无故地让信从门口溜进来?你再想想,他要是贪污受贿,还能让别人抓住把柄?最扯淡的就是特么的男女关系了,什么狗屁情人,他特么一单身汉……艹” 孙佳的话也没再往下说,怕隔墙有耳,说完这句便不耐烦地说道:“我可告诉你,他那个人可是笑面虎,最能找后账了,要说他打击报复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别招惹他,我们主任……嗨,赶紧回办公室去” 训了老婆两句,孙佳便扔下一脸狐疑的老婆往食堂里面跑了。 无怪乎这举报信传的厉害,实在是写得有内容,有情节,文笔好,故事性强。 李学武中午睡醒以后听了广播站播报的保卫科接了多少多少报案,多少多少线索,破案的数目寥寥无几。 这特么简直就跟果军当年在战场上的战报有得一拼了! 我英勇果军将士三万人奔赴前线,与来犯之敌激烈战斗数日,杀敌3个! 但这是李学武要求的,所以并没有给韩雅婷再施加什么压力,这就已经像是一个小鞭子在赶着治安股行动了。 李学武本以为举报信的事情闹得这么凶,组织上还不得找自己谈话啊? 可是在办公室枯坐了一下午也没等到组织的召唤。 艹! 这就让李学武皱眉头了,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是上次自己发力太狠了? 这特么鱼漂都动了,鱼没动静了 叼着烟卷在办公室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个环节出错了。 直到下班的铃声响了,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都没有响,李学武只好换了衣服往出走。 见李学武一副皱眉苦思的模样,遇见的人都还以为李学武正愁怎么应对举报呢。 李学武将车子卡在护卫队212吉普车车顶上的防护栏上,然后叫了闫解成开车带自己回家。 这样明目张胆地“公车私用”自然引来了下班工人的一阵注目,尤其是知道一些内容的机关人员,更是觉得李学武被举报的内容翔实了。 就要这个效果! 闫解成开着车往家走,刚一出门就遇见秦淮茹跟傻柱走在路边,两人正聊着什么。 嘿!想什么来什么! 得了,得抓两个壮丁加加磅了。 李学武让闫解成停了车,然后拉下车窗对着傻柱和秦淮茹喊道:“看啥呢,赶紧上车,坐车回家的机会不多啊” 傻柱咧开嘴对着秦淮茹说道:“你看他现在这样儿像是犯愁的样子吗?” 说着话已经拉开车门子跳上了副驾驶。 秦淮茹见傻柱上了副驾驶,便有些羞恼地说道:“你可真行,没见我一女同志啊,李科长还在后面坐着呢” 傻柱嘿嘿笑道:“得了吧,咱们都是多少年的邻居了,谁能说出个啥,我大耳帖子呼他,赶紧上车吧您,我这坨儿大,坐后面憋屈,我就愿意坐副驾驶,宽敞还透亮” 秦淮茹没办法只能拉开后座舱的门上了车,闫解成一脚油门就开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没坐好还是紧张,秦淮茹被车带着一趔趄,倒在了李学武腿上。 傻柱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便嘿嘿嘿地笑道:“我说没人说什么,您就来这个啊,这我可不敢保证了啊” 秦淮茹由李学武扶着坐起来抬手给了傻柱后脑勺一巴掌。 “让你贫!” 傻柱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你们这干部真是欺负人啊,说打人就打人” 秦淮茹羞恼地说道:“打你都是轻的” 李学武坐在后面看着两人打闹也是笑着不说话,见李学武情绪还好,秦淮茹转头问道:“没事儿吧?” 李学武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了秦淮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都没事儿我能有啥事儿” 秦淮茹则是一脸担心地说道:“要不是傻柱在,这车您拽我上来我都不敢坐了,机关这些人的嘴是真毒啊” 傻柱不在意地说道:“听他们的,呵,坐在办公室没事儿扯闲蛋” 闫解成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会儿才开口道:“小车队这边儿倒是没人说科长的事儿,嘴都严着呢” 傻柱笑道:“要是嘴不严实也进不了小车班啊” 见秦淮茹还是紧张地看着自己,李学武无奈地拍了拍秦淮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 “工资领了吗?” 知道李学武在岔开话题,秦淮茹也只能按下担心,顺着李学武的话说道:“领了,是去办公室领的” 傻柱坐在前面说道:“嘿,一步登天了吧,我都多少年了,才三十七块五的工资,您这一步就跨过了转正和调级,直接三十七块五了” 秦淮茹今天并没有领到三十七块五毛钱,因为她转到招待所还没几天呢,不够一个月的,但是福利待遇要比车间那边多了。 听着傻柱的话,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满眼的感激。 “我就是一个服务员的岗位,哪有你这厨师班长舒服啊” 傻柱倒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别蒙我了,我都打听了,招待所要搞大动作吧,我看下的血本挺多啊,下午还来这边看后厨的配置来着”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傻柱道:“让你去你不去,现在后悔了吧” 傻柱摇着脑袋咧嘴笑着说道:“不后悔,我倒是觉得大食堂的后厨挺好的,好伺候,招待所的那些人不好伺候着呢” “哎,对了”傻柱扶着副驾驶的靠背转身问道:“你说找的厨子找到了吗?有没有准儿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找到了,就是我买那套刀具的厨子” 傻柱咧着嘴笑道:“我一猜你就是找他们去了,得嘞,这会儿我倒是不用担心了,这些府菜厨子是做宴席的好手儿”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这么闲聊着,几人坐着车回了家。 进了西院儿,李学武和傻柱还有秦淮茹先下了车,闫解成去车库放车,然后把李学武的自行车解下来。 秦淮茹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回家去了,傻柱倒是跟着李学武去了倒座房。 这会儿于丽正带着陈晓燕收拾猪下水呢,见李学武和傻柱进屋,于丽站起身说道:“都收拾完了,最后一遍水儿,接下来就得看您的了” 傻柱将饭盒放在了里屋的桌子上,然后脱了衣服穿上了厨房的围裙说道:“得嘞,瞧好儿吧” 说着话已经动手架锅填水了,其实做卤货不算难,就是烧水煮,下料煮,再一起煮…… 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但李学武是一学就会,一做就废。 所以李学武根本就没有进厨房,而是坐在里屋的炕上等着吃饭了。 闫解成将李学武的车子放好,又给吉普车放了水,这才拎着自己这几天的脏衣服往倒座房走。 闫解成回来也住不到雨水那屋的,因为那边儿只有一张单人床,只能住一个人,所以闫解成回来也只能从倒座房东屋柜子里拿了被褥去倒座房西屋睡。 还没进屋呢,就被等在门口的三大爷叫住了。 闫解成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父亲下班了,没想到这会儿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怎么了爸?” 虽然分了家,但是骨肉亲情仍在,闫解成分家那天就说了,是住不到一块儿了,这才分的家。 三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大儿子,然后拽着闫解成进了门房东边的东院儿。 闫解成不知道自己爸爸这是啥意思,咋还神神秘秘的呢,便趔趄着说道:“干什么呀爸,我这儿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呢” 三大爷拉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还真拿倒座房当家了啊?回来也不说回家看看你爹你妈,奔着倒座房就去” 闫解成横着脑袋说道:“不是您老两口把我们撵出来的嘛,这会儿您又说这个” 说到这个闫解成也是一肚子气,因为刚才瞧着二弟解放和三弟解旷住到自己原来那屋去了,真是一点后路都没给留啊。 三大爷生气地点了点闫解成说道:“你啊,就是个傻子,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闫解成一脸不解地问道:“爸,您这是说啥呢,我怎么就傻了?” 三大爷气道:“你看看你媳妇儿,都跟长在倒座房了似的,伺候那么一大帮子老爷们,这还不算,还去后院儿给李学武收拾屋子洗衣服呢,你不长点心啊?” 闫解成还以为什么呢,见父亲说到这个,混不在意地说道:“这我知道,当初说好的,于丽就是干这个收拾屋子洗衣服的活儿,多合适啊,在家不也干这些活儿嘛,现在干一样的还有工钱” 三大爷见儿子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听见有动静,看了看屏门外面,见一大爷拎着饭盒过去了。 知道这会儿门口儿老过人,不能大声说,便拉着闫解成往里走了走,轻声说道:“你怎么还没明白啊” 看着闫解成一副不精明的样子,三大爷着急地说道:“于丽老跟着李学武接触你能放心啊,他们一个大小伙子,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儿,你……” “怎么可能呢,爸,您瞎说什么呀!” 见儿子不信,三大爷着急地点着闫解成说道:“我瞎说?你想想,凭什么李学武就帮你换工作,凭什么李学武就给你媳妇儿找活儿,凭什么,啊,又是帮你搬家又是帮你找房子的?” 闫解成摇摇头道:“不可能的,您说的这些时候我可是都在场的,于丽跟李科长没什么的,您多想了” 三大爷都要气背过气了,拉着闫解成说道:“你跟李学武不沾亲不带故的,凭什么人家就得帮着你啊,你没想过啊,你把你媳妇儿一个人放在院儿里,你没想过啊?” 闫解成听到这里也是有些含糊了,叹着气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啊,现在没地方住,我只能住在单位上,能给于丽找个地方住还是人家李学武跟傻柱说的呢” “你可以回来住啊” “啊?”闫解成看着自己爸爸,不敢相信自己爸爸居然叫自己回去住。 只听三大爷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还回来住,哎,咱们还不是一家人嘛,于丽在我跟你妈眼巴前儿,你在轧钢厂不也放心了嘛” 闫解成试探地问道:“那房子给我们住?是送给我们还是?” 三大爷“咳咳”两声,倒不是这会儿冷的,就是听不惯“送”这个字眼儿。 “你看你弟弟也都大了,是吧,那啥,你们先住着,要是有了孩子我跟你妈还能帮着你带,哎” 说着话,三大爷一脸亲近地拉着闫解成说道:“昨晚我还跟你妈商量着说让你养老呢,这房子都留给你” 闫解成明显是有些意动了,现在寄人篱下的感觉实在不是个滋味儿。 “谢谢爸,那啥,我跟于丽说一声,她一定特高兴” 闫解成说完就要转身去倒座房,却是又被三大爷拉住了。 “那什么,解成啊,你看你们俩回来住,那个你们俩的工资还是跟以前一样,上交一半儿就行了” “再有,你看你们俩也不在家吃了,粮票什么的可以支援家里一些,毕竟是一家人嘛” 闫解成刚才还一脸的兴奋模样,听见父亲说交钱就觉得不对味儿了,又听到说交粮票,更是皱起了眉头。 “爸,那啥,我觉得我们俩岁数还小,孩子晚几年再要也成” 三大爷还要再劝,闫解成拦住自己父亲说道:“再一个就是我刚才想了,我反正要挣加班费,回家住的时间也少,于丽现在住着傻柱的房子正好,我们俩正是攒钱的时候,就不回家麻烦您了” “哎!解成,老大” 三大爷看着闫解成说完话就往对面儿的屏门跑,想拉没拉住,想喊又不敢使劲儿喊,这个难受哦。 闫解成急急忙忙跑进倒座房,差点跟出来的傻柱撞上。 “呦,对不住啊” 傻柱看了看毛兔子似的闫解成,没有说什么,出门往家去生炉子去了。 闫解成进屋就被于丽瞪了一眼。 “你能不能有个稳重样儿,怎么冒了冒失的” 闫解成见这会儿厨房没人,掏出兜里的工资交给于丽道:“被我爸叫到东院去了” 于丽横了一眼闫解成,道:“我看见了,你爸又跟你说啥了?” 闫解成抬眼看了看于丽,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说啊!”于丽掐了闫解成一把道。 “说让咱俩回去住” 于丽倒是比闫解成反应快,“呵呵呵”地冷笑道:“一定是有什么条件的吧” 闫解成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就你爸那么能算计的人,能把咱俩撵出来以后不提条件地把咱俩找回去?呵呵” 闫解成有些讪讪地说道:“那毕竟是我爸,能有什么坏心思” 于丽将闫解成上交的工资抽出来2块钱塞进闫解成的兜里说道:“我不信,你说实话” 见媳妇儿给自己零钱,闫解成瞬间就把自己爹卖了。 “咱爸说咱俩回去住,工资还是像以前一样,上交一半儿,吃不完的粮票支援家里……” 见于丽的脸色慢慢地变成嘲讽状,闫解成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找咱们俩回去,知道今天是你发工资的日子啊” 于丽倒是没有冲着闫解成发火,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多说。 再看见闫解成杵在那里便问道:“还有事儿?那零钱也省着点儿啊,那是给你洗澡理发用的” 闫解成一把搂住于丽,抵着自己媳妇儿的身子闻着,嗅着。 于丽被闫解成这一下弄蒙住了,随后便是猛烈挣扎开,见闫解成不撒手还踩了闫解成一脚。 “嘶,你踩我干什么?” “你疯了,这是哪儿啊?你想让人都看了去啊?” “我抱我自己媳妇儿怎么了?我想你都不行啊?” “愿意想回家想去,疯了啊你” 于丽瞪了闫解成一眼,随后把闫解成推开,继续填着灶坑里的火。 “媳妇儿,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于丽听见闫解成吞吞吐吐的话,便抬头问道:“是什么?嗯?” 闫解成犹豫了一下说道:“咱爸说,那个……” 好哥哥: 我想要你兜里的月票~ 嘿嘿嘿~ (本章完) 第260章 一官半职 第260章 一官半职 于丽将一根木头塞进大锅的灶台,瞪了闫解成一眼道:“我就烦你这犹犹豫豫娘儿们叽叽的样儿,你就不能跟学武似的敞亮点儿?” 不说李学武还好,于丽这么一说,闫解成被自己父亲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发芽了。 “咱爸说你帮李学武收拾屋子、洗衣服了” “嗤~~” 于丽嗤笑道:“我拿人家的钱,干的不就是这个活儿嘛,咋了?看不惯了?我倒是想帮咱自己家收拾屋子洗衣服了,他给我钱啊?” “是是是” 听见于丽带刺儿的话闫解成又怂了,也是无法说自己媳妇儿什么。 这才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呢! 本来就是,商量自己工作那天自己可是就在的,商量房子那天刘光天也是在的。 闫解成虽然还是在心里有些别扭,但是自己都找不出自己媳妇儿跟李学武的证据来,仅凭借自己父亲的胡乱猜测,别扭都说不出来。 闫解成是怂了,可于丽不让了,噌地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问道:“你爸是不是又说别的了?” “没有” “说!你说不说?” 于丽上手就要掐闫解成。 闫解成被于丽硬逼着也只能犹豫着说道:“就是说……” “你要是不说赶紧走,别跟我眼巴前儿晃悠” 于丽见闫解成吞吞吐吐的,自己公公指定没说好话,推了一把闫解成就要撵他出去。 “说你跟李学武那啥……” 于丽听了这话就是一愣,随即看到闫解成探究的眼睛,便知道自己公公也就是瞎猜的。 要真抓到证据了,那还用等着闫解成上这儿跟自己支支吾吾的试探来? 于丽把手里的烧火棍一扔,张开嘴就骂道:“闫解成,你有没有良心?我这么辛苦为了谁?我跟你没房没地的这么干为了谁?” “不是我说的!” 闫解成见于丽反应这么大赶紧认错道:“都是我爸胡说的,我都没信,真的,他说完我就跑回来了,刚才你也看见了” “真的?” 见于丽问,闫解成起誓发愿地说道:“真的,我早就说过,我只相信你跟李科长” 于丽抹着眼泪说道:“气死我了,你爸怎么这样啊,要是让人家知道这话是我公公传出去的,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是是是,媳妇儿,你看我都没信,他就是想让我回去住,好把钱交给他,我明白的,没看我都没回家直接上这儿来了嘛” 闫解成帮于丽擦着眼泪,劝慰着,顺便把自己老子踩了一脚,踢一边儿去了。 于丽这才破涕为笑,怼了闫解成一下道:“你说说你,李学武又是给你找工作,又是给你调工作的,还有错了?” “现在还让你挂在小车班,有了好处还想着你,你咋不记得人家的好呢,你爹给你啥了?那么心疼你咋还撵你出来呢?” “是是是,我都知道李科长的好”闫解成不住地点头道。 于丽把闫解成手里的衣服拿过来看了看说道:“再说我,这院儿里这么些人呢,谁不知道我净捡着李学武不在家的时候去收拾屋子,跟李学武在一块儿的时候不都是在这边儿嘛,一屋子人呢” “我知道,媳妇儿,我相信你的” 于丽捶了闫解成一下,掉着眼泪儿说道:“你知道个屁,你爸指定是看见李学武那天晚上回来我去找他了” “啊?!!” 见闫解成瞪眼,于丽嗔道:“我是去问房子的事儿啊,你不着急我还不着急啊,这事儿不得背着人啊,满世界嚷嚷还想不想要房子了?” 这还真没编瞎话儿,于丽确实去问房子的事儿了。 “啊啊啊,这个事儿啊,我说的嘛,是不能让人看见,我就说的嘛,我爸净瞎想,房子怎么样了?” 于丽将衣服放回闫解成手里说道:“李学武说街道那边儿他去谈,工程队这边儿也谈好了,就是营造西院儿这个,便宜不说造的还好,咱们等着住就行了” “嘿嘿嘿,那感情好了”闫解成不住嘴地笑道。 “你就知道笑,你就知道瞎寻思,你想想,这事儿我怎么在这边儿说?多少耳朵在呢,李学武也就晚上回家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只能这个时间去找他,你还不信任我,哼” 闫解成抱着衣服嬉笑着说道:“我这也不是担心你嘛,别生气了,真的,谁说啥我都不信” “死样儿,赶紧的,把衣服拿东屋的大盆泡上,晚饭收拾完我给你洗出来” “谢谢媳妇儿,媳妇儿真好” “去去去,肉麻死了” 闫解成泡完了衣服见闻三儿和老彪子几人正往屋里走,便也跟着进了里屋,却是瞧见李学武躺在炕上睡着觉呢。 这可给闫解成吓了一身冷汗,刚才还以为里屋没人呢,这才跟于丽说那些的,要是知道李学武在里屋,说啥也不敢说啊。 “喂喂,武哥,咋睡着了呢?” 老彪子摇了摇李学武的腿便往后撤,这是他自己总踢别人留下的后遗症,怕别人报复。 在叫别人起床的时候都是扒愣一下就躲开,这叫夜路走多了怕鬼。 “嗯?” 李学武睡眼惺忪地被叫醒,看了看炕边站着的几个人,揉了都眼睛打了个哈欠。 “回来了?中午没睡好,这会儿困了,栽歪一下就睡着了,啊~~~几点了?” “七点多了,再睡你晚上就睡不着了” 老彪子见李学武坐起来了,便也就坐上了炕,这胆儿虚的动作看得李学武一乐。 “你是不是坏事儿做多了自己都觉得疑神疑鬼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呵呵呵,我特么就觉得以前他被叫醒那会儿踢人是特么装的,这会儿我算是看出来了” 看着自己三舅要上来踢自己,老彪子赶紧踢了鞋往炕里窜,边窜边笑道:“那是真的,真的!我真没印象,就是不知怎么就踹人” 被闻三儿追着捶了一顿,老彪子也不还手,只是嘻嘻哈哈地笑着喊疼。 这两个活宝可把屋里人逗坏了,于丽和陈晓燕端着菜进来都被逗得看起了热闹来。 这老彪子就是倒座房的开心果儿,天天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愁,以前没饭吃的时候跟着李学武瞎窜也是这个德行。 笑闹一阵儿还是姥爷和二爷进屋,几人才算消停下来。 请了姥爷和二爷上炕里坐了,几人这才也都上了炕围着炕桌坐了。 今天是于丽做的菜,炖的土豆条,里面放了点儿酱,又放了干辣椒,这可是道下饭的菜。 另一个菜就是萝卜丸子汤,这丸子也是肉丸子,但是肉不多,萝卜丝占了大多数,但是几人吃着都挺香。 最后一道菜就是李家的保留菜式,炸冻白菜,白切萝卜条儿,白切大葱白儿,还有两头蒜,就这么拼着盘儿端了上来。 蘸的酱是用荤油炸的熟酱。 李家的酱都是老太太做的,刘茵做的酱家里人都说苦。 当然了,在北方,这做酱不叫做,叫下,意思就是将酱块子洗干净,捏成小块儿,放进酱缸里填水进行发酵。 刘茵常常自嘲说自己命苦,所以下的酱也苦,这李学武是不信的。 但不信也没法儿,就算是老太太站在边上教刘茵下酱,那也不行,夏天一吃就是苦的。 所以现在每年的三月份还都是老太太自己刷酱块子,自己调盐,忙活着下酱和筛酱。 现在倒座房吃的酱和咸菜还都是李家的,只不过是前段时间姥爷又收拾了一些小土豆,萝卜啥的,让老太太在酱缸里腌制了咸菜。 现在倒座房早上吃的咸菜就是前段时间新腌的。 几人吵吵闹闹地吃着菜,陈晓燕又把李学才带来的馒头端了上来,给每个人都分了。 今晚大家倒是没有喝酒,因为明天还有正经活儿。 “学武,电机买回来了啊,轴承、锯片什么的五金店里都有,我就一起买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姥爷说道:“大姥,有空我们帮你把大框都打出来,剩下的细活儿得您自己慢慢做了” 姥爷笑着说道:“好好好,简单得很,在家具厂就是我们自己攒电锯,没想到退休了还能用上电锯了,呵呵呵” 老彪子见姥爷说完,皱着眉头说道:“您让我们留意的旧家具什么的还真有,量还不算小,但是愿意卖的不多,现在都是紧吧日子,没谁家愿意卖家具的,不是自己修就是找人修” “这倒是个问题,现在谁家不是这个样子,除非是要结婚的家庭,不然谁家愿意置办新家具啊” “要不怎么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呢” “我是没看见,我净帮着三舅往家倒腾那些家具了” 这几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开了,有说家具多的,有说家具少的,有说有愿意买的,又有说日子困难没人买的。 还是闻三儿给总结了一下:“您也别上火” 这是看姥爷的脸上没了笑脸才安慰了一句。 接着又对着几人说道:“这个事情还是要分情况看,咱们走街串巷的,遇到小门小户的那是收不上来旧家具,这是正常的,其他的东西收的也少啊” “但是工人居住的家属区或者干部居住区就有得收了嘛,再一个” 闻三儿看了看姥爷说道:“咱们还应该是以新家具作为咱们的主要商品,再辅以旧家具置换,这样才能把这个事情流动起来” 姥爷也是笑着点点头道:“是我想当然了,没想到实际情况,就想着做家具了” “没事儿,您手工做一套家具,就算有我们的帮忙,怎么也得个三四天呢,就这个频率,怎么都够咱们卖的了” 李学武吃得快,说话这会儿工夫已经吃了两个馒头了。 晚上不想吃得太饱,撂下筷子往后撤了一下屁股,然后又靠在了被子上。 可能是刚才睡了一会儿有些发嗫,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吃了饭才有了点儿精气神儿。 于丽见李学武下桌了,赶紧放下筷子去柜子上取了茶杯给李学武砌了一杯高碎,端着放在了炕上。 “谢谢嫂子” 李学武坐起身虚扶了一下道了谢。 于丽则是随口说了句:“没事儿,今晚的菜盐精重,喝点儿水” 闫解成端着饭碗看了看于丽,又看了看李学武,觉得还是自己爸爸多心了,挺正常的嘛。 李学武又躺靠在了被子上,然后说道:“整套的家具还是缓一缓,像是柱子哥这样订做的,咱们可以接了订单做嘛,我看还是做一些规格单一的家具合适” 姥爷吃得少,这会儿也吃完了,往后撤了一下,然后问道:“做什么单一的?”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叶水说道:“整套的家具不舍得买,那吃饭的桌子和板凳得买吧” 见大姥和几人皱着眉头想着,李学武继续解释道:“比方说单做一个板凳要一个小时,四个小时就能做四个,但用一个小时专门做凳子面儿,一个小时专门做凳子腿儿,那两个小时能做多少?” 闻三儿“嘿嘿”笑道:“你是要把你姥爷累着咋地,还用上流水线了” “哈哈哈” 听着几人玩笑,李学武也是笑了一阵儿,然后看着姥爷说道:“就是怕您累着,这玩意简单,您做着单一的配件省时省力省精神头儿” “呵呵呵” 姥爷也是笑了一阵,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样可就做不得什么样了” 姥爷说的是早先那种凳子,有的带弧形的,有的凳子面为了屁股舒服也做弧形的。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甭麻烦,怎么简单大气怎么来,现在讲的可是结实,就是实木板,下面四条实木腿儿加上横称,您再给调好了漆,上它三面儿漆,这凳子就完活儿了” 闻三儿磕了磕姥爷的腿说道:“就要这样儿的,咱老百姓要的就是这个结实劲儿,一辈子用不坏才好呢” 姥爷“呵呵呵”地笑道:“放心,咱做出来的凳子绝对是质量有保证,一辈子可能时间太长了,30年用不坏还是敢说的” 这个李学武可是知道的,前世上小学的时候,课桌和长条凳子就是木头的。 想想鲁迅先生那篇文章的影响力,这课桌可是经历过无数个“早”字摧残的,依旧坚挺地支持着一代代的学子。 如果不是打架的时候强拆了凳子腿儿和桌子腿儿,那些“早”字对于纯手工桌椅的伤害简直不值一提。 老彪子这会儿也吃完了饭,跟着二孩儿下地给大家伙儿沏茶。 端着两碗茶水交给二爷和姥爷,老彪子站起身说道:“其实啊,咱们出去收废品最好还是不要用钱,这就是一种浪费” 说了这句话,老彪子又给其他人端茶。 “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咱们的商品去换,没有的找供销社低价购买也好,这一来一去就能赚两次钱” 闻三儿盘腿儿坐在炕上,看着老彪子说道:“想明白了吧,等这凳子做出来,咱们就往车子上放那么四五个,有愿意换的就换,有愿意买的就卖,卖不出去还能做个宣传不是?” “嘿嘿”老彪子笑了两声,道:“您还真别说,真就有愿意扒车看的老头老太太,总想着占点便宜,要我说啊,这凳子就挺好” 李学武这会儿见姥爷和二爷都坐着喝茶,便也坐了起来,随后说道:“其实桌子也有好做的,桌面儿的板子直接用电锯,条框也是,到最后直接一拼接就成” 这个时候的桌面儿拼接还少有用胶的,都是直接用木板拼,然后外框固定了上漆。 李学武拿着桌子上的筷子比画着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桌子腿,可以做成这种带中轴的,不用的时候可以合起来,用的时候打开了成十字,稳当得很” “嘿,这不就是咱们早先街面上买卖摊子用的那种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这个,但是要做得结实些,桌腿儿桌面儿一起卖,简单又实用,遇到家里人口多,屋里窄吧的,用着多合适” 姥爷想了想说道:“不难,有了电锯不难,破木头,刨面儿,钻眼儿,都不用手工了,就剩下拼接和组装,一天还不得弄出个几套来啊”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说道:“到时候就是材料的问题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慢慢来,老百姓们接受也需要时间,西院儿剩下的木头还有,咱们收上来的旧家具还够支吧一段时间” 边说着李学武已经想到东北那趟走货的事儿了,如果能经常去一趟,从二叔那边儿弄木材过来就好了。 这个限制倒不是渠道,因为有自己这个金手指在,从东北运木材过来还真就不是个事儿。 麻烦的是没有时间,现在自己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现在更是走不开了。 只能想着年后尘埃落定的时候往东北走一趟了,顺便看看当初埋下的那枚棋子能不能用一用。 “暂时先这么着,木材的事情我来想辙,年前这一阵儿咱们先糊弄过去”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们就都甭担心了,呵呵呵” 几人说笑着,看着闫解成也吃完了饭,老彪子用茶缸子给闫解成也倒了一杯茶。 再怎么瞧不起这窝囊的人,看着在倒座房伺候自己几人的于丽的面子上也得给闫解成个面子,最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 就像是傻柱,这么浑的人都没跟闫解成一般见识,都是看着于丽会联合人儿。 刚开始老彪子还以为李学武是用闫解成的原因才安排的于丽,没想到是用的于丽,才安排的闫解成。 今天是于丽带着陈晓燕在家看着店儿,本来老彪子和闻三儿还不放心,中午在家耽误了一会儿才走,但是看着于丽待人接物上确实没的说。 街坊邻里来卖废品都是笑呵呵的,就算是那些想要占个小便宜的,于丽也都能笑着挡回去。 这就是闻三儿比较看重的了,因为在以往时候,不管是外面收,还是家里收,遇见斤斤计较的那个,几个大老爷们都不好意思抠扯那几分钱的。 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些大妈大婶儿们算是遇到对手了。 要说一分两分的,于丽可能就在这废品成色上找补了,但要说计较得多了,三分五分的,非笑着跟你说笑一番。 倒不是回收站差这个几分钱,而是干这个行当,就挣那么几分钱,不得不精细些。 让闻三儿更看重于丽的是这小媳妇儿的勤快,几个大老爷们儿的衣服只要脱下来就给洗了。 有几次闻三儿也是故意不说不故意的吧,兜里还有几块钱呢,就交给于丽洗了。 还没等进屋呢,于丽就追着送了回来,两三次的这么试探着,还落了于丽的埋怨,说是爷们儿就是粗心,这得丢多少钱。 等第二天早晨,于丽就给了闻三儿一个青布缝制的小口袋,袋口是绳子拉拽收口的。 于丽说这是在家给她爹缝烟袋口袋一个样式的,装烟合适,装钱也合适,绳子一拉,跨在脖子上或者系在腰上都行。 这倒是给闻三儿闹了个大红脸,上赶着给于丽道了谢。 闫解成也是没想到自己在倒座房能有这个待遇,双手虚扶着茶杯道了谢。 “甭客气,咱都是自己人,今天就安心住在这儿,以后也是,到家来就住在这边儿,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直说” 老彪子笑着跟闫解成客气了两句,又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今儿个可是2号了都,赶紧把嫂子的月钱结了” “不用不用,着啥急啊” 于丽这会儿也吃完了饭,正准备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呢,见老彪子说了赶紧摆手推辞。 闻三儿得了外甥的提醒,也是赶紧下了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大团结,双手递交到了于丽手中。 “看我,这两天净忙活来着,都忘了这茬儿了” 于丽不好意思地接了,然后说道:“三舅,看您说的,我就在这工作,还能差了这两天咋地,再说了,学武给我钱都月中以后了,我这么拿是不是多拿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当兵的还给个安家费呢,上个月多出来的就算是给您的安家费了,以后每个月初由三舅给您发工资” 于丽答应一声笑着揣在兜里,接着便开始收拾桌子碗筷。 倒不是光于丽一个人忙活,这里年龄小的二孩儿最是闲不住的,跟着陈晓燕都伸手帮忙。 于丽跟着收拾了厨房又去给几人和闫解成洗衣服,这钱挣得也不容易。 李学武跟几人坐在炕上扯了一会儿,看着李学才进来,便知道睡觉的时间到了。 每天晚上学才在这边儿吃了饭就回家学习,等到了睡觉的点儿就回来倒座房这边睡觉。 对于李学才这个弟弟李学武倒是很满意的,傻是傻了点儿,可老实。 这个年龄的,还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搁别人眼睛早长到脑瓜子顶上去了。 可这李学才学的是医,手艺上面有职业医生老爹压着,学业上又有学有所成的大哥压着,武力上又有职业选手的二哥压着。 这也算了,可这后面还有一个更优秀的小妹追着揍。 真的是狂不起来啊!家里的不允许啊! 就是学问狂傲如李学文也没说过年级第一手拿把掐啊,李雪就敢。 要不怎么说三大爷吊着眼睛看不上李顺呢。 就那么一个背着药箱子,倔了吧唧时不时地跑乡下挣钱的穷医生,咋就养出了这么多有学问的孩子呢? 这里三大爷要强调一下,李学武不算啊! 三大爷可是人人尊敬的教师啊,书可是没少读的,学问也是没少教的,可手里的四个孩子已经废了俩了。 闫解放中学毕业好长时间了,因为年岁儿不够,只能在家晃,老也安排不上工作。 闫解旷呢,唉,不好说啊,剩下一个闫解娣还是个女娃儿。 李学武跟着傻柱从炕上下来,穿了鞋子和衣服,对着炕里的老彪子三人交代道:“明天早上啊,七点半咱们准时出发,跟我去轧钢厂打个站儿,然后就奔密云去”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几人都是应着,倒是闻三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明天放假一天,他就得跟人家小寡妇说结婚的事情去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闻三儿,扣上帽子跟傻柱出门去了。 因为今天聊得晚了,进了前院儿的时候看着家里北屋都熄了灯了,知道这是李顺老太太他们躺下了,便没去打扰。 揣着手往后院儿走,边走边跟傻柱逗壳子,说了会儿轧钢厂的事儿。 还没等两人分开呢,就听大门口传来动静。 李学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跟傻柱对视了一眼,两人往回走。 “好像是雨水的声音” 傻柱嘀咕了一嘴,便加快了脚步往外院赶。 李学武也是怕出什么事儿,将外衣的纽扣打开,把怀里的枪套露了出来,紧跟着傻柱就往出走。 不是李学武胆子小,他是怂,在这个年月,只要黑了天,嘿嘿,有时候城里都不好说。 这也是为什么要求街道出一个人,保卫股出两个人,组成三人小队进行带枪巡逻了。 今晚在门房值班的是闫解放和门厅住着的小六子,闫解放十七,小六子二十二,都是大小伙子,这会儿倒是精神着呢。 在傻柱和李学武走过来前就听出是中院何雨水的声音,说着话就把门打开了。 傻柱走到二门门口就见自己妹妹冷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 何雨水想要跟傻柱说话,刚张开嘴就见李学武站在院儿中间,又把话咽了回去,低着头往中院走去了。 “哎,我跟你说话呢,怎么跑了呀?” 傻柱转头看着雨水低着头跑进中院,跟李学武对视一眼也是一脸懵。 傻柱转头看了看也是懵了的小六子和闫解放,道:“没事儿了,你们关上门回屋吧,怪冷的,谢谢啊” 小六子手插着兜,笑道:“嗨,咱不就是值夜班干这个的嘛,您回吧,说不上雨水有啥事不方便说的呢” 傻柱这才明白妹妹啥意思,“哎”了一声往回走。 等一转身看着李学武的身影已经在中院了,眼瞅着都进月亮门了。 傻柱知道这是李学武见没事儿了就回了,也没多想,转身又往回走。 边走还边嘀咕着:“可别是结婚的事儿、可别是结婚的事儿” 好嘛,傻柱刚打开自己家的门就见雨水坐在床上呕着气呢。 “怎么了这是,气鼓鼓的,问你也不说” 雨水瞪着眼睛看了看傻柱道:“是不是你们男的为了当官老婆都可以不要?” 傻柱一听这是有情况啊,挒着嘴笑了笑道:“这是说谁呢?我没娶媳妇儿可不是为了当官儿哈” 雨水愤愤不平地转过头看着箱柜上的座钟道:“没一个好东西” “嘿,你这骂的范围可够广的了啊,我招你惹你了,回家就跟我发一通火” 傻柱知道自己妹妹一定是生准妹夫的气呢,想着劝一劝的态度,便插科打诨道:“是说李学武呢?” “这可不对了啊,人家李学武还没结婚呢,再说刚才担心你还跟着我出去看你呢” “谁说他了,哼,我说的是景勇杰” 何雨水见哥哥把话头牵到李学武身上,便转头说出了生气的源头。 但是随后却又说道:“他也是一官迷” 傻柱拉着椅子放在了妹妹跟前儿坐下道:“别胡说八道,人家那是正经的转业干部,你说景勇杰,他怎么了?不要你了?这兔崽子,等明天我找他去” “没有” 何雨水可是知道自己哥哥脾气的,但是自己的气还没消呢,便说道:“今天晚上他跟我吃饭的时候说结婚的日子得延期了” “为什么呀?” 这下子轮到傻柱惊讶了,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我可是把给你陪嫁的家具都订好了,李学武他姥爷都给打了一个衣柜了” “哎呀哥~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呀” 何雨水怕自己哥哥嚷嚷的声音叫别人听见,这会儿倒是拉着哥哥冷静了。 本来结婚是件好事儿,现在不管什么原因延期说出去都大不好听,不知道的还说不定怎么传瞎话儿呢。 “你说你说,我听听他到底有什么理由想要延期” 傻柱脸色严肃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妹妹何雨水。 雨水愁着脸说道:“今天他跟我说,他们所长安排了任务,要整顿辖区内的治安,打击什么什么犯罪什么的,得蹲点儿侦查” “还说这是个机会,干得好了兴许能提到刑警队,即使差一些也能有机会提干副所长” “说是交道口的所长答应了,交道口缺一个副所长,这次谁立功最大,就跟他们所长联合推荐上去” “哥,他说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要是休婚假,指定赶不上了,如果想要抓住这次机会,也没心思想结婚的事儿” “哥,你说他是不是官迷儿了?” 听着妹妹雨水的控诉,傻柱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何雨水歪着头看向自己哥哥说道:“就是今天晚上说的,还说让我支持他,可是我怎么办呀,我结婚的请帖都撒出去了” 傻柱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个事儿吧,我觉得咱们能不能坐下来想个两全其美的招儿,你看啊” 傻柱刚说了两句话,何雨水就哭了。 “哥,您是我哥啊,您也帮着他说话是吗?” 傻柱安慰着妹妹说道:“不是我帮着他说话,你听我给你说啊” “我不听,你也是官迷,呜呜呜” “嗨,这怎么话儿说的,他要是混了个一官半职的谁享福啊” “我不要!享什么福啊,就一个破警查支呼眼了,要是真有了一官半职的我算什么呀?” “小点声儿,这会儿院儿里都睡了” “我不管,我反正跟他说了,这次要是不结婚,这个婚也就甭结了,呜呜呜呜” 傻柱看着妹妹哭得伤心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好了。 这四合院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怎么好,雨水的哭声不仅仅是中院听见了,连后院的李学武也听见了。 但李学武知道是何雨水回来了,也知道两兄妹有话说,虽说跟傻柱的关系好吧,但也没到了管人家家事的地步。 这会儿虽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何雨水的哭声,但也没理会。 这家长里短的多了去了,哪有样样都顺心的。 有两口子正躺炕上闲磕搭牙,两句话说不对了,爷们抄起鞋底子就打的。 娘们儿哭哭唧唧地收拾衣服往娘家跑呗,能怎么着。 这样儿的闲事儿多了去了,李学武要是有那个闲心就甭睡觉了,这四九城天天晚上都有这样的曲目。 用大毛巾给自己擦干了身子,换上睡衣,封上了火门,就回了里屋。 上次去委托商店买的台灯虽然旧了些,但是还挺好用,绿色的灯罩,下面有根拉绳,轻轻一拉灯就亮了。 坐在书桌前,拿出稿纸,拧开了钢笔,用左手拿了,继续写材料。 上次写了三份材料就用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要是不紧着点儿,非得熬夜不可。 中院跟傻柱关系好的一大爷把灯拉开了,跟着一大妈穿了衣服就往出走。 刚出门,正巧看见秦淮茹也披着大袄,睡眼惺忪地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好像是雨水的哭声啊” 见秦淮茹问,一大妈小声说道:“我听着也是,这不把你一大爷推醒了想着过去看看嘛” 三人正在说话,就听前院儿又传来了敲门声。 这会儿虽说不是深夜,但大多数人家都睡了,已经倒班准备休息的小六子和闫解放对视一眼。 得,又特么来人了,以后要是总这么着,那就甭特么睡了。 这门房的外墙柱子跟大门是连接着,一敲门这门房里“咚咚”的。 这不是设计有问题,而是就这么设计的,为的就是提醒门房有人敲门。 为啥古代达官贵人家被夜里叫门的时候门房的态度不好啊? 那就是因为睡得正香呢,刚梦见娶媳妇进洞房,好么,开始敲上鼓了,还特么得迎一回亲。 “谁呀?听见了,甭敲了” 小六子让闫解放躺着不用动,自己拎着一大爷给的砂枪端着就出了门房的门。 “我是雨水的对象,雨水是不是回来了?您帮我开一下门,让我进去” “嚯,您可真够慢的,雨水都回来好一会儿了,您才追上来啊” 知道雨水的对象是警查,所以小六子收了手里的砂枪靠在墙根上,倒出手来把门杠往右一抽,打开了半扇门。 这一瞧才知道为啥雨水都回来这么半天了他对象才追上来,原来这位警查同志身后支着两台车子呢。 “谢谢您,您能帮我把车子推进去吗?我……” 景勇杰倒是很客气,虽然急着去追未婚妻,但是这会儿院儿里的人给开了门,还是客气着道了谢。 随后看见开门这人看向自己的身后,知道人家看出自己追来得慢的原因了,便求着帮自己把另一台车子推进去。 “您甭客气,推着这台车子往里走,我帮您推另一台,回手我还得关门呢” 小六子把另半扇门也打开了,走出来对着景勇杰笑着说了这么句。 知道这是来找雨水谈感情事儿的,万万没有这个时候瞧笑话的,所以赶紧出来帮着推车子。 “您把这台车子放在门口就行,我一会儿说完了事儿还得走,到时候我把门带上” 景勇杰还以为这是被自己敲门声叫出来的人呢,推着雨水的车子边往里走边客气着。 小六子见雨水对象进去了,便也踹了自行车的后车梯子,推着车子跟了进来。 “您甭客气了,我们院里丢了一辆自行车,这不嘛,今天开始在门房值夜班了,一晚上都有人醒着,您走的时候在这窗户知会我一声,我来关门” “还是你们院儿团结啊,要是都像你们这么有责任心,我们也就没这么多工作了” 说了一句漂亮话儿,景勇杰见小六子把自己的车子支在了门口,便说道:“得嘞,我进去跟雨水说几句话,您辛苦了” “嗨~!没事儿,走您的” 好哥哥: 月底了, 求月票~! 作者保证每天一万字稳定更新~ 求好哥哥月票支持~~~~~~ (本章完) 第261章 胆小鬼 第261章 胆小鬼 小六子对着景勇杰摆摆手,回身插门去了,顺便还得取墙边措着的砂枪呢。 景勇杰推着何雨水的自行车进了二门,就见正对着院门的大舅哥儿家亮着灯呢,隐隐约约传来雨水的哭声。 知道这是找对地方了,再往里走,等进了三门瞧见院里站着一位正看着自己,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一大爷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服,皱着眉头看着进来的小伙子问道:“您是?” 景勇杰今天下了班就把衣服换了,为的就是跟雨水下馆子吃顿饭。 可没想到饭吃到一半儿,自己一提结婚延期,雨水就翻脸了。 这会儿自己也没穿警服,半夜跑人院儿里来了,备不住人家问的。 “我是雨水的对象,我叫景勇杰,我是来找雨水的” 一大爷这才明白,感情是小情侣闹别扭了。 得了,自己这老头子可是不能进去参合小年轻的事儿了。 因为有一大妈和秦淮茹在里头呢,所以一大爷对着景勇杰摆摆手说道:“在柱子屋呢,赶快进去吧” “哎,谢谢您嘞” 景勇杰把雨水的车子支了,紧赶了两步进了正房。 一大爷看着景勇杰进屋,便转身回家去了。 “你还来干嘛?去奔你的副所长吧!” 景勇杰一进屋就被抬头看过来的雨水给来了一个闷头炮儿。 “哥,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不好意思啊” 先是干笑着给傻柱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被一大妈和秦淮茹围着劝着的何雨水。 傻柱左手插着裤兜儿,右手拉了景勇杰一下,问道:“怎么回事儿啊?不都说好的小年儿头一天结婚的吗?” 景勇杰看了看准大舅哥儿,没打算跟傻柱多解释。 一个原因是工作保密,另一个是因为在景勇杰的眼里,傻柱根本不算什么人物。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都是雨水回家看哥哥,而景勇杰一次都没有来过的原因。 每次傻柱家里有事儿,雨水为了圆面子都说景勇杰有任务,工作忙。 就一小片警儿有多忙?几十年自己亲戚家都没时间去? 后院儿特么还一副所长呢,也没见天天儿的忙。 无非是瞧不起一个一事无成连媳妇儿都找不到的愣大舅哥儿罢了。 当然,这里也有雨水的原因。 “这不是正商量着呢嘛,刚说了一句她就跑回来了” 景勇杰就这么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到何雨水跟前儿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的以后着想嘛,你看看我这片儿警当的,忙前忙后还不出成绩,我不是也想着进步嘛” “有你这么进步的嘛,啊?合着我还挡了你的前程了呗,甭说了,你走吧,咱这婚不结了,你跟你那副所长过去吧” “雨水,好好说话啊,这勇杰都来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非要往肺管子上捅啊” 傻柱站在一边劝说着自己妹妹。 他也是看出准妹夫瞧不起自己了,也是,自己就一厨子,也没什么助力可以给妹妹妹夫的。 家里更是没有什么条件可以支持雨水的了,但谁让自己兄妹摊上那么一个不着调的爹了呢,相依为命活到现在都算不容易了。 就这对象还是雨水自己处的呢,傻柱是一点儿忙都没帮上。 所以在劝诫两人的感情上面,傻柱深说了也不是,浅说了也不是。 “是啊,都快要结婚了,谁也不想这样的对吧,你也得让你对象说话啊” 秦淮茹和一大妈也是在旁劝着何雨水。 景勇杰得了机会闷头坐在了傻柱刚才坐的椅子上说道:“我在所里干了四年了,每次有任务我都冲锋在前,表现绝对是够了的,但就是缺少一个提干的机会” “我也跟你解释了这次所里的决心和力度,如果我能在这次的任务里立功,那就是我进步的机会了,我要是成了副所长,那不也是有时间和能力照顾家里了嘛” 傻柱点点头说道:“勇杰说的也在理,谁不想进步啊,他进步了不也算你进步了嘛,副所长好,你没见后院儿那个副所长多轻松啊” 景勇杰也没想着傻柱说的后院儿的副所长是哪个,还以为是其他单位的呢。 就这院儿里还能出来一所长? 怕不是街道或者哪个小厂子招待所的吧。 何雨水抬起头看着景勇杰说道:“你就想到你自己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咱们结婚的信儿都通知出去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啊?” “我去解释,我一个一个去解释”景勇杰对着何雨水保证道。 傻柱也是笑着说道:“咱家这边儿的亲戚没几个,用不着你解释,我去说,又没多大的事儿,是吧” 说着话,见雨水态度缓和了,秦淮茹也是笑着说道:“两口子有什么话都得好好说,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哪能说生气就生气的” 雨水看了看景勇杰,问道:“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景勇杰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雨水,你看我们这行动也没有个准时间,我也不知道要忙多久,我们所也是配合交道口所,交道口也是配合轧钢厂的行动” 傻柱听见是轧钢厂的行动,咧开嘴一笑,道:“得了,这不是赶上了嘛,交道口的副所长、轧钢厂的保卫科长就在咱们后院住着呢,我们关系不错,我带你们问问去” “行了,这么多人过去,折腾的后院、中院都别睡了,我去看看他睡没睡吧,要是没睡让他过来待一会儿” 秦淮茹起身说了一句便往出走了。 到了后院见李学武窗子都拉着窗帘,但还是能从缝隙中看到光亮,便知道李学武这会儿还没有睡觉。 走到正门用手试了试门,果然,这混蛋又不锁门,上次就差点出事儿,现在还没改这个习惯。 拉开门进屋看了看,客厅已经熄了灯了,刚从玄关上来要往里进,就见李学武穿着睡衣站在里屋门口看着这边。 “呀!你要吓死我啊!” 秦淮茹被李学武吓了一跳,不由得嗔怒了一句。 李学武倒是得逞般地坏笑着说道:“你不是怕别人看见不来了嘛,怎么又夜闯小伙子门” “去你的,就你还小伙子呢?” 秦淮茹见李学武穿着睡衣也是要准备睡觉的样子了,便说道:“我是不来了,二大爷忒烦人” 说着话走近李学武看了看,见李学武挡着里屋门便问道:“干嘛呢?里面有人?” “呵呵呵”李学武只是笑着,眼神儿却是很玩味。 秦淮茹贴着李学武往里面瞧了瞧,见炕上的被子都还没铺呢,就桌子上有些稿纸。 见台灯还亮着,就知道这坏蛋是在写文章呢,可办公桌上放着枪干嘛? “你胆子这么小是怎么从南边闯回来的?又是怎么做到抓人那么凶的?” 面对秦淮茹的调侃,李学武根本不以为意。 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己就是怂嘛,最特么怂了。 “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嗷嗷叫的都死了,就剩我这胆小鬼回来了呗,我就是那种偷偷摸摸打黑枪的那种人,嘿嘿嘿” 秦淮茹撇着嘴,眼神里对于李学武的话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 “那抓贼呢?你不会说你抓的那些人都是自己送上门儿的吧”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两声,任由秦淮茹往自己腹肌上摸。 这娘们儿不知道为啥就愿意摸自己的肌肉。 “你还真说对了,都是那些人主动送上门让我抓的,我抓都抓不过来啊,都是拿脚往出踹啊,就这还被他们钻着空子进来好些个” “啪” “你就贫吧,早晚我得死在你的这张嘴上”秦淮茹摸够了用手拍了一下李学武的腹肌说道。 “哎” 秦淮茹帮着李学武把衣服掖好,说道:“听见中院儿的动静了嘛,雨水回来了” 李学武就靠着门框让秦淮茹帮自己整理着衣服,嘴上懒洋洋地说道:“不只是听见了,雨水回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了,正巧我跟柱子哥往回走那会儿呢,怎么了?你不是来过夜的?” “去你的,什么过夜啊,说正经的呢”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秦淮茹的手,说道:“这是正经的?” 秦淮茹用了用力气说道:“听着,雨水哭着说婚礼延期了,好像是他对象想要参与个什么任务,这会儿他对象也追上来解释了,好像是咱们街道所有关,还跟咱们厂有关” “嗯???” 听到这个李学武就皱了眉头,特么的,沈放是特么宣传干事吧! 真想现在回家问问自己奶奶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秦淮茹还以为自己用的力气狠了呢,便松开手揉了揉,问道:“疼了?” “没,你继续说,他对象想怎么着?” 秦淮茹解释道:“她对象说,如果正常办婚礼的话,就赶不上这个任务了,想把婚礼延期,说是咱们街道出了一个副所长的名额,想要进步” “呵呵呵”李学武笑了两声,没想到沈放还特么挺会玩儿钓鱼,就是这鱼饵撒的手法儿有点儿潮。 秦淮茹也没看明白李学武的皮笑肉不笑是个什么意思。 知道李学武不是跟自己,便继续解释道:“这不嘛,雨水问什么时候能结婚,他对象说也不知道,傻柱就说你可能知道,想来问问你,我想着晚上不方便了,就没让他们过来” “我知道什么呀,我说犯罪分子自己往我手里跳你还真认为有那么傻的人啊” “去你的,我这不是问你呢吗?” 见李学武犹豫,秦淮茹又劝说道:“雨水的性格可拧呢,要是没个准话儿,这两人今晚还不定闹到什么时候呢,你跟傻柱的关系那么好,怎么不能给个准话儿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秦淮茹,然后说道:“你当派处所是我家开的呢?那是纪律单位” 这就是李学武的性格,生活上胡闹玩儿是玩儿的,对待工作可是特别讲纪律、讲原则的。 “这样吧,既然柱子哥说了,别叫他在妹夫面前丢了脸,你让雨水跟他对象来坐一会儿吧,就说我请他们的,就带他们俩来就行” “我还来吗?” 秦淮茹见李学武答应,松开手帮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那我还过来吗?” 李学武回手把门关上,然后开了客厅的灯,道:“你说呢?两个都得来!” 秦淮茹嗔着打了李学武一下便出门去了。 秦淮茹来找李学武的这会儿功夫,景勇杰已经跟傻柱打听了后院那位“闲着”的副所长是谁了。 傻柱在倒座房混了这么些日子,当然知道李学武这边的实际情况,便也没跟妹夫藏着,“轻描淡写”地说了李学武的职位。 “就一玩儿的好的发小儿,我一弟弟,现在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也是咱们交道口儿的副所长” 这倒是给景勇杰震了一下,没想到这破院儿里还真有位大拿。 再一细想,这不就是自己所长说要配合的那位嘛。 得嘞,瞧着自己大舅哥跟这位还真不是一般的交情,这往后还真得注意着点儿跟大舅哥的态度。 傻柱正得意于妹夫对自己的转变呢,就听进屋的秦淮茹说道:“勇杰是吧,后院儿的李科长都换了衣服了,不方便往这边儿来,他听说是柱子哥的妹夫,倒是想请你们俩去后院儿坐坐” “这……?” 景勇杰犹豫了,看了看秦淮茹,又看了看傻柱,最后把目光看向了何雨水。 他也不知道这大舅哥的好兄弟是啥意思。 雨水也是有些迷糊,早先没听说自己哥哥和前院儿的混世魔王有这么铁的关系的啊。 傻柱也想说,刚铁的。 听见李学武没有请自己,傻柱也是一愣。 随即想到这正解决妹妹的事儿呢,哪儿能计较这个,便对着两人说道:“他就那样儿,回家就换睡衣了,他跟我的关系没得说,请你们就过去吧” 何雨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折腾了这么些人,不好意思地对着一大妈道了谢,然后带着景勇杰往后院走。 秦淮茹出门时怼了傻柱一下小声说道:“别多心啊,李学武好像是要说派处所的事儿” “我知道,您跟着去吧,帮我照看雨水一下” “行了,你在屋里等着吧” 秦淮茹说完便也跟着往后院去了。 等进了屋无论是小干部家庭出身的景勇杰还是在妇联上班的雨水,都被李学武家的装修震了一下。 没想到外面看着跟自己家没什么区别的房子,里面竟能装修得这么规整。 “雨水姐进来坐,我回来咱们还没正式聊过呢,这是你对象吧,你好” 李学武客气着跟雨水打了声招呼,又跟进来的景勇杰打了声招呼。 两人都有些磨不开,倒是后进来的秦淮茹笑着推了雨水往里走,按坐在了沙发上。 景勇杰也是跟着何雨水进了客厅落座。 秦淮茹笑着说道:“雨水不常回来,你又忙得脚不沾地儿,能碰上才怪了,今天这不也是赶巧儿了嘛” 说着话已经帮雨水和景勇杰倒了热水。 “谢谢秦姐” “谢谢” 两人道了谢,又都客气地看向李学武。 景勇杰见这个比自己两人都小的,竟然是保卫科的科长,派处所的副所长。 更有些不自在的是,这人在家里居然就穿着一套朴素的睡衣接待两人。 秦淮茹笑着坐在了另一头儿的沙发上,道:“你们平时不回来,不知道李学武跟咱们院里的关系处得很好,所以他也很随意,都是邻居住着,是吧”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香烟对着景勇杰示意了一下。 景勇杰摆摆手说道:“谢谢李科长,我不会抽烟” “呵呵呵”对于景勇杰的态度李学武没在意,笑着说道:“当警查少有不会抽烟的,你们段所就是个老烟枪了” 见李学武挑起话题,景勇杰便直接问道:“我们段所说的任务是配合您的行动?” 没想到这雨水的对象还是个愣头青,有什么话都是直接问啊?。 李学武就是怕这种人参与案件,没等办案呢,街边扫马路的都知道有行动了,那还办个屁的案子。 见李学武皱眉头,何雨水知道自己对象问错了话,轻声说道:“学武,你看我们俩因为他的事情婚礼就要延期,你看要是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们什么时间准备结婚合适吗?” “呵呵呵”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您这是拿我当算命的了,还要算个黄道吉日?呵呵呵” 见何雨水还要说说话,李学武摆摆手制止了,然后说道:“叫你们来是因为柱子哥跟我的交情,我也不愿意看着你们有矛盾” “我也给你们说个实话,办到阴历年后甚至是年中都是有可能的,这是一个常态化的行动,所以你想要成为警查的家属是要有心理准备的” 听见李学武的话景勇杰和雨水都惊讶了,没想到案子要这么久。 雨水看了看景勇杰,问道:“你还要坚持你的想法吗?” 景勇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您能跟我说说咱们这行动怎么个常态法吗?我想看看值不值得我延迟结婚” 这话问出,秦淮茹的脸色就是一顿,知道这坏蛋要酸脸,忙对着李学武使眼色。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看了看景勇杰说道:“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第二个原因了” “我不知道你在派处所干了几年了,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积极要求进步,又这么犹犹豫豫儿女情长,但是就你现在的这种做法和表现,我就敢说你这个警查当得不合格” “李科长,你……” 李学武打断了景勇杰的话,说道:“你们段所没说过要保密吗?要是他没说,你明天告诉他,我李学武说的,让他自己辞职,不然第二天我就叫他滚蛋!” 见李学武发火,屋里其他三人都噤若寒蝉。 秦淮茹知道要糟,想拦没拦住,也是不敢拦。 这坏蛋的脸说变就变,谁都不好使。 何雨水也是吓到了,还觉得李学武是那个自己印象中的混世魔王呢。 即使从自己哥哥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李学武进步了,也觉得是从南边儿带回来的功劳。 现在却是没想到这李学武发起火来这么凶,气势这么吓人。 景勇杰是被李学武喷的当事人,反应要比雨水大。 没想到这交道口的副所长这么牛掰,敢叫自己所长下岗。 “就你这样的能办案?我劝你趁早跟雨水结婚,甭耽误工夫,好好做你的片警,怎么不是为人民服务啊?” 景勇杰本就比李学武年龄大,听着李学武的一顿嘲讽输出也是被喷的红了脸。 刚才从大舅哥那儿也知道李学武是才转业回来,跟雨水一样,觉得李学武成为科长和副所长全都是战场上的功劳。 现在自己就缺一个机会,要是能帮着“不懂业务的李学武”处理业务,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表现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演砸了,触碰到李学武的雷区了。 “学武,你别生气,我们不会乱说的,也就是问问时间” 见雨水的态度也软化了,李学武转头对着何雨水说道:“咱们都是邻居,我跟你哥的关系又是好朋友,我说的话不是在批评谁,但这确实是实话,也是对你,对你对象,对工作负责的态度” 秦淮茹也是劝说道:“雨水,派处所的事情咱也不懂,但李学武说的我却是明白的,你们要是真想进步,那就互相支持,给景勇杰一个工作的空间和环境” 说了何雨水,秦淮茹又看向景勇杰说道:“您也是要考虑一下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进步就踏踏实实地工作,把心思放在怎么破案上,要是有顾虑,那就安安稳稳地跟雨水结婚,平平淡淡倒也安稳不是?” 秦淮茹这话可谓是将尴尬的两人又拉了回来,现在就看雨水和景勇杰怎么想了。 雨水看向景勇杰,想听听对象怎么说。 景勇杰则是站起身给李学武敬礼道:“没有遵守保密制度,是我的工作疏忽了,请您原谅” 李学武见景勇杰态度端正,站起身伸出手道:“未着戎装,就不敬礼了,我叫李学武,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也是交道口的副所长” 景勇杰接住李学武的手握了握,说道:“我叫景勇杰,是北新桥所的片警,我听过您的名字”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景勇杰坐下,道:“坐坐,我跟你们段所见过面,也打过交道” “是,我就是从段所口中听到的您” 李学武这会儿又露出了笑脸,说道:“那他一定是没说我好话儿了,哈哈哈” 景勇杰紧张地摆摆手说道:“没没没,哪能呢” “开个玩笑嘛” 李学武笑着回了句,然后看向何雨水说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哪个男人没有事业心、抱负心?你要管他一辈子?” “看景勇杰的样子,总不会叫你“悔教夫婿觅封侯”吧?呵呵呵” “哪能啊,看着勇杰的样子就是本分人”这边秦淮茹见那喜怒无常的坏蛋露了话儿,也是助攻了一句。 何雨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景勇杰,已经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便埋怨着说道:“他?看着老实罢了” “雨水”景勇杰叫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跟你保证,我一定努力工作,争取到进步的机会,这个案子结束,不管我进没进步,咱们都结婚,我保证” “你保证?” “保证” 雨水见自己对象确实态度还,又被李学武这儿吓唬了一通,便也只能点头道:“那你家那边儿的亲戚和我单位的同事你去解释啊” 见雨水站起来,景勇杰便知道这关是过了,也跟着站起身说道:“你放心,我没时间就让我爸妈去说” “就这样吧”雨水瞪了景勇杰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学武,今天麻烦你了啊” 李学武也是站起身点点头说道:“这说的啥话呢,没让你哥过来就是想把这个事情跟你们说清楚,有些话你哥在这儿我反倒不能说了” “我明白的” 送雨水和秦淮茹两人出了玄关,李学武拉了一下景勇杰,示意他等一下。 看着秦淮茹和雨水已经往月亮门走去了,李学武这才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所是不是有叫老宋和小米的?” “是,您是说宋志坚和米……” “嗯嗯嗯”李学武打断了景勇杰的话,笑着问道:“他们两个最近是不是关禁闭了?” “这……” 看着景勇杰含糊的样子,李学武笑着摆摆手说道:“好了,回去吧,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 “好的,李所再见” 景勇杰对着李学武摆摆手就走了。 李学武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直到景勇杰过了月亮门。 “段又亭,断了又停,呵呵呵” 等景勇杰回到中院儿的时候就只看见何雨水和傻柱站在屋里等着自己。 “怎么现在才回来?他跟你说什么了?”雨水站在屋里看着景勇杰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所里的一些事情” 雨水看了看有些窘迫的景勇杰说道:“谁稀得问你,这会儿倒学会保密了,你回去吧,明天我去收拾婚房” “我知道了,大哥,那我就回去了” 傻柱笑着对准妹夫说道:“走,我送送你” 边说着话边抱了自己的被子出了门。 因为雨水回来了,雨水的房子又借给了于丽,所以只能是傻柱自己去倒座房睡了。 “我这个妹妹啊,就是脾气上来了有个倔劲儿,你多包容” 傻柱边走边劝着景勇杰。 景勇杰知道了大舅哥的关系,也是注意了自己的语气,笑着说道:“您放心吧,我会对雨水好的” 两个人在外院儿分开,一个推着车子出了门,一个抱着行李进了倒座房。 看着傻柱抱着行李进来,刚洗完衣服的于丽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看柱子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借您的房子,倒叫您没地方住了” 傻柱摆摆手说道:“没事儿,我这正好有理由睡这边儿的热乎炕了,呵呵呵” 里屋的闫解成也是出来客气了一阵,帮着傻柱抱了行李。 于丽见倒座房的爷们儿要休息了,便回了中院儿雨水的房子。 院里这阵儿人来人往的闹挺劲儿,谁又注意李学武家又回来一人呢。 自己的梦自己圆,自己惹的火自己灭。 第二天一早,李学武是被老彪子过来叫醒的。 因为没有闹钟,所以特意交代经常早起的老彪子过来叫自己。 醒了醒神,穿了制服和大衣,蹬上皮鞋就往前院走。 因为得赶早儿,早上没出太阳这会儿是真特么的冷。 李学武出门的时候都打了一个喷嚏。 看着家家小厨房里亮着灯,闻着院里的柴火烟气,李学武直感觉鼻子眼儿痒痒。 冬天就是这样,空气干燥,遇到一点儿烟儿都不舒服。 进了倒座房,今天没有早上任务的也都起来了,叫完李学武回来的老彪子正骚包地梳着三七分。 头发是好头发,只不过配上一张大饼子脸,怎么看怎么像翻译官。 沈国栋和二孩儿倒是没有这么臭美,就是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了当初“穷人乍富”时买的那套衣服,等会儿出发的时候再穿一件儿德华同款军大衣就行了。 闻三儿抢了闫解成手里的水桶说道:“赶紧吃饭去吧,我帮你去给车加水,你们着急,我今天不急” 说着话拿着瓢就去舀锅里的热水,准备加到两台车的水箱里。 这水冷的车在冬天就是麻烦,二孩儿戏说这铁牛就跟大姥的马一样,都得喝温水。 见闫解成坐下吃饭,老彪子逗趣道:“看我三舅这么说,其实啊,嘿,比谁都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去帽儿胡同呢” “滚蛋,你要是吃饱了就来拎水”闻三儿调头骂了一句。 老彪子才不在意自己舅舅的骂呢,继续调笑道:“要是您真磨不开说等我回来我去给你说也行,我还没保过媒呢” 闻三儿拎着水桶往出走,路过老彪子的时候伸手在老彪子的头顶一阵呼噜。 好么,刚才看着还翻译官呢,这会儿成了猪头三了。 “三舅,就冲你这样,你等着,洞房那天我要是让你消停了的” 闻三儿恼怒地瞪了老彪子一眼,却是不敢再收拾老彪子了。 知道自己外甥不是什么好饼,要真是得罪了,那就甭洞房了,两口子蹲炕上看贼吧,说不定打哪儿钻出来偷看来。 听着几人打闹,李学武的精神头也慢慢有了。 吃饱喝足了,穿上军大衣,带着几人到了西院儿。 “科长,怎么开啊?”闫解成看着李学武问道。 现在有两台车,一台是保卫科的212吉普,一台是李学武自己的威利斯。 “什么怎么开,你还没试过米国产的战地吉普车呢吧,限量款,典藏版,去试试,丰富一下经历,带着他们跟在我后面” 李学武说完便跳上212吉普车,打着了火便开出了西院门。 “别傻站着了我的中士”老彪子学着米国鬼子的语气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道:“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汉城” “您看电影看迷糊了吧,天黑前赶到汉城,艹,咱这得按俩翅膀” “哈哈哈” 四人跳上吉普车跟着前面的212就出了西院儿。 等到了轧钢厂,李学武去院里回合了李副厂长的车、付斌的车,又叫了两个护卫队上了车,算是应急力量。 李学武不出意外地让出方向盘去了后座。 特么的,这时候开车真是个力气活儿。 车刚要启动,孙佳便带着一个女同志跑了过来。 拉开212吉普车的后座舱门对着李学武说道:“李科长,临时加了一个人,坐不下了,安排到您车上一位同志可以吧?” 李学武点点头道:“可以,上来吧” “哎” 孙佳一转身对着身后的女同志说道:“海棠,你上李科长的车,咱们赶紧出发” “好的孙股长” 于海棠拉着212的扶手就上了车。 等上了车才发现,这上的是保卫科李学武科长的车啊。 于海棠这心里就是一突,这两天这位李科长的传言可是满天飞了啊。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上来的是一位大高个儿,窈窕身材的女同志,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是谁来。 但两人都没见过面儿,所以点点头也就没再说话。 车队出了轧钢厂的大门便开始提速。 车队最前面的是保卫股的一辆边三轮,其后是付斌的吉普车,带着机关人员。 付斌车的后面是李怀德的车,带着秘书孙佳和另一名背着相机的秘书。 后面就是李学武的车,带着两个护卫队员和于海棠。 闫解成开着李学武那辆威利斯跟在最后面。 没有叫老彪子他们坐212是因为这是一次正式的活动,轧钢厂的车当然不能给回收站坐啊。 所以即使开着半敞篷的威利斯,也要开着自己的车过去。 这叫庙小妖风大,能咕嘟一下是一下。 半敞篷的不也是四轮嘛,回收站的门面够了。 这车队在大路口汇合了调查部姬卫东的车,街道所的吉普车,华清保卫科的车。 队伍一路加长,奔着密云山区就杀进去了。 本来在车上的于海棠还防着李学武来着,觉得李学武不得是举报信里的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啊。 没承想,李学武除了拿着通话器跟最前面的边三轮联系着路线外,一直保持这沉默。 就连驾驶舱的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这倒是叫于海棠觉得不舒服了,咋了,是自己不如举报信了的那些妖艳贱货了? 李学武可是没想着搭理于海棠,掐着通话器不时地跟前面的边三轮保持着联络。 这次可是李学武人脉关系的大串联,弄好了这就是以点带面的作用。 村里何曾见过这么大的车队,村里人都出来看热闹,村里的小孩儿更是跟着车队在路的一侧奔跑。 等到了上山口的那个基地,就见现场已经开始了施工。 李学武下了车紧走几步,给李怀德拉开了车门。 尹满仓已经指挥着村民鼓起了掌。 这可没有后世整一帮小学生穿着校服抹着红脸蛋,拿着彩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不说效果有多尴尬,就是耽误小学生的学习时间,整这么一出儿里胡哨玩意儿的人都特么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现在迎接的就是一群正在干活的村民身边插着铁锹,手里拄着铁镐在鼓掌。 这掌声可是一点儿不比那小学生的欢迎差,倒是更显得真诚。 能不真诚嘛,好家伙,前天可是实打实地拉回来十几大车的水泥和钢筋,这真是要大建设的样子了。 今天见到这么多车开上来,更是觉得这村干部真是特么不白当啊,是真特么给干事啊。 就算是让尹书记踢两脚也没啥说的了。 “哎呀,欢迎各位领导来我们红星村啊” 李怀德是见过尹满仓的,所以见尹满仓迎上来也是热情地回了句“尹书记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哈哈哈,各位领导远来辛苦,咱们上这边儿坐着喝口水” 尹满仓指着的是正在建设的训练基地场地上的一处临时工棚,用来做大锅饭,平时烧开水喝,临时休息的地方。 因为里面支着炉子烤着火,这四外漏风的棚子倒也不算冷。 这里只有李学武认识所有单位的负责人,所以等所有人进了工棚,李学武便开始给各位介绍了起来。 “这是我们轧钢厂的李怀德李副厂长,这是保卫处的付斌处长” “这是调查部的姬卫东同志” 李学武介绍完姬卫东,看着自己的族叔叔,也是没想到华清的吴有庆处长不是自己来的,还把李从云请来了。 “这是华清大学的李从云李副校长,这是华清保卫处吴有庆处长” 在介绍街道局所的时候发现沈放和段又亭都站在一个矮胖中年人的身后,这一定是局里的领导了。 也没叫李学武为难,沈放笑呵呵地介绍道:“这是我们东城分局的郑富华副局长,这是东城北新桥段又亭所长,我是交道口的所长沈放” 好哥哥: 还有四天, 月票上一上, 到5000, 我在月底,给大家来一个加更。 三万字!!! 上5000, 说到做到! (本章完) 第262章 这是几? 第262章 这是几? 李学武先是跟第一次见面的郑富华握了握手,又跟段又亭握了握手,这才介绍了回收站的队伍。 “这是废品公司的代表,李文彪” 这是真敢说啊! 随着李学武的介绍,各个单位的负责人都彼此握了握手。 这里面有的人可能是某些场合见过面,但也有没见过面的。 比如华清的副校长李从云就没跟废品公司的代表李文彪见过面。 这些单位的负责人和参加活动的人都没觉得队伍里混进了一个奇怪的单位。 这废品公司听着名字不咋地,那可是妥妥的局级单位,要说是代表,那怎么也得是主管一方的负责人了吧。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李文彪可是正正经经的: 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的负责人。 简称:京城废品公司负责人。 这么说也算是废品公司的一方诸侯了。 甭管废品公司承不承认,李文彪承认就得算。 几人互相打着招呼,互相认识着,都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能认识多一个人,以后说不定就用上了。 等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尹满仓走进来跟各位领导挨个握了手,打了招呼,便请众人往现场的地基走去。 这边儿已经挖开了封冻的地面,绕着长方形的宿舍区挖出了一圈儿的地基沟,沟边儿上是准备好的一堆地基石头。 这些材料都是就地取材,山上什么材料都有,加上现在的人工不钱,所以进度真不算慢。 尹满仓对着围观的村民招了招手说道:“安静一下,咱们听一听训练基地的领导讲话,鼓掌” 就是这么的简明扼要,因为说多了尹满仓怕在这么多城里干部面前露了怯,所以鼓掌就完了。 李怀德和李从云还有郑富华都是这次参加活动单位的高级别领导,互相让了让,最后还是推了李怀德出来讲话。 所以李怀德也是很高兴地站在场地中间对着围观的村民和正在照相的秘书说道:“同志们,乡亲们,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将会成为我们共建单位保卫力量提升的基石,将会成为共建单位民兵训练走向专业化的舞台,也必将成为红星村走出大山的一个机遇” “好~” 尹满仓就像是领掌的,听到该鼓掌的地方那就是一声震天的叫好声,村民哪管你说的啥。 昨天村书记可是答应了,谁家出的工多,以后训练场招人,轧钢厂招人,那就从上往下排机会。 现在看见轧钢厂的领导来,哪里没有卖好的。 那家伙,那场面,那是相当大呀!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呀。 李怀德也是被村民的热情感染到了,挥着手说道:“今天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看热闹的,所有人伸把手啊,咱们把这地基打结实了,让它为咱们奉献一百年” “好!” 见李怀德说了,众人是齐上阵,搬石头的搬石头,用撬棍往里撬的三人合力往坑里用着劲儿。 李怀德带来的秘书拿着相机不断地抓拍着各单位领导和村民们劳动的身影。 尤其是一张李怀德、李从云和郑富华三人抬着一块大石头往地基坑里扔的身影,更是被秘书准确地抓拍到了。 没用一个小时,这足够两百人驻扎的二层小楼地基就打好了。 尹满仓在已经修好的一面门垛上挂了一块红布蒙着的大木头牌子,请李怀德和李从云三人站在一起,拉着红布的绳子拽了下来,同时点燃了500响的鞭炮。 这热闹也是被照相的秘书抓拍了下来。 最后就是合影,先是各单位负责人合影。 李怀德、李从云和郑富华站在前面,尹满仓、老彪子和姬卫东站在后面照了一张。 接着就是李学武、吴有庆、付斌、沈放、段又亭加入了进去照了一张。 最后就是大合照了,所有现场的工人,有的站在土堆上,有的围着中间各单位的领导或是站着,或者坐着的,反正在秘书的指挥下都收进了取景框里。 “咔嚓” 随着一声快门响,这幅六单位共建基地奠基仪式纪念照算是落在了照片上。 离开的时候李从云带着吴有庆先是找李学武谈了谈。 对于李学武将学校的武器搞回来表示了感谢,也对未来的合作表示出了强烈的意愿。 李学武对于“亲叔叔”的要求那当然是支持的,这叔叔可是真金白银的亲叔叔啊。 “李科长,我们的装备明天能交付吧?” 见“富户”吴有庆处长问,李学武笑着说道:“已经装箱了,明天叫咱们学校的后勤来接收就行了,绝对保质保量,我专门盯着来着” 瞧瞧李学武这用词“咱们学校”,这被老太太影响的东北话听着就是热络舒坦。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咱们都是自己人,绝对不骗你。 “那是,我对于李科长的人品是相当信任的,没的说,咱们保卫系统应该多多交流,多多沟通” 这吴有庆算是摸到了李学武的脉,只要顺毛摸索,那就一定不会尥蹶子。 李学武看了看笑眯眯的李从云,道:“老叔,咱这可不叫拉帮结派啊,也不是冲着咱们这亲戚关系,就是我跟吴处长投缘了” “哦?” 吴有庆惊讶了一声,这会儿才知道李学武和李从云的关系,怪不得李学武以前说他跟学校这边儿的领导有关系呢。 “哎呀,李科长,你,你跟我们领导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呢,咱们何至于这样啊” “呵呵呵,您是不知道啊,您这领导,我这叔叔,那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主儿,就算是我这亲侄子也不在他的照顾范围之内,我敢提吗?” 说着话,看着李从云从刚才想要解释的态度变成了矜持。 李学武又继续说道:“不提咱们还能合作,要是提了,我叔绝对不让咱们有利益牵扯的” “咳咳!” 李从云没想到这个便宜侄子是特么真能忽悠,白的都忽悠成黑的了。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他亲叔叔了? 自己怎么就铁面无私了? 咳咳,当然了,这话他说得也对,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 “学武啊,不要在吴处长这儿乱说啊,亲戚是亲戚,工作是工作,对吧,要分开” “是是是” 李学武点着头表示认错,随后看着吴有庆说道:“那啥,吴处长,您也听见了,我叔叔有交代了,咱们以后相处可得注意着点儿啊,您可别让我叔叔为难” 吴有庆看着这叔侄俩是给自己演戏呢? 自己是不是没有充分理解领导的意图啊? “李校长,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咱们学校和轧钢厂保卫处的合作可是顺水推舟,跟您和李科长的亲属关系没有一毛钱关系的,您可不能阻止我们处室跟轧钢厂保卫处的合作啊” 说着话,吴有庆拉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李科长,我看你们的训练也是很有章法的嘛,如果委托你们帮我们训练一支具有同样技能的应急反应队伍您看得需要什么条件?” “这……” 李学武看了看李从云问道:“老叔,这不违反工作纪律吧?” 李从云看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个人,能说啥。 “还是要注意一下程序,是吧,一定要合理,合规,是吧” “您放心,这就是正常的工作” 吴有庆对着李从云说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您认为呢?” 李学武点头道:“我这边儿没有问题的,训练可以委托给我们进行训练,学校只要出伙食费,住宿费,训练费就行了,回头儿我给咱们出个价格表,放心,绝对是公道价” “得嘞,我回去就筛选队员,先训练20人,下周一跟着财务到你们那儿报道” “没问题,合作愉快吴处长” “合作愉快李科长” 看着两人握手,李从云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跳上吉普车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有你哥的实诚劲儿该多好” 李学武帮着吴有庆开了车门,把人送上车又关了车门子,这才对着李从云说道:“我哥在学校有您这亲叔叔照着当然可以实诚,我这四六不懂的傻小子在轧钢厂实诚可就让人生吃活剥了” “就你能贫,我年前有事儿走不开,年后吧,初六去你家看我老婶儿” 李从云对于这个亲戚也是没法儿,谁让当初着了道了呢。 最开始还是捏着鼻子认的,但后来了解了一下李学文的家庭,这才正视了这门亲戚 李从云说了这么一句,拉上车窗走人了。 送走了华清学校,刚回身就见郑富华带着沈放和段又亭出来了。 “郑局,不再坐会儿了?中午在这吃吧,我上山给您打两只兔子去” “呵呵呵” 见李学武说的客气话,郑富华也是笑得开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真不是一般人物。 “局里还有工作,我今天来一是要看看沈所长一直推荐的训练基地,二就是要来看看你” 郑富华笑呵呵地说着再正经不过的工作。 “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荣幸之至” “哈哈,你就这么有信心?” 李学武知道郑富华问的是自己对训练场这么有信心,另一层意思就是自己对自己有信心。 “敢问郑局对训练场,对我感官如何?” 郑富华看了一眼热火朝天的建设工地,感慨地说道:“未来可期啊,你下了一步好棋啊” “呵呵呵呵” 李学武没有过度的自谦,现在场面已经拉开了,谁都知道李学武接下来一定是套组合拳。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所以李学武对于郑富华的夸奖是坦然受之。 郑富华点了点李学武,看着沈放两人说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不只是咱们所里出纪律人才,这保卫系统也有能人” 沈放谦虚着说道:“我是一直敬佩李科长的才干的,不然当初我也不能这么支持李科长兼职咱们所的副所长不是?” 段又亭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对着郑富华说道:“郑局,我都嫉妒沈放的好命了,要不让李科长也到我们所兼职一个副所长得了,哈哈哈哈” 这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话却是悄悄地拍了主张给李学武兼职的郑富华的马屁,又拍了得了实惠的沈放的马屁,最后又给李学武的马屁上拍了拍。 谁说粗汉子不会弯弯绕,这人在江湖,什么张飞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你倒是想得美啊” 郑富华点了段又亭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你对于我们局所的工作有意见,准备亲自搞一次行动” 见李学武想解释,郑富华摆手说道:“有错就要认,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就要承担这个责任” 说着话,郑富华对着沈放和段又亭说道:“保护居民财产和生命安全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和义务,现在咱们的工作出现纰漏了,那就虚心接受其他同志的意见和建议”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领导,您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 交代完两人,郑富华转过身握住李学武的手说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有没有能力我是知道的” “我们的两个所将全力配合你的行动,要人给人,要枪给枪,确保这一次行动有效地施行,严厉打击辖区内不稳定因素” “是” 李学武、沈放、段又亭三人均是敬礼答道。 这不是一般的命令,这也不是一般的信任,李学武三人必须正确对待和执行。 说起来,李学武身上揣着两个证件,其中的一个就是受郑富华管理的,现在局里大佬有了交代,李学武必须敬礼答是。 郑富华也给三人敬了一礼说道:“职责所在” 李学武答道:“义不容辞” “好,哈哈哈” 郑富华看了看没接上话的沈放两人,满意地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上了吉普车。 沈放嫉妒地看了看李学武,艹,就你有文化是吧。 “今晚所里等你开会啊,李大学问” 笑着嘲讽了一句,沈放也跳上吉普车,跟李学武摆摆手走了。 送走了沈放和郑富华几人,姬卫东没用李学武送,已经坐着吉普车出来了。 赶到李学武跟前儿的时候拉卡车窗说道:“队里有事儿,我先走了啊,有事打电话,没事儿少联系” 李学武也是回了一句:“那周日别来了啊,不带你那份儿了” “想都别想,衣服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撂下这么一句,姬卫东的车已经窜出去了。 等李学武再回身的时候,现场就剩下轧钢厂的人了,老彪子他们没在这边儿,跑去村里考察了,一会儿还要上山考察。 他们来的目的也不是奔着基地来的,是奔着老乡家的鸡和兔子来的。 说得有点儿大漠叔叔的意思了,但完全是两码事儿,老彪子他们拿老乡家的兔子和鸡是给钱的。 是真给钱的那种,不是说说而已。 等李学武回到工棚的时候付斌收回复杂的眼神,换上了赞赏的神色,道:“还是李科长有能力啊,结交四方,不落下风” 艹,给我埋地雷是吧? 结交四方什么?绿林好汉? 信不信我叫刚才走的那波绿林好汉回来再带你回去审审? “呵呵呵,我这个人就好交朋友,当然了,一定是用心交,绝对遵守您的要求,绝不交酒肉朋友” “按照你的要求,像是在单位请客聚拢酒肉朋友的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您痛骂的大吃大喝不正之风我是一直警醒自己的” 李学武说了这话却是把李怀德的目光拉了过来,听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呢? 谁不知道李怀德李副厂长最愿意在轧钢厂小食堂招待朋友啊,这付斌的要求是什么意思? “不是……李副厂长” 付斌就要解释,可看着机关众人的眼神,知道李学武给自己埋的这个雷响了。 李学武用试探的眼神看了看付斌,然后对着李副厂长解释道:“我们处长绝对没有说您的意思” 这话惹得付斌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了李学武。 这特么是嫌自己不死啊,又特么补了一刀。 “好了,呵呵呵,李科长啊,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李怀德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 尹满仓握着李怀德的手说道:“李副厂长,今天午饭就在这里吃吧”。 “呵呵呵,就不了,嗯,厂里还有事情要忙,你们也忙,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怀德今天本是有心在这个训练场转一圈儿的,但是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李学武对着吉普车停放处招了招手,李怀德、付斌的司机都将吉普车开了过来。 先是给李怀德拉开了后座舱门,送了李怀德和秘书上了车,随后又送付斌和处室里的人上了车。 这才跟尹满仓握了握手说道:“尹书记,您先忙着,我们这就回了” 在将要上车的时候又小声对着尹满仓叮嘱道:“姑父,一定要保证安全啊” “明白明白”尹满仓严肃地对李学武保证道。 上了车李学武见于海棠就坐在靠里的位置,皱了皱眉头,没有搭理这个向自己看过来的姑娘,拿起通话器对着打头的边三轮说道:“目标轧钢厂,出发” 通话器里传来前面边三轮上呼呼呼滋滋滋的声音:“收到,目标轧钢厂,出发” 随着前面的边三轮启动,付斌的车,李怀德的车,李学武的车相继启动,唯独缺少了回收站的车。 这不是李学武把他们落下了,而是他们还要忙一阵儿,忙完了会自己回收购站。 于海棠看着发号施令的李学武,冷峻的脸庞,彪悍的伤疤,果决的语气,全身都散发着男子汉的气息。 跟自己现在的男朋友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相比于举报信里的耳听为虚,于海棠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见为实。 在去时的路上李学武根本没有搭理自己,在活动现场李学武更是跑上跑下,跟各个单位的领导谈笑风生。 这让站在一旁采访记录的于海棠不由得不侧目。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上可与副局级、局级领导对答如流,下可以和工地上的乡亲们蹭叶子烟,同辛苦,共劳动。 对待领导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对待下属又是热情关心,身先士卒。 尤其是李学武在工作的时候,更是专注一致,眼睛里散发着诱人的光。 其实最让于海棠着迷的是李学武的复杂性,以前传他是保卫处之虎,犯罪分子的克星,现在又传他是“十恶不赦”的两面派。 有看到李学武在报纸上的文章,文笔斐然,观点独特,就连组织学习会上都是要学习的,可现实里又是个铁血硬汉。 越是复杂的人越吸引涉世未深的姑娘们注意,这些姑娘都有一种探索的求知欲。 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就是想要走近这个男人看看他身上的神秘感。 但在探寻的过程中也是最容易迷失自己的。 一见学武误终身嘛。 李学武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旁边的大姑娘给迷晕了,现在正盯着窗外看呢。 因为就在刚才,前方的边三轮汇报说听见前面的桥下有爆炸声。 李学武倒是不信这个时候谁敢没事儿闲的炸桥玩儿,便让车队减慢速度慢慢靠上去。 熟悉密云到四九城之间这条路的人都知道,这边有一条挺老大的河,叫潮白河。 这河不禁宽,还长,就李学武知道的,从密云水库开始,一直能流到津门去,路过京城、l坊、津门三地。 李学武他们回来一定要跨过河上的桥回去,所以李学武便叫司机从侧面超了李怀德和付斌的车,先往桥那边赶。 边三轮和李学武的吉普车是同时赶到桥边路的。 见前面的边三轮停下了,李学武也让司机停了车,解开军大衣的纽扣,推开车门子就跳下了车。 这会儿太阳正足,阳光照在冰面上晃的李学武眼睛差点失明,根本看清下面干嘛呢。 还没等李学武眯着眼睛适应那边儿的光线,就听边三轮上的保卫说道:“科长,好像是炸鱼的,有人落水了” “嗯?这是流动河,怎么炸鱼?”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往河那边儿看,想确定一下怎么回事儿。 这一看才知道,并不是在河的正中间炸鱼,而是在河汊子里。 经常在水边玩儿人知道,大河在拐弯儿或者因为某些奇怪地形的引导下,水流会不断冲击岸边,形成一个伸向岸里的岔口。 这样的岔口水流比较怪,旋涡,暗流,什么都有,因为搅动着水流,所以里面堆积的食物会不断翻涌,这就会引来鱼虾的驻留。 可以说有些河岔子就是天然的鱼塘,现在李学武看到的应该就是一个这样的结构。 现在的潮白河也已经封冻了,冰面都有一米多深,但是冰面下面的水是流动的,所以鱼虾是一直都有的。 只要在河岔子里凿开冰,扔里几个大雷管,那就直接在岸边等着鱼自己飞上岸吧。 想法是特么挺好,可现在看着效果一般啊,炸鱼的不是岸边村镇里的大人,是特么一群半大小子。 岸上站着七八个,水里扑腾着三个。 水里的在不断呼救,岸上这七八个是跳着脚的着急。 但是再着急也是不敢下去救的,因为眼瞅着水流卷着三人打转转,谁下去谁死。 这个时候可是冬天,都穿着袄呢,到了水里这就是几十斤的铠甲了。 能现在还没沉下去,都算是这三个孩子在河边长大的原因了。 “艹,老魏,赶紧去后备厢找绳子,带着人下去接应我” 李学武看明白怎么回事儿,对着身边的保卫喊了一句就往下跑,边跑还边脱衣服。 老魏没想到李学武这就要下去救人,也是麻爪了,转身对着两个保卫喊道“赶紧去三位领导的吉普车里找绳子”。 这个时候绳子是车辆出行的必备品,就像是后世的千斤顶。 因为这个时候的造车工艺有问题,汽车经常抛锚,那就只能用绳子拉回去,所以现在绳子倒是不难找。 这会儿李怀德和付斌的车也赶到了,被保卫逼停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见保卫员去后备厢找了绳子背着就往坡下跑。 李怀德一下车就看见坡下一个人在前面跑着,边跑还边脱衣服,后面是自己厂的保卫背着绳子跟在后面。 “怎么了这是?脱衣服的是李学武吧?” 早就下车听了个明白的于海棠这时候跑到李怀德和付斌跟前儿汇报道:“刚才李科长带着保卫侦查,发现有孩子炸鱼掉进河岔子里了,李科长下去救人了” “这……这可是冬天啊,这个气温怎么受得了啊,咱们赶紧下去” 李怀德见坡下已经开始准备救人了,便也带着人往下赶。 这边李学武已经一马当先地跑到了河岸边,对着岸边惊慌失措的几人问道:“就这三个孩子是吗?” 一个个头最高的带着哭腔的小子说道:“就他们三个,我们说炸鱼,不让他们在这儿滑冰了他们偏不听” 这时边上有个半大小子指着河岔子里说道:“看,水猴子要拖替死鬼了” 李学武一看是有个孩子受不住要往下沉,不由得心也要往下沉。 要是伏在冰面上还好说,要是沉下去且不说这河岔子有多深,就是这里面的暗流都有可能把人卷到河里去。 那可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直接封死在冰面下,尸体都得明年开化了才能捞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冬天冰封的河里横死的尸体不会跟着河水往下飘,就在原地封着。 开春儿一解冻,指定能在那个位置把河漂子搭上来。 但没死的人就不行,一定会随着河水往下飘,直到断了气。 “老魏快点儿” 李学武冲着身后的保卫喊了一句,随后对着几个孩子说道:“找木头,扔进水里,往那两个人跟前儿扔,让他们抓住漂着” 听了李学武的喊声,这七八个孩子才算有了主心骨,跑上沙坡就去找枯木。 老魏赶到李学武跟前儿拉起一根绳子头喘着粗气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您再考虑一下啊,这可是数九寒冬啊,下去可就……要不咱们等村里人过来吧” 李学武对着老魏怒目而视,抢过绳子就往腰上系,边系边骂道:“滚特么犊子,没看见都沉下去一个了?少废话,抓稳了绳子,我不等你了,他们两个来了你就系那头儿” 说完了话李学武见一个毛孩子拖着一根胳膊粗粗的木头往这边跑,赶紧跑过去拽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冰冷的水里,不顾身子打了一个哆嗦,将手里已经漂浮起来的树干猛地往那两个扑腾着的孩子推去。 “抓住了飘着,等我” 说完了话便用标准的蛙泳姿势往刚才沉下去那个孩子的位置游去。 岸上的老魏不断地顺着手里绳子,叫跑过来的保卫将绳子的这头儿跟新拿来的绳子连接上继续往河里顺。 李学武现在是真的冷,全身都冷,按冬泳的习惯,应该是先用冷水冲身子,等适应了再下水。 可现在李学武哪里等的了,直接就奔进来了,就这还都嫌慢呢。 等游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已经看不到刚才那个孩子了。 李学武也感受到了河里的暗流,想要感受一下方向,可这河水根本就没有个方向,全身都被冲击着。 不管了,李学武一咬牙,猛地就往河里扎了进去。 艹,一进来李学武就骂了娘。 水域下面根本不是清的,全是沙子,下面太浑浊了,根本看不清。 这是因为岸边就是沙土地,河水不断冲刷搅动着泥水不断翻涌,要不怎么说能引来鱼虾呢。 李学武在泥水里找了三分多钟,都摸到底儿了,还是没找见那个孩子。 可现在不得不往上游了,因为肺子里的氧气不足了,必须留够回去氧气。 “呼~” 李学武浮出水面呼噜了一下脸上的水,喝出一口白气,没有管岸上李怀德等人的喊话,喘了几口粗气再次钻进水里。 这次李学武有了准备,知道了这河岔子得有三米多深,便顺着河岔子往里摸。 忍着眼睛被泥沙冲击得剧痛,李学武眯着眼睛在水底搜索着,就连大鱼都看见了好几条,可就是没有那个孩子的身影。 草他大爷的,难道真是水猴子抓替身? 老子今天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活人都送走上百了,还怕你一个死鬼? 今天就是阎王老子来了,自己也得把人抢回来。 李学武再次浮上水面换气,这次明显感觉到身体已经慢慢适应了水里的温度,但也知道这是身体体温峰值的警告。 能不感觉到冷,那就是身体在不断地降低器官机能,并且制造大量的热能。 这个峰值是有限的,一旦超过,那就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李学武这次换气好几次,就又一次扎进了水里。 两个方向都摸过了,就差往河里那个方向了,李学武沿着水流往里面游。 这可给岸上抓着绳子的人吓坏了,不知道这是李学武被卷进去了还是主动游进去的。 老魏看着李怀德和付斌问道:“领导,咱们拽不拽?我怕李科长被卷进去啊” 李怀德这会儿也紧张了,但他是这里的最高领导,只能强自镇定地说道:“掐表,三分钟以后不管怎样都拉绳子” “是” 带着表的几人都开始计时间。 付斌看着消失在水面的李学武露出了难以言述的表情。 李学武这会儿就要游进河里了,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水流的涌动。 这边的泥沙比里面还要多,但是水却清了不少。 已经能看到前面昏暗的水流和顶部冰面儿反射进来的光斑。 找到了! 李学武已经看见一个黑影在慢慢地往河道里飘。 这会儿倒是多亏了这孩子的袄了,吸了水跟铁一样沉,要是光着身子早就被冲到河里去了。 李学武奋力地游向那个孩子,一把抓住飘在上面的头发,回头拉了拉腰上的绳子。 感受着手里的绳子拉拽感,老魏等人知道李学武这是发求救信号了。 “李科长发信号了,赶紧拉绳子” 算上护卫队的两个小伙子,三个保卫,一群机关里的人全都上手开始拉绳子。 在水里的李学武明显感觉到了绳子的拉力,错开手抱住了那个孩子。 “出来了出来了” 原来是于海棠看见李学武抱着孩子露出了水面,指着李学武那边兴奋地喊着。 等出了水面李学武才发现怀里的是个小女孩,脸色紫青,已经没了呼吸。 等到了岸边,李学武捏开小女孩儿的嘴看了看,见里面没有异物,便对着围过来的于海棠问道:“敢不敢人工呼吸?” 因为这孩子看着不好了,但这是个女孩儿,最好是让于海棠配合自己。 于海棠看着光着身子一丝不挂的李学武都不顾自己冷,便也有了救人的冲动。“敢,您说吧” 李学武指着女孩儿的嘴说道:“一会儿我让你往孩子嘴里吹气你就吹,听见了吗?” 于海棠愣了一下,随即被李学武喊醒,便说道:“明白” 说完了话便跪在了女孩身边等着。 李学武跩开女孩的袄和裤,用付斌递过来的军大衣包裹了,手找到女孩胸口的位置开始按压。 众人都不懂李学武在干什么,但是见李学武专业的样子都只能看着。 远处已经传来了村民的呼声和喊叫声,显然有孩子回家去找大人了。 李学武没管那些,按了30次,对着于海棠说道:“抬着下巴吹两口气” 于海棠虽然没学过,但是照着李学武的吩咐做了,第一次吹气孩子的胸腔没有起来,李学武又叫吹了一次,这次孩子的胸腔起来了。 李学武再次进行按压,30次以后又叫于海棠吹气。 这个时候应该是孩子的母亲跑过来了,见自己闺女脸色紫青地躺在地上,不顾正在抢救的于海棠在干什么,便哭嚎着扑了上来。 李学武见急救要被打断,站起身对着扑过来的妇女就是一个大嘴巴,接着就是一脚,直接把人打蒙了,踹翻了。 这下这个妇女不哭了,也不往上扑了,只是傻愣愣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怒吼了一声:“滚一边嚎去” 随后看着于海棠吹完了气又开始按压胸腔。 见李学武发火,赶来的村民都不知道这人是谁,对着已经“死了”的孩子干什么。 倒是河里那两个孩子的家长脱了衣服借着岸边孩子们刚才找来的木头游进了河岔子里去救人。 这边李学武不断地按压,于海棠不断地吹气,直到那两个孩子被救上来,这个女孩还没有恢复心跳。 就连站在一边缓过神来的孩子的母亲都放弃了,跪在那儿不断地抽泣。 孩子的父亲也是抹着眼泪苦着脸站在一边。 李学武光着身子虎着脸一直没有停止急救。 于海棠吹完了气刚要问李学武要不要放弃的时候,李学武却是摸到了孩子的心跳。 “快快,继续,孩子有心跳了” 李学武露出欣喜的笑脸,再次按压了起来,这会儿孩子的反应就比较大了,脸上的青紫色已经慢慢褪去,就剩下被冻得惨白了。 “啊!呜呜呜~啊~~~” 孩子母亲突然看见孩子睁开了眼,忍不住再一次哭嚎出声。 “活了活了!” “真是神了啊!” 李学武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于海棠扶起来的孩子问道:“这是几?” 听见李学武问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听见孩子的回答。 这会儿都知道李学武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孩子的脑子憋坏没有。 这小女孩儿刚睁开眼看了四周一圈儿,见身前一个光着身子的人问自己问题,有些怯怯地说道:“手手指头” “哈哈哈哈,活了!这孩子没有傻!” “哈哈哈哈” 于海棠也是笑出了眼泪,这种经过自己手抢救回来的生命,让于海棠特别感动。 “谢谢大兄弟,我闺女没上学呢,不识数呢” (本章完) 第263章 眼见为实 第263章 眼见为实 孩子的父亲就站在李学武的身后,这会儿见闺女好了过来,对着李学武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解释完这一句后才松开了自己的媳妇儿,由着她扑向自己闺女。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孩子的父亲却是“噗通”一声给李学武跪下了。 刚才听了村里孩子解释的,说是李学武给了木头才撑到现在那的两个孩子家长也都跪下了。 这个时候的人都朴实,尤其是从那个年代过度过来的,能表达感谢的方式就是跪下了。 李学武这会儿正由着护卫队员把自己衣服递过来,刚要穿衣服,见几人跪下,连忙松了手里的衣服去扶跪下的几人。 “我们是人民的干部,救人是我们的义务和责任,不值当您这样的,赶紧起来” “呜呜呜,感谢啊,感谢救了我们家小柳啊,我给你磕头了” 李学武这会儿正光着身子,跪着的人里还有女同志,现在去扶哪个都不合适。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各位乡亲们,我这会儿正冷着呢,咱都别客气了,让我把衣服穿上吧” 许是村干部的人走过来对着跪着的几个人说道:“这大冷天儿,你们有感谢的话稍后再说,让人家穿衣服” 还得是有个带头人帮着维持秩序啊,这几人听了这话才都感激着站起身,李学武也就开始穿自己的衣服。 至于光着身子的尴尬倒是没有,因为只要李学武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个别人就有于海棠。 刚才救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李学武的下半身。 还没等于海棠脸红的时候李学武就喊着急救了,所以也没再有心思脸红。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裤子里塞倒是看得脸色通红。 等李学武穿了衣服,村干部握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感谢小同志啊,救了我们村里三条命” 李学武握了握村干部的手回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随后对着女孩儿的父亲说道:“送孩子去卫生院吧,应该是冻得够呛,仔细检查了,别再有其他毛病” 那对儿夫妻听了这话已经脱了衣包了孩子就往村镇里面跑。 李学武已经把队员帮自己捡回来的衣服穿得了,感觉身上又有了热乎气儿,便对着李怀德说道:“领导,咱们回吧” 那村干部还要留李学武他们吃饭,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这个年月家家都不好过,可别好事做成了错事儿。 李怀德赞赏地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既然你身体没问题,那咱们就回” 带着头,李怀德带着李学武等人往坡上走。 身后是收拾了绳子的队员们,再周围就是村里来送的村民们了。 等上了车,李学武这一行队伍跟村民们摆了摆手便启程往回走。 路上李学武被吉普车里的暖气一吹,打了个喷嚏,鼻子不通气了,脑门儿还有点儿热。 吉普车一晃动脑袋还有点儿昏昏沉沉的,不由得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于海棠见李学武脸色发红便用手摸了摸李学武的额头,感觉手背的滚烫。 于海棠也是有些害怕了,催促司机说道:“赶紧快开,李科长发烧了,直接去厂医院”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有些迷糊了,就感觉脸上烧,热的难受,突然脑门儿上一片冰凉,分外舒服。 可还没舒服一会儿,冰凉就又没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于海棠也是看见了李学武的表情,想着这会儿要是有块湿毛巾就好了。 没有办法,只能用手再次捂上李学武的脑门。 感觉得清凉又回来了,李学武不由得松开了皱着的眉头,用手捂着脑门上的“冰凉”怕它再没了。 于海棠被李学武抓住手还被吓了一跳,再看李学武确实没睁开眼,叫了李学武两声也是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李学武是故意的还是烧迷糊了,于海棠不仅没有收回手,反而有些脸红地将另一只手摸上了玻璃。 这是准备两只手替换着吸收李学武的热呢。 到了轧钢厂,李学武的车直接往厂区里面开,路过主办公楼都没停,这是不正常的。 李怀德站在楼门口看了看李学武车去的方向,皱着眉头对着付斌说道:“了解一下李科长的情况,看看是不是冻得生病了” 付斌也是一脸的关心模样,道:“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看样子不太对,他车上还有机关同志呢,不是紧急情况不会不停车的” “嗯,也好,这是你的兵”李怀德看了付斌一眼说道。 这句话可是有讲究了,这就是给付斌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定了性。 先前两人在密云时的交锋被李怀德一句话给总结了,李学武是你的兵,你带好和带不好,都是你的责任。 另一个意思就是李学武是你的兵,你要是不关心,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要不怎么说机关里面没有打打杀杀呢,有的只是人情世故。 到了轧钢厂的医院,司机一停车,副驾驶的队员便跑下车,来开车门子就要抗上李学武。 于海棠扶了李学武头部顺着护卫队员的力量,把李学武挪下了车。 别看李学武体型不胖啊,分量可是不轻,本就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又是满身的肌肉块子,一个队员扛着还真就有些费力气。 倒是看见车辆进院,里面值班的医生看见从车上往下抬人,知道事情不好,便拎着担架跑了出来。 两个队员把李学武放上担架,跟着医生的指挥就把李学武往医院里面抬。 于海棠这会儿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回广播站复命还是留下照顾李学武。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于海棠咬了咬牙抬步往医院里面走去。 从密云回城的路上,一辆威利斯在路上快速奔行。 其实威利斯走这样的山路完全是没问题的,因为这车的设计之初就是为了满足更恶劣的通行环境。 “嘿嘿,还别说啊,这车除了漏风,其他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老彪子体型大,所以坐在了副驾驶,手是牢牢地抓着门把手和座椅旁边的扶手。 就怕闫解成一个甩弯把自己飞出去。 “嗯,你要是坐在后座也这么说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 老彪子对于沈国栋的埋怨根本不理会,全当风大没听见。 谁让自己体型宽大呢,往后面也坐不进去,只能占了副驾驶的便宜。 “哎,解成哥,这车好开吗?” 老彪子明显是对开车这件事儿心动了。 以前走路的时候总觉得自行车快。 拉风! 现在看着开车更拉风啊。 以前自己等人都是街面上的小混子,自行车都不敢想,还敢想汽车? 那还不是想瞎了心了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武哥的车平时也不开,都是放在西院的,现在跟红星村有了联系,以后运输就可以用这台车了。 要是骑自行车来这边,没的说,指定得七八个小时。 但是开车呢? 一个小时多一点儿,绝对够了。 以后可是要从红星村往出拉很多东西的,要是光靠三轮车,那就甭进山了,都得累死半道上。 “好开,看见了嘛,这叫方向盘,就是掌握方向的,往左转就是左拐,往右转就是右拐” “这个我知道,再说说别的” 老彪子见闫解成愿意教便拧着身子看,身后的沈国栋和二孩儿也都看了过来,明显也是对开车有了兴趣。 “这叫油门,踩上就是加速,松开就是减速” “这是刹车,踩上就……” “就怎么样?” “吱~~” “哎呀卧槽~” 闫解成踩了一脚刹车,然后又踩了油门往前开,同时“哈哈哈”地笑道:“就是这样” “您可真特么损啊” 沈国栋和二孩被刹车冲到前面的身子又被惯性甩回了后座上。 老彪子倒是没什么,这货一直拽着把手呢,只是身子晃了晃。 虽然被闫解成耍了一下,但对于开车更是感兴趣了。 “等回西院儿的,您教教我,我也学学这开车” “没问题”闫解成爽快地答应了。 昨晚跟几人胡扯了小半宿,已经有了点儿交情,所以也开起了玩笑。 这会儿见老彪子说正事儿,当然是满口答应。 几人嘻嘻哈哈地往回走,路过李学武救人那座桥时老彪子几人还停车看了看,但是这会儿已经没人在河边了。 倒是桥上和斜坡上有河里崩上来的冰块。 “特么的,谁在这儿炸鱼了?没长脑子吧” 老彪子从车里探头看了看桥下,那处河岔子因为水流的原因,这会儿封冻得很慢,所以仍能看见水在流动。 沈国栋也是不屑地说道:“武哥当年弄到炸药都是找小河沟炸,把沟里的冰水和鱼都炸上岸,直接捡就行” 再次看了看下面手潮的炸鱼手法,沈国栋撇撇嘴说道:“这特么就是奔着大鱼去的,但是炸药用少了没用,用多了又是大麻烦,完全就是二愣子干的” 老彪子回头对着闫解成说道:“走吧,甭看了,一定是没弄到鱼走人了” 四人也是本着捡外捞的心思在这儿驻足的,见没有实惠,当然不愿意在这儿挨冻了。 说着话闫解成又把车开了起来。 老彪子回头看了看沈国栋说道:“要过年了,把你们家的渔网收拾出来吧,周六干它一票儿去” 沈国栋家的渔网还是他爹留下的呢,都多少年了。 还多亏了他们家老太太一直给保养着。 那几年还就是沈国栋家的渔网立了功了,那些年这几个孩子冬天夏天的,就是靠着这挂渔网活了过来。 李学武的游泳和水里功夫都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当然了,这也是李学武不吃水里鱼的原因,因为他们从护城河里…… 寻常百姓家哪有容易二字,李学武几人的感情也是用命互相换来的。 李学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医院里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家属该留宿的已经找地方留宿了,该回家的都已经回家了。 刘茵这个家属就留在李学武的病房里。 见李学武醒来,刘茵欣喜地说道:“儿子你醒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这会儿都是下班的时间了,只有夜间值班的医生在,所以也不算太了解李学武的情况。 被刘茵叫过来的医生看了看李学武床脚的资料,给李学武测了测体温,然后交代道:“就是冻着了,高烧到了40度,这会儿没事儿了,明天早上看看,体温正常了,就可以出院了” 说完了话,医生转身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的医生都是这样的扑克脸,该说的一定跟你说,但是有感情的少。 可没有当初在军医院那个待遇了,原因不言而喻。 李学武现在也仅仅是感觉浑身酸痛,鼻子有点不通气,脑袋倒是不沉了。 医生的意思也是不发烧了就出院,至于流鼻涕和咳嗽什么的,这不在住院医治的范围内。 这个时代的人也没有后世那么金贵,能吃药的绝对不打针,能打针的绝对不挂水。 能挂水的绝对不动刀,动的起刀的也没几个。 送走了医生,刘茵就开始埋怨上了。 “你说说你啊,有没有个消停时候,这是啥天儿,你就敢往河里跳?你不要命了你?” 李学武知道现在再多的解释都抵不过母亲的关爱,得让母亲把所有埋怨的话说完,不然又该哭了。 “你还有心思笑,没见过你这么玩儿命的干部……” 刘茵也是火力全开,从李学武退伍回来开始数落,是样样都不叫自己省心,事事都奔着要命的事儿去。 尤其是说到最后,刘茵指着李学武的左胳膊问道:“你说,你那伤疤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呵”李学武干笑一阵,然后说道:“妈,我饿了” 再多的责备也敌不过儿子的一句“我饿了” 刘茵也是被儿子惹急了,这会儿气道:“没有,饿着吧,长点儿记性” 李学武歪着头瞧了瞧暖瓶后面的保温桶说道:“骗人,我都看见了,还闻见味儿了,是米粥吧?” 刘茵生气地说道:“你就是个活祖宗,我就是欠你的” 边说着话,边给李学武盛粥。 端到李学武手边,又给李学武递了一个勺子问道:“你爹是不是知道你受伤?你们爷俩是不是就瞒着我来着?” 李学武这会儿知道老娘要开杀戒了,要是知道自己老爹瞒着她,不给她说儿子的事儿,那李顺可就要糟糕了。 “没,我谁都没跟谁说” “那前几天你爹给你针灸,老三给你熬药是为了啥?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娘是傻子?” 李学武一看自己老娘也不是好糊弄的,便埋头吃粥,边吃边说道:“真好吃,我爹熬得吧,都看见药材了” “你给我等着,等你回家的,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你爹” 刘茵见李学武转移话题,想要责备儿子一顿的,但是见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舍不得深说的,只能把火气撒在李顺身上。 李学武现在只顾着闷头吃粥,可是不敢再给老爹打掩护了,有一个承接母亲怒火的就行了。 亲父子,谁受不是受呢。 刘茵心疼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爹下午跟我来了,给你号的脉,说你这样容易发高烧,都是因为上次受伤还没好的原因,说是你身体还亏着,还没补好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就知道我爹我妈心疼我的” 刘茵这会儿见李学武脑袋上冒了汗,便给擦了擦,然后说道:“你要是知道你爹妈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你爹妈,好好保护自己,别让我们俩担心了” “嗯嗯,不会了”李学武把吃完的碗放在柜上,点头答应着。 刘茵收了碗,无奈地说道:“我也知道你是糊弄我,可我能有啥法儿啊,儿大不由娘,你啊,唉” 叹了口气,刘茵拿着碗和勺子去水房刷洗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对着李学武说道:“下午你们领导来看过你了,见你睡着没打扰你” 说着话坐在了李学武的床边,道:“跟你的同事们一样,送来的东西我都没有收,咱又不是给人家办事儿住的院,没有收人家东西的道理,再说了,这年月都不好过,咱可不惹那个麻烦” 听着母亲的唠叨,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妈,您做得对,我真佩服您的为人,特别是佩服您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看透” “给你妈戴高帽是吧”刘茵横了李学武一眼,随即说道:“说好话也没用,你爹也说了,以后按时回家睡觉,不许出去瞎胡闹去了,都是干部了,不能再莽撞了” 见李学武只是笑着,刘茵又拉着李学武的手问道:“我来时守着你的那个姑娘是谁啊?” 李学武愣了愣,说道:“不知道啊,哪儿有什么姑娘啊,是我们单位的同事吧?” “我还不知道是你同事?我问你们什么关系”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就是同事关系呗,您说的是谁我都不知” 刘茵见李学武是真不知道的样子,便描述道:“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说话很爽朗的样子” “哦哦哦!是广播站的于海棠吧,您误会了”李学武见老娘又开始着急自己的亲事了,便开口解释道。 “她是今天跟我们保卫处去红星村参加活动的,回来的时候可能是见我发烧了临时照顾我的吧” 听见李学武的解释,刘茵可惜地说道:“我看那个姑娘还真是不错的”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人家跟我也是一次见面儿,就是出于好心在这儿照顾我一阵儿,可没您说的那个意思” “我知道了”刘茵甩了李学武的手又说道:“你看看你,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对象还是没找到,要不我帮你找媒人问问吧,看看咱们街道有没有合适的” “您饶了我吧”李学武无奈地躺下身子对着母亲说道:“我又不是大龄青年,过年我才二十岁,您着什么急啊” “怎么不着急?院儿里哪个不是到了年龄就结婚,你这工作都稳定了,是该想想结婚的事儿了” 李学武在这件事儿上是争不过老娘的,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岁数小的时候左防右防的,到了岁数却是恨不得第二天就娶进来、嫁出去。 “我知道了,我会想着我自己的事情,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 看着儿子不愿多说,刘茵想要拍李学武一巴掌却又舍不得。 “行行行,你以为我稀的管你啊” 李学武看着老娘拉了灯躺在隔壁床上睡了,自己却是有些睡不着了。 想着以往的种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岁数小的时候把桃运都用光了,现在感情生活怎么这么艰难呢。 难道桃运之后就是桃劫吗? 李学武在床想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护士过来给李学武测了一下体温,随后就接到医生的通知可以出院了。 李学武到办公室点了个卯,开着保卫科的212把母亲送回了家。 在家里吃了早饭,喝了李学才给熬好的中药,这才在一众人的关心下开车返回了轧钢厂。 其实现在还是有点打喷嚏,流鼻涕,但这对于李学武来说不算什么。 现在讲究的是轻伤不下火线,工人即使有个小感冒,在不影响操作的情况下也不会请假的。 今天李学武还有得忙,回到轧钢厂以后,先是监督后勤部门给华清大学的装备装车。 与来接收装备和车辆的人员签字确认后,又给吴有庆处长打电话沟通了一下。 在确认华清大学准备派二十名安保人员来场学习后,李学武将此事汇报给了付斌。 付斌对于此事很是支持,在与李学武沟通的时候还特别关心地问了李学武的身体健康情况。 李学武也是装作很感动的样子,对于付斌昨天的看望表示了感谢。 将此事汇报给付斌后,李学武又将此事以文件的形式汇报给了李怀德。 董文学不在的日子里,李学武对于日常工作的程序特别重视,尤其是正式工作的汇报和安排,一定要落在纸上。 从付斌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李学武还在想,为什么付斌没有找自己谈举报信的事情。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走回办公室的时候就见韩雅婷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等着自己。 “又怎么了?” 看着李学武的脸色还好,韩雅婷也没顾得上问李学武身体情况而是焦急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门卫的收发室里又有了您的举报信”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向韩雅婷道:“截至昨天街道居民区的案件得到控制了吗?” 韩雅婷见李学武并没有跟自己说举报信的事,而是反问治安股案件处理的事情,也算是明白了李学武对于此事的态度。 “听您的安排。我已经叫韩战加强了夜间巡逻,但是案件的高发时间多在白天,咱们的人手不足,无法对工人居住区进行覆盖式监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准备一下案件的材料,咱们去一趟街道所” 本来沈放是要李学武昨天晚上去街道所开会的,但是李学武昨天晚上还没有醒,所以这个会就被耽误了。 今天只能是自己去找沈放开这个会。 带着准备好的韩雅婷往出走,又去值班室喊了闫解成,三人开着车就奔着交道口派处所去了。 进了派处所的院儿,李学武带着韩雅婷下车往里走,闫解成则是守在车上等着。 沈放看着李学武进来,便挑着眉毛说道:“我还以为你胸有成竹不用开会了呢” 这是在埋怨李学武昨天不声不响地放了两人鸽子了。 临出门前李学武给沈放打了电话,所以现在段又亭也在这儿。 这两人对于李学武的“傲气”都有些反感的,总不能局领导刚给了权利就跟自己两个使吧。 段又亭不知道李学武的脾气,是不敢把这个不满说出来的,所以只是沉默着。 沈放跟李学武处的时间长了,知道李学武的肚量,所以等李学武一进屋就讽刺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笑着说道:“即使胸有成竹也得开会,好不容易郑局给了权利了,我还不溜溜你们俩?我可是还记得“宋、米”的仇呢” 沈放调头看了看段又亭,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看见了吧,我说这人不能惹吧,刚就讽刺了这么一句,后账就跟上来了” 段又亭也是服了李学武的反应速度,这话怎么接的呢。 接了沈放打出的一拳不说,回手还能给两人各一个不轻不重的大嘴巴。 这嘴巴还挺疼。 韩雅婷跟沈放这边打过几回交道,所以有些话也是敢说的。 “沈所,我们科长昨天没来是因为住院了” “哦?” 沈放皱着眉头看向了李学武,刚才没注意,这会儿看着李学武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啊。 “你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住院了?” 还没等李学武遮过去,韩雅婷抢先解释道:“昨天回来的时候遇到有孩子掉冰河里了,我们科长跳下去救孩子,回来的路上就烧晕了,我下班去看时还没醒呢” “哎呀,老弟抱歉啊,哥哥刚才的话也是有口无心的” 沈放赶紧把手里的烟放下,站起身对着李学武道了歉。 段又亭也是站了起来,虽然他没有说什么话,但是李学武进屋也是没有给好脸色。 现在知道了李学武爽约的原因,两人不得不敬佩李学武的德行。 “干什么干什么?整这么正式干什么?” 李学武笑着按了沈放和段又亭坐下,然后去了自己办公桌后面坐下说道:“就是路上遇见了,帮了孩子一把” 给两人敬了烟,道:“说来还是我身体不行,耽误了事儿,我爸说我是上次的枪伤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这才受不住冰” “老弟,你是这个,老哥我是服了”段又亭给李学武比画了一个大拇指说道。 他可是知道现在的河水有多凉的,就看冰封三尺厚,就知道水里有多冷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不提这个了,咱们说说街道上的事儿” …… 于海棠寻着地址找到了南锣鼓巷这边儿,到了大院儿门口看了看,确定了门牌号便往里面走。 可刚进外院就被身后的声音拦住了。 于海棠回头一看,是门洞里的窗子被拉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老太太在招呼自己。 “你是谁啊?怎么来我们院儿了?” 原来今天是轮到贾张氏在门房值班,见院里进了生人,便打开窗子问话。 现在四合院的晚上是两个大小伙子分上下宿的值班,白天则是留家的老太太和妇女们分上下午的值班。 一大爷可谓是充分调动和利用了院里的所有资源进行了防范。 还别说,这么一防啊,还真就管用,这两天还真就没有谁说家里没东西了。 于海棠也是没想到自己来找堂姐,竟然被拦在了门口。 “那个,我是来找于丽的,我是她堂妹” “我怎么没见过你” 见这老太太问的奇怪,于海棠也是笑着说道:“我还没见过您呢” 说着话就要往二门里面走,却是再次被门房的老太太叫住了。 “甭往后面走了,于丽就在倒座房呢” 贾张氏见这小丫头片子嘴还挺刁,便也没好气地给指了方向。 看着门房的老太太像是防贼一样地防着自己,于海棠也是有些不自在了。 扭头看了看门房,瞪了一眼盯着自己的老太太,这才往倒座房找去。 于丽这会儿正在门房收拾屋子呢,听见外院的动静便往出走,刚一出门就见于海棠进了屏门。 “呀,海棠” “姐!” “你咋找到这儿来了!” 于海棠笑着说道:“昨天在医院遇见我姐夫了,他说你们住这儿的,这不是嘛,我今天休班,就来看你了” 于海棠和于丽不算是亲姐妹,但也是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从于丽结婚后开始疏远的。 这个时候讲究的是嫁夫从夫,少有没事就往娘家窜的。 所以两人也是在于丽结婚以后没见几回面儿。 “我一进门儿,那门房就有个老太太说你在这儿,我这不找来了嘛” “别胡说,那是中院的贾大妈,轮班儿守门的” 说着话,于丽走出屏门对着门房笑着说道:“谢谢了啊大妈,这是我妹妹海棠” 于海棠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误会了,跟着自己姐姐对着门房说道:“我第一次来,不知道咱们院里的规矩,不好意思啊大妈” 贾张氏摆了摆手,道:“行了,忙你们的吧” 说着话便嘀嘀咕咕地回门房里面的炕上坐着去了。 其实门房这边比她们家还暖和,贾张氏把自己的针线笸箩端了过来,正给棒梗补着袜子呢。 于丽拉着于海棠的手往倒座房里走,边走边问道:“你姐夫昨天去看他领导了,你怎么碰上的?” “我就跟姐夫的领导在一起啊” “啊?” 于丽拉着于海棠的手就是一顿,不知道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于海棠见于丽错愕的表情说道:“昨天我跟着李学武出的外勤啊,是在一辆车上呢” 于丽这才明白咋回事,笑道:“我说的呢” 进了屋于海棠便见到收拾得干干净净大排炕屋子,被姐姐拉着坐在炕上,不由地打量了起来。 “姐,你们家不是住在前院儿嘛,怎么在这儿又搭了这么长的炕?” 知道妹妹误会了,于丽笑着解释道:“你当这是我家呢?这是我上班的地方” “啊?” 这回轮到于海棠惊讶了。 于丽笑着说道:“你来时没看见西院门脸房的收购站吗?” “看见了啊,姐,你是在收购站上班?” 于海棠反应过来堂姐说的上班的地方应该就是那边了,可是这边又是什么。 “可你怎么在这儿啊?” 于丽给于海棠倒了一杯水说道:“这边儿的倒座房和那边的西院都是李学武的” “这不是嘛,他们家和街道弄了一个回收站,我在这边帮着做饭收拾屋子,还帮着看店儿” “啊?这都是李学武的啊,他不是轧钢厂的干部嘛,怎么还有回收站啊?” 于海棠是真的惊讶了,本来就对李学武起了好奇心,这会儿更是在心里掀起了波澜。 于丽解释道:“不是李学武的回收站,是他姥爷和他几个发小,通过街道组织的集体” “哦哦”于海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堂姐问道:“那你家在哪儿呢,我记得是在前院儿啊,可刚才那个……” 于丽听见娘家人问自己的家,脸上也是挂不住了。 于海棠是自己的堂妹,有些话说出来要叫娘家笑话,但是都说到这儿了,于丽也是避不过去了。 “我跟你姐夫现在都是寄人篱下,已经没有家了” “啥?结婚的时候不是有个房子吗?” 于海棠在于丽结婚的时候是来送过亲的,印象里堂姐是有个房子的。 “分家了” 于丽简单解释道:“我跟你姐夫净身出户,我借住在你同学雨水的房间里,你姐夫在轧钢厂有宿舍,回来就在这儿睡” “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怎么分家了呀,还是净身出户,这也太欺负人了” 见妹妹给自己抱不平,于丽欣慰地笑道:“我倒是愿意的,现在挣得都是自己的,可比跟着公公婆婆一起过什么都没有的强” 于海棠可怜地看着堂姐,道:“哎呀,听你这么一说,以后我找对象一定得找个能分出来过的男人” 于丽笑着问道:“你不是正跟杨为民处着呢吗?” 于海棠不在意地说道:“嗨,就是一起毕业,一起进厂的朋友关系,还没确定关系呢” 见堂姐还要问,便说道:“不说他了,说说你吧,你跟我姐夫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连个房子都没有,要孩子怎么办呀?” 说到孩子,于丽也是有些难过,能要的吧,要不上,不能要的吧,每次都得防着。 “还要什么孩子啊,等几年再说吧,我跟你姐夫正努力攒房子钱呢” 这事儿跟谁都没说,更不可能跟自己堂妹说了,所以于丽也是一语带过。 “你也工作好几年了,家里没催着你结婚啊?你同学雨水都准备结婚了” 见堂姐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于海棠跳下炕查看着屋里的摆设说道:“催有什么用啊,我还没遇到心仪的呢,再说了,雨水的婚期也延迟了” “你怎么知道的?” 于丽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于海棠是怎么知道的。 于海棠看着书桌上的书说道:“雨水的新房就在我家附近,经常能遇见,今天早上遇见了,她自己跟我说的,说是他对象有任务,得延期” 于丽这才知道前台晚上雨水对象来这边折腾一趟是为了啥。 这要是晚结婚,雨水就得经常回来住了,看来自己麻烦傻柱来这边睡的次数要增多了。 要不怎么说寄人篱下是最难受的了呢,每时每刻都受着心理上的折磨。 所以后世老百姓最热衷的就是买房,能自己住就自己住,谁愿意跟你受这个气呀。 于海棠翻了翻桌上的古玩鉴赏,便问道:“李学武在家看这书?” “不是!” 于丽可是知道这书底下有什么书的,忙走过来压了于海棠的手说道:“这是他发小儿的书,他不在这边儿住,他在后院儿还有房子呢” “呦,他还挺有钱的嘛,怎么这么多房子?” 于丽将最上面的那本书摆好,然后拉了于海棠坐回炕上说道:“我哪儿知道,别碰这屋的书啥的,不好” 于丽也没说出个啥不好来,于海棠也没心思看桌上的书。 不好就不好吧,不看不就行了嘛。 于丽看着眼睛滴溜溜转的堂妹问道:“你今天找我来,不会是专门来打听李学武来的吧?” 也无怪乎于丽这么觉得,因为自己堂妹这不年不节的,咋就突然来了呢。 而且三句话不离李学武啊,再结合她跟李学武出外勤的事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妹妹就是奔着李学武来的。 这可给于丽惊到了,不仅仅是感觉尴尬,更感觉荒谬。 好哥哥~ 最后三天了~ 我正在赶字数~ 请好哥哥们投月票哦~ 月票到了一定加更~ (本章完) 第264章 斑斓老成 第264章 斑斓老成 于丽脑子里想到如果海棠真的嫁给了李学武,那自己成什么了? 于海棠倒是爽利的性子,见堂姐问了,便点头道:“我就是奔着他来的,轧钢厂可是有着他很多的传言,好的坏的都有,从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人,我就想眼见为实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丽的心一下子就落在了谷底儿,这话该怎么聊下去? 说不行? 自己是谁啊? 但是让自己帮堂妹了解李学武又觉得怪怪的。 “海棠,你那个对象不是挺好的嘛,那就好好处着呗” 于海棠扬了扬脑袋说道:“他虽然挺好的,但是和我没有共同语言” 听见于海棠的话,于丽直觉得荒谬。 跟杨为民没有共同语言,难道跟李学武就有了? 看了看自己的堂妹,于丽感觉两人说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你可能不了解他,他的性格应该不适合你” “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他适不适合我得我亲自处了才知道” 于海棠是骄傲的,也是较真儿的,颇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味。 在于丽看来,自己这堂妹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得把南墙撞塌了才肯罢休。 “哎,姐,你帮他工作,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家,我想从侧面了解他多一些” “可不行,那我成什么了” 于丽感觉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海棠,你要是来看我,我一定欢迎,可是你要想了解李学武,那你得征得他的同意,我才能带你去他家” 于丽没想到于海棠这么有韧劲儿,还想去后院儿看看。 现在都盯在眼里了,要是看了后院儿的房子,那还不得长在这儿啊。 “我会征服他的,我于海棠想得到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呢” 于海棠见自己堂姐不配合,但还是骄傲地放了话。 于丽也不知道自己妹妹哪里来的自信,既羡慕又荒谬。 看来这妹妹不止在自己家那一片儿是焦点,在轧钢厂更是朵儿了。 不然哪里敢说出这么一番豪言壮语。 其实于丽不知道,轧钢厂敢这么豪言壮语的还有一个人。 “我李学武想抓的人还没有抓不到的呢” 李学武叼着烟由沈放和段又亭陪着往门外走,边走边对着沈放说了这句话。 沈放点点头说道:“是是是,你李所长出山,一定能荡平这等宵小之辈” “呦?!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然后惊讶地问道:“沈所今天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听着老别扭啊” “哈哈哈”段又亭笑着说道:“昨天回来的路上挨训了呗” “你跑了啊?” 沈放瞪了段又亭一眼,随后吊着眼睛对着李学武说道:“郑局说了,要向你学习,说我们新时期的警查不仅仅是要业务强,文化也要强” 段又亭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李学武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怎么了就学习啊。 沈放皱着眉头苦笑道:“我这初中文化我觉得在我们这些所长里算是拔尖儿的了,当年你不知道我考的有多难” 随后一脸无奈地说道:“你问问老段,他当年还没我学习好呢,他高小毕业,就我这样拔尖儿的也需要看书学习文化了,嘿” 段又亭抽了一口烟说道:“活到老学到老嘛,有文化就是比没文化的强,我比你大五岁,现在你就比我进步得快了嘛”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手指头都有擀面杖粗了,还握得了笔吗?哈哈哈,不说看书,看报纸都不愿意吧” “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沈放指着李学武埋怨道:“都是一个战壕里兄弟,啊,人家郑局就是随便感慨一句,你还当真了,你说你接什么话儿,显着你了?你直接跟我们喊是不就完了?” “就是,你这可影响咱们队伍的团结啊”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得嘞,那下次你们喊什么我就跟着喊什么” 沈放一脸认同地说道:“哎,这就对了,团结就是力量,你不团结,光棍儿一个人跑的那么快,咱们怎么有力量?” “哈哈哈哈哈” 段又亭看李学武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子上了车,便笑着说道:“说真的,我还就是佩服您这样有文化,有思想,能办案,会办案,遇到难题能想出奇招儿的人” “您是想说我坏招儿多吧?哈哈哈” “什么招儿我不管,只要能抓到人就是好招儿”沈放将手里的烟头儿弹飞,嘴上狠狠地说道。 也是被那些赖皮缠惹烦了,别的片儿这类的案子加起来都没有自己两人片的多,再这么下去所长甭干了。 李学武见韩雅婷上了副驾驶,便将车门子“砰”地拉上,打开车窗说道:“那就这么着,我们回去了,明天晚上轧钢厂啊,老段也来,咱们不仅仅是好战友,还可以成为好朋友” “一定” 李学武对着闫解成说了句开车,便在沈放和段又亭的目送下出了派处所大门。 沈放见李学武的车走远,回过身对着段又亭说道:“怎么样?照我说的话去了吧?服不服?” 段又亭一脸佩服地说道:“服,我是真服了,还真就是大动作” 沈放一脸得意地说道:“哎,这就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小子玩儿的东西,你得学着点儿” “是是是,我是得学着点儿,可这关你沈放什么事儿啊?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计划是你制定的?” 段又亭先是点头认同了沈放的观点,可最后又给沈放掀了一个跟头。 “哎,咱服也是服人家李学武的脑子和才华,你沈放在这抖什么威风啊?” “哎呦呦,过河拆桥是吧?是觉得跟这小子搭上话儿了?觉得有我没我皆可了?” 沈放一脸看透你了的表情,随后说道:“没有我你连他们厂的门冲哪边儿开都不知道,嘿嘿” 说着话便带头往回走。 段又亭见沈放得意的表情,无奈地说道:“好好好,算你厉害行了吧,谁叫咱没这个命呢” 沈放歪着头看向段又亭问道:“羡慕了?呵呵呵,你先把他的布置吃透了再说吧” 说了这么一句,见进了大厅,便不再说这个,而是说道:“明晚啊,去我家接我” 段又亭好奇地问道:“怎么个情况啊?他要请你们全所的人吃饭?” 刚才看着李学武一出来,所里的警员不断地在跟李学武打招呼,李学武的回复多是明天晚上啊。 沈放笑呵呵地说道:“上次,就是上次那个案子,就是在这儿,李学武说大家伙儿加班办案,结束后他请大家吃饭” “呵呵呵”段又亭惊讶地笑了笑,道:“还真是有江湖习气” “哎,以后可别说这么些东西了,谁人年少不轻狂呢,你老段年轻时候就不狂?” 阻止了段又亭的话,沈放交代道:“这个事情上点儿心啊,功劳少不了你的” 逗趣完便拉着段又亭开始研究李学武的计划。 “科长,我什么时候有您这样的头脑就好了”韩雅婷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 “你以后少跟许宁学啊,他已经被我培养废了,现在就会溜须拍马了” 李学武笑着训了韩雅婷一句,却是惹得韩雅婷“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许宁那么佩服您,要是听见您这么说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哈哈,他要是因为我的一句话伤心那就说明他还需要磨炼,李副厂长对他可是赞赏有加,说他有古代大将风范” “说是在保卫科这么长时间怎么没发现这小子的才能,说要是早发现,早调到办公室管接待了,哈哈哈” 韩雅婷羡慕地说道:“那不正说明许宁有这个才华,您又培养的好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韩雅婷问道:“怎么?怨我顾此失彼了?没有培养你?” “不是不是”韩雅婷摆摆手说道:“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对你的期待确实要比许宁高,因为你比许宁的文化高,比他细心,更是保卫系统少有的女同志,前程似锦啊” 韩雅婷转过身低下头没有接李学武的话。 她也听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是想自己在治安股的岗位上干下去,也有继续培养自己的意思。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知道你有心结,你的事我跟董副处长已经沟通过了,有了合适机会会考虑你的” “谢谢科长,您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韩雅婷见李学武说了自己的安排,感激地对李学武表了态。 李学武点点头道:“就把这次的案子作为你的考验吧,看你的表现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韩雅婷郑重地保证道。 有了李学武的布局和安排,韩雅婷对于这次的任务充满了信心。 回到厂里已经是下午时候了,因为耽误了饭点儿,李学武带着韩雅婷和闫解成找到厨房的傻柱给开了个小灶。 傻柱在李学武结账的时候提醒道:“你最近是不是犯小人了,情况看着可不大对啊,后厨的娘们儿都开始议论你了” 李学武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道:“议论我什么?我没听说啊,不就是上次的举报信嘛” 傻柱皱着眉头说道:“不是!” 看了看后厨的人,拉着李学武小声解释道:“可不大好听啊,说是又有人举报你了,不仅仅是钱和女人,还说你任人唯亲呢,说你搞山头,相比于上一次那些事儿,这次说的可够狠的,都上升到脑袋了” “呵呵”李学武知道傻柱说的是上升到了思想。 “嘴长在人家身上,我能有什么法儿啊” 傻柱见李学武不拿这个当回事儿,便有些着急地说道:“我可跟你说啊,今天中午小食堂,李怀德可是要付斌配合杨书记调查你呢” “怎么可能呢,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出外勤呢”李学武一脸不信地说道。 “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这么木呢,这是马华亲耳听见的” 傻柱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告诉你了啊,信不信由你,早做打算吧” 说着话,傻柱便往后厨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有些生气的背影,觉得这人还真没交错。 等回到办公室就听见广播里传来治安股相关的消息,还是老样子。 广播站也不知道为什么治安股要“自曝其短”,每天都送来这样“战事不利”的稿件。 这事儿广播站的站长也请示了徐斯年,询问是不是停掉治安股的申请,怕造成不良影响。 徐斯年想了一阵,笑着说道:“不能停,就按照治安股的要求播” 说完这句话,徐斯年再次嘱咐道:“只要是李学武签字申请的,你们就播,他都不怕死,你怕什么?” “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我找麻烦” 广播站站长不知道李学武在耍什么鬼把戏,但是看着徐主任的表情和交代,知道这李学武又要耍坏了。 “徐主任,您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我怎么看不懂他是什么路数呢?” 徐斯年“呵呵”笑道:“你?不是我瞧不起你,他李学武办事儿要是能让你看清路数,那就不是保卫处之虎了,看着吧,这头老虎已经呲牙了,呵呵呵” 像是在跟广播站站长说的,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说的,徐斯年站起身看着保卫楼方向轻声说道:“站在旁边看仔细了,学着点儿,看看人家是怎么玩正治的” 广播站站长一头雾水地看着徐斯年,又顺着徐斯年的目光看向保卫楼。 不知道徐主任看的是保卫楼还是保卫楼的人。 对于愈演愈烈的举报信事件李学武持漠不关心的态度,就好像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似的,该干嘛干嘛,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韩雅婷溜进李学武的办公室,那样子好像是躲着什么。 “干嘛呢?神神秘秘的” “科长”韩雅婷悄悄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小声说道:“杨书记带着人来了,说是要做调查,也没说查什么,杨书记带人去三楼找付处长了,监查科的人已经在找人问话了,问的都是关于你的事” “呵呵呵”李学武将本子合上,笑着对韩雅婷说道:“这就值得你神神秘秘地来告密?” 站起身走到衣架旁穿上衣服说道:“行了,既然杨书记要做调查,我就回避一下,正好早点儿回家,明天晚上记得来聚餐哈” 说着话便拉开门往出走,刚迈出第一步,就见杨书记带着两个人往这边走来。 杨书记见李学武拎着包往出走便笑着招呼道:“学武啊,这就下班了?” “啊,杨书记”李学武接住杨书记的手握了握,笑着说道:“欢迎杨书记来保卫科调研,恕我招待不周,得出个外勤” “没事儿,我来就是看看,你有事儿先忙” “好的谢谢杨书记”李学武回了一句,随后对着身后出来的韩雅婷说道:“把我的办公室交给杨书记用一下,那里方便谈话,你替我招待好杨书记啊” 说着话,松开了杨书记的手歉意地说道:“是真有事儿,找李副厂长说完就得走,我那屋儿没锁,您用着方便,用完跟小韩说一声就行” “哈哈哈,那就打扰了啊” “您客气” 打了声招呼,李学武背着包就往出走,身后是杨书记带着两个人注视着李学武的身影。 看着李学武进了主楼,监查一科的科长笑着调侃道:“他的鼻子还真灵啊” “这说明人家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心底无私天地宽啊,办公室都让出来了给咱们查呢” 一科长看了看调查员老李,然后对着杨书记问道:“您说呢?这李学武是真的一身正气吗?” 杨书记收回看向李学武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一科长,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查查不就知道了嘛” 说着话已经带头往李学武的办公室走去了。 韩雅婷一直站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等着来着,这会儿见杨书记过来便将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杨书记走到门口打量了一下,看了看李学武办公室的格局。 这是杨书记的老习惯了,他认为从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和工作环境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质。 李学武的办公室很简单,又很杂乱。 这两点看着是对立的,但恰恰就是李学武办公室的现状。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钉在墙上的木头衣架,这是小办公室的标配了。 但与其他人办公室衣架不同的是,李学武的衣架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四套衣服。 一套是保卫科的制服,一套是派处所副所长的制服,一套是杨书记没见过的明显是作战用的服装,一套现在护卫队训练场上经常见到的训练服。 四套都用衣服挂挑着挂在墙上,下面是两双鞋,一双翻毛皮靴,一双黄胶鞋。 衣服折的板板正正的,棱角分明,鞋子摆放的规规矩矩的,就像李学武的人一样,永远都是板板正正、规规矩矩的样子。 右手边靠着墙成拐角位置放着木质沙发和茶几,再往里就是一张办公桌正对着门口,侧面是两个文件柜,里面塞的满满当当。 办公桌后面有一张单人床,正靠着暖气片,上边的被子迭的整整齐齐。 墙上挂着两张图,一张是轧钢厂的平面图,一张是轧钢厂在城里的工人居住区的地图。 说简单是因为屋里的摆设收拾的很干净简单,说杂乱是办公桌上堆着的老高的书和材料。 还有就是墙上的图被画的很乱,显然经常有人在图上进行作业。 “杨书记您请坐,我给您倒水” 韩雅婷让了一句,把人请进办公室,拿着门口茶柜上的暖瓶和茶杯给三人倒了热水。 好像是忘了李学武的交代一样,韩雅婷倒了水说了声请用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这让一科长和李调查员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把目光看向了杨书记。 “既然人家给咱们提供了方便,那就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你们想看什么就看吧,但是不要翻乱了” 说完了话便站在了那两张地图前看了起来。 一科长先站了起来,走到李学武的文件柜前打开柜门,开始查看起李学武的存档文件。 这些存档里有李学武处理过的所有文件,包括上面交代下来的和自己申请的备档。 所有的档案李学武全都按照日期和月份进行了存档,所以很是好查。 文件柜里还有就是训练的大纲和训练进度检查文件。 另外的就是李学武制定的应急预案演练和应急处置预案文件,这是大头。 因为李学武已经将轧钢厂作为目标进行了预案制定,即使只有保卫处是详细的,其他部门只是提纲,这也占了半柜子。 最后很少的一部分就是李学武的学习笔记和思想文章一类的了。 一科长在纪委也是个笔杆子,实干派,所以对于李学武的文件柜很关注,先选了这边进行检查。 调查员老李是行动派,从门口开始对李学武的制服、柜子、书桌,甚至是床铺都进行了检查。 一科长鄙夷地看了看老李,觉得老李太粗暴了,哪个干部会把违法违纪的东西藏在办公室里。 一科长认为腐败的干部会将财务隐藏起来,思想却是隐藏不起来的,在字里行间一定会流露出马脚。 所以一科长在调查时喜欢查干部的文件和信件。 抽出一本装订的板板正正的文件本,封皮是一张裁剪很规整的硬牛皮纸。 封面上用尺子画了几条横线,分别写着文件名称、内容、日期等。 看着李学武的笔迹,一科长不由的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有句老话叫文人相轻,但也有一句话叫惺惺相惜。 一科长看着李学武规整的笔迹,觉得字如其人,不过如此。 再看李学武在文件上的批复和意见,根据文件内容就知道李学武处理公文的能力非同一般。 杨书记今天来这边可不是仅仅带了这么两个人,监查一科七个人全体出动,另外还带来了经验丰富的李调查员。 一科长也仅仅是看了个大面儿,准备一会儿科员与保卫科的机关人员谈完话就叫来这边查看文件。 将手里的文件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又将李学武的学习笔记和文章拿了出来。 这一看便挪不开眼睛了。 等李调查员检查完李学武的办公室时发现一科长拿着一份文件坐在沙发上看着。 “有什么发现吗?”李调查员走过去问道。 一科长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看过来的杨书记说道:“您看看这个” 杨书记将一科长递过来的文件拿在手里看了看,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您上次在组织生活学习会上布置的关于新时期如何做好档建工作的命题吧” “嗯,这是咱们当前应该思考的问题啊,我将这个问题布置给了大家,希望群策群力,共同探索出一条符合实际需要的建设性道路啊” 一科长看着杨书记问道:“那您看这篇《请进来、走出去、回头看、坐下来》写得怎么样?” “呵呵呵”杨书记将看完的这篇文章放在了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说道:“你是咱们档群的笔杆子,这篇文章写得怎么样,你最有发言权啊” 一科长笑着看了看杨书记,道:“那我就抛砖引玉说说我的感想” 在杨书记的眼神鼓励下,一科长说道:“这篇文章以请进来提意见、走出去听意见、回头看找意见、坐下来诊意见四个方向,针对咱们组织工作提出了四个工作方向” “内容上没有经过实践我不便发表意见,但从文笔结构和思想上来说,可谓是哀梨并剪、笔力独杠、斑斓老成,这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可以作为写作模板的文章啊” “哈哈哈哈” 杨书记对于一科长的评价不置可否,但是将李学武的其他文章都拿了过去一一翻看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杨书记在这边看着李学武的笔记和文章,一科长带着人开始检查李学武的文件。 李调查员则是带人去招待所找许宁进行谈话。 李学武拎着包上了主楼三楼,敲开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见这会儿李怀德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便笑着开口说道:“领导,我来求援了” “哦?”李怀德一抬头见是李学武进来了,便笑着说道:“怎么了?说说,能办的我一定办” 李怀德还以为杨书记那边行动了,李学武撑不住来求援了,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 别看李怀德说的是“能办的我一定办”,这可不代表李怀德会无条件支持李学武。 话里的含义就是“你说的我不想办,那就是一定是我不能办的,开口请慎重” 很明显,李怀德在李学武举报信这件事上并不是一个积极的态度。 李学武也听出李怀德的意思了,脸色不变地说道:“这件事儿您无论如何都得帮帮我” 见李学武耍无赖,李怀德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杨书记刚一去就来找关系,看来举报信内容非虚啊。 “嚯?耍无赖嘛你这是,要都像是你这样来找我软磨硬泡,咱们厂的工作可就没法干了” 说完话又对着李学武瞥了一眼说道:“咱们的工作还是要讲组织纪律的,你应该找你的上级付斌处长的,越级汇报可不是好同志啊” 李学武走到李怀德身前站定说道:“这可不是我越级,是非您不可啊” 李怀德见这块儿狗皮膏药推脱不掉,只能站起身走向办公桌,边走边说道:“那你就说说,什么工作非我不可啊?” 李学武走到李怀德的办公桌前汇报道:“上次的案子结束时我就想着犒劳一下科里的同志” “后来一想到跟这个案子相关的调查部和局所同志也都辛苦了,便将犒劳的范围扩大了一部分” “毕竟是兄弟单位嘛,以后还要相互协作的” 李学武说到这个,李怀德倒是很意外了,没想到李学武说的不是杨书记去调查的事情。 “嗯嗯,这是应该的” 见李怀德坐下,李学武继续说道:“这件事我跟董副处长汇报过,他也同意的,地点就选在了招待所一楼” 李怀德点头道:“很好嘛,这代表了咱们厂的态度嘛,我看可以的” “可现在董副处长去学习了,我这小科长也压不住阵啊,只能请您这尊大佛了” “哦?”李怀德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神色倒是缓和了下来,但还是推脱道:“可以去请付斌处长嘛,他还是能代表咱们保卫处的” 李学武苦笑着脸说道:“我刚从保卫楼出来,杨书记就在那边呢,这一定是有我们处长的意见了,我哪敢犯纪律去请他啊,毕竟这算是一次私人宴请啊” “哦?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杨书记去你们保卫科干什么?”李怀德一脸严肃地问道。 李学武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道:“这还真不知道,您也知道我最近忙,没顾得上处里和科里的其他事情,今天接到杨书记的调查通知便出来了,咱得配合人家工作嘛” “嗯嗯嗯,你这个态度我很认同,咱们干部就是要有这种胸怀,行了,周日晚上是吧,我过去,但有一样啊,不准铺张” “是,您放心,食材是我在红星村那边儿打到的,酒是咱们合作共建单位废品公司提供的” 说到这里,李学武强调道:“我是谨记付斌处长的要求,一点儿公家的便宜都没占” 见李怀德的脸色一僵,李学武小声说道:“何雨柱说您在小食堂存的货没了,这不嘛,我又在招待所给您存了一些,咱可不能叫别人说出闲话来不是?” “借这个机会咱们也试试许所长新招的厨子的手艺,要是您还满意,那以后在招待所要比小食堂方便不是?” “呵呵呵,你啊,真拿你没办法,仅此一次,下次不要再帮我存了啊” 李学武没有答应李怀德的话,而是笑着说道:“下次再说,那您忙,我今天正好借着避嫌的借口早退,就先您下班了啊” 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因为下班早,李学武到家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刚一进院门就见老彪子几人骑着三轮车往出走。 “这是干嘛去?都这个点儿了还出去?” 求婚成功的闻三儿踩着三轮车脚蹬子说道:“这不是彪子想一出是一出儿嘛,说是趁着这会儿去海子里凿冰网鱼去”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天儿,看着老彪子问道:“早寻思嘛去了,这个时候去,还不得忙活到半夜去啊” 老彪子无奈地说道:“昨天就想去来着,可是收拾完东屋都啥时候了,就没去成,国栋老奶把网都准备好了,这不想着周日还能用上嘛” 这几人也是舍命不舍财的主,知道周日的废品回收量大,都不愿意放弃白天的时间,就想着周六晚上突击一下。 “得了,等我吧,我去开车,咱们要搞就弄个像样的” 说完了话,李学武把自行车推进了车棚子,由着老彪子几人帮着把热水加上,卸了车牌子,启动了车子,带着四人挤挤插插地往西开。 李学武没往远了开,就沿着巷子拐到了帽儿胡同,沿着胡同直接穿过地安门外大街,顺着火德庙的门口杀到了前海边儿上。 路过帽儿胡同某处院子的时候,老彪子还给李学武指了“闻三儿家” 这自然惹得坐在后座的闻三儿赏了老彪子一巴掌。 其实这个时候的什刹海并没有后世那种景观的作用,而是公家的渔场。 这个时候的什刹海也是有秋捕的,就像后世被炒起来的查干湖一样,都在秋季进行捕捞渔获。 什刹海的秋捕规模虽然是不能与查干湖相比,但是其收网时的渔获量和围观人群的热闹程度,也是足够壮观的。 李学武当兵前的印象里,什刹海秋捕每年至少有一次。 尤其是在这处前海最为热闹。 前海因湖中有座湖心岛,可以同时下两张网。 一张网从银锭桥东面下,另一张网从后门桥下,躲过湖心岛,都在湖西北岸码头收网。 网是拉网,网眼有小孩手掌大,一斤以下的鱼可以漏网继续生长 下网后,岸上有人牵缆,湖面有若干小木船将网展开。 午前下网,慢慢向收网处牵拉,整个过程要几个小时,一般到下午三四点钟。 鱼网被拉到离岸边还有几十米时,被网住的鱼群由于拥挤开始纷纷跃出水面,那场面真让人心潮澎湃。 待鱼网靠岸,渔工们手持大鱼抄子,把鱼一抄抄装进岸上等待的卡车斗里,一装就是几卡车。 李学武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鱼都被运到哪里去了。 捕上的鱼以鲢鱼和草鱼为主,李学武曾见过一条大草鱼,渔工抠鳃拎着从李学武身边经过,那条鱼比一个小孩的个头还大。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的银锭桥桥面基本是平的,后世恢复了旧貌,成了拱形桥面的样子。 平桥还在时,桥西侧有一道槽木挡水闸。 李学武的印象里,这银锭桥因为桥面不宽,每逢开闸放水,不时有受惊的鱼从水中跃出。 真是好景——桥西观山,桥东赏鱼。 虽说是公家的,但是在过了秋捕后也不限制附近的居民垂钓。 像是李学武他们这样玩不起的还是少有的,被管理处的抓到一定是要挨收拾的。 李学武他们以前就被抓到过,还是街道王主任给领回去的。 但王主任比较护犊子,管理处因为就挨着交道口街道,所以还搭了两条鱼。 有过经验教训的李学武并没有上来就把网露出来,而是先把车开到了湖中的位置。 车一直着着,在这个冷风呼呼的地方可不敢熄火。 冰钎子没有,但凿冰窟窿垂钓那些人有啊,五个大小伙子只要讲“礼貌”,冰钎子很好借的。 五个人一人一把冰钎子,圈了一个两米直径的圆就开始卖力气。 这可真是个卖力气的活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那么厚的冰想要凿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些垂钓的人好像看出了几人的目的,都收了鱼竿坐在马扎上看着这边。 胆子这么大的“偷鱼贼”可是不常见了,今天可是有好戏看了。 几人也不管那些人的注视,一气把冰凿开了。 管理处那边的值班室早就看见李学武他们的吉普车过来了,但是见李学武他们也没别的动作也就没出来。 这会儿见几人凿了这么大的一个窟窿,渔场的三个保卫都站在了窗子前往这边儿看着。 之所以没出来是因为现在看着像是偷鱼的,真要较真儿找过来,这群小子准骂街。 我们啥也没干你们过来干嘛?凿冰玩儿你们也管啊? 老彪子拎了半袋子炒香的棒茬儿直接撒进了水里,这可给周围的人激动坏了。 特么的,这些人所求甚大啊,这么下血本儿,指不定怎么捞一把呢。 管理处的人已经戴帽子了,还没出来就是因为李学武他们还没撒网。 要是现在呜闹喊叫地跑出去,这五个混蛋拿出鱼竿来可就尴尬了。 我是来钓鱼的,只不过冰窟窿凿大了,怎么着? 撒完了棒茬儿,老彪子不紧不慢地回了车上,又拎着一个袋子下来了。 众人和远处管理处的人还以为又要打窝呢,可这五人只是蹲了一圈看着,并没有什么动作。 远处管理处的人也疑惑了,干嘛呢,哪儿来的傻小子,不会是凿开冰窟窿就是为了喂鱼吧? 钓鱼那些人离得近,已经看见了李学武他们撒网的小动作,但都没有出声。 这鱼场又不是自己家的,谁管这个闲事儿。 管理处的人见这五个人没有动作也就放松了警惕,可还没等端起茶杯喝口水呢,那边儿又起幺蛾子了。 只见远处那个大饼脸从吉普车的后面拽出来一大块麻袋片。 为啥说一大片呢,看着好像是十多个麻袋拼凑成的,这特么是蹲累了坐着看? 也不知道这群坏小子在忙活什么,保卫队长坐不住了,拎起棍子说道:“走,过去看看这几个小子在玩儿啥呢” (本章完) 第265章 清清白白 第265章 清清白白 三人刚走出屋就发现不对了,只见远处那群坏小子其中一个大个子跑回了车上,那个大饼脸从水里拽出一根绳子挂在了吉普车的后面。 “艹!是渔网!什么时候下的?” 甭管什么时候下的吧,既然发现了赶紧去抓人吧。 这边李学武轻轻踩了一脚油门,吉普车缓慢地启动了起来,慢慢地往前走着。 随着吉普车的前进,绳子被慢慢地拉出了水面,闻三儿和沈国栋脚踩着麻袋片儿手抓着露出来的渔网不断地往麻袋片儿上拉着。 因为有吉普车的力量,又有闻三儿两人的力量,所有这一网鱼获并不难拉上来。 “嘟嘟嘟”那三个保卫边吹哨子边往这边跑。 因为离得还远,李学武几人也没着急,有条不紊地把渔网往上拉。 虽然秋捕的时候搂过一遍了,但经过几个月的成长,这里还是有很多大鱼的。 “嘿!上来了!上来了!” “还特么真不少嘿!” “这是哪儿来的爷们儿啊,真牛掰啊” 见整个网都上了麻袋片儿,满满登登的像是一个被灌了水的塑料袋一样。 二孩儿将麻袋片儿前面的两个角往上一合,直接把网头兜住了,这样整个渔网就都在麻袋片儿上了。 “走走走” 二孩合完了麻袋片儿就跳上了车,沈国栋和闻三儿不断地从渔网里往出扔鱼,惹得围观的爷们儿一阵哄抢。 最累的就是老彪子了,从后座上拽下两袋锯末子,拎着袋子脚儿在吉普车前面跑。 这是为了增加吉普车在冰面上的摩擦力,特别的,老彪子还往锯末子里掺了土。 “嘿!谢了爷们儿” “哈哈哈,我闹到一条大个儿的嘿” 随着闻三儿和沈国栋的扔鱼,吉普车后面完全乱了,四十多号人在冰面儿上打着滚儿地抢鱼。 其实也没多少,两人边跑边扔能扔出多少。 但这鱼落在冰面儿上还是活蹦乱跳的呢,所以抢起来也是不好抢的。 “站住!” 管理处的人拎着棒子往这边跑,边跑边喊。 可是这冰面上脚打滑不算,还一个个的钓鱼窟窿。 宽度不算大吧,可有的没冻瓷实,一脚下去非咔了蛋不可。 所以这些人也没真敢跑的快,毕竟鱼是公家的,蛋是自己的。 看着喊的欢的三人要接近了,得了鱼的和没得到鱼的全都迎着三人过去了。 这是江湖规矩,李学武他们得了好处会分给大家,得到实惠的这些人就得卖力气。 因为是“捡的鱼”这些人也不怕,再说了法不责众啊,所以只要迎着跑,阻挡一下时间就行了。 这时间可是够用了,老彪子撒完了锯末子就等在一边,看着三舅三人跳上了车,自己也拽着已经提速的吉普车门把手跳上了车。 “哈哈哈” “这可比以前刺激多了啊” “哈哈哈,还是武哥有招儿啊” 李学武开着吉普车慢慢提速,后面拖拽着渔网沿着冰面一直往北开。 因为网里不断地往麻袋片儿上漏水,所以在冰面上这兜子鱼并没有什么阻力。 直跑到银淀桥才算停,因为桥洞子太小了,别说吉普车了,人都过不去,只能慢慢地把车往岸上开了。 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远处早没了保卫的身影。 在冰面上两条腿的还能撵上四个轮子的? 再说了,眼瞅着天就黑了,三个人敢去追五个大小伙子? 嘿嘿,也就是为了做给附近的人看的。 回去记录上一写,某某日有人偷鱼一网,约30条,追之不及,偷鱼贼人众,保卫奋力驱赶,保住了鱼塘。 爬上岸边的斜坡一脚刹车站住了,几人麻利地跳下车,撑袋子的撑袋子,捡鱼的捡鱼,余下一个人扛着往后座上码放。 后痤仓的座椅早就拆下去了,顶棚也都收在了后面,这会儿正好往上装袋子。 一网鱼根本没费什么时间,因为这会儿鱼都冻上了,反倒是捡鱼的两人手冻了个够呛。 这网鱼看着多,实际大大小小的收拾出来也就五袋子,全都堆在了后座舱。 “走了走了” 老彪子把网和麻袋片儿塞进副驾驶,便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 李学武一脚油门上了坡,沿着小石碑胡同,走的烟袋斜街直接穿回了大院儿。 老彪子几人就得腿着儿往家里赶了。 好在离得不算远,几个人都是大小伙子,腿儿着到家也才不到20分钟。 李学武到家的时候西院儿已经关了门了,但是回收商店还没关,小燕儿一直站在窗边等着李学武几人呢。 见胡同子里进来一辆汽车,赶紧往后院跑,去开了大门。 李学武稍稍减速把车直接开进了西院儿。 车也没熄火,李学武跳下车,抓着一个大麻袋抗在肩上就送进了西仓库。 “武哥,彪哥他们呢?” “后面腿儿着呢,车上没地方了” “哦哦”小燕答应一声把大门关上就来帮李学武收拾。 如此五次把鱼获倒腾完,又把渔网、麻袋片儿什么的扔了进去。 “得烧一锅水,拿刷子把车上刷一刷,不然味儿太大了,等你彪哥他们回来也得洗呢”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穿的破褂子已经满是腥气味儿了,便交代小燕儿去烧水洗车。 “好好好,柱子哥和于丽姐在做饭呢,我先去跟姥爷把店关了,然后就回屋用大锅烧” 李学武看了看跑跳着往门脸儿房去的小燕儿,感觉这孩子还挺会来事儿。 “回来了?刚才李婶儿还来问你了,说这个时候了咋还没见你回来呢” 于丽拎着土篮子出来拿劈柴,见李学武正站在院子里从身上往下扒褂子,便打了声招呼。 “呵呵呵”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妈算是盯上我了,这小感冒给她吓坏了” 于丽扔了手里的篮子帮着李学武解了扎在后面的绳带儿,口中笑着说道:“也就您心大吧,都烧迷糊了,还小感冒呢,非真得烧出肺炎来才算大感冒啊?” 李学武弹了一下落在手背上的鱼鳞,然后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烧迷糊了?解成说的?他回来了?” 于丽瞟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不是,他在家住那一宿都心疼加班费了,哪里还会回来住,是于海棠说的?” “嗯?”李学武掉过头看了看于丽,不知道于丽怎么从于海棠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 “于海棠是我堂妹,今天下午来看我了,说起你的事儿,我这才知道昨天的详细情况” “呵呵呵,没看出来,长得也不像啊” 李学武看了看于丽的身材和脸型,笑着摇了摇头。 于丽被李学武看得脸红,嗔怒道:“去,跟你说正经的呢” “嗯嗯,你说,我可正经了” 李学武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颗,坏笑着逗着于丽。 于丽现在可不敢跟李学武闹,想要掐一把都不敢,只能瞪了这个缺德的一眼,道:“海棠来这一趟可净说你来着了,还跟我打听你的情况来着” 李学武看着大姥收拾完往这边走来,笑着说道:“姥爷,晚上肥鱼就酒” 姥爷看着李学武的精神头还好,便笑了笑,但还是想走过来好好看看。 早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着急,也没跟大姥说几句话,姥爷也没打扰李学武,这会儿就想看看外孙子。 “抽空儿跟她说一声,甭惦记我,我名有主儿了”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呵呵呵”地对着于丽坏笑了两声,便迎着姥爷走了过去。 “你爸回来说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去折腾水儿?少吃两口又能咋地” 听着姥爷的唠叨,李学武笑着给姥爷点了一颗烟说道:“没,我就去开车来着,没碰水,穿的严实着呢” 于丽被刚才李学武的话和坏笑勾搭的心里小鹿乱撞,心里直骂这坏蛋不是好人。 可就是这个在自己面前不着调的坏蛋,却又是别人畏之如虎的混世魔王。 现在又把正直、乐观、善良的一面露给了自己。 这不是勾着自己去跳他这个火坑嘛,真讨厌。 要不怎么说三大妈厌恶李学武呢,于丽不是第一个被这亦正亦邪的李学武弄得五迷三道的女人了。 这南锣鼓巷且不说有多少李学武的小姐姐,小妹妹,就是小嫂子于丽也排不到前面去的。 捡了地上的篮子装了一筐的劈柴,由着小燕儿跑过来帮忙,两个人抬着回了倒座房。 刚跟姥爷说了两句话,闻三儿他们就回来了,一进院儿见李学武都收拾完了,便抱怨着怎么不等自己等人。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吉普车说道:“刷车的活儿留给你们呢,等一会儿把车用刷子刷一遍,再用热水浇一遍,擦干了开进车库里” “嘿嘿嘿”老彪子笑着凑到李学武跟前儿说道:“武哥,你不用车的时候我们能不能用车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可以用啊,你会开啊?” 老彪子的大饼脸一颤一颤地说道:“闫解成已经答应我们要教我们学车了,等会开了,去红星村可就省劲儿了,去乡下那边儿也省事儿了” 李学武抽着烟说道:“油呢?烧水啊?” “啊?” 老彪子被李学武这一问算是问着了,这才想起来这是汽车,是烧油的,没有油别说红星村了,连这院门都出不去。 现在车里的油还是李学武在轧钢厂加的呢,使的还是保卫科的份额。 “现在加油站都要油票的,没有油票可加不了油,再说现在油站可都是自己厂子里的,面向社会的可不多啊” “那怎么办,附近我可没见着加油站啊,不能真的烧水吧?” 老彪子真是傻眼了,这铁马没有油还不如院里看着这边的大青马呢。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问道:“废品公司没有油站吗?” 老彪子点点头道:“你是说找他们换油票?” 李学武嘿嘿笑道:“别心疼,就拿废品换油票,有了油,你跑一趟红星村不就挣出来了嘛” 闻三儿从李学武兜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看了看李学武放在烟盒里的打火机说道:“既然这车烧油,那以后可得精心着点儿用了,没事儿别开” “瞧您那小气样儿” 老彪子从自己三舅手里抢过打火机和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随后扔给李学武道:“晚上咱把鱼分一分,武哥你带一些去轧钢厂吧,添道菜” 李学武带着人往回走,边走边笑道:“我让闫解成来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去” “我们就不去了吧”闻三儿先一步进了屋,也没回头,对着李学武说了不想去的话。 知道李学武这次招待的目的,闻三儿想着自己几人是什么身份,不是一个桌上的菜,就别往宴席上凑了。 “去,都得去,连嫂子和小燕儿都去,咱们是地主,咱们不去吃个什么饭” 李学武将烟头扔在了门外,进了屋对着于丽和小燕儿说道:“明天晚上不做饭啊,五点钟就歇门儿,我让厂里人过来接你们” “啊?”于丽和小燕儿都惊讶地啊了一声。 闻三儿也是没想到李学武愿意把自己这些人带出去。 “咱们做的是废品的营生,但咱们不是废品吧,不偷不抢凭力气吃饭,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李学武就着于丽给打的热水洗了洗手,然后摆手对着几人说道:“把车刷干净儿的啊,这可是咱们回收站的脸面” “嘿嘿嘿”二孩儿听说李学武愿意带几人去吃饭,有些兴奋地说道:“我看废品公司的大卡车挺好,装的多,什么时候咱也能有这样的卡车” 李学武擦干净手,笑着对二孩儿说道:“放心,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哈哈哈”闻三儿是不相信自己的回收站会有卡车的一天的,现在的吉普车都养不起呢,还想着卡车呢。 “看电影可不算啊,列宁那都是忽悠老百姓的,你也努力努力,带我们买一台大卡车” 李学武对着于丽说道:“吃饭的时候叫我,我先去后院儿看看” 随后对着闻三儿笑着道:“咱们打个赌,一年之内我要是帮咱们买了卡车,您就管车的油钱怎么样?” 闻三儿撇着嘴调头就去打水了,他才不跟李学武赌呢,他这辈子最恨赌博了。 “哈哈哈哈” “快走吧你,李婶儿刚才还来了呢,听见你的车动静了,看你在院里说话就没打扰你” 于丽推着李学武出了门,算是给闻三儿解了围。 李学武从倒座房出来,正巧看见大哥和大嫂推着车子回来。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眼瞅着天儿都黑漆漆的了,平时都在学校住的大哥两口子却是赶着黑回来了。 “明天不是周日嘛,晚上回来明天省的早起了” 大哥推着车子进了二门儿,赵雅芳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以后周六没事儿我们就晚上回来,周一再走,这样就能在家住两宿了” “呵呵呵,嫂子,等会儿回家帮我打掩护啊,妈可能要说我” 李学武帮着大哥抬了一下后车座,然后让了赵雅芳先行。 赵雅芳走过二门等着李学武进来笑问道:“怎么了?有事儿跟嫂子说” “我刚去海子整了点儿鱼” 赵雅芳笑着说道:“弄鱼有什么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学武满脸苦笑地看着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母亲。 赵雅芳见李学武眼睛直了,便知道了怎么回事儿。 “但是吧,咱妈管你是为了你好,你跟我说可没有用” 说着话,赵雅芳装作不经意间地回头,像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说道:“呀,妈,您怎么站在外面啊,我这儿正说着学武呢” 李学文回头怜悯地看了看这两个心眼子多的人,本是想要表达一下同情的。 但当赵雅芳将求助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赶紧掀开门帘钻了进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妈”李学武迈过门槛叫了一声。 刘茵拎着烧火棍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对着赵雅芳说道:“累了一天了,大晚上的,坐了一路的车子,赶紧进屋洗手暖和暖和” “哎,谢谢妈,这就去” 答应一声,赵雅芳紧忙往屋里走,好像忘了后面还有一个李学武呢。 等赵雅芳进了屋,刘茵的眉头直接竖了起来,瞪着李学武,像是要拿烧火棍打人的样子。 “这娘俩儿在这儿干嘛呢?” 三大爷拎着包走进二门,见李学武站在前面,又看见李顺媳妇儿拿着烧火棍站在门口运气。 嘿,这都多少年没见到过的场景了,今天可又有好戏看了哎。 李学武回头看看要看戏的三大爷道:“三大爷,您车子找到了吗?” “额” 三大爷揉了揉心口,感觉有点儿心疼,刚才的幸灾乐祸全都化为乌有了。 “那啥,你三大妈还等着我吃饭呢,你们忙,呵呵”三大爷撂下这么一句就回了家。 很怕李学武再说出点儿什么比这个更损的话。 “赶紧回家来,你想站在那儿一辈子啊” 刘茵瞪了李学武一眼,开口叫李学武回家来。 李学武笑呵呵地边往家走边说道:“我真希望我能站在那儿天长地久,因为那样我每次回家都能看见您在家等我了” 刘茵抡起烧火棍装作是要真打的样子,可落在李学武屁股上却是一点力道都没有了。 “你的能耐都在这张嘴上了是吧,赶紧进屋,老三给你熬了药,再等一会儿就凉了” “哎,谢谢妈” 李学武赶紧掀开门帘子往屋里走,嘴上给刘茵道着谢,却是对端着药上桌的李学才瞪了一下眼睛道:“药熬好了怎么不去叫我,还让妈跑了两趟” “喝你的药吧”刘茵瞪了李学武一眼便去做饭了。 看着是要骂一顿的样子,可就说了这么几句吓唬吓唬就得了。 因为刘茵也知道儿子大了,野了,根本管不住了,能照顾一天算一天吧。 李学武边喝药边问道:“最近怎么没去找姬毓秀玩儿啊?你学习那么忙的吗?感情生活也很重要啊” 李学才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偷偷看了看父亲和母亲,然后小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前天没课,我去找她了,就待了一会儿,她也忙” “笨蛋,她白天忙,晚上也忙啊,约她看电影去,我给你说啊.” “咳咳”李顺咳嗽两声瞪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倒是不以为意地说道:“爸,老三都多大了,您不会真想等着他毕了业再给他找对象吧?” “管好你自己得了”刘茵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 李学武将碗里的药一口闷了,将碗放在桌上,起身看了看李顺和刘茵,然后怼了怼还在红着脸的李学才,小声说道:“那姑娘可好吃了,带她去吃好吃的,烤肉季,隆福寺灶温也可以,上次我打那边儿过看见了,人倍儿多我跟你说,你.” 刘茵见李学武又在教老三忽悠姑娘,便嘶着嘴要过来掐李学武。 李学武紧忙跳开腿对着李学才说道:“小心点儿,别闹出人命就行,哎呦” 刘茵掐了李学武不解气,见李学武说要“闹出人命”,气的去找刚才扔下的烧火棍。 李学武被掐了一下赶紧往出跑,直跑进了中院才停下。 “怎么跟毛兔子似的,让” 李学武一扬手“哎”了一声,将秦淮茹后半句话塞回了嘴里。 “我妈在后面撵我呢” 秦淮茹这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阻止自己后半句话,憋笑着脸笑看了李学武一眼。 “你心眼儿是不是跟蜂窝似的,怎么那么精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前院儿,见母亲没有追上来,这才说道:“我心眼儿要是蜂窝,那您的心眼儿就跟筛子似的” “去,你怎么这么贫啊” 秦淮茹拍了李学武一下,随后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便小声问道:“举报信怎么回事儿啊,怎么?” 没问出的这句话是“怎么还有我的名字啊” 李学武当然知道举报信上有秦淮茹的名字,李学武被举报的“女人”里就有秦淮茹的名字。 不仅仅是秦淮茹,跟李学武有关联的女人都有。 “没事儿,清者自清,咱们的关系是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好邻居关系,不怕他们举报” 李学武边说边往后远走。 秦淮茹气的瞪了李学武一眼,这人怎么这么没溜儿啊,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怎么还这么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 “你就这么有信心?” 见秦淮茹站在那儿问着自己,李学武回头道:“难道你认为我跟张松英他们也有关系?傻子才信吧” 这可把秦淮茹问没话了,不知道这混蛋到底是个什么逻辑。 李学武小声说道:“好邻居赶紧来帮我搓搓背,昨天出了一身汗,今天又去海子边儿忙活了一阵儿” “你就是一活土匪!刚才还说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呢” 李学武可不管那个,过了月亮门,打开家门进屋就给浴缸放热水。 虽然口中叫着活土匪,但还是跟着李学武进了屋帮李学武搓背洗衣服,最后高昂地叫了一声“啊,活祖宗~” 李学武嘿了一声,笑着对秦淮茹说道:“原来你们家祖宗是土匪啊!” “滚,你个缺德的,以后再也不给你搓背了” 秦淮茹撵了李学武出去,自己又收拾了一番,最后回到客厅帮着李学武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去卫生间洗了。 “你就不怕别人来查你?今天厂里可是来人找我们谈话了”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坐在沙发上说道:“那可有的谈了,二十多个呢,得谈一会儿了” 秦淮茹气道:“你怎么那么缺德啊,人家可是有老公的呢,你就敢写啊” “嘿,没老公的我还真不敢写,清者自清” 秦淮茹拿这个无赖也是没法儿了,将衬衫抻开了撑上衣挂挂在了卫生间。 “你这么玩火儿以后甭想在咱们厂找女朋友了,名声都臭大街了”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秦淮茹,然后说道:“人的名声从来就没有香臭之分” “你对他有利,你的臭那也是香的,你对他有碍,那你的香也是臭的,不臭也给你搞臭了” “呵呵呵呵”李学武站起身去里屋将衣服穿了,走出来说道:“与其别人臭我的名声,不如我自己臭了我自己,这样反倒舒坦点儿” 秦淮茹走到李学武身前抬眼问道:“这次真的这么难办?非得兵行险招儿?”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孤军奋战,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秦淮茹担心地拉住李学武的手说道:“我虽然不懂你要做的,但是你让我做的我一定帮你,你并不是孤军” “呵呵呵”李学武抽出手抹了一下秦姐的润脸道:“这可不是上次那种情况,这次我玩儿的是你看不见摸不着的斗争” 李学武走到沙发上坐下说道:“你不在局内,看不清情况,也用不上力,所以你还是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能挑起招待所的担子,我好把我的头号大将调回来” “你,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秦淮茹不由得有些心蹦蹦跳,权利的诱惑和级别的优越感让秦淮茹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 “打算是打算,还是要看实际情况,你要是挑不起来,那我到用许宁的时候还得调人过去,不过这种机会可就这么一次,看你自己的努力” 秦淮茹走到沙发里面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道:“我没有管理的经验,但是我有这个信心,无非就是那么些事儿,做精做细罢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理解的很透彻,我很期待你走到那一天” 秦淮茹专注地看着李学武说道:“理论什么的我不懂,但我就按你说的做,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那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学武?吃饭了” 正说着话,于丽扎着围裙推开门走进玄关说道。 待看见李学武和秦淮茹坐在沙发上谈事情,便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不知道秦姐你们在谈事情” “嗨,工作上的事儿,招待所有些事情问问李学武” 秦淮茹见于丽进屋,便解释了这么一句,随后站起身说道:“得了,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赶紧去吃饭吧” 李学武站起身穿了皮夹克送了秦淮茹出屋,于丽回身把门带上了。 “棒梗快放假了吧?” 李学武带着两个不说话的娘们儿往出走,边走边找话儿。 秦淮茹笑着说道:“怎么,平时用我儿子不说,放假准备大用啊?” “呵呵呵”进了中院,李学武对着站在屋里往外看的棒梗招招手。 贾张氏也趴在窗户那儿看来这,这会儿见李学武对着孙子招手,便也披了衣服出门。 这可得看着点儿,大的算是看不住了,丢就丢了吧,这小的要是看不住,再忘了爹可就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武叔!” 棒梗穿着一件儿袄光着脑瓜儿跑了出来。 李学武笑着说道:“去,把帽子和手闷子带上,跟我去吃饭,吃了饭再跟我干活儿去” “哎!” 棒梗答应一声便往回跑,连站在门口的奶奶都没搭理,绕过身子就进了屋。 “怎么,还真打算用我儿子啊,可得给工钱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是在给他机会锻炼,不收你钱都不错了,你去外面打听,我李学武训练人,有白训的吗?” “去你的,累着棒梗我有你好看”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驻足,跟着于丽往倒座房去了。棒梗带了帽子,手闷子都没来得及带就往出跑。 贾张氏对着棒梗喊道:“把手闷子带上,再冻着” “知道了” 棒梗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但还是光着手往倒座房跑。 “自己家的活儿也没见这么积极,人家招招手就跟人家走了” 贾张氏嘀嘀咕咕的,好像说的是棒梗,又好像不是。 秦淮茹只当婆婆说的就是棒梗,边往屋里走边说道:“他都那么大了,什么不知道啊,丢不了” 贾张氏见秦淮茹进了屋,便也跟着回了屋,虽然嘴上还是嘀嘀咕咕的,但是不敢跟秦淮茹说出来。 因为现在秦淮茹是干部了,身份不一样了,有些话就得忍着了。 “去后院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贾张氏看着在屋里忙活的秦淮茹问道。 秦淮茹现在也涨行市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味地忍让了:“您说呢?” 贾张氏被儿媳妇怼的一翻白眼:“我说?我能说什么,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了,你愿意,我说什么呀?” 坐在桌子旁,看着秦淮茹给两个孩子盛粥,有些挑剔地说道:“那李学武有了一个还不够,又找了个有爷们儿的?” “妈!”秦淮茹瞪着眼睛对着贾张氏示意了一下小当和槐。 贾张氏认命地点点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你要是不觉得吃亏就行” 秦淮茹给婆婆和自己盛了粥,然后说道:“吃什么亏啊,我去找他说的是招待所的事儿” 贾张氏一脸不信的表情说道:“你当我在家待着不懂轧钢厂的部门归谁管是吧?他李学武管得了保卫科的人我信,你这招待所的跟他汇报什么工作啊?怕汇报的不是这个吧” 秦淮茹给小当和槐夹了菜说道:“您懂,那您怎么不去当厂长去呢” 怼了婆婆一句,又解释道:“招待所的所长都是他的兵,都得找他汇报工作,我多个啥了?” “啊?”贾张氏惊讶地说道:“你们招待所不是跟他们平级嘛,怎么还.李学武在轧钢厂这么霸道吗?” “您瞎说什么呀,刚才还说知道呢,这招待所比保卫科低半级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您不懂,但是可别出去乱说啊,什么霸道不霸道的,可别惹麻烦” “嗯嗯嗯,我懂,自古以来不都是这么个意思嘛” 打发了婆婆,秦淮茹边吃饭边想着婆婆刚才话里的意思,又回想到刚才于丽叫李学武吃饭的声音和动作。 仅仅是进屋都不敲门的动作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不是跟自己的行为一样了嘛。 这.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该说什么时候被她钻了空子。 秦淮茹越想越不对,再回想刚才于丽进屋看见自己的表情变化,突然觉得嘴里的粥不是味儿了啊。 这于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而自己还不知情呢,还叭叭叭地跟人家解释和掩饰呢。 平时看着规规矩矩唯唯诺诺的于丽怎么就得了李学武的照顾,找了这么个工作。 还没几天呢,又敢带着闫解成净身出户,这得是多大的靠山才敢这么做。 秦淮茹这会儿才想明白,傻柱为啥把房子借给交情一般,甚至没有交情的于丽。 感情是李学武在中间支吧的啊。 不行,可不能叫这小狐狸精得了道。 秦淮茹想明白了,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伺候这两个孩子吃完,秦淮茹对着婆婆说道:“我去看看棒梗去啊” 说着话便出了屋,留下贾张氏在屋里翻白眼。 “哼,还看棒梗,说不上是去看哪个棒呢” 秦淮茹到了倒座房发现屋里没人,便寻着声音找到了西院儿。 这会儿西面仓库正忙活着呢。 “这十条明天带到轧钢厂去” “这两条小燕儿拿家去” “谢谢彪哥” 秦淮茹进来的时候正见着老彪子在分鱼。 其实前海的鱼就那么两种,所以分起来也简单。 “妈,我帮我武叔干活儿了,武叔给了我一条鱼” 棒梗见秦淮茹进屋,兴奋地提起手里小十斤的鲢,冲着秦淮茹嚷嚷着。 “你干什么活儿了?”说了这一句,秦淮茹又看向老彪子和李学武,道:“棒梗不懂事儿,是不是要鱼了?” 老彪子笑着说道:“没有,是我给的,刚才帮我捡小鱼来着,挺勤快的,就是力气小点儿” “哈哈哈哈” 棒梗见众人笑,自己也跟着笑,那条手里的鱼一直不曾放下。 李学武见这边收拾完了,便带着众人往回走。 因为李学武在家洗了澡了,所以老彪子提出几人去对面浴池洗澡时,李学武和傻柱都没去。 等回了倒座房时就剩下秦淮茹母子,傻柱和于丽,还有李学武。 傻柱进屋把自己的东西提了就回家睡觉去了。 李学武见于丽皱着眉头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便说道:“后院我屋里去洗吧,水热着呢,我跟秦姐在这边,等你洗完了我再回去” 于丽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秦淮茹,然后点头道:“那就谢谢了啊” 李学武往炕里一躺,道:“客气啥” 秦淮茹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表演,心里跟猫抓的似的。 等于丽走了,秦淮茹对着棒梗说道:“去吧鱼送家去,弄一身腥味儿,回家让你奶奶帮你烧水洗洗去” “哎,知道了妈” 棒梗知道母亲还得留在这儿给武叔作证,手里的鱼也实在是提不动了,便答应一声往家里走。 看着儿子扣着鱼鳃晃晃悠悠往家走,秦淮茹转身进了里屋,站在炕边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见秦淮茹一脸嗔怒的表情,就站在炕边看着自己,不知道这娘们儿发什么疯。 “你不会是觉得在后院儿不尽兴,想在这儿再续前缘吧?” “去你的,谁跟你续前缘” 秦淮茹嗔怪了李学武一声,随后问道:“于丽是怎么回事儿?” 李学武一脸诧异地问道:“于丽怎么了?” “装,装,哎哎,你就跟我装吧你!” (本章完) 第266章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第266章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李学武一脸无辜的表情,嘴里更是叫天屈:“我装什么了我,你怎么了?” 秦淮茹坐在炕上回过身对着李学武大腿根就是一把。 “嘶~” 李学武疼得直斯哈。 见李学武瞪眼睛,秦淮茹嗔怪道:“谁让你骗我的,该”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腿里子说道:“你失心疯了吧,我有啥可瞒着你的” 秦淮茹现在坐在李学武的脚边,拧着身子向炕里屈腿儿坐着,右手拄在炕上,面向着李学武。 李学武刚被掐的那一下直接坐了起来,所以现在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可正可负。 秦淮茹眯着眼睛微笑地看着李学武,嘴里却是说着再正经不过的话。 “你拿我当傻子也就算了,谁让我傻傻的就知道信任你呢,可你把院里人都当傻子啊” 李学武啄了一口,却被秦淮茹一把推开,可本就用右手拄着炕撑着的身子没了支撑,随着被推倒在炕上的李学武也躺在了炕上。 李学武见着秦淮茹要后脑勺着炕,便用手揽了一把。 “秦姐,你是故意的吧?” “去你的,你就坏吧你” 秦淮茹从李学武的怀里撑起身子,用手肘支在炕上,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就连我婆婆都看出来了,你觉得别人不知道?” “你婆婆知道的太多了” 李学武躺在卷起的被子上,眯眯着眼睛看了看秦淮茹,不知道这娘们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不知道你说的啥意思,别人爱说啥就说啥去呗” “你就不怕闫解成劈了你?” 说完这句话,秦淮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左手拍了一下李学武的胸膛道:“是了,他还指着你升官发财、置房置地的呢,怎么敢跟你呲牙啊” 李学武被秦淮茹摸得直痒痒,这娘们儿的手打完了自己就在自己胸口画圈圈。 秦淮茹盯着装死的李学武继续问道:“于丽是上次找你问工作那次靠上你的吧?” “别胡说,我们是纯洁的邻居关系” 秦淮茹根本不理会李学武的胡说八道,继续说道:“那就是了,我就说的嘛,这院儿里没工作的娘们儿多了去来了,怎么就轮到她来倒座房帮忙了” 说到这里,秦淮茹掐了李学武一下说道:“我就说嘛,做做饭,洗洗衣服就值十块钱了?那这院儿里的娘们儿还不都是有钱的主儿了?” 李学武被掐得浑身直麻,秦姐的道行是要比于丽的道行高,疼而不痛,麻而不痒。 多一分力气就剩下痛觉,少一分力气像是挠痒痒。 “她可不仅仅是洗衣服做饭的,她还在西院儿帮忙呢,还帮我收拾后院呢,怎么就不值十块钱的工资了,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秦淮茹“哼”了一声说道:“你就缺德带冒烟儿吧,寡妇就算了,小媳妇儿你都敢祸祸” 李学武一脸无奈地说道:“心好累,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 “是于丽主动的吧?” 秦淮茹现在的聪明劲儿就像是审犯人时的李学武,总能从李学武的胡言乱语中抓住关键信息。 “我就知道!”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秦淮茹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闫解成呢?” 李学武麻了,在想当初让秦淮茹去招待所是不是屈才了,就这个思维和逻辑能力,在治安股是绰绰有余啊。 “我猜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你又给他们什么好处了?” 这娘们儿不能留了,得连夜去城外挖坑埋了,不然自己跟于丽哪个姿势都得让她“审”出来。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在想着这娘们只要一遇到利益问题那就是贼精贼精的。 说好的没有文化,思想单一的寡妇呢? 说好的给口吃的就行的呢? 剩饭盒和棒子面儿呢? 现在就差嘴里喊着“我也要”了。 “啥好处啊?我能有什么好处给人家啊,我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轧钢厂工人” 秦淮茹也摸清李学武的套路了,只要李学武开始胡言乱语,那么这个事情十有八九可能就是真的没跑了。 “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等她去的时候我就去” “来呗,说得好像我怕似的” “你承认了是吧?” 靠,看来城外不行了,得去密云大山里挖坑了,成了精的离得近了降不住。 “我承认什么了?她天天去给我收拾卫生,你要是不嫌累你也去” 李学武把身子往炕里窜了窜,背部靠着被子。 倒不是炕热,就是秦姐说的话题有点儿提精神头儿,这会儿都不困了。 “哼,你没良心,她收拾了,我就没给你洗衣服?” 秦淮茹坐起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是房子吧?” 问了一句自己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随后拍了一下李学武的大腿说道:“我就说这于丽怎么就敢硬顶着公公婆婆分家呢,合着你在给她撑腰呢啊,闫解成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吧?” 李学武根本不想搭理秦淮茹了,太不讲武德了,自己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不是自己的斗争经验不丰富,实在是敌人在谈到某个问题时太精明了。 “我当时看着就不对,一大爷问闫解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不看自己爹妈,去看于丽” 好像是想明白了似的,秦淮茹一副破了案的样子说道:“于丽当时还给闫解成使眼色来着,看的就是倒座房的方向,是了是了” “哎”秦淮茹推了一下躺在炕上装死的李学武问道:“你给他们俩允了哪儿的房子了?怎么就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见李学武不说话,秦淮茹又使出一指禅神功。 “问你话呢?别装了啊,睡没睡着我还不知道啊?” 要不怎么说秦姐的道行高呢,李学武现在没法装死了。 “你想要房子?干嘛用?你也要跟你婆婆分家啊?” 李学武的话从来都是直击要害,问出了秦淮茹想说的话。 “去你的,我们家还怎么分?两个外姓寡妇再分了贾家?还不叫人家笑掉大牙啊” 推了李学武一把,见李学武看着自己在等答案,便也不再说笑。 “我不是得寸进尺,看人家有什么就要什么,我知道我跟人家还不一样” 李学武坐起身子从炕边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秦淮茹捡起打火机给李学武点上了。 李学武低头吹灭了火苗,道:“你要是不说,那我可就不问了啊” “你!”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嗔怒地说道:“你就是个活土匪,管杀不管埋” 李学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往后一躺,又靠在了被子上。 秦淮茹见李学武的疲懒样儿,手按在李学武的小腿上揉着,眼睛也不敢看李学武,嘴上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 秦淮茹见李学武没有抽走腿,知道这坏蛋舒服着呢,便正经地揉了起来。 “她跟我可不一样,这女人有男人和没男人那可不是一个想法” “你想多了,她想得比你要更直接一些” 李学武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随后闭着眼睛说道:“她比你看到的还要精明呢,知道我能给的不主动要我也会给,要了反而可能没有了” “你这是说给我听的呢吧”秦淮茹捶了一下李学武的小腿嗔怒道 李学武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小腿道:“挺舒服的,别捏了,手怪酸的,捶吧” “哼”秦淮茹哼了一声,给李学武捶了两下,却又开始捏了起来。 “她的目的我知道,也跟我说得很明白,就是不愿意等了,想要快点儿有个小家,活得轻松些” 秦淮茹见李学武开始解释,也不再打扰李学武,反而用两只手捏上了。 “你当我是主动的?我也是被逼无奈罢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这么不要脸,手上使了力气,可这坏人身上都是紧吧肉,根本不怕力气。 “合着你还委屈了是吧?” 李学武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嗯嗯,不然呢?我缺女人吗?她要是不达到目的说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秦淮茹撇着嘴一脸不信的样子说道:“啊,她就那么让你害怕?你要是不同意她还能拿刀逼着你啊?” “有的时候刀是无形的”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相比于住在那个人一进屋就得上炕的小屋,相比于两口子一年到头十块钱都没有,相比于回娘家东西都不敢带的情况,你说跟逼着我哪一样简单?” 秦淮茹听了李学武的解释,也是知道了于丽的意思了。 这刚嫁进院里来的小媳妇儿还真就不是一个善茬儿啊,看人心一点儿都比自己差。 见着李学武要起来了,借着闫解成的错误,逆向靠上了李学武。 不仅仅是帮着闫解成稳定了工作,还给自己找了出路。 最厉害的就是始终对李学武都是一副关心爱护的样子,不问不求的。 关键还是把自己老公说明白了,秦淮茹也不知道于丽是怎么说的,或是隐晦或是面儿上过得去。 但就现在来看,闫解成一个月都不回来两次,那就是默认了于丽的做法。 现在又是在给李学武开车,回来还住在倒座房,颇有种准备躺赢的意思。 工作也稳定了,老婆对自己比从前还好,房子的问题也不用愁了,这不比辛辛苦苦熬年头要轻松? 秦淮茹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院里最傻的那个,就连自己一直不注意的于丽都比自己看得远,做得狠。 “你都成了吸铁石了,来一个你就要一个?” 秦淮茹看了看炕里躺着抽烟的大爷,不满地弹了一下李学武。 “呵呵呵”李学武笑眯眯地睁开眼睛看了看秦淮茹,道:“在后院问的问题有答案了吧?” 秦淮茹愣了一下,这才想到李学武说的是在后院儿那会儿自己问李学武为什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怕不怕名声不好的问题。 “你可真够自信的,我们都是傻娘儿们,你当厂里的也都傻啊?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就真觉得轧钢厂里的大姑娘都得奔着你来?” 说着话,还觉得不服气,便用手指点了李学武一下。 “就这都没防住,都撵到家里来了” 看李学武一副自得的样子,秦淮茹不信地问道:“谁啊?不会是张松英吧?” 李学武瞟了秦淮茹一样,觉得这娘们儿防火防盗防闺蜜的意识很强啊。 “说呀!” 见李学武不说话,秦淮茹催促地捏了李学武一下。 “于丽的妹妹” “在轧钢厂广播站当广播员那个?” 秦淮茹没想李学武说的竟然是于海棠。 “你认识她?” 李学武倒是很惊讶了,自己可是在院里一回都没见过于海棠的。 秦淮茹见李学武问便解释道:“以前雨水经常带她回来玩儿,后来于丽嫁进来的时候还来送亲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问这个。 “怎么?你相中了?” 秦淮茹问了这么一句,随后说道:“样子长得倒是很好,个头儿也高,年龄也还合适,就是性子有些跳脱,不太适合你呢”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儿,随后问道:“那你说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 秦淮茹还没等说话呢,就听门口传来棒梗的声音。 “谢谢小姨” 随后便是棒梗冲了进来说道:“妈,我奶说那鲢收拾完冻上了,准备过年吃” 棒梗一进屋就见母亲坐在炕桌旁,与武叔隔着桌子在说话,根本不是奶奶嘀咕的那样,不由得对奶奶起了烦躁的心思。 “冷不冷?妹妹睡了吗?” “嗯,正准备要睡呢” 这会儿于丽也拎着衣服跟着进来,对着两人笑道:“刚进来就听你们说找什么样的,找啥啊?” 秦淮茹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将棒梗的两只手捂在炕上,道:“他说,今天你妹妹海棠来了,我这不正跟他说海棠性格跳脱呢嘛,他就问我应该找个啥样的” “就是,秦姐跟我想的一样,海棠还当自己是孩子的性格呢,把感情当块儿了,是不适合学武” 秦淮茹站起身对着两人说道:“得了,你们唠吧,我得回去了,孩子要睡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棒梗倒是再想待一会儿的,可是硬被秦淮茹拉走了。 走过了二门秦淮茹拉着棒梗的手说道:“以后见着你于婶儿跟你武叔在屋别在那儿打诨啊,赶紧回家” “是于姨” 棒梗当然不愿意母亲说自己不能在倒座房玩,所以嘴上强调了李学武教给自己的称呼。 这坏人,合着从这儿都给自己两人排上了。 看着秦淮茹娘俩儿走了,于丽将自己衣服泡在了洗衣盆里,然后走进屋看了看准备下炕的李学武,道:“是说我呢吧?” “嗯?什么?” 李学武的脑子都要炸了,这俩娘们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对着自己来这套。 “我说,秦姐跟你问我了吧?”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桌子边上将帽子扣在脑袋上说道:“没,就说了于海棠的事儿,你这不是听见了嘛” “是不是问我给你干活儿的事儿?是不是还问你给我啥了?” 嗯?这于丽不会是在窗户底下偷听来着吧? 李学武边往身上穿外衣边苦笑道:“她知道个啥,怎么可能问这些呢,别瞎想” “嗯,知道就知道呗,又不是外人” 李学武拉拉锁的手一僵,还是于丽走过来抢过拉锁扣帮李学武拉好了,又帮着扣了扣子。 “你可是刚出院啊,还喝着中药呢,就是铁打的大小伙子也禁不住她收拾” 李学武一脸无辜地说道:“想啥呢,我们俩是纯洁的同志关系,既是同事又是邻居,就来往的多一些” 于丽点点头说道:“我又没说别的,就是心疼你身体,明天我去市场给你买只鸡,在你后院厨房给你炖好了,你就在后面吃吧,在这儿都让他们吃了” “呵呵呵” 李学武见这于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颇为无奈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嗯嗯嗯,我信,衣柜里的睡衣是给我准备的吧,号有点儿大,明天我改改” 李学武气的打了这小娘们儿一巴掌,道:“你是不是监视我了?” 于丽摸着自己屁股嗔道:“还用监视?谁得了好处谁就是”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于丽,道:“加班费” 于丽娇嗔着捶了李学武一下道:“胡说什么呢,赶紧收起来” “那就是营养费” 于丽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给自己买鸡的钱呢,便说道:“不用你给,我给你买,我有钱” 李学武没有收回手继续说道:“那就是封口费” 于丽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是你养我的费用?” 李学武笑道:“想得美,我连我自己都养不起呢,还养你” 这个话头李学武可是不敢撒口。 于丽从李学武手里拿走钱,揣进兜里,然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要是拿了你的钱意思可就不一样了,你现在从我兜里拿出去我就当没收过” “呵呵”李学武轻笑两声,随后说道:“真的?” 说着话伸手就去掏于丽的兜儿,可刚才还说让掏的于丽却是拧着身子躲着,抓了李学武的肩膀捶了一下道:“你还真往回掏啊” 李学武站起身时还被于丽咬了一下,还好躲的及时。 “你这可不对了啊,不是你让我掏的嘛” “让你掏你就掏啊”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坐在炕上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真怕我赖上你?秦姐也是这么说的吧” 李学武靠在门框上看着瞪着自己的于丽说道:“没有,她又不知道你,怎么可能说这个呢” 于丽一脸不信地说道:“那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李学武“呵呵”一笑说道:“多心了” 随后边转身边说道:“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得赶紧跑路了,不然一会儿可能就要露馅儿了,今天这两个娘们儿都不正常。 见李学武要跑,于丽下炕送李学武出屋,边走边说道:“你要是不愿意说,那我可不管了啊,撞在一起尴尬的是你” 李学武站在门口回头道:“你想多了,那睡衣是上次她带着孩子去洗澡,忘了拿回去了,一直放在那儿了,赶明个儿我叫她拿回去”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道:“那赶明天我也忘一件儿在那儿” 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对着开门要走的李学武说道:“你也不想想,就秦姐家那屋要是穿睡衣还不得冻死” 李学武回手把门关了,手插着裤兜往后院走。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刚才就不应该找这个烂透了的借口。 边走还边想着今天过得可真是不容易啊。 于丽站在走廊的窗子里看着李学武进了二门儿,又看见自己公公家的门厅窗子处闪过一道黑影。 知道这是公公在看着这边呢。 打自己进了倒座房,又算上秦淮茹出去,再到李学武出去,这段时间拢共也没五分钟。 这要是时间长了,于丽就得站到倒座房窗子那儿去了。 李学武刚进二门时也是看见了三大爷家的动静,笑了笑没想着理会,可哪知三大爷打屋里出来了,还奔着李学武走过来了。 “呦,三大爷,还没歇着呢?” “嗯嗯嗯”三大爷答应一声,随后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这也没歇着呢?” 李学武一挑眉毛笑道:“嗨,是嫂子” 听见李学武说嫂子,三大爷也知道李学武说的就是大儿媳妇于丽。 刚才就见老大媳妇儿往后院去了,三大爷还站在院门看了看,见没回雨水那屋儿而是去了后院,就知道去了李学武家。 本想着是不是去找李学武的,可哪承想秦淮茹去了倒座房。 这就让三大爷的目光跟去了倒座房,站在二门看了一阵,隐隐约约听见有李学武的声音,这才知道李学武不在后院。 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下。 等了得有快一个小时,老大媳妇又从后院回来了,秦淮茹又从倒座房出来了。 三大爷也搞不明白这是在干嘛呢,便跟三大妈一直站在窗口换班儿看着。 时不时地去二门那儿往倒座房望一望。 这会儿见李学武不大一会儿也出来了,便忍不住出来了,想着隐晦地打听打听。 可没想到李学武倒是爽快,没等自己问就说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过年了嘛,给回收站的员工们置办一点儿福利,弄了点儿草鱼、鲢啥的” “哦哦哦,我说的嘛,刚才瞧见你们一屋子人出去了” 三大爷早就看见了,傻柱往家拎了两条,贾家的孩子棒梗也拎回去一条大的,倒座房的还往李家送了两条。 “嗨,去西院收拾鱼来着,这不是嘛,都弄了一身腥气味儿,我姥爷他们这些爷们就去门口浴池洗了,于丽嫂子不方便,我就让她去我后院洗了” 好像是故意似的,李学武又问道:“怎么?您这是?哦哦,不放心嫂子是吧,嗨,我还以为您在窗户那儿看着有没有偷车子的进来呢” 三大爷攥了攥手,努力装出很是大气的样子说道:“嗨,丢都丢了,还看它干嘛?我是等着你呢” “哦?”李学武惊讶了一下,随后说道:“嗨,我就在院里,有事儿您直接去找我多好,何必在窗子那挨着冻呢” 三大爷被臊了一下,也没觉得脸红,而是笑着说道:“这不是想着你们忙嘛,是这样的,你不是在派处所工作嘛,就想着问问你看看派处所招不招人,我们家老二还在家待业呢” “哦哦哦,闫解放是吧”李学武点点头装作思考的样子点点头,随后便是皱着眉头问道:“您怎么有了这个想法?您不是说好男不当兵的嘛” 这话可是在李学武当兵以后三大爷老在李顺跟前儿念叨的,这会儿被李学武还给了三大爷。 三大爷有些窘迫地说道:“嗨,这不是遇到事儿才后悔了嘛,要是家里也有个警查,何至于车子丢了都找不回来呢” 感情还是在心疼车子呢,前几天瞧见了何雨水的对象就想到了这个。 闫解放也跟三大爷提了这个,这会儿见到李学武又是鱼又是肉的,便想到了老二的话。 李学武笑看着三大爷说道:“您这是批评我呢啊,可不是我不帮忙啊,街道所我帮您问了,确实在找了,您得等等” 三大爷才不信李学武帮着说话呢,但还是点点头,随后还是追问道:“那工作的事儿呢?像老大那样的也行啊” 李学武没想到三大爷深藏不露啊,供出一个500元临时工,结果别说本金了,利息都没收回来,现在还想再投资一个。 “三大爷,您当那是轧钢厂呢?您也别逮到一只蛤蟆想要攥出团粉来啊,您家孩子的工作不会都指着我给安排吧,您太高看我了” 三大爷笑着说道:“这不是院里就你一能人嘛,老二也大了,总不能一直没有工作不是?家里也不够吃的啊,何况现在挣钱的老大也不往回带钱了” 说到最后三大爷还有点儿煽情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要不去西院回收站吧,蹬三轮收废品也算是一工作不是?我跟彪子说说,给闫解放安排一下” “我不去!破落户才收破烂呢” 李学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仔细瞧了才发现,闫解放正站在北面小屋的门口看着这边。 闫解放气呼呼地走到李学武身边说道:“我认可在家待着饿死也不出去丢人现眼去” 说完这句话便往二门外走去,三大爷招呼了一句干啥去,闫解放没好气儿地回道:“上厕所” 三大爷回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那啥,他也是初中毕业呢,去回收站不是屈才了嘛” 李学武看了看升起的月亮,感受着晚上的小凉风,这大半夜的跟这儿可没意思。 早就知道三大爷不会让闫解放去回收站的,所以李学武才这么说来堵三大爷的口。 如果三大爷是那种务实的李学武还不敢说呢,回收站可不缺祖宗。 这会儿见闫解放耍捶,更是有借口说了。 “得嘞,那我帮您物色着,看看轧钢厂缺厂长不,您不知道,我们杨厂长和李副厂长都是初中毕业,跟闫解放一个学历,凭什么他们当厂长解放当不了啊,是不是?” 李学武紧了紧脑袋上的帽子,挪动步子边往后院走边说道:“得嘞,您凉快着,我得回去了,正感冒呢,别传染给您” 三大爷见李学武往后院走,也知道李学武这是在跟自己逗壳子呢。 “还厂长,呵呵” 三大爷冷笑两声,随后转身回屋对着三大妈说道:“跟这小子兜了半天圈子,滴水不漏,呵呵” 三大妈看着老伴儿说道:“你闲的吧,都得罪他那样了,你还指着他给老二找工作?” 三大爷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说道:“真当我给老二找工作呢啊,找也不找他了,我是试探他关于老大的事儿呢” 三大妈不解地问道:“没说老大的事儿啊,老大怎么了?” 三大爷坐在椅子上说道:“上次你说老大两口子是他教着提分家这个事儿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就是老大媳妇儿想的” 三大妈站在一边看着老伴儿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三大爷眯着眼睛说道:“咱不是说门房的事儿了嘛,我想着他要是坏我,我一提老二的事儿,他还不得撺掇老二出去跟咱们闹啊,可现在看着没那个意思” “解放也不是那人”三大妈始终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好孩子。 三大爷是看得出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的,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一直觉得这几个儿子都不是能养老的。 “再有就是老大媳妇儿,刚才是去洗澡了,李学武一直在倒座房来着,解释的时候我看着没什么异常,以后勤看着点儿吧” 三大妈撇撇嘴,不愿意搭理没良心的老大和老大媳妇儿。 三大爷也知道三大妈的想法,劝道:“咱们家就指着我那点儿工资哪够啊,老二老觉得初中生毕业不愿意打零工,现在老大两口子都挣钱呢” “不指着他们咱们不是照样活?”三大妈是不愿意去巴结儿媳妇儿的。 三大爷皱着眉头说道:“刚才李学武可是说了,回收站发的福利,草鱼还有鲢,眼瞅着可要过年了,咱家过年可没嚼物呢” “嘿,我说怎么一个个的往家拎鱼呢,原来是回收站发的” 三大妈说了这一句随后问道:“你是让我去问问老大媳妇儿咱家有没有鱼的事儿?” 三大爷点头道:“傻柱都拎家两条呢,老大媳妇又不开火,她怎么吃啊,你就跟她说,过年还是回家来吃团圆饭不是?” “喔喔喔~” 李学武被大公鸡的叫声从睡梦中吵醒了,睁开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会儿才六点多。 “过年一定把你杀了吃肉” 李学武恨死这只公鸡了,只要天刚刚亮,它准站在鸡架上打鸣。 李学武偷偷将它圈在鸡架里,可每次都被它跑出来。 这可能是动物的习性,早上一定要在那个时间出来打鸣的。 这可能跟光源有关系,后世因为光污染,城乡的公鸡几点叫的都有。 现在倒还算准时。 其实李学武也该起来了,就像李学武对娄晓娥说的那样,越是休息日越忙,工作日反而不忙呢。 今天倒是不算忙,可冷不丁的睡不着了。 换了衣服刷牙洗脸,从厨房的窗户里看见一大妈去给老太太倒尿盆,想着这一大妈还真是尽职尽责。 穿了衣服扣了帽子往前院走,这会儿各家各户起来的时间就不一样了,有值班的就起得早。 今天不上班的就起得晚。 李学武走到前院的时候看着自己家就还拉着窗帘呢,倒是李顺遛弯儿回来了。 “昨晚跟对门儿说什么了?” 李顺看见李学武出来,皱着眉头把李学武叫住了。 见自己老爹声音轻,李学武便也小声解释道:“跟我逗壳子呗,全家都觉得自己有心眼子,可是都长歪了” 李顺知道儿子不是个能容忍的,便说道:“甭搭理他们,都在一个院儿住着,闹的不好看你住着也不舒服” “我知道” 李学武答应一声,随后说道:“好像是问闫解成和于丽的事儿,拿闫解放跟我打嚓,他忽悠我,我就忽悠他呗” 李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你今天有事忙?” 李学武点点头道:“上午得去我们领导家一趟,晚上在轧钢厂有个饭局,是上次案子的办案人员” 李顺皱着眉头说道:“又要喝酒?那你这药可就白喝了” 李学武笑着答道:“您放心吧,就沾一点儿,绝不多喝,晚上也不会太晚,告诉学才帮我把药温着,回来就喝” 说完了自己的事儿,李学武又问道:“二叔和三叔今年回来吗?眼瞅着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李顺摇了摇头说道:“你二叔走不开,你二婶家的老太太身体也不好,你三叔现在更回不来” 李学武知道李顺为了二婶的母亲还专程去了东北一趟,看来身体确实有毛病,这些年二叔二婶回来的就少。 三叔更别提了,不提过年忙吧,现在南边不消停,他一定是没有假期的。 “年后我抽空去一趟东北吧,上次因为任务紧张,也没时间去看看” 李顺想了想说道:“再说吧,你也不轻松,离得远,有些礼就没法那么全,我给你二叔写信吧” 因为李学武的奶奶在,所以按道理来说跟二婶的娘家是要在年前走礼的。 一般是家里顶事儿的小辈儿去走,但是这两家离得远,上次去还是李顺给瞧病才去的东北。 “行了,你吃饭去吧,我进屋了,李姝这会儿也该醒了,得给孩子喂奶呢” 李顺往家走李学武才看见李顺背着的手拎着的是奶筐。 感情这么早出去遛弯儿是去奶站给李姝取牛奶去了。 等到了倒座房李学武才知道自己父亲把自己叫住问的原因,原来昨晚自己走后倒座房这边好一阵儿热闹。 看着被砸碎的玻璃窟窿用破衣服堵着,脸上还有个巴掌印的于丽,李学武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等吃完了早饭,李学武借着往西院帮着摘门板的功夫跟闻三儿问了才知道,昨晚闻三儿他们回来时正看见三大妈在倒座房跟于丽要鱼呢。 许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有些磨不开面子了,又许是于丽真不给惹得三大妈急了眼。 这娘俩就动手了。 三大妈给了于丽一嘴巴。 于丽推了跟着过来拉偏架的闫解放一下。 闫解放不知怎么回的手,把走廊的玻璃窗打碎了。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皱眉头便说道:“三大爷昨晚就让闫解放把玻璃钱送过来了” “呵呵”李学武也是被气笑了,这特么什么人性呢。 为了两条鱼跑这边儿打架来。 “跟于丽说,玻璃钱咱们还是出得起的” 说完这句话便回前院儿家里去了。 今天周日,所以家里人齐,这会儿也才吃上早饭。 李学武一进屋便在炕上温了温自己手,然后从老太太手中接了李姝,让老太太去吃早饭。 李姝这会儿吃完奶了,但是在李学武怀中看着众人在饭桌上吃得香,便给李学武用小手指着要过去。 李学武颠了颠怀里的洋娃娃,可真是沉实了。 “可不能再吃了,再吃你爹都抱不动你了” 李学武难得有时间在家待着,便抱着闺女满屋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李姝指哪儿便往哪儿走。 “今天可算是轻松一阵儿了” 刘茵等大家吃完了饭,边在锅台边儿上收拾碗筷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每天吃完了饭非得叫抱着走一阵儿,不走就哭” 老太太也是笑着说道:“现在都知道后院儿了,手指着后院儿要去玩儿” 李学武用胡子扎了一下闺女的小嫩脸儿,见闺女玩不起要上手抓赶紧躲开。 这小指甲可锋利了,被抓实了非闹个口子不可。 李学文的书大多都搬到新家去了,家里也没什么书可看了,便坐在书桌旁练硬笔字。 李学武将李姝抱着放在了大哥的书桌上,李姝见大伯拿着钢笔写字便指着钢笔“啊啊”的说着话。 “你要这个?学写字还早了点儿,哈哈哈” (本章完) 第267章 逛书店 第267章 逛书店 李学文将钢笔拧上钢笔帽,递给了伸手要抓的李姝。 李姝学着大伯的样子,攥着钢笔在草纸上比画着,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口水还流在草纸上了。 李学文在读书和写字的时候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赵雅芳宁愿自己捧着书坐在炕上看也不去跟李学文抢书桌。 李学才和李雪更是不敢在大哥看书写字的时候闹了。 全家只有李姝是个例外,管你看书还是写字呢,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谁也管不着。 “呀呀呀!” 李姝拿着钢笔对着李学武比划着,李学武则是笑着点头道:“嗯嗯,抢了你大伯的笔,你写吧” 看着李姝又去玩儿钢笔,李学武对着大哥学文问道:“房子都收拾完了?” 李学文靠在椅子上,有些满足地说道:“收拾完了,你嫂子去买的窗帘,我跟姥爷去买的家具,你说的那个地儿还真是不错,就是离学校远了点儿,赶马车都用了两个多小时呢” 李学武去屋里找了剪子帮着李姝剪指甲,刚开始李姝还不让,还是李学文在一边儿逗着才给剪了。 “平时多去李从云办公室溜达溜达,逢年过节的想着去看看,你跟他接触的多,我有时候想不起来” “嗯,我知道了” 李学文答应完,大嫂赵雅芳擦着手进来了。 见哥俩儿配合着给李姝剪指甲,尤其是李学文看李姝的眼神,让赵雅芳有了想法。 “学武,那毕竟是校长嘛,我们也不好麻烦人家的” 李学武抬头对着大嫂笑了笑,说道:“你认为他是校长,他就拿校长的身份对待你,你认为他是老叔,那他就得拿出老叔的身份对待你” 对大嫂说完,又对着李学文说道:“我跟他的关系还行,但是平时接触的不多,都是跟你们保卫处联系的多,这层关系我用不到,你是可以用到的,但我跟你说明白了” 李学武松开李姝剪完的右手,把左手的钢笔换到右手上,并且给李姝换了个方向,开始给闺女剪左手的指甲。 “虽然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官,但是不要参与那些活动,只做好你的教学任务就行,不要在各种场合发表言论,对待学生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跟他们讲思想上的东西” “学武,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大嫂的敏感度要比大哥强,已经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对了。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嫂子你们俩都是理科,做好教学工作就行了,文科那边儿少去,沙龙聚会什么的不要去,具体原因你们不用问,慢慢看就知道了” 李学文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不说话,显然是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赵雅芳凑过来边逗式李姝边问道:“你说的是报纸上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们学校里的是最有文化的一群人了,你说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李学文和赵雅芳都不再说话,而是想着各自的事情。 “老孙的那个茶话会以后你不能去了”赵雅芳对着李学文说道。 李学文则是沉默了片刻回道:“我们就是纯粹的学术讨论,并没有讨论其他的事情” 赵雅芳瞪了李学文一眼道:“老孙的媳妇儿是文学院的,家里可不止去你们物理院的,关上门谁知道你们说的什么?不许去了” 李学文点点头,随后看向李学武道:“用不用我们搬回来住?” 见李学文这么问,赵雅芳也看了过来。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暂时看着没事儿,但是在家住着合适一些,你们赶紧要孩子吧” 李学文和赵雅芳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说。 暂时不要孩子是两个人的决定,因为都是学校的老师,又是第一年入职的,正是教学的学习阶段,所以想把更多的经历放在教学上。 “你是说让我准备?” 李学武将剪子收起来,让大哥看着李姝,自己去放了剪子。 回来则是抱起李姝对着大嫂说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说完这句话留下对视的大哥大嫂,抱着李姝继续满屋地转圈走。 李姝倒是很有礼貌,知道钢笔不是爸爸的,回手将钢笔直接扔向自己大伯。 “哎呦我地祖宗啊” 还是赵雅芳手疾眼快,一把将快要落地的钢笔接住,嘴里更是叫着祖宗。 “哈哈哈哈” 李学武格叽格叽李姝,笑道:“你大伯就这一只钢笔,你要是给摔了,看你大伯打你不” “呵呵呵”李学文的心思很灵,知道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也不去多想,看着李学武说道:“没事儿,她爸爸有钱,给我的这个钢笔摔了让她爸爸给我买一只新的” 李学武撇撇嘴说道:“想得美,她爸爸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哥,你那屋的锅是揭不开了,是都快锈的揭不开了” 李学才逗着二哥,还说了李学武的懒。 李学武瞪了李学才一眼,但是看着这傻小子在收拾书包一副外出的样子便问道:“有节目?” 李学才看了看坐在堂屋的李顺,冲着李学武使了使眼色。 李学武点点头道:“嗯嗯嗯,我知道了,我不告诉爸妈,约的是姬毓秀吗?” “哈哈哈哈”李雪这会儿倒是笑得开心。 最开始是李雪和姬毓秀玩的好的,可是自己三哥非要有“非分之想”,现在弄的李雪都不敢打扰三哥的行动了。 “二哥!你!” “嗯嗯嗯”李学武不住地点头道:“我知道,我会给你保密的” 李学才看着李顺望向自己,便焦急地解释道:“今天大华电影院有新电影,我想去看,她也想去,不是故意约的” “没事,故意的也没事,拉拉手也没事儿” “哈哈哈”见李学武把李学才逗得脸红,李雪和赵雅芳更是看着热闹。 李学才要不是打不过二哥,现在冲上来掐死二哥的心思都有了。 “早去早回,现在街上乱,天黑之前到家啊,不许跟人家打架啊” 李顺交代了这么一句便低头喝茶,不再看李学才。 李学才像是得了圣旨一般,激动的跳起两尺高,答应一声对着李学武做了个鬼脸便跑出了门。 看李学才推着李学文的车子出了二门,刘茵回头问向李学武:“你说的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家的啊” 见母亲这么说,李学武还真就想了一下。 可瞬间就觉得不对了,都姓姬,一个说有哥哥,一个说有妹妹,父母还都是外事部的。 艹!自己是不是傻了! 这姬毓秀不就是姬卫东的妹妹嘛! 李学武抱着李姝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李姝见爸爸不走了,抡起小手给了李学武一巴掌,这才把李学武打醒。 “涨行市了,敢打你爹了?是不是没爱过打啊!见没见过砂锅大的拳头?” 李学武拿着自己的拳头对着李姝的小肚子嗝计了两下,逗得李姝咯咯直笑。 逗式完闺女,见母亲和父亲都在看着自己,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现在才想起来,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两个人我都认识,父母都是外事部的官员,姑娘是咱们街道所的内勤” 李顺倒是没有说什么,因为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所以只是没有限制李学才的交往,但对于进一步的事情还是持观望的态度。 倒是刘茵跟李学武问了问姬毓秀的家庭情况,但李学武也仅仅是从跟姬卫东的闲聊天中听了个只言片语,具体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 “您回来可以跟学才聊一聊,也别说太多,都是小年轻的,感情观都不太成熟,还是要看缘分” 刘茵看了李学武一眼,嗔怪道:“你说的这么明白,自己怎么不找一个呢?” 李学武颠了颠要闹的李姝,对着母亲说道:“您还用担心我?” “咯咯咯” 因为考试临近,李雪拿了书在北屋的炕上看着书,但是听着二哥的话时不时地被逗笑。 被刘茵打了一下,李学武走到北屋看了看李雪的书,随后对着妹妹说道:“带着书去我那屋看去,有书桌,有椅子的,在炕上看多累眼睛” “谢谢二哥” 其实李雪也是想去后院的,可碍于对李学武的畏惧,再一个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会儿听见二哥开口,李雪麻利地开始下地穿衣服,收拾书包。 “来吧,把李姝给我吧,去忙你的吧,大小伙子老在家待着干什么” 老太太伸手要李姝,并且撵了李学武。 倒不是老太太烦了李学武,而是老人虽然愿意儿孙绕膝,天天陪着自己,可是更愿意看见儿孙各有所得,不愿看见家里蹲着窝囊废。 “知道了,去吧,去让太太哄睡觉吧” 李学武把李姝交给了老太太,自己则是跟李顺招呼了一声便往后院走了,在门厅换了姬卫东给的那身呢子大衣。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李雪抱着书包进来,李学武弹了李雪一个脑瓜崩,惹得李雪追着二哥拍了一巴掌。 等进了倒座房,见只有于丽在厨房给灶坑添火。 “用水是吧,三舅跟我说了,就要烧开了” 于丽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又低头去添火。 李学武拎着白铁桶放在了锅台边上,开了锅盖,一半凉水一半热水地兑了,然后拎着往西院走。 等把车里的水加完,打着了火,又拎着铁桶回了倒座房。 “三舅跟你说了吧?” 于丽错愕地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随即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犹豫着点点头。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于丽脸上的巴掌印,皱着眉头说道:“我爸在家呢,去看看吧,冬天肿起来很难消” “不用了,今晚正好我留下看家” 李学武见于丽坚持,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往出走了。 自己的梦自己圆,各人各有的缘法。 开着两侧漏风的威利斯往董文学家走,路上禁不住冻,还停下车暖和了一会儿。 到了董文学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李学武每个周末只要有时间都要来这边坐坐的,因为有些话还是在家说的开。 董文学的培训也不是每天都有课,周日是不需要上课的,所以这会儿在家等着李学武呢。 “快进来,今天可是冷的厉害” 韩师母见李学武的车到了门口早早地就在门口迎着李学武了。 这会儿见李学武跺着脚进来,便帮着李学武把外面的大衣挂在墙上,让李学武赶紧进屋。 李学武脱了外面的大衣倒是觉得暖和了,搓着手笑着对韩师母说道:“这次您可白迎接我了,我是空手来的,呵呵呵” “那你出去吧” 韩殊笑着逗了一句,便在董文学的招呼下带着李学武往里面走。 李学武在门厅把帽子摘了扣在了门口的暖气上,口中说道:“都进了门了,休想撵我出去,哈哈哈” 正说笑着,往里面一走却是看见顾宁正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喝茶呢,微笑地看着李学武跟韩殊开玩笑。 “呦,顾医生也在”李学武招呼了一声,见自己进来,顾宁站起身迎接自己,赶紧摆摆手说道:“坐坐坐,您坐” 韩殊走到顾宁身边拉着顾宁坐了,指着忙着给自己沏茶的李学武说道:“你也学学李学武,来这儿可别客气” “是”顾宁看着在茶柜里翻找茶叶的李学武,口中笑着应了。 李学武找出自己在老师办公室喝的那种好喝的茶叶,给自己沏了一杯。 端着茶杯边往这边走边说道:“还说学我呢,没见韩老师在门口撵我啊,您还是客气着点儿吧” “呵呵呵”董文学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学武道:“那下次就别空手来了” 李学武对着顾宁说道:“听见没?这是说给你呢,让你下次带着东西来” “说你呢,往小宁身上折什么” 韩殊笑着责备了李学武一句,随后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问了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顾宁。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什么都行啊,不忌口的” 顾宁也是捧着茶杯抿嘴笑道:“我都行的” “得了,你们俩倒是都好招待” 韩殊笑着站起身往厨房走,顾宁见李学武给董文学的茶杯里倒水,便也跟着去了,把客厅留给了两人。 “怎么样?着的住吗?” 李学武当然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也没有惊讶老师的消息来源,要是这个都不知道,那副处长干的就没什么意思了。 “嘿嘿,您等着看好戏吧” 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您就放心学习,这次我就仔细看看这庙里坐着的是个什么神?” “呵呵”董文学笑了笑,看着自信的学生,知道这小子现在还没发力呢,也就是正在憋着坏呢。 “我可是听说杨书记去查你了” 问了这一句,像是不经意间地又问道:“李副厂长没有过问吗?” 李学武看了董文学一眼,随后说道:“跟我装糊涂呢,但也还好,最起码没有落井下石” 董文学喝了口茶,眯着眼睛对李学武说道:“知道谁举报的你吗?” 李学武低头转了转茶杯盖子说道:“知道” 回了这一句,随即“嘿嘿”笑道:“您看出来了?” 董文学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你就不怕引火自焚?现在人家可是将计就计了” 李学武倒是很有自信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也得知道我这计是个什么计啊,他现在可能就中了我的计中计呢”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不可能只用一个套路的,随后也是叹气道:“也是咱们师徒着急了,让你不得不兵行险着了” 李学武劝慰道:“没您说的那么厉害,这次倒是一个机会,您且等等看,帮我压住了阵,我去前面杀他个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董文学颇为开心地拍了拍李学武,随后便是眯了眼睛说道:“这李副厂长” “嘿嘿”李学武笑了两声,随后对着董文学说道:“老李这人还可以,无非是所求甚多罢了,越是这样的人越好相处”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倒是摸准了他的脉了” “摸什么脉了?”韩殊带着顾宁从厨房走出来,边走边问道。 李学武笑着打嚓道:“问我学医的事儿呢,饭这就做得了?” 韩殊擦了擦手道:“这才几点啊,把你上次拿来的肉化上了,中午咱们吃肉” 带着顾宁坐在沙发上,韩殊看着李学武问道:“今天不忙吧?一会儿带着小宁出去转转” “不用了韩姐,在家坐一会儿挺好的” 没等李学武回答,顾宁倒是先开口拒绝了。 李学武看了看韩老师,笑道:“晚上有事儿,下午就得回去,不过吃完饭倒是有时间” 跟韩殊解释了一句,随后对着顾宁说道:“一会儿我带你去书店转转,我也想买书了” 顾宁见韩殊看向自己,便借着喝茶的动作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早点儿吃饭,你们也好多逛一会儿” 韩殊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算是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随后便转移了话题聊起了李学武学业上的事儿。 从董文学家出来的时候是韩师母和董文学送到门口的。 看着登对的两个小年轻还有些不自在地上了车,韩殊还给李学武使了个眼色,随后交代了李学武送顾宁回家。 李学武开着吉普车往出走,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顾宁,随后便专心地看着前面。 顾宁也是用余光看了看李学武,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吉普车上往书店走。 李学武选了北新桥的新华书店,因为离着安定门近,方便一会儿送顾宁回家。 自己开的这车实在是不太方便在冬天转悠,所以就选了自己家门口附近的熟悉的书店,还省得找了。 到了街道口,李学武把车停在了背风处,就怕一会儿车冻上了。 顾宁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军大衣,戴着军帽,在车上这么一会儿也没怎么太冷。 见李学武把车停好,便跟着李学武下了车。 北新桥的新华书店是原来某个书局改的,是个二层小楼,楼顶上还悬着几个灯罩,显然是晚上也要营业很长时间的。 也是,不是休息日或者下班的时间,谁大白天的没事逛书店啊。 进了门瞧着里面的人倒是不算多,各自在书架上找着自己想要的书。 现在的四九城还是新华书店一统天下的局面,根本没有别的书店。 除非是东安市场里的那种旧书报摊位,可那边卖的都是旧的书籍书刊。 这边的售货员倒是还算有礼貌的,给了顾宁和李学武一人一个硬纸板的书签,便于在书架上找书的时候标记位置,不想要的话是要把书放回原来位置的。 李学武来这边也是闲逛,所以顾宁往文学艺术那边走,李学武也跟了上去。 其实国内这个时期的书籍并不缺少,这样的书店一般都有上万种书籍或者刊物在销售的。 值得一提的就是,书籍在这个时候是不需要票的,买多少都行,但是价格不便宜。 一般来说,一本小说的价格相当于一斤猪肉的价格。 科学杂志或者技术类书籍相对来说要便宜一些的。 见顾宁停在了进口书籍的书架处,看着各种世界名著的原版和翻译版本。 李学武对着顾宁小声说了一句,随后便往人文学科哲学分类的书架上找了起来。 他现在是真的需要这类书籍武装自己的头脑了,前世也仅仅就是上学的时候或者零散时间看过几眼哲学类的书籍,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哲学。 但是现在的岗位和位置,不得不学一些哲学类的内容。 倒不是为了表现自己,仅仅是为了不踩雷,不犯错。 任继愈的《中国哲学史》、杨国荣的《中国古代思想史》、《哥达纲领批判》、《法兰西内战》、《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反杜林论》、《国家与革命》、《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及《实践论》、《矛盾沦》、《关于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 李学武将选出来的书直接托在手里,像是托塔李天王似的,看的过来找书的人直侧目。 李学武根本没搭理这些人的目光,而是挑挑拣拣地将选好的书往手上摞。 直到巡视过来的售货员看见了,帮李学武找了一根儿绳子,将书捆在了一起,用手拎着帮李学武送到了柜台上。 因为还有一套书需要买,李学武没有跟着去柜台那边。 红色书皮的《屠龙术》还是很好找的,选了一套拿在手里刚要走,回身又拿了一套,这才往顾宁那边儿走去。 走到顾宁所在的那个书架时正听见顾宁跟人说着什么。 李学武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讲究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但人都走到这儿了,要是站住了等着人家说完,就有偷听的嫌疑了。 所以李学武拎着两捆书装作不知道的神情绕过书架准备往通道里面走。 刚一走到通道口,就见一男一女侧着身子站在顾宁身边说着什么,李学武仔细瞧了这才认出这两人是谁。 一个就是顾宁的同学,也是曾经的好姐妹,给李学武打错了药的童言。 另一个就是当初在烤鸭店要叉了自己的那个小年轻。 这两人起初还不知道李学武走过来了,但见顾宁的眼睛往外看,这两人也将目光看向了身后。 这一看两人直接错愕地呆立在那里。 今天这么巧的吗? 李学武眯着眼睛向前走了两步,将身后的通道堵死了。 “你要干什么?” 卫国看着李学武走近,有些色厉内荏地错着身子问道。 李学武根本不搭理这两人,只是将目光看向了顾宁。 还以为是要报复自己的童言将颤抖的手抓住了卫国的胳膊,然后对着顾宁说道:“顾宁,咱们走吧,去我家聊聊” 顾宁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看了看童言,随后说道:“不了,家里还有事情,一会儿就得回去” 卫国见李学武没有其他动作,侧着脸对着顾宁说道:“小宁,你可是好一阵儿没跟我们联系了,今天都在呢,去聚聚吧” “不了,今天真有事儿,改天再聚吧” 顾宁说了这么一句,错着身子向李学武这边走来,这倒是给卫国两人弄得吃惊不已。 刚才两人不知道顾宁是跟着李学武来的,见顾宁一个人在这儿便来这边儿打招呼,没想到遇见了当初的那个狂徒。 这会儿见到顾宁走向李学武,两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呢。 但见顾宁对着李学武说了句“这边儿没有要看的,咱们去历史那边儿看看” 两人这才明白了顾宁是跟着李学武来的。 这可真是让童言没想到的,因为她是知道李学武的大概资料的,就是一个排长,怎么跟顾宁走在了一起? 李学武转身让顾宁先走,眼睛还是盯着站在那儿的两人。 “小宁”童言叫了一句,见顾宁回头,有些含糊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跟他?” 这一问不仅仅是顾宁皱了眉头,卫国也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 顾宁抬头看了看仍看着那边儿的李学武,然后对着两人说道:“我还有书要找,你们去玩儿吧” 说完这句话便往二楼历史区去了。 李学武走到柜台边将自己手里的两捆书结了账,拿了发票往二楼去了,书则是留在柜台等下来时再拿。 卫国带着童言站在书架旁看着李学武上了楼才急匆匆地往出走。 许是真没把卫国和童言两人当回事儿,顾宁在二楼又开始逛了起来。 有时遇见喜欢的便插了书签将书抽出来看一阵儿。 李学武则是在附近找着一些可以看的书,对于历史李学武是有些阅读量的,这得益于后世的磨时间和前身接受的李顺棍棒教育。 挑挑拣拣选了范文澜先生的《中国通史》,一本影印本的《梦溪笔谈》。 这两本书不是为了学习用的,是为了放在炕头儿打发时间的。 顾宁在李学武选了这么久的时间里却只选了一本《楚辞通释》。 当李学武带着选好书了的顾宁往下走的时候轻声问道:“不多选几本儿吗?”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我工作比较忙,看书的时间少,所以一本书需要看很久,逛书店每次买一本就行了” 李学武点点头,在结账的时候顾宁要自己结,李学武也没坚持。 但在准备出门的时候顾宁看着李学武手里两大捆书不由得也是有些惊讶了一下。 “你要看这么多书?” 李学武笑着将帽子扣严实了,说道:“工作需要” 顾宁点点头帮着李学武推开门让拎着书的李学武先走。 当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街对面停着两台吉普车,车旁边还站着两个人。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没在意地拎着书走向门口的吉普车,将书放在后座舱里。 顾宁出门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随后也是装作没看见地走向李学武这边。 街对面的吉普车后车门被打开,李学武那天见到的后来的那个卫民下了车,抖了抖身上的呢子大衣往这边儿走来。 “小宁” 卫民叫了一声顾宁,随后紧走两步穿过街道,在吉普车前面截住了顾宁。 “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不会还在意上次的事情吧?” 顾宁看了看风度翩翩的卫民,随后说道:“没,最近忙,还有,上次就跟你说过的,还是叫我顾宁的好” 说了这么一句,顾宁准备绕过卫民上车,可又被卫民一个错步拦住了。 “行,先前没联系,你忙,可今天不忙吧,走吧,去童言家聊聊,晚上东风二楼有个聚会,咱们去热闹热闹” 李学武将自己的衣服扣子解开,跳下驾驶位,边往前面走边看顾宁的反应。 顾宁皱着眉头说道:“不了,今天家里还有事儿,这就回了” 说着话又准备绕过卫民去。 “顾宁,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见这边谈不来,街对面的两人走了过来。 带头的卫国更是不满意地说道:“都是一个院儿的,我哥都亲自来请你了,你就这么走?” 李学武见卫民还要挪动步子去拦顾宁,便皱着眉头拍了一下卫民的肩膀。 “你嘛的” 卫民早就看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了,这会儿见这个小排长拦着自己,回头就要开骂。 “哐~” 李学武抡起拳头照着卫民的脸上就是一电炮,将卫民嘴里剩余的话直接打回了肚子了。 得理不饶人的李学武还没等卫民的身子站稳,在身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一步抓着卫民的后脑勺往回一拉,按着卫民直接奔着威利斯的前盖去了。 “哐~” 这威利斯的前机器盖有多硬呢,这么说吧,大石头砸上去也就是个小坑。 这会儿被卫国的脑袋磕了一下,也仅仅是发出了“哐”的声音。 李学武看不见卫民脸部怎么样了,但是能看见威利斯的前盖儿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艹!” 走过来的两人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见李学武动手了,都抽出手里的凶器准备往前冲。 李学武咬着牙拽了手里这人的后脖领子挡在了自己身前,然后掏出怀里的枪指向了对面两个拿着叉子和枪的人。 “放开我哥!” “放下枪” 卫国从腰上掏出了刚才准备好的手枪指向李学武,嘴里对着李学武叫嚣着。 李学武倒是冷静,拽了卫民往后退了两步,给手里的枪挪出距离,然后指着两人人说道:“把枪放下,然后蹲在地上” “李学武” 李学武听见顾宁叫自己,便转过头去看有些错愕的顾宁。 “我去书店打电话吧” 顾宁回头看时已经发现李学武动手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想到卫家,顾宁便提出要去书店内打电话。 这会儿书店里的人和街上的人也发现事情不对了,纷纷躲开了这边。 李学武对着顾宁咧开嘴笑了笑,道:“不用,援兵一会儿就到” 说完了话拽着卫民的脖领子,擎着脑袋往车门框上磕了一下,惹得对面两人又是一阵大叫。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是不是?”卫国指着李学武厉声喊道。 李学武根本不搭理卫国的喊话,点着枪口再次说道:“第二次警告,放下武器,蹲在地上” 跟着卫国过来的那人这会儿热血也慢慢凉了,被抓的是卫家的老大,拿枪指着的卫家老二,那是亲兄弟,自己是哪根儿葱,哪里犯得上真拼命。 这会儿见李学武说了警告的话,刚才叫嚣的也都将音量收了,将目光看向了站在前面的卫国。 卫国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了,这枪就是从家里拿出来的,摆摆样子还可以,要是真的开了枪,那就是个事儿了。 李学武没给卫国反应的时间,擎着卫民的脖领子,用枪指着卫国说道:“第三次警告,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 “干什么呢!放下枪” 李学武这边刚说完,从街道口跑了进来两个民警,手里都拎着大五四。 这句话喊完,这边的人随后便听见那个喊话的民警又说道:“放下枪!” 卫国见李学武不为所动,本也想继续指着李学武的。 可这会儿已经被警查的大五四指着了,便只好将手里的枪扔了,然后傲然地看着李学武。 “警查同志,这个人持枪行凶,我是准备救人的” 李学武看着先告状的恶人扔了枪,便转过头去看那两个靠过来的警查。 这一看倒是笑了,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快就从禁闭室出来了?” “李所?您这是?” 好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今天还真是巧了啊。 听见那个年轻警查叫李学武李所,又见这两人放下举着的枪,卫国就知道不好。 想要挪动脚步往后面窜,却是被李学武用眼睛余光看见了。 “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可就直接开枪了啊,三次警告已经过了” “你们这是官官相护,我要打电话” 李学武不搭理卫国的嚷嚷,伸手往已经被自己磕晕了的卫民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把五四式扔在了地上,然后用后腰上的手铐子将卫民铐住了。 “李所,还真巧哈” 宋志坚走到李学武跟前儿看了看被李学武铐住的人。 这会儿卫民穿的是呢子大衣,所以宋志坚也不知道卫民的身份。 李学武也没解释,直接把人扔进了后座舱。 “几个小崽子拦路调戏我朋友,还想来硬的,被我制服了” “哦哦哦,我说的嘛”老宋看了看对面儿有些傻了两个人,然后喊道:“蹲下!” 这刚才想通了的那个见卫国已经被缴了械,自己也就别僵着了,便都将手里的家伙事儿扔在了地上。 但是见卫国还不服气地站在原地,便也都站在一边。 “蹲下!抱头” 小米和老宋为了在李学武面前表现一番,将关禁闭的话题折过去,这会儿对着两人就是一声怒吼。 见这人看向梗在前面,刚才说官官相护的那个小子,小米疾步走向卫国。 卫国可不怕这两个小警查,嗤笑地说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小米也是狠,走到卫国身前还没等卫国揭露答案,直接就是一个大背摔,将卫国按在地上就上了铐子。 “你爸是谁得问你妈啊!” 小米将摔的七晕八素的卫国扔在一边,看向还站着的那人。 这人见那个疤瘌脸持枪站着,这个年轻的又敢动手,看了一眼满脸开的卫民便抱头蹲了下来。 小米骂骂咧咧地将这人搜了身,搜出来的武器扔在了一边。 “艹,还是群硬茬儿,不仅有枪,还有这种放血的东西” 老宋要比小米有见识,看了看脚下的大五四,又看了看这几人的穿着,知道这几人不是简单的人物。 “李所,这些人是带到我们所还是帮您送到你们所?”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小米将人铐好了,走过来说道:“李所,人交给我们吧”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还像上次那样?不必了吧,帮我送到交道口吧,我怕你们没这力度办这个案子” (本章完) 第268章 大哥的病不是很严重了? 第268章 大哥的病不是很严重了? 老宋和小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李学武的怨念。 这么老大一所长,心眼儿怎么这么小呢。 “呵呵呵”老宋干笑两声,对着李学武保证道:“您批评的对,我们一定改,现在这个您就交给我们吧” 小米也在一边帮腔道:“是呀李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总得给我们改正的机会吧” 这两人可是知道段所最近在忙活着跟交道口那边儿联合搞一次行动,这边儿的干警都收到了消息,副所长的位置就在眼巴前儿了。 小米的年龄还小,是不指望那个位置的,但老宋可以啊。 老宋是小米的师傅,他升了副所长,那对小米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小米才这么卖力气帮老宋争取机会。 两人都知道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就是眼前的“小心眼儿”,所以现在正赶上这档子事儿,哪里会放过,都当是次机会呢。 李学武看了看被自己砸懵的卫民,又看了看被小米摔懵的卫国,还有被铐在地上不说话的小年轻。 也不知道段又亭知道这些人的背景会怎么看老宋和小米。 “你们真的会秉公执法?” 老段见李学武的口松了,忙点头道:“您放心,到了所里我一定给您个交代” 小米则是更为直接,直接拽了地上被摔懵的卫国扔在了吉普车的后座上,又将被铐着的那个拽着塞进了后座。 “李所,您在前面开车,直接去我们所,我们俩在后面骑车子跟着” 李学武横着眼睛看了看老宋和小米,再次不信任地问道:“真送你们所?” 见李学武不信任自己,老宋有些悲愤地说道:“您要是不信任我,我这就回去脱衣服辞职去” 小米也是有些埋怨地说道:“您可是所长啊,这点儿” 李学武知道小米要说什么,看了一眼这菜鸟,随后转头看向老宋说道:“可不是我记仇,你也看到了,这三个人的穿着好像还是个有身份的主儿,还带着两把大五四,我怕你们.” 见李学武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瞧不起自己,老宋眼睛都要红了,瞪着眼睛说道:“您放心,就他们这种欺男霸女的行为枪毙都够了,我可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 李学武很是欣赏地看了看老宋,然后拍了拍小米的肩膀,根本没提这三人是开着吉普车来的事情。 商量好了,李学武转过头看向站在车另一边的顾宁说道:“我是交道口派处所的副所长李学武,刚刚看见这三人对您实施不轨,虽然我和我的同事对不法分子进行了处置,但还得麻烦您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好嘛,李学武的身份转变的真快,刚刚还是跟顾宁逛书店的进步青年李学武,现在成了周日休假路过见义勇为的李所长了。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又看了看车后面抬起头看向这边的小年轻,轻声对李学武问道:“你确定?” 李学武咧着嘴笑道:“咱们将要去的虽然不是我的所,但你要相信北新桥派处所的同志,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后面铐着的小年轻瞟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大院里的儿跟这不要脸的小子在一起了。 他虽然被铐着手,可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的,天塌下来有身边儿躺着的两个顶着呢。 看了一眼车外站着的两个大傻子,小年轻瘪瘪嘴又把头低下了。 “那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抓着威利斯的门把手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对着身旁两人说道:“那就先去你们所做笔录,把案子坐实了” 你看,这不是馅儿饼砸在了自己眼巴前儿了嘛,都说办案难,都说片警办案难,你看看这不是案子自己送上门了嘛。 “您头了走” 老宋两人欣喜地答应了一声,将地上的武器拾起来扔进了随身带着的兜里,跑去街道口推了车子就跟着李学武往所里骑。 李学武没有快开,一是怕冷,二一个是为了等后面的两个“铁面无私”。 见顾宁一直盯着自己看,李学武侧过头看了顾宁一眼,然后轻笑着问道:“看我干嘛?” “你有病” 顾宁很平淡却又肯定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 李学武的表情猛地一滞,随后歪头看了顾宁一眼,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在骂我还是在说” 顾宁盯着李学武脸说道:“我是医生” 李学武听明白了顾宁的意思,那就是自己真有病,不是在骂自己。 可这会儿的心情比顾宁骂自己还难受呢。 以为是自己因为昨晚的“胡闹”惹得自己脸色不好看,很怕医生顾宁看出什么,李学武还强自镇定地做着解释。 “我的身体最近是有些问题,看着脸色不好,还是上次失血过多的问题.” “不是这个” 李学武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顾宁打断了。 “嗯?” 没等李学武再问,顾宁语气肯定地说道:“我说的是精神上的” “艹!你有精神病?!!!” 见顾宁说李学武有病,现在又说李学武是精神上的疾病,坐在后座的小年轻惊恐地看着李学武,嘴里不由地嗷呶一嗓子喊出了声。 这声音在呼呼的风中都喊破了音儿了。 这个时候对于精神类疾病的认知不是那么的全,也不普及,所以对于这类疾病传的很邪性,说会传染的都有。 后座的小年轻属于那种比别人知道的多,又不懂专业的知识那种,要搁一般人还真就不懂精神病啥意思,就是这种半懂不懂的半吊子才信这种蠢话。 “滚特么犊子,你特么才有精神病,让你说话了吗?” 李学武回头骂了身后的小年轻一句,然后对着顾宁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是战场心理综合症吧,暴躁、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还过度使用暴力甚至是乱杀人对吧?” 这个病症李学武在后世听说过,来源就是米国的那些电影,第一滴血什么的,讲的都是这个。 其实这个病也不是稀罕病,在1807年就被提出概念来了。 “可我没有这些病症啊?” 顾宁看着李学武在无辜地辩白,心里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这人真是懂得多。 身后的小年轻看了看身边还晕着的卫民,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要不我给您道个歉怎么样,我错了,您看我这年纪轻轻的,还没浏览过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没为国家建设做过贡献呢,我不想死呢” 李学武横了身后的小年轻一眼问道:“你也觉得我有病?” 小年轻的眼泪都要下来了,看着李学武的大疤瘌脸,心里直骂卫家两兄弟混蛋,拉着自己跳火坑。 再看着眼前不自知的精神病,颇有种要去送死的感觉。 “大大大大哥,您说的那些症状好像就差要杀” 看着说话都磕搭牙的小年轻,李学武转过头看向顾宁问道:“我真有病?”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这种病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以前叫炮弹休克症,后来叫创伤后应激障碍” “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其心理状态产生失调之后遗症,这些经验包括生命遭到威胁、严重物理性伤害、身体或心灵上的胁迫” 顾宁解释完又看向李学武说道:“这种疾病的症状不仅仅是你说出来的那些明显的,还有很多隐形的,包括恶梦、性格大变、情感分离、身体欲望过剩等等” 听见顾宁这么说,李学武赶紧摇头否定地说道:“这些我都没有,我的睡眠质量很好,感情生活很单一,现在还是单身,对异性我能保持充分的克制,从没有过不正之风” 顾宁看了看过度强调的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我判断你的症状是根据你在南方医院时的表现,我不知道你具体杀了多少人,但是那次受伤一定很刺激你的神经,造成了你的失忆” “还能这么解释?”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 顾宁点点头说道:“我跟我的老师讨论过你的病情,你在病房里又哭又闹的表现跟这这个疾病很相似” 见李学武沉默不语,不愿提起南方的事儿,顾宁也不刺激李学武。 “不仅仅是你,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战士,退伍和转业回家的时候也是不适应,出现了精神压抑、疲劳、头痛、失眠、腹泻、记忆力衰退、注意力分散、肌肉和关节疼痛、呼吸障碍等各种身体不适的综合症状”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病,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的” “大大大大哥,只有喝多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只有病人才会说自己没病的,您不要讳疾忌医啊” 被身后的苍蝇聒噪的烦心,李学武回手想给这小子一巴掌。 可见自己抬手,那小子一脸惊恐的表情看向自己,满脸都是“看吧看吧,犯病了不是” “艹” 李学武从没这么憋屈过,看着这个眼神儿有点儿下不去手了呢。 “大哥你打这里” 这小年轻把脸凑过来让李学武打,嘴里还念叨着:“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就不会想拔枪杀人了” “滚犊子”李学武骂了一句转身去扶方向盘了。 见李学武没下手,这小年轻还有些不甘心,轻声对着顾宁问道:“小宁姐,他他这个病会不会传染啊?” 顾宁看了看身后的小子,见李学武也支棱着耳朵,便解释道:“这是一种在高技术战争迫压下,由于遭受武力打击和心理打击而发生的心理疾病”。 见身后这小子盯着自己,顾宁肯定地说道:“这种疾患具有传染性,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治疗和遏制,将会对.” “啊!!!” “传传染!!?” 李学武回头看向往后尽量躲着自己的小年轻,气愤地骂道:“你嚎什么?没看我多正常啊,已经就要好了,没事儿了!” “嗯嗯嗯” 躲在车后面的小年轻捂着口鼻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同李学武的观点。 可是惊恐的眼神和极力向后躲着李学武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顾宁也看见了车后那小子的状态,内心有些好笑。 但是也没解释这个传染是在部队内部,且是高强度战斗的状态下才会引发大面积患病,并不是通过口鼻传播的。 李学武回过身对着顾宁问道:“为什么我的症状不明显你还说我有病呢?” 顾宁看着李学武解释道:“你在南方就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失忆也是一种大脑的自我保护,避免了你的病症加重,加上转业回家后的亲情、友情和感情的影响下,正在慢慢消除你的病症” 说到这里顾宁也是有些惊讶地说道:“在南方你是受伤后应激反应最严重的一个了,失忆,暴躁,易怒,不信任人,你的症状比别人都要严重,十一月我遇见你时你还有些病症的影子,但是这两次看见你觉得你好多了,是有什么宣泄的渠道吧?打靶或者锻炼了?” 李学武听见顾宁的分析,也知道了前两个月的心理好像是有些不正常,这个在王卫东的身上第一次表现了出来。 那次可是直接动了手的,要是搁现在的自己,可能不会那样过激吧。 接着就是娄姐、秦姐、于丽嫂子. “嗯嗯嗯,我在轧钢厂是保卫科长,一直都有射击训练和体能训练” 李学武怕自己否了这一点,顾宁再猜测自己其他的发泄渠道。 “这就是了,低强度的军事训练会慢慢消除这种病症影响的,今天我也是看见你表情狰狞,打卫民的时候才充分确定了你的病的” “这么说大哥的病不是很严重了?那不会传染了吧” 憋着气满脸通红的小年轻听见两人的话,又凑过来打听起了传染不传染的事儿。 顾宁回头看了看,说道:“我也不确定会不会传染,毕竟我是外科医生” 说完这句话,又对小年轻说道:“没事儿的,我回家就跟左叔叔说你跟着卫家两兄弟拿着刀截我,你也就不用担心这个病的事儿了” 小年轻的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哀求着顾宁说道:“小宁姐,我错了,我今天就是跟着出来玩儿的,谁知道跟着卫民出来,到了这边卫国给了我一把叉子让我压阵” 解释了这么一句,小年轻的又发誓道:“我要是知道您在这儿,说啥我也不来的,刚才也实在是被架到这儿了” 见顾宁不说话,这小年轻的不敢求李学武,还是哀求的顾宁,想要取得原谅。 墨迹了一会儿,见小年轻的都要哭了,一会儿说会得精神病死,一会儿又说会被自己老子打死,惨痛不已,悔不当初。 李学武开着车,嘴里不经意间地嘀咕道:“其实证人是不用承担责任的” “嗯?” 这小年轻的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顾宁,随后看了看身边晕着的两个人。 “大大.大哥,你是让我背叛兄弟?背叛同志?这我做不到”小年轻虽然犹豫着,但还是语气坚定地说道。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别劝他了,左杰他厉害着呢,不就是进监狱嘛,不就是挨枪子嘛,没事儿的,左叔叔有三个儿子呢” “小宁姐,你别想动摇我,我不会背叛的!” 李学武也是摇头叹息道:“我这不是可惜嘛,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啥啥都没玩过呢,为了帮别人劫道,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毁了,就连自己父母家人的声誉都毁了,啧啧啧,劫道啊,唉~” 名叫左杰的小年轻看了看眼前的这对儿公母,觉得院里的小宁姐学坏了。 李学武说完了这一句,随后笑着说道:“本来都要过年了,本不打算再往手上添人命的,前几天送走了三十多人,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 见李学武这么说,左杰又紧张了起来,不是说没杀人嘛,怎么就送走了三十多个? 见左杰不信,李学武不经意地说道:“就是上个月东城放鞭炮那个案子,那就是我办的,我当场打死了两个,前两天又送走了三十多个” “卧槽,小宁姐,你管这个叫症状减轻了?!!!” 说完这个,转头看着满脸狰狞邪笑着看向自己的李学武,惊恐地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哆嗦地问道:“证人真不用死?”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吓人的脸,然后说道:“你听哪个上庭的证人被判刑了?” “是是是” 左杰答应一声便不再说话,李学武和顾宁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 前面这公母都不说话,反而给左杰造成了心理压力。 进了北新桥派处所,李学武把车停好了,老宋两人也赶了上来。 “下来下来” 见李学武站在一边,小米拉着左杰下了车,然后跟老宋一人一个,扛着卫家哥俩儿下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小米下手太狠了,卫国这会儿还晕着,站都站不稳。 卫民更别提了,软面条似的,脸上的血都冻成冰碴了。 “怎么这是?” 所里的人见李学武开车进来,老宋两人又带下来三个人,便有值班的民警走出来询问。 老宋指着李学武说道:“这是交道口所的李副所长,在咱们辖区见到这三个人持枪挟持这位女同志” “我是证人!” 老宋被左杰的话打断,不满地就要动手。 李学武拉了一下老宋轻声说道:“他不是主犯,要是作证的话,就给他个机会” 见李学武这么说,老宋点点头道:“你要是表现良好,我可以把你转为证人” 说完了左杰,老宋又说道:“是李所长见义勇为制止了这两个暴徒” “不不不” 李学武摆手说道:“是咱们三个见义勇为制止了这两个暴徒” “这” 老宋和小米露出了笑脸,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喊道:“好人李学武”啊! 老宋则是矜持地笑了笑问道:“李所,这样好吗?” 李学武肯定地点点头说道:“这是事实啊,就是咱们三个联手制服这两个暴徒的,走吧,咱们去做笔录” “哎哎” 老宋答应着带了李学武和顾宁去做了笔录,其实就是李学武写的事情叙述。 “这样,我们三人的笔录一式两份,你们留一份,我拿走一份” “这” 见李学武要将他自己的和顾宁还有左杰的笔录带走一份,老宋有些迟疑了起来。 “李所,您这是不信任我们?” 李学武拉着老宋离了审讯室,来到外面的走廊上,递给老宋一根烟说道:“傻啊你,这是为了你好,如果有压力下来,你就说交道口所里还有一份笔录” “啊,这” 老宋也迷糊了,不知道李学武是为了钳制他们还是真如李学武所说是为了他们好。 李学武点了点审讯室说道:“那两个人是个顽固分子,该上项目上项目,连夜审出来,能不能顶住压力就看你们的了” “是”老宋答应一声,就去拿左杰的笔录去了。 顾宁走出来站在走廊里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也不说话,好像有些看不明白李学武似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又看我,这次看什么?” 顾宁听见李学武发问,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李学武,然后侧身站在走廊墙边,眼睛看着对面的标语说道:“我从未在一具身体里看见过这么多种性格的人”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随后洒然一笑道:“你还是觉得我是神经病?” “呵呵”顾宁难得的笑了两声,随后低下头说道:“没,只是觉得你和我一样,都是创伤应激患者.” “算是同病相怜?” 李学武逗笑一句,随后有些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有病的?” 顾宁低着头,背着手站在一边,嘴里轻声说道:“在医院” 觉得好像说的不具体,因为两人在医院相遇了好几次,所以再次强调道:“在南方医院,那天夜里你在病房里哭,很大声,第二天张医生问你,你却不知道晚上哭的事儿” 李学武当时的记忆就像时光轮似的,记忆被打的支离破碎,时哭时笑的。 “而确定的时候就是刚才,我叫你名字,你转头看我的那一刻” 见顾宁说到这儿,李学武不解地问道:“我当时怎么了?” 顾宁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眼神,和我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一样,我能理解被刺激到,那种反应和心情” 被顾宁大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现在换成李学武低头了。 “我不知道当时什么心情,当时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或许我的反应过激了吧,可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来这边儿?” 好像是怕顾宁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李学武解释道:“我说的是你对他们三个应该比对我熟悉,或者说有交情吧?” 顾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问了那句“你确定吗?”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愿意舍弃跟那三人的“交情”,选择跟着李学武来这里。 可能养了二十多年的乖巧性格想要腹黑一下吧。 “你们都是大院儿里的子女,应该比对我要.”李学武想说,又有些说不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顾宁却是听懂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说了这一句,再次沉默了一阵,顾宁才说道:“可能是我太清醒了,也太冷静了,我适应不了他们所谓的那种快乐,也不是真正的友情” 李学武这会儿对顾宁倒是有了些兴趣,看着低着头的顾宁问道:“你向往的友情是什么样的?保尔和达雅那样的?” 顾宁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其实你挺无趣的” 说了这么一句,顾宁低下头继续说道:“你总是用玩笑或者问题来掩饰你的情绪吗?” 李学武见顾宁这么说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我一个朋友说,不要跟医生辩论人的问题” 见顾宁抬起头看自己,李学武继续说道:“因为这个专业的人能看透人心” 顾宁见李学武说的有趣,嫣然一笑道:“你的那个朋友其实就是你自己吧” 说完这句话,顾宁收了笑脸,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跟我一样吧,都不是轻易将自己的心交给别人的那种人,所以咱们都没有朋友”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还真就是这样,老彪子几人那是以前的交情,很多年的互相熟悉。 就这,李学武还对几人留了心眼儿了。 至于傻柱和二爷他们,感情真的差了不止一层、 现在让顾宁说的李学武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有病了。 难道这就是卖拐? “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用命换来的” 顾宁听见走廊里传来声音,说了一句“那你是很幸运的” “李所” 老宋见李学武和“路人”顾宁在聊天,离老远便叫了一声,算是提醒。 等走近了,老宋将一份笔录交给李学武,道:“这是左杰的笔录,不过这小子为什么说您是精神病啊?” 李学武收过来看了看,对着老宋点点头说道:“没什么,可能这孩子被咱们吓到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有事情忙” 老宋笑着送了李学武两人出屋,根本没问为什么“周日休假,见义勇为”的李副所长带着受害人一起离开。 “我送你回家” 李学武将车开出北新桥派处所,然后往安定门走。 路上顾宁倒是不再跟李学武说话,而是看着车外不时闪过的建筑。 等进大院儿的时候,李学武刚要停车掏证件,就见拉杆被打开了。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将车开了进去。 到了小院儿门口,顾宁跳下车,拎着手里的书站在一边对着李学武说道:“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也谢谢你今天对我的照顾” 李学武笑着跳下车,将后面堆着的一摞书中抽出那四册一捆的《屠龙术》递给顾宁。 “送你的,看小说可以丰富感情,看这个却可以武装头脑,感情和头脑缺一不可不是?” 顾宁看着李学武手里的红色书刊,错愕地抬起头问道:“你这是专门买给我的?”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是,我买了两套,其中一套就是准备送给你的,作为上次拜访补的礼物” 还没等顾宁说话,李学武就看见丁阿姨从门厅里走了出来。 丁编辑在客厅里就看见了李学武开着家里以前的那辆车停在了家门口,又看见自己闺女从车上下来。 本以为两人是要进来的,可看着李学武拿了书给顾宁,便知道两人准备在门口话别的。 “学武来了啊,走吧,进屋暖和暖和,你顾叔叔的车四处漏风,这天开这个多冷啊” 顾宁见母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学武,又看向自己母亲。 李学武礼貌地打招呼道:“丁阿姨您在家啊,我这刚跟顾医生逛了书店回来” 丁编辑走到两人身前,看着李学武拿在手里的书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小宁很少看哲学类书籍的”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是,我也是刚刚知道” 顾宁见母亲说了李学武一句,李学武又是没有解释为什么送自己这书,便看了李学武一眼,伸手从李学武的手里接过了那一捆书。 “谢谢,你说的对,人不能光有丰富的感情,更应该有健康坚定的头脑” 丁编辑见顾宁接了书便笑了笑,然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晚上在这边儿吃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李学武感谢道:“谢谢阿姨,真想吃您做的饭了,可是今天晚上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忙,本打算今天下午带着顾医生去逛一逛的,晚上好借着送顾医生回来的机会再尝尝您的手艺的,可是厂里的事情真走不开,实在是遗憾,对不起啊阿姨” “嗨,这有什么的,早跟你说过的,想来玩就来,别拘束,不用找借口阿姨也给你做好吃的” 丁编辑怪了李学武一句,随后说道:“既然你要忙,那阿姨就不留你了,等你有时间了就来” “哎,谢谢阿姨” 李学武说着话,跟顾宁再次道别,跳上吉普车点点头离开了顾宅。 看着李学武的车走远,丁编辑拉着闺女的手,看了看闺女手里的书问道:“你爸的书架上不是有一套嘛” 顾宁有些磨不开脸面却又犟着嘴说道:“嗯,那是爸爸的,不能乱翻的” 丁编辑看着就要红了脸的女儿,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了今天都去了哪儿。 等进了屋,顾宁将书放进了书房,走出来犹豫地看了看母亲,然后说道:“妈,我想跟您说件事儿” 丁编辑不知道闺女这是怎么了,刚才见跟李学武处的挺好的,难道是受欺负了?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跟妈说”丁编辑将闺女拉到沙发上问道。 顾宁缓了一下语气,开口说道:“今天在书店,我们买完书出来” “嘎吱~” 李学武开着吉普车赶到大院儿门口的时候,见卫兵又将拉杆抬了起来,便将车停在了门岗的门口。 在卫兵疑惑的眼神中,李学武手撑着吉普车门框跳下车,走到门岗前给卫兵敬了一个礼。 在卫兵回礼之后,李学武笑着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您没有检查我的车就帮我开了杆儿吗?” “你什么意思?”卫兵不解地问道。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您别误会,我来这边的次数不多,但是第一次来时查了证件,怎么这次没有查呢?” 卫兵看了看李学武身后的吉普车说道:“我们有登记车牌” 听了卫兵的话,李学武瞬间就眯起了眼睛,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卫兵说道:“谢谢帮我解惑” 卫兵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精神有点儿问题的人,开着敞篷车吹高烧了? 问一句话就给一盒烟? “不不不,我们不能收的” 李学武呵呵笑着将烟放在了门岗的窗台上,然后跳上吉普车,借着卫兵打开的门杆开出了大院。 李学武回到大院时已经三点多了,叫了中院儿的傻柱,将厨房里的那套刀具搬上了吉普车,又将二十条鱼和一桶酒装进了后座舱。 这会儿鱼都冻实诚了,还用袋子装了,已经不怕会腥了车。 “嘿,你淘噔的这小车还真不赖啊” 傻柱坐上副驾驶,看着小巧玲珑的威利斯,嘴里不住地称赞着。 李学武则是打着了火,踩了油门喊了一句“抓稳了啊”,开着车便冲出了大门。 进院的时候看表是三点多,这会儿赶到轧钢厂也得四点了。 进了厂大门,李学武跟保卫打了声招呼便开着车往招待所走。 进了招待所大院儿,李学武就见门口的施工场地已经清理开了。 许宁见李学武进来便已经跑了出来,同时还带着几个人帮着搬东西。 “嘿,今儿帮忙的人还不少啊?” 傻柱看着刘岚带着人把鱼和厨具搬了进去,也是有些吃惊于李学武的场面了。 李学武倒是没跟着傻柱在这感慨,而是跟着许宁往一楼的餐厅和厨房看了看。 用现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这招待所应该算的上是三星级了。 白色的墙,绿色的窗户框,原木色的桌椅,服务人员统一的制服。 许宁跟李学武汇报道:“服务人员培训了快一个星期了,这次拉过来检验一下”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然后进了厨房。 这会儿傻柱也进来了,正在跟许宁接过来的三个厨子寒暄着。 刘岚要比傻柱认识杨师傅他们早一会儿,因为是后厨的管理者,刘岚便给傻柱做了介绍。 “好好好,早就想跟府菜师傅们学学手艺了,今儿真是来着了” 傻柱刚客气了一句,刘岚便催促道:“赶紧动手吧,今天可是够咱们忙的” “得嘞,刘股长”傻柱调笑着答应了一句。 刘岚倒是没时间跟傻柱逗笑,而是瞪了一眼傻柱,然后就去忙活了。 看见案板上的刀具,杨师傅和魏师傅都是愣了一下,然后各自收了情绪去忙了。 倒是钱师傅在案板前站了一会儿,挨个儿刀具都看了一遍,这才指挥着两个徒弟忙活开了。 因为今晚有一个川菜厨师,三个府菜厨师,所以今晚的菜式定的很简单,也很规整。 一个川菜,三个府菜,量大一些,傻柱再做一个汤就算完活儿。 李学武是按照国宴标准设置的,就是四个菜一个汤。 在这个年代就不算次了,因为有鱼,有肉,有鸡,有兔,所以今晚四个厨师的手艺可以发挥出很大的余地。 看着这边被许宁和刘岚管理的井井有条,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许宁说道:“这几天辛苦了,今晚好好喝点儿” 许宁倒是很理解李学武的样子,有些犹豫地说道:“科长,这次的钱用不用我?” 李学武拉了许宁一下,两人走到走廊的一边,李学武这才说道:“兔子和鸡是我跟付处长打的,猪肉也是,鱼和酒是我拿的,不过都用汽油票顶了” “不仅仅是这些吧?”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其他都是韩股长用咱们留置的资金置办的,保卫科辛苦一年了,热闹热闹是应该的” 许宁听了李学武的安排点点头,便不再说钱的事儿,汇报了今晚的其他安排。 在机关单位里钱永远是上下级绕不开的矛盾点,但是没有钱又不能办事儿。 李学武在工作和个人之间分得很清,工作就是工作,个人就是个人。 委托轧钢厂车间关主任帮忙铸造暖气片一定要到财务去交账,包括修车也是。 反过来,给轧钢厂买警犬,自己的十块钱都不能等天亮就得拿回来,包括这一次轧钢厂组织的宴会,该从留置资金里出的,李学武一分钱都不会。 李学武作为工人能提供的就是跟付斌一样,在公差里打到的猎物“无私”地贡献出来。 但作为个人,给保卫科提供了鱼和酒,那就会从保卫科的账上划走对应的汽油票。 (本章完) 第269章 此子不宜久留 第269章 此子不宜久留 有的人可能觉得李学武在钱上分得太清,显得小题大作了,更应该的是像许宁刚提出的那样,由他来解决处理。 记住了,这是一个雷,随时会爆炸的雷。 公私分明不是一句空话,是干部保持威信和优秀人格的一个标尺。 李学武不会用金钱和利益去试探和复杂与下属的关系,不仅不便于管理,还对自己也是一种伤害。 这就是李学武的原则,不动公家的一分钱,也不往公家里填一分钱。 当然了,许宁许是一片好心,但是这个好心李学武不愿意要,也不敢要。 所以在没有伤了许宁心的同时教了许宁不能这么干。 跟许宁说了一阵儿,李学武出了门,打着了吉普车往护卫队宿舍走。 “呦呵!” 李学武一进护卫队宿舍就见闫解成躺在炕上跟人聊的正欢,不知道在吹什么呢,唾沫星子都漫天飞了。 “你挺清闲啊”李学武挑着眉毛对着闫解成说道。 见李学武进来,闫解成赶紧跳下炕,站直了身子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昨晚韩股长去了趟城里,忙到凌晨四点才回来,上午又出外勤,这才刚睡醒” 李学武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就是找你有点儿事儿” 说着话,李学武将吉普车的钥匙递给闫解成说道:“帮我把车存到车库去,不然晚上吃完了饭车非冻上不可” 李学武拉着闫解成说道:“5点半的时候开那台执勤车回趟家,把倒座房的爷们儿接来” “知道了科长” 闫解成答应一声,随后问道:“是直接送到招待所吗?”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嗯,吃完了饭再用车送回去,今天你辛苦些,晚上就别喝酒了” “明白” 灯红酒绿惹人醉,世界迷人眼。 今晚的招待所一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保卫科除值班和巡逻的执勤人员外,都在一楼的食堂就餐。 姬卫东是带着小刘和十多个调查部的人坐着两台吉普车过来的。 到了这边看见李学武的场面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便是吵着跟李学武要衣服。 “哈哈哈” 李学武将姬卫东拉着自己大衣的手扒拉下去,装作好兄弟一样抱了抱姬卫东。 在姬卫东嫌弃和伤心了的表情下,拍了拍“姬拔毛”的背部,说道:“要衣服没有,要命也没有,哈哈哈” “艹,我就怀疑你是在骗我!” 李学武跟小刘和调查部的其他人握了握手,然后对着姬卫东说道:“我没骗你,当时我的状况确实就像我说的那样” “可跟我妹妹说的不一样啊” 姬卫东挑着眉毛看向李学武,等着这个“大骗子”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来今天早上姬卫东给妹妹说不回家吃饭,可刚说完,妹妹也说今晚有所里领导请客。 两人这么一对,都觉得很荒谬,彼此都熟悉的人,以为对方不认识的却是一个人。 当时姬卫东就说了,离你们那副所长远点儿,他人不错,但是不适合处对象。 倒是姬毓秀害羞的表现惹了姬卫东的注意。 这姬卫东是干什么的,那是研究人的主儿,一见妹妹的表情就知道要遭。 草他大爷的!李学武那小子对女友. 妹妹危!!! 一番追问下才知道处的不是李学武,而是李学武的弟弟李学才。 姬卫东当时擦了擦冷汗,对着妹妹说只要不是李学武就好,其他人都可以。 这倒是给姬毓秀惊讶了,哥哥一向对自己管的很严的,但是有了李所长打底儿,现在条件就这么宽松了嘛? 除了那次用枪托砸人狠了一点儿,李所长还是蛮正常的嘛。 能不宽松嘛,毕竟活命要紧啊。 放过单纯妹妹的姬卫东不等于放过李学武,所以等着小刘带着自己的队员进了食堂,便拉着李学武质问了起来。 李学武也没想到两个人这么有缘分,脸上嘻嘻哈哈地说道:“什么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咱们这就叫有缘啊” “孽缘吧”姬卫东冷笑热哈哈地说道。 李学武一摆脸色训斥道:“什么话这是”。 可随后又迅速咧开嘴笑道:“咱们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嘛,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姬卫东抽动着脸皮“呵呵”笑了一声,随后问道:“李学才是谁?他跟我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吧?要不要我.” “哎哎哎”李学武打断了姬卫东的话,搂着姬卫东的肩膀说道:“说实话,我第一眼看见毓秀就相中了” “你!” 姬卫东见李学武这么说就要翻脸。 可是个子没有李学武高,又没有李学武壮,妥妥地被压制住了。 “听我说完” 李学武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将要跳起来咬人的姬卫东又按了回去。 “我是说第一眼就相中毓秀做我的弟媳妇儿了” 见李学武这么说,姬卫东倒是不跳了,反而撇嘴了。 妹妹一定是自己的好,那个要抢走自己妹妹的混蛋能有自己好?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不是我吹啊,我那个弟弟是真的好,现在医大读书,出来就是医生,品行那就不用说了,你看看我,我们家门风最是正的” 姬卫东听着前面还好,但是听见李学武说起他自己的品行,姬卫东却是挣扎了几下。 “你这脸皮是不是轮胎做的?” 李学武笑着松开姬卫东,然后给姬卫东敬了一颗烟说道:“你见着我弟弟就知道那是个啥样的人了,对你妹妹一定好” 姬卫东叼着烟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以前还想着让你做我妹夫的,可是处的时间久了我就不这么想了,你不适合有女朋友的,你就适合一个人生活” “艹”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随后笑道:“我们家我算是最没出息的了,毓秀回家说了学才了?” 姬卫东挑着眉毛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我父母不在国内,毓秀这两年都在我这儿照顾着,我得对我妹妹负责” “好好好,咱俩谁跟谁啊,你有时间来家里坐坐,不是我说啊” 李学武说着话怼了姬卫东一下,小声说道:“毓秀太善良了,太单纯了,不找个省心的那就太苦了”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点点头道:“这你倒是说对了,你们家老三省心吗?”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么说吧,他比毓秀复杂也复杂不到哪儿去,这样的两口子过日子舒心着呢” 姬卫东叼着烟不说话,显然也在想着妹妹的事儿。 姬毓秀过了年就19了,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我妹妹要等你弟弟三年?”姬卫东不满地问道。 李学武见到远处有车灯拐了进来,便拉着姬卫东说道:“这才刚处呢,慢慢来,三年不是正好嘛,一毕业就结婚,别想了,走看看谁来了” 已经见到是街道所的四台摩托车进来了,李学武拉着不情愿的姬卫东走出来迎接。 “哥!” 姬毓秀将挡着的军大衣掀开,跳下座舱奔着姬卫东跑来。 李学武则是伸出手跟沈放握了握,又跟愁眉苦脸的段又亭握了握。 “怎么了老段,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沈放站在一边“呵呵”地笑着,看向段又亭的眼神带着可怜。 “李所,你不厚道啊” 李学武对着交道口的几人打了声招呼,叫跟出来迎接的许宁带着人往里面走。 自己则是带着沈放几人到了招待所大厅的左侧服务处屋里。 这边儿最早就是工人服务处,后来停办了,一直落着灰,现在又被装修了一遍,准备重新启用。 “段所,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李学武可是个实在人啊,对你和老沈可都是推心置腹的关系啊” 李学武现在就是一副被冤枉了的好人的表情。 脸上的委屈连姬卫东都差点儿信了,要不是刚才李学武刚忽悠完自己的话。 段又亭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今天本来是歇班儿的,晚上跟沈放约好了一起来这边儿聚餐,可哪想到晚上去所里取车时就被堵在了单位里。 卫民和卫国在书店门口堵着李学武的时候,吉普车里其实是有人还没出来的,就是跟卫国来逛书店的童言。 不知道是不想面对李学武还是没脸面对顾宁,反正在卫民过来找麻烦的时候童言选择留在了车上没下来。 这反让童言躲过一劫,要是让李学武抓到这个机会,呵呵。 童言见李学武动手打人就已经吓坏了,后来见到警查过来还以为李学武会收敛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警查打人更狠。 童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警查把卫国直接来了个大背摔。 “库咚”一声,童言自己都感觉身上疼了。 这可是冬天啊,这可是北方的冬天啊,那地都跟钢铁似的,一敲当当的。 眼瞅着卫家两兄弟折了,左杰那个废物也缴械投降了,童言害怕极了。 童言都把自己的身子埋藏到坐空里了,很怕李学武过来检查吉普车。 但好在李学武为了给老宋和小米挖坑,没有暴露吉普车的存在,让童言等到了李学武几人离开,人群散尽。 童言哆哆嗦嗦跑进新华书店给卫家打了电话过去。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段又亭一进派处所就被人堵住了。 一个中年妇女指着段又亭的鼻子骂街。 段又亭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妇女就让自己放了她儿子。 段又亭也是个茅房拉屎,脸朝外的主儿,哪里受得了这个,当时就要发火。 可这股火还没发出去,就被这妇女的言论给憋了回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丈夫是谁吗?” 好家伙,这家人都把这种伦理问题问别人吗? 倒不是段又亭怂了,而是自己还没有了解情况呢,没法说啊。 看着站在办公室低着头的老宋和小米,段又亭吃人的心都有了。 好说歹说劝住了那厅长夫人,段又亭带着老宋和小米进了办公室了解了一下情况。 等知道人是李学武送过来的时候段又亭的脑袋“嗡”的一下子。 再知道这还是老宋和小米“费尽口舌”“千辛万苦”求回来的案子的时候,段又亭就剩下了一声叹息。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么防那么防,终极是没防住李学武这个黄鼠狼。 这特么明显是在报复自己偏袒属下的那件事儿。 段又亭把这话说给老宋和小米时,这两个人还不信呢。 因为李学武一开始就没打电话叫两人去,也没有主动说要送到这边来,在两人请求的时候还一直劝阻来着。 这还不算,为了怕两人压力大承受不住,就连笔录都拿走了一份,这是个好人啊。 小米也是点头认同师傅的观点,觉得李学武这人不赖。 “什么?李学武把笔录拿走了一份?” 段又亭整个人都麻了,不是赢麻了,是惨麻了。 这俩傻子被李学武撺掇着爬上了高墙,然后被李学武把下来的梯子撤走了。 本还打算把当事人叫过来双方调解一下的,没想到李学武手里掐着笔录呢。 现在想调解都不成了,那个受害人明显是李学武的朋友,这是在故意下套呢。 想起沈放前几天跟自己说过的话了,这李学武一贯是爱玩儿阴的,说不上哪时就给你下套。 还不是一个套呢,这是老母猪带胸罩,基本上是连环套。 现在能看见的就是一箭三雕。 收拾了调戏自己朋友的卫家兄弟,报复了老宋和小米,又控制了段又亭。 这还把他自己给撇出去了。 “见义勇为”的是三个人,你说李学武是打击报复? 明明是路过的正义使者嘛。 你说打击报复老宋和小米了? 你看老宋和小米承认吗? 你说控制了段又亭? 你看段又亭现在敢说这个话吗? 反正现在卫家的那个妇女在派处所闹着呢。 北新桥所也就是挂着一个公家的名,这妇女不敢往里面冲,不然就要劫大狱了。 段又亭最后也没法了,对着卫家那个妇女说了,现在就去找当事人,你不让我走那你儿子甭想出来了,这才得空跑出来。 “李所,别玩儿我了,我服了,您说吧,您想干啥,您想让我老段干啥,只要您一句话,我一定给您办” 李学武看了看沈放,然后对着段又亭说道:“段所,您这话怎么说的,咱们是朋友啊,我能有什么为难您的” 段又亭根本不听李学武的解释,在路上跟沈放聊的时候沈放就说了,当初劝你你不听,现在知道我说的话对了吧。 当初沈放说过李学武的阴险现在全都实现了。 沈放也是给段又亭出了招:既然输了就彻彻底底的摊牌。 杀人不过头点地,本来想以一个不屈不挠的正义使者形象跟你交往的。 我不玩了,我段又亭摊牌了! 我躺平了,随便你杀吧。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段又亭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拉着沈放说道:“你快劝劝老段,这不是误会我了嘛”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对着段又亭说道:“要不你还是跪着说吧” “艹!” 李学武给了沈放一拳,然后对着苦瓜脸的段又亭说道:“别这样,您都让调查部的同志误会我了” 姬卫东摆摆手说道:“甭解释,你就是那个玩意儿” “哈哈哈哈哈” 沈放几人一阵大笑,李学武也是跟着笑了一阵,然后拉着段又亭说道:“没别的意思,就是赶巧了,我也是受害者” 见几人不信,李学武惊恐地说道:“被人恐吓,被枪指着,我当时害怕极了,所以作出了一些不理智但是情有可原的举动” “再说了,我们也是见义勇为不是?” “别,是您见义勇为,跟我们所里那两个傻子没什么关系”段又亭极力否认道。 李学武摇头看着顽皮的还在倔强抵抗的段又亭说道:“可是老宋和小米已经在我的笔录上签字确认了我们三个一起救得人” “.” “你是真损啊”姬卫东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 沈放也是摇着头怜悯地看了看段又亭。 “他挖的坑你甭想着跳出来” 李学武不搭理挖苦自己的两人,对着段又亭问道:“有人去你们所找你了?” 段又亭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怎么能说是找关系呢,那厅长夫人就是要拆房子的节奏啊” 李学武笑眯眯地说道:“好事儿啊,你傻啊你,你那两间破屋子值几个子儿,告诉老宋和小米,放松警戒,让她闹,夷为平地才好” 说完了段又亭,又对着沈放说道:“还是老段有福啊,有机会住新房了” 沈放也是笑着调侃道:“要不怎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老段你们所可能要盖新房了” 李学武看着幸灾乐祸的沈放说道:“早知道卫夫人这么心善我应该把人带回交道口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沈放的笑戛然而止,瘪红了脸对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看上我这个所长的位置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让贤的,折腾这么一下不值当的” “哈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的神情,好像不怕那个卫夫人,段又亭的神色稍微缓了缓,跟着几人笑了一阵。 “我也是稳了她一下,叫所里不要搭理她,要是她真有拆了我们所的想法我倒是想跟你李所长分享这一幕”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向段又亭说道:“最重要的是把工作做实,我倒是真没想着你们能收拾得了他们” 段又亭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这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将自己的军。 “呵呵呵,你别误会” 李学武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卫民是在役,你管不到他” 段又亭心里松了一口气,能交出去是最好的。 但随后李学武的话又给了段又亭一棒子。 “但我猜测,卫夫人不去找警备区督察而是直接去你那儿闹,那就是不想警备区介入了” 被李学武推拉了一下的段又亭心又落在了谷底儿。 “那你还说不指望我们,难道就是为了讽刺我们?呵呵呵” 沈放见段又亭冷笑热哈哈便拉了段又亭一下,提醒他注意团结。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而是解释道:“先让她闹去,我想等等看卫厅长,如果他不出来,明天早上将卫民直接移交警备区督察,并且追究其家属扰乱地方治安,咱们办卫国” 段又亭看着李学武不说话,而是想知道李学武接下来想干什么。 李学武倒是没有着急跟段又亭解释,而是转头看向姬卫东问道:“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姬卫东撇撇嘴说道:“我又不是他们军院儿的,我是外事院儿长大的,我们院儿可出不来这种混蛋” “呵呵呵”李学武笑了一阵,想说大哥别笑二哥,但想想三弟的幸福,还是别把嘲讽开的太大。 “我想的倒不是要打击报复什么,我想的是与这两人关联的那些人,敢持枪上街的那些人” 沈放挑着眉毛问道:“你要打击这群人?” 李学武一改和煦,而是将冷厉的眼神扫向沈放和段又亭说道:“谁敢来我的辖区闹事儿我就打击谁,这次我要眉毛胡子一把抓,苍蝇要打,老虎也要打!” 姬卫东、沈放、段又亭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姬卫东皱着眉头问道:“你也不怕别人说你狗拿耗子?” 李学武盯着姬卫东的眼睛说道:“那前提你得是一条狗,咬人的狗,能咬死人的狗” 看着李学武嗜血的样子,段又亭这个经手的第一人将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李学武要做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却是被吓得不轻。 沈放对于李学武在轧钢厂的事情是有一些了解的,知道这小子狠,不仅仅是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是在干什么? 三人都知道了,也都明白李学武的最终目的了。 沈放早就说过,这李学武那天一跟他和段又亭耍脾气他就知道李学武要杀人。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套路他懂,上次扛着枪进来就耍过一通了。 闹了杀,杀了闹,闹了杀,就这么玩儿。 这次耍的这么大,那要杀的一定小不了。 姬卫东也是看着李学武冒着杀气的眼睛有些胆儿晕,这小子杀气太大,杀心太重了。 杀了王卫东团伙他从一个股长升了科长。 这个科长在当时普通人看来是一步登天了,但是姬卫东这些人知道李学武这个科长算是到头了。 因为他太年轻了,他的领导也太年轻了,而且保卫工作不出成绩,是一个靠时间磨资历的岗位。 可这李学武用了扈正权团伙的性命不仅仅是保卫科长站稳了脚跟,还可以“得陇望蜀”了。 在李学武前段时间的一系列动作下,仅仅是姬卫东和沈放三人知道的就有对内部强力部门整训,多个合作单位的资源整合。 外部更是把段又亭拉了进来,更是把郑局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头一次由工厂保卫力量牵头准备对不法分子进行强力打击。 这三人不知道的还有李学武私下里的小动作。 李学武的边新闻已经成了机关和车间热议的话题。 这真是汪*头条*峰看了都要流泪的“顶流”了。 现在李学武所在的保卫处将要出现岗位变动,要上位的李学武缺少垫脚的功劳,这是要广撒网,见人头就要收啊。 段又亭想到在北新桥所里等着的卫夫人,恐怕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李二疤瘌盯上的人,跑不了了。 是啊,他们要是跑了,谁给他垫脚啊。 要不怎么老话儿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呢,你当这枯了的万骨都是自愿的? 段又亭又想到这次自己成了李学武手里的刀,也不知道自己这口老帮菜能不能顶得住李二疤瘌的祸祸。 “得了,兄弟一场,你要风,我就得给你势,我舍命陪君子了” 沈放见段又亭表态,也很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老段竟然有这种魄力。 姬卫东见李学武说完了便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有事儿说话,我跟他们没交情” 表完了态,姬卫东往对面的小食堂走去。 沈放也是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说道:“有风险,但更是机遇,放心吧,还有我呢” 说完了话也追着姬卫东去了对面儿。 李学武对着段又亭说道:“就像是我说的,照章办事,先给他们两个上项目,直到逼着卫民说出自己的身份,如果没有新的变化,那就给分局打报告,找警备区公事公办” “卫国呢?他可不是在役的” “那就更好办了,在你们所就把他办了,持械抢劫,威胁办案警务人员,胁迫他人从事危险犯罪行为” 说道这里,李学武补充道:“这条叫左杰补上,但是他不要放,他们家人找来就说是证人,在配合调查” 段又亭皱着眉头点点头表示明白,最后担心地问道:“被害人能顶的住吗?” 知道老宋一定说了自己和顾宁有关系,所以李学武也没藏着掖着,自信地点点头说道:“她要是顶不住,咱们趁早跳河去,还能混个水饱” 见李学武这么自信,段又亭横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你有这么牛掰的关系为什么不从上往下使劲儿呢?” 李学武笑了笑,用下巴对着跟沈放和许宁聊天的姬卫东说道:“你看这位,他都没使劲儿,我算个六啊” 说完了这句话,李学武便往对着自己使眼色的秦淮茹走去。 秦姐可不是个跳脱的人,这会儿找自己一定是有事儿了。 段又亭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又看了看跟沈放谈笑风生的姬卫东,心里想着这都是什么牛掰人物来基层拼了。 这李学武的关系网太可怕了。 “李科长,人都到齐了,厨房的菜也准备好了,是不是该去请李厂长了?” 李学武往宴会厅了望了望,然后对着秦淮茹点点头说道:“你等我吧,等我跟李副厂长进来再上菜” 交代完,李学武就奔着招待所左前方的办公楼走去。 不用想,李怀德这会儿准在这儿。 上了三楼敲了敲在楼下看着就亮着灯的办公室门。 得了答复,李学武推开门。 这会儿李怀德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呢,陪同的还有李学武意想不到的人。 “呵呵呵” 付斌正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 什么叫釜底抽薪,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老银币!!! “呦!处长,您这是杀我一个措手不及啊” 说着话李学武笑嘻嘻地惊叹了一句,随后从茶几上拿起香烟给自己点了一颗,在两个老狐狸笑眯眯地表情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呼~李厂您这烟不赖啊,抽着比大前门要香” 李怀德是真的坏,李学武把话头递出来了你倒是接一下啊,好叫李学武有个缓冲的余地啊。 可这会儿李怀德任凭李学武怎么说都不接话儿,就是和付斌这么看着李学武。 现在李学武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请两人去食堂就餐。 李怀德并不难请,因为已经说好了的,难的是付斌。 李学武没有请付斌而是绕过他直接请了李怀德,现在遇上了,那直接开口可就尴尬了。 尴尬李学武倒是不怕,怕的是在付斌面前丢了面子。 要是直接开口李学武就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么在付斌面前平白落了下风,这可不是李学武愿意看见的。 如果李学武今天跟付斌服了软,那李怀德的天平可能就要斜一斜了。 付斌今天不请自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就是为了杀杀李学武的锐气,灭灭李学武的威风。 李怀德也是顺水推舟,想要看看要上位的,即将成为自己干将的李学武能不能顶起事情来。 便想着坐山观虎斗,看看李学武的能耐。 要是搁别人这会儿早都麻了。 你请了上级的上级吃饭,故意不请上级,然后两个人同时在了,而且宴席就等着你请来人开席呢。 能不麻爪嘛! 搁谁都得麻爪! 可李学武不麻爪,他不怕这个,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小学题目了。 当然了,这里李学武说的是课改之前的小学题目。 课改后的谁也不敢这么说。 “嘿嘿,您二位这是将我的军?” 李学武这个狠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盖子掀开,让这憋着坏的两只老王八直接漏了脸。 李学武自信地笑着说道:“将我的军我也不怕,不请付处长出席我可是有充分考虑的” 付斌笑着看向李学武,也不问,就是抽了一口烟,将烟灰弹在了沙发扶手上的烟灰缸里。 “今天的宴会确实需要保卫口儿的领导出席,可付处长毕竟是接受过调查部审查的人,我倒不是怕付处长有什么问题啊!” 李学武一摆手强调道:“我坚信付处长是经得起审查的” 说完这句话,看着已经没了笑意付斌,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今天可是上了酒,要是底下真有喝多了的,说出了付处长的审查细节,这.”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随后对着李怀德说道:“这咱们保卫处的脸上不大好看啊,就是您这主管领导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这会儿李怀德的脸上也没了笑意。 虽然李学武这样解释和处理算得上是合格的解释了,但是李怀德并不满意,因为付斌没有满意。 这倒不是说李怀德就跟付斌是一伙的,而是李怀德用付斌的态度来衡量李学武的能力。 将两人的情绪打落下来后,李学武则是露出了笑脸,对着两人说道:“我们处长能来反倒是给我上了一课” “哦?”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李怀德的注意。 付斌也将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继续解释道:“什么叫虚怀若谷啊,我倒是理解了我们处长能将保卫处管理的这么好的原因了” 不等两人发问,李学武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付斌说道:“那就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李怀德听到李学武的解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并且看了付斌一眼。 付斌也是露出了笑脸,看着李学武等着接下来的解释。 李学武赞叹道:“我曾在《古兰经》上看到过一篇故事,写的就是我们处长这个意思” 在两人探究的目光下,李学武讲到: 先知穆罕默德告诉门徒:信是成就任何事物的关键。 有门徒表不能理解,说:你有信,你能让那座过来,让我们站在顶吗? 穆罕默德分信地表“能”,并对着使劲喊:,你过来! 响起的回声归于宁静,还在那边岿然不动。 穆罕默德对门徒说:不过来,我们过去吧! 于是,他们迈开脚步,经过番努,最终到达顶 讲完这段话,在两人思考的表情中,李学武说道:“付处长就是有这种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的精神,同志们可能产生误解,那我们处长就去主动打破这个误解” “哈哈哈哈” 付斌很是开怀地笑了起来,李怀德也是笑着眯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 李怀德的心里怎么想李学武不知道,但是李学武知道付斌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此子不宜久留,速速杀之。 “付处长,您放心吧,我已经跟姬卫东说明白了,一会儿由他来敬您一杯酒” “哦?”这倒是让付斌惊讶了一下,对李学武也是深深地看了一眼。 李学武也没管付斌的疑惑,无非是自己怎么知道他来这里的。 这个问题就是李学武故意让付斌误解的,让这心机重的老狐狸今晚睡不着觉才好。 “李副厂长,付处长,咱们动身吧,毕竟咱们是主人,不宜让客人久等啊” “哈哈哈”李怀德站起身对着付斌说道:“走吧,穆罕穆德一样智慧的付处长” “哈哈哈哈” 付斌笑着说道:“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不服不行啊,脑袋是跟不上年轻的思维和能力了,也真是我到了让贤的时候了” 这话就是说给李学武和李怀德听的,李怀德笑了笑没有表态,李学武更不会说什么了。 三人到了大厅的时候许宁带着秦淮茹和刘岚正等着呢。 “领导,就等着您了”许宁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怀德对于手底下人还是很客气的,对着许宁点点头,在许宁的指引下往大厅里面走。 秦淮茹和刘岚则是绕着从走廊往厨房走,对着厨房门口的服务人员摆手示意上菜。 今天的服务人员全是许宁从服务处选来的,标准的个头儿,细流的身材,都梳着两根大辫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 服务人员的服装都是厂里规定的,全都是布鞋,黑裤子灰白色的翻领上衣。 秦淮茹这些车间里调来的服务员除了在厨房帮忙的,全都推着餐车帮忙送菜。 服务人员则是端着菜往桌上送。 付斌跟在李怀德的后面,看着小食堂里的餐桌得有十桌,每桌就算坐八个人这也有将近八十人了。 脸上虽然是客气的笑意,内心却是十足的忌惮。 “领导这边请” 许宁给李怀德和付斌引导到了中间靠墙的主桌,这边已经坐了一些人了。 姬卫东、沈放、段又亭就坐在这边。 许宁、韩雅婷等人也准备坐在这边的,但是见付斌来了,全都散开去了各自单位的桌了。 李学武将姬卫东三人介绍给了李怀德和付斌。 等落座后,许宁对着各桌喊了声安静,然后讲了这次聚餐的目的,请李怀德做了发言。 李怀德是很愿意在这种场合说一些场面话的,这对其个人威信也是一种增加。 看着服务人员的标准动作,小食堂被许宁管理的井井有条,李怀德先是从这顿饭的意义开始讲,直接讲到了三个单位的兄弟感情,最后给三个单位的联络和互相帮助做了总结发言。 趁着这会儿工夫李学武也将给付斌敬酒的事情说给了姬卫东。 这倒是不为难的,毕竟姬卫东跟李学武的关系在这儿。 再一个付斌现在还是保卫处的领导,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不会让李学武下不来台的。 (本章完) 第270章 似曾相识 第270章 似曾相识 另一个原因就是姬卫东知道李学武现在龇着牙准备要收拾这位呢,更是敬起酒来没有负担。 有了李怀德的热情好客,有了姬卫东的杯酒释前嫌,这酒桌上再有了玩不起的“酒精考验”的战士李学武,那还有个不热闹。 “领导,您尝尝这兔肉味道怎么样?”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对面儿,示意李怀德尝尝今晚的菜。 李怀德尝了一口兔肉,眯着眼点着李学武说道:“这是何雨柱做的吧?呵呵” 李学武不置可否,指了那条好像要飞起来的鱼对着李怀德示意道:“您再尝尝这个”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尝了一口。 本是不经意的一口却是把李怀德惊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再次夹了一筷子。 这口吃下去,便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个可就不是何雨柱做的了” 李学武还是没有回答李怀德,而是指着那道野鸡和烧肉对着李怀德说道:“您再尝尝这两道菜”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了,对着李学武笑了笑,然后各自尝了一口。 见李怀德不住地点头,李学武说道:“领导,这道麻辣兔子确实是何雨柱做的,剩下的这三道却是许所长特意找来的厨师做的” “哦?还有这样的能人?” 李怀德确实惊讶了一下,这样的能人还不早都被别的单位请去了啊,怎么可能被李学武他们找来。 李学武笑着说道:“确实是从外面找来的,还没办入职,就等着您品尝点评呢” 李怀德笑呵呵地对桌上其他几人说道:“各位都尝尝,看看李科长极力推荐的厨子手艺怎么样” 桌上众人纷纷动筷子尝了一下,却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李怀德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说好不算好,大家说好才算好,现在你有答案了吧,这样的厨师应该留下”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对着李怀德示意道:“那就请领导移步厨房,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三位师傅吧” “应该的” 李怀德是个好吃之人,对于厨子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这会儿李学武请他亲自公布消息也是有捧他的意思。 由李学武陪着,李怀德进了厨房。 李怀德刚进厨房就被这边儿的规整装修给惊讶了一下。 虽说是刚装修看着干净吧,可这规整的设计倒是出乎了李怀德的预料。 这李学武不仅仅是一个业务高手啊,还是一个管理好手。 何雨柱他是认识的,进屋打了一声招呼,再等看见李学武说的三位师傅时就有些僵住了脸。 这怎么还有个上了岁数的,还有个瘸子啊。 李学武走到一旁对着李怀德解释了三人的手艺传承,又说了三人的能力和聘用方向,这才叫李怀德释疑。 傻柱在旁边也给三人吹了法螺,自认说这宴席菜还真就得吃这府菜上档次。 李怀德这会儿已经再次露出了笑模样,对着跟过来的许宁说道:“辛苦了,也有心了,这就是你工作的成绩啊” 随后对着钱师傅三人说道:“我代表轧钢厂欢迎三位,也请三位师傅服务好招待所入住的工人同志” 钱师傅带头笑着给李怀德回复了,也做了保证。 李怀德跟三人一一握了手,然后带着李学武等人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李学武还给李怀德说了自己准备写一篇关于轧钢厂招待所在李副厂长的指示下,支持残疾人就业的文章。 李怀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回到桌上却是主动敬了李学武一杯酒。 厨房这边却是比酒桌那边更高兴。 钱师傅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办事这么干脆,在酒桌上就把领导拽过来给三人下了招工的通知,这实在是不下于天上掉馅饼了。 这么说其实真的不算过。 想想这三个老光棍儿,都家徒四壁了。 吃饭的家伙事儿都卖了,可不就是要饿死了嘛。 可是现在呢,形式一下子就变了啊。 轧钢厂可是东城外最拿得出手的大厂了,这三个人的工资少说了也得二十七块五起步啊,就看李副厂长明天怎么给许宁批了。 即使二十七块五也了不得了,这可是三个人呢。 说不好听的,三人工作一年,指定有人上赶着给这三个老光棍儿介绍对象。 就算是年龄大的钱师傅都有人愿意给。 这相当于活命之恩,这三人如何不感激涕零啊。 主桌这边酒过三巡,便是由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对各桌在这次案子上辛苦付出的行动和指挥人员进行了慰问。 李怀德负责说,李学武负责喝。 在交道口派处所这桌李学武受到了所里同志的一致好评。 不为别的,就为李所说到做到。 当初在准备审讯前,李学武就说了要请大家吃饭。 现在真的把大家请来一同聚餐,而且席面还是这么的好,不得不让所里的同志们归心。 在姬毓秀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下,李学武走过她的时候笑呵呵地说道:“好好处,我跟你哥说好了” 这一句可是把姬毓秀给羞坏了。 所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总来所里找姬毓秀那个大学生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谁让人家学历高呢,谁让人家哥哥牛呢。 虽然很酸,但是让他们主动去追姬毓秀,这些年轻人也是不敢的。 在走到回收站和许宁、秦淮茹、刘岚这一桌时,李怀德先是感谢了合作单位的到来,其次感谢了招待所同志的辛苦付出。 李怀德在与许宁说话的时候就表示了招待所装修完成以后将会在这边进行招待任务,要求许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许宁倒是大脸儿白,笑着开口就跟李怀德要预算,要设备。 李怀德今天也是见到了招待所的能力,尤其是服务人员的能力,大手一挥,对着许宁说了该置办的置办,该申请的申请。 李怀德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将招待所打造成为他聚拢人心,服务“大局”的后园。 李学武没有参与到李怀德和许宁的讨论中,这个时候最好把自己隐藏起来。 在调查部的两桌李怀德没有多说什么,他好像是不愿意与这边接触过多的样子。 李学武倒是跟这两桌的战友好好地喝了一杯。 以小刘为代表的调查部人员跟李学武显得很亲切,嘻嘻哈哈的,惹得坐在主桌的付斌频频侧目。 敬了一圈儿酒,李怀德便提前离席了。 付斌也是跟着走了,这可能是聚餐会领导们的标准行程了。 因为有领导在这里,基层的同志们受约束。 所以一般来说领导如果不是在包厢里就餐,那么就会提前离席。 李学武和许宁送走了李怀德和付斌,说笑着回了宴会厅。 再次由李学武、沈放、姬卫东三人组成一个队伍,沿着宴席又是敬了一圈儿的酒。 这次喝的和说的就随意了很多,李学武三人都对战友和同志们表示了慰问和支持。 宴席的最后由韩雅婷和姬毓秀起头领唱,大家合唱了《团结就是力量》,这才各自由着各自的领导带回。 老彪子几人今天跟派处所的人喝得很不错,这会儿正搂着肩膀往出走。 闻三儿等人还在小食堂坐着,因为要等傻柱和秦淮茹收拾完一起回去。 李学武没管他们,早就跟闫解成说好了的,由他送回去。 姬卫东比沈放他们走的还要早,李学武是送了姬卫东他们回来送的派处所等人。 李学武这会儿正拉着沈放和段又亭说着话,三人嘀嘀咕咕了一阵,沈放和段又亭便带着人走了。 进了厨房,李学武笑呵呵地给在厨房收拾的钱师傅等人敬烟,却是只有杨师傅接了。 杨树钱推了李学武的火机自己点了,笑着看了看钱师傅。 钱师傅示意了两个徒弟,然后三人就要给李学武鞠躬。 李学武知道三人意图,一把就给拦住了。 “钱师傅,使不得” 钱书彤颇为感慨地说道:“我们今天来倒是没敢妄想的,能留下二小子就算是烧高香了,没想到蒙李科长照顾,让我老头子和我这大徒弟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说着话,钱书彤拉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本应该是给您磕头的,可现在是新社会了,那样就是害您了,只能是我们三个给您鞠一躬表示感谢了” 李学武拉起钱师傅说道:“萍水相逢却未必不是天缘注定,钱师傅咱们往后接触的日子长着呢” 李学武这话可是有着其他含义的。 钱书彤也早就知道躲不过去李学武的安排的,所以很是顺从地点点头说道:“那咱们就慢慢处” 见李学武和自己师父说完话,杨师傅指着菜板子上的刀具说道:“您的刀具我都帮您清洗好了,也都帮您数过了,一会儿就帮您装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案板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刀具,笑着摆摆手说道:“老话讲宝剑赠英雄,这套刀具在我手上算是蒙尘了,应该把它归还给他的主人,让它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怎么能行呢” 杨树钱反对道:“这可是当初我卖给您的,可不能再收回来” 虽然刚才魏巍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案板上那套刀具,尤其是那个厨具箱子。 可这会儿见李学武要将这套刀具还给自己等人,也是惊讶地看了过来。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杨树钱的胳膊说道:“这套刀在我那儿根本就没用过,我们家也没有人会用,现在既然有机会让他们重见天日,也算是咱们的一个缘分” 见杨树钱还要再说,钱书彤拉住了自己的徒弟说道:“那咱们就收着”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 一套刀具才几个钱,李学武要的是人,是这些人的手艺。 这杨老二脑袋可能不开窍,还没寻思过来。 可是钱书彤人老成精,已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虽然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也没有个人开的饭庄子了,不知道李学武在自己等人身上投资为了什么。 但是现在既然李学武开了口,那便要收着,因为更大的恩情都收了,已经不差这么一点儿了。 安排完了这三人,李学武也没再等老彪子几人,打了声招呼便往护卫队车库去取车。 今天晚上李学武开了作弊器,所以别看身上酒味儿挺大,但实际喝得很少。 开着车往回走倒比喝了酒冷,早知道晚上开车这么冷,在酒桌上就多喝点儿好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了。 因为李学武开着车,所以先把车停在了西院儿门口,等着去院里叫门,然后从院门绕过来开西院儿的里门。 可李学武刚一下车,就见西院的铁门开了。 顺着车灯看去,原来是于丽把门打开了,大姥则是披着衣服在屏门处站着。 李学武也没跟迎着车灯怕晃眼睛用手遮着脸的于丽说话,直接跳上车开进院里。 等把车停到了车库里并且放了水,这才往回走。 于丽已经把铁门关上了,正跟大姥站在屏门处看着自己。 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于丽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了。 不知道于丽这是啥意思,可李学武这会儿正冷着,也没细问。 “彪子他们呢?” 李学武边往院里走边回着大姥的话道:“后面呢,得等柱子哥他们收拾完才能回来呢” “那还用留门儿吗?”于丽指着西院的大铁门问道。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还是等等吧,是你们家解成大哥开车送他们回来,你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问问解成大哥,他要是愿意住,就在家住一宿,明天再把车开回去一样”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也没往倒座房去,而是直接绕过屏门往家走。 因为走的时候说了,让李学才给自己温着药,这会儿家里一定等着自己呢。 现在不叫自己母亲看见自己回来她是不会放心的,所以李学武想着早点儿去家里把药喝了,好叫家里人早点睡觉。 进屋时家里正热闹,原来这会儿李姝还没睡觉,跟着炕上玩儿那条大鲤鱼呢。 老太太和刘茵坐在炕上边看着李姝边唠着嗑儿。 “这怎么还没睡呢?” 李学武见家里三个屋的灯都亮着,掀开门帘子推开门就进了屋。 刘茵见是李学武回来了,便下了炕说道:“你闺女造反了,咋哄都不睡,自己玩得正起劲儿呢” 李学才打着哈欠说道:“二哥你可回来了,赶紧喝药吧,我好回去睡觉了” 刘茵见李学武冻得脸通红,怕李学武的身体再吃了亏,便对着李学才说道:“帮你二哥把药端出来” 李学才早就想回去睡觉了,可老娘一直逼着自己给二哥看着药,这会见二哥回来,心里打定主意就要开溜。 见李学才困顿的样子,李学武“呵呵”笑道:“你回去睡觉吧,我自己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学才说了一句就要穿衣服往出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李学武的一句话给定住了。 “今天跟姬毓秀的哥哥吃饭来着” 李学才听见二哥说他跟姬毓秀的哥哥一起吃饭,脑袋嗡的一下,手拉上门把手就要出门。 可李学武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叫李学才转了身。 “期间谈了谈学才他们两个的事情” “二哥,快住手!!!” 李学才嗷呶一嗓子叫住了李学武,然后狗腿子似的端了脸盆就开始打凉水和热水。 “洗脸洗手了嘛你,就去摸药” 等兑好了水放在了脸盆架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二哥你洗手洗脸,我帮你端药”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我就知道我说了这个你一定不困了” 李学才看了看老娘戏谑的眼神,又看了看老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刚才在门口被凉风吹了一下,不困了” 边说着话边给李学武把药碗端到了桌子上。 李学武洗了脸,坐在了桌子旁,见母亲和父亲一直看着自己,便笑道:“就沾了沾嘴唇,滴酒未进” “喝药吧” 李顺知道李学武跟家里人不撒谎,便点头示意李学武喝药。 李学武端起药碗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药,这慢动作可是给站在一旁抓耳挠腮的李学才急坏了。 “二哥……” “嗯?”李学武头也不抬,嘴里喝着药“嗯”了一声。 “二哥?” “嗯?” 李学武还是这一套。 李学才是真有点儿急了,站在李学武边上捅了捅李学武问道:“那啥,二哥,你不是说吃饭了嘛” “是啊”李学武憋着笑,喝了一口药,不在意地说道:“在轧钢厂小食堂吃的,今晚的菜可不老少” 缓了一口气,李学武说道:“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 见二哥给自己背起了贯口,李学才这会脸都急红了。 “哈哈哈哈哈” 刘茵这会儿坐在里屋的炕上看着小哥俩耍怪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老太太和李雪坐在东炕上看着这边也是呵呵地笑。 李学才见大哥两口子都要过来看了,便一屁股坐在了李学武的旁边,抢了李学武的药碗说道:“您吃了那么多还是别喝了,肚子里早没地方了” 被抢了药碗的李学武也是憋不住了笑,等刘茵他们笑了一阵,李学武对着窘迫的李学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呀,你问我呀” 李学才将药碗放在了李学武面前说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这会儿赵雅芳都站到了门口看起了热闹。 李学才红着脸说道:“您要是再为难我,以后可就得您自己煎药了” “哦哦哦,你问的是不是姬毓秀的事情啊?” “啊哈哈哈哈” “二哥!” 李学才急得要上来捂李学武的嘴来了。 李学武则是边躲着边问道:“那你到底让不让我说啊?” 李学才见家里人都看着,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等一会儿咱们去外面说”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外面冷呢,再说了,现在不说一会儿我又忘了” 见李学才窘的脸通红,还是刘茵心疼儿子,走出来对着李学武问道:“她哥哥怎么说?” 李学武看了盯着自己的李学才,然后笑着说道:“没说同意” “啊?!!” 李学才啊的一声,脸色从红瞬间变成来白,眼睛都直了。 可谁知李学武又说道:“也没说不同意” “二哥!” 李学才直接扑了上来掐着李学武的脖子说道:“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李学武掰开三弟的手反问道:“还有话没说呢,你听不听?” 李学才这会儿跳到地上看着李学武,等着李学武的下文。 李学武将面前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准备要去刷碗。 这把李学才急得一把抢过药碗就去锅台上的水盆里刷了起来。 从没见过李学才这么勤快且麻利过。 李学武笑着说道:“她哥说她妹妹等你三年可能有点儿长了,想让你们现在就结婚呢” “真的?” 李学才惊讶地站起身问道。 随即脸上就是充满了幸福的傻笑。 李学武却是已经转过身回道:“真的,但是被我回了” “二哥?” 李学才手里拿着药碗,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锅台边看着李学武,眼泪都要下来了。 说委屈吧,心里是真委屈,二哥怎么能这样呢。 可要是跟二哥吼一嗓子,摔了手里的碗吧,却又是不敢。 真要是吼一嗓子,有可能挨顿揍。 可要是把碗甩了,那自己有可能跟碗一个下场。 “咳咳,大丈夫不立事何以为家?”李顺看着三儿子的模样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刘茵也是轻轻打了李学武一下道:“净逗你弟弟” 李学武也没回头去看李学才的表情,只是不经意地说道:“我说了慢慢处三年,然后再结婚,他哥没反对” “真的?!!!” 李学才惊讶地把洗好的碗就要往上扔。 可看见母亲的表情赶紧把碗放下,激动地从后面抱住李学武的肩膀说道:“谢谢二哥!” “呀呀呀!松开,手上全是水” 李学武嫌弃地把李学才推开。 李学才这会儿也不在意李学武的态度了,眉飞色舞的,好像有条尾巴在屁股后面不住地摇着。 李学武看着弟弟的样子好笑,撇着嘴说道:“但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你们学校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处对象非开了你不可,把嘴管严实点儿” 说完这句话,看着李学才不住地点头,李学武又说道:“要对人家好,不要毛毛愣愣的,好好处” 李学武特别地警告道:“你那个准大舅哥儿打你这样的可以让你一条胳膊两条腿” “嘿嘿嘿”李学才站起身走到门口说道:“不会的,你们聊吧,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了话满脸含春地跑去倒座房了。 见李学才走了,刘茵拉着李学武坐在了桌子旁问道:“他们家你打听了?” 李学武笑着对刘茵和看着这边的李顺说道:“姬毓秀的父母都是外事部门的,常年在国外工作,姬毓秀是跟着他哥哥一起生活的,他哥哥的品行没的说,那姑娘你们不也是见过了嘛,不管模样还是学识都是一等一的” 刘茵帮李学武把额头上的冷汗擦了,说道:“你当我挑人家姑娘啊?我是怕咱们高攀不上” “老话讲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是怕学才跟人家不合适” 李学武看着大嫂进了里屋,轻轻碰了一下母亲说道:“您那都是老思想呢,大哥和大嫂不就很合适嘛,现在都看感情,新社会了” 刘茵看了看南屋,撇了撇嘴没说话,显然是对李学武说的不太认同。 李学武拉着母亲的手说道:“老三喜欢人家,我看那姑娘也有这个意思,人家也没嫌弃咱们家门槛儿低,就让老三处着呗” 李顺对着李学武点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吧,你回家洗洗身上,我一会儿过去帮你用针” 上次李顺就在家里给李学武扎过银针的,可是没等好呢,李学武又来了一次“冬泳”。 这李顺又重新给李学武号了脉,调整了方子,这扎针还得继续。 李学武答应一声就回了后院儿。 出了家门往三门走,却是听见黑暗处哗啦啦的声音,李学武定眼一瞧。 “嚯~” 原来是三门厅原来闫解成住的那屋的窗外玻璃没了,用了几张油纸堵着。 许是晚上风大,这会儿外面这层油纸被风吹开了,正呼呼地响。 “这娘们儿真特么狠” 李学武嘀咕了一句便往后院去了。 洗完了澡换了睡衣,这会儿李顺也到了。 就在李学武身上扎着银针,跟着老爹聊着天的时候,老彪子他们也回了。 “柱子、淮茹不到屋坐一会儿了?” “不了,天儿太晚了孩子们都睡了,我也得早点儿回去了” 见秦淮茹推辞了大姥,傻柱也是说道:“我也是,家里出来时还是托了棒梗帮我生炉子,这会儿回家正好睡觉” 傻柱和秦淮茹下了车跟彪子几人打了招呼,又谢了大姥的邀,结伴往院里走了。 老彪子几人则是把剩下的酒往回抬,还把打包了的菜拎着回了倒座房。 这是李学武特意交代的。 因为二爷和姥爷不愿凑这个热闹,再有没去的于丽和小燕儿,李学武便让老彪子多带了一份儿回家。 至于今天的剩菜什么的,都被食堂的那些人分了,老彪子他们根本没往回带。 闫解成看着于丽站在门口迎着这些人,想下车说几句,把手都放在了车门子上了,却是没打开。 等老彪子几人卸了车,便跟着老彪子几人招呼一声开车回了轧钢厂。 老彪子看了看于丽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带着几人往回走。 下午闫解成掐着点儿开着执勤车回来接人的,本来兴致很高的,想着这次让媳妇儿看看自己在轧钢厂里的威风。 可是万万没想到,于丽倒是先让闫解成看了看她的威风。 于丽也是气狠了,知道今天是闫解成回来接人,非要等着供销社关了门,非要等到闫解成回来这会儿。 闫解成一进院儿,兴高采烈地往院里走,于丽则是满脸决绝地拎着西院捡来的铁棍子往二门里面走。 闫解成见于丽拎着棒子往里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等于丽拎着棒子敲碎了门厅自己原来住的那间房的第一块玻璃时,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于丽这娘儿们也是真狠,就那个小屋,拢共八块玻璃,一块儿都没给剩,全都敲个了稀碎。 闫解成都惊呆了,正腿儿着回家刚进院儿的三大爷也是惊呆了。 只有在厨房做饭看见这边不对的三大妈跑出来开骂,这才把这爷俩惊醒。 “老大,你管不管你媳妇儿?” 三大爷见老伴儿挥着胳膊干着急,也是跳着脚儿的骂闫解成。 闫解成对着于丽喊道:“于丽,你干啥?” 于丽对着要出来阻止自己的闫解放说道:“你要是敢出来我连你一块儿砸” 等砸完了玻璃,看也不看不敢出门的闫解放,转身对着闫解成说道:“你问我干啥?我问你我挨巴掌的时候你在干啥?” 于丽拎着铁棒子站在院里当着院里人的面儿指着三大爷说道:“你爹妈就为了回收站发的两条鱼跑到倒座房去堵我” 闫解成见于丽脸上的巴掌印也是愣住了。 于丽没给闫解成思考的时间,哭着脸说道:“堵我也就算了,咱们都分家了,凭什么我不给你鱼你就打人啊?” “于丽……” 闫解成走上前想要抢自己媳妇儿手里的铁棒子,可是被于丽一把轮开了。 “老大媳妇儿,你听我说,那……” 于丽根本不搭理要讲道理的公公,指着闫解放哭着说道:“头一次听说婆婆带着小叔子打儿媳妇儿的,你们闫家露脸了” 这件事儿昨晚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是现在全院一定都知道了。 闫解成听见于丽说自己弟弟动手打自己媳妇儿了,很是愤怒地指着闫解放问道:“给你脸了?你敢动手打你嫂子?” “我打了怎么样?”闫解放也懒得解释,直接横着对闫解成说道。 “你!” 见闫解成急眼,三大爷摆着手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老二把倒座房的玻璃碰坏了,没打你媳妇儿” “再说倒座房的玻璃钱我们当天晚上就送去了”三大爷见于丽瞪着这边赶紧补充道。 三大妈见大儿子敢对着弟弟龇牙,便嚷嚷道:“是我打的,怎么着,你还想打回来啊?来来来,你打你妈吧” 于丽瞪着自己婆婆说道:“我不打你,我敲你家玻璃,你不是会赔钱嘛,我也会” 说着话,于丽把一块钱扔在地上对着三大爷说道:“街上的玻璃条都一毛六分钱呢,他砸了倒座房的玻璃您就给送去一毛钱,您也好意思说赔偿了,那我今天我就砸一块钱的” 于丽不顾闫解成的阻拦就要往三大爷家的台阶上走。 边走还边说道:“刚才砸了八块儿了,还剩下两块儿,既然是您的儿子,就拿您家的补” “哎!” 三大爷叫了一声就要拦着,可是上来的是儿媳妇儿,当老公公的哪敢去真拦着。 三大妈是想去拦着了,可是那挥舞的铁棒子看着忒吓人。 只有闫解成真的敢拦,从后面把于丽抱住了。 “于丽,你这是干啥,多让人笑话,快把棒子给我” 于丽见闫解成抱住自己不撒手,哭着喊道:“你也欺负我是不是?” 说了话,抡起铁棒子就往公公家的窗子上扔了过去。 “夸嚓~” “哗啦啦~” 还真是巧了,于丽说还差两块儿那就真砸碎了两块。 铁棒子扔出去但在了窗棱上,一头儿砸碎一块儿。 好么,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三大妈张牙舞爪地就要上来抓于丽。 三大爷不敢拦着于丽,可是敢拦着老伴儿啊。 院里下班的众人都站在前院儿看着热闹。 闫解成拉着于丽,三大爷拉着三大妈,就跟拔河似的。 比厂里组织的运动会都有意思。 还是下班回来的一大爷和二大爷给劝开了。 闫解成劝走了于丽,捡了窗户底下的铁棒子,刚要去捡地上的一块钱,却是被自己老爹捡走了。 父子两个尴尬地对着苦笑了一下,各自分开。 回了倒座房闫解成着急接人走,就没敢多留,也没时间再去劝自己媳妇儿。 今天自己家丢脸可是丢大发了。 这也造成了闫解成不愿意下车跟于丽道个别,直接就回了厂子里值班。 这可倒好,眼不见心不烦。 可你不烦了你也别把满是怨气的媳妇儿留在家啊。 “嗯?” 李学武送走了父亲刚上了个厕所准备回屋躺下,门就响了。 “我没划门吗?” 李学武看着于丽进屋,一脸蒙逼地问道。 于丽也没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转身去划了门,然后去卫生间放水准备洗澡。 李学武一脸问号地看着于丽走来走去,尤其是拿了秦姐的睡衣进了卫生间。 “那……” 李学武刚想解释一句秦姐今天忙,忘了来拿。 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太特么苍白无力了,只好叹了一口气回了里屋。 眼不见心不烦。 哼!谁不会啊~ 李学武从顾宁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毛病,就已经在反思自己了。 尤其是最近身体原因,一直没主动搭理秦姐和于丽,就连娄姐那儿都没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于丽来了。 躺在炕上就要睡着的时候里屋门开了。 李学武闭着眼睛装睡,因为他知道谁进来了。 一个女人。 于丽心里有气,对李学武也没了往日的温柔,贴着李学武就钻进了被窝儿。 “咳咳,我最近戒色,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 “啪!” 于丽拍了李学武伸过去的手,然后说道:“你说到就应该做到,别手口不一的” 李学武摸了摸被打麻的手,苦笑道:“你这不是引诱我犯错误嘛” “我引诱你了吗?” 李学武斜着眼睛看了看于丽,然后说道:“要不要把扣子扣上再这么问,那样还能显得理直气壮一点儿” “呵呵呵” 于丽转过身躺着把自己的扣子扣上,然后笑道:“今天你想要我也不给”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然后躺在枕头上问道:“不给你来干嘛了?” 于丽翘着嘴说道:“占个位置” “……” 见李学武不说话,于丽撇着嘴说道:“我要是不来她准来,真把你当铁打的了,都要吸干了” 李学武无语地抬起头看了看于丽的表情,然后躺下说道:“感谢女侠出手相助,无以为谢,要不我就以身相许吧” “呵” 于丽嘲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就疯吧” 说着话便坐起身帮着李学武开始按着身子。 李学武被按得舒服,嘴里哼哼唧唧地说道:“说我疯,我今天可没你疯” “啪!” 今天的于丽很暴力,按着按着照着李学武的背部就是一巴掌。 “我愿意的啊,不是你教我的嘛” 说着话于丽按的手酸,索性起身把李学武身上的被子掀开,坐在了李学武的身上,这样按着省力又舒服。 “嗯?” 李学武感觉这一刻有些似曾相识啊! 犹记得当年的好兄弟,一身的彪悍气息,三个人拿刀砍他,他都没哭。 去打牌,一晚上输了20万,他没哭。 后来红浪漫足浴城8号技师回老家结婚了,他竟然当场情绪崩溃,蹲在地上失声大哭。 谁不爱大洗浴,谁不爱大足疗。 没想到回到这个时代还能享受到这个待遇,李学武真的是热泪盈眶啊。 “我教你砸人家玻璃去了?” 于丽捏了捏李学武有些僵硬的肌肉,稍稍用力沿着骨缝按压。 “不是你说的嘛,咱不差那几块玻璃钱” 李学武坏笑道:“我说的是人穷志不短,咱不要三大爷的赔偿” 李学武习惯性地把手摸向8号的脚。 “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买玻璃按上,谁教你去砸人家玻璃了” “嘶~~~” 李学武刚说完这句话,于丽的报复就到了。 “轻点儿轻点儿,我爹刚给我用完针” “哼~疼死你” 8号踢开李学武的手,往后错了一个身位,开始给李学武按腰。 (本章完) 第271章 不是诫勉的诫勉 第271章 不是诫勉的诫勉 其实李学武的腰没有问题,但是去保健的有几个腰是有问题的。 有问题的不都是盲人按摸嘛,没问题的才是按摩呢。 “你这一砸可就把亲情都砸没了,也把闫解成那根弦儿给砸断了” 于丽哼声道:“你看见我们家有亲情了?我怎么没看见这个稀罕玩意儿,我净看见算账了,用自行车要钱,吃饭要钱,住房子要钱,合着我嫁到了当铺了” “往下点儿” 李学武给于丽指了位置,然后下巴但在枕头上说道:“呵呵,还别说,三大爷说过,他们家以前也有产业的,当铺可能真的有” 调侃了一句,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谁家都是这样,你当我们家就是天下太平了?” 于丽照着李学武指着地方按了下去,却是感觉到了什么。 又不是还没出阁的姑娘,哪里不知道手按在了什么上,气的于丽用手打了李学武一巴掌。 “你就坏吧,不给你按了” 见于丽要罢工,李学武赶紧道歉:“指错地方了,怨我怨我,现在按前面吧” 说着话李学武便翻了个身躺在了枕头上。 于丽被这坏蛋气的没法,只能继续按。 “你们家就算再不消停,总不会有骑车子钱的事儿吧?” 李学武被于丽揉着胳膊,嘴里笑道:“是没这事儿,院里也没有这事儿,可我哥买车子是我给拿的工业券” “为什么呀?你不是早就分家出来嘛” 于丽没想到李家老大两口子买的车子竟然是李学武赞助了一大部分工业券。 她也是把分家看的太简单了,以为都像是她公公婆婆家那样,没分家都胜似分家。 这分了家就跟陌生人了一般。 李学武看了于丽一眼,调笑着说道:“没想到你那个时候就关注我了啊,说说,是不是老躲在门口偷看我来着?”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德行!” “我奶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家和万事兴”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然后说道:“我大哥那人没啥可说的,我们哥俩儿这辈子都没红过脸,拌过嘴” “是怕你吧?” 于丽捏了捏李学武的伤口,感觉还有一条肉是硬的,便躲开这处疙瘩肉,按别的地方。 “闫解成就说过你小时候的事儿,说你快把这附近的孩子打遍了,还专挑比你年龄大的打,他说他就被你打过”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一阵,然后说道:“我都是以理服人的” “呵呵呵,你还能讲理?” 见于丽不信,李学武也是没办法,毕竟现在总不可能把解成哥从轧钢厂叫过来对质不是? “我大嫂你别看她是大学教员,却是农村来的苦孩子”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然后说道:“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都给了我大哥” “我母亲是婆婆,天生的婆媳对立” “我父亲又是家长,哪里会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我弟弟妹妹还都上学呢,要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再不容忍着点儿这个嫂子,那不是叫人寒心嘛,可不就是狼心狗肺了不是?” 于丽换了个方向,打开了李学武要伸过来作怪的手,给他按着右手。 “你都说家和万事兴,你也不看看你哥哥嫂子是个什么身份,又都是什么工资水平” 于丽提起这个就有些灰心丧气。 同样都是新媳妇,于丽还是城里的呢,赵雅芳就是一乡下的土丫头。 可就是这个土丫头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 高中生在这个年代都算是稀罕人物了,在四九城这边还好,要是边远地区,那都是来车接着去上班的,单位都抢着要。 乖乖,当院里人知道赵雅芳是大学生的时候,哪个还敢瞧不起这个土丫头。 于丽每次看见对门温文尔雅的李学文带着赵雅芳回来都想到自己那个唯唯诺诺的丈夫。 于丽也曾想着有一天能像赵雅芳那样地活着,找个李学文那样能挣钱,地位高,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男人。 现在梦想实现了一半儿。 李学文的弟弟李学武,能挣钱,地位高. “尤其是你回来挑大梁以后,日子更是越过越好” 李学武知道于丽的心思,抓了抓于丽的手说道:“别按了,怪累的,躺一会儿” 于丽顺势抓着李学武的手躺在了他的身边。 “我就是气不过” “我知道” “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帮我出气的” “嗯,男人,难” “都没跟我说句话,车都没下,一蹶子尥没影了” “哎,贫贱夫妻百事哀” 于丽躺在枕头上眼睛放空看着顶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李学武侧脸看了看这个小女人,天性要强的男人难,要强的女人更难。 以前倒是不知道于丽的身体里还有这么强烈的力量,李学武仅仅是点了一把火,闫家就分了家。 第二把火,于丽就敢砸了家里的玻璃。 虽说当时有报复三大爷的举报行为,报复闫解成的落井下石,可现在更多的是跟这个女人的牵连。 “慢慢来,什么都会有的” 于丽也是听见了李学武的叹气,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便用手搂住了李学武。 “我知道,我又没跟你要什么,我就是想要一个给我依靠的胸膛,让我歇一会儿” “女人太要强活的就累了” 李学武拍了拍抚在自己胸膛的手,轻声劝了一句。 “我也想做个贤妻良母,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可是你看我们家,我有这个机会吗?” “我能有现在的独立都是我奋不顾身、拼尽全力争取来的,那个傻子只会躲” 李学武知道于丽说的都是对的,还是三大爷人老了,没有了挣钱的能力,又是欠条又是占股份的,给了儿子钱开饭店,这才让于丽两人有了好生活。 可这公私分明的样子却是将闫解成对三大爷的亲情都算在了钱眼儿里了。 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四个孩子没有一个跟三大爷亲的。 于丽跟李学武聊了很晚,以至于李学武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于丽的温度。 今天是周一,还是小寒,代表着从今天开始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 “呦,老太太,今儿怎么出来溜达了?这天儿可不适合遛弯儿,小寒大寒,冷成冰团啊” 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往出溜达,正巧遇见出门的李学武,李学武也是好长时间没见着老太太出屋了。 “呵呵呵,李家二小子,前段时间伤风了,你爹给看的,今儿看着好利索了,出来溜达溜达” 李学武看了看这老太太的精气神还算好,点头道:“那您老注意着点儿脚下啊” 打了招呼便往出走,赶巧棒梗拎着鸡食盆子进来。 李学武扒楞了一下棒梗的大脑袋说道:“昨天让你妈给你拿的鸡肉和兔子肉吃到了吗?” 棒梗被李学武逗式也不恼,咧着嘴笑道:“吃到了,我奶奶今天早上给热的,真好吃,要是天天都能吃就好了” “呵呵”李学武弹了棒梗一个脑瓜崩说道:“就你这大肥脸,再吃月亮门都进不来了” 跟进门的邻居打了招呼,李学武过了月亮门往出走。 进了二门正瞧见三大爷带着闫解放在堵窗户。 李学武瞧了瞧,三大爷家的那两块儿玻璃砸的很正。 正巧是睡觉那屋的,这晚上得多冷啊。 “呦,三大爷,这是?怕丢东西准备开个监视窗啊?” 三大爷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烦人的李学武,闫解放倒是瞪了李学武一眼,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学武见三大爷不搭理自己,却又上赶着问道:“您那车子有信儿了吗?” “你!” 见三大爷回头,李学武却是转头往外院走了。 要不怎么沈放说李学武这人小心眼儿还记仇呢。 前段时间三大爷见天儿的骚扰李顺,现在就轮到李学武骚扰三大爷了。 吃早饭时瞧见于丽的神色已经好了不少,脸上的巴掌印儿也消了,也不枉李学武昨晚做了半宿的知心大姐。 吃了早饭跟老彪子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推着车子往出走, 许是节气变化,在院里时还没觉得,等上了街才感觉有小雪往脸上吹。 因为骑着车子,所以寒风夹杂着雪像是故意使坏一样,不断地往脖颈子里钻。 到了轧钢厂李学武的帽子和脖子里已经湿了。 “李科长,您怎么不扎条围巾啊?瞧这多冷啊” 机要科的樊华这会儿正在门卫室值班,见李学武推着车子进了大门,便拉开眼前的窗子对着李学武喊了句, 这边说完,樊华踢开凳子走到门口推开门对着值班的任安喊道:“任安,去帮李科长把车子存了” 任安见是自己对象喊自己,回头一看李学武推着车子正要往存放处那边走,急忙赶上前接了李学武的车把说道:“李科长,我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就这几步路了,再冷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李学武忙跟任安推辞了一句。 任安攥着车把对着李学武小声说道:“科长,您还是去门卫室吧” 见这小子话里有话,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任安,然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卫室门口等着自己的樊华。 “行,那就谢谢你了啊,脖子还真凉” 撒开车把将车子交给任安,李学武转身便往门卫室走。 李学武撒把那会儿樊华就进屋了,拿着门口的暖瓶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热水,等李学武进屋就给李学武端了过来。 “谢谢,谢谢”李学武道了谢,接了热水。 一口下肚,从胃里开始往上反热气,完后从毛孔里往出散凉气。 说的好像是有点玄幻,但是北方大冷天的喝一杯热水,就是这个感觉。 “李科长” 樊华叫了一声李学武,然后看了看门外,给李学武指了指书桌说道:“昨天又收到了几封关于您的举报信,不知道谁放在这边的,字迹也不一样”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说道:“樊华,我知道你是好心” “不” 樊华摇了摇头打断道:“是我们知道您是好人” 李学武握着水杯的手用了用力,然后送了开来。 “我知道了,按照程序办吧” 李学武端着水杯站在门卫室里看着大门的检查岗愣愣出神。 樊华见李学武站在那皱着眉头不说话,两眼放空地想着事情,也不敢去打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处理轧钢厂往来信件。 这边说的什么不知道,但是见站在门卫室里的李学武看着这边,可给早上执勤的保卫惊了一下。 这李科长可是有日子没过来这边检查了,今天皱着眉头看着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谁偷懒了,或者谁犯错误了。 不提这些保卫们胡思乱想,就是值班的韩战和任安都有些心里犯嘀咕。 这些日子举报信的事儿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今天猛地收到了这么多举报信,还不知道科长怎么发火呢。 李学武倒是没在门卫室多待,任安值完班进来给自己递钥匙时就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放了茶杯对着樊华打了声招呼,走出门接了任安递过来的钥匙。 “科长.” 李学武知道任安什么意思,但没让任安说出口,而是出口打断道:“告诉韩战,天冷了,早上的检查断断续续的得一个多小时,让他准备两班岗,交替着检查,也让保卫们进屋暖和暖和” “是” 任安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声,可等再要说什么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转身往办公楼那边走了。 “小华” 任安推开门卫室的门对着樊华叫了一声,随后便迈进去关了门问道:“李科长怎么说的?” 樊华回头看了自己对象一眼反问道:“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 任安知道自己没有樊华聪明,所以有问题都是直接问。 “我要是知道我就是科长了” “嗤~” 樊华嗤笑一声说道:“你知道了也不可能是科长” 说了自己对象一句,樊华转过身继续处理桌上的信件。 关于李学武的举报信已经被樊华挑了出来,准备一会儿送到保卫处处长付斌的手里。 既然李学武这个当事人都说了按照程序办事,那自己这个人情已经算是给到位了,接下来怎么办就是李学武的事情了。 “小华,今天晚上看电影去啊?”任安走到樊华的办公桌旁狗腿子似的问道。 樊华则是将任安凑近的脸推开,嫌弃地说道:“你是不是就知道看电影啊?” “你不是就喜欢看电影吗?”任安不解地问道。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啊” 樊华气不过,用铅笔点着任安教训了一句。 看着任安坐立不安的状态,樊华叹了一口气,自己选的对象,能有啥法呢。 “上次我就将这个事情违规告诉了韩雅婷,你觉得韩雅婷不会跟李学武说?” 任安见樊华给自己分析,很是受教地说道:“那不会,她一定会去说的” 樊华瞪了任安一眼说道:“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么一定就是有所准备了,这次我就不该听你的,这不成画蛇添足了嘛” “我不也是想着” 任安有些脸红地辩解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想法,为什么不从你这把信断了?” “你傻你就当别人也傻啊?” 知道任安实在,樊华解释道:“从我这断他得欠我多少人情,给我带来多少风险,再说这也断不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懂不懂?” 任安皱着眉头问道:“那他为什么任由举报信不断地举报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樊华拍了拍任安的脑袋说道:“这就是你要学习的地方了,你不是最近跟韩雅婷在学习嘛,你勤打听着点儿,也看看李学武是怎么处理这次危机的” “你是说这次李学武会没事儿?” “你说呢?你不会还真觉得你们科长会栽跟头吧?” 樊华看着傻傻的对象,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以后总不能每次我都把这些东西掰碎了喂给你吧?你自己想想啊,昨晚吃的那是饭吗?” “嗯?还吃别的了?”任安一脸疑惑地问道。 樊华也是无语了,右手掐着任安的脖子说道:“你是不是就顾着吃了,没听桌上有人说这次的宴席本是李学武准备自己在家请的,后来才挪到轧钢厂招待所的” 任安愣愣地看着樊华问道:“不是说这边方便吗?” “你傻啊你!这叫亮剑!” 樊华使劲儿地掐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科长这是对着他的竞争对手亮剑了,意思就是那个人现在跑还赶趟,要是再有小动作,那就是真刀真枪的你死我活了” “啊?” 任安惊讶了一下,随后问道:“有你说的这么复杂吗?” 樊华瞪着眼睛说道:“昨晚的请客吃饭就是正治,可你真当正治就是请客吃饭了?那是流血的斗争!” 任安已经把眼睛瞪直了,不知道这怎么就被自己对象开始教正治课了,不是才开始学思想品德吗? 樊华看了看任安说道:“如果你无心学习这个,那么你答应我,干到股长就不要再升了,就算是有机会也不要升了” 有的人生来就没受过什么苦,所以对于奋斗一词还理解成为歌词里和广播里的“加油干” 可有的人一生好强,比如李学武。 他所理解的奋斗这个词就是大家分一块田,谁斗赢了谁就是奋斗者。 “科长好!” “哎,你好” 李学武走进保卫科的走廊,一路上面色平淡地回着保卫科同志们的招呼。 因为昨晚的聚餐,所以今天同志们的精神头很足,跟李学武打招呼时也隐藏不住脸上的笑容。 路过治安股时李学武喊了一声韩雅婷拿了钥匙,随后便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本以为自己的屋子会被杨书记他们翻得很乱。 因为上周六杨书记带着人来保卫科做调查,李学武将自己的办公室借给了杨书记他们。 明着是借,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办公室敞开了接受检查。 与其等着人家拐弯抹角地问你要钥匙,何不主动地将办公室敞开了给人家看呢,还能留下几分脸面。 李学武一进屋就发现自己的办公室没什么变化,书柜里的资料还是那么的整齐。 办公桌上的资料被动过了,因为已经按照资料的分类重新在办公桌上进行了摆放。 李学武拎着包,眯着眼睛踅摸了一圈儿,有些不自然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当李学武点上一颗烟的时候韩雅婷进来了。 “科长,上周六杨书记他们七点一刻走的,办公室是我锁上的” “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将烟放在了钢制烟灰缸上,然后对着韩雅婷问道:“没什么事儿吧?”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办公室等着来着,他们就在这边翻看您的书柜和办公桌上的材料,那个姓李的调查员翻看了您的办公室,还去找了许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问的是周日没什么事吧,谁问你杨书记的事儿了” “正要跟您说呢” 韩雅婷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面前,然后说道:“也是邪了,明明韩战已经加了巡逻人员的岗,也增加了频率,可就是还有盗窃案的发生,晚上抢劫的那些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总能躲过巡逻人员” 李学武将文件翻开来看了看,然后合上了本子说道:“不用看了,这些人都是同一伙儿人,或者可以说是同一个目的人” “您是说要用所里那边?”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先立案,再侦查,按照程序来” 韩雅婷犹豫地说道:“可广播站那边就不好看了,线索收集了一大堆,案子攒了一箩筐,破案的数字还是零蛋,保卫们都骂娘了” “骂娘就骂娘” 李学武不在乎地说了一句,然后说道:“只要不当着面儿骂咱们就还有时间,给所里那些同志一点儿时间” “是” 韩雅婷答应一声,然后带着本夹子走了。 李学武是本打算交代完韩雅婷就去检查护卫队的训练的,可还没等李学武把烟灰缸上的烟捡起来,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人敲了敲李学武办公室的门然后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纪委监查一科的科长,我姓杨,叫杨宗芳,咱们周六在门口见过的” “哦哦哦!”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边往出走边伸手道:“记得记得,杨书记带着你们来的是吧” 握住了杨宗芳的手,李学武懊恼地说道:“哎呀,我最近实在是忙,那天也没好好打声招呼就走了,实在抱歉,是我的错” 杨宗芳跟着李学武握了握手,心里想到这保卫科的科长果然名不虚传,见人便是三分笑,分分笑里藏着刀。 “李科长客气了,前天有幸拜读您的文章,心痒了一个周末,这不嘛,周一就来叨扰您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看杨宗芳,往沙发上让了座。 等李学武端了两杯茶放在茶桌上,这才笑着说道:“拙作能入了您的眼是我的荣幸,仓促成文,不当之处,尚祈您这位方家批评指正” 李学武是不认识这位杨科长的,但是他自爆了家门,又借着“以文会友”的名义上门拜访,那李学武就要“咬文嚼字了” 倒不是说李学武故意显摆学识和文化,而是礼仪如此。 人家都说了因为李学武的文章心痒难耐,想要来会会李学武。 这李学武要是玩儿跟姬卫东那一套,上来就搂着杨宗芳的肩膀叫嚷“都寄吧哥们儿!”能把杨宗芳惹急眼喽。 站在哪山唱哪山的歌儿,这活儿李学武熟。 “哎~” 杨宗芳笑着摆摆手说道:“李科长文笔天成,哪容我置喙,我今天可是来取经的,还往李科长不吝赐教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然后说道:“我的文章我自己知道,有三不” 杨宗芳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不像是自傲的样子,便问道:“这么好的文章还能说出个不字?我倒是想听听您对自己文章的意见” 李学武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个不字便按下一根。 “我的文章有三不,功有所不全,力有所不任,才有所不足” 杨宗芳失笑道:“这不是明代学者宋濂《潜溪邃言》的言论嘛” “看来杨科长还真是博学多才” 李学武现在对杨宗芳算是确定了这人的文化功底儿,是个有学问的人。 “一个人功绩有不全面的地方,能力有不能胜任的地方,才能有不足的地方” 杨宗芳抬起头说了李学武自评文章“三不”的释意,瞬间便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这人真是七窍玲珑心,自己刚刚进门说了句仰慕的话,这就是给自己回了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杨宗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礼记·表记》有言:“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李科长堪称这方面的典范了” “呵呵呵”李学武笑了两声,对着杨宗芳说道:“我也就是坚持一个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罢了” “难得啊,现在的干部出了一点力,就喜欢夸夸其谈,得意洋洋” 杨宗芳借着李学武的话不由地感慨了一句,见李学武笑眯眯地听着也不接茬儿,心里不由地给李学武盖上了一个“笑面虎”的印证红章。 李学武不接茬儿,杨宗芳也得说,这是今天来的目的啊。 “有的干部居功揽过、推诿塞责,只讲待遇不讲奉献,谈成绩不谈过失” “有的干部将分内之事作为交换利益的筹码、将完成任务当成攫取正治资本的底牌” “有的干部将组织给予的机会、人民赋予的权力全都归功于自己的才能,盲目自信、专权跋扈” 杨宗芳每说一句,语气便是重了一分,李学武脸上的笑容便是收了一分。 前文说道,杨宗芳见到李学武看到的是三分笑。 现在正正好好,李学武对杨宗芳的三分笑都收了回去。 “呵呵,凡事有因必有果,大家都讲一个有付出必有回报的嘛”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杨宗芳,因为李学武已经听出了杨宗芳今天来的目的。 诫勉谈话。 这个程序倒是显得不是很正式,有可能是杨书记有什么想法,所以让监查一科的科长来这边拐弯抹角地给自己一个劝勉。 杨宗芳看了看李学武,对于李学武的这句话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用了更尖锐的方式做了回复。 “诚然,这些干部在工作中付出了心血和汗水,希望被认可这无可厚非” 在这里杨宗芳垫了一句,李学武却是知道这句话是为了更严厉的后文做铺垫呢。 李学武的脸当时就冷了下来。 果然,就见杨宗芳皱着眉头说道:“然而这些干部一旦锱铢必较、斤斤计较,就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容易忘记当初进步的初心” “在面对金钱利诱时把持不住自身、管控不住贪欲、坚守不住底线,甘当金钱利益的马前卒,最终走上破纪违法的歧途”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杨宗芳还是看着李学武说的。 “呵呵” 李学武转业回来后还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自嘲的笑容。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 杨宗芳看着李学武坐在那儿自嘲地说着“没想到”,还以为李学武幡然悔悟了呢,准备主动交代了。 可李学武接下来的话差点儿把杨宗芳气的三尸神暴跳。 “我以为我就是咱们轧钢厂干部里的最没用,最尸位素餐,最垫底的了,没想到还有您说的这些蛀虫留在咱们轧钢厂的干部中间呢” 李学武挑着眉毛,笑着对杨宗芳说道:“那您可得睁大您的慧眼,好好瞧瞧哪个是您说的“这些干部”,我李学武代表保卫科一定做好纪委的强力保障工作” “.” 杨宗芳也是无语了,头一次遇见这么没脸没皮的干部,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不自我检讨,还妄图站在自己这个审判者的身边。 “李科长,时间也不早了,看您有工作要忙,就不打扰您了” 李学武见杨宗芳憋闷了一阵,站起身就要走,连忙跟着站起来说道:“我今天还真没什么忙的,要不再聊一会儿?我挺愿意跟您聊天的” “呵呵呵,不了” 杨宗芳笑着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杨书记那边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了话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内,看着杨宗芳将门带上,脸上的急微笑也随着关门声淡然消失。 今天杨宗芳所来根本不是什么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呸!” 文人之间哪里来的“相吸”友谊,自古以来只听说过“文人相轻”。 这杨宗芳也是个狠人,见李学武实在难对付,也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麻烦,直接把杨书记给卖了。 什么叫“杨书记那边还有事儿”? 为什么偏偏现在有事儿?杨书记有事儿跟杨科长有什么关系?即使有事儿也是能说出来的吗? 这就是杨宗芳的老油条了,走之前把是谁让他来说这些话的人直接点给了李学武。 这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李学武没有送杨宗芳也是这么个意思。 既然你不是代表你自己来的,我不认同你的观点,那么我就当你没来过。 李学武之所以站在办公室思考,是因为在想杨书记要表达的意思。 上次在医院杨书记就不赞同自己的进步。 现在自己面临着业务上的困境,品德上的逆境,派这么一位过来说也是够能忍的了。 杨书记的意思无非是劝自己退一步,整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再想进步的事儿。 可事儿是他想的那回事儿吗? 你要做包公,我就给你准备虎头铡刀。 李学武就是这么的热心肠。 每次遇见周一都是李学武最忙的时候。 韩战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交给李学武签字,李学武看了看原来是巡逻队新更新的轮值时间表。 这个表上有每个队员将要在哪个时间巡逻到哪个位置,巡查的重点目标和建筑。 这是李学武要求韩战做的。 以前签这个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可是在表上画圈的时候想起来刚才韩雅婷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不由得咧咧嘴。 “呵呵” 李学武照旧在圈外写到:“转付斌处长阅” 这是程序,就是所谓的归档程序。 以前都是转业务副处长董文学阅的,现在付斌主持工作,那么理所应当的就是转付斌阅了。 “你们的训练我就不去看了,今天的事情太忙了,上周我的工作总结还没写呢” 对着韩战交代了一句,李学武又点了点韩战交过来的表说道:“哦对了,这个带到综合办公室去” 韩战答应一声便将文件带去了办公室。 李学武送走了韩战边开始写自己上周的总结报告,可刚写了一个开头,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思路。 李学武皱着眉头接听道:“喂,我是李学武啊” “嗯、嗯,我这就过去” 撂下电话,李学武也没再去管桌上的总结报告,走到门口穿了衣服便往出走。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叫了在这边值班的闫解成动车。 闫解成倒是腿儿快,李学武喊完他就跑过去把车取了,直接开到了保卫楼门口。 李学武刚跟韩雅婷说了出外勤的事儿,就看见闫解成的车到了。 “走吧,去北新桥派处所” 闫解成愣了一下,往日里都是去交道口的,这会儿还想着李学武是不是说错了。 但想到昨晚听到的北新桥派处所的所长也在,便知道李学武没说错,应该是去北新桥。 李学武这边往城里赶,北新桥所已经炸营了。 “让你们所长出来,你不好使” 卫夫人对着老宋摆摆手嚷了一句,随后就是将老宋推开,要往羁押室里闯。 “让她闯”段又亭皱着眉头从办公室出来,对着老宋喊道。 老宋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段又亭,知道自己给所长惹了麻烦了,没想到当初李学武说的压力是这么个压力。 见所长段又亭出来了,卫夫人也不往羁押室那边闯了,而是走回到办公室门口指着段又亭的鼻子骂道:“你不是说去找当事人去了吗?找了一宿啊?你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段又亭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一副厌世的表情说道:“可不是嘛,找了一宿没找到,您不是要去闯羁押室嘛,去吧” “你胡说!你知道顾家住在哪儿吗?你知道顾家的大门往哪开吗?你要是找了现在还能在这跟我说话?” 段又亭懒得搭理她,对着老宋说道:“既然卫民是保卫,那就通知纺织厂来领人” “不行!” 这边段又亭刚下了命令,卫夫人挡在老宋身前说道:“你们不能通知纺织厂,要是纺织厂的领导来了,我儿子的前程就毁了” “呵呵” 段又亭看着这个有些疯狂的女人问道:“您是我领导还是纺织厂的领导?” 卫夫人摇着头说道:“我谁的领导都不是,可你的领导我认识” 段又亭就不怕这个,点着头说道:“那您就把我们领导请来,让他亲自给我下命令放了您的两个儿子” 卫夫人盯着段又亭问道:“我不为难你,我知道你也是抗雷的,我想知道跟顾宁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是谁?他有什么背景让你这么帮着他” 段又亭皱着眉头看了看老宋,然后对着卫夫人说道:“我们所严格按照程序办案,背景什么的在我这儿不好使” “就是,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段所那是嫉恶如仇、大公无私的人物” 老宋知道自己补救的机会来了,见所长开口了,便极力地给段又亭捧哏。 可哪知卫夫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的,挑着眉毛看着段又亭说道:“第一,我大儿子没有碰到顾家姑娘的身体吧?就凭借语言上的过失您就要给他定罪?” 不顾段又亭皱着的眉头,卫夫人再次说道:“第二,我大儿子没有持械威胁吧?至于被人抓着脑袋往车上砸吗?” 见卫夫人句句不离大儿子,句句不提二儿子,段又亭也是知道了卫夫人的策略。 这是弃卒保车啊,两个儿子都要栽,能保出一个是一个。 (本章完) 第272章 就为了这个? 第272章 就为了这个? “这仅仅是你的想法,并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段又亭皱着眉头解释道:“据我们现场的同志描述,当时是卫民在阻挡那个姑娘,想要进行非礼要求” “卫国与卫民是亲兄弟,在我的同事制止其犯罪行为的时候卫民有语言和行动上的反抗,这就是骚扰妇女,扰乱秩序” “你胡说!” 段又亭摆摆手制止了卫夫人的话,继续说道:“卫民被我的同志制服后,卫国开始持械威胁,你说说卫国身上那枪械是打哪儿来的?” “那是……” 卫夫人开口想要找个理由,却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正巧这会儿李学武的车进了家属儿,这边的几人都往院里望去。 李学武下车后对着闫解成摆摆手示意他熄火找地方待着去,然后便往大厅里走。 刚一进门就见老宋站在通往办案区的门口,段又亭站在办公区的门口,大厅里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对峙着。 小米则是站在办案区靠里的位置,见李学武进来还对着李学武摆手示意别进来。 李学武没有回应小米,也没看盯着自己瞧的那个妇女,而是直愣愣地往办案区走。 “你是干什么的?” 卫夫人见李学武这么牛气地往里面闯,那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人了,不然怎么这个所里上至所长,下至警员都不敢阻拦他。 猜测可能是局里的干部,卫夫人心想这不是刚打瞌睡就送来枕头嘛。 可又想不到李学武是哪位,据她了解到的,局里也没有这么年轻的干部啊。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问自己话的卫夫人,也学着对方的语气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嗯?” 被反问的卫夫人一愣,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横,说不上官得多大呢。 一想可也是,现在这么年轻当官的也不老少。 “你是局里的领导吧,正巧了,你来管管吧,我正想找你们呢” 李学武歪着头笑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我是局领导的?” 卫夫人一脸肯定地说道:“这个所长和这些警员都不敢拦着你进屋,你又是坐着车来的,不是局领导是什么?” “呵呵呵”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您误会了,我就是一维修工,会点儿木匠手艺” 卫夫人不信地说道:“不对,你可是坐车来的” 李学武笑道:“可不就是得坐车嘛,他们请我来修里面的桌椅板凳,不搁车接我可不来” “你还挺牛” 卫夫人有点信李学武的话了,可是手还是没松开李学武的衣服,仍自问道:“那他们怎么对你这样……” “您是说客气?” 李学武问了一句,然后瞟了四周一眼说道:“我不是所里的维修工,他们求着我干活要是不客气着点儿我还能干?” 卫夫人看了看段又亭等人的表情,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李学武的衣服。 之所以是将信将疑,因为从段又亭的脸上倒是没看出什么表情,可是在那两个办案民警的脸上仿佛看到了惊措和讶然。 “你真是维修工?怎么不见你带工具来?” “您管的有点儿多了吧?问了这么半天我还想问您是谁呢?” 李学武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随后便往办案区那边走。 走到小米身边李学武还搂着小米的肩膀往里面走。 刚才就属这小子表情反应有点儿大,怪不得段又亭不让他去执行自己的那个任务。 走过了拐角又听见门口那个女人和段又亭纠缠的声音,李学武也没在意,而是瞪了小米一眼问道:“门口说什么呢?” 小米也知道自己差点儿坏了李学武的事儿,干笑着给李学武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儿,尤其是卫夫人弃卒保车的说法。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卫国在哪屋?” 小米激灵一下,还以为李学武要收拾他呢,可没想到问的事卫国哪屋。 “这边呢,他们哥俩没控制在一起,离得远” 由着小米在前面带路,李学武嘀咕道:“还不傻,知道分开关” “呵呵” 小米听见李学武的嘀咕了,但是不敢说什么,只是呵呵了一声。 等开了审讯室的门,小米先进了屋,李学武随后进屋看了看。 这会儿卫国正被铐在暖气管子上吊着呢,见李学武进来挣扎着要站起来。 可是蹲了一晚上的腿早就麻了,这会儿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因为两只手都被吊在暖气管子上,所以屁股着地手就难受了。 卫国也不算重,可百多斤也是有的。 两只手哪里禁得住一百多斤的拉扯,直接被铐子卡秃露皮了。 这滋味可不好受,你要说受伤吧,可这样的撸伤不见血,就是皮肤表面掉了一层皮。 可你要说没受伤吧,那已经肿起来的皮肤又是火辣辣的疼。 本来是想开口跟李学武放几句狠话的,这会儿被铐子趔趄的厉害,手上也是疼得厉害,嘴里的话也都变成了“嘶嘶”声。 可疼吧,站起来不就得了嘛。 不行,这会儿卫国的腿麻了,想要从坐在地上的动作蹲起来都费劲儿。 站起来就别想了。 这暖气管子铐人是有讲究的,关键是这个高度。 双手被铐在暖气管子上,你是蹲,蹲不下,站,站不起来。 想蹲着得半蹲,那还不如站着呢。 可你要是想站着也是站不起来,只能弯着腰。 这都是能人想出来的招,对付十恶不赦那种犯罪分子可能没用,但是要说对付小偷小摸那些赖皮缠绝对好使。 不多说,挂这么一晚上绝对能顶得上审讯四个小时。 卫国倒是条汉子,挂了一晚上竟然还想跟李学武拉横。 李学武倒是没有为难卫国,而是一脸可惜的表情走到卫国身边,抻着脖领子将卫国抻了起来。 卫国不知道李学武是什么意思,本想着“不吃嗟来之食”的,可手上实在难受,只能从了李学武了。 可李学武把卫国拉起来却没有帮着卫国打开手铐子,还开始风言风语起来。 “怎么样?这一晚很难受吧?” 卫国扶着暖气管子弯着腰抖着麻了的双脚,不屑地说道:“还行,挺舒服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然后抽出一根烟对着卫国示意了一下。 卫国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烟,想着刚才都从了,现在抽他一根烟不算什么吧。 李学武将烟塞进了卫国的口中,然后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了。 卫国费力地吸了一口,然后将嘴凑到暖气管子边上,用被铐着的手夹了烟。 “行,你还不赖,算是一条汉子,没有跟我装什么正人君子” 卫国现在对李学武印象虽说没有改变,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办事还算敞亮。 “行了,该讲的规矩都讲了,现在动手吧” 看着叼着烟一脸英雄气概的卫国,李学武好笑道:“动什么手?” 卫国瞥着李学武说道:“我惹了你,你不是得报复我吗?” 说着话,卫国一脸不屑地说道:“想要动手你可得快点儿,等我母亲知道我们哥俩在这儿你就动不了手了,到时候就轮到了我” 说到这儿,卫国还一脸坏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可别留手,你现在留手我也不会记你的情,到时候轮到我了我可不会照顾你” “呵呵呵” 李学武指着一脸油的卫国对着小米说道:“你看这人是不是关傻了?” 见小米皮笑肉不笑的,根本配合不到自己要演的点,索性放弃提携这个傻小子了。 “你当我是什么?你还不明白你在这里的意义?还跟我讲江湖道义?傻了吧你?” 李学武点了点卫国,皱着眉头说道:“你以为这间屋子是谁都能进的吗?包括你,包括我” 卫国倒是对于李学武的话不甚在意,因为卫国还有底牌没出呢。 “我不知道你说的意义是什么,从小到大这屋子我没来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你当我吓大的啊?” 李学武双手插兜看着卫国,眯着眼睛问道:“你从小到大无法无天全都是依赖你那个母亲吧?是不是齐耳短发,面容消瘦,颧骨有些突出” “我妈来了?” 卫国一下子惊了,手上的香烟没拿稳直接落在了手心里,烫的卫国不断地抖着手。 因为被铐着手,所以很是挣扎了一阵才把烟头抖落下去。 李学武看着卫国忙活着,笑呵呵地说道:“昨晚就来了,一直到现在,连羁押室的门都没进来呢,你说你这次能不能出去?” “你骗人!” 卫国对着李学武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却是把目光看向了小米。 他早就看出这个小警查是个笨蛋,不然也不能没有发现自己是开车来的,还给了自己一个大背摔。 一看就是刚入职的二愣子,最是没有心眼子的时候,所以现在卫国更愿意相信小米的话。 别看是小米抓的他。 小米看了看李学武,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卫国实话。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小米直说。 “有啥说啥,就你那个脑瓜就别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事到如今咱们还有什么可隐瞒他的” 说着话李学武拉开门便往出走,因为李学武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对面儿关的就是左杰。 “大哥?” 李学武一进屋,左杰倒是很惊讶。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走到审讯桌前面,将烟盒和火机放在了左杰手边。 因为左杰只被铐住了一只手,所以抽烟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左杰也没跟暖气管子去较劲儿,就在椅子上被铐了一宿。 这小子也是个自来熟,昨晚挪着椅子到了审讯桌前面,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 这会儿见着烟比见着爹妈还亲呢,哆哆嗦嗦抽出一根烟赶忙给自己点上。 点了烟还不算,烟盒和火机就要顺到自己兜里去。 天下的烟民都有这么个习惯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着顺别人的火柴和火机呢。 “你要是敢揣兜里,我把你这只手也铐上” “嘿嘿嘿” 左杰将手里的烟和火机又放回了桌上,口中笑道:“不是故意的,习惯了” 看这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歉意,许是被别人顺得多了,自己也就没那个害臊的意思了。 李学武将火机收了起来,把剩下的半盒大前门塞进了左杰的上衣兜里。 “你还年轻,烟还是要少抽” 对于李学武的关心,左杰倒是没觉得怎么上心,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可没把“吸烟有害健康”印在烟盒上。 但是李学武“有病”的事实,令左杰还是不敢跟李学武逆着来。 “知道了大哥” 要是跟李学武耍脾气,左杰怕自己被李学武弄死在这个屋里。 这小子跟爹妈都是一说一梗瞪,在李学武这儿却是很老实。 就是老躲着李学武,而且不敢跟李学武在一个位置呼吸有点暴露智商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这小子问道:“你爹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左杰看着李学武毫无形象地坐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好像跟自己拉家常一样。 “嗨,什么工作啊,就是一挖沟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随后说道:“说人话” 左杰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真是挖沟的,我爹原来就是建筑行业的,56年划到了去做工程的项目了。” “58年我爹他们是第一批组建建筑相关工程的,等61年的时候就开始全国跑,修各种东西,可不就是挖沟呢嘛” “你爹要是挖沟的,那我们是什么?” 李学武用脚踢了一下左杰,然后眯着眼睛问道:“你说你跟那哥俩儿混得个什么劲儿啊,人家家长都来接了,你还在这儿跟我俩吹水呢” “啥?” 左杰惊讶了一下,随后问道:“卫民哥俩儿出去了?” “坐下坐下,惊讶什么” 李学武把左杰按了下去,然后说道:“这不是正准备走手续呢么,也没有充足证据,不放人能怎么着?” “可……” 左杰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心里直骂娘。 昨天你那个牛笔劲儿呢?不是要办这哥俩儿的吗? 怎么我一做证人你就撤退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混啊?卫国出去还不得打死我啊? 李学武拍了拍左杰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啊,我办事儿把握着呢” 左杰看了看李学武,然后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我作证的事情这两人不知道?那谢谢大哥了!” 说着话左杰就要站起来,却是被李学武又按了下去。 “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随后叹息地说道:“很遗憾,你说要作证的时候卫国已经醒了,就是这小子鸡贼没吱声” “啊?!!!” 左杰嗷呶一嗓子,随后便是拉着李学武的衣服说道:“那你说的放心是?” 李学武拍了拍左杰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会晚半个小时放你出去,这样你们出派处所的时间就错开了” “不是大哥,你错这会儿时间管什么用啊,以后呢?不管我了?” 李学武见左杰急了,也是很无奈地说道:“我们尽力了,可这两个人都不交代,我们能有啥法,只能放人,至于你作证这件事我们还是记得的,有事你再来找我们报案” 左杰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哭着声音说道:“到时候再报案就晚了” 无助地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大哥,你跟小宁姐那么好,你能不能叫小宁姐罩着我啊?” 李学武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跟顾医生根本就不熟,拢共才见了不到五次面儿,说实话,她家在哪我都不知道,那天送她我都没进去家属” 左杰认命地点点头道:“是了,我们那个院你是进不去的” 李学武安慰道:“不要怕,你爸不是工程队伍里的人嘛,这就是我问你爸是做什么工作的原因,要是小了我还真不敢放了你” “那管什么用啊” 左杰哭丧着脸说道:“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是好学生,就我一个不着调的,没见我在这儿待了一宿都没人来接我啊” “啧啧啧” 李学武啧了一阵,有些遗憾地说道:“那可麻烦了,毕竟我们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不是?” “大哥” 左杰叫了一声李学武,随后满脸希望地说道:“要不我跟你去你家躲一躲吧” “呵呵呵” 李学武苦笑两声,无奈地说道:“你跟我躲?我都不知道去哪儿躲呢,你不知道他爸爸的厉害啊” “怎么不知道啊,卫家那一对儿公母最是护短的” 左杰也是急了,坐立不安地拎着凳子在屋里转圈圈。 “这可怎么办呀” 李学武也是一副跟着左杰一起想办法的模样。 “哎?” 左杰叫了一声,随后拎着凳子站在屋里看向李学武问道:“大哥你刚才说这哥俩还没出去?” “是啊,正准备办手续呢,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左杰一脸希望地问道:“那如果这哥俩出不去,而是被永远留在这里面,我是不是就没危险了?” 李学武一脸的沉思表情,心里却是想着你这个笨蛋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再不问我都要主动给你提意见了。 可那样的忽悠效果就差了很多,也显示不出李学武的水平不是? “说是这样说,到时候他们被关押,你被释放,我们就说你不是主犯,被教育就放出去了” 左杰被李学武的话说得一笑,可李学武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左杰犯了难。 “可现在问题是怎么才能让这哥俩出不去呢?” “这……” 一面是江湖道义,兄弟义气,背叛的名声不能要。 一面则是铁肩担道义,自己出去被兄弟两肋插刀。 这怎么选? 这还用选? “大哥,我知道卫民的一个事儿,指定能办了他” 李学武看着信誓旦旦的左杰,有些犹豫着问道:“这……这不会为难你吧?” “不为难不为难,帮助警查打击犯罪是我们公民的义务嘛” 左杰也知道自己破了戒了,但现在只能给自己找借口。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说说看,要是事实清楚,他们的案子是要继续侦查的” “大哥你不知道,这卫民三年前差点去了其他地方,后来连夜跑路去了南方,这才有了现在的风光”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左杰继续说,虽然李学武听董文学说过这么一段,但是现在不好打断左杰的话。 左杰拎着椅子坐在了桌子前,并且拉近了与李学武之间的距离,这才小声说道:“可我知道他不是怕去那边才跑的,是因为一个女人” “哦?” 李学武惊讶了一下,瞬间来了精气神儿。 先是从桌子上跳下来,拎着桌子后面的椅子放在了左杰身边,随后对着左杰示意道:“你坐好了慢慢说,咱们时间还有,要详细地讲讲” “嘿嘿,我也是因缘际会碰上了” 左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正色说道:“那天我去找卫国,刚到他们家门口就听他们家屋里吵闹着,有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哭” “我怕遇见什么事儿,便又往上走了一层,站在楼梯上往下看着,没想到看见……” “我妈真是这么说的?你要敢骗我!” 卫国现在的眼睛都红了,看着小米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小米看着要择人而噬的卫国也是有些不自在,怎么一个个的都当自己是没心眼儿的人。 现在看卫国明显是信了自己说的话,尤其是在听见他母亲那句话的含义。 “信不信由你,这要不是李所让我跟你说,我还真就不愿意跟你说这个,因为这是犯错误的” 卫国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姓李的这小子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他办事还算讲究,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让他冲着我来吧,我都接着” 小米看了看满脸死灰的卫国,皱着眉头说道:“别不识好歹啊,李所这人不错,你这是什么性质你知道吗?没动手收拾你就不错了” 卫国看着眼前的菜鸟,知道这人不知道自己和李学武之间的瓜葛,所以这会儿还觉得是李学武在执行公务呢。 “你不懂,你叫你们李所来就行了,就跟他说,有什么事儿我都扛着了” “咔嚓!” 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李学武站在门口问道:“你抗什么?” 皱着眉头问了卫国一句,随后对着小米说道:“来,找你有事儿” 小米自觉的在这屋自己的气场被卫国压制了,这会用手指点了点卫国,意思叫卫国老实着反省。 等出了门就见李学武把审讯室的门关了,然后拉着自己到了拐角处。 “给你个任务,现在你出门去找我的司机,然后去交道口所,把这个条子交给沈放所长,记住了,人不要带回这边,直接带到交道口所去” 小米看了看李学武交到自己手里的纸条,然后回道:“李所您放心,信我一定送到” 说着话小米已经将纸条揣进了上衣口袋,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然后敬了个礼便往出跑了。 李学武见小米的动作就是表情一凝,看着小米的背影嘀咕道:“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中二病啊” 等送走了小米,李学武转过身回了左杰所在的审讯室,将手里的纸递给左杰道:“把你刚才说的写下来” 交代完便要往出走。 “大哥!” 李学武回过身看了一眼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左杰,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说道:“写吧,铐子都给你打开了,你还不懂啥意思啊?” “我知道” 左杰有些犹豫地说了句,却还是握着手里的钢笔皱眉头。 李学武收拢了笑容说道:“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 见李学武的脸色冷了,左杰再次说了句“我知道”,然后便趴在桌子上开始写。 李学武看了看左杰,拉开门便要往出走,刚迈出一步却又回头对着左杰问道:“你认识顾延吗?” “认识,大哥你认识顾延?” 左杰惊讶了一句,随后一拍脑门说道:“你都认识小宁姐,怎么可能不认识顾延呢” 懊恼地责怪了自己一句,随后抬起头对着李学武说道:“顾延可是个狠人,学习好,打架还狠,就是不跟我们一路的,从来不跟我们玩儿,人家都是跟k院儿那些有能跟的人一起玩” 其实在五几年就有了家属院儿这么一个说法,包括纺织厂家属院儿,农具厂家属院,牛奶厂家属院等等。 毕竟那个时候开拓者的孩子们都已经开始上小学的上小学,上初中的上初中了。 到了现在,这些孩子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就喜欢凑在一起。 那些孩子几乎都听着父辈艰苦奋斗故事长大的,可以说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时代感和荣誉感。 在这些孩子们的内部同样有着像社会上复杂的游戏规则。 毕竟得到的越多承受的就越多,有些游戏规则甚至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这也是为什么左杰跟在卫民和卫国的屁股后头玩儿,因为卫民他爹比左杰他爹牛掰。 而左杰他爹现在还是“挖沟的”呢。 在左杰他们那个纺织家属院长大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从小就知道谁家父亲更牛掰,谁家有小汽车。 大家虽然都在一起玩,但是在这个小团体内部,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正所谓牛掰者说话,你的爸爸牛掰,我们就都听你的,爸爸不牛掰的根本说不上话。 这几乎是所有家属院长大的孩子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有这样的一个故事: 两个孩子吵架,另一个孩子来劝架。 问你爸爸什么人? 你呢? 劝架的孩子果断地说,听爸爸厉害的。 听着好像挺有意思,却是很现实的一种潜规则。 李学武当初拒绝顾宁,就是不习惯这里面的圈圈和潜规则。 还有个刚才左杰提到的潜规则,那就是孩子们各玩各的。 子女内部有自己的秩序,各有各的玩伴儿。 比如身份标志,有的孩子穿一身儿蓝白袜子,其他家的孩子都穿绿色,再穿双胶鞋,另外别家孩子,上身一种风格下身一种,还要时不时穿穿飞行夹克。 这样,看衣服就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甚至有的看袜子就能看出来,可以说身份标志所代表的“小伙伴儿”就十分明显了。 顾延因为他哥哥的原因,所以一直跟k院那些孩子玩。 k院要比h院和l院待遇高,所以孩子们也是显得傲气。 这也是让左杰羡慕顾延的原因了,所以才说出了刚才的那一份话。 李学武用手点了点左杰道:“赶紧写,今晚把案子办完了,我带你约他吃饭” “真的?” 左杰一蹦三尺高,可看着李学武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跟小宁姐不熟的嘛,怎么能跟顾延认识的?” 李学武对着左杰笑了笑说道:“我是跟顾宁不熟悉,但是跟她爸我们熟悉”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便关上门去了对面的审讯室。 左杰站在审讯室里都傻了,这是什么个吹牛法? 李学武进了卫国这屋,没看瞪着自己的卫国,而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坐在了审讯桌的后面。 卫国看着李学武不搭理自己,皱着眉头想着李学武这是什么意思,活动了一下有些麻的手,换了个姿势继续蹲着。 就这样,李学武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想着自己的事情。 卫国蹲在暖气边上时不时地活动一些手脚,想着李学武在想什么事情。 两人僵持了许有一个多小时,卫国脸上的决绝和狠厉慢慢地消失了,只剩下了无尽的疲惫。 李学武其实一直有观察卫国的情绪的,虽然没有盯着看,可卫国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学武的视线范围内。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审讯技巧,李学武也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和培训。 但是李学武懂得人心,再加上一点点的表演技巧和相对于这么时代的信息逆差,这就是李学武制胜审讯的能力。 现在卫国其实就进入到了一种自我否定的情绪状态了。 从最开始的惊讶,错愕,悲愤,决绝,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和李学武的心理暗示,这些情绪都被他自己否定了。 卫国也在不断地思考自己现在做的决定到底值不值。 到了现在这个状态,李学武可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进行思考。 因为过了自我否定的劲儿,就有可能进入自暴自弃的状态,那审起来可就麻烦了。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茫然地看过来的卫国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也是没想到这个案子牵扯出了天理人伦的事情” 卫国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我卫国堂堂男子汉,要是皱一下眉头都不是爹生父母养的” “是是是”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义气的汉子,从你没跟你哥一起过来截我们就能看出你讲道义,可现在……唉” 卫国都快要急死了,这姓李的什么毛病,怎么老是说话说一半呢,这要把人急死。 “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就算是你要办我,也让我做个明白的鬼”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卫国,叹气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得好” 眼见着卫国就要急得跳脚了,李学武这才说道:“可我是办案人员啊,不得不跟你问这个问题啊” “你问!”卫国瞪着眼睛嘶着声音说道。 李学武正视着卫国问道:“三年前是你把郑敏华推下楼梯的吧?” “狗屁……” 卫国红着眼睛骂了一句,随后却像是嗓子被堵住了一般,竟然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用怜悯、猜测、鄙视的眼神看着卫国。 卫国则是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丝毫没有犯错悔恨的意思。 对视了好一会儿,卫国通红的双眼流着泪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还用问我吗?” 李学武走到卫国身前,慢慢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有拆封的大前门。 拆开来,抽出第一根叼在嘴上点燃了,然后塞进了卫国的口中。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李学武在审讯时一般是不会抽烟的,因为这有可能影响到罪犯的注意力,错过某些重要线索。 反过来说,在审讯时,李学武每一个动作,包括吸烟,给犯罪分子递烟,都是有讲究的。 卫国叼着烟大口大口地吸着,好像要把心里的郁闷都通过烟雾挤出来。 可是这烟越抽心里越难受。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烟上,以至于卫国吸进肺里的烟雾变了质。 “咳咳~咳咳!!!” 卫国咳了一阵,吐掉了嘴里的烟头,用脚踩灭了,然后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是我哥说的吧,他见到我母亲了?还是我爸来了?” 李学武沉默地靠坐在审讯桌前面,皱着眉头盯着地面,眼睛的余光一直看着卫国。 “呵呵呵呵” 卫国傻笑了一阵儿,然后说道:“我哥比我有出息呢,他们当然要保我哥” 李学武知道卫国是不甘心的,不然也就不用说这么多话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这种事情你干不出来,但是现在……”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不是我吓唬你,你的事情本来就不小,你没有权利持枪,最严重的是你持枪挟持和威胁警务人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要吃枪子嘛” 卫国抬了抬头回了李学武一句,然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说道:“从我哥要跟顾宁处对象我就反对,小院里顶尖儿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够得上,再说郑敏华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咳咳~” 卫国咳嗽了两声,随后继续说道:“顾宁平时出来玩都是带着警卫员的,我哥一接近就被注意到了,顾家哪里不会查我哥” 李学武见卫国这是要翻旧账了,知道这是不甘心替她哥背锅的意思,所以没有打扰卫国,让他继续说。 “当时我哥要跟王先生去边疆的,可是郑敏华挺着肚子来家里了,我母亲哪里肯接纳她,便要推她出去,不让她进门” “唉~” 说到这里,卫国说不下去了,余下的话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所以你就把人推下了楼梯?” 见李学武鄙视地看着自己,卫国轻笑两声说道:“我这辈子都没跟女人动过手,哪里会去碰一个孕妇” 李学武摇着头说道:“可你哥说郑敏华是你的女朋友,是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他说他还劝过你,可你不听,也是你气急败坏把人处理了的” “呵呵呵呵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见卫国要破罐子破摔,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道:“大街上拦人调戏妇女本就不好听,现在又担着一个这么个名声,你要是吃枪子也就落下一个身后挨骂的名声,你哥继续逍遥自在” 见卫国低下了头,李学武继续说道:“可要是你吃不了枪子呢?” 卫国的身子一僵,明显是想到了这种情况的后果。 “你出来以后怎么活?你哥能补偿你这么多年的青春吗?看着你哥儿孙饶膝,你却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你还能指望你爹你妈?” “呵呵” 李学武冷笑一阵,随后说道:“现在都指望不上呢,等你出来这两个人都七老八十了,你指望你哥哥?呵呵呵” 卫国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地上砸,砸碎成了八瓣儿,瓣瓣都是心酸泪。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在审讯室里走了一圈,然后说道:“顾宁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想要办的是谁你也清楚,何必呢?” “如果没有你哥,咱们昨天在书店就算是很正常不过的一次见面了,何来这些烦恼事啊” 卫国抬起头,不顾脸上的泪水,看着李学武问道:“是顾家让你办我们的?” 李学武“呵呵”一笑,道:“你觉得我是谁?你觉得顾家是谁?呵呵” “你高看了我,看低了顾家” 走到卫国身前站定,李学武继续说道:“你哥那么优秀的人都够不上,我能攀上那个高枝儿?” “那你为什么?” 李学武点了点衣服上的徽章说道:“为了这个” 卫国不相信地问道:“就为了这个?” (本章完) 第274章 我不信! 第274章 我不信! 郑富华看了看李学武和段又亭,皱着眉头问道:“审了多久了?” 段又亭看了看手表回答道:“三个多小时了” “审不出来什么就放人吧,卫陆云同志说他会去那个姑娘家道歉的” 郑富华解释完又对着两人说道:“就这么着吧,赶紧把电话线接上,该干嘛干嘛去” “可能放不了” 李学武的这句话说完,众人均是一愣。 段又亭则是想要拉着郑富华到一边儿去说,可被郑富华躲开了拉着的手。 “就在这儿说,有什么好隐瞒的,真有问题卫陆云同志还能为难你们还是怎么着?” 这句话说的是真漂亮。 郑富华来就是受人所托,压着手底下人也是无奈之举,真要是抓住把柄,谁愿意做这个事儿。 要不怎么说郑富华一来就问审了多久呢,就是想问问到底有没有把人留住的把握。 “这” 段又亭迟疑了一下,看了李学武一眼,见李学武点头,便将郑敏华的案子说了出来。 这个名字刚一出现,卫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郑富华听完段又亭的叙述也是皱起了眉头对段又亭问道:“查清楚了吗?” “快了,现在沈所正审着卫民呢” 郑富华没有再问,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卫陆云。 李学武看着卫陆云面不改色的样子,还是有些佩服的,至少这份定力让人佩服。 “这个情况我还真是不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要不先让我们见见卫民和卫国?” “这个不大方便,我们还在审理中,嫌疑人是不能见家属的” 见李学武说话,卫陆云看了看郑富华,随后看着李学武问道:“还没打听,你是?” 郑富华对着卫陆云介绍道:“这是我们交道口所的副所长李学武,也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科长” “真是年轻有为啊,我跟你们李副厂长也是认识的” 李学武没管卫陆云的套近乎,而是对着郑富华说道:“领导,这个案子已经很明确了,能确定的是卫民主导了这一次的犯罪,他对自己的罪行也是供认不讳,但是其是纺织厂保卫的身份需要您与纺织厂沟通一下” 郑富华见李学武直来直去,直接说到了案子的后续,便看了看段又亭,随后点头道:“按照程序,报到局里吧” “郑富华,是不是再看看,毕竟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怎么也得让我们见见孩子,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吧,就算是我们孩子犯了错,总得让我们有个补救的机会吧” 卫陆云站在一边跟郑富华打着商量,随后又对李学武说道:“顾宁的事情我会亲自登门拜访顾参道歉的,你所说的郑敏华我们也会去道歉的,不说卫民在南方的功劳,单说卫国的年龄,才刚十八,你们总得给孩子们一个悔过的机会吧” 郑富华没有回复卫陆云,而是看向了李学武。 卫陆云见郑富华看向李学武也知道这件事是李学武主导的,还是要看李学武的意见。 卫陆云往李学武这边走了两步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这两个孩子出来我直接把他们送到西北去,不改正错误绝不让他们回来” 李学武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呵呵”笑了两声,随后掏出香烟先给郑富华敬了一根烟。 郑富华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然后接了。 李学武又给卫陆云敬了一根。 卫陆云见李学武好像是有缓和关系的意思,便稍稍放松了神情,接了李学武敬过来的烟。 扔给段又亭一根,李学武自己也点了,这才开口说道:“我敬佩卫同志的为人,因为从卫国的身上就能看出您的品质” 卫陆云不知道李学武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看你的气质不错,也是同行出身,咱们都是一样的,也请多理解我一个做父亲的心” “嗯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表示认同,随后说道:“知道您对我有些误会,在这里要跟您说清楚” 这句话倒是把刚才点烟这会儿放松的气氛又拉紧了。 “我跟顾宁也仅仅是认识,跟顾参也仅仅是见了两回面儿,这事儿我跟您的两个儿子都解释了,所以别误会顾家,也别误会我” 卫陆云觉得李学武这是话里有话啊,但是没有出言打断,皱着眉头听李学武的下文。 “其次就是我跟卫国和卫民都不认识,也没有矛盾,这件事也并不是像您说的那么简单,也并不是什么误会,我们第一时间也对顾宁做了笔录” “再有就是郑敏华的事儿” 李学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郑富华说道:“人被从四楼推下,当时还有身孕,从手术台上下来就是下肢瘫痪” 李学武的解释让郑富华的脸色很难看,也不再看卫陆云的眼神,而是锐利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看着卫陆云,道:“三年了,这是三年前的事情,你们没有时间悔过和弥补吗?何至于到了现在来找我们要时间” “呵呵呵” 李学武不顾卫陆云难看的脸色和卫夫人怨恨的神色,嘲讽道:“这么说也不对,你们弥补了” “郑敏华的弟弟是你们安排进的纺织三厂,郑敏华父亲得了一笔钱,又是买车子又是续弦的,你们弥补得很到位了,可偏偏忘了那个卧床的郑敏华了吧” “你胡说,是那个” 卫夫人再也忍受不了李学武的嘲讽了。 这个小骗子从一开始就骗自己,说是什么维修工,没想到就是那个打了自己儿子的混蛋,现在又嘲讽自己,作为厅长夫人,哪里受过这个气。 卫陆云碰了一下自己夫人,将她的后半句话阻挡了回去,然后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了,没有再看李学武,而是把目光看向郑富华。 “我不认同你们这位李所长的说法,我认为他有打击报复的嫌疑,这个事情还是要把当事人叫来,把事情调查清楚才好” 其实要是早这么说,李学武还真就不跟这两人解释这么多了,徒费口舌。 “就是,你们有什么权利审讯卫民?” 见郑富华不说话,卫陆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要是不方便,我就跟刘局说,这案子问题这么多,还是要仔细审审才行,我相信卫民不会犯这个错误的” 郑富华看了看卫陆云,问道:“两个所长,一个副所长,还能冤枉了您孩子?” 听到这里郑富华也是很不满意了。 本就是不愿意来的,电话实在打不通,姓卫的又在办公室里坐着不走,这才来了这边。 本以为是个简单的纠纷类案子,两边调解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还牵扯出了这么个恼人的案子。 “这可不一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互相照顾,联手打压我们的?” 郑富华也被卫夫人的这句话气笑了,看着卫陆云问道:“您觉得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讲证据,讲事实的地方,没有的事儿我们还能给你们变出事儿来?” 卫陆云没有阻拦自己夫人,而是皱着眉头说道:“我的意思很清楚了,街上的事情是个误会,这位李所长打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至于你们说的这个郑敏华,还是要查查是不是别有目的的人,我相信我的家人没有接触过她,卫民也不会做这种事” “你的相信不作数,我们是要靠事实说话的” “事实就是你为了某些目的夸大了案件的基础,扭曲了原本的事实,故意……” 卫陆云的耐心显然被李学武几人磨没了,能屈尊降贵说了这么久,这些人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所以对于李学武的话直接崩了会去。 “草拟大爷的,让我审讯,你们两个王八蛋吃饭去了……” 就在卫陆云细数李学武所犯下的罪行的时候,沈放推开门对着李学武两人喊了一声,随后便是看见了院里站着的人。 “郑局!” 沈放见郑富华阴沉着脸看着自己,马上一个敬礼,口中高声打了招呼。 “什么样子,还所长呢” 郑富华低声训斥了一句,随后看了看脸憋得通红的卫陆云说道:“不好意思啊,下面的人素质还有待提高,您继续” 这特么还怎么继续啊,情绪都给打乱了。 卫陆云扫视了院里的几人,随后对着郑富华说道:“你带得一手好兵啊” 讽刺了一句郑富华,随后傲气地说道:“你的兵要都是这么个样子,你别怪我信不着你们的审讯结果” “出结果了吗?” 郑富华也是想到刚才沈放说的话,随即对着沈放问道。 沈放倒也干脆,点头汇报道:“已经招了,案件的审讯工作已经结束,就等着跟您汇报了” “什么?我不信!” 卫陆云的态度马上变了,沉稳大气消失不见,现在只剩下满脸的怀疑和不忿。 “我要见他们两个,我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刑讯逼供,如果有,我要去告你们!” “卫陆云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郑富华不满地说道。 这个院里代表公an身份的只有郑富华最大,他不说话谁说话。 虽然顾忌这位卫陆云同志的身份,但是这么说出来也是很不满意了。 可哪承想,现在的卫陆云已经无所顾忌了,一点儿都不给郑富华面子 卫陆云点了点李学武几人,随后说道:“你们几个等着吧,我一定讨个公道,尤其是你” 李学武站在段又亭身边正跟沈放挤眉弄眼呢。 沈放还捅咕了李学武一下,抱怨他不讲究,吃独食儿。 可没想到的是,正在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卫陆云指着李学武骂道:“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个办案人员的形象,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办案能力和初心,就算是审讯出了什么,你这个样子也让我觉得我的孩子是被迫的” “卫陆云!” 郑富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瞪着卫陆云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就表示郑富华对他所说的话很不满意了。 可没等郑富华再开口,卫夫人在一旁说道:“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是卫夫人对着李学武说的,因为这些人里就李学武打了她儿子了。 “为了巴结顾海涛你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啊,难道是他顾海涛指使你害我儿子的?他女儿就那么金贵?就值得你这公an的身份去给他当马弁?” “阿姨!” 李学武被卫陆云骂的时候并不觉得难过,因为郑富华在这儿呢。 虽然骂的是自己,可卫陆云剑指的是郑富华。 这会儿听见卫夫人的辱骂,李学武也没什么反应,骂就骂呗,大不了回头自己申请去看执刑。 可看向卫夫人的时候李学武眼睛一瞪,惊讶地喊了一句阿姨。 “甭跟我套近乎,等着扒皮吧你,叫阿姨,叫奶奶都没用” 卫夫人见李学武冲着自己喊阿姨,也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可哪承想,李学武根本没有搭理卫夫人,而是有些尴尬地往门口迎了迎。 “丁阿姨,您怎么来了?” 李学武刚才光顾着跟沈放嘀咕了,卫陆云开骂的时候李学武也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跟沈放和段又亭使眼色来着。 什么叫敌人的愤怒就是对自己工作的最好褒奖啊。 这会儿才看见丁阿姨站在门口的车后面,看着站在这儿得有那么一会儿了。 “再不来你顾叔叔都成教唆犯了” 丁编辑瞪了李学武一眼,也不看院里的几人,而是问道:“顾宁的案子怎么样了?” 李学武没急着回答丁编辑的问题,而是看了看门外,然后问道:“阿姨,您怎么来的啊?” 见李学武打嚓,丁编辑知道李学武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自己跟卫家夫妇碰面。 可丁编辑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好惹的也不可能在当年穿过敌占区跑到盐an去打天下啊。 “你顾叔叔不让我们家的车进任何机关的院儿,我只能叫司机停胡同口,自己走着进来” 这话明着是回复李学武的问话,实则是暗讽卫家夫妇两人。 李学武也是听明白了,回头看了看尴尬窘迫的卫家夫妇,又看了看望着这边的郑富华。 “阿姨,案子审完了,已经正式上报准备走手续了,我带您进去坐一会儿啊?” 这是李学武的客套话,想着赶紧把丁编辑哄走。 丁编辑看了看李学武,随后说道:“不了,有了结果就好,你忙,我不打扰你,我说两句话就走” 李学武只好说道:“那我给您介绍一下” 说着话,李学武带着丁编辑往院里走了几步,对着郑富华介绍道:“这是第一个案子的受害人顾宁的母亲” 随后又给丁编辑介绍道:“这是我们东城分局的郑领导” “郑领导您好” 丁编辑主动跟郑富华握了握手,随后说道:“感谢你们秉公执法” 郑富华见这瘦高的中年妇女气度不凡,穿着毛领的大衣,一看就是高级人士的家人,所以也是客气地回了一句:“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丁编辑跟郑富华客气完,随即转身看向尴尬站在一边的卫家夫妇。 态度并没有怎么改变,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老卫,咱们也得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没想到在这个情况下遇见了老战友” 卫陆云窘着脸尴尬地咧咧嘴道:“刚才……” 丁编辑没有让卫陆云往下说,打断道:“公家的事儿我不说,有法律管着呢,你想查李学武那就去举报,我要说的是卫民和顾宁的事”。 就见丁编辑微微昂着头对着卫陆云说道:“卫民是领导,顾宁也是领导,如果不是因为李学武在场,那这个事儿应该是纺织厂管或者医院管,一会儿回去我就叫老顾去纺织厂报道,将这里面的关系交代清楚” “大姐,她不是这个意思,她……” 卫陆云也是想给自己妻子解释一句。 可哪知丁编辑根本不听,而是对着卫夫人说道:“你说的没错,李学武是受了老顾的交代了” 这一句话说出,不仅仅是卫家两口子惊讶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沈放几人也都惊讶了,没想到李学武还有这种关系? 李学武也是瞪了一下眼睛,想了想,好像没有这回儿事儿吧? 可哪知丁编辑好像就是要惊掉众人下巴的意思,口中继续说道:“老顾交代他要保护好顾宁,照顾好顾宁,因为李学武是老顾定下的女婿” “啥?” 卫陆云夫妇惊讶出声,没想到李学武还真是顾家的…… 李学武也是惊讶道:“阿姨!” 李学武本是要提醒一下丁阿姨的,现在案子完了,自己不怕卫家夫妇的。 可看见丁阿姨看过来的眼神,想到在医院的那些日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要是否了丁阿姨的话. 这个面子说啥都给了。 看傻了眼的沈放几人已经被这转折给惊呆了。 见李学武出声,众人便都将视线看向了李学武。 就见李学武有些尴尬却又犹豫地问道:“妈,咱们这种关系能告诉他们吗?” 丁编辑被李学武这声妈叫的欣慰不已,可面上却是责备地说道:“听我把话说完” 李学武倒也乖巧,答应一声便站在了丁编辑的身后。 “今天说这个就是告诉你,李学武打你儿子不犯法,未婚妻被欺负还不敢还手的不配做个男人,我女婿是好样的” 丁编辑对着脸色骤变的卫家夫妇说道:“再有,我今天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也是给李学武一个交代,我们家顾宁跟你们家卫民没关系,敢伸爪子,没剁了你儿子的手都是轻的”。 这一番话说出,卫陆云再也没了嚣张气焰,卫夫人也是躲着丁编辑的眼神,不敢看向这边。 “大姐,您也在气头上,晚上我去拜访顾参咱们再说” 说着话,卫陆云拉了一下妻子,就要上车走。 丁编辑冷声道:“晚上直接去纺织厂,我叫老顾在那儿等你” 卫陆云也没敢回复,上了车交代司机赶紧走。 刚才看热闹的司机见自己服务的卫陆云败走麦城,赶紧打着了火一脚油门便完成了倒车,然后嗡的一下便开出了大门。 见卫家夫妇走了,丁编辑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对着讶然看着这边的郑富华几人笑了笑说道:“公事家事赶到一起了,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没有” 郑富华笑着说道:“您这也算是我们公an干警的家属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可见笑的” 丁编辑笑着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李学武,然后对着几人说道:“多谢郑局和学武的同志们对他支持和帮助,我女儿身体不适,回头我叫她来这边感谢各位” 郑富华看了看已经没了“母老虎”气场的李学武的“丈母娘”,这份雍容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养成的,显然自己猜的是没错的。 能让卫陆云低声下气叫大姐的,能把这对儿胡搅蛮缠的夫妇吓走的,能是简单人物? 看来自己手底下出能人了啊。 “李学武就在这儿呢,让他感谢我们就行了,哈哈哈” 丁编辑点头道:“那就让他请客” 说着话拉着李学武的衣服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忙,我就不打扰各位了,我跟学武说几句话” “您请” 郑富华几人客气了一句,随后便在段又亭的带领下往大厅走去。 李学武则是被丁编辑拉着往门口走去。 丁编辑边走边说道:“办事要圆滑一下,别直来直去的” “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可丁编辑却是不满意的。 “事关顾宁,你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者告诉你顾叔叔一声,还用这么麻烦?” 李学武笑着说道:“在这边我能办得了他,再说了顾参那么忙” “再忙自己子女的事情还是有时间管的” 丁编辑回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小宁小时候受过惊吓,容易被刺激到,所以你顾叔叔给她配了警卫员” “但是她上班以后就撤掉了,没想到那小子又找上来了” 李学武知道些这里面的事儿,但是不好说什么,只是听着丁编辑说。 “这次你做的没错,再有敢跟小宁伸爪子的,你就往死了打”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两声,随后说道:“阿姨,我是执法者,必须遵纪守法的” 丁编辑看了李学武一眼,目光里有着欣赏和肯定,口中却是责备道:“跟你顾叔叔一个样,古板固执,一点都不知道灵活,提你顾叔叔的名字怎么了?他还能说你啥啊?” 说是这么说,可丁编辑对于李学武做事的态度还是很中意的,尤其是保护顾宁的态度。 从顾宁叙述的时候就能看出李学武对于顾宁的在乎。 其实当时李学武那么激动是有一部分条件反射的原因,就是所谓的好动手,脾气暴躁。 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李学武早就想收拾这些混蛋了,凑巧以前跟自己横的遭到了自己手里,哪里还能放过。 可李学武没想到,也没意识到,他的好动手成了顾宁眼中的勇敢,为她的勇敢。 可能这就是女人感性的一面吧,毕竟女人要比男人更相信一见钟情和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爱情。 男人嘛……嗯,不说也罢。 李学武把丁编辑送到了胡同口的车边,笑着说道:“您不用来这边了,晚一点儿卫民就会移交到纺织厂,我们会跟踪的” 丁编辑笑着看了看李学武,以前看着不顺眼的彪悍和当兵的锐气现在都化作了能保护自己女儿的优点。 “你不要再出面管这个事儿了,我会叫你顾叔叔关注的,卫家那两口子贯会玩儿阴的,你防着点儿,枪别离开身,有事就开枪,打死几个不怕的,有我跟你顾叔叔呢” 李学武听着丁编辑的“狠厉”,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阿姨” 丁编辑由着李学武给开了车门,边上车边说道:“别不当回事儿啊” 说完话见李学武给关了车门子,在车启动前又拉下车窗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还是叫妈听着舒服” 李学武笑着说道:“妈,谢谢您关心” “哎,去忙吧” 丁编辑欣慰地答应了一声,随后在车子启动以后对着李学武摆摆手便走了。 见车走远,李学武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三点多了,想着赶紧回去跟几人沟通一下,好回轧钢厂上班。 刚一进段又亭的办公室就被沈放调侃了一句:“把你丈母娘送走了?哈哈哈” “哈哈哈” 就连郑富华都看起了李学武的笑话。 李学武瞪了沈放一眼,随后说道:“还有心思笑呢,就你耽误事儿,审了那么长时间,要是没有郑局,我跟老段都顶不住这俩人了” 李学武这话可不是在责备沈放,而是在拍马屁。 效果嘛,很明显。 郑富华笑着看了看三人说道:“同志们辛苦了啊,案子办得很漂亮的” 刚才李学武离开的这一会儿,沈放和段又亭已经将案子的始末汇报给了郑富华。 郑富华也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没有再追究“野猫”咬断电话线的事情。 “为人民服务” 李学武一个敬礼,习惯性地给了郑富华回复。 可这会儿沈放和段又亭正傻傻听着郑富华继续夸自己呢,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老六”又给自己两人装里面了 郑富华满意地看着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坐下。 “你充分地实践了这句话啊” 李学武刚坐下,就被沈放踩了一脚,算是警告李学武别在“表现突出”乱接郑局的话了。 让郑局自己在那尬说就好。 郑富华不仅仅是对于李学武的态度满意。 在刚才卫陆云说查查李学武是怎么进的公an队伍的,还贬低了李学武,这叫郑富华很不满意。 因为李学武就是他主张招进来的,现在李学武用优良的表现有力地回击了卫陆云错误的言论。 这可比郑富华自己去跟卫陆云争辩更让人舒坦的了。 谁不想手底下有这么一个头脑聪明,文化水平高,办案能力强,关键是还能跟自己思想能同步对接的人呢。 尤其是沈放和段又亭汇报的,关于李学武接连攻克三个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让这三人互相攀咬,将案子办实的能力。 郑富华今天觉得不白来一趟,这次去纺织厂可是要露脸了,能在移交前把案子办得这么实,也叫纺织厂那些人看看分局这边有没有能人。 李学武谦逊地说道:“孤木不成林,这全赖于段所和沈所的大力支持啊,没有他们的帮助,案子不会办得这么容易的” 沈放和段又亭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都觉得这人虽然有时候爱表现了一点儿,但是不吃独食的性格值得交往的。 “哈哈哈,都是好样的” 郑富华赞了一句,随后笑问道:“我听说你不仅仅要打苍蝇,还要打老虎,现在老虎被你打掉了,苍蝇什么时候拍掉啊?” 李学武看了看段又亭和沈放,得了两人自信的眼神,便正式回道:“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 郑富华并没有责怪李学武的保密态度,而是赞叹道:“我就喜欢你这个办案的性格,上次叫他们俩吃了你的庆功酒,这次我说的,苍蝇打完,我请你们吃饭” “是” 李学武三人立正敬礼答道。 这次沈放和段又亭得了李学武的示意,很是机敏地捕捉到了李学武的意思。 所以三人整齐划一的动作给郑富华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你看看,跟李学武办了几天案子,已经能接上自己的话了。 四人在办公室里轻松地聊着案子,等着纺织厂来接人。 过了许有一个小时,纺织厂的吉普进了院儿。 来的这些人很直接,跟段又亭办交接手续很快,该签字的签字。 审讯记录段又亭学着李学武,鸡贼地留了一份,惹得纺织厂的人看了段又亭几眼。 近墨者黑的段又亭丝毫没有脸红的直觉,摆手示意小米和老宋去提人。 这里面的说道不好多说,总之是小米和老宋押着失魂落魄的卫民出了办案区,交给了穿着特殊着装的纺织厂干部。 在被押上车的时候卫民还往办公区踅摸来着,但是没有看到李学武的身影就被按进了吉普车。 沈放跟郑富华打了声招呼,上了院里等着的边三轮,带着纺织厂的另一台车去接郑敏华。 这波人走后,郑富华跟李学武和段又亭握了握手也上了吉普车回分局去了。 等送走了郑富华,李学武和段又亭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是笑了出来。 “跟你办案还真是有点惊心动魄的意思” “现在不嫌弃跟我办案风险高了?” 见李学武调侃自己,段又亭笑着说道:“有风险不怕,有好处就行” 李学武拉开闫解成开过来的吉普车的车门子,看了看段又亭咧着嘴笑的样子说道:“老话儿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跟着我没学到啥,跟沈放倒是把不要脸学会了” “滚你个蛋的吧,哈哈哈” 李学武拉着车门框上的扶手跳上车,回身对着段又亭交代道:“那个左杰放了吧,按照证人程序走,顺便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跟他约的人在石加庄上学呢,放假我再约他” 段又亭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个卫国怎么办?” “公事公办,按照违规持械,威胁办案人员,扰乱治安处置” 说完了话,李学武把车门子“砰”地拉上,对着段又亭摆摆手,然后示意闫解成开车。 闫解成在值班室等着李学武来着,一直在看着李学武办案。 尤其是李学武在指挥两个所长的时候,感觉自己这个司机都与有荣焉。 见李学武要走,早早地便把车热着了,等李学武送走了上级领导,便将车开到了李学武身边。 自觉的办了好大事儿的闫解成这会儿得了李学武的吩咐,一脚油门便开出了派处所大门。 段又亭送走了李学武,回过身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宋和小米。 “很闲吗?没听见李所说的话吗?不干活跟这儿干吗?” 老宋和小米知道这次给段所惹了麻烦,见段所不满意,也只能敬了礼往大厅里面走。 说完了这两个倒霉蛋儿,段又亭又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倒是没有生这两人的气,其实老宋的办案经验很足的,就是没遇上好队友。 这小米从小就在这个派处所长大的,他爹退休,他就接班了。 这小子哪儿都好,身手灵活,动作敏捷,任劳任怨,就是有股子愣劲儿。 平时还好,就是有的时候愣劲儿没用对地方,显得傻乎乎的。 虽然在办公室时对着郑富华的面儿夸了两人,但是不能叫这两人知道,不然说不上再惹出什么篓子呢。 不是每个警查都是李学武那样牛掰的,也不是每个警查都有那么牛掰的丈母娘的。 段又亭按照李学武的交代,给左杰走了证人的程序。 等进了左杰所在的审讯室差点没给段又亭整破防了。 左杰一见有人进来,噌地从桌子上坐了起来。 感情这小子躺在审讯桌上睡觉来着,这会儿正睡眼惺忪地看着段又亭发愣呢。 “你的心挺大啊,在这儿都能睡得着,要不要我给你找个枕头?” 左杰尴尬地解释道:“你们李所跟我说交代完就没事儿了,所以我才……” 段又亭瞪了左杰一眼,随后教育道:“这次是李所心善,放了你一马,下次你再拎着家伙事儿上街啊,看看是不是李所抓你” “不能不能,我再也不敢了”左杰摆着手说道。 段又亭懒得搭理这小子,拿着本子叫左杰签字。 左杰签了字抬头问道:“我这就能出去了?卫家哥俩儿呢?” 段又亭不耐烦地说道:“你可以走了,卫家哥俩儿走不了了” “好好!” 左杰一蹦三尺高,很是兴奋地喊道。 “你什么毛病” 段又亭呵斥了一句,随后说道:“李所说了啊,跟你约的人今晚来不了,在石加庄上学呢,放假了再约” “啊?” 左杰惊讶了一声,随后问道:“不是骗我吧?李所怎么知道顾延不在京城的?顾宁来了?” 段又亭皱着眉头问道:“顾延是谁?” “就是顾宁的弟弟啊,你们李所答应我今晚约他一起吃饭的” “哦哦哦,原来你约的是他小舅子啊” 段又亭这才明白李学武说约的是谁,随后解释道:“不是顾宁说的,是顾宁的母亲,啊,就是李所的丈母娘来了,可能他丈母娘说的吧” “谁?” 左杰惊讶了一下,随后确认道:“顾延是他小舅子?顾宁的母亲是他丈母娘?那顾宁是他.?” “你什么毛病?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 “不是!” 左杰一副被骗了几百万的样子,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就说他怎么为顾宁出头呢,我就说他怎么带着顾宁出来玩呢,我就说他怎么那么肯定能约出顾延来呢” “合着都是骗我的!”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出来玩儿的时候院外的坏人在街上没有饭辙,会骗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院外的警查也会骗人” “说什么呢?在这里没睡够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上了铐子再睡一个晚上?” 段又亭不理会左*祥林嫂*杰的碎碎念,皱着眉头开口撵人。 “想出去赶紧的,麻溜地出去,再不走我可锁门了啊” “走走走” 左杰一个箭步窜到了走廊里,走着走着回头对着段又亭问道:“李所说的是等顾延放假了再约?” 段又亭皱着眉头训斥道:“你怎么这么磨叽呢,听不懂话是吗?” 左杰哭丧着个脸说道:“我是听懂了,可我到时候怎么约着你们李所啊!” 段又亭看着这个傻小子,忍不住地笑道:“你等放假了,看见他小舅子直接找他小舅子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回到轧钢厂的时候已经四点半过了,为了卫民的案子整整忙了一天,李学武回到办公室赶紧处理今天落下的工作。 处理到一半的时候,韩雅婷走了进来,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科长”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问道:“有事儿?” 韩雅婷坐在了李学武办公桌前面,轻声说道:“您走了一天不知道,那些举报信开始发酵了,尤其是纪委杨书记来过以后,机关里都在传这个事情” (本章完) 第275章 憋坏主意 第275章 憋坏主意 “不是早就在传了嘛?”李学武不在意地问道。 韩雅婷忧心地说道:“以前传都是私底下说说而已,现在就连咱们保卫科都在谈论这件事了,您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没看见” “唉~” 韩雅婷叹气道:“杨书记也真是,查了半天怎么一个结果都没有,就让人瞎猜着” 听见这话李学武的眼睛眯了眯,没有说什么,低着头继续写材料。 见李学武不说话,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今天付处长找我还有许宁谈话了,问的都是关于你的意见,我今天也忙,问没问别人我不知道,许宁还是在食堂我们俩说了我才知道的”。 “问就问吧,扈正权拉着一帮教授都没把我弄下去,他找了一帮死鬼就想把我拉下水?” 韩雅婷见李学武不在意,很是无奈地说道:“明天付处长可能要正式约谈你” “哦?” 李学武惊讶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雅婷瞪着眼睛说道:“楼下黑板报现在都换成了廉洁自律的宣传画了,您没看见啊,办公室的人都这么传的”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说道:“着急回来处理这些文件,没仔细看” 回复了韩雅婷,随后又说道:“从办公室的人口里传出来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您打算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 “您不打算解释一下或者跟杨书记汇报一下吗?”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好好工作就是最好的解释和汇报” 信任你的,不用你说,他一定会支持你,不信任你的,说破了嘴皮子,他该反对你还是会反对你。 李学武处理完工作就已经是下班的点儿了,随着大溜儿去存车场取了车子便往家走。 刚进大院儿便闻见香味儿了,李学武把车子抬着进了大院儿,又推着去了西院库房。 这西院儿大门在门脸房开业以后就关了,平时不显着,这上下班提车子倒是挺费劲。 从库房出来去门脸房后门看了看,这会儿不算太忙,净是一些过来换卤货儿的街坊。 因为傻柱做的卤货好吃,加上闻三儿四人的宣传,附近的街坊时不时地带着废品和废旧家具啥的过来换一些卤货。 其实晚上这会儿来的街坊还不是主力,那些馋嘴儿的半大小子才是主力。 现在一个月都见不到肉味儿,要是捡点儿废品换点儿卤货吃,也是这个冬天打牙祭的美事儿了。 不说附近的街道被这群小子犁地似的刮了一遍吧,可以说是挖地三尺了。 老彪子他们已经不在附近转悠了,也转悠不到,因为大多数街坊都来这边自己卖废品了。 这走的远了,回来的就晚了,李学武进门这会儿老彪子他们还没回来呢。 门脸房里只有二爷和小燕儿在忙活。 因为卤货是食品,所以李学武让姥爷在柜台一角打了一个木头框的玻璃柜子。 四面玻璃镶嵌,只有冲里这边有个可以开的玻璃门。 这东西就很高级了,倒不是说用料有多么讲究,无非是木头和玻璃。 说高级和讲究是因为这个时候还真就没人注意这方面的安全,能吃饱就行啊。 门脸房的这个玻璃柜台明显让人感觉到这里面的东西很干净啊,下面的台面都被穿着白色围裙的小燕擦得干干净净。 这就叫看着舒心,吃着放心。 见李学武进来,小燕儿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李学武回了一个笑脸,又跟二爷道了声辛苦。 二爷穿着一件儿旧袄,外面罩着一件儿黑色围裙,笑呵呵地跟李学武汇报了这两天的收益。 “还成,因为咱们这儿给换供销社需要用票买的东西,所以街坊四邻都在这个点儿过来换一些日常用的” 说着话儿,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手里拎着一包用绳子捆着的旧报纸。 “丁老师,您这是下班了?” 二爷撇下李学武,主动转身对着进来的主顾打了声招呼。 这位丁老师将旧报纸放在柜台上,对着二爷说道:“哎,刚下班,这不嘛,单位里没人要的旧报纸,您给称称” 这丁老师跟二爷其实没有亲戚关系,就是二爷在这边有些日子了,老彪子他们和小燕儿都叫二爷,这街坊邻居的也就随着叫。 年轻的也叫二爷,中年的就叫二叔,上了岁数的叫二哥或者老弟。 就是这么个称呼,街坊邻居的,又是上门卖东西,这么叫显得亲切。 当然了,有些有身份的直接就叫同志,或者叫师傅。 二爷在柜台里面的状态和生活中就是两个人一样,对待上门的主顾很是热情。 点着头,道了一声“得嘞!”,便将这位丁老师的旧报纸拎着放在了柜台一角的秤盘子里。 称杆一头被吊在棚顶上,二爷这么一拉绳子,上面的定滑轮便将秤盘子拉了起来。 这是闻三儿给设计的,这样省力气,只要手稳着撑杆挪动秤砣的麻绳就行了。 “您瞧,二斤六两” 二爷掐住秤砣的绳子,将秤杆子往外挪了挪,方便让这位丁老师瞧见。 这丁老师仔细瞧了瞧,在确定了秤杆子上的星确实是,而且秤杆子还微微下垂,显然是多称了一点儿份量的。 “您讲究儿,我在学校称的,还不到二斤六两呢” 这边为什么说秤杆子往下垂呢,因为平行的时候是正好的份量,往下垂就是称的份量比实际份量要多一点儿。 要不怎么做买卖的往出卖东西的时候都说“称给您高高儿的!” 这就是反过来,货物要比称的份量重。 “呵呵,都是街坊邻居,我们是坐地的门店,怎么可能少您份量呢” 二爷知道这位丁老师爱计较份量,所以每次都是给的实惠一些,其实根本就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个心理平衡。 回了丁老师这句,二爷算了一下价钱,报给了丁老师:“得,算您四毛八分钱” 随后又问道:“您打算要钱还是换些日常用的?” 这丁老师往玻璃柜台那边瞧了瞧,忍了两下还是没忍住,对着二爷说道:“帮我来半包火柴,剩下的帮我来猪心和猪肝” “得嘞,小燕儿,帮丁老师切三毛八分钱的猪心和猪肝” 二爷将灰色薄纸包着的火柴包打开,拿出五盒火柴放在了丁老师的手边。 这火柴单盒的论盒,一盒火柴。 十盒为一包,说一包或者半包论的是十盒或者五盒火柴。 这边说着话,小燕儿已经利索地将丁老师要的猪心和猪肝各切好了用油纸包了,还用麻绳捆了,递给了过来接的丁老师。 “丁老师,您的卤货” “好好,谢谢姑娘啊” 说着话,丁老师将火柴揣进兜里,又将油纸包着的卤货拎着往出走。 “回见了您” “好好,回见” 客气着把人送走,二爷拎着那包纸往出走,笑着对李学武解释道:“彪子今天早上搬来了一箱子火柴,说是供销社那边买来的,整箱的要便宜几毛钱,呵呵” 李学武去接二爷手里的那包纸,却被二爷挡开了。 “别别,我来,蹭你一身的灰” 李学武知道老彪子那箱火柴的来路,定是马主任给批的,说是便宜几毛钱,也就是个说法。 “去叫你姥爷吧,别忙活了,天黑了眼睛也不老好使了” 二爷对着李学武指了指后面的北库房,让李学武去叫他姥爷。 李学武往北库房走,这边的仓库门是拉开的,这会儿正开着一个能过一人的缝。 站在门外真没听见什么声音,李学武进了门往里一看,就见大姥正在给木板划线呢,头顶上是一个大瓦数的电灯泡。 “姥爷,天黑了” 姥爷抬起头看了看,见是李学武进来,便问道:“下班了?” 随后将手里的墨斗收了起来。 “赶着这一会儿把线画出来,明天白天就破出来了” 因为怕影响了邻居们的休息,所以大姥用电锯都是在白天,而且躲着用电的高峰期。 现在的电路真的是一言难尽,大多数都是铝制的线,用电一超负荷就有可能把线烧了,更严重的是烧了街道口的变压器。 所以现在这会儿家家都亮灯的时候大姥是不会用电锯的。 “晚上让彪子他们帮你吧,甭贪黑了” 姥爷呵呵笑了两声,随后说道:“我自己干就行了,他们来了也是不会干,再说他们蹬了一天的车子了,也够累的” 李学武看了看已经切割出来的凳子面儿,表面很是光滑,长方形的,背面还做了斜面。 但是插凳子腿儿的插槽还没有掏,线已经画得了,应该是等着一起掏呢。 “先做了一百,彪子说够卖一阵儿了,凳子面儿已经做了一半儿了,这几天再把凳子腿切出来,到时候一起掏槽和楔子” 李学武用手拎着凳子面儿试了试,还挺沉实的。 “您把槽和凳子腿儿做出来,让彪子他们帮着你拼装” “恩恩” 大姥应了一声,把身上的围裙脱了,对着李学武说道:“到时候你们帮着安装,我做桌子” 李学武看着笑呵呵的姥爷,知道这个“老木匠”干了一辈子木匠活儿,对木头是有一种感情的。 “别太辛苦了,慢慢来” 说着话,跟着姥爷出了北仓库,拉了电灯把门拉上了。 进了倒座房就见于丽用叉子往出捞猪杂儿,香味儿已经充斥了整个屋子。 李学武刚进院儿时闻到的就是这个味儿。 “下班了啊” 见于丽跟自己招呼,李学武进屋把衣服脱了,接了于丽手里的叉子,把大锅里的猪杂往出挑。 “早下班了,跟西院待了一会儿” 帮着于丽把猪杂挑出来,于丽已经帮李学武打好了洗脸水。 “这两天慢慢上量了,二爷早回来就跟我们顶一阵儿,我得回来把饭做熟了” 李学武放了手里的叉子,撸胳膊挽袖子的,像个鸭子似的把脸和手都洗了。 “三舅还在往回拉家具呢?” 于丽拿着毛巾站在李学武身边等着,见李学武洗完了,便把毛巾第一时间递了过去。 “可不是嘛,他们四个今天下午都去了,拉回来好几趟了,二爷赶着马车去的,第三趟的时候见天儿不早了就没再去,换了我回来做饭” 闻三儿拉回的家具都在东面仓库堆着呢,李学武也没见着,现在看着还真是收拾回来不老少。 “呦,还是骑车子快啊!” 说话的功夫傻柱掀开门帘子进来了,见着李学武都洗完脸了便羡慕地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将毛巾抵换给了于丽,笑着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怎么,也弄一台?” 傻柱要进厨房却是被于丽拦了一下。 “甭伸手了,我把菜做出来了,炖的鱼还有土豆” 傻柱见不用自己动手,便笑着应了,就着李学武洗脸的水洗了洗手便跟着李学武进了里屋。 “我倒是想了,可手里没有银子啊,大一百多呢,还要工业券,我一个月才一张券” 李学武坐在炕上看着傻柱都没在炕边沾,直接一出溜躺在了炕上。 这是没有沙发只有炕,要是有个沙发这还不得来个葛大爷躺啊。 “你要是用票可以跟三舅说,让他帮你淘换”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瘫在炕上的傻柱说道:“你也该弄一套三大件儿了” “我又不结婚,弄那个干嘛?” “你现在不结婚,以后还不结婚啊?” 李学武把鞋脱了,也学着傻柱躺在了炕上。 “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 傻柱看了看“躺着说话不腰疼”的李学武,撇着嘴说道:“我倒是想栽下梧桐树了,可也得有银子啊” 看着傻柱哭穷,李学武笑道:“你要是怕紧手,可以买不要票的啊” “嗯?” 傻柱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李学武用眼睛瞟了下闻三儿练手儿的收音机,这才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买旧的?” “怎么?你还在乎新旧?”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街道口的修车铺就卖二手的自行车,啥牌子的都有,价格也就是新车子的一半儿,你不整一台?” 听李学武这么一说,傻柱噌地坐了起来,小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嘿,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可是听说鸽子市儿上有便宜的自行车卖,讲讲价,一般成色的不到四十块钱,你说这事儿靠谱吗?” “你说呢?” 李学武横了傻柱一眼,随后说道:“你觉得三大爷的自行车去哪儿了?” “嘿!我就说这事儿不成!” 傻柱一拍大腿,遗憾地说道:“这便宜看着别人捡,自己不敢捡,可是眼馋啊” 李学武歪着头说道:“眼馋也不成,你觉得鸽子市儿买卖没关系吧,可以后你那车子就跟家里摆着啊?骑出去只要被查到你怎么解释啊?” 傻柱坏笑着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钢印都能磨了重新打吗?哎,听说打的跟真的一样” “得了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真当大街上的交警是吃干饭的啊” 李学武对着起了贪心的傻柱说道:“我劝你老老实实去修车铺买,那儿的手续都是全的,再有修车铺给你开的收据,谁查你都没事儿,何必省那两个钱儿提心吊胆的上街呢” 这就跟后世十万块钱买二手路虎一样,上午提车,下午就让人开走了。 即使把定位器都搜出去,第二天上街准叫交警给按住。 傻柱啧了啧舌,遗憾地打消了心里的贪心,他是知道李学武不会骗他的。 副所长都说不行,那一定是不行的。 傻柱就这点好,听得进劝。 两人在这儿说着自行车的事儿呢,老彪子几人进来了,许是今天下午累坏了,脸都顾着洗,进屋就躺炕上了。 “干啥了?累这个德行” 傻柱给几人让了个位置,把炕头让给了进屋的闻三儿。 闻三儿没躺着,只是靠在了炕头儿的墙上。 这几人都不说话,像是没了力气似的。 等二爷和姥爷将门帘儿上了门板,收拾完了回来,看着屋里躺了半炕的大小伙子。 二爷有些心疼地给几人叫了起来,又叫小燕给几人倒了温水喝了。 见李学武和傻柱看着这边,这才解释道:“这一下午可给这爷几个累坏了,整整蹬了一下午的三轮,刚才看着运回来的都是大件儿的物事” 喝了一口温水回了神的老彪子抹了一下嘴巴,口中抱怨道:“都是我三舅,见钱眼开,挣钱不要命” 听见自己外甥的抱怨,闻三儿理也不理,喝了一口水,就靠在炕头歇着。 “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见这四人累成这样,也是有些心疼地问了句。 二爷见于丽正在忙,便叫小燕儿给这几人打洗脸水。 吩咐完小燕儿,二爷解释道:“前几天不是跟您说了嘛,就是那几家搬家的,这陆陆续续的一直都有搬的,老三就一直在收,我们运的还没有他收的快呢” 边解释着边拉了闻三儿起来,让他先去洗脸洗手。 “今天也是赶上了,一位唱戏的先生要走,家具什么的包堆儿卖,老三也是怕被截胡,便央着几人跟他一下午把一个院的家具都运回来了” 老彪子坐在炕延上咧着嘴说道:“感情,那可是在西城啊,差点儿没累死我” “干点儿活儿就喊累,白长那么大体格子了,二孩儿怎么不喊累呢” 闻三儿洗了脸走进里屋,见老彪子还在那儿抱怨,便吃哒道:“平日里就你吃的最多,饭多话也多?洗脸去!” 这会儿闻三儿也是缓过精气神了,对着老彪子训了一顿,又叫老彪子赶紧洗脸。 等老彪子晃晃悠悠地往出走,闻三儿不解气地还踢了自己外甥一脚。 老彪子则是不服气地说道:“二孩那是累的说不出话来了,没您这么使唤人的” 很怕自己三舅再踢自己,老彪子紧走两步进了厨房,由着小燕儿给换了洗脸水便开始洗脸。 进了屋的闻三儿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一趟咱们回收商店的底儿就有了” “这倒是实话” 二爷对着李学武说道:“光是东面被堆满的库房都够咱们开张的了” 李学武给闻三儿扔了根儿烟,又给屋里其他人也递了烟。 等众人都点着了,李学武这才说道:“这是个机会,三舅对于生意的嗅觉是咱们这些人里拔尖儿的” 先是夸了一句闻三儿,可李学武随后说道:“可你们只有这么些个人,都累倒了,可就耽误事儿了” “是是是,我也知道”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就这一回儿,以后不会再这么累了” 说着话,闻三儿伸手把沈国栋和二孩拉了起来,推了两人赶紧去洗脸。 李学武下地帮着于丽把桌子搬上了炕,再要捡碗的时候被于丽让了出来。 小燕儿帮着沈国栋两人打水的功夫,又帮着于丽把菜和馒头端了上来。 因为今天大家实在都是很累了,所以都是吃了两口便撂下了筷子。 李学武和傻柱也没在饭桌上闲聊,也是紧着吃完了好给几人腾地方,让几人早点睡觉。 也就是不到七点半吧,李学武和傻柱便从倒座房出来了,闲聊了两句,傻柱便回了中院。 李学武则是先去了自己家里把李学才给熬得药喝了,跟李姝玩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后院了。 因为时间还早,李学武也没急着睡,坐在书桌钱开始憋坏主意。 这左手写字确实累,今晚8号技师又不在线,所以李学武只能自己放了热水,泡了热水澡解解乏。 等第二天起来拉开窗帘才发现,昨晚竟然下了雪了。 倒是不大,地上也仅仅是薄薄的一层,早上出去到尿盆的刘光天踩在雪地上连鞋帮都没没过去。 李学武收拾得了自己,顶着小雪往前院儿走。 许是下了雪的缘故,李学武看着这大院里倒是干净了不老少。 最起码少了些灰色,多了纯洁的白色。 也是应了春节临近的景儿了,早上这会儿家家的烟囱都冒着烟儿,空气中混杂着煤烟味儿,倒是提醒了李学武该准备过年了。 进了倒座房,闻三儿和老彪子几人都是抽筋拔骨的状态,喝个粥都是龇牙咧嘴的。 李学武跟几人笑着聊了几句便开始吃早饭。 因为雪天路滑,李学武上班的时候也没敢快骑,赶到轧钢厂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点儿了。 进了门卫室,李学武打了个转儿便去查看警犬队和护卫队的训练了。 本来是打算周一过来查看训练进度的,这也算是一个工作总结吧。 刚一进场地李学武就发现护卫队的人数变多了,以前稀稀疏疏的队员现在就连训练都变的紧凑了起来。 见李学武过来,韩战跑过来汇报道:“报告科长,护卫队正在进行四百米障碍科目训练,请指示” 李学武仔细打量了一下新来的这些人,随后便想到这可能就是华清那边送来的保卫人员了。 “这是华清来的?” “是” 见李学武问,韩战汇报道:“昨天他们来的时候您没在,我就将他们临时安排了一下,这早上见我们出来训练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这些人的住宿安排在哪儿了?” 韩战指了指宿舍区说道:“一部分在咱们护卫队宿舍呢,另一部分安排去了保卫楼的值班室” 说着话,韩战解释了一下为啥他在这儿盯着训练。 “魏同带着维修队的人拉着训练设备去了红星村,说是要在那边的训练场也设置一套四百米障碍,还是加强版的” “行啊,挺好的,暂时先这么住着吧,等招待所改造完再让他们搬过去”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跟随着护卫队员一起跑障碍的华清保卫,心里想的这可都是活广告啊,可得好好训练训练。 “科长” 韩战犹豫着问道:“他们要在咱们这儿待多久啊?” 李学武知道韩战是听了自己说要华清保卫晚点儿会搬去招待所,看出了这些人准备长时间在轧钢厂训练了。 “怎么?有什么话直说” 韩战皱着眉头说道:“他们的训练怎么办呀?咱们这边的训练他们没有基础,得从头开始教,咱们的队员再学这些是不是.”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他们的训练要跟咱们的队员分开,不是一个进度连节奏都不一样,容易扰乱了咱们的进度” 回答了韩战的问题,李学武又强调道:“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啊,这护卫队和保卫的训练一定要跟上进度,不合格的该甩甩,该调走的调走,别到我用的时候拉胯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韩战继续执行训练任务,自己则是站在一边看着队员们的训练。 可能是上次李学武的成绩刺激到了护卫队员们,现在一个个的都在学习着李学武的跑跳动作,也没了各种难看的翻越障碍的姿势了。 李学武从训练场回来就接到了办公室传来的通知,要李学武立即到保卫处处长付斌的办公室接受诫勉谈话。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约谈,是通过办公室走正式的程序,对干部进行诫勉谈话,这是要记录在案的,算是一种处分。 李学武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听见进的声音,李学武整理了一下着装,这才按下扶手打开了门。 不出李学武的意料,会议室里等着自己的不仅仅是付斌,还有纪委的杨书记,监查一科的科长杨宗芳。 “报告,保卫科李学武前来报到,请指示” 李学武对着付斌先是敬了一个礼,随后便对着杨书记敬了礼。 这个敬礼的顺序是没有错的,先上级再领导。 杨书记对着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对面。 李学武看了看三人坐的位置,选择了最中间,正对着杨书记的位置。 先是由杨书记说了一些总结李学武前段时间立功的话,算是个开场白。 随后便是由监查一科的杨宗芳通报李学武这次被举报的事件。 杨宗芳对李学武的印象本来是很不错的,可是自从上次不欢而散的谈话以后,李学武的形象在杨宗芳的印象里急转直下。 所以在撰写李学武的通报文件里也是用了很严肃的词汇。 “未能尽职尽责,未能履行保卫科科长的责任,放纵思想,在工作中有不当行为,造成了群众对于保卫科工作的不理解,不认同” “在生活作风问题上,李学武同志未能做到洁身自好,与女同志有较多接触,这是举报信关于李学武不正之风的最根本原因” 在杨宗芳抑扬顿挫地将李学武的不作为,乱作为通报一遍后,杨书记看着李学武说道:“李科长,我们在接到举报信的时候也是很相信你的,尤其是你的身先士卒,勇敢的工作作风” 付斌也是接话道:“这件事闹的有些日子了,最开始我也是没在意的,举报信还就在我的办公桌里放着呢” “嗯” 杨书记点头道:“我们都愿意相信你是一个好同志,优秀的同志” 李学武看了看对自己选择性夸奖的两个人,知道就要有“但是”了。 果然,就听杨书记说的:“但是,在接二连三的举报信中,我们也看到了保卫科在保护厂工人切身利益上面的不作为和眼高于顶,轻浮于事的作风” 说道这儿,付斌插口道:“这里我要检讨一下,在李学武同志急于上马训练场项目的时候我作为领导没有出言制止,反而鼓励他要做大事,可是没想到这造成了李学武同志对于工作的误解,也使得轧钢厂工人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损失” 李学武看着付斌在做检讨,也是很给面子地看着他表演,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李学武都想鼓掌了。 “付处长,今天就谈李学武科长的问题,保卫处的管理,还是需要你去调整和加强” 杨书记点了李学武一下,然后对着李学武问道:“李科长,你有什么话也可以说说嘛” 李学武看了看三人,然后问道:“我可以说话吗?” “当然可以” 杨书记点头道:“这是组织上赋予你的权利,你有权利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和反省”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开口道:“对于举报信我是持赞成态度的” 这句话说完,杨书记三人就是一愣,随即都皱着眉头看向了李学武,等着李学武的下文。 因为三人都看出来了,李学武并没有对这件事有进行反省的意思,就连解释都不够,有可能是不赞同。 “我们都是人民的干部,我们所工作的意义就在与为人民服务” “我们的权利都是人民赋予我们的,我们也理所应当接受群众的监督,这是我一贯的坚持” “还是说点儿实际的吧” 杨宗芳出言打断了李学武,对于李学武刚才所说的这些话按在李学武身上让他很不认同。 “那好,我就说点儿实际的” 李学武手肘拄在桌子上,对着杨宗芳说道:“你通报给我的那些是你们做了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吗?” “当然是!” 杨宗芳对于李学武的挑衅很不满意,还没有哪个干部在接受谈话的时候这么桀骜不逊的。 “那就别用含糊词,也别用那些虚化的词,请你说说我到底是怎么不作为的,到底是怎么造成了恶劣影响的,就凭几封不敢具名的举报信?” 李学武的问题不在意被举报的那些事情上,而是在与这件事的影响和李学武的态度。 杨书记也是觉得李学武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不好,所以才安排了这次谈话。 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反应这么大,再想到李学武当初在病房里的脾气,便也了然了。 “李科长,有问题说问题,不要耍态度嘛” “我耍态度了吗?”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随后说道:“您说的相信我,信任我,对于保卫科的工作看的见,可是现在呢?” “就因为几封举报信你们就不查清事实地找我谈话?” 杨宗芳点了点桌子对着李学武说道:“李科长,我们有调查,也有走访群众,群众对于保卫科,对于你的印象很不好” “哦?”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向杨宗芳问道:“那么请问你做的这个调查是基于什么目的呢?” 硬顶着杨宗芳的目光,李学武再次说道:“归根结底不就是举报信嘛,我也说了,我支持群众监督,但不支持这种监督” 杨宗芳眯着眼睛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要与组织对抗吗?你是要与群众对抗吗?” “甭给我扣帽子” 李学武撇了撇嘴说道:“举报信的内容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么就根据举报内容你们去查啊,查出一二三来啊,查出个真相来啊,现在弄什么工作不当的理由诫勉我,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杨书记这会儿也是有些皱眉头了,因为查的那些东西都站不住脚,群众们的议论影响较大,又因为保卫处一把手付斌的态度,所以对李学武进行了谈话。 “李科长,今天的谈话是为了帮助你改正错误,纠正思路,你也说了要接受群众的监督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李学武看向杨书记说道:“我本来是对这些举报信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的,我有查过谁举报我的吗?” 后半句话说的时候李学武还看了付斌一眼,接着又说道:“我有在任何场合对于群众的言论进行报复和阻碍吗?” “我有去阻止举报信的传送渠道吗?我没有” 李学武敲着桌子说道:“我自己就是一个干部,我就是要群众监督我,所以我不会阻塞言路,让群众没地方说话,可是” 就在付斌要出言打断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说道:“群众可以议论,组织难道不应该是查清是由,还我们干部一个真相吗?” 付斌得到说话的机会,插嘴道:“你这个态度是不对的” 先是否定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付斌又说道:“举报信即使不具名也是具有监督效力的,我们作为保卫干部,作为主管强力保卫部门的干部,更应该将自己放在阳光下烤一烤,晒一晒,看看自己禁不禁得起群众的考验” 杨书记也是点头道:“我们纪委这边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没有查到你有什么事实上的违纪行为,但是你在办案和工作中仍然有不规范的行为,这是需要你加强学习和锻炼的地方”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道:“在这个地方,在保卫楼的这个地方,我作为保卫干部,必须较这个真儿,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我被人举报了,就得调查我,就得议论我,就得诫勉我?” 李学武的态度不客气,杨宗芳也是带着情绪说道:“只要你被举报,无论具名与否,我们就有义务调查你,群众就有权利议论你,作为你的领导,付处长和杨书记就有权利诫勉你” “杨书记您也是这个意思吗?” 李学武没有看杨宗芳,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杨书记。 杨书记今天对李学武的印象也是降低了很多,对于李学武的执迷不悟很是恼火。 纪委找干部诫勉谈话还没有这么费劲的,哪个干部遇见纪委不是低三分。 不说遇见自己就主动供认犯罪事实吧,可也没有这么猖狂的。 付斌看着李学武恼羞成怒的样子反倒是没有了威胁感,现在这个样子的李学武已经没有了再进步的机会了。 最起码在班子会议上,杨书记是不会投李学武的赞成票的。 见李学武如此,付斌反而不再说什么。 杨书记被李学武的目光盯着,便皱着眉头说道:“杨科长说的是没有错的,调查,议论,诫勉,都是为了你好” “这个好我还是不想要的”李学武不屑地回道。 “咚咚”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身后的门就被敲响,杨书记皱着眉看了看付斌。 付斌也是皱着眉头说道:“进” 只见机要室的樊华拿着十几封举报信退开门,对着付斌说道:“处长,又有举报信到了” 付斌三人均是看了看李学武。 还是由付斌问道:“关于谁的?” “是” 付斌见樊华犹豫了,便接过举报信爽快地说道:“接受群众的监督嘛,有什么好犹豫的” 付斌的话刚说完,就听樊华说道:“是举报您的” (本章完) 第276章 半城恶人 第276章 半城恶人 “谁?” 付斌看着手里的信件眼睛都直了。 这十几封信拿在手里像是一颗拔了保险的手榴弹,他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举报类信件是不能经过被举办人手的,但是付斌看着手里的信件实在是不想松手。 可是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现在应该将这些信件交给身边的杨书记。 “杨书记,还是由您来看吧” 杨书记看着付斌递到眼前的举报信也是一脸的“地铁大爷”表情。 这特么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信件全都是最普通的信纸包裹,封面上写着《举报信》。 名头下面写着:举报保卫处处长付斌公器私用,不作为,包庇下属,扶植亲信,搞小山头主义。 翻了翻其他信件,还有写付斌昏聩无能,包庇犯罪分子,保卫处一将无能,全是废物。 有写付斌扶持自己侄子付海波,扶植亲信李学武,搞权利世袭主义。 不仅仅是付斌看了皱眉头,杨书记也是无语了。 要说这举报信都是胡编乱造吧,还确有其事,付斌确实因为上次的案子挨了内部处分。 要说付海波在钢城分厂任职保卫处副处长跟付斌没有关系,这群众也不信啊。 可你说付斌扶持付海波也就算了,这李学武跟付斌有个毛的扶植关系啊。 这可真真儿的是“胡说八道”了。 还亲信呢,杨书记坐在这儿都感觉到了付斌和李学武两人的刀光剑影了。 “这个……” 杨书记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对面李学武的表情,道:“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回头儿有什么想法咱们下来再说” 李学武点点头说:“成,看您三位的时间,有时间咱们再约,再谈” 好么,把约谈当茶馆闲磕搭牙了。 回完了杨书记的话,李学武站起身便出门了。 樊华见屋里三人都不说话,杨书记看着举报信,杨宗芳看着杨书记看完的信,付斌则是尴尬地坐在一边。 当然了,这个尴尬是樊华感觉出来的。 因为现在付斌的表情还是那个沉稳大气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举报和在这个场合被打了嘴巴的羞愧感。 “那领导,我就回去了” “去吧” 付斌淡淡地对樊华说道:“把门带上” “好” 樊华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带上门以后靠在门旁边的墙垛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是赶上了” 原来樊华在整理信件的时候又发现收发室里出现了举报信,本以为是关于李学武的呢。 可是没想到一拿起来准备登记的时候被手里的信件吓了一跳。 不敢置信地再次看了一眼才确认这不是举报李学武的,而是举报更高级别的付斌的。 一想到李学武现在正在接受诫勉谈话,一想到自己对象,一想到李学武和董文学…… 樊华做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决定。 那就是将举报信直接送到正在进行诫勉谈话的会议室。 这不能说是围魏救赵,刺激付斌,救下李学武,完全就是按着付斌扇了两个大耳帖子,然后唾了一口唾沫。 呸!贼喊捉贼! 樊华冒险对李学武进行支持,可谓是压上了自己的前途了。 但这姑娘可是个精明的角色,无论是挑选对象还是帮助对象维持关系,甚至是往上爬,都做到了步步为营。 这一次的行动也是樊华在脑子里疯狂地转了好一阵儿才决定的。 因为樊华觉得李学武即使输了,那还是科长,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付处长的侄子付海波即使赢了,那也是副处长,上面还有准备上任的董文学呢,不至于赢得那么彻底。 就以现在来看,樊华觉得李学武上位的步子已经快要踩好一半了。 这个正治敏感度极高的姑娘为什么觉得李学武上位的步子已经“快要”踩好“一半”呢? 这是因为她觉得李学武上任必须走稳两步。 一步是轧钢厂内部,能决定李学武是否胜任副处长职务的那些领导对于李学武不能有任何的非议,即使有也是微乎其微才行。 另一步就是李学武兼职的副所长职务,这关联着职工家属区的稳定和安全,是李学武上位的群众基础。 轧钢厂外部樊华不了解李学武是怎么布局的,但是和轧钢厂内部她算是看到了一点点影子了。 怎么说这些举报信都从门卫室来呢,怎么说每次都是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呢,怎么说自己给他透了信儿还无动于衷呢。 现在就快要明了了,付斌对于李学武的阻碍就要被撕碎了。 现在付斌应该也是自顾不暇,再无理由和借口对李学武进行打压了。 因为能打压的都被李学武自己“举报”出来了。 这就是李学武的正治斗争经验丰富之处。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你付斌不是要在轧钢厂机关层面打压我吗?不是准备搞臭我吗? 那好,我先打压我自己,我先搞臭我自己,能举报的我全都自己举报我自己。 查吧,从我李学武开始查。 查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现在结果就是一些空话套话,连通报批评都算不上,仅仅是为了平息群众的非议,才弄了这么一个诫勉谈话。 当然了,这也算达到了付斌的目的了,只要一个诫勉谈话,李学武基本上就在轧钢厂领导眼里没了进步的可能。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李学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现在好了,可以举报和打压李学武的借口全没有了,反而轮到李学武往付斌身上泼脏水了。 来呀!互相伤害呀! 老狐狸斗不过笑面虎。 这是樊华得出的结论,所以在缓了两口气以后,赶忙往楼下走。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后没一会儿,韩雅婷便跟着进来了。 “科长,没事吧?” “有什么事?”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神情平淡地看了看韩雅婷,随后说道:“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谈话” “是吗?” 韩雅婷笑着说道:“我可是看见樊华上去了”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跟樊华的关系很好啊?” “还行吧,她跟任安正在处对象呢,这不就接触得多了嘛”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无非就是樊华为什么跟她说了很多秘密的事儿。 “您这一次算是过关了吧?”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一阵,随后说道:“你说我让樊华来治安股怎么样?” “啊?” 韩雅婷惊讶地问道:“可是任安怎么办?他……”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韩雅婷不要喊,然后解释道:“任安还是不错的,可以慢慢培养嘛” 韩雅婷看着李学武说道:“您这可……怕是两个人要闹矛盾了” “没事儿,我另有安排” 李学武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转而对着韩雅婷交代归纳整理最近类似的案件,该并案的并案。 这轧钢厂是消停了,可是工人居住区一直有作案的事情发生,而且猖狂的是这几伙人开始频频打劫下班的工人。 可保卫处自从处长付斌被传出因为被举报而受到纪委调查,便开始呈现群龙无首的状态。 付斌每天到了单位就窝在办公室里,而有心人关注的李学武则是该怎么上班怎么上班。 只是关于李学武的议论声渐渐地小了,因为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儿事儿,还是没有根据的。 现在机关和车间开始讨论起付斌来了,渐渐地有成为机关茶水新宠的趋势。 只是跟李学武接触多的人都知道李学武最近一直在抓业务,而且力度很大。 感受最深的就是保卫和护卫队,还有就是保卫处的机关人员。 李学武不仅仅是对保卫力量的训练开始严格要求,还对应急预案演练和应急预案编制和处置开始检查和指导。 就在李学武紧抓训练,时不时地去街道所与沈放和段又亭开个会的忙碌中,时间来到了周六。 李学武刚一上班就把韩战叫到了办公室。 “上周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韩战知道李学武问的是上周李学武交代的,让他安排保卫在巡逻的时候打听着点街区内的不稳定因素。 “正要跟您汇报呢,断断续续的有不老少消息传上来,可是您也知道,这样的消息准确度值得怀疑” “所以我又跟韩股长商量了一下,由她出面,与街道所沟通,加上我们自己走访做了个调查,这才刚把名单确定” 李学武接了韩战递过来的文件夹就是一愣,随即问道:“这么多?需要用文件进行承载?” “就这还是个大概呢,也不知怎么了,好像都是有联系的样子,我们也只是关联了一部分” 就在李学武打开文件查看的时候,韩战又解释道:“因为我们也是走访调查,基本上见不到这些人,所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冲着站在办公桌前的韩战摆摆手说道:“坐坐” 韩战本以为李学武会发火的,办个事情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提心吊胆地看着李学武,没想到李学武却是语气和缓地让了座。 “我本以为你就能给我几个名字的,没想到你能做得这么细,很好”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治安股喊了韩雅婷,然后提着暖瓶给韩战倒了一杯热水。 “这个事情是接下来的重点工作,所以你和韩股长多沟通是对的,咱们保卫科上下左右一体,各股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你能想到取长补短是对的” “谢谢科长” 韩战站起身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水,托着杯子本想等李学武坐了再坐,可却又被李学武按着肩膀坐了下来。 “魏同的任务也不轻,红星村这几天他基本上一天一趟,所以你还是要多承担一些工作,把护卫队的训练抓起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说话这会儿韩雅婷走了进来。 “科长,您叫我?” “嗯嗯嗯,坐” 李学武指着办公桌对面另一张椅子让了座。 韩雅婷看韩战坐在这儿,又把自己叫来,一定是说居民区的事情了。 “韩股长,调查结果整理出来了?” 韩战见韩雅婷不等坐下便问,也知道治安股那边儿也是着急这件事儿。 “是,刚刚整理完,已经交给科长了” 李学武将韩战刚送来的文件放在了韩雅婷的面前。 “看看这个,然后通报给沈放和老段,作为重点进行监控和巡查,看看这些人的家都是哪儿的” 在韩雅婷拿起文件夹的时候李学武点着桌子交代道:“注意,切勿打草惊蛇,即使见到了也不要抓,等着统一行动” “是” 韩雅婷看着手里的文件夹惊讶地问道:“这么多人?这是……” 说着话,韩雅婷将手里的文件页翻着查了查,然后说道:“四十多人?” “这还不是全部呢” 韩战苦笑着对韩雅婷解释道:“我们的调查还是可着能确定的查的,不能确定的还有” “够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人越多越好抓,这些人都是属螃蟹的,互相攀咬最是在行了” 见李学武很是自信,韩战和韩雅婷都松了一口气。 “呵呵,至于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反应最大的韩雅婷,说道:“怎么,最近压力很大吗?” 韩雅婷笑着说道:“您可是答应了我的,这个案子办完就给我调整的,我可是想着站好最后一班岗呢” “嗯嗯嗯” 李学武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您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尤其是您弄个广播天天追着我们,我们股的人连笑模样都没有,尤其是任安,起了一嘴的泡” “呵呵呵呵” 韩战笑着说道:“就像有个人拿着小鞭子在后面赶着你们是吧” 韩雅婷笑看着李学武说道:“就是这样,咱们科长是故意的”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这可真不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后面的行动方便” 韩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 倒是韩雅婷听明白了,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 这科长真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儿,做什么事儿都是先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然后坐着看别人往坑里跳。 跟李学武做队友算是最幸运的了,什么事儿都不用想,照着他的意思做就是了。 可作为李学武敌人就挠头了。 保卫楼三楼,保卫处处长办公室。 付斌拎着电话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搞的,都几天了,还没查清是谁吗?” …… “怎么可能是他,你也不想想,还有自己举报自己的?还是叫厂区里这些人注意一下,怎么连我的瞎话儿也传呢?不分敌我的吗?” …… “我知道,可这个渠道李学武当着杨书记的面儿都说了,不能阻塞言论,他都不去查,我去堵?去查?笑话!” …… “现在我这条路走不通了,任何的动作都被纪委监察着,好在优势还在你这边,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 “就这样吧,信件的事还要继续查,嗯嗯” 说着话便将电话扣在了卡座上。 这几天付斌实在是很恼火,从机要员拿着那些信件闯了会议室开始,这些信件的内容就被传开了。 付斌还叫人去查了查樊华,可结果是机要员没有跟别人说这个事情。 这就麻烦了。 厂区这么大,怎么查谣言的源头。 本就烦躁,被这通电话惹得更是想要发火。 可付斌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心乱不得。 叼着烟走到窗前往楼下望了望,本想着看看雪景放松一下,可没想到看见了李学武带着保卫科的两个股长有说有笑地往出走。 李学武的感觉很敏锐,说得玄的一点就是有人在看着他或者瞄着他的时候,他就有感觉。 说是第六感好像不科学,可有些人对这些就是很敏感,尤其是女人偏多。 就比如夏天到了,两口子走在街上,男人即使脑袋不动,嘴里也说着话,眼睛看黑丝一定会被老婆发现。 说这么灵,嘿,就是这么灵。 感觉楼上有人盯着自己,李学武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随后急速转身看向楼上,同时身子微微弯曲,随时要躲闪的姿势。 可哪知等李学武搜到那个窗口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科长,怎么了?” 韩雅婷见李学武动作便也站住了脚,跟着李学武的目光往楼上去踅摸。 韩战更狠,许是训练训出了条件反射,手直接就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没事,被狗盯上了” 李学武拍了拍韩战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韩战倒是疑惑着问道:“楼上怎么可能有狗,狗不都在狗舍吗?”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有些人看着像是人,可做起事来却是真的狗” 说着话,李学武跟两人道了别,拐过路口往车间那边去了。 韩战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又看了看韩雅婷,问道:“科长说谁呢?” 韩雅婷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是谁,可现在哪里是能说出来的。 但是又不好直接回了韩战的问话,只能摇着头说道:“我哪儿知道,我也没看见是谁” “你净骗我,除了许宁,就你跟得上科长的思维……” 李学武溜达着来到了铸造车间,在车间门口往里面看了几眼,转过身往车间后面走去。 刚一过转角就见几个小伙子正蹲在车间墙后头抽烟呢。 李学武知道车间里没人,那一定是在这边儿吞云吐雾了。 “光天,来,我找你说点事儿” 刘光天正揣着衣袖蹲在背风处跟人侃大山呢,见有人叫便是一愣神,随即发现是李学武,赶紧答应一声跟了过来。 “李科长” 李学武拉着刘光天的衣服往边上走了走,然后问道:“上周问你的事儿打听出来了吗?” “昨天我就去您家找您来着,可是您不在,等了您好一阵儿都没见您回家,我这正想找您说这个事儿呢” 李学武昨天是没在后院儿住,吃了晚饭便跟家里说要去街道查岗,晚上不回来。 其实是去了海子别院睡的。 娄姐对于李学武关于造小人的态度问题很是不满意,认为李学武说一套做一套。 本来都查出来没问题了,李学武也答应要努力耕田了。 可上周仅仅是犁了一遍地就跑没影了,这不是让地撂荒嘛,那能长出庄稼来吗? 所以旷日持久的娄姐把电话打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李学武下了班赶紧去别院请罪,解释了最近自己需要戒色,实在不是故意懒惰的。 怨不得刘光天找不到呢,李学武虽然解释了原因,娄姐也心疼得够呛,但是都到地头了,怎么也得锄两根垄才算行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刘光天解释道:“我们车间的那些人,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说家里丢东西的就三个人,其他的都是人云亦云,丢个挖耳勺都说上两嘴,纯属凑热闹” 见李学武没什么表情变化,刘光天强调道:“车间里嚷嚷着家里丢东西的这三个人关系好,经常在一起玩,我打听都不跟自己说实话的” “但是我见他们在车间里说丢东西很难过,但在外面看不出来,这不嘛” 说着话,刘光天指了指刚才自己蹲着的位置说道:“刚才还跟我吹牛皮呢,说是生产烟不想抽了,改抽大前门了”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往刘光天说的那边看,而是掏出一盒大前门塞进刘光天的手里,道:“这玩意儿就是买的人少,想抽了好买,其实都是一个味儿” “嘿嘿嘿” 刘光天攥着手里的大前门,笑呵呵地说道:“这玩意儿我还真不敢买,快顶半斤肉了” 李学武笑道:“没那么严重,行了,你继续歇着吧,我走了” 跟刘光天摆摆手,李学武转身便往回走了。 刘光天看着李学武潇洒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前门,咧着嘴笑着往后面跑,准备吹嘘去了。 等到了后面,翻砂的陈立冬笑问道:“谁找你啊?” 刘光天昂着脑袋吊着眼,反问道:“谁?他你都不认识?白在轧钢厂混了吧” “呦呵!” 陈立冬讶然道:“还是个人物了?” “感情!” 刘光天挤到人堆儿了亮出手里的香烟说道:“看见了吗?人家是抽这个的,打从上班就抽这个,你说是不是个人物?” “嗤~” 有吹牛显摆的,就有不服的,年轻人凑到一块堆儿就这样儿,互相攀比着。 见刘光天在这儿显摆手里没拆封的大前门,刚才话题中心的一个三七分头梳得油光锃亮的小伙子不在意地说道:“大前门就算是人物了?” 说着话,这人从兜里也掏出了一盒大前门,并且撇着嘴打开了,边给自己点上边说道:“那现在我也算是个人物了?” “草,周老六,你跟这儿捣乱是吧?我的意思是人家拿这玩意儿不当回事儿” “呵呵,我当回事儿了吗?” 这周老六颠着手里的大前门对着周边围着的几人说道:“来来来,尝尝这人物抽的大前门是个什么味儿” “好,谢谢周哥” “我也要” “给我也来一根儿” 刚才还看着刘光天说话的这些人都挤到周老六身前分烟去了,就剩下刘光天瞪着眼珠子跟周老六运气。 “乌鸦头上插鸡毛,鸟就是鸟,成不了凤凰” “你特么说谁呢?” 周老六被围着的人恭维着,哪里听得了刘光天的鸟话。 “你以为你认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就算是人物了?草” 刘光天将烟盒揣进了兜里,吊着眼睛说道:“成,你牛掰,轧钢厂保卫科科长在你这儿都算芝麻绿豆大的官了,看来你真是发达了” “呵呵呵” 这周老六不屑地笑道:“科长算什么,处长我都认识!” “芝麻绿豆”大小的李学武刚一进办公室就被厂办公室秘书通知李副厂长要找自己谈话。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这特么最近怎么了? 怎么老有人找自己话聊呢。 谈个毛啊,再谈自己都成知心大姐了。 虽然不知道李怀德找自己干什么,但一定是与自己的业务有关。 因为通过厂办通知自己,那么一定是公事了。 “领导” 李学武刚一进屋就见李怀德皱着眉坐在办公桌后。 见李学武打招呼,李怀德对着李学武招招手说道:“来,进来,找你有点事儿” 李学武按照李怀德的要求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看着皱着眉头的李怀德,李学武也是想不明白他要跟自己谈什么。 “李科长啊,保卫科可不是仅仅保护咱们厂区的安全啊,给你这兼职可是让你方便保护职工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的” 李学武见李怀德说得不客气,也是皱着眉头问道:“领导,怎么了?” “怎么了?” 李怀德敲着桌子说道:“工人就差来我办公室骂娘来了” 李学武将桌上的茶杯往对面儿推了推问道:“您总得把话说明白吧” “好,那我就跟你说说” 李怀德点着桌子说道:“这今天已经是第四波了,前面三波都是来找我告状的,说你们保卫科不管事儿,家里丢的车子到现在还没找到,晚上下班被打了,人到现在还没抓到” 说到这里,李怀德气得一拍桌子骂道:“工人们说你们是吃干饭的,可我是你们保卫处的主管领导,这不是指着鼻子骂我吗?” “你跟我说,你到底能不能干这个保卫科科长?如果不能干趁早给我滚去车间车零件去” 李学武噌地一下站起身敬礼道:“确实是我们工作的失误,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破案,挽回工人的损失” 李怀德被李学武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里李学武可是有前科的,保卫处就属他最好动手,也属他敢顶着领导干。 “李科长啊!我的李科长啊,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群众要是说你吃干饭的,咱们这位子就算是做到头儿了” 李学武硬气的表态,李怀德的态度反倒是软了下来,用食指敲着桌子边缘开始给李学武摆事实,讲道理。 “是,领导您批评得对” 李学武以前就说过,对于级别较高的领导一般不用跟他说业务上的事儿。 一是他们听不懂,二是他们不想听,他们把你叫过来骂一顿,仅仅是为了看看你的工作态度。 你要是态度诚恳,那么你就继续干就得了,换一个干部也是需要成本的。 所以李学武现在就是诚恳地认错,勇于承担责任,并且说了保证。 其实李怀德也不信李学武的保证的,领导连自己的保证都信不过,还能信得着下属的保证? 无非就是给投诉和找到这儿来的那些人一个说法,也是给属下人一个鞭策。 有人再问起这件事儿,李怀德也可以说我已经找主办人谈过了,总得给他们改正和实施措施的时间吧。 这就是领导每天都要做的,这叫“贯彻思想,提高站位”。 李怀德看李学武态度良好,便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苦口婆心般地说道:“把工作做实,把工作做细,把人民群众的需要放在心中,少放些心思在位子上” 这是在点李学武不要因为争位子把工作落下了。 李学武再次保证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怀德走到李学武身前拍着李学武的胳膊说道:“你的业务能力各位领导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用说也都知道,踏踏实实的,啊” 边送着李学武边说道:“既然你的态度端正,那么今天第四个来找我告状的我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李学武疑惑地问道:“人不在厂区?”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的思维能力也是很欣赏的,自己刚说完他就猜到人不在厂区了。 “刚才街道打来了电话,说咱们工人跟街道上的人打群殴,被纠察队抓到了,让咱们领人呢” “嗯?” 李学武可是知道现在的纠察队都是什么角色,这些人就是后来的神秘组织成员——朝阳群众。 “多少人啊?” 李怀德无奈地说道:“下夜班的四个工人,因为什么我不清楚,你到那就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跟李怀德道了别。 等一出门李学武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这可是个突发情况啊。 正想着事情呢,也是没注意,走到拐角处便与一个抱着一摞文件的厂办秘书撞在了一起。 这秘书抱着一摞子文件,被李学武撞掉了十多本手里还托着一多半呢。 “呦!不好意思啊,刚才想事情来着,没瞧见您” “没事没事李科长,我自己来” 见李学武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这名秘书显然是认出了李学武,连声说要自己去捡。 可是他手里还托着一摞呢,根本倒不开手。 “您甭麻烦了,我来帮您捡起来,这样省着倒手了” 李学武蹲下来开始收拾被自己撞掉的文件,同时问道:“您怎么搬了这么多文件啊?” 这秘书见李学武态度特别好,便就站在一边由着李学武帮忙捡了。 “嗨,这不是今年的预算全都出来了嘛,我得把这些文件分门别类地送到各个主管领导手里审批” 李学武捡地上文件的时候就看见这些文件夹上都用铅笔标注着各个领导名字呢。 “那您还真是辛苦了” 说着话,李学武将身子挪动着挡了这秘书的视线,从手里掏出了些什么塞进了文件夹里。 这些都是在很快的时间完成的,所以秘书也仅仅是觉得李科长挪动脚步是为了够到散落更远的文件。 将文件都摞放好,再次码放到了秘书手托着的文件上面。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文件的顺序,随便收拾的” 秘书笑着回道:“没事没事,我们送也是没有个顺序,谁知道哪个领导这个时候在不在啊” “呵呵呵” 李学武跟着笑了两声,随后再次道歉后便下了楼。 这边秘书将各个文件夹按照名字送到了各个副厂长和相关部门领导的手中。 李怀德骂了一顿李学武,觉得刚才心里的烦躁气息已经平息下去了,拿起自己心爱的茶杯,泡了一杯西湖龙井。 悠然自在的时候,厂办的秘书进来了,手里抱着一摞子文件。 “李副厂长,这是预算的文件,是后勤、服务和保卫处的总文件,请您审阅” “好好好,帮我放在桌上吧” 对于厂办秘书,李怀德还是十分熟悉的,小伙子人不错,很勤快。 说着话,秘书将一摞子文件放在茶几上,将要给李怀德审阅的文件抽出来摆在了李怀德的办公桌上。 “那您忙,我还得往别处送” 秘书客气地跟李怀德打了声招呼,得了李怀德的点头应允,这才又抱起那一摞子文件往出走。 李怀德“滋溜”了一口手里的热茶,吹了吹杯子口。 这雨前龙井就是不一样啊,付海波有心了啊。 李怀德的文化水平不算低,平时也是喜好附庸风雅的主儿,能在书案前边品茶边指点江山,这不失为一件让人满意的事情。 充分感受了茶叶的香气,完全平静了心情的李怀德打开眼前的文件。 这预算文件已经翻来覆去地讨论了好几遍了,各个部门,各个主管领导都对今年的预算有着自己的打算。 财务科在平衡了各个部门和各个领导的要求和需求后,做出了最终版的预算文件。 这就需要李怀德等一众领导赶紧批示,因为今年已经开年了,各个部门都等着拨款呢。 因为文件夹都是硬纸壳封面的,一头用灰色或者黑色的线穿过纸张系在一边。 李怀德将黑色的封面打开,看了看今年的预算分配总科目,又看了看批下来的预算。 嗯,跟自己预期的相差不算大,钢城分厂要的预算也下来了,也算不白收人家东西。 看了首页便往后翻,边看着各个科目的分类预算数目,边翻页。 翻着翻着就见眼前突然多了一封信。 李怀德看着熟悉的白纸封就是眼前一跳。 这信封的风格他熟悉啊,前几天汇报上来的关于李学武和付斌的举报信就是这么个格式的啊。 “这付斌在搞什么?举报了李学武不算,又举报他自己?” 好么,李怀德这是知道了付斌的想法,猜测着付斌的意图呢。 因为收了付海波的东西,又收了李学武的“他好我也好”牌药酒,所以李怀德本着谁也不帮的原则,稳坐钓鱼台看热闹。 可看热闹不代表自己想要下去参赛啊,这把举报信送到自己这儿算是什么事儿啊。 李怀德嘲笑付斌的老糊涂,抬手将倒扣着的举报信翻了过来。 果然,就是举报信。 李怀德已经看见了白色信封上面的名头,就是举报信三个字。 可是接下来的文字却是把李怀德刚刚平复稳定的心情彻底打破了。 《举报信》:副厂长李怀德收受贿赂,乱搞男女关系…… 随着“小蜜蜂”一样的秘书将预算文件送到各部门主管的手中,这些预算文件里的白信封也被送到了各个领导的眼前。 聂副厂长是眼,看文件喜欢读出来。 这会儿看着手里的举报信,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读道:“贪污腐败,养女人,搞小资,大吃大喝浪费粮食……嘿嘿,老李啊.” 杨书记这会儿正坐在杨厂长的办公室内说着保卫处付斌和李学武的举报信问题呢。 杨书记对于厂长所问的事实只能如实回答。 “李学武的事情确实是子虚乌有的,但是一些做法确实很激进了” 杨厂长摆摆手说道:“他是保卫科长,有独立的办案权力,这是前段时间刚刚确立的,咱们不能朝令夕改嘛,也要给保卫科和李学武时间嘛,我相信李学武会做好的” 杨书记点点头说道:“我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年轻人嘛,对工作总有过分的激情,这是好事儿,咱们想有还没有呢” “哈哈哈哈” 两人笑过一阵,杨书记收敛了情绪说道:“这个付斌啊……” 杨厂长也是皱着眉头说道:“越老越糊涂,他要搞权力世袭吗?胡闹!” 别看杨厂长给小舅子安排工作,可他对于这种事情是深恶痛绝的。 正说着话呢,秘书将预算文件送到了厂长手中。 杨厂长边说着话,边打开了手中的文件。 巧了不是,这本文件的第一页就是举报信,而且正面朝上。 “……食堂存肉,包庇下属,提拔安排情人去招待所任职干部……” 备注: 这两天我的“老年机”电脑因为停电又来电的冲击要罢工, 临时用萝卜大葱啥的拼凑了一个“乱炖”电脑, 这不是一个爹的就是不行, “乱炖”也老给我找茬儿, 白天本来起的就晚, 又因为这俩电脑的事情耗费了时间, 所以芳华哥哥的加更今天实在完不成了, 但是我一定补上。 在这里我对芳华哥哥说声对不起啊! (本章完) 第277章 前女友之一 第277章 前女友.之一 杨书记正说着话,见杨厂长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不搭茬儿,便也息了声音,等着杨厂长把文件看完。 杨厂长将手里的举报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随即抬起头看向杨书记问道:“杨书记,这股风不对啊,怎么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啊?” “怎么?” 杨书记接过厂长递过来信件就是一愣。 很熟悉的风格啊!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 杨书记看着手里的信件眉头都皱成疙瘩了。 这是要干什么? 虽然现在没有讲“刑不上士大夫”一说,可哪儿有跟厂长举报副厂长的。 程序不对啊,这要是真有话应该跟上面说啊。 两人正互相皱着眉头各自想着事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前文讲过领导办公室的门一般是什么状态,现在就是应景了。 两位领导在谈话的时候门一定是半开的,让来人看见屋里都谁在,省的不知道的敲门打扰了两人。 还有一点就是防着别人贴着办公室门偷听。 杨书记和厂长听见敲门声都往门口看去,见是徐斯年敲了两下门走了进来。 “厂长,书记,打扰了啊” “没事,来,正有事儿找你呢” 杨厂长摆手示意徐斯年坐过来。 徐斯年苦笑着说道:“是举报信的事儿吧,我正要跟您汇报呢” “哦?你怎么知道的?” 杨厂长和书记都是疑惑地看向办公室主任徐斯年,这老徐是个管家的好手,可没听说能掐会算啊。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收到了,而且也不仅仅是我,这次审阅预算文件的领导基本都收到了” “什么?” 杨厂长皱着眉头与杨书记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对头了。 刚才还寻思呢,怎么往一把手这儿举报二把手了。 感情人家玩的是广而告之,让大家全都知道了。 徐斯年将手里的举报信递给了杨厂长,苦笑着说道:“您看看这个吧” 见杨厂长皱着眉头接过信件,徐斯年说道:“我收到的回复是十七封信,十二封是关于李副厂长的,还有.” 徐斯年的“还有.”不用说了,因为杨厂长已经看见了。 “嘶~~~” 看着手里的信件,本以为还是李怀德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信件的内容让杨厂长不由得嘶出了声音。 “这不是胡闹嘛!” 杨厂长一拍桌子,将信件顺手拍在了桌子上。 杨书记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信件,又拿起杨厂长刚拍过来的信件。 只见信件上写着:“杨凤山贪污受贿,违规安排亲属担任领导职务.” 这说的就是杨凤山小舅子那件事儿了。 当时事情出了以后杨凤山便把小舅子撵家去了。 可这件事儿的影响依然存在。 更绝的是信件的后面写道:厂长姓杨,书记姓杨,监察一科长也姓杨,这轧钢厂是不是也姓杨? 这举报信就怕半真半假,你查吧,这有的事儿明眼人就知道是假的。 可你要是不查吧,这上面还就有真事儿。 “我说也是,现在这股子风气实在是要不得,机关和车间里的工人、干部不管上没上班,都谈论这些事情,我看啊,应该整顿一下工作纪律了” 杨书记看了手里的信,也是一阵无语了。 自己当初跟李学武说的话真是打脸了啊,这以后还怎么见李学武,还怎么监察李学武。 “厂长,我看徐主任说得在理,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不是扰乱咱们的生产秩序嘛” 杨厂长点头道:“就按这个意思办吧,下周一班子会上重点提一下这个事情,杀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 杨书记对着徐斯年问道:“送文件的秘书有说怎么被插进举报信的吗?” 徐斯年苦笑道:“接到李副厂长的电话我就开始查,可这文件在财务科都放了不下两天了” “期间谁也没去看已经做好的文件,都是做了一本填一本在上面” “小王今天跑的部门又多,根本没注意,哦,对了” 说到这儿,徐斯年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小王说在李副厂长办公室门口拐角处跟保卫科李科长还撞了一下,是李学武帮着把文件收拾起来又放回来的,那个时候也没注意有没有异常” 听见李学武的名字杨书记的眼皮就是一跳,不等徐斯年把话说完就问道:“会不会是.” 徐斯年摇头道:“不可能的,小王说李学武当时是空着手出来的,而且还是不故意撞得” “李学武帮他收拾时他一直看着来着,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有能力把这么大的信件一封封地塞进去” “嗯” 杨书记和厂长都沉吟了起来,想着怎么应对这件事儿。 最后还是杨书记开了口,因为他是主管这类事情的主管领导。 “咱们纪委的办事方法也做一下调整吧,以后只接收实名类的举报信件,其他不具名的一律按照辅助类信息处理,不作立案监察的依据” 提出这个条件杨书记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等于是阻碍了一部分纪检监察获取信息的渠道,给他所在的部门添加了压力。 可不这么做也不行了,杨厂长不说话就是在等着杨书记表态呢,这个事情要是无限地发展下去,那可能就会引起上面的注意了。 “我赞成杨书记的意见,这个事情在下周一也上会讨论吧” 因为这个事情的打岔,刚才讨论的关于李学武和付斌的调查算是无疾而终了。 但是这个事情的影响力不会因为几个领导讳莫如深便会销声匿迹。 反而是越传越广,越来越深入人心。 徐斯年从杨厂长办公室里出来时,站在走廊里往保卫楼方向看了看。 这会儿保卫楼门口正停着一辆吉普车,这车轧钢厂上上下下的都认识。 最新的212吉普车,全车带防护网的,尾部带长长的天线的,那就一定是保卫科的应急指挥车了。 为什么叫这么个新鲜名字呢,因为李学武将这几个字喷涂在了212吉普车的车门子上了。 专车专用,防止某些人打这辆车的注意。 连徐斯年都不得不说保卫科乃至是保卫处就属李学武最鸡贼了。 “科长” 闫解成见李学武出来,便想要学着小车班那些司机下车去给李学武开车门子。 可是刚刚开了一条缝就被走过来的李学武按着车门子给推了回去。 “甭扯淡,赶紧走” 闫解成只好又坐回了驾驶位,看着李学武和治安股的股长韩雅婷还有治安员任安上了车,便一脚油门往门口开去。 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李学武回了保卫楼便给沈放去了个电话。 这事儿沈放一定知道,因为出现打架事件一定是他们去处理,别看现在这些人被押在街道。 押在街道那涉及了轧钢厂工人和普通居民,这里面还存在着民事纠纷。 沈放确实知道这个事情,在电话里叫李学武先到所里再说。 所以李学武在给闫解成下命令的时候也是说的动车去街道所。 等212吉普车进了街道所的大院,李学武叫闫解成不用熄火,就在车上等着,只带着韩雅婷下了车。 在沈放办公室,李学武一进门便摘了帽子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的不要打草惊蛇的吗?” “出现特殊情况了” 沈放站起身给李学武和韩雅婷让座,继而无奈地说道:“侦查员本来都躲了,没想到你们厂的那几个小伙子这么大怨气,拎着棒子就还手,侦查员也是很怕漏了馅儿,便也还了手,这不嘛,打出火气来了” “伤了几个?” 李学武将帽子扣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问两边的伤情。 “你们厂工人四个都有伤,因为他们人少嘛,好在都是轻伤”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随后尴尬地说道:“侦查员伤了一个,其他人伤了五六个” “还真是” 李学武也找不到话来说沈放了。 这事儿也不怨沈放,坐在办公室哪能知道那么远的事情。 “得了,走吧,赶紧处理了吧,真要是让人知道了,影响说不定多不好呢” 李学武看了看沈放,见他也是一副尴尬的表情,也没有再往深了说他。 沈放尴尬是因为这个行动分成了几个单元,沈放管的就是侦查的单元。 现在他手里的兵出了问题,李学武就算是吃哒他几句也得受着。 更何况这些侦查员还不都是交道口和北新桥所的人,还有李学武从保卫和护卫队找的生面孔。 “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放看着李学武为难地说道:“街道那边也不满意了,这么一群人在大街上斗殴,刘主任刚才给我打电话还发火呢,说平时小偷小摸的咱们抓不着也就算了,这打架的事儿要是搬到明面上,让上面知道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去看看情况,暂时先把这个事情压下来,不能惊了那些圈起来的鸡” 沈放和韩雅婷都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这个事情是李学武主办的,所以两人都等着李学武的安排。 “街道那边咱们两个去解释一下,至于两边的人嘛”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说道:“尽量不要带回所里,能在现场把事情解决了尽量在现场把事情办了” 沈放皱着眉头提醒道:“受伤那些人的家属可在呢,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好说的” 李学武指了指韩雅婷身上的衣服说道:“这就是为什么特意让韩股长穿制服过来了,我不管他们有什么委屈和条件,现在通通以稳定为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先保证侦查员的任务顺利进行”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沈放点点头站起身也把自己的上衣换了制服。 他明白李学武的意思,想要压下两边的矛盾,只能是尽量调节,有制服威慑的加成,这事情解决起来还是容易些。 等沈放换好了衣服,三人便往出走。 李学武的吉普车能坐五个人,沈放让三个警员骑着边三轮,自己则是挤上了212的后座。 边三轮打头儿,212跟在后面往不远的街道驶去。 “还得是你们企业有条件啊,科长都能坐吉普车” 李学武看了看后座的“柠檬精”,笑着调侃道:“跟郑局申请啊,就说副所长都特么坐212,你这正的还不得给配一个伏尔加?” “你就显摆吧” 沈放虽然嘴上说着酸话,可手还是不自觉地摸了摸卡在前排座位中间的通话电台。 “这车真是牛掰啊,连通话电台都安装上了,暖风还吹着,外面防护网一装上,跟个怪物似的,够吓人的” 韩雅婷笑着解释道:“我们科长说这叫威慑” “什么威慑啊” 沈放嫉妒地对着韩雅婷说道:“就是你们科长有武力不足恐惧症,恨不得车上都装机枪的” 调侃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又羡慕地说道:“嘿,要我说啊,就是你们轧钢厂有钱烧的” 韩雅婷轻笑道:“还真叫您说对了,我们的执勤车就是带56式轻机枪的” “嚯~啊!” 沈放捅了捅李学武,然后问道:“你们仓库里没有坦克吗?怎么不弄一辆出来?” “别胡咧咧了”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们厂的保卫任务不包含机械化力量打击,只有保卫和防空,上哪儿弄坦克去” “听见没?” 沈放冲着韩雅婷和任安说道:“这就是你们厂没有坦克,不然你们李科长都带开坦克车出来” “呵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对沈放说道:“别笑话我胆子小,嘿,我还真就告诉你了,在什么时候都是胆子小的才是活得最长久的” 几人说笑的工夫就到了街道院儿。 闫解成见前面所里的边三轮进了大院儿便也将车跟着开进了大院儿。 “砰、砰、砰” 随着一阵关车门子的声音,李学武几人都跳下车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往中院儿走去。 这边街道的院儿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四合院改的,外院和前院的墙拆了,从中间重新修了大门,所以院子显得很大。 前院儿两边的房子倒是没有拆,还作为办公房使用着。 李学武的干妈王主任就是在中院的正房办公,上次李学武安置工作找的刘主任就是在中院的厢房办公。 后院儿是街道的宿舍、仓库和伙房。 李学武对这边是极为熟悉的,别问原因,问就是年轻真好。 刚一进院儿的时候李学武就看见中院抱头蹲着的、叽叽喳喳吵的、呜呜呜哭的,不时地有纠察队的呵斥声,就跟唱大戏似的。 随着两台车的进院儿,中院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都站在原地看向进院儿的那台怪模怪样的吉普车,还有车上下来的穿着制服的警查。 李学武将帽子扣在脑袋上正了正,然后带头往前走。 因为李学武没有穿制服,而是穿得皮夹克,所以院里人看着李学武带着几个穿制服的往这边走就都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倒不是李学武为了显摆自己的衣服,也不是搞特殊。 而是李学武故意减少穿制服的次数,尽量不在轧钢厂或者某些场合穿制服。 为的就是淡化自己行动人员的身份,更多的是以一个管理人员的身份参与到任务和工作中去。 李学武他们刚一进院儿就见站在院里的刘主任对着几人招手。 “好了,派处所的同志来了,你们有什么诉求跟公an说” 李学武刚要走过去跟刘主任握手打招呼,就见中院抱头蹲着的那一群年轻人里站起一个人。 “武哥!” “蹲下!”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去看那个刚站起身喊了自己就被身后伍子呵斥了的姑娘。 那姑娘见穿着制服的伍子呵斥,脸上兴奋的表情就是一僵,随后在沈放几人的注视下重新抱头蹲了下去。 李学武已经认出了这姑娘是谁了,就是前几天老彪子说的,看不起老彪子落魄样儿的王亚梅。 关于这对儿姐妹的记忆李学武的印象很深,毕竟男人嘛。 李学武没有理会还在偷偷看自己的王亚梅,而是伸出手接住了准备跟自己握手的刘主任的手。 “抱歉啊刘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刘主任见李学武好像是遇见熟人了,但是也没太在意。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就是这个街道的人,现在又是在所里上班,遇见熟人的概率不要太高。 “哪里的话,是我们街道又麻烦你们了” 说这话刘主任握着李学武的手摇了摇,然后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小声说道:“可把你等来了,我这脑瓜子嗡嗡的,快炸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两声,随后说道:“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刘主任虽然帮着李学武安排了工作,但是现在李学武已经是轧钢厂的保卫科长,又是街道派处所的副所长,所以不能用当时的眼光和态度对待李学武了。 必须对李学武有足够的尊敬和礼貌。 这尊重不仅仅是对李学武个人的,也是对李学武的职业和所代表的身份。 “哎,是咱们合作,将这件事解决了吧”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听您的” 就在李学武和刘主任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沈放和韩雅婷经开始带着人对各自所负责的人开始做现场询问。 韩雅婷这边倒是很简单,就四个工人。 这四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点伤,韩雅婷先是问了有没有人受了重伤,就是特别疼的那种,或者觉得自己需要去医院的。 显然这次打架这四人占了木头棒子的便宜,即使有伤也都是轻微伤。 虽然没有受大伤,可这四人的怨气倒是不小,对韩雅婷的询问也是带着火气回答的。 事情的经过也很简单,这四个工人下了夜班往家走,快到家的时候遇见一群小年轻的打闹着从胡同子里窜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娱乐,胡同里的年轻人多是聚在一起在街道上疯。 这就跟后世流行过一阵儿的非主流似的,都有着无处安放的灵魂,大冷天的也得上街站着玩儿去。 有条件的去海子那边儿去滑冰拍婆子,没条件的跟街上溜达也算是对青春的一种发泄。 这四个工人就是遇见了一群既没处发泄青春的又没条件的小年轻。 就因为撞了一下身子,就因为踩了脚了,就因为这伙儿人里有几个大姑娘了。 嘿,要说没有这群姑娘在的话,这四个年轻工人和小伙子也就是呛呛两句算了。 可这几个大姑娘啥也不用说,就往路边一站,嘿,这漂亮的大眼睛往这两边大小伙子一瞅。 得!准打起来。 因为最近轧钢厂工人下班老遇见这类的事情,所以这四个小伙子也是防了一手儿,每个人的袖子里都藏着一根短木棒呢。 这都是他们找的木头在车间里用车床车出来的。 今天可算是用上了,见对方人多还往这边窜着要动手。 穿得不咋地却特么领着这么多漂亮大姑娘,这不打丫的还留着过年啊。 你就想想后世那些鬼火少年,油都买不起了,却能从村里领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漂亮大姑娘,你气不气? 本来是有胜算的,可谁知对面这些人里有高手啊,空手都能跟这四个拿着棒子的招呼。 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四个工人下了狠手,有个小年轻的胳膊被他们打折了,头破血流的就好几个。 因为受伤的已经被街道出面派人送去了医院,所以这边还没看见血次呼涟的场面。 可就算是把人打坏了,这四人还不服气呢,言说最近老是遇见坏人,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坏人啊,所以下了狠手。 再一个这四个人还埋怨韩雅婷他们治安股不管事儿,上次挨了抢劫的案子还没给破呢。 他们四个是打赢了,可是他们说的道理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街道和纠察队这边不认同。 这些孩子们的家长也不认同,人都被打坏了,不说赔偿还敢挑衅,这才闹到了街道。 这边韩雅婷做着笔录,沈放那边儿也遇见问题了。 倒不是被要求抱头蹲着的那些半大小子们不安生,是受伤那些人的家长不干了。 打架就是这么回事儿,打赢的输了钱,打输的丢了脸。 这会儿觉得丢了脸的家长们开始提出要赔偿,跟沈放也是一哭二闹的。 刘主任见派处所的同志来了以后,这些人又有唱戏的趋势,也是无奈地对李学武苦笑了一声,道:“你想想办法吧” 李学武点点头走到轧钢厂工人这边,虎着脸看了看四人脸上的伤,又看了看四人身前被搜出来的木头棒子。 “身上没有伤?” 这四人都是认识李学武的,知道这个笑面虎不好惹,可不敢用跟韩雅婷的态度跟李学武说话。 “没有,就是被踹了几脚,不碍事的” 李学武用脚踩着脚边的木头棒子,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你们做的?” 刚才回话的那人见李学武盯着他问,便再次开口回答道:“是,这不是最近街面上不太平嘛,所以我们就做了这个防身”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问道:“你说的是防身,防身能把人防到医院去?” “李科长,这可不怨我们,使他们先说要动手打我们的,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就是,是你们保卫科不干事儿的,我们不防着挨了打都没处说理去” 这四人见李学武好像是要帮着对方的意思,再加上刚才那边有人跟李学武打招呼,所以这四人便开始不服了起来。 “您不会是想偏袒对方吧?叫哥叫妹的.” 也是心里有怨气,也是这次遇见的事儿不小。 这四人是既愤怒又害怕,所以李学武这边刚问了一句,便把四人的火药桶点着了。 再加上最近轧钢厂内部传出来的关于李学武的那些流言八卦。 这四人初见李学武的那种恐惧被这股子怨气所遮盖了,都敢开大招儿嘲讽李学武了。 李学武自从跟顾宁谈了自己可能有病这件事以后一直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一直在观察自己是否有这方面的症状。 可喜的是现在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现在的李学武是一个能够克制自己情绪的优秀保卫人员和执法人员了。 对于这个工人嘲讽自己的话李学武也是很快给出了回复。 “啪!” 韩雅婷本来就对这四人的态度有些皱眉头。 这可不是轧钢厂工人遇到的那些抢劫的人,这是街道的居民。 跟这四个人的身份一样,哪能用那些犯罪分子带入进去呢。 就这不算,还追着治安股的不作为说话,这不是偷换概念加没理辩三分嘛。 因为是女同志,虽说在处理案子的时候也会板着脸,可没有跟人动手的习惯,有也是让任安他们做。 但是对于李学武的了解,在这个年轻工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雅婷就知道他要挨打。 果然,这小子刚嘲讽完,李学武的大嘴巴子就呼了上去。 这一巴掌打下去,不仅仅是这四个人老实了,对面儿刚才还又哭又闹的家长也闭了嘴了。 李学武打了这小子一嘴巴,又上前一步抓住了这人的脖领子说道:“嘴巴放干净点儿,我是轧钢厂保卫,但不是保护你出来打架斗殴的,我还是这边的执法者,所以有事儿说事儿,少特么扯没用的,知道了吗?” 这工人被拎着脖领子,也是个子长得矮了一点,都快要被李学武拎了起来。 “知知道了” 见这四人不再猖狂,李学武便松开了手,然后指着地上说道:“抱头,蹲下,问到谁谁站起来回话” 这四人彼此看了看,在李学武目光的逼视下都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本来这四人是一直站在院子里的,街道因为他们是轧钢厂的工人,所以也没强制要求他们蹲下去。 仅仅是让那些小年轻的蹲了下去。 李学武来的时候就看出了这四个人的心思,无非是脑袋一热惹了祸,害怕担责任,便把问题往轧钢厂最近一直热议的问题上靠,好摆脱责任。 要是好好说话李学武也不至于动粗,这不是逼着优秀工作者犯病嘛。 想着好好跟这几人聊聊,通过语言让这几个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他们不给李学武这个机会啊。 好好说话不让,非逼着李学武动手。 现在好了,一个个的都跟鹌鹑似的,韩雅婷叫起一个再询问的时候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交代起动手的顺序和打了几个人也都如实汇报了。 李学武收拾完这几个货,转身看向那些蹲着偷瞄自己的小年轻和家长。 这些人不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身份,看着也没穿制服啊,动起手来这么的不客气,说打人就打人,太霸道了。 刚才还叫嚣的四个人都乖乖地蹲在地上,这让这些街道的人都对李学武谨慎了起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虎着脸,扫视了一圈儿,然后走到刚才还闹着的家属面前。 “哭闹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你越闹你就越有礼,不是你声音大你就有礼” 听了李学武的话这些妇女都有些讪讪的,面上虽然尴尬,但都透露着不服气。 李学武瞪着眼睛说道:“你们的孩子受伤了,要补偿,这是民事纠纷,是在我们给定出了有没有刑事责任之后才能讨论的事儿” 沈放怕这群娘儿们儿听不懂,就解释道:“虽然你们的孩子受伤了 “但是我们要调查他们有没有主动挑衅,有没有故意闹事,有没有先动手” “如果有以上这类的责任,那我们是要先追究他们的这些责任的,也就不用提赔偿的事儿了,挨打活该” “那要是不是我们先动手的呢?” 这显然是有人觉得自己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认为是对方动的手儿。 沈放解释道:“如果责任在对方,那么我们会追究他们的责任,这样你们就可以提出民事赔偿了,懂了吗?” 这几个娘们均是皱着眉头点了头,可是嘴上却是一直强调着自己的孩子不会犯错的。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有没有错不是你说了算的,等我们调查清楚的再说,你们有什么线索或者证据可以好好地跟我们办案人员说” “但是有一样啊”李学武用手指点着身前强调道:“不要再哭喊嚎闹了,再这样我们也不问你们的意见了,直接按照治安问题解决” 治安问题解决就是都抓进去,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各自付自己的医疗费。 这在后世用得较多,后来隐患有点儿大,基本上不用了。 有了李学武的唱白脸儿,这红脸儿沈放就好做工作了。 李学武走到伍子身边,看着他询问了这边的小年轻的。 因为李学武的一番操作,这边的小年轻都还算老实。 本来就怕这些制服的,现在看“鸡”被打了,小猴子们都乖乖地配合做笔录。 李学武看了看蹲在地上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十六七的,即使是混在里面的侦查员都是面嫩的。 正看着呢,就见一个人的脑袋垂的特别低,都快插到裤裆里了。 他越是这样越能引起李学武的注意。 “闫解放,站起来” 原来蹲在那儿又躲又藏的是住李学武家对门儿的闫解放。 李学武一叫他,闫解放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哎哎丝丝地站了起来。 “你跟这儿干嘛呢?你特么都十八了吧,过年就十九了,跟这堆儿人里混?” 见李学武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吃哒他,闫解放也不敢言语,红着脸低着头站在那儿。 李学武转身对着那边蹲着的四个工人看了看,见刚才回自己话那个人正在跟韩雅婷做笔录。 “那个,你” 李学武一指正在做笔录的工人,见那人看了过来,又指向闫解放问道:“这个,这个人你们看看,跟你们动手了没?” 闫解放长得有点儿早熟,脸上和脑袋上的毛重,所以看着跟二十多岁了似的。 再加上他的个子不低,所以身体特征很明显,这几个工人看了看闫解放都摇了摇头。 李学武见这几个工人都说他没伸手,便摆摆手让他们继续。 然后转过身对着闫解放说道:“还成,知道个深浅,你要是跟着这些半大小子一起打架我先收拾你” 见李学武放狠话,其他小年轻的都把偷看李学武的眼睛低了下去。 可有一双眼睛还在滴溜溜地偷瞄着李学武,李学武也知道是谁,就是没搭理。 “你出来” 李学武指着站在这群人堆儿里的大个子闫解放,让他跟着自己往前院儿走。 闫解放也是很无奈,本来想着随大流儿,今天的法不责众,一定不会怎么收拾自己这些人。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来处理这个事情了。 他是真怕李学武,小时候就怕,倒不是李学武打他了,而是打他哥哥了。 李学武的年龄要比闫解成小两岁,又比闫解放大一岁,所以李学武管比自己还小的于丽叫嫂子。 李学武小时候欺负过闫解成,但是没欺负过闫解放,一是年龄在这儿呢。 二是闫解放小时候怂,不敢招对面儿混世魔王的边儿。 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成了现在的恶龙,闫解放也是胆儿颤着跟着李学武出了中院儿。 见李学武站在坛边儿上等着自己,闫解放胆儿虚腿也虚,很怕李学武像刚才那样打自己。 “撒冷的” 见李学武没好脸色,闫解放苦着脸说道:“腿蹲麻了” 看着闫解放的怂样儿,李学武皱眉问道:“你怎么跟他们混到一块儿堆儿去了?越活越回旋?” 闫解放红着脸站在李学武身前,手无措地扣着衣服的袖口子。 “问你话呢听不见啊?” 李学武严厉的呵斥声吓了闫解放一跳,随后便是犹豫地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是看着李学武的眼神,闫解放只能嗫嚅着说道:“我就是想跟跟那些姑娘认识一下,她们说出来玩儿,我就跟着过来了” “你傻啊你” 李学武没想到闫解放是奔着那些小姑娘去的。 “在街道上玩儿的有好人家儿的姑娘吗?即使有,那么野的性子你养得住吗?” “没” 闫解放辩解道:“我就是想认识认识”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少特么跟我扯犊子了,要不是你哥在这儿,要不是咱们一个院儿我都懒得搭理你” 说着话,李学武点着闫解放的胸前训道:“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还特么跟这儿扯闲蛋呢,你打算找个那边那样的,然后两口子混街道啊?” 闫解放见李学武话里是维护自己的意思,也知道李学武是顾着邻居的关系,要不然真得把自己老爹叫过来领自己了,那回家准挨骂。 “谢谢李哥,我知道错了,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你玩儿得了嘛?” 李学武不屑地看了看闫解放,随后对着已经从吉普车上下来的闫解成招手说道:“带着你弟弟却找伍子写个说明,然后签你名字把他领出来,让他赶紧回家” “是” 闫解成看见弟弟跟着李学武出来便下车了,这会儿见李学武吩咐,便答应了一声拉着闫解放往里院走了。 虽然分了家,虽然分家那天兄弟俩闹了一阵儿,虽然兄弟俩还有矛盾,可这会儿闫解成还是想着闫解放的。 看着两人进了中院,李学武靠在院里的吉普车上掏出大前门给自己点了一根儿。 院里儿有韩雅婷,有沈放,有伍子他们,刚才李学武又吓唬了一阵儿,这会儿处理起来简单了,待会儿让家长领回去就得了。 正抽着烟呢,就见大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个骑车子的身影。 门卫大爷抱着雪里拖枪就把人拦住了,那人下了车子跟老头儿解释了两句才推着车子进来。 李学武本来没太在意,可院里就这么大,进来人指定要看几眼的。 可是这越看越眼熟啊,李学武抽烟的手都停顿了下来。 来人是个个头高挑,身姿丰满,线条柔美的大姑娘。 为什么在这个都穿着宽松袄的年代李学武能看出这姑娘的身材。 不是因为亲手测量过,而是因为这姑娘穿的衣服明显是经过特殊剪裁的,把身形装饰得特别明显。 “你怎么在这儿?” 李学武见这姑娘问,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 “来接你妹妹的?” 来人正是李学武的前女友.之一的王亚娟,也就是刚才在中院跟李学武打招呼那个姑娘的姐姐,那个姑娘叫王亚梅。 (本章完) 第278章 大老虎?喵?! 第278章 大老虎?喵?! 王亚娟对李学武的感情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感觉。 青春年少,总有一些别样的情感在那段人生里发酵,酿成的酒液会在成年后回味。 酸、甜、苦、辣,万般滋味时不时地在心头浮现。 看着眼前的李学武,王亚娟也是从进了大门便开始打量的。 前几天就从妹妹口中得知了李学武的近况,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退伍回来竟然没有工作,而是还跟着以前那些街溜子厮混。 虽然不是瞧不起收废品的,但是王亚娟觉得一个大小伙子去做这个工作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尤其是以前那么高傲立正的一个人。 有句话说得好,高傲的人只有高傲才能配得起。 王亚娟就是一个高傲的姑娘,母亲是舞蹈演员,父亲是纺织厂干部。 当初认识李学武的时候王亚娟就不喜欢李学武的那些小跟班儿。 后来交往了以后,更是不愿意李学武跟那些小混子们厮混。 既是干部子女,又是有个艺术家庭氛围,所以王亚娟觉得自己更应该有个积极上进,热心进步的男朋友。 跟李学武的认识和交往也是机缘巧合,英雄救美的桥段永远都是打开少女心灵的制胜法宝。 再加上李学武那张人见人爱的脸蛋儿,“冬妮娅”就沦陷了。 爱情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却走得那么的忽然,就像暴风雨一样。 两个人的性格本来就不一样,放浪不羁的李学武哪里是追求艺术和进步的王亚娟能够抓得住的。 反倒是王亚娟的妹妹王亚梅更喜欢“姐夫”的性格,也愿意跟在李学武的屁股后面玩儿。 少年爱慕不就是那么点儿事儿嘛,亲姐妹也有成为情敌的可能。 在发现妹妹的感情变化以后,王亚娟便开始跟李学武从冷战到争吵,再到分手。 街道那么大,王亚娟如果不是去找李学武或者两人约在一起,这两人的生活轨迹基本上不会有重迭。 王亚娟的生活在家里,在学校里,在舞蹈教室。 李学武的生活在冰上,在河里,在和小伙伴的玩笑里。 从分手以后再很少听见关于李学武的消息,零星的几次也都是从妹妹口中得知那个浪子高中毕业了、参军了、退伍了、收废品了…… 说不上有什么情感上的波澜变化,只是遇见了故人,总要问候一声的。 但两人太熟悉彼此的性格了,分手的时候也分的太彻底了,所以问候也变得有那么些攻击性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你还在跟这些小混子混街面儿?” 王亚娟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的穿着,好像还跟以前一样,做什么都要个面子。 收废品也穿得这么好,看来还在跟那些人厮混。 “亚梅说你回来了,带着彪子他们收废品……” 王亚娟本想说几句的,可想到李学武也不是从前那个追风少年了,脸上也留下了时间和经历的痕迹,说太多有点儿“交浅言深”的意思。 “有个营生就好好干,别再跟这些小年轻的瞎混了” 李学武听了王亚娟的话便是一愣,随即表情淡然地点点头说道:“好” 想到王亚娟是来接王亚梅的,便也劝道:“好好管管王亚梅吧,老在街面儿上跟这些小子们混也不是个事儿,说出来名声也不好” 李学武不说王亚梅,王亚娟还没什么反应。 一提到妹妹,王亚娟便竖起了眉头,冷声道:“管好你自己吧,当年要不是因为你老带着她玩儿,她成绩能上不了中学?” 想起妹妹和李学武的往事王亚娟的火气还是噌噌地往上冒,就连李学武的劝都当成了居心不良。 尤其是李学武说到名声这个词,因为妹妹,母亲生了多少气,埋怨了自己多少次。 现在见这个混蛋居然“贼喊捉贼”,他自己都成了老混子,还跟自己“假仁假义”地劝自己妹妹要学好。 学坏的时候是你教的,现在叫妹妹学好的又是你,你也太为难我们了。 “嗯嗯嗯” 李学武点头称是,实在是太了解王亚娟的性格了,争辩只会越吵越凶,顺着说就是了。 看着还在瞪着自己的王亚娟,李学武尴尬地笑了笑,问道:“你挺好的啊?我听彪子说,你现在是文艺工作者了” 王亚娟看着眼前的故人,已经与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儿相剥离了,两人之间没了感情,倒是有了陌生感。 成熟,稳重,不复从前的放浪不羁,桀骜不驯,现在更多的是一个成年人的感觉。 王亚娟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何必和这个陌生人发这么大的火儿。 可能是母亲打电话叫自己来姐妹才有的火气吧,一进门就撒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是,在歌舞团” 平复了心情,王亚娟和李学武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就连自己的工作单位都没说,好像很怕李学武找过去似的。 “你待着吧,我去接亚梅了” 简单地收了话题,打了声招呼,王亚娟便将车子在院里支了,往中院人群那边去了。 她已经看见自己妹妹蹲在那儿往这边看了。 李学武看着急匆匆往里面走的背影,哂然一笑,回转过身对着往这边儿看热闹的门卫大爷问道:“张大爷,这姑娘您还认识吗?” 张大爷撸着手里的雪里拖枪,不屑地对李学武撇撇嘴骂道:“你就损吧你!” “嘿!您不记得她了?我那么多好朋友里就属她长得最带劲了” 张大爷见这块膏药往这边儿走,赶紧把怀里的猫抱严实了。 口中却还是不让份儿地说道:“怎么不记得,你在这儿罚站,可怜巴巴地站在这儿看着你,还偷偷给你喂冰棍儿的是她吧?” “嘿,大爷,打人不打脸啊,说人不揭短儿,可不能当着我同事的面儿说我在这罚过站啊!” 张大爷瞥了一眼李学武说道:“稀得说你啊,少惹点儿桃债吧,别到时候还不清” 李学武不满意地说道:“我现在已经学好了,你没看见我都没招惹她啊,现在咱啊,是一颗红心只为人民的好干部” “嗤~” 张大爷昂着脑袋不屑地嗤笑道:“狗改不了吃屎” “嘿!大爷,您这猫真好看,借我玩玩儿” “喵?!!!” 张大爷见手里的猫一副惊惧的表情,连尾巴都立起来了,很是不满意地对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滚滚滚,你都坏到家了” 见李学武要过来抢猫,张大爷赶紧说道:“你不告诉那姑娘你的身份,故意逗着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见李学武的邪恶之手顿在自己身前,脸色尴尬地看着自己。 张大爷一副高人的表情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在憋着什么坏?” “您别冤枉好人啊,我告诉您,诽谤也是犯法的” 见李学武说不过自己便又拿出以前的无赖劲儿,张大爷眯着眼睛挑挑下巴说道:“得了吧,少跟我来这套,还诽谤,你本来就是那个玩意儿” 讽刺了李学武一句,很怕被报复,张大爷一抬手将手里的雪里拖枪扔到门卫室的房顶上去了。 好像得胜的将军似的,一副你现在能奈我何的表情,张大爷叉着腰跟李学武对视着。 那只被突然扔上房顶的猫惊叫一声牢牢地站在了瓦块儿上,不满地对李学武“喵”了一声,好像挑衅似的。 李学武看着眼前张大爷耀武扬威的劲儿,又看了看房顶上狗仗人势的猫。 坏笑着把皮夹克的拉链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枪把儿。 “张大爷,您看,门卫室房顶上怎么有只大老虎啊” 说着话,李学武已经把手准备伸向怀里了,面露惊讶,口中还说道:“这玩意儿可是猛兽,伤人吃人的主儿,我作为人民的保卫者,有义务为民除害,我帮您把它打掉” “小兔崽子,你……!” 张大爷刚才还得意扬扬的表情就是一凝,听了李学武的话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 这小混蛋从小的时候就是一肚子坏水儿,总拿弹弓打自己的猫。 没想到都特么工作了,都所长了,还是特么不是个玩意儿。 “张大爷您别怕,有我在呢,一枪就能把这大老虎脑瓜子给打碎了” 雪里拖枪目瞪口呆地看着房下的坏蛋,这特么“大老虎”说的是自己? 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毛色,又看了看自己旗杆一样立着的尾巴。 雪里拖枪想骂娘,可是骂出来的就是一声“喵?!!!” “滚滚滚,欺负我这老头子显着你能跟了是吧?你敢打猫,我今晚就去找你爹算账去” “哎哎哎,怎么玩不起了呢,还带找家长的呢” 李学武从小就跟这老头儿斗智斗勇,这老头也是高傲的不行,平时跟谁都是说不过两句话去,可就是跟李学武斗嘴能斗上小半天儿。 当年李学武站在门卫室窗子外面叭叭叭,这张大爷就坐在门卫室的窗子里面嘚不嘚。 从李学武罚站开始,两人能斗到李学武罚站结束。 回头斗不过了,李学武还拿弹弓报复张大爷的猫。 从小就是这么的能说会道,睚眦必报。 张大爷用下巴往李学武身后示意了一下说道:“甭跟我这儿逗壳子了,你的鱼上钩了” 李学武回头一看,见是伍子领着王亚娟姐俩儿,还有闫解成哥俩儿又回来了。 原来王亚娟急匆匆地进了中院,见自己妹妹蹲在人堆儿里冲着自己嘟嘴,很是不满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随后找了正在给闫解放办备案的伍子。 伍子早就知道了关于这些人的处理方法,所以在街道给抬出来的桌子上放了笔和纸。 想要离开的让家长来接,写保证书,家长再签字,才能领回家。 见一个漂亮大姑娘过来领人,伍子还特意问了,原来是领那边小姑娘的。 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倒是没有跟着打架,可却是“罪恶”的源头。 据那边四个工人反映,打架的时候就属这几个姑娘咋呼的欢。 沈放知道李学武对这些打架的小混混的处理办法,可不知道这些姑娘该怎么着。 便让伍子给这姑娘先做笔录,再写保证书,拿着笔录和保证书来找李学武。 王亚娟没听见伍子去找沈放请示的话,而是把妹妹叫到桌子前写保证书的时候知道了李学武又骗了自己的事情。 王亚梅被叫到桌子边上写保证书,见伍子没在这儿看着,便悄悄抬头跟站在自己桌子前的姐姐问道:“刚才你跟武哥说什么了?” “什么武哥,好好写你的保证书” 王亚梅憋憋嘴,边写边嘀咕道:“我都看见了,你进院儿就奔着他去了” 王亚娟面色平淡地说道:“就是看见了打个招呼,你怎么又跟他遇见了,他也是跟你们打架来着?越来越没出息” “什么呀!” 王亚梅不满地瞥了姐姐一眼,随后说道:“不过武哥打人还是那么的狠,那么的霸道” 说着话还用铅笔指了指那边蹲着的工人,道:“瞧见没,那个大巴掌印就是武哥打的” 王亚娟皱着眉头看了看,随后对着妹妹训斥道:“你个女孩子怎么不学点儿好,净看人打架去” 王亚梅撇嘴道:“你以前不是也喜欢看” 见姐姐瞪着自己,王亚梅知道现在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如姐姐,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亚娟看了看院里的警查,又看了看大门口那边的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他也打人了,他怎么不用在这儿蹲着?” “噗嗤!” 王亚梅听见姐姐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见那个跟自己凶的警查瞪着自己,又赶紧收了笑。 等那个警查又去忙了,这才跟自己姐姐解释道:“什么呀,他打人谁敢让他蹲着,倒是他让被打那人蹲着呢” 见姐姐皱着眉头一头雾水的样子,王亚梅有些骄傲地解释道:“是武哥带着这些警查来的,好像是他们的领导呢,进院就给了那人一巴掌,然后就带着人开始审讯,可牛气了” 王亚娟也是惊讶了一下,怪不得听妹妹说他又打人了,自己却见他悠然自得地站在门口抽烟。 早先也是这个狂,但是没有现在这么狂。 “你不是说他收废品呢吗?怎么又出来了这个什么什么……” 王亚梅没说清李学武的身份,王亚娟也形容不出来李学武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要是警查的话为什么院里的警查都穿制服就他不穿? 可要说什么领导的话,他那么年轻,哪里能领导得了这些警查。 “他大爷的,李文彪那个不够揍儿的骗我” 见因为自己说脏话,姐姐对着自己瞪眼睛,王亚梅吐了吐舌头缩了一下脖子。 但心里的不满还是抱怨道:“上次他说武哥收废品,我就觉得不太对,什么收废品啊,我在街上转了好久都没见着人,上他家旁边那个回收站去找也没见到人” 王亚梅赌气道:“准是李文彪那个混蛋见我没跟他叫彪哥生气了,这是在耍我呢,故意不告诉我武哥的情况” “我就说嘛,退伍的怎么可能没工作呢,就算是现在的工作紧张,可也不能收废品去啊” 王亚娟见妹妹嘀嘀咕咕的,皱着眉头点了点桌上的纸说道:“赶紧写,你不冷是不是?” 王亚梅见姐姐不高兴,犹豫着问道:“你们刚才没说这个事情吗?没想着再续前缘?” 王亚娟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又想到自己刚才的骄傲,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就是打声招呼嘛,写你的得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还想不想回家了?” “我信你个.!” 王亚梅赶紧低头写自己的保证书。 王亚梅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妹妹跟蜘蛛爬的字迹,又看了看门口跟门卫大爷和谐、自然、开心聊着天儿的李学武。 等闫解放和王亚梅都写了保证书,伍子对两人再次进行了批评教育,然后跟闫解成和王亚娟都通报了两人的错误,要求家长一定要负起责任,管教好这些年轻人。 在得了闫解成和王亚娟两人的保证后,伍子带着四人往前院来找李学武签字。 看着从中院满脸复杂表情往这边走来的王亚娟,李学武回头对着张大爷说道:“别闹,什么鱼啊,钩啊的,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也不等张大爷再开讽刺,李学武指着房顶上冲自己呲牙的猫说道:“看住喽,这大老虎没了怪可惜的” 逗了一句张大爷,李学武回转过身对着走到自己身边的伍子问道:“怎么了?” 伍子将审讯本递给李学武说道:“李所,沈所说问问您的意见,让您签字” 李学武皱着眉头接过审讯记录看了看,然后接过伍子递过来的笔在后面签了字。 “老沈就是鸡贼” 伍子听见李学武讽刺沈放,也是笑呵呵地说道:“毕竟您是这两边的领导,两边的人您都管得着,所以您签字合适些” 李学武将签好的本子抵还给了伍子,笑眯眯地调侃道:“行啊,越来越会说话了,进步很快啊” 伍子将本子和笔收了,笑着回道:“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嘛” 李学武拍了拍伍子的肩膀说道:“行了,别扯闲蛋了,赶紧回去忙吧,今天咱们就别在街道这儿蹭饭了” “是” 伍子答应一声便回中院儿去了。 这边闫解成见伍子走了,便先开了口说道:“科长,伍警官没为难,用不用我.?” 李学武摆摆手,对着闫解成说道:“好好处关系就是了,以后你跟他接触的机会还多” 说了闫解成一句,李学武转头严肃地对着闫解放说道:“今天算是我抓你的最后一次,再让我见着你这么个大个子在这群小孩崽子堆儿里混,我就抓你去挖煤,有你哥在也不行” 闫解成拍了自己弟弟的背部提醒道:“听见了没有?哑巴了?” 闫解放见李学武虎着脸,胆儿虚地说道:“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赶紧回家去,让你爹给你找个营生,少在这儿晃晃的,那么大了啃你爹老本儿,磕不磕碜” 闫解放点头应了,见李学武不再说话,自己哥哥又推了自己,赶紧招呼了一声便出门往家跑了,很怕再把他抓回去。 看着自己弟弟的怂样子,闫解成苦笑着跟李学武说道:“谢谢科长”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都是自己兄弟,甭说客气话” 闫解成见跟自己一起回来的这对儿姐妹还在这儿等着,便指着车说道:“那科长,我去车上等您” “嗯嗯” 李学武对着闫解成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瞪着自己的姐妹。 王亚梅是欣喜、崇拜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王亚娟则是满脸复杂神色,而又有被欺骗后的怨怼表情。 见李学武的司机走了,王亚梅等不及地说道:“武哥,你一进院儿我就认出你了,我叫你都不答应” 看着昔日便宜小姨子既兴奋又埋怨的小表情,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公众场合,工作要求”。 见李学武这么说,王亚梅好奇地问道:“武哥,你现在是什么官啊,怎么又是所长又是科长的?” 说着话王亚梅还抱怨道:“彪哥骗我啦!他说你在收废品,他真不是个东西,等我再见到他的,非掀了他的三轮车” 李学武没有回答王亚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跟这群人呼哒在一块儿了?不上学也不上班啊?” 王亚梅混不在意地回答道:“嗨,就是逗逗傻小子们玩儿呗,以前跟你玩儿的时候认识的那些人都上班了,或者搬走了,我找不着玩的了,就逗逗这些年轻的呗”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子似的,这街面儿上玩儿久了不怕嫁不出去啊” “我能怎么着” 王亚梅抱怨地说道:“我爸老说给我找工作,可是都忙活了一年多了,还是没找到,我总不能天天在家待着吧” 这句话说完,王亚梅又欣喜地说道:“现在好了,我不跟他们玩了,我去找你玩儿吧,武哥,你还没回答我你在哪儿工作呢”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叽叽喳喳的王亚梅,还是这么个跳脱的性格。 王亚娟看着自己妹妹毫无隔阂地跟李学武说着话,李学武也是跟以前一样和颜悦色地对着自己妹妹,可就是跟自己那么的陌生。 见自己妹妹追着问李学武工作,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便拉了自己妹妹一下说道:“别胡闹,妈妈打电话说让我领你回家,你等着妈妈晚上收拾你吧” 王亚梅不在乎地继续拉着李学武的衣服说道:“我没胡闹,刚才你不是也问武哥做啥工作了嘛” 被自己妹妹道出自己的好奇,王亚娟的脸腾地红了,掐了自己妹妹一下,道:“我什么时候问了?” “你就是问了,刚才我写保证书的时候你就问了” 王亚梅躲在李学武身边,瞪着姐姐强调着刚才听到的话。 李学武看着王亚娟窘迫的样子,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的,行了” 伸手将王亚梅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轻轻抖落开,然后笑道:“赶紧回家吧,以后别再瞎混了” 王亚梅见问不出来准话,便也不敢再问,而是娇嗔着说道:“那我能去找你玩儿吗?”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还在家里那个院儿住,只不过自己分房了,你彪哥他们在倒座房,有空你去找他玩儿吧” “彪哥就喜欢骗人,嘴里跑火车的主儿!哼,武哥再见” 埋怨了老彪子一句,王亚梅拧着身子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往大门外走了。 王亚娟见妹妹走了,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 见王亚娟拧眉要发火,李学武“哦哦哦”地问道:“是说刚才你进院儿时候的事儿吧?” “明知故问”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就是个误会,老彪子爱开玩笑,没想到你妹妹当真了” 王亚娟瞪着眼睛追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李学武反问道:“解释我不是收废品的?其实也不然,我就是收废品的” 王亚娟气道:“耍我们玩儿有意思是吧?” 李学武看了看眼前姣好的面孔,解释道:“没耍你,我工作是工作,可也做着收废品的活儿,老彪子没骗你们” “哼,你嘴里没个准话儿” 王亚娟见李学武是正经表情解释的,以为李学武是埋怨自己刚才的态度呢。 都科长、所长了,咋可能收废品。 心里信不信的不说,可嘴上还是埋怨了李学武一句。 “刚才进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警查啊,还让我……” “没事儿,都是熟人” 李学武知道王亚娟的意思,无非是刚才自己的建议被她否了,还埋怨自己带坏了王亚梅。 因为话语里的疏远和瞧不起,这会儿的身份转变,让这个骄傲的舞蹈演员丢脸了。 “呵呵,说不说身份我还是那个我,有什么区别” 李学武这半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白,我还是那个我,没说出来的后半句,你还是不是你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因为不在乎,所以也没有被误会的怨气。 李学武可学不来苏秦,问不出那句“何前倨而后恭也?” “你变了” 王亚娟打量着李学武,看着李学武脸上的伤疤,感受着李学武身上陌生而又神秘的气质。 “变得成熟,稳重了,变得让我陌生了,认不得你了” 李学武见王亚娟这么说,赶紧说道:“文艺工作者说话就是带着艺术气息啊” 本来还煽情的王亚娟被李学武的调侃破坏了情绪,瞪了李学武一眼,然后说道:“你还是那么的不着四六儿”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嘛” 李学武见沈放站在中院门对着自己招手,便摆了摆手,然后对着王亚娟说道:“得了,你也忙,赶紧回吧,我这边还要处理剩下这些人” 说完了话,李学武便跟王亚娟错过身子往中院走。 “哎!” 王亚娟见李学武毫不犹豫地往院里走,忍不住叫了一声。 李学武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不在纺织厂了” “嗯???” 李学武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我考进歌舞团了,单位就在广安门南街” “好,加油”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摆摆手就又往中院去了。 “呆子!”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嘀咕了一句,随后去取了车子往门外走。 路过门卫大爷的时候还客气地点点头,出了门便上了车子去撵自己妹妹去了。 张大爷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亚娟的背影,口中嘀咕道:“少年走马红尘道……” 李学武进院儿的时候沈放正跟刘主任说着事情呢,见李学武进来,沈放招手示意李学武过去。 “事情弄明白了,咱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着” 李学武知道这商量的也就是民事上的一些纠纷了。 看了看沈放递过来的本子,仔细看了案件结论。 “这不是很清楚了嘛” “是很清楚,可这打坏了的人……” 李学武知道,沈放这是问自己有没有偏袒轧钢厂工人的意思。 很明显,李学武的身份和工作天然地就是代表着这些工人的利益的,所以沈放和刘主任都会听一下李学武的意见。 “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沈放挪动一下身子,然后小声说道:“要医药费和补偿呢” “呵呵” 李学武冷笑两声,随后对着刘主任说道:“这个事情还是不能拖,尽量速战速决,拖久了容易出问题” 刘主任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说说怎么办吧” 李学武点了点本子说道:“动手参与打架的十六个人,轧钢厂四个人,街道的小子十二个” “胳膊折了一个,外伤五个,按照动手的每人五块钱,动棒子的每人十块钱处罚” 刘主任和沈放傻眼了,刚才不是在说平息这个事情的吗?怎么开始讨论罚款了? 不能两个人问,李学武继续说道:“罚款一共一百块,胳膊折了的咱们三家给六十块钱医药费,受伤的给八块钱医药费,这事儿就算得了” 沈放讶然道:“还是你脑子好使啊,这样说,胳膊折了的那个给五十五,受伤的给三块?” 李学武笑着说道:“对,咱们是人民警查,罚款不是目的,目的是用罚款平息他们的纠纷” “好好好,这个办法好” 刘主任点头道:“还是年轻人脑瓜子好使啊,那咱们去说吧?” 沈放点头道:“咱们分头行动,李所去做那四个工人的工作,我去做那些年轻人的工作,刘主任去做伤者家属的工作” “好好好” 答应一声几人便分头行动。 李学武走到墙边抱头蹲着的四个工人身前蹲下,然后说道:“抬头看我” 这四个人都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李学武,见李学武的脸色不好,都有些胆颤,怕一句话不对了李学武就动手。 “跟你们讲一下啊” 李学武蹲在四人眼前说道:“无论你们有什么理由,都改变不了你们是打架斗殴的性质,跟打劫找碴儿什么的没关系,这我不说你们自己心里也懂” “现在我说说怎么处理,对方要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 一听李学武说要追究刑事责任,这四人都有些麻爪,嘴快那个更是叫苦道:“李科长,我们也是……” 李学武摆摆手打算了这人的叫屈。 “听我把话说完” 李学武伸出两根手指道:“我当然不愿意你们被判刑,也不愿意你们因为蹲笆篱子耽误了上班挣工资,你们都有家要养,所以我跟街道还有派处所也在给你们争取” “您说,我们听着” 李学武按下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条路就是你们认蹲,该怎么判怎么判,反正你们打赢了,但是我知道你们不愿意选这条路” “是是是,谁愿意去蹲笆篱子啊” 李学武又按下一根手指说道:“第二条路就是咱们所里对你们进行治安处罚,因为你们动了凶器了,所以你们罚十块,他们罚五块” “这……” 听见要罚钱,这四人都犹豫了,这罚款可不是小数目,都赶上一个月的口粮了。 听到这里,韩雅婷也蹲了下来,劝说道:“李科长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够可以的了,想想你们把对方打得多狠,胳膊折了一个,开瓢了五个,就罚你们十块钱,想想吧,对方还罚五块钱呢” 挨了李学武大嘴巴那个犹豫着问道:“这钱是补给受伤的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把人打成这样,还不用蹲,就罚点儿钱你们够回去吹牛皮的了” “嘿嘿嘿” 听李学武这么一说,这四个人也不觉得这十块钱很多了,最起码对面也罚五块钱呢。 这么一钩,自己这边打赢了,占便宜了,才拿了四十块钱,对面打输了,打惨了,还拿六十块钱呢。 “不亏不亏” “是,不能叫李科长为难,这钱我们拿了” 见这四个人都表态了,李学武站起身道:“动起来吧” 这四个人见李学武态度好了,还让自己等人站起来,都觉得钱得值了。 “以后说话客气点儿哈,别不着四六,啥话都说” 李学武点了点脸上有个巴掌印儿的小伙子。 “不仅仅是跟我,你们想想,要是今天好好说话,碰一下互相理解一下,用上这儿挨冻吗?就算是打赢了也不如回家睡觉舒服不是?” “是,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李学武点点头,然后对着韩雅婷说道:“给他们写收据,跟他们的笔录放在一起” 交代完韩雅婷,李学武又说道:“鉴于他们四个的表现,这次就别给他们记入档案了,也别通报他们车间了” “都不容易,因为这么点儿事影响了年底评先进拿奖状实在不值得” “是” 韩雅婷答应一声就去写收据了。 这四人倒是对李学武不住嘴地感谢。 “李科长您真是咱们轧钢厂的好干部” “是是是,以前还误会您呢,没想到您这么仁义” 脸上带着巴掌印儿那个更是赔笑着说道:“刚才我还误会您了,都是车间那些娘们乱嚼舌根子,这才叫我误会了您,我给您赔个不是” “不用不用”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们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群众对我们有误解是应该的,那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以后还要请各位支持我的工作” “好说好说.” “应该的” “没问题” 李学武见沈放那边谈完了,刘主任这边还在谈,便对着几人说道:“去找韩股长交罚款签字,然后就回家吧” 安排好这四人,李学武转身去了刘主任这边。 很显然,李学武提出的方案这几个家长不满意。 不满意的标准无非是钱没到位罢了。 “凭什么他们家补六十,我们就得三块钱啊……” “就是,都不够看病的……” “不是我们眼气他得了六十块钱啊,我就是心疼我儿子……” …… 李学武走到这边就听明白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罢了。 “谁说补六十啊?什么得三块钱啊?” 不顾刘主任惊讶的眼神,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就他们几个带的头,按照主谋算,打折胳膊那个补二十,他们每人罚十块钱,让他们再交两块钱” 刘主任惊讶地问道:“不是说每人罚五块钱吗?” 一听李学武说罚十块了,三块钱都得不到了,还要再往里搭两块钱,这几个家长也不愿意了。 嚷嚷道:“就是,不是说了罚五块钱吗?这街道主任说话不算数啊?” “谁说他们罚五块了,主谋罚十块,那边蹲着的罚五块,您听错了” 刘主任见李学武这么说,也是迟疑地问道:“那是我听错了?” 见事情有变化,这几个家长嚷嚷道:“不对,刘主任就是说了罚五块钱了,还说补我们三块钱” “就是,街道主任这么说了就得算” “给我们补三块钱,我还得去医院看我儿子呢” “这……” 刘主任迟疑地看向李学武,商量着问道:“要不就按我刚才说的这个算?”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这不是叫我们为难嘛,惹了这么大豁子,没罚款还补偿了,这以后还不得更打架了啊” “不会不会” “是,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管教,绝不让警查同志操心” 见这些家长纷纷表态,李学武无奈地看着刘主任埋怨道:“您这耳朵可要可不要了,净给我们惹麻烦” 刘主任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装作歉意地恳求道:“怨我怨我,您就当照顾照顾这些态度好的家长吧” 李学武看了看刚才还一脸不忿,现在又是满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家长。 “算了,看在刘主任的面子上,看在你们的态度上,就这样吧,赶紧去签字领钱去” “好好好” 这几个家长纷纷点头,跑去伍子那边签字领钱去了。 沈放站在李学武身后,捅了捅李学武,然后悄悄地给李学武竖了一个大拇指。 刘主任也小声跟李学武道了谢。 李学武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本章完) 第279章 经过慎重考虑,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 第279章 经过慎重考虑,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成,那边四个工人交了钱就被放走了。 剩下这些年轻的就等着家长来领人,李学武也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刘主任,沈所,工人的事儿都处理完了,我那边儿还有事儿,就先撤了啊” 刘主任热情地拉了李学武的手说道:“马上中午了,在这儿吃一口呗” “得了吧” 李学武跟刘主任笑着握了握手说道:“这儿的饭我吃了太多了,再吃就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 三人说笑了几句,李学武便带着韩雅婷和任安上了闫解成开过来的车。 对着出来送的沈放和刘主任摆摆手,车便出了街道院儿,奔城外轧钢厂开。 回去的路上李学武和任安坐在了后座,韩雅婷则是坐去了副驾驶。 李学武看了看有些拘谨的任安,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干治安挺没意思的,呼呼哒哒的,干的净是和稀泥的活儿” “没有,科长” 任安可不敢附和李学武的话,赶紧摆手否定。 这话李学武可以说,作为治安员的他可是不敢当着科长发牢骚。 “挺好的,保卫工厂和工人嘛,跟您出来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呵呵呵呵” 李学武倒不是喜欢别人拍自己马屁,而是喜欢自己的下属拍自己马屁。 这代表着自己在下属的心中还是有地位的,如果下属连马屁都懒得拍你的了,那么你就离下岗不远了。 当然了,这马屁也分力度,也分人。 如果天天拍自己马屁,那这人就要不得了,如果就事论事,对自己表示一定的恭维,这还算是正常范围内的。 “跟我学什么?学和稀泥?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李学武是开怀地笑,任安是小心地附和着笑。 “跟着韩股长也历练了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能挑起治安股的大梁吗?” 任安没想到李学武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其实这也是李学武给任安的一个考验,就是想试试任安的反应能力,胆识和承担压力的能力。 治安股是面对轧钢厂内部和外部的强力管理部门,每天都会遇到各种突发事件,琐碎而又没有可预期性。 这就需要一个反应灵敏,勇敢机智的带头人,光靠老实肯干是不行的。 但是现在看来,任安还是需要继续学习的。 也是看出了李学武脸上闪过的失望,任安努力地鼓起勇气说道:“我还需要加强学习,还需要跟韩股长多学习和锻炼,请您放心,我会努力做好治安股工作的” 李学武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嗯嗯,有谦虚的心是好事儿” 韩雅婷也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无非是安慰任安罢了,她自己马上就得调岗了,哪里有时间让任安学习和锻炼。 这个案子结束就是李学武的升迁之时,那个时候也是李学武手底下人洗牌的时候。 随着李学武的进步,岗位一定会挪出来很多,因为权利的变化更迭,一定会伴随着人事的变化,这可不是李学武一个人升副处长这么简单的事儿。 一直跟随李学武的这些人的正治生命都挂在李学武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付斌想要为他的侄子争一争的主要原因。 保卫处里不仅仅只有董文学一系,还有付斌的老班底。 董文学归来就是处长,这是不可否决的事实了。 现在你死我活地争就是为了延续他那些人的未来。 如果付斌退下去了,他的那一系没人接班的话,那么这些老班底都将被董文学一系慢慢替代。 可以说保卫处的这场斗争不是付斌和李学武两个人在拔河。 而是董文学一系和付斌一系在拔河,谁赢了,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这种拔河全机关的人都知道,都能看得见,但就是没人敢管。 就连办公室主任徐斯年这种处级干部都不敢沾惹因果,因为两边现在是火力全开。 这个时候胆敢有第三方势力介入,那必定是招惹两边的怒火。 杨书记和杨宗芳就是拎不清的那个第三方。 以为是他们所管辖的业务范围,实则是遇见了李学武憋大招儿拉人下水。 既替李学武抵挡了炮弹,又替李学武当了炮架子。 可以说杨书记所代表的纪委在这一次的调查中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权利来换取了李学武的沉默。 杨书记自断一臂,换你李学武不要再追究我们不继续调查付斌的事情,换你李学武不再追究我们不调查李怀德和杨凤山的事情。 当然了,自此以后谁也不能再用这方面来调查和攻击李学武了。 现在的轧钢厂谁还敢说李学武的瞎话儿?谁敢说那就是与纪委杨书记、监察一科做斗争了。 说李学武就等于说付斌,就等于说李怀德,说杨凤山。 替李学武架炮则是下一步。 李学武现在已经准备好对另一方开炮了,马前卒和架炮的就算是杨宗芳和杨书记。 什么是正治,这就是正治,带着人事和权利的斗争。 而韩雅婷和许宁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支持李学武争夺副处长的位置? 因为李学武就是他们的正治保证。 许宁现在是招待所所长,调回来的话一定是进步,再进步就得是正科级了。 保卫处只有一个正科级,那就是保卫科。 韩雅婷是除了许宁跟李学武跟的最靠近的干部了,如果不是因为个人原因,那么跟许宁争一争保卫科是没问题的。 但是现在想着不在一线工作了,那么办公室就是她盯着的地方。 而现在保卫处办公室的主任是付斌培养的干部,韩雅婷想去办公室就得把现在的办公室主任替换掉。 这个工作就得等李学武升了副处来做了,但是韩雅婷对李学武有信心。 当初爽快答应替李学武去占守招待所的许宁也有。 保卫处之虎李学武的头马,护卫队队长魏同也有。 韩战、樊华、秦淮茹、任安. 回到轧钢厂后李学武刚一进保卫楼就见宣传科的姑娘在更新楼道里的黑板报。 “李科长好” “好好” 李学武跟这个梳着两个大黑辫子的姑娘回了招呼,然后疑惑地问道:“不是才刚刚画了板报嘛,怎么又要画?” “我们也不知道,上午突然下通知,要求全厂的宣传栏都要换成工作纪律相关的内容” 李学武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廉洁自律的就都撤了?” 这宣传科的姑娘都有着一手画板报的绝活,手掐着粉笔,想要啥就能给你画出啥。 还能边说话边画画,这会儿就是手里不停,嘴上还跟李学武说着话。 “可不是嘛,是办公室徐主任亲自监督的,我们科长说下午下班前就要检查呢” 李学武看着黑板上的标题《严肃工作纪律,健康组织生活》,还真有那么一股子新气象。 “呵呵呵,徐主任还真够能的,这个厂里的黑板都不够他折腾的” “咯咯咯咯” 这姑娘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李学武的一句调侃就把她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这话我们可不敢说” 李学武看了看黑板报的内容,笑着点头道:“得了,你忙吧,我再耽误你一会儿你该挨说了” “李科长再见” “好好” 李学武点着头应了便回自己办公室了。 刚把衣服脱了,想着把手头的工作忙一忙,却是看见早上办公室送来的报纸摊开了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因为李学武已经是科级干部了,所以轧钢厂工会会给李学武订阅一些报纸和杂志。 报纸都是官媒的报纸,就是钢铁报,企业报,轧钢厂厂报等。 杂志都是一些业务相关的,比如钢铁工人,保卫者等等。 这些报纸和杂志会由邮递员送到门卫室,再由各办公室去领取,分发给各部门主管办公室和阅览室。 李学武平时看的少,都堆在了办公桌的一边地上了,摞得老高,攒够一部分就会有服务处的人来收走。 别看李学武是干这个废品行当的,可他办公室里的书纸什么的从来不往家里带。 带也是带好的,没用过的。 有的给李雪当本子用,有的留着自己用。 至于杂志报纸什么的都留给服务处的人。 这也算是一个福利,这些废纸都能回收卖钱,一般的机关职工都拿家去了,攒够了能换一顿肉钱。 所以服务处打扫卫生的大姐和阿姨也是都抢着收这些废纸。 李学武当然不愿意跟服务处这些工人争这么一点儿小利,平白让人家说自己小气。 不仅仅是不要这些废纸,有时候遇见打扫卫生的服务人员进来了,不是给些茶叶就是给些瓜子和啥的,这都是上一世养成的习惯。 所以服务处的人都知道保卫科李科长最是心善,废纸都不乱扔,就摆在书桌旁的地上,谁愿意要谁拿。 这也造成李学武的办公室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经常有人来打扫。 李学武的行李和衣服鞋啥的放在办公室,如果脏了就会有人拿走去洗了。 有时候李学武也不知道哪个大姐或者阿姨给收拾的,床铺永远是干干净净,规规整整,衣服永远都是整整齐齐。 就连鞋子挂上泥土都躲不过三天去,准有人给刷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机关办公室流行起了在办公室养草草的风潮。 因为轧钢厂的办公室都通着暖气,所以屋里很暖和,草草的什么都能活。 就连保卫处处长付斌都在办公室里养了,每天都拿出时间来摆弄,伺候。 李学武是不跟这个风的,一是没那个方便,找不着草的种子和根。 二是没那个耐心烦儿,自己都懒得伺候自己呢,还伺候? 有那个时间睡一会儿不香吗? 可李学武不跟风不代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没有。 服务处保洁科的阿姨和大姐说了,别人有的你也要有,我不允许你羡慕别人。 李学武说我不羡慕别人,可阿姨和大姐不听。 在做保洁的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这些大姐就会从盆里掰下一个叉儿带走。 今天一个叉,明天一个根儿,有条件的再给找几个盆儿。 李学武的办公室里是秋海棠有了,桂、栀子也有了,各种各样,集轧钢厂众办公室之所长。 就连万年松的盆景都有,也不知哪个大姐从哪儿抱过来的。 凡是别的办公室有的,那李学武的办公室里一定有一盆。 就是这么神奇,今天机关某人刚从家带来一盆新样式的,明儿一来准看见丢了一个叉或者土被动过了。 自然而然的,李学武办公室就多了一个盆。 当然了,多数是一个叉儿,一个根儿苗啥的。 李学武也不用管浇水和伺候,自然有人过来伺候这些草。 不用急,今年开春李学武的办公室就能“鸟语香”了。 这就是人与人交心的结果,你付出尊重,别人就会给你关爱。 要不怎么说杨书记带着人进来感觉很干净呢,每天李学武办公桌上的报纸都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今天的报纸摆放很特别,有一张报纸被折好了放在了最上面,那黑白的照片看着很眼熟啊。 李学武站在办公桌旁弯着腰仔细看了,这不是自己嘛! 什么时候照的? 等看清周围环境,这才想起来是从红星村回来那天,自己一行人遇见小孩儿炸鱼的事情,自己救了几个孩子。 可这怎么登了报了? 被摆在显眼位置显然是收拾办公室的人看见这个文章了,故意帮自己翻到这儿摆出来的。 李学武捡起报纸刚坐下准备看看,就听见广播的声音传来。 “工人兄弟们,现在开始午间广播,先读一条钢铁报刊载的关于我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科长李学武在出差途中奋不顾身,勇跳冰河,救起落水儿童的新闻” 李学武目瞪口呆地听着广播里传来于海棠的声音:“新闻的题目是《人民干部为人民,冰河救人不留名》.” 不是 谁选的照片啊?!!! 李学武看着报纸上自己光着屁股扶起给自己下跪的那些家长的照片,只觉得下半身刮凉风呢。 当初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那是说在少数人面前。 这整的,全钢铁企业都能看见自己.的大白屁股了。 人家上报纸都是露脸,自己这是又露脸又露腚的。 广播里还传着于海棠清脆爽朗的声音:“这一跳奋不顾身,这一跳勇敢决绝,这一跳给孩子们带去了希望”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捂着脸,苦笑道:“这一跳裤衩子跳没了” 怪不得一进院儿就有人对自己笑呢,刚才的宣传员也是,李学武还以为自己的魅力由增加了呢。 感情是一脱成名天下知了。 将报纸折起来扔在了办公桌一边的地上,听着这广播也没心思看文件了。 扫了一眼手表,也快到饭点儿了,便又穿了衣服,拎着自己的饭盒出了门。 等再路过板报的时候,宣传员已经画好了板报走了。 李学武扫了一眼便出了门往主办公楼去了。 既然是李怀德交代的工作,那么办好了就得去回复。 刚走到李怀德办公室的门口就听见办公室里传出李怀德的声音。 “你一上午去哪儿了?” “我不管你去干嘛了,现在叫付海波立刻马上滚回东北上班去,再不回去就别回去了” “我不管他有没有假,再让我看见他你们俩一起下岗” 李学武听着办公室里“咣当”的一声,慢慢地将步子往后退,退到了拐角处等了一会儿。 见走廊里过来人了,这才往出走,见这人跟自己打招呼,李学武还热情地大声回了一句。 然后才敲响了李怀德的门。 “领导,幸不辱命,任务完成了” “来来来,过来坐” 李怀德伸出手,手心向下冲着李学武招了招,然后指着办公桌的对面让李学武座。 李学武一脸正色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汇报道:“事情已经平息了,因为咱们工人动了凶器了,所以赔了些钱” “哦?” 李怀德疑惑地问道:“不是被抢劫然后还击吗?” 李学武解释道:“不是,我是带着交道口沈放所长,街道刘书记一起处理的,工人和打架的小年轻都承认了错误,也认识道了错误” 李怀德用力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道:“这个付斌,听风就是雨” 见李学武已经接收到了自己发出去的信号,李怀德点点头道:“好了,既然你已经把事情处理了,就这么算了吧” 公事说完,李怀德露出笑脸夸奖道:“还得是你李学武有能力啊,无论多大的事情都能轻松摆平” “呵呵呵,领导,不带您这么磕碜人的,现在厂里可还传我的举报呢,我这还等着杨书记的约谈呢” 李怀德见李学武说起举报信就是一皱眉头,这一上午他可是尝到了李学武被“冤枉”的滋味了。 什么叫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现在李怀德看李学武就觉得很亲切。 好像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一起分过赃一样。 “哈哈哈,心放大一点儿,干工作哪有不被举报的” 李怀德好像是宽慰自己似的,走过来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换句话说,干业务工作,哪儿有不犯错误的” 说着话示意李学武跟自己坐到沙发上去,李学武也是听话地站起身跟着李怀德坐到了沙发这边。 “我们要允许干部犯错误,只有犯错误才会快速成长嘛,当然了”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点了点手指说道:“我说的是业务错误,不是生活和原则上的” “感谢领导的理解,要不怎么底下的同志们都说您是懂业务,懂工作的领导呢” “哈哈哈哈” 李怀德靠着沙发开怀地笑道:“你是我的下属,我不理解你,不支持你,那就是我的不称职了” 说笑了两句,李怀德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放宽心吧,我是信任你的,也是支持你的,放手去干工作,不要被流言蜚语影响了,没人信那些鬼话的” 李学武见李怀德认定自己不知道他的举报信的事儿,在这儿跟自己找补呢,便也配合着他的表演。 “感谢领导,您是不知道最近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尤其是我们处长唉~!” 李学武这一声叹息道出了不尽的辛酸,让李怀德感同身受的现在都想捶付斌几拳。 他娘的,举报疯了吧,连我的事儿也敢举报。 李怀德丝毫不怀疑是李学武在这里面使坏,因为李学武才来几天啊,怎么可能知道他跟刘岚的事情呢。 只有在轧钢厂工作了十几年的付斌才知道,都不用猜别人,这个保卫处的处长可是管着全厂的保卫工作,得有多少双眼睛呢。 同仇敌忾让李怀德对李学武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 “知道,我理解,我理解你的难处” 李怀德劝慰着李学武说道:“我已经跟杨书记沟通了,这股风气必须刹住了,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影响了咱们厂的安定团结,和良好的工作秩序” 李学武一脸惊讶地看向李怀德,随后感激地说道:“怪不得宣传板报都更换了,原来是您帮我了,感谢领导” 李怀德也不觉得受之有愧,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要客气。 “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下属,那么我就信任你,支持你,放手去干工作吧,进步是早晚的事儿” 李学武握着李怀德的手摇了摇,道:“终于感受到组织的温暖了” “哈哈哈哈哈” 李怀德笑了一阵儿,随后拉着李学武的手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你送我那药酒还有没有?” “嗯?” 李学武惊讶地看了看李怀德,问道:“领导,不能喝的这么快吧?您这身体.” “没有,还有呢,就是效果出奇的好,想问你还有没有” “哦哦哦” 李学武这才放下心,点头道:“我还说呢,这要是都喝了,您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呵呵呵” 李怀德笑着说道:“有空上家去,你嫂子要谢谢你,我这老腰她可是找了好些大夫了,一直不顶用,没想到啊,那一小瓶盖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药酒都是上了年份的,从我爷爷那一辈儿就开始泡,您说都多少年份了” 李学武说瞎话是张嘴就来,明明是他爹今年才从亲家手里得了虎的材料,这就扯到他爷爷那儿去了。 “不是我小气,是我们家拿这个当传家宝呢,轻易不给人的,想买都不成,我爷爷说了,这是老祖宗的福德,非大恩大德不与人的” 李怀德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心里算着他爷爷得多大岁数了,然后又算着这药酒得多大岁数了。 心里想着,面上的惊讶就掩盖不住了。 等听到这是传家宝,非大恩大德不与人的,便有些落寞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本来还想着回头得把酒收起来了,不能家里的婆娘也喝,刘岚也喝了。 可却是见李学武心疼地说道:“您是我的领导,在工作上指导我,在生活上帮助我,在我这么危难的时候是您伸出援手搭救我” 李学武说着说着都要把自己感动的落泪了,感情猛地投入的实在太多了,有点刹不住车了。 “经过慎重考虑,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只见李学武情真意切地对李怀德说道:“只要有我在,就像保卫科,就像保卫处,您的腰杆子一定直,只要有我在,一定保住您的腰!” 哎呀! 李怀德被李学武的这一番话都感动的都不行了。 不要怀疑这句话的力度,后世无论是那些退休老工程师,退休老干部,乃至是退休的老知识分子都被那些个“违背祖宗”的不肖子孙骗得团团转。 何况李怀德就是未来那些人的年轻版呢,李学武让李怀德提前感受了一下“真情宣传”的威力。 别问药酒价值多少,因为真情无价! 效果不能说是好吧,完全可以说李怀德把李学武的亲密等级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就算是李学武现在问那些药酒都给谁用了,李怀德都会跟李学武说说效果。 古人言,讳疾忌医就是害自己啊。 “好好好,李科长啊,你是咱们保卫部门的栋梁啊,放心干工作吧”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随后点着手说道:“可有一点啊,尽快解决外部的舆论压力,明白吧?” “明白,请领导放心,一切尽在保卫科的掌握之中” “好!” 李怀德站起身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看着这个标准大个儿不比看付斌那个老头子舒服? “到点儿了,你去吃饭吧,有什么困难以后直接找我来汇报” “是,谢谢领导”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往出走了。 吃午饭的时候还有人看李学武的热闹呢,对着李学武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他们能看透李学武的衣服还是怎么着。 谈论什么李学武不用问也能猜得到。 就看那些老娘们儿直勾勾的眼神儿,那些大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儿,也知道她们一定是仔细看那种拍的很清晰的照片了。 这还都怪李怀德,为了将在红星村的事迹拍得清晰,特意让秘书处带的好相机,拍出来的效果那是嘎嘎清晰。 带来的影响就是那张从李学武侧面拍过去的照片将李学武全身都拍了进去。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遮挡吧,不至于把前面露出来。 可挡不住有人好奇地问啊,那天跟着去的人可是不老少,刚开始可能还没注意李学武的前面。 可是后来都准备穿衣服了,众人都看见李学武的本钱。 好家伙,真的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 这一问就总有人把话传出来了,说多长多大的都有,还有嫉妒的说李学武那话儿跟驴似的。 现在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老娘们儿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都将李学武往自己心仪的男人身上带入了。 工人还都好,车间的报纸很少有人看,就机关传的邪乎。 李学武再强大的定力和内心也顶不住这么多色眯眯的眼神啊。 你们是吃饭还是吃人啊? 跟着许宁一起吃了饭,聊了一会儿招待所的事情便回办公室了。 看着李学武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食堂里的女人都暗自笑了。 平时传的那么强势的一个人,见着面也是不苟言笑的表情,现在却是这么一副害羞的样子。 这种反差萌都要把这些娘儿们的心融化了。 没结婚的大姑娘还就觉得害羞,结了婚的娘儿们可是知道了这李学武的好。 饭桌上就不时地把那些话带了出来,惹得大姑娘们又是一阵阵的脸红。 可脸红归脸红,该听还是听,绝对不会端着饭盒走。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喝了一杯热水,将行李打开来就要躺下睡一觉。 可还没把鞋脱了呢,门就被敲响了。 李学武疑惑着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因为保卫楼都知道李学武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李学武。 李学武知道这不是有急事儿就是不知道自己习惯的人。 一开门,果然是。 “哦?于广播员啊,你怎么来了?” 大中午敲李学武门的不是别人,就是于丽的妹妹,于海棠。 那个曾经放话说只要她想得到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那个姑娘。 于海棠确实是有资本的,是骄傲的,也是势利的,看人都是眼睛朝上看的。 现在的李学武谁都能看得出就要起飞了,抓住李学武,只要一结婚就有可能是处长夫人了。 副处长不也是处长嘛。 于海棠既是骄傲的也是聪明的,知道自己的幸福需要靠自己去争取,不能一味地靠等。 这不就来主动突击了嘛。 “我来看看您啊,看看您身体怎么样了” 李学武微微一愣,随即把于海棠让了进来。 “都出院多久了,早好了” 我还不知道你早好了? 于海棠见李学武一副直男的样子,也不像是传言中的浪子啊,果然,传言都不可信。 “那天见您好凶险,给我吓坏了” 娇嗔着说了李学武一句,就被李学武让坐在了沙发上。 李学武虽然让于海棠进来了,可门就得开着了。 瓜田李下的,李学武可不敢这个时候被人讹上。 “还没谢谢你那天的帮助呢” 李学武给于海棠倒了一杯热水,端着茶杯放在于海棠的面前说道:“感谢你那天的照顾,谢谢啊” 于海棠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茶杯,不在意地说道:“不客气,都是同志,再说我还坐着您的车了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是轧钢厂的车,可不是我的车,您坐也是应该的” 于海棠眼睛盯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就别客气了,说这客套话好累人啊” “哈哈哈哈,好” 李学武看着眼睛里有钩子的于海棠,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着眼儿,最后还是李学武坚持不住了,起身说道:“要不我给你添点儿水啊?” “这还没喝呢” 于海棠看了看不解风情的李学武,问道:“中午听见我的播音了吗?” “听见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很有感情,很好” 于海棠见李学武就会说个好,也不多夸夸自己,便有些不高兴地问道:“那你知道这篇报道是谁写的吗?” “哦?难道是你写的?” 李学武倒是不关心谁写的,李学武只关心倒地是特么谁选的这张照片。 于海棠傲娇地说道:“那倒不是我,可跟我也有关系” “哦?” 李学武靠坐在了沙发背上,看着于海棠。 于海棠见李学武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捧哏的,便也不再卖关子了。 “是我写了一篇简讯投递到了钢铁报,他们很感兴趣,便让记者下来采访了,还去那个村子里采访来着”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那张照片怎么回事儿?” 于海棠见李学武问那张照片,便有些脸红地想起了那天李学武就站在自己身前穿衣服,把那根.往里面塞。 “那张照片是记者来找办公室的人要的,挑了好些才选中了这张” “还是挑的?”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这记者跟我认识?是我的仇人?” “啊?” “哈哈哈哈哈哈” 于海棠愣了一下也明白了李学武的问题的含义,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直到笑累了才抿着嘴对李学武解释道:“那个记者说这张照片最能反映您的真实状态和勇敢救人的决心” 李学武摇了摇头,撇撇嘴说道:“我都不记得我是什么个状态和决心了,他凭借一张照片就能看出来了?” “那可不,要不怎么说人家是记者呢” “那好吧” 李学武在这方面不太在乎:“既然他说有那就有吧” 于海棠好奇地问道:“上了报纸了您不开心吗?”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开心,上报纸了怎么不开心” “不太像啊” 于海棠看着李学武的表情说道:“您是觉得那张照片露的多了?” “没” 李学武摇了摇头。 后世见过的比自己露的更多的都见过,还能因为个“半身裸”照害羞了? “他们还说要给您做个专访的” 于海棠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因为好多报纸都准备转载了,所以想要对您做个专访,想请您讲讲救那些孩子的过程” 李学武笑眯眯地说道:“请务必让选照片那个记者来” “哈哈哈哈,您可真幽默” 李学武咪咪着眼睛“呵呵”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幽默的” “您说话是挺好玩儿的” 于海棠可能是从小家庭条件好一点儿,所以性格就很跳脱。 书读得多了,想法就多了。 “我那天还去你们院儿了呢,可惜您不在家” 李学武知道于海棠去了,可就是没往这个话题上说,因为这个话题容易惹麻烦。 “哦哦,可能是我在上班吧,周日有时候我要查岗” “倒不是周日” 于海棠笑着说道:“我那天休班,我就去我姐家了” 李学武明知故问道:“哦?你姐也在我们院儿?” “我姐就是于丽,去年嫁到你们院儿的,我还去送亲了呢,可那个时候您应该还在部队” 于海棠突然问道:“您跟我姐很熟吧?” “嗯?” 李学武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那个院里我跟谁不熟啊?再说你姐夫可是我的司机啊” “不是” 于海棠摇了摇头,盯着李学武说道:“我说去看看您家,我姐都紧张的不行” “呵呵呵”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家里有啥好看的,我父母都住在那边,有时候我奶奶带着我女儿在后院儿玩儿,可能是嫂子怕你吵到孩子吧” (后面的内容在作者说中,请继续阅读) “你都有女儿了?你不是没结婚吗?” 李学武这话可是把于海棠吓了一跳,自己没打听出李学武这个信息啊。 “对啊,你姐没跟你说啊?我闺女都快一岁了” 于海棠傻了眼,她可是没有心理准备去给人家当后妈的。 这个年代后妈可跟后世两码事儿。 “改天再去你姐家也到我那儿,我闺女长得可漂亮了” “额好,那个” 于海棠都要哭了,急匆匆地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忘了,广播站还有事儿要忙,我得回去了” “好,那我送你” 于海棠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再见啊李科长” 看着于海棠急匆匆地出了门,李学武从走廊里望了望,坏笑着把门又划上了。 “现在没人打扰我睡午觉了吧,嘿嘿” 李学武搓搓手,转身往床那边走,刚坐下,正准备要脱鞋,门就被敲响了。 你们是故意的吧? 李学武恨恨地站起身,走到门边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把门打开了。 “李科长,休息呢吧” “秦姐,张松英同志吧?快进来” 这次来的是秦淮茹和当初跟着秦淮茹“闹革命”的张松英。 李学武即使瞌睡虫再折磨人也得接待了,毕竟这个时候没有午休时间一说儿。 “李科长,您还记得我啊!” 张松英笑着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跟着秦淮茹进了办公室。 (本章完) 第280章 我给你找个球! 第280章 我给你找个球! 李学武转身又去茶柜上给两人倒了两杯热水端了过来。 见两人都还站着便笑着招呼道:“坐坐,赶紧坐,到我这儿了别客气” 李学武对张松英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不仅仅是亮丽的外表和后世流行的那种身材。 这女人的情商和智商也是很在线,当初李学武简单地说了几句她就全懂了。 两人一坐下,秦淮茹便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招待所的装修进入尾声了嘛,松英就想来看看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指示”。 “可不敢这么说” 李学武摆摆手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你们的领导,哪里能用指示这个词” 秦淮茹笑着看了张松英一眼,随后说道:“我跟松英的关系最是要好的,都不是外人,就想心里有个底儿” 张松英这个时候也接话儿道:“知道您忙,不应该这个时间来打扰您的,可是您其他时间很少在办公室,所以我们才冒昧地来打扰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碍事儿的,就是我的一个小习惯,中午老想着睡半个小时” 张松英笑着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样英姿挺拔的李学武,道:“睡午觉最解乏了,这不嘛,我们的招待所就要装修好了,我们的培训也快要结束了,就想来跟您取取经,以后也请您多多去我们招待所指导工作” “哈哈哈哈” 李学武知道张松英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以后去招待所去睡,就像李学武先前所说的,要给一些领导留出房间休息一样。 “我的级别可不够,还是请更高级别的领导指导工作吧,哈哈哈” 秦淮茹看了看张松英,知道这个娘们儿不是个简单角色,但是禁不住她的央求,没办法,只能带着她来找李学武了。 “我们许所长也是说了,招待所是在您的关怀下获得新生的,所以您的意见很重要” 李学武见张松英真有股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儿,今天自己不给她个定心丸还真要跟自己蘑菇啊。 “嗯,秦姐啊,中午我跟你们许所长聊过招待所的装修了,你们服务这边怎么样了?” 秦淮茹汇报道:“我们从车间过来了八个人,许所长从服务处调来了十个,从大食堂调来的刘岚,再加上三个厨师,人数暂时这么多” 李学武点点头沉默了一阵儿,随后说道:“跟你们许所长说一下,车间过来的,抽一个去小食堂,归后厨的魏巍管,服务处来的抽三个去小食堂,这三个人归服务的刘岚管” 看了看盯着自己的张松英,李学武笑着说道:“张松英同志带着两个服务处调来的人去供销服务社吧” 这是李学武早就决定的了,张松英的外形条件好,再带两个许宁挑的大姑娘,往一进门的服务社一摆,准能提升形象。 “李科长,这服务社是怎么个章程啊?” 李学武看着有些犹豫的张松英解释道:“我跟许宁商量过,门口原来的服务社要重新开起来,住在咱们招待所的工人家属和领导可能需要日常用品或者工具,咱们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嘛,所以一定要把供销服务社支起来” 张松英不解地说道:“我也没做过这个,要是出了差错可怎么办呀?” “哪有那么多差错,再说为了谁也是不是生出来就会工作是吧”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每个月厂供应处会把货物分配到你们的手中,你们把货物入库,然后摆放,售出,收钱,每天一结算,把钱交到财务科驻招待所的办事员就行了” “哪有您说得这么简单啊”张松英对着李学武嗔道。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理解。 “是不简单啊,每一步都有学问在这里面,可岗位就在这儿,许所长也没办法安排你们去实习,所以需要你们慢慢摸索了” 张松英看着李学武,问道:“李科长,我想问问这服务社的我们的待遇会不会” 李学武知道张松英在犹豫什么,随后解释道:“这些话应该是许宁所长跟你们解释的,以后有了这样的问题直接去问他” 张松英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李科长” “没事儿”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既然你问了,我就帮你解释一下,你们的关系都变更成了服务人员,工资关系也就变更了,根据原来的工龄结合你们将要做的工作会有个微调” 知道张松英关心什么,李学武笑着说道:“至于后面的调整,就看你们的工作表现了” “我知道的” 张松英攥了攥秦淮茹的手,笑着说道:“我们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李学武点了点眼前道:“服务社是招待所的窗口,你们的热情服务一定会给来这边居住的工人家属和领导留下印象,这就是成绩,再一个,许宁所长我这边还有用,你们的机会有很多啊” 得了李学武的暗示和鼓励,张松英激动地攥了一下秦淮茹的手说道:“是,感谢李科长的培养” “哎!” 李学武摆摆手,然后对着秦淮茹说道:“你们客房股就用剩下的人,你们的人最多,管的业务也多,可要多琢磨,多学习和总结啊” 秦淮茹笑着说道:“由您这句话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了” 随后又问道:“四楼的房间都.?” 李学武“咳”了一声,随后说道:“这个事情去问许宁,由他去问主管领导” 秦淮茹也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了,笑着拉了有了底儿的张松英站起身说道:“那就不打扰您了,我们回去了” 李学武站起身往出送了两人。 站在门口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几眼张松英的背影,还真是个诱人的x型体型。 x型体型又叫匀称体型,身体的各部分的长短粗细合乎恰当的比例,给人协调、美感的体型。 送走了两人李学武回身看了看打开的床铺,再看看手表上的时间,苦笑着把门半关了。 还睡个毛了,再睡都要下班了。 把被子重新迭了,重新坐在了办公桌旁开始处理文件。 下午的时候沈放倒是来了个电话,告诉李学武街道那边的尾巴已经收拾干净了,可又通报了一个新的情况。 在跟侦查员对接的时候,获得了一个关于老宋儿子的情报。 原来这小子当初没说实话,这工具根本不是他们从别人手里买的,而是别人给的。 沈放在电话里也是生气地说道:“我已经电话北新桥所了,让老宋自己把他儿子送过来,今天我要是不把那小子打出绿屎来我算他没吃过韭菜” 李学武没有管沈放的虚张声势,而是皱着眉头说道:“尽快查清,当初我就说那管叉里有血渍,你们不当回事儿”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沈放不住地在电话里跟李学武低气着,因为不低气也不行了,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却是在前期审讯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如果泄露了消息,那么无论是李学武还是沈放和段又亭的正治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这场战役他们三个输不起。 “检讨的话留在以后再说吧,现在立即控制这些人,看看有没有消息被泄露了” “是是是” 沈放答应了一句,随后欧问道:“那咱们的行动还准时吗?” 李学武坚定地说道:“准时收网,这次臭鱼烂虾我都要清除掉” “明白” 说完了,沈放便撂了电话。 现在的沈放还真是有些怵李学武,这人实在邪性。 机智似妖也就算了,行动能力还是这么的出色,还就真是干这个工作的好苗子。 难道侦察兵出来的都这么厉害? 李学武交代完沈放,又给韩战和魏同打了电话,要求两人做好准备。 从下周二开始,全员备岗,取消休假,全员维护轧钢厂的安全和稳定。 觉得这样人手好像还不够,李学武给华清保卫处去了个电话,跟吴处长借了在轧钢厂学习训练的保卫人员的使用权。 吴处长也是很痛快,言说既然现在跟李学武在学习,那么就是李学武的兵,服从命令听指挥是义务,人可以用。 李学武表示了感谢,撂了电话便开始琢磨自己手里的人。 保卫有四十个人,护卫队二十个人,警犬队十个人,华清学员二十个人,交道口十个人,北新桥十个人。 这次行动自己能够指挥一百一十多人进行抓捕任务,应该能有个保障了。 下午的广播仍然是关于保卫科的,仍然是破案率惨不忍睹的通报。 但是李学武和韩雅婷的心思都不在这个上面了,李学武准备周日休息一天,好好准备准备,给来自己地盘撒野的小猴子们一个永久性的教训。 快要下班的时候沈放的电话又打来了,这次很痛快,直接说了关于小宋的审讯结果。 那些武器都是别人给的,说是带着他们发财,只要帮着他们收集消息,踩点儿放风,就把车子交给他们使用。 李学武沉吟了一下道:“监控起来,等行动的时候再抓” 就在准备撂下电话的时候李学武强调道:“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少说话,保持信息秘密程度” 下了班骑着车子往回走,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想起闻三儿的婚期就在这几天了。 拐了车把骑到了街道供销社。 因为是下班时间,这个点儿来买东西的人不老少。 李学武将车子锁好了,掀开门帘子便挤了进去。 这个时候结婚随礼都是论毛的,有寒碜点儿的随几分钱的都有。 闻三儿虽然不是自己亲舅舅,也不是自己实在朋友,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跟自己也是实心实意的,所以李学武也不能小气了。 作为朋友或者亲属,在对方结婚的时候除了随礼以外一般都送一些礼物。 这些礼物都以实用为主,比如毛巾、脸盆、暖瓶、床单,有条件的还送毛毯。 闻三儿给众人找的这位“三舅妈”也是刚结婚没几年,所以这么些东西再收第二遍就显得浪费了。 李学武就没往日常用品的柜台上走,而是去了布匹柜台。 挑了最常见的蓝色布,李学武要了十丈,也就是百尺,三十三米多长,卷起来一大捆。 布票是李学武这个月领的,新年了,又赶上闻三儿新婚,自己作为“晚辈”,又是“大股东”,应该有所表示的。 领了票,走到收银台处,见到上次跟自己不客气的大姐瞪着自己。 李学武面色平淡地将小票递了过去,随后又掏出十块钱和十丈的布票。 收银大姐见李学武没什么反应,便也只能气呼呼地收了钱,又拿起桌子上的红印章“咔、咔”地在小票上盖了章,随后便将小票扔还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毫不在意收银员的态度,捡起了柜台上的小票便去柜台那边领捆好的布。 说不在意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收银员跟谁都是这个德行,对李学武也就是扔的时候狠了一点儿。 可怎么不是扔啊,李学武就当没看见。 拎着布匹出了门,将车子的后座闸掰开,将布固定在了座位上,推着车子便往回走。 没有去看皮鞋柜台,也没有理会供销社这些售货员的目光。 所以,最好的放下,就是不打扰。 进了胡同李学武也懒得让小燕儿出来帮自己开门,便拎着车子上了台阶,从四合院正门这边进了院儿,又把车子推着去了西院。 进外院儿屏门里的时候正看见于丽往出走,要去倒泔水。 “咋又从大门进的,不是说了你回来喊我一声我去给你开门嘛” 李学武笑着摆手叫于丽把泔水桶放下,然后将车把递给于丽说道:“去帮我把车子停了,我去倒泔水” 于丽刚把泔水桶放下,还以为李学武有啥事儿呢,让自己去停车子,所以毫不犹豫地把车把接了。 可没想到李学武为的是帮自己倒泔水去。 “这怎么能行呢,可脏了,别弄你一身” 不顾于丽拦着,李学武已经把桶拎了起来,笑着说了句“脏了你洗”便拎着桶又从大门往出走。 “嘿,大科长干活儿了嘿,少见啊” 李学武抬头见是三大爷跟自己逗壳子,便故意像是要拎不动似的,要往刚下班回来的三大爷身上载歪。 “哎~哎~油着喽!” 三大爷每天上班就一套中山装,可是不能给弄脏了,平时上课都是戴着套袖的,你说三大爷对这身儿衣服得多仔细。 这会儿见李学武要往自己身上倒,吓了连连往后躲,连门都不敢进了。 躲过了门当石,差点被绊个跟头,退到把整个大门都让给了李学武才算停。 李学武呢,则是拎着桶晃晃悠悠的就是一丁点儿都不撒地出了大门往厕所那边的脏水沟走去。 “咋这么客气呢,谢了三大爷” “你这哪有个干部样儿!” 这是李学武故意在逗三大爷,因为这里面有个讲儿。 两个人在进出门口遇见了,谁的辈分高谁先走,谁的身份高谁先走。 三大爷是一直不服气对面的“老中医”的,尤其是在子女教育上。 因为都是四个孩子,都是三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而且孩子的年岁都差不多。 俗话说啊,老婆都是别人的好,孩子都是自己的好,所以三大爷就有了比一比的心思。 刚开始确实是人家三大爷家的孩子有出息,上小学的时候人家闫解成、闫解放都是吃他们小学老师父亲的小灶,所以成绩一定是比李家的孩子强的。 可是小学一毕业就不一样了,李家的老大和老二都磕磕绊绊地考上了中学,而且越学越好。 这就让三大爷不服气了,大号打输了咱重新练小号可以吧。 得,闫解旷和闫解娣到达战场。 可是因为年龄有些差距,所以李家的李学才和李雪这两个孩子起来的时候是闫家的孩子在追着比。 最重要的是闫家几个孩子小学的时候都挺好,一上中学就拉胯,气的三大爷都想跟着“升级”去教初中了。 等看着李学文“大器晚成”一路念到大学的时候,三大爷是很沮丧的。 尤其是看着老大闫解成中学都没念完就下来了,更是觉得在李顺面前很丢脸。 要不怎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翻身的机会还真叫三大爷等来了。 李家的二小子“不成器”了,虽然每次都是吊车尾升学,可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终究是让李顺“抬不起头”了。 以前三大爷跟李顺在门口遇见,每每都是李顺让着,三大爷走的都不踏实。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顺再让自己的时候,三大爷觉得这是李顺“抬不起头”的表现了。 时不时的走进门的时候还对着给自己让路的李顺说上几句教育子女的话。 这可给李学武气坏了,所以李学武对三大爷的印象很是不好,每每找到机会就捉弄他。 别看三大爷这些旧时代的人还讲这个理,可到了李学武这儿就是谁牛掰谁先走。 哎,你不给我让!你不给我让? 弄你一身泔水! 倒了泔水拎着桶往回走,见三大爷还站在门口,便笑着问道:“三大爷,逗您呢,没这么大火气吧?” 三大爷瞪着眼睛说道:“老早我就想说说你了,别看你是干部,可在咱们院儿,我还是你大爷” 李学武愣了愣,随即说道:“是是是,您说我听着” 三大爷站在大门口横着眼睛说道:“你说说你,从小你就皮,打架斗殴,见着个女的你就走不动道儿,长大了吧,回来了吧,你怎么还这么不着四六呢?” “嗯?”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问道:“您把话说明白喽,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呢?” 三大爷气道:“我问你,你好好的班不上,弄一帮子小子收这个破烂儿,丢人现眼的不挣钱,你为的是个啥?找个正经营生不好吗?” “您打哪儿看出他们不挣钱的?” 李学武惊讶地看着三大爷,好像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似的。 三大爷瞥了李学武一眼,不屑地说道:“来我们学校收废品的哪个不是穿的立正的” “人家那还是废品公司的呢,都说挣不到钱,要不是工资顶着,没人愿意干这个” “就看倒座房那几个小子穿的那个样子,整天还吃吃喝喝的,能挣钱?我都不惜地说你” 好像探破李学武秘密似的,三大爷斜着眼睛说道:“你那工资都搭里了吧?” “哎呀,三大爷,神算啊” 李学武一副你把我吓到了的表情。 三大爷颇为自得地说道:“再一个,你拿着自己工资折腾废品我管不着,可你能不能别带着我们家老大媳妇儿跟着你折腾啊” “三大爷,这说话可得讲良心啊,我什么时候折腾你们家老大媳妇了?” 三大爷眯着眼睛说道:“我们家本来过的好好的,要不是你给老大媳妇儿弄了一什么工作,她能有胆子跟我分家?” 李学武都被三大爷的逻辑给气笑了。 “合着你们家分家是我闹的?” “可不是嘛” 三大爷理直气壮地说道:“要不是有你给的那十块钱撑腰,她敢撺掇我们家老大提分家?” “啊呀,您说的还真对啊” 李学武“啧啧啧”地说道:“您家孩子都是好孩子,都是我给教坏了啊” 三大爷昂着脑袋说道:“这你还真说对了,打从我们家老大开始,虽然比不上你们家的上进,可个个都是老实孩子” 说着话还鄙视地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可没有你这浪子回头的一出儿,如果不是国家救了你,教育了你,说不定你也真就得捡破烂儿去呢” “嘿~您还真能遮啊!” 说完了话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泔水桶,李学武一脸可惜地说道:“那你们家老大媳妇儿砸你们家玻璃也是我教的?” 提起这个三大爷就来气,老二、老三挨了一宿的冻不说,自己家的窗户也破了两个大洞。 三大爷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就怕老大媳妇儿从窗户外头往里扔东西。 “你不说我还想不到呢,你说,是不是你给她撑腰的?” 李学武都不愿搭理三大爷,撑腰没撑腰还用得着问吗? 那不撑着点儿,于丽的腿也撑不过十分钟去啊,那于丽坐莲的姿势也完不成啊。 “呵呵” 李学武瞥了三大爷一眼,边往院里走边说道:“那你们家闫解放学人家去大街上当小混子也是我教的?” “啥玩意儿?” 三大爷惊讶地问道:“你说啥玩意儿?你把话说明白了!” 李学武也不听三大爷的话,拎着桶往院里走。 三大爷跟着李学武屁股后面追问着,就听前面传来李学武的话。 “看着年轻小姑娘淌哈喇子,让人家耍的团团转也是我教的?跟在十六七岁的孩子后面当孙子也是我教的?” 李学武走到屏门处看见于丽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便转身对着三大爷说道:“说我混街道,可我那是年轻的时候,你儿子呢?” “说我见着女人走不动道,也比您儿子想搞十四五的小姑娘强吧?” “说我们瞎折腾,说于丽嫂子挣钱不光荣,可总比您儿子坐家啃爹妈强吧?” 三大爷见李学武当着自己大儿媳妇儿的面儿,尤其是这会儿下班儿的人陆陆续续往院里走的工夫。 “含沙射影!血口喷人!” 三大爷指着李学武说道:“你给我把话说明白喽” 于丽知道李学武是在给自己出气,接过李学武手里的泔水桶,推着李学武往倒座房里面走。 边推口中还边说道:“赶紧进屋暖和暖和,跟这儿有意思吗?” 李学武顺着于丽的推便进了倒座房,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成了坏笑,对着自己身后的于丽说道:“你去屏门口听着,你公公家准炸营” “你就坏吧你” 于丽帮着李学武打了洗脸水,然后伺候着李学武递毛巾擦脸。 这个动作娴熟自然,一点儿都不显得违和,就像等待下班回家的李科长。 都是工作,对,都是工作需要。 李学武洗了脸便去屋里躺着去了,因为他知道一会儿傻柱就得回来,正好找他商量闻三儿婚礼的席面儿。 见李学武进了屋,于丽装作是去捡劈柴,从东屋拎着土篮子就出了门。 可是她没有往西院儿走,而是往屏门处走了两步,耳朵支棱着往自己公公家听着。 其实三大爷家的战火早就燃起来了。 从李学武被自己大儿媳妇儿推走,三大爷眉毛要气得竖起来了。 这还是闫家的人吗? 怎么净帮着外人啊! 吹胡子瞪眼睛的三大爷进了二门就往自己家里去了,进屋踅摸了一圈儿,见闫解放不在屋,就要出门去旁边的门厅房去找。 三大妈见老伴儿下了班儿也不学着对面儿的李顺看书,而是满屋子找东西,便开口问道:“你找什么呢?” 三大爷梗着脖子问道:“老二呢?” 见老伴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想必是老二惹了祸了。 已经走丢了一头猪了,三大妈可再经不起猪走失的经历了,便出言维护道:“老二今天出门找了一上午的工作,累坏了,在北屋歇着呢” 三大爷得了准信儿,抄起家里的小教鞭,掀开门帘子奔着北屋就去了。 三大妈见老伴儿动了很久不用的家法了,便知道这篓子捅得不小。 “老二” 三大爷出门就叫了一声,随即就下了台阶气呼呼地要往北房使劲儿。 可架不住老伴儿在自己后面拉着啊。 三大爷真是气急了,别看平时文弱书生的样子,可要真发起火来,也是个爷们儿。 闫解放听见自己老爹的叫喊便知道事情不妙,准是事情败露了,这下要糟。 刚穿了外衣准备出门就跑,先把眼巴前儿躲过去再说。 其实这活儿闫解放不熟悉,最起码没有刘光天哥俩儿熟悉。 每次要挨打的时候,刘光天哥俩都是有什么都是抄在手里,光着脚丫子先跑出来再说。 可闫解放没经验啊,这会儿还在屋里穿衣服呢。 就见三大爷一把勑开了门,堵在门口对着闫解放厉声问道:“我问你,今天上午你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不是您说的嘛,叫我找工作去嘛” 闫解放嘴里狡辩着,手上系扣子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看着二儿子的动作,三大爷哪里不知道老二撒谎了。 “好,找工作是吧,那我问你,跟街溜子闲晃的是谁?跟着那些闲散姑娘闲晃的又是谁?” “爸!” “他爸!” 三大妈拉着老伴儿说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咱解放可不是这人” 闫解放胆儿虚地看着自己老爹手里的教鞭,他小时候可是没少吃这玩意儿的苦。 三大爷甩开老伴儿的拉扯,拎着教鞭便进了屋。 “行啊老二,跟着那些小混混都学会撒谎了,敢骗你爹了!” 说这话教鞭已经奔着闫解放的胳膊上去了。 其实这是三大爷心疼自己儿子呢,不往重要的地方打。 要是真下狠手,直接打脸,打脑袋多好,防都防不住。 闫解放躲着躲着还挨了几鞭子,好在有自己老娘帮着自己打掩护,这才从屋子里跑出来。 这闫解放也是愣,你说你都跑出来了,就赶紧出去躲躲呗。 他偏不,他站在院里对着房子里的三大爷开始抱怨上了。 “我出去混怨我啊?还不是你!” 三大爷站在屋里被老伴堵着门出也出不去,只能扯着嗓子骂道:“反了你了,你出去跟人家孩崽子混,还觉得有脸了是吧” 也是上午被大哥闫解成和李学武给刺激的。 眼瞅着大哥开着吉普车出来进去的,跟在李学武后面威风得紧。 今天又是大哥在街道保的自己,闫解放却是不觉得感激和温情。 因为李学武的威风凛凛,可以当着那么多人面儿打这个,骂那个的。 今天李学武把自己放出来了,全都是他以前拿过自己家的钱的原因。 提到钱,闫解放又觉得如果自己老爹拿钱给自己找工作一定比大哥混得好。 大哥这么一个窝囊废都能找到领导司机的岗位,自己差啥啊? 大哥的工作不也是老爹拿钱给找的嘛,就是因为给他找工作自己家里才没钱给自己找工作的。 这股子怨气本来还不敢发泄出来的,可老爹当着院里这么些人打自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闫解放索性也耍上混了。 “你要是给我也钱找个工作,我至于去跟那些小崽子混吗?” 这就是闫解放的真实想法,如果自己有了工作,那还用屌街道那些人?还用自己去跟着那些姑娘的屁股后头献殷勤? 那大姑娘啥的不是得上赶着跟自己啊。 “我给你找个球!” 三大爷也是急了,以前的教鞭可是家里的家法啊,轻易不请出来的。 请出来必定是要见肉见血的。 没想到今天不顶用了! 其实三大爷也知道,哪里是今天不顶用的,从老大分家开始就不顶用了。 看着站在院里的二儿子梗着脖子,三大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扶着屋里的炕坐了。 三大妈见三大爷不再叫嚷,便走进屋抢了老伴儿手里的棍子。 嘴上倒是埋怨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孩子们较劲” “嘿嘿,还倒成了我较劲了是吧?” 三大爷看着老伴儿问道:“他当了街溜子我不该管?学人家处对象我不该管?” 三大妈不愿意地说道:“他就是一时的,以前哪有这样啊,再说了,他这个岁数找对象不是应该的嘛” 三大爷见老伴儿拎不清,无奈地说道:“他要是正经处对象也就好了,他是奔着是年轻姑娘去的,真有个意外.” 三大妈不在意地说道:“嗨,现在不都是这个年龄嘛,谁管啊” “你傻啊” 三大爷站起身指着门外说道:“见天儿跟大街上鬼混的女孩能是好人家的?你要娶家来一个.啊?” 三大妈也被老伴儿这个省略号吓了一跳,疑惑地问道:“这消息你打哪儿知道呢?” “李学武说的” 三大爷指着倒座房讲了刚才跟李学武的对话,尤其是讲了自己大儿媳妇儿的表现。 三大妈倒是没有批判自己儿子的过错,而是先说起了李学武。 “他说的你就信啊,他跟咱们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啊?” 三大爷瞪着眼睛说道:“你没见老二都承认了啊?你还护着呢” “我没护着他,可你也得好好说教吧,哪有一上来就动教鞭的,再说了” 三大妈把教鞭扔在了门外的破烂货儿上,口中说道:“就看于丽跟李学武那个样子,你就知道他们是故意在气你的,你才傻呢,就真信” 三大爷看着站在门外的二儿子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出去鬼混?” 这是嫌自己的脸被打的不实诚啊,刚被李学武打了脸,现在就想确定一下是不是李学武在扒瞎。 如果真是李学武在扒瞎,那三大爷一定找李顺去理论理论。 闫解放站在院里看着给自己使眼色的母亲也是犹豫了。 如果说自己没有做,那么今晚一定没事儿,可要是自己说做了,那家里今天一定要翻天了。 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 “我没.”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从二门外传来李学武的声音。 “嫂子,您在这儿干嘛呢?” 于丽没想到李学武这会儿出来了,有些尴尬却又兴奋得满脸通红地说道:“啊,我去捡劈柴,你出来干嘛?” 李学武拎了拎裤腰带说道:“去上个厕所” 说着话嘴角含笑地往屏门外面走。 李学武已经看出了于丽的尴尬,刚才还说没意思的,还说自己坏。 这会儿就属她看热闹看的欢。 等进了二门儿就见三大爷一家看着自己。 三大爷是站在屋里眯着眼睛,好像在等自己儿子的回复好跟李学武再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三大妈则是恨李学武没事儿找事儿,跟自己老伴儿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闫解放则是傻眼地看着李学武,这“没”字的后半句说啥也是不敢说出来了。 李学武披着个军大衣,想着回后院解手,正巧听见了三大爷的质问。 “解放,放心大胆地说,你不是在街道跟派处所交代清楚自己的错误了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靠!现在是能说实话的时候吗? 闫解放现在只想着李学武赶紧进中院,好给自己腾出时间来。 当着李学武的面儿说瞎话儿他是不敢的,但是糊弄他爹妈他可在行了。 “呵呵,李科长啊,您忙您的,憋尿可不好” 李学武见闫解放这么为自己考虑,也是感动地说道:“谢谢兄弟关心,在这个你将要跟三大爷汇报自己今天的经历的时刻,我这泼尿还是憋得住的” 闫解放就见李学武大义凛然地说道:“甭管我,你该跟大伙儿分享你的教训,我认为对咱们院的青年有警示作用,你就实话实说吧” “噗嗤” 站在屏门里往二门看的于丽忍不住偷笑出了声,这坏人真坏。 闫解放看了看周边驻足看热闹的人群,都是院里刚下班儿回来的,这会儿都等着自己公布答案呢。 “我” “我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就是出去玩了怎么着,我就是想找对象了怎么着” 好家伙,闫解放这一嗓子差点儿没把三大爷给气背过气去。 想着让闫解放给自己争气呢,想着闫解放说出自己反攻李学武的证据了,想着闫解放说出那句“我没有”给李学武看看呢。 没想到就说了个这! “我让你好汉当” 三大爷趁着三大妈傻眼的功夫冲出北房就要去打闫解放。 闫解放倒是见过刘光天怎么跑,所以这个步骤他没问题的。 “你给我站住!” “站不站住?你再跑,再跑!” 三大爷追着儿子便跑出了大院。 李学武也知道三大爷是故意的,想要真打怎么不跟自己喊一声自己帮忙截着,是认为自己不会“乐于助人”“拔刀相助”吗? 这会儿追出去无非就是为了躲了李学武的嘲讽,全了自己的面子。 (本章完) 第281章 对付过呗,还能离咋地? 第281章 对付过呗,还能离咋地? 看着三大爷跑出了二门儿,李学武抖了抖身上的军大衣,晃晃悠悠地往后院放水去了。 等再回到前院儿的时候,这边儿已经消停了下来。 该回家吃饭的回家吃饭,该干嘛干嘛去了,谁有功夫一直看热闹。 三大爷家里亮着灯,也没再听见什么吵闹声。 过了二门,从屏门里正看见老彪子几人往回走呢。 “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上了门板了” 老彪子应了一声掀开了门帘子让姥爷和二爷先进屋。 李学武则是站在门外对着老彪子说了今天遇见王亚梅的事儿,末了还叫老彪子躲着那倒霉孩子点儿。 “哈哈哈哈” 老彪子见众人都进了屋,便让李学武先进,随后自己也跟了进来。 “我倒是想会会这黄毛丫头呢,上次不理我,这次我也叫她尝尝被骄傲的滋味儿”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坏笑的老彪子,一脸无语地进了里屋。 这小心眼儿跟谁学的呢? 今天是傻柱主厨,因为明天是周日,所以他们决定今天可以喝点儿。 李学武从来没有管过这边几人喝酒,因为有闻三儿在呢,他是个谨小慎微的。 二一个就是这几人都是心里有数儿的主儿,不会在这方面出了问题。 脱鞋上了炕,闻三儿也洗完了脸进了屋,见李学武躺在炕上便笑道:“你跟柱子学上了,一进屋就撩炕上” “这天儿实在是冷” 李学武头靠在被子上,身子贴着火炕,全身的凉气都被身底下的热气给驱散了。 尤其是凉气被热量从身下往上面顶,舒服的浑身直打哆嗦。 “许是要过年了,这天儿也嘎嘎冷,我骑车子回来腿和手的关节都凉” “可不是嘛,眼瞅着就小年儿了,嘿,下周二诶” 说着话闻三儿还去翻了翻墙上钉着的日历,回头跟着李学武确定了时间。 李学武笑着问道:“结婚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呵呵呵” 闻三儿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她不让我买,说是够用就行,来这边也就是住这么两天,不用啥” 李学武看着笑的甜蜜的闻三儿,也是满脸的姨母笑。 “结婚该买的还得买,明天你跟三舅妈出去逛逛吧,咱们道口的庙会该支起来了,看啥好买点儿” 这个时代其实就有庙会的,还是传统的那种庙会,也有卖人儿、卖面具啥的。 就是看着破破慥慥的,但是人气并不低,一般会赶到年跟前儿的。 当然了,今天一定是最后一个年头儿了,再有庙会就得等十几年后了。 闻三儿被李学武看得不好意思了,口中回道:“我还没跟她说呢” “您是真瞒得住啊,真准备洞房了才告诉人家啊” 这事儿还是李学武教给闻三儿的呢。 闻三儿前段时间说,女方还不知道闻三儿在这边有股份呢,以为真是个回收站里收废品的。 “呵呵呵,我怕现在说了她再不同意” 李学武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您牛掰啊” 闻三儿见自己外甥等人都进了屋,便也脱鞋上了炕,盘腿儿坐在李学武不远处。 “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了,周一就结婚,到时候再跟她说也不迟”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结婚证不是领了嘛?” “那也不行,这娘们儿不好糊弄着呢,哈哈哈” “我三舅那是,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老彪子站在柜子边上边烫酒边调侃了一句。 闻三儿这两天还得用到自己外甥,所以现在暂时不搭理他,说两句就说两句吧。 李学武笑着对老彪子吩咐道:“明天下午你们早点儿回来,帮着三舅把后院装饰一下,剪喜字儿,贴红啥的” “不用了,对付两天得了” 闻三儿客气着,还跟李学武道了谢:“嫂子还帮我做了两床新被子,我还没谢谢去呢” 这倒不是李学武让自己母亲帮着做的,而是大姥吩咐的。 大姥知道闻三儿无父无母,几个亲姐姐又是个穷苦日子,便让刘茵买了红背面儿给闻三儿做了两床被。 这可给闻三儿感动坏了,自打父母没了,就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跟家里混着。 虽说有几个姐姐帮衬着,可也都是困难户,又能支吧多少。 要不是遇见李学武,这几人还在那处小房里倒腾票呢。 “谢啥,结了婚好好过日子” 大姥坐在炕上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多说。 这会儿傻柱擦着手进了屋说道:“明天记得买菜啊,晚上咱们还得把灶台搭起来,库房那边也得收拾出来,不然周一可没时间收拾” 李学武看向傻柱问道:“周一容得出时间吗?”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李学武也不确定傻柱有没有时间掌勺。 “没事儿,跟我们主任说了,请了半天假,算倒班儿,我晚上值夜班” 闻三儿客气着让了位置,道:“多谢柱子了” 傻柱“呵呵”笑着道:“甭客气,都是自己人” 说着话,于丽和小燕儿便往桌子上端菜和馒头。 二孩儿已经给众人分了酒,又往酒壶里续了一壶。 众人上了桌,由着闻三儿端起酒杯主动敬了大姥和傻柱各一杯酒,算是感谢两人的支持。 又跟李学武碰了一杯,算是谢了李学武的扶持。 桌上几人也是感慨,谁也没想到竟是这外形条件最不好的三舅先结了婚。 饭桌上姥爷提起了西院儿木工的活儿,言说忙完了闻三儿的事儿就得组装了。 凳子腿儿,凳子面儿都开好了槽,油漆也弄好了,直接安装就行。 这些事儿都是说好的,到时候做就是了,几人也没在这个方面多说。 倒是闻三儿提起了那些收回来的家具的事儿。 “老叔,咱的旧家具翻新和维护可以提上日程了,这新家具咱们卖,旧家具咱们也可以卖了” 姥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说道:“新的打完,就修旧的” 李学武跟姥爷碰了一杯,等姥爷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才说道:“先可着好修的,完整的收拾,先摆出去卖着,这活儿不着急” 闻三儿也是点头赞同道:“是这么个意思,只要是能流动起来就行,新的旧的开始往出慢慢走,这资金就能回笼了” “怎么?缺钱了?” 李学武虽然叫闻三儿一周一去海子别院那边报账,可却是很少看账的,都是娄姐在给自己盯着。 “嗨” 闻三儿有些尴尬地说道:“基本维持的还有,就是这段时间收家具收的,钱都压在这个上面了” “再一个废品也开始积压了,得年后才能回账呢”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那旧家具电器收完了?” “哪有!” 闻三儿可惜地说道:“还有好些家呢,东、西城可是好些家儿都准备搬走呢,那家具房子什么的都在往出卖呢” 这个时候的房子买卖无非就是有自己产权的老房子可以卖。 但是有产权的老房子是非常少的,绝大多数都是单位分配的,也有的是租赁房管局的房子。 这两部分房子都是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所以不能买卖。 现在即使有产权的李学武也不敢买,一个是钱没了,二一个是怕被清查出来。 现在有的几套房子都是有根底儿的。 海子别院是闻三儿不要了,给自己的,早过到娄晓娥名下了,自己也在股份上面做了赔偿。 海运路一号院更是姬卫东给的,这可挂着号呢,不怕别人查。 最后就是家里的这几套房子,也都是带着手续的。 就算是许大茂有一天回来跟自己算房子的账,那自己手里那篇认罪书和他爹写的证明,还有沈放托房管局帮忙做的手续都能让他落地就吃枪子儿。 至于放在眼巴前儿的肥肉李学武是看也不敢看,想都不敢想的,因为想想都是犯罪。 倒是这些旧家具是没人追究的,四九城大了去了,每天产生的废品无计其数。 谁会追究废旧品的去向,这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所以李学武对于闻三儿所说的旧家具、旧电器什么的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样,周一你办事儿,周二,周二你去找我拿钱” “这” 闻三儿知道李学武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他周二去报账的,也就是住在原来他家的那个女人那里去拿钱。 “要是像现在这样全都包圆儿,可是需要不老少钱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放心去就是了,以后再有这种困难记得跟我说” “好” 闻三儿知道李学武说话办事儿有准儿,说能拿出来钱,就一定能拿出来钱。 “看着那些电器和家具什么的放在那儿收不回来我就觉得怪可惜的,这回好了,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没说话,该说不说,闻三儿在做买卖这个方面确实有一套。 西院儿这边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什么事儿都被闻三儿管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闻三儿还很注意这方面的分寸,在账目上确实叫商贾家庭出身的娄姐挑不出什么毛病。 在对外上面,闻三儿是不出面的,都是交给老彪子去做,尤其是跟供销社马主任维护关系上面。 从供销社已经得到不少好处了。 仅仅是废旧商品再利用,再销售上面,马主任是给开了一路绿灯的。 这可比申请个什么许可证实惠好用的多。 再一个就是猪下水、鞭炮、火柴、散烟这些小物件儿的置换销售,也都是马主任批准的。 要不然西院回收站这边儿可是不敢做这个事情的。 在这个时代,如果未经允许,卖一穗玉米都是要吃枪子儿的,这可不是编瞎话儿。 即使得到了马主任的允许,西院回收商店这边也是谨小慎微,绝不越雷池一步。 卤货儿、鞭炮、火柴、散烟、散等小商品,一律只换破烂儿,用钱不能买。 这也是李学武明确要求的。 跟供销社和废品公司的三方账目做的也很仔细。 从供销社购进块儿,再置换破烂儿,再销售给废品公司,这一套的购销存做的明明白白。 按着李学武的指示,老彪子一周去跟马主任汇报一次账目。 虽然每次马主任都是推了回来,说你们自己的账我看什么。 但批给回收站的物资一次次的加量,范围一次次放宽,都是这种细节慢慢培养出来的信任。 小燕儿倒是接口问道:“三舅,是要把门脸房的西屋用起来吗?” 闻三儿点点头道:“这下你们可是有得忙了,西屋不仅仅是要卖那些新的和旧的家具,我收回来的那些旧电器等我过一遍手也要摆过去,也要开展销售和置换” “有啥的,我跟嫂子忙得过来,再说了,还有姥爷和二爷时不时地帮着呢” 李学武倒是想起来这回收电器或者置换电器没有个明白人在家不合适。 “三舅,小燕儿他们可是不懂电器的,这回收计价上面可是差着呢” 闻三儿也是才想到这个问题,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办了。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你这几天得教教二爷和小燕儿怎么判断电器好坏了,不用往深了教,尽量简单些,教给他们认出大体好坏,只要能判断价格就行” 闻三儿点点头,道:“只能暂时先这么办了” 三轮车闻三儿是舍不得的,每天转一圈儿就是一圈儿的钱。 不仅仅是废品回收,还有给人家“义务”维修电器的活儿呢。 那个还能挣不少钱,而且是个回收电器的渠道。 “姥爷也得教教嫂子和小燕儿怎么说这木料和做工的词儿,这样显得咱们专业不是” “呵呵呵” 姥爷看着皱着眉头为难着的小燕儿呵呵笑了起来。 “丫头,甭皱眉头,姥爷这边儿的词儿不多,好记得很” 闻三儿看明白了姥爷话里的意思,也是笑道:“我这块儿虽然难了点儿,但是熟能生巧,我这儿也学着呢” 倒是于丽有那个聪明劲儿,笑着建议道:“可以把要卖的电器和家具特点写在纸上,这样我们也好记” 几人是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为新店开张献言献策。 吃完了饭李学武回家待了一会儿。 现在已经不用每天喝中药了,改成一周一次了。 针灸也是改成了一周一次。 抱着精神头儿富足的没处使,拿那条坑坑瘪瘪的大鲤鱼摔打玩儿的李姝亲了亲。 许是嫌弃李学武身上的酒味儿,抡起手里的大鲤鱼就给了李学武一下子。 见自己爸爸瞪眼睛,还“咯咯”地笑。 “小土匪是不是?” 李学武膈肌着闺女小肚子,把地上的大鲤鱼又给捡了起来。 看着因为无数次“跃龙门”失败而一身伤的大鲤鱼。 李学武对着闺女说道:“你是真不拿你爹的钱当钱啊” 今天因为李学文两口子回来,所以洗碗的活儿交给了赵雅芳,刘茵便坐在炕上没下地。 见儿子这会儿开始心疼钱了,便笑骂道:“真是不当爹不知养儿难了吧,当年你怎么糟践你爹钱的,现在看你闺女就知道了” “嘿,我闺女可是比我小时候好多了,毕竟是姑娘呢” 看着坐在炕上摆弄李姝那个民族娃娃的李雪。 李学武逗弄着怀里的闺女道:“咱李姝长大了也跟小姑姑似的,文文静静的好不好?” “啪!” “啊!呀!” 回答李学武的是李姝的一个大嘴巴子,就因为李学武逗弄她,不给她要扔着玩儿的大鲤鱼。 打完了还横着眼睛指着李学武的手,跟李学武要那条鲤鱼呢。 “哈哈哈哈哈” 看着闺女跟自己咿咿呀呀的,李学武这个气啊,想要照着屁股轮几巴掌吧又心疼舍不得。 可要是不打吧,这小袄漏风了呀!。 看着老娘和奶奶都在那儿笑,李学武也气笑了。 怼着闺女的小肚子说道:“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敢打你爹嘴巴子还这么横的你是头一个啊” “咳咳~” 李学武刚说完就听见堂屋里李顺的咳嗽声。 知道这是自己爹不满意了,便马上改口道:“你是第二个啊,你咋这么横呢?” “呀呀!” 李姝指着李学武手里的大鲤鱼,咿咿呀呀的,见李学武不给,又要上手抓自己老爹。 还是老太太把大鲤鱼抢过去递到了李姝怀里,然后把孩子接了过去。 “净胡说八道,好闺女都被你教坏了” 老太太埋怨了孙子一句,随后对着怀里的李姝说道:“咱不跟你爹学,咱可不去那四条街上混去,咱得跟你小姑姑学呢,考大学,当好孩子” 李学武早就看出妹妹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神了,肯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可能是怕自己,李雪就坐在炕稍儿巴巴地偷看着自己。 “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李学武走到炕稍坐在了李雪的身边,问出了妹妹一直等着自己问的问题。 李雪见哥哥问,等不及地说道:“出来了,年级第一” “呵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李雪抱着民族娃娃的手,道:“以后这种好消息要及时跟哥哥说知道了吗?” 李雪见哥哥态度好,自然也就敢说话了。 “哥,你明天有空吗?” 这是李学武和妹妹上周的约定,只要她的成绩好,那么就约在这个周末带着妹妹去逛商场买她喜欢的娃娃。 前提是李学武这周工作不忙。 “嗯”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还别说,明天我还真有事儿” “哦~~~” 李雪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可从小对二哥的害怕让李雪是不敢跟李学武耍脾气的。 就算是李学武“言而无信”了,李雪也是仅仅哦了一声,低着头去摸娃娃的小手儿。 “明天啊,我的事情很重要,已经跟别人约定好了” 见哥哥跟自己解释,李雪很是听话地回道:“我知道了二哥,没事儿的” 见妹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哭腔,李学武也是不敢再逗了,怕一会儿哭了可不好哄。 “我已经跟我妹妹约好去商场了” “哥!” 听见李学武的话,李雪猛地抬起头,看见李学武的坏笑,哪里还不知道是哥哥在逗自己。 “你净逗我!” 李雪激动地搂住李学武的脖子扑到了哥哥的怀里。 感觉妹妹已经激动的哭了,李学武也是赶紧拍了拍妹妹的背部。 “好啦好啦,弄脏我衣服你给我洗啊?” “呀!呀!” 见自己小姑姑趴在自己爸爸怀里,刚才还给了李学武一嘴巴的李姝着急地扔了大鲤鱼,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拉起李雪的头发往外拽。 “看着点儿啊,你侄女在你身后呢” 刘茵看着嫉妒心犯了的大孙女要去抓李雪,怕李雪回身再把孩子碰倒了,便出言提醒着,同时还去拉李姝的小手。 李雪被抓着头发也顾不上哭了,被小侄女拉着往后退。 李姝见奶奶来掰自己的手还生气地“呀呀”喊了两声。 直到把李雪从李学武的怀里拉出来,李姝才松开了抓着小姑姑头发的手,然后抖着小腿儿紧走两步扑到李学武的怀里。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白疼你了” 被小侄女抓的头发疼的李雪回手就给了李姝一屁股板子。 “呀!哦!” 李姝被打了,然后指着李雪对李学武咿呀哦了一阵儿,明显是在告状呢。 “啊,姑姑打了啊,咱不抱她了,爸爸抱你啊” 李学武抱起李姝装作是躲开李雪打似的,逗得李姝“咯咯咯”地直笑。 老太太看着玩闹儿李姝感慨道:“这么小就知道嫉妒了,还不让别人抢他爸爸呢” 李学武本以为自己的小袄又暖和了呢,可是没想到李姝赶走了李雪,又从李学武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奔着炕上放着的大鲤鱼去了。 气得李学武追着李姝给了屁股一巴掌。 李姝也不管是谁打了自己,继续奔着那条鲤鱼使劲儿去了。 老太太笑着把了李姝,怕她摔了,口中说道:“长得可快了,刚来的时候还在炕上爬呢,这一晃都会走了” 李学武也是很欣喜自己闺女的成长。 看了看时间,李学武对着李雪说道:“明天早上咱们八点钟出发啊,起晚了我就不带你去了” “知道了二哥,绝对起的比你早,哼~” 刚才也是李雪被李学武逗的情绪激动了,不然是不敢跟李学武那么亲密的。 李学武也是注意到了自己妹妹可不是小时候了,不能再做一些亲密动作了。 比如现在李学武就不会去摸李雪的头,脸,肩膀等。 更不会去搂妹妹的腰,就连刚才李雪扑到自己怀里也仅仅是用手拍了拍妹妹的背部。 这是在有意识地培养妹妹懂得面对男人时自尊自爱,保护自己。 在逗李姝的时候李学武稀罕得紧了也仅仅是亲一下小脸蛋儿,咬一下胳膊,绝对不会亲嘴。 一个是不卫生,成人口腔里会有孩子无法抵抗的细菌。 第二就是会给李雪和李学才这种将要成年的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在后世时李学武也是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像有些家长似的,稀罕孩子就又是亲嘴的又是揉脸的。 在外面见到人家孩子怎么好都不会伸手去摸孩子的脑袋,或者抱起来逗一逗。 不礼貌,且对孩子的健康也不好。 李学武跟李雪说完,又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往后院儿去了。 刚洗漱完就见于丽进来了。 李学武已经放弃治疗自己不划门的习惯了。 “这才几点啊,对面儿可才刚熄灯呢” 于丽也是习惯了李学武的调侃了,混不在意地走到卫生间帮着李学武把内衣洗了。 李学武见于丽都不在意,自己也就不在意了。 进了里屋把灯都关了,就留下小怪兽放着匣子音儿。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怪不得于丽敢这个时候过来。 要不怎么说于丽聪明呢,这个点儿院里都躺下了。 心疼电费的八点一过就都睡了,晚点儿的九点也就睡了。 李学武家是因为李学文两口子晚上看书,李顺有时候也看,再加上李姝炸欢儿,所以睡的晚。 于丽就抓着这会儿院里人都刚睡着的时候来。 上厕所的人少,又是上半夜,院里走动声也没人注意。 因为这个时候来即使遇见人了也好解释。 洗完了李学武的衣服,又给自己洗了澡,这才围着浴巾走了进来。 “这两天都回家吃吗?上次说给你炖鸡第二天就找不到你影了” 于丽说的是上次李学武去海子别院住的那次,也不知道是不是于丽知道了什么。 “不一定,这几天有事儿,说不上在哪儿吃呢” 李学武仰着头枕在枕头上,感觉脖子有点儿疼。 许是骑车回来出汗了,拎着泔水桶抻的受了风。 “怎么了?” 见李学武仰着头还以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看自己下身呢。 可见李学武皱着眉用手捏肩膀,就知道李学武是真的不舒服了。 “不知道,可能受风了,肩膀的肌肉有点儿疼” 于丽探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那块儿肌肉确实是硬着呢。 “说了不叫你拎你非逞能,这下好了吧” 说着话还打了李学武一下。 随即便心疼地上炕帮着李学武翻过身子,准备帮他捏肩膀。 感受着于丽细腻的皮肤贴合在自己的背部,李学武伏在枕头上,双手自然地往后面顺去。 习惯地,手就抓住了8号技师的脚。 “啪!” “你不疼了是吧?再闹不给你捏了啊” 这话李学武熟啊,后世也经常能听到。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加个钟! 背部被打得“啪”的一下,可于丽哪里舍得使劲儿打。 就是声音出来了,李学武感觉就像是摸了一下似的。 “捏捏,真疼” 嘴里虽然求饶,可是手上却没有松开,该怎么把玩儿还是怎么把玩儿。 于丽气得多用了两分力气,捏的李学武嘴里“嘶嘶”地吸气。 可气人的是身下这坏人还说着:“就用这个力气,我吃劲儿” “哼!” 于丽也是被这坏人欺负的逆来顺受了。 谁让自己选的男人呢,跪着也得给捏啊,何况现在真的在跪着呢。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李学武正舒服的哼哼唧唧的,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疑惑地回道:“什么故意的?” “装,你就跟我装” 感受着背上嫂子的力气,李学武好像刚明白了似的。 “嗨,我哪有精力跟他逗壳子,是他招惹我的,我就逗他玩儿” 于丽感觉脚被这坏人捏的痒痒,用手掐了他胳膊一下。 “你就不能离他们家远远儿的?非惹他跟你耍疯儿?” “知道了” 李学武知道这是于丽不想让自己公公在院里丢人的意思。 自己公公家丢人现眼,她也不露脸。 虽然今天看得很解气吧,可日子还得过不是嘛。 于丽现在也不生闫解成的气了,那就是个窝囊废,你再生气着急能怎么着。 夫妻生活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对付过呗,还能离咋地。 “你怎么知道闫解放的事儿的?我看他都不敢看你” 李学武“呵呵呵”地笑了一阵儿。 肚子的急速喘气使得背上的于丽起起伏伏的都感觉到了李学武的开心。 “有那么好笑吗?” 于丽扶着李学武的肩膀,不知道这坏人在笑个啥。 李学武笑了一阵儿才解释道:“今天街道纠察队抓了二十多个打群架的,其中就有闫解放” “啊?!” 于丽的手上动作就是一顿,随即撑着李学武伏着的枕头俯下身子看着李学武的脸问道:“他还有那个胆子呢?” 感受着于丽浴巾松脱以后“点”在自己背部的感觉,李学武眯着眼睛笑道:“我笑的就是这个呢” “你到是说啊” “呵呵呵,打架的一方是我们厂的工人,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你知道闫解放跟着多大的一群孩子跟这四个工人打架吗?” 于丽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是你在院里说的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吧” 说着话也是不屑地撑着枕头直起身子道:“他真是有出息,还说自己是中学毕业呢,都混到孩子堆儿里去了” 李学武“呵呵”地笑道:“我带人去的时候地上抱头蹲着十几个小孩崽子,就他一个大个子,蹲在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还跟我躲呢” “噗嗤~” 于丽想到当时的情景也是忍不住笑了,随即问道:“你说他跟着姑娘是咋回事儿?”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背上的于丽,笑问道:“你不是不想听的嘛?” 于丽被这坏人道破了心思,嗔怒道:“你说不说?” “呵呵呵,是在街道上玩儿的姑娘” “都是十四五的,刚不念书,又不到年龄上班的,不知道怎么让他瞄上了” 于丽捏完了肩膀又开始给李学武捏背部。 “那街上玩的姑娘能是好姑娘嘛,我婆婆也是个拎不清的”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有些姑娘可能是玩儿野了,加上跟家长叛逆,可能就不自爱了” “但是有些姑娘就是玩心儿大,嘻嘻哈哈的跟个小子似的,没想这方面呢” 于丽瞪着眼睛捏了李学武一下道:“哦,我忘了,你在这方面最有话语权了,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呢” 李学武感觉背上这位吃的醋真是闲的。 “好妹妹都没有了,现在就剩下好嫂子了” “哼!你就坏吧” 李学武继续解释闫解放的事儿:“他瞄上那个姑娘都是老混子了,见闫解放傻,领着他上街溜傻小子呢,一定是骗他钱了,不然不能带着他去参加打架这种活动” 于丽没跟街面儿上这些孩子玩过儿,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 可她知道好孩子绝对不会去街面儿上混的。 “哼,就这我婆婆还护着呢,等着吧,早晚是个麻烦” 李学武捏了捏8号技师的脚说道:“管你什么事儿,管好你自己得了,还想操八家子闲心啊” “我知道” 于丽按着李学武的背部往后串了一个位置,坐在了腿弯处,开始给李学武按腰。 “可都是一个院儿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咋好说不闻不问的” 李学武知道于丽也是个心软的,不然跟公公婆婆闹成这样也不能挡着李学武不让他跟耍自己公公。 在这个方面李学武是没有发言权的,这是于丽的家事。 见李学武沉默,于丽捏了一会儿腰便明知故问道:“还用捏脚吗?” 李学武示意自己翻身,于丽便迈着腿下来了。 可哪知这坏人却是扑了上来。 被这坏人压在身下,于丽撑着李学武说道:“身子好了嘛?就疯!” 于丽是除了自己爹妈和家人少数这么关心自己身体的人了。 就从看着秦姐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于丽对李学武身子的重视。 真的是一丁点儿机会都不给秦淮茹啊。 晚上早早的来,早上晚晚的走。 秦淮茹倒是也不敢再来后院里找李学武了。 被二大爷搅和那一回确实给她吓了一跳。 “好了,没感觉到吗?” “嗯~嗯~heng~” “啪!” 于丽娇嗔着打了李学武一巴掌。 “你就耍坏吧~” 李学武倒不是就只知道卖力气。 “要过年了,有啥想要的没?” “呼!” 于丽呼了一口气才说道:“啥也不要,过个年还要啥~,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还跟你要啊~” 李学武笑道:“我明天带李雪去逛商场,想要啥可得先说啊,晚了就不给买了” “啥也~不要~” 于丽伸手将被子拉到李学武的肩膀上盖住,怕他出了汗再受风。 李学武就喜欢于丽这一点,什么时候都是想着自己,尤其是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还什么都不跟自己要。 这两个女人一个儿赛一个儿的精明。 秦淮茹也是,从来不跟自己要这要那的,虽然不像是于丽这样依赖自己,可也默默关心着。 等娄姐就不是这样,娄姐是敢爱敢恨型的,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不喜欢的也不藏着掖着,对李学武也是死心塌地的好。 被翻了个身子,于丽已经知道这坏人要做什么了,便顺从地伏在枕头上。 “你就坏吧~” 等这爱玩儿样儿的坏人压上来的时候于丽不由得“嗯~”了一声。 “你都给我个房子了~额~我还要什么~” 许是李学武身子有点儿沉,于丽被撞得有些咬不住字儿。 “对了,你说~跟街道去说~,你去了吗~?” “嗯,还没去,今天本来想找来着,可是人有点儿多,说起来不方便” 李学武酷爱从敌人的后面发起进攻。 对娄姐如此,对秦姐如此,对于丽嫂子也是如此。 “嗯” 李学武直起身子披上被子伏了下去,爬在背上说道:“这事儿你不用管,我把手续办下来就给你” “嗯~” 于丽实在没力气跟李学武说话了。 两个小时后,于丽再次围着浴巾回到屋里。 看着先回来已经换了个位置躺下的李学武气道:“你就不爱惜自己身体吧,疯起来没完”。 李学武坐起来喝了一杯水,放下杯子后又去拿另一杯。 “别一气儿都喝了,胃受不住” 于丽见李学武还要再喝,便上了炕阻止道。 可哪知李学武端起这杯水递到了于丽眼前。 “给你的” “嗯” 眉目含情地看了这坏人一眼,心想这还是个有良心的。 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于丽便不再喝了。 李学武从于丽手里接了水杯问道:“喝了水是不是好多了?体力恢复了吧?” “嗯,刚才渴死了,尤其是洗完澡,喝杯水舒服多了” “那咱们再来一次” “.” “瞪着我干嘛?”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于丽看着这个坏蛋真是无语了。 “做这个就那么的有意思吗?” “.” 现在轮到李学武无语了。 “嫂子,咱可不能亏心啊,刚才捂着嘴差点儿叫出声的是.” “不许说!” 于丽掐了李学武一下,随后安抚着李学武说道:“乖啊,都快十二点了,明天你不是还有事儿呢吗?” 看着于丽像是哄孩子一样地哄自己,李学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可是刚刚哄了闺女回来,这就被于丽哄上了。 “躺下,不许想了啊,乖好好睡觉” 于丽按着李学武躺在抗上,并且把被子拉了上来。 (本章完) 第282章 巧合 第282章 巧合 于丽左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看着李学武。 右手则像是哄孩子睡觉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于丽说道:“我怕我睡着了你就走了” 于丽有些脸红地使劲儿拍了一下,她还是头一次听见李学武对着她说情话。 还是这么的肉麻。 “我不走,睡到五点我再走”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于丽,这跟自己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许是今天累了,李学武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于丽看着睡熟的李学武,这才看出了年轻人应该有的面孔。 微红的脸,喘出的气息中带着一点点酒气。 再看了看放在自己胸前的大手,果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早上起来,李学武神清气爽,刚准备洗脸就见李雪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二哥早”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怀疑是客厅的挂钟坏了,又走到里屋看了看。 见着里屋的时间跟客厅的一样,这才走出里屋门对着自己妹妹说道:“这才七点,你来这么早干嘛?” “我怕你走喽!” “哈哈哈哈” 李学武拎着刮胡刀看着妹妹的小表情哈哈大笑。 “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哥呢?今天可着你买” “这是你说的啊” 李雪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别赛脸啊,能答应带你去就够意思的了,哈哈哈” 见二哥又要逗自己,气的李雪追着李学武打。 “好了好了,让我刮完胡子,不然一会儿晚了去不上可别怨我” 李雪只好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二哥刮胡子,洗脸,穿衣服。 等李学武走到门口换了皮鞋,穿了皮夹克。 李雪这才高兴地推着李学武赶紧往出走。 在倒座房吃饭的时候,李雪就坐在里屋的炕上看着李学武,很怕李学武突然有事儿跑了似的。 于丽是知道李雪为什么这么看着李学武的,笑着让李雪吃饭。 可这孩子为了赶时间,已经早早地在家吃了。 吃完了早饭李学武本来还想跟屋里墨迹一会儿的,可看着眼巴巴的妹妹,只好拎着水桶去给车加水了。 出门的时候于丽怕李雪冷,还给找了件儿军大衣搭在了腿上。 李雪抓着吉普车的把手,兴奋地看着车慢慢开出胡同,上了街道。 “二哥,咱们去哪儿?” “都上了东皇城根北街了,你说去哪儿?” 李学武真的是服了自己妹妹的精神头儿了,女人对于逛街都是这么的兴奋吗? “二哥,嗯.” 李学武看着李雪犹豫着看向自己,知道这又是有话要说了。 “有话说啊,跟哥有啥可顾忌的?是想要什么东西吗?” “不是” 李雪否定了一句,随后犹豫着问道:“闫解成的媳妇儿跟你是啥关系啊?” “.” 听见妹妹的问话,李学武差点儿把车开到路边的土柰子上去。 现在这儿还没修绿化带呢,净是土堆儿。 好在李学武的定力足,方向盘握的稳,车开的好,这才没有丢人现眼。 “你这倒霉孩子,她跟我啥关系,街坊论就得叫嫂子呗” “不是” 李雪直勾勾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说的不是这种,是那种”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自己妹妹,见李雪满是认真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怎么这么问啊?” 见二哥理解了自己的问题原意,李雪也不再强调是哪种关系了。 “就是感觉” “呵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随后问道:“什么感觉?” 李雪抻了抻自己腿上的军大衣说道:“于丽对我有点儿过分的好了” “你傻啊,别人对你好还不满意?” “哎呀,不是不满意,就是.就是” 李雪迟疑了一阵,随后说道:“她以前都不这样的,今天还给我找大衣,对我嘘寒问暖的,我就觉得不太对” 李学武笑问道:“那就怀疑我?” 李雪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也看不出自己二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也就只有你了,她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看见她帮你洗衣服了”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问道:“啥时候看见的?” “就是那天你叫我去你屋里看书那天” 李雪解释道:“她都不用敲门,就进来了” “而且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洗衣服,收拾屋子,添火,收拾煤灰.” 见李学武笑而不语,李雪强调道:“这是在她没发现我的情况下做的,很自然,等发现我的时候好像.就那种眼神儿”。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李雪说道:“我妹妹长大了,都知道男女关系了”。 “早就知道了” 李雪有些脸红地看着李学武,想要等着李学武的解释。 可李学武却是专心开车,并没有继续说话。 直到上了王府井百货商场的门口台面儿,将车停在了商场门口的停车位上。 李学武这才转身对着李雪说道:“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很复杂,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总结的,你要用你的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 “心动的那个人并不一定是你的良人,有时候你讨厌的那个有可能是你的终身伴侣” 见自己二哥对着自己说这种似懂非懂得话,李雪疑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二哥你是在说你和于丽的关系吗?” “不” 李学武看着自己妹妹说道:“我是在说你”。 “我?我还没处对象呢” 李雪红着脸看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说你的问题怎么绕到我身上来了?” “因为我没问题啊” 李学武笑着跳下吉普车对着好奇的李雪问道:“西院儿的回收站是姥爷管着知道吗?”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吗?” “那于丽在拿着谁给的工资啊?现在明白了吗?” 李雪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因为你给她钱,然后她才帮你收拾屋子洗衣服,还关心我的?” “不,不止这些” 李学武走过来扶着妹妹跳下车,把李雪身上的军大衣塞进了后备箱。 “人与人相处并不仅仅是金钱的利益关系,还有相处的久了,以心换心的感情” 李雪挽着李学武的胳膊往商场里面走,边走边说道:“哦,是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不太全面” 李学武看着妹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便笑着说道:“你说的这句话是对人心最刻薄的剖析,显得太主观了” “那二哥你怎么说?” “我更愿意用“风雪月太温柔,爱恨情仇书不休,人间烟火皆浪漫,不过一碗小米粥”来形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咯咯咯~!” 李雪捂着嘴笑道:“二哥你真逗,哪有你这么形容的” “呵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轻笑了一阵儿,也没解释。 帮着李雪推开商场的大门,带着李雪走进了她想着、念着很久的京城百货商场。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李学武可不会再跟售货员逗壳子玩儿了。 “说吧,咱是先去看娃娃,还是看其他的?” “嗯” 李雪已经有些眼缭乱了,看哪儿都新奇。 尤其是看见少数民族柜台那边儿的服饰,更是眼睛都放光了。 那个柜台一般是服务少数民族的,包括帽子和衣服、鞋,还有身上佩戴的饰品。 算是展示少数民族文化的一个窗口。 看着妹妹的表情,李学武笑道:“我要是给你买一套这样的衣服你能穿出去吗?浪费钱,回到家妈妈是要埋怨的”。 “再说了,这些服饰少数民族的兄弟姐妹也不是天天都穿的,就像你过年穿新衣一样,这算是礼服” “我知道的二哥,就是看着很漂亮” 李雪还是很懂事儿地点点头,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边的。 李学武带着李雪走了过去,让李雪近距离地好好看看这些衣服。 见李学武两人走了过来,正在接待几个年轻人的售货员笑着转头问道:“是要买衣服吗?” 李雪初见这么客气的售货员,还有些不好意思。 李学武笑着对售货员点头致谢道:“谢谢,是我妹妹,没有见识过少数民族的服饰,我来带她看看,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售货员见李学武说话客气,谈吐文雅,穿着也是不凡,知道这是有文化的人。 “来我们这儿买衣服、看衣服的大多是少数民族驻京工作者,或者是民族大学的学生,汉族学生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这跟现在的环境有关系,因为没有电视这样的直观媒体,所以人们对于少数民族的了解还很少,对于传统的服饰更是知道的不多。 这边的柜台虽然就在一楼,可能来的起百货商场的又能有多少人? 这个时候对于购买商品的意识还停留在供销社售货员的那句口头禅上呢。 “想买快点儿,不买边儿待着去,甭在这儿堵着占地方” 意思就是想买东西的才能进来,不买的别上里面占地方来。 所以李雪见售货员过来客气才有些害怕,怕人家语气不好撵自己走。 那就太丢脸了。 李雪也是大姑娘了,也知道要面子的。 “呵呵呵” 李学武把抓着自己胳膊的李雪往前带了带,然后笑着说道:“不管我们属于哪个民族,不管我们居住在祖国的哪个角落,五十六个民族永远都是一家人”。 “同志,你是民族办的吗?” 见李学武在教育自己的妹妹,刚才在柜台看帽子的几个年轻人走过来问道。 李学武先是点点头打了声招呼,随后解释道:“不,我是一名普通工人”。 一名年轻的姑娘笑着说道:“我们是民族大学的学生,很少见到您这样教育孩子的”。 说着话这个个子不低的姑娘还跟李雪握了握手。 李学武看着有些紧张的李雪,笑道:“爱国、爱人民可不仅仅是写在的作文里的,更应该是身体力行,团结同胞,互相尊重传统文化,也是一种爱国、爱人民的表现”。 李雪笑着对跟自己握手的女学生说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应该是维吾尔族的姑娘,被李雪的话逗的很开心,从手上解下一根彩绳系在了李雪的手腕上。 这彩绳实际上是很多条纤细的彩线编织出来的,在彩绳上还有各种纹图案。 在彩绳系带的最下面是两颗小串珠。 “我我不能要” 李雪看着手上的彩绳也是很喜欢,可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随即对着女学生推辞着。 “送你的,是我自己编的” 这女学生笑着对李雪解释了一句,随即也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对李雪点头道:“要谢谢姐姐”。 见李学武同意收下,李雪这才喜笑颜开地对着眼前的“哈妮克孜”道谢:“谢谢姐姐”。 “不客气” 客气完几个年轻人便往别的柜台转去了。 李学武看着摆弄手绳的李雪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收了礼物是不是也应该还一个?” 李雪看了看自己身上,苦恼地说道:“可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的啊”。 李学武指了指刚才那位女学生相看了许久的帽道:“刚才我见她看了许久,最后放下了,我替你买下送给她,但是你得把钱慢慢还给我”。 李雪抬起头看着二哥,不知道为什么送自己东西都很大方,在这儿却是要自己还钱。 看了看手上的绳子,确实是自己喜欢的样式,而且刚才都已经收下了,再还回去是有些不好的。 李雪点点头说道:“好,可我现在没钱,只能等以后了”。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只要你想着还,多久都行”。 售货员在一旁已经听见了这兄妹两个的对话,很是钦佩地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将那顶帽取了过来放在了面前柜台上。 “这是维吾尔族传统服饰里的再尔帽,也就是金银线盘绣帽,是姑娘、妇女最喜爱一种帽” 售货员介绍道:“所绣的多是立体的,在阳光下熠熠闪耀,给人以华贵端庄之感”。 李雪见售货员提到了金银两个字,便有些犹豫地问道:“请问这个多少钱?” 售货员笑着看了看眼前这个姑娘,道:“要七块六毛钱” “呀!” 李雪看了看身后的二哥,有些迟疑地说道:“二哥,这是十斤猪肉的价格了”。 “哈哈哈哈” 售货员也被李雪的话给逗笑了,点头道:“确实是十斤猪肉的价格了,你还买吗?” 李雪看了看远处的“哈妮克孜”,再看看李学武,道:“二哥,我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还你的钱了”。 “呵呵呵” 李学武点头笑道:“多久我都等”。 李雪这才对着售货员说道:“那请您帮我包起来吧”。 售货员见李学武站在身后点头,便笑着对李雪点了点头,边用纸盒包着帽边笑道:“你有个好哥哥”。 李学武付了钱和票,李雪拎着包好的帽往正在看布料的那些学生赶了过去。 看着“哈妮克孜”惊讶的表情,李学武笑着对看向自己的女学生点了点头。 李雪送了帽子,跟“哈妮克孜”再次握了握手,然后笑着走了回来。 李学武接了李雪,对着远处的那群学生摆了摆手,然后带着李雪上了二楼。 看着妹妹勾起的嘴角,李学武笑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你现在的快乐就是我所说的温柔的风雪月”。 李雪看了看自己二哥,想了想说道:“我好像懂了”。 “慢慢来,都会懂得” 两人说着话便走到了李雪想要买娃娃的柜台。 来到这边可是给李雪看了眼,从第一个柜台开始转,可以说是一步一驻足,仔细打量了每一样玩具才挪动步子。 李学武一直跟在妹妹身后,不催也不劝。 女孩儿的内心总有自己的粉色房间,需要眼前掠过的景色点缀。 直到走到了之前买民族娃娃的那个柜台,李雪这才站住了步子。 看着柜台里面的娃娃,李雪哪个都想要。 可知道这不太现实,所以在心里一直盘算着要哪个。 “一共有五十六种娃娃,每一种都有两个,也就是一百一十二个” 李雪不知道二哥为什么给自己介绍了起来,转头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这次考试成绩好,二哥给你买两种,也就是四个,以后你每一次进步和做出成绩都可以跟我要,咱们看成绩买怎么样?” 这种集邮的选择方式很中李雪的意,选择恐惧症终于治好了。 “二哥,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妹妹,然后说道:“拍马屁也只能买两种”。 “二哥~” “呵呵呵” 李学武被妹妹摇的直晃悠,但就是笑呵呵的看着李雪。 李雪最后没办法,只能选了四个娃娃。 李学武付了钱和票,带着李雪来到了鞋柜。 这边主要是皮鞋和较为时尚的运动鞋。 不用怀疑这个时候有没有运动鞋,啥都有,但大多是魔都产的。 李雪从小到大穿的都是布鞋,还没有穿过皮鞋呢,当然了,也没穿过运动鞋。 李学武带着李雪往柜台边儿上挤了挤,他个子高,还壮,能挤得过他的没有几个。 护着妹妹来到柜台边,指着里面的皮鞋问道:“看看哪双好看”。 李雪有些害羞地说道:“二哥,我的鞋还能穿呢,不用给我买这么好的”。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大红脸的李雪,道:“我说的是你帮妈挑一双,妈妈的脚的尺寸你知道吧?” “哦哦” 李雪神情顿了一下,随即有些失落地“哦”了两声。 “妈妈的鞋码跟我一样,都是三十八码的” 说了这么一句便开始挑柜台里面的皮鞋。 这边的样式倒是不少,最后选了一双软底儿的皮鞋,李雪要了母亲刘茵的鞋码。 李学武则是给李顺选了一双牛皮的黑色皮鞋,倒不是的,春秋都能穿。 两人拎着鞋盒和玩具盒挤出人群,都深呼吸了一大口气。 玩具柜台还好说,卖衣服和鞋子的柜台人还是多。 “走吧,没什么想买的了吧?” “嗯,谢谢二哥” “呵呵” 李学武用肩膀撞了一下李雪,两人相视一笑便下了楼。 出了门上了车,李学武把鞋盒和玩具盒都放进了后座舱。 突然对着李雪说道:“你先坐这儿等我一会儿啊,我去上个厕所” “那二哥你快点儿回来啊” “知道了” 这句话说出来,李学武人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重新上了二楼,重新挤进了围着鞋柜的人群里,李学武选了两双皮鞋。 一双是给秦姐的,一双是给于丽嫂子的。 别问为什么知道鞋码,问就是都是好邻居。 又选了李雪刚才盯着看了又看的黑色小牛皮鞋。 拎着三双鞋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剩手里的一双了。 等出了门,背着手走到吉普车旁,看见李雪正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当当当~” 李学武站在吉普车副驾驶外面,从身后拿出鞋盒在手里晃着。 “这什么呀?” “呵呵呵呵” 李学武把鞋盒放在了李雪怀里说道:“打开看看” 李雪其实有猜到二哥给自己的是什么,可是不打开也不敢确定是不是。 怕空欢喜一场,有些紧张拆开绳子,打开了鞋盒。 “呀!” 李雪惊喜地看着怀里的鞋盒,情不自禁地拧身扑向李学武。 “二哥~你净逗我!” “呵呵呵呵” 李学武抱着妹妹笑了两声又把李雪放回了副驾驶。 “哎呀,都大姑娘了,抱不动了” “二哥~” 李雪抹了眼泪捶了李学武一下。 “呵呵呵” 李学武把掉在地上的鞋盒又捡了起来,放在了后座舱里。 “盯着看了又看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今天的钱够多的了” “嗯嗯” 李学武答应道:“后天就是小年儿了,这算是我年前时间最富裕的一天了,不把年货儿买了,可就真没时间了” 两人正说着话,李学武就见妹妹的眼睛向自己的身后望了过去。 “哥,有人往咱们这边走过来了” 听李雪小声跟自己提醒,李学武转身回头望去,却是丁阿姨几人。 “丁阿姨?!” 见丁阿姨一行人往这边走来,李学武惊讶的招呼了一声,随后往前迎了两步。 李雪见来人是二哥认识的,便也跳下车站在了车门旁。 但看着来人的气场和脸色,李雪还是有些害怕,手捏着衣角,乖巧的像个小媳妇儿一样。 “刚才从这儿过就看车眼熟,可是车牌对不上,我还想呢,哪有一样磨损的车呢,感情真是你啊” 李学武对着跟在丁阿姨身边的穆鸿雁和顾宁打了声招呼。 “穆医生、顾医生” 又对着跟丁阿姨一起过来的几个年龄相仿的阿姨点头笑着招呼了一声。 打完了招呼才回道:“顾参给的那副车牌我用着不合适,呵呵,就托同事给重新上了一副,那副正想着有时间给顾参还回去呢”。 丁编辑听了这话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是有人找你麻烦了?” “不是” 李学武赶紧摆手,见丁编辑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是上次送顾医生的时候,您住的那大院的警卫没有拦车,还敬礼来着,我一打听才知道这副车牌是顾参名下的”。 “你顾叔叔给你的你就用着呗,他能把车给你的时候带着车牌就说明能给你用” 丁编辑听了李学武的解释虽然内心满意的嘴角都勾不住地笑了出来,可话里还是让李学武用那副车牌。 “呵呵,谢谢阿姨,不合适”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车现在也不是军车用途了,我也不是军籍了,怎么讲再挂军牌都不合适” “呵呵呵” 听着李学武的话,丁编辑看了身边的几个“啧啧”出声的妇女一眼,又对着李学武责怪道:“你这孩子净多心” “丁姐,这就是你家顾参选的女婿吧?” “是不是啊丁姐?我们可是听说了” 这几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只知道顾家的姑娘有了对象,好像还是顾参亲自定的。 现在一看丁编辑的神情,再听着关于车的对话儿,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大高个儿的小伙子嘛。 可这小伙子立正是立正,可脸上怎么有块儿疤啊? 丁编辑见李学武有些尴尬,也没急着回答身边几人的问题,而是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这是?” “哦” 见丁编辑看向自己身后,李学武这才想起妹妹还在自己身后呢。 “来” 李学武转身对着站在车边有些胆怯的李雪招呼了一声。 李雪见二哥叫自己,便也鼓着劲儿走到了李学武身边。 怨不得丁编辑离老远儿的就奔着这边来呢,这十六岁的李雪都有一米六几的个头儿了。 虽然站在李学武身边不显着高,可放在现在的人堆儿里已经是大姑娘了。 再加上李顺两口子和老太太宠着,从小就“富养”的李雪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要不怎么说对门儿的三大妈老惦记着呢。 老太太是东北人,讲究儿的还是老传统,家里的姑娘要比小子金贵。 当然了,这种观念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后发生了变化。 李雪走到李学武身边站定,丁编辑打眼儿一看愈加觉得这两人的“般配”来。 李学武拉着妹妹向丁编辑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李雪,因为期末考试考了全年级第一,所以今天带着她来逛商场了”。 李学武是个很低调的人,很少跟别人吹嘘自己的成绩,但是自己妹妹的成绩却是忍不住说出来的。 介绍完自己妹妹,又对着李雪介绍道:“这是丁阿姨,这个叫嫂子,这个叫姐,这个叫阿姨.”。 李雪的家教是老太太带出来的,就看老太太为人处世的样子就知道李雪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姑娘。 就是平时上学,不接触社会,所以显着孤傲了一点儿。 “丁阿姨,嫂子,姐姐,阿姨好” 丁编辑得了李学武的介绍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怪不得看着“般配”呢。 兄妹十几年的相处,可不就是有那种亲近的感觉嘛。 其实也是丁编辑赶上了,要是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绝对误会不了这种关系。 现在李雪被自己哥哥保护着,宠爱着,照顾着,哪里还不想着亲近自己二哥。 “哎” 丁编辑答应一声,随后仔细打量了一下李雪的样貌。 “你哥哥的老师来家里还说你哥哥以前可是个相貌出众的小伙儿,我还不信呢,这看到妹妹的相貌我算是信了” 说着话丁编辑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妹妹读几年级了?” 李学武记得跟丁编辑说过,但还是笑着回答道:“高二了,明年就要考学了”。 “真是了不得啊” 丁编辑得了话头儿便笑着对身边几人介绍道:“学武的哥哥、嫂子是华清的老师,弟弟是京医大的学生,父亲是京中医院医生,现在妹妹成绩这么好,定又是一个大学生了”。 本来还不了解李学武出身的这些妇女们现在都知道李学武的家庭条件了。 好么,这就是未来的大户人家了。 先前还对这张疤瘌脸有些疑惑的众人算是大概猜到了顾参选择这个女婿的缘由了。 再加上刚才李学武对于车牌子的说法,敢揪着卫家揍的性格和胆量,也都知道顾参这女婿既是一个低调内敛的,又本来就是一个狠辣的主儿。 就看这张脸吧,半面脸金刚怒目,半面脸菩萨心肠,谁见谁不怵头? 不管这些人的啧啧称奇,丁编辑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正跟你郑阿姨她们理发呢,这边新来了一位魔都的理发师,刚出来就见着你了”。 解释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上午还有事儿吗?” 李学武还以为丁阿姨有什么事儿求到自己呢,便回道:“没事儿,就是陪我妹妹逛街,想着快到小年儿了,把年货儿备齐了”。 丁编辑摆摆手说道:“年货下午办也来得及,先跟我家里吃饭去,今天你顾叔叔难得在家,从明天开始他也得忙了”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阿姨,顾叔叔难得在家休息,我就不去打扰了吧,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他没见着你,见着你了也得让你去” 说着话便不由分说地转身对着其他几位妇女说道:“得了,今天我得先走了,老顾在家呢” 这几位也都知道丁编辑这是要招待自己准女婿了,也都笑着道别。 顾宁在自己母亲招呼李学武的时候就有些脸红,现在更是有些尴尬。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母亲跟几位阿姨打了招呼后拉着李学武的妹妹说了句:“是叫李雪吧,走,跟阿姨坐一个车” 丁编辑拉着李雪的手说了一句,随后对着顾宁说道:“你去跟学武坐一个车回去” “妈~” 顾宁尴尬地拉了一下母亲的手,说道:“车上不是还有位置呢嘛” “有啥位置” 丁编辑甩开顾宁的手说道:“挤挤擦擦的坐不下了,去坐那台车去” 撵了女儿,丁编辑拉着李雪便上了司机开过来的车。 李雪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怎么就出来这么一位阿姨,还是个能坐小汽车的阿姨。 看着哥哥和那个姐姐被甩在后面,李雪有些紧张地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两人。 丁编辑上了车也是往后面看着,想要看看这两个“不上进”的跟没跟上来。 坐在副驾驶的穆鸿雁笑着说道:“妈,您真将小宁扔下啊,多伤心啊”。 “伤心什么?” 丁编辑转过身坐稳了说道:“不扔下难道等着两人自己处啊?那得等到哪百辈子去了,那不成了老姑娘了?” “到时候伤心的该是我喽,我可不跟你周阿姨学,把姑娘攥在手里,哼哼”。 穆鸿雁笑着打趣道:“您也真是好狠的心啊”。 “现在是我好狠心,等结了婚就不这么说了” 丁编辑再次回头看了看,然后说道:“当妈的都得过这么一关儿,又怕找不着好的,又怕找着好的离了自己”。 也是说到了女人的痛处了,丁编辑有些伤感地说道:“小宁就够让我愁的了,你爸那是个老顽固,那四个原则有几个能那么合适的?”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爸爸满意的,小宁同意的,我也看着满意的人,再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真没这个店儿了” 穆鸿雁当然知道婆婆的心思,刚开始是不满意李学武的相貌的。 可家里对小姑子婚事有一票否决权的公公就是相中这个了,巧合的是李学武跟小姑子还有那么一段渊源。 现在婆婆也是爱屋及乌了,跟李学武接触了几回,除了对李学武的相貌还有些心结外,那也是相当满意的了。 就李学武这条件,配小姑子也是合格了。 “李学武是不错,可这相貌也是冷不丁的让郑阿姨她们吓了一跳” “吓吓她们才好,也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男人” 丁编辑不屑地说道:“看看她们养的孩子吧,有哪个敢不靠家里抓着卫家孩子打的,打完了还要毙了的?” 丁编辑对李学武最满意的就是李学武的霸气,尤其是顾宁回家跟她说了李学武护着她的表现。 女人找男人为了什么呀? 在自己丈夫那边儿想的可能是女儿女婿的未来工作和生活。 可在丁编辑这些女人的眼里,能不畏强权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女人的才叫男人,才叫良人。 今天又让丁编辑对李学武高看一眼的是李学武的知礼和低调。 现在有点儿能跟的二代们哪个不是以弄个吉普车,弄个摩托车为荣啊,即使不是军籍的也都弄个军牌子。 这李学武还是自己丈夫上赶着给的呢,这都不要。 那就说明李学武的奋斗目标绝对不仅仅是那一块车牌子能满足的。 这样的有上进心,懂进退,年轻有为,勇于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上哪儿找去。 所以丁编辑拉了坐在一边紧张着的李雪的手说道:“看这姑娘的模样,再看看李学武的侧脸,就知道李学武的模样错不了” 说着话,丁编辑笑着说道:“没事,李学武的脸不好看了,可底子在呢,等我外孙子生出来顶是俊秀的好小伙儿” “哈哈哈哈” 车里丁编辑拉着李雪问着李学武的家事,时不时地开个玩笑,完全不顾被甩下的闺女正尴尬地站在李学武身前。 李学武看着有些脸红的顾宁,笑着招呼道:“听阿姨说上次把你吓到了?是我打人的原因吗?” “不是” 带着军帽,一身儿海军蓝妮子大衣,黑色短皮靴的顾宁抬头看了看李学武。 “我没吓到,可能是我妈故意那么说的吧” 提到自己母亲,顾宁有些懊恼地说道:“我妈就爱开玩笑,老是” 看着有些窘迫的顾宁,李学武笑着跳上车打着了火。 “走吧,我妹妹还在阿姨手里呢,我得用你这个人质去换我妹妹呢” 李学武的这一句话算是给尴尬的顾宁解了围。 已经坐过一次李学武的车了,所以再次拉着扶手上了副驾驶时就不觉得为难了。 李学武将后座舱的军大衣拿了过来打开给顾宁围上了。 “这是我妹妹带来的,你也围上点儿,天儿冷,冻得膝盖疼” 交代了这么一句,李学武便将车开下了马路牙子,跟着前面的吉普车开了出去。 等进了大院的时候李学武就见前面的吉普车在等着自己,见自己跟了上来那司机还跟门口的警卫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慢慢地减速往前开,见警卫没有阻拦便也跟着前面的吉普车开了进去。 到了顾家的时候李学武见丁编辑已经拉着李雪进了屋了,只有警卫员在门厅迎着自己呢。 这人李学武认识,就是上次去李家执行任务的一个。 李学武主动跟警卫员握了握手说道:“齐同志好” 齐新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还记得自己,随即笑着说道:“李科长好” 丁编辑见李学武车进院儿了,可迟迟没见人进来。 便走到门厅招呼道:“在外面站着干嘛,赶紧进来暖和暖和” 打开门让李学武和顾宁进来,嘴里还抱怨道:“你顾叔叔也是,缴获怎么也不缴获个带棚儿的,这大冬天的,多冻得慌” 这话可是给顾宁感动坏了,亲妈呀,你终于想起我挨冻了啊。 可哪知自己亲妈让了李学武进屋,帮着李学武把衣服挂了便带着他进屋去了。 全然没顾着还站在门厅的亲闺女。 (本章完) 第283章 烟雾弹 第283章 烟雾弹 李学武随着丁编辑一进屋就见顾参坐在沙发上看着这边。 “顾参好” “哎呀,在家里不要这么拘束,不要老是敬礼敬礼的” 丁编辑还没等顾海涛招呼便拉下了李学武的手,同时让着李学武坐了。 看着妹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紧张地看着自己,李学武便走了过去坐在了妹妹身边。 “二哥”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后便转身跟顾海涛谈话。 许是见到了自己二哥,李雪也没有刚进屋时的那么的紧张了。 稍稍地往二哥身边挪了挪,这才开始打量起一进大门便开始惊讶的眼缭乱的事物。 有卫兵的大门,有警卫的别墅,高墙大院,规整的楼房和营房,还有各种生活服务设备设施。 吉普车进了小院儿以后更是显得优雅静谧,一栋栋别墅整齐地排列着,门前很干净,门也都是全封闭的铁门。 由着这位说话很厉害的阿姨领进屋,看见沙发身上坐着的很严肃的男人,这让李雪有些新奇又紧张。 现在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和自己家里确实很不一样,就看着房屋的高度都比自己家的要高很多。 “来,吃水果” 服务员把洗好的苹果和梨子端了上来,还有一盘干果。 李雪见丁阿姨在看着自己便客气地说道:“谢谢阿姨” 虽然道了谢,可李雪却没有去动桌子上的水果和干果。 看着有些拘谨的李雪,丁编辑笑着说道:“在阿姨家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自己拿” 李学武正在跟顾参说着话,见丁阿姨正在招呼自己妹妹,便转身对着李雪说道:“有想吃的吗?” 李雪摇了摇头,她现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呢,所以是真的不想吃东西。 再说了,桌上的水果是稀罕了一点儿,可自己父亲也是时不时地往家里买的。 至于干果就更不用说了,自己二哥从东北背回来的家里还没吃完呢,比这些看着更好些。 “呵呵呵” 李学武见自己妹妹有些腼腆,便对着丁阿姨解释道:“我妹妹其实挺开朗的,可能是上学的原因,环境比较封闭,比较认生” “不碍的,就是上学的原因” 丁编辑笑着说道:“我们家小宁上学时也是这个样子,别说生人了,连自己家里人都不很少说话” 走进来的顾宁见母亲在说自己,尤其是当着李学武的面儿,很是不好意思地从沙发后面捅了自己母亲一下。 丁阿姨回头看了看自己闺女,笑着说道:“当然了,上了班就好了,慢慢接触的人多了,就开朗了”。 顾宁挨着自己母亲坐在了沙发上,穆鸿雁倒是没有过来,进屋就去换了衣服,然后进了厨房。 顾海涛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李学武,道:“再遇见卫家那种人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给家里打电话,不要去跟他们硬碰硬” 李学武知道顾参说的是自己收拾卫民和卫国的事儿。 “呵呵,我能收拾得了他们,” 丁编辑笑着说道:“我还就喜欢学武这股子有担当的劲儿” 夸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又说道:“但是我跟你顾叔叔的意见一致,有事情还是要跟你顾叔叔说,跟他们硬碰硬犯不上” “谢谢顾参,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李学武也没在这个事情上和两人说太多,站在的立场不同罢了,李学武还是喜欢用规则内的方法处理问题。 可能是前世的原因,李学武不喜欢这种权势说话的游戏规则,即使自己可以用。 见李学武应了,丁阿姨又对着顾海涛说道:“今天学武可是叫老郑她们开了眼了” 说笑着,丁编辑颇为自豪地说道:“今天我见学武那台车在王府井百货商店门口停着,可车牌对不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瞅了两眼我们就去理发了” “可赶巧了,我们刚从理发店出来,就瞧见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人站在车边,我一想啊,准是学武” 顾参的表情好像永远都是平静无波的样子,即使丁编辑说的声情并茂,也仅仅是默默地听着。 “呵呵呵呵” 这个时候穆鸿雁从厨房里擦着手出来了,接话道:“我妈还说呢,李学武怎么跟个大姑娘在街上抱着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丁编辑也是忍不住地笑了,看了看李雪道:“我离老远就看着一个俊俏的大姑娘,我一想这还了得?怎么不得看看热闹啊,哈哈哈,带着老郑我们就过去了” 顾宁偷偷捅了捅自己母亲,知道这是母亲在圆当时的情景。 当时姑娘可是知道母亲的心态可不是这么轻松的,哪里是去看热闹啊,那是. 说起来当时顾宁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后来得知是他亲妹妹,却是有一种愉悦的情绪涌上心头。 嗯,可能是怕母亲和他冲突吧……可能是…… 顾宁在这儿想着,丁编辑那边还在说着。 “到了车边我就问学武,车牌咋回事儿,嘿” 丁编辑对着顾海涛说道:“你知道你那车牌为啥被学武换下去了不?” 李学武的车进院儿时,顾海涛也没注意那台车的车牌子,这会儿倒是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你用着没事的,对你我放心” 丁编辑也是责怪道:“就是,当时我就说了,你顾叔叔给你的车,带着车牌子就说明能给你用,可你知他怎么说” “他说他不是jun人,车也不是jun车,用jun牌不合适,还怕给你惹麻烦” 虽然丁编辑嘴里都是数落李学武的话,可是听着都是骄傲的意思。 顾海涛看着李学武也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显然是对这个自己选的准女婿是满意的。 李学武见丁编辑又提起这个事儿,便解释道:“上次送顾医生回来,门口的保卫敬礼,我觉得不大合适,车我用得多,就换了个普通的牌子,那副牌子在工具箱里,一会儿我还给您” 丁编辑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顾海涛说道:“刚开始见我去找学武,老郑她们还诧异来着” “等见了我和学武说车的事儿,老郑她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了我在派处所跟卫陆云说的话,就问学武身份” 说着话,丁编辑走到李学武身边坐下,拉了李学武的手说道:“她们嘴上不说,我还是看出她们是嫌弃学武的相貌呢,嘿” 就见丁编辑夸张地学着郑阿姨她们的样子道:“这是你家顾参选的女婿吗?是吗?啧啧啧” 李学武被丁编辑的样子弄的也是有些尴尬。 丁编辑拉了拉李学武的手,道:“别看她们是好心地问,他们想的是啥我还不知道?今天学武可是把她们吓了一跳” 许是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好,丁编辑的嘴一直不停,尤其是李学武给她长了脸的事儿。 “你还不知道老郑?她儿子前年开着车把人撞了,挂的可是他们家老邢的车牌子,闹得多不好啊,今天再看看咱们学武说的话,甩她们家孩子几条街” 李学武知道丁编辑特意坐过来就是怕她说出相貌的问题而自己多心。 “阿姨,我就是实话实说,可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 丁编辑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我就是故意气气她,你不知道,以前她讲究我们家小宁多少闲话,今天就叫她开开眼”。 顾海涛见妻子是真的高兴,便也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谨言慎行是好事儿,车牌子就放你那儿吧,我也用不到” 见李学武还要推辞便摆摆手说道:“有时候方便点儿,我不认为你会做出影响我的事儿,就这样吧” 李学武现在也是有种被赶鸭子上了架的感觉,自己跟顾宁倒是没有说过太多话,倒是跟丁阿姨相处得很好。 现在被丁阿姨拉着来了家里,又被顾参照顾着,再看穆鸿雁和工作人员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可能被固定了。 李雪看着这家人的态度好像也是明白了什么,二哥以往也是经常领着姑娘玩儿,可没有见家长的,现在看好像是被家长给看中了。 “行了,听你顾叔叔的” 丁编辑对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后又对着顾海涛说道:“学武家里出人才呢” 说着话对着顾海涛介绍道:“学武的妹妹李雪,年级第一呢,明年就要考大学的” 李学武对自己妹妹的成绩还是颇为自豪的,也是笑着解释道:“我小妹,上星期跟我说想要逛商场,我就说视成绩看”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妹妹,说道:“本来想着考第二我也有话说啊,就说第二算考不好,我还省一笔的,没想到考了个全年级第一,我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只能带着她来消费了” “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说得有趣,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李雪没想到自己二哥还有找个心思,气得偷偷掐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倒是很开心看着妹妹既有成绩,又开朗。 “本来是想带着我妹妹去置办年货的,碰巧遇上了丁阿姨,说是您在家,我就带着妹妹来拜访您了” “呵呵呵” 穆鸿雁坐在小姑子身边看着李学武说道:“不是被我婆婆硬拉着来的嘛,不把你妹妹绑跑了你都不来吧?哈哈哈” “不许笑话学武” 丁编辑也是笑着说了自己大儿媳一句,看似是给李学武解围,实则也是逗着李学武。 倒是穆鸿雁懂自己婆婆的心思,装作是不满意地笑着抱怨道:“还是姑娘亲啊,儿媳妇就是比不上女婿好啊” “哈哈哈哈哈” 屋里人都懂穆鸿雁的意思,这哪里是在抱怨婆婆,这是逗自己身边的小姑子和对面的李学武。 顾宁有些害羞地掐了自己嫂子一下,不让她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穆鸿雁倒是会说:“呦呦呦,这都不让说啊,哈哈哈” 丁编辑笑看着儿媳妇儿和女儿逗趣,还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 “你嫂子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张嘴最是会说的,哈哈” 丁编辑也是会说,已经让李学武管穆鸿雁叫嫂子了。 李学武现在也是被丁编辑拉上了船,下都下不去。 顾海涛看着儿女们玩笑,也是开心的,从面上不常露出现在也是一直有的微笑和不时地看向李学武和顾宁就能看出来。 “哈哈哈” 穆鸿雁任由小姑子跟自己闹了两下,却又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上次韩姐说你在读在职大学,工作能忙得过来吗?” 这个事儿倒是丁编辑不知道的,见儿媳妇儿问,也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是韩老师和董老师帮我办的,就在钢铁学校学习,算是我们内部口儿的” 丁编辑点头道:“能上个大学还是好的,这事儿文学做得对” 李学武的文化一直是丁编辑的关注点,今天听见李学武还在继续学习,更是表现出对李学武的支持。 顾参欣赏李学武的转业身份,但也不排斥李学武多多学习文化知识,所以对于妻子的话也是点头赞同的。 “我的工作在轧钢厂的保卫科,工作不是那么的忙,学习的时间还是有的” 李学武对着穆鸿雁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倒是你们在医院要比我们忙得多,也辛苦得多” 丁编辑虽然对儿媳妇儿和女儿的工作很满意,但是在李学武说她们辛苦这一点上还是比较赞同的。 “早先我也不想小宁学医的,还是她自己坚持要学,闹了两次,这才依了她” 穆鸿雁笑着说道:“也习惯了,忙起来也就那么一阵儿,平时也是有休息时间的” 说着话,还拉了拉小姑子的手说道:“所以你有时间就来找顾宁出去玩儿”。 “嗯,就是” 丁编辑给了儿媳妇儿一个“赞”的眼神,随后对着顾宁说道:“等会儿给学武一个你休班儿的时间表,也方便他挪时间去找你” “妈,我们排班经常改的,哪有准的休班时间表” 丁编辑可是不管女儿的解释,道:“你给就是了,以后你的休班儿时间表一定准” “妈~” “哈哈哈” 穆鸿雁笑着拉了拉小姑子的手说道:“不用加班儿多好啊,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顾海涛笑着看了看女儿的神态,对着妻子说道:“你亲自去跟老张说一下”。 “好” 丁编辑点头应了,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顾叔叔原则性强,不许咱们家跟组织提条件,也不允许咱们家给组织添麻烦” 李学武被丁编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道:“顾医生也忙,太麻烦了” “忙什么,没了她医院还不转了?” 丁编辑不理会女儿的眼神,对着李学武说道:“你顾叔叔对你是没的说,这事儿咱们不算违反工作纪律,虽然跟医院的张院长也是战友关系,但是得尊重人家” 说着话,丁编辑对着顾宁说道:“去把你休班的时间表拿给学武” 顾宁有心跟母亲再商量一下吧,可看见父亲微笑地看着自己。 “好” 顾宁答应一声站起身,在嫂子笑眯眯的眼神下,有些脸红地去了书房。 顾海涛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都是年轻人,观念和思想都相近,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嘛” “是” 李学武答应一声,随后对着丁阿姨说道:“麻烦您了,我会找时间约顾医生的” “嗯嗯” 看着女儿走回来,脸红着递给了李学武一张纸。 丁编辑笑着说道:“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就别叫顾医生了,就叫顾宁吧” 穆鸿雁也在一边助攻道:“就是,以后见了面不叫嫂子我可不应啊” “是” 李学武笑着对穆鸿雁点点头。 丁编辑笑着看了一眼顾海涛,又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在家里咱们都别客气,以后私下场合就喊顾叔叔” 顾海涛看着李学武说道:“嗯,就这么喊吧,不用跟着文学,他是因为我那老战友去世得早,我看着长大的,所以那么叫我的,你不用” 李学武因为以前参jun的经历,所以一直跟顾参喊着首长或者顾参。 但现在顾参和丁编辑特意说了,便也只好点头道:“顾叔叔” 顾海涛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倒是丁编辑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还是喜欢你上次跟我那么的称呼,显着亲切” 李学武对于丁阿姨的照顾之情一直放在心上,虽说丁阿姨也是爱屋及乌,可对自己的照顾也是真心实意地,所以李学武对于丁阿姨的称呼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无论是在派处所,还是在今天的商场门口,丁阿姨对自己的维护之意也是真心的。 “妈” “哎” 听见李学武叫了这声妈,丁编辑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声。 随后便是开心地拉着李学武的手说道:“以后不用非得在私下里,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么叫啊,不像你顾叔叔,咱娘俩儿不怕别人说,哈哈哈”。 顾海涛见妻子被李学武叫了声妈便得意对自己示意,也是“呵呵呵”地笑出了声。 其他几人对于李学武叫的这声妈反应各不相同。 穆鸿雁觉得李学武这人爽朗大气,懂得感恩,也是个心思通明的小伙子。 她倒是没觉得李学武有什么攀附权贵的心思,跟李学武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从他在医院跟医生和护士的相处就能看出李学武的性格。 李雪则是感觉自己的脑瓜儿有些不够用了,不是说好的叫阿姨的嘛,怎么开始叫妈了。 以前哥哥再脸大也不敢跟着那些姑娘回家去见父母啊,更不敢在人家管人家父母叫妈的。 看着哥哥和那位丁阿姨相处得好像很好似的,可也被哥哥的这声妈惊得微微张开了嘴。 在顾家工作的服务和保卫人员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在内心都知道这个小伙子以后要特殊对待了。 顾首长的乘龙快婿,怎么能不注意态度呢。 这里面反应最大的就属顾宁了,看着李学武和母亲亲密的样子,直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抱来的。 这人怎么这么开得了口啊,母亲一说,他就喊妈了,这叫自己怎么…… 看着李雪惊讶的表情,穆鸿雁直觉得有意思,对着李雪问道:“你哥哥在家是什么样子的?” “嗯?” 李雪正在惊讶自己哥哥的“爽快”,没想到这个叫嫂子的人会突然问自己问题。 还是这么“重要”的问题。 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吗? 见李雪的小表情众人都是“呵呵”一笑。 李学武对着妹妹眨眨眼说道:“没事儿,实话实说就行,不用夸着说” “哈哈哈哈哈” “额……” 看着和众人谈笑的二哥,李雪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二哥在家也是这么爽快的……” 李学武见自己妹妹好像是在思考怎么说的样子,哭笑不得地说道:“对我的评价有这么为难吗?” “不是” 李雪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随即说道:“我二哥懂得很多,还很会说话,朋友也多,嗯……” 看着众人笑呵呵的神情,李雪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有点儿懒” “哈哈哈哈哈” 见李雪认真的表请,众人又是一笑。 李学武则是看着妹妹笑道:“不用说这么全面的,后面那句可以不说的” 李雪也知道了二哥是在逗自己,便很是认真地说道:“好” 随即对着众人说道:“我二哥很勤快……” “哈哈哈哈哈” 李雪觉得今天跟自己二哥出来好像很神奇的样子,聊了人际关系,逛了商场,买了娃娃,又得了二哥给买的皮鞋。 这会儿又遇见了丁阿姨一家,来到这个以前见过但是没进来过的神秘大院做客。 这里的人虽然看着有的很严肃,但是相处起来还是很和善的。 看着二哥跟众人聊了一阵儿,随后在服务人员的提醒下,前往餐厅就餐。 李雪对这么大的房子有些新奇,对有服务人员的家庭也比较好奇。 虽然这里的人都很和气,但是李雪还是有些紧张,紧紧地跟着二哥的脚步。 等上了桌才看见餐厅只摆了一张桌子,这跟自己家里来客人的招待方式有些不一样。 李雪有些犹豫该怎么就餐。 倒是丁编辑看出了李雪犹豫表情下的意思,招呼着李雪跟着她坐。 李雪看了看自己二哥,见二哥点头,这才走到丁阿姨身边坐下。 “咱们这是家宴,所以你和你哥哥在这儿不要客气,咱们今天不分桌,都是家人” 丁编辑跟李雪解释了一句,随后便让儿媳妇儿坐了桌子的一端,这样就把顾宁又挤到了李学武身边。 顾宁看着桌子边上仅有的一个位置,对自己亲妈的安排很是无奈。 上次就是这样,这次又是。 看见桌子上有酒,李学武主动拿起酒瓶给顾参倒了一杯,却是没有给自己倒。 “学武你也喝一杯吧” 丁编辑见李学武没有给自己倒酒,便让道。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会儿还得开车呢,就不喝酒了” “上次不都没事儿嘛” 丁编辑笑着说道:“上次见你可是喝了不少,今天高兴,陪你顾叔叔喝一杯,你顾叔叔也就这一杯酒” 顾海涛看李学武犹豫,也是说道:“喝一杯吧,年轻,外面天儿又冷,下午多坐一会儿,回去慢点儿开” 见顾参说了话,李学武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其他几位女士都由着服务人员给倒了果酒,李雪的面前也有一杯葡萄果酒。 说着话,众人都开动筷子夹了菜。 今天因为是突然遇见了李学武,所以丁编辑也没什么特殊的准备。 但是家里也是不缺少供给的,肉蛋都充足,所以今天还是做了六个菜来招待李学武兄妹两个。 李雪规规矩矩的吃相倒是让顾家众人了解了李家的家教。 要说李学武年纪轻轻就是科级干部,又是在派处所有兼职,还有前线的经历。 这见过世面的用餐规矩,夹菜敬酒都不足为奇。 可众人都知道李家的家庭并不算是特别富裕的,但看着李雪吃饭的样子,并没有小家子气的那种拘束。 无论是夹菜还是跟着众人一起饮酒,虽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稚气,可这仪态在同龄孩子里已经算是优秀的了。 丁编辑对李学武和李家的了解都还是从董文学和李学武交谈的日常中得到的。 今天倒是从侧面了解到了李学武家的家教和家风。 这可不是以偏概全,而是从一个人的举止中确实能看出这个人的家教和素质,这跟学历和文化水平没有太大关系。 后世村里坐席的名场面,菜还没放稳呢,就被筷子抢着夹没了,有的着急了还用手抓。 更疯狂的是竟然有人带着塑料袋去吃席,一上来便抢着端走倒进自己的袋子里。 这是去吃席还是去抢劫了? 且看这桌坐的都是什么人。 再看小吃店里的农民工在吃饭时都知道互相敬酒,把面前的菜盘往中间推。 这就是家教和个人素质的表现。 李学武和顾参喝了一杯便放下杯子不再添酒。 两人因为喝酒,所以吃饭的进度就满。 可两人都是jun旅出身,吃饭的速度虽然不像是连队里那么着急和迅速,可也跟着女士们一起吃完了饭。 带着因为喝了一杯果酒脸色有些微红的李雪又回到客厅。 边喝茶边聊了一会儿。 因为看着顾参有些困了,众人的精神头儿也少了,李学武便提出了告辞。 丁编辑还要留李学武坐一会儿再走的,可李学武笑着解释了现在天头短,下午还有事儿要忙。 见李学武不像是装假,这才送了李学武出门。 李雪跟着二哥重新坐在了副驾驶,对着送出来的丁阿姨和嫂子,还有那个二哥的“对象”摆了摆手。 这才出了这高墙里的别墅。 等李学武跟门口的保卫沟通后,吉普车开出了大院儿,李雪这才转过头打量起了李学武。 “看我干啥?” 李学武感觉到妹妹探究的视线,有些好笑地问道:“我脸上有啊?” “没有,但是快笑成了” “呵呵呵” 李学武因为喝了一杯酒,现在身子正暖和着,也不觉得这午后的空气冷煞人。 见自己二哥只是笑了笑,便专心开车了。 李雪觉得自己要是不问出自己的疑惑,就好像有只小猫在自己心里挠痒痒。 “二哥” “嗯” “那个顾宁是你对象吗?” 李学武知道妹妹一定会问,所以都没有转头看自己的妹妹。 “你看着像吗?” “我哪里知道” 李雪没想到二哥会这么问,便回道“我这正问你呢,不过嘛” 李雪拉了拉身上的军大衣,思考了一下说道:“看着她老是脸红着偷偷看你,跟你以前的对象不太一样啊” “是吗?她偷看我了?”李学武好笑地问道。 “嗯” 李雪肯定地答道:“我都看见了,可……” 也不知道是犹豫着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李雪这才说道:“我看着不太像啊” “呵呵呵呵呵” 李雪的回答引来了自己二哥的一阵轻笑。 “你倒是说啊,笑什么呀?” 李学武手扶着方向盘说道:“就都觉得不像了,那就不是呗” “骗人!” 李雪鄙夷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说道:“不是对象你们两个尴尬什么?” “不是对象你能带我上人家吃饭去?” “不是对象你能答应约人家?” “不是对象你能管人家母亲叫妈?” “呵呵呵”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自己妹妹一脸的不服气,道:“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 被自己二哥绕的有点儿晕,李雪也是有点摸不清自己二哥说的哪句话是真的了。 “嘎吱~” 李学武把车停在了街道口信托商店的门口,然后对着李雪问道:“你是在车上等我还是跟我进去?” 李雪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再加上这吉普车晃得有点儿晕,便摆摆手示意自己要留在车上。 李学武笑了笑把手闷子摘了下来扔在了车座上,看了妹妹一眼便进了信托商店的门。 小卫还是一如既往的闲,正在柜台边上晃悠呢,就见李学武从门外进来了。 “呦!李哥,等你一晌午了,不是说上午来的嘛” “嗨” 李学武接了小卫递过来的烟,随后用打火机帮着两人点燃了烟。 各自抽了一口,这才解释道:“路上遇到熟人了,躲不开,吃了饭才过来的” 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李学武这才问道:“托你给踅摸的东西找到了吗?” 小卫跟李学武也是混熟了,前几天得了李学武的请托,早给李学武准备好了。 “我办事儿您放心” 说着话,小卫在老师傅有些皱眉头的表情下进了里屋。 不大一会儿便又拿着一个长口袋走了出来。 “李哥,您看看,入不入得您的眼” 李学武看了看那边的老师傅,显然是小卫叼着烟进库房惹了师傅的不愿意了。 可现在不是以前了,店里面没有大小辈儿,十八的和五十八的都论同志。 你要是敢跟他叫声爷,他准给你急。 “别叫别叫,你再把我叫得不进步喽” 所以小卫对于老先生的皱眉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李学武笑着对老先生点了点头,这才拿起小卫放在柜台上的物件儿看了起来。 “您瞧瞧,这锅,白铜的,这杆儿,紫竹的,这嘴儿,玛瑙的” 小卫点着李学武手上的烟袋锅子介绍道:“知道好锅儿为什么是白铜的而不是黄铜的吗?”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小卫,然后说道:“我奶奶今年六十多了” “嗯?” 小卫一脸不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正说着烟袋锅子呢,跟你奶奶有什么关系。 就见李学武说道:“我奶十四岁就开始抽旱烟,你问我烟袋锅子的事?” “哈哈哈哈” 小卫这才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感情您是给家里老人买的啊,我还以为您抽大前门不过瘾呢”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上班右腰上别着手枪,左腰上再别着烟枪,这还不得让人笑话死啊” “哈哈哈哈” 小卫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逗得够呛,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对这个形象实在是太熟悉了,小时候的老爷兵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多少钱啊?” 见李学武问,小卫伸了一根手指道:“得十块钱” 李学武点了点烟袋锅子问道:“是白铜值钱了还是玛瑙值钱了?” “都不是” 小卫笑着否定了李学武的问题,随即将装着烟袋锅子的长条袋子抖了抖。 就见小卫手里落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口袋。 乌突突的,看着倒不像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你要是敢糊弄我,我现在就去拔你车子的气密芯儿去” “哈哈哈,别逗我了哥哥,你一大所长还用得着这么收拾我?” 显然小卫也是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李学武的身份,这会儿借着玩笑点了出来。 这么跟李学武处关系,不就是为了以后能用上李学武的嘛。 小卫跟李学武笑闹了一句,随后将手里的小袋子放在了李学武的眼前。 “李哥,您仔细瞧瞧这是什么材料做的” 李学武见小卫这么说,那眼前的烟口袋就一定不是便宜货色。 不说自己能帮着小卫什么吧,要是糊弄了自己,那收拾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 李学武低着头仔细瞧了瞧,这乌了巴突的看着像是丝绸。 可丝绸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啊,要么碎裂开,要么不会脏成这个样子。 用手指轻轻捅了捅,想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动作倒是给小卫和远处的老师傅逗笑了。 “李哥,里面没有地雷,使点劲儿,捅不响啊” “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轻笑了一阵,随后对着小卫问道:“是金丝的吧?” “李哥,您眼力还真成” 小卫拍了李学武一句马屁,随即解释道:“不全是金丝,这些纹路封边,还有这些纹都是金丝绣上去的,低儿是丝绸和皮子的” 边解释小卫还帮着李学武把这烟口袋打开来,让李学武看了看里面。 确实是皮子做里,丝绸做面儿的。 “这回您知道为什么值十块钱了吧” “呵呵呵” 李学武把钱掏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行,够意思” “那是,您开口了,我怎么不得帮您寻个好的啊” 李学武把烟袋锅子重新装进了皮子做的袋子里,这小卫点着烟口袋说道:“您要是想看看这东西的原貌,可以用牙膏粉慢慢地刷,但得小心着点儿,这玩意儿日常用没事儿,要是用化学品洗有可能洗坏了” “知道了,谢谢了啊” “甭客气,有事儿您说话” 李学武跟小卫打了声招呼,便拎着装着烟袋锅子的袋子出了门。 这信托商店李学武不能多待,在里面看着哪样都觉得想要。 李雪见自己二哥拎着一个长条袋子出来,便问道:“买了什么呀?” 李学武将口袋递给李雪,然后跳上车,打着了火往有庙会的街道开。 李雪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袋子,打开来一看,竟是个烟袋锅子。 “呀!哈哈哈哈哈” 李雪拿着手里的烟袋锅子哈哈笑个不停。 等李学武把车开起来才笑问道:“奶奶叫你买的?” “哪有” 李学武边开车边笑道:“这叫子债父偿,那小坏蛋惹的祸,可不就是我这当爹的给擦屁股嘛”。 李雪打量着手里的眼袋锅子道:“你给奶奶买是应该的,谁叫你闺女把奶奶的烟袋锅子当手榴弹扔呢,哈哈哈”。 李学武对于李姝的迷惑行为也是无解,不知道为啥大闺女拿到什么都想撇到地上听个响。 家里那条大鲤鱼已经受损严重,本来能左右摆尾的,现在就只能朝着一面摇尾巴了,放在炕上直蹶哒,看着实属好笑。 老太太对于李姝扔她烟袋锅子的行为也是无可奈何。 你要说打吧,这么小的孩子才刚刚会走,可你要说不打吧,这小玩意儿逮住这个烟袋锅子了。 你越不让她扔,她越好奇,越要等你忙的时候踅摸把烟袋锅子捡起来,还得往前跑两步助助力,然后猛地扔地上。 老太太的烟袋锅子是木头杆的,可啥杆能呛得住这么扔啊。 现在老太太一抽烟,那是烟袋锅子冒烟儿,烟嘴儿冒烟儿。 嘿!烟杆儿也冒烟儿。 老太太就跟叼着一个根烟雾弹似的。 (本章完) 第284章 心虚什么呀? 第284章 心虚什么呀? 这四九城的庙会历史可是由来已久了,打前朝起就有这项节日活动了。 即使解放后四九城的庙会仍一直举行,李学武记得小时候的庙会依然红火热闹。 隆福寺庙会、护国寺庙会、白塔寺庙会、土地庙庙会、市火神庙庙会,这是四九城最有历史的庙会了。 其它大大小小的庙会也不老少。 但在从李学武八九岁开始,渐渐地,许多庙会停办了,坚持到最后的厂甸庙会也在其中某段时间中断了三年。 前年,也就是李学武入伍的第二年,有关部门重开厂甸庙会,全城轰动,席棚布帐鳞次栉比,商摊货贩比肩靠背。 今天李学武要带着妹妹赶的庙会就是这个时候四九城唯一的一场庙会了。 其实吧,今天李学武都打算好了,带着妹妹在王府井买了东西直接去琉璃厂的。 这是顺路的,可被丁阿姨给看见了,带回了家,这就算又多跑了一趟。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顾家住在李学武家还靠北的安定门附近呢,那都北二环了。 而王府井在哪儿啊,那都快到东长安街了。 要是顺着前门街那边往西南走,就是李学武要和妹妹赶的庙会了。 现在等于再跑一趟从家到王府井的距离。 厂甸庙会经过400多年的历史发展,以其“文商并举、雅俗相济、商娱相融”的独特魅力享誉京城。 每年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的厂甸庙会,以琉璃厂为中轴线,北起和平门路口,南至虎坊桥十字路口,西到南北柳巷,东至延寿寺街。 核心是位于南新华街的海王村公园,也就是后世的中国书店。 整个庙会范围都会给封闭起来,不许机动车通行。 路边全是各种小摊,各种吃食。 庙会上跑旱船的,玩幡子的,用大铜壶往小碗儿里沏茶汤的,这些玩意儿都是平时见不到的。 所以老北京人不论穷富,春节不逛庙会就不算过年。 刚才也说到了,庙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是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 今天可是年前头,距离小年儿还有两天呢,那能有庙会吗? 有。 因为新年老百姓都有置办年货的习俗,所以庙会是从小年儿以前就开始摆摊儿了,只不过是来的摊贩和人都不算多。 现在庙会摆摊儿都是供销集体制,集体组织摆摊,不允许个人摆摊。 当然了,有手工部和工商发放的营业执照许可的手艺人也是可以摆摊儿的。 就比如修鞋的,配钥匙的,编筐的,这些手工活儿没办法形成集体经营的模式,就对手艺人开放了经营权限。 所以不要根据某些时间段的政策要求而对某个行业或者状态进行全盘认定。 市场是变化的,人也是变化的,所以政策也是变化的,要拨开历史的迷雾来看具体时间的景象。 就像现在,李学武带着李雪直接把车开到了琉璃厂,找了存车的地方。 因为车上有东西,所以李学武找了一个存车的地方,比自行车多交三分钱。 一下车,李雪就见到了两个外国人拎着相机在拍照。 “二哥” 李雪紧张地看着李学武,对于外国人李雪不是没见过,但是拎着相机四处转的还是少见。 李学武绕过车尾走到李雪身边,由着妹妹挎了自己的胳膊。 见李学武穿着皮夹克,戴着帽和墨镜,脚上还穿着皮鞋,这与周边的灰黑蓝有些不一样,那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便将镜头挪了过来。 李学武也是带着妹妹要往里面走,见李雪先前提醒的这两个人要给自己拍照,便用手挡住了镜头方向。 “excuse,would you like me taking a picture of you?” 见这个男黄毛对着李学武说英文想要拍照,在这一男一女两人身后跟着的三个穿着中山装的青年便往前走了一步。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同志就要上前给李学武翻译。 可哪知李学武面色严肃地摆了摆先前当着镜头方向的手,示意几人不要靠近,并且委婉地拒绝了黄毛的请求。 “sorry,i don't like to be taken into the camera.” 见李学武用流利的英文回复了黄毛,不仅仅是黄毛惊讶了一下,就连要上前翻译的女同志也是愣了一下。 在国内能说这么流利的英文的人不多,不是外事部门工作的,就是家里有这方面教育的,或者是从事教学工作的,可李学武的年龄看着有些年轻啊。 看李学武的穿着和开着的车,这三人也都猜测李学武可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物,或者是这些人物的后代。 “why?just take a picture” 这黄毛有些皱着眉头地摊着手对李学武表示了疑惑。 因为见李学武能跟自己交流,所以也就没在对着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话。 “personal privacy” 李学武戴着墨镜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回了一句“个人隐私”。 这就叫黄毛有些尴尬了,就连跟他们一起来的三个中山装青年都看出了黄毛的不自然。 “同志” 还是这个齐耳短发的女青年开了口,道:“他们是来咱们这儿访问的新闻学者,所以要采集一些素材,您看” 李学武对着女青年摇了摇头道:“咱们有绚烂多姿的传统文化,有丰富多彩的市井生活,有优秀的模范代表,请他们去拍这些吧,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市民,不需要拍照” “这……” 现在拍一张小寸的照片都要几毛钱,照相可是一件时髦的事儿,这还有不想被拍照的人? 见女青年为难,而且同伴要拍照的人要走,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女黄毛突然对着李学武问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李学武带着李雪准备走了,可被黄毛问了一句,便停住了脚步。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就是看着那个女人。 意思很明显,我想回答就回答,我不想就不回答。 “我看您的穿着不凡,在您的国家一定也很有地位,开的车是威利斯吉普车,是很喜欢合众国的车吗?” 这黄毛女人也是会讲中文的,这比国内遇到会讲中文的还少见,可能是在国内工作过,或者学习过的。 “不”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第一,我的穿着在这儿不算新鲜,属于偏另类,最美的穿着是你身边这三位的衣服,所代表的文化你们可以了解一下,我不多说” “第二,我们这儿不讲究地位,讲同志,当家做主的不是有钱人,而是在这街上放心行走的人民,我也是人民的一分子” 李学武对着已经有些变了脸色的女人说道:“第三,我工作的车辆是我们国产的212吉普车,我很喜欢那台,可那是工作车” 在几人诧异的表情下,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在生活中只能开着长辈从米国人手里缴获来的老古董”。 即使看见黄毛女人的脸色变得难看,李学武仍是说道:“没办法,我们讲究勤俭节约,这缴获来的东西也是东西,就当废物利用吧” 说完了话也不顾几人的反应,带着妹妹李雪便往街里面走了。 进了里街就显得出节日的气氛了,沿街两边已经摆起了摊位。 卖对联的,卖年画的,卖鞭炮的,买挂历的,卖灯笼的,买空竹的,卖风车的……眼缭乱的。 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啊,不上班的人多啊,又是年前最后一个周日,所以都今天来置办年货了。 摊位上摆放的也都是跟过年有关系的东西。 最有这个时代代表性的就是葫芦了。 嘿,这个时候的葫芦可跟后世常见的不一样,它是真的长啊。 能有多长呢? 哈哈,小孩儿能把葫芦盘在腰上盘两圈儿半。 就是那么长。 岁数小的孩子买一串举起来都晃悠。 晃悠也举着,就跟喝醉了似的,边走边乐呵。 这可是代表着自己牛啊,能吃得起葫芦呢。 都走到这儿了,李雪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才壮着胆子问道:“二哥,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 因为街上吵,李学武便把妹妹拉近了说道:“不让他们拍照,顺便吹吹牛皮,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李雪只觉得跟二哥出来玩儿真有意思,能见到在学校和家里见不到的人和事物。 “二哥,你脸皮真厚” “嗯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所以你别学我啊,一会儿别跟我要东西啊” “我不!” “哈哈哈” 李雪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二哥的套路了。 “二哥,你怎么会说外国话的?” 李雪笑了一阵,这才想起二哥刚才的吉了呱啦的鸟语。 这可是李学武前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那就是语言天赋。 李学武在上学时学的是英语,背单词从来都是看三遍就能记得住,陌生单词看结构就能知道读法和大概意思。 有可能是掌握了某种方法,也有可能是天赋,所以李学武的英语基础很好。 再加上公派去非洲某地工作过一年,这英语也就听读写俱佳了,顺便在那边儿还把法语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玩意儿说起来好像很玄,但有些人学语言就是很简单。 李学武宿舍一大哥,苦于看片儿时没有翻译,即使有也差点儿意思,便自己找了本书自学。 嘿,要不怎么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呢,努力加天赋,还真叫这大哥把日语学明白了。 每次宿舍集体“批判”岛国动作片的时候,都是这大哥表演的时候。 那个翻译真的是声情并茂,传音入神啊,比正经译制片配的音传神百倍不止。 就不说那些看韩剧把韩语学明白的妹子们了。 “嗨,我们阅览室有中英文对照文件,慢慢看就会了” 李雪撇撇嘴说道:“净骗人,二哥你嘴里就不能有句真话?”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一阵儿,带着妹妹来到了年画摊位前。 年画对于四九城的老百姓来说可是过年不可缺少的节日元素。 这边儿是哪儿啊,这儿可是琉璃厂啊,这儿可是文化人集中的地方啊。 左右街面儿上最多的就是文具商店和古玩字画的店铺。 所以这年画也是风格迥异,各有千秋。 不用怀疑现在这破门板搭起来的摊位上是否有精品,嘿,现在你在街上逛,有可能遇见某位后世画作能过亿的大家,其作品也能在店铺和摊位上找到。 李学武现在看的就是一副岳飞的画。 年画上岳飞骑在马上,马前张保、马后王横各拿兵器,护卫于岳飞前后。 年画属于工笔画风格,人物逼真,造型威武,颜色鲜艳。 老彪子打小儿就喜欢这玩意儿的,以前一起逛街也都是看看,过过眼瘾。 今年几人都说要在倒座房过年,李学武便想着把倒座房的年画也买了。 “这个多少钱?” 就见摊位后面的大爷竖起一根手指头。 靠! 您怎么也给我来这套啊。 李学武觉得这个手势很熟悉啊,不是吴处长化了妆来找后账来了吧。 “一分钱啊,得嘞,都给我吧,包圆儿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的话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看着李学武的穿着还以为是个有身份的主儿,没想到也是个坏小子。 “爷们儿,大过年的跟我逗壳子是吧,一分钱连料钱都趸不回来啊,这可是手工画的” “呵呵呵呵” 李学武见大爷认真了,便笑着说道:“谁知您那根手指代表多少啊,万一要是一块钱呢,哈哈哈” “得了吧,你就是坏” 大爷将岳飞的这张年画卷起来问道:“还要别的吗?” 李学武看了看桌案上的年画,挑了一副金童抱鱼的,又挑了一副年年有鱼的。 “得嘞,收您三毛钱” 大爷把年画卷了,接了李学武的钱,又把画卷递给了李学武。 就这样,李学武带着李雪买了年画,红纸,大红灯笼等过年用的东西。 豌豆黄、驴打滚、艾窝窝、豆汁、焦圈等小吃也把李雪的肚子撑起来了。 等出来的时候又见路边有卖玩具的,李雪主动拉着李学武停了下来。 “二哥,李姝的大鲤鱼不爱玩儿了,再买个禁得住摔的吧” 李学武胳膊下面夹着红纸,手里拎着灯笼,实在是不愿意再买了。 “铁的都禁不住她摔,买啥的?” 李雪指着放在地上的木马道:“买这个吧” 李学武看了看这个木马,陷入了沉思。 “妹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什么?” “咱姥爷可就是木匠啊” “……” 只见李雪红着脸站起身急速地往出走,好像走得快了,离开了这儿就不用尴尬了。 “哈哈哈哈哈” 李雪被自己二哥笑了一道儿,就连爆肚王都不叫自己二哥吃了。 最后在信远斋买了一些蜜饯,两兄妹这才往回走。 到车边的时候,黄毛那伙儿人早走了。 跟看车子的大爷递了票,又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后座舱,这才舒了一口气往家里赶。 看着后座舱满满登登的好玩意儿,李雪笑着说道:“要是每个周末都这样就好了” “呵呵呵” 李学武笑问道:“那你每个周末都能期末考个全年级第一吗?” “怎么可能” 李雪紧紧着鼻子说道:“一个学期只有一个期末,怎么可能周周都有呢” “就是啊,每一年都只有一个春节,怎么可能周周都置办年货呢” “二哥你这么能说怎么还没有对象呢?” 李学武气笑道:“玩不起了是吧?”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四合院。 见车进了胡同,小燕儿离老远就帮着李学武把西院儿的大门打开了。 等李学武进了院又要关上。 “不用关,我一会儿还得出去” 小燕儿见李学武说了,便把门口的大门敞开了。 有二爷这会儿在店里盯着,于丽和小燕都出来帮着李学武往下卸货。 李雪则是抱着自己的玩具盒和鞋盒先回了家。 等李学武收拾完车上的东西,拎着烟袋和父母的鞋盒进屋的时候,李雪正挨刘茵的训呢。 “你瞅瞅,这都买的啥,这玩意儿就那么好?你二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这是干啥呢?” 李学武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北屋炕上,看着有些蔫吧的李雪和炕上的刘茵,定是说李雪那民族娃娃呢。 李雪也是想着炫耀一下的,没想到一问这价钱,却是让老娘发了火。 “奶奶,这是给您买的烟袋锅子,您瞧瞧” 说着话,李学武把手里的烟袋锅子递给了正扶着李姝的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把李姝交给了刘茵,接过孙子给买的烟袋锅。 这刚打开还不觉得,就是烟嘴儿好罢了。 可把这烟袋锅子全抽出来才看见这杆锅子的不凡来。 “没少钱吧,还知道买白铜的” “呵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很明智的没有说出价钱。 “黄铜的抽着有股子铜味儿,您早先跟我说过”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看着手里这杆比自己坏了的那杆还长的烟杆。 “得了,孙子给买的,就不问价钱了,呵呵” 李学武点了点那烟口袋说道:“奶,这口袋您可得精心着点儿” 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拿起李姝要够的鞋盒子递给刘茵道:“这是给您买的鞋” 刘茵惊喜地看着儿子,随后就被李姝掀开的鞋盒子里的皮鞋惊讶到了。 “这……买这么好的鞋做什么,工资涨了也不能这么啊,不过日子了啊” 李学武没有管老娘的唠叨,拿起炕上的鞋盒走到堂屋,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李顺说道:“爸,给您买了双鞋,您试试” 说着话,李学武蹲下身子就要帮着李顺脱鞋。 李顺本来还想着端着父亲的架子说李学武两句的,可见二儿子蹲下身子帮自己换鞋,猛地嗓子哽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那我自己换” 李学武已经帮着李顺把脚上的鞋脱了下来,拿起鞋盒里的皮鞋就穿在了李顺的脚上。 李顺见儿子不说话,便由着李学武了。 等换好了鞋,李学武站起身,对着李顺说道:“爸,你站起身试试合不合适”。 “挺合适的” 见李顺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刘茵也知道老伴儿有些磨不开面子了。 便也下了地劝道:“孩子让你试试,你就试试,咋这么犟呢” 李顺没办法,只能站起身走了两步。 “挺好的,不挤脚” 刘茵笑看着李顺穿着皮鞋在屋里走,道:“还真是立正,这回可牛了,都穿皮鞋了” 李顺走了两圈儿便坐回椅子上准备把鞋脱了。 “就穿着呗” “穿什么,这么好的鞋哪能这么穿” 李顺回了儿子一句,随后便由着刘茵帮着换了鞋。 这会儿李雪拿着刘茵的鞋盒过来了,主动帮着刘茵换了鞋。 李学武知道妹妹这是在积极表现呢,所以也就笑着站在一边看着。 刘茵也是笑着对李雪说道:“还是妈的老姑娘心疼妈妈啊” “呵呵呵呵” 李学武的笑让李雪有些脸红,但还是扶着母亲站起来试了试鞋子。 “真软,看这鞋面儿真是亮啊” 刘茵夸了一句,随即抬头问道:“你爸一双,我一双,李雪一双,你今天了多少钱啊” 李学武可不敢跟母亲报账,如果说了实话,母亲都能走着去店里把鞋退了。 “没多少,这不是过年了嘛,您二老跟我费心了” “嗯嗯” 刘茵点着头说道:“这话听着顺耳” 李学武趁着这会儿功夫赶紧脱身。 “妈,我还得出去拜访个朋友去,晚点儿回来啊” “回来吃饭吗?” 这倒不是刘茵要拉着李学武回家里吃饭,而是问李学武吃饭前回不回得来。 “到时候再说,不会太晚” 说着话,李学武人已经出了门。 走到倒座房就见于丽正把李学武买回来的年货往东屋收拾呢。 “嫂子,收拾完来后院帮我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得走” 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便又往后院去了。 于丽也没怎么注意李学武的话,这边刚把灯笼、鞭炮啥的归置好,便往后院儿来帮李学武收拾屋子了。 刚一进屋就见李学武已经换了转业回来的那一身儿旧军装。 “这是要干嘛去?” 李学武这会儿正对着镜子收拾自己的衣服。 “约个朋友,离这儿不远,说是练练摔跤” 于丽见屋里是上午收拾的,也不乱啊,可这坏人说了,就得来呗。 上前帮着李学武把衣服捋了捋。 “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摔跤不疼啊”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于丽一副管家婆的模样,笑着说道:“高手过招,点到为止,还能下死手啊”。 解释了一句,随后指了指书桌上的鞋盒子说道:“给你买的,试试合适不”。 “啥呀?” 于丽没想到这人还真给自己买了东西,看着像是一双鞋,但还是不由得问了一句。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李学武收拾好了衣服,转身就要往出走。 于丽走到书桌前打开盒子,就见一双黑亮的矮跟儿皮鞋放在盒子中。 “呀~是皮鞋!”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了皮鞋的诱惑。 如果有,那就一定是你得不到的女人。 于丽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李学武,问道:“是给我买的?” 李学武回身笑道:“那还能是给我买的?” “你就坏~” 于丽走过来扑到了李学武的怀里。 这还是于丽第一次在白天敢这么跟李学武亲近呢。 李学武笑呵呵地拍了拍于丽的背部说道:“小年儿了回家看看,就用我给你那钱”。 “不用了,那是给你买补品的钱” 李学武也怕白纱窗帘挡不住视线,拍了拍于丽的肩膀道:“回头儿我再给你” 说着话,李学武走到玄关门口穿了黄胶鞋。 “晚上别带我的饭了,说不定几点呢” “学武” 于丽走上前几步,搂着李学武的脑袋就亲了一口。 李学武倒是很意外于丽的主动,笑着回应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是有些喘息着分开。 “你试试鞋,鞋码应该对,我得赶时间,不然一会儿黑天了” 看着李学武出了门,于丽当然知道李学武知道自己的鞋码。 就是没有设备,不然李学武都能帮着于丽做出一个私人定制的鞋垫儿来。 8号技师的脚…… 李学武刚开着车出了西院,就见秦淮茹带着棒梗进了胡同。 把车往出开了开,到了这娘俩儿身边踩住了刹车问道:“你们娘俩儿这是干嘛去了?”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穿着军大衣,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便拉着要摸车的棒梗往后退了退。 “这不是要过年了嘛,带他出去转转,你这是要干嘛去?” 李学武回身从后座舱掩护着拿出了鞋盒,然后转身递给了秦淮茹。 “东四六条有个朋友约我去练摔跤,这是你托我买的鞋,看看合不合适” 秦淮茹看着手里的鞋盒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托他买鞋了。 可听儿子惊呼了一声:“武叔你要去摔跤?带着我呗”。 这才明白是李学武的托词,实际上是送自己的鞋子。 “去什么去,你武叔去摔跤,你也摔啊?” 棒梗拉着吉普车的门把手央求着母亲说道:“我想学摔跤啊” 秦淮茹脸上的表情正开心着,哪里能管得住棒梗。 李学武笑着对大肥脸问道:“你学摔跤干嘛呀?” 棒梗对着李学武说道:“老有高年级的欺负我……” 棒梗的话还没说完,秦淮茹就像护鸡仔的母鸡一样,紧张地问道:“谁欺负你了?你怎么不告诉老师呢?再开学我……” 看着秦淮茹的样子,棒梗都有些紧张了。 “哎哎哎” 李学武打断了秦淮茹的话,道:“男孩子可不能用你那招儿啊,还不养坏了?” 说了秦淮茹一句,李学武对着棒梗说道:“跟我去玩儿可以,但是学不学得到不一定,再一个,不许欺负人知道吗?” “知道了武叔” 棒梗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对着棒梗一摆手道:“傻愣着干嘛?上车啊?” “哎!” 棒梗乐得蹦高儿高儿,绕过车头便上了吉普车。 “学武” 秦淮茹倒不是不放心棒梗跟着李学武,担心的是棒梗给李学武添麻烦。 以前还不觉得,在招待所学习和实习了这么长时间,对于李学武身份的认知越来越清晰。 对于李学武的感情也有了机关的那种味道。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而是背着棒梗跟秦淮茹眨了眨眼睛,道:“晚上甭留他的饭了啊,跟我在外面吃了” 说了这句话,李学武便开着车出了胡同,往东四六条去了。 秦淮茹看着棒梗咋呼着跟李学武说说笑笑的,只觉得自己心里酸。 秦淮茹也知道家里两个女人是养不出男子汉的,可条件就这样,还能有啥招儿。 现在看着棒梗跟李学武相处得还算好,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提李学武对自己的帮助和安排,就说对棒梗吧。 自从跟着婆婆口中的“李二疤瘌”“混”了以后,棒梗倒是让她省心了。 说来也是奇怪了,李学武还不跟傻柱对棒梗那种好呢,傻柱对棒梗百依百顺的。 可李学武呢,又是吓唬又是训斥的,时不时地还坏自己儿子一下。 忽悠儿子那更是常事儿,可棒梗就是跟着李学武要好。 就是觉得李学武比傻柱要爷们儿,在家里也常说爷们儿得跟李学武那样的。 棒梗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爷们儿啊,可不就是谁好跟着谁学啊。 要是棒梗也有爸爸,也不至于学着李学武去。 秦淮茹拿着手里的鞋盒望着胡同口好一会儿。 心里也是想了很多,包括跟李学武的关系,包括棒梗的懂事儿,包括现在自己的独立和改变。 李学武从家走后刘茵便开始拷问李雪了。 “你二哥到底了多少钱?你们中午在哪吃的?是不是带你下馆子去了?看看你嘴里的酒味儿” 刘茵点着李雪的额头说道:“你二哥可是分家出去自己过去了,就指着工资攒老婆本儿呢,可禁不住你咔嗤啊” 被老娘逼问着,没有经验的李雪只能把自己二哥卖了。 在说了买鞋的钱后,又说道:“中午没下馆子,是在一个阿姨家吃的” 刘茵这会儿正想着再说说买鞋的事儿呢,可突然听到中午在一个“阿姨”家里吃的,便顿住了话头,转而问道:“什么阿姨?” 李雪回想了一下上午的神奇经历,道:“就是住在一个有保卫的大院儿里,又住在大院儿里的小院儿里” 李雪越说刘茵和李顺等人越迷糊。 “什么大院儿小院儿的,这什么地方啊?” 李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在一个有服务人员和保卫的院子里,丁阿姨家住的是二层小楼儿” 刘茵疑问道:“服务人员?保卫?几家住啊?” “哎呀,就丁阿姨一家啊” 李雪点头道:“就她们自己家住,她们家还有汽车,我二哥的汽车就是顾叔叔给的”。 “嗯?” 李顺皱着眉头问道:“学武不是说车是废品公司拨过来的吗?” “好像不是” 李雪摇着头说道:“那车的车牌都是顾叔叔的,今天在王府井商场门口遇见的丁阿姨” 李雪从头开始讲述了今天跟着自己二哥去顾家做客的经历。 李家众人听着一个个人名,一件件与自己生活相区别的事物,还有李雪说的,那个家宴。 尤其是李雪说了顾宁可能是自己二哥的对象,还有自己二哥都管丁阿姨叫妈了。 “这孩子” 刘茵抱怨了一句,随后说道:“有了对象怎么不说啊,这都改口了,还没见亲家呢,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是叫人家说咱们失礼了嘛” 李顺则还是皱着眉头想着李雪说的这顾家的环境。 从李雪的表述中,李顺还是能听出些不对来,但是没有当着刘茵说。 “等学武回来再问问吧,许是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刘茵见李顺这么说了,只能暂时放下,可时不时往外看一眼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刘茵的担心。 “那个顾宁长得怎么样?” 李雪见老娘又将目光看向自己,知道自己二哥这四个玩具和皮鞋不是白拿的。 “嗯……” 李雪想了一下顾宁的相貌,然后说道:“很高的,快到我二哥耳朵那么高了” “然后呢?” 李雪点点头说道:“长得挺好看的额,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儿” 李雪也是没接触过形容人的问题,可不像院里这些老太太。 词汇一定比不上李雪,可要说形容人那是类比加比喻,修辞手法叫文学家都汗颜。 听着闺女的形容,刘茵也是跟小猫挠心似的,拉着李雪小声问道:“比你大嫂呢?” “嗯?” 李雪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母亲,这是能比的吗? 地狱模式? 看了看在南屋看书的大嫂,李雪也是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好看的多” “嗯” 现在刘茵满意了,就是嘛,形容不出来可以比一比嘛。 李雪小声说道:“可随和了,不爱说话,大高个儿,穿着妮子大衣,可立正了” “嗯嗯” 刘茵现在更满意了,用正常的声音问道:“知道他们家都是干什么的吗?” 李雪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服务人员管丁阿姨叫丁编辑,那应该是个编辑吧?” “你这孩子” 刘茵笑着对李雪说道:“编辑还能是什么?其他人呢?” 李雪回答道:“顾宁和她嫂子都是医生,我听我哥叫了,那个……” 李雪迟疑了一阵儿,摇着头说道:“顾叔叔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 仅仅李雪说的这些就够李家众人想象的了。 “你看着他们俩是在处对象吗?” 李雪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看” 刘茵埋怨道:“你这孩子,不是挺聪明的嘛,就是两人说话啊,拉手啊” “怎么可能” 李雪摇着头说道:“我出来时问我二哥了,我二哥说还不算是”。 “哎呀~” 刘茵哀叹一声,道:“你说这老二吧,要找对象非得在岁数小的时候找,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可到了正经年龄了吧,又开始犯难” 老太太把李姝放进悠车子里,慢慢推着、哄着。 “等孩子回来再问吧,现在着急也没用,二小子是个主意正的,可别误了事儿” 听老太太说了一句,刘茵也不再说这件事儿。 倒是李雪解放了。 见母亲不再问自己,立马抱着四个娃娃要往出走。 “干啥去?” 刘茵见闺女又要走,便开口问了一句。 李雪回头道:“我把娃娃放到我二哥家去,放咱家我怕李姝摔了” “真当宝了似的” 刘茵笑着对闺女说道:“去吧”。 李雪应了一声便往后院去了。 刚一进屋就见闫解成的媳妇儿拿着个鞋盒往出走。 “嫂子” 李雪打了声招呼,随即看了看于丽手里的鞋盒。 有点眼熟啊。 于丽见李雪看过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来你二哥这儿玩儿啊,你待着吧,我回了” 说这话,于丽赶紧跟李雪错了一个身子出了门。 李雪抱着自己的娃娃回头看了看于丽,疑惑地嘀咕道:“心虚什么呀?” 嘀咕了这么一句,便进了屋,将自己的娃娃藏在了李学武客厅的茶柜里。 于丽这边拿着手里的鞋盒像是拿着烧红的蜂窝煤似的。 本来她是想着先放到李学武的鞋柜里的,等着晚点儿再来拿。 可刚准备放,就见李雪进来了,只好拿着鞋盒出来了。 颇为不自在的是,被李雪盯了那么一下,好像一直有人盯着自己似的。 嘿,要不怎么说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于丽刚一进月亮门就见秦淮茹从三门进来了。 巧合的是两人手里都拿着鞋盒子,看包装不说相似吧,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现在两人都在往中院走,两人住的又是紧挨着,所以院里的气氛尴尬极了。 “秦姐” “哎,收拾后院去了啊?” “是,刚收拾完” “得,你忙吧” “好”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看对方手里的东西,也都没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于丽进了雨水的屋,秦淮茹回了自己家。 于丽一进屋便将鞋盒子放到了床底下,又觉得不保险,又将鞋盒子放在了柜子里。 挪挪窜窜的,总觉得不安稳,最后鞋盒子又回到了床底下。 (本章完) 第285章 绑沙袋上和木桩上揍 第285章 绑沙袋上和木桩上揍 秦淮茹倒是跟于丽相反,很是大方地拿着鞋盒子进了自己家屋。 这会儿贾张氏正在屋里擦柜子呢,见秦淮茹回来便随口问了一句。 “棒梗呢?没跟你回来啊?” 可看见秦淮茹随手放在门口柜子上的鞋盒子,又问道:“这什么呀?” 秦淮茹进了里屋将外衣换了,穿着碎袄走了出来。 “棒梗跟着李学武出去玩儿了” 贾张氏疑惑地问道:“李学武?我可是听见车动静了,他不是开车走的吗?” 秦淮茹打了热水开始洗脸。 “就是坐着李学武的车出去玩儿了” 秦淮茹倒是没有说棒梗学摔跤的事儿。 一是李学武也说了,就是带着他出去玩儿。 二一个就是怕婆婆担心棒梗。 秦淮茹的心里是赞成棒梗学着李学武像个男子汉似的出去耍。 就像李学武说的,跟着自己和婆婆窝在家里还不养出个二乙子来?。 “去哪儿了知道吗?” 贾张氏担心地追问了一句,随后又说道:“那么小的孩子跟他能去玩儿什么呀?” “说是去东四六条那边儿,具体的没打听,丢不了” 贾张氏瘪瘪嘴说道:“我知道丢不了,就是问问”。 余下的话倒是没有再说,现在贾张氏可是不敢惹李学武。 一个是因为李学武在院里闹了两次,可是给众人吓了一跳,这里包括她。 再一个是秦淮茹“今非昔比”了,家里的日子眼瞅着要好过了。 这一切的来源别人不知道,贾张氏可是门儿清,可都是儿媳妇儿的“辛苦付出”和李学武的“热心帮助”。 贾张氏也跟着秦淮茹约定好了,秦淮茹答应一定不会抛弃她和孩子。 贾张氏也是答应不管秦淮茹的事儿,且帮着秦淮茹照顾好家里。 不说秦淮茹,就是棒梗现在贾张氏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感觉棒梗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跟着李学武一尥蹶子就跑没影了。 现在家里贾张氏不能当着秦淮茹的面儿说李学武,也不能当着棒梗的面儿说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是秦淮茹的靠儿,说了要不高兴,也是棒梗的“合作伙伴”叫一声李二疤瘌棒梗都不高兴。 就连吃了棒梗拿回来的东西的小当和槐也不让自己说李学武坏话了。 唉,贾张氏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越来越难了,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看着秦淮茹去擦脸,贾张氏打开了放在柜子上的盒子。 “这……淮茹!” 贾张氏瞪大着眼睛对着屋里的秦淮茹说道:“这皮鞋……这皮鞋哪来的?你买的?” 秦淮茹也不知道李学武买的是什么鞋,还以为就是供销社里卖的那种普通的鞋呢。 那种鞋虽说不便宜吧,好的三块三毛五,次一点儿的也还两块七毛五和。 李学武送自己的,刚才也就没含糊收下了。 可婆婆一说,竟然是皮鞋。 这个时候最便宜的猪皮鞋还七块六毛八呢。 “嗯?” 秦淮茹走到柜子边上看了看,还真是皮鞋。 “这可是牛皮鞋呢”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说道。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秦淮茹你怎么舍得买这么好的鞋。 虽然秦淮茹现在是干部身份了,可家里的条件还没有得到改善呢。 刚从饿肚子的状况好转,怎么能这么消费呢? 秦淮茹也看出了这双矮跟儿皮鞋是牛皮的了。 倒不是这俩娘儿们懂皮革知识,而是鞋盒内里写着呢。 【牛皮鞋】 这个时候的商标和解释可不像后世,那可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说是啥就是啥。 说是牛皮鞋绝对不会是猪皮鞋,如果搞错了,售货员是要担大责任的。 而且值得一说的是,这时候的皮鞋是真的禁穿,要是节省的,能穿一辈子。 “淮茹,你当干部了,妈不反对你置办行头,可这……可这也太.咱们家可刚缓过劲儿来啊” 秦淮茹倒是没有让婆婆多说话。 “这是李学武送的” “噶~?” 贾张氏要说的话都被秦淮茹的这一句给怼回去了,还被噎的一艮儿喽。 “啥?他送的?” 秦淮茹将鞋盒里的皮鞋拿出来看了看。 尖头,圆掌,方跟儿,是现在最时髦的款式呢。 “他怎么舍得送你这么好的鞋啊?” 贾张氏感觉自己的嘴里酸酸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酸味儿了。 秦淮茹看了看鞋码,还真是自己穿的,这坏人…… “在门口遇见的,他递给我了,我也没看就拿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是这么好的鞋” 秦淮茹坐在椅子上换了鞋试了试。 别说,鞋码还真合适,穿起来还挺舒服的。 贾张氏自得了秦淮茹嘴里的准信儿,确定这是李学武送的,便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看着。 不能说是眼睛里冒火吧,只能说嫉妒之心昭然若揭。 秦淮茹也不理会贾张氏的神色,试了试鞋便又将鞋收回了鞋盒里,然后放到了柜子上面。 “你就这么收了?这鞋少说也得十几块钱呢” 贾张氏见秦淮茹的动作便知道了秦淮茹的想法。 不知道李学武到底想的是什么,便出口问道。 秦淮茹倒是没想那么多,自己几斤几两都在这儿放着呢,有什么值得李学武惦记的。 就自己那三个孩子? 哪个不是累赘。 现在可不兴偷孩子呢。 家家都是三四个,多的七八个,十多个。 偷孩子? 饿不死你。 秦淮茹知道自己也不值得李学武惦记,就算是靠上他还是自己想方设法,生拉硬套逼着上的呢。 无论是棒梗还是这双鞋,秦淮茹都当是李学武对自己的好,不需要说什么,好好相处就是了。 李学武送的时候没问自己,那现在自己收了也不会去问。 “您甭管了” 秦淮茹回了这么一句,便去看自己带回来的买菜筐。 今天带着棒梗出去是去买面了,准备的是小年那天和大年那天的饺子面。 以前过年可是不敢想饺子的。 甭提小年儿了,就是大年也是有一年没一年的,全凭当年的结余。 这两年对门没有孩子的一大爷和后院儿的聋老太太拉扯着傻柱和自己这家寡妇一起过,这才算是在大年夜吃了顿饺子。 今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可秦淮茹早早地便把饺子面买回来了。 年年吃人家的,总得慢慢还回去的。 以前是人穷志短,现在有条件了再咔嗤人家,那就让人家戳脊梁骨了。 对着婆婆说完,秦淮茹又去拎买菜筐里的面粉。 贾张氏倒是有些不依不饶的,说道:“我是不想管,可送这么值钱的鞋,这可顶你半个月工资了,他得求咱们多少的回啊” 贾张氏倒是心思通透,秦淮茹靠上去了,得了干部身份,又得了日常好处。 不说别的吧,就前几天李学武整鱼,自己家都分了一条。 说是给棒梗的,可那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面子啊,糊弄傻小子罢了。 这家里吃的鱼还不都是看着儿媳妇儿的面儿啊。 现在又送这么好的鞋,那自己儿媳妇儿的付出抵得上人家的所求吗? 再说了,这几天儿媳妇儿可没后半夜出门儿啊。 秦淮茹把面粉放在了面缸里,面缸也是小点儿,这半袋子面粉倒进去也才刚刚没过了缸底儿。 看秦淮茹家的粮食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儿得多有钱呢。 好家伙,米缸和面缸都是小二缸,都赶上地主家的配置了。 “那鞋是我半个月工资,你当也是他半个月工资啊?” 秦淮茹不用跟婆婆说李学武工资多少,这院儿里人早把李学武工资算明白了。 这个时候的工资标准很透明,只要知道李学武的科长是正、副就行。 全四九城都一样,六类标准。 拍了拍手,秦淮茹将面缸盖上盖,然后走进里屋准备把孩子们的衣服找出来洗了。 “他能送就说明送得起,他不跟我见外我也不跟他客气,他对我好,我对他就实心实意” 因为小当和槐都在胡同里玩儿,这会儿家里也没人,秦淮茹也不怕这么跟婆婆说这话。 贾张氏拿着抹布站在柜子边上,觉得满心都是酸水啊。 酸水都快把心泡抽吧了。 自己以前也有靠儿啊,可靠了这么些年,就得了几口吃的。 难道这玩意儿还带涨价的吗? 想想刚才儿媳妇儿的牛皮鞋,自己别说牛皮鞋了,猪皮鞋也不敢想啊。 连特么四分钱的鞋带儿都没落着啊。 这倒不是贾张氏的靠儿小气,而是当年比现在困难。 就算是现在来说,能拿出十几块钱买双鞋送给情儿的也少。 刘岚的靠儿牛不牛掰? 可得到什么了? 就算是工作稳定,还不就是个帮厨的。 要是没有李学武主动给的机会,到退休都是个帮厨的。 也就是混了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吧。 所以秦淮茹在看见李学武送的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便是风轻云淡地把鞋收起来了。 要是送的两块三毛五的鞋,秦淮茹还有可能欣喜地看看。 现在倒是就剩下满心的甜蜜,和全身心地依靠了。 女人这辈子求的不就是这个嘛,还有啥可说的。 将炉子掏了,准备把煤渣倒了,然后夹一块儿煤球回来引炉子烧水洗衣服。 秦淮茹刚端着煤渣出来,就见于丽从雨水的房间里出来了。 秦淮茹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院里有没有于丽。 于丽也是如此,在门口看了一阵儿这才打开门出来的。 今天也真是合该两人有缘分。 秦淮茹看了看于丽的鞋,见还是穿着鞋,心想这娘们儿还是有点儿谱儿的,没有穿着皮鞋出来晃悠。 于丽追着秦淮茹的眼神也知道了那坏人送秦淮茹的也是鞋。 想着两人都得了一双皮鞋,这关系不都摆在明面儿上了嘛。 秦淮茹倒是个心里敞亮的,知道李学武不可能是自己的,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心机婊的,所以对于丽也是没什么情绪。 “快到做饭点儿了吧?” 于丽见秦淮茹自然地问,她也就自然地回答了。 “可不是嘛,每天这个时间都得卤猪下水呢” 秦淮茹拎着煤渣桶跟着于丽并排往出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好的跟姐妹似的呢。 这两人却是知道自己两个可不就是“破产姐妹”嘛。 “棒梗再去倒座房吃饭别给他那么多,他们也都有定量呢” 于丽笑着说道:“学武倒是让棒梗多吃呢,他们的定量还算足” 这可不是于丽客气,拿着倒座房的东西装好人。 她可是知道倒座房的粮食储备有多么充足。 知道这粮食不是从粮站买来的,可也没多嘴,只管干活儿。 “呵呵呵” 秦淮茹笑了笑说道:“棒梗还真当他和李学武是合作关系呢”。 这话说出来算是说破无毒的意思,两人都在这交锋呢。 因为棒梗回家说了,去倒座房吃饭的时候于丽姨给的饭多,有时候还给卤肉吃。 其实就是于丽做卤货儿时,从上面剃下来的肉,不算是好东西。 可在这个时候能吃上就不错了。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算是对于丽道了谢,又解释了棒梗跟李学武的关系。 顺便地也承认了于丽和李学武的关系。 还能怎么着,都是行走在破产边缘的苦命人。 于丽也知道李学武不可能属于自己和秦淮茹之间任何一个人的,都只是相处得好的邻居关系罢了。 所以看着李学武对秦淮茹和对棒梗的态度倒是也没在意。 “挺好的,我去帮着他喂鸡还跟我说不用呢,说是他自己能做好,比院里其他孩子就知道傻淘强多了” 秦淮茹见于丽夸棒梗,也是笑着说道:“都是李学武帮我照顾着呢,这不嘛,在门口遇见了,说是带着他去学摔跤了,呵呵呵,也是知道傻淘的”。 于丽在倒座房屏门口站住了,对着秦淮茹说道:“跟我说了,说是晚上不用带他的饭,说是可能在外面吃了” “嗯” 秦淮茹点头道:“也跟我说了,不用带棒梗的饭” 好么,现在图穷匕见了,两人算是各自通报了自己的情况。 “得了,你忙吧,我得赶紧把煤渣倒了,还得回去生火烧水呢” “好” 于丽答应一声也转身去了倒座房。 李学武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关系好的邻居”火星撞地球了,开着威利斯在街上兜风呢。 这可真的是兜风,棒梗的大肥脸冻得红扑扑的。 “武叔,咱们去的这家是武校吗?” “不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会儿到了那儿叫大爷” “知道了” 棒梗甩着大肥脸答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道:“摔跤应该怎么学啊?” 感情这傻孩子也就知道摔跤厉害,还不知道怎么学呢。 李学武坏笑道:“没听过那句老话儿嘛,想摔人你得先学会挨摔”。 “啊?挨摔还得学啊?” “可不是嘛” 李学武笑道:“你当武术高手都是怎么练出来的?都是先从挨打开始练的”。 棒梗犹豫着说道:“我在学校挨打够多的了,能跳过这一步吗?” “哈哈哈哈哈” 听见棒梗挨打,李学武没有说什么关心的话,而是哈哈哈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风太硬,李学武还准备笑一阵儿的。 “到了那儿挨的打和学校里不一样” “不都是挨揍嘛,还能怎么个不一样,他们能揍出儿来?” 见这傻小子还挺逗,李学武笑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先给你吊起来当沙袋打一段时间,然后绑在木桩上揍,然后就是松开你的手脚揍……”。 棒梗皱着眉头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揍别人啊?”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等像你这样的新人进门了,就换你下来了” “啊?!!!” 棒梗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好像忘了喂鸡了,您把我送回去成吗?” “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我不把你送进去,我怎么揍别人啊”。 “啊?!!!” 棒梗再次惊讶道:“您这体格子都得先挨揍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把车开进丁万秋家的正门口。 拉了熄火器,把车熄了火。 李学武对着有些犹豫的棒梗说道:“得了爷们儿,到地方了,咱下车吧”。 “武叔,我还是惦记我那三只鸡……” “哈哈哈哈” “那三只鸡饿着肚子很可怜的……” 李学武笑着跳下车,对着棒梗说道:“这儿离家可是不近,别看坐车没多长时间,你走走试试,准丢”。 “武叔……” 看着哭丧着个脸的棒梗,李学武吓唬道:“来个笑脸,一会进去要礼貌,不然他们揍你的时候会很用力气”。 “知道了” 棒梗听见这话马上来了一个急微笑表情。 “哈哈哈哈” 李学武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跳上台阶按了门铃。 棒梗虽然才是十多岁的孩子,可对于门面还是了解的。 武叔带自己来的这处宅子看着不凡啊。 这么大的宅子得住多少人啊,那得多少人揍自己啊。 “喀嚓” 就听门里面的门杠打开了,还是上次那个小圆脸儿开的门。 见李学武带着个孩子站在门外,周常利有些不自然地打开了门。 “李所长,您请进” “呦?” 李学武看着周常利说道:“几日不见,学会礼貌了啊” 就调侃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带着棒梗随着尴尬的周常利往院子里面走。 老话儿说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这都上了人家的门上了,可是不能多批评。 倒不是李学武怕了丁万秋和周常利,而是这样不礼貌。 说两句玩笑话可以,说多了招人烦不说,自己也丢了身份。 刚一进院儿,就见丁万秋站在上次带着自己去的厅门口候着自己。 “丁师傅,我来迟了,抱歉抱歉” “呵呵呵呵” 丁万秋见李学武跟自己行的是拱手礼,颇为感慨地也回了一个抱拳拱手礼。 “没晚,跟咱们约的时间刚刚好,呵呵呵” 要不怎么说这李学武是个人物呢,打一见到他就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 果然,年纪轻轻就有了重权了。 这个重权不加双引号,因为李学武的身份在丁万秋的眼里确实算得上重权了。 家财万贯,捐的捐,送的送,怎么可能都是自愿的啊。 你当都是大款啊,大款也心疼啊。 李学武这个身份在那些个时候可不就是能影响自己的人嘛。 李学武能得到丁万秋重视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李学武的为人。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两人还不知道用哪种方式问好打招呼呢。 第二次相遇两人便有了默契。 以后的每次相遇,李学武都会刷新丁万秋对他的认知。 所以丁万秋特意在周三,让周常利去李学武家送了信儿,要约李学武周日来家里玩儿。 李学武进门虽然没有去门口接,但是站在房门口的台阶下面迎候着李学武也算是把礼数讲到位了。 “这是谁的孩子,虎头虎脑的,哈哈” 丁万秋知道认识李学武的时候才十九岁,今年过了年也才20岁,所以便开口问了。 为什么在门口问,这也算是一种礼仪,方便一会儿进了门怎么招待。 这些礼仪规矩就不细说了。 李学武拍了拍棒梗的肩膀道:“这我一邻居的孩子,跟我还算相处得来,带出来见见世面”。 这个解释倒是让丁万秋明白了棒梗的身份,笑呵呵地让了李学武两人进屋。 棒梗从一进门就蒙了的。 这么大宅院才两个人吗? 人呢? 沙袋桩子呢? 木头桩子呢? 打沙袋的人呢? 不是说武叔也挨打吗? 怎么跟来做客了一样。 这厅还是跟上次来的时候一个样儿,地暖烘的屋里很暖和。 当然了,以前这地暖是为了屋里存的草能过冬。 现在嘛,已经被丁师傅改了作用,依旧是中间的地上铺着厚毡子垫儿,一看就是摔人用的。 没管棒梗惊讶的表情,李学武跟着丁师傅站在屋里客气了几句。 丁万秋请李学武过来的目的也很简单,一个是为了结交李学武,另一个就是给自己师侄说情。 当然了,这都是隐晦地表达出来的,李学武也都明白。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李学武的身子也暖和过来了,便将外衣脱了。 这边儿倒是给李学武准备了专门的衣服。 今天约好了来练摔跤,那就得专业点儿,玩个痛快。 冬天的衣会限制住动作,也会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所以在厅里可以换上轻快的摔跤服。 现在李学武和丁师傅换的不是后世电视或者运动会见到的那种摔跤服,而是传统的摔跤服。 上身儿是没有袖的短上衣,叫褡裢。 这个词跟早先的行李口袋一个名词,但不是一个玩意儿。 腰上要系跤带,一般都是宽条的,就跟跆拳道的带子似的,但不是硬的,布的,很软。 下身穿跤裤,也就是灯笼裤,脚蹬洒鞋。 灯笼裤不用解释,洒鞋就是特制的布鞋,有点儿老京城布鞋的样子。 早先王公贵族的狗腿子都这么穿。 顺便引申一句,清朝的时候,王公贵族最愿意用的小厮就是直隶来的。 个个都是棒小伙子,短卦,灯笼裤,黑布鞋,看着就气派。 当然了,这个装扮被后世电视剧形容成了地痞恶霸的穿着。 丁师傅也跟李学武一样,换了摔跤服。 可换完了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再看看李学武的一身腱子肉,怎么看怎么不是味儿。 到底谁是专业的? “咳咳” 丁师傅请了李学武来到了毡子垫儿中间,对着李学武问道:“以前摔过跤吗?” 李学武活动着手脚笑着回道:“我们那都是胡同里的孩子们瞎玩闹儿,抱着膀子下腿拌儿就算是摔跤了”。 “呵呵呵” 丁师傅笑了笑,道:“其实你们那种就是摔跤的雏形了,这是小子天生向武的本性,我就是从摔跤开始学武的”。 看李学武活动着手脚,知道李学武有一定的身体基础,便没有说基础的,而是讲了一下摔跤的历史和文化。 “咱们这京城跤其实就是蒙古跤、旗人跤,学名叫摔跤,又叫撂跤、掼跤,从字面上就能知道这都是一个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道:“胡同里玩儿的孩子叫板的时候都说的“撂一跤啊?”这个我们小时候经常说的”。 “哈哈哈” 丁师傅紧了紧腰带,围着毡子垫走了走,跳了跳。 以前都是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围着转。 那不是没事儿转着玩儿,而是在活动身体的同时找对手的破绽。 “咱摔跤这手艺可不简单,早先也是搏杀用的” 李学武点头道:“这我知道一些,康熙弄的善扑营嘛,擒拿鳌拜就是用的这伙儿人”。 “呦?!您还知道这个啊” 丁师傅倒是很惊讶李学武了解这个历史段子,觉得这李学武可不仅仅是“学了武”啊。 其实这个段子也不是李学武从哪本书看来的,是后世看鹿鼎记知道的。 丁师傅伸手跟李学武互相搭了肩膀,都慢慢使上了力气。 两人都是下盘极稳的,上身的力量也都是各有千秋。 所以这会儿周常利和棒梗看着李学武两人较劲儿,都有些惊讶。 周常利是惊讶于李学武的力量,他师叔的力气他是知道的,那可是单身了十几年的汉子啊。 棒梗惊讶的是,摔跤不是武叔说的绑沙袋上揍啊。 “嘿!” 丁师傅猛地一卸力,然后拧着身子用腰上的力气拉着李学武肩膀上的褡裢往后一甩。 “砰” 李学武躺在毡子垫儿上看了看丁师傅。 垫子厚实,倒是没觉得疼,而是没想到岁数不小的丁师傅也有这么大的力气。 更厉害的是丁师傅能活用这个股子力气。 “来” 丁师傅伸出手准备拉李学武起来。 李学武笑着伸出手由着丁师傅把自己拽起来。 “哈哈哈哈,这还真跟我们玩的不一样” 丁师傅摔李学武那一下都没用腿,就是用了李学武的力气和巧劲儿。 “没什么玄乎的,就是熟能生巧” 丁师傅笑着说道:“辛亥革命以后,北平天桥玩儿这个的最多了,但都是为了口饭吃”。 “天桥耍把式卖艺的我知道,这能摔跤的,在哪儿不吃饭啊?” 丁师傅再次跟李学武搭上了手,道:“您真当我们这些武人都是出门儿就捡钱啊?” 问着话的功夫就又把李学武甩了一个个子。 “嘿,你这身体还真是牛掰啊” 丁师傅见李学武被甩出去还能站住,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李学武抻了抻手道:“在部队也练来着,教官有练八极拳和形意拳的”。 这话丁师傅信,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 在二十几年前,有武艺的热血汉子也是不老少,为了国家也是敢抛头颅洒热血的。 不说别人,就是那位“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伟人身上也是带着功夫的。 师从清末民初七大武林高手之一的韩慕侠,而韩慕侠共拜了形意大师车毅斋、宋约斋、剑仙李景林、八卦南派嫡系应文天以及张占魁、李存义等九位老师。 从这儿就能看出民国前后有多少文武俱佳的青年为国奉献了。 “你练的两个都是强身的功夫,本身底子也硬,所以练摔跤还真是把好手,哈哈” 丁师傅夸了李学武一句,随后解释道:“摔跤的都是什么出身?早先跤手名为“扑户”,并且根据“扑户”的技艺高低分为头、二、三等”。 “每逢遇有重大活动和庆典的时候,“善扑营”的扑户们都要出来表演技艺” “特别是皇帝筵宴蒙古王公的时候,更要同蒙古来的跤手进行较量,大获全胜者往往会被皇帝授予“巴图鲁“”的称号” “到了民国,“善扑营”伴随着清朝的覆灭而消亡了,而这些完全依靠吃“铁杆儿庄稼”的扑户们也都没了饭” “为了摆脱生活上的困境,不得不开始了撂地卖艺的生涯……” 像是感慨似的,丁师傅补充道:“宛八爷就是其中之一” “他可是过去“善扑营”的三等“扑户”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倒是在天桥见过”。 “呵呵呵” 丁师傅有些感慨地说道:“真正开始在天桥掼跤撂地卖艺的是从沈三爷开始的,当然了,这都是四几年的事儿了” 许是想到了自己,丁师傅看着周常利说道:“现在我们这些人更是没用了,连天桥都去不得了,呵呵呵” 李学武主动与丁师傅搭了手,道:“姜子牙八十岁才遇到周文王,百里奚七十三岁才被秦穆公启用,晋文公六十一岁才被迎立回国,武则天六十岁才当上女皇,张三丰一百二十岁才创立太极拳……”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见丁师傅开怀大笑,趁机使劲儿要摔了丁师傅,可这丁师傅的步子却是挪的快,没有被李学武抓住。 “嘿嘿,您这岁数还能熬呢” 丁师傅点点头道:“借您吉言”。 说着话又给李学武来个抱摔。 拉起李学武的时候解释道:“我说你身体好是有讲究的,练武的也是讲究体型的,必须得身体健康、匀称,练家子都占着:同、天、贯、日;切忌:气、甲、由、申”。 “同字体就是此人上下一般粗,身体棒、根基稳。” “天字体就是此人肩宽、腿长、个子高,从气势上就压着对方,且不易被对方拿住“大领儿”。” “贯字体就是此人身高马大,体格健壮,且腿脚灵活,此种体型最适合于摔跤。” “日字体就是此人身体瘦长,且上下匀称。” 丁师傅指着李学武的身体说道:“你这样的身材最适合练武的” 说着话又解释道:“而气字体就不行了,因为他体型不正、体偏,恐怕是一侧有残疾,这种体型是不便摔跤的,在场上很容易吃亏。” “甲字体也不适合,因为他上身长且肥大,下身则腿短,这种体型在场上也容易吃亏,主要是根基难稳。” “由字体同样不适合,因为他上身短,下身长且粗,活动不容易灵便。” “申字体就更不适合了,因其头小、腿细、肚子大,体型上吃亏这跤上同样也占不了便宜。” 丁师傅拉过周常利给李学武做着讲解道:“在“掼跤“的技法上讲究二十个字:踢、抽、盘、肘、卧、抻、撤、闪、拧、空、蹦、拱、排、滑、套、扒、拿、里、倒、勾”。 说着话便带着周常利给李学武演示了一遍,便演示便解释着这里面的门道。 “技法又细分为:手别子、拱别子、揣别子、温别子、反别子、撩勾子、抹脖切手、跨奔儿、扒拿儿、穿腿、穿裆靠、大嘚合勒、小嘚合勒,还有什么里手、大背胯、抱腰、搓窝儿、砸等等太多了。” 李学武在一旁学的也是认真,见周常利摔在了自己身前,伸手把周常利拉起来说道:“这里面的说道还真多”。 “呵呵呵呵” 丁师傅也是有些累了,笑着说道:“大拌子三千六,小拌子赛牛毛,虽然招数有别但各有巧妙不同”。 说着话便站在了一边,让周常利继续陪着李学武练习。 这个练习可不是两人对练,而是李学武不断地用丁师傅教的方法摔周常利。 虽然不是真摔,就是在学习和练习,可这也把周常利累了个够呛。 但任凭汗水流下来了,也没喊累。 因为师叔今天找自己来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活儿,让李学武摔。 丁万秋跟周常利说明白了,就是让李学武摔,摔得心里没气了就算是得了。 周常利也不知道李学武什么时候没气,但知道这么摔下去,自己得先没气。 棒梗在边上倒是跃跃欲试。 嘿,不是一进来学习就被摔被打啊,感情是摔别人啊! 那这个我可以啊! 棒梗这会儿也不想着家里的三只鸡了,站在李学武边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还学着。 这会儿见几人练得了,不由地问道:“学摔跤不用绑沙袋上和木桩上揍吗?” “哦?哈哈哈,谁告诉你这么练的?” 丁师傅见这小孩儿一直在边儿上学着也没在意,这会儿倒是被这孩子的话给逗笑了。 “我武叔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是想学摔别人,就得先学挨摔” “哈哈哈哈” 周常利抻了抻胳膊,感觉身子都要垮了,可这会儿又被这小孩儿的话给击伤了一次。 丁师傅知道这是李学武逗孩子玩儿呢。 “是你说的这样,刚开始学是得当沙袋,可不是绑在沙袋上揍,也不用绑在木桩上揍” “那……” 棒梗指着喝茶的李学武问道:“我武叔怎么不先挨揍?” “嘿!你这倒霉孩子,想看我挨揍是吗?” “哈哈哈哈” 丁师傅倒是没有给棒梗解释,因为师侄就在边儿上呢,解释了就不厚道了。 周常利都想掐死这熊孩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你武叔是特么新人吗?是一般人吗? 没见着我师叔都倾囊相授啊,我这老手儿都得给喂招儿当沙袋,为的是啥? 扎心了! 丁师傅坐在了跟李学武隔了一个茶几的官帽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摔跤也是要练功的,就是你说的沙袋、石锁、磨盘、木桩、滚轴、滑车儿、地撑儿、锁链子等等”。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丁万秋说的,而是打量起来屋里的摆设。 虽然是厅,虽然是为了闪开地方练功夫,屋里摆设简单,可这家具和用具都带着“古董”的意思啊。 棒梗羡慕地看着周常利说道:“他是您徒弟吗?他能练这些东西吗?我能学吗?” 周常利跟李学武当了这么一会儿沙袋,知道李学武是个豁达的人,便也开起来玩笑。 “那你进门就得给我当沙袋了” “嗯?不是.” 棒梗还觉得自己一进门就跟武叔似的,老师在门口迎着,悉心教导,陪玩陪练。 这倒霉孩子也是想瞎了心了,当这是后世幼儿园了呢。 “不是进来就摔你吗?” 看着这个大肥脸,周常利算是有了报复的对象了,拉着棒梗开始对练。 玩儿了一会儿,见天色暗下来了,丁师傅带着三人往后院儿厢房里洗了澡。 (本章完) 第286章 以后我跟你混吧 第286章 以后我跟你混吧 李学武被丁万秋领着往里走,这才看出这座宅子的大致规模来。 这还仅仅是中跨院儿呢,这还仅仅是中跨院的前院儿呢。 在厢房的洗澡间里几人都是在一个池子里泡的澡。 要不怎么说这家儿人牛呢,自己家里有澡堂子,厉不厉害? “呵呵,这是以前家里男丁洗澡的地方,师兄弟儿们练了一身汗,都愿意泡泡澡” 李学武站起身往后院看了看,见草木凋零,白雪覆盖,一派冬日景象。 “那是我们家园,因为我自己住,打理得不算好,已经破败不堪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道:“一个人,终究是力有不逮的”。 因为有棒梗在,一直问着摔跤的事儿,丁师傅不时地给解答一下,但多数是周常利在跟棒梗逗壳子玩。 李学武时不时地也接一句,算是给丁师傅的面子,不再计较这个小痞子。 “上身光膀子穿一件儿用十一层布衲成的褡裢;下身穿一条兜裆滚裤,并要扎着腿带子;腰系驼毛中心带;脚蹬螳(dao)螂肚儿的靴子,往跤场这么一站,嘿!那是何等的威风!” 棒梗最是见不得别人吹牛皮的。 听见周常利跟自己背贯口,当啷就来了一句:“刚才丁大爷不是说去要饭的吗?威风什么?” “咳咳~!” 这句话可是给周常利整没电了,就连丁万秋也是苦笑不已。 “谁说是去要饭的?!!” 看着周常利认真了,丁师傅笑着说道:“就是要饭的,打把式卖艺跟要饭没什么太大区别,都不事生产”。 听丁师傅说到这个,李学武倒是想问问了。 “您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呢,我小时候看的天桥上的摔跤很漂亮啊,怎么咱们摔不出来这个效果呢” “哈哈哈哈” 丁师傅看了看自己师侄,道:“那就是怨我师侄没托好呗,哈哈哈”。 周常利也不再跟那个大肥脸的倒霉孩子较劲,而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摔得漂亮的都是糊弄人的”。 丁师傅点头道:“过去在跤场摔的跤分“尖”、“腥”两种”。 “所谓“尖”的就是跤手们相互真摔;“腥”的又叫“里腥”的,就是假摔属于表演跤。” “这种跤摔出来又脆、又帅、又漂亮,跤手们相互出托,非常的好看,你看的应该就是这种。” “一般摔这种跤都在明地上,为的是挣钱。” “再有一种情况就是有年老且德高望重的跤手上场,年轻的跤手就得给年老的跤手出托摔里腥的。” “其原因有二,一是为了显示年老跤手的精湛技艺和英雄不老的气概,二是为了防止失手造成老人受伤而不好交待。” 几人说笑了一阵,等都泡好了,便都各自穿了衣服。 “走吧,今儿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去” 丁万秋笑呵呵地一摆手,对着李学武说要下馆子去。 李学武知道今天来一定是吃请的,便也笑着客气了一句便应了。 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就在丁师傅家门口的胡同里找了家羊肉店儿。 这可不是私营的,这也是集体供销的。 因为就在丁师傅家门口,所以几人都是走着过去的。 进了门李学武才发现,这家店就是四合院的倒座房改的,跟自己家那个倒座房是一回事儿。 这种风格属于前店后院儿,便于经营。 “哟,丁师傅,今儿来朋友了?” 丁师傅对着店伙计笑着点点头道:“是朋友来了,您给上一锅清汤的,再来七斤羊肉,其他的配菜您都给上齐了” “得嘞~丁师傅您里边儿请!各位里边儿请!” 李学武随着丁师傅往里面走,坐在了靠里面的一张方桌边上。 “这家儿的羊肉锅子没有东来顺那么有名儿,但是你尝尝这味道,嘿,原汁儿原味儿的草原羊” 丁师傅带着几人坐下后便开始介绍起了这家他请客的店。 李学武看着招呼客人的这个伙计说话这味道,感觉可是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这伙计不错啊!” 丁师傅笑着看了看往后厨去端锅子的伙计,道:“这儿早先就是他们家的店儿,后来合营了,早先他爹掌柜的,他学跑堂,可是.他爹没了,他也就只能跑堂了”。 李学武没有对这个发表意见,他还不够资格。 倒是丁师傅说了一句。 “他们家的厨子一直没换,味道还是那个味道,这店还算是好了的” “嗯嗯” 李学武示意那伙计端着锅子过来了,丁师傅也就收了声。 棒梗倒是头一次下馆子,见这屋里的热闹很是好奇,左看看,右看看。 周常利则是帮着几人拿筷子和碗碟。 “满转身~~~” 只见刚才的伙计端着一个铜锅子放在里桌子中央,然后道了一句:“得嘞~您几位稍后啊,肉已经切上了,先给您几位上汤锅尝尝鲜” 说完了话对着几人客气地点点头,又去忙活了。 李学武接了周常利递过来的碗碟道了一声谢,这可叫周常利松了心。 他是真怕李学武跟他较真儿啊,他才多大点儿小岁数,要是跟李学武斗一斗,嘿。 “以前我们家经常从这儿叫锅子回家吃,现在不成了,不能外带了” 看着丁师傅遗憾的样子,李学武笑着说道:“人人平等了嘛”。 “呵呵呵” 丁师傅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也是,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都穷的就只剩下300多间屋子的大宅了,还有啥可说的。 这个店里的服务倒是很别致,那个伙计端着个托盘过来,按照每个人的需要给搭配了蘸料。 走的时候还说需要料的时候再叫他。 铜火锅咕嘟嘟地冒着香味儿,李学武看了看锅底,还真是清汤,都能见着锅底儿。 什么渣子都没有,奶白奶白的,就只有葱白,姜片在汤里飘着。 “看出不一样了吧,嘿嘿” 丁万秋笑着介绍道:“他们家的汤都是先熬好了的,然后再上来煮,都是牛骨汤,特别鲜,涮肉前可以先喝汤” 果然,丁师傅刚说完,伙计便拎着一个铜壶走了过来。 先给四人面前的碗里各舀了一勺滚开的牛骨汤,然后用铜壶又往锅里添了些白色的汤。 “尝尝” 丁师傅对着李学武和棒梗示意了一下。 这伙计倒是好眼力,知道这是第一次来的,也是被丁师傅引来的主顾儿。 “咱们家的牛骨汤是彻夜不停地熬煮的,师傅也是家里的老师傅,您尝尝” 李学武尝了一口,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坐在一边儿的棒梗先说话了。 “这汤真好喝啊!” “呵呵呵” “哈哈哈” 伙计得了夸奖,笑了几声,便去后面端菜去了。 李学武放下汤匙,笑着说道:“咱们四九城最宝贵的就是这些隐藏在胡同里的风味了”。 “这话我倒是不止一遍听说了,看来你也是个吃货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回来后去过东来顺,怎么说呢,是正宗的,可那大饭店就是吃不出这小馆子的味道”。 丁师傅笑着回道:“我管这叫家门口的味道”。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点头赞同道:“我明白,就是那种溜溜达达走着来的轻松,吃完了溜溜达达回去没有拘束的味道”。 两人正说着,伙计把三层塔盘拎了过来,每层都摞着肉。 “听您说了东来顺了,咱们家跟他们有些不一样,咱家的肉不分位置,码齐了得,但刀工并不差,您瞧瞧” 许是刚才听见李学武说的话了,这伙计放下盘子后介绍了自己家的特色。 棒梗看着这么多的肉上来也是惊讶了,这……这吃得完吗? 伙计介绍完又陆陆续续地从后厨端上来白菜、木耳、冻豆腐等配菜。 菜都上齐了,这才端着柜台上李学武他们一进门便烫好的酒壶走过来给李学武三人各满了一杯。 “丁师傅,酒就在这儿温着,您再需要了叫我” “您辛苦” “您客气” 说了这么两句话,这伙计便不再往这边儿来了。 这是李学武从打回来以后,第一次遇见服务这么好的店儿,王府井都比不上。 想想也就是只有后世那个干火锅店却因为服务出名的店能比一比了。 “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咱爷们儿有缘,走一个” 见丁师傅先敬酒,李学武便也端起杯子跟丁师傅和周常利碰了一个,一饮而尽。 由着周常利给倒满了酒,李学武夹了羊肉在锅里涮了几秒钟,然后放在了棒梗面前的碟子里。 “就这样夹着涮,然后放在碟子里,再夹着沾碗里的酱料吃” “谢谢武叔” “嗯” 李学武点点头,便不再管这胖小子。 棒梗的客气和礼貌都是被李学武潜移默化着给培养出来的。 嗯,李学武一直讲,包括跟秦淮茹也是这么说,教育孩子你得讲道理。 这“道理”不能老是拎在手里不用,你得叫孩子看得见,听得出响,着在身上的疼。 孩子习惯的养成不用多久,十天半个月准教得出来。 如果教不出来,那一定是没往狠了教。 让他扫几个月院子,看看院儿里人各种白眼,什么礼貌都懂了。 孩子不懂事儿,那是因为家长把孩子的脑袋抬得太高了。 让孩子把头低下来就能看见礼貌两个字就在自己脚下了。 “丁大哥,我敬您一杯,感谢上次的帮助,也感谢今天教我这么多功夫” “哈哈哈” 李学武的敬酒让丁万秋很是高兴,客气着跟李学武碰了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吃肉,这羊肉香” 李学武尝了尝,虽然没有分位置切,但是整体的肉味一点儿不差,是有股子草原羊的香味儿。 周常利在丁万秋的示意下也敬了李学武一杯。 李学武也喝了,算是把上次的事儿翻篇儿了。 丁万秋也趁机说和了几句,无非是练武之人,都有些急脾气,又因为师侄家里困难,所以混了这一行,行事多有不周,请李学武多原谅。 想起将要进行的行动,李学武不经意地问道:“知道交道口和北新桥谁混得最好吗?” “这……” 李学武这话倒是问得周常利一愣,随即把目光看向了丁万秋。 丁万秋看了看李学武的神色,然后说道:“现在是个什么年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又是个什么世道,你也知道,你觉得混混还有出路吗?” 丁万秋说了这句话便不再多说,他不是街上的混混,他蹚这趟浑水完全是为了师门道义。 解决个人恩怨可以,可不想掺和进街道那些破事儿,这不是穿新鞋往泥坑里跳嘛。 李学武也没看周常利,而是夹着羊肉涮着吃。 棒梗倒是没注意这边三人的谈话,光顾着甩开腮帮子涮羊肉吃了。 这可真是棒梗头一次吃火锅,也是头一次这么畅快地吃肉,吃的还是羊肉。 这要是出去吹牛皮都没有人信啊。 周常利想了想说道:“那边我也不是太熟悉,您要是想知道我可以给您打听一下”。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甭打听了”。 说着话,李学武拿起杯子跟周常利碰了一下。 本来回答了李学武的话,周常利以为李学武会说些什么不好听的。 没想到李学武这么善解人意,理解自己的苦衷。 “我敬您!”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甭客气,坐下,坐下喝,呵呵”。 听见李学武的笑声,正在往嘴里塞肉的棒梗倏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 武叔这笑儿可不是好笑儿啊。 李学武夹了一块儿涮好的白菜放到了棒梗前面的碟子里。 “百菜不如白菜,别光吃肉,你那肚子没什么油水,吃多了不好消化” “知道了武叔” 棒梗在李学武面前还是很听话的,尤其是听见了李学武那声笑以后。 丁万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不是自己的徒弟,没办法管太多。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眼巴前儿这是谁啊? 这是混街道的能够到的天了,不就是小混混脱离苦海的那根绳子嘛。 这李学武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都把绳子头递过去了,自己这师侄又把绳子头送了回去。 再想要这个机会可就难了啊。 要不怎么说皇上不急太监急呢,干着急也没用。 周常利想的是江湖道义,兄弟情深,根本没想着踩着顽主的脑袋往上爬。 即使跟自己不认识的,或者关系不好的也不会踩。 这是小人物的坚持,也是一个年轻人的坚持。 这李学武懂,也理解。 但是理解归理解,李学武是干这行当的,不会容忍这些人为非作歹的。 既然周常利不愿意说,李学武也不会逼着他说,毕竟今天陪着自己练了好一会儿摔跤呢。 又有着丁师傅在这儿呢,怎么可能在酒桌上冷脸呢。 没了张屠夫,还吃不成带毛猪了? 李学武可是还有沈屠夫、段屠夫呢。 (沈放:“.”) (段又亭:“.”) 丁师傅见师侄不配合,便转换了话题,而是聊起了时事。 这是他比较关心的,因为他也看报纸,已经从报纸上看不出了一些不对头来了。 可他又是个武人,文化也就那么些,说练把式能讲三天三夜,可要说分析个时事就不成了。 但这股子风好像还挺厉害。 丁万秋也是被收拾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怕了。 更重要的是敏感了,风吹草动都会草木皆兵。 这次还真叫他敏感到位了,可李学武不敢说啊。 跟董文学都得想一句说一句呢,跟丁万秋能在这儿说的? 但吃人嘴软啊,李学武也是提醒了那么一句。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得嘞,我敬您,以后咱们常来往” “呵呵呵,丁大哥,咱们都好说”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话都隐晦地说了。 等棒梗吃得撑了肚子的时候才发现,这边的酒都喝完了。 武叔三人都在吃肉呢。 三个大老爷们,还都是练武的,这每人二斤肉还真就不算什么。 吃到最后把配菜都吃得了,三人这才撂下了筷子。 丁万秋先去结了账,李学武不用去也知道这顿属实让丁万秋破费了。 不然李学武也不能说这么多话。 穿好了衣服戴好了帽,跟着伙计打了声招呼,四人便出了门。 溜达到丁师傅家门口,李学武也没再进院儿,拱拱手跟丁师傅告了别。 把车打着了火,带着挺着肚子的大脸猫往回走。 出来的时候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刚过七点。 路上棒梗许是吃饱了不想说话,李学武也没在意。 等到了西院把车放好了,李学武带着棒梗往回走的时候。 棒梗突然对着李学武说道:“武叔,以后我跟您混吧”。 李学武笑看着黑暗中,被倒座房灯光映着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要跟我混?” 棒梗摸了摸肚子说道:“您太牛了,生活太好玩儿了,要是我也能像您这么牛掰就好了” 说着话,棒梗仰着头看着李学武指了指倒座房道:“武叔,您就让我加入你们的团伙儿吧”。 “呵呵呵” 李学武揉了揉棒梗的大肥脸,道:“你要是不把书念完可加入不进来”。 “为什么?” 大脸猫仰着头说道:“我也能干活儿的,我也愿意蹬三轮儿的”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但凡你把现在的书念完了,你都不至于不知道团伙和团队的区别”。 “额……” 大脸猫被李学武掐了一下脸,嘴咧得老大,正被听见车动静出来接棒梗的秦淮茹给看见了。 “给你武叔惹祸了吧” 秦淮茹倒是没有生气着说,还是带着笑容地看着棒梗跟李学武的互动。 刚才两人说的话,已经从二门外听见了。 “妈” 棒梗紧走了两步,扑到自己母亲怀里,兴奋地说道:“武叔带我去摔跤了,还吃了火锅,羊肉的,这么老高”。 看着儿子兴奋的表情,秦淮茹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混不在意要往倒座房里走的李学武说道:“今天谢谢你了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秦淮茹,见秦淮茹在跟自己笑,便也回道:“客气啥,带他回去吧,吃了一身汗,刚才躲在后座了,可还是有风的,别感冒了”。 “哎” 秦淮茹答应一声,便带着棒梗往家走了。 大脸猫还惦记着倒座房团伙的事儿呢。 本来打算跟着李学武再去倒座房待一会儿的,商讨一下团伙未来的发展目标,却是被秦淮茹强拉着回了家。 等一进家门,棒梗便呜呜渣渣地开始讲今天下午李学武带着他去哪儿玩儿了。 “那大门,那大宅子,那人……” 说了摔跤,说了泡澡,说了羊肉火锅。 重点是把羊肉的多和汤好喝说的小当和槐直流口水。 贾张氏看着孙子兴奋的样子,便知道这头野马算是拴不住了。 “李学武真带你吃肉了?还是吃的羊肉?” 见奶奶不信自己的话,棒梗都要急了,用手比画着羊肉盘子的高度说道:“可不是,摞得这么老高的羊肉,我吃的都吃不下了”。 闻着棒梗身上的羊肉味儿,秦淮茹和婆婆两人也都知道这孩子说的是真的了。 贾张氏有些不着痕迹地看了秦淮茹一眼。 意思还是下午那个意思,这李学武要什么呀? 秦淮茹倒是没在意,帮着棒梗把外面的袄脱了。 看着里面衣服大襟上的油点子说道:“你就不能接着点儿,看看这油点子,怎么洗啊?” 说着话,便把棒梗的衣服拔了下来,准备用水赶紧洗了,怕时间长了洗不掉了。 “放那儿吧,我来洗,你也早点睡,明天还得上班呢” 贾张氏接了秦淮茹手里的衣服,拿着盆子倒了炉子上座的热水,就坐在了棒梗的床铺边儿上洗了起来。 秦淮茹见婆婆主动帮着洗衣服了,便也就带着小当和槐两个丫头先去里屋睡觉了。 对于槐说想吃羊肉的建议秦淮茹和贾张氏都当没听见。 猪肉都吃不上呢,还吃羊肉呢,真当自己是科长了。 科长也没有几个敢像李学武这么吃的啊。 搓洗了一会儿,见里屋的秦淮茹躺下了,贾张氏对着还坐在床上打饱嗝的棒梗问道:“是李学武的钱吗?” 棒梗摇了摇头,道:“是那个丁大爷请的我们,好像是有什么事儿,我没听,光顾着吃肉了,咯~”。 说着话还打了隔。 贾张氏给棒梗倒了杯热水道:“多喝水,你这肚子今天要难受了”。 早先她可是见过饿死鬼的。 就是大街上乞讨或者无家可归的,饿的时间太久,骤然吃了顿饱饭直接就躺地上没的。 棒梗虽然不至于这样,可这肚子里经常见不到油水儿,冷不丁吃这么多肉,还不得折腾一阵儿啊。 边洗衣服边伺候着棒梗,问了些棒梗出去玩的见闻,见没什么特别的,便也不在意了。 可都把衣服晾上了,棒梗都打瞌睡睡着了,贾张氏也没等到棒梗折腾。 贾张氏有些挺不住了,在炉子上烤了烤手,见煤球正烧着,便回里屋。 等脱衣服上炕的时候看见秦淮茹还没睡,这才问道:“棒梗没啥事儿吧?” 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肉吃多了还有担心的。 秦淮茹也是睡醒一觉了,听见婆婆的动静才醒的。 “有啥事儿?他在倒座房可是没少吃肉,没见那腮帮子上都是肉啊?” “嗨,你早说啊,何苦我等半宿呢” 贾张氏埋怨着上了炕。 秦淮茹不在意地说道:“我说了您也得信啊”。 贾张氏也知道秦淮茹说的不是这个事儿,而是她老是问的李学武的目的的事儿。 “我信,我信,我这老婆子了,有啥不信的” 秦淮茹不搭理嘀嘀咕咕的婆婆,翻过身面对着墙又睡了。 “你不去啊?” “不去!” 贾张氏见秦淮茹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跟他闹别扭了?” “没有” “我不信” 贾张氏刚说完了信,这会儿又不信了。 “好么丫的,怎么就这么些天都不去了,要不是闹别扭了,能又是买鞋又是带棒梗吃肉的?” 秦淮茹背着婆婆说道:“您想着我去啊?” “我倒是不想了,能拦得住你啊?” 贾张氏撇撇嘴,心道这儿媳妇儿净说废话。 “我能拦住你的人,还能拦住你的心啊?” 想着秦淮茹下午试穿皮鞋的样子,贾张氏哪里看不出儿媳妇儿的想法。 “去吧,别叫人惦记了,咱就是这个命,让人养着还提什么心气儿啊” 秦淮茹是又好气又好笑。 以前对自己日防夜防的,就跟防贼似的,现在又把自己往外推。 自己解释了都不信了,偏偏认为李学武有目的。 “说了不去就不去,真没闹别扭” 秦淮茹转过身对着婆婆方向,从窗户映进来的月光中,看着模糊的婆婆道:“我又不是大姑娘了,闹什么闹”。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不说明白了我都睡不着觉” 秦淮茹见婆婆的样子,还真钻牛角尖儿了。 “能因为什么呀,快过年了呗,一双鞋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您也别较真儿了” 贾张氏想了想好像解释得通,可想想十几块钱就放在柜顶上,她都替李学武心疼这个钱。 “棒梗是因为什么呀?” “您想的可真多” 秦淮茹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您拿棒梗当宝贝,别人拿他也当宝儿啊?把心放肚子里吧,没人惦记您孙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贾张氏还辩白了一句,可这一句辩白是那么的苍白。 好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尴尬似的,贾张氏又问道:“你得了,旁边儿这个得了吗?” 秦淮茹倏地一抬头,看了看婆婆的方向问道:“您知道?” “哼!” 贾张氏鼻孔哼了一声,随后说道:“隔着八百米远我都闻着她身上的骚味儿了”。 见婆婆说得难听,秦淮茹轻声说道:“您也是鼻子忒好使了”。 贾张氏倒是没在意秦淮茹的讽刺,而是继续说道:“闫家老大带着她去后院我就看着不太对,这家里男人老是不回来,那小脸蛋儿都能嫩出水儿来,不是有男人了是什么?” “感情您也是猜的啊?” 贾张氏不在意地说道:“猜都不用往别人身上猜,偷一回人,怎么不奔着最有本事又有本钱的主儿身上够啊”。 “啧啧啧~” 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的,贾张氏啧声道:“这位可机灵着呢,哪像你傻乎乎的”。 她倒不是故意贬低自己儿媳妇儿,可能就是恨铁不成钢吧。 “人家都是正经时间点儿去,正经时间点儿回,要不是我早上起来撞见过一次,再加上有你这儿.我都想不到” 秦淮茹对于婆婆批评自己的话并没有在意,自己就是傻了,哪有大半夜去的。 “哎,你说你得了这么好的鞋,她得了什么?” 贾张氏还是有些想知道现在的“行情”。 秦淮茹拍了拍要醒的槐,道:“也是鞋吧,看见她拿着鞋盒了”。 “啥?” 贾张氏微微抬着身子,看了看秦淮茹,随后又无力地躺了下来。 “一双鞋就是十八九块钱,两双鞋都赶上你一个多月的工资呢,这李学武也太不拿钱当钱了” 贾张氏真的是:知道行情的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心里直感叹:老娘没赶上好时候啊。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娘俩儿进了二门便转身进了倒座房。 于丽这会儿正收拾着厨房,见李学武进了便问道:“晚上吃了吗?” “吃了,吃完了回来的”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往里屋走。 老彪子见李学武进来,便对着刚去给李学武开门的二孩儿说道:“给武哥倒碗茶水”。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自己来,这么客气干嘛呀?” 闻三儿坐在炕上笑着说道:“显摆呢呗”。 “哈哈哈哈” 老彪子混不在意地说道:“下午去给我三舅买菜,遇见马主任了,非要给我包茶叶,说是白茶,我也没看出这茶怎么个好来,这不就尝尝嘛,呵呵呵”。 李学武接了二孩儿端来的茶水,坐在了炕沿上问道:“东西都准备齐了?” “差不多了” 老彪子拎着一个大姥做好的板凳坐在炕边,边喝茶边说道:“你后院的房子我都收拾好了,贴了喜字了,被子也都搬过去了”。 靠在炕里的傻柱则是说道:“灶台也搭好了,菜,彪子也买得了,桌子和板凳院里这几家借借就成了” 李学武转头问向闻三儿:“送了多少信儿啊?能来多少人啊?”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我爹妈都没了,亲戚能有几个亲的,就几个姐姐,加上几个实在亲属”。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反过来想想,倒是省了麻烦了,三舅妈的亲属呢?” 因为已经领了证了,所以李学武也就顺着闻三儿叫了。 “她父母也没了,亲戚也都说上班忙,咋回事儿咱心里知道就得了,没必要较真儿” 见闻三儿想得开,李学武也就不安慰他了,转而问了问门脸房的事儿。 闻三儿点头道:“品相好的家具我们已经挑着搬进去一些了,今天下午就有人看了,但是没开张,许是还有些犹豫吧”。 “新板凳先弄了几个出来,摆着呢,看的人还不少,因为数量少,都等着咱们打出来再来买” “嗯嗯,这事儿您张罗着办,我没意见” 李学武站起身往东屋转了转,见收拾得挺干净的,明天用着没问题,便也就回后院睡觉去了。 今晚8号技师没有上线儿,因为这是闻三儿的新房呢。 大红喜字儿贴着,无论是于丽还是秦淮茹,都不敢今天来李学武这屋儿。 周一早上。 李学武今天醒得早,因为得给闻三儿腾地方,还得上班,所以把自己的行李直接卷了搬到了倒座房。 闻三儿见李学武抱着行李进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摆摆手,没让闻三儿多说,而是讲了自己得上班,只能中午回来。 闻三儿表示理解,最近李学武经常问他们街道上的事儿,他们也都知道李学武准备在搞大动作。 “那车老彪子就会开,接亲就用车去接,慢点儿开,又不远” 李学武吃完了饭,出门的时候对着闻三儿说了一句。 老彪子倒是热情地回应道:“武哥你放心吧”。 骑着车子到了轧钢厂,李学武还像是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外人根本看不出李学武要动手的意思。 仅仅是在检查保卫和护卫队的时候下了命令。 因为小年和大年的关键时期,从14号开始,直到22号,所有保卫力量备岗,不许请假,不许休假,全员在轧钢厂值班。 这个命令虽然不近人情了,可轧钢厂的保卫值班时间基本上也就是这些天了,相差也就一两天。 也没人敢跟李学武较这个劲儿。 李学武这边儿没什么大动作,沈放和段又亭那边儿可是开始了。 之前撒出去的侦查员把一个个的信息传递回来,汇总成即将行动的目标。 所有的警员都被要求备岗,理由跟轧钢厂一样,节日备岗。 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学武能做的就是让这堵墙厚一点儿,也抗风一点儿。 等忙到了十点多,李学武借口所里有事儿,带着闫解成开着车回了四合院。 因为今天要用西院儿结婚,所以回收站暂停营业一天,这也是早就挂了牌子的。 选择周一也是躲开周日这个挣钱的时间。 要不怎么老彪子说他三舅掉进钱眼儿里了呢。 李学武的车刚一进胡同,就见西院儿里站着、坐着一些人在聊天儿。 看着门口的红色鞭炮纸,李学武知道新娘子迎回来了。 等下了车,与在门口迎客的闻三儿握了握手,说道:“恭喜三舅新婚大喜,祝愿三舅早生贵子啊”。 “哈哈哈哈” 闫解成帮着李学武把车后备厢里的布卷抱了出来放在了写账台上。 就听见写账的对着李学武问道:“您贵姓,烦请通报姓名,我好写礼账”。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写外甥李学武,呵呵呵”。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送的一卷布,有些感动地说道:“让你破费了”。 “没啥,新年了,又是新婚,一家三口做身儿新衣服,哈哈哈” 李学武笑哈哈地对着闻三儿客气了一句,便往倒座房里走了。 闻三儿说是没什么人,可这来的亲戚也是不少的。 因为周一上班,所以来的多是家里的老头老太太。 也都是闻三儿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他爹妈的七大姑八大姨。 进了倒座房见里屋也坐满了人,便对着在厨房忙活的于丽问道:“三舅妈接回来了?” 于丽笑着说道:“接回来了,跟娘家人在后院儿呢,咋?你要看啊?” 这个时候的风俗,也是人们的好奇心,都想着先看看新娘子长啥样儿。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可是外甥,即使看也不碍的,哈哈哈”。 于丽笑着瞪了李学武一眼,道:“这大外甥可把人吓到了”。 “那她可得准备好了,四个大外甥呢,哈哈哈” 说笑着,李学武便进屋和闻三儿的这些亲戚聊上了。 作为社交匪徒的李学武跟这些陌生人搭上话仅仅需要一盒烟就成。 话题从闻三儿开始聊就是了,准能找到聊的。 李学武也是为了闻三儿尽地主之谊,不能叫亲戚在屋里干坐着。 见客人来的差不多了,闻三儿便也回了倒座房。 进屋见李学武坐在板凳上跟着坐在炕里的自己亲戚聊着正嗨。 尤其是自己舅老爷还跟李学武讲着他早些年盗墓的事儿,便有些咧嘴。 自己这舅老爷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闻三儿都想替自己舅老爷跟李学武问问这算不算是自首。 李学武倒是混不在意地听着老头儿讲着孙殿英的事儿,这也算是历史趣闻了。 “学武,呵呵” 闻三儿叫了李学武一下,示意李学武出来。 屋里亲戚多,可是不方便直接说了李学武身份,这可就叫亲戚们下不来台了,只能求着李学武出来了。 读者大大: 武文弄墨前几天做了体检: 甲状腺结节、肾结石、肝损伤、椎动脉血液流速慢、缺钙、膝关节损伤、尿酸高、等等. 医生的意思是长时间不晒太阳,长时间坐姿,运动少,长时间熬夜等原因导致的。 最近一直在积极配合治疗,十月初要回沈阳治病,所以更新最多能维持一万字更新了。 现在手里暂时有些存稿,可这是为了住院期间准备的。 希望各位大大体谅则个。 如果住院期间可以码字,那我会给各位大大爆更的。 如果身体条件不允许,就只能维持这样的更新了。 再次感谢各位大大从开书以来对我的支持与厚爱。 谢谢~ (本章完) 第287章 一般家庭顾医生 第287章 一般家庭顾医生 “你们聊,我出去看看” 李学武对着老头儿客气了一句便起身往出走。 这老头儿挺有意思,见李学武愿意听,便摆手说道:“快去快回啊,等你回来我给你讲讲我挖了一个王爷墓的事儿”。 闻三儿听了自己舅老爷的话,只觉得脑仁疼。 哎呦,祖宗哎!您可叫我省点儿心吧。 赶着说话儿赶着捞您,您就死乞白赖地往坑里跳啊。 等李学武笑呵呵地出来了,闻三儿急忙说道:“我舅老爷就是一逃兵,可没干过这事儿,这都是他道听途说来的,你可别当真啊”。 “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三舅你紧张什么,我刚才还想着呢,你怎么爱好古玩呢,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屁的家学” 闻三儿苦笑道:“就是听了他的吹牛皮我才不上学的,跟着他跑了半年琉璃厂,净给他搬东西了,毛都没见着”。 李学武拍了拍闻三儿的肩膀说道:“得了,我还能当真啊,就是听个乐呵,你忙你的去把”。 其实这会儿也到了开席的时间了,代东的二爷吆喝着爷们儿们先去东屋吃饭。 这里屋的人便开始往东屋走。 因为新娘子的亲属也来了人,便在西屋儿设了娘家人两席, 闻三儿还特意请了大姥和二爷还有李学武作陪。 人来的不多,男客才三个人,跟李学武几人坐在一桌正好。 女客倒是跟闻三儿的七大姑八大姨坐了一桌。 西屋这边儿多是女方的家属,再有就是闻三儿的长辈亲属。 这边开了两席就是因为男女分席,左右各一桌。 二爷是代东的,所以没有先上桌,而是先安排客人往里面坐。 因为东屋的房间不小,把东西归置归置正好摆得下六桌。 西屋这边因为是住的地方,炕上摆了两桌,拢共算起来摆了八桌的席面。 闻三儿昨儿还说今天来的人不多呢,可这么一瞧,连男带女,连老带少,怎么也得有几十号人了。 李学武看了一下,闻三儿的两个姐姐就来了一个,也就是老彪子的母亲。 看着就是一个家庭妇女,领着老彪子他大哥家的孩子来的。 大壮的母亲也来了,见人手不够,还伸手帮忙来着。 院儿里人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不想来的也就都躲着没出来。 因为闻三儿在这边住了得有两个月了,跟大家伙儿相处得还算不错。 二大爷家收音机坏了还是闻三儿给修的,所以但凡家里不抠搜的都跟着凑了个热闹。 甭想着这个时候的随礼份子能有多少钱,多数是五分、一毛的,关系好的可能五毛一块的。 东屋要比李学武坐着的西屋热闹,因为有孩子们在,吵吵闹闹的。 再加上吃席的人坐上了桌,等着上菜的这会儿工夫,好久不见的或者认识的亲戚凑到一块儿聊闲篇儿,显得很是热闹。 端菜、上菜的都是院里和街坊十六七的小伙子,这叫落忙,也是一种传统。 家里有十六七岁小伙子的,赶上街坊邻居有事情,不用开牙,你就得让家里的小伙子去帮忙去。 干的都是擦桌子、端菜的体面活儿,等洗碗、刷锅、盛菜的都是街坊来帮忙的妇女们干。 小伙子们端了菜,等客人吃完了还得收拾桌子,把桌子板凳帮着送回各家去才算完活儿。 有的东家会给些,有的会给烟,少有给钱的,因为这些小伙子来帮忙也不是为了钱。 为的是他们结婚的时候你们家的小伙子也来落忙来。 其实这个传统是很好的,十六七岁,正是锻炼孩子的时候,出去落忙接触街坊四邻的,慢慢地也知道该管谁叫什么,不至于上街见了面儿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这也便于小伙子们上了社会可以快速地打开局面,因为大多数都认识了。 后世已经没有这个传统了,即使是农村,包席的都带着上菜的人。 这可能跟农村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基本都在上学有关。 再一个就是可能后世的孩子慢慢金贵了,不舍得送出去让人家使唤了。 李学武因为岁数小,就挨着姥爷坐在了炕边上。 这桌席面上的人大眼对小眼,李学武和姥爷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也不认识李学武。 但社交匪徒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您抽烟,还不知道您跟新娘子是.?” 坐在李学武另一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接了李学武烟,有些矜持地说道:“我是善英的舅舅”。 说着话,又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善英的姥爷,这是她二舅”。 李学武挨个儿给敬了烟,又点了烟,笑着说道:“那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娘家且了,哈哈”。 新娘子的舅舅看李学武岁数不大,却是被代东的安排到了这桌,也是很诧异,但是没问出来。 这样的人无非是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辈分高,要么是身份高。 可看着也不太像啊,就是穿的好,用的好罢了。 怎么看出来的呢? 因为他看见李学武给几人点火的是打火机了,这个可不常见。 再一个就是烟,李学武敬的是大前门。 这烟不能说抽不起,可真钱抽的还真不多。 两盒烟就是一斤肉了,实在是心疼。 “您是东北来的?” “呵呵呵” 听见新娘子的舅舅问,李学武笑着说道:“不是,我就住这个院儿,因为我奶奶是东北人,可能带着点儿东北口音,呵呵”。 正说着话,二爷走了进来,对着李学武说道:“沈所长和段所长来了,在门口呢,老三正接着呢”。 “哦哦,您几位先坐着啊” 李学武对着桌上几人客气了一句便穿鞋下了地往出走。 新娘子和闻三儿的亲戚倒是挺奇怪,这小伙子到底什么身份,连代东的都客气着进来通报来的客人。 再一个,这外甥女找的不是个收废品的嘛,在回收站里借房子结婚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场面。 让几人看不透的还在后面呢。 从窗户里往西院看,就见院里停着一台边三轮。 边三轮不算新鲜,新鲜的是这台边三轮是派处所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公车管制那么一说,所以对这些倒是没人非议。 就见刚才坐桌上敬烟的小伙子跟着站在车边上的两个穿制服的中年人很是熟络地握着手,自家姑爷站在一边客气着点烟。 这特么到底是谁结婚啊? 娘家人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个穿制服儿都是奔着刚才坐在这儿的小伙子来的。 看着三人往屋里来,这边儿的客人倒是面面相觑了起来。 不是说姑爷是 这个疑问一直在娘家人脑袋上盘旋着。 “来来来,屋里请啊,哈哈哈哈” 李学武让着沈放和段又亭进了屋。 西屋这边见两个穿制服的进了屋都住了声,拘谨地看着两人。 “哈哈哈,我是新郎的朋友,过来讨杯喜酒,别介意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 娘家人能说什么,能说介意吗? 赶紧给让位置吧。 因为这桌子就是倒座房平时吃饭的桌子,很大,多坐几个人充足,所以沈放和段又亭也上了炕。 “慢转身~” “哎!~油着~” 李学武这边儿客气着给沈放三人介绍娘家且的身份,落忙的小伙子们进来了,嘴里吆喝着注意别蹭到他们的号子,手脚麻利地给每个桌上放了一盘凉菜。 代东的二爷笑着从主桌这边开始介绍了客人的身份,这也算是一个打开社交的措施。 让不熟悉的人坐在一桌很尴尬,有了代东的介绍,众人都能有个熟悉的方式。 二爷先是介绍了新娘子的姥爷、大舅、二舅,再介绍了闻三儿的舅姥爷、舅爷,最后介绍了李学武三人的身份。 这一下可是给闻三儿和新娘子费善英的亲戚给镇住了。 感情儿对面儿坐着的是三个派处所的所长啊。 尤其是闻三儿的舅老爷,刚才可是跟李学武吹了一个全套儿的挖墓过程啊。 “呵呵呵,我跟三舅算是发小,关系处得好,各位吃菜” 李学武拿着桌上的酒壶给客人开始倒酒。 这几位娘家且和闻三儿的亲戚再也不敢乱说话了,都拘谨地坐着。 这倒是给沈放和段又亭整的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不穿这身儿衣服来了。 随着热菜一碗碗地端上来,西屋这边的氛围也慢慢地缓解开来,这还多亏沈放和段又亭带头说笑了几句。 正喝着酒,二爷带着穿着崭新中山装的闻三儿,还有穿着红色外衣的费善英走了进来。 “来来来,各位长辈亲属和贵客,让新郎、新娘子给各位敬酒” 二爷说了一句,便带着闻三儿和费善英先往主桌这边来。 先是给闻三儿介绍了娘家人,由闻三儿敬酒,再给新娘子介绍闻三儿的家人,由费善英给倒了酒。 最后介绍了李学武三人。 先是介绍了沈放和段又亭,因为是贵客,所以是新娘子倒酒,闻三儿敬酒。 费善英不知道闻三儿跟这两位所长有什么关系,一个收废品的.也能关联上派处所? 可也没听闻三儿说他有这么牛掰的亲戚啊 等二爷介绍到李学武的时候,费善英才知道这两个穿制服的是为什么来。 看着丈夫的发小,怎么觉得闻三儿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呢。 打一被接过来费善英就感觉不对,说好的借回收站里的三轮车来接,可到门口的却是吉普车。 说好的借回收站里的一间值班房住两天,可接到后院的时候却是那么规整的房子,连沙发和电视机都有。 哪个单位的值班房这么阔绰啊。 再就是席面,费善英可是跟闻三儿说好了家里就来六七个客人,不用破费。 可现在来看,两个屋都坐满了啊。 这损小子是不是骗了自己啊。 闻三儿捅了发愣的费善英一下,提醒她给李学武倒酒。 费善英这才回过神儿,看了闻三儿一眼,笑着给李学武倒了酒。 李学武则是也笑着谢了句:“谢谢三舅妈”。 “哈哈哈” 李学武的这声叫倒是给屋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费善英看着“大外甥”也是有点儿磨不开面子了,笑着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随着闻三儿从主桌开始敬酒,一直敬到末尾,酒席也到了尾声。 西屋那边儿的客人已经走了,娘家且由着二爷送走的,院里的人也都帮着收拾的桌椅板凳。 闻三儿看着院里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门口玩闹着,红着脸,也是满心欢喜地对着二爷几人道了谢。 尤其是对傻柱,闻三儿给拿了十块钱都没要,撕吧着给扔了回来。 闻三儿没看见李学武,还是从二爷口中知道的,李学武坐着吉普车跟着沈所长他们走的。 这个时代还是以节俭为主,所以席面仅仅是中午的一桌,没有晚上那顿了。 晚上就是闻三儿两口子单请家里人了。 由着费善英扶着闻三儿到了后院儿,把闻三儿扶着上了炕以后,费善英去卫生间接了热水准备给闻三儿擦擦脸。 看着瓷砖贴的浴缸和卫生间,再看看规整的厨房和餐厅,再看看讲究的沙发和家具。 费善英走到里屋看着那书桌上的台灯和本子、钢笔、书啥的就眼晕。 这一定是哪个干部的家,这损小子骗了自己。 “起来,给你擦擦脸” 闻三儿有些迷糊着坐起身,由着费善英帮着擦了脸,这才清醒了一些。 “这是谁的房子啊?” “嗯?” 闻三儿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己媳妇儿,道:“院儿里的啊”。 “废话,我还不知道是院儿里的?我问你是谁家的?” 闻三儿见要露馅儿,两眼一闭,嘴里说着“头疼”就要装死。 “哎呀哎呀,头疼,迷迷糊糊的呢” 费善英看着躺在炕上的闻三儿说道:“你要是迷糊着,今晚就别碰我了”。 “不是” 闻三儿睁开眼睛看了看媳妇儿,道:“就是借住两天,打听这个干什么?” “是你那个发小儿的吧?就是那个副所长” 费善英手里拎着毛巾,看着闻三儿问道:“是不是?” 闻三见藏不下去,便点点头说道:“是他的”。 费善英将毛巾放回了卫生间,走回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哪有?” 闻三儿摇头否定道:“我跟你有啥可瞒着的”。 费善英看了看闻三儿问道:“就是发小,就送了这么多东西?” 说着话,费善英指着炕上堆着的东西说道:“这布,这毛毯,这.怎么还有收音机啊” “那收音机是彪子送的” 闻三儿连忙解释着,顺手拉过费善英问道:“孩子放哪儿了?怎么没见?” “被前院一个老太太抱着走了,说是跟你认识的” 闻三儿见转移话题成功,便点点头说道:“那定是李学武的奶奶抱走了,得了,咱赶紧把儿子抱回来吧”。 见闻三儿这么说,费善英也是满心的欢喜,不再追问闻三儿,而是跟着闻三儿去李学武家接孩子。 不提闻三儿两口子接了孩子回家怎么折腾,闫解成把李学武送到这边儿所里跟沈放他们开会。 具体开的什么会闫解成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而是想着自己媳妇儿的事儿。 今天开车带着李学武回了大院儿,算是从那天闹了别扭以后闫解成第一次回家。 虽然于丽没有怎么跟闫解成怎么亲近,但是在给闫解成钱让他去写礼账的时候也没给脸色。 闫解成知道这是媳妇儿消了气了,便觍着脸说了几句好话。 效果还是挺好的,在席上于丽遇见自己婆婆也没说别的,两人像是都没看见彼此似的。 这是闫解成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了。 倒是闫解成在街坊邻居面前露了一回脸,再怎么说也是开小汽车的,在这个年代里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顶好的职业了。 心里想着媳妇儿叫自己回家过小年儿,闫解成心里就乐,心里想着就露在了脸上。 “发春了?笑得那么骚” 李学武对着沈放和段又亭摆摆手就往车这边来,从前挡风玻璃就看见闫解成趴在方向盘上咧着大嘴笑。 “科长” 闫解成见李学武上了车,赶紧收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上哪儿啊?” “回厂里”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直到了轧钢厂,才对着闫解成交代道:“这两天你也备岗啊,明天早上来家接我”。 “科长.” 闫解成的满心欢喜被李学武一棒子揍老实了。 明天可是小年儿啊,于丽还说让自己一起回娘家呢。 这备岗. 自己两口子这可是刚和好啊。 李学武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看闫解成问道:“吭哧瘪肚的,有话说,咋地?这两天有事儿啊?” “是” 闫解成把车停在了保卫楼门口,转身对着李学武犹豫着说道:“于丽说是小年想回她娘家过,我这也.” 李学武摆摆手打断了闫解成的话,说道:“明早照常来接我”。 说完了话便跳下了车。 闫解成看着霸道的李学武也是有些为难。 让他反驳李学武他是不敢的,越是跟李学武相处的久了越是不敢反驳李学武。 别人看着李学武都是嘻嘻哈哈的,对谁都是客气又礼貌的。 但是闫解成是知道的,李学武的脸最是容易变,说不好听的就是属狗脸的。 说酸脸就酸脸,一句话说不对了就翻脸。 闫解成可是亲眼瞧见李学武训过人的,更别提在训练场上见过李学武动手的了。 前几天华清来训练的人里有个练家子。 好家伙,满身的肌肉块子,对练的时候能打三个。 看着护卫队天天训练四百米障碍觉得像是小孩子做游戏,便梗着脖子不愿意训练了。 李学武当时也很讲“道理”,先是解释了四百米障碍的用途,然后不等那人说服气还是不服气,直接飞踹上去。 “练家子”都没等拉开架势,就被李学武拎着“道理”打的满地滚。 最后闫解成亲眼看着“练家子”服了软,李学武才扔了“道理”让华清的人加训。 今天李学武从一进所里脸色就不对,等开会出来的时候更是没好话地训斥了闫解成。 现在让闫解成顶着李学武说:“不行,我明天有事,必须休息”,这让闫解成加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只能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哭丧个脸,想着怎么跟于丽解释了。 闫解成刚要把车往后倒,准备开回护卫队车库的时候,就见李学武又从保卫楼里回来了。 只见李学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子,往闫解成怀里扔了一条大前门。 “明早我自己开车来上班,你开咱家那台威利斯去你丈人家,这条烟拿着,再让嫂子去库房里拎两条鱼,再从酒桶里打坛子酒带着,坛子之前我买的,嫂子知道在哪儿” 之前在前海弄得那一网鱼还有不老少,都被彪子他们用缸冻上了。 因为怕鱼肉放时间长了不好吃,老彪子弄了冰铺在了上面,现在随时拿出来吃,肉都不变味儿。 说着话李学武就要甩上车门子。 闫解成赶紧感激地喊道:“谢谢科长,我.”。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要被感动的哭了的闫解成,笑骂道:“少扯特么犊子,去你丈人家别扣个嗖的,少喝点儿酒,下午在家等我,晚上有事儿”。 “知道了科长,我” “砰” 李学武也没等着闫解成把道谢的话说完便甩上了车门子,算是把他后半句话关在了车里,转身往楼里去了。 闫解成丝毫不在意李学武的“不礼貌”,李学武“不礼貌”的人多了去了,自己算老几啊。 摸了摸怀里的大前门,咧开大嘴,把车开回了车库。 李学武刚回到办公室,就见韩雅婷站在自己办公室里。 “科长,刚才见您回来了啊?” “嗯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随后边往里走边说道:“跟司机说点儿事儿,怎么了?” 韩雅婷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说道:“行动方案已经做好了,您看看,是否现在发给沈所和段所?” 李学武翻开行动方案看了看,是按照自己要求做的,便点了点头道:“方案没问题,但是等明天下午再送过去”。 “您还真是小心” 因为案子就要行动,韩雅婷的心情也有些紧张,为了缓解情绪,还调侃起了李学武。 韩雅婷心里想着李学武还真是许宁说的那样,谁都信不着。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韩雅婷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看着韩雅婷拿着文件没走,便问道:“还有事儿?” 韩雅婷看了看身后,然后转头小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听说付处长在办公室里发火了,把电话摔坏了”。 “你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了看,见是热的,便知道是韩雅婷等自己这会儿帮自己沏的。 韩雅婷自得地笑了笑,道:“咱有秘密渠道,嘿嘿”。 看着小狐狸似的韩雅婷,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行啊,都打入到办公室内部了”。 “这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哈哈哈哈” 韩雅婷见李学武笑,也跟着笑道:“周五的事儿,办公室的人说处长叫人来换电话机,说是掉地上摔的,可办公室的人看得出来,那是用话筒砸的”。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轻笑了一阵,现在的电话机可不是一般人能砸坏的。 想想后世能当板砖用的大哥大就知道时代质量是多么可靠耐用了。 韩雅婷笑了一阵,看着李学武的表情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啊?怎么不见您惊讶啊?” “嗯?什么内幕?” 李学武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了一句,随后笑道:“他打电话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我又没在电话线上监听着”。 “您就忽悠我吧” 韩雅婷哼了一下鼻子,然后抱着文件道:“深沉的你们都太可怕了”。 嗔了李学武一句,韩雅婷又说道:“我听说付海波还没走啊,今天还见他来轧钢厂了呢”。 “不管他,该走的时候不走,想走的时候就走不了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了一句,随后便办自己的事儿了。 韩雅婷弄不明白吗,也就不再问,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听着广播里于海棠“没的感情”的声音读着治安股“日常废物”的通报,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嘴角扯了一个笑容,将文件放好,把课本拿出来复习。 是的,李学武现在看的不是科里的文件,而是课本。 韩师母打来电话,说是李学武也必须参加期末考试,让他16号到钢铁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虽然韩师母没说通不通过怎么样,可李学武实在不愿意背着一个关系户的名声混完自己“来之不易”的大学文凭。 看书看到了下班点儿,李学武把课本收了,穿了衣服骑着车子往家里赶。 进了西院儿见老彪子几人正在北仓库装板凳,李学武跟醒了酒儿的闻三儿逗笑了两句便要回院里。 “学武!” 闻三儿叫住了李学武,道:“谢谢了啊”。 李学武知道闻三儿说的是自己帮着他弄这场婚礼的事儿。 “咱爷们儿不说这个” 闻三儿笑了笑,然后提醒道:“你妈正找你呢,赶紧回去吧,今天我去你家里接孩子的时候你妈还问起你呢”。 因为昨晚跟丁万秋喝了酒,在倒座房的时候就有些迷糊了,李学武也没回家便回后院睡觉了。 中午的时候李学武又是陪着客人,吃完了饭又因为要跟沈放他们开会,所以刘茵也没抓着李学武的影儿。 现在见闻三儿说自己老娘找自己,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看来今天这院里是不能睡了。 娄姐,额想你了。 李学武进家门的时候正看见刘茵在做饭,也没往屋里走,便笑着说道:“妈,今天得值班儿,晚上不回来了啊”。 说完了话李学武关上门就要走,可哪知刘茵皱着眉头喊道:“你给我回来!” 李学武干笑着转过身问道:“怎么了妈?我这儿还有事儿呢”。 “今天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你也得进来给我把话说清楚” 刘茵拽着李学武的胳膊把儿子拉进屋,瞪着眼睛问道:“听说你在外面认了一个妈?你挺能啊!” “嗨!您说这个事儿啊” 李学武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很是随意地说道:“说的是我干妈啊,您说王主任她.” “什么你干妈?我问的是她吗?甭打嚓!” 刘茵说着话把烧火棍拎起来了,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明天我可上门去了”。 “哎呦老娘哎” 李学武抱着母亲把烧火棍抢下来了,道:“至于嘛,就是一对我挺好的阿姨,上次在医院里照顾我来着”。 “挺好的阿姨是吧?” 刘茵掐了儿子一下,狠狠地说道:“好到能把闺女嫁给你的阿姨是吧?” “您都听谁说的?这哪儿跟哪儿啊?” 李学武龇牙咧嘴地跟刘茵兜着圈子,同时对着里屋的李雪瞪了一下眼睛。 李雪则是回了李学武一个双手合十无可奈何的表情,告诉李学武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李学武没有理会屋里的小叛徒,苦笑着躲着母亲的巴掌。 “你就没准话儿吧你,你妹妹都说了,你还骗我” 刘茵气的打了李学武两巴掌,道:“我还一个劲儿地担心你找不着对象呢,还张罗着给你相亲呢,你可倒好,丈母娘都叫上了”。 说着说着不解气地又打了李学武两下。 “说,是不是非得等孩子都生出来了才跟我们说?” “妈~” “别叫我妈!找你丈母娘去!” 李学武看着老娘苦笑道:“八字儿还没一撇呢,说啥啊?” 刘茵瞪着李学武问道:“我问你,上一个是不是因为这个分的?是不是你看着这家儿的势力了?” “得了吧老娘,您儿子您还不了解啊,我能干出那个事儿吗?”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扶了刘茵坐在了凳子上。 “这个还是在南边儿认识的呢,是给我治疗的医生,回来以后就碰巧遇上了” 刘茵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被相亲了,我没同意嘛,后来因为案子受了伤,没敢告诉您,碰巧她也因为案子受了伤,就都住院嘛,她母亲看见我了,就天天给我熬鸡汤” “你个没志气的” 刘茵点着李学武的脑袋说道:“人家用鸡汤就把你收买了是吧?” 现在刘茵颇有种自己家经常拱人家白菜的猪被人家用白菜勾搭跑了的感觉。 嗯,就是那种猪要丢了的感觉。 “呵呵,老娘,我又不是没喝过鸡汤,丁阿姨人确实挺好的” 刘茵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李学武的眼睛问道:“那个姑娘呢?也挺好的?” 这话就让李学武有点难回答了,想了一下说道:“没太相处过,还不知道怎么样”。 “你还要处多久啊?” 刘茵点了点李学武的额头说道:“以前你哪次不是看着人家好就领出来了,怎么” “呵呵呵,老娘哎,您当我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呢,现在我得对我自己负责,还得对家人负责,还真能像您说的那样上大街上再去领去啊?” 说着话,李学武拍了拍母亲的膝盖站起了身道:“再说我这个样子还哪里能领人家姑娘了”。 “那这个呢?” 刘茵不信邪地追问道:“这个到底怎么说啊,你要是不处,我可给你找人介绍对象了啊”。 李学武也是怕了老娘了,笑着说道:“处,处处看,合适就处,不合适您再帮我介绍,成了吧?” 刘茵得了儿子的准信儿,这才缓和了表情。 可想着李雪说的那姑娘,刘茵再次问道:“那姑娘家到底什么身份和条件啊?”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李雪,感情这妹妹真是母亲的小袄,把自己的事儿全秃噜出去了。 “没什么,她父亲是干部,她母亲是编辑,她是医生” “你呀,嘴里没句实话,她父亲是不是高干?” 刘茵早得了李雪的“招供”,哪里是李学武能糊弄过去的。 “呵呵,老娘,我们所里还缺一审讯专家,我看您就挺适合” 李学武嬉皮笑脸地逗着刘茵。 可刘茵不吃这套,怼了李学武一下,道:“啥干部家里有服务员和警卫员啊?你当你老娘不识数是不是?嗯?”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回道:“可能是吧,不算高,一般家庭” “这孩子” 刘茵对着吹牛的李学武怼了一下,然后说道:“晚饭怎么办?不在家吃值班有地方吃吗?” “有有有”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那我先走了啊,妈” 说着话,李学武已经开了门掀了门帘子出门去了。 老太太笑着问道:“不问仔细就放走了?再想问就抓不到了,呵呵”。 刘茵从厨房的小窗户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道:“他就是孙猴子,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儿”。 李学才坐在桌子边上等着吃饭,这会儿见母亲说二哥,便笑道:“要不是有告密的,您还能抓到二哥?” “你二哥我收拾完了,是不是该说说你的事儿了?” 刘茵转头看向李学才问道:“你跟姬毓秀处的怎么样了?” “……” 李学武从家出来,连倒座房都没进,直接奔西院取了两条鱼,又取了车子,跟西院忙活的众人打了声招呼便要出门。 可推车子刚要走,就被老彪子拽住了车后座儿。 “武哥,你是不是下套了?” “嗯?” 李学武转身看着老彪子问道:“听见什么了?” “武哥” 老彪子凑近了李学武说道:“道上可是传出来了,说是交道口来了个牛掰人物,放话说:佛爷不过新街口,顽主不进鼓锣巷,住不住的要报备,不报备的人打废”。 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他们传的这是一姓李的所长说的,就是您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问道:“效果怎么样?” “额” 老彪子看着李学武犹豫地说道:“您可能要捅马蜂窝了,这些坏小子最是不服管教的,你越这么说他们越要进来,不然他们就没法混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这不是正好嘛”。 也没给老彪子解释,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就出了门。 这会儿天正黑着,李学武把电摩灯打开了。 倒不是李学武怕遇见那些人,李学武正想看看这些人长啥样呢。 可这个时候是遇不见的,开灯是为了别人别眼瞎撞了自己。 到了海子别院,李学武敲了敲门,等了约有三分钟,娄姐才把门打开。 “还知道来啊” “呵呵” 李学武对付娄姐跟对付他老娘是一个套路,先来个急微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快接一把,拎不动了” 李学武把两条鱼递给了娄晓娥,自己则是推着车子进了院儿。 “车上绑的什么呀?” 娄晓娥用手捅了捅车后座上的袋子问道。 李学武把车子推进了西屋,他对这边儿不熟悉,不知道这群兔子吃不吃窝边草。 今天要是自己的车子在这儿被偷了,那自己可就乐子大了。 等娄晓娥关了屋门,李学武将车座上的袋子解了下来。 “年货儿” 随着李学武往外掏对联、灯笼、鞭炮、年画.娄晓娥的眼睛慢慢地红了。 “你买这些东西干啥,能跟我一起过年啊?这不是逗我哭嘛” “别哭别哭,哭啥呀,谁说不能一起过年了” 李学武笑着把东西放在了西屋,接了娄姐手里的两条鱼泡在了厨房的水盆里。 “你吃了吗?” 娄姐抹了眼泪,看着在厨房忙活的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抬起头笑着回道:“没呢,这不是准备和你一起吃嘛”。 “哼” 娄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拿这坏蛋也是没了办法。 走进厨房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自己炖的豆腐,没带你的份儿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我就看着你吃”。 “德行~” 娄姐笑骂了一句,从架子上掏了两个土豆出来,边用勺子咔嗤皮边说道:“多亏我有把早饭一起带出来的习惯,不然你今天就等着饿肚子吧”。 (本章完) 第288章 小心眼儿 第288章 小心眼儿 其实做惯了大小姐的娄晓娥哪里是吃剩饭的主儿啊,还不是为了李学武这个坏蛋准备的。 就像望夫石一样,日复一日地准备着。 等着李学武敲门,等着李学武来,就怕他突然来了吃不上饭。 今天还真就让娄晓娥等着了,也不枉她吃了那么多天的剩饭。 李学武蹲在灶坑门往里面填着柴火,笑看着娄姐切土豆丝。 “没事儿,以后甭这么等我了,如果晚上再来,我就上班的时候从这儿绕一圈儿告诉你” “臭美吧你,谁等你了,稀罕~”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也不反驳,就是蹲在那儿添柴火。 娄晓娥虽然嘴上说着李学武,可心里实际是很享受现在的时间的。 更让娄姐开心的是李学武能听得懂自己说的话,能懂自己的心思,这叫她再吃一个月,一年,一辈子剩饭她都愿意。 尤其是看着李学武蹲在那儿填柴火的时候,特别安心。 女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容易满足,不是钱的事儿。 为什么后世一双豆豆鞋,紧身短腿儿裤,廉价皮夹克,一脑袋个性黄毛,满脸大麻子。 不是男人贬低男人,同性相斥,酸人家,说人家不好看。 就算是用最客观的眼光看这幅面孔,一百个正常的男人都还是说不好看。 可你再看看他领的姑娘! 那就是你的初恋啊! 长着一副你初恋面孔的姑娘,是你在他这个年纪求而不得的,是你在现在这个年纪也是求而不得的。 你看着那个你心中的初恋含情脉脉地看着那个对这姑娘不屑一顾的豆豆鞋少年时,任你把脑袋上的毛都想掉了,可你就是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儿。 这就是因为那个豆豆鞋少年能满足那个姑娘一切关于青春叛逆的幻想。 就像你当年认为一脸烟熏妆,五彩缤纷的头发张牙舞爪像个鹦鹉似的,上身儿白t恤,下身牛仔热裤,黑丝袜穿白色胶鞋的女孩儿特别美一样。 娄姐看着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儿深赭色线织毛衣,梳着三七分头的李学武蹲在那儿,就满足了她对于知心爱人的一切幻想。 两人说说笑笑地把饭做得了,就连锅上飘着的蒸汽都充满了娄姐的快乐。 等摆上了炕桌,娄晓娥便不再让李学武伸手了。 “洗脸、洗手去!” 娄晓娥推着李学武的后背把人推到了厨房。 “我帮你捡碗。” “用不着你!” 娄晓娥给李学武打了洗脸水,又把毛巾放在了脸盆架上。 “用香皂好好搓洗一下啊,都是灰儿” “没办法,咱们这四九城的冬天就是灰儿天” 李学武拿起洗脸盆架上的香皂看了看,【绿茶香皂】,还是魔都明星出品的。 拿在手上搓了搓,又闻了闻,还真是绿茶味儿的。 这可不新鲜了,这玩意儿分内销款和外销款,咱们国家一直都是产肥皂的大国。 “你这香皂还真香,不像我,就一块儿肥皂打天下” 娄晓娥把碗筷捡上了桌,走回厨房说道:“我买了三块儿,你喜欢拿家两块儿去”。 娄姐对李学武还真是大方,想要什么,喜欢拿去。 “呵呵呵,我拿两盒香皂回家算怎么回事儿啊,这玩意儿多少钱,回头儿我个个儿去买” “六毛一分五一块儿” “啥玩意儿?” 李学武握着手里的绿色香皂愣住了身,不敢置信地问道:“就往里面加了茶油就这么贵了?我妹妹用的三毛一分五的都嫌贵了呢”。 “看你那嘴巴,长那么大,再把香皂吃了” 李学武把香皂放回了脸盆架上的胰子盒里,边用香皂泡面搓脸边说道:“你要这么说那还真就想吃了,这价格都撵上一斤猪肉了”。 “瞧你那少见多怪的样儿,你就是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你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价儿啊,就嫌贵?” “呵呵呵” 李学武像个鸭子似的,在水盆子里洗了脸,等把泡沫洗干净了,用架子上的毛巾边擦脸边说道:“咱们大哥别笑二哥,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不知道柴米油盐,你就知道?”。 娄姐抢过李学武手里的毛巾,帮着他擦脖子后面和耳朵后面的水。 “常用的灯塔皂三毛七,蛤蜊油九毛,酱油一瓶两毛两分五,一斤一块二毛六” 娄姐就跟背贯口似的跟李学武说起了现在的物价,听得李学武苦笑连连。 “算我服了你,看来你还真把日子过起来了” “哼,吃饭!” 娄姐把菜端上桌,李学武也把自己收拾得了。 看着地上的水,娄姐也是懒得再说李学武了,就是这个德行。 自己找的小男人,怎么都得宠着了。 是的,娄姐对于李学武的感情就是宠。 而秦姐对于李学武的感情就是靠,生拉硬靠。 于丽对于李学武则是让,什么都屈让着李学武,让做啥就做啥。 李学武看着娄姐这边儿东西渐渐的都在更新换代。 闻三儿早先用的破桌子破椅子啥的都被娄姐换了新的,屋里填了一套书桌,桌上还摆着一个收音机。 “看啥呢,吃饭” 娄姐把蒸好的米饭端了上来,对着李学武叫了一声。 李学武看了看书桌上的书,还是上次自己给她买来的呢。 “都记上学习笔记了?行啊我的姐” “甭磕碜我” 娄姐抢了李学武手中的笔记本,捶了李学武一下。 “我就上了初中,文化水平不及你” “呵呵呵” 李学武搂着娄姐的肩膀说道:“你可得快点儿撵,我现在都在读大学了”。 “德行吧你,快上炕吃饭吧” 拉着李学武上了炕,娄晓娥又是给盛饭又是给夹菜的,都快把李学武宠上天了。 就差把饭菜喂到李学武嘴里了。 李学武倒是也争气,饭菜是一点儿都没剩,饭后还绕了一个娄姐洗好了切开了送过来的苹果。 “又回我丈人家了?” “去你的吧” 娄姐现在也慢慢适应了李学武的玩笑,不再反对李学武管自己父母叫岳父岳母。 对于李学武要见自己父母的要求其实她比自己父母还犯愁。 就因为不知道李学武到了自己家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又掌控不了局面,所以娄姐一直拖着这个事儿。 现在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想要有个孩子以后再带李学武回家。 李学武吃饱了由着娄姐给洗了脚,躺在炕上拍肚皮。 “要是见天儿的有这日子该多好啊” “说话讲点儿良心啊,是我不让你来了吗?” 娄晓娥给自己洗了脚,见李学武吃饱了躺在炕上说风凉话,便气着踹了李学武一脚。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往边儿上挪了挪,道:“谁说你了,我是说我自己呢,身不由己啊”。 娄姐把洗脚水端着倒在了厨房的泔水桶里,又洗了手,这才回了屋。 “德行吧,人儿不大,事儿不少” 娄姐对李学武埋怨着说道:“你才多大个干部啊,就这么忙,你要是成了厂长我是不是都抓不着你的影儿了?” 李学武见娄姐上了炕,笑呵呵地说道:“真要是成了厂长我倒是不这么忙了,没听说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嘛,成了厂长光动嘴就行了”。 “歪理邪说,哪有这么说的,合着我爹以前光动嘴了?” 两个人吃完了饭,洗了脚,都躺在炕上消食儿呢,身子不动光磕打牙。 聊了一会儿闲篇儿,李学武摸进了被窝儿。 娄姐一把压住了被子,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身子好了?” “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坏笑道:“可以开荤了” “你可别逞能啊” 娄姐将信将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过度了可是要影响以后的”。 “笑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学武哪里还容娄姐在这儿跟自己讨价还价,他选择了直接动手。 啊不对,动. “哎呀~” 李学武消食儿从来不靠等。 娄姐撑着李学武的肩膀感受着熟悉的力量。 “跟你说个事儿啊”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娄姐说道:“闻三儿那边儿得从你这儿借一笔资金”。 “嗯?” 娄姐听见“资金”两个字。 “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嘛?” 李学武倒是混不在意。 “闲着也是闲着” “是你闲着还是我闲着?” 娄姐拍了李学武一巴掌,随后又问道:“借多少?” “不知道” 李学武附身抱着娄姐。 “讨厌~” “你连借多少都不知道怎么想着跟我提的?” 李学武嘴上却是不急不缓地回道:“他能用多少?在你娄姐面前还不是九牛一毛”。 娄姐撑着李学武的手娇嗔道:“净胡说八道,我可没什么储蓄,都不知道够不够你借的呢”。 李学武解释道:“回收站收了一批家具和电器,再有就是废品积压了,废品公司得年后才开收呢,所以钱都被压在这个上面了,临时倒不开手了”。 “小马拉大车,不垮才怪呢” 娄姐撑不住了,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 李学武坐起身说道:“不出一个月,半个月左右钱就能回手,多了也就三两千,三四千的样子”。 娄晓娥躺在被子上看着顶棚问道:“你说有没有什么生意是我能做的?啊~~” 李学武往前探身俯视着娄晓娥说道:“你觉得有什么生意是个人名义能做的?” 问了这么一句,李学武又追问道:“不会是你们家老爷子闲不住了吧?” 娄晓娥眨眨眼说道:“他不敢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出去拜访朋友”。 李学武“呵呵”笑道:“叫我丈人甭打听了,告诉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要是养好了身体还有可能重出江湖的那一天,要是身体垮了,就只能空对月了”。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了?” 娄姐扶着李学武的胳膊问道:“有你就告诉我,也省的我爸胡乱担心了,我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但是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 李学武胳膊撑在窗台上,附身看着娄姐的眼睛说道:“别打听,我不会说的,但你要是信我的,就照我说的去做”。 娄晓娥犹豫着说道:“可我爸怎么办呀?” 李学武叹了口气道:“慢慢来,还有时间”。 娄晓娥的父亲要走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合营那天就要走。 一时走不了是因为真的走不了。 无论是这边的房产和库里的东西,都是一时搬不走的东西。 后来能走也是趁着时局混乱走的,当时已经没了秩序,所以他们才能从城里搞到卡车。 又能用卡车把家具和贵重金属运往津门出海。 该说不说,娄父认识的人里还真有能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娄晓娥一家去了港城只回来了她和母亲带着孩子。 见娄姐有些遭不住了,李学武起身下炕倒了茶壶里的温水喝了一杯,又给娄姐端了一杯。 娄姐喝了水却更像是离了水的鱼,喘了好一会儿,躺在枕头上看着又上来了的李学武问道:“你知道我爸想干什么?” “呵呵” 李学武看着娄姐的眼睛说道:“我都能看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 娄姐盯了李学武一会儿,道:“你果然是我爸说的那种人”。 “啊~~~” 李学武笑看着娄姐问道:“这我得问问了,我丈人怎么说的我?” “不告~诉~你~” 娄姐颤着声音、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坚决抵抗着李学武。 “你说不说?” 李学武见娄姐一副打死都不招的样子,便用上“酷刑”了。 “看来得大刑伺候了,嘿嘿” “啊~~~” “嘿嘿嘿~” “你是驴啊!” 擦了擦娄姐头上的汗水,李学武看着躺在枕头上只顾着喘气的娄姐说道:“种子埋进土里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哼~” 娄姐现在懒得搭理这混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爸说你很危险”。 “嗯?” 李学武惊讶地抬起头问道:“你爸叫娄飞机?” “滚一边儿去吧你,你爸才叫飞机呢” “呵呵呵” 见娄姐反应有点儿大,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跟你爸都没见过面儿,怎么就说我危险了?这有失公允了吧?” 娄晓娥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现在也认同我爸的观点了”。 “您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刚才怎么不说我危险呢?” “去你的,谁这么说了” 娄姐休息了一阵儿,起身去厨房打了热水,又透了毛巾,一点点儿给李学武擦着身子。 “我爸说查了你这几个月做的事儿,说你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冤枉啊!” 李学武歪着头瞪着眼睛叫着屈道:“我本分着呢,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可是个老实人,大家都这么说”。 “得了吧” 娄姐拍了李学武一下,道:“听我说完”。 见李学武又躺下了,便又把毛巾透了热水扭干了给李学武擦身子。 “我爸说你每次进步都是满厂风雨的,而且年纪太轻了,净是踩着别人脑袋上去的,早晚要吃亏的” “嗯嗯,咱爸说的对” 李学武点着头表示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要是没有今年要发生的事儿,那自己的根基真的不稳了。 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和董文学不断完善他们两个那艘船的原因。 当李学武身处后世的时候对现在也是模模糊糊,看不清什么。 但是现在李学武有些理解了,这就是一次洗牌。 桌上的人得下桌了,该轮到另外一些人上桌了。 李学武和老师不想被请下桌,所以一直在努力着。 见李学武又突然赞成了自己父亲的话,娄晓娥倒是心疼起李学武来了。 “你是不是因为压力大呀?是我给你造成压力了吗?” 娄姐把毛巾扔进盆子里,然后伏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的背部说道:“别多想,我有安排的”。 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似的,每次要行动的时候都是从娄姐这儿走,而且天上都会下雪,下大雪。 上次打掉扈正权的案子也是如此。 因为起的早,李学武穿了衣服拿着铁锹把屋门口到大门口的雪收拾了。 等回屋的时候娄姐已经把饭做好了。 还是娄姐的保留手艺,也是李学武最爱吃的烙饼。 娄姐在这边儿住得久了,生活物资慢慢地也丰富了起来,什么都置办全了,烙饼还是用的羊油呢。 也是,娄半城怎么可能亏待了自己的闺女呢。 “吃饭,甭收拾了,回头我收拾吧” 娄晓娥站在厨房对着扫窗台雪的李学武招呼了一声,随后便把饼盆端上了炕桌。 李学武进屋洗脸水和毛巾都准备好了。 “今晚有任务,就不过来了啊,甭带我的伙食了” “知道了” 娄晓娥答应一声,又给李学武盛了一碗蛋汤。 “我爸妈叫我小年就回家去住了”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多陪陪我丈人、丈母娘,年后我去接你”。 “可别介” 娄晓娥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又是忍不住笑看着李学武说道:“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娄姐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早上这会儿李学武的时间也不多。 “多吃点儿,今儿天儿冷,吃饱饱的” “呵呵呵” 李学武像个大老爷似的被娄晓娥伺候着吃了饭,又穿了皮夹克,被送着出了大门。 “回去吧,初一我再来” “嗯” 娄姐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的身影没过了巷子口才回身把门划上了。 如果不是不得已,娄姐也愿意李学武去家里见见父母,即使是现在这种关系。 但娄姐知道现在李学武和自己父亲没有一个能谈得拢的话题。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娄姐回屋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家去了。 在走之前还是要等闻三儿来取了钱。 娄姐自己的储蓄就有不少,都是每次回家母亲给的,之前的钱都被许家刮走了。 要不是李学武把那一袋子金银珠宝还给她,娄姐现在还真就身无分文了。 娄父娄母能容忍女儿跟李学武这样不清不楚的除了娄晓娥离过婚,不能生育这两点外,还有就是李学武把这些黄白之物还给了娄晓娥的原因。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李学武这视金钱如粪土的大气就叫娄父把大半的气给憋了回去。 现在能忍着这么大诱惑,又有上进心的青年可是不多了。 尤其是经历过一次许大茂的伤害以后。 娄晓娥的这次离婚对她自己是个伤害,对她父母也是个伤害。 在娄姐离婚后,娄父也是在自责,都是因为他太信任许家了,也太想把自己的成分洗干净了,所以牺牲了女儿。 娄母也是,每次都在可怜自己的女儿命苦,可怜的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命运。 别看“娄飞机”说李学武很危险,可娄父母也是知道李学武的家在哪儿的,也是知道李学武的工作单位在哪儿,怎么不见这两位找李学武谈呢。 娄晓娥如果没有得到父亲、母亲的默许,怎么可能一直住在李学武给找的别院里。 娄父每次都说,娄母每次都可怜女儿,可怎么不见两人把娄晓娥从这边领回去呢。 其实娄父也是看上了李学武的身份和气度了,娄母也是默认了女儿和自己一样的命运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李学武紧了紧袖子口,把手闷子罩住了皮夹克的袖子,推着车子往家里走。 因为已经跟闫解成说了,让他今天把车开回来,所以还是得回家去换车。 这大雪天推车子可是比走路累的多了。 到家李学武帽子里都有热汗了,就知道这大雪天儿有多难走了。 于丽跑出来帮着李学武用笤帚疙瘩帮着把身上的雪扫了下去。 “谢了嫂子” 李学武看了看还在下雪的天儿,灰蒙蒙的,空中还飘着小雪,落在脸上凉凉的。 “赶紧进屋暖和暖和,看这一身儿” 李学武见于丽帮着自己掀开了门帘子,便推开门进了倒座房。 一进屋就见几个爷们儿都在屋里炕上坐着呢。 因为下大雪,所以门脸房还没开,三轮车也出不去,所以吃得了饭都在屋里喝水看雪呢。 “这雪真大,明年看来是个好年景” “嗯,这都下了几场雪了,瑞雪兆丰年啊” 李学武往里屋一进就见炕上坐着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三舅妈早,呵呵” “哎,学武回来了” 费善英也被李学武这声三舅妈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爽朗地回了李学武。 昨天怎么问闻三儿都没问出李学武到底跟他是个怎么关系来,今天看着几人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 尤其是闻三儿,好像在这个回收站还管着事儿一样。 姥爷坐在炕里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今儿怎么去?不行就骑马吧,我刚才已经把马喂好了”。 “不用大姥,今儿来车接” 李学武坐在了炕沿上,接了于丽递过来的一杯热水,拧着身子靠在了炕柜上。 “今儿雪大,就别出去了,收拾收拾家里的雪,再把北仓库的活儿忙忙” 闻三儿点了点头道:“今儿不出去了,我跟老叔说了,收拾完了雪就弄那些板凳去,但小燕儿他们还是得把门脸儿开了,这个不能停”。 “是这么个理儿” 二爷点头道:“做买卖没有长时间关门儿的,影响不好,即使没主顾儿也得开着”。 李学武看了看坐在屋里板凳上的小燕儿问道:“以后这种天气就甭这么早过来了,等天儿好了再来,你这样我也担心”。 小燕儿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没多远,溜达着就来了”。 费善英看着几人说说笑笑的,可跟闻三儿说的集体企业不一样啊。 这屋里可没有一个是外人,好像都是实在关系似的。 正说着话呢,西院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动静。 “接我的” 李学武把手里的水喝完了,撂下茶杯站起身对着几人招呼了一声便往出走。 因为知道是闫解成来接李学武,所以于丽也跟了出来。 李学武想着直接开车走,所以也没去开西院门,而是走了大院儿的门。 闫解成见李学武和媳妇儿一前一后从院门口出来便跳下了车。 “甭熄火了,我开着直接走了” 李学武摆摆手便上了车,走之前还对着闫解成叮嘱了一句:“雪大慢点儿开”。 “哎,知道了!” 于丽看李学武走了,闫解成没走,便问道:“你怎么不跟他去上班啊?” 闫解成从怀里抽出李学武给的大前门放到了媳妇儿手里。 “我要是上班了还怎么去你家啊,我跟李学武请了假了” 于丽看了看手里的烟瞪着眼睛说道:“买这么贵的烟干嘛呀?我爹可抽不起,给他买红就行”。 虽然埋怨着闫解成,可看着闫解成对自己家这么下血本也是很惊喜的。 可说着话又反应过来不对来,便问道:“你哪儿来的钱买烟啊,这一条四块钱呢吧?” 闫解成笑着说道:“我一个月零钱才2块钱,就算是买红还9毛一条呢,我照样买不起,这是李学武给的”。 于丽看了看手里的烟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感情儿李学武前天在自己身上问的自己回不回家是准备这么回事儿啊。 想着李学武惦记着自己,于丽的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是对着闫解成问道:“这么贵的烟怎么给你就接着啊?” 闫解成笑着讨好道:“这不是他说给咱爸的嘛,要是给我的说啥也不能要啊”。 “下回不能收了啊,我爸抽这烟都得炫耀的满大街去” “嘿嘿” 闫解成笑了两句,却是不敢接媳妇儿的调侃。 别看媳妇儿说老丈人两句没什么,要是自己说了,那又是一轮战火了。 “李学武说了,让你给我丈人从倒座房打一坛子酒,再拎两条鱼” “你答应了?” 于丽拎着烟带着闫解成往院里走,见闫解成这么说便回头问了一句。 闫解成瞬间便知道怎么回答了。 “没,我没应声,就是谢了,这不等你回来决定呢嘛” 于丽满意地回身继续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你想着儿点儿,咱们正月去李学武家看看他们家老人去”。 闫解成不解地问道:“他家不就在咱们对门儿嘛,看什么?” “你榆木脑袋啊?” 进了外院儿,于丽见两个老太太坐在门厅里说话,便收了声音,等进了屏门才说道:“你拿了人家东西,过年不得回礼啊?”。 “哦哦哦” 闫解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道:“这事儿都你做主,到时候叫我去就成,都依你的”。 于丽就是对闫解成的这一点满意。 进了倒座房,于丽笑着对闻三儿说道:“三舅,学武说了给我一坛子酒、两条鱼让我带回家串门去”。 “知道知道” 闻三儿点着头笑道:“学武昨天跟我说了,你自己拿就是了,咱们都是自己人,甭这么客气”。 “好” 于丽笑着应了一声便去东屋找坛子打酒去了。 闫解成则是笑着跟屋里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去厨房烧水去了。 等于丽收拾完,闫解成也把吉普车的热水加好了。 于丽也没问是不是李学武应的可以用这台车,因为闫解成现在是李学武的司机,所以闫解成动那台车就连闻三儿都没问。 因为那台车本来就是李学武的,老彪子开都是借的。 说是挂在回收站,其实还是李学武用着。 闫解成把水桶送回倒座房后就见于丽从院里出来了。 “取什么去了?” 于丽耳朵有些红着说道:“没啥,上次李学武给的布料还剩一些,我就给我爸妈做了双鞋”。 说道李学武给的布料,闫解成看了看于丽穿在身上的新袄,还真是好看,尤其是这白色小碎布料,一看就是好东西。 要不怎么说女要俏一身孝呢,于丽这白色粉的袄真惹人眼。 再听到于丽说起鞋子,闫解成的眼睛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于丽的鞋子。 这也算是条件发射,就是谁说了什么,自身不经意地看那个东西的反应。 本来扫了一眼没怎么着的,可刚要往西院儿走,闫解成就觉得不对了。 自己媳妇儿怎么穿了一双高跟皮鞋啊? 闫解成可不是傻子,他可是知道这年月皮鞋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更何况他媳妇儿的皮鞋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于丽见闫解成不走了,而是又看向了自己的鞋,便不自觉的把脚往后收了一下。 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脚往前挪了一步。 “怎么不走了?” 闫解成看了看于丽正常的神色,又看了看于丽的皮鞋问道:“啥时候买的皮鞋啊?” 于丽把鞋往闫解成眼前亮了亮。 “好看吗?” 见于丽正常地问,闫解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怀疑自己媳妇儿呢。 “好看,一看就是好皮子,你穿着更好看” “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于丽笑着说了闫解成一句,随后解释道:“李学武给买的”。 “嗯?” 闫解成瞪大了双眼看着媳妇儿。 “这?” “这么看着我干嘛?” 于丽给闫解成看了看皮鞋就往西院走,过了小门见闫解成站在身后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便嗔问了一句。 闫解成的脸上变颜变色的,看着于丽脚上的皮鞋,嘴上支支吾吾地说着:“这皮鞋李学武.他为什么给你买啊?” 见闫解成问,于丽倒是先不高兴了,转身看向闫解成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闫解成也不看于丽的眼睛,就盯着那双穿在自己媳妇儿脚上的皮鞋。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 说是问问,可心里已经起了疑,他脸上又存不住事儿,心里想的早被于丽看出来了。 “你怀疑我?” “没有.” “你就是怀疑我了,你看着我的眼睛” 于丽越叫闫解成看她的眼睛,闫解成越不敢看,可心里的轴劲儿却让他死盯着那双皮鞋。 “你说好的信任我的呢?” 面对于丽的问话,闫解成也是在内心做着艰苦斗争。 一面儿是自己对媳妇儿的信任,一面儿是媳妇儿刚刚那句话“李学武给买的” “李学武给买的” “.给买的” “.给买的”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闫解成的耳边,脑袋嗡嗡的。 “就看见鞋了是吧?” 于丽见闫解成不说话,便抬腿踢了闫解成一脚。 “你听不见我说话是吧?” 被于丽踢了一脚,闫解成不自然地看向于丽,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疑问。 见闫解成抬起头,于丽好笑地说道:“你咋这么小心眼儿呢?” 见于丽的表情,闫解成也有些疑惑了。 按理来说,如果真的有事儿,那媳妇儿不应该这么堂而皇之地穿出来啊。 也不可能告诉自己是谁送的啊,难道另有隐情? “你想想李学武为什么送我鞋?” 见于丽笑看着自己问这句话,闫解成不确定地问道:“是因为我?” “呵呵呵” 于丽笑着说道:“还能因为谁?” 闫解成倒是被这个答案震惊到了。 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啊! 给自己吓了一跳,当是因为什么呢! 于丽抱着闫解成的胳膊往西院的车旁走,边走边说道:“李学武说你最近辛苦了,一直在值班,尤其是夜里经常出车,白天还跟着他跑”。 “这不是应该的嘛” 闫解成笑着挠了挠脑袋,没想到这李学武会在自己家人面前夸奖自己。 这可比当着自己的面儿夸自己舒服多了。 于丽怼了闫解成一下说道:“傻样儿,李学武跟我说你不定性,不敢当面儿夸你,怕你没了上进心,便说把给你的奖励给我了”。 闫解成一想,自己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嘛,禁不住人夸的。 “应该的媳妇儿,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奖励给你也是应该的” “我也是没想到是双皮鞋,早知道这么好的鞋我就不收了,我怕给你造成负担” 看着于丽的善解人意,替自己担心的模样,闫解成颇有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没事儿媳妇儿,虽然我不知道李学武多有钱,可他真不在乎这个,从他扔给我烟我就知道他是真敞亮” 说着话,闫解成对着于丽说道:“他是个好领导,懂我,帮助我,还知道把奖励送给我的家人,呵呵呵”。 “不怀疑了?” 见于丽提起刚才自己的反应,闫解成羞愧难当,红着脸说道:“没怀疑,就是问问嘛”。 “德行,我还不知道你的?我见天儿的在院里儿,白天跟着小燕儿待一天,晚上就住中院儿,你爹妈还在院里住呢,我能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呀?” “没怀疑没怀疑,呵呵” 闫解成干笑着解释着,并且帮着于丽把手里的鞋放进了后座舱固定好。 “没怀疑你心虚什么,你看看你,是我值得你怀疑还是李学武值得你怀疑?” 闫解成看了看吉普车后座舱里的东西直觉得于丽的话就像鞭子抽在了自己身上。 太不应该了,自己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怎么能怀疑自己媳妇儿呢! 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好领导呢! 当初自己在轧钢厂大门前那么的羞辱李学武,他都没有报复自己,当初自己父亲那么的羞辱李学武的父亲,李学武都没有报复自己,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呀! 媳妇儿辛苦在家给自己守家待地的,领导给自己这么一后座舱的关怀,自己混蛋了呀。 尤其是听见自己媳妇儿解释了那双皮鞋的意义,这就是奖章啊。 闫解成觉得李学武真的是太懂自己了,知道把奖章送到自己家人手中才是自己最荣耀的时刻啊。 最遗憾的就是媳妇儿给自己的惊喜被自己的多心给打乱了计划。 “媳妇儿,看你说的话,我怀疑什么,从你来这边儿工作的第一天我就说了,我只相信你和李学武,我亲爹的话我都不相信!” “咳咳咳~” 生活都是带着戏剧性的,生活在戏剧里的人都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这角色就有生、旦、净、末、丑。 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自己的戏剧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每个角色都有复杂的人物感情。 (本章完) 第290章 烟花 第290章 烟 王主任摆摆手说道:“知道你是小心谨慎的性子,没事儿”。 王主任说的是李学武突然来了街道找到自己开这个会,又希望自己发动群众帮忙,并且在行动前把人留在会议室。 多亏了这个时候人们的服从性和正义感,再加上科技不够发达。 这要是在后世,李学武在上面刚表完态,街道上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要不ts打人大哥怎么连夜跑去js的呢,没人告密鬼都不信。 李学武站起身接了干妈给倒的热水,然后说道:“妈,今晚您就甭在这儿盯着了,明早您再来吧”。 “怎么,瞧不起你妈我这个妇女同志?” 王主任笑着坐在了沙发的一面,看着干儿子说道:“当年我也是妇救会的干部,手里不仅仅是拿针线的,也是拿枪的”。 “哈哈哈哈,我哪儿敢啊,不敢瞧不起女同志,更不敢瞧不起革命同志”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担心我爸挨了饿嘛”。 王主任笑着说道:“我给你爸打电话了,让你爸在他们单位食堂吃一口,不差这一顿,饿不着他”。 坐下说笑了两句,王主任看着李学武说道:“先前看你们也没个动作,我还以为你们没有拿我的话当回事儿呢,感情你们在憋大动作啊”。 李学武见干妈说了,也是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刚开始确实没怎么在意,可后来瞧着越来越不对劲儿” 李学武往自己干妈身边坐了坐,然后说道:“咱们街道就算再有吸引力,也不至于来这么多坏蛋啊”。 “再一个,这抢劫可少见啊,多少年了啊,一看就不正常啊”。 “是啊” 王主任点点头表示认同,道:“快二十年了,街上哪儿还是有成了气的混子,怎么可能来了这么多呢”。 李学武的表情很是严肃认真地说道:“所以我就要挖坑,轻判都不成,我现在要让这根藤蔓上长出来的恶果变大,变得让他承受不住,我要让这股子风气一扫而尽”。 王主任下午跟李学武谈了一场了,也知道了李学武的打算,所以对于李学武通报的案子也很愤慨,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对于李学武把猪养到这么肥才杀的做法虽然不认同,但也是给与了一定的理解,毕竟李学武的处境她也了解了。 都说干部没有私心,一心为公,这怎么可能呢,都是人心肉长的,只要是个人就有私心。 那保卫处的处长有侄子,自己这个主任就没有干儿子了? 但优秀干部、好干部是能够坚守住内心的基本原则的,是能够在规则内为人民服务的。 “唉,希望这次你能为街道重树新风,扫清流毒” 理解归理解,但是人民群众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受到的损失和威胁也是王主任不赞成李学武这么晚行动的原因。 但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按照李学武的方案办了。 因为分局那边没有管这边的事儿,全权交给李学武三人处理,街道这边儿也是只能看着李学武施法了。 聊完了正事儿,李学武笑着对自己干妈说道:“妈,有个私事儿得求您办一下”。 “免谈” 王主任横了李学武一眼,道:“有事儿找我来了,没事儿怎么不上家了呢?” 李学武知道这是干妈埋怨自己最近没有上家去的事儿。 “妈,您看我这案子也没办好,没脸上您家里去啊” “嘿,你个小猴子啊,现在说这个话了” 王主任笑着骂了一句李学武,随后问道:“啥事儿啊?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啊?” “您真是我妈,跟我亲妈的口气一模一样,见着我就要给我介绍对象” “呵呵呵,怎么,你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啊?” 王主任看着李学武问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给你找对象不是好事儿吗?” 李学武笑着说道:“现在准备处一个呢,暂时不用您给我介绍,等我看看这个成不成,不成再找您”。 王主任好奇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家是哪儿的?怎么没见你妈跟我说啊?” “刚确定的,家是安定门那边儿的”。 “哦哦,城里还是城外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城里的,大院儿的”。 “呦!好儿子!” 王主任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成,有志气,跟妈说说,谁家的?” “妈,那边儿院离的这么远您都熟悉?” 李学武看着王主任好像认识的样子,也是有些吃惊。 王主任笑着说道:“怎么?我就不能有几个认识人儿?说吧,哪个楼的,万一我认识呢”。 “呵呵,她们家不住外面的家属楼,住里面的小院儿”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他爸是zc的,具体在哪个部门上班我不知道”。 王主任也是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个干儿子了,怎么深一脚浅一脚的。 前脚儿是个售货员,后脚就是个小院儿里的孩子。 “她爸叫什么?” “顾海涛” “哦” 李学武见自己干妈一副了然又惊讶的表情,笑着问道:“您还真认识啊?” 王主任想了想说道:“我不认识,但是听说过,很深沉的一个人,不怎么爱说话,行事做风很硬朗,很有思想的一个人”。 “您说的还真是!” 李学武惊讶于干妈对顾参的了解,王主任还更惊讶干儿子的反应呢。 “你见过她爸了?” “呵呵呵,早了,还是刚回来的时候呢”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老师,也就是我们董处长,他是顾参照顾长大的,是他把我介绍给她们家的,我先去他们家相的亲”。 王主任感慨地点点头道:“你有个好老师啊,也算是我干儿子有这个命”。 感慨了一句,王主任随后问道:“你们就是这么处的?可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有个售货员啊?” “不是”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当时我没同意”。 “啊?” 王主任傻了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学武,随后又问道:“你傻啊?” “哈哈哈” 李学武傻笑了两声,随后回道:“不太喜欢他们那些院里人的作风”。 “什么作风?” 王主任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你就是年轻,没个踏实心思,那院里人人都那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确实,通过相处,她母亲和父亲对我都挺好的”。 “就是呗,越是那样的家庭越是重视孩子的教育,你当都跟你小时候一样疯玩儿呢”。 王主任说了一句,随后感慨道:“要不怎么说你命好呢,你丈人那人最是不好相处的,也应该是你最难过的关,没想到你是人家主动地找你过关的,嘿”。 李学武笑看着自己干妈问道:“妈,我可是您儿子,您不会想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吧?” “哈哈哈哈” 王主任笑的拍了李学武一巴掌,道:“妈可没说”。 知道了李学武的近况,王主任又问道:“你这感情生活稳定了,还有什么事儿为难啊?” “是老三”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老三眼瞅着也大了,老跟家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就想着把他分出去,反正他户口已经不在家里了”。 王主任笑道:“你这当二哥的还真成,还能想着自己弟弟呢”。 说笑是说笑,王主任随后说道:“可你求我也没辙,咱们街道已经没地方了,能分的多数都分了,就你那房子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 “清楚清楚” 李学武点头道:“不是想着给您添麻烦,我是有个想法跟您问一下”。 王主任笑着说道:“你说,我看看你能不能变出地方来”。 “哈哈哈哈,我又不是土地公公” 李学武解释道:“我们东跨院还有块儿地方没人用呢,我想的就是让老三在那边建房”。 王主任听见李学武说还真有地方,便站起来走到文件柜里把李学武家附近的规划图找了出来。 这图还是进城后几年开始全城检索才画出来的,每个街道都有对应的自己的规划图,便于街道干部工作。 “你们家那边儿的院子本来是个四进的院子,但因为在胡同口,被功能单位左分一块儿,右分一块儿的,我也记不住哪是哪了” 这话倒是真的,李学武家门口真的是什么都不缺。 供销社就在大院儿出门儿右拐处,现在回收站的院子就是供销社原来的仓库。 “找到了” 王主任看了看那块儿地方,道:“还真是没有分出去,这可奇了怪了”。 “没什么奇怪的”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点着东跨院的位置说道:“这儿原来是马圈,后来改成了厕所,最后厕所都不用了,一直荒废着呢,院里人连破烂货儿都不愿意往里面扔”。 “哦哦” 王主任答应一声,又看了看东跨院的尺寸,边看边说道:“你也是,怎么给你弟弟找了这么一个位置呢,不太好啊”。 看完了图纸又说道:“再有,虽然这儿又是马圈又是厕所的,可也是块儿地儿不是,你弟弟一个人用可是不成,这跟你那西院儿可不是一码子事儿”。 “我知道” 李学武知道干妈说的那个西院怎么回事儿,那西院儿是自己买的,不是分的。 现在这城里的房屋有三种模式。 一种就是坐地户,人家祖宗就是这儿的住户,谁也不能把人家撵出去安排自己人不是。 当然了啊,丁师傅那样的除外,丁师傅的成分还有待商榷,鉴于丁师傅的表现,所以没人去找他麻烦。 第二种就是随着进城后,开始恢复经济生产,从全国也好,从农村也好,更多的是随之进城的工作者们,也就是现在的工人。 他们的住房是多渠道收上来的,再分配给他们手里,顶算是街道和工厂的一种合作。 给工厂工人提供了住房,工厂也给街道提供一些便利。 这便利和福利什么的这里不多说。 这些房屋的性质就是像李学武的倒座房一样,就是他的了,以后也可以给他的后人。 第三种就是确定不了房屋主人,或者能确定房屋主人的,或者通过一些渠道没有主权的房屋,就要租给后来进城住的人了。 你家有房出租不能自己租,得房管所给你租,你管不着谁来住,你到日子跟房管所领租子就成了。 现在的房租不算贵,一间房子两块四左右,每年的房价由有关部门定。 但是据说好些年都没变过,李学武知道,到了七几年还是两块四。 可有一样儿啊,你房租不变,猪肉价也不变,一直都是七毛六。 西院儿的房屋跟这三个都没关系,这是公产,算是街道变现了,李学武是跟公家买的地,所以西院儿没人敢说李学武是地主。 等东院儿就不同了,东院儿算是未分配的房屋。 虽然没有房屋在上面,但图纸上有四间马圈,这就得算。 李学才一个人,是占不了整个东院的,虽然没有人要东院儿。 “妈,我们对门儿不是闫富贵家嘛,闫富贵的大儿子分出来单过了,闫富贵就把儿子撵出来了,这不想着跟我弟弟做邻居嘛” “哦哦哦” 王主任点头道:“感情你们都分好了啊”。 李学武陪着笑说道:“老三不愿意离了我父母,我父母也不愿意他住远了,所以我就想着这儿还算合适,无非是多点儿钱把东院整个儿翻一遍”。 说着话,李学武点着图纸说道:“我西院翻修的时候土方还有剩,正好给他用”。 “成,还真有个当哥哥的样儿” 王主任对这个事儿没意见,那院子没人要,空着也是空着,现在有人要就分出去呗。 “明天让你们家老三和闫家老大拿着户口来办手续” “得嘞,谢谢妈”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跟王主任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其实也没什么为难的,这地都在街道手里,就像村里有年轻的跟父母分家出来单过,村里都要给批宅基地一样,就是这么个道理。 李学武来这边开会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老邢过来的,李学武现在走,得把老邢留在这边。 “老邢,辛苦一下啊,沈所我们晚点儿才能过来” “没事儿,李所,我在这儿等你们” 摆了摆手,李学武便开着车回了家。 家里还有个等着上班的人呢。 进了院门的时候也才刚到六点。 看见李学武的吉普车过来,大门就被打开了。 开车进了院子,也没熄火儿,一会儿闫解成还得回轧钢厂,省的热车了。 下了车对着于丽问道:“回来了?怎么样啊,家里都挺好的吧?” 于丽见李学武不像是知道上午自己的事儿的,就是随口一问,便也简单的回了一句。 “挺好的,谢谢你给的东西啊,我爸高兴坏了” “呵呵,喜欢就好” 李学武把皮夹克的拉链拉上,刚才在车里都热了。 “闫解成呢?没喝多吧?” “没,没叫他喝酒,今天雪太大了,我怕他开车不把握” 于丽跟着李学武往倒座房里走,边走边跟李学武解释着:“回家待了一会儿,吃了个中午饭,今儿下午三点多我们就回来了”。 还没等进屋呢,闫解成就出来了。 “科长,有什么安排?” 李学武对着于丽摆摆手示意她进屋,然后拉着闫解成往西院走,边走边说道:“这样,你开车回轧钢厂,找韩股长报到,她会告诉你怎么做,记得去我办公室把我的装备带过来”。 “知道了科长” 明白这是今晚有行动,闫解成也没啰嗦,答应一声便往吉普车跑去。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把车开走,把大门关了才回了倒座房。 倒不是李学武偷懒,而是他谨慎小心惯了,不想在最后时刻因为自己的行为异常被人发觉行动。 刚要进倒座房,就见远处升起了一束烟,在这黑漆漆的夜空中分外的显眼。 没别人儿的,就那么一束,噌地就在空中打开了,照的夜空闪亮了一下。 “嘿嘿,还真是有钱烧的” 闻三儿站在门口用脑袋顶着门帘子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后把脑袋缩了回去。 但是从门帘子后面传来了闻三儿的声音:“快进来啊,齁冷的,有啥好看的”。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看天上的烟火。 掀开门帘子进了屋,边关门边说道:“大雪天的倒是不怎么冷,赶明个儿雪化了才冷呢”。 往厨房看了看,见于丽和小燕儿外,闻三儿的媳妇儿也在忙活。 李学武往里屋走,对着闻三儿问道:“北库房的活儿都忙活完了吧?” “完了,人多,小半天儿就忙活完了” 闻三儿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热水,道:“彪子他们帮着院里把雪除了,一大爷晚上还来夸了两句”。 “行,这活儿不白干” 李学武点点头,脱鞋上了炕里。 刚才站在门外这么一会儿,脚上的翻毛皮鞋就有点儿凉了。 这个时候真的很考验人的身体机能,冬天冻死的还真不少见。 接了茶杯靠在了傻柱身边,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傻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没事儿,就回来了,今天小食堂没伙食,又赶上下雪,我怕天儿晚了不好走”。 傻柱的工作倒是轻松,没活儿了还能早点儿走,因为老做小食堂的饭,所以领导也不管他。 吹牛打屁的说笑了一会儿,就在闻三儿的儿子要找妈妈的时候,于丽几人往炕桌上端菜了。 因为是小年儿夜,傻柱做了两条鱼,两个炕桌各一条,于丽又炖的豆腐和炒的土豆丝,小燕儿切了一盘卤货儿,算是凑了四个菜。 众人由好热闹的老彪子带头举了一杯,又各自说了吉祥话儿,热热闹闹地吃了小年儿饭。 今天李学才倒是没有上这边儿来吃,家里今天的伙食也不差,刘茵也也知道这边儿的伙食好,便也没来找李学武回去吃。 等吃得了,李学武喝了水,便往前院儿家里去了。 一进门赶上家里刚捡桌子,大嫂正帮着母亲忙活着,见李学武进屋,还笑着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笑着问了大哥学校的事儿,李学文倒是挺开心的,因为学校开始放寒假了。 当老师的就是这样好,一年两场假期,寒假和暑假。 李学文开心是放着假,领着工资,还能在家里看书。 李学才开心也是因为放假,放了假他就能跟姬毓秀出去玩儿了。 “二哥” 李学才跟着李学武打了声招呼,随后说道:“姬毓秀约咱们周日去滑冰,你去吗?” “滑冰?”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哪有时间滑冰?” “周日就是二十九了,你还忙啊?” 李学才刚说完就被母亲打了一下。 “你当你二哥跟你似的啊,整天就知道玩儿,以前还好,知道放假了跟你爹在家帮帮忙,怎么一找了对象就跟毛兔子似的呢” “妈,总得有个放松的时间吧,二十九了” 李学才还是很想跟李学武一起出去玩儿的,以前跟李学武不亲是因为李学武玩儿的他不敢玩儿。 现在李学才也是大人了,想着跟二哥出去玩儿还能见见世面,上次李雪就赶上了,还闹了双皮鞋,他也想要。 李学武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后坐在了对面。 “明天你去倒座房找于丽,你们两个一起去街道找王主任,我都说好了,记得带上你的户口本啊” 李学才瞬间就知道二哥说的什么事儿了,有些欣喜地问道:“是房子下来了?” “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地下来了,房子得开春儿了盖,现在让你去住没有顶盖的马圈你愿意去啊?” “嘿嘿嘿” 李学才傻笑了两声,随后高兴地去找自己的户口本。 这个时候上大学的都这样,户口要单分出去,粮食本什么的也是单分出去。 李学文两口子就有独立的户口本。 也就是说,李顺的户口本名下只有老太太,刘茵,李雪三个亲属,就连大姥都是单独的户口本。 李顺看着毛兔子似的老三皱了皱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李学武倒是跟父亲说起了年节送礼的事儿。 “爸,过年了,你们医院的领导你看什么时间走动一下” 李顺皱着的眉头没有打开,看着李学武说道:“走动什么呀,怎么老想着弄这套?” 李学武转头对着李学才问道:“老三,上次送猪肉的时候爸的领导收了吗?” 李学才脑袋正扎在柜子里翻找户口本,被李学武一问,又把头拔了出来。 “不收的是傻子” 李学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跟妈拎着肉去哪家不是笑着给开门,就咱爸磨不开面子”。 李学武转头看向李顺说道:“人家收了就代表了一个态度,最起码是想跟你交朋友了”。 “哪里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李顺对着李学武摆手道:“别再提了,上次就有人在背后讲究我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讲究去呗,又没当着您的面儿讲究您,再说了,他们怎么不当着院领导的面儿讲究呢”。 也没管李顺的态度,李学武对着刘茵说道:“妈,这几天再去我爸单位领导家里转一圈儿,西院儿库房里有鱼,挨家儿送两条”。 李顺看着李学武瞪眼睛,想要训斥却是知道儿子大了不好说了。 倒是刘茵明白人情世故,听见李学武说了,便点头道:“上次去,人家周院长就说你爸医术好,为人也好,也想着跟你爸多走动呢”。 “都是同事关系,哪有不走动的” 李学武对着母亲点头说道:“人家要是来走动,您也收着,礼尚往来嘛,人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谁家没有个大事小情的,谁都有用到谁的一天儿”。 李顺见刘茵和儿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便也无奈地默认了。 李顺也渐渐明白自己儿子长大了,明白事儿了,很多事情他也知道应该做,可就是磨不开面子罢了。 上次刘茵带着老三送了猪肉,院领导对待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这李顺都懂,所以也就顺了儿子和媳妇的意见了。 跟家里待了一会儿,李学武便准备往倒座房去睡一觉,等着晚上闫解成来叫自己。 刚出家门就遇见一个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女青年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这女青年见着李学武还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有些歪嘴儿啊。 “您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便错开身子往倒座房去了。 在门房值班的闫解放见李学武从二门出来忙把看那女青年的目光收了回去。 刚一进倒座房便见秦淮茹坐在炕上跟着几人聊天,见李学武回来便打招呼道:“等你来着,听彪子说你回家了,就在这等你了”。 “回家里看看孩子,怎么了秦姐?” 秦淮茹笑着说道:“是招待所的事儿,今儿下午我就去你办公室找你了,但是没人,许所长给你打了电话打不通便叫我回来跟你商量一下周五招待所复业的事儿”。 “还成,窦师傅那边还挺撒冷的,这就要完工了?” 李学武准备睡觉了,便直接脱了鞋上了炕。 秦淮茹点头道:“今儿就完工了,屋里的床、柜子什么的都放好了,就连窗帘都装好了,就差最后的复业了”。 “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呗,这复业也到年跟前儿了,李副厂长那边有什么要求了吗?” 秦淮茹有些拿不准地说道:“那倒没听说,就说让准备着,好像要看看再说”。 “小食堂的事儿让许宁抓好,这个他明白,工人服务处的商品种类丰富一些,招待所的卫生也要搞好,尤其是房间里的,把这个做好了,复业的第一步也就打开了” “那四楼?” 李学武知道秦淮茹说的什么意思,点头道:“让许宁去找李副厂长,让他安排,但是照常去财务科走账,这个不要马虎了”。 “知道了” 李学武和秦淮茹两人说着工作,屋里众人都没有说话,闻三儿见秦淮茹和李学武开始谈工作,就让媳妇儿抱着孩子回后院儿去了。 正说话间,棒梗跑了进来,对着秦淮茹说了句老师来了。 秦淮茹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要往家里走,可炕上一直装死的傻柱倒是来了精神。 “棒梗,哪个老师来了?” 棒梗甩着大肥脸说道:“冉老师啊”。 傻柱噌就从炕上坐了起来,笑着对秦淮茹说道:“秦姐,我也该回了,一起走”。 秦淮茹知道傻柱的心思,无非是上次跟三大爷说介绍冉老师认识没成功,这次又想试试看去。 “就两步路还用我等你啊?” 说着话便领着棒梗出了门。 傻柱急忙下地穿了鞋,又从墙上摘了衣服边穿边往出赶,一边儿还说道:“秦姐,哎,你等等我”。 李学武笑看着傻柱的样子往后一趟,现在多躺一会儿,一会儿还得忙。 于丽见闻三儿三口人去了后院儿,老彪子几人又约着去了对面儿的浴池,屋里就剩下李学武,便拎着凳子走到了李学武身边的炕边上坐下。 李学武看着于丽嘟着嘴的表情就知道于丽有话说。 “怎么了?” 于丽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低着头跟李学武讲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儿。 李学武听着于丽的叙述也是有些好笑,这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李学武可不敢管他们家的事儿。 “三大爷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值得上这么生气吗?” 李学武躺在炕上看着瘪兜的于丽,笑着说道:“你越跟他硬顶着来,越显得你没本事,他就约欺负你”。 “那他也不能那样啊,这不是生抢嘛” “呵呵呵” 李学武用手拍了拍炕席,道:“换了另一个人我都能给你出这个气,可就是你公公婆婆不成,我不说你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知道” 于丽点点头说道:“我也没想着出气什么的,就是心里不舒服,想跟你说说”。 李学武点点头道:“成,跟我说成,那我就给你说个开心的事儿”。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话把头抬了起来。 “什么开心的事儿?”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房子的事儿”。 “房子!下来了?” 于丽先是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又把声音降了下来,可还是紧张地问了出来。 李学武点点头,道:“明天我们家老三来找你,你们两个带着户口本去街道找王主任,已经给你说好了”。 “嘤~” 于丽站在炕边捂着嘴才没叫自己的声音哭出来,用力地咬紧牙,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李学武看着于丽流眼泪也不方便去给她擦,便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扔给了于丽。 于丽站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她有房子了,是的,她有家了。 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对于房子和土地的重视超乎外国人的想象,几乎所有人都要先有个定身之所才会把这里称为家。 “学武~” 于丽叫的深情,李学武却是不敢深情地回复,而是笑着调侃道:“生气了哭,高兴了也哭,女人真是水做的啊”。 “哼!~” 于丽娇嗔着拍了李学武的小腿,随后坐在了板凳上问道:“钱了吗?”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知道于丽说的是找人要这个地没钱。 “没,没有” 李学武被于丽娇嗔的声音弄得脚后跟都麻痒痒的,双腿迭着往边上挪了挪。 “王主任跟我们家有点儿关系,去了你不用管,直接就说你是闫家老大的媳妇儿,是我叫你去的就成” “谢谢你学武” 于丽眨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如果没有你,我的房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呢”。 这倒是实话,现在甭说房子了,就算是吃饱饭都得是上班才成。 可现在上班就是个问题,虽然还没到后几年那么困难,可自从六二年开始,工作分配就是个麻烦的问题了。 不要看李学武,李学武的情况不一样。 工作分配困难的是没有学历的人,有学历的照样还是紧缺人才。 就像前文说到的,你要是中学文凭,使使劲儿是没问题的,是过几年才不成的。 而高中文凭就不一样了,都是主动请你去当干部的。 所以像是李学武这样的转业高中生可是香饽饽,虽然是“有病”的,但不耽误干活不是。 所以刘主任带着李学武去找杨厂长便当场定下了干部身份。 像是于丽和闫解成这样的,因为已经结了婚了,不属于“减少城市人口”的政策,所以未来是不会去广阔农村的。 但留在城里也仅仅是从事最基础的生产工作,那么多人都没地儿住,想分房子街道基本不可能。 厂子里也机会不多,所以于丽得了准信儿已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不说这个啊,见外了” 李学武抬起手摇了摇,道:“你就这么一个心愿,怎么都得成全你不是?” 于丽有些娇嗔地拍了李学武一下,想起今天回娘家的情景,于丽还是情不自禁地对着李学武说了句谢谢。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这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了,还有自家老三在里面呢。 于丽耳朵微红地说道:“今年结婚以来,我都没怎么敢回家,就是因为怕娘家担心我”。 说到这儿,于丽的情绪还是有些波动,眼泪自然而然地就下来了。 “每次回娘家都要吵一架,我是带什么都得需要我公公婆婆斟酌再三,减了又减,对我也是盯着防着,就怕我往家里带东西” 李学武理解于丽,这就是婆媳最矛盾的地方,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里的头一事。 但凡闫解成有钱,也不至于叫于丽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分家以前我接了你给的猪肉,我说我婆婆得了一块,我带家里去一块儿,也叫我家里人尝尝肉味儿,可倒好,呜呜呜” 李学武倒是不怎么了解这里面的情况,这还是自己刚回来那会儿的事儿呢。 “宽心啊,别想这些了啊” 李学武的劝慰,让于丽倒是稳了稳情绪,道:“上次你给的两条鱼也是,我婆婆带着闫解放来抢,闫解成屁都不敢放,家都不敢回,都气死我了”。 “我想着我不搭理他们家吧,可这次又来这么一出儿” 看着李学武跟着自己皱眉头,于丽也知道李学武听了也就听了,管是不会管的。 抹了抹眼泪道:“上午我跟他闹了好一场,脸都丢尽了,这才算保住了东西,你知道我爹妈看着这些东西有多惊讶吗?” 于丽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惊讶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讽刺,是说我公公家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突然大方起来了”。 李学武劝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日子过好了才是自己的”。 “是” 于丽点头道:“每次回家我嫂子都说风凉话,就这次没说的出”。 想起今天回娘家的事儿,于丽的心情好了起来。 “看着我们开车回去的,又听说了我们分家单过,我嫂子眼睛都冒火了,尤其是看见.看见你给我买的鞋” 说到这儿,于丽有些微红着脸说道:“知道因为他给干部开车,知道我又是得了袄,又是得了皮鞋的.”。 李学武见于丽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李学武懂。 受了这么多委屈,突然扬眉吐气了,是个人就都会有这种情绪。 更何况是心思更加敏感的女人呢。 女人在年轻的时候求的是啥呀,还不是人前要个面子。 而回了娘家的面子就是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嘴里说的。 男人找女人,女人找男人,不就是这么点儿事儿嘛。 倒座房这边于丽说着女人的追求,而出了门的傻柱则是去追求女人去了。 傻柱这边顶着寒风把袄穿了,紧走两步赶上了秦淮茹。 “秦姐,您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怎么不等等我呢?”。 (本章完) 第291章 洗衣服做饭带孩子 第291章 洗衣服做饭带孩子 秦淮茹瞥了一眼傻柱,问道:“我等你干嘛?你是叫我呢嘛?我等着你贼心不死还去惦记人家冉老师啊?” “这话儿叫您说的,我怎么成贼了?” 傻柱笑嘻嘻地揉了揉棒梗的大脑袋说道:“我这不是也关心棒梗的学习成绩嘛,去您家里问问这棒梗在学校学得怎么样啊”。 傻叔我可真是谢谢您的操心了,但我还是请您做个人,别问我的成绩了。 不问成绩还能过个好年。 棒梗把傻柱的大手从脑袋上扒拉开,他最讨厌被人呼噜他的脑袋了。 这也是棒梗跟他奶奶学的。 他奶奶说了,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是摸不得的。 棒梗瞪了傻柱一眼,心里将傻柱跟武叔比了比。 嗯,傻叔就是不如武叔,武叔从来不碰自己脑袋,都是掐脸。 “傻叔,我的成绩很稳定,不用您关心了” 见棒梗抬着大肥脸跟自己吹,傻柱先让秦淮茹过了三门儿,自己跟在棒梗后面说道:“嘿,你是真敢说啊,常年的倒数第一让你说成了成绩稳定”。 傻柱跟秦淮茹刚进中院,身后便传来何雨水的招呼声。 “哥、秦姐,你们出去了呀?” 秦淮茹回头见是何雨水,笑着说道:“什么呀,我们都在倒座房来着,你这是才回来啊?” 傻柱看着妹妹脸上蹭着油污推着车子进来,也是有些诧异。 “怎么这么晚了还往回走?又闹别扭了?” 何雨水跟秦淮茹边走边说道:“嗨,没有,下班晚了,车子还坏了,想着这边离的近,便推着回来的,这不就晚了嘛”。 秦淮茹冲着傻柱努努嘴说道:“车子坏了让你哥修,你吃饭了吗?” 傻柱也是追问道:“吃了吗?没吃我带你去倒座房吃饭去”。 “怎么去倒座房吃啊?” 何雨水摸了摸肚子说道:“还真饿了,家里没有伙食啊?” 傻柱笑道:“你老不在家,我这儿见天儿的都在倒座房混饭吃呢,家里都好些天没开火了”。 见妹妹真是饿了,傻柱指了指自家的窗户底下说道:“先去把车子停了,冉老师来了,我去见见,说句话咱就去倒座房吃饭”。 “好” 何雨水知道自己哥哥把粮食直接搬到倒座房去了,想吃饭只能去倒座房,所以答应一声便去支车子了。 至于哥哥说的冉老师,何雨水倒是没怎么关注。 因为哥哥惦记这块儿天鹅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己也是劝了不下十次了,懒得说了。 见雨水去支车子,傻柱便跟秦淮茹便回了家。 其实棒梗去倒座房找秦淮茹时说的冉老师李学武遇见了。 就是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时看见的,从二门进来的那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女青年。 这冉老师小年夜登门是来收学费的。 冉秋叶按照门房值班人员的话,找到了贾棒梗家。 站在门外看了看,见屋里亮着灯,便提高声音问了一句:“请问这里是贾棒梗家吗?”。 棒梗倒是机灵,听见自己老师的声音便站起身对着自己奶奶说道:“是我们老师来了”。 贾张氏忙出门把冉秋叶迎了进来,招呼着冉老师坐,又是叫棒梗给倒茶的。 该说不说,到什么时候人们对待老师的第一印象都是尊敬的。 就连贾张氏这样不懂四六的旧社会老太太都知道尊师重教。 冉秋叶也是很客气:“是这样的,今天啊,我们学校所有的老师都在家访,然后学校也开了一个会,想必棒梗应该给您说了吧?”。 贾张氏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会儿秦淮茹又不在,就说道:“说了,那个冉老师,对不住啊,这个学费我们应该是开学交的,可我们家里实在是困难,我们家的状况您也看见了”。 冉老师也很理解:“这其实啊,我也是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能够让棒梗免学费,可是学校里的困难户啊实在是太多了,上面又规定,这家里的生活平均费每人每月不超过5块钱的才能免除学费,可是您家呢,刚好够,我啊,也实在是没办法”。 贾张氏知道这么回事儿,上上个月已经去街道问了这个事儿了,当时还遇见了三大爷在告李学武“侵占”倒座房的状。 现在说这个话的本意也是想拖一拖,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学费拖过去。 就像拖饥荒似的,老人都有这么个习惯。 单口相声大师刘宝瑞在相声里讲过这个。 虽然现在家里的条件改善了,可这改善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是需要秦淮茹月月挣,月月攒下来才行的。 所以才跟来收学费的冉老师哭穷的。 倒也不是贾张氏真的在装穷,他们家也真是穷,但这年月谁家不穷啊。 那套免学费的标准无非是比着谁更穷罢了。 贾张氏被冉老师堵得没办法,就说要出门儿去前院找儿媳妇儿要钱去。 这也是贾张氏的套路。 你不是来要钱吗?那我就晾晾你,让你自己在我家里待着,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如何给你磨洋工。 这边棒梗听见冉老师说的话,又想到以前妈妈和奶奶说的话,知道家里现在不差这个钱了。 棒梗很是主动地说道:“奶奶,您在这儿陪着冉老师吧,我去叫我妈去”。 见棒梗跑出去,贾张氏忙尴尬地笑着跟冉老师客气着:“您坐,您喝水,哎呀”。 这贾张氏跟冉老师也不认识,所以也不知道聊什么。 但冉老师上门来了,又是自己家理亏,所以不能叫人干坐着啊,那多不礼貌啊。 这聊天儿还能难倒了贾张氏? 贾张氏可是自认在聊闲篇儿和说闲话儿这一领域不输人的,很是能快速跟生人打开话匣子的。 “您这,现在还单身呢?” “……” 冉秋叶见棒梗去找她妈妈,觉得今天又能完成一家儿的任务,心里本来还是很高兴的。 可这贾棒梗的奶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就好比你兴高采烈地回家了,而你妈看了看你身后,然后问你:“又是一个人回来的?” 冉秋叶虽然脸上保持着笑容,可内心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要嘀咕两句的。 您要是会客气您就说两句,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客气,懒得搭理我这个上门儿“要账的”,您不说话干坐着我也没意见。 但您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儿蓄意报复的嫌疑了? 冉秋叶很尴尬地点了点头道:“这不,一直没碰到合适的么”。 其实是冉秋叶父母的眼光太高了,冉父母都是留学归国人员,见识和学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折服的。 冉老师还是独生女,免不了要听父母的意见,所以一直耽误着。 刚才贾张氏问了,冉秋叶又不能说自己父母眼光高,就用了一个万能的借口。 可这贾张氏不知道是借口啊,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您就换个话题呗。 她偏不! 为了不让冉老师干坐着而感觉到尴尬,便开始了乱点鸳鸯谱。 “我跟您说啊,我们院儿里可是有不老少好小伙子”。 说着话,贾张氏还不顾冉秋叶尴尬的神情掰着手指头数着。 “岁数大一点儿的就是我们中院正房住着的,轧钢厂的厨子何雨柱,二十九岁了” “年轻一点儿的有后院儿住着的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科长,才十九岁,就是脸有块儿伤疤,但是挣得多,你看那房子建的,可漂亮” “再有就是你们学校三大爷家的闫解放啊,才十八……” 冉老师正在尴尬地听着,也不好反驳,要是自己说错了话,再不给钱了咋办。 但内心不断地说着:实锤了,实锤了,贾棒梗的奶奶就是在报复自己今天来要账了。 看看这都介绍的什么人:大龄油腻男青年,疤脸有钱小男人,著名“算计”师闫老扣儿的儿子…… 这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啊! 不说这都是什么条件的,单说年龄。 冉秋叶才二十六岁,找马上三十的何雨柱不合适吧 那找十九岁的李学武就合适了? 贾棒梗的奶奶还给介绍十八的! 真不怕人家说自己是老牛吃嫩草啊! “贾棒梗的奶奶真是太会聊天儿了,呵呵呵呵呵” 冉秋叶还能说啥,只能这么夸了贾张氏一句。 这时棒梗跑进了屋,道:“奶奶,我妈回来了”。 说着话又想起后面还跟着一人呢,所以又随意地加了一句:“哦,还有我傻叔”。 棒梗本来是想给傻叔一个面子的,知道傻叔喜欢自己老师,今天怎么着都不能叫傻叔的。 可刚才自己明明都把自己内心的伤疤呼噜平了,又被傻叔给撕开了。 那就别怪我贾经理不给你这个面子了。 冉老师心道:“可算是来个人了,再听下去就能用脚指头抠出一个四合院了”。 傻柱一进屋跟冉老师一见面便笑着说道:“您好冉老师,您还记得我吧,呵呵呵”。 冉老师不自然地点点头道:“您好,您好”。 冉秋叶心想,今天这个钱要的真是够为难的了,刚摆脱一个会聊天儿的贾棒梗的奶奶,这会儿又来了上次让自己闹得好没面子的厨子。 贾张氏也是很惊讶:“你们俩认识啊,快坐下聊”。 傻柱这会儿想着跟冉老师缓和一下关系呢,就说道:“冉老师您坐,呵呵呵,真是辛苦了啊,小年夜您还不歇着”。 冉秋叶听见这话也是嘴角咧了一下,这个院里的人都这么的会聊天儿吗? “不辛苦,都是学校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也是没办法,也请多理解啊” 秦淮茹瞪了一眼傻柱,然后笑着对冉秋叶说道:“理解,是我们的不对,应该早就交的,可这一直都在上班,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您多见谅啊”。 说着话儿便从兜里往出掏钱,数了两块八毛钱放在了冉秋叶的面前。 “没事没事,咱们互相理解” 冉老师能收上学杂费当然开心,笑道:“您工作忙我是知道的,那个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学校啊,非得催着来家里要,这是收据”。 说着就把收据递给了贾张氏。 贾张氏对着冉老师道:“您没错,这是我们做的不对,下回啊我们一定提前交上”。 傻柱在旁边看冉老师笑觉得还是这教师有气质,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听贾张氏说到下回提前交学费的话,傻柱马上接口道:“还有什么下回啊,不就三月一号开学嘛,您放心,我们棒梗头一拨儿,这也算支持冉老师工作是吧”。 秦淮茹看了看替自己做主的傻柱,想要说两句,可想到都是邻居,便把话又咽了下去,只是用眼睛瞪了傻柱一下。 可傻柱现在的目光都在冉秋叶身上呢,对秦淮茹的示意完全看不见。 冉老师听见傻柱这话当然高兴,道:“那我就再次谢谢你们的支持了”。 贾张氏看着站起来的冉秋叶问道:“那不再坐会儿了?冉老师”。 想到这会聊天的贾棒梗奶奶,冉秋叶哪里敢留。 所以冉秋叶拒绝得也很干脆:“不了,我还有五个同学家要去呢”。 傻柱笑着接话儿道:“正事是吧,忙正事,忙正事”。 冉老师说着就出了屋。 傻柱要抓住最后一点儿时间,热情地道:“我送你,我送你”。 “好” 冉秋叶心想把钱收上来就算成功,不在乎送不送这一骨碌。 秦淮茹见傻柱做主帮自己送客,很是气恼地怼了走在前面的傻柱一下。 傻柱理都没理,笑呵呵地帮着冉老师踢开了车梯子。 冉秋叶见何雨柱送自己,身后又跟着棒梗和他妈妈,还以为何雨柱跟这家儿有什么关系呢。 可这又不是她能问的,所以就客气着不用送了。 这是棒梗的老师,秦淮茹怎么都得送出院儿,所以带了棒梗送了出来。 傻柱完全是没话找话儿,走到三门门槛子时,帮着冉秋叶抬了车子,然后笑着问道:“棒梗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啊?” 棒梗跟在后面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就是送送老师嘛。 可听到傻叔的这声问话,棒梗瞪着眼睛看向傻柱。 我可真谢谢您了,我用得着您帮我问啊? “呵呵.呵呵” 冉秋叶觉得自己今年所有的尴尬局面加在一起都没有今晚遇见得多。 本来在小年儿夜上学生家收学费就够不好意思的了。 在棒梗这样成绩的家长面前,自己都克制住了没往学习成绩上聊,怎么还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呢。 也多亏冉秋叶有急智,紧走了两步,边走边说道:“贾棒梗同学思维活跃,成绩稳定,动手能力强……”。 “哈哈哈哈哈” 冉秋叶刚说了一半,就被傻柱的笑声打断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看着笑呵呵的傻柱一脸懵比。 今天的要账体验实在是太特么考验人了。 棒梗看着前面笑哈哈的傻柱直运气,刚才自己给自己找补的话被冉老师再说一遍,这不是认定了自己的成绩倒数第一了嘛。 傻柱左一句又一句地跟冉秋叶套着近乎,也不顾身后秦淮茹和棒梗埋怨的眼神,一直想着跟冉老师“破镜重圆”。 等出了院门的时候傻柱又提议道:“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我得骑车子呢” 冉秋叶紧走两步,也不顾路上的雪,晃晃悠悠地蹬着车子便往胡同外骑。 再不走自己都得尬死在这儿,这院里都什么人啊。 “哎呀,真是个好老师,看看这……” “这长相,这身材是吧?” 傻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秦淮茹冷冷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地呵呵笑了两句。 傻柱是愣,不是傻,知道冉老师跟自己还是没戏,所以不能在秦淮茹面前表现得太过了。 本来傻柱对于自己的婚姻还是很佛系的,想着缘分总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 可闻三儿的结婚却是给了傻柱一棒子。 先前听说闻三儿要结婚,不仅仅是“倒插门”,女方还带着个拖油瓶。 这可让傻柱在心里笑话了好一阵儿。 虽然在日常交往上没有说出来,没有表现出来,可他的内心是很看不上闻三儿这种上门女婿的。 但新娘子接回来的那一刻傻柱的思想世界崩塌了。 不说是个寡妇嘛,不是说带个拖油瓶的嘛,怎么长得这么嫩,这么润啊? 再看看那个拖油瓶,就跟闻三儿亲儿子似的,亲儿子也没爹爹爹的,叫的那么亲的啊。 那个叫张新民的小孩每次奶声奶气地管闻三儿叫爸爸的时候傻柱都会想,这要是自己有个儿子会是怎么样?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明知道自己跟冉老师成不了还是想试试冉老师态度的原因。 傻柱想媳妇儿了,想要个会叫爸爸的娃娃了。 “秦姐,嘿嘿,您看您,我这不也是为了帮您招待一下冉老师嘛” “我可真是太谢谢您了!” 秦淮茹没说什么,棒梗倒是说话了,可这声谢说得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秦淮茹知道傻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虽然对傻柱刚才的表现不满意,但还是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 “不许这么跟你傻叔说话,不礼貌” 棒梗耨着小鼻子甩着大肥脸哼了一声便跑回了院里。 傻柱没搭理棒梗的不礼貌,这淘小子都是这个样子,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少有客气着说话的,都是长到十七八、二十郎当岁才会懂得礼貌。 “秦姐,您别生气啊,我这也是着了急了” 秦淮茹瞥了傻柱一眼,道:“我懂,我理解你”。 说着话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也该找个媳妇儿了,你着急是应该的,但不是姐说你啊”。 见傻柱跟在自己身后听着,秦淮茹也就多说了一点儿。 “这冉老师的情况你是不知道,你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她的家庭很特殊,父母都是海外留学回来的,你这样的不大可能入得了文化人的眼” 见傻柱脸上的笑容没了,秦淮茹紧跟着解释了一句:“这可不是姐在贬低你啊,也不是姐看不起你,因为姐也跟你一样,咱们跟文化人之间是有个差距的,这不是身份上的,也不是工作和工资能弥补的,李学武说过,这是思想上的差距”。 傻柱手插着裤兜点点头道:“是是是,您说的是这么个理儿,可我现在是真的着急啊,怎么老找不到合适的啊”。 秦淮茹横了傻柱一眼道:“你想找什么合适的?你认为什么样的媳妇儿是合适的?” 傻柱跟着秦淮茹进了二门,道:“当然是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了,当然了”。 傻柱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要是能有点儿文化和气质就更好了”。 “你还是想着冉老师!” 秦淮茹瞪了傻柱一眼,道:“你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你有那个文化水平和思想水平跟她交流吗?” 进了前院儿,秦淮茹用下巴对着李学武家的南屋比画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那赵雅芳有文化,有气质,能洗衣服能干活,啥啥都能干,可人家看得上你吗?你能跟人家说得上话吗?”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大哥家的窗户,赵雅芳正给李学文倒茶呢。 再看李学文,大爷似的,一副被打扰了的不耐烦的情景。 好一副红袖添香爷微怒的景象,这都是傻柱不敢想的啊。 秦淮茹转头又对着三大爷家比画了一下说道:“再看看三大爷家,你看看那三大爷和三大妈,一天有个什么话儿说吗?还不是三大爷嫌弃三大妈没文化,一说话一耨鼻子,不是嫌弃是什么?” 傻柱又看了看三大爷家,三大爷正不耐烦地背着老伴儿摆手,一副不愿意说,不愿听的情景。 三大妈一脸的憋屈和无奈,可嘴是张了又张没把话说出去。 这无奈就连站在院里的傻柱都感受到了。 “你能过上李学文那样的生活?你愿意过三大妈那样的生活?” 傻柱沉默了,一直以来的幻想被秦淮茹犀利的话给敲得支离破碎。 秦淮茹拉了傻柱胳膊上的衣服一下,让他跟着自己往后面走,刚才两人站着说话已经被三大爷注意到了。 自从上次丢了自行车,但凡路过三大爷家门口停留超过五秒钟的都会被三大爷自动识别成为偷车贼嫌疑犯。 傻柱茫然地跟着秦淮茹往后院走,边走边低着头想着心事。 秦淮茹边走边说道:“你要知道你娶的是老婆,不是买家里一瓶当摆设,你是找媳妇儿过日子,不是娶个奶奶回家供着”。 傻柱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也知道秦淮茹说的是对的,文化人与自己这些工人之间的思想确实存在着距离。 “哎” 秦淮茹见傻柱能听得进自己说的话,也是点点头道:“你说你把这个选媳妇儿的标准降低一下,咱们就挑个能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的,是不是就有了很多选择?” 傻柱仍然是点头,可内心还是有些挣扎的,要像闻三儿那样倒插门儿或者找个带拖油瓶的傻柱还是不愿意。 要是愿意,早就有人给了。 秦淮茹知道傻柱想的是什么,抬起腿迈过三门的门槛子,进了中院。 走到傻柱家和自己家门口站住了,转身看着傻柱说道:“咱姐俩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你说姐对你咋样?” “那没的说啊!” 傻柱点点头道:“我知道秦姐您是热心肠,好人”。 秦淮茹正色说道:“可姐也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好小伙儿,这些年就冲你帮着姐这么多,姐也得记着你的好不是”。 “是是是” 傻柱点点头,道:“咱们都是邻居,相处得好是应该的”。 秦淮茹没接傻柱的客气话,而是接着说道:“你想想,当初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是不是想着帮你的?” “嗯……” 傻柱也是想起了秦淮茹的表妹了,想起了那个农村的土姑娘。 秦淮茹看出了傻柱的迟疑,道:“你想想,一个十八岁的黄大姑娘,配你这个二十九岁的爷们行不行?你不就是在意她的农村身份嘛”。 “不是” 傻柱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没有看不起她的身份”。 秦淮茹看着傻柱说道:“你不用解释,我嫁进这个院受了多少讲究我自己心里清楚,可你反过来想想,你差她那个农村身份吗?” “秦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傻柱也不知道秦淮茹为什么这么说,好像自己指着媳妇儿发达了似的。 秦淮茹瞪着傻柱道:“你现在是厨房的班长,就不说你的油水有多少了,就说你那工资,你养家困难吗?你真指着媳妇儿挣钱跟你一起养家啊?” “那倒不是” 傻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秦淮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秦淮茹点着傻柱说道:“你现在这个年纪,咱且不说你的条件,就说你这傻柱的名字,想要在城里找年轻的,漂亮的,有工作的,可能吗?” 傻柱也是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不大可能.吧…… 秦淮茹继续说道:“你再想想,你要是找个年轻的,漂亮的,能伺候你的,把你当爷伺候的,是不是比那些什么气质啊,什么身份啊实惠得多?” “秦姐” 傻柱想了想,道:“秦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秦淮茹看着傻柱说道:“终身大事,是该好好想想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看看院里适龄男青年哪个不是逗姑娘打儿子的,你就不想?” “得了” 秦淮茹见何雨水从屋里出来了,脸上还沾着水,明显是刚洗漱完。 “你想吧,但我能帮到你的就这么一个了,趁早给我个话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对着傻柱说了一句,转身对着何雨水说道:“雨水,洗完了?” “哎,秦姐,我哥怎么了?” 看着自己哥哥皱着眉头站在院里发愣,何雨水搓着手上的手油,不解地对着秦淮茹问了一句。 秦淮茹看了傻柱一眼,随后道:“他想自己的事情呢,赶紧去倒座房吃饭吧”。 “好” 何雨水看着秦淮茹回了屋,绕过游廊走到自己哥哥身前在傻柱眼前晃晃手。 “哥,魔怔了?” “去,你哥好着呢,走,带你吃饭去” 说着话,傻柱一摆手,带头往倒座房走。 虽然说了自己没事儿,可这一路上傻柱一句话都没说,显然还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等进了倒座房,见厨房没有人,上里屋看了看,见于丽坐在炕边抹眼泪,李学武躺在炕里。 这…… 这幅情景不太吉利啊~ “柱子哥!” 于丽见李学武出声,便也转头看去,见傻柱惊讶地看着这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柱子哥,你咋来了?” 傻柱愣模愣眼地说道:“哦哦哦,雨水回来了,还没吃饭,我带她过来垫吧一口”。 随后又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 雨水在哥哥后面踢了傻柱的鞋跟一下,怎么自己哥哥没个眼力见儿呢,没看见人家在干什么啊。 也就傻柱能够直接问出这些话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不说话,但是也没有什么尴尬的表情。 倒是于丽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走过来说道:“小年儿了,怎么能对付呢,我去炒菜,再把馒头热一下”。 傻柱走进屋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于丽,不知道这两人在这说啥呢,竟然说哭了。 何雨水探究着眼神看着李学武,早就知道李学武的心,所以对于李学武“勾搭”小媳妇儿于丽,何雨水也是没有表现出惊讶,就是有些皱眉头。 倒是于丽走到两人身边小声说道:“是我房子分下来了,高兴的,呵呵”。 “哦哦哦,我说的嘛,哈哈哈” 傻柱也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会儿知道了于丽哭、李学武笑的原因了。 傻柱是知道于丽和闫解成两口子被三大爷撵出来了,这敌人的敌人不就是自己的朋友嘛。 于丽对于房子的执念傻柱都能感受到,所以于丽哭傻柱没有再往别处想。 “是学武帮你办的吧?哈哈哈” 傻柱笑着说道:“还是我兄弟敞亮吧,跟他相处就没有让人能说出个不字的时候”。 傻柱夸了李学武一下,随后对着妹妹解释道:“这院里可是借了李学武不少的光,门口门房烧的都是李学武的柴火”。 于丽笑着说道:“事情不下来也不敢说,还请帮我保密啊,等我明天办了手续再说”。 也是今天的窘境被傻柱兄妹两个遇见了,不然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哭的原因的。 傻柱保证道:“你放心,你不说我都不会说,你防着点儿是对的,这院里有坏人”。 说着话还冲着三大爷家望了一眼。 于丽虽然跟自己公公婆婆闹矛盾,可是不敢在这儿说自己公公婆婆坏话的,那成什么了。 傻柱说行,她说可不成,所以笑了一下便去厨房忙活了。 傻柱则是走到刚才于丽坐的位置坐在了板凳上,对着躺在炕上的李学武说道:“找的哪儿的房子?很费劲儿吧,食堂老徐一直想换个大一点儿的一直没找到”。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刚答应替于丽保密,我可不能说出去,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倒不是难,很简单”。 “哦哦” 傻柱点点头,见何雨水还站着,便指着炕说道:“坐,跟这儿客气什么呀”。 何雨水得了于丽刚才的解释,算是对李学武的印象稍稍改过来一些。 但是还没什么交情可说的,便坐在了炕边听着自己哥哥跟李学武说话。 傻柱见妹妹坐了,便没再说她,而是跟李学武说了自己的事儿。 “哎,学武,有个事儿你帮我分析一下,我有点儿整不明白了” 看着傻柱挠头,李学武笑着说道:“你还有犯愁的时候?” 傻柱笑着回道:“你是说我人傻心大吧?哈哈哈”。 何雨水看着哥哥的自嘲也是有些诧异于自己哥哥和李学武的关系。 平时哥哥可是很介意别人说他傻的,不翻脸也得坏你一下。 可今天对着李学武却是全然不顾及的样子,反而自嘲了起来。 傻柱胳膊撑在炕沿上问道:“你说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哈哈哈哈” 李学武听了这个话也是笑了起来,然后问道:“刚才不是去追冉老师去了吗?没追到?” “嗨!” 傻柱叹了一口气说道:“上次你说的招儿我没用对,这不是功亏一篑了嘛,再想搭个都不成了,躲我跟躲贼似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转了个身,侧躺着看着傻柱问道:“不想这个了?这可是女老师啊,大高个儿,气质,有文化”。 夸着夸着,李学武又追了一句道:“虽然笑起来有些歪嘴儿,但是有气质啊”。 “哈哈哈哈” “噗嗤~咯咯咯” 傻柱是直接乐出了声,何雨水则是没憋住也直接乐了出来。 这李学武说话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傻柱点着李学武说道:“你这嘴是真损啊,什么歪嘴儿啊,哈哈哈,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少了些遗憾了”。 说笑了两句,傻柱感慨地说道:“得不到的没办法强求,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呦呦呦”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成语都用上了,这是怎么开的窍儿啊,一朝顿悟了?” “哈哈哈哈” 傻柱笑着说道:“你连我都损啊,我怎么就不开窍儿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何雨水说道:“让你妹妹说说,看看你对于找媳妇儿的执念是不是不开窍儿?” 傻柱看了看何雨水的表情,不信邪地问道:“我不开窍儿了?” “呵呵呵” 何雨水当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自己哥哥,但是隐晦地给了一句“呵呵”。 傻柱明显是感受到了妹妹“呵呵”的含义,无语地看着李学武。 “我这么傻的吗?” 李学武没有回答傻柱的问题,这显得不礼貌,反而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开的窍儿?” “我还没开窍儿呢” 这时候于丽把饭桌放上了炕,雨水客气着跳下地帮忙,然后说道:“我就跟桌子这儿吃一口就成,您甭这么麻烦了”。 于丽笑着说道:“不麻烦,倒是菜简单了些,鱼都叫他们吃光了,我给你切了点儿卤货儿,你尝尝是不是你哥哥做的味道”。 说笑着,于丽又去厨房端菜去了,何雨水也跟着去帮忙。 傻柱这边看了看手脚麻利的于丽,想到闫解成这个媳妇儿也是农村的,虽然她们家离城里近。 这会儿石景山儿真的没怎么开发,就跟普通农村没什么两样。 想着要是找个这么勤快的媳妇儿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于丽的好傻柱也是能看见的。 心里也对闫解成羡慕得不行,这窝囊废也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李学武看着发愣的傻柱问道:“这不是想明白了,怎么还说没开窍儿啊?” 傻柱转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你一向杀伐果断,你帮我看看我应该怎么着”。 李学武笑道:“我那是工作,您还真拿感情当工作啊?” 坐起了身子,李学武对着傻柱说道:“感情上的事儿我可不好说啊,说错了耽误你一辈子呢,这可跟工作业务两码子事儿”。 “又没叫你帮我做决定,就是帮我参谋参谋” 见李学武要跑,傻柱一把按住了李学武的腿。 “你听我说啊,秦淮茹不是有一表妹嘛,就是上次我跟你说介绍给我那个” “嗯嗯嗯,知道” 李学武拿起炕上放着的烟盒点了一根烟,点着头说道:“我还见过呢,就在那次放电影的时候,怎么了?” 傻柱犹豫着说道:“秦淮茹刚才跟我说了,我也想了,她说得是那么个理儿”。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秦姐还会劝人呢?跟你说啥了,让你这么茅塞顿开的样子”。 傻柱看着李学武道:“她说娶媳妇儿不是娶瓶,也不是娶奶奶,是要娶到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的,让我降低自己的条件”。 李学武看着何雨水和于丽两人把饭菜端上桌,何雨水片着腿坐在炕上,拿了盘子里的馒头边吃饭边看着这边儿。 (本章完) 第292章 别说话,让我来! 第292章 别说话,让我来! 于丽则是转回身儿又去厨房收拾去了。 “她是这么说,你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啊?” 傻柱见李学武反问自己,也是有些挠头,道:“就是心里乱了才来找你的啊”。 “你还真把我当成知心大妈了啊?” 李学武在炕沿上磕了磕烟灰,笑呵呵地说道:“要我说啊,她说的也不算对”。 “哦?” 傻柱的眼睛显得更迷茫了,怎么秦淮茹说的又不对了呢。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继续说道:“秦姐家是农村的,思想就有些落后,还讲究的是夫为妇纲那一套呢,娘儿们想的都是怎么伺候自己爷们儿”。 “对对对” 傻柱点点头说道:“秦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要是找个农村的姑娘,既能找个年轻漂亮的,又能找个听话懂事儿的,像是家务活儿啊啥的都不用我操心,舒舒服服当爷的那种”。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就是我想说的,你想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封建那一套可困不住女同志了”。 李学武正色地看着傻柱说道:“秦姐说的是没错,以你的条件找个农村姑娘是能享受伺候当大爷,可农村姑娘就不会成长为城里媳妇儿吗?” “这是啥意思?” 傻柱的脑袋是转得慢,没有理解李学武的意思,可坐在那边的何雨水却是听懂了李学武的话。 本来想着李学武这么霸道的人,一定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可是何雨水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的思想竟然这么进步,不愧是当干部的人啊。 李学武给傻柱解释道:“你能把人娶进来是第一步,怎么对待人家是第二步,可这第二步关系着第一步走的有没有价值”。 傻柱的脑子都被李学武绕迷糊了,干脆放弃道:“你就跟我说我这个事儿吧,说点儿我能听明白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看看现在秦姐,你觉得这农村来的女人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啦,秦姐贼着呢!” “哥,不能这么说秦姐啊” 傻柱摆摆手示意妹妹别插话儿,笑道:“没骂她,这是好话”。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继续”。 李学武笑道:“秦姐都能从一个农村姑娘成长为一个你都服的城里媳妇儿,你觉得你要是想着当爷,能成吗?” “这……” 傻柱犹豫着问道:“那这农村媳妇儿还不能要了?”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得摆正了自己的心,不能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城里媳妇儿就抱着报复的心理去找农村姑娘,这样不仅仅对那个农村姑娘不公平,对人家也是个伤害”。 “再说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你要是这么做,那姑娘受伤你也一样会受伤” “那我应该怎么办?秦淮茹想着把她表妹再介绍给我呢,还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李学武看着傻柱问道:“你可想好了,找了农村媳妇儿不能反逛子又嫌弃人家,这可不是咱爷们儿该做的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 傻柱嘴上连连说着知道,可是心里还是犹豫着。 李学武看着傻柱为难,但也不能帮他做决定。 “那个姑娘我见过,长得确实水灵,说实话,配你就是鲜插牛粪上了” “呵呵呵呵呵呵” 听见李学武的话,傻柱也是笑了起来,心里想着水灵灵的大姑娘也是美滋滋的。 “可谁叫你这坨牛粪有营养呢” 李学武听见院儿外面的车动静了,扶着傻柱的肩膀站了起来。 “个中利弊,怎么取舍都在你自己的心,还是那句话,你得想明白自己要什么,才能决定第一步自己该怎么找”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魏同带着韩战进屋了,身后还跟着抱着一堆装备的闫解成。 于丽站在厨房正听着李学武说话,觉得这人真的有深度,也有内涵。 突然见到两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全身都带着各种各样装备的人进了屋。 本要想着喊一声提醒李学武的,可看见闫解成跟在后面给指着路,便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坐在正对着门口炕上吃饭的何雨水看见进来的人也是惊讶的连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这身儿装扮啊,跟夜游神似的。 魏同和韩战都是穿着黑色作战服,腰上卡着大五四,头顶戴着钢盔,钢盔上蒙着黑色布,上面还卡着射灯。 “科长” “科长” “科长,这是您的装备” 在魏同和韩战打了招呼敬礼后,闫解成抱着装备放在了李学武身边的炕上。 放完了装备,闫解成便转身出门去了。 “嗯嗯” 李学武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快速地扒了下来,同时对着傻了眼的傻柱说道:“今天只能说到这儿了,我还有任务”。 “好好好,你去忙” 傻柱也不知道李学武这是闹哪一出儿,怎么把任务带到家里来了。 何雨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快速地穿着跟进来这些人一样的衣服,不知道这是要干啥。 难道要打仗了? 李学武没管这兄妹两个,将黑色的作战服穿在了袄外面,扎上了武装带。 因为李学武的配枪不离身儿,所以闫解成给李学武从办公室取来的这套装备上没有枪套。 “都来了嘛?出来的时候没遇到麻烦吧?” 魏同点头道:“没有,执勤车拉着伪装网,走铁道门出来的,没走大门”。 “我们坐的厂里的卡车,卡车先出来的,我们是翻墙出来的” 韩战解释了一下保卫是怎么出来的,又说道:“华清是坐着他们自己的车”。 “嗯嗯” 李学武严肃地点点头道:“小组都分好了吧?” 魏同点头回道:“按照您的命令,出发前半个小时下发的任务和分的小组”。 李学武将钢盔拎在手里说道:“按照原行动计划,出发”。 “是” 韩战和魏同敬礼后转身便往出走,李学武随后跟着出了门。 傻柱和妹妹看着李学武几人的背影愣愣出神,于丽则是跟着出了门。 看见门房里两个值班的正站在门楼里往外看,便也走了过去。 傻柱和何雨水看见于丽出去,也跟着出来了。 等几人挤在门楼里往外看时吓了一跳。 好家伙,站在大门往胡同口看,街道上也不知多少车在等着,只能看见胡同口的牌楼柱子被照得雪亮。 就见李学武带着刚才来的两人分别上了车,由着李学武上的那台吉普车先行离开,随后便是一辆辆车紧随其上。 傻柱揣着手数了数,嘴里说道:“好家伙啊,这小子动了十台车,上次抓王近东都没用了这么些车,看来动作不小啊”。 值班的刘光福扒着门看向已经没了车动静的胡同口,狐疑地问道:“这车多车少怎么了?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傻柱笑呵呵地说道:“傻小子,数车的数量就知道动了多少人,十台车,最少动了几十号人,这次李学武是真动真格的了”。 “对谁?” 刘光福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见傻柱在那儿装明白,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可这傻柱却是懒得跟毛头小子废话,对着身后的妹妹示意往回走,嘴里说道:“等着明儿早的消息吧,明儿一早准知道”。 “嘿,感情您也不知道啊!” 刘光福嘀咕了一句,随后缩回了脑袋跟着闫解放把大门关了。 好家伙,刚才可是给他吓坏了,还以为进来什么人了呢,举着砂枪就出去了。 可看见门外端着56冲的又给吓了回去,这才扒着门不敢言语。 于丽看李学武上了车便回去了,知道这是有任务了,心里嘀咕着李学武的嘴还真严。 刚才还以为李学武是下了班儿没事儿在屋休息呢,没想到转眼儿就换了衣服出发了。 傻柱带着满脸疑惑的妹妹回了倒座房,见于丽坐在炕上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是皱着眉头示意妹妹吃饭。 何雨水走到炕边再次片腿上了炕,可拿起馒头又没有吃的欲望了。 因为心里的疑问噎在喉咙里实在是憋得难受。 “哥,他这是……” 傻柱抬起头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望过来的于丽,脸上露出了笑容。 “甭担心,跟着李学武就没听说出了事儿的,闫解成开车能有个啥事儿” 随后看了看担心地望着这边的妹妹,再次说道:“景勇杰也不会有事儿的,没看见这么多人嘛,这还不算街道所的人呢,上百号了都”。 “哥,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害怕” 雨水将馒头放下,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我不想他进步的原因,当个片警多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交道口街道。 街道院子里站满了人,车灯照得院里跟白昼一样。 这些人有被王主任留下来的那些片区干部,有与李学武约定好的,两个所的民警,有李学武带来的护卫队、警犬队、保卫队、华清保卫队人员。 所有人加在一起早过了一百号人了,可站在这院里却是鸦雀无声,都在听着站在车顶上的行动总指挥李学武喊话。 “任务的详细情况和性质已经给大家开过会了,各自的队伍也都在各自的单位分配好了,最后再强调一点儿,任何武力反抗者均可击毙” 在场的众人听闻李学武话均是面色一肃。 “现在我命令!” 李学武的一声命令喊出后,所有人都严肃地看着李学武,等待着李学武命令的下达。 “所有人员,按照既定分组,行动!” “是” 只见一名街道干部跑到最左面位置站定,高声喊道:“一组,菊儿胡同!”。 不用再有人喊,从人群里自动跑出两名护卫队员,两名保卫股保卫,一名街道所警查。 随着第一组的汇合结束,第二个街道干部跑到第一组的右边站定,高声喊道:“二组,后圆恩寺胡同!”。 再次从人群里自动跑出两名护卫队员,两名保卫股保卫,一名街道所警查。 这次多出来一个人一条狗,这是警犬队的人。 “登车!” 不等第三组,第一、二组的队伍集合完毕后,直接由着带队的干部宣布登车。 这些人按照顺序上了门口等着的大卡车,在院里还在喊着分组号子的时候,车辆已经开出了胡同,奔着第一、二组所在片区的位置而去。 带队干部由轧钢厂的韩雅婷、韩战、魏同,两个街道所的老邢等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干警组成。 随着一个个分组集合完毕登车出发,院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两个分组登上门口的大卡车。 李学武这才对着院里仅剩的人员说道:“咱们作为后备力量分点位值守,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是” 富裕的警查和治安股等人员全都上了门口准备着的指挥车、执勤车和边三轮。 因为指挥车和执勤车各只有两台,一套是轧钢厂的,一套是华清的,李学武便安排这两套车分别设置在两个街道,便于互相联系。 剩下的四台边三轮也都各两个分给了两个街道。 李学武见干妈腰上卡着大五四也要上车,忙松开车门子,道:“王主任,街道不留人不成,一会儿抓回来的人还要在这儿甄别和初步审讯,没您在这儿压阵可不成”。 准备上车的刘主任也是对着王主任说道:“是啊,还是您留在这儿压阵吧,行动有我们呢”。 “好吧” 王主任知道是干儿子李学武心疼自己,怕有什么闪失,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摆摆手送走了几台车。 留在街道的不只是王主任一个人,还有沈放带着两个街道所的警查,还有任安带着的治安股的人。 这些人将会对一会儿抓来的人进行甄别审讯,因为李学武这一次是以点带面,说不定一起抓回来的都有什么人呢。 李学武坐在车上用通话台呼叫了第一组。 “歪,歪,我是指挥车,我是指挥车,一号车是否到达指定位置?一号车是否到达指定位置?” “滋~滋~” 李学武皱着眉头躲了一下电磁脉冲的滋滋声,用手掏了掏耳朵,感觉好像通信不太正常啊。 “滋~滋~” 好在随后扩音器里就传来了清晰的通话声。 “一号车收到,一号车收到,二组已在指定位置下车,二组已在指定位置下车,现在正在开往一组位置,现在正在开往一组位置,一号车汇报完毕,请指示!” “收到,按计划执行!” “是!” 见一号车行动顺利,李学武又开始呼叫二号车。 “歪,歪,我是指挥车,我是指挥车……” 就这样,随着李学武的指挥车带着执勤车和两台边三轮间隔一公里的距离沿着南锣鼓巷转圈的时候,李学武呼叫的所有车辆均在指定位置放下了行动人员。 网已经撒下去了,现在就不能再主动联系车辆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 跟李学武在同一辆指挥车上的刘主任问道:“咱们不参与抓捕吗?” 李学武看着皱着眉头的刘主任说道:“我可是总指挥,要是我都下车抓人了,那可真到了要动治安j的时候了”。 刘主任一脸可惜地抽出腰里别着的大五四说道:“我这可是特意去枪库领的新枪,早知道不上你这台车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越是这种紧张的场合越是放得开,笑看着一脸无奈的刘主任,道:“您是什么级别,我是什么级别,咱下去抓人,要不要面子啊?再说了,谁来指挥啊?” “呵呵呵呵” 刘主任想想自己也是笑了,颠了颠手里的枪,又把大五四别回了腰上。 “我说你腰上怎么不带武器呢,感情儿你知道用不上啊” “哈哈哈,也不是” 李学武笑着把敞开的衣服对着刘主任亮了亮。 “嚯!” 刘主任看着李学武怀里那把镶着象牙白枪片的枪柄,道:“这还是把金贵的枪呢”。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道:“枪就是枪,就是武力威慑和制服敌人的工具,无所谓金贵不金贵,只不过这把枪对我有些意义”。 刘主任看了看装逼的李学武没有说话。 现在李学武是总指挥,这大冷天儿的,要是自己说了一句顶撞总指挥的话,再把自己扔下车,让自己跑回去,这都没地儿说理去。 就在两人逗壳子的时候,通话器里传来了“滋滋”声。 李学武知道这是有人在试图联络自己,便拿起通话器准备着。 扩音器滋滋了两声,便传来了声音。 “呼叫指挥车,呼叫指挥车,三号车呼叫指挥车,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李学武掐着通话器说道:“指挥车收到,指挥车收到,请讲”。 “三号车汇报,13号目标已抓获,13号目标已抓获,六组正在赶完下一目标,六组正在赶完下一目标,三号车汇报完毕” “收到”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通话器,开了头顶的射灯,拿出胸部卡着的铅笔,取了放在操作台上的本子,在13号的位置上画了一横杠。 “还挺快” 听见刘主任的话,李学武扫了一眼手上的手表,头也没抬地说道:“还行,十五分钟不到,这组是我们厂护卫队队长带的,毕竟是专业的”。 刘主任得了已经有了收获的消息,便也放下了紧张,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看你们都是专业的,尤其是这车,还有后面那台车”。 “呵呵呵” 李学武笑道:“这是我的秘密武器,要不是这次的对手难缠,我才不会这么快亮出家底儿呢”。 想到刚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后面那台车上亮出来的轻机枪,刘主任笑道:“还别说,这车改装完还真有股子威慑力”。 李学武不在意地说道:“还成吧,勉勉强强,”。 “呵呵呵” 刘主任瘪瘪嘴,知道李学武在吹牛皮,还特么勉勉强强。 看着这台车和后面那台车,再想到刚才站在院子里那些人的装备,轧钢厂再有钱,保卫处的家底儿都被李学武折腾空了。 也就是今天行动,不然刘主任一定报一下当初李学武祸害他车子的仇。 最起码揭穿李学武这小坏蛋虚伪的面具还是能做到的。 李学武标记完就又把头顶的灯关了。 绕到zy戏剧学院的时候,看见魏同带着一组人撵着一个灰布衣着的青年从街口拐了过来,李学武也没叫车停下,任凭魏同等人的身影从车窗消失。 “咱们不停下帮忙吗?” 刘主任也从车窗里看见了行动的同志,便用手指着后面对着李学武问道:“那是咱们的同志吧?” 李学武靠在座椅靠背上,点着头说道:“是,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魏同”。 刘主任着急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停下来帮忙呢?”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不用”。 见刘主任看着后面,便解释道:“魏同看见我们的车了,他都没摆手叫我们帮忙,一定是有把握抓住人的,再有”。 李学武回头对着看向自己的刘主任说道:“我这次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也有练兵的意思,我都帮着他们做了,他们做什么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他的任务就是抓那个人,我的任务就是指挥和支援,他不喊话代表不需要支援,那么咱们该干嘛还是干嘛” 听了李学武的解释,刘主任佩服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们是专业的呢,尤其是你,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进步得这么迅速”。 好像怕李学武没懂,刘主任又追加了一句:“我说的不仅仅是你正治上的进步,还有你的业务水平和能力”。 “哈哈哈哈” 李学武得了刘主任的夸奖好像很开心似的,随后说道:“这都是基本功,不算什么”。 “行了,再吹咱们就不用等了,犯罪分子都被你吹出来了!” “哈哈哈哈” 就在李学武带着刘主任转到菊儿胡同口的时候,通话器再次传来了声音。 李学武还以为是报喜的呢,笑着拿起通话器准备接收消息。 因为就在李学武和刘主任说说笑笑的这会儿功夫,已经传来了七次完成抓捕任务目标的回复。 “四号车呼叫指挥车,四号车呼叫指挥车,收到请回答!” “收到,讲” “七组在追捕11号目标时意外发现抢劫,目标已丢失,已沿景阳胡同向东逃窜,目标多人持械,请注意!目标多人持械,请注意!” “收到!” 随着四号车的汇报,李学武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 自己派出了这么全面的追捕队伍,犯罪分子见到了不投降,竟然还敢逃跑! 闫解成也听见了扩音器里的声音,猛地踩下油门,沿着南锣鼓巷向着景阳胡同口开去。 景阳胡同口距离菊儿胡同口有三个路口,车一定比那些人跑得快,即使这些人先跑的。 “对,咱们快点儿跑,他们追不上的!” “呼~呼~呼~三哥,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咳咳~” 先前说话这人手里拎着叉子,不想回答身边跑的这人的话,看了看远处黑乎乎的院墙,再次加快了速度。 他们是从南下洼子胡同跑过来的,准备跑过南锣鼓巷从对面儿的梦园穿过去,这样就没人能抓到他们了。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逃跑路线。 “呼~呼~呼~三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这个话多的小个子看了看跑得呼哧带喘的“带头三哥”,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身后跟着的五六个小伙子也是跑的嘴里冒白气,可眼睛不时地瞟向前面,显然是也想知道刚才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 “你特么不累是不是?呼~呼~” 三哥看了看身边跑的跟驴似的,一点儿都不费劲儿的小跟班,气的肺子都要炸了。 因为最近吃得好,所以身上就开始长膘,再一个就是最近老是昼伏夜出的,身体有点儿跟不上了。 白天打一天的牌,晚上再辛苦大半宿捞钱,时不时地去玲珑姐那儿做个大保健,可不就是身体被掏空了嘛。 可身边这个兔崽子因为是小不点儿,平时吃好的总是捞不着肉,玩牌也不带他,就知道乎乎睡大觉。 现在可倒好,干他奈奈的,现在就属他跑得欢儿,嘴里不停地问这问那。 尤其是刚才三哥没有回答小不点儿的话,这小不点儿竟然还有余力倒着跑,看着三哥等着解答。 太特么气人了! “还行,三哥,我背你跑啊?” “去你爹个蛋的吧” 三哥都懒得搭理这脑子不开窍的了,自己一米七多,快一百五十斤了。 这小不点儿长得跟张道长似的,说一米六都得站在桌子上吹着说,体重都没有狗沉,还背人? 说归说,骂归骂,可小不点儿忠心可嘉,三哥还是要给个答复的。 “是谁不知道,哈~哈~哈~” 三哥说一句就要喘几口气,然后继续说道:“看穿着好像是有个警查哈~哈~哈~”。 “至于其他人是干啥的不知道,追的那个我也没看清楚,哈~哈~哈~” “反正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啊~” 三哥说完了话吼了一声再次提速往前跑。 “那咱们还干吗?” “是啊,三哥,咱们还干这个活儿吗?” 听见小不点儿问,身后跟着跑的几个人也都问出了心里话。 说实话,今天真是太刺激了,刚把叉子掏出来,刚把那人身上的钱掏出来,就被一伙儿人给打断了。 刚开始这几个人还站着看热闹呢,以为打架呢。 可看见脑袋上带灯的人边跑边把枪掏了出来,这六七个小子炸营了,把那个被抢的打了一嘴巴踢了一脚,几人尥蹶子跑。 这个被打的也是尿性,这群小子没跑远的时候一声没出。 等人都跑没影了这才哭个唧的喊出来。 “抢劫啦,救命啊!” 听见一个像是娘儿们的声音又带着爷们儿的嗓门的沙哑,追人的保卫回头看了看,带着步话机的韩雅婷这才跑过来问情况。 走近了一看才看清这个跟“塞班~”有一拼的是个爷们儿,可双腿夹着的样子有些不大好看。 韩雅婷大概问了情况,知道自己追不上了,便用步话机联系了支援的指挥车。 再看看这个哭的比娘儿们儿还惨的“塞班”,韩雅婷皱了皱眉头让这人先跟着上了尾随跟上来的大卡车。 三哥这边跑着跑着实在跑不动了,面对兄弟们问是否还继续干这个来钱儿快的活儿,三哥呼哧带喘地给出了答案。 “不干~呼~哈~哈” “啊?” 小不点儿惊讶了一声,随后再次倒着跑了起来,看了看三哥的表情。 咦~~~ 这狰狞的表情也看不出三哥说的话是真是假啊。 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听见三哥的回复也都沉默了起来。 不干就不干吧,这要是被抓到一定得吃枪子了。 现在这几人恨不得爹娘多给生了两条腿一样,都想着跑快点儿,好不被抓到。 “不干~呼~” 三哥跑了几步再次说道:“不干咱们吃干狗币啊~呼~你们有钱啊?” “就是就是!” “这个来钱儿真快啊!” 三哥扶着小不点儿肩膀缓了缓劲儿说道:“先躲一晚,看看什么情况再说,放风的也没说有行动啊”。 “三哥” 身后跑上来一人,对着三哥问道:“跟你联系那人靠谱吗?” “屁!” 三哥慢跑了几步,缓了缓说道:“都多长时间了,你遇到巡逻队了吗?” “那倒没有” “这不就得了嘛” 小不点儿听了这话想了想问道:“三哥,你是说那人是轧钢厂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朱老八介绍的,说是有个活儿,保准儿赚,我就带着你们来了” 三哥慢跑以后觉得小腿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但还是坚持跑着。 “但我敢说一定有巡逻队的关系,不然不可能知道得这么准,朱老八试过,巡逻队的点儿是准的,就连换时间那次都是准的” “这是为什么呀?那人为什么这么做啊?” 小不点儿拉着三哥跑也是有些吃力了,可嘴上不闲着。 三哥看了看小不点,道:“问那么多干啥,有钱赚不就得了,给提供武器,提供时间,这不就跟到点儿了去取钱一样嘛”。 “哈哈哈哈” 身后的几个小年轻也都是笑了起来。 几人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都没看前面,倒是拽着三哥跑的小不点儿眼尖,指着前面说道:“三哥!” “咋了?” “咱们跑进死胡同里来了” “嗯?” 三哥往前看了看,随后打了小不点儿后脑勺一巴掌。 “煞笔啊,这是景阳胡同,哪里来的死胡同,这特么是院墙,该转弯儿了” “哈哈哈哈” 身后跟着的一众小年轻的再次笑了起来。 因为跑了这么一阵儿身后也没传来追的声音,几人都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所以这会儿慢慢地都放下了刚才的胆战心惊,心情好了起来。 这四九城的胡同就是这样,有的笔直,有的九曲十八弯,都能绕死你。 景阳胡同还算好,就一个之字弯儿,转过这道弯儿,再跑几步就到了南锣鼓巷了。 再一过就是梦园了,那里面都是乱糟糟的树木草丛,多年没人打理了,几人只要躲里面待到后半夜也就躲过去了。 这也是好多年的经验了。 因为心情放松了,这跑起来也不觉得累了,几人都慢慢地加了速度。 等跑过了最后一个弯儿,几人看见了远处胡同口的路灯,都有了力量,跑得更快了。 虽然地上还有下雪过后的痕迹,可都是大小伙子,跑起来当然不算困难。 再加上刚才拐弯儿的时候歇了一气儿,几人都比着赛地往胡同口跑。 可这七兄弟跑到距离胡同口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便渐渐地放慢了脚步。 因为几人看见胡同口当中站着一个人,这人叼着烟,一副屌屌的样子。 让七兄弟停下脚步的原因不是这人的屌样儿,而是这人的行为。 就看这人双腿微微岔开站在道路中间,右手随意地耷拉在身侧,只用左手叼着烟不时地吸一口,然后冲着胡同里吹一口烟气。 “三哥” “别说话,让我来!” 三哥一摆手按住了要说话的小不点儿,昂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那个站在道儿中间的屌人问道:“嘿,干嘛的?” 因为胡同里没有路灯,而南锣鼓巷是有路灯的,虽然不太亮吧。 这七兄弟站在胡同里往外面看,因为光线的原因只能看见那个屌人的一个剪影儿, “问你话呢,哑巴了?” 三哥看着胡同口的屌人不搭理自己,也是有些摸不清这人什么路数。 “我们是巡逻队的,现在问你是干嘛的?” 三哥眯眯着眼睛,努力避开路灯光线的干扰,想要看清堵路这人是谁。 “三哥,不会是劫道的吧?” “滚特么犊子,劫道有一个人的吗?” 三哥打了小不点儿一下,随后带着几人慢慢往前走。 这几人也是胆子太大了些,七对一的情况下还把管叉掏了出来。 “喂!你是劫道的吗?” 小不点儿不信邪地喊了一句,随后说道:“咱们都是同行,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三哥看见小不点儿喊话也没阻止,皱着眉头拎着管叉带头往前走。 作为“带头三哥”,三哥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 可以这么说,三哥挨过的打比在座的各位吃的饭都多。 那也是刀光剑影里拼杀出来的,这可不是跟在身后几人能比得了的。 在西城区那也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主儿,哪里受过这个窝囊气。 三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喂,小子,刀不锋利马太瘦,今天不想和你斗,都是道上混的,报个名号吧!许是认识的” 可见前面那人叼着烟吸了一口,随后将唾沫吐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惹恼了三哥了。 “三哥气势猛如狼,一腔热血拍胸膛,江湖道义我肩上扛,少在我面前猖狂” “就是,敢跟我们三哥放对?” “东南西北几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见三哥放了话,后面跟着的小弟也来能跟了,一个个指着前面那个屌人放江湖话。 尤其是三哥的样子明显比前面那人更屌,这几人的气势“呶”的一下子就起来了。 小混混打架不就是靠个气势嘛,三哥调动兄弟们的气势很有一套。 三哥有小弟给鼓了劲儿,再看站在前面的李学武不说话,以为李学武怕了呢。 “鬼饿敢拦路,虎饿他敢吃人,鱼饿他敢跳龙门,这人饿……呵呵呵” 三哥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说道:“丧尽人伦”。 表现出自己最凶狠的一面,三哥对着前面那人说道:“小子,你也不想你明天被人发现光……” “噗” 三哥和一众社会弟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屌人将嘴里叼着的烟头吐在地上。 太特么不尊重三哥了! 三哥生气了! 可没等几人拎着管叉替三哥出头,就见前面那屌人右手伸进了怀里。 三哥“呵呵”一笑,道了一声“草”。 随后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弟说道:“这哔人是想掏钱了事儿吗?大声告诉他,三哥是钱能摆平的吗?” “……” 三哥看着一众小弟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都不知道回答自己的话了。 “说话啊,告诉他!” “三三哥……” 三哥就见小不点儿哆哆嗦嗦用手指着前面想说什么,可嘴里的舌头像是足球场上的男足的脚一样,拌了蒜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啥?” 三哥不知道小不点儿说的啥,虎着脸转头往身后看去。 “喀嚓~” “砰!” 三哥眼睁睁地看着身后那屌人从怀里掏出来的不是钱包,是特么一把枪。 枪不算什么,可这屌人用左手拉了枪机,然后右手将枪举过头顶对着天上就是一枪。 “跪下!” 面对这人的大喝,西城三哥很是硬气地.跪下了。 但是有一样啊,三哥跪下也保留住了最后的颜面。 因为三哥没有给对面那屌人跪下。 三哥本来就是面对着社会弟们站着的,只不过是在人群里回头看了那屌人一眼。 哥哥: 本月28日到30日月票双倍。 请大家帮我投投一投月票。 这个月月票破6000,下个月加更。 (本章完) 第293章 锤了个锤 第293章 锤了个锤 社会弟见带头三哥都跪下了,也是很痛快地把手里的家伙事儿一扔……调转身子就往身后的胡同子里跑。 这里就属小不点儿跑的快。 这些人都想好了,死大哥不是小弟,那屌人手里就一杆枪,总不能一枪打倒这么多人吧。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这么多子弹! 再说了,这胡同子里可不是大街上。 再有,这可是黑天,可不是大白天。 就一个手搂子能打多远。 这几人尥蹶子往胡同里面跑,可是刚跑了没有十米,就见前面的胡同墙上突然跳下来十多个人。 这些人穿啥样的都有,这次社会弟们看清了这些人的穿着,因为他们背着胡同口的灯光往里面看的。 这些人从墙上跳下来以后也很客气,一句话都没多说,直接奔着社会弟们冲了过来。 “哐当!” 本来跑在最前面的小不点儿是占优势的,枪子打过来也是先打跑得慢的。 可现在前面来了人,挨打也是他先挨打啊。 只见跑在前面的一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人抬起脚,一脚就踹在了小不点儿肚子上。 小不点儿也是长得小了点儿,这冲过来的人也是用力狠了点儿,再加上路面上的积雪白天被人踩的实诚了。 就见小不点儿挨了一脚直接向后飞出好远,然后哐当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小不点坐在雪地上一直滑行到了三哥一平齐。 回来了? 咱哥俩又见面了。 三哥看了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坐在自己旁边的“忠义弟兄”,心里真想说一句:“江湖路远,不知凶险,莽撞了不是?这种情况最好是放弃抵抗,乖乖跪下就好”。 小不点儿明显从三哥不屈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个意思,即使没有看见也能往前看。 因为就在眼前,自己的兄弟们被这些冲过来的人用枪托一个个打倒。 那可真是一枪一个社会弟,干净利落脆。 这干净利落可不是说这些人的身手,而是这些人随后的动作。 从拎着枪四处警戒着,并且用脚踩住被打倒的兄弟的腰的人的动作,从手脚麻利从兄弟们身上搜出管叉和钱等物件的动作,比特么自己这边专业搜人兜的小嘎子都利索。 到底谁才是打劫的? 不会真遇见劫匪了吧! 三哥和小不点儿一个跪着,一个抱着肚子坐着,看着自己团伙的兄弟们被上了铐子,帽子反扣在脸上,外套被从后面掀起来从后面罩住了脑袋,随后裤腰带还被抽出去了,只能用被铐着的手拎着裤腰。 这一套动作真的把三哥看呆了,这到底是什么部队来抓自己等人了。 自己不会是劫了什么大人物了吧? 再看见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腰里抽出匕首把兄弟的鞋带给挑开了,并且把鞋带零碎几下甩开。 完犊子了,这次死定了。 事儿大了呀! 这些人太特么专业了。 怎么说呢? 因为现在的鞋都是布做的,都需要打乌眼系鞋带。 现在被人家把鞋带挑了,那鞋就不跟脚了,得趿拉着。 走路只能保证不掉下来,走快了都不成,更别说跑了。 除了三哥和小不点儿,五个人从被打倒到被挑了鞋带儿蹲在地上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那五个人收拾完被命令抱头蹲在地上,随后便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三哥以为这些人会对自己也来这么一套的,都已经准备趴在地上省的人家踹了。 可这些人端着枪看都没看他,仅仅是站在了四周警戒着。 倒是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冬天,下了大雪,人走在雪地上会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很好听。 可这声音在三哥的耳中却成了魔鬼的脚步声。 “嘎吱吱” “嘎吱吱” 他终于知道胡同口站着的是什么人了,终于知道自己对着什么人放狠话了。 等脚步声停在自己身前,三哥都没敢抬头看,微微低着头,用眼睛偷偷瞄着,看着身前这人的膝盖慢慢弯曲,直至蹲下。 等眼前人蹲下,三哥现在背对着灯光才看清楚堵着几人还放枪的这屌人的长相。 甘霖娘! 大疤瘌脸! 大半夜的,这特娘的太吓人了! “啪!” 三哥被打的一愣,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依着三哥的本性是要龇牙的,谁敢打三哥? 可现在跪着的膝盖不允许,三哥面上露出乖巧的样子看着眼前人。 “三哥是吧?” “啪!” “巡逻队是吧?” “啪!” “丧尽人伦是吧?” “啪!” “用钱都摆不平是吧?” 社会我三哥被打了几个嘴巴子一声不敢吱。 废话,你要是被几杆枪指着打嘴巴子你敢吱声? 三哥看着眼前的疤瘌脸问道:“能问问您是什么人吗?我好像没得罪穿你们这样衣服的,就算是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正义!” 正义的化身,保卫处之虎,交道口所六边形副所长,街道民众的保护神! 李学武慢慢地站起身,俯视着眼前的胖子说道:“当邪恶的你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时,你就应该知道正义必将降临”。 “……” “嗯?” 这胖子好像有点儿不服气啊。 “我长得不正义吗?我刚才的形象你不觉得很伟岸吗?你们看见我的时候没感觉到很具有威慑吗?” 三哥转头看了看小不点儿,小不点儿的表情还是很痛苦,但还是坚持着点点头。 “正义、正义,您长得很正义” 听见小不点说了李学武正义,随后三哥也狂点头。 “伟岸、伟岸,您的形象很伟岸,我看见您的时候威慑的都给我吓坏了” 小不点儿在一旁也是狂点头:“是、是、是,我尿都要吓出来了”。 见胖子听见自己的话羞愧难当,幡然悔悟,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李学武把顶在胖子脑门上的“道理”挪了开来。 “刚才听你说话一套儿一套儿的,很有文化嘛,什么学历啊?” “没没没,都是瞎说的,我小学都没念完” 三哥感觉脑袋顶着的冰凉挪开,裤裆里好像湿了,冰凉冰凉的。 干塔娘,这到底是什么人,不顺着说就要动家伙事儿,就您这幅尊荣,我不夸您正义都对不起我刚才跪下来的膝盖。 “呵呵呵” 李学武走到小不点儿面前,看着这个才十六七岁样子的社会弟,说道:“挺好的,有点儿文化是好事儿,最起码知道法律两个字怎么写”。 “咔”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后对着把车开过来的闫解成摆摆手,示意闫解成把车停在这两人的后面。 “科长?” “没事儿,就停这儿” 闫解成跳下车站在车门边上,不知道李学武让把吉普车停在这一坐一跪两人身后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照着做了。 车灯有点儿晃眼睛,李学武用手遮在眼前,笑着对闫解成问道:“话台里有新的消息吗?” “有,都是完成抓捕的,刘主任接的” “哦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然后对着身前的两人笑着说道:“我还有点儿时间,大半夜的,我看你们不在家睡觉一定是无聊闹到,咱们玩个小游戏”。 三哥看着李学武像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明明都抓到自己了,不把自己捆起来,反而要在这冰天雪地里玩什么游戏。 玩锤子啊玩儿!罪犯没有人权的吗? 李学武笑嘻嘻地把手里的枪关了保险,然后反握住了枪管。 “你也坐,别老跪着,膝盖凉,到老了该得风湿病了” 您真是太有爱心了,可你让我站起来好不好,膝盖凉,屁股就不凉了吗? 我裤裆里还凉呢! 三哥看了看李学武好像真的是认真的表情,所以试着抬起了一条腿。 见李学武的脸上仍是鼓励的笑脸,便痛快地把两条腿一收,直接坐在了地上。 死就死吧,看看这疤瘌脸在玩什么样。 “哎,这就对了嘛” 李学武示意小不点儿往这边儿来点儿,然后兴奋地说道:“我最喜欢这个游戏了,可以这么说,这辈子我就靠这个游戏活着了” 李学武对着两人示意着说道:“现在你们两个把手伸出来,放在地上”。 小不点儿看了看三哥,脸上全都是惊恐。 三哥,咱们是不是遇见精神病了? 废话,不是精神病能这么玩儿? 三哥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想到这个疤瘌脸真敢开枪,便哆哆嗦嗦把手放在了雪地上。 小不点儿见三哥做了,也只能把捂着肚子的手放在了三哥的旁边。 李学武见两人照做了,便笑嘻嘻地继续解释道:“这个游戏就叫《锤了个锤》”。 草! 三哥的脑袋上飞过十几只乌鸦…… 老子刚才就是特么随口一说! 玩锤子啊玩儿,不是我们要玩儿锤子游戏的意思啊! 锤子不是这个锤子,是指的那个锤子啊! 李学武才不管两人的目瞪口呆,而是用枪柄在两人的手背上示意了一下。 “每次我都会问一道问题,你们两个可以抢答,回答上来的人可以在这一轮把手抽走。” “剩下的人要跟我比手速,也就是在我锤子砸到你之前把手抽走就算过关。” “但是有一样啊,我虚晃的不算,我锤子没有落地就不算过关。” “如果这个问题你们两个都回答不上来,那么就两个人的手都放在这儿,看我砸到谁,或者谁都砸不到。”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不就是打瞎巴掌……” “啊!~~~” 小不点儿刚点头说明白了,还引申出了打瞎巴掌的游戏规则。 可还没说完话呢,就听见身边的三哥发出了猪一样的惨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 三哥抱着自己的手躺在雪地里打着滚儿的嚎叫。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哎呀呀,行了啊!没那么严重啊,就是手骨疼,快来快来,咱们进行第二轮”。 三哥把手抬起来对着身后的大灯照了照,只见胖乎乎的手背上肿起了老高。 三哥有心骂两句的。 但看着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又颠了颠手里的枪,只好把手放在了小不点儿的旁边。 甘霖娘! 感情不是你的手了,还特么不严重,有能跟你把手放在这儿我来敲! “正正义哥.这就开始了?” “嗯?” 李学武疑问地看着三哥,不知道三哥什么意思。 三哥指了指刚才砸自己的枪把再次问道:“我是说刚才你问“听明白了吗?”这个问题就算开始了?” “是啊” 李学武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说了,每次我会问一个问题”。 “可你也没说这就开始了啊!”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问道:“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得算?” “您说的算” “……” “啊!!!” 三哥再次抱着自己的手疯狂地噘着嘴嘶着气,看李学武的眼神就像看疯子一样。 他是不敢再问了,因为再问他再来一句隐藏式的问话,自己不注意还得挨砸。 李学武看着三哥将鼓着红色大包的手放在雪地上,笑着对着旁边的社会弟说道:“你还真是个聪明的人,就你这个反应速度我都想把你招进我的队伍里来了”。 “嘿嘿嘿” 小不点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又有些自得地看了看三哥。 三哥现在不敢跟小不点儿置气,只能盯着李学武的手,防着李学武抽冷子再来一下子。 “好了,咱们的游戏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李学武笑哈哈地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么玩儿的,看来你们都懂了,现在开始第一题”。 李学武看着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两个人,伸出三根手指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后快速地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3!” “3!” “哈哈哈哈,猜错了,哈哈哈” 李学武笑得差点儿向后面翻去,晃了晃才稳住了身子。 周边警戒的护卫队员和保卫人员全都抿着嘴转过了身子,不忍再看目瞪口呆的小不点儿和三哥两人。 刘主任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磕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了,坐在车里看着前面的热闹。 他就知道这小子没好道儿。 闫解成看着哈哈大笑的李学武直觉得后脊背发凉,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媳妇儿带着自己去后院儿找了李学武…… 于丽是个好媳妇儿,保命的好媳妇儿。 “快!快!快!” 李学武拎着“小锤子”对着两人比比画画地说道:“答错了,准备好了啊!” 三哥和小不点儿愣愣地看着李学武,这特么什么人啊。 “刚才不是三……” 三哥一脸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嘴巴,随后狠狠地把手拍在了地上。 “愿赌服输!” 小不点儿也是胆战心惊地把手放在了三哥旁边。 “哎,这就对了嘛,玩儿的就是个乐儿” 看着李学武,三哥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心里已经咒骂不已了。 你是乐了,我们哥俩儿可是遭殃了。 “当当当当~~~” 李学武拎着“小锤子”在两人的手背上面来回地晃,惹得三哥两人的眼睛随着李学武的手来回晃动。 只见李学武猛地往后收了一下,随后猛地往下砸去。 “啊呀!” “啊!!!” 李学武看着三哥和小不点儿都在抱着手喊疼,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锤子”,然后对着三哥气骂道:“你特么嚎什么?” 三哥看了看身边滚地叫疼的小不点儿,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咧嘴笑傻呵呵地笑道:“哎!哎!没砸到我!哎!” 闫解成看着欣喜若狂的胖子,有些胆虚地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他不是怕了李学武,就是外面有点儿冷。 是的,就是有点儿冷,腿有点儿哆嗦。 尤其是听见那胖子满足的笑声。 “行了行了,嚎一会儿就成了,开始第二题了” 李学武对着伏在地上的小不点儿说了一句,随后晃了晃手里的小锤子。 小不点儿的眼泪都疼下来了,他本来就瘦,手上没有多少肉,枪柄砸的直接就是骨头。 那枪把直接砸在骨头上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抹了抹眼泪,小不点没了刚才的得意,有些畏惧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看见小不点儿的眼神,笑着问道:“看我干什么?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打你”。 小不点儿不知道李学武说的帅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是好词儿。 可现在自己长的“帅”还有错了? 李学武不搭理小不点儿,随后晃着左手的两根手指头问道:“一加二等于几?” “3” “3” 这次两人倒是学聪明了,不再看着李学武的手指回答问题了,而是闭着眼睛,所以都是快速地答对了。 “好,这次算你们过关,咱们下一题” 李学武顿了顿才问道:“谁让你们来这边抢劫的?” “付长华” “……” 小不点儿惊讶地看着自己三哥,愣愣的表情好可怜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知道的啊,超纲了呀!!! 因为平时跟那个人联系的也不是他。 回答完问题的三哥也愣住了,看着笑眯眯的李学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不点儿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地上,准备让李学武砸。 可李学武的目光这会儿根本没看小不点儿,而是一直看着三哥。 三哥也是遭不住李学武眼神,随后说道:“是付长华让我们来的”。 李学武蹲在三哥面前,借着三哥的阴影,盯着三哥的眼睛问道:“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别的,你现在就告诉我你说的这个人在哪?” 见李学武这会儿的脸色变了,从嘻嘻哈哈的笑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就连说话语气都变得阴翳了。 刚才看热闹的保卫人员都知道,现在李学武又恢复成了那个睿智如妖的保卫处之虎了。 保卫们纷纷转身或者转头看向三哥。 就连刘主任都忍不住从车上下来了。 实在是对李学武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本来还以为李学武是为了羞辱这些人,逗乐子玩儿的呢,没想到李学武的弯儿拐得这么急。 “不知道” “不知道?” 三哥看着脑门上顶着的手枪,冷汗唰地就从太阳穴上面流了下来。 就连坐在旁边发现好像事情不大对的小不点都看出了三哥的恐惧。 还以为游戏会继续玩的小不点儿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按在地上的手。 可在收回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三哥的手在抖,冬日清新的空气中还有着一股子尿骚味儿。 倒不是三哥不硬气,而是眼珠子盯着的地方,眼前这个疯子手指在不停地用力扣扳机。 三哥也不知道自己能挺过几秒,但他知道自己拼不过眼前这个人。 就从他能带着这么多人,就从他戏耍自己没人敢有异议,就从他肆意张狂的状态就知道他敢开枪。 他真的敢毙了自己。 三哥给眼前这疯子打死自己的理由都想好了:犯罪分子拒捕,被“正义”一枪击毙。 “我真的不知道” 三哥的声音明显带出了哭腔,哆嗦着嘴唇说道:“付长华很有能量,他跟xc朱八爷认识,我都是从朱八爷那儿接收消息,真的,我就在酒桌上见过他”。 李学武把手里的枪收回到了怀中的枪套里,随后说道:“说出这个什么朱八爷的名字,家庭住址,活动范围”。 三哥挪了挪有些冰凉的下身,哆嗦着说道:“他叫什么我不知道,但道上的都叫他朱八爷,付长华叫他朱老八”。 “他原来就是西单市场的混子,一般都在那儿附近活动。” “他在大木仓胡同有处房子,但那是他姘头的,他也不是经常住在哪儿,每次找他都是通过那个姘头。” 李学武盯着坐在地上这胖子的眼睛说道:“希望你没有骗我”。 三哥咧着嘴苦笑道:“不敢不敢”。 李学武继续问道:“知道还有谁在这边抢劫吗?知道位置吗?” 三哥的脸色唰地就变了。 让他供出上线这是没问题的,因为他确定只要上线被抓那就一定是吃枪子了。 可要他供出同行,那他自己的家人是要被扒皮的。 可看着李学武躲在自己的影子里就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三哥犹豫了。 “你觉得就算你保住了道义你的同行会善待你的家人?” “住你的窝,睡你老婆,你的钱,打你孩子……” 三哥看着李学武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毒蛇吐着信子,不断地在威胁这着自己的内心。 “有……” 小不点儿握着被李学武砸疼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哥交代了一个个人名,一个个位置区域。 以前三哥经常说,出来混,讲的就是一个义字。 而三哥嘴边经常挂着的就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人称插刀教教主。 可现在看着三哥不停地对着以往口口声声说着生死相契的兄弟不断地插刀,小不点儿整个的人生观崩塌了。 刘主任拿着本子把这胖子说的都记了下来,随后便跑回指挥车去摇人了。 李学武看了看精神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了的社会弟,问道:“多大了?” 小不点儿畏惧地抬起头看了看已经面如死灰的三哥,又看了看恢复了最开始冷漠神色的疤瘌脸。 “十……十六” 李学武掏出烟盒对着社会弟示意了一下。 小不点儿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不会抽,没抽过”。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跟他混哒几年了?” 小不点儿再次看了看委顿在地上的三哥,然后说道:“两年多了”。 “他有没有跟你说出来混要靠三样东西、五件事儿?” 小不点儿看着这会儿变得特别好说话的疤瘌脸摇了摇头。 “没有,三哥就跟我说出来混要讲义气……” 说到最后想到刚才三哥的表现,小不点儿再也说不下去了。 “呵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阵,随后对着小不点儿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出来混过,跟你一样大”。 小不点儿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 “真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道:“有没有听说过dc五虎?” 小不点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呵呵呵” 李学武颓败地点点头,道:“好多年前的事儿了,江湖就是这样,一代新人换旧人”。 小不点儿好像忘了手上的疼是谁弄的了,看着李学武威风的样子问道:“那你真的像我一样混过?” “呵呵呵” 李学武笑道:“我出来混靠三样东西”。 小不点儿来了精神,跪坐起来想要听听前辈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可只见这疤瘌脸掰着手指头说道:“一怂,二出卖同行,三不讲义气”。 “啊?” 小不点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李学武好像骗子一样。 李学武笑了笑继续掰着手指说道:“我再给你说说我出来混靠的五件事儿:背信弃义,出卖兄弟,吃里爬外,栽赃嫁祸,照顾嫂子”。 “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一边执勤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有一人带头笑出声,其他人也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学武则是仍然蹲在小不点儿的面前笑道:“你没听过那套江湖嗑儿吗?” 小不点儿看着周围人的笑,也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不好的话,但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说。 李学武看着小不点儿说道:“兄弟挨打我跑路,我是兄弟贤内助;兄弟情义比水浓,兄弟出事我装聋;兄弟在时我叫嫂子兄弟不在我叫宝子;做兄弟讲义气一人挨打全看戏”。 “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周围警戒的人都笑疯了,头一次知道李学武这么幽默。 小不点儿这回知道李学武是在讽刺身边的三哥了,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曾经的王者。 这会儿只见王者三哥默默地低着头,任凭周围人的嘲笑声刺痛他的耳膜。 “所以,您是怎么混成现在这样的?” 就在李学武摇头笑着站起身的时候,小不点儿瞪着纯真的眼睛看着李学武问出了这句话。 而李学武往起站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后挺直了腰板,往吉普车的副驾驶走去。 在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李学武背对着正在看向自己的小不点儿说道:“知道为什么刚才我说我和你一样混过,而你再次问我的时候我没有直接回答你吗?” 小不点儿摇了摇头。 就好像知道李学武一定知道自己不知道一样。 而李学武也是好像知道那个十六岁的“老江湖”在瞪着纯真的眼睛摇头。 “因为最初的我跟你一样,后来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出这个问题。 他面对敌人时可以表现出最残忍的一面,面对犯罪分子时可以表现出最冷血的一面,可唯独面对迷失的羔羊,李学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该如何告诉他,这个世界很残忍。 “因为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有机会改正错误,而你……” 李学武没有把话说完便上了副驾驶,随后把车门子哐当一声拉上了。 “走吧” “是” 闫解成把车挂了倒挡,准备倒车出去上大路,继续执勤。 而随着车灯的慢慢远去,画面里是三哥和小不点儿被保卫们踹倒,按照惯例进行搜身羁押。 而被踹倒了也没知觉的小不点儿也一样听懂了李学武没有说出的话。 他,没有机会了。 李学武闭着眼睛都能从前挡风玻璃外感受到被压在地上的社会弟看向自己的眼神。 车辆慢慢倒退,小不点离李学武越来越远,就好像李学武曾经放荡不羁的青春,离李学武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胡同的黑暗中。 而时间的黑洞会不停地吞噬那些迷茫的,失去了自我的人,包括还没有成年的人。 这个年代是没有保护法来给他们机会的,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李学武脸上的伤,南方受过的罪,家人受到的冷嘲热讽就是李学武为青春埋的单。 这也是李学武珍惜生命,珍惜现在,珍惜家人的原因。 刘主任坐在后面拍了拍坐在副驾驶的李学武的肩膀。 “你是好样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 “呵呵呵” 李学武苦笑了一阵,随后说道:“我要感谢当年是您和王主任没有放弃我啊”。 刘主任笑着坐在后面,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眼睛看着窗外不时后退的路灯。 “惩罚一个人很容易,解救一个人却是很困难,让我没有放弃你的原因是你一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李学武自嘲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心里还有善良二字?” “哈哈哈哈” 刘主任也被李学武的自嘲逗笑了,实在是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小坏蛋了。 李学武坏不坏不用刘主任说,问门口张大爷就行。 李学武这么坏,张大爷为什么还愿意把李学武从大太阳晒的墙边叫到门房阴凉处训斥呢。 无非就是李学武坏的是事儿,而不是人。 做坏事儿的不一定是坏人,做了坏人一定做坏事。 坏事儿也分法律之内和之外。 李学武做的就是让人火冒三丈,却又啼笑皆非的事儿。 包括刘主任在内,街坊四邻的,都知道李家二小子淘气着呢,可知道的,无非就是孩子缺少关注罢了。 拿着鞭炮往你身上崩屎和骑在你身上拉屎是两码事儿。 “滋~滋~” 就在李学武和刘主任扯闲嘣的时候,通话器传来了呼叫的声音。 “呼叫指挥车,呼叫指挥车” 李学武拿起通话器说道:“指挥车收到,请讲”。 “指挥车,指挥车,这里是2号车,这里是2号车,既定抓捕任务已完成,既定抓捕任务已完成,请求归队,请指示” 李学武拿过刘主任递过来的地图看了看,2号车的位置很特殊,除了既定目标外,刚才那个胖子供出来的人居然也不在那边。 这可能跟胡同口正对着dc分局有关系。 “这里是指挥车,2号车听我命令,现在请你们赶往5号车的位置进行增援,收到回复” “2号车收到,2号车收到,我车将立即赶往5号车位置,汇报结束” 结束了跟2号车的通话,李学武再次叫了5号车的步话器,通知了他们2号车将过去增援。 想了想,李学武又把通话器拿了起来,旋转旋钮呼叫了另一台指挥车。 “2号指挥车,3号指挥车!” “收到,收到” 扩音器里传来了老段清晰的声音,现在北新桥指挥抓捕的就是段又亭。 “你们那边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快了,还差两个,其他人都去抓后通报的那些人了” “收到收到” 李学武得了消息没有挂断,而是继续问道:“xc区西单菜市场附近有熟悉的同志吗?” “滋~滋~” 就在李学武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通话器的信号又被干扰了一下。 这很正常,四九城的电台很多,商业的,民用的,公用的。 这还多亏李学武他们用的是退役下来的军品呢,不然通话效果更次。 “收到收到” 通话器里滋滋了一阵儿,随后传来段又亭的声音。 “沈所的妹夫是那边儿的指导员” “草” 李学武这句草没有通过话筒传出去,而是笑呵呵地看了刘主任一眼,随后捏了通话器说道:“收到收到,我联系沈所”。 “收到收到” 跟段又亭联系完,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手边,现在已经过了九点了,这会儿大街上十分的安静。 刘主任打开手电翻了翻手上的本子看了看,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基本上了,就差那么几个儿了”。 “嗯” 李学武看了看车窗外的街景,随后说道:“这很正常,咱们是有目的,有规律的,犯罪分子是没有的,很多人不是傻子等在那儿让咱们抓”。 “那怎么办?” 刘主任看了看前面副驾驶的李学武,道:“这次要是抓不到,可能人就跑了”。 “呵呵呵,往哪儿跑,没有介绍信连城都出不去”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您可能不了解犯罪分子的心理,这些人就像兔子”。 “你这比喻还真形象” 刘主任见李学武轻松的样子,也是把心放了下来。 “他们就像兔子,只要一受到惊吓就会想着往家里跑” 李学武看了看路边黑暗的胡同,嘴里说道:“就算他在东北作案,那他爬也会爬回四九城家里的,这是人的避难心理,当然了,他可能有好几个家”。 “我理解” 刘主任说道:“狡兔三窟嘛”。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几个窟那都是在地上,都是兔子洞,跑不了”。 刘主任看了看前面说道:“这也是你没有着急去抓朱老八的原因吧?” 李学武掏出烟盒对着刘主任示意了一下,见刘主任摆手拒绝便自己叼了一根点了。 满足地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他就会有牵挂” 说着话,李学武用手呼噜了一下车窗上的哈气,道:“这牵挂可以是情人、金钱、子女、父母等等,甚至是未完成的愿望”。 “还挺复杂” “不不不” 李学武摇了摇头否定了刘主任的话,然后说道:“这些东西看着复杂,其实简单得很”。 把车窗拉开了一个小口,车里的烟雾快速地被从这个小口被吸了出去。 “都说人心复杂,在我看来,人心是最简单的东西了” 李学武不用回头也知道刘主任惊讶地看着自己。 “人活一世必然会有追求,有了追求就有欲望,有了欲望就有了贪念,有了贪念就会犯错,而我们就是站在人性的拐点上” “你分析得倒是很透彻” “不算透彻,我这仅仅是从犯罪心理学上进行分析,有些片面了” 李学武手调着话台的旋钮,恢复了指挥频道。 “站在人性拐点上的我们只要抓住这些人的欲望就能抓到他们,审讯他们,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刘主任点点头说道:“我跟沈所长聊过你,他说你的审讯很厉害,是这方面的专家,说跟你处理过好几件案子,审讯工作都是游刃有余”。 “呵呵呵” 李学武得了夸奖很是开心地笑了笑。 哥哥: 本月28日到30日月票双倍。 请大家在28后帮我投一投月票。 知道大家的票票都是给我留的,没说的,下个月处加更。 (本章完) 第294章 飓风营救 第294章 飓风营救 “其实我的审问从抓捕前就已经开始了,只要是犯罪活动或者作案,那就一定会留下线索,从这些线索里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既可以正面突破,又可以利用他的欲望进行反向突破” 刘主任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有了一些感悟,心里暗暗赞叹这李学武真是浪子成材了。 李学武将烟头扔出窗外,把玻璃推上,随后解释了先前刘主任问的问题。 “我要抓的人不是刚才的三胖子,也不是他口中的朱老八,更不是那个付长华” 刘主任不算太知道李学武的目的,但从王主任的口中也听说了一些李学武的事儿。 街道虽然跟各个工厂都有些联系,但是机构属性决定了刘主任不愿意打听工厂的那些事儿。 李学武也是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继续说道:“朱老八的欲望无非是色和钱,他舍得色也舍不得钱,抓他很容易”。 “道上混的最不讲义气了,您信不信?只要朱老八见到我,第一句话准是这都是付长华让他干的” “哈哈哈哈哈” 刘主任哈哈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我期待这个时候”。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付长华的身份我现在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的特征就是固定资产多,就像磨上的驴,他永远都跑不出这个圈儿”。 刘主任逗笑着问道:“那你就确信你一定能抓到付长华?一定能撬开付长华的口,得到你想要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地说道:“越是体面人越是没义气,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句话说得不算错”。 “哈哈哈哈” 刘主任笑着说道:“你这是连自己都骂了啊”。 李学武也没多解释,因为他已经看见通话器的灯又亮了。 “这个时代屠狗辈都不讲义气了,读书人还能有什么底线” “指挥车,指挥车,7号车呼叫指挥车” “指挥车收到,请讲” “帽儿胡同遇到劫持人质,武力抵抗,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李学武拍了闫解成一下,随后冷着脸捏着通话器说道:“报告敌人火力,报告敌人火力”。 7号车上有两名片区干部,两名警查,四名护卫队员,四名保卫队员,一名警犬队员。 除了片区干部不持枪外,警查和警犬队员都带着短枪,八名队员都带的是56冲。 就这个火力都够打一场小型遭遇战了,那敌人的火力得多强? “敌人占据水塔制高点,我们没办法突击,露头就挨打” “报告你们的位置” “我们在自来水厂大门东” “收到” 李学武想了想,帽儿胡同那个自来水厂还是再早建的呢,面向南开门,因为北面就是早先的步军统领衙门,现在空着呢。 “咱们从地安门外大街走,去自来水厂的西面” 对着闫解成交代了一句,随后便打开公共频道,对着所有步话机和接收台说道:“这里是一号指挥车,这里是一号指挥车,现在请报告在帽儿胡同、方砖厂胡同、豆角胡同附近的已完成任务的车辆”。 “重复:这里是一号指挥车,现在请报告在帽儿胡同、方砖厂胡同、豆角胡同附近的已完成任务的车辆”。 “滋~滋~” 话台响了几声,随后传来声音:“1号车在前鼓楼苑,1号车在前鼓楼苑,请指示”。 “2号车在北兵马司,2号车在北兵马司,请指示”。 “4号车在沙井胡同,4号车在沙井胡同,请指示”。 “9号车在福祥胡同,9号车在福祥胡同,请指示”。 李学武想了想,四台车足够了,再加上7号车的人,自己这边还有十多个人呢。 “现在我命令:1号车去往方砖厂胡同警备,1号车去往方砖厂胡同警备” “1号车收到!” “2号车去往帽儿胡同,自来水厂东门,与7号车汇合,与7号车汇合” “2号车收到!” “4号车去往豆角胡同警备,4号车去往豆角胡同警备” “4号车收到!” “9号车过河从拐棒胡同来地安门北大街与我会合,9号车过河从拐棒胡同来地安门北大街与我会合” “9号车收到!” 下发完了命令,李学武放下话筒,拿起笔打开头上的手电开始在纸上画自来水厂周边的建筑位置图。 画完后转身递给身后的刘主任说道:“刘主任您看一下,这是我先前对自来水厂的印象,您再帮我补充一下”。 刘主任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本子,由着李学武给照明,看了李学武画的简图。 “水塔不在办公楼的正南,要偏东一些,而且西院墙这边的空地建了压力泵房和宿舍” “好”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随后便拿起话台开始下命令:“这里是指挥车,这里是指挥车,现在命令:“1号车到达位置后从步军统领衙门进去,堵住自来水厂的后院墙”。 “1号车收到!” “4号车到达位置后从文化bu宿舍院进去,堵住自来水厂的东院墙” “4号车收到!” 李学武他们本来就在黑芝麻胡同口附近来着,李学武拍了闫解成那一下,闫解成便将车开进了黑芝麻胡同。 等李学武下了命令后,闫解成心里已经知道是要从方砖厂胡同开上地安门外大街了。 拐进方砖厂胡同的时候还从后面看见了1号车的车灯。 现在是晚上,胡同里还算好走,这要是白天可就乱了套了。 等上了地安门外大街,闫解成便把油门轰了起来,车速明显加快。 跟在后面的执勤车和两台边三轮也是加快了速度。 这股子紧张的气氛就连被铐在执勤车里蒙着头的三哥都能感觉到。 倒不是三哥的嗅觉灵敏,而是听见了拉枪栓的声音。 等到了与帽儿胡同的交叉口的时候,9号车也到了这边。 李学武推开车门子沿着帽儿胡同往前跑了一段儿,随后贴着墙往里面看了看。 状况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并没有听见劈了啪啦的“鞭炮声”,而是看见自来水厂的门口灯亮着。 7号车所说的水塔李学武已经看见了,可是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 侦查结束后李学武带着人原路返回,用车上的话台呼叫了7号车。 “这里是指挥车,7号车听见请回答” “7号车收到” “请报告现场情况” “收到” 随着7号车回答了一声收到,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扩音器里传来了7号车汇报的声音。 “我车正在追捕23号目标,开门时其母亲高喊,并且阻碍了我们的突进,目标带着人从后院逃跑,我们追至自来水厂的时候发现目标已劫持了人质,现在目标将人质带进了水塔,我们突不进去” 李学武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麻烦了。 这个自来水厂的水塔可是好些年前的产物了,自己对里面也不了解啊。 再一个,这水塔可是砖石结构的,别提多结实了,根本没法强突。 目标将人质带进了水塔就等于王八缩进了壳,攻,投鼠忌器,不攻,人质危险。 “报告一下人质几人,目标几人” 因为步话台距离李学武的指挥车近,所以通话质量很好。 “人质一人,为女性,目标三人,均为男性” “收到” 李学武说了一声便放下了手台。 刘主任看着李学武皱着眉头,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学武没有回答刘主任的话,而是再次呼叫了7号车。 “7号车,23号目标的母亲在哪儿?” 明显是对李学武的问题很诧异,可随后9号车也明白了李学武的用意。 “报告指挥车,还在目标家里” 李学武皱着眉头翻开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本子,找到了23号目标的家庭住址。 “在帽儿胡同” 李学武看了看位置,离娄姐现在住的别院还不算远,就在那附近。 “来来来,过来一个” 李学武指着停在路边的边三轮喊了一声。 “李所” 李学武认识这人,但是不知道叫什么,但现在时间紧张,也没工夫客气。 搂着这名穿着大衣的所里同志来到副驾驶旁边,指着本子上的地址交代道:“目标的母亲应该在家,现在你们四个人过去,找到目标的亲人带过来,有他妈就带他妈,如果有他孩子就更好了”。 “是” 听见李学武的命令,虽然条令要求他要服从李学武的命令,可是这命令让这人也是皱起了眉头。 “咱们可不兴用家属逼迫威胁的啊” 说出这话的不是被李学武交代的所里同志,而是刘主任。 这里能反驳李学武意见的也只有刘主任了。 “谁说我要威胁目标?” 李学武瞪着眼睛说道:“这叫爱的感化懂不懂?让目标的亲属过来劝一下,比咱们劝的效果更好”。 “哦哦哦,是我误会了” 刘主任连连道歉,言说自己误会了,可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倒是带着怀疑。 李学武对着还站着的所里民警道:“我是第一次见你,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质疑我的命令,再敢在行动的时候质疑指挥的命令,我扒了你这身儿衣服,行动”。 “是” 这人红着脸敬了一个礼便跑去了边三轮,招呼了后面的边三轮一声,四人两台车边往拐棒胡同绕去。 刘主任见李学武批评所里的人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下,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对自己的干扰指挥表示不满了。 李学武是总指挥,他的命令在这次行动中不容置疑,这是总指挥的权威。 就在李学武布置的时候,话台里传来了通话声。 “1号车已就位,现在位置自来水厂北院墙,人数11人” “收到” 李学武回了一声,刚要放下话筒,扩音器里再次传出声音。 “2号车已就位,现在位置自来水东院墙,人数11人,另,水塔就在我眼前” “收到,请隐蔽,等待命令” “收到”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边上的9号车的指挥。 “老邢,你带人从这边翻墙进去,摸到西院墙去,但不要进去,等我命令” “是,李所” 老邢答应一声便回了车上,叫齐了人,把车上的犯罪嫌疑人交给了这边的执勤人员,带着十多个人翻墙进了院儿。 外大街这边距离自来水厂还隔着两个院儿呢,但自来水厂的水塔有七八层楼高,往那边摸最好还是离远了慢慢摸过去。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往水塔上看了看,白扯,这个时代的天特别的黑。 一到了晚上只能靠着月光照明,主干路上有路灯,其他小胡同里可没有。 因为没有光污染,所以李学武看水塔也就是黑乎乎的一块儿,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 这倒不是什么劣势。 因为李学武看不见水塔里面的人,水塔里面的人也看不清李学武这边。 车灯在离老远的位置就关了,全靠这边的路灯照明呢。 即使是路灯,李学武也叫车靠着街道边的墙壁停了。 苟,一直都是李学武行动的标准。 等了许有十多分钟,7号车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李学武站在墙角看了看,实在是看不清什么,转会身拿起手台问道:“7号车,7号车,报告情况”。 “指挥车,指挥车,刚才是水塔内的人员在高处向我方射击,未造成人员损伤,汇报完毕” “7号车,能看见对方吗?” “报告指挥车,无法看见对方” “7号车,不许还击,等待命令” “7号车收到” 李学武放下手台往远处望了望,见出去的两台边三轮还是没有动静,便皱着眉头继续站在胡同口往水塔的方向望着。 刘主任走到李学武身边问道:“现在怎么办?”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刘主任,随后继续看着水塔方向,道:“现在需要将目标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个方向,然后派奇兵从水塔的上面往下突击”。 “你的意思是让目标的亲人作为吸引犯罪分子注意力的点儿?” “嗯嗯” 李学武点头说道:“这是第一步,我还需要您的配合”。 刘主任郑重地点头道:“你说,我一定配合你”。 李学武正色地说道:“一会儿目标的亲人接来后,我会说服他们的,然后让执勤车带着你们往水塔边上突进,与2、7号车会合后,让目标的亲人喊话,不要让他们多说,你说”。 “我说什么?” “拉家常,不要直接劝目标放弃抵抗,就拖延时间就行” 刘主任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李学武看了看有些紧张的刘主任道:“你放心,执勤车带钢板的,而且你们突进的时候会有轻机枪掩护你们,放心大胆地去”。 “呵呵呵” 刘主任干笑了两声,随后说道:“你这么说我更紧张了,好像一去不复返了似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见刘主任开玩笑,便也笑了起来。 作为总指挥,不能给下面人太紧张的状态。 “能不能成功全靠您了”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李学武交代完刘主任,走到执勤车这边交代了起来。 还是刚才的计划,只不过交代执勤车这边的是保护好刘主任和目标的亲人。 再一个就是遇见攻击直接用轻机枪回复,这边是对话的窗口,可不能软了。 交代完,点了两个护卫队员跟着自己到了路灯边上。 “你们两个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潜伏到进自来水厂,摸到水塔边上” 说着话,李学武用铅笔画了一会儿进了自来水厂后的潜伏路线。 “东院墙离水塔太近了,翻墙会有声音,咱们从西院墙进去,西院墙到水塔边上有几十米的距离,这中间有过滤池” “咱们就利用过滤池的水声和水泥围墙往水塔突进,不许冒头,一律用爬行的姿势前进” “没问题,咱们四百米障碍已经练习得很熟了” 李学武看了看说话的护卫队员问道:“你叫何远?” “是,科长” “一会儿你背两条绳子,记得带抓钩” “是” 李学武对着另外一个护卫队员问道:“你叫齐德隆?” “是,科长” “我记得你枪法不错,等会儿上去了,你就用长枪跟在我们两个的后面,从上往下狙击,我跟何远持短枪往下突击,成吗?” 齐德隆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您的枪法也很好,还是您在上面狙击,我跟何远突击下去吧”。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齐德隆的肩膀道:“甭废话,你是指挥还是我是指挥?” “您” “那不就得了?” 李学武搂着两人的肩膀拉近了距离贴近两人的耳边说道:“里面的情况不明,保护咱们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所以不要留手,发现目标直接击毙”。 “是” 李学武是轻声说的,这两人也是轻声回的。 何远小声地跟李学武问道:“那人质?” 李学武用拳头轻轻敲了敲何远的头盔说道:“还是那句话,保护咱们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是” 两人都是机灵的,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好了” 李学武松开两人,随后带着两人坐在执勤车的车厢里开始脱衣服。 别误会,不是那啥。 因为服会限制行动,所以这种特殊行动李学武准备带着两人轻装上阵。 先脱了作战服,然后把里面的衣脱了,就只剩下秋衣秋裤,再把作战服穿上。 脱了衣以后李学武暂时是不敢下车了。 现在的冬天跟后世不是一回事儿。 后世四九城穿着薄毛衣加一件儿皮夹克就能过冬。 现在? 里面是内衣、内裤,外面是秋衣、秋裤,再外面是衣、裤,再外面是外衣、外裤。 有钱有身份的还要穿件儿大衣。 不要怀疑这个时候的冷,东北有句话形容叫“冻得你嘚儿了呵的”。 带着两人把武器检查了一遍,又喝了水壶里的热水。 现在就要储存热量了,一会儿是场特殊的战斗。 李学武也是没有想到会出现武装劫持的情况,想着都是些蟊贼,顶多了拿着管叉招呼招呼。 没想到这里面还真出现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的情况。 刚把手枪揣进枪套里,车外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李学武推开车门看了看,所里的同志带着两老一小下了车。 “这边” 李学武招了招手,随后对着车里押解的人说道:“把这些人送到9号车的车厢去”。 “是” 这边的车厢里就三哥那伙儿人,七个被抽了裤腰带的人排着队被执勤的人押下了车。 随后便是刚被接来的两老一小被送上了车厢。 去接人的同志还想跟着上车,却是被李学武按住脑袋给拦住了。 “车上有同志们在,你们也辛苦了,去找个背风的地方抽根烟。” 这人愣了一下,随后便敬了个礼离开了。 “同志,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你抓我们干啥?有事你去找杨树槐去!” “砰!” 李学武拉上车门子。 因为是卡车改装的车厢,车厢门也是对开的,所以有些发轴。 李学武关门的声音很大,把刚才呜闹喊叫的妇女的话给打断了。 李学武转回身借着车里的灯光看了看这上来的两老一小。 其实说老也不算老,说小也不算小。 两个成年人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孩子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说不关他们的事儿的是坐在座椅上那个男的。 见李学武打量他们,男的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 倒是这抱着孩子的妇女嘴里再次破马张飞地对着李学武喷起了吐沫星子。 “你们是谁呀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杨树槐犯法我们.” “啪!” 妇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学武的大嘴巴给扇了回去。 “你!” 妇女被李学武打地愣住了,就连她怀里的孩子都被李学武吓了一跳,猛地缩进妇女的怀里。 何远和齐德隆对视一眼将目光收了回去,各自忙着准备工作。 坐在妇女身边的男人抬起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凭什么打人啊?” 这妇女有了爷们儿撑腰,猛地开了嗓子要嚎。 可刚眯了眼睛张开嘴,就被李学武扬起的手给吓了回去。 “我没时间跟你们摆事实,讲道理” 李学武坐在了对面儿的座椅上盯着两人说道:“现在你们的儿子拿着枪劫持了一个女同志躲进了水塔里”。 “这不关我们的事儿”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这个男人便再次说了不关他的事儿。 李学武瞪着男人说道:“你要是再敢插话儿,我就说你抢我的枪,然后击毙你”。 “你!” 男人刚要说话,就被李学武掏枪的动作吓得闭住了嘴。 见两人把嘴抿严实了,李学武继续说道:“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你们教育不好儿子我帮你们教育,可水塔里那个女同志是无辜的”。 “现在我要求你们去水塔外面对着你们的儿子劝降,包括这个小不点儿”。 李学武指了指缩在妇女怀里的孩子问道:“这是杨树槐的儿子?” 妇女抿着嘴流着眼泪紧紧地抱住孩子却是不敢点头,怕自己一点头李学武便把孩子抢走去威胁自己儿子。 “多好的孩子啊,如果因为这个混蛋父亲而影响了未来一生,那他得多恨他的父亲啊” “呜呜呜呜” 妇女抱着孙子埋着头哭,男人看着李学武不说话了,便开口说道:“那个孽障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了,连媳妇儿都赌输了,我们老两口实在管不了他了,你们怎么着他都行,他罪有余辜,就是别断了我们老杨家的根,我求求您了”。 说着话,这男人就要跪下,可李学武不吃他这套,根本没有去搀扶的意思。 “能把他劝出来你们大功一件,我保证不处理你们,如果最后解救人质失败了,那么我就跟你们算算包庇罪犯的账儿” 说着话,李学武狠厉地对着两人说道:“出声提醒,阻碍抓捕,很明确的包庇罪,我可以这么说,你们儿子如果杀了人质,那么你们两个到老都出不来了,想想你们的孙子怎么办”。 “呜呜呜呜” 听见李学武的话,妇女的哭声更大了。 “孽障啊” 男人叹了一口气,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自来水厂维修工,负责水塔的维护,他小时候就经常跟我去水塔玩儿,所以他才往这边跑的”。 李学武见这男人知道水塔的结构便是一挑眉,旁边装路人的何远和齐德隆也都看了过来。 “您要是能帮我把人救出来,我帮您把孩子跟他的关系断了,保证以后不会影响到孩子的未来” “真的?” 男人惊讶地看向李学武,声音都颤抖了。 妇女也是停止了哭声,满眼希望地看着李学武。 这个儿子已经把他们折磨的心力交瘁了,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知道家人一定会被他影响的。 只希望能够拖延儿子被抓的时间,最好是哪天那个不争气的在外面突然死了才好。 李学武将兜里的证件掏了出来。 “我是交道口所的副所长,户籍的事儿我能管得了” 这两口子看见李学武的证件也都知道了眼前这人真是所里的干部,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坚决。 现在不舍弃一个不行了。 只有舍弃了儿子才能保住孙子。 再说了,那个儿子没有什么保的必要了。 这就像后世玩游戏,大号练废了,能扒的扒,最后的价值利用完,都给了小号。 重新练小号最起码知道怎么不让小号再成为大号那样的人。 “好,我们答应你,我给你讲一下水塔的内部结构,还有他最可能躲藏的位置” “当当” 就在目标的父亲给李学武讲完了水塔内部的结构和目标可能藏身的位置,李学武三人又制定完计划后,车厢的门被敲响了。 李学武对着何远两人摆了摆手,推开了车门子。 “李所长” 李学武一开门见是郑局和街道王主任陪着几个人站在车门边上。 “领导好,您怎么来了?” 李学武跳下车对着郑局敬了个礼。 郑富华严肃地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咱们分局的高局”。 “高局好” 李学武再次敬礼问好。 “李学武同志你好” 高局这人倒是很和气,主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说道:“领导咱们上车说吧”。 “好” 由高局带头,郑富华、王主任还有两个跟随的人员上了车,其他人员则是拒绝了李学武。 李学武对着其他人点点头便上了车。 因为车里开着暖风,所以车厢里的环境还算暖和。 车厢内何远和齐德隆一左一右坐在了目标家人的两边。 男人和妇女显然是听见了李学武的称呼声,知道是更大的领导来了。 李学武见高局和郑局都坐在了一边,自己便坐在了何远的身边。 郑局看了看那边低着头的一男一女,还有缩在妇女怀里的孩子。 “李所长,晚上收到沈放的报告,高局和我都很重视你们这次行动,所以去了街道看看,没想到出了这么个状况,高局和我都不放心,所以又来了这边”。 高局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李学武同志很有能力,成绩我们刚才在街道院里已经看见了,不知道这次的行动你打算怎么做?” 李学武正色地回道:“目标有三人,人质一人,均在水塔内部,营救相当困难”。 “但好在目标的父母都是正直的人,不愿看到儿子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所以主动要求去劝说目标” “目标的父亲还为我们提供了水塔内部的结构信息” 高局看了看杨父道:“能够恪守道义,你是一个合格的公民啊”。 “是是是” 杨父萎缩地点点头,这实在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儿,大人物夸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倒是高局看见了杨母脸上的巴掌印,问道:“你们这么做不是被逼的吧?” “不是不是,哪能呢” 杨父摆手连连否定,同时怼了自己老伴一下。 杨母也是干笑着说道:“都是我们自愿的”。 “好样的” 高局对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继续”。 “我准备分两步进行行动” 说着话,李学武把本子拿了出来,给高局和郑局解释道:“自来水厂已经被包围了,等一会儿我会命令所有人进行掩护性射击” “我带着突击队从西院墙翻进去,执勤车用轻机枪掩护目标父母靠近大门” “等我和目标家人到达既定位置后,掩护性射击停止,由目标家人在自来水厂的大门口进行劝说,那边有灯,效果较好” “我带着突击队的两名同志爬上水塔从上面突破” 郑局看了看李学武的本子,皱着眉头问道:“成功率有多少?” 李学武看了看高局,又看了看郑局,道:“我只敢保证我和突击队的两名同志全力以赴,即使付出我们的生命”。 “好,好样的” 高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有勇有谋,了不起,我和郑局就在这儿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 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后带着几人下车。 因为这台车一会儿还要用轻机枪压制水塔上的目标,所以李学武跑到吉普车上下达了掩护射击的计划。 指挥权由李学武转移到了临时过来的郑局手里。 李学武带着何远和齐德隆哆嗦着再次检查了一遍装备,随后对着郑局示意了一下便轻松地翻过了地安门外大街的围墙。 进了围墙里面便往自来水厂跑,耳朵里就听见了掩护性射击的枪声响了。 抽空看了一眼水塔的方向,见砖石墙面被子弹打得直冒烟,知道这会儿水塔里的人一定不敢露头。 轻机枪的威力前文已经说过了,打在身上都不带喊疼的,因为一下子就能打死你。 跟9号车的同志们照了个面儿,李学武三人根本没停,直接翻过了自来水厂的西院墙。 感受着头顶上“嗖嗖”飞过的子弹,一落地便匍匐在地上的三人开始慢慢地往过滤池水泥围槽那边爬。 等进了围槽里面,三人便快速地往前突进。 平时四百米障碍的训练用上了。 头顶的子弹就像训练时的拉网一样,不能露头。 等李学武三人跃过第二个围槽后,拐角就是水塔的根部了。 李学武从何远的身上摘了绳子,然后挂了抓钩。 摆摆手示意两人先跑到墙根底下站好,因为那是射击死角,上面的人不伸出头是看不见下面的。 这个时候上面敢伸头? 李学武见两人已跑到水塔墙根,刚要起身扔抓钩,就被一颗流弹打在了身边的水泥槽上了。 虽然没有打中李学武,可是崩起来的水泥渣子喷了李学武一脸。 还特么挺疼。 李学武没有再等,等也白等,流弹长眼睛的,血性牛掰的人物它不打的。 你越是怕流弹它越找你,你越是不怕它,它越不敢惹你。 李学武没管打在水塔墙上的子弹蹦起来的灰,用力一扔手里的抓钩随后便跑向了水塔墙根。 有人说为什么不试一试上面的抓钩抓没抓稳呢? 这么跑过来要是抓钩没抓稳不是白跑了吗? 你要试你去试吧,李学武不试。 李学武认可抓不牢再跑回去重新扔一遍。 “可以了” 李学武站在水塔的墙根底下试了试抓钩的强度,稳得很。 对两人轻声示意了一下便带头向上爬去。 水塔里的人不知道的是,这外面的枪声断断续续的停了,是为了已经串串似的往上爬的三人。 杨树槐伸了伸脑袋偷偷往窗外看了看,见枪声停了,伸出手里的长枪就要对着开到门口的车来一枪。 同时嘴里对着身边的兄弟说道:“元子去上面看看有没有情况,小彬看住了那娘儿们”。 刚才因为轻机枪打得太凶,水塔上面根本不敢站人,望风的元子跑到下面躲着来了。 杨树槐都把扳机搂住了,他有感觉,这一枪绝对能把司机打死。 可刚要开枪,就见那台奇怪的卡车后车门开了。 杨树槐怕有诈,急忙把瞄准司机的枪口调转到了车尾,瞄准了要出来的人。 可让他吃惊的是,从车尾走出来的是自己的父母和儿子,陪在一边的是街道的干部。 “草!” 杨树槐气的捶了一下水塔的水泥窗台。 “这帮b养的玩不起了,竟然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正在往上爬楼梯的元子低下头问道:“杨哥,出什么事儿了?” 正躲在人质边上的小彬也站起身走到了杨树槐的身边探头看了看。 “是杨哥的父母和儿子,这些人太不要脸了!” 因为水塔只在三层有窗户,再开口就只有六层的水罐平台了。 元子站在楼梯上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杨哥,我还上去吗?” “上去,注意隐蔽啊” “知道了” 这个叫元子的又开始往上面爬。 杨树槐这边从窗口里看见自己的父母走到了大门边上的灯光下。 尤其是看着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儿子,杨树槐睚眦欲裂,端着枪对着空中就是一枪。 “我草拟大爷!有种冲着我来,用我家人威胁我,你们算什么好汉!” “儿啊!呜呜呜呜呜” 这妇女看见儿子站在水塔的窗口发疯似的咒骂,直感觉心口疼。 “爸爸!” 被妇女抱在怀里的小男孩明显是听见了杨树槐的声音,忍着恐惧从自己奶奶的怀里伸出头,对着水塔的方向喊了一句。 到底是血脉相连啊,杨树槐听见儿子稚嫩的声音便停止了咒骂,低头对着自己的父母喊道:“爸,妈,儿子不能尽孝了,以后让晓云代儿子尽孝吧”。 对自己父母喊完,杨树槐又对着儿子交代道:“晓云,听爷爷奶奶的话!” “爸爸!” 杨树槐的父亲颤抖着双手对着水塔上面喊道:“儿啊,你怎么舍得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听见自己父亲再次对自己喊出了儿,杨树槐也是流下了泪水,上一次这么叫自己应该是十几年前了。 “儿啊,下来吧,咱认罚了成不成啊,罚多少钱爹认掏了行不行啊?出来吧!啊!” 杨树槐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刘主任恨恨地说道:“刘全友,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抓我父母?” (最近准备回东北行程,每日更新时间不定,请谅解,十月一后将视情况再定更新时间) 特别感谢一位读者{书独1},每次都帮我把错别字纠正出来,谢谢~ (本章完) 第295章 英雄救美 第295章 英雄救美 刘主任张了张双手,摇了摇胳膊,道:“你父母就站在这儿,我哪里抓了?倒是你”。 刘主任生气地说道:“你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怎么大了这么完蛋呢?你说你抓一女人做人质算什么?” “我不管,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这娘儿们就给我配阴婚吧,我带她一起上路!” “杨树槐!” 刘主任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看看你爹,不到五十就满头白发了,再看看你儿子,你就舍得这一辈子的亲人吗?这辈子的人都没管好,你还想着下辈子?” “都是你们逼我的!” 杨树槐用枪指着刘主任说道:“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大吃大喝的,我就得挨饿受冻?我不服!” 刘主任皱着眉头说道:“你要有志气,凭借勤劳的双手,辛苦努力依旧能过上好生活”。 “屁!” “我特么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的工资连烟都抽不起,还好生活!我挨饿的时候您怎么不给我们家好生活呢!都是你们!” 刘元上了罐顶平台就是一哆嗦。 因为上面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吹在脸上,冷在心里。 年轻人的血热得快,冷的也快。 跟着杨树槐跑出来的冲动已经慢慢消退了,这会儿被警查包围,刘元也有些害怕了。 随意地围着水罐扫了一眼便去门口方向看杨树槐父母来劝降了,他觉得这么高的水塔谁有能跟在大冬天的爬上来,夏天都不成啊。 刘元真希望杨树槐能投降,这样自己也就能回家了。 别看刘元手里拎着长枪,可刚才打出去的子弹都奔着天上开的,这不算犯罪吧? 看着杨树槐还在跟那个街道的主任在对着喊,刘元倒是有些痛快的。 平时坐在办公室里对自己等人不屑一顾的不也是被自己等人吊到这儿来吹冷风求着自己了? “对!就怨他们!” 刘元声援了杨树槐一句又把头低了下去,很怕外面的人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样。 输人不输阵,骂阵的时候一定要有气势。 刘元刚想再次站起来喊一句,突然感觉被人从后面抱住,随后感觉脖子一疼。 神奇的是,眼睛突然能看见身后的景象了。 身后是一张择人欲嗜、恐怖至极的丑疤瘌脸 这就是刘元这辈子最后看见的景象了。 李学武嘴里叼着匕首,踮着脚尖将怀里的人慢慢放下,然后对着墙垛上的两人招了招手。 何远轻巧地翻过水罐平台的围槽,落地后将墙垛上放着的鞋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一爬上来就看见一个人蹲在对面墙垛处往下看,等李学武把鞋脱了光脚跳上平台的时候这人还冲下面吼了一嗓子,给李学武吓了一跳。 但好在这人的目光被下面的人吸引了,李学武还是摸到了这人的后面。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压住肩膀,双手抱头一拧。 “咔”的一声! 就结束了这个人的一生。 至于李学武嘴里叼着匕首为什么不用,那是因为匕首杀人并不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悄无声息。 即使你把敌人的嘴捂住了也不成。 划开了喉咙那喘息的呲呲声和血液喷出的声音在这黑夜里一点儿都不小。 扎心脏就更不成了,敌人会剧烈挣扎,鞋跟磕在地上都是声音。 所以出其不意地拧脑袋是最快、最安静的方法。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只要你不乖,给你脑袋拧下来. 接了何远递过来的鞋并没有穿,而是示意何远也脱鞋。 因为作战鞋的底儿跟地面接触还是有声音,等会儿沿着螺旋的楼梯下去会有影响。 见齐德隆上来了,李学武收了嘴里的匕首便带着两人往通道口走。 先是从通道口往下望了望,确实跟杨树槐的父亲说的一样,整个水塔内部是空的,沿着内壁修了台阶。 李学武探头望了望,目标杨树槐还站在三楼窗口,人质在三楼的楼梯处,人质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慢慢地把脑袋缩了回来,李学武对着两人示意了一下目标的位置,随后开始布置行动。 因为还没有开始手语学习,所以李学武只能在两人耳边交代行动方案。 “目标在射击死角,上面打不到,我和何远慢慢潜下去,等我们两个下去后,你下到门里不用动,在上面用枪瞄准了人质边上那个人,只要被发现,先击毙他” 何远和齐德隆都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何远,你的目标是人质身边那个,我来盯着任务目标,楼下光线很差,尽最大可能靠近目标后再射击” 见何远点头,李学武抽出手枪带着何远光着脚往下面摸去。 且不说这年头太久了的水塔台阶上有多少渣子硌脚,就说着数九寒天的温度。 李学武感觉两只脚透过袜子底踩在地面上已经麻木了。 完犊子了,今天非闹肚子不可。 进了通道口,将何远背上的绳索取了下来,一头轻轻地拴在了扶手的铁柱上。 两人慢慢地往下挪。 三楼窗口站着的杨树槐明显是被刘主任的啰嗦激怒了,举起手里的枪对着执勤车就是一枪。 “砰” 这枪打在了车顶的护栏上,蹦出了几点火。 杨树槐再生气也是不敢往刘主任身上打的。 倒不是他仁义,想着不滥杀无辜,而是天黑。 他知道自己手潮,自己的枪法也是随心枪法,真怕手一抖把自己爹妈、儿子打着,所以再愤怒也只是照着车开了一枪。 “我今天死定了,我不怕死!我死了也要留下个名声,以后道上谁不知道我杨树槐的名字,生不能做人杰,那我就用命换个牛掰的名声” “你糊涂啊!” 刘主任站在墙边对着水塔三楼喊道:“毛的名声啊,明天报纸最多登一《武装匪徒杨某被击毙》,谁知道杨某是谁啊?” “刘全友我草拟大爷,你丫的偏跟我拧着来是不是?你丫别往我爹身边站,你往旁边走两步试试看我敢不敢打你!” 刘主任才不试呢,那不成了试试就逝世了嘛。 “杨树槐,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还有条生路,抵抗到底是要连累家人的啊” “杨树槐,你也不想你的儿子没有父亲吧?你也不想你的爹妈没有儿子吧?” “跟着杨树槐作孽的两个小子,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可你们想想,跟着他疯,跟着他一起搭了自己性命值得吗?” “别特么喊了!草拟大爷的,敢动摇老子军心!爹,你往旁边站一站,看我不崩了丫的” 说着话就拿枪又瞄准了起来,同时还对着楼上喊了一句:“元子,别信他的鬼话,咱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出去就是死,现在还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现在给我照着这个王八蛋打!” “砰~砰~砰~砰~” 说着话,杨树槐对着刘主任所在的墙便是四枪。 想开第五枪的时候突然感觉不对,楼上怎么没动静呢。 杨树槐嘴里喊着:“刘元!你特么怂.” 这句话还没说完,扭头便看见楼上摸下来两个黑乎乎的人。 “草!杀了那个娘儿们!” 杨树槐见有人下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自己的阴婚媳妇送上路去等着自己。 杨树槐的话刚喊完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 “小彬!” 杨树槐喊了一声,随后就要把伸出窗口的长枪收回了对付楼上这两个。 “我没死!” 原来刚才这一枪打在了周小彬和人质的中间。 不怪上面的齐德隆失手,实在是这里面的环境太次了,光线全靠三楼窗户透进来的那么一点儿。 周小彬发现子弹打在自己前面,血性也是涌上了脑袋,拎着手里的管叉就要往不断摇头的那个女人身上扎。 “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彬喊完没死的那句话,已经走到了五层的何远出手了。 因为正好借着窗口的光线能看见大概的影子,何远也是想起了李学武的话,所以大胆地开了一枪。 还真是平时的模拟训练帮了他,这一枪直接打在了周小彬的脑门偏左的位置,从太阳穴上方打了进去,血崩了身前女人质一身。 杨树槐的长枪已经抽了回来,举起枪对着刚才看见的两个黑影就喵了过去。 “嗯?怎么特么就剩下一个黑影了?” 这个问题也就在杨树槐的脑袋中停留了不到0.3秒,刚要挪动枪口去追那个往下跑的黑影,就听见“嗤嗤”的声音。 杨树槐的眼睛条件反射般地往上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砰!” 杨树槐眼睛最后的记录便是那个黑衣人头朝下倒立着飘了下来,双手紧握,对着自己举起了枪。 “砰!” 李学武见人被自己爆头,仍补了一枪。 请把掌声送给李学武的第一枪,因为那一枪真的很准。 至于第二枪各位就当没看见,因为这第二枪是真的苟。 李学武最怕死了,也最怕影视剧里那些明明已经被打死的反派又用仅剩1%电量给自己加戏的情况。 “科长,你们没事儿吧?” “安全” “.” “何远?” 李学武吊在绳子上回了一句安全,可是没听见何远的声音,不由得问出了声。 “科长.我脚崴了” “干你大爷,就这两个蟊贼还给我来个不是零伤亡的记录,服了你了草!” 李学武荡了一下,手抓着绳子一翻身落在了三楼平台上。 看了看站在四层楼梯上扶着栏杆站着的何远问道:“能自己下来吗?” “可以的” 何远答应了一声,随后便一蹦一跳地往下面走。 “科长,我给你们把鞋送下来” 楼上的齐德隆喊了一声,随后转身去楼顶取李学武两人的鞋子了。 李学武看何远没问题,看了一眼人质的方向,道:“没事儿了,你很勇敢嘛,竟然一声都没出”。 说完了话小心地走到透着微微亮光的窗边,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死倒儿,然后踩在了这人的手指上不断地碾压。 见这人真的没反应了,李学武才挪开一直指着他的枪口。 刚才没怎么觉得,站在窗口这儿听着刘主任站在下面磨粉着真的很烦、 这刘主任一点谈判专家的潜力都没有,就知道喋喋不休地说着罗圈儿话,怨不得这杨树槐骂他。 “刘主任,收了声音吧,目标已被制服” “啊?” 刘主任的声音被打断,不由的啊了一声,随后高兴地喊道:“成功了?” “成功了,人质很好、很勇敢!” 对着外面喊了一句,随后便看见护卫队员从自来水厂大门破门而入,往水塔这边跑了过来。 李学武看了看指着这边的轻机枪枪口,皱着眉头把脑袋缩回了窗子里面。 弯腰捡起杨树槐手边的长枪看了看,老古董了。 “啪” 把枪扔在了地上,转身向人质走去。 “你怎么不说话,已经安全了” 看见人质缩在角落里一直不出声,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是警查,是来解救您的”。 “科长,您的鞋” “谢谢” 说着话走到人质身边的台阶上坐下,接了齐德隆递过来的鞋还道了声谢。 “你去扶何远吧” 因为这里面太黑,李学武交代了一声对着自己的鞋看了看左右,伸出已经被冻僵的脚把鞋穿上了。 借着三楼窗口的微光,李学武走到人质身边看了看,原来手被捆在了身后。 又往躺着扭动的这女人脸上看了看,见嘴上有团白色的东西。 “原来堵着嘴啊,我说怎么一声不吱呢” 说了一句便把这女人嘴上的白色布团拽了下来。 “哇!呜呜哇呜呜呜!” 好像突然打开了巨声音响开关一样,这女人的哭声一下子便出来了。 李学武掏了掏耳朵,看了看头顶,心想,这水塔聚声的效果还真不错,可以在这里面开直播唱歌了,声卡都不用买。 掏出腰上别着的匕首,把人质手上的绳子挑开。 “好了好了,你安全了,别哭了啊” 李学武把匕首收回腰上,用手扶了这女人起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一起来便扑在了自己怀里。 “呜呜哇呜呜呜” 李学武无奈地看了看走下来的齐德隆和何远。 这两人倒是很机智,对视了一眼。 何远说道:“科长,我脚疼,帮不了您了”。 齐德隆说道:“科长,何远脚疼,我得扶着他,帮不了您了”。 两人憋着笑往下面继续走,因为他们已经听见了下面的砸门声音。 李学武苦笑着搂住了挂在身上的女人,怕她站不住再摔了。 用手拍了拍女人的背部说道:“好了好了,乖,没事了,安全了”。 女人都靠哄的嘛。 再说了这那女人看不见脸长啥样,可是这身材不错啊,身高虽然没有李学武高,可也得有一米七了。 李学武穿的少,已经感受到了女人的有料。 现在这个时候李学武没办法把人推开,那样的话音响效果会更大。 “乖,不哭了啊” 李学武拍着背哄了好一会儿,这女人才收了声音,然后“呀!”了一声从李学武身上跳了下来。 可刚跳下来便又是“啊!”了一声。 “怎么了?” 李学武还因为这女人受伤了呢。 “我我.” 这女人用蚊子般的声音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脚上没穿鞋,还光着呢,刚才他们把我的鞋扒了,用用.”。 “用什么?” 女人迟疑了一阵,然后说道:“用袜子堵着我的嘴来着”。 说完了这一句女人便低下了头。 感情儿刚才李学武从这女人嘴里拽出来的白色布团是她的袜子啊。 “你先坐一下,我刚才把那团” 李学武扶着女人坐了下来,随后往地上踅摸了一眼。 好在是白袜子,这要是深颜色的可没个找了。 “找到了,你鞋呢?” 将袜子递到女人面前,又问了一句鞋子,好去给她找。 “我手抢在地上受伤了,刚才又被勒着,现在没有劲儿,您能帮帮我吗?我的鞋子应该还在街上.呜呜呜呜~” 说着话这女人又哭了起来。 不知道是哭自己的遭遇还是哭那双鞋的遭遇。 李学武往楼下看了看,这帮损小子怎么还没上来? 这是天梯啊? “好好好,我帮你穿,你别哭” 李学武摸开手里的袜子打了开,找到口,摸到女人的脚也不分左右便穿了上去。 这女人被李学武摸了脚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勾了勾脚趾。 李学武感觉到了,但是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的女人还多是讲老礼儿呢。 说这女人的脚不能给别的男人摸,只能是 李学武没说什么就是为了淡化这女人的心思,可别出了门说自己摸她脚了赖上自己。 把另一只也穿上了。 站起身又往楼下看了看,黑漆漆一片。 刚才下去那两个损小子也没了声音。 回头看了看还在那抽哒的女人,李学武提了提气道:“您的鞋我是找不回来了,现在您要是想赶紧下去只能是我抱着您了”。 李学武说完,这女人迟疑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别看刚才这女人对李学武又是抱又是哭的,那是情绪激动的。 哪个女人在这种情况能忍受得了惊吓。 哪个女人能受得了枪械的近距离射击。 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被崩了一身血还不哭的? 为什么扑李学武怀里,这得从这女人质的角度看。 被突然劫持,被堵住嘴、捆住手,还随时准备丢了性命。 突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一枪打死了坏人。 就像紫霞口中说的:“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就连紫霞都受不了这样的惊险刺激,这平凡女子哪里受得了李学武这样的出场方式啊。 那干净漂亮的一枪不止是打在了杨树槐的额头上,更是打在了这女人质的心里啊。 试问哪个女人不幻想一下自己的意中人以如何特殊的方式来到自己的眼前。 又有哪个女人有她这样的经历呢? 搁你是她,你说你会不会往李*盖世英雄*学武怀里扑? 李学武走到女人面前弯下腰,右手从女人的腿弯处伸过,左手拿起女人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然后抱住了女人的背部,轻轻一用力便将人抱了起来。 “咱们往下走了啊” “嗯” 听见李学武的话,女人用受伤的两只手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嘴里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这人好有安全感啊,好会哄人啊,好会抱人啊! 感受着怀里女人“蹦蹦蹦”快速的心跳,李学武稳了稳身子便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下走。 女人透过黑暗看向李学武的眼睛。 该是多么一双璀璨夺目的眼睛啊. 李学武可没有闲心去看怀里的女人,而是一步一步小心地往下走。 因为台阶的距离已经熟悉了,李学武越走越稳,直到看见了敞开的大门。 “嗯?” 门既然已经开了,怎么不见队员上去啊? 等李学武完全下了台阶,走到了被车灯照的雪亮的一楼,这才看见水塔大门的两边站满了人。 有今晚的行动队员,有夜里出来围观的群众,有街道干部,有分局领导。 他们的身份不同,可是动作却是一样的。 “哗!哗!哗!” 感受着门外潮水般的掌声,李学武苦笑了一下,随后整理了一下表情走了出来。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门外有人在拍照。 自从上次被人拍到自己的“不雅照”,李学武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谨慎面对照相机。 因为你不知道给你照相的是人是狗。 有的人拍的照片是真的狗! 走到门口看见站在门边的何远和齐德隆,李学武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上楼了。 还没等李学武瞪两人一眼,就被闪光灯闪了一下。 一个身穿黑色战斗服,脸上噌了几道黑色的灰,不仅没有影响了这人的形象,反而增加了彪悍勇敢的气质。 再看这人的怀中抱着的不是钢枪,而是被解救的女人质。 温婉伊人梨带雨地被这彪悍的战士抱在怀里。 柔弱和强悍在水塔砖石结构的背景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摄影师知道自己刚才的这一张照片绝对是自己一生中最成功的作品了。 被李学武抱着的女人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后有些脸红地把头躲向了李学武的肩膀。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因为她躲着灯光,李学武便只看见了个耳朵。 “李学武同志临危不惧,匹马一麾,马到功成啊!” “不敢当,高局,您的期望便是我奋斗的目标” “嗯,是啊” 郑富华站在高局身边,对着李学武说道:“身先士卒,有万夫不当之勇,蹈锋饮血,无一事自足于怀”。 “过奖了,郑局,全赖于您的运筹帷幄,我才能决胜于此” “李学武同志,辛苦了” 看着干妈担心的眼神,李学武笑着说道:“为人民服务”。 接受了三人的慰问,李学武抱着人质上了灯塔台阶下面的执勤车。 因为自来水厂的大门被打开,车辆已经都转了进来。 就在李学武喊了成功后,围墙外面的行动队员们便都一窝蜂地翻墙进了自来水厂。 而运输车也都转了过来,排成队停在了街道上。 迎接完李学武,其他的指挥人员便开始整理队伍,准备带回。 因为车厢不算高,李学武有些猫着腰地把人质放在了座椅上。 可刚一松手,便借着车里的灯光看清楚了人质的脸。 “是你!” “啊!” 李学武看着惊讶出声的女人,这惊讶的时候嘴倒是不歪的。 没错,被李学武救出来的就是晚上刚在四合院见过的冉秋叶。 冉秋叶看清楚了李学武的脸也是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 自己明明就在院里看了他一眼,命运就安排他来解救自己了。 再想到在水塔里他的勇敢坚决,对坏人的狠厉和冰冷,对自己的温柔和照顾。 冉秋叶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感觉自己好像在云朵上飘着一样。 李学武看歪嘴儿女神痴迷地看着自己也是愣了一下。 自己好像又犯桃了? 整理了一下表情,李学武笑着说道:“还真是有缘啊,您怎么到了这边了”。 说着话,李学武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高局他们已经上了车离开了。 现场就剩下准备登车的行动队员。 当然了,还有扫尾的交道口所的民警。 救人五分钟,扫尾没一个小时下不来。 跳下车往门口看了看,见刚才去接嫌疑人父母的那个街道所的民警就站在门边。 李学武招了招手,那人便跑了过来。 “李所”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问道:“刚才行动匆忙,还没问您的名字呢?” “报告李所,我叫任成功” “好名字” 李学武拍了拍任成功的肩膀道:“被救的这个姑娘在路上被犯罪分子把鞋扒了,你辛苦一下,沿着这条路帮忙找一下”。 “是!” 被李学武问了名字,任成功敬了个礼,随后便跑去门口的摩托车。 李学武回身上车后便见到何远和齐德隆已经在穿衣了。 冉秋叶听见李学武站在门边说的话了,感激地对李学武笑了笑,道:“谢谢您”。 歪了歪了,又歪了。 李学武看着微微歪嘴儿笑的冉老师咧了咧嘴,然后笑着回道:“没事儿,刚才为了方便我们把衣脱了,现在得换一下,不好意思啊”。 因为里面穿着秋衣秋裤,李学武也没忌讳这个,一上车便开始脱衣服。 不穿衣不行了,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了,这要是穿着单衣在外面嘚瑟,非冻感冒了不可。 就算是强如李学武这体质,在这四九城也是不敢说抗冻的。 “您请便” 冉秋叶知道挨冻的滋味,因为她的脚现在也仅仅是穿了一双袜子。 想到袜子,冉秋叶的脸唰地就红了。 因为想起了水塔内部这人帮着自己 想到这里,冉秋叶不由得把穿着白色袜子的脚往座底下缩了缩。 换得了衣,李学武又把作战服穿上了身,检查了一下枪械,对着冉秋叶说道:“我还有任务,这辆车得带着执行任务的人开拔回营,您就跟着这辆车去街道吧,一是您得做个笔录,二是您的鞋”。 说着话李学武看了看冉秋叶缩着的脚,道:“他们找到鞋也得去街道汇合,所以您就坐这辆车吧”。 说完了话李学武便转身要下车。 “你!” 李学武听见冉秋叶出声,便转头问道:“您还有事?” 冉秋叶见李学武回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想到他还要去执行任务,便壮着胆子问道:“您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李学武,您晚上看见我那会儿就是我刚从家里出来” 李学武正经地回答了冉秋叶的话,可没像逗三哥那样说叫正义。 这里也不是高楼大厦,自己也不是蜘蛛侠。 要是回答了被自己解决人质的问题,装了个比不从高楼大厦上跳下去离开显得自己很low。 这车厢离地拢共都没两米高,要真是回了句正义,然后一跳. 跳下车随后关了车门子,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边往门外走边抽。 到了大门口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被李学武他们击毙的三人先他们一步出了自来水厂。 现在这三人的尸体正被放在地上准备装车。 杨树槐的父母和儿子伏在杨树槐的尸体上哭嚎抽泣。 尤其是杨树槐的儿子,小小年纪,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折腾了这么久,又遭遇丧父之痛。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李学武站在三人的尸体边上听着这哭声把烟抽完,随后用手指掐灭了烟头扔在了地上,这才向着路灯底下站在车边等着自己的闫解成走去。 “科长,刘主任坐车先走了,让我告诉您一声”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回话,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闫解成对李学武已经畏惧到了极点了。 没见过心这么硬、这么狠的人。 站在被自己打死的人面前不算什么,可是当着死人父母、孩子的面前若无其事地抽烟,尤其是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中。 现在要是有人跟闫解成说李学武吃过人他都信。 真的信! 不知道李学武要去哪儿,闫解成还是打着了火往前开。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听后面的哭声了。 李学武拿起手台边上的本子看了看,见所有的目标都已经被抓捕。 在本子的下面还有些临时布置的任务的完成情况。 因为临时任务是三胖子提供的,没有确切的侦查和调查,所以成功率不算高,只抓了二十多人。 可这在刚才看了这本子的高局和郑局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了。 谁敢说一夜之间扫清整个街道的小混混? 李学武现在扫的是两个街道。 “呼叫2号指挥车,呼叫2号指挥车” 李学武拿起话台呼叫了段又亭。 “2号指挥车收到,请讲” “战果如何?” “哈哈哈” 段又亭在通话的另一端扬声大笑道:“斩获颇丰,顺利回师”。 “收到,收到” 李学武放下手台,头靠在了座椅上,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 “回街道” “是” 闫解成答应一声便往街道方向拐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执勤车和边三轮依次跟上了李学武的车往街道开去。 就在李学武被车晃悠的要睡着的时候,闫解成把车停了下来。 “科长,咱们到了” “好” 李学武睁开眼睛,晃了晃有些沉沉的脑袋,伸手拉开了门。 等李学武跳下车被冷风一吹才缓过来精神。 只见街道院儿门口沿着一个方向停放着一溜的卡车、边三轮、吉普车。 闫解成不是没想过要把车直接开进院里,可是门卫的张老头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让进。 所以闫解成便只能将车停在了街道院的门口。 “大爷,还没睡呢?”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对着张大爷打了声招呼,便往院里走。 张老头看了看李学武没出声,倒是睡在窗台上的猫激灵一下,挺起了尾巴看了看,见窗外亮着灯,远处黑漆漆的,以为自己做梦了呢,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继续睡。 院里可是比街上热闹多了,街道这三进的院子就算是大的了,可前院那么大的场地现在分左右都蹲满了人。 站在院墙边上执勤看守的保卫端着枪对着李学武敬了礼,李学武边往里面走边回礼。 因为这些蹲着的人都是一个羁押方法,就是李学武教给护卫队的那个法,所以这些蹲着的人也看不出谁是谁来。 等进了二门儿,见这中院的院子里跟外面一样,也都蹲着人。 “这是抓了多少啊?我记得本子上只有四十几个啊?” 跟走出来的沈放敬了个礼,李学武看了看四周的人问了一句。 沈放苦笑着说道:“可让你捞着了,今天大家都甭休息了,光是甄别工作就够我们一受的了,看见没?” 沈放指着前院蹲着的人说道:“左边这些都是跟着目标一起抓进来的,右边这些都是按照你后续要求抓进来了,这些”。 沈放又指着中院的这些人说道:“这些都是任务目标,还有就是没有确定的任务目标,全加起来早过百人了,这还不算那些所谓的顽主和佛爷呢,那些人都在后院蹲着呢,这得等我们审讯甄别后再定了”。 李学武往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一个个办公室瞧了瞧,问道:“审讯的人员够吗?” “暂时够” 沈放点头道:“高局和郑局在这待了一会儿,给我临时从兄弟所抽调了人过来,明天将会继续抽调人员过来参与办案,哎”。 说着话,沈放轻轻怼了李学武一下问道:“你行啊,高局从一进大院儿门便不住嘴地夸你,兄弟,你要升了啊”。 “行行行” 李学武笑着拉了沈放往正房王主任的办公室走,因为他看见就干妈的办公室还算清静。 “我要是生了一定告诉你是男是女” “去你的吧” 沈放也知道李学武是有话说,所以也跟着李学武往正房里面走。 “说说你是怎么解救那个漂亮姑娘的?英雄救美啊,就没有个以身相许的桥段?” 先别说姑娘了,李学武知道冉秋叶就在自己身后的车上,这会儿应该被送下来做笔录了。 “有什么说的呀,咱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 沈放疑惑地看着李学武道:“我怎么了?” 李学武见屋里干妈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笑道:“王主任,借贵宝地一用啊”。 王主任睁开眼看了看,原来是干儿子和街道所的沈放。 “呵呵呵,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们说,我出去看看” “不用不用,您坐,没事儿的” “不了” 王主任摆摆手,穿了袄往出走,边走边说道:“犯了错误的也是人,不能这么干冻着,我让后厨熬了姜汤,一会儿给这些人喝点儿”。 “嘿,还是您仁义” 李学武夸了干妈一句,送走了干妈随后关上了门。 “沈所,您的妹夫是不是在西单所工作啊?” “是啊,怎么了?” 李学武拉着沈放坐在了沙发上,然后说道:“我在行动时抓到的人说他是受人指使来这边实施抢劫的,对方给他们提供武器、启动资金、犯罪目标、巡逻岗查岗时间等等”。 沈放听着李学武的话便也是皱起了眉头,问道:“是不是一个叫胡四海的人?” “嗯?” 李学武瞪着眼睛问道:“胡四海是谁?” “那就不是一条线了” 沈放皱着眉头解释道:“是我刚才整理审讯记录时发现的,这边好几个实施抢劫的都是一个胡四海的人纠集的,而且会从他们的手里抽成儿,也就是所谓的保护法”。 “还真是有组织的犯罪集团了” 沈放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胡四海的活动范围就在西单附近,所以你刚才一问我就问你是不是这个人了”。 李学武解释道:“我要找的是一个叫朱老八的人,被抓的还供述了朱老八经常活动的范围和他姘头的住址,说是找他得从姘头这边找”。 “咱们好像抓了一个了不得的人了” 好哥哥: 现在月票双倍哦~ 下个月我努力爆更呦~ (本章完) 第296章 提拔 第296章 提拔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被抓的胖子还提供了一个叫付长华的人,具体的身份信息不知道,说这个就是给朱老八提供巡逻队消息的人”。 “你打算怎么做?” 因为李学武是总指挥,所以沈放还是决定听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的思维和头脑要比自己和段又亭的厉害,一看外面那些蹲着的人就知道李学武多厉害了。 李学武揉了揉脸说道:“今晚就得将朱老八监控起来,越早抓住他越好,这样才能尽快抓住付长华,还有”。 李学武点了点沈放道:“你说的那个胡四海也得尽快监视起来,明天能抓捕最好”。 沈放想了想,说道:“这个事儿还就不能直接找我妹夫办,他可没那么大的肩膀扛起这份功劳”。 “哈哈哈哈” 李学武哈哈笑了一阵,随后说道:“你可别怪我没想着你啊”。 “是是是,我懂” 沈放走到王主任办公桌的电话机旁站定了说道:“这个事儿就得这么办,咱们给郑局打电话,他刚走的时候说了,今天他跟高局都在局里等咱们的消息,有什么事也可以给他打电话汇报”。 李学武没有说话,而是对着沈放摆摆手示意由他汇报。 沈放打过去的电话跟快被接通,由着沈放将两人发现的线索汇报给了郑局。 郑局很重视这个案子,告诉沈放他现在就跟xc分局联系,晚一点儿由xc分局联系这边儿。 放下电话,沈放走到李学武身边坐下,道:“这种事情还是由上面沟通的好,省的以后扯皮,咱们过去也省的废话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听你的”。 “要夸我就好好夸啊,别阴阳怪气的” 沈放笑骂了两声,随后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我这儿也忙着呢,可不跟你这总指挥似的清闲”。 “呵,刚说完我,你自己不也阴阳怪气了?” 李学武拉着要站起来的沈放说道:“还记的上次你们没有实施的那次行动吗?” “你是说鸽子市?”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今晚这些人里一定有知道这方面的,审讯的时候注意一下”。 沈放这会儿倒是来了精神,追问道:“咱们现在不去.?” “去干嘛?吃屁啊?” 李学武轻笑道:“今晚的动静这么大,早都跑没影了,这些人最机灵了”。 “那你说” 李学武轻声说道:“不要去管那边,那边就是面儿,咱们得把里儿找出来,也就是咱们一直找的改装部门和仓库”。 “你是说销赃仓库?” “嗯嗯” 李学武点头道:“我不信今晚这一网鱼就捞了几只臭鱼烂虾,什么特么的抢劫偷盗的,要是没有利益网在后面儿支撑着,偷的那些东西怎么没的?” “拿回家自己用啊?几条腿啊蹬那么多自行车,那么多收音机,就算厕所放一个都摆不过来”。 沈放点点头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事儿我得抓紧去办了”。 “等等” 李学武按下沈放道:“我还没说完呢”。 把沈放按下后,李学武继续说道:“在审讯的时候注意一下这些人钱的地方”。 “你是说?” “是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货悖而入,亦悖而出,我就不信这些人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来的,一定有地方潇洒和耍钱”。 沈放捋了捋思路,从追溯源头的传递者朱老八、胡四海,到付长华及其身后的策划者。 再往后捋,现在抓到的实施者,再到销赃,吃喝玩乐销金窟。 “你这是准备把这一条线上的都打掉啊” “我说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什么人我都打,都落到我的手里了,不把他们干掉留着过年啊?”。 “再说了” 李学武凑近沈放怼了怼沈放的肚子说道:“你这所长可是刚坐稳,不整出点儿成绩怎么过大年啊?” “成,我现在就通知各办公室审讯的重点去,这回你没事儿了吧?”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沈放想站不敢站的样子说道:“没了,我就在院里等着,只要你那边儿有了消息,我这边儿就去抓人,争取今晚就把这些人抓完”。 “得了吧” 沈放苦笑道:“只要还有人,这样的就抓不完”。 感慨了一句,沈放说道:“行了,你在这儿等着电话吧,我去忙了,有事儿叫我”。 招呼了一声,沈放便出了屋。 倒不是沈放在寒碜李学武,也不是他在嫉妒李学武可以在这坐着等结果。 而李学武真真儿的就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一般是不用李学武参与到具体的行动中去的,只要做决定就好。 而让李学武有了这个特权的,成为副所长指挥正所长这一奇怪现象的原因就是郑局的大力支持。 郑局支持李学武的原因很多,李学武手里有专业的行动人员,李学武以往完美处理的案件、案例,李学武在与郑局沟通时所表现出的思维能力等等。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李学武超前的眼光和多变的思维。 所以郑局才会支持李学武放手一搏,没想到李学武给他弄了这么大的场面。 而且这还嫌不够,dc都搁不下李学武了,还要把手伸到xc去。 “对!我就是要把手伸到你的地盘啊!哈哈哈哈” “我知道,可行动已经开始了,现在能想到找你老兄参与进来,这还都是我跟我们高局费力协调的呢” 说着话,郑富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的高局。 高局知道郑富华说的都是玩笑话,也没当真,面带微笑地坐在沙发上吸着烟。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 郑富华故意没有把话筒捂严实,笑着对高局说道:“老王说您一向小气,喜欢吃独食儿,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高局听见xc分局副局长老王的话也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由不得两人这么开心,今天实在是露脸了。 郑富华再次把话筒放在耳边笑道:“我跟高局今天都在局里,为的就是等这个案子的行动,成果不敢说多少,至少要拉十卡车,哈哈哈”。 “忘不了,这不是想着你呢嘛,说真的,最近从你们那边儿跑过来多少人来这边儿兴风作浪,很叫我们头疼啊,所以你出把力是应该的” “成,我这就把电话给你,让你的人跟我们的行动总指挥联系吧” “哈哈哈,这么一群小小的蟊贼还需要我指挥?不值一提!” “笑谈,就这样吧” 说完了话,郑富华便把电话撂下了。 从桌上拿起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狠狠地咗了一口,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说道:“这王东来还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哈哈哈” 高局笑着说道:“王东来刚进城那会儿还操着一口山x口音呢,祖上也还是做买卖的,能跟你这儿丢了便宜?” 郑富华倒是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次他想占便宜就得求着我,哈哈”。 高局笑着点点头道:“你这伯乐当得好,你这眼光也属实可以”。 “呵呵呵” 郑富华笑了笑说道:“也算是歪打正着,我本想的是工人居多的居民区协调工作不好做,便想着找这么一个街道出去的保卫科长当这个中间人,也好说话不是,可哪承想”。 “嘿嘿” 郑富华拍了拍大腿说道:“吹尽狂沙始到金,市井里也出人才啊”。 “小看了天下英雄了不是?” “哈哈哈” 郑富华点点头道:“是我目光短浅了,现在我倒是想多多“补救”一下了”。 见高局笑呵呵地看着自己,郑富华说道:“今天的行动,李学武的指挥能力您也看见了,特殊行动的执行和果决您也瞧见了,再看看他手底下这些精兵”。 “有话你就直说” 高局笑着对郑富华说道:“在工作上咱们的沟通一贯都是畅所欲言的,有什么好的建议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咱们可以讨论一下”。 “是这样的” 郑富华胳膊拄在沙发扶手上,拉进了与高局之间的距离说道:“我想着能不能把这种能力复制出来,让咱们的行动力量从李学武这边汲取经验,得到提升,再一个”。 郑富华把从现场带回来的李学武解救人质时画的草图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我想把他的力量扩大,加强” 高局吸了一口烟,点点头说道:“你说说具体的方案”。 “先说第一个” 郑富华解释道:“他的指挥能力不用我说,您也看见了,我想的是能不能把他的级别升高,将dc这边的治安和行动抓起来”。 “嗯嗯,你继续说” 高局想着郑富华的话,示意郑富华继续。 “再说这第二个” 郑富华点了点李学武的行动图说道:“他管理的轧钢厂保卫实属精兵中的精兵了,作战和行动的方式都跟咱们的行动队不一样,他对保卫的管理也是有着超出常人的思维方式”。 “嗯嗯嗯” 高局眯着眼睛想着李学武今晚的行动表现和看见的那些黑衣人的表现,对郑富华所说表示赞同。 其实分局这边也是有专业的行动人员的,更大的就是公安部队了,那个基本用不到。 而且高局在内心里也将李学武的小队和印象中的公安部队做了一下对比。 在大范围的行动中,李学武的人数一定是个劣势。 可要说处理局部特殊案件,那还是李学武的这支小队能力强悍。 可以说完全超出了公安部队的能力。 不在基础,而在专业。 郑富华笑着说道:“您可能忘了,我上次跟您汇报过,我去参加了一次位于m云山区的训练基地奠基仪式”。 “我记得,上次跟我说过的,是轧钢厂搞的吧” “是的” 郑富华解释道:“这个训练基地分三个功能区,从特种作战、城市攻坚、特情处理到普通的民兵训练、基干整训、三防训练等等于一身”。 “哦” 高局认真地听了郑富华的解释,道:“还真是够新颖的”。 “这个基地就是李学武提出并设计建设的,咱们还有华清大学等单位参与共建”。 郑富华再次点了点桌上的纸说道:“今天拉出来的那些黑衣人,就按李学武所说的标准,还都是不合格的,才刚刚开始基础训练,等训练场建好了才开始正式训练”。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我还真想看看训练成的兵是个什么样子” “有人已经先走一步了” 郑富华笑着说道:“是华清大学,完全复刻轧钢厂的模式,李学武管这支小队的类型称作应急反应部队”。 高局点点头道:“很贴切的名字,我看他们的车上也是标注着这个字样”。 “是,他们装备也都是李学武主持改装的,今天看见他带出来的指挥车和执勤车了吧?就是比咱们的专业”。 郑富华感慨地说道:“轮装备咱们也有轻机枪,吉普车,卡车,可就是不知道把这些整合起来,看着那些轻便、专业的装备用于一个工厂的保卫工作,我真是感觉到遗憾”。 “就连华清的眼光都够犀利,直接买了一模一样的车交给轧钢厂改装,还很大方地送了轧钢厂一台” “富华同志,说说你的建议” 高局见郑富华说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问问他的建议了。 “我建议提拔李学武同志任职分局治安处副处长,主管治安、行动、特勤、作训,同时” 郑富华建议道:“我建议由李学武同志出面整合咱们辖区内工厂保卫力量,提高保卫行动能力和防卫意识,同时我建议提升咱们行动力量的装备水平,参与到m云训练场的建设和训练中去”。 “嗯” 高局点着头听完了郑富华的建议,沉思了一阵,随后问道:“李学武的人事关系还在轧钢厂吧?” “是” 见郑富华点头,高局说道:“他这个副所长是兼职的,这无关紧要,但这个治安处的副处长不能兼职了吧?” “治安处可是咱们局最大,也是最要紧的部门了,他现在轧钢厂那边是保卫科长吧?要是任职副处长可就倒挂了呀” “再有,你说由他出面整合保卫力量这我同意,提升辖区内的保卫力量也是好事儿,但你也要考虑到其他工厂的意愿,毕竟他们保卫队伍的独立性也很高” “其次,你说的咱们行动人员的训练和装备的提升我同意,可也要追求一下实用性和成本,你也知道我这个家不好当啊”。 “是,您说的这些问题我都考虑了” 郑富华解释道:“他的人事关系不难办,毕竟保卫力量一直都是咱们管辖的嘛,都在一个系统,人事关系分两份管理,灵活一下不算什么”。 “至于任职倒挂的问题我考虑到了,这也是我故意这么做的,呵呵呵呵” 郑富华笑了两声解释道:“我这叫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哈哈哈哈” 高局听了郑富华的解释指着他大笑了起来。 “你可真够贼的!小心轧钢厂的领导来找你!” “我可不怕,有您在前面顶着呢,呵呵呵” 两人笑过一阵,还是郑富华解释道:“整合保卫的事儿交给他,你放心,只要咱们牵个线,报道一下轧钢厂的护卫队和正在轧钢厂培训的华清保卫队,这鱼准上钩”。 “再一个,李学武也不是白给的,只要给了他权限,那这件事儿绝对是那些工厂上赶着参与进来” 说笑着,郑富华挑着眉毛说道:“如果这李学武真在这边有了归属感和荣誉感,那装备的钱根本不用咱们出,这些工厂的能力超出您的想象”。 郑富华说到这个,高局的眼睛就是一亮,能不钱就把事儿办了,这个他是很感兴趣的。 实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高局的这个家当的也真是不容易。 全局上下都等着装备更新,业务需求,办案经费等等。 “这都是你的管辖范围,我相信你已经想好怎么用他了,那我就支持你,马上过年了,明天开会讨论一下,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好” 郑富华笑道:“我相信他的能力不仅仅是咱们吓一跳,你等着看老王的笑话吧,这会儿老王的人应该联系他了”。 “喂?这里是交道口” “嗯嗯嗯,是” “那好,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说完了话,李学武把话筒放在了座机上,对着走进来的干妈问道:“姜汤熬好了?我也来一碗,刚才有点儿凉着了”。 “谁让你这么拼命的?” 王主任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转身对着门外的后勤职工招了招手要了一碗姜汤。 “来,趁热喝,别烫了” “谢谢妈” 李学武笑着接了姜汤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端着碗滋溜溜地喝着姜汤。 还别说,虽然院子里的人多,虽然都是犯了错误的人,可是这街道后厨熬出来的姜汤一点儿都不打折。 这一口姜汤下肚,姜丝特有的辣味儿一下子就从胃里冲了上来。 这感觉还特刁钻,非要从鼻孔出来。 那个辣哦! 刚才还有些不通气儿的鼻子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 王主任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又给李学武找了纸。 “你可真是的,发烧没啊?” “没,就是脑袋有点儿沉” 李学武的身体本来可是杠杠的,素质超过常人很多,可就是那次失血过多造成了身体气血亏。 虽然经过李顺的一直针灸和中药调理,可这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好的。 正常的情况下还好说,一旦超出身体范围,那就一定感冒。 要不怎么老话儿讲,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呢。 李学武这身体西医看不了,只能是由着他爹慢慢地给他调理。 “赶紧喝了,上床上躺一会儿去” 王主任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单人床,是值班用的。 现在这个时代是有值班制度的,单位里没有专业保安,那么就得职工轮班值夜班。 尤其是领导干部,更是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越是节假日,越是艰苦的日子,越是领导干部值班。 也不用做什么,就是睡觉,到点儿了起来溜达一圈儿看看有没有特殊情况。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会儿xc分局的人过来开会呢”。 “那也得睡,看看你的脸,都啥色了,赶紧的!” 王主任见李学武脸色不对,催促了李学武一句便去小床边把被子打开了。 这还不算完,王主任又往炉子里添了几铲子煤,想的是屋里热乎了,李学武睡的也舒服。 李学武听了干妈的话,把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瞬间脑门就流下了汗。 该说不说,这大冷天儿的,来一碗姜汤确实驱寒。 李学武流的汗不是热汗,而是凉汗。 躺在床上由着干妈给盖了被子。 李学武的脑袋沾了枕头还没等王主任唠叨两句呢,呼噜声就起来了。 回头看了看李学武,王主任是又生气又心疼。 因为李顺帮着王主任的闺女治好了病,王主任便对李家的孩子另眼相待。 老大李学文是个书呆子,王主任喜欢但是亲近不来。 老三性格懦弱,平时乖巧的很,王主任见的不多。 老四李雪倒是得她的喜欢,可岁数小,见的也少。 就是这个老二李学武,那是见天儿的惹豁子,每天必见最少一面儿。 搁门口张大爷说,李学武那是都淘出儿来了。 就没有他玩儿不到的东西,从小时候过年那天撕人家春联,到拿着弹弓打猫、打鸡,用炮仗崩粑粑,等等等等。 惹了祸通常先是王主任收拾一顿,然后李顺回去再收拾一顿。 在街道这一顿就是王主任给摆平了大多的事儿,有时候赶上饭点儿了,那就是真是一顿了。 让王主任喜欢的是,这淘小子仁义,有一次还救了家里的闺女。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皮了,谁逗都不怂,跟谁都能搭上话儿,所以王主任对李学武要比别的孩子亲。 现在王主任的孩子都不在身边,这李学武是一周一上家里坐一会儿,每次去都不空手,想的都是孝顺自己干爹干妈。 今天看见李学武穿着单薄的衣服去救人,王主任什么话都说不出,咋能拦着李学武不去啊。 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啊。 王主任给李学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过了许有一个多小时,沈放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因为在街道院儿里进行人员甄别工作,所以沈放也没像是往常那样客气地敲门,显得随意了些。 可一进门便看见王主任对着自己几人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呼噜震天响的李学武,然后小声地说道:“进来小点儿声说,让他多睡会儿,应该是刚才救人的时候凉着了”。 沈放点点头,带着两个青年坐在了沙发上。 “见谅啊,李学武同志刚才穿着单衣光着脚爬了几十米高的水塔解救人质来着,可能是冻着了” 解释了一句,沈放继续说道:“我先给你们通报一下案情,等一会儿再由李学武同志跟你们沟通具体的行动方案”。 xc分局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刑侦队的小队长马文涛,一个是治安队的小队长陆国远。 “理解,都是同志,咱们不理解自己人,那谁还能理解咱们呢” 马文涛笑着对沈放说道:“请给我们讲一下这个案子吧,我们领导很重视这个案子,刑侦和治安抽出了两个小队参与侦破,这可是不多见的场面”。 沈放点点头说道:“你们进来的时候也都看见了,我们这次对辖区的清扫行动是很认真的” “对这次行动所查出来的案子也是一个态度,那就是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沈放说的这一点马文涛已经感受到了,他们两个是今天值班的小队长,接到领导的电话很是错愕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辖区出现了dc的案子。 这倒不是抢功劳什么的,而是觉得很没面子。 这个时候的人还没有抢功劳、抢指标的那一说,现在更注重的是荣誉和名声。 本来两人对于dc区的手伸过来还是很不满意的,尤其是从上面往下压案子。 而且领导强调的是配合,全力配合,这就有的思考了。 等两人讨论了一阵开着车来到这边的时候完全被震惊了。 这是执行了多大的行动啊,怎么院里蹲着这么多人? 尤其是进了院子以后,灯火通明的大院里鸦雀无声,而一个个关着门的办公室里却时不时地传出几个声音。 都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谁还不知道这些声音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事儿李学武也知道,但就当不知道。 院子里这么多人,如果一个个地进行人性化审讯,那就甭想着快速地整理案子了。 参与审讯的就那么些人,现在都是连轴转,铁人也受不了啊。 这也是为什么郑富华说了会在早上再派一批人过来支援。 “从暂时揪出来的脉络来看,在我们辖区出现的多起偷盗、抢劫、侵害等恶劣犯罪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是由犯罪集团领导的针对我们辖区的危害性极其严重的犯罪活动。” “从现有审讯记录来看,实施偷盗的犯罪团伙有九个,人数不等,多则八人,少则三人。” “领导偷盗团伙的主谋有郑兰军、于泰亨、洪奉林等人,他们给偷盗团伙提供作案工具,纠集人员,销赃销物。” “实施抢劫的犯罪团伙有七个,人数不等,多则五人,少则三人。” “领导抢劫团伙的主谋有朱昌林、胡德茂等人,他们给抢劫团伙提供作案工具,纠集人员,销赃销物,提供巡逻时间。” “而在郑、于、洪,朱、胡等人之上,更是有着较为神秘的付长华和赵玲珑在作为信息支撑和销金服务。” “赵玲珑作为因从事卖嫖被教育人员,不思悔改,纠集了闲散人员继续从事相关活动,组织、提供赌博等销金场所。” 沈放最后强调道:“更为恶劣的是,这些人已经扰乱了我们辖区的公共秩序,致使一些青年被其诱导走上了犯罪道路”。 “现在我们能查清的是,这些人的犯罪活动已经扩展到了全dc区,所以这一次我们要深挖案情,相关的犯罪人员即使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将其绳之以法” 马文涛与陆国远对视了一眼,都被沈放通报的案情所震动了,这是个惊天大案了。 能够参与其中两人自然是兴奋的,可随之而来的压力和责任也不由得两人不重视。 “沈所,案情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我们作为兄弟单位也表个态,我们将全力配合你们的这次行动,请您下达行动的方案吧。” 沈放正色道:“我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李学武同志,他有着锐利的案件侦破知觉,高超的行动指挥技巧,希望咱们的这一次行动在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由李学武同志带领咱们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是沈放在给李学武吹法螺,实在是李学武太让沈放佩服了,从立案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李学武的预期范围内。 这让沈放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闻名于全国的人,在战争年代,那个人也是运筹帷幄,每次打仗都是算了又算,把一切可能都控制在他的掌控中,有人称他为精算师。 现在李学武给沈放的感觉就像听说的那样。 马文涛和陆国远再次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 不是说这李学武是副所长吗?怎么现在被沈放这个正所长这么推崇了? 沈放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着王主任示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李学武叫醒。 王主任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离不开李学武,虽然看着李学武睡得香甜,叫起来实在心疼,可工作如此。 王主任皱着眉头走到李学武的床边摸了摸李学武的额头。 还成,额头并不热,喝姜汤出的凉汗已经干了,现在却是出了一身的热汗。 这就是身体恢复正常的表现。 王主任轻轻摇了摇李学武的胳膊。 “学武,学武,醒醒” “嗯” 李学武的呼噜声停了,鼻子里答应了一声,可是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屋里虽然就开了一盏灯,可对于刚睡醒的人来说不睁开眼睛也觉得刺眼。 “妈,几点了?” 李学武这声称呼可是给屋里坐着的沈放三人逗乐了,以为李学武睡迷糊了,还觉得他在自己家呢。 可是让三人惊讶的是王主任并没有纠正李学武的错误,而是从桌上端了一杯温水,递到李学武面前说道:“三点一刻了,脑袋还疼吗?” “还有点儿,不碍事的” 王主任拉着李学武的手接了杯子,随后解释道:“沈所带着xc分局的同志到了,正在等着你呢”。 干妈的话一说完,李学武便睁开了眼睛,随即便被屋顶的灯光刺激的眼睛就是一皱眉。 眯着干涩的眼睛眨了眨,直到出了眼泪。 王主任则是托着李学武的手扶稳了他手中的杯子,怕水杯里的水洒了。 又扶着李学武的后脑勺帮着他坐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睡过头了”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干妈的示意下喝了水杯里的水,随后站起身对着沈放说道:“这是西城的同志?” 沈放三人看着王主任照顾李学武的动作,再加上李学武对王主任的态度,都知道刚才李学武的那声妈应该没有叫错。 马文涛两个人跟李学武不熟悉,所以也仅仅是感觉到了李学武的背景。 沈放是知道李学武的家庭情况的,再联想到李学武敢在这个街道玩儿横的,感情李学武背后有人撑腰啊。 果然啊,沈放感慨地想到,没有人是能随随便便成功的,哪里来的智勇双全,无非是人家的举重若轻罢了。 “是” 沈放收起瞬间闪过的思绪,站起身给李学武介绍道:“这位是xc区刑侦分队的马文涛队长,这位是xc区治安分队的陆国远队长” 介绍完又对着马文涛两人介绍道:“这就是李学武同志”。 “您好” “您好” 李学武与两人分别握了握手,随即请两人坐下。 “感谢你们的到来,我们现在急需西城的同志帮助” “应该的,天下公安是一家” 马文涛点点头说道:“沈所已经跟我们通报了案情了,现在时间紧急,请您定行动方案吧”。 李学武见两人点头,也不再客气,接了沈放递过来的文件看了看。 跟自己预料的一样,只不过随着审讯的进行,又出现了新的人员而已。 “咱们分头行动” 李学武接了沈放发的烟,由着沈放给点了,然后继续说道:“沈所你辛苦一下,带上治安股、老邢他们跟马队长和陆队长去找这五个人,一经发现,能抓就抓,不能抓的联系我来抓”。 “我带队先去堵了这个赵玲珑,然后去找这个货仓,今天是15号,尽量在今明两天内把人抓住,然后开始办案程序。” “是!” 三人全都答应一声,站起身便往出走。 沈放则是把这边的工作交给了段又亭,带着韩雅婷和治安股的人员上了李学武给分配的一台执勤车跟着马文涛开来的吉普车走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把烟抽完了,这才拎着手里的文件出了门。 这会儿院里倒是比他进来的时候宽敞了一些,因为审讯完的已经一波波地被送到了交道口所羁押。 刚出门,就见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李学武一看是韩战。 “科长” “嗯嗯,我正找你呢” 韩战往李学武这边走了过来,说道:“我也正找您呢”。 “呦呵,那你先说” 李学武站定了脚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笑着给韩战甩了根烟。 韩战接了李学武的烟没有抽,顺手卡在了耳朵上,随后从兜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学武。 “科长,这是被你救了的那个女同志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看你在休息,便先回去了” 李学武接过信看了看,就是一张纸折的,封面上写着感谢李学武同志。 也没打开看,随手揣进了兜里,李学武问道:“还有别的事儿吗?” 韩战见李学武的动作笑了笑,然后正了正表情问道:“今天咱们的保卫还带回吗?” “嗯” 李学武沉吟了一下,随后问道:“这边的嫌疑人清理工作差不多了吧?” 韩战点点头说道:“进度不算慢,已经转运押送了四十多人了,还有不到百人需要审讯”。 “这样,你带保卫股的人先回去,注意保密条例” “是” 韩战答应了一声,随即问道:“刚才您说找我有事儿是?” “嗯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刚才我也没想到保卫股的事儿,没事儿了,我让魏同办”。 知道李学武是有任务,可这保卫股的人是轻易动不了的,所以韩战答应了一声,跑去正在休息的宿舍区喊了魏同。 李学武这会儿先去临时充当审讯室的办公区转了一圈儿。 因为已经是后半夜了,被抓的人已经没了精力,审讯的人也没了耐心烦儿,所以审讯室里的火气有点儿大。 李学武找到正在汇总审讯报告,做初级审核和整理的段又亭。 “老段,同志们的火气有点儿大了,适当的轮换一下,歇一歇” 段又亭见李学武进来,放下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 “未审的还有近百人,同志们的工作量很大,必要的手段还是需要的,我一直盯着呢,出不了问题” 李学武翻了翻审讯记录,看了看被抓的人已经被段又亭分了类。 抢劫团伙,偷盗团伙,顽主,佛爷,街道本地人员。 这里的佛爷就是干偷盗的,可被段又亭单独做了分类。 这个李学武明白,是为了区分性质的。 佛爷都是单独行动的那些老扒手。 偷盗团伙则是有目的结合的那些窜过来实施偷盗的那些人,这些人专挑自行车、收音机等家里值钱的物件儿偷。 (本章完) 第297章 才貌双绝 第297章 才貌双绝 这些新来的贼跟偷钱票的佛爷是两个方向。 这些顽主和佛爷完全是被李学武那句话吸引过来的,为的就是试试李学武说话好不好使。 这些人到了这边儿也是偷盗抢,就像是先前李学武遇到的那样,顽主打架斗殴,佛爷偷盗上供。 不一样的是佛爷是“技术工人”,那些入室偷盗的手法就很粗糙了,有个撬棍就成。 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单,李学武轻笑了两声。 在看见周常利的名字时却是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而已。 “我得出去一趟,您辛苦一下,把这些人甄别完,先突击团伙犯罪的,他们都是有联系的,一个吐了口,互相都会攀咬” 李学武将名单合上,随后又说道:“这些顽主和佛爷做好登记,能确定的,先送到看守所去,别去所里占地方,先关着,暂时没时间搭理他们”。 段又亭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里的羁押室可没那么多地方,好在抓的人多,互相都有个认识,审起来方便一些”。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把华清的二十人给你留下,万一有漏网之鱼你也好抻开手儿”。 “嗯嗯,好的” 知道李学武时间紧,段又亭没多说什么。 李学武看见魏同跑了过来便走出了办公室。 “叫上护卫队和警犬队的同志,咱们乘两台指挥车,一台执勤车出发” “是” 魏同倒是干脆,连任务是什么都不问,转头便去集合队伍去了。 前段时间的夜间紧急训练起到了效果,李学武刚找到在值班室睡觉的闫解成说了启动车有任务。 等李学武带着闫解成出来的时候,魏同便已经把人集合好了。 闫解成跑出去打着了火把车开到了街道院儿门口。 李学武也没做战前动员,挥了挥手让队员们登车。 先是护卫队员和警犬队员登了执勤车,随后便是剩下的护卫队员上了指挥车。 等人都登了车,李学武才拉开车门子上了副驾驶。 “出发,先去xc区王家胡同” “是” 闫解成听了李学武的命令踩着油门往xc开。 李学武则是拿起手台开始联系后面的两台车。 在通报完需要抓捕的人员后,李学武再次强调道:“那边的居住环境很复杂,都是小巷子、小街道,房子也特别的多”。 “我带车上的人从北面堵住巷子,2号车从南面堵住巷子口” “执勤车停在巷子后面,你们走着进夹道,等我们往里冲的时候,注意可能有人从夹道逃跑” “收到!” “收到!” 得了行动人员的回复,李学武靠在座椅靠背上休息。 随着车进了胡同口,李学武带头跳下车,带着三人从北面的巷子口摸了进去。 这边的巷子窄和布局不规范那是出了名的,原因都是历史原因。 毕竟是大栅栏嘛。 到了目标庭院门前,李学武对着从南面摸过来的五个人摆了摆手。 晚上跟李学武执行任务的齐德隆借着同伴的手登上了院子的墙。 看见齐德隆的手势,李学武等人往门口摸去。 “嗑当” 老旧的木头门杠被打开,李学武带着人便往里面冲。 这会儿正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人睡的正香呢,谁想到会有人摸进来。 就连在门房把风的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 等他看见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齐德隆冲进门房对着这干瘦的汉子就是一电炮。 这一拳头直接打在了汉子的嘴上,把这人要喊出声的话又给打了回去。 李学武冲进前院的时候就听后院有动静,等赶到后院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白的屁股翻过了墙。 “还特么挺能跑” 李学武没有管跑了的那几个,而是掀开正房的门帘子踹开门进了屋。 “谁?” 李学武没回话,而是借着头顶上的灯光晃了一下屋里。 屋里这人被灯光晃得有些眼,本想再问李学武是谁,可听见院里的声音,已经知道李学武是谁了。 “咔哒” 李学武找到灯绳拉开了灯。 骤亮的灯光将床上那人照的眯起了眼睛。 强忍着蹦蹦蹦的心跳,那人从眼缝里看见一个黑衣人拎着手枪站在门口。 “睡得还挺香” 李学武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屋里的设施。 古色古香的家具,房间的博古架上摆着瓶瓶罐罐,客厅的一角摆着一台留声机。 里屋的床榻还是老式的架子床,围着的却是红纱帷幔。 刚一入眼还以为是进了哪个大家闺秀的房间了呢,再一看那大红色的帷幔。 这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娘儿们不像好人呐! 看李学武站在门前打量屋子,床上的女人掀开被子,穿着丝绸睡衣下了床。 趿拉了床凳上的拖鞋,走到圆桌旁拎着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圆桌上。 李学武看着这女人对着自己示意,笑了笑道:“客气了,深夜叨扰,还能得您茶水招待,实在感谢”。 这女人见李学武说话客气,全无院子里那些嘈杂的喝骂声音。 这种嘈杂还是她记忆中才有过的,那个时候还没解放呢 虽然努力表现出淡定从容,可她拿着水壶倒水时,那“磕哒哒”抖着的壶盖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慌张。 “科长” 李学武身后传来汇报声。 “夹道的同志们过来了,抓了三个男的,院子里抓了两个男的,七个女的,发现了一间带赌具的房间” “把男人和女人分开羁押,哦,对了” 李学武转过身强调道:“给光着的穿件儿衣服,别冻死了”。 “是” 来人看了看屋里的女人便转身走了。 “我好像没见过你” “嗯嗯,没错” 李学武点点头认可了女人的话,道:“我也没见过你,也是今晚才听说了您的名字,有人说您有堪比叶蓁那样的才貌双绝,忍不住便要连夜来看看”。 “你这人还真会夸人” 这女人轻笑了一声,随后坐在了圆桌旁问道:“您是怕我吗?水不敢喝,门也不敢进”。 “你要是有什么话想交代的我劝你现在就交代,也省的别人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李学武拎着手枪就站在门口,一改刚才的幽默风趣变的蛮横无理了起来。 怨不得熟悉李学武的人都说李学武属狗的,脸说变就变。 这女人显然没见过李学武这一款,所以被李学武说的一愣,随即笑道:“我有什么好交代的,能交代的十几年前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我现在是纺织厂的工人”。 “嗯嗯嗯” 李学武点头道:“我信了,从床上的用品和你穿的衣服我就能看得出你真的是纺织厂的工人”。 “呵呵呵” 这女人被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是逗笑了。 “我见过的干部少有你这么风趣的” “那是时间不太对” 李学武晃了晃身子往屋子里转了转,拨弄了一下留声机的碟片。 “如果我上半夜来,我会更风趣” 这个时候的外面已经再次安静了下来,全没了李学武刚进院时的鸡飞狗跳。 对,就是鸡飞狗跳。 “如果您想来,我这里倒是随时欢迎您来” 这女人还真是有股子说不出的勾人意味。 一颦一笑,抬手放手的每一个动作都把男人的眼珠子往她身上吸引。 李学武转了一圈儿没见什么能威胁到自身安全的东西,便把枪放回了枪套。 “呵,那多不好意思,您这儿人来人往的,我来多不方便啊” 这女人轻笑了一声问道:“那您说怎么着?” “怎么着?嘿嘿” 李学武坏笑了一下,道:“把您请回去多好啊,你方便了我也方便了”。 “哈哈哈哈” 这女人右腿迭在左腿上,胳膊肘拄在圆桌上,左手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泪。 “您是要把我娶回家吗?” 李学武走到圆桌的另一面站定,道:“您就算真是叶蓁,我也做不了袁大总统啊,所以啊,我还是想着把您请到我们那儿一好地方去”。 “那就是想让我做外宅了?” “哪能啊,独门独户,专人伺候,洗衣吃饭全包,什么都不用您干,这还都不算,您猜怎么着?” 李学武从腰后面摸出一物件拎在手里道:“嘿!我还送您一副全钢的金手镯”。 “哈哈哈” 这女人捂着嘴笑个不停,丝绸的睡衣本来就是修身的,这一笑,身材玲珑。 李学武看在眼里却是一点儿心动都没有。 因为李学武嘴刁,不吃别人嚼过的馍儿。 笑了一阵,这女人拿过李学武不喝的那杯水喝了一口道:“看您岁数不大,官儿倒不小,刚才听您的人管你叫科长呢”。 “甭探我的道儿了,你猜不出来” 李学武将那副全钢的金手镯扔在了圆桌上,说道:“你在重操旧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谁来抓你区别大吗?” “嗯,您说的对” 这女人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我是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看着女人渐渐地低下头,皱着眉头说道:“江南城隍庙和陶r亭已经埋了够多的人了,你都爬出来了,还想着往坑里跳?” “呵呵呵” 这女人听见李学武提起这两个地名,倒是想起了以前每到清明和阴历七月十五左右,就会坐着人力车去到这两处,哭祭已经死去的姐妹。 “如果有饭辙,谁愿意再走这条路啊?” 李学武用脚勾开圆桌旁的墩凳,走到前面坐了下来。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说,我就坐这儿听你说说,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带你回去,想办法让你说” “可这儿说和跟我回去说相比,我觉得还是这儿说你舒服些” 女人挑着眉毛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能问问您年方几何吗?” 李学武笑了笑道:“过了年儿二十”。 “呦,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说你的”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 这女人点点头道:“我是被我爹卖进窑子的,那年我14岁,大娘给我改了名字叫玲珑”。 李学武对着走进门的两个护卫队员摆摆手,示意他们进来把门关上。 这两个队员关上门走到门边站定,跨立着看着这边。 这女人说了自己叫玲珑,讲了自己不算悲惨的身世。 “380块大洋,这就是我的身价” “不算低了” 玲珑没想到李学武还接了话儿给自己捧哏,一点儿都不像自己见过的那些刻板的干部。 “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如果不是我爹抽了大烟,我也是个千金小姐” “大娘来我家的时候说我温婉动人,颇具诗书才华” “大娘说了,带我回四九城,只要好好做,两三年后便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惜天意弄人” 玲珑叹了一口气说道:“52年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我能做个纺织工人,找了个同样是工人的男人,以为就这样一辈子的,可哪知他又把我推向了火坑” “就是光屁股跳墙那个?” 玲珑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前几年夜里出去倒票的时候没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你应该是再一次脱离苦海啊?” “这个坑不是你想跳就跳,你想出就出的” “人世间的幸福千篇一律,不幸却是各不相同” “这倒是” 玲珑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男人失踪了,他的好兄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好兄弟出现了,嘘寒问暖,呵呵”。 “那还真是好兄弟” 玲珑见李学武这人真特殊,自己说的悲惨经历在他看来好像稀松平常,无动于衷,甚至还对着自己笑。 “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不不不”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说真话和假话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我已经得到我想知道的了”。 “你知道什么了?” 玲珑不解地问道:“我都还没说呢,你知道什么了?” 李学武站起身道:“我劝你跟我回去以后把案子交代清楚,杀人的案子暂且不说,你是自己说出钱的位置还是我费劲巴力地找出来?” 不等玲珑否定,李学武笑着说道:“可跟你说好了啊,从刚才开始,你就已经是在被审讯状态了,你的态度决定你将要接受的惩罚,我想坦白从宽这个口号你一定听过”。 “什么钱?” 李学武不再看这个叫赵玲珑的女人,而是转身在屋里踅摸着说道:“就是被我们称为赃款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 李学武不想听她的解释,因为从一开始李学武就不相信她的解释。 李学武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包括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 而且是漂亮女人,张无忌的妈妈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你刚才问我的年龄,想必也知道我这个年龄的人最爱玩游戏了” “你一定认识一个被叫做三哥的胖子吧,我昨天晚上就跟他玩儿了个很好玩的游戏” “他觉得我很不错,便把你推荐给了我,现在你是要跟我玩藏东西的游戏吗?” 李学武回头笑着看了赵玲珑一眼道:“我输了可以让我的同志一起动手,你输了可是要赔上性命的”。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像是狼一样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是穿着睡衣冷了还是怎么,突然打了个寒颤。 “既然你不说,那咱们就玩玩儿” 李学武背着手出了门,往刚才说的那个带赌具的房子走去。 这个院子算大,没有李学武家那个大院儿大,但是也不小,前后院的格局,前院左右各三间,门房一间,后院正房一间,左右厢房各三间。 李学武挨个儿房间都走了走,发现这院子还真被弄成了暗门窝子了。 食宿玩乐一条龙啊。 进了“赌房”,李学武看了看麻将桌,扑克牌桌,牌九桌,这二间房被打通做了这赌房,窗子都被砌死了,就留一门。 拿起麻将牌摸了摸,二饼? 嘿,自己的手感还在呀,可惜了,现在可没时间玩儿了。 绕着屋里走了一圈儿,又去了暂时羁押男犯的房间。 这屋里明显就是玩色的了,倒是没有正房装饰的精致,床上的被子还散乱着,明显是李学武他们进来的太突然了。 “科长” 李学武摆摆手道:“慢慢搜一遍,咱们还有时间”。 “是” 得了李学武的命令,屋里留了一个人,其他人又开始搜查起了这个院儿。 李学武走到临时关押女犯的房间看了看,说惊慌失措都算轻的,声泪俱下的一个儿赛着一个儿。 “啧啧啧” 李学武仔细打量了一下,长得都还成。 “想哭得小点儿声,留着点儿眼泪,别等后面想哭的时候眼泪再不够用了” 李学武说话永远都是挑人肺管子捅着说。 听见李学武的话,屋里蹲着的几个女人哭得更厉害了。 掏了掏耳朵,李学武再次出了屋,走回了正房。 “你这院儿还真是不错,尤其是隔音做的好,院墙高,不进来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回手把门关上,李学武对着赵玲珑赞叹了一句。 因为这那赌房设计的还真是不错的,没有窗子不说,就连墙壁上都钉着厚被,这就是最原始的隔音了吧? 赵玲珑看着这“不着调”的警查,问道:“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嗯嗯,正在找” 李学武往里屋走了走,看了看古朴的架子床。 “你听没听说过猫狗效应?” “什么?” 赵玲珑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什么,什么猫呀、狗呀的?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赵玲珑笑着解释道:“就是小猫小狗在偷了鱼和肉以后因为怕被主人发现,它们会将暂时不能吃的食物埋起来”。 “您这么羞辱一个女同志就太没有风度了吧” 赵玲珑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得站在墙边的两个护卫队员都心动了。 实在是这个女人太有诱惑力了。 这也跟她们从小被训练有关系,毕竟怎么吸引男人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本领。 不信你看,站在窑子门口的那些女人的站姿都跟正常女人不一样。 这在后世那些喜欢去洗头或者做理疗按摩的人能知道,或者说某些小巷子里,那些拎着红色塑料凳坐在门口看着你的那些大姑娘。 赵玲珑就有这个魅力,虽然都三十多了,可身条脸蛋儿都在当打之年。 岁月带走了她的年华,却给她留下了越加迷人的风情。 看见两个大头兵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赵玲珑得意地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也看见了两人的表现,但是没有理会赵玲珑的楚楚可怜外加得意神色,男儿本色嘛。 所以李学武仍自坏笑地说着: “而往往埋的地方距离小猫、小狗睡觉的地方都不远,因为它们需要在睡觉的时候都盯着那个地方,为的就是” “砰!” “哐当!” 就在屋里三人听着李学武讲这个话的时候,突然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一个回转身猛地伸腿踹向了架子床的支撑柱。 李学武的力量有多沉别人不知道,护卫队的小伙子们可是知道的。 训练的时候不认真那李学武是真踹的。 现在看见李学武全力踹出的这一脚,整个架子床的上盖倾斜下来,发出咣当的一声。 这架子床可不是后世那些样子货,可都是实木卯榫拼装的。 就算是赵玲珑找了那么多男人做运动都没弄坏,可被李学武一脚给踹塌了,不由得也是张大了嘴。 因为架子倒塌,床顶塌落,上面的灰尘分的满屋都是,张嘴惊讶的赵玲珑又被呛的直咳嗽。 李学武没管身后的赵玲珑,而是撒开床顶上的帷幔,从塌落的架子顶部拽下一个厚布包。 “哐当” 李学武回手将这布包扔在了圆桌上,然后伸腿将其他的床柱子踹折了。 看着李学武的动作,那两个护卫队员也都上来帮忙。 李学武见他们两个上来,便拍拍手往后退到了圆桌旁。 “把架子翻到旁边去,先把床拆了,注意床板下面” 对着两个队员说完,李学武再次看向已经缓过来却直了眼儿的赵玲珑。 “每天晚上不看着睡觉一定睡不着吧?”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第一次用上了惊恐的眼神。 “是你告诉我这里面有什么还是我自己打开了看?” 赵玲珑看了看手边的厚布包,道:“这是我的积蓄,我这些年的积蓄,十多年前他们也没收走,你今天就要收走我的积蓄吗?” “不不不” 李学武要摇了摇头道:“这不叫收走,这叫未知资产扣押,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们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但你要是犯了错误,那么这些搜出来的可能作为财产被没收”。 “还不是一样嘛” 赵玲珑知道自己保不住这些钱了,所以虽然眼睛盯着布包,手却是不敢去抓的。 抓也抓不住。 “我能告诉你的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现在告诉你的是这个游戏我赢了!” “什么?” 赵玲珑正在想着心事,见李学武说游戏他赢了,还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李学武说的是刚才两人定下的游戏。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说过了,你要是想玩我就陪你玩儿,但是你可能把性命搭上”。 “我现在问你,你还要继续玩儿吗?坦白从宽可不是空话,这你应该知道的” 赵玲珑低着头看着白皙的手指不说话,李学武也不着急,看着两个护卫队员在那儿拆床。 眼瞅着从床铺板子下面又拎出两个箱子,赵玲珑崩溃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想这么干的” 看着开始哭的赵玲珑,李学武点点头道:“我闺女也是这样子”。 “嗯?” 赵玲珑哭着哭着抬头看向李学武,不知道自己哭跟他闺女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给我闺女买了一个很好玩儿的铁皮大鲤鱼,绿绿的可好看了,可这小祖宗就愿意把鱼扔到地上听个响,我回家拿着坑坑瘪瘪的大鲤鱼问她是谁弄的,她就跟我装出一副不是我的表情”。 本来听着李学武的讲述赵玲珑都忘了哭了,可是李学武一说完她就知道李学武不信她的话。 “我真的” “嗯嗯嗯” 李学武不耐烦地点头道:“你坦白的时间可是不多了,你看他们已经拆完了,马上就要拆地砖了,不会地砖底下也有吧?” “我不会猜对了吧?”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像是看魔鬼一样。 “呵呵呵,甭管我猜得对不对,只要你赶在他们挖出来前交代,我都算你坦白” “是,在墙角左数第三块儿砖,呜呜呜呜呜” 赵玲珑边交代边哭。 这可都是她的血汗钱啊。 “别哭别哭,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听着李学武的劝,赵玲珑的牙都要咬碎了,你怎么不把你的钱没收了呢? 那边两个护卫队员听见这边的话直接奔着墙角去了,用手搬开地砖,又用匕首刮开了上面的土层。 果然,里面还是一个箱子。 一个队员用手去拎,还差点坠了一下膀子。 “哐当” 李学武看了看被放在桌子啊上的小箱子,又看了看站在桌子边看着的护卫队员。 “看什么,继续啊,把屋里的地砖都起开” “还有,在柜子的下面” “.” 两个护卫队员看了看捂着脸哭的赵玲珑,再次去挪那个大柜子,等打开土层,拎出里面的箱子后试了试,没有先前那个沉。 李学武看了看赵玲珑,随后问道:“还有吗?咱们挤牙膏似的没啥意思”。 “没了,没了,真没了” 赵玲珑捂着脸不敢去看桌子上的箱子,怕看了心会疼的抽过去。 “嗯嗯嗯” 李学武点头道:“那就去烧水”。 “嗯?科长,烧水干嘛?” 李学武也没看问话的人,而是笑看着赵玲珑说道:“院里有两棵树,我觉得树底下也有,不用热水浇挖不动呗”。 “.” 赵玲珑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好像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瞧了瞧面前的圆桌,对着这个风韵的女人说道:“我说过了,你想玩我一定陪你玩,没想到你这么爱玩儿”。 对着赵玲珑指了指桌子上的包和箱子道:“你再僵着,可能没多大机会用到这些东西了,还不赶紧交代了,换取宽大处理,好早日出来?”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到底是谁?” 看着李学武他们穿的衣服,赵玲珑一直想不起有这样的一只执法队伍。 “我是谁重要吗?你觉得我审不了你?” 看着赵玲珑犹豫的表情,再次问道:“还是你觉得我打不掉你知道的那个人?” 赵玲珑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有能读懂人心的能力”。 “客气了,见得多罢了” 李学武随手打开了桌上的小箱子看了看,黄澄澄的,很是耀眼。 有拿起布包打开来看了看,一包的钱和票。 赵玲珑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包和桌上的箱子,道:“刚才从我房间跑出去那个叫凌德贵,是我男人以前的兄弟,这个院子是他帮我找的”。 “那些女人呢?” 赵玲珑看了看李学武说道:“都是自愿来的,不是自愿的我们也管不了”。 李学武对着护卫队的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坐在了赵玲珑的对面。 “说说这个凌德贵” “没什么说的,就是个狗腿子” “谁的狗腿子?” “付长华的” “付长华又是谁?” 赵玲珑迟疑了一阵,随后说道:“他很有能量,早在西单这边混,后来说是家里有人,帮着他谋了市场管理的差事,指着市场活着的这些人全都仰仗他的鼻息”。 “就这么点儿能量还值得你害怕?” 李学武不屑地轻笑了一声,随后问道:“知道他的关系是谁吗?” 赵玲珑看了看李学武的神情,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牛。 “不知道” 随后又解释道:“菜市场的工作繁杂,大多是临时工,用谁不用谁都是他说了算,以前的那些混子都指着他活着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地赖子”。 “以你的身份当然不怕他,可我们是谁?” 赵玲珑低下了头说道:“我们的身份是永远抹不下去的疤,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还不是任他欺负”。 这倒不算是狡辩,抓的那些人也大多是从事临时工的人,出现犯罪的情况不算出奇。 有数据记录的,四九城抓到的,像是赵玲珑这样的,在七五年有五十六个。 那还是稍微富足了些的,往前倒,追求物质享受或者其他追求的,出现这种情况不算稀罕。 “告诉我他在哪儿” “不知道,都是他来找我,我摸不到他的影儿的” 看着赵玲珑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李学武点点头道:“他不算个事儿”。 随后又问道:“他弄的偷盗和抢劫的人去东城的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 赵玲珑点头道:“这里是他和朱老八合伙儿弄的,以前没什么出息的,也就够个开销,我们也就挣个生活的钱”。 “自从上个月开始,来这边玩儿牌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挣的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很大方,这些金子就是从他们手里得到的” 李学武用手指弹了弹箱子道:“这么挣钱?” 赵玲珑点点头道:“这没什么,无非是能安全给他们提供潇洒的地方不多罢了”。 这个李学武理解,就像是李学武说的那样,货悖而入,亦悖而出。 钱不是好道儿来的,就想着不是好道儿往出。 抢劫和偷盗本来就是一个危险刺激的行业,来这边潇洒快活也是为了缓解这种情绪。 “他弄了这么多钱都不拿走的吗?怎么这么信任你放在了你这里?” 赵玲珑摇了摇头道:“大概是每周拿走一次,这是我截留下来的,和我自己的钱”。 “哦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朱老八这些人是他的手下?是受他领导的?” “不算是” 赵玲珑摇了摇头,道:“自从几年前付长华成了市场的管理者以后,朱老八他们便开始巴结他了,巴结是巴结,但不算听他的,付长华也很少沾朱老八他们那些混混”。 “那这次呢?” “这次.” 赵玲珑想了一下说道:“他没说,朱老八也没说,只言片语的我知道的,好像是朱老八从他那儿得了什么消息,便将这边的收益送给付长华一半儿”。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知道朱老八他们销赃的渠道吗?或者说是仓库”。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李学武看了看赵玲珑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交易,但我得把话说在前头儿”。 李学武对着两个护卫队员摆摆手,这两人很是机灵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李学武这才说道:“你跟我提的所有的条件一定是你没有触犯法律底线的前提下,就你这皮肉生意说实话还真就不值得我垮区域抓你”。 赵玲珑得了李学武变相透露出来的底线,也知道了李学武能谈的范围。 “我的丈夫确实是夜里倒票没的,不过我知道一定是朱老八干的,因为第二天朱老八是第一个来找我的,说的话也是不干不净的,我一个女人,实在是不敢惹他,所以就被他挟持做了这个” “那个赌房我是管不到的,这你可以从我的那些姐妹口中知道,都是凌德贵在管,我只是管理我这些姐妹” 快速地说了自己的情况,赵玲珑说道:“我说出朱老八他们仓库的位置,您能不能放了我和我这些姐妹?”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财物,想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给赵玲珑看了,然后说道:“我从东城跑到西城,你也能看的出我不是奔着你来的”。 赵玲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点着头说道:“我们悔过,我们再也不做了,这些钱我们都交公”。 “呵呵”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这样,我给你也看了我的证件,我说一句”。 “您说” “今晚你们还是跟我回去,你们单独关押,我保证只要你和外面那些女人没有其他危害他人生命财产安全的情节,那等这个案件结束,你们就能回来” “至于这些钱嘛,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怎么来的,跟你所说的是你十几年前攒的不搭嘎,所以得没收” “我知道,我知道” 赵玲珑点着头感激地说道:“这些我都上交,可我们纺织厂的工作怎么办呀,我们不去上班会出问题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们会发函的,协助调查”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赵玲珑点点头,放心地说道:“仓库的位置应该就在南关房胡同” “你说的是东城的前海那边的南关房?” “应该就是了” 赵玲珑点头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说是东西都被送到那边的宅子,里面有专人在改装和处理,他们不用等,直接拿钱走人” “嗯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表示知道了,随后站起身问道:“这院里的男人都是偷盗抢那些人吧?有没有朱老八、胡四海这样的头目?” “没” 赵玲珑摇了摇头道:“他们不会来这边玩儿的,就连付长华来这边取钱都是让凌德贵送出去,根本不进来,他说不安全”。 李学武点了点头,心想这个付长华还真小心谨慎。 “得了,我叫人进来,你穿衣服,跟我们走吧” 见李学武起身,赵玲珑也站拉起来,紧张地问道:“我们能出来是吧?” “相信我” 李学武摆摆手走到门口叫了两人进来看着赵玲珑穿衣服上铐子。 等出了门,见着院里大树底下已经被稿刨出了坑,埋的不算深。 齐德隆站在大树边,看着李学武往这边看,不由地问道:“科长,您会算命还是怎地,怎么埋在这儿您都知道?” “算个屁” 李学武笑道:“我一说搜钱那娘们看的就是这几个方向,再看这几个方向都有什么不就知道了嘛”。 齐德隆目瞪口呆地问道:“这么简单?” “你以为多难?” 李学武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笑着往女羁押室走去。 好哥哥们,我于十月一日启程前往东北,十月二日的更新时间可能要推迟到中午了,我怕我开一天的车起不来,所以跟各位好哥哥报告一下。 (本章完) 第298章 鸡飞狗跳 第298章 鸡飞狗跳 推开门,李学武对着里面的护卫队员交代道:“让她们穿衣服,上铐子,先上车”。 交代完又转身往男羁押室走去。 “让他们穿衣服,按照羁押方法羁押,等那边女的上了车再押他们上” 交代完也没进屋,而是往门口走去。 在这儿耽误了一会儿,东边儿的天都有点儿透亮儿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已经快5点了,这要是再磨蹭一会儿天都亮了。 “速度点儿!” 催促了一声,走到门房前看了看,转身出了门。 走到巷子口,上了指挥车,拿起话台呼叫了沈放。 “沈所,沈所,收到请回答” “沈所,沈所,收到请回答” 李学武喊了得有七八遍,都是隔着一分钟一喊,直到巷子里开始往出押那些女的,沈放才有了回复。 “收到,收到,刚才去侦查了,请讲” 李学武捏着手台说道:“赌窝已经被掀了,现在已经确定仓库位置,这边获得重要线索,付长华是西单市场临时工作人员的管理者,查查他家的地址”。 “收到” “地址王家胡同3号院,监控起来,只要来敲门的就抓起来” “收到” 沈放答应了一声,随即汇报道:“这边五人的大概位置已经确定,已经安排监控人员蹲守”。 “收到” 李学武答应一声,下了车走回巷子里看了看,最后一名男的被押出来,护卫队员从里面上了门栓又从墙上跳了出来。 “科长,都收拾好了” “好,上车” 李学武拍了队员的肩膀,转会身又上了吉普车。 “去南关房胡同” “是” 闫解成答应一声便启动了车子,等上了大街,执勤车也跟了上来。 为了速战速决,李学武连车上那些人都没放到所里便往南关那边赶,为的就是赶在太阳出来前把这些人按住。 还真就多亏了李学武掐着时间,等赶到南关房胡同的时候,天已经泛青了。 李学武按照赵玲珑提供的地址往胡同里面走了走,还真就是个前后都通着的院子,这要是逃跑可省了事儿了。 回转身交代留下两个看守,剩余的人全都下了车。 这次李学武玩儿了一回撵兔子,因为后面的巷子狭窄,李学武让五个护卫队员跟警犬队员堵在了巷子里。 剩下的人则是跟着李学武踹开了大门从正面往里突。 因为这个时候的门也是忒结实了点儿,李学武带着三个大小伙子一起踹,直踹了六七下才把门杠踹折了。 等李学武带着十多个人冲进院子里的时候看见这院儿里的人最后一条腿都过了后围墙了。 李学武摆手示意其他队员散开查找,自己则是跑到后院扒着院墙往后面看了看。 好家伙,从打进了后院便听见狗叫,这得多热闹,多刺激。 要问多热闹,多刺激,跳墙的胡老三最有发言权了。 正在屋里睡的香呢,突然听见有人踹门。 这还用想? 好人来谁会踹门啊,一定是来抓他们的。 胡老三带着两个徒弟穿了袄推开后面的窗户便跑出了屋。 跑的时候这三人还庆幸着,好在这帮孙子是在前门踹门,不知道后面还有条小巷子。 胡老三也是伸手灵敏,一个助跑便上了墙。 因为跑的急,还没等他看清楚巷子里有什么呢,人就已经在巷子里了。 等两个徒弟也跳到师父身边才看清,自己三人面前是十条流着口水瞪着自己的大狗。 见自己三人下来,还想着往三人身上扑呢。 此路不通! 跑! 两个徒弟转回身刚想带着吓傻了的师父往另一头跑,就见前面突然亮起了灯光。 看着也奇怪,这灯光长在了人的脑袋上。 让两个小徒弟止步的不是灯光,而是拉枪栓的声音。 这两边的人都不说话,这师徒三人也不敢说话,场面一度陷入了安静。 除了那几条想要上来却被人拉住的警犬。 “这是谁的鞋?” 胡老三惊吓地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翻出来的围墙,只见一个疤瘌脸爬在墙头指着墙上的一只布鞋问着。 墙上那人的表情笑的好像一只狐狸。 胡老三看见墙上的鞋才感觉到了脚底板的凉,刚才被狗吓的已经失去了脚的知觉了。 李学武没有跟这三人客气,而是一用力翻上了墙头儿坐了下来。 上墙的时候李学武还把胡老三的鞋子顺脚踢了下去。 “把鞋穿上,地上怪凉的” 该说不说,李学武一向是善良敦厚,真诚待人的,从没有过欺负他人。 玩游戏除外。 胡老三看了看像是小孩子一样坐在墙头的李学武,再看了看地上的鞋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勾了鞋子。 刚勾到一半,身前的狗便往前冲了过来,想要撕咬胡老三。 “吼···汪汪” “干” 胡老三被吓的一哆嗦,脚又着了地。 “嘿嘿嘿” 胡老三被狗吓出来的一脸惊恐还没镇定下来,倏然听见了笑声。 看了看坐在墙头嘿嘿笑的李学武,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可这怒一点儿都不敢露出来。 胡老三不信这人是来看热闹的,一定是这些人的头头。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穿的特殊也就罢了,怎么还牵着这么多大狗啊。 这样的大狗城里可是不多见,倒是早先山里的胡子是这个样子的。 见身前的狗被那些人拉住了,胡老三镇定了一下心神,随后快速地勾过了鞋子赶紧穿上。 “哎” 李学武弯着腰坐在墙头上,两只脚随意地摆动着,两个手肘拄在膝盖上面。 真就像是看热闹的一样面露微笑地看着三人问道:“这里只有你们三个人吗?” 胡老三的两个徒弟均把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师父。 胡老三倒是没想着让徒弟给自己顶缸儿。 因为墙还是有一些高度的,所以胡老三看李学武只能仰视。 “我和我这两个小徒弟可都是好人啊,不知道你们这是?怎么又是枪又是狗的” 干,怎么说话呢? 这是说人还是说狗呢? 李学武听这人说话便知道这人就是大海上飘着的木鱼——浪荡江湖的老梆子。 “得了吧” 李学武拍了拍手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装无辜是不是晚了点?” “咱们就省了互相试探的步骤吧,我现在问什么,你回答就行了”。 “再问你一遍,这儿只有你们三个人吗?” 胡老三看了看身前的狗不说话,心里想的是这事儿该怎么说,说什么,说多少。 如果这些人是来抓赌的,那自己嫖的事不能说啊。 就因为要想想自己有什么能说,有什么不能说,所以胡老三竟敢在李学武面前沉默了起来。 他倒是想着沉默是金来着,可李学武也没时间跟他在这逗壳子啊。 “曾进军!” “到!” “警犬训练到哪个科目了?” “报告,训练到目标扑捕了” 胡老三师徒三人也不知道墙头这么不着调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问着问着说到狗那儿去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训练到哪个科目了,因为他昨天早上还去视察来着,他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这边李学武指着胡老三师徒三人说道:“巧了不是?现在这儿就有三位好人说要义务配合咱们帮助警犬进行扑捕训练”。 “我没有!” 胡老三一脸惊恐地看着李学武,自己什么时候说要给他们的狗当靶子了。 “不,你有” 李学武对着胡老三确定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对着曾进军说道:“希望你们珍惜这次机会,勇敢训练,拿出真本领”。 李学武一说完真本领,曾进军伸手将狗嘴上的套子摘了下去。 “这就是目标,现在开始训练,执行!” “是!” “窝草!” 曾进军可是刚刚退伍,就又直接进了警犬队,所以服从命令很是坚决,听见李学武一说完便将手里的绳子松开了。 那声窝草就是胡老三的两个徒弟看见那些大狗扑了过来发出的惊叫声。 高凤坤等人见曾教官松开了绳子便也将手里的绳子松开了。 好么。 十条大狗蹦杲杲地往这三人身上扑。 “啊~!!!” “走开啊!” “是是是,这儿就我们三人,我说了,我嫖人了!别咬了!” 就在警犬已经扑上三人,张开的大嘴已经将三人的四肢咬住的时候,胡老三狂喊出了他以为李学武要问的答案。 “雪回来!” “兔子回来!” 随着警犬队训练人员的一声声呼喊,刚才扑倒三人就要撕扯的警犬一个个地不舍地松开了口。 本来还想对三人示威一下的,可随着曾进军呼喊语气的变化,这些警犬乖巧地跑回了训练员的身边。 有条狗还乖巧地把绳子叼起来送到自己的训练员手里。 这么做是因为乖巧可能换取训练员的奖励。 一枚带着肉味的饲料球。 这都是曾进军带着警犬队的队员们自己做的。 土豆泥加煮肉的汤,做好了搓成小球,狗狗很喜欢。 这边师徒三人靠坐在墙边,任凭刚才扑上来撕咬的那些狗的口水还留在脸上冻成了冰碴,却只顾着不断地喘着粗气。 刚才实在是太凶险了,十条狗分不同的方向奔着三人袭来,腿都吓软了。 “嗨嗨嗨!” 这师徒三人奔着声音望去,只见墙头坐着的那人对着牵狗的几人问道:“我特么刚才出现幻听了吗?怎么听见有人喊了兔子”。 “报告科长,是我喊的” 高凤坤对着墙上的李学武敬了个礼,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 “你管那狗叫兔子?” “是,科长” 李学武看着高凤坤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居高临下地指着那条舔着高凤坤手心的警犬问道:“你管这狗叫兔子,那你管兔子叫什么?” “嗯?” 高凤坤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当初是曾教官说的,要给每条狗都起一个简单好记的名字,这方便于警犬的训练。 高凤坤按照曾进军的要求,给自己负责的警犬起了这个自己在山里时最喜欢的小动物的名称。 要说起高凤坤对兔子的喜爱,那可真的是情真意切。 那是顿顿都想啊。 “报告科长” 高凤坤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叫猎物”。 “啧啧啧” 李学武直起身,双手支着墙头摇了摇头说道:“你太没有幽默感了,难怪没有姑娘喜欢你”。 说着话,随后变了笑脸,对着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三人说道:“哪像我,特别的有幽默感,最爱跟人开玩笑的,哈哈哈,你看刚才不就是跟你们开了个小玩笑,是不是?” “呵呵呵” “呵呵呵” “.” 师徒三人对视一眼,均发出配合式的笑声。 看似笑,实则这笑容比哭还难看呢。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像情感节目里的嘉宾任人挑选······ 李学武的鞋跟儿欢快地磕了磕墙壁,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 胡老三看了看周围的黑衣人,眼神中露出求助的目光。 你们就看着这个精神病耍疯吗? 你们不管管的吗? 你们不应该先抓他吗? 李学武笑着问道:“这里是谁的仓库?是谁指使你们在这儿做这些事儿的?” 胡老三看了看身前的狗,再看向墙上的李学武,说道:“我不知道您说什么,我就是一个修理工,真的”。 “哦?那看来是我误会您了” 李学武笑着对胡老三问道:“您是有证件的修理工?” “是啊” 胡老三点点头道:“我是有修理铺执照的,我的店面就在胡同口的大柳树下面”。 看李学武一脸的嘲讽,胡老三鸡头掰脸地发誓道:“我发誓,骗你我天打五雷轰”。 “嗯嗯嗯” 李学武不断地点着头说道:“我信,我真的信”。 这人起誓发愿的样子让李学武想起了后世那些卖自己假货的商家。 当初自己问是不是真品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发誓的。 有的比胡老三发的誓愿更狠,生孩子没屁眼都能说得出。 哎,就祝愿这些人言出法随,心想事成吧。 李学武说完这句话,随后收回了双手抱在胸前问道:“你既然是好人,那我们冲进来你们跑什么呀?” “额” 胡老三老江湖了,看着疤瘌脸年岁不大,一看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愣头儿青,这么小小的问题哪里能难得了他。 “那啥,这不是被吓着了嘛,我是旧社会走过来的,兵匪吓怕了,跑习惯了” 小徒弟满眼崇拜地看着师父,对着师父悄悄地用手比划了一个大拇哥。 师父,绝了啊! 胡老三一把按住了小徒弟的手,眼里虽然都是得意,可还是对着小徒弟示意要低调。 “哦哦哦” 李学武仍然是一副好骗的样子,像是信了似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那院里的那些自行车又怎么解释啊?” “啊?你怎么知道?” 胡老三傻眼了,明明都藏好了啊。 可看见李学武笑嘻嘻的表情,胡老三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也不想再让兔子它们跟你做一下亲密的身体接触吧?” 李学武对着这个愣住的中年男人笑了笑,随后转身对着院里的护卫队员们喊道:“搜一搜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地窖之类的”。 喊完了话,李学武又转身对着这个自称是修理工的人问道:“现在咱们说一说你这些自行车的来源吧”。 “我” 胡老三语迟了一阵,随后看了看两个徒弟,又把头低了下来。 “我认了” “你认什么了?” 李学武一改笑脸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觉得你能承担得了这么大的罪?你有八个脑袋也不够崩的啊” “还特么嫖人了,草,你睡个娘们值得我们这个时候来抓你?” “再说了,你自己几斤几两拎不清吗?” 胡老三侵着脑袋不说话,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任凭李学武怎么说都装死。 “好,你要给你身后的人背锅是吧?那我就叫你背不成” 李学武指着胡老三说道:“带他去看看车里的人,然后从正门带过来”。 李学武不再理会这边,转过身跳进了院子。 “科长,这边” 李学武朝着对自己喊话的队员走去。 院子里的雪还没有化干净,走在上面踏出了一个个脚印儿。 现在院子里已经没有一块儿平整的雪地了,全都是被满院儿翻找的护卫队员踩的乱糟糟的。 “这什么玩意儿?” 李学武问了一嘴,随后看了看两个队员合力掀开一个覆着土层和雪的大木门,露出了一个大洞。 护卫队员将头灯打开照了照,不算深,也就一人多高。 两个队员搭把手跳了下去,随后便传来了惊呼声。 “科长,找到了!” “科长,这里面好多东西!” 随着两人的呼叫,周边搜索的队员们都聚了过来。 “都有什么?” 李学武怕声音传不进去,还特意喊了一嗓子。 里面的队员回复道:“自行车、收音机、大喇叭、电视机,还有些小物件儿,手表首饰啥的”。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进院儿来的那三个垂头丧气的家伙。 “行了,上来吧” “收到” 李学武对着洞口招呼了一声,随后对着看过来的三人指了指身前的洞口说道:“知道什么叫无胆鼠辈吗?就是偷了东西不敢见光,要藏在洞里”。 这师徒三人见李学武找到了仓库,认命地低着头不说话。 “科长,找到了这个” 下去探查的队员由着上面的同志拉着爬了上来。 站稳后从胸前的挂带上抽出一个本子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收回看着那三人的目光,接过本子看了看。 “哈!” 李学武嘲弄地笑道:“都省的我下去了是吧?账本都做好了,我看看你们发了多少财,免费赠送你们一次吃枪子程度咨询”。 “唔~” 李学武边翻着账本边说道:“业务很广泛嘛,我看你们可以枪毙五分钟的了”。 “呜呜呜~” 李学武刚说完,胡老三的徒弟便坚持不住了,因为他们刚才已经看见了车里被铐着的人了。 不说往自己修理铺送东西的那几个人吧,就说那些以往一起玩耍的小姐姐们,一个个的都被手铐子铐在了一起。 胡老三这个知道最多的都已经吓的麻了腿儿,更别提知道的不多的两个小徒弟了。 “自行车52台,收音机27台,手表8块儿” 李学武用手掐算了一下,这个仓库最少经手了上万元的东西了。 “行了,你们也不用在这儿跟我磨份了,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 李学武瞥了三人一眼,随后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押上车”。 对着押解的队员交代了一句,李学武转身对着站在门口的四个队员说道:“你们四个暂时守在这儿,等着段所和街道的人来接收”。 “是” 交代完,李学武往前院走,看了看这三人住的屋子,全是些自行车配件儿,收音机维修工具什么的。 就连自行车改装的砂轮都有。 这个就很原始了,依靠人骑在被支起来的自行车上,由着链条带动砂轮旋转起到打磨的作用。 李学武知道这个玩意儿就是磨钢印的。 桌子上的焊锡也不仅仅是为了维修拆卸收音机用的,还有补钢印的豁口用。 歪门邪道总是出人才的,就像后世的熊猫烧香。 将手中维修收音机的工具扔回了桌子上出了门。 “这边的东西都不要动,由着段所过来固定拍照” “知道了科长” 把李学武送出门,这四人便将院子门关了。 李学武这边上了吉普车,通过手台跟沈放做了沟通。 “沈所,仓库已经端了,东西很多啊,从找到的账本看,数额超过万元了” “收到收到” 沈放答应一声,随后回道:“这边还在监控中,目标一直没有出现”。 “收到” 李学武回了一句,随后便放下了手台带着执勤车往交道口所走,放下了男犯和这三个维修工,又去了北新桥所一趟,放下了女犯。 这是李学武先前答应的,说是要单独审理。 原因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就是交道口快满员了,羁押室装不下了,现在都是挤公交式的羁押状态呢。 等回街道的时候正巧经过自己家,李学武便让执勤车先回街道,让闫解成往胡同里拐了一下。 不为别的,就是准备换了这身衣服,再洗个澡。 昨晚折腾了一宿,实在是受不住了,冷汗热汗交替着出,再加上熬夜的一身油,李学武现在都要嗖吧了。 等进了西院下了车,李学武对着闫解成交代了一句便去倒座房取自己昨天放在这边的衣服。 因为已经七点多了,天早都大亮了,院儿里也都开始了新的一天。 李学武带着闫解成进屋的时候正巧遇见倒座房众人正在吃饭。 “呦,这是跑了一宿啊,吃了吗?” 傻柱端着粥对着李学武招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准备给李学武让位置。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暂时不饿,让解成吃吧,我得后院儿洗个澡去”。 这话却是对着闻三儿两口子说的,因为费善英带着孩子就坐在炕上,所以李学武才敢说去后院洗澡。 说着话,李学武去里屋拿了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出了门往后院儿走。 刚一进前院儿便遇见三大爷急匆匆地往出走,看见李学武进来便是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手。 “学武,是抓住那些偷车贼了吗?” 李学武被激动的三大爷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抽了呢。 “三大爷,您听谁说的啊?” 三大爷激动地挥着手比比划划地说道:“我们家老二说你昨晚带着好些人和车行动,不是抓贼是干什么?” “哦哦哦” 李学武听了三大爷的解释才将扣着他的手松开。 虚惊一场。 不是有人泄密了。 “呵呵呵,三大爷,您别激动,车子是找到了一些,可正在固定证据阶段呢,得等街道干部和所里的同志把东西整理出来才能进行物品登记发还工作呢” “那得等什么时候啊!” 三大爷一听车子找到了,想着现在就去把车子提回来,心里更是想着自己的心肝小宝贝呢。 “不会太长时间的,明天早早的” 回了这么一句,李学武也不跟这儿啰嗦,抱着衣服便往后院走。 一进中院儿便遇见何雨水推着车子准备往出走。 何雨水见李学武回来,有些激动地问道:“学武,昨晚······” 何雨水想问问任务顺不顺利,可经过上次李学武对泄露任务的态度,马上收住了口,很怕给自己对象惹了麻烦。 “是想问景勇杰?” 李学武一见何雨水犹豫,便知道她要问什么。 何雨水笑着说道:“我就是担心他的安全”。 见李学武的态度也知道昨晚太平。 李学武昨天还真没注意到景勇杰,可能是驻守所里,也有可能是参与行动去了。 “我收到的消息是没有人出事儿” 见李学武客气,何雨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她对李学武的态度就像是路人一样,见了面也是不说话的。 本来就是同龄人,年岁差不多大,小时候虽然都在一个院里,可混世魔王哪里看得上何雨水这样的乖乖女。 所以直到现在两人也都是“熟悉的陌生人”。 就是那种都知道彼此是什么人,但是基本不关心那种。 现在因为一连串的巧合和事情,两人有了沟通和交流,以往的陌生感又让何雨水有些尴尬。 “没事儿就好,我担心了一晚上” 李学武对于何雨水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跟院里的邻居一样。 因为李学武关心和被关心的朋友圈很小,但很干净。 秦姐点赞 娄姐点赞 于丽嫂子点赞 于海棠点赞 冉秋叶点赞 ······ “还没吃早饭吧?你哥他们已经吃上了,赶紧去吧” 何雨水手指抹着耳边的头发顺到了耳朵后面,道:“好”。 推着车子往出走,心有灵犀似的,何雨水走到三门回头看了可能那个让自己耳目一新的邻居。 碰巧,李学武这会儿走到月亮门也回头看了看这个院儿里颜值算是最在先的姑娘。 两人对上了视线,都有些尴尬。 何雨水急忙闪回头,慌慌张张推着车子往出走,过门槛子的时候还被车轮轧了一下脚。 “哎呦” 即使被轧的疼了,何雨水仍然不敢停下,很怕那人看见自己的窘境。 李学武站在月亮门处看着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的何雨水笑了笑。 傻柱这个妹妹还挺有意思的。 等进了屋,边放着热水便把牙刷了。 “噗” 李学武含在嘴里的泡沫吐了洗漱间玻璃镜子上面一片。 “我没划门吗” 秦淮茹看了看光吧出溜儿站在卫生间一脸惊讶的李学武,目光尤其关注了一下那根二八甩棍。 “你什么时候有划门的记性了?” 瞥了李学武一眼,秦淮茹贴着李学武进了卫生间,伸手试了试水温。 “水热了,赶紧进去” 李学武满嘴泡沫无奈地对秦淮茹说道:“我一会儿还得出任务呢”。 “啪” 秦淮茹不满地拍了李学武一下,道:“脑子里就不想点儿好的?” 说着话把李学武推到了浴缸边上,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已经洗漱完的牙刷和牙缸。 “她就是个粗心的,都不知道你用完牙缸会残留牙膏印,收拾的时候也不知道帮你收拾干净” “······” 李学武看了看秦淮茹,怎么感觉空气中有了一股子醋味儿呢。 等躺在热水池里的时候,李学武直觉的满身的疲惫从身体里慢慢地往出逸散。 秦淮茹收拾完洗漱用具,又透了抹布,把镜子上面的牙膏沫收拾干净。 “昨天不是出去了一宿嘛,怎么今天还要出去?” “嗯” 李学武只是答应了一声,却是没有解释。 秦淮茹看着慵懒的李学武,也不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说还是懒得跟自己说。 如果是不想跟自己说还好,要是懒得跟自己说,那可不是好兆头。 秦淮茹走到浴缸边上,把手伸进热水里烫了一会儿,这才在浴缸边上垫了一块儿毛巾,坐在了上面。 “嗯?” 李学武被秦淮茹的手摸的一激灵。 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见亲姐笑眼看着自己。 “刚才谁说脑子里不想点儿好东西来着?” “死样儿” 因为怕这边弄湿了衣服,秦淮茹帮李学武搓洗了身子,又用毛巾给擦了干净。 等跟着李学武进了贴满喜字儿的里屋,秦淮茹再也忍不住了。 李学武知道氛围会加buff,后世那些主题房间一个儿赛一个儿的玩儿的。 这里看懂的请给掌声,因为看懂的跟李学武都是同样爱好的正经人。 让秦淮茹双手撑在圈椅的扶手上,李学武双手撑在······ 我不说大家都懂。 这是李学武最喜欢的姿势,省事儿,省力。 等李学武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将黑色作战服装在了兜子里,身上穿着皮夹克,黑裤子,黑皮鞋。 李学武觉得还是穿着身儿衣服暖和,作战服还是觉得冷。 刚一进屏门便见三大爷站在吉普车边上跟着闫解成说着什么,闫解成倒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等看见李学武从屏门处走过来,更是紧张地对着自己父亲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可三大爷好像被激怒了似的,上手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李学武进了西院儿便站住了脚,挑着眉毛看向三大爷。 “三大爷,要不我给闫解成放个假?您领家去好好教育?” 三大爷回头见是李学武,有些悻悻地说道:“没事儿,你们忙,说着话转头对着闫解成瞪了一眼,随后便回了院儿”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三大爷,见于丽站在门口窗子边上看着这边,转回头对着闫解成问道:“昨晚忙了一宿,要不你今天休息一天?” “这怎么能行呢,您还一宿没合眼呢,我怎么还睡了一会儿,您都没休息,我怎么好意思休息” 李学武见闫解成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走到后座舱拉开车门子跳上车。 “去街道” “是” 闫解成看了看李学武的神色没敢说什么,打着了火往街道赶去。 都到了街道门口了,闫解成才转头对着要下车李学武解释道:“科长,我爸让我把他的自行车先找出来,即使找不到也要认领一个回去”。 好像怕李学武误会似的,随后紧忙解释道:“不过我没有答应,就因为这个他才打的我”。 李学武扶着车门子扭头看着闫解成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家务事解决清楚呢?” “科长,我······” “行了行了”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一个爷们儿,你也算是顶门立户了,家都分了,现在就差个孩子就算是完整的人了,到现在还处理不了自己的事情”。 训斥了闫解成一句,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等着吧,等我跟街道这边核算清楚的,现在还不知道你爸的车子在不在这里呢,赃款追回了一些,到时候可能有找补”。 “知道了科长” 闫解成见李学武虽然训斥了自己,可还是给了自己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李学武跳下车,对着闫解成说道:“先别跟你爹说,不然他一准儿来烦街道,我一毛钱都不给他”。 不等闫解成回答,李学武把车门子哐当甩上了。 实在是李学武懒得看那副畏畏缩缩的脸,所以才说了自己的后续计划。 等进了王主任办公室,见段又亭和刘主任都在,显然从先回来的队员口中得知了李学武的收获。 就看队员带回来交给段又亭的那些钱票、金子,就知道李学武这次的收获不小。 “李所,马到成功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运气罢了,不值一提,这都是同志们辛苦审讯才给了我找到突破口的支撑”。 段又亭知道李学武不是一个贪功的人,所以才愿意跟着李学武在这个事情上疯。 “李所,我听说还有仓库?还真有些东西?” “李学武看了看段又亭,道:“东西不算少,但可能不是街道群众损失的全部,即使算上那些缴获”。 “这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刘主任笑着说道:“能查到自行车这类物件归属的,便原物归还,查不到的就登记,看看案子办到最后能缴获多少,尽量弥补群众们的损失”。 “我支持刘主任的意见”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赞同地说道:“为了这个案子的透明和公信度,我建议由刘主任牵头儿做这个工作,我们厂和所里就派个人参与就是了”。 “这······” 刘主任把目光看向了王主任,等待着王主任的意见。 这个工作虽然繁琐,可是做好了可能收获很多群众的支持,因为谁给他们找回的东西不一定知道,但是谁给他们发还的他们一定记得。 很显然,刘全友是想做这个工作的。 而对于李学武提出的意见,王主任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无非是这个小猴子又在搞他那套关系网了。 “我同意李学武同志的意见,那就辛苦刘主任带队去清算一下那边的仓库,咱们心里也好有个数,至于东西嘛” 王主任说到这里便看向了李学武,显然是李学武给了街道一个好处,街道不能不重视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倒是很大方地说道:“放在街道,到时候也是由刘主任一并组织发还大会,咱们也好好宣传一下不是?” “是是是 刘主任笑着点头道:“这件事我也赞成要好好地宣传一下,那我这就去清算,你们先忙”。 说着话,刘全友笑呵呵地出门,带着人往仓库那边去了。 等刘主任出了门,李学武这才笑着对段又亭说道:“交道口所和北新桥所那边的两拨人还是交得交给你负责审讯,老沈那边好像是遇见困难了”。 “嗯嗯嗯” 段又亭皱着眉头点点头,然后看着李学武问道:“街道这些人怎么办”。 李学武知道段又亭问的是街道那些混子。 “段所,我这辈子最恨带路党” “呵呵” 段又亭笑了笑没再问。 好哥哥~ 我去修电脑,更新保持10000字。 (本章完) 第299章 你,出来 第299章 你,出来 李学武和段又亭正在办公室聊着这边审讯的事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这倒是让李学武和段又亭微微一愣,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请进这类的客气话。 因为两人在单位里都有自己的办公室,而这里却不是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的。 彼此都客气着,想着由对方开口。 就在李学武和段又亭无声地推让这会儿,门口再次传来了敲门声,而伴随敲门声一起传来的是闫解成的声音。 “科长,科长?有人找” “嗑当” 闫解成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拉开了门。 “怎么了?” 李学武的话问完,也不等闫解成解释,便看向闫解成的身后。 原来是李学武的三弟李学才带着丁万秋站在院子里。 而站在街道里院儿门口的是于丽,这会儿正有些拘谨地看着这边。 “丁大哥,你怎么来了?” 闫解成见李学武跟来人打招呼,便闪开了身,让李学武出门。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拱手问候道:“丁大哥过年好,我这边还说呢,想着找个空闲时间去给您送年礼儿呢,可是工作一直在忙,也没倒开身儿,不想竟在这儿遇见了您”。 丁万秋满脸惆怅地给李学武回了一个拱手礼,用着哀求的语气说道:“李科长,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兄弟这次是有事相求,万望兄弟出手相助啊”。 “丁大哥客气,咱哥们儿没得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 丁万秋听见李学武说的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都是成年人,丁万秋更是比李学武大了一轮还多,好赖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这求人办事儿,听得懂回话才是根本。 李学武一见面便开始说客气话儿,而且最后还把话儿给堵住了。 “李科长” “丁大哥这边走” 李学武不能跟丁万秋在院里一直客气着,也不能在院里说什么话。 这会儿坐在屋里的段又亭出来了,李学武便将丁万秋让进了办公室。 让丁万秋先走,李学武转身对着站在身旁的李学才说道:“找干妈去了吗?” “还没有,我们也是刚来” 李学才看了看自己二哥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好像怕李学武责备似的,李学才急忙解释道:“他说他是上次请你的那个人,有急事找你,我就带着他来了,我不知道他.”。 “好了” 李学武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道:“干妈回家一趟,得九点多才能来,你带着于丽嫂子先去门口张大爷那儿等一会儿”。 “二哥” 见李学才还是犹豫,李学武抬头示意了一下道:“去吧”。 对着李学才说完,李学武又对着站在一边的闫解成交代道:“带他们俩先去门房等”。 说完了话转身进了办公室。 其实李学武知道丁万秋是来干什么的,从在段又亭的那个本子上看见周常利的名字,就知道丁万秋可能会来捞人。 是拒绝也好,是帮忙也好,都不能直接回了丁万秋或者直接答应。 前者不是办事的方法,后者显得自己太不值钱了。 等进了屋,李学武倒了一杯热水端给了满脸焦急神色的丁万秋。 “别着急,有事儿慢慢说” 丁万秋倒是客气着接了李学武的水,道:“不必麻烦,你也怪忙的,我几句话就能说的明白”。 等跟李学武就了座,这才继续说道:“我那师侄,就是上次咱们一起搭手的那个,昨晚在这边玩儿,今天他们家找到我这儿了,我一打听,是昨晚被带到了这边儿”。 见李学武没有惊讶的神色,丁万秋知道李学武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兄弟,上次和上上次,我都警告过他了,他一定是不敢招惹你的,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知道这个事情”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装作不知情,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丁万秋实话实说。 “但是我没有见到他,既不是我抓的,也不是我审的” 丁万秋见李学武的表情就知道李学武没有欺骗他,但李学武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这件事儿可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兄弟,我知道你” “丁大哥” 李学武摆摆手打断了丁万秋的话,很是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听谁说了,说是我有权力,说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见丁万秋点头,李学武继续说道:“我是有这个能力,我不跟你打哈哈”。 “兄弟,他还小,还是可以教育的”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相信每个人都可以被教育成好人,可问题是谁教育啊?”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正色地说道:“即使我这一次帮你把他捞出来了,是你负责教育他还是他的父母教育他?” “这” 李学武的这句话倒是把丁万秋问住了,因为他就是周常利的师叔,又不是周常利的爸爸,这事儿谁敢作保啊。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说道:“我看过他的审讯记录,顽固,拒绝交代事实,他的错误咱们且不说严重不严重,单说他的态度,这可是个问题,你能捞他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哎~~~!” 丁万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不也是看着他们家着急上火嘛,他们家长求到我这儿了”。 李学武将茶几上的水杯往丁万秋面前推了推,然后说道:“这个事情我的建议是相信街道,相信所里,也要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着话,李学武指了指窗外说道:“你看,很多没有问题的同志只要将问题交代清楚就可以走了”。 这倒不是李学武胡说,毕竟抓的这么多人里,案情有轻有重,总有个别的因为事情小,补救及时,愿意接受处罚,所以出去的时间也早。 丁万秋显然也看见了院里往出走的人,可抓了这么多人呢,能走出去的也就小猫两三只。 怎么不说往车上押的那些蒙头怪呢。 “我相信,我相信” 丁万秋嘴里不断地说着相信的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加显得着急。 因为他就遇见过这么跟他回复的,结果与想象天差地别。 “李科长” 李学武这是第三次听见丁万秋叫自己李科长了。 “丁大哥,虽然今天我在执行任务,但是你既然找到我这来了,我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儿,这样” 李学武凑近丁万秋小声地说道:“他的事情我盯着点儿,得吃点儿苦头儿,不然他不长记性”。 得了李学武一个不是承诺的承诺,丁万秋反而放下了心。 人就是这么奇怪,不信正经话,偏偏相信李学武这样不正经地说出的话。 丁万秋就以他那所谓的江湖经验评判李学武的话可信不可信。 李学武这么一说,丁万秋觉得李学武给了他好大的面子,这件事儿李学武一定会帮他办。 “谢谢李” “哎!” 李学武一把拉住了丁万秋的手笑着说道:“您要是再叫这个李科长,别怪兄弟我急眼啊,没这么交朋友的”。 “呵呵呵,那就谢谢兄弟了,哥哥我一定记你的情” 丁万秋才不会相信李学武这句话,这李科长以后该叫的时候还是得叫。 别看现在叫兄弟,那是因为李学武已经答应了自己,这就算是办完了事儿了,算是谈感情的时候。 说完了这句话,丁万秋站起身说道:“知道你今天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有话等你闲下来的时候再说”。 “好,那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 丁万秋连忙拦住了要送出来的李学武,他可是看见了,刚才北新桥所的所长就从屋里出来的,明显两人正在谈事情。 这会儿自己来,那所长能给自己两人腾地方万万不可能是冲着自己的,那冲着谁就不言而喻了。 丁万秋也是没想到这李学武的能量这么高,就连所里的所长都得给面子。 将李学武推回了办公室,丁万秋摆摆手往外面走去。 这丁万秋也是会做人,到了大门口并没有出门而去,而是敲开门对着门房里坐着的李学才郑重道谢。 “今天让小兄弟为难了,丁某感激不尽,我和你哥哥相熟,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到东四十条丁家言语一声,丁某一定捧场” 李学才到底年岁小,且一直都在学校里学习,没有经历过场面事儿。 本来还担心自己给二哥惹了麻烦,见今早来找二哥这人进来时还打算不搭理他的,给他点儿脸色看的。 可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郑重,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这人了。 闫解成看丁万秋这般郑重,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外人见李学武一面竟然这么重要。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往日不觉得,今日可是叫闫解成开了眼。 这丁万秋进来是可是对谁都客气着呢,尤其是自己拦着不让他往这边儿来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李学才领着,闫解成是说什么都不敢去敲李学武的门的。 这会儿看见丁万秋进屋对着李学才这般客气,甚至在客气完,还对着闫解成笑着点了一下头。 闫解成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也有了七品官帽的迹象了。 李学才不知怎么回答,便把眼睛看向了闫解成,因为自己二哥就是叫他送自己来这边的。 可这会儿看着闫解成在那儿傻笑,也知道这不是个准成人。 就在着急的这会儿,李学才把目光看向了于丽。 这于丽虽然跟那个不靠谱的闫解成是一家,可这于丽却是精明得多。 就看她平时跟自己二哥的互动,李学才也知道于丽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于丽也是惯会看眼色的,见这会儿李学才接不上话儿,便出言说道:“这是李学武李科长的亲三弟,您既然跟李科长是朋交,那你们不必这么客气的”。 李学才见于丽嫂子开口,也是说道:“是,有什么事还是要找我二哥的”。 丁万秋倒是小看了这个站在一边的小女人,没想到竟能代表李学武的弟弟跟自己回旋,这不就是能代表李学武了嘛。 “哈哈哈哈” 丁万秋先是对着于丽拱拱手,然后对着李学才说道:“既然小兄弟这么说,那咱们就这么办,你哥哥也是经常去我那边玩儿的,有空你也跟着你哥哥去”。 丁万秋说完了话,对着李学才和于丽拱拱手,再也没看那个李学武的司机,后退一步出门离开了。 于丽见这江湖气颇浓的人竟然对着自己这个妇人拱手,也是微微低头表示回礼。 见这人豪爽地离开,也是在心里嘀咕:这李学武的交际是越来越广了,这样气度的人在以前可是自己见都见不到的。 就看这人的气质就知道他不是简单人物,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非凡,这在旧社会的上层人物里才多见。 李学才听不明白这人说的话,于丽也是听得半懂不懂的。 太深了于丽也没懂,可是基本的意思明白了。 这丁万秋对李学才表示感谢可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才带他进来的,也有试探李学才的意思。 所以于丽才顺着这个意思解释了一下。 至于丁万秋为什么试探李学才,于丽不知道,猜测可能那人想知道李学武的弱点,或者说软肋。 这也是于丽通过这人客气乃至是卑微地给李学才这个小子摆话儿的情况猜测的。 另外也可能是那人想通过李学武的家人更多地了解李学武,或者说是从侧面了解他求李学武办事的成功与否。 于丽自小生活在孩子多的家庭,听家里长辈说过这些弯弯绕,所以总是把特殊情况往坏的方向想。 不管如何,于丽都觉得这个事情要对李学武说一下,好有个防备。 可这会儿去找李学武不方便,不仅仅是因为现在还站在门口傻乐的闫解成。 刚才于丽站在二门口就见李学武瞟了自己一眼。 她已经从李学武的眼神中看出了对她的交代。 那就是不要在他工作的时候找他,尤其是这种公家场所。 让闫解成去找? 于丽一想到刚才在中院时,闫解成胆战心惊去敲李学武门的样子,就知道他只敢活在自己的梦中,在这现实中是万万不敢去跟李学武说这些的。 更重要的是于丽觉得闫解成说不明白这个。 倒不是于丽把自己丈夫看扁了,而是看透了。 这件事儿不是一句话能解释明白的,要是在这儿把这个事儿给闫解成解释明白。 不说闫解成敢不敢去找李学武,单说解释得这么明白,平白叫这屋里的老头看轻了李学武。 那人客气了一句,自己这边就疑神疑鬼的,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李学武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叫人家知道呢。 于丽也不知道屋里这个老头会不会出去传瞎话儿。 在于丽看来,守门儿的都是爱磕打牙的。 就看这老头抱着个猫,坐在那儿眯着眼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现在于丽对于李学武的在乎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不仅仅是身体了,走出来这一趟,于丽现在对于李学武的声誉更是重视了起来。 “学才,晚点儿回去把这个事情跟你二哥说一下,原话说就行” 李学才刚才得了于丽嫂子的帮助,心里还是很感念于丽的好的。 现在得了于丽的提醒,李学才也是知道这是好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原话学给自己二哥。 “知道了嫂子,谢谢嫂子” 于丽笑着看了看李学才,道:“不客气,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再说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你解成哥和嫂子说”。 李学才看了看还在那儿放空的闫解成,心里嘀咕着这人不是傻的吧? “谢谢嫂子,以后有什么需要您言语,呵呵呵” 闫解成刚梦到自己因为李学武的照顾和提拔当上了车队主任,正跟办公室那个女同志聊着心,这会儿被李学才和于丽的说话声惊醒,很是不满意地皱着眉头看了于丽一眼。 可刚看过去就反应过来这是于丽,现实中的于丽,不是梦中那个百依百顺,说什么是什么的那个。 即使自己就要摸到也不行,可是不敢惹于丽的。 这屋里只有一个人把丁万秋的话听明白了,那就是坐在值班室小床上撸猫的张老头,也就是于丽防着的那个不像正经人的那个。 丁万秋一进门张老头就认出这人是谁了。 早年间这一带出了名的浪荡子,再往古了说就是“五陵少年”。 声色犬马说的好像过了,可实际上,这丁万秋的前半生可是比这个成语过的潇洒多了。 要不怎么说有钱人的快乐你体会不到呢,最多也就是咋舌于“皇帝的金锄头”罢了。 看着屋里这三人的神态,张老头也是明白了七七八八。 刚开始看见闫解成领着两个人进屋,还不大懂,平日里可是没人敢来自己这边。 今天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这会儿听明白了,这坐在屋里一脸书生气的小伙子感情是那个小坏蛋的亲弟弟。 那小妇人是那小坏蛋司机的媳妇儿。 看着李学才,张老头直眯着眼睛摇头,这就是于丽看见的状态了。 张老头摇头是在心里感慨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一样的家庭竟然能培养出性格迥异的两兄弟。 平日里这张老头段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的,也不会插嘴别人的话。 这会儿听见李家老三和这邻居媳妇儿说话,张老头倒是有了说话的欲望。 “甭听风就是雨的” 见屋里三人看向自己,张老头不屑地说道:“现在你让他跟你龇牙他也不敢,现在他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谁?” 屋里三人见这老头开口说话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没听懂的闫解成更是不由得问出了声。 张老头知道这个司机就是个棒槌,见闫解成问也懒得回答,只是翻了翻眼皮瞥了他一眼。 “现在敢跟你哥掰扯的,这街道上是没有几个了,所以不必大惊小怪的” 张老头许是为了从李学才的脸上看见惊讶,详细地给屋里这三人解释了丁万秋的意思。 “他进屋跟你客气,那是还你哥的人情,表面上看是怕你哥因为你带他进来而怪罪你,实际上是跟你哥表明个态度,对你都能客气,对你哥更是如何你一想便知” 李学才这会儿也明白了这老头话里的那个“他”是谁了,听见这个解释,李学才也想明白那人的用意了。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抬他自己的身份” 张老头抚摸着怀里的猫说道:“早年间的大户子弟行事多是如此,讲究的是给别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就是抬自己的身份,多是讲的以己度人那一套”。 “他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们家礼尚往来,以后想走动,不是坏事儿” “谢谢大爷” 李学才现在明白这值班室里怪异的老头不是坏人,就是性格特殊了一些。 张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谢,你比你哥有礼貌,是个好孩子”。 说到李学武,这张老头的嘴就自然地转换到了特殊频道。 “你哥那人,哼” 张老头怀里的猫好像也听明白了主人的话,睁开眯着的眼睛对着张老头“喵”了一声,好像在和主人同仇敌忾一样。 张老头低着头看着怀里的猫顿时觉得舒心多了。 可在背后讲究李学武是让张老头比撸猫更舒心的事儿。 “净结交这些个不三不四的,本以为他回来怎么也得像个人吧,可还是那么不着调” “喵!” 雪里拖枪一脸赞同地“喵”了一声,就是在声援主人的时候忍不住往院里看了一眼,好像怕那坏人突然坏笑着出现一样。 就连这声喵都叫的胆战心惊的。 街道喵苦李久矣! 李学才见这老头又开始讲究自己二哥,刚才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就被冲淡了。 这人怎么这样?难道跟自己二哥有仇? 可有仇的话二哥怎么可能让自己上这边来等王主任呢。 一时间不知道这老头儿跟自己二哥的关系,李学才只有皱着眉头听着。 张老头看着屋里瞪眼看自己的三人不屑地说道:“就算是李学武站在这里我也敢说这个话,他就是不着调”。 “大爷” 李学才有些不满地说道:“您是长辈,当着人家的弟弟讲究人家,您有点儿不讲究了,再说了”。 李学才微微挺起胸膛,对着张大爷傲然地说道:“我哥才是我们家最出息的那个”。 好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似的,李学才又在这句话的末尾加了一句:“这可不是我说的,我们全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说完这句话,李学才站起身往出走,于丽皱着眉头看了门卫老头一眼,随后问道:“学才,你去哪儿?” “去外面等,屋里待的不舒服” 李学才头也不回地往出走,边走边回了一句。 于丽见李学才出去,也是开门怼了懵懵懂懂的闫解成一下,带着他走了出去。 张老头看着这三人的言行举止,轻轻地撸着手里的猫嘀咕道:“跟那个小坏蛋的脾气倒是挺像”。 李学武这边倒是不知道丁万秋又去找了自家老三,等人一走,李学武便去找了正在巡视的段又亭,跟着他一起把正在甄别审讯的办公室走了一遍。 现在正在审讯的人李学武和段又亭都不大认识,这些人是早上过来的,换下了鏖战一宿的同志。 走到刘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正巧看见被审的是周常利。 李学武也没说自己认识,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里面被审的有三人,周常利是其中一个。 李学武进来别人没怎么着,周常利惊讶了一下便将脑袋低了下去。 实在是太丢脸了,前几天还在一起吃火锅、练摔跤呢,现在这种状况相遇实在是让他脸上挂不住。 “什么情况?” 李学武对着审讯人员问了一句,随后便开始打量起屋里这三个人。 审讯的同志见李学武一身便装,也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但能在段又亭的陪同下进来,显然也是个人物。 倒是段又亭跟屋里的两个同志见过一面,就是早上换班的时候,段又亭发表了讲话。 “这是咱们交道口所的副所长,李学武” “李所” 这两个审讯人员急忙站起身敬礼。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然后摆手示意他们坐。 审讯员的其中一个回答了李学武先前提出的问题。 “这三人是在一起被抓的,有人称这三人中有一人参与了抢劫案,但不知道具体是谁,现在把这三人找来是为了揪出那个人” 审讯人员无奈地说道:“可现在三人都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还不好办”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周常利说道:“既然都不否认,那么这个事情就按照三人一起作案算”。 听见李学武的话,周常利倏地把头抬了起来,他左手边的那个人也是满脸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 只有周常利右手边的那人没有立马抬起头,而是看见同伴抬头才抬起了头。 “看什么看?” 审讯员见三人有反应,想着自己怎么问都不说话,这副所长一来就这么大反应,这不是说自己两人是废物嘛。 “你,出来” 李学武对着周常利点了一下,然后转身出了屋。 周常利见李学武叫他,虽然不知道李学武要做什么,也害怕李学武收拾他,但还是凭着勇气跟着李学武走了出去。 屋里这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周常利怎么了?为什么叫他啊? 出去聊什么去了? 就在屋里几人不断思索的时候,李学武带着周常利走到了临时羁押室将他铐在了暖气管子上。 周常利见李学武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铐完了自己便要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难道不想问点儿什么吗?” 李学武头也不回地往出走,边走边说道:“没有,不想,懒得搭理你”。 “哐当” 刚说完话,李学武便将门摔上了。 站在院里吸了几口烟,又回了刘主任的办公室。 屋里五人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人在做什么,怎么先前出去的周常利没有跟着回来? 人去哪儿了? 说的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屋里这几人的脑海里都闪过多个问题,这些问题都指向了带人出去的李学武,和被带走的周常利。 李学武走到左边那人身前,指着这人说道:“你,出来”。 这人被李学武叫到了,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同伴,同伴见他被选中也是感觉到诧异。 这个疤瘌脸副所长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啊? 不仅仅是屋里最后一个犯罪嫌疑人在想,两个审讯员也在想这个事情。 同样的,李学武把这人带到了临时羁押室,跟周常利铐在了一起。 周常利对于同伴的被送过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学武在搞什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这屋里就李学武和周常利三人,所以周常利也是敢说。 这要是那两个审讯在这,非把鼻子气歪了。 在那边怎么审都不开口,这边李学武一句话不问反倒要交代。 让周常利奇怪的是,那个李学武根本不搭理两人,像是牵驴的,把人送到这边就走。 李学武这次去了趟厕所,又回王主任办公室喝了茶,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等一进屋便看见剩下那人用极度焦虑的眼神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也是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看着他。 两人也都不说话,就是用眼神互相交流。 李学武虽然不说话,可是却在一步步地往那人身前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稳到那人都没看到李学武的肩膀有晃动。 这在屋里其他人看着很寻常的步子,对于仅剩的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直到李学武走到这人身前,李学武才站住了脚步。 再看这人的状态,已经是满头满脸的汗水。 就连刚才支楞巴翘的头发都屈服地被汗水阴湿成一绺一绺地耷拉在头上。 脸上的汗水像是淋雨的似的,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 就在这人的身前,那块儿地上已经被汗水滴了一摊汗水。 这人许是挺不住李学武的压力,眼睛不自然地转了方向,同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本来是为了缓解压力才这样做的,可是这人没想到,自己狠狠地舒的那口气把自己的胆量也带走了。 感受着身前蓬勃的压力,这人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站在一边的审讯员。 这两个审讯员一脸严肃地站在一边,虽然不知道李学武的意图,但是现在也都知道这是一个关键时期。 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帮助李学武,但是保持严肃的形象还是没有错的。 这人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好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从正面对视,已经慢慢地发展成了现在的偷看。 可是偷看也忍不住要看,他真怕李学武对他突然发难。 这个时候站在一边的段又亭发现了李学武的目的,多年的审讯经验让他知道现在这人距离交代也仅仅是差了那临门的一脚。 段又亭对于助人一向是持乐观态度,所以不介意帮这人快速解决问题。 “知道这是谁吗?” 段又亭对着这人严厉地说道:“12*9大案知道吧?东城大街上放鞭炮还记得吧,那个案子就是咱们李所办的,还不招?” 听见段又亭提起李学武的事儿,刚开始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一说放鞭炮这人想起来了。 感情眼前这位这么大的能量啊。 看着李学武穿着皮夹克,一身的干练装束,跟自己内心的想象还是很贴切的。 “你就是李学武?” “怎么说话呢!”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问题,一名审讯员便要开口呵斥。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随意地摆摆手说道:“我就是,怎么着?有什么见教?” 这人看着李学武的大疤瘌脸,也知道可能道上传的就是他了。 “没什么可见教的,就是想认识认识你,我早就听说过你” “哦?” 李学武一脸的严肃,对着这人说道:“我应该还没有英俊到全民爱戴的程度吧?” “不不不” 这人摇头说道:“我是说道上传着你很多事,今天终于遇见真人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几声问道:“这不耽误你交代吧?” 这人点点头道:“别为难他们了,就是我,我交代”。 这句话在李学武的预料之内,却是在屋里其他人的预料之外。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这么痛快地就交代了。 这人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如何参与到抢劫的案子一一供述了出来。 等交代完,这人被审讯员押着要往出走的时候,这人挣扎着扭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我不信他们会卖了我”。 虽然这人说得信誓旦旦,可眼睛里的怀疑却是隐藏不下去的。 如果不是担心那两个人拿自己当垫背的,把所有的犯罪行为都推到自己身上,也不会出现他主动自首的情况。 这就是人性,认可自首,也不愿成为别人脚下的基石。 李学武看着这人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什么?” 这人一脸的懊悔模样,好像丢失了500亿一样。 等人一走,段又亭对着李学武竖起了一根拇指,嘴上更是连连感叹道:“你还真是神了”。 “得了吧,再夸我都要飞起来了” 李学武笑着回了段又亭一句,随后带头往出走。 直到最后一间审讯室,李学武看见膀大腰圆的审讯人员正在拿着这间活动室自带的乒乓球拍往嫌疑人的脸上招呼。 这一次李学武没有进去,前面已经说了,李学武最不愿意的就是在下属投入的时候进去打扰,支援除外,就像是刚才。 不打扰是不打扰的,李学武把审讯室的门悄悄开了一点,让屋里的声音能传出来。 这会儿来上班的大妈、大婶们一个个地站在院里对屋里的人和屋外的人品头论足,好像都能猜到哪个人犯了哪些错误似的。 尤其是听到和看到哪个发出“啪啪”声音的房间,街道大妈们一个个的不经意间路过,非要瞟上几眼不可。 就这几眼,绝对会按照他们的经验进行加工和改造,然后成为跟别人分享的新奇。 刚从里院儿出来,就见王主任带着李学才和于丽往院里走。 “王主任,怎么没多歇息一会儿?” 王主任摆摆手说道:“不碍事的,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先正常办公再说”。 说着话,王主任见李学武往出走便追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哦哦” 李学武答应道:“还有任务”。 这是李学武的习惯用语,跟谁都这么说,无论是家人还是其他人,绝不把案件的情况说出来。 王主任也知道些情况,便没有再问李学武,只是道了一声注意安全便带着李学才和于丽往院里走了。 于丽倒是一步三回头地看了看身后的李学武,怎么感觉这人和这个主任有些关系呢。 王主任倒是干脆,回了办公室,看了看李学才和于丽的户口本等证件,在土地房屋分配文件上签了字、盖了章。 “得了,这地儿是你们的了” 说着话,王主任将文书分别递给里的李学才和于丽。 李学才倒是没什么,因为二哥早就跟他说了这个事儿,他也有了心理准备了。 倒是于丽,这会儿看着属着自己名字的土地房屋文件,很是激动。 因为怕在这儿哭丢人,所以于丽直等到跟王主任道了别,出了大院才躲到墙角开始哭了起来。 李学才是跟于丽一起来的,回去当然也是一起回去,所以见于丽突然躲到墙角去哭,很是讶然地看着于丽。 等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走到于丽身边劝道:“嫂子,房子下来不是好事儿嘛,你是因为上面没有房子哭吗?” 于丽摇了摇头努力镇定了情绪,然后对着李学才解释道:“我做梦都想有一座自己的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我是高兴的”。 “哦哦哦” 李学才是标准的直男,虽然于丽解释了,可李学才还是不大懂为什么高兴也要哭,心里期望着姬毓秀不要这个样子,不然自己头大。 “嫂子,那咱们回吧” “好好好” 于丽站起身擦了眼泪跟着李学才往家里走。 刚才因为激动,这会儿走了一阵儿才想起来,办理手续的时候因为签字,于丽签的是自己的名字,所以这房子是属于于丽的。 (本章完) 第300章 这瓜保熟吗? 第300章 这瓜保熟吗? 60年初,“四大菜市场”驰名四九城。 在这个什么都需要计划的时代,四大菜市场称得上是广大市民的购物天堂。 包括:西单北大街路西的西单菜市场、东单二条南侧的东单菜市场、崇文门十字路口西南角的崇文门菜市场和朝阳门内拐棒胡同北口的朝内菜市场。 而李学武家所在的南锣鼓巷居民多去朝内菜市场。 四大菜市场建成于公私合营以后,全盛于现在这个“票证当家”的计划经济时代。 过日子讲究而不将就的b京人一天也离不开菜市场,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门道和规矩。 这些规矩李学武知道的不多,因为跟着奶奶逛菜市场的年龄段儿正是李学武淘气的时候。 但家里人在饭桌的只言片语也让李学武知道了这市井烟火的条条道道。 比如,菜市场不卖茶叶。 少有二愣子去菜市场买茶叶的,那就是个棒槌。 这是因为,茶叶“娇气”,容易吸附其他食品的气味而影响自身品质,所以,各大菜市场约定俗成地不卖茶叶。 老b京人买茶叶绝对不去菜市场,即使买几分钱一两的“高碎”,也只认那几家百年老号。 这也是b京人对于茶叶最后的倔强了,饭可以差一点儿,但是茶叶是生活的必需品。 “我说!给沏壶高的!~~~” “茶能明目.” 别信这孙子,老b京人不这样儿,这就是哗众取宠。 没谁会在大院儿里这么跟自己媳妇儿说话,还不让人笑话死。 都特么喝高碎了,还特么装王爷,这不是棒槌是什么? 更没有哪个老b京人会往眼睛里擦茶叶水。 这不叫明目,这叫自残。 喝茶能不能明目不知道,但是水喝多了尿就特别多,新陈代谢增多,肝火就可能会减弱,眼睛就会舒服。 但这是一连串儿的养生保健,不是治病的方子。 比方说这孙子他爹死了,你给他灌一吨茶叶水他该火愣还是火愣。 再比如,在任何一家菜市场里,卖猪肉的柜台与卖牛羊肉的柜台必然各据一角,距离尽可能越远越好。 这显然是为了照顾穆斯林顾客的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 卖牛羊肉的柜台在显著位置悬挂着清真食品标志,b京话叫做“经都阿”。 即用阿拉伯文字书写的清真言,表明这里出售的肉类制品符合宗教教规,广大穆斯林群众可以放心购买。 计划经济时代,排队是各大菜市场的一景。 每逢节假日的早晨,菜市场还没开门,门外的顾客就排起了长队。买猪肉的排一队,买牛羊肉的排一队,买水产品的排一队,买活禽的排一队,连买豆腐都得单排一队。 这就是为什么傻柱说他的那只鸡是菜市场买的,三大爷不信呢。 搁谁谁都不信,谁没排过队啊。 排队的人多,但基本上每个人都能买到自己需要的商品,因为现在是凭票证供应,只能按《居民副食本》上的定量购买。 五几年的时候李学武还记得,京市居民鸡蛋的供应量是每户每月1斤,大约8个,但在六零年以后普通市民就买不到了。 就算是现在好一些了,可肉蛋的供应量还是没有恢复。 这也是为什么闻三儿能把鸡蛋作为一项“支柱产业”在维持着。 鸡蛋还好说,也就是孩子和老人需要,可肉是人不能不吃的,无论哪个年龄段儿都想吃肉。 买猪肉要肉票,人们往往要求卖肉的售货员“劳驾,您多给割点肥的”。 多要肥的,是为了回家炼猪油,炒素菜有肉味,或者炸油渣儿吃。 此外,买牛羊肉要户口本,照顾回民;家里有产妇和新生儿,要买红,得凭医院开的证明。 四九城人多,四九城人好吃,为了买二两肉排一个钟头队,并不觉得累。 四九城在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后,老百姓对这儿的认知是一天一个样儿。 就比如茶叶店出现在了菜市场附近。 这个时代的新人民讲的是一个人定胜天的理念。 你说茶叶吸味儿,那我非要让这茶叶不能吸。 李学武带着闫解成从老字号茶叶店吴裕泰出来,仰脸朝天地背着手往菜市场里走。 闫解成拎着一包茶叶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像是狗腿子一样,见李学武没往后看,便趾高气昂地“狐假虎威”了起来。 这逛菜市场排队的也往这边儿看稀奇。 哪儿来的两个孙子,走道跟螃蟹似的,不知道还以为胯骨有毛病呢。 尤其是前面走着的那个“大闸蟹”,满脸的匪气,微撇着嘴,还特么带着个黑墨镜。 说这个“大闸蟹”满脸匪气跟他脸上那道疤瘌倒是有几分关系,好人谁会在脸上留下疤瘌啊。 这孙子说不定被谁坎了一刀呢。 要说前面这个“大闸蟹”不像好人,那他身后的“寄居蟹”居功至伟。 这特么都解放多少年了,哪里来的少爷秧子,出来还带着狗腿子? 就看这个“寄居蟹”用手指挑着一个纸包,紧跟“大闸蟹”的步子。 “大闸蟹”回头的时候,这个“寄居蟹”一定是笑脸准备着,时不时地还微微弯着腰点头附和着。 等“大闸蟹”转身往前走,这“寄居蟹”马上收了笑脸,换上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也就是李学武还没飘,闫解成还没疯,不然非喊出:“李科长出行,都闪开~” 外人看闫解成是狗腿子、寄居蟹,可在闫解成自己的心里,他就是“七品官”了。 今天李学武很不一样,至少在闫解成的眼里不太一样。 于丽本来打算让闫解成跟着王主任进去办房屋手续的,可刚说了两句,便看见王主任来了。 李学才打了声招呼往里面走吧,可是没走两步李学武出来了,直接把闫解成带了出来。 闫解成知道今天在西单这边有任务,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侦查了。 平日里看李学武都是一副或是沉稳,或是心狠的样子,今天倒是看见了李学武潇洒的一面儿。 李学武来菜市场前就跟沈放联系过了,不知道是不是消息走漏了,这几个孙子全都找不见了。 沈放几人分头在朱老八等人的家门前蹲了一上午了,人倒是没少看见,可是朱老八几人的身影是一个都没有。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十点了,抓捕的黄金时间就要过去了。 但是沈放已经尽力在做了,李学武也不好再催促。 那边不缺人手,李学武便带着闫解成往西单菜市场这边转悠来了。 也没想着能从这边找到什么线索,就是想看看这边的环境。 再有就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付长华既然在这边刨食儿吃,那必然会有些关系首尾在这边儿。 这不,李学武已经发现了付长华的尾巴。 冬季的菜市场也是能见到绿色的,不仅仅是绿色,还有瓜果。 这不新鲜,56年京郊就已经有了温室大棚了。 不过蒙的不是塑料薄膜,而是玻璃,木头框,镶嵌大块儿玻璃。 里面的供水也不是电水泵抽上来的,而是驴车出来的。 除了这些不同,这京郊的大棚跟现在没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菜市场上摆着西瓜、香瓜等圆圆的瓜果不足为奇。 奇的是瓜果摊位上的人不多。 猪肉摊位前那队都排到大门口去了,这边儿根本没人来看,更没人来问。 不过排队的那些人看那两个棒槌走过去都把目光聚了过来。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这孙子敢不敢真的去买那些西瓜。 李学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着卖西瓜的售货员问道:“这西瓜怎么卖的?” 售货员瞥了李学武一眼,见这孙子比自己还傲,尤其是在这常年昏暗的市场里还带着个墨镜。 “5分” 说着话,售货员还有些不屑地说道:“要票”。 李学武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售货员,笑着回头对闫解成说道:“票?呵呵呵”。 闫解成见李学武冷笑,也跟着冷笑了两声,脸上更是摆出了嘲讽的神情。 其实闫解成也不知道李学武在笑什么,可既然“宰相”笑了,那“七品官”自然得笑。 闫解成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人情世故的本质了。 “行,要票” 李学武咧着嘴笑着点点头,问道:“那你这瓜保熟吗?”。 售货员愣了愣,随后满脸自信地说道:“熟啊,都是棚子里摘的”。 这售货员也是被李学武吓唬住了,还真以为李学武有票又愿意买呢。 “成,给我挑一个” “得嘞” 这卖瓜的售货员在这儿坐了快有三四个月了,自打西瓜罢园后,这西单菜市场就只剩下这一个瓜摊位了。 西瓜的来源就是京郊的大棚。 可是这边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所以这些西瓜往往放在这放坏了都卖不出去。 你想啊,反季节水果,有哪个单位能发得起票啊。 能发的起的,也不会自己来市场买啊。 所以这个摊位上的售货员基本上每天都会睡大觉。 有人说了,既然没人买,既造成了人员浪费,又造成了资源浪费,把摊位撤了不就成了嘛。 不成! 因为四大菜市场代表着四九城的居民生活水平,这个西瓜摊代表着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所以即使西瓜烂了,也不能撤摊子。 现在这个售货员好不容易遇见两个二百五,可不就乐呵呵地把瓜卖给他。 毕竟一年也遇不到几个主顾,闲着也是闲着。 售货员挑了一个西瓜放在称上称了称,七斤六两。 “您看看” 售货员让李学武去看称,李学武倒是很大方地摆摆手说道:“不看不看,你说多少就多少”。 好么,这售货员对李学武的印象无限接近那些排着队的人看李学武两人的想法了。 “得嘞,七斤六两,惠诚三毛八分钱,您还得给我七斤六两的西瓜票” “不忙” 李学武这句不忙说出口,手已经把称上面的西瓜抱了下来。 “哎!” 这售货员见李学武把西瓜抱走了,便是一声“哎”。 这不符合规矩啊,这边卖东西都是先给钱和票,再给你东西。 售货员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棒槌,还没给钱呢,西瓜就要抱走。 可这售货员刚喊出一声,还没等说您怎么把西瓜抱走,或者您得先给钱的话,就见这棒槌一拳头照着西瓜砸了下去。 “喀嚓” 李学武甩了甩手上的西瓜汁儿,没理会要从摊位跳过来抓自己的售货员,双手从裂缝中间伸进去往两边一掰。 “嚯~~~” 周围人都对李学武的行为惊讶的呼出了声。 说这人是棒槌还真就奔着棒槌去了,问都不问就敢买,买了不给钱直接就把西瓜给开了。 这声惊呼还没结束,闫解成就一把抓住要过来扑李学武的售货员。 “你松开!” 售货员满脸焦急地要甩开闫解成的手,眼睛却是看着李学武的方向。 因为这瓜还没收钱呢,要是这俩孙子跑路或者没有钱票,那这个售货员可就要担责任了。 “你们哪个单位的?怎么这么不讲理呢,给钱了吗就开西瓜” 李学武两只手一手托着半拉西瓜,看着努力要挣脱闫解成的售货员。 “哎哎哎” 李学武不耐烦地对着售货员和闫解成说道:“干嘛呢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样子”。 闫解成见李学武说了,便将售货员松开了。 售货员一挣脱便往李学武这边走,边走边说道:“你给我钱票!”。 “什么钱票?” 看着李学武一脸无辜的表情,售货员肺子都要气炸了。 “西瓜的钱票,三毛五,七斤六两的西瓜票” 李学武冷笑着说道:“我给你什么钱,你还有脸跟我要钱?” 售货员有心想上前干李学武一顿,但是看看李学武膀大腰圆的,上去也是讨不到好处。 所以很明智地站在原地骂道:“你特么买了西瓜凭什么不给钱?” “就是” “丫的不会是没钱吧?” “屁,没钱还好说,这两个孙子怕是没票” 这边吵着,排队的那些人纷纷议论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一个意思。 那就是谴责李学武买东西不给钱。 售货员见有人声援,态度很是蛮横地说道:“你给不给?你要是不给我可报警了”。 “嘿嘿嘿~” 李学武撇着嘴将两只手微微前倾,让瓜瓤露出来给售货员看。 “先别说报警不报警的事儿,你先告诉我你这瓜怎么不熟的” “嗯?” 售货员也是傻眼了,感情这孙子跟自己较这个真儿呢。 “我怎么知道这瓜熟不熟?我们都是这么卖的” 这边的对话让围观的人也都看清了李学武手中的瓜。 好家伙,瓜瓤还是泛白的呢。 “草” 李学武将两瓣儿西瓜扔在了瓜摊儿上,不屑地说道:“我问你这瓜保不保熟,你特么怎么跟我说的?” “这” 售货员也懊头儿了,没遇见这样儿的啊,谁家买了西瓜不是精心地包起来带回去小心翼翼地分着吃。 即使遇见瓜瓤不熟的情况也不会回来找,找也不认啊。 可还真就没遇见过在瓜摊上开瓜的。 一时间售货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 很快便引起了市场管理者的注意。 “来来来,别围着了,让我进去看看” 市场管理带着两个人挤进了人群,看见一脸桀骜的黑墨镜带着一个跟班的站在瓜摊位前。 售货员则是一脸无语地看着那两瓣儿瓜出神。 这周围看热闹的永远不嫌弃事儿大。 刚才还都谴责李学武买东西不给钱呢,现在又支持李学武讨回公道了。 “这不是坑人嘛” “谁说不是呢,可不能在这儿买西瓜” “不止是西瓜,一会儿买别的咱们也得看好了,别是坏的” 市场主管一进来便听见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儿?” 售货员见主管来了,赶紧走过来对着主管解释道:“这人来买西瓜,问我这西瓜保不保熟,我就顺嘴说了一句熟,刚从大棚里摘出来。” 见主管皱眉头,售货员也是一脸的无奈道:“咱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嘛”。 主管倒是没说什么,对着售货员说道:“然后呢?” “然后这人就让我给他挑个西瓜,我上称一量七斤六两,可还没等我跟他要钱呢,他抱着西瓜就给打开了,然后指着没熟的瓜瓤说我骗他了” 看着哭丧着脸的售货员,市场主管也是一脸的便秘表情,这可真是少见啊。 你说这带着墨镜的人错了吧,人家还真就先问你了,现在人家验货出了问题,这没法说啊。 而且这市场主管也看出来了,这带着墨镜的不像是好人啊,带着跟班儿的怕不是来找茬儿的吧。 “同志,您是哪个单位的?” 李学武用手指推了推眼镜,看了这主管几眼,随后问道:“问我单位干嘛?咋?买西瓜还分单位?哪个单位的不给卖啊?” 听见这墨镜男的话,市场主管被噎了一艮喽。 “不是不是” 这主管也知道今天算是遇见苞米面他爹——茬子了。 “我就是问问,那啥” 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这主管赶紧说道:“我们再给你称一个西瓜,您看怎么样?” 李学武看了看这主管,问道:“那换的这个西瓜保熟吗?” 怎么还是这句啊? 不仅仅是售货员皱眉头,就见主管都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是来找茬的吧? “保,既然我们说保,那就一定保” 市场的主管对着售货员说道:“再去给称一个,要熟的”。 这话也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如果不是李学武看着不像是好惹的,如果不是看着着周围人议论纷纷,那今天说啥也得叫这墨镜男把钱补上。 生瓜?活该! 这售货员见有人给自己做主,也是一改颓废,走到瓜摊上自信地挑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西瓜放在了称上。 “七斤七两” 李学武没管这售货员的报数,而是抱过秤盘上的西瓜再次抡起拳头砸了下去。 这次售货员没拦着了,因为主管就站在这儿呢,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楚了。 李学武还是刚才的动作,两手一用力便将整个儿西瓜掰了开来。 “呵呵” 李学武将两瓣儿西瓜再次扔在了瓜摊上。 看着那白的瓜瓤,售货员的脸都白了。 “嚯~~~” 这边围观的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李学武再次掰开的这个不熟的西瓜,众人忍不住惊讶了起来。 “感情这西瓜都是生瓜蛋子啊” “怪不得没人买啊,骗子啊” “这不是坑人嘛” “没事儿,这摊位不坑穷人” 周围的议论声不仅仅是让售货员的脸白了,也让市场主管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学武的态度倒是其次,主要是周围群众的态度,这要是传出去,那西单菜市场卖生瓜蛋子,坑骗市民的的帽子是摘不掉了,自己的帽子最有可能被摘掉。 “再称一个” 售货员看了看发话的主管,犹豫地看了那堆被被包裹着的西瓜。 好像这些西瓜能吃人似的,售货员还有点怕怕呢。 但是周围人看着,主看管着,售货员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摊位上选了一个最大的西瓜。 这西瓜是大棚里出来的,所以个头儿都不算太大,这个大个儿的是人家预定的。 预定卖不出去私下里处理的,这是非卖品。 可现在危机关头,别说预定了,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吧。 “十四斤三两” 这次不等李学武伸手,市场主管主动抱起称上的西瓜放在了桌子上,拿着西瓜摊上的水果刀一刀便将西瓜坎开了。 “嚯!~~~” 这西瓜被打开,红彤彤的瓜瓤,黑黝黝的西瓜子镶嵌其上,最外面是一层绿油油的西瓜皮包裹着。 围观的人已经对着那西瓜流口水了。 “同志,您看这个怎么样?” 市场主管一脸骄傲地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西瓜,然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什么时候卖瓜的发现西瓜是熟的也是一件骄傲的事情了”。 市场主管脸上的骄傲表情像是被外面数九寒冬给冻住了一样。 不管是主管还是售货员,亦或是围观的那些好事儿者,都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讽刺。 李学武没再管这市场主管,而是对着闫解成说道:“抱上,走”。 说着话便往人群外面走,这围观的被李学武的气场所慑,俱向两边挪了挪,给李学武让出了通过的过道儿。 闫解成看了一场好戏,很是痛快地抱起摊位上的西瓜就要跟着李学武离开。 这售货员是明白人。 “组长,他还没给钱呢” “嗯?” 这市场管理一瞪眼,对着李学武的背影喊道:“站住,给钱了吗?钱和票!” 李学武站住了身子转头对着市场主管问道:“什么钱?” 售货员不等主管说话,很是激动地指着闫解成手里的西瓜说道:“他手里那个西瓜的钱”。 李学武一脸无辜地说道:“这西瓜是我用坏的那个换的,给什么钱?” 售货员不忿地说道:“坏的那个你也没给钱啊!” “坏了的你还想跟我们要钱?” 闫解成抱着两瓣儿西瓜都要跳起来咬人了。 “别无理取闹了,我都看明白了” 闫解成扫了一眼一脸懵逼的两人,然后自信地说道:“不信你们自己算算,我手里这西瓜该不该给你们钱” “.” 不仅仅是这两人蒙了,就连围观的那些人也都蒙了。 更是有人赞同地说道:“对,没毛病!就是不用给钱,西瓜是用坏西瓜换的,坏西瓜不用给钱”。 也有不同意的人回道:“不大对吧,这人抱走一西瓜,这摊子却是一分钱都没收到呢!” 有机灵的已经挤了进来对着还在苦思冥想的售货员问道:“同志,你这瓜保熟吗?” “.” 售货员瞪着眼睛看向来人,很想骂一句滚犊子。 这些人真当自己是傻子了,都来捡便宜来了。 李学武没等闫解成说完就已经出了人群了。 闫解成说了最后一句也是昂着头抱着西瓜跟着李学武出了人圈。 这时候李学武二人再往市场里面绕,无论是排队的,还是卖菜的,对李学武二人再没了嘲讽的眼神。 再敢嘲讽李学武,那闫解成手里的西瓜就是对这些人最大的嘲讽。 闫解成也是,那两瓣西瓜很怕别人看不见,都要当着奖杯举到头顶上去了。 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了刚才过来处理事情那个小组长的声音。 “同志,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那个小组长,傲然地说道:“我们是付长华付哥的人”。 就说这一句,李学武不再管他,带着闫解成转起了菜市场。 无论是卖蔬菜的还是卖豆腐的,见李学武走过来纷纷都把目光挪开了,根本不敢跟李学武对视,很怕李学武走过来问他们茄子保熟不保熟?豆腐保熟不保熟? 李学武也没想着跟这些人搭话儿,反而是一句话都不说地背着手转悠。 闫解成举着举着也累了,西瓜虽好,可十多斤的重量呢,好人也禁不住啊,更何况闫解成这样的空虚公子呢。 就在李学武转悠的时候,这边有人从西瓜摊讹走了一个大西瓜的新闻已经传遍的菜市场。 更邪乎的是这一切都是劳力部门的付长华指使的。 有好事儿的更是绕了一大圈儿来看这两个大聪明。 这会儿李学武正带着闫解成站在清真羊肉摊位前排队呢。 这条队伍里有看见先前李学武两人表演的,指着闫解成手里的西瓜给身边人吹嘘着这两人的牛掰。 那表情,那神态,好像这西瓜是他弄来的似的。 李学武大脸儿白,谁愿意说谁说去,该在这儿排队排队。 闫解成倒是有点儿胆儿虚了。 不为别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回民,李学武也不是回民,他们两个不能买这牛羊肉的。 可李学武在这自信地排着队,再看看手里的两瓣儿西瓜,闫解成选择了闭嘴。 现在让闫解成相信李学武是回民他都信,说不定一会儿李学武掏出一本回民户口本都不算稀奇。 就快要排到两人的时候,从菜市场大门处进来一伙人,大约七八个的样子。 一个个都是健硕的汉子,手里拎着干活儿的工具。 李学武不屑地瞥了一眼,继续排着队。 闫解成可没有李学武的胆量,见这么多人奔着这边过来,一看就是照着自己两人来的。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这是刚才讹的那个西瓜惹来了祸。 闫解成不傻,现在托在手里的两瓣儿西瓜就像被火烧了一样,闫解成感觉烫手。 周围排队的也看出了端倪。 这两个孙子惹祸了,就说嘛,这西瓜是那么好吃的? 现在排队的也不排了,纷纷与李学武拉开距离,准备再看一遍热闹。 李学武见前面的人走了,便往前走了一步,来到摊位前,对着售货员说道:“给我来二斤羊肉,二斤牛肉,都记在我付哥账上”。 这售货员当然不会搭理李学武的疯言疯语,甭说李学武有没有钱和户口本,单说这孙子跟西瓜摊闹了一场,这边的摊位也不会惯着他。 售货员不看李学武,而是把眼睛看向了李学武的身后。 李学武身后的那伙儿人在不远处站住了,由着领头的大汉走了过啦。 “同志,我那儿有好的牛羊肉,你跟我去拿” “哦?”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这一脸凶样儿大汉,很是玩味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这大汉点着头笑道:“就在后面巷子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科” 闫解成想要提醒李学武别去,可是刚想叫科长,又想到下车时李学武交代了,不许叫科长。 这把闫解成可是为难住了,不叫科长叫什么? 叫李学武啊,那不是找倒霉呢嘛。 就在闫解成为难这会儿,李学武已经答应了这大汉的建议,准备跟着他往后院儿去拿牛羊肉。 走之前李学武还对着闫解成说道:“我去买几斤牛羊肉,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完了话,李学武便跟着那大汉往后面巷子里走。 闫解成自然听不出李学武刚才那话是什么梗儿,可知道跟着这些大汉进了后面巷子里不会有好事儿。 但李学武让他等,那他就只能等着。 李学武走后,那些跟着一起来的汉子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进了巷子。 路过闫解成的时候这些人还瞟了一眼他手里的西瓜。 闫解成的冷汗都下来了,这啥意思? 是收拾完李学武再来收拾自己吗? 闫解成很想跟这些人解释一下,自己就是个跟班儿的,讹西瓜跟自己没关系的。 刚才躲开的那些人又重新走过来开始排队,顺序都没变,井然有序。 闫解成站在队伍边上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些人看着闫解成的眼神也透露着幸灾乐祸。 现在他们看闫解成就像是看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李学武他们去的小巷子离这边不算远,站在菜市场就能看得见。 所以闫解成一直盯着那边看,但凡有那伙儿人站着出来,那便扔了西瓜跑路。 至于李学武,那是他活该作死。 讹人家西瓜,活该被打。 “啊!~~~” “窝草~~~” 闫解成耳朵动了动,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排队的那些人也都往小巷子那边望去。 闫解成看见这些人的动作才知道自己不是幻听了,确定是那边发生了打斗。 就在闫解成焦急的等待中,就在其他人的观望中,小巷子那边的声音终于消停了。 而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差点儿没让闫解成扔了西瓜拔腿就跑。 好在闫解成眼神儿好,看见走出来那人眼神呆滞,不像是打赢了的模样。 “哐当~” 本来看热闹的都已经准备嘲讽李学武两人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从巷子里走出这人还没迈两步,一下子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而这人身后走出了那个刚才跟着这伙儿人进去的傻小子。 只见李学武边用手绢擦着眼镜边往出走,身上的皮夹克都没脏,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等快到闫解成眼前儿了,李学武又把眼镜戴上了。 “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 李学武不搭理闫解成,错过身子往菜市场大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把西瓜抱稳了”。 “哎哎” 闫解成回过神儿,看了看小巷子里,知道现在是李学武打赢了,马上恢复了狗腿子的样子,连连点头称是。 等李学武背对着自己,闫解成又换上了趾高气昂的表情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随后将手里的西瓜又举了起来,抬步往出走。 出了大门李学武直接奔着吉普车去了,刚才在后面的小巷子里,这些热心肠的大哥们经过与李学武的亲切交谈后,主动说出了付长华这几人不露面儿的原因。 “呼叫1号执勤车,呼叫1号执勤车,收到请回答” 李学武捏着手台准备招呼沈放,本以为沈放正在蹲点儿,得呼几遍呢,没想到一遍就叫通了。 “1号执勤车收到,请讲” 李学武将手背上残留的血液用水壶里的水擦洗了一下,随后对着话台说道:“监控的工作安排一下,我找到这帮人了”。 “收到收到” 沈放快速地回了一句,随后问道:“我们现在去找你吗?咱们在哪儿汇合?”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那咱们就在天桥儿汇合,这帮孙子准备在天坛附近的烤肉馆子里分赃”。 “收到,收到” 沈放答应一声便去执行了。 李学武这边放下手台,见闫解成一脸无奈地看着手里的两瓣儿西瓜,不知道该怎么放。 “你傻啊” 李学武下了车给闫解成开了后座舱,指了指后座说道:“放这底下,等一会儿回去给审讯的同志们分了”。 闫解成悻悻地放了西瓜,又犹豫着对李学武问道:“咱们这么做不好吧?”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闫解成上车,嘴上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好不好,你没见那摊位在哪儿放着啊”。 不等闫解成再问,李学武已经重新上了副驾驶。 闫解成不敢再犹豫,跑到驾驶舱来开门打着了火便往出开。 “科长,咱们去哪儿啊?” “天桥” 李学武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而是开始回想天桥那边的地形和环境。 天桥,位于天坛西北方向,南北向跨过龙须沟。 原来的天桥是有桥的,明朝在此建有汉白玉单孔高拱桥,以通“御路”。 皇帝又称为天子,天子所走之桥,故叫天桥。 这就是天桥一名的由来。 清光绪三十二年整修正阳门至永定门的马路,将这条路上原来铺的石条一律拆去,改建成碎石子的马路,天桥也改建成矮矮的石桥。 1929年,因有轨电车行驶不便,就将天桥的桥身修平,但两旁仍有石栏杆。 1934年展宽正阳门至永定门的马路,就将天桥两旁的石栏杆全部拆除,天桥的桥址不复存在。 但是这块儿地方的热闹却是一直没有改变。 天桥一直都是杂耍、说书、相声等艺人活动的范围,这边自然也形成了一个较为庞大的市场。 但是在56年,这边的市场被关闭。 随之关闭的还有各样的不符合规范的店面。 这一政策的公布自然给这边儿的热闹泼了一瓢凉水,但是因为这边守着天坛公园,所以即使是到了现在,这边还是有人来玩儿。 李学武通过小巷子里的那几个好大哥了解到,今天的聚餐是早就安排好的。 请客的是付长华,跟他有关系的今天都会来,商量什么事情这几个好大哥不知道,但知道的是这件事很重要。 李学武坐在车上看着街对面儿的烤肉店眯着眼睛出神,好像能透视似的,能把这里面的人看清楚一样。 闫解成这个时候不敢打扰李学武,只是安静地坐着。 倒是李学武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白拿人家西瓜,还打人?” “科长” 闫解成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道:“我就是一个开车的,您不用在乎我的”。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闫解成,笑道:“成,还有些自知之明”。 虽然闫解成身上有很多缺点,有时候让李学武很生气,可这人胆小怕事不也是可以利用的嘛。 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闫解成的缺点多,于丽嫂子对自己是真的好,不能不考虑于丽嫂子的情况。 昨天检查抽了12管子血,出来以后又使劲儿打了一下方向盘,不知道是不是抻到了,左胳膊疼得厉害,用热毛巾热敷也不成,强对付码字到了夜里1点多,顶不住了就睡了,今早起来好了一些赶紧码字,所以对不住大家了,更新慢了对不起。 (本章完) 第301章 无巧不成书 第301章 无巧不成书 李学武掏出兜里的烟对着闫解成比划了一下。 闫解成摆摆手说道:“您这个我抽不惯,我抽我这个经济就成”。 李学武也没强求,收回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然后随手把烟扔在了车座边上。 这是李学武发现的一个有趣的现象。 当李学武主动给闫解成烟的时候,闫解成一定会推辞。 但当李学武很随意地把烟扔在车里的时候,再回车上就会发现烟盒里的烟少了。 别问李学武为什么会知道烟少了。 这不是因为李学武小气,而是习惯使然。 李学武对于自身周边环境和自己东西的改变或者细节变化特别注意和敏感。 这也是为什么扈正权因为一个钓鱼的手轮把自己的命葬送了。 对于闫解成李学武也是有着观察。 不能说是防备吧,反正是不放心。 不仅仅是因为闫解成有的时候不靠谱,更多的是两人都是同龄人,又都是一起长大的。 不说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吧,可以说闫解成是被李学武扒了裤子露着屁股长大的。 门对门住着,谁都知道谁的脾气和秉性。 这闫解成最是倔的一个人,又倔又胆小。 现在闫解成对自己这么恭敬,乃至可以说是顺从和卑微,李学武特别清楚其中的原因。 首先就是闫解成已经感觉到了李学武想要报复他的心思。 不得不说情商堪忧的闫解成在危险感知上面特别的敏感。 可能是小时候李学武给他的心理阴影,也可能是闫解成自我修炼的特殊技能。 毕竟他那个夹二横、又话多的性格,挨揍是正常的。 这就堪比后世大*话痨*张伟的成长轨迹。 在李学武官复原职的那一天,闫解成站在大门前,看着李学武坐在车里招招手,时任护卫队主官的韩战就得屁颠屁颠地跑到李学武车门前挨训。 这让闫解成对李学武的霸道和强势第一次在外界层面儿有了直观的认知。 就不用说韩战被李学武训斥后,换着样折磨闫解成的事儿了。 在以后给李学武开车的这段时间里,闫解成也发现了李学武更多的性格。 奸诈、狡猾、阴狠、多疑、小心眼儿等等等等。 其次就是地位上的诧异。 闫解成是通过李学武的关系进的轧钢厂,到现在闫解成还是一个临时工的身份。 而李学武呢,现在已经是保卫处第一大科室的主管领导了。 这在先天上,李学武就压制着闫解成。 再有就是家庭和生活了。 越是认知到李学武对待敌人的坏,闫解成越能体会到李学武对待自己人的好。 最让闫解成敬畏和佩服的是李学武的大度。 不说大度地原谅了自己,还给自己调整了工作,这还不算,最让闫解成意外的就是李学武给了自己媳妇一个工作。 这年头儿找个工作有多难,闫解成自己是最清楚的。 李学武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计前嫌,不追究自己的狗眼看人低,不报复自己的落井下石,能一分钱不要帮着自己安排了工作,又帮着自己媳妇安排了工作,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搁闫解成的话说这就是大无私精神啊,就算是闫解成自己亲爹都没有这么帮的。 这怎么能不叫闫解成佩服。 在家庭上李学武帮着自己张罗房子,在生活上帮着自己照顾妻子。 这从李学武通过自己送自己媳妇儿精致布料,为了鼓励自己却又担心自己骄傲,私下里送自己媳妇儿皮鞋,去丈人家又贴心地备了高档香烟,鱼,还让自己开车去。 这么照顾自己工作、生活、家人,甚至连自己面子都能照顾到的领导,你说搁谁谁不敬佩。 搁你你不佩服啊?反正闫解成服了。 仅仅是今天李学武安排于丽去办房子手续,这再一次让闫解成感动的羞愧难当。 后悔当初自己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冤枉人家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太不是东西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西单菜市场那些排队买菜的人看闫解成狗腿子的原因。 哎,闫解成当狗腿子他愿意。 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管,安心上班,安心开车。 工作工作领导给安排了,媳妇儿媳妇儿领导给安排了,就连房子领导都给安排了。 这好事儿谁不想? 闫解成看不出那些人眼里的鄙视吗?听不见自己父亲说自己媳妇儿的坏话吗?不知道院里人在讲究自己媳妇儿吗? 他看得出,他听得见,他很知道,但他不在乎。 闫解成在家里、在街道、在菜市场时就暗暗发誓,这狗腿子啊呸,这七品官我还就当定了。 你们就是羡慕我闫解成! 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学武对于闫解成现在的这个状态也很满意,胆小,不惹事儿,最重要的是专心工作(热心加班)。 虽然有的时候脑子不太好使,可开车是没问题的,带在身边拿不起事儿,可李学武也不用他办什么事儿。 能把车开好,听话就行了。 所以闫解成有这种给着不要,反而偷偷抽自己烟的行为,李学武也是听之任之,装作看不见,知不道。 闫解成偷偷抽自己烟也不过是为了装逼,在别人面前显得跟自己的关系亲密罢了。 “等等看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从鼻孔里慢慢喷出,随意地说道:“年后,年后处里可能有人事变动”。 “科长,我知道” 闫解成讨好地笑道:“您是要升副处长了吧”。 “呵呵呵” 李学武微笑着瞥了闫解成一眼,道:“咱们自己人,私下里说说无所谓,但不要出去说,平白叫人笑话了”。 “你是我的司机,出去便是代表我,言行举止注意一些,不要给人家狂傲的印象,咱们越是低调越好” “是是是” 闫解成被李学武这一句自己人弄得心潮澎湃的,顿时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尤其是李学武给闫解成第一次讲他是自己人,应该怎么当好司机,把自己当成心腹一样教导。 许宁怎么样? 韩雅婷怎么样? 韩战怎么样? 魏同怎么样? 他们几个出生入死的才进了李学武的队伍,想我闫解成起步就比这几个早,我可是从小就. 这个不提,就说我闫解成.的媳妇儿轻轻松松说几句话,我闫解成就当上了李学武的心腹。 他们算~个~啥!? “我知道的,韩股长告诉过我的,叫我嘴严点儿,不许往出说,上次李副厂长司机那个消息还是我给套出来的呢!” “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傲娇的闫解成没有说什么,而是点点头说道:“以后多跟韩股长学习和沟通”。 虽然李学武没有说什么夸奖的话,仅仅是挑了挑眉毛,但是闫解成已经从李学武的话语里明白了李学武是夸奖的意思。 不然也不可能让自己继续跟韩股长多学习。 “是,韩股长对我挺好的,很多在机关的生存方法都是她教给我的”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雅婷同志一直都有调往办公室工作的意思,我答应她这个案子结束就帮她调动”。 解释了这么一句,闫解成已经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这韩雅婷现在就是股长,如果调去办公室,那最低也是个副主任啊。 可是现在保卫处的办公室就一个正主任,根本没有副主任的岗位,那李学武安排韩雅婷去办公室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这办公室不就是正管保卫处用车的嘛,所有的司机都归办公室管理,以后韩雅婷就是自己的主管领导了。 闫解成的脑子里转了七十二个弯儿,想了有一阵儿才明白李学武的全部意思。 李学武这边则是盯着烤肉店的门口,嘴上对着闫解成说道:“这个案子结束,等年后人事统一调整,你把这正式工的事情办了吧”。 “是~科长~!” 如果不是现在在李学武的面前,如果不是现在在车里,那闫解成都能跳起来欢呼。 这正式工很临时工的差距太大了,都不用说工资,单说福利待遇,那就是一个亲娘养的,一个是后娘养的。 闫解成知道李学武说的让自己把正式工的事情办了不是真的让自己去跑,让自己去申请,而是等着李学武的通知,由李学武协调给自己办正式工手续。 如果没有李学武的点头和协调,那自己即使卖苦力三年都不一定能转正。 “谢谢科长” 闫解成激动的嘴都哆嗦了,很是激动地给李学武道了谢。 “哎~”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上班还是连续的加班值班,你的辛苦我都知道,这是你应得的,但是我说啊”。 先是夸奖了几句,李学武又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知道怎么协调家里的关系了”。 “我知道我错了” 闫解成很是痛快地跟李学武承认了错误,并且说道:“先前我爸妈,我弟弟,都跟于丽闹过别扭,这儿我不能说双方的错误,只能怨我自己”。 “嗯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是个明白人,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懂,你还年轻,以后工作可不仅仅是这么一点儿,你总不能开一辈子车吧?” 说着话,喜欢画大饼的李学武开始了忽悠大法,拍着闫解成的肩膀说道:“以后你也是要走上领导岗位的,要是家里的事情都摆不平,怎么让领导信任你能摆平工作上的事儿啊?” 一听李学武说自己要走上领导岗位,闫解成心里的干柴瞬间被李学武点燃了。 就连一直困扰他的家庭矛盾问题现在都迎刃而解了。 在即将走上领导岗位的问题上,自己亲爹、亲妈、亲弟弟算是事儿吗? 闫解成加班本意不仅仅是为了那几毛钱的加班费,更多的是为了躲着于丽。 身体上的缺陷让闫解成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是于丽正值新婚,需求也多,闫解成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 所以闫解成在进了轧钢厂以后趁机找了这么一个机会躲着索求无度的于丽。 没想到的是歪打正着了,自己的“偷懒”和“旷工”竟然被李学武看成专心工作,还不断地给自己奖励。 现在更是在仕途上培养自己。 人都有七情六欲,闫解成也是人,某些方面的欲望不达标,那么就会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闫解成的心里现在只有走上仕途这一火热的愿望。 即使押上自己的全部。 谁敢阻挠自己走上仕途? 老大?以前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闫家老大已经死了! 你逼的嘛亲爹! 这仕途我走定了,亲爹也留不住我! 我闫解成说的! “科长,您放心,我跟于丽已经商量好了,以后我家是我家,我爹妈家是我爹妈家,分门别户,互不牵扯。” “以后绝不会现家庭影响我工作的情况了,于丽也跟我说了您怕我骄傲,把对我的奖励给了她,我理解您的苦心,我也感激您” “哎”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这么说就外道了,都是自己人,你能分得清好坏,能明白事理,我为你高兴”。 看着街对面的胡同里出现了执勤车的身影,李学武又对着闫解成说道:“于丽嫂子很不容易,又是挣钱又是养家的” 李学武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语气说道:“你出来工作把家里的重担都扔给了她,一个女儿也怪不容易的,尤其是自己婆婆还讲究她,多多理解吧”。 “嗯嗯” 闫解成点头道:“我知道,我跟于丽说过不止一次了,我在工作上信任您,在生活上信任她,除了您和于丽,我谁都不信”。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说道:“难得你这么聪明和明事理,我以前小看你了,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闫解成得了李学武的夸奖更是激动的想给李学武卖命了。 现在李学武要是说让闫解成一个人冲进去把人抓出来,闫解成都敢化身第一滴血。 看着热血上涌的闫解成,李学武笑着拿起话台叫了沈放。 “沈所,沈所” “收到,我看见你了” 因为距离近,所以通话的质量好,所以李学武和沈放两人的通话也是简单明了。 “你们的车再往后退,太明显了” “收到” 沈放那边答应了一声,李学武就见执勤车慢慢地退进了巷子里。 李学武这边倒是不用,因为来的时候李学武便让闫解成把车倒着进了烤肉店斜对面的胡同里。 这个位置刚刚好,既能看见饭店的门口,又不会叫饭店注意到这边。 就在李学武和沈放所在的两台车成犄角之势将烤肉店困住的时候。 一伙人骑着自行车从街道赶了过来。 沈放的车正好能看见这伙儿人,还没等李学武问,沈放便将话台接通了。 “李所,李所,洪奉林出现了” 这就是李学武找西城的同志帮忙的原因,找谁抓谁方便的很,即使要分润出一些东西李学武也愿意。 “收到” 李学武掐着话台回了一句,眼睛看着这四五个人把车子支在了烤肉店门口。 打头儿的那个笑着对身边的几人说笑了几句,随后便带头往烤肉店里面走去。 这人五短身材,脸上长了一个大瘊子,如果仔细看,走近了看,那瘊子上面还有几根长毛。 怪不得被捕的那些人说他外号叫土行孙呢。 这边的人进了店门,街道远处又来了一伙儿人。 沈放的介绍随之而到。 “这是郑兰军” “收到” 这队只有两个人,带头儿的是一个瘦高身材的汉子,相貌方正,看着不像是贼头儿,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人。 “于泰亨出现了!” 还没等李学武把郑兰军观察仔细,沈放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原来跟着郑兰军后面出现的便是于泰亨。 这人的排场倒是不小,带了约莫七八个人。 这伙儿人跟刚停好车子的郑兰军打了个碰头。 李学武本以为两伙人要在门口寒暄一阵儿的,可是没想到两伙儿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彼此分开,好像是陌生人一样先后进了烤肉店。 “呵呵,挺有意思啊” 李学武捏着手台对着沈放说了一句。 沈放也是在手台的另一端“呵呵”笑了两声,随后解释道:“这于泰亨是早年间的地皮,也不知怎么让他躲过了卅清,而这郑兰军是正经人家出身的,早年也是被于泰亨欺负过,所以两人不算对付”。 李学武笑道:“都特么当贼了,还内讧呢?” “这倒不是业务上的事儿” 沈放也挺能整,管这些贼偷东西也叫业务。 “郑兰军的媳妇儿是于泰亨早年撵出去的小儿,两人结着仇呢” “那就更不应该结仇了呀” 李学武掐着话台坏笑道:“这两人应该算一担挑儿了吧,毕竟同道中人嘛”。 “哈哈哈哈” 跟沈放坐在一起的马文涛和陆国远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可看见沈放的坏笑,也是瞬间想到了李学武说的一担挑是咋回事儿。 再想到一担挑都不正经了,那同道中人也不可能正经了。 执勤车那边儿倒是欢声笑语了起来。 马文涛跟沈放跑了半宿,亲眼见到了沈放这个正职所长跟李学武那个副职汇报请示,本来还以为李学武是个霸道的角色呢。 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竟是这么一个.诙谐幽默的同志。 就在李学武给郑兰军和于泰亨拉亲戚的时候街头又出现了一队人。 这次的人数有点儿多,得有十几个。 打头儿的是三人。 隐隐约约见着是一个年轻男子打头儿,其他两个四十多岁的陪在这男子的两边。 三人骑着车子说说笑笑的带着十多个人往这边奔了过来。 沈放止住了笑声,捏着手台说道:“左边的是朱老八朱昌林,右边的是胡四海胡德茂,中间的不认识,应该是付长华”。 李学武这会儿也止了笑声,眯眯着眼睛盯着被朱老八和胡四海夹在中间那个人,捏着手台,语气玩味地问道:“沈所,今天兄弟请客,咱也尝尝这天桥烤肉怎么样?” 沈放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回道:“那兄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哈”。 说着话,沈放已经放下了手台,带着韩雅婷下了车。 李学武这边对着闫解成交代了一句也下了车。 三拨人就在烤肉店门口相遇了。 李学武离老远就奔着沈放去了,边走还边露出笑脸,一副好久不见的样子。 付长华这边见李学武笑着走过来,还伸着手,本以为是跟自己这几人打招呼呢,所以都站住了。 其实也是这三人搞糊涂了。 付长华这伙儿人背对着沈放,所以见到热情过来的李学武,朱老八以为是付长华或者胡四海的朋友。 胡四海则是以为李学武是付长华和朱老八的朋友。 付长华则是以为李学武是自己的朋友。 不是付长华猖狂,实在是李学武的相貌显得很年轻,不能是身边这两个老帮菜的朋友。 最有可能是自己在哪儿遇见的,有了交情的,被自己遗忘了的。 为了不显得尴尬,付长华还跟李学武一样,露出了很是和善的笑容等着李学武说话。 为什么等着李学武说话呢,因为付长华想着李学武一说话,就有可能想起这人是谁。 “哎呀,老兄,想死我了呀,咱们得有几年没见着了吧?” 啥? 几年没见的朋友? 这可叫付长华挠头了,几年前自己还跟父亲在钢都那边呢,在这儿怎么会遇见熟人呢? 再说了,几年前,那时候自己在哪? 就在付长华想自己在哪儿的时候,李学武把手伸出来准备握手了。 付长华也是跟着举起了手,准备跟李学武握手。 见付长华伸手,朱老八和胡四海还真以为这过来的人是付长华认识的呢,所以都对着李学武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三人摆出了客气模样,并且站住了脚准备接住李学武的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 “哈哈哈哈,李兄,当年一别,已是三年光景了,兄弟风采依旧啊!哈哈哈哈” 付长华的手伸到半截,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倏地一转头,看见同样笑脸的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看到这儿,付长华三人哪里不知道是自己三人搞误会了。 再看见李学武穿过几人与那过来的人握手在一起热情地寒暄着,三人的脸瞬间就红了。 草! 这时三人的心底同时骂了一声。 都是久经风雨的人,三人也都没有脸红,互相也没敢对视,因为怕脸挂不住,赶紧上了台阶往烤肉店里面走。 太特么尴尬了。 付长华回头看了看正在热情寒暄的三人,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煞笔一样。 李学武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付长华等人进了烤肉店,笑着对沈放说道:“有点儿过了,表情再收一收,嗯嗯,对对,就是这个样子”。 现场指导了一下沈放,李学武又笑着对韩雅婷说道:“你还是得多练练,咱们三年没见,你的眼里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这哪能行呢”。 对于李学武的指点,韩雅婷颇为受教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学武伸出手对着烤肉店比划了一下,像是请沈放吃饭一样。 实际上是李学武在对着沈放说着今天谁埋单的事儿。 “你们轧钢厂是大户,当然是你埋单” 李学武笑着骂道:“轧钢厂是大户,我又特么不是大户,凭什么我买单”。 沈放无语地说道:“在车上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嘛,怎么都到这儿了你反而变卦了?” 李学武和沈放并排往烤肉店里走,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热情交谈着。 “谁说我变卦了?我是说我请客,可我又没说我要埋单啊” “草,为了不买单你脸都不要了” “脸值几个钱一斤?” “.”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烤肉店。 李学武见与付长华相邻的桌子空着,便带着沈放两人坐到了这边。 付长华也看见了李学武,这个让自己尴尬的罪魁祸首。 李学武三人也不往邻桌看,而是叙述起了离别之情。 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李学武和沈放各点了一个菜,韩雅婷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主打的烤肉。 这倒是让邻桌的那些人打消了警惕。 毕竟李学武的脸上还一个疤瘌呢,看着像是道上的人。 现在见三人说说笑笑的,尤其是从三人的寒暄中了解到李学武是工人,这边几人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李学武这边三人的身上。 李学武三人见邻桌不往这边看,便也慢慢地放慢了语速和音量,直愣着耳朵听着邻桌的谈话。 “付哥,怎么突然把兄弟几个叫来了?” 这说话的人就是沈放给李学武指的朱老八,也是李学武第一个查出来的目标人物。 这朱老八看着得快有五十岁了,可真拉得下脸,管付长华这个二十多的小年轻叫付哥。 而这疑似付长华的人也不客气,叼着烟眯着眼睛看了看朱老八,语气轻慢地说道:“再不请请各位,我都要死了,我这是求各位饶我一命呢”。 “这话是怎么说的?” 胡四海被付长华的话吓了一跳,脸上痦子上的黑毛都抖了抖。 这付长华虽然年轻,但是在座的这些人可都是指着他活着呢。 无论是干苦力的胡四海和朱老八,还是在菜市场当佛爷头子的郑、于、洪三人,都不得不看重付长华的意见。 胡四海讨好地赔笑道:“我们都仰仗着您吃饭呢,您这雷霆雨露的,我们可都敬仰着呢”。 这话说的好听,叫付长华脸色好了一些。 “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当初我支这个局也说好了,就控制在那个区域,不要扩大范围,而且我也对人数有了限制,你们看看现在”。 付长华说到这儿火气又起来了。 “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你们呢?现在不仅仅是超出了范围,满东城的都是,再有” “谁让你们这么作的,怎么力度这么狠,轧钢厂的广播天天报记录,我了解到的比你们报给我的多多了!” 其实这也是让付长华生气的一方面。 本来都说好的,得利二八分。 现在倒好,草他妈,这几个孙子隐瞒了事实。 在座的几人也是有些尴尬,因为各自都有些小心思,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特么轧钢厂还给统计数据。 真不怕自己丢脸啊? 付长华见几人的神色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但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不是找后账的,所以没打算深究。 倒是朱老八先开口了。 “付哥,你看这事儿闹的,我们徒子徒孙的这么多,有了事儿就都来了,我也控制不住了呀” “是啊” 这个时候于泰亨接口道:“我们也想控制来着,可是人越来越多,都知道这边在发财,谁敢拦着啊”。 洪奉林苦笑着补充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付长华听这几个孙子推脱责任也是气恼,什么特么控制不住啊,什么特么有事全来了,就是一堆苍蝇闻见了味儿,全都乎上来了。 看付长华的脸色不好,朱老八忙打圆场,道:“这样吧,是我们不对了,我把玲珑转给你作为补偿吧,您看怎么样?” “拉倒吧” 付长华瞥了朱老八一眼道:“我喝你的刷锅水啊?” 朱老八被付长华噎的一哏喽,心里暗骂你还喝的少啊?就差直接吃刷锅的刷帚了,原汁原味的润滑液少用了? 心里嘀咕着付长华,朱老八可是不敢把心里话放在脸上。 还没等朱老八再说什么,付长华又接着说道:“不过当个暖脚的倒还合适,晚点儿送我金鱼胡同那个宅子里吧”。 “得嘞,付哥您喜欢就好” 这朱老八又在心里暗骂付长华当婊子还特么立牌坊。 付长华摆摆手说道:“今天叫你们来也不是跟你们倒后账的,我有事儿要公布”。 “您说,付哥指哪儿咱们就打哪儿” “就是,有事付哥您说话” 桌上的人七嘴八舌地答应着付长华的话,各自都想着付长华是不是有了新的目标,自己等人好再跟着吃个滚肚儿圆。 可接下来付长华的话却是给众人泼了一盆凉水。 “年后,所有人撤出现在的区域,我要那里风平浪静,就算是一根针都不能丢” “.” 桌上众人看着付长华均是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付哥,这.” 付长华摆摆手示意朱老八先不要说话。 “你们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这种快钱儿不能持久的,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个地方薅不是?” “付哥,我们能保证自己的人撤出来,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洪奉林明显是地皮当的时间久了,说话也带着痞子的那种威胁的意味。 “没事儿” 付长华不在乎地说道:“我堂哥马上就要上任了,你们把不愿意撤出来的告诉我,这些贪吃的正好给我堂哥送送成绩”。 “嘶~~~” 在座的几人均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付长华可是没跟他们说过自己家里的背景,可现在来看,这付长华的家里还真是不简单啊。 再有让众人抽气的这付长华的狠厉,用人朝前,不用人直接打死啊。 听话的有肉吃,不听话的直接就吃枪子。 这让众人再次对付长华产生了恐惧,这人惹不得。 “各位,细水长流嘛,你们这段时间赚的够多的了,需要知道这钱可咬手啊,还是少拿些合适” “是是是” 朱老八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惜让出自己的红颜知己,还低声下气地附和着付长华。 “我们听付哥的,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要说这拍马屁,胡四海自觉得不输朱老八的,见朱老八给付长华捧臭脚,那自己也不能比朱老八还不如啊。 “付哥,您指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说打狗,我们绝不撵鸡” “哈哈哈哈” 付长华颇为高兴地点点头示意几人吃菜。 “吃吃,今天我请客,大家别客气” 说着话还对着服务员喊道:“辛苦,每桌再上四盘子五肉”。 带头大哥这桌气氛不算好,因为这快钱的生意马上就得停。 可是小弟那边的气氛不差,现在付长华又给每桌叫了四盘子肉,气氛更是烘托到了顶点。 就在付长华叫了肉准备回身的时候,突然看见大门处进来三个女人一个男人。 进来的这个男人没什么出奇的,让付长华瞪大了眼睛的是那三个女的。 好家伙,这身材,这相貌,这气质,就跟电影明星似的,让付长华的心里直痒痒。 如果这样的女人抱在床上摔跤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想到朱老八刚才送自己的赵玲珑,付长华再没了兴趣,要玩儿就玩儿这样年轻有气质的。 “付哥,付哥?” 朱老八见付长华盯着门口看,不由得端着酒杯尴尬地叫了两声。 “哦哦” 付长华回过神,见朱老八跟自己敬酒,便拿起酒杯跟着朱老八碰了一杯。 喝着酒,眼睛却是又看向了落座的那些人。 朱老八见付长华心不在焉的,便追着目光看了过去。 一看那边的三个大姑娘,这才知道付长华心不在焉的原因。 感情儿是色心起来了啊。 “付哥,要不要我出面给您张罗张罗?” “嗯?” 付长华明显心思不在这边,反应也慢了一些,但还是明白了朱老八的意思。 “哦哦哦,那多不好意思” 朱老八见付长华的坏笑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这还用说?当初借着酒劲儿强上赵玲珑的时候就是这个坏笑。 “没事儿,看着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能给付哥当个红颜知己,那是她们的福分,无非就是钱嘛,这个我不缺” 说着话,朱老八对着邻桌的小弟招呼了一声。 那小弟低头听了朱八爷的吩咐,看了那边一眼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这边也是看见门口进来的人,这都是侦查的必学课,本就是随意地看了一眼。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进来的竟然有熟人。 这下可麻烦了,真要是被认出来,还不得影响行动啊。 李学武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韩雅婷见李学武的反应也知道了李学武遇见熟人了,便往那边的桌上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看出了些不一样。 就在李学武看的那一眼,韩雅婷又看的那一眼,再加上付长华这个登徒子一直盯着看。 那边的四人早就注意这边的动静了。 那三个女青年皱了皱眉头转过了脸,那个男青年也是瞪了一眼付长华。 对韩雅婷这男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毕竟韩雅婷长得也不丑,瞅瞅就瞅瞅呗。 但转过的脸的三个女青年里有个梳着两条大黑辫子的却又把头转了过来,盯着李学武这桌看了过来。 “亚娟,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是个熟人” 这还用好像?其实王亚娟一进门便看见了李学武。 自打上次因为接妹妹跟李学武遇见了一次,王亚娟对李学武的印象就有些改变。 今天再次遇见,本想着打声招呼的,可看见同桌坐着的韩雅婷却又打消了这个计划。 王亚娟是个骄傲的姑娘,不然也不能从纺织厂文工团考进铁路歌舞团。 这骄傲让这姑娘拒绝主动跟男人打招呼,即使是初恋也不行。 尤其是见李学武躲着自己的目光,王亚娟更是不会搭理李学武了。 可越是这样王亚娟越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呀,自己哪里差了,凭什么他不理自己。 这种想法使得王亚娟往李学武这边便多看了几眼。 而同伴们也是注意到了王亚娟的态度。 “亚娟,你看周会计这大个儿,不比咱们团里那些男人差,尤其是这会计的身份呢,在单位多吃香啊” “哦哦” 王亚娟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根本没听到同伴说的是什么。 坐在对面儿的周会计倒是相中了王亚娟,不仅仅是因为王亚娟长得好,还很有气质。 书卷气和常年练习舞蹈的那种艺术气息让周会计对王亚娟着了迷。 “亚娟同志也很好啊,有文化,有内涵,有气质” (本章完) 第302章 七罪宗 第302章 七罪宗 跟王亚娟来的同伴见周会计嘴这么笨,连夸人都不会,也是有些无奈了。 今天是歌舞团休息日,想着给亲戚牵线搭桥,便把舞蹈团里最漂亮的几人都约了出来。 没想到这自己堂哥却是这么上不了席面。 周苗苗笑着打圆场说道:“亚娟,周会计这人就是这样,特实在”。 王亚娟也知道周苗苗是什么意思,这在从歌舞团出来的时候就说了。 当时王亚娟也是不愿意来的,可挡不住周苗苗等人劝说,再加上家里也在催促自己的婚事了。 王亚娟的父母也是见自己闺女马上到年龄了,便催着她在单位里找一个。 这个时代的人想法很简单,想的是夫妻两个都在一个单位也有个照应。 在后世夫妻两个在一个单位就是灾难。 不仅仅是个人方面避讳,就连一些公司都会限制。 周苗苗就是见王亚娟的家庭好,出身好,长得又好,所以才劝着王亚娟出来看看。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相亲。 “嗯,挺好的” 见王亚娟只是客气着,没再说别的,周苗苗知道王亚娟没看上自己堂哥。 这漂亮的女人都傲气,很正常,周苗苗就怕今天不成功,所以还带了个打掩护的来。 坐在王亚娟身边的韩露接到了周苗苗传来的信号,笑着说道:“男人还是实在一点儿的好,这样才可靠呢”。 “就是就是” 另一边的周苗苗点头道:“更何况周会计有文化,又有才华,家庭条件又好”。 王亚娟看了看眼睛盯在自己身上的周德禄,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桌低头躲避自己的坏蛋。 谁说男人实在一点儿好? 自古都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眼前的周德禄与那个人相比哪哪都好,可为什么自己就是对眼前的人提不起兴趣呢。 王亚娟也知道今天周苗苗带着李丹一起来的目的,可婚姻不是拉郎配,把两个人捏在一起就行了的。 出身便带在艺术气息的王亚娟也看过很多浪漫的爱情小说。 倒不是羡慕书中那些曲折的爱情故事,王亚娟只是想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苗苗,咱们一会儿去天坛里转转吧,我还没正经去玩儿过呢” 见王亚娟转移话题,周苗苗也知道了王亚娟的意思,想到母亲和二婶的叮嘱,也是有些气馁。 “冬天有什么好看的,那里已经破败不堪了” 这周苗苗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所以说话便有些低落。 王亚娟也不是真的想去天坛看,所以见周苗苗拒绝也是底下了眉头专心吃着眼前的菜。 “想去就去呗,就在这边儿上了,等咱们吃完了就去,你想玩儿什么咱们就去玩” 周德禄上赶着给王亚娟那边递了一盘肉,随后问道:“你还有啥想吃的没,想吃咱再点儿”。 这个举动可是给周苗苗气得够呛,因为他们四个人拢共就要了一盘肉,其他的都是配菜。 现在周德禄为了讨好王亚娟,把肉都端到了王亚娟的前面,周苗苗和韩露只能看着配菜运气。 “您客气了,这就很好了,我吃不多的,咱们大家一起吃够吃了” 说着话,王亚娟又把那盘肉端回了原来的位置。 周苗苗自觉得堂哥见色忘义,报复地说道:“周会计,要不再要一盘儿吧,这不大够吃啊”。 在一旁打掩护的韩露瞬间化身打辅助的,见周苗苗说了,便开口道:“是啊,周会计,咱们这里也就你的工资高,请我们还不吃个够啊?” 面对自己妹妹的背刺和韩露的将火,周德禄也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本来就是客气一句的,还再来一盘,还吃个够,这一盘都快顶自己两天的工资了,谁敢这么吃啊,家里有矿啊! “那个.你看亚娟同志都说够吃的” 周德禄微红着脸,将肉推到了周苗苗三人的前面说道:“那啥,你们吃,我在家经常吃,不喜欢这个”。 好么,没见过这么吹牛皮的,还经常吃,还不喜欢。 这年月还有不喜欢肉的? 周苗苗见堂哥小气,但也没办法,嘟着嘴将肉夹起来放在了烤盘上,心里嘀咕道:就这么个小气样儿还想找歌舞团的姑娘?做梦去吧。 韩露今天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现在就是放心大胆地吃,至于肉多肉少的问题,反正不是自己买单,能吃多少是多少。 周德禄见自己妹妹和她带来帮忙的大口地吃肉,而王亚娟仅仅是动了一筷子便不动了。 看着冒着滋滋香味儿的肉片,周德禄咽了咽口水,对着王亚娟说道:“你也吃啊,要不要我帮你烤?” “不用了,不用了,我饭量小,已经吃饱了” 王亚娟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吃好了,随即便将筷子放下了。 “呦,带着仨姑娘出来吃烤肉就叫了一盘肉啊?” 周德禄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嘲讽声。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王亚娟一直偷看的那个人呢,他又不傻,当然看见了王亚娟的异常。 今天周德禄也是一肚子气,先前去妹妹的单位找她,遇见了当时正在练功的王亚娟。 蓝色紧身练功服将身材绷得凹凸有致,一双蓝色织高腰袜更是显得眼前的美人气质绝佳。 当时的周德禄便打算要把这女人追到手,回到家便央求母亲出面求了周苗苗,想着迂回路线获得美人心。 可一切都是进行的好好的,今天周德禄更是下了血本来这边下馆子、逛公园。 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相中的对象竟然老是偷看另一个人。 更可气的是周苗苗,才说了两句话便要吃的,她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吃饭的。 这都不算,还带着一个跟着吃。 这一肚子气窝在心里也没发泄出来,因为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可他能容忍眼前的三个女人,还能容忍别人,大小自己也是个会计,在厂里也是个人物。 “你特么” 周德禄站起身就要对着多嘴的人发火,想给自己相亲对象一直盯着的人一点儿颜色瞧瞧。 可刚站起身转过来,便看见一个叼着烟卷的青年吊儿郎当地看着自己。 而自己要骂的人还好好地坐在那边吃着饭。 “呦呵,还是个暴脾气” “哈哈哈哈哈” 这小年轻的说完话,身后跟着的七八个人俱是大笑了起来。 周德禄看着眼前的一堆人也是吓的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遇见坏人了? 看看这都是什么人,痞里痞气的,一看就是坏人。 “孙子,你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打头儿的小青年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管叉顶在了周德禄的胸前。 周德禄的腿都吓软了,还特么说出来呢,现在说话都费劲。 “这这这,这是个误会,我我我” 见周德禄被自己吓得磕巴了,这小青年也是坏笑地跟着学道:“我我我我,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小青年的笑点好像特别的底,带头儿大哥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引来他们的笑声。 这股子气势却是把周德禄吓到了。 在他接受教育到参加工作的这些年里哪里遇见过这种场面,这不是文明人和进步人应该参与的场面。 “哥,我们走吧” 周苗苗看着这些人也害怕了,知道这些人不是好人,指定不是奔着堂哥来的,一定是奔着自己等人来的。 周德禄是想走,可是胸前的管叉不允许啊。 “妹妹,长得挺俊啊” 这小青年推了周德禄一把,将周德禄推坐在椅子上,然后走到桌子边上对着周苗苗几人笑着说道:“这怂蛋包也配领这么俊的姑娘出来吃饭?” 说着话还用手指挑翻了装肉的盘子,里面残留的血水洒了一桌子。 “啧啧啧” 看见这三个姑娘脸上的畏惧、气愤的表情,小青年更兴奋了。 “瞅瞅你这穷酸样,一盘肉还特么让着吃,三位妹妹跟着我,保证妹妹有肉吃,只要妹妹们让我吃你们胸前的肉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负责笑的七八个小弟听见这带颜色的调侃,又都笑了起来。 “服务员,给我上十盘肉,让我的妹妹们吃个够!” 这小年轻相当的豪气,一口气就要了十盘肉,这让周苗苗和韩露两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嘴馋的韩露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刚才的肉太好吃了,可肉又太少了,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尝够滋味呢,没了。 现在见到有人一口气请自己吃十盘肉,两人都不自觉地被胃影响到了脑子。 这不算稀奇,女人有的时候就是有这样的脑回路。 后世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碗十块钱的麻辣烫,发生了七次关系。 这些女人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吗? 王亚娟倒是清醒的很,因为这样的小混混她见得多了。 就比如坐在那边装鸵鸟的某人。 再想到刚才韩露说的可靠的老实人周德禄,现在正低着头也学鸵鸟隐藏自己。 呵呵,谁说老实人就靠得住? 王亚娟倒是不怕眼前这些人的,因为她知道李学武的身份,一定不会对自己遭遇威胁而坐视不管的。 无论从个人角度还是从身份义务上来说。 可这边的小青年都围坐在了自己身边,手都摸上了韩露的手了,那边的李sir还是没动静。 这让王亚娟对李学武失望到了极点。 没想到人民卫士也有惧怕黑恶势力的一天,算自己瞎了眼了。 王亚娟想的可能是李学武怕自己这边耽误他“相亲”所以不管自己。 看见韩雅婷往这边看的时候,王亚娟就认定了李学武来这边也是为了相亲来的。 眼瞅着这边的小青年越加的放肆,自己等的人就是不来,王亚娟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没等到李学武,却是等来了英雄救美的英俊小生。 “嘿嘿嘿” 付长华得了朱老八的提示,走到这边的桌前,对着骚扰这三个美女的小青年嚷嚷了一句。 “把手放下,大庭广众之下,谁给你们的胆子?” “草” 小青年撇着嘴骂了一句,昂着脑袋对着付长华讽刺道:“谁前开门儿没系上把你漏出来了?” 付长华走到小青年跟前甩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把小青年打了一个歪头。 这下可真是用了力了,不用力看不出效果。 从小青年脸上快速肿起来一个五指印,到韩露和周苗苗满眼星光地看着付长华。 这一巴掌真的很有用,很有效果。 “这还是人民当家做主呢,你们这些小痞子也敢在这儿撒野?给我滚!” 付长华星眉怒目,满脸正义地训斥了这些小痞子。 知道戏演完了,自己该撤了,小青年捂着脸,一脸悲愤地看了正义的付长华一眼,随后带着小弟落荒而逃。 “哇!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多谢您的帮助,我们真的是吓坏了” 韩露和周苗苗两人满眼敬佩的目光看着付长华,尤其是跟一直装鸵鸟的周德禄做了个对比。 付长华随意地摆摆手说道:“这些小痞子就是欺软怕硬,不值一提的”。 “看您一身正气,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周苗苗微红着脸看着付长华,眼前这人附和自己所有对于另一半的幻想。 从穿着就能看出这人气度不凡,家庭富裕,从行为举止就能看出这人正义有爱心。 付长华也是很客气地对周苗苗几人说道:“这边的天桥市场虽然撤销了,但是三教九流的还在这边,姑娘来这边还是有点不方便,尤其是你们这样的漂亮姑娘”。 听见“恩人”的夸奖,周苗苗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不仅仅是周苗苗这么想,韩露也是这么想。 付长华知道自己这场戏演得了,接着刚才的话邀请道:“我们今天来了几个朋友吃饭,你们来跟我一起吃吧,这样安全,没有人敢来找麻烦”。 站在一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王亚娟已经看出了一点儿不对来。 什么时候小痞子这么容易被打发了? 想到以前跟李学武出去玩的时候,那坏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再看看这人邀请自己等人去的位置,那边坐着的比刚才的小痞子更不像好人。 本来还想着拒绝,然后回家。 可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身边的韩露先答应道:“好啊好啊,谢谢您了,这边的烤肉好好吃啊”。 周苗苗甩开堂哥的拉扯,不顾周德禄的提醒,笑着对付长华说道:“应该是我们请您的,感谢您救了我们,可我们都是舞蹈团的,津贴很少的”。 付长华一听着三位美女是舞蹈团的兴趣更大了,这要是在房间里看着三人给自己跳舞,那得是多么刺激的享受。 如果衣服穿的很少,那就更刺激了。 “相逢便是有缘,客气什么,走吧,咱们一起坐坐,我们那边的肉吃不完的” “好” 周苗苗和韩露娇笑着答应一声就要跟付长华走。 可周德禄却是尴尬地坐在一边不动地方,因为付长华从始至终也没对着他发出邀请。 另一个不动地方的就是王亚娟了,因为她已经看出了这人不是好人。 “亚娟,走啊” 周苗苗见王亚娟坐着不动便拉了王亚娟提醒了一句。 韩露着急去吃肉,也是劝道:“亚娟,这位大哥也是救了咱们,你这样不礼貌吧?” 王亚娟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为了吃,一个为了色,已经迷失了理性了。 现在要是把话说明白了,那自己就甭想走了。 可要是不说明白,这两人说不定怎么恨自己呢。 出于无奈,王亚娟只好站起身跟着周苗苗往付长华来的那桌走。 付长华见三个姑娘动了身,便笑着跟了上去。 剩下的周德禄三个姑娘没人看,付长华也没看。 这样的怂蛋包能做出什么? 什么也做不出来,因为这边三个姑娘跟着付长华走后,周德禄就悄悄地摸出了门跑了。 王亚娟板着脸往里走,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这人看都不看这边,便心里有气。 你不是跟我装看不见吗? 那好,我就让你看见。 王亚娟一改刚才的冷淡,笑着坐在了朱老八等人挪让出来的位置。 等付长华落座后,更是主动拿起果酒杯说了感谢的祝酒词敬了付长华一杯。 这可给付长华乐坏了,没想到这长的最标致的姑娘竟然这么会说话。 跟周德禄一样,付长华也是相中了王亚娟。 王亚娟这么一表现付长华是乐了,周苗苗却是不乐意了。 刚才还用人劝着才来的,现在却是在桌上发骚。 哼,贱人就是矫情。 自觉地付长华是奔着自己来的,现在却是被王亚娟抢了风头,周苗苗哪里能受得了。 从小就在舞蹈学校学习的周苗苗对这个社会认知只有跟舞蹈有关的那么一点儿,所以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不算太高。 这会儿看见王亚娟表现,便也想着吸引付长华的注意力。 “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听着周苗苗娇滴滴的声音,付长华的心直痒痒,真想现在就把这三个姑娘带到金鱼胡同去摔跤。 “不用称呼您,咱们都是同龄人,我叫付长华,在西单市场上班,这都是我的同事” “哎,可不敢称同事” 朱老八坐在一边笑着恭维道:“这是我们的领导”。 付长华被朱老八助攻了一句也是矜持地笑了笑,道:“都是同志,咱们这是私下里聚餐,不分大小,都是同志”。 “您好平易近人啊” 周苗苗满眼小星星地看着付长华,尤其是听见身边这人称付长华是领导,更让周苗苗满意了。 正义、有爱心、年少多金、青年俊杰,这怎能不让周苗苗动心呢,这不就是自己找的如意郎君嘛。 “哈哈哈哈哈” 看着坐在一边笑而不语的王亚娟,满眼崇拜的周苗苗,贪吃贪喝的韩露,付长华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打开这三位姑娘心里大门的钥匙了。 既然能打开这些姑娘心里的大门,那么就能打开这些姑娘的衣服。 “我家里还算殷实,有空我带你们去我家里玩儿,留声机,跳舞,我最喜欢跳舞了” “是嘛,我们都是跳芭蕾的,你” 周苗苗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刚才王亚娟看的那桌人站了起来,尤其是那个疤瘌脸,正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巧了不是,这位兄弟是叫付长华吧?” 李学武笑着走到付长华这桌,站在了王亚娟的身后。 付长华见这个刚才在门口让自己丢丑的丑男走过来搭话就是皱了皱眉头。 不用付长华开口,自然有人给他出头。 “你谁啊你?叫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找抽呢吧你?”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这边的桌子坐着的人便站起了好几个,同时对着李学武叫嚣。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而是身后按住了王亚娟的肩膀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听见各位在这儿谈论跳舞的事情,实在忍不住过来插一嘴”。 周苗苗正对着李学武,眼看着这个疤瘌男坏笑着说道:“说实话,我也是一个舞蹈爱好者,不知道付兄家里方不方便,我见猎心喜,也想跟你们一起去跳舞”。 “噗嗤~!” 刚才听见身后的声音就知道是那坏人来了。 等这坏人把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时,王亚娟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等听见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王亚娟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了解李学武的人当然不知道王亚娟在笑什么。 以前两人处对象的时候王亚娟就教过李学武跳舞,可李学武天生没有舞蹈细胞,一放了音乐,李学武的身体就像僵硬了一般,任凭王亚娟的小手怎么带都不成。 王亚娟一遍遍地教,李学武一直学不会,王亚娟便气恼了,李学武也渐渐地对舞蹈恨之入骨了。 现在听李学武说他是舞蹈爱好者,还要跟付长华去家里跳舞,王亚娟便想起了自己邀请李学武跟自己回家跳舞的皱眉头的样子。 周苗苗等人不知道王亚娟在笑什么,还以为是在嘲笑李学武的不请自来,不自量力,不要碧莲呢。 “长得这么丑也能跳舞?嗤” 这丑男挑衅自己的恩人,周苗苗自然不会放过李学武,所以嘴里便开始声援起了付长华。 付长华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听见没有?我的同伴不欢迎你,所以我不准备邀请你去我家里跳舞”。 “嘿嘿嘿,这可能由不得你了” 李学武拍了拍王亚娟的肩膀说道:“劳驾,带着你的朋友先出去,我要跟付长华先生探讨一下舞蹈人生”。 知道李学武要耍坏,王亚娟乖巧地站起身对着周苗苗和还在吃的韩露说道:“走吧”。 韩露嘴里塞着肉,眼睛却是看向了周苗苗,她跟周苗苗更好。 周苗苗则是看了看付长华。 付长华现在根本没心思玩歌舞团的舞蹈演员了,眼睛里全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见付长华不搭理自己,周苗苗把火气全埋怨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你是谁啊就管我,我自己愿意待在这儿” 李学武的脸色瞬间阴狠了起来,对着傲娇的周苗苗低声吼道:“滚,再不滚你得死在这儿!” 听见李学武的话不仅仅是付长华和朱老八等人变了脸色,都在想自己是遇见了哪条儿道儿上的狠人来寻仇了。 就连一脸傲娇的周苗苗都被吓白了脸色。 韩露这会儿也知道事情不对头了,赶紧拉了还要耍倔地赖着不走的周苗苗往门口走去。 周苗苗路过李学武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的怨恨和仇视。 看着两个同伴往出走,王亚娟看了李学武一眼也往出走。 这时朱老八等人带来的小弟全都站起身准备把付爷到手的鸭子拦住。 可这些人刚一动身,就见主桌旁的疤瘌脸喊道:“我看谁敢动一个试试”。 李学武让这些人试试,这些人还真不敢试试,因为试试就逝世。 烤肉店里仅存的这些人都对李学武怒目而视。 因为这孙子玩不起,说着话把枪掏了出来。 要问这些地痞无赖什么最能? 不是偷,不是抢,不是嫖,不是赌,而是跑。 尤其是混到了现在还活着的老地赖子。 李学武这边一掏枪,朱老八等人真是撒冷。 人在门口,影在大厅。 就是这么快,事情不好,溜之大吉。 这就是朱老八这些人的生存之道。 李学武拎着枪站在付长华身边,眼睛紧紧地盯着付长华,任凭那些小鱼小虾往出跑。 今天李学武来这边的目的为的就是付长华。 至于最先跑出来的朱老八则是看着眼前堵在门口的两台车和围了一圈的黑衣人吓的腿都软了。 紧跟着跑出来胡四海等人和一众小弟看着端着枪瞄着这边的黑衣人直接举起来双手。 “跪下!” “跪下!” “跪下!” 随着站在车前拎着枪的沈放一声怒吼,端枪围着的二十多个小伙子齐声大喝:“跪下”。 烤肉店门前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称霸一方地下世界的混混们俱是弯了膝盖跪在了地上。 沈放一摆手,端着枪的队员里走出五个人,从左到右,依次将人踹倒、搜身、上手铐、蒙头、掀衣服。 站在边上的路人和刚才被李学武撵出来的三个姑娘全都傻了眼。 这是怎么样一个雷厉风行。 周苗苗看着刚才还跟自己谈笑的朱大哥跪在地上狼狈地等着被像猪一样捆扎,再想到同桌的恩人付长华. 韩露则是被那口还没咽下去的肉噎的直翻白眼。 今天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这边羁押的时候,在一角跪着的郑兰军悄悄地往边上挪了挪,见沈放等人没有看着这边,猛地跳起身往外跑。 而于泰亨见自己的“一担挑”跑了,便也爬起了身子准备跑。 可身子还没起来的时候便听见了几声枪响,再看向郑兰军的时候发现那个大个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也不知道子弹打在了哪儿,郑兰军中弹后血流的特别儿快,特别多。 这几声枪响自然震慑住了这三十多个人,尤其是刚才要跑的于泰亨。 这会儿也不跑了,直接趴在了地上,省的一会儿人家踹了。 从地面这个角度往郑兰军那边看,正好能看见死不瞑目的一双眼睛。 现在的郑兰军还没有咽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了回头看向自己的仇人。 于泰亨从郑兰军的眼睛里看见了太多的东西了,就是没有看见友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往事就让它随风飘去吧。 于泰亨趴在地上给将要死了的郑兰军用眼神传递了一句话:“小娟我会帮你照顾的”。 “额咳咳” 沈放走到被击中的郑兰军身前,看着瞪大了双眼盯着前面的于泰亨,尤其是流着血沫的嘴里还不甘地想要说些什么。 沈放跟李学武相处得久了,也学得了金刚手段,菩萨心肠。 都知道李学武特别仁义,对待谁都像对待亲人一样,在对待敌人时也是选择用爱感化他们。 沈放就是最欣赏李学武的办案那种雷厉风行的金刚手段,所以刚才他见到郑兰军逃跑,选择了果断射击。 而在郑兰军被击倒后,沈放又想起了李学武对待犯人的菩萨心肠,所以走到郑兰军的身旁。 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郑兰军,心脏中了三枪,腿部中了一枪。 沈放抬起脚踩在了郑兰军的后心处,并且不断地颠着腿。 人的心脏就是一个压缩泵,压缩泵压缩传递的液体就是血液。 现在沈放不断地给压缩泵加压,可想而知,郑兰军身体里的血液会在短时间内快速流失。 其实沈放没听见,刚才郑兰军看见于泰亨的眼神迸发出了强烈的生命力。 嘴里不甘心说的是:“我还能抢救一下”。 可沈放没听见,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帮助他快速地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烤肉店门口跪着的那些人见到沈放的举动均是心中一寒。 这人是真敢开枪的,而且对待自己等人像是对待畜生一样看待,根本不在乎自己等人的生死,所以明知道被抓了一定会死,可现在就是没人敢逃跑。 因为现在逃跑现在就得死。 “呕!~~~” 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突然传来了干呕声。 原来是韩露忍不住这血腥气,想起刚才盘子里那些带着血水的肉,自己吃了那么多。 再加上刚才噎的那一下,现在已经开始扶着大树呕吐了起来。 刚才吃的有多贪,现在吐的就有多狼狈。 而站在一边已经傻了的周苗苗则是双眼呆滞地看着刚才在桌上给自己倒酒的郑兰军在自己面前被打成了筛子。 周苗苗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天主教将人类的不道德行为或者习惯分为了七类,即: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天主教称七罪宗,或称七大罪或七原罪。 韩露犯的便是暴食罪,周苗苗犯了傲慢、嫉妒、色欲罪。 所以两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坐在李学武前面的付长华显然犯的罪更多,已经不是心灵上的惩罚能让其悔过的了。 刚才的枪声李学武听见了,付长华也听见了,但是一直对坐的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两人互相对峙的时候,韩雅婷拎着手枪走了进来,站在了李学武的身后。 “科长,郑兰军死了” 韩雅婷的这声汇报倒是让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付长华皱起了眉头,再次打量起了李学武。 “死了就死了,早晚都得死” 李学武混不在意韩雅婷刚才汇报的内容,好像刚才听见的是一只耗子死了一般。 付长华对于李学武漠视人命的做法并没什么反感,因为郑兰军等人的生命在他的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让付长华皱眉头的是韩雅婷的那一声“科长”。 能来抓自己的,应该是队长,所长,或者局长,就不应该是科长。 “你是谁?” “我?” 李学武“呵呵”一笑,掏出了香烟对着付长华示意了一下。 付长华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大前门,接了一根由着李学武给点上了。 “咔哒” 李学武给自己也点上一根以后,顺手合上了打火机的盖子。 “我现在也搞不懂自己是谁了” 在身前的饭碗里弹了弹烟灰,李学武眯着眼睛对着付长华说道:“有的时候我是一个管理者,有的时候我是一个色魔,有的时候我出卖群众,给不法分子提供情报,有的时候我是一个恶魔.” “够了” 随着李学武的自述,付长华越听越不是味儿,这特么说的不就是自己嘛。 就说嘛,怎么越听越跟自己像,原来这孙子跟自己打马虎眼。 付长华低吼了一声打断了李学武,然后对着李学武怒目而视,道:“都到这一步了,咱们没必要玩儿这套鬼把戏了吧?” “是啊”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一直独善其身的付处长会有你这么一个混蛋儿子”。 “呵呵呵” 付长华轻笑了几声,随后说道:“你应该就是李学武了吧?” 见李学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付长华撇了撇嘴说道:“保卫处之虎也不过如此”。 李学武倒是被付长华逗笑了。 “我从未承认过我是什么虎啊、狼啊什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兽,就算是你父亲也不喜欢别人叫他老狐狸不是?” 付长华吐了一口烟,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爸老糊涂了,一心想着帮我大哥,所以才利令智昏,晚节不保”。 “哦?” 李学武颇为感兴趣地对着身旁的韩雅婷摆摆手,示意她准备好做笔记,现在开始进入审讯环节了。 即使不是李学武审的,是犯人自己说的,这也叫审讯。 “我倒是对付处长一直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呵呵呵” 付长华轻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爸也是很看好你,说你如果是他儿子该多好”。 “哈哈哈哈” 李学武见付长华笑的解脱,便也跟着轻松地大笑。 付长华边抽烟边跟李学武像是聊家常似的解释着这里面的事情。 “我爸哥两个,付海波是我大爷家的,因为我父亲工作的原因,我从小是跟着我大爷一起生活的,也是跟着我大哥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他就比我优秀,他是班里的第一名,我是班里的最后一名,我大爷觉得对不起我爸爸,没有把我教育成材,便一直对我心存愧疚”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下河游泳,因为抽筋儿,沉了下去,是我大爷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 “我父亲觉得亏欠我大爷一家,所以很照顾我大哥,一直想让他接我父亲的班儿” 说到这儿,付长华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别怪我爸,是太优秀了,优秀的让我爸害怕了,所以才对你使了阴招儿”。 李学武倒是不在意,笑着示意付长华继续说。 付长华将烟头熄灭在了菜汤里,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盒华子,给了李学武一根,再次由着李学武给点了。 两人就这么抽了起来。 “我爸没想到你进步的这么快,本来都安排好了,我大哥接董文学的班儿,等以后你再接我大哥的班儿” “嗯嗯,付处长想的还挺全的” 李学武赞了一句,随后扬了扬手里的华子示意烟不错。 “呵呵” 付长华摇头笑了笑,道:“这可不是我爸给我的,这是我自己赚来的”。 “自从我大爷死了以后,我爸便不待见我了,重心全都放在了培养我大哥身上。” “而我就成了家里谁都不待见的小混子。” “我混出名堂还是我大哥当了钢城分厂保卫处副处长以后的事情了。” “他瞒着我父亲帮我活动了一下,成为了西单市场的一个管理者” “其实这件事儿我父亲也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应该去过菜市场了吧?”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上午去的,刚从那边回来,对了”。 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学武笑着补充道:“我还从你弄得那个西瓜摊上讹了一个西瓜,大西瓜”。 (本章完) 第303章 听我说谢谢你 第303章 听我说谢谢你 付长华惊诧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谁告诉你那个西瓜摊是我的?” 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付长华了然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么干会把我所有的老底儿都暴露了”。 说着说着还气愤地一砸桌子,咬牙切齿的不知道恨谁。 李学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倒不是从口供里知道的”。 “哦?” 付长华露出好奇的神色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听我爸和我哥谈起过你,我爸说你办案的能力很强,善于发现别人看不到的关键点,还能读懂罪犯的内心”。 “呵呵呵” 李学武得到付斌这个对手的称赞要比获得自己人的夸奖要开心的多。 这就是一种征服的欲望。 “我管这种能力叫做犯罪心理学” 李学武给付长华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其实很简单,卖西瓜那个跟别的售货员气质不太一样,我这人对痞子特别敏感”。 “气质?你不是在逗我玩儿?” “哪能啊,呵呵” 李学武在面前的饭碗里弹了弹烟灰,笑着解释道:“我逗他的时候还想跟我呲牙来着,就算菜市场的售货员态度不好,但问价总不会呲牙吧?” “草,这王八蛋” 付长华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问道:“你就是从他哪里知道我的线索的?他可不知道我的行踪”。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人过留声,雁过留名,你只要在那边有活动,我就知道怎么找到你”。 付长华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装逼,有心想质疑吧,可现在自己已经撂在这儿了。 但要让付长华相信李学武的话他是万万不信的,他又不是傻子。 李学武知道付长华不信,笑了笑说道:“我讹你西瓜,你说你的人会不会让我走出菜市场?知道你动态的人会主动来找我的”。 “草” 一向有忍耐性的付长华也是忍不住连续地爆粗口了。 想了想这次输的不怨,自己老子打了一手的烂牌,把自己的优势全都打了出去。 这就相当于把手里的四个二和俩王都打出去炸了李学武,手里握着一个三儿等着自己同伴儿给风呢。 关键是同伴儿垃圾啊! 再一个,李学武这个保卫科的科长确实不白给,还真就找到了自己。 “那个摊位不是为了卖瓜的” “我知道” “你知道?” 付长华瞪着眼睛看向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特么是保卫还是特么算卦的?” “哈哈哈”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也是猜的,那个瓜摊是为了帮你或者你们的谁维持关系的吧?” “.” 付长华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灭自己的威风给李学武长志气了。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说道:“我猜啊,你这西瓜不纯啊,我怀疑西瓜里面包的不是瓜瓤”。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付长华凑近了李学武仔细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抓到谁了?谁告诉你什么了?” “呵呵呵” 李学武靠向了椅背,与付长华拉开了距离,笑着说道:“玲珑小姐姐长相和身材确实不错”。 “屁!” 付长华摇头说道:“那就是个婊子,她知道个屁,我都没跟她说过我住哪儿,她能知道我什么事”。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大树下面的修车铺设置的很巧妙,就是修理工人有点儿二”。 “屁!” 付长华撇着嘴说道:“胡老三就是个干活儿的,他能知道什么?” 李学武将眼前的饭碗挪了挪,对着付长华笑着问道:“你怎么保证他们不知道?” 付长华坏笑道:“这就得你自己去想了,我只说你知道的,你想知道更多就得看你自己的了,你不是眼光独道嘛,甭想套我的话儿”。 见李学武还有不知道的事情,付长华很是开心。 “呵呵呵” 见付长华不上钩,李学武也不生气,审讯嘛,还不就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嘛,只要有的聊,李学武的套有的是。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轻笑了两声,随后说道:“你还真是顽皮,怪不得付处长不待见你”。 得,这叫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见李学武提起自己父亲,付长华变了脸色,很是愤怒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付海波,如果不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些可笑的愧疚,如果不是为了.” 说道这里付长华停顿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能说的似的。 最后只能愤愤地说道:“他就是一个虚伪的、让人恶心的老糊涂虫!”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付长华对他的父亲这么大的怨气,按理说不应该啊。 “你的那些钱不会是给付海波开路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付长华脸上的愤怒瞬间凝滞了,目光盯在李学武的脸上,想看看李学武这次是不是还是猜的。 李学武将烟头扔进了菜汤里,然后不屑地说道:“你这七品芝麻官可用不到这么大的摊位,付海波的体量也不够,付处长用不到,那你大哥身后还有人吧?” 付长华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眼睛问道:“这些都是你从我的话中猜出来的?”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付长华别说话,然后皱着眉头想着事情。 付长华被李学武的临场案件分析能力镇住了。 没见过这么牛掰的保卫干部,甭说菜市场这边没有,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干了半辈子保卫工作,也是没听说他有这么牛掰的能力。 李学武想了许有三分多钟,然后转头盯着付长华的眼睛说道:“付海波身后的应该是钢都那边儿的人,可又跟轧钢厂有联系,那么说.” “你赢了” 付长华一脸被打败的落寞表情,说道:“我爹老糊涂了,但我哥算是精明的,比狐狸都不差的,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露过面,为的就是不让你抓到把柄,可是机关算尽啊”。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付长华递过来的华子,道:“不抽了,嗓子疼”。 “少抽点儿好,我爸就有肺子的毛病” “咔哒” 付长华给自己再次点了一根华子,扬了扬手里的烟说道:“这在家我是不敢抽的,就怕我爹墨迹,说什么中庸的话,其实他比谁都奢侈”。 “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去过你们家,很小的一个公寓楼”。 “呵呵” 付长华轻笑道:“那不是我家,那是我爸面子上的家,我们家在城里还有房子”。 “原来如此” 李学武恍然大悟地说道:“上次陪你爸爸去打猎,我说送猪肉上楼,付处长说啥都不让”。 付长华点点头说道:“其实如果我想隐藏起来,不管我爸和我大哥的事儿,谁也奈何不了我”。 说着话,付长华吹了吹落在身上的烟灰,然后傲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他们错就错在了心急了,我大哥太急着回来,我爸也太急着托我大哥上位了”。 “也不算”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大哥的能力我不知道,但是他的风评不错,应该是做出了成绩的”。 “呵呵” 付长华瞥了李学武一眼,然后说道:“我知道的我会说,我不知道的你套我话儿也没用,我父亲确实给我你们厂护卫队巡逻的消息了,并且给了我你们厂工人的居住信息”。 李学武见付长华不上套,也不强逼着他,眯着眼睛听着他说。 付长华很是淡定地说道:“我大哥确实通过我父亲的关系搭上了某些关系,这我不知道,我大哥通过我在这边赚的钱贿赂了某些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没事,挑你知道的说” 李学武不在乎付长华说多说少,现在他说的已经够自己吃的了,多出来的都是分润给沈放和段又亭等人的。 “门口那些人是我请的,但你们那边的案子不都是我要做的,因为无论是范围和目标都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这你们都有每天播报” 说到最后,付长华也是有些后悔地说道:“我不应该开这个头儿的,没想到闹得这么大”。 李学武点点头,对于付长华的忏悔李学武只当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不在意地问道:“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付长华摇了摇头,道:“仓库被你端了,赵玲珑被你找到了,我想南锣鼓巷和北新桥的人全军覆没了吧?” 李学武只是眯着眼睛,并没有回答付长华话的意思。 付长华也知道李学武这些保卫的办案要求,也没指着从李学武口中知道多少。 “我哥从我这儿拿钱的账本都在金鱼胡同4号院的宅子里,你们去拿吧,我剩余的钱也都在那边” “至于那边儿住着的两个女人你们就别为难她们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爸” 说到自己的父亲,付长华神色复杂地思考了一阵儿,随后说道:“他是被我妈害了,你们去我家里就知道了,就在劈柴胡同”。 李学武看了看付长华,问道:“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配合吗?” “配合你不好吗?” 付长华歪着头问了一句,随后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恨我爸,我哥,他们牺牲我来换取他们的目的,那我就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李学武看着付长华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虽然不能理解这种扭曲的亲情关系,但还是表示了尊重,没有再问下去。 示意韩雅婷将审讯记录递给付长华签字。 付长华拿着笔看了看韩雅婷做的审讯记录,突然笑着对李学武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让广播站每天都更新案件的数量和进展吗?这不算机密吧,能不能跟我说说?” “嗯?”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付长华会这么问。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付长华笑着说道:“你不知道群众基础对你和我哥的竞争很重要吗?” 随后好像想明白什么似的,怀疑地问道:“不对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广播站也是你故意的?” “你好坏啊!” 李学武“呵呵呵”地笑了两声,问道:“你怎么对这个广播这么在意?” 付长华低下头边签字边说道:“特么的,外面那群孙子骗我,说好的二八分成,这些孙子隐藏了数目,还是我从你们厂的广播里才知道这边发生了多少案子”。 “干他大爷,混江湖的没一个讲义气!”。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一阵,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给治安股一些压力罢了”。 说着话李学武还看了看韩雅婷。 付长华倒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道:“骗鬼去吧,我才不信呢”。 虽然这么说,没有得到李学武的答案,付长华也没有追问,签完了字,将双手递到了韩雅婷的眼前。 任凭韩雅婷给自己带手铐,可付长华的眼睛却是看着李学武,说道:“输给你我不怨,就是有些遗憾,遗憾的是有你这么好的对手我自己却不是下棋的人”。 李学武站起身,很是正式地说道:“无论你因为什么犯错误,你主动交代事实的行为都应该受到表扬,我会在你的审讯报告里备注的”。 “谢谢” 付长华也是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然后由着韩雅婷带着出了门。 李学武站在餐桌旁看着付长华被带走,很是感慨这个人的聪明。 别以为付长华主动交代犯罪事实很傻,这反而是让李学武都佩服的聪明。 能在这儿抓他的,能有胆子单挑他们这么一群人的,一定不是小人物。 尤其是外面的那些人,无论是装备和气质,付长华都能看得明白自己的处境。 对普通的审讯人员交代和在现场第一时间交代给带队主官,这里面的区别大了。 区别就是案件报告由谁写。 李学武也看出了付长华的意思,所以在最后也是给付长华吃了一颗定心丸。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学武转回身,走到原来的位置拿起自己的帽子扣在了头上,走到门口推开门。 “科长,人被带上车了,这郑兰军怎么办?” 韩雅婷站在门口等着李学武,跟李学武汇报了人员处置情况。 李学武走到郑兰军的尸体旁,对着围着的沈放和马文涛点头示意了一下。 “付长华的金屋需要咱们配合一下过去查封,陆队长,辛苦您,跟我们的人去一趟” 在这边办案,跟东城不一样,轧钢厂护卫队还是受自己管辖的队伍,自己也是东城的警查,但是在西城,还是要尊重同志。 李学武做事永远都是滴水不漏,让人家里子面子都要有。 陆国远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将案子交给西城这边协同办理,这样在以后的汇报中也会出现完整的侦查、逮捕、搜查等办案程序。 这就相当于把“功劳”分润给了西城这边。 陆国远正色地答应道:“是”。 说着话,李学武对韩雅婷交代了一番,便由韩雅婷带着陆国远去查抄付长华藏娇的金屋。 送走了两人,在看见尸体胸口的大脚印时,李学武学武咧了咧嘴,抬头看着沈放说道:“太残忍了,我看不得这个,就交给马队长处理吧”。 沈放自动过滤了李学武的调侃,点着头答应了。 现在是在马文涛的地界儿,马文涛又是这类案件的正管,所以郑兰军的尸体交给马文涛处理正合适。 李学武交代完,就见王亚娟拎着手里的布包站在街道边上等着自己。 先前的那两个女孩儿早已不见了身影。 “过去吧,一直站在这儿等你来着” 沈放对着李学武调侃了一句,坏笑地看李学武怎么办。 李学武大脸儿白,怎么可能让沈放看了笑话,笑了笑往王亚娟所在的路边走去。 马文涛见李学武离开,挥手示意自己的同事来接管尸体,自己则是对着沈放问道:“你们李所长看着挺牛掰的啊,单枪匹马,勇闯敌营,怎么连个尸体都看不得?不会是太年轻了吧?” 沈放差点被马文涛的话呛死,抬着眼看了看马文涛,确认他是不是在说笑。 “你怎么看出他见不得尸体的?” 见沈放的怪异表情,马文涛愣了一下,指着李学武的背影说道:“刚才他不是说.” “刚才?” 沈放“呵呵”两声,轻笑道:“他的话谁信谁倒霉”。 见马文涛疑惑,沈放解释道:“刚才他是在嘲讽我呢,我以前说他对待犯人太残忍了,今天我开枪,他这是拿这个郑兰军嘲讽我当初的话呢”。 “草,怎么李所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沈放见马文涛还是一脸的怀疑,便说道:“这家伙最会演戏了,只要不是正式的场合和任务期间,他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沈放解释完还不算,狠狠地强调道:“真的,每一个字儿是真的,连在一起都是假的,搁他自己的话就是一个屁仨谎”。 “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你以为呢?” 沈放用下巴点了点站在路边说话的李学武,道:“他说他看不得尸体,可他昨天晚上亲手杀了两个人,一个拧脖子,一个近距离开枪射击,冷漠的可怕,但你今天看的出来?” “.” “看见那个姑娘没?” 沈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学武那边,然后说道:“这家伙以前靠那张嘴处过一卡车的对象”。 “那边那个就是他前女友,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马文涛看着路边红着脸的姑娘,再看看浑不在意的李学武,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要跟李学武交朋友。 什么?怎么可能是为了学习怎么找对象?当然是为了学习业务能力,争取提高自己啦! 被沈放和马文涛指指点点的李学武浑然不觉,即使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王亚娟微红着脸,也不知是等在外面风吹的,还是刚才受到的惊吓,亦或是被沈放等人看的。 “谢谢你救了我”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这都谢了几遍了,我都不想说不用谢了”。 王亚娟看着阳光的李学武,觉得心中的那个大男孩又回来了。 “谢多少次都是应该的,刚才我还以为你故意躲着我呢,还看着我受欺负不管我呢”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在行动,有个嫌疑人不能确定,所以在等,不是没看见你,也不是故意躲着你”。 “我知道” 王亚娟点点头,听见李学武的解释,好像是很关心自己似的,怕自己误会。 这种感觉以前也有,只不过后来吵的多了,李学武懒得解释了,王亚娟也不想听了。 “后来感觉你站在我身后我就不怕了” “呵呵呵” 李学武也不知道现在该跟王亚娟说什么,毕竟现在王亚娟对于自己来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王亚娟倒是想跟李学武多说一些。 “我上次跟你说了我的单位地址,怎么不见你去找我玩儿?” 单位地址?什么来着? 李学武想了想,好像王亚娟还真说了,可他不记得了。 “你看看我现在就知道我有多忙了,我连回家的时间都少” “嗯,我看见了” 王亚娟想着刚才李学武威风凛凛的样子,觉得人改变并不都是不好的,现在的李学武就比以前更加的成熟稳重。 关键是很可靠。 “那个.是你对象吗?” “哪个?” 李学武看着微微低头的王亚娟不解地问了一句。 这儿可没别的人,别吓唬人啊。 王亚娟也不敢抬头看李学武,怕李学武说出的答案跟自己的期望相差太多而失态。 “就是.那个跟你吃饭的那个”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想到王亚娟问得可能是韩雅婷。 “你说的韩股长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是我同事,刚才就是侦查需要,我们为了抵近侦查,有时候为了不突兀,会装作亲密些”。 “我知道了” 王亚娟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随后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先忙吧,我得回家了”。 你知道什么了呀? 我说什么了?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王亚娟知道了。 可现在李学武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所以听见王亚娟要走,赶紧点头道:“好,那你路上小心”。 王亚娟笑了笑,说道:“你也多休息,多小心”。 说着话便推了自己的车子往路对面走去。 李学武转回身往里走,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王亚娟的声音。 “李学武!见到你真好!” “嗯?” 李学武转回身往街道对面看去,就见王亚娟已经上了车子往街道那边骑去了。 “呦呦呦~李学武!见到你真好!” “哈哈哈” 听见沈放怪模怪样地学着对面那个女孩儿的喊话,周边的几人全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颇为无奈地对着沈放说道:“学的真像,下次别学了,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啧啧啧,我说你就起鸡皮疙瘩,人家还喊了呢,也没见你怎么着” “哈哈哈哈” 见沈放再次对着李学武调侃,众人都看李学武的热闹。 如李学武这般的大脸白也有些遭不住众人的嘲讽,只见李学武气急败坏地说道:“今天抓的人都你审啊!审不完不给饭吃”。 “哈哈哈哈” 因为付长华的落网,众人都放松了一些,因为这边能抓的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李学武的任务了。 沈放倒是没在意李学武说的今天抓的人都由他来审,因为李学武需要处理后续的事情,所以这些人必定是沈放和段又亭来处理的。 李学武带着沈放等人与马文涛握了握手,互相道了别,各自上了车便分道扬镳。 等回到街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快三点了,几人一进院儿便看见段又亭往出走。 “老段,你怎么知道我们完成了任务,这是出来迎接我们来了?” 沈放今天的心情很好,见人便是玩笑两句。 无论谁说什么,沈放说的都是“你怎么知道我们把人都抓住了?”。 段又亭见沈放和李学武的神情便知道任务顺利。 “迎接个屁,我这是准备去你们所呢,我现在是三头儿跑,都快累死我了,好在你们回来了” 说着话,段又亭指着空了的院子说道:“看看吧,这就是我今天的劳动成果”。 李学武点头赞道:“段所辛苦了,这个速度确实可以”。 段又亭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自己的工作能得到夸奖自然高兴。 “按照先前制定的分类标准,直接参与案情的已经被控制在了两个所里,街道上的那些所谓的顽主和佛爷怎么办?” 这会儿太阳正足,晒在山上暖洋洋的,所以李学武几人站在大院里晒着太阳说话也不觉得冷。 “仓库清理出来了吗?” 李学武没有回答段又亭的话,而是问了早上发现的那座仓库的事情。 段又亭点点头说道:“已经统计好了,车子和电器等物件都被拉到了街道的库房里,等着你来定呢”。 几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看见李学武他们回来的王主任和刘主任都走了出来。 “回来了?” “是,这个案件的主谋基本上都被抓到了,我回来准备处理首尾,然后办后面的案子” 李学武回了王主任的问话,随后说道:“我听段所说仓库清理出来了?能跟咱们的账对上吗?” 刘主任见李学武询问账目的问题,有些皱着眉头地说道:“不太够啊,现在自行车、收音机只能对上一部分,改装完的零件和型号乱糟糟,谁也对不上细节了”。 李学武转头问向段又亭:“先前在赵玲珑那个院搜出来的钱不够填补吧?” “咋可能呢?” 段又亭苦着脸说道:“有的车子买来的时候是原价,现在按照哪个价格补偿啊?一定不够啊”。 见王主任也跟着发愁,李学武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说道:“这个事情还是要谨慎,原物归还一定是最好的方式,可咱们也没法重新恢复这些“杂牌”自行车和收音机”。 “是” 王主任点头说道:“我们也商量了一中午了,可怎么都想不出好办法”。 李学武宽慰道:“这个事情不难,分几步做”。 见李学武开口,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第一,那就是按照仓库收缴的账本追回被售出的自行车,这是个繁琐的工作,希望由街道和所里进行配合。” “第二,那就是积极追缴赃款,严肃审讯这些主要参与和谋划等人,深挖他们的犯罪事实,找到他们的存钱罐。” “第三,付长华的资产、朱老八的资产等等,暂时固定,等待案件汇总后进行售卖追缴。” “第四,既然这些自行车和收音机等物品已经找不到失主了,也对不上号了,那么就组织发卖” “第五,销售所得和没收违法所得均按照已经报告和查实的案件进行按类平分” “第六,段所刚才说的那些佛爷和顽主” 李学武顿了顿语气,笑着说道:“既然他们想来这边搀和一脚,那就成全他们,这样”。 李学武对着沈放和刘主任说道:“在已经报案的基础上,明天利用一天的时间收集群众这段时间失窃或者被抢的损失,要实际,要真实,这个辛苦沈所和刘主任”。 “明天同时进行无法发还物品的售卖工作,尽快回笼资金” “段所和沈所咱们跟郑局汇报一下,这些支援的同志还需要帮忙,两个所里的那些人从急,从快,从严,争取在年前将这个案子办完” 交代完沈放和段又亭,李学武又转头看向王主任说道:“多了少了就这些了,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后续我这边可能还会有赃款追回,群众的损失可能会减少一些”。 “再一个就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街道是不是也得搞一搞大扫除了?” 王主任知道李学武心思灵敏,笑着问道:“李所长有什么好建议吗?”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看啊,咱们街道上的积雪还没清理干净,孤寡老人的房屋还没清扫,有些院子年久失修了”。 “赶巧了,我这边有些闲的五脊六兽的浑身力气没地方使的小年轻,正好来参与咱们街道的建设。” “哈哈哈哈” 站在院子里的这些人都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哪些人。 王主任笑着说道:“那感情好了,今年咱们街道的群众一定能过个舒心年了”。 李学武笑着对段又亭说道:“先前关起来的那些街溜子有多少?” 段又亭笑着说道:“得有五六十号人”。 “那正好” 李学武手心朝下地对着段又亭摆摆手说道:“把他们拉出来晒晒太阳,让街坊们认认人,然后告诉他们,现在补偿群众的资金有限,缺口由他们补齐,就奔着一人一台自行车罚”。 “当然了,我们也能理解他们的困难是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如果参加街道劳动,可以减免罚款,劳动优秀的人还有奖励”。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王主任建议道:“这些人交给您来指使,什么大红,小红啥的,您比我更懂怎么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减免的额度也看咱们街道的工作量,我的建议是可着半年的时间使唤”。 “哈哈哈哈” 王主任笑着说道:“这个建议好,这些小青年都是好面子的主儿,在街坊面前漏了脸,以后就没法儿再混了”。 “再一个就是参与到劳动中也可以改造一下他们的思想嘛,我觉得一举多得的好事儿” 刘主任笑着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这些孩子都能有个改正的机会,不要像水塔上那三个就好”。 好像这件事对刘主任的触动很大,这两天都是有心事似的。 “至于管教这些小年轻的也不用你们保卫来,我们街道上的纠察队大妈们管得了” “哈哈哈” 王主任知道刘全友的意思,对着李学武等人解释道:“咱们这些大妈指使人很有一套,都是夸着说,骂着做”。 李学武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他小时候就被那些小脚儿老太太撵的满街跑。 隔了二里地都能听见这些老太太的训斥声。 要不怎么说每次李学武翻墙去娄姐家都小心翼翼的呢,就怕遇见这些小脚儿老太太跟他墨迹。 “得了,咱们分工明确,那就开始干活吧,时间紧任务重,尽快给郑局和高局一个交代,给街道的群众一个交代” “是” “好”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忙着自己的任务去了,独留下李学武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他倒不是冷了,就是这会儿太阳正好,心里的阴暗太多,晒一晒太阳感觉舒服些。 更主要的原因是李学武在想着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处理付海波,处理付斌,处理两人身后更大的人物。 李学武不是怕了,而是想着将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让事情的发展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对自己最有利。 “喵~” 就在李学武想着事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猫的叫声。 李学武耳朵动了动,随后快速转身,准备吓唬一下胆敢对自己喵的雪里拖枪。 “呀!” 可突然转身的李学武却是给从院门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李学武也是被这声“呀”吓的一愣。 等看清来人才知道,这从自己身后大门进来的不是那只喵,而是穿着蓝色袄的冉秋叶。 对着自己喵的那只傻猫还蹲坐在大门垛上呢。 嘿,这猫还有狗的作用,来人了还知道叫呢。 李学武不搭理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张大爷,每次自己对付他的猫都是这个表情。 这个老猫奴。 “冉老师啊,您怎么来了?” 冉老师看见李学武主动打招呼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冉秋叶从大门进来便看见李学武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心里想着正好,这会儿人不多。 可刚想怎么跟李学武打招呼呢,便见李学武突然转身,给冉秋叶吓了一跳。 “我我来谢谢你” 李学武咧了咧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谢自己呢。 难道自己温暖了四季? “昨晚不是谢过了嘛,再说救你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的” 冉秋叶看着阳光下的李学武,笑容是那么的干净,就像个带着光芒的,从自己梦里走来的意中人。 冉秋叶受自己父母的影响,被要求的喜欢的也是有文化的,温文尔雅的男人。 可是在遇见李学武以后,冉秋叶的想法改变了,谁说男人不可以勇敢彪悍? “我想你今天一定很忙,便给你包了饺子” 看着冉秋叶羞红着脸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饭盒,李学武有些意外。 这冉秋叶说话一副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么直白的一面。 “您太客气了,我中午吃了饭了,这边的案子就要结束了,我们吃饭不耽误的” 冉秋叶见李学武拒绝,有些不知怎么是好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主动给男人送过东西呢。 更何况是自己亲手包的饺子。 冉秋叶昨天回家晚了,差点给自己父母急的去报警。 等看见闺女一身是血地回来,冉母更是吓的差点晕过去。 冉秋叶怕母亲出事儿,赶紧给母亲和父亲解释了自己的遭遇。 冉父母自然是听的胆战心惊。 但是女儿已经坐在了自己面前,老两口也是有些后怕,叮嘱闺女以后晚上不能出去了。 在听女儿说了李学武的事儿,冉母表示应该感谢一下的。 可这个时候哪有什么条件啊,只能将家里的存下来的面粉包了饺子送过来。 冉秋叶跟着母亲包饺子的时候倒是没有说对李学武的感觉,可是冉母是感觉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样一个人,但是听女儿说的,那定是一个武夫的形象了,所以冉母便买了肉做馅儿,为的就是尽量的不欠这个人情。 李学武看着有些有些手足无措的冉秋叶,伸手接了饭盒。 让一个姑娘举着饭盒站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实在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谢谢啊,那我做晚饭吧,晚上正好要值班呢” 看见李学武收了饺子,又说了晚上会吃,冉秋叶脸上瞬间变得欣喜了起来。 (本章完) 第304章 颐养天年?入土为安吧 第304章 颐养天年?入土为安吧 看见冉秋叶那一瞬间的欣喜,李学武觉得这时候的姑娘快乐是如此的简单。 尤其是那弯弯的嘴角,眉眼间既有姑娘初恋般的青涩,又有蜜桃成熟时的美感。 冉秋叶看李学武身上带着阳光,李学武看冉秋叶也是风华正茂,玉软柔。 倒不是说冉秋叶长得有多么的容月貌,倾国倾城,而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 温暖的午后,阳光洒在院子里,洒在慵懒的猫身上,洒在对视着的青年男女身上。 试想,娇艳欲滴、明眸皓齿,全无妆饰的女人站在你的身前,用钦佩、清澈的目光仰望着你。 还双手托举递给你一盒饺子便当。 这不就是纯纯的偶像剧嘛。 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不懂得浪漫! 别说这个时代的眼光保守! 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一无是处、老土固执! 就看站在门房窗下的张大爷那皱着眉头却还认真看着这边的表情就知道。 “这小坏蛋又勾引大姑娘了!” “喵~” 张大爷这话没被李学武听见,如果听见了,李学武一定叫屈。 什么呀叫又啊! 什么呀就勾引大姑娘了! 明明是自己光芒万丈,大姑娘自己贴上来的好不好? 说李学武对冉秋叶一见钟情那是扯淡,李学武对谁都不会一见钟情。 因为李学武太冷静、太理智了,这样的人缺少浪漫,永远想的都是要控制场面。 李学武就连案件的走向都想控制,更不用说情绪了。 但要说李学武对于冉秋叶的“以身相许”“视而不见”却又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的情商高的吓人,怎么会看不出冉秋叶的心思。 自欺欺人的事儿李学武不会做。 对谁都不会一见钟情,可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看见这些思想纯洁,笑容干净,心思灵动的女人,李学武对哪个都有好感。 这可能就是后世所说的渣男。 可李学武到了这个时代以来还没有渣过哪个大姑娘呢。 所以在道德的层面李学武觉得自己没有失德。 于丽嫂子除外。 于丽嫂子那边儿刚开始多多少少带着点儿个人恩怨。 后来嘛. 实在是可怜于丽嫂子。 虽然于丽没有跟李学武说什么,但是从关心李学武身体的态度就知道她曾经练废过一个号,所以对李学武的身体倍加珍惜。 活寡的滋味李学武遇见过几个,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关系甚好,家里解成大哥又为自己效力的于丽嫂子成为怨妇呢。 哎,李学武也是一个心软的人。 这谁又能说出李学武的错来? 跟各位读者一样,李学武无非就是有爱心,有责任心罢了。 其实这也不怪于丽嫂子小心,她曾经练的那个号可能初始值就低,怎么小心谨慎都不禁练。 现在遇见了一个天生满天赋值的李学武,所以才这么的上心。 遇见冉秋叶,是让李学武始料不及的。 李学武发誓,他绝对没有对冉秋叶起过什么歪心思。 就是手里饺子的香味有点儿浓啊。 “咳~咳!” 门口传达室里传来了张大爷故意的咳嗽声,惊醒了这对儿彼此对望的青年男女。 李学武瞟了斜眼往这边儿看的张大爷一眼,对着有些尴尬地低头的冉秋叶笑道:“谢谢你的饺子,闻着挺香的”。 “不用谢~” 冉秋叶微红着脸,低着头对李学武说道:“就是给你包的”。 张大爷听着两人又开始互相道谢,空气中这该死的酸腐的爱情味道让张大爷感觉嘴里酸酸的,不由得再次使劲儿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别介意,张大爷可能是爱情过敏,也可能就是不想这小坏蛋得逞和得意。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冉秋叶问道:“那天我有事儿,也没问你鞋子找到没有,你走我都不知道,实在不好意思啊”。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冉秋叶的脸更红了。 说到了鞋便想起了脚,李学武也想起了那双白嫩的脚丫。 “找到了,我看你在忙就没有打扰你,我有给你留便条” “嗯嗯” 看着急忙跟自己解释的冉秋叶,李学武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看见了”。 李学武说的是看见了,不是看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还在兜里揣着呢。 渣男本渣了。 这样的情书李学武以前收的多了,多是不看的。 冉秋叶听见李学武的话彻底把头低了下来。 昨天因为情况危险,冉秋叶自己身处险境,突然被救,而且时值深夜,写出来的文字必然会有些.粉红色的暧昧。 这很正常,文化人都愿意深夜书写心情和文字,不仅仅因为是喜欢静谧的环境。 更重要的是灵感充沛。 要不怎么说某正经文化人总是在深夜里给读者写他们爱看的那种粉红色文字呢。 冉秋叶以为李学武已经读了自己的那些文字,所以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说实话,冉秋叶有些后悔写那些内容了,现在想来,有些太冲动了。 说完了话,两人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冉秋叶觉得又有很多想说的话。 即使说不出来,仅仅就站在这儿,跟眼前的男人站在同一束阳光下也觉得这个冬天不一样了。 哪怕整个冬天还是寒冷的,但今天一定是温暖的。 冉秋叶觉得李学武的目光连阳光都温暖了。 李学武感受着冉秋叶的变化,笑着说道:“要不跟我进去坐坐?” “不了不了” 冉秋叶摆摆手,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我今天就是为了给你送饺子,你忙吧,我回去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饭盒呢?我明天就不在这边儿了”。 冉秋叶看李学武那副笑脸,也是笑着问道:“你明天在哪儿?” “不知道,哈哈” “哈哈哈” 两人好像说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彼此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边倒退着往院里走,边晃了晃手里的饭盒,笑着说道:“我再找你吧,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也可能更晚一些”。 李学武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院里走去了。 冉秋叶站在大门口看着李学武的背影与阳光混合在了一起。 就在李学武将要隐入院门的时候,也不知冉秋叶从哪儿来的勇气,也可能是爱情。 “李学武!我等你!” 李学武转回身用右手挥了挥。 冉秋叶得了回应,看着李学武没入了院门,仍自不舍地看着。 直到传达室的大门被打开,发出“吱嘎”的声音。 冉秋叶回头见是那个一直望着自己这边的门卫大爷。 张大爷见这个对着自己礼貌地微笑的大姑娘便是一皱眉头,心里便是嘀咕了一句:“造孽啊~”。 “回吧,天儿冷~” “哎!” 冉秋叶对着门卫大爷点点头,回头望了院里一眼,走出院门推着自行车往家去了。 张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冉秋叶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街道院里。 “入红尘、堕红尘,为何命运捉弄人;爱缘来、爱缘去,皆因缘分天注定!” 李学武拎着饭盒进了王主任的办公室,倒是惹得干妈的瞪了自己一眼。 “你饿啊?” “没有~”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将饭盒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坐在了木头沙发上。 “就端着饭盒站在那儿,大院儿里好些眼睛呢,哪里好意思啊” “呵” 王主任撇了撇嘴说道:“就你这个怜惜玉的性格,你有多少女人够啊?有了对象就好好处,少扯这些没用的”。 说了李学武一句,王主任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对着李学武问道:“这边的自行车和手表、收音机啥的需要变卖,你那边的回收商店不是开了嘛,没想着都接过去?” 李学武被干妈的话吓了一跳,急忙摆摆手说道:“得了吧干妈,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啊,核算起来都有几千块了”。 王主任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前段时间你们可是没少往家里倒腾,那个时候怎么不说没有钱呢?”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坐直了身子问道:“干妈,这个不会有什么忌讳的吧?” 王主任瞪了李学武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盒说道:“这个就没有忌讳了?” 李学武干笑了两声,随后解释道:“闻三儿说是一些准备南迁的家庭,腾房出售家具和家用电器,这才收的,我们可是要了正规手续的”。 “出了事儿什么手续都没用了” 王主任迭着腿不经意地说道:“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谁能救得了你?” 李学武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因故,但我们就是收废品的,又跟他们没有联系”。 王主任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实际上如果没有某些人的默认,他们能走出四九城?” 李学武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干妈,这次的杂货我们收了?” 王主任想了想说道:“收了吧,以后别人问起就说是这个案子的东西,由街道组织的,委托给回收站的任务,资金垫付,盈利平分”。 说完了这句话,王主任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不心疼吧?” “哪能啊!” 李学武拿起茶几旁的水壶给干妈倒了水。 “我妈帮我呢,我还能看不出来?” 王主任看着李学武忙活。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押了资金,得到的比这个多的多” “是,我知道了妈,我晚上回去就跟闻三儿说,明天就把钱送过来” 王主任起身走到办公桌,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道:“这是委托书”。 李学武见干妈早帮自己准备好了,也是很感动地站起身接了文件。 “谢谢妈!” “以后做事情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知道了妈” 就像沈放在心里嘀咕的那样,哪有什么指挥若定的天生帅才啊,无非是有人在李学武的背后给他撑腰罢了。 在轧钢厂有董文学这个年轻处长给兜底儿,李学武可以放开了手脚跟付斌放对。 不然李学武这个19岁的幼虎哪里有能力跟付斌这个老狐狸斗法。 在街道所,李学武有王主任给撑腰,有郑富华的赏识,李学武可以站在街道上大喊“我要打十个!” 不然李学武怎么有胆量收拾卫国卫民? 李学武嚣张吗? 就是这么嚣张! 有比李学武更牛掰的存在,遇到了怎么办? 还有干爹郑树森,还有丈母娘丁编辑,还有师母韩老师 所以李学武一路走来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机智如妖的李学武终究是个男人,做事再滴水不漏也是会有短板的地方。 幸运的是李学武有贵人在一路扶持,容错率是别人的无数倍。 就像现在,李学武在前面跑,王主任就在李学武的后面给打补丁。 王主任指了指茶几上的饭盒说道:“这个就留在这儿吧,晚点儿我把饭盒帮你还回去”。 “是,干妈” 李学武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后轻声商量道:“饺子您吃吧,别带着回去了”。 “用你说?忙你的去!” “哎,谢谢妈”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不是李学武无情,把爱的便当随手送人。 也不是李学武醉心权利,把女人和爱情当做附庸。 而是这个年纪了,习惯于透过表象看本质。 王主任不知道李学武的本性吗? 知道,可能管的就是面儿上这些了。 院里的眼睛太多了,李学武接了冉秋叶的饭盒,带进了王主任的屋里没带出去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要是李学武拿着吃了,那以后可能就是个事儿。 王主任能做的就是晚上当着这些人的面儿把饺子吃了。 干儿子孝敬的,谁能说出什么? 再一个,王主任仅仅是点了李学武一句,也没有深说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给她的印象就已经不是一个四六不懂的孩子了。 成长起来的李学武让太多人看到了希望,也让太多人愿意推李学武一把,看着他走向更高处,为自己遮风挡雨。 李学武知不知道自己干妈的心思? 知道,多少年的正治斗争,赢过,也输过,李学武看透了人情世故。 对于这个干妈,李学武更愿意当亲戚来相处,通过亲情更能将关系联系的更紧密。 这也是李学武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他不愿意用利益捆绑关系,包括跟闻三儿、老彪子等人也是这样。 就连大院里儿的那些街坊邻居,李学武也没有说跟谁彻底红了脸。 日常的磕牙拌嘴谁都会有,没人记李学武的仇。 这盒饺子李学武放这儿和带走对于冉秋叶没什么关系。 从李学武接了这盒饺子之后,他就知道这饺子再香他现在也吃不上。 所以王主任一说,李学武便将饭盒留下了。 至于人世间的美好,这对于李学武不是问题。 李学武来这边儿是因为刚才“散会”的时候干妈给自己使了眼色。 李学武故意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为的就是不那么的显眼儿。 这院儿里可不都是同志,群众里面也是有坏人的。 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卡车。 李学武出了门,见到出去抄付长华家的韩雅婷回来了。 “科长,金鱼胡同搜出来的东西和钱已经送去归档了,那边的人被送去了北新桥所” “挺顺利的?”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时间,没有多一会儿啊。 韩雅婷点点头说道:“所有的东西都在明面儿上,我看了,没有私藏”。 “嗯嗯”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交代道:“审审那两个女人,对一下口供”。 “是” 韩雅婷道了一声是,又汇报道:“我粗略地看了看,付长华家里其实没多少东西的,钱财不多,就是些浮财,就是吃用可能是因为那边有女人,所以精致一些罢了”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现在倒是不关心付长华家里搜出来多少钱,多少东西,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 再说他已经猜到了付长华的资产不多了,因为找这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定是他拿钱。 付长华就是过路的财神。 李学武也是搞不懂为什么付斌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来顶这个雷来做面儿上的人。 让韩雅婷将付长华的审讯记录分成了几份,关于付海波的、付斌的、其他人的单独了出来。 韩雅婷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答应了。 就在韩雅婷准备去做记录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刚才付处长将电话要到这边儿来了”。 “有说什么事儿吗?” “科长.” 韩雅婷迟疑地看了看身边几人,随后往门边走了走,李学武皱着眉头走到门边看着韩雅婷。 韩雅婷小声地对李学武汇报道:“付处长在电话里的语气不大对,质问您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去上班,还说了您到底是轧钢厂的干部还是所里的干部”。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急了,他也慌了”。 “科长” 韩雅婷担心地说道:“咱们的证据已经足够了吧,就不能?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啊!”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说道:“记住了,法律讲证据,正治讲规矩”。 “科长,您的意思是这一次都处理不了他?” 韩雅婷实在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都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能办了付斌。 尤其是李学武从布局开始,一步步走的稳是稳了,可是也太慢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听说过温水煮青蛙吗?” 韩雅婷摇了摇头,不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正治就是这个样子的,想要永久消除一个人的威胁,那么就一定是要将他的影响力一点点儿摘除,这样他的危害性就会变小,就像拆弹一样。” “这就是正治的规矩,付斌他太懂了,他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过激的事情的。”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温吞吞地减除他的影响力,直至我将他身上的光环一层层打落,等他孑然一身的时候就是他跌落凡尘永世不得翻身的时候了” 韩雅婷听着李学武的话浑身一哆嗦,她也是第一次处理付斌这个级别的干部,没有接触过这么激烈的正治斗争。 更何况付斌还是她的领导。 以前都是按照法律办案,找到坏人抓就是了。 今天听了李学武的话,她对于保卫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个时候的韩雅婷也知道了李学武的决心,那便是要让付斌跌落凡尘,永世不得翻身。 无论是从个人层面还是正治层面。 这也是后世判决书多看见的剥夺政治权利那一项的原因,这里不过多解释和延伸。 “你这几天辛苦一下,去盯着劈柴胡同,如果付斌没有异动就不用搭理他,但凡他往出搬东西或者有逃跑举动,直接扣押他!” “是”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跟付斌已经要撕破脸了,答应了一声,又问道:“是要等杨书记来吗?” “还不是时候”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再填一把火,把水烧的再开一些,让想捂盖子的人觉得烫手”。 韩雅婷点点头,转回身去分文件去了。 跟李学武接触的时间愈久,韩雅婷愈加敬重和佩服李学武,而对李学武的个人感情越来越少。 这可能就是领导干部位置越高,关系越简单的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韩雅婷对李学武还是有好感的。 青年男女,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两个人都很优秀,说话还合得来,难免会心生情愫。 可跟李学武办了这么些案子以后,韩雅婷对李学武已经没了那些想法。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是个好领导,但不一定是个好丈夫。 因为她看见了李学武太多的阴狠狡诈,尤其是李学武的不留情面。 这次韩雅婷猜测付斌可能真的要提前退休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给付斌安排的不是退休后的颐养天年。 而是直接一步到位,把墓地都挖好了,现在就差抬着付斌入土为安了。 试问一个正常的女人哪里敢让这样的人睡在自己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入土为安的就是自己了。 李学武这边说完了话,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街道院里的大树愣神。 午后的阳光渐渐失去了温度,被骤然而至的风雪慢慢侵蚀。 闫解成拎着两个布口袋样式的东西,有些为难地走出街道的里院门,正看见李学武从办公室出来。 “走,回轧钢厂” 李学武招呼了闫解成一句便往吉普车边上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李学武的脚步就是猛地一停,皱着眉头转身仔细看了看闫解成手里拎的东西。 “这特么啥玩意儿?” 闫解成见李学武问,还有些不好意思抖了抖手里的两个东西。 “这这是我爸的自行车” “啥玩意儿?” 李学武拔高了嗓门,瞪着眼睛再次仔细看了看闫解成手里的玩意儿,他怀疑是这货没睡醒,跟自己在这胡说八道呢。 但李学武这么仔细一打量,嘿!可不就是三大爷的自行车车把上的把套嘛。 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不仅仅是人需要穿衣服,就连物件儿也得穿衣服。 大院儿里的自来水管子和水龙头得用碎布包裹住,不然会冻。 装热水的玻璃瓶得用毛线织个水瓶套,像是给水瓶穿件儿毛衣似的进行保温。 三大爷的心肝小宝贝就有衣服,冬天骑车子的时候手迎着风,那是能冻掉手的气温。 所以人们在骑车的时候不仅仅要带手闷子,讲究的还会在车把上系个把套。 就像后世电动车的把套。 现在李学武看见的,闫解成手里拿着的,就是三大爷自行车上的那副把套。 别问为什么李学武和闫解成都能认得出这是三大爷的。 因为别人的把套即使用的是旧衣服,旧布匹,那也是蓝色布,或者正常点儿的布料,可就是没有用旧裤衩改的。 哎!三大爷的把套就是家里穿旧的裤衩改的。 从裤裆口裁开,裤管正好顺进车把。 给里面絮上旧,套在车把上,就跟车把穿了一件儿裤衩子一样。 这还不算现眼。 最现眼的是骑的时候,三大爷的两只手伸进把套,就像两只手伸进某人的裤衩子里一样。 要不怎么说识别度高呢,闫解成从几十台自行车里一眼便刀住了他爸爸的车子。 可走到跟前儿这么一看,好么,心凉了半截,除了车把是他爹的,其他部件儿都是别人的。 胡老三他们太专业了,所有的自行车都被打乱了顺序重新排列重装。 这也是为什么刘主任他们放弃了把这些杂牌货改回来的计划。 现在把那三个混蛋叫来,他们也找不上号儿了。 让李学武颇为无语的是,闫解成还真给他爹把自行车.车把套给找回来了。 见李学武看着这边,闫解成还提起来给李学武看。 “得得得” 李学武后退了一步,表示对这玩意实在提不起兴趣。 就算是后世的豹纹都没有三大爷的这个骚啊。 “你就准备提着这个回家跟你爹交差?” 闫解成无奈地回道:“我是想把车把一起拎回去的,可刘主任不让,这把套还是刘主任法外开恩了呢”。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认真的样子,也是暗自佩服这爷俩儿的关系。 “得了,你看着办吧,你把这玩意儿塞后备箱去,我看着上头” 闫解成也知道好赖,干笑着把车把套放进了后备箱。 等拉开车门子上了车,见李学武已经坐好了,闫解成打着了火儿,往院儿外开去。 上了大道,闫解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的眉头没皱着,神态轻松,便壮起胆子问道:“科长,咱们那自行车是怎么赔偿的?” 李学武就知道闫解成会这么问。 虽然闫解成跟三大爷已经分了家,可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哪里是说断就断的。 更何况闫解成在三大爷的管教下生活了这么些年,三大爷的一句话,闫解成哪里敢不管。 可管归管,这闫解成明明知道拎着两个把套回去定会给他爹心疼个够呛,但还是这么做。 不得不说,闫解成这么做多少带着一点儿报复心态的。 至于问李学武怎么赔偿的事儿,那有可能是怕他爹遭不住,用来抢救他爹小心眼病发作的。 “暂时定的是赔偿现金,这些物品会放在回收站那边发卖,三大爷要是想再买个自行车,可以去回收站那边买” “好嘞,回去我就告诉我爹” 李学武看了看坏笑的闫解成,心想,这孙子要是回去就告诉他爹,还用得着拎那两个丢人现眼的把套回去吗? 这坏的冒水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不搭理闫解成,李学武把眼睛闭了起来。 见李学武闭眼睛,闫解成是不敢打扰的,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所以专心开车,不再问问题。 进了轧钢厂,李学武在办公楼门前下了车。 闫解成拉开车门子问道:“科长,一会儿还用车吗?” 李学武转回身看着闫解成说道:“可能得跑长途,准备一下,晚上开车回家”。 “是” 闫解成答应一声,把车开进了院里的小车队的车库。 因为李学武随时用车,闫解成便等在这边,不回护卫队车库了。 李学武进了保卫楼,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见走廊没有人,办公室的门也关着,李学武也没管付斌在不在,直接走到头儿敲了付斌的门。 “进” 听见付斌在办公室,李学武拿着文件推开门。 付斌见开门进屋的是李学武,皱着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看着脑门上拧成疙瘩的付斌,李学武正色地汇报道:“报告”。 付斌放下手里的电话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坐到他的办公桌对面。 这个意思就是要谈公事了。 李学武刚一落座,付斌便开始发难了。 “李科长!李学武同志!你还有没有点儿组织性,纪律性?嗯?”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接收您的批评”。 付斌用手轻轻捶着桌子说道:“文学处长走的时候是说了要给你一定的权利,可是没有说让你不来上班的权利吧?怎么搞的?” 看李学武认错的态度好,付斌也不好上纲上线,可话里的意思却是没有变。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实在是街道那边,乱的很,我已经焦头烂额了”。 街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付斌当然知道。 本来这是付斌喜闻乐见的事情,即使李学武十天不来上班他都不会找的。 可现在情况不大对劲儿啊。 今天广播的数量还是昨天那些数儿,街道那边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什么消息都没有。 本来自己的儿子应该把特殊消息汇报上来的,可现在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 刚才付斌跟已经回了东北准备接调令的付海波通了电话。 对于付斌的担忧,付海波倒是不在意。 就算是几百头猪让李学武抓,也够李学武抓一阵儿的了。 不可能出现一网打尽的情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就是付海波的原话,自信的让付斌都害怕。 付斌听了侄子的分析,虽然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可对于事情的走向有些担忧了。 付海波现在感觉副处长的位置离自己很近了,就差一步之遥了。 所以对于这边的状况不大关心,即使那些混蛋被抓了,只要弟弟付长华不被抓,那什么事儿都没有。 退一步讲,即使弟弟被抓,只要弟弟咬死了,那付海波该上位还是上位。 付海波相信自己跟弟弟的感情不会变质。 更重要的是付海波相信弟弟会为了家族崛起而挺身而出,勇于承担这一切的。 这就是李学武进来前,付斌和付海波通电话的内容。 今天更让付斌感到威胁的是,dc分局来调李学武的档案了。 这件事一定会通知李学武所在处室的一把手。 虽然没有将李学武的档案调走,但是所有的内容全都复制了一遍。 这个举动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是调查就是委以重任。 付斌不相信东城那边儿会调查李学武,因为从根本上来说,李学武是轧钢厂的干部,调查也得是轧钢厂调查。 那么dc分局来这边调档案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付斌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能折腾,轧钢厂这边被他压的死死的,李学武却从另一个方向凸起了。 这让付斌有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 心中的不安和对东城动作的紧迫感,让付斌对李学武的忍耐度降到了最低。 “我跟你说过这个问题,你是轧钢厂的保卫干部,你的主要职责应该是保卫好轧钢厂,其次才是与街道所沟通协调,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付斌训斥着李学武,见李学武一副受教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主次不分,南辕北辙了不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还是太年轻,想的没您那么远,我家就在那边儿,街道不安宁,我担心我家人的安全”。 付斌皱着眉头说道:“少扯闲蛋,什么远不远的”。 既然李学武服软,付斌猜测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有回旋的余地。 心里放松了一下,付斌的语气也放松了一些。 “做人做事要把公平正义放在心中,怎么能为了小家不顾大家呢?你这样做是要吃亏地” “我们保卫干部从上岗的第一天起就将安危置之度外了,一身正气,怎么会怕那些宵小扰你的家人嗯?” 付斌像是看出李学武的态度一样,对着李学武强调道:“我说了你和海波我一样看重,两不相帮,可你这个样子让我很痛心啊,现在就轻言放弃,以后你的成就也不会高”。 “是,您说的是”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经历有限,所以很是努力地去弥补缺陷” 付斌点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是好事儿,我还是那句话,你和海波谁上来,都是我的荣誉”。 见李学武态度好,付斌也缓和了态度,说道:“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我倒是觉得多一些磨砺对你有好处,这样吧”。 付斌很是大度地对李学武说道:“如果这次海波当了这个副处长,我给你们拉拉关系,以后精诚合作嘛,你的能力还是很突出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首先还是要感谢处长您的栽培,让我能走到今天”。 付斌见李学武这么说,很是高兴地摆摆手说道:“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些虚的”。 “是” 李学武继续说道:“我对付海波也是只闻其名,从未有过矛盾,所以有些事儿,我都是秉持公心”。 付斌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挑了挑眉毛,这李学武好像是服软了啊! 现在是在跟自己认输了吗? 说没有私人矛盾,说公心,这不就是服软的意思嘛。 “哎,学武啊,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海波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看好,只不过海波比你年长十岁,经历和阅历要比你多,你和他竞争,输也不算输,算赢一半儿,毕竟以后这副处长还是你的嘛”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山里吃沙子呢,你已经很优秀了,现在你要学的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 李学武现在就想给付斌唱一首真的爱你。 李学武见付斌跟自己说大度,也懒得跟他在这儿演戏了。 “处长,今天来我也是有工作要汇报的” 付斌坐直了身子摆摆手说道:“可以啊,说吧,有什么汇报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付斌,然后说道:“这是我们在街道办案时抓获的嫌疑人交代的”。 付斌一听李学武说在街道抓了人,眼皮便跳了一跳,心想可别是知道这边事情的人啊。 等打开了文件袋,看见这文件是一份审讯记录,再看嫌疑人姓名。 “啪嗒” 付斌手里的文件突然掉落在了办公桌上。 看着傻了眼的付斌,李学武正色地说道:“按照这个叫付长华的人交代,付海波参与并设计实施了针对南锣鼓巷和北新桥街道居住的轧钢厂居民进行的骚扰活动”。 (本章完) 第305章 人争一口气 第305章 人争一口气 看着付斌的脸越来越白,李学武叙述的语气越来越没得感情。 “包括偷盗、抢劫、袭击、骚扰等犯罪活动,行为恶劣.” 李学武冰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付斌的耳朵里,犹如惊雷一般,轰轰作响。 “我们已经抓捕了所有在两个街区活动的犯罪团伙.” “深挖出了以朱老八、赵玲珑……等人为首的背后组织者,又逮捕了直接指使人付长华,缴获了.” “包括付长华在内的犯罪分子均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轰隆隆~” 李学武从街道往回走的时候天气就不好了起来,现在太阳更是被乌云遮盖了起来。 付斌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脑袋里出现了幻觉,还是外面真的在打冬雷。 李学武将案件通报完以后,付斌便用慌乱的语气问道:“那个……付……付长华还交代了什么没有?” 李学武看着付斌的眼睛,见他跟自己玩自欺欺人,便摇了摇头。 见李学武摇头,付斌心里稍稍地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已是全军覆没,败的就剩下自己老将儿一个,可付斌心里早就有了一败涂地的准备。 他是出身不凡,作战前必定会想到所有可能的后果的。 付斌习惯地在付海波提出回来接班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儿子的被抓和继而供出侄子,这都在付斌的最坏打算之中。 可这份打算实在是太打击人了,他也仅仅是设想过,却是从未想过自己是如何一败涂地输的这么彻底的。 李学武将两份关于对付海波免职和逮捕文件放在了付斌的面前。 “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希望您能签署这份文件,就像先前我所说的那样,我仅仅是出于公心,我跟付海波一点儿私人恩怨都没有” 付斌看着眼前的文件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眯了起来,嘴角和手同时哆嗦着拿起眼前的文件看了起来。 李学武说的话付斌是一个字儿都不想听,狗屁的没有私人恩怨,都快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这两份文件写的很直接,因案情需要,撤销付海波的职务,并批准实施逮捕。 两份文件的字数都不多,可付斌看的很吃力。 就连脸上的老镜都扶了几次,好像戴不稳似的。 可再仔细看,这些文字也不会改变了他要亲自斩断自己侄子正治生涯和大好人生的含义。 看了许有半个小时,付斌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儿镇定如初的李学武,心里暗叹自己输的不冤。 此时更多让付斌感慨的是世事变化,造化弄人。 最先接触李学武的是他付斌,可却是被后接见李学武的董文学将其招为了学生。 付斌倒不是遗憾没有笼络住李学武,即使可以再选择一次,付斌回到过去,还是会那样做。 作为保卫处的一把手,权威和身份不允许他折节下交,也不用他折节下交,因为全保卫处都要听他的指挥。 可付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学武在保卫处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 董文学加上李学武,这两人联起手来效果会这么好。 付斌也不是孤家寡人,不然也不会出现有人给他汇报李学武动向的情况。 可付斌就是没有一个像是李学武这般能打的亲信,这才是让付斌沮丧的事情。 这就是付斌和董文学的区别。 付斌太在乎面子了,对下面人恩威并施,自觉得按照机关的那一套,会有人主动跟他的。 正常来说是这个样子的,可现在的保卫处能按常理判断吗? 保卫处好像进来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按常理出牌,这几个月将保卫处甚至是轧钢厂搅和的天翻地覆。 用手底下人跟付斌汇报的话说那人就是个搅屎棍。 董文学跟付斌处事的态度就不一样,对李学武这样的新人也是用人不疑,充分地给年轻人权利和锻炼的机会。 因为董文学本身就年轻,更懂得年轻人的心理,更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套路李学武更懂,后世那些副职领导为什么愿意用刚入职的大学生? 因为这些人有冲劲儿,听话,好忽悠,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子,给两句好话就敢给他们当炮灰。 结果呢? 屡屡碰壁的年轻人会慢慢熬尽了冲劲儿变成一根老油条,在单位里混吃等死。 从这里厮杀出人头地的十不足一,所以热血的年轻人是副职升迁最好的推进剂。 董文学也是这样的人,不过更会选择和用人罢了。 在跟李学武交往的过程中,董文学给予的更多,跟李学武说起利益关系也是放在台面上来说。 这才是让李学武选择跟董文学联手的原因,不惜成为董文学的开路先锋。 因为李学武知道自己出了事儿董文学会出手相助。 而付斌,李学武信不着。 “你准备去东北吗?” “是” 李学武点头称是,道:“我还需要得到d城分局领导的批准,准备明天出发,尽量赶在除夕以前回来”。 就两人说话的这么一会儿,付斌不复李学武刚进来时的意气风发,好像老了十岁不止。 李学武突然发现付斌的头发已经全都白了。 也不知道付斌是什么时候从那个弥勒佛一样的神态变成了现在的满脸死灰的老头儿。 “唔~” 付斌艰难地点点头,哆嗦着手去拿桌上的钢笔,可拿了几次都没捡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付斌的状况,站起身微弓着腰捡起了付斌手边的钢笔,拧开了钢笔帽,反向递给了付斌。 付斌没有马上就接过钢笔,而是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接了钢笔,在两份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此刻让付斌想起了史书上秦二世的处境,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无奈和凄惨。 但付斌觉得李学武跟历史上的赵高一样的残忍,残忍地对自己这个老头子捅刀子。 虽然手还是忍不住地抖着,可文件上的名字还是那么的遒劲有力。 这是付斌最后的坚持和倔强了。 签完了字,付斌将笔和笔帽收在了手里,身子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边拧着钢笔边不舍地看着眼前的文件被李学武整理好收走。 “你是好样的,你是好样的啊” 付斌沙哑着声音重复着一样的话语,嘴里说着,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李学武。 李学武将文件收拾好,并腿立正,给付斌敬了一个礼。 “感谢处长您的培养,此去东北有了您的指示定能一帆风顺,我一定会将付海波活着带回来!” 说了这句话,李学武拿着文件转身便出了门。 李学武是走了,可付斌这会儿却是被李学武的话将的满脸血色。 李学武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 那就是告诉付斌,别想着有小动作。 如果付斌现在胆敢给付海波通风,那李学武就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决心和勇气。 付斌气的是李学武拿着那份文件来羞辱自己。 其实案子走到了现在,李学武完全可以自作主张去东北抓人,可来付斌这儿听了一顿训斥,又把这份文件拿出来。 是不是有点儿太小心眼儿了?。 付斌脸红可能是感觉被李学武打了脸。 最让付斌不平的是,李学武竟然敢怀疑他的品行。 付斌真的会为了自己侄子而选择放弃自己d性吗? 看着办公桌上崭新的电话机,付斌犹豫着伸了伸手,又放下。 可想了一阵儿,伸出的手又放了回去。 直到下班,韩战也没有从监听电话里听见付斌办公室里传出电话的声音。 看着付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身形挺拔,步履生风,完全看不出李学武所说的情况。 韩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李学武交代的就是监控、监听。 没有侦查的交代,那韩战就没想着去查付斌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只有心细的、站在对面儿办公楼上的徐斯年看出了些端倪。 机关单位就是这个样子,没有秘密一说。 仅仅是一个下午,全轧钢厂都知道了保卫科破了大案了。 这可真真儿的是大案。 保卫科贴出公告,所有先前受到损失的工人在今明两天到保卫科递交赔偿申请材料,过期不候。 丢了自行车的,提供自行车收据材料,三人担保证明自行车成色,由保卫科审核,就可以等着领钱了。 至于能领多少钱,保卫科没说,就说了最大限度补偿工人同志的损失。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可是保卫楼门前还是排起了长队。 工人们排在队伍里也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广播里喊的内容。 李学武也是发了狠。 就在跟付斌谈完了话,直接去到了广播站,提笔现写了一份广播文件交给了于海棠。 于海棠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也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 尤其是看着李学武笔翰如流,临场提笔写了一篇闳中肆外的广播词。 这内容于海棠看不出什么,倒是让广播站的站长吓了一跳。 但是李学武要求现在就广播,且徐主任先前有过交代,只要是李学武签字的广播词都播报。 所以广播站的站长叫于海棠看了一遍就广播了出去。 听见积压已久的案子终于破了,无论是坐在机关里的干部,还是工作在车间里的工人无不弹冠相庆。 实在是这段时间轧钢厂被这些人祸害惨了。 尤其是保卫科的工作一直都没有进展,工人们每天听着广播里的报案数字增长,却不见破案数字增长。 对保卫科,对李学武早已失去了信心。 现在骤然闻听广播里传来保卫科已经将案子破了,而且破天荒的正在执行补偿程序,工人们哪里能不欢呼。 但是欢呼之余也对广播里出现的,关于犯罪分子的内容猜测和议论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机关和车间的墙就是空隆眼儿比磨盘大的地方,根本藏不住秘密。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说的,反正现在全厂都在传这次的案件都是保卫处付斌处长的儿子领导实施的犯罪,针对的也是轧钢厂的工人。 再有就是付斌处长的儿子这么做就是为了帮助付斌处长的侄子,也就是钢城分厂保卫处副处长付海波升迁至轧钢厂总厂争夺保卫处副处长的位置。 这么做都是为了给现在主管治安的保卫科科长李学武制造麻烦,阻碍李学武的进步。 传的更邪乎的就是付海波来总厂这边的几次都是为了给总厂这些领导送礼来了。 前段时间传出来李学武的那些问题其实是有人混淆视听,为的就是遮掩总厂这边某些领导收了礼的事情。 前面的都还好说,后面传的这些就有点儿扎心了。 前段时间厂长级领导被李学武弄的那一下都有点儿草木皆兵了,现在听见这个传闻,更是加大了严肃纪律的宣传工作,就怕再来一波举办风潮。 其实这些领导收不收礼工人们不关心,谁上位他们也不关心,可是传言里就有自己这些工人被偷、被抢的这些东西有一部分被送给了这些领导。 这下子可是点燃了火药桶了。 无论是否丢了东西,无论是排在保卫楼门口的人,还是下班往出走的人,都对办公楼这边指指点点。 说什么杨厂长、杨书记等人不用猜也不用想,一定没好话儿。 看着工人们猜忌和怨恨的眼神,这些三楼的领导下了班都没急着往出走,门口小车班的司机已经把车排成了一队。 领导们也心存顾忌,这个时候坐着小汽车从楼里出来,那不是把猜忌往自己身上揽嘛。 不管三楼这些有保卫处副处长决定权的大人物们怎么想,反正事情是出了。 拿钱的或者没拿钱的,吃付海波东西的,或者没吃的,都开始物伤己类。 现在收了的钱不敢往回退,吃了的东西没法往出吐。 已经多少年了,这些领导没感受到群众们的质疑和咒骂了。 以杨厂长为首的厂长级领导均坐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而被杨厂长叫去问询的徐斯年也是苦笑着说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傻,即使知道也不能说知道,谁知道谁就得被叫去处理这个事情。 爱谁去谁去,反正徐斯年不去保卫楼了。 杨厂长看了看徐斯年,问了句“你跟李学武不是把兄弟嘛?” 徐斯年听了杨厂长的话眼泪差点掉下来。 自己这个把兄弟只有在他有事儿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来,其他的时候他就是徐主任。 现在徐斯年连保卫楼都不敢去,真怕刀剑无眼,血崩自己身上。 别说把兄弟了,现在让徐斯年叫李学武大哥他都愿意。 大哥求你了,轻点儿折腾吧,你上面没有比你更年轻的了,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禁不起你这么送啊。 杨厂长跟付斌和付海波没交情,所以不过这个。 跟徐斯年询问也是不想这件事再次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徐斯年当然知道杨厂长的意思,很是确定地给了杨厂长一个保证。 那就是李学武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从李学武至今都没有跟上级领导汇报就知道他的想法。 多余的话徐斯年没说,杨厂长已经知道了徐斯年的意思,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说道:“你这个大哥也要承担起责任嘛,多辛苦一下,晚点儿走”。 交代完徐斯年,杨厂长便下班了。 看见杨厂长走出办公楼,杨书记、李副厂长,聂副厂长等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徐斯年站在办公楼的窗户一直看着保卫楼方向。 就在付斌走出保卫楼的时候,广播站的丁站长正在徐斯年的身边跟他汇报李学武下午去广播站的前前后后。 付斌这楼下的并不轻松,从三楼开始,一直到楼下,保卫楼里的人跟他打招呼都是眼神躲闪着,有时候还故意躲开他,或者加快脚步快速离开。 到了楼下更是,以前弥勒佛一样的保卫处处长变的严肃了起来,走路更是没有了厂干部那样的风度,显得僵硬刻意了一些。 工人们对着付斌指指点点地谈论着什么。 其实付斌不用听也知道,这些人在谈他的侄子,骂他的儿子,更怨恨他这个蛀虫。 付斌也知道了李学武的目的,那就是发动群众的力量,对他,对付海波,对厂领导进行讨伐和威慑。 站在三楼看着付斌被“千夫所指”,徐斯年接了丁站长递过来的烟,点燃了,抽了一口。 “李学武是真损啊!” “徐主任,何出此言啊,李科长这次可是办了件儿好事儿啊” “呵呵呵” 徐斯年瞥了老丁一眼,转头看着付斌落寞又倔强的背影上了吉普车。 尤其是上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没踩稳还是腿软了,付斌整个人是滚进车里的。 这一幕被排队的工人看见了,自然也被站在楼上的徐斯年看见了。 这个时候徐斯年对付斌没有可怜的意思,因为前因后果徐斯年知道的不少,也经历了一些。 对于付斌的得寸进尺徐斯年也是有些反感的。 堪称领导表情晴雨表的徐主任的态度代表的也是领导们的态度。 领导没有表现出来完全是李学武那边的表现不理想,加之付海波的走动。 现在李学武把付家几人的裤衩子都扒下来了,让这爷仨晒在了工厂的同志们面前。 即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 这就是贪恋权位,恋栈不去的结果。 “你当李学武真的办不了这些案子?” “徐主任” 广播站老丁满脸惊讶地看着徐斯年问道:“您是说这.这都是李学武故意的?那他……”。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不要招惹他的原因了吧,这混蛋杀性太重,这次开了刀,不杀几个他是不会罢休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不踩着脑袋上去,他小小年纪怎么往上爬啊” 徐斯年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继续说道:“你还真以为那几个蟊贼是李学武的对手?如果他想办这案子,那是三指拿田螺,手拿把掐的事儿”。 “那他为什么非要担这个责任和骂名啊?您没听说厂里人怎么骂他蹲着茅坑不拉屎啊?” “扯淡!” 徐斯年撇着嘴说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看你就没吃过李学武的亏”。 这句话说完,好像说漏了什么似的。 徐斯年“咳咳”了两声转移了话意说道:“我先前就跟你说过的吧,这杀神满嘴是血地拎着刀满院子跑,谁撞见他谁倒霉”。 “是,上次您跟我说过,可我一直没明白” 丁站长就是听了徐斯年的话所以才这么配合李学武的,可以说从没有给李学武设置过障碍。 徐斯年也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的,这老丁开拓不足,但是守成有余,跟自己的性格很像,还是可以培养的。 “如果刚出现案子那会儿李学武把案子办了,能有多大的功劳?” “那个时候可是李学武的危难时期,内忧外患也不为过,但是你看看李学武打的这一套组合拳,我还真不相信这是董文学教的” 看着该走的人已经走了,徐斯年带着老丁往下走,边走边说道:“要不我怎么说李学武损到家了呢,他明知道是付海波给他捣乱,还就真不管,你看看现在,非要把付海波这条鱼养肥了再开刀”。 “您是说,这些案子都是李学武欲擒故纵的?” “你以为呢?” 徐斯年轻笑了两声说道:“学着点儿吧,李学武算是把机关斗争这一套玩明白了,翻来覆去地折磨这些领导,这人玩儿的才叫正治斗争,你以前那就是小孩子打架”。 “那……” 丁站长思考了一下,对着徐斯年问道:“那他弄这个广播是为了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压力嘛”。 徐斯年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现在压力到谁身上了?” 丁站长看着门外排队的人群,突然明白了什么。 “您是说,李学武这么做是先往自己身上攒群众们的怒气,然后突然转移到付斌他们身上?” “你这脑子其实不笨,就是搞文章限制住了,囿于那个规矩的圈圈出不来了” 徐斯年带着丁站长在楼门口看着队伍说道:“李学武真的是恨付斌不死啊,你看看!” 说着话,徐斯年用手掌虚指着人群对着丁站长说道:“这工人的怨气有多大,沸反盈天啊,别说他付斌顶不住,就算是厂长级别的人物落在李学武设的这个套儿里都得死无全尸”。 丁站长虽然看不见徐主任说的什么怨气,但是从工人们的表情就能看出徐主任说的不假。 这徐主任看易经看的多了,有的时候就是神神叨叨的,可说的话确实带着哲理,让丁站长不得不服。 “还真是下得一盘大棋啊!” “感情儿!” 徐斯年赞同地强调了一句,随后接着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布的局,为的是什么”。 丁站长这会儿也是有些明白过味儿来了。 “付斌这一次载定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这次一定完蛋了” 徐斯年没有回复老丁的话,都到了李学武图穷匕见的时候了,现在放在这儿一个馒头,连狗都知道付斌完蛋了。 丁站长嘴里继续说道:“付海波不按规矩办事儿,正治生涯算是完蛋了,他的事情又是李学武管,这要落在李学武手里……” 后面的话没说,徐斯年已经是点头认同了。 “别看他跟老罗穿一条裤子,但这个时候老罗也不敢当李学武的刀,说不好李学武刀下就新增一个姓罗的死鬼” 听徐斯年说的邪乎,丁站长也是头皮发麻,这李学武真够能忍的。 任凭别人举报,任凭别人骂,嫌骂的没根据,还把数据公布出来让大家可以指着鼻子骂。 嫌别人骂的不专业自己骂自己,很怕身上的怨气不够似的。 现在好了,当初受了多少委屈,全拿付海波犯罪集团那些人的脑袋息怒了。 好杀神!好杀心! 丁站长看了徐斯年一眼,徐主任这易经不白读啊!还真就是托了这徐斯年的福,没有跟这李学武顶着干。 不然还不得像是徐斯年说的那样,李学武刀下再填一个姓丁的死鬼啊。 不敢想,不能想,越想越特娘的害怕。 “呵呵呵” 看着有些被吓到的老丁,徐斯年轻笑了两声安慰道:“甭心惊,我跟李学武是把兄弟,他弄谁也不会弄我的关系的”。 看徐斯年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丁站长要是再不上路,那就真没什么培养的必要了。 “我知道,这轧钢厂谁不知道您跟李学武的关系最好,这李学武别人的面子不给,也得给您面子啊。” 徐斯年被拍的舒服,笑着说道:“其实李学武等到这个时候才抓付海波,不仅仅是付斌傻眼了,就连厂领导也傻眼了”。 说着话,徐斯年点了点老丁说道:“你不知道,关于付海波升副处长的提议已经上会了”。 “通过了?” 丁站长惊讶地问了这句,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这种事情太损伤厂领导的权威了,可以说以后一点公信力都没了。 上次李学武被撤职又恢复原职的事情就很伤面子,虽然大家都面上不说,可在私下里,厂领导被笑话坏了。 “怎么可能” 徐斯年笑着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厂长和杨书记被李学武吓着了,很怕这个提议通过了李学武要闹事儿,所以搁置了,准备再议”。 “呵呵呵” 说着说着徐斯年自己都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了厂工人传出来的笑话,说这厂长办公会议的提议就像婊子,谁逮着谁上。 只不过这个笑话听听也就算了,不能跟下属分享。 “这么说就要尘埃落定了?” 丁站长问了一句,随后也没等徐斯年回答,自己给出了答案。 “也是,没了付斌掣肘,没了付海波竞争,没了付长华捣乱,厂领导还不敢说什么,李学武上位指日可待了” “不仅仅是这样哦,你小看他的能耐了,说真的,我眼界也小了” 丁站长看着徐斯年不解地问道:“李学武在怎么折腾,终究还是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折腾,他还能跳出这个圈子去?” “你就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能知道什么?” 徐斯年笑着点了老丁一下,说道:“你不知道,今天dc分局来人事处调李学武的档案了”。 “这是为什么?” 丁站长疑问道:“他要调走?” “呵呵” 徐斯年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不说他个人意愿一定不愿意,单说厂领导也不会放他走啊”。 “他这么……” “你是说他这么能折腾?” 徐斯年当然懂老丁说的什么意思,笑着说道:“越是这样越不可能放李学武走” “不说要面子的那些虚的东西,单说李学武的能力,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业务能力极强的干部”。 “谁会把自己培养起来的干部拱手让人,那以后在这个圈子轧钢厂算是抬不起头了”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且看着吧,这小子就要打破天板了,呵呵20岁的副处长,还有可能是加强版的,呵呵” 徐斯年边嘀咕着边带着丁站长往出走了。 嘀咕的话自己都觉得荒谬,说出来就像吹牛皮一样,可现实就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李学武今天是按时按点下班的。 从付斌那儿出来,就去了广播站,没耽误什么时间,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这几天耽误的工作整理了一下。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的能力突出呢,桌案上的工作真不够李学武忙活的。 叫了办公室的人站在办公室里等着,一份份文件打开了,李学武扫一遍就能给出结论。 这可不是胡乱看的,有的地方李学武觉得不行还要在边上备注自己的意见。 这倒是让办公室的那些人看了一场李学武的处理公文秀。 如果所有的干部都能像李学武这么速度地处理公文,那轧钢厂的建设一定会上一个台阶。 前提是所有的干部都重生四十年。 闫解成开车带着李学武进了西院便去放车去了。 李学武跳下车去了回收商店,站在院里便看见人都在这边儿呢。 回收站这会儿好不热闹,大厅里站着好些个爷们在看着大厅里摆着的凳子。 有带孩子来的,熊孩子们在屋里蹦蹦跳跳的,有的还爬上凳子摞上。 家长也不怕孩子摔了,即使危险的紧了,也就是薅过来给一脚。 现在的孩子也不值钱,磕了碰了没人搭理。 只要不是严重伤,破皮流血什么的常见,家长也不在意,问就是一句:小子哪有不淘的,不淘的那是丫头。 站在大厅里招呼的是叶二爷。 只见二爷站在大厅当中,口里不急不缓地回着屋里七八个主顾儿的询问。 包括价格,购买方式,材料等等问题,那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绝不让任何一个顾客的话落在了地上,颇有后世于大爷的功力。 小燕儿则是站在柜台里面手脚麻利地给买卤货的顾客切刀和上称。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锻炼,小燕儿已经能够自己挑大梁了,柜台里面的事儿全成。 今天的人虽然多,可闻三儿他们已经回来了。 李学武来这边就是因为看见院子里那四车破烂儿还没卸车,这边又是吵吵把火的样子,所以知道这几个爷们都在这边。 二孩儿这会儿就在柜台里给小燕儿打下手。 见李学武进来,这三人仅仅是看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便又各自忙活了。 李学武看这边插不进脚,转身去了隔壁的回收商店。 回收商店这边的人更多,声音也更嘈杂。 闻三儿站在柜台里跟几个想要买收音机的爷们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老彪子则是坐在要出售的沙发上跟几个要买家具的主顾敲着扶手和沙发面儿比比划划地吹嘘着。 与这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于丽,这娘儿们真有做买卖的天赋。 李学武进来这会儿就瞧见她一直笑着跟一看就是一家人的主顾介绍着姥爷做的那套座椅。 比闻三儿和老彪子强的地方就在于于丽就接待一个家庭,说话也是只跟男人介绍。 这是谈生意的技巧,不能一对多,不然指定说不过顾客。 很快的,跟于丽说着话的那男人在于丽的示意下往桌子上捶了两拳。 显然是测试桌面的硬度和强度呢。 得到的反馈也不错,那傻了吧唧的男人捂着手笑的直咧嘴。 疼,能不能疼嘛,那桌面都是一指厚的板子,加固到桌子的架子上,就算是拿锤子也不是一两下能砸碎的。 这就是忽悠傻子的检验方法,这个时候的人买什么都希望买一辈子用不坏的东西。 暖瓶外壳都是铁的,拎着跟哑铃似的。 既然桌子这么结实,还这么的新,最重要的是不要票。 男人很快转身出去从带来的小推车上拎下铁件等一些废品去了隔壁。 那边二孩儿也麻利,称了重,跟这边喊了一声,于丽带着男人又交了不足的钱,随后便带着这一家子往车上搬桌子和板凳。 伺候走了这一家,于丽这才走到李学武身边笑着打招呼道:“案子忙完了?” “没,不过今天休息” 得了李学武休息的消息,于丽欣喜地笑着说道:“这边乱糟糟的,回倒座房等着吧,柱子哥做饭呢,我们还得忙一阵儿”。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跟自己打招呼的闻三儿和老彪子摆摆手便转会身往院里走了。 刚进了西院小门,还没进倒座房呢,就听见三大爷的哭喊声。 这声音还不是哭出来的那种声音,而是欲哭无泪干嚎的那种。 本就没有进倒座房的意思,李学武见傻柱走出来看热闹,便问道:“三舅妈在屋吗?” 傻柱知道李学武这是想回后院洗澡了,便笑着说道:“人早回去了,说是不放心家里空着,哎”。 回答了李学武的话,傻柱用下巴指了指前院正拎着两个像是裤衩样式的东西对着李学武问道:“三大爷嚎什么呢?裤衩还絮,真有钱啊,也不怕蛋捂熟喽”。 “留点儿口德吧,毕竟叫大爷呢” 李学武笑着对傻柱说了一句。 傻柱倒是不服地坏笑道:“得了吧,还说我呢,这院里损三大爷就属你损的儿”。 “哈哈哈哈” 这两个半斤八两站在屏门口看着三大爷和闫解成表演“父呲子笑”。 这闫解成也是学坏了,到了家,面对自己父亲的询问,先不说李学武告诉他的那些补偿方法,而是先给了三大爷两个裤衩牌把套。 最坏的是闫解成说自行车找不回来了,就剩一个车把套了。 这家伙给三大爷吓的啊,抱着傻柱看见的裤衩就开始嚎了起来。 那台车子虽然是二手的,可三大爷对它的感情不弱于三大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三大妈跟三大爷结婚这么久,也没享受过三大爷的搓洗服务啊。 那台车子三大爷可是每天都擦洗的,但凡有点儿油污都会咔嗤下去。 这心肝小宝贝杳无音讯这么久,大儿子就捞回一对裤衩儿回来,三大爷能不嚎嘛。 三大妈丢了三大爷都不会这么失态。 闫解成见院儿里下班的人越围越多,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知道自己玩儿脱了,玩儿大了,这实话都好说出来了。 倒是三大爷眼尖,哭着的时候看见了李学武和傻柱站在屏门处看自己的热闹,猛地一收声音,小碎步跑到李学武跟前儿。 “李学武,你怎么当这个所长的,连台车子都找不回来,你称职吗?” 李学武被三大爷的无理取闹气的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跟在三大爷身后尴尬地跟自己干笑的闫解成。 “得,我不称职”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这车子我是无能为力了”。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三大爷身后的闫解成说道:“明天去把你爸的车把领回来,就说我说的”。 说完了这一句,李学武闪过身,绕开三大爷往后院走去。 三大爷还想追着李学武去理论,可被闫解成一把拉住了。 “我亲爹啊,您这是闹哪出儿啊!” 好哥哥你们先看着,我继续写,地球不停我不停。 (本章完) 第306章 鸿门宴 第306章 鸿门宴 闫解成见自己爹还要闹,便把李学武下午跟他说的那些话学了一遍。 三大爷一听车子没了还有钱? 不算亏,不算亏。 晚点儿还能在回收站这边儿再买一台车子。 “你个兔崽子!怎么不早说呢?” 三大爷欣喜若狂地说道:“哈哈,车子,在回收站卖,那还不是可着咱们挑?” 院里人看着三大爷不要脸的样子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懒得骂了,习惯了。 倒是闫解成看不下去了,指着自己老爹手里的把套说道:“您醒醒吧,我说的是刚才以前的方案,现在没了!” “没了?” 面对自己老爹的质疑,闫解成无奈地说道:“没听见李学武说啊,给您把车把还回来”。 “这是好事儿啊,能得钱,还能得一车把……” 闫解成打断道:“李学武的意思是车把给您,钱没了”。 “不可能!” 三大爷晃着脑袋说道:“你刚才不是说都返钱的嘛?” 闫解成无奈地说道:“谁让你跟李学武激恼的?怨我啊?” 这句话倒是提醒三大爷了,指着闫解成说道:“不怨你怨谁?你要是早说,我能跟李学武说那些话?我不管,这钱你必须给我要回来!” 闫解成看着自己亲爹耍无赖,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要是再管您的事儿我就不是人” 说完这句话便往倒座房去了。 三大爷还站在院里叫嚣呢:“你是不是人都得把车子钱给我要回来!” “哈哈哈哈” 看着这一对儿父子耍活宝,院里人全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没搭理三大爷,回了后院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儿在家穿的衣服回了前院自己家。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人都散了,也没往对面瞧,直接进了家门。 刘茵这两天没摸着李学武的影,本想着跟李学武说对象的事儿,还真被老三给说对了。 这李学武还跟以前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李学武抱着闺女逗了一会儿,这才跟李顺和刘茵说了要出差的事儿。 这次李学武可是不敢不告而别了,上次老爹摔的那一下现在还没好呢。 李顺皱了皱眉头没说话,这公事上他一贯是不管儿子的。 倒是刘茵舍不得李学武大年下的往东北跑,那可是越跑越冷的啊。 李学武安慰母亲道:“快则三天,慢则四天,除夕前准回来”。 刘茵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心疼道:“你再忙也得休息啊,看看你这眼睛,都有红血丝了”。 “昨晚睡的少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年节礼得由着大哥和老三去送了”。 跟母亲交代了一句,李学武又对着李学文和李学才说道:“我后院的书桌上有个本子,我都备注好了地址和身份,大哥你和老三多跑几趟,年前把节礼送得了”。 在这个家,李学文对于李学武的话从来不会反驳,李学才也是,所以李学武交代了任务,两人即使再不愿意也得点头同意。 李学武对着大哥强调道:“记得给李校长也送,既然帮你认了这个叔,咱们就得走动”。 说完了大哥又对着李学才交代道:“姬卫东家就他们兄妹两个,你自己去送,他不留你也死皮赖脸吃顿饭,再一个”。 李学武对着李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咱爸那边儿的关系你自己跑,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东西都在西院仓库里,要什么跟姥爷拿”。 “行了行了” 刘茵接过李学武怀里的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个家就指着你操心啊?他们都老大不小的了,还净指着你照顾啊”。 说着话,刘茵还对着李学文和李学才说道:“以后自己的关系自己去跑,别指着学武,东西自己备去”。 说完两个儿子,又对着李顺说道:“学武做的对,你别光顾着你那一套所谓的面子和固执,以后走礼咱们自己走,这事儿还麻烦儿子你羞不羞”。 李学武见二孩儿站在院儿里对着自己摆手,知道倒座房好饭了,也没等母亲再说什么,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倒座房这会儿刚摆上饭桌,可能是今天都累坏了的原因,洗漱完的老彪子几人都躺在炕上撂片儿。 只有姥爷和二爷坐在炕里喝着热水。 于丽端着菜出来,见着李学武进屋,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叫李学武去洗手。 在厨房的洗手盆里洗了手和脸,李学武接了于丽递过来的毛巾问道:“怎么没见闫解成呢?” 于丽瞥了前院一眼说道:“他弟弟给找回去了,说是他爸妈叫他回家吃饭”。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问道:“难得啊,没叫你啊?” “哪能啊?” 于丽不屑地说道:“他爸能舍得一口饭给他,可不会舍得给我这个分了家的外人”。 “什么外人内人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跟他们置气犯不上,也有可能是有什么话说呗”。 于丽见小燕儿进了里屋,不以为意地说道:“是有话要说,说什么我也知道,刚才闫解成跟我说了,让我给蹦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于丽,这小女人自打在这边上班以后,已经养成了一种特有的气质。 这气质可能就叫独立吧。 跟秦姐一样,女人有了物质基础就是看着不一样了,腰杆子都硬了。 秦姐可不像于丽,得了双皮鞋藏起来不敢穿,秦姐可是每天上班都穿的。 秦淮茹不怕别人说闲话,只要家里的老婆婆不说,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就是秦姐和于丽的区别,谁让于丽没有摊上一个贾张氏那样“通情达理”又“开明”的婆婆呢。 李学武看了看里屋,现在人多,有些话实在不好说,笑了笑便进屋了。 里屋几人见李学武进来,也都坐了起来。 “武哥,这两天动静挺大啊,我们都听见了” 老彪子给李学武让了位置,下了地给众人烫酒。 李学武摆摆手,没让闻三儿挪位置,上了炕坐在了傻柱边儿上。 “都听见什么了?” 闻三儿笑着说道:“别听他胡咧咧,街面儿上传的事儿还能有个准话儿?” 老彪子倒是不服气地说道:“怎么没个准儿,那天晚上武哥走我没赶上,可后院二大爷家的三小子说的那场面跟街面儿上传的一模一样”。 将酒壶坐在了碗里,拿着酒盅给喝酒的几人分杯子。 “今天韩老瞎还跟我打听呢,问小年夜在水塔上拧人脑袋的是不是武哥,哈哈哈哈” 闻三儿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虎着脸对着自己外甥骂道:“瞎特么胡咧咧啥,你武哥看着慈眉善目的,最是善良人,咋可能去拧人家脑袋”。 说着话,闻三儿又对着老彪子几人交代道:“跟你们说好了啊,家里的事儿少出去胡说八道去” “都把自己的脑袋放低点儿,别有两个大子儿就摇头尾巴晃地出去装大尾巴狼” “早先有两个糟钱儿就去耍的你看看他们现在都埋在哪儿,乱葬岗都排不上号儿”。 闻三儿这话说的狠,却是很应该,毕竟他的身份在这儿呢,他说话几人都是听的。 更何况闻三儿在这几个人眼里算是狗头军师的角色了。 李学武见老彪子几人不言语了,有心缓和气氛,笑着说道:“他们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听,别跟人家争辩去,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 拍了拍上了炕的老彪子,李学武和煦地说道:“冬天了,风大,万一刮到下面来,咱们这小身板儿可扛不住,吹感冒了是要死人的,犯不上,你说是不是?” “是,我知道了” 老彪子答应一声,解释道:“我没跟他们说你的事儿,就是打听了一下街面儿上的事儿”。 见自己三舅瞥了自己一眼,老彪子小声说道:“现在这一片儿可太平,牛鬼蛇神都往出跑呢,说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那么邪乎,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就是正常的办案,心里没鬼怕我干什么?” 招呼着端菜上来的小燕儿和于丽上桌吃饭。 等酒过三巡了,闻三儿犹豫了一下,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打明儿开始,我就不来这边儿吃了,晚上我把三轮车骑家去,早上直接出门,晚上来这边卸了车交了账再回那边儿去”。 李学武知道闻三儿说的意思,他说的那边儿就是帽儿胡同费善英家的小院儿。 “三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能成家立业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喜事儿” “再说了,您又住的不远,离这边儿才三个胡同远,有事儿叫您也来得及,有了家就好好照顾家,来,我敬您” 说着话,李学武把酒杯举了起来跟着闻三儿砰了一杯。 闻三儿很是感动地跟李学武喝了一杯。 李学武对着老彪子交代道:“明天你帮着三舅搬家,去那边儿看看缺啥不,缺啥帮着置办啥”。 “不用不用” 闻三儿忙摆手说道:“孩子他妈走的时候就交代了,啥都不用拿,我行李都搬过去了,她那边儿啥都有”。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这样”。 说着话,李学武看了闻三儿一眼,然后说道:“等会儿你跟我去后院儿,咱们把这段时间的账拢一拢,我这几天要出远门儿”。 听李学武这么说,众人均是一愣,姥爷皱着眉头说道:“眼瞅着要过年了,怎么还出远门?” 李学武知道众人关心自己,笑着解释道:“三四天就能回来,一定能一起过年”。 见李学武这么说,众人稍稍放下心思,大姥喝了一口酒说道:“我们在家等你过年”。 大姥知道李学武是个有主见的小子,不会跟李学武说什么注意安全的话,因为李学武比谁都惜命。 大姥对李学武的叮嘱只有这么一句,等你过年就是对李学武最大的叮嘱。 “哎!” 李学武正式地答应了一声,笑着对闻三儿和老彪子说道:“年夜饭就由你们准备了,我回来吃现成的”。 “哈哈哈” 众人听闻要过年了,说话的气氛好了起来。 李学武又对着于丽说道:“要是方便的话,你跟解成也在这边儿过年”。 于丽点头笑道:“好,我给大家包饺子”。 “柱子哥今年是跟我们过还是……?” 见李学武问向自己,傻柱摆摆手说道:“往年都是跟着一大爷过的,因为有老太太呢,今年也得是”。 “那成”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彪子,年前记得给柱子哥和小燕儿家送年货儿”。 不等两人拒绝,老彪子痛快答应了下来。 说完了这个事儿,李学武对着闻三儿交代道:“我跟街道说好了,这次罚没出来的物品交给回收商店来售卖”。 “真的?” 闻三儿惊讶的差点儿将桌子掀了。 “至于吗?” 李学武笑着压了闻三儿一把。 闻三儿讶然道:“至于吗?你把那个吗字儿去掉,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谈的我能不知道?”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闻三儿放松心态,说道:“别以为就是好事儿,街道说了资金需要垫付”。 “没问题,这事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盈利要分给街道一半儿” 见李学武这么说,其他人已经皱起了眉头,不复刚才的惊喜模样。 闻三儿倒是看得明白,笑着点头说道:“可以,别说一半儿,给街道八成咱们都愿意”。 老彪子对着自己三舅问道:“三舅,你当咱们义务劳动白玩儿啊?” 闻三儿敲了自己外甥一筷头儿,说道:“滚犊子,你懂个球”。 骂了老彪子一嘴,随后对着众人解释道:“先说这件事儿的性质,这可是给街道兜底服务啊,有了这一次,就有下一次,以后咱们可就是街道的关联单位了”。 这种关联听懂的不多,但都知道是好事儿。 听懂了的像是叶二爷几人均是眼睛一亮,他们吃了太多没有背景的亏了。 虽然现在这边有李学武照应着,可是还不算稳妥,这要是跟街道搭上明面的关系,尤其是有了利益关系,那以后谁敢查回收站? 查了回收站,另一半的利益账在街道,你查不查? “再有,学武这次行动的罚没一定不是小数,小数也用不到咱们,所以有了这一票,咱们开年上半年的货物就充足了呀,这是上哪儿也找不到的好事儿啊!” “三舅” 老彪子提醒道:“您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收家具的难关还是借钱支吧着呢,这次你上哪儿整钱去?” 闻三儿摆摆手说道:“垫付的钱足够了,盈利分成不是没说什么时候给嘛,可以卖完了一起给,也可以分月份给,这都够咱们挪动的”。 回答了老彪子的话,闻三儿继续说道:“最最重要的是,这批罚没品一定会赚钱!” “三舅,慎重啊” 这次质疑闻三儿的还是他外甥,老彪子见自己三舅被自己打断的皱眉头,赶紧解释道:“罚没品不等于废旧商品,也有可能是破烂儿”。 “笑谈!” 闻三儿撇着嘴说道:“不值钱的会被罚没?” 说着话,闻三儿给众人解释道:“单说这自行车,你们知道现在新自行车多少钱吗?” 沈国栋笑道:“咱们前段时间不是买过嘛,一百二,卖了一百八十多”。 “一百二?那是上上个月,上个月都涨到一百四了!” 闻三儿扫了众人一眼说道:“现在八成新二手的自行车在市面上最少也得二百块”。 “这么多?” 闻三儿不管众人的质疑,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咱们收街道东西的价格怎么定?”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明天,你带着钱去跟街道王主任沟通,价格应该不会高,因为是杂牌自行车,没有一个零部件是原车的,全是拼装的”。 “没事儿,拼装的更好”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只要手续全就行”。 这偷来的自行车哪有手续啊,有手续现在也作废了。 倒是街道和两个所里会联合给出一张手续,拿着这个手续就不是黑车、黑物儿了。 因为有了这么个喜事儿,众人吃吃喝喝,吵吵闹闹的算是把晚饭吃完了。 李学武没在这边喝水,而是带着闻三儿回了后院儿。 给闻三儿和自己各沏了一杯茶,李学武端着放在了茶几上。 “坐坐,三舅,咱爷俩还客气啥” 让了闻三儿坐,李学武也坐在了老位置。 “上次让您去海子那边儿拿钱,拿了多少?” 闻三儿见李学武问,虽然惊讶李学武不知道借钱的数儿,但还是回道:“我本来是打算借一千的,可……”。 闻三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娄晓娥,娄晓娥从来没有跟闻三儿说过自己叫什么,但闻三儿还是知道娄晓娥的身份的。 毕竟在这个院里住了么长时间了,李学武那个房子是谁的街坊邻居都会说。 可知道是知道,闻三儿没有李学武的说明是不能认这个住在原来自己家里的“小老板娘”的。 对于李学武金屋藏娇的事儿闻三儿早就知道,可就是没有多嘴问过一句。 看着那个扒拉算盘子贼快的女人,闻三儿不知道李学武怎么把人忽悠到手的,甘愿跟着李学武不要名不要份的。 看原来自己的家已经变了模样,闻三儿确定那就是李学武情人的家。 确定是确定,可现在怎么称呼成了问题。 好在李学武给闻三儿做了解释:“你管她叫小娄,或者叫娄晓娥也成”。 闻三儿咧了咧嘴,微笑着说道:“还得是你啊,让我羡慕都羡慕不来,那么一个会计被你养在家里给你管着账”。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没说什么。 闻三儿继续说道:“娄同志说借一千够干啥的,给我拿了一万”。 “噗~” 听着娄姐财大气粗的话,李学武也是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伸手把嘴边的茶水擦了一下。 李学武确实不知道娄晓娥有多少钱。 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了两千块钱放在了桌子上,又拿出了下午干妈给的文件。 “这是我自己的钱,你先归到账上用着,这边回了款再给我”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手边的钱,心里不住地感慨道:这有钱人果然都找有钱人。 娄晓娥轻轻松松给自己拿了1万就够吓人的了,可了解了娄晓娥的背景后,闻三儿倒不怎么惊讶了。 可李学武拿出两千倒是给他吃了个惊。 “学武……” 闻三儿皱着眉头小心地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随后犹豫着说道:“咱们的钱够的了,你要是缺钱用这边随时都能给你把钱提出来的,犯不上……”。 听见闻三儿的话,李学武笑着说道:“想啥呢,我是那人嘛,这都是我攒的,我写文章也是有稿费的”。 “哦哦哦” 闻三儿这才知道李学武的钱不是那么回事儿,干笑着说道:“嗨,你瞧我,净瞎操心”。 李学武将文件递给闻三儿,笑道:“谢谢三舅挂念,这个文件收好喽,明天让我姥爷打个框,用玻璃罩上挂在墙上”。 “知道了,这可是个好东西” 李学武笑了笑,给闻三儿解释了干妈的担忧,让闻三儿将现在仓库里的东西重新做账,省的以后出麻烦。 “唉,我目光短浅了,就奔着利去了,没想到利字边上一把刀啊!” 李学武看着后悔的闻三儿安慰道:“谁不是呢,我也没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别自责了,以后多小心就是了”。 闻三儿点点头,问道:“你走的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你说车子的时候我看傻柱想说话来着,许是他想买,到时候帮他留一台”。 想到傻柱,李学武随口说道:“再帮我留两台吧,再给小燕儿一台”。 “知道了”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我给你挑好的留”。 说着话闻三儿已经站起了身。 李学武摆摆手道:“正常留就成,我看那些车子都不错”。 闻三儿边往出走边说道:“你甭管了,休息吧,明天还得出门儿呢”。 李学武就送到门口便回了屋。 闻三儿刚过月亮门便遇见了于丽往后院走。 “三舅,说完了啊” “嗯嗯” 闻三儿摘下嘴里的烟说道:“刚说完话,有事儿找学武吧?快去吧,还没躺下呢”。 说了这么一句便往前院去了。 闻三的行李已经搬到帽儿胡同去了,所以今晚他得回他媳妇儿家去住。 于丽看着闻三儿走远了才往后院走。 这次可不是于丽在玩儿时间差,而是被闫解成逼着来的。 闫解成被闫解放死乞白赖地叫回家,不情不愿地进了家门便看见老娘在往桌上端肉菜。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分家出去家里条件转好了吗?咋还吃上肉菜了。 虽然才一个肉菜吧,可在家宴上也是破天荒了。 闫解成看自己老爹眯着眼睛叫自己坐,再看弟弟妹妹盯着肉菜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是“鸿门宴”啊。 “那啥,爸,倒座房今天有伙食呢,带我的份儿了” 闫富贵眯着眼睛摆摆手说道:“人家的饭哪有家里的好吃,来来,坐下”。 这话闫解成实在是不敢苟同,家里这个肉菜也敢跟倒座房的伙食比? 今天可是傻柱下厨啊,刚才回倒座房找于丽他可是见着肉了。 但自己老爹已经说了,总不能打自己老爹的脸不是。 闫解成有些拘谨地坐在了自己父亲身边。 闫富贵亲自给自己大儿子倒了一杯酒,说道:“咱爷俩可是有日子没一起喝酒了,尝尝,这是你妈给你做的”。 这话说完可是给闫解成招来不少白眼,包括刚才去找他的闫解放。 闫解成看着眼前的酒杯实在是不敢喝,一是怕酒不纯,他可是知道自己家的酒不是原封不能喝的。 再一个是看这桌子菜有些胆儿突。 闫富贵煽情地说道:“我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苦苦支撑这个家,把你们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大……” “咳~咳!” 闫解成刚端起酒杯试着尝了尝杯中的酒,就被自己老爹的话给呛住了。 “瞧你,好喝也得慢慢喝啊,在外面李学武不给你酒吧,没事儿,在家随便喝” 闫解成摆摆手,示意自己父亲不用管自己。 放下酒杯擦了擦嘴,果然,这酒还是宫廷玉液酒。 闫富贵见儿子没事儿,继续说道:“你说我有什么能跟啊,就是指着那么一点儿工资养这个家,你就说说你,从你开始,你的弟弟妹妹上学,哪年不是我努力支吧啊”。 说着说着闫富贵也是说到了伤心的地方。 “咱们家有什么呀,不就趁个自行车嘛,你说说我,怎么就忘了锁车子了呢!” 看着自己老爹悲痛欲绝的样子,闫解成无奈地说道:“爸,我知道您啥意思”。 听见儿子的话,闫富贵撕心裂肺的声音小了下来,准备听听儿子怎么说。 “我刚才回倒座房就是找于丽去了……” 闫解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坐在对面儿的母亲打断道:“这事儿也得跟你媳妇儿说?你是不是太窝囊点儿了?” 见老娘要急眼,闫解成也是无奈地说道:“我跟于丽有过约定,家里的小事儿都归他管,外面的大事儿归我管”。 闫富贵眨么眨么眼睛,看着儿子不敢置信地问道:“她真这么说的?那这事儿你自己不就能决定了嘛,咱家车子的事儿不算大事儿吗?” 闫解成苦笑道:“这事儿不算”。 “那什么事儿才算大事儿?” 看着自己父亲问,闫解成想了想说道:“暂时没什么大事儿”。 “……” 一家人看着闫解成,不知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了。 倒是闫富贵想着自己的车子,对着闫解成问道:“那于丽怎么说的?让你去跟李学武要了吗?” 闫解成无奈地说道:“于丽说不行,公私分明是李学武的原则,我们不能去为难李学武”。 “屁!” 闫富贵生气地放下筷子说道:“李学武算什么公私分明,他大哥的小舅子没在你们厂啊?” 说着话,闫富贵将闫解成面前的肉菜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说道:“于丽有外心了,糊弄你这个傻小子呢”。 听见自己老爹又说这个,闫解成皱着眉头说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于丽是个好媳妇儿”。 见闫解成固执己见,闫富贵跟老伴儿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说道:“那她为什么不帮着咱们自己家?” 闫解成看着自己爹妈说道:“从一开始你们要是想着帮我们,那于丽说啥也不会放着不管的,可您看看您这一出出儿的,这叫办的啥事儿啊?!” 三大妈生气地说道:“你这是跟你爹你妈说话呢?你结婚不是我们帮你的?你不长下水啊?” 闫富贵摆摆手示意老伴别说话,而是态度和缓地对着闫解成说道:“不就是我跟李学武说话冲了嘛,我跟他道歉去成不成,你帮我把那补偿要回来,就算你老子求你了”。 闫解成见自己父亲这个样子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其实闫解成也知道这就是李学武随口一说,明天他们就得出差了,李学武那么忙,怎么可能在意自己父亲这么一个小趴菜。 刚才去倒座房于丽却是不让闫解成管自己公公家的事儿,可闫解成有把握劝服于丽。 在自己家表现的这么为难也是跟李学武学的坏。 因为李学武曾经说过,太容易得到的,人们总不知道珍惜。 现在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答应了自己父亲的要求,还得了父亲好大一个面子。 闫富贵见大儿子答应,很是开心地将面前的肉菜又不着痕迹地推了回去。 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既然已经分了家了,这大儿子也就是外人了,不答应办事儿哪可能给菜吃呢。 闫解成见事情解决了,这才开始放心地夹菜。 酒是不敢喝的,借口也想好了,明天要出差,不能喝酒。 闫富贵见闫解成不喝也是不再劝,能省则省。 可就在闫解成认为这顿饭安全了,没有事儿了,甩开腮帮子吃到一半的时候。 “老大啊” 三大妈笑着对闫解成说道:“听说你们的房子批下来了?” “嗯?” 闫解成抬头看了看自己母亲,又看了看自己父亲,问道:“谁说的?” “谁说的啥,你还想着蒙我们呢?” 三大妈笑着说道:“街道都将公告贴出来了,你爸亲眼看见的”。 闫解成转头看向自己父亲。 闫富贵则是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粒生米没有说什么。 见自己父亲不说话,闫解成将筷子放下了,解释道:“就是咱们后面那个院儿,不是啥好地方,还不都是我们自己家的”。 说完了这句话,闫解成问向自己父亲道:“您去街道干什么了?” 闫富贵夹着生米不在意地说道:“你弟弟眼瞅着起来了,这不是嘛,我去街道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房子,给解放找套房子,这眼瞅着就要开亲了”。 得,闫解成就知道今天这个肉菜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还没等闫解成站起身告辞呢,三大妈笑着说道:“不是好地方也是个能住人的地方不是?” 拿起筷子给闫解成夹了一筷子肉炒咸菜,说道:“你爸去问了,现在街道已经没多余的房子了,想要只能去城外新规划的地方去,你想那是什么地方啊,你舍得你弟弟去城外住啊?” 闫解成看着碗里的肉丝,苦笑着说道:“我们的房子不是给解放倒出来了嘛”。 “那够谁住的?” 闫解放见自己大哥推脱,不满意地说道:“老三马上起来了,我结婚总不能带着弟弟住一屋吧,再说那小屋也太窄吧了,给解娣住还成,毕竟女孩子长大了总不能还住在这边大屋不是?” 见二哥给自己安排房子,闫解娣对着二哥露出了一个笑脸。 闫解成的筷子是一点儿都不敢碰碗里的肉丝的,刚才吃进去的都想吐出来,就怕爹妈不让。 见闫解成为难,三大妈笑着说道:“我们也不是为难你,你看那东院是四间房,你们有一半儿还有两间呢”。 说着话,三大妈又给闫解成夹了一筷子菜,说道:“这样,就给你弟弟一间,你们亲哥俩做邻居,多好的事儿,你们都在爹妈跟前儿,我还能帮着你们带孩子”。 好么,三大妈这个算盘打的好啊,跟刘茵的想法一样,那就是把儿女留在眼巴前儿。 三大妈打的算盘就连站在倒座房往这边看的于丽都听见了。 闫解成苦着脸听着自己母亲给自己分着房子,且不论自己的孩子现在还没音信儿呢,于丽那一关也过不去啊。 “妈,那房子是街道分给我们的” “是分给你的” 三大妈点头道:“可咱们不是一家人嘛,住不开可不就得串换着住嘛”。 看着闫解成为难,闫解放摔了筷子说道:“你分出去享清福去了,可是不用管家里了,爹妈白养你了,你当我稀罕你的房子啊”。 “住口,这是跟谁说话呢?这是你大哥,他能看着你没地方住?” 闫富贵对着摔筷子闫解放怒目而视,道:“把筷子捡起来,跟你大哥道歉!”。 “不用不用” 闫解成摆摆手说道:“既然解放不稀罕,那爸妈你们别勉强解放,我吃饱了,这就回了”。 见大儿子起身要跑,闫富贵闹了个措手不及。 这老大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不会跟自己玩儿心眼儿啊,这是跟谁学坏了啊。 “老大你坐下!” 闫富贵严肃着脸说了一句,随后对着闫解成说道:“你看你爹妈都这么大岁数了,再去挣命也不赶趟了,你是老大,这几个弟弟妹妹就得你给照顾着”。 闫解成点点头说道:“是,我是老大,是该我照顾,可……” 看着大儿子见自己发火变成了原来那个乖顺模样,闫富贵趁热打铁地说道:“既然你也是这么觉得,那你自己住着两间房子,忍心自己弟弟没房子住吗?” “爸……” 闫解成还想据理力争,可闫富贵根本不给儿子机会,拍板儿说道:“就这么决定吧,那两间房子给你弟弟一间,放心,盖房子的钱我给你出一半儿,不都叫你出”。 闫解成看着自己父亲好像给了自己多大实惠似的,也是欲哭无泪了。 真没想到就是吃顿饭,把人情吃没了,还把房子吃没了一半儿。 在毫无感激之情的弟弟妹妹和一脸得意的父母相送下,闫解成回了中院去找于丽谈这个事情。 进了何雨水那个小屋,见于丽穿着大红色的毛衣,正在给炉子填火。 “怎么吃到这么晚?” 闫解成见于丽问,有些犹豫着该怎么和于丽开口。 可想破了脑袋也是找不出什么理由说自己要她去跟李学武求情和房子没了一半儿的事情。 本来闫解成是有把握劝于丽去跟李学武求情,让李学武别搭理自己父亲的。 至于让他去求情,那是不可能的,闫解成怕李学武怕的要死。 李学武一皱眉头闫解成小腿肚子都打颤。 可现在两个事情放在了一块儿,闫解成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于丽收拾完炉子都不见闫解成回话,转头看向闫解成,就见自己爷们儿正蹲在门口抱着脑袋装鸵鸟呢。 于丽太了解自己爷们是个什么德行了。 “说吧,到底啥事儿?” 闫解成哪敢说啊,这要是说出来于丽杀自己的心都有。 见闫解成在那痛苦的样子,于丽也是有些心软了。 就这么一个窝囊废,摊在自己手里了,还能怎么着。 你是打他骂他还是能怎么着? 于丽其实真不在乎自己公公那台车子,她知道只要她开口,李学武都不带犹豫的。 可于丽替自己不值,本来不用费这个劲儿的,都是自己公公话多。 于丽可是从来都没有跟李学武提过要求的,这也是李学武尊重于丽的原因。 什么时候李学武都没跟于丽红过脸,就连说话都没大声过,缘分一场,咋可能欺负这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女人呢。 于丽真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用掉,这事儿太不值当了。 好哥哥: 我明天白天要去检查身体,所以放在这个时候更新了。 从医院回来我再继续码字。 另: 回复:好哥哥书友20210301106491589776,我因为身体原因暂时只能保证日更一万字,这次体检完会有一段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我会努力码字的。 回复:好哥哥时间从来不语省略号,谢谢好哥哥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次感谢各位好哥哥的打赏鼓励和月票鼓励,铭记于心,不胜感激。 (本章完) 第307章 禽兽or禽兽不如 第307章 禽兽or禽兽不如 可于丽看着闫解成那痛苦的模样,自我安慰地想着还真能把他逼死还是咋地? 有这么个玩意儿摆在这儿总比秦淮茹那个条件强吧? “得了,起来吧,不就是你爸车子的事儿嘛,我去给你说” 见于丽主动应了这件事儿,闫解成觉得自己媳妇儿真是太好了,太善解人意了。 可刚想站起来,又想到这第二件儿事儿该怎么开口啊。 于丽越是这么的通情达理闫解成越是说不出第二件事儿。 要是于丽跟他闹,闫解成还有理由把房子的事儿说出来。 现在于丽都退一步了,闫解成都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了,太不要脸了。 于丽看闫解成露出瞬间的欣喜,却是又蹲了回去,一看这是有情况啊。 “闫解成,你是不是又答应你们家什么事儿了?” 闫解成见于丽猜到了,没脸地把自己脑袋埋的更低了,缩着个脑袋蹲在那儿不说话。 于丽气道:“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就赶紧出去,车子的事儿我也不管了,你自己说去”。 说着话,于丽便拉开了门对着闫解成说道:“回倒座房死觉去,你不睡我还得睡呢!” 见于丽真的发火了,闫解成抬起头苦着脸说道:“我爸妈……”。 刚说了个开头,见于丽瞪着自己,闫解成又把脑袋低了下来,口中小声说道:“解放要结婚,说没有房子……” 闫解成刚说了这么一句,于丽就火了,指着闫解成骂道:“闫解成!你把咱们家的房子给你弟弟?” “没有没有” 闫解成忙摆摆手说道:“我爸妈说就……说就……说就给解放一间,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闫解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于丽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媳妇儿你听我说,我也是不愿意的,可他终究是我弟弟吧,我又是老大……” “闫解成,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看着于丽哭着问自己,闫解成尴尬地低下头,再也解释不出父母给出的理由,或者说借口更合适。 实在是他先答应的于丽,现在出尔反尔的是他自己。 “你不说是吧?那我去找你爹妈说,我就看看他们有什么脸抢我的房子!” 见于丽推开门帘子要出去,闫解成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于丽的腰。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啊,你理解理解我,我是老大啊,解放说是要结婚,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于丽被闫解成抱住,实在挣脱不开,转会身对着闫解成骂道:“你特么算个屁的老大!分家的时候怎么说的?那个时候分房子你怎么不是老大了?现在想到你是老大了”。 闫解成抱着于丽不敢松开手,就怕于丽去砸自己家窗子,因为他媳妇儿有这个前科。 于丽流着眼泪大骂道:“闫解放长得那个熊样还特么结婚,结他大爷!” “理解理解我吧,我是老大啊” 闫解成死死地抱住于丽,嘴里就是这么一句他爹妈给他灌输的分房理由。 于丽抓着闫解成的手想挣脱开,嘴里骂道:“你是个狗屁的老大,你特么要能水没能水,要银子没银子,你是个屁的老大啊”。 说完这句话,于丽对着闫解成的手使劲儿挠了一把,因为于丽指甲长,直接给闫解成挠出了血。 即使手再疼,闫解成也是不撒手。 现在他也知道,他这媳妇儿一定撒手没。 “于丽于丽,你说,你说怎么办,你说” 闫解成就是这个性格,墙头草,哪面风大往哪面儿倒。 见自己媳妇儿真急眼,真不让份儿啊,闫解成总不能把自己媳妇儿弄丢了啊。 于丽现在也不哭了,冷着脸说道:“你松开!” 闫解成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怕你去闹”。 于丽将手里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说道:“现在可以松开了吧,我不去闹”。 闫解成听着于丽冰冷的声音也是害怕了,慢慢地松开了手,看于丽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转身靠在了门上,正对着于丽。 于丽冷着脸看着闫解成问道:“我问你,你爹妈怎么跟你说的?” 闫解成见于丽问,再没了跟于丽对视的勇气,底下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爸妈说房子分解放一间……”。 “呵呵” 于丽冷笑道:“还行,还知道给我剩下一间,你爹妈还算是人揍儿的”。 见于丽说的难听,闫解成苦着脸说道:“我爸妈说……盖房子钱他们拿一半儿”。 “我缺他们那一半儿的钱啊!我要是盖不起房子就不盖!活不起了占儿子房子,占便宜没够儿了是吧?” 见于丽又要发火,闫解成劝道:“你别发火,别生气,慢慢说,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 “好,商量是吧” 于丽咬着牙问道:“闫解成,你说,这个家到底谁说的算?” 闫解成苦着脸说道:“你,咱们家你说的算”。 “那好” 于丽点头再次问道:“我对你爹妈差过事儿没有,有没有不孝顺?” 闫解成摇了摇头说道:“没”。 其实孝不孝顺闫解成哪敢给于丽评判啊,这不是选择题,这是送命题。 于丽点点头再次问道:“我有没有对不起你?” 这道开卷题他答的更快了,因为他很确定于丽一定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儿。 于丽就在院里工作,连大门都不出,上哪儿对不起自己去。 闫解成是不相信自己爹妈说于丽的那些话的,因为李学武见天儿的不在家,他最近跟李学武经常跑,可是知道李学武有多忙的。 再说了这院儿里多少人的,自己媳妇儿真跟李学武有啥,就凭自己这人缘儿还不早都传出来了啊。 闫解成对于自己在院里的人缘还是有迷之自信的。 于丽点头说道:“既然我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你爸妈,咱们家你也说了是我说的算,那你现在这么做算什么?你自己说”。 “上次我是跟你说了吧,你要是真想回家孝顺你爸妈,咱们就离婚,你回你家,我还能走一步,咱们谁都别耽误谁,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闫解成低着头不说话,任凭于丽骂着自己。 于丽点着闫解成说道:“现在我就要你个话,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 “想,我想!” 闫解成见于丽开始下最后通牒,赶紧回答,很怕回答晚了于丽说出什么狠话。 “好,那咱们就把话说明白了!” 于丽看着闫解成说道:“这个事儿你不用管了,该跟李学武出差就出差去”。 “可……” “可什么?” 于丽瞪着眼睛问道:“我说话不好使是吗?” 闫解成为难地说道:“我都答应了,可该怎么拒绝啊?” 于丽瞥了一眼闫解成说道:“不用你拒绝,就这么放着吧,你出差了他们也找不到你”。 “可以后呢,我不能总出差啊” 于丽看着闫解成说道:“那就值班去,别回来,别露面儿,那么大个轧钢厂,你爹去找你躲还不会躲?” 听见于丽这么说,闫解成的眼睛就是一亮。 这招儿好啊,这不就是自己经常用的装看不见、听不见嘛。 可随即一想不对呀。 于丽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一定是! 这娘儿们学坏了,都知道糊弄自己了。 啊,让自己不回家,也不见自己爸妈。 这是为了什么? 其实闫解成早就看出来了。 这娘儿们是为了推脱帮自己爸爸要自行车呢! 一定是! 自觉地识破于丽想法的闫解成转着脑子想着怎么逼着于丽帮自己爸爸。 “那,那我爸那边儿怎么办?他们要是去盖房子……” 闫解成也开始用自己那“聪明”的大脑跟于丽开始玩儿起了策略。 这招儿叫以退为进。 先说一件儿特么为难的事情,让于丽不答应,随后再说一件儿小事儿,那于丽就会答应了。 于丽冷笑道:“他们建得了吗?他们要是建就让他们建,反正房本写的是我的名字,到时候咱们还省的自己盖了呢”。 这话可是叫闫解成傻眼了。 刚才耍心眼儿的优越感一下子没了。 我特么跟你以退为进,你跟我玩儿釜底抽薪? 这个时候的房本都是写的户主的名字,很少写女人名字的。 可又没有规定说房本不能写女方名字,所以这房子还真就是于丽的。 “我就看看他们怎么建这个房子” 闫解成犹豫着想要问房子为什么不是自己名字,可这个时候给他两个胆子也是不敢问的。 “那车子的事儿……” 闫解成还想着他爸的车子呢。 于丽看了闫解成一眼,道:“这事儿你甭管了,我给你办,以后家里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踏实的上班,不叫你别回来”。 闫解成不知道于丽说的什么意思,是房子建完前别回来,还是以后永远都是这样。 可这对于闫解成没什么的,这些烦心事都交给于丽正好,自己躲起来享清静多好。 至于于丽说的不叫他别回来的事儿,闫解成更不在意了。 本来就不愿意回这个一回来就有事儿的家,在轧钢厂里多好多舒服。 没有家人的吵闹,没有于丽的骚扰,跟车队的人打打扑克,跟护卫队的人唠唠嗑,天天过的可充实了。 傻子才想回这个家呢! 于丽说完,闫解成便一脸欣喜地点头赞同道:“好,以后没有你的召唤我一定不回来”。 于丽深深地看了闫解成一眼,随后说道:“回倒座房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出门儿呢”。 闫解成见于丽语气平淡了下来,以为于丽消气了,笑着要抱于丽。 可刚要往前走,就被于丽一把推住了。 “倒座房关门早,赶紧的吧” 直到这个时候闫解成才恍然知道于丽为什么放过了自己。 今天于丽能在这么气愤的情况下选择息事宁人,闫解成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现在明白了,于丽对自己是哀莫过于心死了。 于丽对闫解成死了心了,没了期望自然没了愤怒,所以选择冷静地处理这个事情。 闫解成看着于丽的眼睛,丝毫看不见感情。 可事情走到这一步,说不上是谁对谁错,闫解成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于丽答应了帮自己父亲处理车子的事情,又用商量的语气帮着自己处理了难以解决的难题。 关键是于丽没有再说什么离婚的话,还允许自己以后待在轧钢厂不用回来。 这不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嘛,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可闫解成就是开心不起来。 行尸走肉般地出了门,往前院走去。 到了自己家门前,那以前自己随意进出的屋门关着,亮着灯的窗子里传出自己父亲得意的笑声。 闫解成突然有了一种万家灯火无处安身的感觉。 进了倒座房,躺在炕上,闫解成想了又想,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跟于丽走到现在,争吵多于亲近,自己长时间不在家,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倒不是说空间上的距离,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让两人加快分离的还有那个窗后得意的笑声。 直到现在,闫解成才想明白,自己活着为了什么。 其实现在的状况更符合闫解成的追求,所以在想明白以后,长出了一口气。 闫解成是想明白了,看开了,可贾张氏却想不明白了。 “啧啧啧,你瞅瞅” 贾张氏坐在小窗前指着外面对着秦淮茹说道:“你看看,这两口子在闹什么?又是哭又是叫的,现在又这么快的消停了,我都没听明白呢”。 “妈!”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你听人家吵架干嘛呀”。 贾张氏不搭理秦淮茹的劝说。 她就这么点儿爱好了,讲究别人因为自己儿媳妇儿当了干部,不能掉价儿,再跟院儿里老娘们嚼舌不符合身份了。 所以贾张氏现在每天忍着不跟街坊那些老太太去讲究这个说那个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热闹,谁家吵个架了,两口子动个手了,都能津津有味地看半天。 而三大爷家给贾张氏贡献的快乐是最多的。 一天好几场大戏,不带重样的。 这不嘛,刚看完了一场《婆媳》的小戏,没过瘾,还爬在窗玻璃往外看呢。 “哎,你瞅瞅,隔壁那小狐狸往后院儿去了” “妈,我跟您说了多少遍了,别这么说话,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听见了怕什么,她都不怕做,还怕人说?” 说完了这话,贾张氏看秦淮茹脸色不好,这才想起来,自己儿媳妇儿也是这个戏里的名角,顿时有些尴尬地咧咧嘴。 “你跟她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秦淮茹放下手里迭着的明显是男人的衣服,不在意地说道:“都是寡妇,没什么不一样的” “啧啧啧” 贾张氏啧舌着自己儿媳妇儿的话,心说:不是不在意嘛,这会儿说话比谁都毒。 秦淮茹看着三个孩子都睡了,便对着婆婆问道:“她天天的这么跑,就真的没人知道?” “拉倒吧!” 贾张氏撇着嘴说道:“有几个不知道的?不知道的也是不关心这个的,不愿意知道”。 说着话,贾张氏点着外面说道:“就这个院里的,哪个是白给的?自己男人回来不让睡,见天儿的忙活,脸蛋儿还粉扑扑的,不是有男人是什么?” “那我呢?” 秦淮茹不在意地问道:“院里人怎么说我的?” 贾张氏看了看秦淮茹,不知道她发什么疯,怎么老往自己身上扯这个? 难道是生自己的气了? 贾张氏心里猜测着,嘴上却是说道:“她们敢?!谁敢说你我不撕了她的嘴”。 “噗嗤” 秦淮茹听见婆婆的话不由得笑了出来。 贾张氏见秦淮茹笑了,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着:现在这娘们是真不好糊弄了,得哄着说了。 再一想刚才秦淮茹问的问题,贾张氏差点儿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你当你是谁?会隐身啊,还不是小寡妇没人说罢了。 但现在全家都指着秦淮茹活着,贾张氏也学会了阿谀奉承。 都是为了恰饭嘛,说两句好话,不寒碜。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贾张氏看着秦淮茹问道:“你说这于丽,怎么就这么胆子大,她公公婆婆可都在院里住呢”。 秦淮茹收拾完缝纫机,摘了套袖,边往出走边说道:“不明目张胆的三大妈就不说了?” “倒也是” 贾张氏点着头啧舌道:“还真没见过这么不是揍儿的老婆婆,当着外人讲究自己儿媳妇儿”。 秦淮茹撇撇嘴没接话儿,现在婆婆消停,她不想咯唧。 以前自己婆婆讲究自己少了? 今天婆婆的话倒是给秦淮茹提了醒了,这后院以后是不能去了,撞不撞车先不说,自己还有儿子呢。 秦淮茹可不是于丽,她有顾忌呢。 抬眼看了后院一眼,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做了决定的不止秦淮茹,还有站在月亮门看着闻三儿走远了的于丽。 转回身,于丽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后院儿。 李学武这会儿正在屋里看书,因为明天在钢铁学院还有一场期末考试。 这是韩师母要求的,也是李学武自己同意的。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既然韩师母和老师帮着自己实现了大学梦,那便将这个任务进行到底。 其实李学武学的不是什么炼钢或者机械,而是钢铁学院正治关系学院。 在这个正治挂帅的年代,所有的学校都有这类学科开放。 李学武要考的就是马列主义的内容。 其实这对于李学武来说不算什么难点,前世这些大部头是机关生存的必学刊物。 前段时间跟顾宁逛书店,李学武还选购了这方面的书籍,为的就是有始有终。 刚看了一会儿,就听窗外有脚步声。 因为就在窗户根儿底下,所以李学武知道这人一定是奔着自己来的。 歪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玄关,看看今天是哪个好邻居上线。 果然,见于丽穿着拖鞋进来,李学武知道8号技师上线了。 “怎么了?” 以前8号技师可是不会这个时间来的,有些晚了。 “没事儿” 于丽娴熟地脱了外面的袄挂在了衣架上,并且找出茶叶拿起茶杯给李学武泡了一杯茶。 看着穿着大红色毛衣把身材勒的鼓鼓囊囊的于丽将茶杯放在了书桌上,李学武把书往后挪了挪。 放下了茶杯,于丽便转回身趿拉着拖鞋双手伸向脑后去解自己的头发。 这个时候从背后看去,于丽的腰堪堪一握,秀了李学武一脸。 这娘儿们都学会诱惑人了。 李学武的意志是女人能影响的? 现在的李学武一心学习,只想温习桌上的课本。 于丽解了长发,晃了晃脑袋,长发随之而波浪一般的晃动。 将头绳放在柜子上,于丽走进厨房放热水去了。 李学武看着于丽在这儿比自己还像主人,可以说整个人的气质都融入进了这个房子,不复前几次来时那么的小心谨慎。 “咔哒” 李学武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心,现在看书呢,学习呢,建设祖国的未来呢。 要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那不是禽兽嘛。 可看着于丽关了水阀,双手交叉着抓了大红色毛衣的两边往上掀起着走进卫生间。 李学武叼着烟扪心自问:这个时候让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衣带渐宽却视而不见,是不是有点儿禽兽不如了? 这怎么能行呢? 怎么能让别人说自己禽兽不如呢! 李学武将书本合上,放在了书桌里。 知识嘛,就在这里,什么时候学不成? 于丽看着李学武走进来却没了往日的羞涩,显得很是自然。 坐在水里,看着坐在对面儿的8号技师把脚伸了过来,李学武昂着头“嘶呵”了一声。 “明天还得出差呢” 于丽不答李学武的话,只顾着自己忙活。 倒是李学武看出了于丽的异常,但也没有问出口,而是仰躺在毛巾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哗啦啦的热水浪涌般地漾出了浴缸,又如潮水般地退却回去。 可浪头刚回去,新一波的浪又涌了过来,浪头打在缸壁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波浪一直持续到了水温变凉,这才风平浪静了下来。 休息了一阵,于丽站起身走出来,帮着李学武擦干了身子,又将两人的衣服洗了。 李学武则是换了睡衣回里屋去了。 这几天夜里的温度很低,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多度。 今天也是一样,李学武没有温度计测量,但是估计着得有三十五六度。 外面的天儿又开始飘起了雪,这屋里却是温暖如春,尤其是这温暖的火炕。 躺在炕上想着即将启程的东北之行,李学武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少抽点儿吧,听说左家老头儿就是抽烟没的” 于丽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围了浴巾走了进来,看见李学武躺在炕上抽烟,不由的说了一句。 李学武愣了一下,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于丽说的是住在隔壁大院的左家。 “你听谁说的?那老头都快死八百年了,这你都知道?” “今天二大妈他们跟门房值班,我去看房子,听她们说的”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听全吧?” 说着话,由着于丽给盖了被子,两人就像两口子一样躺在了炕上。 于丽侧身躺着,右手垫在自己的头下,左手搭在李学武的胸前。 “我没进去,就是一走一过听她们聊周边这些个老人是怎么没的” 李学武将烟熄灭在了炕边的烟灰缸里,笑着解释道:“左家的老爷子不是抽这个烟没的,是抽大烟,就是福寿膏”。 “那也少抽,院里抽这个有哪个不咳嗽的” 这个时候的烟盒上还没有吸烟有害健康字样,得到后世05年以后了,烟盒上才有了这个标语。 而人们对待烟草的态度也是一种消费品,跟水果一样。 也有于丽这样的人,可能因为听闻了某些事,对烟草持反对态度。 听着于丽的唠叨,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好,以后少抽,尽量戒烟”。 见李学武“听话”,于丽更觉得躺在这儿舒心。 “我想要个孩子了” 李学武挪烟灰缸的手就是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刚不是说抽烟的事儿嘛,怎么一棒子打到这边儿来了? 两人可是从来都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的,先前就有这个默契。 难道是于丽准备跟自己结束这段关系? 也是,他和闫解成都不小了,也是时候要孩子了。 现在这种关系,到时候说不上孩子是谁的了。 李学武可以帮别人浇,可不想自己养,他太忙了。 “好事儿啊,你们俩结婚都大半年了,是时候要孩子了” 见李学武这么说,于丽掐了李学武一下,瞪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娇嗔的于丽,问道:“什么故意的?” 于丽眨着眼睛嗔道:“跟谁要啊?” 李学武这才明白于丽的意思,皱着眉头说道:“你认真的?” 于丽平躺了,伸出左手搭在了支着身子看自己的李学武的肩膀上,右手伸了下去说道:“我总得有个指望吧”。 李学武被牵引着压了上去,可看着于丽的眼睛还是问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受啥刺激了?” 于丽吸了一口气,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这还叫个事儿?” 于丽手指捏着李学武的肩膀,眼睛有些湿润地说道:“对你来说这确实不算个事儿,因为你的心里有一片大海”。 听见于丽这么说,李学武好气又好笑。 这娘儿们不收拾不行了,这是讽刺自己是海王吗? 于丽打了李学武一巴掌,却又接着解释道:“再大的风浪对于你来说都能接受,可我们女人心里就这么一点点水洼,有一点儿风波都会受不了”。 李学武看着于丽留下眼泪,俯身抱着8号技师翻了个身。 眼泪还是流出来的好,要是流进心里又该说这么苦涩感性的话了。 见李学武捉住了自己的脚,于丽气的打了李学武一下,这坏人都看不出自己在伤心吗? “这跟孩子有啥关系?” 于丽被李学武的腰提示了一下,瞪了李学武一眼,但还是配合了起来。 “那个指望不上了,总得找个指望的上的吧” “嗤~” 李学武轻笑道:“你就确定生一个就能指望的上了?不说生一个闫解成,要是生出对门那三只狼,你更难受”。 于丽倒是算计的多,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孩子他爸能指望的上就行了”。 李学武被于丽这话气的加了两厘米。 “要死啊~” 于丽感觉到李学武玩儿突然袭击,娇嗔着骂了一句。 李学武揉着8号技师的脚商量道:“别折腾孩子了,你不就要个指望嘛”。 说着话,李学武坐了起来吃了一口,在于丽的惊呼声中说道:“我给你一台自行车好不好?” 双手环在李学武的脑后,于丽娇嗔着说道:“我不要,你当我什么人了”。 这娘儿们不好糊弄了呀,李学武抬手便给了柯基臀一巴掌。 “傻呀?自行车都不要!” 于丽被打的“呀!”了一声,随后用能没二指的深度给李学武来了一个窒息压迫。 “我门儿都不出,要自行车干啥,是能指望它能跟我说话还是能指望它能干活啊” 李学武留下自己的牙印,抬起头对着于丽唬道:“行了啊,我都听见你心蹦蹦跳了,再装不给你了啊”。 “啪!” 于丽气的打了李学武的背部一下,娇嗔着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李学武抱起8号放在了炕上,用手轻轻一翻。 “嗯~哼~” 感受着身上的重量,于丽的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 “你…就这…么…不想要…孩子?” 李学武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想要”。 回了于丽一句,随后又说道:“可不能这么要,对孩子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李学武说话总是这么的有道理,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这就是李学武让于丽着迷的地方,总能把不愿意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看着身下的8号不再说闹人命的事儿,李学武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娘们糊弄过去了。 寒风裹着雪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正契合了屋里的声音。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书桌旁喝了口茶,可因为已经凉了,又将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这个时候凉茶可是喝不得,喝一次短一厘米。 重新给自己倒了热水,李学武吸溜着走回了炕边,看着水洗似的于丽,喝了一口热水度给了这条缺水的鱼。 “唔~” 于丽睁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道:“明天的行李收拾了吗?” “收拾啥,都不带打站儿的,到了地方办了事儿就回来” 于丽坐起身挪着下了地,可是腿有些打颤,扶着炕沿才站稳了。 “好几天呢,你就穿一身儿衣服啊?内衣总得换吧” 说着话,围了浴巾,于丽又走向了卫生间。 李学武则是又上了炕,靠在火墙边儿上喝着热水。 于丽简单地洗了一下,看着身上的牙印,走回来瞪了李学武一眼。 但看着这坏人只是在那儿眯着眼睛打盹,心疼地又去卫生间打了热水,用湿毛巾给李学武擦干净身子,又给拽了被子盖了身子。 “歇着吧啊,我坚持几天就成” “没事儿,两下就能收拾完” 于丽拍掉要来作怪的大手,走到衣帽间找出了一个布兜。 从抽屉里找了三条内裤放在了兜里,袜子带了三双、衬衫带了一套。 “内裤每天一换,袜子能自己洗就自己洗,不能洗就一起带回来我给你洗,衬衫也是” 于丽又给布兜里塞了一卷卫生纸。 女人总是这么细心,能想到男人想不到的事情。 正唠叨呢,却是听见了李学武的呼噜声,回头看了看炕上的男人,于丽轻手轻脚地将布兜放在了书桌上。 刚才就发现李学武眼中的血丝了,说是昨晚没睡好。 于丽见李学武龙精虎猛的,还以为这坏人又说瞎话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睡了。 将湿了的褥子翻过来铺在了炕稍,又脱了鞋上炕,从炕柜上拿了褥子铺在了炕被上。 李学武她是翻不动的,可要这么让他睡一晚,那脖子别要了。 “学武,学武” 于丽将被子掀开了,轻轻推了李学武。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但没有醒。 “来这边睡,你这样该落枕了”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了看于丽,然后挪着进了铺好的被子。 于丽还想着给李学武盖了被子就走的,可哪知刚俯身就被李学武抱着滚进了被窝。 “在这儿睡吧,以后别说什么指望不指望的话了” 看着李学武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慵懒和疲惫,于丽用手抚了抚李学武的眉头说道:“好,不说了”。 实在是心疼这个男人,他说的都行,都好。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后便又是呼噜声响了起来。 早上李学武是被于丽叫醒的,看于丽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地上,揉着眼睛问道:“几点了?” 于丽拿着新洗的内衣裤放在了李学武的枕头边上说道:“快六点了,起来吧,你今天不是有考试嘛”。 “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躺在枕头上缓了一会儿,直到于丽第二次催才起来把衣服穿了。 于丽又伺候着李学武穿了衬衫和毛衣,边帮着李学武扣身上的枪套边说道:“东北冷着呢,我让闫解成带了两个热水袋,一个是从一大爷家借的,回来记得还”。 李学武看了看忙前忙后的于丽,笑着说道:“是去执行任务,又不是进京赶考,至于吗?” 帮着李学武把书桌上的枪放进了枪套,并且扣上了扣子。 “至于,等你冷了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好了” “呵呵” 李学武看着于丽说道:“知道知道,今天老彪子他们就应该把车子拉回来了,你自己挑一台,钱就在抽屉里,自己拿”。 “不要了,真用不着” 虽然昨晚已经说好了,可是于丽又不想要了,人就在眼前,要那死物做什么用。 李学武看着于丽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随你,不要车子喜欢什么自己买,抽屉里的钱没了我再填”。 “我用你养啊!” 于丽娇嗔着掐了李学武一下,道:“我有钱呢,用不着你的”。 “嗯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手把钥匙扔给了于丽,道:“年节忙,家里人都有事儿,钥匙你拿着”。 于丽看了看手里的钥匙,这是李学武家里所有门的钥匙,包括那张书桌下面的带锁的柜子。 “知道了” 随手将钥匙收在了兜里,帮着李学武穿了皮夹克,道:“去吃早饭吧,他把车都热好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往出走了。 一开门便见到院里银装束裹,地上、房檐上全是白白的雪。 今年的雪特别的多,而且都不小,看来今年是个好年头啊。 可随即一想到今年要发生的事儿,李学武也是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进了倒座房,见众人都起来了,可能是起的有点儿早了,大家伙儿的精神头都不太足,只有觉少的姥爷和二爷还算好。 “眼瞅着要过年了,年前就甭出车了” 见老彪子几人都看着自己,李学武交代道:“今天事儿不少,帮着三舅把东西倒腾回来,该做账的做账,该入库的入库,好些东西都得过一遍手收拾收拾才能上架”。 “武哥,这用不了几天的,今天就能收拾出来” 沈国栋说了一声,随后对着老彪子问道:“三舅什么时候过来?” 老彪子点头道:“昨晚跟他说好了,咱们直接去街道汇合,争取今天就干完”。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不止这么点儿事儿,你们这几天趁着雪大,跟着姥爷出趟城,带上锯子和斧子,挑死树弄回来些,这老烧煤也不合适,烟儿忒大”。 见李学武这么说,几人便都点了点头。 其实大家都知道李学武这是不放心他们,李学武不在家,老觉得不放心。 今天应该还能有一章,我尽量 (本章完) 第308章 即刻启程 第308章 即刻启程 说话间于丽从后院收拾完过来了。 见于丽进屋,闫解成看了于丽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媳妇儿不搭理自己,又落寞地低下头吃饭。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馒头对着闫解成说道:“一会儿送我去钢铁学院,你去接韩战和刘兆伦”。 “好的” 闫解成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这是昨天商量好的,李学武准备带韩战和刘兆伦去东北,速战速决,争取在除夕前把人带回来。 吃完了饭,李学武将衣服穿了,拎着包便上了闫解成准备好的车。 知道李学武今天走,刘茵和大姥等人站在西院里来送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没把这次行程当回事儿,上次去东北也没怎么着,这次还是坐特快客运去,更不会太累。 对着窗外摆了摆手,跟家人告别,车便出了西院儿。 两人沿着鼓楼西大街出了德胜门一直往北走,过了马甸桥,到了北极寺便往左上了学院路。 在这个时候,学院路上有一家位列学院路八大院之首,号称“北大华清钢老三”的学校,就是隶属于冶金工业部的钢铁学院。 这座学校牛就牛在了建校早,而且起步很牛。 毕竟钢铁学院的兴办集结了华清大学、北洋大学等优质高等院校的诸多师资力量。 李学武来这边算是走了后门了,不然可进不来这种学校。 期末考试在上午8点,也就是平时上第一节课的时候。 李学武来的不算早,因为进校门的时候已经听见广播在播放早间音乐了。 因为是第一次来,让闫解成把吉普车停在了校门口,李学武跳下车跟门卫打听了一下教学楼的位置。 门卫看了看李学武的穿着,又看了看面相,以为是哪个领导的秘书呢,笑着给指了方向。 李学武摆摆手道了一声谢又上了副驾驶。 门卫看着这台怪模怪样的吉普车进了校门,还在心里琢磨这又是哪个大人物家里的服务人员送孩子来上学了。 因为吉普车的车牌是轧钢厂的,所以门卫肯定这是系统内领导的车。 闫解成看着路直接把车开到了教学楼门口,等李学武下了车又把车调了个头往出开,去接韩战和刘兆伦。 李学武下了吉普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教学楼,不算高,四层楼,主楼高一些,有七层。 这个时候的学校就已经是国家重要的部门了,所以硬件设施都很优秀。 李学武的行李还在后备厢,手里什么都没有,只在兜里揣了一根钢笔。 这跟前世李学武去考试时一个熊样子,那就是绝不把书带到考场去临阵磨枪。 跟着人流,李学武推开木质的楼门进了一楼大厅。 韩师母只说了在二楼203教室考试,李学武也不知道这楼号是从哪边排的,随便顺着一侧的楼梯上了二楼。 203教室倒是不难找,每间教室的门楣上都有一个横牌,上面标着教室号。 刚开始还没人注意李学武,可是随着李学武往教室那边走,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这个穿着皮夹克手里啥也没有的彪悍青年。 李学武在这群人里算是特别醒目了,因为这些时代骄子穿的都是蓝色的校服,胸前还别着陶瓷的校徽。 而只有李学武穿的是皮夹克,黑色板正的裤子,脚上更是穿着皮鞋,这身装束就连学院里的教授身上都很少能看见。 众人不知道李学武是干什么的,走在李学武前面的学生偷偷回头看,走在李学武后面的学生则是指指点点,猜测着李学武的身份。 进了教室,就是普通的木质桌椅,李学武找了一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为的就是一会儿方便离开。 按时交卷是不可能的,考试一个半小时,李学武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考试。 这会儿还没到时间,教室里陆陆续续地进人,每一个进来的学生都会看李学武一眼。 本来李学武是不觉得尴尬的,跟大家又不认识。 看了看时间,刚准备出去抽根烟,就见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学生对着自己问道:“老师,几点发卷?” “嗯?” 李学武看了看身后,发现众人都看着这边,原来这男同学问的是自己,这才明白过来,这傻孩子是把自己当监考老师了。 “不好意思,我也是来考试的” “哈哈哈哈” 嗡嗡嗡~ 听见李学武的回答,身边的学生都笑了起来,更远处没听见说什么的都在问着前面的人。 这男同学有些愣神地看了看李学武,笑着道了一声抱歉便往后面去了。 李学武被身后的目光和笑声弄得有些不自在,有一种自己蹲班留级了似的。 站起身走出门,见走廊里没有请勿吸烟的标志,李学武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怎么没见过你?” 李学武刚抽了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转回身才看见是刚才跟自己说话的那个眼镜男青年。 “哦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李学武干笑着回了一句。 这可不是李学武故意装神秘,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因为韩师母没跟他说过这些事儿。 “嘶” 这男生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故作神秘地问道:“你该不会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吧?” 说完了话还上下打量着李学武,好像能从李学武的穿着判断出李学武的身份似的。 “呵呵呵,都是同学,有什么身份” 李学武笑着对这名男同学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说道:“我平时不方便来学校这边,只能在考试的时候过来了,抽烟吗?” 这男生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烟犹豫地推辞道:“不了,你这烟我可抽不起”。 “呵呵” 李学武没再多让便将烟盒和火机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自尊心很强,都很要面子的。 李学武当然不会把自己社会的一面儿带到校园里来。 这男生见李学武的动作,笑着说道:“我叫周书生,是马列班的,咱们有可能是同学”。 李学武伸出手跟这个个子不高的社牛同学握了握手,道:“同学你好,我叫李学武”。 互通了姓名就算认识了,两人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校园说了些学校里的情况。 就在这个周书生给李学武讲来到北方有多冷的时候,韩殊走到李学武身后问道:“学武?怎么在外面站着?” “韩主任” “韩老师” 两人不同的称呼叫的都是韩殊,周书生看李学武和学校里的主任认识,那一定是有背景的人物了,对刚才李学武的谦逊也仅仅是觉得这人挺低调的。 跟韩殊打了声招呼,又跟李学武点了点头,周书生往教室里去了。 韩殊笑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这社交能力还真是行,这么一会儿就交到朋友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可能是看我穿着特殊吧”。 回了师母一句,李学武又解释道:“一会儿我就得出差,时间很紧,所以穿的不合适了,请师母见谅”。 韩殊点点头说道:“我听你老师说来着,进去准备考试吧,考完你就走”。 “谢谢师母” 李学武笑着答应了一声便进了教室。 因为看见韩殊是跟着李学武进来的,所以教室里的学生看李学武的眼神更是不同。 先前跟李学武套话儿的周书生更是被前后左右的人围着问着什么。 韩殊没理会下面的说话声,拆开了试卷在第一排的每一列都放了一些往后传。 随着试卷到手,教室里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沙沙沙的笔尖与试卷的摩擦声。 李学武看了看手中的试卷,因为是油墨印刷的,所以试卷上还有油墨污点。 题目倒是不多,李学武在韩老师的督促下把课本是翻看过了的,所以这份试卷对于李学武来说没什么难度。 稍微有点儿难度的是试卷的后半部分,大段的叙述题和主观题。 这对于李学武来说更是强项了。 等答完了最后一道题,李学武看了看手表,五十一分钟。 对着韩师母示意了一下,李学武在全教室的目光注视下提前交了考试卷。 这个时代可没有提前交卷的情况,李学武算是刷新了这些学生的认知了。 最让教室里的学生诧异的是,一向严肃认真的韩主任竟然没有管这个人。 学生们虽然惊讶于李学武的行为,但多数就看了一眼,又埋头考试了。 只有坐在窗边的学生看见了刚才教室里出去的这个人上了一辆怪模怪样的吉普车奔着校外扬长而去。 李学武看了看车后座的韩战和刘兆伦,都穿着军大衣,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别跟我说你们都扛着行军行李来的” “哈哈哈,哪能啊” 韩战笑着回道:“我就带着一个包,装长枪用的”。 “我也是” 刘兆伦被点名出差,很是有些激动,对于李学武的问题也是有些紧张,回答时就跟着韩战的话说了一句。 李学武看出了刘兆伦的紧张,可也没安抚,毕竟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路上有的是时间让这个菜鸟学会冷静和思考。 “咱们坐中午的车,预计明天上午就能到,到了地方咱们就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青年才俊” 刘兆伦现在是即紧张又兴奋,毕竟这种跟着领导露脸的机会不多的。 “科长,咱们是坐卧铺去吗?” “嗯?”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刘兆伦问道:“怎么想起问卧铺的事儿了?” 刘兆伦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他们说过,火车上最好的位置就是卧铺了”。 “嘿嘿” 韩战对着刘兆伦挤眉弄眼地说道:“这次你好好努力,抓到目标,咱们科长下次就有可能坐卧铺了”。 “呵呵呵” 看着刘兆伦一脸懵地看着韩战,李学武从兜里往后甩了两包没开封的大前门。 “卧铺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得是处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参与排队” “啊?” 听见李学武的解释,刘兆伦惊讶了一声,随即问道:“那队里那些人怎么说的跟真事儿似的,一个个的都说坐过的卧铺好”。 “蒙傻小子呗!” “哈哈哈哈” 车里随着韩战的调侃,瞬间响起了笑声,就连闫解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逗着刘兆伦,吉普车进了d城分局的大院里。 李学武来这边是要跟郑局汇报一下案子的情况和即将启程的事情。 上了三楼,敲响了郑富华办公室的门。 “进” 听见郑富华的声音,李学武推开门,笑着敬礼道:“郑局”。 “哦,学武同志啊,来来来” 郑富华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招招手,示意李学武坐到沙发上,自己则也是往沙发边上走去。 李学武等着郑富华坐了沙发才坐下。 “郑局,我来跟您汇报一下案子的进展和后续将要进行的抓捕情况”。 郑富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两根扔给了李学武一根,自己则是叼了一根,见李学武要起身给点火摆摆手示意自己来,让李学武接着说。 李学武将烟卡在了耳朵上面,给郑富华介绍了案子的大概情况,又说了轧钢厂这边的调查进展。 因为所求甚多,李学武并没有把付斌的情况全盘托出,而是准备把东北的付海波带回来以后慢慢展开调查。 郑富华眯着眼睛吸着烟,仔细地听了李学武的汇报。 他已经从李学武的汇报中听出了一些意味,毕竟也是老公安了,还是正儿八经的领导层,对于这些蝇营狗苟郑富华倒是不怎么在意。 只要盘子控制的好,盘子里的食物怎么吃都是吃。 “唔” 见李学武汇报完,郑富华点了一下头,说道:“既然城里这边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你就忙接下来的事儿,审讯工作交给沈放他们,结案怎么也得年后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是,无论是涉案人数还是涉案金额,都大大地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估计案件最早也得在三月份才能处理完了”。 “呵呵呵” 郑富华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还有你李学武预料不到的事情?在我这儿就不要学沈放那一套了”。 说着话,郑富华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一张任命文件和一封介绍信放在了李学武面前。 李学武最先看到的是介绍信,信的形式李学武其实很了解,在治安股的时候李学武见到多了。 至于为什么李学武要来分局这边要介绍信,那是因为现在去抓的人不在本地。 跨区域办案没有分局以上的介绍信估计人都带不回来。 现在的地域保护可是很严重的,可不像后世那样随随便便就有跨区域合作。 即使是后世,跨区域办案也是个难题。 李学武如果拿着轧钢厂的介绍信,在港城分厂可能好使,可如果出了钢铁系统的管辖范围那就是废纸一张,地方根本不认。 郑局给的这封介绍信格式跟轧钢厂的一样,就是内容不同,最让李学武惊讶的是带队领导的级别。 李学武看见介绍信上自己的名字后面的级别是副处级。 “郑局,这……是不是写错了?” 其实李学武倒是没怀疑介绍信开错了,而是以为局里故意这样的呢。 有时候跨区域执行任务会把带头人的级别虚标,为的就是出门了方便。 这就是八九十年代火车上出现了一堆堆处长、主任的原因。 当然了,这种风气现在还很少,但是备不住李学武这么猜测。 郑富华用手指点了点介绍信下面的文件示意李学武看看。 李学武看了郑富华一眼,随后拿起下面的文件看了起来。 其实不用多看,任命文件的文字都特别的简练,就那么几行字。 尤其是李学武看见自己的名字就在标题上面。 文件的抬头是京城市g安局d城分局文件,下面是文件号:北公办发【1966】7号。 一条红色的横线下面便是:京城市g安局d城分局关于李学武同志任职的通知。 各区处、大队、所: 分局研究并报市局决定: 任命李学武为东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免去其交道口派处所副所长职务。 整个通知就单单这么一条,下面便是特此通知四个字。 当然了,完整的格式是这四个字下面还有: 京城市g安局d城分局1966年1月16日 主题词:职务任免通知 京城市g安局d城分局 1966年1月16日印发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任命文件愣神,郑富华笑着说道:“高局对你的期望很高,昨天上了会,便去市局定了这件事,这不嘛”。 说着话,郑富华点了点李学武手里的文件说道:“你手里的文件还热乎着呢,刚送到我这里来”。 李学武从文件号上就看出了这文件的新,现在是一月份,又是年节,所以文件号还很小。 再看文件内容就知道了,任命文件一般都是几个人一起出示,很少单出一个人的。 抬起头看着郑富华,李学武有些激动地说道:“郑局,学武初出茅庐不经世故,蒙您错爱担此大任,恐才短思涩褚小杯大啊”。 看着李学武满脸的惊措和谦逊和话语,郑富华笑着摆摆手说道:“你的能力我和高局都看在了眼里,不必妄自菲薄”。 说着话,郑富华仰靠在沙发背上解释道:“再一个,我们给你这个位置也不是让你来享受待遇的,是现在的分局需要你来贡献力量了”。 说实话,郑富华是真的开始欣赏李学武了。 抛开其他原因不说,单说李学武的学识和才华,这在一群大老粗的系统里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要说比学识,比才华,那比李学武厉害的人物也有,但多在市局机关做文章,下面的行动单位和一线很少见。 这很正常,毕竟现在高素质人才还是很稀缺的。 要说比行动能力和业务能力,这李学武在才华的基础上又能吊打现在的一线人员。 尤其是李学武能跟郑富华接上话,说通俗些就是李学武的思维能跟郑富华在一个频道上。 这是郑富华在沈放身上看不到的,更别说年龄更大,学历更低的段又亭了。 李学武放下手中的文件坐直了身子说道:“郑局,局里但凡有用到学武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可这……”。 迟疑了一下,李学武将任命文件往前推了推说道:“我的能力在轧钢厂还能用的开,这局里能人无数,再说我的年龄实在是……”。 李学武推辞的意思很明显,郑富华当然看的出来李学武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 郑富华将茶几上的文件又推了回去,说道:“没让你离开轧钢厂,人事档案两条线,再一个就是你说的年龄问题”。 说着话,郑富华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翻了翻桌上的文件,边翻找边说道:“你能谦虚地认识到自己的短板这是好事儿”。 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文件,郑富华走回来说道:“但你要知道,咱们这个单位的性质讲究的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你谦我让最是要不得的”。 走到李学武身边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说道:“看看”。 李学武接过郑富华递过来文件看了看,见是一份会议纪要。 翻开了往后看,从会议内容上来看就是讨论关于李学武任职的问题。 其实这种文件是不应该给李学武看的,因为在会议上讨论任命有人赞成就有人反对。 这不符合组织程序,但郑富华认为李学武以前不是分局的人,所以不会有什么想法,这才把记录交给李学武来看。 这样直观地看,能让李学武知道局里对于李学武使用上的态度,也能让李学武知道高局和郑富华是顶着多么大的压力给了李学武这个机会。 会议纪要最后形成的决议除了李学武的任命以外,还确定了李学武的分管工作和责任。 由李学武同志协助治安处处长管理治安处治安工作,同时,由李学武同志负责管理分局行动人员的指挥、训练及队伍建设,统筹、整合、提升全区域内各重点单位、厂矿等所属保卫力量行动能力和防卫意识,同时兼管分局装备建设工作。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会议纪要,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分管工作可把给他惊讶的不轻。 这哪里是副处长啊,这权利构架都快赶上副局了。 再一个,这工作分工一般不是这么分的,应该是李学武入职到处里,由主持工作的处长在工作会议上讨论并报分局决定。 可李学武的分工现在成了分局会议讨论并直接随着任命文件决定了,这可不多见的。 看着李学武惊讶的神色,郑富华笑着说道:“高局是一个很有魄力的领导,权利给你了,就看你还能不能做出那天晚上那么耀眼的成绩了”。 李学武其实不愿意趟这边的浑水的,今年这边的变动可能很大,自己在这边的布局有可能打了水漂。 可现在李学武完全被郑富华弄的骑虎难下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这个副处长要是不接着,郑富华敢让李学武走不出这个大门。 “既然高局看得起我,又能蒙您错爱,这个担子我接了” “哎!” 郑富华赞叹了一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将要年底了,如果不是你这次的案子确实办的漂亮,你这个副处长还真就不好说”。 说了这么一句,随后问道:“你去东北带几个人去?” 李学武回道:“算司机三个人,应该够用了”。 郑富华摆了摆手,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还带着段又亭进来了。 “李副处长好,哈哈” 段又亭见李学武站起身,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后见李学武的表情又笑了起来。 郑富华笑看着两人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落后就要挨打,这就是我让你们多学习的原因”。 这话是给段又亭解释李学武升职的原因,也是给李学武一个缓和的台阶。 解释完,郑富华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带的人不够,最起码身份还是太单一了,这样,让北新桥给你出个人,正好又亭在这儿”。 交代完李学武,郑富华又对着段又亭说道:“今天就抓你的壮丁了,赶紧去安排个人准备跟李学武走,再交代办公室的人给铁路打电话要车票”。 “是” 段又亭答应一声,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今天我来给领导汇报工作,没想到还捡到便宜了,哈哈,稍等啊,我这就去叫人”。 也不等李学武客气,段又亭已经出门去了。 郑富华把手里的烟头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熄灭了,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的办公室和装备回来再说,这是你的证件”。 李学武接过郑富华递过来的证件,敬了个礼说道:“是”。 “祝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是,保证完成任务” 跟郑富华握了握手,李学武拿着文件和自己的证件出了办公室。 直到走下楼,李学武还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求而不得的副处长在轧钢厂还没实现,在分局这边实现了。 真是小和尚骑房梁——奇了妙了。 刚走到车边,便见段又亭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李学武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不是何雨水的对象,那个……那个叫景勇杰的嘛。 “李副处长,这是我们所的拼命三郎,他叫……” 不等段又亭介绍完,李学武伸出手跟听见自己所长对李学武的称呼愣神的景勇杰握了握手。 景勇杰磕磕巴巴地说道:“李……李副处长好”。 这特么什么神仙进步速度啊,是骑着火箭炮往前进步的吧! 李学武晃了晃便松开了手,笑着说道:“我们认识”。 “哦?” 段又亭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景勇杰。 这自己所里的人跟李学武认识可不是什么好情况啊,这让段又亭不由得想起了沈放说过的话。 当初老宋和小米犯错误,段又亭还要护犊子来着,沈放便对段又亭说了李学武要查他能查个低儿掉,关没关禁闭李学武一定知道。 嘿,没想到这还真让沈放说着了,自己所里还真有李学武认识的人,这人特么不会是调查部的吧?。 景勇杰也看出了自己所长的表情变化,着急地想要解释什么。 因为他也想起了上次跟李学武见面时李学武问得那个问题了。 靠,景勇杰现在全没了即将有机会立功的激动心情,心里想的全是自己该怎么回来的问题,这怎么跟所长解释啊!。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们院里的邻居,是景勇杰的对象”。 “哦哦哦” 段又亭将信将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实在是这个大忽悠给段又亭挖了太多的坑了,现在段又亭对于李学武所说的话基本上是不信的。 要不怎么说段又亭修炼不到家呢,他就不如沈放鸡贼,沈放对于李学武的话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行了,我们得去赶火车了,段所你和沈所在家就多辛苦吧” “是” 段又亭进入角色很快,身份的变化让段又亭对李学武的命令执行的更加的名正言顺。 答应了李学武一声,段又亭对着景勇杰交代道:“服从命令听指挥,配合好李副处长的这次行动”。 “是” 景勇杰收拾心情,对着段又亭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跳上了副驾驶,等景勇杰一上车,便摆摆手示意出发。 路上李学武没怎么说话,还在消化着身份带来的变化。 这变化不仅仅是称呼上的,还有责任上的。 坐在车后座的韩战和刘兆伦听见了李学武跟段又亭的对话,不知道科长怎么就副处长了。 尤其是刘兆伦,自己还没努力呢,科长就是副处长了? 吉普车进了京城火车站,韩战和景勇杰拿着证件去服务处取票,李学武三人则是进了候车室。 这个时代的火车站其实跟后世那个一样,最少格局是一样的,大的变动没有。 李学武上次回来是夜里,还真就没怎么看看这座带着历史味道的车站,现在看,还真是颇具时代特色的建筑。 窗外的火车轰隆隆、吱吱吱地进站,旅客们拥挤着上火车、下火车。 就在李学武观察着候车室的时候,韩战和景勇杰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中年人。 到了李学武跟前儿,韩战给来人介绍道:“这是我们李副处长”。 介绍完,又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服务处的夏干事”。 李学武笑着伸手道:“夏干事您好,出紧急任务,麻烦您了”。 夏干事知道李学武客气的是刚才订的那张票,李学武四人的票昨天就订好了。 “李副处长客气了,咱们是兄弟单位,只不过……” 夏干事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订得晚了,车上的卧铺没有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们本就没打算用卧铺,能有硬座就算可以了”。 夏干事也是看到韩战给出的证件才知道昨天订票的是个副处长。 一般来说,这个级别在铁路服务处面前是不算什么的,小趴菜一个。 这四九城别的不多,就是带“长”的多。 就算是处长来订票,那也得是关系跟这边不错,有面子,才能排的到。 可李学武的这个副处长不一样,这不是企业的副处,也不是衙门的,而是强力部门的。 这威力可就大了去了,夏干事本不用出来解释的,告诉韩战一声就行。 可来这么一趟不就结了个善缘嘛。 要不怎么说到了一定级别就没有傻子了呢,都是人精。 看李学武的年龄不大,夏干事却是不敢小瞧了的,到了这个级别,越年轻越霸道。 “实在抱歉了,不过我们已经跟列车联系了,您用餐时可以去餐车就餐,等有卧铺的位置也会第一时间给您安排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用这么麻烦的,能给我们安排位置已经很麻烦咱们铁路的同志了”。 “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谦逊客气,夏干事也觉得这个年轻副处长可交。 “列车马上就到,我就不邀请您去服务处了,我先带你们去站台候车”。 听见检票员在检票口摇铃铛,夏干事带着几人从侧面的通道上了站台。 在站台上韩战掏出李学武先前给的大前门,给夏干事敬了烟,几人吞云吐雾地在站台上聊了一会儿。 看着列车进站,李学武几人都不再说话,而是看着轰隆隆的黑色车头带着绿色的车厢开进了站台。 随着咯吱吱的刹车声音火车停在了指定位置。 夏干事带着几人走到车厢边与下来的乘务做了沟通,又与李学武再次握了握手说道:“李副处长,我就送到这里了,祝您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李学武表示感谢道:“谢谢您的支持,以后常联系”。 说了这么一句,李学武便带着几人上了列车。 因为是预留票,所以几人的坐的位置在一处,就连刚订票的景勇杰都被列车员帮着调到了这边。 五人坐的位置就在门边,因为是门口,所以座位是3对2的布局,正好五个人坐。 刘兆伦勤快地帮着几人放行李,而装着长枪的袋子被放在了座位里面。 这次去就带了两杆56冲,其余的都是短枪。 这也是为了备不时之需的,李学武怕分厂那边的形势不对,到时候没有武器心里不踏实。 列车员也知道这五个人带着武器上来,这在一开始就报备过了,所以在旅客上来的时候一直站在这边,就怕出现情况。 李学武对着刘兆伦和景勇杰吩咐了一声,两人将短枪交给了韩战,站起身帮着列车员维持秩序去了。 临近春节,上车的旅客很多,这个时候还没有进城务工的情况,所以春运的盛况还没出现。 但现在距离过春节还有四天,所以火车上的人还真不少。 这个时代工人们都有探亲假,或者疗养假,大多数人会选择节假日出行去探亲访友。 李学武看着列车开动,韩战两人回来。 “咱们五个人两两一组滚车轮式值班,其他人睡觉” 韩战看了看车厢里,人基本都坐满了。 如果是平时还有可能找到三人位的长条椅子当卧铺,现在想都别想了。 “科……处长” 韩战叫了一声却觉得不对,有些犹豫着叫了处长,然后说道:“你和景队值第一班,我们先睡,一会儿我起来替景队”。 李学武知道韩战这么安排是为了照顾自己,现在这个时间哪里能休息好。 不说车厢在铁轨上咣当当地响,就现在车厢里的嘈杂声都睡不消停。 可没办法,执行任务出差就是这个样子,24小时必须有人清醒着。 现在是五个人出差,那就必须有两个人醒着。 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包对着韩战说道:“枕着那个包,软一些,再有”。 看着韩战和刘兆伦说道:“你们还叫科长,在轧钢厂就按轧钢厂的规矩办”。 韩战和刘兆伦对视了一眼,答应了一声便准备休息了。 现在的火车可没有后世客运那种海绵座椅。 后世坐那种海绵的觉得硬吧?现在的更硬,因为就是纯木头。 韩战经验丰富,让个子小的刘兆伦裹着军大衣钻进了二人座的下面,自己则是钻进了三人座的下面。 相比于睡在木头凳子上,睡在车皮上倒觉得舒服些。 因为知道这趟差一定比押运难受,所以这几人都是穿的厚厚的大袄和军大衣,缩进座下面睡倒是不觉的冷。 因为脚底下还有暖气呢。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列车的暖气是煤烧的,添煤的炉子就在每节车厢的前面。 列车员不仅仅是要服务旅客,维持秩序,还要烧锅炉。 闫解成本来还抢着让韩战睡在上面,他睡下面去。 可刚开口便被韩战拒绝了,一是椅子睡着实在不舒服,二是韩战让闫解成机灵点儿,做好领导的服务工作。 这不是瞧不起闫解成,而是闫解成此行的工作就是服务。 虽然闫解成也带了枪,但那就是个摆设,首先要做的还是服务,包括开车,拎包,打水,买烟等等的后勤保障工作。 这章有个彩蛋章节,可能需要时间审,一会儿刷新可能就看见了,是关于钢铁学院的。 (本章完) 第309章 来者不善 第309章 来者不善 看着三人躺下,李学武递给景勇杰一根烟,自己点了一根。 “是段所突然叫你来的?” 景勇杰听了李学武的问话,点烟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晃了晃手里的火柴梗,等火苗彻底熄灭后将剩余的部分放在了桌上。 这木质的桌椅已经被无数人摩擦使用的光滑异常了,火柴梗在桌面上滚动了几下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时间,景勇杰想好了怎么回答李学武的问题。 “不,是今天我陪段所来汇报,正巧赶上了” 解释了一句,景勇杰又说道:“不过也是我主动请缨来的”。 “嗯嗯” 李学武倒是理解景勇杰的犹豫,无非就是跟领导在一起的紧张罢了。 就怕回答哪问题不对惹了领导不高兴。 景勇杰担心的是在李学武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很含蓄的,即使想进步也是转弯抹角地去争取,而不是自信地去争去抢。 这个时候的单位也没有竞争上岗那一说。 即使景勇杰再小心谨慎的措辞,李学武还是听明白了景勇杰的小心思。 “这次行动怎么没遇见你?” 听李学武问这两天的行动,景勇杰有些惭愧地说道:“前期的侦查段所没让我参与卧底,因为我脸熟,只能做监视工作,后来行动……”。 景勇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解释道:“行动的时候正好轮到我在所里值班”。 嘿,这倒霉孩子。 李学武知道景勇杰奔着交道口的副所长用劲儿呢,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这次的行动景勇杰也以为会遇到激烈的抵抗呢,再怎么说不得见点儿血啊,要是死几个就更好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血是见了,人也死了,却都是眼前这人做的。 这次行动的范围太大了,人员太多了,要想有亮点很不容易啊。 尤其是后期,交道口和北新桥的人都被叫去审案了,抓捕都是更专业的护卫队和保卫人员做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看落寞的景勇杰,问道:“副所长的事儿有着落了吗?” 景勇杰摇了摇头没说话,有些低落地埋头抽着烟。 看着景勇杰的状态,李学武轻声问道:“跟雨水准备什么时间结婚啊?” 抬头看了一眼这连续扎自己心的领导,景勇杰再次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知道,现在还不能确定”。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非得当了这个副所长或者分队长才能结婚?” 见李学武虽是开玩笑的语气,景勇杰可是不敢用玩笑的语气回复。 这李学武也是景勇杰第二次见,可第一次见是科长,第二次见就是副处长。 尤其知道是李学武领导的这次行动以后,景勇杰更是不敢小瞧了李学武。 “没,我就是……” “不甘心?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两声,随后说道:“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意难平了,我们又哪能事事顺心啊,都在抗争遗憾或者弥补缺失罢了”。 景勇杰用手搓了搓脸,低沉着语气说道:“我喜欢这个职业,我爱这个职业,可我更想把我的青春贡献给更需要我的地方,我不想留下遗憾”。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谁不喜欢激荡惊险刺激的人生呢,像大海一样波澜壮阔,可咱们都是平凡的人啊”。 将烟灰弹进了空了的烟盒里,李学武说道:“你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是好事儿,有理想的人眼睛都是亮的”。 “可终究咱们难免都要做一个平凡的人,但是平凡的人不意味着咱们做的事儿就可以平凡,人这一辈子最难的不是如何做一个平凡的人,而是平凡的人做出不平凡的事儿。” 景勇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像您这样就不算平凡了”。 “我?呵呵”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随后呵呵笑道:“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我也有家人和朋友,特殊和不平凡的不过是我的工作而已,我最喜欢的还是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 景勇杰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劝自己分得清事业和家庭。 这就是年龄大的人和年轻人想法不一样的地方,年轻人总是看着事业和成功。 而年龄大了以后才知道年轻时失去了多少与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李学武看着思考的景勇杰,鼓励地说道:“这次去东北,可能不像我想的那么顺利,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了,我尽量给你施展能力的平台”。 “谢谢处长!” 景勇杰感激地对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摆摆手,不在意地把烟头熄灭在了烟盒里。 从接到那张任命文件开始,李学武在分局这个系统的角色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棋子正在慢慢地向棋手转变,现在的李学武已经有能力坐下来玩儿两局了。 当然了,现在李学武的棋子还太少,但他还年轻,不妨碍他从现在开始培养自己的棋子。 看了看已经重新有了斗志和奋斗目标的棋……景勇杰,李学武欣慰地笑了笑。 听着广播员播送的时事新闻,李学武跟景勇杰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景勇杰也不复刚遇见李学武那会儿的拘谨,时不时地还能说笑两句。 就在广播员读完时事新闻,放起了音乐的时候,李学武看了看手表,一点多了。 捅醒了睡在对面儿椅子上的闫解成,让他跟景勇杰值班。 闫解成看了看窗外,知道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科长,我去吧”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闫解成别说话,整理了一下衣服,拎着五人的十个饭盒,抬步往餐车走去。 走过列车员值班室的时候对着看向自己的姑娘微笑着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后面示意自己去餐车。 这个时候的列车员穿着跟普通人区别不大,也都是带领的夹克式袄,区别就是袖子上的袖箍。 李学武所在的车厢是一个女性列车员,见李学武起身示意,便走出来问道:“李处长,需要我带您去吗?”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不麻烦了,没几步,我自己找得到,谢谢了啊”。 列车员点头回道:“列车长交代了,您带着车票去餐车可以就餐的”。 李学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拿着几人的预订票是能免费就餐的。 这也算是铁路和地方互相照顾的一个福利了。 李学武当然不会标新立异地拒绝铁路这边的好意,人情嘛,互相欠着才有沟通的机会不是。 扬了扬手里的白色车票,李学武再次对着列车员笑着回应了一下便往后面走去了。 列车员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年轻的处级干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等转身时便看见这干部带来的人正盯着自己。 列车员可不会把这目光当成欣赏或者某些不轨的意思,因为这人的目光带着探究和怀疑。 有些慌张地打开值班室门,列车员急忙走了进去并随手关了门。 韩战看了值班室一眼又继续睡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火车内部软装使用了大量的木材,所以显得很是复古,这跟米国电影里演的一样,很有时代感。 餐车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儿了,而李学武就是奔着这个时间来的,为的就是避开人流。 将手里的车票递给了餐车服务员,服务员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票,笑着问道:“您需要点儿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餐车的摆设,好像也没个菜单可以点菜。 “有什么方便带到车厢去吃的东西吗?” 列车员将车票还给了李学武,笑着介绍道:“包子可以吗?白菜油渣的”。 李学武将十个饭盒放在了服务台上,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放在了服务员手边说道:“辛苦一下,我们有五个人,都是大小伙子”。 服务员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厨师,然后不着痕迹地用手里的抹布将烟盒盖上,道:“没问题,我们还有粥,一会儿我帮您打五份儿”。 说完了话示意李学武找个地方坐,自己则是拿着服务台上的饭盒和抹布去了操作间。 李学武没有管服务员该怎么和厨师分那盒烟,拿着自己的车票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这个时候的车票还没有什么广告和特殊标志,就是一张纸。 上面是自某某站经由()至某某站字样,下面是票价,再下面就是乘当日某某次车,最下面是某日内到达有效。 左侧会标着特快还是普快,右侧标着小孩两个字,如果打x就代表这是成人票。 其实已经有了后世火车票的影子了,就是印刷技术和纸质还没有达到后世那么优质。 李学武他们坐的是京城至奉城的,到钢城下的票价是五块七毛钱。 这还算便宜的,卧铺是硬座的一倍。 所以说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是坐不起特快火车的,更别说卧铺了。 能坐特快火车的多是像李学武这样出差的,或者是休假的那种,单位是给报销的。 这个世上就没有钱的不是,在李学武表示了以后,这票上有的包子就变成包子+米粥+咸菜。 服务员用网兜帮着李学武把十个饭盒装好,然后递给李学武说道:“晚上您八点钟过来吃饭吧”。 李学武当然知道服务员的意思,笑着道了一声谢,拎着网兜往回走。 之所以不让闫解成来就是因为李学武这人吃好的吃惯了。 如果闫解成来,包子一定能拿回去,就是不知道热不热,米粥和咸菜是想都不敢想的。 等回了车厢见韩战等人已经从座下出来了,各自用带来的毛巾去水房洗了脸。 李学武把网兜放在了中间的桌板上,由着闫解成帮着每人分饭盒。 因为位置有限,再加上李学武要求的值班岗,所以每次只有两个人坐在桌子边上吃饭。 李学武没有着急,而是让了他们先吃,自己则是站在门口抽起了烟。 韩战摆摆手示意刘兆伦去吃饭,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站在了李学武身边。 “科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嗯?” 李学武看了韩战一眼,随即明白了韩战的意思。 “不知道,那边儿我也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边的事情有没有传过去” 韩战也皱起了眉头看向了窗外,道:“钢城分厂负责冶炼、钢材初加工部分,罗家平在分厂工作了七年了,一直都是分厂的领导”。 李学武听着韩战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眉头皱了起来。 韩战继续说道:“付斌的老家就是钢城的,所以付海波从一开始便在钢城任职”。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确定,咱们到地方了看,这样”。 李学武看着韩战说道:“我带着刘兆伦去钢城分厂,你带着景勇杰去查付海波的家和社会关系”。 “是” 李学武这次来东北当然不仅仅是抓捕一个付海波那么简单,他倒是想要看看付海波和付斌身后站着什么人。 这也是李学武没有对付斌动手的原因。 因为李学武不相信付斌不给付海波通风报信。 如果付海波这个时候潜逃了,或者消失了,或者追查这个案子的主官消失了,那么这个案子的走向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但是付斌想试试,他也只能这么做,因为他就剩下鱼死网破这一招了。 那李学武不知道此去东北是虎踞龙盘吗? 怎么可能? 如果不知道还用带两只56式? 这是去抓捕,不是去打仗。 李学武就是有一往无前虎山行,拨开云雾见光明的气势。 就是想要做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闹他个天翻地覆。 就在两人说完了话的时候,韩战对着李学武使了个眼色,示意李学武去看列车员。 李学武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是没什么异常。 韩战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列车员老盯着您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份吧”。 韩战不知道是不是像李学武说的这样,跟着李学武往回走的时候又看了列车员一眼,见没什么便不再搭理。 现在的特快平均时速90公里,虽然比不上后世那些动辄时速120公里的动车,但在这个时代算是“飞速”了。 这趟车就是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11/12次列车,在后世八几年的时候从京城到奉城最快只需要9个小时。 当然了,后世很少能达到的速度放在现在也达不到。 李学武几人交替着值班,困了就钻座地下睡觉,饿了就去餐车吃饭,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 到钢城车站的时候李学武特意看了一下手表,八点半。 “走,咱们去找个招待所”招招手带着几人往车站外面走。 这温度的变化一下车就感受到了,钢城的冬天要比京城的冬天冷上五到八度左右。 尤其是早上这会儿,身体的温度更是有些低。 几人来到站前招待所找到了前台想要个有电话的房间,却被前台拒绝了,说这边高级客房使用得领导才能批。 李学武拿出老彪子给开的介绍信递给了前台的妇女,说道:“工作需要,我们只需要一间”。 妇女看了看手中的介绍信,发现是京城一个回收站开的。 “你这不是跟我扯淡嘛,收废品也需要高级房间?” 看着女人的一脸不屑,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在了桌子上,道:“我们收的废品有点贵”。 妇女撇着嘴说道:“这是干啥?跟我俩扯这个?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李学武咧咧嘴,伸手拦下要说话的韩战,从手里又拿了一张5元的钞票放在了桌上。 “别误会,就是觉得有大姐照顾着能方便点儿” 妇女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手里的介绍信,问道:“用多久?” 李学武笑着说道:“可能就一白天,也可能会耽误一会儿,事情还没办,我也不敢保证,但最迟不会超过一天去”。 妇女看了一下左右,快速地将桌上的钱收了起来。 “308啊,电话别老打,时间长了我要挨说的” “谢谢大姐” 李学武接了妇女递过来的钥匙,带着四人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房间的位置就在楼梯对着的位置,这个位置少有人喜欢,这也是那个妇女故意为之的。 进了屋,韩战愤愤不平地说道:“真特么虎落平阳被犬欺,干他大爷的”。 李学武将自己的行李扔在了床上,拿起电话听了听,确定能接通又挂上了。 “抱怨个啥,咱们又不是来玩儿的,都准备准备,现在就出发” 对于楼下那个妇女的态度李学武一点儿也不意外,到哪个地方都有排外的情绪。 见自己拿的是京城的介绍信,单位又是个什么破收废品的,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至于李学武为什么不用轧钢厂的介绍信或者分局的介绍信,那是因为李学武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付斌。 将军大衣都收了起来,几人检查了一下武器。 李学武把自己的手枪拆了开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又重新装上,边压着子弹边说道:“韩战和景勇杰直接去付海波的家,见到人直接逮捕”。 “如果目标不在家呢?” 韩战叼了一根烟,又给了景勇杰一根。 “那就查他的邻居,走访他们家附近的住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如果你那边没有,我这边也没有,那么多有可能是目标收到消息了” 交代完又对着刘兆伦说道:“兆伦跟我去炼钢厂”。 “咔” 李学武拉上枪套关了保险把枪又放回了腋下。 “闫解成就守在这里听电话,咱们两个小队每隔两个小时往招待所回一个电话,有紧急情况可以由闫解成转达” 说完了任务安排,李学武最后叮嘱道:“记住了,在外面办案,尤其是没有跟地方打招呼的情况下,一切小心,有情况直接开枪,照脑袋上打,别留口儿”。 “是!” 房间里的几人答了一声便出发了。 不是李学武小心谨慎过了头,不仅仅开房的介绍信是回收站的,到了地方还不打招呼。 这在程序上是不规矩、不礼貌的。 可李学武对于钢城这边实在是心中没底,付海波跟自己一样,都是保卫系统的,难说在地方有没有熟人,万一跟当地局联系的时候出现意外就麻烦了。 再一个就是这个时候的沟通效率,李学武实在等不起跟这些人磨洋工。 所以选择了直接硬钢,出了事儿再说。 因为韩战两人是去居民区,所以长枪不方便携带,交给了李学武和刘兆伦。 李学武等韩战两人走了以后对着闫解成交代道:“出门在外,人心险恶,自己在这儿注意着点儿”。 闫解成很是郑重地点点头说道:“科长您放心吧,我就在这个屋里不出去”。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颇有一种孙悟空画的那个圈儿里的唐僧的感觉,无语地笑了笑带着刘兆伦出门了。 闫解成送了李学武出门便将门划上了,一个仰躺摔在了高级房间的软床上。 这哪里是出差,简直是度假啊。 韩战和景勇杰也是第一次合作,但已经能互相配合和沟通了,毕竟男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在一根烟的时间里便能产生默契。 因为在轧钢厂就查好了付海波的家庭住址,所以韩战和景勇杰是坐着公交车直接上门了。 地址备案的是一个工人居住区,韩战和景勇杰下了车走在有些泥泞的土路上,看了看路边堆积着白雪的街道。 “付海波能住在这儿?” 景勇杰也是皱起了眉头,这儿的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 家家都是灰突突的瓦房,还不是一家一座瓦房,而是两家用一座,一道院墙从中间劈开两户。 这有点儿像后世的联排别墅。 因为已经过了9点了,这个时候太阳开始给大地加温,所以路上的积雪一踩就会出水。 “先去看看再说吧” 两人说了一句又继续往前走。 直到了这条街(gai)的一头儿,才看见了付海波在档案上备注的住址。 看着眼前荒草顶着白雪支出来在寒风中摇曳的破败院子,跟其他住户的房子样式一样,付海波报备的住址房屋也是跟邻居平分了一幢瓦房。 只不过邻居那边的烟囱还冒着余烟儿,而付海波家这边烟囱都塌了半边了。 韩战与景勇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二字。 景勇杰不甘心地翻墙进了院子,踩着积雪去了房子跟前儿看了看。 即使再不甘心,可窗户上的玻璃都不全了,这还能住人? “嘎哈呢?!” 正在往窗户里看的景勇杰被吓的倏地回头,看向韩战,却发现韩战看着墙头儿。 景勇杰随着韩战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与隔壁间隔的院墙上趴着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半大小子。 “瞅啥啊?说你俩呢,哑巴啦!我问你俩嘎哈呢?!” “草” 景勇杰把手里的枪收了收,嘴里冒出了一句植物。 太特么突然了,这熊孩子就露个脑袋在那儿,关键是那个狗皮帽子,不注意还真以为一条狗扒在墙头跟自己飚东北话呢。 “我们是付海波的朋友,好几年没见了,过来看看他” 听见景勇杰的回复,那半大小子的鼻子吸溜了一下,将要淌进嘴里的青色鼻涕吸了回去。 “垃圾吧倒吧,老付家早特么搬走了,唬谁(sei)嗫?” “呦呵?!” 景勇杰看这熊孩子还挺豪横,想起了出来前李学武交代的话。 “抽一根?” 走到墙边,景勇杰掏出一盒烟递给了熊孩子一根。 这半大小子倒是不客气,伸手就从景勇杰的手中接过了香烟,还煞有介事地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景勇杰咧着嘴看了看这小子将沾着鼻涕的香烟叼在嘴上,敬佩地擦着了火柴给这东北小老弟儿点了烟。 这半大小子抽了一口烟,撇着嘴说道:“是哪条道儿上来寻仇的吧?” “呵tui!” 说着话,这小子还对着自家墙里吐了一口痰。 “这烟真叽霸好抽,哪产的?” 景勇杰看了看这个自来熟的小子,又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韩战。 韩战冲着景勇杰使了个眼神,然后转身望起了风。 景勇杰晃了晃手里的香烟说道:“朋友给的,就这一盒了”。 墙头这小子也知道下面这人啥意思,吸了一口烟说道:“老付家没一个好饼,但是对街坊邻居还是不错的”。 草! 景勇杰低声骂了一句,将兜里还没拆封的另一盒大前门也掏了出来。 这是车上李学武给的,他都没舍得抽,全被这小崽子敲诈走了。 “真就这两盒了,你要不说我可找别人了” 扒在墙头这小子看了看景勇杰手里的烟说道:“少叽霸扯淡,这趟gai你要是能找到一个像我这么闲又特么愿意搭闲话儿我都把他干死”。 看着有些愣的小子,景勇杰先是晃了晃刚才拆封的那盒放在了墙头上。 这小子倒是有个性,根本没去看那盒烟,嘴里说道:“这院儿里原来住着付老瘪,就是付海波他爷,tui~” 也不知这小子是上火了还是借机嘲讽付家。 “付海波他老叔逃苦力走了以后就是他爸养他爷,解放后付老瘪死了,这院儿里又来了一个崽子,是他老叔家的儿子” 刚说到这儿,就听墙里有声音喊:“二嘎子,赶紧死回来”。 “妈,我正跟人说话呢!” “说你奶奶个腿儿,撒冷的屋来,衣裳要是再特么刮裂了我削断你的腿!” “哎呀你别管了,我说一会儿就回!” 这小子不耐烦地回了屋里人一句,又对咧着嘴的景勇杰说道:“后来付海波他爹救他老叔那个崽子死了,付海波就跟他老叔走了,去哪不知道,我妈说可能去京城了” 景勇杰终于知道这小子满嘴的啷当是跟谁学的了,咧着嘴坚持听着。 “再后来听说付海波那瘪犊子回来了,还特么当了厂里的保卫干部,草他大爷的,那犊子一肚子坏水儿,还叽霸当保卫干部,草” 景勇杰忍不住地问道:“这院儿他们就没回来住过?” 按了按被风吹歪的狗皮帽子,这半大小子撇着嘴说道:“住个屁,你看看这造的,草”。 说完这一句还随口嘀咕了一句:“就算造成这样也不给人用”。 显然是这孩子的家在付海波面前碰了壁,这才这么大的怨气。 景勇杰抬着脸问道:“那你知道能在哪儿能找到付海波吗?” 半大小子看了看景勇杰手里的那盒烟不说话。 景勇杰好气又好笑地将烟放在了那半盒烟的上面。 “炼钢厂那犊子去的很少,多是在外面玩儿,他家现在住哪儿我不知道” 见景勇杰冷着脸要去拿墙头的烟,这小子又快速地说道:“但我知道跟他经常跟马三儿出去玩儿,马三儿是我们这儿最不是物儿的地皮”。 说完了话,这小子抢了墙头上的烟补充道:“我劝你们还是土豆子搬家滚球子吧,黑的、白的你们玩儿不过付海波那个犊子”。 看着墙头儿上的狗皮帽子没了,烟也没了,景勇杰吐了一口唾沫从院里翻了墙出来。 “看来找这个付海波还真不容易” 韩战也听见了刚才两人的对话,点头说道:“那就先去打听一下这个马三儿的情况”。 两人商量完便往出走。 韩战两人这边不顺利,李学武这边也遇见了难题。 李学武带着刘兆伦离开招待所便奔着炼钢厂去了。 这个时代的钢城就已经建设的很好了,公交车行驶在胜利路上,看着两边的高楼,还以为进了哪个大都市了呢。 确实是大都市,钢都。 炼钢厂虽然是红星轧钢厂的分厂,可厂区的建筑要比京城那边的好一些,毕竟体量小,资金也挪转得开。 在大门口李学武便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和介绍信,门卫一看是京城总厂来的人立马就去值班室里汇报了。 没让李学武他们多等,不一会儿就从办公楼里小跑着出来了几个人。 跑到身前,一个胖子喘着白气说道:“是总厂来的李学武科长吗?”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胖子,然后说道:“我就是”。 这胖子笑呵呵地与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我是厂办秘书于德才,我们厂长刚开完会,听说总厂来人,正在办公室等您呢”。 “罗厂长这么忙,突然来打扰实在不好意啊” 李学武客气了一句,带刘兆伦随着于德才往办公楼走去。 于德才边走边客气道:“咱们都是同志,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说着话,领着李学武便上了办公楼的三楼,也是把一头儿的位置。 于德才先是敲了敲门,随后汇报道:“领导,总厂的同志到了”。 “哦?请进来吧” 听见罗厂长吩咐,于德才这才闪开身让李学武进了办公室。 李学武进屋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办公室可是比总厂的厂长办公室气派多了啊。 就连沙发都是皮子的,看着还是美式的。 见李学武进屋打量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罗家平笑呵呵地站起身说道:“是总厂保卫科的李学武同志吧?对你我可是如雷贯耳了啊”。 李学武扭头看向炼钢厂的厂长罗家平。 一副弥勒佛的神态,挺着小肚腩,穿着蓝色的夹克,脸上戴着一副眼镜。 “罗厂长好,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坐坐” 跟李学武握了握手,罗家平笑着让了李学武坐,然后解释道:“这原来是一家米国的企业,咱们接收以后就一直利旧,这也是为了节余成本嘛”。 看样子是在给李学武解释屋里的摆设和装潢,实际上是在套李学武的话,试探李学武此来的目的。 其实也不用试探了,李学武的身份就代表了他来这里一定不是视察生产的。 “我不是纪委的同志,再说了,我对于办公室的装修不太在意,关键是能不能做好工作不是嘛” “哈哈哈哈” 罗家平听了李学武的话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后指着李学武的身前示意端茶过来于德才先给李学武摆茶。 “上次开会我就听说咱们厂出了一位神探,居然挖出了隐藏在咱们内部的坏人,这份功力还真是难得” “怎么样?” 罗家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跟杨厂长说说,您来我们这边任职一段时间怎么样?分厂也是总厂的一部分嘛,分厂的保卫也是需要建设的嘛,哈哈哈”。 “呵呵呵” 李学武陪着罗家平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就怕我才疏学浅达不到您的要求,让您失望了呀”。 既然罗家平跟自己玩儿这套,那李学武就开起了嘴炮,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罗家平被李学武说的脸色顿了一下,随后换了话题问道:“不知道李科长这次来是总厂有什么任务吗?如果不忙的话晚上我安排,咱们总厂、分厂的同志聚一聚,热闹热闹”。 李学武看了看罗家平,没说什么,而是从包里拿出付斌签署的撤职令和逮捕文件放在了茶几上。 “公务缠身,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得带付海波回京城,下次,下次您进京,容我做东招待您” 两个人的刀光剑影就连站在一旁的于德才都感受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厂来的这个小科长这么难对付,在厂长面前完全不落下风啊。 也是这于德才见识短,如果有机会去总厂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李学武连总厂的厂长都不怕,还能怕了这个比李怀德还低一个级别的分厂长? 罗家平的级别确实不高,就是处级干部,炼钢厂也是处级单位。 所以付海波这个副处长才跟李学武去争总厂的副处长位置。 罗家平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其实并不多,但罗家平看得很艰难似的。 在拿起逮捕文件的时候更是笑脸变成了严肃的脸色。 “我们服从总厂的决定,坚决执行总厂的命令” 李学武见罗家平的态度还算配合,便笑着说道:“实在是抱歉,大年下的给您和分厂这边填不愉快,可案子实在是紧,所以请您多担待”。 罗家平点点头说道:“国法无情,谁犯了错误都要被处罚,这是原则性问题”。 李学武笑道:“那就谢谢罗厂长了”。 道了一声谢,李学武随后问道:“付海波现在在厂里吗?” 罗家平不假思索地说道:“在”。 可随后又不确定地问向于德才道:“付海波的假期休完了吗?” 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罗家平回道:“还没呢,他请了半个月的假期,得年后才回来上班呢”。 “哎呀!” 罗家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道:“你瞧我这个记性,对不住啊李科长,我们现在也联系不上付海波了,要不你看看,等他年后回来了再来抓他?” 李学武脸上的微笑随着罗家平和于德才的一唱一和慢慢消失了。 “哦?那太不凑巧了” 李学武跟着罗家平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既然付海波不在厂里,那我们只好等他到年后了”。 “没事没事,我们这边给你们提供食宿,保证让总厂的同志宾至如归” 说着话罗家平对着于德才说道:“让招待所安排李科长他们住下,今晚再安排一顿饭,我要跟总厂的同志增进一下感情,呵呵呵”。 说着话,罗家平还看向了李学武,想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李学武不无不可地点点头说道:“那还真是麻烦罗厂长和于秘书了”。 于德才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毕竟我们跟总厂的交流机会不多,这次有机会多跟您学习”。 “您太客气了,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跟于德才打了个马虎眼,随后对着罗家平说道:“既然付海波今天等不到了,那我走访一下厂里的同志吧,一会儿再出门去看看钢城的特色,还请您帮我们安排一辆车”。 罗家平听见李学武要走访厂里的同志,表情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没问题,咱们钢城还是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德才同志,你给李科长他们安排一台车,要好一点儿的”。 李学武见罗家平交代完,便站起身说道:“这几天就叨扰分厂的同志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罗家平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送李学武出了办公室的门。 看着李学武带来的人站在门口像是站岗似的背着两杆56式,罗家平愣了一下。 李学武对着刘兆伦示意了一下,便跟着于德才往楼下走。 罗家平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嘴里暗暗骂道:“锋芒毕露,来者不善”。 说完这句话便回屋去打电话了。 李学武这边由着于德才领着进了保卫处处长的办公室。 (本章完) 第310章 一触即发 第310章 一触即发 看着眼前这个挺秃然的中年人,李学武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 从一进屋李学武问了十个问题,而这个保卫处长回答最多就是不太清楚,其他多是用可能、大概、也许等不确定词汇。 李学武已经失去了耐心,严肃着表情说道:“肖处长,保卫工作可不是看大门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要不得”。 听见李学武不客气的话语,肖长青的表情完全没有波动,甚至还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处里的一般事情多是付海波在处理,较为重要的事基本没有,有也都是上报领导决断,我这个和尚撞钟还是很及时的” 李学武掏出兜里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眯着眼睛说道:“您曾经也是一位精干的保卫干部,不然接收分厂的时候组织也不会派您来这边了”。 因为李学武跟肖长青现在是一个级别,所以李学武说话即不客气,又留有三分余地。 肖长青当然知道李学武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无非就是可惜自己为什么沦落或者堕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 可看着眼前刚满20岁的总厂保卫科科长,一如当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自己。 尤其是李学武和付海波最近上演的“官场斗”,更是让这两个青年俊杰成了轧钢厂系统内的风流人物。 现在李学武携大胜之威不远千里来钢城抓捕付海波更是气势长虹,锐不可当。 李学武的年少有为更加衬托了肖长青的岁月蹉跎。 “我26岁调来钢城,今年是第14年个年头了” 肖长青平静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体会最深的不是钢城冬日里的寒风,而是一次次递交调回京城申请被拒后失望的冰冷”。 李学武靠在椅背上,呵呵一笑,问道:“哎呦,您还有委屈了?咱们俩平级,但我愿意将您的意见传达回厂里”。 肖长青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气势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眼睛盯着李学武说道:“你说我不作为,不就是因为我没监督、管理好付海波么?” “可他违法犯罪的区域是我能控制的吗?他本人是我能控制的吗?他一个请假条批到了领导那里我有什么办法?” “现在付海波去总厂跟你争这个副处长的位置你们查他了,这付海波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付斌把付海波安排过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管、没监督?” “付海波违规进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发现?他一进京,你就看见了?你们早干吗去了?” 李学武不说话,抽着烟看着肖长青发泄怒火。 肖长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你李学武以总厂的干部说我不作为,那么你们总厂的领导干部呢?” “杨凤山、杨元松任用付斌主持保卫处,他安插亲信,勾结里外,结党营私,杨凤山身为一把手,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 “付海波出事之前,我就听说群众举报不断,总厂领导为了捂盖子,充耳不闻” “付海波倒了,付斌也会倒吧?总厂领导却毫发无伤,这叫有作为?” 李学武将左胳膊收在右手胳膊肘处,托着夹烟的右手,眯着眼睛说道:“在付海波这件事上,谁都跑不了,更不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毫发无伤,用人不察,失职失责,无论是谁,总厂都会一查到底”。 肖长青不屑地撇撇嘴说道:“得了吧,李科长,上次扈正权的事情人尽皆知了吧?” “总厂领导包括付斌在内,承担什么责任了?降职了?还是处分了?恐怕连罚酒三杯都没有吧,要是喊口号有用的话,还要纪委干啥?” 看着激愤不已的肖长青,李学武知道这不是肖长青针对自己,是对着厂领导多年对他的漠视,对自己命运的不公,对工作的不顺的一种怨怼。 “你要是觉得厂领导或者某些领导有问题就去有关部门举报,今天我跟你说的是不作为,就事论事,你对付海波一事就没有责任吗?” 梗着脖子看着李学武,肖长青说道:“你李学武说我不作为,我肖长青在炼钢厂一干就是14年,我不作为?” “为什么炼钢厂保卫处破案率一直全系统第一?为什么炼钢厂从未发生过破坏和袭击?这就是我不作为的结果么?” “我兢兢业业14年,总厂总厂回不去,分厂分厂进步不上去,谁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李学武是董文学的爱徒,付海波是付斌的侄子,龙争虎斗的你们都是有资源的人,跟着坐飞机似的往上升,我肖长青在炼钢厂干了14年,10多年都原地不动,不就是因为没有好老师、好叔叔么?” “呵呵”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道:“我不跟你喊口号,更不会贬低你的个人追求,但是”。 手指一动,将手里的香烟调了个方向烟头冲下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怼了怼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说总厂领导对你漠视,你也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 “不论你说的付海波是付斌的侄子,单说我自己,我的起步跟你相同,说时势造英雄好像刻意了,但每一次机会都是我主动争取的,而抓住每一次机会的我都能获得我所能满足的进步” “再说你怨愤的人际关系,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机关单位的这种关系,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没有谁能一辈子靠这个活着” 李学武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帽子戴上便往出走。 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转身对着肖长青说道:“求而不得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总厂有的是科级的位置,科级的不给,副科级总行了吧?再怎么着也总比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嫌坑不好强吧”。 说完了这句话,李学武把门拉上,对着刘兆伦摆摆手便下了楼。 楼门口已经有一台边三轮在等着了。 摩托车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脸上带着细点麻子的青年。 刘兆伦看着漆面斑驳的边三轮便要上前对着站在一边的青年动手。 李学武从后面拉住刘兆伦说道:“干什么?没有规矩”。 听见李学武的话,那芝麻脸青年干笑着说道:“于秘书说了,厂里的车辆实在是紧张,这台车还是从保卫处调出来的,分厂不比总厂阔气,您将就着用”。 李学武看了看这芝麻脸青年,又看了看三楼,然后对着刘兆伦说道:“上车,咱们出去逛逛”。 拍了拍尴尬着的小青年的肩膀,说道:“替我谢谢于秘书,就说我说的,等他回总厂的时候我请客”。 “好的” 这青年也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不是客气话,但还是赶紧答应了一声。 上了挎斗,李学武直接坐在了已经没了海绵套的木板座椅上,对着刘兆伦说道:“走吧”。 刘兆伦瞪了一眼站在边儿上的烧饼,踹着了摩托车便往外面走。 于德才站在罗家平的身后,两人站在三楼看着李学武的摩托车出了大门。 “厂长,这是不是有点……” “哼!” 罗家平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瞥了一眼于德才,问道:“怕了?” “没,我怕什么呀!” 于德才干笑着解释道:“炼钢厂有您这定海神针在这儿呢,我这小鱼小虾的怕什么”。 解释了这么一句,看着罗家平的脸色恢复正常才又说道:“我就是担心这保卫处之虎不会善罢甘休啊”。 罗家平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两人消失的方向,道:“他算个屁的虎”。 “刚过易折,咱们炼钢厂就是不怕这种硬度的钢,别被他在总厂的那些事迹吓到了” 转回身,罗家平看着于德才说道:“他做的那些事九成都有可能是董文学在后面指使的,就这么一个年龄刚刚20的小崽子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于德才虽然心里不同意罗家平的观点,但现在可不是说逆耳忠言的时候,容易把自己搭里去。 看着于德才不说话,罗家平也不想跟他再浪费口舌。 “告诉招待所,盯紧了点儿,只要他们一回来,立即给我打电话” “是” 没有收获的李学武让刘兆伦找了个电话点儿停车,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11点了,该给招待所的闫解成回电话了。 这个时候可是没有公用电话亭的,只能找比较大的饭店或者书店等等。 李学武让刘兆伦停的位置便是新华书店的门口。 别的单位可能没有电话,但新华书店一定有,而且还是对外的。 李学武进了书店见人不多,这个时候都在上班,所以书店里多是半大小子或者小姑娘。 “同志,打个电话” 李学武摘了手套对着柜台里的服务员招呼了一句,这服务员看了看李学武没好气地说道:“单位”。 李学武把自己的证件递给了服务员。 这梳着两条大辫子的服务员看李学武的证件竟然是个副处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的脸,又看了看手中证件上的照片。 即使单位地址是京城,可这个也够吓人的。 “只能打市话,而且一分钟5分钱啊” 看了李学武证件的服务员语气明显好了一些,不复刚才的不耐烦。 李学武笑着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电话机摇了起来。 这玩意儿的原理其实李学武也不大懂,大概就是这边手摇着电话机可能产生电流,接线员就会收到请求通话的信号,然后问你接到哪儿。 现在的电话还都要靠接线员来帮助联系,所以效率就人为的慢,有的时候老半天也接不上。 还有人说把电话机反着摇,产生的电流会让接线员电的发麻,就会很快的接通了。 李学武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有没有科学根据,他是一次都没用过。 这招儿不灵的话显得脑残,灵的话被接线员骂脑残,值不当的。 还算好,李学武刚摇了几下就从听筒里传来了“要哪里?”的声音。 可能是天下的接线员都一样,语气都很不好,所以李学武对电话里的语气也没在意,说了句“站前招待所308房间”。 “通了” 电话里传来了这么一句,随即便听见闫解成的声音。 “科长,是你吗?” “是,我是李学武,韩战回电话了吗?” “回了,他们说付海波家荒废已久了,早就没人住了,现在他们两个正去查一个叫马三儿的人,说是跟付海波交往密切” “知道了,我这边收获不多,分厂的领导不配合,无法获得付海波的信息,现在我们去调查付海波的家人” “收到” 李学武在撂下电话前对着闫解成交代道:“中午饭自己去门口的饭店叫一份儿,赶紧回去值班”。 说完便撂下了电话。 服务员看了看手表说道:“一毛钱”。 李学武知道自己没打够两分钟,但是就以后世都没解决这个问题的三大运营商的揍儿性,也是懒得计较这5分钱。 掏出毛票放在了柜台上,在电话记录上写了自己的单位和名字,还有叫电话的方向。 这是在外面打电话的程序,现在可不是后来那么乱,电话随便用。 就连李学武的回收商店都是严格按照登记制度收售商品。 你卖二手商品,成,拿这个商品的单据来,没有就报警。 打“公用”电话也是一样,没有单位工作证想都别想用电话。 即使有工作证也得留下电话记录。 李学武出了门对着刘兆伦说了句“找个饭店”,然后便上了车。 这五人在火车上就没吃早饭,折腾这么一上午早都饿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不吃饭遇到情况没有力气就糟糕了。 两人找了一个面馆儿,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拿着全国粮票和钱买了两碗打卤面。 不是李学武吹嘘这个时代的纯真,也不是李学武贬低后世的变质。 仅仅是这一碗打卤面能有什么差异?难道还能吃出牛肉来? 是吃不出牛肉来,但差异就是有。 一大碗的打卤面端上来,泛着微黄的面条浇上淡褐色的卤子,再撒上一点儿葱,看着就有食欲。 面条微黄是因为面粉的研磨程度没有后世那么精细,可就是这么个研磨程度,做出来的面条却是比后世的麦芯粉要好吃的多。 包括李学武家做的馒头,都不像是后世那么白白净净的,带着微黄,有时候还带一些黑点儿。 这是因为磨面的时候麦麸残留导致的。 在这寒冷的冬天,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打卤面,李学武两人的身体都恢复了精气神。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韩战和景勇杰出了付海波老家那个居民区往出走,准备走访一下炼钢厂工人居住区。 无论是付海波还是马三儿,都依托这片工人居民区生存,那么一定会有他们的线索。 韩战两人先是去了附近的供销社,从日常系统一点点查,毕竟地赖子也是要生活的嘛。 可让韩战两人失望的是,无论是问谁,都对马三儿这个名字三缄其口。 渐渐地,两人也看出了端倪,知道这么问下去是徒劳无功了。 看了看时间,两人走进一家国营的餐馆。 不吃饭不行了,韩战的身上都打突突了,这是低血的症状。 因为时间紧,两人要了四个馒头,一盘炖豆腐。 就在等餐的工夫,景勇杰习惯地对着服务员问了一句:“同志,您知道马三儿吗?” “付海波呢?” 这服务员看了景勇杰一眼,又看了看韩战,连续两次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地回了后厨。 两人今天被这样拒绝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也没在意。 等馒头和豆腐端出来以后,两人接了走到桌旁便啼哩吐噜地便开始吃了起来。 韩战刚拿起第二个馒头准备开吃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方脸儿的青年。 这青年撒么了店内一眼,随即便盯上了韩战这一桌儿。 看着进门的青年向这边走来,韩战放下了手里的馒头,在桌下踢了对面的景勇杰一脚,随后手便摸在了腰上的枪套。 景勇杰回头看了一眼,也是发现了异常,放下手里的碗站了起来。 这青年走到两人桌前三步远站住了,轻声问道:“请问是二位同志在打听付海波吗?” 景勇杰回头看了皱着眉头的韩战一眼,挑着眉头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这青年见找对了正主儿,哭丧着脸说道:“我知道付海波在哪儿”。 景勇杰听见这人的话便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可随后便被韩战叫住了。 “勇杰!” 景勇杰听见韩战的提醒,也知道现在不能激动,但还是抓住了眼前这青年的胳膊问道:“他在哪儿?” 这青年苦着脸看了店里一眼,随后望着两人不说话。 景勇杰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屋里的人太多,说话不方便罢了。 “走,咱们出去说” “勇杰” 韩战再次叫了景勇杰一声,看了这青年一眼,提醒的含义不明而喻。 可景勇杰这会儿已经被突然到来的惊喜迷住了,回头对着韩战说道:“咱们就在门口找个地方说”。 韩战没办法,将两个馒头揣进兜里跟着景勇杰两人出了门。 站在街道边的背风处,景勇杰松开了青年的手问道:“付海波在哪儿?” 这青年犹豫着问道:“你们是谁?找付海波有什么事儿?” 景勇杰见青年墨迹伸出手掐住了青年的脖子说道:“废什么话,我问你付海波在哪儿?” “景勇杰,把手松开!” 韩战见景勇杰情绪激动,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这次提醒已经叫了全名,说明韩战的态度很坚决,也很抵触景勇杰现在的作为。 可景勇杰这会儿哪里会听韩战的,手仍然掐着青年的脖子问道:“说不说?” 这青年看着愣,可却是轴,任凭景勇杰又是掐又是打的,就是不说。 最后没办法,是韩战看不下去了,抓了景勇杰的脖领子将他拉开。 看着地上委顿的青年,再看看红着眼,喘着粗气的景勇杰。 韩战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所办案都是这么粗糙的吗?” 景勇杰不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青年。 韩战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证件打开了放在了青年的眼前,道:“我是付海波所属工厂的保卫干部,付海波犯事了,我们要抓他伏法,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们”。 这青年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韩战手中的证件,随后热泪盈眶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你们真是来抓那个混蛋的?” 听见这青年这么说,韩战看了站在一边满脸错愕的景勇杰一眼,随后对着青年点头说道:“证件骗不了人的,我们找他有一阵儿了”。 这青年有些畏惧地看了看景勇杰,随后对着韩战问道:“我能知道付海波这次多大的罪过吗?他还会出来吗?” 韩战轻笑着说道:“多大的罪过不能跟你说,但他出不出得来我能告诉你,他能出来”。 “啊?!” 这青年满脸是血地看着韩战,刚才的激动全化为了泡影,满脸死灰地看着韩战。 “出来是能出来,骨灰能出来,活着出来是不可能了” “啊?!” 这青年再次啊了一声,可声调却是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看着韩战不敢置信地问道:“同志,您说的是真的?” 韩战再次看了满脸愧疚的景勇杰一眼,然后抖了抖手里的证件说道:“如果是请客吃饭,我们也犯不上从京城千里迢迢来找他是不是?” “是是是” 这青年激动地狂点头,随后便激动地哭了起来,嘴里叨咕着你们怎么才来啊。 韩战和景勇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付海波是做了多大的孽啊,让这青年这么激动。 “同志,我们来就是为了抓捕和惩治付海波的,您能稳定一下情绪,配合我们的行动吗?” “呜呜呜,我配合!” 这青年擦了脸上的眼泪,却是连着先前的血和鼻涕弄了个满脸,像是鬼一样。 韩战带着这青年回了饭馆,在门口的水池边上洗了脸。 这青年洗了脸,又控制了一下情绪,这才又跟着两人回了街道的矮墙边。 看着有些畏惧景勇杰的青年,韩战解释道:“付海波做的错事太多了,以至于我们的同志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绳之以法,所以刚才对您有些激动了,请您见谅”。 说着话还示意景勇杰道歉。 景勇杰不好意思地对着青年说道:“实在抱歉,刚才是我鲁莽了”。 这青年摇了摇头说道:“只要你们抓付海波,就算是打我十顿都行”。 说着话,这青年又有哭的迹象,但看着两人着急,还是努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长出了一口气。 “呼~~” 随后解释道:“我叫杨钊,就是炼钢厂的工人,有一次我媳妇儿去单位找我,被付海波遇见了”。 说到这儿,杨钊的喉咙又哽咽了起来,但还是强忍着说道:“两人也不知是怎么勾搭上了,每次我上班的时候付海波就去我家”。 说到这里杨钊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哭着声音说道:“有一次我有事回家撞见了,我伸手要去打他,可被他拿着枪顶着脑袋打了一顿”。 “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杨钊捂着脸又哭了起来,这次韩战和景勇杰都没有阻止杨钊。 尤其是景勇杰,已经咬牙切齿了。 杨钊哭了一会儿沙哑着嗓子说道:“打了我还不算,晚上又叫了马三儿来我家又把我吊在了房梁上,付海波那个牲口竟然当着我的面儿跟我媳妇儿……呜呜呜”。 景勇杰听得睚眦欲裂,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你怎么没报案?” “我怎么报?!” 杨钊哭着嗓音说道:“付海波就是保卫处的,我向他报案吗? “他警告我,如果我敢说出去,让我在炼钢厂干不下去,还让马三儿弄死我”。 “草他大爷的!” 景勇杰用手捶了一下身边的土墙,恨恨地问道:“付海波现在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在我们家的炕上” 杨钊空洞着眼神说道:“自从那次以后,付海波便明目张胆地往我家里去,还经常住在我家,不许我回家”。 说着话,杨钊流着眼泪说道:“今天是我休班,我媳妇儿提前告诉我他要来,不许我回去,呜呜呜”。 看着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韩战也是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景勇杰恨恨地说道:“走,带我们去你家,我倒要看看这个青年俊杰是怎么干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儿的”。 “等等!” 看着比杨钊还激动的景勇杰,韩战皱着眉头说道:“既然知道了付海波的位置,那就不用急了,咱们去通知科长,这样稳妥一些”。 景勇杰瞪着眼睛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咱们电话联系上,李处赶来这边也得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说着话,景勇杰还对着杨钊问道:“付海波一般在你家停留多久?” 杨钊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不知道,有时候有事儿他就走了,什么时候走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回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了”。 景勇杰拍了拍杨钊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们现在就把那个畜生绳之以法”。 “还是跟科长汇报一下稳妥,毕竟这块儿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儿也没个照应” 见韩战还要啰嗦,景勇杰瞪着眼睛看着韩战说道:“这次行动护卫队可都是冲锋在前的,没一个孬种,你让我有点瞧不起了” 感觉自己说的话有点儿伤人了,景勇杰补充道:“再说了,李处长可是说了看见付海波就抓的”。 “那能一样嘛?” 韩战不理会景勇杰的讽刺,劝说道:“科长下的命令是见到付海波就抓,不是咱们这种二级侦查行动抓捕……”。 激动的景勇杰摆摆手说道:“我不管,现在我就要去,你如果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你直接回招待所等我消息吧,我一个人又不是没有抓过人,他付海波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说着话揽着杨钊就要走。 韩战看着景勇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一个单位的就是麻烦,互不统属,出现分歧了没法解决。 韩战哪里会让景勇杰一个人去冒险,只能跟着景勇杰往居民区的另一条街道上走。 景勇杰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韩战,冷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埋怨我,放心,我不是贪功之人,只要抓到了人,功劳有你一半”。 韩战皱着眉头看了景勇杰一眼,沉默着不说话。 这景勇杰还真是个拼命三郎愣头青,也不知道段所是怎么选的人。 这是功劳的事儿吗? 轧钢厂护卫队可从来没有以功劳论成败的,韩战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为了所谓的功劳的愣头青。 杨钊这会儿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带着两人来到了自己家的街道口。 就在将要进去的时候,杨钊站住了,有些犹豫着说道:“第三家就是我家,我能不进去吗?” “为什么?” 韩战把枪都掏了出来,给杨钊吓了一跳。 “我……我……我害怕” 杨钊低着头说道:“我怕付海波知道是我告的密,他们还有很多人呢,我怕他们报复”。 “你……” 韩战还要再说,景勇杰不在意地说道:“这是正常的,咱们不怕犯罪分子的报复,普通老百姓可怕,别废话了,走吧”。 说着话不顾韩战的反应已经沿着街道的墙往里面摸了进去。 韩战看着莽撞的景勇杰,对着杨钊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们”。 “好好好” 杨钊忙不迭地答应着,好像解脱了似的。 韩战再次看了杨钊一眼,因为景勇杰已经准备翻墙了,所以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帮着景勇杰翻墙进了院子。 在景勇杰进去以后,韩战一个助跑也翻上了墙头跳进了院里。 落地后韩战把枪举着往瓦房跟前儿跑,因为已经看见景勇杰拿着枪踹门冲了进去。 可还没等韩战冲进屋呢,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惊叫声。 “来人啊!有贼啊!有人强兼啊!” 韩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又听见身后的院墙外面出现了敲锣的声音。 “来人啊!有贼啊!有人闯进我家里强兼我媳妇儿啦!” 韩战一听事情不好,想着叫景勇杰出来。 还没等喊出口,就见景勇杰脸上被抓了三条血道子跑了出来。 “韩队,不好,咱们中计了,屋里就一个光着的女人!” 韩战骂道:“还用你说!” 也不给景勇杰解释,指着后面的院墙说道:“走,从后面走”。 景勇杰这会儿也已经慌了,见韩战指着后面也不跟韩战客气,转身就往后面墙上跑。 韩战已经看见大门被踹开了,随意开了一枪便跟着往后面跑。 韩战来不及骂景勇杰废物,只能自己配合着他打掩护。 在护卫队突击目标的时候翻墙前和翻墙后是互相配合的,可景勇杰进了院子也不给韩战开门,为了抢功直接往里冲。 这会儿又是,撤退的时候不互相打掩护,就顾着自己跑。 跑到墙根,看着景勇杰身手利索地上了墙,韩战刚准备跟着景勇杰翻墙,就听“砰”地一声,就见蹲在墙头上准备翻过去的景勇杰被崩了回来。 落地后的景勇杰满脸满身都是血色,血色中还有黑色的沙砾。 “啊!~~~” 看着景勇杰在地上打滚儿地痛嚎,韩战咬着牙抓起景勇杰的胳膊将人抗在了背上,又往前院冲去。 “草拟大爷的” 韩战因为景勇杰受伤,血性大发,见人就是照头打,在打碎两个脑袋以后再没人敢露头了。 幸好前院儿没有砂枪,不然两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韩战看着地上掉落的步枪,知道这些人是奔着要两人命来的,根本不敢留在这儿解释自己身份,闯出了门便往外跑。 可背着一个人怎么跑的动呢,跑几步就得回头看一眼是否有人跟上来。 “砰!” 感觉背上的景勇杰抽动了一下,韩战回手就是一枪。 “砰” 这一枪又打掉了一个人。 韩战不敢看自己打的那个人死了没有,转身继续跑。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就在出了街道口的时候,看见路边停着一台边三轮。 刚才来的时候可是没见的,现在还插着钥匙,这一定是冲着自己开枪这些人骑来的。 韩战将没了动静的景勇杰扔进挎斗,自己则是上了摩托车,踹着了便往市里骑。 虽然身后还是传来了几声枪响,可韩战根本没时间去回击了,车斗里的景勇杰看着实在不好。 露在外面的脸已经看不出样子了,砂枪打上去黑乎乎一片,然后又被血水呼了一脸。 韩战不知道景勇杰别的地方怎么样,但眼睛大可能是保不住了。 没有人能在正面硬钢砂枪的情况下保住命又保住眼睛。 李学武带着刘兆伦爬上楼梯,看了看门牌号,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当当” 李学武敲了三次,门里才传出了动静。 “谁啊?” “您好,我是付处长的同事,炼钢厂有个紧急的案子需要他处理一下,我们找不到他了” “喀嚓” 门锁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推开了门。 “找海波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这女人开门便是这么一句,而且话语里显得很是不客气。 李学武笑着说道:“付处长没跟我们说过他住在哪儿,您这儿还是我们领导说的呢”。 这女人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炼钢厂的?” 李学武拿出了自己的保卫证件比划了一下,道:“是,老婶儿,我们确实很急,这边等着付处长拿主意呢”。 这女人看见了李学武的红色证件,又听见李学武的东北话口音,点点头说道:“他不住这里,我是他丈母娘,他住在关村大街17号,你们去那里找他吧”。 “好的,谢谢老婶儿了啊” 说着话,李学武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便下了楼。 带着刘兆伦出了楼门,李学武示意刘兆伦赶紧上车。 “关村大街17号” 刘兆伦踹着了摩托车,拧着油门便出了楼区。 “科长,有下落了?” 因为风大,刘兆伦是喊出来的,李学武可不想迎着风说话,便拍了拍刘兆伦的腿示意往前开。 刘兆伦会意地笑了笑,终于有消息了。 付海波岳母说的地址李学武初时不在意,可随着下车打听路的时候,路人的眼神便知道那个地方不简单啊。 等到了地方更是看出了关街这个位置的不同。 这就像美式的别墅区一样,带着美式的风格,又带着中式的元素。 这儿应该是解放前留下的建筑区,跟李学武自己海运路1号那边的情况类似。 独栋的二层别墅,白色木质栅栏围成的小院儿,铺满白雪的院里还有个铁质的秋千。 刘兆伦将摩托车停在了别墅门前,李学武下了车站在门口打量了几眼。 刚要叫门,就见别墅的屋门被推开,一个男人神色有些慌张地往出走,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面色红润的妇人。 见李学武和刘兆伦站在木栅栏的门前,妇人皱着眉头拉开了门让那个男人先出去,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找谁?” 出去的那个男人扫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见李学武的目光太锐利,又低下了头往出走。 李学武看了看男人的背影,见进了隔壁的院子,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妇人问道:“这里是付处长的家吗?” 这妇人听见李学武的话明显有些错愕,但随后还是回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李学武手插进皮夹克的衣兜,看着眼前这女人的神色,挑着眉头说道:“是您母亲告诉我们的”。 这妇人对于李学武的不礼貌很是厌恶,冰冷着语气说道:“付海波不在家,你们去单位找他吧”。 说着话瞪了李学武一眼便要关门。 李学武伸手一把推住了木质大门,微微歪着头,说道:“那我就跟您聊聊”。 妇人用力推了推门,见关不上,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你,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哎,可聊的多了~!” (本章完) 第311章 即刻开战 第311章 即刻开战 李学武看了一眼别墅窗户处出现的小男孩,笑着对妇人说道:“夫人,您也不想您的孩子看见我对您使用强制措施吧?” 这妇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皱着眉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付海波做什么不关我们的事”。 李学武亮出了自己的证件,说道:“我们不是来寻仇的,我们是来寻人的”。 妇人看见李学武的证件明显愣了一下,她还没见过有人持两本证件的。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给你看保卫证是告诉你,我从哪里来,给你看警查证是告诉你事情的严重性”。 将证件收了起来,李学武看着妇人犹豫的神情继续说道:“我有权对付海波的家进行搜查,也有权逮捕包庇、藏匿罪犯的任何人”。 这妇人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不用说这些话,我一个女人有什么值得你抓的”。 虽然说的不客气,可还是把木质大门打开了。 李学武看着又倔强又配合的妇人笑了笑,道:“那就打扰了”。 看着语气温文尔雅,面相却是穷凶极恶的李学武,妇人扭过身子在前面带路往别墅里面走。 刘兆伦将枪端在了手里,并没有跟着李学武进屋,而是围着别墅转了一圈,然后从后门进了别墅。 李学武在妇人的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感受着身下的萱软,打量着屋里富丽堂皇的装修。 “付处长确实会享受,京城想要找这样的房子可是不容易,何苦要往京城奔呢?” 妇人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泡手里的茶。 “那是他的想法,跟我没有关系” 看着拿着一杆木头枪的小男孩儿坐在楼梯上看着自己,李学武对着小男孩笑了笑问道:“这是付处长的孩子?” 妇人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从后门进来的刘兆伦,端了两杯茶放在了李学武面前的茶几上。 “说说你们的目的吧,到底要干啥?” 刘兆伦并没有坐在茶杯对应的沙发位上,而是端着枪走到了小男孩儿身前站住了,还对着小男孩做了个鬼脸儿,随后便错过小男孩儿上了楼。 而这个小男孩儿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刘兆伦,随后便把目光放在了刘兆伦手中的56冲上面。 李学武看着端坐在单人沙发上,品貌端庄,气质儒雅的妇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失措。 “付海波犯了错误,我们要找到他” “我说了!” 这妇人强调道:“他不在这儿,他好久都不回家的”。 李学武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儿,而是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这妇人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我叫周亚梅”。 李学武点点头再次问道:“您是本地人?” 周亚梅见李学武并没有问付海波的事儿,反而问起了自己。 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两本证件,还是回道:“是,我就是钢城人”。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了烟盒对着周亚梅示意了一下问道:“不介意我在这儿抽烟吧?”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的动作,皱着眉头从茶几下面掏出了一个灰色的烟灰缸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谢谢” 道了一声谢,用手里的火机点燃了叼在嘴上的香烟。 李学武不是在放松,也不是在装笔,更不是毫无意义的动作。 悠闲地抽烟会给周亚梅一种压力,潜意识地告诉周亚梅,今天自己来这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即使找不到付海波,也要得到重要的线索。 周亚梅看着靠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说道:“这里确实是付海波的家,可付海波真的不在这儿,我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从京城来,一落地两眼一抹黑,去哪儿找?” “那也不能……!” “不能什么?” 见周亚梅激动地想说什么,李学武轻笑着反问了一句,随后眯着眼睛说道:“找不到他我们没办法交差,只能等在这里了”。 周亚梅提起了一口气,全被李学武的无赖打散了。 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办案人员。 “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你逼我也没有用” “不不不”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怎么可能逼你么,我们的态度也很明确,进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想跟您聊聊”。 “聊什么?” 周亚梅鼓着鼻子问道:“你倒是问啊!” 这就是李学武的高明之处了,无论是审讯还是取证,根据环境变化灵活运用谈话技巧。 现在周亚梅是着急的一方,李学武越是这样周亚梅越着急。 李学武指了指坐在楼梯上伸手去摸搜查完楼上下来的刘兆伦的枪的小男孩问道:“这个孩子是付海波的吗?” 这一语双关的问题将周亚梅问的再次皱起了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李学武将烟卡在烟灰缸上,站起身走到小男孩儿面前蹲了下来,眼睛与男孩的视线平齐。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看着李学武跟看刘兆伦一个表情,这一度让李学武怀疑这孩子不会说话。 但当李学武掏出自己那把里胡哨的m1911的时候,小男孩儿的眼睛一亮,用手指点着李学武的手枪问道:“这是什么枪?”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叫善良之枪,它很善良,我给它起了个小名,叫小锤子”。 男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枪居然有名字,还是这么好玩儿的名字。 “它是你的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之栋!上楼去!” 周亚梅冷着声音对着男孩儿喊了一句。 男孩儿有些害怕地站起身,李学武用手扶了一下,嘴里问道:“你叫之栋啊?” 男孩儿看了看母亲,随后又看了一眼李学武手里的枪,满眼都是不舍。 李学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枪说道:“既然我知道了你的名字,那我换个问题,你告诉叔叔,刚才从你家里出去的那个叔叔是谁?来干什么的?” 还没等小男孩儿说话,周亚梅急匆匆地走过来,从李学武的手边抱走了小男孩儿。 看着抿着嘴瞪着自己的周亚梅,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事儿,逗孩子玩儿呢,别紧张”。 许是小男孩儿看出了母亲的紧张,搂着周亚梅的脖子对着李学武说道:“王叔叔是来看病的,不是坏人”。 “之栋” 周亚梅晃了小男孩一下,随后挤开李学武,抱着孩子上了楼。 李学武则是跟刘兆伦对视了一眼。 见李学武满眼的笑意,刘兆伦红着脸不再看周亚梅的背影。 等周亚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便看见那个讨厌的人又坐回了沙发,烟已经抽完了,正在看手中的书。 刘兆伦看了一眼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女人,又转回身看向了窗外。 这女人从下面看更有味道了。 跟现在大多数女人的穿着不同,这女人脚上趿拉着淡绿色的拖鞋,穿着灰色的羊毛裤子,上面缀的是黑色的方格。 上身是墨绿色的毛衣,外面罩着淡红色的织开衫。 不得不说,周亚梅本身就有那种书卷气息,再搭配现在这一身的家居装确实凸显不凡的气质。 李学武倒是没有往楼梯那边看,而是专注于手中的书。 “开诚布公地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能配合的都配合,你想问的,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李学武将书页折了一下合了起来,扬了扬手里书说道:“这本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不错,很难找的,是付海波看的?” 听着李学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题,周亚梅也有了火气,瞪着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李学武将手里的书放下,身子前倾吊着眼睛盯着周亚梅说道:“我要找付海波”。 周亚梅捂着脸跌坐在了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李学武挪了一下屁股,坐在了三人沙发的一头儿,跟周亚梅的距离拉到了最近。 “那你就告诉我你的态度” 文化人说话从来都不会直来直去开诚布公地说话,非要拐弯抹角地含蓄着,非要李学武捅破那层膜才想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儿沟通。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嘛”。 “不不不” 李学武摇着头说道:“我从来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时候眼睛也会骗我”。 看着周亚梅盯着自己,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更喜欢听你说,通过我自己的大脑去判断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跟付海波一样的变态!” “嘶~” 听见周亚梅对自己的评价,李学武瞬间就是一个战术后仰。 “不会吧?我跟付海波虽然就见过一次,可没觉得我们两个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这个形容词用在我身上有些不合适吧?” 周亚梅盯着李学武说道:“你跟他一样,都有狼一样狠的心,都喜欢控制场面,控制别人”。 “嘶~” 李学武不得不对周亚梅另眼相看了,这女人不简单啊,这见识可不是一个家庭主妇应该有的。 见李学武露出惊讶的表情,周亚梅倒是语气平静了下来。 “解放前我就读于奉天女子中学,后来我考上了医科大学,毕业后经家里人安排,嫁给了从京城回来的付海波” 这奉天女子中学可不简单,奉天那个医科大学更不简单,李学武对这个女人有点儿感兴趣了,靠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当起了听众。 周亚梅捏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缓了缓才继续说道:“他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很努力,就像现在的你”。 李学武虚张了一下双手,满脸苦笑地说道:“很感谢您的夸赞,不过遗憾的是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比喻”。 “呵呵” 李学武生动的表情将周亚梅逗得轻笑了出来,随后便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对着李学武点了一下头。 “对不起” 见李学武摇了摇头,周亚梅笑着说道:“至少你比他幽默风趣,我儿子从来不会跟陌生人说话的,至少你……” “即使你现在夸我,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至少说个比刚才那个比喻更好听的词汇” “呵呵呵” 周亚梅再次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谢谢”。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跟你的情况有些类似,我很理解你,我也经常开导她”。 周亚梅现在看着李学武已经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警惕,再看那张恐怖的侧脸也不会产生惧怕和厌恶的情绪了。 反而觉得李学武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带着一种潇洒的气度。 尤其是李学武在说到他的朋友,更加觉得李学武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亲近。 李学武称自己社恐,社交恐怖分子,比社牛还恐怖。 “大概是婚后的两三年吧,那个时候正赶上自然灾害,其实我们并没有饿到,可他……” 周亚梅想到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说道:“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说着说着周亚梅摇了摇头,揉了一下额头继续说道:“那一年他经常不回家,有时候回来也是带着钱回来给我”。 “什么钱?哪来的?” 李学武叼了一根烟点燃,递到了周亚梅的手边。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娴熟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了起来叼在嘴里吸了一口。 李学武早看出周亚梅吸烟了,这烟灰缸就不是给男人用的,太精致了,上面还放着一个带玉的女式烟圈。 “不知道” 周亚梅吐了一口烟说道:“就突然回来,给我一些钱,告诉我放起来,我问他他也不说”。 李学武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并且跟周亚梅保持了一样的坐姿。 “再后来我们就换了房子” “现在这座?” “不,不是,是……” 周亚梅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去过的,就是我母亲现在住的那所房子”。 “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很不错的居住环境,看来他是一个挺孝顺的人”。 “是,他自己也这么说,我父母也这么说” 周亚梅嘲讽地说道:“他对谁都很好,就唯独……”。 看着李学武不解的表情,周亚梅解释道:“刚换了那所房子没多久,有天夜里家里来了个人,拎着一袋子钱,随后我们便换了现在的房子,原来的房子也给了我父母住”。 “谁?来的那个人是谁?” 周亚梅吸了一口烟对着李学武说道:“就是推他进深渊的马三儿”。 这个名字李学武今天第二次听到了,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问。 周亚梅弹了弹烟灰,然后继续说道:“换了这边以后他更是一个月一个月不回来,孩子都是我自己带大的,他回来也就待一会儿,扔下钱又走了”。 “所以你是想……”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换种活法,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得病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指了指隔壁说道:“放心吧,我这个人嘴很严的,不会说出去的”。 “呵呵”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王若侠吗?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是哪儿毕业的吗?” “医科大学” “嗯”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他真是来看病的”。 说着话,周亚梅站起身走到一楼的书房门口打开门示意李学武自己看。 李学武看了看周亚梅,站起身跟着走进了书房。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房布局,墙面布满了书架,书架上又被塞满了书籍。 不过特殊的是,在书房的靠窗位置有副躺椅,躺椅的旁边是张圆桌,圆桌的上面亮着一盏台灯,圆桌的边上又是一张美式沙发。 靠里的位置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些书籍。 这场景有点儿熟悉啊,尤其是那张躺椅。 “你是心理医生?” 周亚梅颇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知道这个学科?”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走到躺椅旁边按了按,还真舒服。 “就是听别人介绍过几句” “那你还真是博闻强识” 周亚梅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指了指躺椅说道:“试试?” 李学武看了看周亚梅,试探着问道:“这个学科咱们国内是什么时候有的?” 看李学武的意思他还是懂这个学科,刚才说不懂就是在胡说八道。 但经过刚才的谈话,周亚梅对李学武的态度有了些改变,笑着解释道:“1900年,北大,蔡元培先生设立的学科”。 “这么早?那时候就有精神病了吗?” “呵呵呵” 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周业梅捂着嘴笑道:“谁告诉你心理医生就得看心理疾病的?谁又告诉你心理疾病等于精神病的?” “嗯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试探着坐在了躺椅上,然后示意了一下问道:“可以吗?” “当然,我可以为你做一次免费的治疗” 李学武在躺下前对着站在门口张望的刘兆伦说道:“来来来,进来,一会儿这娘儿们要是把我催眠了,我如果开始说什么秘密记得把我叫醒啊”。 “哈哈哈哈哈” 刘兆伦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李学武,和正捂着嘴笑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娘们儿。 “是,保证完成任务!” 刘兆伦果决地答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催眠是什么,但不妨碍他理解秘密是什么。 看着一脸严肃地端着枪盯着自己的青年,周亚梅捂着嘴笑个不停止,眼泪都笑出来了,感觉李学武这人说话又好听又好玩儿。 就连李学武对着手下那么粗俗地称呼她都不在意。 李学武不管身边还在笑着的周亚梅,脱了皮夹克和皮鞋仰躺在了这特别软的躺椅上。 还别说,这屋里真暖和,躺在躺椅上盖着衣服,仰望着头顶的美式风格的屋顶画。 没看懂画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光着半拉身子举着一根蜡烛,身边围着一些人和动物。 周亚梅笑了一会儿这才稳定了情绪,问道:“你还知道催眠?你不是跟我说你不了解这门学科的吗?” 李学武躺在这儿是看不见周亚梅的,感觉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道听途说罢了,我这么说也是在你面前显摆呢” “真的吗?我不信” “嗯?” 李学武倏地一转头,这个“我不信”有点儿耳熟啊,仰着脖子看了看跷腿坐在沙发里的周亚梅。 “怎么了?” “没什么” 李学武看了周亚梅一眼又转过头躺了下来。 周亚梅看了看有些机警的李学武将桌上的台灯关了。 这个时候的外面正是大中午,可是书房的窗子却拉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将书房遮盖得很暗。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周亚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又轻又温柔,还带着一点点儿尾音声调,在这个位置听进耳朵里全身麻痒痒的,怪不得刘兆伦不停地看她。 “李学武,木子李,学无所成的学,止戈武” “能说说你的经历嘛?” “嗯……” 李学武仰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想了想,问道:“从哪里说起呢?” “就从你最得意的那件事开始吧” “那年我才15岁,她17,不,也许更大一些……” 李学武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更是自己要抓捕的目标的女人聊起了自己的经历。 这一说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冬日的午间最是困人的,难得的是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儿。 阳光晒在暗色的天鹅绒窗帘上,吸足了热量的窗帘又将这温度传递进了昏暗的书房。 本来昏暗就代表着阴冷,可在这油墨香味和香草味儿的黑暗里李学武觉得很暖,很舒服。 长久以来高度紧张的神经突然得到了释放,就像身上被卸下了几千斤的重担似的。 可能是在轧钢厂午休时养成的生物钟,李学武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便醒了过来。 虽然已经醒了,但李学武仍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睛想着什么。 感受到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慢慢靠近自己,随后便是杯子磕在桌面上的声音。 “你醒了?” “嗯” 李学武从鼻子里答应了一声,随后用慵懒的声音问道:“我是不是说了很多幼稚的话?” “呵呵呵” 周亚梅笑着说道:“很有趣的人生经历,说的我都羡慕了”。 李学武坐起身子由着周亚梅帮着把鞋子放在了脚边。 “我知道为什么付海波不回家了,有点儿什么秘密都被你挖出来了。” 对于李学武的调侃周亚梅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吧”。 “我学的算是精神分析流,为了让来患者退行到童年状态,会让他在躺椅上做咨询” 其实周亚梅说的道理李学武懂,平时大家都有遇到,就是没这么正式罢了。 只要是住过大学学生宿舍的人,都可能有这样的经历,就是在强制性关灯之后,大家都可能还会谈很长时间,而且这个时候谈的话可能是跟理性关系不大,更多的是情感层面的一些东西。 见李学武穿鞋子,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说道:“记得睡醒后喝一大杯水”。 李学武看了看桌子上的杯子,然后看着周亚梅的眼睛说道:“我从来不乱喝别人给的水,也不乱吃别人给的食物”。 听见李学武的话,周亚梅的脸色僵了一下,可随即便惊讶地看着李学武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你不是说不乱喝别人给的水吗?” 李学武放下杯子说道:“你是我第一个敞开心扉袒露内心的人,心都给你看了,命还有什么可珍惜的”。 周亚梅抿着嘴看着站起来穿衣服的男人,突然觉得他跟付海波不一样了。 是的,越看越不一样了。 李学武穿好了皮夹克被周亚梅引着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所以,我有问题?” 周亚梅双手抚了一下大腿后面的裤子,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是,你知道自己有问题?” 李学武靠在椅背上点点头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她跟我说过,我应该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正在好转”。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的眼睛笑着说道:“你的朋友还挺多”。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这次是真有个朋友,她也是医生,不过是外科医生”。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你的朋友说的对,但不算完全”。 看了看手里写的精神分析,周亚梅解释道:“你先前受到的精神刺激正在消退,但是某种新的刺激正在慢慢影响你的精神”。 李学武点了点帽子上的红色帽徽,笑着问道:“是它吧?”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有可能是,因为你刚才说得最多的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家人的事情说的却很少,你在下意识地隐藏家人的信息,或者说是在保护家人的信息”。 李学武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是,家人对于我来说更重要,弥足珍贵的那种”。 周亚梅看李学武的表情,有些低落地说道:“我能看得出来,尤其是在说到你的女儿的时候”。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她就是上天突然赐给我的天使,虽然这个小天使脾气很不好”。 “呵呵呵” 周亚梅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我挺羡慕你的生活的”。 “别了” 李学武摇着头说道:“不说京城,就单说这钢城,想弄死我的就不止一个人”。 周亚梅当然知道李学武想说的是谁。 “现在我能知道付海波犯了什么罪了吗?如果是钢城这边的,那不可能由总厂那边来人抓他,更不可能是你这样级别的来” 李学武想去摸兜里的烟,但感受了一下脚下的地毯,又把手放了回去。 “其实不应该跟你说的,犯错误,但既然你跟我说了你的态度,那我不能言而无信” 双手交叉在小肚子上,李学武严肃了表情说道:“付海波为了阻碍我进步,连同付长华策划并实施了在工人居住区实施了偷盗、抢劫、骚扰等破坏活动”。 “所以” 周亚梅平静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他如果被你抓到便出不来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首善之地是什么意思吗?” 周亚梅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我能知道的不多,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会有人来送礼,有运输队的,有建筑队的,有各种工厂的,他也送别人,炼钢厂的罗家平他就送过金条,别的领导应该也送了,但我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不知道都送给谁了” 李学武点点头帮助周亚梅思考,引导着问道:“他还有别的女人吗?有没有可能这些东西藏在其他女人那儿?” 周亚梅平静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嘛,他变态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是真的?” “是” 周亚梅点头说道:“可能是那场危机造成的,跟你一样,都是心理疾病,可以治疗的,但每次我引导他都很抗拒,渐渐地我们两个没有话可以说了,说便是争吵”。 李学武摩挲了一下手指,皱着眉头想着那次看见付海波的情景。 周亚梅继续说道:“别人送的礼多数被他送给别人了,钱财都在我这里”。 听见周亚梅说出这句话,李学武瞪着眼睛看向了周亚梅。 “不用惊讶,他是怕我,又不是恨我,我知道他现在谁都不信任,但出于我对他最了解,他儿子又在这儿,他唯一能信任的,也只能信任的就是我了”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问那笔钱在哪儿,也没有问那笔钱有多少。 李学武现在对钱真的不怎么看得上眼儿,因为别人再有钱也没有娄姐有钱。 钱对于李学武来说就是一个数字,现在他已经慢慢地不接触钱,不用自己钱了。 “那我找到马三儿就能找到付海波吗?” 周亚梅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可能也知道了,他对于家人的隐私防备的比你还要谨慎”。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你平时都怎么联系他?” 周亚梅指了指客厅说道:“电话,打电话去单位留言,有时候他赶上了能接通,但多数是留言”。 这可真是棘手了,这王八蛋算到有这么一天儿了? 怎么防守的这么严密。 李学武皱着眉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他还有较为亲密的人吗?”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有亲密的人吗?” “唔” 李学武知道周亚梅不是在讽刺自己,而是在帮助自己分析付海波。 任凭李学武想了又想,除了家人,自己好像还真就没有什么亲密的人。 能知道自己所有的情况的一个都没有。 “其实你可以等的” 周亚梅将手里的笔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他一定知道你来了”。 “怎么说?” “因为他藏起来了,收起了自己的尾巴,躲在黑暗处盯着你,随时对着你伸爪子”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站起身向客厅走去。 刘兆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玄天二地地说着话呢就往客厅去了。 见周亚梅也跟着去了客厅,刘兆伦背着枪也跟了出去。 客厅里,李学武叫通了闫解成的电话。 “喂,我是李学武,韩战他们有消息吗?” “报告科长,没有,现在还没来电话” “知道了,你那边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中午吃的大饼” “知道了,晚一点儿我再打给你,注意韩战他们的电话” 交代了一句李学武便放下了话筒。 虽然没有收到韩战的消息,但李学武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好像真如这周亚梅所说的那样,付海波那崽子真敢对自己伸爪子。 周亚梅坐在了李学武身边的沙发上说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钱和房子如果需要查封的话我随时配合”。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谢谢你的配合,我会尽量保全你的个人财产”。 周亚梅微笑着说道:“谢谢,我能养活我自己和我的孩子”。 李学武看了看这个自信的女人说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周亚梅将手里的纸递给了李学武说道:“这是养神的西药方子,当然了,我听你说了你的父亲是中医,你也可以让你的父亲给你配中药”。 在李学武接过药方后周亚梅继续说道:“其实你应该每周来一次这里接受治疗的,但我知道这不现实,你可以找京城的心理医生继续治疗”。 其实这个年代的心理医生特别少,多数都是在精神病院工作。 但那些医生的治疗手法都很粗糙,李学武可不敢去精神病院,影响太大了,谁也不敢用一个精神病管枪。 李学武看着周亚梅的眼睛问道:“隔壁那个是什么病?” 周亚梅见李学武盯着自己,“噗呲”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本应该替病人保护隐私的,但谁让你有证件呢”。 说着话,周亚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有一种人缺少社交能力,无法跟正常人一样说话和生活,永远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你知道吗?”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那他幸福了”。 周亚梅被李学武的胡说八道再次逗笑了,道:“他父亲是奉城第一医院的副院长,特意安排他在这儿治疗的,你虽然是轻症患者,但建议你找一项放松身体的娱乐活动”。 “再有” 周亚梅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q欲虽然能释放精神压力,但治标不治本,只能短暂地缓解神经紧张,禁忌的那种虽然效果更好,但总有些不合适不是嘛?”。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 李学武惊讶地看着周亚梅不敢置信地问道,随后对着站在一边的刘兆伦说道:“我说这些你怎么不叫醒我?” 刘兆伦愣模愣眼地回道:“您…您没说啊!” 李学武倏地转头看向微笑着的周亚梅,道:“你真可怕!” 周亚梅说起那些情和欲的话倒是没怎么不好意思,听见李学武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介意。 “讳疾忌医可是要不得的,治好了病骂医生也是要不得的” 李学武看着这聪明的吓人的娘儿们无语地站起身对着刘兆伦说道:“去着车,这儿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什么秘密都没了”。 刘兆伦也觉得这娘儿们真的可怕,瞪了周亚梅一眼便要往出走。 就在李学武起身也往出走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李学武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和善。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听着电话铃响动着不知该怎么办。 李学武走到跟前示意了周亚梅一眼。 周亚梅被李学武冰冷的目光盯着,不敢移开眼睛,生怕一挪开眼睛这个男人便掏出枪打死自己。 “你真是个混蛋!” 周亚梅骂了李学武一句,随后接听了电话,在听见里面说了一句后眼神瞬间变的放松了下来,可更多的是遗憾。 “找你的” 李学武不等周亚梅说完便接过了话筒。 “我是李学武” “科长,景勇杰死了” “你们在哪儿?” “钢城第一医院” “谁干的?” “不知道,我们中了圈套,一个叫杨钊的人哐当!……” 李学武从电话里听到哐当一声,好像话筒跌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后便再没了声音。 “喂?” “喂?” “喂?” 李学武连续叫了好几次都没有回话,知道这是韩战不在那边了。 李学武寒着脸将话筒扣上,然后摇着手柄再次叫了闫解成。 “喂” “科长,韩战在找你” “我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刚才韩战一打来就问你能不能联系上,我就把刚才你来电话的位置给了他” “别的没说吗?” “没有,但是听着很急” “我知道了,他再打来电话你告诉他,回招待所等我” “是!” 跟闫解成说完,李学武按了一下断开键,再次摇了电话,直接要了钢城市局。 这个时候的报案电话并没有规范,所以打过去多是市局的通讯员接听的。 李学武的话很简单:“我是j城市d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我的同志牺牲在了第一医院,请钢城市局的同志过去支援”。 打完这个电话,李学武扣上了电话,然后看着周亚梅说道:“他出手了,我死了一个同志”。 周亚梅也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慌张地说道:“他手里有没有人命我不知道,但那个马三儿一定不是好人”。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有线索就往这个地址要电话通知我”。 “好的” 李学武不等周亚梅说完便对着站在门口的刘兆伦说道:“着车,去第一医院” (本章完) 第312章 红色警戒 第312章 红色警戒 周亚梅送李学武两人出了门,站在门口看着摩托车轰着油门远去。 钢城市第一医院位于铁西区人民路民主街,医院始建于三七年。 再早这里是有围墙的,后来大接收以后便把围墙拆了。 跟公园一样,有围墙的医院还叫人民的医院? 摩托车一进医院的院子,李学武便跳下了车。 扫了一眼被围着的大楼门前,院子里已经停了两台车,车边上有两拨人围着地上的白布说着什么。 看两拨人的穿着,一拨是炼钢厂的保卫,另一拨是当地所的人。 李学武不用看都知道现在他们围着的是谁。 虽然现在脑子里都是爆裂的想法,但李学武还是稳定了一下情绪,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咔哒” 这不仅仅是打火机的声音。 收了火机,李学武推开前来阻挡自己的一个年轻保卫,往里面走去。 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的霸气和满身的杀气,围着的十多个人给李学武让开了一个位置。 刘兆伦端着手里的56冲站在了摩托车边上。 科长说过,面对突发情况应该占据有利位置。 现在这些人怕李学武的气势,更怕他带来那愣头青指过来的枪口。 一下车李学武这两人的态度就让院里这些人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那个骑摩托车的,一下车便将身后的56冲端在了身前并拉了枪栓,更让他们害怕的是这愣头青把保险打开了。 这是要干什么! 李学武走进人群,看着躺在担架上的这个面目全非的人,从穿着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景勇杰。 但脸上已经没有好肉了,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也都被砂枪近距离打的全是弹孔。 “呼~”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走到尸体边上蹲了下来,用手试了试景勇杰的鼻息,然后站了起来。 “谁干的?” 面对李学武的询问,周围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叼着烟的青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谁?” 李学武将目光看向了这个答话的,然后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扔给了对方。 这人大概二十六七岁,应该是个小队长或者是个能说得上话的角色,穿的衣服也是炼钢厂的保卫服。 李学武并没有看见钢城市局的车,只有可能是当地所的一台边三轮。 这个小队长皱着眉头接住李学武扔过来的证件看了看,见是总厂的保卫科长。 这可跟自己炼钢厂保卫处处长的级别一样了。 “李科长您好,是这样的……” “哐!” “额~咳咳~” 还没等这人说完,李学武抬起脚对着这人就是一个蹬踹。 李学武的力量有多大?现在李学武也不知道。 这含怒的一脚直接把这个答话的小队长踹到了他身后吉普车的车门子上。 钢制的车门子都发出了“哐当”一声。 “嘶~” 围站着的众人眼睛就是一瞪,嘴里不由得嘶出了声音。 实在是李学武这一脚太猛了,眼瞅着小队长直接向后面飞去直接摔在了车上。 这要是没有车拦着得踹出多远去? 即使有车拦着也不是好事儿,现在的吉普车车门子都是钢轧的,一点儿弹性都没有。 李学武的这一脚和车门子的反作用力全被这小队长接收了,现在已经坐在地上像是窒息的样子在咳嗽了。 见李学武踹人,就有保卫瞪着眼睛想要上来动手。 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摩托车上的刘兆伦端着枪大声喊道:“敢动?丫的敢动一个试试!” 这些保卫哪里敢去试探车上那个愣头青的话,全都站住了脚步。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走到被自己踹得喘不上来气的小队长身边,捡起了自己的证件,然后抓着这人的脖领子往后拖了拖扔在了地上。 “我问你谁干的?” 小队长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居高临下的李学武只是“咳咳”地咳嗽不敢说话。 “是总厂来的李科长吧?你这么做不大好吧?总厂的干部都是这么随便打人的吗?” 李学武扭头看了看说话的人,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保卫。 “你又是哪根葱?” 李学武眯着眼睛往前走了走。 这中年保卫见李学武走来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但觉得这样好像怕了李学武一样,又强自镇定了下来停住了脚步,道:“我是炼钢厂保卫科的干事”。 李学武点点头,站在了中年人的面前问道:“炼钢厂是不是红星轧钢厂的分厂?” 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但这中年人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当然是,你……” 李学武打断了这中年保卫的话,指了指地上的小队长继续问道:“那这个人什么级别?” 中年保卫皱着眉头回道:“没…没有级别”。 李学武拿起手上的证件对着中年人问道:“那看见上级是不是得敬礼?” 这中年保卫看着李学武涨红了脸再也说不出来话。 “我问你话呢!” “是” 这中年干部被李学武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答了一声是。 可随即便见到收起证件的李学武抡圆了胳膊就照着自己来了。 本就被吓了一跳,现在想躲都躲不及了,只见一个大巴掌呼地一下就奔着自己脸打了过来。 “啪!” “he,tui!” 把这个多话的中年保卫一嘴巴打倒在了地上,李学武冲着边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看着地上这个捂着脸满眼委屈地看着自己的中年保卫骂道:“草拟吗的,知道敬礼你特么愣着干嘛呢?” 骂了这么一句,李学武抬起发红的眼睛扫向周围站着的炼钢厂保卫。 这些保卫都被李学武的霸道吓到了,纷纷后腚一紧,脚后跟一并拢,“啪”地一声立正敬礼。 李学武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敬礼,而是对着地上的中年人问道:“在这里的,谁的级别最大?” 这中年人嗫嚅着说道:“……我”。 “站起来!” 李学武瞪着眼睛喝了一声,这中年保卫胆儿虚着爬了起来立正站住了。 李学武红着眼睛问道:“报告你的姓名,职务”。 这中年保卫沙哑着嗓子喊道:“报告,刘正阳,炼钢厂保卫科干事”。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景勇杰的尸体问道:“怎么回事儿?谁干的?” 这个叫刘正阳的中年干部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回道:“报告,我们接到报案,说是有两人持枪入室抢劫、强兼,被户主发现后逃跑,其中一人被工人持砂枪打伤,另一人打死打伤多人后带着受伤的这人逃跑”。 这时躲在一旁的本地所的一个穿制服的走了过来说道:“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也听到了枪声,看到路上一辆边三轮驮着一个血人往医院这边来我们就追过来了”。 “我们也是为了追歹徒” 刘正阳自觉地有理了,指着医院的大厅说道:“我们追到这里的时候值班的护士还说他的同伙去值班室打电话了,可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哦?歹徒是吧?” 李学武抓住刘正阳的脖领子将人拽到了景勇杰的尸体边上摔在了地上。 “翻开他衣兜,上衣兜!” 刘正阳被李学武摔在地上不服气地抬头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 “翻!” “同志,请你控制一下情绪” 刚才帮忙解释的制服皱着眉头看着愤怒的李学武,态度很是坚决地劝了一句。 李学武扭头看了看这个穿制服的,从兜里掏出了m1911拉上了枪栓对准了刘正阳道:“你翻不翻?” “你干什么?把枪收起来!” 这个穿制服的见李学武这么勇也是害怕了,退后了几步将自己的枪也掏了出来。 “不许动!” 刘兆伦端着枪对着现场的几人喊了一嗓子,众人这才想起这外围还有一个人呢。 刘正阳见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景勇杰的上衣,从最里面的衬衫兜里掏出了已经沾染了红色血迹的证件。 “打开!” 随着李学武大喝声,刘正阳看了看李学武,打开了手中的证件。 “念!” 其实已经不用刘正阳念了,那本证件的封面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警……警查……警查证” 刚才还拿着枪指着李学武的几个穿制服的人错愕地看着刘正阳手里的证件,手里的枪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景……景勇杰……京城市公an局……” 随着刘正阳把景勇杰的证件念完,穿制服的青年收起了枪,尴尬地走到李学武身边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同行……” “砰” 李学武轮着手里的手枪对着这青年就是一拐子。 “对你玛啊!现在跟我说对不起,用不用我送你下去跟我同志去说对不起?” 被打的这青年伸手拦住身后要往前冲的同伴,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说道:“实在对不住”。 就在这时,从街上拐进来三台吉普车,很是迅速的,从车上跳下了好些个警查。 带头的一个帽檐下已经有了白发,严肃着脸看着院里的对峙,又看了一眼被打的嘴丫子淌血的制服青年。 “谁是京城来的同志?” 李学武转回身看着这个严肃着脸跟自己说话的干部,道:“我就是”。 说着话,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走到自己身前的干部。 这个有些白头发的干部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打开了李学武的证件。 初时还没觉得,可一看清李学武的职务和级别便是目光一凝,随后合上证件对着李学武敬礼说道:“同志您好,我是钢城市刑侦队副队长聂连胜”。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接了自己的证件,道:“我是李学武,刚才就是我打的电话”。 聂连胜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又看了看已经站起来站在一边捂着脸的两个保卫,再打量了一眼所里的同志。 “李处长,能说说情况吗?” 李学武将证件揣进了兜里,道:“秘密任务,目标设了套儿,弄了个娘儿们在屋里,我同志冲进去的时候被污蔑说抢劫和强兼,等出来要解释的时候被一群枪手围着射击”。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的景勇杰说道:“没了一个同志,另一个也被炼钢厂的保卫和你们的人追的不知什么情况了”。 聂连胜听李学武说完,对着站在一边的制服青年问道:“是这样吗?” 这制服尴尬着解释道:“我们也是接到报案,说是有人持枪抢劫和强兼……” “你傻啊!” 聂连胜骂道:“你见过报案这么快的抢劫和强兼啊?你见过出动速度这么快的保卫啊?炼钢厂就在边儿上啊?” 李学武不理会聂连胜的话,无论是不是周瑜打黄盖,李学武都不想在这儿跟他们废话。 “我要找到报案的那个人,还有”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的景勇杰说道:“这个圈套的执行人,那个叫杨钊的,和那个娘儿们”。 聂连胜对着所里的制服问道:“找得到吗?” 这人看了看刘正阳,又看了看李学武,低着头说道:“应该能找到”。 “草” 聂连胜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把这些人都押起来,审”。 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李学武看了聂连胜一眼,道:“我不信任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信”。 聂连胜寒着脸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人,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李学武招招手示意刘兆伦过来。 早就从车上跳下来的刘兆伦小跑到李学武身边,端着枪肃着脸等着李学武的命令。 从刘兆伦身上摘下一只56冲,李学武吩咐道:“给景勇杰收拾收拾,等我回来,咱们带他回家”。 刘兆伦从来不会违抗李学武的命令,眼神一凝回道:“是!” 李学武拎着56冲便上了边三轮。 聂连胜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示意所里的那个青年跟自己上了吉普车,打头先往院外开了出去。 李学武拧着油门跟了上去。 医院这边到居民区那边大概是半个小时的路程,等吉普车拐进了案发的位置停住,李学武便将摩托车停在了门口跳了下来。 打量了一下还带着血迹的院子,李学武寒着脸推开门口站着的警查拦着的手走了进去。 院里躺在地上的人的惨状比景勇杰好不到哪儿去。 这韩战也是听了李学武的话,枪枪都是奔着这些人脑袋去的,这几个人都是脑袋被开了洞。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的枪支和这些人的年龄、穿着,对着聂连胜和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那个所里的制服青年问道:“这特么是工人应该持有的?大白天的不上班在这儿打埋伏?这是工人?” 见聂连胜寒着脸不说话,所里的制服青年也是白着脸不吱声,李学武骂了一声“草”便往屋里走。 这屋子外面看着就是普通的砖瓦房,可一进屋就看出不一样来了。 地面是水泥的,一进屋是厨房,左面是里屋,进了里屋瞧见屋里的摆设很是富足。 收音机,缝纫机,大镜子,大衣柜,墙上贴的也不是报纸,而是水泥打底儿刷的白灰。 窗明几净的比李学武家里不差啥了。 看着炕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瘦弱身材,女的窈窕大个儿,碎袄,大灯被袄裹的鼓鼓囊囊的。 这两人也被突然进来的这些人吓了一跳。 男人警惕着问道:“请问是?” 李学武冷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男人看了看被一圈儿制服围着的疤脸男人,有些胆怯地回道:“杨钊,我叫杨钊”。 “哦?”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这男人问道:“是你报案说有人持械抢劫和强兼的?” “……是” 杨钊躲着李学武犀利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地回道:“这不嘛,我们赶走了那两个歹徒,但街坊被害了,所里的同志正处理呢,处理呢”。 看着这一圈人的眼神,杨钊说着说着到末尾的时候还强调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杨钊的媳妇儿。 “歹徒进来要强兼你?” 这女人有些畏惧地看了屋里这些人回道:“是,我,我正在家呢,他……” 李学武没搭理这女人的话,而是转头问向杨钊:“你在哪儿工作,怎么白天在家?” 杨钊被李学武问得一愣,随后解释道:“我是炼钢厂的,今天我有事,突然就回来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道:“有事儿是吧?” 杨钊点头道:“是是是,是有事儿”。 李学武指了指窗外躺着的那些青年问道:“他们呢?他们也有事儿?” “这……”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你说他们是邻居,那告诉我,他们住哪儿,都叫什么”。 杨钊委屈地看着李学武不敢说话,倒是杨钊的媳妇儿有几分胆量,对着李学武不满地说道:“哎,你们不去抓人,怎么审起我们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聂连胜问道:“是你审还是我审?” 聂连胜看了看这两口子,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都出去”。 跟来的这些人听见聂连胜话都快速地转身出去了。 今天这个案子太邪乎了,太大了,这些人可不敢触屋里这两人的霉头。 杨钊两口子也看出了不对来,这架势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呀。 李学武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在了柜上,脑袋上因为着急出的汗像是开锅了一样冒着白气。 “我不想跟你太多废话,我跟你说的那些歹徒是同志” 这两口子被李学武的话一下子镇住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说道:“其实你们知道那两个不是歹徒对吧,说说吧,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杨钊咧了咧嘴回道:“这……这我不知道您说的……” 没等杨钊说完,李学武将枪掏了出来,拉了一下枪栓指着杨钊说道:“你再敢跟我打马虎眼,我就在你身上钻个洞,今天死的够多的了,不差再填你一个”。 杨钊看着李学武的枪口,再看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聂连胜。 “我……” 杨钊动了动下巴,想辩解却又不敢辩解。 “不是我们要做的” 杨钊还没说话,他媳妇儿怕了,哭着跪在地上说道:“不是我们要这么做的啊,我们也不知道会死人的,呜呜,真的,我们哪敢啊”。 李学武昂了昂脑袋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们要这么做的,我就想知道谁让你们做的”。 杨钊见自己媳妇儿跪下了,也苦着脸说道:“都怨我”。 李学武摇了摇头冷着脸说道:“我没工夫跟这儿看你煽情,也没工夫听你给我讲故事,最后问你一遍,人在哪?” 杨钊见李学武要动真格的,吓得也跟着自己媳妇儿跪在了地上,哭着道:“是马三儿,是马三儿和付海波让我这么做的”。 “他们在哪儿?” “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 听杨钊说完,聂连胜便皱着眉头走出了屋子,对着站在门口等着的手底下人吩咐道:“通知局里,全城搜捕马三儿和付海波”。 “是!” 这些干警答应一声便往出跑。 这马三儿的名号其实这些人也都听说过,也传出来过马三儿如何如何搞到钱了,可就是一直没人动得了他,现在可是踢到了茬子了。 聂连胜回到屋里就听见杨钊说道:“我也是被逼的,我就一个小保卫,他是我领导,我有什么办法啊”。 杨钊的媳妇儿也跟着在一旁哭着说道:“那个畜生,那个畜生要折磨死我们了,呜呜呜”。 李学武指了指屋里的摆设问道:“一个保卫,能挣下这些个?” 随后又指着杨钊的媳妇儿问道:“那就是你挣的了?你告诉我,你一个月挣多少?” 听见李学武的问题这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李学武冷着脸咬着牙说道:“告诉你们,我带来的同志死了,现在我要人偿命,我要是抓不到马三儿和付海波,我就用你们两口子给我同志垫背去”。 “呜呜呜呜” 杨钊的媳妇儿呜呜地哭着,道:“我是要了付海波的东西了,可那畜生也玩儿我了,呜呜,他不是人啊,拿着蜡油烧我啊,呜呜”。 杨钊听见媳妇儿的话也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抱着脑袋不说话。 杨钊的媳妇儿呜呜地继续说道:“心情好了拿鞭子打我,心情不好了也拿鞭子打我,把我吊在房梁让杨钊看着啊,呜呜呜”。 李学武看了看带着绳子头儿的房梁,想起了周亚梅的话,这付海波有可能真的有病。 “付海波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杨钊的媳妇儿哭着说道:“昨天,昨天晚上来的,就让我们两口做这个事儿,我们真不知道那是谁啊!” 李学武对着杨钊问道:“院里那些人是谁?” 杨钊低着头说道:“厂里的保卫……还有马三儿的人” 李学武点点头,道:“厂里的保卫是谁调出来的?” 杨钊回道:“是付海波,是付海波昨天安排好的,我把人引过来,他们围住了就开枪,要求……” 杨钊迟疑了一下回道:“付海波要求引进来的人都打死,就说是来抢劫的”。 李学武寒着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的?” 杨钊看了李学武一眼,回道:“这儿附近的人都被告诉了,有人打听付海波就来通知我们”。 听见杨钊的话聂连胜的脸色更不好了,这面子都丢到姥姥家了。 李学武蹲在两人身前,看着两人问道:“想想,我能有什么方法找到这两个人”。 杨钊摇了摇头说道:“以前付海波就是神神秘秘的,不让我们知道他的家,不让我们跟着他,他都是独自上下班,不在单位也是电话通知我们让我们做事”。 杨钊的媳妇儿也是摇摇头道:“每次他都是突然的来,突然的走”。 “他不睡在这儿?” “不” 杨钊的媳妇儿摇头道:“每次那啥后就走,饭都不在这儿吃”。 李学武转头对着聂连胜说道:“他一定还有居住的房子”。 聂连胜皱着眉头问道:“他的家……”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去过他家了,他妻子也说他好久都没回去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杨钊两口子问道:“他怎么来?骑车子还是开车?” 杨钊回道:“开车”。 “什么样的车?” 李学武的眼睛一亮,对着杨钊追问了一句,聂连胜的眼睛也是一亮。 杨钊抬着头说道:“绿色的嘎斯69,车牌号是06422”。 “跟你来的这些保卫或者马三儿的人知不知道两人的位置?” “不知道” 看李学武瞪眼睛,杨钊跪在地上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真的就是一个……” 李学武对着杨钊问道:“被打死的在这儿,跑了的那些人呢?去哪儿了?他们的家在哪儿?” 杨钊苦着脸将知道的几个地方说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聂连胜说道:“查,查车牌,查这些人,找到这些人,我就不信他们都不知道”。 聂连胜点点头便出去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这两口子,道:“我真的第一次见你这么窝囊的东北男人”。 懒得再费口舌,李学武出了屋由着聂连胜带来的人进屋去铐那两口子。 “谢谢” “什么?” 李学武没明白聂连胜为什么谢自己。 聂连胜递给李学武一根烟说道:“谢谢你没有动大动作审讯,不然我真的没法干工作了”。 见到了李学武对炼钢厂保卫的态度,见到了李学武对自己同志的态度,聂连胜以为李学武真的会对屋里被带出来的这两口子动手。 至于李学武说的让这两人垫背,或者拿枪比画的事儿,聂连胜没往心里去,他相信李学武不会动不动就开枪的。 李学武看了看聂连胜,皱着眉头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审讯从来不动手的”。 聂连胜点点头说道:“学到了,京城的同志就是比我们下面的人有素质,懂业务,会工作”。 李学武摇了摇头走出了院子往拐角的供销社走去。 “同志,我打个电话”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电话机,李学武要通了招待所的电话。 “喂,科长” “韩战回电话了吗?” “没有,一直都没有”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了” 随后便按断了电话,又给周亚梅打了过去。 “我是李学武” “我知道” 李学武拿着话筒问道:“付海波应该还有个居住的地址,你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吗?” 周亚梅在电话的那头想了想说道:“实在抱歉,他真的不跟我说他的事”。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电话里说道:“如有消息请务必通知我给你留的那个电话”。 “好” 李学武放下电话,给了售货员电话费转身出了供销社。 就在跟李学武通完了电话后,闫解成的房门被敲响了。 还以为是韩战回来了呢,因为这个房间一天都没有人来敲门。 今天闫解成可是舒服了,躺在软软的大床上休息了个儿够,除了出去买了一张饼以外,就躺在床上听收音机了。 还是听见韩战回的那通电话,闫解成才稍稍紧张了起来,可李学武和韩战都没说发生了什么事,闫解成也没在意。 现在门被敲响了,闫解成就以为是韩战没等自己通知就回来了。 “来了” 闫解成打开了门却发现不是韩战。 “您找谁?”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梳着微卷的短发,大大的眼睛,穿着红色的紧身毛衣。 就见这姑娘抱着膀子搓着手说道:“大哥,您能让我上你屋里待一会儿不?快冻死我了”。 闫解成看了看这鼓的高高的毛衣,眼神有些飘忽地问道:“你怎么了?” 这姑娘楚楚可怜地说道:“我跟我对象吵架,他打我,我就从车上跑下来了,他正在外面找我,我就跑楼上来了,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吧”。 闫解成虽然被眼前的两个红色车灯晃得眼,但李学武说的小心谨慎的话语还在耳边。 “不行啊,不能进来的” 闫解成从没有拒绝过女人,这次也是拒绝的很艰难,都不知怎么开口。 门口这姑娘听见楼下说话的声音焦急地抱住了闫解成,跳着脚儿地哀求道:“他可能进来了,他会打死我的,大哥,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就在您屋里躲一会儿”。 闫解成坚定的信念被这姑娘的大灯摩得有点儿硬,但对于李学武的畏惧让闫解成还是选择推开怀里的馅饼。 “不行不行,你得……” 就在闫解成去推怀里的姑娘的时候,这姑娘抱着闫解成的胳膊抬了闫解成的手一下。 “唔” 这下好了,闫解成的手直接推在了大灯上,这大灯热啊,给闫解成直接烫迷糊了。 这姑娘硬挤着闫解成进了房间并随后关了门。 “谢谢……谢谢大哥” 闫解成被姑娘羞涩的话瞬间惊醒,松开手便是往后一跳,红着脸说道:“不…不…不用谢”。 这姑娘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羡慕地说道:“大哥您真厉害,能住这么好的房间”。 闫解成红着脸刚想解释,可看见这姑娘眼睛里羡慕、敬仰的目光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没…没什么的” 说着话,闫解成掩饰着背过身走到茶桌边上用暖瓶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你坐”。 这姑娘双手抻直了交叉着反扣在胯部,这个动作把前面的两个大灯挤得更大了。 闫解成转身看见这个情景就是一弯腰,不好意思地坐在了床上,将手里的茶杯递给站在床边的姑娘。 这姑娘笑着接了茶杯,道:“谢谢大哥,您真好,又气派又善良”。 说着话这姑娘喝了一口热水,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坐在了闫解成的床边。 “大哥,您是干部吧?” 闫解成看了看这姑娘眼中的光,矜持地点了点头。 “哇!” 这姑娘惊讶地张开了红润的小嘴,眼睛瞪得大大说道:“您这么年轻就是干部了,看您住的这个房间,您一定是大干部了吧?” 闫解成经常从后面看李学武,看李学武挥斥方遒,看李学武指点江山,看李学武雷厉风行。 因为从一上班开始,闫解成就有个走仕途的梦,一步步地跟李学武走到现在,闫解成跟着李学武狐假虎威,渐渐地也有了错觉。 一个司机成为保卫处副处长的错觉。 “没,不算什么大干部” 闫解成矜持地说道:“就是保卫处的处长”。 闫解成是真敢说啊,对面的姑娘也是真敢信。 “啊!处长!” 这姑娘惊讶地一把抓住闫解成的手说道:“那是不是管很多人啊?” 闫解成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没多少,几百个吧”。 见这姑娘都要贴到自己身上了,闫解成笑着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葛淑琴” 大灯姑娘抱着闫解成的胳膊,仰着脸问道:“大哥您这么年轻就是干部了,那您结婚了吗?” 闫解成听见姑娘的话便是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没呢,工作忙”。 “唔” 葛淑琴瞪着大眼睛看着闫解成,好像要把这张脸看个仔细似的。 闫解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葛淑琴同志你…你看我干什么?” 葛淑琴微笑了一下,随后满眼星光地说道:“大哥您长的真好看”。 说着话还用一只手搂住了闫解成的腰,说道:“大哥你不仅人长得好,心还好”。 “是…是吗?” 闫解成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前怎么没人夸过自己呢,所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嗯” 葛淑琴趴在闫解成的怀里点了点头,说道:“真的,大哥给我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闫解成的嘴角不由得往上咧了起来,笑着说道:“都这么说”。 “是吧” 葛淑琴点点头说道:“您一开门我就觉得您特别的可靠,一定会救我的”。 闫解成这才想起这姑娘是躲难来了。 轻轻扶着姑娘的肩膀,闫解成轻声问道:“葛淑琴同志,你说你躲你对象,什么事儿啊?” 葛淑琴被闫解成轻轻推开,可又伸出胳膊搭在了闫解成的肩膀上委屈地说道:“大哥,你叫我淑琴吧,别叫同志了”。 “好,淑琴” 闫解成笑着叫了一声。 葛淑琴微笑着答应了一声,可随后又委屈着继续说道:“是我爸妈,非说让我嫁给邻居的二愣子,我不愿意”。 说着说着葛淑琴委屈地哭了起来,可怜巴巴地说道:“吴二愣子下手可狠了,都说他上一个媳妇儿就是被他打死的,我不想被打死,呜呜呜”。 闫解成看着怀里柔弱的哭得梨带雨的葛淑琴,心都要化了,现在他可想不起家里还有个媳妇儿的事情了。 于丽? 呵~那个凶巴巴的娘儿们哪有现在这个姑娘温柔,这才是好姑娘啊。 伸手拍了拍淑琴妹妹的背部,闫解成宽慰道:“不喜欢就不嫁呗,现在是新社会了,他还能逼着你啊?” “不是的” 葛淑琴哭着抬起头看着闫解成说道:“他可厉害了,打人可狠了,我怕他打我,我在你这儿躲一会儿就行,时间长了我怕他找来会跟你动手”。 “呵呵” 闫解成冷笑了一声,拍了拍腰间枪套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找我的麻烦”。 说着话,闫解成低头对着淑琴妹妹说道:“你只管待在这儿,没人敢动你”。 “谢谢大哥!” 葛淑琴破涕为笑,一把搂着了闫解成的腰,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哥,你真好,你太勇猛了”。 闫解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这辈子还真就少有人说自己勇猛呢。 这感觉太好了。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闫解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淑琴妹妹介绍自己呢。 “哦,我叫闫解成,你叫我解成大哥就行了” “好,解成大哥” 葛淑琴抬起头看了闫解成一眼又抱住了闫解成。 “解成大哥,你要是我对象多好啊” “这……” 闫解成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好哥哥~ 加更1万字求月票、求打赏~ (本章完) 第313章 暗渡陈仓 第313章 暗渡陈仓 葛淑琴抬起头看着闫解成说道:“我是不会嫁给那个吴二愣子的,我就想嫁一个您这样气概的真正的男人”。 看着闫解成尴尬的表情,葛淑琴瞪着大眼睛问道:“我长得不漂亮吗?” “不不不” 闫解成摆摆手说道:“你长的很漂亮”。 “那是为什么?” 葛淑琴抬着脸,手搭在了闫解成的腿上。 闫解成浑身倏地一麻,紧张地说道:“我不是这边儿的,我是京城的”。 “那我就跟你回京城啊,你娶我吧,我给你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好不好啊解成大哥” “额……” 闫解成看着怀里的淑琴妹妹,尤其是这水汪汪勾人心魄的大眼睛。 “京城不是想象的那么好,也有没房子的,也有临时工,而且很多都是挣学徒和一级工工资的,你愿意背井离乡跟我去京城啊?” “我愿意!” 见闫解成答应,葛淑琴兴奋地抱住了闫解成就香了一口,随后羞红着脸说道:“解成大哥,我现在就给了你吧”。 “这…这…要不得” “你嫌弃我是乡下丫头?” “怎么可能呢!” 闫解成干笑着说道:“钢城不也是城市嘛”。 “咯咯咯” 葛淑琴捂着嘴对闫解成笑着说道:“你们京城人看外地人不都是乡下人嘛”。 “不会不会” 闫解成被淑琴妹妹的古灵精怪弄得心猿意马了起来。 这年轻的姑娘就是好啊,就连闫解成古井无波的心都起了涟漪。 久未使用的兵器也有了启动的迹象。 闫解成看着淑琴妹妹说道:“没结婚就那个对你多不公平啊”。 葛淑琴抱着闫解成羞红着脸说道:“我怕你不要我,只要那个了……那个了……我就放心了”。 说着话,葛淑琴已经伸手去解闫解成的衬衫。 因为屋里的暖气烧得很暖,所以闫解成只穿了一件衬衫在屋里。 这会儿倒是方便了葛淑琴,还没等闫解成反应过来呢,上衣就被扒了下来。 “淑琴,是不是……” “解成大哥,你不会骗我吧?” 闫解成尴尬地看着淑琴妹妹问道:“什么?什么骗你?” 葛淑琴去解闫解成的腰带,问道:“你没结婚吧?” 闫解成这会儿骑虎难下了,哪好意思说自己结婚了呀。 “没,你怎么这么问?” 葛淑琴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解成大哥不会骗我的,你那么可靠”。 “是” 闫解成低着头答应了一声,可这会儿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扒下去了。 这姑娘扒男人衣服的手速也太快了,这是正经姑娘吗? 可闫解成现在的脑袋里已经烧开了锅了,就像开水锅一样,咕嘟嘟~直冒泡儿~满脑子都是淑琴妹妹夸赞的话。 等闫解成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淑琴妹妹也光了。 “!!!” 这速度……闫解成还没来得及细看呢,就被淑琴妹妹拉进了被窝。 不得不说,这高级房间的床是真的好,又软又温暖。 淑琴妹妹躺在床上,看着跪在自己身下的解成大哥,闭着眼睛紧张地说道:“来吧”。 闫解成也不是第一次了,刚进去就觉得不对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解成大哥动,淑琴妹妹睁开眼看着解成大哥皱眉头,便问道:“怎么了解成大哥?” 闫解成俯身看着葛淑琴问道:“你不是姑娘了?” 葛淑琴瞪着大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感受了一下,葛淑琴再次问道:“你进来了?” 随即撇着嘴说道:“我也没说我是姑娘啊”。 这……这不是骗人嘛! 闫解成刚想要离开却是被葛淑琴一把抱住了。 “你骗我!” 葛淑琴看着愤怒的闫解成,笑着说道:“你也骗我了呀”。 闫解成恼怒着说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葛淑琴小腿磕了磕闫解成的腰说道:“你是处长吗?你没结婚吗?就你这样还处长呢,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你!” 闫解成刚要有动作就听到身后“喀嚓”、“喀嚓”响了几声,刚转身就见有人拿着照相机站在门口对着自己这边拍照。 感情刚才是葛淑琴关的门,那还不让人进来了? 最让闫解成羞耻的是身上的被子还被身下葛淑琴拽走了。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现在闫解成也反应过来不对了,这葛淑琴男朋友抓那啥也太专业了。 葛淑琴这个时候已经没了刚进门时候的温婉可人,而是放簜着表情搂着闫解成的肩膀看着门口任由那人拍照。 门口照相那人拍好了照片便退了出去。 换成另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走了进来。 “嚯~!” 这青年看着闫解成抓了被子围住了自己,惊讶地说道:“这么快完事儿了?我刚听见你发信号就进来了呀!从你进门开始,这才嫩一会儿啊?” 葛淑琴未着寸缕地躺在床上,对着进来的人娇声道:“什么呀!牙签似的,我都没感觉到呢,他就看出来了”。 这青年见闫解成去找自己的裤子,拿起地上的枪套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说着话这青年将裤子连带枪套扔给了闫解成,戏谑着说道:“给你,可你敢开枪吗?” 闫解成手摸着枪套,看着眼前的青年,想到刚才被拍的照片,又松开了枪套转而拿起了裤子。 “你到底是谁?” 这青年回手将房间门关上了,笑着对闫解成说道:“你先穿衣服”。 看着闫解成的小豆丁,这青年对着葛淑琴无奈地说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消息说他结婚了的”。 “三哥~” 葛淑琴直接站起身子走到青年身边娇滴滴地说道:“我不管嘛,给我换一个吧”。 “啪!” 谁知刚才还嬉皮笑脸的青年对着娇滴滴的葛淑琴就是一个大嘴巴。 “草拟吗的,别给脸不要脸啊,你当这是特么什么?衣服啊,说换就换?” 说着话,还对着被吓得愣住了的闫解成笑着说了句“对不起啊!吓到你了?你穿你的”。 闫解成不知道这青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但还是抓紧穿自己的衣服。 青年指着闫解成对着葛淑琴说道:“你怎么能嫌小爱大呢?好歹你解成大哥也是京城来的,远来是客,尊重人家一下好不好啊?” 说着话还对着葛淑琴使了个眼色说道:“有点儿礼貌啊,跟你解成哥哥道个歉”。 葛淑琴被打得捂着脸流眼泪,听见这青年说了,只能低眉顺眼地对着闫解成说道:“解成大哥对不起~”。 “哎!~这就对了嘛!” 这青年搂着还光着身子的葛淑琴对着闫解成说道:“我这妹妹年龄还小,脾气任性了一些,都是我们这些当哥哥的给灌的,你多担待啊,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不许闹别扭了啊”。 闫解成慌张着表情说道:“我结婚了的,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那不是正好嘛” 这青年对着闫解成笑着说道:“那我这妹妹就给你做个小儿,京城人,养我妹妹不成问题吧?” 说完闫解成,又对着葛淑琴说道:“以后你这个性子也收一收,不能像以前了,我们这些好哥哥照顾你,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只能指望着你的解成大哥了”。 葛淑琴捂着脸看着这青年弱弱地说道:“三哥,可……可他也太小了,又是结婚的,以后我怎么办呀?” 这青年瞪着眼睛训斥道:“小怎么了?小就不能满足你了吗?你先前不是老嚷嚷我们的大嘛,现在又嫌弃人家小,你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说着话还拍了拍葛淑琴的v型臀,小声教育道:“他是京城人啊,以后当好人家媳妇儿你还不愿意啊?有个一儿半女的还不就扶你上位了?别怪哥哥没照顾你啊,帮你脱离苦海的好处以后你就知道了”。 见闫解成跑去捡衬衫,探头在葛淑琴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惹得葛淑琴娇笑着拍了这青年一下嗔怒道:“你坏~!” 这青年松开了一直摸着v型臀的手,拍了拍说道:“穿衣服去外面等我,我跟你的小男人聊聊”。 “知道了” 葛淑琴乖巧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双眼含春地看了一眼青年,穿了衣服就出了门。 而闫解成穿好了衣服便站在屋里白着脸看着这青年。 这个被葛淑琴叫三哥的青年指了指藤椅说道:“请坐”。 闫解成不知道这人想要干什么,但自己的把柄在人家手里,只能听话地坐在了藤椅上。 这青年坐在了另一边,从茶几上拿起了烟盒看了看,叼出了一根儿用桌上的火柴给自己点上了。 “呼!” 这青年吹了一口烟,对着闫解成自我介绍道:“我姓马,道上的兄弟叫我马三儿”。 马三儿的话还没说完,闫解成便惊讶地站了起来。 “你是马三儿?” “呵呵呵” 马三儿摆摆手示意闫解成坐,然后笑着说道:“对,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马三儿”。 “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呵呵” 马三儿轻笑了几声,随后吊着眼睛问道:“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找我?哈哈哈”。 说到得意处,马三儿狂傲地说道:“我不仅仅知道你们在找我,我连你们什么时候下的车,什么时候开的这间房,你们都是谁,身份是什么,我都了如指掌”。 闫解成听着马三儿的话扑登一下便坐在了椅子上。 他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李学武从上午的一无所获到现在的焦头烂额。 马三儿对着闫解成说道:“怕了?放心”。 站起身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想要找杯水喝,可看见先前葛淑琴用的杯子便皱了皱眉头挪开了视线。 “我们的目标是李学武,不是你” 闫解成惊恐地看着马三儿说道:“你们疯了?他可是副处长!” 听见闫解成的话,马三儿愣了一下,随即嘲笑道:“说得太早了点儿吧?刚平了付长华就敢说自己是副处长了?” 闫解成摇了摇头说道:“不,在轧钢厂这边儿他还是科长,可在市局那边儿已经是副处长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不是一个兼职的副所长吗?他特么坐飞机了?” 闫解成看着马三儿说道:“前不久的事儿”。 “草塔大爷的!” 马三儿表情愤怒着,咬着牙骂道:“这该死的老瘪犊子,竟然没说这个事儿,要拿我当替死鬼”。 骂了一句也不搭理闫解成,拿起桌上的电话便要了出去。 等一接通,马三儿便骂道:“草拟大爷的,你老叔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想让我当这个替死鬼,你们好金蝉脱壳?” “怎么了?还问我怎么了?” 听见对面儿问怎么了,马三儿愤怒地骂道:“特么的,你不是说那个李学武是你们厂科级干部吗?” 闫解成侧着耳朵就听话筒里传出:“是科级啊!保卫科科长”。 “科你大爷!” 马三儿拿着话筒对着电话的另一端喷道:“李学武的司机就在这儿,他说李学武前几天就在分局升副处级了!” 还没等闫解成听清对面说什么,就见马三儿对着电话吼道:“去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京城的副处级代表什么?” “还特么是分局的,你玩儿我呢!?说不定现在全城的强力部门都在搜咱们俩呢!你那个耗子洞不安全了”。 “这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拿不到钱或者走不了我就先弄死你!” “我说到做到!” 说完了话马三儿直接将话筒摔在了电话机上。 闫解成看着红了眼马三儿,有些嗫嚅着说道:“你自首吧,如果你跟我自首,我一定替你在李学武那儿说好话,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自你大爷的!” 马三儿对着闫解成喷了一句,随后骂道:“付斌那个正处长李学武都敢搞,他能看你的面子?草!” 扬了扬手,马三儿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对着闫解成说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 说着话,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我现在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就算你自杀”。 见闫解成惊恐的眼神,马三儿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道:“你跟我们配合,把李学武钓出来干掉,然后你领着葛淑琴回京城”。 说着话走到闫解成身边看着闫解成的眼睛说道:“只要李学武死了,我们就有办法摆平京城那边儿,付海波还是副处长,而你!” 马三儿指了指闫解成说道:“你就是保卫科科长,我说的”。 闫解成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从青白变得潮红,随后又是雪白。 不是他不想要女人,也不是他不想当科长,可他不相信马三儿这些土鳖能干掉李学武。 别人可能对李学武的信心不够,不时地会有怀疑,但闫解成跟李学武的这些日子可是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样的人。 闫解成坚定不移地相信没人能干掉李学武,付斌都不成,更别说这几个土鳖了。 这几个土鳖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去前段时间挖出来那个扈正权团伙? 冒蓝火的哒哒哒李学武都不怕,还能怕了你们这几个土鳖? 但现在闫解成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哪敢现在就否了人家的话啊。 “这……这能成吗?” 装好汉闫解成演不出来,可要是虚与委蛇装熊蛋包,那闫解成是专业的。 马三儿笑着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说道:“你叫解成,那就是解决了李学武一定成!” 闫解成虽然脸上笑着点头,可内心暗骂道:“少特么扯淡了,我爹起这个名字我敢打赌一定没有这个意思”。 “好样的!” 马三儿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说道:“我没有你这命了,出来一趟又得美人又得权的”。 闫解成现在的大脑就像哪吒的风火轮,转出了风,磨出了火。 “都是马大哥照顾,付处长栽培!” “哎~” 马三儿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说道:“淑琴就像我妹子一样,你现在就是我妹夫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样”。 马三儿指着电话问道:“李学武都跟你交代什么了?” 闫解成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他让我接到韩战的消息便告诉他回这儿来等他”。 马三儿打了一个指响问道:“那韩战回电话了吗?” 闫解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见马三儿皱眉头,闫解成急忙说道:“但他一定会回的,应该是还没找到电话,或者耽误了,我们约好了每2个小时一联系的”。 “唔~” 马三儿扬了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那好吧,现在是三点一刻,咱们就等他一会儿”。 说着话,马三儿走出房间叫了门外的人进来。 闫解成这会儿才发现,马三儿带了好几个人来的。 除了葛淑琴以外都是彪形大汉。 葛淑琴在马三儿的示意下扭着身子走到了闫解成的身边坐在了闫解成的腿上,嘟着嘴说道:“解成大哥!” 闫解成尴尬地看着打量着自己的屋里的这些人。 “你坐床上去” “不嘛,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解成大哥?” 葛淑琴的态度真的是瞬息万变,这会儿对着闫解成又开始放起电了来。 闫解成哪里敢惹这个妖精,看着众人瞧热闹的表情,尤其是马三儿观望的坏笑,好像自己稍稍不耐烦便要对自己出手似的。 “那啥,不生气” 葛淑琴听见闫解成说不生气,搂着闫解成的脖子问道:“那你还带我回京城吗?” 闫解成点点头说道:“带带带”。 “好,mua~” 葛淑琴香了闫解成一口便听话地坐去了床上。 马三儿笑着说道:“我这妹妹还是很贤良淑德的,闫科长可要珍惜啊”。 闫解成干笑着点点头,随后问道:“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程和身份的吗?” “是我们!” 马三儿指了指闫解成强调道。 闫解成立马纠正道:“是是是,是咱们”。 可心里却是骂道:是你奶奶个腿儿,谁跟你们这些死鬼是我们。 马三儿见闫解成上道儿,便笑着说道:“既然你是我妹夫了,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话,马三儿双手抱在胸前说道:“虽然消息有些偏差,但是付斌处长传回来的消息还是准确的,你们什么时候上车,哪趟车,我们这边儿早就在车站等着你们了”。 这马三儿也是个小心眼儿的,付斌阴了自己一下,他就把付斌卖了出来。 本就干的是砍脑袋的买卖,谁跟谁还讲那个义气。 “是……是付处长?” 闫解成本来想说付斌来着,可现在自己名义上也是付斌一伙的,叫名字不合适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李学武在找你的?” 马三儿笑着看了看闫解成,知道这孙子不可能跟自己一条心,真要是这么快倒戈了,那李学武也太失败了。 无论是马三儿还是付海波,对于李学武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这不是怕了李学武,而是给对手最高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生命最高的重视。 “你知道李学武为什么召回韩战吗?” 闫解成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马三儿坏笑着说道:“因为跟你们来的那个人被我干掉了”。 “什么?!” 闫解成再次被惊的站了起来,问道:“你说的是景勇杰?” “我不知道” 马三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人是我们唯一不知道的,也不了解的,他什么来头?” 闫解成皱着眉头坐在了藤椅上,看着马三儿问道:“刚才我跟你说李学武的副处长是哪儿的副处长?” “你是说……?” 马三儿皱着眉头问道:“抓一个轧钢厂的干部,为什么带着市局的人来?” 闫解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们都准备走了,他突然加进来的”。 马三儿听见闫解成的解释脑袋嗡的一下子,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就在马三儿皱眉头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杨钊家门前,李学武站在街道上左右望了望,又往院里看了看。 聂连胜走出来看着李学武转磨儿磨儿,不解地问道:“李处,你这看什么呢?” 李学武看了聂连胜一眼,然后继续看现场,道:“没事儿,代入一下景勇杰的视角”。 “很抱歉,同行出事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没了,我总得知道他怎么没的,回去也好解释”。 说完话,又难过地说道:“唉,解释得再多有啥用,人都没了”。 看着李学武难过,聂连胜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站在墙边看着院儿里说道:“只能说敌人太凶狠狡猾了”。 “大意了啊!” 李学武仰着头说道:“景勇杰我也才见了两面,但他订婚的对象是我们院儿的,这小子才刚二十出头儿啊”。 聂连胜也是皱着眉头说道:“咱们这行越是年轻,危险越高啊”。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这小子太勇了,太在乎荣誉了,我就怕他冲动,放了一个我最信任的稳重的人跟他搭档”。 聂连胜看了看李学武说道:“跟我儿子一般大”。 不知道聂连胜为什么说到他儿子了,李学武没说话,等着聂连胜的下文。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聂连胜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儿子也是出任务的时候被枪打中没的”。 “抱歉……” “没事儿” 聂连胜摆摆手说道:“我跟他母亲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他就是一个特别上进的孩子,总想着超越我,呵呵”。 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我看你证件上的年龄也不大,才刚二十?”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十六岁入伍的”。 “怪不得” 聂连胜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这年头儿,从部队回来的,身上带着j功章的不在少数,有年轻又身体好的,分在这个系统不奇怪。 李学武拍了拍墙头儿感慨地说道:“不看了”。 聂连胜理解地点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会儿,一辆自行车赶了过来。 见聂连胜在这儿,便跳下自行车说道:“队长,审出来一个位置,老刘他们赶过去了”。 “在哪儿?” 聂连胜和李学武两人均是精神一震。 “就在红旗路上” “走!” 聂连胜一摆手,示意来人上车带路。 李学武还是骑着他那台摩托车,因为这是炼钢厂的车,没办法扔下。 几台车赶到红旗路的时候,正见到有人从院里出来。 见聂连胜的车过来,这几人都站在了路边等着。 “人抓到了吗?” 聂连胜刚一下车便对着院门口的几人问道。 李学武看几人的表情就知道没戏了。 跳下车走到跟前就听这人汇报道:“我们来晚了,屋里还热着呢,人已经走了”。 “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聂连胜问出了李学武没问出的话。 这话要是自己人问还能有点儿面子,真要是让李学武问出来,或者不问而藏在心里,那才叫里子面子都丢了。 门口这人脸色很难看,这种问题是最伤人心的。 可问的是自己的队长,这人只能回答道:“不能是,从审讯完我们就往这边赶,知道消息的人都在这儿了”。 李学武对着这院子示意了一下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这人没说话,而是看向了聂连胜。 聂连胜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同志,对着李学武说道:“我陪你”。 “那最好” 李学武抬步便往院里走。 这边的院子要比付海波家那边小,独门独院,三间瓦房,院里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地覆盖着白雪。 李学武推开门,迎面就是厨房,但厨房里面没什么做饭的家伙事儿。 又往里屋走,里屋显得很宽敞,典型的农家风格,最突出的便是柜子上那台电话了。 李学武指了指电话机说道:“查查吧,通话时间,打去了哪儿”。 聂连胜回头看了跟着进来那人一眼,那人又转身出去了。 显然是照着李学武的话去做了。 李学武翻了翻炕上的被子,有些油腻,只有一床被子是崭新的。 走到箱柜前看了看,这边的摆设很简单,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就是满足住的条件。 “看来能查的就是这部电话了” 站前招待所。 “接吗?” 闫解成看向了马三儿。 马三儿对着闫解成示意道:“接啊,照李学武的意思办”。 闫解成镇静了一下,然后拿起了话筒。 果然,是韩战。 “喂,科长有消息了吗?” 闫解成看了看马三儿,道:“有了,他让你立即回这儿来,说是让你等着他”。 韩战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闫解成便听见韩战那边儿挂了电话。 闫解成抬起头对着马三儿说道:“他应该往回赶了,你们要怎么做?”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 马三儿挑了一下眉头对着身边的几个大汉说道:“门外埋伏着,他一进来就打晕他”。 说完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三儿又对着几人说道:“注意着点儿,这小子可狠,枪枪爆头”。 “知道了” 一个拿着木棒的人答应了一声便躲到了楼梯侧面儿。 马三儿将房间的门关上,看着闫解成说道:“你提供的信息很及时,我和付海波一定上了通缉榜了”。 闫解成看着马三儿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难道是卸磨杀驴,杀人灭口? 闫解成能想到的成语只有这么多了,虽然可能有些不恰当,但能表达出闫解成现在的处境和担忧。 马三儿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咱们是一家人”。 “我现在反而不放心付家那两个王八蛋了,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都不是好玩意儿” 说着说着有些气愤地说道:“这里不能待了,人也不能交给付海波,不然我没有底牌了,韩战我必须带走,付海波要是能谈我拿钱走人,付海波要是靠不住我就跟李学武谈,至少活命”。 闫解成急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慌得一比。 谈吧,最好跟李学武去谈,李学武最会谈了,说的话最“可信”了,最有信誉了。 马三儿对着闫解成问道:“你是跟我走,还是带着淑琴先躲起来?你要是想躲起来,我给你安排地方”。 闫解成可不敢跟马三儿走,谁知道这马三儿被李学武怎么弄死啊,可别连累自己。 但要说去他给的地方闫解成也不愿意,因为谁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一个还没挖好的坑,去了还得自己挖,埋自己。 让闫解成想别的他可能满脑袋浆糊,但要说保命,呵呵,他能打十个。 “我就等在这儿,万一李学武有电话进来,我还能帮你打掩护” “好样的!” 马三儿笑着拍了拍闫解成的肩膀说道:“我也有意让你留下来”。 其实马三儿也看出了闫解成的小心思,可这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在他眼里屁都不是,随时能干掉的角色,所以闫解成想留在这儿也不是问题。 毕竟就要跟李学武对上线了,干掉了李学武,那这个人是死是活都是自己一句话。 如果没干掉李学武,那自己跑路,这个人跟自己更是没关系了,自己埋的这个“美人”钉子就能把李学武他们恶心死。 说着话,马三儿指了指电话说道:“我们走后,下午5点,他会再来电话是吧?” “对” 闫解成点头道:“我们约定的是这样”。 “那好” 马三儿对着闫解成说道:“5点前,他来电话你就拖住他,说韩战还没回来,5点后,你就告诉他,韩战在南关红星浴池等着他”。 站起身,马三儿对着闫解成笑道:“到时候你也可以说我马三儿就在那儿等着跟他见面,南关南关,我就是李学武的南关,呵呵”。 “不不不,我不会的” “你可以的” 马三儿指了指葛淑琴,又指了指屋里的一个大汉说道:“别怕,淑琴妹妹会在这儿陪着你,我的这位兄弟会在这儿保护你”。 闫解成干笑着道了谢。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屋里众人听见屋外传来“咚”的一声,守在门口的几人迅速打开门冲了出去。 闫解成坐在藤椅上正好能看见走廊上韩战趴在地不知死活。 一个大汉蹲在韩战的身前试了试韩战的鼻子,随后抬起头对着屋里说道:“三哥,还活着”。 马三儿笑着鼓了鼓掌,道:“金子的手艺一向稳妥,说晕那就一定是晕的”。 等几个大汉将人抬进屋,马三儿指着被抬进来的人问道:“看看,是不是韩战”。 闫解成颤抖着腿站起身看了看,道:“是…是他” “办事儿!” 马三儿一摆手,几个大汉便拿出一个大兜子,打开口子,将韩战塞了进去。 “行了,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先去等着李学武了” 马三儿坏笑着看了看闫解成,对着留守的大汉使了个眼色,最后说道:“好好照顾我妹妹”。 说完便出了屋。 这屋里的几个大汉也都依次对着闫解成笑道:“好好照顾我妹妹”。 这群人的玩闹惹得葛淑琴嗔怒道:“滚滚滚,姑娘我从良了,以后少跟我开这种玩笑”。 “哈哈哈” 葛淑琴越是这么说这些人越笑。 嘻嘻哈哈地扛着装着韩战的那个包裹走了。 等关了门,看着唯一剩下的那个汉子,闫解成有些郁闷地跌坐在了藤椅上。 三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干坐着。 许是过了半个多小时,葛淑琴坐不住了。 葛淑琴知道自己将要跟这个“小”男人绑在一起了,以后可以跟着闫解成做官太太了。 虽然三哥说了从做小儿开始,可有了一儿半女的不就行了嘛,自己还能生呢。 即使闫解成小,别人不小不就行了,三哥教的就是有用。 “解成大哥,你渴不?” 看了看这个便宜媳妇儿又变得温婉可人了起来,闫解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想再碰她了,现在闫解成对女人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葛淑琴知道闫解成对自己有抵触情绪了,委屈巴巴地蹲在了闫解成的身前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谁又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我是真想找个你这样的可靠的男人的”。 现在就算是眼前这葛淑琴说出龙叫来,闫解成也是不信她的话了。 刚才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葛淑琴流着眼泪说道:“我是真的有心跟你过日子的解成大哥,你就原谅我吧”。 说着话,葛淑琴的手已经奔着闫解成去了。 “嘶!” 闫解成哪里受过这个,于丽可就会传统的那么一招儿,还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现在被这葛淑琴伺候着,闫解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解成大哥,你这可能是假病” 闫解成不解地看向葛淑琴,而葛淑琴笑着说道:“我有办法让你做男人的,嘻嘻”。 闫解成看着葛淑琴顿时觉得刚才的怨气消失了大半。 “真的?” “我还能骗你啊?” 好像想起了先前两人的不愉快,葛淑琴郑重地对闫解成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天了”。 闫解成可从来没被女人这么宠过,有些受宠若惊了。 仅剩的那么一点点怨气在做男人和温柔可人面前不值一提。 风尘女子怎么了,远有苏小小、薛涛、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李香君,近有赛金、小凤仙。 别问闫解成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优秀女子,问就是爱好。 闫解成现在对风尘女子倒不嫌弃了,袁大头还娶风尘女子做小儿呢。 现在自己虽然是李学武的司机,李学武养没养闫解成实在不确定,因为他没进那边的院子过。 可他闫解成现在要有小儿了,这要是能做男人,再有了孩子,于丽…… 呵呵,于丽是谁? 可越是想到以后的事儿,闫解成越是慌张,现在的难关怎么度过去啊? 身前这个淑琴妹妹还没跟自己一条心呢,门口还有个看热闹的大汉。 闫解成俯下身子像是与葛淑琴亲近似的,实则是躲着那大汉。 葛淑琴听见闫解成在耳边轻声说道:“你真以为马三儿会放过我?还什么狗屁的保卫科长?” 评论区看不见是因为上面的大大们正在开会,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们的评论我都能看的见。 (本章完) 第314章 驱狼搏虎 第314章 驱狼搏虎 葛淑琴本以为闫解成对自己动了心,可没想到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刚想站起来回答,就见闫解成按住自己的肩膀说道:“别动,那人就是监视我的”。 对于那大汉留在这儿的作用闫解成可不傻,什么保护啊,保护有斜着眼睛保护的吗? “你什么意思?” 闫解成按着葛淑琴的肩膀说道:“马三儿他们斗不过李学武的,马三儿等人必死,如果出现临时反扑或者我现在不赶紧联系李学武,回头儿咱俩都得死”。 闫解成的话把葛淑琴吓了一跳,虽然没有完全信任闫解成,但对这个以后的男人说的话还是愿意考虑一下的。 “马三儿为什么会杀咱们俩?” 闫解成趴在葛淑琴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没杀我是为了稳住李学武,你的作用除了威胁我,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栽赃给我们” “你想想,我们是京城来办案的,一个风尘女子跟我们死在了一起……所以你也一样必死无疑” “不说那两人杀了我们的同志,单说刚才的电话你没听明白吗?他们都准备拿钱跑路了,即使他们赢了,会留下我们这两个知情人吗?” “那……” 葛淑琴刚要惊讶地喊出声就被闫解成堵住了嘴,随后看着闫解成小声问道:“那怎么办?” “杀了门口那个人,赶紧给李学武报信儿” “怎……怎么杀?” 葛淑琴可没干过这个活儿,听着就吓人。 闫解成轻声说道:“枪还在我这儿,但他也有枪,你先引他出去再进来,趁他不注意,我来开枪”。 可能是两人嘀咕的时间有点儿长了,门口站着的那汉子对着这边说道:“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淑琴要不要跟我也说说?” “说你大爷!” 葛淑琴扶着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对着门口那汉子说道:“我跟自己爷们儿说话还用得着给你听啊?” “呦呦呦,淑琴妹妹翻脸就不认人了啊,有了新哥哥忘了老哥哥的好了呗” “滚你大爷的,再跟你说一遍,以后少跟我说这些事儿” 说着话,葛淑琴穿了夹克对着大汉说道:“我先去厕所,等会儿你去”。 大汉见葛淑琴说的也没问题,便点点头示意葛淑琴先去。 现在这个年代招待所不论房间高级与否,厕所均在走廊的一头儿。 葛淑琴先去了厕所,随后进了屋对着大汉说道:“赶紧去,我得睡一觉,困死了”。 那大汉看了看闫解成,然后对着葛淑琴说道:“照看好你的小男人啊,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儿”。 “滚你码个蛋的吧!” 葛淑琴骂了一句便往床上躺去,大汉见闫解成也躺在了床上,以为这两人天雷勾地火了呢。 嗤笑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闫解成迅速地起身,从腰间掏出大五四,检查了一下子弹拉上了枪栓并打卡了保险。 葛淑琴看着闫解成哆哆嗦嗦的动作,有点儿不相信他能干掉那个二赖子。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选择相信命运。 是相信命运,而不是相信闫解成。 闫解成走到门边站在了门后,等着那汉子回来从后面开枪。 这可真是闫解成这辈子做过的最冒险的事儿了。 就是尿泼尿的功夫,闫解成觉得过了有一万年那么长。 葛淑琴躲在床里也是紧张的瑟瑟发抖。 “咔哒” 门把手被打开,大汉边走进来边说道:“你们如果办事儿的话……” “草!” 看见床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大汉就知道不好,可刚想拔枪,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砰!” 这大汉就感觉枪在自己耳边开的一样,随后瞬间就没了感官。 这枪确实在大汉的耳边开的,闫解成就怕自己的手抖,端着枪几乎怼在了大汉的脑后开的枪。 而效果嘛,很好,很彻底。 近距离爆头的瞬间让闫解成有了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的冲动。 被枪声吓得躲在被子里抖成筛子的葛淑琴在哆嗦了一会儿后发觉外面只有闫解成的干哕声。 一把掀开被子,看见闫解成正蹲在地上干呕呢。 不知道闫解成怎么了的葛淑琴跳下床准备去看闫解成,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大汉。 这大汉脸着地,后脑勺没了一大块,里面红的白的被子弹混杂在了一起。 “呕~” 葛淑琴也受不了这个场景了。 好在闫解成还有点儿力气,伸脚把门踹上了,不然这个情景非吓坏了外面的人不可。 就这枪声都会被人所猜测,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上来了。 闫解成倒是不怕这个,当务之急是联系李学武,可脑子想做,身子却是不允许。 闫解成直感觉天旋地转,每次看见地上那人都犯恶心。 还是葛淑琴拽了被将地上的大汉遮盖住,两人这才好转。 闫解成扶着墙走到电话旁想要打电话,可刚摸到电话机便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 “你怎么了?” 李学武担心韩战,还没等到时间便在付海波的那处藏匿地点给闫解成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听李学武就听出了闫解成的不对了,这特么舌头在嘴里拌蒜。 “你特么喝酒了?” 闫解成叫天屈啊,还特么喝酒呢,差点就吃了自己的席。 “科长,出事儿了,马三儿袭击了这儿,把韩战抓走了,还让你5点以后去南关红星洗浴去找他” “啥玩意儿?” 李学武的脑门青筋直冒,已经折了一个了,这要是再折一个,自己就甭回京城了,找块儿豆腐自己撞死得了。 “马三儿联系了付海波,说要弄死你,付斌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对着身边的聂连胜问道:“这里去站前招待所多远?” “几分钟车程” 李学武对着电话里说道:“你在那儿等我,马上到”。 说完,李学武撂下电话便跟着聂连胜往出跑。 几人跳上车便往站前开。 其实钢城并不大,就是路难走,这边倒是难得的平坦路,车队几分钟就到了站前。 李学武跳下车便往楼上跑,上了楼便看见楼梯口的地上有血迹。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闫解成拎着枪慢慢地打开门往外面瞧,还没等看清是谁便被门“咣当”一下磕在脑门儿上了。 不用想,能这么干的一定就是李学武了,闫解成连开枪的想法都没有。 李学武骂了一句“不会开枪拎着枪干什么?”撞开闫解成进了屋。 “草” 李学武看见地上趴着一个大汉,脑袋扎在被子里,周边全是血。 回头看了看闫解成问道:“你干的?” 闫解成有些尴尬地扬了扬手里的枪,说道:“我也被吓得要死”。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站着的姑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聂连胜从李学武的身后往屋里看了看,也被李学武刚拉开的被子惊了一下。 “呕~” 脸色白的吓人的姑娘跌跌撞撞地往出跑,撞开李学武几人跑去了厕所。 闫解成也是白着脸躲开眼睛看向了门外。 李学武皱着眉头给聂连胜让开了位置,对着闫解成示意了一下走出了门。 招待所的人也找了上来,看见屋里的状况便是“呀!”了一声就被聂连胜带来的人请走了。 李学武带着闫解成往出走,聂连胜也跟了出来。 现在因为李学武的任务已经出现六条人命了,聂连胜的压力很大了。 来到楼梯边上站定,李学武对着闫解成问道:“说说吧”。 闫解成扶着楼梯的横梁,看着李学武犀利的眼神,有些犹豫着说道:“那我从头开始说”。 闫解成是不敢跟李学武打马虎眼的,从跟李学武通完了电话开始,到听见敲门声怎么被葛淑琴引诱的。 怎么上了床的,怎么被拍照的,怎么被马三儿威胁的,与马三儿之间的对话也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期间从卫生间呕吐完走回来的葛淑琴低着头走到闫解成的身边站定了身子默默地听着闫解成的叙述。 等闫解成说了自己怎么跟身边这个葛淑琴配合着干掉了屋里的大汉,着急联系李学武后,李学武看向了闫解成身边的葛淑琴。 聂连胜站在一边一直默默听着,李学武问的话很刁钻,根本不用他再补充。 “你叫葛淑琴?真名还是假名?” 葛淑琴这会儿的脸色还没缓过来,有些沙哑着声音回道:“真…真名”。 李学武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马三儿的事情知道多少?” 葛淑琴看了看闫解成,犹豫着要不要说。 可李学武没工夫跟她在这儿玩儿审讯。 “聂队,这个交给你,审她” 聂连胜看了看葛淑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儿的人,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他审你和我审你是两码事儿”。 见葛淑琴抬头,聂连胜严肃着脸说道:“你要是跟他说,那么你就是京城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你要是跟我说,那我就按你做的那些事儿审你,可能会很严重”。 闫解成偷偷用手碰了葛淑琴一下,葛淑琴会意,皱着脸儿急忙说道:“我说我说”。 看着李学武不耐烦的神情,葛淑琴快速地说道:“我是马三儿弄的那个院里的,平时…平时就指着那个挣钱,他们还有玩儿麻将和牌九、扑克的,我是被他要挟着做这个事儿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马三儿的院子在哪儿?” “在三山路二条街14号” 不等李学武说话,聂连胜对着站在一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便跑下楼。 刚才闫解成的小动作李学武当然看见了,这也是李学武皱眉头发火的原因。 这孙子不会真被这瑶儿姐迷了眼了吧? “还知道别的吗?” “不……不知道了” 葛淑琴也被李学武的气场吓到了,先前还没觉得处长副处长什么的有什么可吓人的,现在看见了,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 李学武看了聂连胜一眼,聂连胜会意地看了闫解成一眼,随后便去看那个从屋里抬出来的人。 李学武抓了闫解成的脖领子对着要跟上来的葛淑琴说道:“你站这儿等着”。 见李学武脸色不好,葛淑琴的脚步便是一顿,眼神紧盯着闫解成,就怕闫解成抛弃她。 走到靠里的位置将闫解成怼到了墙上。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哪儿?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对……对不起科长” 有聂连胜带来的人看着,有那个葛淑琴看着,李学武对闫解成实在下不去手,不然非给他一电炮。 “我们在外面拼命,你在招待所拼“命”啊?” “对……对不起科长” “草” 见闫解成就会说这么一句,李学武懒得再跟他磨粉。 “这个怎么办?” “什么?” 听见李学武问,闫解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李学武问的是葛淑琴。 “科……科长……我……” “得得得!”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完了话李学武便转身往出走,准备去找马三儿救韩战。 “科长,我怎么办?” “凉拌!” 李学武走了两步看着眼前的这个叫葛淑琴的“姑娘”,咬了咬牙,转回身对着闫解成说道:“回屋里继续待着,等我把事情处理完”。 说完也不看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的葛淑琴,对着聂连胜点点头便往楼下赶。 实在没办法,这闫解成是自己带来的,即使出了天大的事儿李学武也得把这王八蛋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不然都对不起于丽。 再有就是这混蛋还算是个人,对自己的忠心是真的钢,面对色诱,利诱,生命威胁都没背叛自己。 跟着自己混的这些人里李学武真不敢保证谁能这么忠诚。 说真的,李学武真的有点儿理解不了闫解成的脑回路。 特么的,可以犯错误,但不背叛自己。 边下楼边对着聂连胜说道:“惭愧惭愧”。 聂连胜摇了摇头说道:“谁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粗心大意的?我们工作做得也不够”。 聂连胜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先前的炼钢厂保卫参与犯罪,街道所制服粗心,都让聂连胜对李学武拿不起脾气。 现在看见李学武的手下出了问题,聂连胜选择视而不见,不接手处理葛淑琴,把这件事说成了粗心大意,这就是给李学武最大的面子。 什么叫粗心大意?后世有人解释的很生动,我只不过犯了一个全世界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真的,绝了啊!既然是粗心大意,那就是可以挽救的同志了呀。 在全力支持的基础上,又给了这么大的面子,那李学武还会追究他们的问题吗? 整不好还能得个协同嘉奖呢。 而李学武也是正有此意,不说现在自己带来的人手不足,单说在人家地盘儿上,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的。 合作办案就成了李学武的必选项。 李学武现在就想抓到付海波,所以马三儿之流准备交给聂连胜处理,这也算是一个合作的契机。 再说了,这付海波还仅仅是个开始。 “聂队长,京城的案子只需要付海波,而付海波和马三儿,包括其他人在这边儿犯的错误我建议由你们调查” 这可不是推卸责任和担子,这是在给聂连胜好处了。 聂连胜当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同意你的建议,你有什么安排?”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只要涉及京城的案子,算合作办案,审理时我们会建议并案审理,不涉及京城的,算你们自己的”。 “谢谢!” 聂连胜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京城只要人,其他所有的罚没都可以交给地方。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人办事儿是真的敞亮,京城来的果然气度就是不一样。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现在去找马三儿,他叫我去,可能要对我下手,也可能跟我谈判,你们先在外围控制,看事情不对你们就冲进去”。 聂连胜皱着眉头说道:“要不用我们的行动人员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同志还在他手里,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不敢赌我同志的命”。 看着聂连胜担心的表情,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我的身手还行”。 “好” 看着李学武自信的表情,聂连胜只能答应,毕竟这是李学武的案子。 “只要不对,我们就进去” 两人商量好便往南关浴池赶。 南关浴池。 马三儿带着一众人进了浴池,也不跟前台打招呼,直接往后面走。 进了更衣室,马三儿对着布帘里面喊道:“都特么滚出去!我数到三,不出来的就别出来了”。 这会儿有些来洗澡的,刚进了池子,还有刚打上胰子泡的,可听见外面的大吼声都停止了动作。 这特么马三儿又来了! 浴室里众人没等马三开始数数,在池子里的跳出池子就往外跑,打了胰子泡的也顾不上冲洗便闭目哈眼地跟着往出跑。 马三儿二都没数到呢,浴室里的人就都跑光了。 一个个光着屁股出尽洋相的人惹得马三儿身后的几个大汉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三儿挥挥手示意兄弟们干活儿,自己则是脱了衣服准备泡个热水澡。 这东北的老浴池跟京城的又是一种风格,最不一样的就是大。 老东北的浴池是真的大,说跟湖似的那是吹牛皮,但确实比京城这边的大。 原因可能是刚开始没有淋浴的原因,都是坐在浴池边上搓,然后用池子里的水冲洗。 水池子建小了都不够冲水的。 也有不讲究的在池子里搓的,还很多,水面上常常飘着不可描绘的东西。 马三儿泡在池子里,看着被吊在房梁上的韩战,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打了一个响隔。 “隔~~~额” 马三儿在这里能喝到啤酒,这就是东北浴池的不同之处了。 在这儿你可以点萝卜、瓜子、生、啤酒、果酒、茶等等。 萝卜是泡完了澡当水果吃的,为了补水,生瓜子是为了聊天儿打屁休息用的。 早先火车站卸煤那些人就指着这个活着。 卸一车煤落儿一块钱,两毛钱买张澡票,泡得了出来的时候叫一盘脆萝卜,就是那种别摔,轻拿轻放都会裂的那种萝卜。 再叫一盘生、一盘瓜子,喝酒的叫那种大缸子啤酒,不喝酒的叫上一壶茶。 喝茶的便宜,这一套也才两毛钱,喝啤酒的贵,得三毛钱。 这一套一般一个人吃不了,太奢侈,都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轮换着请。 这种默契不用人家说,吃了一顿下次老急着请。 这可跟后世的信任危机两码事儿,这个时候工友之间的信任超乎想象。 喝了个滚肚儿饱后到大堂的休息室睡一觉儿,起来了穿衣服回家,给家里交上剩下的5毛或者6毛钱,这一天就算得。 韩战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就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那一棒子的后遗症还在,虽然摸不到后脑勺,但是韩战感觉应该是鼓了一个大包。 这会儿其实倒没怎么遭罪,毕竟澡堂子里的温度还是可以的,就是衣服有些湿。 “你瞅啥?” 马三儿见这个叫韩战的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舒服地撇撇嘴对着韩战问了一句。 韩战倒是没有对着马三儿发脾气,问那些为什么的屁话,也没问马三儿为什么闫解成叛变的事儿。 已经发生的事儿于事无补,将死之人所作所为不值一提。 “没什么,看你长得好看” “草!” 一般来说,东北人问“你瞅啥?”,下一句一般接的话就是“瞅你咋地!”。 然后就会发生“相亲相爱互赠礼物”的一幕,建议读者尝试。 可现在这个叫韩战的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说的话怪叫马三儿不好意思的。 他妈都没夸过他长得好看。 “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会打你” 马三儿拿起大酒缸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后撇着嘴说道:“我都不稀得嘞你”。 韩战看着马三儿一口啤酒一口生的,真特么自在。 “冲我们开枪的是你的人吧?” 马三儿歪了歪头一脸轻蔑的表情,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喝酒。 韩战也知道了答案,所以对于马三儿的漠视没怎么在意。 看了看浴室的环境,这马三儿选的地儿还真是刁钻。 这大浴池得有二、三百平米,四处没有遮挡,空旷得很。 无论是马三儿想的弄死李学武,还是跟李学武“安全”地谈判,这儿都是个好地方。 因为光着腚进来,什么武器都带不了啊。 马三儿没等到李学武,倒是把李学武苦苦找寻的付海波等来了。 马三儿本来就余出时间了,就是为了做好准备。 没想到付海波找来了这里。 “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临阵倒戈了?” 付海波进来的时候也没脱衣服,带着藏青色的帽,穿着一件儿长款羊毛大衣。 修长的身子穿着黑色的大衣越加显得儒雅。 付海波跟李学武都是这个时候少见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但两人是两种体型。 李学武是肩宽、臂长、手大、腿长,全身肌肉匀称,属于力量型的。 付海波则是肩窄身子瘦,虽然身体修长,实际并不瘦的身材却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 说像后世韩*啥都是我的*国那种样美男或者某某欧巴那种二乙子吧,可付海波又有股子阴狠劲儿。 反正就是让付海波的媳妇儿第一眼看两人有点像,但越看越不像那种。 黑色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面儿上,发出“piapia”的踩水声。 这给马三儿造成了莫名的压力。 “说啥呢?你当我马三儿是什么人了?” 皱着眉头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啤酒,掩饰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内心。 付海波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在浴池边上看着泡在里面的马三儿。 “为什么没把人送到我指定的地址?” 付海波问的不客气,马三儿的脾气也上来了。 想到从闫解成那个废物口中得知的消息,气愤地对着付海波嚷道:“我怎么送?” 说着话,马三儿激动地拍了一下水面,然后说道:“你老叔那个王八蛋阴我,想拿我当夜壶,你以为我不知道?” 付海波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跟你说过了,那是个误会,可能是他没收到消息”。 “少扯犊子了!” 马三儿阴狠着脸,咬着牙对着付海波说道:“你老叔,你,包括……”。 说着话,好像说到了某个忌讳的人似的,马三儿犹豫了一下含糊带过。 “你们都拿我当夜壶用,挣钱的时候拿我当个人,出了危险,需要人去平事儿、去顶缸儿的时候又把我当狗松出去了” 守着房顶吊着的韩战那些大汉全都转过了身,不敢看付海波和马三儿之间的冲突。 付海波看着疯狂的马三儿,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跟马三儿似的大吼大叫,而是心平气和地看着马三儿耍。 但就是付海波的这份容忍或者说涵养、冷静,最让马三儿忌惮。 炼钢厂的干部对付海波的情况了解不多,保卫处的保卫对付海波的情况也是知之甚少,就连亲密如付海波的媳妇、杨钊的媳妇那样的人都知不道付海波的情况。 可马三儿了解付海波,他太了解这个变态了。 从他被付海波抓到的那天起,到被付海波指挥着做了第一单,得了第一桶金。 再到出现竞争者,马三儿眼瞅着付海波将对方玩儿的溜溜转,最后指使着自己将那人活埋。 看着付海波亲手挑开被埋的只露个头的那人的脑瓜皮,看着付海波兴奋邪笑地看着那人脑袋像是喷泉似的往出喷血,看着付海波听那人嘶吼像是听音乐一样的表情…… 从那以后马三儿便对付海波有了心理阴影,包括从那以后开始的合作。 付海波负责策划,马三儿负责行动。 两人从零做起,一个兵,一个贼,竟然在这炼钢厂混得风生水起。 付海波成了保卫处副处长,他马三儿也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人物。 现在马三儿感觉付海波看自己的表情就像看当年那个“喷泉”一样,不得不停止了大吼,落寞地坐进了浴池里。 付海波见马三儿耍完了,看了看吊着的韩战,然后对着马三儿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钱” 马三儿被池子里的热水一烫,浑身又有了力气,努力镇定了神情,拿起装啤酒的大缸子,也不用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尿黄色的啤酒顺着马三儿的嘴丫子流了下来,流进了浴池的热水里,这看的付海波直皱眉头。 “现在我上哪儿给你取钱去,不是跟你说好了嘛,你帮我处理了李学武,我给你准备钱,你想跟我继续干可以,你想走也可以”。 “我不管,不看到钱我是不会干活的” 马三儿将大缸子放在了浴池的台儿上,对着付海波说道:“合作一场,咱们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也别糊弄谁”。 说着话,马三儿头往后一靠,枕在了浴池台儿铺着的毛巾上,舒服着姿势对着付海波说道:“钱到位,我干掉李学武,见不到钱,那我就跟李学武谈谈你”。 面对着耍无赖的马三儿,付海波阴沉着脸,阴翳的眼神盯着马三儿说道:“你不信任我”。 马三儿用手乎了乎了水,不在意地说道:“就像你从来不信任我一样,干了这么些年,钱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现在马三儿也算是看明白付海波的处境了,说白了跟自己一样,丧家之犬一条。 只要被李学武抓到,那付海波必死无疑,不然也不可能叫自己帮他放手一搏。 马三儿现在自认为手里有韩战这个筹码,可以跟李学武谈谈用付海波+韩战换自己一条命的事情了。 付海波真想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枪将这个混蛋给毙了,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只能稳住这个混蛋。 “那好,我给你钱” 付海波看着吊儿郎当的马三儿说道:“你得给我时间,而且这个人我得带走”。 “垃圾八倒吧!” 马三儿冷笑了一声,对着付海波说道:“忽悠傻子呢?人给了你我还能见着钱?” “呵呵” 马三儿指了指吊着的韩战说道:“钱钱我拿不到,人人我再丢了,我还剩个毛啊?” 付海波俯身双手按在浴池台儿上,看着马三儿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不信任你,我不信你会帮我干掉李学武,我得把你跟李学武谈判的后路带走”。 “草” 马三儿阴着脸说道:“合着我就是二傻子呗,杀了李学武,然后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领钱?” 说着话,马三儿挪着身子荡开水到了付海波的面前,盯着付海波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也想杀我?过河拆桥?” 付海波眯起了眼睛,就像狐狸一样,看着马三儿说道:“钱一定少不了你的,你不信任我,好,不信任我老叔,行,那你总得信任罗厂长吧?” “跑的了我这个和尚,跑不了他那座庙吧?” 看着马三儿跳了一下眼皮,付海波接着说道:“你手里有我的证据吧,那就也有罗家平的证据了,咱们三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呢?” 马三儿顶了顶脑袋,对着付海波说道:“杀我吧,杀了我你们就安心了,也省得我跟李学武打生打死了”。 见马三儿又来这么一句。 深深地呼了一口浊气,付海波盯着马三儿,满脸认真地说道:“有什么话等咱们过了这道难关,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没必要喊打喊杀的”。 付海波拿起另一个啤酒缸子给马三儿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杀你,你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 说完,付海波将倒好的啤酒举了起来,向着马三儿致意了一下,放到了他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你看到的钢城只是一个浴池这么大的天,如果你愿意,跟我去京城,那里有你想不到的好,我们可以继续一起合作!就按你之前提过的,五五分”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吊着的韩战,然后大度地说道:“至于你刚才做的事,算了!” 付海波已经将“大礼”亮了出来,那就是将两人生意以后的利润分给马三儿一半,这个条件确实是太丰厚了。 现在就看马三儿的了。 如果马三儿喝了酒,那双方皆大欢喜! 做掉李学武,奔赴四九城。 付海波端着酒杯看着浴池里的马三儿。 然而,他期望的局面并没有出现——马三儿直接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了一旁。 这是敬酒不吃啊!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付海波的眼里染上几分杀气和戾气,不过,看起来却还是一样的儒雅风度。 “你一定会杀我!” 钻了牛角尖儿,马三儿就跟着了魔一样,拿这句话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付海波。 “我干掉李学武,你不会给我钱的,今晚你就会杀我!” 或许是马三儿复读机一般的话太讨厌了,付海波真的怒了。 再一次长长地呼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看死人一样地看着浴池里的马三儿。 “我杀了你,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你!” 马三儿“哗啦啦”地从浴池的热水里站了起来,满脸惊措和愤怒地看着付海波。 “很惊讶?” 付海波双手再次插进大衣兜里,轻蔑地看着马三儿,然后说道:“没想到做了这么多的孽,你居然还想着传宗接代”。 马三儿咬牙切齿地看着付海波,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像是要吃了眼前这个人一样。 付海波倒是全然无惧,冷笑着说道:“你偷偷往乡下跑,当我不知道?” “呵呵” 看着马三儿冒火的眼神,付海波摇了摇头说道:“别看你长得跟鬼似的,你儿子倒是长得好,我说接他来城里玩儿,他还跟我说谢谢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付海波“呵呵”地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左右,随后说道:“人,我带走,你,留在这儿,干掉李学武,再找我拿回你的钱和儿子”。 说着话,付海波盯着马三儿说道:“如果你干不掉李学武,或者被李学武干掉,那你儿子也就没了爸爸,也就没了活下去的支柱了,那你说他会怎么样?” 马三儿愤怒地看着付海波,咬了咬牙,对着看过来的手下吩咐道:“把人给他”。 马三儿的这些兄弟虽然看着付海波威胁自己三哥,可这两人的浑水没人敢趟,所以齐上手将韩战从房梁上解了下来。 付海波看了看站在地上的韩战,走到韩战身边,转回身对着马三儿说道:“我和你儿子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跟马三儿说完,又对着韩战说道:“韩股长,得麻烦你跟我走了,能走路吗?” 韩战对着付海波笑了笑,说道:“没问题,我跟你也好久没见了,正想你呢,正好叙叙旧”。 付海波笑了笑没说什么,指了指浴室外面。 韩战拧了拧被铐着的双手先一步走出了浴室。 看着两人离开,马三儿的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转回身看向了浴池里站着的三哥。 马三儿冷着脸说道:“吩咐外面的人,一会儿李学武来了告诉他,脱了衣服进来,我请他洗澡”。 一个小弟机灵地往出跑去传话。 马三儿对着剩下的人说道:“一会儿听我的命令,只要我说开枪,你们就照着李学武开枪”。 “知道了” 留在浴室里的五个大汉都答应了一声。 钢城的天儿要比京城黑的早一点儿,李学武将摩托车停在南关红星浴池门前的时候看了看手表,五点十分。 看着亮着灯的大厅站着的两个大汉,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道:“马三儿在这儿吗?” 一个汉子指了指浴室说道:“三哥说了,他请你洗澡”。 李学武点点头,笑道:“听说东北人好客,没想到马三儿兄弟这么好客,知道我旅途劳累,还想着请我泡澡”。 大汉看着无畏的李学武,咧咧嘴角说道:“让你脱了衣服进去”。 “好,没问题,洗澡嘛,哪有穿着衣服洗的” 李学武当着两人的面儿,把手里拎着的56冲扔进了箩筐,便开始脱衣服,一点儿含糊都没有。 看着光溜溜,甩着二八甩棍的李学武,这汉子扬扬脖子,示意李学武进浴室。 李学武笑了笑,转身便往浴室里面走。 熬夜到现在刚写完 (本章完) 第315章 战无不胜 第315章 战无不胜 挑开门上挂着的半截儿白布帘,李学武往浴室里走去。 四周是略显昏暗的围墙,中间是一个特别大的泡池,池水呈现微黄色,可能是头顶的灯泡晃得。 在浴室门口站着几个大汉,手里都拎着家伙事儿。 看见李学武进来,马三儿昂了昂脑袋,吊着眼睛打量着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什么,笑了笑,走到泡池边上,就像来泡澡的堂腻子一样,伸手从泡池围台儿上拿了一个钢盆舀了一盆水往自己的身上浇了起来。 前文说过,这泡澡千万别一进来就往泡池里跑,最好是先淋浴温水。 这个时候还没有淋浴,所以都是在浴池里放一些盆子供冲水使用。 看着李学武一盆一盆慢条斯理地温着身子,几个大汉对视了一眼,晃了晃身子看新奇。 在这哥几个面前,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屌的人。 李学武最后舀了一盆水冲了一下台面儿,先坐了上去,然后踢了木制的拖鞋挪转身子将腿伸进了泡池。 马三儿一直透过泡池里氤氲的雾气打量着李学武,想看看这个被付海波全力对待的是个怎么样的角色。 现在看着,这李学武也没有三头六臂啊。 李学武坐在围台儿上也在打量着马三儿,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短毛发,细长脸,三角眼,一只眼睛还老眯缝着。 两人都坐在泡池边儿上,中间隔着许有几米远,这个距离正好给了彼此一个安全距离。 “找我们找的很辛苦吧?” 李学武“呵呵”地笑了一声,没怎么在意马三儿的调侃,回道:“就是干这个工作的,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嗤~” 马三儿看着李学武屌屌的神情,嗤笑道:“你还特么挺有逗儿,京城人都这么会扯淡的吗?” “不尽然~嘶~哈!” 李学武撑着围台儿坐进了水里,口中哈着气说道:“别说,这水还真热乎”。 适应了一下泡池里的温度,李学武闭着眼睛享受着水温侵蚀身体,顺便带走全身的疲惫。 “我觉得钢城人也挺有逗儿的” 马三儿拿起杯子灌了一口酒,笑着问道:“草,你就不怕我?” “怕什么?” “你光腚进来的,我这儿有五把枪,不怕我弄死你啊?” “呵!” 李学武从进了泡池便一直闭着眼睛,这会儿正享受着难得的东北大洗浴。 环境差了一点儿不说,关键是没有二楼,这点儿就让李学武有点儿遗憾了。 “唉!~~~” 听见李学武叹气,马三儿愣了一下,随后冷笑道:“什么狗屁保卫处之虎,不会是你给自己起的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哪个孙子给我起的,草他大爷的,我也查了好一阵儿,特么的”。 “呵呵” 马三儿笑着问道:“叹气为了啥?人之将死想到了什么?” “没” 李学武抬手指了指头顶说道:“没有二楼”。 “嗯?” 马三儿笑骂道:“这特么平房区,上哪叽霸找二楼去,找二楼干啥?” 李学武杂么杂么嘴,遗憾地说道:“二楼?二楼可是有好多好玩儿的可以干呢”。 不知道李学武发什么病,马三儿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对着李学武说道:“付海波要你的命”。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两声,用脑袋枕着围台儿飘在水里,浑不在意地说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你可真叽霸狂啊” 马三儿虚拎着手里的空杯子“叮叮当当”地磕着台面儿,吊着眼睛说道:“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跟你斗的,毕竟咱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付海波把我逼到死胡同了,我不得不杀你了”。 “哦哦” 李学武答应着,但还是飘在水里,就像马三儿说的是杀只鸡一样,看都没看马三儿,还有池子外面那几个大汉。 “韩战呢?就是被你抓来的那个” 马三儿冷着表情说道:“我都没问我留在招待所那个兄弟,你还问你的同志?” 早就受够了李学武的屌样了,忍了这么久也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人是个什么德行。 现在一看除了会装笔,没什么牛掰的。 “送他上路!” 说完这句话,马三儿松开了虚拎着的玻璃杯。 突然坠落的玻璃杯在瓷砖台面儿上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音。 “叮” “砰!” “当” “砰!” “当啷啷啷” “砰!砰!砰!” 伴随着杯子最后的余劲儿愈加急促紧密的丁零当啷声音的是愈加急速的“砰砰”声。 马三儿眼睁睁地看着对面儿的李学武突然像条鱼似的翻转过身子从水里掏出一把手枪躲在泡池围台儿后面对着自己的手下连开了五枪。 “草拟吗!” 马三儿抓起手边的杯子便往李学武的头上砸去,实在是他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 他现在也想不出李学武到底是怎么藏的那么大的武器。 李学武任由后面来的玻璃杯砸在自己的肩膀上弹飞,仍然据枪对着浴室门口。 他可是记得外面还有两个汉子呢。 果然,这些人都是勇的,听见自己三哥的怒骂声和枪声都拎着枪跑了进来。 这两个汉子眼瞅着自己三哥趟着水奋力地往池子边跑去,又眼睁睁地看着蹲在池子里的一个黑脑袋对着自己开了两枪。 “砰!砰!” 李学武开完了枪也不看自己的成果转回身看着已经站着不动的马三儿。 马三儿看见自己的两个小弟报废便停住了脚步,任由被自己带起来的水浪冲着自己的大腿根儿。 “呼~呼~呼~” 剧烈的奔跑和紧张的情绪让马三儿的心蹦蹦蹦地跳,泡久了的身体早就没了体力,这会儿只是呼呼地喘着。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m1911说道:“七颗子弹,没了”。 说着话把枪往腰后面一插,就像现在穿着衣服似的,把枪卡在了腰带上。 马三儿眼瞅着李学武收回的手里没了枪。 草他妈的! 这笔不会把枪藏在腚沟子里了吧? 李学武站在水里叉着腰,笑看着马三儿说道:“现在咱们俩可以谈谈了吗?” 马三儿看着李学武,咬着牙骂道:“谈尼玛啊!” 说着话便奔着李学武冲了过来,想要凭借武力干掉李学武。 在这钢城地界儿,别人不敢说,单说着马三儿,那也是练过几年的,走出去别人也得称呼一声练家子。 就看那一身虽然有点儿肥肉了,但还匀称的肌肉就知道这人武力值不低。 可他对面儿的是谁啊? 专业杀人的主,跟你讲武力值?跟你拉架势? “咚!” 就在马三儿奔着李学武过来的时候,李学武蹬着池子底儿边,伸出大长腿对着马三儿就是一个蹬踹。 不等看马三儿被自己踹出多远去,腿部再一用力划着身体就奔着马三儿追了过去。 “咚!” “砰!” 马三儿被踹的躺进了水里,闭住口鼻交叉着胳膊接住了李学武奔着自己胸口来的这一电炮。 多亏有了水的缓冲,就这还把马三儿的胳膊打的发麻,吐了一口气,借着池底的反作用力抬腿便往李学武的下身踹去。 现在以命搏命,谁还跟你讲江湖规矩不往下面踹啊。 李学武砸完了这一拳便顺着惯性往前划去,刚好躲过了马三儿的这一阴招儿。 躲过了下身,可也被马三儿踹到了大腿。 别看李学武打马三儿是砰的一声,那是因为李学武从上面往下打,后半截才着了水。 马三儿从水底往上踹可是全身都在水里呢,惯性的减弱,踹到李学武身上也仅仅是给李学武踹偏了方向。 趁着这个工夫,马三儿从水里翻了出来,站在了池子里。 而李学武这会儿则是又转回身冲了过来。 这水里打架就是费劲儿,下半身就像放了慢动作一样,根本提不上速度。 可这李学武的上半身可没有水拦着,拳头如雨点儿似的奔着马三儿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去。 马三儿也是练过几年的,再加上街头巷尾的打架无数,早就练出了强悍的反应能力。 但这会儿也仅仅是能接住李学武不足五分之一的拳头,其余的都被砸在了马三儿脸上和身上。 马三儿被李学武打的连连后退,直退到了刚才李学武进来的那个位置。 后退的马三儿突然看见一个碎了的玻璃杯,茬面儿透露着锋锐的亮光。 原来是刚才马三儿为了干扰李学武扔出的那个玻璃杯,弹在李学武身上又磕在了台面儿上碎成了茬子。 “曹尼玛的!” 马三儿忍着李学武的拳头砸了两下脸用手扬了一捧水,然后就伸手去抓那个碎了的玻璃杯。 李学武被马三儿扬了一捧水,往后退了退,再看马三儿的时候,这家伙拿着碎玻璃对着自己狞笑。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李学武,你再掏出一把枪来!” 看着李学武慢慢往后退,马三儿一步步地往李学武跟着追了上去。 “来啊,你再打我啊!” “你不是很牛掰嘛!” “八极拳啊!” “来啊,看你……” 马三儿的话还没说完,眼睁睁地看着李学武一抬手扬了差不多一个洗衣盆那么大坨的水球奔着自己的头上砸了下来。 “唔!” 任谁被这将近一立方米的水砸中都会遭不住,马三儿还成。 虽然体力流失的厉害,但下盘还算稳,一个大水球下来愣是站住了。 可被砸的一瞬间却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知道不好,马三儿在水下去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可再快也赶不上李学武这个有心算无心的一招儿。 就在马三儿睁开眼睛的时候,李学武的手已经掐在了马三儿的脖子上往后面按了下去。 马三儿真是凶狠,脖子被掐的喘不上来气,右手的玻璃碴子还是向着李学武的脖子奋力扎了下去。 “砰!” 就在马三儿轮下胳膊的时候,李学武的左手准确地抓住了马三儿的手腕儿。 就这样,李学武右手掐着马三儿的脖子往后按,左手掐着马三儿抓着玻璃碴子的手较着劲儿。 马三儿被玻璃茬子划破的手“滴答滴答”地往池水里滴血。 右手被抓住,马三儿用左手不断地往李学武的头上和脸上捶去。 要说比技巧,李学武还就是会那些一招制敌的狠招儿,没马三儿玩儿的,但要说比力气,那马三儿就是个弟弟。 马三儿被李学武掐的喘不上气来,胳膊也渐渐没了力气,李学武如老虎钳子一般的大手一用力,马三儿手里的玻璃碴子便脱了手。 这还不算完,马三儿的腿和脚没了力气,被水一阻拦,加上李学武按的力气大,直接给马三儿仰躺着按进了水里。 本就喘不上气,马三儿全力用鼻子和嘴呼吸着,这会儿被按进水里鼻子里骤然吸进了水,就像针扎的一般难受。 “咕噜咕噜” 泡池的水里不停地冒着泡,可这泡却是越来越少。 李学武松了松劲儿,捏着马三儿的脖子又把人提了起来。 马三儿突然离开水便“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头一次觉得呼吸是这么的舒服,马三儿刚咳出一些水,刚吸了一口气便又被李学武按进了水里。 “咕噜噜” “咕噜噜” 胳膊和脖子都被李学武钳制着,任凭马三儿的左胳膊再折腾也是白费。 等马三儿的气儿吐没了,憋得要翻白眼的时候李学武又如法炮制。 就这样,在聂连胜冲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李学武在给马三儿“洗澡”。 是的,在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聂连胜看来,李学武绝对没有使用暴力,就是在给罪犯洗澡。 真是好干部啊,好警查啊,亲自帮着罪犯洗澡。 “呼!别折磨我啦!我说!” 马三儿实在坚持不住了,这酷刑别说马三儿,这历史上,除了拥有坚定信念的我d人员谁能遭受的住。 马三儿趁着这空闲喘着粗气,闭目咔眼地说道:“咳咳,人,呼,是……” “是付海波” 回答李学武的不是马三儿,而是走到泡池边上的聂连胜。 “你留在招待所的那个人来了” “闫解成?” 李学武歪歪脑袋便看到闫解成走了进来。 “科…科长,来电话了,有个女人打来电话,说付海波让她收拾钱带着孩子等他7点去接” “砰!” 李学武抡起了拳头对着还在大口呼气的马三儿就捶了起来。 “草拟吗的,你已经没用了” 三拳把马三儿砸了水里,伸手将水底的玻璃碴子捡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围台儿边走。 “聂队,可以在关村大街17号外围布置了,但最好全城的搜查不要撤,造成咱们还在没头绪乱追的假象”。 “好” 聂连胜转身对着身后人交代了起来。 走到池子边伸手虚抓了一下,将那把里胡哨的枪捡了起来。 “当啷” 把手里的玻璃碴子仍在了台儿上。 “这个人交给你了” 对着交代完回头儿的聂连胜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了呼哧带喘的闫解成。 “你怎么来的?” 闫解成噎了一下嗓子,然后说道:“你们走后电话就来了,我怕消息走漏了,借了他们的自行车赶来的”。 看着被冻的通红的双手,李学武翻了翻白眼说道:“现在脑子好使了?” 由着闫解成扶了一把,从水池里走了出来。 聂连胜带来的人上了围台儿,对着从水里爬起来的马三儿吆喝着出来。 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在水里往出走就感觉身子可沉了,出了水面就不一样。 以前的人不懂,落了水说水猴子拉人,可能就是这个感觉。 扶着闫解成的肩膀,李学武趿拉上拖鞋往出走。 “你的小媳妇儿呢?” 听见李学武的调侃,闫解成苦笑着说道:“不……不是”。 李学武转过头有些好笑地问道:“始乱终弃了?” “没……没……” 闫解成吭哧瘪肚地说道:“我让她在招待所等我了”。 出了浴室,李学武将手里的m1911交给了闫解成去擦,自己则是从架子上拿了干毛巾捏了两角甩风。 这毛巾李学武是不敢用的,他怕染上病。 闫解成拿了一条毛巾给李学武擦着那把m1911。 别怪这里特别写m1911,如果直接写枪,那某些读者会理解成闫解成帮李学武擦……。 身上的水因为风的原因快速地干着,虽然还有些水滴,但李学武不想等了。 扔了毛巾,拿起箩筐里的衣服就开始穿。 由着闫解成帮着扣了枪套,接了闫解成递过来的枪插进了枪套。 犹记得出来的时候是于丽嫂子帮着扣的枪套……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扣上了帽子,指了指箩筐里的56冲对着闫解成说道:“拿着,开那台边三轮去把招待所的行李收拾了去第一医院找刘兆伦,你们在那儿等我”。 “是” 闫解成跟着李学武往出走,看李学武就要去开门口停着的那台大吉普。 这不是聂连胜带来的车,也不是浴池的,是马三儿的车。 一台嘎斯69双开门车型。 这玩意儿的变形很多,最主要的就是双开门和四开门的。 两种车型的底盘驱动形式和发动机型号均相同,仅外观有所变化。 嘎斯69型双门式,即采用双门标配帆布车顶的设计,前排布局两个独立座椅,后排则采用对置式的折迭座椅,每侧可容纳3人乘坐,全车乘员8人。 主要用于运输步兵班、一些弹药物资等轻型货物,备胎则悬挂于车身侧面。 这是马三儿跟付海波求来的,经常开着这车招摇过市,牛鼻大发了。 以前是马三儿的,现在是李学武的了。 闫解成看着上了车的李学武,犹豫着说道:“科长,我能不能……”。 李学武打着了火,歪着头吊着眼睛看向闫解成问道:“那个什么琴?” 闫解成瘪着脸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科长,帮帮我吧,我想做个男人” “你现在就不像个男人” 李学武看了一眼跟出来的聂连胜,这老家伙对自己真的是形影不离啊。 聂连胜也很会做人,见李学武两人有话说,对着关村大街方向指了指便先上车走了。 李学武撇撇嘴看了离去的车队一眼,随后看了看为难的要死的闫解成,问道:“你带这个回去,于丽嫂子怎么办?” “她……” 闫解成她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李学武拉上车门子说道:“你觉得我有时间跟你这儿废话?” 闫解成扒着车门子说道:“她不介意做小儿”。 “窝草!” 李学武摇下车窗,看着闫解成说道:“你混的可以啊,比我都牛掰,都有女人主动给你当小儿了?” 闫解成哭着脸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我求求您了,我真的想当个男人,淑琴说她可以的,您知道我的,我…我…科长,您帮帮我,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把眼泪憋回去!” 李学武骂了一句,随后看着闫解成说道:“现在养个小儿不算出奇,但那都是以前的经理、管事儿的,人家拿着双层工资,你确定你养的起?” 不等闫解成回答,李学武继续说道:“你也是个爷们儿,我理解你,你要是养我也不拦着你,可回家了你自己跟于丽嫂子解释清楚,别特么我领你出来,嫂子再埋怨我”。 “不会不会” 闫解成摆摆手说道:“我跟于丽已经说好了”。 “啥玩意?” 李学武瞪着眼睛问道:“你往家里打电话问这个事儿了?” “不是不是” 闫解成说道:“是出来的时候,她跟我说……唉,我们俩现在……”。 李学武指了指大路上,说道:“你的事儿你自己定,别后悔就行”。 “谢谢科长” 得了李学武的答应,闫解成知道李学武不会追究葛淑琴的事儿了。 李学武才懒得搭理那个瑶姐儿,打了方向盘往出开。 一个大老爷们哭个唧的跟你说想做个男人,草,李学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现在就要抓到付海波了,对于闫解成李学武懒得说了,烂泥扶不上墙。 夜晚的关村大街显得很是幽静,各家各户窗子里散出来的灯光映照着院里的积雪发出晶莹的光。 李学武将车远远地停了,走着去了17号。 站在院门口,看着别墅里的灯光,李学武按了按门上的门铃。 该说不说,这儿的居住环境真的没的说,但凡没点儿势力的都住不到这儿来。 付海波是使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妻儿安排在了这儿。 周亚梅早就在等李学武了,从窗子里看见李学武过来便往出走了。 打开屋门,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周亚梅定了定神,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往出走。 “他给我打电话说7点接我们走” 见周亚梅打开了门,李学武推开了走了进去。 “我的人说了,所以我来这儿等他” 周亚梅见李学武往屋里走,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的孩子……”。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周亚梅,道:“放心吧,跟你、跟孩子都没有关系,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说着话,拉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坐在壁炉边玩儿积木的小男孩儿抬起头看了过来。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儿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便看向了李学武的怀里。 他记得下午这个人就是从怀里掏出的那把“善良之枪*小锤子”。 “记得,下午的叔叔” “呵呵” 李学武在门边由着周亚梅递了拖鞋穿着走进了屋。 周亚梅看见李学武一摘下帽子便从头上往下淌水。 “你脑袋怎么了?”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说道:“马三儿抓到了,在浴池里,弄了我一身水”。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走到一楼的卫生间里拿了一条毛巾出来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毛巾看了看,笑着说道:“谢谢”。 “我更应该谢谢你” “呵呵” 李学武知道周亚梅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在意地擦起了头发,往壁炉跟前走去。 周亚梅的意思李学武很明白,就是刚才门口问的那句。 刚才周亚梅说到孩子,其实是想问如果抓了付海波,会不会连累孩子。 如果付海波被抓了,她作为直系亲属会不会被抓,那么孩子怎么办。 再有,如果付海波被抓了,这间房子怎么办,她跟孩子会不会沦落街头。 而李学武回答的那句话也让周亚梅安了心,意思就是李学武来这里就是为了保她们母子平安来了。 小男孩儿跟李学武说完了话便继续摆弄手里的积木,就连李学武走到跟前儿都没搭理。 抖了抖手里的毛巾搭在了脖子上,脱了外面的皮夹克交给了一旁的周亚梅,好像在自己家似的直接坐在了壁炉前面的地毯上。 “你搭建的是什么?” “我家” 小男孩儿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疤脸叔叔,强调道:“我们家的房子”。 “看着是很像” 周亚梅拎着手里的皮夹克,看着坐在壁炉前对话的两人,有股温暖流进了干涸的心田。 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嘛。 丈夫劳累了一天,回到家打起精神跟孩子游戏。 将手里的皮夹克抱着坐在了沙发上,周亚梅靠坐在沙发背上,嘴角微微上扬地看着李学武两人的互动。 寒风吹的屋后的大树呼呼作响,今晚的月亮也被乌云遮盖了起来。 付海波将车停在了自己家门前,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情况便跳下了车。 抬步便往家里走,刚要掏钥匙开大门,便见大门是开着的。 付海波皱了皱眉头推开门往里走。 小梅怎么这么粗心,门都忘了关。 待走到院中的时候往屋里看,见妻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炉方向发呆。 付海波不由得气急,都什么时候了,还穿着家里那套衣服。 可走近了便觉察出不对来了,壁炉前那个嘿嘿笑的小家伙儿是自己的儿子,背对着自己的大家伙是谁? 脖子上搭着毛巾,这是刚洗完澡? 这娘儿们另寻新欢了? 屋里的李学武伸出两只手让小男孩儿猜硬币,可任凭小男孩儿怎么猜都猜不中,急的小男孩儿坐到了李学武的怀里从另一面看着李学武分硬币。 看着儿子被李学武逗得张牙舞爪的,周亚梅也跟着乐了起来。 这温馨的一幕全被站在寒风中的付海波看在了眼里。 寒风算什么? 付海波的心现在比外面这数九寒冬都冷。 杆塔娘的,这是谁给自己戴帽子?! 一股火儿的付海波用力拉开门走进了屋,连换鞋的玄关都没停,直接进了大客厅。 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屋里的欢声笑语,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的周亚梅错愕地看着进来的付海波。 李学武怀里的小男孩扭过头看向来人也是凝住了笑脸。 付海波是有多久没从儿子的脸上看到过笑了? 从第一次打了他,还是从第一次打了他妈妈?。 看着愣神的母子两个,付海波更觉得心凉了起来。 亏自己跑路时还想着他们娘儿俩。 “你特么是谁?” 付海波拎着枪咬牙切齿地看着坐在壁炉前的背影。 “海波……” “闭嘴!” 看着周亚梅抱着那件儿男人的皮夹克叫着自己的名字,付海波有种莫名的屈辱。 小男孩儿听见付海波的大吼,吓得从李学武的怀中爬了起来跑到了沙发边上挡在了母亲身前。 李学武将手里的硬币抛了起来,在起身的瞬间又接住了硬币,转回身看着付海波说道:“久违了”。 看着笑呵呵的李学武,付海波瞪大了眼睛喊道:“是你!你不是……” “是” 李学武弹了弹手中的硬币说道:“我是去了南关浴池,可那不是我的难关,是马三儿的难关”。 看着满脸笑意的李学武,付海波抬起手里的枪对着李学武说道:“既然你送到我手里了,那我就亲自送你上路”。 周亚梅将儿子抱起来并且捂住了儿子的脑袋,惊恐地看着付海波。 付海波现在也知道了妻子没有给自己戴帽子,因为李学武什么时候来的钢城他一清二楚。 李学武倒是无所谓地对周亚梅说道:“抱着孩子上楼”。 周亚梅看了看付海波,又看了看李学武,满眼的悲伤。 不理会付海波阴沉着的表情,李学武笑着对周亚梅说道:“这是男人的战争,与女人和孩子无关,上楼去吧,这边解决了再下来”。 周亚梅抱着孩子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快步往楼上去了。 付海波见李学武支开了妻子,沙哑着声音说道:“我不该让马三儿那个废物去办你的”。 李学武不接付海波的话茬儿,指了指沙发说道:“聊聊?” “有什么可聊的?” 李学武指了指窗外说道:“你现在没什么可忙的了,能做的事儿就是我让你做的了”。 付海波倏地转头,惊恐地看见别墅的窗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人,各个都端着步枪对着自己。 再往远看,门口自己的车旁,正有人往下抬韩战。 “你还真带着人来的!那你还敢在这儿等着我?” “哎,我不舍得直接抓你啊,咱们可聊的太多了,神交了这么久,就见了那么一次,连话都没说的上”。 “说什么?” 付海波嘲弄地说道:“说我怎么戏弄你的?说我怎么干掉你给我垫背?” “哈哈哈,你高兴就好” 李学武将脖子上的毛巾拽下来扔到了茶几上,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就像是自己家一样,李学武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道:“请坐”。 付海波被李学武的不要脸气笑了,摇了摇头坐在了沙发上,将手里的枪放在了大腿上,枪口却是对着李学武的方向。 李学武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将烟盒和打火机从茶几上划给了付海波。 付海波看了看李学武,接住了划过来的香烟,拿在手里看了看,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了。 点完的烟和打火机直接揣进了兜里,挑衅地看着李学武还拍了拍。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李学武马上就要上路了,也用不到烟和打火机了。 李学武洒然一笑,弯下腰从茶几下面摸了摸,抽出一个灰色的烟灰缸放在了茶几上。 在付海波惊讶的眼神中,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看着李学武娴熟的样子,居然知道自己都不知道的位置有烟灰缸,他真的今天才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里的?我不记得跟别人说过我家住在哪儿”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猜猜看”。 付海波知道媳妇儿把自己卖了,但肯定的是自己媳妇儿不是主动出卖的自己。 夫妻这么些年,这点儿感情和信任还是有的。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你说说吧,想聊什么?我时间不多,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问道:“能知道为什么你想回京城吗?我看你在这儿过的还是很舒服的”。 说着话还抬抬手比划了一下屋子,道:“大别墅,车子,女人,钱,我看你什么都有了”。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 付海波笑着说道:“就是因为这些我都有了,我才想要我没有的”。 “哦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理解,原来付海波是为了进步进步再进步才往京城折腾的。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付海波笑着说道:“我的原始积累已经足够了,回了京城足够我大展拳脚了,可不像你”。 说着话还鄙视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事儿没少做,升个副处还特么的这么费劲”。 “呵呵呵”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是挺废物的,我胆子太小了,第一步如果不踩稳了绝不迈第二步”。 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然后对着付海波问道:“你就准备这么走了?你叔叔一家你不管了?” 付海波歪着头说道:“我为什么要管,他自作孽,起初我就不同意付长华办这个事儿,可我老叔非要提拔锻炼他儿子啊,呵呵”。 看着付海波冷笑,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付长华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受你连累呢,不然不会出事的”。 “呵呵” 付海波冷笑了一声,道:“随他怎么说吧”。 有时候亲戚就是这个样子,不出事的时候都是亲的,一出了事儿,亲老子都不成,更何况是老叔。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向了窗外,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这样吗?” “什么?” 付海波皱眉不解地看着李学武。 “你媳妇儿说你以前也是个进步青年” “呵呵呵,当饭吃啊?” 付海波明白了李学武问话的意思,撇着嘴说道:“进步青年能有自己的车啊?有自己的别墅啊?自己老婆能想干啥干啥啊?那些年……别跟我说你没见过人吃……,也是”。 说着话,付海波昂了昂头说道:“你应该是没饿着的”。 “这就是造成你敛财的原因?” 看着李学武问,付海波躺在靠背上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忘了,忘了是谁死在我跟前了”。 抽了一口烟,付海波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跟我还不是一样?” “嗯?” 看着李学武的装模作样,付海波嘲笑道:“别跟我说你的吉普车是你捡的,别跟我说你没收别人的东西,别跟我说你没养女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付海波才想起来对面这小子还没结婚,养几个都成。 “你是故意的?” “咋可能!” 李学武叫屈道:“看我的脸你就知道了,长得丑,没人给,连女人都找不到,上哪儿找女人养去,你高看我了”。 “哈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的疤瘌脸,付海波开心地笑了笑,然后说道:“看来传言终究是传言,我就说什么举报信的信不住”。 说到了举报信,付海波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些举报信是你搞出来的吧?你真损啊,又损又阴啊”。 “呵呵呵” 李学武才不承认自己阴损呢,笑着回道:“不是我,可能是哪个正义的工人看不下去了吧,没看见我都被举报了嘛”。 “嗤!” 付海波摇着头说道:“我看事情很直观,对谁有利就是谁干的”。 李学武笑问道:“那交道口和北新桥的事儿也是你做的喽?” (本章完) 第316章 胜者为王 第316章 胜者为王 “是” 既然都被李学武追到家里来了,付海波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本来,那是我准备坑杀你而准备的大坑,可怎奈计划是好计划,挖坑的却是特么的一群垃圾”。 李学武笑了笑,道:“垃圾是垃圾,扫起来也挺费事儿,所以我就比较讨厌制造垃圾的人”。 “哦?” 付海波嘲弄地问道:“你想怎么讨厌我?你能拿我怎么样?” “五个人就敢来抓我,你胆子是不是给京城待肥了?啊?” “杀了你,我有办法摆平外面的人你信不信?你上哪儿讨厌我?啊?” 看着激动地站起身的付海波,李学武点了点付海波的枪说道:“你的枪一定没有我的快” “投降吧付处长,外面全是警查”。 “投降啊?哈哈,我该怎么投降,举起双手?还是怎么样?” “其实跪下就挺好” 听着李学武这么狂的话,付海波感觉李学武就是个疯子。 “跪下?好啊,现在你就给我跪下!” “你要试试我的枪?” “嘿,我还真就想试试了!” 付海波拿着枪对着李学武比划着,大声地叫嚣着:“你拔枪啊!说我玩不起啊?说我欺负你啊!” 说着话,付海波把手里的枪转了一个圈插在了左侧的枪套里。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这付海波还是一个反手枪。 李学武笑了笑,随意地站了起来,双手虚张对着付海波是示意了一下。 付海波见李学武站起来便要去拔枪,手刚握住枪把,便见李学武已经踩着茶几冲过来了。 还以为李学武是要跟自己玩儿拳脚,付海波邪笑着想到,都什么年代了。 我一枪就能毙了你! 就在付海波抽出枪准备对准李学武的时候突然被冲过来的李学武一脚踢在了胳膊上。 付海波的胳膊被踢的加快了上举,在上举的过程中不自觉的便扣动了扳机。 “砰!” “你要是再敢有一个动作我就带你的尸体回去!” 付海波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从兜里掏出来的枪,就见李学武的向自己伸来,手里就多了一把枪。 本就活命无望,付海波并没有被李学武的威胁吓到,还要后退跟李学武以命搏命。 “爸爸!” 就在付海波疯狂的时候,突然被楼梯上传来的声音叫的愣住了。 儿子叫他爸爸了。 付海波被这声爸爸叫的激动的连手里的枪都抖了起来。 说真的,刚才付海波拿枪对着自己脑袋叫嚣李学武都没怕,现在他怕了。 这玩意儿人要是激动或者失去理智会很邪门儿的。 看着儿子站在楼梯上叫着自己爸爸,妻子扶着儿子的小肩膀站在楼梯的灯光下。 这也曾是付海波梦想的情景啊。 “爸爸!不要~呜呜呜~” 看着小男孩儿沉默寡言,可这个年龄的孩子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从李学武带着刘兆伦站在大门口,小男孩儿就知道李学武为了什么来。 刚才更是怕自己爸爸犯错不顾母亲的拉扯跑下了楼。 看着儿子哭,看着妻子哭,看着一脸自信拿着枪站在茶几上顶着自己的李学武,再看看窗外举着枪的人。 “哐当!” 付海波实在不忍心让儿子看见自己杀人,也不想儿子看见自己被枪杀。 他刚才说的能解决外面的人也有吹牛的成分,摆平炼钢厂没问题,摆平街道所没问题,但摆平局里的人…… “我输了!” 付海波看着李学武说道:“照顾好我的妻儿,我配合你所有的要求”。 李学武看着扔下枪举起双手的付海波,跳下茶几走到付海波身前看了看,伸手从付海波的衣兜里掏出了自己的烟和打火机。 “我从没有让人顺我打火机的习惯,但烟可以给你” 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揣进了兜里,又将烟揣进了付海波的兜里。 别墅的门再次被从外面推开,聂连胜举着枪站在门口对着付海波。 “其实我说的是真的,你的枪一定没有我的快,这一点儿马三儿可以作证”。 拍了拍付海波的肩膀,对着聂连胜说道:“给他个体面”。 见李学武歪了歪头,付海波再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自己的妻儿,转过身向聂连胜走去。 付海波也不想在别墅里被抓,风光了几年,怕妻儿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爸爸!” 小男孩儿见自己父亲举着双手往出走,哭喊着跑下楼梯要去追付海波。 “之栋!” 周亚梅叫了一声,慌张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李学武叼着烟,从容不迫地一弯腰,将从楼梯跑过来的小男孩儿抄在了手里。 “爸爸~” 小男孩儿在李学武的怀里不断地挣扎,惹得走到门前的付海波想回头来看。 在屋里聂连胜可以给李学武面子,可出了门。 屋外的人抓着付海波的脖领子便将人拽了出去。 李学武抱着孩子站在茶几边上,看着付海波被几个人押在了雪地里上了铐子。 被上了铐子抓起来的付海波奋力扭回头去看,看着被李学武抱怀里哭着的儿子和站在李学武身边安慰儿子的妻子。 “走!” 聂连胜推了付海波一下,让手底下人押他上车。 看着吉普车开出街道,李学武将还哭着的小男孩交给了周亚梅,穿了自己的衣服。 周亚梅抱着儿子,为难地看着李学武。 接过周亚梅递过来的帽子扣在了头上,说道:“我今晚就得带付海波回京”。 “我……” “你不用担心,我说过的” 李学武没有对付海波的家人动手也是出于正治规矩,到了李学武现在这个级别,很少会出现祸及家人的情况了。 相互之间的斗争都在可控范围内。 像付海波这样破釜沉舟的少见,所以李学武对他也是格外的狠厉。 但凡不配合的,出现包庇情况的,一律连根拔起。 这包括付斌、付长华、付海波,以及相关的人员和后续挖掘出来的人员。 对于周亚梅这样的,配合抓捕和办案的,会宽容一些。 这不是做给自己看的,是做给付海波等人看的,是做给外人看的。 付海波在里面也要考虑外面的妻儿状态,交代的也会彻底。 还未归案的,或者未被发掘的,看见这种处理也会考虑激烈抵抗的成本。 安抚了付海波的妻子,李学武带上手套走出了门,见聂连胜等在自己车边,便递上了一根烟。 聂连胜看了看李学武的身后,然后说道:“今晚走吗?” “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对着聂连胜说道:“这一次还要感谢钢城局的配合和帮助”。 付海波被钢城局先带走,李学武没有意见,这是办案程序。 钢城局带走付海波是进行羁押程序,将付海波由自然人变换身份成为嫌疑犯。 初步的审讯留下案底儿和资料,便于钢城局后续的办案和立案。 “不用这么说,都是同志” “也是” 李学武右手掐着烟看着聂连胜笑着说道:“说不定过几天我又回来了”。 “哈哈哈哈” 聂连胜当然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伸出手跟李学武握了握,道:“我倒是欢迎你多来几次,那样我今年算是要出名了”。 “呵呵呵,固所愿也” 指了指路边的双开门嘎斯69,李学武说道:“这台车借我用一下”。 “给你都行,呵呵” 聂连胜笑了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跟我们领导请示了,领导说,京城来的同志原来是客,没有叫客人空手回去的道理”。 “那就谢谢了” 李学武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别墅,和站在窗前看着这边的母子,道:“这个,你们多关照吧,付海波有罪,他家人无罪,孤儿寡母的”。 好家伙,聂连胜一听李学武这话是给付海波判了死刑了。 聂连胜看了看屋里,摇头说道:“这个不是我们案子的范围,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李学武什么想法聂连胜一清二楚,这狠人把人抄走了,想留下这么一个包袱推给他。 如果付海波的家人出了事儿,或者被带走调查和没收财产都跟李学武无关了。 跟付家有关的,或者看这场热闹的人都会说钢城市局,而不会说李学武狠辣歹毒。 上哪儿找这个好事儿去,聂连胜才不会给李学武擦屁股呢。 李学武暗骂了一句老狐狸,随后看了看别墅,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聂连胜一脸笑意地上了开过来的吉普,先回了市局等李学武。 这叫姜还是老的辣! 李学武开车来到钢城第一医院,准备接人和“人”。 李学武带来的人都在这边了,景勇杰第一个在这儿的,刘兆伦第二个,闫解成第三个,被钢城市局解救出来的韩战也先一步被送到了这边进行治疗和包扎。 跟门口的钢城同行打了一个招呼,由着市局的同志领着去了处理室。 “科长” 刘兆伦最先看见李学武,叫了一声。 李学武拍了拍刘兆伦的肩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韩战问道:“怎么样?哪里伤了?” 韩战示意地抬了抬双手,道:“就是手被铐子撸破了一点儿皮儿,没多大事儿”。 拍了拍韩战的肩膀说道:“那就好,咱们连夜往回赶”。 “好,科长……” 看着欲言又止的韩战,李学武捏了捏放在韩战肩膀上的手说道:“不怪你,是景勇杰悍不畏死,冲锋在前,知道了吗?” “知道了科长!” 韩战不傻,可以说很稳的一个人,当然听得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站在一边的钢城市局的同志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好好打量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扫了闫解成一眼,然后说道:“着车去,我带兆伦和韩战去接景勇杰”。 闫解成知道李学武不待见自己,答应了一声便往出走。 李学武没有搭理闫解成,带着韩战和刘兆伦去了太平间。 这个时候大概八点多钟,风已经停了,但外面还是冷的厉害。 太平间里也是,看着被抬出来的已经被清理了伤口,并且换了衣服的景勇杰。 李学武看了看刘兆伦点点头。 景勇杰身上穿的是刘兆伦带来的衣服,因为景勇杰出来的时候没带行李。 三人合力推着景勇杰往车边走。 因为是长体车厢,封上袋子,将景勇杰放在了中间。 闫解成开车,李学武让韩战坐到了副驾驶,自己带着刘兆伦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车直接开进了钢城市局,聂连胜已经在等了。 在等李学武的不止聂连胜这些市局的同志,还有炼钢厂的同志。 李学武一下车便看见炼钢厂的厂长罗家平带着炼钢厂保卫处处长肖长青,还有办公室秘书于德才站在门前。 几人正说着什么,穿着黑色长款羊毛大衣的罗家平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聂连胜。 肖长青穿着穿着军大衣,一脸漠不关心的神态站在一边不说话。 一直对着聂连胜说话的是于德才,态度似乎是在请求着什么。 而聂连胜的态度很是严肃,眼睛一直看着大门口方向。 见李学武的车进来,于德胜脸色很是不好地停住了嘴巴,后退一步站到了罗家平的身后。 李学武走上台阶与聂连胜握了握手。 聂连胜语气和缓地说道:“就等你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炼钢厂三人,道:“罗厂长是来送我的?” 罗家平的脸色一顿,随后笑着说道:“是,听闻李科长大发神威,抓到了不法分子付海波,我带着炼钢厂的同志特来相送”。 “客气客气” 李学武笑呵呵地回了一句,随后对着聂连胜问道:“现在交接?” 聂连胜点点头道:“随时可以”。 李学武转头对着炼钢厂的三人说道:“那就劳烦各位领导稍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接付海波,今天他是主角不是?” “哦,对了” 刚要往里走的李学武转回身对着三人说道:“现在付海波是嫌疑人,等会儿他出来的时候谁要是跟他说话,或者说一些我听不懂的,我就带着他跟我回京城慢慢问”。 说完话也不搭理三人的表情往里走去。 这话说的对面三人均是一皱眉头。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看来这个李学武终究是不会成为炼钢厂的朋友了。 等跟着聂连胜进了门,便听到聂连胜小声说道:“他们要见付海波,我没让”。 李学武也猜到了,点点头说道:“谢谢”。 两人进屋互相签了一些字,随后聂连胜带着李学武去提付海波。 这会儿的付海波已经被换了衣服,蓝黑色的袄、裤、鞋,胸前还有羁押字样。 市局的同志交给李学武一个袋子,里面有付海波的证件、钱包、手表等随身物品,付海波原来穿的衣服和鞋被装在了另一个包里被装上了车。 带着付海波出门前,由着刘兆伦和市局的同志配合,摘了市局的铐子,换了李学武他们带来的铐子和脚镣。 最后由韩战给付海波带上了黑色的头套,遮光,透气,无孔。 这是市局这边没有的,倒是看了个稀奇。 韩战和刘兆伦押着付海波出来的时候罗家平几人均是面色一凝,好像见到了自己被押着一样。 看着几人的脸色,李学武笑着对罗家平说道:“虽然这次没有得到罗厂长的帮助,但我相信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罗厂长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罗家平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道:“呵呵,一定!” “呵呵” 等人押上了车,李学武与聂连胜等人一一握手告别,摆摆手上了车。 闫解成一脚油门开出了市局大院儿,奔着京城方向而去。 出了市局后,闫解成对着副驾驶的李学武说道:“科长,刚才钢城市局这边的同志给送了大饼和热水袋,还有一暖瓶的热水”。 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闫解成,随后便听到闫解成继续说道:“我把你给我们抽的那两条烟送给他们了”。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后问道:“那个什么琴呢?” 闫解成有些尴尬地说道:“先让她回家拿介绍信去了,她坐明天的火车去京城”。 转头看了看闫解成,道:“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 闫解成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个年代从东北往京城去可没有高速公路,但道路的情况并不差。 无论是清朝还是后来的民国,东北跟京城的联系都是特别的紧密。 东北的物产会源源不断地供应到京城,所以几百年走出来的路不算难走。 仅仅在路上加了几次油,人歇车不歇地往回赶。 今天是轧钢厂招待所重新开放的日子,许宁特意选了这么个大晴天也是周日,邀请了厂领导过来参观指导。 李怀德站在招待所的院里,看着窗明几净,整洁一新的招待所,不由得对身边的杨凤山说道:“厂长,论用人,我还是佩服您啊”。 杨凤山看了看李怀德,笑了笑说道:“领导干部嘛,选人用人,这是咱们应该做的,我也是很出乎意料啊,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以前的招待所啊,呵呵” 给杨凤山留了几分面子,李怀德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身后的几人都听出李副厂长话里的讽刺意味来了。 领导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怎么能让领导落了脸呢。 徐斯年笑着接了话茬儿说道:“李科长不在,几位领导夸他也听不见呐,哈哈哈”。 “哦?哈哈哈” “我倒是忘了他了” “是啊,这好日子,该是表功的李科长却不在” 前面的领导被逗得笑哈哈,走在后面的付斌暗骂草拟吗。 斗嘴就斗嘴,提特么李学武干什么,影射谁呢? 已经收到了钢城来的消息,付斌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全白了,就连脸上都出现了暗斑和皱纹。 任谁都看出了付斌的不正常,可谁都装作看不出来,这就是机关正治。 有传言说付斌去了一趟杨书记的办公室,可杨书记却借口着急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躲了出去。 从那以后,这几天付斌的状态越来越差。 现在全机关都知道,其实厂领导都在等一个人,那个被称为某某某之虎的男人。 今天要不是李怀德通知所有处级干部来这边参观,付斌是不准备出办公室的。 现在的他怕见太阳,尤其是这么炽热的阳光下,满头的银发显得愈加的颓败,尤其是最近几天脱发脱得厉害。 看着前面若有所指的笑声,和周围不时扫过来的目光,付斌感觉有些冷。 许宁指挥着招待所里的服务人员站在门前一起鼓着掌,欢迎厂领导莅临指导参观。 杨凤山带头,跟着许宁和一众娘子军握了握手。 这些厂领导跟许宁握手的时候还都很矜持,有说鼓励的,有说再接再厉的,有说戒骄戒躁的。 可到了女服务员这边,一众领导再也矜持不住了,面对着年轻的笑脸和问好声,一个个眉开眼笑的。 而且在握手的时候说的都是鼓励的话,深怕自己在这些服务员的眼里出现严厉的印象,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过了见面环节,许宁带着一众领导参观了一楼的工人服务处。 看着服务处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穿着招待所特有服装的售货员,杨凤山笑着问道:“这里的商品有多少种?” 因为室内的温度高,所以招待所内的服务人员穿的是稍薄的蓝色翻领夹克,蓝色的瘦腿裤子。 而作为管理人员的张松英穿的灰色的翻领夹克,灰色的瘦腿裤子。 本就苗条有料的身材被这身灰色制服包裹的愈加御姐可人。 “领导您好,我是服务处负责人张松英,在许宁所长的努力下,工人服务处与d城区供销社达成了合作,实现了供销商品全覆盖采购”。 张松英本就是爽利大方的性格,在接受了半个多月的培训后,无论是语言还是形态上都得到了十足的进步。 “为满足招待所住宿和休养同志的需求,特定向采购了符合实际需求的十三个品类,八十九种商品类别供以选购,如有需要,我们还会实时联系供销社进行商品补充。” “回答的很好啊” 杨厂长带着一众人边鼓掌边对着张松英赞了一句。 许宁倒是很谦虚,言说道:“都是领导关心,给我们时间提升和学习”。 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许宁,杨凤山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倒是想把李怀德说他的话说给李学武。 论用人,这李学武也是一把好手儿。 再看了前台,由着许宁带着参观了一层的会议室,二层的多功能室。 又由着客房股秦淮茹带着参观了多人间儿,双人间,单人间,和四楼的特别客房。 从杨凤山等厂领导惊讶的表情便能看的出对招待所工作的满意和赞赏。 尤其是在介绍到四楼特别客房的时候,秦淮茹将客房的定位和使用权限交给了厂领导。 这是许宁和李学武先前商量好的,也是李怀德支持许宁的原因。 杨凤山看了看四楼的装修和站在门口服务台的服务规范,心里倒是觉得自己小舅子被收拾的不亏。 李怀德笑眯眯地看着房间里的装修和设备设施,对着许宁点了点头。 等许宁安排着一众领导到小食堂就餐,看着不断传上桌的菜品,厂领导的胃被征服了,人也被征服了。 不仅仅是菜摆的好看,摆菜的人也好看。 许宁听取了李学武的意见,充分利用了服务处调来的那些姑娘们的优势,只要是住宿、餐饮、疗养等项目,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风景线。 所以今天即使是后勤处和服务处的两个处长也是带着笑意被许宁送走的。 走前还跟许宁保证着,服务处和后勤处会再调选一些人过来的。 因为就在酒足饭饱之后,李怀德当着杨厂长的面儿,问许宁还有没有什么困难和需要。 这还能难得了许宁? 领导都说话了,那还不是什么困难都有? 许宁当时说的是:“诸位领导,招待所复业,最需要的便是各位领导的支持,有各位的支持,才会吸引客人,欢迎各位领导前来就餐,并指导工作”。 至于困难嘛,那便是:“因为人手紧张,后续还要为住宿人员开放体育运动设施,园林散步,钓鱼等活动”。 都不用李怀德请示杨厂长,服务处和后勤处的张胖子两人立马表示回去便调人过来。 在送走了一众参观的领导以后,招待所便正式开放了。 今天来这边住的人不多,因为到了年底了,业务也都尽量避开这段时间,所以秦淮茹今天跟着许宁送走领导后便回了前台后面的办公室。 想破了脑袋,秦淮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坐办公室的机关人员。 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成为了管理人员。 伸手从钥匙板上将挂在四楼房间位置的钥匙全都取下,想了想,又从三楼的双人间位置上取了一个房间的钥匙,四楼的钥匙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锁了。 “小杨,四楼的房间别人问就说住满了” “是,秦股长” 前台的小杨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不解地问道:“秦股长,这……为什么呀?” 秦淮茹并没有因为小杨直接问出来而训斥,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四楼的房间要接待领导和重要客人使用,一般由厂领导安排”。 “哦哦” 小杨点了点头,笑着跟秦淮茹道谢道:“谢谢秦姐……秦股长”。 秦淮茹笑了笑,拍了拍小杨的胳膊说道:“下了班就叫秦姐,听着亲切”。 “好” 小杨答应了一声,觉得客房的股长真好,笑着继续值班了。 秦淮茹转身上楼继续查房去了。 这段时间的培训不仅仅是张松英等人的服务水平得到了学习和提高,秦淮茹也学着从一个工人向管理人员转变。 李学武在家的时候还时不时地问李学武怎么管人,今天这便开始用上了。 上了三楼,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双人间的客房。 独立的卫生间和淋浴,大双人床,白床单,深蓝色窗帘。 看着整洁崭新的房间,便想到了远行的那个人。 “加把劲儿” “嘿!” “着了着了” 闫解成对着车后面推车的李学武等人喊了一声,李学武哈了一口白气,绕到车前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满身泥雪的嘎斯69发出一声怒吼,又朝着远远已经能看见城墙的方向继续前进了。 说来也是倒霉,这台嘎斯69跑了这一路都没给李学武他们惹麻烦,这都要到地方了却坏了。 闫解成用他那一知半解的维修知识鼓捣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算搞定。 又让李学武等人推着跑了一段儿才着了火儿。 嘎斯69并没有去城外的轧钢厂,而是直接去了分局。 本来付海波应该被押到交道口或者北新桥进行审讯的,主审或者说是案件归属应该是轧钢厂的,但是因为车上还有一个景勇杰。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了景勇杰的死,但人终究是李学武带出去的,现在带着一具尸体回来,李学武就要给分局这边一个交代。 交代便是付海波的案子要在分局办了。 而且在路上李学武也已经交代了,这次的头功要给景勇杰,是他奋不顾身找到了抓捕付海波的线索。 韩战和刘兆伦等人都是轧钢厂的保卫,他们不在乎这头功给谁,更在乎的是李学武的话。 在他们眼里,李学武的话要比头功和什么功劳有用。 分局这边已经在等着李学武了,因为在出来前,李学武便在钢城分局给这边挂了电话。 虽然没有详细地汇报,但这边也都知道了景勇杰牺牲的事儿。 车一进院儿,便从分局大院的值班室里冲出来一些人,吓的闫解成赶紧打了方向盘踩了刹车。 冲过来的人有一对中年人,身后是两个青年男人,后面是傻柱扶着哭的不成样子的何雨水。 在后面则是郑局和沈放、段又亭等人。 李学武跳下车,一脸严肃着走到后门,跟打开门先跳下来的韩战,还有站在车上的刘兆伦,还有门卫室过来帮忙的人合力将景勇杰的尸体抬了下来。 刚下来,看样子是景勇杰父母的中年夫妇便扑了上来。 中年妇女哭嚎着景勇杰的小名,中年男人抓着景勇杰的手不撒手。 李学武几人合力将景勇杰放在了已经准备好的担架上,由着分局的人抬去了临时腾出来的值班室。 送走了景勇杰,李学武几人又将车上的付海波押了下来。 拽开付海波的黑色头套,看着闭着眼躲避光线刺激的付海波,李学武叫道:“付海波”。 付海波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看了看周围,最后看向了正在哭着的值班室。 李学武确定了付海波的状态,将人交给了前来交接的同志。 郑局带着沈放和段又亭一直站在旁边,等李学武忙完,这才带着李学武去了另一间值班室。 因为这边向阳,平房里的温度还算高,李学武摘了满是泥灰的手闷子,摘了帽子,给郑局敬了个礼。 “对不起领导,因为我的过错任务出了岔劈,造成了景勇杰同志的牺牲” 郑富华看着风尘仆仆的李学武,满身的泥雪不说,脸色也是不好,知道这一趟不容易。 “先说说情况” 李学武将手闷子和帽子放在一边坐在了土炕边上,将这一路的情况对郑富华做了介绍。 既没有夸大事实,也没有隐瞒实际情况,就连景勇杰因为什么牺牲的都做了详细说明。 但在最后陈述的时候,李学武说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郑富华抽着烟,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坐在对面儿的段又亭一脸懊恼地说道:“怨我了,当时我是想找老宋来着,可小景非说他想去,他想要这个机会,他说把婚期推迟了为的就是这次难得的机会”。 沈放也是苦着脸,吸着烟说道:“说这个干嘛?要是这么说,那我提议的,把我们所的副所长位置做目标,让同志们努力,也应该怨我了”。 “呼!” 郑富华呼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道:“怨谁?你们第一天入警啊?咱们就是干这个的,你我谁不是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说着话,将手里的烟抽了一口,按灭在了面前的烟灰缸里。 “就按学武同志的意见办,景勇杰的立功文件还是由你们联合指挥部提交,我审批,报高局,尽快落实景勇杰的荣誉。” 屋里的几人听着郑富华的话都没有说话,这荣誉给谁谁都想要,可要是用命换,这屋里的几人都为景勇杰感到惋惜和遗憾,毕竟才二十出头儿的小伙子。 几人说话的功夫,值班室的门被敲开了,先前看着是景勇杰父亲的人和傻柱两个走了进来。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等人站起了身。 这个看着像是干部身份的中年男人跟郑富华握了握手,又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辛苦你了”。 李学武微微颔首道:“惭愧,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不用道歉” 景勇杰的父亲摇了摇头,虽然难掩悲伤,但还是坚定地对李学武说道:“从他选择这个职业我就告诉他要做好这个准备,我们也做好了这个准备”。 郑富华让了景父和傻柱坐,景父待几人坐下后对着李学武等人说道:“永杰的性格我这个做父亲的了解,所以我不怨你们,不怨你们”。 李学武给景父敬了一根烟并且帮着点了,然后说道:“景勇杰做事勇敢,是个热血好男儿”。 景父点点头,说道:“听到我儿勇敢我便无憾了”。 李学武捡能说的,跟景父说了一下景勇杰的表现和牺牲的过程。 在隔壁的值班室景父其实已经知道了景勇杰是怎么牺牲的了。 但听到李学武的叙述,还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是我给了他压力了,再加上他母亲的严格要求,这孩子才这么要强的” 其实景父从李学武挑着说的只言片语里已经知道了儿子牺牲的原因,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 屋里几人也都知道这是景父在说景勇杰这么不要命地硬拼的原因。 但景勇杰就在隔壁躺着,屋里的几人都不愿意再问这个问题了。 景父低声说道:“你们能把他带回来我便感激不尽了,请勿自责”。 说着话还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李学武的手。 郑富华对着李学武说道:“累了一道儿了,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办这个案子”。 说完又对着沈放几人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出去。 看样子是要跟景父谈景勇杰的身后事。 景父也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说道:“去吧,都是好小伙子”。 李学武站起身正式地给景父敬了一个礼,然后跟着沈放等人出了屋。 站在院里,沈放拍了拍李学武的背,又拍了拍段又亭的背。 “案子还得办,还得好好办,咱们承载了太多期许的目光,所以就连停下来悲伤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段又亭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景勇杰他爸是咱们部里的,虽然级别不高,但却是老资历了,他大哥是x城分局的,他二哥是津门那边的,跟你一样,也是今年升的副处”。 李学武呼了一口气,突然有点儿明白景勇杰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的要求进步了。 也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景勇杰对立功表现这么的偏执了。 越是这样不上不下的家庭其实对孩子的压力特别的大。 往上一步可能是更不一样的天,往后一步可能是再难翻身。 阶级在文字上都没有被消除,在人的心里也永远不会被消除。 “学武!” 李学武转身,看是傻柱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悲伤难过。 他也是昨晚接到妹妹传来的消息,连夜去了妹妹家守着妹妹。 今天更是随着妹妹一家人早早地来分局这边等着来了。 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前,傻柱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有什么话可以晚上回去说,好好照顾雨水吧”。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晚上我想接雨水回家”。 见李学武看着他,傻柱解释道:“雨水昨晚哭了一晚上,看见脸盆哭,看见书桌哭,看见两人准备的什么都哭,我实在放心不下她”。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回去跟于丽嫂子说,让她住我屋去,我回倒座房”。 傻柱摇了摇头,道:“不用,让雨水睡我屋”。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傻柱问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的是陪伴,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傻柱想问,李学武说道:“快过年了,回收站也没啥事儿,不如就叫于丽嫂子陪着她吧,你个爷们儿终究不够心细,再有,轧钢厂那边你也不好请假”。 傻柱想了想,对着李学武说道:“还是你想的全,就按你的意思办,让于丽陪着她住我那屋,我去小屋”。 对傻柱的安排,李学武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句:“如果有需要,跟彪子说”。 傻柱点点头,看着李学武一脸的疲惫,说道:“你回吧”。 李学武点点头便往等在车边的几人走去。 看着几人都是一身的泥灰,李学武对着闫解成问道:“你回大院儿吗?” 闫解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去轧钢厂吧”。 李学武不置可否,指了指一身泥的车对着几人说道:“闫解成先去送我回大院儿,然后送韩战回家,最后带着刘兆伦你们两个回轧钢厂”。 几人点着头便上了车。 实在是太累太困了,没了说话的心情。 (本章完) 第317章 竖子,不要欺人太甚!!! 第317章 竖子,不要欺人太甚!!! 到了大院儿的胡同口,李学武也没让闫解成再拐一下,跳下了车对着闫解成说道:“把车交给汽修厂,让他们维修一下,记好账,回头我去付修车费”。 说完摔上了车门子摆摆手,转身往大院儿走。 这台嘎斯69可是跟着李学武等人遭了大罪了,且不说那满身的泥雪,真的是一层又一层。 马三儿为了装比把这台车当爷爷开,没想到入了李学武的手累成了孙子。 那发动机多亏是老毛子家产的,皮实抗造得很,不然绝对坚持不到地方。 不把车送去轧钢厂的汽修厂还真就整备不出来了。 紧了紧身上的皮夹克,李学武哈了一口白气往家里走。 四九城的胡同永远都是这样的傲娇,你来与不来,它就是那个熊样子。 看着路两边的积雪,这又是环卫工人没进来,邻居们没人收拾的结果了。 没有从院儿大门走,而是走了回收站的门脸儿。 见李学武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小燕儿“呀!”地一声招呼道:“武哥你回来了!” 李学武笑着跟小燕儿点点头,然后对着店里的叶二爷拱拱手道:“二爷您辛苦,新年大吉”。 叶二爷看着李学武满脸的疲惫,拱拱手说道:“学武新年好,一路辛苦了,赶紧家里歇着吧”。 听见李学武的说话声,于丽从中间的隔门探头往这边看了看,然后回身对着回收商店的闻三儿说道:“三舅,学武回来了,您先招呼着,我去收拾一下后院儿”。 闻三儿从门口这边也看见了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对于丽说道:“快去吧,看样子困的狠了,衣服老脏,赶紧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边往后面走边问道:“彪子他们没出车吧?” 二爷摇了摇头说道:“没,跟你姥爷去门头沟了,昨天弄了一车的木头,今天又去了”。 于丽走过来对着李学武说道:“看你,困的眼皮都打架了,还关心这个呢,赶紧去歇着吧”。 李学武对着二爷等人笑了笑便出了门。 回头看着于丽跟着出来了,看于丽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学武笑着说道:“放心吧,回来了,去轧钢厂了”。 “谁问你了!” 于丽笑着瞪了李学武一眼,催促着李学武赶紧回后院去。 看着李学武这一身儿都要洗,于丽先回了倒座房去取大洗衣盆,李学武则是先进了前院儿。 刘茵见自己二儿子回来,紧张地走过来看了看,然后一脸庆幸地说了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李学武笑着对扶着窗台看自己的李姝做了个鬼脸儿,父女两个隔着窗玻璃进行了一场你吓唬我,我吓唬你的互动。 李姝现在也认人了,知道好几天没见着李学武,显得可亲了,伸手直够李学武。 李学武敲了敲玻璃对着抓着自己的李姝和扶着李姝的老太太笑了笑,然后对着李姝说道:“看爸爸这一身脏的,也没法抱你啊,等爸爸收拾收拾卫生的啊”。 看见李学武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老太太也放下了心,扶着李姝的腰,看着李姝小腿儿一扎巴一扎吧地奔着李学武用劲儿,笑的眼角又多了两条皱纹。 刘茵看着儿子跟孙女互动,也是知道儿子没事儿,这会儿的心也放了下来。 前晚景家来报信儿的砸门声可是给刘茵吓得这两天整宿都没睡着。 昨儿一大早李顺比往常早去街道半个小时取李姝的牛奶,就是为了顺路去交道口所打听李学武的事儿。 但好在,前晚的消息传回来,昨天一早交道口的沈放早上班,把李学武没事儿的消息告诉了李顺。 这才让紧张的李顺和后得到消息的刘茵放下了心。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刘茵咋能不担忧啊。 但现在看着也仅仅是劳累了一些,没啥毛病,就是眼睛里都是次么胡了。 看着于丽拎着洗衣盆进了前院,刘茵知道是准备帮着儿子洗衣服的,便对着李学武说道:“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让你嫂子帮你把衣服洗了,看着一身儿造的”。 刘茵也不知道儿子弄这么多人在西院到底打算干啥,但看着儿子有人伺候倒也放心。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于丽,笑着跟闺女招了招手,跟刘茵说了一声便往后院去了。 回了后院由着于丽帮着把衣服扒了,感受着沙发的柔软,顿时感觉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坐在沙发上看着于丽给洗手间里放了热水,又拎着自己的衣服去门口拍打,心里想着该怎么跟于丽说闫解成的事儿啊。 直到李学武坐进了浴缸的热水里都没张开了口。 于丽在客厅脱了外面的袄,穿着毛衣挽了袖子走进了卫生间。 “泡好了吗?” 屋里的水汽有点儿大,于丽问完都不用等李学武的回答了,因为李学武的呼噜声已经起来了。 看这坏人震耳朵地打呼噜,于丽气的真想掐他一把,这儿睡着了怎么搬他啊。 伸手试了试水温,拿了架子上放着的丝瓜瓤开始给李学武搓身上。 看水变了颜色就知道他这几天不好过,这趟行程不容易。 于丽就看见李学武的不容易了,根本没想到闫解成会更不容易。 搓完了前面,使劲儿推了推李学武,道:“翻身儿,给你搓搓后面”。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了看,见于丽俯身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浴缸里,听话地翻了个身,趴在了浴缸里。 于丽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又帮着李学武搓后背。 “很脏吧?” “你说呢?累死我了!” “呵呵” “你还有心笑,你属猪的啊,去泥地里打滚儿了啊?” “差不多吧” 李学武闭着眼睛,享受着8号的全方位服务。 “从锦城出来,正好儿轮到我开车,我一气儿开了七个多小时,困的实在不行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正好儿赶上一个大下坡,好么,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都在泥坑里杵着呢,方向盘差点儿没怼死我” “哈哈哈” 李学武说的逗趣,于丽想到李学武的窘境,不由得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说胸口怎么有块儿青印儿呢,还以为哪个女人给你咗的呢” 李学武歪了歪头,瞥了于丽一眼,又转回头眯着眼睛继续享受了。 于丽直到帮着李学武搓完了都没再听见李学武说话。 拍了拍李学武说道:“自己呼噜呼噜身子,我去给你拿浴巾”。 李学武在水里冲了一下身子,晃了晃脑袋,走到洗脸池边上把头发和脸好好地洗了。 于丽拿着浴巾站在边上,直等着李学武洗完了才帮着李学武擦了起来。 就在擦到枪的时候,于丽抬起头问道:“生气了?怎么不说话?”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于丽,然后说道:“没,累的,好想睡觉”。 于丽看着脸色红扑扑的李学武,知道这是不睡不行了,再不睡非得感冒不可。 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指着沙发上的睡衣说道:“换上赶紧去睡觉吧,被子给你铺好了”。 李学武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便走了出去。 于丽则是继续收拾着卫生间和洗李学武的衣服。 这一觉李学武直睡到了下午四点多,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双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微黄的头发,白白的小脸儿,微翘的小鼻子,还有那嘟嘟的小嘴儿。 “啪!” 李姝的叫醒服务就是这么直接,看着爸爸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一巴掌便给爸爸醒了神儿。 这一巴掌给李学武打的一愣,倒是给李姝逗得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学武气着捉过这个小家伙拉进了被窝咯吱了起来。 “敢打你爸爸了?你这小袄漏风了呀!” “咯咯咯~咿呀!咯咯咯~” 李姝被李学武咯吱的咧着小嘴直笑,还用手扒愣着不让李学武咯吱她。 李学武抱起李姝对着屁股就是两巴掌。 “还跟爸爸动手不了?” “呀!” “还敢动手?!” 李姝小手去捏李学武的鼻子,看样子还想着报仇呢。 老太太坐在炕稍正在给李姝做新年穿的小袄,拿着手里的针线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李姝可懂事了,知道爸爸睡觉不哭不闹的,就自己坐那儿玩儿”。 好像知道夸自己似的,李姝掐着自己的手指躺在李学武的怀里“咯咯咯”地对着李学武笑。 用脑门顶了顶李姝的小脑门儿,逗得李姝又去抓李学武的脸。 李学武这闺女可厉害,逗急眼了就用手抓,李学武赶紧躲开了闺女的手指甲。 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由着李姝从怀里挣了出来,李学武起身下了地。 “睡好了吗?” 老太太看着二孙子还一脸的次么胡,抬头问了一句。 李学武搓了搓脸,看着李姝钻进了自己的被窝,笑着说道:“不睡了,睡多了脑袋疼”。 李姝学着李学武的样子想拉着被子躺炕上睡觉,可李学武的被子太大了拽不动,仰着小脑袋对着李学武“咿咿呀呀”的。 李学武走到闺女头顶笑着说道:“叫爸爸,叫爸爸就给你盖被子”。 “呀!” 李姝着急地咧着小嘴儿喊了一句。 看着闺女的小牙都长出来了,李学武笑着拿了闺女的小褥子铺在了自己的褥子上面。 “大闺女你可手下留情啊,你爹就这一条褥子” 说着闺女,用自己被的一角给闺女盖上了。 李姝得了被子,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 “我都没见过这么好哄的孩子” 老太太拿着针挑了挑自己的头发,对着李学武说道:“不哭不闹的,醒了自己玩儿,困了自己找地方睡,可乖”。 “瞧您说的” 李学武从衣帽间找了衣服出来说道:“我小时候就不乖了?” “你?” 老太太瞥了一眼李学武,撇嘴道:“站在炕沿上往地上练后空翻磕一脑袋包的是谁?” “哈哈哈” 李学武不接自己奶奶的话茬,笑着拿了衣服去客厅换衣服。 看着皮夹克等衣服都被于丽晾在了客厅,就连换洗的那些衣服都洗了出来。 穿好了衣服,换了鞋,洗了把脸,对着屋里的老太太说了一声自己要出去便出了门。 这会儿的太阳还留着一个大红屁股在天边不舍得落下去。 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李学武戴了所里发的那个帽子往出走。 到了月亮门正巧遇见二大爷,正抱着一台话匣子往回走。 “二大爷,这是又填大件儿了?” “哪儿啊!” 看着李学武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刘海中也忘了李学武以前吓唬他的事儿了。 更何况现在厂里都传李学武要升副处长了,这官儿可不是二大爷自认为能惹得起的了。 所以见李学武主动破冰,二大爷便也“不计前嫌了”。 “这不老三说的嘛,我那台匣子实在是没有修的必要了,这不赶上西院儿来了一批好货嘛,我就又填了点儿换了台八成新的”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这台收音机,笑道:“嘿,看着还真不错”。 “感情儿!” 二大爷点了点手里的收音机对着李学武说道:“就你那发小,还真是这个”。 说着话碰了李学武一下比画了一个大拇哥说道:“看见没,给我挑了一个最新的外壳不说,里面的件儿都是顶好的,才收了我60块”。 李学武咧咧嘴,心里暗道:这闻三儿怎么逮着谁跟谁来啊,杀生也就算了,杀熟也这么狠,关键是这二大爷好像是很愿意似的。 “二大爷,都是邻居住着,您要是有用得着他们的,您就言语一声” “老三他们棒着呢” 二大爷显然对着匣子很满意,这么刁的人也被闻三儿忽悠的满口说好话。 李学武点了点二大爷手里的收音机问道:“换了这个,怎么没想着弄台车子啊,这您上下班不也轻松些?” 二大爷看了看手里的收音机很是为难的样子。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三大爷那样的小扣儿都知道买车子上下班轻松呢,再一个,我可跟您说啊,这自行车可是越来越贵,您可以自己打听打听,这西院的自行车又合适又不用票,不借这个机会整一台?” 二大爷皱了皱眉头说道:“倒也是,闫富贵又从西院儿买了一台,比上一台还破呢,可价钱却是比上一台还贵”。 说着话,刘海中对着李学武小声说道:“这两天闫富贵逮谁跟谁说老三他们黑心呢,呵呵”。 李学武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闻三儿的心一直摆得很正,这街坊们都知道的,有些人心不正看着别人就歪呗”。 说着话,李学武指了指二大爷手里的收音机,道:“您说呢?” 二大爷笑着说道:“那是,为什么别人买就合适,偏偏他买就贵呢?呵呵,自己儿媳妇儿都容不下,还指着谁?”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二大爷道:“去让闻三儿帮您挑一台吧,就说我说的,给您挑个好用的”。 “那我可就真去买了啊” 李学武笑了笑,道:“提我绝对好使”。 就以闻三儿那个雁过拔毛的德行,二大爷绝对占不到便宜。 至于二大爷提李学武……呵呵呵,闻三儿会不会相信二大爷不好说,但绝对不会相信李学武会说出降价的话。 闻三儿可是知道在李学武那儿只有涨价和免费,但免费的绝对比他涨价更黑心。 闻三儿做买卖讲究的是:你可能觉得占了好大的便宜还有点儿于心不忍,可我绝对不会亏还有可能含着泪赚你个翻倍。 别了笑开了的二大爷,李学武进了中院,先到傻柱家门口看了看。 见傻柱还没回来,便又往出走。 刘茵在门口的晾衣绳收衣服,见李学武出来,出声问道:“咋没多睡一会儿?” “妈,睡够了,躺着也睡不着” 帮着母亲把衣服收了,拎着进了里屋挂在了屋里的晾衣绳上。 在北方的冬天洗完了的衣服晾干大多分两步,第一步将洗完的衣服拧干了,挂在外面抻开了。 第二步便是把挂在外面两天,冻的嘎嘎硬的衣服捡回来挂在屋里化软了凉一宿,这样衣服就会干了。 很少有人家像李学武那屋里那么富庶,早上压着火,还没黑天儿就填火的。 至于为什么衣服挂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会干,这就是初中物理知识了。 看着母亲摆弄衣服,李学武坐在炕边问道:“我大哥和老三出去送年礼了吗?” 刘茵将晾衣绳转出劲儿一小段儿一小段儿地来分开挂衣服。 “中午回来一趟了,下午你大哥和你嫂子去了李校长家,老三儿去了你爸他们院长家了,老三儿听你回来还去看了看你,见你睡的香便没有吵你” “呵呵,这傻小子还挺会来事儿,能一个人去办事儿了” “也磕磕绊绊的” 刘茵眉眼间带着笑,儿子也是难得的有时间跟自己聊天儿。 大儿子有学问,条件好,二儿子能拿事儿,有主意,级别高,现在三儿子也要立事了。 三个儿子个顶个儿地比他们老子强,怎么能不叫刘茵开心呢。 最让刘茵舒心的便是三个儿子没有院儿里这些家儿的糟心事儿,真要是摊上对门儿那样的,减寿十年都是轻的。 虽然三个儿子各有各的缺点,但只要兄弟们不生分,这个家就散不了。 这家里就怕哥兄弟生分,哥兄弟一生分,再遇上一个尖酸刻薄的媳妇儿,那这个家就散了。 “昨天去姬毓秀家了,让毓秀她哥哥给灌蒙了,说是在那儿被毓秀伺候着休息了一下午,晚上我看着眼珠子还是红的” “呵呵呵” 李学武笑得跟狐狸似的,他能够想到姬卫东看见自己妹妹照顾被自己灌倒的李学才是个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好酒又搭妹妹”的郁闷表情。 “等年后的,我去会会学才的大舅哥儿,给他找回这个场子” “去!” 刘茵知道李学武能喝,也知道李学武是在逗自己笑,但还是说道:“学才还能指着你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刘茵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前我还跟你爸说呢,学才以后该怎么办,没想到你把房子都给他找好了”。 李学武看着老娘又要多愁善感了,笑着宽慰道:“哥兄弟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不然一母同胞说的啥?” 刘茵笑着看了看二儿子,道:“你啥时候把顾宁领回来给我看看?是叫顾宁吧?” 李学武见母亲是真会转移话题啊,忙站起身说道:“还说呢,我得出去一趟了,赶着去我老师家一趟”。 看李学武要走,刘茵气急了说道:“我问你话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会儿还得去一趟她家,她家的年礼还没送呢”。 看着李学武出了门,刘茵的脸上更是笑开了,嘴上笑道:“这孩子,心眼儿这么多随谁呢?” 大儿子结婚了,小儿子的事情看样子也定下来了,这二儿子眼瞅着也要定下来了。 刘茵站在夕阳下看着二儿子挺拔俊逸的身影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啊。 进了倒座房瞧见于丽正在卤猪下水,现在不用傻柱帮忙,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了。 看见李学武进屋,于丽笑着问道:“睡醒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道:“可舒服了”。 “呵呵”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道:“穿这么立正是要干嘛去?” 李学武“嘿嘿”笑道:“相亲去”。 “去你的!” 于丽就知道李学武的嘴里没一句准话,说满嘴跑火车都是虚的,跑飞机坦克才是真的。 擦了一下手,跟着李学武进了东屋问道:“要找啥,我帮你找”。 李学武找了几个袋子出来,说道:“找两张皮子”。 于丽将放在箱子上面的铺盖挪开,说道:“上次彪子他们卖出去好些,就在这个箱子里呢,剩下多少我不知道了”。 李学武掀开箱子看了看,还真是,上次看着还有大半包呢,现在看着没多少了。 挑了一张银灰色的狐狸皮,一张青色的狼皮抻了出来,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于丽,又抻出一张狼皮来。 让于丽把狐狸皮和狼皮打了包,指着余出来的狼皮说道:“上次不是说你爸一到冬天身体不好么,做个坎肩给你爸送回去”。 “不用了,这皮子彪子他们卖的好着呢” 于丽可不敢再要李学武东西了,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的李学武可是没少给她买东西。 就连给她的那台自行车她都没要,为的就是不想李学武认为她是为了这些东西才跟他的。 李学武弹了于丽一个脑瓜崩儿,道:“跟我装假是不是?” 于丽气的拍了李学武一下,随即想解释:“是……” 还没等于丽说完,李学武拎着袋子说道:“我得去看看我老师,还有领导,今晚不回来吃了”。 看着李学武往出走,于丽急着把箱子盖上,又把闫解成的铺盖放在了上面,追着李学武出了门。 出了门,见院里有人,于丽也不敢再说这个事儿,见李学武要去车库,只能转身回去帮李学武烧热水去了。 李学武把皮子放在了车后座舱,又去仓库里拿了两斤猪肉,两斤黄羊肉,两条大鲤鱼,又把指尖里的干果倒出来三份儿来放在了后车厢。 收拾完,便见于丽拎着水桶出来了,李学武忙快走了几步接了过来。 “我来就行,不着急的” 于丽笑着说道:“早点儿去,早点儿回来,这天儿太冷了”。 李学武打开了前机器盖子加了热水,又提了一水桶才加满了。 车被老彪子他们收拾得很干净,李学武将桶交给了于丽,打着了火,由着于丽给开了大门开出了西院。 李学武的第一站没有先去董文学家,而是先去了娄晓娥家。 虽然上次说了等娄姐年后回来再见,可都互相知道了,过年了还不上门实在说不过去。 娄家虽然把产业尽都上交了,住的房子也换了小的,可这小房子也是相对于以前住着大独栋说的,现在住着的还是独栋,只不过是小的罢了,在这别墅区里倒是不显着。 有钱人再低调也不会选择去住大院儿的,这就跟有钱人说十二万啥也干不了一个道理。 这会儿天边的太阳倒是完全落了下去,李学武按照娄姐先前说的位置找了过来。 看着这边的别墅都亮着灯,应该是条件都不错的住户,不知道闻三儿往这边来过没有。 把车停在了一处亮着灯的位置,李学武也没熄火,倒不是怕娄父娄母打将出来跑路,而是李学武没打算进去坐。 将装着皮子的袋子拎在了手里,又拎着两斤猪肉,两斤干果,一条大鲤鱼,挑着手指按响了门铃。 站在大门口李学武倒是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两世为人,这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开门的是一个容长脸儿的中年妇女,看见李学武还很惊讶。 没等这妇女问,李学武笑着问候道:“是谭阿姨吗?” 见妇女点头,李学武笑着说道:“阿姨过年好,我是李学武,要过年了,我给您送年礼”。 看着热情的李学武,娄母瞪大了双眼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这……这怎么就上门了。 娄母尴尬地笑了一下,道:“这么晚了还跑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呢”。 虽然说着,可手已经把门打开了。 李学武拎着东西边往里面走边说道:“我上午十点从东北出差回来,去了四天,到家困的实在受不住了,在家睡到了这个时候,不然我应该早来的”。 “啊!” 走到门厅,借着灯光看见李学武眼里的红色血丝,便知道李学武说的话不假。 拉开屋门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么累还跑什么,怎么不多在家歇着,年轻也禁不住这么累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对着娄母说道:“明天便是除夕了,想着今晚把年货送过来”。 看着阳光直爽的大男孩儿,娄母脸上不由得了有了笑模样。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社交匪徒李学武就是有这个能力,见面绝对不会让你讨厌他。 娄母紧走几步进了屋,对着楼上喊道:“小娥,学武来了”。 喊完了闺女,娄母又走到一楼的书房打开门对着里面说道:“老娄,学武那孩子来了”。 娄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书走了出来。 从小养成的修养和风度不允许他对进门的客人失了礼数,即使是李学武。 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学武,娄父很有涵养地说道:“学武来了啊,不用如此多礼的”。 娄母手底下怼了娄父一下,道:“孩子刚从东北出差回来”。 李学武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摆手谢了要给泡茶的娄母。 “娄叔叔过年好,实在是最近忙,应该早来看您的” “嗯嗯” 还没等娄父再说什么,娄姐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往下看,惊讶地说道:“学武!”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穿着睡衣的娄姐,在家这几天都待胖了。 “呵呵” 看见李学武站在楼下傻笑,娄晓娥也露出了笑脸,随后便是噔噔噔地跑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娄姐落地第一句话便是问了李学武怎么这么突然地来了,既惊喜又惊讶。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娄姐说道:“来看看叔叔和阿姨”。 娄母笑着说道:“坐吧,就快开饭了,正好在这儿吃”。 娄父虽然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侧了侧身子。 李学武转头对着娄父和娄母说道:“谢谢阿姨,真想尝尝您的手艺,娄姐都跟我夸您了,可今天实在是不凑巧,去东北前就在办这个案子,明天还得接着办,我得趁这个时间把我老师和领导家走一遍”。 “哎呀,吃了饭再去吧” 娄母走过来就要相让,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对娄父、娄母拜年道:“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娄父点了点头,矜持着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女儿望着李学武的眼神,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谢谢你的年礼,路上注意安全” 听了这么一句,李学武对着娄父娄母点了点头,又由着披了大衣的娄姐送了出来。 走到门前,娄姐感动地说道:“谢谢”。 李学武拉了拉娄姐的手说道:“跟我客气什么,帮我跟叔叔阿姨解释一下,我得去我老师那儿一趟,他在培训,我这个案子又关系重大,帮我跟二老说声抱歉”。 娄姐紧了紧李学武的大衣,道:“放心吧,你来他们高兴着呢,知道你忙,去吧,初五后我就回家了”。 李学武摸了摸娄姐的额头,道:“那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屋吧”。 说着话,转身上了车,对着娄姐摆摆手,便开着车往董文学家去了。 娄父站在客厅看着门口的女儿,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对着娄母说道:“怎么让他进来了?” 娄母不高兴地说道:“孩子拿着东西呢,满眼的血丝,笑着跟你拜年,怎么不让进啊?” 说着话,娄母还瞪了娄父一眼,道:“你说我,刚才李学武进来了,你怎么不说撵人的话呢,净叫我做那铁石心肠的坏人”。 “唉……” 娄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说道:“是个人物,但绝非良人啊”。 “你觉得咱们闺女是要跟他结婚过日子的样子吗?” 娄父皱着眉头不说话,每次讨论这个,娄母都要哭一场的,娄父不愿在大年下的生气惹恼。 “年后吧,问问小娥什么意思,我找他谈谈” 娄母看了一眼门外,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说道:“我看着就挺好,没看出你说的什么精于算计,老于世故”。 “瞧瞧,准是知道你冬天咳嗽,给你拿的皮子御寒的,这狐狸皮倒也真好” 娄父听着这话直瞪眼,这还不是精于算计是什么?自己夫人已经临阵倒戈了。 听见门口的门响,娄母顿了一下,说道:“除了年龄实在小了一些,我倒是看不出什么狠厉无情,刁天厥地来,人家脸上的伤也是立功留下的”。 知道自己的话女儿不愿意听,现在见到了李学武,自己夫人也转变了对李学武的态度,二比一,娄父现在有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娄晓娥听见了父母的对话,但这样的对话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她实在不想参与了,就想直接上楼。 可娄父这会儿抬起头,对着闺女说道:“年后有时间约一下……约一下他吧”。 娄晓娥虽然惊讶于父亲的态度,但还是有些犹豫着说道:“他最近挺忙的,好像轧钢厂出了大案了”。 听到轧钢厂,娄父的眉头便皱了皱,想说什么,可看着妻子的表情,又看了看女儿的表情。 竖子,不要欺人太甚!!! “那就等他有时间了,约一下” 娄晓娥看了看母亲,随后语气轻快地说道:“知道了”。 说完了话,便抿着嘴上了楼。 这会儿城里路上的车基本没了,多是行人和自行车。 开了十多分钟,到了董文学家,把车熄了火,李学武拎着二斤干果直接推开门进了院儿。 韩师母已经从窗子里听见了李学武的车声,这会儿已经站在门厅等着了。 “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冷不冷?” 李学武把帽子摘了,随手关了门,对着韩师母说道:“师母过年好,天儿还是有点儿冷,太阳一落山,这温度掉得厉害”。 帮着李学武脱了外面的大衣,韩师母说道:“前天你弟弟来了,已经送了年礼来,怎么还拿东西?” 韩殊和董文学都是干部家庭子女,对收礼这一套还是很抵制的。 从董文学家里这么清静就知道两人什么性格,但李学武弟弟送来的年礼还是很客气地收了,还给李学才带了回礼回去。 别人的礼不收,但李学武作为两人的学生,这个礼还是得收的。 因为这个学生不是现在意义上的那种,而是传统意义上的弟子。 “知道梦元弟弟喜欢吃干果,便又带了一些来” 李学武看了看客厅,见董文学不在,便问道:“老师呢?还在培训学校?” “没,今天休息,整天都在书房写论文呢” 许是听见了李学武的声音,董文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师过年好” 李学武正式地躬了一身,道了一声好。 董文学见学生守着老礼跟自己问好,便也微微躬身回了一礼。 “学武过年好” 韩殊看着这对儿师徒有意思,抱了跑出来的儿子抬起手示意了一下李学武拿来的干果。 李学武等老师走出来,有些严肃地回道:“今天上午九点到的分局”。 看着李学武欲言又止,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书房。 董文学的书房很简单,中间是一张大书桌,应该是为了方便两个人用的。 李学武坐在了书桌的对面,给老师和自己点了烟。 刚坐下,师母便端了热水进来。 “晚上想吃啥?” 李学武笑着客气道:“师母,出差的时候就想您的手艺了,可今天不成,一会儿我还得去一趟顾参家”。 “得” 韩殊笑着说道:“你是想你丈母娘的手艺了吧,净挑我爱听的说”。 见师徒两个有话说,韩殊打开门走前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的卷子我看了,勉强中上”。 李学武笑着回道:“能在韩老师这儿得到中,我就心满意足了”。 韩殊笑着示意李学武两人继续便关门出去了。 没等董文学问,李学武便将出发前的打算和东北之行汇报给了董文学。 董文学抽着烟,思考着李学武的话。 “没的那个,你是怎么处理的?” 李学武把烟在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肃着脸说道:“把付海波的抓捕主功放在他身上”。 董文学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一步走得凶险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付海波反扑得厉害,我本以为是我这边会有麻烦,我还故意把人支开,也都做好受伤的准备了”。 董文学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以后这种险招儿不要用了,人身安全永远都要放在首位”。 李学武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师”。 “你觉得分厂那边会塌方多少干部?” 章评过段时间就能看见了,大家的评论我都能从后台看见,所以请勿担心,书的成绩很好。 ps:这届书友真的很有才。 (本章完) 第318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第318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面对老师的询问,李学武想了一下,说道:“不会太多,但那边的人该换了,保持沉默也算错”。 董文学皱着眉头没说什么,但是对分厂的担心显而易见。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集体塌方没有一个人是冤枉的。” 董文学点点头,问道:“你说的那个于德才怎么样?” “不堪一用,我最讨厌这种两面派” “呵呵” 董文学摇了摇头,说道:“你眼光太高了,不可能人人都向你自己调、教出来那么好用的”。 李学武笑了笑,道:“可能吧,但我不喜欢背刺”。 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董文学把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既然送佛了,那就送到西”。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语气坚决地说道:“把这个案子办实,办铁,既然付斌想奉献,那就让他发挥最后的余热”。 李学武站起身严肃着表情说道:“是!我保证,付斌会煎熬到您回来接班”。 李学武到顾家的时候正好六点钟,不早也不晚。 从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韩师母还给拿了两瓶酒,说是给李学武父亲的。 路上李学武去了趟稻香村,算是凑齐了去顾家的年礼。 因为在大门岗亭处便已经打了电话,所以这会儿警卫已经把大门打开等着他了。 李学武将车停进了警卫指引的位置,跳下车对着迎出来丁编辑和顾宁笑着说道:“丁阿姨过年好,顾医生过年好”。 从后座舱里拿出路上买的桃酥,还有从家里带来的两斤黄羊肉、两斤干果、一条大鲤鱼,最后是一个棕色的袋子。 李学武交代大哥学文和三弟学才往各家送的礼都是四样,这叫四盒礼。 来顾宁家也是,每样虽然都不多,但还是凑够了四样。 “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嘛,来阿姨家不用拿这些东西,你顾叔叔没在家,在家就该说你了” 因为警卫和服务人员过来接,所以李学武便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他们,只剩下手里那个棕色的袋子。 顾参正常的待遇有司机、厨师、烧锅炉的师傅和警卫员,如果身体不好还会有两名保健护士和一名主任医生。 但现在顾参正值壮年,且他的岁数在他这一代人里算是“小老弟儿”,所以家里只有四个服务人员。 “阿姨,也没啥,都是家里有的,就在路上看桃酥做的还好,买了一些” 顾宁一直跟在母亲的身后,见李学武走过来,也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过年好”。 李学武笑了笑,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顾宁,道:“上次书店的事儿很遗憾,这是补送你的礼物”。 顾宁没想到李学武会单独给自己带礼物,也没想到李学武会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儿送给自己,脸唰地一下红了。 这个时代无论是高低贵贱,对于感情都是很保守的,大街上根本看不见手拉手的男女。 送礼物也是,即使在婚礼上互送礼物也是偷偷摸摸地给。 顾宁本也有些矜持,但被母亲提醒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红着脸说道:“谢谢”。 丁编辑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往屋走,边走边说道:“下次来提前打个电话,今天就我跟小宁在家”。 进了屋,李学武客气地接了丁阿姨给拿的拖鞋。 丁编辑领着李学武往屋里走,笑着说道:“你顾叔叔有工作,年年如此,现在羊城,得年后才能回来了”。 把李学武拉着坐到了沙发上,丁编辑示意顾宁给李学武沏茶,自己则是继续给李学武介绍道:“你大哥和你大嫂回塞北了”。 “开年你大哥就得训练,趁着年前这会儿陪你嫂子回娘家探亲,你嫂子也是一忙一大年,只能趁着这个时间回家探望下父母” 接了顾宁递过来的茶,笑着听丁阿姨说着家常,李学武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在厨房忙着的厨师米师傅看了客厅一眼,回头对着帮忙的警卫小齐说道:“丁编辑今天可真够高兴的”。 “你也不看看谁来了” “啧啧” 米师傅看着李学武的侧面啧舌了一阵,随后对着小齐问道:“咱们这位姑爷是什么身份?” 小齐看了看米师傅一眼,不经意地回道:“这不是咱们能打听的”。 “哦哦哦” 米师傅连连点头,满脸的尴尬神色。 “咱这不也是打听一下,好知道以后怎么称呼嘛” 小齐倒是会做人,提醒了米师傅一句,又解释道:“前天丁编辑接了个电话,然后跟我说的,外面那位刚升的副处级,工安口儿的,见了面叫李处长就行”。 “啧啧啧” 米师傅再看了一眼客厅,仔细打量了一眼,不由得讶然道:“上次丁编辑介绍来着,是19岁吧?今年20?” 小齐没再接米师傅的话,而是专心收拾着手里的菜。 客厅里,李学武说着最近忙的工作,最近家里人的状况,也说了将顾宁的事告诉了家里。 丁编辑笑着跟李学武聊着,听到李学武说跟家里人说了顾宁很是高兴地笑了笑。 顾宁则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这么能说。 尤其是听到李学武的这句话,不由得低下了头。 两人的关系现在说起来很奇妙,有人的时候两人好像没什么话可说的,但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时间难过。 一个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喜欢浪漫的事物。 一个喜欢思考,忙于事务,不说全懂女人的心吧,但也能懂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但两人的相遇、再遇也算缘分。 所以现在与其说李学武选择了顾宁倒不如说李学武选择了生活。 本就是精于算计,心有猛虎的人,一而再、再而三送到面前的机会李学武也不敢再无视了,怕反受其咎。 再就是对顾宁的感情,李学武说不上讨厌,见这几回面,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但要说海誓山盟李学武做不到,顾宁也不需要。 所以丁编辑看两人的状态是越看越登对和顺眼。 丁编辑看闺女发呆,便提醒道:“学武送你的礼物呢?没看看是啥呀?” 李学武笑着端了茶喝了一口。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被母亲催促着把放在沙发上的袋子拿了过来打开了。 “还真是漂亮,不像是咱们这边儿的样式” 丁编辑接了顾宁递过来的包看了看,对着李学武问道:“是在东北出差买的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出差前,我自己找的好皮子,托了朋友找的老皮匠师傅做的”。 指了指丁阿姨手里的包,李学武继续说道:“样式是我画给师傅的,没想到师傅的手艺还挺好”。 丁编辑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你还懂这个?” 将手里的女士挎包递给了看过来的女儿,丁编辑也是觉得李学武有心了。 李学武也是想了好一阵儿应该送女人什么,后来想到了后世的一句话:包治百病,这才决定送包的。 在样式上面李学武关于后世女人的包记得住的不多,但女士包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样式。 李学武根据记忆画了十几副,托闻三儿找的皮匠做了。 还别说,这个时代的师傅手艺还真不差,跟西欧那种什么巴黎十家不差啥。 纯手工定制款,全球独一份儿。 只有来到这个时代才知道后世的我们失去了多少好东西,李学武只能尽自己所能保留一些。 “呵呵,阿姨,我就会作图,脑子里想了,就托师傅做了,顾医生喜欢就好” 顾宁摸了摸柔软的皮面儿,细致的五金件儿,独特的款式和样式,对着李学武笑道:“谢谢”。 “不客气”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丁编辑比自己得了包还高兴,对着李学武说道:“小宁上班一直拎着上学时用的布包,让她换一直都没换”。 顾宁看着里面带各种小格子、小口袋的布置,其中一个口袋里面还有个跟这包一样材质、样式的小钱包,不由得低头笑了。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能说了。 李学武看顾宁笑,也知道她喜欢,便也笑着对丁阿姨说道:“不知道师傅手艺怎么样,所以我就托他做了这一个,等回去我再托他帮您也做一个”。 “不麻烦了” 丁阿姨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说道:“看着你们好阿姨就开心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再说这个,可已经决定回去就得让闻三儿再找那个师傅了。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了丈母娘。 “顾延没放假吗?” 知道顾宁还有个弟弟,刚才丁阿姨也没介绍,李学武便问了出来,还答应了左杰一个条件呢。 “嗨,那个小猴子一样” 丁阿姨笑着说道:“放假了,可跟没放假一样,天天不着家,跟外面疯,我都摸不到他的影儿”。 “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在学校天天学习训练,好不容易回家该放松放松了”。 “他就是不消停” 虽然嘴里说着,但丁阿姨还是与有荣焉地说道:“在学校的成绩还行,你们都是年轻人,多交流”。 跟顾延只见了一面,李学武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没什么傲气。 “知道了,年后我这个案子忙完就约他出去玩儿” “就该这样” 说着话,丁编辑还看了一眼顾宁。 李学武当然知道丁编辑的意思,笑着对顾宁说道:“下次咱们不去书店了,我弟弟约我滑冰呢,年后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去昆明湖滑冰”。 想到李学武在书店的表现,顾宁抬起头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丁编辑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厨房,今天就咱们娘儿仨,吃的消停”。 说着话便往厨房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李学武和顾宁有些尴尬地坐着。 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李学武说道:“这次去东北我遇见了一位心理医生”。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然后问道:“是做诊断了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她说的跟你给我说的大致相同,我确实有你说的那种情况,虽然在减弱,但新的情况出现了”。 顾宁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等着李学武的解释。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她说我精神压力太大了,因为之前的情况,现在因精神压力引起的情况加重了”。 “他有说怎么治疗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她给我开了药,但……”。 将兜里周亚梅给的药方放在了顾宁面前,李学武又坐回了沙发上,道:“好像是镇静类的药物,但我信不着西药”。 顾宁拿起药方看了看,听了李学武的话问道:“是准备吃中药吗?还是……?” “嗯,还没决定怎么办”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还没跟我父亲说,他或许有办法”。 “吃药就行吗?” 看着问向自己的顾宁,李学武笑了笑,道:“你是医生,应该知道镇静剂吃多了人就傻了,中药也是一样,是药三分毒,我就是想问问我爸有没有治疗的手段”。 顾宁皱着眉头说道:“镇静药物还是很有效果的,而且这种病很麻烦,控制药量应该不会有多少影响”。 李学武摇了摇有,随后皱着眉头说道:“我这个工作不允许出现延迟反应的情况出现,所以在工作期间我是滴酒不沾的,现在不是场合我也不喝酒的,更何况西药和中药那种延缓情绪的药我更不敢吃”。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说道:“去看病,做人工治疗”。 “去东北?”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她还是有水平在的,而且我们厂到钢城也有货运火车,基本上每周都有,来回很方便”。 顾宁已经从药方的字迹看出了李学武说的“她”是个女医生了。 李学武看着顾宁认真地说道:“年后我可能还要去东北执行任务,我希望你也跟我去一趟”。 “我?” 顾宁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叫她也去。 李学武看着顾宁说道:“钢城虽远,但最起码会保密,不会有病例留下”。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眼睛便是一凝,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 一定是李学武知道了她小时候的事,再有上次自己跟李学武说这个病的时候,李学武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没有从李学武的表情里看出什么,顾宁底下头说道:“让我想一想”。 李学武看了看厨房方向,挪到了刚才丁阿姨坐的位置,对着顾宁轻声说道:“我敢保证不会有任何记录留下”。 这就是李学武选择钢城的原因,在京城这边怎么都不保险。 顾宁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是相信李学武的话的,现在的李学武有这个能力保证。 李学武继续说道:“我的顾虑跟你一样,就像我担心药物会延迟我的反应能力一样,我更怕这个情况会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可有病不就得治嘛”。 顾宁捂着脸点了点头,但还是没说话。 李学武将自己的手绢递到了顾宁眼前。 顾宁愣了一下,接在了手里。 看着擦拭眼泪的顾宁,李学武知道她比自己痛苦,自己才几个月,她可能被梦魇折磨十几年了。 精神类疾病的症状外人看着不明显,但谁摊上谁知道。 李学武这样的还是少见的,他的条件太好了,一个是身体条件,沾枕头就能着,都不会超过10秒钟。 但就是有时候暴躁了一些,但在保卫这个工作上又不算什么,别人最多说李学武狠厉严肃,因为李学武最起码的心智和算计还在。 怕就怕顾宁这样的,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十几年没有得到有效疏导,造成了一定的心理负担。 这个时代的人很少关注精神类的疾病,以为精神病都是疯子,无可救药的那种。 其实精神类疾病多是长时间情绪得不到疏导造成的,李学武认为顾宁这样的情况不算什么。 两人担心的无非是这个时代外人对精神两个字的看法罢了。 正在这时,丁编辑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李学武坐在顾宁身边,顾宁又在抹眼泪,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丁编辑倒是没觉得李学武会欺负顾宁,就李学武那个性格,再加上自己姑娘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根本没往两人闹别扭的方向想。 走到顾宁身边看了看,丁编辑说道:“刚才不还说的好好的嘛?” 李学武笑了笑跟丁阿姨解释道:“说起以前的事儿了,我正说着年后邀请她跟我一起去东北玩儿呢”。 “嗨,这孩子” 丁编辑见两人说的是以前的事儿,以为想起两人在南边儿什么伤心的人和事儿了呢。 “大年下的,不想了啊” 摸了摸闺女的头发,丁编辑对着顾宁说道:“想去玩儿就去呗,又不远,跟你们院长请假,多玩儿几天”。 安慰了顾宁,又对着李学武问道:“年后还要去东北啊?” “是” 李学武点头道:“这个案子要收尾,而且那边也有些问题需要处理”。 丁编辑没有打听李学武的工作,仅仅是点点头说道:“如果不影响工作就带她去吧,上了班以后都没出去玩儿过呢,以前每年你顾叔叔都带她去羊城,上了班以后再没去过,就连夏天的北黛河都不去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 丁编辑帮着女儿擦了眼泪,道:“饭好了,咱们吃饭,别让学武饿了肚子”。 说着话拍了拍顾宁的背部,又对着李学武说道:“走吧学武,咱们吃饭”。 丁编辑拉着顾宁,带着李学武进了餐厅。 因为就他们三人,所以就做了四个菜。 李学武坐在了丁阿姨两人的对面,笑着拒绝了丁阿姨要给拿酒,说道:“阿姨,今天就不喝了,等我顾叔叔回来我再来喝”。 丁编辑笑着说道:“不喝就不喝吧,你开车我还担心”。 可能是李学武今天来算是惊喜,丁编辑的兴致很高,在饭桌上说了些以前的事儿。 包括她和顾参创业时候的事情,李学武倒是了解的不多,听原始的讲述,对那个创业的年代倒是有了另一个层面的了解。 因为没有喝酒,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快,饭后丁编辑让李学武两人去客厅休息,借口去楼上有事儿。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是在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服务人员和警卫应该是得了丁编辑的知会,除了最开始续了茶,再没出来过。 李学武和顾宁独处的时候倒是也不觉的闷,这姑娘只不过是不喜欢说废话罢了。 接着先前的引子,李学武问起了南边的事儿,两人互相讲了彼此在部队时候的事情。 可能就是缘分使然,李学武受伤下来那天是顾宁刚上前线的第二天,再晚两天两人都遇不上。 在说道同事的时候顾宁明显顿了一下,李学武也知道原因。 “那个给我打麻醉的怎么样了?” “你说童谣?”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上次在书店就是她吧”。 顾宁皱着眉头想了想,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麻药不受吗?”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应该知道的,长期酗酒的人和吸d者的身体麻醉是无效的,可你看我像吗?” “再有,据我所知,是有人对一种麻醉剂有抗药性,但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吧?” 顾宁皱着眉头说道:“做完手术我回去找过药瓶,但是不见了,问她们都说没看见”。 李学武笑着看向顾宁,问道:“那我对你第一次发火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 看着李学武轻松的表情,顾宁很是认真地说道:“那个环境,谁也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情况” “其实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换麻醉剂给你用的,但你也知道我们能到你们所在的位置都是顶着炮弹上去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理解,我亲眼看见……唉!” 顾宁知道李学武想说的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虽然我觉得不对,但是就像我不能怀疑你说的一样,我也不能怀疑我的同志,在那个时候她就是我的同志”。 “但现在的我不能原谅那个时候的她,也许是怕遇见我吧,她申请调走了,走的时候没跟我们说,我也没打听” “嗯嗯” 李学武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是站在什么山头说什么话,那个环境就算是李学武,对团里再狗怂的人也得叫同志,也得把后背交给他们。 “所以,我当时说的那么难听你也忍了?” 顾宁顿了一下,仔细打量了李学武的伤疤,随后说道:“其实也怨我的,谁主刀,谁就是责任医生”。 李学武摇了摇头,不在意地笑着问道:“上次在医院你跟我说可以……” 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继续问道:“是怎么做呢?剌开重新缝吗?” “……” 顾宁见李学武说的,不由得嘴咧了一下,道:“你当是缝衣服呢?” 说着话,用手指点着李学武脸上的伤疤说道:“是修复伤疤,不是制造新的创伤”。 “利用手术刀切除这一部分的疤痕,再利用疤痕缝合术进行修复,当然了,还需要药物辅助” 李学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需要多长时间?” 顾宁看着李学武说道:“手术的时间不长的,可现在应该不方便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懂,冬天伤口不愈合”。 顾宁点点头说道:“主要是你不可能住院休养”。 “呵呵” 李学武低头叹了口气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等李学武要走的时候,丁编辑才从楼上下来,指挥着警卫小齐往李学武的车上搬东西。 李学武忙摆手说道:“阿姨,我是来送年礼的,咋能往回搬东西呢”。 丁编辑示意小齐去搬,自己则是拉着李学武说道:“你大哥得年后回来,老三又是不着家的,我指望不上他们,所以你就把年礼带回去吧,年后你找个时间来接顾宁去家里坐坐”。 看了顾宁一眼,李学武点头道:“好的,知道了阿姨”。 李学武出了屋门便见小齐给车后面装了好些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姨,让您破费了”。 “客气什么” 丁编辑对着李学武说道:“过年基本就我跟小宁在家,又能吃多少,服务处那边定时会配给的,你拿回去招待朋友或者送给亲朋好友正好用的着”。 别看丁阿姨说的随意,可这些东西都是按照顾参和丁编辑的级别配给的,也是他们省吃俭用节省出来的。 顾家不收外人的东西,倒是不少送别人东西。 这个别人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家,很多是老家的亲戚,或者是老战友的子女。 董文学就是顾参照顾着长大的,也是顾参给找的对象,安排的结婚等一应事情。 所以董文学才对顾宁的事儿这么上心,跟李学武谈了多次。 现在李学武成了少数的,能往顾家送东西的,并且能拿出东西的人了。 李学武的这个待遇没人比得了,丁编辑说的。 笑着跟丁阿姨几人道了别,李学武开车出了小院儿往家走。 许是在董文学家里喝了茶,到顾家又喝了茶,车开到鼓楼大街便憋不住了。 把车靠边儿停了,正巧赶上一公共厕所,李学武跳下车左右看了看便往里面走。 刚进去的时候吓了一跳,看厕所里面有两个红彤彤的眼睛盯着自己,一闪一灭,还不时地晃动。 草!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嘛! 李学武伸手就去摸怀里的m1911。 就在李学武都把枪要拽出来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两声咳嗽,李学武才反应过来,这是两个人抽着烟在蹲坑。 眼睛从路灯的环境进了有些黑的空间没适应过来。 这里面蹲坑的两人也看见李学武愣住了,所以才咳嗽的。 这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吧,这个时候都是旱厕,没什么挡板一说,坑位都是开放的。 最困难的是没有灯,有条件的打个手电筒,没条件的就凭借记忆抹黑进去。 真怕大黑天的,有闭目咔眼的尿自己身上,所以一般都是叼着烟,示意这边有人。 再一个就是遇见蹲坑的,如果是熟悉的还能聊两句,要是不熟悉,基本都躲着彼此的目光,没人想在这个地方交朋友的。 看李学武这大个子进来,这两人也有点儿害怕,所以咳嗽完便开口聊了起来。 一是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儿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屁股就不冷了。 二一个就是告诉进来的这个大个子,自己两人是认识的,省的这大个子找麻烦。 “哎,你老舅家的二闲这几天怎么没见着?” “咳~咳~” 这人许是被烟呛到了,咳了两声,说道:“嗨!甭提了,那倒霉孩子惹祸了”。 “咋了?” “您没听说啊?” 这人夹着烟卷扯着破车嗓子说道:“小年儿那天晚上大马路上跑汽车您没听见动静啊?” “没啊,这一阵儿净上夜班儿来着,刚倒过来” “嘿,您错过一好戏” 这人啧舌道:“小年那天咱们这边都炸了街了,满大街的抓人啊,第二天我们去街道看热闹,好家伙,院里蹲了满了”。 “是嘛!” “感情儿,据说逮了二三百号进去!” “什么事儿啊?” “您可能不知道,咱们这边所儿来了一厉害角色,好么,道上给起了外号叫李二疤瘌,那天晚上就是他带的队,把前些日子闹得欢那些小王八蛋都给抓了” “这是好事儿啊,跟二闲有啥关系?” “嗨!倒霉催的,这混蛋跟方家胡同的三麻子几个当天晚上耍牌来着,这不都一起给逮起来了嘛” “嘿!这可真不怨,那三麻子打爹骂娘的主儿,呵呵” “也算叫他长记性,这不嘛,昨天我去打听,审出事儿来的都进了笆篱子了,这些啥也不是的都跟街道大院儿里集合呢,扫大街,收拾雪,掏公厕粪坑,给孤寡老人收拾房子呢” “哈哈哈,这主意出的好啊,我说家跟前儿怎么见不着这群坏小子了呢” “你当这就完了?个个儿罚款200,每次劳动算工分,不想干的就交钱” “这李二疤瘌就这么厉害?” “感情儿!那是个敢开枪的主儿,帽儿胡同老杨家那混蛋就是被他打死的,那位在街道大院儿里下命令就是开枪就照脑袋打,不然你以为现在街道这么消停啊” 这人看着那大个子要走,便也准备结束蹲坑。 “你看看咱们街道,那些佛爷全去所里自首,小顽主们都去报备,先前李二疤瘌怎么放的话就得怎么做,不做?呵呵” 李学武甩了甩枪,收拾好便出来了,这要是让人家看见他脸上的疤瘌也太尴尬了。 上了车,一气儿开到了西院门口,这会儿西院正亮着灯,还没等李学武下车,西院的大门就开了。 车灯照着,李学武看见西院停着马车,众人正在马车边上卸木头。 把车停在了倒座房边上,也没熄火,车灯照着方便他们卸车,也方便一会儿卸车后面的东西。 李学武跳下车,对着给自己开门的老彪子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老彪子插了大门,边往回走边说道:“整的太多了,路上歇了几气儿”。 说着话,看见李学武车后面的东西,笑着问道:“不说去送礼了吗?怎么还拉回这么多?” 李学武笑着给收拾木头的几人分了烟,道:“别人给回的年礼,一会儿帮我卸了”。 老彪子叼着烟带着李学武走到墙根指了一个袋子说道:“瞧瞧我弄了啥?”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扒开袋子看了看。 黑乎乎,灰乎乎的,有的还带着点儿白。 “山里的?” “嘿,山根儿住着几户人家儿,采了一个夏天晒的” 老彪子带回来的就是山里的蘑菇,现在的状态是晒干了的状态,吃的时候得用温水泡开。 “你想收这个?” “今年是不成了” 老彪子遗憾地说道:“他们采也是为了家里吃,少有卖的,不过我还是准备去转转,能收上来好,收不上来也没事儿,还能为明年做个准备”。 李学武将手里的蘑菇扔了回去,抬眼问道:“你打算以什么名义?这玩意儿回收站和回收商店可收不了,得是土产公司才能收”。 “食堂” 老彪子叼着烟,眼珠子滋溜溜地乱转,道:“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干活儿,没个食堂不像话,再说你也上次不也说了嘛,弄个食堂也是营生”。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说今年的事儿,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吧,也算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沈国栋他们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车上的木头弄了下来,李学武看着都是干木头,定是跑了老远才弄的。 姥爷和二爷都哈着白气将耳朵上的烟摘了下来,用火柴点燃了。 几人站在车边抽了一根烟,说了山里的情况。 许是冬天有去捡柴火的,山上近处的干柴都被弄的差不多了,姥爷几人是进了山里弄的。 也多亏是大小伙子多,不然谁家能弄回这么多木柴啊。 李学武看着木头垛这都够烧到开春儿了。 几人抽完了烟,人人搭手,将车后座舱里的东西搬去了倒座房的东屋。 于丽早都把饭准备好了,就等着众人吃呢。 由着几人忙活完,李学武把车开进了车库,用水槽接了,将车里的水放了。 收拾完才回了倒座房。 老彪子几人这会儿已经洗漱完了,正坐在炕上吃饭。 许是累了、饿了的缘故,几人吃的狼吞虎咽的。 李学武进了屋将大衣脱了,坐在炕边看着几人说道:“明天除夕,上午营业,下午就歇了吧,累了一冬天了,歇两天”。 老彪子笑着说道:“三舅也是这么打算的,说是明天都来这边包饺子”。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多整几个菜,热闹热闹”。 点了一根烟,李学武对着老彪子问道:“我看车子还有剩下的?” 老彪子点点头说道:“给你留出来的两台我放到库房了,其余的还有十七台,但也就这两天的事儿,都知道年后自行车还要涨价”。 李学武点点头道:“趁着正月,赶紧把东西往出卖,别押手,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吧?” 噎了一口馒头,老彪子说道:“工商所的来了一趟,但是看见咱们的手续和文件便没说什么,后来我去供销社找了马主任,又去街道找了王主任”。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是有人举报了?” “嗯” 老彪子看着李学武说道:“马主任给那边打了电话,那边没说什么,就说是例行检查,马主任也跟那边说了,这边是供销社的关联机构” 说着话,老彪子对着李学武说道:“这马主任看着挺和气,说起话来真不客气,明里暗里的告诉对方少狗拿耗子,呵呵”。 李学武看了“嘿嘿”笑的老彪子,道:“少得意忘形,年后想着点儿,多去走动走动,以回收站的名义捐几套座椅”。 这个时候供销社主任的级别可能不高,但是话语权是嘎嘎硬。 更何况是马主任这种大区的主任呢,能找上马主任也是这个时代给了李学武等人机会。 老彪子点头道:“我知道,三舅说了这个事儿了,有人举报这个事儿还是王主任说的,说是不用我们管,回头会跟你说”。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以后再有人问起这些东西就往街道和所里推,就说给街道和所里处理罚没物品,有事儿去找街道或者所里” “嘿嘿,知道了” 老彪子得了李学武的话,自然知道李学武那边有保证。 查街道?查所里?呵呵。 看着吃饭的几人,李学武问道:“柱子哥晚上回来吃饭了吗?” 于丽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我先做出来的,等姥爷他们一直没回来,看柱子哥带着雨水回来的,我便单盛出来给她们端过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老彪子说道:“我带回来一台车,正在轧钢厂维护着,算这次罚没的,咱们自己留下吧,回头告诉三舅把账做平了”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几人说道:“都干了一天的活儿了,吃了饭去门口洗个澡,早点儿睡,我去看看柱子哥”。 抱歉,今天遇见吃请了,写的晚了,我推了两次,实在躲不开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321章 地狱不空 第321章 地狱不空 “魔鬼?”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以前经常听人这么夸我,后来上班了,反而听得少了”。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让我把自己肮脏的一面翻过来供你评论?做梦去吧!” “行” 李学武点点头,指着对面儿的大会议室说道:“凌德贵就在那边儿,我估计他会交代的很彻底,到时候我再让你尝尝背叛的滋味”。 “他不会说的” 赵玲珑戏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是在找那些钱嘛?你永远都找不到”。 “嘿嘿”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好像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破了一样,笑着说道:“我确实想找那些钱,因为就这么点儿东西怎么可能被付海波说成起步的资源呢”。 “付海波不会说的,付长华也不会说的,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藏在哪儿” “嗯嗯,我信” 李学武点头道:“这些不着急,后面会找到的,总不能上了天,无非就是地上,地下,无所谓,找不到我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看着赵玲珑瞪眼睛,李学武继续问道:“那个朱老八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一直认为你是被他玩儿了的,而且还认定你也被付长华玩儿了的,差点儿给我们误导了过去”。 “哼~” 看着赵玲珑扭过头,李学武“呵呵”笑道:“你们付家还真是有意思,别告诉我付海波的病跟你有关系”。 “别太下作了” 赵玲珑受不住李学武的这句调侃,扭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不会就这么点儿道行吧?玩儿激将法?” “哪能啊!” 李学武手插着大衣兜,笑道:“这些东西我都不怎么关心,就算是上报的时候也都是一笔带过”。 “你!” 李学武转头对着沈放问道:“郑局说的是下午四点下班吧?” 沈放点点头没说话。 李学武回头对着赵玲珑说道:“咱们就定在下午三点,三点前你要是想交代了,那我们再过来,如果你不愿意交代,那就把这段历史带走,反正我们不太关心这个”。 不管赵玲珑瞪着自己的眼神,李学武带着沈放往出走。 来到走廊上,沈放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什么时候查的她?” 李学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边走边回道:“出发前我让人监视的付斌,没想到有意外发现,昨晚我去汇报工作的时候领导跟我说的”。 沈放一脸的震惊神色,道:“这不大可能吧,付斌的女儿会沦落到那种地方?” “乱世人命不如狗,什么不会发生?更离奇的事儿都有,不过你说的对,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按道理来说付长华都能被送回钢城老家抚养,那赵玲珑差啥? 既然赵玲珑不愿意说,那就问问付家最又怂又爱玩的付长华呗。 推开门,李学武带着沈放进了付长华所在的审讯室。 “我把付海波带回来了” 进屋第一句,李学武就给付长华通报了自己的战果,随后不等付长华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刚才还把你的姐姐找到了”。 “你……!” “不用谢” 李学武直接站在了付长华的身前,说道:“你爸和你妈都在我们的监控中,知道为什么没抓他们吗?” 付长华看着李学武的眼睛不说话,只是看着那阴狠的表情有些发冷。 “因为我很生气,我千里迢迢去东北接他,他非但不束手就擒,还胆敢向我们开枪!” 看着付长华玩味的眼神,李学武盯着付长华的眼睛想看看这个人的极限。 “你知道付海波一定不会束手就擒吧?知道我去了一定会出事儿吧?所以让我猜?” 付长华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道:“你的眼睛在喷火,伤了?还是死了?” 看着李学武越来越冷的表情,付长华嗤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折在钢城呢,付海波果然就是个废物!” “嗯嗯” 李学武点头道:“你最后一句话说的倒是对了,他确实是个废物,而且还是个没有担当的废物”。 呼了一口气,围着付长华转了半圈儿,李学武继续说道:“我抓他的时候正准备跑路呢,还说你连累了他,准备带着妻儿出海,呵呵,痴心妄想”。 “我知道啊,所以我根本没想着他那所谓的计划能成功” “所以你们在隐藏着什么?” “什么?” 李学武微微躬身,盯着付长华的眼睛说道:“一个罗家平不值得这么夹着吧?到底是谁?” “呵呵” 付长华看着李学武的眼睛玩味地说道:“这得你自己去猜了”。 “啪!” 付长华被李学武突然的一大耳帖子打得头直接歪了过去,顺着嘴丫子往下淌血。 李学武直起身子指着付长华说道:“我特么最烦别人让我猜了,我告诉你为什么不抓你爹”。 “他想弄死我,我就折磨死他,我不抓他,但我要让他看着你们被抓,包括你们夹着的那个人” 付长华斜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舌头在嘴里搅动了一下,随后向旁边吐了一口血沫子。 “tui!” 地上的血水里还有两颗牙滚了两下。 李学武揉了揉手,转过身,从护卫队员的腰上抽出了连鞘的匕首,拎在手里颠了颠。 “我在南方是侦察兵” 李学武对着站在审讯桌后面的沈放介绍道:“我们在抓到舌头后需要快速准确地获得我们想要的情报,但敌人毕竟很狡猾,不会轻易让我们得逞,所以我们便发明了一些小歪招儿”。 说着话,走回到付长华的身边,看着瞪着眼睛看自己的付长华说道:“我会用这个匕首挖你的肋条儿”。 说着话将刀鞘定在了付长华的肋骨处,问道:“是不是感觉有点儿痒痒?” 付长华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想对我用这招儿?” “看来你很懂啊,你爸教你的?” “啊~~!” 李学武根本不给付长华的机会,直接就下了手,匕首的刀鞘尖直接顶进了付长华两条肋骨中间,疼的付长华眼泪都下来了。 “啊!” “你爸一定没告诉你这么做有多疼吧?” 李学武动作不仅仅是付长华感觉疼,就连站在一边看着的沈放都觉得自己的胸口疼。 倒是站在门口的那个护卫队员没觉得什么,因为在轧钢厂李学武已经教了这些技巧了,就是轻易不让用。 “曹尼玛啊!!!” “骂!?还有力气啊?” 李学武用力将匕首的刀鞘尖往下挑,骨头与肉之间的碾压和肋骨的神经让付长华的头上已经见了汗,脑袋像是淋了雨一样。 “赵玲珑是不是你姐姐?” “唔~~~” 付长华咬着牙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嘴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李学武慢慢加大了力度,口中说道:“你有二十四根肋骨,所以我可以撬动二十二下,你说你能坚持多久?” “啊!” “嘿嘿,疼啊?知道疼就好” 看着李学武的狠厉,沈放叼在嘴上的烟都抖了起来。 以前看李学武狠,也就是办事狠,说话狠,可没见过动手这么狠的,就连在烤肉季那次都没这么狠厉。 知道李学武是从南边下来的,可沈放还真没细问过李学武做过什么,看着挺老实和气的一个人,就是说话有点儿风趣罢了。 以前付长华也这么觉得,现在付长华只想给自己两嘴巴。 “我再问你一遍儿,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这根肋巴条儿挑断,然后咱们换下一根儿” 李学武盯着付长华的眼睛问道:“赵玲珑是不是你姐姐?” “是!是!是!啊!~~~~” “很好” 李学武继续加大手上的力度,口中继续问道:“凌德贵就是赵玲珑的丈夫吧?” “啊!是!” “你和付海波的钱都在你姐手里吧?” “啊!~~~” “不是?”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是在你母亲手里?” “草拟吗!” “那就是了” 李学武左手抓着付长华的头发往后扯,右手继续用力地问道:“让我猜猜,赵玲珑是你母亲的女儿,赵玲珑又不认付斌这个爹,那么她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了”。 付长华眼珠子已经充了血,死死地盯着李学武。 “钱又在你母亲手里,你又跟我说过害得你父亲走到现在的是你母亲,那么这件事就明了了” “啊!” 随着李学武抽出匕首,付长华咬着牙努力地弓着身子。 而抓着他头发的李学武丝毫不打算给他喘口气的机会,顶着刚才撬动的那根肋骨插了进去,这样就把刚才翘起的肋骨又往回压。 “唔~” 付长华这会儿的脸上成了大杂烩,头顶的汗,脸上的眼泪、鼻涕,嘴角的涎水和血水,同时铺在了脸上。 “现在轮到你了,你说说付海波到底有什么依仗,说他可以来京城发展” “你杀了我吧!” 付长华咬牙切齿地对着李学武说道。 “我也想呢,可是不符合规定啊,我得按法律办案啊,你不交代我很难办啊” 李学武手上用着力气,脸上却是笑着,那条疤瘌现在显着更加的狰狞可怖。 “知道为什么我先去审你姐姐吗?” 看着付长华疼的皱在一起的脸说道:“因为我只想从她那儿得到你是不是说谎了的信息,根本不想问她什么,你招与不招我都有信心和足够的信息量去审付海波了,因为……”。 边说着话边加大手上的力气,李学武“嘿嘿”笑道:“因为付海波有牵挂,远在钢城的牵挂”。 “草拟吗!你不是人!” “谢谢” 李学武使劲儿翘着手里的匕首,嘴上说道:“我经常跟我的队员们说,敌人的辱骂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夸奖”。 付长华盯着李学武眼睛咬着牙说道:“别费力气了,我交代了能不死吗?我交代了你能放过我吗?” “不会”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可能放了你,你自己也知道的,我不骗你,我也骗不了你” “我有能力抓你,没能力放你,我没能力审你死不死,但我能写结案报告建议你不死,权利就在我的手上”。 “而你不交代,我就一直折磨你,等你养好了再继续折磨你” 在跟李学武对视了一分钟左右,付长华咬着牙说道:“我说,我说了,你撒开吧!” “嘶~” 付长华说的硬气,可李学武一撤力还是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将手里的匕首扔在了桌子上,李学武转过身靠着桌子看着付长华,等着他交代事实。 嘶呵了一阵儿,付长华慢慢抬起头,因为现在的他全身哪里动,肋巴扇儿都疼。 终于,后脊梁骨着了椅背,付长华长舒了一口气。 分局的审讯室不算暖和,因为向阴,所以屋里的气温能哈出白气。 但现在付长华的样子像是蒸了桑拿一样,脖领子都湿了一圈儿。 “赵玲珑是我妈的女儿” 付长华的第一句就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随即答道:“是我妈的第一个孩子”。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了一根叼在了嘴上,用火机点燃了,走到付长华的身前示意了一下,然后塞进了付长华的嘴里。 给付长华点完了烟,李学武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然后拿了把椅子坐在了付长华的侧面。 站在一边的沈放心里疯狂地嘀咕道:来了!他来了,就是李学武刚才说的“强盗逻辑”来了! 沈放眼睁睁地看着李学武先是对付长华进行了心理战——一进门就说了李学武自己的猜测,然后观察付长华的脸色判断对错。 接下来便是强迫威慑,重点突击,直接问出了付长华隐瞒的东西。 最后因势利导,利用小手段开始对付长华进行心理干预。 而且就连审讯坐的位置都有讲究,李学武在尽量避免犯人的对立情绪,选择坐在了犯人的侧面,即给了犯人心理压力,又给了犯人情绪空间。 学到了学到了,直到今天,沈放才看清李学武审讯玩儿的套路。 付长华吸了一口烟,然后哆嗦着伸出手,努力地夹住了嘴角的烟。 眼睛盯着手里抖着的烟头儿火,付长华继续说道:“我妈是京城人,上完了女校就被我姥爷嫁了人,但因为接受了新式教育,我母亲不喜欢刻板守旧的前夫,便逃了出来”。 说了一阵儿,付长华吸了一口烟,又继续说道:“因为怕被我姥爷责罚,我母亲跑到了我舅舅家里躲了起来,同时跟同学恢复了联系”。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时的她已经有了身孕,我舅舅本想送她回家,但我母亲不同意,便在我舅舅家生下了我这个姐姐,也就是赵玲珑” 李学武侧着身子拄着椅子背问道:“所以赵玲珑随的是你母亲的姓氏?” “是” 付长华说道:“我姐生下来就交给了我舅舅抚养,我母亲又重新回了学校,第二年,参加了三五年的那场运动,随后便跟着同学离开了京城,去了盐安,她是在那儿认识的我父亲”。 “后来呢?” “后来解放了,我父亲因为肺病转了地方,分到了轧钢厂工作,而我母亲再去找我姐的时候才知道我舅舅因为战乱,家早就散了,而我姐也是因缘巧合,被我母亲从教养院的审查资料里认出,这才领回了家” 付长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可那个时候我这个姐姐就已经……她是12岁……”。 犹豫了一下,付长华继续说道:“我母亲觉得亏欠我姐太多,所以拼命地补偿她,我姐看我不顺眼,我就被送去了我大爷家”。 “可我姐恨我母亲,自己找了个男人嫁了,也就是你们抓的那个凌德贵”。 “说说后来吧,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付长华抽了一口烟,说道:“是我姐,是我这个姐姐把我们一家带进了深渊”。 “她依仗我母亲的爱护,从带着凌德贵做买卖开始,一路坑蒙拐骗,我母亲就在后面收拾残局” “为了给她擦屁股,我母亲把能求到的关系都求遍了,而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还拐了那个朱老八做靶子,唉~” “朱老八什么情况?” “老傻子呗!” 付长华嘲讽道:“以为玩儿了我姐,其实是被我姐当靶子顶在了前面,她也怕死,呵呵”。 抽了一口烟,付长华继续说道:“我这个同母异父的人跟她不亲,她倒跟付海波亲近,因为两人只差了一岁”。 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头,表示烟没了还要烟。 李学武将自己手里的烟头先扔了,递给了付海波一根帮着点燃了,接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只要付长华交代了,李学武陪他在这抽一天都行。 “刚开始我姐犯错误我母亲还能处理的了,后来人情用尽了,我父亲被我母亲磨的没办法,也帮着我姐处理麻烦” 说着话,抬手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个你应该懂,只要错了一次,那么就没有收手的机会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可不会跟付长华说自己清如水,明如镜。 “我母亲开始跟我姐一起疯狂地敛财,通过我父亲的关系,和她的老关系,一点儿一点儿地送,这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付海波怎么回事儿?” 李学武对着沈放示意去搞杯热水,沈放点头表示明白就出去了。 “付海波是来我家以后跟我姐搞到一起的,看我姐有钱了,他又喜欢时髦东西,都是我姐买给他,他在参加工作以后更是借着我爸和我姐的力步步高升。” “分工倒是很明确,他们没顾着你吗?” “我?我不成器的嘛” 付长华自嘲道:“我姐看不上我,我父亲看不上我,付海波看不上我,就连我母亲,眼里就只有我姐,呵呵”。 接沈放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付长华感觉舒服多了。 “所以你是后来才参与进去的?” “嗯,是我爸看我混的不成样子,找人安排进菜市场去的”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那你母亲为你姐,为付海波编织了很大一张网?” “嗯,这网不小,海子边的鸽子市知道吗?” “你姐弄的?” “嗯,好些年了” 付长华低头吐了一口烟,道:“她算是一股儿,还有别人的,你找的付海波的原始积累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东北来的,在我姐这儿出,盈利都在她那儿,付海波想借着我姐的这张网进步,我姐想借着付海波继续编织她那张破网,所以两人算臭味相投。” “你知道你姐的钱和付海波的钱放在哪儿了吗?你知道这张网都有谁吗?” 李学武的眼睛看着付长华,希望从付长华的口中得知这重要的消息。 “你会把你得来的糟钱儿告诉你哥兄弟吗?” 听见付长华的回答,李学武皱起了眉头,但不都是坏消息。 “我母亲一定知道,我姐和付海波就在你们手里,慢慢审呗” 看着把什么都交代了,一脸轻松的付长华,李学武挺了挺脊梁骨,笑着问道:“你好像不……不担心他们?” “呵呵” 付长华轻笑道:“我担心他们,谁担心我啊?自始至终我也没想着跟他们玩儿啊,是他们非要带着我玩儿的”。 李学武伸手掀开付长华的衣服看了看,肋巴扇两处紫红色,有些发黑。 “要不要上医院?” “嗤!别逗我了!” 付长华侧着身子挣开了李学武的手,衣服自然落下。 “你会送我去医院?你要是有送我去医院的慈悲心你就不会挑我肋骨了” 看着有些尴尬的李学武,付长华说道:“其实我挺恨你的,你不知道,我最特么怕疼了,就因为怕疼,我都不敢打针,你特么竟然拿匕首捅我”。 将桌上的茶杯递给沈放,李学武脸上公式化地露出了渣男般歉意的微笑。 “实在抱歉,情不自禁,我也不想的”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付长华问道:“还有要说的吗?” 付长华笑问道:“我睡女人的事儿你要不要听?我能讲的就这些了”。 “哈哈哈” 李学武对着沈放说道:“中午了,安排他吃饭,弄点儿好的,我挺喜欢他的性格的”。 “对了,你睡女人的事儿也写一写,有人想看” 说完了话,李学武对着付长华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出了审讯室。 沈放跟着李学武出来,看着李学武赞叹地说道:“我现在才明白早上郑局说的那句话啥意思”。 “什么玩意儿?” 李学武正想着接下来的事儿,突然被沈放在身后嘀咕,不由得问了一句。 “早上,郑局说让我跟老段学学你,人不狠,站不稳,现在我才看见你的狠” “拉圾吧倒吧,你是骂我还是夸我?”李学武边往门口走边笑骂了一句。 往门口走是因为李学武已经看见来送饭的何雨水了,这会儿正跟傻柱站在门口望着这边。 走了两步见沈放没跟来,便转头对着沈放说道:“看看考场进度怎么样了,安排考生们吃饭,告诉护卫队的队员轮换着吃饭,审案的同志们现在就去吃,早吃完早干活儿”。 “哦,对了,我没审的不给吃饭啊,赵玲珑也不给!” 李学武说完话便转头继续往门口走去。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心里嘀咕道:这小子不仅记仇,还特么小心眼儿。 “做了什么好吃的?” 走近了见雨水盯着自己来的方向看,李学武便挡着雨水的视线站了。 傻柱扶着三轮车车把说道:“我妹妹今天可是下了血本儿了,还是跟彪子借的三轮车,不然都带不来”。 雨水被李学武挡住视线,表情凝重地问道:“李……”。 见雨水迟疑,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叫李学武也成,跟你哥一起叫学武也成,不叫李二疤瘌就成”。 雨水咧咧嘴,勉强着笑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审的怎么样了?” 知道雨水就要问这个,李学武指了指审讯室和会议室方向说道:“我到这儿就开始审,刚有了重大突破,你就来了,所以这叫什么?” “什么?” 被这么一说,雨水也不知道李学武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雨水,道:“及时雨呗”。 “谢谢” 雨水听见李学武的玩笑话,也知道他在宽慰自己。 傻柱站在一边轻声说道:“他们办案不能透露案情的,别为难学武了”。 雨水点点头,对着李学武微笑道:“我做了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回锅肉、辣子鸡,材料还是从你的仓库拿的”。 李学武摸了摸被捂着的箱子,笑着调侃道:“嚯,四个菜啊,还都是川菜,可这材料是我的啊,这次不算啊,还得请我一次啊!” “呵呵呵” 雨水也被李学武逗笑了,辩解道:“你说尝尝我手艺,也没说材料用谁的啊,是不是啊哥”。 傻柱现在当然选择站在妹妹的一边,昂着脸对李学武说道:“就是,你也没说清楚”。 “得~” 李学武笑着对两人说道:“是我失算了,谁让我们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了呢”。 说着话捶了傻柱一拳,然后对着过来沈放等人说道:“雨水同志为了鼓励咱们给咱们中午加了四个菜,送去食堂吧”。 “好” 跟着过来准备开饭的几人伸把手便把三轮车上用被捂着的坛子抱去了食堂。 今天分局机关值班的人很少,大多数是这次办案的人员。 何雨水两人被李学武带着进了食堂,这边已经准备吃了,分局值班的高局和郑局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李学武对着高局和郑富华介绍道:“领导,这是何雨水同志,这是何雨柱同志,知道咱们除夕办案辛苦,特意给咱们送伙食来了”。 “哦?” 随着李学武的介绍,郑富华在高震身后轻声说了句。 高震点点头说道:“感谢两位同志的辛苦,给我们这些有家无法回的人带来新春的问候,祝两位新年快乐”。 李学武站在何雨水和傻柱两人的身边介绍道:“这是咱们分局的高局和郑局”。 何雨水落落大方地说道:“感谢高局和郑局的祝福,我和我哥代表勇杰,替他对您的关心说声感谢”。 “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高局对着何雨水摆摆手,然后示意李学武道:“你代表咱们,也代表两位同志说两句”。 交代完李学武,高震和郑富华便坐去了餐桌边。 李学武见傻柱两人带来的菜被分了下去,带着两人站在餐桌的前面,对着正在准备吃饭的众人说道:“今天是除夕,我们仍然奋斗在岗位上,无法和家人团聚,无法孝敬父母,无法关心妻儿”。 “但我们的使命便是如此,因为有无数的家庭和平安需要我们守卫,因为有人比我们更难过这个除夕!”。 随着李学武的话传遍食堂的几个餐桌,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李学武,看着何雨水。 “苟利**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同志们,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我们就是他们的克星,就是他们的梦魇,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杀!杀!杀!” 在食堂吃饭的护卫队员听见李学武说完话站起身便是怒吼了出来。 参与办案的人员也被李学武的几句话说的热血沸腾,跟着护卫队员站起身一起怒吼。 何雨水看着眼前的场景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高局和郑局坐在最后,看着食堂的气氛被李学武几句调动的激昂奋进,高震看着郑富华满意地点点头。 郑富华回了高震一个眼神,随后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是充满了赞赏。 李学武对着食堂的人员敬了个礼,礼毕后侧过身子对着众人说道:“景勇杰同志的未婚妻听说咱们今天仍然在办这个案子,特意做了拿手菜送来,以这种形式替景勇杰继续参与这个案子的侦破,下面请何雨水同志给咱们说两句”。 傻柱托了雨水胳膊一下,雨水整理一下情绪走到李学武身边,看着站在餐桌旁一双双严肃的眼神,仿佛看见了景勇杰就站在这群人中间一样。 “谢谢” 雨水哽咽着对众人说道:“我为勇杰感到光荣,为各位、为勇杰的同志感到光荣,谢谢!”。 说了一句再也说不下去,由着傻柱扶着走出了食堂。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吃饭,然后走到郑局和高局身边请示了一下走出了食堂。 食堂门前,傻柱正扶着抹眼泪的雨水。 李学武走到两人身前说道:“今天辛苦了,带雨水回去吧,晚上咱们再聚”。 傻柱点点头,带着妹妹上了三轮车,自己蹬着车子出了大门。 李学武看着两人离开才回了食堂,端着自己的饭碗坐在了高局和郑局两人的对面。 “把人送走了?” “嗯,有些伤心过度了” 李学武回答了一句便坐下开始吃饭。 雨水送来的菜被分开了摆在各桌上,数量不算多,每人也就吃一两口罢了。 高震和郑富华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了,李学武同样如此,彼此都扛着责任二字,没时间停下来悲伤同志,只能继续前行。 “领导,案件有进展,下午审完了付海波我准备抓捕赵文华,也就是付斌的妻子,我不准备让她过这个年了” 高震看了看郑富华,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放手去做,大胆办案,不要怕犯错,你才多大点儿年龄,未来的路还很长”。 “谢谢高局” 郑富华对李学武交代道:“高局的意思不是让你肆意妄为,这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以后在办案过程中还要继续掌握好节奏,至于案件的具体办理,我和高局都是一贯的支持你”。 李学武是郑富华一力提拔起来的,高局作为一把手可以宽以待人。 但是在三人一起的场合里,郑富华当然是严厉地要求李学武,给李学武鼓励的同时也会给李学武提个醒。 “明白了郑局,案情可能要超线儿,我怕到时候拿不准” 郑富华皱着眉头问道:“多高的线儿知道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据付斌的儿子交代,付斌两口子为了保护赵玲珑,编织了一张很有力量的大网,这张网引的在钢城的付海波都拼了命地想回来借力”。 “多高的线儿咱们都办!” 高局看着李学武坚定地说道:“我就不信他能高上天去?你放心大胆地办,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这天捅破喽,即使捅破喽我给你兜着,我兜不住还有更上面的领导,我就看看谁敢在我的地盘上肆意妄为”。 高震一锤定音地给这个案子定了性,那就是无限制地调查。 也是,还真就没有谁敢搞这么大动作的,胆子也忒大了一些。 别看高震平日里一副老好人的形象,和善、爱鼓励人,但是犯了他的忌讳,那也是要亮出虎爪的人物。 老好人还能成为一把手?永远不可能,更不用说东城分局这样的强力部门。 饭后李学武跟沈放在院里溜达了两圈儿,去考场看了看。 “考生”们很刻苦,有边吃饭边写的,有的甚至饭都来不及吃,还在奋笔疾书,任凭饭碗就放在旁边凉着。 一顿饭不吃不算什么,这次考试考不好以后的饭都不用吃了。 溜达到朱老八等人的审讯室时,这些人都蔫头耷脑的,两顿不吃就委顿了。 这个时代的饭菜没有油水,一顿不吃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两顿了呢。 走到赵玲珑审讯室前,看了看,李学武也没进去。 这会儿赵玲珑像是睡着了一样,坐在审讯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鼻息有白气在,李学武以为她自尽了呢。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贪财好色之人怎么可能舍得自杀呢。 付长华中午吃了饭,所以这会儿倒是精神呢,脸上被看守透了毛巾给擦了,所以这会儿李学武能看出付长华抽着烟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烟是李学武留在审讯室的,是对付长华配合的奖励。 李学武和沈放两人最后来到了付海波的审讯室。 推开门,见付海波正抬起头看过来,李学武冷着脸问道:“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付海波看了看李学武,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我有点儿认枕头”。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一会儿跟看守说一声,帮你换个合适的枕头”。 “谢谢” 付海波平静地对李学武道了一声谢,随后便问道:“我妻子和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李学武没有先回答付海波的问题,而是对着沈放说道:“我想跟付海波单独聊聊,你带着看守先在外面待一会儿”。 沈放看了看付海波,然后点了点头,带着护卫队员出去了。 但沈放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走远,且让护卫队员就站在门口。 护卫队员是李学武从轧钢厂带来的,可以让李学武放心,又可以保护李学武,沈放怕付海波搞事情。 李学武见门关好了才倚着审讯桌站了,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对着付海波比划了一下问道:“要烟吗?” 付海波摇了摇头说道:“嗓子起来了,抽不了”。 见付海波不抽,李学武也把烟收了起来,揣在兜里说道:“那我也不抽了,上午跟付长华我们两个抽的有点儿多”。 听见付长华的名字,付海波便是一皱眉头,看着李学武不说话,等着李学武解释。 但李学武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说了先前付海波问的问题。 “我出来的时候你儿子还在找爸爸” 李学武双手盘在胸前,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你的妻子在你走后也在哭,看来她很在乎你”。 付海波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铐,语气一样的低沉。 “她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可我不是个好丈夫,好爸爸,是我误了她们娘俩了” “她对你的评价倒是不低” 李学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看得出你们两个的感情出了问题,但她在我出来前还在想用家里的钱和房子帮你救赎,还说她自己能养活孩子”。 付海波低着头沉默了半晌,随后开口道:“我想求你件事儿”。 (本章完) 第322章 这这是您干的? 第322章 这…这是您干的? “求我帮忙?你不怕我报复你的妻儿啊?” “不怕,你不是那样的人,一如骄傲的我能看得出你也骄傲的要死” 付海波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请求你能不能把那所房子留给她们娘俩儿,钱财什么的你们可以尽数收缴”。 见李学武不说话,付海波语气带着请求地说道:“一结婚我就没让她上过班,就是不想她辛苦,她从小都没吃过什么苦的,我不想她们娘俩儿无家可归”。 李学武当然知道付海波求的就是这个,可但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 所以李学武看着付海波,并没有表示什么。 付海波显然也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收起了装可怜的表情,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可以用你想知道的秘密交换,还可以给你更多”。 “换我妻、子的一生平安”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听付海波把话说完,随即挑着眉毛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害得那些人里是不是无家可归?” “呵呵” 嘲讽付海波假慈悲的同时,李学武指了指付海波,认真地说道:“好人才会一生平安,你觉得你是好人吗?受你的连累,你的妻、子有机会做好人吗?” 付海波点点头说道:“我罪有应得,罄竹难书,死有余辜,我认罪,我伏法,我就想为她们再做点儿什么,来救赎我的罪过”。 李学武神情变得冷漠,寒着声音说道:“现在我还没动你的家,也没动你的妻儿,我想看看你的态度,你若是配合我们,主动交代犯罪事实,那我倒是可以酌情考虑”。 付海波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所以,我配合,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妻儿?” 李学武直立起身子,走到付海波的身前微微弓着身子贴在付海波的耳边说道:“你知道的,我不要你的房子,我不要你的钱,我想要什么你知道的”。 听着李学武渣女式的悄悄话儿,付海波只觉得这可不是特么一两块儿肥肉就能打发走的。 这王八蛋想全都要! 而且支开同行想干什么? 付海波想了想,瞪着眼睛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了又看,想要看看这个王八蛋是否会背信弃义。 待付海波被李学武真诚、清澈的眼睛欺……打动以后,这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来不跟死人撒谎” 付海波听见李学武的话便是眼睛一凝,随后了然地点点头说道:“告诉我妻子,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贪财又好色”。 “呼~” 呼了一口气,付海波继续说道:“她如果再找就擦亮眼睛,如果她不愿意再找你就帮我多照顾她”。 前面的话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听着,还不时地点头赞同着。 可听见付海波后面的话李学武的眼睛便是一眯,皱着眉头,凝视着付海波数落道:“我都答应你不要房子、不要钱了,我还得管你妻儿一辈子?开这么大的口,呵呵”。 说着说着李学武都觉得好笑,嘲讽地看着付海波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付海波盯着李学武眼睛自信地说道:“我知道的和我能给你的绝对值这个价儿,怎么样?” 李学武双手撑着审讯椅子上的桌板,跟付海波的眼睛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怕”。 “呵呵” 付海波轻笑了两声,示意李学武凑近自己。 李学武再次低头,付海波在李学武的耳边说了好一阵儿。 等付海波说完,李学武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可话语里却是讶然地问道:“真的?” 付海波笑着点了点头,抬了抬手里的铐子说道:“我在里面,你在外面,我有妻儿,她们又不会跑,你说是不是真的?” 看着李学武皱眉头,付海波神情落寞地笑了笑,说道:“千古红楼只一梦,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千辛万苦准备的,到头来却为你做了嫁衣”。 李学武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的能量这么大,现在一定很心疼吧?” “我都这个样子了,反正也用不到了,早晚被别人拿去了,倒不如给你了,至少小梅和孩子有个依靠” 看着李学武,付海波用手指点着李学武说道:“内心一定很激动和得意吧?想笑就笑吧,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都要疯狂地跳起来了,而且你一定会用到它的,因为我想做的,你一定也想做”。 “呵呵” 李学武摇了摇头,显然不想跟付海波争论这个话题。 “其实我过来也就是想给你个机会,毕竟是个缘分嘛,付长华已经交代了,赵玲珑还倔着不交代,一会儿我就去接你婶子”。 付海波点点头说道:“你刚说完我就想到了,既然交易达成了,那我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虽然嘴上说的豪迈,但付海波在内心早就对李学武骂了娘了。 还特么给我机会,我要是不拿出大价钱,说不定这缘分是谁的呢! 李学武看了看付海波,点了点头,道:“你比赵玲珑聪明,你婶子来了我一陈述利弊她也得交代,你早交代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赵玲珑是我婶子的软肋,你识别出了她的身份,那我婶子一定会把罪行揽在自己身上” “嗯” 李学武将大衣的扣子系上,点点头说道:“那我叫人进来给你准备纸,个人建议,你自己写,比我们审要更显得主动”。 付海波对着李学武点头道谢道:“你能“不计前嫌”地帮我,我很感谢,对于那个人的牺牲我感到抱歉,我是没有能力补偿了,希望你能帮我补偿一下他们吧”。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李学武拍了拍付海波的肩膀说道:“不过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既然答应了你,你的妻儿,你的因果我都会帮你处理的”。 “谢谢,请叫他们进来吧,我现在就可以写” 李学武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出了审讯室,对着走过来的沈放说道:“招了,你带着白纸进去,让他自己写,看着点儿,我去接赵文华”。 沈放对着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说道:“带多点儿人去”。 “呵呵”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沈放干活,嘴里笑骂道:“大过年的,说点儿吉利的”。 沈放笑了笑去办公室取了纸笔回了付海波的审讯室。 虽然李学武说得很牛掰,但是等李学武集合队伍准备抓捕的时候却是要了六个护卫队员,六把56冲,还有临时在这边值班的四个分局的同志。 三台车,十个人,直接奔着付斌家去了。 只要付斌没在家里建炮楼,今天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李学武也能把赵文华带回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进了付家所在的胡同,李学武便让车靠边儿停了。 倒不是胡同窄进不去,而是胡同里的孩子太多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咋这么能生,李学武感觉满大街的没车跑吧,却是跑孩子了。 “砰!” “嗙!”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一下车就被几个淘小子扔的鞭炮吓了一跳。 “呵呵” 李学武对着躲在墙角的几个孩子邪邪地一坏笑,脸上的疤瘌开始活了一样地扭动。 “哇!呜呜呜~” 刚才见李学武被炮崩了还哈哈大笑的孩子被李学武盯着一笑,最小的便大哭了起来,一转身,尥蹶子往家里跑。 年岁大的几个孩子见李学武身后下来那么多拎着枪的也吓得够呛,脸色青白着往后退。 这个心理阴影估计会留在这些孩子心里十年、二十年,以后也不大可能再敢往别人脚底下扔炮了。 “草,吓我一跳,我以为付斌要对我动手了呢,没想到是个炮!” 四九城的人就是这样儿,懒,懒的出奇,话都懒的说全乎喽。 鞭炮不说鞭炮,就说炮。 看着付斌家门口的鞭炮纸,应该是早上放炮了,孩子们来这里找没炸响的小炮儿来玩儿。 付斌的院子从外面看着很一般,就是规格不小,不是普通的如意门,倒是跟李学武家住的大院那种蛮子门一样。 这么一看,付斌的院子还真就小不了。 示意护卫队员去叫门,李学武自己则是站在了廊下,看着队员们行动。 “谁啊?” “帮我开下门吧,我们玩的沙口袋甩您院里了” 有队员听见应声的,便虚着声音编了个理由。 这边是居民区,孩子们淘气,玩儿沙袋甩院里叫门拿也不稀奇,侧面儿也反映出了胡同孩子的讨厌。 院里这声音听着年岁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说了不叫你们来这边玩儿,非要来,到底要说几遍……啊!” 这声音的主人嘴里碎碎叨叨地打开门,刚想看看是谁,可突然被队员们抻着脖领子拽了出来,后面的队员接过这人看也没看,直接捂住了嘴上了铐子。 “唔!!!” 前面的队员可不管这人是谁,端着枪直接冲了进去。 李学武站在一边看清了被压在地上的是个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碎的暗红色袄。 “这谁啊?” 李学武问的是在这边儿监视的轧钢厂保卫科的干部。 “街坊们说是付家的外甥女,也不知道是付斌的还是赵文华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走过那个被压在地上的姑娘,迈过门槛子进了院儿。 就是说这个院儿不小,还真是,二进院儿,无论是房屋还是院套儿修整得很是利索,完全看不出外面的沧桑。 过了二门,李学武进了大院儿,看见付斌站在院子里,嘴角哆嗦着看着护卫队员给赵文华上了铐子、带了头套往出带。 见李学武进了院儿,付斌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张了又张,随后把目光放在了被带走的赵文华身上。 李学武往边儿上站了站,让过了抓人的队伍,而后打量了一下院子。 这会儿其他人开始撤退,有人来问李学武门口那个姑娘该怎么处理。 李学武看了看付斌,问道:“付处长,这姑娘是谁啊?” 付斌努力地挺直了身子,想要保持自己处长的风范。 但寒风不管这个,打着旋儿地吹乱了他头顶已经不多的白发。 “我的外甥女,负责照顾我的起居” 付斌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继续说道:“你在外面安排的人没告诉你她是谁吗?” “呵呵呵” 李学武被识破了监视也不尴尬,笑着说道:“怕疏忽了嘛,搞错了怎么办?那多尴尬”。 付斌昂了昂头,缓解了一下被眼前这混蛋差点儿气炸了的肺子。 “又是盯梢、又是监视的,你不用看了,直接搜就是了,要不你也把我带回去调查?” “呵,哪能啊!” 李学武一脸的愧疚,说道:“我这刚从钢城回来,正准备休息呢”。 见付斌一脸的不屑和怀疑,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真的,我都准备和家人一起贴春联、放鞭炮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啊!” 李学武遗憾地说道:“万万没想到付长华哭着喊着要交代犯罪事实,我一想:你早寻思麻儿去了?现在才想着交代,不见!” 李学武走到付斌身边站定了,一脸无奈地说道:“嘿!您猜怎么着?那付长华呜闹儿喊叫地说要检举揭发,还说我如果不去审他,他就举报我跟您沆瀣一气,偏袒包庇,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付斌看着李学武拍着巴掌、苦着脸,一脸为难的模样,真想抡起老拳捶他胸口。 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问我对背叛自己的儿子有什么看法,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零下五十度的话来! “实在是没办法啊!我的付处长啊,您要理解我的苦衷啊!” 李学武带着负荆请罪的语气,继续说道:“我能怎么办?就算是不顾及我自己的名声,我也得保全您的声誉啊!我只能说好好好!我审!” “可我一进审讯室那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就看付长华怎么说,哎,我不问,他说不出来,那我总能回去过年了吧?” “哎呦喂!” 李学武跺着脚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付长华发什么疯,说想妈妈了,让我把他妈妈接过去”。 “哦?” 付斌被李学武气的这会儿才缓过来,第一次给了回应:“就因为那个孽子想妈妈,你们就这么兴师动众地把我的夫人抓走了?” “您得理解我啊!” 李学武一脸自己人的表情说道:“我能这么做吗?我当然是义正词严地教训了他,我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间?哪里允许他胡闹!” “他怎么说?” 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付斌也就顺水推舟,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学武一脸神秘地看了看左右,附在付斌耳朵旁边说道:“可了不得了,他……他居然说……哎呀!” 话说到半截儿,李学武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说道:“我实在是张不开嘴了,太有辱您的形象了”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不过您放心,咱们是自己人啊,我知道的,赵文华是赵文华,您是您,您怎么能犯那种错误呢?” 付斌一听这话就有些站不住,实在想不出李学武是怎么从儿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虽然嘴上骂着孽子,但付斌是知道儿子的脾气的,不愿意说的事儿就算是别人撬他的嘴他也不会说的。 可付斌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是没撬付长华的嘴,他撬的是付长华的肋条儿。 这玩意儿活人有几个能受得了的! 见付斌站不住,李学武一把扶住了付斌,关心地说道:“处长,知道您关心工作,看着您的满头白发我心都要碎了,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可您也要保重身体啊,万一付长华想爸爸了怎么办?” “咳!咳!咳!咳!” 付斌手撑着身后的柱子,另一只手捂着嘴开始剧烈地咳嗽。 李学武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说道:“把那个姑娘放开吧,咱们总不能不让付处长过年不是?” “咳!咳!咳!咳!” 听见李学武的这句话付斌咳嗽的更厉害了。 站在付斌身边等了一会儿,见刚才那个姑娘闪着畏惧的眼神,躲着李学武绕了半圈儿跑到付斌身边扶着付斌关心地问道:“姨父,姨父,你怎么了?” 付斌的脸憋得通红,想要忍住咳嗽不在李学武面前失了风度,可身体不允许啊。 “不…咳!咳!不碍事…咳!咳!” 边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儿,边咳嗽。 李学武见自己的话已经够劲儿了,别一下子把付斌直接送走了,忙对着身后的人摆手,口中对着付斌说道:“付处长,您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年后我再来看您”。 说着话,李学武带着人便往出走,很怕这会儿付斌挂了算在自己头上。 等出了院门,李学武示意众人上车,自己则是回头望了付斌的宅子一眼,然后上了分局的车往回走。 付斌听见汽车离去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庭院内园的积雪上。 夏日妻子精心照料的园繁茂异常,可冬日里却是在风雪中尽皆死去,枯黄一片,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 下了几次雪,将园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妻子还说明年园会长的更好。 可现在这点点鲜艳异常的“梅”点缀下,顶出积雪染了鲜红的枯枝是那么的怪异。 “姨父!呜呜,姨父,你怎么了呀!” 吐了一口血,付斌感觉好了很多,至少胸口不再憋闷,头脑也清晰了不少,脸也不复刚才的紫红色,变得灰白一片。 摆摆手,示意姑娘不要吵。 扶着外甥女的胳膊坐在了妻子常坐的回廊上,看着敞开的院门,可随即便被院里凌乱的脚印儿晃的皱起了眉头。 付斌直到这会儿才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姨父,我扶您回屋休息吧?” “不用,我坐一会儿,坐一会儿” 儿子被抓了,女儿被抓了,侄子被抓了,现在妻子也被抓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付斌坐在回廊上,看着院门愣愣地出神。 他知道李学武今天就是故意来恶心他的,故意不让他过这个年。 他也知道李学武这么做的原因,那就是在钢城,自己坏了规矩,对他动手了。 这是报复,付斌知道李学武唯独不抓自己,就像是猫玩儿老鼠一般的报复。 可现在自己底牌出尽,已是无力回天了。 至于先前夫妻两个编织的大网…… 正应了眼前的景象: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付斌坐在这边缓了一阵儿,扶着廊柱想要站起来,可尝试了几次都不成,还是站在一边的外甥女手疾眼快扶住了要摔倒的付斌。 “姨父,咱们回屋吧?” “好” 付斌无力地点头应了,由着外甥女扶着进了屋。 待坐在了常坐的沙发上,付斌对着要忙活倒水的外甥女说道:“你姨的首饰盒在哪儿你知道,我的工资在卧室床下第二个抽屉里,你把这些包了,今晚就出城回家去吧”。 端着热水过来的姑娘愣住了,哭着说道:“姨父,我大姨…我大姨…呜呜呜,我怎么能走呢,我得照顾你啊,呜呜呜”。 这姑娘的脸上在刚才的遭遇中蹭了地上的土,现在还带着灰,被眼泪一冲成了脸猫。 亲眼见着自己的大姨被人抓走,自己又被这些人吓了一跳,再看见姨父吐血,这姑娘今天经历了人生中最悲伤的一天。 虽然抽搭着,但还是端着水杯喂了付斌喝了半杯水。 付斌压下了外甥女的手,喘了两口粗气说道:“走吧,你能拿走的就这些,切莫要贪心,拿别的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还会惹来麻烦”。 “姨父,我大姨到底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嘛” “是啊,到底怎么了?” 付斌重复了一下外甥女的话,陷入了沉思,从第一次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开始回忆…… 想了好一会儿,付斌这才转头对着站在身边的姑娘说道:“孩子,听话,拿了东西回家,孝敬你爹娘,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来了,你自己也不小了,找个好人家儿,好好过日子”。 听见付斌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这姑娘又哭了起来,对着付斌说道:“您身体这样,我走了您怎么办呀?” 付斌摆摆手说道:“没事儿,死不了,他们不会让我死的,得让我活受罪,倒是你,孩子”。 看着风华正茂的姑娘,跟自己的妻子长得很像,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妻子。 不知怎么,付斌现在老是反应迟钝,话说着说着便陷入了回忆,得反应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话。 “孩子,你再不走,你得死!” 付斌是知道李学武的杀心有多重的,自己这边儿设局杀了他一个人,谁知道他要杀自己这边儿几个才解恨? 这姑娘自打来了家便一直伺候着老两口的起居,本来妻子还说呢,要给这个外甥女找个城里的小伙子嫁了。 也真是,付斌的外甥女在这城里还真不愁找对象,很多关系亲密的都上赶着求呢。 可一起的时间待得久了,付斌两口子对这外甥女日渐依赖,所以耽误至今。 可自家的情况自上一次便急转直下,自己家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顾着这个外甥女。 付斌为了尽自己最后的力量,还了这个孩子的人情,选择了将“干净”的资产交给外甥女带回乡下。 这样李学武即使追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去乡下找一个姑娘的茬儿。 现在付斌用最严厉的语气,最狠毒的话语,撵了这孩子,却是在救这个孩子。 姑娘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往日里和蔼可亲的姨夫说出了这么严重的话,就连哭都忘了哭。 付斌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了沙发上,摆手示意外甥女出去。 这姑娘捂着嘴挑了门帘跑出了屋。 风住尘香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路上的赵文华很平静,带着头套,不哭不闹。 很显然,赵文华的忧愁是分局的车能载动的,至于在家“泪先流”的付斌,那得下一次试试了。 下了车,李学武站在车边看着这个端庄不再的妇女被从车上带下来。 头上戴着黑色的头套,手上戴着手铐,身边有两个护卫队员押解。 李学武走上前,伸手拽开了头套。 一如她的侄子,赵文华也是眯着眼睛躲避了一会儿光线才慢慢适应过来。 “赵文华!” 听见叫自己名字,赵文华闭着眼睛动了一下脑袋,但是没有应声。 多少年了,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么直接称呼大名的,而且还是这么的不客气。 见赵文华有反应,李学武对着押解的两个护卫队员说道:“带到审讯室去”。 沈放见李学武回来,也从大会议室走了过来。 “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成,挺顺利的” 李学武知道沈放在嘲笑自己带这么多人去,但李学武一点儿都不在意。 眼瞅着就要掀翻付斌了,可不能在最后时刻让付斌逆风翻盘喽。 看了一眼被押走的女人,沈放问道:“这就是那个赵文华?” 李学武点点头道:“嗯,就是她”。 沈放皱着眉头问道:“按道理来说,付斌和她的级别都不高,怎么能撬动这么多的人?” 听沈放的语气,李学武挑了又挑眉毛问道:“付海波交代完了?” “嗯嗯” 沈放还在看着赵文华的背影出神,可能还在想着人家是怎么四两拨千斤的。 见沈放发呆,李学武用手扒愣了一下沈放的脸。 “看啥呢?” 见沈放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李学武笑道:“你但凡多念几年书都不至于不懂这个道理”。 沈放一脸的嫌弃,撇着嘴说道:“你懂,你懂,你说说为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物理学过吗?” “笑话!” 沈放不服气地说道:“我也是初中毕业的,怎么可能没学过物理呢?” 李学武继续问道:“那物理界有个叫阿基米德的人你听说过吧?” 见沈放似懂非懂地点头,李学武也不管沈放到底听没听过,继续说道:“他有个很著名的假设,他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 “草,这牛掰吹大发了” 沈放笑了一阵儿,见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随即问道:“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说道:“有个支点,他都能撬动地球,那么给付斌两口子一个支点,你说他们撬不动谁?” 沈放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说的支点是……”。 “嗯” 李学武打断了沈放的话,转而问道:“考场那边怎么样了?” 沈放已经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想明白了,也就理解付斌两口子是怎么操作的了。 “大多数都考完了,还有那么几个儿还在往出憋呢” 沈放笑看着李学武说道:“该说不说,你这招儿是真的损啊”。 “呵呵” 李学武拍了拍沈放的肩膀说道:“赶紧阅卷吧,你也不想年后那么忙吧?” 沈放不在意地说道:“已经开始了,从第一个交卷的便开始统计和调查了,是老段带人在做呢”。 “对了!” 见李学武要去值班室看付海波的自白书,沈放追着李学武问道:“那些招了的人,你不会只判35个死刑吧?其他的真免死?” 李学武站住了转回身看着沈放问道:“咱们是什么性质的部门?咱们负责什么?你不会糊涂了吧?咱们有审判的权利吗?” “那你答应他们的话是假的喽?” 沈放一脸便秘的表情,好像又被骗了的样子。 “那倒不是” 李学武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沈放吊着眉头问道:“可你刚才不是说咱们没有权利这么做的嘛!” “是啊!”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也很遗憾,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说的和做的,总有些差距,他们会理解我的,对吧?”。 “你……!” 李学武说完便不理会沈放“地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推开门进了值班室。 在桌上翻了翻,找到了付海波的自白书。 沈放进屋见李学武看得直皱眉头,便也严肃着脸问道:“怎么办?”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合了起来,严肃地对着沈放说道:“这本文件我没有看过,知道吗?” “嗯?” 沈放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然后激动地问道:“你没看过,我怎么办?” 李学武将文件放回了原处,对着沈放说道:“没事儿,你离得远,啥雷能劈到你啊?” “窝草!” 沈放一脸被遗弃的表情看着李学武,哀怨地说道:“你就让我自己去面对这个……?” 李学武搂着沈放的肩膀往出走,嘴里说道:“别装蒜,你也不是什么好饼,知道是颗炸弹,你特么刚才还跟我装迷茫,故意引着我上钩是不是?” 沈放一副被冤枉的表情,说道:“谁说的,我刚才想提醒你来着,可你腿儿也太快了”。 “甭扯那个,现在谁大听谁的,等会儿我去审赵文华,你赶紧去找郑局汇报,然后带着郑局去审讯室阻止我” 李学武说完松开沈放便往赵文华的审讯室走。 沈放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喊道:“哎!……” 李学武回头摆摆手道:“不行不行,没时间看,等回头儿我再看,我先审这个”。 看李学武疾步走远,沈放无奈地骂了一句,转身回值班室取审讯报告去了。 刚接了付海波的自白书的时候沈放还没觉得什么,等打开来看过以后,沈放恨不得掐死付海波。 特么的多写一会儿能死啊! 等李学武回来再交上来不行吗? 你玩儿李学武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怨自己手欠,沈放本着要死一起死的态度,故意含糊了李学武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引着李学武去看那份报告。 可是沈放低估了李学武的厚脸皮,乃至是不要脸的程度了,现在只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李学武推开门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赵文华已经被安排在了审讯椅上。 见李学武进来,赵文华打量了一下李学武,随后问道:“你就是李学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直来直去地说道:“嗯,现在我跟你说一下情况,那边儿关着的是赵玲珑,她没交代,隔壁是您儿子,他交代了,交代的很彻底,那边那屋是付海波,他也交代了,现在就差您了”。 因为赶时间,李学武把情况全给赵文华说了,省的她心存幻想,再跟自己废话。 赵文华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震住了,三个小辈儿,招了俩。 看着赵文华皱眉头,却不说话,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看样子赵玲珑不想认罪,现在就看您的了,您要是不认,那么我只能把他们两个说的认在赵玲珑头上,我保证能送她上刑场”。 “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卑劣吗?” 赵文华愤怒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知道当初老付怎么对你的,但你对一个老人的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看了看手表,李学武抬起头说道:“嗯嗯嗯,付长华说鸽子市晚上有些活动是赵玲珑的”。 “你!” 赵文华见李学武不搭理自己,却说了自己不敢听的事实,进而哀求着说道:“能不能看在老付的面子上,看在我们年迈……”。 敲了敲手表,李学武抿了抿嘴,打断道:“付长华说赵玲珑弄死过人,开赌房,纠集了那些女人……”。 “我给你一万块!” 赵文华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给你一万块钱,真的,知道一万块是多少吗?你这辈子都不完的钱”。 “呵呵呵” 李学武真的,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有被人拿着一万块砸,并且还说这是自己一辈子不完的钱。 有的地方上二楼都不止这个数!!!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个考验!!! “付长华说……” “不要说了!” 见李学武油盐不进,而且说的都是女儿的实际情况,赵文华对着李学武摇了摇头哀求地说道:“我认!我全认!都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错!” 自从女儿回家后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情绪,跟自己更是陌生人一般。 女儿整日整日地待在房间里不愿出来见人,尤其是每次去打针治疗梅毒病的时候。 看着女儿疼的小脸儿皱皱着,赵文华的心就像刀扎的一样。 赵文华要补偿女儿,补偿自己内心的亏欠,所以女儿做什么她都支持。 包括现在已经做下了的。 现在听见儿子和侄子将罪责供述了出来,要堆加在女儿身上,赵文华都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随李学武的话,认下罪行。 “我想说的是付长华交代了赵玲珑用身子诱骗朱老八去当替死鬼……这…这是您干的?” “你……!” “李副处长!” 就在李学武墨迹的这会儿,郑富华带着人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你出来一下” 李学武看了一眼郑富华,皱着眉头说道:“领导,赵文华已经准备交代了”。 郑富华看了一眼愤怒的赵文华,严肃地对着李学武说道:“暂停一下,有事儿跟你说”。 李学武一副被打扰了审讯的样子,满脸不愿地跟着郑富华出了门。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往院子里走了走,然后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审讯室问到哪一步了?” 李学武看了看郑富华,回道:“我拿赵玲珑吓唬她,她说她要交代了”。 郑富华皱着眉头问道:“还没开始交代?” “是啊” 李学武点头道:“刚说了两句话,刚调动起情绪,您就进来了,郑局,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刚调动起情绪,您就进来了?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郑富华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李学武。 (本章完) 第323章 先叫爸,再叫科长 第323章 先叫爸,再叫科长 郑富华没有回复李学武,而是继续问道:“付海波的自白书你看过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没,我走的时候已经说服了付海波,交代了利害关系,付海波也同意配合,所以我才让他自己写,这样比较系统和全面嘛”。 “回来以后沈放让我去看付海波的自白书,可我想着那已经是锅里的肉了,啥时候吃不是吃,这边儿倒是需要趁热打铁,所以我就先让沈放整理着,回头儿一起看”。 说着话,李学武指着值班室,惊讶地问道:“刚才他还撵着我让我看呢,沈放人呢?他……”。 “你先别管他了” 郑富华对着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不要问沈放了,然后严肃地说道:“这个案子暂时停止,稍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办”。 “是!” 李学武点头称是,表示服从命令。 郑富华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交代道:“把那些大会议室的人做个收尾,然后放假回家吧,好好过个年,今年你辛苦了”。 李学武装作一副虽然皱着眉头想问,但还是没有问出什么的样子,对着郑富华点点头,向大会议室走了过去。 郑富华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然后去了门口的值班室等着了。 李学武进了大会议室倒是快刀斩乱麻,因为进来的时候看见就剩那么两个不交卷的还在咬铅笔头儿。 李学武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都写的不多。 “写完了吗?” 听见李学武问,其中一个苦着脸说道:“我是第一次犯错误,我就知道我自己的这一件事儿”。 另一个也是哭着声音说道:“我俩是邻居,我也是初犯啊,我也就知道自己的这一件事儿”。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你们不就是能过关了嘛,还写什么?” 说着话,收了两人的卷子,递给了身后的同志,然后对着护卫队员摆手示意押走。 这两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李学武,暗自想着这么直爽的干部一定不会骗人的吧。 处理了这边的事儿,李学武集合了护卫队员,感谢了队员们的辛苦付出,讲了一切嘉奖等到案件结束后一起开会颁发。 最后道了新年祝福,让分局的大卡车把人送回轧钢厂。 其实走路回轧钢厂也就才一个多小时,但队员们都带着武器,再加上大冷天儿的,李学武咋舍得让忙了这么多天的队员们走着回去。 车队队长对于李学武的要求自然满足,知道这是位强硬的主儿,郑局都和气相处的角色,哪有人会直愣愣地得罪李学武。 更何况郑局早就吩咐,办案期间李学武的要求尽量满足。 送走了队员,李学武解散了办案人员,去车库开了自己的车便往出走。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跟站在窗边的郑富华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大院。 刚一出胡同,便见几台吉普车和一辆伏尔加开了过来,李学武在会车的时候让了让,等这些车过去了才继续往家里开。 多亏李学武机灵啊,不然这个年就不知道在哪儿过了。 看着李学武开着的吉普车远去,某人站在楼上碎碎念:“李学武,你特么不讲义气!窝草你大爷!” 有人说李学武的坏,就有人说李学武的好。 “学武,谢谢了,还是你够哥们儿意思” 傻柱正站在院里,看着李学武拎着两个大西瓜从车库走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胡噜了一下刚才给自己开大门,又关了门跑过来的大肥脸的脑袋。 “嗨,我不都说了嘛,都哥们儿,不用客套” 傻柱拎着刚才拣好的柴火跟着李学武往倒座房走,边走边说道:“不是说下午五点才回来的吗?这才不到三点吧?早知道这样我们就等你吃中午饭了”。 棒梗挺着大肥脸,看着李学武说道:“真的,武叔,中午的菜可好吃了!有肉!” “看出来了,你这腮帮子上都挂油儿了” 听见李学武说自己脸上有油,棒梗赶紧用袖头子去擦,可擦了半天袖口上还是干净的。 “哈哈哈” 傻柱笑哈哈地扒愣了一下大脑袋孩儿,笑道:“你武叔骗你的!” 棒梗抬头看了看傻柱,又看了看笑眯眯的李学武,随后用手胡噜开傻柱的大手。 “我武叔才不会骗我!” 说完话,棒梗便先跑回了倒座房。 “这孩子!” 傻柱看着棒梗“执迷不悟”笑嗔了一句,对着李学武说道:“中午各家都拿了伙食,聚在倒座房吃的,可热闹,唯独少了你”。 “没事儿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是还有晚上那顿饺子嘛”。 傻柱笑着点头道:“嘿,你说饺子,今年可借了你的光了”。 掀开门帘子,屋里正热闹着。 往里屋看,炕上摆着三副炕桌,从炕头儿往炕稍数,一桌麻将,一桌扑克,一桌看叶子牌。 大人们围着桌子在玩儿,孩子们则是坐在一边儿看着热闹。 麻将那桌围坐着大姥、闻三儿、一大爷还有李顺。 这麻将还是闻三儿搞回来的那副竹骨麻将,外面是竹子的,内芯儿是兽骨打磨雕刻的,很是精美。 李顺也是今天休息,本来在家过年来着,这边倒座房的伙食好,老彪子和二孩儿给李家送了菜。 李家这边也给倒座房送了酸菜白肉和蒸的大馒头。 因为姥爷坚持在倒座房过年,所以李顺带着李学才过来给敬酒拜年。 敬完了酒,拜完了年,这爷俩儿却是被强留在这边儿喝上了。 酒足饭饱之后倒座房便直接支起了牌局,李顺上了麻将桌,李学才上了扑克牌桌。 扑克牌这桌有李学才、老彪子、沈国栋、杨二孩、小燕儿还有何雨水。 玩儿的也是最普通的玩儿法,打升级的。 六个人分两伙儿,间隔着坐了,从3打到a。 这炕上就属这桌儿热闹,因为都是年轻人,而且有爱咋呼的老彪子,左右老年组的麻将桌和叶子牌桌的气势都被盖过去了。 这桌围着的小孩子也多,老彪子咋呼,棒梗、小槐这些小孩子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也跟着哈哈笑。 可能是氛围热烈,被拉着凑手的雨水也有了笑模样。 氛围最和谐的,却又最钩心斗角的就属看叶子牌这桌了。 桌子用的是西院新打出来准备卖的大圆炕桌。 打牌的人不说是心眼儿跟蜂窝煤似的吧,但空气中凝重的程度不亚于世界性的谈判桌。 老于世故的叶二爷,人老成精的聋老太太,心思沉稳的一大妈,刁钻刻薄的贾张氏,还有小燕儿母亲和闻三儿媳妇这两个经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叶子牌就是那种长长的塑料牌或者纸牌,上面印着水浒传里的人物,一般是六个人玩儿。 李学武不懂这个玩儿法,家里老太太总一个人摆弄,但是不出去跟别人玩儿。 老太太说玩儿的“是非”物儿,说的也是“是非”话,终究会变成是非人。 所以李家很少玩牌,今天也就是李顺被抓了壮丁,李学才“主动投案”,这才凑了三桌出来。 李学武把西瓜放在了厨房,一进屋众人便纷纷打招呼,坐在炕沿边上看热闹的于丽和秦淮茹更是站起身要帮着李学武挂衣服。 但两人站起身后发现对方也站了起来,对视一眼,两人又都站住了脚。 最后李学武的大衣也没脱,站在屋里跟大家逗了起来。 先是老牛拜四方,给炕上的姥爷、李顺、闻三儿、二爷、聋老太太、一大爷等人拜了个年,说了吉祥话儿。 又跟老彪子等兄弟们互相道了新年好,然后便是对着一大妈、秦淮茹等妇女们道了一声辛苦了。 众人该回礼的回礼,该道好的道好,屋里热闹声一片,引得前院儿的三大爷在家频频张望。 打完了招呼,炕上众人便邀请李学武上炕玩儿牌,老彪子更是想要让位置,却是被李学武按住了。 “我刚停了车,先回家看看,你们玩儿,玩儿的开心点儿,今年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安抚住了大家,李学武对着坐在炕边看着自己的何雨水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坚定。 何雨水读懂了李学武的眼神,开心地笑了。 这次没有哭,因为何雨水是真的开心。 摆手叫众人继续玩儿,李学武笑着转回身往出走,秦淮茹先于丽一步跟了出来。 于丽看着两人出了房门,虽然心里暗自嘀咕,可脸上仍是笑意。 李学武刚拎着一个西瓜出了屋便发现秦淮茹在身后,笑着走出了屏门,往值班房走去。 今天是除夕,一大爷说倒座房这边一直有人,值班就不用守了,明天初一再继续。 所以这会儿值班房虽然热着炕,但却是没人在。 炕热着是因为晚上这边儿要来人住,今晚闻三儿也不准备回去,所以就带着老婆孩子住在这边了。 推开门进了值班室,秦淮茹也跟了进来。 “嚯,还是这屋子小好烧火啊,真暖和” 李学武穿着大衣也没往炕上坐,就站在了窗子跟前的桌子旁。 秦淮茹走到李学武身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今年真的谢谢你了”。 “呵呵,咋谢?” “去,跟你说正经的呢~” “谁不正经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秦淮茹,问道:“找我就想跟我说谢谢?” “死样!” 秦淮茹嗔怪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看了一眼窗外说道:“真的是感谢你来着,因为跟着你们一起过年,比往年热闹不说,吃的还好”。 李学武抬手摸了摸秦淮茹的脸,说道:“我看你的脸怎么比以前细腻了呢”。 “去!这儿有人过呢,你也不怕人看见” 秦淮茹虽然嗔怒了一句,但既没有躲开,也没有扒拉开李学武的手,任这坏人摸着。 能不细腻嘛,不在车间车零件,天天暖和屋子待着,再加上伙食好了,现在贾家也敢嘎肉吃了,人就有了精神。 再说了,女人“吃”的好了,精神得到满足了,自然就年轻的多。 李学武见秦姐脸红了,便适可而止地收回了手,笑道:“都是好邻居,在一起也热闹,光我们这些老爷们,有东西也做不出个样儿来啊”。 “谁是你好邻居!” 秦淮茹嗔怒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道:“你把我当好邻居啊?” “那是什么?好姐姐?” 李学武伸手抱了一下秦淮茹,秦淮茹挣了两下便也伸手搂住了李学武的腰。 趴在李学武的怀里,秦淮茹享受着难得的依靠,闻着男人的气息,闭着眼睛楠楠地说道:“我是你的好姐姐,她是你的好嫂子,你究竟有几个好邻居啊?” 李学武拍了拍秦淮茹的背,宽慰道:“哪有那么多好邻居,于丽也是在这边工作而已,别乱想”。 “哼!” 秦淮茹抬起头,瞪着李学武说道:“你就不会让她自己再做一套睡衣?非要穿我的?” “哪有!什么睡衣!我都不知你在说什么!” 李学武一副被冤枉了,一无所知的样子,把秦淮茹气得牙痒痒。 “装,你跟我装,我都闻出不是我的味道来了” “在柜子里放的呗” “去,我不管你了” 秦淮茹气的掐了李学武一把,随后推开了李学武,说道:“以后我是不去后院儿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记得帮我准备高一点儿的枕头,招待所的那种枕头我睡不惯”。 “你这坏人!” 被逗急眼了的秦淮茹要跟李学武动手,突然看见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 见秦淮茹回头,窗外传来了招呼声。 “妈,你打武叔干什么?” 秦淮茹被棒梗吓了一跳,随后脸变得通红,走到门边打开门,让了儿子进来。 “妈,你跟武叔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武叔啊?” 见母亲不说话,棒梗嘟着大肥脸看着母亲,好像很不满意似的。 看见那坏人站在那儿一脸无辜地坏笑,秦淮茹有气没处儿撒,直想走过去掐李学武两下。 李学武揉了揉棒梗的脑袋说道:“没事儿,跟你妈逗着玩儿呢,我要东西,她不给”。 棒梗很是理解地看着李学武点点头,随后一脸不平地对着秦淮茹说道:“妈,你咋那么抠呢,武叔对咱多好啊,要点儿东西都不给!”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拉着棒梗的衣服往出走,边走边说道:“走走走,带你回家写作业去”。 棒梗一听要写作业,撒丫子就跑,边跑边说道:“你就会用这招儿”。 “呵呵呵” 秦淮茹回头瞪了站在一边看笑话的李学武,说道:“你就坏吧你,把我儿子都带坏了”。 “说这话您可别亏心!” 李学武叫屈道:“棒梗还用我带?他本来就……”。 “说!再说我掐你了啊!” 秦淮茹气的掐了一把走出来的李学武,但见李学武要往后面走,又急忙说道:“一会儿还回来吗?”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你们玩儿吧,我回家看看就回后院睡觉去,还是累”。 话说完,人已经进了前院儿。 看着李学武进了家门,秦淮茹又见于丽从倒座房里出来,也没看自己这边儿便往后院儿去了,暗嗔了一声祖宗,搭了往后面走的于丽一眼,然后回了倒座房。 一进屋,就见家里人也在玩儿牌,是李学文两口子加上李雪,在陪着刘茵玩儿,老太太在一边看着,还有个小混子李姝在捣乱。 见李学武进来,李姝扶着老太太的肩膀指着李学武“咿咿呀呀”地说了一通。 李学武实在是理解不了闺女说了什么话,只能笑着放了西瓜把她捉过来亲了一口。 这可给李姝高兴坏了,扑到李学武的怀里就让抱着去地上溜达。 李学武抱起了李姝在地上转悠着,嘴里答应着李姝,又跟老太太和刘茵说着话。 “工作上的事儿忙完了?怎么还弄了个西瓜?” 刘茵跟闺女一伙儿,也在打升级,见儿子这么早回来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叼着李姝的小手说道:“嗯,今天没事儿了,西瓜是朋友送的”。 这西瓜还真是朋友送的,李学武也回赠了人家一副纯钢的银手镯,还附带了一次刮骨疗毒服务。 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刘茵倒是没想着西瓜的事儿,现在李学武交了什么朋友她还真就知不道了。 刘茵皱着眉头叹气道:“怎么一打上了班就这么忙呢?过年都不消停”。 李姝指着李顺放在箱柜里的瓶瓶罐罐示意李学武过去,想要拿着玩儿。 李学武转了方向,可不敢让李姝去碰李顺的那些东西,小时候可没少因为这个挨打。 挨打最狠的一次便是李学武往三七止血粉里掺了辣椒面儿。 “上班不就是这个样儿嘛,哪能像我大哥似的,干半年,歇半年” 李学文看了看手里的牌,回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开了年儿我们就得准备教案了,现在的教科书乱,还得我们自己删减内容”。 老太太见李姝抓着李学武的头发非要去药柜里玩儿,从炕头拿了一个瓷瓶递向李学武说道:“给你让她玩儿这个”。 李学武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瓷瓶看了看,问道:“这不是我爸盛药用的吗?怎么给她了?” “不给行吗?” 刘茵笑着说道:“前天你爸不给拿,哭了好一会儿,咋哄都不中,最后你爸没法了,只能给了”。 “嘿,还是我闺女有面子啊,我小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 李学武将手里的瓷瓶递给李姝,但也把闺女放在了炕里。 这小袄有暴力倾向,手里有什么都想往地上扔,听听摔在地上是个什么响儿。 果然,李学武刚放下闺女,李姝便要将瓷瓶往地上扔。 “打你哦,那可是你爷爷的心肝宝贝,摔了它,小心你的屁股板子” 看着李学武吓唬李姝,李雪捂着嘴笑道:“我爸的心肝宝贝现在是李姝,那瓷瓶已经摔了一个了,咱爸心疼得嘴角都哆嗦了,愣是没敢说什么”。 刘茵接茬儿笑道:“就这还给李姝吓到了,看见大孙女掉眼泪儿,你爸也顾不上药瓶了,又是抱又是哄的,好一阵儿才消停,这不嘛,又给了一个”。 “嘿!” 李学武抢了闺女手里的瓷瓶,对着闺女教育道:“这可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世代相传的药瓶子,你都摔了,你老叔怎么继承家学?” “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说的有意思,家里人都笑了起来。 李姝本来见李学武训自己还有点儿小委屈,但见众人都在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看着闺女拍巴掌乐,李学武气着用巴掌拍了闺女的屁股板儿,道:“能不能给你爹个面子,好歹在外面你爹也是个人物,这儿正训你呢”。 李姝可不管什么人物不人物的,扭着身子奔着李雪手里的牌去了。 李雪不给,李姝瞪着大眼睛看着姑姑。 “呀!” “呀啊?不给,叫姑姑,叫姑姑就给你玩儿” 李姝扒着李雪站了起来,想要去抢李雪手里的牌,却是被老太太抱走了。 等坐在了老太太的兜里,李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小模样可逗人。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李姝的耍宝,乐的牌都抓不稳了。 李学武跟家里待了一会儿,交代了刘茵晚上把西瓜分开吃了,便回了后院儿。 今天大院儿里的气氛正好,家家的门上都贴了春联。 就连傻柱家也央求了李学文给写了一副,只有雨水那座房子的门上没有贴。 虽然按老礼儿,未行婚礼的就不算夫妻,不必守孝,自然,家里也不用在春节避讳什么。 但今天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雨水坚持不贴,倒也让院里人高看了一眼。 到什么时候有情有义总比无情无义得人心。 “你给我滚出去!” 李学武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后院传来喝骂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丁零当啷”的一阵响声。 “我要是再来看你,我就不姓刘!” 听着这无情的话,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往旁边让了让。 因为这会儿刚吼完的刘光奇正要往外走,身边还跟着老婆孩子。 见李学武站在边上让着路,刘光奇的脸色尴尬地咧了咧,扯了老婆孩子急匆匆往外去了。 李学武见后面没人了,这才往后面走。 刚进后院儿就见二大爷气呼呼地甩了门帘子进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刘光福咧着嘴偷笑着去院里的雪地上捡了摔瘪了的洗脸盆,刘光天则是手插着袖子站在屋里往外瞧热闹。 刘光福见李学武进院儿,很是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几天前李学武在街道上做下的事刘光福都听说了,听得热血沸腾的,也知道了二哥为啥想要进护卫队了。 现在街面儿上知道点儿的,谁不说李学武手底下有一群能上天入地的狠人,年轻小伙子们都想成为那样的能人。 重要的是秦淮茹曾经说过,这李学武觉得他可以进护卫队的,比他二哥还有机会。 所以刘光福每次见到李学武都时刻准备听候调遣的模样。 李学武给刘光福甩了根儿香烟,这小子看着跟大人差不多高了,就是身子骨还没长成,还有点儿单薄。 “谢谢学武哥” 刘光福要比他哥哥机灵得多,知道李学武不愿意在院里被人称呼职务,所以一直都叫学武哥。 看见李学武驻足,刘光天也撒丫子往出跑,奔着李学武就来了。 “大冷天儿的,跟外面干嘛呢?” “嗨,……” “我大哥跟我爸吵架了” 还没等刘光福说话,刘光天跑出来抢着回答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看二大爷家,又甩个根儿烟给刘光天。 “他们两个吵架,你们俩乐什么?” “没……” “打起来才好呢!” 这次又是没等弟弟说话,刘光天抢着说道:“我哥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这不是看西院儿有不要票的自行车卖嘛,这不是看我爸买了一台嘛,就想让我爸给他买一台或者把这台骑走”。 “呵呵呵” 说到自行车,刘光天更气愤了,看了一眼窗户底下的自行车,然后冷笑热哈哈地说道:“我爸这是准备让我骑着驮他上下班的,我爸不给这台,想再买还没那么多钱,这不嘛,跟我爸甩脸子呢,把我爸惹翻儿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大年下的,家和万事兴”。 “我们倒是也想呢” 刘光天撇着嘴说道:“他是一年一年地不回家,回来就要钱,不给就甩脸色,嗤~” 说着说着还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要不是有个办事员的身份,还能跟我爸这儿为所欲为?” 该说不说,这二大爷家还真是够现实,都快赶上机关那么现实了。 刘光福见自己哥哥说的爽快,也是不满地说道:“就是,他单出去过了,逍遥自在,我们哥俩儿可难受了,就这有了好吃好用的还轮不到我们俩呢”。 李学武站在门口边听着兄弟两个的怨愤,边看着自己家门上贴着红色的春联。 应该是大哥学文给写的,上联是:东风迎新岁,下联是:瑞雪兆丰年,横批是吉星高照。 今年的东风有点儿硬啊,李学武眯着眼睛想着,但愿吉星高照吧。 两兄弟说了一阵儿,见李学武没反应,看着他的房子愣神。 刘光天便站在李学武的边上一起看着房子,道:“李科长,怎么了?有什么需要的您说,我们哥俩儿一定帮您办”。 “是啊学武哥,有事儿您说话” 刘光福见哥哥拍李学武马屁,自己也跟着拍了起来。 李学武转身看了看这哥俩儿,随后问道:“光福多大了?” 刘光福听见这话,兴奋地回道:“十六了,学武哥,我今年过年就十六了”。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十六都当兵去了,你学上得怎么样?” 刘光福听见李学武问自己学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刘光天笑着说道:“我三弟这学上的啊,稀碎”。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不好意思的刘光福,又看了看刘光天,问道:“怎么说呢?” 刘光天抽了一口烟,然后从鼻孔里往出喷气,笑看着弟弟说道:“我弟弟学业上的状态就像是驴拉磨,驴好了,磨坏了,磨好了,驴病了,驴和磨都好了,缰绳断了,磨合缰绳都好了,驴毕业了”。 “哈哈哈哈” 不只是李学武被逗笑了,就连当事人的刘光福都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刘光天叼着烟跟着两人一抖一抖地笑着,三人在院子里像傻子一样,惹得二大爷从屋里看了两眼,愤怒着表情骂骂咧咧地坐下了。 刘光天笑了一阵,随后问道:“李科长,咱们保卫科年后还招人吗?” “嗯?真不想在车间干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也不知这刘光天怎么了,一心奔着保卫科去了。 刘光天则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趁着年轻,我想拼一拼,不想像我爸一样,在车间干到老”。 “呵呵” 李学武笑着将嘴里燃尽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笑着说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在车间你能按时按点儿上下班和放假,你看看保卫科,现在都在值班呢”。 刘光天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然后说道:“过年还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嘛”。 看刘光天一心想去,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看看吧,年后可能有机会,到时候你报名就是了,车间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去,会有人跟你换的”。 “我知道了科长” 刘光天认为李学武说的意思就是他报名了,李学武一定会选他。 嗯,就冲这份天真李学武也会选的,护卫队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见二哥说完,事情还要成了,刘光福紧忙说道:“学武哥,您看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刘光福说道:“你不会也想去保卫科吧?” “学武哥,我…我是想的” 见刘光福磕磕巴巴的,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先解决进厂的问题吧,让二大爷给你找人”。 拍了拍刘光福的小体格子,李学武接着说道:“毕业了,不上学了,也别出去疯去,踏踏实实的,会有你的机会的”。 得了李学武给的半碗鸡汤,这哥俩儿笑着回了家。 不是李学武忽悠傻小子玩儿,而是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忽略了小人物的力量。 即使李学武暂时没打算用这哥俩儿,甚至是李学武看不上这哥俩儿的人品不打算使用,那都不会现在就灭了两人的梦想。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谁敢保证事情一定能成啊。 今天李学武鼓励了,这哥俩至少不会从今天开始记恨李学武。 明天去不上保卫科这两人也不会怪李学武不讲究。 进了屋,见于丽在往壁炉里填煤球。 “火灭了?” 李学武将大衣挂在了衣帽间,走回来对着于丽问了一句,随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没,今早看你姥爷给填的,再填点儿,天儿有点儿冷” 于丽放了火钳子,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回了客厅给李学武沏茶。 “你跟那哥俩儿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呵呵” 李学武踢了拖鞋把腿放在了茶几上,整个人往后仰躺着说道:“这俩孩子也会耍心眼儿了,拐弯抹角地想跟我提去保卫科的事儿”。 于丽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看着疲惫的李学武说道:“刘光天去还有可能,刘光福也托你办进厂?” “想的美呗”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暂时没计划动保卫科,至少两三个月不会动,这批人还没训练出来,往里添新人只会降低战斗力”。 “二大爷跟你这儿捡便宜呢,他舍不得那个钱” 于丽说了一句见李学武没反应,知道他累了。 走到沙发边上摸了摸李学武的额头,见不热,便说道:“赶紧睡去吧,晚上我叫你”。 “嗯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喝了一口热茶,由着于丽扶了站起身往里屋睡觉去了。 伺候完李学武,于丽把门关了,又回了倒座房。 秦淮茹虽然一直看着雨水他们打扑克,可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门外扫一眼。 这会儿见于丽回来了,两人好巧不巧地对视了一眼。 早上起来就见秦淮茹从西院推了一台车子回了中院儿,别人问起,秦淮茹都说的是自己买的。 可于丽知道,那是李学武给的,李学武也答应给她了的,是她没要。 看了看自己的碎袄和黑皮鞋,再想想兜里的,李学武一直没要回去的钥匙,于丽昂着脑袋走到炕边坐下,继续看牌桌了。 秦淮茹也不知道于丽为什么老是跟自己比较,两人现在除了必要的说话以外基本不说话。 都不是正经人,有啥可争竞的? “砰!啪!啪!啪!” 李学武还没等到于丽来叫呢,就被外面的鞭炮声给震醒了。 实在是李学武对这个声音太敏感了。 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睡了将近三个多小时。 李学武从炕上起身,下了地,从衣帽间拿了轧钢厂发的军大衣穿在了身上。 在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以后,李学武推开门出了屋。 这有个老讲儿,就是除夕这一天要把家里的灯全打开,李学武也不知道为什么。 出了屋见聋老太太家里亮着灯,二大爷家也亮着灯,其他家的灯也全开着。 难得的灯火通明,再加上院里的白雪反射,院子里都亮堂堂的。 走到中院儿见傻柱家、一大爷家、秦淮茹家都亮着灯,但是没声音,这一定是众人还都在倒座房呢。 跟进来的老七打了声招呼,李学武进了前院。 一进前院儿刚好看见三大爷站在院里拔着脖儿往倒座房瞅。 李学武走到跟前儿都没发现,还是李学武的一声咳嗽给三大爷吓了一跳。 “哎哟,吓我一跳!” 三大爷被吓得一蹦跶,转回身见是李学武,皱着脸不满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坏笑着问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您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了?” “去!大过年的,别胡说八道!” 三大爷摆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看看我们家老大回来没有,你们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叫回家团圆,哪有这样的!” 李学武“嘿嘿”笑道:“成,一会儿闫解成回来我就叫他回家吃饭去”。 说着话就往二门儿外走,却是见闫解成带着赵雅军从西院走了进来。 原来是三大爷从家里隐约听见了车动静,便出来看来了。 闫解成也是很意外地看见自己老爹和李学武站在院里看着自己。 “科长,爸,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李学武手指往后指了指,说道:“你爸找你,让你回家吃饭,还有,以后先叫爸,再叫科长,分开了叫”。 李学武没别的意思,就是从听觉上都不想有这么个儿子。 说完,又对着赵雅军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雅军受伤后一直在厂医院疗养,今天是除夕,李学武特意交代闫解成回来过年,把他带上一起回来。 不管那边儿的爷俩儿怎么斗法,李学武看着胳膊还被吊着的赵雅军笑着胡噜了一下他的头发,搂着肩膀往家里走。 “想家没有?” “有点儿想” 赵雅军对于李学武的亲近还是有些不习惯,笑着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掀开门帘子,推了赵雅军进屋,李学武也跟着走了进来。 赵雅芳一看见弟弟还是很惊喜的,以为弟弟要值班呢,可是一见赵雅军的样子便脸色瞬间变得唰白。 “这…这是咋了?” 听着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赵雅军笑着说道:“就是胳膊摔了一下,都要好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听见弟弟没事儿,可看着吊着的胳膊,赵雅芳还是心疼的够呛,眼泪都下来了。 看着一家人被大嫂带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说道:“雅军最近表现得挺好的,年后应该可以转正了”。 听见李学武的话,赵雅芳又是惊讶地问道:“真的?” 随即想到二小叔子的职务和能量,他说的应该可以就是可以的意思了。 赵雅军也是很激动,从山里到城里,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幸运。 伸手擦了姐姐脸上的眼泪,赵雅军笑着说道:“二哥对我可照顾了,姐你别哭”。 “唔唔,我不哭” 赵雅芳抿着嘴,努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又惊又喜的两件事儿让她实在是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李学武站在一旁笑着说道:“等年后,嫂子你跟雅军一起回趟村里吧,都好长时间没回了,现在来回也方便,姑父他们经常来的”。 评论暂时不能看是因为大大们在开会,晚几天就能看了,你们的评论我从后台都能看到,请各位读者放心评论。 (本章完) 第324章 早生贵子 第324章 早生贵子 知道尹满山是经常来的,每次来还时不时地来家里坐坐,所以大嫂也是点头应着。 李学武交代完便出了屋,让大嫂和赵雅军都能放开了情绪。 院儿里已经没了三大爷和闫解成身影,李学武直接奔着倒座房去了。 李学武没看见闫解成,闫解成可是看见李学武了。 从窗子里看见李学武过了二门进了屏门,闫解成本想打招呼,好摆脱喋喋不休的亲爹。 可李学武腿儿快,还没等闫解成说话呢,人已经看不见了。 原来这爷俩儿是在门房说话呢,这门房收拾的好,现在成了悄悄话圣地了。 “老大,不是爸逼着你,你得听我给你讲这里面的道理……” 闫解成现在也是头大,葛淑琴已经下了火车了,他去火车站接的,现在人就在轧钢厂招待所。 别看闫解成是轧钢厂职工,可招待所不白住,正儿八经的5毛钱一晚上。 价格高? 可不是,全国基本上都是这个价儿,还有更高的,一块钱一晚。 就这还是闫解成给李学武开车的面子呢,不然葛淑琴的介绍信说啥也住不到轧钢厂的招待所去。 闫解成先前攒的零钱也仅仅够葛淑琴住两个晚上的,也就是说,后天前,闫解成必须解决葛淑琴的安置问题了。 “爸,爸,您先听我说” 闫解成摆摆手打断了他爸的话,随后尴尬地看了一眼外面,小声地说道:“爸,您得借我点儿钱”。 “啥玩意?” 听见闫解成要借钱,闫富贵都要跳起脚儿来咬人了。 自打闫富贵搬到这四九城以来,还真就没往出借过钱呢,那钱都在他肋条儿上穿着。 现在闫解成要借钱,那不是拿着老虎钳子往下扽一样嘛。 看见自己爸爸的反应,闫解成也是有些着急了,能救命的就这一位了,他是万万不敢跟于丽去要钱的。 “爸爸哎,您听我说,我就借20,不,15,您只要借我15块钱就成” “一毛钱也没有啊!” 闫富贵一改先前跟儿子商量房子的态度,就像是旧社会地主老财一般,扬手说道:“咱家哪有钱啊!” “别骗我了,您那自行车补偿款还是我给您要回来的呢” 闫解成被亲爹骗的次数多了,已经不信他亲爹的话了。 “那…那补偿款不是买了车子了嘛” 闫富贵支支吾吾地解释着钱的去处,随后商量着说道:“要不你等等我发工资的?先把你弟弟房子的问题解决了”。 “等您发了工资……” 闫解成听见亲爹说房子又说钱,倏地眼前一亮。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又想想招待所住的那位,再想想下午的爽快,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爸,您不是说盖房子您拿一半儿吗?现在您就给我吧” “真的?” 闫富贵看着大儿子怀疑地问道:“你跟于丽商量了吗?真的决定给你弟弟一半的房子?” 闫解成眼神闪烁着说道:“您给我就成了,家里的大事儿我就能做主”。 “这可是你说的啊!” 闫富贵点着闫解成说道:“我拿了钱到时候你可得给你弟弟房子”。 闫解成听见自己老爹愿意拿钱,想着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吧。 “好好好,盖房子连带着整修东院儿得一千,咱家占500,您给我拿250块钱就成了” “啥玩意?啥房子啊,这么贵!” 闫解成不耐烦地说道:“亲爹啊,那院儿都什么德行了,不整修能成嘛,再说了,那是盖新房子啊,您想我们住在马圈里啊?”。 闫富贵想了想,知道现在的房屋紧张,二百五就二百五吧,能住上就成。 “你等着啊,我回家跟你妈拿钱去” 说着话,闫富贵就出了门往家里去了。 闫解成看着亲爹出门,在心里合计着这二百五十块钱够干什么的。 在这城里买房子是下不来了,租房子倒是可以,可位置得找个离家远点儿的了,不能撞了车。 这个时候的房租是真的便宜,公房出租也不是一刀切,什么都是一个价。 按照房子的质量,会分为五等,一等:小瓦屋面,有天板和地板或有天板无地板,自然条件较好,木料质量好,窗格齐全,墙壁粉刷或有壁板。 五等:普通瓦屋或草屋,碎砖或泥地,旧的玻璃窗或老式木头窗,光线黑暗,墙壁未粉刷或粉刷已脱落,房屋质量差或地势洼。 从一等到五等,收费标准每平方公尺分别为7分、6分、5分、4.5分、3.5分。 就在闫解成合计着在哪儿租房的这会儿,闫富贵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二百五” 闫解成见亲爹把钱带来了,笑着就要去接,可闫富贵又把手收了回去。 “等等” 闫富贵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一支钢笔和印泥。 “老大,你先把这事儿落在纸上” “啥?” 现在轮到闫解成激恼了。 “爸,这至于嘛?是我分给我弟弟房子,不是我分我弟弟房子!” 闫富贵苦着脸说道:“这是你妈的意思,我也没办法,你妈说咱们毕竟是分了家的,账不分清以后不大好说”。 闫解成看了看他亲爹,知道他妈可想不到这么多,一定是亲爹自己的主意。 有心想尥蹶子不要他爹这钱了,可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咬咬牙说道:“好,我写”。 说着话,拿起笔在纸上写道:“今收爸交予房钱二百五十元,房屋建成后分弟弟一半……” “你这么写怎么能行呢?你跟我写作文呢?” 闫富贵皱着眉头点着纸说道:“白纸黑字的谁认我是你爸啊?再说了房屋什么时候建成啊?哪儿的房屋啊?你这写的没有依据,废纸一张啊”。 “那您说该怎么写?” 闫富贵从兜里又拿出一张纸,说道:“我就知道你一次写不成,给你”。 说着话,将白纸交给闫解成,说道:“我说你写”。 闫解成见没能糊弄了自己爹,只能接过白纸重新写。 “今与闫富贵商议已定,于南锣鼓巷99号院东跨院的房屋今年……” 闫富贵的话还没说完,闫解成打断道:“爹,这里是不是得注明了是谁的房子?东跨院可是还有人李家的房子呢”。 “对对对” 闫富贵笑着点头道:“你得注明了是你的房子,我分的着人李家的房子嘛”。 闫解成在自己爹的注视下写到:“今与闫富贵商议已定,于南锣鼓巷99号院东跨院闫解成所属的房屋今年”。 闫富贵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建设完成后分予闫解放一间,闫富贵负责房屋建设费用二百五十元,这里要大写”。 说着话,闫富贵指着数字的后面要求闫解成大写。 闫解成一听自己爸爸说同意分自己名下的房子,心情瞬间舒畅了。 是啊,分的是他名下的,不是于丽名下的,那就没问题了。 “好好好,大写是吧?” “嗯嗯” 闫富贵见儿子配合,继续说道:“今建房款已收讫,这这儿,签上你的名字,写上年月日”。 “好好好” 闫解成签了自己的大名,又痛快地按了手印儿。 “爸,给我钱吧” “等会儿,我签完名的” 闫富贵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这才把钱给了闫解成。 “老大,这手印一按,钱一交,你可不能耍赖,咱家就这么点儿钱了,我跟你妈的棺材本儿都在这儿了” “好好好” 闫解成接过钱,点着唾沫数着,满脸的高兴。 闫富贵这人虽然抠,但是做人的基本道德还是有的,说二百五,绝对不会少一毛钱。 “得嘞爸爸,正好,我走了啊” 闫富贵心疼地看着大儿子手里的钱,想说什么,但是又把嘴闭上了,看着儿子出门走远了。 见老大这么痛快,闫富贵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但是看了看桌上的白纸黑字,又觉得房子黄不了了,闫富贵小心翼翼地将收据收了起来。 闫解成高兴地进了倒座房,见李学武他们正在玩儿着牌,笑呵呵地跟大家打了招呼。 想看自己媳妇儿的时候却是瞧见于丽转身去了厨房,有些尴尬地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那啥,我回厂里值班了啊”。 “吃了年夜饭再走呗,差这一会儿啊?” 李学武甩了一张2,回头对着闫解成说了一句,倒是没仔细看闫解成的表情。 倒不是差这一会儿,而是闫解成怕他爹反悔,或者是看出什么,想着早点儿跑路。 再一个就是这里有什么好待的,厂里可是有…… 闫解成笑着说道:“不了,厂里也有伙食,在厂里还能挣个加班费”。 “嗯嗯” 李学武手里掐着牌,也没想着闫解成的事儿。 闫解成见李学武在玩儿牌,又答应了自己,便转身出了屋。 路过厨房的时候见自己媳妇儿蹲在贴着“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的灶坑门前填着柴火,也没抬头看自己。 “于…于丽,我回轧钢厂了啊” “嗯” 于丽头也没抬地看着木头上的火焰。 闫解成知道于丽还在生气,而且是轻易哄不好的那种,嗫嚅着说道:“我……我……”。 于丽等了闫解成半天的我,可随之听到的却是门的咣当声。 倏地抬起头往门口望去,这会儿哪有人在。 眼泪顺着于丽的脸颊便流了下来,正巧被走进厨房的秦淮茹看了个正着。 于丽见进来人便低下了头,脸伏在膝盖上,不想别人看见自己在哭。 秦淮茹先是拎着水壶去水缸里打了一壶的凉水,随后把壶座在了炉子上。 “嗯,给” 于丽看了看眼前递过来的手绢,抬起头看了看,见秦淮茹正站在自己身前。 “大过年的,哭什么?” 看着于丽梨带雨的哭的伤心,秦淮茹也蹲了下来,用手里的手绢给于丽擦起眼泪来。 “秦姐,呜呜呜~” 于丽再也忍不住,扑到秦淮茹的怀里便哭了起来。 秦淮茹知道闫解成和于丽闹了别扭,但不知道具体为了啥。 现在看着闫解成也不在家过年,执意要回轧钢厂,定是两人的别扭还没好。 “好了好了,有啥过不去的,回头上班了我去说说他” “秦姐,过不去了” 于丽流着眼泪说道:“今天下午我去轧钢厂找他,想着他回不来,给他送饭,可……呜呜呜”。 秦淮茹搂着于丽的头,不知道于丽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到底怎么了?” 于丽哭了一会儿才呜咽着说道:“他在招待所养了个女人”。 “啥?” 秦淮茹扶起于丽的脸问道:“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于丽哭着说道:“就今天的事儿,我问了下面的服务员,今天住进去的,呜呜”。 秦淮茹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是他女人?” “呜呜呜” 于丽点点头说道:“我亲眼看见两人在门口搂搂抱抱的,还亲了……”。 “这王八蛋” 秦淮茹抱着于丽骂了一句,随后说道:“你等着,明天我就去轧钢厂把她撵出去”。 “呜呜呜” 于丽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让他养着吧,他有那个能跟就养,呜呜呜”。 秦淮茹用手绢擦了于丽的眼泪,看着于丽的眼睛问道:“他知道吗?” 这一问于丽知道秦淮茹问的是谁,扁着嘴流着泪点点头说道:“应该是知道的,服务员说介绍信是钢城的,就是他们这次出差的地方”。 “唉……”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抱着于丽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下午没跟他提这个事儿啊?” 现在于丽受了委屈,能说话的就是“好姐妹”秦淮茹了。 而秦淮茹也知道在这个院里,最不会坏自己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于丽了。 李学武终究是要结婚的,自己两个谁也得不到,能做的就是怎么把那活祖宗伺候好。 “我没敢提,他当时累着呢” 秦淮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疼他,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虽然嘴里骂着男人,可秦淮茹还是说道:“这个事儿你还是得跟他说,得让他给你拿主意,女人的眼睛终究就只能看到眼巴前儿这一块儿地方”。 于丽只是哭,也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秦淮茹低头看着于丽问道:“他们走前我就听你们吵吵,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要是想去收拾那个狐狸精我就跟你一起去,保证撕她个大脸”。 于丽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他死了心了,窝囊废也好,不求上进也好,没钱没房的都好,以后让那个受去吧”。 “你啥意思?” 秦淮茹惊讶地问道:“你想离婚?” 于丽点点头说道:“过不下去了,没意思了”。 “好歹是个爷们儿啊”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不知道一个人的苦,你想想我就知道了”。 于丽搂住秦淮茹说道:“他算什么男人,除了会气人什么都不会,我一个人倒清静省心了”。 秦淮茹拍了拍于丽的后背,叹着气说道:“离了这个,你能指的上他啊?” 于丽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我也没打算指着他,除了房子,他给我的我就要了一双鞋,袄的布料都是他托闫解成的手给我的”。 “唉……” 秦淮茹就知道于丽跟自己不一样,于丽没有负担,说走就走,敢爱敢恨,她不行。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了,只能说你这么做,高兴的是闫解成,成全的也是那两个人” “不” 于丽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坚定着眼神说道:“高兴的是我自己,成全的也是我自己”。 秦淮茹皱着眉头说道:“离了婚你住哪儿啊,回娘家啊?” 于丽摇了摇头说道:“东院的房子是我的,写的就是我的名字,离了婚也是我的,想住在这儿我就住在这儿”。 秦淮茹真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这个小媳妇儿了,这是早有准备了? “可,你不觉的尴尬啊?” 于丽看着秦淮茹说道:“他都不觉的尴尬,我有什么可尴尬的”。 摸了摸于丽的头发,秦淮茹点点头说道:“这得看你自己了,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 “谢谢” 于丽抱住了秦淮茹说道:“谢谢秦姐”。 秦淮茹轻笑着说道:“不跟我较劲了?” “嗯” 于丽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李学武下炕准备出去撒个尿,却是看见这两人“姐妹情深”地在厨房搂搂抱抱的。 “去!没看见过女人抱一起啊!” 秦淮茹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指了指于丽用嘴型说了一句什么。 李学武赶紧推开门出去撒尿去了。 这会儿的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等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没人了,进了里屋见两人坐在一起跟炕稍那些老头老太太唠嗑呢。 老年组的精力终究是有限,打了一下午的叶子牌,这会儿已经休战了。 二爷跟着一桌的老太太和妇女、小媳妇坐在一块儿怀古,讲着以前过年的事儿。 于丽已经擦了眼泪,这会儿眼睛虽然红着,但是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 秦淮茹坐在于丽身边拉着于丽的手不时地跟着说两句村里的事儿。 李学武将肩上的军大衣重新挂了,扫了一眼秦淮茹和于丽又重新上了扑克牌桌。 沈国栋跟着老彪子喊了一下午,嗓子都喊哑了,把位置让给了李学武,让李学武玩儿扑克。 扑克牌这桌都是年轻人,所以战斗力持久, 老彪子跟李学才带着小燕儿一伙儿,李学武带着杨二孩、何雨水一伙儿,这算是势均力敌了。 李学武数了数扑克牌,又看了看老彪子手里的牌问道:“你是不是偷牌了?” 老彪子惊讶地叫屈道:“怎么可能,跟你们玩儿我还用偷牌?闭着眼睛都能打你们满地找牙”。 李学武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随后扔了一个5。 几人开始打这把,就在最后几张牌的时候,李学武将手里的牌一扔,奔着老彪子就去了。 “还说不偷牌,小燕儿刚出了一个a,你这四个a哪儿来的?” “哈哈哈哈” 老彪子被李学武抓到只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我怎么老是抓不到他呢,总有好牌” 何雨水也是笑着掐一把被李学武拽到牌桌上的老彪子。 除了跟老彪子一伙儿的李学才和小燕儿,李学武这伙儿人都打了老彪子一下。 李学武使劲儿弹了老彪子一个脑瓜崩,笑道:“知道你有前科,早就怀疑你了”。 “哈哈哈哈” 棒梗站在炕里指着雨水说道:“我也看见雨水姨偷了一个2呢”。 “我也看见了!” 槐跪在炕上指着小燕儿说道:“燕儿姨也偷了,我看见了,一个6”。 “哈哈哈哈哈” 老彪子笑的都直不起腰了,伏在桌子上笑的一抽一抽的。 李学武气的也笑了起来,说道:“我这是掉贼窝了咋地,我就说这扑克牌的张数不对嘛,不算手里的,都打出六十多张来了”。 何雨水捂着嘴笑道:“是彪子先偷的,再说了,谁玩扑克还记张数的”。 老彪子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武哥别说打扑克了,就是打麻将都记张儿,谁打的啥都记得,打到后面他都知道你手里有啥牌了”。 沈国栋坐在火墙子上,笑着点头道:“以前武哥经常带着我们去公园骗老头儿钱”。 “你还有这光辉历史呢?” 何雨水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好像这些人说的跟李学武不是一个人似的。 李学武推开老彪子的大脑袋,收了扑克在手里洗着,笑道:“那时候小,饿急眼了啥招儿没有,别说麻将了,记抽签子都行”。 “你这脑袋是真好使” 雨水点头说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人呢”。 李学武把洗好的扑克放在中间,几人开始抓牌。 “厉害的多了,早先前门大街上净是这些玩牌的地方,谁没个手艺进去还不得光着屁股出来啊” 二爷他们见着这边打闹也停止了说话,笑看着这边的热闹,等李学武说到赌房的时候,二爷点点头道:“就是那种赌棍”。 随后便是讲了老四九城倾家荡产的故事,他在当铺当档头,这事儿不要见的太多。 时间到了夜里十一点,傻柱带着秦淮茹、于丽、小燕儿母亲、闻三儿媳妇儿,再加上老年组开始包饺子。 秦淮茹和于丽两个人擀饺子皮都跟不上这些人包的。 今天在倒座房吃饺子的连老带少的得有二十口子人,面也是大家凑得,饺子馅儿也是大家凑得,不然还真够不上吃。 李学武这边都是大小伙子,所以拿的面和肉多一些,聋老太太这样的傻柱和秦淮茹都没叫拿。 炕稍这边儿包着饺子,炕上的两桌继续玩牌儿。 等饺子包的差不多了,傻柱又去了厨房,开始炒菜。 因为是先前就切出来的,所以下锅炒的也快。 这边张罗着吃饭接神,麻将桌散了,扑克这边也散了。 李顺带着李学才回了家,李学武这些爷们儿则是去院里点火,这是早就留出来的位置。 老彪子和闻三儿上午还用雪在附近做了防火措施。 老讲儿是说在除夕这天要在院里点火堆,南边儿可能叫岁火,要守到天明的。 这个李学武猜测可能跟原始人的基因遗留习惯有关系,至于点火也有可能是最原始的爆竹,就是火堆烧竹子,发出啪啪声。 “后院灯开了吗?” 姥爷穿着大衣站在西院看着李学武等人带着一群孩子们在点火堆,问了李学武后院的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开着了”。 老彪子插着手,笑着问道:“姥爷,这为啥要点灯啊?” 姥爷看着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封建迷信呗,早先是院里点火,后来是点蜡烛和油灯,后来有了电灯就点灯”。 “照啥啊?” 闻三儿将手里的大木头扔进了火堆里,他父母没的早,也没人跟他说这个。 姥爷笑着解释道:“照虚耗,也叫照岁,说是照了来年家里就会财富充实”。 解释完姥爷还问道:“你们信吗?” 闻三儿一脸确定地说道:“信啊,我再扔两块儿木头,咱们家明年一定财源广进啊!” “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还没有不能说财源广进的忌讳,大家都笑闻三儿的贪财。 点燃了篝火,几个孩子围着篝火跑着玩儿,李学武等人便站在火堆旁聊着天儿。 闻三儿和老彪子一左一右挨着李学武站了,其他人都知道李学武这边定是有事情说,便都隔开了站了。 老彪子抽着烟轻声说道:“马主任家里送了鱼和肉,我还给三个孩子都塞了压岁钱,大团结”。 闻三儿用手里的木头拄着地说道:“别心疼,该给的”。 说了老彪子一句,闻三儿继续说道:“废品公司那边我送的烟,街道那边我送的瓜子和,刘主任我也给塞了一条烟”。 李学武叼着烟说道:“都是礼尚往来的,今天送东西王主任说什么了吗?” “没” 闻三儿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打算跟你说”。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就回头再说,甭担心,不过今年可得注意着点儿,时刻准备着,我年后去一趟东北,等我回来应该就有货了”。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鸽子市儿那边儿还有人找呢”。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断了吧,兔子的尾巴了”。 “知道了”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现在已经掌握的都够用了,指着这个院儿都够咱们吃的”。 李学武瞥了闻三儿一眼说道:“这才哪到哪儿?都把根扎实诚喽,别飘,等我消息,我带你们玩儿个大的”。 老彪子和闻三儿看着李学武都瞪起了眼睛。 “现在还不算大吗?咱们这儿的经营资金都上万了” 李学武指了指院里的破烂儿说道:“把这些划啦划啦你算算咱们有多少钱?运营资金上万,欠款也上万呢”。 “五月份以前,尽量减少库存,破烂儿不要压手,随时收,攒够了车就去送” 闻三儿把烟头弹进了篝火里,笑着说道:“今年上半年的指导方针有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李学武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闻三儿,随后问道:“指导方针里再加一条,早生贵子”。 “嘿嘿嘿” 闻三儿看了看倒座房,随后笑着说道:“正在努力着呢”。 “得嘞,您加油吧,你呢?” 说完了闻三儿,李学武把头转向了老彪子。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我也努力呢”。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的肚子说道:“踅摸踅摸,看看有没有相中的,我给你找房子结婚,全包”。 “嗯嗯” 老彪子答应着,跟着站在对面的沈国栋和杨二孩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坏笑。 这两人走过来笑问道:“说啥呢,这个表情?” 老彪子坏笑道:“说你跟小燕儿的事儿呢”。 沈国栋听见老彪子的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看了看李学武,随后蹦起来去掐老彪子的脖子。 老彪子被掐着还笑着,嘴里还嚷嚷道:“你都做了还不让人……”。 沈国栋红着脸捂着老彪子的嘴不让说话,老彪子使劲儿挣着,围着火的众人都看着热闹。 李学武挑着眉毛对闻三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闻三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事儿一样,这混蛋对这些事儿太敏感了”。 “哈哈哈哈” 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老彪子两人打闹还是围着欢快地笑。 沈国栋拽着老彪子往边儿上走了走,在签订了某些不平等条约之后,得意的老彪子和脸红的沈国栋走了回来。 “这是好事儿啊,怎么不好意思说?” 李学武手插在大衣兜里,笑着对沈国栋问道。 沈国栋则是红着脸害羞的不说话。 倒是老彪子在一旁怪声怪气地说道:“怕别人说老牛吃嫩草呗”。 “你还说,刚才你都答应我啥了?” 沈国栋抓着老彪子低声碎碎念,要掐死这混蛋的心都有了。 老彪子“嘿嘿”辩解着说道:“我没说你,我说我三舅呢”。 沈国栋才不信呢,把冰凉的手直接往老彪子的脖颈子里伸。 看着两人耍宝,大家伙儿再次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雨水和小燕儿从倒座房院门过来,喊众人接神。 “马上吃饭了,接神的赶紧回家” 这大年夜的饺子宴前,是要将饺子盛出来一些个先送给自己家祖先或者先人吃的,有条件的还会有别的祭祀菜品。 傻柱早给各家准备好了,饺子先下锅了一些,分别盛在碗里,又将菜品用大盘拼了,再加上中午李家送来的红枣馒头。 这算得上是这么多年这些家儿祖先最丰盛的一次年夜饭了。 一大爷、傻柱、贾张氏带着棒梗,这三家各端了准备好的祭品回家祭祖了。 沈国栋家离的近,先盛了饺子和菜骑着车子送回了家,因为家里还有个老太太呢。 李学武因为分家单过,需要在明天回自己家祭祖,虽然离的就这么近,但是规矩就是这个规矩。 姥爷和二爷则就在东屋拜了拜。 大家伙儿都忙着回去祭祖,篝火旁就剩下李学武和老彪子这些“旁支子弟”站着聊天了。 “学武” 李学武正跟着老彪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便慢慢转回身。 “雨水啊,没跟柱子哥回家祭祖啊?” 老彪子见雨水找了过来,便去柴火堆搬柴火去了。 雨水看着李学武怪异的动作,笑着问道:“怎么这么个样子……脖子扭了?” 李学武晃了晃脖子说道:“没人跟你说啊,人的左右肩膀各有一盏灯,头顶一盏灯,夜里有人叫你的时候别猛地回头看”。 雨水嗔怪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拿我当……”。 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李学武竖在嘴前的食指打断了。 “大年下的,可别乱说啊,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其实这是防狼的,在野外狼攻击人时就好拍人肩膀,然后趁人回头的时候撕碎人的喉咙,现在演变成了防那东西的规矩”。 雨水挑着眉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我是狼呗?” “哈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雨水笑了笑,说道:“还别说,刚才看着不像,现在生气了倒是有点儿像了”。 看着李学武哈哈笑,雨水也被气笑了。 等李学武笑罢,雨水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然后轻声问道:“案子审完了?” 李学武就知道何雨水会过来问这个。 “差不多了,涉及了别的案子,可能要另案侦查” 何雨水点点头,转过目光盯着篝火说道:“如果……”。 “没有如果” 李学武打断道:“生活哪有如果啊”。 雨水点点头,说道:“是啊,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来不及这三字,是人世间最痛苦也是最无奈的”。 “呵呵呵” 李学武手插着兜,踢了踢脚下的碎木渣,笑着说道:“人世间痛苦的事情多了,西游记里的神仙一旦犯了错误,最大的惩罚就是被贬到人世间,你说着人世间到底有多苦啊”。 品着李学武的毒鸡汤,雨水站在李学武的身侧,看着小当、槐跟院里的小孩子们围着篝火嘻嘻哈哈的,满眼的羡慕。 “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可以拯救所有的不开心,现在才发现,长大后才是所有问题的开始” 李学武点点头,赞同地说道:“谁都有不开心的时候,谁都有囿于问题的时候,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雨水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怎么调节自己的情绪的?或者说怎么解决问题的?” “我?嗯……” 李学武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儿,说道:“我好像没忍过什么情绪,呵呵,所以挨过很多打,至于问题嘛”。 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李学武看向雨水说道:“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我就会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听见李学武的话,雨水一愣,随即便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可真能忽悠” 李学武也眯起了眼睛跟着笑了起来:“是,我最能忽悠了,呵呵呵呵”。 不信李学武话的何雨水现在还没什么,但先前不信的那些人现在嘛……这个年不好过了啊,有的坟头土都冻硬了。 “开饭了,开饭了” 傻柱扯着破锣嗓子站在倒座房门口喊了一声,众人便往倒座房走去。 “来来来,洗手,然后赶紧上炕,地上站不下了” 傻柱站在里屋门口张罗着,厨房和门口更是摆了三个洗脸盆供大家伙洗手。 等李学武让着大姥等人先坐了一桌,自己才带着老彪子等人坐了第二桌。 剩下的一桌是妇女们带着小孩子坐。 秦淮茹和于丽带着小燕儿等人一盘一盘儿地往桌上端着菜和饺子,二孩儿用大壶烫了一壶的白酒给桌上众人倒着酒。 等菜都摆好了,饺子也摆好后,该是拜年的环节了。 今天在这边过年的年轻人有李学武、老彪子这样没结婚的,小孩儿有棒梗、小当、槐、张新民。 “给老太太拜年” 傻柱站在一边儿指挥着,先是李学武等年轻人拱着手跟老太太、大姥、二爷等人说了吉祥话。 “龙马精神、万事如意、福寿安康……” 李学武和老彪子等人又搞怪地给闻三儿拜了年,异口同声地祝了闻三儿“早生贵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小孩子们更是眼睛盯着李学武他们,准备学着他们说的吉祥话儿。 闻三儿倒是脸大的,摆摆手一人给了一毛钱的红包,不像费善英,这会儿已经红了脸。 年轻的拜完了年就是小孩子们了。 傻柱再次指挥着,由着棒梗带头,先是跪在地上给老太太、大姥等人磕头,学着李学武等人说了福寿安康的吉祥话。 老太太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棒梗一个,大姥、二爷等人今天高兴,也给了红包。 接着便是小当和槐学着棒梗给众人拜年,也都领了红包。 轮到闻三儿的儿子,三岁的张新民拜年,看着前面拜年的小孩儿都拿着红包喜笑颜开的,知道这是好事儿。 学着棒梗先是跪下似模似样地给老太太等人磕了头。 “祝…祝…祝……” 等到说吉祥话的时候张新民卡壳了,眨这小眼睛四处看着,想要找母亲求援。 傻柱站在一旁见孩子忘词了,便提醒道:“福寿安康”。 张新民得了傻柱的提醒,又想起了先前那些人说的吉祥话,很是激动地朗声说道:“祝太太、爷爷们福寿安康、早生贵子!”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炕上等着吉祥话的一众老年组尴尬的都要把炕抠开了。 年轻的众人则是笑的都趴炕上了,傻柱更是笑的扶着墙都站不住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张新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众人笑,便也跟着被迫营业地笑。 到最后老太太等人还是给小新民发了红包。 众人坐在桌上吃着饺子的时候嘴角还都带着笑,只有闻三儿被他媳妇儿掐得直咧嘴。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今天老彪子等人是敞开了肚皮吃,敞开了肚皮喝了,更难得是今天的气氛好。 妇女和小孩儿这边先吃完了,孩子们跑出去玩儿了,妇女们也没忙着捡桌子,坐在炕上聊着天。 小燕儿见酒没有了,下炕去给众人温酒倒酒。 等给李学武倒酒的时候,李学武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小燕儿的手小声问道:“真相中你国栋哥了?” 听见李学武问,小燕儿的脸腾地就红了,连手里的酒壶都快捏碎了。 有心想跟李学武说,可还是看了一眼自己母亲那边。 李学武笑着说道:“相中就相中了,你是我亲妹妹,你的事儿我给你做主”。 小燕儿又看了一眼红着脸坐在老彪子身边憨厚地笑着的沈国栋,害羞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逗趣地问道:“还是我听错了?你相中你彪哥了?” “没有,是国栋哥~” 听见李学武的话,小燕儿猛地抬起头赶紧纠正道。 可看着李学武的坏笑,再看桌上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气的把酒壶塞进李学武的手里说道:“武哥你咋这样呢,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拉着小燕儿的胳膊,笑着说道:“相中就相中呗,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们俩能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彪子端着酒杯一脸受伤地说道:“燕儿啊,枉我对你那么好了,你彪哥今天真的是伤了心了”。 小燕儿见老彪子的样子,很是着急地解释道:“不是的彪哥,不是的……”。 可这解释的话怎么说啊,任凭往日里对付顾客都不含糊的伶牙俐齿,可现在就是没法解释了。 再看见沈国栋冲着自己使眼色,小燕儿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又被彪哥骗了。 “彪哥!你跟武哥学点儿好的吧!” “哈哈哈哈” 小燕儿不理这些坏蛋,甩开李学武的手,跑回了炕稍儿的那桌。 没控制好字数,写超了,这章11000字 另:感谢盟主懵不落上榜!!! 感谢大大的支持!!! (本章完) 第325章 勤勤恳恳? 第325章 勤勤恳恳? 李学武笑着对坐在炕稍笑看着这边的小燕儿母亲说道:“老婶儿,咱们都是一家人,国栋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就一个奶奶,今天咱们都在,我就替我这兄弟跟您提个亲”。 沈国栋坐在老彪子身边紧张的身上都打哆嗦了,手里不停地掐着大腿,可是这会儿紧张的却是感觉不到疼。 “啊呀!!!” 这会儿突然就听老彪子“嗷呶”一嗓子:“沈国栋!你特么紧张能不能掐自己的腿!” “哈哈哈哈” 被老彪子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这会儿沈国栋倒也不紧张了,磕磕巴巴地对小燕儿母亲说道:“老婶儿,我跟大壮是兄弟,我会对小燕儿好的”。 小燕儿母亲这会儿脸上虽然笑着,但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看见母亲点头,小燕儿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跟着哭了起来。 李学武对着老彪子等人示意了一下,带着老彪子、沈国栋、杨二孩三人下了炕也没穿鞋,直接跪在了地上给小燕儿母亲磕了头。 闻三儿见了也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媳妇儿,跟着跳下炕跪下磕了一个头。 虽然闻三儿比李学武他们大一辈儿,但他一直对大壮的死心有愧疚,所以这会儿也给小燕儿母亲磕了头。 李学武直起上身,跪着说道:“婶儿,国栋没爹没娘,就一个奶奶,我这做大哥的谢谢您成全我兄弟了”。 小燕儿母亲下了地扶了李学武等人起来,对着李学武说道:“大壮有你们这些兄弟是他的福气”。 接着又对着沈国栋说道:“国栋,小燕儿就托付给你了,你多照顾”。 闻三儿在后面捅了沈国栋一下,沈国栋也反应了过来,磕了一个头,应声说道:“妈,您放心,您以前是我干妈,以后就是我亲妈,我会对小燕儿好的”。 这干妈是李学武他们混街面儿的时候论的,哥兄弟几个说好了,各自的父母都是兄弟们的干亲,以后有个好歹得照顾着。 这也是为什么老彪子在李学武回来前一直养着大壮家的原因。 闻三儿劝了几人重新上了炕,因为有了喜事儿,众人喝酒的热情更高了。 今天这婚事也算是定下来了,所以由着沈国栋和小燕儿给几位长辈和兄弟倒酒、敬酒。 小燕儿这会儿羞的已经抬不起头了,被母亲拉着手说着话。 这边直喝的过了一点多,炕上的男人们先是喝着茶,呜呜渣渣地互相吹着牛皮,说着各自牛皮风光或者兄弟们丢人现眼的往事。 秦淮茹则是带着于丽等人去捡桌子刷碗,等收拾完,众人一道儿出了倒座房来到了西院儿。 因为吃饭前闻三儿扔了好些木头,老彪子又往里扔了几个煤球,所以这会儿火还燃烧着。 老彪子喝多了,晃晃悠悠地拎着500响就奔着火堆扎了过去,好在是李学武手疾眼快一把将老彪子拉住了。 “你要是想自.焚先把那500响放下,咱这鞭炮可不多” “哈哈哈哈” 老彪子自己都笑了,甩了甩手里的鞭炮说道:“没事儿武哥,我行!” 李学武用力将不断嚷着“我行”的老彪子按在了木头墩子上,抢过他手里的鞭炮递给了沈国栋。 二孩儿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挑杆儿,将鞭炮撑了放在了火堆的上面。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老彪子一共买了五挂满地红,一箱子二踢脚,这就算这个时代能买到的最好的鞭炮了。 烟什么的不敢想,只能看着远处的天空上升起一朵朵烟。 留出了三挂分别在初一、初五、十五放,所以今天晚上准备放两挂鞭。 二孩儿挑了一挂,傻柱挑了一挂,都放在了火堆上面。 这下可算是炸了锅了,这火星子崩的啊,吓的围观的众人捂着耳朵逃跑。 尤其是小孩子们,被吓得一窝蜂地往自己家大人身边跑。 跑的慢的被崩起的火星子撵的屁滚尿流的。 尤其是傻柱耍坏,举着挑杆儿偏要撵着孩子们跑。 “哈哈哈哈哈” 放完了鞭炮又开始放二踢脚。 二踢脚,两个响,烃~嗙! 傻柱等人抱着孩子们,孩子则是拿着手里的线香哆哆嗦嗦地去点药捻儿。 这时候的炮可真响,可能是用料足的原因,空气中都是火药味儿了。 这些刚被傻柱用鞭炮撵的孩子是又菜又爱玩儿,忘了傻柱刚才的坏了,还让他帮着去点炮。 傻柱和老彪子都喝的有点儿多,等孩子点着了炮拽着孩子不让跑,吓得孩子们吱哇乱叫的。 看着手里的二踢脚,李学武感觉没什么意思,终究是比不上自己以前打的迫击炮痛快。 放完了鞭炮,众人围着火堆坐着接着聊天儿,好像这个时候的氛围特别的好。 不管是喝多的还是没喝多的,坐在篝火旁,感受着冬天的寒冷和火焰的炽热,看着天上的烟火,好像很惬意,很愿意说话的样子。 爆竹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早上。 李学武他们当然不可能一晚上不睡觉的,聊到了后半夜孩子们坚持不住先躺在家长怀里睡着了。 接着便是大人们,累了一天也坚持不住了,将火堆处理干净,众人便回家安歇了。 当然,除了睡觉那屋,其他屋子还是点着灯的。 谁嫌弃自己家财多了呢,说不迷信,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农历丙午年初一早上,李学武还没睡醒,但窗外的鞭炮声已经震耳欲聋。 有条件的放挂鞭,没条件的就干轰二踢脚。 这玩意儿太特么响了,一家放一个两个的也受不了。 搓了搓脸,努力睁开眼,昨晚的喧嚣已经是去年的事儿了,今天开始便是新的一年了。 今年!李学武20岁了! 刚起身准备穿衣服,却是发现枕头边上放着一套新衣服。 从内衣、内裤,到最外面的藏青色夹克,整整齐齐的一身儿。 “呵呵” 李学武知道这是谁准备的,于丽一定没时间。 迭了被子穿了新衣服,李学武走到衣帽间的穿衣镜前看了看,不得不说秦姐的手艺真不错。 “起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秦淮茹穿着新衣服,走到李学武面前,用手胡噜胡噜李学武衣服上的褶皱,左右看着大小。 “还行,正合身儿” 李学武笑着问道:“手怎么这么巧,这衣服穿着真舒服”。 “去,就会油嘴滑舌的!” 蹲下身子给李学武抻了抻裤脚儿,嗔道:“看你柜子里的制服都不愿意穿,就知道你喜欢收身儿的衣服,所以裤子我给你改了,衣服给你做的收腰的”。 李学武转了转身儿,还真是,有点儿后世干部夹克那个意思了。 “你喜欢穿大衣,脱下来又冷,以后就穿这身儿配大衣穿” 秦淮茹将李学武的裤脚抻开了,站起身又打量了李学武一下,满意地笑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秦淮茹好像不经意似的随口问道:“于丽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李学武翻了翻头发,总觉得现在的发型不够帅气。 “你们两个不是处不到一块儿嘛,怎么又姐妹情深起来了?” 秦淮茹站在李学武的后面,按着李学武往下蹲了蹲,用手捋着李学武的头发说道:“下次不要一次剪得那么短,再长出来就没样子了,我去看看买个理发的剪子,以后我给你修”。 李学武的头发还是上个月在路边曾师傅给修的呢,虽然约好了曾师傅每月挑周六过来给理一次,但李学武错过了年前曾师傅来的那次,现在又是正月里,所以再等几天就显得有些长了。 “于丽的事情还是要她自己处理,我没有权利为她做决定” 李学武由着秦淮茹伺候着穿了大衣,转回身说道:“闫解成那边暂时由着他,于丽这边你多关心着”。 “知道了”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却又嘀咕道:“男人都是这么没良心的”。 “呵呵” 挑着眉头看了看秦淮茹,李学武掐了掐已经嫩滑有肉的俏寡妇脸一下,问道:“我对你怎么狠心了?” “去!” 秦淮茹可不敢让李学武在这儿跟自己动手动脚的,窗子可就拉着一副白纱窗帘,外面要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得清人影的。 李学武迈步往出走,边走边说道:“一会儿团拜的时候别乱说话啊,于丽的事儿不用你管”。 秦淮茹来找李学武不仅仅是来看自己做的衣服合不合适的,还有就是通知李学武参加大院儿的团拜会的。 这是大院儿的头一遭,大年初一是新年,由院儿里的三位大爷召集大家伙儿开个团拜会。 意思就是互相道新年好,分点儿生瓜子啥的聊聊天儿,互相说说新年的打算,也是团结院里邻居的一个方式。 穿上鞋出了屋,看见小年轻的正在前院清理积雪、摆那副破桌椅。 李学武笑着跟邻居们打了招呼进了倒座房。 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往家转,倒座房早上的伙食就是饺子。 于丽早起带着何雨水还有闻三儿媳妇儿包的,李学武进屋正好吃饭。 将大衣脱了,盘腿儿上了炕,看着闻三儿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李学武笑问道:“昨晚就开始努力了?” “去你的!” 闻三儿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看了往桌上端饺子的媳妇儿一眼,却又被费善英嗔怒地瞪了一眼。 “嘿嘿嘿” 老彪子坐在一边儿看热闹,夹着饺子沾着酱油醋,眼睛贼溜溜地看着闻三儿。 许是昨晚儿李学武他们说的早生贵子闹的,昨晚有媳妇儿的爷们儿都累的不轻。 傻柱比李学武过来的晚,洗了手走进了里屋,看着众人已经吃上了,挤着沈国栋上了炕。 “你什么时候上班?” 傻柱边拿饭碗边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尝了尝饺子馅,萝卜肉,还真好吃。 “初三吧,也不一定,可能初三回轧钢厂,分局这边的事儿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傻柱摆摆手拒绝了二孩儿给倒酒:“谢了兄弟,昨晚的劲儿还没过去呢,早上就不喝了”。 笑着客气了一句,随后又对着李学武问道:“以后怎么着啊?就分局这边儿上班了?还回轧钢厂吗?” 李学武夹着饺子看着傻柱笑问道:“问这个干嘛?” 傻柱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李学武敏感这个事情,笑着摆摆手。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兼职,就是这个样子,互有轻重,哪里说的清”。 傻柱点点头,说道:“招待所弄的不错,年前我们主任开会说了,以后领导的日常伙食就在招待所了,不用我们了”。 “后悔了?”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道:“如果还想去我帮你调动”。 “得了吧” 傻柱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值班了我还倒轻松了,做大锅饭可是比小灶轻松多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都是一个厂子的,回头儿我跟许宁说一下,有喜欢吃川菜的领导来了就来叫你”。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这次轮到李学武摆手了,示意傻柱吃饺子。 就知道傻柱这话头儿不是白起的,开小灶再耽误下班功夫傻柱也是愿意的,不然就凭他那个脾气,谁还能按着他做不成? 再一个他也不是一个人,还带着徒弟呢,这小灶采购和截留下来的东西在这个年代可以算的上是金贵东西了。 不能以倒座房的伙食标准评估大院儿里人的生活水准。 倒座房这边伙食好是因为一群大老爷们挣钱,再加上经费都是从账上出,所以伙食便好。 现在这年月,哪家有八个老爷们干活挣钱啊? 又有哪家是生产经营组这种形式挣钱的? 昨晚守岁,倒座房的热闹可是给住在前院的三大爷羡慕坏了,早上这会儿还在家琢磨这事儿呢。 倒座房守岁吃的饺子味儿都传到前院儿来了,一大爷端家里的祭品也都被三大爷瞧在了眼里。 呵,我们全家算计着吃了顿饺子,你们倒是十里飘香的。 昨晚李学武他们在围着篝火聊天的时候三大爷家是围着茶几听匣子音。 这个时候还没有联欢晚会,匣子里放着的是侯宝林的相声《夜行记》。 三大爷心疼地调整着收音机的旋钮,嘴里说着:“听见就得,声大费电”。 这也不知道是三大爷打哪儿听来的省钱小妙招儿,反正家里这收音机的旋钮是常年就那个位置,说是转多了容易坏。 今年因为没有老大两口子,所以家里显得还是有些空。 但是家里人没一个觉得遗憾的,尤其是坐在桌子边上的闫解放。 “爸,您真给我大哥拿了250块钱啊?那啥房子啊,镶金边儿了啊?” “去!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三大妈对着闫解放嗔了一句,随后不满地说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啊?” 闫解放也知道这钱是给自己的,但还是皱着眉头嘀咕道:“可这也太多了啊,咱家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你知道什么呀!” 三大爷耨耨着鼻子对着家里老二说了一句,随后解释道:“那东跨院里以前是什么地方?不钱收拾你能住进去啊?” 看着闫解放不说话,三大爷继续说道:“就这还是占了对面儿的便宜,没有李学武,能有这房基地?” 三大妈点头道:“要不怎么说你爸算计的到位呢”。 “感情儿!” 三大爷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李家是为了给他们家老三准备的房子,那李学武能不使劲儿?” “我都打听好了,年后就开工,工程队都不用咱们请,你大哥借着人家的光一起盖房子”。 闫解放不服地说道:“那能几个钱儿啊,要是咱们自己盖,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 三大爷不屑地说道:“傻小子,见识短了不是?你去打听打听西院建那么些房子了多少钱,再看看东院儿的面积”。 闫解放虽然还是不理解,但是自己老爹不是吃亏的主儿,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了。 “我大哥同意我还想得通,于丽怎么同意的?依着她,现在早来闹了” 自打上次闹别扭以后,这闫解放对于丽就不叫大嫂了,都是称呼于丽。 因着他不叫,这下面的弟弟妹妹也不叫了,出来进去的遇见于丽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于丽倒是没生气,因为没把公公婆婆教出来的孩子看在眼里。 说着说着,闫解放看着三大爷问道:“爸,不会有什么差错吧?那可是250块钱呢”。 这件事儿三大爷也想到了,他想的是自家老大可能没跟于丽说。 这事儿他有些思想准备,因为老大的性子窝囊,那于丽自打上班挣钱以后对老大也好,对自己家也好,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 要说老大跟媳妇儿商量好了给老二分房子,闫富贵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 但是兜里揣着白纸黑字的分房文书呢,那房子又是自己大儿子的,到时候于丽不给也得给了。 想到这儿,三大爷对着家里人交代道:“这个事儿暂时不要往出说去啊,免得横生波折”。 闫解放得意地笑道:“知道,您不就是怕他们超出了费用找咱们补嘛”。 三大爷横了一眼说道:“什么呀!我是怕于丽知道了不建你那间房,或者建的不好”。 “咱们就等着吃现成的,等他们的房子建完了,直接搬进去住”。 “嘿嘿,爸,还是您高啊!算计到这么远了!” “感情儿!” 三大爷得意地说道:“要不怎么说我是一家之主啊”。 这边吹着牛皮,闫家老三已经有些红了眼了。 合着大哥从家里拿走500元找工作,二哥又从家里拿走250元建房子,那家里还剩什么了呀? 到头来还得是自己住着这破房子,养着这两个老不……那啥的? “爸,分不分啊,我都等不及了!” 看着心眼子一贯多的小儿子态度不对,三大妈对着三大爷劝道:“快发给他们吃吧”。 一家之主三大爷看三大妈一眼,随后的点点头说道:“好好好,分”。 说着话,把洗脸盆装着的生端了过来,用饭铲子给大家分生。 “一人一铲儿” 说着分生,几个孩子都围了上来,双手捧着接着,可到看着到手里的生还没有手指头多呢。 “爸,今年我大哥不在家过年,这是不是得多分我们一点儿啊!” “就是啊,把我大哥大嫂那份分给我们吧!” 三大爷看着带头起哄的老二,横着眼睛说道:“这不正分着呢嘛,先一人一铲儿,等会儿再找补”。 说完了话还瞪了一眼闫解放,看着老二低下头便又继续分。 闫解放见老三接了生就开吃,吊着眼睛说道:“哎哎哎,先别吃了,免得爸发的不公平”。 “我要不公平,那世界上就没有公平的人了” 三大爷不满地看了老二一眼,继续说道:“你要是再事儿多,这找补就没你的份儿了”。 闫解旷看了二哥一眼,说道:“就是,房子都得了,还差这几粒生?” “哎,老三你说什么呢?” 听见三弟的话不对味儿,闫解放就要动手,还是三大妈急眼着训道:“大过年的,你们要干什么?” 三大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皱着眉头将生分完,这家里的团结气儿也没了。 这眉头三大爷一直皱到了早上,心里一直嘀咕着这养老儿子选的对不对。 三大爷手插着衣袖,看着老大媳妇儿在倒座房忙活,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老闫,看什么呢?” 二大爷走来前院准备开团拜会,这会儿见三大爷站在门口往倒座房望着,便出言问了一句。 三大爷转头看是刘海中,”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没事儿,瞧热闹呢”。 “羡慕了吧?” 二大爷撇撇嘴说道:“我可是看见了,人家早上吃的都是饺子”。 三大爷吸了一口哈喇子,摇着头说道:“我羡慕什么,我们家又不是没吃饺子”。 “呵呵” 二大爷看着死鸭子嘴硬的闫老抠儿,笑道:“您要是跟儿子、儿媳妇儿处好了关系,这饺子不就有你一份儿了?” 三大爷知道刘海中在讽刺自己呢,想要回头辩别,可这会儿二大爷说完便去跟一大爷说话了。 李学武今天时间很紧,上午得回家拜年,还得去干妈家拜年,事情比较多。 所以吃完饭便穿了衣服,先让众人来前院参加团拜会,自己则是先回家拜年。 进了前院儿便见院里的孩子们大多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在人群里左右穿梭着,嘻嘻哈哈的。 有母亲手艺好的,衣服样式新颖的孩子还特意跟院里的孩子们显摆,那股子得意和骄傲谁都看得出来。 跟给自己说吉祥话的邻居们拱拱手便回了自己家。 家里众人已经在等着自己了,李学武先是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了头,说了吉祥话儿。 李学武是家里三代第一个分出去单过的孩子,所以老太太现在格外注意李学武。 这从给李学武的红包就能看得出来。 李学武跪着伸手接了红包,还没等捂热呼呢,就被闺女要去了。 这小魔头现在可知道好坏了,看人家手里摆弄的东西就想要,不给就要抢。 给老太太拜了年,又给父母拜了年,最后跟学文大哥和老三学才、小妹李雪互道了新年好。 李顺引着李学武在自家的家谱前面跪下磕头行礼,这边已经给李学武准备好了祭品。 李学武上了三炷香,由着李顺教导了一番,这才完成了祭祖仪式。 说是仪式,其实就是简单地行了个规矩,毕竟不是有皇位继承,也不是大家族,没那么多讲究。 吃了母亲给留的饺子,李学武抱着闺女随着父亲母亲,全家出了门,额……走不到三步,参加院里的团拜会。 实在是李家参加个全院大会太方便了,因为就在自己家门口,夏天李学才都是坐在自己家窗台上参加的,地都不用下。 现在就连李姝都不满意了,太敷衍了。 本来由着爸爸用小被子给包裹的严严实实,戴着太奶奶给做的小老虎帽子,唯一露出来的大眼睛满眼的兴奋,还以为走多远去玩儿呢。 没想到啊,就走了三步! 这是出去玩儿? 还没回后院儿的家里走的步数多呢! “呀!” 听着闺女不满地叫声,李学武知道这小魔头就想去人堆儿里凑热闹,所以抱着闺女往里面走了走。 这会儿院里人都要来齐了,一大爷张罗着大家抓盆里的瓜子生呢,这也算是一年中难得福利了。 三大爷家的几口人围着那脸盆使劲儿往自己口袋里装着。 李学武抱着闺女站在了倒座房这边人堆儿里,刚站住了,怀里的闺女就被闻三儿抢走了。 “嘿,你看这小模样儿,可真俊,给我当儿媳妇儿得了!” 说着话,闻三儿露出了人贩子的笑容,抱着李姝给自己媳妇儿看。 费善英看着闻三儿抱着孩子的姿势不对,笑着从闻三儿的怀里把李姝接了过去逗着。 昨晚闻三儿一宿没睡好,跟费善英有很大关系。 结婚前还不觉得,就以为这是个无依无靠的光棍儿,看着品行好,说话办事也靠谱,便点头同意了这个事儿。 这闻三儿当初跟她说的也是他无依无靠,带着个废材外甥收废品过活。 结婚的那天费善英就觉得不对,怎么这废品回收站还指着自己的男人管啊,再说了,他那外甥看着也不像是废材样儿啊。 直到闻三儿执意带着她来这边过年了,她才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 好么,平时一个个破衣喽嗖满脸灰儿的,可过年这天算是给费善英震住了。 清一色的崭新褂子,崭新军大衣啊,这时候谁家能整这么多身新衣服啊。 白天的时候闻三儿躲着她,当着人多也不好意思问,等回了门房休息了,这费善英开始收拾闻三儿了。 软的硬的来了一套,反正闻三儿是硬不起来了,所以现在闻三儿的眼珠子还是红色的。 “今天哪,是六六年这大年初一头儿一天,二大爷和三大爷啊,提出了要搞这个团拜,我非常同意,咱们就形成一个制度,每年咱们都搞团拜!” 一大爷在二大爷和三大爷的相让中给开了头儿,做了开场发言。 因为李学武在院儿里镇着,再加上踢走了一个许大茂,压住了一个何雨柱,震慑了一个贾张氏,田文镜了一个棒梗,这院里的会议少了很多。 这团拜会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憋的相当难受的二大爷和不吐不快的三大爷想出来的。 一大爷继续说道:“二大爷让我先给大家拜年,那我就说两句,我祝全院的人,家家幸福,人人健康,户户平安,我给大家拜年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家的一众叫好声,众人磕着瓜子还倒出手来给鼓着掌。 一大爷说完便请了二大爷给大家拜年。 二大爷倒是给大家来了点儿文的,说了一幅春联。 可上联还行,得了大家的叫好,下联却是被傻柱打断了叫好声。 新年就图个热闹,二大爷虽然气傻柱捣乱,但也就笑骂了一句。 三大爷倒是摆起了谱,夸了二大爷一句,提了自己老夫子的身份,抬高了自己,做了总结性发言。 “咱们这院里一直都有着良好的风气,勤奋好学、服务群众、艰苦奋斗、孝敬父母” 三大爷说着话还扫视了众人一眼,好像看看谁家没有好风气似的。 “我要说的是,咱们应该更加注重良好风气的建设和保持,一些个去年没有做得好的,应该在这儿做检讨发言,做自我批评!” “当然了,有做得好的,我们也是应该表扬的,也请出来做个发言,让大家伙学习学习是吧?” 一大爷点头道:“三大爷这提议好,我觉得大家伙儿要保持咱们院儿这种优良的家庭作风”。 二大爷磕着瓜子问道:“那先让谁来呢?要不先让你们家来吧”。 说着话,二大爷一指于丽说道:“从你们家老大开始发言吧”。 三大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二大爷,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嘛。 但话都说到这儿了,他也是有把于丽拉出来让大家伙批评一下的意思,好叫这老大媳妇儿顾忌着风评好孝顺些。 实在是今年于丽两口子不像话,怎么能挣了钱攒小金库呢?怎么能闹分家呢?怎么能挑自己理呢?怎么能砸自己家玻璃呢? 这算盘打的就连后院的二大爷都听见了。 这不嘛,三大爷一“瞌睡”,想看热闹的二大爷就来递枕头了。 于丽听见公公的话便皱起了眉头,等二大爷把手指向自己,更是脸色变的难看了起来。 三大爷“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说道:“那就于丽,你先发言”。 于丽看了一眼院里人,然后梗了梗脖子说道:“既然三位大爷让我说,那我就说两句”。 “要说这勤奋好学,我更提倡这为人师表,我这里就要赞一下李学文两口子,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孝敬父母,关爱老幼” 李学文对于大院儿会议的参与程度历年来都是零,今天也是新年,又是头一遭遇见院里的团拜会,这才出了门来参加。 可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参加就被夸奖了,可就是这夸奖有点儿莫名其妙。 李学文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勤勤恳恳了,上完课第一个跑的不是自己吗?难道记错了? 赵雅芳倒是知道于丽为什么这么说的,看了三大爷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她是看出了于丽跟二小叔子有些干系的,就是不知道交情有多深,所以听见于丽说的都是好话也就没吱声。 这院里人都是人精,有哪个听不出于丽话里的意思,现在三大爷的脸上就觉得烫的慌。 合着老大媳妇儿这是讽刺自己教子无方,好高骛远,难伺候了呗。 就听这于丽继续说道:“再说孝敬父母,这话我赞成,尤其是我得向二大爷学习”。 二大爷听见这话便是一愣,随即便知道是自己的提议让于丽恼火了,可刚想阻止于丽,那边已经开始说了。 “二大爷家的孩子教育的好啊,老话儿讲父母不慈,儿女不孝,从光天、光福兄弟两个的表现看,这二大爷才是院里最慈祥的父亲” “你!” 院里人谁不知道二大爷家的两位“少爷”吃了多少苦啊,慈不慈祥是个人都能看的出,这会儿大家都看起了二大爷的笑话。 没等二大爷那个你字后面的话说出来,于丽瞥了一眼公公说道:“尤其是二大爷从来没做出过儿子用车子、用手电筒还得钱的事儿,也没做出过占儿子、儿媳妇儿便宜的事儿”。 “哗!” 于丽这话一出口,全院的人哗然大笑。 这会儿二大爷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懊滔了。 看着于丽讽刺自己吧,可现在炮口对准的是闫富贵,现在自己出头批评于丽,那不是给闫富贵挡枪子了嘛。 好家伙,这院里的人精们对于丽全都开始另眼相看了起来,这是同类人看同类人的目光。 以前觉得三大爷家的儿媳妇儿倔,敢砸自己公公家玻璃,现在来看,介小媳妇儿也不是好人啊。 压着三大爷打二大爷,又借着二大爷打三大爷,好家伙,回旋踢,连环踹啊。 老彪子怀中的李姝见众人拍巴掌乐,也跟着咿咿呀呀地笑,连新长出来的小板牙都露了出来。 一大爷见这团拜会已经开不下去了,老二老三接连被ko,只能端着自己的茶缸子回中院了。 昨天刚跟于丽一起过的年,一大爷可不想管于丽的事儿。 再说了,这于丽现在后面站着人呢,谁都看得出来。 见一大爷走了,二大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看着瞪向自己的于丽赶紧抓了自己的茶缸子跟着一大爷回了身儿。 现在就剩三大爷皱着脸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三大妈倒是想说些什么的,可这个场合说再多也是丢人,再加上于丽身后站着一群倒座房的人,知道现在儿媳妇儿惹不得,所以去扶了三大爷起身回家。 三大爷借着老伴儿的台阶儿,顺手还把桌上剩下的生瓜子抱在了怀里,瞪了于丽一眼往家走去了。 李学武觉得这院里的大戏还是应该减少一下配角,不然太闹挺,眯着眼睛看了看回后院的二大爷和愤愤不平的三大爷。 李学武从“人贩子”手里把闺女抢了回来,对着众人说道:“我上午得去拜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秦淮茹搂着棒梗说道:“我得回娘家,看看我爸妈,再把京茹接来”。 说着话还看了傻柱一眼。 傻柱听见这话儿倒是咧开了嘴,忍不住地嘿嘿笑着。 “我没事儿,今儿中午还是我做饭,你们拜了年回来正好吃饭” 老彪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我回家拜年,中午我回来吃”。 因为家里分家的事儿,老彪子跟家里的关系也是不亲,其中的狗屁倒灶又能写一本书了。 闻三儿则是抱起自己的儿子说道:“我们就打道回府了,咱们初三见”。 沈国栋则是笑着说道:“我先去给小燕儿家拜年,中午还得帮我装饭盒,我给我奶送了饭回来吃”。 众人一一报了行程好方便傻柱准备饭。 这会儿于丽则是拉着雨水说道:“走,咱俩逛庙会去,今天是头一天,准热闹”。 雨水这两天跟于丽相处的还算融洽,尤其是于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一直陪着她,所以这会儿于丽要带她出去玩,便也笑着答应了。 见雨水答应,于丽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把你车子借给我,我们两骑车子去”。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怀里的李姝说道:“书桌抽屉里,自己拿”。 看着李学武的笑模样,于丽就知道他是支持自己的,笑着去后院取钥匙了。 李学武对着二孩儿说道:“找台西院儿的车子,跟着于丽嫂子和你雨水姐去逛逛庙会,一年到头儿净忙活了,去玩玩儿”。 二孩儿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让自己跟着去不仅仅是去玩儿的。 “知道了武哥” 见二孩儿答应,站在傻柱边上的雨水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 “谢谢学武了啊” 现在这庙会可不是小年那天的规模,说是摩肩接踵都不为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坏蛋。 两个娘儿们出去玩儿,终究是不放心,李学武便让没事儿的二孩儿跟着去。 别看二孩儿长的小,可能跟李学武混到现在的,哪里是简单角色。 不说头脑好使吧,就单论战斗力,那腰上常年带着的铁链子腰带也是三两个不是问题的。 以前李学武这帮十五六的小崽子们轮着铁链子连成年的一米八都敢招呼,还能打的人嗷嗷跑。 众人说完了各自的安排,李学武抱着孩子跟刘茵说了一声便往外走。 李姝见自己爸爸没有带着自己回家,也没回后院,大眼睛从被子缝里看着自己家越来越远,激动的呀呀直乐。 干妈家离得不远,一路上李学武抱着闺女走走停停,跟着路上的街坊邻居遇见了便互道新年祝福,有聊得来的还会多说两句。 对于李学武的变化这街坊们是最新奇的,谁看见李学武都拉着说上两句。 路不远,耽误的时间倒是不少,到干妈家的时候太阳都起来了。 一进院门,李学武便看见院里的雪地上有两个淘孩子在雪地上打着滚儿呢。 许是从窗户里看见李学武抱着孩子进来了,干妈王淑华便推开门迎了出来。 “哎呦,我大孙女来了呀!” 说笑着,干妈便将李学武怀里的李姝接了过去,掀开上面搭着被角,露出李姝的小脸儿来。 “爸,过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李学武对着跟着出来的郑树森拜了年,郑树森则是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笑着应了。 李学武又对着郑家的老大、老大媳妇儿,老二、老二女婿打了招呼。 郑树森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两个孩子都不在自己跟前儿,大儿子叫郑希才,住在西城,在城建上班。 小女儿叫郑晓燕,嫁去了津门,夫妻两个都是无线电厂的职工。 郑晓燕要孩子那年李学武去的南边儿,所以这院里的人李学武都是认识的。 “学武快进屋” 郑晓燕笑让着李学武进屋,当年还是李学武从胡同子里救了她一回呢。 李学武笑着给郑希才和郑晓燕对象敬了烟,几人笑呵呵地进了屋。 一进屋干妈便将李姝的小被子打开了,抱了李姝坐在沙发上玩儿。 看着一屋子的陌生人,李姝也不害怕,就是好奇地打量着众人。 除了郑树森两口子,郑家的儿女还不知道李姝呢,见李学武抱来的瓷娃娃都新奇地打量着。 干妈也没跟儿女说李姝的身世,大过年的,当着孩子的面儿,王淑华是说不出这个话的,全当是李学武的孩子亲了。 刚才院里疯的两个小男孩儿倒是跑了进来,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洋娃娃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本章完) 第326章 来将可留姓名! 第326章 来将可留姓名! “来,看看妹妹” 王淑华拉着孙子和外孙子的手过来看李姝。 郑希才媳妇儿坐在李姝旁边,看着儿子伸出手去摸李姝,赶紧把手接了。 “小泥猴儿,看看你这手,拔凉拔凉的,都是泥!” 李姝倒是不认生,瞪着大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小豆芽菜,觉得没什么意思,又转着大眼睛看向了王淑华。 李学武跟着郑树森等人坐在了另一端,抽着烟聊着彼此的近况。 郑希才笑呵呵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好像不经意似的问道:“听我妈说,你年前升副处了?” 听见这话李学武便是眼神一凝,随后笑着点点头说道:“兼职的,当不得真”。 “呵呵呵,那也是副处级了” 郑希才抽了一口烟,笑着问道:“你今年才二十吧?” 李学武笑了笑,既没点头,也没否认,接了郑晓燕递过来的苹果放在了茶几上并没有吃。 这话李学武听着好像不大对,但因为是在干妈家里,所以李学武仅仅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边逗着李姝的郑希才媳妇儿听见这边的谈话却是一愣,随即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就说自己婆婆和公公为啥出门迎接呢,这可是多少年都见不着的景儿了。 先前她跟着丈夫还有妹妹和妹夫跟着公公出去时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公子呢。 不等郑希才再继续问下去,郑晓燕侧着身子瞪了自己哥哥一眼,随即示意他看父亲。 郑希才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父亲的脸色不对来,干笑着把话收了回去。 “学武啊,吃苹果,你姐姐从津门带回来的” 郑树森让了一句,随后说道:“上次你送来的兔子我就给你姐姐带去了”。 “就说是呢” 郑晓燕笑着点头道:“上次我爸带来的兔子可好吃,我们家小军现在还想呢”。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刚跟家吃了饭出来,肚里没地方了,晓燕姐要是想要那兔子等过几天我再上山的”。 其实家里就有存下的兔子,尹满仓每次来都会带一些野物过来,但李学武不想这么给。 如果郑树森和干妈想吃,那李学武现在回家取都行。 可这郑希才和郑晓燕没这个待遇。 因为关系不是这么处的。 王淑华看李姝不愿意坐了,便抱着李姝在屋里溜达着,听李学武说进山便说道:“吃什么吃,你弟弟进山可危险”。 说着话还瞪了女儿一眼,随即对着李学武说道:“现在山里正是危险的时候,再说你工作那么忙,可别惹祸去”。 训完了李学武,又开始逗着李姝。 李学武笑着对尴尬的郑晓燕眨眨眼,郑晓燕也回了个窃喜的偷笑。 “晓燕姐,咱们无线电厂往出批零件吗?” 郑晓燕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怎么问起这个了?” “这不是嘛,发小儿在回收商店上班,平时爱鼓弄个收音机啥的,想着把废旧的收音机维修后再出售” 李学武也没说是谁用,单单说了一个用途。 这个时候的无线电器材管理还是很严格的,属于监管物资,销售、采购和使用都是需要许可的。 郑晓燕看了一眼自己母亲,随后笑着说道:“那就让他带着单位的介绍信和委托函到厂里办采购呗”。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没再往下说,因为郑晓燕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 这倒不是郑晓燕在推脱,而是这事儿不是她管的,意思是让李学武带着人直接去无线电厂,然后再去找她。 有人说这个国家一直有着世袭制的传统,其实也未必如此。 干部的孩子未必都是干部,只不过是生长环境使然罢了。 说相声的孩子就更容易学艺,舞蹈家的孩子多少都能跳两段儿芭蕾,东北的孩子咋地都能来两句二人转。 所以在郑家,这两个子女都有着非常敏感的嗅觉,跟家庭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 李学武倒是没在干妈家多待,如果郑希才等人不在家,那李学武还有可能留下来吃个饭。 但今天不合适,所以在干妈的挽留下还是给李姝用小被子又包了。 干妈用手绢包了一张大团结塞在了李姝的小被子里。 “妈,不用给她钱” “去,又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 没让李学武撕吧,王淑华将小手绢塞在了李姝的小手里。 “这是奶奶给大孙女的压腰钱” 这也算是一种传统了,在过年的时候,如果亲戚抱着孩子来家里,那走的时候是一定要给第一次见面的孩子一些压腰钱的。 多少倒是没人在意,就是这么个意思。 见王淑华给了钱,郑希才的媳妇儿和郑晓燕都拿了五块钱塞了进来,李学武拦都拦不住。 说说笑笑的,李学武抱起李姝便在干妈的相送下出了门。 “学武,街道的事儿你还得上心,好不容易创造的平安稳定可不能再让那些糟心事儿死灰复燃” 王淑华压了压李姝头顶的被角儿,对着李学武说道:“今年最让我高兴和自豪的就是你了,科长、处长的不说,手底下也是兵强马壮了,我见现在巡逻的护卫队气势都不一样,行啊,南边儿的三年不白去”。 李学武跟干妈自然没有什么可吹的,颠儿着李姝“嘿嘿”笑道:“妈,行不行的,科长不科长,我不都是您儿子嘛,您在街道工作,我能不支持您的工作嘛”。 王淑华点点头道:“好,这话我爱听,尤其是现在你去分局了,这边儿你更得上心,更要谨言慎行,多做,少说”。 “知道了妈,有您在,我这边儿轻松很多呢” 王淑华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指着我还能指一辈子啊,多长点儿心眼儿,但有事记得跟我说,别莽撞”。 王淑华对李学武还是很关心的,这个干儿子不白认,现在就已经开始借力了。 不说逢年过节的,就单说周末,这李学武来家里的次数都比亲儿女多。 拿的东西不说多值钱吧,但郑树森两口子求得也不是那两口吃的,更多的是看重李学武的人品。 再有就是现在李学武的身份,至少王淑华在分局能说得上话了。 这也是刚才郑希才对李学武不客气,郑树森直接给大儿子脸色看的原因。 “你们厂的职工大多在咱们区安置,你是轧钢厂的干部你得管,反过来说,咱们街道的很多住户都是各个厂的职工,你是分局的干部,你还得管” 给李学武说了街道里面的矛盾,王淑华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你最清楚,很多毕业的学生都在等着安置,但是能接收的单位都基本饱和了,街道内又没有什么企业”。 “虽然经过这次的整顿,暂时遏制住了街道上的乱象,可我担心的是以后能不能控制得住” 王淑华说的情况李学武都知道,这在分局闲聊的时候都说过,这次跟案子有关的那些人就是这种性质的。 李学武点着头道:“您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保卫处讨论过,但是我们保卫处一不管招工,二不管就业,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啊”。 “再有,现在分局的辖区广,人口多,警员少,现在派处所已经在全负荷运转了,但是作案十分钟,查案可能得十天半个月的” 王淑华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说道:“这就需要发挥咱们巡逻队职能的时候了,你现在在分局,应该更有能力处理这个问题了”。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我看还是地方监控,派处所侦查,轧钢厂等保卫力量协助打击的好”。 说完怕王淑华不理解,又对着干妈解释道:“自是有千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咱们有再多的人也不可能把这个问题都解决了,还是要有关联的几方联合行动来解决问题”。 王淑华也是有些皱眉,对于现在街道上的治安管理真是有些抓瞎了。 李学武解释道:“我们轧钢厂不可能出的动那么多人来街道,派处所也不能,所以就得由街道组织人手盯防,每个院里都有老头儿、老太太的,出几个治保员,盯着白天的院子”。 “所里出几个案件专员,专门去查现在出头儿的闲散人员,咱们在街道上设置几个监查岗” 李学武想了想继续说道:“夜里我再派一台执勤车过来,咱们夜间的机动力量强,只要有信号传出就可以及时反应,平时也是个威慑不是?” “就像你们院子那样?” 王主任是知道李学武他们院子里搞的那个门房的,白天晚上都有人,是个好办法。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街道是大家的,安全也应该靠大家,所以还是需要您发挥能量,组织退休和身体好些的老年人出来发挥余热”。 王主任点点头,说道:“开年上班我就组织研究一下,我看这个办法可行,尤其是你们院子的那个门房制度”。 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您现在手底下可是“兵强马壮”呢,那些闲的五脊六兽的街溜子们可是最好的巡查员”。 王主任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是逼着他们干活,为了快点儿还了钱,还有点儿积极性,可要说让他们义务奉献,那可就不好说了”。 “好说!” 李学武侧着身子对王主任说道:“咱们街道全都招安了不可能,但是从这些人里每年招了三两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联系一下周边的工厂,不用多,每个工厂答应五个八个的就行,这一年下来也是不老少” 王主任听李学武这么一说便来了兴趣,笑着说道:“你细说说”。 李学武笑道:“您都知道了,还用我说什么,给驴前面挂胡萝卜您比我在行”。 “怎么说你妈呢!” 王主任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随即正了正脸色说道:“年前工商检查的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是丢东西的居民,没有找回失窃的物资,得到的补偿不满意,看着你们在处理这些物资便举报了”。 看着李学武的神情,王主任叮嘱道:“可不能打击报复,群众工作就是这样,这次你受了委屈,但是也得到了上面的肯定和认可,所以我就不告诉你是谁举报的了,你当正常检查就是了”。 李学武眼睛转了转,笑着说道:“妈,您看我像是小心眼儿的人嘛,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儿,有您给我当靠山呢,我怕谁啊!” 看着李学武态度好,还跟自己耍宝,想着李学武定是放下了此事,王主任笑着说道:“别胡扯!” 摸了摸李姝的小脸儿,笑着说道:“行了,赶紧回家吧,别冻着孩子了”。 交代完便撵着李学武赶紧回家了。 看着李学武走远了,王淑华才关了大门回了里屋。 屋里郑树森正板着脸训郑希才,郑希才低着头抽烟也不敢反驳,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地坐在一边儿看着。 “我最后再说一句,以后你们愿意回来就回来,但是在家里不要给我来单位那一套,不习惯就别回来了!” 郑树森说完了话便拿着手边的书回书房去了。 王淑华瞪了自家老大一眼,说道:“白活一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郑希才媳妇儿赶紧站起身拉了婆婆的手说道:“希才也不是故意的,他知道错了,您别训他了”。 看着大儿子低着头不说话,王淑华瞪了一眼说道:“你爸说你是为了你好,以后少跟李学武扯有的没的”。 郑希才不敢跟他爸顶嘴,也不敢跟他妈顶嘴,但抱怨话儿还是敢说的。 “不是您昨晚提了一嘴嘛,我就问问,又没别的意思” “你还有理了?” 王淑华板着脸说道:“李学武拿我跟你爸当亲人处,你拿家里当单位呢?还大大咧咧地问级别和年龄,你想干啥?审查啊?” “妈,他没这个意思” 郑希才媳妇儿挨着婆婆坐了,瞪了郑希才一眼,又帮着郑希才说着好话。 “妈,这李学武到底是啥关系啊,您给我们说说,以后好相处,省得再让希才乱说糊涂话” 王淑华看了儿媳妇儿一眼,知道这是在给儿子找台阶下呢。 可有句老话儿叫家和万事兴,王淑华也不愿意大过年的落儿子、儿媳妇儿埋怨。 “李学武是给你妹子瞧病那个李医生的儿子,小时候淘气,我管得多,退伍回来便认了干亲,这个孩子仁义着呢” “就是!” 郑晓燕听见母亲的话附和道:“可讲究个人了,以前还救过我呢,那时候也就是十四五岁,还是个孩子呢,带着一群小子抡着铁链子,把那人打得满地爬”。 说到李学武的事儿,郑晓燕是始终记得李学武的好儿,对哥哥今天的话也是不满意的。 郑希才媳妇儿惊讶道:“您昨晚不是说他……”。 王淑华看着郑希才说道:“李学武现在是分局这边管治安的副处长,在轧钢厂还是保卫科的科长,手里有人有权的,你不想着好好处关系,净扯闲蛋”。 郑希才手里夹着烟,不忿地说道:“还不是靠着您跟我爸的关系照拂着啊,如果没有这个想法老巴结咱们家干什么?” 听着父亲和母亲老抬着外人说自己,郑希才也是满肚子委屈和不满。 “你个没良心的!” 王淑华嗔怒道:“我跟你爸连你都不照顾,还能照顾了他去?” 说着话,松开了儿媳妇儿的手,站起身说道:“你爸说得对,想回来就好好待着,不愿意待就回家去”。 郑希才媳妇儿赶紧站起身拉住婆婆的手,对着郑希才瞪了一眼,说道:“少说气话啊,大过年的你气妈啊?” 说着话还劝着婆婆道:“妈,您别跟他置气,他就是那个驴脾气,在单位也是不招人待见的样儿”。 王淑华看着委屈的大儿子,说道:“别嫌我跟你爸对你要求的严格,你现在不是靠关系就能成长起来的时候,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那他就能成长起来了?他就能靠你们的关系了?他还没我岁数大呢!” 听见母亲说这个,郑希才就觉得委屈,谁家的父母长辈不照顾自己的孩子。 郑希才今年二十八岁了,还是城建的一个科长,今年回家过年,听母亲提起李学武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便有些不屑。 再看父亲对李学武的评价和母亲对李学武的自豪,郑希才便觉得不舒服。 凭什么自己的儿子不帮,偏偏帮一个街溜子。 王淑华最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说李学武的事儿也是为了激励自己儿子,可是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你能说出这种话,那就代表你还没成长起来,还需要锻炼!” 看着大儿子不服的神情,王淑华解释道:“李学武能走到今天,全是靠他自己的能力,我跟你爸从来没有帮他说过话,办过事儿,而且据我所知,他也没有找别人跑过官,要过岗位”。 “但你去打听打听李学武做的事情,不用走远了,你出门去问问大街上但凡长了耳朵和嘴的,谁不说李学武是个人物?” 郑晓燕也知道今天大哥耍脾气不是针对李学武,而是长久以来对于父母不关心他的进步造成的。 今年恰恰是他有机会再进一步的机会,除夕回来那天就跟自己父亲提了这个事情。 而父亲则先是问了大哥在单位的表现和这些年的作为,最后鼓励大哥自己去跟领导汇报工作,但是不允许大哥提父亲的名字和身份。 郑希才当时觉得既然自己父亲肯定了自己今年的工作为什么不能帮帮他。 郑晓燕记得自己父亲说的是:你的工作有作为,进步了是应该的,我帮你也是多余的;而若是这次你没有进步,那便是说明你的工作做得还不够好,或者是有人比你做得好,我帮你就更是多余的,你要做的是改正自己和努力做得更好。 虽然当时大哥没有反驳自己父亲,但不甘心还是写在了脸上,直到今天遇见了李学武。 “哥,相比起你,我看得更明白些” 郑晓燕坐在郑希才的身边,看着自己哥哥说道:“我跟致同都不是当干部那块儿料,所以我也不逼着他进步,现在过的就挺好的”。 “你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儿,可要是执着了进步,那你当干部的初心是什么呀?” “我不相信我哥哥是一个官儿迷,我觉得我哥哥还是有理想、有正治报复的好男儿” 看着儿子在闺女的劝说下低下了头,王淑华走到儿子身边轻声说道:“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我相信我儿不比别人愚蠢,我相信我儿有肚里乘船之度量,那又何必嫉妒比你起点更低的李学武?” 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谆谆教导道:“我和你父亲都坚信你在没有父母的照顾下会跟李学武一样,成长的更好,更加的茁壮,更能经得起风吹雨打”。 郑希才的儿子看见爷爷发火,奶奶训斥爸爸,这会儿躲到了母亲身后。 郑希才媳妇儿拉过儿子,对着郑希才说道:“你看看你,儿子都满地跑了,还要妈跟你这么讲道理,哄着你,羞也不羞?” “如你是这般的禁不起大风大浪,或是没有那容人之量,你想做那官老爷,我还不想做那官太太呢,我可不想哭吟“悔教夫婿觅封侯”,照顾儿子还得哄着你”。 郑希才看了看母亲和妹妹,再看自己的妻儿,羞愧地说道:“我错了,我检讨,我这就跟爸爸去做检查”。 就在郑希才站起身准备去书房找郑树森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 “与其听你做检讨,做检查,我更愿意听你关心父母妻儿的暖心话,与其看着你在单位里步步高升,我更愿意看见你现在思想上的进步” 原来郑树森一直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客厅的对话,这会儿主动走出来也是给儿子一个台阶下。 谁的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相比起李学武,别看夫妻两个叨咕亲儿女不如干儿子。 可郑树森夫妇当然更希望儿女好,比李学武还好才高兴呢。 但是希望儿子进步,希望儿子好,却是不能由着儿子这么进步,这么好,更不允许儿子出现嫉贤妒能的坏习惯。 “爸,我错了” 郑希才正视自己的父亲,规规矩矩地跟自己父亲做了检讨。 而郑树森则是满意地点点头,不复进书房前的态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下。 “你今年就二十八了,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不仅仅是要身体上成熟,还要思想成熟” 摆摆手示意儿子坐下,然后继续说道:“人只有在思想上成熟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有进步,走得稳,立得住”。 王淑华带着儿媳和女儿、女婿也坐回了沙发,接住跑过来的外孙,对着大儿子说道:“我和你爸一直担心的就是你”。 郑希才愧疚地站起身说道:“我错了妈,让您担心了”。 王淑华摆摆手让儿子坐下,随后说道:“有的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他们未必有很强的定力,表面上的沉稳只是伪装的罢了,当问题出现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方寸大乱”。 郑希才知道母亲在点自己,自我反思,自己确实有不足的地方。 “思想成熟,才能思想独立,才能有成熟的正治思想” 郑树森由着儿子给点了烟,开始了言传身教。 “思想独立之人,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跟你说说你不屑一顾的李学武” 摆摆手制止了想要辩解的儿子,郑树森说道:“李学武认我跟你妈做干亲,确实有结交的意思,这你没看错,但是他却从没有指着我们帮他做什么决定”。 王淑华坐在一旁将李学武带着发小儿成立废品回收站的事情说了,也解释了她和郑树森两人在其中帮的忙。 郑树森点着大儿子说道:“李学武是一个极其有主见的人,别看他才二十岁,但这孩子绝不会做出依赖别人的举动,当然也不会被动”。 “所以你现在看他就很有自信,很有底气,不怕你看低他,很自信地面对你的刁难,很自信地跟我相处,跟你妈处干亲”。 “因为他能够保持清醒和独立,敢于在咱们家这条关系网中做出选择,交不犹豫、断不恐慌” 看着若有所思的大儿子,郑树森问道:“你有这份自信来处理一条关系网吗?” 郑希才想了想,向自己父亲问道:“爸,我承认在这方面我不如李学武,可据我所知,他以前也就是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小混混,能成长到现在,像您说的这样成熟,他是如何做到的?部队的大熔炉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已经在进步了,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郑树森不仅仅是在教育儿子,也对着儿媳、女儿和女婿解读着儿女们一直好奇的李学武。 “你妈说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而我是不相信环境的变化能把人改变这么多的,他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经历或者刻苦学习的过程” 王淑华点点头说道:“人的改变哪里是一句两句能总结得出来的,看着李学武为人处世的态度,我倒是想起杨绛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世态人情,可作书读,可当戏看”。 郑树森扬了扬头说道:“这就是我先前告诉你的,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轻易交心,但这句话还有更深的含义”。 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然后继续说道:“一个人在落难的时候,最能看出人情的冷漠,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这么亲近你母亲”。 “但你看李学武有真的跨越那条线儿,无条件地将我们当成他的父母吗?有你这么随意地能直接跟我们要这要那的吗?” 王淑华对丈夫说的这些最有感受,在与李学武相处的过程中,干儿子始终跟自己保持着合理的关系距离。 从不会亲近得太过,也不会故意的保持着亲近。 就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这也是让王淑华在李家孩子里单单喜欢这个干儿子的原因。 “这个世界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现在的小年轻只要彼此聊得来,就会将自己全部的感情都投入进去” “可到头来就会发现,那些表面上对你好的人,不过是伪装的罢了,当你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们就现出原形” 王淑华对着儿女说教道:“正因为李学武看得明白人情如薄纸,不会跟别人轻易交心,而是会交可交之人,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的关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这个道理”。 郑树森点着儿女说道:“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也是我一直欣赏李学武的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目标清晰,行动力强”。 将手里的烟头熄灭在了烟灰缸里,摆摆手制止了儿子的点烟。 “你光看到他的进步了,分局的副处长,轧钢厂那边马上也要提副处,何等的风光,在我看来都是惊才绝艳的角色了” “可你复盘一下他做过的工作和准备,你就会发现他这一步步走得有多么的稳,多么的狠” 想到李学武的这一条进步之路,就连郑树森都摇头感叹道:“就像是有人给他铺好了路一般,事情完全按照他的设计去进行,这是何等可怕的正治掌控和思想远见”。 “我想你们也要成为这样的,思想独立,具有卓越远见的人,不要囿于我和你妈给你们创造的这一方天空” “你们想要有所作为,或是工作上的进步,或是生活上的满足,那便提前做好规划,只有目标足够清晰,才能保持更高的自律性,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自怨自艾、嫉贤妒能这等无意义的事情上” 说到最后,郑树森总结道:“我喜欢李学武永远对目标充满了激情,有良好的决策能力,还有很强的执行力的这种品质” “如果有一天你也可以做到这样,不用你说,我和你母亲会帮你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而不是像你要求的那样,扶着你跑,最后亲眼看着你在我们的助力下摔得更狠,乃至是一蹶不振” 郑希才直到现在才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对今天自己的表现感到羞愧,就像您和我妈说的那样,见贤思齐焉,我会反思自己,努力提升自己的”。 郑树森点点头说道:“明天带着东西去李学武家串门,他一定在家等着你了,而且会留你吃饭”。 郑希才是不会质疑父亲的话的,但对于如此多智如妖的李学武还是惊叹可怕。 王淑华摸了摸外孙和孙子的小脑袋瓜,对着儿女说道:“晓燕你们也去,带着孩子去,李学武今天抱着孩子来就是态度,你们也得当李学武是亲人处”。 王淑华说完了闺女和媳妇儿,又对着大儿子说道:“你是郑家的独苗,没有亲兄弟依靠,有这么方便的干兄弟不亲近,还能指着谁?” 这就是正治家庭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这也是正治家庭能出现更多正治人才的原因。 要不怎么老话儿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呢。 干部的子女容易当干部,工人的子女容易…… 嗯?! 李学武抱着李姝刚进了外院儿便见工人之子刘光天一个飞跃从前院跳了出来。 这特么是要“我命由我不由天”逆天改命当运动员吗? 刘光天刚闪出二门,随后便是右脚一踩外院儿的地砖,身子直接转了九十度,左脚着地一蹬,右脚已经又往大门奔去。 说时迟,那是快! 李学武只感觉一阵风从眼前飞过,玩心大起,笑着大喊道:“来将可留姓名!” “常山赵子龙!” 刘光天很是中二地回了一句小时候常喊的对话。 可能是自己都觉得好笑,在跑到大门那个弯儿的时候,本来作为转向支点的右脚没踩稳,身子转的角度不够,差点儿撞门房墙上。 好在是这个直角z字弯道是刘光天常年跑的路线,就像秋名山上的ae86压排水沟过弯一般熟悉路况。 只见刘光天强扭着身子保持了平衡,还有时间跟李学武露了个笑脸,随后整个人已经一骑绝尘飞出了大院门。 这特么是常山赵子龙? 这尼玛是鹘翻锦翅云中落,犬带金铃草上飞吧!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李学武抱着李姝等在外院儿拐角处,就怕耽误了随之而来的二大爷追子之路。 二大爷气喘吁吁地跨过前院儿的门槛子,想要继续追,可看见李学武抱着孩子站在墙边笑看着热闹。 “李学武!” 可能是感觉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也可能是看着李学武的笑容变得有点儿像那天夜里拿着枪怼着自己的笑容。 二大爷吼出了这一句便自觉地收了音儿,有些胆怯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强自镇定地问道:“你…你…你答应给那个兔崽子调岗了?”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二大爷反问道:“您这年过糊涂了吧?” 二大爷被李学武看的发毛,扬了扬手里的火钳子,虚张声势地说道:“别扯那些没有用的,你就说是不是你答应我们家老二去保卫科的吧”。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二大爷手里的火钳子,将闺女调了个方向,不让李姝看见二大爷的嘴脸。 “我说您过糊涂了您还屈得慌,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是保卫科科长,不是人事科科长” “再说了,即使我是人事科科长,也不会私下里答应任何人的调岗请求,您当轧钢厂是什么地方,您家啊!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说完话,李学武抱着李姝错开二大爷迈过了二门的门槛子往前院儿的家中走去。 二大爷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随即恨恨地一甩手里的火钳子,瞪了刘光天逃跑的方向,骂道:“你有能跟就永远都别回来!”。 其实这会儿刘光天早一蹶子蹽没影了,二大爷也知道,但不这么说一句好像差点儿什么似的。 骂了一句缓了缓心中的气,转回身进了二门儿准备回家,却是见三大爷从屋里出来。 “呦,老刘,这是又父慈子孝了?” 看着闫富贵瞧自己热闹,二大爷冷笑热哈哈道:“别笑话我,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儿”。 三大爷眯着小眼睛笑道:“有那一天儿我也不怕,我有三个儿子呢,可以慢慢培养,总有个成器的”。 嘿,这话的意思是说二大爷三个儿子都不成器。 二大爷挑了挑眉毛说道:“那您可得瞧仔细了,说不定这二儿子和三儿子哪个就跟你们家老大一样,跟着你是草包,离了你成了物儿,那可真就太寒碜了”。 “你!” 三大爷还想再说,可见二大爷已经扭头往后面走去了。 眯着眼睛看了二大爷的背影一眼,随后又把眼睛看向了热闹着说话的李家。 最后在转回身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倒座房。 “哎哟,我大孙女手里拿着什么呀!” 刘茵笑着逗弄着李姝,想要去拿李姝手里的手绢。 可李姝知道手里的是好东西,躲闪着奶奶的手,将手绢放在了屁股底下,还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 “这小心眼儿的样子随了谁呢?” 刘茵逗着李姝还看了二儿子一眼。 李学武现在的脸皮连锥子都扎不透,还能在乎母亲的意有所指? “谁带大的随谁呗!” “哈哈哈哈” 刘茵没想到被儿子反将了一军,气的打了儿子一下。 等老太太把李姝抱走,刘茵拉着儿子问道:“今天还出去吗?” “不出去了,大过年的,谁家不是忙了一年了,都想着歇歇呢” 李学武坐在炕上往后一躺,直接躺在了李雪的腿上。 “哎呀,沉!” 听着妹妹的叫喊,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工业券。 “年前谁说想换一支钢笔来着?” “二哥!” 李雪看见二哥手里的工业券惊喜地就要去拿,可李学武已经收回了手。 “我脑袋是不是太沉了呀,我还是起来吧” 最新章节审核中了,请大家白天等等看吧 (本章完) 第327章 好像有人叨咕我呢 第327章 好像有人叨咕我呢 “我脑袋是不是太沉了呀,我还是起来吧” 说着话,李学武就要坐起身,可还没等使劲儿呢,脑袋就被李雪按了下去。 “二哥,二哥,你枕着,不沉” 说着话,李雪还帮李学武捏着脑袋,口中关心地说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我帮你捏捏”。 “嗯” 李学武享受着妹妹的鸡爪式捏头,笑着说道:“还是我妹妹好啊”。 “那是!” 李雪听见二哥的夸奖,笑的跟小狐狸一样,眼睛一直瞥着李学武的手,嘴里还附和着。 “我想起来了!” 李雪听见二哥说想起来了,小手按得更卖力气了。 这会儿就听李学武笑着说道:“是学才吧!” “二哥!” 像是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听见自己二哥的话,李雪嗔道:“怎么这样啊!” 李学武看了看妹妹,疑问道:“难道是我记错了?那是李姝?” “哈哈哈哈” 知道二哥是在逗自己,李雪也被逗笑了,使劲儿地掐了李学武鼻子一下。 看见小姑姑欺负自己老爹,李姝小腿儿一蹬,直接从老太太的兜里站了起来。 “打!” “哈哈哈哈” 听见李姝激动地指着李雪说打,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李雪更是气的轻轻掐了李姝一下,嗔道:“我白疼你了”。 李姝可不管那个,摇摇晃晃地扑进了李学武的怀里。 李学武抱起大闺女笑道:“妹妹终究靠不住啊,还得是我闺女跟我好啊”。 笑着感慨了一句,随后对着怀里的闺女说道:“来,香一个!” 说着话,李学武侧着脸,准备让闺女香自己一口。 “啪!” 李姝看见爸爸把脸露给了自己,小手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完了还“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是香一个,不是响一个!” 李学武气着咯吱着闺女的小肚子,李姝却是扒拉开爸爸凑过来的脸,嫌弃地跑回了老太太怀里。 “哈哈哈哈” 现在轮到李雪得意地笑了,还趁机从李学武的手里抢走了那张工业券。 这本就是李学武给李雪准备的,上次李雪去后院儿看书,李学武就发现妹妹动自己的钢笔了。 李雪已经是够乖巧的性格了,从来不说跟家里要衣服要零钱的,也从来不出去乱跑。 李学武对这个妹妹很是喜欢,但先前妹妹有些内向的性格很让李学武担心。 尤其是今年妹妹即将毕业,未来妹妹的路会很不容易,李学武现在就准备着手培养李雪乐观向上的性格了。 拦了要给自己抢回工业券的母亲,然后对着李雪说道:“钱我就不给你了,喜欢什么样式的自己去供销社买”。 “谢谢二哥!” 李雪也知道自己二哥是在故意逗自己,所以这会儿答应得很是开心。 刘茵瞪了闺女一眼,随后对着二儿子说道:“她想要我会给她,你别惯着她,你自己也得攒钱过日子,挣得多不如得少”。 李学武笑着点头答应了:“就给这一次”。 说了这一句,李学武随后对着母亲说道:“明天中午您跟我爸得在家,咱家可能得来好些串门的”。 新年放假三天,李顺是今天值班,所以李学武便跟母亲说了。 “我的朋友可能会来,刚才去我干妈家,她们家老大和晓燕都回来了,说不定明天得过来” 这是拜年的老礼儿,朋友之间拜年不是看望彼此,而是借着看望彼此的父母长辈名义来拜年。 这既是孝道,也是友情。 这家里以前过年可是没谁来串门的。 李顺是老实本分的性格,李学文也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罐脾气,所以刘茵一时有些抓瞎。 “怎么安排的?是不是得准备伙食?”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事儿,他们来了就在这边儿坐一会儿,中午要是留下吃饭的,我就安排在倒座房”。 刘茵点点头说道:“等你爸回来我跟你爸说一声,得提前有个准备”。 说着话已经下地准备去找生瓜子啥的了。 李学武看着母亲下地,笑着补充道:“还有就是明天顾宁来……”。 刘茵一听这话,连还没提上鞋的另一只脚也不顾了,站起身给了李学武一下子。 “哪头儿轻哪头儿重啊,先说哪个不知道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来家里看看,不用特意安排”。 “滚犊子!” 刘茵气的掐了李学武一下,道:“大年下的女方来家里串门,你说的跟出门遛弯儿一样轻松,你拿人家当什么了?你拿咱们家当什么了?”。 训了李学武一句,刘茵便发动赵雅芳和李雪开始收拾屋子。 即使因为过年收拾的很干净的屋子,现在在刘茵看来还是不够迎接准儿媳妇儿的。 毕竟这个姑娘是李学武第一次正式领回家的姑娘。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闺女便去倒座房吃饭了。 中午饭也没见于丽和雨水她们回来,李学武吃了饭便回后院躺着了。 昨晚睡的晚,今天又起得早,所以这会儿已经打瞌睡了。 不仅仅是李学武困了,这院里大多数人在这个时间是要在家补觉的。 所以除了几个孩子因为在院里放炮被家大人撵出去闹了一会儿,便再没人说话了。 许是困得有点儿狠了,李学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时候分局那边不给消息,那定是还没有出结果。 今天看来是不会再来找自己了,所以李学武也就装不知道,消消停停地在家过年。 拾掇立整了,准备去倒座房看看。 刚过了月亮门,便见秦淮茹推着车子从三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拎着小包袱的大姑娘。 “回来了秦姐” “哎,刚进院儿” 秦淮茹扶着车子站住了,对着身后跟着的大姑娘介绍道:“这是我妹妹京茹”。 笑着跟李学武介绍完,又对着身后的秦京茹介绍道:“这是后院的李科长,上次放电影看见过的”。 秦京茹当然记得李学武,即使忘了李学武长啥样,可还记得他们家的四百多工资呢。 “李科长好” “好,不用客气” 李学武客套地点了点头,随即对着秦淮茹说道:“赶紧进屋吧,今儿可不暖和”。 “可不是!” 秦淮茹笑着对着秦京茹摆摆手示意她进屋,自己则是对着李学武说道:“骑了这一路差点儿没冻死我,不过有台车子是真的方便了”。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秦淮茹摆了摆手往前院儿去了。 秦京茹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姐姐,其实也是在看李学武。 这人看着比上次自己来的时候更招人儿稀罕了,也说不上哪儿招人稀罕,反正一眼看去就是稀罕。 也有可能是头上戴着的,带徽章的帽子,也可能是他身上那身儿皮夹克,手上的手表、香烟,腿上特别显身材的裤子和脚上的皮鞋。 从这身儿穿着就能看得出这人比上一次还招人稀罕。 说秦京茹喜欢那几百块的工资显得太肤浅,秦京茹只不过是稀罕李学武那帅气逼人的气质。 秦淮茹把车子支了,见妹妹盯着李学武的背影,手在秦京茹的眼前一晃。 “看啥呢?” “没…没看啥” 秦京茹见姐姐的神色古怪,赶紧回了一句,随后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他又升了啊?上次来还是那什么干事呢”。 秦淮茹看了看前院儿方向,随后对着秦京茹说道:“别想了,不是咱能想的”。 秦京茹当然知道自己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秦淮茹哪里不知道妹妹想的是什么,点着头说道:“进屋吧,天儿冷”。 看着姐姐进屋也没给自己解释李学武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干部,对着秦淮茹背影撇了撇嘴,随后再次看了一眼前院,便跟着进了屋。 李学武一进倒座房便见雨水和于丽在厨房忙活着呢,傻柱做了中午一顿饭,晚上准备吃现成的了。 看着二孩儿靠坐在炕稍的炕柜上,一副很累的样子。 “去哪儿玩儿了?” 二孩儿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小声说道:“哪玩儿了,咔咔就是走,这两人也太能走了,今天怕不是走出去二十多里地去,庙会都被她们逛遍了”。 “呦,走了这么多路,买了什么呀?” 傻柱嘿嘿笑道:“俩人就买了些零碎,还都是门口供销社有的”。 “那能一样嘛!” 于丽走进屋,横了傻柱一眼,随后说道:“我们是去玩儿了,顺便买的那些东西”。 傻柱说不过于丽,笑着摆摆手说道:“我是搞不懂你们女人是怎么想的了,那玩意儿有啥可逛的”。 李学武坐在了炕上,往傻柱旁边一躺,捅了捅傻柱说道:“哎,说女人呢,秦淮茹可是把她妹妹接来了”。 “啥!” 傻柱一听李学武说的话便坐起身来,看着李学武问道:“真的?” “大过年的,我逗你玩儿啊?” 李学武躺在被子上,指了指外面说道:“我出来的时候跟中院儿碰见秦姐了,刚回来,带的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姑娘”。 “嘿嘿!” 傻柱笑着便要下炕,可听见李学武的话倏地一回头,问道:“长得漂亮吗?我还真就一回没见着呢”。 “呵呵,挺水灵的!” 李学武躺在炕上看着激动的傻柱说道:“这次你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梨、一树压海棠了”。 傻柱挑挑眉毛说道:“海棠我是不想了,那个丫头太虎,我压不住,要不你试试?上次人家还来找你了呢”。 草! 傻柱这弯儿转得有点儿狠啊,这破路都能开车?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还别说,我看着这姑娘的直爽劲儿不输于海棠,你看看去就知道了”。 傻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咱这性格还真就找不了含蓄的,直爽点儿好,嘿嘿”。 老彪子这会儿也不睡了,起身看着傻柱笑问道:“是年轻的好吧?” “哈哈哈哈” 雨水进了里屋对着傻柱说道:“见了面别乱说话,收敛着点,笑的别这么开”。 傻柱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嘛,用不着这么紧张”。 李学武看着明似不以为意,实则万分紧张的傻柱说道:“小心着点儿吧,秦姐以前可不就是乡下丫头?” “像秦淮茹心眼儿那么多的有几个啊!” “你说谁呢!” 傻柱的话刚说完,秦淮茹就打门外进了来。 好家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就说了这么一句,还被听见了。 “哎呀,我的亲姐姐啊” 傻柱笑哈哈地说道:“可把您给等回来了,怎么样,您妹妹来了吗?” 秦淮茹看了一眼炕上的李学武,说道:“少打马虎眼啊,你不是都知道了嘛,现在我倒是想问问谁的心眼子多啊?” “嗨~” 傻柱笑呵呵地打岔道:“没人说,我们正说你心眼儿好呢”。 秦淮茹瞪了傻柱一眼,随后说道:“走吧,见见去吧,人儿还跟家等着呢”。 “嘿嘿嘿” 傻柱笑着说道:“您先走,我等会儿就到”。 “呦,还客气上了啊” 秦淮茹看着傻柱不挪窝儿,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 这傻柱的脑子比别人可是不大一样,临阵变卦也是有可能的,秦淮茹不能不担心这个。 傻柱笑着对自己的衣服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还没换衣服呢嘛,这在家干活的衣服怎么见人姑娘啊!” “哈哈哈哈” 看着傻柱那一张娇羞的老脸,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秦淮茹上下打量了傻柱一眼,笑道:“那成,快点儿啊”。 说着话便先回了家,走前还用莫名的眼神看了李学武一眼,给李学武看的倒是一愣。 傻柱见秦淮茹出了屋,便着急地对李学武问道:“哎,你说这乡下丫头都喜欢什么呀?” 这话问得李学武一乐,看着紧张兮兮的傻柱,李学武笑道:“你不是说你不紧张的嘛”。 傻柱一瞪眼睛道:“我是不紧张,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乡下姑娘相处啊,你这不是经验丰富嘛,快说说”。 听见傻柱的话,李学武气得一乐,说道:“嚯,您要是这么说,我还真就帮不了您了,毕竟我的经验都是城里姑娘,乡下的也没处过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贫!” 傻柱不顾屋里其他人的笑声,急着对李学武说道:“哥哥能否明年抱上大儿子就看兄弟你的了!” “啥玩意?!” “哥!” “哈哈哈哈哈” 傻柱看着惊讶的李学武,和叫了自己一声,随后跟众人一起大笑的妹妹,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呢。 李学武看傻柱真为难了,便笑着说道:“仅限于给你出谋划策啊,其他的体力活儿我可不干!” 傻柱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众人笑的是什么了,气的要上炕掐李学武了。 “得!听我说!” 制止了傻柱,李学武笑着说道:“咱就整点儿实嘚惠儿的,人家姑娘也就十八九,你都二十八九了,你说人家姑娘奔着你啥来的?” 傻柱点点头说道:“那一定不是奔着我的相貌和才华了”。 “哈哈哈哈” “您到是真敢想!” 李学武给傻柱掰扯道:“有人说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而以你的现实条件不能这么做”。 见李学武说话一套儿一套儿的,确实挺有意思的,不仅仅是傻柱,其他人也都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继续说。 “让那个姑娘欣赏你,那就得始于户口,敬于工资,合于钱,久于房子,终于孩子” 听李学武说完,于丽和雨水看着李学武眼神都怪异了起来。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们两个,一个是“好邻居”,一个真的是好邻居,有什么可避讳的。 傻柱倒是来了兴趣,催着李学武继续说。 “快说说,快说说” “说白了人家姑娘就是为了摆脱农村的生活而来的,不愿意过那每天7个公分的辛苦生活,你什么条件人家已经知道了,就差见面儿了,所以户口这关你有天然优势” 说完第一条,李学武继续说第二条:“再说工资,你现在三十七块五吧,这工资可以了”。 “感情儿!” 傻柱自豪地说道:“比你我是不足,比下我可是绰绰有余”。 看着傻柱得意的样子,李学武继续说道:“再说这钱”。 “钱我知道!” 傻柱自信地说道:“姑娘不就是喜欢逛个供销社,赶个大集,买个手油脸油蛤蜊油,布布红头绳啥的嘛”。 雨水见哥哥开了窍儿,很是惊讶地说道:“哥,你懂的还是挺多的嘛,以前怎么不用呢?” 傻柱当然不能说自己也是今天看见于丽和妹妹才想到这些的,而是昂着脑袋说道:“我懂的多了,可也得有让我中意的人啊”。 李学武笑着纠正道:“错了,钱不是这么的”。 “啥玩意儿?” 傻柱听见李学武说自己错了,错愕地看着李学武,等着解释。 “说你钱,不是给姑娘钱”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给姑娘钱她只有一瞬间的记忆,随后便不记得你的好了,你得给自己钱”。 傻柱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敢置信地问道:“给我自己钱?” “对,还得多” 不理会那边两个女邻居瞪的圆圆的大眼睛,李学武笑着说道:“结婚以前,你的钱是给女人看的,不是给女人的,就像钓鱼,如果鱼吃到了鱼饵还会上钩吗?” “哥,别听他胡说八……” “你别说话!” 傻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扬手制止了雨水的话,眼睛盯着李学武说道:“你继续说”。 “哥!” 见雨水还要再说,傻柱瞪着妹妹说道:“你想你哥打一辈子光棍儿啊,我现在终于明白我那些钱都白在哪儿了,这小子可是不轻易讲这些宝贵知识的”。 李学武“嘿嘿”笑道:“如果不是因为咱们是铁哥们儿,这些话你应该跪着听我讲的”。 “哈哈哈哈” 老彪子几人坐在炕头儿都乐完了,笑过之后又觉得李学武说的真特么有道理。 毕竟实践出真理,按照武哥以往的实践,现在他说的一定就是真理。 傻柱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明天不是要招待串门的客人嘛,我给你拿出看家本领来”。 “好好好” 李学武点头继续说道:“刚才说的第一条就剩下见面了,等会你去见了面别笑,少说话,让秦淮茹介绍你的情况,坐十分钟就出来”。 “然后呢?” “然后该干嘛干嘛,别搭理她,等明天一早,你约她下午陪你出去逛逛” “去哪儿逛?” 李学武看着笨的可以的傻柱,笑道:“当然是哪儿热闹去哪儿,哪儿是乡下没有的去哪儿,馋她”。 “然后呢?” “然后就去供销社,你就喝出来一个月工资,阔气着,衣服,吃的,玩儿的” 说完以后李学武叮嘱道:“记住了啊,一分钱都别给她!” “然后呢?” “然后你就跟她说,家里太乱了,自己一个男人也不会收拾,以后这妹妹的房子和后院老太太的房子都给了你可得咋办” 李学武说到这里,屋里人已经都不说话了。 男人们想着自己可不可以复刻这个方法,女人们则是想着自己遇到李学武这招儿会怎么样。 傻柱这会儿还问呢:“然后呢?” 李学武踢了傻柱的胳膊一下,骂道:“然后就是结婚生孩子,生一窝孩子好住到别的屋里去,你不会真指着我帮你明年抱儿子吧”。 “哈哈哈哈!” 傻柱一副我已经全都懂了表情,对着李学武摆摆手说道:“等我胜利的消息吧!” 见傻柱往出走,李学武叮嘱道:“别犯上次追冉老师的错误”。 “放心吧!我不可能在一个沟里摔倒两次!” 傻柱答应了一句,人已经在门外了。 “这次稳了!” 李学武也觉得傻柱这次一定稳了,自己就差手把手教学了,再学不会他真就该单身一辈子了。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何雨水看李学武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但是看着自己哥哥从秦淮茹家回来,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便知道李学武的话奏效了。 现在何雨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李学武一次次推翻他在自己心里的印象。 原先的街道混混少年印象,因为哥哥所说的轧钢厂保卫干事而破碎了。 轧钢厂保卫干事的印象还没多久呢,因为随之而来的传言破碎了。 还没等何雨水将对于李学武的印象重新建定义的时候保卫科科长诞生了。 随后便是眼缭乱的街道所副所长,哥哥的好朋友,景勇杰的领导,分局的副处长,现在又有了丛老手的印象。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何雨水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到李学武所说的那个循环里面去了。 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见傻柱信心满满的,李学武也没问傻柱的相亲过程,吃过了晚饭便回后院了。 倒是于丽跟着李学武追了过来。 李学武知道于丽会找自己,所以见于丽跟着自己进屋也没开口问,习以为常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于丽忙活。 “你真的处过那么多对象?” “嗯?” 见李学武疑惑地看着自己,于丽将李学武的皮夹克和外裤拿到衣帽间挂了,走出来问道:“就是你教给傻柱的那些啊”。 “呵呵呵,你还真信啊” 李学武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后说道:“小时候街道上的孩子一起玩儿罢了,有的人嫉妒我们家的条件,又对我有刻板印象,就编排我,说我处了很多对象”。 看于丽不相信,李学武笑问道:“都冤死我了,我可是高中毕业的,一心忙于学业,哪有时间处对象”。 于丽撇撇嘴说道:“我差点儿就信了,如果你没跟傻柱说那些经验的话”。 瞥了李学武一眼,于丽便去卫生间打热水去了。 李学武拧着身子看了看于丽的背影,笑道:“那些都是我看别人处对象总结出来的,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 “我看你猪肉也没少吃啊” 于丽闷闷的声音从卫生间传了出来,伴之而来的还有放热水的水声。 仰躺在沙发上,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那都是别人诋毁我,传我这些坏话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阿嚏!” 三大爷皱着眉头往窗外望了望,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模样。 看着老头子在往窗外张望什么,三大妈便问道:“看什么呢?” 三大爷摆摆手说道:“好像有人叨咕我呢”。 “神神叨叨的” 三大妈嘀咕了一句,又忙自己的去了,只不过转身的时候问道:“我见于丽跟着李学武往后院去了”。 三大爷也看了,但是这会儿除了皱着眉头还能干什么? “看见了又能怎么着?你能盯着她去啊?” 说了老伴一句,三大爷随后又解释道:“现在于丽在傻柱那屋跟着雨水一起住”。 三大妈看了一眼已经去休息了的闺女,轻声跟三大爷说道:“老大这么一天天的不着家也不是个事儿啊,现在是有着雨水在这儿呢,要是以后呢?” “没分家的时候都管不了,分了家你还指着能管得了他们?” 三大爷看了老伴儿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了,我跟老大说了几次,他明显不信任我”。 “这孩子,当爹妈的还有算计自己孩子的啊?” “就是!” 三大爷愤愤地说道:“你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自以为有了钱就翅膀硬了,有了房就有指的了,哼!” 打喷嚏的不止三大爷,二大妈给二大爷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桌子上。 “别听太晚了,容易着凉” 二大爷皱着眉头摆摆手,示意二大妈别打扰他听匣子音里的大事。 “天天听,也不知道能听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刘光天摸了摸屁股,现在还觉得有些疼。 但是看着自己父亲不敢说疼,只能嘴里跟老三嘀咕着。 刘光福看了他爸一眼,随后侧着脸对着刘光天说道:“以为自己是多大干部呢,字儿都认不全”。 “你们两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见两个儿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睛还不时地看向自己,二大爷骂了一句。 “没有、没有!” 刘光天、刘光福哥俩儿惊慌地连连摆手否认,这大冷天儿的被撵出去可没地方待。 “哼,不学无术的东西!” 二大爷撇着嘴说道:“你们也听听,这是工作方针,告诉咱们今年应该怎么做,现在的方针已经很明确了”. “爸,那方针都明确什么了?有没有说我今年毕业了应该分配到哪儿去?” 二大爷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你当这是我的方针呢啊,那么老大的方针怎么可能说你一小毛孩子的事儿”。 刘光福见老爹说这话,撇撇嘴说道:“既然跟我没关系我还听它干什么?” “滚滚滚,滚床上睡觉去,少特么气我!” 刘光天哥俩儿像是老鼠似的,滋溜溜地窜上了床。 二大爷看了门外一眼,对面的灯还亮着,刚才好像见着于丽跟着李学武进屋了。 这可叫二大爷犯寻思了,他们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 李学武只不过正在洗一个特别正经的脚罢了。 外加一个再正经不过的闲聊天。 世人总是把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往歪了想,真不应该。 “看雨水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你多跟她说说话,初三她应该也就上班了,你还继续做你的工作,我这屋里的钥匙你收着吧,开年我有点儿忙……” 于丽点头答应了,看了看李学武的状态,轻声问道:“他在钢城的事儿你知道吗?” “说说吧,怎么打算的?” 于丽见李学武问,脸色白了一下,随即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瞒下去呢”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么聪明,我能瞒得住你吗?” 于丽吸了一下鼻子,收了眼里的眼泪看着李学武。 “你允许他把人带回来的?” “呵呵呵,我又不是他爹,我管得着他嘛” 李学武双手枕在脑后,屋顶的灯光有点儿刺眼,便眯着眼睛看着于丽。 “他自己踩人家坑里了,我劝了,他捧着一坨臭狗屎给他个元宝都不换的那种,我能有啥法?” “呵呵” 于丽拍了李学武的脚一下,气着说道:“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李学武直觉得冤枉,自己碗里可是没有东西的,这看着锅里的不过分吧? “在钢城,他是我带过去的,就算你要杀要剐也得我把人带回来不是?” “他是回来了,泥也跟着回来了” 李学武的身子随着大腿的晃动而轻轻的摆动,手点了点脚踝骨头缝的地方说道:“这儿,这儿,可能扭着了”。 “哼!” 于丽嘴里哼着,但还是听着李学武的,换到了这坏人指着的地方捏了下去。 “嘶!嘎哈呢?” “嗤~” 于丽看着闭目眼神的李学武被自己掐的瞪着大眼睛,娇嗔道:“活该!” 李学武瞪了于丽一眼,继续合眼躺着。 “那女人不是正经人,早晚要出事儿” “他活该!”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话,气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在走廊上那啥那啥,我看着都羞的慌,哼”。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听见李学武再次问出这句话,于丽还是有些犹豫了,想了想反问道:“你呢,还用他开车?” “呵呵呵,不用套我话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的处理我心里有数,现在就看你,你想怎么办你说,但是话说在前面啊”。 见于丽的手不动了,李学武睁开眼睛仰视着于丽说道:“我怎么处理他都是公事公办,不会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你的决定只会影响我怎么安排你,跟他没关系,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当然懂,李学武的意思就是她离不离婚闫解成的处理决定都不会改变。 换言之,她如果离婚,李学武会安排她,她不离婚,那便维持现状。 “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啊?” 于丽是知道李学武明天要接对象来家里串门,所以对于李学武的安排也是很忐忑。 “你决定了?” “你先说说” “呵呵,佛说不可说” 于丽站起身就要去拿茶几上的剪子。 “好家伙,你这是要干嘛?” 李学武现在颇有点儿垂死梦中惊坐起的感觉。 “哈哈哈哈” 这倒是给于丽逗了个够呛。 “你还怕这个?” 好家伙,李学武看着于丽拿着剪刀站在沙发旁,还真有点儿害怕。 “你要干什么?” “喊什么,不怕人听见啊?”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坐在了马扎上。 手里的剪刀在李学武的脚趾上翻飞。 “怎么样?” 李学武看了看效果,点头说道:“还行”。 于丽不满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你怎么这么挑剔啊?” “呵呵呵” 李学武犹豫着问道:“这大剪子,有点太危险了吧?” 李学武不是怕剪子,而是怕用剪子这人。 “没事儿” 于丽抬头看了看紧张的李学武,笑着问道:“怎么?怕了?” “嗯???” 李学武往后一趟,撇撇嘴说道:“我怕什么”。 “胆小鬼” 于丽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嗔怪道:“别针扎胡了的,用大剪子剪脚指甲而已,又不是上刑,我们不都是这么剪的嘛,就你娇气”。 说着话,又在李学武紧张兮兮的注视下,晃了晃手里的大剪刀,低头继续给李学武修理脚指甲。 “你给我的那个指甲钳我用不习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李学武看着那把大剪刀在脚趾上左右晃着,不仅仅是担心脚指头。 其实李学武有指甲钳,还是这个时候国产的呢,苏洲产的。 “嫂子,您可得留神” “咯咯咯” 李学武的紧张逗得于丽咯咯地笑了起来,手里的剪刀也乱晃了起来。 “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 “跟我装傻是不是?” 于丽拿着大剪刀,嘴里模仿着剪刀的声音:“喀嚓!喀嚓!”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等你做了决定再说吧”。 “哼!” 于丽将手里的剪子放回了茶几底下,拿出了钥匙上的指甲钳。 “我是不是也会像……像那谁一样,被你藏起来?”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于丽,问道:“我藏谁了?” “不说拉倒” 于丽将修完的指甲看了看,然后给李学武捏着脚。 “你喜欢被藏起来?”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于丽问道。 于丽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才不想呢,有手有脚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藏起来活着”。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想在这儿干了?” “那倒不是” 于丽边捏着边说道:“我觉得上班挺好的,自己挣的钱心里舒坦”。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 于丽笑着站起身,问道:“这样呢?” “呵呵呵”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着调皮的于丽说道:“不来点儿实际行动还想加锺?” “啥?啥加锺?” 于丽被李学武的话说的一愣,随即蹲下身子扶着李学武说道:“我想维持现状,又想离开他”。 “嘶!你真贪心啊!” “所以呢?” “所以……你得接受惩罚!” “呀!” 于丽是不敢在李学武这边待久了的,所以在李学武睡着后便起身回了前面。 从李学武这儿于丽忙活了半天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准话,可那坏人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理了理耳边的头发,于丽边走边想着心事。 看闫解成的样子也是铁了心了,于丽被闫解成一次次的表现也磨没了耐心,两人终究是要把这个问题解开的。 于丽现在倒是不生气了,就是感觉有点儿不甘心。 “嫂子!怎么才回来?” 大大们,新的那章是之前被吃的那个,车速过快某些不能写的,我以为出不来了的,可以不看最新那章的,我现在删不了,等明天编辑大大上班了才能删。 (本章完) 第328章 祖宗们辛苦了! 第328章 祖宗们辛苦了! 于丽刚走过月亮门便被一声招呼吓了一跳。 “呀!是雨水啊” “嫂子,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何雨水出来倒洗脚水,看见于丽正会神地想着什么,又看了看后院方向。 刚才于丽先她一步出来,雨水还以为于丽先回这边了呢。 可等她回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屋里没人,一起回来的哥哥说于丽一定是去后院了。 雨水倒是没怎么多问,她是知道于丽在做后院和倒座房的卫生工作的。 但这会儿都九点多了,虽然家家户户还都亮着灯,但院里走动的已经不多了。 “跟李学武说了会儿话,他明天要招待朋友,帮他收拾了一下屋里卫生,又烧了两暖壶热水” 何雨水点点头,问道:“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于丽红着脸摆了摆手,这忙可不用雨水帮。 于丽边往屋里走边说道:“之前就收拾得干净了,就临时收拾一下”。 “哦哦” 何雨水再看了后院一眼,嘀咕道:“讲究还真是多,要收拾两个多小时,净折腾人”。 拎着盆子进了屋,看着正在铺床的于丽,何雨水边用木梳笼着头发边问道:“是什么客人啊?” 于丽摸了摸被窝,又转身看了看炉子,随口回道:“说是单位的朋友,还有他们家里的亲故”。 说着说着,拿着炉钩子的手便是一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他对象要来”。 “他有对象了?” 何雨水惊讶地问道:“不是说上一个黄了嘛,怎么这么快又处了?” 说到这儿,想起倒座房李学武教他哥哥的那一幕,又觉得李学武这么快找到对象也是正常的。 于丽倒是给李学武解释着:“这个是先前就认识的,早没想着处对象,后来可能相中了吧”。 何雨水将头发散开了又笼上,笑着说道:“不稀奇,以前就是这样,好多小姑娘都爱找他玩儿”。 于丽笑了笑问道:“他以前真长的那么好看?” “咋?嫂子你也动了心了?” 何雨水跟于丽开了个玩笑,又继续说道:“是长得好,这附近就属他长的好看,再说了,你现在看他丑啊?” 于丽见何雨水逗自己,也笑着逗她:“脸上那么大的疤瘌,你看他不丑啊?” “我倒是觉得挺威武的” 何雨水将手油分给了于丽一些,搓着手,笑着说道:“男人嘛,长得太秀气了不顶用,我最烦娘们唧唧的男人”。 这话说完,何雨水好像觉得不对,连忙强调道:“嫂子,我可不是说你家解成大哥啊!” 嚯!不这么说于丽还想不到自己爷们呢,这么一说反倒做实了。 “呵呵呵” 于丽擦完了手里的手油上了床,笑着说道:“你太高看他了,如果他真的秀气我也值了,或者娘们唧唧的我也就不糟心了,呵呵”。 听着于丽最后的一声呵呵,何雨水好像听出了什么。 “嫂子?” 何雨水贴着于丽钻进了被窝,看着脸色有些红的于丽问道:“我听我哥说,你跟解成大哥好像闹矛盾了”。 “嗯” 于丽头枕在床头上,顺手拉了灯绳,道:“早就有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于丽这几天的照顾让何雨水很是感动,拉了拉被窝里于丽的手安慰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还安慰我的呢”。 “呵呵呵” 于丽摸了摸雨水的头,然后轻笑着说道:“男人就是咱们女人的坎儿,这辈子都是这样”。 “你指不上这个,就得换下一个,如果闷在这个不舒服的坎儿里,你得后悔一辈子”。 “嫂子” 何雨水也是听明白了于丽的意思,瞪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于丽问道:“你是想……?” 直到早上醒来,何雨水还是对于丽的决定感到震惊。 倒是已经想开了的于丽不以为意,早早地起来便去倒座房忙活去了。 李学武从后院出来正巧遇见秦淮茹跟门口收拾白菜,棒梗在一旁拎着小篮子等着菜叶子。 “秦姐早!” “早!” “武叔早!” “哎!” 棒梗见着李学武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见篮子里还有西瓜皮,李学武笑着问道:“吃那么多没闹肚子啊?” “嘿嘿嘿” 棒梗咧着大肥脸笑道:“大冬天的,那西瓜可真稀罕”。 回了李学武一句,棒梗又好奇地问道:“武叔,今天是你相亲吗?” “谁说的?”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秦淮茹一眼,见她也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便弹了棒梗一个脑瓜崩。 “武叔不用相亲,你柱子叔才相亲,知道相亲是啥意思不?” 棒梗一甩大肥脸说道:“搞对象呗,这谁不知道”。 “棒梗!” 秦淮茹瞪了儿子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用帮忙吱声啊,昨儿傻柱说你今天要忙”。 “呵呵呵” 对着秦淮茹家的玻璃窗示意了一眼,见那边人影一闪,笑着说道:“忙你的,这两个老大难还不够你忙活的啊”。 “唉!”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 刚才她也是看见了窗边那道身影,对于妹妹的想法她是知道的,但是没有点出来。 “昨儿聊得怎么样啊?” 见李学武问,秦淮茹皱着眉头说道:“这傻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相亲吧,老是叫我给介绍情况,问他什么老夹着不说,真气人”。 说着说着还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知道他咋回事儿不?” “呵呵呵,我哪知道” 李学武指了指前院儿,急忙说道:“那啥,你忙着,我走了啊”。 秦淮茹正寻思着,见李学武调头就走,愣目愣眼地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问向棒梗道:“看你武叔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 “嗨!有什么不对啊!” 棒梗颠了颠手里的小篮子说道:“我武叔那么忙的人,哪有功夫听你跟这儿聊闲篇儿啊?” “嘿!你个小叛徒!” 秦淮茹轻轻拍了棒梗的脑袋一下,嗔道:“跟你妈亲还是跟你武叔亲啊?” 棒梗翻着白眼说道:“我这叫帮理不帮亲”。 就在秦淮茹母子在这掰扯的时候,傻柱从雨水的屋里出来,边往出走边系着扣子。 “秦姐早!” “傻柱,你过来!” 秦淮茹见傻柱走出来便招手让他过去。 傻柱笑呵呵地走过来说道:“刚好像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了”。 秦淮茹瞪了傻柱一眼,问道:“我问你,你怎么个意思,怎么对我妹妹爱答不理的,到底处不处,不处你吱声啊,我妹妹又不是找不到人家了”。 傻柱刚起来,就被秦淮茹一阵突突突。 “那啥,我是挺相中的,这不是正准备处呢嘛” 见傻柱说同意处,秦淮茹心里已经着了地儿,但脸上还是不满意的表情。 “你就这么处啊?都没说两句话就走,我妹妹还以为你哑巴呢” “不是!” 傻柱为难地看了看秦淮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秦淮茹见傻柱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情况呢,便开口问道:“不是什么?你还有啥想法咋地?我妹妹配不上你啊?” “不是不是,这个老六挺好的” “噗!” 秦淮茹听见傻柱叫秦京茹小名,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即嗔怪道:“别这么叫啊,人家姑娘家家的,叫什么老六啊?” 这秦京茹是秦淮茹三叔家的,行六,所有家里都叫老六。 昨天秦淮茹也就是顺嘴这么一介绍,没想到傻柱就这么记住了。 “是是是” 傻柱点点头说道:“这个京茹姑娘,呵呵,我看她好像有什么想法似的”。 秦淮茹的笑脸收了,瞥了一眼屋里,随后说道:“没什么想法,就是乡下姑娘,没什么见识”。 “可千万别这么说” 傻柱摆摆手笑道:“有您在这儿呢,我到啥时候都不会瞧不起乡下姑娘”。 秦淮茹抿着嘴笑道:“还说呢,我婆婆昨天在你走后还跟京茹说起你来着”。 “说我啥?” 傻柱可是知道秦淮茹的婆婆顶不是物儿了,十有八九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 秦淮茹也看出傻柱的意思了,瞪了一眼傻柱说道:“我婆婆说,如果不是我们京茹长得漂亮,你准相不中呢”。 “呵呵呵,贾大妈说的这个倒是中肯” 傻柱笑了两声,继续说道:“要不是想找个我相中的,能等这么长时间嘛”。 “那你倒是处啊,老夹着干什么呀?等着我妹妹上赶着你啊?” 一说这个秦淮茹就来气。 自己好心好意把人领来了,这傻柱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了。 “是我给你介绍对象,不是我代我妹妹求着嫁给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矜持呢”。 “不是不是,秦姐!” 傻柱见秦淮茹嗓门要拔高,摆手制止道:“我这就是处对象的小妙招儿”。 “啥玩意?” 秦淮茹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傻柱轻声嘀嘀咕咕地给秦淮茹说了一遍,随后还小声说道:“我这不是怕了嘛,怕这个再不成”。 “你哪儿听来的这些邪门歪道啊?” “嘿嘿嘿” 傻柱咧嘴神秘一笑,就连大板牙都透露着神秘的光。 “请教了高人了!” 看着傻柱的样子,秦淮茹挑着眉毛问道:“是李学武教给你的吧?” “额……” 看着傻柱愣住,秦淮茹恨恨地说道:“我就说刚才我一问他就跑呢,感情儿跟这里还有他啊!” “不是不是,秦姐!” 傻柱拉着秦淮茹说道:“我觉得这招儿挺好,我这不也是为了让这老六同志相中我嘛”。 “什么呀!” 秦淮茹生气地看着傻柱说道:“你们这不是骗我妹妹嘛”。 “怎么能说是骗呢?” 傻柱歪着脖子说道:“你看啊,咱们的出发点是不是一样的,就是为了给我相亲嘛,结局你不也希望我能跟这京茹姑娘能成嘛”。 听傻柱这么说,秦淮茹想了想没说话,示意傻柱继续说。 “哎!您也这么想吧?只不过是我学的这招儿更保险一点儿” 傻柱轻声给秦淮茹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可秦淮茹这边却是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不会结了婚也这么对我妹妹吧?” “哪儿能啊?” 傻柱一歪脖,眼睛一横,说道:“你是知道我的,在钱财这方面从来都不小气的,这就是李学武说了,不然给她钱我决不心疼”。 秦淮茹想了想屋里的妹妹,觉得傻柱这招儿也不无不可,毕竟傻柱的钱她是能看的见的,那谁的工资……。 见秦淮茹没有反对,傻柱叮嘱道:“你可得帮我兜着点儿啊,别漏了陷儿了,成不成就看这一回了”。 秦淮茹瞪了傻柱一眼,道:“你们就损吧,等我再见着李学武的,非掐他不可”。 “嘿嘿嘿” 傻柱笑着说道:“那我就管不着了,等我把媳妇儿娶回家,您爱怎么收拾他都行”。 “去你的吧!” 秦淮茹瞪了傻柱一眼,转身进了屋。 傻柱看了一眼贾家,笑呵呵地往前院去了。 棒梗看了看自己家,又看了看傻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菜篮子。 感情这两人说了半天得没关注低海拔区域还有个人呢。 “原来处对象还有这么些个学问啊” 棒梗挠了挠下巴颏,想了想班级里的女同学,想着是不是可以找个人实验实验。 以前总是听大人们说结婚不好玩儿,结了婚之后又苦又累。 感情这都是大人们骗小孩儿的。 如果又苦又累,那傻叔玩儿这些招儿干什么? 看来这里有自己不知道的快乐啊! 想着想着,棒梗“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转,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儿还有三只鸡等着他呢,别误会,是真的鸡。 吃得了早饭,李学武便被刘茵撵出了家门。 “去去去,早点儿去早点回来,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呢” 李学武本想着九、十点钟再去的,可刘茵和李顺都不同意。 李顺说:“你也说了,上午得来人呢,一会人来了你还有时间去啊?” 刘茵说:“就算是你有时间,可这是接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呢,你就应该早点儿去,这是礼貌问题,你爸当年可是赶着我们家还没吃早饭就到了的……” “咳咳~” 李顺听见刘茵说起这个,赶紧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老伴儿的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茵瞪了一眼李顺,继续对李学武说道:“你还想不想在老丈人家有个好印象了?这想要有个好印象就得从细节入手,得让人家知道你尊重人家姑娘”。 这要是说什么别的事儿,刘茵还能依着李顺,顾着老头子的面子,但在儿女的婚姻大事上,别说李顺的面子,谁都得给让路。 李顺也知道老伴儿在儿女这方面是不会轻易让步的,所以即使分享自己的处对象心得也得板着脸听着。 因为不板着脸容易脸红。 李学武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没法儿,只能给西院儿的威利斯加了热水。 又在母亲的叮嘱下换了新衣服和呢子大衣、新皮鞋,拎着李顺给准备的四盒礼,开着车出了门。 出了正月才算是过完年呢,但初三是所有单位复工的日子,所以人们特别珍惜初二这天。 满大街的都是人,平日里都在工厂和单位里上班,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在四九城见到这么些人。 李学武第一次有了后世开车的感觉,因为在交通岗出现等车的情况了。 穿着白色制服,带着套袖的交通岗指挥员挥着小旗子,示意车辆停止或者通行。 现在的红绿灯也很有意思,一个人站在岗亭里,手动控制灯的亮和灭。 当然了,这配置也只有在大的路口才有,李学武家到顾宁家也才遇见了两个。 车辆拐进大门的时候门岗把李学武的车拦住了,说是外部车辆不让进。 李学武提出打电话,门卫看了看李学武,好像怀疑李学武的身份似的,警惕性很高。 好在还没等李学武拿出证件接受检查的时候,岗亭里跑出来一个带班的。 “李处,不好意思啊,您进去吧” 带班班长打开了门杆,还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我们节日期间提高保卫级别了,再加上过年轮班,就从下面调人上来了,不认识你的车”。 “不不不” 李学武笑着制止了带班班长的解释,说道:“他没错,不用解释的,我是应该接受他的检查”。 说着话,掏出一盒烟递给带班班长说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值班辛苦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李学武来了几次,这边的门岗对这台车已经熟悉了。 再加上上次来顾参家的保卫齐新跟这边报备过了李学武的车辆和个人身份,所以门岗这边对李学武还是了解一些的。 对于门岗跟自己的客气,李学武倒是不敢有任何骄傲情绪。 因为他深知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小虾米,骄傲自大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不仅仅是这边,李学武走到哪儿,都是这样儿,不敢小瞧天下人。 上了车,跟门岗回了个礼,便将车开进了大院。 看着李学武的车进了院儿,门岗站着的保卫小声跟还在看着院里的班长问道:“班长,这是谁啊?” “他?呵呵” 带班班长笑了笑,收回了目光,抬手将李学武给的大前门塞进了保卫的兜里。 “七号院儿的乘龙快婿” “啊?” 保卫惊讶了一下,随即问道:“这……这七号院不是,这怎么这么客气?” “呵呵呵” 班长正了正保卫的军大衣,笑着说道:“越是这样身份的,越是珍惜羽毛,越跟咱们客气的,有可能级别越高”。 “看着岁数跟咱们……” “这是能比的吗?” 带班班长敲了敲保卫手里的枪说道:“你手里的枪还是刚发下来的呢,你也小看它年轻?” 说着话,下巴点了点在拐角处消失了的汽车。 “那台车,原来就是7号院儿的,挂的也是7号院的牌子,可自打给了他以后你猜怎么着?” 保卫咧咧嘴说道:“换牌子了?” “呵呵呵,明白了吗?” 班长笑着对保卫说道:“这位已经谨慎低调到了骨子里,就像是弹簧一样”。 “别看是跟你一个年纪,但这么的克制自己,把自己压的这么低,就看他对咱们这份尊重和客气劲儿,他弹多高我都不稀奇,我也不羡慕” “懂了懂了” 保卫眼睛亮亮地看着班长,道:“那下次见到他……”。 “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保持礼貌,别惹他就行” 班长拍了拍保卫的胳膊说道:“这种人即低调又高傲,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品行的,所以正常的对待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班长,您懂得可真多,我这次真不白来,谢谢!” “呵呵呵” 班长笑了笑说道:“把心放踏实了,你小伙子长的也不错,说不定就入了哪个院儿的眼了,以后也可以跟他学了” “嘿嘿” “不是说不让你拿东西的嘛,年前拿了,怎么年后还拿!” 丁编辑笑着对着将车一停好,就拎着东西下来的李学武嗔怪了一句。 李学武将四盒礼交给了齐新,当着丁编辑的面儿对齐新叮嘱道:“齐哥,这个酒是我爸泡了好些年的,一瓶是虎鞭酒,一瓶是虎骨酒,每次只给顾参喝这么一小瓶盖儿,掺着酒喝也行,千万别多给了”。 “好好” 警卫员齐新对于李学武管他叫齐哥也是客气了好几次,但是李学武执意如此,便也在丁编辑的肯定下应了。 这让顾参家里的服务人员对李学武的印象格外的好,时不时地在跟丁编辑闲聊的时候说李学武真礼貌。 丁编辑也是喜欢别人说她挑女婿眼光好的,尤其是去年闹了那么一档子事儿,年前李学武升副处可是给丁编辑好一阵儿高兴。 跟朋友出去逛街都是拐弯儿抹角儿地提起自己选的这个女婿。 但凡有质疑是谁选的这个问题的时候,丁编辑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是怎么撮合自己闺女和李学武的小故事的。 “你顾叔叔年前走的时候就说腰疼,许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毛病,那个时候得哪儿睡哪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上次来我就看出来了,我想着带来着,但是又怕您忌讳,回家特意跟我爸说了,我爸又找同事研究了,这才让我带来的”。 “呵呵呵” 对于李学武的关心和谨慎,丁编辑自然高兴,笑着说道:“你顾叔叔没那么金贵,哪里有那么多说道”。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你能关心他说不定怎么高兴呢,昨晚打电话回来,他还特意问起你们的事儿”。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跟着丁编辑进了客厅,见顾宁穿着紧身的灰色毛衣从楼上下来。 “去收拾收拾,学武来接你了” 丁编辑对闺女交代了一句,笑呵呵地对李学武说道:“你先坐,小宁刚起来”。 顾宁见李学武这么早来,也是有些惊讶,跟李学武点点头便去了卫生间。 丁编辑挨着李学武坐了,笑着问道:“你吃早饭了吗?要是没吃跟小宁一起吃点儿,阿姨早上熬的粥”。 “我在家吃了,阿姨,你们吃,不着急的,是我爸妈,说我第一次接顾……顾宁上门,得早点儿来” “呵呵呵” 听着李学武不再叫自己闺女顾医生,丁编辑是很高兴的。 这是顾参定下来的规矩,这两个孩子都是慢性子,不能逼着,由着他们去, 是先从朋友慢慢处也好,是叫顾医生也罢,都由他们。 丁编辑现在看来,自家这位还是有眼光的,做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尤其是李学武说他父母的安排,一是这李学武孩子诚实,二是李学武的家庭优秀。 什么样的父母教育什么样的孩子,丁编辑从李学武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得出李家的家风和教养。 虽然说起来谁谁的亲家如何如何位高权重,丁编辑先前还有些眼气,自己的闺女差啥啊? 但是现在不眼气了,对于李学武的家庭资料也是看了又看,问了又问。 齐新是去李学武家执行过任务的,对李学武家是相当的熟悉的,回来后丁编辑没少问李家的事儿。 从李家老太太开始,一直到最小的李姝,全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虽说是小门小户吧,可现在看着却不是简单的家庭了。 人家比亲家,丁编辑就比女婿。 你女婿长得好,我女婿不仅以前长得好,现在更好,公文都不允许说差的那种好。 你女婿出身好,我女婿级别高,还是凭真本事得来的那种高。 你女婿级别高?嘿!我女婿年龄小,过了年才二十。 这顾家女婿的年龄是最让编辑部和大院那些妇女们嫉妒的,每次提起来,丁编辑都是明里暗里比得她们哑口无言。 怎么比? 谁家的姑娘不是往上面找,为的就是找个已经能看出能力的,有潜力的。 可有能力的,又有潜力的,怎么不也得二十四五岁了啊,有的都三十多了。 但人家顾家偏偏找了个刚成年的,处的时候还没到法律结婚年龄呢。 就冲这个,说破大天了,现在李学武也是丁编辑自己选的,自己定下来的。 功劳和眼光都是属于丁编辑的。 “代我跟你父母问好,谢谢你爸送的药酒” “知道了阿……” 听见李学武还想叫阿姨,丁编辑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赶紧改口道:“知道了妈”。 “呵呵,以后就这么叫啊,下次不叫不让你进门,跟你说,我可厉害了,哈哈哈” “嘿嘿,知道了妈” 就在顾宁梳洗吃饭的这会儿工夫,丁编辑又说起来先前在北新桥那次的经历,让李学武以后就管她叫妈。 至于顾叔叔,那叫顾参或者顾叔叔都行。 毕竟老顾说了,由着孩子们嘛,他自己说的,丁编辑又没说。 顾宁吃了早饭,又被丁编辑要求着喝了热水,这才穿了衣服,戴了帽子跟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发现顾宁手里拎着的就是自己上次送给她的那个皮包。 顾宁也看见了李学武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将手里的包往身后缩了缩。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示意帮顾宁拎包。 顾宁先是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要干什么。 在见到李学武的眼睛示意自己手里的包,手有些抗拒地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在李学武的坚持下,脸有些微红地将手里的包递给了李学武。 两人无声的互动和表情交流全被送两人出来的丁编辑看在了眼里,边看着闺女换鞋出门,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咧开了。 终于有嫁出去的希望了。 李学武看着车后座舱里的东西,知道这是丁编辑先前安排的,这是顾宁为第一次去自己家看望自己父母长辈带的。 所以李学武也没客气,扶了顾宁上车,回头笑着跟丁编辑道了谢:“谢谢妈,我们走了” “好好好” 丁编辑站在庭院里,看着两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吉普车开出了小院。 警卫齐新将大门关了,笑着对还站在院子里的丁编辑说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呵呵呵,我不求小宁过得多让人羡慕,但求她嫁的舒心,现在来看,小宁总算是找对了人” 齐新笑着附和道:“我看着李处长就特别好,特别适合顾宁”。 “呵呵呵” 丁编辑笑着问道:“不是李学武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了吧,我怎么最近听得都是他的好话呢?” “哈哈哈哈” 齐新在顾参身边好些年了,在顾家也是有年头了,所以跟丁编辑也是说得上话的。 “您要这么说,那我可得解释两句” 齐新笑着说道:“这李处长好处是没给我们,上次执行任务给的烟我都跟您说了,可我就敬佩他的品行”。 “哦?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丁编辑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说说,你是怎么看他的?” 齐新笑着说道:“我第一次见他还是上次董处长带他来的那次呢,我故意没跟他打招呼,可他依旧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我就知道这人不是简单角色”。 丁编辑也想起了那一次,笑着说道:“呵呵呵,他可骄傲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让他在屋里等文学,他还不愿意,非要去门口等”。 “小刘跟我说了,说他可会说话了,引着他就在一起抽上烟了,呵呵呵” “哈哈哈” 丁编辑笑着说道:“可会说话了,哈哈哈,这孩子倒是实诚和认亲”。 齐新点头附和道:“再遇见他就是去他家执行任务,虽然我是第二次见到他,但从他们家人的举止就能看出李处长是个实诚人,他们家里人都可实诚了”。 “嗯” 丁编辑点点头说道:“小宁的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慢性子,不招人喜欢,我最担心的就是她跟婆家的关系,现在我是放心了,听你这么说,李家人对小宁一定也会很好”。 齐新当然点头同意,丁编辑喜欢,谁还能说差的。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件儿带血的皮夹克了,跟着您去看他,我看见那身凝固的血痂都心惊肉跳,敢为了工作这么拼命的人,我不得不佩服您和顾参的眼光” “他就是太勇猛了,这才是我担心的” 丁编辑对于小齐先说自己的眼光好很是满意,倒是对李学武工作负责有些担心。 齐新笑着安慰道:“您看他那一身腱子肉,再看他的走路姿势和步距,手底下有功夫呢” “再说了,他是现在已经是指挥层面了,以后可能都不会上一线了”。 齐新知道丁编辑是担心女儿,毕竟这是嫁人的准备了,嘴里再说着终于嫁出去了,但当母亲的,担心还是有的。 齐新也是给李学武说好话安慰丁编辑,两人从与李学武的每次见面开始聊,丁编辑的情绪好了不少。 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写这首诗的人不去评价她的作为,单说这字里行间确实写出了父母为儿女的辛苦付出。 李顺和刘茵两口子最不省心、也最不放心的二儿子终于要领对象回来了。 李顺就差准备祭品给祖宗烧香了。 虽然在李学武转业回来和工作出成绩的时候李顺已经偷偷上了香。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自家老二领回来的准儿媳还是有想跪在祖宗面前好好磕几个头,好好上柱香的冲动。 人家养个儿子说不容易都形容儿子是儿长一岁,爹老10岁。 李顺觉得自己把自家老二培养成人,他都要位列仙班了,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功德无量了。 因为李顺根本没想过这个儿子能出息成这个样子,想八辈子也想不到的。 最基本的愿望,乃至是夙愿,就是不把李学武养成为土匪恶霸就是为人民做好事儿,是大功德了。 在那个时候李顺觉得自己不是李顺,而是李靖,自己家老二也不是李学武,而是李哪吒。 在李顺的预想中,李学武可能当兵半路就会跑回来,或者在部队就会闹出事儿,所以才会把李学武放到自己三弟跟前儿。 可惊喜的是二儿子回来了,而且是带着荣誉回来的。 这让李顺是又惊又喜,听着儿子在炕上打呼噜,激动了半宿没睡觉。 一大早更是故意给儿子脸色,就是怕儿子故态复萌,可谓是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的。 等下了班回来看见李学才翻出来的j功章,李顺更是激动的手都打哆嗦。 这儿子的成长超出自己预期了呀! 这哪敢想啊? 当天夜里家里人都睡着了,李顺更是偷偷从炕上爬起来,将李学武收放在柜子里的j功章摆在了家谱前面,恭恭敬敬地给祖宗磕了个头。 这是李家的家门荣光啊,尤其这还是上天故意派来折磨自己的二儿子挣来的。 那晚李顺对祖宗是谢了又谢,眼珠子都哭红了。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祖宗们辛苦了! 给祖宗们上香!!! 李顺觉得自己儿子已经很好了,从此以后就做个平凡的人吧,娶妻生子,做个平凡的轧钢厂保卫员。 对,李顺就是这么想的,还求祖宗保佑来着。 嘿!万万没想到,产房传喜讯,儿子升了! 股长、科长、副所长、副处长,一连串,眼缭乱的成绩接踵而至。 好家伙,李顺早上出去遛弯儿都能听见人家议论街道上出了个李二疤瘌威震东城,打击犯罪,震慑宵小。 每当有人议论这李二疤瘌是谁,从哪儿来的,有街坊邻居知道的,都会指着李顺说这是李二疤瘌他爹。 每当这个时候李顺都是挺直了腰板儿,风淡云轻地从这些人面前走过。 只不过是往常每次只溜一圈儿的李顺从年前开始就非溜到饭点儿才回来。 而且起的还早了呢,也就是李顺矜持,没把“李二疤瘌之父”写在脸上,没做出那种谁问啥都回答:你怎么知道我是李学武的爸爸?的事情。 但是这在刘茵的眼里已经差不离儿了。 除夕晚上李学武没在家过年,李顺可是好一阵儿烧香拜祖宗,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阵儿。 李顺是敬谢祖宗辛苦呢,李学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祖宗们太辛苦了! 原先想的不成祸害就是功德的想法已经没了,李顺觉得自己身上就已经是大功德圆满了。 能把李学武培养成材,那就是李顺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了。 晨练别人说这是李学武他爸,比说他自己妙手回春都高兴。 顾宁跟着李学武的车进了西院便受到了好些双眼睛的关注。 性格使然,顾宁还是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便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把车停好,由着老彪子几人帮忙,把顾宁带来的礼物拎着,带着顾宁往院里走。 在西院李学武已经给顾宁介绍了老彪子、沈国栋、二孩儿。 走到外院儿,李学武又给顾宁介绍了出来看热闹的傻柱等人。 等一进前院儿,更是好些人站在回廊里看着这边,大家伙儿都是来看李学武对象的。 顾宁也被院里的众人吓了一跳,这人也太多了。 (这章是加更,求大大们赏我月票,跪谢~) 今天加更了,求大家月票 (本章完) 第329章 你可真阴啊! 第329章 你可真阴啊! 实在是顾宁赶的时间巧了,今天是休假的最后一天,四合院的大家伙儿都在家。 院里有了新奇事儿都想出来看看热闹,尤其还是李家的事儿。 这李家可是一直低调的很,大家都想看看李家的热闹。 都想看看这李学武到底能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可顾宁一进院儿便将围观的众人震住了。 冬帽,盘在脑后的头发,凸显出细长匀称的脖颈。 一身海军蓝双排扣军大衣,把个子本来就高的顾宁显得特别有气质。 再加上半跟黑色制式皮鞋,众人从顾宁的帽徽和皮鞋就能看出这姑娘不是寻常人家的啊。 再看顾宁的相貌,白白的皮肤,大眼睛,挺挺的鼻子,抿着的小嘴,显得有些紧张。 脸部轮廓柔和,顾宁是那种圆润饱满的脸型,显得端庄大气。 再加上顾宁温婉优雅中带着蕙心兰质的气质,刘茵只看了一眼便相中了。 这次二儿子找的对象太应当了,这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啊,相比大儿媳儿棱角分明的脸型,这姑娘的长得比大儿媳要温顺的多啊。 院里人看顾宁也有种这姑娘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的感觉。 李学武拉了拉顾宁,本想着拉顾宁的胳膊给她介绍自己家的长辈。 可不知顾宁是紧张还是失误,李学武一拉,顾宁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李学武的手里。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呢,李家人已经迎了出来。 李学武攥紧了顾宁的手,对着家人说道:“爸,妈,这是顾宁”。 随后又牵着顾宁的手给她一一介绍李家众人。 “这是我母亲” “阿姨过年好,我叫顾宁” “过年好,哈哈哈” 刘茵看着准儿媳妇儿打招呼,乐的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这我父亲” “叔叔过年好,谢谢您送我爸爸的礼物” “好,好” 李顺比较含蓄,虽然激动的嘴角直跳,但还是强忍着大笑矜持地答应了。 介绍完父母,李学武又介绍了大哥大嫂,三弟学才和小妹李雪。 顾宁由着李学武的介绍跟李家众人打着招呼,即大方得体,又雍容闲雅。 赵雅芳看着二小叔子领回来的这个对象,个头儿跟自己一边儿高,工作也是不输自己的。 但想到家庭出身和相貌,赵雅芳不自信地看了李学文一眼。 李学文别看平时寡言少语,但是眼睛里绝对有着大智慧,身体里有着大心脏。 赵雅芳刚回头便感觉手里一暖,低头一看是李学文拉住了自己的手。 原来是李学文看出了赵雅芳的不自然,又见自己二弟拉着对象的手,李学文便也拉住了自己媳妇儿的手。 赵雅芳红着脸看了一眼李学文,这可是李学文大姑娘坐轿,头一遭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跟自己亲近。 感受着李学文带给自己的温暖,赵雅芳这会儿也找回自信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厉害的姑娘嫁进李家,还不是得叫自己大嫂? 比不了相貌和家庭出身,那就比丈夫,自己的丈夫比二小叔子……年龄大。 今天顾宁来家里是客,所以众人由着顾宁先进了屋。 一进屋,李学武便将顾宁带到了北屋。 老太太穿着过年的新衣服,怀里抱着李姝,大姥坐在炕稍。 “这是我奶奶” “奶奶过年好” “哎,好孩子,快上炕呶吙呶吙”。 顾宁微笑着给李老太太拜了年,随后便看见了坐在老太太怀里的小姑娘。 白白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小鼻子,嘟嘟着的小嘴儿,从面相上看便能看得出不是汉人。 李姝穿着一身绿绿的衣裤,脚上穿着毛茸茸的线织袜子,头上还带着一顶小老虎帽子,跟洋娃娃似的,可爱极了。 “这是我姥爷” “姥爷过年好” “哎,快上炕吧” 奶奶和大姥对家里来的且最高的客气便是“快上炕呶吙呶吙”。 顾宁还是有些拘谨的,站在炕边有些不知所措。 李学武笑着接了顾宁的包放在了屋里的箱柜上,然后帮着顾宁脱了外面的大衣。 “脱鞋上炕吧,跟我奶奶说说话” 顾宁听话地把皮鞋脱了,片着腿上了炕。 见顾宁脱鞋上炕,李家众人心中都舒了一口气。 李学武这对象是个随和的性格,以后好相处了。 都知道顾宁的家庭,就怕顾宁嫌弃这,嫌弃那的,那以后可着事儿吧。 现在见顾宁顺着李学武的话,一点儿没有嫌弃的意思,这让众人对顾宁的印象好了很多。 老太太给顾宁指了炕头的位置,但顾宁没有坐,而是挨着老太太坐在了偏中间的位置。 因为李学武说了,让她陪着老太太说说话,顾宁便听话地挨着老太太坐了。 李姝看着这个新来的人,有些好奇地瞪着大眼睛打量着。 往日里已经会扶着墙走的李姝这会儿正是炸营的时候,玩具要挨个儿敲出个响儿来的。 可现在看着这个贴着自己坐的人反而安静了下来。 刘茵在赵雅芳的笑话中也上了炕,挨着顾宁坐在了炕头,赵雅芳挨着婆婆坐在炕边。 李雪站在门口偷偷打量炕上的“二嫂”,一身灰色毛衣,显得身材很好,片着腿儿坐在炕上,谁问话都是微笑着回答,长得真好看。 其实上次去顾家就见过顾宁,但当时光顾着看着景了,再加上第一次去人家,李雪也没敢细看顾宁。 正想再仔细看看来着,却是被自己二哥拉了一下,看见二哥给自己示意,顺势从炕稍上了炕,坐在了老太太的另一边。 东北的规矩,家里未出阁的姑娘尊贵,所以炕上是没有李学文、李学武三兄弟的位置的,但有李雪的。 李顺则是上了炕坐在了大姥和李雪中间。 剩下的李学文、李学武和李学才三兄弟坐在了对面的炕上。 这会儿李学才是不能坐的,家里他最小,由着他先给顾宁倒了茶,接着给众人倒茶,将茶杯放在了众人面前,这才回了炕边坐下。 李家不是没有沙发,李学武后院的房子就有,但是老太太执意要在这边相看李学武的对象。 家里人都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这也是李家的传统和规矩。 一家人围着炕坐一圈,老太太是这么过来的,刘茵是,赵雅芳也是。 老太太看了看顾宁,顾宁回了一个春暖开的笑容,跟刘茵一样,老太太也相中这个孙媳妇儿了。 “这是奶奶给的压岁钱,不许不要啊” 由着老太太跟顾宁问了路上冷不冷,又问了家里人好,便见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封红包放在了顾宁手里。 顾宁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办,她是不懂东北规矩的。 在看向李学武的时候见李学武给了一个笑容便笑着接了,道了一声:“谢谢奶奶”。 老太太给完,大姥也掏出了一封红包,由着老太太递给了顾宁。 “这是姥爷给的” “谢谢姥爷” 顾宁倒是很有规矩,接红包的时候都是双手接的,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愈加的满意。 李姝看见新来这人还没说几句话便接红包,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顾宁。 “呀!” 李姝指了指顾宁手里的红包咿咿呀呀地说了一通,随后站起身就要去拿。 老太太笑呵呵地拍了李姝屁股一巴掌,伸手把李姝拉回了兜里。 李姝不依,使劲儿挣着老太太的手,小手还挥舞着跑向了顾宁身边。 顾宁笑着把两封红包递给了李姝,这倒是给李姝看得一愣,随即露出洁白的小牙,笑嘻嘻地双手合力抱住了红包。 李姝也不怕人,接了红包便一屁股墩儿坐在了顾宁身前,摆弄着手里的红包咿咿呀呀地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嘘寒问暖由着老太太先问完了,该由未来婆婆刘茵问了。 这个时候如果婆婆不喜欢这个准儿媳,就会在言语上有刁难。 当然了,刘茵对顾宁满意极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刁难,问的都是家里和工作上的情况。 “学武说你是外科医生啊?” “是” 顾宁笑着应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去年刚毕业,在军医院工作”。 刘茵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李叔叔也是医生,在中医院”。 “是,我听说了” 顾宁微笑地看着李顺说道:“学武说您是中医,杏林圣手”。 “就是普通中医” 虽然李顺瞪了李学武一眼,又跟顾宁解释了就是一名普通中医,但脸上洋溢的笑容任谁都看得出李顺的高兴。 李学武可是就说了自己父亲是中医,可没说杏林圣手什么的,可见这顾宁也不是不会交际的。 但现在自己老爹瞪自己,李学武也是不敢澄清的,别说伤面子,就算说出来,自己老爹也是不信的。 刘茵笑着继续介绍道:“咱家老三,就是你弟弟学才,也是医科大学的,以后咱们家就有三名医生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刘茵再也矜持不住了,得意地笑了出来。 众人也都跟着刘茵露出了微笑,不得不说,顾宁的工作确实很让李顺和刘茵满意。 尤其是李顺,天生的对学医的人就有好感,再看顾宁稳当的性格,更满意了。 虽然私底下刘茵和李顺说过顾宁年龄的问题,但李顺觉得年龄大几岁不是坏事儿,最起码能管的住跳脱的李学武。 顾宁看了坐在另一边炕上的李学才,对着赵雅芳说道:“听学武说,您和大哥都是大学老师?” 本来看着婆婆笑还有些在意的赵雅芳这会儿也露出了笑容,点着头说道:“咱们是一届的,我跟你大哥也是去年毕业的,直接选择了留校任教”。 顾宁笑着夸赞道:“您和大哥的学问一定很好,我就是数学不好,才去学了医学”。 刘茵也看出了大儿媳的在意,笑着说道:“你嫂子数学可好,就是教数学的老师,咱家你妹妹李雪都是你嫂子辅导的,今年考的可好”。 顾宁适时地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说道:“那嫂子你真厉害”。 听见婆婆和顾宁夸自己,倒是把赵雅芳弄得不好意思,笑着摆手道:“有什么可厉害的,跟咱爸一样,救死扶伤才算厉害呢”。 看着娘儿三个儿聊的开心,老太太笑着说道:“好好好,都厉害,哈哈哈,咱家都是有能跟的”。 屋里聊的热闹,可是给屋外看热闹的眼馋坏了,都想听听屋里在聊什么。 窗外看热闹的人已经要把窗子堵住了,顾宁见身后的吵闹声,回头去瞧也是被吓了一跳。 李学武见状笑着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呵呵呵,来,过来抽烟” 趴窗户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和小丫头们,这个时候的孩子有些无(mei)所(liǎn)畏(mei)惧(pi),或者叫傻大胆儿。 可这个年龄又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话说重了都会记仇。 这些孩子本来是有些害怕李学武的,见李学武出来还以为是要骂他们呢,吓着就想要走了,等李学武进屋了再来看。 就是这么的无所畏惧。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出来后仍是笑呵呵的样子,还掏出一包烟对着这些半大小子招呼着过去抽烟。 其实这些淘气孩子都会抽烟,家长也不管的,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吸烟有害健康那一说。 就是没钱买,想抽只能自己卷叶子烟。 可那玩意儿抽着也不好看啊,这个年龄段儿抽烟不就是为了模仿大人嘛。 不好看还抽个毛,所以对于李学武要给发的烟卷一个个的都特别的热情。 “谢谢武哥” “谢谢武哥” 要不怎么说都是些无所畏惧的愣小子呢,别人见到李学武都害怕,他们就直愣愣地凑上来叫武哥,把李学武叫的颇有种江湖大哥的意味。 这群小子们围上来,李学武挨个儿给发了烟,见棒梗也伸手来接,便是一个死亡凝视。 棒梗吓得立马缩回手,可再抬头看李学武的时候发现李学武手里拎着一个小网兜,里面是白色包装纸的大肥兔奶。 “十五岁以下的肺子没长成,不许抽烟啊,吃” 棒梗得了一兜子,笑呵呵地就要跑,却是被李学武拉住了,指着窗边那些看着这边儿的女孩儿们说道:“分给她们去”。 “哦哦” 棒梗笑着跑到窗边去给那些小姑娘们发。 这事儿上午棒梗就想干了,边发边打量着这些小姑娘。 这个长的不行…… 这个还是个黄毛丫头,不行不行…… 这个怎么还流口水啊…… 棒梗看着看着心就要沉底儿了,一个个儿的大鼻涕老长,没一个能打的啊。 李学武倒是不知道养鸡合伙人现在想着什么,笑着对大家说道:“谢谢大家帮我凑这个热闹,咱家里人屋里说会儿话,大家就撤吧”。 “哈哈哈哈” “知道了武哥!” 李学武这带着江湖味儿的话一出口,这些半大小子们和小姑娘们便笑了,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尤其是这些半大小子,最是好面儿的时候。 李学武拿他们当大人,给他们发烟,说客套话儿,他们便觉得李学武讲究儿,确实是街面儿传的那种正面人物。 所以相约着都不许靠近李家,免得打扰了李学武相亲。 棒梗稀里糊涂地看着小姑娘们一个个儿嘻嘻哈哈地从眼前溜走、跑远,便想着转身回去找李学武问问怎么处对象呢。 可刚要迈步,便见一个巴掌呼了过来。 “没见刚才武哥说人家要说话嘛,你干嘛去?” 棒梗被打的一愣,随即看了看李家,两眼泪汪汪地捂着脸跑回家了。 棒梗的第一次恋爱探索实验因为一个大嘴巴子而夭折了。 李学武刚进屋就听见赵雅芳跟刘茵撒娇道:“不行,您怎么问小宁的和去年问我的问题不一样啊?” “这考题难度直线下降,您也太偏心了!偏疼二儿媳也不代这么明显的,不行,您还得继续问!” “哈哈哈哈” 因着赵雅芳故意撒娇,屋里众人都被逗笑了,气氛被赵雅芳的话烘托的很热烈。 刘茵笑着抓了赵雅芳的手,又牵了顾宁的手,说道:“不偏心,不偏心,一样疼,哈哈哈”。 “不行不行,我不依,你也问小宁,会不会裁衣服,会不会做饭,会不会带孩子,会不会掌管家里的财物” “哈哈哈” 听见赵雅芳的话刘茵捂着嘴哈哈地笑着,道:“没事儿,不会裁衣服慢慢学,不会做饭妈来教,不会带孩子妈帮着带,不会管财咱管不着”。 说着话,刘茵拉着赵雅芳的手笑哈哈地说道:“她又不是大儿媳,又不用跟咱一起过,穷了也跟咱没关系,我不问她,咱不可怜她,你是妈大儿媳,妈就问你,啊”。 “哈哈哈哈” “什么呀!妈,您也太偏心啊!” “哈哈哈哈” 听着赵雅芳的娇嗔,刘茵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 第一次来李学武家的顾宁也在捂着嘴笑,这家人真的都太能说了,终于知道那人为什么跟谁都能聊得上来了。 李学武家的笑声传到了对面,传到了中院,大家伙都知道李家对这个第一次登门的准儿媳的态度了。 也是,这么标准的儿媳妇儿谁不爱啊。 这边正聊着,院里又进来几个人,老彪子打头先进了屋,对着站起身的李学武轻声说道:“武哥,段所来了”。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让你准备的弄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多准备了五箱” 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转头对着屋里看着这边的家人说道:“北新桥的段所来了,我去接一下”。 交代了一句,李学武便出了屋。 这边段又亭进了前院儿,见李学武笑着走出来,赶忙紧走几步,笑着问候道:“李处,过年好啊”。 段又亭这个老油子对于身份的转变适应的很快,称呼更是当天就改了的。 随之对李学武的态度也改了,该怎么对待领导就得怎么对待李学武。 李学武对于段又亭的回答也有意思。 “哈哈哈,您吉祥!” “哈哈哈” 平时打闹多了,段又亭见李学武还是往常的亲近样子,知道这次来对了,笑哈哈地跟李学武地握了握手。 段又亭拉进了李学武的距离,笑眼说道:“咱俩过年好了,有人可能在骂娘呢!” “哈哈哈” 李学武尴尬地笑了笑,握住段又亭的手轻声说道:“太危险了,虽然知道沈所家在哪儿,可我不敢去啊,想表达一下歉意,送些东西都不敢”。 “嘿嘿嘿” 段又亭挑着眉毛对着李学武坏笑道:“我也没敢去,当天收不到你们消息的时候我就溜了”。 “你可真阴啊!” “彼此彼此啊!” “嘿嘿嘿” “哈哈哈” 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李学武便引着段又亭进了屋。 屋里众人已经结束了谈话,炕上只有老太太和大姥在坐着,其他人已经站在地上等着了。 李学武见顾宁站在大嫂身边笑了一下便对着段又亭介绍道:“这是我奶奶和姥爷”。 随即介绍段又亭道:“这是我好朋友,也是同事,在北新桥所工作”。 “老爷子、老太太过年好啊!” “好好” 李学才笑着叫了段哥,接了段又亭带来的糕点和果。 接着便是李顺跟段又亭客气了一番,段又亭坐在炕上问了老太太和大姥身体,笑着说了几句跟李学武的关系,就被老太太让去后院说话。 李学武笑着带段又亭出了屋,往后院走。 路上段又亭笑呵呵地问道:“刚听彪子说你今天带对象见家长?屋里那个是你对象吧?就是上次去所里那个?” “嗯嗯”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处了有段时间了,来家里串门的”。 段又亭认识老彪子不稀罕,因为年前李学武除了安排大哥和老三去亲戚朋友家送礼外,还安排了老彪子出面给沈放和段又亭这些同事和朋友送了礼。 “哈哈哈,你可是有福气啊,瞧你丈母娘护短儿的样子就知道你在丈人家吃香” “呵呵呵,人长的好就吃香呗!” “草,你的意思我长得丑?” 段又亭被李学武让进了后院,笑着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的屋子说道熬:“收拾的还真是立整,这是准备结婚了?” 说了一句,随后又说道:“也是,今年你就二十了,嘿嘿,双喜临门啊”。 李学武给段又亭泡了茶,笑道:“还没定呢,到时候来喝酒啊”。 “那是一定的!” 段又亭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跟我说说吧,这案子怎么着啊?” “担心了?”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段又亭面前,笑着问道:“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扯,我担心什么,你手里的鸭子比我手里的这只还肥呢,你都稳坐钓鱼台,我看见你就安心多了” “等等吧” 李学武坐在常坐的位置上笑着解释道:“会出现波折,但应该不大,针对的也不是咱们手里的大多数,应该会另案调查,咱们应该会被要求配合和调转方向”。 “这么说,还真牵扯出大人物了?” “不知道” 李学武知道也说不知道,给段又亭点了一根烟说道:“但是我看见纪监的车进院儿了,估计小不了”。 段又亭夹着烟想了一会儿问道:“是配合他们?”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最多也就是给他们提供材料罢了,你不用问,明天等消息,怎么着也该定下来了”。 陪着段又亭在后院聊了一会儿,留了段又亭在这儿吃饭怎么也不留,说是赶去老丈人家,李学武便将段又亭送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老彪子给段又亭带了一箱苹果,不大,八个一小箱。 段又亭看了看笑着拎走了。 先前李学武让老彪子准备的就是这个,今天谁来拜年都得带走一箱。 别看年前李学武看他们去了,但是不能让人空手回去。 一般来说,回礼是从来人带的礼品里留下一部分让人带回一部分去。 李学武为了不给别人留下口舌,直接用了统一的回礼和包装。 段又亭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的小心谨慎,所以也就收下了。 送走了段又亭,李学武回了家,见顾宁跟着大嫂在南屋坐着,便笑道:“跟我奶去后院吧,清静些”。 知道一会儿还得来人,前院儿家里屋子不大,吵吵闹闹的。 “没事的,我在这儿挺好的” 顾宁声音糯糯的,可能是有点儿不习惯。 顾家什么时候都是安静的,因为家里人少。 冷不丁接触这么多人,让顾宁有些疲于应付了。 老太太听见李学武的话已经下了炕,边给李姝包被子边说道:“走吧,咱们娘儿几个去后院待着去,消停儿唠会嗑儿”。 李学武的奶奶东北口音有点儿重,但是顾宁听着很亲切,由着赵雅芳拉着站起身穿了衣服。 见老太太俯身要去抱李姝,顾宁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来抱吧”。 说着便在李家一众人的惊讶目光下走到炕边俯身把包在小被子里的李姝抱了起来。 顾宁说话的时候不止是老太太,刘茵等李家众人都愣了一下。 看见顾宁抱起李姝,众人的内心又都舒了一口气。 先前看李姝有点儿怕顾宁,一直安静地坐着,老太太可怜孙女,一直抱在怀里哄着。 李顺两口子和老太太昨晚就商量好了,如果李学武这个对象不想养李姝,那就把李姝放在身前养着,一直养到大。 可孩子终究是需要父母的关爱的,所以李家众人看到顾宁说抱孩子的时候都很是惊讶和欣慰。 尤其是老太太,即不想李姝离了她,又不想李姝少了父母的关爱。 这会儿笑呵呵地跟着顾宁往出走,边走边对着脸冲后的李姝逗笑着道:“哎呦,谁抱咱家李姝呢啊,哈哈哈”。 刘茵带着李雪跟着老太太去了后院儿,前院就留下赵雅芳等着一会来人好沏茶倒水,招呼客人。 这便是刘茵刚才开玩笑所说的长媳应该做的事儿了。 还没等赵雅芳将炕上的茶杯收拾好,姬卫东笑呵呵地拎着东西进院儿来了。 “哈哈,兄弟过年好啊!” 李学武笑着跟姬卫东握了握手说道:“上次不是说你是小兄弟嘛,怎么管我叫上兄弟了?” 姬卫东摆摆手笑道:“那都是去年的事儿了,我早都忘了,咱们还是以年龄排大小,哈哈”。 刚跟姬卫东寒暄两句,李丛云拎着东西进了院儿。 李学武让李学才招待他大舅哥,自己跟姬卫东打了声招呼便出门迎接李丛云去了。 “老叔,过年好!” 李学武真舍得下脸,走出门便给李丛云拜了个年,随后就要弯腰鞠躬。 李丛云笑着把李学武拉住了,说道:“得了,咱爷俩儿不用这么客套”。 跟李学武接触了几回,李丛云已经知道李学武的脾气了,他可不敢为难李学武。 “你爸在家呢?” “在,知道您准来,就跟家等着您呢” “哈哈哈” 这漂亮话儿给李丛云说的舒服,其实李丛云原本还犹豫着来不来的。 如果今年不来,那也就是当上一次的事儿是戏言了,李丛云不认这码子事儿李学武也没招儿。 但是年前李学文两口子特意拎着东西上门拜年,妻子还想拒收的。 可李学文两口子一见面就叫婶儿,给李丛云妻子叫的一愣,还以为是李丛云老家来的亲戚。 把李丛云从书房叫出来,看见李学文两口子也是一愣。 随即看着赵雅芳左一个老叔,又一个老婶儿地亲切叫着,李丛云也就收了东西。 送走赵雅芳两人的时候李丛云还感慨,这赵雅芳多亏是李学文的媳妇儿。 收了李学文的礼,李丛云不来也得来了,这门亲戚算是认定了,而且关系越来越瓷实了。 “大哥过年好!” “哎,丛云来了啊,快进屋” 李丛云见李顺从屋里出来,赶紧打招呼拜年,李顺也是笑着把李丛云迎进了屋里。 接二连三的,许宁和韩雅婷等人都来拜了年。 丁万秋带着师侄周常利也来拜了年,特意感谢先前李学武对师侄的照顾。 两人倒是没有多待,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李家屋里坐着的客人实在吓人。 于丽和秦淮茹,带着何雨水趁着来人的空闲给李顺拎了两瓶酒和一些礼品,三人到屋里打了个站儿便走了。 因为都是院儿里的邻居,李顺本不想收的,但于丽等人坚持,说是感谢李学武帮忙,所以李顺就收了。 老彪子笑着给三家送了苹果,傻柱说不要,因为雨水去看李顺就是傻柱让去的,也是感谢李学武一直以来的帮助。 可老彪子强放了苹果,说准备的多着呢。 姬卫东先由李学才带着去了后院看了看老太太,回来后找机会跟李学武挤眉弄眼的,气的李学武瞪了他一眼。 在后院姬卫东见到了先前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姑娘,那个有着厉害母亲的姑娘。 李学武那点儿破事儿姬卫东是整了个明明白白,所以这会儿见李学武带家来的是顾宁,很是看了李学武一番热闹。 李丛云则是由着李学文带着去后院儿跟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因为认的老婶儿,所以老太太对李丛云也是熟悉的。 等十点多,郑希才两口子和郑晓燕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大院儿,到李家的时候看见屋里已经坐着好些人了。 李学武笑着跟郑希才和郑晓雅对象敬了烟,给两人介绍了屋里人,又介绍了两人。 郑希才的媳妇儿和郑晓燕带着孩子由着赵雅芳带去了后院儿。 中午留下吃饭的人不多也不算少,男客都在倒座房的大炕摆的桌子,女客则是直接在后院儿摆了一桌儿。 有李学武和老彪子在,姬卫东和李丛云都被放倒了,是许宁和李学才开着李学武的车把姬卫东送回家的,这也算是给李学才报了仇。 李从云则是司机接走的,司机也是有准备了,上次来就是这样,扛着送回家的。 郑希才和郑晓燕几口人是走着出的院儿,因为李学武没想着灌他们,怕干妈回头儿骂自己。 郑希才快走出胡同的时候回头儿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西院儿。 郑晓燕见着大哥看李学武家,便笑问道:“没喝多吧?” 郑希才摇了摇头,道:“不到一斤,还行”。 回了妹妹的话,又继续问道:“出来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 “嗨,就是介绍了个人,说是回头儿去津门找我方便,想要买些零件儿” 郑希才点了点头,道:“交游的广不说,确实说话办事儿有一套”。 郑晓雅笑着问道:“遇见什么人了?” “嗯” 郑希才点点头说道:“戴眼镜的,被搀着出去的那个,是华清的副校长,他叫叔叔”。 “啊?” 就在郑晓雅惊讶的这会儿,郑希才继续说道:“不说他同事,竟然还有调查部的人,好像还处成了姻亲”。 “嗯嗯” 郑晓燕的丈夫点点头说道:“好像是他三弟”。 “真了不得啊” 郑晓燕想了想说道:“去后院聊儿的时候,看见李学武的对象了,应该就是妈说的那家的姑娘了,看气质和穿着就能看出来”。 郑希才又看了一眼李家的方向才若有所思的往家走。 今天李学武的朋友圈可是着实给郑希才上了一课,尤其是李学武待人接物方面,简直是滴水不漏。 甚至是昨天说想吃兔子的妹妹,出来时都被李学武特意给拿了六只兔子,说是今天客人带来的,家里人不吃。 现在郑希才终于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那么多口舌给自己分析李学武了。 李学武今天真的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多亏傻柱和老彪子几人帮衬着,这才把众人都招待好了。 等回了后院,一进屋便见老太太带着顾宁正坐在炕上说着话,刘茵和赵雅芳都回家收拾屋子去了。 连带着还得照顾李学文、李学才和李顺三人。 今天李丛云和姬卫东倒下了,李家这边倒下仨。 尤其是小趴菜李学才,被姬卫东拉着喝了半斤就完蛋了。 “喝多了吧,快歇一会儿” 老太太招招手,示意李学武上炕歇一会儿。 李学武笑着回道:“没喝多少,都是他们喝的”。 上了炕,挨着顾宁坐了,见大闺女安静地坐在顾宁怀里,笑着问道:“累了吧”。 “没” 顾宁捏了捏李姝攥着自己的小手,微笑着回了一句。 李学武把脸凑到李姝面前笑道:“来,爸爸抱”。 李姝很是乖巧地一巴掌推开李学武,耨耨着小鼻子往顾宁怀里躲了躲。 “呵呵呵” 老太太笑看着这一幕,说道:“嫌你身上有酒味儿呢”。 李学武故意不满意地说道:“以前怎么不烦呢!” 伸手逗了逗李姝,可都被李姝挥舞着小手躲了过去,惹急眼了就是瞪着大眼睛“呀!”了一声。 顾宁搂着怀里的洋娃娃,笑着捏了捏李姝的小脸儿。 李姝很给面子地对顾宁笑了笑。 “嘿!你个小叛徒!” 这看的李学武更吃醋了,伸手就要去抱李姝,惹得李姝要伸手挠李学武。 “哈哈哈” 李学武逗了逗闺女便顺势躺在了炕边,跟着老太太说着前院儿招待客人的事儿。 老太太倒不是喜欢人多热闹,也不是希望李学武能收多少礼,而是喜欢看着李学武朋友多,得人心。 李学武说着说着便睡着了,老太太给拿了小被子,顾宁有些脸红地接了给李学武盖了被子。 李姝见爸爸要睡觉了,也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手里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放在了李学武旁边,然后笨拙地躺下,左右挪着身子钻进了李学武的被窝儿。 李姝就这样省心,也最得老太太疼爱。 除了活泼了一点儿,平时可好带了,困了就自己找枕头和小被子睡觉。 看着一大一小躺在炕上,大的打呼噜,小的也哈着小嘴一呼一呼的,顾宁觉得李学武这人也有可爱的一面。 老太太看出了顾宁的眼色,笑着说道:“别看他是个混世魔王的性格,却是最心软的,不然也不能带着李姝回来”。 顾宁看着打着呼噜睡得香的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姝也是好孩子,可好哄了,可乖了,不吵不闹的” 顾宁知道老太太说的意思,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李姝的小手摸了摸。 加更求月票,月票飞起,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30章 这是真的? 第330章 这是真的? 李学武没能睡到自然醒,要是指着自然醒,非睡到黑天去不可。 “呀!呀!” 李学武一睁眼便看见自己闺女靠在自己身边,小手捏着自己的鼻子,板着小脸儿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着什么。 李学武一张嘴,把李姝的小手叼在了嘴里,逗的李姝伸出小腿儿踹了李学武的脸一脚,然后笨笨地跑回了老太太怀里。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三点了,看顾宁坐在炕里看着自己,笑问道:“没睡一会儿啊?” 顾宁指了指炕里的枕头说道:“睡了,奶奶给拿的枕头”。 老太太一直坐在炕头,笑着说道:“起来吧,送小宁回去,不然一会儿太阳落下来该冷了”。 “嗯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下炕去卫生间洗了脸,随后便带着穿得了衣服的顾宁出了屋。 走到中院便看见傻柱带着秦京茹推着车子往出走。 “呦!这是准备回去了啊!” 见傻柱打招呼,顾宁笑着回应了一下。 先前在倒座房那儿李学武给她介绍了傻柱。 李学武笑着说道:“嗯,送她回家,你们这是也要出去啊?” 傻柱笑呵呵地说道:“京茹姑娘还没逛过庙会呢,我带她去转转”。 “好地方,热闹的很!” 李学武点头笑道:“晚点儿回来还能看见灯,挺漂亮的”。 傻柱笑着回道:“正这么想呢,这不嘛,大袄都穿好了,呵呵”。 说着话还看了秦京茹一眼,可这会儿秦京茹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宁看呢,根本没注意傻柱的神情。 在自己姐姐家待着的时候听见院里人说李学武领对象回来了,好热闹的都去看了。 秦京茹也跟着贾张氏站在游廊里看了。 当时只觉得那女人长的真高,穿的真好。 现在秦京茹近距离仔细打量着,不得不承认李学武的这个对象确实长得好看,比……比自己好看。 “得,你们去玩儿,我们先回家” 李学武跟傻柱打了声招呼,便头前一步出了三门儿,带着顾宁进了自己家。 跟李顺和刘茵等人道了别,李学武这才拎着顾宁的包,带着顾宁开着许宁送回来的吉普车又去了顾家。 今天招待这么些客人也不完全就是吃吃喝喝,跟段又亭一样,好多人来都是有事儿要跟李学武私下里说。 这在李学武每次送人出门都要聊一会儿就能看得出来。 跟段又亭说了案子的事儿,跟姬卫东谈了李学才的事儿……跟李丛云……跟许宁……跟韩雅婷等人…… 能看得出来,姬卫东对李学才还是挺喜欢的。 尤其是李学才的职业,没那么多肠子。 姬卫东是知道自己妹妹啥情况的,那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要是找个李学武这样的…… 姬卫东想到被他送上刑场的……打死都不会答应的。 送顾宁回家这一路,李学武跟顾宁闲聊了些家里这些人的情况儿。 顾宁默默地听了李学武叨咕的内容,关于家里的事儿,也算是做预习吧。 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顾宁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出来的时候”。 “嗯?怎么了?” 顾宁说道:“那个谁的对象一直盯着我看来着”。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顾宁,道:“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顾宁看着李学武第一次跟自己开玩笑,也是有些抿着嘴笑了。 “今天看你的人多了,可能她对你比较好奇吧”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便转过了头。 顾宁一直看着李学武的表情,然后说道:“我倒是感觉她对你比较好奇”。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她要是对我好奇就看我了,看你干嘛?” 说着话转头看着顾宁一脸确定的表情,怀疑地问道:“真的?” 顾宁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唔~”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那姑娘是住在中院贾家的亲戚,介绍给了我跟你说的那个柱子,算上今天我跟她就见过两三次,话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顾宁看着李学武解释着其中的关系,先是笑了一下,随即转过头说道:“解释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叫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着话,笑着转头对顾宁说道:“你也会吃醋的吗?” “咳,没有” 顾宁脸看着车外,回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这会儿看着顾宁的不自然还是有些开心的。 吃醋是件好事儿,至少不是感情冷漠。 他可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冰山美人再美,抱着也是冰的,美人还是有点儿温度才好。 李学武本来预测局里怎么也得初三正式上班了才会给他下通知,可是送完了顾宁刚到家便看见局里的通信员在家里等着自己。 “李处,郑局通知,晚上五点正式开会”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知道了”。 送走了通信员,李学武坐在屋里想了一会儿,这才穿了衣服开着车出了门。 分局大楼没什么动静,只有几个办公室亮着灯。 倒是院里的平房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时不时地有人进出会议室。 李学武看了看院儿里的车库,那边停着的几台车不是分局的。 看来这些人是年都没过,一直在这儿办公了。 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刚把火机收起来,就听身后传来招呼声:“来了?” 李学武一回头,见是郑富华,忙将嘴里的烟夹了下来,敬礼道:“郑局好”。 郑富华看了看李学武,随后摆摆手,示意李学武礼毕,口中说道:“看来年过的很好啊,都胖了”。 “呵呵呵” 李学武干笑着说道:“郑局,有事儿您说话,甭逗我了,三天都不到,怎么胖啊?” “说你胖别喘喽!” 郑富华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有的人在这儿好吃好喝的都胖圆了,你这回家再不胖可就不说理了”。 “谁啊?谁这么不长心啊?干工作都能胖圆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郑富华说的是谁,但还是故意瞪着眼珠子在这儿表演呢。 只不过李学武这种不走心的表演郑富华不想看,嫌弃地撇撇嘴说道:“沈放说了,特别想你”。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谁说不是呢,老段我们投缘啊,今天上午还见了一面儿,他就说想我来着”。 见李学武跟这儿装傻充楞,郑富华冷笑了两声道:“行,这次算你嘴严,我不问了”。 往前走了两步,随后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走吧,开会”。 “哎!” 李学武答应一声,跟着郑富华进了小会议室。 这边跟李学武做考场的那间会议室隔壁,比那个小的多,也就能容得下十多个人开会。 进了屋,按照郑富华的指点,李学武坐在了靠中间的位置。 李学武将笔记本放在了桌上,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大多数都是不认识的。 这不仅仅是李学武不认识他猜测的纪监的人,分局的人他也没认全。 从调来分局开始,拢共在这边也没见过多少人。 人来的差不多以后,由郑富华主持,也没介绍与会人员,直接将案情进行了通报。 从郑富华介绍的情况来看,虽然赵文华这条线的下端,包括赵玲珑、付海波等人所犯的案子没有牵扯太多。 但是由赵文华和付斌向上牵扯出来的案子和相关人员不少,也不小。 多大郑富华没有说,只是先对李学武将要做的工作进行了安排。 “学武同志这边配合一下,给咱们纪监的同志提供证据和力量支持,同时也要做好继续调查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这边一定配合好工作,关于继续调查我想问一下,我们调查的方向是否需要调整?” 郑富华低头跟身边坐着的一个白头发的中年男人低声交流了几句。 随后抬起头对着李学武说道:“赵文华、赵玲珑不需要你们继续调查了,剩余的人员可以继续开展调查工作”。 说完又强调道:“轧钢厂那边你协调一下,将案件的进度跟上来,尽快逮捕付斌,虽然按照已有证据来看,他不是主要涉案人员,但有可能出现其他情况”。 “是!” 李学武点点头便不再说话,郑富华继续对其他人进行安排下一步工作。 从会议室出来,先前跟郑富华低声说话的那个白头发中年人走过来跟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我叫向允年,纪监的”。 “您好,我是李学武,治安处的” “早有耳闻,郑局很是推崇你的办案能力啊,多次跟我推荐你” 李学武听见这话便是眼睛一抖,好家伙,自己这个年过的还真是不容易,好悬就在这儿过了。 向允年继续说道:“希望咱们这次合作顺利”。 “当然” 李学武笑了笑,与伸出手的向允年握了握,随后便约定明天一早开始正式对接。 李学武站在院里想了想,借着门卫值班室的电话给北新桥打了过去。 还好,段又亭夜里在值班。 李学武在电话里跟段又亭交代了明天开始,由段又亭负责,将先前的审讯记录和调查结果与纪监这边对接。 段又亭知道李学武又要跑,苦笑着问道:“我应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知道段又亭胆子小,李学武又叮嘱道:“明天我可能就出发去东北,这边你做好配合,咱们的调查还得继续”。 段又亭想了想问道:“该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咱们就做调查收尾了?” “嗯” 李学武看了看门外吸烟的门卫,说道:“那天大考交代的问题一一查实,然后将这些人的问题串联起来,与朱老八等人对接上,再与付长华对接上”。 “付海波那条线儿呢?” “那边我去查,你把他交代的问题与付长华串上就行,最后汇总到付斌身上”。 李学武拿着电话说道:“记住了,咱们就办到付斌,剩余或者超出的全部对接给纪监,记住了,这边的负责人叫向允年”。 得了段又亭的回复,李学武将电话撂了。 走出值班室跟门卫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去车库开了车便出了分局大院儿。 李学武怕纪监的人参与进来会打乱自己的布置,所以将对接的工作交给了段又亭,自己去处理轧钢厂和分厂的问题。 还有个事儿就是付海波交代的那个问题,他不知道付海波在这些天有没有跟纪监的人说。 李学武怕夜长梦多,所以决定尽快启程。 开车直接回了家,把车放在车库里,李学武便拎着车钥匙进了倒座房。 “吃完了?” “嘿,都啥时候了还不吃,给你留伙食了” 傻柱对着进屋的李学武招呼了一声,于丽则是给李学武在厨房的餐桌上摆了晚上留的饭菜。 李学武把衣服在里屋挂了,边往厨房去洗手边对着傻柱问道:“今天玩儿的怎么样啊?” 傻柱躺在里屋的炕上笑呵呵地说道:“挺好的,完全贯彻了你的要求,给我自己买了些东西,一分钱都没给她,听你的,馋她”。 李学武笑呵呵地拿起馒头,夹着碗里的白菜吃了一口。 这边正吃着呢,秦淮茹拉开门走了进来。 还没等李学武打招呼呢,秦淮茹便瞪着眼睛对李学武对李学武说道:“你都教给傻柱什么了?都给我妹妹整哭了”。 李学武拿着馒头的手就是一顿,随后笑问道:“我教他什么呀,柱子哥!” 说完话便喊了一声傻柱。 傻柱从炕上跳下地,走出来对着秦淮茹招呼道:“秦姐,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 秦淮茹瞪了傻柱一眼,随后问道:“你怎么回事儿啊?我妹妹说你带她出去玩儿,光顾着自己买东西了,啥都不给她”。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是这么回事儿啊”。 说完这一句,又对着秦淮茹说道:“早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的这招儿保险”。 秦淮茹看着傻柱气道:“用的东西不给她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出去买吃的东西也不给她啊?” “噗~” 李学武吃到嘴里的馒头直接飞了出去。 “啥玩意?” 李学武看着傻柱问道:“买吃的也没给啊?” 傻柱这会儿还抱屈了:“不是你说的嘛,一分钱都别给她,还说让我馋她”。 “嗯?” 李学武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呢? 随后想起什么,对着傻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说的馋她,是让你领着她逛热闹的地方,农村没有的地方,用这些没有的东西馋她,不是让你拿吃的馋她!” 看着李学武的解释,和已经愣住了的傻柱,秦淮茹撇着嘴说道:“傻柱你成功了,京茹都馋哭了,说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农村处对象都有可能给块儿的”。 “窝草!” 傻柱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昨天你说了这些我就记住了几个关键的”。 “哈哈哈哈” 看着捂着嘴乐的于丽和屋里的众人,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也不能连着记啊”。 “赶紧的!” 秦淮茹对着傻柱说道:“买啥吃的了,赶紧拎着跟我回家哄哄去,就说给她买的,想着明天送给她的”。 “哎哎” 傻柱看了看秦淮茹,顿了一下跟着秦淮茹出了屋。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馒头想着多亏没吃进去呢,不然还不得噎死。 于丽嗔怪了李学武一句:“你当你那些招儿对谁都好使呢?整岔劈了吧?” “那也不能怨我啊!” 李学武吃了一口白菜说道:“这就属于天生光棍儿型的,凭实力光棍儿”。 于丽笑着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儿,说道:“我看见你对象了”。 “嗯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笑着问道:“好看吗?” “当我傻啊?”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轻声说道:“是准备结婚了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还没定呢,咋了?” 看着于丽的神色,李学武笑道:“替我着急了?” “嗯,我替你着急了” 于丽对着李学武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是长得好看,关键是有气质”。 李学武将筷子放下,用手掰着馒头吃,边吃边说道:“气质这玩意儿又不是天生的,跟你的生活环境有关系”。 说着话,指了指于丽问道:“你现在感觉自己跟以前没有变化吗?” 于丽想了想说道:“有的吧,至少独立了,有自己的钱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敢做了”。 “这不就是气质嘛” 李学武拿起筷子继续吃菜,然后继续说道:“等你有了很多很多钱的时候更有气质了”。 “哈哈哈哈” 于丽被李学武说的笑了起来,捂着嘴说道:“那不是气质,那是气人了”。 李学武不想跟于丽说未来,太玄幻。 于丽看着李学武问道:“盖房子的事儿把握吧?这过了年可就要开春了”。 “怕我不把握?”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于丽。 于丽倒是直话直说,道:“我是怕你忙忘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定好了,土一解冻就动工,你等信儿就是了”。 看着李学武吃完了饭,于丽接了碗筷便去收拾。 李学武进了里屋跟倒座房众人喝了杯热水就往后院儿去了。 明天大家伙儿都得复工上班,所以今晚都准备早早休息了。 路过中院儿的时候正瞧见秦京茹跟傻柱从雨水那屋出来、 见着李学武两人的反应不一。 秦京茹是瞥了李学武一眼,也不说话,吊着脸便转身进了贾家。 傻柱则是笑呵呵地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还笑着说明天上班的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在意秦京茹的态度便往后院去了。 到了后院刚准备洗脚,便见秦淮茹推开门进来了。 “不是说不来后院了嘛” “去你的!” 秦淮茹媚眼横了李学武一下,走过来试了试水温,说道:“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看见我走了?” “嗯” 秦淮茹坐在沙发边上,嗔怪着说道:“下回可别给那傻柱出什么注意了,就他那个脑子,直来直去的最好”。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笑问道:“这还不够直的啊,哪里弯了啊!我教给棒梗他都能给你领家两个姑娘去”。 “武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棒梗便掀开李学武家的门帘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咋来了?” 秦淮茹看着儿子一脸希冀地看着李学武,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儿子刚才问的话。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干什么?” 李学武也被突然出现的棒梗问的一愣,随即笑道:“你知道我说的啥啊就真的嘛”。 棒梗没有搭理自己母亲,而是一脸好奇地走到李学武身边,说道:“就是处对象的招儿啊” “哈哈哈哈” “棒梗!” 秦淮茹这会儿确定儿子问的就是处对象的事儿了,气的想要站起来去掐棒梗。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棒梗的肩膀问道:“你怎么知道要跟我学处对象的招儿的?” “对,谁跟你说的这些?” 秦淮茹生气地问向棒梗,口中还骂着:“谁这么缺德跟小孩儿说这些的?” 棒梗看了看母亲,说道:“不是你跟傻叔说的嘛!” 这话说的秦淮茹一愣,随即问道:“我什么时候说了?” 棒梗不服气地说道:“早上那会儿不是傻叔跟你嘀咕的这个嘛!” 秦淮茹一下子想起早上傻柱跟自己说的这回儿事儿了,瞬间脸变的通红。 李学武笑着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原来秦姐你早就知道这回事儿啊,那还指责我?” 秦淮茹也知道自己露馅儿了,不好意思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便瞪向了棒梗。 李学武看着不服气地跟着母亲对视的棒梗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处对象吗?” “您当我小孩儿呢?” 棒梗看着李学武直愣愣地说道:“就是找娘儿们呗!” “棒梗!”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继续问道:“谁教你处对象就是找娘儿们的?” “我奶奶!” 秦淮茹无奈地对棒梗说道:“别听你奶奶的,你还不能找对象”。 “为什么不行?” 棒梗不服气地问道:“傻叔和武叔都能有对象,为什么我不能有!” 原来棒梗这么着急找对象是被傻柱和李学武刺激的。 这几天贾家谈论最多的就是秦京茹和傻柱处对象的话题,接着便又是李学武接对象回家闹得院里沸沸扬扬。 看着傻柱跟自己小姨坐在一起说悄悄话儿,又看见李学武跟对象惹得大家羡慕。 这可给棒梗眼气坏了。 棒梗现在也想找个对象说悄悄话,也想让大家羡慕。 “不能就是不能,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秦淮茹走过去掐了棒梗的脸一下,道:“你才多大点儿小岁数,就想找对象,羞也不羞?” 棒梗看了看李学武,然后指着李学武对母亲问道:“武叔怎么不羞?”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得脚下的水盆子水都晃了出来。 “你还笑,我儿子都跟你学坏了!”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大肥脸的脑袋说道:“再跟你妈说一遍,让你妈听听,你说的这些都是谁教的”。 “不许说了!” 秦淮茹瞪了一眼棒梗,道:“你傻叔二十九了,你武叔都二十了,只有大人才可以处对象了”。 “你骗人!” 棒梗指着秦淮茹不服气地说道:“我奶奶说了,我武叔从小就处对象的!” “草!” 李学武听了这话差点儿把脚下的洗脚盆踩翻了。 这特么怎么总有刁民污蔑朕! “棒梗你过来,什么情况啊,有人诋毁我,你都没帮我做斗争吗?” “去!” 秦淮茹楼过棒梗,对着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许教棒梗说坏话啊”。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秦淮,说道:“你婆婆教棒梗说坏话就不管了呗”。 “我婆婆说的是事实!” 说着话一昂头,笑眼看着李学武的笑话。 棒梗抬起头看了看自己母亲,说道:“既然我武叔确实从小就处,那我也处就没问题了……”。 棒梗还没说完就被秦淮茹用手捂住了嘴。 “不是跟你说了嘛,得成年才能处呢” 棒梗挣脱开秦淮茹,瞪了一眼说道:“你骗我,你刚说武叔从小处的”。 说了一句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 见秦淮茹吃瘪,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大声笑了起来。 “都是你!” 秦淮茹气着掐了李学武一下,随即走到卫生间拿了擦脚的抹布给李学武擦脚。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秦淮茹帮着捏脚,站起身问道:“我看傻柱两人和好了?” 秦淮茹将洗脚水端了往卫生间走去。 “嗯,傻柱把吃的拿过来,我又哄了一会儿”。 李学武回里屋去换睡衣,笑着说道:“看着挺机灵个姑娘,怎么像是给块儿就跟着走的样子呢?” 秦淮茹倒了洗脚水,又在卫生间洗了手。 “要不怎么说乡下姑娘没见识呢,为了两口吃的就能哭,为了两口吃的就能笑,唉~” “呵呵呵呵” 李学武换了睡衣,站在里屋的门框边上倚着问道:“你叹什么气啊?” “觉得亏呗!” 秦淮茹拿着墩布擦着地上的水,声音低落地说道:“京茹的相貌在我们十里八村也是拿得出手的”。 李学武双手抱在胸前,问道:“觉得傻柱配不上?” 秦淮茹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干活,口中说道:“差了十一岁呢”。 想了想,拿着墩布去卫生涮了一遍,从厨房开始拖。 “如果不是为了傻柱的条件和成为城里人,我妹妹说啥也不会给傻柱啊” 李学武走回到里屋的书桌旁坐下,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说道:“这就是资源不对等造成的无奈选择,你得说说你妹妹,不然以后老在心里有这么道坎儿,这日子过不长久”。 秦淮茹拎着拖布站在客厅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当我不知道啊,可那丫头主意正着呢,我说话她听不听我也不知道”。 “呵呵呵”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有能跟自己找去啊,找个年少多金的,长得好的,又愿意给她钱的”。 将打火机扔在了桌子上,又把胸前的枪套解了下来放在了书桌上。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秦淮茹拎着拖布走到里屋,边拖地边说道:“哪个女人不想找个如意郎君啊,她想的没有错,我嫁进城里的时候也这么想过的”。 “我没看过贾东旭的照片,长得好看吗?”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找别扭是吧?” 说着说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停了,站在那儿想了想说道:“是挺好看的,我当时可以找个条件更好的,但就是相中他的长相了,想着只要是城里人,终究是比乡下强不是?”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不说话,这娘儿们可是个狠角色,能在丈夫死后拉着三个孩子和一个婆婆活到现在,不狠早就饿死了。 秦淮茹又继续往出拖地,嘴里说道:“哪成想啊,呵呵,他是个没福气的,我也是个没福气的”。 将客厅的地拖完,把拖布放回了卫生间,走到里屋书桌边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京茹好像是看上你了”。 “啥?” 李学武正在擦枪的手就是一顿,指了指手里的m1911说道:“这个时候可不好开玩笑的”。 秦淮茹嗔道:“谁跟你开玩笑呢,从前儿下午遇见你就拐弯儿抹角的打听你的事儿”。 李学武检查了一下枪的零件儿,又把零件组装上了。 “那你啥意思?准备给我来个娥皇战女英?” 看着李学武给枪上了子弹,秦淮茹嗔道:“想得美你!你消受得起嘛?” “喀嚓!” 李学武一拉枪套,听了听里面的声音,随后笑着说道:“如果她再跟你提这个事儿,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你妹妹”。 秦淮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李学武说的什么意思,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道:“讨厌你!” “呵呵” 拎着枪走到炕边,把枪放在了枕头边,笑着对秦淮茹说道:“枪里可顶着子弹了,你要是现在不来,那半夜可别来”。 “去你的吧!”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嗔着说道:“等你对象嫁进来好好收拾你!”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上了炕,直接钻进了被窝。 秦淮茹见这坏人耍无赖,只能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屋。 今天秦淮茹特意来一趟后院为的就是想看看李学武是个什么态度,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姐妹情深的事故来。 现在看着李学武完全瞧不上自己妹妹的样子,秦淮茹也放了心,现在回去劝妹妹心里也有了底儿。 不然就以李学武的德行,他想要的人谁能顶的住。 初三的早上跟初一初二就是不一样,从空气中传出来的味道都能感觉的出来。 李学武早上起来将自己的衣服打了包,但是没有拎着,准备去轧钢厂汇报了再说。 吃得了早饭,在老彪子他们揭了回收商店的门板前溜达着出了胡同。 今天气温不低,早上这会儿出来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李学武准备走着去轧钢厂。 反正又不远,正好在路上想想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开车,因为轧钢厂还有台车呢,就是从东北开回来那台。 再一个原因就是李顺批评了李学武,说他现在腿儿懒了,恨不得上个厕所都开车,太晃眼。 闻三儿那边儿已经做了账了,现在那台正在整备的车属于回收站的资产了。 李学武叼着烟正在路上大步走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车铃声,随后便看见秦淮茹骑着车子停在了自己身前。 “要搭车吗?” “哈哈哈,驮得动我吗?” “上车就完了” 李学武指了指前面说道:“你先骑起来”。 秦淮茹当然知道李学武想干什么,笑着说道:“轻点儿啊!” 说着话已经右脚蹬了两下,片腿儿从后面上了车,使劲儿地蹬了起来。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叼在嘴上,迈开腿一个加速跑,直接窜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李学武的突然袭击给秦淮茹吓了一跳,车把晃了好几下才稳住。 “呀!你上来不会说一声儿啊,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哈哈哈” 李学武将嘴上的烟头拿在手里弹了弹,笑道:“不是告诉你先骑了嘛”。 秦淮茹知道争论不过李学武,只能使劲儿地蹬起了车子。 “有了这车子就是不一样,比以前少走四十多分钟”。 “不用谢我” “美得你!” 李学武将烟头倒拿在手里,他怕没等他抽完,这烟就被风抽完了。 秦淮茹蹬的不快,毕竟李学武这身体重在这儿呢,但是也不慢,正好赶着上班点儿到了。 “姐的车技怎么样?” 秦淮茹下了自行车,看着先她跳下来的李学武问道。 “呵呵,挺不错的” 李学武咧咧嘴,建议道:“下次别这样了,不太安全”。 “怎么了?” 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鞋说道:“要不是我反应快,非被你一腿扫下来不可”。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鞋子上的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下次我骑车子不让你坐了,就让你站着走来”。 “嗯嗯” 李学武点头说道:“听你的,就站着”。 “去你的!” 秦淮茹推着车子先进院儿去了。 李学武则是跟门口的保卫聊了几句,便往办公楼去了。 先是回保卫科办公室看了看桌子上的公务。 因为都是年前年后这几天的,李学武看了看,把过期的挑出来放在了废纸堆,把积压的文件批了。 韩雅婷见李学武的办公室门锁开了,便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科长,您上班了啊!” 李学武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批着手里的文件,口中说道:“初三了,我不上班干啥去?” “那个案子结了?” 韩雅婷是这个案子的策划者和参与者,所以对于这么快的进度表示不敢置信。 李学武摇了摇头,随后问道:“付处长来上班了吗?” “我看见他上楼了,您找他?” “没事儿” 李学武再次摇了摇头,道:“把这些批完的走流程”。 说着话看了看手表,将自己准备的文件拿了,边往出走边说道:“我去一趟主楼那边,有事你暂时处理一下”。 “好的” 韩雅婷刚回完便见李学武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今天是初三,复工第一天,所以领导们来的也很早。 李学武先是敲了李怀德办公室的门。 这会儿李怀德也是刚处理完今年第一堆文件,见李学武进来,笑着说道:“舍得回来上班了?” “哈哈哈,领导你净开我玩笑,我是轧钢厂的干部,不回来上班能上哪儿去?” 李学武走进了办公室,随后将门关了。 见李学武关门,李怀德便知道是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汇报。 “还跟我打马虎眼,你分局的人事提档还是我批的呢” 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笑问道:“怎么?分局的副处长当得不舒心?”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另有所指,但这老油条说车轱辘话,李学武也不怵他。 “唉,还得是娘家人心疼我啊,要我说啊,这分局的副处长就是没有咱们厂的副处长当着舒坦,要不您给我再提一级得了” 见李学武混不吝,李怀德无奈地笑道:“我要是能提,我给你提正处,这不是没这个权利嘛”。 “嘿嘿嘿” 李学武坏笑道:“还是咱自己的领导说话听着舒服”。 将手里的文件交给李怀德,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先看看这个,许是我那副处就能解决了”。 “哦?” 李怀德眯眯着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 其实这个时候接下属的文件风险挺高的,尤其是李学武通过玩笑话把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的时候。 摆手叫李学武坐下,李怀德打开了李学武送过来的文件。 本来笑呵呵的神色在看到标题的时候便消失不见,转儿换成了凝重万分的神情。 在看完手里的文件后抬起头郑重地问向李学武道:“这是真的?” (本章完) 第331章 有水吗? 第331章 有水吗?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些天我就忙活这件事儿来着,付海波已经全都交代了,包括但不限于付斌、罗家平等人的犯罪事实”。 “砰!” 李怀德阴沉着脸将文件拍在了桌子上,怒声说道:“害群之马,城狐社鼠!”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还好,在您的监督和管理下,付斌没有在轧钢厂实施犯罪活动,最多也就是排除异己,扶植亲信罢了”。 说完付斌,李学武又皱着眉头说道:“可钢城分厂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可能有干部整体坍塌的可能”。 “已经这么严重了?” 李学武严肃地点点头,道:“钢城分厂可没有您这样铁面无私的监督人,从我追查付海波受阻这一情况就能看得出钢城分厂的问题是大面积的产生问题了”。 身子前躬,李学武皱眉摇头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我心痛啊!” 李怀德愤怒和惋惜交杂在了脸上,对着李学武痛苦地说道:“他可是咱们厂建厂以来就在的老同志了,没想到因为儿女而走上歧路了啊,是我没有关心到位啊”。 李学武咧咧嘴,看着李怀德的表演,还是很佩服李副厂长的演技的,上次就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没想到随着时间来到新年,李副厂长的演技又有所提高了呀! 难道是在家里不断练习了?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唉,人家能当副厂长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冲这份儿勤奋好学,李学武就得为李副厂长点个赞。 “领导,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得给您提点儿意见了,您也别怪我批评您!” 李怀德被李学武这么一说,表演的节奏被打乱,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微滞。 也不知道李学武吃了什么药,敢跟自己提意见,敢批评自己。 “哦?我欢迎同志们给我提意见啊,人无完人嘛!”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如果我做错了,也是要接受批评的”。 李学武很是严肃地对李怀德说道:“我对您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您老是有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是个大问题”。 这话一说出口,李怀德的神色便一下子愣住了,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草,好突然,给我整不会了。 李学武不管李怀德的表情变化,继续“批评”道:“以前王近东那档子事儿你就往自己身上揽过错,揽责任,我就说过您”。 “一个科长犯错误,还能追究到您的责任?那要付斌干什么吃的?” “这个……学武同志啊……” 李怀德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打断道:“还有,这付斌又不是在轧钢厂总厂犯的错误,跟您有什么关系,他的伪装谁都没看出来啊,这不怪您啊!” “咳咳!学武同志,话……” “就说您没有关心到付斌,可轧钢厂好几万名员工呢,每个员工为了子女犯了错误得都把责任推给您吗?” 李学武声色俱厉地对着李怀德强调道:“我觉得您这么想,这么做,是错误的,应该被批评!” 见李学武终于“批评”完了,李怀德满脸愧疚地点点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同志批评的对,是我犯了主观唯心主义错误了,我接受你的批评,也请学武同志原谅我,以后多多监督我改正错误”。 “哎,这就对了嘛!” 李学武点头说道:“我还是很佩服您的认错态度的,这是我们应该向学习您的优良作风”。 李怀德点了点桌子上的文件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是……?”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的眼睛说道:“割除毒瘤、清除毒源、肃清流毒”。 “哦?”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让李学武稍等,随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纪监杨书记。 电话里李怀德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说有紧急情况需要协同杨书记到厂长那边开个会。 杨书记在楼上是看见李学武进了办公楼的,大概也知道了要讨论什么事情。 所以在跟李怀德电话中约好,十分钟后在杨厂长办公室开会。 李怀德放下手中的电话,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件事不好越过纪监杨书记的”。 李学武点头说道:“还是您想的全面,在统领全局方面我的经验还是欠缺,还是需要继续向您学习”。 “哈哈哈” 李怀德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可以了,你这个年龄,能做出现在的成绩已经很让我们这些老同志们惊讶了”。 说着话,再次拿起电话机,边叫号边说道:“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成长和学习,未来的成就终究会超越我们这一辈人的”。 李学武谦虚着说道:“实在是不敢妄想,但凡能有您的这番见识和能力都是邀天之幸了”。 “哈哈哈,你啊!”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随后笑着将话筒放在了耳边。 “徐主任,杨厂长在不在?” “嗯,我和杨书记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嗯,好” 李怀德打给的不是杨厂长,而是厂长办公室主任徐斯年。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向杨厂长汇报” “好好” 徐斯年放下电话,将手里的烟头按死在了眼前的烟灰缸里。 站起身看了保卫楼一眼,嘴里嘀咕道:“这孙子要落刀了!” 嘀咕完便走出办公室往厂长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跟着李怀德来到厂长办公室的时候,杨书记已经在了,正坐在杨凤山办公桌的对面儿。 “我们来晚了啊” 李怀德领着李学武走进办公室,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对着杨凤山两人说了一句。 徐斯年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在李学武等人落座的时候已经指挥后面跟来的秘书端着沏好的茶给几人倒水。 “没有,是我早到了” 杨书记看了看李怀德身后的李学武,和李学武手里的文件。 随后笑着说道:“听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我就先过来等了”。 李怀德听见这话,对着倒完茶水的秘书挥挥手。 徐斯年会意,拍了拍秘书的肩膀,把人送出了门。 随后将门关严,拿着笔记本坐在了沙发上,面向几人准备做会议笔记。 这是徐斯年的工作,办公室主任可不仅仅是机关大管家的作用,管的事情多了。 尤其是这种带有保密性质的会议,他是一定要自己做会议记录的。 李怀德这会儿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而是一脸的严肃,示意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交给杨厂长和杨书记。 在二人接过文件以后,李怀德这才说道:“败类啊,我是万万没想到,在我们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两个害群之马”。 听着李怀德的话,杨凤山看了一眼李怀德,然后皱起了眉头,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关于付斌、罗家平等人的证据和审查文件李学武准备了三份。 本以为是要一个一个汇报的,没想到李怀德太谨慎小心了,连这种风险都不担。 要不怎么说这人在今年可以乘风破浪呢,又在开放后继续为所欲为呢。 杨书记将看完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情况属实吗?” 李学武看了一眼也将文件放回桌上的杨凤山,解释道:“在抓捕工人居住区扰乱治安案件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我不敢确定幕后到底是谁”。 “但随着案件的进一步展开调查,包括付长华、付海波等人的线索慢慢浮出水面” 李学武将文件翻到付海波的问题报告页面,然后继续说道:“在付长华落网后,我带队远赴东北对付海波进行了抓捕”。 “但是遭到了付海波等人的激烈反抗,分局的一名警员牺牲,轧钢厂的一名干部受伤”。 “砰!” 杨凤山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胆大包天!” 杨书记也是点点头,说道:“是我们对干部的监察力度不够,我们有责任”。 杨凤山摆摆手说道:“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 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同志你继续”。 “是” 李学武继续说道:“在查找付海波行踪的时候,我发现包括但不限于钢城分厂厂长罗家平,保卫处处长肖长青等人拒不配合,或者是保持沉默,或者是对付海波的行踪采取了包庇的态度”。 “他们是想干什么?!” 杨凤山的脸色很难看,手指点着桌子说道:“这上面的一条条,这是在打我们的脸啊!” 杨书记看了看桌上的文件说道:“是啊,没想到付斌竟然为了正治利益,不惜违法犯罪,而且还在儿女的问题上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杨凤山拿起桌上的烟给李学武等人每人扔了一根,各自点了自己的烟,然后说道:“讨论一下吧,看看怎么办”。 杨书记翻了翻手里的文件,看了杨凤山一眼,说道:“李学武同志即是咱们轧钢厂的案件负责人,又是分局的案件负责人,我想,是不是听听李学武同志的意见?”。 “嗯” 杨凤山点点头,说道:“分局能调李学武同志去任职治安处副处长,这不仅仅是李学武同志自己的荣誉,还是咱们轧钢厂的荣誉”。 “虽然出了付斌这样的害群之马,但瑕不掩瑜,保卫科是做出了成绩的。” 在肯定了一番李学武的作为后,杨凤山对李怀德说道:“怀德同志,你是主管保卫处的副厂长,你的意见呢?” 李怀德点点头,对着杨厂长说道:“李科长先就此事跟我做了沟通,我也听取了李学武同志的汇报和建议”。 说着话,将李学武所说的割除毒瘤、清除毒源、肃清流毒的意见对杨凤山两人做了说明。 杨凤山和杨书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讶和意外。 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两人眼中是业务型人才的李学武竟能在正治高度上提出这么一针见血的意见。 杨书记得了杨凤山的示意,对着李学武严肃地说道:“李学武同志,请你详细地说说你的想法”。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在杨凤山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解释道:“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割除毒瘤”。 这个说法是代指,说的是医疗手法,但指的是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 李学武家里世代学医,能提出这个理论,三人都不觉得意外,还觉得很贴切。 “付斌、罗家平之流,主要存在的问题是在思想正治建设方面不过关。” “付斌作为轧钢厂保卫处处长,罗家平作为钢城炼钢分厂厂长,正治底线失守,理想信念坍塌,主体责任缺失,任性用权” “其次是在生活方面,付斌生活追求享受,除了单位分配住房,另置院落,供其享受。” “在子女方面管教不严,包庇、维护已经违法犯罪的子女,为其说情,摆平犯罪污点。” “罗家平私生活混乱不堪,白天当厂长,晚上当老板。” “据付海波交代,罗家平参与了其倒买倒卖,私自经营紧缺物资,经营违法犯罪场所等犯罪活动,攫取了大量的利益和利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听着李学武的汇报杨凤山和杨元松频频点头,对于李学武点评的问题表示很赞同。 李怀德则是赞赏地看着李学武,他是知道李学武在文学素养上功底的。 保卫科能把工作做出亮点,李学武写的那些报道功不可没。 现在李学武又在正治素养上表现出了非凡的潜质,李怀德觉得自己手下又添一员大将。 立志做老六的李学武还不知道李怀德怎么想自己呢,但怎么想李学武都不担心,因为李怀德能想的,都是李学武让他想的。 李学武点着桌上的文件说道:“割除毒瘤就是将以付斌、罗家平等人为首的犯罪集团头目,从快、从严进行惩治”。 杨凤山点点头说道:“我赞成李学武同志的意见,割除毒瘤并不耽误我们的发展,现在我们还能以最小的代价尽快恢复健康、正常的正治生态”。 李怀德点头说道:“李科长,你提供的证据已经很充分了,我赞成你的意见,杨书记,您的意见呢?”。 杨元松看了看李怀德,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赞成李学武同志的意见,李学武同志对付斌等人的认定很清楚,案件调查的也很充分,我认为可以作为启动审查程序的依据”。 三人说的话都有讲究,李学武听得出来,徐斯年看见李学武点头,也是很惊讶。 他是想到这个“小兄弟”是聪明的,是懂正治的,就是没想到这么的懂。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其次便是清除毒源,查找付斌、罗家平产生问题的原因”。 “付斌和罗家平都存在违规选拔任用干部,封官许愿,任人唯亲等行为” “两人建立自己的个人正治小圈子、小团体,这也是在建立自己个人的小朝廷” 对于两人产生问题的原因分析,李学武也做了具体举例说明。 “付海波一案就是付斌和罗家平两人纵容造成的结果!” “罗家平对付海波的失察失管,自然是一种放纵行为,我认为这是罗家平培植亲信行为的延伸,这是让属于自己小圈子的干部有权力扩展无限空间” 杨元松点头说道:“从表面上看罗家平的行为是对下属的宽容,实质是庇护小团体、小山头利益”。 “嗯嗯” 李怀德听到了这里眼睛眯了眯,说道:“我赞成李科长和杨书记的意见,对于李学武同志所说的肃清流毒我说说我的意见”。 在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肃清付斌、罗家平的恶劣影响需要坚决把被践踏的纪律规矩严立起来、把被误导的思想认识和价值理念扭转过来、把被带坏的组织风纪修复过来”。 看着“清如水,明如镜”的李怀德,如果年前让老彪子送的年礼他没收的话李学武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针对付斌、罗家平等人产生的恶劣后果,我建议要进行清理和整顿,尤其是付斌所在的保卫处和罗家平所在的钢城炼钢分厂,应该肃清付斌、罗家平等人的流毒” 这也算是李怀德提出的扩大查处面儿,加大查处力度的一种试探了。 前面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现在的图穷匕见。 李学武将李怀德的这种试探理解成为是对杨凤山权利底线的一种试探。 因为分厂一直都是杨凤山所管辖的权利区域,李怀德一直都觊觎、染指这部分权利。 所以借着李学武吹起的这股东风,想要试探一下杨凤山一直设置的权利壁垒。 杨凤山的眉头一直都在皱着,嘴里的烟更是点上了第二根儿。 徐斯年见这边陷入了僵局,站起身拿了茶几上的茶壶,走到办公桌这边给众人添水。 李学武看了看徐斯年,这人真是七巧玲珑心,心眼子都比蜂窝多了。 徐斯年侧着身子跟李学武对视了一眼,但没说什么。 “除恶者必察其本,理疾者必绝其源!” 杨厂长抽了一口烟,缓缓地开了口,眼睛看着虚处,并没有对焦谁。 “我赞成全面彻底肃清付斌、罗家平案件流毒影响,并且,我提议,成立工作组,领导、组织进一步深化思想清理,重塑信念和规矩,回归本真和本色的工作”。 杨元松听见杨凤山的意见,看了李怀德一眼,心里知道这是杨厂长破了李怀德的阳谋了。 你不是想要处理这件事的权利嘛,我给,不过不是给你,我是给工作组。 这个工作组就不可能是一个人,代表的也不可能是一方面的利益。 所以,这是对李怀德阳谋的最大限制了,也把最终的利益分配放在了桌面上。 这些阴谋阳谋的,杨书记看的出来,但还是想要将这个案子的问题解决掉,现在压力已经转移到他的身上了。 “付斌、罗家平是我厂建厂以来因违纪违法被调查的职务最高的干部” 杨元松强调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彻底背离组织的宗旨,严重践踏组织纪律和法纪,给我们的事业造成严重损害,给轧钢厂良好的工作风气带来严重危害,给工人干部思想造成极大混乱”。 “其流毒影响极为恶劣,是全局性、深层次的。” “只有彻底肃清这种流毒影响,才能切实纯净工人思想、纯洁干部队伍、纯正正治生态,才能把咱们厂办会确立的根本性要求立起来。” 到底是搞正治工作的领导,杨书记给两人的分歧做了一个总结,也上升了高度。 李学武抽着烟看了看李怀德和杨凤山的脸色,见两人都是平和的神色,不由得在心里好笑。 杨元松和李学武虽然都在这个利益圈儿里,也都要在这次的整治中获取自己的话语权,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李怀德和杨凤山。 至于拆穿两人之间分歧,李学武两人都是成熟的、久经考验的干部,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损正治环境的事儿呢。 再有,李学武的在机关待得久了,就喜欢看别人演戏,拆穿多没意思。 精彩的地方李学武都想给他们鼓鼓掌,实在不行,李学武还可以陪他们演一段儿。 杨元松做完总结发言后对杨凤山说道:“凤山同志提出的工作组,我看就很好,我建议就由凤山同志任组长,领导这一次的整治行动”。 杨凤山想了想说道:“好,那我就牵头,担任这次的工作组组长,但咱们具体的工作和实施方案还需要有效的实施和统筹”。 说着话,杨凤山将烟头熄灭在了烟灰缸里。 “由我担任组长,杨书记和怀德同志任副组长,斯年同志和学武同志任工作组员” “我赞同!” “我同意!” 听见杨厂长提议,杨书记和李副厂长附议,李学武能说什么? 李学武谋划了一个月的计划从这个小组成员定下来的那一刻起就表示进入最后的分蛋糕阶段了。 会议最终定下由杨厂长统筹小组工作,工作组分为两个小组开展工作。 李学武陪同杨书记往钢城走一趟,彻查钢城分厂的情况。 同时考察钢城主要干部的任职情况,形成初步意见。 李怀德同徐斯年一组,留在轧钢厂,对付斌所在的保卫处和与付斌有所交集的人员进行调查。 相应的,李怀德这一组也将会对相关岗位的干部进行调查,形成初步意见。 最后两组会将调查结果和初步意见进行汇总,进行小组讨论,形成最终意见。 随着李怀德、杨元松、李学武等人迈出杨凤山的办公室那一刻起,轧钢厂和钢城炼钢分厂的组织整治工作拉开了序幕。 李学武跟杨书记在办公室碰了个头儿,两人最终商定,今天下午便启程前往东北。 而这一次李学武准备开两台车前往东北。 已经能看见鱼了,就没必要示敌以弱,玩儿以身为饵的把戏了。 从杨书记的办公室出来,李学武回到自己办公室,给已经上班了的顾宁打了个电话。 顾宁也很意外李学武的行程安排的这么急,但还是回答了一个好。 李学武撂下电话继续给韩战打了电话。 交代完韩战,李学武叼着烟走出了办公室,往招待所而去。 许宁听秦淮茹说了,李学武在初三这天会来招待所。 见李学武进了招待所大门,许宁赶紧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科长”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看院里已经被清理了出来的石头和杂草。 “这么早就开工了?” 许宁点头说道:“您安排的这个施工队确实靠谱,因为开春准备进行种植和园林布景,这不嘛,今天已经进场,做场地清理”。 李学武倒是没看见窦师傅,跟许宁两人点了烟,看着荡漾的团结湖,笑着说道:“天儿还冷,注意施工人员的安全和伙食保障,别工作好了,心寒了”。 “您放心!” 许宁给李学武保证道:“我已经将食堂安排了出来固定时间,施工队的伙食和热水是一直都有保障的”。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跟着许宁往招待所里面走,边走边说道:“你工作我放心,多用心些”。 “是” 许宁陪着李学武进了大厅,小声问道:“是不是有大动作?” “呵呵” 李学武已经看见秦淮茹和张松英走了过来,就没跟许宁再往下说。 “哎呀,领导,您可真忙,都开业一年了您才来看看” 张松英一见许宁急急忙忙出门就知道去迎接李学武的,所以早早地便在工人服务处的门口等着了。 这会儿见李学武进门,更是声音甜了三个加号地跟李学武打招呼。 “哈哈哈” 李学武伸出手跟张松英握了握,笑道:“你的这个时间说法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张松英也是捂着嘴笑了起来,娇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可不就是一年了嘛”。 说着话,还轻轻用力晃了晃李学武的手说道:“我们许所长一直说招待所是在您的关心下重新树立形象的,您却是这么晚才来视察,您对我们的关心不够啊!” “哈哈哈” 李学武感觉这个张松英真的是个人才,安排在招待所算是人尽其才了。 “招待所能有今天的新气象,是领导的关心,是各位同志的辛苦努力,我在这里还要感谢你们配合许所长的工作呢”。 说着话,几人走进了工人服务处。 有了上一次接待领导的经验,张松英给李学武汇报工作很是流利顺畅,随便拿起商品便能说出产地和功效。 别看张松英说话声音甜,一副好相貌好身材,好像在用这方面讨好上级似的。 但她的基本功也是相当扎实的,李学武对服务处的商品划分和摆放提出了意见,张松英马上就能明白李学武的意思。 尤其是在李学武强调价签和保质期的时候,张松英更是给李学武介绍了商品管控的工作制度。 李学武对这边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站在柜台里面的售货员的服务态度。 “咱们的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再具体范围,咱们的工作就是为居住在招待所里的工人和领导进行服务的” 李学武对跟在身边的许宁、秦淮茹,和站在对面的张松英、服务员说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良好的服务态度不仅仅代表了咱们服务人员的个人素质,也代表了招待所、乃至是整个轧钢厂的素质”。 “是” 张松英笑着点头说道:“我们一定记住领导的指示,以热情饱满的态度做好服务工作”。 秦淮茹站在一旁也是笑着保证道:“客房部这边也会加大学习和训练力度,做好客房服务工作”。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转身出了服务处,由着许宁的带领下参观餐饮部。 售货员看了看李学武几人离去的背影,小声对着服务处负责人张松英说道:“李科长好有气势啊,而且懂的真多,待人谦和,说起话来也是好听”。 “呵呵呵” 张松英看了一眼售货员,说道:“他是转业的干部,身上带着杀气呢”。 “呀!我怎么没看出来?” 售货员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看着张松英说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张松英走到柜台边上小声说道:“我也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他的资历,别看他现在谦和,凶起来可厉害了”。 见售货员小周一副怕怕的样子,张松英笑了起来,道:“怕什么,他又不是老虎,对谁都凶,只是在办案的时候厉害罢了”。 说着话,小声对小周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可是有名的才子,咱们阅览架子上的报纸经常能见到他的文章呢”。 “呷!李科长这么厉害啊!” “可不?!” 张松英再次往餐饮部看了一眼说道:“不然能年纪轻轻的当科长啊?据说要升副处了”。 “我的天!那不是真真儿的领导了啊!” 小周八卦着表情,对着张松英笑着问道:“我怎么看您跟李科长很熟悉啊?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看着小周坏笑的表情,张松英气的掐了一下小周,笑道:“什么话都说!不许乱说啊!” 交代了一句便往门口站着去了,怕这个时候李学武他们过来的时候看不见这边的服务。 小周看着张松英的样子耨了耨鼻子,一脸的我什么都懂的表情。 张松英也是故意没有将话讲的明白,就是想借着小周的口将这个事儿说出去,以后在招待所就没人敢跟她瞪眼睛了。 很多女干部出现流言蜚语有一部分就是这种原因。 而女干部本身就受性别限制,会出现什么美女干部等等带有色彩的词汇。 这对女干部的任职环境是一种挑战。 可以说这是不公平的,因为人的工作能力不能简简单单的依靠性别进行区分。 在法律上已经明确了男女平等,但在实际的工作中还是对女干部出现了考验。 张松英是跟秦淮茹一起从车间调过来的,她深知机遇的重要性。 所以在李学武提出调她们来招待所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还帮着劝了其他人。 现在成为股长级别的只有她和秦淮茹,为什么,她很明白。 一起来的工人现在有的在客房做卫生,有的在厨房,都是一起出来的,为什么发展却是不一样? 张松英已经二十七岁了,知道自己的机遇就在这座招待所,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就在刚才笑着指导工作那人身上。 深知机遇难得的还有后进来的钱书彤师徒,因为正在准备领导的伙食,所以大家都在忙着。 见李学武由着许宁和刘岚陪着进来,师徒几人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跟李学武打招呼。 “李科长好” “好好”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你们正在工作,我刚从外面过来,咱们就不握手了”。 刘岚笑着说道:“没事儿的,咱们不都是这么工作的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许宁,没有说什么,看了看厨房的环境,还是很卫生的。 这得益于厨房装修的时候使用了瓷砖,很好进行清理。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菜谱,笑着说道:“还挺丰富”。 刘岚不知道李学武刚才为什么没有接自己的话,但知道李学武一定有什么话想说没说。 对于李学武她是不害怕的,但也是不敢惹的,李学武给她留面子,她只能笑着陪李学武继续参观。 “菜谱是钱师傅特意定的,每天的都不一样,尽量保证丰富的菜式”。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看了看一圈儿,李学武出了餐饮部,由着秦淮茹陪着李学武上楼,参观客房部。 许宁则是慢一步留在了餐饮部。 “许所长,这……” 许宁看了看刘岚,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控制了语气说道:“咱们招待所有两个卫生是重中之重,一个是客房部的卫生,一个就是餐饮部的卫生”。 刘岚也知道可能是这句话出了差错,看着许宁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咱们的卫生情况您也知道的”。 许宁点点头说道:“工作做了,却因为没表达出来,或者表达错了,你说亏不亏?” “是” 刘岚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了,就是这张嘴,忒笨。 “行了,李科长是咱们自己人,不会在意这个的,但以后可得注意啊,这种错误李科长可以原谅,别的领导可就不好说了” “是” 刘岚点头说道:“我知道错了”。 “去忙吧” 对于刘岚李学武不会说什么,许宁却是要说的。 但说归说,还得讲究方式方法,每个单位里都有这种人,躲不开就得想办法管得了。 李学武跟着秦淮茹看了二楼的客房,因为刚开年,所以还没有多少人住,走廊里显得有些冷清。 “按照先前的设计,走廊布置了三个碳酸氢钠灭火器,一个消防栓” 在楼下李学武先后强调了服务和卫生,现在要看的就是安全。 招待所不怕服务不好,卫生差也可以整改,就怕出现安全事故。 一经发生,悔之莫及。 李学武点了点消防栓,对着秦淮茹问道:“有水吗?”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设计的时候就定好的,楼顶的大水罐直接连着这边,水罐不仅仅是生活用水,还连着团结湖,什么时候都不缺水用”。 这是李学武给招待所要求的,也是为什么改造用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会用吗?”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许所长要求的,每周一次应急预案演练,要不要我给你演练一遍?”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秦淮茹,说道:“安全事故是条红线,至少在我这里是红线,谁都不能触碰”。 不管秦淮茹是不是真的会,李学武把要求放在这儿了。 什么错误李学武都能忍,就是玩忽职守,人为地造成人员伤亡这种错误李学武不会忍。 硬性要求,追究到底。 上了三楼,看见楼梯门口的服务台站着服务人员,李学武笑着问道:“平时多久打扫一次房间?” 服务员不认识李学武,但见李学武是秦淮茹陪着上来的,知道这是领导,便爽声回道:“每天服务部的同志都会进行卫生清扫”。 李学武点点头,再次问道:“你们多久轮班一次?” 服务员回道:“八个小时,每天两班,夜里是没人的”。 李学武对着秦淮茹说道:“这个跟许宁说一下,尽快从服务处调人,一站八个小时,谁能坚持的住,服务质量要下降的”。 跟服务员点点头,边往走廊里面走边说道:“加人,轮转开,不然腿都站废了”。 秦淮茹回道:“已经调人过来了,正在培训着呢”。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处房间的门开了,李学武看见出来的人便是眼睛一眯。 出来这人看见李学武也是身子僵住了。 “科长?” 许宁上了楼,见李学武站在走廊中间,便招呼了一声,然后赶了上来。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许宁,随后便转身往许宁的方向走,就像没看见出来那人似的。 (本章完) 第332章 敬畏之心 第332章 敬畏之心 秦淮茹见到李学武的异样也是皱了皱眉头。 早上一上班,秦淮茹便查了住房记录,又跟办理手续的服务员详细询问了。 但服务员说了,闫解成打的是李学武司机的旗号,她不敢不给办,所以就…… 当时可给秦淮茹气坏了,闫解成这么干,到时候出了事儿,这女人是闫解成的还是李学武的? 秦淮茹也是狠,直接给前台开了小会,以后但凡打着李学武旗号来开房间的,一律不认,尤其是女的。 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躲在门口的女人,秦淮茹转身跟上了李学武的脚步。 上了四楼,秦淮茹打开了一个房间,李学武看了看。 独立卫生间,洗浴,书桌,沙发,茶几,大床,收音机,电话,应有尽有。 这在这个时代还不得是个四星级? 三星级总得有吧? 许宁给这样的房间定的价格也高,一晚一张大团结,摆明了不让你住。 用秦淮茹的话说就是跟抢钱一样。 三楼的部分房间也是,比四楼的少了沙发、收音机和电话,5元一晚。 只有三楼的部分标准间和多人间才是5毛一晚。 在一楼办理入住的吧台上贴着明确的服务设施和价格,客人可以自己选择。 最具开创性的就是轧钢厂的招待所设有会议室和休闲场所。 一楼的会议室可以容纳几十人开会,二楼即是小型会议室,也是乒乓球馆。 另外许宁根据李学武的建议,将一楼原来的办公室隔开了,配了一间医务室。 能处理的问题都不大,简单的包扎和初步处理。 因为轧钢厂有自己的医院,这医务室为的就是那种“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就长上了”伤口准备的。 另外还弄了个洗衣房,配了京城白云洗衣机厂生产的三台洗衣机。 洗衣房在三楼,洗了衣服可以从三楼走廊一头走出去,在辅楼的楼顶上晾晒衣服。 别看李学武不敢往自己家里弄洗衣机,但在单位,啥都敢采购。 你个人用就不行,以后就是祸害。 但是在单位,这就是为人民服务! 剩下的接待重要客人的保卫和车辆都存在纸面上,有需要的时候直接从车队和保卫处调。 从楼上下来,李学武指了指水房的方向说道:“可以改一改,改成茶室更好,设置几个茶桌,弄几副屏风,可以方便谈话,方便客人的同时又能卖茶钱,一举两得嘛”。 “真佩服你的这个脑子!” 秦淮茹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便往办公室方向去了。 这是在给李学武许宁留出谈话的空间呢。 李学武带着许宁站在大会议室,看着前面的主席台,说道:“尽快,加紧时间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好”。 许宁看着李学武问道:“科长,我下一步的安排是……?” 李学武指了指许宁的手问道:“胳膊怎么样了?还能拿枪吗?” 许宁点点头,笑着说道:“没问题了,随时可以上一线”。 李学武拉着许宁的手看了看,随后松开手问道:“想不想去钢城?” “钢城?” 许宁有点儿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是说接他的班儿去保卫科的吗? 虽然他知道李学武上次去了钢城,但不知道李学武安排他去钢城干什么。 “对,钢城” 李学武手插着兜,看着主席台说道:“钢城分厂的保卫处处长已经没了精气神儿了,废人一个,那边的机关也整体塌方了,我需要你把那边儿的工作拿起来”。 许宁坚毅地点点头说道:“我听您的”。 “嗯,做好准备吧,把这边的工作做实” 许宁问道:“那……这边的工作交给谁?” 李学武想了想,转身看着许宁问道:“秦淮茹能顶得上来吗?” 许宁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勉强可以,但……”。 李学武看着许宁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许宁看了看李学武,然后说道:“您不用管了,我一定安排好”。 “真的?” 李学武看许宁不愿意说,便笑着问道。 “我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笑,带着许宁出了大会议室,边走边说道:“给你提个小建议啊”。 “您说” “呵呵呵呵,不用紧张,小建议”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周围说道:“我看了看,你们招待所的绿植还没有我办公室的多呢!一点儿鲜活气儿都没有”。 这话听得许宁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要是能得那些服务处大姨的青睐就好了”。 李学武点了点许宁,笑着往外走去。 许宁笑着问道:“马上吃饭了,直接在这儿吃呗?”。 李学武摆了摆手,跟对自己说再见的张松英道了一声辛苦,又对着许宁说道:“下午就要走,先回家收拾收拾去”。 许宁和张松英送了李学武出门,直到看着李学武转过墙角才回过身。 张松英看着许宁满脸的凝重,担心地问道:“是李科长不满意吗?我看态度蛮好的啊?” 许宁转头看了看张松英,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个事儿”。 张松英看着许宁没有说话,无论什么事儿都不是她应该问的。 许宁对张松英的这种品质还是很欣赏的。 “我的岗位可能要调整了” 听见许宁说出这么爆炸的消息直接把张松英震晕了。 “啊?!不是…不是…才接手一个多月嘛” 张松英看着许宁,担心地问道:“是因为李科长对您的工作不满意,所以才……?” “不是,是另有去处” 许宁摇了摇头,解释道:“可能要去外地任职”。 “呀!” 张松英看着许宁惊讶地问道:“是高升了?” 看见许宁点头,张松英高兴地说道:“白让我担心了,恭喜啊许所长”。 许宁笑了笑,但随后看了一眼招待所的大楼,满脸不舍地说道:“可我不舍得啊,这是咱们一点点改造好的啊,有你们的辛苦付出,更是我的心血啊”。 “许所长……” 看着许宁的不舍,张松英小声地问道:“是接替您的人……?” 许宁想了想,好像下了决心似的,对着张松英说道:“你是知道的,李科长对招待所的关心和帮助”。 “是,我知道” 张松英不知道许宁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点头赞同道。 “招待所从清退旧有人员到装修改造,一直都是李科长参与设计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张松英看着许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许宁看着招待所大楼说道:“这代表李科长对招待所的人事权也有决定权”。 “唔!” 好像明白许宁的意思了,但还是不确定,所以等着许宁继续说。 但许宁这会儿却是不再说李学武,而是说起了秦淮茹。 “秦淮茹同志任职招待所最重要的客房股长以来,尽职尽责,带头冲锋,我对秦淮茹同志的工作能力是满意的,李科长也对今天的参观很满意”。 说着说着,许宁看向了张松英,说道:“尤其是你,李科长对你工作的认真负责表示了认同和赞扬”。 张松英看着许宁的眼睛,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所长,您的意思是?” 许宁笑着对张松英说道:“我更希望咱们创下的基业能保留在咱们自己人手里,这样才能保持工作的连贯性,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不是嘛”。 从许宁的一大段话里张松英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自己人。 什么是自己人? 这是好多机关干部思考和追求的问题。 张松英听见这话心猛地一滞,随后笑着对许宁说道:“我明白了所长”。 她幻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也可以乘风破浪,走上快速路。 但幻想是幻想,可从来没想过会真的有这么一天,尤其是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招待所的人事很清晰,服务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她的供销服务部,一个就是管卫生的服务部。 再加上秦淮茹的客房部,刘岚的餐饮部,许宁代管的财务部,几个新调来的维修人员组成的维修部,这些部门就是招待所的主题框架了。 许宁一走,谁顶上? 张松英原来不确定,要么秦淮茹,要么刘岚。 这两个人她都大概能猜出根底儿。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么个机会。 更进一步的诱惑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许宁就知道张松英是个聪明人,不仅文化水平高,待人接物也比秦淮茹要厉害。 但谁让秦淮茹“动手能力”和“其他能力”更强呢,不然许宁更钟意张松英接替自己。 “好好工作吧,招待所就交给你们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团结好秦淮茹同志,共同进步,共同提高” 张松英笑着说道:“祝许所长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哈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车库里的长厢吉普车,对着维修老张笑道:“是不是没有你修不了的车?” 老张将车门子关上,笑着回道:“本来就没什么毛病,光咔嗤泥了”。 说着话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土说道:“送来的那天我就检查了一下,是泥把发动机的部件影响了,我没管它,直接扔在这儿放了几天,这不嘛”。 李学武也看见地上的泥土了,是车身上的泥雪冰冻混合物受维修车间里的温度影响,冰雪化开了,泥土就脱落了下来。 老张拿着扳手敲了敲车内壁的固定件,就见发动机的位置“簌簌”地往下掉土渣。 “我给你开到清洗车间洗一洗吧,就是这么点儿事儿” 老张上了车,一拧钥匙门便打着了火。 李学武赶紧捂住了口鼻,这车间里就跟点了烟雾弹一样,全是灰尘。 清洗车间就在旁边,用的也是冷却水,带着温度的,所以洗的时候也不结冰。 这个时候的大厂设备设施还真是全,啥都有,啥都不求人,整套生产工业和工人生产需要全都靠自己解决。 这也造成了资源浪费,重复设置。 但是没办法,现在最难做的就是资源分配问题和协调问题。 就比如轧钢厂自己有的加油站、医院、汽修厂等等。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想要用的时候不仅仅是求人,还得占用别的厂子的资源,走审批手续能磨死你。 所以说这个时候的工厂比地方舒服呢,就连夏天吃的雪糕和汽水,轧钢厂都有自己的后勤保障厂。 这玩意儿的制造工艺实在是不高,所以基本上,大型的工厂都自己有。 艰苦奋斗,自力更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站在车间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老张开着那台清洗好的嘎斯69双开门版拐了出来。 “洗好了?” “我的天!” 老张跳下车,笑着说道:“洗下来的土都能种二亩地了”。 “哈哈哈” 李学武给老张点了一根烟说道:“那我就跟厂里打审批手续,申请今年种上两亩地,这也算自力更生了不是?” “哈哈哈,你就损吧你,我跟这儿开块儿田,你来种吧!” 跟老张说笑了一阵,李学武问道:“修车多少钱?我去财务结一下”。 老张笑着说道:“咋算?” 说着话一指车间地上的土,又指了指清洗车间说道:“总不能放这儿三宿,洗个澡就收钱吧?” 老张轻轻碰了碰李学武的胳膊说道:“你要是硬要给钱,那以后这清洗车间谁都不敢用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拆封的香烟放在了张师傅手里,说道:“那就谢谢张师傅了,检查车的辛苦总是有的”。 老张推让了一下便收下了,这李科长抽的和给的一向都是好烟。 “那我老张可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啊,以后您有事就来这边找我,别的不成,这修车我还是没问题的”。 “好好好” 李学武笑着跟张师傅摆摆手,上了嘎斯69,打着方向盘便往轧钢厂大门口开,准备回家交代一下,顺便取行李。 刚出大门便见于丽正在往出走,闫解成站在大门口呆呆地望着。 李学武把车停在闫解成身边,皱着眉头拉开车窗问道:“干啥呢?跟特么电线杆子似的”。 “哦哦,科长” 闫解成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一下,犹豫着说不说。 李学武见闫解成支支吾吾的,便打量了他一眼,道:“早点儿把人安排出去啊,放招待所你找死啊?” “科……科长……” 闫解成刚要跟李学武解释,便见李学武要拉上车窗。 “科长,我看韩股长集合队伍……” 李学武又把车窗拉开,问道:“干啥?” 闫解成知道李学武脾气不好,见不得人墨迹,便赶紧说道:“是要开车去吗?用不用我……?” 李学武看了看闫解成,随后打断道:“你还是留在厂里吧,东北不是你的福地,不适合你”。 “可……” 闫解成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已经拉上车窗,开着车往前走了。 到了于丽旁边,对着于丽按了按喇叭。 于丽回头见李学武坐在驾驶舱里摆手,便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李学武将车开上大路以后转头看了看于丽,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于丽抹了一把脸上,随后说道:“你走以后”。 “怎么没骑车子?” 李学武的自行车还在家放着呢,于丽也知道钥匙在哪儿。 于丽没说话,靠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着车窗外面不说话。 李学武见于丽情绪不高便也没再继续问,而是默默地开车。 “我今天来找他……” 于丽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跟他说了离婚的事儿”。 “咔哒” 李学武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真决定了?” “嗯” 于丽点点头,说道:“他也同意了”。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什么。 闫解成喜欢的是女人的温柔,于丽想要的是男人的真心。 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一事无成的温柔和一贫如洗的真心。 于丽拉着车上的扶手,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一提离婚,他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说房子给我,呵呵”。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挺大气的啊”。 “屁!” 于丽转过头看向了前面,冷笑着说道:“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的,他这么说为的就是让我先不要把离婚的事情说出去,也不要去闹”。 李学武扶着方向盘,抽了一口烟问道:“他又不是老鼠,能藏一辈子啊,还不让说出去,呵呵”。 于丽也是冷笑道:“他说了,等他带着孩子回去就不用我帮她瞒着了”。 李学武抽烟的手微微一滞,虽然想笑,却没有笑出来,这个时候笑有点儿不好。 于丽看着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他答应的太痛快了,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呢?” “啥?”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想了想,说道:“没有了,他领的那个不是正经人,我不是跟你说过嘛”。 “不是” 于丽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明白,随后问道:“你们厂招待所多少钱一晚?” 要是于丽昨天问李学武都不一定知道,可刚从招待所出来,这价格可就在墙上挂着呢。 “一晚上5毛” 于丽看着李学武说道:“就算他这个月的工资没给我,可也不够他住多久的啊”。 于丽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会借给他钱了吧?”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摇头说道:“我又不是他爹,我都快穷死了,哪有钱借给他!” 于丽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那除了你以外,就算是他爹也不会借他钱的,他上哪儿弄钱养那个女人啊?” “小鸡拉拉尿,各有各的道儿,说不定从哪儿弄到钱了呗”。 于丽的疑惑直到李学武把车停进西院的车库都没想出来。 老彪子等人正在院里往出搬沙发,见李学武进来便停了手,都围过来看李学武带回来的这台车。 “武哥,这就是咱们的车吧?” 老彪子见李学武下来,已经先一步跳上了车,扶着方向盘喜滋滋地问道。 李学武笑呵呵地把钥匙扔给了老彪子,道:“等过几天的,去交道口找沈所,给车子改成咱们这儿的牌子”。 “得嘞!” 老彪子笑呵呵地接了钥匙,爽快地答应了一声。 能看得出来,老彪子确实喜欢车。 闻三儿踹了踹车后杠,挑着眉毛问道:“这玩意儿能装多少东西?” 李学武笑着回道:“说是690公斤,但我见过这玩意儿拉着步兵炮满山蹽”。 “嘿嘿嘿” 闻三儿又踹了踹厚实的车厢,笑着说道:“我就喜欢这种结实耐草的家伙事儿”。 李学武拍了拍闻三儿的胳膊说道:“别不舍得用,收大货、送零货就用这个”。 闻三儿围着车转了一圈儿,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样出去可不行”。 老彪子跳下车问道:“咋了?不是挺干净的吗?还想怎么着,这车得有八成新”。 “不不不” 闻三儿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太干净、太新了,这样,弄点儿铁锈撒在车身上,再用油漆把铁锈固定在上面”。 “啥?” 闻三儿看着老彪子说道:“八成新减到半成新”。 “啥?” 老彪子扶着车激恼地说道:“您这不是糟践好东西嘛!”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闻三儿一眼,随后拍了老彪子的肩膀说道:“听你三舅的,你见他啥时候吃过亏?” 闻三儿看了一眼自己外甥,说道:“我做账的时候做的就是半成新,按破烂回收的价格算的,才100块钱,你不弄成破烂儿货,找死啊?” “那也太……太心疼了……” 老彪子摸着干净的车漆,嗫嚅着说道:“要不……”。 “别特么废话,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得了!” 说着话,闻三儿抄起一块砖头奔着车身就砸了起来。 “哐!哐!哐!……” 闻三儿砸一下老彪子的脸部就抽动一下,砸一下抽动一下。 老彪子看着三舅用砖头把车身砸的一个个小坑眼泪都要下来了。 您好歹让我开出去装个13去啊! 老彪子是看不得这个了,心疼地出了车库找油漆去了。 闻三儿砸了一阵儿,扔下手里的砖头看了看,拍了拍手说道:“心疼也得砸,不砸就不是咱们的了”。 该说不说,李学武是真的佩服闻三儿的脑瓜子,还有这份儿魄力,可不是谁都能禁得住这种诱惑的。 李学武看见车身已经出现好几块儿大坑了,笑着给闻三儿扔了一根烟,道:“还是您有魄力啊!” “滚犊子!不是你跟我说的就可着一百钱做的嘛,我还真以为是辆要报废的车呢!” 合着他也心疼了。 这好好的车漆和车身哐哐凿成战损级别的,别看刚才闻三儿说的狠,可越狠越心疼。 给自己点了烟,闻三儿指着车说道:“这特么一万也不止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下午去钢城”。 “我给你拿钱”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这个时候毛都没有,就别想着往那边儿运了,你能带回什么就是什么,总比没有强”。 说着话已经往门外走去,李学武看了看布满伤痕的汽车,也往外走去。 等李学武跟家里交代好了,又从后院拿了衣服来倒座房吃饭的时候,闻三儿已经把钱准备好了。 边往李学武的包里放了一个布包,边小声说道:“没都拿,就给你拿了三千,应该够用了”。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上了桌,跟众人一起吃饭。 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大家伙儿都没出去。 上午收拾货,能搬出来收拾的家具先搬出来给大姥去收拾,暂时卖不出去的东西得换个库房。 下午废品公司的大卡车就要来装车,闻三儿带着老彪子几人还得给废品公司装车送车。 年前到现在积攒的废品得有两车了,闻三儿想着赶紧卖,卖完了赶紧把街道和所里委托的钱还上一部分。 这些东西是不用李学武管的,在吃完了饭,李学武便拎着包,由老彪子开车,送自己去了轧钢厂。 在门口下了车,摆手叫老彪子回去。 李学武跟门卫打了声招呼便往里走,刚拐过门卫室便看见护卫队门口停着两台车。 一台执勤车,一台指挥车。 车前护卫队员正在集合。 看见李学武走近,韩战敬礼道:“报告科长,本次出勤的护卫队集合完毕,应到15人,实到15人”。 李学武这次准备带十名护卫队员去,另外带5名警犬小队的队员和5条警犬去。 “装备都带齐了?” 韩战点头说道:“上午紧急安装了一个水箱,中午又跟食堂准备了伙食,带了四桶油,咱们的装备也都带上了”。 李学武把手里的包扔给了韩战,说道:“准备一下,我去叫杨书记,随后咱们就出发”。 李学武刚进办公区的大门,就见杨书记带着三人从楼里走了出来。 这四人手里都拎着行李和文件包,显然纪监这边出了四个人,是做好了充足准备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杨书记的行李说道:“刚想去迎您呢”。 杨元松摆摆手说道:“都是同志,不用这么客气”。 说着话指着身后的人介绍道:“这是监察一科杨宗芳,你认识的”。 李学武伸出手跟杨宗芳握了握,笑着说道:“记忆犹新”。 杨宗芳感受着李学武手里的力度,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彼此彼此”。 杨元松也看见两人的互动了,但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介绍道:“这是一科的小刘和小王”。 李学武笑着跟两人握了握手,指着护卫队方向说道:“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出发” 杨元松一摆手,跟着李学武往护卫队宿舍门口走去。 护卫队这边是没有人像李学武他们这样拎着大包小包的,而是打的行李背包,直接背在背上。 李学武一下达上车的命令,十五个人五条犬便安静地依次上车。 行李包直接塞在座下,手里拄着枪直接坐在了边座上。 指挥车是韩战开车,杨宗芳坐在了副驾驶,李学武和杨元松坐在了后排。 小刘和小王去了执勤车的驾驶舱。 就这样,在李学武从对讲台里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后,两台车,一前一后地出了轧钢厂大院儿。 办公楼上站着好些人都在看着这边,有知道的已经在谋算以后的规划了。 不知道的也在找身边的人打听保卫科怎么和纪监一起行动了。 知道和不知道的都在人心惶惶。 站在保卫楼三楼窗口的付斌看着李学武的车出了大院儿,颤抖着手将嘴里的香烟放在了窗台上。 想要回身往办公桌走,可刚走一步就觉得头有些晕,强扶着窗台站了好一会儿才站稳了。 慢慢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手伸向了桌上崭新的电话机。 可还没等付斌要出号儿去,就听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徐……” 付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徐斯年这些年第一次用严肃的表情对着付斌说道:“付斌同志,请你放下电话,配合我们的工作”。 付斌看了看徐斯年的表情,又看了看跟着徐斯年一起进来的,监察二科的科长等人。 “哐当” 付斌手里的电话终究是没有扣在座机上,而是脱手掉在了桌子上,发出“嗡嗡”的回响。 监察二科科长孟念生看了看头发像野草一般枯黄发白的付斌,走到付斌办公桌前面,对着已经瘦了好多的付斌说出了例行通报。 “付斌同志,受红星轧钢厂风纪调查工作组的委派,我现在对您发出传唤通知,请您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就付长华、付海波等人的案件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说明”。 付斌的眼皮跳了跳,手扶着座椅,看着孟念生问道:“是去哪儿?需要上铐子吗?” 说着话已经伸出了双手。 孟念生低头看了看付斌伸过来的干瘪的双手,口中说道:“不,暂时不会上铐子,请您跟我们走也是接受调查,地址由工作组安排,选在了招待所,环境还是有保障的”。 付斌点了点头,缓缓地把手放下,随后便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 可这会儿腿软的厉害,付斌强自保持着威严淡定的神情,可颤抖的双腿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这一天终于来了,继女儿、儿子、侄子、妻子,现在也轮到他了。 徐斯年看着付斌哆哆嗦嗦的样子,好像是要随时摔倒的样子,对着身后招招手。 二科的人得到命令,由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到付斌的两边,搀着付斌的胳膊站了起来。 可这种搀扶在付斌乃至是其他人看来,羁押的成分更多一些。 两个小伙子搀着付斌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出走,一出门,就看见走廊里已经站了好些人。 一侧的办公室的门口也站着好些人。 或是面无表情,或是严肃,或是庆幸,或是惊恐地看着这边。 有人跟付斌的视线对上,却是慌忙地躲闪开。 付斌知道,这一次的审查和上一次的不同,上一次还有人能捞他出来,可这一次绝无可能了。 那个真正成为保卫处之虎的小家伙儿不会让他死灰复燃的。 随着走出办公室,一步步走下楼梯,付斌开始回忆与李学武相处的一点一滴。 好像李学武来报道就在昨天似的。 每层楼都好像得到了通知一样,走廊里,办公室门口,都挤着人在看楼梯口这边。 随着付斌往下走的徐斯年和孟念生等人都没有管围观的众人,这也是警示教育的一种。 只有眼见为实的教训才能让干部有了敬畏之心,不敢触碰红线。 在走出保卫楼以后,由着站在门口的护卫队员和保卫给付斌带上了铐子。 这是正常的程序,纪监负责带下来,羁押看守由保卫负责。 保卫科这边特意安排了一台车,将付斌带上了铐子后,四名保卫押着付斌上了车,往招待所而去。 虽然离的不远,但是这么多人,押着付斌往那边走终究是难看,所以李学武走前特意跟魏同交代了。 到了招待所,付斌也是由着保卫从车上押下来,直接上了四楼。 招待所四楼堵头的几个房间已经被工作组征用了,直到这个案子结束。 因为四楼的房间设备设施齐全,环境清静,吃住条件比较方便,又便于办案,所以李学武建议把审查工作放在了这里。 这也是从后世得来的经验,因为付斌毕竟还是审查阶段,不是正式的抓捕。 所以在招待所合适一些。 在房间里一直有保卫在执勤,走廊上也有24小时站岗的人员,两侧的房间也有工作组的办公人员进驻。 从付斌进屋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审查工作。 李怀德由徐斯年陪着上来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便回了办公室。 审查是按照既定程序进行的,问什么,怎么问,怎么查,查什么,二科的人都是老手儿,用不着李怀德指导。 李怀德和徐斯年这边进展特别的顺利,李学武这边可是遭了罪了。 前几天就遭受一次开车的苦了,现在还得遭受第二遍,而且顺利的话还有一遍。 最奇葩的是,出城的时候还遇见了马拉松比赛。 当然了,现在还不叫马拉松,而是叫春节环城赛跑,但意思是一个意思。 看着车窗外面的人群,杨元松笑着介绍道:“这赛跑的历史还不短,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儿了”。 李学武叼着烟头往外看了看,一个个的都穿着运动服,回力小白鞋,身前身后都别着白色的字号。 “我小时候经常来看,后来我爸说人太多,危险,不让我来” 杨元松点点头说道:“确实,人太多,跑的人多,得有三千人,围观的估计得有十万多人”。 这可不是瞎说,这春节环城赛跑是人民太阳报、光明太阳报等新闻单位联合发起创办的。 第一届就有1450名来自工厂、学校、机关等不同工作岗位的选手参加了这场比赛,被称为“规模最大的群众性长跑竞赛”。 这比赛很牛掰,起跑地点居然在……现在想都不敢想。 举办的时间也很好,每年农历正月初三,正是开年上班的第一天。 有的单位会放假一天,让工人去给自己厂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加油助威。 因为人多热闹,大年的热闹还在,所以从56年起春节环城赛跑便成为很多四九城市民春节期间的固定节目。 杨宗芳插话道:“奖品也挺有意思的,一块儿徽章,一套绒衣裤,我三爷家的老叔年年都参加”。 李学武笑着说道:“今年不行了,参加不上了,明年说啥我也得报名”。 杨宗芳也是想着跟李学武缓和关系,所以才主动插话儿的。 上次闹的很不愉快,现在李学武“沉冤得雪”,杨宗芳在出来的时候就得了书记的提醒。 这李学武现在进了工作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再一个就是还在培训的董文学正站在李学武的身后虎视眈眈呢。 是个人现在都能看出李学武拎着大刀满院跑,谁敢招他的忌讳。 杨宗芳回头笑着对李学武问道:“咋地,你喜欢那种徽章?” 说着说着还点点头说道:“确实挺好看的,在长跑那些人的圈里确实是稀罕物”。 李学武拉开窗子,在窗外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徽章不徽章的我不在乎,我就是想得一套绒衣裤,我正好缺一套”。 “哈哈哈哈” 车里人都笑了起来,杨元松对着李学武笑道:“你可真自信,你就知道自己能跑到前六去?”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已经没了人的大街,显然车队已经转过了比赛的街道。 “咱这两条大长腿可不是白长的,我一步能顶他们两步” 李学武的个子确实大,在这个年代确实不多见。 这种膀大腰圆的壮汉一般都在部队或者吃公粮的部门里。 众人说说笑笑出了城,沿着李学武上次回来的路一路向北,往钢城方向杀去。 “海棠,这是今天下午的新闻稿,你播一下” 大家别等了,不知道触碰哪个关键词了,总是屏蔽,等明天审核看看吧 (本章完) 第333章 我信你个鬼! 第333章 我信你个鬼! 广播站站长将手里的稿件交给了厂播音员于海棠,并且叮嘱于海棠在今天下午的广播中播出去。 “哎,知道了站长” 于海棠接了文稿过来准备先过一遍,等一会儿朗读起来也顺畅。 第一份文稿还算正常,就是给刚复工的工人们鼓鼓劲儿,说了新年的祝福和新年的工作目标。 可熟悉了第一份新闻稿后,打开第二份却是关于李学武救人的报道。 “这不对啊,这都是年前的新闻了啊” 于海棠翻了翻文稿,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来是被救的那个村里人来感谢,可是不知道李学武在哪工作,就知道是城里的干部。 说来也是巧了,有记者去乡下采风,知道了这件事儿。 那名记者又是知道轧钢厂这边的报道的,所以便转载了钢铁报并加了评论文章。 于海棠翻开的文稿下面还有李学武带领红星轧钢厂和地方局下属的两个街道所精干队伍打击犯罪的新闻报道。 写的最惊险刺激的,又荡气回肠的,便是李学武上水塔救人并且击毙犯罪分子的那件事。 那三个人成名人的愿望最终也没有实现,连个人名都没有。 《勇闯敌阵智救人质,三名犯罪分子伏法》 于海棠是不知道李学武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新闻报道看的是心潮澎湃,激动莫名的。 尤其是看到李学武抱着那个女人质走出水塔的照片,更是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女人质。 “太有英雄气概了,太…太……” 于海棠这会儿也激动的找不出词汇来赞美李学武了。 翻到最后便是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工作总结和地方局这边的工作情况报道,顺便做了任职地方局副处长的报道。 这些宣传报道全是地方局和轧钢厂这边沟通的结果,为的就是给李学武造势。 地方局的宣传干部得了郑富华的交代,跟轧钢厂这边的宣传干部进行了沟通。 轧钢厂这边的干事不敢决断,直接汇报给了主管宣传工作的聂副厂长。 聂副厂长不想沾李学武的事儿,便又将此事推给了杨厂长。 杨厂长在与地方局的宣传干部沟通后,终于明白了地方局想要干什么了。 地方局的意思很明白和直接,就是打造出一个先进典型来。 以轧钢厂的保卫处为典型,以轧钢厂的保卫工作为标准,整合和提升地方局管辖范围内工厂的保卫力量。 宣传的步骤也很有指向性,先是大面积报道,突出李学武这个典型,用一些真人真事儿侧面报道李学武和保卫科的工作成果。 然后就是由地方局组织学习报告会,让李学武去巡讲。 接着就是自地方局而下的大讨论,大学习。 再就是参观实践,让轧钢厂这边准备一个汇报表演,让那些土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保卫。 到时候地方局将会正式地宣布加入红星训练场联合单位,参与红星训练场的项目建设。 并且成立联保共建单位合作协会,并且投资订购专用装备和改装车辆,用于敬务人员和敬务装备上的提升。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地方局这边跟杨厂长说的很明白。 得先让地方局出钱,带着各个工厂的保卫部门一起出钱加入进来。 地方局出钱了,各工厂才跟着出钱。 钱到手后,地方局的钱,不用划账,各工厂的钱,三七分账。 地方局三,轧钢厂七。 轧钢厂可以接到学员培训、装备改装订单,红星训练场又可以加入新的联合单位了。 这入场建设费还是要有的,不用多,跟大冤……大单位华清学校一个标准就成。 而地方局这边将会得到一套车辆装备,更多、更团结、更得用的联保力量。 地方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是想要给大家一个共同学习共同提高的机会罢了。 杨厂长一看这是好事儿啊,暂且不提轧钢厂这边能获得多少好处。 单说这一次的大调整,李学武一定是要进步的,这是成立工作组就已经默认了的事情。 那对李学武任职也是要进行宣传的,因为李学武的年龄和工龄。 如果不了解李学武的工作成绩,一定会不满意厂领导做出的决定。 所以对李学武的以往工作成绩也是要加大宣传力度的,现在有个一石二鸟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在杨厂长点头后,李学武的“好大哥”徐斯年便叫来了新收在麾下的广播站站长。 徐斯年严肃地交代了这是一次正治任务,必须圆满地完成厂长交代的宣传工作。 所以于海棠才接到了这么多关于李学武的宣传报道。 这还仅仅是在轧钢厂呢,在其他领域的工厂和单位已经开始了宣传工作。 可以说这一次是地方局搭台,轧钢厂唱戏,得利两家分的良好局面。 于海棠是个特别感性,也特别冲动的人,读了一下午的新闻报道,对李学武的那颗心又活了。 先前因为李学武有女儿,所以于海棠便果断放弃了李学武。 一个黄大闺女,凭什么给人当后妈啊? 如果自己长得丑也就算了,关键是于海棠觉得自己在轧钢厂还算是出众的。 这也是于海棠谦虚着说了,说起来,这于海棠的相貌、身条儿确实出众。 有人说这于海棠就是轧钢厂的厂,虽然是戏言,但也能看得出工人们看于海棠的态度。 但随后于海棠打听到,这女儿不是李学武亲生的,是捡来的。 于海棠便一直犹豫着是不是再去找李学武。 最近因为李学武不在轧钢厂,所以于海棠也没抓着李学武的影儿。 去了几趟李学武的办公室人都不在,还惹的治安股的韩雅婷查了她一次。 所以直到今天,于海棠才算知道了李学武最近在做什么。 不凡的人,终究是在做不平凡的事儿。 于海棠望着报纸的那张“英雄救美”的照片有些痴了。 初四一歇班儿,于海棠便来了四合院,准备来看看李学武的家庭情况到底是咋样的。 进了四合院的院门便被门房值班的三大妈拦住了。 “海棠,你怎么来了?” 于海棠见是自己姐姐的婆婆,便笑着说道:“我来看看我姐,我姐在倒座房呢嘛?” 三大妈看了看于海棠手里的小包,没好气地说道:“没在,早上我见她推着车子出去了,要不你下午再来吧”。 三大妈显然对于丽这个儿媳妇儿厌烦到了一定程度,就连于丽的亲戚来都不想让进屋里待一会儿,生硬地往出赶。 这还是大年下呢,就算是邻居来串门还得说进屋待一会儿呢,哪儿有直接往出赶的道理。 于海棠倒是没在意三大妈的态度,闫家什么德行她也不是知道的一天两天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跟闫解成在一个厂子里上班却是不来往的原因。 闫家太各色了,办事儿处处都透露着小气,这就是于海棠对闫家的印象。 “大妈,我在这儿等我姐吧,来一趟怪不容易的” 说着话也不管三大妈的脸色,直接进了门房。 “你……!” 三大妈惊讶了一句,也就随她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家的拐弯儿亲戚,闹起来不好看。 再说了,这门房又不是自己家,还能挡了人家在这儿等自己亲戚啊。 于海棠进了门房左右看了看。 “还别说,这屋挺敞亮啊,你们院儿可真团结,能想出这么招儿来”。 摸了摸炕,还真是热的,而且炕席还挺干净。 这也是因为一直都有人值班的原因。 白天是院里的老太太或者老娘儿们,晚上是院里的年轻小伙子。 “嗯” 三大妈从嗓子眼儿里应了一声便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了。 这也是白天值班这些娘儿们的日常了,缝缝补补,织个毛衣啥的。 晚上可就热闹了,有晚睡的小年轻们都来这边打扑克。 也都不玩钱的,就输赢个玉米粒,玩个热闹。 一大爷知道这边儿不玩儿钱的,索性就没管。 小年轻们晚上睡不着,总想着调皮捣蛋,挨家去掏屋瓦下面的家贼,闹得院里吵吵闹闹的,还不如都撵到门房炸去。 这些小年轻大多数都抽烟,门厅的窗子开着,就跟往出放烟雾弹似的。 于海棠坐在炕上问了几个问题,三大妈都是嗯嗯啊啊的,就是不接茬儿。 这可难不倒于海棠。 “大妈,您吃糕点儿,我从家带来的” 三大妈一抬头,便见于海棠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抵在自己眼前。 “这……这多不好意思,这是给你姐带的吧?”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三大妈的手已经把糕点接了过去。 不怨这个时候的人没有见识,一块儿糕点就能被收买,实在是这个时候这种糕点也不是常吃的。 像是三大爷家,糕点是不可能的,但凡能换成最低级别粮食的东西都会变换成最低级的。 像是红薯一类的,在三大爷家是常有的口粮。 吃了一口带着丝丝甜味的糕点,三大妈的嘴就跟解开了裤腰似的,啥都跟于海棠说了。 “大妈,李学武家几口人啊?” “那李学武住哪儿啊?” “哦,那谁帮李学武带孩子啊?” 三大妈回答了于海棠三个问题就知道这姑娘的来意了,根本不是来看她大儿媳妇儿的。 “你是来看李学武的?” 听见三大妈问,于海棠直爽地回道:“是,我挺仰慕李学武的,这不是有方便条件嘛,就来看看”。 “啧啧啧” 三大妈撇着嘴说道:“你来的晚了”。 “嗯?咋了?” 于海棠就是这么直爽的人,说好听的叫敢爱敢恨,说不好听的就是这个姑娘有点儿彪。 三大妈也觉得这于海棠有点儿彪,轻声对着于海棠说道:“昨天,李学武领对象回来给家里看了,他们家人可相中了”。 “啊?!” 听到这话于海棠便是一声惊呼,随后问道:“他们订婚了?” “哪儿啊” 三大妈笑着说道:“就是领家来看了,订婚还早着呢,不过那姑娘长的确实标准”。 于海棠不信邪地看着三大妈问道:“比我还漂亮吗?” “额……这……” 三大妈看了看手里的糕点,果断地说道:“哪儿啊,比你差远了”。 “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海棠一扬头,看着三大妈说道:“长得没有我漂亮,家世有我好吗?” 说到家世,于海棠还是很自信的。 “我爸可是报社的编辑,我叔叔可是广播站的站长,都求着我叔叔安排给做宣传呢!” 这言下之意李学武是求着他叔叔帮着宣传自己的。 三大妈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糕点,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 因为怕说了于海棠不给了。 “是是是,于丽也是常说你们家好的” 边说着话,边将手里的糕点吃了下去,吃了总不会抢回去吧。 “那是!” 于海棠笑着说道:“其实我姐夫想要进厂的话可以找我叔叔帮忙的,我都不知道我姐夫要去”。 “哦哦” 三大妈点点头便继续做手里的活儿了,别提老大,别提进厂。 那五百块钱是三大爷和三大妈心里永远的痛。 人世间再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投资失败。 因为这即涉及到里子——钱,又涉及到面子——眼光。 钱打水漂了心疼,看错了大儿子脸疼。 见三大妈又不说话了,于海棠再次掏出一块儿糕点递了过去。 “大妈,您还吃吗?” 三大妈看了看于海棠手里的糕点,又想了想于海棠一直问的问题。 在良心和嘴馋之间选择了伸出手。 “你相中李学武哪里了?我跟你说啊,那李二疤……” 就在于海棠的投喂侦查的时候,于丽推着车子进了大院儿门厅。 于丽还不知道于海棠坐在门房,刚推着车子进了外院儿,就听身后传来开门声。 “姐!” 于丽猛地一回头,见于海棠站在门房门口。 “海棠,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姐姐的脸色不太好,于海棠拎着包走了过来,对着于丽问道:“姐,你怎么了?” 说着话已经看见了于丽兜里装着的白色纸包,还以为是什么呢,想去拿,却是被于丽一把抓住了。 “海棠!” 正说着话,于丽突然看向了门房。 门房的窗子处,三大妈正在往这边偷偷看着。 见于丽看过来,瞪了一眼,便转身回去了。 “你怎么去门房了?” 于海棠不知道自己姐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敏感。 “我来看看你啊,大妈说你不在,我就在门房等你来着” 于丽看了于海棠一眼,说道:“你先去倒座房等我,我去把车子锁了”。 说着话推着车子就去了西院。 “切~” 于海棠见于丽不甚热情,有些不满地对着于丽背影做了个鬼脸儿,然后便进了倒座房。 于丽把车子锁进了车库,随后摸了摸兜里折迭起来的硬纸,大口呼吸了几次,这才走出了出库,往倒座房去了。 进了倒座房,于海棠正在看屋里的摆设,这屋里一看就是住着好些人的样子。 “海棠” 于丽叫了一声,随后进屋给于海棠边倒水边说道:“今天我这儿有点儿忙,你坐一会儿啊”。 于海棠没想到自己姐姐也要撵自己走,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来看看你,你就撵我走啊?” 于丽扶着桌子顿了一下,看着杯子里的热水,强忍着情绪,将热水端给屋里于海棠。 “没有,因为就要晌午了嘛,得给他们做饭呢” “哦” 于海棠也是看出了于丽的不高兴,所以低声回了一句。 于丽看妹妹的神色不太好,缓了缓语气,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于海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于丽笑道:“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啊?” 于海棠看了看于丽,然后问道:“姐,你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累着了” 于丽面色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强笑着安慰了一句于海棠道:“过年这几天实在忙,而且还熬夜,所以有点儿累,休息一阵儿就好了”。 “哦哦” 于海棠答应了一声,随后看着于丽问道:“听说李学武领对象回来了?” 听见于海棠问起李学武,于丽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挨着于海棠坐在了书桌边的炕上,问道:“你不是说不想再找李学武了吗?” “哪有,我可没说过!” 于海棠晃着脑瓜儿说道:“我是因为他有个闺女,我就有点儿犯嘀咕”。 “就是啊!” 于丽点头说道:“他还有个闺女呢,你想一进门就做后妈啊?” 于海棠见于丽这么说,有些犹豫着说道:“可是我看着他条件好啊,而且我听说,他好像马上要升副处长了”。 说着话还往于丽边儿上凑了凑,继续说道:“我昨天做他的播音报道了,看见他在地方局已经是副处了,养个闺女又不是问题”。 于丽瞪着眼睛问道:“你愿意做后妈啊?你自己还没有孩子呢,怎么养人家的孩子啊?” “孩子不是放在他父母家养的嘛~” 于海棠满不在乎地说道:“难道他现在的这个对象也是养过孩子的啊?” “去,别瞎说!” 知道一定是自己婆婆扯老婆舌儿,跟于海棠说的李学武的事儿。 于丽对于海棠劝道:“他女朋友个子可高了,长得……”。 “我知道~” 于海棠不耐烦地打断道:“大妈都跟我说了,长相没我漂亮,家境也没我好……”。 于丽愣愣地看着妹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按长相来说,于海棠确实挺出众,可以说的上是于家姑娘里最标志的了。 而且工作还体面,不用像工人那样受累。 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于丽虽然是于海棠的姐姐,但是这平心而论,自己这个妹妹怎么比得上…… 于丽不是傻子,从顾宁的穿着就能知道李学武的对象是什么人。 再看气质,更是能猜测到顾宁的出身。 “海棠~” 于丽拉着妹妹的手说道:“不是姐姐打击你,李学武确实不适合你,再说了,人家有对象,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怎么不好了?” 于海棠不高兴地说道:“要说先来后到,还是我先来的呢!” 于丽脑子嗡嗡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于海棠继续说道:“再说了,不是还没结婚呢嘛,大妈说都没订婚呢,就是领家来看看,我就不信我比不过她去”。 于丽捏了捏太阳穴,无奈地问道:“你到底相中他什么了?那么一个霸道的人……”。 “我就喜欢这种霸道的!” 于海棠满脸崇拜地说道:“我读了关于他所有的文章,也看了关于他的纪实报道,也看完了他写的所有文章”。 于海棠抓着于丽的手说道:“他即高大威猛,又文采斐然,身居权位,又乐于助人”。 说到乐于助人,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 “唉~” 自己妹妹这么个文艺性格,于丽是知道的。 而且性格太随性,喜欢什么一下子就喜欢,可说不喜欢了又很快地弃之如敝履。 “海棠啊,姐劝你一句,人不能只看表面,你光看别人说的,怎么能全面地了解一个人呢,再说了,你是找结婚的对象,不是找崇拜的对象” “你说的对,姐” 于海棠看着于丽认真地说道:“道听途说只能是片面地了解他”。 “哎!这就对……” 听见于海棠这么说,于丽的心终于放下了。 可接着就听于海棠说道:“所以,我要走进他的生活,去了解他,去关注他,去接近……”。 “行了行了!” 于丽站起身说道:“我是你姐姐,我不会害你的,我跟你说他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别到后来伤了自己”。 于丽的话让于海棠很不满意,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妹妹的威风呢。 “姐,我不管,我就是要追求他,我有追求我喜欢的人的权利,这谁也管不着!” 说着话便站起身,也没管于丽的召唤,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出了门厅的时候看见屋里的三大妈,于海棠嘀咕道:“还姐姐呢,都没有这老太婆说话好听”。 说完便出了大院儿。 于丽站在倒座房里看着于海棠摔门而去,跌坐在炕上,手拄在书桌上支着额头。 本来自己的事儿就够烦心的了,这自己的妹妹又来闹这么一出儿,真是愁死了。 发愁的不止是于丽,还有傻柱。 傻柱的对象秦老六,也就是秦京茹,给傻柱提出了新的挑战。 在秦淮茹的撮合下,秦京茹已经同意了跟傻柱处对象。 这可真是给傻柱乐够呛,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结果是好的。 这个时候答应处对象可不是后世的那种,星座不合适就分手。 莎士比亚说过:all for the purpose not to mairry out of love is where bullying. 而《屠龙术》的作者在谈到青年男女婚姻问题上时就将这句话翻译成了:“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秦京茹答应了傻柱,那么就得有一定的保证。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那基本上就是奔着结婚去了。 有人问这么快?才相亲就讨论结婚的问题? 其实这还是正常的,这个时候相亲就代表了你有结婚的意愿,愿意相看对象。 而答应处对象就是认可了对方是结婚的对象。 所以这个时候就可以互相提要求了。 很少有处好长时间对象再结婚的,长时间的处对象不结婚会让别人议论。 是不是双方的家庭都比较计较,互相提的条件高了。 当然了,秦京茹也能提出自己的要求。 而通过媒人秦淮茹之口,秦京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是结婚的“腿儿”不能少,这个时候的三大件儿也不能少,以后傻柱的工资也都要交给她。 最后提了一个关键条件,那就是房子必须跟李学武家装修成一样好的。 也要有客厅的,也要有独立卫生间的,也要那种干净整洁装修的。 其实前面三条这都好说,第一条无非就是去西院买呗,怎么着都比外面便宜。 第二条虽然费劲儿,但是这么些年的积攒,再加上一大爷的帮衬,怎么都能凑出手儿来。 第三条根本不用费劲儿,傻柱对于钱财上面不是小气之人。 但是第四条却是让傻柱为了难。 李学武那屋装修的时候他知道,不是人工贵,也不是设计贵,而是材料贵。 仅仅是装修就了几百块,都够这个时候重新起一所房子的了。 这还不算关键材料的钱呢。 电料、瓷砖、灯具、暖气、锅炉、地砖等等这些材料可不仅仅是材料的稀奇,更是人情在里面呢。 你有钱都搞不到啊。 李学武开口,铸造车间主任巴不得地帮着开模造暖气,你傻柱是谁啊? 傻柱也没说不答应,先说了自己能做到的。 也说了自己的困难,央求着秦淮茹帮忙说一说,这李学武家毕竟是特殊情况不是,能不能把标准降一降。 要不怎么说是秦老六呢,一根筋,认准了李学武的房子了。 就因为秦淮茹带她去了一次,就爱上了,说啥都想要。 其实秦淮茹知道,这是妹妹在比。 比不嫁李学武,也能过的好。 傻柱知道走到这一步李学武教给他的那些招儿已经破产了。 想找李学武合计合计吧,李学武又出差了,所以只能再求秦淮茹去说通。 秦淮茹能有啥办法,去了倒座房跟于丽诉苦。 好么这两人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有个不省心的妹妹。 秦淮茹一下班就找了一大妈、于丽和自己婆婆轮番上阵,劝说秦京茹实际点儿。 看看眼巴前儿傻柱有什么,比普通人多什么。 想想傻柱未来有什么,比别人是不是更有实惠。 四人是把情况和道理掰开了捏碎了给秦京茹讲了得有两个多钟头。 最后秦京茹勉强算是点头答应说再考虑考虑。 初五这天一早起来,好么,贾张氏刚准备去搽粥,就发现棒梗的床空了。 秦京茹来贾家住的就是棒梗的床,现在人没了,贾张氏还以为去解手了呢,便没在意。 可等到粥都做好了,秦淮茹和孩子们也都起来了,这人还没回来,全家这就找上了。 最后从门房值班的小六子嘴里知道秦老六一大早便拎着小包袱出门了。 这回秦淮茹知道咋回事儿了,自己三叔家的这头驴是犟上了,不给装修房子就真不处了。 傻柱早上一听说也是傻眼了,随后驴脾气也是上来了,对着秦淮茹就是好一阵儿不满。 “我就说不能惯着,我就说不能哄着,那天就应该馋着她,现在好了吧,蹬鼻子上脸了!” 秦淮茹看着傻柱也开始跟耍驴脾气,便也激恼了,对着傻柱说道:“你跟谁喊呢!我为了啥啊?是你给我好处了还是秦京茹给我好处了?” 说着话,也不顾一大爷和一大妈的劝说,指着傻柱说道:“我要再管你的事儿我就不是人!” 一把甩开一大妈的拉扯,粥也没吃成,转身推了车子上班去了。 傻柱手插在兜里横着脑袋不忿地说道:“不用你管,瞧瞧你都介绍的什么人,有这么要的吗?城里的姑娘也没见这么要的!” “行了柱子” 一大爷吆喝傻柱一句,瞪了还要再说的傻柱一眼,道:“你有你的道理,但是不能嚷嚷,秦淮茹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不是四六不分了嘛”。 这时候何雨水背着包从房里出来,对着傻柱说道:“哥,我的那套家具给你结婚用吧,反正我也用不到,还能省点儿钱”。 雨水说的那套家具就是先前雨水说要结婚,傻柱托大佬加急赶出来的“36条腿儿”。 傻柱对着妹妹晃了晃下巴说道:“去倒座房吃早饭去吧,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 傻柱知道雨水想的更多,这会儿没说出来的还有房子的事儿。 一大爷看了雨水一眼,继续劝着傻柱说道:“你也要考虑人家姑娘的想法,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要求,人家要的对不对,多不多,都是人家的意愿”。 说着话,一大爷拉了傻柱一下,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满足人家姑娘的要求,能满足就跟淮茹道个歉,跟那姑娘谈谈”。 看着傻柱瞪眼睛,一大爷微微昂头,严肃地对傻柱说道:“满足不了人家的要求也要跟淮茹道个歉,是你不应该,回头儿让淮茹回了人家就是了”。 一大爷一直都是充当着傻柱父亲的角色,在傻柱的成长过程中也一直将一大爷当成长辈来看待。 所以一大爷说的话让傻柱的脑子快速地冷却了下来。 见傻柱还在梗着,一大妈拉了傻柱一下说道:“你一大爷说的话听见没有啊?” “我知道了” 傻柱也知道一大爷和一大妈是为了自己好,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因为秦京茹的事儿跟秦淮茹嚷嚷是不对的。 眼吧前儿的问题是定下来了,那个秦老六怎么办啊? 特么上哪儿给她整李学武家那套家伙事儿去啊? 有能跟你特么直接嫁李学武多好啊! 没有那个命,还特么有这个红眼儿病。 就在傻柱因为对象的事儿懊滔而想着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一行也在叨咕着路上的饭菜不如轧钢厂食堂香的时候终于到了钢城。 因为着急往钢城赶,这次的路程还是人歇车不歇,车歇人才敢好好歇的赶路。 进城前满脸疲惫的杨书记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问了李学武到钢城分厂的时间,便提出找个招待所修整一下再进城,时间正好卡在钢城分厂上班就行。 李学武坐在副驾驶上,眼睛扫着路边的单位,看见一家化肥厂门口的灯亮着。 看着规模还挺大的,李学武便让执勤车稍等,指着化肥厂便让韩战拐了过去。 “哐当!” 李学武让韩战留在车上,自己踹开车门子跳下了车。 在原地蹦了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肿胀的双腿和脚腕,迈着步子往门卫室走去。 这时看见李学武他们车过来的门卫已经站在门口端着枪等着了。 还没等李学武走上前便用枪口对着李学武喊道:“站住,嘎哈的?” “同志,别开枪,自己人!” 听李学武说是自己人,那保卫“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随后板起了脸指着李学武说道:“再不说我开枪了啊”。 李学武站在原地,双手向两边平伸,保持自己的无威胁状态。 他是真的怕对面儿的二愣子给自己一梭子,这个时候出现啥事儿都不稀罕。 那枪口晃的李学武眼晕,如果不是有求于人,李学武说啥都不会大半夜的来这儿晃悠。 打死都白死,这儿的保卫可比京城的彪。 当然了,这儿的人也比京城的人狠,啥事儿都敢干,抢你都是照顾你了,狠的都…… “我们是去奉城办案的,路过这边儿实在坚持不住了,想要修整一下” 那保卫看了看李学武身后的车,李学武赶紧摆手让韩战把车灯关了,好让对方看清楚车上的标志和车牌。 保卫看了看,觉得李学武说的好像是真的,现在的劫匪好像没有这么好的装备。 “把证件扔过来!” 草,李学武就没见过这么胆儿小的保卫。 虽然心里嘀咕着,但还是把手里先前就拿出来的证件冲着保卫扔了过去。 这时候从墙根下面,李学武看不见的位置站起一人,拎着手电筒快速地把地上的证件捡走了。 草,还有暗哨,这是特么化肥厂啊还是冰营啊? 对面那边看了看,捡证件的那保卫拿着证件回了值班室去了。 李学武在冰天雪地里等了许有十多分钟,对面的保卫才摆摆手叫李学武过去。 等李学武走到跟前儿便问道:“带了武器没?” 李学武也是冻了个够呛,哈着白气说道:“您说呢?就您怕,我们不怕啊?” “哈哈哈哈” 这保卫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没事儿,他们一般不会用炮,所以别怕”。 “垃圾吧倒吧!” 李学武一瞪眼睛,笑道:“你这么一说我更特么害怕了”。 这保卫见李学武这个科长还挺接地气儿,说话也是东北口音,便笑着问道:“老家哪儿的?” 李学武掏出烟递给这个保卫,并且帮忙点上了。 这叫盘道儿,不给你盘明白了不会让你进的。 李学武现在能看见的,就有两把枪指着自己呢。 草塔大爷的,不会是闯进哪个特殊区域了吧? “早儿了!” 李学武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说道:“我奶说我们老家银州内嘎达的,后来跑老毛子,就进关里了”。 “那还真是早了” 保卫将证件递给李学武问道:“能知道什么车上都有什么吗?想怎么修整?” 李学武笑着说道:“天下保卫是一家,有啥不能说的”。 将证件揣进了兜里,指了指身后的指挥车说道:“那台车上有三个人,一个保卫两个办案的干部”。 说着又一指后面隐藏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车身说道:“那台车上有十七个人,五条狗”。 “呵呵” 保卫笑着问道:“办案还带狗干什么?”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道:“特殊案子,怕人跑,也是为了搜索,所以带了辅助犬”。 一听李学武说辅助犬,保卫的脸色愣了一下,随后好像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不一般了。 李学武也没等保卫再问,继续介绍道:“我们得洗个澡,休息一下,最好还能洗洗车,吃点儿东西”。 保卫点了点头,问道:“车上人的证件都有吧?刚才跟领导解释了,你们可以去招待所修整,洗车的话可以去车间洗”。 见李学武招手示意车过来,忙强调道:“但是武器不能带下车,必须在车上放着”。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保卫,随后呲着大白牙笑道:“应该的”。 说话的功夫两台车开了过来,指挥车还没什么,等门口这保卫看见执勤车的时候愣住了。 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车顶支着的是啥? 见保卫要急眼,李学武连忙笑着解释道:“路上遇见几个顽皮的,你懂的,就爱开玩笑,吓唬吓唬他们的”。 我信你个鬼! 有拿那玩意儿开玩笑的吗? 你这特么是打靶归来吧! (本章完) 第334章 善良之子 第334章 善良之子 化肥厂保卫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让人跟着你们不会介意吧?” 车都进院儿了,还说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那最好了,有你们帮着,我们可是省了不少事儿” 也就是杨书记说了,不然李学武说啥也不会在路上修整的,太麻烦了。 保卫摆摆手,示意门卫室里出来四个人,跟着李学武往大门旁边的招待所而去。 到了招待所,杨书记等人先进去登记,然后上了楼。 李学武则是带着韩战组织护卫队员卸下装备,除了每台车上留一个人武装看守外,全员去除武器下车进招待所休息。 这次出来因为有纪监跟着,所以李学武也是敞开了,该办住宿办住宿,该交钱让招待所的同志帮忙开热水浴池就开。 杨书记知道李学武的安排也没说什么。 跟纪监出来就这样好,不怕查,不怕找后账。 安排好了人,又在化肥厂保卫的带领下把车开去了清洗车间。 化肥厂跟钢厂一样,都是用水大户,所以热水是不缺的。 厂里的保卫看着灯光下被清洗出来的两台车,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这特么也太霸道了! 先前看见车上的人下来的时候这些化肥厂保卫就已经羡慕的够呛了。 那装备老全乎了,虽然身上没有带着武器,但还是能看得出这些人的彪悍之气。 抬头看看车顶上的“真理”,这些保卫才不信李学武说的什么办案呢。 这尼玛是去抓什么人? 等洗好了车,李学武带着韩战先替换了车里的护卫,让他们去招待所休息和洗漱。 这会儿厂里的保卫跟李学武两人已经混熟了,外面冷,便让李学武把车停在了招待所门口,带着李学武两人进了招待所大厅值班。 男人和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一根儿烟拉不近的关系。 如果不行,那就两根儿。 在跟李学武两人聊了一会儿以后,这些保卫已经放松了警惕,光顾着问门外那两台车和李学武身上的装备了。 社交匪徒李学武也是来者不拒,反正是说了好些让这四个人流口水的话。 但是一句实话、一个实标点都特么没说。 等杨书记他们洗好了出来,看见李学武还在大厅值班,便赶紧让浴室里的人抓紧时间,好替换李学武。 等李学武泡好了澡,重新穿了衣服出来,对着等着几人笑道:“这特么换了内衣就是爽”。 几人嘻嘻哈哈地去了招待所的食堂。 因为来的太早了,这边值班的师傅对付着给弄了棒碴粥。 李学武这些人也不敢挑,有口热乎的就算阿弥陀佛了。 这特么还得是看着大师傅的脸色才吃上的呢。 在招待所待了许有三个多小时,车队再次启程。 队员们的精气神经过短暂的修整已经重新焕发了朝气,这就是大小伙子的好处。 再看杨书记,还特么是那个德行,蔫头耷脑的,好像特么更困了。 上了车,杨书记便开始打瞌睡,告诉坐在副驾驶的杨宗芳到地方再叫他。 今天是年后复工的第三天,经过两天的调整,工人们的工作热情已经重新被调动了起来。 钢城炼钢厂的广播里也在播放着鼓励工人们收心的歌曲。 伴随着《南泥湾》的歌声,炼钢厂办公室秘书于德才指挥着手底下的干事在大会议室忙活着。 “这这儿,杯子摆在这儿” “哎呀!” 于德才刚纠正了主讲台上的杯子摆放,又看见幕顶的横幅挂偏了。 “咋整地,又挂歪了,往左,往下点儿” “哎!没说让你往下!” 今天是钢城炼钢分厂新的一年任务目标动员大会,也叫收心大会,从今天开始就要恢复正常的生产秩序和节奏了。 因为罗厂长很重视生产工作,所以于德才对这次的会场布置也很用心。 从座位的摆放,到主讲台发言席的桌布和茶杯摆放都要一一纠正。 办公室和工会的干事都快被于德才指使的累窜稀了。 就这,在大会布置的最后时刻,于秘书还是皱着眉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 随着炼钢厂各单位干部、干事、先进分子以及工人代表纷纷进场入座后,厂领导才姗姗来迟。 由罗家坪带头,身后跟着两名副厂长、厂书记、工会一把手,五人缓步走到主讲台上落座。 于德才忙前忙后地指挥着设备管控人员调整话筒,又指挥着厂宣传干事举着相机进行拍照。 “记住了啊,先拍领导集体照,再拍罗厂长,最后谁讲话拍谁” “知道了于秘书,您放心吧!” 就在于德才跟宣传干事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动员大会已经在冯副厂长的主持下开始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在罗家坪厂长的带领下,炼钢厂取得了丰厚的成果,超额完成了总厂下达的任务指标,有效地保证了大生产、大建设、大发展的……” 于德才根本没有去听主讲台上冯副厂长的讲话,因为这些文字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可以这么说,主讲台上那些领导的讲话基本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炼钢厂可以没有了副厂长,但是不能没有于德才——这是罗家坪厂长亲口说的。 “下面有请罗家坪厂长做动员讲话!” 随着冯副厂长的话音落下,便是一阵掌声雷动,且经久不停。 罗家坪站起身,对着台下挥挥手,台下的掌声慢慢停了下来。 “同志们!” 罗家坪憋了一口气,准备将去年的所有不开心都发泄出去,好翻开新的一页。 鬼知道他这个年是怎么过来的,李学武他们前脚儿刚走,罗家坪差不多带了全部身家去活动。 如果不是今天的会议需要他回来主持,他还在京城院里活动呢。 就在罗家坪提起来的这口气将要用口号发泄出来的时候。 “砰!” 会场的大门被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强行推开,随后便是一队奇特装束的武装人员占据了会场的几个出口和关键位置。 有心人已经从这些人员身后的身份标志上看见了红星轧钢厂保卫处的标志了。 “肃静!” 于德才站在会场音响控制台的位置,对着会场内或是站起来或是吵吵嚷嚷的人群大声地要求着肃静。 就在刚才,就在冯副厂长做主持讲话的时候,于德才已经从窗口看见厂大门处的动静。 更是看见了轧钢厂字样的黑色车辆开了过来,也看见了李学武带着人冲了进来。 “全体肃静!” 就在这个谁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李学武穿着轧钢厂保卫干部常服随着杨书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便是纪监一科的干部。 罗家坪看见李学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终究是没有跑赢李学武。 但他不怕,他坚信付出一定有回报。 他不得不相信会有人捞他! 杨书记带着杨宗芳走上主讲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罗家坪说道:“罗家坪同志,我受红星轧钢厂风纪调查工作组的委派,现在对你发出传唤通知,请你跟我们出去接受调查,就付长华、付海波等人的案件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说明”。 杨书记的话通过罗家坪身前的话筒传遍了整个会场,会场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连坐在主讲台上一众领导干部都频频擦汗或是扶眼镜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不敢直视杨元松等人。 李学武挥挥手,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队员端着枪就上了主讲台。 罗家坪知道如果自己不配合那便是自取其辱,所以乖乖地伸出了双手。 护卫队员掏出了手铐直接给罗家坪戴上了,然后在杨书记的示意下一左一右地押着罗家坪往出走。 杨书记点了台上剩下的四人,示意去旁边的休息室说话。 这四人急忙站起身,跟着杨书记往休息室赶去。 于德才忙跑到休息室门口开了门,原本还想进去做服务工作的,但是被杨书记拒绝了。 虽然杨书记没有让于德才进去,但于德才并不气馁,走到主讲台上对着下面的干部们说道:“同志们,红星总厂的杨书记跟咱们领导有些事情商量,大家先等一下,注意会场纪律”。 就在于德才说话的这会儿,李学武已经带着护卫队员押着罗家坪出了会场。 于德才见李学武出去,又跟着李学武的方向跑了出去。 会场内的众人谁都没有笑话于秘书的“繁忙”,因为这会儿大家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都还在震惊当中。 随着罗家坪厂长被押着出去,随着那些奇异装束的武装人员撤出,随着于秘书追了出去。 现场群龙无首的众人便开始了小声议论。 也有不议论的,例如肖长青,他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他也傻眼了,谁能想到一个付海波落了网,真的牵扯出了罗家坪啊。 在炼钢厂干部和工人眼中是优秀带头人的罗家坪,怎么会是跟付海波的案件有关呢。 知道有关的肖长青却是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次在局送李学武等人离开的时候肖长青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自打知道罗家坪匆匆忙忙进京,他就没再对李学武报什么希望。 以前也有举报的,但是怎么样呢? 罗家坪步步高升,举报者黯然被辞退,消失在了人海中。 现场的工人们已经忘了某些时候的流言蜚语了,因为无论是厂报上,还是在广播里,罗厂长都是正确的,都是关心职工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这些宣传已经让他们忘了时不时传出的,关于罗家坪的负面消息。 都是假新闻!都是谣言! 对这些一清二楚的不止是肖长青,不只是那些台上的干部,还有炼钢厂缺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缺了的于德才。 “李科长,新年好啊!” “于秘书,新年好!” 李学武看着罗家坪被押上执勤车,转身跟出来的于德才握住手说道:“上次还要感谢于秘书的帮助啊,不然我还找不到付海波的家呢”。 “呵呵呵” 于德才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也是凑巧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于德才也看见罗家坪被押上了车,还看见了车附近全副武装的人员,和车顶上的轻机枪。 看来是这保卫处之虎上次吃了亏,这次带着重武力来了。 李学武看见于德才的视线望去了车顶上,便笑着说道:“让于秘书见笑了,我是出了名的胆子小,来这龙潭虎穴一趟,损兵又折将,实在是吓怕了”。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于德才吓坏了,忙摆手说道:“可千万别这么说,钢城分厂,不,我,我一定配合咱们总厂的一切调查,绝对的知无不言,言不无尽”。 “呵呵呵” 李学武拍了拍于德才的胳膊说道:“您紧张什么,我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哈!” “玩……玩笑?……呵呵玩笑……呵呵呵呵呵” 于德才感觉自己要被这李学武玩儿坏了,心蹦蹦蹦地跳,嗓子眼儿有点儿干,就连脸上的笑都不自然了。 谁特么跟你开玩笑了,你看我是跟你玩笑的样子嘛,你都要吓死我了,尿都吓出来了。 “李…李科长,您真幽默!” 李学武笑着看于德才说道:“我们保卫干部可不都是死人脸,我们对待同志也是如春风一般的”。 “是是是,是春风!” 于德才见李学武说他对待同志如春风,那现在是春风吗?那自己是他的同志吗? 不敢不是春风啊,不敢不是同志啊,不是的那个就在车里呢。 见李学武掏出烟,于德才赶紧掏出自己中华烟说道:“抽我的!抽我的!”。 但看见李学武盯在他手上的香烟时一下子顿住了,拿着的香烟就像烫手的山芋一样。 现在于德才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呵呵呵” 于德才强挤出笑容说道:“过年,过年买来尝尝的,就剩这么些了”。 “哈哈哈” 李学武接过于德才的香烟说道:“那我就尝尝这中华烟是个什么味道”。 “呵呵呵” 于德才赶紧用火柴给李学武点上了,道:“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您是大干部,咋可能没见过这烟呢,只有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才会赶着过年尝尝鲜”。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大前门说道:“我还不如你呢,我过年只敢尝大前门,呵呵”。 “呵呵……呵呵呵” 于德才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省的让李学武继续折磨自己。 但于德才不敢走,罗家坪被抓了,现在炼钢厂里说不上是谁说的算呢。 不管谁说的算,都得过得去这一关才行。 而把关的,于德才倒是认识杨书记,但杨书记不认识他啊。 所以他只能接近李学武,因为他就跟李学武熟悉。 “李科长,这,咱们是现在就回啊,还是要在这儿办案啊?” “哦?”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于德才问道:“您是有什么建议吗?” “没,没有,我能有什么建议” 于德才就差在心里管李学武叫爷爷了,别玩儿我了。 “我这不是想着,如果咱们赶回去,我赶紧安排伙食嘛,如果在这儿办案的话,那我就安排办案地点嘛” “呵呵呵,还是于秘书想的周到啊”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不过这一次是杨书记带队,主要的办案力量也是杨书记带来的纪监干部,我们也是听杨书记的安排,要不您去问问杨书记?” “呵呵呵,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说着话叼着烟愁眉不展地望着会场里面。 李学武这会儿也不说话,抽着烟,站在门口看着车里已经被带上头套的罗家坪。 休息室内的临时会议进行的很快,李学武还没抽完第二根烟便结束了。 由杨书记带队,重新上了主讲台。 讽刺的是,还是由冯副厂长主持,介绍了杨书记一行的目的,批评了罗家坪在任期间的好大喜功,最后请了杨书记发言。 “同志们,我们纪监是保护干部、服务干部的,不是惩罚干部的,但是对于情况恶劣的干部我们也毫不姑息……” 在说了严肃风纪的一端主题思想后,杨书记提出了几点要求,希望炼钢厂的干部以身作则,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奋斗,不要受到影响。 在最后,杨书记也说了,欢迎炼钢厂的群众为调查组提供线索,也要求被传唤的干部在说明的时候积极配合组织。 杨书记将调查组的办公地点就选在了炼钢厂的招待所。 散会后,杨书记带着杨宗芳等人跟冯副厂长握了握手便往出走。 现在炼钢厂暂时由炼钢厂书记窦长芳主持工作,直到总厂委派新的分厂厂长。 杨书记带头出了会场,见李学武就等在门口,便对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去招待所”。 “好”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了,随后对着车周边的护卫队摆摆手,众人上了车往招待所而去。 跟着送出来的窦书记摆摆手,示意于德才跟上。 于德才咬了咬牙,舔着脸上了执勤车。 车队直接来到了位于炼钢厂角落的招待所。 这处位置正好是在炼钢厂的一角,周围多是树木,像个园似的,显得挺肃静的。 招待所只有三层楼,李学武他们直接占据了三楼的整层房间。 在李学武他们进驻后,三楼的楼梯便开始有护卫队员把守,而罗家坪被带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进行羁押。 杨书记等人按照工作需要分配了房间,有护卫队员住的,有李学武住的,有纪监干部住的,也有临时弄出来的会议室和审讯室。 再有就是谈话的房间,从今天开始,杨书记便要找炼钢厂的干部们谈话了。 李学武将楼上楼下的安保过了一遍,最后定下了警犬小队在附近24小时巡逻,门口停着的执勤车一直有人值班。 现在招待所正在干什么谁都知道,正在住着的都在找别的住处,想要住宿的也不敢来了。 杨书记很有经验,并没有一上来便对罗家坪开始审讯,而是先跟李学武等人开了个碰头会。 随后开始在分厂纪监同志的帮助下,对炼钢厂科级以上干部进行谈话。 因为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学武跟杨书记小声请了个假。 对杨书记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对象要来这边的事情,需要去火车站接一下,安排好了便回来。 杨书记是知道李学武对象是谁的,上次在医院就见识过李学武丈母娘的厉害,所以准了李学武的假。 下了楼,开了指挥车便出了炼钢厂大门往火车站而去。 顾宁接了李学武的电话,跟医院请了假,又跟家里说了,这才在初四那天启程的。 正好是在今天到钢城,所以李学武便开着车来车站接了。 问了出站口检票的工作人员,李学武等了许有半个多小时,顾宁拎着箱子和皮包的身影出现在了站台。 李学武推开车门子下了车,走到出站口等着。 顾宁也在走下台阶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口的李学武了,对着看着自己这边的李学武笑了一下,便继续往下走了出来。 “累吗?” 李学武接了顾宁手里的箱子和包,笑着问道。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家里给订的卧铺,睡了一觉就到了”。 “嗯,咱们先上车,饿吗?饿的话先去吃早饭” 边往车上走,便对着用手捂着嘴哈白气的顾宁问道。 “不饿,先去住的地方吧”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顾宁,笑了笑,便将行李放在了车后座上。 “那上车吧,咱们这就走” 顾宁拉开车门子上了副驾驶,见着挡风玻璃下面的烟盒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 “轮换着开来的,不抽烟实在顶不住”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便踩着油门出发了。 对于李学武的这一句解释,顾宁微微歪着头,对着车窗外笑了一下。 一路上顾宁像是有些累,靠在座位上没怎么说话,等到了一座座样式古典的别墅区后,这才问道:“咱们去哪儿?”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等把车停在了一幢别墅门口后,顾宁有些了然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次李学武是来做客的,所以也就没有做那不请而入的恶客行径了。 按了一遍门铃,等了许有十几秒钟,窗口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随后别墅的门便打了开来。 周亚梅看着大门口站着一对儿男女,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看了一下李学武的脸,这才微笑着走了过来。 “您来了” “嗯,可能要叨扰一阵子了” 李学武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随后给周亚梅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顾宁,是京城军医院的外科医生”。 随后又给顾宁介绍道:“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周亚梅女士,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周亚梅看着身着蓝色大衣亭亭玉立的顾宁,笑着问候道:“您就是李科长说的那个给他诊断的朋友吧?” 顾宁看向了李学武,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车后座说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叨扰几晚”。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话便是一愣,随即便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随时欢迎”。 李学武转身从后座把顾宁的行礼和包拿了下来,对着周亚梅说道:“我在钢城办案,顾宁来陪我,但我在钢城就你一个朋友,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说她是朋友,知道李学武这是给几人的关系定了下来,心里不由的一暖。 其实李学武说带着女朋友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让周亚梅很感动了。 这是信任,也是让周亚梅放心的信号。 “不麻烦,家里就我跟之栋在,来人住才显得热闹呢” 说着话已经带着顾宁往院里走了。 李学武拎着行李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亚梅同志说的是上次咱们在去北新桥所的车上聊的那次”。 这也算是给顾宁解释了先前周亚梅说的那句话了。 顾宁笑着说道:“学武回去后跟我说这边有个很厉害的心理学专家,我就想着趁他这次方便,便跟着他过来跟您学习一下,打扰您了”。 “咱们就别客气了” 周亚梅边打开门边给两人找拖鞋边说道:“我比你们可能大一些,但咱们都是同龄人,所以就互相称呼名字吧,就别同志了”。 见李学武两人都换了鞋,周亚梅便笑着带顾宁两人往楼上走。 “楼上有三间房,我跟之栋住一间,你们……” 顾宁笑着说道:“我们还没结婚”。 “那就一人一间,正好的” 周亚梅笑着打开了楼梯上的窗帘,瞬间楼梯便亮了很多。 进了客房,李学武将顾宁的行李和包放在了屋里的柜子上,笑着对两人说道:“我的时间不固定,也可能不回来,吃饭你们不用等我的”。 说着话三人又往楼下走,到了一楼,看见那个小男孩儿又坐在壁炉前摆弄起了玩具。 周亚梅忙着去沏茶,让李学武两人坐。 顾宁走到三人座沙发上坐了下来,李学武则是走到小男孩身边坐在了地毯上。 “还认识我吗?” 小男孩儿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点点头,说道:“会变戏法的哥哥”。 “之栋,叫叔叔!” 周亚梅端着茶杯放在了顾宁身前,又在旁边的位置放了一杯,对着小男孩儿说道:“要叫叔叔,李叔叔,这位叫顾阿姨”。 小男孩儿看了看顾宁,叫到:“顾阿姨”。 顾宁对小男孩儿笑了笑,算是应了。 看了看顾宁,小男孩儿转头看向李学武,却是没有叫出李叔叔来。 李学武盘着腿儿,看了看壁炉边上整根的木头,随后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 然后在小男孩儿看自己的时候突然从腰后面掏出一把小手枪来。 “当!当!当!” 李学武掏枪的动作给周亚梅吓了一跳,在看见李学武掏出来的是一把小孩儿玩儿的手枪时这才舒了一口气。 等回头时却看见顾宁正在看着自己,周亚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顾宁在周亚梅转头的时候便端起身前的茶喝了一口。 小男孩儿看着李学武里的手枪眨着眼睛问道:“叔叔,这是什么呀?” “呵呵呵” 李学武将手里的手枪递给小男孩儿,说道:“这是我那把善良之枪的孩子,我给它起名叫善良之子”。 “哇!” 小男孩儿把玩着手里的小手枪,一脸的新奇。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不仅仅是感激,还带着莫名的意味。 “叔叔,它很善良吗?” “必须的!” 李学武解开上衣的两颗纽扣,指了指怀中的m1911对着小男孩儿说道:“跟它的爸爸一样,都是善良之枪,从没有打过人,也没有做过错事”。 小男孩儿手攥着跟李学武怀里那把枪九分神似的“善良之子”,瞪着大眼睛,激动地看着李学武。 而李学武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说道:“所以,叔叔如果把“善良之子”交给你,你能像它一样,做个善良的好孩子吗?” 小男孩儿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手里的枪,随后抬起头对着李学武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我会的”。 李学武伸出了手,小男孩儿见着了,笑着也伸出了手跟李学武握了握。 李学武松开手站起身,对着小男孩儿说道:“叔叔还有事儿,得去对付坏人,所以现在咱们的男子汉付之栋能担起保护妈妈和顾阿姨的责任吗?” 小男孩儿看了看李学武,又看向了自己母亲和顾宁。 见母亲满脸鼓励的笑容,和顾阿姨的微笑,小男孩儿又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对小男孩点点头,随后对着顾宁两人说道:“你们聊,我晚上再回来”。 见李学武往出走,周亚梅站起身送了出来。 李学武笑着在门口制止了周亚梅,又笑着说道:“顾宁早饭还没吃,有什么做些什么”。 “好” 周亚梅将耳边的头发理了理,送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炼钢厂,而是去了钢城局。 聂连胜对于李学武的突然来访也是有些错愕,但随即看着李学武手里的两瓶酒便笑了起来。 “咋地,咱们京城人有自己带酒拜访朋友的习俗?怕我们酒不好啊?”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将酒放在了聂连胜的办公桌上,说道:“恰巧相反,我是想让你尝尝我们京城产的牛栏山,看看这边有没有这样的好酒,我想带点儿回去”。 “呦!” 聂连胜笑着说道:“李处长改行去了供销社了?” “别扯我了!” 李学武凑近聂连胜身边小声问道:“中午有没有时间,出去整点儿?”。 聂连胜看了看办公桌,随后对着上次跟他后面的那个人交代了一番,带着李学武出了办公楼。 在看见李学武开来的指挥车,不由得转了两圈儿,随后对着李学武比划了大拇指。 “到底是京城的同行,装备就是不一样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指了指车说道:“你来开?” “哈哈哈,那就我来开” 聂连胜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钥匙,拉开改装过的车门子上了车。 在看见座位之间的话台时,眼睛不由的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是把……”。 “想啥呢!” 李学武敲了敲话台说道:“刚淘汰的,可便宜了,对付用吧”。 “啧啧啧” 聂连胜打着了火,开着212开出了局大院,上了胜利路。 “还别说,这车比嘎斯稳当啊!” “呵呵” 李学武踢了踢脚下说道:“这加了多少东西呢,能不稳嘛”。 两人闲聊着边来到了位于胜利路旁边的一个馆子。 聂连胜跳下车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儿的酸菜好吃,一会儿你尝尝”。 “那感情儿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家也腌酸菜,但可能是水质问题,总是没有东北这边的酸菜好吃”。 两人进了饭馆,应该是认识这里的经理,聂连胜熟悉地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李学武上了二楼。 等两人坐进了包间儿,也不用两人点菜,服务员便端了酸菜锅子上来了。 聂连胜将李学武带来的两瓶酒放在了桌子上,笑着说道:“咱俩一人一瓶,这样不耽误下午的工作”。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是地主,听你的”。 说笑着两人各自起开了一瓶酒。 服务员送过来两个酒杯,又上了两盘凉菜便将包厢的门关上了。 两人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如此往复,直到第三杯放下,这才开始吃菜说话。 聂连胜夹了一口酸菜问道:“这次来是为了炼钢厂那边的首尾?” “嗯” 看着聂连胜吃了酸菜,李学武也夹了一口,点点头。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上次在局聂连胜就已经知道李学武要收拾炼钢厂那些人了。 “但这次不是我带队,就是做保卫支援工作” 聂连胜摇了摇头,说道:“干咱们这行,全是没日没夜,没家没口的”。 “呵呵呵” 李学武笑道:“没办法,谁让就这么命了呢” 说着话,端起酒杯又跟聂连胜干了一个。 “马三儿的案子结束了吗?” “嗯?” 聂连胜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呢,招出来不少人,有的已经跑了,正在抓呢”。 “我那边也是” 李学武给自己倒上酒,随后说道:“基本就是这样了,这是最后的收尾了”。 聂连胜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笑道:“够可以的了,你这一网捞了多少大鱼了?再不收网小心鱼太大,弄你个鱼死网破”。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拌干豆腐丝的凉菜,笑着对聂连胜问道:“最近就忙这个了?” “不然干啥?” 聂连胜今年四十多岁,满脸的沧桑,头发也有些白,但眼睛确实很清澈。 即使李学武跟他已经喝了超过小半斤的牛栏山了。 看李学武喝酒吃菜不再说话,聂连胜笑呵呵地问道:“不会真的调去供销社了吧?” 说着话还数到:“我记得你在轧钢厂就是干部,在分局又是副处长,现在……”。 “不是” 李学武把筷子放下,将嘴里的东西吃完,看着聂连胜说道:“有个朋友,有些门路,想挣点儿辛苦钱,您也知道,现在都难”。 “哦?” 聂连胜笑眼看着李学武问道:“以你在轧钢厂的工资和分局的工资,你犯不上做这个吧?” “都说了是朋友了,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两人碰了一杯,然后心照不宣地一饮而尽。 “全国上下一盘棋,你朋友不好过,我们钢城就更不好过了” 听见聂连胜这么说,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一脸感慨地说道:“谁说不是呢”。 上次虽然很匆忙,但是跟聂连胜却是相处了有一定的时间,对这个人的性格也是大概了解了。 能坐到副队长的位置,能摆平上下,让李学武安然无忧地走出钢城,就能知道聂连胜的手腕了。 再一个,上次离开时,车上的热水和大饼咸菜可不是简单的意思。 一个暖瓶多少钱? 两人又不是好朋友,两家单位又不是什么亲密单位,凭什么聂连胜给李学武准备这个啊? 凭什么聂连胜推了本地炼钢厂厂长的面子,帮着李学武啊? 是啊,凭什么啊? 还不就是因为李学武是京城的干部嘛,还不就是因为李学武办事儿讲究儿嘛,还不就是讲一个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憨厚朴实”的李学武一眼就能看出聂连胜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连胜指了指酸菜里的血肠和白肉说道:“尝尝这个,一点儿都不腻,油全都被拿走了”。 “呵呵呵” 李学武夹起“油全都被拿走了”的白肉,沾了一下面前的蒜酱油碟,尝了一口。 “嗯,还真是一点儿油儿都没有!” 李学武放下筷子,笑着对聂连胜说道:“确实好吃,可这一点儿油都没有,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呵呵呵,是吧”。 (本章完) 第335章 暴力癞蛤蟆 第335章 暴力癞蛤蟆 “谁说不是呢,肚子里没有油水,咋能干活不是?” 聂连胜抬眼看了一圈儿,说道:“我们有时候也就只能来这边打打牙祭,吃点儿没油水的酸菜了”。 说着话,聂连胜看向李学武问道:“你那朋友想要点儿什么?不会真的就要白酒吧?” 听见聂连胜“又酸又菜”的话,李学武笑着说道:“真要,不仅仅是白酒,咱们这边的特产他都要”。 “要多少?” “呵呵呵” 李学武没说话,闷头继续吃着锅里的酸菜,一筷子一筷子的夹。 “看来京城的朋友就是不一样啊,胃口就是比我们钢城的大” 聂连胜给李学武点了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眯着眼睛说道:“你说巧不巧,我也有个朋友,跟你朋友的情况差不离儿,生活也是很艰难,唉!” “喝酒喝酒!谁还没两个困难朋友呢!” “喝!” 说着话两人又干了一杯。 刚撂下酒杯,就见刚才楼下跟聂连胜说话的女同志端着一盘油炸生米,一盘咸鸭蛋走了进来。 “聂队,给您和这位大兄弟添两个菜!” “放这儿放这儿!” 说着话,聂连胜笑眼看着李学武说道:“咱钢城人热情不?” 李学武对进来的妇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聂连胜将自己的杯子放在了桌子边上,往里面倒了一杯酒。 边倒边笑着说道:“秀芝,这是我京城来的朋友,看着怎么样?呵呵呵”。 这个被聂连胜叫做秀芝的女人没用让,端起聂连胜倒完的酒杯对着李学武示意道:“原来大兄弟是从京城来,怪不得看着就器宇不凡”。 说着话已经将酒杯端高,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既然是聂队的朋友,那就是我们钢城人的朋友,我代表我们店敬您一杯”。 就在李学武手碰到酒杯的时候,这女人已经一眼不眨地将二两酒闷进了肚子。 李学武笑看了聂连胜一眼,随后也在这妇女的亮杯底中将杯中酒干了。 “谢谢大兄弟!” 这妇女显然是酒中豪杰,对着李学武灿烂地一笑,又对着聂连胜示意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喝完酒的李学武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也不动筷子,只是看着聂连胜。 这叫有来有回,现在该是聂连胜表示的时候了。 这女人可不是随便进来的,聂连胜也不是随便让酒的。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和聂连胜的默契程度。 聂连胜能让这个女人给自己敬酒,就得给自己一个说法。 李学武可不是谁的敬酒都吃的。 “哈哈哈哈” 聂连胜主动拿了李学武的酒瓶子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笑着说道:“多谢兄弟给面子”。 得,从这一句话里的李处变兄弟就知道聂连胜是什么意思了。 “是我一个红颜知己,知道我能带来这里的都是好朋友,所以对你也就特别的亲切” “哈哈哈” 李学武端起酒杯跟聂连胜碰了一个。 看来这聂连胜是个老派人物,还在讲这个老礼儿。 看见李学武左一杯,右一杯的,一点儿醉意都没有,聂连胜已经在心里打突突了。 这尼玛五十二度的牛栏山喝着跟五十二度热水似的。 “住处安顿了吗?” 聂连胜夹了一口酸菜压了压嘴里的酒气,又用餐桌上放着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李学武夹了一口血肠,味道确实很地道,但不是什么妈妈的味道。 记住了,除了你妈,谁也做不出你对亲人的思念,所以少听某些人扯犊子。 这血肠就是没有什么血膻味,还有股子淡淡的药香。 “就在上次去的别墅,嗯嗯” “哦?” 聂连胜挑了挑眉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回自己的话儿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几天应该都在那边儿歇,有空了可以去坐坐,不过我得晚上才能回”。 “知道了” 两人没再说这方面的话题,而是说起了钢城的风土人情和京城的奇闻趣事。 就好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岁,两人倒是觉得互相信任了起来。 不!是聂连胜觉得信任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嘛…… 喝完吃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两人下了楼,聂连胜带着李学武直接往出走,提也不提结账的事情。 李学武见聂连胜不提,便也装作不知道,跟着一起往出走。 这是聂连胜在跟李学武亮势力呢,也是在给李学武亮自己的弱点。 这个时候提结账不仅仅是打聂连胜的脸,也代表刚在酒桌上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见聂连胜红着脸,一脸酒气地往出走,那个叫秀芝的跟着送了出来。 “吃好了兄弟?” “呵呵,谢谢您招待!” “兄弟您客气!” 就说了这么两句话,李学武打开车门子跳上了212。 聂连胜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开,险些滑倒。 “瞅着点儿呀你!毛毛愣愣的,跟年轻人比啊?” 妇女扶了聂连胜的胳膊,伸手拉开了车门子。 “呵呵呵” 聂连胜笑着看了妇女一眼,抬腿上了车,关车门子前顺手摸了妇女的脸一下。 “呵呵呵,回屋去吧,死啦冷的,我们走了” 这妇女瞪了聂连胜一眼,但也没说什么,站在路边看着聂连胜还没拉上车门子,车便开了出去。 聂连胜躺在座椅上,喘了一口酒气,随后说道:“她男人就是我们队里的,六枪,呵呵,扔下一丫儿一小儿”。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对着聂连胜示意了一下。 见聂连胜抽出一根儿点了,回手放在嘴边叼了一根儿,用火机给自己点了。 “正常,他还是幸运的呢,家里的有人照顾,我们好些个还没等有后呢,骨头渣子都没捡回来” 李学武现在对这些看的不重,也更能从另外的角度理解这些事情。 都是钱闹的,有钱谁都是情义儿女,没钱别说情义,儿女先特么饿死了。 可能是生死见的多了,李学武身上自然而然有了彪悍之气。 说是彪悍之气,说是杀气,其实就是看惯生死,漠视人命的肆意。 聂连胜见得多了,自然知道李学武是什么人,也敢跟李学武交朋友。 到了聂连胜单位大院,也没跟李学武说什么,而是跳下车摆了摆手,便转身进了大院。 李学武踩着油门回了炼钢厂。 这会儿炼钢厂周围肃静的很,只有护卫队员在警戒着。 李学武将车停稳了,便见于德才擦着汗从招待所的大门走了出来。 “啊,李科长,您回来了” 于德才正想着什么,见李学武走过来,猛地一抬头,吓了一跳。 李学武看了看于德才脑门儿上的汗,眯着眼睛说道:“不怕着凉啊?” 于德才顺着李学武的目光,一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一脑门子的冷汗。 “呵呵……呵呵,屋里热,屋里热的” 李学武看了看在裤子上擦手的厂办秘书,边往屋里走边拍了拍于德才的肩膀。 感觉到李学武的手一捧自己的肩膀,于德才便是身子一抖,腿儿差点儿就弯了下去。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腿就是在打着颤,这会儿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汗水流失了。 “屋里坐一会儿再走吧,这大冷天的,小心感冒” 李学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的是大门的闭合声。 于德才回头看了看还在呼扇着的木头门,咬了咬牙,手在裤子上使劲儿擦了擦,转身跟着李学武又进了招待所。 钢城招待所要比轧钢厂的那座规模小一些,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 李学武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示意于德才坐。 这会儿太阳透过树梢,正好照射在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 于德才对着站在吧台里面看着这边的服务员示意了一下,跟着李学武坐了过去。 李学武背对着阳光坐在了沙发上,于德才则是侧着玻璃窗坐了,小心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服务员麻利地给这边端了一壶茶,两个杯子过来。 于德才摆手制止了服务员,自己动手给李学武和自己倒了茶。 李学武翘着腿,身子斜着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有些“秃然”的于德才,问道:“你多大年龄了?” 于德才端着茶壶的手抖了抖,随后将茶壶放在托盘里,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李学武面前的茶几上。 “我是31年生人,今年36”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于德才的点烟,手搭在腿上,示意于德才坐。 “是哪儿的人?” 于德才屁股坐了一半的沙发,看着李学武随意的样子,有些摸不准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 但现在炼钢厂没有谁敢拒绝回答李学武这些总厂来人问的问题。 “就是钢城本地的,我爸原来就是钢厂的工人,我也有幸念了书,一直念到了初中毕业” “唔”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茶几上冒着白气的茶杯不经意间地说道:“付海波他们家也是钢城本地的吧?”。 “额……” 于德才的脸色一僵,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 “我…我跟付海波不是一个地方的,我也是在他调回来以后才知道他是钢城的” “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我随便说说的,别紧张”。 “是,是,不紧张” 于德才干笑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咱们厂好些人都是钢城本地的,因为父辈多是钢厂老人,解放前就在钢厂了,所以工人子弟多”。 “我理解,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从窗外牵着狗过去的护卫队员。 “不是啥好汉,只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我们没啥能跟,只能接父辈的班儿” 于德才端起面前的茶杯润了润自己干的要死的嗓子,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打量着招待所,随意地说道:“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于德才不知道李学武想说什么,便没有接话儿,而是认真地听着。 李学武指了指大厅的风格,问道:“这儿先前是干什么的?” 于德才跟不上李学武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话方式,明显地愣了一下。 随即看了一眼大厅,这才回道:“啊,这是,这是以前炼钢厂老板的办公室”。 说着话还用手比划着介绍道:“整栋三层楼都是他的,上面有事务秘书、财务秘书、总务秘书等办公的场所”。 “接收后就改成了招待所,北方的专家们还住过一年多” 李学武看着棚顶的纹,问道:“炼钢厂是哪年划给轧钢厂的?” “60年,原因您知道嘛” 于德才见李学武看着棚顶不说话,知道自己这是又犯错误了。 领导问话的时候不能用反问句,甭管知不知道,问你你就说。 “红星轧钢厂接了特种材料制造和实验的任务后,需要特种材料的研究,工业便将我们这座产能低的炼钢厂划给轧钢厂直接管辖了” “嗯嗯,我知道一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看资料,这边好像以前也是做研究的厂子”。 “是” 见李学武提起业务,于德才介绍道:“这边以前是研究和生产机械的厂子,钢材都是自己炼制,实验成功后会交给其他厂子大量生产”。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身后的玻璃外,远处耸立的高塔,说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主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要求,现在企业的管理对我们这一代人提出了更高、更复杂的要求”。 转过头,看着于德才说道:“我们如果不想掉队,就得与时俱进,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探索,当然了,在探索过程中犯错误是再所难免的”。 于德才点点头,手扶着膝盖,听着李学武继续讲。 李学武轻轻地晃了晃搭在腿上的手,继续说道:“我们允许在探索道路上犯的错误,却是无法原谅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人,尤其是背弃了理想和最初信念的人”。 于德才刚刚干了的额头又湿润了起来,明显感觉到了对面李学武给他带来的压力。 李学武没有管于德才,而是严肃地说道:“从炼钢厂塌方式的问题就能看出企业管理的结症所在,那就是人才的流动不足”。 于德才看了看已经被自己喝干了的茶杯,咽了一下干疼的嗓子,但见李学武在讲话,也不敢去拿茶壶。 李学武撂下腿,俯身端起了茶壶,给有些惊慌的于德才倒了一杯茶。 等将茶壶放下后,对于德才说道:“肖长青就是一个例子,他走到这一步,这是组织的错误,也是其本人的错误”。 “不不不” 于德才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想到李学武竟然能说出组织错了的这句话。 但还是赶紧摆摆手说道:“是我们做错……”。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晃了晃腿,问道:“承认错误很难吗?会掉脑袋吗?” “呵呵…呵呵…” 李学武没有理会于德才的干笑,而是说道:“总厂以后会更注重人才和干部的交流和流动,不会再让属地干部长时间任职领导岗位的了”。 笑着看了脸色尴尬的于德才一眼,随后说道:“错了就是错了,组织敢于承认错误,也勇于改正错误”。 “当然了,也会原谅勇于承认错误和改正错误的个人,给这样知错能改的同志继续服务人民和实现自我的机会” “李……” 李学武摆摆手,制止了于德才的话,笑着说道:“当然了,有错要罚,有功要记,你的功劳组织上都知道”。 说话间已经站起身,笑着对紧忙跟着站起来的于德才说道:“再坐一会儿吧,喝点儿热茶,等落了汗再走,就这样”。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于德才点了点头便往楼梯走去。 于德才站在茶几旁,身子微微佝偻着,看着李学武消失在了楼梯口,又在吧台服务员惊讶的目光中一下子跌坐在了沙发上。 于德才弯着腰,双手捂着脸伏在膝盖上,久久不能起身。 这个状态持续了许有半个多小时,就连被炼钢厂纪监干部请过来的杨明肃副厂长进来都没看见。 服务员看着以往从未失态的于秘书没有搭理杨副厂长,而杨副厂长也没有在意,脸色有些异样地跟着纪监干部往楼上走。 但杨副厂长上楼前往休息区沙发上看了一眼还是被服务员看见了。 今天来这边的干部一个个进来的时候是沉默寡言,走出去的时候也是脸色各异。 服务员倒是看了个稀罕,厂领导们什么时候学会了变脸。 “舒~” 服务员正想着这些奇怪的事儿,就见刚才佝偻着的于秘书猛地站起身,喝了茶几上的茶,白着脸再次上了楼。 李学武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头儿,跟守在门口的护卫队问了罗家平的状态,然后又跟正在谈话室门口守着的干部说了一句,便回了给自己分配的卧室。 这次不是李学武带头主办案子,所以也没有那么拼命,人都被捏在手里了,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 而且李学武也不愿意跟那些老油子们谈话,不能玩游戏的谈话忒没劲。 还别说,这以前也不知是哪个秘书的办公室,装修还真是不错,屋里也暖和,李学武把外面的大衣一脱便躺在了床上。 等李学武睡醒的时候已经黑天了。 钢城黑天的时间要比京城早,李学武看了看手表,也才五点半多一点儿。 从床上站起来,拎着牙刷和牙缸走到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 正洗着呢,跟李学武一个屋的杨宗芳推开门走了进来。 “呦呵!醒了啊!” 杨宗芳笑着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随后将自己的手包放在了床上,笑着对走出来用毛巾擦脸的李学武问道:“你跟于德才说什么了?” “呵呵呵” 李学武将毛巾搭在了床头的铁栏杆上,给杨宗芳发了一颗烟。 两人都“吞云吐雾”以后才笑着说道:“没说什么,就是谈谈心,说说心里话”。 “好家伙!” 杨宗芳咗了一口烟,咧着嘴从鼻孔里往出冒着烟儿笑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听的我都想跟着他一起哭了”。 “哈哈哈,说明我这谈心还是无心插柳了?” 是不是无心插柳杨宗芳不知道,可这李学武的厉害,杨宗芳是知道了。 这特么是个干纪监的好苗子啊。 可就是这颗苗子长的有点儿高,有点儿快,自己都要看不见影儿了。 “杨书记说了,这次算你头功” “哈哈哈” 看着杨宗芳一脸羡慕的样子,李学武笑道:“啥功不功的,光荣属于集体,成绩归于组织”。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一下午呼噜打的,我在谈话室都听见了!” 两人在屋里把烟抽完,杨宗芳洗了一把脸,两人便拎着饭盒跟着走廊的队伍往楼梯口的房间走去。 这边临时改成会议室的房间还有临时餐厅的作用,工作人员在三楼住,在三楼吃,基本不会下楼跟外人接触。 除非像是李学武这样的,不参与审查的。 见李学武和杨宗芳进屋,已经坐在桌子边上的杨书记招招手说道:“来来来,让咱们今天的功臣坐在首位”。 “哈哈哈哈” 工作有了进展,大家的脸上都有了笑容,也都跟着杨书记一起开起了李学武的玩笑。 李学武倒是大脸白,笑着对杨书记说道:“如果各位每天都能这么笑,那我还真就愿意坐在首位了”。 “哈哈哈” 吉祥话谁都愿意听,工作顺利总比一筹莫展强。 李学武用饭盒打了一大盒高粱米饭,又用另一个饭盒打了一盒土豆炖白菜条,上面还有几嘎达肉。 看见桌子上有咸菜瓜子,李学武用筷子夹了一条放在饭盒里,笑着对服务员说道:“还有这个待遇呢?这可是好东西啊”。 说笑着走到杨书记身边坐下,对着坐在对面的韩战问道:“下午没什么情况吧?” 韩战将嘴里的高粱米饭咽下去,对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安静的很”。 “嗯,三楼和车上的机枪不要离开人,但凡是有人敢武力硬闯,直接打!” 看李学武说的混不在意,杨书记的眼角抖了抖,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没说话,继续吃饭了。 等这边吃了饭,杨书记带着李学武往罗家坪的羁押室走。 “一会儿你出个外勤,于德才说了一些线索,你去看看”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罗家坪房间的门前,杨书记站住了脚步对着李学武说道:“顺便带着炼钢厂的同志和宗芳去一趟杨明肃家”。 李学武看了罗家坪隔壁房间一眼,那边已经有人站岗了。 杨书记没有管李学武的眼神,而是推开门进了罗家坪的房间。 这会儿罗家坪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画出神。 李学武走进屋没有去管罗家坪,而是再次检查了一遍屋里的设施,随后对着两个值班的护卫队员点了点头。 杨书记坐在了床上,看着对面的罗家坪,问道:“想好了吗?” 罗家坪眯着眼睛扫了杨书记一眼,动了动手指,说道:“我保留向上面反应的权利,现在随你们”。 李学武抱着胳膊看了看罗家坪,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杨书记。 杨书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等等我们”。 说着话,已经站起身往出走。 李学武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得出来,屋里的罗家坪还抱有幻想,对杨书记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的询问不屑一顾。 杨书记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什么气愤的表情。 看着已经准备完毕的杨宗芳,杨书记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是!” 李学武敬了一个礼便带着杨宗芳下了楼。 门口大厅里已经站了6个护卫队员,俱是全副武装。 李学武对着众人摆摆手示意出发,众人便鱼贯而出,直接上了门口的执勤车。 现在的护卫队员经过多次执行特殊任务,对于要求已经不用强调。 李学武坐在执勤车的后座上,对着司机说道:“先去钢城工人俱乐部”。 司机白天已经看了一天的钢城地图,对于不懂的,还有带路的本地同志呢。 车辆直接开出了夜色中的炼钢厂。 钢城工人俱乐部修建于这个年代初,在胜利街的中段,坐东朝西,与钢城市银行邻街枂望,拱卫着阅尽人间沧桑的千年老城。 李学武摔上车门子,任由护卫队员们跳下车冲到门口将俱乐部保卫控制住。 “注意一下影响” 杨宗芳看着护卫队员一个前推将保卫推在墙上直接顶住,不由得咧咧嘴提醒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叼着烟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俱乐部的大楼。 这是一座颇具俄式风格的建筑,两翼为平房,中间两层楼,哥特式的尖顶,象一只展翅飞翔的鹰。 而屋檐边镶上的瓦蓝色装饰隔板,与明黄色的外墙相辉映,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没事儿,咱在钢城有势力,呵呵呵” 李学武这句话刚说完,不仅仅是回到家就躺下的聂连胜打了个喷嚏。 就连远在京城被李学武忽悠惨了的沈放都回头看了看分局的大楼,低声咒骂了某个不讲义气的孙子一句,转身赶紧往家走,好像身后有人要追他回去似的。 李学武能在夜晚这么清晰地看见俱乐部的大楼,完全是俱乐部前面空地上灯光的原因。 这边还是比较新潮的,许是钢城外来人口占主要结构的因素。 俱乐部前面宽敞的空地上,竟然建了这个时代颇为新潮的灯光篮球场,几排硕大的吊灯照的这边亮如白昼。 尤其是白雪堆积着,又被清理出来一大块儿的水磨石的地面上,正有一些不怕冷的小年轻们正在打篮球。 “年轻的城市,就连人都显得年轻而生气蓬勃” 杨宗芳见李学武打量着篮球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一眼自行车停放处的吉普车,看了看多愁善感的杨宗芳,笑道:“回头我就建议杨书记把你留在这儿,这样你就永葆青春了”。 “哈哈哈,要留一起留!” 李学武不等杨宗芳,先一步向俱乐部大门走去。 白天的俱乐部是文化的天堂,因为俱乐部室内图书阅览室会对外开放。 而夜晚,这里便是青年男女结束一天的辛苦工作,娱乐放松的地方。 李学武推开门,叼着烟,像是个痞子一样,走进了气氛相当热烈的大厅。 高台上,指挥一个轻盈的手势,鼓手敲起了轻快的鼓点节奏,嘹亮悠扬的音乐霎时在舞场响起。 一对对夫妻、一对对情侣、一对对舞伴,像一双双蝴蝶,轻快地旋转舞动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门口黑板上写着的,今晚舞曲的顺序。 《莫嘶科郊外的晚上》,《红苺儿开》,《山楂树》…… 据跟进来的炼钢厂同志介绍,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负责舞场音乐伴奏的,是钢城钢铁厂的铜管乐队、 乐队里长号、短号、大号、小号、圆号、长笛、箫、西洋鼓……一应俱全。 乐手们个个身怀绝技,更让每天的舞会锦上添。 李学武用手夹着烟抽了一口,摆摆手示意跟进来的杨宗芳站在这里等着自己。 而后带着炼钢厂的同志顺着舞池边缘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跳舞可不是后来港台传进来的那些烂糟玩意儿,而是正儿八经的华尔兹。 可是没有熄灯节目的,这让第一次来这里的李学武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点点儿遗憾。 毕竟这屋里的姑娘们穿的可都是布拉吉。 沿着墙边休息的阅览书桌上摆着没喝完的饮料瓶子,桌上还有扑克牌什么的。 李学武跟着炼钢厂的同志往里面走了半圈儿,就见一个三七分头小伙子搂着一个身着红色布拉吉的大姑娘在舞池中央肆意地晃动着。 这舞步不得不说很是好看,有那么几分意味了,看来没少跳啊。 对着跟自己示意的钢城同志摆摆手,李学武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进了舞池。 就好像一个不会跳舞的醉汉,没有舞伴,孤独着一个人往舞池中央晃去。 站在门口的杨宗芳看着李学武的样子直好笑。 这人有时候真不着调啊! 李学武手夹着香烟对着看向自己的红衣大姑娘痞笑了一下,惹了姑娘一个大白眼。 李学武混不在意都往姑娘身前贴了过去,就在红衣姑娘以为李学武是来骚扰她的时候。 就在红衣姑娘准备义正辞严地拒绝这个癞蛤蟆的时候,就见癞蛤蟆拍了拍自己舞伴的肩膀。 嗯?男…… 红衣姑娘眼睁睁地看着癞蛤蟆拍了自己舞伴的肩膀,而自己舞伴正贴在自己身上扭的正兴的劲头被打断,皱着眉回头的一瞬间。 “砰!” “啊!额……” 李学武没有管被自己打倒的小年轻,而是伸出手抬了一下红色布拉吉姑娘的下巴,把姑娘的惊叫憋在了嘴里。 姑娘猛地被一抬下巴直接咬到了舌头,尖叫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随后便是满脸的错愕和愤怒。 你为了跟我跳舞也不用打人吧! 虽然异性的竞争会让姑娘欣喜,但这么暴力还是不好的。 就在姑娘准备谴责这只暴力癞蛤蟆的时候,李学武弯腰拽住了青年的脖领子往门口走去。 “你……!” 姑娘很想问一句:你都这样了,不是为了我而来的吗? 舞池里的众人早就被这边的突发情况吓到了,乐队已经停止了演奏,跳舞的青年男女们也都相互依偎着看着这边。 李学武则是拎着满脸西红柿酱的青年走到门口,在还没从满脸错愕中反应过来的杨宗芳注视下,交给了走进来的两个护卫队员。 而杨宗芳正要咧咧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李学武嘴里叼着烟卷,已经转身,在全场注视下扬了扬手。 就见李学武对着台子上“目瞪”的乐队和舞池内“狗呆”的青年男女们笑着喊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哈哈笑着,转身搂着杨宗芳的肩膀出了钢城工人俱乐部的大门。 等上了门口的车,李学武从“柿子酱”小年轻的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了车上的齐德隆。 齐德隆接了钥匙跳下车便跑去了存放处的吉普车。 李学武没管那边,从兜里掏出一嘎达儿卫生纸扔给了车厢板上躺着的小年轻。 “擦擦” 这小年轻感觉车发动了起来,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闷着声音问道:“我好像不认识你,咱们没仇吧?” 车厢里很昏暗,这小年轻还没看出李学武等人的穿着,但是明显记得回头那一瞬间看见的脸。 李学武对着车厢对面坐着的杨宗芳笑了笑,然后低头看着小年轻,用手电筒晃了晃小年轻的脸。 “谁让你抢我对象的!” “特么的!” 小年轻用卫生纸擦着鼻子说道:“就为了一个娘儿们,你下这么狠的手?” 说着话,伸手打偏了李学武照着他的手电,愤愤不平地说道:“就刚才那样的,你说,你说话,你要几个?” 这小年轻说着说着竟晃晃悠悠地半跪着起来了,顺着车的一晃悠,直接坐在了李学武的旁边。 “噗~” 用手里的卫生纸醒了一下鼻子,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再给我点儿纸!” 看着这么理直气壮的跟自己要纸,李学武从兜里又掏出了一嘎达儿。 刚想撕开一半儿给他,这小年轻直接一把抓了过去。 “拿来吧你,打我这么一下跟你要点儿纸还扣个搜的” 再次擦了擦鼻子,感觉舒服了一些,然后说道:“邵敏我也是前两天认识的,她可没说有对象,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碰的”。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摆摆手解释道:“不是嫌弃啊,是道义!” 李学武伸出手说道:“那是我激动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年轻拍了李学武的手一下,道:“少来啊,不想搭理你”。 将手里的纸扔在地上,看着李学武说道:“看你也是有势力的,说说吧,哪条道儿上的?这钢城一左一右还没有我罗成不认识的”。 李学武甩了甩被打的巴掌,笑着说道:“我们家也是刚调过来,还真不熟悉这边儿”。 “草!刚特么进城就打人!” 罗成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看了一眼车厢里黑乎乎的人影,道:“你是大院儿的?人挺多啊,还挺和”。 李学武没解释,而是问道:“他们都说你老牛笔了,我就想试试你怎么个牛笔法儿”。 “嗤~” 罗成嗤笑了一声,说道:“牛个篮子,都是圈子里混的,谁还不知道谁的,指定是有人黑我,你说说,谁告诉你的?” “呵呵呵,你守道义,我总不能出卖朋友吧?” 罗成看了看李学武的方向,说道:“成,我不问,那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李学武“嘿嘿”笑着,说道:“你说,你说咋办?” 听着这毛骨悚然的坏笑,罗成咧咧嘴,说道:“要钱还是要女人,你说话!我爹说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差在女人这儿了,你想要啥?” 李学武踏了踏脚下的钢板,笑着说道:“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过,知道你罗公子财大气粗的,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挣钱的门路一起发财啊?” “草!” 罗成骂了一句,不屑地问道:“杀人放火劫道去,你敢干吗?” 没等李学武说话,又继续问道:“坑蒙拐骗倒卖去,你敢干吗?” 李学武从旁边队员的腰上把匕首掏了出来,抵在了罗成的大腿上。 “你要是再跟我扯犊子,我就给你开个洞!” 罗成看了看腿上的黑影,感觉透进裤子顶在皮肤上的锋芒,强自犟着说道:“你们有啥啊,就跟我提要门路,我家的生意多了,但都是重量级的,就你们这几个人,用肩膀抗啊?” 李学武用匕首拍了拍罗成的大腿,道:“说几个让我死心的生意,我要是真干不了,你给我点儿钱”。 说着话还强调道:“还有,要比邵敏还特么带劲的娘儿们!” (本章完) 第336章 釜底抽薪 第336章 釜底抽薪 “草!” 罗成看这几个二愣子直想骂娘,心里嘀咕着这是哪儿调来的煞笔。 “煤能干吗?” 罗成撇着嘴说道:“我家有个煤库,你要的话我给你个好价!” “换一个!” “钢材,建筑钢材,要吗?” “换一个!” “矿渣?水泥?粮食?……你能干哪个?” 罗成不屑地说道:“要不跟我混得了,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怀里的女人大大的”。 “嘎吱!” 随着一声刹车,李学武往前晃了晃,推开倒过来的罗成,站起身往车下走。 “科长,到了” “嗯嗯” 李学武迈步就往前走,身后却是传来了罗成惊恐的声音:“你们……你们是谁?” 眼前的公寓楼有着这个时代的特色,方方正正,外面灰扑扑的,跟大面包似的。 借着楼前的灯光,李学武带着人进了门洞。 三楼,李学武站在门前敲了敲,是个姑娘开的门。 “你们是……?” 李学武直接拽开门,韩战等人直接冲了进去。 “你们是谁呀?干啥呀?” 李学武示意齐德隆堵在门口,自己则是掏出了证件,对着姑娘示意了一下,说道:“厂保卫处的”。 这姑娘估计也是被刚才冲进去的那些人吓了一跳,跟本没有看清李学武手里的证件,就见李学武收了回去。 “家里都有什么人?” 这姑娘紧张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我跟我妈在家,你们……”。 还没等姑娘的话说完,李学武就见卧室里慌张地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 “又红,这是……这是怎么了?” 看着一群背着枪的人在屋里翻找着,这妇女抓住了女儿的手,眼睛却是望向了李学武。 “妈,他们说是厂保卫处的,是不是我爸……” “别瞎说!” 这妇女捏了一下女儿的手,随后很是怨怼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里是炼钢厂副厂长的家,你们怎么能这么放肆?!”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您说的对,这要不是副厂长的家,我们还不会这样呢”。 “你们!” 李学武没有搭理这对儿母女,从两人的反应来看,不敢说百分之百有问题吧,只能说百分之九十九有点儿啥是不能说的。 客厅面积不算小,李学武挨个儿屋转了转,如果不按那个缺大德的公摊计算方式看的话,这屋得有一百多平。 好家伙,这搁在后世也算是豪宅了。 看了看正在床下翻找的队员们,李学武转回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那对儿母女则是站在门口互相拉着手看着这边。 “咔哒”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搭着腿靠坐在了沙发靠背上,眯着眼睛对母女两人问道:“这房子是炼钢厂分的还是……?” 那妇女抿着嘴,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也不说话,倒是那个姑娘有点儿胆小儿。 见李学武冷着脸,颤着嗓音说道:“是,是炼钢厂分的”。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姑娘问道:“您是杨铭肃的女儿?还是……?” 姑娘点点头,听见李学武这么问,便鼓起勇气问道:“我爸爸……我爸爸他怎么了?” “没事儿” 李学武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问道:“能聊聊吗?” “没什么好聊的!” 没等那个姑娘说话,那妇人板着脸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去问杨明肃,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妈……” “你别说话!” 这妇女拉扯了一下女儿,随后对着李学武继续说道:“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抓他,或者抓我也行,要是没有证据,那咱们就走着瞧!”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杨宗芳站在门口,看着屋里专业的翻查,想着跟李学武办案就是轻松。 两人也是第一次合作,但李学武的行事做风确实给杨宗芳耳目一新的感觉。 “科长,找到一些首饰” 韩战将一箱首饰放在了李学武面前的茶几上,随后转身继续往里屋去了。 不顾妇女惊惧的眼神,李学武扫了一眼打开的首饰箱子。 不是什么大箱子,就是那种老式的,上下左右都能打开的首饰盒。 最上面的盖子打开就是一面内嵌的镜子,许是为了化妆方便。 李学武晃了晃脸,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容,感叹了一句真叽霸帅,随后看向了盒子内的首饰。 金手镯、金项链、金戒指……这里面塞得满满登登的,大多数都是金的。 随手抽出前面的小抽屉,好家伙,这应该是翡翠的镯子吧? 这个时候还没有酸洗的那种a货、b货蒙人的玩意儿吧? 这镯子旁边的抽屉里还有几块儿玉牌,看着倒是晦涩一些,但这就是老东西的形态。 只有刚加工出来的玉器才会有贼光,这种带的久的反而内敛了。 “这是家传的?” 李学武倒是挺能整,直接给这些首饰定了个性。 可让那对儿母女说啥啊? 李学武如果问这些首饰是谁的,那妇女倒是想说家传的了。 可这会儿李学武手指挑着一个冰种的镯子在空中转圈儿晃,满脸的嘲笑,想说是也不敢说了。 啥家庭啊,有冰种的传世,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那姑娘看着在李学武手指上晃晃悠悠转着的手镯,心里直颤,这要是摔在地上…… 李学武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呢,在两人的注视下,将手镯又扔了回去。 只是那力道,震的母女两个心肝直颤。 杨宗芳倒是没有阻止李学武,因为这是侦查审讯的一种技巧。 当你最为重视的东西在审查人员手里轻描淡写、不屑一顾的时候,心里的逆差会打乱价值观和自身的认知。 “这是我的东西!” 见李学武扣上盖子,这妇女终于说话了,眼睛盯着李学武,说道:“这里有我的嫁妆,也有杨明肃买给我的,不算违法吧?” “嗯嗯” 不管她说啥,李学武都是点着头,可是手上的动作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将首饰盒子收上了盖子。 陆陆续续的,队员们从屋里搜出了好几张存折,在杨明肃书房的书架里还搜出了金片。 就夹在书里了,还有扣开书藏的金条。 看着茶几上越来越多的东西,那妇女的脸色已经白了。 姑娘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微微张着嘴不知道想要跟李学武说什么,但李学武跟本不看她。 杨宗芳从带来的包里拿出笔记本和封条,将桌上的东西一一登记,随后便是开始整理这些东西贴上封条。 这一切都在妇女的注视下进行的,到最后,李学武在那些封条上签了字。 “科长,没有了,暂时就这么多,没有找到跟账本相关的东西” 韩战皱着眉头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着茶几上的东西,还是有些懊恼。 “那就收队,咱们回了” “是” 韩战招手示意跟来的队员搬了茶几上的东西便往楼下走。 李学武站在客厅里转了转,等着队员们搬最后一拨。 “杨明肃做了什么,犯了什么错误,不用我说,你们应该是最了解的” 李学武站在客厅看着墙上的挂画说道:“别看是他一个人犯错,但是受益人却是不止他自己,我们追回损失也不仅仅是从他身上追,也包括跟着他受益的”。 转回身,不理会面色难看的妇女和恐慌的姑娘,边往出走边说道:“能帮助杨明肃改正错误和弥补过失的,也只能是暂时身在此处的你们了”。 等走到门口,李学武回头强调道:“主动退赃,我们会有政策,如果顽抗到底,那么不仅仅是杨明肃,藏匿也是一种犯罪,不要低估了我们的决心”。 说完话便出门下了楼。 杨宗芳拎着手里的包往出走,路过这对母女的时候说道:“我们就在炼钢厂招待所办公,不仅仅是我们在等,杨明肃也在等”。 楼下,执勤车里还在絮絮叨叨问着什么的罗成见李学武等人回来,嚷嚷着说道:“就不能说说你们是谁吗?” 李学武站在车边,看着坐在车里跟自己瞪眼睛的罗成,笑道:“不是说了嘛,我们也是初来乍到,想找点发财的生意”。 “都这个时候了有意思嘛,玩我啊?” 罗成满脸不忿地说道:“带着56式来发财啊?” “嘿,这话让你说的!” 李学武指着车厢里的封存物品说道:“刚就发了一笔小财,可比你说的什么煤什么铁来钱儿快多了”。 说着话已经上了车,又是贴着罗成坐了。 等杨宗芳一上车,车队再次启程,直接往炼钢厂走。 车上,罗成看着黑暗中的李学武说道:“商量商量?”。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罗成。 罗成知道李学武在看着他,直接说道:“你说个数儿,我不会让你们白来一趟的”。 “呦?” 李学武笑着问道:“你说说,怎么个不让我们白来法儿”。 罗成也不确定李学武愿不愿意合作,但现在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不说也不行了。 “我给你钱,或者你想要的东西,放我下车,就当这个案子没我” 李学武看了看对面儿的杨宗芳,说道:“杨科长,那个啥,我有点儿事儿要跟这位兄弟说,您看能不能回避一下?”。 “滚犊子!” 杨宗芳的声音从对面儿传了过来:“有好处了就想独吞?我最看不上你这种人了,该给我的一分都不能少,现在让我下车?姥姥!”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罗成说道:“得,本来我还想都吃了的,现在他也想分,怎么办?” “没事儿!” 罗成大气地说道:“这车里的,每人一千,带长的,再加两千,怎么样?” 说完话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想要听见加粗加重的呼吸声,或者是惊呼声。 可黑暗中传来的却是一声“嗤~” “打发叫子呢?” “就是,上次那个谁还每人给了三千呢,给我们科长可是一把给了一万,你这也忒小气了啊!” “就是!还特么吹牛皮说做煤、铁生意呢!” “啧啧啧!” 杨宗芳听着车厢里此起彼伏的不满声,差点儿感觉自己要破大案了。 什么厂长啊,抓住对面的科长,不比这个厂长捞的大? “你们胃口这么大的吗?” 罗成见众人瞧不起他,很是无奈地说道:“我那生意也是不好做,挣的也是辛苦钱儿,还三千、一万的,我一年也捞不到一万啊!” 说着话,看着众人咬咬牙说道:“这么地吧,每人再加五百!顶的上你们一年的工资了!” “呵呵” 杨宗芳笑着说道:“你旁边的这位科长一年可不止五百,就出这么一点儿,连我这儿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是他呢?” “带长的再加两千!不能再多了!现在就可以跟我去拿钱,现金!” 杨宗芳看了看对面的李学武,不知道黑暗中的李学武是个什么表情,但他确实被震了一下。 这特么是挣了多少啊,敢这么拿钱买命。 以前也是见过这种情况,但是没有像李学武这样聊过,都是义正辞严地拒绝并训斥了,今天倒是了解行情了。 李学武捅了捅身边的罗成,说道:“你再加五万,我给你爸捞出来怎么样?不过厂长是没了,只能办开除”。 “五万……” 李学武和杨宗芳都听得出罗成语气里的犹豫了。 “我爸……我爸……如果不……的话,会怎么样?” 李学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对面的杨宗芳。 而杨宗芳好像知道李学武在等着自己回答一样,笑着解释道:“根据我的经验,他虽然不是主谋,但是从犯的金额过大,危害过大,大概率会吃枪子儿”。 坐在李学武身边的罗成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李学武能感觉到罗成的犹豫,也能感觉到罗成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我……我是说……” 过了许有五分钟,黑暗中传来了罗成犹豫却又有些坚定的声音。 “我是说,如果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放在我爸身上,保证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两万成吗?” 嘶~ 黑暗中的李学武和杨宗芳对视了一眼,都能感觉到对方这会儿应该在吸气。 这个结果可真真的超出了两人的预料,就连一直有交谈声音的护卫队员都闭嘴不再说话,而是听着这边的对话。 还没等李学武回话,罗成说道:“我们做的这个确实没有你想想中的那么挣钱,不可能五万五万的拿”。 就好像在给自己辩解一样,罗成继续说道:“反正我爸即使出来了,钱也没了,他最喜欢钱了,没了钱……与其痛苦地活着,倒不如给我跟我母亲留下一些,毕竟……”。 没等罗成的话说完,李学武便拍了拍罗成的膝盖说道:“你爸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已经感觉到车辆进了厂区的李学武便不再理会罗成,而是将衣服的扣子扣上,省的一会下车再着凉。 “嘎吱~” 执勤车倒退着停在了招待所门口,坐在前面的队员先行跳下车过来接车。 随着车门打开,刚才还说着挣钱不容易的罗成嘴里的两万已经加码到了五万。 五万,让他爹承担所有的罪责。 这会儿见车队回来,站在大厅里的杨书记看着被护卫队员押下车的年轻人嘴里喊着“六万!”“七万!”“八万!” “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学武和杨宗芳进了大厅,杨书记看着李学武两人不解地问道。 “呵呵呵” 杨宗芳笑着解释道:“买命钱”。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到给这么多的啊” 杨书记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李学武两人问道:“还顺利吗?” 李学武指着正在往屋里搬东西的队员说道:“还行,就是您说的可能有的账本没有找到”。 杨书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猜测,这种人对企业的钱不当钱,可是贪进兜里的钱却是很在乎的,不可能不记账的”。 杨宗芳也是点点头说道:“我们查过的,大多数都有记账的习惯”。 李学武一摊手,说道:“可确实没有,队员们着重翻了杨明肃的家,就连这么些钱都翻出来了,不可能没有账本的”。 杨书记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不急,慢慢来,咱们纪监办案跟你们的思路有些不一样”。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理解,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 “哈哈哈哈” 杨书记点着李学武说道:“我很赞同你的这句话,还别说,你的很多观点都跟医术有关系,看来家学确实能影响一个人”。 李学武指了指已经被押上楼的罗成说道:“就比如这个,居然说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一定是差在了女人身上,哈哈哈”。 杨书记却是没有跟着李学武等人笑,而是有些痛心地说道:“咱们不仅仅是应该监督干部队伍,也要加强干部子女的监督和警示啊”。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就是纪监和我们的区别了,纪监是事无巨细地查清楚,不仅仅是要腐败分子悔过,还要警示后人,而我们则是以雷霆手段强力出击,重点更多的放在了手段上面了”。 杨书记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说道:“这是难免的,你们管多少人,我们管多少人?侧重点不一样”。 杨宗芳在一边说道:“培养一个干部的财力和物力容不得我们不把事情查清楚,只有把一条条路堵死了,才能阻止和警示后来人啊!” 三人站在大厅将今晚的行动说了一遍,又讨论了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杨书记的意思,罗成暂时按照纪监羁押协助调查,能问出来最好。 如果问不出来,那就转给李学武,按照违法犯罪处理。 虽然杨书记说了慢慢来,那是指办案进度,不是时间,李学武他们的时间还是很紧的。 今天上午杨书记已经就这边的情况跟红星轧钢厂的杨厂长做了沟通。 而接下来的几天也是这么个程序,每天向总厂汇报进度和调查结果。 说完了话,三人便各自分开了。 杨书记要去审罗成,杨宗芳要去审杨明肃,而李学武决定回去睡觉。 不睡觉干嘛,从杨书记的安排来看,明显更想从纪监口突破。 而对于李学武的安排,更多的是侧重在了安全和行动方面,就连相关的审讯工作都没有安排给李学武。 但该有的通报和沟通还是有的,毕竟两人都是工作小组的成员。 李学武对于杨书记的安排没什么想法,自己吃的满嘴流油,总不能不让人家喝口汤不是? 跟门口众人交代了一声,李学武便出了大厅,上了指挥车便开出了炼钢厂。 到关村大街17号的时候还不到8点,李学武将车停在了门口,按响了门铃。 “您回来了” 一如上午一样,周亚梅给李学武开了门。 “是,刚忙完,你们吃了吗?” 周亚梅关了大门,跟着李学武往里走,边走边回道:“吃了,我们晚上五点多吃的,您吃了吗?” “嗯嗯,我也是五点多吃的” 李学武拉开门,见顾宁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门口的玄关。 “忙完了?” “嗯” 李学武将大衣脱了,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换了拖鞋进了客厅。 “没睡一觉啊?坐了那么久的车” 顾宁站起身给李学武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坐了回去,声音有些慵懒地说道:“刚睡醒,吃完饭就睡了”。 李学武去卫生间洗了手和脸,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毛巾,笑着问道:“周姐的手艺怎么样?” 顾宁见周亚梅也是笑着看着自己,便也笑着回道:“挺好的”。 周亚梅走到沙发边上说道:“我做的菜盐口重,我见你吃的不多,明天我减点儿盐量”。 顾宁摆手说道:“还可以的,我就是吃的少”。 李学武走到壁炉边看了看火,然后用夹子夹了几块儿木头扔了进去。 看着壁炉里飞溅起来的火星,站起身看了看壁炉上面摆着的相片。 “明天我去市场买条鱼,咱也尝尝周姐的手艺” “还是我去买吧,想吃什么你们就说” 周亚梅坐在了单人沙发位上,对着李学武两人说道:“这边到菜市场有些距离,明天我坐公交车去买些菜回来,我跟孩子在家,吃的不多,都不敢买啥”。 李学武转过身,走到顾宁身边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周亚梅看着因为李学武坐过来身子有些僵硬的顾宁,不知道这两人关系是怎么个情况,但也没有多说。 “还是我去吧” 李学武将茶杯放下,靠坐在了沙发靠背上,有些疲惫地说道:“开车去方便些,我买了菜再回来”。 周亚梅见李学武这么说也没有坚持,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掩饰自己有些尴尬的脸。 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窘境的,但还是有些惊讶于李学武的细心程度。 顾宁倒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转头看了看跟自己一个姿势坐着的李学武,问道:“案子得多久结束?”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进展倒是不慢,但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大的面儿,他们正在调查”。 就问了这么一句,顾宁便不再问,而是说道:“累吗?如果不累的话可以让周姐帮你做个治疗”。 “明天吧” 李学武看向周亚梅说道:“今天有点累,心里也老是想着事情,不踏实”。 “好的”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还是要多休息,多放松”。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长时间精神集中习惯了,都不知道怎么放松了,可能,睡觉的时候都在琢磨别人”。 说笑着,转头问向顾宁道:“你怎么样?” 顾宁看了看周亚梅,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多了,刚才睡的很踏实”。 见李学武问,周亚梅解释道:“顾宁的情况跟你还是不一样的,我尝试着让她退行到发生事故的那个年龄,可中途失败了”。 李学武看着脸色逐渐有些发白的顾宁,伸出手抓住了顾宁的手。 顾宁感觉自己的手冷不丁地被抓住便想要挣脱,却是看见李学武在看着自己,便逐渐放松了手部的力量。 周亚梅也看见了顾宁的反应,轻声劝道:“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也不是一次就能治疗好的,需要多次的尝试,平时不要过多地想那些事,这对治疗反而有影响”。 李学武的手用了用力,看着周亚梅说道:“下次等我回来再尝试给她治疗吧”。 “嗯,如果你在,那最好” 周亚梅也知道这么做的危险性,点头说道:“晚几天吧,钢城山多,好玩儿的地方虽然不及京城,但还是有些地方值得一去的,白天如果你忙的话,我便带顾宁去走一走”。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脸色,点头道:“行,明天我叫人送台车过来,你们想去哪儿跟司机说”。 顾宁这会儿额头上微微出了些汗,可能是对面壁炉里的火焰温度上来了,脸色好了一下,想要挣脱开李学武的手。 李学武也感受到了顾宁的动作,顺势松开了手,说道:“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跟周姐出去转转”。 “好” 顾宁迟疑了一下,便站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周亚梅站起身跟着顾宁上了楼,手里还拿着一个暖瓶。 李学武看着壁炉里的火焰,皱着眉头想着心事儿,直到周亚梅从楼上回来。 “顾宁休息了” “嗯,麻烦你了”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周亚梅到了一声谢。 “客气了,要说谢谢,我更应该感谢你” 见李学武看着自己,周亚梅解释道:“之栋很喜欢你送给他的礼物,睡觉的时候还握在手里”。 “应该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付海波跟我说,他希望你们母子好,托我照顾你们”。 “唔!” 周亚梅激动地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沿着眼眶流到了手上。 从见到李学武的那一刻起,周亚梅就想问李学武关于付海波的情况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没有感情,但是付海波对她的照顾,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可也知道付海波的案子不会小,所以一直忍在心里,这会儿见李学武说了付海波的话,忍不住哭了出来。 李学武表情没什么变化,而是继续说道:“他很配合,案子的进展很快,我出来的时候关于他的部分已经调查结束了,现在就剩钢城这边了,他没受什么苦”。 “我知道了,谢谢,谢谢” 周亚梅用手擦着眼泪,哽咽着跟李学武道了谢。 李学武看着斜对着自己坐的周亚梅,问道:“屋里的那些东西呢?” 周亚梅用桌上的纸擦了一下眼泪,稳定了一下情绪,回道:“被我收在了地下室,你们如果要,随时可以拿走”。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向着李学武推了过来。 李学武看了看钥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碰,你暂时收着吧,晚点儿我叫纪监的同志过来一趟”。 “好” 周亚梅将茶几上的钥匙收了回去。 李学武站起身看了屋里的摆设一圈,对着周亚梅说道:“必要的东西留下吧,那些东西我们收回去也是放在库房落灰,贵金属不要留了,钱你自己留一千吧,我会跟纪监的同志解释的”。 “我可以去上班养活自己的” “嗯,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就算是我用的吧,以后我和顾宁还要多麻烦你,晚点儿我会安排你上班的事情”。 周亚梅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付海波虽然被抓了,但是付海波造成的影响还是一直存在的。 如果没有李学武的安排和照顾,周亚梅母子可能会出事儿。 这也是付海波将此作为条件跟李学武交换的原因,也是李学武带着顾宁来这边借宿的原因。 还有个原因便是李学武上次从钢城走前就给聂连胜做了个扣儿。 今天在酒桌上更是如此,这座别墅会成为聂连胜信任李学武的标志。 而李学武呢,已经准备釜底抽薪了,将周亚梅的情况直接跟纪监那边汇报,备案,形成既定事实。 而李学武这个扣儿完美的让很多人满意。 聂连胜满意李学武将尾巴交到了他的手里,只要周亚梅母子在这座别墅里居住,那就代表他随时能制约李学武,以后合作愉快。 杨书记一直等着的,关于付海波的情况,李学武现在直接汇报,这代表了李学武的忠诚可靠,秉公无私。 而周亚梅更是感激李学武,不仅帮助她们母子保留了房子,也保护了她们的周全。 李学武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是为人民服务罢了。 清晨,周亚梅穿着睡衣拉开了窗帘,听见院子里有“咚咚”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挂开玻璃上的白霜,却是看见李学武举着斧子在院里劈着木头。 “你起的这么早啊?” 周亚梅换了衣,走出屋子,对着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说道:“嗯,壁炉烧的木头不能整根烧,那样烧的不完全,会产生一氧化碳”。 说着话,抡起斧子一下便将墩子上的木头劈开了。 “这样的木头便宜些……” 周亚梅站在一边,想要帮忙,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去吧,这儿不用你” 李学武对着周亚梅笑了笑,说道:“帮你劈木头就顶房钱了啊!” “好!” 周亚梅看着站在雪地里一下下劈着木头的李学武笑了笑,转身回了屋里。 早饭周亚梅准备了米粥和馒头,还有些咸菜。 “这是我母亲送来的” 见李学武用馒头夹着咸菜就着米粥吃的香,便介绍了一句,可想到母亲现在住的房子,又有些紧张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而是一口馒头一口粥地吃着。 顾宁则是吃了半块馒头就不吃了,倒是把碗里的粥喝了。 “昨晚睡的怎么样?” 顾宁看着起身的李学武,笑了一下回道:“挺好的,屋里挺暖和的”。 李学武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自己带来的内衣,等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而已经跟李学武熟悉了的付之栋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整理着衣服走出来。 “李叔叔,今天是要出去玩吗?” “嗯?” 李学武疑惑地看了看付之栋,又看向了周亚梅。 周亚梅笑着走过来说道:“是今早,我说要带他出去玩,要早点儿起来,所以一直惦记着呢”。 李学武这才明白,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这小孩儿一直看着自己。 “是要出去玩儿” 李学武走到付之栋身边拍了拍孩子的小肩膀说道:“不过你跟你妈妈她们去,李叔叔不去,李叔叔要去工作”。 说完便走到门口穿了大衣,边往出走边说道:“你母亲的房子是需要动的,因为那是组织上配给付海波的待遇”。 到了大门前,看着周亚梅说道:“不过暂时应该不会动,需要炼钢厂这边的新班子稳定后再处理吧,具体情况就得等炼钢厂了”。 “我知道了” 周亚梅也知道那座房子留不下,所以李学武这么说也没觉得很沮丧,但父母的搬家还是让周亚梅有些不知怎么面对父母。 李学武上了车,对着院门口的周亚梅摆摆手边往炼钢厂去了。 这边周亚梅进了屋,看着壁炉边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柴垛,嘴角不自觉地扯动了一下。 李学武赶到炼钢厂招待所的时候正赶上纪监的同志带着肖长青往里面走。 李学武看着这个被岁月蹉跎了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 三楼,杨书记的卧室。 李学武将早上周亚梅交给自己的目录递给了杨书记。 “这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付海波的家属主动上交的,已经整理出来了”。 杨书记看了看,随后点点头,将手里的目录递给了身边的杨宗芳。 “这才是一个干部家属应有的样子,主动帮助组织挽回损失,帮助犯了错的干部悔过,改过,唉~” 说着说着还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说道:“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呵呵”。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杨书记说的是罗成,轻笑道:“钻钱眼儿了,拔不出来了”。 “利欲熏心了” 杨书记一锤定音地给罗成定了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有个情况我得跟组织汇报一下”。 见李学武这么说杨书记和杨宗芳的脸上愣了一下,随后都是严肃地看向了李学武。 “在先前抓捕付海波的时候我们得到了付海波的妻子,也就是这个周亚梅的帮助,对我们能快速地抓捕到付海波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听见李学武说的这个情况,杨书记点点头,说道:“能这么开明的家属确实难得”。 李学武继续汇报道:“当时我答应了她会帮她申请保留现在居住的房子,在审讯付海波的时候也是答应了付海波会给予其妻子一定的照顾”。 在杨宗芳要开口前,李学武继续说道:“周亚梅的态度倒是很好,我昨天去她家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将所有的财物登记造册,全都锁在了地下室等待组织的接收”。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刚才要说话的杨宗芳也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了杨书记。 杨书记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说道:“那座房子是付海波和周亚梅两人的共同财产,又鉴于周亚梅同志的协助和主动,我赞同你的建议”。 说着话,杨书记对着李学武说道:“但这种事情以后在办理案件的时候尽量不要发生,对你个人不是好事儿”。 “知道了,谢谢杨书记,我以后注意” 杨书记摆摆手说道:“你是咱们厂的办案急先锋,我能理解你的出发点,也知道你没有私心,不然也不会将这本目录交给组织了”。 杨宗芳也是点头说道:“还是要注意办案的方式方法,这种事情处理不好里外不是人”。 李学武主动跟杨宗芳握了握手,说道:“谢谢杨科长”。 “呵呵呵” 杨书记倒是喜欢看见两人的和睦相处,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和特点都有些极端,以后多交流,多合作,这样就能取长补短了”。 “是” 李学武两人都应了一声,而周亚梅房子的事情便是定了下来。 (本章完) 第338章 叫叔叔! 第338章 叫叔叔! “这么大阵仗?” 李学武跟杨宗芳说笑着往楼下走,刚到二楼便被站在三楼的值班员叫住了。 李学武起初也没当回事儿,随口问了一句“谁?”。 可值班员回复说是一个叫周亚梅的女人。 李学武听到这个便转身快速上了楼。 周亚梅给李学武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小齐杀人了,随后说了她们在千山滑雪场。 李学武本来还想再继续问,可电话那边吵闹了一阵挂断了。 知道今天周亚梅和顾宁要出去玩儿,小齐也是自己派去的,现在小齐出了事儿,那一定是因为顾宁了。 因为齐德隆知道顾宁跟李学武的关系,开枪一定是为了顾宁。 这事儿要是搁别人,早就毛丫子了,可李学武没有,拎起电话打给了聂连胜。 这是程序,不管小齐因为什么杀人,那都是在钢城的地盘上。 付海波的案子不一样,那是付长华在京城犯案了,才来抓付海波的。 小齐在这边儿出事儿,还得是由聂连胜来处理。 李学武放下电话便往楼下走,对着站在二楼等着自己的杨宗芳交代了自己对杨明肃母女处理的想法,又说了让杨宗芳代自己请假的事情,便带着韩战下了楼。 等李学武开着指挥车赶到千山滑雪场的时候,看见服务处的平台上围着好些人。 这会儿停车场这边已经停了好些车,李学武让韩战停车,自己先一步往人群走去。 刚到人群边上,就听人群里议论着死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好像都看见了似的。 而平台上更是有些粗犷的声音在吼着“杀人偿命”。 “来,让让” 李学武推开人群往里面走。 刚开始还没人给李学武让,好不容易挤个位置看热闹,凭什么给你让位置啊。 但看见一个一米八几的疤脸壮汉带着一个背着56式的武装人员过来,知道这是公家来人了,便都给李学武让了一条路出来。 站在平台上的人也发现了围观人群的异常,便都将目光看向了这边。 而李学武走上平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么大阵仗?” 要说阵仗,那还真是不小。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别问李学武为什么这么武断,地上躺着的为什么不是还能救一救的人。 因为李学武看见地上那人脑袋的后半拉儿已经没了,水泥平台上有一大摊血迹。 不知谁铲了些雪铺在上面,现在看着更加的渗人。 尸体边上站着一个身穿保卫服的中年人正看着李学武这边。 而保卫正对着的便是七八个穿着统一服装的青年,一个个愤怒地看着保卫。 刚才李学武走进来的时候听见的吼声应该就是他们。 见李学武虽然没穿着制服,但是李学武的气势和身后跟着的武装人员还是让几人把注意力放到了李学武身上。 这中年保卫员应该是滑雪场的保卫,见李学武说话,便皱着眉头问道:“您是干什么的?” 李学武没回话,而是问道:“开枪的人呢?” 许是看李学武身份不一般,便指了指身后的医疗室说道:“市敬队来了,正在问话呢”。 李学武看了看几个青年人,随后绕开保卫脚底下的那一滩血往医疗室而去。 医疗室门口本就有人,但见那主事的保卫没拦着,便也让李学武进了屋去。 而这边见李学武进去,那些青年怒了,指着保卫大声嚷嚷着也要跟进去。 韩战听着这些人骂骂咧咧的话,便将身后背着的56式摘了下来,端在手里站在了门口。 得,现在韩战这么一站,那些青年除了怒目而视谁都不敢往前冲了。 这尼玛拉枪栓和平端枪口不怕走火的吗? “说不说?” “不说可就法办你了!” 医疗室里的人也不少,顾宁和周亚梅抱着孩子坐在墙边的木质长条椅子上。 付之栋有些害怕地躲在母亲的怀里偷偷看着那边。 而齐德隆则是铐着双手被两个保卫押在凳子上,办公桌的对面儿聂连胜和两个人正在审讯。 李学武一进屋看见齐德隆的情况便是一皱眉,等聂连胜站起身迎过来的时候摆摆手示意聂连胜先别说话。 “手撒开” 李学武走到办公桌前,冷着脸,对着按押齐德隆的两个保卫说了一句。 这两个保卫不知李学武是谁,怎么特么这么豪横。 又不是一个系统的,谁屌你是谁? 这两个保卫同时往下押了押手,挑衅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而李学武也没惯着两人,直接从怀里把枪掏了出来,左手一撸便上了膛。 当然了,李学武是文明人,只是把枪拎在手里。 眼睛则是盯着保卫说道:“最后说一遍,把手撒开!” “李处,你听我说……” 聂连胜见李学武脾气这么爆,还掏了枪,便要上前劝一下。 可还没等聂连胜的手碰到李学武,就见李学武抬起手对着两个保卫就是一枪。 “砰!” 这一下可是不仅仅将聂连胜吓了一跳,就连一直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两个穿制服的都被吓的脸色青白地站了起来。 而押着齐德隆的两个保卫直接被李学武吓的蹲在了地上。 “草拟吗的!这枪算我打歪了,要是耳朵再塞驴毛,我就给你们脑袋上开个眼儿当耳朵”。 李学武甩了甩手里的枪也不看已经将枪拔出来对着自己的两个审讯人员。 “受伤没?” 聂连胜现在心蹦蹦直跳,看李学武没有继续开枪的意思,便对着躲着站起来犹豫着是否要继续上前的两个保卫示意往后站。 而让屋里人意外的是李学武第一句问的却是自己同志受没受伤。 屋外被屋里的一声枪响也吓了一跳,再没人吵嚷,全都顺着医疗室的玻璃往屋里看着。 齐德隆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很是愧疚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没受伤”。 说是没受伤,但李学武还是看见了齐德隆脸上的拳头印。 聂连胜这时走到李学武耳边轻声说道:“外面死的是钢城钢厂的,这两个是钢厂的保卫科干部”。 李学武推开聂连胜说道:“他们不认识我,你还不认识我吗?谁让你们审他的?是你有权利还是他们有权利?” 说着话还轻蔑地看了站在一边用枪指着自己的两人说道:“钢城钢厂多鸡毛”。 “哎!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呢?” 见李学武没有继续动枪,这两个人也在聂连胜的示意下都将枪放了下来。 但对于李学武的话很是恼怒,没见过这么素质低的干部。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在钢城杀我们的人,我们就有权利审” “去去去” 李学武不屑地对两人眯着眼睛扬扬头,说道:“哪边儿凉快儿哪儿待着去,这特么是在哪儿?是在你们院里?滑雪场你们钢城钢厂开的啊?” 怼了那个跟自己瞪眼睛的中年人,李学武转头对着聂连胜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事儿你能办的了不?” 聂连胜知道李学武的意思,那就是他能不能让李学武把人带走,再把后续处理了。 “这……李处,你是知道我……要不我先把他带回去……” “行了,带回去我还用你干叽霸毛!” 李学武摆手制止了聂连胜的为难,转头对着钢厂保卫科的两个人说道:“别说我拿身份欺负你们,聂连胜就在这儿,我不用他废话,今天我就给你们现场办公”。 说着话把手里的枪往桌子上一拍,然后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态度,我自己的人我自己问,如果是他犯了错,不用你们动手,现在我就毙了他”。 说着话也不理会聂连胜难看的脸色,说道:“但如果不是我们这边的错,那就别怪我以势压人”。 钢厂保卫科的两个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横的人。 先不说自己身份,直接亮家伙,而这副做派完全就是部队上护犊子那一套啊。 再想到李学武先前指着聂连胜喷的那句你们有权利嘛的话,这两人也不敢言声了。 但还是拎着手枪站在一边看着李学武,他们想看看李学武到底怎么个现场办公法儿。 李学武说完话便从兜里掏出钥匙给齐德隆解开了手铐子,随手将解下来的铐子扔在了桌子上。 屋里钢厂保卫科的保卫和聂连胜带来的人看见李学武的动作都要动。 但见聂连胜和保卫科领导都没指示,便都站住了脚。 聂连胜没动那是因为他知道李学武的身份和能量,钢厂保卫科的两个人是因为知道聂连胜的身份,他既然没说,那就是代表李学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李学武将桌子上放着的齐德隆的手枪扒拉开,拿过烟灰缸,边给自己点烟边对着齐德隆说了一句。 齐德隆得了李学武的命令,缓了一下脸上的疼痛,从头开始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周亚梅今天带顾宁来滑雪就是为了让顾宁放松心情,缓解紧张的情绪。 所以在带着顾宁划了一次后便松开了顾宁的衣服,跟着顾宁又划了两次。 毕竟是第一次玩儿,总有失误的时候,两人脖子里和袖子里都摔进了雪。 可这会儿顾宁确是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跟着周亚梅说说笑笑的,还在雪里闹了两下。 就在两人玩笑的时候有人从坡上划到了两人身前,好像不经意似的直接照着两人扑了过来。 因为都穿着滑雪板,这会儿是躲不开的。 那人照着灯最大的周亚梅就扑了上去。 顾宁也是被吓了一跳,以为就是躲不开失误了呢。 但去拉周亚梅的时候却是听见周亚梅的叫喊声:你干啥! 这会儿见那青年手不老实,顾宁也是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了,便用脚踹掉了那人的手,把周亚梅拉了出来。 这一脚顾宁踹的狠,也是惹了麻烦。 这青年便是先前那些随着他们来滑雪的在服务处门口遇见的那些人。 “草,你敢踹我!” 这青年站起身照着顾宁就是一巴掌,但顾宁往后躲了一下,一巴掌打在了空处。 见这边起了争执,这青年一伙儿的人便都聚了过来。 在看见同伴手腕处肿的老高,呜呜渣渣的就都把顾宁两人围住了。 站在山坡上的齐德隆早就看见了这边的事儿,一把抄起还在玩雪的付之栋,抢了一个孩子正在玩儿的轮胎,抱着付之栋便坐在轮胎上划了下去。 本就是照着顾宁来的,这些人当然是想占点儿便宜,毕竟滑雪的时候谁也不敢说是不是故意的。 齐德隆可不管这些人,到了这些人前面用脚制住了轮胎,推开众人就要把顾宁和周亚梅解救出来。 周亚梅慌乱中接了齐德隆递过来的孩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听“砰”的一声。 随后便见侧前面的青年倒在了地上,而其他人则是作鸟兽散。 而齐德隆也说了,他开枪的原因是对面有人拿出了匕首,还对着顾宁去了。 李学武问道:“是外面死的那个拿的匕首吗?” 齐德隆点头道:“是!”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齐德隆继续说。 而后面的事情就正常了,齐德隆带着周亚梅等人来了服务处这边,让周亚梅先去了医疗室,准备给李学武打电话。 可还没等他行动呢,就被滑雪场的保卫制住了。 因为知道安全了,齐德隆也没敢反抗,怕给李学武惹麻烦,就喊了周亚梅打电话。 而周亚梅在医务室打了一半的电话就被保卫拦住了。 服务处的保卫很鸡贼,两边看着都不简单,两边都不得罪。 但是两边的待遇大致一样,都打了电话摇人。 而服务处这边则是给市里挂了电话,所以聂连胜接了李学武的电话,随后便收到了领导的命令。 聂连胜和钢厂的同志是前后脚到的。 到这边的时候人已经被挪到这边了,人群也围上了。 在看了死者后,这几人便进屋来审齐德隆。 可齐德隆在确定周亚梅打了电话以后便一直闭口不言。 李学武伸手捏着齐德隆的脸左右看了看,问道:“谁打的?” 齐德隆看了身后的两个保卫一眼,这两人都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没等李学武说话,聂连胜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前挡住了李学武的视线。 “先处理案子要紧” 李学武听见聂连胜的劝说,转过头对着钢厂保卫科的两人说道:“我的人已经说了,我知道你们不信,现在咱们问问你们的人”。 说着话,李学武走到门口推开门对着门外先前几个叫嚣的青年招招手。 那些叫嚣的最厉害的这会儿却是不说话了,不止不说话,还往后面挪着脚步。 李学武见这些人不进来,便眯着眼睛对韩战说道:“抓一个进来”。 说完也不理会外面的情况转身进了屋。 钢厂保卫科的两人脸青一阵白一阵儿地看着窗外韩战的大摆手和单臂大循环。 “进去!” 李学武走到桌子边上刚站住弹了弹烟灰,门口便被韩战推着走进来一个青年。 韩战把人推进来也不跟进来,还是端着枪站在门口。 聂连胜制止了两个要说话的钢厂干部,而是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来问吧”。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聂连胜,很是不给面子地撇嘴问道:“早干嘛去了?” 说完也不理会聂连胜,左手夹着烟,右手捡起桌上放着的m1911,走到站在门口的青年身前就是一枪。 “砰!” 这青年在门外被韩战抓着头发打了一嘴巴了,进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领导还有些委屈,看见李学武更是不服气地瞪着眼睛。 这会儿看见李学武拎着枪过来已经是害怕了,但见李学武对着地上就是一枪。 “跪下!” 这青年直感觉腿软,尤其是这疤脸男人的气势压人,在看到李学武冷漠的眼神后,更是确认如果自己不跪下,这人真敢打死自己。 “噗通~” 医务室的地板是山上的木头破成的,很是厚实,膝盖跪在上面会有很踏实的厚重感。 这一跪可是把聂连胜的脸弄得青了起来,而钢厂的两个干部更是愤怒的发红。 李学武右手微抬,将还有些温度的枪口直接顶在了跪着的青年的头上,左手送到嘴边吸了一口烟。 “我现在问你,外面那个,是不是故意要往女人身上扑的?” 这青年根本感觉不到脑袋上枪口的温度,反而觉得很凉。 “我……我不知……” “咔哒” 还没得青年说完,李学武便用枪顶了顶青年的脑门,道:“慎重点儿回答,这不仅仅会影响你的前途,如果你敢做伪证或者包庇,我敢保证,你这辈子都会后悔这一刻”。 青年虽然看不见李学武的表情,但是头顶这人阴冷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儿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我……我……” 李学武蹲下身子,用枪口顶起青年的脑门,看着青年躲闪的眼睛问道:“你听好了,现在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懂嘛?” 见这青年没反应,李学武一用力,这青年便点了点头。 “那人是故意往那边女人身上撞的,是不是?” 这青年刚要抬头去看自己的领导却是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疼。 “草拟吗的,问你话呢,看叽霸谁呢?你看他,他知道啊?” 李学武轮着枪给了青年一下子,随后便是一翻手,攥住了枪口,抡起枪把对着青年的头上砸去。 “砰!” “砰!” 李学武的力气不小,打的青年抱着脑袋躲着,钢厂保卫科的两个人拎着枪就要指向李学武。 可“哐当”一声,韩战拉开门端着枪走了进来。 54对56,别看就差2,钢厂那两人可不2,很是明智地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地上的青年被李学武打的实在遭不住,见自己领导也不敢给自己说话,只能开口求饶。 “我说我说!钟士高是故意的!别打了!” 虽然青年说了那人是故意的,但李学武打的更厉害了。 窗外围观的人都感觉的到李学武的凶狠,小锤子全都奔着有骨头的地方打。 “别打了!别打了!” 这青年多次求饶后,李学武才停了手,站起身吐掉嘴里叼着烟头,轻蔑的看了钢厂那两人一眼。 “再叫一个进来!” 韩战看了一眼屋里钢厂保卫科的两人,随后出了门去叫人。 聂连胜先前没有给李学武面子,后来被李学武连续毙了两次话头儿,这会儿也是不敢去触李学武的霉头。 等韩战推了一个人进来,李学武拎着小锤子对来人招招手,问道:“说说,那个叫钟士高的是不是故意往那边女人身上扑的?” 这青年在窗外已经看见同伴的惨状,进屋一看更是冲击视觉。 “是!” 就在李学武要抡起手的时候,这青年很是快速地回道:“是他说要逗逗那边的女人”。 李学武将论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叼着烟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青年也不敢看自己领导要吃人的眼神,低着头说道:“我们劝过他,可他不听”。 李学武指了指外面的尸体问道:“他是不是拿匕首了?是不是对着那个姑娘去了?” 这青年点点头说道:“他是有一把匕首,是他哥给他玩儿的,还跟我们炫耀过”。 小团体就是这样,别看平时处的跟一个人似的,个个都是好汉,讲义气的很。 可等遇见事儿的时候才发现,都特么是瓦岗寨的好汉。 李学武摆手示意青年蹲下,然后对着门口的韩战说道:“再进来一个!” 这会儿不用韩战动手,那边几个见李学武没有动手,推搡着出来一个人走了过来。 两名钢厂保卫科的干部见李学武还要叫人进来,这是嫌自己这边丢脸丢的不够多,想要继续打脸?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看向了聂连胜。 聂连胜得了两人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走过来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看就这样可以了吧?已经很清晰了”。 “清晰了吗?” 李学武叼着烟卷,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聂连胜问道:“不对吧?我还没问完呢,这案子我看还有得问”。 说着话,也不理会进来的青年,指着周亚梅说道:“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案子已经通了天了,我们在她身边安排人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有理由怀疑这些人跟马三儿,跟付海波,或者京城某些人有关系!” “李处……!” 聂连胜的脑瓜仁“砰砰”直跳,这案子要是再牵扯道这些人身上…… 李学武不等聂连胜说话,点着齐德隆说道:“他在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有权开枪击毙袭击他们的人,也有权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而我现在要追究一下这些人的问题”。 “还有!” 李学武盯着钢厂保卫科两人,眯着眼睛说道:“我想知道,你们追问他的身份和目的是为了什么?” “你!” 这两人也是知道事情不好,这条疯狗要咬人! 这里聂连胜是地方的人,也是第三方,他不得不出头。 “李处,你容我说一句!” 见李学武要奔着那两人去,聂连胜一把抱住了李学武,轻声说道:“算我求你,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李学武推开聂连胜,不屑地问道:“你确定?” 聂连胜点点头说道:“我确定!”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那两人说道:“以后不该问的别问,草!” 说完也不理两人憋红的脸,转身向齐德隆走去。 齐德隆见李学武过来,直接站起身。 李学武走到齐德隆身前直接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这一下不仅仅是齐德隆愣住了,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而李学武用m1911点了点桌子上的大五四说道:“瞅瞅你这副德行,枪是干什么的啊?记住了,以后再敢把武器交给别人就自己滚蛋,我这儿不养软蛋!” “是!” 齐德隆捡起自己的大五四,直挺挺地立正喊了一声。 李学武横着眼睛看了齐德隆一眼,不满地说道:“去,他们怎么打的你,怎么还回去!” 齐德隆将大五四卡进枪套,一转身,照着打他的那两个保卫就扑了过去。 不提这两人的动手能力多强,单说齐德隆在轧钢厂跟着队员们被操练的有多狠,打他们两个就跟玩儿似的。 李学武不理身后的齐德隆,走到顾宁和周亚梅三人身前轻声说道:“走,回家”。 顾宁站起身,拉了李学武的手。 而周亚梅也是抱着孩子站起身,看了李学武一眼,从韩战打开的屋门走了出去。 李学武牵着顾宁的手边往出走边对着站在一边的两个钢厂保卫科干部说道:“你们就培养这种垃圾?呵呵”。 齐德隆将两人打倒,也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嗡!” 见李学武带着人走出来,尤其是刚才开枪杀人的人出来,门外围观的众人俱是吸了一口冷气,随即便是小声议论了起来。 李学武不管这些人,带着顾宁往车上走去。 顾宁由李学武牵着手,边走边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从台阶上下来,扔了手里的烟头,转头对着顾宁问道:“滑雪好玩儿吗?”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眼睛,点点头,说道:“还行”。 “呵呵” 李学武笑道:“京城附近的山上也能玩儿,回头我带你去”。 顾宁转过头看着前面,说道:“好”。 韩战拉开了车门,让李学武和顾宁上了车。 周亚梅则是被齐德隆安排上了自己开来的车。 韩战打头,开着车往前出发,齐德隆的车随后,两台车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千山滑雪场。 医疗室内,聂连胜看了看地上趴着的青年和站在门口不自在的两个青年,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出去。 又对着屋里的两个保卫示意出去。 这几人看了看自己的领导,见领导的脸色不好,便都出了门。 “他是谁?” 钢厂是钢城的老大企业,钢厂的干部自然也脾气大。 还真是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带头的干部自然不服气。 “唉~” 聂连胜叹了一口气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惹不起”。 这干部阴翳着表情看着聂连胜说道:“你要是不说,我也能查到他们的车牌”。 “你敢!” 聂连胜一改老好人的态度,立着三角眼睛盯着带头的钢厂干部说道:“别给你脸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说着话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两人说道:“我话放在这儿,他们要是在钢城有个三长两短,我好不了,就先弄死你们两个!” 有唱白脸的自然就有唱红脸的。 这钢厂的另一个干部拉着聂连胜的胳膊语气和缓地说道:“老聂,咱们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不至于吧?” 聂连胜也不愿意得罪两人,从他想要和稀泥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也在乎钢厂这边的关系。 “我聂连胜从来不忽悠朋友,那人确实惹不起,你们如果找死,别带上我,言尽于此,你们看着办” 说完话,指着门外的尸体说道:“袭警、妨碍公务、猥亵、持械胁迫”。 说完了话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李学武在车上也一直拉着顾宁的手,顾宁试着往出抽了一下,但李学武坚持着,便也任由李学武牵着。 “我记得路上有菜市场,咱们去看看” “好” 韩战答应一声,也没往后面看,扶着方向盘看着前面。 今天李学武的做法很是让韩战感动,跟对领导比选对媳妇儿还重要。 齐德隆见韩战的车拐了弯儿便也跟着上去。 两台车在菜市场门前停了车。 等周亚梅抱着孩子下车的时候李学武和顾宁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们了。 韩战和齐德隆跟在后面,五个大人加一个孩子便往菜市场里面走了进去。 冬天的市场能卖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是种类还是有的。 李学武和顾宁就像一起下班路过菜市场来买菜的小两口一样。 “土豆来一些” 售货员听见李学武的话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道:“一些是多少?” “两斤!” 周亚梅抱着孩子站在后面,看着同时愣住的两人赶紧说出了具体的斤两。 周亚梅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都不是会做饭的主儿,跟这儿买菜也是看见什么喜欢就买什么,完全就是当压马路了。 空气中浓浓的酸腐味道,就连付之栋都感觉到了。 “妈妈,哥哥和顾阿姨……” “嘘!” 周亚梅对着儿子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儿子收声。 而付之栋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母亲,不知道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李学武倒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看见啥都想买点儿。 昨晚就说了回来买菜,所以今天上午一到招待所便跟本地的工作人员换了票。 全国粮票换蔬菜票,蛋票,鱼票。 本来是想买一条大鲤鱼的,可是很不巧,没有。 但是有带鱼,很宽的带鱼。 “红烧带鱼?” “好” 李学武问什么,顾宁都回答好。 然后周亚梅跟售货员说斤数,李学武递票钱,韩战和脸上有个巴掌印的齐德隆抢着拎东西。 转了一圈儿,买了不少,在水产摊位上还遇见卖哈什蚂的了。 李学武跟售货员商量了用全国粮票替换水产票。 在经过两人你懂我懂的眼神沟通后,售货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李学武买走了所有的哈什蚂。 李学武拿出一只攥在手里,笑着对顾宁说道:“这玩意儿可好吃”。 “嗯” 顾宁是有些害怕这种蛤蟆的,不敢看李学武掏出来的这只。 付之栋倒是对这玩意儿很喜欢,见李学武在手里攥着,很是开心地瞪着眼睛仔细看着。 “谢谢你啊……” 周亚梅趁这个机会对李学武表示了感谢。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哈什蚂制止了周亚梅往下说,道:“在医疗室我是故意那么说吓唬他们的,你不用往心上去,以后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了”。 “我知道”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不仅仅是这次,还要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母子的照顾”。 李学武指了指歪着头不敢看这边的顾宁“呵呵”笑道:“回头跟顾宁解释一下怎么照顾的,不然我就回不去京城了”。 顾宁转过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转过身往市场外走去。 李学武笑着从周亚梅的手里接过付之栋,示意往回走。 几人跟着顾宁的脚步往门口走去。 “哥哥,我能不能摸一下这个蛤蟆?” “叫叔叔!” 周亚梅走在前面,回头对着老是记不住怎么称呼李学武的儿子强调道。 付之栋犹豫着思考了一会儿,等众人到了车边的时候,迟疑地指着哈什蚂对李学武改口问道:“哥哥,我能不能摸一下这个叔叔?“ “噗~” “噗~哈哈哈!” 付之栋瞪着眼睛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 尤其是自己妈妈,笑的最厉害,不是你让我叫叔叔的吗? 就连站在车边的顾宁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学武抱着付之栋上了副驾驶,将他“叔叔”放在他的手里。 如愿以偿的付之栋也不管后座上母亲和顾阿姨的笑话,专心地看着手里的哈什蚂。 车队重新出发,顺着路回了别墅。 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闲适。 李学武送顾宁三人回了屋,把抱着“叔叔”的付之栋放在了沙发上,转身对着顾宁说道:“时间还早,你们先吃饭,然后睡一会儿,我晚上如果回来吃会给你们打电话,如果没有电话你们就吃饭,不用等我”。 说完话便带着韩战和齐德隆回了炼钢厂。 等将车停好,李学武跳下车,看了脸上肿起来的齐德隆说道:“回屋去用热毛巾热敷一下,明天早上再值班”。 “科长,我……” “别废话了,科长让你去就去得了!” 韩战推了齐德隆一下,让他先上楼。 李学武见齐德隆进了屋,转头眯着眼对着韩战说道:“死的那个,那两个干部,都查一下,这几天你别回来,就查这个”。 “我知道了” 李学武指了指指挥车说道:“带上家伙事儿”。 “是!” 韩战从指挥车里拎着56式出来,又从后备厢里掏出两颗“哇塞”。 上次吃了围攻的亏,这一次绝对不会跑了。 李学武看着韩战开着吉普车出发,又看了执勤车一眼,转身上了楼。 三楼,李学武一上来便看见杨宗芳从审讯室走出来。 “回来了?” 离老远就看见杨宗芳脸上的笑容,李学武知道一切顺利。 “嗯,出了点儿小麻烦,好在解决了” 李学武跟着杨宗芳走到会议室门口,互相点了烟。 “走吧,杨书记正好说开个会” 两人进会议室的时候杨书记等人已经在了。 “回来了?” “是” 李学武让杨宗芳请了假,但没说干什么去了,这会儿事情解决了,也就没跟杨书记说。 “咱们碰个头儿,通报一下案件的进展,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杨书记摆手叫李学武和杨宗芳坐,然后看着杨宗芳说道:“宗芳你介绍一下情况”。 “是” 杨宗芳将本子放在了桌子上,严肃着表情说道:“继第一天控制住的罗家坪、杨明肃、于德才和罗成”。 “第二天控制住的肖长青、陆雅珍,和这两天谈话的副科级以上干部供述,现在案件的脉络有了大概的范围”。 “以炼钢厂厂长罗家坪为首,主管财务的杨明肃为辅,由罗成、付海波等人组成的腐败团体,在炼钢厂的采购业务上以次充好” “在炼钢厂内部大搞小团体,小山头,扶植亲信,乱用职权” 杨宗芳点了点自己的本子说道:“这在干部谈话的过程中就能知道,炼钢厂被这个团体腐蚀的很彻底”。 “是啊” 杨书记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就连肖长青那样的干部都不得不仰仗这些人的鼻息,当一个活摆设”。 “猖狂至极” 有纪监的干部愤怒地说道:“这样的就应该树立成典型进行严重处理,让他遗臭万年”。 杨书记摆摆手,说道:“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先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咱们的时间紧,任务重,如果不能在炼钢厂突破这些人,那回了轧钢厂,更是麻烦”。 (本章完) 第339章 真有趣啊! 第339章 真有趣啊!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对着杨宗芳问道:“杨明肃的妻子招了吗?” “招了” 杨宗芳点头说道:“你那招儿还真……真有用,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杨宗芳一眼,这货有背刺的嫌疑,得找机会多敲打敲打了。 今天下楼的时候李学武就跟杨宗芳交代了,对付杨明肃的妻子用别的招儿没用,那是个舍命不舍财的女人。 李学武昨晚去杨家搜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娘儿们认钱,不认人。 在一件一件地往上贴封条的时候,这娘儿们的眼珠子都要跟着封条一块儿贴进去了。 审问的时候一般都是要找个嫌疑人的弱点切入话题。 而陆雅珍这样贪财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贪! 她的眼里只有财。 没有尊严,没有人情,没有是非,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天伦之乐,没有生命! 为财,可以不择手段。 为财,可以抛弃一切。 为财,可以交换一切。 “我们先是说了,罗成把他们家咬出来了,杨明肃也已经招了,钱都在她那儿” 说到有意思的地方杨宗芳还“嘿嘿”笑了一声,说道:“你还别说,按照你安排的,我跟陆雅珍说,钱都是她收的,杨明肃大多不知情”。 “这陆雅珍当时就火了,说她又不是副厂长,别人凭什么给她钱啊,再听见罗成咬她出来,更是直言谁屁股都不干净” “呵呵呵” 杨书记将手里的钢笔放在了本子边上,轻笑道:“为了钱,这些人已经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父子,夫妻,一点儿信任都没有了”。 “人性如此呗!” 李学武将嘴里的烟用手夹下来,在桌子中间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眼皮耷拉着,轻蔑地说道:“有些人忍受不了身上的灰尘,却能纵容心里的肮脏”。 这话说的是谁,在座的都清楚。 无论是罗家坪,还是罗成,亦或是李学武昨晚看见的陆雅珍,都活的很精致。 无论是衣服还是外表,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干净整洁。 从杨明肃的闺女就能看出,这些钱的效果还是很有威力的。 “跟她说,尽快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打消她的侥幸心理,告诉她,谁先交代,谁就是有自首改过情节,顽固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惩罚” 杨书记一锤定音,敲定了对陆雅珍的审查思路,随后又对下午的审查工作进行了安排。 李学武因为有了罗成的审讯成绩,杨书记这次特意带着他去审“一直不困”的罗家坪。 其实两天一宿不睡也没什么,李学武看着罗家坪的状态就不错。 回手将门关上,走进有些昏暗的屋子。 为了让受审查人员感受不到时间的流转,屋里特意拉着厚厚的窗帘。 而安排吃饭和换班的时间也没准儿,很随意。 “怎么样了?” 见杨书记带着李学武进来,罗家坪并没有理会杨书记的询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不用看我,也别害怕,我不跟你动手,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走到罗家坪的斜对面儿,打量了一下一直没动的床铺,然后转身坐在了床上。 罗家坪则是轻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转头看向了杨书记。 “什么时候纪监也需要保卫处给撑腰了?” 这就是不拿李学武和杨书记当人看了,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意思就是坏不了你,我恶心你。 杨书记也是老……老谋深算,丝毫不在乎罗家坪的挑衅。 只见杨元松惭愧地点点头说道:“是啊,是我无能啊,没有做好纪监工作啊”。 “要我说也是!” 李学武试了试床垫的柔软度,有些皱着眉头地问道:“这破床垫儿也敢收一块钱一晚上?你们这招待所有特殊服务啊还是咋地?” 罗家坪斜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别血口喷人了,这种小伎俩整不倒我”。 说着话,见李学武嫌弃的表情,反而嘲讽道:“我们这种小地方,李科长的金屁股当然睡不惯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床”。 “想黑我就直接黑,别拐弯抹角的,万一我听不懂,你不是白费口舌了嘛” 说着床垫不舒服,又怼了罗家坪一句,可李学武还是将被子拽到中间,斜靠着坐了。 见李学武这么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杨书记却是视而不见,罗家坪不由得笑出了声。 “呵呵呵,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样的人都能进了轧钢厂的纪律部门” 见杨书记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不由得有些挑衅地问道:“你们就打算这么审我?” “你误会了” 没等杨书记开口,李学武先是说道:“现在不是审讯”。 杨元松一进门就发现罗家坪冲着李学武去了,知道这是罗家坪产生了情绪波动。 所以现在将审讯的主位让给了李学武,自己则是当起了“配角”。 李学武身子往后偎了偎,由半坐变成了半躺,看样子要睡一觉的样子。 “杨书记最是善解人意的,知道你不愿意说,所以根本没安排你的审讯”。 “那你们干什么来了?” “看看丧家之犬呗,嘿嘿嘿” 李学武不理会罗家坪微眯着的眼神,嘿嘿笑着说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说,会有人把你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杨书记手扶着桌子,看了罗家坪一眼,随后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这倒是让罗家坪身子往后靠了靠,眯着眼睛不时地扫向李学武和杨书记的表情。 “上次我走的时候就暗暗发誓,谁阴我,我就阴谁,而且还要加倍奉还” 虽然李学武还是笑着,但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罗家坪看向了杨书记,这样是不符合审讯要求的。 但杨书记并没有看罗家坪,也没有回罗家坪的话,而是扶着桌子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适可而止,对这种人不值得”。 说完话摇了摇头便走出了房间。 而李学武则一直都没有看杨书记,也没有回应杨书记的话。 等门被关上以后,李学武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对着坐在椅子上瞥着自己的罗家坪说道:“我劝你什么都不要说,说出来只会让我的恨意得不到发泄,那样我会更疯狂”。 “那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疯狂” “你会看到的,不!” 李学武刚说了一句便否定了自己的话,而是得意地说道:“是我会看到的”。 罗家坪这会儿倒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他也是当了多年一把手的人物了,当然不会畏惧一个小科长的威胁,也不会因为这种套路产生愤怒的情绪。 “不用故作神秘了,有什么招儿尽量招呼,我全接着” 李学武将床上的枕头摆正了,伸手将外套解了开来。 又在罗家坪的注视下脚踢鞋跟直接脱鞋上了床。 “咳,你想的倒是美,想跟我玩儿辣椒水、老虎凳,然后大义凛然、不屈不挠那套?门儿也没有啊!” 嘴里说着话,李学武已经躺在枕头上,还拽过被子给自己盖上了。 “别妄想了,什么招儿都没有,你要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等着!” 说完话,李学武已经合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本来罗家坪还以为李学武在跟自己演戏,可特么听了许有半个多小时,或者更长时间。 因为屋里没有钟表,窗子又被窗帘封着,罗家坪也估摸不出听了多长时间的呼噜声。 这尼玛绝对是睡着了! 不是演戏! 罗家坪现在恨李学武恨的牙痒痒,自己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眼睛都快被痴抹糊堵死了,可这王八蛋居然打起了呼噜。 还尼玛是有节奏的那种。 心里骂着,可罗家坪的眼睛却是不禁使唤了,眼瞅着就要合上了。 “哎!” 看守的护卫队员也是损,见罗家坪要睡着,走到卫生间用拔凉拔凉的自来水透了毛巾,走回到罗家坪身前,“温柔体贴”地给罗家坪擦了脸和脖子。 见罗家坪打着据灵,可眼睛就是不睁开。 “不精神是吧?” 护卫队员听着李学武的呼噜声,嘴上坏笑着轻声说道:“嘿嘿,你等着,我这招儿一出,你要是不精神我跟你姓!” 说着话走回卫生间,推开窗子,从外窗台上捧了一把雪攥实诚了,坏笑着关了窗子往回走。 这会儿罗家坪已经能跟上李学武的节奏了,呼噜声跟李学武的呼噜声就像二重奏一样,此起彼伏的。 可还没等罗家坪睡上三分钟呢,就感觉有一阵冰冷顺着脖颈子沿着后背往下出溜儿。 “啊呀!嘶~” 这一下罗家坪直接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腰部的冰冷,就要扭着身子躲避。 可这护卫队的坏小子早在做了坏事儿后就把住了椅子上的罗家坪。 “嘶~我草你奶奶个腿儿!” 读书人出身的罗家坪也骂不出什么儿的话来,只是嘶哈着在亲属上招呼着身后的护卫。 而护卫哪儿在乎这个,大不了一会儿再塞一个。 等衣服里的雪球化开了,罗家坪扭了扭肩膀,嘴里咬着牙说道:“行,算你们狠,可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招儿”。 “其实吧,小罗你这雪球不太紧用,我有个更有效果的招儿,叫【要你醒3000】!” 正在两人较劲的时候,突然听见这么一句更损的话。 罗同刚扭过头笑着打招呼道:“科长,您醒了?” 原来是李学武正手拄着脑袋在看戏。 “你过来” 说着话,李学武招手叫罗同刚过去,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儿。 “嘶~科长,您……您真是有生活啊!” “滚犊子!我也是听来的” 李学武拽着罗同刚的脖领子小声叮嘱道:“时间不能长了啊,十秒为一个阶段,不然会出人命”。 “懂懂懂” 这罗同刚忙不迭地点头,可心里却是嘀咕着:还说没生活呢,这时间都掐的死死的。 等这边儿没戏可看了,李学武又躺了回去,准备接着睡,嘴里还嘀咕道:“注意卫生啊!”。 罗家坪虽然没听懂李学武说的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昂着脖子对李学武说道:“你不让我睡,那你也别睡了!” 说着话,见李学武不为所动,便时不时地喊上一声。 李学武睡不着,便双手一撑床坐靠在了床头,从上衣兜里掏出两根儿烟,甩给罗同刚一根儿,自己点了一根儿。 看着报复成功正在得意的罗家坪,李学武轻笑了两声,说道:“继续,你叫的再大声点儿,我听这玩意儿就跟听音乐一样舒服”。 罗家坪哪里会让李学武如意,见李学武不睡觉,便也不喊了。 李学武没管他,抽完了烟便又躺下继续睡。 可见李学武睡了,罗家坪又开始喊。 但这次不灵了,任凭罗家坪怎么喊,李学武的呼噜声一点儿都没停。 喊着喊着罗家坪就没音儿了,不是他放弃了,是嗓子喊破了。 “嗯?” 罗家坪不喊了,李学武的呼噜声倒是停了,闭目磕眼地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愤怒的罗家坪,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继续打呼噜。 李学武的呼噜声那是相当催眠的,比后世那些打着asmr的幌子满足某些怪癖观看欲的直播间来的有效果。 京城地区的娄姐、秦姐、于姐亲测有效。 罗家坪喊没力气了,听着床上那屌人的呼噜声又要打瞌睡。 而得了李学武指点的坏小子罗同刚还不等罗家坪闭上眼睛,就跟门口执勤的护卫换了岗,在走廊里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跑下了楼。 刚从陆雅珍羁押室出来杨宗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往下追。 等追到一楼的时候见刚才那护卫手里攥着一根老长的冰溜子和一副医用手套,兜里鼓鼓囊囊的又跑了回来。 “你干嘛呢?” 这坏小子“嘿嘿”笑道:“我们科长发明的提神武器——【要你醒3000】”。 回了一声也不跟杨宗芳再多说,继续往楼上跑。 不是这罗同刚不礼貌,是手上的冰溜子实在是拔手。 太特么凉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儿?什么提神武器?” 见这边虚惊一场,杨宗芳又往回走,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倒霉名字! 杨宗芳走回三楼,对着走廊里执勤的护卫队员问道:“李科长审了有四个多小时了吧?还没出来呢?” 执勤队员转身正对着杨宗芳正要回答还没等回答呢,就听罗家坪的羁押室里传出来一阵哀嚎声。 “你要干什么!” “啊!!!” “嘶~~~” “哦吼吼~~~” 这屋里喊“啊!”,站在走廊里的杨宗芳还能猜测是罗家坪挨打了。 可这后面的“嘶~”和“哦吼吼~”是什么鬼? 打舒服了? 杨宗芳紧走两步,边打开门边喊道:“李学武!不许动手……嗯?” 让打开门的杨宗芳和走廊里好奇地往里面瞅的执勤队员诧异的是屋里并不是李学武在动手打人。 而且可以说跟李学武毫无关系,跟打人这件事儿也毫无关系。 “哕!” “呃!” “呕!” 房门口传来一阵干呕声,此时此刻杨宗芳无比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对于屋里辣眼睛的场景更是差点儿把下巴惊下来。 “草!你特么行动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杨宗芳扶着门还不知该怎么办呢,就见李学武嘴里骂骂咧咧地拎着衣服趿拉着鞋连跑带颠儿地跑了出来。 身后还传来罗家坪的怒骂声:“李学武!我草你八辈祖宗!”。 “看什么看!没见过头悬梁,还没见过“锥”刺“股”啊!” 说着话,李学武还一脸嫌弃地瞪了一眼“没见识”的杨宗芳。 手推开护卫队员,抢了杨宗芳手里的门把手走出来关了房门。 “你……我……他……” 杨宗芳看着李学武,脸一阵红一阵黄地手指着房门,嘴里就跟塞了【要你醒3000】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李学武在门口扶着墙把鞋提上了,嘴里说道:“就说让你们学学文化,多看看历史典故,不能做文章,能说几个成语也是好的”。 执勤的护卫队员满眼“崇拜”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科长还这么“博学”。 两人心中这时就一个想法:李科长是真……不损啊! 提上了鞋,李学武直起身,穿了手里拎着的衣服,口中不住嘴地说道:“头悬梁啊,就是东汉有个叫……”。 说着话,穿衣服的手一顿,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故事没什么可讲的,我给你们讲讲锥刺股的故事”。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搂着杨宗芳和执勤队员的肩膀往后走,边走边说道:“苏秦你们知道吧,他为了熬夜看小说啊,就用锥刺股”。 在脸色变换的两人中间,李学武嘴里嘚不嘚地说道:“这锥也分什么锥,有夏天用的,也有冬天用的,而这个股呢……”。 还没等李学武说完,杨书记从卧室走了出来,看着搭肩膀的三人诧异地问道:“我好像听见罗家坪的声音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 李学武放下搭肩膀的手对着杨书记说道:“就是精神的,不想睡觉,倍儿兴奋,是不是啊杨科长?”。 说着话,李学武转头看向了杨宗芳。 杨宗芳能说什么?他又没试过。 “精神是精神,可不……不会出问题吧?” 杨宗芳问李学武的话都有点儿磕巴了,这实在是打碎了他二十多年对那个位置的认知。 可能碎在地上的还有个叫节操的东西。 李学武看着愣目愣眼的杨书记,笑着解释了罗家坪的“兴奋”。 “你!” 杨书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学武了,这不是胡闹嘛。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没事,那坏小子有准儿,只要一次不超过十秒,结肠黏膜就不会坏死”。 杨书记有心去罗家坪房间制止那个护卫队员,可脑海中模拟出来的景象让他对着罗家坪的房间望而却步了。 “赶紧停了吧,像个什么样子” 说着话,杨书记转身回了卧室。 应该是跟轧钢厂那边儿打电话打了一半过来的。 李学武对着执勤的队员示意了一下,随后拍了拍杨宗芳的肩膀。 可李学武的手刚沾上,杨宗芳就躲开了。 “你什么意思?!” 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杨宗芳问道:“又不是我动手的!我手干净着呢!不信你闻闻看!” “得得得!” 杨宗芳躲李学武躲的远远的,捂着嘴说道:“我真服了你!”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你反应是不是晚了点儿,刚才我还搂着你的肩膀了呢!” 杨宗芳嫌弃地看了李学武的手一眼,随后咧着嘴疾步走回了卧室。 “呵呵呵,读书人啊……” 说着说着,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看着罗家坪的房门处又改口道:“贱人,就是矫情!” 晚饭李学武吃的很香,因为今晚有几个人没胃口,菜量就显得足一些。 吃的更香的是罗同刚,因为他的周围没有人跟他抢菜吃。 等刷了自己的饭盒,李学武对着走出来的杨书记说道:“书记,没什么事儿我就下班了啊”。 其实杨书记还想让李学武跟着自己去看看罗家坪的,但是怕李学武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便点点头示意可以。 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出月亮了。 李学武打了一个哈欠,站在门口抻了一个懒腰,上了指挥车便往炼钢厂外走。 “咱们吃吧,他不会回来了” 顾宁站起身,对着站在餐桌边上看着墙上挂钟的周亚梅说了一句。 周亚梅看挂钟已经七点了,这会儿应该早就来电话的。 “要不再等等?” 顾宁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抱着罐头瓶子的付之栋,道:“他一向准时的,没有电话就一定是不回来了,咱们吃吧”。 说着话伸手从付之栋的手里将装着哈什蚂的罐头瓶子拿了起来放在了茶几上。 “吃饭” 付之栋抬头看了看已经从自己身前走过去的顾阿姨,又看了看罐头瓶里的叔叔,跳下沙发跟在顾宁的身后往餐桌那边去了。 “那我给他留出一些来” 周亚梅转身去厨房拿了一个盘子出来,从菜盘子里夹了一些菜出去。 顾宁没再表示什么,而是将拨了刺的小碎肉放在了付之栋的碗里。 “谢谢顾阿姨” “嗯,吃吧” 付之栋看了一眼顾宁的脸色,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周亚梅也不知道儿子是怕顾宁还是喜欢顾宁,这一天顾宁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顾宁也不搭理他,他就自己玩儿。 顾宁说什么,比自己说还要动的痛快。 将给李学武留的菜放回锅里扣上锅盖,周亚梅走回到餐桌坐下,边照顾着儿子边吃饭。 本以为李学武今天回来,周亚梅特意做了四个菜,可现在就两个人加个孩子吃了。 “你跟李科长认识多久了?” 吃完饭以后,周亚梅把碗刷好,跟顾宁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说话。 顾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回道:“不太久”。 随后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敷衍,又补充道:“不到半年”。 这两天周亚梅已经了解顾宁是个什么性子了,对于顾宁的回答倒是没有觉得高傲或者冷漠。 “很特殊的认识方式吗?” 周亚梅将身子陷进了沙发靠背,双手抱着屈起来的双腿。 顾宁看了周亚梅一眼,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周亚梅笑着说道:“感觉你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经历,好像……”。 周亚梅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好像放在一起很不搭”。 “是吗?” 顾宁没什么反应,就是随口问了一句。 “嗯”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但奇怪的是,现在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却又很自然”。 “是嘛” 顾宁说完,自己也想了想,自己跟那人站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也许是吧” 好像真是这样,顾宁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抱着肩膀躺进了沙发靠背上,眼睛则是盯着壁炉里的火苗。 “你喜欢他吗?” 周亚梅歪了歪身子,眼睛看着有些发呆的顾宁。 顾宁听见周亚梅的问话皱了皱眉头,想了一阵儿,随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 回答了这个问题,顾宁转过身,看着周亚梅说道:“我也不太确定,我们两个虽然半年前就认识,但后来还是相亲才……”。 “确定的关系?” “不,没有,他不喜欢我” “呵呵,挺有趣的” 周亚梅挪动了一下身子,往顾宁身边动了动,凑近了顾宁轻声说道:“我能想像得到他当时高傲的表情”。 顾宁看了看周亚梅,点了点头,很是认同。 周亚梅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壁炉的方向说道:“付海波当年跟我相亲的时候也是这样,傲气的很”。 “那你喜欢他吗?” “谁?付海波吗?” 周亚梅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我当时跟你现在的感觉一样,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但是看着他高傲的表情我就跟不服气”。 说着话,眼眸低垂,看着茶几上的茶杯说道:“后来结婚了,我是有喜欢他的,也有可能是羡慕他,崇拜他”。 顾宁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看着周亚梅孤独的身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英俊,潇洒,做事果断,对我也很好,对我的家人也很好” 好像回忆起以往的时光,周亚梅的脸色露出怅然的表情。 “喜欢他就告诉他,或者表示给他看,不然男人永远不知道你喜欢他” 说着话,周亚梅转过头看着顾宁说道:“我是能看得出他是在乎你的”。 顾宁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我是不是说的多了?” 周亚梅看着有些迷茫的顾宁,轻声问道。 “没”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他跟我商量,带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是吗?” 周亚梅笑了一下,说道:“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霸道,阴狠,刁钻”。 顾宁倒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李学武,但对于周亚梅笑着这么说他,还是第一次见。 “当时他正在抓付海波,硬闯进来的” 周亚梅解释道:“我还以为他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但是他没有”。 “嗯” 顾宁很是确定地点点头,说道:“他不会的”。 “呵呵”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他就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吓人,但是却敢接受我的心理治疗”。 说着话,周亚梅凑近顾宁问道:“你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吗?” 顾宁看了周亚梅一眼,知道是在逗自己,但还是摇了摇头。 周亚梅笑着说道:“他做过很多荒唐事,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理解,对一些事情又有独特的见解”。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思想这么复杂的男人,也是第一次见到经历这么丰富的男人”。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他没跟我说过,我们俩交流不多,但他确实是挺能说的”。 “哈哈哈哈” 周亚梅一想到喋喋不休、口若悬河的李学武,身边坐着一个不问就不说话的顾宁,想想这个画面就有趣。 “真有趣啊!” 李学武站在大堤上,看着下面反射着月光的冰面,又看了看建在河堤上的大院儿,嘴里嘀咕了一句。 从炼钢厂出来,李学武并没有回关村大街17号,而是往西南方向出了城。 开了许有二十多里路,就上了河堤。 今晚的月亮很亮,都不用开车灯就能看见路。 等上了这处大堤,李学武看见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这尼玛得做了多少亏心事才准备的这么隐蔽啊?” 李学武从怀里掏出了m1911,打开了保险,将手电揣进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下走去。 这处院子破破慥慥的,看着围墙是好的,可随时都要倒塌的样子。 李学武试着推了推墙体,入手处一片冰冷。 感觉大冬天的,这土墙怎么都不会塌,李学武便攀着墙头往里面看了看。 多亏今晚有月亮没云彩,月光把这大院照的很是透亮。 可诡异的是这院里停着几副棺材。 “呱哒” 寒风抽卷着土房的窗户框,破败不堪的窗扇跟着风呼呼哒哒地左右摇摆。 “这尼玛别说大半夜的,就是大中午的也没有人敢来吧?” 李学武找到墙头的标记处,顺着墙头跳进了院里。 等落了地,回头看了看沿着墙根插着的铁钉,直想骂一句老银币。 李学武微微蹲下身子,用怀里的手电筒往院里的黑暗处照了照。 除了破败不堪的烂木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院里停放在条凳上的那四副大红色棺材了。 即使如李学武这般见惯了生死的家伙,也被这院里的诡异布置弄得后背潮乎乎的。 李学武关了手电筒,走到四副棺材附近看了看,抬手便依次点名,将棺材收进了指尖。 “草” 做完这件事,李学武才放松了神情。 别说李学武迷信,可这玩意儿信则有,不信尼玛还有! 虽然那个老银币说了这是他故意布置的,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河里来的阿飘看见这边的风景好,房子好,就来这边借住了呢。 现在没事儿了,即使那些棺材里有阿飘,现在也成了瓮中之飘了。 至于以后怎么处理,李学武倒是没犯愁,今年是个吉祥年,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呵呵。 李学武走到土房边上转了一圈,在面相河面的方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用枪把敲了敲柴火房的房体,又跺了跺脚下,一阵“咚咚”的声音传来。 李学武往后站了站,仔细打量了一下,还真是“船来了”。 没错,这特么是艘船,还是特么一艘能出海的船。 这是付海波跟李学武说的后路,他自己的后路。 现在后路被李学武抄了。 这艘船的船身在地平面下面,这破败的院子下面有暗沟,河水能引进来。 河水如果没冻上的时候,只要打开暗沟的排水阀,那这艘柴火船就能顺着暗沟开进河里。 一进院的人如果侥幸没有被大门处的东西伤到,那也被院里的棺材吓到了。 就算没被吓到,那土房便是院里最显眼的目标了,谁会在乎这边木质的柴火房呢。 李学武不得不佩服付海波这只老鼠的打洞能力,就冲这个准备,李学武也得给他点个赞。 据付海波说,这艘船居然还有着这个时代刚刚兴起的机动螺旋桨,还是汽油版的。 这玩意儿现在津门和大联有不少,这内陆河倒是不多见。 好在是冬天抓的付海波,这要是夏天,准让他跑了。 付海波跟李学武也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一年四季,他就赌冬天他不会出事儿。 事实证明,他成大聪明了。 这条河叫大柳河,为啥有这么难琢磨的名字这里不细说,单说这条河的宽度和方向。 防洪渠的水从钢城汇聚过来,在这处河口聚成大柳河,比十棵柳树横放还宽的大河。 大柳河往下又汇聚到太子河,太子河又汇聚到大辽河。 大辽河直接通着入海口,这特么要是让付海波在河水没结冰的时候上了船,那可真真儿的就是付海波了。 李学武边跺着脚,边用脚步量了一下这艘船的长度和宽度。 还行,也就十米长,能装的下。 “装!你还装!” 周亚梅用手指点了点顾宁,笑着说道:“刚才还说不知道喜不喜欢呢,这会儿我一说他的坏话你就替他辩解”。 顾宁这会儿许是聊的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对于周亚梅的调侃,她是没怎么觉得自己是故意偏袒和维护李学武的。 因为李学武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烤着壁炉里的火,喝着清茶,聊起了各自对李学武的看法。 男人聚在一起,有时候话题会不自觉地跑到女人身上。 而女人拉进关系最快的办法就是聊男人,聊同一个男人。 顾宁相对于周亚梅,跟李学武见面的次数多,经历的也多。 而周亚梅相对于顾宁,又知道很多李学武的事儿。 所以两人对于同一个人有着不同的印象和感觉。 顾宁听着周亚梅的叙述,有时会摇摇头,有时会点点头。 而周亚梅听着顾宁说的时候则是会笑着问顾宁当时的感受。 “说什么呢?这么晚了还没睡?”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突然听见门打开了,是李学武从外面进来了。 “说某人的英雄事迹呢” “哦?”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周亚梅,说道:“等会儿给我也说说,我也学习学习先进榜样”。 “哈哈哈” 周亚梅捂着嘴笑着说道:“刚才我们就在说你这个呢!”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顾宁问道:“你把我能说会道厚脸皮的事情透露出去了?我在东北可是一直保持着深沉脸儿小的形象的”。 顾宁笑看着李学武不说话,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李学武倒了一杯茶。 周亚梅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了拖鞋走过来接了李学武的外衣挂在墙上,口中笑着说道:“是,我一直觉得你脸儿挺小的”。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笑着说道:“所以别说我坏话啊,给我说哭了,可不好哄”。 “谁哄你啊,让顾宁哄你吧” 说笑着走去了卫生间,给李学武去放热水。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问道:“今天吓着了吧?” “没有”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没事儿的”。 李学武点点头,这姑娘却是有这个底气说这个话。 如果是别人,李学武这么处理,那得是多大个人情,还不感恩戴德以身相许? 但是在顾宁这儿,就是给李学武一个表现的机会。 因为即使没有李学武,顾宁今天也没事儿。 看着李学武裤子上的灰,顾宁问道:“你…晚饭吃了吗?” “嗯,在单位吃的” 李学武再喝了一口茶,笑着回了顾宁一句,随后问道:“带鱼好吃吗?” “还行” “呵呵呵” 李学武就知道顾宁会这么回自己,但还是想问。 “哈什蚂呢?好吃吗?” “嗯,还好” 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眼中的笑意,知道他这是在笑自己的回答,所以在回第二句的时候变换了一个词汇。 “那咱们回去的时候多买点儿,让咱妈尝尝” (本章完) 第340章 炼钢厂不能乱! 第340章 炼钢厂不能乱! 顾宁一时被李学武的话说蒙了,她现在不确定李学武说的咱妈是哪个妈。 “嘿嘿嘿” 见顾宁抿着嘴不说话,李学武笑着说道:“你家咱妈,我家咱妈”。 “我要上楼休息了” 顾宁的脸也不知是被壁炉里的火焰烤的,还是怎么的,有些发红发热。 想要躲开这人的话,却是被拉住了手。 李学武捏了捏手里的柔荑,笑道:“坐一会儿吧,跟我出来玩儿,我却是整天不见人影”。 顾宁顺着李学武的力道又被拉回了沙发。 “这边的工人俱乐部晚上有舞会,想去玩儿吗?”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有些紧张地坐在自己边上的顾宁。 顾宁越是紧张,李学武笑的越坏。 “我不会跳舞” 顾宁再次抽了一下手,这次李学武没有坚持,收回手放在了肚子上。 周亚梅走出来说道:“热水放好了”。 见李学武手捂着肚子,又问道:“刚才忘了问你了,你吃饭了吗?我们给你留饭了”。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摆了摆手说道:“晚上吃过了”。 “要不我把带鱼端过来啊?家里还有酒” “不用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晚饭后就不吃东西了,没时间消化,胃会有负担”。 “你还真是讲究” 周亚梅给李学武拿了浴巾,笑看着李学武进了卫生间。 “他懂的还真多” 目送李学武离开,周亚梅又转身笑着对着顾宁说道。 顾宁点点头回道:“他父亲是中医,他们家是中医世家”。 “怪不得” 周亚梅再次感慨李学武的细心。 跟李学武见了这几回面,也聊了不少了,甚至小时候的事情都有谈及。 可李学武就是没说家里是中医的事情。 周亚梅猜测这可能跟自己的职业有关系。 李学武洗完澡,换了衣服走出来,见两人都还坐在沙发上,便走过来坐在了单人位置上。 “聊什么呢?”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在聊你们家是中医世家的事儿呢”。 “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笑,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喝了桌上的茶,然后说道:“我不喜欢吃药,西药不喜欢,中药也不喜欢”。 “为什么?” 周亚梅问出了顾宁先前问的问题。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顾宁,随后给周亚梅解释了自己的职业要求和想法。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说道:“那你是打算接受心理干预治疗?你有时间吗?这来回……”。 “还行”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们厂跟钢城这边每个月都有货运列车,而且两个厂的工人也有通勤需求,货车会挂载客运车辆的”。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一个月一次,还是可以的”。 随后又问道:“今天要做吗?” “好” 李学武对着顾宁示意了一下,跟着周亚梅往书房走去。 周亚梅和顾宁都坐在了李学武的后面,还是在李学武看不见的位置。 而李学武洗了澡躺下后感觉更舒服些。 “你入伍的时候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周亚梅见李学武准备好,便开始了第一个问题。 李学武按照周亚梅的要求放空自己,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口中回道:“有一次看押俘虏,战友开小差,人跑了,当时我在炊事班帮忙,我一听说人跑了非要去追,呵呵呵”。 李学武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继续说道:“班长不让我去,可我已经跑了,他便在后面追我”。 “我那时候总写东西,就跟文书关系好,到了文书那儿一说紧急情况取枪,他就给我了” “班长追上我的时候我已经拎着枪往外跑了,他没法儿,就说跟在他后面,说带我去立个功” “那时我刚下连队没多久,只摸过半自动,可着急拿错了冲锋枪,根本不会用,一边跑一边稀里哗啦的摆弄,嘴里还叨咕:“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当时我们班长已经跑到我前面去了,可给吓坏了,即怕前面林子里的俘虏突然出现,又怕我在后面背刺他,一个劲儿地回头说:“求求你了,你别摆弄了,别打着我”。 “哧~” 周亚梅忍不住笑,随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宁也是满脸的笑意。 “后来抓到了吗?” “嗯,那是我第一次得到个人三等功” 李学武的神情陷入了回忆中,口中说道:“那是个大家伙,很重要……”。 顾宁安静地坐在李学武的身后,听着他讲以前的事儿,讲他自己的烽火岁月。 时间好像凝固了,静止了,昏暗中只有李学武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随着李学武说话的频率越来越慢,表情变换的频率越来越慢,直至话语声音停止,呼噜声响起。 顾宁在周亚梅的示意下走到李学武的前面去看了看。 看着有些皱着眉头的李学武,顾宁很好奇他的脑中在想着什么。 等李学武醒来的时候书房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门缝处有一条亮光斜映在墙壁和地板上。 李学武摸了一下身上盖着的毯子,拿起小几上放着的手表,借着映进来的光线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许是下午睡了一觉,又进行了心理疏导,深度睡眠后的身体很舒服地在躺椅上扭了扭。 再躺了五六分钟后,李学武坐了起来,将毯子迭好放在了椅子上。 许是听见了书房里的声音,门被轻轻推开。 “你醒了啊?” 李学武看了一眼门口的剪影,从声音能听得出是周亚梅。 “你还没睡?” “下午我们回来睡了一觉了,不怎么困”。 周亚梅打开门走了进来,顺手开了小几上的座灯。 光线是昏黄色的,倒是不刺眼睛。 李学武将手表戴在手腕上,问道:“顾宁去睡了?” “嗯,你睡了后她就去睡了” 周亚梅走到躺椅边弯腰将毯子拿起,又走到书架边蹲下,将毯子放进了柜子里。 “怎么不见你抽烟了?” 李学武伸了伸胳膊,对着走过来的周亚梅问了一句。 周亚梅走到书桌旁坐下,说道:“忧心已解,不抽了”。 说着话示意李学武坐过来。 “是好事儿,我也在减少吸烟的次数和数量” 李学武走到书桌对面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 “挺好的” 周亚梅看着自己的记录说道:“能看得出你最近的心情不错,呵呵”。 李学武见周亚梅跟自己开玩笑,便知道这是准备对自己进行治疗了,不跟自己说病情是为了减少自己的焦虑。 “还行吧,至少昨天的心情不错” 周亚梅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笑了笑说道:“确实是昨天的事儿了”。 “你如果不吃药的话,那就得按时来这边做心理干预治疗了” “需要多久?” 李学武问了一句,又补充问道:“我是说我这个情况需要做多少次?” 周亚梅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人是活的,我不可能限制你的思维和情绪,只能说不断地干预你已经产生过的情绪和心理变化”。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尽量每个月来一次”。 随后又点了点周亚梅手上的笔记说道:“这个不能留,不只是我的,顾宁的也不能留”。 周亚梅皱着眉头解释道:“这只是你的心理情况评估,并没有什么的”。 “也不行” 李学武盯着周亚梅的眼睛说道:“迄今为止,你是我第一个吐露心声和说实话的人,但我最多也就能容忍你一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想到李学武谨慎的性格和特殊的职业,还是选择了遵从李学武这个特殊病人的要求。 “如果不记笔记或者资料,我无法记住你的情绪波动情况的,毕竟我的病人不止你一个” “那就让你的病人止于我一个” “我要生活和养孩子的” 李学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会负责你们的生活,至少在我和顾宁康复前”。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迭钱放在了桌子上推了过去。 而周亚梅脸色有些严肃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养你啊!”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解释道:“现在你不宜工作,无论是从孩子的角度,还是从环境的角度”。 见周亚梅要将钱推回来,李学武一把按住了周亚梅要推过来的手。 “我答应过付海波,而且,这里面有我们的治疗费用和食宿费” “那也用不了……” “我在京城” 李学武见周亚梅没在使劲儿,便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说道:“我每个月来一次,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所以,这钱就当我存在你这儿”。 说完话便站起身,笑着说道:“把你父母接过来住吧,总要用钱养家的”。 见李学武要走,周亚梅看了看手下的钱,对着李学武的背影说道:“我能养活……”。 “我相信,但最好保险点儿,听我的安排” 李学武回头笑了一下,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亚梅站在书桌边,拿起那一迭钱看了看,大概二百块钱的样子。 以前她想出去工作,可付海波不让,让她专心在家带孩子。 现在她没了经济来源,本想着出去工作。 可这一计划再次破产,可这次周亚梅的心情要比上一次复杂。 尤其是李学武的那一句我养你。 钢城的清晨是灰色的,天是灰色,树枝是灰色的,地上的雪也成了灰色。 李学武哈了一口白气,拎着铲子开始收拾院里的积雪。 其他人家的院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这处院子和隔壁的院子里有着积雪。 正在收拾的时候,李学武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身子僵了一下,微微弯下腰,从腋下观察着四周。 不用仔细找,就凭李学武的观察力,已经在隔壁的窗子里找到了目标。 可跟李学武对视的一瞬间,那边的窗子便拉上了窗帘。 李学武直起身子往隔壁看了看,那家上次来的时候周亚梅介绍过,父亲是奉城医院的副院长,儿子是自闭症。 李学武手拄着铁锹看了一阵便继续除雪。 将石头铺就的路面积雪清除后,李学武又将门口的雪收拾了一下。 等进屋的时候周亚梅已经做好了饭,顾宁和付之栋坐在沙发上,看着罐头瓶子里的哈什蚂发呆。 “还有一只没做?” 李学武在门口跺了跺脚,走进玄关换了鞋,一进屋就见到这幅有趣的画面。 “昨晚说要养起来,说啥都不让做” 周亚梅笑着看了一眼沙发那边,随后开口招呼几人吃饭。 李学武看着饭桌上的酱焖哈什蚂,红烧带鱼,清炒土豆片儿,还有一碟熟酱。 “这个,这个蘸酱吃” 周亚梅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儿深灰色的干菜。 “认识这个吗?” “呵呵呵” 李学武没有回答周亚梅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顾宁问道:“你认识吗?” 顾宁看了看盘子里已经看不出原来状态的植物,抬起头问道:“是灰菜?” “嘿嘿嘿,你还真知道啊?” 李学武夹起一小块儿蘸了熟酱尝了一口,还就是那个味道。 “挺好吃的,你尝尝” 周亚梅在炸酱的时候放了辣椒,所以吃起来有点辣,但是下饭。 顾宁也尝了一口,随后说道:“小时候我们也去挖这个晒着吃”。 “是我妈去地里挖的,晒了不少,给我们拿了一些过来” 周亚梅笑着解释道:“年年去挖,年年晒,还有些香菇什么的,等晚上我泡一些,咱们尝尝”。 李学武夹了一块儿哈什蚂放在了付之栋的碗里,说道:“小口小口吃,肉里有骨头扎嘴”。 “谢谢叔叔” “呵呵,知道怎么叫我了?” 付之栋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很是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我妈说了,上学的才叫哥哥,上班的只能叫叔叔”。 “呵呵呵” 李学武夹了一小块儿灰菜,蘸了蘸酱放在了付之栋的碗里。 “晚上叔叔带你出去玩儿” “玩儿什么呀?” 听见要出去玩儿,付之栋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嘿嘿嘿,有好多漂亮姐姐和阿姨的地方” “哇!!!” “之栋!” 周亚梅不满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儿子说道:“好好吃饭”。 付之栋看了看对面坏笑的李叔叔,捧起自己的碗开始吃了起来,但眼睛还是一直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在出门的时候对周亚梅交代了晚上回来接她们去工人俱乐部玩儿。 周亚梅抚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对李学武说道:“你上班不累啊?” “还行,呵呵” 笑着回了一句便出了门。 周亚梅回屋对着收拾碗筷的顾宁说道:“他说要去工人俱乐部玩儿”。 顾宁也是拿李学武没辙,那人说一出儿是一出儿。 “他昨晚说了,我说了我不会” “我来洗” 周亚梅走过去,拿了桌上剩下的菜碟,走进厨房说道:“不难的,到时候我教你”。 说着话,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说起了钢城俱乐部的事情。 周一的早晨是忙碌的,炼钢厂的工人顺着大门往院里的车间走。 而机关的干部们则是从队伍里分流往办公楼走去。 自从上周六发生了大礼堂的那件事后,就连炼钢厂打扫卫生的都知道炼钢厂出大事了。 跟车间和机关楼里的沸沸扬扬不同,位于炼钢厂一角的招待所还是风平浪静。 就连工作人员换班都是悄无声息,很怕惊动了楼门口的那些警卫和三楼的总部来客。 而招待所仅仅是表面的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早!” 李学武上了三楼,跟从会议室出来的纪监干部们打了声招呼,随后跟着杨宗芳进了杨书记的卧室。 跟昨天早上一样,今天还是三人碰头,开个早会。 “杨书记早” “早” 杨元松也是刚吃完饭回来,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和笔记。 李学武给两人分了烟,等点上以后问道:“昨晚怎么样?”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神情古怪地说道:“骂了你一晚上”。 “嘿嘿嘿” 李学武将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随后说道:“那就说明很精神啊”。 杨书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今天约谈炼钢厂的冯行可、窦长芳、赖俊民”。 李学武抱着胳膊看着杨书记,等着安排。 “既然已经能确定范围了,那就收网” 杨书记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我昨天跟凤山同志沟通了,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把炼钢厂稳定下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确定了现在固定的这些人的范围了,不再扩大调查了。 今天谈话的三个人是炼钢厂这边现在主持工作的领导,谈话的目的也是考察三人是否有继续留任的条件。 杨宗芳皱着眉头看了看杨书记,问道:“书记,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嗯” 杨元松点了点头,说道:“付斌招了,上级纪监介入了,凤山同志的意见是尽快挖出毒瘤,剩下的交给炼钢厂新班子去慢慢处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治病不能把人杀了,我也赞同这个意见”。 “嗯” 杨元松说道:“上午学武跟我去谈话,以工作组的名义,进行考察谈话”。 交代完李学武,杨元松又转头对着杨宗芳说道:“你去查一下罗成所说的那些,固定好数目就行,涉及纪监的交给炼钢厂的同志们进行处理,其他的直接交给炼钢厂保卫处处理”。 交代完,杨书记又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保卫处出个干部,调过来主持保卫处工作,要稳重又有手腕的,肖长青废了,不得用了”。 李学武看着杨书记坚决的态度,想了想,说道:“能震住这边的,我手里只有一个人,但是他的情况特殊”。 “能有多特殊?多特殊都得调过来!” 杨书记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恢复炼钢厂的秩序最重要,这个位置的工作任务很重要”。 “不仅仅是要处理咱们走后留下的这些首尾,还要重新建设炼钢厂保卫处的制度,配合总厂开展打击违法犯罪的行动,所以你要慎重选人!”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招待所的许宁,有魄力,稳重,在办理扈正权的案子时就立了功”。 说了许宁的情况,李学武又犹豫着说道:“可他是年前调的招待所,刚升的副科”。 “不要紧,事急从权” 杨书记摆摆手说道:“你说的这个许宁我知道,在招待所干的很不错,已经出了成绩”。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不要舍不得,我知道你对他的看重和安排,外调是对一个干部的挑战,也是一个快速成长的渠道”。 李学武说道:“保卫处的干部永远跟当走,组织怎么安排就怎么办”。 “我就欣赏你们保卫处的这个工作态度和劲头儿” 杨书记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我晚点儿跟凤山同志沟通,尽快让许宁同志过来,先稳住这边,给新班子扶上马送一程”。 听这话,李学武知道杨元松和杨凤山对炼钢厂干部调整的态度了。 三人开完了早会,杨书记带着李学武往谈话室走,杨宗芳则是带着人出外勤,去查罗成和陆雅珍交代的问题。 李学武跟着杨书记一进谈话室,见这边已经有人在等了。 “杨书记,李科长” 坐在椅子上的人见两人进屋,立马站起身打招呼。 “坐坐” 杨书记对着这人摆摆手,说道:“行可同志久等了,我们开个碰头会”。 “不不不,是我早到了” 李学武跟着杨书记坐在了书桌的后面,正对着炼钢厂副厂长冯行可。 冯行可显然知道今天谈话的目的,也知道杨书记口中的碰头会是什么会,所以这会儿表现的很是谦恭。 杨书记是副厅,冯行可是副处,所以杨元松对冯行可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而冯行可跟李学武这么客气的原因就是李学武的身份和满天飞的小道消息。 现在李学武虽然是正科,但是身份是工作小组的成员,那就是超然于炼钢厂干部的级别。 再有就是这几天钢城和京城的电话一直都在打。 打什么?打探消息。 老罗进去了,老杨进去了,一个班子哥五个现在外面还剩仨。 这三个人都在找关系问自己的前程,而下面的人也在问空出来的两个位置怎么安排。 机关单位就是这样,明明八字还没一撇呢,消息就已经满天飞了,还有些是言之凿凿的样子。 其他人和位置不好说,但是关于李学武的消息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年仅20岁的李学武将出任红星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一职。 这个消息既让听到的人震惊,可震惊过后是了然。 震惊的是年龄,了然的是李学武的工作成绩。 而炼钢厂这边对李学武感触更多的是李学武的狠厉。 付海波的被抓,马三的被抓,炼钢厂保卫处几个保卫的被抓。 过了年后的罗家坪、杨明肃、肖长青、于德才……这一系列都有李学武的影子在里面。 今天李学武作为工作小组成员的身份出现在谈话室,那就是一个信号。 冯行可知道,李学武马上跟自己就是一个级别的了。 “冯行可同志,我们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今天我们代表工作小组来找你谈话,想听听你对罗家坪等人的看法,也想听听你对自己工作的看法” 得,猜中了。 冯行可知道现在是正治站位的时候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个艰难的选择。 但让他谨慎的是对面两人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这可能直接决定自己的未来。 “我要检讨,对于罗家坪在工作中……” 李学武听着冯行可的汇报,拿着笔一直在本子上写着对冯行可的评估意见。 杨元松也是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这让冯行可更为紧张了,还是李学武看他擦了两次眼镜,这才站起身到了一杯水给他。 “谢谢” 冯行可接了热水客气地道了谢,随后继续说道:“我对炼钢厂的……”。 冯行可是主管生产任务的副厂长,所以提起炼钢厂的生产那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比他说罗家坪的时候流畅多了。 约莫一个多小时的谈话结束,杨书记站起身跟冯行可握了握手,由着李学武送冯行可出门。 “谢谢,谢谢李科长” 冯行可再次跟李学武握了握手,嘴里不住地道着谢,还说着以后多交流的话。 其实他也知道李学武的意见不占主要,但还是不想忽略了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倒是见佛必点三炷香,敬鬼神而远之。 他是工作组的成员,但这个工作组是临时性质的,又不是一辈子,何必得罪人呢。 再说了,即使要打差评,李学武也不会露在脸上,还得是赞同的表情回复冯行可。 等送走了冯行可,对着守在门口的炼钢厂同志交代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怎么样?” 杨元松喝了一口水,问了李学武对冯行可的意见。 “挺好的啊” “装傻是不是?” 杨元松回头点了点李学武,又转回头继续倒水,口中说道:“你既然是工作小组的成员,那就得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啊”。 李学武从桌子上拿了自己的茶杯走到杨元松身边,接了暖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关于生产工作确实有自己的认识,对于企业管理也有自己的见解” 听见李学武只说生产,没有提及冯行可对思想和炼钢厂正治生态的意见,杨元松了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德才兼备嘛” 李学武听了杨书记的话没再接话,而是端着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站在窗边看着炼钢厂的方向活动了一下手脚。 两人等了没多大一会儿,李学武便在门口接到了炼钢厂公会负责人赖俊民。 赖俊民快六十了,跟冯行可不同的是,赖俊民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状态。 在跟李学武打招呼握手的时候显得很是从容。 跟着李学武进屋后,还跟杨元松笑着说了两句闲话。 等落座后,杨书记对赖俊民的态度也没那么严肃,主要问了对罗家坪等人的看法,和对炼钢厂接下来的干部调整的意见。 可能是要退休的原因,赖俊民很是敢说。 在批评罗家坪等人的时候很坚决,很彻底,但是在谈及干部调整的时候显得很谨慎。 杨元松和李学武都看出了赖俊民的态度,这是准备功成身退的老狐狸了。 炼钢厂的环境这么复杂,他在公会的岗位上一直干了五年,可以说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虽然知道他有责任,但是杨书记已经不准备追究了,不到半个小时便结束了谈话。 李学武在送走赖俊民回来的时候,杨书记没再问李学武的意见,因为已经不用问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窦长芳,现在主持炼钢厂工作的厂书记。 上次在大礼堂李学武就见过他,五十四岁的年龄,正是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时候。 李学武一眼就能看出窦长芳的心思,那就是觊觎厂长的位置。 这表现在了窦长芳对李学武的态度上,热情而又不亲近,客气还带着距离。 因为正处级干部对李学武还是有些差距的。 窦长芳明明已经是炼钢厂书记了,为什么还要谋求厂长的位置呢? 这就得说一说《工业七十条》了,其中大概的意思就是限制企业d组织对生产行政工作的干预过多。 企业中的d委对于企业的行政管理工作、思想正治工作、工会工作、工青团工作,以及企业中生产的、正治的、文化的群众活动,实行全面的统一的领导,企业内的一切重大问题必须经过d委讨论决定。 在限制d委的工作范围后,又对于生产工作做出了明确的要求。 即:规定企业的主要管理权力集中在厂部。 这就是为什么杨凤山能管理轧钢厂所有干部的原因。 而在纪监和干部任用的时候,杨凤山会征求杨元松的意见。 《七十条》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最核心的一点就是: 规定企业必须实行全面的经济核算,加强技术管理、经济核算和财务管理。 其中,最核心、最重要的是企业领导制度问题,即强调要在d委领导下建立一个厂长负责的统一的生产行政指挥系统。 意思就是大事听档的,其他事情听厂长的。 作为炼钢厂书记的窦长芳是很想书记、厂长一肩挑的,这在工厂里并不少见。 而现在炼钢厂正符合这种情况,更需要权利集中,加快炼钢厂的整顿和调整。 窦长芳已经猜到总厂会对炼钢厂人事进行大调整,他如果不抓住厂长的位子,那他一定会被调整。 这是大势,谁都能猜测得到的。 窦长芳先李学武一步进了谈话室,“哈哈”笑着去跟杨元松去握手寒暄。 李学武看了看窦长芳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让杨元松都注意的到了的笑容。 但窦长芳在屋,杨元松就没问李学武发生了什么,而是让了窦长芳坐。 还没等杨书记问,窦长芳便开始做检讨,检讨自己这个班长没有起到领导和监督的责任和作用,愧对这个,愧对那个。 李学武听着这检讨倒是比冯行可做的好,到底是搞组织的干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即言说了自己的失察,也说了自己的为难。 反正就是无奈呗。 “杨书记,您是了解我的,我是一个团结同志,以诚待人的人,在监督和检查方面多次跟罗家坪进行了争吵” “但是为了炼钢厂的生产任务和稳定,我也是一让再让,一忍再忍,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得寸进尺……”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坐在了桌子后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慢慢演。 “嗯嗯,说的是” 在两人说道共情的时候李学武还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杨书记看了看手表,这窦长芳就思想和管理已经汇报了一个多小时了。 李学武看见杨书记的动作和第三遍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得不起身给窦长芳续了一杯水。 这个动作打断了窦长芳的节奏,让杨书记有了切入话题的口子。 “长芳同志,我想听听你对接下来炼钢厂干部调整的意见” 知道正戏来了,窦长芳理了理心里的草稿,喝了一口热水,这才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炼钢厂是红星轧钢厂的重要材料供应工厂,又为北方多个工厂提供材料研发和实验的支持,可以说位置高,任务重” “这次的风波中,不仅仅是轧钢厂蒙受了重大损失,炼钢厂也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管理危机,迎来了建厂以来最大的挑战” 窦长芳看了看不住点头的李学武和沉思的杨元松,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我建议,在炼钢厂实施权利集中办大事的处理方式,尽快扭转炼钢厂的局势”。 “嗯嗯,长芳同志说的我赞同” 杨书记点点头说道:“严肃纪律,整顿风纪是一个长期的工作,生产任务不能耽误”。 说着话,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怼了怼,说道:“炼钢厂不能乱!” 这话是说给窦长芳听的,也是说给李学武听的。 从杨书记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窦长芳的笑容更加自信。 他相信,如果红星总厂在考虑炼钢厂一把手的时候一定会想到他,也绕不过去他。 在送走了昂首挺胸的窦长芳,李学武站在三楼的楼梯口把烟抽完了,这才回了谈话室。 谈话室里,杨书记倒是没有了刚才跟窦长芳谈话时的和颜悦色,眉头都拧成疙瘩了。 李学武刚推开门就见到这幅样子,想要躲出去已经晚了。 “进来,聊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可不是炼钢厂的干部,就不用约谈我了吧?” “怎么不用?” 杨书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谈谈你的思想问题,我看你最近思想退步了呀!得加强学习了”。 “哈哈哈” 李学武走进屋将自己的本子合上了,坐到了杨书记旁边的沙发上,也就是刚才窦长芳坐的位置。 杨元松手里夹着香烟也不抽,上下打量着李学武,随后笑着问道:“要不要试试来钢城工作?” “您可拉倒吧!” 李学武端着自己的茶杯说道:“在轧钢厂还不惹眼,这20岁的副厂长还不闹翻天”。 “哈哈哈哈” 杨元松这会儿的心情好了些,随后摇了摇头说道:“炼钢厂是真的需要一个强力人物来这里坐镇啊”。 感慨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三十岁,我敢提名你当这个一把手”。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话我可当真了,等我三十岁的时候我找您啊!” “哈哈哈” 杨元松又是一阵大笑,随后看着李学武说道:“看来你也不看好这个窦长芳啊”。 “还行,挺好的” “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杨书记不满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对组织的不忠诚可是原则性问题”。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窦长芳做组织工作还行,抓大局嘛,呵呵,罗家坪都管不好,还想管大局?” “是啊” 杨元松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权利大了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儿,这是一把双刃剑啊,我是真不放心交给他啊”。 李学武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说道:“我倒是觉得两地甚至是多地的干部交流应该形成常态,杜绝长时间属地任职,减少权利聚集的风险”。 “嗯,许宁将是轧钢厂干部交流的第一批干部,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批”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说到不放心,我倒是要跟您推荐一个干部”。 “哦?说说看” 杨书记看着李学武,想听听一向谨慎的李学武要推荐谁。 “监察一科科长” “宗芳?” 听见李学武的话,杨元松一愣,随即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说道:“纪监……” “不”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建议杨宗芳同志担任炼钢厂主管风纪监察、保卫工作的副厂长”。 (本章完) 第341章 不要乱说啊! 第341章 不要乱说啊! “哦?” 杨元松倒是没想到李学武说的这么明白。 “杨宗芳同志的年龄够了,资历够了,对炼钢厂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便于开展工作” 李学武看着杨元松说道:“重要的是,我认为杨宗芳同志是能信任的干部”。 “唔~” 杨元松听了李学武的话陷入了沉思,不断地在心里衡量着李学武的建议。 这可不是一条简单的建议,因为那是副厂长的位置,还是较为重要的副厂长。 其次那便是李学武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杨宗芳是谁信任的干部? 不得不说,杨元松还是觉得自己小瞧了李学武。 刚确定了一名保卫处的干部,现在就提议一名纪监部门的干部。 这不是懂正治,而是…… 这次干部调整将会出现很多位置空缺,再赶上新年的干部调整期,这里面的说道可是大了。 上午约谈完,都已经准备吃饭了,杨宗芳还没回来。 知道可能是要查的东西多,所以众人也没等他,便都去会议室吃饭。 李学武吃饱了便回了自己的屋里睡午觉,罗家坪那屋他是不敢去了。 等睡了半个多小时,赶到杨书记那屋,准备开会,却是见杨宗芳已经回来了,正在汇报。 “呦,回来了?” 李学武敲开门见杨宗芳坐在办公桌对面说着话,李学武扶着门说道:“你们谈,我去看看外面的岗”。 “来来来” 没等李学武退出去,杨书记招招手说道:“正要找你呢,来听听宗芳的汇报”。 “好” 既然杨书记说了,李学武便推开门进了屋。 杨宗芳等李学武坐下后继续汇报道:“杨明肃的藏钱地点找到了,说起来也是挺奇葩的”。 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烟,杨宗芳笑着说道:“杨明肃爱吃鱼,所以家里阳台上冻着一些大鱼”。 李学武那天去搜查的时候也看见阳台外面冻着的鱼了,还真不老少。 但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东北可不缺水产品,尤其是副厂长级别的杨明肃。 家里冻存一些鱼还不是什么怪事儿,普通人家也有这个习惯。 杨宗芳点了烟,笑道:“我们去了,用刀把鱼劈开,好家伙,黄澄澄,金灿灿啊!” “无所不用其极了” 杨书记抿着嘴,很是不屑地说道:“他那腐朽的思想跟那些臭鱼一样,即使是黄金,也散发着腐臭味儿”。 李学武这个时候很想说:我不嫌弃的。 但是以李学武清正廉洁、一心奉公的名声,是不好意思开口拆杨书记台的。 哎,为名声所累啊! “罗成的情况比较复杂,罗家坪的家里并没有搜出多少贵重物品,据罗成所说,前几天罗家坪带着很多黄金离开去了京城……” “唔~” 听见这话李学武又要坐不住了,特么的,从京城躲到钢城来,难道还是躲不过去? 杨书记将李学武的神情收在了眼底,知道这小子的正治敏感度高,但这么看是不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李学武见杨书记看着自己,无奈地一笑,开口说道:“我建议将此情况通报京城”。 说着话,李学武给杨元松介绍了在分局办案的向允年以及向允年的任务。 杨书记当然认识向允年,也知道他带队在调查付斌的案子。 但是有句话讲,家丑不可外扬啊,杨元松还是想把罗家坪扣在盖子里处理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杨元松的意思,如果同意的话这会儿也不会皱眉头了。 “领导,既然是毒瘤,留之无用啊,反而会拖慢炼钢厂秩序恢复的速度,也不便于……” “嗯,我知道了” 杨元松点点头,知道李学武说的有道理,拿起电话说道:“我跟凤山同志沟通一下,要交就痛快点儿”。 李学武和杨宗芳见杨元松要打电话,便都站了起来,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屋子。 “上午怎么样?” 一出屋门,杨宗芳便开口问了李学武上午的谈话。 “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跟杨宗芳点点头,说道:“杨书记还说总厂最好派个强力的干部过来呢”。 “哦?” 杨宗芳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是点了你的将了?” “怎么可能” 李学武走到楼梯口站住了,扶着楼梯扶手说道:“现在炼钢厂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条件也不合适”。 “嗯嗯嗯” 杨宗芳也知道李学武说的对,刚才也是随口那么一猜。 但他是知道的,如果李学武不是囿于年龄条件,这次一定是他挑大梁了。 “希望总厂来一个又强力,又懂管理的吧” “会的” 李学武看了杨宗芳一眼,随后说道:“我相信轧钢厂领导的眼光和决断”。 “呵呵呵” 两个人就站在扶手边上,边抽着烟边说笑着。 下午炼钢厂的医生来了一趟,给“一直不困”的罗家坪做了检查。 结果是状态良好,精神稍有亢奋,语言失据。 从医生出来后的神情,李学武就知道,这个语言失据说的可能是跟他有关。 给罗家坪做检查是为了评估他的健康状况,因为从上周六对他进行控制后,他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这个时候的人处在一个很关键的状态,精神状态在虚拟和现实左右摇摆。 其实这种羁押方式是很特殊的,一般情况下是不能使用的。 人如果一个晚上通宵不睡,或许不会致命。 但在第二天通常都会变得暴躁易怒,或者反应迟钝。 也非常容易感到疲劳,或者因为肾上腺素而变得极其兴奋。 如果两天不睡,情况就会恶化。 他将很难集中注意力,容易分心,且失误增加。 如果三天不睡,就会产生幻觉,无法正确思考。 长期失眠的人可能会脱离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天罗家坪能坚持无视杨书记的审讯,而在第二天开始对李学武却表现出了攻击性。 而李学武在当时就已经发现了他的情况,便一直在挑战罗家坪的神经,并且在言语上进行挑衅,希望他尽快地消耗掉精神力。 只不过李学武没想到自己挑衅的效果这么好,手底下人执行的这么好。 今早来看房檐上的冰溜子少了好多。 医生的检查已经能够说明罗家坪到了接受询问的时机了,再晚就要出问题了。 享受这个待遇的还有杨明肃,但杨明肃才第二天,还没到时间。 轧钢厂纪监算上杨书记一共来了四个人,再加上炼钢厂的纪监干部,组成了四组审讯队伍。 这四组纪监干部将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对罗家坪进行不间断审讯。 李学武看着杨书记带着人进了审讯室,而杨宗芳则是回了卧室补觉。 走廊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学武下了楼,绕着警卫岗转了一圈儿,随后到楼下的办公室借了电话打回了京城。 “老师” …… 无怪乎炼钢厂这边都在人心惶惶,接线员见有人接往京城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京城这边也不是风平浪静,在轧钢厂这边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厂长,我来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杨凤山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后勤处处长张国祁。 “呦,老张啊,来来来” 其实杨凤山对张国祁的来意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厂长,呵呵” 张国祁给杨凤山敬了烟,笑着说道:“开年了,咱们后勤想跟领汇报一下今年要做的主要工作,主要是我想让您帮我把把关”。 “哈哈哈” 这张国祁可是轧钢厂一个人物,堪称是骑墙派的代表人物。 在后勤处这个重要岗位上坐的很稳,在处理和协调领导关系的时候也是游刃有余。 可坐的很稳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在杨凤山的立场上,自然是想要团结同志,稳定胜于一切。 而在李怀德的立场上,当然想能在主管的部门有话语权,又有领导力。 如果后勤处的一把手是个听话的,还能不让厂长反感的聪明人,那自然是好的。 这就造成了张国祁在后勤的岗位上一干就是八年。 虽然现在熬成了后勤处的一把手,但世界那么大,他还是想出去看看。 分厂的一把手是处级,那总厂的处室一把手也是处级,级别是一样的,工资是一样的。 为什么还是有人想要谋求外任呢? 老话儿将宁为鸡头,不做牛尾。 是男人就想掌权,就想有所作为。 但是在总厂上面有婆婆,还不止一个,这就让一处之长有了很多掣肘,即使做出了成绩也是上级领导的好。 杨凤山眯着眼睛听着张国祁关于后勤管理工作的汇报,心里已经确定张国祁的目的了。 不仅仅是窦长芳看出了炼钢厂将要实行的特殊管理制度,总厂这边的一众中级管理干部们也都看出来了。 这张国祁下一步就是升副厂长的位置了,但现在的副厂长都年富力强的。 等现在这一届上升或者退下去,那张国祁也到年龄了,到时候手里没有成绩,基本就上不去了。 最重要的是,厂长不仅仅要懂管理,还要懂生产,这在后勤的位置上怎么可能懂生产那边的事儿呢,也做不出成绩啊。 现在张国祁四十岁,外任五年,做出成绩,调回来就又是一番景象了。 外任调回,只要不是错误,那就一定是升职。 “我对你的能力是认同的,你也是咱们这儿的老同志了,在后勤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做出了自己的成绩” 杨凤山见张国祁说完,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怼灭了。 边点评着张国祁的工作能力边说道:“咱们厂的情况你也知道,刚才元松书记还跟我通了电话”。 “是” 听到杨凤山说起单位的情况,神情一下变得正式了起来,知道这是说正事儿了。 “我跟罗家坪也是认识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我坚决拥护……” 在表达了对罗家坪行为的深恶痛绝后,张国祁也表示了对炼钢厂稳定和秩序的担心。 “厂长,快速解决分厂的乱象势在必行了,是要有个熟悉管理,又经多年考验的干部去稳定大局了” “嗯嗯,我们也在考虑人选” 杨凤山眯着眼睛做出沉思状,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咱们厂十几个处级部门,既要考虑实际工作能力,又要考虑个人意见” “我觉得奉献不能说在口头上!” 听见杨凤山这么说,张国祁难得地表现出了积极性,口中说道:“咱们轧钢厂作为先进企业,领导干部更应该有先进性”。 说着话,很是激动地说道:“舍小家,为大家,无私奉献,可不仅仅是挂在墙上的口号和标语,我们处室干部更应该身体力行,实践奉献”。 “嗯” 杨凤山点点头,说道:“如果所有人都能跟你这样想就好了,我们已经看错了一个干部了,炼钢厂经不起第二个罗家坪了,我们不能不谨慎啊”。 “是,我特别理解您的难处,谁也不想单位里出现这样的人” 杨凤山看着附和自己张国祁问道:“今天元松书记跟我讨论了一下先调过去支援的干部名单,正好你在这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着话,把桌上刚才记录的本子拿了出来。 “有正在炼钢厂执行纪监工作的纪监一科科长杨宗芳,原保卫干部,现在的招待所所长许宁,办公室的主任科员孙佳” “这是……” 一想到这些人的根底儿,张国祁知道了,这是炼钢厂的科级盛宴已经开始了。 看看上桌的几个人,就知道代表谁的了。 杨凤山看着张国祁问道:“当然了,不仅仅是这三个人,第一批选派过去的干部还在考虑当中” “我想问问你们后勤处有没有能力出众,能胜任炼钢厂工作的科级、副处级干部” “这……” 杨凤山这么问倒是让张国祁迟疑了。 倒不是后勤没有抗打的,也不是张国祁不愿意提拔下属。 而是他的心思,他是想去炼钢厂任一把手的。 可这调动是没有一个处室又是处长又是副处长一起调动的,那吃相太难看了。 最主要的是厂领导也不会允许的。 不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分厂的干部有了,这边的处室架子塌了。 现在杨凤山问能不能出科级、副处级,那是不是代表他已经不在炼钢厂一把手的考察序列了? “这个,厂长,我们后勤处的工作您也看见了,也是很多的,各科室的负责人都是惯于后勤工作的,一时半会儿的……” “嗯嗯,我知道了” 杨凤山点点头,将手里的本子合上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厂长,我先回去了,您忙吧” “好,多注意各处室的协调,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是” 说着话,张国祁拿着笔记本走出了厂长办公室。 在看见厂长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就知道那是送客的时候了。 张国祁又不是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当然不会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听的就顾此失彼。 但走出办公室后还是感觉有些患得患失。 就连走过来打招呼的徐斯年都是笑了笑应付了过去。 徐斯年倒是眼睛好使,看着张国祁下了楼,走进厂长办公室。 看见厂长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便拿了桌上的水杯给续了热水。 端着茶杯走到杨凤山身边,边把茶杯放在厂长的手边,似是不经意地说道:“王敬章去李副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了”。 王敬章就是李学武总叫王胖子的服务处处长。 “嗯” 杨凤山头也没抬,只是手里顿了一下,又继续写了起来。 看见厂长的动作,徐斯年轻声说道:“也是孙佳去送材料遇见的,倒是提起了炼钢厂,他不是要调炼钢厂了嘛,就听了一耳朵”。 这回杨凤山连“嗯”都没有了,手上的笔锋不断。 “这两天机关比较活跃,晚上俱乐部还挺热闹,聂副厂长都去了两次,呵呵” 确定杨凤山听见了,徐斯年也就不再多说,收拾了办公桌上已经批阅好的文件便出去了。 而在徐斯年走后,杨凤山放下手里的钢笔,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开始思考了起来。 轧钢厂招待所。 许宁刚从机关楼回来,便被门口服务处的张松英截住了。 “所长,您尝尝这个,还是什么亚进口的呢” 好像不是故意的似的,张松英在门口遇到了许宁,然后递给许宁一块儿纸包裹的球形。 许宁笑着看了看手里的球,然后说道:“别抻着了,想问啥赶紧问”。 “呵呵,我有啥问的,就是让您尝尝” 看着张松英不问,许宁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球说道:“那我可不敢吃,怕衣里面是炮弹”。 “哎呀,所长您可真讨厌!” 张松英娇嗔着说道:“好心请您吃,您还这么说我”。 “呵呵呵,你是想问我干什么去了吧?” 许宁笑着说道:“想问就直接问嘛,拿逗小孩儿的手段对付我”。 “呵呵,那所长您去干嘛了?” 张松英被许宁道破心思也不尴尬,玩笑着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刚才她可是看见人事处的干部过来做民主测评了,又找了许宁去谈话。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许宁笑着将球剥开纸放进了嘴里,笑着看了一眼张松英便往办公室走去。 张松英知道了确切答案,心便开始紧张了起来,比她去钢城上任还紧张。 秦淮茹见许宁进了办公室,也从前台走了过来,拉着张松英去了对面儿的食堂。 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儿,所以食堂里也没有人。 “所长他说什么了?” 秦淮茹拉着张松英在角落的桌子边坐下,口中紧张地问道。 “就是上次说的,他可能得调走了” “还真是啊!” 秦淮茹紧张地攥着手,眼睛看着桌面有些出神。 上午人事处的干部过来给许宁做民主测评,秦淮茹就已经猜到可能是这么回事儿了。 现在得到了确切消息,更是对招待所接下来的人事变动产生了担心。 “放心吧,他那么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见张松英的话,秦淮茹瞪了一眼,嗔道:“别乱说啊!” 张松英笑着说道:“好好,我是说有我帮着你呢,有啥好担心的”。 “你当咱俩就能镇得住了啊?” 秦淮茹对招待所接下来的工作还是有些心里没底,毕竟才一个多月,人事关系刚刚磨合好。 现在出现变动,对还没准备好的她确实是个挑战。 虽然李学武没有跟她说过这边的安排,但是强调了几次让她加快学习和整理好招待所工作,不就是为了顶许宁的班儿嘛。 前几天张松英突然找到秦淮茹,很是大胆地说出了接下来的人事变故,也说了会支持她的事儿。 秦淮茹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包括从服务处调人培训,剔除了几个心眼子多的。 以她小学文化的水平都开始借阅览室的书开始学习管理知识了。 可秦淮茹没想到许宁会这么快调职。 一想到在钢城的李学武,秦淮茹便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秦淮茹想着心事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张松英抓着秦淮茹的手说道:“咱们在车间的时候就是好朋友,到了招待所咱们更应该团结”。 “怎么团结?就咱们俩……” 张松英拉着秦淮茹的手说道:“这次调整,你接所长,我接客房,这样最大的部门就在咱们手里了,再怎么调整,都不会歪”。 “这……” 秦淮茹看着张松英的眼睛说道:“我说的也不算啊,再说了,这所长和股长也不是咱们说想要就能要的啊”。 张松英坚决地说道:“咱们决定不了所长和股长,那咱们就找能决定的人”。 “你是说……” 张松英伏着身子拉过秦淮茹凑在耳边开始嘀嘀咕咕。 而秦淮茹的表情随着张松英说的话慢慢变得惊讶了起来。 随后便是红着脸说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张松英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说道:“你不会觉得我……” “不不不” 秦淮茹摆摆手说道:“我哪有资格说你,我是说,这样会不会……?” “我只能这么做了” 张松英拉着秦淮茹的手说道:“咱们是好朋友,好姐妹,互相扶持不是应该的嘛,你帮我,我帮你”。 秦淮茹被张松英的想法震的不轻,心里反复衡量着,直到下了班都没想好怎么办。 刚到院门口就见傻柱在外院儿站着往门口瞅。 秦淮茹瞥了傻柱一眼,也不搭理傻柱的招呼,推着车子便往二门儿走。 “哎呦,秦姐啊!” 傻柱紧走两步去拦了秦淮茹,口中不住地道着歉。 “亲姐姐成不成,您就原谅我吧,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跟你发火的” “你还有错呢?我哪敢啊!” 秦淮茹瞪着傻柱,手甩开了傻柱的拉扯,口中说道:“别拉我!我不是你姐”。 秦淮茹哪有傻柱有劲儿,被抢了自行车,被傻柱推着就去了门口的门房。 “你干嘛!耍浑是不是!” 秦淮茹冷眼看着傻柱,口中更是不客气了起来。 傻柱松开了秦淮茹,但随手关上了门,口中叫苦道:“我敢跟您耍浑嘛,再说了,你看看这儿是哪儿啊,我敢嘛!” 说着话,双手合十,对着秦淮茹说道:“我就是想跟您道个歉,您也一直不搭理我”。 秦淮茹拎着手里的包坐在炕上,看着傻柱说道:“我哪敢让您道歉啊,您多厉害啊,我们都得上赶着巴结您!” “我都说我错了!” 傻柱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不该把你和那个秦老六混为一谈,咱们这多少年的邻居关系,你怎么可能坑我呢,是不是”。 秦淮茹也知道傻柱没有坏心眼儿,就是这个臭脾气。 “现在想明白了?不怀疑我跟我妹妹一起讹你了?不怨我多管闲事了?” “哎,怎么可能呢!” 傻柱笑坐在了炕上,对着秦淮茹说道:“我一直是信任秦姐你的,看您说的”。 “我就不该搭理你们两个!” 秦淮茹看着傻柱说道:“你们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看看你们办的叫啥事儿,一个朝三暮四,一个歪门邪道,这能相得上嘛”。 “是是是” 傻柱说道:“我是不应该那么做”。 “怎么样啊?” 秦淮茹看着傻柱说道:“我可是没有闲工夫跟你这儿聊闲篇儿,家里还有事儿呢,秦京茹呢,我是劝不动了,写了信也不回,现在就看你的了”。 傻柱点点头说道:“我也跟你说实话,我这条件真亏不着她,但她提的这些条件根本就不是诚心跟我过日子的样儿”。 “这个我没法说,毕竟是我妹妹,如果你们有一天突然好了,又埋怨我在里面搅和事儿了,所以看你自己决定” 秦淮茹把话说的也明白,那就是好坏自己定,以后出了事儿也别埋怨她。 “是是是” 傻柱点着头,说道:“那就回了吧,让你妹妹找个她要求那样条件的吧”。 看着傻柱的样子,秦淮茹也知道他心里不舒服。 傻柱对这次相亲是很重视的,不然也不可能问李学武的意见。 再有就是傻柱也确实相中秦京茹的条件了,是想着好好处对象的。 可就是造化弄人,秦淮茹也知道是自己妹妹没诚心,所以在这个上面并不埋怨傻柱。 “我这妹妹倔着呢,看不到你的好,总有她后悔的一天” 秦淮茹站起身说道:“那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回家了,家里还三个孩子等着呢”。 “秦姐,您不生我气了吧?” 傻柱这会儿说出了决断,倒是放下了心结,感觉轻松了好多。 秦淮茹笑着拉开了门,说道:“以后改改你那个臭脾气,别跟谁都来劲,不然早晚得吃大亏”。 “是是是,知道了” 傻柱笑着送了秦淮茹推着车子进了二门,看着秦淮茹的背影,感觉这秦淮茹自从当了干部,走路的姿势不一样了,样子看着也是丰盈滋润了不少。 傻柱这边正看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了二大爷的声音。 “傻柱,看什么呢,不会是妹妹娶不起,想娶姐姐吧?” 傻柱回头见是二大爷,皱着眉头冷着脸骂道:“滚蛋!为老不尊你!” 瞪了一眼二大爷,傻柱转身往倒座房去了。 二大爷看着傻柱的背影,手指着说道:“小子,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怎么了爸,这是跟谁呢?” 刘光天揣着手从大门进来,看见自己爸爸站在二门口正在用劲儿呢。 二大爷回头看是老二,便没好脸地说道:“回家”。 说着话背着手往二门儿里面走。 刘光天站在外院儿小声嘀咕道:“吃枪药了咋地?” 虽然嘀咕着,但还是追了上去问道:“哎,爸,今天主任找你干什么了?” “看见了?” “嘿嘿嘿” 刘光天跟在刘海中身边笑着说道:“我们跟锅炉房煤渣那儿抽烟来着,我看着主任找您出去了”。 “呵呵,眼睛还挺贼!” 二大爷哼哼了两声,随后说道:“以后好好上班,少偷懒儿去,尤其是跟那些混子保持距离”。 刘光天愣目愣眼地看了看他爸,这活爹今天有点儿反常啊,平时可都不管他的。 “爸,出什么事儿了?” 见刘光天追问,刘海中得意地看了看儿子,说道:“知道炼钢厂出事儿了吗?”。 “知道啊!李学武出差不就是奔着炼钢厂去的嘛” 见刘光天说到李学武,刘海中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这个时候正得意呢,却是不愿听见李学武的名字的。 刘光天见自己父亲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道:“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哼哼~” 刘海中背着手,边走边说道:“主任说了,人事处正在考察科级以上的干部呢”。 “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刘海中侧着身子手点了一下儿子,道:“让你平时多关心正治,你就是不听,现在人家说什么你都听不明白”。 “爸,咱家有您这个家长懂就行了呗” 刘光天笑着拍他爸的马屁,他知道他爹就吃这一套。 说是了解正治,其实他知道他爹也就是从收音机里听着自己猜的,或者是听厂里别人说的。 他爹高小文化,懂个屁的正治。 “哼哼” 刘海中昂了昂脑袋,显然对于自己儿子的马屁很是受用。 “民主测评懂不懂?” “知道知道” “我是车间里技术级别最高的工人,我的意见在民主测评里很重要” 刘光天正想继续问呢,见一大爷从屋里出来,便笑着点头打招呼道:“一大爷!” “哎,爷俩儿下班儿了?” 刘海中脸有得意地问道:“哎,老易,你们主任找你了没有?” 一大爷点点头,说道:“不止我,找了好些人呢”。 “嘿嘿,您打算怎么说?” 一大爷看了刘海中一眼,随后说道:“实话实说呗!” “嘿!” 刘海中一副你得了便宜不想分享行价的神情。 正在门口收拾白菜的秦淮茹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想起了李学武先前跟她说过的话。 在j女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是不卖的。 她们对于一个听到女人不卖的传闻,能理解的上限就是,是不是价格谈不拢? 这是她们对不卖能理解的上限。 一大爷不愿意搭理他,点点头便往院外去了。 刘海中转头看了看一大爷的背影,撇了撇嘴,再看见秦淮茹往屋里走,还啐了一口。 看着自己老爹的模样,刘光天也是知道自己老爹得到好处了。 “哎,爸,你们主任答应您什么了?” 刘海中拉着儿子往后面走,边走边小声说道:“他如果上去了,让我当我们车间的段长”。 “啊!” “啊什么!小点声!” 刘海中拉着儿子便往家走,躲开了后院住户看过来的视线。 “真的啊爸?” 刘海中回到家怼了刘光天一杵子,交代道:“不许往出说去啊!听见没有?” “知道知道!” 刘光天这会儿可是高兴坏了,没想到他爹也有当官的一天。 这段长其实跟股长一个级别,但是在车间这边的级别又跟机关那边不一样。 车间主任管着一个大车间,而段长管着一条生产线,手下有三个班长,班长下面还有小班长。 车间主任许给刘海中的这个段长其实就是很大的权利了,干的好了就能奔着车间主任去了。 车间主任就是副科级或者正科级,从生产岗位就能转到管理岗位了。 “他妈,晚上给我炒几个鸡蛋!” 刘海中今天打算合计合计,怎么完成主任安排的任务,笼络更多的人帮着他们主任做高测评成绩。 李学武在楼下找个位置看了一会儿书,又写了一阵儿他正在整理的心理学书稿。 感觉周围的光线暗了,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表。 “时间过得还真快” 李学武把桌上的文件和书收了起来,推开门看了看,大厅已经点了灯。 见李学武出来,招待所的服务员走过来说道:“李科长,楼上开饭了”。 “好好,谢谢啊” 打了声招呼,李学武拾级而上,准备去吃饭。 “嘿,你这个外勤出的舒服啊!” 杨宗芳甩着手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去哪儿躲清静去了?” “嗨,这不是能者多劳嘛” 李学武笑着先让杨宗芳进了屋,随后问道:“杨书记还没出来?” “说好了,咱们先吃” 杨宗芳拿着饭盒给自己打菜,又拿了馒头往桌边走去。 “我们吃完去替换书记” 这还真是打算全时间不间断审讯了,李学武也拿了馒头和菜去桌边吃饭。 这钢城的伙食就是比京城的有油水儿,这些天的菜里一直都有肉。 虽然不多吧,但也算是富裕的了。 在轧钢厂可是没有这个待遇,别看傻柱时不时地做肉菜,可那不是给工人吃的。 “哎,下午书记说了,明天肖长青和于德才解除调查” “查完了?”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杨书记的决断速度这么快,完全是奔着快刀斩乱麻去了。 “嗯” 杨宗芳咬着馒头说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先回家,等待下一步的处理”。 说着话还看向了李学武,问道:“杨书记跟你要人了?肖长青指定干不了了,你们谁来啊?”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这是组织工作,怎么可能告诉我,更不可能问我的意见了”。 “真的?” 杨宗芳还是有点信不过李学武的话。 “真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可能会问董处的意见吧”。 “是哦!” 杨宗芳捏着馒头说道:“董处长就要回来接手保卫处了吧,几号回来?”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月底吧,我也不知道,也是好久没跟他联系了,封闭培训,联系不上”。 杨宗芳点点头,道:“确实,他们这个班管的还是挺严格的,毕竟是处级干部培训嘛”。 说着话还笑着调侃道:“什么时候咱们也培训培训,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杨宗芳,道:“我相信你会有这个机会的,毕竟你的年龄和经历都在这儿呢”。 “不一定啊!” 杨宗芳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纪监干部最不好熬了,进步空间狭窄”。 “事在人为嘛!” 李学武并不打算跟杨宗芳多说这个,因为他是工作小组成员,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你几点接班?” 见李学武问,杨宗芳回道:“吃完饭就是我们组,怎么了?” 李学武笑道:“那太遗憾了,本来想着约你去那个工人俱乐部去跳舞呢”。 “嘿,你还敢去啊!” 杨宗芳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没有你这命了,只能看着你去感受布拉吉的热情了”。 “哈哈哈” 李学武吃了晚饭就出了招待所,像极了后世的混子生活,一日三顿都在单位解决。 上了车打着了火便往关村大街开。 到了17号别墅门口,李学武把车停好了,掏出周亚梅给挂在钥匙串上的门钥匙开了大门。 这会儿别墅的客厅亮着灯,李学武便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玄关,李学武的眼前斗然一亮…… (本章完) 第342章 看你挺眼熟啊 第342章 看你挺眼熟啊 李学武一进客厅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周亚梅脸上化着淡妆,穿着黑色和浅黄色方块儿拼接的裙子,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很有摩登女郎的味道。 而顾宁仍是未施粉黛的青春模样,头发梳在后面扎成了马尾辫,身上穿着白色的小衫,下身是鹅黄色的长裙。 见李学武站在门口有些惊讶的样子,周亚梅笑道:“进来啊,在门口磨蹭什么?” “我缓一缓” 李学武装作眩晕的模样,扶着玄关说道:“屋里两位美女的光芒有点耀眼”。 “哈哈哈” 周亚梅捂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就连顾宁都被李学武逗得抿住了嘴。 “男人最会骗人了!” 周亚梅捂着嘴轻轻推了顾宁一下,说道:“就连李科长这样的人都学会哄人开心了,这世上还有可信的男人吗?”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最会骗人,但我今刚才说的这句话绝对是实话”。 边说笑着边走进了客厅,见沙发上放着白色衬衫和西裤,李学武倒是很意外,问道:“还给我准备了?” “是新的” 见李学武看见沙发上的衣服,周亚梅有些紧张地说道:“这是我给他买的,但是他一次都没穿过,我看你体型要更壮硕,下午我给改了一下,你不嫌弃吧?” “别说新衣服,穿过的又能怎么样!” 李学武笑了笑,便拿起沙发上的衣服便往书房走。 边走还边说道:“往前倒三年,谁要是给我一件旧衣服我能乐够呛,就算是现在给我,只要还能穿,我也愿意要”。 说着话已经关了门去换衣服了。 周亚梅见李学武这么说,心里稍稍放了下来。 因为摸不准李学武的脾气,又担心没给他准备衣服会生气,所以心里一直忐忑着。 “怎么样?” 李学武换了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走了出来,嘴里笑着说道:“我还是头一次穿西裤呢”。 “是我专门去布行买的” 周亚梅走到李学武面前,手上帮着李学武整理着衣服,嘴上说道:“以前我学过做衣服的手艺,那时候都流行穿西装”。 说着话,蹲下身子帮李学武整理着裤脚。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抬了抬胳膊,道:“这料子穿着是挺舒服的”。 “怎么样?” 周亚梅整理好后,转回身对着顾宁问道。 顾宁身上披着衣服,看着身姿挺拔,黑白搭配,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的李学武,笑着点点头。 “挺好的” “那就好,不枉我改了一下午” 说着话,走到门口拿过一个鞋盒子说道:“这是我下午去给你买的皮鞋,你试试”。 李学武看了看周亚梅,没有说出自己皮鞋很多的事情。 “还行,脚码合适” 看了看脚上的夏季皮鞋,李学武抬头问道:“你们两个的买了吗?” “嗯,我跟顾宁都买了一双” 说着话,还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是不是太不勤俭了?” “呵呵,是有点儿,但买的都能穿,不算浪费” 现在是李学武养着她们母子两个,所以周亚梅很是在意李学武的态度。 但见李学武的态度还算好,便笑着说道:“我会节约销的”。 “不用刻意地节俭” 李学武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自己,口中说道:“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如果生活没有了快乐,那生活不是就剩下遭罪了嘛”。 说着话还看了顾宁一眼。 顾宁倒是没搭理李学武,而是拉着周亚梅往楼上换衣服去了。 周亚梅上楼时还颇为尴尬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地笑了笑。 那晚在棺材里和船里弄到了不少东西,虽然好长时间都不能用,但是放在手里真添底气。 李学武也去书房把衣服换了回来,这身出去非冻干巴了不可。 等李学武换好了衣服,周亚梅和顾宁也下了楼,后面还跟着穿的鼓鼓囊囊的付之栋。 “叔叔” “嗯,怎么穿这么多?” “妈妈说冷……” 付之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倒是周亚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穿了两套,到那儿好脱,那边屋里太热,折腾完一身汗了”。 说着话,给付之栋还套了帽子。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抱起了孩子,带着两人出了门。 出去玩儿,人的心情总是好的,就连路上平时不显眼的积雪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还是上次那个位置,李学武把车停在了存放处,抱着孩子带着两人拎着包往里面走。 这个时候正是入场的时候,青年男女们嘻嘻哈哈的,都说着跳舞比看电影热闹。 那是啊,看电影是看着别人搂搂抱抱,动手动脚。 这个时候跳舞虽然不能搂搂抱抱吧,可偷偷摸摸还是能的。 躁动的青春不止是男青年有,女青年同样有。 而且女青年表现出来的激情要比男青年要热烈一些。 从大厅里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着装就能看得出来,真热。 别说男青年喜欢了,就连李学武这样吃过见过的大小伙子都热血沸腾的。 “哇!” 付之栋看了看屋里的热烈情况也发出了惊讶声,从他的角度更能发现美。 “哈哈哈哈哈” “之栋!” 听见孩子的惊叹声,周围进来的人群都笑了起来,惹得周亚梅拉扯了一下儿子。 李学武牵着付之栋的小手,笑着说道:“记住了啊,看归看,不能哇”。 “哦!” “哈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跟这孩子的对话,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李学武见周亚梅苦恼地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你们去换衣服吧,我们也去了”。 说着话便拉着付之栋的小手,拎着自己的包往男更衣室里面走去了。 更衣室的设置很简单,就是一些椅子,还有就是澡堂里那样的小柜子。 都是来跳舞的,穿的都不会太多,钱票什么的都是随身带着,所以这边的柜子即使不锁也是没人偷的。 但周亚梅还是细心地带来了两把小锁。 李学武给付之栋脱了外面的衣服,自己也换了带来的那套。 按住了小锁头,随后轻轻拉了拉,李学武笑着对付之栋说道:“你妈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锁头”。 付之栋点点头,但随后问道:“啥是君子,啥是小人?”。 “呵呵呵” 李学武听了付之栋的问题也是轻笑了一声,拉着这个问题比较多的孩子的小手边往出走边说道:“以前有个很厉害的老师叫孔子”。 “孔子?” “嗯” 推开门,见人还在往里进,李学武便将小不点儿抱了起来。 “孔子在周游列国的时候被困在野外,携带的粮食吃光了,跟着他的随从也病倒了,但孔子还能坚持讲学教育弟子” 从女更衣室走出来的周亚梅两人见李学武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说着什么,便也没出声,而是走过来,汇合了一起往大厅里面走。 “孔子有个弟子,叫子路,见老师如此坚持,便怨愤地问道:君子也会有穷途末路的时候吗?” “孔子回复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意思大概是君子即便身处逆境,也会固守内心的操守,能够贫贱不移,不失节操,只有小人才会胡作非为,为非作歹” “哦” 付之栋看了看眼前的李学武,歪着脑袋说道:“好像懂了,好像还没懂”。 “哈哈哈” 李学武抱着付之栋颠了颠,笑着说道:“先记下来,回头儿就懂了”。 说笑着便往围着墙边摆放的方桌走去。 周亚梅看着一大一小交流着君子和小人的关系,不知怎么的,眼泪从眼眶里渗了出来。 她多么想儿子也有一个完整的童年,有一个这样伟岸的身影教给他做人的道理,给他安全感,给他快乐和支持。 周亚梅见顾宁看着自己,便笑了一下,伸手抹了眼角的泪水,拉着顾宁的手跟了上去。 墙边的桌子是阅览桌,供跳舞累了的人休息用。 而在一进门的位置有个临时设置的摊位,有瓜子、生、汽水、啤酒在卖。 这里俨然有了娱乐的气氛,看来俱乐部里有能人啊。 工厂里的俱乐部是不收费的,但这里晚上跳舞要收门票钱,不贵,每人一毛。 对于青年男女来说算不上大消费,当然,也只有在厂里上班的青年男女才有这个时间和条件来玩儿。 李学武找了处桌子,将付之栋放在了椅子上,又对着过来的两人说道:“先等一下啊,我去拿点儿汽水和瓜子”。 “不要买,死贵死贵的!” 周亚梅拦了李学武一下,说道:“休息室有热水,到时候喝热水就行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小不点儿,说道:“总不能让他坐着看你们玩儿吧,总得有点儿乐的”。 说着话已经往门口走了回去。 见李学武走了,周亚梅无奈地笑了笑,跟顾宁坐在了桌子边上,打量着大厅里的人。 李学武刚在门口临时摊位的桌子前站住,就见一个穿中山装的青年带着两个保卫走了过来。 李学武无奈地转过身等着三人。 这青年倒是很节制,让身后两人稍等,自己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前。 “同志,看你挺眼熟啊” 中山装青年看着李学武问道:“前几天是不是让我们接着奏乐接着舞的那个?” “哈哈哈哈” 李学武在青年和他身后保卫凝重的表情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递了过去。 “执行公务,扰了此地的规矩了” “哦?” 这青年见李学武掏出来的是证件,这才放松了下来。 既然敢给自己看证件,那定是个人物了。 他倒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何方来客,敢这么屌。 这青年挑着眉头打开了手里的证件。 在看见单位和职务的时候不由得一瞪眼睛,随后不敢相信地又看了看李学武的脸,再看了一眼证件照。 “这……” 这青年估摸着不会有人闲的蛋疼,为了跳个舞还特么弄这么一本证件来装哔。 那去掉错误答案,剩下的就是李学武确实是个人物了。 “呵呵,李同志今天不是来办案的吧?” “哈哈哈” 李学武收回证件,笑着说道:“那天看着这边儿的气氛好,便带着朋友过来玩,不介意吧?” “当然不!” 这青年笑着说道:“您能来玩儿我们当然欢迎,这说明我们的工作做得好”。 说着话回身摆摆手,叫跟来的保卫撤。 示意完,这青年自己也回头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希望您多来捧场(cháng),玩的愉快”。 招呼完便退了一步转身回去了。 李学武看着这青年的背影笑了笑,随后在摊位服务员的好奇注视下买了八瓶汽水和一盘瓜子。 还行,价格不贵,可能因为汽水是某个厂自己产的,所以进货价也便宜。 李学武倒是不担心这汽水喝坏了,这个时代什么都可以担心,就是食品质量问题不用担心。 出了质量问题真的会死人的。 见李学武拎回来这么多汽水,周亚梅心疼地站起身边接过去边说道:“刚在家还说勤俭节约呢,这会儿却是乱钱”。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掰着汽水的瓶盖直接抠开了。 “哇!” 在付之栋的惊叹声中,李学武将汽水放在了付之栋的面前。 “每次只能喝一小口,而且今天你只能喝一瓶,另一瓶咱们带回去你明早再喝” “好!” 付之栋很是明白地点点头,随后小口地尝了尝汽水。 “是橘子味儿的!” 李学武点点头,见乐队已经准备奏乐了,便转头对着顾宁两人说道:“你们去跳吧,我在这儿看孩子”。 周亚梅笑着看了看互动的两人,说道:“那我就去教顾宁跳舞,你先坐一会儿”。 说着话站起身拉了有些抗拒的顾宁进了舞池。 随着音乐的响起,一对对青年男女进了舞池,含蓄着,僵硬着,躲闪着,相互扶了手和背,开始了一曲《莫嘶科郊外的晚上》。 虽然这个时候跟北方毛子的关系已经紧张了起来,但是民间对于毛子的感情还是有着崇拜和羡慕的成分。 毕竟是老大哥,确实在这个时候可以俯视一切。 李学武倒是对毛子没什么偏见,对任何国家都没有偏见。 因为在李学武的眼里,任何国家都有成为朋友的时候,也有成为敌人的时候,要做的就是谨慎对待和强大自己。 说白了就是他的性格使然,谁都信不着,只有自己带着大家玩儿才是好的大家。 喝着汽水,看着舞池里一步一步教着顾宁跳舞的周亚梅。 这华尔兹其实跳的是毛子的跳法儿,跟欧洲的还不是一样儿。 华尔兹与维也纳华尔兹同属摩登舞的类别。 他们的音乐结构,基本技术特点有相同之处。 但音乐速度,动作强度,舞蹈特点等方面相差较大。 其实让李学武跳,也就那样。 他会跳舞完全就是前世流行过,还可以找个理由跟娘儿们搂搂抱抱。 说起来,他还会跳霹雳舞呢。 啥都略懂,说起来也能聊上几句。 但要说明白,或者玩儿明白,还得是男女搭配的那种活动他学的快。 一曲华尔兹也就不到八分钟,可这会儿两人的额头上都见了汗。 可能是跟屋里比较热,人又多有关系。 “歇歇” 李学武用手指抠开两瓶汽水放在了桌子上,对着走过来的两人说道。 许是看出顾宁有些退缩,周亚梅喝了一口汽水,喘了口气说道:“慢慢来,不难的,就十个基本舞步”。 顾宁也是喝一口,放下手里的瓶子说道:“我手脚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是着急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有些紧张,老想着用身体去撵节奏,其实是让身体跟着节奏走,快也好,慢也好,一步一步来,慢慢就对上了”。 顾宁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跳过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有个朋友是学舞蹈的,她母亲是舞蹈老师”。 “哦”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便转过头去看舞池其他人跳舞了。 歇了几分钟,这首曲子结束,李学武伸出手对着顾宁说道:“能有荣幸请顾宁小姐跳一支舞吗?” “呵呵呵呵” 周亚梅捂着嘴笑了起来,手里示意顾宁跟着李学武起身。 顾宁有些脸红的说道:“我还不会跳呢”。 “我也不大会,咱们半斤对八两,正合适” 李学武伸手接住了顾宁犹犹豫豫的手,轻轻拉着顾宁往舞池里走。 也没往里面去,那边动作太快,都是老手儿,新手还是在外围跳合适。 李学武伸出左手示意了一下,顾宁有些害羞地伸出右手扣住了李学武的手。 随后手微微抬起,让李学武的右手搭住了自己的背,手扶在了李学武的肩膀上。 感觉到顾宁身体的僵硬和跟自己的距离,李学武便笑着说道:“其实你躲的越远越容易踩脚”。 学跳舞最怕的不是学不会,而是踩脚的尴尬。 “我今天是带着准备来的,随便踩” “嗯”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话身子稍稍往前靠了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开始了啊!” 李学武轻声提醒了一句,右手轻轻用力,扶着顾宁的背部,带着顾宁慢慢随着音乐滑动着脚步。 开始的前进步还好,顾宁刚才已经练习了一曲时间了。 可在李学武扶着她的背部右旋转步的时候,顾宁的身体僵硬跟不上,脚步便乱了。 结果就是李学武的眉毛跳了跳。 “对…对不起” “呵呵呵” 李学武扶稳了顾宁的身子,笑着说道:“是我的错,我转快了”。 今天顾宁和周亚梅穿的都是半高跟儿的皮鞋,还算好。 这要是后世的钉子跟儿,李学武这会儿就不是眉头跳了。 顾宁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安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点儿笨”。 “哪有,我比你还笨呢” 李学武带着顾宁继续慢慢地滑步,腿与腿之间的摩蹭,让顾宁的脸上慢慢爬起来红韵。 “我学的时候可笨了,一步一踩脚,跟不上节奏不说,踩人可疼了,你这个不算什么” 听着李学武絮絮叨叨的话,顾宁慢慢地也放开了,身体不僵硬,节奏也能跟的上了。 虽然时不时地还会踩一下李学武的脚,但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一曲终了,李学武握着顾宁的手问道:“继续啊?” 顾宁也找到了感觉,轻轻点了下头,道:“好”。 两人便这么握着,等着下一曲的开始。 周亚梅给儿子剥着瓜子仁,眼睛看着李学武那边,还应付着儿子时不时提出的问题。 “妈妈,我出生之前你见过我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生出来的是我?” “……” 周亚梅剥瓜子的手使劲儿捏了捏,随后对着喝汽水的儿子说道“晚上别喝太多汽水,会肚子疼的”。 “肚子怎么知道是不是晚上呢?” “……” 见母亲总是回答不上自己的问题,付之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没有李叔叔懂的多,为什么能给李叔叔看病?” “……” 周亚梅看了看叹气的儿子,笑着问道:“你觉得李叔叔怎么样?” 付之栋抬起头看了看母亲,随后说道:“你问的是哪方面?” “呵呵呵,你知道哪方面?” 看着儿子可爱的表情,周亚梅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了儿子的面前。 付之栋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说道:“我觉得挺好的”。 “哈哈哈” 周亚梅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看着学着大人口气说话的儿子,感觉莫名的心酸。 “同志,这是我们领导让送来的” 周亚梅正跟儿子说着话,便见有人走过来放了一盘橘子在桌子上。 “不好意思,是不是误会了,我们跟这里好像不认识” 来人看了看舞池里,随后说道:“是李学武处长的位置吧?” 周亚梅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舞池,随后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 来人对着周亚梅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妈妈,为什么……” 周亚梅也没听清儿子的问题,但眼睛却是要把李学武看个清楚的样子。 两首曲子下来,顾宁已经熟悉基本的舞步了,脸红扑扑的,由着李学武领着走了回来。 “呦,怎么还有橘子啊” 李学武走到桌子边上,感觉顾宁挣脱了自己的手,便顺势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汽水喝了一口。 “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送来的,说是领导让给的” 李学武拿着汽水瓶的手微微一顿,转身往门口望了望。 但这会儿并没有人在那边,李学武便笑着坐了下来。 “可能是刚才遇见的那个,吃吧,渴了吧?” 伸手拿起一个橘子递给了顾宁,又拿起一个给了周亚梅。 随后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儿,一半儿给了还在滋喽汽水的付之栋。 “谢谢叔叔” “吃吧” 这个时候的橘子可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冬天想吃水果,只能吃水果罐头,还是轻易买不起的罐头。 端过来的这一盘橘子只有四个,是的,就四个。 这还在周围人眼中引起了一阵阵议论声和关注。 李学武把剩下的一个橘子塞进了付之栋的前襟兜里,笑着说道:“晚上就吃一半儿,剩下的这个明天再吃”。 “好” “乖” 李学武点点头,跟对面儿的顾宁两人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烟放在了盘子里。 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根钢笔,拧开了笔盖儿在烟盒上写了电话和地址。 随后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李学武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干部,也不知道是谁。 但是既然表达了善意,那就是有心要跟自己结交一下的。 与其让人家拐弯儿抹角的找自己,倒不如亮明车马,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等走回来后,李学武对着周亚梅说道:“我留的咱们家的电话和地址”。 见周亚梅惊讶地看着自己,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有人来找不要怕,直接说我的名字就好,我在单位就联系我,我在京城就直接给我办公室打电话”。 周亚梅就知道李学武的钱不好拿,怪不得昨晚给的那么多。 但现在她只能指着李学武生活,安全都还是李学武在负责。 所以李学武这么说了,也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周亚梅神情有些迟疑,李学武指了指刚结束的一首曲子,笑着说道:“想请你跳支舞可以吗?”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话,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顾宁,随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那得看顾宁同不同意”。 “可以吗?” 顾宁没想到李学武还真的问了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李学武这才向周亚梅伸出了手。 周亚梅笑着扶了李学武,两人走进了舞池。 李学武端正地站立伸出了左手,随后右手扶住了周亚梅的后背。 舞曲响起,李学武轻轻一带右手臂,手背斜向上,仅用手背贴着周亚梅的后背使劲儿。 纤细的罗无风却能翩翩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舞动。 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段脚合并,周亚梅能感受到李学武的力量。 而李学武也能感受到周亚梅的热烈。 随着节奏放缓,两人的动作也慢慢放缓。 周亚梅侧脸在李学武的肩膀,微喘着说道:“我是不是掉进你的漩涡了?” “华尔兹的漩涡吗?” 听见李学武的回答,周亚梅转过头甩了一下大波浪,轻启朱唇开口道:“致命的漩涡”。 “你想多了” 李学武轻轻用力将周亚梅扶着旋转了起来。 周亚梅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不信任你”。 “真遗憾你这么说” 李学武轻拉周亚梅的手又将她拉了回来,口中说道:“但你应该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周亚梅虽然身子在转动,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李学武的眼睛,她真想从这人的眼里看见能够让自己信任的东西。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跟李学武“跳舞”,她的身后还有自己的孩子。 可看了又看,这人的眼睛里漆黑一片,半点星光也无,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冷静和从容。 李学武的手轻轻用力,将周亚梅的身体拉近了自己,直到贴了过来。 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快,两人身体的接触也越来越紧密,这倒是让周亚梅的脸色舒缓了好多。 李学武太懂女人了,当她怀疑你的时候说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能让女人恢复对你的信任只有让她感受到你的力量。 周亚梅不仅仅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力量,还感受到了李学武的热情。 “你就这么对我?”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盯着自己的女人,很是平静地说道:“你误会了,我可是正经人”。 “嗯” 周亚梅答应了一声,但是搭着李学武肩膀的手却是使劲儿掐了一下。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虚扶着的手,虽然知道李学武在乎自己的感受,但是看着两人在舞池中央尽情地挥洒舞姿,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就像那天回答周亚梅的话一样,顾宁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对李学武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两个人都太冷静,都太理智,在一起的时光好像讨论多过分享。 顾宁能够感受到李学武对她的感情,也能感受到李学武在她的面前不曾虚伪地刻意表现和遮掩。 但顾宁知道李学武不曾爱过她,更多的可能是水到渠成。 你懂我,我知你,但…… “想什么呢?” 李学武伸出手在顾宁的面前晃了晃,问道:“累了?” “没” 顾宁倏地抬头见李学武站在自己的身侧,周亚梅已经坐在了孩子身边。 “跳完了?” “呵呵” 李学武伸出手笑着说道:“是我的错,让美丽的姑娘等了太久”。 顾宁的名字和姑娘的读音很相似,顾宁感觉李学武说的是自己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明明不会跳,但这人伸手,自己还是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顾宁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嫉妒心……为什么会有嫉妒心呢? 顾宁感觉李学武扶着自己的背的时候用的是手掌,莫名地有些开心,就连舞步都有些顺畅了起来。 李学武感受到顾宁的开心,便也加大了动作的力度。 就在顾宁感受到李学武的动作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一紧,整个人被抱在了怀里,双脚离开了地,身子好像飞起来。 却是李学武抱着顾宁在舞池中原地旋转了起来。 鹅黄色的裙子在灯光的照射下似是彩云,随着快速的舞动,又好像随风飘动的瓣一样。 “呼~” 顾宁感觉自己的脸像是着火了一般,任凭自己怎么扇都不见降温的样子,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李学武将汽水瓶递给顾宁,自己也喝了一口。 “脚麻吗?” “噗!” 李学武刚喝了一口的汽水便差点儿喷了出去,强自咽了下去,可眼泪却是出来了。 “什么?” 还是有些不确定顾宁问了什么,便又问了一遍。 “脚麻吗?” 这回李学武听清楚了,看了看顾宁的眼睛,不确定地说道:“不叫行吗?要不叫小宁吧”。 顾宁不知道李学武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李学武。 “我问你脚麻不麻?” “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一边的周亚梅已经听清了两人的对话,这会儿已经笑的前仰后咳儿的了。 李学武听见顾宁的话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脚上皮鞋上的鞋印,尴尬地笑道:“是脚啊,呵呵,不麻”。 “哈哈哈” 周亚梅趴在顾宁的耳边说道:“他以为你让他叫妈妈呢”。 “噗” 顾宁一捂嘴,脸红着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周亚梅这会儿看见李学武窘迫的表情再次开心地笑了起来。 顾宁的笑容和周亚梅的笑声一直持续到了回家。 进了别墅,周亚梅先是带着李学武把睡着了的付之栋抱着送回了卧室。 随后下楼去卫生间放了热水,三人身上都出了汗,都想洗了澡再休息。 顾宁由着李学武和周亚梅的相让,先进了卫生间。 李学武看着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周亚梅,轻笑道:“看我的笑话有那么好笑吗?” “嗯” 周亚梅笑着点点头说道:“可能是反差比较大吧,平时你都是睿智稳重的样子,第一次看见你尴尬的表情”。 “呵呵呵” 李学武走到门口从包里掏出一迭书稿,走回来说道:“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很是不错啊”。 “何止呢” 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随后看见李学武手里拿回来的文件问道:“这是什么?” “书稿” 李学武将手里的本架子放在了周亚梅的面前,笑着说道:“一点点工作上的心得,勉强写了一些,想请您这位专业的老师斧正,万望不要推辞”。 “是关于什么的?” 周亚梅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拿这个给自己看,但还是将桌上的本子拿了起来。 “犯罪心理学?” 周亚梅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是要研究这个?” “算不上研究,就是在工作中和案例中得到的一些心得体会,总结出了一些想法,想问问你这个心理学专家的意见” 周亚梅抚了抚书稿的封面,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可不是专家,而且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你敢听我的意见啊?” “你总比我专业吧?” 李学武指了指书房说道:“我可是门外汉,实践还是需要理论的指导”。 “我认识的关系里只有你是学心理学的,我就想请你帮帮忙,理论结合实践,打开咱们国家犯罪心理学研究的第一扇门”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敬佩地说道:“真羡慕你有这样的理想抱负”。 李学武坐到周亚梅身边,点了点书稿说道:“那我就把我的理想抱负分给你一半”。 “你是说……” “嗯” 李学武看着惊讶的周亚梅说道:“你帮我整理总结理论,我来做案件的分析,和罪犯心理上的分析,作者也写上你的名字”。 周亚梅想了想,说道:“其实上个世纪就有人在研究这个了”。 “我知道,克拉夫特·埃宾的《犯罪心理学纲要》我看过,龙勃罗梭的《犯罪人论》我也看了” 李学武看着周亚梅说道:“我还找到一本科夫莱文斯基的《犯罪心理学》,但这都是上个世纪末和这个世纪初的理论了”。 周亚梅没想到李学武准备了这么多,顿时感觉手里的书稿重了几分。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这些都是外国人研究的,研究的方向也是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我觉得不仅仅是过时了,还有些过于理论了”。 “你的意思是从实际案例的角度去分析?” “嗯” 李学武看着皱眉的周亚梅说道:“我写这本书就是用来研究犯罪的,就是为了制止犯罪、打击犯罪的实用性书籍”。 看着若有所思的周亚梅,李学武强调道:“最好是文字精炼,浅显易懂,便于一线岗位上的同志也能读的进去”。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从办案人员的切身经历和第一视角出发,用案件分析的方式将心理学理论融入进去”。 “是” 李学武点头确认道:“只有能读得进去,用上的书籍才是好书”。 “嗯” 周亚梅见顾宁走了出来,便说道:“书稿我先看看,我大概懂你的思路了”。 李学武点头示意周亚梅去洗澡,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看着顾宁疑惑的眼神。 “累了吧?” “没” 顾宁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书稿还是听见了的,这人要写书? 李学武招手示意顾宁坐过来,顾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把脚伸过来” “嗯?” 顾宁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知这人发什么疯,怎么敢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顾宁的脚说道:“帮你揉揉脚,不然明天你就下不来床了”。 “不,不用了” 顾宁这才知道李学武的用意,虽然心里很熨帖,但还是有些脸红地拒绝了。 (本章完) 第343章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交代? 第343章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交代? 李学武从茶几下面拿出了周亚梅藏的白酒,又从茶盘里拿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顾宁以为李学武要喝酒呢,没想到李学武倒了酒后竟用火机把酒点燃了。 “快点儿伸过来,不然一会儿酒精烧没了” “真的……真的不用了” 李学武笑着搓了搓手说道:“不会非要我管你叫妈妈吧?” “唔~” 顾宁捂着嘴笑的时候脚却是被李学武弯腰捉了上来。 “咱俩这关系,又没有外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抓了一把火在手里揉了一下便往顾宁的脚踝上揉去。 “唔~” 本来还惊讶于李学武说的话,但是随即酸痛的脚腕上传来炽热的感觉,让顾宁浑身一麻。 李学武看着仰躺在沙发上,紧咬着嘴唇的顾宁,笑着说道:“忍着点儿啊,一会儿就不疼了”。 “嗯” 顾宁满脸通红,回答李学武的更是蚊子一般的声音。 回来的时候外面就已经飘着雪了,这会儿坐在温暖的壁炉前,看着窗外点点荧光。 这……这人好像什么都会啊。 周亚梅出来的时候看见顾宁的脸色好像红布一样,不知道李学武在做什么坏。 但看见茶几上的白酒时,却是尴尬地笑了笑。 “从哪儿翻出来的,我都忘了” 李学武将茶杯里的火苗盖灭,不经意地说道:“我得了心病,你能治,你要是得了心病,你找谁?” 说着话便站起身说道:“我都不靠酒精麻痹自己,我相信你比我更勇敢”。 盯着周亚梅的眼睛看了楼上一眼,随即进了卫生间。 顾宁感受了一下温暖的脚踝,但踩在地上的时候又传来一阵激烈的刺痛。 她知道,这是因为淤血被揉开了的原因,睡一觉就好。 “他说的对,酒不是药” 顾宁强忍着疼痛,走到神情落寞的周亚梅身边拉了拉她的手。 “嗯嗯,我知道” 周亚梅捂着自己的脸,长舒了一口气。 “他好像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他来我家的第一天就知道我吸烟,那酒你们来了我就没喝过,可他还是能找出来”。 顾宁晃了晃周亚梅的手,说道:“他比你还要痛苦,但他从来不说放弃和苦难”。 周亚梅抬起头看着顾宁说道:“其实你要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他”。 “可能吧”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壁炉还在燃烧着。 看了看时间,李学武走到茶几旁,将桌上的酒拿起来晃了晃,扔进了手指里。 东北下雪后的早晨是别处无法体会的那种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怪不得引无数英雄折腰。 李学武下楼时便听见了一个惊讶的消息。 壁炉旁的柜子上收音机里还在播报着新闻:实行计划生育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没想到一觉醒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吃过早饭,在顾宁两人的目送下,李学武穿了大衣便往炼钢厂去了。 来时的路上还在飘着雪,李学武抬头看了看天上越下越大的鹅毛雪,跺跺脚走进了招待所大厅。 “李科长早!” “早!” 打了几声招呼,李学武上了三楼,往会议室看了看,倒是没几个人在吃早饭。 “来来来,吃早饭” 杨元松见李学武到了,便招招手示意李学武吃饭。 李学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手套,说道:“先去把衣服脱了”。 说着话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在走廊上跟执勤的护卫队员说了两句,推开门进了房间。 “刚起啊?” “哪儿啊!刚准备睡!” 杨宗芳将身上的毛衣脱了下来,揉了揉眼睛里的痴抹糊,踢了鞋便进了被窝儿。 李学武甩出一根烟,自己倒是没抽,边脱了大衣边问道:“招了吗?” “没” 杨宗芳疲惫地将烟在手里转了转,皱着眉头说道:“他还真是能坚持,说实话,换我上去都不一定能坚持的住”。 李学武放好了大衣,问道:“不吃早饭啊?发昏当不了死,坚持得住又能怎么着?” “我吃过了,你去吃吧” 杨宗芳把手里的烟放在了床头,也没有点上,而是闭着眼睛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 李学武伸手将窗帘拉上,屋里顿时昏暗了起来。 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就听杨宗芳的声音传了过来:“书记说你推荐了我,谢谢啊”。 “呵呵,咱们之间不说这个” 李学武拉开门走了出来,等回手关上了门,李学武的脸上恢复了自然的神情。 正科升副处,还是外任,这馅饼确实香。 李学武倒是不羡慕杨宗芳,虽然自己现在还是正科。 但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杨宗芳是杨元松信任的人。 赶到会议室,李学武笑着拿了饭盒打了米粥,又夹了一小盘咸菜。 “听宗芳同志说他昨晚一宿没睡?” 跟杨书记说着话,走到桌边坐下便开始吃早饭。 虽然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但身子还是有些冷,准备喝点儿粥暖暖胃。 “嗯,都没怎么睡好” 杨书记的眼睛里也有了血丝,看样子也是没怎么睡。 回了李学武一句,看着轻松喝着米粥的李学武,杨元松觉得好像这趟来钢城就属自己这边几人累着了,这小子像是度假来了。 其实李学武也叫屈,这哪里是度假,这是跑路,避避风头。 “明天,明天最后再审一天” 杨书记看着李学武说道:“无论结果怎么样,明晚咱们启程回京”。 “嗯?”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了杨书记,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么急?” 一般来说,纪监办案没有时间短的,基本都在三两个月以上。 现在杨书记一直加快审讯速度,不惜用上了大招儿,一定是有李学武不知道的消息。 “刮风了~” 杨元松转过头看向了窗外,这个时候风雪正大,北风卷着雪漫天飞舞,让他的心更乱了。 这会儿会议室已经没了别人,就剩李学武低头喝着米粥,和正在皱眉看向窗外的杨元松。 “你是聪明人” 杨元松不知怎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看着李学武说道:“对炼钢厂这边的干部选调有什么建议吗?” “我哪儿有什么建议,我就是一业务……” “我想听听你的实话” 杨元松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头盯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端着饭盒的手就是一顿,随即低下头喝了一小口粥掩饰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 李学武可不会相信杨元松是随口问出来的。 “书记,这炼钢厂是处级单位,我现在是科级,就算我说了,这也是越级了” “嗯嗯” 杨元松眯着眼睛点点头,再次问道:“轧钢厂呢,保卫处,你对保卫处有什么建议?” 李学武抬起头真诚地看着杨书记说道:“这个我倒是有些想法,保卫处得扩编了”。 杨元松没想到李学武说的是这么个想法。 李学武端着饭盒说道:“咱们厂去年兼并了几个钢厂,人数已经过万了,刚开始还行,但保卫科现在满打满算只有80人,这还是全员上班的情况”。 杨元松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学武,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问道:“你打算扩编多少?” “再扩两个连” “哦” 杨元松倒是没有对李学武的说法表现出什么惊讶,知道李学武是转业干部,说法习惯用连队计数。 “三百多人的保卫科” 杨元松迟疑了一下,说道:“三个人管一百人,嗯,不算多”。 李学武倒是对杨书记的话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 我就是说说而已,漫天要价啊!等你坐地还钱呢! “等你接手保卫处以后可以提交个申请” “嗯” 李学武感觉自己好像掉进这老杨的坑里了。 “有这么个事儿” 杨书记好像刚想起来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怀德同志跟我沟通,想要提后勤处的张国祁过来任职一把手” 就知道没好事儿,听见杨元松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李学武哪里会接茬儿。 见李学武要说话,杨元松摆摆手,制止了李学武,继续说道:“你是工作小组的成员,又对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我想想听听你的意见”。 特么的,还价这么狠? 李学武放下饭盒想了想,说道:“张处长的情况我不大了解,也仅仅是在酒桌上见过一次,在招待所的复业上我们有过一些交流,其他没什么业务接触”。 说着自己的情况,李学武给杨元松点了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但在炼钢厂的情况来看,确实需要一位轧钢厂自己的干部过来坐镇” 看着李学武认真想着自己的话,杨元松眯着眼睛说道:“咱们厂的领导班子一直没有满员,这你知道吧?”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知道,不是兼并二钢厂的时候调整的嘛”。 这个情况李学武是知道的,轧钢厂一直在接收前几年步子迈大了扯着蛋了的那堆烂摊子。 大大小小的钢厂接收了不少,从三千多人的厂子一直扩充到了现在的一万多人的大厂。 而扎钢厂马上要面临调级,这边的领导像是走马灯一样地调整。 按照轧钢厂现在的规模,应该有一正、四副,五个厂长,而d委这边应该是一正三副的书记配置。 按照要求,厂长会兼着一个副书记的位子,这就形成了七个人的班子。 现在厂长只有一正两副,d委那边只有一个正职的杨元松。 这也是为什么正职书记做了专职纪监书记的工作,跑到钢城办案的原因。 杨元松在自己的饭盒里弹了弹烟灰,皱着眉头说道:“今年的调级不知道能不能调,但是上面已经有了补充班子的意见”。 李学武终于知道轧钢厂那边为什么热闹了,感情是狼来了,这锅饭再不吃,就有人进来一起吃了。 “炼钢厂一定是要集权处理的,再加上两个副处级的位置” 李学武抽着烟轻声说道:“与其吃不着,不如落子为安”。 “你年纪轻轻,却是懂的取舍,行事很老道啊” 杨元松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随后说道:“你站在圈儿外面,自然说得轻松,唉!” 说着话还叹了一口气,随后轻声说道:“凤山同志说张国祁少有容人之量,大局观不足,怕是不能撑起这边的大任”。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杨元松,就知道这件事有后续,自己要是贸贸然信口开河,呵呵。 “书记,一把手我是不敢说,我倒是建议尽快把副职定下来,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嗯?” 杨元松点点头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抿了一下嘴,说道:“一定要有个懂业务的副厂长,一个懂内务的副厂长,再加上宗芳同志的监管能力,我相信炼钢厂歪不了”。 “唔!” 杨元松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面露思考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从生产处调一个,从后勤或者财务、人事那边调一个?” “这我可就说不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的情况您也知道,我对副处级以上的干部真的了解不多,根本没什么业务接触,我信口胡诌,这不是让您看笑话嘛”。 “哈哈哈哈” 杨元松看着李学武笑道:“你啊你,浑身都是心眼子”。 保卫科是干什么的? 那可是带着内保的任务,他是保卫科的科长,能不了解厂里关键人物的情况? 今天追着打着地问了这么久,这小子说的都是车轱辘话,放的都是罗圈儿屁。 “哈哈哈” 李学武站起身拿着饭盒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烦心事儿还是交给你们这些大人物去考虑吧”。 说着话还点了点饭盒里剩下的一块腌萝卜笑道:“别看我咸吃的萝卜,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嘻嘻哈哈地出了会议室,杨元松的脸色很是玩味地看着门口。 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操心”吗? 真的,说不操心就不操心,李学武一整天都安静地待在房间里陪着杨宗芳睡觉。 别误会,是两张床。 两个人比着赛地打呼噜,到最后还是杨宗芳比不过李学武,坐起身子看着比自己睡的还香、还沉的混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熬了一宿呢。 “草拟大爷的,你是真心大啊!” 杨宗芳骂骂咧咧地下了地,挠了挠鸡窝头,看了一下手表,伸腿踹了一脚李学武的屁股。 “哎!吃晚饭了!” “嗯?”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杨宗芳,又躺了回去,闭着眼睛问道:“几点了?” “你几点睡的?” 李学武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早上陪书记吃了早饭就过来陪你了”。 “滚犊子吧你!” 听李学武说的暧昧,杨宗芳都气笑了,点了点自己的手表说道:“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 李学武睁开一只眼睛,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无语地说道:“时间过得好快啊,可累死我了!” 杨宗芳才是无语了。 看着伸懒腰的李学武,颇为羡慕地说道:“沾枕头就着,一睡一天,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带着女朋友来一宿没睡?” “哈哈哈哈” 李学武坐起身拐着腿下了地,笑道:“去年我哪儿歇着了,净加班了,好不容易有个清静的时候你还眼气!” “啧啧啧” 杨宗芳穿好了衣服,开了灯,撇着嘴说道:“说的好像就你自己忙,轧钢厂没了你都不转了似的”。 “是是是,我错了” 李学武站起身穿衣服,笑着说道:“我不该发牢骚,不该抱怨,这跟纪监的同志说话咋就不注意影响呢”。 “你就嘴损吧!” 杨宗芳穿得了衣服拿着自己的饭盒等着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你手底下那个许宁跟你一个德行?”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这还没过门儿呢,就想着陪嫁丫鬟的事儿了?” “去你的吧!”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会议室走去。 杨书记还是坐在那个位置,好像从早上一直没动似的。 看见李学武两个人进来,还调侃道:“宗芳同志辛苦了,学武同志辛苦了”。 “哈哈哈哈” 杨元松听见书记的调侃声笑哈哈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浑不在意地该打饭打饭,该吃吃。 自己越是这样书记越放心,自己要是在炼钢厂转两圈,那轧钢厂那边就有人睡不着了。 别看杨元松说李怀德支持张国祁,这打死李学武都不会信的。 李怀德是什么人? 粘上毛比特么猴儿都精,他会支持墙头草? 这张国祁明显就是不上路,被李怀德推出来挨炮弹的。 谁特么一上来就是俩王、四个二的,还不得试试水的深浅啊? 李学武早上看着是说了不少,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可那些建议根本不指名不道姓,又能得罪谁? 别以为两人说的话传不出去,李学武不相信任何人的嘴,也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不透风的墙。 杨凤山那样的领导并不可怕,李怀德这样的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张国祁那样的。 “要说辛苦,还是书记辛苦” 李学武端着饭盒说道:“看看书记的头发都累白了”。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杨书记的白头,俱是笑了起来。 杨元松少白头,年轻那会儿头发就星星点点的白了,现在也才是正当年,可头发确实全白了。 看着就跟修仙返老还童了似的,脸上褶子没多少,样子却是仙翁一般。 众人吃完了饭,杨宗芳又开始上夜班,这次是奔着杨明肃那屋去了。 在杨书记和杨宗芳的眼里,这杨明肃并不是难搞的角色。 他老婆已经招了,他即使僵持着也是自取其辱。 李学武站在走廊尽头看了会儿窗外的雪,便下了楼。 这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宿,李学武下楼的这会儿倒是不那么大了。 但地上已经积了小腿肚子深的雪,车轱辘都被埋了大半截。 “科长” 李学武刚走到门口便见韩战从大厅休息区站了起来。 “回来了?” 招手示意韩战跟自己过来,便带头儿先出了招待所。 李学武的指挥车一直在门口停着,时不时的还有队员过来给热车。 所以一上车倒是没有多冷。 给车打着了火,韩战便跳了上来。 “科长,查清楚了” 韩战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低声跟李学武说道:“死的那个是钢厂今年新招的技工,刚毕业,这些人正在培训,赶着放假的时候溜出来玩儿”。 李学武递给韩战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儿,问道:“家庭背景查了吗?” “查了” 韩战接了李学武的烟也没急着点,而是拿在手里汇报道:“工人子弟,父亲是厂车间段长,家里行六,几个哥哥都在车间工作”。 说着话还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看见聂连胜带着人上门了,但黑着脸出来的,听邻居说,这家人不好惹”。 “呵呵”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问道:“钢厂那边有动静吗?” “看着没有,挺安静的” “那就不对了” 李学武手掐着烟头说道:“那是什么规模的厂子?聂连胜要是能摆平就不会带着人上门了”。 韩战也是摸不准这里面的情况,问道:“那怎么办?” “不等了” 李学武打开窗户,将烟头弹飞,转头问道:“枪带了吗?” “在车上” “去拿” “是” 就在李学武把车调了头的时候,却是从大厅跑出一个护卫队员,对着李学武招呼道:“科长!” —— 这个时代家里人口多就代表家里劳力多,如果时候赶上的好,家里都是职工,那这家人家的条件就了不地了。 钟家有六个儿子,老子在厂里是车间段长,五个儿子都在车间里工作,这特么说话比车间主任还好使。 五个儿子都不成器,各个都是榆木脑袋,只能去车间吃体力活儿。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脑瓜儿好使的,刚进了厂里当技工,还特么没上岗呢,就被毙了。 这让老钟家怎么能甘心。 虽然厂里来人解释了事情的原因,市里也来人做了说明。 但老钟就是不信,他不相信老六会做出那些事儿。 要说其他儿子这样他还可能信个一二,但老六学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调戏妇女呢。 “不管怎么着,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老钟看着老大说道:“你不是问出了车牌号了嘛,还没找到车?” 钟老大阴沉着脸摇了摇头,说道:“两台车,一台不是本地的,一台是炼钢厂罗成的车,可罗成前天晚上被人揍了一电炮给带走了”。 老钟瞪着眼睛问道:“那就一点儿都没查到?” “不是” 钟老二接话儿道:“罗成失踪了,我们就去炼钢厂问了,知道炼钢厂来了两台京城的车”。 “那就去找啊!” 老钟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说道:“京城来的就好牛哔啊,把他找出来!” 钟老二看了看自己大哥,示意大哥说话。 钟老大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皱着眉头回道:“来的不是简单角色,炼钢厂一把手、二把手就被那些人抓了,就在炼钢厂招待所审着呢”。 “不是简单角色咋了?” 老钟手指点着儿子数落道:“瞧瞧你们的熊样子,在车间里的劲头呢?” 钟老二抿着嘴唇看了看大哥,随后说道:“爸,不是俺们怂了,您去您也怂!” “咋了!架炮了啊!” 老钟横着眼睛说道:“我就不信一个两千多人的小厂子还能翻了天了,杀人偿命的道理到什么时候都好使!”。 钟老二虽然看见大哥拦着自己了,但还是撇着嘴说道:“他们是没架炮”。 “哼哼” 就在老钟的哼哼声中,钟老二撇着嘴说道:“他们架枪了,楼上一挺轻机枪,楼下一挺轻机枪”。 老钟差点被二儿子噎的背过气去,噌地一下站起来说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钟老二手揣在袖口里,不服气地说道:“东头儿小嘎子都说了,还带着我去看了,真有家伙支在那儿!” 老钟得了儿子的消息,有些阴沉着脸坐了下来。 “爸” 钟老大看了看自己父亲的脸色,迟疑了一下。 但还是问道:“爸,下午来的那个队长不是说给调节嘛,这都到点儿了,您去不去啊?” “我不赞成去” 钟老二撇着嘴说道:“这就是那什么红什么宴”。 “跟你老婶儿有啥关系?” 见自己爸爸问,钟老大拐了拐胳膊说道:“不是那个红艳,是鸿门宴”。 “对对,鸿门宴” 钟老二捏了一把鼻涕说道:“要我说这个什么队长就没安好心,让您去把您扣住了,好收拾您”。 “收拾谁啊?” 老钟横着眼睛说道:“不说你老姑,我这大小也算是个干部,谁敢收拾我?” 说着话摆摆手示意几个儿子站起身,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就得去看看是哪位真神!” 看着自己老爹的犟脾气上来了,钟老大再想劝已经是劝不住了,只能穿了袄跟着自己的活爹出了门。 钟老大知道这次去不一定讨到好处,本有心叫上几个邻居。 但往日里霸道的行径让钟家的人缘儿都走尽了。 老六出事儿,只有几个至近亲属来看了看,剩下的街坊四邻看都没来看过。 李学武带着人到了上次的饭店时看见门口停着吉普车和几台自行车,知道聂连胜到了。 站在门外就听见屋里的动静了,吵吵把火的。 等掀开门帘子进了屋,屋里登时一静。 李学武往屋里看了看,六七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满脸的义愤填膺。 而聂连胜带着手底下人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好像正在说着什么。 剩下的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妇女了。 “李处” 聂连胜见李学武进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问道:“怎么个意思?” 聂连胜拉着李学武往这些人跟前走了走,介绍道:“是这样的,这是那天没了的那个青年的家长”。 李学武横了横下巴,吊着眼睛看了这一桌子人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聂连胜问道:“嗯,然后呢?” 聂连胜见李学武的态度不好,赶紧踮起脚尖在李学武耳边说道:“这老钟的妹子是市……”。 给李学武解释完,聂连胜转过头对着老钟说道:“这是那天处理事情的李……”。 还没等聂连胜介绍完,老钟吊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李学武,随后看向聂连胜问道:“这就是杀我儿子的那个王八蛋?” “不是不是” 聂连胜摆摆手说道:“杀人的那个是保卫,是他的……”。 “那就是你指使的了?” 聂连胜被打断了两次,脸上很是不满,但想到这人的关系,还是忍了下来。 老钟咬着腮帮子,瞪着了李学武说道:“你倒是好胆子,敢替你手底下人出头!行,那我就找你算账!” 李学武看了看聂连胜,想听听他怎么说。 但这会儿聂连胜有些不敢看李学武,而是在两人中间摆了摆手,道:“老钟同志,事情总要解决的,你们双方都在这儿,把话说开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人都没了,总不能闹个没完是不是?” “我闹?” 老钟看着聂连胜说道:“你儿子没了你也这么想啊?” 老钟是不知道聂连胜的儿子确实没了的,但这会儿他也不在意聂连胜的想法。 “好,不是说解决嘛,那我就解决” 聂连胜虽然受了一肚子气,但好在这会儿李学武不吱声,算是好的开端。 想到李学武也是不想惹事儿的,所以聂连胜对着老钟说道:“这样,你提条件,我这边跟李处商量商量”。 说着话一脸严肃地说道:“但是该解决事儿解决,别跟我嚷啊,我为了谁啊,你说是不是?” 老钟咬着牙说道:“好,行,冤有头,债有主,我不针对你”。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说道:“提条件是吧,我就一个条件,杀人偿命”。 “老钟” 聂连胜拦在两人中间,对着老钟劝道:“要不经济补偿?” 说着话转过身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看看,要不给个补偿,稍后哪管我贴补你点儿”。 李学武看了这么一会儿总算明白了,感情儿这是聂连胜准备“帮”自己调节呢。 “呵呵,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交代?” 李学武一巴掌推在聂连胜的脸上,毕竟帮过自己,李学武也没使劲儿,就是推了开来。 但是这会儿聂连胜的脸也红了起来,他也是没法儿,没想到一个车间股长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 还没等聂连胜再上前劝说呢,就听“喀嚓”一声。 再抬起头,就见李学武拎着桌上的啤酒再次砸在了老钟的头上。 “喀嚓~哗啦~” 啤酒和血液搀和着便顺着老钟的头上流了下来。 就这李学武还不罢休,不顾收银台站着的妇女尖叫声,再次拿着桌上的啤酒撵着已经倒在地上的老钟砸了下去。 老钟是带着五个儿子来的,见老爹被打了,这儿子还能见事不管? 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来。 可哪想门口“哐当”一声,就见四五个大小伙子拎着56式冲了进来,见着人就打。 这56式打人就一招儿,那就是用枪托砸。 枪托是木头的,一砸一个血印子。 这些护卫队员可不管那个,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屋里除了科长不允许有站着的人。 好么,这钟家的几个大小伙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枪托砸倒了。 砸倒还不算,带钢板的鞋尖直接就往这些人身上招呼,打的几人哭爹喊娘。 就连上前拦着的聂连胜都被一枪托砸在了脑门儿上,登时晕的乎的哐当一下就坐地上了。 聂连胜带来的两个手底下人也不敢上来,只能识时务地躲到了收银台边上。 李学武这边没管其他人,而是拽着老钟的脖领子拉了起来,再次从桌上拿起一瓶啤酒,笑着问道:“杀人偿命是不是?” “喀嚓!” “上面有人儿是不是?” “喀嚓!” 又是一下子,就连站在收银台附近的几人都感觉脑门疼。 那饭店的妇女更是如此,上次来的儒雅青年竟然这么暴躁。 李学武看了看满脸血的老钟像死猪一样,只顾着喘气,也不敢再呲牙,便松开了手。 “啪嗒” 随着老钟身子落地,屋里除了收银台边上站着的几人,已经没有能站着的。 李学武手指点着几个“儿子”和地上的死猪说道:“铐起来,带走!” “等……等等” 聂连胜这会儿缓过来一些了,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也不顾脑门流下来的血,对着李学武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闹大了……”。 李学武走到聂连胜跟前站定了,看了看还在流血的脑门,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尿性呢,就这么点儿胆子也敢说给我处理事儿?” 说着话饶开打晃的聂连胜,对着护卫队员说道:“行动”。 “是!” 这些队员可不管手里的是谁,李学武让行动,直接就给上了项目。 手铐,掀背,踹肚子。 随后便拎着一个个大虾出了饭店。 聂连胜这次终于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傲气,这是一点儿都不留面子了,直接往死了结仇了。 李学武也没管身后的聂连胜,而是直接出了屋门上了车便回了炼钢厂。 聂连胜脸上阴翳的厉害,推开了上前给自己擦血的妇女,走到里屋拿起电话就打了出去。 李学武这边带着人回了炼钢厂,直接让护卫队员把人铐进了招待所。 还是保留项目,暖气管子,又暖和又舒服。 李学武交代完便开车回了别墅。 还没到门口呢,便看见别墅门口停着一台车。 李学武放缓了车速,等近了才看见别墅的灯亮着。 把车停在了这台车的前面,推开车门子,把枪上了膛便往别墅走。 刚进玄关,便见屋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李学武往客厅瞧了瞧,颇为意外的发现沙发上坐着的是昨晚俱乐部遇见的那位。 “来客人了?” “是” 周亚梅走过来帮李学武收了大衣,解释道:“说是昨晚跟你遇见的,手里还拿着你送走的那盒香烟”。 “哦?”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跟站起来的青年握了握手。 “您好,久等了,下班突然遇见点儿事儿,耽误了一会儿” “我也是贸然来访,还请李处不要介意” “坐,坐” 李学武对着青年示意坐,随后自己坐在了单人位置上。 “昨天玩儿完后朋友累了,便先回来了,也没机会跟你道一声谢” 知道李学武说的是橘子的事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小意思,知道李处瞧不上,就是个心意”。 周亚梅给两人倒了茶便上了楼,客厅就剩下李学武和这位青年。 “我还不知道您是谁呢” 李学武笑着给这青年递了一根烟, 青年接了李学武的烟,先拿出打火机给李学武点上了。 李学武看了看青年的动作,稍稍低头用手扶了火儿。 这青年给李学武点完,才给自己点了。 在盖灭了打火机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实在是仰慕李处的风采,尤其是轮酒瓶子的动作,比那天的一电炮还有魄力”。 “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也是没想到刚刚做了些不雅的行为,这等在家里的人就知道了。 见李学武态度的变化,这青年笑着说道:“我不是聂连胜那样的人,您放心”。 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姓于,干勾于,单名一个敏,在工人俱乐部上班”。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示意这个叫于敏的青年继续说。 于敏倒是没在意李学武的态度,自己不请自来,没有吃电炮和大酒瓶子,就算是客气的了。 “我也是偶然的机会听说了您的名字,包括马三儿那档子事儿,包括炼钢厂那些事儿” “我这么有名呢?” 李学武笑着看向了于敏,问道:“这些事儿好像跟工人俱乐部不沾关系吧?” (本章完) 第345章 今晚的消费由 第345章 今晚的消费由…… 韩战将几张纸递给钟慧莲说道:“刚跟领导做了保证,说的也是这么个意思,你们拿着这两份保证跟我进去找那几个签字,这事儿就算了”。 说着话还强调道:“但机会只有一次,可不能进去了耍浑,我们领导可不好说话了,对你们这件事儿我可是保证了又保证的”。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同志” 老钟媳妇儿这会儿被吓怕了,只知道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钟慧莲拉了拉没见识的大嫂,看着韩战说道:“知道你出力了,谢谢啊”。 韩战倒是不甚在意这两人的小动作,摆摆手,说道:“就你们两个跟我来吧,其他人在这儿等”。 说着话已经带头往走廊里面去了。 钟慧莲拉着大嫂赶紧跟了上去,知道这是带着她们去看抓进去的大哥他们几个,要一起签名按手印呢。 韩战刚一打开门,钟慧莲看见屋里的情形就皱起了眉头。 而老钟媳妇儿这会儿已经哭了出来。 只见屋里一地的“肥猪”,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哼哼”。 说肥猪,那是因为老钟带着几个儿子全都爬在地上,手脚背负在身后,交叉着上了铐子。 是左手和右脚,右手和左脚交叉着铐在了一起。 几人就像是待宰的年猪一般,拱着腰、咧着嘴,满脸的痛苦模样。 韩战没管扑过去的老钟媳妇儿,而是对着钟慧莲说道:“你们先说,说完了去走廊叫我”。 说着话已经走了出去,随手还带上了门。 钟慧莲转身再看大哥和几个侄子,这会儿早没了蛮横劲儿,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哭着喊着疼。 老钟媳妇儿扑在老伴儿身边,想要拉开手铐子,可这不是闹嘛。 韩战敢走出去就不怕她们耍招儿,屋里没有钥匙,想缓解疼痛只能尽快签字。 老钟看了看自己妹妹,见身后再没有别人,知道自己老妹夫不管自己了。 “小莲” “大哥” 钟慧莲走到老钟身边,蹲下身子扶着自己大哥的身子。 “小莲,我是不是得认?” 钟慧莲看着自己大哥颓败的脸色和满脸红的血痂,皱着眉头说道:“他可没说打了你们,我这就找他们去”。 “算了吧” 老钟也知道自己妹妹这是在安慰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个干啥。 别说自己妹子会不会去找,就算是找了,又能怎么着? 还不是自己撞的? 钟慧莲看了自己大哥一眼,赶紧把在外面定下的内容又说了一遍,随后便等着自己大哥的意见。 老钟就像钟慧莲想的那样,没有犹豫,点着头同意签字。 钟慧莲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叫了韩战。 而韩战走进来先给最小的解开了铐子,让他先去签字按手印。 这钟老五得了自由,胆怯地看了一眼韩战,在自己姑姑的招呼下去了办公桌那边签了字按了手印。 如此分六次,钟家几人一个个地松开铐子去了办公桌边。 等最后一个老钟在他媳妇儿的搀扶下走到办公桌边上颤颤巍巍地签了字,按了手印。 钟慧莲本想将签好字的几张纸交给韩战,却是被韩战按住了。 “你也签字” “我?” “对” 韩战看着钟慧莲说道:“你是处理这件事的当事人,所以得签”。 钟慧莲看了一眼落寞的大哥,提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手印。 韩战将桌上的几张纸收了起来,对着老钟一家和钟慧莲说道:“记住了,这件案子还有案底儿在我们这儿”。 “你……” 钟慧莲没想到大哥几人在这边留了案底儿,做了口供,就要找韩战说说。 而韩战摆摆手,道:“我既然帮你们解决了这件事儿,就不想看见反复,所以你们别再起幺蛾子,那案底儿就是废纸”。 “可我要是再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我们随时还会找你们” 说着话也不理众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边就是招待所的一间库房,空荡荡的,就像钟家几人的内心。 没理别三分的老钟这会儿也不较那三分儿了,由着老伴儿搀扶了,沉默地往出走。 钟慧莲拉了拉老大的衣服轻声问道:“对你们动刑了?” 老大嗫嚅地看了看自己姑姑,小声说道:“在饭店就打了,等回来就一直没停,一会儿一打”。 说着话用手摸了摸自己身子,说道:“脸上这还不算什么,我这身上碰哪哪儿疼,没好地方了”。 韩战可没管钟家那几人重逢的喜悦,交代了一声便带着众人收拾行李准备回营了。 钟家几人看了看大厅没有了人,赶紧快走几步,都没跟过来的亲戚们寒暄,低着头出了招待所往门外去了。 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推了炼钢厂窦长芳要安排酒席的邀请,言说今晚还得开车。 窦长芳对于许宁等人到来的原因心知肚明,虽然炼钢厂的人都不愿意总厂来人任职。 但是没有办法,自己的梦自己圆,自己造的孽自己背。 不仅仅是得欢迎总厂的交流干部,还得热烈欢迎。 窦长芳作为暂时管理炼钢厂的一把手,组织员工这个月第二次走进了大礼堂,参加干部大会。 李学武谢绝了窦长芳的邀请,示意他们上主讲台,自己跟着其他干部坐在了第一排偏右侧的位置。 见李学武不肯上台,窦长芳只好陪着杨书记和杨宗芳等人上了主讲台。 干部大会在窦长芳的主持下召开,炼钢厂的职工对于今天的会议早就议论纷纷。 大家都知道今天总厂来了干部,有人来就得有人走,有人上,就得有人下。 现在大家都在忐忑到底谁上,谁下。 其实谁上,谁知道,谁下,谁也知道。 不知道的都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 这样的干部大会领导早就找相关岗位的同志谈过话了,而炼钢厂交流去总厂的干部已经在准备了。 准备在开完会就要进行交接,等待总厂的调职命令,就得启程南下。 “欢迎杨书记来……我代表炼钢厂……坚决拥护红星轧钢厂的决定,团结同志……” 李学武听着窦长芳的讲话,不得不说,确实漂亮,但就是有点儿太自信了。 前面还都好,就是在后面那句团结总厂来的同志一句,这是自己预定了炼钢厂一把手的位置了? “下面,有请红星轧钢厂书记,杨书记做重要讲话!” 李学武装作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含义,随着身后的工人们一起鼓起了掌。 杨元松明显是听出了窦长芳的意思,但是在主讲台上,不能当着炼钢厂的干部们露出不满的表情。 但杨书记接下来的讲话里却是把窦长芳晾在了台上。 “轧钢厂这次送来了一名副厂长,一名保卫处长……要说团结同志是对的,但我对他们的要求是不能当好好先生” 李学武明显看出了窦长芳的脸红了一下,但这会儿讲话的是杨书记,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不能像是杨明肃、肖长青之流,面对罗家坪的不合理要求,只会说好” 杨元松言语激烈,措辞狠厉地点着台下的干部说道:“你们是炼钢厂的干部,炼钢厂是人民的炼钢厂,不是某个人的,你们也是人民的干部,不能随波逐流,趋炎附势……”。 这话说得狠,李学武明显感觉台下的干部有了紧张的情绪。 转头看了看身边许宁等人的脸色,这会儿大家都是严肃的表情。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出了罗家坪的事情,损失可不仅仅是炼钢厂本身,对全厂职工来说都是一个损失。 这是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就看后世那些混蛋厂领导在改革初期把一个个厂子干黄的业绩就知道了。 决策层和领导层的昏招儿绝对会毁了一个厂子,甭管这个厂子有多少人,有多大的体量和规模。 杨元松讲到最后,还是给炼钢厂的干部们留了一些面子。 将炼钢厂以往的成绩归功于现场的干部身上,车间里的工人身上,集体身上。 而不是像冯行可说的,全赖于罗家坪的领导。 这让坐在主讲台上的冯行可脸色也是变幻了一阵。 虽然现在还没有下达调任通知,但他跟主管生产的聂副厂长沟通了许久。 聂副厂长的回复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明朗,杨凤山已经召集很多干部开了座谈,在听取各方的意见。 关于炼钢厂一把手和其他副厂长的位置竞争的很激烈。 不论是现在在任的,还是轧钢厂副处、正科级的,都想试试能不能搭上这一趟车。 这种情况也正常,一个单位组织或者实施一次干部提拔或者调用的风头时,往往会很注意相关干部的任职情况和工作成绩。 领导如果把目光看在了你的成绩和任职上的时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感谢炼钢厂广大干部职工对炼钢厂事业的支持,对轧钢厂领导的支持,在以后的……” 在主讲台上的所有领导干部都表了态,尤其是杨宗芳,作为轧钢厂调来的干部的代表进行了表态发言。 “听了杨书记的话我倍感肩上的担子……我将在新的岗位上……” 李学武看着杨宗芳意气风发的样子,笑着鼓着掌。 说实话,还是有些羡慕外任的干部的,说是身上的担子重,其实轻松的很。 要说李学武能不能外任? 能,一定能,杨元松那天跟李学武说的可不是玩笑话,其实是在试探李学武的态度。 如果不是李学武坚决地拒绝了,现在完全有可能留在这边任职。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往京城打那个电话的原因,不能离京。 李学武拒绝外任的原因不是家庭的原因,也不是舍不得什么,而是不敢。 在京城还有可能躲在草丛里,把自己躲在大树的阴影里,看得还清楚些。 越是远离正治中心,道理传达的越偏。 京城说的是前门楼子,到了地方可能就是胯骨轴子。 干部大会开完,李学武随着杨书记回了招待所,而杨宗芳开始正式履职炼钢厂。 今天他带着许宁就正式进入了工作岗位。 而许宁在大会后找了个空闲跟李学武又聊了有一会儿,这才信心满满地跟着杨宗芳去交接了。 招待所这边众人准备打包收拾行李了,杨书记带着李学武进来罗家坪的房间。 李学武他们来了五天了,罗家坪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昨天审问完,让罗家坪睡了一觉,听执勤的队员说,这呼噜声差点儿把房堡子震下来。 李学武走进房间,看着罗家坪的状态还算好,神情很是平静,见着自己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 走到窗子边上,伸手将窗帘“唰”地一声拉开了。 午后的阳光不算热烈,但是对于罗家坪来说已经足够耀眼了。 看着闭着眼睛适应光线的罗家坪,李学武指了指窗外说道:“要不要再看看炼钢厂?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看见了”。 罗家坪硬顶着刺眼的光线看向了窗外,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 “呵呵” 李学武看着罗家坪的眼神,笑了笑,说道:“我不大懂你在坚持什么”。 说着话走到杨书记旁边的座位上,看着好几天没有享受到阳光的罗家坪还在适应着。 “杨明肃招了,你儿子招了,从你的家里也搜出东西了” 李学武笑着靠在了椅子上,看着罗家坪说道:“就连杨明肃跟你之间的账本都找到了,你还坚持什么?” 罗家坪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表情很是微妙,口中说道:“我在第一天的时候就说过,你们有什么招儿尽管对我招呼,我都接着”。 “嘿嘿”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还真就是看走眼了”。 说着话还对着身边的杨书记开玩笑道:“咱们单位还真就有好汉,哈哈哈哈”。 杨书记倒是没有跟着李学武笑,而是前倾身子,看着罗家坪问道:“还不打算说吗?在这儿说和去京城说可不是一回事儿啊”。 “哼~” 杨书记拿出审讯记录,指了指意见栏说道:“如果你现在不说,我可写你拒不配合的意见了”。 “随便” “那好” 杨书记拧开钢笔,提笔便在罗家坪的面前开始写相关的意见。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打算”。 说着话掰着手指给罗家坪说着:“儿子说的可以翻供,杨明肃说的可以说是推卸和诬赖,账本可说是作假,钱财可以说是不知道,呵呵”。 李学武站起身走向床头,边走边说道:“我说的这些的前提是有人能保你出去,从上而下地帮你一一解开绳结”。 走到床头拿起电话机,手里捋着电话线走回到办公桌边,将手里的电话在罗家坪的注视下放了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来的那天跟你说的话?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手里的电话机,口中说道:“我说过,我的报复心很强的,你要是不愿意说,可以不说的,最好别说,呵呵呵” “要哪里?” 听筒里传来一声问询,显得有些冷漠和不耐烦。 别看李学武跟罗家坪冷笑热哈哈的,但是跟电话接线员还是很客气的。 因为惹恼了接线员这些娘儿们,她们真敢给你断线。 “帮我要京城东城市焗” “不知道要不要的上啊,等一下” 就这么回了李学武一句,接线员那边就没了声音。 李学武拎着话筒也不觉得尴尬,手拄在桌子上,看着不服气的罗家坪。 罗家坪嗤笑了一声,对着李学武说道:“虚张声势这招儿不是这么用的,你……”。 就在李学武等电话的这会儿,罗家坪忍不住开始对李学武嘲讽了起来。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学武拿起来话筒放在了耳边。 “喂?” “我是治安处李学武,帮我找在咱们那儿办案的向允年向主任” “是” 说完联系的话,李学武用手指指了指话筒,对着罗家坪说道:“别着急啊,长途电话,让信号飞一会儿”。 “嗤~” 罗家坪轻笑道:“电话的那头是哪儿?隔壁屋?跟我演双簧?吓唬我?可笑的把戏!” “呵呵呵” 李学武拿着听筒也不搭理罗家坪的嘲讽,等了许有三分多钟,电话再次传来的声音。 “是李学武副处长吗?” “是” 李学武眼睛看着罗家坪,笑着说道:“我这边正在罗家坪的审讯室,他特别关心他的那些老领导的状况,托我给您打电话问问,不知道方不方便说一下”。 “哈哈哈哈” 罗家坪不知道李学武在跟电话里笑着什么,但是李学武的这话确实给他惊了一下。 “好好,那我把电话给罗家坪” 李学武说了一句,将话筒递到了罗家坪的面前,笑道:“这是中纪监的干部向主任,你要不要听听你那些指望的情况?嗯?” 罗家坪犹豫着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在耍什么鬼把戏。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电话,说道:“你不是不信我说的话嘛,你听听不就知道了嘛”。 罗家坪在将信将疑中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电话放在了耳边,随即轻声说了一句“喂?” 李学武并不知道向允年在电话里跟罗家坪说了什么,因为他刚才也没问,也不想问。 只见罗家坪就说了那么一声喂,随后怀疑的眼神随着时间的变化变得直勾勾了起来。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床上,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此时此刻,就是不方便喝酒,不然李学武非要满饮一杯。 毁灭一个人不仅仅可以是摧毁他的身体,也能打碎他一直坚持的念想,摧毁他的意志。 “哐当!” 只见罗家坪将手里的话筒一扔,就要扑向正在写着意见的杨书记。 “书记,不要写,我说!” 罗家坪说了什么李学武不知道,收好了电话李学武便出门去准备回程的事情了。 上次走的匆忙,来不及准备,所以路上很是辛苦。 现在有招待所的方便在,李学武哪里还愿意吃苦。 “告诉厨房,晚上多准备伙食” “要肉菜,最好是炖肉” “再烙白面饼,路上咱们就热肉汤和大饼吃” 李学武拉住要去知会厨房的韩战叮嘱道:“记住了,今晚的消费由杨书记埋单”。 这就是开个玩笑,招待所这边都是挂账的,炼钢厂会跟轧钢厂那边做财务对冲,将这边的消费冲掉。 就在李学武以为今天除了启程就没别的事儿的时候,值班室说有电话找,是关村那边。 李学武一听关村,便皱了一下眉头,随后站起身往值班室去接了电话。 “喂,我是李学武” “学武,是昨晚那人” “在哪儿?” “说是在这儿等你” “我知道了” 听见是周亚梅的声音,李学武知道她没事儿,但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表明了周亚梅的胆怯。 李学武放下电话,跟韩战交代了一声便开着车回了关村。 早上出来的时候还说晚上不回来了,没想到还没到晚上呢,就又回来了。 周亚梅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还能回来,看见李学武停了车便迎了出来。 “他突然来的,到这就说找你” 看着有些害怕的周亚梅,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没事儿,放心” 说着话便打开门进了屋。 客厅里,于敏笑着站在沙发边上,对着李学武说道:“虽然知道您今天要走,但实在是事情紧急,这才再次贸然登门,万望李处不要介意”。 “哈哈哈哈” 李学武听见于敏这么说,边往客厅走边说道:“太客气了,都是朋友”。 嘴上笑着摆摆手叫于敏坐,眼睛却是看向了尴尬地站在一旁的聂连胜。 “聂队长也在啊” 说着话走到沙发边上拍了拍聂连胜的胳膊笑道:“坐坐,咱们是啥关系,别客气”。 让了两人坐,李学武又对着跟进来的周亚梅问道:“孩子呢?” “在楼上玩儿” “嗯嗯” 李学武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对着周亚梅说道:“亚梅啊,给沏壶茶”。 听见这么亲近的称呼周亚梅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去茶柜那边泡茶。 而于敏和聂连胜的脸上全是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尤其是于敏,笑的最是意味深长。 这是有情况啊,孩子?亚梅? 就说这人精明,昨天还说是朋友家呢,还说带着对象来的呢,看来都是幌子。 想到这里于敏有些佩服李学武了,能想到这么奇特的招数,让对象来情人家里,这样以后谁说什么都不会信了。 高,实在是高! 心里佩服着李学武,口中也是说着客套话。 茶倒上以前说的都是客套话,酒恰恰相反,酒倒上以后说的都是客套话。 “李处,我跟聂队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大家都是一个市里的,所以聂队跟我介绍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 李学武笑着给两人发了烟,说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我就是喜欢交朋友”。 说着话,手里指着于敏那边,叫过来的周亚梅先给于敏倒茶。 “再说了,我跟聂队的关系也是很亲近的,毕竟是经历过一次合作的,彼此都是朋友,朋友介绍朋友不是应该的嘛” 聂连胜见李学武两人说到自己,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于敏笑着看了看聂连胜脑门儿上的血痂,如果不知道这是谁打的,那李学武今天的话他还有可能信了。 “哈哈哈,我就说李处不会介意的,聂队你看看你,枉做小人,度了君子之腹了吧” 聂连胜尴尬地笑了笑,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茶杯向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说道:“案子的事情,是老哥……” “哎,行了行了” 李学武招招手,示意给自己端了茶就要上楼的周亚梅坐在自己旁边。 “你也坐,这儿都不是外人,哈哈” 说着话,又对着聂连胜说道:“老哥,事情都过去了,我理解你,你也理解我,这不就是朋友嘛,你说是不是?”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话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坐在了李学武旁边的位置上。 见到李学武的这个安排,于敏笑着看了周亚梅一眼,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李处说的对,聂队,那件案子确实是你没处理好,但咱们不是朋友嘛,有事直接说多好,何必拐弯儿抹角的” “是是是,是我办事不牢靠” 聂连胜得罪不起李学武,也说不过于敏,只能点着头承认。 而李学武却是没有接这个话茬儿,而是笑着看向了于敏,等待着他的下文。 刚才于敏说朋友有事儿直接说,就是在给他接下来的话铺垫呢。 于敏见李学武不接茬儿,便看向了聂连胜,示意他来说。 聂连胜得到于敏的示意,迟疑了一下,对着李学武说道:“上次咱们说的,你要的那些东西……” “哦?” 李学武听见聂连胜的话眼睛一眯,笑问道:“聂队是跟于主任合作了?” “呵呵呵,还是我来说吧” 于敏笑着解释道:“其实这事儿跟我还真没关系,还是聂队的事儿”。 “聂队有一批收缴要处理,就找到了我,让我帮忙处理一下,可随后聂队又说找到了买家,因缘巧合,我这才认识了你” 李学武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迭着腿靠坐在了沙发上。 而周亚梅则是面色微白地坐在一边听着几人说话。 “但前天的事情和昨晚的事情让聂队不好意思了,这才又找到我” “我一想,您说的要的量不多,聂队这不是正合适嘛,何必因为这么点儿事儿坏了关系呢” “这不嘛,我就跟着聂队来给你说说” “哈哈哈哈” 李学武余光看见周亚梅的脸色又白了白,伸手轻轻拍了拍周亚梅的大腿,指着于敏那边示意道:“给于主任倒茶”。 周亚梅身子激灵了一下,但还是站起身走到茶几旁端起茶壶给于敏续茶。 “谢谢” 于敏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真羡慕李处的生活,红袖添香,知己相伴”。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摆摆手,笑着对于敏说道:“都是朋友,哈哈”。 说笑完,又对着于敏旁边的聂连胜说道:“其实大可不必麻烦于主任,你还是没看得起我李学武啊!” 其实李学武知道于敏啥意思,试探和胆小。 因为胆小,怕李学武看了昨晚那些东西有别的心思,所以借着聂连胜的事情来试探李学武了。 你不是说啥都要嘛,你不是说有朋友做买卖嘛,你不是又说量不大嘛。 现在买卖来了,量还不大,你要不要? 你不要,那就是有情况,或者是来侦察的,或者是有什么目的的。 你要是要了,那于敏就是想要看看李学武到底是个什么能力。 “呵呵,我真没这个意思,兄弟” 聂连胜苦笑了一声,说道:“这次是老哥吹牛哔了,事儿办岔劈了”。 “呵呵呵” 李学武示意聂连胜喝茶,随后笑着说道:“我说了,都过去了,不知道老哥都准备了什么?” 聂连胜看了于敏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白酒、大米、苞米,还有几台机器”。 “啥玩意?”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了看聂连胜问道:“怎么还有机器?” 聂连胜不经意地又看了于敏一眼,这才回道:“是马三儿的东西,这些都是,那机器是一套纸箱生产的设备”。 “马三儿还整过纸箱厂?” “嗯” 聂连胜点头道:“不大,跟付海波联系的,直接供应炼钢厂”。 李学武对这玩意儿了解不多,对纸箱的认知仅仅是每次拆快递的时候才接触。 但李学武知道这玩意儿的利润,前世他原单位的对面儿就有产业集群。 真的是整村整村的做,整村整村的富。 李学武点点头,又问道:“大米哪儿来的?东北不产这玩意儿吧?” 李学武说的不产,不是东北没有种植水稻的意思。 其实几千年前东北就有种植水稻的历史,新唐书说武则天为了渤海国的大米还发动了一场战争。 这里说的渤海国就是东北地区。 李学武的意思是大面积种植,似是后世作为主要粮食作物的那种产。 现在东北有种水稻的,可完全不够本地人吃,更不用说后世的供养全国了。 这个时候东北主要粮食作物还是玉米、高粱为主。 苞米茬子,二米饭,说的就是这两种作物。 “是,东北是不产” 聂连胜解释道:“是南边过来的,也不知道马三儿他们怎么弄到手的”。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都有多少?” 聂连胜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李学武,道:“这是清单”。 李学武看了眼聂连胜,伸手接了过来。 白酒二十桶,大米五吨,苞米十吨。 抖了抖手里的白纸,李学武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可能不是马三儿的东西。 “咔哒” 李学武拿出打火机,将手里的纸条放在烟灰缸里点着了。 “兄弟……” 聂连胜见到李学武动作直接傻了眼,不知道李学武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烧了。 而于敏则是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他倒是有些相信李学武的话了。 这不是找倒霉嘛! 上次这么相信李学武的那个人,现在老婆还坐在李学武的边上呢。 而李学武则是抽了一口烟,笑道:“白酒两千斤,行价一千六”。 李学武的话一开口就把聂连胜两人震住了,这还真是知道价格的啊。 随后李学武在聂连胜和于敏颇为惊讶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大米五吨,行价一千,苞米十吨,行价一千一百九”。 “行啊,兄弟” 聂连胜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住嘴地夸了一句。 李学武指了指烟灰缸说道:“下次别用纸,用脑袋”。 说着话还用烟头把纸灰怼碎了。 “是是是” 聂连胜也知道李学武说的什么意思,脸上有些窘地看了于敏一眼。 于敏盯着李学武看了看,随后笑道:“李处真是厉害”。 李学武摆摆手,问道:“那堆破烂儿机器怎么算?我朋友是收废品的,可不买新机器”。 于敏见李学武问自己,知道自己的试探被李学武看出来了,便也不装了。 “就按废铁卖” 不顾聂连胜惊讶的目光,于敏看着李学武说道:“白酒、粮食我给你打个五折,再加上那堆废铁,你给我两千三就行”。 “哈哈哈哈” 李学武听见于敏的话便是笑了起来,在屋里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从兜里掏出来一迭钱扔在了桌子上。 “于主任真是能掐会算,我那朋友就给了我两千三,你多要一毛钱我都没有了” “啊?哈哈哈哈!” 于敏看着李学武掏出来的钱,很是意外地笑了起来。 他看得出来,不是李学武在说谎,那迭钱是用皮筋捆着的。 之前也没说两千三这个数儿,人捆钱都是捆整的,也不会特意捆三千。 这么说还真是巧了。 李学武笑着将茶几上的钱推向了于敏,道:“下次别这么急,我要是真没带那么多钱,不就傻眼了嘛”。 于敏见李学武先把钱交了,再听见李学武讽刺自己突然袭击试探他的事情,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您就这么信任我?” 于敏看了看眼前的钱并没有动,倒是聂连胜看着那迭钱抿住了嘴。 而坐在李学武旁边的周亚梅见李学武甩手间扔出两千三百块钱也是惊讶的张了张嘴。 “都是朋友嘛,有啥信不着的”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笑看着于敏。 现在轮到他来将于敏的军了,倒是想要看看于敏是个什么货色。 “呵呵” 于敏看着桌上的钱轻笑了一声,将钱推了回去,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没有这个规矩,一定是先拿东西再给钱”。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示意于敏收起了,道:“我今晚就走了,你们要是准备的充分,今晚货就随我走了,你们去哪儿收钱?” 于敏按着钱的手微微一顿,却是换了方向,直接推向了周亚梅。 “您不在这儿,嫂子不是在嘛,就放在嫂子这儿” 周亚梅见于敏把钱推向了自己,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没看周亚梅,而是笑着对于敏说道:“还真是讲究人,行,那就这么着”。 有人不怕死,他还怕辛苦埋? 说着话,手再次轻轻拍了拍周亚梅的大腿,道:“嫂子你暂时收起来吧”。 听见李学武也跟着自己一样叫嫂子,于敏不禁笑出了声。 装!你再特么跟我装! 这特么是你嫂子? 即使是,那也不是正经的! 周亚梅感觉自己的大腿麻痒痒的,看也不敢看茶几上的钱。 这倒是让于敏高看了周亚梅一眼。 从穿着和气质上来看,这女人确实是个有文化有涵养的。 现在对自己推过去的钱却是看也不看,这么看来,这女人是见过世面的。 至少比身旁的聂连胜有见识。 再想到聂连胜来时介绍的付海波的事情,于敏也能理解“同行”付海波的媳妇儿为什么这么“不差钱儿”了。 “那,李处,咱们怎么交接呢?” 于敏看着李学武问道:“刚才你说东西随你走,不知你是……?”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炼钢厂,你们在六点前,把东西用后斗带棚布的卡车装了,直接运到炼钢厂的停车场就行”。 于敏的眼睛瞪大了一下,他给这批货物里夹了机械,就是想看看李学武是通过什么方式把东西运回去。 现在他大概知道了,感情是铁路啊。 不得不说一声牛掰,先前还在想,这得什么势力能用车皮运这些东西,这得什么势力能把这条线都打通了。 现在明白了,感情儿人家用的是专线儿啊。 这个一般人比不了,资源暂且不说,光是这种大厂的势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看来自己让这个五折确实不高,这李学武可能也是奔着第一次合作才这么给面子的。 既然李学武给面子,那于敏自然接着。 “那卡车……” “明早” 听见于敏问卡车,李学武晃了晃腿说道:“明早你们去炼钢厂把卡车开走就是了”。 “好” 于敏答应一声便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那我就不耽误时间了,这就去准备,六点前一定把货送到”。 我在抖.音上开了个号,大家可以搜索“武文弄沫”关注我,暂时只能手机播,等关注数够1000我就用电脑播,到时候欢迎大家监督我码字。 (本章完) 第346章 明争暗斗 第346章 明争暗斗 聂连胜见于敏站起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学武带着周亚梅送了两人出门。 等于敏的车走远,李学武这才回转身,对着周亚梅说道:“钱你收好了,明早他们来拿钱,你就把钱交给他们”。 交代了一句,李学武就要转身上自己的车回炼钢厂。 可刚转身,就被周亚梅从身后拉住了。 “我会不会死?” 周亚梅的个子不低,从后面拉住李学武,手紧紧地攥着李学武的胳膊,头刚好能抵在李学武的肩膀。 感受着身后周亚梅的颤抖,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抱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道:“想多了,我这人你应该知道,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 虽然周亚梅身上的阵阵香味钻进了李学武的鼻孔,但李学武还是恪守住了本分。 一个是,他是正人君子的嘛,坐怀不乱是基本素质。 二一个,付海波托妻献子,李学武当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现在周亚梅就是情绪激动,李学武都理解。 虽然李学武说着放心,可周亚梅还是没有松开手,而是攥得更紧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啊,付海波就是这么走歪的,呜呜呜” 周亚梅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厉害。 “呜呜呜,我说我不想听,你非要我听,呜呜呜~” “现在还让我参合,故意让那个人误会,你还说放心,呜呜~” “呵呵呵”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大波浪的周亚梅,笑着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这么做,怎么保证你的安全?” “呜呜呜” 周亚梅的情绪很是激动,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啥?啥故意的?” “故意造成误会!”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的我只能依靠你了,工作工作不敢找,安全安全只能靠着你,现在又知道了你的这些事情,你啥意思?” 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周亚梅满眼委屈地问道:“你是要我做你的专职心理医生还是专职情人?” 李学武看了看周亚梅,说道:“如果让你感觉到负担了,是我的错,钱你留着吧,就当是你们的生活费,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说着话转身就要走。 “啊~唔呜呜呜” 李学武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周亚梅从身后抱住了。 “呜呜呜” 周亚梅抱着李学武的腰大声的哭了起来,感受到李学武要挣开自己的手,却是抱得更紧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保证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好好生活吧”。 “不!我不让你走!” 周亚梅现在就像溺了水的人,抱着飘在水上的木头死死不肯松手。 “别走,呜呜呜” “这又是何必呢”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周亚梅的手说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给你更多的安全感”。 周亚梅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知道了李学武的秘密,就可以安心一些。 可她已经怕了这个来钱快的行当了,畏之如虎,闻之色变。 她的家就是被这个行当毁了的,她的顶梁柱就是这么坍塌的。 现在李学武就是她的顶梁柱,她真怕这根柱子再塌了。 “我不要,我不要!” 李学武也不知道周亚梅不要什么,转过身对着周亚梅说道:“相信我,慢慢看,把这些事埋在心里,有时候看见的和听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说着话,拍了拍周亚梅的胳膊,就要转身。 周亚梅却是满眼可怜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是我的专职心理医生,可不能想着白拿工资不干活啊”。 “唔!” 周亚梅猛地伸出胳膊抱住了李学武的脖子,在李学武的耳边说道…… 东北的夜里很冷,尤其是太阳消失后的那一阵儿,更能让人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李学武拉上卡车的防雨布,从防撞杆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土,随后上了一边的吉普车,往招待所去了。 下午五点半,陆陆续续的,两台吉普车、七台卡车组成的车队开进了炼钢厂。 门卫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放行了这些车辆。 这些车也很规矩,在停到指定位置后,所有的司机跳上吉普车便又离开了炼钢厂。 李学武在夜色中送走了吉普车,又在每台车上转了一圈儿后回了招待所。 这边正在韩战的指挥下押解罗家坪、杨明肃等人上车。 程序是在楼上就给这些人穿好服,带上手铐和脚镣,由着护卫队员带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下楼。 一般来说,只有死刑犯才会带脚镣,这些人还不知道接受什么刑罚。 但在长途押运的情况下,李学武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法。 罗家坪等人在下楼后,会在一楼大厅进行验明身份后交接。 由李学武代表调查小组,在文件上签字,炼钢厂会留下一份备案,防止路上出现意外。 罗家坪在上车前由护卫队员戴上了黑色头套,一如上次在医院时他看着付海波戴的一样。 随后便是杨明顺,他倒是很配合,老婆一进来就招了。 再出来的就是罗成了,这小子看见李学武在门口签字,便冲着李学武嚷嚷。 “李科长” “我有话要说!” 李学武抬头看了一眼,向着罗成走了过去。 “李科长,你不是说……” “嘘!”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走到罗成身前小声说道:“你傻啊,这事儿能在这儿说嘛?” 罗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随后问道:“不是说……”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到了我的地方,才更好解决不是?” “哦哦哦” 罗成一脸惊喜地看着李学武,很是激动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哎,你得相信我” “是是是,我信” 李学武拍了拍罗成的肩膀,随后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杨书记看了看罗成,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跟他说什么呢?” “没事儿” 李学武笑着对杨书记说道:“就是跟他讲了一下纪律,让他好好配合”。 杨元松挑了挑眉毛,问道:“他听了?” “那你看” 李学武笑着对戴上头套前的罗成挑眉微笑了一下。 而罗成是相当的配合,也跟着笑了一下。 “呵呵呵” 杨书记虽然不知道李学武在玩儿什么把戏。 但是他说的什么讲的纪律的屁话,杨元松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这小子滑着呢! 杨明肃的媳妇儿没有被押上车,虽然对于杨明肃贪污的赃款有藏匿和隐瞒、包庇的事实,但跟轧钢厂纪监的业务不相关。 如果炼钢厂这边没有人接手保卫科,那转交到保卫口的陆雅珍,李学武还真得带回轧钢厂处理。 但现在不用了,直接转交给许宁,按照相关犯罪事实直接提起公诉。 而刚才上车的罗成情况不同,罗成是罗家坪犯罪团伙中的重要人物,且罗成在炼钢厂还有个闲职。 这也就使得罗成必须跟他父亲一起接受这个案子相关的审判。 关上车门子,李学武跟着杨书记一路,与以窦长芳为首的,来送行的炼钢厂干部一一握手。 窦长芳对杨书记的走是既高兴又忐忑。 高兴的是杨书记一走,这边无形的压力瞬间减少很多,不用时刻担心罗家坪的案子再牵扯到什么人。 忐忑的原因就不用说了,昨晚与杨书记聊了很久,但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 李学武与许宁握了握手,轻道珍重,便随着杨书记上了指挥车,示意韩战开车。 指挥车加执勤车的车队离开招待所,出了大院儿,往京城而去。 星光不负赶路人,江河眷顾奋楫者。 李学武觉得自己就是在历史的长河里奋力挥楫的人,不然怎么会两次披星戴月地往返钢城、京城两地呢。 跟李学武一样披星戴月的还有于敏。 坐在炼钢厂门外树林带的吉普车里,于敏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哎,有动静吗?”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也是有些打瞌睡,见于敏打哈欠,也跟着打了一个,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见,院里也没亮灯”。 于敏掏了掏兜,拿出来的烟盒却是瘪的,随手将烟盒扔在了脚下,伸手去翻挡风玻璃下的烟盒。 “别找了,后半夜就被我抽没了” “你是烟囱啊!” “不抽我顶得住嘛我” 司机抱怨了一句,伸着头往外面望了望,看了看东边黑漆漆的夜空。 “等一会吧,就要天亮了” 天亮前的这会儿夜空最是黑,而越黑就代表离天亮就越来越近。 “啊~” 于敏再次打了个哈欠,搓了搓手,抱着肩膀往后一趟继续睡。 司机看见于敏睡了也强自打着精神看着外面的夜空发呆。 但这会儿是人最困最乏的时候,加上于敏的呼噜声,司机也打起了呼噜。 等到太阳升的老高,于敏挠了挠脸,感觉很是炽热和温暖,这感觉睡觉太舒服了。 可随即耳边传来“咚咚”声,还有人叫他名字。 “嗯?” 于敏睁开眼睛往外看了看,可这会儿光线正足,随即又闭上了一只,另一只也是眯着往外看。 “窝草!” 于敏看见自己的车队司机就是一惊,随后看见外面大亮的天儿,这才明白,这是车队司机来取车了。 这些司机来到这边见车里两人睡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拉车门子也拉不开,便一直敲玻璃提醒着。 于敏转回头看向睡眼惺忪,扯着老长的哈喇子从方向盘上爬起来的同伴,伸手就是一巴掌。 “草拟大爷的,你看看都几点了!” 司机被打了一愣,也是看见了外面的情况,有些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脖子。 于敏踹开车门子跳下车,看了看手表,操他大爷的,八点多了,这一宿白在这儿熬了。 瞪了司机一眼,问道:“你几点睡的?” 司机看了看炼钢厂方向,嗫嚅着说道:“忘了,我也没有手表……”。 “怎么办?” 来接车的司机队长问向于敏。 于敏阴沉着脸,看了看炼钢厂,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走,去接车!” 随后便是“乒乒乓乓”的一阵关车门子的声音,几辆吉普车奔着炼钢厂去了。 昨天门卫已经得了李学武的吩咐,看了这几台车的车牌就放行了。 于敏眼睛一直盯着昨天来的停车场方向,见那边几台卡车仍然在,便是舒了一口气。 随即又把心提了起来。 他是又怕李学武把车开走,随后带人抓他。 又怕李学武不把车上的东西弄走,那就代表李学武是假意买货的。 等靠近了停车场的卡车后,于敏看出不对来了。 轮胎起来了。 现在的卡车最多能承载5吨的货物,而且橡胶技术不合格,轮胎的质量就差。 装了五吨的货物,轮胎一定会有很大的塌陷。 但现在看轮胎已经起来了。 也不等车停稳,于敏踹开车门子就跳下了车,紧跑了几步来到卡车边上。 像是开盲盒似的,“唰”地一声拉开了遮盖着的篷布。 “嘶!” 于敏看着光秃秃的车厢,不信邪地又跑向第二台车。 “唰” “唰” “唰” …… 把所有车辆的篷布都拉开,于敏直到这个时候才确定,李学武已经把货提走了。 而且是在他和神不知,他和鬼不觉的情况下提走的。 就算早上睡着了的那会儿做的也是不可能的。 上百吨的东西,没有起重设备是怎么弄走的。 于敏确定他们睡着前这些车没有动过。 “看看” 于敏抓着昨天来的那些司机说道:“看看,车有没有挪动位置”。 司机队长为难地看了看于敏说道:“昨天来的时候就是天黑了,这边连个灯都没给开,上哪儿确定车印去?这可是停车场啊”。 说着话,队长还指了指自己这边卡车旁边的那些炼钢厂的卡车。 “草!” 于敏懊恼地推了一把跟过来的那个跟自己一起熬夜的司机。 看见于敏的气愤表情,车队队长劝道:“东西不是都交出去了嘛,咱们去收钱就是了,您生什么气啊?” 于敏抬起头,盯着车队长的眼睛,阴狠地说道:“他为什么来抓付海波?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做生意?他为什么跟聂连胜接触?” 车队长愣目愣眼地看着于敏问道:“啊?这……这为什么?” 于敏伸手拍了拍车队长的肩膀,阴翳着表情说道:“是啊,为什么啊,上面的大人们也在问啊”。 车队长和一众司机这会儿看着于敏也是傻眼了。 他们这些人平时只做司机的工作,根本不参与这些问题。 而于敏恰恰相反,他现在的职业就像以前绺子里的白纸扇。 上面的人不安心,就会问。 而于敏想继续活着,继续幸福地活着,就得给上面人答案。 “去,把你那哥们儿找来!” 于敏看着车队长说道:“你那个哥们儿不是调度室的嘛,他要运走那些粮食简单,但那些机械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说着话,盯着空荡荡的卡车厢,满脸的不甘心,嘶哑着声音说道:“那可都是一用没用的新机器啊!就算是扔水里打水漂我也得听个响!” “快去!” “是!” 这次为了钓李学武的鱼,于敏可是下了血本儿了。 他就怕李学武说机器不好,不要,所以装来的都是新机器。 伸手从司机的兜里抢了一盒烟抽出了一根,又把烟盒扔回了司机身上。 哆嗦着手给自己点了烟,于敏眯着眼睛看着炼钢厂的大烟囱出神。 许有二十多分钟,车队长领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汉子走了回来。 “这就是我那个哥们儿” 于敏推开给自己介绍的车队长,满眼血丝地看着来人,问道:“昨晚,有货运火车出库?” 来人打量了一眼于敏,不耐烦地说道:“这是你们能打听的?” 说着话还瞪了车队长一眼,说道:“完事儿了赶紧回去,别找麻烦啊,我那边还上着班儿呢”。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可于敏哪里会放这人走,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服推着怼在了车厢上。 来人也不是吃素的,伸手攥住了于敏的手。 虽然没有直接把于敏甩开,但也是看着于敏这边的人多,怕吃亏。 可这会儿却是有恃无恐地看了保卫室那边一眼。 而于敏则是咬着牙,腮帮子动了几动,随后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把手伸进了怀里。 众人以为于敏要在这里动刀子,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一个人能在某个工厂里行凶后逃跑的。 因为即使跑进了山,那也是在高射炮的射程之内。 可随后于敏从兜里掏出来的东西却是叫身后几人松了一口气。 “告诉我,昨晚有没有火车出库,这个就是你的了” 炼钢厂调度室这人被于敏抓着脖领子,看了看于敏举起来的几张钱。 “不知道” “嗯?” 于敏瞪了瞪眼睛,他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爱钱的人,也不会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汉。 “昨晚我虽然没有值班,但应该是没有货运任务的” “应该是什么意思?” 于敏皱着眉头盯着调度室这人,他可不会用应该两个字去回复上面的人。 调度室这人看了看周围的几人,随后对着于敏说道:“炼钢厂承接着保密任务,这个业务是不会通过我们调度和装配的,有车辆进来和离开也是备不住的”。 “不通过你们是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哥们带来的这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一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调度室这人也是有些皱眉头,道:“秘密生产任务,由通过正审的专职人员参与”。 伸手挣开了攥着自己脖领子的手,调度室这人横了横脖子。 “我们也是一样,每次都是那几个人,审了又审,查了又查,恨不得往上查八辈子” “自然而然的,运输任务也是保密的,除了那些人,没人知道什么时间来,什么时间装,什么时间走,怎么装,怎么走” 见于敏一副不信任的表情,车队长走到于敏身边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去找他说的那些人问问”。 “你煞笔啊?!” 于敏转头瞪了车队长一眼,说道:“嫌死的慢吗?” 说着话,也不理会车队长一脸的尴尬,把手里的钱递到另一只手,又从兜里掏出几张放在了一起塞进了调度员的兜里。 “我就是关心一下朋友的动态,我相信您能理解一个朋友的关心,并且忘了这码子事儿”。 调度员看了看车队长,也不理会于敏,转过头往厂里走去了。 于敏眯着眼睛看着调度员的背影,吸了一口烟,嘀咕道:“行,算你牛哔!” 车队长看着一脸晦气的于敏上了吉普车,便也挥挥手让跟来的司机去开卡车。 随着于敏的车启动,一连串的吉普车和卡车跟了上去。 从运输队的调动和车辆的调动,就能看得出于敏的能量,和其身后站着的那些人的能量。 于敏打开车窗伸出手挥了挥,让后面的车队先回单位,他还要去收账。 收这笔注定亏到姥姥家的账。 关村街17号,周亚梅神情淡定地给于敏倒了一杯茶。 于敏这会儿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满脸的客气,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茶杯并道了谢。 “谢谢嫂子” “不客气,您请坐” 周亚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了昨天的不自然,恢复了以前那个睿智的形象。 果然,女人一靠近男人智商就会降低。 让了于敏坐,周亚梅转身进了书房,随后走出来拿着一封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于敏的面前。 “这是学武先前交代的,您点点” 于敏看了看茶几上的信封,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笑着看向了周亚梅。 “嫂子,李处是跟您联系了吗?” “没” “那……” 周亚梅星眸微转,看着狐狸一般笑容的于敏,嘴角微翘道:“他一直都是这么信任朋友的,就像他的朋友信任他一样”。 看着于敏微微僵硬的笑脸,随后反问道:“您觉得呢?” “是,哈哈哈” 于敏干笑了几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心里不住地感叹这娘儿们不好惹,特么的,怎么有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 于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随即抬起头笑呵呵地问道:“嫂子真的很了解李处,李处能把钱交给您保管,看来您很得李处的信任啊!” 周亚梅看着惊慌失措的小狐狸,一脸的淡然微笑,看着于敏回道:“你说呢?” “啊?哈哈哈哈” 于敏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我,净问这些没用的话,哈哈哈”。 于敏的这些试探的话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但是他在脑子里已经脑补了李学武跟周亚梅的关系。 “嫂子,李处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钢城?” 于敏端着茶杯,一脸遗憾地说道:“这次实在是匆忙,本来还想请李处吃个饭,坐在一起好好聊聊的”。 周亚梅端着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等放下茶杯后才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很忙,下次什么时候来也没说,倒是交代了,他的朋友如果找他,让我一定给他打电话”。 “哦哦哦” 于敏点点头,说道:“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在李处下次来钢城的时候尽尽地主之谊”。 周亚梅点点头,道:“好,您的好意我一定带到”。 于敏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的女人,言谈举止间无不带着大家风范,而自己在这儿就像一个土包子,暴发户。 感觉自己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说笑间,于敏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信封揣进了兜里,站起身说道:“那嫂子我这就回了,请帮我跟李处带好”。 “好” 周亚梅笑着站起身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不方便招待您,等他再来,请您来家里吃饭”。 “谢谢嫂子,您客气了” 于敏很是正式地道了谢,随后由着周亚梅送出了门。 等上了车,开出了好远,看着还在白雪环绕的门口相送的女人。 于敏满脸可惜地低声骂道:“臭傻哔个付海波,这么好的娘们白白便宜了李学武!”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诋毁或者不满,多是源于他的嫉妒心作祟。 现在的于敏就是满嘴的酸味儿,心里的柠檬都要捏出水儿了。 心里柠檬精的不仅仅是于敏,轧钢厂一众干部也是有这种感觉。 早上一上班就听见一则重磅消息:“书记回来了,李学武回来了,押了炼钢厂的人去了招待所”。 其实李学武他们早回来了,二十九号出发,三十号走了一白天。 在三十一号凌晨到了轧钢厂。 因为已经是半夜了,明早还有会议,所以众人在将车上的三人押进招待所后,都在招待所休息了。 而护卫队员们则是放假一天,后天回来上班即可。 这也算是出外勤的一种福利待遇了。 李学武等人回来的消息则是因为从早上一上班开始,杨厂长、李副厂长等厂领导便往招待所去见了被带回来的罗家坪和杨明肃。 机关楼里已经消息漫天飞了,说什么的都有,但站在楼上看着回到保卫楼的李学武都是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把岗位挣回来,并且把对手干掉来的爽? 现在对面保卫楼里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李学武并没有感受到大家的酸,因为跟他打招呼的都是热切的笑脸,完全看不出嫉妒的表情。 进了保卫楼门,李学武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上了三楼。 董文学回来了。 在结束了一个月的封闭培训后,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正式回来上班。 现在保卫处已经没有了正处长,按照先前厂领导班子定下的决议,今天也应该是付斌退休,董文学接班的日子。 可今天只有董文学一个人在办公室内带着办公室的人员做着交接工作。 “处长” “哦,学武啊,来” 董文学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对着办公室的人员挥挥手说道:“你们先把资料整理好,一会儿我看”。 办公室的人也知道李学武和董文学有话说,众人答应一声,便往出走。 在路过李学武的时候均是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则是笑着一一回复,随后将门关了,走到董文学的办公桌前敬了个礼。 “欢迎老师结业归来” “坐” 董文学并没有接任处长后的欣喜表情,只是对李学武的行程表示了关心。 “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夜里” 李学武在董文学的招手示意下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杨书记说今天开会,所以我就没回去,在招待所休息的” “嗯” 董文学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得意弟子,笑道:“感觉怎么样?” “嘿嘿嘿” 李学武伸手从桌上拿起董文学的中华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随后笑着说道:“挺爽的”。 “呵呵呵” 董文学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道:“那怎么看不出你有个笑模样呢”。 李学武眼睛看了看董文学,笑道:“哪有,嘴丫子都要笑到耳朵边上了,呵呵呵”。 “行,败不馁,胜不骄” 董文学对李学武是相当满意的,本以为李学武得胜归来,说不定怎么摇尾巴呢。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学武面对厂里职工的招呼,回应的比以前还要真诚客气。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好骄傲的,我身后有您在用心,行动上有同志们用命,规则上有法律在支撑”。 在董文学肯定的眼神中,李学武给自己总结道:“我就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穿针引线的工作”。 “呵呵呵”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笑道:“有那么点儿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的意思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就说明我的修炼还不到家,还得多跟您学习”。 师生两个多日不见,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深厚。 尤其是李学武凭借自己的能力,将付斌干掉,这让董文学更加的欣赏自己的学生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董文学一眼,问道:“老师,那件事……” “嗯” 董文学伸手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怼灭了,随后站起身往窗边走去。 “现在全厂上下说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这边,看着你,看着我”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叼着烟,看着董文学的背影,等着下文。 “我不在这里,都能感觉得到轧钢厂的暗潮涌动” 董文学转过身,背对着窗户,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我站在这里,更是能够感觉得到议论和非议像是利箭一般射过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高处不胜寒嘛”。 “呵呵” 董文学摇了摇头,道:“这算个屁的高处,等你搬到对面儿再说这话吧”。 处级干部,搬到对面是什么? “现在的乱,是因为杨凤山故意挑起来的”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很是明白地说道:“轧钢厂的这一系列的案件中,哪个领导都不好过”。 “窦长芳,是聂副厂长推荐的,冯行可即是聂副厂长带出来的,也是李怀德举荐的,杨明肃,是以前一个副厂长的关系” “罗家坪呢?” 见李学武问,董文学点了点头,道:“都说是杨书记的关系,其实不是”。 李学武也是认同道:“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嗯” 董文学站在办公桌边上说道:“罗家坪死的那个老婆有关系”。 说完罗家坪,董文学看着李学武说道:“上面看了杨厂长递上去的简报了,批示是:办几个,杀几个,判几个”。 “那杨凤山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听说杨宗芳是你举荐的?” “嗤~” 李学武嗤笑一声,道:“借我之口罢了”。 董文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办公楼,说道:“这件事我考虑了,无欲则刚,无为即有为”。 李学武并没有在董文学这边多待,因为风纪工作组办公会召开了。 杨凤山、杨元松、李怀德、徐斯年、李学武。 五人在会议室通报和讨论了这次风纪案件的情况,最后由杨凤山和杨元松给这案子定了性。 既然查完了,直接转交起诉。 李学武到底是没有见到付斌,因为李学武回来的时候付斌已经不在招待所了。 据徐斯年介绍,在羁押检查的时候查出来付斌得了肺癌,晚期。 但付斌仍然主动交代了自己的错误,鉴于付斌的表现良好,组织安排付斌住院羁押治疗。 后世都是不治之症,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了。 再说了,犯了错误的干部,能得到的医疗资源有限的很。 安排付斌的羁押治疗,说白了,就是给付斌身上那个处长的职位的面子。 毕竟是中层干部,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小组会议在确定了付斌、罗家坪等人的处理决定后,确定发起廉洁自律的主题教育活动。 这个工作交给了主管宣传的杨元松。 而李学武在举手表决后,就完成了调查组的工作,调查组也就完成了使命。 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在这个小组里这么低调的原因,都是虚的。 在会议结束后,这个小组仅仅存在于纸面上。 仅仅就剩下招待所内那些人的处置工作了。 这个倒是交给了李学武,毕竟他是保卫科科长。 无论是羁押还是协助纪监准备起诉材料的工作,都是由保卫科完成的。 李学武离开,徐斯年留了下来。 他要为接下来的厂领导班子会议做准备。 今天的会议有很多,谈话也有很多。 面对炼钢厂严峻的形式,面对轧钢厂人心浮动的乱象,厂领导决定快刀斩乱麻。 李学武最后看了杨凤山一眼,便下了楼。 说是快刀斩乱麻,其实把水搅浑了的杨凤山已经准备收割了。 保卫科的工作积压了很多,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边等着消息边处理工作。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副处长位置稳了,现在要做的是保卫科内部人员的调整,以及保卫处人员的调整。 保卫科、综合科、机要科、消防科。 保卫处的四个科室,李学武至少要掌握一个半科室。 就像先前跟韩雅婷约定的,她还是想去综合科做内勤工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许宁回不来了,李学武得安排人顶上保卫科长的位置。 再一个,综合科的位置被人占了。 这个人李学武认识,就是炼钢厂的于德才。 早上董文学跟李学武沟通了于德才的问题,虽然上次李学武说了讨厌这种人。 但是于德才跟董文学有些关系,上次还主动帮了李学武一次。 所以董文学开口,李学武只能点头答应。 想着韩雅婷的事情,李学武便打电话将她叫了过来。 “科长?” 韩雅婷走进门,看着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招呼道:“听说您是后半夜回来的,没休息啊?”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座椅,道:“坐”。 韩雅婷见李学武有话说,便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想了想,这才开口道:“我可能要食言了,你去不成综合科了”。 “喔” 韩雅婷虽然有些遗憾,但李学武这么说,那一定是有难处了。 不然答应自己的事情科长还是没有食言过的。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指挠了挠眉毛,说道:“许宁调去了钢城,这你应该知道了”。 “是” 韩雅婷说道:“许宁走前请我们吃的饭”。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这么团结。 “他一走,我让他接保卫科的计划就落空了” “科长,您的意思是让我接?” “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韩雅婷惊讶的表情,说道:“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但情况摆在这儿了,我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你了”。 “科长” 韩雅婷对李学武说道:“我是您的兵,您指儿哪我就打哪儿,没有什么为难的”。 “好,这话我听着暖心” (本章完) 第348章 海阔凭鱼跃 第348章 海阔凭鱼跃 张松英从楼梯旁的休息室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上楼去的身影,暗自嘀咕道:“瞅瞅你那偷偷摸摸的样儿,很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去偷人的!” “贱人就是矫情!” 嘀咕了上楼那人一句,随后自信地一步一步走到321房间门前。 “咔哒” 随着钥匙的转动,门被快速打开,张松英闪进了房间。 “咔哒” 打开卫生间里的灯,借着灯光的漫反射,张松英看见了正在打呼噜那人的侧脸,正是自己“蓄谋已久”的自己人。 轻解衣带,走进卫生间,张松英在镜子里自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材,随后打开了淋浴开关。 李学武听见有哗啦啦的水声,想到这个房间的门钥匙只有秦淮茹有,便没有理会,想趁着她洗澡的这会儿工夫再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钻进了被子里,李学武也没在意。 感觉来人背对着自己,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按着肩膀从背后…… 嗯? 冤家路窄了? “你是谁?” 李学武轻呼一声伸手按住了身下这人的脖子,伸手就去摸枕头边的手枪,却是听见一声轻呼。 “呀!疼!” 李学武听出来人是谁了,后退一步拔枪跳在了地上,伸手按在了灯的开关上。 被子里那女人被灯光一晃,闭着眼睛拉上了被子,遮盖住了自己的脸。 李学武阴沉着脸问道:“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 等了许有半分钟,见张松英没有回话,李学武抓起床脚的浴巾擦了身子,伸手就去拿衣服。 “呜呜呜” 正在李学武穿衣服的时候,被子里突然传出阵阵的抽泣声。 李学武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整理好衣服,犹豫了一下再次问道:“最后问你一遍,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 这可不是小事情,在公示期间,出现这种问题,这不是玩命嘛。 说着话已经将放在床头上的手枪捡了起来。 “我……我跟秦姐要的” “秦淮茹?” “嗯……” “脑子抽抽了?” 李学武用力攥了攥手枪,随后将枪插在了怀里的枪套上,对着张松英说道:“赶紧起来穿衣服,然后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张松英沉默了一阵,随后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在穿完后迈步往出走时看着李学武说道:“对不起,李……”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也不想听你的理由,明天带着秦淮茹去我办公室”。 说完话便打开了门,示意张松英出去。 张松英红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随后面色青白地走出了门。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羞愧难当的形象面对李学武,听着身后的关门声,含着泪水下了楼。 李学武看了看团成团的被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什么。 抬手看了看,这会儿已经三点多了。 李学武搓了搓脸,合着衣服躺在了床上,准备继续睡。 不是李学武胆子小,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被人喂食的行为,他还没有饥渴到这种程度。 躺了许有半个多小时,翻了几次身子都睡不着了。 刚才张松英穿衣服的时候李学武一直没有转头,就怕她留下些什么。 现在脑子里全是a,a字型身材是真的不错。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慢慢的李学武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学武便早早地起来了,下了楼把钥匙交给了前台,也没在小食堂吃饭便回了办公室。 昨天郑富华通知说李学武有一上午的时间准备,下午三点在火车站集合,统一出发。 所以李学武今天的时间很紧,在办公室里把保卫科的事情一一罗列出来,在手表上的时间显示上班后,便将韩雅婷叫了过来。 “恭喜科长,不,处长” 韩雅婷一进屋便给李学武道喜,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 李学武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对面的椅子,说道:“下次加个副字”。 韩雅婷走过来坐下道:“我也想这么叫来着,可是叫起来怪怪的,总是想起……嘻嘻”。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明白韩雅婷的意思了,摇了摇头说道:“说正事儿,我今天得去津门培训,走半个月”。 “啊?” 韩雅婷惊讶道:“才刚升副处就去培训?” 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又继续说道:“我是说楼门口的公告栏公示董处长兼任炼钢厂d组书记、厂长,那他……您……保卫处……”。 李学武早上来的时候也看见公告栏上的内容了。 涉及到处级、副处级调整的范围很大,可能是把开年的干部调整和这一次的专项整治合二为一了。 除了韩雅婷刚才说的董文学任职钢城炼钢厂d组书记、厂长,兼任轧钢厂保卫处处长外。 轧钢厂生产管理处副处长调任钢城炼钢厂副厂长,人事处副处长调任钢城炼钢厂副厂长。 加上已经就地开展工作的监查一科科长杨宗芳,炼钢厂的厂长级领导干部已经被换了一茬儿,全是轧钢厂派过去的干部。 而杨宗芳在任职公示上的内容也很霸道:监查一科科长杨宗芳同志调任钢城炼钢厂副书记、副厂长。 副书记是为了掌握纪监部门的,副厂长是为了掌握保卫部门的,这权利可真大了。 可以这么说,我抓的,我审,我判。 这次轧钢厂领导对于炼钢厂的班子很是不满意,所以才出现了班子成员大面积更换的情况。 而据说不愿外调京城轧钢厂的炼钢厂书记窦长芳如愿以偿地留在了炼钢厂的班子里,任职炼钢厂工会一把手。 这算是一线直接退到了二线,已经没了再升的机会了。 炼钢厂原工会一把手赖俊民直接“批准”退休,二线的待遇都没给,可谓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留。 这也跟赖俊民在监督岗位上不作为的惩罚,这是杨元松和李学武一起研究后提交的报告。 其余的炼钢厂成员除了被免职处理的罗家坪和杨明肃外,副厂长冯行可调任轧钢厂任服务处任副处长。 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虽然从外任回到总厂,这算是“退步”了,但至少级别保住了。 冯行可没有受到严格处分的原因是他在炼钢厂生产工作上的贡献,如果不是他的专业和用心,炼钢厂不可能完成生产任务。 这次调整出现的空缺有很多,不止炼钢厂,后勤、人事、财务、生产等处室都进行了大调整。 倒是后勤的老张和服务处的王胖子留任了,这也算是一种退步吧。 李学武没有仔细去看,倒是看了看他熟悉的几个人的公告。 轧钢厂招待所所长许宁同志调任钢城炼钢厂保卫处处长。 轧钢厂办公室主任科员孙佳同志调任钢城炼钢厂办公室主任。 钢城炼钢厂保卫处处长肖长青同志调任轧钢厂后勤管理处劳保厂副厂长。 钢城炼钢厂办公室主任于德才同志调任轧钢厂保卫处综合科主任。 肖长青的惩罚算是很严重了,科级直接调整成了员级,还是厂属后勤的小厂。 这是李学武提出的意见,虽然肖长青自己没有犯错误,但是在工作上的错误是原则性的,一撸到底都是轻的了。 这次小组讨论意见无论是杨书记和杨厂长,亦或是李怀德,都对李学武关于炼钢厂保卫部门和轧钢厂保卫处的意见没有异议。 当然,李学武在公告栏上也看见了自己的任职公示: 李学武任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主持日常工作。 “这就是我要跟你交代的事情”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上的本子说道:“在我培训期间,由你暂管保卫科的业务,算是岗前实习了”。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的意思,很是郑重地打开带来的笔记本开始做记录。 “监督和检查保卫科各部门工作完成情况,尤其是应急预案演练情况”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保卫科是保卫处的主体部门,你的担子重,在管理上多注意方式方法”。 “是!” 李学武继续说道:“红星村训练场项目你关注一下,这件事魏同在做,这段时间你跟魏同去一趟现场”。 “是” 韩雅婷看着李学武问道:“以后训练场是归保卫科管还是升级由您继续管理?” 李学武想了想,道:“暂时不动,你管着”。 “好” 韩雅婷不是跟李学武要权,这个训练场是合作项目,她确定管辖权限,便于跟其他部门开展沟通。 “我已经跟杨书记汇报过了,咱们保卫科要扩编,你交个方案上来,尽量提要退伍兵的要求,剩下的指标厂里的工人子弟和红星村再选一些”。 听李学武说要扩编,韩雅婷自然高兴。 自从去年轧钢厂兼并后,人数骤增,治安股就有捉襟见肘的情况。 虽然李学武上任保卫科后扩编了一次,但仍然人手紧张。 “领导,咱们扩编多少?五十人有没有?” 李学武笑着说道:“胆子大一点,呵呵,三个连”。 “这么多!” 无怪乎韩雅婷惊讶,这轧钢厂保卫处啥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李学武轻笑道:“多招一些,可着五个连的人招”。 “这……” 韩雅婷疑问道:“是要淘汰制?”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优中选优嘛,形成机制,再有,我准备将消防科消防队专业化”。 轧钢厂的消防队一直都是义务的,平时是青年工人,时不时地训练。 出现火灾的时候才会由各处集合起来参加救援任务。 不只是轧钢厂,这个时代所有的工厂都是这样设置的。 城里也是,街道上会有义务消防员,有险情会挨个通知起来救火。 真正专业的消防队是在八十年代才成立的。 现在这种义务和志愿的,不专业的队伍在面对险情的时候出险不及时,业务不专业,在面对险情的时候不仅仅是对险情的不负责,也是对这些义务消防员的不负责。 李学武跟董文学讨论了这个问题,也跟厂领导做了沟通。 轧钢厂可是重点单位,谁都怕火怕灾,所以没有人敢反对李学武将消防队专业化的建议。 但是在设备更新和人员使用上提出了异议,那就是保卫处的预算是有限的。 厂领导可是知道保卫科的装备有多么好,多么费钱的,知道李学武提出的这个消防专业化一定不便宜。 而李学武拿出来的可行性方案也证实了这一点。 专业救援车,专业救援设备,专业救援服装,专业的训练场地,专业的救援人员。 按照李学武的说法,这支消防队伍除了可以处理火灾外,还可以处理危险化学品泄漏、道路交通事故、地震及其次生灾害。 与轧钢厂相关的业务还有建筑坍塌、重大安全生产事故、爆炸及恐怖事件和厂工人遇险事件等救援工作。 因为李学武还兼职着东城分局的职务,所以李学武在考虑城内工人居住区的消防需求。 提出了轧钢厂的这支消防队伍可以参与配合处置水旱灾害、气象灾害、地质灾害、大面积火灾等自然灾害。 更特殊的还有山体、水上事故,重大环境污染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轧钢厂的领导被李学武提出的要求吓的眼皮蹦蹦跳,这里面哪个拿出来轧钢厂都受不了。 能应对这么多灾害的处理,那这支队伍得多少钱建设? 李学武给出的方案是,轧钢厂给保卫处消防科的预算增加,但只要这个方案费的百分之三十,其他的费用保卫处自筹。 杨凤山是很想要李学武说的这支消防队伍的,至少以后在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用担心厂里发生事故。 但听见李学武说出的那个建设金额,还是心疼的滴血。 尤其是管着钱袋子的聂副厂长,皱着眉头赞同了李学武的想法和观点,但是也提出了资金上的困难。 虽然大家都赞同,但是李学武还是能听得出这些厂领导对于消防工作不是那么的重视。 哪有生产不出事故的?哪有工厂生产时不死人的? 这叫奉献! 而李学武这种重视工人生命和轧钢厂财产安全的意见大家还提不出反对意见。 所以在李学武提出轧钢厂只需要负责所有资金的百分之三十后,众人虽然都不知道李学武发了什么疯,非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也都同意了李学武的请求。 现在李学武准备深度开展保卫处大练兵活动,选择合适的人员到治安股、到保卫股、到护卫队、到消防队去。 韩雅婷小声问道:“处长,您这是准备革新消防科?” “不算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处正在实施的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需要一个专业的队伍去监督和指导实施,这次消防科只不过是应急制度的一个延伸”。 韩雅婷在心里暗自嘀咕,说的是延伸,其实还不是在推广应急预案演练的时候消防科执行的敷衍。 李学武继续说道:“你想着点儿,姬卫东还答应我一批装备呢,各种武器什么的,有空你去看看,有什么实用的或者有价值的都拉回来,放他那也是落灰”。 “哈哈哈” 韩雅婷笑着说道:“我就怕他不给”。 “没事儿,他对女同志不好意思着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去了指定藏着掖着的,你去比我好使”。 跟韩雅婷交代完,送走了这个开朗的姑娘,李学武便把电话打到了姬卫东那儿。 “咳,别说哥们儿不想着你啊,姑娘俊着呢,到时候你自己看” “行了,我忙着呢,废话少说,成了以后记着哥们儿的好” 李学武撂下电话又将韩战和魏同叫过来安排了一下,这才上了三楼去找董文学。 这会儿董文学看着满桌子的文件也是皱起了眉头,见李学武进屋,站起身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说道:“得了,这些都得交给你来看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恭喜老师履新,心想事成”。 “哈哈哈” 董文学也是笑了起来,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心想事成的不止你老师我吧?” “嘿嘿”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沙发上,笑着说道:“师生齐心,其利断金,这下可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是啊,海阔天高了” 董文学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说道:“这样闪转腾挪的空间就大了”。 也就是在胜利之余感叹两句,两人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李学武说道:“老师,您打算什么时候去钢城?” “怎么?着急了?” “哪儿啊!” 李学武笑道:“刚接了分局的通知,今天下午就得去津门培训,这不是想着问问您什么时候去钢城嘛”。 董文学笑着说道:“你是我学生,怎么着我都得扶上马送一程”。 说着话,董文学又跟李学武说道:“你放心去培训吧,我等你回来后再去钢城”。 “会不会耽误您的工作?” 董文学摇了摇头说道:“攘外必须安内,轧钢厂领导突然用我去炼钢厂,为了就是我这个保卫处处长的身份,用我是去镇场子的”。 “我这边不处理好,去了那边也不踏实” 这倒不是董文学在跟自己的学生争权,恰恰相反,这是在给李学武接下来的开展工作扫清障碍。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副处长,对保卫处已经一清二楚了,谁的工作能力怎么样,谁的性格怎么样,谁跟谁走的近,现在是时候算算账了。 李学武点点头,他早就想明白了轧钢厂领导为什么会选董文学了,乱世用重典。 “我把保卫科的工作交给韩雅婷了,由她暂时管理保卫科” 董文学点点头,问道:“是她接班吗?我记得你说过她想去综合科的”。 “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很看好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而且女干部在咱们队伍里跟稀少,难得有个有能力的,我愿意给她机会”。 “嗯,可以” 董文学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怼灭了,点头道:“那就让她上”。 熄灭了手里的烟头,又抬头问道:“你说的那个消防专业化,有什么想法?”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要不让韩战去吧,踏实稳重,重要的是忠诚可靠”。 “嗯,保卫股的那个?” “是” 李学武解释道:“跟我出了几次任务,完成的都很好,在钢城那次也是沉着冷静面对困难”。 董文学想了想问道:“你的那个消防方案,准备怎么办?训练资金从哪儿来?” 李学武解释道:“训练大纲和训练要求我已经做好了,直接交给韩战就行,他有训练和管理的经验”。 看着董文学点头,李学武继续说道:“资金的问题我想过,暂时挪用保卫科赚的那笔费用”。 “呵呵呵”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笑问道:“拆东墙补西墙啊?你用了那个钱,以后保卫科的训练怎么办?你不是要扩编保卫科的吗?” 李学武“嘿嘿”笑道:“您就看见保卫装备和设备卖钱了,您怎么就觉得消防装备和设备不能卖钱呢?” “不见得吧?” 董文学怀疑着说道:“保卫装备和设备都是日常需要,自然有人愿意钱,那消防可不是,谁愿意钱啊”。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会的,只要周边有一起灾害发生,那我就把队伍拉过去打广告,不信东西卖不出去”。 “你啊你啊,就是有这股子劲儿!” 董文学摇了摇头,笑道:“由着你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折腾个什么出来”。 李学武知道董文学这算是答应了自己的安排。 董文学没有着急去钢城,为的就是对保卫处的各部门负责人进行微调,这也是这次大调整后的保留曲目。 为什么厂领导对科级的干部调整只涉及到了少部分,原因就是留给各处一把手自己调整。 说完韩战的事情,李学武又提了将樊华调到治安股任股长,任安调保卫股任股长的事情。 这些保卫科内部的事情董文学没怎么问,便点头同意了,他更多关注的是原来付斌的保留地。 而李学武想要做什么事儿,也都跟董文学说的明白。 当然了,在机要科和综合科的人事上面李学武没有提什么要求。 虽然李学武提出来,董文学也不会反对,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系。 李学武虽然主持日常工作的副处长,但还是不想显得太霸道。 有容人之量,才能被别人所容。 这也是后勤处除了老张,所有的副处级干部都调整了的原因。 还没等李学武提出告辞,董文学笑问道:“我听说你领着顾宁去钢城了?” “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略显尴尬的表情,董文学笑道:“这还是顾宁第一次离了顾参和丁阿姨的视线呢,行,进步挺快”。 李学武笑道:“丁阿姨担心了吧?” 董文学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看着顾宁回来的模样,你丈母娘笑的倒是挺开心的”。 说着话还对李学武说道:“前天晚上我去的时候还问起你呢,说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安排一下,让她和顾参见见你的父母”。 董文学算是李学武和顾宁的媒人了,所以代丁编辑传这个话还是很正常的。 李学武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培训就得半个月,回来以后不仅仅是轧钢厂的事情,分局那边我也得处理一下,得把两边的工作理顺后才能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嗯,不急,丁阿姨的意思也是以你的工作为主,她知道你最近正在面临调整”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几天您有时间再去的话帮我谢谢丁阿姨”。 董文学摇了摇头笑道:“你又不是没有电话,这话自己去谢”。 说完话又叮嘱道:“还有啊,既然决定处对象了,那就认真对待,不能三心二意的”。 “是,我这人您是知道的,您放心吧” 听见李学武的回答,董文学点点头说道:“这间办公室我就不动了,回头儿你搬去隔壁吧”。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说道:“这哪能行,那边比这边还大呢”。 董文学指了指办公室说道:“甭扯那些没用的,再大我也用不到,你自己安排好吧,这些东西我捡着看看,回头你认真看一下,都是咱们处室的重要文件”。 李学武点点头跟董文学打了招呼便下了楼。 刚走到门口就见秦淮茹和张松英坐在屋里,李学武摆摆手叫两人坐,随后对着隔壁办公室的韩雅婷招招手。 等韩雅婷走近后,李学武交代道:“我今天走后,你找个时间帮我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搬到三楼走廊尽头那屋”。 “原来付斌那屋?” 韩雅婷诧异地问了一句,不知道这是怎么安排的,付斌那屋可是正处级的待遇。 无论是办公家具还是面积,都比副处长那屋好、大,还有专门的休息室。 李学武笑道:“董处长不愿意搬,说是用不到”。 韩雅婷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董文学和李学武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所以这会儿也就不奇怪了。 “那,您屋里这些草草什么的也搬上去吗?”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绿植,长得怪好的,大冬天的看着也舒心护眼。 “搬,都是大姐们的心意,回头儿我帮我买些和瓜子送给服务处那些大姐,就说我楼上那办公室以后还托她们多照顾”。 “嘻嘻” 韩雅婷笑道:“处长,我这算是辛苦加班又自掏腰包了,这事儿可是综合科的管”。 李学武笑道:“等于德才来了我让他请你吃饭”。 交代了两句,送走要人情的韩雅婷,李学武转身关门进了办公室。 屋里秦淮茹两人坐立不安,在等李学武和韩雅婷站在门口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可是屁股都没敢沾着沙发,就为了等李学武进来好站起来。 李学武再次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随后坐在了单人位沙发上。 见李学武坐下,秦淮茹拉着眼睛红红的张松英也坐了下来。 “李处,是我的错……” 李学武摆摆手制止了先开口的秦淮茹,昨晚他当时很生气,但是今天并没有想着跟两人发脾气。 “我今天得去津门,所以时间有限,咱们不说谁对谁错,单说事情” 张松英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腿上,不敢抬头看李学武。 秦淮茹也看得出李学武的不高兴,所以也是大气不敢出。 “我跟秦姐是邻居的关系,所以就互相照顾一些,但这绝对不是她能成为招待所干部的原因”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说道:“我对你是有过要求的,好好工作,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怎么也思想滑坡了呢?” “是是是,是我的错” 秦淮茹忙不迭地点头承认错误,继而说道:“我也是看松英实在困难,你看我这糊涂事儿做的”。 说着话,秦淮茹给李学武讲了张松英的遭遇,李学武只是点了一根烟听了。 在秦淮茹讲完后,李学武看了看越哭越厉害张松英,说道:“有困难可以找许宁,找秦姐,甚至是找我的嘛,怎么能这么激进呢?” 伸手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昨晚是什么时间你们也知道,出了事情对你是一种伤害,对我也是不尊重,好在没有出现什么事情”。 张松英听见李学武的话抬起头看了看,这会儿已是把眼睛都哭肿了。 明明都……还说没有出现什么事情…… 李学武看了一眼张松英,道:“昨晚的事情都长个教训,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 “是”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再不会了”。 随后试探着问道:“那招待所接下来的人事是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秦淮茹,瞪着眼睛说道:“安排你去打扫卫生,洗床单被罩!” “呵呵呵” 听见李学武的气话,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消气了,便笑着说道:“可不就是帮你把三楼的床单被罩洗了嘛,是松英洗的,说是对不起你”。 李学武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张松英,道:“以后管了客房股别学着秦淮茹乱送钥匙”。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张松英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了李学武。 而秦淮茹也是高兴地笑了起来,知道招待所的人事定了。 李学武站起身边往办公桌边走,边说道:“回去好好工作去,回头去跟后勤张处长那边道个谢”。 “是!” 秦淮茹拉着张松英站了起来,对着李学武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张松英离开了。 张松英的脑子里还在想着李学武刚才说的话,这会儿出了保卫楼,却是拉着秦淮茹的手又要哭出来。 “好啦” 秦淮茹拉了拉张松英的手,轻声提醒道:“这个时候哭不是给人误会的嘛,走啦”。 说着话,拉了张松英一下,带着她往回走。 张松英赶紧收了眼泪,问道:“那……那他是不会生我气了?” 秦淮茹转头笑着看了一眼张松英,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等下次你再去他房间的时候自己问问他吧”。 “秦姐!” 张松英嗔着拉了一下秦淮茹,道:“我可不敢去了,枕头底下藏着枪,可吓死我了”。 秦淮茹贴近张松英,轻声问道:“你确定是被枕头底下那把枪吓到的?” “去你的!” 张松英想到昨晚从后面进来的…… “你还跟他害羞啊?” 秦淮茹轻笑道:“下次还去,他撵你也去”。 看着张松英羞红的脸,秦淮茹才不相信昨晚两人没什么呢。 她防着自己妹妹跟李学武,那是心疼自己妹妹,黄大闺女,要啥生活没有啊。 可张松英不一样,秦淮茹想着自己在招待所势单力薄的,再加上李学武的忙,以后不着家了,更联系不上李学武了。 所以在张松英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秦淮茹想了好几天,但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作战,总比一个人力量大。 “你好不容易进了屋,他今天又没直接说不让你去” 张松英听见秦淮茹的话,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还能这样吗? 这会儿就听秦淮茹略带低沉的语气说道:“无非都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下去,脸值几块钱?” 张松英没有接话儿,心里已经暗自做了打算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电话打去了丁编辑办公室。 “喂,我找丁编辑,是” 刚听那边确认了人名,就听丁编辑接了电话。 “是学武啊” “是,阿姨好,我刚跟老师聊完,我想跟您请个假” 说着话,李学武把自己要培训的事情,接手保卫处和东城治安处的事情说了,想要把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延后一些时间。 丁凤霞听见李学武跟自己请假,说的是这件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虽然李学武没有立即就安排两方父母见面,但是李学武的这个态度让丁凤霞跟满意,忙不迭地说让李学武先忙工作。 “学武啊,我跟文学说了,知道你工作忙,等你有空了再安排也不迟,你顾叔叔也是这么个意思,让我不要催你,可阿姨看着小宁回来挺高兴的,这不是忍不住说了嘛” “谢谢阿姨,我今天下午就得走,就不到您那儿了,等我回来再去看您” “好好” 丁凤霞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仍然在。 这会儿同在办公室的中年女人笑着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 “是女婿” 丁凤霞笑着说道:“说是要去津门培训,跟我请假呢”。 “哎呦,啧啧啧” 女人笑着啧声说道:“这女婿可真是得了你心了,出门培训都跟你请假啊?” 丁凤霞笑着说道:“哪儿啊,是我说要跟他爸妈见一面儿,这不是嘛,没时间,就跟我请假呢”。 “您这女婿这么忙啊?” “可不是!” 丁凤霞就等着她接下茬儿往下问呢,不然怎么往下说啊。 说着话还看了周围看过来那些同事一眼,笑着解释道:“是在东直门外的红星轧钢厂当保卫干部”。 这时有人接话儿问道:“是原来那个京城第三钢厂?新合并那个?” “是,就是那个” 丁凤霞笑着说道:“刚升的副处长,说是要去津门培训半个月,回来还得接手工作”。 还没等丁凤霞说完,坐在丁凤霞对面儿的妇女蔑着眼皮子说道:“一个钢厂,还是保卫干部,能有什么忙的,连安排父母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家老刘都没这么忙”。 丁凤霞今天高兴,听着对面儿的话也没有直接怼回去,对面儿家里的老刘是轻工部的三把手。 家里条件跟丁凤霞差不多,在这办公室两人颇有一山不容二虎,一桌不容二母的架势,平时没少咯唧。 “甭说我们家老刘,单说我们家老三的对象,也没说这么忙” “呵呵呵” 丁凤霞轻笑着说道:“谁让这孩子年轻呢,才二十岁,正是锻炼的时候”。 “才二十?” “你们家顾宁二十三了吧?” “啧啧啧,二十岁的副处长啊!” 说着话,也不顾办公室里人惊讶于自己这女婿年龄的样子,继续说道:“这不是嘛,办了些案子,有了点儿成绩,又在东城的分局里兼着职,好像是治安处的副处长”。 “嘶~” 众人听见丁凤霞的话,都是吸了一口气,这是从小开始当干部的吗? 给了对面儿的妇女一个连环炮,丁凤霞又继续说道:“哎,说来也是操心,可不比你们家老三的对象安逸,我们家这孩子忒拼”。 说着话,看了对面儿一眼,继续说道:“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壮的跟头牛似的,也就部队养的起,好在啊,还算对得起部队给养的体格子,j功章挂了一排”。 坐在对面儿的女人看着丁凤霞直瞪眼儿,炫耀女婿还不算,还得踹自己一脚。 “那不是挺好的嘛,正好得了你们家老顾的眼” “谁说不是?” 丁凤霞一副不满意的样子说道:“要是依着我,怎么都得想想自己闺女跟着他吃不吃得饱”。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350章 真的,相信我 第350章 真的,相信我 李学武看着黄干一脸的怀疑,笑着解释道:“纯属机缘巧合了,我是转业干部,所以才有幸进了这个培训班”。 “原来如此” 黄干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学武,拍着李学武的肩膀笑道:“没事儿,现在干工作谁还靠老子,那不是跌份儿嘛,以后咱们兄弟多联系,多个兄弟多条路嘛”。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在李学武的观念里,你有钱的时候跟你一起玩的是朋友,你穷的没饭吃的时候跟你一起玩儿的才是兄弟。 这黄干一口一个兄弟,李学武可不敢拿他当兄弟。 两人说笑了一阵,也就两根烟的工夫,走廊里的哨声又响了起来。 李学武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跟着黄干走出了宿舍,往宿舍门口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处,黄干用胳膊碰了碰李学武,眼睛示意李学武往前面看。 李学武顺着黄干的示意,却是看见七八个人围着下午跟刘正谈笑风生的那个中年人说笑着什么。 看来这个就是黄干说的周政全了,这会儿倒是收敛了起来,没再高谈阔论,而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听着周围人说着,时不时还点点头。 “哎,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吧” 李学武看了看身边黄干的一脸坏笑,也跟着笑了一下,道:“还是您厉害”。 “嘿嘿嘿” 黄干小鸡偷了米似的,坏笑道:“不着急,你等着看,一会儿有惊喜”。 李学武看着故作神秘的黄干,觉得这人可不是表面上看着的这么肤浅,贼着呢。 集合了队伍,接待干部带着众人往教室走,边走边说道:“全体注意了啊,每天的晚课和晚自习都在这个教室”。 “所有的功能区我只带大家走一遍,以后将不再集合队伍,请各位记住区域位置”。 李学武还以为以后都是这种集合统一活动的机制呢,现在想想也是,这里哪个干部不是管着一摊子事儿,都得利用课余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在宿舍一进门的位置就有一间办公室,里面装了四部电话,为的就是给大家处理紧急事务准备的。 培训班的晚自习教室在第二教学楼的二楼,一上楼梯左拐就是。 教室的桌椅板凳还是挺不错的,长条凳子长条桌,还就是为了成年人的身材制作的。 黄干拉着李学武坐在了右面一趟靠后的位置。 “知道为什么坐在这儿吗?” 黄干拿李学武当成了刚入行的小老弟儿,这会儿还真就好为人师了起来。 李学武跟着黄干坐下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嘿!你是什么级别?” 说着话,也不等李学武回复,又问道:“我是什么级别?咱们这个班里咱们这样的科级干部只能往后坐,坐前面去不是被当猴看嘛”。 说着话还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这边坐着的人,李学武一看还真是这边的人年轻些。 李学武又看了看前面坐着的那些中年大叔、大婶,似是了然地点点头。 “瞧好儿吧你,跟着我绝对不会吃亏” 黄干一副带头大哥的模样,看着李学武“菜鸟”的样子,笑着说道:“一会儿看前面发生的事情,你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说完了话见招待干部看过来便闭上了嘴,学着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一眼四周的同学,大家在新的环境里都在慢慢适应。 天生的安全感需要,让相互熟悉的那些人聚集在了一起。 这在教室里的座位就能看得出来,一块儿一块儿的。 而天生弱势,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或者说别有目的的一些人则是找个比较强势的人讨好着,说些奉承的话,然后聚在一起俯视他人。 这种场景李学武见得多了,上幼儿园,上小学,中学,每次都是这么个意思。 这些人知不知道这个道理? 其实仔细想想,谁不知道? 但明明知道,天性就是让这些人这么做。 原因无非就是内心不够强大罢了。 李学武身边的黄干其实内心也不见得多么强大,但他能这么悠闲自信地看小说,说明有人能给他提供安全感。 随着接待干部的离开,教室里顿时发出了“嗡嗡”声。 其实每个人的说话声都不大,但汇聚在一起,再加上教室笼音,自然声音就止不住了。 李学武对这种声音倒是不在意,拿着笔记本写着自己的心得。 上次跟周亚梅交流了一些关于心理学的心得体会,结合这次付斌和罗家坪的案子,李学武想趁着这次培训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知识储备。 接待干部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对于教室里的说话声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人给学员们发书。 随着一本本书被发到手里,众人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大。 李学武拿起到手的书打开来看了看。 这书本的质量一般,就像后世地摊上摆的那些简印盗版书籍。 不仅仅是书籍的质量,就连尺寸也像,只有五开大小,就像知识读本一样。 《正治理论》、《法律法规》、《情报分析》、《通信指挥》、《治安管理》、《审讯与侦查》…… 看里面的内容,其实跟李学武理解中的知识读本大致相同。 毕竟不是全日制大学的那种系统性学习,这次培训更多的是给众人提供一个学习的方向和目标。 有能力和自律的人会在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自己购买相关书籍,往这个系统的方向进行学习。 但大多数对于这种培训的目的视而不见,各自想着的是趁着这个时间交一些朋友和关系。 毕竟人生四大铁,能说的出口的除了一起扛过枪,就剩下一起同过窗了不是。 同学关系在系统内,那是一个很隐形且很重要的关系网,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干部,都会重视这种关系。 培训班的同学也是同学。 就在李学武翻书的这会儿,刘正走了进来。 李学武把书堆在一侧放好,等着班主任的讲话。 这个时候底下的“嗡嗡”声还在,许是大家觉得班主任先前的和蔼态度,这会儿倒是混不在意。 但李学武发现,身边的黄干已经把小说收了起来,跟自己一样的正襟危坐,身板儿拔的溜直。 这小子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警界先锋模样。 刘正也不说话,就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人“嗡嗡嗡”。 许是看出了班主任的态度不对,教室里的声音逐渐减小,交头接耳的也都坐好了等着班主任讲话。 等所有的声音消失,刘正这才对着在门口记录着什么的接待干部示意了一下。 随后便手拄着讲台开始讲话,可第一句话开口,就把底下的众人干蒙了。 “刚才不遵守自习纪律的同学,每人扣2分” 啥玩意? 啥扣分啊? 大家一脸懵逼地看着左右,见左右同学都是懵逼的模样又都看向了班主任。 刘正等众人反应了一阵儿才继续说道:“你们来自京城工安系统内的各个部门,有副处长,有副书记,有队长,有所长”。 “有干部子弟,有工人子弟,有农民子弟” “有高中学历,有中学学历,但大多都是小学学历” 随着刘正一句一顿的声音,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刘正继续讲道:“你们都是各个单位,各个部门的佼佼者,先进工作者,所以才能汇聚到这里参加培训,你们已经得到了同事们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 说着话,看着众人的反应说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是为了寻找进步的方向的,不是来搞小山头儿,小集体的”。 这话一出,先前聚成一块儿块儿坐着的那些人,屁股下面像是长针了一般,脑袋更是低了下去。 “你们在各自的单位里也都是管理者,都是干部,这次培训只有半个月,我不希望看着你们结业后,后悔将时间放在了拍马屁,拉帮结伙上,这些你们在外面就能做的事情上面”。 刘正缓了缓,继续说道:“说一下班级纪律,除了干部守则外的还有,禁止迟到、早退、逃课、旷课”。 “你们这次是脱岗培训,单位里的任何事情可以在课后联系你们,但是不允许出现占用上课时间的情况”。 “课堂纪律就不用我多说了,内务纪律也不用我多说,无论是课堂纪律,还是内务纪律,都有专门的老师给你们打分” “纪律分就十分,十分扣没的,我会在结业意见上给出不合格的意见,也会建议慎重使用该干部的提示” 这话一出,众人的脑门儿上一紧,这是紧箍咒啊。 这次的培训是一定会记入个人档案的,这个意见如果出现了,那以后基本就是废了。 先前觉得自己因为交头接耳,小声谈话而被扣了2分的人全都成了苦瓜脸。 李学武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黄干叫自己看热闹了,感情这小子还真是了解这个班主任的性格。 就连下午跟着班主任谈笑风生,扛旗开门的周政全这会儿脸色都不好看了。 大家还都以为他跟班主任的关系好呢,没想到刘正不点名地批评了他。 这下子众人对刘正的性格都怕了起来,这是特么笑面虎吧。 刘正讲完,边走到讲台下面边说道:“全班六十七人,每人做一个自我介绍,姓名,年龄,单位,职务,有意愿当班干部的,在介绍后主动做申请发言”。 说着话在最右手边的座位点道:“就从这边开始吧”。 “报告,我叫高艳玲,三十四岁,西城分局正治处副处长,完毕” 只见一个梳着辫子的女青年站了起来,齐了喀嚓地做了自我介绍。 有了第一个人的打样儿,随后的众人便都依着这个形式做了自我介绍。 这里还真是像班主任说的那样,是来自各个部门的工安干部。 不算局里的、所里的,像是黄干这样的司法干部也有很多,像是李学武另外的身份,大型工厂的保卫干部也有很多。 轮到先前说的那个叫周政全的时候,李学武终于知道他的身份了。 “报告,我叫周政全,三十三岁,市局后勤处副处长,我有意竞选班干部,全心全意,辅助老师,服务大家,完毕” “怯~” 就在周政全发言完毕后,黄干撇着嘴小声地对李学武说:“我特么信了他的鬼话!这孙子最不是东西”。 李学武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因为班主任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这老头儿的耳朵也忒好使了。 许是看着这边两人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刘正并没有多看,而是继续往后面转了起来。 随着一个个人的介绍,李学武大概知道了,这班级里还真就大多是副处级。 只有坐在自己两人前面的几个女干部是正科级,还都是像第一个女青年一样,是正治处、法治处这样的厉害部门的。 先前跟李学武撞见的,住在他们对门儿的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青年,就是正科级。 王筝,二十二岁,部里治安管理口的。 还真是真人不露相,这么一个姑娘,竟然是管治安的,还是部里的。 等轮到自己的时候,李学武站起身,声音沉稳洪亮地说道:“报告,我是李学武,二十岁,东城分局治安管理处副处长,红星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完毕”。 “嗡~” 随着李学武的汇报完毕,教室里传出了一阵嗡嗡声,这回连刘正都没管。 实在是李学武的身份把众人惊了一下。 确定是自己没听错? 真的是二十岁? 副处? 还是双黄蛋? 众人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大,尤其是坐在李学武身边的黄干,在李学武坐下后转过头瞪大着眼睛看着李学武。 “你不是正科?” 明显是从嘴角说出来的声音,小到只有李学武能听见。 而李学武则是面不改色地看着前面,嘴角微扯,低声道:“我从没说过我是正科”。 “草!” 不等黄干再说,刘正给了众人一阵反应的时间,便就咳嗽了一声,道:“下一位”。 “报告!我是黄干,二十六岁,市一看所管理处副处长,完毕!” 随着黄干的坐下,众人又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好家伙,除了那些正科的女同志,副处级最年轻的两个都在这边了。 等黄干坐下后,李学武咬着牙,从嘴缝里说道:“你特么不也是副处嘛,跟我装大尾巴狼!” “彼此彼此!” 黄干之后,剩余几人接着做了自我介绍。 但李学武和黄干两人都低下了头。 无他,因为两人的前后左右都是正科,就像两只大尾巴狼羞答答地跑进羊群被发现了一般。 等所有人介绍完,刘正点了几个申请当班干部的学员起立,然后带着他们出了门。 随着班主任的离开,教室里也没再出现嗡嗡的议论声。 众人也不是没交头接耳,而是都把声音压了下来。 李学武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瞪了身边的黄干一眼,小声说道:“你得为咱们今天的尴尬处境负全部责任”。 黄干看了看四周,随后快速低下头,小声说道:“说这话您可别亏心,造成这种处境的原因你的个人情况得负全部责任”。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死皮赖脸的黄干,问道:“是谁说坐在这儿看戏的?现在咱俩都成了猴了!” “我特么哪里知道老刘说要自我介绍的,以前的培训班没这个项目的!” 两人就跟小学生吵嘴似的,伏在桌子上低声互相指责着对方,谁都不愿意承担责任。 而周围人看着这两个准备扮猪吃老虎的老六都露出了探究的目光。 黄干在这个系统里还算是有点儿名声,有人知道他们家根底儿的,这会儿正在说他的事儿。 可坐在他身旁,比黄干更年轻,职务更吓人的李学武却是没人知道什么情况。 这人好像就突然出现在了系统内部。 说是突然出现也不算错,因为李学武从转业回来后,满打满算,在系统内也才几个月。 当然不如这些有根底儿的“老干部”有名气。 但还是有人知道李学武的情况,原因就是东城分局和轧钢厂在年前年后开始发力的宣传报道。 就在众人议论的这会儿工夫,班主任刘正领着刚才申请当班干部的几人回来了。 “咳~” 待这些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刘正在黑板上写了:班长周政全,副班长王小琴,组织纪律委员胡先进,学习宣传委员卫青。 黄干身子贴着李学武,刘正写一个人,黄干便给李学武介绍一下这人的根底儿。 李学武耳朵里听着,心里想着这班里有能人啊,其中一个就坐在自己身旁。 就是这小子忒贼了,从一开始觉得自己是科级便自降身份,跟自己“平级”。 然后一副同甘共苦的模样,装作带头大哥的模样带着自己。 现在两人的身份都漏了陷儿,这小子又开始充当带头大哥了。 他不断地在介绍这些人的身份和根底儿,无疑是在表露自己的能量。 李学武现在倒是觉得这个黄干可以一交了,就冲他这份儿聪明劲儿。 虽然电视剧的反派总爱说“我就爱跟聪明人说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李学武是真的愿意跟聪明人说话。 至少不费劲儿,至少聪明人不会跟李学武玩儿阴的。 互相知道对方的能量,当然会“识时务”,当然不会为难“俊杰”。 刘正写完后,看了看下面的学员,讲道:“课程表和上课的位置已经公布在了宿舍楼的黑板上,你们回去可以摘抄了”。 “讲一下要求啊,每天除了理论学习还有体能训练和射击训练等室外科目的学习,大家注意作息时间和食物的摄入” “你们都是纪律人员,知道时间和身体的重要性,所以因为伤病耽误课程和考核的,一样按照旷课和缺勤处理” 说着话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说道:“从明天开始,接待处的干事将不会再整理队伍,而是由班干部整理带队,请各位同学配合我和班干部的工作”。 说完话便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出了教室。 而作为班长的周政全站起身走到教室前面对着大家喊道:“全体都有了,楼下集合!” 李学武和黄干听见口令便拎着各自的书本和自己的东西往出走。 路上遇见的人都趁机近距离打量着这两个会玩儿的老六。 李学武和黄干都是脸皮厚的针都扎不透的主儿,任凭别人看着。 等回了宿舍,李学武把书本放好了,便要拿着笔记本去抄课程表和上课的教室位置。 “干嘛去?” 黄干叼着烟坐在床头挑着眉头问道。 “你说呢?”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就要去开门。 “等等!” 黄干站起身拉住了要出去的李学武,说道:“你傻啊,这会儿大家都去了,你能抢到位置啊,抄都不好抄”。 李学武看着黄干也不说话,就是不问那怎么办。 黄干见李学武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等会儿吧,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对门儿的王筝没上楼,直接拿着本子在那儿抄呢”。 听见黄干这么说,李学武直接把笔记本扔在了桌子上,说道:“那就交给你了啊”。 说着话就去拿自己的盆子准备去水房洗漱和洗脚。 “哎!” 黄干拉住李学武,堵在门口说道:“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然后呢?” “然后就得你去借啊!” 李学武看了看堵在门口的黄干,说道:“你还骗我了呢,你去借!” “草!你还害羞啊!” 黄干瞪着眼睛说道:“对门那个王筝轮空了,那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住,那还是个没结婚的姑娘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就是去借个笔记本而已,又不是让你在对面儿抄一宿”。 “哎呀呀呀!” 黄干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媳妇儿啊,比较爱我,所以吧……”。 李学武将脸盆放在了桌子上,昂了一下脑袋,准备看看黄干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现在就差说一句请开始你的表演了 黄干见李学武的表情,瞪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谎?” 看着李学武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我说真的!” 黄干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儿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这边儿有个风吹草动,我媳妇儿一准儿杀过来!” 李学武看了看黄干的眼睛,说道:“你特么是不是在搞什么鬼?” “什么鬼?” 李学武不理会黄干无辜的表情,眯着眼睛说道:“那一会儿我去楼下抄”。 黄干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苦着脸说道:“何必多此一举呢,只要走到对门儿去敲敲门,说借笔记本不就完了嘛”。 李学武眼睛眯着点点头,说道:“行,你等我回来的”。 说着话拿起了自己的脸盆,闪过黄干拉开门就往出走。 黄干趴在门边对着李学武的背影问道:“你说真的啊?” “真的,相信我” 李学武头也没回地去洗漱了。 黄干见李学武走了,兴奋地搓了搓手,嘴里嘀嘀咕咕的,脸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学武回来,看着手里的烟都要抽完了。 这特么洗漱用这么久? 给猪褪毛也用不了这么久啊! 黄干拉开门往外面看了看,这会儿走廊里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去水房洗漱,但就是没有李学武回来的身影。 “这孙子跑哪儿借去了?” 怀疑地再次看了一眼,见确实没有李学武的身影,便把目光看向了对面儿的房门。 借着走廊这会儿没人注意这边,黄干走到对面儿的房门跟前儿贴着门听了听。 屋里倒是没什么声音,这两人哪去了? 黄干皱着眉头站在走廊里左右看了看,最后因为太显眼又回了宿舍,准备拿盆子去洗漱间找李学武。 刚把自己的东西掏出来,就听身后的门被推开了,李学武一脸慌张地走了进来,对着黄干说道:“黄哥,出事儿了,王筝她……” 黄干一手拿着脸盆,一手拿着牙缸转过身,看着李学武慌张的神色,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说着话一甩手里的盆子和牙缸,推开李学武就往对面儿跑。 赶到对面儿想直接推开门,但是门怎么也打不开。 黄干用手推了推,见推不开便用手拍着门,大声喊道:“王筝!你怎么了?开门!王筝!别吓我!” 走廊里洗漱的学员见黄干发了疯地拍对面儿的门,还叫着王筝的名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都驻足看着。 有好事儿的已经从宿舍里跑出来看热闹了。 黄干连拍了得有半分多钟,就见王筝的房门被打开了。 “二哥?你干嘛?” 王筝看着黄干满头大汗,满脸惊恐的模样,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开门?” 黄干看着完好无损的王筝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惹得王筝往后退了一步。 “换衣服准备睡觉啊!” 见到自己表妹的动作,黄干也知道自己这个情况吓到王筝了。 随后想到罪魁祸首,黄干猛地一转身,看见李学武正悠闲地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看着这边。 “你为什么骗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我骗你什么了?” 其实黄干这会儿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倒不是他智商低,而是问给走廊望着这边的人听的。 为的也是缓解尴尬的气氛,怕看热闹的这些人误会了。 黄干嗔怒着对李学武说道“你不是说:黄哥,出事儿了,王筝她……” “是啊” 李学武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是说黄哥,出事儿了,王筝她已经把课程表抄完了”。 “抄完了就抄……” 黄干大脑疯狂旋转,想要找理由,可是看着李学武一脸戏谑的表情,知道自己露馅儿了。 站在黄干身后的王筝看了看对面儿的李学武,随后对着自己表哥问道:“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借课程表吗?” “是……是!” 黄干大声地确认了一声,转身对着王筝笑着说道:“我就是想跟你借一下你抄的课程表,是李学武,说你抄完了,我就着急过来了”。 望着这边看热闹的众人见黄干跟王筝是亲戚,没热闹可看了,便都回了屋。 王筝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表哥,借就借呗,这么激动干什么? 看了二哥一眼,转身进屋拿了本子递给了站在门口都要用脚把走廊这块儿地方扣出三室一厅的表哥。 “抄完了还我啊!” “知道了” 黄干答应一声转回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等着自己的李学武,把笔记本一扔。 “啪” 随后便是一脸怒李学武不争,恨李学武不志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瞅瞅你办的这都叫啥事儿!” 李学武把笔记本拿了过来便开始抄课程表,把黄干说的话全当放屁。 黄干看着李学武的动作,一脸可惜地说道:“我好心好意地给你创造机会,你怎么这么不顶用呢!我妹妹长得多漂亮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黄干,问道:“我还得谢谢你呗?” “感情儿!” 说着话,把自己的笔记本拍在了李学武的一边,说道:“把我的也抄了!” 李学武看了看黄干,没表示反对。 黄干感觉自己刚才都要尴尬死了,这会儿对李学武是又气又恨。 这孙子是属莲藕的吗?心眼儿怎么这么多呢! “你不知道你今晚错过了什么,你错过了一次让你少奋斗三十年的机会!”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黄干,又继续抄写了起来。 黄干则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继续数落道:“你还别不服气我告诉你!” 说着话抽了一口烟,随后边用鼻孔出烟儿边说道:“我二舅可是副部,王筝是他们家老七,全家宠这么一个,哎,我都替你可惜啊!” 李学武抄完了自己的,又把黄干的笔记本拿了过来准备抄写。 “那什么,抄在第一页啊,别往后面看!”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黄干,手指偏偏往后翻了翻。 草! 这孙子还挺有画画的天赋。 “你这老鼠画的还挺像” 黄干仰着脑袋正准备继续说李学武,看见李学武拿着本子夸着自己的画。 “不是叫你不要看了嘛,我这儿正给你指明路……那特么是狐狸!!!” 李学武看了看这只屁股大的狐狸,咧咧嘴,又翻了一页,指着一只狗说道:“这狗不错”。 “……那是猪……” “嘶~” 李学武看了看满脸阴云的黄干,挑着眉毛说道:“看来你学的是毕加索的风格啊”。 黄干站起来走到李学武身边抢过自己的笔记本放在了自己的桌上,随后拿过王筝的笔记本说道:“别以为就你知道毕加索,我特么能听得出你啥意思”。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笑着看了一眼黄干,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多才多艺的,在监所里还管着婚姻介绍的差事啊?” “滚犊子,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黄干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要不是看你小子还算老实,我才不会把你介绍给我妹妹”。 随后又继续说道:“谁知你竟是这么不上套的糊涂蛋,机会都摆在你的面前了”。 “啥机会?” 李学武笑着问道:“一步登天?飞黄腾达?蛟龙得水?平步青云?” 黄干不理会李学武的调侃,低着头抽了一口烟,继续抄着课程表。 “哎,你就倔吧,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着话把香烟放在了钢笔帽上,低着头说道:“我那妹妹就喜欢老实人,刚才你已经在她那儿留下不可靠的印象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问道:“你看着我老实?你这是跟你妹妹有仇?” 黄干摇了摇头,说道:“我就不喜欢看着老实巴交的那种,那种人别看面儿上没什么,其实一肚子坏水儿,倒是不如你这样的来的可靠”。 李学武抽着烟,看着黄干给自己做评价。 这孙子话里有话,先说的老实巴交那是假正经,后面说自己,那不就是真小人了嘛。 “你才认识我几分钟啊,就敢说我可靠” 黄干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可靠吗?” “说说”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示意了一下。 黄干低下头,手不停地说道:“二分钱一盒的火柴,也能点着白盒小熊猫,满桌的满汉全席,却是离不开一毛一包的盐”。 李学武笑着问道:“你就觉得我是那个能点小熊猫的火柴,能做满汉全席的盐?” “哎!我还真就看出你有这个品质来了” 黄干将抄完的笔记本一合,随后将王筝的笔记本往李学武这边一推。 “我看人相当的准,别看你说家庭普通,但我就是相信你能成事儿,成大事儿” 说着话,从钢笔帽上捡起烟,指着李学武说道:“从你进候车室后,跟那个送你进来的干事握手道谢,我就能看出来”。 “哈哈哈” 李学武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小举动竟然也有人注意到。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的好意了” 说着话,拿起了桌子上王筝的笔记本,边站起身往出走,边说道:“就冲你说了我这么多好话,我就原谅你了”。 拉开门走到对门敲了敲门。 王筝应该就等着这边呢,李学武敲门没怎么等,门就被打开了。 “您好,谢谢啊” 李学武笑了一下把本子递了过去。 王筝接过本子笑了笑,说道:“跟我二哥相处的还不错啊,他这人可刁了”。 “你们说我什么呢!” 王筝的话刚说完,就听李学武他们宿舍传出一阵喊声。 “呵呵呵”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王筝笑了笑,随后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我认识你”。 “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自己难道遗失记忆了? 难道那一卡车前女友里有这位? “嘻嘻~” 王筝看着李学武疑惑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是从那次跳河救人认识你的,我看报纸了”。 “唔~” 李学武一捂脸,没想到那篇报道还有人记得。 直到现在李学武都有找那个记者收拾一顿的想法,这货可是害惨了自己了。 王筝看着李学武的表情,笑着说道:“最近我还看到了你指挥和救人的报道了,确实挺厉害的”。 李学武知道为什么晚上集合那会儿王筝对自己笑了,当时李学武还以为自己的魅力不减当年呢。 万万没想到,自己装猪的时候人家已经知道了。 “谢谢夸奖啊,晚了,你休息吧” 说着话摆摆手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宿舍。 黄干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妹妹啊!”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床上,边脱衣服边说道:“我有对象,准备结婚的那种”。 “草,真的假的?” 黄干一脸怀疑地看着李学武,他现在就像李学武不信任他一样,他也不信任李学武。 “真的” 李学武把自己的行李打开,钻进了被窝儿。 黄干一脸不信地走到自己的床头坐下,眼睛盯着李学武问道:“你对象是干什么的?” “医生” “呦!” 黄干惊讶地说道:“你爸不就是医生嘛,你丈人干什么的?” 李学武看了看黄干,笑了笑,说道:“还不太清楚,说是参谋”。 “什么级别的,带不带长?” “都说了还不太清楚了” 李学武撇着嘴说道:“我估计级别不高,没什么气势,普通人一个”。 “啧啧啧” 黄干可惜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亏了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平淡是福,我这样的奔着太高的太累,还是平凡一点儿的好”。 “也是” 黄干理解地点点头,说道:“看不到上面的云朵,好好耕耘其实也挺好,上面也不止是洁白的云朵”。 说着话拍了拍李学武的被子,起身拿了自己的脸盆去洗漱了。 (本章完) 第351章 商业互吹 第351章 商业互吹 李学武看了一眼门口,合上眼便开始睡觉。 这一天可够能折腾的,中午都没睡着觉,坐了三个多小时的火车,浑身都不舒服。 李学武躺下后感觉还没睡着五分钟呢,就被走廊里的起床号惊醒了。 这尼玛跟部队里的起床号一个调儿啊!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跳下床踹了一脚还没动静的黄干。 “嗯?” “嗯?个屁,你特么想当儆猴鸡啊,赶紧起来!” 黄干转头看见李学武已经在穿衣服了,便也赶紧跳下床跟着穿衣服。 “特么回来!” 李学武一把薅住穿了衣服洗了脸就要往出跑的黄干,指了指床铺说道:“内务分!” “哦哦哦,你特么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鬼儿你大爷!我特么怎么遇见猪队友了!” 两人你说我闹地迭了被子,李学武又帮黄干把被子整理成了豆腐块儿,这才拉开门跑了出去。 果然,跑到楼门口的时候看见有考核干事在掐表。 李学武两人不算快,但也不算慢,黄干看了李学武一眼,话也不敢多说地跑进了队伍里。 李学武不知道早上集合时间的考核标准,但是看见掐表那人的表情就知道,后面的几个倒霉蛋儿要扣分了。 清晨,不,应该说在黎明,由着班长周政全喊着口号,带着队伍开始了早间锻炼。 因为临近海边,由着考核干事的指引,队伍出了大门,沿着墙外的小路便往海边跑去。 这边的海滩还真干净,除了一些海洋生物的残骸,只有沙子。 在小路上还不觉得,一上了沙滩就有人感觉到吃力了。 这沙子一脚瞪下去往后还蹿半步,等于半步白跑。 白跑不说,用的力气还多了。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穿着黄胶鞋,这尼玛沙子进了脚里磨得慌啊。 这会儿大家都感觉不舒服了,好像只有一个人没有感觉。 黄干看了看自己前面跑得跟驴似的,一点儿不费劲儿的李学武,不由得暗骂牲口。 众人减速而李学武不减速,李学武不减速大家又不愿意掉队,只能努力跟着跑。 现在就成了李学武在前面一骑绝尘,身后跟着一群累的跟傻狗似的学员们努力地在追。 考核干事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李学武的黑色靴子,在本子上打了一个高分。 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处海滩真的很长,但是能跑的距离不长,一去只有五里多地。 李学武跑到调头标志点处看了看,过了栏杆就是处码头。 这处码头还不算小,延伸至海里大概二十多米,这会儿停靠的渔船正往码头上搬鱼获呢。 回头看了看拉得老长的队伍,李学武还有闲心看了看船上上来的鱼获都有啥。 带鱼、小黄、塔嘛鱼、扇贝、蛏子、麻蚶、蛤蜊、梭子蟹、海螺、墨斗鱼、虾爬子…… 都是李学武喜欢的小动物!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海上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李学武看了看海上飘着的渔船,跟自己那艘比大一些,很多都已经用上了机动设备。 “同志,咱们这儿卖海鲜吗?” 李学武见一个青年站在码头边上给上来的鱼获计数,便跳过栏杆走上码头问了一句。 这青年没想到身后会来人,转头刚想发火,却是看见黑咕隆咚的一个大汉低头看着自己。 “那个,你是……?” 这青年看了看李学武的穿着,不像是这边村里的人。 “呵呵,我是跟这儿培训的干部” “哦哦哦” 这青年靠坐在了栏杆上,对着撑着栏杆站着的李学武说道:“我知道,旁边那个学校的嘛”。 “是是是” 李学武掏出大前门给这青年递了一根儿,又拿出打火机帮他点上了。 这青年见李学武给自己点烟很是客气地道了谢,随后见李学武没抽便问道:“你怎么不抽?”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的海滩说道:“跑步呢,怕伤了肺子,同学被拉下的太远了,我过来这边等等他们”。 这青年看了看远处的海滩,见一群死狗似的人影在往这边跑,笑着说道:“你还真牛掰啊”。 李学武笑了笑,算是认同了这青年的话。 “我要是跟这儿买点儿海鲜方便吗?” 这青年抽了一口烟,看了一眼挑着担子往上运鱼获的工人们,随后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行,这些海产得去水产市场统一购买,而且得用海产票”。 李学武看着这青年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说着拒绝的话,但义正辞严的时候却是疯狂地跟自己眨眼睛,跟特么得了眼病似的,哪里不知道啥意思。 “哎呦,你看,我这是来这边培训的,哪有海产票啊” 这青年笑了笑,说道:“那就只能去海里自己捡了,自己捡的不要票”。 李学武明白啥意思了,笑着问道:“那这些渔民自己从海里捡的带回家吃要票吗?” 这青年笑眼看着李学武说道:“当然不要,人家这是自己打自己吃,你们内陆的去河里钓鱼也要票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胳膊拄在栏杆上,看着这青年,笑着说道:“我可是老早就听说这津门的朋友最是热情好客的,我要是去朋友家里,您说他们能不能请我吃海鲜”。 这青年笑着伸出了手,笑道:“我叫裴军刚,海产市场采购员”。 嘿,李学武刚说完想认识津门朋友,然后去吃海鲜,这朋友不就上门了嘛。 “哈哈哈,我叫李学武,是京城钢厂的” 裴军刚跟李学武握了握手,指着码头上面的镇子说道:“有空您就到镇子上找我,提我的名字就能找到我的家,上午来,我请你吃海鲜”。 说着话还眨着眼睛说道:“不仅能吃海鲜,您走的时候我还能送您一些”。 “那感情好了” 李学武笑着眨眨眼,说道:“我可老能吃海鲜了”。 裴军刚轻笑一声,看了看李学武,自信地说道:“管饱儿”。 “得嘞!” 李学武已经看见黄干追了上来,跟裴军刚招了招手便下了码头,往回跑去。 等进了栅栏里面,黄干喘着粗气,看着李学武从外面回来便问道:“你…呼…干嘛去了?” “没事儿,看看热闹” 说着话已经转过标志牌往回跑。 本来就跑得快,体力好,鞋子不磨脚,刚才又歇息了一会儿,这回去的速度更快了。 还在往调头标志跑的学员们,看见李学武已经回来了,便都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 这是人是驴? 李学武没听见众人心里所想,不然一定怀疑这些人看了那天的报纸。 等李学武跑回集合地点,太阳已经从海平面升了起来。 好一轮红日出东方啊! 黄干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李学武身边,看着正在欣赏日出的李学武,直接就躺在了地上,像是要死了一样,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 这海边的温度要比内陆低上一些,这大早上的,剧烈的呼吸加上海风,不淌鼻涕才怪。 “起来,长跑结束这么躺就废了” 李学武说着话拽起了躺在地上的黄干,拉着他慢跑了起来。 帮着黄干适应了一下,李学武便带着这家伙回了宿舍。 今天上午两节大课,一节正治理论,一节法律法规。 在食堂吃了早饭后,李学武和黄干拎着书进了教室。 本来这两人还想着悄么及儿的往后排坐的。 但是看见后排这些科级干部的眼神,两人又转身,在前排那些副处级干部调侃的眼神下坐在了第三排的位置上。 尼玛,老六当上瘾了,真不拿我们当人了,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啊! 刚一坐下,坐在第一排的班长周政全转回身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学武,你是练过长跑吗?”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周政全,笑了笑说道:“我去年十一月刚转业回来”。 “哦,怪不得呢” 周围人一阵释怀,原来是刚从部队回来。 周政全看了李学武一眼,语气很是怪异地说道:“明天悠着点儿,也给我们这些老大哥老大姐留点儿面子”。 还没等李学武开口呢,坐在一边的黄干不干了,撇着嘴说道:“呦,不是班内的先进嘛,班干部竟然让年轻人给留面子啊?” 说着话转头看向了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不你来当班长吧”。 这特么是属疯狗的吧,见人就咬,开口就是满级拉仇恨。 李学武现在怀疑这小子是在报复自己呢,这尼玛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不对吧,不是你昨晚说在座的都是……还说自己都不稀得……” “我……” 黄干瞪着李学武真想掐死这孙子,一点儿都特么不让份儿啊。 李学武不理会黄干的表情,转头看向了面带微笑,实则在咬牙切齿的周政全。 “班长,明天我跟着大家一起跑,今天就是见猎心喜,以前在南边儿,没跑过沙滩” “呵呵,行,团结就是力量嘛” 说笑着看了蔑视他的黄干一眼,将身子转了过去。 “草,这话是这么用的嘛” 黄干撇撇嘴,一脸不屑地看了前面一眼。 李学武则是把书打开,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低下头,小声地对黄干说道:“下午好像有格斗课”。 “嗯?” 看着黄干眼珠子瞪得老大地看着自己,李学武笑着说道:“二十六对三十二,你稳赢”。 “草,你是真损啊!” 黄干贼笑着说道:“我从小就被我大爷练的死去活来的,没想到啊,有朝一日还能用得上”。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鼓励道:“加油,我看好你”。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还没等想明白呢,上正治课的老师进来了。 无论是工厂里的生产保卫,还是维护社会治安的公共安全管理,都是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所以领导干部一定要有丰富的组织理论知识,还要深刻理解、领会其中的内容和精神,将这些理论知识应用到组织管理当中去。 前世李学武就知道正治理论的重要性,这可以说是自己身份的标准解读,也是开展实际工作的依据。 课上学员们听得都很认真,但老师讲的并不全面。 仅仅是提纲挈领地将应知应会的理论知识讲了一下,便让学员自己学习相关的内容。 第一节课大家都有些不适应这种教学方式,互相议论着该找什么书去学习这些知识。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犯愁,一个是前世的知识储备。 老师讲的那些他都看过,而且看的还是深度解析和引申的内容。 更是将组织理论关系进行了高度总结后的知识。 第二节课是法律法规,老师教学的方式一样,还是将需要了解的法律条款挑重点和常用的,结合实际案例进行了讲解。 但因为时间的关系,老师还是说了几本书的书名,让学员课下学习。 下课铃声一响,黄干用胳膊碰了一下收拾好的李学武,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李学武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略懂”。 “信了你个鬼!” 两人说笑着,像是两只小狐狸似的往食堂去了。 跟其他拉帮结伙的不同,李学武这两人一个宿舍,脾气又相投,所以也没跟别人套近乎。 等打了饭坐下以后,黄干的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 李学武抬头一看是王筝,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二哥,正治课你听懂了吗?” 黄干看了王筝一眼,笑道:“略懂”。 李学武咬着馒头的嘴就是一顿,随后看了看臭不要脸的黄干。 王筝见李学武抬头,便苦着脸问道:“李学武,你听懂了吗?” 李学武看了看王筝,又看了看黄干,苦笑道:“他说的就是我的词儿”。 “那我可不管,谁先说算谁的!” “哈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和自己二哥开玩笑,王筝捂着嘴笑了起来。 “跟家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好玩儿?” 王筝吃着饭看了黄干一眼,好像自己二哥变了个人一样。 就像他管的那些人从监所里出来后的状态。 黄干感慨地看了看窗外湛蓝的天空,略带深沉地摇了摇头,一脸的神秘。 李学武坐在对面笑着说道:“结了婚的男人只要离开了媳妇儿就莫名的感觉到开心”。 “去你的!” 被李学武道破心机,黄干笑着对着李学武说道:“小心隔墙有耳啊!” 说着话还看了身边的王筝一眼。 王筝倒是开朗的性格,笑眯眯地对黄干说道:“放心吧二哥,你是我哥啊”。 “哈哈哈哈” 黄干笑着说道:“还是我妹妹好啊,我刚才没说你,别多心啊”。 王筝笑着点点头,随后说道:“我一定把话儿带给嫂子”。 “我就说群众里面有坏人吧!” 黄干痛心疾首地说道:“没想到长这么眉清目秀的姑娘竟然也背叛组织了”。 李学武和黄干吃完便拎着饭盒往回走,等看见王筝也拎着饭盒追了出来。 黄干挑着眉毛问道:“你个姑娘家家的,不跟女同志一起活动,跟我们这两个老爷们算怎么回事儿啊?” 王筝瞪着眼睛说道:“谁规定女同志只能跟女同志一起走了?二哥你的思想太封建了,这种危险思想可要不得!” “嘿!” 黄干看着走到自己前面的王筝,气笑道:“你这是现学现卖啊,刚上了正治课就跟我讲思想是吧!” 等回到宿舍,黄干看着要睡觉的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表,问道:“这也就还剩半个小时了,你还睡觉?” 李学武闭着眼睛说道:“睡二十分钟就好,剩下十分钟洗漱”。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也学着往床上一摊,打起了呼噜来。 李学武在轧钢厂已经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只要中午睡那么一会儿,一下午都有精神。 下午的课程是技能课,所以在洗漱后李学武两人都没有带书本。 在班长的哨声中,李学武跟黄干快速地跑进队伍。 跟着考核干事的指引,队伍来到操场一角的靶场。 这边的设备设施跟轧钢厂相比要简单一些,小一些,毕竟是干部培训班,对行动上的要求不是那么的高。 五六式每人一个弹夹,五四式每人两个弹夹。 射击教官准备考察一下这批学员的基本素质。 还别说,这批培训的大多数都是从基层上来的,或者是仍然坚持在一线岗位上的指挥员,所以在枪法上还真是不俗。 就连岁数最大的一个,三十九岁“高龄”的纺织厂保卫处的一个副处长都打出了百分之八十上靶的成绩,就是速度慢了一些。 因为队列的关系,李学武和黄干是最后一批摸枪的学员。 黄干在宿舍的时候就知道李学武不用大五四的,这孙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胸前时刻绑着一把特别漂亮m1911。 “用得惯吗?” 看着黄干调侃的神色,李学武轻笑道:“管好你自己吧”。 五六式的单个弹夹容量是三十发子弹,老长一个弯型的弹夹,可沉。 而考核设置的靶位是分段的,射手需要在一百米靶位、二百米靶位、四百米靶位、六百米靶位分别射击五发、十发、十发、五发子弹。 考核的姿势是自选,卧姿和蹲姿,或者是站姿都可以。 能看得出来,射击教官对于干部的培训要人性化一些。 李学武因为以前作战的习惯,直接选择了蹲姿。 但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蹲姿,而是在实际作战时采用的膝盖弯曲,双腿紧抓地面,可以随时移动的姿势。 整个上身与枪融为一体,全身随时可以快速运动,快速反应。 这个姿势其实是在雨林性气候或者城市作战的时候使用的多。 李学武一拿起桌子上的枪,考核干事和射击教官的视线便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因为他们都是职业组,能感受到李学武身上的气势。 果然,李学武从武器桌子上拿起五四式手枪扣上弹夹,另一个弹夹插在了腰上,而枪则是插在了腰间的枪套里。 随后拿起五六式自动步枪跨在了肩上,手里拿着弹夹,边往射击位走边做出了习惯性的半站不蹲的据枪姿势。 而且是边往前走边上弹夹,且上了弹夹后,直接反手“悍匪式”地拉了枪栓,在距离射击位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打开保险开始了射击。 “砰、砰、砰……” 别看李学武一直在往射击位上走,脚下一直在移动,可上半身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姿势在射击。 且射击的速度一点儿都不慢,节奏稳定,每开一枪的时间间隔都跟均匀。 已经完成了射击的学员和射击教官一样,都被李学武的射击动作和姿势惊呆了。 就连跟李学武一起参加考核的黄干都被李学武影响到了,直接拎着枪站在了射击位旁看着李学武表演。 “砰!” 随着五六式最后一颗子弹打在600米靶位上,李学武已经走到了射击位置上。 李学武并没有去看自己的成绩,而是顺手将枪关上保险往身后一甩,从腰上的枪套里抽出大五四。 手枪的考核靶位分别是五十米和一百米,各需要射击一个弹夹,也就是各八发子弹。 李学武直接拉动枪套,手指已经打开了保险,双腿仍然是那个姿势。 “砰、砰、砰……” 五十米的靶位打完,李学武手指一按换弹按钮,不去管自由落体的空弹夹,而是用左手从腰上抽出另一个弹夹直接插进弹仓,顺手一拉枪套。 “砰、砰、砰……” 整个动作下身纹丝不动,上半身动作丝滑的就像德芙一样。 “砰!” 随着最后一颗子弹打在一百米靶位上,李学武右手低下枪口,左手把住枪套撸了一下。 在确认没有子弹后,将枪插在了腰上,随后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空弹夹。 随着李学武的转身,先是考核干事“啪啪”。 然后是射击教官“啪啪”。 最后是围观的学员“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响起来! 李学武笑了笑,将身上的五六式摘了下来,走回到武器准备桌上,放下枪械后,说道:“一时技痒,献丑了”。 而还站在射击位上,被大家遗忘了的黄干看了看手里的五六式,又看了看脚下的射击位,再看了看李学武的靶位。 现在考虑什么射击位能打出好成绩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在黄干发泄似的将靶纸打的稀碎,成绩也是稀碎的最后一枪结束后。 射击教官从考核干事的手里拿过成绩单,别人的没看,而是先看了李学武的。 “呵呵呵” 果然如他所料。 射击教官拿着成绩单从头儿开始读每个人的中靶数和环数。 让众人诧异的是,李学武的成绩不是最好的,而且都不是靠前的。 读完了成绩,射击教官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没说什么就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 这时班长周政全看了看李学武的方向,对着射击教官喊道:“报告!” 射击教官看了看周政全的方向,笑了笑说道:“讲!” 周政全说道:“报告,请问为什么李学武的射击那么成绩这么低?” 显然是先前教官带头鼓掌有点刺激他了,这种荣誉在考核中可是不多见的。 教官手里的动作一顿,皱着眉头看了看周政全,问道:“谁说李学武的成绩低了?” 周政全看了看教官,问道:“报告,刚才不是读的……”。 教官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说道:“我刚才读的是中靶数和环数,我读成绩了吗?” 看着周政全的脸色,教官背着手严肃地说道:“要说成绩,那你们这些学员当中,今天会有很多人不合格”。 说着话指了指武器准备桌上的枪说道:“趴在地上,一枪一分钟地打,谁都能打出好成绩,但敌人会跟你一人一枪的对射啊?一战啊?” 众人也都听出了射击教官的意思,李学武的射击时间比他们所有人的时间都短,短很多,射击的节奏也稳定很多。 “跟敌人遭遇后,哪里有时间给你去瞄准,谁先开枪谁就抢占了先机,先干丫的一梭子再说,随后怎么打还不是你说的算?” 射击教官将成绩单扬了扬说道:“回头会贴在你们宿舍的公告栏上,你们自己看,谁在刚才的这场战斗中胜利了,谁活下来了,谁受伤了,谁牺牲了”。 说完了话也不再看脸色难看的周政全,挥手叫众人去旁边的枪架上拿枪。 “全体都有了!” 在确定所有人手里都有一把五六式,一把大五四后,教官对着排成一列的众人喊道:“站立射姿准备!” “哗~” 所有人都将枪举在了身前,枪口对着前方,呈现准备射击姿势。 射击教官从头走到尾,一个一个地纠正射击姿势。 其实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有过射击经验,甚至是单位里的训练主管。 但常年的管理工作,肌肉记忆已经消失,不知不觉间,射击姿势已经走型了都不知道。 而现在教官给每个人都纠正了一遍,为的就是让这些人重新找回射击感觉。 最后走到李学武的身前,看着李学武标准的射击姿势,笑着问道:“哪个部队的?” 李学武收回右手拍了拍腰上的大五四,随后便恢复了动作。 射击教官了然地点点头,笑道:“怪不得这么牛,怪不得这么傲气,王牌啊”。 李学武嘴角咧了咧,但是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骄傲的情绪。 荣誉属于集体,荣光属于过去,李学武有的只是平凡和铭记。 黄干端着枪,看了看身前的射击教官,说道:“报告”。 射击教官看了看李学武身边的黄干,道“讲”。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对着教官问道:“您说李学武刚才的射姿成绩好,现在我们为什么不学那种射姿呢?” “哈哈哈” 射击教官看了看黄干,又看了看横排上的众人,问道:“大家也都有这个想法吧?” 见众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都充满了疑问。 射击教官拽着李学武的枪口想把李学武拉到前面去,可是拉了一下没拉动。 这才想起李学武现在正是据枪的姿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命令道:“李学武”。 “到” 射击教官示意李学武跟着自己走,随后边走边说道:“李学武的射击姿势其实是从实战出发的,在战场上实验出来的射击姿势”。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站在了众人身前,说道:“按照你的射击姿势,准备!” 李学武咧了咧嘴,无比后悔刚才的装哔,如果刚才乖乖地按照正常的姿势打靶,现在也不会当猴了。 但既然教官让做了,李学武只能又摆出了刚才的射击动作。 教官站在李学武的左侧,让学员们能看见李学武的右侧。 “看好了啊!” 教官手搭在李学武的肩膀上,示意李学武往前移动。 在李学武往前移动的时候介绍李学武动作的要领和射击要求,以及这样做的优点。 带着李学武走了一遍后,示意李学武归队,随后站在前面说道:“你们都是有射击经验的学员,其实很容易就能训练出这样的姿势,但是!” 说什么话都怕但是,是吧。 教官指着李学武的方向说道:“他现在的那种姿势也是从你们现在练习的姿势转变来的,你们很多人的基础射击姿势已经不标准了,属于上不上,下不下”。 “我现在带你们重新练习,是为了重新找回你们射击的感觉,让你们重新用标准的基础射击姿势去学习更好的姿势” 说着话,示意众人继续刚才的姿势,笑着说道:“其实姿势也就是让自己行动舒服,你们要是愿意,撅着腚射击都没问题”。 “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一阵大笑,也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和与李学武的差距。 但这种差距并没有叫这些人怎么畏惧和羡慕,因为他们即使学会了李学武的这种射击能力也不见得能用到多少。 到了副处级的干部,能用到他们参与射击的,那种情况太少见了。 培训课程里的射击课也是为了让这些学员不要忘了吃饭的本领,其实他们一年打的子弹都不一定有今天的多。 而李学武不一样,借着保卫科的名义可是没少糟践子弹。 李学武还准备训练场建成后,每周都去一次,力求自己的肌肉记忆不退步。 下午有三节课,所以射击课的上课时间很短,今天除了刚开始的摸底考核,其余的时间根本没有碰子弹,光纠正动作了。 听见教官喊解散,李学武和黄干交了枪以后,说笑着往操场边上的体育馆走去。 接下来的课程是格斗,黄干最期待的课程。 两人正说着一会练练手呢,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 “李学武!” 李学武一转头,是班长周政全。 “班长” “哈哈哈” 周政全走到李学武身旁,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笑道:“这又不是上课,叫我老周或者周政全都行”。 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叫出老周或者周政全的名字,这哔阴着呢。 周政全没有看李学武旁边的黄干,而是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前走。 “刚才的事儿别介意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教官明明很欣赏你的射击动作,可读的环数那么低”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事儿,您多想了,其实我的那种射击能力不太适合咱们这种职业”。 “哦?” 周政全好像是很感兴趣似的,疑问道:“能讲讲吗?”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在意周政全是否是真心想问的,这会儿自己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同学了。 显然刚才李学武的表现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对于候车室内觉得李学武是什么关系户的念头已经打消了。 再加上李学武昨晚的老六行为,大家都知道李学武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干部了。 李学武给人的印象是彪悍凶猛的,而在昨晚和今天的交往中,大家都发现李学武其实是个老实憨厚的小伙子。 这些学员大多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在社会上即使李学武叫叔叔也是可以的。 对这个谦虚又有能力,凶悍又憨厚的“小老弟儿”,大家都觉得很有“反差萌”的亲近感。 只有站在李学武身旁的黄干知道,这这孙子坏着呢,一肚子坏水儿。 李学武看见众人围着他往前走,面带腼腆,微笑着开口道:“咱们的城市治安管理中很少遇见集群性的敌人,更少见有这种火力的集群犯罪分子,一般常规性武器就能起到威慑作用”。 众人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要是有个人拿着五六式在城里撒野,那可就是大案了。 李学武继续说道:“即使有这种极端情况出现,咱们的人数还是占优势的,且在环境和地理优势上一定比这些犯罪分子要好一些,所以卧姿射击会较多的用到”。 周政全接话儿问道:“所以这种射击姿势和能力在城市安全管理上用不到?” “也不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做的是安全管理,其实是一种滞后性质的安全处置性管理,只有案子发生了咱们才会接手,所以有备无患才是管理的根本”。 “是啊” 这个时候走在周政全身边的组织纪律委员胡先进点着头说道:“前段时间,东城的一二*九案不就动用了轻机枪这样的火力了嘛,听说调查部损失很大,这就是对敌人火力准备不足导致的”。 胡先进说完,还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知道这个案子吧,我记得你就是东城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听说了一些,是挺被动的”。 胡先进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听说最后动用了特殊处置部队把人抓到的,这种能力就是李学武说的有备无患了”。 “唔~” 周政全点点头,说道:“看来咱们这趟不白来啊,培训班真的是藏龙卧虎,我来培训班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说着话还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谦虚地笑了笑说道:“我跟班长的感想略同,以前不知几斤几两,仗着年轻就知道拼胆子、拼力气”。 “到了培训班之后见到各位大哥大姐的能力和水平后,顿时有了问渠那得清如许,绝知此事要躬行之感啊” 黄干走在李学武的身侧,听着李学武和周政全商业互吹后,顿时觉得身后背痒痒。 特么的,这小子真的二十岁?这是老妖精变的吧? 要不就是打娘胎里开始学这些道道儿了。 看李学武这个样儿,那他们家里人指不定精明成什么样呢,毕竟什么样的老子养什么样的儿子嘛。 李顺是没听见这话,要是听见了这屈的都能六月飞雪了。 老李家这么些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奇葩玩意儿。 众人说笑着进了体育馆,这边中央的空地上已经准备好了训练装备。 说是训练装备,其实就是一些吊在架子上的沙袋和垫子。 李学武弯腰摸了摸垫子,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不是海绵,跟不用说什么高科技防摔伤护垫儿了。 最有可能的就是稻草,或者碎草。 格斗教官见学员队伍进来便从一旁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给众人准备时间,便开始带着众人活动手脚。 先是活动手腕儿,接着就是肩膀,从上到下,一直活动到了脚踝。 “好” 格斗教官岁数不大,看着就像是刚退伍的样子,对着学员倒是很老练的样子。 说着话让众人面对面,身背墙,分成两排站了,中间是一列吊在架子上的沙袋和垫子。 教官站在中间的对着众人说道:“警用格斗术主要来源于侦察兵格斗擒拿术,在攻击性略有删减,增加了更多的扑捕动作和手法”。 说着话指了指站在排头,一脸憨厚表情的大汉说道:“来,你跟我配合一下,给大家做个示范”。 教官看着李学武一脸茫然的模样,有些皱眉地说道:“别看了,就是你,来,不要怕,这儿有垫子,摔不疼你啊!” (本章完) 第352章 理直气壮 第352章 理直气壮 格斗教官选择李学武也是有原因的,这个培训班就李学武的年龄看着比自己小,摔起来不用有心理负担。 二一个就是李学武的身体看着很壮实,摔起来很有观赏性,很有技术感。 再说的明白一些就是摔起来很有成就感,也不用担心摔伤了那些“老胳膊老腿儿”的“老干部”。 三一个就是格斗教官有点儿自己的小情绪,知道这次来培训的都是科级以上干部,比他有前途。 看着这些“老胳膊老腿儿”他还没怎么觉得,但是看见一脸憨厚而又彪悍的年轻傻大个就觉得有点儿不公平了。 其实这种思想谁都会有,即使步入社会多年的中年人都会有,只不过会隐藏起来。 或者像是这个格斗教官一样,找个再正常不过的理由说服自己,说服他人,来实施自己的意难平。 李学武看了看对面儿一脸坏笑的黄干,和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同学们。 在格斗教官的招手下往场地中间走去。 格斗教官站在垫子上对着李学武招手道:“来,攻击我!” 李学武憨厚地笑了,问道:“您确定?” “别啰嗦,来!” 李学武稳了稳脚下,缓步往前运动,就快到格斗教官身前的时候一个电炮打了出去。 这一电炮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直接照着教官的锁骨去了。 对人体骨骼有所了解的,或者练过功夫的都知道,人头部下巴颏的位置是小脆骨。 就算是没练过的,一拳头下去也能把这个位置打碎了。 轻则骨头断裂,永久创伤,重则就直接嗝屁。 这教官显然是个练家子,看出李学武的身手不错,伸手就去接李学武的拳头。 “砰!” “窝草!” 教官已经感觉到李学武的力量不会小,而且李学武是奔着自己要害过来的。 所以在伸出手去接李学武拳头的时候已经用了全力去卸力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一拳头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学武见格斗教官接住了自己的拳头,但没全接住,拳头顶着教官的手就砸在了教官的右脸上。 也不知道格斗教官疼不疼,反正是发出了一句“窝草”。 这教官也是身手敏捷,手脸并用,卸了李学武拳头上的力气后,左手扣住李学武的拳头举过头顶。 右脚前叉至李学武的两腿中间,肩膀一顶李学武的腹部,右手反抓了李学武的右腿裤脚,一个二郎抗山就要把李学武掀起来扔出去。 这招儿是小个子对付大个子最实用的招数,只要顶起来,那大个子的重心就偏了。 只要抓起裤腿儿,那大个子整个人就听他的摆布了。 这一扔别说用多大力气,只要摔在地上,什么人都得缓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足够上了手铐了。 可这是没遇见明白人的情况下,这招有个破解的方法,那就是大个子抓住小个子的后腰带。 这小个子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扛不起来。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格斗教官本来打算把李学武扛起来扔出去的。 但是突然后腰一紧,知道这王八蛋跟自己扮猪吃老虎呢。 刚想松开李学武的裤脚往后面撤步,打李学武的腹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李学武抓住了教官的后腰带,教官撤步他追步。 右胳膊往下一用力,直接夹住了教官的脑袋,随后左脚一蹬地,右膝盖猛地向教官的腹部冲去。 这一下要是顶实诚了,那今天的课程就算结束了。 格斗教官知道今天自己掉坑里了,这孙子表面看着憨厚老实,实则阴狠毒辣。 “砰!” 李学武从膝盖上的感觉就知道这一下没顶着教官的肚子,应该是顶在教官的胳膊了。 因为没使上力气,但李学武并没有放弃,而是左手一用力,拎着教官的后腰带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窝草!” 就在黄干以为李学武会给格斗教官来一个掼地绞杀的时候,李学武突然松开了右胳膊,左手往下一带。 “呼~” 格斗教官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把脸扔在地上。 李学武确实没把教官的脸摔在地上,而是扶着他站了起来。 格斗教官看了看已经后撤的李学武,笑着问道:“练家子啊!” 李学武笑着回道:“学过八卦,学过摔跤,您刚才说的侦察兵格斗术我也学过”。 “怪不得呢” 其实两人都有机会攻击对方的要害,但这是课堂上,自然不能下死手。 这教官也是条汉子,主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很是自然地承认了李学武的身手。 “身体素质好,再加上速度快,能跟你对打的就很少了” 李学武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教官给了面子,便将架势拉开了。 虽然比划着进攻的动作,却是缓慢的假动作。 看见李学武讲究儿,教官笑了笑,随后对着两边的学员说道:“格斗术的要求是快、准、狠,一个人的时候尽量削弱犯罪分子的行动能力”。 说着话快速挪动到李学武的身前,做了一个上推手掌磕李学武下巴的动作。 当然,李学武没用力气,教官的手也是虚的,连李学武的下巴都没碰,随后抓住了李学武的手来了一个大背摔。 李学武轻飘飘地落在垫子上,感觉就跟自己翻了个跟头似的。 这教官有手艺啊! 李学武现在看着不胖,实则是壮,得有一百六十多斤。 一个普通人扛起一百六十多斤的袋子是什么感觉,而且这个袋子落地的时候还是稳稳的。 教官押着李学武的手做出了上铐子的动作,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动作简洁、快速、好用就行”。 既然知道教官手里有真本事,李学武便虚心做起来沙袋,被教官在身上做了各种治服性的招式。 而学员这边看得也很过瘾,这李学武长的大,动作幅度也就大,看起来也很明显,学起来也很清晰。 等把所有的招式过了一遍后,教练便让李学武又对着他做了一遍。 边做的时候还会讲被制服的时候怎么逃脱和反制服。 这格斗课的内容可是比正治课有意思多了,学员们边看边笑,边笑边看。 直到最后开始对练的时候,大家笑不出来了。 因为学员是单数,所以教官点着李学武说道:“你站在那头儿看着,我在这头儿看着,不对的纠正一下啊!” 说着话就往对面儿走,李学武一回头,眼瞅着黄干跟周政全对面的人换了位置。 周政全也看见了黄干的动作,眼睛登时就眯了起来。 这会儿周政全想要躲开已经是不能了,那不是说怕了这个黄干了嘛。 李学武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走到一头蹲坐在了垫子边上示意左右两边的学员上来对练。 别人李学武是没怎么关注,因为都是老胳膊老腿儿的了,虽然做的也都是教练教的那些动作。 但是对战的双方心里都有数呢,谁摔谁啊? 都特么是一个系统里的,今天给这个一个大背摔,培训班结束后还见不见了? 所以虽然教官让李学武看着这边,有保护安全的意思,但是这些人的安全意识自觉着呢。 只有那个老六是例外,好家伙,上了垫子还没等周政全放话呢,“噗通”就是一个大背摔啊。 李学武看着老周的眼珠子都要摔出来了,这会儿跟地上缓了一下都没起来。 黄干这小子真损,笑呵呵地伸出手还说呢:“班长,谢谢指导啊,来,我拉你”。 这表现的就特么跟周政全关系多好似的,其实两人这会儿都想一人一把五六式对着突突突了。 周政全虎死不倒架,抬眼看了黄干一眼,手撑着垫子站了起来,又摆出了动作。 按照教官先前的要求,一个攻,一个守,一次一换,现在轮到周政全摔黄干了。 要不怎么说这哔阴着呢,等黄干摆好了姿势,先是给黄干来了一个肘击,然后趁着黄干去挡肘的时候,一个绊子把黄干扑倒了,上手就去掰黄干的胳膊。 他是知道自己的力气没有黄干大的,想要直接摔黄干一定薅不起来,到时候不是自取其辱嘛。 现在来阴的,直接下绊子,用身子扑倒黄干要绞胳膊。 这要是绞实诚了,黄干这周都别想着拿笔了。 “班长,点到为止了” 周政全刚要用力气,却是见李学武伸出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别人只看见李学武提醒周政全,而周政全自己感觉身上攀上来一条蛇一般,好像自己不听话就要咬自己一口。 李学武见周政全松了力气,便将扣住他肩膀的手也松了力气。 “班长,你们两个都是实战型的,不适合对练,换换位置,帮其他同学熟悉一下吧” 看着周政全阴翳的侧脸,李学武笑着给了台阶。 周政全也知道,即使今天自己得了手,说出去也不是光彩的事儿。 大家都知道,这培训班又不是三年五年的,就半个月。 身底下这孙子好惹,但他们家就跟兔子似的,忒能生,七大姑八大姨,哪个部门都有人。 “哈哈哈,行,黄干身手真不错” 说着话还拍了拍黄干的肩膀,笑着由李学武拉着站了起来。 黄干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也已经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那种虚伪笑容了。 要不怎么说副处以上就没有傻子呢,都尼玛是人精。 “谢谢班长手下留情” “好说,好说,哈哈哈” 周政全笑着退了回去,而李学武则是拉着黄干来到王筝这边。 “你特么虚了吧?” “去你的,丫玩儿阴的” “他阴你就不会阴啊?他过来的时候奔着喀卜裆就是一脚” “嘶~” 黄干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模样,咧咧嘴,说道:“还是您阴啊!” “我特么这是帮你呢!” “嗯嗯,我真特么信了!” 从课程的安排上就能看得出相关的领导并不太重视这些学员的“动手能力”。 大家也就才互相摔了一会儿,下课的时间就到了。 这种课程有点像是选修课,有兴趣的可以在课后自己加练,或者回到工作单位后找地方继续加强。 但是看着大家兴奋和遗憾的表情,就连教官都能看得出这些人对于这门课程的喜爱,不住地咧嘴笑。 这个时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穿制服的,谁不会两手,最起码开枪是一定会的。 中华儿女多奇志嘛。 而李学武倒是冒出个想法来,就是不知道成不成熟。 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组织或者团体,都会被关注和承担即将到来的风险。 唯有体育,体育锻炼一直都是官方所提倡的。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想法还需要打磨,也就没在这儿直接说出来,而是跟着众人往停车场走去。 接下来的课程是驾驶课,这算是很实用的技能课程了。 别看这这些学员里面都有较高的射击本领,但是要说开车可能大多数人都不会。 因为这个时候的车辆稀少性决定的,一般人还真就摸不着车。 而等这些人当了副处长以后更摸不着了,单位富裕的可能有专车,但也有司机啊。 不富裕的几个人一辆车,那就更摸不着了。 哪个司机敢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借给别人啊,而且这个时候的汽车都是贵重资产。 李学武的情况特殊,现在开着的威利斯在大街上虽然还有。 但是大多数都已经是纯纯的老爷车了,十几二十年前的产物了,基本上坏一台就少一台了。 另外的嘎斯69双门版也早就进入到了绝版行列,因为口岸已经关了,这样的车不会再进来了。 国内毛子的车也是坏一台少一台。 只有李学武现在用着的212,即将登上历史的舞台,开始制霸国内汽车市场。 有多牛掰呢? 这么说吧,刚开始的这几年,县里的一把手都不见得能专车专用。 而培训班的学员们一到停车场见到的也是李学武特别熟悉的老爷车。 黄干碰了碰李学武,指着威利斯问道:“你会开车吗?” “会啊” “哦,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黄干本以为自己还能找机会装个哔呢,没想到这孙子全能啊! “什么证啊?” 黄干还是不服气,想了想自己的职业二等,便挑着眉毛问道。 这个时候的驾驶本分职业和非职业。 职业汽车驾驶员通过考核又进行定级,分别是一、二、三等职业汽车驾驶员执照。 而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黄干,很是认真地说道:“主意正”。 “草!” 黄干笑道:“你是特么真敢说啊,无证驾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李学武确实没有证,轧钢厂的车也没人来查驾驶证。 轧钢厂倒是有自己的驾驶员培训班,可李学武没有指标啊,想学也学不了,那是给专业司机办的。 所以李学武现在一直都是无证驾驶中。 驾驶课的教官很是客气,跟大家说话也是笑呵呵的,先是问了都谁会驾驶。 班里登时举手七八个。 教官很是高兴地笑了笑,这班里会开车的多了,上课就简单多了。 无论是教学数量的减少还是帮着自己教学的人多了,都是让他高兴的事情。 教官随后又问道:“都有证吗?” 随后这七八个举手的都放下了,包括李学武,只有黄干昂首挺胸地把手举着。 教官的笑容登时有些无力了,但还是笑着说道:“好好好,驾驶很好学的”。 确实是,培训班给安排的驾驶课学习的也不是职业的那种,不用去开大卡车,不用跟方向盘拉磨去。 教官指着停车场上的四台威利斯说道:“只要会开这个,就会开嘎斯,嘎斯会了,新出来的212也就会开了,这三种车有血脉关系”。 说笑着看着众人说道:“请大家重视一下啊,只要在培训班考试合格,会给发放普通驾驶证的,准架这样的小汽车”。 谁又能拒绝这样的驾驶课呢,这些人可跟李学武不一样,一年能摸几回车,最多是骑所里的边三轮。 边三轮还是这几年才有的,以前还骑不着呢。 黄干很是荣幸地被教官问了一下驾驶证的等级,随后被教官要求帮助他带领大家一起学习汽车驾驶。 李学武没有往前凑,要是考试考这玩意儿,他能给表演漂移。 正在李学武想着自己先前的想法的时候,身边突然来了个人,正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 “你不去学的吗?” 李学武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王筝,这姑娘眼睛特别带电。 王筝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会开,我爸那台车我总开”。 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又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上过战场?” “嗯?” 李学武没想到王筝会问这个,笑着反问道:“怎么问这个?” 王筝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我记得报纸上是报道过你的履历情况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这个时候上过战场的也不稀奇吧”。 “是不稀奇” 王筝笑了笑,说道:“不过你这样的倒是挺稀奇的”。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也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怎么就稀奇了?” 王筝笑着说道:“二十岁,这么稳重,这么成熟,这么丰富的阅历,就很稀奇啊”。 李学武抬了抬下巴,示意正在带着一众学员学习驾驶的黄干,道:“你二哥不也这样嘛”。 “他?” 王筝撇撇嘴说道:“他就是一笼中鸟”。 看着李学武笑眯眯的表情,王筝也没多解释,而是继续问道:“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身兼两个重要岗位的?” “呵呵呵呵” 李学武早就感觉这个王筝是个女强人的性格了,不然也不能在治安管理部门了。 刚才李学武为什么拉着黄干去换王筝的对手啊,就是因为这姑娘跟对面儿的老大哥玩儿真的。 虽然有垫子,但是那大哥摔的也是龇牙咧嘴的,可被这笑起来特别甜的同学摔了,那大哥也不敢说啥。 这尼玛就是一暴力萝莉。 “机缘巧合罢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机会赶上了,正好出现空缺了,又没人竞争,所以我就上了,其实我也不想的”。 王筝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真的吗?我不信”。 李学武见这会儿大家都排队准备上车去试手,便也跟着往阳光的地方走了走。 本来想的是这会儿人这么多,这姑娘见自己走了,那就一定不会跟过来了。 没想到的是,王筝跟着李学武一起到了阳光的地方。 李学武看了看身后的王筝,掏出香烟示意了一下问道:“来一根儿?” “哈哈哈哈” 王筝笑了笑,说道:“谢谢,我不抽烟”。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笑着问道:“没见过给女人让烟的?” “少见” 王筝站在李学武身边晒着太阳,眼睛看向练车的那些人,说道:“副班长倒是抽烟”。 李学武本来是想借这个时间在这儿想事情的,可这个跟屁虫在这儿,李学武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话。 两人在这边闲聊着,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是这两人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单身,所以虽然有人说笑几句,倒是没引起什么动静。 只有黄干往这边看了几眼。 四台练习车辆,除了李学武和王筝这样不想练习的,大概十五个人一台车。 上去连坐垫儿还没焐热呼呢,就下车了,每个人也就学那么几分钟。 下课铃一响,黄干便往李学武这边走来。 “聊什么呢?” 看见自己妹妹笑呵呵的,黄干很是机警地问道,随后还对李学武使了一个警示的眼神。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笑着往宿舍走,准备去取饭盒然后去食堂吃饭。 王筝耨了耨鼻子,对着黄干瞪了瞪眼睛,跟着李学武的方向走了。 晚上并不是直接就上晚自习,而是还有两节课,今天晚上的课是侦查技巧和情报分析,随后才是一个小时的自习课。 李学武前世根本没接触过这方面知识,这一世有的也是侦察能力,侦查与侦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情报分析也是一样,军事情报和警务情报也少有共通点。 所以李学武学习的很是认真。 看着李学武记笔记,黄干也跟着做,还跟李学武交流了一下自己听到的案例。 要不怎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黄干的父亲和丈人接触的案件不要太多。 黄干光是听闲话儿都能听成案例大全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刘正出现了,让大家每晚都要写一篇总结报告,内容就是今天的学习内容。 这玩意儿还不能糊弄,因为总结报告的分数也会计入考核总分数。 对于这些干部来说,写个总结报告不要太容易,毕竟都是管理层。 虽然是刚从基础上来的管理层,但是总结报告少写不了。 看了看奋笔疾书的黄干,李学武拿出钢笔也开始写。 先是写见闻,再写心态变化,接着写心得体会,最后写期待与目标。 “啊~” 下课铃声一响,黄干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李学武早就写完的报告,拿起来交给了过来收作业的班干部。 “这一天可真够充实的” 李学武拿着书本和饭盒站起身,对着黄干笑问道:“监所里不充实吗?跟这边类似的吧?” “哪儿啊?” 黄干撇了撇嘴,看了李学武一眼,边往出走边说道:“我们监所条件差,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屋,根本不敢有什么活动,我们也就乐的无事别找事儿了”。 李学武大概知道黄干说的应该是事实了,这个时候的监所可跟后世不一样,可没有缝纫机给你踩。 更不用说魔都那种什么非遗传承人的培养机制了,能吃到干净饭都算你中大奖了。 要不怎么说遵纪守法,做一个良好公民呢。 两人抽着烟,一路闲聊地往宿舍走,刚一进宿舍大门,就见大家都围着楼门口的公告栏看着。 李学武和黄干对视一眼,随后都往跟前儿看了看。 这应该就是射击教官说的成绩公布了。 可不仅仅是射击课的成绩,从众人昨晚到这儿就已经开始考核了。 内务这边有内务考核分,李学武他们屋没有扣分,但是有不少宿舍扣了分。 当时班主任说有内务分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这是培训,又不是军训,收拾干净些不就行了嘛。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被子迭不齐的都扣分了。 黄干摸了一下脑门,用胳膊肘碰了李学武一下,眼神里满是感谢。 课堂纪律有纪律考核分,昨晚在自习的时候,那些交头接耳的果然扣了分。 这会儿众人心里有点儿凉了,这培训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早上的体能不用说了,完全是按照到达终点的时间进行打分的,合格就是合格,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黄干看了看排在第一名的李学武,撇着嘴说道:“有点儿胜之不武啊”。 李学武可没有理会黄干羡慕自己靴子的酸话,继续看着黑板上的成绩。 理论课因为没有考核,所以只有纪律分,但下午的射击、格斗、驾驶,却是有了测试分数。 在射击成绩上,李学武的名字挂在了榜首。 李学武还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射击成绩。 五六式的一百、二百、四百米的射击环数不用说,六百米的上靶数也有两发。 六百米的靶纸没有环数,只考上靶数。 五四式手枪射击的五十米环数一般,但是都上靶了,一百米的就不考虑环数了,上靶了五发子弹。 这个成绩其实要比李学武记忆中差一些,可能是自己摸笔的时间比摸枪的时间多导致的。 格斗成绩是教官打出的综合分数,指的是在对练过程中,学员的格斗素质评估分数。 这个是主观分数,还是存在一定的误差的,但李学武的名字仍然在榜首。 这两项大家也没什么异议,毕竟是能让教官欣赏的能力。 驾驶分数李学武的成绩不算高,因为他就在最后上去随便开了一圈儿,完全就是等着考核的样子。 今天黑板上公布的就是晚饭前课程的评分,晚饭后的跟今天一样,明天公布。 “行啊,你这专业技能牛掰的很啊” 黄干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笑着夸奖道。 李学武看见有回头看自己的,便转身往宿舍里面走了, “我这不算什么,就是吃了年轻的红利了嘛” 这孙子总是给自己挖坑,李学武有点怀疑这小子是猪队友了。 回到宿舍后,李学武把书本和饭盒一放便出了门。 上楼的时候看见一楼的值班室正好没人,方便李学武打电话。 到了一楼,李学武先是跟管理员打了个招呼,随后做了登记。 电话是打给董文学的,这会儿准在家,所以直接打去了董文学的家里。 电话是韩师母接的,听见是李学武,特意问了李学武的状况,这才叫了董文学接了电话。 李学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董文学并没有立即说好或者不好,而是说让李学武好好培训,这件事等回去再说。 李学武知道董文学会在这段时间帮自己验证和考虑得失,所以便放心地撂了电话。 可不仅仅是李学武有心眼子,这会儿值班室里也来了要打电话的人。 看见李学武已经在打了,都对机灵的李学武笑了笑。 李学武放下电话后又往东北打了一个,周亚梅这会儿倒是还没睡。 “喂?” “是我” 李学武拿着话筒很是自然地看了看值班室里的人,随后问道:“在喝酒?” 周亚梅看了看办公桌上的酒,又看了看窗外,想到李学武不可能在这儿,便回道:“没,在写东西,你的那本书”。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道:“戒酒吧,酒味在津门都闻到了”。 “你去津门了?” 周亚梅拿着话筒看了看桌上的酒杯,虽然知道李学武看不见,但还是把酒倒进了桌子边上的垃圾桶里。 把酒杯倒扣着放好,这才说道:“这才回去几天啊,又有事儿?” “嗯,培训”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问道:“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吧?” “没” 周亚梅回道:“那天……”。 这边刚要说话,李学武打断道:“没什么事儿就好”。 周亚梅瞬间就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了,回道:“是,很好”。 “嗯” 李学武见屋里等着电话的人多了,便说道:“我在津门培训半个月,如果这个时间内书稿修改完,可以邮寄这里,如果修改不完可以还邮寄我给你的地址”。 “知道了” 听见周亚梅的回复,李学武便放下了电话,对着等在自己身后的同学笑了笑,随后上了楼。 宿舍里,黄干见李学武回来,笑道:“这么忙?” “没,跟单位汇报一下行程” 黄干撇撇嘴,显然不信李学武的话,但没说什么,拽了被子就开始睡。 李学武则是在洗漱后也上了床,任凭他体力好,这一天的课程安排也是累人的很。 培训班从二月的第一天晚上开始,随后便是这个节奏,每天早上都有长跑,每晚都有晚自习。 只不过每天的课程安排不同罢了,所有的课程都是了解多过于学习。 常规的治安、审讯、管理、指挥、侦查、正治等等,非常规的李学武还学习了法医、涉外警务、刑事技术、警犬技术等知识。 这倒是让李学武开了眼界,尤其是警犬技术,这算是新兴学科了,虽然还没有广泛应用。 京城局上下连一个正规的警犬单位都还没有呢,但应用技术已经在开始学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k明犬培育出来以后,部里已经在做警犬应用的准备了。 这个培训班真的是把李学武这些人当成了未来的系统主力在培养了。 尤其是班主任要求大家最好学一门外语,这样在涉外工作和资料学习上会有帮助。 当然了,这是附加学习要求,能学的最好,不学的也不硬性要求。 李学武倒是很积极地领取了一本俄语教材,准备自学,黄干还很积极当起了李学武俄语启蒙老师。 据黄干说,他上学时学习的就是俄语,李学武所问的英语算是小语种,只有语言学院或者外交学院会学。 这次的培训班的目的李学武也是知道了,所以除了完成学习任务,李学武还了一定的时间放在了交流和关系搭建上。 几天下来,李学武已经拿到了全班同学的单位地址和联系方式,惹得有心人都效仿李学武,在课后同学之间的交流多了起来。 班主任刘正知道李学武是这股风的源头,但是也没有管,因为他说了,只要不耽误学习,课后他是不管的。 现在李学武每天晚上自习课后都拿着一盒烟去窜宿舍聊天儿。 而每次去聊天,李学武的屁股后面都有两条尾巴,一个是黄干,一个是王筝。 三人组杀遍了这次培训班的所有宿舍,李学武社交匪徒的功力发挥出来了。 再加上第一天公布的李学武的成绩,第二天公布的李学武写的总结汇报被刘正打了个高分,贴在了黑板上,作为写作模范的事情。 大家对于这个年纪很小,成绩优秀,最重要的是很会做人的小老弟儿很是喜欢。 到后面李学武已经不局限于宿舍了,大家会选择一个宿舍进行茶话会。 天上地下的,只要能说的,大家晚上睡觉前都会去说上几句。 每个人的专业都不同,管理的范围也不同,所经历的都是大家可以互相学习的,所以这个茶话会很受欢迎。 就连刘正都来这边听了两天,见门口都堵着人,最后把宿舍楼的一间空宿舍收拾出来,摆上座椅给大家开学习会用。 而对于发起者和组织者李学武,刘正给与了很大的包容和支持。 李学武的培训生活平淡而又充实,时间来到了元宵节这天。 前一天晚上班主任就说了,元宵节这天下午不上课,大家可以在宿舍休息,也可以给家里打电话。 有外出的,也可以去他那里申请出门手续,去附近的镇子上转转。 但是晚上吃饭前必须回来,班干部会点名。 李学武早上跑步的时候已经跟每天在码头上值班的裴军刚约好了,今儿中午去他家吃海鲜。 下课铃声一响,李学武抄起书本扔给黄干,道:“帮我带回宿舍”。 见李学武要跑,黄干早就知道李学武今天有节目,一把抓住李学武的胳膊问道:“你干嘛去?” 李学武回头道:“出去一趟,有点儿事儿”。 “你大爷的,是不是去吃独食儿!” 李学武看着不依不饶的黄干,一脸委屈地说道:“我是那人嘛,我就是去前面的海边加练一下体能,我觉得我的体能成绩还需要提高”。 “嘿!巧了!” 黄干哪里不知道李学武在胡说八道,就他那跟驴一样的身体,还特么提高!你上天得了呗! 一看李学武这模样是中午饭都不准备吃了,这要不是去吃好吃的,他黄干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再加上这小子见天儿的先跑到码头上,跟那个海产工人聊一会儿,黄干敢保证,这小子一定是去改善伙食的。 “巧了,我的体能成绩也需要提升,正好见贤思齐焉,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话,把两人的书本扔给每天都过来跟他们一起回去的王筝,道:“王筝,帮我们把书放宿舍”。 王筝一个闪身,直接横在了两人身前,笑道:“二哥,你们是不是出去玩儿,带上我!” 黄干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去加练,准备再来一个沙滩五公里,你别去了,齁累得慌”。 王筝的心眼子不比黄干少,笑嘻嘻地说道:“巧了不是,我正感觉体力分数不够呢,走吧,咱们一起”。 李学武看着这两个跟屁虫,无奈地说道:“那我不去了,突然觉得累了,我回宿舍”。 说着话就去拿王筝手里的书本,可黄干却是一把拉住了李学武,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地说道:“我能搞到车,我开车带你去!” 李学武瞪着眼睛说道:“你在说什么,快把书给我,最近累死了,我得回去睡一觉了”。 (本章完) 第353章 别撕吧啊,又不是给你的 第353章 别撕吧啊,又不是给你的 黄干看着李学武这幅模样都想掐死他了,咬了咬牙,拉住了要闪过去的李学武,瞪着眼睛说道:“吃饭的费用我出”。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看着黄干说道:“所有费用”。 “你别得寸进尺啊!” “哎呦好累啊,困死了~” 李学武接过王筝笑着递过来的书,转身就要往教室外走去。 这会儿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所以李学武的演技再浮夸也不觉得尴尬。 “你赢了你赢了!” 黄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当救济穷人啦!”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转回身对着黄干招招手。 黄干一脸不耐地说道:“干什么?” 李学武歪着脑袋笑道:“再不去请假班主任就去吃饭了”。 “草!” 黄干说着就要跟上李学武。 可这会儿王筝不干了,拉着黄干的手说道:“我也去!” 黄干回头看着自己妹妹吓唬道:“那镇子可脏了,臭死了,你不要去了,乖啊!” 王筝眯着眼睛看着黄干说道:“二哥,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去班主任那儿说你不请假溜出去了!” 黄干瞪着眼睛看着王筝说道:“我什么时候溜出去了?!” 王筝也瞪着眼睛回道:“你没溜出去怎么知道镇子上又脏又臭?” “我!……” 黄干顿时觉得这个妹妹不亲了,也不可爱了。 李学武都走出教室了,见atm机没跟上来,又转回身站在门口说道:“还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啊!” 黄干指了指王筝说道:“你没看见这儿还一个跟屁虫呢啊!”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你就是最大的跟屁虫,快快快,让她跟着吧!” “好哎!” 王筝笑着走到李学武身边,笑着说道:“以后我管你叫二哥,他降级了”。 黄干怒目看着自己妹妹跟着李学武出了教室,忙跟了上去,嘴里还碎碎念道:“有奶便是娘是吧!” 王筝的小嘴皮子很是不让份儿:“没奶那是爹!” 李学武没搭理两人的斗嘴,赶在刘正拧上钢笔前进了办公室。 “老师,我们申请出门” 刘正见是李学武三人进来了,板着脸说道:“理由”。 李学武说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嘛,想去镇子上看看有没有土特产,想要带回去给家人和朋友”。 黄干和王筝站在李学武的旁边,一脸佩服地看着李学武,这理由真好啊! “你们也是吗?” 刘正转过头问了问站在李学武旁边的两人。 这三人经常集体活动,李学武带着两人进来请假,刘正倒是没觉得惊讶。 对于黄家的老二和王家的小丫头,刘正也是看着长起来的,对于他们跟着李学武一起玩,他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据他所了解的,李学武是一个正派的,稳重的,值得信任的好干部。 “是是是” 黄干笑着点点头,王筝也是甜甜地笑着,两人都是一脸无害的模样。 “嗯” 刘正点点头,拿起钢笔在一张出门条子上写了三人的名字,又签了字。 在将条子挪到李学武面前的时候还叮嘱道:“六点前,别忘了啊!” “是” 李学武边答应着边敬礼道:“祝老师元宵节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见李学武突然拍马屁,黄干和王筝也是快速地跟着李学武敬起了礼。 刘正笑了笑,摆摆手让三人出去了。 等出了门黄干对着李学武笑道:“你特么下次能不能给个提示,我们很被动啊”。 “是啊” 王筝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什么时候给我们传授一下这方面的经验”。 听着两人的调侃,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手表,道:“时间有限啊,再不去菜可就凉了”。 这下两人着急了,王筝怕两人自己跑了不带自己,把书递给了黄干,说道:“二哥你去放书”。 黄干无语地看了看手里的书,张了张嘴,问道:“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 王筝眨着眼睛说道:“我跑的慢嘛,耽误时间啊!” 黄干将手里的书扔给李学武,道:“你跑的快,你去!” 李学武捧着书,冷冷地看着黄干。 黄干倒是满脸委屈地说道:“看着我干什么?我去搞车啊!” 得,李学武说不过这俩人,只能拿着书往宿舍走。 刚走一步,王筝看了看跑去停车场的二哥,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学武,出门条我帮你拿着吧,来回拿着多累啊!”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身前,从李学武的手里拽走了那张写着三人名字的条子。 李学武看着一脸小狐狸一样笑容的王筝,又看了看尥蹶子往停车场跑的黄干,不由得咬着牙说道:“造孽啊!” 在王筝“咯咯咯”的笑声中,李学武快速跑回宿舍,手里拎着装行李的大包又跑回了集合地点。 这儿黄干和王筝已经坐在威利斯上等着李学武了,王筝这会儿正乖巧地坐在后座上,很怕李学武把她从副驾驶拉下去似的。 等李学武跳上车,黄干便踩着油门出发了,车后面被轮胎挠出一股子烟灰。 李学武感觉黄干的车本就特么是买的……不,应该是特么自己画的! “草!” 李学武一个没坐稳差点儿飞出去,这特么给门卫看了门条,黄干一脚油门就飞出了大门。 这可真真儿的是飞出去的,大门口有个小柰子,只要减速就没什么事儿。 可特么现在这个小柰子耽误黄干他起飞了,直接一脚油门就干过去了。 李学武扶稳了以后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王筝,见这姑娘一脸的淡定,手虚抓着扶手,很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你特么的驾照是飞行驾照吧!” 黄干戴着蛤蟆镜,笑着说道:“我是想考来着,可是没有门路,咱们系统不给配飞机”。 (这个蛤蟆镜有没有反驳我违反历史的?嘿嘿) 李学武踹了踹这台状况不是很好的威利斯,问道:“你是怎么借出来的?” “哈哈哈” 黄干一脸得意地说道:“驾驶课教员跟我处得很好”。 还没等黄干把这个哔装完,坐在后面的王筝撇着嘴说道:“要是有人帮我白干活,我跟他也能处的好,非常好”。 “哈哈哈哈” 现在轮到李学武笑了,看着黄干一脸的凝滞,李学武转过头对着王筝点点头。 “你做的对,就应该让你哥时刻保持清醒,以免被某些思想冲昏了头脑”。 坐在后门的王筝很是正式地回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哈哈” 威利斯上飘着笑声,一路进了学校边上的这个小镇子里。 车进了镇子后便放慢了速度,镇子里的味道也飘进了车里。 王筝耨耨着鼻子,对着驾驶位上的黄干说道:“二哥,你还说你没出来!” “我叫天屈!” 黄干很是无语看着路两旁沟里的臭鱼烂虾残骸,他哪里想的到,随口说出的理由却是蒙对了。 进了镇子见到人以后,李学武让黄干停了车,自己跳下威利斯,跟着一位看着这边路人问道:“同志,请问裴军刚家怎么走?” “哦哦哦” 这人见李学武他们是来找裴军刚的,便指了指前面的路口道:“左拐,捡直走,街底儿倒数第三家奏是”。 “谢谢您啊” 李学武道了谢,跳上已经启动了的威利斯。 黄干这孙子为了吃已经什么时间都省了,李学武打听道儿的这会儿功夫都等不及了。 李学武指着供销社的位置叫黄干停车。 “干啥?时间不是来不及了吗?” 李学武转身伸出手,道:“你特么上人家做客干手爪子去啊?” 黄干打了李学武的手掌一下,道:“那你跟我伸手干什么?” 李学武拍掉黄干的手,再次伸出手道:“不是你说的嘛,所有费用你全出”。 “买上门礼的钱也是我出!?”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都说不叫你来了,你偏来,现在好了,所有费用”。 “靠你大爷!” 黄干跳下车,跟着李学武往供销社里面走。 不一会儿,李学武抱着两箱橘子汽水走了出来。 王筝捂着嘴笑了笑,问道:“就买两箱汽水吗?” 李学武将汽水交给了后面的王筝,笑着指了指身后拎着两瓶酒出来的黄干,道:“你二哥说光拿汽水不太好,就又买了两瓶酒”。 “我特么什么……” 黄干本来想要反驳李学武的,但是反应过来后,又点头说道:“是,是我要买的”。 这特么钱都了,再不落下名,那不是妥妥的大冤种了嘛。 但是现在想想,黄干还是觉得特么冤得慌。 吃特么龙肉啊,这么贵? 按照那人的指点,黄干把车直接停在了裴军刚家的门前。 这边的格局就是普通的院落,就是墙高了一些。 这并不稀奇,冀省、豫省、津门等地的民俗即是如此,各家门户的围墙都很高。 李学武跳下车,还没等着去敲门呢,院门就打开了。 “你来了啊,正好开饭……” 说着话还看向了李学武身后的两人,话也说到了半截。 李学武笑着侧过身子说道:“是我两个要好的同学,不介意多加两个人吧?” “没事没事” 裴军刚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见李学武这么说,便将李学武等人往里面让。 看着李学武三人都抱着礼物,还笑着客气了几句。 “媳妇儿生孩子,老娘去伺候了,家里奏我一个人儿,别嫌弃我手艺差啊” “哪能呢” 李学武笑着进了屋,将汽水放在了柜子上,接了黄干手里的摞在了上面。 而王筝手里的两瓶酒则是递给了裴军刚。 “谢谢啊” “客气了,是我们今天叨扰了” 王筝笑着客气了一句,便跟着黄干站了。 裴军刚倒是很热情,让着几人上桌。 屋里的桌子上已经摆了蒸好的海鲜,螃蟹、海螺、虾爬子。 说着话裴军刚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联子扇贝,没有后世那么大。 “介玩意儿我也不太常吃,做的一般,你们别介意啊” “太客气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连吃都没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哈哈哈哈,你说笑了” 虽然京城是内陆,但是离津门不算远,没吃过海鲜就是玩笑了。 海带不算海鲜吗? 海米呢? 李学武见裴军刚还要往厨房走,便笑着说道:“裴哥,这些菜就够多了,不要再整了”。 裴军刚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盘蛤和蛏子杂炒,笑着说道:“当当吃海货,不算不会过,今天来了朋友,必须招待好”。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给几人的面前都摆了酒杯,又都倒上了带来的白酒。 王筝因为不会喝,所以起了一瓶带来的橘子汽水。 “快吃吧,介玩意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哎” 李学武见裴军刚给每个人面前的碗里夹了一只螃蟹,便笑着应了一声。 裴军刚很是热情,对着黄干和王筝让着菜。 “介螃海不大对,你们来晚啦,九月份到十一月份来才对味儿呢” 李学武拆了螃蟹,看了看里面,虽然裴军刚说时节不对,但这会儿里面还是有肉的。 “嘶喽~” 李学武咗了一口,还是觉得香。 前世没少吃这玩意儿,但是现在吃着就是比记忆里的味道好。 黄干吃的倒是快,这会儿已经去拿第二只了。 见大家吃的香,裴军刚笑着说道:“我特意打的海水煮的,味道比自来水好”。 “嗯嗯嗯” 王筝吃了一口蛤,鲜香辣一下子就冲击了口腔里的味觉系统,不住地点头表示好吃。 李学武端起酒杯谢了裴军刚,众人都借着第一口海鲜的味道干了一杯。 白酒配海鲜,绝了! 裴军刚指了指王筝爱吃的蛤和蛏子说道:“介是昨儿朋友去赶海捡的,换了几遍水儿了,没有沙子吧?” “没有,特别鲜!” 王筝用手绢擦了一下嘴,嘟着红嘴唇不住地夸赞着裴军刚的手艺好。 惹得裴军刚“呵呵”直笑,要不怎么说饭桌上有个女人,气氛就是不一样呢。 尤其是王筝这样性格开朗,能说会道的漂亮女人。 桌上几人一句题外话都没聊,光聊这海边的渔镇,聊这海鲜了。 李学武吃了两只螃蟹就没再吃,挑了虾爬子吃了不少。 桌上的虾爬子得有成人一扎半长,肉特别鲜。 几人光吃海鲜吃个饱,饭后王筝收拾的桌子,李学武三人则是坐在凳子上聊起了海货的话题。 裴军刚当然知道李学武来可不仅仅是吃海鲜来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下本儿地去招待李学武。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奏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站起身的裴军刚,问道:“你们家没有吗?” “哈哈哈” 裴军刚笑着解释道:“我们家以前是晒的,可我进了海产公司,我爹没了后我娘身体也不好,就没人晒这些东西了”。 见李学武几人的神色有些遗憾,便又笑着说道:“但我们家亲戚是做这些东西的,等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看,喜欢什么我去给你们要”。 李学武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笑着点点头说道:“好,我们只看,不说”。 黄干和王筝也听出了李学武的意思,裴军刚说的是带你们去看看。 而李学武又强调了一下,只看,不说。 意思就是很明显了,想要,可以,得我去说。 说着话,裴军刚带着三人出了门。 也没往远处走,就是穿小巷子,左拐右拐的。 也不见裴军刚敲门,推开院门就进了一家。 这会儿正有一个老太太坐在院子里,身前的板凳上放着一个簸箕。 簸箕里面好像是小虾,白色,还带着粉色。 几人一进院,这老太太便抬头望了过来,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 “老婶儿,我军刚,带几个朋友来转转” “哦哦,刚子啊” 老太太好像是刚认出裴军刚一样,但仅仅是打了个招呼,看了看后面进来的李学武等人便不再说话了。 裴军刚也没理会老太太,直接带着李学武等人进了里屋。 好像就是自己家一样,踅摸了一圈儿,在墙角发现了几个袋子,将手上的烟叼在嘴上,伸手就将袋子拽了起来,直接打开了绳子。 李学武一进屋就闻见海味儿呢,应该是海鲜晒干的制品,因为院里还垒着一口大铁锅呢。 裴军刚也不说话,把袋子口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走上前看了看,原来是海米。 这玩意儿别的地方什么叫法李学武不知道,但四九城管这玩意儿就叫海米。 “凡虾之大者煮爆去壳,谓之虾米,食之姜醋,馔品所珍” 袋子里海米色泽呈现淡黄色,李学武伸手往里面抓了一把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么看又有点儿粉红色的光泽了,虾干形体完整,大小不算很是均匀,但是干度很足。 “尝尝” 裴军刚点了点李学武手里的海米说道。 其实李学武也不大懂这玩意儿怎么判断好坏,但还是拿起一点放在了嘴里。 好吃,光溜溜的,但是有点儿硬,还有点儿咸。 李学武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裴军刚也没在意李学武的态度,见跟过来看的黄干和王筝也从李学武手里拿了一点儿去尝,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又把袋子用绳子封了口儿。 接着又从地上拽起一个袋子打开来让李学武等人看。 “这两个不一样吗?” 见王筝问,裴军刚笑了笑也没解释。 李学武伸手掏了一把看了看,白色半透明状态的虾皮很是“直溜儿”。 倒不是说这样的不好,而是晒制的方法不同。 弯曲的那种是盐水煮过晒的,有点粘手,这种是直接干晒,盐度少,容易保存。 这次李学武没有尝,刚才那一口的咸味还在嘴里呢。 把手里的虾皮扔回袋子里,裴军刚便又上了绳子。 收拾完带着几人出了屋子,也没跟院里的老太太打招呼,直接出了门。 王筝也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瞪着眼睛跟在后面,满脸的好奇和惊讶。 这特么算不算……? 走了几步进了另一处院子,还是那个套路,裴军刚跟屋里走出来的妇女点点头,便带着李学武等人进了屋。 而刚才出门迎接的妇女直接去了大门口站着了。 李学武看出那么一点儿意思了,这就是最原始的那种贩卖制度了。 你直接来买,不卖,我们这个是自己吃的。 但我们家亲戚领来的,看看家里的吃食,没毛病啊! 裴军刚显然是熟悉这个套路的,进屋打开一个袋子给李学武看。 李学武探头看了看,好家伙,黑不出溜儿的,麻麻赖赖的,跟大肉虫子似的。 退后一步看了看这袋子的大小,好家伙,够那支“享誉世界”足球队吃一顿的了。 见李学武看完,裴军刚又封了袋子口,打开了另一个袋子。 这玩意儿李学武认识,前世也没少吃,鲍鱼干,炒作的挺厉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李学武只要是看好了,裴军刚就换一袋儿,期间是一句话都没有。 鱿鱼干、干贝、墨鱼干、皮皮虾干。 看来这家还是有点儿能跟的,裴军刚带着李学武等人出来的时候,那妇女还想跟裴军刚说话来着。 可是被裴军刚一个眼神顶了回去,那妇女显然是有点儿怕他,唯唯诺诺地抿住了嘴。 走出门,裴军刚在前面,李学武和黄干带着王筝跟在后面,黄干跟李学武对视了一眼。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觉得,不谨慎的他还不敢合作呢。 最后进了一家,跟着院里的老两口打了声招呼,也没进屋。 因为要看的东西就在院里的架子上放着呢。 鱼干有大有小,大的是黄鱼,已经去了头。 小的是杂鱼干,李学武也看不出都是什么鱼,成人手指长短。 头发白的老头儿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这边是淡水的,这边是海里的”。 李学武看了看笑而不语的裴军刚,拿起淡水小鱼干尝了尝。 怎么说呢,有鱼的香味,当并不是李学武想的那种脆,而是劲道。 在老头儿的关注下点了点头,又拿起海鱼干尝了尝。 鲜、咸、冲头。 看着李学武的表情,老头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站在大门口的老太太也笑了起来。 黄干和王筝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还是裴军刚笑着解释了一句道:“这个还是做汤吃或者炖菜的时候好吃”。 这么说是给李学武留面子了,就没直接说这玩意儿不能直接吃了。 李学武笑了笑,把手里剩下的一半也放进了嘴里,倒是叫老头和老太太看的点点头。 李学武又看了看架子上的大虾条,这不是后世的那种膨化食品,而是真正的大虾晒成的虾条。 不到成人一扎长,看着就好吃,但是李学武没尝。 就在裴军刚准备带着李学武走的时候,老头对着李学武指了指院里的小缸,示意李学武要不要看看。 李学武看了看回头看自己的裴军刚,跟着老头走到小缸前,由着老头儿掀开了封盖。 好家伙,一缸的虾酱,这玩意儿李学武认识,前世没少吃这玩意儿。 可前世很少能买到好的虾酱,这玩意儿别看是虾子做的,但是做的好的话是一点儿异味都没有。 可能会有一点点儿腥气,但都是正常的,只要不臭就说明没有变质。 老头儿看李学武点头,又将另一个缸打开了。 这个李学武就有点儿受不了了,缸里是腌制的螃蟹。 见李学武皱眉头,老头儿也没在意,重新封上了缸口。 裴军刚这会儿已经带着黄干和王筝等在门口了,见李学武出来,带着他们往回走。 回头见李学武还皱着眉头,便笑着说道:“那玩意儿不是本地人吃不惯,我现在都不吃”。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可能是我的味觉有点儿灵敏,现在感觉还有味儿呢”。 许是转完了,裴军刚也跟几人说起了话,介绍了这边打鱼晒鱼的历史。 “我小时候还见着我爸跟我老叔他们下海弄这些玩意儿,那个时候也不值钱,就是换点儿零罢了” 等到了家大门口,裴军刚转身对着几人说道:“这边镇子里大概就是这样,因为合营嘛,现在只能晒给自己吃,或者送给亲戚吃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挺好的,我看着晒的都挺好的”。 见李学武这么说,裴军刚笑了笑,指了指他们家巷子的尽头说道:“从这上去一直走就是海边,景色还不错,就是风有点儿大,我带你们去看看啊?” 黄干笑着摆摆手说道:“我们自己去吧,李学武喝的有点儿多就别去了”。 什么叫听话听音儿啊,黄干这么长时间没说一句话,而裴军刚给了台阶他就下了。 李学武对着黄干笑了笑,说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得” 黄干拉了王筝一把,指着海边说道:“车留给你,等会儿去找我们吧”。 说着话已经带着王筝往里边走去,王筝还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看着黄干走远,便跟着裴军刚又进了院子。 显然是做惯了这种买卖的,裴军刚走到里屋拿了一个本子走了出来。 在李学武的注视下,将刚才看见的种类写了一遍,到最后看了李学武一眼,将虾酱写了上去,咸螃蟹没写。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每种海货后面还跟着单价,这是方便李学武填写具体的数量的。 李学武搁心里算了算,一笔没动,又将本子推了回去。 这倒是给裴军刚整蒙住了,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价格不满意?” 说着话点了点本子说道:“咱们都是实在人,我给的价……”。 裴军刚还没等说完呢,就见李学武摇了摇头。 “你是不想要?” 裴军刚虽然眉头紧皱,但还是点头道:“行,回头儿我再看看有没有好……”。 虽然有点儿心疼中午那顿,但是做买卖就是这样,现在可不敢玩儿强买强卖那一套了。 刚要收起本子,却是见李学武一巴掌拍在了本子上。 “我全要” “啥!” 李学武笑了笑,将手上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给了裴军刚一个缓冲的时间。 随后松开了按着本子的手,笑着说道:“我说我全要了”。 “这……” 裴军刚倒是有点儿蒙住了,这么壕无人性的吗? “您确定?” “呵呵呵” 听见裴军刚都用上敬称了,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跟你说了,我胃口好,能吃”。 裴军刚还要再说话,却是被李学武伸手拦住了,点了点手表说道:“我喝的有点儿多,睡两个小时”。 说着话对裴军刚摆了摆手,便上了火炕。 炕上应该是裴军刚的行李,李学武也没拖鞋,头朝着炕里,枕着被子,盖了自己的衣服便睡了。 裴军刚看了看炕上的李学武,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笔记本,最后咬咬牙,起身出了屋子。 听见门动静,李学武缩在衣服里的手松了握着m911的枪把的力气,但并没有完全松开。 伸手扒拉开衣服的一角往外面看了看,又遮盖了回去。 只要你乖,我买你一条街,你要不乖,脑袋给你拧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就听院门被打开了,还不是裴军刚一个人回来的,但是没有进屋,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院门又响了。 反反复复的,李学武这一觉儿也没睡踏实。 就在迷迷糊糊打着呼噜的时候,裴军刚摘了手上的手套,拿着笔记本进屋了。 一进屋就见李学武睡得香,不由得咧咧嘴,但是想到外面没回来的两个,又释然了。 裴军刚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李学武会一个人来,果然。 李学武是不了解这人的心理活动的,也不知道他误会了黄干兄妹两个。 李学武的胆气全凭自己的魅力,绝世的容颜,过人的气度,令人信服的气质和怀里的m1911。 “老弟,醒醒” “嗯?” 李学武扒拉开衣服,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炕边叫自己的裴军刚。 “整完了?” “嗯” 裴军刚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都给你放在院子里了,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 李学武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摸了摸炕头说道:“睡热炕真醒酒啊”。 说着话接过裴军刚递过来的本子。 刚才看的鱼干、虾干等都有,多的有上千斤,少的有百多斤。 最少的就是李学武最后看的那缸虾酱,许是家里留了些自己吃,在本子上写的是一百一十斤。 李学武看了一下最后的金额,不多,一千出点儿头儿,出头儿那点儿被划下去了。 裴军刚见李学武看完,神情有点儿紧张地说道:“您给一千整就行,零头我给抹了”。 李学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迭钱,直接当着裴军刚的面儿数了数,正好是一千的。 又从兜里掏出钱数了数字后面的零头,将两份钱迭在一起,放在了跟自己一样坐在炕边的裴军刚旁边。 “你这是干啥!” 裴军刚见李学武又给数了零钱,便要把李学武的手退回去。 李学武的手躲了一下,对着裴军刚说道:“别撕吧啊,多少都收着”。 见李学武放下了钱,裴军刚把成捆大团结上面的钱拿起来又给李学武放了回来。 “你收了这么多东西,该给你实惠的” 李学武拿起炕上那三十多要往裴军刚手里塞,裴军刚倒是怎么都不要。 “都说不要了呢,我老叔刚才来还说呢,没见过这么敞亮的小伙子” 李学武见裴军刚不要钱,直接手往后一使劲儿,直接把钱扔到了炕里。 “挣的都是卖命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你要当我是朋友,等下次来,你记得再整这么好的伙食就行了” “你这……” 裴军刚也被李学武的气度镇住了,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摞子大团结,不占自己便宜,这小子真是不简单啊。 没等裴军刚说完,就见李学武又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 “你这是干啥?” 见李学武还要给自己钱,裴军刚急了,站起身就往后退。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是祝你弄璋之喜的,这是礼钱”。 “李学武,可没你这样的啊!” 裴军刚真不好意思了,虽然他给介绍这个会拿回扣,但是没这么拿的。 该拿的钱他已经拿了,现在李学武又是给零,又是给礼钱的,李学武的实在让他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下了地,将钱硬塞进了裴军刚的兜里,嘴里不满地说道:“别撕吧啊,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大侄儿的,等小子大一点儿,带他去京城玩,我招待”。 “兄弟你……” “收着” 李学武摆摆手,道:“不收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裴军刚现在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着李学武瞪眼睛,也就收了。 没管炕上的钱,带着李学武出了门,指着院子里的袋子说道:“都在这儿了,怎么弄走你自己看着办,我去找你那两个朋友,带他们转转,晚上我老叔要招待,你们吃了晚上饭再回去”。 李学武忙摆手道:“我们六点前得回去,别麻烦了”。 裴军刚摆摆手,指着两个麻袋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带鱼和胖头,还有点儿别的,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说完就往出走,边走边说道:“你们赶时间,那我就告诉我老叔现在准备伙食,你快点儿的吧,一会儿直接去刚才看的最后一家”。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没了影。 李学武站在院里看了看大门的方向,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等一根烟抽完,李学武看了看一人多高的院墙,一个助跑就上去了。 这边的院墙是真的高,李学武站在墙上能看出老远去。 这会儿离得近的几个院子里除了有一家有老人出来一会儿,就没再有人出来了。 站在墙上看了一会儿,李学武跳下墙,把东西收拾了,看了看地上用装酒那种大白桶装着的虾酱笑了笑,最后收进了指尖。 走到大门口把大门开了,上了威利斯打着火,便往镇子外面走。 到了镇子外面打个晃儿又往回走,如此跑空车来回了十几趟,看着天色暗下来,回到院子关上了大门。 也不管屋里放着的,裴军刚没收的钱,开着车往中午看的最后那家去了。 到大门口见屋里已经亮了灯了,一进院就见黄干和王筝已经坐在了屋里。 裴军刚不复中午那会儿的讳莫如深,给李学武介绍了这老头和老太太。 原来这就是他老叔和老婶。 看着岁数挺大,其实也才五十多岁,这海边的渔民就没有看着年轻的。 晚上倒是没再吃带壳的,而是尝了尝这边的海鱼。 老太太很是热情,给做了两样海鱼,还有一小锅虾酱炖豆腐。 裴军刚说了李学武等人晚上还要回去,所以也没多喝,只是互相敬了几杯,便吃起了菜。 等裴军刚和老头老太太送李学武等人出来的时候,月亮都起来了。 摆摆手,跟站在门口的几人道了别,李学武三人踏上了归途。 王筝坐在后座上,摸了摸身边的几个袋子问道:“这是啥?” 李学武转头笑了笑,说道:“给你们也带了一份”。 “谢谢了啊” 王筝笑着道了谢,而黄干则是回头看了看,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多少钱?” 李学武扶着座边的把手,看着黄干道:“咋地?真想所有费用啊?” “哈哈哈,那就谢谢了啊!” 知道李学武的意思,黄干也就不再说这个了,倒是王筝摸了下面的两个小袋子,问道:“怎么还多了两份儿?” 李学武踹了踹车,说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哈哈哈哈” 黄干倒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倒不是笑李学武说的这个意思,而是笑李学武的办事方式和人品。 回到学校,黄干先是把车停在了宿舍,跟李学武两人把三人的袋子拎上了楼。 等下来,李学武拎了一个袋子,让黄干去还车,让王筝上楼。 王筝和黄干见李学武拎着袋子离去的方向都笑了笑,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学武的销假手续办的很顺利,刘正对于李学武的礼物倒是严肃地推辞了。 李学武倒是挺能整,笑着对刘正说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恩师也是亲人啊”。 看着刘正露出了笑容,李学武便转身敬礼出了办公室的门。 这个世上就没有送不出去的礼,只有不会送礼的人。 (本章完) 第354章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嘛 第354章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嘛 回到宿舍,黄干和王筝已经在等着李学武了。 “干啥?” 看着两人笑呵呵的模样,李学武感觉屋里坐着的是两只小狐狸呢。 王筝笑道:“行,小老弟儿,够意思,等回了京城的,我请客,咱们老莫”。 黄干也是踮起脚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笑道:“我请京城饭店”。 “得嘞,那我就请等着了啊!” 李学武也没管两人会不会真的请,倒是这么份豪气值得一赞。 今晚并不是就直接休息了,还有两节课呢,一节通信指挥,一节法律法规,晚自习的总结报告也得照常写。 他们回来的这会儿正是饭口,所以已经吃了饭的他们还有时间休息一会儿。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对着两人说了自己先走,一会教室汇合。 大家都是干部,谁都有事情跟单位和家里沟通,所以黄干看着李学武先走,便知道是打电话去了。 确实,李学武进了值班室,登记完便拿起电话打往了京城。 “喂” 李学武听见接听声便知道是谁了,笑着说道:“妈,是我,学武”。 “呀,是学武啊!” 电话的那头儿,丁编辑站在沙发边儿上,转头对着要往餐厅去吃饭的闺女和儿媳妇儿看了一眼,脸上全是惊喜的笑意。 “是,妈,今天元宵节,不能去看您了,便想给您打电话问您好” 听见李学武说是挂念自己,丁编辑的脸上笑容更盛。 “好好好,大家都好” 虽然知道李学武打电话是来找谁的,但能听见李学武这样说,丁凤霞还是觉得很开心。 “哎呀,知道你学习呢,就别多心了,家里一切都好,我今天还让小宁去你家看了看,都挺好的” 说着话,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犹犹豫豫的,被儿媳妇儿拉着走过来的闺女,丁凤霞笑着说道:“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着话,还故意拖延时间,逗着已经不时地往这边偷看的闺女。 “你自己在津门,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别那么拼” 李学武跟自己丈母娘还是能聊到一块儿的,倒是穆鸿雁看着被婆婆逗的已经等不及的小姑子,便笑着将顾宁往电话边上推。 知道李学武是找顾宁的,丁凤霞也就是逗逗自己闺女,这会儿见顾宁已经脸红了,便将电话交给了闺女。 “好好好,顾宁不让我说了,抢电话了,我把电话给顾宁了啊” 在闺女的矜持下,丁凤霞将电话递了过去。 顾宁知道母亲是在逗自己,但想到李学武的时间紧,还是红着脸伸手接了电话。 “喂” “嗯” “嗯”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顾宁在这边就是红着脸,低着头答应着。 穆鸿雁还想去电话机旁偷听,但见顾宁红着脸往边上躲,却是被丁凤霞笑着拉走了。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聊了快二十分钟了,李学武对着顾宁笑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带回去”。 顾宁这边就她自己在客厅,说话也大胆了起来,不再是李学武说一句她嗯一声了。 “没什么想吃的,你照顾好自己” “是” 李学武笑着答应了一声,道:“我得去上课了,等回去再找你”。 “好” 两人的对话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放下电话,李学武在值班员的笑意中出了门,往教室去了。 顾家这边,顾宁听着李学武挂断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往餐厅走去。 这边已经吃了半截了,丁凤霞和穆鸿雁都有意放慢速度等着顾宁。 顾宁刚一上桌儿,穆鸿雁便满脸笑意地学着顾宁刚才的话,用娇滴滴的语气说道:“没什么想吃的~你照顾好自己~” 见嫂子学自己说话,顾宁刚缓和好的脸又红了。 “我哪有你那么说话” 还是丁凤霞见不得闺女羞,对着儿媳妇笑着说道:“你还说你妹妹,那时候小安在家的时候偷偷给你打电话……” “妈~” 穆鸿雁这会儿想到当时自己丈夫天天往医院挂电话,脸上笑着说道:“顾安那会儿见天儿的打,哪有小宁这个有意思”。 丁凤霞笑着说道:“谁都跟顾安似的大脸儿白啊,李学武憨厚着呢”。 “耶耶耶” 穆鸿雁看着顾宁说道:“你看看妈,这还没结婚呢,女婿就比儿子亲了”。 说着话还对着丁凤霞笑道:“我看啊,李学武叫妈的时候您笑的比顾安叫您的时候还高兴呢!” “哈哈哈哈” 丁凤霞想着自己女婿在单位里给自己长面儿,很是开心地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不亲?” 看着安静吃饭的顾宁,丁凤霞虽然笑着,但情绪很是感性地说道:“顾安是个稳当孩子,你们两个都好,不用我操心了,老三是个不吃亏儿的,我也不用担心,就小宁啊”。 顾宁听见母亲的话,抬起头看了看母亲的神色,说道:“我挺好的”。 “妈知道” 丁凤霞点点头,笑着说道:“学武这孩子仁义,会办事,又有志气,妈看着挺好的,现在看着你们两个相处的好,妈就开心”。 顾宁听见母亲提到李学武,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丁凤霞看着女儿的矜持,说道:“儿大不由娘,我刚见着李学武的时候也相不中,面相不说,还带着个孩子”。 穆鸿雁看着婆婆,她是一直了解婆婆的心思的,当初不满意李学武,就是有孩子这一条。 “但是你爸说的对啊,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孤儿都能有怜悯之心,那他就不是孤绝之人,对你就差不了” 穆鸿雁点点头,赞成着婆婆的话,说道:“我是挺看好这小伙子的,院里和咱们单位里,这样年岁的,我是没见着李学武这样优秀的”。 见儿媳妇儿帮腔,丁凤霞笑着说道:“就是呗,所以我说让李学武找个时间跟他爸妈见个面儿呢,早点儿把这个事情定下来,妈也早放心”。 顾宁端着饭碗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母亲想说话。 丁凤霞笑着安慰道:“我没着急,我就是让李学武想着点儿这个事儿,晚点儿安排也是没什么的,但是得给你爸留出点儿时间不是”。 说着话,给顾宁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你爸也是这个意思,他忙,但是儿女的大事还是要抽出时间来的,所以让李学武约时间,然后你爸把时间调整开”。 顾宁知道父亲基本上都在南方工作,想要回来一趟也是不容易的。 这会儿见母亲都说到这儿了,也只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见闺女松了口儿,丁凤霞笑着点点头,道:“那这个事儿咱们就定了,等李学武那边稳定后,就把这个事情安排了”。 培训的时间过的很快,李学武也收到了周亚梅的回信。 信件是一个厚厚的包裹,到李学武手上的时候已经被拆开了。 这种事情李学武没怎么在意,对公的邮寄地址,尤其是李学武他们这种职业,信件审查是很正常的。 倒是刘正在将信件交给李学武的时候问了问这份书稿是谁的。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承认了是自己在工作中摸索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想法,这是请专业的心理学人员帮助修改。 刘正没有做点评,笑着说出版后会去买来读。 许是李学武的落落大方和上进心,刘正对李学武的印象很好。 培训一周后,班主任在晚自习的时候要求大家在结业前上交一篇结业论文。 题目和主题需要报备,不限字数,但是成绩影响毕业成绩。 从周六开始,晚上的茶话会改成了论文研讨会,白天的课程不减量,晚上还得熬夜写论文。 这段时间大家过的都很忙碌,黄干更是招天地拿着本子挨个儿屋乱窜,想要看看大家都准备写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大家都有了自己的论题。 有《论警务巡逻体制创新》、《派处所警务管理机制研究》…… 黄干在参考了大家的题目后,选择的是《监所规范化管理》,王筝的题目是《警务协作中的统一指挥问题研究》。 当黄干扒拉开李学武申报的论文题目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犯罪心理学在警务工作中的应用》?” 王筝听见黄干的话也跑过来看了看李学武的论文题目,皱着眉头问道:“犯罪心理学?这是什么学科?”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解释道:“这是一门研究作为反映社会的犯罪心理和行为规律的学科”。 说着话,用笔在笔记本上边画边继续解释道:“可以从狭义的角度和广义的角度来分析犯罪者心里”。 这会儿已经有几个人来到李学武他们宿舍了,听见李学武的解释便问道:“狭义的怎么解释?” “从狭义的角度来看,只研究犯罪人的心理,即犯罪主体的心理” “其中包括犯罪人犯罪心理结构形成的原因和过程,犯罪过程中的心理活动” 说到这里,李学武点着王筝说道:“在治安管理中,通过罪犯心理活动的研究,可以应用到案件的侦破和审讯当中去”。 说完后又指着黄干说道:“通过对罪犯的心里研究,还可以对犯罪心理结构施加影响和加以教育,你的工作也可以用到”。 黄干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没听说有这门学科的?但凡有的话,咱们这次培训应该应该会学到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巧了,这门学科是我正在研究的学科,还没正式发表,等我的书出版后,这门学科就算是有了”。 “啥玩意?!” 黄干现在日狗的心都有了,你特么枪法好、格斗好、文章写的好也就算了,你特么还出书? 还是特么自创一门学科的那种出书? 这不就是著书立传的那种牛掰大能嘛! 黄干觉得李学武有点儿飘了,很想说你怎么不上天呢,但想到吃人家的嘴短,很是识趣地把嘴闭上了。 但是当晚在宿舍听见李学武对犯罪心理学解释的学员们还是有受到启发的。 李学武的解释很快传到了其他学员的耳中,大家在课后也在讨论李学武所说的这门学科。 学员们的动态很快传到了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的耳中。 在周日这天,李学武被要求在晚自习后给全体学员做犯罪心理学演讲。 这是李学武没有想到的,没想到大家对于这门学科的关注程度和讨论的热情。 也没想到培训班的领导会重视自己提出的这一门研究。 周日晚自习后大家都没有离开,而是还坐在位置上,等着李学武上台开始演讲。 李学武刚在班长的示意下走上讲台,就发现教室的后面突然进来一众人。 打头儿的李学武认识,是班主任刘正,跟着进来的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认识的是这些天授课的教员,不认识也都穿着中山装。 班主任刘正没有介绍的意思,抬手示意李学武继续。 李学武的大心脏根本不怕这种场面,都没有看自己准备的稿件,便开始了今晚的犯罪心理学演讲。 “相对于狭义的犯罪心理学,广义的犯罪心理学则不仅研究犯罪主体的心理” “而且研究有犯罪倾向的人的心理和刑满释放人员的心理,以及被害者、证人、诉讼过程中司法人员的心理和罪犯改造过程中的心理,等等。 李学武从犯罪心理学的历史开始讲,讲到自己在办理几个案件中所应用的心理学技巧。 最后拿出相关的审讯案例,详细剖析了某厂特大敌特案的审讯进程和相关罪犯的心理活动。 以及李学武本人在审讯扈某等人的心理学应用,和所得出的结论。 台下众人都蒙了,没想到李学武小小年纪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大案。 尤其是组织纪律委员胡先进,神特么你听过一二九案,这特么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嘛! 李学武在演讲的最后,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的学员和后面站着的教员们说道:“因此,我将犯罪心理学视为犯罪学科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这话李学武在宿舍的时候也跟同学们讲过,这会儿大家听着又是一种感觉和思考。 “我们所做的工作有天然的滞后性,所以,想要提升治安管理水平,就需要从一个侧面去研究犯罪形成的原因和条件,探讨犯罪的规律,寻求控制和预防犯罪的对策”。 “我愿就这一关乎犯罪学进步的学科进行不断的探索和研究,也愿意将这些感悟所得抛砖引玉,与各位分享,路漫漫其修远矣,吾将上下而求索,谢谢” 就在李学武做完最后的发言后向台下敬礼的时候,先是站在最后的刘正鼓起了掌。 随后便是掌声如潮,整个班级的学员全都站了起来,给这个班级里年龄最小的,但无论是文化素质还是技能素质全都名列前茅的小老弟儿鼓起了掌。 李学武的培训课还没有上完,就被一件事打断了。 二月十号的京城,阳光和煦,天气清明,春风微凉。 大礼堂的第二层,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厅面积广大,足以容纳五千以上的人员。 在南面的演讲台上,精心准备的文艺节目接连上演。 z先生则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外国来客们交谈着。 负责大礼堂保卫工作的王学仁站在大厅的一角,眼睛不时地扫向会场内部。 他是工作多年的老保卫了,对于今天的宴会虽然足够重视。 但是在他负责的工作范围内,他敢说,只要他不允许,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宴会举办之前,王学仁已经带着保卫人员做过无数次演练了,他确信,流程都很完备。 一切都在正轨上行进,气氛融洽,十分顺利。 就在王学仁给转回头用赞赏目光看向自己的上级领导递送“都是我应该做的”的时候。 “砰!” 倏然的一声枪响,让王学仁和跟他对视的领导的眼神都凝固了。 不用领导说,王学仁已经开始行动了。 事实上,这声枪响并不激烈,甚至来得还很平静,平静得差点被忽略过去。 台上的文艺演出仍然在继续,甚至前面的领导和外国友人还热烈地鼓起了掌声。 虽然现场的声音比较嘈杂,但多年的工作经验,王学仁和他的领导都知道,这不是误会,这一定是枪声。 而事实恰是如此。 王学仁淡定地走出宴会厅,随着宴会厅的大门关闭,急速地带着人来到了会场外面。 “在那儿!” 跟着王学仁一起出来的保卫指着二楼的窗户说道:“是弹孔!” 大礼堂,是举行正治活动、办理重大公务的重要场所。 从外表上看是一座庄严巍峨的建筑,内里布置也是华丽且具有大家风范。 早在设计的时候,就布下了层层防卫措施,此时又有诸多外宾在场,自然戒备森严。 礼堂窗户所用的玻璃,是经过仔细择选的,材质坚硬,并且有里外夹层,本来是很牢固的。 但王学仁在保卫人员的指点下却看到,在那扇窗户最外面那层玻璃上,赫然有着一个圆孔。 而里面的那层玻璃虽然没有被击破,但也漫开了蜘蛛网般的裂纹,细密的玻璃渣屑撒落在了地上。 而造成这种景象的,正是一颗躺在渣屑之中的子弹头。 王学仁走到墙根下面,用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子弹头。 弹头口径很小,已经变形,若不仔细看,几乎不能察觉。 这个时候的枪支管制不能说是毫无规矩,但想搞到枪,且是长枪,那简直就像是打工买个手机一样简单。 谁也不敢说这颗子弹射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是射向大礼堂的,那就绝不容轻视。 王学仁正在查看子弹头的功夫,他的上级小跑着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 王学仁虽然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汇报道:“是枪击,这是子弹头儿”。 领导脸色铁青地问道:“谁打的?找到了吗?” 王学仁摇了摇头,领导指着他手里的子弹头说道:“那你跟这儿相面呢?能从这个上面把人抓住啊?!” 说完话便回去汇报了,这个事情谁也不敢隐瞒,一路汇报,直接报告到了z先生哪里。 z先生听后也是很震惊,点着保卫领导说道:“让专家来勘察,请怀右同志主持这个案子,注意保密”。 说完了话便让汇报的人员离开了,而现场的宴会并没有结束。 宴会上的文艺表演进行到了高朝部分,外宾的情绪也跟着热烈了起来。 但却有涌动的暗流沿着玻璃上的裂纹,泛到了所有知情者的紧绷的心弦上。 z先生交代的怀右同志是主持工安部安全工作的副职领导,也是有着多年安全经验的老工安了。 接到相关的通知后便赶到了现场,随同而来的还有专业队伍。 轻武器研究所的专业人员勘察现场,取走了那颗小口径的子弹弹头进行分析。 部里的枪弹痕迹专家也针对窗玻璃上的裂纹展开调查。 此外,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招儿,怀右同志命令保卫部门的专家也火速赶往了大礼堂,不动声色地加强了防卫力量。 这场突如其来的枪击案就在z先生和怀右同志的组织和指挥之下,调查按部就班地展开了。 “紧急集合!” 正在上格斗课的众人正“砰砰”地互相摔着,今天练习的是三人围捕动作。 而李学武用实际行动又给众人上了一次红星牌的羁押动作课。 就在大家实验着李学武的羁押术的时候,刘正突然走进教室,对着众人喊出了集合命令。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纪律性还是让他们在体育馆内集合了起来。 只见刘正严肃地走到队伍面前,对着众人说道:“奉上级领导要求,全体学员暂停课业,现在立即整理行李,在宿舍楼前集合”。 交代完命令,刘正喊了一声“带回!”便转身走了。 队伍在班长周政全的命令下,喊着号子往宿舍跑去。 在回宿舍的路上黄干便给李学武使眼色,但李学武摇了摇头。 黄干见跟班主任沟通较多的李学武都不知道,便将眉头皱了起来。 等回了宿舍,两人都在快速地收拾着行李,黄干在打包的时候看了一眼门外,随后对着李学武小声地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事儿?” 李学武将被子捆好后留出了背着的带子,头也不抬地说道:“紧急命令,你让我猜啊?你怎么不拿几个大钱儿算一卦呢?” 黄干将李学武给的海鲜塞进了行李袋里,撇着嘴说道:“我特么要是有那个本领我就算算你有几个心眼子”。 说着话,已经背起了行礼,拎着包,嘴里还对李学武说道:“研究人的心理的,那心眼子还不得跟马蜂窝似的啊?” “去你的!” 李学武也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背上行李包后,拎着袋子跟着黄干跑出了门。 在宿舍门口,这会儿已经停了来接他们的大卡车了。 在班长和接待干部的指挥下,众人快速整队,随后便蹬上了卡车。 车队沿着来时的路,将学员们直接送上了火车站台。 李学武下车的时候看了看,这要乘坐的火车应该是途径津门去往京城的列车。 看站台上已经没有了旅客,应该就是为了等李学武这些人呢。 这个时代的调度能力相对于后世那么高的运输量来说,还算是可以了。 李学武背着行李跟着队伍上了火车,许是临时调配的车厢,学员所在的车厢里没有别的旅客。 还没等行李上架,火车便开动了。 相对于来时,单独的车厢要显得安静很多。 李学武看了看前面坐着的刘正,拉着一起坐着的黄干,沿着过道往前走。 沿途的学员还以为李学武去厕所,所以也没有在意。 黄干也不知道李学武要干什么,怎么上个厕所也拉着自己,这特么又不是幼儿园。 可跟着李学武走到前面的三人座空位上的时候,只见李学武突然拉着他坐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黄干看了看前面坐着的班主任,小声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好像听见了后面的声音,刘正转头看了看后面,见没什么事儿便又转了回去。 看着刘正转头,李学武将黄干推向了对面的位置。 “窝草?” 黄干被李学武推着坐在了对面,眼睁睁地看着李学武把帽子放在了座位上,然后直接躺在了三人位的椅子上面。 “你这样不符合规矩吧?” 黄干转头看了看前面的班主任,小声地对李学武提醒道。 而李学武则是理也不理,转了个身子,将头冲向了里面。 “还能这样吗?” 黄干坐在那儿盯了班主任得有十多分钟,眼瞅着李学武的呼噜声都起来了,也不见班主任过来说。 见李学武睡的香,黄干也摘了帽子顺着座椅躺下了。 没一会儿,培训班的学员们就听见前面的座位上开始打呼噜了。 要是李学武一个人的还不怎么着,这特么加上一个黄干,这两人的呼噜声还是错位的。 就像是烧水的炉子开了锅似的。 离得近的学员把是谁在搞怪传递给了后面,得,全火车都知道李学武和黄干干的这件事儿了。 出发前的紧急集合,收拾行李的紧张场面,车送站台、火车等待,班主任阴沉的面孔。 所有的紧张气氛都被这两个老六给打碎了,这尼玛是紧急任务的好不好,你们竟然睡的着? 全班同学都在想着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火车的前面居然响起了呼噜声。 而刘正也被这两个老六的声音吸引到了,起身走过来看了看,见是李学武两人已经睡着了。 脸上虽然是错愕,但内心还是给这两个不长心或者心大的很大的包容。 火车后半部分的学员紧张地看着班主任,以为刘正会大发雷霆,将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学员就地正法的时候。 “到京城还有两个多小时,前面还有位置,有困了的可以到前面来休息” 说着话,已经转身回了前面的座位。 这尼玛也行?!!! 后面的学员已经惊呆了,不应该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吗? 王筝早就羡慕这两人的待遇了,班主任刚说完,就已经迈开步子往前面跑了。 也没往远走,贴着李学武的座位边上选了一个三人位,学着李学武,将帽子一摘,直接躺下就睡。 见王筝这个女同志都不怕,大家还有什么怕的,脚快有,脚慢无啊。 等刘正再回头的时候,车厢里坐着的已经基本上没有了。 即使没有抢到三人位的,那二人位置的躺着也能睡得着。 对于起“带头作用”的李学武,刘正也不知这小子是真的沉着冷静还是无知者无畏了。 列车碾着铁轨,穿过了交界牌,进入到了京城的地界。 不知是哪个道岔口儿“咯噔”一声,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伸了伸懒腰,从邦邦硬的座椅上坐了起来,前后看了看,车厢里已经卧倒了一大片了。 不只是男学员打呼噜,这些天上课的辛苦,就连女学员都开始打起了呼噜声。 看了看对面还在睡的黄干,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因为紧急集合,中午饭还没吃呢,看看手表,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饿肚子的滋味真难受,看了看左右,李学武从座位下面的袋子里抓了一把小鱼干出来。 “嘶” q弹可口的小鱼干一入嘴,满口的鲜香味。 李学武吧唧吧唧吃的正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吃啥呢?好吃吗?” 李学武倏然一回头,见是副班长王小琴。 别看这大姐名字秀雅,但却是能叼着烟卷跟李学武这些爷们侃大山的主儿。 这会儿见着王大姐一副想吃小鱼干的馋猫一般,李学武咋好意思自己吃啊。 “呵呵,那啥,朋友给的小鱼干,您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说着话已经绕过座椅,来到了李学武的旁边,从座下面的袋子口里抓了一把,然后跑了回去。 啥事儿就怕多,李学武自己猫在前面吃的时候还没什么。 可王筝这会儿也醒了,见李学武跟那儿吃,便也过来吃了。 李学武看着一条条往嘴里送的王筝,不由地问道:“你不是有吗,怎么不吃自己的?” 王筝瞪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那不是留着回家再慢慢吃嘛,反正你都开始吃了,已经留不下了”。 这话还真没说错,从王大姐开始,临近座位的,跟李学武关系但凡好点儿的,都过来抓了一把。 大家这会儿其实都饿了,如果没人吃东西,还能望梅止渴,想着晚上再吃。 可特么这会儿车厢前面飘过来的鱼腥味儿,实在让这些人的口水只往嗓子眼儿里流。 众人来跟李学武讨要小鱼干的动静把对面儿的黄干都整醒了,这货见王筝吃的香,便也抓了起来吃。 李学武吃了一阵儿就吃不下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也往上反味儿。 “哎,少吃点儿,都要吃没了”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不满地说道:“吃点怎么了,大家都是同学,看你那小气的样儿,嘿嘿”。 说着话,还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递给了过来学习委员卫青。 李学武摸了一把脸,看了看自己胡吃海塞还往外给的黄干,小声提醒道:“少给点吧,快要没了”。 黄干“怯”了一声,随后挑着眉毛边往嘴里放小鱼干,边说道:“别这么小气嘛,不就是一点儿鱼干嘛,回去我请你吃鱼,吃好鱼”。 说着话又抓了一把出来,坐在李学武旁边的王筝也跟着抓了一把。 而眼瞅着见了底儿的袋子露出了后面的行李袋,黄干扶着袋子的手就是一顿,随后把袋子往出拽了拽。 黄干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座椅下面的行李,又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 “这是我的?” “是啊”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我的行李还在原来的位置啊,你不是知道吗?” “所以刚才我吃的是我的?” 李学武一脸“你不是知道了嘛”的表情,对着瞪大了眼睛的黄干说道:“我劝你了,少吃点儿,可你不听啊”。 “大家吃的也是我的?” 黄干这会儿傻眼了,看着袋子底儿仅剩的几条小鱼干,欲哭无泪地看着李学武咬着牙小声地说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点儿?” “说这话您可别亏心,你想想,我到底拦没拦着你” 李学武一脸无辜地说道:“可你不是说都是同学的嘛,不能太小气”。 “我特么……” 黄干说不过李学武,便将眼睛看向了捧着小鱼干的王筝,好像要动手抢回来的意思。 王筝这会儿也明白了,感情李学武一直吃的是她二哥的袋子。 “这都不是你的,你刚才为什么管我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呢!” 李学武转头看着王筝说道:“正因为不是我的,我才问了你一句啊!” “二哥……” 黄干没等王筝说话,坏笑着说道:“没事儿,你那儿不是还有一袋儿呢嘛,不用都给我,你嫂子有半袋儿就行”。 “我……” 王筝看着手里的小鱼干,抬起头对着黄干说道:“二哥,其实我现在还能吐出来的……” “你敢!” 黄干将袋子里的小鱼干都倒了出来,随后一条一条地放进嘴里,品味最后的滋味。 王筝则是捧着小鱼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特么吃几口丢半袋儿啊。 就在这节充满了鱼腥味儿的车厢到达京城站以后,其他车厢的门子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先打开了最后一节车厢的车厢门。 李学武等人背着行李下了火车直接跳上了来站台接人的大巴车。 等李学武一行人的大巴车开动,列车的车门才被列车员打开了,让其他旅客下车。 也不知道这一趟列车坐着的是什么人,从窗子里也看不清李学武等人的情况,车上车下的乘客都在心里猜测着。 其实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任务,只是为了减少时间,和方便整队。 铁路方面也想了,这一趟的列车都等了,也不在乎再晚一两分钟开车门子了。 从大巴车的行车路线看,车上的学员知道这是往城中心去了。 等上了前门东大街,众人还以为是去市焗呢,可是没想到,车辆过市焗门口的时候根本没停。 直到过了正阳门,拐进了广场西侧路,又进了西交巷,停在了大礼堂宾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趟的终点竟然是这里。 可接着疑问又产生了,这紧急情况跟大礼堂有什么关系啊? 再紧急,这块儿还能紧急啊。 一下车,众人就被安排进了东侧宾馆的一楼。 也没说怎么安排,就先给开了房间,随后便让放行李。 也没给整理行李的时间,便又通知众人到前面的会议室开会。 李学武他们到的这会儿,前面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些人了。 等学员们快速入座后,演讲台上上去了几个人。 这些人李学武也不认识是谁,倒是身边的黄干咬着牙,小声地给李学武介绍了台上的都有谁。 这么一介绍,李学武倒是见了世面。 这台上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最边上的那个都是局级。 这些人里只有一个人做了发言,黄干说是姓于,部级副职。 讲话并没有长篇大论,仅仅是说了上面的重视,情况的严重,和使用这批学员的原因。 有多重视李学武也没听见、看见,情况的严重程度李学武也没有切身体会。 倒是弄明白了叫他们回来的原因了。 那是因为他们这批培训学员是相关岗位的副职人员,都是负责相关部门实际业务的。 原本想要抽调办案人员参与的,也不知道是谁,想到了还在津门培训的这批基层业务骨干。 抽兵不如调将,所以就把李学武他们这些骨干紧急调了回来。 最后强调了一下已有的办案人员要与补充过来的学员相互配合,尽快破案。 于怀右讲完便离开了会场,其他大佬和专家们也都离开了。 (本章完) 第355章 深刻检讨 第355章 深刻检讨 王学仁看了看后排坐着的学员们,瞪了一下眼睛,挥着手,带着一众保卫们出了门。 李学武这些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在保卫队伍和专家们也离开后,刘正走到前面,拿出准备好的案件情况报告给大家介绍了起来。 前面的事件用了几句话简单地说了一下,接着便开始详细介绍了前期办案人员已经掌握的和查明的情况。 “经过初步勘查,子弹是来自于一把5.6毫米的小口径步枪,弹头的顶端倒转,是小蘑菇形状的” 说着话还在空气中用手指比划着子弹的形状和特征。 “在放大镜下,可看见子弹弹头上有6条枪膛纹线”。 “这子弹并不是进口的,而是国产子弹,并且子弹的口径虽小,其所来源的步枪可是具备上千米的杀伤力的” 李学武坐在下面想了想,这种步枪其实太常见了,上千米杀伤力的,5.6毫米口径的,这特么在京城能找出几十吨来。 因为这种枪轧钢厂的仓库里就有好多,是每年民兵训练时的主要武器装备。 许是知道大家所想,刘正继续介绍道:“按照专家的意见,枪械这个点太多了,不好找,那就从子弹的射出地点和枪手的动机开始”。 “子弹大约是在十号上午十点半的时候射出的,此后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李学武想了想今天的时间,这特么都过去一天了,大雪天的风吹雪化的,还能找个毛啊。 台上的刘正继续说道:“从动机上来看,重要人物都在宴会厅的南侧,而弹孔所在的窗子并不会有人来往,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件,所以从枪手动机这一点还是无从切入”。 其实案件进行到这一步,大家的脑子里都有了一种猜测,那就是有没有可能是一场意外。 毕竟这个时候的枪支保有量太多了,每年上报的误伤事件多的都发麻了。 都是基层上来的干部,谁还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尤其是他们这些带枪的干部,有时候家里也是放枪的,李学武自己就有一杆猎枪。 李学武用那杆枪还跟付斌一起上山打过猎呢,谁管你子弹打哪儿去了。 但这种意外放在哪儿都行,放在这儿就不行。 先前王学仁就因为这个挨了骂。 大礼堂保卫部门在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勘查,可勘查过后发现,这一枪根本就什么都打不到。 不说子弹威力,单说子弹对准的位置,啥也没有。 所以保卫们紧绷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 但是一直关注此案的z先生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汇报人员的态度。 特意将于怀右叫了过来,很是严肃地让他们打起精神,警戒起来,不要让自己的思想麻痹。 能有子弹悄无声息射穿玻璃,不管开枪者的目的何在,足以给保卫们敲响警钟了。 目的不明,危机却在。 于怀右在给李学武他们讲完了话,便又去宾馆的小会议室,听着专家们针对射击点的方位展开的讨论。 现在也就剩下这一个切入点了,不得不在这个上面下功夫。 以现在痕检技术,全国也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专家。 小会议室里的那些专家还在找其他国家的研究成果。 前期老大哥援助的时候项目太多了,这种技术其实没人看得上的。 一般都是轻武器研究或者枪械设计的相关人员才会关注这种知识。 现在翻箱倒柜的,将那些教材翻出来一页一页地找,并且让相关的工程师进行论证。 但是这个时候能得到的资料也很有限,所以专家也是闭着眼睛往前冲。 就在专家们进行讨论的时候,刘正带着学员们走了进来。 坐在会议桌边上的专家们皱着眉头看着呼呼啦啦进来的这些人,很是不欢迎的态度。 这不是胡闹嘛,这弹道学可不是人多力量大就能解决的,当打井呢? 倒是于怀右同志对着带头儿的弹痕专家李正风同志解释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这些都是咱们工安队伍一线的优秀工作者,我倒是希望能从他们身上找到新的切入点”。 李正风看了看围着会议桌站着的众学员,点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于怀右咧咧嘴,他可不敢说出死马的话,今天这匹马即使就真的死了,也得给他回魂儿! 那扇玻璃已经被拆卸了下来,正被固定在一个木头框里,展示在会议桌的中间。 因为木头框有支架,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地看了看玻璃上的弹孔。 窗玻璃上一共有里外两个弹点,内层玻璃的弹点要低于外层玻璃。 李学武看完便往后面后退了一步,而跟李学武站在一起的黄干则是瞪着眼睛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李正风本来就觉得这些学员过来是来添乱的,这会儿见着还在看的黄干便有些皱眉头。 “你看出什么来了?” 黄干见这老头儿问自己,赶紧摇了摇头,道:“没,就是这碎纹……” “碎纹没什么” 李正风撇了撇嘴,敲了敲手里的教材,解释道:“子弹是运动的,遇到障碍会摆动,即使遇见风也会”。 说着话还挑着眉毛问了一句:“你是哪个部门的?” 这老头儿能在于怀右面前侃侃而谈,看样子身份就不低。 所以黄干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老实地回道:“京城一监所的”。 “嘶~” 听见黄干的回答,李正风就是一咧嘴,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看监所的也来提意见?!!! 黄干听了专家的解释,又看了看这老头儿的表情,干笑了一下便退了回去。 李正风瞪了一眼黄干后,指着玻璃对着于怀右说道:“根据s联教科书,可以在两个弹点之间划出一条弧线,延长这条线,另一端就是射击点”。 于怀右看了看桌子上的玻璃,又从侧面看了看里面的距离,皱着眉头问道:“能推算出是在哪儿开的枪吗?” 李正风跟身旁的几人小声说了几句,那边几个中年人也是皱着眉头回了几句。 随后,李正风点点头,说道:“只要能测出距离,就能找到射击地点”。 “那好,请尽快测算出来吧,上面很急” 于怀右挥挥手,对着站在门口的王学仁说道:“给正风同志他们安排房间,提供测算工具”。 “是!” 王学仁敬礼道:“工具和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隔壁,请跟我来”。 李正风对着于怀右点点头,便带着人往隔壁去了。 而这边,于怀右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玻璃,好像能从玻璃上看出是谁干的一样,一时也陷入了沉思。 一众学员们见大佬坐在那儿想事情也不敢出声打扰,便都安静地站着。 而站在李学武边儿上的黄干则是轻轻碰了李学武一下,小声问道:“你怎么看?”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转头对着黄干小声说道:“站着”。 “啥?” 黄干没听清李学武说的是什么,便又追问了一句。 而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小声说道:“我说,我站着看”。 “草!……唔!” 黄干听见李学武的回答就是一声草了出来,随后想起这是什么地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这会儿大家都被这一声草惊住了,目光都往这两个老六的位置看了过来。 在培训班的这段时间,李学武和黄干算是风云人物了。 开班第一天就玩儿了所有人一把,自降身份打算搞偷袭,结果被班主任识破了。 随后李学武在射击课上一鸣惊人,而黄干也不甘示弱,在驾驶课上横空出世,用一张专业驾驶证成为了助教。 这两个货一直都不消停,要说他们不学无术吧,这些老大哥老大姐也不敢无视每天黑板上的成绩单。 毕竟排名靠前的一定有这两位,说年轻谁不年轻啊。 但要说他们成绩优秀吧,每次上课总能给你整出点儿事儿来。 格斗课教官上一半儿,李学武上一半儿。 前半节课教官打李学武,后半节课李学武打教官。 案例分析课教员说开头儿,黄干指定能把相关的案情说出来。 甚至是怎么判的,当时的法官为什么这么判,怎么界定的,都能一一讲出来。 这俩货算是把培训班玩儿明白了。 尤其是来时的火车上,又是睡又是吃的,就差在车上摆席了。 现在当着部里大佬的面儿,这两个货又开始整活儿了。 看得班主任刘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掐死这两个王八蛋。 见班主任瞪眼睛,黄干赶紧缩了缩脖子,往李学武的身后站了站。 而于怀右这会儿的思路被打断,习惯性地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儿。 学员们虽然站着于怀右坐着,但是身份高低的先天条件使然,还是被大佬的扫视吓的噤若寒蝉起来。 “唔~” 于怀右反应过来这专家走了,学员们还站在这边儿等着呢。 “你们对这个,这块儿玻璃有什么看法?说说” 说着话,指着会议桌中间的玻璃对着大家问道。 见大家都有些犹豫,便对着刘正摆了摆手,示意让他来安排大家发言。 其实于怀右也是想要砰砰运气,万一这思维碰撞,找到案件突破的关键点了呢。 刘正瞪了李学武那边一眼,随后对着学员们说道:“大家已经看见了物证,这个案子时间紧,任务重,希望大家足够重视”。 说着话又提醒道:“大家在建言建策、群策群力的同时也要谨慎发言,有用的说”。 前面的话是给大家说的,后面的话是给班里最小的那两个老六说的。 意思很明显,有用的说,没用的少说。 而李学武和身后的黄干对视一眼,都选择了啥也不说了。 而于怀右听了刘正的话,笑着摆摆手强调道:“不要这么紧张,让他们说,不能禁锢他们的思维”。 说着话,还对着众人笑着说道:“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不要怕错,啊,我就是想听听不同意见”。 刘正是想自己的学生在这一次的案子中有所表现的,这不仅仅是学员的机会,更是他的荣誉。 毕竟让大佬脸熟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 而这些学员里面比较成熟稳重的就属班长周政全了。 周政全见班主任对自己示意,心里就开始打鼓。 他是后勤干部,子弹倒是没少见,可怎么打,打在哪儿,成什么样,他没研究过啊。 在培训班的这段时间是他开枪最多的经历了,副科级以后就没在摸过枪了。 但是这会儿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了,这是班主任的意思,要上升到正治…… “嗯~报告” 周政全立正后喊了一声报告。 而于怀右把视线对准了周政全,见是部里老郑的女婿,便鼓励地点点头道:“讲”。 周政全这才说道:“我赞成专家的意见,子弹的射击地点才是破案的关键点,依照射击位置,便可以展开搜索,根据射击时间,就能确定相关人员”。 听了周政全的发言,黄干站在李学武的身后小声说道:“这个屁放的言之有理,但只能当屁处理”。 身边几人听见黄干的嘀咕声都抿着嘴笑了起来。 而站在对面的周政全也看见了大家的神色,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唔~” 于怀右听后看了周政全一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评语,而是看向了其他人,问道:“还有人想说说吗?” 就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是否发表自己的观点儿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算出来了” 李正风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进了来,对着于怀右说道:“按照教科书上给出的测算方法,得出了大概的射击位置”。 于怀右一听李正风的话便站了起来,严肃地问道:“在哪儿?” 李正风很是确定地说道:“在大街上” “啥玩意?” 屋里人都被李正风的话给唬了一下,这当街开枪,这不是开玩笑呢嘛,当这里是哪儿? 面对于怀右的疑问,李正风很是沉稳地回道:“经过我们的一致分析,这颗子弹应该来长安街的快车道上”。 跟着李正风一起进来的专家们也都是严肃着表情点头赞同着李正风的观点。 于怀右看着李正风皱了皱眉头,不敢置信地问道:“站在大街上开枪?” “不,不一定” 李正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我们推断是有人坐在长安街快车道行驶的车内,举枪向宴会厅进行射击的”。 “噗~” 就在李正风刚说完,却是听见学员队伍里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嗤笑声。 这声音很轻,放在平时也就没人注意了。 可这会儿大家都在听着专家讲话,这声音就很明显了。 李正风脸色很是难看地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 而站在一边的刘正看向声音方向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两个…… 于怀右也发现了李正风的动作,刚想说话,便见李正风对着站在那边的大个儿学员问道:“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李学武看了看李正风,看了看于怀右和班主任刘正,又看了看周围同学的目光,很想往旁边撤一步,让出身后的罪魁祸首。 我尼玛是一句话都没说啊,都是这躲在我身后的碎嘴子在开大招儿啊! 但这会儿大家都看着自己,而且李正风也对着自己来的,怎么解释都会落了下怀。 “是” 李学武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点头说道:“我没看过您的那本教材,但是我看了玻璃的破损程度,您所说的测算方法并不适用当时的射击情况”。 听见李学武直接否定了专家的意见,屋里的学员都惊呆了。 刘正现在只想走过去捂住李学武的嘴,你不信专家的话这都狂的没边儿了。 李学武身后的黄干更是小声提醒道:“大哥,不用这么讲义气的吧……” 李正风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什么单位的?” 李学武见李正风还是问先前问黄干的问题,显然是有些瞧不起他们这些一线干部的。 这个时候的一线干部确实有很多人是泥腿子出身,凭借一身正气在维护治安的。 说白了就是文化水平低,全凭着莽劲儿。 而李学武见李正风从一开始的态度就瞧不上他们,在刚才问黄干时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没想到现在又对着自己来了,李学武当然不惯着他。 “轧钢厂保卫处的” “呵呵” 李正风轻笑着点点头,道:“看来轧钢厂有能人啊,保卫处的都懂弹道学了”。 “客气了,唯手熟尔” 站在会议桌对面的周政全见李学武和专家顶起来了,看似给同学解围一样,皱着眉头说道:“李学武,这是弹道学的专家,快给李专家道歉”。 李学武看着从学员一进门就不是好眼对待的李正风正在眯着眼睛盯着自己,便轻笑道:“专家有时候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尽信书,那谁不都能成教授了?” “再说了,不都是他问我的吗?我只是说了我自己的想法啊” “好了” 于怀右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桌子,说道:“时间紧急,就按照这个方向开始调查吧”。 培训班的学员是他同意调回来的,想要听不同意见的话也是他说的。 李学武这么说,他自然不会说李学武什么,但是李学武刚才的话也是刺痛了李正风。 专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于怀右还是拦了一下,随后还对着刘正示意了一下。 刘正见于怀右的示意,便皱着眉点点头。 等于怀右带着专家走出会议室,王学仁看了李学武一眼,便按照既定的目标进行搜索了。 王学仁也是有些瞧不起李学武的,一个厂里的保卫干部,拽的二五八万的,有什么理由质疑专家啊?这不是给大家添乱吗? 其实王学仁有更深的顾虑,那就是这个人一定得是他们抓住才行。 大礼堂被枪击,他这保卫负责人的脸当时跟着那块儿玻璃就已经碎了。 现在那块儿玻璃是换上了,可他的脸还在地上撂着呢。 所以在于怀右调学员回来参与办案的时候他是不满意的,真怕这边有人来了就把案子给破了。 现在他是即怕案子破不了,又怕案子破了不是自己破的。 刘正看了看李学武的方向,随后对着学员们命令道:“除李学武外,所有人现在进入专案组,配合指挥员的指挥,行动!” “是!” 众人答应一声,看了李学武一眼,便都顺着会议室的门往外面跑去。 黄干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要跟刘正说些什么,可被刘正一瞪眼睛。 黄干再想说话的时候却是被刘正伸手在胳膊上拍了一下,最后无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跟着队伍跑了出去。 等会议室里就剩下李学武的时候,刘正往前走了走。 看着神色坦然的李学武,说道:“你有质疑可以说,但是不尊重专家的话不应该,写一篇检讨交给我,要深刻!先回宿舍吧”。 “是!” 李学武敬了一个礼,便在刘正的注视下出了门。 刘正站在楼上看着往宿舍楼走去的李学武,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长安街的快车道,地势平坦,当日车流量也很大。 但如果是有人实施藏匿在车内开枪这种行为,抓紧时间的话,还是很好排查的。 于怀右一边安排王学仁和刘正带着局里调过来的警力进行大面积的排查,寻找目击者。 一边将现在的情况向z先生做了汇报。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于怀右身上的压力很大。 z先生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找出这个人或者组织,消除隐患。 在行动前专家李正风已经说了,子弹是十点半左右射出来的。 所以二月十号上午九点半到十一点半这段时间里,经过大礼堂门口的所有机动车,按理都要进行排查。 好家伙,可别说这个时代的车辆少,好排查。 这个时代国内的汽车保有量是少,可也分地方,这里是哪儿,这儿的附近都是什么单位。 而统计得出的数量也很吓人,就这一个小时的范围内,在大礼堂门口经过的车辆有一千多辆。 好家伙,别说这个时代没有监控那玩意儿,就算是有,也够查一阵儿的了。 当天晚上黄干回到宿舍的时候累的都跟死狗似的了。 可一开门,屋里的动静差点把他气跪下。 “呼~呵,呼~呵,呼~呵……” 黄干脱了身上的制服往屋里走,看见床上的李学武,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已经把外衣脱了,肩膀头子露着半截儿,睡的正香呢。 “哎哎” 黄干用手套打了一下李学武露在被子外面的大脚丫子,满脸羡慕地说道:“醒醒,房堡都被你震塌了!” “嗯?” 李学武的呼噜声停了,仰起头看了看。 见是黄干站在床脚,便将手里的m1911从被子里拿了出来,边用左手去关保险边问道:“找到了?” 看着李学武的动作黄干尿都要吓出来了。 这特么要是睡的迷迷糊糊的给自己一枪,上特么哪儿说理去? “你特么姓曹吧!你睡觉还特么拿着枪啊!?” 跟李学武一个宿舍这么长时间了,黄干一直不知道李学武还有这个习惯,要是早知道,哪里还能睡的着。 李学武用拿着枪的手揉了揉眼睛上的痴么糊,笑了笑说道:“这不是你不在屋嘛,我一个人害怕”。 “我去你大爷的吧!” 黄干躲着李学武的枪口,闪身在墙边,指着李学武说道:“赶紧把枪放下!” 他可不敢赌李学武的枪里有没有子弹,不说全国,单说这四九城,每年因为枪走火没了的,往少了说的年份也得两位数以上。 他还年轻,他还有老婆,他还没孩子呢。 他不想家里无后,他也不想做李学武枪下的冤魂。 李学武笑着将枪插进挂在床头的枪套里,从床头柜上拿起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 “查出来了?” 见李学武放下枪,黄干这才走回到自己的床边。 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从李学武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了。 “查他大爷,姓李丫就是一老学棍!” 说着话,又喷道:“那个叫王学仁的也不是好饼,就是丫一疯狗,逮着谁跟谁吼,特么的!” 黄干吹了一口烟,对着李学武抱怨道:“一千多台车啊,我们快把四九城都跑遍了”。 李学武对这么多车也是有些诧异,问道:“这么多?” “可不是!” 黄干叼着烟卷将腰带放松了一些,往床里坐了坐,说道:“一台车一台车地排查,附近部里的都好说了,车都在库里,查那个时间的出车台账就行,可特么那些工厂和零散的单位就操蛋了”。 李学武点点头,知道了黄干他们的难处了。 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前世,排查工作都不容易。 黄干皱着眉头说道:“特么的现在是查出一个车牌号就去找一台,然后特么再找人,还特么保密,就用这么多人,把我们当傻小子用呢”。 “呵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黄干的神情,还是第一次见着这小子爆脏口,这确实是累着了。 黄干见李学武乐,便皱着眉头问道:“老刘怎么说的你?” 李学武轻笑了一下,道:“这不是嘛,让我回宿舍写检讨”。 “唔~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 黄干真诚地给李学武道了个谦,解释道:“我特么真没想到丫竟然猜的是坐车上开枪”。 “哈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笑了出来,摆摆手说道:“没事儿,都是哥们儿,不说这个”。 黄干眼睛在屋里踅摸了一圈儿,见桌上连张纸都没有,不由得问道:“检讨呢?” “什么检讨?” 黄干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老刘让你写的检讨啊!” “没写”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抽了一口烟。 “没写?!” 黄干噌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地上对着李学武说道:“老刘那可是……你……你真没写?”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黄干,一脸确定地回道:“我特么没错写什么检讨”。 “你……” 黄干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儿,是啊,没错写什么检讨。 可再想想,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不是,我说兄弟,那是班主任啊,你的培训班啊”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这又不是培训班上课,他还能给我打分啊?求着咱们帮忙还耍脾气啊,惯得他们!反正结束后我就回去了,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你……” 黄干说不过李学武,见到了吃饭点儿了,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 “放心吧,老刘要是针对你,我就带着媳妇儿去他们家闹,跟我刘婶儿闹!” 李学武被黄干的手爪子拍的肩膀子直起鸡皮疙瘩,这孙子特么不止是拍,还特么摸了一把。 “啪” 拍掉黄干的手爪子,李学武拉了拉被子又往被窝里钻。 黄干“嘿嘿”地笑道:“还特么挺滑溜儿”。 见李学武瞪眼睛,便笑着说道:“走吧吃饭了,别躺着了,吃完饭我们还得去排查呢!” 李学武歪着头问道:“晚上也不歇着?” “感情儿!” 黄干苦着脸说道:“时间紧,任务重嘛”。 “哦,那你们辛苦了” 李学武点点头,指了指书桌上的饭盒说道:“帮我打两盒饭,就说我一心检讨,无心吃饭”。 说完了话,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挡住了头顶的灯光,准备继续睡。 “窝草勒~” 黄干听着李学武的话,只感觉特么有一群不认识的白毛动物从心头齐了喀嚓地跑过。 看着李学武真的准备睡觉了,黄干拿起桌上的饭盒,出门前还回头看了看。 “这尼玛到底谁在受罚啊……” 等到了食堂,刘正见黄干端着两盒饭往回走,便问道:“没吃饱?” “不是” 黄干干笑着咧咧嘴,见刘正认真的眼神还是解释道:“是给李学武带的”。 刘正听了黄干的解释也是咧了咧嘴,这特么是耍脾气了 “病了?” “不…不是” 黄干想按照李学武给出的理由解释的,但是怕老刘跳起来打人。 所以眨着眼睛解释道:“他…他病了,他肚子有点不舒服,正在宿舍躺着呢”。 听着黄干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刘正点点头,说道:“告诉他,肚子疼也得检讨,你也注意一下言行”。 “是!” 黄干答应一声便往宿舍去了。 等把饭盒放下,见李学武又打起了呼噜。 黄干想着李学武为自己出头,那自己就得保李学武不能受了委屈。 可特么又想着老刘的倔脾气,自己在老刘的面前…… “造孽啊!” 李学武睡醒已经是半夜了,看了看隔壁床,还是空着的。 这些人还真是昼夜不停,不眠不休啊。 下了地洗了一把脸,摸了摸饭盒,屋里暖和,饭盒虽然不热了,但也不冷。 这宾馆的伙食还真特么的好,李学武啼哩吐噜地把饭盒里的饭都吃了。 刷完饭盒,看了看时间,抽了一支烟,转身上床继续睡。 等天都大亮了,李学武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太阳都老高了,隔壁床还空着。 “这一宿得多累啊……” 李学武刚说了一句,又捶了枕头一下。 “啊~我特么真是该死啊,人家正在光荣地执行公务,我有什么理由可怜他们呢!我才是应该被可怜的那个人啊!” 李学武跳下床伸了个懒腰,瞪着睡饱了的眼珠子走到门口看了看,走廊里静悄悄的。 摸了摸肚子,李学武晚上吃了一顿,也没觉得饿。 掏出行李里面的论文便开始写,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写作业。 至于检讨书? 那是什么玩意儿,李学武长这么大就没写过那玩意儿。 只有被打屁股的李学武,绝对没有后悔自责的李学武! 从学员们停课回来参与破案开始,到分析案情出现矛盾,再到专家画出侦破方向。 在场车辆被一一排除嫌疑,那个开枪的人似人间蒸发了一样,迟迟没有浮现踪影。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天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提供这方面的目击证据。 而李学武也在宿舍里自责、悔过、愧疚中好吃好喝地睡了……检讨了两天。 十三号中午的时候黄干扛着黑眼圈跑了回来,说了一句有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 李学武看着回来后中午饭都不吃,衣服也不脱,掀开被子就要睡的黄干,追问了一句。 黄干看了看精神饱满,满脸毫无检讨意思的李学武,颇为遗憾地说道:“可能是专家猜对了”。 “清晨这会儿发现目标车辆了,带队的王学仁跟特么打了鸡血一样,去抓人了,让我们不用查了,先回来睡觉”。 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又咒骂了一句吃人饭不干人事儿,卸磨杀驴的王学仁,黄干便打起了呼噜。 李学武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便摇了摇头继续忙自己的论文了。 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先走走看,道歉嘛,什么时候都不晚,但是打脸嘛,得及时。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端着饭盒给黄干打了一盒。 见李学武出来,王筝走过来拉了李学武一下,问道:“我二哥说班主任让你写检讨了?” “怎么了?” 李学武看着神神秘秘的王筝,不知道这姑娘要说什么。 王筝见有睡醒过来吃饭的学员看着这边,尤其是班长的目光。 “我吃完了,走,去你们屋说” 说着话便拉着李学武往房间方向走。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同学们或是关心,或是嘲讽的目光,跟着王筝回了宿舍。 一进门,王筝让过李学武,随后便将门关了。 等李学武把饭盒放在书桌上,王筝这才给李学武讲了下午发生的事儿。 原来排查的时候,有一辆卡车引起了办案人员的重点关注。 那是一辆来自于京城地质学院的大卡车,车载42支5.6毫米步枪。 据学院负责人说那是军训用具,维修之后送还学校的。 “这不是很正常嘛,我们厂也用这种武器的” 见李学武这么说,王筝摇了摇头说道:“关键的一点是,车辆行至中途,有外人搭车,时间也接近大礼堂遭遇枪击的时间”。 “这能说明什么?” 李学武看着王筝说道:“人越多越不可能啊,司机和押运又不是傻子,开枪听不见?” “不知道” 王筝摇了摇头,说道:“那个王学仁已经把人带回来审了”。 说着话看着李学武劝说道:“你都已经写了三天的检讨了,该写完了”。 “哦?” 李学武看着王筝笑了笑,说道:“再等等,先前写的检讨不算深刻,我觉得我还可以写的再深刻一些的”。 “深……” 王筝知道李学武虽然看着好说话,为人也随和,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倔。 “你放心,不写这个检讨班主任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不行我就给我爸打电话,我就不信这儿还不能提自己的意见了!” 李学武看着颇为讲义气的王筝,笑着点点头,说道:“好”。 正如李学武猜测的,黄干睡了一宿,等早上李学武三人出门去吃早饭的时候案子还没有结果。 食堂吃饭的学员们看李学武的眼神也不再是那么的信心满满了,幸灾乐祸的眼神也都少了很多。 现在大家都在观望着,就想看看李学武这份检讨书要写多久。 每过一天,李学武和班主任较劲儿的激烈程度就大一倍。 班主任刘正这会儿却是一直没有出现在食堂,学员们想要看的刘正跟李学武对线暂时实现不了了。 其实这会儿结果已经出来了,王学仁带着市局的审讯专家对那台车上的几人轮番进行了审讯。 甚至请了相关人员的家属过来进行调查,动静闹得很大。 结果让他们失望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动用枪支。 那些枪都被固定在箱子里,运输途中根本打不开。 而且在轻武器专家检查那些枪支后,没有发现维修后有射击的痕迹。 这最有嫌疑的一辆车都被排除以后,线索就彻底中断了。 (本章完) 第356章 都闪开,看我开始 第356章 都闪开,看我开始…… 自从那声枪响之后,大礼堂这边一直都没有再发生新的意外。 虽然无事发生,就是最好的事,但是这也导致了破案成为难题。 于怀右皱着眉头坐在会议桌的一头,满脸严肃地看着坐在桌子两边的办案人员和专家。 今天已经是枪击发生后的第四天了,他这些天也没有休息好,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案子上。 就连这会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都说说吧” “咳” 王学仁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于怀右的脸色,轻声说道:“能肯定的是,那台车不是这件事的作案车辆,要不我们再查,扩大范围,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还查车?” 于怀右瞪着眼睛看着王学仁说道:“要不要我给你一年时间去检查京城所有的车?” “然后去查车上人员的家属?吱哇哭了一宿还没听够啊?” 这句话虽然是批评王学仁的,但是在座的领导都知道这话是对着谁说的。 李正风脸色很是难看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哆嗦着,用手里眼镜布擦了擦镜片。 “也许……可能……是我们的调查方向出了问题” 很是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李正风哆嗦着嘴,戴上眼镜后看向了于怀右。 “我们承认错误,也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件事,我负全责” “老李……” 专家组的其他成员看着要主动承担责任的李正风,不由的都瞪大了眼睛。 有激动的专家已经把目光看向了于怀右,想说什么却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于怀右看了看李正风,和跟李正风坐在一起的专家组们。 “我们组织这场案情分析会议,是要解决案件问题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 说着话,手指点着桌子说道:“我看那个学员说的对,专家的意见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书本的知识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这话说的专家组成员脸臊的通红。 但是成王败寇,谁让他们得出的结论没能破案呢。 说道那些学员,于怀右又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去把那些学员叫上来,听听他们的想法”。 王学仁站起身便往出走,现在领导正压着火,还在那儿坐着,可能真的烧到自己。 赶到楼下,王学仁对着正在食堂用餐的学员们招手道:“都别吃了,领导让大家上去”。 说完话便要往回走。 而食堂这边,周政全站起身就要跟着上楼,而副班长王小琴则是一摆手,坐在她旁边的同学又都坐下了。 其他学员见王小琴旁边的人都不动,大家也都坐了回去。 周政全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不对了,回头一看,大家全都坐在原来的位置看着他。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领导说让……” 话说到半截儿,周政全便止住了话头,知道大家这是有情况了。 王小琴笑呵呵地坐在位置上,对着周政全比划道:“班长,您去吧”。 “这……” 周政全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我跟大家是一体的,你们不去,我去什么,呵呵,呵呵呵”。 王小琴看了看他,撇了撇嘴便转过了头。 坐在里面的学习委员卫青看了看身边的胡先进问道:“你说,这会儿让咱们上去干什么?” 胡先进撇撇嘴,看了门口一眼,道:“玩砸了呗,总得找些观众说说借口嘛”。 “呵呵,玩砸了还趾高气昂的呢?” “哎呦,可别这么说,人家是保卫什么的,咱们是保卫什么的” 这王学仁的傲气和对学员的态度早就让大家不满了。 刚开始被当骡子似的满四九城溜,累了两天,都成死狗了。 好不容易说发现线索了吧,嘿,告诉他们可以回来休息了。 都特么累了两天了,谁还在乎多忙一晚上啊? 都知道这是块儿肥肉,特么的吃不上肥肉,喝口汤总行了吧。 得,这王学仁的意思是汤都不给大家喝,干剌儿。 现在案子撞了墙,大家都想起李学武的话了。 特么的,专家建议? 现在大家只想建议专家别建议。 这特么要是案子破了,王学仁能下来叫他们上去? 听着身边同学的调侃,胡先进笑着说道:“御林军嘛,总有些傲气的,咱们这些土鳖就在这儿蹲着吧,别上去现眼了”。 话刚说完,门口王学仁的身影转了进来。 原来王学仁通知完学员后便上了楼,可是左等左不来,右等右不来。 赶下来一看,学员还都在食堂坐着呢。 先前大家议论的话他在门后头都听见了,知道今天这关不处理好,他是别想着有好儿了。 “同志们,我是王学仁,大礼堂保卫处的处长” 王学仁的话刚说完,王小琴带头,直接把身子转了过去。 这王大姐家里也是有根底儿的,脾气一上来,处长? 别看大姐现在是副处,那是因为不得不是。 就像王主任一样,有时候家里不能两个人都进步不是。 看见王大姐转了身子,胡先进也转了身子。 卫青坐在王大姐身边,还把饭盒端了过来,又开始吃了起来。 大家一看副班长的动作,也全都转身,背对着门口,就剩下班长周政全站在那边左右为难。 处长,呵呵。 王学仁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没有理会主动过来要沟通的周政全,而是走到王小琴身前。 “王同志,是我的工作态度有问题,我检讨” 说着话还转身对着其他学员说道:“我这两天着急上火忽略了大家的感受,是我的错”。 好么,一个处长给一群副处长赔礼道歉,站在门口的保卫都瞪大了眼睛。 哎,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不讲理。 哎,有时候这事情又得讲点儿道理。 王小琴转过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卫青端着饭盒吃着饭。 王学仁看了看卫青,又对着王小琴说道:“王同志,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的错误我会写成检讨交给我的领导,对大家的错误我现在就道歉,但请不要耽误了案子的侦破工作”。 说着话,王学仁走到后面,对着学员们说道:“我对不起大家了”。 看着深深鞠躬的王学仁,王大姐站起身说道:“谁都知道功劳好看,但是吃相不能太难看”。 说着话已经转身往出走去了,卫青这会儿也不吃了,将饭盒一放,也跟着往出走。 学员们很是默契地一句话不说,跟着王小琴上了楼。 周政全脸色很是难看地走在后面,而更后面的是面色通红的王学仁。 有学员知道宿舍还有人,便跑过去通知了一声,还没睡醒的也都起来往出走了。 李学武这屋也听见走廊里的动静,黄干起身便要跟王筝一起出门去开会。 可看见纹丝不动地坐在书桌前的李学武却又转了回来。 “哎,叫开会呢!”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是叫你们开会呢,我得到的命令是在屋里写检讨”。 说着话还煞有其事地在本子上写下了检讨书三个字。 可下面的内容却是怎么都动不了笔了,不是他文笔不好,是他没有经验啊。 黄干见李学武不动地方,而走廊里又在催,便带着王筝先出了门。 王筝被拉着出了门,回头看了看宿舍,对着黄干问道:“二哥,李学武不去行吗?” “没事,你甭管了” 王筝知道这两人又要耍坏,便瞪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黄干看了看前后,小声对着王筝说道:“这孙子阴着呢,没看见嘛,三天都没动笔,案子一陷入泥潭便开始动笔了”。 王筝瞪着眼睛看着黄干问道:“你是说……?” “嗯” 黄干抿着嘴说道:“我就说这小子心眼子多,当初没把你介绍给他是对的,不然你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 “我就那么傻?!” 见二哥这么说自己,王筝先是不干了,脚步一顿就要动手。 黄干则是闪过妹妹的一拳,小声强调道:“不是你傻,而是李学武那小子太狡猾!” “怯~” 听见黄干的解释,王筝便往楼上走边小声说道:“班主任不会收拾他吧?” “他?” 黄干轻笑道:“等着看好戏吧,不是三顾茅庐他都不带挪窝儿的,这几天的禁闭他可不会白蹲”。 王筝瞪着眼睛问道:“他哪里蹲禁闭了?不是叫他写检讨嘛,那他还省了白跑两天两宿了呢!” “我说的就是这个啊!” 黄干感慨地说道:“这上哪儿说理去?他特么自己给自己关禁闭,看着咱们累的跟死狗似的,他在家天天睡大觉,他还委屈呢,还得用人哄呢”。 说着话转头看了看自己妹妹,问道:“你就说,你就说他可不可恨!” “嗯” 王筝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点点头,对着自己二哥说道:“你要这么说,我都想给他一电炮了”。 黄干听见自己妹妹的话,笑了一阵儿,随后小声叮嘱道:“这会儿忍住了,千万别坏了他的事儿,谁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后招儿,谁坏他的事儿他准跟谁来,咱可不吃这个亏儿”。 王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笑道:“二哥你怕李学武!” “怎么可能?我不怕!” “你怕!” “我不怕!” 看着妹妹的大眼睛,黄干扁了扁嘴,道:“我们这叫志同道合”。 “呸,臭味相投!” 兄妹两个跟着队伍进了会议室便严肃了表情,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门口。 等学员们都进了会议室,班主任刘正见大家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是这会儿也是不敢说什么,只能按照于怀右的安排让大家参与案件分析。 可这会儿案子已经钻进死角了,还怎么分析,就连周政全都能看得出围着会议桌坐着的领导和专家们黔驴技穷了。 于怀右听了几个人的发言,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完全是瞎苍蝇乱撞了,什么说法都有了。 看了看坐在一边低着头的专家们,又扫视了一圈屋里站着的人。 “哎?” 于怀右转头对着坐在会议桌一边的刘正问道:“前两天发表不同意见的那个小同志怎么不在?” 刘正跟着于怀右的话踅摸了一圈儿,那小子还真不在。 “黄干!” 刘正看见站在门口的黄干正往里面张望着,便点名问道:“李学武呢?叫他过来!” 黄干见班主任老刘点了自己的名,便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看着黄干挺着急,可是一出了门,黄干便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等晃悠回宿舍,看着躺在床上抽烟的李学武笑道:“嘿!三顾茅庐第一顾,由我黄干小将出马啦!”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旁边拿起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慢悠悠地跟李学武吞云吐雾了起来,完全不顾楼上正在等着的众人。 李学武抽了几口,见黄干这孙子比自己还悠闲呢,便笑着问道:“楼上什么情况?” “你不是都猜到了嘛” 黄干叼着烟卷紧了紧自己的裤腰带,随后从嘴上拿下烟,笑着说道:“你特么真是神了,等着吧,不是八抬大轿抬你,千万别上去,凉凉丫的”。 李学武听了黄干的话笑了笑说道:“浑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八抬大轿的事儿了?我现在忙着写检讨书呢!” “是是是” 黄干一副咱们是好哥们,你特么说正在忙着写皇榜我都信的模样。 可是往书桌上瞟了一眼,嘿,还真是检讨书。 纯纯的检讨书,谁来了都得说这个是检讨书。 因为就三个字:检,讨,书。 抽完一根烟,黄干整理了一下衣服,跳了跳,活动了一下手脚。 边做动作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走了你可就得坐到桌子前面了啊,多少也写几个字,意思意思,不然老刘脸上忒难看,以后我都没法上门儿了”。 李学武伸腿踹了黄干一脚,笑骂道:“我特么用你教啊!” 黄干出了门,看了看走廊,脚下一蹬便急速地跑了起来。 等楼上等的心急的众人见黄干气喘吁吁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道:“报…报告,李学武他……”。 刘正一见黄干自己上来,上眼皮就直跳,自打特么这案子陷入僵局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 果然,债主子找上来了。 “李学武怎么了?” 站在门口的王筝很是会捧哏地扶住黄干,边抚着黄干的背边问道:“二哥你慢慢说,李学武怎么了?” 怎么了?李学武怎么了你不知道? 黄干看了看表演天赋上线的妹妹,心里默默地下决定,以后这个妹妹不能再接触李学武了,要学坏了。 如果真的控制不住,那以后就绝对不能招惹王筝了。 这特么跟自己学好不容易,跟李学武学坏一出溜儿啊! “呼~李学武……李学武……” 要不怎么说黄干跟李学武一个味儿呢,这会儿说话开始大喘气。 干说李学武不往下说,等看着刘正瞪眼睛了,这才继续说道:“李学武说他正忙着写检讨书呢,没有命令不能离开宿舍”。 刘正听见黄干的话脸都要绿了,没有命令不能离开宿舍? 那这几天早上在院里跑步,一日三餐按时去食堂吃饭的是哪个王八蛋啊? 于怀右听见黄干的话便挑了挑眉头,对着刘正问道:“什么检讨书?怎么回事儿?” 刘正皱了皱眉头,瞪了门口的黄干一眼。 李学武那小王八蛋搞事儿,但是黄干这小王八蛋也跑不了,不是主谋也是从犯。 这两个人只要有一个搞事情,两个人一起收拾绝对不会冤枉了人。 再看看跟着演戏的王家小丫头,刘正直感觉自己脑瓜仁儿直蹦跶。 这特么以后要是出了事儿,老王问你们培训班就教这个? 那自己的老脸往哪儿搁? 老朋友以后还见不见了? 一世英名啊,毁于这个…… 这两个…… 这三个…… “是检讨书” 刘正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着于怀右汇报道:“在第一次研讨会的时候,李学武对李正风专家出言不逊,态度不端正,我让他在宿舍写检讨”。 “哦?” 于怀右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看了看那边脸色更红的李正风,对着刘正说道:“我看没什么嘛,那天大家都是对事不对人,正常的讨论嘛”。 说着话还对着李正风问道:“你说呢?正风同志?” 李正风能说什么,特么得,倚老卖老?以大欺小?马有失蹄? “是,我跟那位小同志也是正常的讨论,我没看出他态度不好来,是不是误会了?” 得,刘正也看出于怀右和李正风的意思了,笑着站起身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呵呵”。 “既然您和李专家都这么说了,我这就去给那头倔驴摩挲摩挲毛去”。 说笑着已经站起身往出走,于怀右这会儿也笑了出来,对着刘正说道:“告诉那个小同志,我求贤若渴啊,扫榻相迎”。 屋里众人被领导的几句话逗的都笑了出来。 要不怎么说领导呢,几句话便将僵持的气氛化解了,还能找出一大堆理由解释自己的错误。 楼下,李学武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一脸的官司,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专心致志的程度就连班主任进屋都没发现。 嗯,真的没发现,太专心了。 刘正一进屋就见李学武满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桌上,床上,地上,扔着一个个纸团。 巧了不是,一进屋的过道上就有一个纸团摆在那儿。 刘正弯腰捡起那团纸打开来看了看。 嘿,到底是文章上过报纸的人物啊,这检讨书写出了新意,满纸的声泪俱下啊。 将手里看完的没写完的稿纸放在一边,又蹲下身子捡起床上的一团。 嘿,又是不一样的文字,可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悔过之心就连刘正都觉得李学武要立地成佛了。 接连看了看十几篇没写完的,见李学武还是稳稳地伏在案上写着检讨书。 特么的,这小子还真舍得下脸,让自己凉在这儿。 刘正可不想跟李学武玩儿下去了,他有时间,可楼上还那么些人呢。 让谁等?让部里的于怀右等啊? “写的不错嘛” “嗯?” 李学武好像刚被刘正的话惊醒一般,猛地转身看着班主任瞪大了眼睛。 “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 装!装!装! 你特么接着装! 刘正现在看着李学武的动作和表情,也分不清李学武是真入了迷还是跟自己在这装假了。 可只要一不看李学武,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特么这小子绝对装假呢。 睡觉都特么带枪的人能让人近了身儿? 可这会儿刘正不得不跟李学武把这场戏演下去,揭穿了谁脸上都过不去不是嘛。 刘正抖了抖手里的检讨书说道:“我看写的不错,可以了”。 “嗯~~~” 李学武一副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满脸懊悔地说道:“我觉得还不够深刻,老师你等等我,再给我点时间,我还能再深刻一些”。 还等? 刘正的嘴角咧了咧,这小王八蛋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难道还真让自己这个当老师的给这小子赔礼道歉啊? “我看着挺好的呢,要不先开会,然后回来的时候有空再写?” “那哪能行!” 李学武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摇着头说道:“老师您说的,做事要专心致志,有始有终啊,我写不完绝对不会出屋的,您放心,我一定认真检讨”。 刘正瞪着眼睛问道:“我有说过这句话吗?我怎么不记得?” 李学武满脸认真地说道:“您这是贵人多忘事了,您还说让我写深刻呢,不然不能出屋!” “哦” 刘正点点头,道:“好像还真是我说的”。 “可不是?我这是严遵师嘱!” “行了,别扯淡了!” 刘正看了看手表,知道跟这小王八蛋扯起来没完了。 “案子陷入僵局了,李正风已经点头承认错误了,我都已经下来了,见好就收吧” 说着话,见李学武还要梗着脖子,又继续说道:“怀右部长可是说了,你再不下来他可亲自来了”。 李学武看了看桌子上没写完的检讨书,为难地说道:“老师,您看这……”。 刘正抱着胳膊,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去不去吧?” “唉,自古忠孝不得两全,我本想着孝顺恩师的,可怎奈这么大的案子离不开我,唉……为难啊!” 说着话还叹了一口气,颇为为难的模样。 见李学武吐了口儿,刘正一拍李学武的背,笑着说道:“孝顺我啊?你再多给我惹点事儿啊,让我早点退休”。 “哈哈哈” 李学武被刘正推着出了门,这就算是班主任跟自己道歉了。 不然还能怎么着,见好就收吧,还能真逼着刘正道歉啊? 见这头倔驴被自己牵出来了,在上楼前,刘正叮嘱李学武道:“毕竟是专家,注意一下态度,以后谁用不着谁的,没必要”。 “是” 李学武答应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股子傲气,问这个是哪来的,问那个是哪来的,我们是哪来的?” 边往楼上走,李学武边愤愤不平地撇着嘴说道:“我们都是您的培训班来的,瞧不起我们,那不是就瞧不起您嘛,这不是不给您面子嘛,我能惯着他?” 刘正一听这话,感情这小子耍了一顿驴,还是为了自己好了。 得,为了自己就为了自己吧,谁让他嘴利索呢。 “老师知道你是好同志,但是他没礼貌咱们不能跟他置气,这是工作呢,对不对?” 刘正深知这头倔驴还得顺毛玛索,不然就尥蹶子。 “是是” 李学武一副受教的模样说道:“我就跟黄干说,咱老师准知道我啥意思,就是不稀得搭理那些人罢了”。 说着话还跟刘正保证道:“老师您放心,咱们是自己人,您说话绝对好使,我李学武绝对卖命,您瞧好,看我怎么给你露脸的”。 “好好好” 眼瞅着这头驴都上了楼,刘正自然是满口的答应着。 至于李学武说的这些漂亮话,他自然听着熨帖,谁不喜欢听漂亮话呢。 一进屋,李学武没看别人,先是走到李正风面前敬了一个礼。 这一下子给屋里人都整愣住了,就连跟着进来的刘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是说好的不尥蹶子的嘛。 只见李学武一脸懊悔地说道:“报告,我是轧钢厂保卫李学武,那天是我冲动了,不该跟您顶着来的,实在抱歉”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黄干知道李学武这么快上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 听听,什么叫轧钢厂保卫李学武啊,无名小卒啊,你们不是专家嘛,当初不是瞧不起嘛,现在请无名小卒来了? 什么叫冲动啊?什么叫顶着来啊? 这屋里都是那天的见证者,都知道李正风的态度,现在李学武作为被动的一方先道歉了,那李正风就真的被李学武挂在房梁上晒屁股了。 李学武这会儿继续说道:“本想着早跟您当面致歉的,可怕打扰了您办案,所以一直闭门思过,想着通过检讨的形式悔过自己的,再次对您表达我深深的歉意”。 这特么是道歉吗? 挂房梁上还不算,还用“打扰了您办案”来鞭挞是吧? 但这就是纯纯的道歉,还是光明正大的道歉了。 李正风能怎么着,咧咧嘴,不得不站起来,握着李学武的手说道:“都是同志,那天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小看天下英雄了,是我应该先道歉”。 得,李学武发现这老头儿也不是特么什么好东西,这会儿反将自己一军呢。 你不是牛嘛,想赢我,先把案子破了再说吧。 于怀右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了,他是没想到,这批学员里面还有这么只小狐狸呢。 “都是同志,都是为了工作,我就说老同志高风亮节,小同志谦虚谨慎,这不是很好嘛” 见李学武两人都看向了自己,于怀右便点着李正风说道:“这是轻武器研究所的总工程师李正风同志,这位小同志你也做个自我介绍,大家认识认识,以后多接触”。 “是!” 李学武敬礼汇报道:“我叫李学武,京城人,十六岁入伍,十七岁加入组织,十九岁转业,现在是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东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现在政干培训班学习”。 “哦!” 听见李学武的自我介绍,于怀右笑道:“原来是东城老高的兵啊!”。 刘正站在李学武的身后,笑着介绍道:“李学武同志虽然才刚满二十岁,却是一个经历过战火考验的忠诚战士”。 刚才李正风的话也刺激了刘正,自己的学生只能自己说,所以这会儿也开始护犊子了。 “李学武同志有着丰富的指挥经验和正派的正治思想,转业短短几个月就已经立过多次大功了” 说着话看了看李正风,又对着在座的领导们说道:“去年年底的一二九大案就是他带头侦破的,还身负了重伤,差点儿就没抢救过来”。 “哦!” 于怀右听到这里也站了起来,走到李学武身前主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原来一直说的那个神探就是你啊!” 李学武被于怀右握住手便愣了愣。 什么神探?元芳你怎么看? 李正风站在一边神情也是有点儿愣住了,不是特么啥厂子的保卫嘛,怎么就副处长了? 还特么是治安处的副处长? 这小子阴的很啊! 感觉被玩儿了的李正风牙都要咬碎了,你特么早说你是治安处的,我还能看不起你? 先前那个看监所的给李正风造成刻板印象了,觉得这些人都不是专业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第二个就特么是专业的,但特么有两个身份,这小子只说保卫了。 于怀右点着桌子上放着的玻璃说道:“来,你说说你的想法”。 李学武看了看身后的刘正,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专家,又看了看一众同学。 李学武的眼神只有黄干读懂了,那就是:都闪开,看我开始装哔啦! 李学武走到会议桌边上,拿过那块儿玻璃看了看,随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是复原后的玻璃,大家可以看得出,玻璃的破碎程度不均,这说明什么?” 说着话也不等众人回答,指着自己的好基友黄干说道:“我的同学当时就已经提出正确的调查方向了”。 黄干见李学武指着自己,看着大家都向自己望了过来,不由的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提出来了?别瞎说啊!!! 李学武不理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同学当时说裂纹不对,那造成裂纹不对的原因是什么呢?” 说着话,手拄在桌子上,看着前面的于怀右说道:“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一定是远距离射击造成的”。 “远距离?” “多年的经验?” 李学武看着众人都皱起了眉头,便指着桌上的玻璃解释道:“从远处而来的那颗子弹已经减弱了很多动能了,但子弹的摇摆绝对没有风阻造成的那么强”。 说着话还拿起桌上的笔给大家示意着说道:“如果子弹受到风阻的作用进行摇摆的时候那他打在玻璃上一定会造成特别大面积的翻滚,最外层玻璃不会是这么一个小的洞口”。 李学武的话等于是直接否定了李正风给黄干做出的玻璃碎纹不均匀的解释了。 黄干这会儿见大家都被李学武的话镇住了,不由的昂着脖子左右看了看。 看见没有,这是我先发现的,我先提出来的! 站在众人中间的李学武指着玻璃上的弹孔说道:“但看现在的弹孔和玻璃碎纹,这应该是一颗超过射击动能极限后的子弹成抛物线打在第一层玻璃上的”。 这会儿众人都被李学武的解释说服了,但李正风还是不明白,指着第二层问道:“那玻璃里面的抛物线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李正风,拿着手里的笔在两个立起来的本子中间做着演示。 而口中则是解释道:“在穿透了最外面的那层玻璃后,弹头的力量减弱,改变了原有的方向,子弹发生了变形和翻滚” 边解释着,边用手里的钢笔做着动能衰弱后的击中演示。 “当动能衰弱后,翻滚的子弹没有能量继续击穿玻璃,所以第二个弹点才会发生大幅度的偏移”。 李学武看着李正风的眼睛说道:“所以,综上所述,这块儿玻璃根本就不是什么坐在车上射出的子弹击碎的”。 “如果是近距离射击,造成第一块玻璃的破碎程度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时候,还循着两个弹点的延长线来判断枪手的射击位置,其结果一定会出现偏误”。 李正风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的示意,问道:“你是说子弹应该来自……” “对”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钢笔点到:“应该就在北面更远处的居民区”。 “这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李正风这么问,在场的众人听了李学武的分析都产生了这个疑问。 这么远的距离,一击必中,就能射穿的玻璃? 李正风皱着眉头看着那块儿玻璃,在心里不断地想着李学武的话。 而坐在桌子边上的专家们也都是皱着眉头在本子上画着什么。 另一边坐着的领导们也都是皱着眉头看向了对面的专家,看向了坐在桌子顶头的总负责人于怀右。 不是他们不谨慎,而是李学武确定的那个位置是他们没想到的,也不敢想的。 如果从那个位置射出子弹击中大礼堂,那将是什么样的风暴。 可反过来讲,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之前调查长安街快车道的来往车辆,已经打草惊蛇。 消耗了这么多人力还有时间,如果再查不得,那就真是无颜上报了。 “你说多年的经验?” 李学武没想到于怀右问出了这么个问题,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是,是多年的经验”。 于怀右眯着眼睛说道:“讲讲为什么”。 李学武攥了攥手里的钢笔,看着于怀右说道:“我有着很丰富的实战射击经验,我们用的五六半其实可以打一千米的,不过要考虑很多因素”。 说着话又拿起钢笔示意了起来,指着头部位置说道:“五六半的机械瞄准就要考虑到子弹弹着点的机械动能衰弱,打人的头部时会考虑钢盔的因素……”。 在李学武给大家讲了一下当时战士们如何不断实验用五六半在一千米外精确地打碎敌人的脑袋后,大家对李学武的质疑少了一半。 毕竟这个会议室里面都开过枪,有人还打过人,但是像李学武这样,用实践证明,还要研究打人的,少。 可能在座的专家会研究,但是不会实践的。 于怀右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的意思是,也用这种实验的方法测出距离?” 李学武看着于怀右的眼睛说道:“是,就用这种玻璃和相同口径的步枪,一点点实验”。 “嘶~” 李学武的话说完,专家们都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在座的领导也都交头接耳地探讨了起来。 于怀右想了想案子的影响和紧急程度,点点头说道:“就按你的意思办,去西郊靶场”。 说着话已经站起身,对着站在门口的王学仁说道:“备车,再去库房拉几车这种玻璃”。 “是!” 王学仁答应一声便往出跑,大礼堂的保卫也跟着往出跑。 会议室内,于怀右对着刘正说道:“果然是英雄自古少年出,二十岁啊!” 说话感慨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走,去靶场!” 李学武本来想着自己跟学员们一起坐大卡车去靶场的,可是刚出门便见于怀右站在212的旁边对着自己招手。 “你们先上车” 对着羡慕不已的黄干说了一声,李学武便向于怀右的车边跑去。 这次去靶场刘正特意把学员也都带上了,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大家都有个学习的过程。 倒不是学习李学武的枪法,而是学习这种办案的思考方式和办事能力。 李学武到了车边敬礼,指着大卡车刚想说话,却是被于怀右拉着上了吉普车。 “去吧” (本章完) 第357章 人在家中坐 第357章 人在家中坐 站在一边的刘正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他倒是很欣喜自己的学生能有这么个机遇。 等车队启动后,于怀右问了李学武的过往经历和个人情况。 等知道李学武的老丈人是顾海涛后,便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在于怀右的面前没有隐瞒这些事情,该说什么说什么,对家庭情况也没有避讳。 于怀右跟他的上下差距太大了,不需要李学武去堤防。 且现在不说,以后大家见了面也不好说话,瞧不起谁啊?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没想着借着丈人的光,就不怕跟这个级别的领导说这种关系。 不然这事儿传到顾海涛的耳中,会让顾家觉得李学武孤傲,或者是假清高。 通过于怀右之口传出李学武承认自己丈人的事,反而会让顾家高兴。 车队一路畅通地直接到了西郊靶场,早有靶场干事将场地准备了出来,车队直接停在了场地附近。 李学武跟于怀右说笑着跳下车,一起往靶场位置走去。 随行而来的四台大卡车拉着玻璃直接到了靶位的右侧。 跟大礼堂一样的双层玻璃被一块块儿地安装在了木框里,随后被固定在靶位上。 李学武看了看玻璃的大小,问了身后跟来的射击员能不能打得中。 射击员看了看玻璃,有些为难地说道:“不容易瞄准啊”。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跑到场边拿着小红旗的场地指挥员旁边,从小红旗上撕下来一块儿,又跑回了靶位。 “这个”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红色碎布说道:“我固定在玻璃后面你去试试看”。 说着话,将红色碎布用夹子夹在了玻璃的后面。 射击员站在最远的射击位上看了看,然后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而于怀右等人一直站在一边看着。 李学武跟李正风等人检查了一下射击用枪,随后找了相同的子弹。 “先从100米开始” 等于怀右等人带着学员们站到后面的安全位置后,李学武指着玻璃对射击员吩咐道。 “怎么?” 李正风不知道怎么就从一百米开始了。 李学武对着李正风说道:“咱们先试试近距离射击后产生的碎纹效果”。 李正风知道这是在验证自己提出的想法呢,而李学武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想看看我的能力嘛,必须让你心服口服。 “砰!” 射击员瞄准后一枪便将靶位上的玻璃打碎了。 等李学武带着这些专家去勘查现场后,李正风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残渣,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还真是像李学武说的那样,近距离射击,两块玻璃的碎裂程度都是均匀的,且错位程度没有案发的那块儿玻璃厉害。 李正风抿着嘴,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刚想要跟李学武说话,却是见这小子已经转过头去了。 “换玻璃,挪动靶位偏左三十度!” 李学武已经看见了玻璃的破碎结果,便没有耽误时间,让保卫人员赶紧换靶。 等回到准备位置,于怀右对着李学武问道:“怎么还在这个位置?” 李学武满嘴的小白牙嘿嘿一笑,道:“试试,万一专家是对的呢,反正都得从头开始往前推,不耽误事儿”。 于怀右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走回来的李正风的脸色,知道李学武这是在跟李正风较劲呢。 这会儿才九点,时间还有,于怀右也想看看实验结果,到底是不是街上近距离射击,所以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说着话,李学武挥挥手,让准备着的保卫们把玻璃靶位全都固定在了靶位上。 随后又有四个射击员走了出来参与到了实验中。 按照每十米一个段位,分偏左三十度、四十五、七十五三个角度进行实验射击。 好家伙,靶场上枪声不断,安装玻璃靶位的已经供应不上射击实验了。 而每次射击完成后,都是李学武和李正风等人去查看玻璃的破碎效果。 一百米和二百米射击实验完成后,李正风就已经服气了。 “李同志,是我老李小瞧人了,这里跟你说声抱歉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李同志,您也是李同志,既然咱们都是同志,我看这道歉就不用了”。 “不不不,我是有错……” 李学武摆摆手,笑着制止了李正风的话,说道:“我是实践派,您是理论派,实践支撑理论,理论总结实践,我以后还需要多向您学习”。 好不容易得到这一次机遇,李学武可不仅仅是为了装哔。 这老头儿别看现在跟自己客气着呢,实际上人家是大能,轻武器研究所的总工。 李学武眼珠子早就盯上他了,下这么大的套可不能就落下一个神探的名声,那值几个钱啊? 在刘正和众学员的眼中于怀右是这次的机遇,但李学武根本不缺这样的机遇。 想要机遇以后多往老丈人家跑就是了,何必跟这儿累死累活的呢。 科学技术是社会第一生产力。 这老头儿现在就代表着当代轻武器研究的科学技术先锋。 从这老头儿身上拔下几根毛也能值点儿银子吧? 李正风见李学武说的恳切,不像是赌气的模样,便也笑着说道:“那好,以后还希望李同志多多支持”。 “哈哈哈哈” 李学武拉着李正风的胳膊笑道:“我其实对轻武器有些想法,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去拜访您,咱们爷俩儿好好聊聊”。 “哦?” 李正风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眼睛一亮,其实研究所也会听取一线作战人员的意见反馈。 但是现在兵员的素质有限,所反映的建议有时候不是那么的精确。 李正风对李学武关于实战中所研究的弹道实验思维和求知欲很是感兴趣。 这会儿见李学武主动拉近关系,便也笑着点头说好。 站在一边的于怀右和刘正对视一眼,随即笑着对李学武两人说道:“一个老李,一个小李,哈哈哈,可不就是爷俩儿嘛”。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说道:“多跟李教授学习,这是咱们军工界的头面人物,哈哈”。 李学武是那种有杆爬,没杆自己去砍树现准备杆都要往上爬的人。 这会儿见于怀右亲口给搭梯子了,哪里还能放过这个机会儿。 “可不就是嘛,大水冲了龙王庙,看您比我父亲年轻,我得叫您老叔呢” 说着话,还很是正式地握着李正风的手说道:“老叔,大侄子不懂礼貌了,给您说对不起了啊!” 眼瞅着李学武就要鞠躬了,李正风一把就把李学武托住了。 这什么情况,刚才还论同志呢,这会儿论叔侄了? 这话要是李学武先开口的他还能遮过去,可这话是部里领导为了团结才跟他们两人说的。 这要是说不,那不是破坏团结嘛,更会打了于怀右的面子啊。 得,认就认吧,反正过了今天他也找不着自己了。 “哈哈哈,小伙子看着就不错,以后错不了” 说着话便拉着李学武去看新一轮的射击结果了。 李学武看着旁边眼神躲着自己闷头儿走着的李正风,当然知道李正风想的是什么。 呵呵,上一个跟自己玩儿这套明修栈道的是谁来着? 华清副校长李丛云? 什么李丛云,那是咱丛云叔! 在中医院值班的李顺莫名的有些心慌。 人家小伙子出门都是结交同龄朋友,有的相处好了,便成了磕头儿的把兄弟。 这个时候的把兄弟对待兄弟的父母也是叫干爹的,也就是说李学武的把兄弟要叫李顺干爹。 实际上老彪子等人也是这么叫的,对着李顺和刘茵就是叫干爹干妈。 把兄弟多了,老人的干儿子也就多。 可李学武这个二儿子出奇,把兄弟就小时候这个四个,倒是开始给李顺找起了干弟弟! 这可真是李顺家中坐,弟从天上来。 看这个样子,今年更是要有天增岁月人增寿,福满乾坤弟满门的架势。 听着玻璃的“咔咔”声,眼瞅着卡车上的玻璃堆儿见下。 等打碎了一卡车的玻璃后,于怀右也是有些着急了,叼着烟跟着李学武他们跑了几趟。 “还得多久?”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道:“现在才二百多米,正在稳步推进”。 稳步推进的意思就是还没找到类似的击碎效果。 于怀右也知道这种实验急不得,点点头示意李学武他们继续,便往后面去了。 就在第二辆卡车上的玻璃见底儿的时候,就在跟来的后勤人员心疼的自己的心恨不得跟那些玻璃一样碎了的时候。 “等一下!”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继续往后挪动的操作员等等。 “怎么了?” 李正风见李学武站在靶位上左右看着,不由的也跟着跑了过来。 “这个靶位的偏向碎裂有点儿像了” 说着话,李学武用手指点着第一层玻璃的碎纹说道:“力的作用方向有点相似了”。 李正风仔细看了看,看其他靶位的专家也都挤过来看了看。 最后大家的意见一汇总,还真是有点儿像。 走过来的于怀右听了几人的对话后说道:“这个位置,再打一组,两卡车都进去了,咱也不差这么一点儿了!” 等李学武这些人退到准备位置后,射击员按照李学武和专家们指定的角度再次进行了射击实验。 “是了!” 先跑到靶位的李正风颇为兴奋地说道:“第一层的角度应该是这个范围了”。 李学武拿着靶位在专家们拉着尺的测算下,从三百八十米开始,三十度角范围内进行了实验。 可不是于怀右说的那么几块儿玻璃啊,第二辆卡车的玻璃打光后,第三车的玻璃又卸下来几块儿,这才让李学武找到了相似的弹孔和碎纹。 “应该就是这个位置了” 李正风点点头说道:“错不了了,跟案发的那块儿玻璃已经很像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于怀右说道:“再打几块儿”。 于怀右看了看认真的李学武,点点头道:“这里你说的算”。 “那就打!” 李学武安排保卫人员继续往靶位上装玻璃,而远处看着的学员们看见这边的动静已经要止不住的兴奋了。 但是靶位上紧张的气氛让大家又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实验结果。 “放!” 随着指挥员挥动快被撕没了的小红旗发出命令后,射击员又是一轮齐射。 “走” 李学武先带头往靶位上跑去,随后便是一众专家队伍,于怀右和办案人员带着学员们也围了上去。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李学武仔细对比着玻璃的破碎情况,在调整角度后,这个角度的击破效果已经跟案发的玻璃对上了。 而且在这个位置连续实验了三次,都是这样的击碎效果。 “报告!” 李学武转身,对着等待已久的于怀右和一众办案人员说道:“在距离射击位置四百二十五米的位置,子弹的击碎效果吻合了”。 “好!” “哦~” “找到啦!” 听见李学武的汇报内容,一众学员先是沸腾了起来,欢呼着李学武的胜利。 这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的胜利,这是整个学员班的胜利。 这个时候李学武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 于怀右也是很兴奋,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握着李学武和李正风的手“哈哈”大笑道:“好样的!” 李学武也是很开心地跟于怀右握了握手,跟李正风和一众专家握了握手。 现在李学武和一众专家颇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走” 欢呼过后,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于怀右。 于怀右这会儿也是意气风发,对着众人挥手道:“走,回去把那个位置找出来,迎接咱们最后的胜利!” “好!” 破案的关键窗口突然被打开,前面已经是一篇坦途了。 车队快速地往回开去,就连收拾玻璃和往回装车的后勤人员都没管,众人只想现在就去把那个位置找出来。 “嘎吱~” 车队并没有回大礼堂宾馆,在车上的时候专家们就已经在地图上找到了相关住宅范围。 所以现在车队直接停在了南长街上,一众办案人员和学员们纷纷跳下车。 “听我指挥!” 王学仁站在整理好的队伍面前,拿着地图指着上面的圆圈说道:“这个圈儿的范围内都要询问和调查,咱们的人员充足,不怕捞不着这条鱼,请大家务必认真调查,要注意安全,但是在走访的时候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这话不用他说大家也知道,这里谁都不是傻子。 “按照先前的小队划分,现在出发!” 随着王学仁的命令,众人围着这个圈的范围展开了调查。 而李学武先前没有参加学员分组,所以这会儿光明正大地开始了偷懒。 刘正和于怀右等一众领导也都没在意李学武跟着他们站在一起吞云吐雾的样子。 找对了方向,又不惜警力,案件自然进行的很顺利。 当地的居民并不像长安街附近的行人一样,满是茫然。 有人声称,当日上午确实听到有人打枪,还打了好几声。 打了好几枪? 这种类型的枪,虽然难以查清来源,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情况汇报回来,于怀右的眉头紧锁了起来,让负责指挥的王学仁注意安全。 并且要求大家都准备好武器,一有突发状况马上鸣枪示警。 收到于怀右的安排,办案人员更加戒备,对于附近地区的枪支进行了排查清点,所有枪支及使用情况都必须查清楚。 抽丝剥茧,层层筛查,犹如天网扑下,谁能躲过呢? “报告,好像找到了!” 听见王学仁的汇报,于怀右瞪着眼睛问道:“什么叫好像?” 王学仁见这会儿现场的人不多,便也就汇报道:“我们调查了这个范围内所有枪支的使用情况,本没有注意那家,但有个学生说他看见自己的同学站在院子里开枪了”。 “哪儿?” 知道王学仁这么吞吞吐吐的,一定是有情况,于怀右皱着眉头直接问了出来。 王学仁看了周围一眼,走到于怀右的身边小声汇报道:“李主任家”。 “哪个李主任?” 看见王学仁这么个磨叽劲儿,于怀右也是着急了。 王学仁看着于怀右的眼睛,附在于怀右的耳旁…… “哦?” 听见王学仁的小声汇报于怀右也是愣了一下。 这个李主任可不是一般人物,这可是……。 正皱着眉头想着呢,突然看见李学武正在一边叼着烟卷跟李正风笑着比划着什么呢。 “李学武!来!” 听见于怀右叫自己,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应了一声到。 随后对着李正风说道:“老叔,我先过去一下啊,等会儿咱们接着聊”。 “快去,快去” 李正风都要被李学武烦死了,可现在还不能躲了李学武,那不成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嘛。 见李学武走了,李正风赶紧打开车门子躲进了车里。 “领导” 李学武走到于怀右身前站定了。 于怀右点点头,拉着李学武往旁边走了走,将刚才王学仁汇报的情况跟李学武说了一下。 而李学武则是认真地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等都说完了,于怀右看着还在看着自己的李学武,不由得笑了一下。 李学武也是跟着笑了一下。 这特么裤子都脱了,就差上炕了,还用得着自己? 一定有情况,傻子才会不明不白地往炕上爬呢。 万一炕上趴着的是贾张氏怎么办? 于怀右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大概地给李学武讲了一下李主任的情况。 见李学武抬起头看着自己,于怀右则是笑呵呵地说道:“这不是赶巧了嘛,你丈人当年也是朝战的参谋,两人是亲切的战友关系,你去方便一些,不会那么的生硬”。 “领导的命令我一定执行” 见自己说完,李学武便说了这么一句,于怀右也是咧了咧嘴。 这特么顾海涛是出了名的讲义气,为人正派的很,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属狐狸的姑爷。 “呵呵呵,学武同志啊” 于怀右拍着李学武的肩膀说道:“不要有负担嘛,就是一次简单的案件调查”。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我一定严格执行您的命令”。 “唔~” 见李学武这小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拉着李学武再往旁边走了走。 “我知道你有困难,你说说嘛” 李学武看着于怀右的眼睛,随后笑道:“我丈母娘说等我忙完就约我父母见面呢,这我跟顾宁是自由恋爱,还缺一个媒人,我早就想跟您开口了,就是怕您工作忙”。 “哦!这是好事儿啊!” 于怀右也是被李学武的话给挂住了,先前还跟李学武说他跟顾海涛有交情呢,现在李学武一口叨上来,说起个人大事。 从私下关系论,李学武跟他这就算认识了,现在要说拒绝保媒的事儿,那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脚嘛。 从组织关系论,于怀右是李学武的上级的上级的……反正就是领导。 现在李学武要求组织关心了,于怀右怎么不答应。 于怀右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工作再忙,给优秀干部保媒这件事儿我还是愿意做的,放心,你丈人那边我去说!” “嘿嘿” 李学武笑着说道:“既然您答应了,那李主任也就能答应了”。 “哦?” 于怀右看着李学武,问道:“李主任答应什么?”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说道:“保媒啊,我这个人大事可得慎重,我丈母娘可疼闺女,多个媒人多一道保证”。 “啊!哈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于怀右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手拍着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这个媒人我当定了,我在这儿等着你胜利的好消息”。 “是!” 李学武答应一声,转身对着王学仁招招手。 王学仁早就望眼欲穿了,这办案人员可都等着呢。 眼瞅着李学武和于怀右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又是拍肩膀又是笑哈哈的,这小子什么来头? 见李学武招手,王学仁便向着李学武的方向走去。 “时间紧,我就越权了,一会儿进去后听我的命令行事,让您怎么做就怎么做,事后您可以听于部的解释” 王学仁看了看于怀右的方向,见领导轻微地点点头,知道李学武的话就是领导的意思了。 “是,听您命令” 李学武拉着王学仁的胳膊边往胡同里走边说道:“进去后别管我,先把人抓了,直接问,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问清楚”。 见李学武的办案方式这么的果决,王学仁点点头说道:“明白”。 走到李家门前,李学武转头对着王学仁问道:“家里都有什么人在?” 王学仁小声说道:“李主任的夫人张书婷和几个孩子”。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两点了。 “咱们得当一回恶客了,手脚麻利点儿,千万别伤了人” “是” 李学武不等王学仁答应,便伸手敲了敲大门。 这边的院子是一座侧面对着街道开门的格局,院里的房子是看不见大门口是谁的。 所以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王学仁便冲了进去。 等开门的人愣目愣眼地站在门边要呼喊的时候,李学武这才看清是一位门卫大爷。 “别喊,我们是保卫处的” 李学武按了一下大爷的肩膀,对着冲进院里开始检查的人员衣着示意了一下,好让这人看明白。 这大爷皱着眉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是哪个保卫处的?” 李学武这会儿当然不会往自己身上招讨厌,用手指了指南边儿说道:“大礼堂的”。 这下可是给大爷弄蒙了,大礼堂的保卫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还没等李学武跟这个警卫说几句话呢,就见王学仁站在院里的一间屋里对着李学武招手。 李学武点了点门卫,对着跟着进来的保卫说道:“让他站在这儿别动”。 说完也不理会后面那门卫的问询,直接往屋里走。 这边显然住着不止他们一家,院子很大,还有车库等设施。 一进屋,便见着王学仁带着人控制住了一个少年。 而这少年完全是一副没睡醒的状态,看着一屋子人都是蒙的。 王学仁正问着他十号那天开没开枪的事儿。 这少年看着母亲和哥哥妹妹被拦在一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听见王学仁问,便点了点头承认了。 李学武见屋里一位穿着干部服装妇女皱着眉头望着这边,便笑着对着妇女说道:“大礼堂保卫处的,了解点儿情况,没什么事儿”。 这妇女看了看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儿子。 因为这会儿那少年已经在说在哪儿开的枪,开了几枪,因为什么开枪的事情了。 王学仁问完,便对着办案人员挥手,让他们去勘查现场。 随后对着少年问道:“那天用的枪呢?” 这少年指了指床下说道:“在盒子里”。 跟来的保卫迅速往床底搜查了一下,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枪盒。 那妇女一见李学武他们的态度和问题,就知道自己孩子惹祸了。 屋里这少年的兄妹也都吓的白了脸,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膛线对的上,六条!” 王学仁查看了枪盒里的步枪后,对着李学武点头说道。 又将枪盒里的子弹拿了出来,看了一下弹头。 “对的上,就是这个了!” 这边王学仁的话刚说完,屋外又进来一个人汇报道:“射击现场找到了,在车库顶上,还找到了弹壳”。 王学仁接过去看了看,然后对着李学武点点头。 李学武从一进门就对着那妇女说了一句话,现场的勘查和询问都是交给了王学仁来办。 为的就是不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李主任已经有了很多事情了。 现在谁敢再闹出点儿事儿来,各方的脸上都不好看。 所以于怀右才让李学武进来。 李学武也是仗着自己丈人的关系,但不能因为工作把丈人搁在里面, 今天也就是于怀右私下里跟他说了,不然打死他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来” 李学武对着被控制的少年招招手。 这少年看了看身边的保卫,见他们都在王学仁的示意下闪到一边,便犹豫地看了母亲一眼,然后往李学武跟前走来。 李学武则是笑着对王学仁说道:“大家都辛苦了,王处长留下,其余人就回单位吧”。 说着话便对着王学仁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道:“领导还在等着呢,我们这边弄清楚就回去给领导汇报”。 王学仁点点头,便带着众人去到了院子里,对着众人吩咐了起来。 李学武这边这是对着站在一边的妇人笑了笑,说道:“就在这儿问吧”。 这妇人显然知道李学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了,看着李学武的年龄不大,行事却是很老道。 看着这些人的态度和谨慎的动作,这妇人明显是知道了这些人了解他们家情况的。 “好,这边坐,老三给客人倒水” 李学武笑了笑,搂着站在自己身前这少年的肩膀,带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这会儿王学仁交代完了,拿着本子又进了来。 见李学武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便走到李学武的身边坐了下来,拿出本子一言不发地打开准备记录。 等一个小姑娘给李学武等人倒了水,这妇人也坐在了旁边的单人位置上。 李学武这才对着紧张的少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少年看着李学武的面相,有点紧张地说道:“李明”。 “嗯”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问道:“那天开枪干啥了?” 这少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母亲,显然也知道自己偷偷玩儿枪惹了祸了。 “就是……就是……” 迟疑了一阵,见对面儿母亲的面孔愈加严厉,便低着头说道:“我想打鸟窝来着”。 “哦?” 李学武没想到这孩子开枪竟然是为了干这个。 “打着了吗?” “嗯?” 李明显然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问,抬头看向了李学武。 见李学武面色很是和善,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打着”。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少年笑了起来,屋里紧张的气氛也随着李学武的笑声溶解了不少。 至少对面站着的几个少年,脸色不是那么的严肃了。 王学仁倒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进行询问,但来的时候说了,一切都听李学武的。 现在李学武明显是要问话,他只能做着笔记。 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来你的枪法不是很好嘛”。 李明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真的想打那个鸟窝来着,总往院里拉屎,烦人的很”。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学武一副认同地点头道:“那确实挺讨人厌的”。 见李学武同意自己的观点,并没有批评自己,李明也胆子大了起来,说道:“一枪我没打着,我就想着多开几枪,蒙总能蒙到吧?” “呵呵呵,蒙到了吗?” 见李学武这么问,李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一开枪那枪口就跳,白瞄准了”。 “笨蛋!” 这时站在对面儿的一个青年对着李明低声骂了一句。 而李明听了自己哥哥的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指了指车库方向问道:“还记得都往哪边开了吗?” 李明点点头说道:“我第一枪没打着,围着大树开了好几枪,你问哪边?” “正东呢?” 李明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坐在李学武旁边的王学仁皱着眉头看着李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有没有记错了方位?” “不可能” 李明摇了摇头,指了指床底下那个他的百宝箱说道:“我爸给过我一个指北针,我们家的东西哪冲哪儿我都记得”。 说着话指着房檐说道:“往东那边我没开,但是东南方向我开了一枪,那边正好是房檐角兽的方向”。 “你……” 王学仁还要再说,李学武拍了拍王学仁的胳膊打断道:“别着急”。 见王学仁把话憋回去了,李学武笑着对李明问道:“你再想想,那天东南方向那枪是个什么状况,手抖没抖,有没有什么干扰你,或者大风什么的”。 李明看着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手没抖”。 站在对面儿的,应该是他的哥哥,这会儿出声道:“没抖你怎么打不着?” 李明被他哥哥一说,恼着回道:“我手就是没有抖,那天是因为有大风,呼呼的,树梢上的鸟窝被晃悠的厉害,我这才没打着的!”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还记得是哪边的风吗?” “记得” 李明对着李学武肯定地说道:“东北风,可厉害了”。 “哦哦” 李学武点着头,看了王学仁一眼。 王学仁也知道那颗子弹怎么回事儿了,那天确实是东北风,子弹因为风阻偏移了方向。 见王学仁点头,李学武知道这枪对上了,动机也问明白了。 还是那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最后剩下的就只能是可能。 见李学武不再问了,而是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坐在旁边的妇人知道自己可以问问题了。 “请问,小明那一枪……” 无论什么原因,在这个地方开枪都是不允许的,都是犯错误的。 但现在的枪支管理少有人会按照规定去界定错误。 如果这枪没有飞到不该去的地方,那没人会注意一个少年打鸟窝。 李学武没有直接回答这妇人的话,而是对着王学仁说道:“带李明去院儿里等我”。 “好” 王学仁看了已经站起来的李明一眼,示意他跟自己走。 李明则是把目光看向了自己母亲。 这妇人看了看仍然坐着的李学武,便对着那边站着的大儿子说道:“带弟弟去院里,你们也跟着去”。 听见李学武让王学仁带着李明去院里,她就知道李学武是有话要说。 是在院里等他,而不是带走,那就是有的说。 这妇人便也就让孩子们跟着李明去院子里一起等了,这样李明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等人都出去了,李学武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正了正身子对着妇人说道:“张阿姨您好,我叫李学武,是东城治安处的”。 张书婷没想到李学武没说事情,先做起了自我介绍,也不知道李学武是什么意思,便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下文。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zc顾海涛是我的岳父”。 “哦?” 张书婷这会儿却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是这么个身份。 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便解释道:“二月十号,z先生正在招待外宾,就在对面的大礼堂”。 见李学武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开始说事情,妇人便不再出声,而是看着李学武说。 “就在宴会期间,大礼堂的玻璃被子弹击中了” “什么!” 这妇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想到李学武先前问的问题,知道为什么大礼堂的保卫干部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了。 她先前还以为有什么别的事儿呢,没想到自己儿子的一枪这么石破天惊。 李学武苦笑道:“这一枪可厉害了,z先生点名部里怀右副部长主办这个案子,前前后后动用了人调查,现在先生和领导还等着呢”。 “这……” 看见张书婷脸色凝重,但没有乱了分寸,李学武也是佩服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 “张阿姨,我也是恰巧赶上了,这不嘛,我岳母说抽时间安排跟我父母见面,把我跟顾宁的婚事定下来” “正好我在培训学习被调过来查这个案子,还跟怀右部长说让他当我媒人呢,那天领导说这边也住着一个好媒人,还是我岳父的至交”。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么巧,先前还有些胆怯不敢登门拜访,现在还真是让我有了登门的借口,好事成双呢”。 张书婷看了看李学武,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没想到老顾找了这么有气度的姑爷”。 李学武知道这位张阿姨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便赶紧笑着说道:“张阿姨您夸奖了,我跟顾宁是自由恋爱,我丈母娘心疼顾宁呢,我这正想着厚脸皮求您和李主任,跟怀右部长一起帮我保媒呢”。 (本章完) 第358章 我喜欢辣一点儿 第358章 我喜欢辣一点儿 这要说拉关系,可是没有这么拉的。 一面儿没见过,就敢上门儿求着保媒,这可真是奇闻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张书婷也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给于怀右搭梯子呢。 把事情往亲事上拉,关系近了,忌讳也就没了。 “这事儿是好事儿,于怀右给你作保,你李叔叔那边暂且不说,我这边可以答应你给顾宁作保,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起来的”。 “哎,谢谢张阿姨” 李学武知道这是事情连上了,也是很庆幸这位这么好说话。 “你李叔叔还在单位,你不就在对面儿住嘛,晚上来这边吃饭,我给你李叔叔说” “得嘞” 李学武笑着说道:“跟您我就不装假了,我一定来”。 说着话,又指着门外院子说道:“那个,婶儿,李明得跟我去说明一下情况”。 “应该的” 张书婷点点头,说道:“皮的都上天了,你们好好批评他,吓唬吓唬他,让他长点儿记性”。 李学武笑着答应道:“还是您明事理,我们领导还担心这边呢,那我就先带李明回去,晚上我再送他回来”。 “去吧,我这就给你李叔叔打电话,让他晚上去接你们” 李学武见张书婷说晚上过来吃饭,那意思就是问李学武这个事情大不大。 而李学武先前见着了于怀右的态度,猜测事情可能不会很严重,便笑着说了晚上送李明回来。 为什么说晚上,而不是调查清楚再送回来呢? 意思就是给张书婷留话头,而张书婷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着说让李主任去接他们两个。 李主任当年救过z先生,还是先生的得力助手,这个事情还得是李主任出面。 李学武见事情办的顺利,便笑着说道:“好的,张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话已经打开门往出走了。 张书婷跟着送了出来,对着院子里站着的李明严厉地说道:“等你回来我再收拾你”。 吓唬了一句,又嘱咐道:“这是你顾叔叔家的姐夫,叫人”。 王学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怎么李学武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这还攀上亲戚了。 可这家的亲戚他也不敢问啊,可这顾家又是哪家? 李明倒是很听话,母亲让叫姐夫就叫了。 “姐夫!”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带你去对面儿坐坐,晚上咱们再回来”。 李明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自己犯错了,这会儿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张书婷没再吓唬儿子,而是拍了拍李明的胳膊说道:“跟着你姐夫去,他让你做啥你就做啥,听见了吗?” “知道了妈” 李明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看了李学武一眼,便跟着往出走。 李学武回头对着送出来的几人说道:“张阿姨,您回吧,这就几步远”。 张书婷看着门外站着的一众人员,也知道李学武刚才说的情况不假,便端着表情点点头示意门卫关了门。 跟着李学武出来的李明也是害怕了,怎么这么多人来抓自己。 王学仁这会儿已经等在门口的车边了。 “领导回了,说在单位等你” “嗯”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李明上车,自己也上了后座。 车没开几分钟,从街道这头儿开过了大街,进入了礼堂侧路。 等回了宾馆下车后,王学仁带着李学武,领着李明去了于怀右的临时办公室。 “领导,我们回来了” “好” 于怀右的办公室里坐着几个人,李学武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带着他走进了屋里,让他跟着自己坐在了一条沙发上。 先前王学仁先安排人回来,显然是将那边的情况跟于怀右汇报过了。 这从于怀右跟李明问的几个问题就能看得出来。 李明见屋里只有一个人问自己,且态度不温不火的,便也大着胆子将家里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于怀右虽然早就知道了李明开枪的原因,但是看着这个少年坐在那儿说着这个事情,还是不由得咧了咧嘴。 等李明说完,于怀右点点头,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便往出走了。 而屋子里的人也都看了这边一眼,跟着于怀右走了。 李学武等屋里人都走光后,起身将门关上了,随后对着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李明问道:“渴不渴?” “不渴” “真的?” “那……那个……有点儿”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这个莽少年,从茶柜上拿起暖瓶,翻开一个白瓷茶缸倒了一杯热水。 “在这儿得坐一会儿呢,喝杯热水”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李明的面前,随后自己也端了一个杯子坐在了沙发上。 等了许有半个多小时,李明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李学武,见这会儿这个“姐夫”已经打起了呼噜声了。 “呵~呼…呵~呼…呵~呼…” 李明的嘴咧了咧,眼瞅着这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怕自己跑了。 李学武可不管这孩子的想法,别说李明,就是李学武想走出这间屋子都不大可能了。 就在李明无聊地等着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而李明发现,沙发上刚才还打着呼噜的人已经睁开眼睛坐在那儿了。 “差点儿忘了你还没吃饭呢” 原来是班主任刘正,李学武忙站起身打开了灯,把盒饭端了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同学们都吃了?” “吃了” 刘正看了一眼李明,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今晚都在这边休息,明天结业考试,然后再回来这边休息,晚上有个聚餐,后天是结业典礼,你们就可以回原单位了”。 “好的”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而刘正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吃饭吧,我先回去了”。 等送了刘正出门,李学武果然看见门口站着人。 走回到沙发旁,打开饭盒看了看,竟然有红烧肉。 看来这立功的待遇就是好啊。 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可看见坐在一边的李明正看着自己。 “来点儿?” 李明见李学武问自己,赶紧把盯着饭盒的视线挪开。 随即又摇了摇头。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说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你要是装假,我可就都吃了”。 李明看了看李学武,舔了舔嘴唇,说道:“那个,你够吃吗?” 虽然他中午吃了饭了,可这会儿正是半大小子吃空老子的时候。 怎么说呢,这个年龄吃多少都觉得饿,都有胃口。 李学武把饭盒的盖子放在桌子上,把饭盒里的米饭分了一半放在盖子上,又把肉分了一半给他。 “见面分一半儿,吃吧” “谢谢姐夫!” 说着话便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勺子开始吃饭。 李学武听到这声真诚了不少的称呼轻笑了一下,也开始吃了起来。 “喝点儿水” 李学武吃了几口,对着闷头儿吃的李明说了一句。 李明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又看了看李学武的杯子,起身走到茶柜上拿起暖瓶走回来给李学武续了热水,又给自己的杯子续满了。 回身放了暖瓶,这才走回来跟着李学武一起吃了起来。 两人正吃着呢,门又被打开了,却是进来一位阔脸儿中年男人。 只见这人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器宇轩昂,自有一番气度。 “爸” 李明正端着饭盒吃的香,见自己父亲进来,一下子惊住了。 李学武听见这声称呼也将剩下一点儿饭的饭盒放下了,用桌上的纸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到一边站住了。 李德山看了看满嘴油,脸上还挂着饭粒的儿子,严肃的脸上也有了些错愕。 等看见站起身的李学武,尤其是李学武的面相,知道这就是妻子说的那个年轻人了。 跟着一起进来的于怀右对着李学武说道:“打扰你们吃饭了?” “没”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老师看我中午没吃饭便给我送了一盒,正巧这孩子饿了,便一起吃了”。 这会儿李明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把饭盒放下了,就要站起身。 “把饭吃完” 李德山对着李学武两人摆摆手,随后在于怀右的示意下,两人往沙发这边坐了过来。 李明看了看自己的饭盒,又看了看李学武,不知怎么才好。 跟着一起进来的王学仁则是走到了茶柜边上,准备沏茶。 “实在是有点儿饿” 李学武对着李明示意了一眼,走回到沙发边上拿起自己的饭盒几口把米饭吃了进去。 李明也是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把饭盒盖子上的饭吃光了。 李学武接过饭盒盖子,拍了拍李明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顺手把他脸上的饭粒摘了下去,笑着说道:“我去刷饭盒”。 说着话就要往出走,李学武可不想跟这儿现眼了。 李德山看了看紧张的儿子,转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收拾一下,你张姨说让你晚上家里吃饭去,我们在这等你”。 “哎!” 李学武回头笑着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刷了饭盒往窗外看了看,已经黑天了,这边的灯光还是挺漂亮的。 等回了宿舍,便看见黄干正在书桌上写论文。 “完事儿了?” 见李学武进屋,黄干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写了。 “嗯,正在接受教育呢” 李学武把饭盒放好,走到黄干的身边看了看,看样子已经差不多了。 “老师说明早就得交,可这些天我们东跑西颠儿的,哪有时间写啊!” 黄干边写着边发牢骚,嘴里还感慨着:“这不是逼活人上吊嘛!” 牢骚发完,转头看了看靠在床上抽烟的李学武问道:“你的写完了?”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回答。 “草,我就多余问!” 黄干气氛地甩了甩钢笔,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累死累活地跑了两天,你却能在宿舍趁着睡大觉睡累的时候把作业写完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也想跟大家一起干活来着,可是班主任不是不允许嘛”。 “还说呢!” 黄干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累了两天毛儿都没查着,净给你露脸做铺垫了”。 “你说这话可别亏心!”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指点着黄干笑道:“我特么给谁背的锅你还记得不?” “你!” 黄干也是无语了,这特么不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行行行,算我谢谢你了!” 李学武伸出的手瞬间变换成了两根手指,道:“欠我两顿饭了啊!” “你够狠!” 跟李学武发完狠话,两人又说起了这个案子。 黄干满脸无语地笑道:“这特么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小说创作还讲逻辑呢吧,这现实却是完全不讲道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站起身,笑道:“就是这么的荒诞离奇是吧?” 见李学武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的样子,黄干问道:“天都黑了,马上吃饭了,你干什么去?” 李学武换好衣服,将嘴里的烟头儿吸了最后一口,按灭在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有人请吃饭,出去一下” 黄干一猜就知道谁请李学武吃饭,羡慕地撇撇嘴,嫉妒地说道:“我们还帮忙了呢!” “嗯嗯嗯”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我一定把话带到,就说黄公子说了,也想要个人情”。 “你做个人吧!” 黄干将桌子上的纸团扔向了出门的李学武。 等回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见门开着,李明正站在沙发边上看着这边。 见李学武上来,眼睛明显一亮。 屋里就剩他们爷俩儿了,于怀右和王学仁说完了话已经离开了。 这个案子在跟z先生汇报后,已经得出了处理决定。 跟李学武猜的差不多,李明这会儿的脸色就能看得出刚才面对了怎么样的狂风暴雨。 这估计还不算完,回家可能还有一顿竹条炒肉。 看李主任的样子不像是能打孩子的,张阿姨看着却是敢动手的。 “回来了?正好,咱们回家” 李主任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随后站起身,带着李明走了出来。 等三人出门时并没有看见车,李学武知道这是要走回去了。 倒是离得不远,直线距离四百多米,步行也多走不了多少。 李学武现在完全是在帮着于怀右补窟窿,不然就直接拒绝这顿饭了。 这顿饭很是平常,张阿姨并没有铺张浪费地准备什么菜,就是自己下厨炒了四个家常菜。 李学武也很放得开,桌上谈着自己的情况,说了些跟顾宁之间的事情。 在席上张阿姨也主动开口说了会给李学武做媒人,倒是没提李主任做媒人的事儿。 李学武很是满意,这么做有这么做的道理,这里不能多说。 饭后李学武跟李家人作别,便回了宿舍。 结业考试不算难,上午考理论,下午考技能。 每科的内容都不多,也没什么中间休息时间,卷子直接发到了手里。 这种考试可不兴作弊打小抄的,要是被抓到了,那可是关乎自己正治生命的,那可是比高考作弊严重多了。 再说了,这种卷子主观题特别多,怎么作弊? 李学武看了看卷子,紧忙活,从早上七点半开始,一直考到了中午十二点。 “呀~” 黄干跟着李学武走出考场,伸了伸懒腰,看着窗外的大楼恍如隔世。 因为临时调用的原因,于怀右也没有卸磨杀驴,而是让这期学员班在宾馆继续住到结业。 而在宾馆这边也给提供了方便,包括考场、食宿等条件。 “你考的怎么样?”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黄干,问道:“不知道考试中间不能问刚考完的情况吗?” 黄干被李学武的话说的一愣,随即问道:“为什么?” 等黄干跟自己走到一平齐,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因为知道了别人的答案或者考试情况你会感到遗憾、伤心,影响下一科目的考试”。 “嗯?” 黄干笑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笑着在食堂吃了饭,随后便上了门口等着的大卡车上。 技能考试就安排在了昨天进行射击实验的西郊靶场。 王学仁给提供了几台嘎斯69和212做考试车。 射击项目李学武自然不怵头,五六式和五四式都打出了好成绩。 在津门的那段时间,李学武可是没少练习,手感渐渐地找了回来。 打完了弹夹里的子弹,李学武便将枪交给了身边的考试员。 这边考完直接去考驾驶,流水线一样。 等排到李学武上车,凑巧摸到的就是212。 这玩意儿虽然开的次数不多,但是好在熟悉。 驾驶考官坐在一边,看着李学武打着了火,一脚油门轰到底,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般。 “慢点慢点” 考官的手紧紧地拉着把手,很怕自己被甩到车门子上。 这个时候还没有安全带,坐车全靠扶手和脑袋硬。 李学武对考官的话充耳不闻,很是有要么给我高分,要么同归于尽的架势。 考官看着李学武的大长胳膊抡着方向盘,在拐角处,车子就像船似的,一边轮胎抓地,一边明显感觉已经飘起来了。 滑行了一阵,随后摆正车身,快速地在路上继续奔驰。 考官本想坚持一下的,可是见李学武还在使劲儿踩油门。 “行了行了,给你过了” 这特么再考下去都有生命危险了,这小子油门踩到底,都不带碰刹车的,全靠方向盘走位。 这考官也想了,特么的又不是自己单位的,何必拿自己生命较这个真儿呢! 听见考官的话,李学武放慢了车速,将车子开回了考点。 考官临下车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平时都在哪儿开车?” “怎么了?” 李学武看了看这个考官,随后说道:“在东城的时候多,但很少开车”。 “那就好” “什么意思?” 李学武不知道考官问这个干什么,笑着说道:“来东城玩儿,我请客”。 “不不不,你误会了” 考官对着李学武说道:“以后东城我尽量少去,有生命危险”。 “……” 前世考驾照的时候李学武就是这么干的,油门踩到底,就只控制方向盘。 科目三别说百米加速了,发动机差点儿没让李学武踩爆了。 还是坐在副驾驶的考官一个劲儿地给他踩那边的刹车控制车速,这才过了关。 这次李学武也是这么打算的,你不主动喊停,我就带你体验速度与激情。 技能考试射击基本没怎么费时间,驾驶也就用了十多分钟。 倒是格斗考试费的时间较长。 刘正找来了大礼堂的保卫作为考官,一对一进行格斗考试。 好家伙,都是十八九,二十一二岁的大小伙子。 且先不说他们怎么从部队里选出来的,先说这么体格子,就要比这些坐办公室的叔叔阿姨们强的多。 李学武眼瞅着大礼堂的保卫把班长周政全给甩在了垫子上。 没错,就是甩出去的,飞起来,砰! 甩出去好不算,保卫追上去还对着面门比划了两拳。 这脸可丢大了,周政全也是没想到这帮孙子玩儿真的。 一般来说,这种培训班不太在意这门课程,考试的教官也都是“因材施教”。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现在刘正找来这些耿直的大小伙子当考官。 其他的学员也都在这科考试上吃了亏,能把考官干倒的没有几个。 李学武倒是看见王筝把对手打倒了。 这小姑娘真敢下手,招儿招儿都往考官要害上招呼。 考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见王筝是女同志,哪里会使全力气。 最后两人缠在一起,王筝用了巧劲儿,把考官绊倒了。 本应该懊恼的考官李学武看着却是没那个意思,王筝拉他起来的时候脸还红了一下。 黄干就比较牛掰了,这小子靠着身手,大开大合地跟考官打了起来。 为了得高分,黄干也是发了狠,电炮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脑袋。 最后是考官退后,不愿跟这二货拼受伤,给了他高分。 等李学武过来的时候已经算是最后一拨了。 对面儿的考官已经考了几个学员了,这会儿有点儿喘粗气。 “要不您歇一会儿?” 听见李学武的提议,这保卫看了看李学武的体格子,招招手,说道:“来吧,快速解决战斗,你有能跟……” 考官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一个快步冲拳,一电炮就打在了考官的侧脸上。 虽然都带着护具,可李学武这一下子还是给考官干蒙了。 学员们也都知道李学武厉害,可看见今天的考官阵容,还是想看看李学武能不能过关。 但大家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的拳头这么不讲理,考官刚招手,李学武就打上去了。 李学武也没等对方说他不讲武德,追上有些晃悠的考官就是一个大背摔,随后做出了羁押动作。 等考官被同伴和李学武扶起来的时候还是蒙的。 其他考官看着李学武上铐子和蒙头盖脸的动作,就知道李学武是专业的人员。 所以格斗科目,李学武直接拿到了高分。 一上午的奋笔疾书,一下午的酣畅淋漓,虽然最后一门格斗课考试被刘正阴了一下。 但是结业的兴奋还是使得大家很开心,在回程的路上便拉起了歌。 《团结就是力量》和《打靶归来》的歌声唱了一路。 回到大礼堂宾馆,这会儿的天儿已经擦黑了。 大家被培训干部要求回房间修整,晚上七点准时到食堂参加聚餐。 这边的房间就比津门培训学校的规格高级多了,因为房间内带卫生间,带洗浴设施。 李学武先让黄干洗了,随后自己才进去洗了澡。 “终于完事儿了,怎么还有点儿怀念了呢?” 黄干躺在床上拍着肚子,一脸遗憾地看着脚下书桌上放着的教材说道。 “人啊,就是这么不值钱” 李学武用自己的毛巾擦着头发,站在镜子面前说道:“来的时候不愿来,走的时候不愿走”。 “哎~” 黄干叹了口气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嘛,心思细腻,为人热忱……” “呵呵呵”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黄干,随手拿起木梳给自己梳了一个雷劈的发型。 “我怎么老觉得你是不想回家呢?” “扯!” 黄干听见李学武的话急忙往门口看了看,看看自己那个妹妹在没在门口。 王筝现在跟李学武混的熟了,有时候就来这边串门。 “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嘛!” 说着话一脸过来人的模样,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还小,等你结了婚就知道已婚男人的痛苦了”。 “呦呵!” 李学武眼角瞥了一眼房间门,随后对着黄干说道:“前辈传授一下经验嘛”。 黄干这会儿已经躺在了床上,撇着嘴说道:“以为我跟你说瞎话儿?” 说着话,苦大仇深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女人真的是……唉,结婚以前温柔似水,结婚以后……” 门口进来的王筝听见这句话脑袋转了转,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李学武,随后站在了墙边。 李学武是谁啊,那是出了名的义字当头,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主儿! 这个时候看见黄干的妹妹在偷听,他能怎么办?他会怎么办? “黄老师,这个得展开了说,不然我听不懂啊” 说着话,李学武把手里的木梳一放,走到桌子边上把椅子抽了出来,正坐在了黄干的床前。 “您看我这么个小岁数,没处过对象,也没什么经验啊,您多指点啊~” 黄干听见李学武叫自己老师,一脸的笑意,屌屌地抽了一口烟,挥着手说道:“别看你成绩比我好,但要说处对象这方面,你真不一定赢得过我”。 “是是是” 李学武一脸受教的模样,就差拿着笔记本准备做笔记了。 黄干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当年可是大院儿里的俊小伙儿,大把的姑娘围着我转,嘿嘿”。 说到这儿,点着李学武说道:“这个是天生的个人魅力,强求不得,你也不要为难自己”。 李学武看着黄干躺在那儿跟自己装,嘴咧了咧,心道这是你自找的,可就别怪我……。 “那嫂子呢?也是嫂子追的你啊?” “那是!” 黄干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对着李学武说道:“当年你嫂子要不是死乞白赖地跟我处对象,我能选她?” “嗯嗯嗯” 李学武感觉自己没记笔记,身后的王筝已经开始记笔记了。 看见李学武小鸡啄米似的受教模样,黄干便也指点道:“这女人啊,就是不能惯着,你得高傲,你得矜持”。 李学武笑着问道:“那在家你也是矜持着?那嫂子对你得老温顺了吧?” “感情儿!” 黄干昂了昂头,说道:“我说一她绝对不敢说二”。 说了这么一句,黄干只觉得人生到达了巅峰,还颇为遗憾地说道:“她就是太温顺了,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辣一点儿的”。 “二哥,原来你过的这么不开心,放心,辣一点儿是吧?你说的话我会跟嫂子说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见王筝突然闪出来,黄干的脸色一凝叼着烟卷突然从床上蹦了下来。 “就是在你说结婚后的男人痛苦的时候啊” “王筝啊” 黄干咧咧嘴,没时间理会已经站在一边坏笑的李学武,快步走到门口,对着王筝说道:“你是不是我妹妹?” 王筝瞪着眼睛点点头,道:“是啊!” 黄干笑呵呵地说道:“那咱俩的关系是不是比你嫂子跟你的关系好?” 王筝一副思考的表情,随后点点头,问道:“为什么?”。 “还为什么?” 黄干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咱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她是一个外人啊……” 王筝看着黄干,点点头,说道:“原来嫂子是外人啊!” “我……!” 感觉越描越黑,已经解释不轻了的黄干揉了揉脸,看着王筝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王筝一脸你冤枉我了的表情,瞪着眼睛委屈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内心正直的人!” “还有!我这是为你好啊!”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对着王筝说道:“你可跟我学点儿好吧!” “嗯嗯” 李学武见黄干说话还指着自己,便点头道:“跟你哥学,看你哥多好,就会玩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黄干看着李学武这个引诱自己犯错误的罪魁祸首,气的要上手,又怕打不过他。 “二哥!” 王筝瞪着眼睛,对黄干说道:“你说我那袋儿海鲜什么时候给嫂子送过去的好?” 黄干转过头看着王筝,干笑道:“看你说的,车上那是二哥跟你开玩笑呢,你吃二哥的东西不是应该的嘛”。 “真的?” 王筝看了看黄干,笑道:“我这人记性可不大好,有吃的就容易忘事儿,你不会是想让我忘记点儿什么吧?” “哈哈哈哈” 黄干指了指走廊在喊集合的声音,道:“你看,聚餐的时间到了,咱们去聚餐吧,今天的不开心就全都忘记吧!” 李学武和王筝相视一笑,跟着黄干出了门。 聚餐的位置还是食堂,跟往常一样,就是菜式丰富了一些。 这边的大厨还是很有水准的,可能是有专门供应这边的农场,所以李学武看见菜里有很多反季节蔬菜了。 “咱们这次可是沾了李学武的光了,哈哈哈” 周政全见李学武进屋便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大家的表情,随后笑道:“是领导指挥有方,大礼堂保卫处和同学们用心,大量的基层同志们用命,我只不过起到点穿针引线的作用”。 把周政全的话遮了一下,李学武跟几个同学客气地推让了一番,跟着黄干和王筝坐在了王小琴的那桌儿。 众人见李学武说的客气,为人还这么实在,便都将目光收了回去。 倒是周政全厚着脸皮坐到了李学武他们这桌。 他算好了,李学武是这次案子的关键,那这次聚餐李学武一定会得到领导的关注。 也就是说,李学武坐在哪儿,领导的目光就在哪儿,跟李学武坐在一桌,怎么都能得到领导的关注。 可能是李学武他们听到声音便来了,还有不少人没来。 所以这会儿只有凉菜上桌,倒是酒水已经上来了。 可能是真跟立功有关系,桌上摆着的是西凤酒。 这妥妥的是高标准了,现在西凤酒可是比茅台还要好喝的酒。 这桌也没坐满,虽然大家肚子都饿了,但是都没有动筷子。 王小琴坐在李学武的边上,笑着对李学武问道:“学武,看你格斗术真不错,是在部队学的吗?”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就近的几位同学倒了水,说道:“也不全是,侦查格斗术是在部队统一学的,八极拳是在南边战场上学的”。 将茶壶递给隔着王筝坐的黄干,让他给那边的同学倒水。 “但那些动作回来后基本用不上,就扑捕动作还能用” 胡进步点点头说道:“毕竟是必杀技,用在人民身上就犯错误了”。 “是”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摔跤的好手,从他那里学了不少有用的招式”。 边说着,边给几人讲了一下摔跤动作里的扑的动作。 “我在训练厂里保卫和护卫队的时候,更多的把摔跤的动作糅合进了扑捕的技巧内了” “这样既有格斗术的快准狠,又有保障安全的稳” 胡进步笑了笑,说道:“你有好机缘啊,我看王大姐格斗课没上够呢”。 “哈哈哈哈” 王小琴笑着指了指对面坐着的卫青说道:“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你问问卫青,练了半个月,身子都轻巧了不少”。 这也算是个机会,李学武坐在旁边笑着接话儿道:“我那朋友是个闲人,颇有家资,酷爱摔跤,有空大家可以聚聚,没事儿锻炼锻炼身体,那边有场地”。 “哦?” 听李学武这么说,大家的眼睛就是一亮。 虽然李学武说的是聚在一起锻炼身体,可这些人只要是聚在一起了,那就是一股子力量。 都是副处级的干部,别看级别不算高,可人多力量大啊。 “我倒是很感兴趣” 王小琴笑了笑说道:“我们家那位就是办公室坐久了,一到冬天不是腿疼就是胯骨疼的”。 “就是,有个地方锻炼还真不错” 黄干坐在一边给李学武帮了个腔,还煞有介事地说道:“既然李学武有这方面的资源,那就让他张罗张罗,抽时间咱们同学还得多联系”。 “是啊” 坐在桌上的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这屋里面可没有傻子,没有人会把关系往外推。 尤其是黄干说到了一个词,那就是资源。 这些人都是同学,都是彼此的资源,都在各个部门,谁用不到谁的? 培训班的珍贵之处就是这些关系了。 就连坐过来一直没接上话的周政全都有些意动了,笑着给桌上的众人分了烟。 分到李学武这边的时候还笑着说道:“我支持你的这个想法,大家难得缘分一场,不能结业了,缘分就断了,以后有个地方坐下来联系也是好的”。 李学武笑着从周政全的手里接过烟,还拿出打火机帮对方点了。 虽然这老小子心眼儿小了一些,但毕竟是集体,学员之间又都是竞争关系。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周政全的心理,结业以后再相处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大学不也是这样嘛,同寝室的同学也有关系不怎么地的,到了社会以后有缘分又联系上了,可能互为助力呢。 李学武前世没少经历这种培训班,技能的,组织的,通讯的,多了去了。 结业前关系好的并不代表结业后关系一定好,结业前关系不好的,也并不代表结业后关系一定不好。 “地址就在东城,有空还请班长莅临指导工作啊” “哈哈哈哈” 周政全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我这个班干部到今天就算到头儿了,明天开始咱们就都是老同学的关系了,应该互相帮助才是”。 王小琴瞥了周政全一眼,便调过了头。 她是看不上周政全的,这可能是女人的天生敏感或者说叫小心眼儿所致。 众人正在说笑间,刘正陪着于怀右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359章 墨宝 第359章 墨宝 不仅仅是李学武惊讶,所有的学员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实在是没有想到于怀右会来参加聚餐。 毕竟是副部一级的领导,这个培训班的级别也没有到这种领导来捧场的地步。 “大家怎么都愣着啊?” 于怀右笑着看了看众人,笑着说道:“难道是菜式不合口味吗?哈哈哈哈”。 领导一笑,底下众人自然跟着轻笑了起来。 刘正笑着站在一边说道:“知道今天咱们有聚餐,于副部长特意交代厨房给大家加了菜,又给大家配了酒水,还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咱们的结业聚餐,大家鼓掌欢迎!” 哗~~~ 有班主任主持,大家跟着鼓起了掌。 李学武就觉得有情况,学员都来齐了,可桌上只有凉菜,感情儿是在等领导来讲话呢。 于怀右笑着摆摆手,见掌声停止,便笑着说道:“今天是你们的结业聚餐,也是咱们这次培训实习的庆功宴,既然是庆功宴哪怎么能少了庆功酒呢?!” “好!” 随着众人的叫好声,掌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于怀右被刘正引着坐在了领导那桌,那边是刘正以及这次培训干事的位置。 “大家都坐” 于怀右站在桌子边上,对着众人说道:“你们是京城工安的基石,是未来,是希望”。 说着话扫视了众学员一眼,继续说道:“从这次的案件处理中,我看到了大家身上的艰苦奋斗,不屈不挠的工作精神,更是有优秀的学员涌现出来,展示了自己的才华”。 于怀右的这话说完,已经有人往李学武这边儿看了过来。 “我很欣慰看到你们的优秀表现,部里也会给大家创造展示自我才华的舞台” 随着领导的讲话开始,从厨房出来了一组组的服务人员,推着餐车,开始给各桌上上热菜。 有服务人员给众人倒了酒水,无论男女,每人面前都有一杯。 这个时候的女干部可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半斤都是基础。 “来” 于怀右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众人说道:“祝各位学员同志圆满结业,也庆祝案子的圆满成功,更祝愿京城工安的未来会更好!” “干杯!” “干杯!” …… 众人站起来跟领导一起喝了一杯,随后便被于怀右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吃饭。 李学武这边喝完了酒仍然讨论着先前的话题,说着怎么提升自己的技能,怎么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 都是京城的干部,所面对的事情差不对,有很多经验值得交流。 尤其是李学武,对于这个时代体制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所以这会儿是说的少,听得多。 众人正在讨论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位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秘书走了过来。 众人一看秘书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所以这会儿都停止了谈话,看着李学武这边。 果然,这秘书走到李学武旁边,凑到李学武的后面小声地说道:“李副处长,领导请您过去”。 “好” 李学武在众人的谈话声停止的时候就有所察觉。 等秘书说完,李学武对着桌上的众人笑道:“大哥大姐们慢点吃啊,给我留点儿,马上就回”。 “哈哈哈哈” 本来还嫉妒李学武的众人听见这话都笑了起来。 站起身跟着秘书往主桌走去,一路上李学武脚步沉稳,态度也是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笑容。 “于副部长好,老师好,各位领导好” 李学武到了主桌附近并没有往于怀右的身边去,而是站在了刘正的身后侧。 这个位置既能让于怀右看见自己,自己也能表明现在的身份。 现在的李学武就是一名普通的学员,在这些领导面前的身份应该是刘正的学生。 所以李学武并没有像是其他同学想的那样,部里领导召见,就跑过去谄媚敬酒、阿谀奉承。 李学武站在了刘正的身后,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且先不说刘正怎么想,这桌上的领导在心里对李学武先有了一个尊师重道,很懂礼貌和分寸的印象。 再看刘正,李学武一站在他的身后,再听李学武依次打招呼的称呼便让他笑了开来。 这声老师叫的他老怀大慰,只感觉这个学生没白教。 “给于副部长敬酒” 刘正笑着点了点手边准备好的杯子和酒,对着李学武吩咐道。 李学武则是拿起酒瓶和自己的杯子走到于怀右的右手边,在于怀右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边倒还边笑着说道:“十分荣幸,能有机会跟您学习”。 于怀右笑着看李学武倒了酒,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是很欣喜看到年轻一代能有这么杰出的青年干部出现的”。 李学武给自己的酒杯里也倒满了酒,端着酒杯跟于怀右示意了一下说道:“多谢您给我们学习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均是一口喝了杯中的酒。 “哈哈哈哈” 于怀右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笑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你这位神探也当有挥斥方遒之志气”。 这一动作和叮嘱又是引来了一众同学羡慕的目光。 “是” 李学武答应完,又给于怀右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刘正指着于怀右身边坐着的领导介绍道:“这是办工厅的夏处长”。 “夏处长您好,初次见面,望您多多指导” “好,好,哈哈哈” 他是陪着于怀右来的,也是这个案子的相关领导。 “这是正治部人事训练局的韩处长” “这是正治部教导局的文处长” …… 刘正给介绍一个,李学武便换着样地说着祝酒词,杯中酒更是到嘴即没。 一圈儿下来,这些领导对李学武又是一个印象。 无论李学武的个人情况如何,这从说话和敬酒的礼仪上就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人品和涵养,更能看得出李学武个人的心理素质。 这么多领导在座,能有机会敬酒就不错了,像是李学武这样说话有条理,敬酒词一套又一套且还有水平的这么年轻的干部太难见到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李学武并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起来,所以大家也都乐得给刘正和于怀右的面子。 只要是李学武敬了酒,大家也都喝了。 等到刘正这边的时候,刘正站起身,由着李学武给倒了酒。 “我这位学生是这次培训班里难得的优秀学员,而其他学生也都是各单位、各部门的翘楚” 刘正端着酒杯看了众学员一眼,对着桌上众人敬酒道:“望各位同志在以后的工作中对我的这些学生多关注,多帮助,多指导,多教导,我在这里先感谢各位了!” 说着话已经一口闷了杯中酒。 一众学员也都站起身端着酒杯喝了一杯。 一众领导看刘正这架势也都喝了李学武给后倒的那杯酒。 刘正是人事训练局的副局长,自然有面子。 这杯酒喝完,于怀右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吃饭,而他却是带着夏处长站起身。 “我们还有工作,不能在这里陪着大家了,这几天同志们都辛苦,吃好喝好,回去好好工作” 说了这么一句,便由着刘正和李学武送着出了门。 走到门口,于怀右特意转身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等你那边定下时间了,就来找我”。 “好的,谢谢领导” “别客气” 最后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走远,李学武这才陪着刘正往回走。 “今晚不要多喝,写一篇发言稿,明天的结业典礼做代表发言” 听见刘正的话,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不就用我写的那些检讨书得了”。 “也行” 刘正看了一眼李学武,笑道:“你要是不介意丢人现眼,我还在乎清理门户?” “得” 李学武笑道:“上午我还说给您长脸呢,现在您就要过河拆桥了”。 “别贫了,赶紧进去” 刘正说不过李学武,笑着打了一下李学武的后背,推着李学武进了屋。 屋里众人这会儿正在小声交谈着,吃喝着,说笑着。 见李学武跟刘正回来竟然是李学武先进来了,刘正笑着推着李学武进来。 一看刘正的笑容就知道,这是极其喜欢这个学生的,对于李学武的“顽皮”也是宠溺的态度。 谁有这么优秀的学生不喜欢? 屋里其他的学员就觉得今晚的菜放的醋有点儿多了呀,这会儿吃着有点儿酸呢? 刚才刘正给同桌领导敬酒的时候也是单说了一下李学武,随后才提起众人。 这会儿众人感觉李学武才是刘正的学生,而他们仅仅是刘正的学生。 虽然都是一个词,但含义差的可是大了去了。 李学武送了刘正回座位,本想着就回自己座位的,可是被正治部的一位领导给拉住了,非要李学武坐下陪他们喝酒。 许是看出李学武的酒量好还会说了,再一个这桌就剩刘正大了,再找个小的也喝得开。 李学武笑着把刘正让到了刚才于怀右的位置上,说道:“领导们稍等啊,我怕我年纪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等我找个外援”。 说着话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回到刚才自己坐的那桌。 李学武一下来,大家的眼睛就盯上李学武了。 刚才领导拉着李学武要喝酒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现在李学武下来一定是给刘正身边的另一个位置找人手了。 酒桌哪有缺个空位的,所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李学武。 快选我、快选我…… 就在大家都在默念这句话的时候,其实都知道,李学武可选择的人选不多。 要么是班干部,要么是他的好基友。 黄干不大可能,因为那边都是领导,李学武不会这么的没分寸。 最有可能的,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班长周政全。 班长跟着招待领导,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周政全就是这么想的,李学武下来一定是来请自己来了。 甚至周政全已经在心里开始想应该拒绝李学武几次再答应他才显的得体。 李学武在周政全满眼的期盼中,却是走到了王小琴的位置。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小声说道:“大姐,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女同志里就您德高望重,您得带带我,跟我搭把手”。 李学武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桌上众人全都听了个清晰。 即使满眼嫉妒的周政全这会儿都说不出什么话来,除非他现在就变成周姐。 而桌上众人更加羡慕的是李学武的这份处事圆滑又不让人厌烦。 最起码现在王小琴就觉得李学武的话说的很舒服。 明眼人都知道现在是正治部的领导留李学武喝酒,而李学武可以自己坐在那边喝的。 而现在又下来找个人跟着去,在某些人眼里,这即有施舍的意思,又有炫耀的含义。 李学武如果下来就说谁谁谁咱们去一下,这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嘛。 即使那个人跟着去了也不会对李学武心存感激,还得骂李学武看不起自己呢。 可现在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大家都觉得李学武是个会说话,会办事儿的。 王小琴听见李学武这俏皮而又谦虚的话语,自然满脸的笑意。 “这么多同学你就和得出你大姐了是吧?” 李学武听见这话自然知道了王小琴的意思,笑着拿了王小琴面前的饭碗和酒杯说道:“这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你啊,就这嘴好!” 虽然嘴上数落着李学武,可还是笑着站了起来,接过李学武手里的碗和酒杯跟着拿了自己碗的李学武往主桌走了过去。 “各位领导久等了,这是我们培训班的班长王小琴,是我的前辈,但也像大姐一样照顾我们” 李学武把王小琴引到了刘正的左手边,笑着给桌上众人做了介绍,随后便拿起桌上的酒瓶开始给众人倒酒。 “俗话说,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我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得班里的这些大哥大姐们照顾,所以今天也是请我大姐带带我,请各位领导多多指导” 王小琴也才三十多岁,口齿相当的伶俐,李学武这边给搭了话茬儿,直接就接了过去。 “我这弟弟能得我们老师和各位领导的青睐和看重,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荣誉,也是我们这些学员的荣幸,我代表学员班全体学员敬各位领导一杯” 李学武倒了一圈儿酒便将酒瓶还给了服务员,自己则是端着酒杯跟着喝了一杯。 “刘老师可是咱们局里出了名的名师,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看见李学武和王小琴配合默契,局里的领导自然夸起了刘正。 刘正喝了一杯,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已经很是能说明骄傲的情绪了。 “培训班的时间很短,学员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和提高,这不仅仅需要他们自己去努力,也需要在座的各位提携和帮助” 听见刘正的话,有领导端着酒杯说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哈哈哈,有你刘老师在前,我们也是愿意做这个“挖井人”的”。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适时地端起酒杯跟着王小琴对视了一眼,随后笑着说道:“我们这些吃水的就谢谢各位“挖井人”了,谢谢各位老师!” 这场聚餐的气氛很是热闹,李学武携破案之威,跟千杯不倒玲珑剔透的王小琴左右开弓,领导这桌的笑声一直没断。 准备台上的酒瓶一瓶一瓶的增多,王小琴已经面色通红了,在桌的领导们也都喝的到了位。 再看李学武,仍然是一副谦虚谨慎,彬彬有礼的模样。 最后在送这些领导出门的时候,每个人都跟李学武和王小琴握了握手,言说果然少年出英雄。 随着这些领导的离开,大家不仅仅记住了一个左右逢源,千杯不倒的青年,还记住了于怀右亲口封的神探李学武。 送了刘正回了宿舍,李学武跟着王小琴也回了宿舍。 “啧啧啧!” 见李学武进屋,黄干坐在床上摇着头对李学武啧声道:“这不是神探李学武嘛,怎么屈尊降贵大驾光临本房间了?” 李学武看着黄干笑了笑,说道:“我打算有时间登门拜访呢,想跟嫂子汇报一下黄大哥在培训班的思想动态”。 “李学武!” 黄干听见李学武的话一下子把刚才那副表情收了起来。 “李学武大哥,你是我哥哥啊!” 喊了李学武一声,觉得这样太不礼貌了,黄干跳下床,拿着茶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 “哈哈哈,你看看你,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咋还当真了呢” 李学武坐在书桌旁,看着跟自己道歉的黄干笑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呢!” “啊?” 黄干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又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吧?” “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是好朋友啊,我有时间了当然是要登门拜访的”。 “你……!” 不等黄干说完,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当然了,你刚才的那种话要是不再说,有些话我也不会跟嫂子乱说的”。 说着话,拍了拍黄干的肩膀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最是讲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那种”。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不是晚饭前的那种插刀吧?”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都是你妹妹让我这么做的,没想到她会那么顽皮”。 “呵呵,呵呵” 黄干现在感觉要被李学武和王筝玩儿死了,他再也不相信这两个人了。 “王筝跟你学坏了” 李学武咧咧嘴,说道:“半个月就学坏了?你确定不是跟你学的?” 见李学武拿出本子开始写东西,黄干背着手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坏她” 黄干满嘴胡扯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都考完试了,你还这么用功?”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检讨书还没写完呢”。 “呵呵” 黄干撇撇嘴,他现在对李学武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了。 神特么检讨书,就刘正那一脸的笑还能让他写检讨? 不应该是全班除了李学武都写吗? 检讨一下为什么年龄比李学武大,能力却没有李学武的大。 “是优秀学员的发言稿吧?” 黄干背着手就像是领导来视察了一样,而李学武回头看了看没有多解释。 “我就知道!” 说着说着一副无力的状态,一下子栽倒在了床上。 “据我所知,老刘不曾照顾哪一个背景深厚的人,亦不曾特别关注哪个后起之秀” 说完这句话,又颇为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例外,唯一的偏爱”。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你还用得着羡慕我?喝多了吧?”。 “唉~” 黄干躺在枕头上,眼睛看着天板说道:“各有各的苦”。 李学武唰唰唰将发言稿写完,这种公文对于他来说不要太简单。 将纸放在了一遍,边拧着钢笔边说道:“我看你啊,无病乱呻吟!” 走到床边边脱衣服边说道:“且不说你的生长环境,也不说你从长辈那边学到多少知识和我们不知道的道理”。 “仅仅说!” 李学武趟进了被窝,点着黄干说道:“你就说认识的这么多人,比不比我们这种普通人进步的快?” 黄干转过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草,贱人就是矫情!” 李学武嘟囔了一句便睡了,多说一句都是给黄干装哔的土壤了。 结业典礼是在宾馆的大会议室举行的。 与会的领导有正治部的领导,也有部里其他相关领导。 而李学武这个班级里最年轻的学员以综合得分第一名的成绩作为优秀学员代表发言。 在例行的感谢发言后李学武说道:“今天过后,大家将会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为人民服务”。 “而我希望大家记住这段难得的同学时光,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守望相助,共同提高,共同进步” “再见不是再也不见,而是为了更好的遇见,祝愿各位同学在工作中一帆风顺!谢谢” 哗~ 会议室内的掌声响了起来,这么有“人情味儿”的发言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前多是刻板僵硬的套话。 而今天李学武从珍惜同学友情的角度出发,确实很让台上的领导和下面的同学感慨。 结业典礼过后,李学武得到了一张结业证书,一张优秀学员证书。 等回到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大家又开始串宿舍了。 这个约吃饭,那个约什么时候聚一聚。 而来人最多的就是李学武这屋了,胡进步坐在桌子上,对着进来的几人说道:“想学摔跤的可以来这边交学费了啊!”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有人还煞有介事地问起了学费和上课时间。 大家说说笑笑的都或明或暗地说了这个小组织成立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他们。 李学武也是当玩笑似的说了包教包会,学不会不退学费。 等大家拎着行李往出走的时候又是一番景象。 今天是周六,虽然单位会上班,但是大家今天都不用上班,明天再休息一天,难得的有一天半的假期。 这来的时候都是坐单位车来的,可回去就不同了。 有的单位来接了,有的家里人来接了,有的只能搭车往回赶了。 李学武是稍晚出来的,闫解成已经在门口等急了。 倒不是他有多忙,而是他开的车太显眼了。 无论是车顶上的武器挂架,还是车玻璃前的防护网和u型天线,都是进出人员关注的焦点。 如果是某个单位的车也还罢了,大家不会说什么。 可看见车门子上的涂装:红星轧钢厂保卫处。 好像班级里的风云人物就是这个单位的吧。 李学武晚出来是被班主任留了一会儿。 “咋地,老师您不舍的我走啊?” 看着李学武笑呵呵的,刘正也是笑呵呵的。 也没先回李学武的话,而是拿出了一个硬纸筒交给了李学武。 “这是啥?还有奖品?” 李学武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培训班可没有奖励小红的传统。 刘正笑了笑点点头说道:“理解成奖品也行,但更多的是期望”。 看着李学武接过去就要抽出宣纸来看,便用手拦住了。 “回家慢慢看,我这边也忙,就不耽误的你的假期了” 李学武笑着开玩笑道:“如果是老师的墨宝,那我一定裱起来挂在墙上,天天学习”。 “哈哈哈哈” 刘正笑着拍了一下李学武的胳膊,道:“行,有这份心就行了,快回家吧”。 “哎,老师再见” 李学武正式地敬了一个礼这才转身离开了。 闫解成见李学武从楼门出来,赶紧跳下车跑过来接了李学武手里的行李。 这可比去的时候多了好几个包啊。 “处长,这次的培训还顺利吧?” “嗯?”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闫解成,这小子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虽然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目光看着这边的车。 李学武也没跟闫解成多说,摆摆手示意他上车,而自己也跳上了后座。 等车上了街道,行驶后,李学武这才问道:“最近去红星村了吗?”。 “去了去了” 闫解成点着头说道:“韩股长和魏队长最近一直都在忙训练场的事情”。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闫解成借着大方向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李学武,轻声问道:“处长,是回轧钢厂还是回家?” “回家” “好” 李学武可不会这个时候回轧钢厂,那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着急履新也不差这么一下午的时间。 闫解成见李学武闭着眼睛也没敢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等沿着小燕儿给开的大门进了西院,李学武跳下车,闫解成也跟着跳下车帮着李学武拿行李。 许是听见了车的声音,于丽这会儿已经站在屏门口等着了。 伸手接了闫解成手里的行李便转身往后院走了。 闫解成还要接李学武手里的行李,可被李学武躲了一下。 李学武看了看尴尬的闫解成,问道:“下午还有班儿吗?” 闫解成点点头说道:“有,得值班”。 “嗯” 李学武嗯了一声,说道:“等上班吧,你去办公室找我”。 知道这是李学武要给自己安排了,闫解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好” 闫解成点头答应了一声,也没有想着要转正的那种兴奋感觉。 李学武看了闫解成一眼便往院里走去了。 看着李学武的身影转进二门儿,闫解成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 于丽接他手里行李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进院儿,看都懒得看见他。 这大院儿是他从小长起来的地方,可现在的他却是混成了有家不能进的地步。 再次看了一眼有些陌生感觉的大院儿,闫解成转回身上了车,打着了火便把车开出了西院准备回轧钢厂。 小燕儿最近也察觉到了于丽的状态,闫解成好长时间都不回来。 而且院里人问闫解成的事儿于丽也都是含糊过去,任谁都知道两人出了矛盾。 看着闫解成的车出了大门,小燕又将大门关了,回去门脸值班去了。 闫解成的车刚出了大门便见到他爹推着车子从胡同口走进来。 本来还想着趁他爹给他让路的功夫一脚油门开过去的。 可闫富贵看清是闫解成开车后便将车子停住了,还摆手示意闫解成站住。 闫解成一百个不愿意停车,可看见自己老爹要横到车前边了,也只能踩了刹车。 “怎么爸?” “怎么了?” 闫富贵站在车前看着从驾驶位伸出脑袋的闫解成问道:“你还要撞死你爹啊?” “怎么能呢,我这不是着急回单位嘛” 闫解成知道今天这个活爹不答对走他是别想着挪窝儿了,所以这会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闫富贵见闫解成下来,也将车子收了回来。 “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都不着家呢?” 闫解成揉了一下脸咧嘴笑着说道:“这不是单位忙嘛,过年这些天一直值班来着”。 闫富贵看了看大儿子的模样,说道:“这眼瞅着都要出正月了,还值班?” “没” 闫解成知道不能跟这儿扯了,他爹扯起来也没个头儿。 “爹,您有啥事儿啊?我这真是着急呢” 闫富贵看了看闫解成身后的吉普车问道:“李学武回来了?” “是,刚送回来” “我车子坏了,你帮我拉到修车铺修一下” 闫解成看着这个活爹耨着鼻子说道:“我说爸啊,修车铺就在胡同口,有上下车的工夫都走到了”。 看了看他爹这台战损级别的自行车,闫解成咧咧嘴说道:“您就是打修车铺那边回来的,您让我再跑一趟啊?” 其实他也知道他爹不是为了让他修车,就是想试试他。 至于试他什么这爷俩都是心知肚明。 “那个……你……” 闫富贵嘴角抖了一阵儿,这才问出口道:“那房子没问题吧?” “哎呦我的亲爹啊!” 闫解成跺了跺脚说道:“您有事儿没事儿啊!” 待看见他爹要急,闫解成赶紧拉开车门子说道:“能有什么问题啊?李家全都包了,钱已经到位了,您就等着搬家吧”。 “哎!” 看着闫解成上车,闫富贵还想说什么。 可这会儿闫解成踩了油门边往出走边对着窗外说道:“行了,别瞎想了,我这儿还有正事儿呢!” 说着话已经一溜烟儿跑了。 而闫富贵这边则是扶着车子指着闫解成的车大声说道:“可得把握啊!那可是我的棺材本儿啊!” 李学武进前院的时候看见于丽正要往出走。 “收拾完了?” “没” 于丽这会儿的脸色不是太好,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说道:“倒座房里正卤着猪下水呢,晚上再帮你收拾吧”。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给于丽让了个位置便往家里去了。 李姝已经站在窗子边上往这边看了,见李学武跟于丽说话的这会儿已经等不及了,小手一直在拍着玻璃。 等李学武进了屋子,李姝已经早早地在炕沿边上挥着小手在等着李学武过去抱她了。 “妈,奶” 李学武先是跟迎出来的刘茵打了声招呼,又走进里屋跟坐在炕上的老太太的打了声招呼。 “呀!” 李姝见李学武没有招呼自己已经着急了,小腿儿蹦跶着就要往李学武身上窜。 “哈哈哈” 李学武伸手把李姝抱在了怀里,照着小脸儿就亲了一口。 “想爸爸没?” “呀!” 李姝两只小手拍在李学武的脸上,瞪着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爸爸。 “不认识了?不是爸爸吗?” 这时候老太太坐在炕上笑呵呵地逗着李姝。 刘茵也走到李学武身边坐在了炕上,手摸了摸李姝的小脚丫笑道:“你再不回来,你闺女都不认识你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李姝的屁股蛋儿,笑道:“我闺女聪明着呢,是不是?” “呀,咯咯咯” 看见李学武笑,李姝也不知道听明白了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李学武逗了一阵儿李姝,刘茵眼珠子都要长在儿子身上了。 “这次回来可消停了吧?不会出去了吧?” “暂时不出去了,这两天休息,周一才上班呢”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炕上,这小家伙过了年后体重就猛窜,眼瞅着长个儿。 “可介儿歇歇吧,这个年都没怎么消停啊” 老太太将炕上的木头小人儿递给了李姝,看着李姝咿咿呀呀地坐在那儿自言自语。 李学武也是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嘛,一直都没得空闲,这都快出了正月了,也没什么事儿了”。 说了这么一句,李学武又问道:“我爸他们挺好的啊?” “有啥不好的?” 刘茵笑着说道:“那天顾宁趁着下班来家里可给你爸高兴坏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着你们好,打心眼里儿高兴呢”。 “你哥和你嫂子去学校里,最近好像有什么会,你嫂子说学校那边的房子也需要收拾一下,这几天就没回来” 李学武坐在炕边应付着李姝的捣蛋,笑问道:“老三没领姬毓秀回来啊?” “回来了” 刘茵一脸的满足,道:“那天说是去滑冰,去之前到这儿的,老三把人送回家还在那边吃的饭”。 眼瞅着两个儿子也都要成家立业了,刘茵这会儿心里可是五味杂陈。 儿子没找媳妇儿吧,最上火的是她,可这儿子找了媳妇儿吧,最担忧的也是她。 李学武知道母亲想的是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眼瞅着就要开化了,晚点儿我安排工程队过来看看场地,再问问老三有没有什么要求” “他能有什么要求” 刘茵笑着说道:“有房子住就不错了”。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明天让老三带着姬毓秀回家吃个饭,商量商量房子的事儿,毕竟是他们两个住”。 老太太笑着说道:“都说长兄如父,你这当二哥的也有了哥哥样儿了”。 “哈哈哈” 跟家里聊了一会儿,让许久没有见着自己的母亲和奶奶看了看自己,李学武便抱着闺女出了门儿往后院走。 这会儿太阳已经老高了,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许是过了春节一天比一天暖和的缘故,院子里除了墙角阴冷的地方还有点点白色,其他地方已经没了雪和冰。 “学武回来了啊” “哎,您出去啊?” “借的隔壁二婶儿家的鞋样子,给人还回去” “您慢点儿” “哎,忙你的吧” 天头儿暖和,这院里也有人出来走动,李学武跟院里人打着招呼往后面走。 等到了后院见聋老太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便笑着开口道:“今儿暖和啊!” “可不是!” 聋老太太看着李学武怀里睁着大眼睛的李姝笑了笑,说道:“冬天猫了一冬,身上都长虱子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笑,颠了颠怀里的李姝对着聋老太太示意道:“这是太太,得叫太奶奶呢”。 “哈哈哈,这闺女可真俊!” (本章完) 第360章 剑胆琴心 第360章 剑胆琴心 聋老太太这会儿耳朵可好使着呢,跟李学武说话一点儿都不费劲儿。 夸了李姝一句,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老李家有德啊,怨不得你们家有福呢!” 这后院就这么几家儿,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会跟这老太太说什么闲话儿啊。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抱着闺女愿意跟她说话可是高兴。 “打你爷爷那会儿,你们李家就积德呢,不说街坊,就是穷人求在你爷爷跟前儿也没有说往出撵的” 许是想起了早年儿的事儿了,老太太很是感慨地顿了顿手里的拐杖,叹了口气说道:“嗨,好小子,好好把闺女养大了,有你享福的”。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可不就指着享我大闺女的福嘛”。 老太太看李学武还穿着制服,便说道:“你妈说你学习去了,这是刚回来吧,快屋儿去吧,别冻着孩子了”。 李学武扬了扬李姝的小手说道:“跟太太再见”。 李姝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李学武,最后对着老太太摆了摆手,给老太太乐的七颗牙露了三颗。 “老太太,有事儿您说话啊!” “哎,没事儿,我一老太太能有啥事儿,歇你的吧” 李学武点点头,便带着李姝回了屋。 这屋里许是这几天没住人的原因,虽然炉子还烧着,可还是显得有些清冷。 给李姝解开包着的小被子,而打开封印的李姝一出来便撒欢儿似的在炕上迈着小奔腿儿连滚带爬的转了两圈儿。 后院儿这边也是她常来的,可能是屋里亮堂一些,李姝就愿意在这屋跑着玩儿。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闺女,把自己带回来的袋子打开,开始收拾了起来。 在宿舍不方便,趁着这会儿没有旁人,李学武把带回来的海鲜分了几堆儿,准备这几天转转要好的几家。 “呀!” “哎呦我的宝儿啊,这玩意儿不能生吃啊” 李学武把李姝手里的海参抢了下来,将袋子里的小鱼干撕碎了喂给李姝一小块儿。 “呀!” 虽然被爸爸抢了东西,但吃在嘴里的还是有点儿香味儿呢。 李姝小手儿指着李学武的大手,还想再吃。 “吃一条就行啊,多了奶奶要骂的” “呀!” 李姝看着李学武撕碎的鱼干有点儿小,还着急地喊了一声。 “这是吃啥呢?” 老太太笑着走了进来,见李学武正在喂李姝吃的,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小鱼干说道:“喂小馋猫呢”。 “呦,这是晒的鱼干啊” 老太太显然是知道这个的,拿起一条尝了尝,点头道:“晒的还挺好”。 看见李姝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到嘴儿就下肚,便接过李学武手里的鱼干说道:“别这么喂,再噎着,整根儿让她磨牙”。 老太太坐上了炕,把李姝抱在怀里,手里拿着鱼干让李姝自己咬。 李姝两只小手捧着老太太的手,眼睛眯着,像是小猫似的,小嘴儿吧嗒吧嗒的。 “培训学校边上正好有渔村,就掏噔了些晒干的” 李学武给老太太解释着炕上这堆东西的来由,又继续说道:“一会儿我给家里拿一些,剩下的给我干妈,我老师送一些去”。 “可着送的分吧,家里吃不吃这个能怎么地?” 老太太是认识这些东西的,看着早年间珍贵的东西,现在就摆在眼巴前儿,很是感慨。 “啧啧,要不说现在好呢,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都能进了咱老百姓的嘴里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这玩意儿想上到百姓的餐桌还得等些日子。 “够着呢,给家里的都留出来了” 说着话点着一小袋一小袋地说道:“这个给老三带他丈人家,这个给咱家,这个给我干妈,这个给老师,这个给朋友,这个给朋友,这个给朋友……” 老太太坐在炕上笑道:“你这朋友还挺多”。 说到这儿还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说你随了谁呢?”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又继续说道:“你爷爷是个孤僻的性子,平时就泡在药柜里,你爸爸也是那么个性子,学文、学才也是,就你是唯一一个”。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问道:“我可能是我爸妈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别瞎说!” 老太太笑着摆手道:“谁上垃圾堆里捡孩子去,东直门儿外城墙根儿底下还不随便挑啊”。 看着李学武的大体格子说道:“你叔太爷就是你这么个体格子,不过比你瘦,也是练把式的,跟师傅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兵荒马乱的,还想这个干啥” 李学武将分好的海鲜码在了案柜上,这玩意儿别看是晒干的,可要是着了炕,那就嘎嘣脆了,没个吃了。 把东西收拾完,李学武这才想起先前班主任给的那副卷轴。 踅摸了一圈儿见在书桌边上措着呢。 李学武走到书桌旁拿起纸筒看了看,从里面慢慢将宣纸抽了出来。 淡黄色的宣纸上还能隐约看见点点墨迹,跟李学武猜想的一样,这可能是谁给自己写的字或者画。 “没想到老师还是个文雅的……” 嘴里嘀咕的话还没说完,手已经在书桌上打开了宣纸卷。 只见四尺斗方的宣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剑胆琴心。 沉着凝重、雄俊伟茂的行书,点画沉着,笔力遒劲,轻转重按,一气呵成。 看着这四个字,李学武不由得想要去用手去触摸。 汉字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文字,在象形文字里也是一直沿用至今的、传承最完整的文字。 一钩一折都带着富含哲理的美。 轻轻碰到纸墨后,李学武便收回了手,目光又往左下角看去。 赠人民卫士李学武。 看见自己的名字,李学武早有预料,可署名却是让他为之一惊。 第一个字横折钩以奇为正,取势险绝开张;第二个字略小,敛藏呼应;第三个字竖画放长,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其中的气脉和走势却格外的坚定、清晰、明确、贯通,顶天立地,气贯长虹。 一如其毕生追求的信念,尽管道路是曲折的,但却没有一丝犹疑和气馁。 李学武仔细打量着这幅字久久挪不开视线。 太宝贵了。 现在想想,这应该是于怀右在汇报案子的时候给自己说了好话,才因缘际会得了这幅墨宝。 要不怎么说到了一定地位的人境界就不一样呢,明明可以直接给自己,把先前帮忙的事情了解的。 可现在就是转一下刘正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刘正经手了,刘正就知道了,刘正这一级别的和他要好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这冥冥之中又帮了李学武一把。 “看什么呢?” 于丽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李学武一直盯着书桌,自己进来都没发现。 “没” 李学武转头看见于丽进来,问道:“怎么了?” 于丽看了一眼李学武,道:“没事儿,过来叫你吃饭,但见你看的入神,是什么?” “宝贝” 李学武笑着将桌上的横幅小心地卷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纸筒里。 “瞧你这仔细的样儿,还真是珍贵的东西啊!” 于丽笑了笑,对着炕上的老太太打了声招呼道:“老太太,倒座房炸的肉酱,烫的冻萝卜和冬白菜,一会儿我给你端点儿尝尝”。 “好好”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下了炕,边给李姝包小被子边说道:“我出来那会儿学武他妈正做饭呢,这会儿回去正好”。 李学武拎着给家里的东西,跟在老太太的后面往前院去了。 经过半个月的发酵,院里人都知道了轧钢厂的任命,所以这会儿有倒班儿在家的轧钢厂工人见着李学武都客气地打着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了,以前啥样现在还是啥样,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路过前院的时候将手里的东西送进了自己家。 “妈,从津门回来带了些海货,想着泡了吃了,别留,开了春儿可搁不住” “买这些干啥呀!” 刘茵见了李学武拎回来的东西不满地说道:“这玩意儿死啦贵还不禁吃呢!你又糟践钱!” “吃吧,朋友送的” 李学武摆摆手就要出门,可刘茵还是叨咕道:“谁送这玩意儿啊,你就骗你妈吧”。 见李学武已经出了门,刘茵也只好心疼地将海货收了起来。 老太太倒是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李学武在炕上摆弄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 这会儿将一小袋儿鱼干、虾干倒在了家里攒的饼干盒里。 这些饼干还是李学文和赵雅芳结婚的时候别人送的,李学武回来时杀猪那次饿了还吃来着。 现在吃没了,空铁皮盒子还留着,现在正好装这些东西。 李姝被老太太抱着,指着铁盒咿咿吖吖的。 老太太笑道:“嗯嗯,都是你的,别人不吃”。 拿了铁盒放在了北屋两张炕中间的炕柜上,让小家伙看的见,这才把李姝放在了炕上。 家里现在只有李学文两口子住在南屋,李顺和刘茵住在北屋的西炕,老太太带着李雪和李姝住在东炕上。 李学武和李学才一搬出去,屋里可是松快了许多。 有时候李学文两口子不回来,家里更是显着人少。 “老婶儿,炸的肉酱和冻白菜萝卜,学武让端过来些” 刘茵收拾好海货,正转身起锅里馒头的时候,见于丽进了屋。 “你们吃了吗?” 前后院儿哪边有好吃的都互相送,倒座房送的菜多,李家送的馒头多。 这会儿也没跟于丽客气,刘茵接了酱碗和干菜盘子顺嘴儿便问了句。 于丽点着头说道:“正吃着呢,今儿人少,大姥和二爷又下乡了,中午就彪子回来了”。 刘茵回手要给于丽捡馒头:“正好带几个馒头回去,让他们多吃点儿”。 “不用了老婶儿,我中午也蒸的馒头” 于丽笑着推开门说道:“你们赶紧吃吧,我还得跟小燕儿换班儿,得回去吃饭了”。 看着于丽出了门,刘茵手在围裙上挂着的毛巾上擦了擦,像是闲聊似的说道:“多撒冷个人儿啊”。 老太太站在炕边看着李姝摆弄手里的玩具,眼睛瞥了出门的于丽一眼,又看了一眼儿媳妇儿。 “对门儿的跟你说啥了?” 刘茵边把炕桌搬上炕边说道:“就是去买菜的时候遇见了,他三大妈非要一起回来”。 老太太虚把了一下要扶着桌子站起来的李姝,说道:“甭搭理她,眼睛往上长的”。 刘茵知道老太太说的什么意思,院里人现在都在说李学武升官了的事情。 今天早上刘茵出去买菜,三大妈正巧遇见了,便要跟着一起回来,所以路上说了一些闲话。 “他们家老大给学武开车,怎么能不搭理,如果真不搭理,还不定说出什么来呢” 刘茵放完了桌子便开始往桌子上捡碗,今天就她和老太太带着李姝在家吃饭。 “就这,还明里暗里地说些学武和他们家老大小时候的事情呢” 说着话看了老太太一眼,道:“要人情呗,想着都是邻居呢”。 老太太看着李姝要抓桌子上的碗,便用筷子敲了一下李姝的手背。 李姝见太奶打自己,便瘪着小嘴儿要哭。 可老太太却是不惯着的,眯着眼睛说道:“不许哭,乱动碗太太就是要打手的,下次记得住不?” 李姝见老太太说话,便也收回了手,看着老太太说了一句:“咿呀呀!” 老太太没理会李姝,转头对着拿了馒头上来的刘茵说道:“他们家老大就是学武安排进去的,还想着安排老二咋地,不是说还念书呢嘛”。 “嗨~” 刘茵把于丽端过来肉酱和干菜端了上来,随后坐上了炕,抱过李姝说道:“来,奶奶喂饭饭儿”。 哄了李姝,边用勺子擓了碗里小米粥喂到李姝的嘴边,边对着老太太说道:“就着他们家闫老师在学校,那孩子还混着呢,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 见老太太上了炕坐在对面儿开始吃饭便继续说道:“他三大妈的意思是,他们家老二可能今年再读半年就读不下去了”。 “甭接她那茬儿啊,别给学武找麻烦,他们家没坏人,但也不办事儿,心眼都长在钱眼儿上了” “就说是呢” 刘茵也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点头道:“她说了几次闫解放的事儿,我都没接着,就过去了,这不是刚才看见于丽嘛,这才想起这茬儿来”。 老太太看了刘茵一眼,说道:“这种事儿少说,也少管,他们家的事儿乱着儿,我看他们家老大可不像是正经过日子的”。 “要不您说呢” 刘茵点头说道:“这两口子怪着呢,闫解成一天天不着家,十好几天一趟都不回来,这于丽就跟没事儿人儿似的”。 “能有啥?” 老太太尝了尝肉酱,说道:“不是离心了,就是离德了呗”。 刘茵喂好了李姝便放在一边的炕上去玩儿,拿了馒头也夹了干菜沾着肉酱吃。 “您看人还是准的,我倒是没想到他们家那大小子还有这个能耐” 老太太不屑地说道:“跟他爹一样,有点儿什么支眼皮的就摇头尾巴晃的”。 说了一句看了看炕上瞪着眼睛看着这边的李姝说道:“不说了,吃饭,以后都别说这些了,孩子听的懂呢”。 “嗯” 刘茵答应了一声咬着馒头也不再说话。 倒座房这边,李学武拿了个馒头,看着用眼睛偷瞄自己的老彪子。 “干啥?不好好吃饭瞄我干啥?” 老彪子观察李学武的脸色有一会儿了,这阵儿见李学武不像是生气的模样,便笑着说道:“没事儿,看你培训半个月有没有啥变化”。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几声,用筷子夹了干菜夹在了馒头里,又往里面抹了肉酱。 “有啥变化?” 看着李学武大口吃的香,坐在炕边的于丽把李学武面前的汤碗推了推说道:“喝口汤,那酱咸的很”。 这汤是萝卜丝汤,最是适合这个季节喝的,能当人参汤用。 这话是老百姓说的,李顺是不大认同的。 老彪子笑嘻嘻地说道:“变俊了,更俊了”。 李学武咬了一口馒头,看了看这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兄弟,道:“你也变了”。 老彪子笑问道:“我也变俊了?” “呵呵”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道:“变的会拍马屁了”。 “哈哈哈哈” 老彪子倒是不觉得李学武讽刺他,笑呵呵地说道:“谢谢夸奖,还需要多学习,多努力”。 于丽见两人说的有趣,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于丽笑,李学武也笑了笑,点着肉酱说道:“以后肉不够用了,就去割彪子的脸皮,厚的很”。 “哈哈哈,我看行” 于丽这会拿着馒头喝着汤,也笑着跟着开了句玩笑。 老彪子见气氛好,便舔着脸问道:“武哥,先前那些小子的事儿……”。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随后看了看炕上的被子,问道:“你咋想的,飘了?学老杜玩儿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看着一脸讨好的老彪子,李学武轻笑道:“老杜也仅仅是说说而已,他自己都是饿死的,你现在有几个钱儿?要来真的?” 老彪子听了李学武的话愣了一下,随后问道:“老杜是谁?也是混街面儿?不是咱们这片儿的吧?他也收人了?饿死了?” 面对老彪子的几个问题,李学武嘴里的馒头差点儿没喷出来。 看着一脸认真的兄弟,李学武真想把他送回小学深造一下。 “别管老杜了,说说几个孩子吧”。 李学武已经被老彪子的天真打败了。 老彪子还没想明白这个老杜是谁,但应该不是个有能耐的,这四九城但凡要是有能耐他应该知道的,也不可能收些人就饿死了。 “那啥,就跟二爷以前认识的那些,拢共才十三个” “才?” 李学武瞪着老彪子问道:“咋地?你想重出江湖啊?集齐十三太保打江山啊?” “不是” 老彪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着解释道:“真的是赶上了,那天跟二爷出去,遇见先前认识的孩子,几个人正往医院抬人呢,说是一起的同伴肚子疼”。 见李学武听进去了,老彪子绘声绘色地给李学武讲了那天的事情。 “进了医院哥你猜怎么着?阑尾炎,大夫说再不来就得烧炭了,就嗝儿屁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也没纠正老彪子嘴里的医学术语,把碗递给了要给他盛汤的于丽。 “所以你就搀和了?” “也不是” 老彪子有些为难地说道:“是二爷,二爷看着几个孩子穿的破衣烂褂的,手都长了冻疮,脸也没好地方,就说给拿治病钱”。 “那就拿呗,整家来干什么?” “是我说要收留的” 老彪子解释道:“二爷给拿了钱,可没说收家来,是我看着二爷可怜他们,眼里都是不舍,那场景你是没看见,你要是看见了都得……唉~”。 说到这儿老彪子也反应过来了,就依着李学武现在的脾气和性格,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像自己这么做的。 李学武这会儿又吃了一个馒头夹肉酱,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 “所以呢?这十三太保你打算怎么着?” “这不是想跟你商量嘛” 老彪子干笑着说道:“你看他们都是半大小子,大的今年十六,小的今年十四,也都能干活儿了,咱们回收站……” “你不知道回收站什么性质的吗?” 李学武没看跟自己求情的老彪子,而是说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这老彪子别看打架凶势,手也黑,遇到坏的时候也坏。 可就是有一样,见不得穷人。 可你就不能学学前院于大爷? 老彪子自己还穷呢,就敢养穷孩子。 小时候他但凡有口吃的,跟着他屁股后头喊哥的,就都能落着个嘴饱儿。 要不怎么说他的消息灵呢,出去转一圈儿,都是以前跟他屁股后头解饿的。 李学武也不是狠心的人,虽然生死看的淡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可这回收站是合作组的形式办的,树大了可顶不住风。 五个合作组员,于丽算是打零儿的,本身就是院子里的,谁都说不出去啥。 小燕儿是妹妹,也是来帮闲工的,也没人讲究。 剩下一个老光棍子叶二爷,这边儿能给养老,街道都想着送锦旗夸呢,更是没人在乎这个老头子了。 可要是整来一帮半大小子,这两年眼瞅着就是小伙子了,要干啥? 真想弄南锣鼓巷废品回收站十三太保开香堂? 老彪子苦着脸说道:“我想了,知道这边搁不下,可人都招来了,总不能再撵出去吧,我就想着哥你能不能想个折呢”。 “我不管” 李学武将吃完的饭碗放在了桌子上,看也不看老彪子,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了火墙子上。 “你有能跟招来,就有能跟养” “哎呦我的哥哥啊!” 老彪子饭也不吃了,放下饭碗挪到了李学武的身边求着说道:“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你就别逗我了,这些天我光着急上火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李学武抖了一下手,甩开了老彪子的拉扯。 “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能不脑袋一热就做决定?马上都二十的人了,还这么顾头不顾腚地活着?” 听着李学武的训斥,老彪子点头道:“是,是,哥,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是我错了”。 于丽跟李学武待的时间长了,也知道李学武是啥样的人,所以这会儿见李学武发火儿也没在意。 因为李学武真的不高兴了,那就不是说出来了,脸也不会故意摆出生气的神色了。 所以于丽伺候完李学武吃饭,自己便啃着馒头听热闹。 “叶二爷都知道不开口,显着你了?” 李学武点着老彪子的手掌说道:“他伤心,他心疼,他那是故意做给你看的”。 “啊?” 老彪子听见李学武的话,抬起头说道:“不是……那……”。 “那什么?” 李学武寒着脸说道:“你特么是及时雨宋江啊?咋就那么巧,人家生病就让你遇上了?” 老彪子也是老江湖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皱起了眉头。 李学武继续说道:“就算是你碰巧遇上了,你咋就知道叶二爷想收着他们?就算是叶二爷想收,不也应该他开口嘛,你算哪根葱啊?那些孩子是你故旧啊?” “不是武哥,叶二爷他……” 李学武横了一眼老彪子,道:“他才来几天啊?你就敢把心交给他?你长了几个脑袋够枪毙的?” “武哥,我……我错了” 老彪子这会儿满脸的懊悔,低着头对着李学武认着错。 现在这个认错才是真的知道错了,前面那遍就是畏惧李学武,不敢不认错。 “武哥,那叶……你说怎么办?撵他们出去?” “咋撵?你撵还是我撵?” 李学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刚说完让你长脑子,现在又不长记性”。 看着唯唯诺诺的兄弟,李学武解释道:“他就是想要收那几个孩子,又怕咱们不要,就想了这么个阳谋”。 “进了院儿,说明你仁义,可你要撵出去试试?别说叶二爷不舒服,就是街道那边儿你都交代不过去” “那……那这么办啊?这不成烫手的山芋了嘛!” “你以为呢?请神容易送神难!还不当回事儿呢!” 李学武喘了一口气道:“现在知道好人难当了吧?以后长点儿记性,君子当量力而行”。 “武哥,你是君子,你想想折吧,我都听你的” 看着上了心的老彪子,李学武瞪了他一眼,说道:“就这一次啊,再敢不长心眼子,你赶紧分出去自己玩儿蛋去,爱干嘛干嘛”。 “是是是” 老彪子点头道:“我以后一定记住了,再不敢这么干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于丽说道:“一会儿去菜市场买点儿菜,柱子哥回来让他多掂对几个,但啥也别说”。 说着话,还对着老彪子说道:“你也把你的脸色收回去,别耍性子”。 “武哥,他……” “他什么?” 李学武说道:“叶二爷没什么坏心思,他要是有能跟绝对不使这招儿来找你,早去找三舅了”。 “他也心肠软,这些日子也是实打实地帮咱们,一分钱都不要,出来进去的,就给他这点儿面子” 说道闻三儿,李学武看着老彪子问道:“你自己想想,这事儿如果搁三舅遇到会怎么样?” 老彪子想了一下,“嘿嘿”笑道:“那估计我三舅得把那些孩子卖了,还得让叶二爷背这个锅”。 “呵呵” 李学武听见老彪子的话,瞥了他一眼,道:“别老觉得三舅小气,也别老觉得三舅胆子小,他才是做买卖的人,你也就适合做做小生意”。 这话算是讽刺了。 因为开商店或者经营什么,在南方叫生意,在北方就叫买卖。 在北方生意是不好的词儿,意思是生出个主意骗人的行当。 老彪子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你不在,我就听三舅的”。 “你自己没长脑子啊?”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今晚啊,学着点儿,最后教你一次”。 “知道了武哥”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吃完赶紧干活儿去,看见你就生气”。 老彪子也知道李学武没急眼,笑嘻嘻地吃了碗里剩下的馒头,喝了热汤,下地穿鞋出门去了。 于丽收拾了一下桌子,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去换小燕儿了啊”。 “嗯” 李学武靠在被子上,点点头,说道:“我弄了点儿海鱼和海货,回头我放西院仓库去,你自己挑着给你家拿点儿去”。 “可别介” 于丽摇了摇头道:“上次拿的那条烟,我爸显摆了整个村儿,就差把烟顶在脑袋上抽了,再拿海货,还不定惹出什么事儿来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自己看着办,挑不显眼的拿些,多着呢”。 于丽笑了笑说道:“你想着我就行了,你载歪一会儿吧,小燕儿准饿了,我得赶紧换她了”。 说着话便出了屋。 看得出来,于丽这些天也过的不好,小脸儿瘦了半圈儿。 刚把身子歪在被子上,小燕儿拎着套袖进屋了。 “武哥” “哎” 大壮这妹妹啥时候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天生的乐天派。 就回收商店那柜台站的还有滋有味儿的,好在是自己家的,没人说没人骂的。 小燕儿上了桌,拿起馒头便开始吃,边吃边问道:“下午不用上班吗?” “不用,培训今天上午结束的,今天算是休息” 李学武看了看小燕儿,问道:“收货累不累?” “不累” 小燕儿笑了笑,说道:“可不比跟家待着强啊,我同学知道我上班了,都羡慕我呢”。 李学武拿出兜里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问道:“你同学跟家待着的多吗?” “咋不多,天天待的五脊六兽的,满大街的闲逛” 小燕儿撇撇嘴说道:“以前还说分配的,现在就让等,都等了一年了,还等着呢”。 “呵呵” 李学武笑问道:“你彪哥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是三舅给的” 小燕儿纠正道:“三舅每个月给十五块钱”。 “够用吗?” “够了,彪哥每个月还给我妈十块钱呢” 小燕儿点点头说道:“我天天都跟这儿吃,还剩了饭钱呢,我妈也都在厂子里吃,家里都不怎么开火了,就早上会熬点稀饭”。 李学武点点头,这闻三儿办事儿可顾着人情世故了。 虽然大壮是几人的兄弟,但是对于这个妹妹大家却是没有惯着的。 照顾是照顾,可不会带了一个大小姐出来,那可就真的对不起大壮了。 小燕儿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问道:“武哥,你骂彪哥了?” “嗯?”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听见了?” “没” 小燕儿有些担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彪哥出门的时候跟我说的,说是以后有什么事儿多提醒着他点儿”。 李学武笑道:“没骂他,就是说了说,你彪哥太冲动”。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小燕儿点点头,听见李学武没生气,也放下了心,她还是很害怕李学武生气的。 李学武看着这个妹妹,问道:“跟国栋怎么样了?” 一听李学武问这个,小燕儿脸红了红,说道:“没,没怎么样”。 “呵呵” 李学武笑道:“没怎么样就好,有什么困难跟哥说”。 “知道了” 小燕儿红着脸吃了饭,把桌子收拾了下去,便出门去值班了。 李学武则是在倒座房这边的炕上睡了个中午觉。 等到下午两点多,李学武起来烧了热水,给西院的那台战损版嘎斯69发动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拉点儿东西,大门不用锁,一会儿我就回来” “知道了” 李学武跟出来看这边的小燕交代了一句,便开着车出了门。 等沿着胡同上了大街,李学武找了个僻静死胡同停了车。 他可不敢往远了跑,这特么让人截住,可真是没法解释了。 打开后车厢,将座椅全都收在了车厢上,随后便开始往车厢里面码放大米袋子。 从东北带回来五吨大米,十吨玉米,二十桶白酒。 李学武打算今天全都运回去,这看着以吨为单位显着多了。 实际上搁在闻三儿那边的客户就没那么多了。 一袋儿大米就是一百斤,五吨也才一百袋儿。 嘎斯69的载重能拉一吨,现在西院已经有人了,李学武可不能像是上次弄木头那样随便了。 等在车上抽了一根烟,墨迹了一会儿,开着车回到胡同。 也没用小燕儿出来,李学武自己下车开了大门,把车开进了北仓库。 等熄了火,想要出来关大门的时候却是看见小燕儿已经出来把大门合上了。 见李学武站在北仓库门口,小燕儿也没过来,而是招了招手,又回了门脸儿。 李学武看了一阵儿,将仓库大门虚掩上了。 本来还以为小燕儿会过来看的,可这姑娘却是有自己的主要子呢。 又观察了一会儿,见真没人过来,李学武这才将仓库大门从里面别上了。 随后便开始卸车里的大米。 北仓库在建设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了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在底下挖了很大的一个地下室。 李学武建这西院儿几间破房子之所以了那么多钱,除了门脸了钱,就属这地下室得多。 将大米、玉米和酒桶码进地下室,李学武特意留了一车的玉米。 随后便将仓库门开了,开着车出了门。 一下午的时间,李学武就这么一趟一趟地转悠,直算到老彪子他们收车的时候才装了最后一车往回开。 看见李学武的车开进了胡同,老彪子几人赶紧把车挪开了,给李学武的车让路。 李学武在车上给闻三儿示意了一下,闻三儿立马就跑到大门口把大门关了。 什么叫眼力见儿,什么叫心眼儿多,李学武不用说话,只要一个手势,闻三儿就能配合上李学武。 等把车开进了北仓库,闻三儿又对着二孩儿摆了一下手,带着沈国栋和老彪子跟着李学武的车进了仓库。 而刚进院儿的二爷和姥爷则是收拾了马车后往倒座房去了。 “这是东北货?” 闻三儿看了看车厢里的玉米袋子问道。 李学武则是看了大门一眼,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老彪子这会儿也学尖了,看见李学武的眼色,扛起一袋儿玉米就往地下室送。 沈国栋也借了闻三儿的力,扛着玉米袋子下了地下室。 等李学武要抗的时候,闻三儿拦了一下,说道:“小燕儿说你来来回回一下午了,让他们两个扛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早点儿收拾完早休息”。 说着话已经拽了袋子角把袋子扛在了肩上。 看着李学武往地下室走的背影,闻三儿也抓了袋子角使劲儿抻了一下,也想学着李学武的样子扛一袋儿。 可这玉米跟大米不一样,这是用大麻袋装的,一袋子就有小两百斤,这一下子差点儿没把他压在底下。 “三舅,还是我来吧,拥护一袋棒子再抻了腰,我三舅妈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老彪子咧着嘴从闻三儿的手里接了袋子,让闻三儿帮了把劲儿扛在了肩上。 今天加更1章求月票 别催啊,今天(12月1日)两万字,等我 (本章完) 第361章 癞蛤蟆吃天鹅 第361章 癞蛤蟆吃天鹅 闻三儿听见老彪子的调侃笑了笑说道:“还别说,我这外甥总算是学会说句人话了”。 老彪子肩膀子上扛着重载呢,这会儿也没心情跟自己三舅斗嘴,赶紧迈着步子往地下室走。 上来的沈国栋笑着说道:“你惹他干啥,回头儿说不上怎么上你家耍无赖去呢”。 “他敢!” 闻三儿帮着沈国栋抗了袋子,说道:“他也有找媳妇儿的一天”。 见李学武上来,闻三儿说道:“这车可算用上了,看着它停在那儿我就心疼”。 李学武扛起一个麻袋说道:“赶紧想着怎么出货吧,挣钱了就不心疼了”。 “得嘞!” 三个人扛,闻三儿搭手儿,没一会儿就把车卸完了。 老彪子把车开出了仓库,这才带着沈国栋和二孩儿去卸了三轮车上的废品。 北仓库就只剩下李学武和闻三儿还在,李学武在地上,闻三儿在地下。 “怎么这么多?” 闻三儿在下面转了好一会儿才上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反射的光线映射着他惊讶的面孔。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回去继续看着外面。 “遇见良心卖家了,呵呵呵” 见李学武说笑,闻三儿却是不敢大意的。 “会不会有隐患?” 闻三儿走到李学武身旁,轻声说道:“先前我一直都没敢问你来源和渠道的问题,就这运输上面你可得多加小心啊”。 “嗯,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他明白闻三儿的意思。 无非是如果为了安全,在运输上面多加成本也是应该的。 这个运输成本可不仅仅是实际的运输成本,还有安全保障费用。 李学武跺了跺脚,并没有在这个上面做过多的解释。 看见闻三儿皱眉头,却是问道:“看见海货了吗?” “见着了” 闻三儿点点头,问道:“是这次培训学习遇见的?” “嗯,遇见一掮客” 李学武简单说了几句津门的情况,但是没说裴军刚的事情。 他不想家里这边知道的太多,也不想这边跟渠道产生联系。 未来会需要钱,李学武又不想借着自己的身份赚钱。 所以在原始积累上面,他更多的选择了稳字当先。 闻三儿也知道李学武的性格,这小子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只要他能说的,你问也就告诉你了。 但他不想说的,你拿刀逼着他也没用。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说以后可以长期的,稳定的,有海货资源的时候,闻三儿便也就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别的再也没说。 李学武跟闻三儿站在北仓库门口,看着院里的方向,互相点了烟。 闻三儿情绪稳定下来,笑着说道:“三千块钱,能买这么多东西,值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说机器的事情,那些机械还不是时候拿出来。 而且李学武对那些机器不踏实,不敢拿自己的生命跟这帮孙子冒险。 至于什么时候踏实,呵呵,等那些人跟付海波一样,他就踏实了。 “断货这一阵儿,客户损失了不老少吧?” 闻三儿已经习惯李学武管那些以前鸽子市留下的人叫客户。 所以这会儿很快地回道:“没事儿,干这行的不就是这个样儿嘛,谁敢保证啥都有?谁敢保证想要什么有什么?”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不过这次来的都是硬货,还有海货这种好东西,这买卖可就好做多了”。 “多久能倒腾完?” 听见李学武问,闻三儿想了想,回道:“大概得个三两个月吧,不太确定,尤其是大米”。 不仅仅是东北缺大米吃,全国哪儿都缺,这可以算精细粮的,跟白面一个意思。 闻三儿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开始,把这些客户的家里转一圈儿”。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慢慢来,要稳,要安全”。 “是” 闻三儿答应了一声,随后看着昏暗中李学武的脸色问道:“彪子收的那些小子……”。 “我知道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抽了一口烟,道:“人心隔肚皮,这种事情还是咱们自己做,地下室的钥匙就这两把,出来进去的,你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我知道” 闻三儿点头道:“我想了,这边做储存用,每次往西库放一些,整存零取,不显眼”。 “你看着办” 李学武也是这么个意思,点头说道:“那些小子你慢慢甄别着,品行好的慢慢教育着,不好的,赶紧整走”。 闻三儿点头道:“明白”。 随后又问道:“那这些小子怎么安排?” “先收废品去” 李学武看着院里的灯光说道:“让他们自己腿儿着出去收废品去”。 “你的意思是咱们只管收他们手里的废品……” “嗯” 李学武点头道:“这些小子跟咱们没关系,就是看他们没地方住,给个安身的窝儿”。 “平时该指使干活就指使,抵住宿钱,吃饭让他们自己交粮票”。 说着话转头盯着闻三儿说道:“我这儿不是福利院,也不是养老院,不养闲人,不养大爷,也不会养白眼儿狼,告诉二爷,这些小子里但凡出现了渣子,他也跟着滚蛋!” 闻三儿感觉昏暗的仓库里,李学武的眼睛都冒光,那种要吃人的光。 他知道李学武为什么把这话跟自己说,而不是直接跟叶二爷说。 当初他没有阻止他外甥犯愣是有责任的,李学武当初说的是回收站让他盯着。 现在有了变故,李学武自然找他。 而且李学武这话也不光是说给叶二爷的,那句出了渣子跟着滚蛋的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如果真的出了事儿,即使李学武不说,他闻三儿还有脸跟着李学武混? “我明白了” 闻三儿很是认真和正式地给李学武做了回答和保证。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闻三儿,转过身子开了仓库大门。 “让他们从泥里一下子上岸容易感冒,记不住恩,容易咬人,得让他们一点点地爬出来,知道泥里的苦,才知道岸上的甜” 闻三儿跟着李学武出了仓库,回手关了门上了锁。 上锁的时候还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我…我当时也是想着有几个劳力……” 闻三儿追上李学武的脚步,做着无力的解释。 李学武也没回头看,边走边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便宜不是这么捡的”。 闻三儿干笑了一下,说道:“都是半大小子,养两年就能用上了,可不比再找人来的实惠嘛”。 “呵呵,你想的倒是轻松” 李学武轻笑道:“就因为是半大小子才不好管呢,都是苦命的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哪个心里没点儿戾气?” 说着话,转头看向闻三儿说道:“你且瞧着吧,比教你儿子还费心呢!” 闻三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也认了,总比我四十岁的时候再收人强,现在我还有精力和耐心烦儿”。 李学武也知道这些小子们的好处,别看现在的风险大,别看吃的多,但只要好好教育,好好带几年。 别的李学武不敢说,老彪子出去说自己有十三太保还真不是吹牛皮。 但这个前提是叶二爷用心,闻三儿上心,老彪子得长心。 不然这些小子光靠李学武的吓唬可震不住。 现在枪毙犯人可都是公开的,也没见犯罪的减少。 李学武知道他自己是作为震慑力量的存在,工作那么多,不可能天天盯着这些小子。 所以既然叶二爷愿意要,老彪子愿意收,闻三儿愿意管,那李学武也愿意担一下风险。 这风险在李学武这里还算是可以控制的,相对于以后的收获,这点儿风险在李学武看来还算是值当。 就是麻烦了一点儿,恩威并施嘛。 看了看手表,眼瞅着五点多了,这冬天黑的真早。 李学武对着闻三儿说道:“你先回屋吧,我出去一趟,有点儿事儿”。 闻三儿没问什么,而是转身进了西仓库,从里面拎出来一个绿色的油桶。 “刚才彪子说车里油不咋够了” 说着话便打开了司机一侧尾部的加油口,拎着铁桶往车里加油。 “油哪儿搞到的?” 李学武看着这铁桶的样式好像不是车上带的。 “彪子去供销社搞了些,正好前些天废品公司来装废品,我又去废品公司搞了些” “可得加小心,汽油可是危险品,沾火星就着,以后不能这么储存了” “是,回头儿我放墙根儿去” 等闻三儿加好了油,李学武便打着了车,开着出了西院门。 路上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好在车灯还算是亮,见着车出来,大家都闪了开来。 有认识的,指着这台已经战损的嘎斯69说着什么。 李学武在胡同里还小心翼翼的,等上了大路,便踩了油门加速跑。 这车外表是战损版的,可里面是新的,马三儿当初的宝贝。 军医院离南锣鼓巷不远,轰着油门儿也就五六分钟。 等把车停进院里,李学武也没熄火儿,甩上车门子,对着走过来的停车场管理员说道:“楼上接人,马上下来”。 见李学武穿着一身有些灰尘的制服往楼上走,这管理员还真没敢拦着,以为真有什么急事儿呢。 等李学武上了二楼,也没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扛了几袋子玉米,身上咋可能没有灰。 到了外科办公室,李学武敲了敲门。 “找谁?” 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开了门,李学武笑着招呼道:“您好,找顾宁”。 这女医生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看着李学武一身的灰尘,制服也因为扛袋子褶皱的不像样子。 医生都有的职业病,即使没有也装着有的洁癖,让这女医生怀疑起了李学武的目的。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只听屋里的顾宁说道:“兰姐,找我的”。 这女医生回头看了一眼往出走的顾宁,答应了一声,又开始打量起李学武来。 李学武没有在意这不太礼貌的目光,实在是耽误时间了,没时间换衣服了。 顾宁见着李学武站在门口,惊讶了一下说道:“还真是你啊”。 李学武问道:“下班了吗?我来接你的”。 顾宁看见了李学武身上的灰尘,问道:“是刚回来吗?” “没,中午到家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在家干活儿来着,弄了一身,等看表的时候已经到点儿了”。 知道这是为了来接自己着急了,顾宁也笑了一下说道:“又不远,累了半个月,咋不在家休息”。 李学武没有回答顾宁的话,而是将身后一直背着的手转了过来。 “这……这是什么?” 顾宁被李学武的礼物惊呆了。 一个小鞋盒见方的方形玻璃缸,全封闭状态,里面有五分之三的水。 玻璃缸的最下面是白色的细沙,上面固定着几块粘在一起的奇形怪状的珊瑚石。 珊瑚石的四周点缀着彩色的海洋生物,还有几株小小的珊瑚树,却是李学武用树枝染色涂胶做的仿品。 在沙滩上散落着贝壳、海星、小鲍鱼等小型的海洋生物。 当然了这都是真的,只不过已经就剩下躯壳了。 这是李学武在给顾家打过电话,得知顾宁在元宵节那天去看望了自己父母后,想到要给顾宁送个礼物感谢一下。 黄干给李学武出的主意是买块儿津门产的手表。 王筝说忒贵,还没结婚,不合适,买丝巾还是可以的。 李学武都没听,而是跟班主任刘正要了他办公桌上的这个鱼缸。 但刘正说这是学校别的老师的,可以给他从外面带一个。 李学武特意嘱咐刘正再要一块一样材质的玻璃和玻璃胶,惹得刘正骂他不务正业。 随后的日子,李学武在晨跑的时候便开始注意起沙滩上的海洋生物残骸。 有的形状好的便收起来,还跟在码头值班的裴军刚要了点儿小型的海洋生物。 裴军刚还以为李学武要办多大的事儿呢,把小型的都给找了个遍。 到李学武这儿用的不多,因为多了倒显着乱了。 等把里面的造景精心布置好后,就连王筝都羡慕了起来,嚷着让黄干帮自己做。 黄干才不做呢,做一个这玩意儿怎么往回拿啊,死沉的。 他想的很明白,这玩意儿只要做了,他妹妹一定不会抱着,指定让自己抱。 自找苦吃的事情他会办? 所以王筝哭着喊着要的时候,黄干只说自己笨,不会。 再说了,给妹妹做一个,那家里那个见着了还不得翻了天啊。 经验丰富的黄干一看这玩意儿就知道李学武的这个创意对女人太有杀伤力了。 所以最后王筝也仅仅是找了些好看的东西准备回京自己做。 李学武在装了海水后准备封顶的时候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最后看见了桌子上黄干带来的手电筒。 黄干从厕所出来,见着自己带来的唯一的家用电器被李学武拆了个稀烂,正拿着烙铁在那儿焊灯泡呢。 “你讨好对象也不能牺牲我的光明啊!” 其结果就是顶盖上加了“黄干的光明”的海景缸更漂亮了,隔壁的王筝都馋哭了。 这玩意儿确实对女人有杀伤力,虽然简陋了一些,但在这个时候确实是个稀罕玩意儿。 倒不是这些东西有多么的稀罕,而是这么个礼物创意稀罕。 这会儿正是黑了天儿,医院走廊里的灯光也不是那么的亮。 李学武手上捧着的鱼缸里发出炫彩夺目的光线,照射的下面的深海仿景活灵活现。 尤其是里面的海水随着李学武呼吸带动身体的自然摆动,让顾宁看着里面的景象更像是身临其境一般。 “哇!” “是海里的东西吗?” “那是啥!” 因为好奇是谁来找顾宁,科室里的医生都顺着开着的门往外面看来。 见着李学武手里捧着的海景缸都惊讶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杀伤力大呢,不止顾宁身后那些女医生,路过的病人和家属都望了过来。 李学武看着惊讶的顾宁笑道:“因为就在海边培训,想着你工作的辛苦和枯燥,特意手工给你做了一个办公桌面摆件儿,简陋了一些,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谢” 顾宁愣愣地接过了李学武递给她的这个神奇的礼物,嘴角都有些止不住地弯了起来。 看着李学武的笑容,顾宁脸红着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就下班”。 “好” 李学武点头说道:“我在楼下等你,不着急”。 说着话便转身往楼下走了。 而顾宁看着李学武的背影下了楼才转身进了办公室。 “哇!快让我看看!” “快快快!” 办公室里的女医生都要急疯了,这两人在门口撒狗粮那会儿众人就等着想看看这礼物了。 这会儿顾宁进了门,大家便都围了上来。 顾宁手里的海景缸还没焐热呼便被同事抢了去。 “你看你看,这是啥?” “海星,没见着像五角星嘛~”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里面的东西。 而顾宁红着脸梳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显露出来的耳朵都已经红了起来。 有女医生转过头看向顾宁问道:“顾医生,那位同志是你对象啊?” 听见这个问题,大家都转过头看向了顾宁。 “嗯” 顾宁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一众同事还是发出了惊叹声。 这顾宁的身份大家隐约都已经猜了出来,顾宁受伤那次大家就都从医院的反应上看出了顾宁身份的不一般了。 顾宁这会儿被大家的目光看的有些遭受不住,轻声说道:“我下班了,去换衣服”。 说着话偷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礼物,转头出了办公室。 即使到了走廊,顾宁还是觉得医院里的暖气开的太足了,脸上有些热的烫人。 等从更衣室回来,刚想推开门去叫自己嫂子,就听办公室里有人在说自己。 “这是哪家的公子啊?真会讨女人开心啊!” “哪儿啊,就一普通人” “咋可能呢?顾宁可是……” “怎么不可能?” 这人被质疑了,便怪声怪气地说道:“没听那句老话儿嘛,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看看他穿那样儿,多嘞德个人”。 “好像还真是” 又有人补充道:“上次好像来过,好像说的是什么钢厂的保卫”。 “呵呵呵呵,看那体格子真备不住是钢厂出来的” “可惜了顾医生了,那么好的条件,嫁了一个小保卫” 就在顾宁站在门口脸色有些难看的时候,穆鸿雁走了过来,对着小姑子问道:“不下班在这儿干什么呢?” 屋里聊得欢,显然没注意门外走廊的动静。 就听办公室内有人说道:“谁说不是呢!癞蛤蟆吃天鹅,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唉,她就那个命,跟谁都说不上话,哪个爷们儿愿意娶个锯了嘴儿的葫芦?” 穆鸿雁本来见着小姑子的脸色便担心着,听见屋里正是讨论着顾宁的事儿,便要进去骂街。 可顾宁拉住了自己嫂子,摇了摇头说道:“别,犯不上”。 说着话拉着穆鸿雁往边儿上走了几步说道:“李学武来接咱们了,我这等你呢,换了衣服咱们回家吧”。 “李学武来了?” 穆鸿雁挑了挑眉毛,她还寻思呢,这些人没事儿说顾宁干什么,原来是见着李学武了。 顾宁点点头,道:“你快点儿吧,我就在楼梯口等你”。 说着话已经往楼梯口走了,身上背着的还是李学武送的那个皮包。 穆鸿雁看了看小姑子的背影,心里对科室里这些老鸹也是烦了。 但都在一个科室,顾宁的决定是对的,不然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穆鸿雁推开门,笑着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科室里围着顾宁办公桌说话的一众人见穆鸿雁进来便都止住了话头。 有机灵的笑着指了指顾宁桌子上的海景缸说道:“你小姑子谈恋爱了,他对象送来了礼物”。 “哦?” 穆鸿雁蹲着身子看了看桌上的玻璃缸,笑道:“还挺有意思的”。 “就是呢” 有人笑着问道:“哎,穆医生,你小姑子对象是做什么的?” 穆鸿雁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呢,还没跟我说呢,你们见着了?长啥样?” 这几个女医生相互看了看,都觉得不可能。 开门的兰姐说道:“就是上次来过的,脸上有个疤瘌,好像说的是钢厂的保卫”。 “是嘛” 穆鸿雁点点头道:“我还真不知道,等我回家问问她,处对象了咋不说呢,家里干着急”。 说着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像是着急去追自己小姑子一样,跟几人打了招呼出了门。 见穆鸿雁风风火火走了,这屋里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人问道:“不能吧?” “当然了,你没见她多精明呢,咋可能说小姑子不好的” “就是,不愿意说呗,怕丢人呢” “……” 穆鸿雁站在门口听了几句,嘴角冷笑了一声,有你们吓一跳的一天儿。 说着话便往更衣室那边儿去了,眼见着顾宁往这边儿瞧呢,看样子等急了。 等换了衣服跟着顾宁下了楼,见着李学武站在车边上抽烟。 穆鸿雁笑着走过来看着李学武这台车说道:“你不是去培训了嘛,怎么看着是去打仗了?” “哈哈哈” 李学武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说道:“让嫂子见笑了啊,实在不好意思,在家干活儿来着,忘了时间了,等想起来的时候眼瞅着你们要下班了”。 穆鸿雁捂着嘴笑道:“别拍了,倒多了,等回家洗吧”。 李学武将后车门子打开了,对着两人问道:“车子在哪儿呢?就是为了装车子,特意开这台车来的”。 穆鸿雁跟顾宁笑着去停车场取了自行车,间隙的时候穆鸿雁对着顾宁说道:“那玻璃缸真漂亮,你问问他还能做一个不?” 顾宁听见嫂子的话,眨着眼睛说道:“是他在津门手工做的呢”。 “我知道” 穆鸿雁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手工做的?开心就开心,强调什么?怕我不知道啊?” “不是的” 顾宁这会儿觉得医院大院里的暖气……天气热了呢,脸烫烫的。 “他说他在海边培训,东西都是捡的,里面的是海水呢” 说完这句话,边推着车子往李学武那边儿走,眼睛也不敢看自己嫂子,嘴里又补充了一句:“特意带回来的呢……”。 穆鸿雁这会儿也见到了小姑子的“小气劲儿”了,这是想着她的礼物的唯一性呢。 所以故意逗着顾宁说道:“我不要海水也行的,自来水也可以”。 “那……那……” 顾宁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自己嫂子了,恰巧抬头看见嫂子的笑容,知道这又是在逗自己。 便娇羞着说道:“那你问他吧”。 说着话已经把手里的车子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车子便抬着上了后车厢。 等下来再接穆鸿雁的车子的时候,就见穆鸿雁笑着对顾宁那边示意了一眼,随后问道:“你给小宁做的那个玻璃缸还有材料没有,给我也做一个呗?” 李学武也瞧见顾宁在偷看自己了,便笑着说道:“没了,都是特意给顾宁捡选的东西,剩下的都丢掉了”。 “哎呀,真是可惜了!” 穆鸿雁已经看见顾宁这会儿高兴的用脚尖儿踢地上的冰渣了。 这因为欣喜而无处安放的脚啊。 等李学武把车子放进车厢关上了后门,顾宁没用让,先上了副驾驶挨着李学武坐了。 小脸儿还故意做出一副自然的表情,好像她挨着李学武坐也是巧了,不是故意的。 而穆鸿雁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嘴也快抿不住了。 李学武打着了火便往安定门开。 在路上李学武对着身边的顾宁问道:“明天有时间吗?” 顾宁靠坐在座椅上,看着身边的李学武问道:“怎么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事儿,明天我哥哥嫂子回来,弟弟也带对象回来,你也不想我一个人在家吧?”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顾宁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她现在有点儿受不了李学武了。 现在看见李学武都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乱跳,脸有些烫。 顾宁感觉就是车里的暖风开的太足了。 这可冤枉闻三儿了,当初老彪子知道李学武那台公务车有暖风,也想着改装来着。 可闻三儿知道那玩意儿费油后,死活儿不让装。 老彪子问没有暖风冬天怎么开车? 闻三儿倒是很直接,告诉老彪子可以凭借一身正气。 这会儿顾宁只感觉自己要被“一身正气”焖成红红的大虾了。 用有些凉的手捂着脸给自己降降温,口中却是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嗯” 李学武的耳力很好,就等着顾宁这声呢。 “那我明天上午先去看看我干妈和董老师,随后来接你” “好” 穆鸿雁听见小姑子的这声有些娇气的好,只觉得世界观都要变了。 铁树也会开?冰山也会融化? 看着两人在这儿你说我答的,穆鸿雁只想让李学武停车,她想坐到后面去。 跟自行车坐一起也比跟一对儿情侣坐在一起舒服! 好在路程不远,进院门的时候门口保卫见着李学武开了一台“火线突击战车”进来惊讶的都忘了回李学武的招呼。 这特么也不像是接7号院的姑娘下班,到像是抢了七号院的姑娘。 等到了顾家门口,李学武帮着两人把车子卸了下来,也没进屋,对着两人说了一声明天再来,便调转车头往回开了。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车灯看不见,这才转回身,跟着嫂子进了大门。 屋里的丁凤霞见两人这么早回来,便问道:“提前下班了?” “哪儿啊?” 穆鸿雁笑着看了一眼顾宁,开玩笑道:“今天我是借了某人的光儿了,也享受了一回护送回家服务”。 顾宁见嫂子又开自己玩笑,换了鞋,拎着手里的包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便上楼了。 “是谁啊?” 见婆婆问,穆鸿雁笑着说道:“小宁对象呗!” 丁凤霞这才反应过来,笑问道:“李学武回来了?是了,培训今天结束呢,去接你们了?怎么没进屋呢?” 穆鸿雁走进客厅,跟着婆婆坐在了沙发上,回答道:“说是今天中午才到的家,下午在家干活来着,一身土,不好意思进来呢”。 “这有啥的,这孩子!” 丁凤霞嗔怪了一句,随后问道:“看着累坏了吧?” “嗯” 知道婆婆关心李学武,即使李学武没累着,这会儿也得说李学武累着了。 “许是想着回去早点休息吧” 回了婆婆一句,又嗔道:“这还没结婚呢,他咋可能不在乎你们的印象呢,一身灰,咋好意思见丈母娘啊,太失礼了”。 “这孩子!” 丁凤霞点点头,笑道:“就是太实在了”。 穆鸿雁笑了笑说道:“别着急,说了明天约小宁去他们家呢,明天您就见着姑爷了”。 “瞧你,还吃你妹妹的醋啊,哈哈哈” 丁凤霞看着穆鸿雁怪声怪气的逗自己,便也笑着打趣了一句。 随后又问道:“怎么想起约小宁去家里了?” “许是想着多亲近亲近呗,小宁这样的,哪个公公婆婆不喜欢?” 夸了小姑子一句,又继续说道:“妈,您没在车上,您都没听见那李学武怎么跟小宁说的,我听得都肉麻了”。 “哈哈哈” 见着儿媳妇儿说闺女的好儿,丁凤霞自然开心,这会儿却是又八卦了起来。 “怎么说的?” 穆鸿雁眼瞅着顾宁从楼上下来了,便学着两人的口气说道:“明天你有空吗~”。 “怎么了?~” “没事儿~明天我哥哥嫂子回来~弟弟也带对象回来~你也不想我一个人在家吧~” “好~” 这确实是李学武和顾宁说的话,可经过穆鸿雁这么一学,好像暧昧的气氛升级了,甜的人起鸡皮疙瘩。 “嫂子~” 站在楼梯上的顾宁听见穆鸿雁这么说,也是羞红了脸有些急了,穿着拖鞋跑过来就要捂自己嫂子的嘴。 “不许说了~” 穆鸿雁则是笑着说道:“你们都那样说了,还不让我学啊?” “哈哈哈哈” 丁凤霞坐在一旁已经笑开了,看着娇羞的闺女和逗趣的儿媳妇儿打闹,笑的更开心了。 “就是不许说~” 顾宁红着脸堵着穆鸿雁的嘴,跟挣扎的笑的没了力气的穆鸿雁闹作一团。 “妈,您还没看见李学武送顾宁的礼物呢,新奇的很呢!” “是嘛!” 穆鸿雁笑着躲开顾宁,坐在了婆婆旁边,依偎在丁凤霞的肩膀上,笑着说道:“一个这么大的封闭玻璃缸”。 看着嫂子夸张地比划着,顾宁无奈地嗔道:“哪有那么大!” “玻璃缸?” “是,里面仿着海里的景象做的景观,有海沙、贝壳、海星,还有珊瑚石,还有珊瑚树,可好看了” 丁凤霞也是有些惊讶地笑问道:“这么好看呢?” “可不是嘛!” 穆鸿雁笑着说道:“说是里面装的是海水,还是李学武特意从津门带回来的,上面还安装了小灯,照的里面可好看了”。 “是嘛!” 丁凤霞先前的惊讶还是逗着闺女,现在听见儿媳妇儿的描述,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咋没抱回来?” 穆鸿雁笑着说道:“人家那是给小宁专门做的,说是怕小宁上班的时候枯燥,做桌面摆件儿呢”。 “嫂子~” 听见嫂子特意强调专门两个字,顾宁嗔道:“不是的!” 丁凤霞跟穆鸿雁就是故意逗顾宁,这会儿也不听顾宁说的是什么。 “那明天让李学武也给妈做一个看看,妈也摆到办公室去,让那些同事羡慕羡慕” 没等顾宁回答,穆鸿雁故意瘪着嘴,委屈着说道:“哎呦呦,那是人家专门给小宁选的呢,说是剩下的东西都扔了,哎呀,羡慕啊”。 “哈哈哈” 看着顾宁红扑扑的小脸儿,丁凤霞也是感慨地说道:“羡慕啊,羡慕不来啊,这丈母娘还是没有对象重要啊”。 “妈~” 顾宁被两人逗得都想再次跑上楼了。 三人正笑闹着,小几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穆鸿雁坐的近,便伸手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 “啊,是爸啊” 接着电话的穆鸿雁看了婆婆一眼,答道:“是,妈在呢” “好” “妈,爸让你接电话” 回了一声,便将电话递给了婆婆。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丁凤霞走到小几旁的沙发上坐下,接过了儿媳妇递过来的电话。 “喂” “哦,今晚小宁和鸿雁下班就是学武送回来的呢” “没啊,没进屋,说是回家干活来着,一身土,就没进来” “我没看见,怎么了?” 听着父亲和母亲打着电话的内容,穆鸿雁和顾宁的脸色都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在羊城的父亲突然打回电话来特意问李学武。 “是嘛” “啊?” “是嘛,哎呦” 丁凤霞的脸上突然有了惊喜的笑容,但还是不满意地说道:“他培训中的时候,就是元宵节那天还打电话过来,我还叮嘱他注意安全,好好学习的,没想到这培训都不让消停”。 “哈哈哈” 见着母亲突然笑了,顾宁紧抓着的手又突然放了开来,脸上也全是惊讶的表情。 穆鸿雁看着谈笑的婆婆,对着顾宁问道:“李学武又做什么了?值得爸爸大老远打电话回来”。 顾宁茫然地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啊”。 “这都不跟你说?” 穆鸿雁瞪着眼睛说道:“结婚以后管严点儿,这小子嘴忒严实了”。 顾宁眨了眨眼睛,还没等说话呢,丁凤霞那边已经放下了电话。 “哈哈哈” 看见婆婆放下电话都在笑,穆鸿雁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妈,您捡着金子了啊?怎么笑成这样啊”。 丁凤霞笑着走过来,拉着顾宁的手说道:“可不就是捡着金子了?还是我亲自给我闺女捡的”。 穆鸿雁笑着逗趣道:“妈,可不带您这么偏心的,姑爷就比儿媳妇儿好”。 “哈哈哈” 丁凤霞笑着说道:“这个你可羡慕不得”。 等一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62章 礼义廉耻 第362章 礼义廉耻 丁凤霞说着话摸了摸仰头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闺女。 随后解释道:“你爸说,他正开会呢,你李叔叔把电话打过去了,莫名其妙地把李学武好一顿夸,还说了李学武求了你张阿姨要给咱们小宁保媒”。 穆鸿雁刚开始听李叔叔还好奇来着,这会儿又听见张阿姨,便知道是哪一家儿了。 “李学武怎么求到那儿去了?” 穆鸿雁瞪着眼睛问道:“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吧!” 丁凤霞笑着说道:“你听我说啊,这边电话还没撂下呢,工安部的于怀右又给你爸打了电话,说是要给李学武保媒”。 “啊?!” 这会儿穆鸿雁更惊讶了,这李学武找的人怎么东一个,西一个的,这不沾边儿啊。 “他们家不是普通家庭嘛?” “哈哈哈哈哈” 看见儿媳妇儿跟自己刚才听见这消息的时候一样的惊讶,丁凤霞不由的笑道:“人家李学武可不是凭借家庭关系求到媒人的,全凭着自己能力呢”。 于怀右虽然跟李学武说了等定下时间再找他,可他怎么会等那时候再跟顾海涛说呢。 晚一天,知道李学武结业了,今晚打电话问这个事儿正好。 巧了的是,李主任那边儿也是这么想的。 “您快说说” 穆鸿雁眼里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了,就连顾宁这会儿都好奇地看向了母亲。 也不知道那人又做了什么事,让母亲这么高兴。 丁凤霞笑着解释了一下李学武破的案子,因为于怀右没有跟顾海涛多说,着重夸李学武来着。 所以这会儿听着也没多么惊心动魄。 但是能得到那位先生的肯定,尤其是破了这么重要的案子,还是让穆鸿雁和顾宁惊讶的长大了嘴。 “他可真能折腾!” 穆鸿雁感慨了一句,又对着婆婆说道:“这人真是干这行的材料,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路上愣是没事儿人似的,说都没说,给嘴上锁了吗?”。 说着话还看向了顾宁说道:“你哥立了功恨不得把他怎么立功的经过一秒一秒地给我讲出来,还得问我高不高兴,可瞧瞧你这位,啧啧啧~” 丁凤霞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要不你爸相中他了呢,说他沉稳有大气,是个能办事儿的人”。 穆鸿雁捂着嘴笑着说道:“我看他可不实在”。 见儿媳妇儿这么说,丁凤霞笑问道:“怎么了?” 穆鸿雁看了小姑子一眼,道:“他就穿着脏兮兮的制服去找顾宁了,被办公室里的同事笑话了呢,说他是个小保卫,小宁给他白瞎了”。 知道婆婆心疼小姑子,所以难听的话穆鸿雁没有多说,就说了这么个意思。 “可他倒好,人家怎么说他、看他也不当回事儿,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甭搭理她们” 丁凤霞摸了摸闺女的头发说道:“自己过的开心就好,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咱又不给她们活着”。 “嗯” 顾宁点点头,轻声答应了。 不用母亲说,顾宁也知道怎么跟那些人相处。 从小她就是老师眼中的特殊孩子,在同学之间也是特殊的存在。 所以才造就了她现在有些孤僻、冰冷的性格。 从小那些背后讲她的,当面讲她的,她都习惯了,也看淡了。 所以今天才阻止了嫂子去跟办公室里那些人吵。 倒不是怕了她们,顾宁就是觉得人际关系处起来好累,懒得斗法。 穆鸿雁也怕小姑子想起办公室里的那些话,便转移了话题。 “爸爸可高兴了吧?” “哈哈哈哈” 丁凤霞想起刚才顾海涛跟自己的抱怨,不由得笑着说道:“你爸正忙呢,被这两通电话夸的晕头转向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哈哈哈,还是于怀右给他解释了一下,这才知道的” “咯咯咯” 穆鸿雁听到这儿也能想象得出公公听见这两通电话愣住的表情了。 “你爸那人你还不知道?” 丁凤霞笑着说道:“高兴了也就那个样儿,还问我知不知道,听见我不知道,显然高兴了”。 说着话看了看两人,道:“你爸说了,让李学武以后有大动作提前跟他说一声,总不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太丢脸了,哈哈哈哈”。 这话显然是倒着说的,只有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顾海涛才最高兴呢。 穆鸿雁笑着点头道:“高兴也是应该的,找了这么有能耐的姑爷,多长脸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把车开进了西院车库,放了水箱里的水,这才跟着来开门的闻三儿一起往屋里走。 等进了倒座房,眼瞅着屋里一堆脑袋。 感情西院儿在忙事情,这些小子被叶二爷叫在了屋里不许出去。 这些小子们见到闻三儿陪着李学武进来,便都止了声音。 尤其是李学武身上穿的制服和脱了外套后胸前挂着枪套露出来的枪把。 “呦,这儿可真热闹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这些小子,随后看向了炕上坐着的姥爷和二爷。 “听小燕儿说又下乡了?” 叶二爷见李学武仍是先前的态度,不由的将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是真的担心李学武一进屋便要发火,将这些小子和他都撵了出去。 “是” 叶二爷眼角余光看见李学武的姥爷仅仅是点点头,不说话,便知道了大姥的意思。 所以这会儿只能是他来说了,因为李学武问的就是他。 “咱们这边乡下也有人要这种桌椅板凳,出门一马车,回来就剩几张桌面儿” “还真不错” 李学武在于丽的伺候下洗了手,在毛巾上擦了擦,走进里屋说道:“但也别累着,还没出正月呢,天凉,小心冻着”。 李学武关心的话说的越是暖心,叶二爷越是显得不自在。 这股子不自在在于丽和小燕儿不断地往桌上端菜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这些小子们见着满桌子的好菜已经看直了眼睛,不说以前了,就是他们来这么些天也没见着这么多好吃的。 可站在一旁的老彪子几人却是瞧见叶二爷的脸色变得青白了起来。 李学武上了炕桌,也不看地上站着的那些小子,笑着伸手拿了酒壶,给姥爷和叶二爷面前的酒盅里都倒了酒。 这炕桌上现在只有姥爷和叶二爷坐在炕里,李学武坐在炕中间。 而老彪子几人则是规矩着站在了地上,这会儿可不敢上桌的。 就连大李学武一辈儿的闻三儿都肃手站在了一边,屏气凝神地看着炕上。 屋里的气氛逐渐凝重,这些小子们也都感觉出不对来。 看着叶二爷的脸色,大家像是躲避风雨的小鸡仔儿一样,都往一块儿挤了挤,好像很怕占了地方,影响到炕上这人吃饭一样。 “二爷来了也有些日子了吧” 李学武倒完了酒,将酒壶放在桌子一头儿,语气和缓地问道。 叶二爷努力挺直了脊背,缓了缓神情说道:“是,个把月得多了”。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面前的菜,随后把目光看向了叶二爷,问道:“那在这儿生活怎么样?彪子他们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吧?” 刚开始见李学武说话还带着笑模样,语气还很轻松和煦的。 可是随着李学武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出来,语气里的冰冷锋锐,就连站在门口望着这边的傻柱都感觉到了。 下班过来吃饭的何雨水一进门就遇见了这个场景,倒是给她吓的一愣。 她可没见过李学武发火儿,也没见着过这么大气场的人。 刚想开口问他哥,就被傻柱拉了一下胳膊止住了。 大家都在等坐在李学武斜对面的叶二爷回答刚才这个问题。 叶二爷脸上青了白,白了青,眼睛看着李学武,心里想着在这边住的这些日子经历过的事儿。 牙是咬了又咬,手在膝盖上捏了又捏,终极没敢回答李学武的问题。 “噗通!” 众人正安静地看着炕上的时候,只见站在这些小子前面的一个少年跪在了地上。 “东…东家,不要为难我爷” 这少年跪下后对着李学武哀求道:“多谢东家收留了这些天,我们这就走,不敢打扰了东家”。 见前面的少年这么说,后面几个小子也有的跟着跪了下来。 但也有些还站在后面,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皱着眉头看了看前面跪着的那个,抬头盯着李学武的侧脸喊道:“我们不是要饭的!” “小杰,闭嘴!” 叶二爷转头盯着说话那孩子说道:“前些天的饭吃进狗肚子里了?怎么说话呢?” 叫小杰的那个孩子瞪着眼睛说道:“我们不白吃他的饭,我们给他干活,我们还他,不欠他的!” 这小子的话一出口,不仅是那些同来的小子们变了脸色,就连主动收他们的老彪子都皱起了眉头。 叶二爷更是哆嗦着嘴唇气的说不出话来。 “呵呵呵” 李学武看也没看地下叫嚣的小子,眼睛始终盯着叶二爷。 “看来是我们招待不周了,要不,请这几位小爷也上桌跟咱们喝几杯消消气?” “嘿嘿,是我看走眼了” 老彪子脸上全是愤怒,嘴里冷笑着说道:“没想到我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行……”。 见老彪子说话,闻三儿怼了他一下,示意让他闭嘴。 老彪子咬了咬了,想起了中午李学武说的话,便也忍着怒气转过了头,不去看那些缩在墙角的小子们。 叶二爷唰白的脸上惨笑了一下,随后哆嗦着扶着桌子跪在了炕上。 坐在一边的大姥看着他这样,便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 “东家,是我的错,是我坏了规矩了,我认罚!” 叶二爷跪下一开口,众人的脸色变了一变。 老彪子吓了一跳,咬着牙不让自己说出来。 闻三儿则是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坐在炕里的大姥。 站在门外的傻柱则是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要不是雨水拉了他一把,差点儿就出了声音。 何雨水不知道屋里怎么回事儿,但李学武的模样有些吓人。 虽然是在笑着,但也不是好笑。 尤其是那么大岁数的叶二爷跪在李学武面前低头认错的时候,尤其是炕上只有这三人的时候,这情景真的显示出了倒座房谁当家。 李学武的脸上还是那么个样子,笑呵呵地问道:“二爷这是干什么?您这么做不是成了我兄弟不讲道义了嘛”。 叶二爷哆嗦了一下嘴角,点头道:“是我不对,是我给彪子做了扣儿,是我贪心了,是我不对”。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二爷啊,你还是没拿我们当自己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 叶二爷点着头说道:“是我心思没摆正”。 见叶二爷承认了错误,老彪子的脸上倒是没了刚才的狰狞,有些难过地看着炕上的老人。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都是满脸的沉重。 还站着的几个孩子见叶二爷都跪下承认错误了,便也犹豫着跪了下来。 只有刚才说话的小杰还愣着。 李学武手撑着炕转了个身子,正对着地上的小子们。 “都老大不小的了,哪儿不混口饭吃,何必在这儿跪着” 听见李学武的话,有的孩子抬起头看向了炕里。 看向了李学武,也看向了叶二爷。 可这会儿的李学武只有满脸的嘲讽,而叶二爷也只是跪在那儿,一句话都不敢说。 今天李学武如果玩儿真的,甭说他,就是这些孩子都得遭殃。 见李学武说了这句话,叶二爷的心里也稍稍落了地。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能做的就是给这些小子指条明路,至于怎么走,走不走,就得看这些小子们的造化了。 这些小子都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味,有脸红的,也有脸白的。 就连刚才愣着的小杰都瞪着眼睛看向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坐在炕上继续嘲讽道:“叶二爷是个老人了,那还知道在这儿干力所能及的活儿来养活自己呢,想着不白吃白喝,你们呢?” 说着话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数落道:“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还大言不惭地说给我干活儿了,你们干啥了?能顶的上十三个半大小子吃的饭?睡的热炕?” 见李学武这么说,最先跪下的那个孩子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谢谢东家,谢谢东家,小杰他小,不懂事儿,您大人有大量……” “小是吧?” 李学武咧着嘴笑道:“吃饭少吃不?” 小杰见李学武这么羞辱他们,咬着牙说道:“你说,你要啥,我还你”。 “小杰!” 身旁的孩子拉了还在站着的唯一的一个小子。 但这小子也是倔,甩开了同伴的手,梗着脖子瞪着李学武。 “呦呵,行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想着有借有还是吧?行,看见跪着的这个没,都上了年纪的人了,因为你们欠了我的情,你还了吧”。 “你!” 小杰见李学武这么说,瞪着眼睛想跟李学武辩论。 可李学武也不搭理他,继续说道:“这位收留你们的彪子,因为二爷为了收留你们欺骗了他的感情,你还了吧”。 “我……” “那边天天给你们烧水做饭的于丽嫂子,你们欠她的不?还了吧” 李学武看着涨红了脸的小子笑道:“最后再还我的粮食和住宿费,不多,每人给我10块钱就行,没多要吧?” 刚才还抬头看的小子们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话都低下了头。 剩下的这个站着的小杰听见李学武说的钱数也白了脸。 别说十块钱,就是一块钱他也拿不出来啊,兜里真的比脸干净。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东城管治安的头头儿,只要是混街面儿的,都得管我叫爷爷,在东城你们要跟我耍你们那套江湖?” 这话说的时候虽然是笑的,可听在几人的耳朵里却是吓人的。 没人敢怀疑李学武的话,因为李学武说的就是真话。 “以为我要你胳膊腿儿手指头?就这几块儿臭肉,值几个钱?” “我……我长大上班挣钱还你!” “得了吧” 李学武嘲讽地说道:“就你们这忘恩负义没皮没脸的样子,现在都给不了我,我还得等你们长大了?” 说着话还耷拉着眼皮说道:“你们能不能长大还不一定呢!” “我会还!” “搁啥还?捡马粪啊?呵呵呵!” 李学武手指在炕上敲了敲,说道:“行了,别跟我这儿讲什么道义了,我拿着那么多粮食喂条狗,它都得在这儿跟我摇摇尾巴,你们?呵呵”。 见李学武说的难听,这些孩子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虽然都是小小的年纪,但久经风霜的脸上却是有股子狠劲儿。 这股子狠劲儿用对了,那就是飞黄腾达,用错了,就是做大做强。 李学武脸上阴冷着笑,那道疤瘌一跳一跳的,忒是吓人。 不仅是面容吓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吓人。 “我要是喂条狗,它要是吃饱了、睡饱了,还要跟我叫嚷,我非宰了它不可,扒了它的皮,吃了它的肉” 李学武的声音很慢,每个字都被这些小子们听在了耳朵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李学武吃人肉,扒人皮的模样。 不是这些小子见过人吃人,而是李学武的样子长得就像吃人的模样。 刚才说话的那个小杰这会儿的腿也开始打哆嗦了,真怕李学武拎着刀下来把他们都宰了。 这些小子的观念里没有法律,因为饭都吃不饱,法律有啥用? 他们知道的,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 现在李学武就用森林法则让他们学会了解法律,扭转人生观和价值观。 “今天你们已经在这儿了,无论我兄弟对不对,我都不再说他了” 李学武眯起眼睛说道:“但是你们,收拾收拾,跟你们的叶二爷回去捡马粪去,现在就走,这儿以后不许你们靠近,谁敢来我就收拾谁”。 见李学武这么说,老彪子抻了抻嘴角,看了李学武一眼,但没敢说话。 闻三儿则是老神在在地耷拉着眼皮看着这些小子们。 其他人或多或少地觉得李学武有些不近人情,但这是回收站的事儿,是李学武自己的事儿。 这些小子落寞地看着被他们连累的叶二爷一个头磕在炕上,起身下炕。 先前跪下磕头的那个小子看了看叶二爷,随后挪着身子跪在了李学武的正前面。 “我叫霍永芳,今年十六岁,我想给您工作,求您收留,求您饶了我爷” 这小子的话却是让屋里一众人都惊讶了一下,尤其是跟他一起的那些小子们。 “大哥,你这是干啥?” “就是啊,人家都撵咱们了!” “大哥,咱回去,咱不求他!” “大哥……” 好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过来劝,可霍永芳却是摆开了大家的手。 随后跪在地上正视李学武说道:“您是好人,您也是善人,我给您磕头不冤”。 说着话给李学武磕了一个头,随后说道:“感谢您留下我们这么些天白吃白喝,他们没念过书,不懂礼数,恳请您原谅”。 说着话又磕了一个头,道:“知耻而后勇,不知礼义廉耻确实得不到人尊重”。 “我们确实不是要饭的,但是却心安理得地吃着爷爷求来的饭,是我们不知羞耻了”。 站在后面刚才还觉得愤愤不平的小杰这会儿却是傻了眼,他自以为的他们不是要饭的,却是吃了别人要来的饭。 “砰” 霍永芳磕了第三个头,道:“您嘲讽我们,羞辱我们,其实是在告诉我们天上不会掉馅饼,也是在给我们出路”。 “您是好人,我知道爷爷想给我们找条正道,不想我们浑浑噩噩的活着” “请您给我们个机会,别撵我爷爷走,如果真因为我们,爷爷再跟我们风餐露宿的,那我们就真的是狗而不是人了” “您说的这些人情我们一辈子都还不完,但我们想还,真的,我们想还!” 李学武脸上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因为霍永芳的话而有哪怕一丝的变化。 其他孩子听了霍永芳的话也明白了李学武和叶二爷的意思。 “噗通” 一个个小子或是挪着,或是走过来重新跪下,脸上再没有了先前的牵强和为难。 先前那个倔强的小杰也被同伴拉了一下,顺势跪了下来。 见这些小子们跪着,李学武也不说话,等了有一会儿了,坐在炕里的大姥开口了。 “老二啊,上炕吧,吃饭” 见大姥开口,屋里屋外的众人都缓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有转机了。 叶二爷听见大姥说话,抬头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这十三个小子。 “说一辈子就太假了,呵呵” 见李学武开口,霍永芳跪在地上恳求道:“请您给我们机会”。 李学武点点头,道:“今天这个门你们想走,可以很轻松地出去,不用还我那十块钱,也不用有什么负担儿”。 “我不走!” “对,我不走!” “为了爷爷我也不能走!”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继续说道:“但如果今天不走,你们再想走的时候可就困难了”。 “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儿” 听见李学武有松口的意思,光溜儿大道就在眼巴前儿,谁都能看得出这边的条件比以前的好。 再加上这边都是有能跟的,炕上坐着的这个又是好老大的干部,谁还愿意去捡马粪。 “既然不想走,那就说几条规矩” 李学武收了脸上的笑,说道:“在我这儿住,可以,但是不能白住,该干活干活,该出去捡柴火就跟着出去捡柴火”。 “在我这儿吃,可以,但是不能白吃,该交钱的交钱,没钱就饿着”。 “谢谢东家!” 李学武摆摆手,道:“先别忙着谢,没说完呢”。 “记住了,这儿,没有东家” “你们,也不是这儿的人” “这儿,就是善心收留你们住,给你们个窝儿” “咱们,没关系” 李学武把话讲清了,随后指着叶二爷说道:“你们爷爷保着你们,你们犯错,我就找他”。 说着话又指向老彪子,道:“他先犯错说收留你们的,你们犯错,我就收拾他”。 说明白了厉害关系,李学武又对着站着的闻三儿交代道:“给他们记好了账,咱这也是小本儿买卖,养不得闲人”。 说完了话,李学武便对着叶二爷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什么时候二爷拿我李学武和兄弟们当自己人了,您也就能明白我们的心了”。 “是” 叶二爷对着地上跪着的几人说道:“自我介绍一下”。 霍永芳再次磕了一个头,随后再次自我介绍道:“我叫霍永芳,十六岁”。 介绍完,站起身,退到一旁。 后面的小子也学着霍永芳的样子,磕一个头,介绍自己,站起来,退到一旁。 “孟永祥,十六岁” “席永忠,十六岁” “……” 十三个小子介绍完便分着站在了两边。 叶二爷上了炕,对着李学武说道:“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跟我待的时间最少的,也有四年多了,名字都是我给起的”。 闻三儿这会儿也脱鞋上了炕,对着叶二爷说道:“咱们这是合作组,不是帮会,丑话说在前面,但凡有人品问题的,不用学武说,我得先请您出去”。 “明天开始,这些小子们出去收破烂,本钱我先垫上,无论是谁,我都给个合适的价格收,挣多少看他们的” 叶二爷点着头,道:“这个保我来做,人也是我来教”。 老彪子也上了炕,挨着李学武坐了,看了一眼地上站着的小子,转头对着叶二爷说道:“爷们儿您不够意思啊”。 叶二爷点头道:“是我不仗义了,这些小子以后你多教育”。 沈国栋和二孩儿上了炕,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二孩儿将炕边笸箩里的馒头拿了一个给叶二爷。 他就是孤儿出身,也是当初靠着捡马粪活着的,他知道这些孤儿的苦,也明白叶二爷不惜毁了自己的养老条件的这种善。 李学武对着地上还站着小子们说道:“上炕,吃饭”。 屋里人虽然听见了李学武说的话,但是没人敢动弹,都还在看着李学武的脸色。 傻柱站在门口用毛巾擦了擦手,推了一个站在附近的小子说道:“让你们上炕吃饭了,赶紧去”。 有了傻柱的开口,这些小子看了看炕上的李学武没往这边看,便也由着霍永芳带头上了炕。 好家伙,跟闻三儿结婚那天一样热闹,这大炕都坐满了。 李学武他们坐了一桌,小子们和于丽、小燕儿他们坐了三桌。 这特么家里得有金山才能供得起这么多孩子造了。 傻柱上了李学武这桌儿,让雨水坐去了于丽那边。 “我说,你这小食堂真得提上日程了” 听见傻柱的话,老彪子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咱们开食堂方便吗?”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馒头想了想,说道:“没啥事儿,回头儿你跟街道说一声,就说这边干活的人多了,价格公道”。 老彪子问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跟对面儿坐着的闻三儿对视了一眼,已经在心里计算着这个食堂的事情了。 “食堂就起在东屋吧,摆些桌椅,环境要干净,厨房也要干净” 李学武说到这里,又看了看炕上这三桌子“十三太保”,对着闻三儿说道:“东屋收拾的时候搭铺火炕吧,就别挤肉饼了”。 “知道了” 闻三儿答应了一声,也看向了那边的几桌,随后说道:“明天吧,明天吧,趁着收车的功夫就能收拾出来,砖都是现成的,和点儿泥就搭上了”。 说着话迟疑了一下,问道:“咱们这小食堂对外吗?” 李学武想了想,道:“暂时不对外,但也不拦着,有想吃的拿粮票买”。 “那就简单了” 闻三儿点头道:“不然还得在外面开门和窗户”。 “嗯,等等吧” 李学武点点头,没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专心吃起了饭。 何雨水坐在李学武的对面儿,眼睛一直打量着李学武。 从前都是一个院儿住着的,不说多么的熟悉吧,但基本情况和脾气还是了解的,毕竟也算是同龄人了。 可今天李学武处理叶二爷和这些孩子们的事儿,倒是让何雨水对李学武刮目相看了起来。 这手腕儿可不像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应该有的,言谈举止间的霸气和气场,震的一屋子男女老幼不敢喘大气。 先前相处只看见了李学武笑呵呵的一面,今天可真的是见了李学武的另一面。 等大家都撂了筷子,于丽和小燕要下地捡桌子,炕上这些小子先跳下了地。 捡桌子的,刷碗的,擦炕的,扫地的,看得李学武直眼晕。 这家里啥时候有过这么多人,太闹挺了。 李学武下了炕穿了鞋子,看着这些孩子的衣服,对着于丽和小燕儿说道:“有工夫给缝缝补补,让他们自己洗,收拾的干净些”。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叶二爷说的。 叶二爷得了这一次教训,可算是知道李学武的厉害了,点着头说道:“晓得了,定时带他们去对面儿洗澡”。 看了一眼这老头儿,李学武转身出了门往后院儿去了。 刚出了屏门,就见二孩儿追了出来。 “武哥!” “哎!”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转回了身子,见二孩儿递过来一个信封。 “东北的?” “不是,城里的” “城里的?” 李学武皱起眉头看了看信封,城里这么近,还特么写个毛儿的信啊。 等李学武借着窗子透出来的灯光看见信封上的寄信人和地址,别说,这还真是毛儿的信。 毛子写来的信可不就是毛的信嘛,是sl外事馆寄来的,李姝的抚养费。 李学武将信封拆开,见里面是一张取款凭证,拿着这个凭证可以去邮局领取20卢布。 至于为什么外事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李学武已经想明白了。 这跟举报信一个意思,通过邮局的过手,要留下证据呢。 倒不是防着李学武的,这可能防备他们国内调查用的。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凭证,笑了笑,说道:“你侄女的奶粉钱,毛子给的”。 给二孩儿解释了一下,便要往后面走。 可二孩儿还是拉了李学武一下,说道:“武哥,那些……”。 李学武转过头,笑着问道:“觉得我太严厉了?” “不是……就是……” 李学武拍了拍二孩儿的肩膀,说道:“升米恩,斗米仇,可跟咱们兄弟之间不是一码子事儿”。 “哦” 二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解释了一句,道:“让我想起我那时候了”。 李学武手扶在二孩儿的肩膀上捏了捏,劝慰道:“别乱想,你还有我们呢”。 “嗯” 二孩儿笑着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回了倒座房。 这个小兄弟是个懂事儿的,不招灾不惹祸的,心思也机灵。 就是命苦了点儿。 感慨了一句,李学武便垮了二门儿,往自己家去了。 回家主要是看看李顺,父亲虽然嘴上对自己严厉了些,但李学武知道,父亲关注更多的是他。 见着李学武进屋,李顺也是很高兴的。 但是从嘴里出来的话却全都是责备的意思。 从李学武匆匆忙忙离开家开始说,一直说到了李学武乱钱,往家里买那些海货。 一件件地说着李学武哪里不应该,哪里不对。 下午还责备李学武的刘茵这会儿却是开始维护起了儿子,不让李顺说。 李学武则是安静地坐在那儿,抱着李姝哄着玩儿,听着父亲母亲的唠叨。 以前觉得父母说这说那的烦,但是现在李学武不觉得烦,可有耐心听李顺说了。 也不生气,也不激恼,你说你的,我听着就是了。 不要等到父母老去了,才说那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话,平时怎么就抽不出时间多陪陪父母啊? 见李学武这幅温厚模样,李顺也不再责备了。 这小子不反抗,说着忒没意思啊,抄鞋底儿的理由都没有了。 再说了,当着孙女的面儿,李顺还是不想过多的说李学武。 “你单位那边儿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传着什么进步了的?” 李顺见李姝在李学武的怀里打着滚儿,笑着把李姝接在了怀里逗着,嘴上却是问着儿子的事情。 李学武拿着小鱼干逗着李姝,回道:“是进步了”。 听见李学武肯定的答案,李顺皱着眉头说道:“不才进步的嘛,怎么又进步了?” “瞧你说的!” 刘茵瞪了李顺一眼,道:“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嘛,啊,进步了还不好?人家孩子进步了都乐,就你,还想让你儿子慢点儿跑啊?” “你懂什么?” 李顺虽然是一家之长,但是在家里大多都是听刘茵的。 在李学武的事情上,两人却是没少咯唧。 李顺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自己悠着点儿,才多大个岁数啊,进步那么快干什么?四九城都搁不下你了”。 “是” 赶在母亲急眼前,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回头儿我跟领导说说,我还年轻,接担子可以晚一点儿”。 这话要是一个月前说,付斌都能对着李顺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你瞧瞧!” 刘茵瞪着李顺说道:“我儿子这么懂事儿,这么实在,怎么就不能进步快一点儿了?” 李学武见老爹皱眉头,便打岔道:“我拿回来的海货泡上了吗?明天中午吃赶趟吧?” 听见李学武问这个问题,两口子也不吵了。 刘茵点头说道:“泡上了,我把肉也化上了”。 李顺被李姝抓了一把脸,疼的有些瞪眼睛。 但看见李姝被自己吓了一下,要瘪着嘴哭,赶忙又摆出笑脸。 嘴里问着李学武道:“跟顾宁说了吗?” 李学武点点头,道:“晚上那会儿出去就是去接她下班了,路上已经说了,明天我去干妈和老师家转一圈儿就去接她”。 “早点儿去” “哎,知道了” 看着李学武答应,李顺瞅了瞅儿子,说道:“后院歇着去吧,累了一天了”。 “哎” 李学武笑着答应了一声,跟闺女摆摆手,亲了一口,出门往后院儿去了。 (本章完) 第363章 各扫门前雪 第363章 各扫门前雪 跟自己父母家住的近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来回进去的方便。 这会儿月亮已经升的高了,早春特有的寒风吹拂着门框上逐渐脱色的春联呼呼哒哒的。 许是今晚有风,月光有时会被乌云遮盖,李学武往回走的时候院里有些黑。 院里各家儿微黄色的灯光照映着人影落在了窗子上。 秦淮茹从窗子里见着一个大个子人影儿从前院儿进来,又往后院儿走。 不用看脸,从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是李学武回来了。 “好好吃饭啊,吃了饭赶紧睡觉” 叮嘱了一下三个正在吃饭的孩子,秦淮茹又对着自己婆婆说道:“李学武应该是回来了,我过去一趟”。 贾张氏看了一眼秦淮茹,说道:“眼瞅着就晚了”。 “说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棒梗见母亲要去后院儿,仰着脸说道:“妈,我也去,我想去看电视!” 小当还没见着过哥哥上次说的电视机呢,也想去。 槐就更直接了,哥哥姐姐要啥,她就想要。 秦淮茹站起身,走到门口穿了外衣,回身说道:“你武叔今天累了一天了,妈到那儿也就说点儿事儿,很快就回来”。 说着话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贾张氏看了一眼秦淮茹的背影,对着棒梗三人说道:“吃饭,那电视有啥好看的,一会儿奶奶给放匣子”。 棒梗嘟着嘴说道:“那电视里有人儿,匣子里也有人儿啊?” “怎么没有?” 贾张氏说道:“没有人儿怎么说的话啊?” 棒梗闷着头说道:“哎呀,跟您说不明白了”。 贾张氏当然懂,可秦淮茹不让去,她敢说什么? 现在这个家因为秦淮茹的进步,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前几天听说秦淮茹又进步了,贾张氏被人奉承着笑了两天。 这些天寻思过味儿来了,这进步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因为秦淮茹的进步,竟然有人开始打听起了贾家的情况。 昨天贾张氏在门房值班的时候见着街道有人跟大院门口打听秦淮茹的几个孩子和婆婆。 这是什么意思? 以贾张氏多年的八婆经验,这不就是要给秦淮茹介绍对象嘛。 这一下可是给贾张氏吓坏了,以秦淮茹现在的身份和条件,找个什么样的找不着啊。 就算是带着婆婆和孩子,依着秦淮茹那腰条儿和一掐一兜儿水儿的脸蛋儿,还不抢着要啊。 要是以前,贾张氏早就开始闹了,非作秦淮茹一通不可。 但现在她可不敢,这不作妖还有人给介绍呢,这要是作妖了,那还不更有理由了。 所以这两天贾张氏把家里的活儿能干的都干了,就是为了看看秦淮茹的脸色。 现在见着秦淮茹说,她还巴不得秦淮茹去后院呢,不回来才好呢。 她想好了,李学武有那么标准的对象,怎么可能要秦淮茹呢,也就是个好儿。 秦淮茹跟李学武在一起就不会再找,也不会把她们娘儿几个扔下。 贾张氏多精明个人儿啊,她自认是这胡同里最精的,没人敢跟她争竟! 所以她现在想着,与其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支持秦淮茹去找李学武呢。 秦淮茹对这些事儿倒是已经有了察觉,想到这几天遇见的街坊明里暗里说的那些话,再看自己婆婆这两天的表现。 虽然她没有再找的意思,但她也乐得装作不知道。 “累了?” 秦淮茹进屋的时候看见李学武正躺在沙发上,衣服甩了一地。 “嗯,下午回来也没歇着” 见秦淮茹去捡地上的衣服,李学武提醒道:“脏了,都是土,我故意扔在那边的”。 听见李学武的话,秦淮茹还是把衣服捡了起来,边往卫生间走边说道:“脏了就用水泡上啊,放在这儿它自己能变干净啊?” 说了李学武一句,秦淮茹从卫生间里找了大盆出来,把衣服兜掏了掏。 将拿出来的钱和票,还有小本子放在一边,从热水龙头接了热水,又撒了洗衣粉。 “兜里还有东西呢,乱扔” 秦淮茹走回来,将东西放在了玄关背墙的茶柜上。 “衣服泡上了啊,等于丽来了让她洗出来” 说着话走到了长条沙发这边,挤着李学武的腰边上坐了下来。 看着李学武闭着眼睛躺在扶手上,伸手将李学武搭着的胳膊拉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给李学武捏着胳膊。 “刚回来就这么忙?” 李学武没睡着,一直听着秦淮茹在屋里走来走去地说着话。 这会儿感觉到秦淮茹给自己捏胳膊、捏肩膀,便睁开了眼睛。 “没忙,闲事儿” 看着秦淮茹肉嘟嘟的脸,李学武笑了笑问道:“最近伙食好啊?我看看胖没胖?” 说着话把手顺着衣服下面伸了进去。 “别闹!” 秦淮茹娇嗔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道:“看你累了可怜你,咋耍坏呢?” 虽然嘴上说着,可手却没有阻止李学武,任由李学武的大手作怪。 “胖了” “可不是” 秦淮茹低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净在小食堂吃,能不胖嘛”。 说着话,低头脸对着李学武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阵儿说道:“你倒是瘦了”。 “你可拉倒吧~” 李学武将手抽了出来,胳膊随意地搭在了秦淮茹的腿上拍了拍,笑道:“天天吃饱了玩儿,玩儿累了吃,吃累了睡,还能瘦?” “你们培训就是玩儿啊?” 秦淮茹娇嗔着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伸手帮李学武捏着右侧肩膀。 看着要带球撞人的秦淮茹,李学武眯着眼睛笑道:“对于我来说就是玩儿呗”。 “吹牛吧你!” 刚才被揉的有些意动,但也知道这会儿不适合,怕这坏人耍起坏来自己阻止不了,也就不再逗李学武。 坐直了身子,帮着李学武捏着手指,问道:“明天去单位吗?” “干嘛?” 李学武睁了睁眼睛,随后又眯了起来,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 “星期天不在家歇着,往单位干嘛去?” “等你上了班可就有你的忙了!” 知道李学武心里有底,秦淮笑着嗔了一句,也不再多说。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工作还有个头儿?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忙”。 说完了这句话,又对着秦淮茹问道:“你呢?忙吗?” “忙呗!” 秦淮茹握了握李学武的大手,直感觉心里踏实的很。 “许所长一走,担子全在我身上了,忙了好些天才理好、理顺”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多亏了松英的帮忙”。 提到张松英,李学武瞪了秦淮茹一眼,问道:“跟我玩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吧?” “哈哈哈哈” 秦淮茹捂着嘴笑道:“还记着呢?” 见李学武没有生气,便俯下身子趴在李学武的耳边说道:“到现在还惦记你呢”。 “找打了是吧?” 李学武伸手在秦淮茹的侧起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呀!” 秦淮茹气的掐了李学武一下,道:“你还真使劲儿啊!” “不打疼你不长记性”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秦淮茹瞪着眼睛笑道:“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嘛,瞧你这样儿,都没有李怀德胆子大呢,大白天的就敢让那位上楼去”。 说着话,还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一个副厂长,大中午的,能找招待所的餐饮股长谈什么工作?”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可能是谈吃海鲜的事儿吧”。 “啥?” 秦淮茹没听明白李学武说的啥意思,但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就知道在耍坏。 李学武拍了拍秦淮茹,让她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怎么了?” “给你拿点儿东西” 说着话走进里屋,拎了一个袋子走了出来。 “拿家自己泡开了做着吃” “这啥?” “海货儿” 见李学武递给自己袋子后便坐去了单人位,秦淮茹便在茶几上把袋子打开了。 虾皮、虾仁、小黄,等看见干鲍鱼的时候才想起李学武刚才说的那个梗儿。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海货啊?” 秦淮茹心里明白了那个意思,但这会儿也没再说,而是问道:“培训那边有海鲜市场?”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买了些,不大好吃的,就是图个新鲜”。 随口说了一句,又提醒道:“注意点儿影响啊”。 虽然给秦淮茹的就那么常见的几样儿,但也防着点儿馋嘴的人。 秦淮茹笑着说道:“嗯,谢谢啊”。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问道:“任命公示了?” “嗯” 正在看着去了头的小黄鱼干,听见李学武的话,便将手里的袋子收拾了放在了茶几边上。 随后斜靠在沙发背上,回道:“前几天公布的结果,张松英激动的都哭了,还说要谢谢你呢”。 李学武没接秦淮茹的话茬儿,点着头说道:“离刘岚远点儿,别招惹她,餐饮就归她管,别的不让她插手”。 “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再次叮嘱道:“记住了,流言蜚语可以从外部传,但是你们内部一个话头儿都不能出来,招待所可不是传闲话的地方”。 “嗯” 见李学武叮嘱了两遍,秦淮茹也知道厉害关系了,对着李学武问道:“招待所这边你有什么安排吗?” 李学武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干好你的招待所所长吧,别搀和厂里的事情”。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说的认真,犹豫着问道:“是……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 李学武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什么时候你把招待所经营的铁桶一块儿的时候,就是你坐稳的时候了,遇到事情多想,多问,多上心,招待所我有大用”。 “哦!” 不知道李学武用厂里这个招待所干什么用,但李学武说有大用还是让她谨慎了起来。 “调查组已经从招待所撤走了,人好像被市局带走了,我看着上的车,现在已经恢复了营业” 说起招待所,秦淮茹便简单介绍了一下。 “因为环境好了,所以来这边住的人多了,眼瞅着体育场那边也收拾了出来,好些人翘首以盼呢”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团结湖周围的绿植窦师傅开始弄了吗?” “弄了大半了” 秦淮茹点头道:“地面儿重新修整了,甬道已经铺完,准备栽树和种草的地方正在铺设灌溉水管呢,说是下个月中旬开始栽树,全收拾完得六七月份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窦师傅你也认识,能照顾的地方多照顾,但是别发生金钱往来,这种事情让会计科的出面跟窦师傅谈”。 “好,知道了” 秦淮茹刚答应了一声,便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是于丽推开门走了进来。 “忙完了?” “嗯” 于丽进屋看了看李学武,见秦淮茹坐在那边,便点头说道:“今天人多,都伸手帮忙了,刚才跟雨水和小燕儿给那些孩子补补衣服耽误了会儿工夫”。 李学武转过头问道:“都回去了?” 知道李学武问的是小燕儿,于丽点点头道:“小燕儿是国栋送回去的,三舅是自己回的”。 说完了话,对着李学武说道:“去屋里把衣服换了,给你洗出来”。 “好” 李学武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往里屋走,秦淮茹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忙吧,我回去了” 于丽看了一眼秦淮茹拎着的东西便往卫生间走,边走边说道:“再待一会儿呗,回家不也是闲着嘛”。 “哪儿闲得着” 秦淮茹笑了笑说道:“仨孩子呢,对了!”。 见于丽进了卫生间,秦淮茹又补充道:“他下午穿的那身儿衣服脏了,我给用洗衣粉泡上了”。 “知道了,一会儿就给他洗出来了” 于丽答应了一声,开了浴缸的水阀,出来往里屋走,准备去收拾李学武带回来的那些行李。 秦淮茹看了一眼往里屋走的于丽,撇了一下嘴便出了门。 等走到里屋窗子的位置时,看见里屋的窗帘被于丽拉上,不由的嘀咕道:“现在都不背着人了,咋就那么想”。 而站在里屋收拾李学武带回的行李包的于丽则也是嘀咕道:“知道泡上不知道洗了呢,就知道跟这儿坐着,拿东西倒是积极”。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睡衣,想着身上的脏,便将睡衣放在了一边,直接往卫生间走去。 看见李学武的样子,于丽好笑道:“门都没划,让人看见了咋整?” 李学武不在意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谁来?” 说着话,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着回头说道:“这门也就你们两个话都不喊一声就往里走的”。 “去” 于丽嗔怪了一句,说道:“赶紧洗澡去,别冻着了”。 等李学武进了浴缸,于丽拿着衣服和小板凳,坐在卫生间边给李学武洗衣服边说着话。 “听说秦淮茹当招待所的所长了?” “嗯” 李学武闭着眼睛应了一声,随后问道:“院里人说了?” “是呗” 于丽用搓衣板搓着李学武的制服,口中说道:“还有说你的,说你当了保卫处的副处长”。 “嗯” 李学武点头表示明白了,没有继续说这个,而是说道:“这周我叫窦师傅过来看场地,眼瞅着就开春儿了”。 “好” “别光答应好,你自己也想想这房子怎么盖,明天也让学才带对象回来,说说房子的事儿” 于丽头也不抬地说道:“房子就那个样呗,还能怎么样?” 现在她倒是没怎么想着房子的事儿了,闫解成一走,这座房子倒成了她的一个执念。 这房子盖好了,也是她一个人住,多好还不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李学武知道于丽的心思,便说道:“明天吧,看看学才他们的意思,不行你们两家就建一样的”。 “都行,你看着办” 说着话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是说都你包了嘛,反正我也没钱”。 “耍赖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会房子盖起来了不给我钱了吧?” 听见李学武说笑,于丽也跟着笑了起来。 “瞧你这小气样儿,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财主呢!” “呵呵呵” 两人说笑了一阵,于丽洗完了衣服,李学武也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接了浴巾擦了擦,围着便回了里屋。 等换了睡衣,见于丽端了一杯温水走了进来,放在了箱柜上。 “衣服在客厅挂着呢,夜里起夜注意着点儿地上的水” 叮嘱了李学武一句,又给李学武把被子铺上了。 喝了一口水,看了看时间,李学武将小怪兽调了个音儿,从包里拿了先前看的书稿出来,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 “咔哒” 见着李学武把台灯开了,于丽轻声问道:“还要工作啊?” “嗯,有点儿稿子看一看” 李学武回了一句,由着于丽从衣帽间给找了明早穿的内外衣服摆在炕边。 “培训的环境不好啊?怎么回来还看书?” 听着于丽踩着拖鞋“嗒塔”地在屋里走,李学武笑着说道:“挺好的,就是人多,看的不仔细”。 于丽走到小怪兽边上,把声音调的小了一些。 “看书还听这个?” “没事儿”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说道:“习惯了,有点儿声音脑子活一些”。 看着李学武从抽屉里拿了铅笔读书,于丽又将水杯续了水,放在了书桌上。 俯身看了看李学武读的书,见都是手写的文字。 有李学武行云流水的字,也有娟秀的备注小字。 这里的东西她看不大懂,便走到李学武的身后,用手给李学武捏着肩膀。 “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 李学武感觉到身后的于丽,便劝了一句。 “好” 于丽虽然答应了,但还是捏了有十多分钟,这才收拾了一下出了屋。 等回了上屋,见雨水已经把被子铺好了。 “收拾完了?” “是” 于丽点点头,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下午干什么了,造的跟灰猴似的,强洗出来”。 何雨水也见着李学武下午那身儿衣服了,边往脸上抹着万紫千红,边说道:“赶明儿有空了再洗呗”。 于丽在门口的洗脸盆里洗了洗手,接了一壶凉水座在了炉子上。 “他那是制服,说不上什么时候用,哪敢给耽误了” “你可真够上心儿的” 何雨水穿着毛衣走到门口将门别上了,边往床上走边说道“倒座房的三顿饭不说,后院的炉子,他的衣服,还得给看着店”。 于丽笑了笑说道:“有个挣钱的工作就不错了,就我这样儿的,上哪儿找这家门口的营生啊”。 何雨水等于丽进了被窝儿,看着靠坐在床上等着壶里热水的于丽问道:“他一个月给你发多少钱啊?” 跟雨水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于丽也知道这是个爽利的姑娘,没什么心眼儿。 “倒座房和回收商店是一个活儿,后院带着收拾他还给一份” 何雨水倒是对这个比较好奇,搂着于丽的腰问道:“那是多少?” “这么好奇呢?” 于丽笑着说道:“咋地,你也想干啊?” “问问嘛” 何雨水笑着躺在了枕头上,说道:“前前后后的这么忙活,给少了可不干”。 于丽笑着给何雨水掖了掖被子,解释道:“能有多少活儿,说是三顿饭,可在家不也做嘛,再说了,你哥还做晚上饭呢”。 见炉子上的烧水壶冒了热气,于丽下了床,走到柜子旁拿了暖瓶放在了炉子边上。 “就中午卤那些猪杂儿算是活儿了,在回收商店也就动动嘴,知道我早上事儿多,小燕儿早上来了先帮我把卫生打扫好了” 何雨水眼睛示意了一下后院问道:“那后院儿呢?” “后院能有多少活儿” 见水开了,于丽拎着烧水壶,拿开暖水瓶木头塞子便往里面续开水。 这是明早两人洗漱用的热水,白天于丽上班不回来,何雨水也是早上走,晚上回来。 所以早上不生炉子,这屋里倒是干净的很。 傻柱基本上都在倒座房吃,所以这屋里的油盐酱醋啥的都收了起来,或者拿去了倒座房。 等放好了暖瓶,于丽又往炉子里压了一铲子煤。 “他有时候都不着家,这儿忙那儿忙的,这不嘛,刚从东北回来,又跑津门,小一个月没活儿” 走到床上进了被窝躺了下来,伸手把灯绳拉了一下,屋里瞬间黑了下来。 只有窗外的月光照射在窗帘上,撒进来淡淡的光线。 再有就是屋门口的炉子里,煤火硬,烧的炉膛红热红热的。 “于姐” 何雨水看着黑暗中于丽脸部的轮廓,自从上次于丽说了离婚后,她便改口不叫嫂子,叫起了于姐。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这院里唯一知道于丽离婚的人。 所以这会儿也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模样,问道:“你不打算再找吗?” “找什么?” 于丽笑了笑,说道:“再找一个来气我啊,一个人过多好”。 何雨水抿了抿嘴,还是劝说道:“你这么年轻,一个人怎么过啊?” “不找了” 于丽躺在枕头上,看着虚空说道:“我跟你不一样,结过婚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脾气好的,有能力的,身体好的,能看得上我?” “结过婚的女人怎么了?” 何雨水说道:“你现在还有自己的工作,还有自己的房子,那对象还不是手扒愣挑啊?” 说着话,又抬起头看着于丽的脸说道:“再说了,你这么年轻漂亮,咋会找不到可心的?” “哈哈哈” 听见何雨水说自己漂亮,于丽笑着说道:“你当可心的男人是黄豆啊,还手扒愣挑”。 逗笑了一句,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离婚的女人有几个是和平分开的,都是一地鸡毛,心里都有着怨气,都较着劲儿呢”。 伸手摸了摸雨水伸过来拉自己的手,说道:“别看我现在说的明白,可要是再结婚就糊涂了,总想着跟以前比,总会过分地要求,心里也信不着男人了,唉~”。 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与其给自己找罪受,还不如这么过呢,怎么舒服怎么来,自己挣钱自己,谁能说出个啥来”。 听了于丽的话,何雨水好半天没有开口,最后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可理解你了,姐”。 于丽感觉到何雨水的情绪变化,转过身摸了雨水的脸一下,手上已经湿润了。 “咋了?不是说了你跟我不一样嘛” “有啥不一样的” 何雨水抽了一下鼻子,说道:“单位里的人虽然不当着我的面儿说,但背后的话我还是知道了”。 于丽给何雨水擦了眼泪劝慰道:“甭搭理她们乱嚼舌根子”。 其实不用何雨水说,于丽也知道那些人说的是啥。 不止是何雨水单位,这街坊四邻也有扯老婆舌儿的,于丽就遇见几次说何雨水的。 也不知谁开的头儿,说这何家祖上没德,何大清不做人,留下这么两个孩子。 雨水本来就是野孩子一样长大的,这婆家就不好找。 再遇见景勇杰那回事儿,都订了婚了,眼瞅着就要扯证办婚礼了,这望门寡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新社会了,但旧的人还在。 这人还在,旧的思想,旧的眼光,旧的习俗就消灭不了。 就像于丽说的,离了婚的女人,人家一听先想到的是于丽是不是不能生啊?是不是犯了错啊?是不是品行不好啊? 反正先想到的总是女方的错误。 不管什么原因,再想找的时候,就只能找岁数大的,身体不好的,或者也是二婚男人的。 条件就更不能奢求了,条件好的也不会找这样的。 这种旧的思想直到后世计划生育末期,加上社会工作机会更多地对女性开放后才发生了改变。 于丽的情况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何雨水的这种情况了。 有的人家儿认可选于丽也不会选何雨水,嫌弃。 也就傻柱心大,整天还乐呵呵的,没把自己妹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这要是有爹有妈的,早都犯愁了。 何雨水也是习惯了,李学武本以为她且得伤心呢,可年后便正常上班了。 于丽也得以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但于丽知道何雨水是把苦咽进了肚子里,有时候夜里都能遇见何雨水偷偷哭。 院里人、单位同事再顾忌着,可人们歧视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傻柱找了西院的车把何雨水那套结婚用的家具拉回来的时候院里人私下里说了有一阵儿。 院门口的cbd商务中心——门房,更是对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儿上心。 因为白天值班的就那么些老头儿老太太,不扯闲话儿嘴闲得难受。 “没能力的才挑这个,穷讲究的咱还不给呢” 于丽劝了一句,说道:“等天头暖和的,我让后院李学武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他朋友多,交往广呢”。 “嗯” 何雨水知道于丽在安慰自己,不想于丽跟自己发愁,便顺着于丽的意思点了点头。 每一天的太阳总是从相同的地方升起,每一场的风雪又总是那么突然霸道。 早上起来,李学武坐起身子,看了看昏暗的屋里,伸手拉开的窗帘。 只见窗外正下着鹅毛大雪,地上已经有半扎深的积雪了。 把炕上的被子迭了,穿了于丽给准备好的衣服,给炉子里填了煤球,这才穿了皮鞋出了门。 屋里白天不断火是因为屋里供暖的暖气停不得火。 再一个就是前院儿的老太太和李姝白天会来后院儿待着。 有时候家里来人了,李雪也拿着自己的书本来后院学习。 “啪嗒” 李学武刚出屋,一脚踩在雪上便着了地,还有雪水被踩了出来。 “武叔” 李学武一回头儿,见棒梗戴着帽子站在鸡架门口看着这边。 “武叔,这雪是虚的,下面已经化了” “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捡起门口措着的扫把,将门口的雪扫了开来。 扫了自己门口的雪后又看了后院聋老太太门口一眼,轮着扫帚又把老太太门口扫了扫。 虽然天还下着雪,但只要扫开了,等一会儿太阳从云层里出来,这雪水就化没了。 这院里铺的是青砖地,吃水。 等划拉完,刚抬起头,便看见聋老太太站在窗子后面看着自己。 见李学武抬头,聋老太太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李学武也笑了一下,转过身子沿着自己家门口往月亮门那边扫去。 二大妈在做饭的功夫瞧见了李学武在院里扫雪,本来也没在意。 可见着李学武把聋老太太门口也扫了,便撇着嘴,端着饭上了桌,对着早起的刘海中说道:“瞧瞧,这干部的觉悟就是不一样啊,还做好事呢,就是不知道给谁看的”。 刘海中没听明白,但见媳妇儿往门外示意,便也站起身子趴着玻璃往外瞧了瞧。 见这会儿李学武家门口和老太太门口都扫了,可其他的地方没扫。 “呵呵,这可真是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啊” 嘀咕了一句,便转身进了里屋,见这会儿刘光天和刘光福还在床上打着呼噜,一脚就揣在了床上。 “起来,都起来” “咋了?爸!” “咋了?下雪了!” 刘光天眯着眼睛往外面看了看,随后说道:“下就下呗,好不容易有个星期日”。 刘海中背着手下巴示意了一下窗外说道:“都起来扫雪去,咱们家这边儿背阴儿,不扫开下午雪化了就结冰了”。 “哎呀~” 刘光天瞪着大眼珠子刚想说你怎么不自己扫,可这会儿脑子已经清醒了,伸拳头敲了敲上铺的刘光福说道:“老三,赶紧起来”。 这一反应快可给这哥俩儿省了一顿打。 刘海中背着手往出走,嘴里骂道:“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刘光福趴在上铺看着自己二哥对着父亲的身后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笑了笑,穿了衣服从上铺跳了下来。 等这哥俩儿出门的时候,看见李学武已经扫完了到月亮门的雪,正拎着扫帚往回走呢。 “李副处长,您回来了!” “李副处长早!” 李学武也瞧见了这哥俩儿,笑了笑招呼道:“哎,早”。 说着话点点头把扫帚放在了窗户底下,对着走过来的棒梗问道:“喂完了?” “嗯” 棒梗脸冻的通红,手里拎着空了的桶,说道:“我把鸡圈里的雪收拾了,这才喂的”。 说着话还看了看自己的鞋底,道:“这鸡屎真臭啊,要不是有雪水,还真弄不掉”。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棒梗的肩膀,搂着这个大脸猫往月亮门边走边问道:“家里好饭了吗?” 他这是没话儿找话儿,为的就是躲开对门儿那两个兄弟。 刘光天本来也是想跟李学武搭茬儿的,可见着李学武跟棒梗说话,便杂么杂么嘴,带着弟弟扫雪去了。 等过了月亮门,这边的雪都扫干净了,因为底下的水露了出来,这雪赶着下赶着化了。 “武叔我回家了!” “好” 松开了棒梗,李学武看了贾家一眼,便往三门儿走。 刚一转身儿,见着何雨水从上屋里出来了。 “收拾完了?” “嗯” 何雨水这会儿已经看不出昨晚的伤心模样,笑着走到等着自己的李学武身边。 “你起来的够早的,星期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听见何雨水问自己,李学武笑着跟她一起往外面走,边走边说道:“今天还有事儿呢,得忙呢”。 “你可真够累的,没见你有歇着的时候” 何雨水看着精神奕奕的李学武,想着这人昨晚的霸气,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那是你没见着我偷懒儿,哈哈哈” 说笑着进了前院儿,见着闫富贵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指使着三个孩子扫着院子里的雪。 “这儿这儿,别留死角儿” 说着话还吊着书袋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星期天更应该好好过”。 见着李学武和何雨水从后面过来,便把目光看了过来。 何雨水倒是有礼貌,先打了声招呼道:“三大爷,忙着呢”。 “哎” 闫富贵点点头,说道:“这啥忙,各扫门前雪嘛”。 说着话看了对面李家的门口说道:“咱也不是当官儿的,没人给上门服务,可不就得自己扫嘛”。 李学武没搭理他,看了看便往倒座房走了。 何雨水见三大爷借着自己的话茬儿说李学武,看着李学武的样子,便有些尴尬地低头跟着李学武出了二门。 倒座房这会儿正热闹着,十多个小子正往炕上放桌子和捡碗。 以前这边在厨房放个桌子就把早饭吃了。 可现在不行了,这屋里都快有二十号儿人了,厨房可挤不下。 “武哥” “哎” 李学武答应一声,在门口洗了洗手,便坐上了炕。 这早上也上炕吃饭,还有点儿不习惯呢。 “正好赶着下雪,吃完饭就把东屋收拾出来,用不上的就搬西院儿仓库去” “哎!”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老彪子答应了一声,道:“我正这么想着呢,早上那会儿带着他们已经把砖搬东屋去了,怕早上暴土,从外面用袋子装了土运到东屋去的”。 这会儿于丽给李学武盛了一碗粥说道:“我那些家具就放库房去吧,得辛苦帮我挪一下了”。 “没事儿”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咱们这儿现在就是劳力富裕”。 早上这会儿就是玉米面饼子,棒碴儿粥,再加上先前腌制的咸菜。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炉筒子赶紧去买,先把火炕和炉子搭起来,暖和了好干活儿”。 “是,也就这么些活儿,好干” 老彪子应声说道:“姥爷知道这炕怎么留眼儿,正好把烟道跟这边的火墙子连起来”。 依着老彪子的意思是在南墙摆炕,东西走向,正好以后南面开了窗子便于暖气流通。 “嗯,你看着办” 李学武几口把饭吃完,问道:“车准备好了吗?” “嗯嗯” 老彪子喝了一口粥,说道:“热水已经加上了,你要的东西我也放后车厢了”。 天冷,李学武实在不想开那台威利斯,所以还是用了嘎斯69。 “你们吃吧” 李学武穿了衣服对着要下炕的几人摆摆手便出了门。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闫富贵冒的那句酸话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边的小子把家门口的雪扫了。 怕李学武误会,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怕打扰李学武睡觉,才没去后院的。 老彪子看着有些紧张的霍永芳,给李学武解释了是这些小子怕李学武,不敢去。 (本章完) 第364章 任劳任怨 第364章 任劳任怨 等李学武从后院拎着要送的东西回来的时候见着家里也吃完了饭。 李学武掀开门帘推开门,也没进屋,就站在门口对着李学才说道:“老三,你去接姬毓秀的时候别忘了去后院我屋里拿那袋儿海货,我给你留出来了”。 “哎,谢谢二哥!” 李学才咬着馒头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 刘茵见着李学武手里拎着包,知道他要出去送礼,便说道:“吃早饭了吗?进来啊”。 李学武跺了跺脚说道:“鞋上都是雪水,不进屋罢着了,我得走了,今儿上午有的忙呢”。 刘茵送了李学武出门,口中叮嘱道:“道上慢点儿”。 “哎!李学武答应一身便闪身进了二门,往西院去了” 这会儿有吃完的小子已经开始去门脸儿房帮着开门板了。 虽然都说有十四五六岁,可体格子看着单薄的很。 见着李学武躲闪着,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看了这些小子一眼,李学武没在意,将手里的包放进后车厢,随后便甩上了车门子。 等看见李学武把车启动了,刚出来的霍永芳急忙跑到大门口,将门拉开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这个能说会道,还懂事的小子,心想回头儿得交代闻三儿多盯着点儿了。 这可不是李学武贱皮子,顺着他的倒为难,而是他对人心再了解不过。 都是十六岁的年龄,霍永芳这么早的懂事儿,不是他的天性如此,而是环境磨砺的,逼迫的。 屈就在这里虽然现在他看来是个好地方,可有一天真的有另一条路放在他眼前,他会怎么样? 越是这样的孩子心中的怨气越大,因为你看不见他愤怒,听不见他抱怨,也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星期日的街上人有点儿多,上班的可以睡个懒觉,可这些不上班的就得出来奔生活了。 运输队的三轮车蹬的飞快,李学武在胡同子里从来都不敢快开。 这个时候的孩子还没有对汽车速度的认识,说不上就从哪儿窜出来一个。 上了大路,李学武把车拐了一下,奔着海子边上去了。 自从二十九见了那么一次,跟娄姐也是快有一个月没见着了。 等到了海子别院,李学武把车贴着门口墙根儿停了,从后车厢里拎了两个袋子下车。 刚想去敲门,却是见着娄姐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见着李学武嘿嘿笑,娄晓娥瞪了他一眼,看见他手里的东西,问道:“又拿的啥啊?” 这次倒是没有哭也没有闹,知道李学武是去培训的,这会儿见着给自己带了礼物回来,心里暖洋洋的。 “土特产,给我丈人也带了一袋,回头儿你捎过去” 说着话,将一个袋子递给娄姐,回手关上了车门子。 娄姐接过手便闻见了海腥味,皱着鼻子问道:“是啥呀?” 李学武见胡同里有人过,笑着推了她一下,道:“进屋不就知道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院儿,这会儿的雪已经停了,地上一片片的水渍。 “培训完了?”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反问道:“想没想我?” “去你的” 娄姐瞥了李学武一眼,拎着袋子进了屋。 等李学武把袋子放在西屋后,娄姐便从后面抱住了她心心念念的坏人。 “呵呵呵,刚才谁嘴硬来着?” 李学武回身抱起娄姐就往东屋走。 “不许说!” 抱着娄姐放在炕上,李学武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问道:“你也才回来?” “昨天回来的” 娄姐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脸有些红着说道:“你走了我就去我妈家住着来着”。 知道娄姐想自己,李学武笑着说了一些东北的行程和津门的行程。 娄晓娥拉着李学武的手问道:“今天忙吗?” “咋了?有事儿?” “没” 娄晓娥捏了捏李学武的手,说道:“给你做好吃的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抱过娄姐,娄晓娥也顺势搂住了李学武脖子。 “一会儿得去转转关系,出去一趟不能没声没息的” 就知道李学武今天得忙,可娄晓娥还是有些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多关系啊?” “没办法” 李学武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人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周一到周五,且得忙着呢,哪有时间走动啊”。 娄晓娥搂着李学武有些不舍地说道:“我想你了”。 “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来了嘛,晚上的,晚上给我做好吃的” “嗯” 娄姐最让李学武满意的地方就是懂事儿,低头亲了李学武一下便松开了胳膊。 李学武伸手捏了捏娄姐的脸,笑道:“中午吃完了饭多睡会儿啊”。 “去你的!” 娄姐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 “赶紧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娄晓娥看着李学武出门,捏了一下手也跟着送了出来。 等见着那坏人把车开走了,这才回了屋。 刚才卸车的时候已经见着车里有别的袋子了,知道李学武没骗自己,这会儿想的都是晚上做什么。 可想到这个,又想起那坏人说的下午多睡一会…… “怎么又拿东西啊!” 每次来看干妈,王主任都是这么一句话。 见着李学武拎着袋子进来,就知道又往这边带东西了。 “没啥好东西,就是津门的一些特产海货” 李学武笑着被干妈迎着进了屋,等看见郑树森站在屋里等着自己,便掏出烟给干爸点了一根儿。 “天暖和了,您得多出去走走,这好不容易放个假,还躲在家里看书,身体遭不住啊” 随着干妈的让座,李学武挨着郑树森坐了,看着茶几上扣着的书,便开口劝了一句。 王主任坐在一边不满地说道:“说了多少次了,都不听,就是这么个性子,不愿意动腿儿”。 “哈哈哈” 知道李学武是关心自己,郑树森笑着说道:“没地方转去,家门口这儿也没啥意思”。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往远走,跟我爸似的,奔着海子边去一趟,再往回走,要么就绕一圈儿再回来”。 “嗨,要是这样就好了” 王主任气道:“上次我说带着他走去,说啥不干,说不好看”。 李学武笑道:“老两口儿遛弯儿有啥不好看的”。 “嫌弃我呗” “哈哈哈” 见自己老伴儿这么说,郑树森只好笑着说道:“好好好,出去,出去,明早咱们就去溜达”。 王主任见郑树森这么说,才笑了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还得是你劝着有用,希才回来都不敢着他爸边儿”。 “哈哈哈”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抽了一根烟的工夫,李学武便起身告辞了。 王主任却是想要留李学武吃饭的。 “中午跟你爸喝点儿呗,昨天你爸从市场买了条鱼” “不了,妈” 李学武边扣着大衣的扣子边说道:“一会儿得去董处长家坐坐,中午约了顾宁回家吃饭”。 “哦哦哦” 王主任笑着连连点头,道:“啥时候也领这儿来,让妈看看”。 “等有时间的,到时候您可别小气啊!” 送着李学武出门,王主任笑着说道:“看把你妈说的,就那么抠啊!” 等看见李学武开着车来的,便叮嘱道:“路上小心着点儿开”。 “哎!” 李学武笑着答应了,便摆着手开了车往董文学家去。 王主任见李学武车走远了,这才关了大门回了屋里。 郑树森把眼镜戴上,又拿起了茶几上的书,见妻子进来,便开口问道:“学武对象是哪家儿的?” “不是说让你歇歇么,怎么又开始看了?” 王主任走到沙发边上把郑树森手里的书抢了下来,随后坐在了沙发上说道:“是大院儿的孩子”。 “哦?” 郑树森被抢了书只好无奈地摘了眼镜,听到李学武对象的情况倒是惊讶了一下。 王主任把书放好,解释道:“总c院儿的,顾海涛,你还有印象没?” “顾海涛?” 郑树森想了一下,睁开眼睛问道:“是他?” “嗯” 王主任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能折腾,找了这么好的亲事”。 “唔,是了” 郑树森想了好一会儿,才把顾海涛的情况想清楚。 以前两人也是见过面的,只不过没什么交流。 王主任也就说这么一嘴,又站起身去收拾李学武带来的那个袋子。 边从袋子里往出掏李学武分装一小袋一小袋的东西,边说道:“这孩子,哪回都想着这边,等见着他对象,咋地都得给个大红包”。 郑树森晒着太阳,微微眯着眼睛说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啊”。 “我看着就好” 王主任拿起袋子里的虾酱打开了闻了闻,说道:“倒不希望他有多么权势,一步一个脚印才好,看看这个虾酱,比晓燕带回来的好”。 说着话把那瓶虾酱放在了郑树森的面前,口中继续说道:“虽然说现在的脾气秉性都是好的,为人处世也大气,可就是年龄太小了,又是做实际工作的,好钢易折,我担心着呢”。 郑树森拿着虾酱闻了闻,又看了看里面,点头道:“是好东西,没有异味儿”。 把虾酱重新封了口,道:“这小子能耐着呢,啥都能掏噔到”。 “可对着你的口味了,还是这个儿子好吧,你儿子才不会想着你喜欢什么呢” 王主任撇撇嘴,表示着对自己儿子的不满意。 “白疼他们了!” “呵呵呵呵” 郑树森对妻子的抱怨不做评价,只是呵呵地笑着。 王主任把东西收拾好,装在了箱子里,又收到了厨房,这才拍了拍手走出来说道:“以后可得想着点儿这孩子的事儿”。 说着话还瞪着郑树森说道:“打听着点儿李家的事儿,学武的不说,老三听说也有对象了,眼瞅着就成家了,能照顾的别用人家说”。 说着话也不等郑树森答应,便继续说道:“反正我不管,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儿,总不能让我儿子受了委屈”。 “哎呀” 郑树森拿着手里的虾酱无奈地说道:“从小管到大,你还以为李学武是小孩子啊,需要你看顾啊,那现在也是东城的一个重要人物了”。 “就因为他是个人物了,咱们更得看顾着点儿” 王主任皱着眉头说道:“可不都是好人,见着李学武这么大点儿小岁数,总有那烦人讨厌的”。 “好好好” 郑树森将手里的虾酱瓶子放下后说道:“看顾,看顾”。 王主任瞪着眼睛道:“别答应了一声就了事,我不会违反纪律帮他什么,但也不允许别人违反纪律欺负他”。 郑树森笑着点点头,道:“我怎么没见着你对希才的事情这么上心呢”。 “扯,谁的儿子不心疼啊” 说到自己儿子,王主任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他得是那块儿料啊,就希才那个脑瓜子,我倒希望他不要进步的太快,走都不会呢,就别跑了”。 郑树森点点头,他可不是糊涂家长,特别清楚自己孩子的秉性。 说的不好听点儿,郑希才都比不上郑晓燕有正治头脑。 “这李学武以前看着虽然灵,可这素质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郑树森好奇,韩殊和董文学也是很好奇。 他们两口子是看着李学武一点点儿成长起来的,尤其是董文学,对李学武的能力和正治敏感度颇为欣赏和认同。 韩殊看着门口李学武带来的东西,笑着说道:“一看你培训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学习”。 “啊?” 这话说的李学武一愣,随即问道:“韩老师,这话怎么说呢?” 韩殊看了一眼喝茶的董文学说道:“看看你老师,培训学习的时候多么的认真,连给家里买东西的时间都没有”。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拿起茶壶给两人续了茶水,说道:“我这也是赶巧遇见了”。 董文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跟学武多学习,多关心你,多关心儿子”。 韩殊笑了笑问道:“这不为难吧?不耽误工作吧?” “不耽误,呵呵” 董文学很是大方地给妻子承认错误,并做了保证,倒是让李学武给老师点了个赞。 韩殊说完了董文学,又对着李学武问道:“听说你老师去钢城任职是你提议的?” “怎么可能?” 李学武来的时候就防备着师母对自己发难呢,现在听见韩老师问,便立马否定了。 “我老师被提名的时候我还是个科长呢,就算是现在,也没权利和能力推荐我老师啊!” 韩殊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当初你来家里的时候可是个老实孩子,现在怎么学会说瞎话儿了呢,跟谁学的?” 这还用说? 李学武故意紧张地看了董文学一眼。 而董文学见李学武看过来便苦笑了一下,这个学生太坏了。 看见董文学苦笑,李学武急忙转过头说道:“不是我老师教的!” “哈哈哈哈哈” 韩殊看着李学武捂着嘴笑道:“一看就不是你老师教的,哪有被自己学生挖坑的?” 董文学也是笑着靠坐在了沙发上,道:“当初这小子在钢城就偷偷摸摸给我打电话,说千载难逢的机会,呵呵呵”。 韩殊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老师都招了,你还咬着牙啊?”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我老师革命意志不坚定啊”。 韩殊对着李学武说道:“中午饭没有了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对董文学说道:“老师,你得对这件事负全部责任啊”。 董文学笑道:“你师母可是不高兴好几天了”。 “我可没有” 韩殊笑道:“心不在这儿,人留着又有啥用啊”。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的错,是我逼着我老师去的钢城,这不是想着开辟第二阵地嘛,想着有个缓冲的大后方嘛”。 “你倒是把你老师豁出来了” 韩殊有些不满地说道:“现在好了,可如了你老师的愿了,不用跟家里守着了,可以在外面自由了”。 “我倒是相信我老师的人品” 李学武知道韩殊并没有生气,也就是趁着跟自己说话的这个机会点点董文学罢了,两人的感情稳固的很。 “去东北确实是辛苦老师了,那边的形势很复杂,需要重新树立正确的思想体系,稳固正常的正治生态,非得需要一个儒将去不可”。 “如果不是我老师适合这个岗位,那厂领导也不会考虑让我老师临危受命,救炼钢厂于水火之间啊” “你倒是能给你老师摇旗呐喊!” 韩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 “哈哈哈哈” 董文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还问他情况明不明朗,你猜他怎么说?哈哈哈”。 见韩殊笑着看向李学武,而这个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董文学笑着解释道:“他说如果情况明朗,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李学武对于老师说出自己当初的话也没在意,低头喝着茶说道:“我跟老师分工明确,我这边尽量让竞争者保持平衡,我老师则是负责一枝独秀”。 韩殊看向董文学问道:“这就是你在培训期间起早贪黑写的那篇工作计划的原因?” “呵呵呵” 董文学笑着说道:“这么乱,谁争都得不到,因为有利益关系在里面,只能选不争的那个,才能平衡大家的诉求”。 说着话还欣赏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那篇工作计划你看着办,不必循规蹈矩,你的思维要比我活跃,更能适应现在的环境”。 “老师您高看我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有想法,但还需要您这位船长把握方向,咱们同舟共济,这样我师母才不会说我是小狐狸啊”。 “你还挺记仇!” “哈哈哈哈” 韩殊笑眼看着李学武问道:“跟顾宁处的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你给丁阿姨打电话了?” 说着话还看了董文学一眼道:“看来你这船长当的不咋样啊,收到你学生的问候电话了吗?” 董文学这个时候也叛变了,调转枪口往里打。 “唉~可惜咱这不是儿子嘛,要是有个闺女,不也享受这个待遇了?” “可受不了你们俩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得了,中午饭也不供了,我也别跟这儿等着了”。 见李学武要走,董文学笑道:“你师母不给你做,我给你做”。 “拉倒吧!” 李学武笑着走到门口穿了大衣,笑道:“您先搞明白焖饭加多少水的问题吧”。 韩殊笑着转头问道:“真不在这儿吃啊?” “一会儿去接顾宁,中午约了家里人一起吃饭” “嚯!我说的嘛!” 韩殊笑着站起身问道:“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得等一等” 李学武戴了手套,手扶在门上说道:“可能就今天闲了,我老师明天去了钢城,我就得挑大梁了,分局那边还等着我报道呢”。 这会儿外面太阳正足,两人都起身送了李学武出来。 “加快速度啊,等着你胜利的好消息”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笑着给韩殊敬了一个礼,随后便上了车打着了火往安定门开。 今天李学武过来,也是跟董文学确定一下接下来保卫处的工作方向。 在付斌案审查的时候,董文学就给保卫处未来的工作定了方向。 这是他成为保卫处一把手的权利,也是义务。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遇见难得一见的机会了,两人都有心在东北开辟一处天地来。 所以董文学便在刚接手保卫处的时候,跨越式的提拔,去了钢城分厂。 虽然轧钢厂领导还让董文学兼着保卫处长的职务,但这也更多的是为了借助保卫处的这个部门来助力他更好地掌握炼钢厂。 在杨厂长和杨书记分别的谈话中很是明确地跟董文学说了,他不是去救火的,要有长期斗争的心理准备。 任谁都知道,炼钢厂已经在上面的领导心里挂了号了,影响很不好。 今年轧钢厂为什么没有领导晋升啊?跟轧钢厂的一些列事故是有很大关系的。 而现在又有明确的消息,轧钢厂一直缺少的领导也要给配齐。 包括两名副厂长、两名副书记,这对轧钢厂的正治生态是个较为大范围的冲击。 在确定是董文学去东北后,不止是杨厂长舒了一口气,杨书记也是对这个人选满意的。 李怀德虽然有自己的提议,但对于董文学上位他是没有意见的。 保卫处一直都是他的管辖部门,董文学跟李怀德相处的也是很好。 对于钢城分厂,李怀德倒是觉得自己的影响力增加了。 除了聂副厂长有意见以外,其他人竟然都对董文学表示了支持的态度。 杨书记给董文学交代了继续深入调查炼钢厂乱象的意见,但也同时叮嘱他要将范围固定在炼钢厂以内,最大不能超过轧钢厂去。 杨厂长对董文学的期望更高,知道董文学的文化水平高,希望将保卫处的管理经验带到钢城去。 董文学也是勇于任事的主儿,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就包括李学武现在保卫处全面实施的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制度、保卫处保卫科文件处理制度、保卫处建设意见等。 杨厂长等人也都支持在钢城将保卫处的一应制度和优秀经验深入下去。 红星村的训练场已经大体竣工,除了一众参与建设的单位会将自己的保卫和强力部门送去培训外,许宁也有意将钢城的保卫处分阶段送过来培训。 这个建议董文学在李学武不在的时候直接批复了同意,且要求许宁步子可以迈的大一些,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在保卫处内部开展干部和保卫的交流。 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支持许宁大刀阔斧地变革炼钢厂保卫处,大换血,大练兵。 炼钢厂保卫处的变革就是董文学在即将踏上东北前就打的第一枪。 随后而至的便是其他相关部门的整顿和变革。 保卫处稳了,其他部门的变革就稳了。 因为董文学的手里不仅仅是许宁这一把刀,还有杨宗芳这一助力在呢。 李学武在从钢城离开前就已经跟杨宗芳确定了良好的友谊。 现在随着董文学的主政钢城炼钢厂,杨宗芳更会紧密地围绕董文学开展工作。 这是天然的盟友关系,虽然杨宗芳的关系是杨元松。 但县官不如现管,在杨元松都支持董文学的情况下,杨宗芳可不傻。 要不怎么说董文学对李学武的安排很上心呢,此去东北,他有很大的把握和信心掌握好炼钢厂。 虽然领导没有明说,但董文学也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要在钢城待到升副厂长的那天了。 一到两年内革除弊端,整顿思想,稳定生产,到时候就是全职炼钢厂的时候了。 如果做的好了,会以副厂长的级别待遇继续管理炼钢厂,然后再过度回轧钢厂。 而轧钢厂保卫处则是已经基本确定是李学武掌握了。 与其这个时候阻碍学生的发展,又耽误自己的精力,董文学选择全部放手。 今天跟李学武交代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一只笔的权利都交给李学武。 李学武给董文学的回复也很明确,保卫处的处长仍然是董文学。 一如李学武当初的决定,既然董文学是一棵大树,那就把董文学顶在前面。 让董文学在前面风(zhē)光(fēng)无(dǎng)限(yu),自己在后面任(zuo)劳(xiǎng)任(qi)怨(chéng)。 董文学当然知道李学武所想,但地有多大产,人就有多大胆。 对于自己的能力他是有信心的,再加上韩殊的帮助,钢城一行不是难题。 别看韩殊不想董文学去东北,但那是女人从感性的角度说出来的抱怨。 董文学这么大的进步她当然支持,包括正面和侧面的支持。 男人进步哪个女人不支持?丈母娘都支持。 “不是说了再带东西来就不让你进屋了嘛!” 丁凤霞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正在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的李学武说道。 “妈” 李学武回头见丁凤霞已经走出来了,便招呼了一声,随后笑着说道:“不是我要拿的,是我爸妈叮嘱我给您带津门特产的”。 “就你会说!” 丁凤霞走过来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闺女,道:“怎么不帮学武拿啊?” “不用不用”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袋子上有股子腥味儿,我来拿就行”。 小齐和小胡站在李学武旁边接着袋子,往厨房拎着。 “怎么拿了这么多啊?” 见李学武光是海货就拿了两袋子,竟还搬下来一袋大米。 “朋友送的东北大米,咱们这边都是南方的,没有东北的米好吃,您尝尝” 说着话,也没等小齐和小胡回来,双手一抓袋子,直接抡上了肩膀,扛着就去了厨房。 丁凤霞站在后面看的眉开眼笑的,这姑爷的体格子真是太好了。 见着李学武扛着米袋子进来,做饭的米师傅还吓了一跳。 “这……这这怎么您扛上了,快给我” “不用不用,别换手了,您说放在哪儿?” 米师傅赶紧给指了库房放米的地方。 “您这身体可真好!” 米师傅笑着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李学武笑了笑又出了门,道:“年轻嘛”。 看着库房里正在收拾的小齐,米师傅笑道:“还是这姑爷实在,拿的都是硬货”。 小齐看了看手里的海参,笑着说道:“可好个人了,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是” 米师傅用毛巾擦了擦手,看着窗外李学武正给丁编辑送东西。 “妈,这是上次答应您的手袋” 李学武拿着一个用纸包裹着的皮包递给了丁凤霞。 丁凤霞笑呵呵地说道:“哎呀,不是说不要的嘛”。 嘴上说着,可手还是把袋子接了过去。 等带着李学武进了屋,丁凤霞把纸袋放在一边,对着顾宁说道:“赶快去收拾吧,学武都来接你了,去了多待一会儿”。 “嗯” 顾宁答应了一声便上楼去换衣服了。 “来来,坐” 丁凤霞拉着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笑着说道:“家里人挺好的啊?” “好” 李学武笑着回道:“就是我妈着急问我们两个的事儿了”。 知道丁凤霞有这个意思,李学武先说了自己母亲,这让丁凤霞问起自己来舒服些。 “哎呀,哪有父母不着急自己孩子的亲事的” 知道李学武对这个事情上了心,便也没再催,对顾海涛的话她还是认同的。 “培训学习挺好的啊?” 见丁编辑问,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挺好的,认识了很多有本事、有能力的同学,学到了很多东西”。 “哈哈哈” 丁凤霞拉着李学武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这姑爷太懂事儿了,就是有点儿谦虚了。 “就没发生点儿别的事儿?比如得到什么荣誉?” 李学武看着丁编辑笑道:“得了,优秀学员”。 “怎么得到的?” 丁凤霞笑着追问道:“班级里你年纪最小吧?” 心里猜测丁编辑可能知道些什么了,李学武便笑着说道:“是最小,可能大家都让着我吧,就把荣誉给我了”。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越是不说,丁凤霞越是想逗李学武说。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的模样,更是开心地拍了拍李学武的手。 “怨不得你顾叔叔喜欢你呢,你这个性格啊,跟他特别像,昨天还特意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呢” 李学武笑着回道:“让您和顾叔叔挂心了,南方气候潮湿,让顾叔叔注意保养”。 “知道了,你顾叔叔再来电话我就告诉他,他姑爷想着他呢,哈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大方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玩笑而不好意思,知道这是从心里接纳自己家了。 “你顾叔叔走的时候把药酒带走了,我也告诉警卫员了,定时叮嘱他喝” “我爸那儿还有,顾叔叔喝没了我再拿” “好,呵呵呵” 李学武陪着丈母娘在客厅说着话的工夫,顾宁穿得了衣服,从楼上下来了。 “收拾好了就快走吧,小宁也难得休息一天,多待会儿” 丁凤霞拍了拍李学武叮嘱了一句,又对着顾宁说道:“帮你刘阿姨干活儿啊,别一去了就待着”。 “是” 见顾宁答应,便送着李学武两人出了门。 看着郎才女貌登对的两人,丁凤霞笑呵呵地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快走。 跟着送出来的小齐则是目送李学武的车出门后关上了大门。 看着还站在院子里的丁编辑,笑着说道:“刚才还撵呢,现在又不舍了吧?” “哪有不心疼的” 丁凤霞笑了笑说道:“就小宁那个脾性,这也就是遇见没说儿的公公婆婆了,不然到人家还不得闹别扭啊”。 “挺好的” 小齐笑着说道:“顾医生到谁家都不会受气的”。 “呵呵呵呵” 丁编辑笑了笑,道:“我自己闺女我还不知道?说好听的是安静,其实就是孤僻,谁愿意迁就她啊”。 “好在啊,这是找了一个可心的,她自己愿意,我们看着李学武也放心” “是” 小齐笑着说道:“接触下来,感觉人是很好的,瞧给您带的东西就实在”。 “都拿什么了?我看着还说有海腥味儿” “那可多了!” 小齐笑着说道:“冻的带鱼和大黄鱼、小黄鱼不算,还有各种海货,连米师傅都说东西是上品的呢”。 “这孩子!” 丁编辑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又不是外人,咋这么客气呢”。 说着话便往厨房的仓库去看了看。 米师傅站在里面给指着,说道:“可真没少拿,算上这大米,都是稀罕玩意儿,您这姑爷心实诚”。 “就是太实诚了” 丁凤霞笑着说道:“等晚上我真得说说他了,可不能这么乱钱了”。 说了一句便带着小齐从厨房进了客厅。 “是新姑爷呢,所以礼厚些也是应该的” 小齐跟着进客厅收拾桌上的茶杯,对着丁编辑劝了一句。 “小宁是个对钱没心思的,他再大手大脚的,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想着晚上得好好说说李学武,却是见着沙发上李学武送给她的手袋。 因为都用牛皮纸包裹着,也没看清里面的样式,这会儿伸手拿过来,拆开了外面的纸。 “嚯!” 小齐笑着说道:“现在知道姑爷的好了吧!” 丁凤霞看着手里优雅大气的真皮手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独出心裁的设计,与众不同的工艺,别具匠心的五金饰品,让丁凤霞很是满意李学武的礼物。 尤其是一条皮质拉手的一侧缠系着一条格子丝巾,让手袋更加凸显别样的风格。 最后看到拉链手柄上的“丁”字,更是被姑爷的细心所感动。 小齐见丁编辑看的认真,便笑着端着茶具去了厨房。 等洗完了茶具再回客厅的时候,看见丁编辑正拎着手袋站在门口的镜子前面相看着。 丁凤霞看见小齐进来,便转过身看着小齐问道:“看着怎么样?合适吗?” “合适,跟您特别合适” 小齐笑着夸了一句,边把茶具放在茶几上,边笑着说道:“这姑爷没白疼”。 “那是!不枉我给他炖了那么多小鸡” 美了一阵儿,丁编辑拎着手袋将门口自己原来包里的东西换进了新手袋,口中说道:“等明天上班非让她们眼馋眼馋不可”。 李学武带着顾宁往家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的姑娘。 “有什么想玩儿的地方吗?” “什么?” 顾宁没理解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突然见着李学武说话,便转头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我弟弟一直想带着他对象约咱们去滑冰呢”。 “这个时候吗?” 顾宁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担心地说道:“冰都要开化了吧?” “嗯” 李学武也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外面,然后说道:“海子那边应该可以,天天都有人去玩儿,一会儿咱们去转转”。 顾宁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看着有些沉默的顾宁,李学武笑着问道:“是在想什么事情吗?怎么不说话?” “没,没想事情” 顾宁转过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怎么那么能说啊?” (本章完) 第365章 风筝 第365章 风筝 “哈哈哈” 听见顾宁的话,李学武笑着问道:“是嫌我烦了吗?” 顾宁知道李学武的话是什么意思,笑眼说道:“你就是能说,真不知道你咋那么多话”。 李学武没有在意顾宁的话,知道这个姑娘的意思不是讨厌自己话多。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呗,总不能老是放在心里憋着啊” 顾宁眼睛盯着李学武问道:“你不怕说错话尴尬吗?” “不怕”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顾宁,笑着说道:“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唔~” 顾宁听了李学武的话忍不住要笑出来,却是用手捂住了嘴,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则是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把车停进了西院儿,看见一些小子正抡着斧头在劈木头。 顾宁拎着包下了车,见着院儿里人变多还看了几眼。 李学武没在意地对着站在回收商店后门往这边看的小燕儿摆摆手,随后带着顾宁往院里走。 “姥爷” “哎!” 大姥见着李学武的车进来,便往出走,在倒座房门口正好遇见两人进来。 “冷没冷?” “还行,挺好的” 顾宁跟姥爷说了两句话便没了话头儿,安静地站在那里。 大姥倒是挺喜欢这个外孙媳妇儿的性格的,咋咋呼呼的反而觉得闹挺。 李学武见着屋门开着,老彪子几人正在东屋忙活着。 “大姥,炕弄完了?” “快了” 姥爷笑呵呵地看着两人,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快家里去吧,老三都回来了”。 李学武跟着屋里往这边看的闻三儿几人点点头,随后跟大姥问道:“我大哥回来了吗?” “回了” 姥爷已经挥手叫两人进前院儿了。 “你走后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快回家吧,这儿冒烟咕咚的” 说着话还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泥灰,笑着搓了搓。 李学武则是轻轻扶了一下顾宁的肩膀,示意她往屏门里走。 “那我们先回家了啊,这边弄好了您也来啊!” “去吧去吧” 姥爷还是笑呵呵的模样。 从进了屏门开始,顾宁的身上便一直吸引着院里人的目光。 虽然李学武已经带着她来了一次了,她自己也来过一次,但是院里人还是对这个新人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 “是不是有种压力?” 看着顾宁有些茫然的目光,李学武笑着说道:“大院儿里住的人多了,就会有这种情况”。 顾宁梳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这次来并没有扎着麻辫,而是将头发挽了起来。 “还好,我们大院儿里也有这种情况,大家互相关心吧” 看着顾宁清澈的目光,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也不全是,但也没什么极端的目的,无非是好奇心作祟,在嘴上说道说道”。 顾宁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手里的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给她打预防针,在这边生活可能会遇见以前少有见到的家长里短。 见着李学武照顾自己,顾宁走的离着李学武近了一点儿。 “不用特意照顾我的感受,这样我反而会有负担,我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人” 这可能是顾宁跟李学武第一次提要求,说的也是最明白的话。 李学武笑了一下,说道:“这样最好,咱们自己过着舒服才好不是嘛”。 “他们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为什么?” 顾宁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见着母亲走了出来,便笑着解释道:“他们觉得公主可能会过不惯平民的生活”。 说完了这句话,李学武已经对着母亲打了招呼。 “妈” “阿姨” “哎!” 刘茵根本没有搭理殷勤的二儿子,而是奔着顾宁走了过来。 “路上冷不冷?” “不冷” “谁问你了?” 见着李学武抢着回答,刘茵瞪了儿子一眼,随后笑着对顾宁说道:“走,咱们回屋,这会儿雪化了反而有点凉”。 说完话也没管李学武,先拉着顾宁进了屋。 等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见着大嫂正拉着顾宁和姬毓秀坐在北屋的东边炕上热闹地聊着。 老太太抱着李姝和李雪坐在炕里,笑呵呵地看着三个即将成为妯娌的孙媳妇、准孙媳妇热闹着。 李姝则是瞪着大眼睛打量着两个“新人”,见着李学武进屋,便努力瞪着小腿儿站了起来,紧倒腾着跑到了炕沿边上。 “啊~帕!” “呀!”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惊喜了一下,虽然李姝嘴里咬的字还不算准确,但李学武还是清楚起捕捉到了大闺女对自己的称呼。 “咯咯咯咯~” 被李学武抱在怀里在地上抡了两圈,小嘴咯咯咯地笑着。 可任凭李学武再怎么逗和哄都不再叫那个字了。 看着李学武父女两个互动,屋里人都笑了起来,可更多的还是观察着顾宁的脸色。 这里面老太太是最关心的,微微挪了一下身子,从顾宁的左后侧观察着顾宁的侧脸。 站在客厅的刘茵倒是看得出来顾宁对这个孩子不甚在意的,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也没有挑剔的意思。 李学武抱着李姝走到南屋,李学文见着这爷俩进来也是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笑着看了侄女一眼。 “去,给你大爷捣乱去,不让他看书” 李学武说着话已经把李姝放在了李学文的怀里。 在讲台上妙语连珠的青年讲师却是被自己的大侄女整的手忙脚乱了。 李姝显然也是跟李学文熟悉了的,被自己爸爸送到大爷怀里,上手就去抢大爷的眼镜。 这是李姝好奇了好久的东西了。 “哈哈哈” 李学文赶紧把侄女抱了起来,道:“这个可不能抢”。 可这会手快的李姝已经把李学文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并且还往自己的脸上比划着。 等费了半天劲斜摆在脸上的时候,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快别耍宝了!” 刘茵笑着走过来从孙女的脸上拿下眼镜,重新帮儿子戴上,随后接过了李姝。 这大儿子实在不是照顾孩子的料,手僵硬着,好像很怕李姝摔了一样,都不知道怎么托着好了。 赵雅芳见着姬毓秀好奇地看着李姝,便笑着说道:“学武抱回来的时候我就说给我当闺女,学武说啥都不愿意”。 说着话还看了手忙脚乱的李学文一眼,道:“你大哥可稀罕这闺女了,以前回来就往南屋一坐,半天不动地方,现在回家来得先去看看李姝”。 李学武搂着大哥的肩膀走到北屋坐在了西炕上,正好挨着李学才跟对面的三人对着脸儿。 “今天是休息日,又是家人团聚,就不看书了,等晚上有了时间再看” 李学文笑着点点头,他是有些爱好读书,却又不是书傻子,连亲情都不要。 如果是书傻子也不可能跟赵雅芳在学校里私下里搞对象了。 这会儿大学对男女关系还是相对保守的态度,要不怎么李学武交代李学才嘴严点儿呢。 李顺一直坐在客厅看着几人的谈笑,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脸上还是能看的出满意的神情。 刘茵倒是不憋着,对顾宁和姬毓秀都是满意的,所以眼里都是欣赏和喜爱。 李学武笑着对姬毓秀问道:“你哥今天在家休息呢?” “李副……” 姬毓秀见着李学武问话,便想着站起来回答,但却是被李学武摆手阻止了。 “在家、在私下里就叫二哥,但在单位里不能叫的啊” “是,二哥” “哈哈哈哈” 见着姬毓秀有些紧张,大家都笑了笑。 姬毓秀也都知道李家人和善的很,平时也不会这样。 可自从得知李学武调去分局进步了,再加上今天跟顾宁遇在一起了,便有些紧张。 看着李学武还是以前那样和善风趣,便也紧了紧肩膀,笑着说道:“我哥没有休息的时候,天天忙,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在打电话,好像还有事儿”。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挑选的这个弟媳妇,还是相当满意的。 性格跟有些单纯的李学才很搭,脾气也是好的。 最主要的是李学武从姬卫东的身上能看到姬家的优良家风。 当然了,姬卫东的鸡贼不算,他算是后天长歪了。 要不怎么说姬毓秀的性格好呢,就冲着她父母的身份,和他哥哥的身份,还用得着怕李学武? 当然了,可能跟那天晚上看见李学武跟那些威胁李学才和李雪的小顽皮们玩儿游戏而落下一些心里阴影。 但李学武发誓,她哥哥绝对比他玩儿的。 “你哥不是忙,他是闲不住,闲着就会惹祸” “哈哈哈” 姬毓秀捂着嘴偷偷乐了起来,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便解释道:“我哥也是这么说你的,话都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 大家被姬毓秀的单纯可爱和李学武的窘迫逗的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腿说道:“没办法,你哥我们俩铁瓷,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说着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问道:“你出门的时候你哥打电话呢?” “嗯” 李学武转了转眼珠子,又问道:“他看没看你?” “嗯?” 姬毓秀也感觉到李学武的异常了,便疑问道:“怎么了?”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不是忙工作,他是忙个人大事去了”。 “啊?” 姬毓秀惊讶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哥没说啊!” “哈哈哈哈,你哥是干什么工作的,这事儿能告诉你?”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看你哥也老大不小了,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 “唔?” 看着姬毓秀好奇的目光,李学武摆摆手看了李学才一眼,随后笑着说道:“不能告诉你,不然我弟弟要遭罪,哈哈哈”。 李学才听见二哥的话,想到自己的大舅哥,也是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 说自己大舅哥成熟吧,可又幼稚到喝多了跟自己比摔跤。 说自己大舅哥幼稚吧,可跟自己二哥在一起的时候眼珠子转的不比二哥慢,眼瞅着就知道在琢磨人呢。 “小宁和毓秀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咱家要鱼有鱼,要肉有肉,想吃啥可开口啊!” 刘茵挨着姬毓秀坐在了炕稍儿,眼睛里看着两个准儿媳妇儿,怎么看都看不够。 “妈!我还在这儿呢” 赵雅芳娇嗔着说道:“要偏心也得等我不在家吧?” 随后又对着顾宁和姬毓秀说道:“可得趁这个机会开口啊,结了婚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哈哈哈” 刘茵笑着摆摆手,一脸遗憾地说道:“别闹,等把这两个骗家里来再这么说,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屋里人又是一阵笑声,惹得从前院儿路过的街坊邻居频频侧目。 眼瞅着到了饭点儿,刘茵站起身就要去烧火做饭。 赵雅芳也笑着站了起来去帮忙。 姬毓秀看了顾宁一眼,小手儿在炕里拉了一下顾宁的衣角。 顾宁在家里就得了母亲的叮嘱,这会儿即使姬毓秀不提醒她,也是要去帮忙的。 这会儿两人倒是有些共进退的模样,一起下了炕,脱了身上的大衣要帮忙。 刘茵淘米的工夫见着两人已经脱了大衣,只穿着毛衣出来了,正撸胳膊挽袖子要去伸手儿。 “不用不用,没多少活儿” 老太太坐在炕里,早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这会儿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准婆媳三个客气着。 倒是赵雅芳笑着站在锅台边上,对着婆婆说道:“今天就当实习了,也让她们了解了解咱们家”。 见大儿媳妇开玩笑的说了,刘茵也就笑着让两人伸了手儿。 可这两个人在家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哪里会干什么。 看着姬毓秀拎着菜刀刘茵就害怕,赶紧接了过去。 因着准备的菜多,倒是也有活儿给这两个啥也不会的人做。 一时间厨房里面热闹了起来,不时地传出刘茵哭笑不得的声音。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出了屋门,李学文和李学才则是陪着李顺坐在屋里闲聊着。 “把对象接来了?” “是” 出门正巧赶上一大爷从门外走进来,还没等李学武开口打招呼,一大爷已经先开了口。 李学武笑着说道:“正好赶上我休息,过来聚一聚”。 “好好” 一大爷看着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定日子了吗?” “没呢,还早”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便指了指倒座房方向问道:“您是想说那些小子们的事儿吧?” 一大爷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有你在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都是苦孩子,我这边严管着,您也帮我看着点儿,该说说,进了这个院儿就得听您的,有品行不好的,您言语”。 一大爷也知道了李学武关于这些小子们的态度,便点点头说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得了,你忙吧”。 说着话摆摆手道:“日子定了说一声啊!” “哎!” 李学武答应一声,看了一眼往中院儿去的一大爷,便转身出了二门儿。 该说不说,这一大爷确实比二大爷和三大爷会做人,会办事儿。 最起码不招人讨厌,对院里的事情也尽心。 其实都不用一大爷明说,一搭眼儿李学武就知道一大爷想说什么。 现在可能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便过来问了一嘴。 可见着一大爷也是个细心的人。 人家给脸,李学武绝对不能不知好歹。 这院里人多,有这么个上心的人张罗着事儿,总归比乱糟糟的好。 进了屏门里,见着老彪子正指使小子们往出清土和砖,李学武躲了一下。 趁着空隙往里面看了看,二孩儿正在往炉子里絮引柴。 “这是收拾完了?” 李学武走进屋看了看抹着黄泥的砖炕,和一个不算小的火炉子。 这炉子也是砖砌的,就炉箅子和炉筒子是买的。 这种黄泥炉子要比铁炉子来的实惠,即使烧的再多不小心碰到也不会怎么太伤着。 可要是铸铁炉子,那下了煤进去烧一会儿就得烧红了。 碰着哭,擦着嚎,相当的危险。 姥爷蹲在炕边还看着黄泥面儿平不平,闻三儿点着头回道:“完事儿了,下午看着不断火就行,且得烧着呢”。 这会儿二孩儿已经用松树针子把木柴引燃了,一股子白烟从炉膛内部窜了出来。 李学武往后面躲了躲,叮嘱道:“这玩意儿可得看着点儿,别一氧化碳中毒了”。 “防着呢” 闻三儿知道李学武说的就是煤气中毒,以前因为这个死的可不老少。 说着话便指了指窗户的一面儿说道:“以后这边烧的足,窗户都不糊严实了”。 闻三儿说的糊是糊窗户缝儿,不仅仅是东北有糊窗户缝的习惯,这四九城也有。 因为都是木质的窗户框,不糊上,那就跟住风洞一样,小凉风贼的很。 说话的这会儿工夫,炉膛里的火已经烧旺了,也不再冒烟儿。 二孩笑着说道:“这冬天松树针子真是个宝,即使有点潮湿也都能引得着”。 说着话已经出门儿去取煤球了。 多亏年前李学武让老彪子去搞了点儿煤,又让大姥他们去了郊外弄了干树。 以着倒座房、后院儿、门房、前院儿自己家,这么烧谁家烧的起。 李学武给屋里人分了烟,看着因为热量进入炕洞,炕上的黄泥上已经升腾起了白色的水汽。 “这炕可真不小”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备不住以后来个人啥的,既然搭都搭了,倒不如实得惠儿的,以后天头冷了还能坐炕上吃饭”。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还想着招兵买马啊,刚才一大爷都过来问了”。 闻三儿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一愣,随即问道:“问啥?” “问你是不是要反” “去你的吧!”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悠着点儿,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闻三儿知道李学武什么意思,把李学武往窗子边上拉了拉,小声说道:“刚开始我还没怎么觉得,可这业务一多,我再跟着出去收,账目啥的就有点儿忙不过来”。 好像很怕李学武误会似的,摆手强调道:“可不是我偷懒,也不是我飘了啊,我说实在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闻三儿虽然见着李学武点头说知道,但他可不敢马虎了。 倒不是他不信任李学武,而是怕李学武不信任他。 “现在想着教出几个来,把收废品的营生接过去,我好抽出身子来管账和那堆儿” 李学武看了看闻三儿,道:“你想的对,队伍大了,不好带着呢”。 “是呗” 闻三儿笑着说道:“别看咱们这儿不大,但业务可是不老少,没个人盯着,我老不放心”。 “你可以慢慢抽出来,但是人不能再多了”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说道:“而且这两年把看好的,教出来的,成年的小子用出去,这儿不能留成年人”。 闻三儿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李学武在防着什么,但李学武的话就是几人的行动方针。 “我知道了” 其实现在闻三儿也很少再去街上收废品了,更多的是电器和私下里交易的那些东西。 而老彪子则是只管下乡去收,管打点。 所有的私下业务已经交到了闻三儿的手里,只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让老彪子三人帮忙。 跟闻三儿商量完,李学武便跟着姥爷回了家。 这会儿已经备好了菜,正准备下锅炒呢。 见着李学武和大姥进屋,刘茵便开始炒菜。 也就坐下说了会儿话的工夫,刘茵便叫着李学才放桌子。 今天都是家里人,所以便在一起坐了。 红烧鲤鱼、土豆红烧肉、葱烧海参、炖黄鱼…… 今天李家桌上的都是硬菜,香味儿飘到对面儿,惹的三大爷频频往对门儿瞅着。 “爸,您这么不去钓鱼了?” 许是闻见鱼香味儿了,闫解放对着自己父亲问道:“以前您可是赶早儿就出去的,咱家都多久没吃鱼了”。 闫富贵当然也闻见了鱼香味儿,还闻见烧肉的味道了呢。 “现在的冰不结实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闫富贵又继续说道:“过年这一阵儿钓鱼的人忒多,都快比鱼多了”。 闫解放眼睛示意了一下对门儿,道:“您也弄张网啊,您看对门儿的,一张网下去,现在还没吃完呢,这还带着送呢”。 “找死啊你!” 闫富贵气着说道:“钓鱼没人管你,用网,那不是找挨收拾呢么”。 “那他们怎么可以?” 闫解放一脸不服气地说道:“我去海子边玩儿,那些人都说年前的事儿呢,还说管理处都知道是谁,就是不管”。 “哼!” 闫富贵哼了一声,道:“不是不管,那是不敢管,管理处才几个人?你瞧瞧西院儿多少人”。 闫解放昂着脖子说道:“还没天理了?不会报警吗?” “报警?呵呵” 闫富贵轻笑了一声,道:“报给谁?不说现在,就依着当时,你报警电话打过去,说不定就是他接的”。 闫解放也是被馋虫吃了脑子,这会儿才想起李学武另一个身份,还有上次自己丢的那次脸。 虽然李学武没有拿出这事儿来说过他,可他每次见着李学武总觉得李学武的眼神里面有嘲讽的意味。 “还管不了他了?” “消停儿吃你的饭!” 闫富贵点着儿子说道:“别看那鱼他能网,咱们看不能网,那是因为回收站是个小集体呢,这公对公的事儿谁能说的清?” 说着话还吊着眼睛说道:“你都说了管理处知道是谁,那你觉得人家就没有联系?” “爸” 闫解放看着自己老爹说道:“您看的这么明白,怎么不弄个主任校长当当呢,我也好借借光不是?” “去!” 闫富贵一眯眼睛,扬了扬手里的筷子说道:“我那是不愿意当!” “是!” 闫解放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随后开口道:“爸,今年这半年上完,我可就毕业了”。 “嗯” 闫富贵点点头,说道:“我想着呢”。 见着老伴儿看了过来,便解释道:“等你的房子下来,也就差不多你毕业的时候了,到时候要么托关系给你找个厂子,要么就留学校当校工”。 “我不留学校” 闫解放摇着头说道:“那学校里的都认识我,留在学校多没面子啊”。 说着话想起刚才父亲提到的房子,便问道:“上次我大哥回来,您问他了吗?那房子确实给我了是吧?” “嗯嗯” 闫富贵点点头,道:“你哥也忙着呢,前段时间说想跟李学武谋正式工的事儿呢”。 瞧见自己父亲说的含糊,闫解放也不敢多问。 但听见自己大哥要转正了,便嫉妒着说道:“他才干了几天儿啊,就转正,这给领导开车就是好”。 闫富贵看了看闫解放,说道:“那是你大哥自己有能跟,要不然能从护卫队转到小车队去?” “怯,说不上谁有能跟呢!” 闫解放撇着嘴嘀咕了一句,惹得闫富贵皱起了眉头。 “再胡说八道……” 这时听着老伴儿插嘴道:“她要是站的直还怕人说去?” 闫富贵倒是明白人,皱着眉头对着老伴儿说道:“你糊涂啊,那再怎么说也是闫家人,有你们说的吗?” 说着话,又对着闫解放说道:“那房子你大哥答应了,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瞧着那于丽应该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闹”。 “不闹还不好啊?” 三大妈撇着嘴说道:“都是一家人,她住那么大房子,小叔子挤在一块儿,不觉得烧心啊?” “你懂什么?” 闫富贵皱着眉头说道:“这老大家还是于丽当家,以后和气着点儿,面儿上好看,里子还能得着实惠”。 说着话,点着几人说道:“这老大眼瞅着就挣钱了,你嫂子也挣着钱,嘴甜点儿,没有过不去的”。 闫解放啃着手里的窝窝头,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大哥忙啥呢,怎么一直都没着家儿?” “就是啊!” 三大妈对着老伴儿说道:“这几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就走了,这么忙啊?是不是……” 闫富贵也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于丽现在跟着何雨水住傻柱那屋呢”。 “盯着点儿吧” 三大妈看了老伴儿一眼,道:“眼瞅着就开春儿了”。 闫解放没有理会父母的话,倒是说道:“要是我能跟大哥似的进了厂,给领导开车我指定比大哥开的好”。 已经投资失败一次的三大爷哪里会轻易再踩坑,头也不抬地吃着饭说道:“到时候再说”。 闫解放看了看自己父亲,将筷子撂下,语气微微不满地说道:“那得了,您吃吧,我吃饱了”。 说着话就去门口穿衣服,还把手闷子带上了。 三大妈见二儿子要走,便问道:“你干嘛去?” 闫解放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声音从门外飘了回来。 “跟同学约好了滑冰去!” “小心点儿!” 三大妈起身追到门口想着叮嘱一句,可这会儿闫解放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要不……” “想都别想!” 闫富贵不管回过身要跟自己说话的老伴儿,直接打断道:“就他那个样子,到哪儿能干好?” 说着话不满地说道:“人家那孩子不上课都去干点儿啥贴补贴补家,这可倒好,还有闲心滑冰呢!” 三大妈坐在桌子旁说道:“对门儿的老三前几天还去滑冰了呢,许是听说了呗”。 “人家!” 三大爷闻着香味儿又瞥了一眼对门儿,随后说道:“那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人家两个哥哥都有能跟,舍得玩儿,跟咱家这个一样?” 虽然嘴上对李顺很是不服气,但闫富贵心里明白,这李家可不是当年的李家了。 李顺也不是当年的李顺了,三大爷却还是当年的三大爷。 其实这滑冰不是近几年流行起来的,赶早儿就有。 四九城最好、最大的溜冰场——后海冰场就在李学武他们家附近。 这四九城的淘孩子大冬天的没地方玩儿,可不就跟冰上泡着嘛。 最主要的是这冰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爱玩儿,大家伙儿也都愿意凑个热闹。 服务部有冰刀冰鞋租赁,不贵,两毛钱能玩儿好一阵儿。 而且这服务部还给免费磨冰刀。 李家吃完了中午饭,李学才便跃跃欲试地要带着众人去滑冰。 刘茵拦了一嘴,却是惹的李学才耍无赖说这冬天一天儿比一天儿少了,能滑冰的日子也少了。 李学武瞪了李学才一眼道:“让你把毓秀接过来就是玩儿的啊?” 刘茵说话李学才还敢争辩一句,这李学武说话,李学才是声也不敢吱的。 李学武也不想跟姬毓秀面前给自己弟弟没脸,这小子眼瞅着大了。 要是弄的跟鲁迅先生那篇《风筝》里的弟弟一般,李学武也是不愿意的。 “拿纸笔去!” 李学才这才想起今天自己二哥约自己接姬毓秀过来是干什么的,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对象,去南屋取了纸笔。 姬毓秀倒是第一次见着李学武训斥李学才,相比于以前,她觉得李学武的气势更加的威严了。 李学才偷偷看她,姬毓秀也是给了一个偷笑的表情,她是知道李学才这个二哥对他怎么样的。 现在见着李学才被训的老实了,还觉得李学武说的对呢。 李学武接过纸笔,将东院儿的地画了出来,对着姬毓秀说道:“我给老三和你弄了个房场,你看看想盖个什么样儿的房子”。 “啊?” 姬毓秀还在跟李学才偷笑呢,没想到李学武把话头问向了她。 等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姬毓秀脸都红了。 知道这是在准备给两人起新房,用来给两人结婚后住的。 李学武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姬毓秀,笑着说道:“这屋里都是咱们自己家人,有啥不好意思的,这可是你们两个未来的房子,现在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说着话,转头看了李顺一眼道:“爸,一两天我叫窦师傅过来看场地,地化了就起房子,这些天先把砖和大梁啥的准备出来”。 姥爷坐在炕上点点头说道:“西院儿的木头有,砖还有剩”。 李顺点点头说道:“你跟窦师傅说,咱们信得着他手艺,还是全包给他”。 让李顺给人瞧病还行,让他张罗盖房子,就只能拿钱了。 这会儿见着姬毓秀睁着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李学武笑了笑问道:“喜欢啥样的?咱这儿房子大致都一样,就是看你想要什么样的装修”。 姬毓秀看了看李学才,道:“你说”。 李学才笑呵呵地对姬毓秀说道:“你定”。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李学武忍不住咧咧嘴,问道:“我后院儿的那种喜欢吗?” “喜欢!” 这回两人也不推让了,异口同声地说了喜欢。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李学才一眼,道:“上班挣了钱想着还给爸啊,我管给你张罗可不管给你出钱盖”。 “知道了二哥” 姬毓秀看了看李学才也跟着说了一句:“知道了二哥”。 李学武笑了笑,在纸上画了个简图,样式却是跟后院的格局不一样。 “厨房和卫生间给放中间,留两边做卧室,以后有了孩子也好分开了住” 听见李学武说到生孩子,姬毓秀的脸上红云一片,头都快低到桌子下面了。 李学才看见二哥画的简图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问道:“这两边的卧室有多大?” 李学武看了三弟一眼,道:“你们两个住要多大?这边这个够你生五六个的”。 “哈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逗趣的话,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坐在李学武身边的顾宁都看了看桌上的简图。 李学武也看见了顾宁的视线,但没有说什么。 借着羞红着脸的姬毓秀,大家说笑了一阵儿。 李学才又张罗起要去滑冰,刘茵见拦不住,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先是商量了顾宁点头,李学才又去商量赵雅芳。 李学文倒是不想去的,他就小时候玩儿过,长大后就没去过了。 最后还是李学武看着李学才实在是想这哥儿几个一起,便劝了李学文一起。 等李学武到西院儿着了车,见着倒座房就只有于丽在往炉子里添煤了。 “他们呢?” 于丽见是李学武站在门口,便笑着回道:“吃了中午饭,大家见天头儿好了就都出门了”。 见着马车在家,李学武便问道:“二爷也跟着出去了?” “没” 于丽回道:“替我照看回收商店呢,我给这屋收拾收拾卫生,他们说晚上就把桌椅板凳搬进来,说是这炕得一气儿烧好呢,叫我看着点儿火”。 说着话指了指厨房的猪杂道:“上午彪子去取了猪杂,正好一会儿卤出来”。 见着李学武是要出门儿的样子,便问道:“又要出去?顾宁不是来了吗?” 也不知道于丽是怎么知道顾宁的名字,这会儿瞧着神色很是正常。 “老三非要去滑冰,对象都有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儿扔在地上用脚撵灭了,从兜里掏出刚才画的简图说道:“这样式你看看喜欢不?不喜欢可以改”。 知道李学武说的是要建的房子,等从李学武手里接过简图的时候看了看,说道:“挺好的,就这么建吧”。 “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往出走,边走边说道:“晚上不用带我的饭啊,有事儿”。 看着李学武的身影出了门儿,于丽知道李学武今天不回来了。 以往就是这样,只要说不用带他的晚饭就是晚上不回来住的意思。 以前就猜到了李学武去找谁,现在倒是没惊讶了。 刚进二门儿,就见着大哥不情愿地被老三推着走了出来,身后是赵雅芳带着顾宁和姬毓秀。 “走吧,车着好了” 说着话便转身带着几人又往西院儿去。 路过倒座房的时候,几人还往屋里望了望。 见着于丽正在收拾屋子,就都没在意。 北海冰场离的很近,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开车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 以前李学武也总在冰场泡着,倒不是为了玩儿,而是为了当教练,挣钱。 总有第一次来玩儿的,租了冰鞋,又不会,只能再两毛钱找个人教。 重感冒,强支撑着写完了 (本章完) 第366章 特别精神的李哥 第366章 特别精神的李哥 到了公园边儿上,李学武找了岸边空地儿把车停好了,几人便跳下车。 李学才摆摆手叫几人在这儿等,他自己跑着去服务处租冰鞋去了。 这边儿是公园的南面,有几个穿着制服的站在游船码头的值班房里看着冰场里面。 这是公园管理处的职工,也是管理者。 至于为什么暖和的值班房不待,非得站在外面看着冰场,可不是在看热闹、看美女。 老的少的都好说了,就是特么这些小年轻的不让人省心。 一个看不到,准打起来。 这北海公园滑冰场的打架次数冠绝四九城。 这溜冰场也是有运营成本的,不仅仅是这些管理者,还有维护冰面的工人。 公园管理处的工人会在每天晚上溜冰结束之后,把冰上冰刀划起的冰屑扫干净。 再用橡皮管子接上自来水洒一层水,夜间一冻,明天又是精光滑溜,冰面像镜子一样了。 北海公园当时有三个滑冰场,一个在北海漪澜堂、道宁斋前,一个在北海北岸的五龙亭前边,还有一个是双虹榭前。 并不是有疙瘩水儿结了冰就能当冰场的,湖面在结冰的时候因为浪涌活动,冰面会凹凸不平,容易受伤。 而且有的地方还有芦苇等水草长出来,也是不适合滑冰的。 只能是管理处选几块儿地方维护出来,然后在冰结实诚以后,再放水结冰才能用。 所以这些维护出来的地方都用栅栏围了起来,想玩儿得给门票钱。 李学武他们是从前门进来的,所以就近停在了双虹榭溜冰场这儿。 再回到这儿时的“游乐园”,李学武还是有颇多感触的。 当初在这里可是有着很多美好的回忆,他的很多女……女性朋友就是在这里接私活儿的时候认识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教滑冰哪有没身体接触的。 一来二去的,这只能说是日久生情了。 但这样的朋友也处不长时间,可能冬天都没结束呢,他们先结束了。 所以李学武给自己的这些感情起了一个雅号,叫冬日恋人。 意思是别到夏天,因为到了夏天,勤劳的李学武还得教游泳去呢。 那就是又是一个雅号了。 其实当初李学武和老彪子这些孩子是挺让管理处的人脑瓜仁儿疼的。 当初李学武他们进来接私活儿没人愿意管,可从来没有从正门进来过,全特么是逃票进来的。 你挣钱是你的能耐,可你特么买票啊! 空手套白娘……狼啊! 抓住了一问,这几个还特么有理呢! 我们不是为了滑冰进来的,我们这是为人民服务呢! 就是啊,不是为了滑冰,给什么钱? 帮你培养滑冰的人,培养客户,没跟你要钱就不错了,还收我们钱? 刚开始还有人抓,可时间长了谁愿意跟这些孩子扯闲蛋。 你把他们抓了,还不能怎么着,因为都是未成年,只能送派处所了。 刚开始警查还蹬着自行车往各家送,这些小子都不轻,驮着也累的慌。 可只要送到家儿,这些孩子也都挨顿打。 但禁不住这些坏小子挨了打马上又去溜冰场逃票了,因为交了钱的学员还在那儿等着呢,契约精神啊! 反正是,你打你的,我去我的。 你别耽误了工作,我别耽误了赚钱。 充分地利用了持久战的精神。 到后来别说管理处的疲了,警查先疲了,也不往家里送了。 一个是累,二一个是街坊邻居住着,实在磨不开面子送人家孩子回去挨打。 四九城的老人都有讲究儿呢,不能当着人家孩子父亲的面儿怼股孩子。 他们是警查不假,可用呼这么点儿事儿闹得鸡飞狗跳的,也不值当的。 后来管理处的也发现不对了,这特么自己辛苦抓到的,送到派处所,还没等你回单位呢,他比你还先回去了! 感情儿是警查也烦这些小子了,故意让他们蹲门厅悔过。 可这些坏小子要是有悔过的心还用得着逃票? 所以前脚儿管理处的保卫拎着他们进了派处所,保卫去做笔录,他们就跟门厅蹲一会儿。 等做样子的警查进屋了,他们就先那个保卫回溜冰场了。 所以看出咋回事儿的保卫们也懒得搭理这几块臭狗屎了。 不是抓不到,忒烦。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他们现在还欠北海溜冰场一……亿张门票。 北海溜冰场的票价其实很便宜,但对于当初的李学武等人而言,进公园一张票,进冰场一张票,还是舍不得。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有这个钱干点儿啥不好? 李学武他们最愿意做的就是无本儿的买卖。 他们还想跟别人讹点儿钱儿呢,还能叫管理处的人从他们身上赚到钱? 有见着李学武他们逃票的,那些小青年也跟着有样学样儿。 但李学武可从来没有带外人逃过票,也没有在这个上面赚钱。 这叫江湖规矩,盗亦有道。 就靠这个吃饭呢,规矩坏了,冰场乱了套了,他们也没的玩儿了。 那些逃票的小青年在栅栏外面换好冰鞋,衣物放在岸边,从李学武他们开辟出来的栅栏缝中钻进去溜。 起初还挺美,可有时也碰上溜完冰钻出去,岸上的衣物全没了。 只能穿着冰鞋让人家的自行车带回去,或者光脚板儿跑回去。 当然了,李学武承认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他们干的,但也有公园管理处那些孙子干的。 更多的是被捡便宜的捡走了。 李学武这么干不是偷,不是为了那些衣服,就是为了不让这些人用自己的“绿色通道”,也怕事儿大了自己受影响。 所以抄走的衣服都抡着挂去了公园门口的大树上,没有七级大风下不来那种。 有看见的也骂街,但见着李学武他们把腰上的铁链子解下来也特么恨爹妈没多给生几条腿。 毕竟嘴硬,皮肉可不硬。 而且挨了打也活该,公园管理处那边儿根本不管,有时候还向着李学武他们说话。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偷衣服那些小子一回就有经验了。 二一回什么全不带,外面换上冰鞋,穿来的一双旧布鞋揣在兜里,没后顾之忧,玩儿个痛快。 因为这些他们可是没少打架,现在李学武看看冰场的栅栏,还有种看看绿色通道在不在的想法。 现在的栅栏还是以前那个样儿,李学武看了看,琼华岛上还有放风筝的,也特么不嫌冷。 再往远处就是白塔寺的圆顶了,那寺庙倒算是个闷得儿蜜的好地方,不过得是夏天。 在夏天的时候这北海公园又成了“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好地方,景色很是宜人。 当然了,树木草丛多了,莺莺燕燕的景色也就多了。 唉~ 曾因酒醉鞭名马,惟恐多情误美人。 当年李学武也是不想的,但架不住冬天有美女,夏天也有啊。 这会儿正是太阳足的时候,冰面儿上被照射的跟镜子似的,反过来的光很是刺眼睛。 李学武眯了眯,往冰面上看了一下,这人还真是不少。 玩啥的都有,溜冰刀、滑冰车、抽冰尜(gá)。 溜冰刀的不止是年轻人,滑冰车的也不仅是小孩子,抽冰尜的还有抡着鞭子的老头儿。 这里溜冰刀的最多,什么苏秦背剑、金鸡独立、凤凰单展翅的招儿都能来那么两下子。 北海冰场是这个时候四九城城时尚的最前沿,就像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 穿的衣服,玩儿的东西,说的玍古话,都会从这里传到四九城的年轻人的眼睛里、耳朵里,成为风潮。 朝气蓬勃的帅小伙都爱戴羊剪绒的帽子,而姑娘们会围着大红的拉毛围巾。 有条件的,脚上穿着大老远从魔都托人买来的黑色小高跟滑冰鞋,大家在冰场上尽情地释放自己。 据说这边五五年的时候还举办过运动会,sl选手都参加了。 等李学才拎着一大袋子冰鞋回来,几人说笑着在车上便将鞋换了。 李学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将门票给了门口的管理员,他可是个乖的,从来不干一点点违规违法的事儿。 因为是开着车来的,管理员的视线倒是没有离开这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李学武。 几人往里走的时候也没问没管,显然记着几人呢。 顾宁虽然对滑冰很好奇,但不会滑,只好由李学武扶着往冰面上走去。 其他五人或多或少的都是玩儿过很多次的。 尤其是李学才,上了冰先去撒了个欢儿,滑了一圈儿才回来。 这边也不都是玩儿的起冰刀的,李学武就见着有用木头板绑在鞋上,下面两根大铁条,滑的也嗖嗖的。 “我……我有点儿害怕” 顾宁由着李学武扶着站了起来,但腿好像不好使了似的,站在冰上有点哆嗦。 姬毓秀显然跟李学才玩儿的多了,这会儿已经跟着李学才拉着手比翼双飞去了。 李学文虽然有点儿生疏,但是跟着赵雅芳和李雪牵着手适应了一下也滑远了。 只有李学武还在原地扶着顾宁适应着。 看着又菜又爱玩的顾宁,李学武笑道:“我没想到你爱玩儿这个”。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上次滑雪挺好玩儿的”。 没等李学武说话,又低着头说道:“你还说回来去滑雪呢”。 “哈哈哈哈” 原来顾宁还记得自己在钢城说的话,说是京城也有滑雪的地方,要带着她去。 这会儿笑着说道:“今天先滑冰,滑雪的事情我记着了,一定安排”。 顾宁听了李学武的话也不再说,松开了李学武的手,颤着腿往前试了试。 可是没想到冰刀是有弧度的,这会儿身子不稳,就要往前趴。 努力挥着双臂稳着身子把另一只脚往前顶了一下,却是身子的重心歪了,又往后面仰去。 眼瞅着就要落一个屁股墩儿,却是突然感觉身子被人接住了。 再抬头看,却是李学武正在自己的身后抱着自己,脸就在自己的上方。 “我带着你滑吧,就像华尔兹一样,感觉我的腿” 李学武笑着将顾宁扶了起来,伸手从后面搂住了顾宁的腰,脚下一用力,扶着顾宁往前滑了起来。 顾宁听见李学武要扶着自己,却是没想到是扶着自己的腰,脸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热的,红红的。 李学武说让她感受自己迈哪条腿,却是用自己的大腿顶着她的腿往前滑。 尤其是这冰面上这么多人,顾宁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感受着呼呼的风从耳边飞过的刺激。 这种感觉不比滑雪来的差,可能人多的原因,乐趣更多一些。 也可能是李学武在她身后,感觉就是跟滑雪那次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顾宁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已经适应了的李学文两口子带着李雪滑过来,见着两人抱在一起,便又笑着滑远了。 李雪走的时候还偷偷看着这边,想看看处对象是啥样的。 而李学才那两人更是早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这冰面上呼呼啦啦的可得有小三千人,尤其今天可是星期天,这人就更多了。 还真有点儿狼多肉少的意思,看着冰面儿上嗖嗖滑着的还是年轻人居多。 也是了,这群年轻人里多是不去上学,又没有工作可以分配,失去了方向和动力的中学生。 正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内心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憋得满脸青春痘。 所以只能整天无所事事的,成帮结队不是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就是在冰场上借着滑冰来“闷得儿蜜”。 男的有,女的也有,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所以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还真不少。 “姐,我有点儿害怕,你等等我!” 王亚梅见自己姐姐换了鞋就要上冰,可自己站都站不起来,赶紧叫了自己姐姐。 “是谁说的穿上鞋就能玩儿的?” 王亚娟不满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虽然觉得妹妹拖后腿,但还是扶着王亚梅站了起来。 王亚娟是和一群铁路文工团的同事一起来的,王亚娟被王亚梅纠缠不过,才答应带她一起来玩。 王亚娟在溜冰场租了两双样冰鞋,然后帮妹妹换上。 在家磨着自己姐姐的时候,王亚梅昂着小脑袋言说只要有了鞋就能玩儿,简单的很。 可这会儿王亚娟只能扶着歪歪斜斜、摇摇晃晃的妹妹站在冰场的边缘,羡慕地看着同事们热闹。 这会儿却是有一群青年滑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戴着塔帽,身上穿着李学武那件儿一样儿的飞行员皮夹克的男青年。 看着也就十七八岁,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长围巾,脚下是一双油光锃亮的黑色皮质溜冰鞋。 其他跟着一起来的男青年也都穿着不凡,多是制式的衣帽。 脚下的滑冰鞋也都是好东西,一看就不是公园管理处租赁的那种大众货。 “周苗苗!” 为首的男青年叫了一声,却是认识这些文工团过来滑冰的人。 周苗苗转身看了一眼,却是笑着喊道:“卫东哥!你也在这儿玩儿啊!” “呵呵呵” 看了看惊讶的周苗苗,男青年又转头看向了这些文工团的女青年们。 能进文工团的,就没有丑的。 黄博那样的来了,大门都进不来,得百米开外站着。 按照这个时候的审美,长歪一点儿都不行。 那可真的是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盘靓条顺。 从这些姑娘们一进溜冰场,所有男青年的目光便盯了上来。 就像饿狼发现了肥肉一般。 因为姑娘有点儿多,一时还没有人敢上来搭讪。 但却被这群衣着光鲜的年轻小伙子抢了先,虽然心里都后悔着,可让他们来却也是不敢的。 周苗苗看见了这青年的目光,便笑着给文工团的同事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学长,以前我们是邻居来着”。 这青年很是有礼貌地对着文工团女青年们招呼道:“大家好,我叫赵卫东,h司的” 说着话又指着身后同来的男青年们介绍道:“这都是我发小儿,一个院儿的”。 两边的男女青年们都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也都不是十五六的小孩子了,这会儿赵卫东带着人过来,这些女舞蹈演员们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 但这种接触又不是谈恋爱,不就图个刺激,图个心跳,图个分手后给彼此一个再见面的机会嘛。 咋的?还想就这么一次图一辈子“母凭子贵”啊? 所以这些男青年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目标。 而这些舞蹈演员也都坦然接受了对面看过来的炽热的目光。 这种注视的程度都是小儿科了,她们汇报演出的多了,什么样的没见过。 赵卫东看了看站在最边上的,长得最标致的王亚娟,对着一众女青年们邀请道:“相遇就是有缘,咱们一起玩儿吧,人多热闹呢,我们带了饮料来”。 “好啊” 没等别人说话,周苗苗先答应了下来。 这些女青年们也都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赵卫东见这边几人答应,便用眼神示意发小们可以行动了。 他自己也要往王亚娟这边走,想要邀请王亚娟做搭档。 “不好意思啊” 王亚娟牵着自己妹妹的手,对着同事们说道:“你们玩儿吧,我妹妹不会滑,我得在这儿教我妹妹”。 王亚梅见着对面儿的青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姐姐,很是不高兴地拉了拉王亚娟。 “姐,走吧,快教我,我想学呢!” 王亚娟对着这边抱歉地笑了笑,随后扶着自己妹妹沿着场边滑了起来。 周苗苗早就看见赵卫东看王亚娟的眼神了,这会儿见着王亚娟拒绝,便上前扶了赵卫东的胳膊。 “卫东哥,咱们一起吧” “好” 赵卫东看了看周苗苗,笑着点了点头,牵着手往中间滑去。 这周苗苗长的也不差,但一个经常吃,且随时可以吃的菜谁又会珍惜呢。 只有王亚娟这种不常见的野味才是难得一见的珍馐。 但今天这个场面不能多说,这么多人看着呢,给这些女青年留下不好的印象,自己那些哥们也不会放过自己。 韩露看了一眼王亚娟的背影,对着滑过来的周苗苗问道:“她不来啊?” “不了,说是教她妹妹” 周苗苗回答的时候很是不在意的态度,好像王亚娟在她们这个小团体里可有可无的样子。 韩露撇撇嘴,道:“每次都是这样,扫兴,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周苗苗看了赵卫东一眼,随后对着韩露说道:“别这么说,都是一个团的姐妹,她就是那个性子”。 说着话跟着赵卫东拉着手,晃了两下身子,在冰上原地滑了一个圈儿。 “哎呀,真的是好久没滑冰了,这动作都生疏了” 韩露明显看出了周苗苗的意思,就这么丝滑风騒的动作都生疏的话…… 这不就是优雅地装个哔嘛。 很快的,这些h司的青年牵着这些耀眼的姑娘们的手滑进了冰场。 看着这边的一众人都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而有的人气不过已经跟身边几人言语了几句往冰场外面跑去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而是扶着顾宁躲着人群,在场边慢慢熟悉着。 “呼~” 滑了一阵儿,李学武减慢速度,任凭两人在冰面上慢慢地停了下来。 感觉顾宁的身子有点儿僵,李学武扶着顾宁转过身。 看见顾宁呼出一口气,手牵着顾宁的手问道:“怎么了?累了?” 顾宁看了看牵着自己的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累了吧?” 顾宁倒不是滑冰累了,而是被李学武扶着的有点儿累了。 尤其是时不时的身体接触,每次都让顾宁僵硬一下。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没累,可我看着你累,哈哈哈”。 见李学武笑,顾宁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若不是你突然地闯进我的生活,我又怎么会把死守的寂寞这么放任了。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 如果顾宁对李学武没意思,那也不会这么坦然地跟李学武心有灵犀。 可能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两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本来两人在场边滑着是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两个的,但顾宁的蓝色军大衣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那个,那个是不是咱们院儿的?” “哪个啊?” 左杰正踅摸冰上一对对的男女,想要找个落单儿的,漂亮的。 这会儿被同伴掰着脸往场边看,便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等看见一个身着蓝色军大衣正在场边跟一个身着呢子大衣男人说笑的女青年,便不自信地眨了眨眼睛。 随后一脸不相信地摇着头说道:“不可能!” 可嘴里说着不可能,脑袋还是往前面伸着,想要更近距离地看一看。 同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是不是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跟这儿扯什么脖子啊”。 “就是啊!你当这是望远镜呢,伸长缩短的能调距啊?” “哈哈哈!” 左杰心想,好像还真特么是这么回事儿,这里是公共场所,自己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没理会身后那些人的玩笑,脚下用力蹬了几下,往场边滑了过去。 起初左杰也是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他好像没见过那位大姐笑。 就怕认错人,所以方向并不是直接对着场边去的,而是从侧面缓缓地滑过,好像不经意似的。 等滑的近了,左杰不信也得信了,正站在场边跟一个男人背阴说笑的不就是顾延的姐姐,顾宁嘛。 “小……” 左杰刚想打招呼,可又看向了那个跟顾宁说笑的男人。 这鳖孙儿是谁啊?z参院儿的姑娘也敢撬? “哥们儿,胆儿挺肥……啊!” 左杰也是毛兔子,把自己大院儿里的那股子毛楞劲儿使出来了。 脚下一变方向,照着李学武的背后滑了过来,手拍着李学武的肩膀就要调侃几句。 可刚沾着李学武的边儿,见李学武一转头,却是吓的差点儿尿了裤子。 “啊!” “挺肥啊”那个啊字由轻音直接变成了惊吓的重音,从嗓子眼儿里直接喊了出来。 这不是精神……这不是精神……特别精神的李哥嘛! “哥!是你啊!” 李学武刚才从顾宁惊讶的眼神中就知道有人来了,等听见这小子的声音,连转身掏枪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怎么在这?” “啊?哈哈哈!” 左杰干笑了一阵儿,随后指了远处正在往这边看着的一伙儿人说道:“我们正玩儿呢,见着你跟小宁姐在这边儿,我就来打个招呼”。 “是嘛?” 见李学武不接话儿,只是眯着眼睛微笑地看着自己,而小宁姐也是同样的表情。 “好吧,我错了!” 左杰很是痛快地认错道:“是他们说这边的人可能是小宁姐,我看了看,没敢认,就过来了,见……那啥,我不也是为了保护我小宁姐嘛”。 “行” 李学武看了远处正在望着这边的那些人一眼,拍了拍左杰的肩膀,道:“你是好样的,保持警惕啊!” “是!” 左杰怪模怪样地敬了个礼,随后笑着问道:“哥,你们这是来玩儿了?” “呵呵呵”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脚下的冰鞋,道:“不是来玩儿的,还是来看你的啊?”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 左杰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实在惊喜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给左杰发了一根儿烟,随后问道:“顾延约你了吗?” 这却是先前李学武在北新桥所里答应左杰的事儿,但当时顾延因为正在学校学习,不在家,就没约成。 年后李学武去找顾宁时,这小舅子跑外面疯去了,只能让顾宁传的话儿。 “约了约了” 左杰听见李学武说起顾延,便点着头说道:“那次带我去的老莫,这才认识了那边的几个朋友”。 嘴里高兴着,可心里还是明白自己跟顾延的差距,那次也是顾延看着李学武的面子才带自己玩儿的。 虽然后来几次聚会顾延都叫着自己了,可身份的差距还是让他产生了浓浓的挫败感。 尤其是顾延的态度,在跟这些人接触中,明显能感觉到顾延的矜持和自信。 左杰明白,因为顾延是军事学院的大学生,跟这些人在一起有自信的资本。 也不是谁都没交下,跟那些人混了个脸熟,顾延开学走后,这些人也约着他出来玩儿。 今天这不就是约着他跟着来滑冰了嘛。 李学武也看出了左杰的心思,往他指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见顾宁也看了,便问道:“认识吗?” 顾宁点点头,道:“有我们院儿的”。 李学武见顾宁这么说了,便对着左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请你的朋友过来认识一下”。 说着话,还示意了一下顾宁的脚说道:“你小宁姐不会滑冰,我们就不过去了,帮我们跟你朋友说声抱歉”。 李学武请这些人过来也是给左杰一个面子,这小子虽然有点儿毛毛愣愣的,但是人不坏,心眼儿也好,知道分寸。 “好嘞!谢谢哥!” 左杰当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刚才见着李学武才不是惊喜呢,那是惊吓,这会儿的才是惊喜。 刚要往那边走,却又转过身,对着李学武有些神秘地问道:“哥,你知道卫家兄弟的事儿吗?” “什么事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知道左杰什么意思。 当初丁阿姨叫李学武不要管,李学武就没再过问,他相信顾家一定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麻烦。 左杰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卫民判了,可能就这段时间毙,卫国判了劳教,虽然外面没传,但事情闹的挺大的,他爸都要受处分”。 “哦哦”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左杰看了顾宁一眼,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要说的不是这哥俩,是童言”。 李学武听见这话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顾宁一眼,顾宁也看了李学武一眼。 左杰解释道:“卫家两兄弟进去以后,她就跟着我们约着一起玩儿了几次,不知怎么的,就跟k司的那个哥们儿搞在一起了,一会儿过来你们别介意啊”。 “呵呵” 听见童言的名字,李学武的脸上轻笑了一下,那道疤瘌抖了抖。 “没事儿,都过去的事儿了,再说了,这不是你在这儿呢嘛” 说都说了,李学武现在也不好拒绝了左杰。 左杰得了李学武的话,高兴地笑道:“谢谢哥,我这就去找那些朋友过来”。 说着话已经往来时的方向滑了回去。 这也是大院儿里交往的传统,有认识的,有渊源的,互相会介绍一下。 一个是为了朋友多了路好走,一个是为了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最重要的是别踢了铁板。 顾宁明显就是块儿铁板,别说踢,碰都碰不得的铁板。 顾家老三都可以跟着打架,顾家绝对没人说什么,但要是碰了顾宁,那可就要热闹子了。 见着左杰对着这边招手,显然是认识的,是自己等人猜测的那样。 这边的人也往场边滑去,而童言已经看见了这边的两人。 本来想着不过去的,但又怕自己这对象问什么,便只能僵着身子跟了过来。 左杰给这些朋友介绍李学武两人道:“这是小宁姐,这是李学武大哥”。 介绍完李学武两人,左杰又把他带过来的这些朋友挨个儿介绍了一遍, “哥,这是肖建军,k司的,这是谢前进,zc院儿的……” 左杰介绍一个,李学武便笑着点点头,跟对方握握手,弄的好像接见这些人似的。 而这些人在左杰的介绍中,和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气度,明显感觉出了李学武的身份不一般。 他们跟外面的人见了面儿一般都是介绍自己是哪个中学的。 我八一的,你七一的,一对口儿就能知道你家是什么部门的。 从g主坟儿一路向西,k司、h司、通司、总后、总c……一直到西山脚下的京成j区大院。 建起的学校有培英、育英、群英、育红、友谊、育翔、五一、六一、七一、八一、十一等。 其中师资力量最好的,条件最好的就属十一了。 这所学校价值三十架战斗机,硬件设施在这个年代极为优良。 你们学校有什么呀? 我们学校有动物园! 牛不牛? 豪气的学校教育出豪气的学生,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自信和傲气。 普通人见着都得叫小首z。 他们是不屑于跟外面的人接触的。 来这边主要是好奇,好奇院里的冰山公主找了个什么样的对象。 等见着人了,果然很……很威猛。 威猛的李学武在跟k司的肖建军握了手后,看了看他身边的童言,笑着打招呼道:“童医生,好久不见”。 童言听见李学武的话脸色唰地就白了。 但见肖建军看着,李学武的手伸着,只能强自镇定地伸出手跟李学武握了握。 可等看到顾宁的时候,发现昔日的闺蜜却是看都没有看自己。 李学武是男人,必须表现出应有的气度和涵养。 顾宁不用,她以前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现在更不会因为童言乱了自己的心。 跟这些人打了一圈儿的招呼,李学武发了一圈儿的香烟。 也不是中华烟,就是“普通”的大前门。 随后略带歉意地说道:“听到小杰说你们跟顾延是朋友,我也想跟大家认识一下的,可小宁不会滑冰,各位多担待了”。 就在李学武跟大家认识的这会儿,李学武都是牵着顾宁的手的。 即便是在发烟的时候,也是让顾宁挽了自己的胳膊。 现在大家都知道李学武跟顾宁的关系了,又见到顾宁有些笨拙地跟着李学武,知道是真不会,便都笑着说不在意。 因为不知道李学武的根底儿,这些人都还表现的很有礼貌。 几人就着顾延的关系聊了起来,说着认识的人和事儿。 谢前进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身上穿的衣服也好,溜冰鞋还是大红色的,很是显眼。 肖建军可能是因为年龄比这些十七八的小子们大的缘故,一副为人四海的模样。 跟李学武说这个,说那个,盘着李学武的道儿。 等从左杰的口中得知李学武不是大院里的,是交道口的副所长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惊讶的。 看着李学武的年龄是不大,没想到单位还挺好。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因为一个小所长实在入不了他们的眼,更何况还是个副的。 再有就是李学武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对李学武实在是没什么可聊的。 各个儿在心里都还在为顾宁可惜,看向顾宁的眼神里也都带着别样的意味。 好像在说,要是自己的年龄合适,是不是也可以…… 左杰看见了大家的神色,也发现了大家语气的变化,知道这是在瞧不起李学武呢。 刚想要给李学武解释一下,却是听见肖建军说道:“哥们儿,跟我们一起玩儿去啊?一会儿跟我们去吃饭”。 听见这话,左杰的心都要吓的跳出来了。 你特么作死惹这个精神……精神很好的能不能别在这儿! 别带上我! 肖建军的话说完,场面突然静了一瞬间。 左杰惊恐地看向李学武,就怕掏出他那把心爱的小锤子。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不了,小宁跟我的速度慢,跟你们滑不到一块儿去,你们去玩儿吧”。 也没说跟自己兄弟来的,李学武用一句话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态度。 肖建军也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没在意地笑了笑。 本来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两类人,圈子不同,就别硬融了。 “那好,咱们回见!” 说着话,肖建军搂着童言便往里面滑去。 谢前进等人看了李学武一眼,也都跟着滑了进去。 留在最后的左杰脸色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站在那里,不敢看向李学武。 倒是李学武拉着顾宁的手滑到了左杰面前,伸手怼了一下他的肚子。 “跟鹌鹑似的,干嘛呢?” “对……对不起啊哥” (本章完) 第367章 你是哪只癞蛤蟆? 第367章 你是哪只癞蛤蟆? 左杰满嘴苦味儿,本来还以为是给自己长面子的事儿,没想到差点儿把命丢在这儿。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两人的威力。 “呵呵,啥对不起啊,别整这熊色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顾宁,捏了顾宁的手一下。 顾宁看了看还低着头的左杰,说道:“老大不小的了,干点儿正经事儿”。 李学武的话左杰还不敢说什么,这会儿听见顾宁的话倒是咧着嘴抬起了头。 “知道了小宁姐” 李学武这会儿倒是调侃地说道:“啥时候学会看人脸色了?”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随后说道:“过了一年了,长了一岁了,总得长大嘛”。 “呦,这不是活的挺明白的嘛!”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爸没想着怎么安排你啊?” 左杰摇了摇头,道:“搞三线呢,走了,我成了没人管的了,这不是在家干晃呢嘛,看看怎么分配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看这小子,道:“就像你小宁姐说的,找点儿正事儿,趁着这段时间多学点儿东西,以后总能用到”。 又不是自己弟弟,李学武也就话儿赶话儿说到这儿了,也只此一句,没再多说。 左杰也是个知道好歹的,对着李学武两人点点头,道:“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过去了啊!” 嘿嘿笑了一下,摆摆手,转身往冰场中间划去了。 等追上了肖建军等人,正听见谢前进说道:“用得着这么客气嘛,还在那儿磨蹭这么半天”。 这时边儿上有人接话儿道:“就是,不就是个小所长嘛,还特么是个副的,也不知道顾……”。 这小子刚说出顾字,便被肖建军怼了一下。 “别口无遮拦的!” 左杰看了看肖建军,还有谢前进等人,尤其是哀求着看着自己的童言。 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卫家兄弟的事儿。 倒是肖建军有点儿见识,往后面看了一眼正在场边边玩儿边说话的两人,随后转头对着众人说道:“不是一路人,但有点儿邪乎,离他远点儿,惹不起,犯不上”。 “呵呵” 谢前进也是不屑地看了一眼李学武,他觉得李学武也就是奔着好老丈人去的,想着少奋斗三十年呢,说不定这个副所长就是这么来的。 这会儿听见肖建军说了,便也就点点头,继续玩儿了起来。 李学武扶着顾宁在给她讲着滑冰的动作要领,怎么甩臂,怎么控制平衡,一如他当年教那些女性朋友的认真和耐心。 而李学武的学生,这会儿也在场边做着教学。 但是好像缺少点儿耐心…… “左腿使劲儿” “哎呀,你得迈腿儿啊!” “松开我的手往前划,这么学得学到什么时候啊?” …… 王亚娟被自己的妹妹折磨的要疯了。 “看你以后再说跟我出来玩!” 王亚梅也是有小性子的,在这个冰上她是不如姐姐的。 虽然别的地方也不如。 但她还是不服气,也是个敢顶嘴的。 “我就是不会嘛,你有点儿耐心嘛,以前武哥教你的时候你不也学了好久的嘛!” 听见妹妹说起李学武,王亚娟训斥的话一下子憋回了嘴里,脸色难看地瞪着自己的妹妹。 自从上次遇见李学武以后,好像这个人真的从自己的世界走过了。 按理来说,过年这个时间大家都有时间,可自己在家门口再也看不见那个充满阳光的笑脸了。 她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去找李学武的,对于李学武现在的成长还是很满意的。 就像当年她离开李学武的时候说的那样,如果你不长大,我们永远不可能。 现在那个男孩儿长大了,可却也不属于她了。 王亚娟是个傲娇的,虽然心里想过,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做出去找李学武的事情。 所以现在妹妹提到这个让自己意难平的人,真的很让她难过。 凭什么呀! 这个男孩儿是自己“培养”着走上正途的,凭什么不属于自己了。 “你要是再敢说他,我就把你扔在这儿自己回去” 王亚梅自从派处所回来后,已经被姐姐和父母轮流修理了。 尤其是这个新年,根本没有出去玩儿的时候。 在家受父母的唠叨也就算了,还要受不知怎么被刺激了的姐姐的折磨。 不经意地看见姐姐在看李学武给写的情书,知道关键出在了武哥身上。 现在也是嘟着嘴不满地说道:“又不是我惹的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啊?” 看着妹妹的小模样,王亚娟叹了一口气,上前牵了自己妹妹的手,继续教着动作要领。 可怎么教都觉得这些要领是李学武跟自己说过的话,那个人就像心魔一样留存在脑中挥之不去。 两人正在场边学着,突然传来一阵喝彩声。 王亚娟和王亚梅也被场中间的精彩场面吸引住了。 尤其是好热闹的王亚梅,已经忍不住要去看看了。 “姐,咱们去看看吧!” “你不学了啊?” “学学,但看看不耽误事儿~” 见姐姐没有直接拒绝,王亚梅晃着王亚娟的胳膊求着说道:“走吧~姐姐,带我去嘛”。 “哎呀,肉麻死了!” 王亚娟对这个妹妹实在是没有办法,从小就是会撒娇儿的性子。 也不知道随了谁,古灵精怪的。 “就看一会儿啊,咱们赶紧学,我还没玩儿呢!” “好好好” 见姐姐答应了,王亚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着。 王亚娟无奈,只能扶着踉踉跄跄的妹妹朝着溜冰场里面走去。 溜冰场的外围跑道上,一群男男女女在相互追逐着,像一阵阵冰上旋风般高速地在冰上滑行,卷起一阵阵的冰屑像雪一样在风里飞舞。 他们低伏着身躯,大幅度甩动双臂,在冰面上像一只只燕子般飞着,速度快得犹如闪电。 王亚梅被这种飘逸洒脱的动作和姿态惊呆了,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跑道最外围一个头上戴着一顶白皮毛的小伙子。 脖子里一根长长的白围巾在身后飞舞,像是两根白色的飘带。 身上穿着一件儿大红色的毛衣,戴着一副白皮手套,脚下一双红色的跑刀。 红与白的和谐搭配,在冰天雪地的冰场分外抢眼。 王亚梅不仅仅爱看热闹,还喜欢看帅小伙儿。 见这么飒的小伙子,口中不由地问道:“真漂亮,这是谁啊?” “你们不认识?” 这时站在圈儿外面有好事儿的人给回道:“他啊,八一中学的,人称冰上刀客,也有人叫他冰上战斗机”。 王亚梅惊讶地问道:“冰上战斗机?” 问完再看那道潇洒的背影,不由得点着头说道:“真的名副其实呢,好潇洒飘逸的形象”。 赞了一句,听着周围人的叫好声,王亚梅又对着刚才跟自己说话的这人问道:“他叫什么?” 这人看了看这对儿姐妹儿,显然是有些不屑的。 明眼儿就能看出这两人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可看清了两姐妹的面容,不由得心里一跳。 圈子什么的标准瞬间降低,一直降低到颜值的位置,将两人划归到了能团结的对象。 只见这人笑呵呵地对着王亚梅介绍道:“嘿嘿,他叫谢前进”。 “谢前进?战斗机,谢飞机,哈哈,好玩!” 见着自己妹妹在这拍着巴掌乐,王亚娟在手底下拉了妹妹一下。 这边的人明显都是认识那人的,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啊。 “嘿嘿” 这人倒是不在意的模样,笑着说道:“也有人这么叫的,但多是他们一起玩儿的人,当着人家的面儿可别乱喊啊”。 好像要给两人保守秘密似的,这人觉得这姐妹还不得记着自己多大情啊。 可刚要开口认识一下,却是却听见身边有人不服气地说道:“谢飞机有个屁的面儿”。 这人听见有人否了自己的话,瞬间变了脸色,朝侧面看去。 待看见是哪些人,脸上的怒色也僵硬了,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只见那人抱着膀子看着场地里面不屑地说道:“这有水儿的地方还得是看我们h院儿的”。 正说着,只见从冰道的那头儿飞速地划过来一群人。 有男有女,男的都穿着蓝色的夹袄,女的则是一水儿的紧身练功服。 好家伙,这可是大冬天的啊,前凸后翘的文工团姑娘们肆意地在冰上放飞着青春活力。 这可给周围人震住了,这些姑娘也太正了。 “瞧见了嘛,带头儿的就是我们院儿的赵卫东” 这时有人问道:“他们都是八一的吧?” “可不是?” 有人赞道:“赵卫东是h院儿的娇子,谢前进是总c的刀客,两个人在冰上,一个样滑冰独领风骚,一个速滑绝对冠军……” 听见这人介绍,有人问了:“不是说谢前进是速滑的嘛,赵卫东是样的,这会儿怎么都速滑上了?” “较劲儿呗” 有人笑着说道:“他们两个死掐,互相瞧不上眼,一个傲,一个狂,只要遇见了,准斗”。 “可不是嘛,以前总打架,现在年岁起来了,打架少了,这较劲可没少” “嘿嘿,瞧着吧,一会儿准斗起来” 这些人周边就数王亚娟姐妹两个长得俊,这男人,尤其是男青年,只要有漂亮女人在边儿上,准有谈兴。 有什么说什么,可积极地表现自己了。 跑道附近围观的青年人充满崇拜的议论,全部钻进了王亚娟姐妹两个耳朵里。 王亚梅听的如痴如醉的,她这个年龄正是爱幻想的年龄,也是容易崇拜的年龄。 见着同龄人里有这么优秀的人,便不自觉地满眼开始冒星星。 陪着妹妹来的王亚娟看着场地里潇洒的同事的身影,满眼的羡慕。 这会儿听见周围人说可能会争斗,便拉着妹妹的手要出去。 “姐,再看一会儿吧!” 被拉着的王亚梅还不愿意走,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呢。 “别看了,没听说一会儿要斗起来啊” “斗起来才好看呢!” “好看什么!” 王亚娟对这个妹妹真的是头疼了,这可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啊! “在岸上还好说了,就你这个样子,人家闹起来,你想跑都出不来,等着挨踩啊?” 王亚梅也理解自己姐姐的话,回头看了看冰道上那道红色和蓝色的身影,不舍地跟着姐姐往场边走去。 因为这会儿都在冰道上看比赛,冰上的人不多了,两姐妹也没有往远走。 找了个空地方,王亚娟带着自己妹妹学了起来。 王亚梅虽然按照姐姐的指令做着动作,可眼睛还是时不时地被那边的喝彩声所吸引。 “好好学!” 王亚娟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知道了~” 王亚梅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看了那边一眼,随即晃了晃自己的脚。 待转过头看见姐姐飘逸地围着自己转圈,便睁大着眼睛问道:“姐,你也滑给我看看吧!” 说着话跟姐姐比划道:“就像以前跟……跟他那样,带芭蕾舞的那种”。 听见自己妹妹的话,王亚娟不满地说道:“什么呀!别乱说,你到底学不学,怎么就没个耐心呢!” 王亚梅满眼小星星崇拜地说道:“姐,你的冰上芭蕾舞多漂亮啊!” 说着话还看了场地那边一眼,道:“哼!她们有什么呀!咱也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技术”。 “不做,你到底学不学,不学说话啊,我自己去玩儿了!” 王亚娟滑着就要走远,可眼睛还是看着自己妹妹,很怕她摔了。 这个爱哭鬼哭起来没完没了的。 王亚梅趁机抓了自己姐姐的衣角,被带动着往前晃晃悠悠的。 嘴里却是恳求道:“姐,你就让我再看看嘛,反正你也想玩儿,还能教教我呢”。 王亚娟看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人注意这边,便无奈地点点头,道:“不许咋呼,不许闹啊!” “好好!” 王亚梅不住地点着头同意着,小手儿还拍着巴掌。 王亚娟在冰上滑了一圈儿,随后做了几个准备动作。 常年的舞蹈练习让王亚娟的身体很柔软,做起动作来也是轻而易举。 朝着远处滑了一点儿,随后折返回来往自己妹妹这边滑来。 在滑到两人中间的位置时突然跳跃起来,双腿成一字马状态滞空了一瞬间,随后又稳稳地落下。 “好!” 唯一的观众,王亚梅看见姐姐的动作拍着小手开始叫起来好。 周边还在玩儿着的人也看了过来。 王亚娟在滑到自己妹妹前面几米的位置时突然加速,随后右腿一抡,整个人开始在冰上旋转了起来。 随着旋转,王亚娟的手臂摆动的就像蝴蝶在自由的飞翔。 这惹得周围的人不由得长大了嘴,目光所致,一只冰上蝴蝶在镜子上翩翩起舞。 已经在兴头上的王亚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抡着腿加了一个速度,肢体也习惯地做出了小天鹅的动作。 好一只冰上天鹅! “好!” “真漂亮!” “这是谁啊?” “不认识啊” “刚才还在这边来着” …… 这下子可就不止是王亚梅在给姐姐喝彩了,周边已经有人滑着冰围过来观看表演了。 冰道这边,谢前进看了耀武扬威的赵卫东一群人,满眼的不屑。 赵卫东则是拉着周苗苗的手,带着一群发小儿和文工团的姑娘们,笑闹着从冰道上慢慢滑过,好像在给观众们致谢一般。 肖建军知道两人不对付,笑着拍了拍谢前进的肩膀,拉着他往外面滑去。 “甭搭理他们,不知道哪儿求来的娘儿们,明显冲着你来的” 谢前进接过左杰递过来的衣服搭在手上,被同伴围着往外面滑去。 明眼人都知道,这冰上刀客今天没了面子了。 这些小年轻的不就是这样儿嘛,争的就是面子。 面子是什么呀?除了自身的技术,不就是身边的姑娘嘛。 今天谢前进明显处于下风了。 “甭看了,非战之罪也!” 肖建军扶着谢前进的肩膀往前滑去,口中安慰着。 谢前进看了肖建军身边的童言一眼,嘴里有一句饱汉子不止饿汉子饥的话要说。 可高傲的他不屑于表现出这种饥渴和无奈。 他是不服输的,心里还在较着劲。 李学武拉着顾宁的手做了一个冰上原地转圈的动作。 顾宁看着李学武围着自己旋转,目光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干嘛~” “嘿嘿”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模样,笑着说道:“真好看!” 这是顾宁第一次听见李学武跟自己说情话,脸上瞬间一阵火热。 尤其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真情告白,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升温。 这暧昧的温度都要将脚下的冰烤化了。 其实顾宁都没察觉到,她正在慢慢改变,跟李学武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有撒娇的语气。 虽然还是淡淡的,小心翼翼的,但李学武已经感觉到了。 见李学武的目光炽热的可怕,顾宁便一使劲松开了李学武的手。 “哎呀!” 李学武正以顾宁为圆心带着她旋转,可这会儿顾宁一松手,他便觉得自己要飞出去。 本来以他的反应能力是不会怎么样的。 可这么难得的机会李学武怎么会放过,脚下往前一用力,整个人背后着地摔了下去。 顾宁看见李学武摔倒也是吓坏了,她没想到李学武会摔。 更没想到李学武会摔的这么实诚。 听见李学武的惊呼声,顾宁踉踉跄跄地往李学武身边走去,想要去查看李学武怎么样了。 可她忘了这是在冰上,她还没学会滑冰呢。 着急的顾宁刚走了两步,便整个人往前面趴了下去。 这要是直接趴在冰上,准把牙磕掉了。 好在啊,李学武在下面呢。 李学武是谁啊,他心眼多贼啊。 眼瞅着顾宁要摔倒,手在冰上一使劲儿,整个人往顾宁的方向挪了一段距离。 正好接在了顾宁的身下。 “唔~” 顾宁紧紧地闭着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 可突然身下感觉一软,这……这冰这么软? 不是! 顾宁紧皱着的小脸儿猛地睁开眼睛,却是看见那个坏人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你!” 李学武躺在顾宁的身下,双手扶着顾宁的身子。 阳光照射在顾宁的头上,给这个女人镶嵌了一圈儿光韵。 “你是故意的吧!” 顾宁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气的用拳头捶了一下李学武的胸口。 “啊呀!” 李学武捂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喊着:“疼疼疼!” 顾宁看着这坏人的大手将自己的手捂在他胸口装模作样占自己便宜。 李学武虽然嘴上喊着疼,脸上却全都是笑意。 看着顾宁娇羞的面孔,吹了一下顾宁落在自己脸上的长发,耍着无赖道:“我不管,我受伤了,你得对我负责了”。 顾宁也被李学武的这种反差撒娇逗笑了,娇嗔着用另一只手撑着冰面就要起来。 可这会儿却是见到这坏人也撑着胳膊,另一只手仍然捂着自己的手,追着自己撑起了身子来。 李学武撑起身子,脸贴近顾宁的脸,微笑着说道:“如果给这个负责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辈子”。 “哎呀!” 顾宁也不知道李学武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这么的……这么的……哎呀,好羞人啊。 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顾宁娇羞着推开李学武,跪在冰上想要站起来。 可刚才还一副重伤不治模样的李学武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扶了顾宁。 “就这样说定了啊!” 顾宁被扶起来,见这坏人还在说,抿着嘴推开李学武,躲着这坏人的笑容,转过脸却也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好像照在她脸上的阳光一般,融化冰雪,也融化了冰冷的内心。 李学武没在看已经羞的不行的了顾宁,这姑娘虽然二十三岁了,可还没尝过爱情的味道。 就连这么一点点的暧昧都受不了了。 “咱们就从今天开始吧” “什么?” 李学武拉着顾宁的手,慢慢地迎着阳光往前滑。 “从今天开始,对彼此敞开心扉”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侧脸,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会说情话。 李学武眼角已经发现顾宁在偷看自己了,但并没有转头。 因为现在的顾宁就像是小老鼠一样,偷偷的,小心翼翼的接近着自己。 “从今天开始,做你的专职保卫” 顾宁看着突然转过头对自己说话的李学武,羞着低下了头。 脚下轻轻地踢了一下冰面儿,手也有些不自然地攥了攥李学武的大手,还晃了晃。 “嘴巴涂了蜜呐~” 娇嗔了李学武一句,顾宁的内心知道,这坏人惯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 明明知道李学武可能在骗自己。 可自己似乎有点不太争气。 就喜欢…… 就喜欢听这坏人胡说八道哎。 怎么办? 冰场的边上,一群年轻人围在那里喊着好,看得兴浓。 谢前进跟着肖建军从冰道出来便往这边要来喝水,待见着这边围着一圈儿人便滑了过来。 “嘿,还真飒!” “漂亮!” 肖建军和左杰不约而同地喝了一声彩。 就连滑冰技术一流的谢前进看见这只冰上蝴蝶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想到先前冰道上的失利,一股子心气儿便涌上了心头。 “来,让让” 谢前进轻轻拍了前面围着的人的肩膀。 这人见有人打扰自己观看表演还想讽刺一句来着,可看见是冰上刀客,便不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左杰和肖建军等人见着谢前进主动进去,不由得对视一眼,纷纷跟了上去。 这谢飞机真的被刺激到了,以前可没见这么主动过的,就算是再漂亮的姑娘也是矜持着呢。 等谢前进挤进了场地,直接奔着正在旋转的王亚娟滑去。 见这人打扰大家看表演,还有人愤愤不平来着。 可经过身边人的介绍,也是知道了这穿着这么骚气的人是谁了。 王亚娟也发现身边来了人,便停了下来。 实在是好长时间没有滑冰了,瘾头一上来就有点儿收不住了。 刚才还跟自己妹妹说就表演一下的,可随着众人的喝彩声,一个个的高难度动作都做了出来。 她也是刚刚十八岁的青年,也有虚荣心,也喜欢别人的赞扬和关注。 这会儿见到刚才冰道上的焦点人物到来,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谢前进见王亚娟停了下来,便笑着做自我介绍道:“我叫谢前进,八一中学的,能跟你做个搭档吗?我也会样滑冰”。 “不了不了” 王亚娟转头向着场边的自己妹妹望去,口中说道:“我带着自己妹妹来的,是为了教她……”。 王亚娟本意是想拒绝的,虽然谢前进的技术很好,长得也斯斯文文的。 但她不愿意跟陌生人一起玩儿,尤其是这种比自己年龄小的,还带着一群人的。 以前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李学武带着他的那些兄弟招摇过市的样子。 可刚刚转头说完这句话便突然看见了心里想的那个人。 李学武也不是故意的,他虽然看见了这边的热闹,可没有心思要来看热闹。 压马路和压冰都是一样的,可不喜欢往人堆儿里面凑,太影响发挥。 但见他牵着顾宁的手,满脸的笑意,时不时地回头说着什么。 这股子爱情的味道,站在人群里的王亚娟明显闻道了。 这会儿见着王亚娟说着要教自己妹妹,左杰便往王亚娟的视线追了过去。 等看到王亚梅,左杰的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左右滑了一下,溜到了王亚梅的身边,搂着小姑娘的肩膀对着王亚娟说道:“放心吧,妹妹我们帮你教了”。 肖建军等人也起着哄地围了过去,帮着谢前进维护场子。 王亚梅见到谢前进过来的时候便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待看见他邀请姐姐一起表演,更是兴奋地直跺脚。 她就喜欢热闹,就喜欢大家围着她转。 现在这些人冲着自己围了过来,激动地对着王亚娟喊道:“姐,你就跟谢飞机搭吧!” “就是!” 左杰笑着说道:“您妹妹都这么说了,就搭吧!” 谢前进虽然听见了有人叫自己的外号,可看见是个古灵精怪的小美女。 男人嘛,对漂亮女人的容忍性总是大一些的。 更何况冰上蝴蝶的妹妹还是欣赏的意味。 王亚梅指着自己姐姐,对着叫得欢的左杰说道:“快去帮我姐姐拿衣服”。 她自己不会滑冰,倒是会指使人。 这会儿左杰巴不得跟王亚梅搭上话儿呢。 他都看好了,那个冰上蝴蝶岁数比他们大,也不是他能驾驭的。 可这个小姑娘看着跟自己的年龄大差不差,而且是一副活泼的样子,正适合。 “哎!” 左杰答应着,晃了两下身子,奔着场中间就滑了过去。 谢前进看见朋友们帮茬儿,看着长相标致的王亚娟,也不枉自己主动一回。 “看你动作娴熟,一定受过训练吧?咱们就玩儿一阵儿的”。 见着文质彬彬的谢前进,再看了一眼牵着姑娘的那人。 不知怎么的,想要拒绝的话,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变成了:“好吧”。 这会儿左杰过来,王亚娟也就由着谢前进帮着脱了外面的衣,露出了里面的紧身训练服。 一见这身儿衣服,谢前进的目光就是一凝,随后不经意地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王亚娟微微喘着声音回道:“我叫王亚娟,铁路文工团的”。 “哦?” 谢前进将王亚娟的衣服递给左杰,随后笑着说道:“刚才在冰道上的那些人是你的同事吗?” “啊?” 王亚娟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我们一起来的,因为我要带我妹妹,就没跟他们一起”。 “呵呵呵” 谢前进心里一喜,这种打脸的机会太难得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没有跟着赵卫东一起玩,反而被自己截胡了,呵呵呵。 “挺好的,不然我还没有机会认识你呢” 两人边聊着,边拉着手围着人群围成的大圈儿慢慢地滑着,熟悉了一下彼此的力量和节奏。 王亚娟对谢前进的印象挺好的,谈吐风雅,虽然一脸的书卷气,但手上却是很有力量的。 尤其是说到彼此的情况,王亚娟对这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青年还是印象不错的。 等划了几圈儿后,便在人群的催促声中慢慢地展开了动作。 “好!” “喔!” 左杰回到场边,将王亚娟的衣服交给了咋咋呼呼跟自己同伴聊着的小美女。 眼瞅着自己的同伴要撬行,左杰挤到王亚梅的身边,笑着问道:“你姐姐叫王亚娟,你叫什么呀?” 王亚梅这会儿开心坏了,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说话,问这问那的。 知道自己是场中焦点的妹妹,大家也都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让一脸稚气的她不由得欣喜万分。 见左杰过来问名字,便也笑着说道:“我叫王亚梅”。 “我叫左杰” “谁问你了!” 左杰见着态度不好的王亚梅很想说两句。 可是见着这姑娘的视线根本就没在自己的身上,顿时让他有了一股无力感。 这个叫王亚梅的姑娘就差没明着跟他说了:“哦!你又是哪只癞蛤蟆?” 王亚梅这会儿正聊的开心,当然不会注意到左杰这只癞蛤蟆。 因为周围的癞蛤蟆太多了。 其实也不是王亚梅多么的高傲,就是这姑娘还没有那种恋爱的脑子。 看谁都是哥们儿,根本没有注意别人情绪的心思。 她就觉得这个时候她开心就好,从前一样,后来被街面儿上那些顽主围着一样,现在遇见这些大院儿的也是一样。 说的直白点儿,左杰看着她有点儿彪。 正在郁闷的时候,左杰见着李学武带着顾宁从一边滑了过去。 他还以为是李学武带着顾宁在找位置进来看表演呢。 “哥!这儿!” 这会儿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左杰都得踮起脚尖跟李学武打招呼了。 看热闹就是这样儿,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反正只要有人围观,走过去站在后面看就得了。 要么说以前有个爱看热闹的,见人们围着挤不进去,着急的直跳脚儿。 最后想了一个招儿,嘴里哭喊着“爹啊~爹啊~”的,扒拉着人往里面冲。 口中还喊着:“大家躲开,躲开,是我爹死了”。 人死为大嘛,大家咋地都不能耽误人家尽孝嘛,便给闪开了一条路。 等这人哭着喊着进了人群,本以为能占个好位置看个热闹呢,没想到是一头驴死了。 说的是笑话,其实就是生活中的现象。 站在圈外儿的总想着挤进去看,站在圈里面的,总觉得比外面的有优越感。 左杰就想着李学武站在圈外儿着急,便想着给李学武打招呼,让他上这儿来近距离看。 可李学武跟顾宁正聊得开心,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根本没注意到喊哥的。 左杰见李学武没听见,着急地喊道:“武哥!武哥!” 这一声大喊却是把李学武叫住了,不仅仅是李学武听见了,王亚梅也听见了。 见着左杰冲着外面喊武哥,就以为是李学武呢。 但想到李学武不可能这么巧在这儿,便扒着左杰的肩膀往外面看着。 王亚梅听见了,正在圈里做着动作的王亚娟也就听见了。 明显感觉王亚娟的身子一僵,动作直接走形。 谢前进赶紧扶了王亚娟的腰一下,免得她摔在冰上。 可王亚娟站起身后隐隐的躲开了谢前进的手,脸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 谢前进看了看王亚娟,轻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不,没事儿” 王亚娟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既然已经从我的世界走过了,可为什么还要野蛮地闯进来羞辱我? 王亚娟身上那股子傲气劲儿又上来了,搭了谢前进的手更加卖力地表演了起来。 谢前进其实已经猜到某些原因了,刚才左杰的喊声一出,王亚娟就有了反应。 那王亚娟的状态变化,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系了。 这会儿见着王亚娟继续,他也就没再问什么。 但是在心里已经给李学武贴上了讨厌的标签。 李学武招谁惹谁了,他就是带着顾宁路过而已。 “武哥,来这边看,有位置!” 人群的这个位置都是大院儿的,见着左杰喊,便都很给面子地闪开了一条路。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对左杰摆摆手说道:“你们玩儿吧!我不去了”。 可这会儿王亚梅已经从人群的空隙中看见了李学武,也看见了李学武身边的顾宁。 而李学武也看见了左杰身边的王亚梅,不自觉地就往场中央看去。 那道清冷孤傲的身影,在冰上旋转着,做着当初两人最熟悉的动作。 李学武这么看着没什么,可随后便是眼睛一眯。 这会儿正看见谢前进搭上王亚娟的腰,将王亚娟带着滑了开来。 左杰这会儿已经跑了出来,献殷勤地拉着李学武的手便要进去。 而顾宁也发现了里面好像正在表演样滑冰。 “进去看看呀?” 顾宁抬起头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哦”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笑着看了看顾宁,道:“好”。 见李学武答应,左杰便头前带了路往里面滑去。 李学武则是推着顾宁的腰跟着滑了进去。 等到了场边,扶着顾宁稳定地站好,李学武看了看正睁大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王亚梅。 “瞅啥?不认识啊?” “唔~” 听见李学武问自己,王亚梅差点儿咬了舌头。 可随即便摇着头说道:“不……不是”。 李学武对着回头看过来的顾宁介绍道:“这是以前跟着我和彪子他们一起玩儿的小妹妹,王亚梅”。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她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这个小妹妹不是跟他一个人玩儿的,是好些人。 “你好” 顾宁微笑着跟王亚梅点点头,语气不冷不热,缓缓的,糯糯的。 李学武则是对着王亚梅介绍道:“这是我对象,顾宁”。 “你……你好” 王亚梅也不知道是被李学武吓的还是惊的,这会儿还有些结巴。 左杰站在一边倒是惊讶地问道:“你们认识啊?” 对李学武结巴,对这只癞蛤蟆王亚梅可不怕。 “管你什么事?” 说着话想到这只癞蛤蟆好像认识李学武,便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 可这会儿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转过了头,扶着他对象看起了自己姐姐的表演。 感谢各位好哥哥的月票和打赏,蒙您不弃,我会继续努力。 (本章完) 第368章 打起来了 第368章 打起来了 在人群的中间有一对男女青年,正在表演样滑冰。 看上去他们似乎都是受过专门训练,不仅冰上动作非常娴熟,而且配合默契,造型十分优美。 那个穿着大红色毛衣的男青年扶着姑娘的腰,那姑娘立起脚下的样冰鞋,身体转得像个陀螺,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男青年托着姑娘的腰也像陀螺般高速旋转,姑娘双腿高举在半空呈剪刀型,也在飞速的旋转着…… 他们的精彩表演不时赢得周围一阵阵掌声与喝彩。 “好!” “漂亮!” “谢前进果然是冰上刀客啊!” “是啊,就听说他速滑厉害,没想到样滑冰也厉害!” “那个女的是谁?” “不认识,不过刚才好像说是文工团的” “怪不得呢,这模样真俊!” “我知道她是谁,她们家就是交道口的” “是嘛,她的样滑冰这么漂亮!” “看不出来吧?她妈妈是空z文工团台柱子,跳芭蕾的” …… 李学武扶着顾宁的胳膊站在场边看着冰上两人的表演。 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叫好声和议论声,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 只在回答顾宁问题的时候才会露出微笑来。 顾宁好像真的对样滑冰感兴趣的样子,站在场边看的很认真,不时地还回头跟李学武问着什么。 王亚梅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兴奋劲儿,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李学武的脸色。 看见顾宁回头跟李学武问话,还趁机在心里将顾宁和自己的姐姐做对比。 先前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为什么情绪不定,原来李学武找了女朋友。 而且看着这个女朋友跟以前的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学武变得不一样了,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对象和自己姐姐不太一样。 左杰好像也看出了不对来,眼珠子滋溜溜地在李学武和场中间的那只冰上蝴蝶之间打转儿。 冰上飞舞的蝴蝶当然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冰场上的人慢慢地都往这边聚了过来。 “那边儿干嘛呢?” “好像是有人在表演样滑冰呢” 周苗苗点着脚尖看了看,嘴里嘀咕道:“好像是王亚娟”。 因为几人正在岸边的石像墩子上喝饮料,闲聊着休息。 所以现在站的高,也就看的远。 这会儿正能看的见场中央的王亚娟拼了命一般的舞姿。 “谁?” 正在拿着瓶子喝橘子汽水的赵卫东脸色一愣,随后也跳上了石像墩子,用手搭着眼睛往那边望去。 这一看却是让赵卫东变了脸色。 因为他不仅仅看到了王亚娟,还看到了死对头谢前进。 两人倒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可就是看不惯对方。 一方得了面子,另一方总想着争过来。 现在见着王亚娟拒绝了自己,却是跟谢前进玩儿在一起。 如果看不见也就算了,这会儿那孙子却是把自己的风头都抢过去了。 而且还是自己最擅长的样滑冰,这孙子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嘛。 看着人群中间翩翩起舞的两人,听着这边都能听到的喝彩声,不禁让他妒火中烧。 “走,看看去!” 赵卫东将手里的饮料一饮而尽,随后一摆手,叫着身边的人重新穿上冰鞋,一起往人群聚集那边滑去。 周苗苗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看戏的意味。 她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同龄中的佼佼者,对自己的身材和相貌都是万分自信的。 这会儿见着有人一枝独秀,当然有各自的小心思。 再一个就是她们也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男青年围着自己转,为自己争斗,当然是让她们兴奋。 这会儿却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跟着赵卫东等人往那边滑了过去。 这群人的动静不小,站在观景台上的值班人员已经发现了。 他们对这些人很熟悉,每次打架都少不了这些人,所以这会儿已经高度警惕了起来。 就在冰场内围成圈儿观看样滑冰表演那些人的注意力,分别被谢前进和王亚娟深深吸引的时候,却是从人群外围上来一群穿着蓝色军大衣的男男女女。 在一个领头的男青年率领下,居然快速朝着这群人冲过来。 这些站在冰上围观的男男女女,差不多都是和王亚梅、顾宁这种完全不会滑冰,或者勉强可以上冰走几步的生手。 这群人呼啸而至立刻引起整个冰场的一阵惊慌,人们尖声叫着四散而逃。 无奈冰场不同于平地操场,结果是“噼噼啪啪”一个个摔倒在冰上。 有的滑到中心圈子里,谢前进和王亚娟的脚底下,也有的滑倒在逃散的路上,挡住了圈内人外逃的路。 但最乱的还是李学武这边,对面的胆儿大的不跑,还在看这边的热闹。 李学武听见身后的吵闹声就知道不好,转头一看,正是有人快速地往这边冲撞着。 “往场地里面滑!” 这会儿左杰、肖建军等人已经有点乱了,倒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乱。 而是被人群冲撞的乱了,身边不时地有人撞开他们往旁边散去。 李学武抓着左杰的脖领子怼了一下,指着已经慌乱的要摔倒的王亚梅说道:“她不会滑冰,护着她,往场地里面滑!” “哦!” 左杰被李学武怼了一下,也不敢多说,一把抄起王亚梅,一蹬脚下便往里面滑去。 而肖建军等人早在李学武出言提醒的那会儿就已经结成圈子,推开别人往旁边滑去。 他们已经看清楚是谁来了,就是h院儿的那些崽子。 这个时候别人能逃,能跑,他们可不会退缩。 在他们的基因里,逃兵是要被枪毙的。 他们准备闪开人群,在场地中央等着这些孙子。 趁着这些孙子锋芒被人群消减,然后打个伏击。 对于李学武安排左杰逃跑,他们是没什么意见的。 因为战斗不需要女人。 李学武也看出这些大院儿的人要干什么了,低头看了神色有些紧张的顾宁一眼。 “放松身子,害怕就闭上眼睛” 不等顾宁回答,抱着顾宁的腰,脚下一用力,朝着场地中间滑去。 李学武的滑冰技巧没有赵卫东迅捷,也没有谢前进那么多样。 有的只是在冰上打架练出来的躲闪和攻击技巧。 闪转腾挪,他小时候最有名的技术就是钻档。 当然了,那个时候小,偷袭那个部位也没人说,现在不行了。 护着顾宁神情自若地躲过一个个慌乱的人。 顾宁回头仰望着身后这个将自己抱起来飞的男人,时间好像静止了。 这一刻李学武的面孔在她的眼睛里慢慢放大,大到是那么的清晰。 镇定自若,闲庭若步一般地躲着危险,好像在他的怀里可以躲避一切。 可余光里闪过的慌乱的人脸,却又好像时间加速了。 好像李学武带着她在时间的长河里肆意飞翔,遨游人世间。 从外面闯进来造成的冲撞引起了人群大范围的慌乱,造成的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踩踏事件往往就是这么产生的,群体冲撞,慌乱,闭塞的空间。 尤其是冰上,很多人的脚下是冰刀。 既然叫冰刀,就知道是有杀伤力的。 这边的服务处可是有人免费给磨冰刀的。 就是为了让冰刀更锋锐,滑的更快速。 李学武的能力有限,水平一般,只能维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这会儿带着不会滑冰的顾宁直接朝着离这些人最远的地方滑。 正在场中间的谢前进和王亚娟也受到了影响。 在乱象初起的时候谢前进就看见是谁来了。 他就在这儿等着赵卫东呢,你不是找来的什么文工团的了吗? 那我就把你们最漂亮的截下来,还一起表演你最拿手的样滑冰。 在自己的领域打败敌人不算好汉,在对方擅长的领域打败敌人才是对敌人最大的羞辱。 谢前进拉着王亚娟的手滑到一边站住了,准备就站在这里迎接赵卫东。 至于王亚娟愿意不愿意他就不管了,这个时候他的面子最重要。 别说王亚娟了,就是慌乱逃跑的人群和受伤倒地的人他都不在乎了。 赵卫东都可以不在乎,凭什么他在乎。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这些看热闹的人的生命和安全抵不上他们的一次面子斗争。 王亚娟这会儿却是顾不上什么谢前进的面子,她妹妹可就在被冲撞的区域呢。 这会儿她正满眼惊恐和紧张地搜索着自己妹妹的身影。 可这会儿四散的人群乱糟糟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生手不时地被人撞倒。 王亚娟已经吓的嘴角哆嗦了起来,都怨自己,出什么风头啊! 这要是因为自己而让妹妹受了伤,别说父母,就是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松开我!” 王亚娟要松开谢前进的手去找自己的妹妹,她怕妹妹这会儿正受伤倒地在冰上哭着。 谢前进就指着王亚娟给他撑面子呢,哪里会让她离开。 “干嘛去?那边乱着呢,你还……” “松开我!” 王亚娟这会儿就像疯了一样,冰冷地瞪着谢前进。 谢前进看了看面容已经白的吓人,五官已经愤怒的扭曲了的王亚娟,只能松开了自己的手。 但还是在王亚娟要往人群里滑的时候提醒道:“别去了,你过去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乌鸦嘴,王亚娟刚刚起步往人堆儿里面冲去,一个弯着腰横冲直撞的青年就往她的方向滑了过来。 “砰!” 那青年也是为了逃跑,所以使了很大的劲儿往这边滑。 本来看着这边是没有人的,可却是突然有人逆向冲了过来。 再想着变向已经来不及了,不然他一定得摔倒,青年只好用手将来人推开。 这一推可倒好,王亚娟刚起步,还没有动力,被这青年一撞,人居然飞了起来。 这青年猛地被王亚娟影响,竟然也摔倒了,横向着向着王亚娟的方向摔了下去。 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这会儿李学武正抱着顾宁往这边闪躲,本来看着这边人少,猛蹬了几下,准备加速冲出去。 可现在倒好,一道身影从下面当在了前面的冰上。 上面又有一道身影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此刻李学武的速度正如离弦之箭,要是这样撞到两人身上肯定血溅冰场。 就是他自己和顾宁也保不准要受伤。 眼看两场大祸就要发生,冰场上已经躲开站定的人和对面儿根本没动地方的人看到这个场景发出了尖利的喊叫。 李学武定了定心神,一手将顾宁揽在怀里,让顾宁背靠在自己的右前方。 另一只手臂平伸出去保持平衡,提着一左脚,右脚蒙点冰面,带着顾宁直接就是一个空中转体前滚翻。 呼!~ 顾宁感觉自己就像飞起来一般,在她头朝下的时候还看见下面有个人从冰面上躺着划过。 等李学武落地的一瞬间,速度不减,刚要稳住跟着自已一起前空翻的顾宁。 突然,一个女孩子从半空里飞来,眼看就要撞到李学武抱着的顾宁伸出去的冰刀上,旁边几个姑娘已经吓得闭上眼睛。 被快如闪电的李学武携带的顾宁脚下的冰刀,眼看就要洞穿就要落在冰道上的王亚娟。 李学武却突然在一个急刹车的同时,用了个海底捞月的姿势,单臂将即将摔在跑道上的王亚娟抄了起来,妥妥地抱着自己胸前。 另一只手保持着和顾宁两个人的平衡猛蹬了几下,右脚一点,抱着两人打了个转儿,绕开拦路的人。 李学武连着滑了几下,等看前面已经没了拥堵和慌乱,这才很绅士地将怀里昏昏沉沉的王亚娟放下,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朝人少的地方缓缓减了速。 顾宁这会儿被李学武绕在怀里,刚才的空翻都要把她绕晕了。 李学武就以一个“齐人之福”的造型将灾难化险为夷了。 顿时刚才的惊恐尖叫化作了响亮的喝彩。 “太绝了。” “这一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逃出生天的围观者看见这一幕又是一片叫好声。 “这是谁啊?技术真好啊,就连救人都这么潇洒!” 惊魂未定的李学武都要骂娘了,这特么还好? 会死人的好不好! 要不说这个时候真的是娱乐至死,为了一个玩儿的东西连危险都不顾了。 从站在场地另一侧那些不走还看着的人就能看出这个时候的人有多野,多皮。 折胳膊折腿儿啥的,都不叫事儿。 惊魂未定的王亚娟被李学武松开来扶稳在冰上,脸上苍白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随即就要往回冲,可却被李学武一把抓住了。 “松开我!” 王亚娟就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眼中噙着泪水,回过身子用冰冷的目光瞪着李学武。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着激动的王亚娟说道:“王亚梅出来了”。 说完了话便松开了拉着她的手,随后往场地对面儿指了指。 这时王亚娟也看见自己的妹妹正被刚才来接自己衣服那个青年扶着站在场边。 王亚梅倒是个没长心的,这会儿还给李学武救人的惊险技术鼓着掌。 见到自己姐姐往这边望过来还挥手打着招呼。 “姐!姐!” 王亚娟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也看到了被他搂在怀里的顾宁。 “谢谢” 王亚娟神色复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了一声谢,随后便往场边王亚梅的位置滑了过去。 站在场地中央的谢前进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对李学武刚才救人的举动没有任何的赞赏之意。 有的只是被夺了风采的怨恨,看了王亚娟的背影一眼,随即便往自己的发小边上滑去。 人群边上,王亚娟滑到自己妹妹身前一下子将王亚梅搂在了怀里。 王亚梅倒是有些错愕自己姐姐的激动。 可是听见自己姐姐的哭声,也不知道是被刚才的惊险吓到了,还是看见了李学武怀里的…… “乖,不哭” 就好像姐姐哄自己的时候那样,王亚梅抱着自己姐姐,用手抚摸着姐姐的头发安慰着。 就在李学武带着顾宁脱离危险,并且救起了王亚娟在冰场中间站稳的时候,那群闯进来的蓝大衣也冲了过来。 只是那里汇集了总c和k院的两帮子人,都不是好招惹的善茬儿。 除了领头的那个青年,其他的男男女女都被拦在了圈子外面。 “你们h司打算怎么着?今天是成心找事来了?也不瞧瞧,今天这北海冰场是谁人天下?” “就是啊,你们h院的人就这么不讲理?差一点玩出人命!” “先前我们玩儿的好好的你们非要跟着捣乱,现在真不像话居然还敢闯进来。” 领头一个瘦高挑的小伙子,一身的蓝军装,头上却是一顶海东青的帽子,脖子上挂着一根大红的长围巾。 只见这小伙子也没管那些对着自己叫嚣的人群,三绕两闪就越过了阻挡的人群,独自滑进了冰场中央的圈子里,一个丁字刹站在了肖建军和谢前进的面前。 “赵卫东,你太过分了!你要成心来冲场子,就冲着我谢前进来,别伤及无辜!” 说着话一指正跟自己妹妹站在一起,还梨带雨的王亚娟,说道:“你把人家姑娘撞到我们冰刀底下,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边的李学武听着这话就不大对啊。 王亚娟可能是那些人冲撞过来造成的,可不大能确定是不是他们的人撞的。 再有什么时候自己跟他们是“我们”了? 这好像是在拉人挑事儿啊,这孙子知道自己是“所长”吧,要玩儿邪门歪道? 李学武没有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想要拉着顾宁往外面走。 可现在外面又被人围上了,眼瞅着要打架了,谁还不想看个热闹呢。 北方有句话,叫:来都来了。 现在这些人就是这个心态,来都来了,还不看个热闹? 这会儿圈子小了不说,厚度还增加了呢。 真是不怕死啊,刚才还哭爹喊娘地往出跑呢。 这会儿眼泪还特么没擦干呢,又兴奋地起着哄,神色紧张地围观起打架来了。 谢前进被总c院里的发小们簇拥着,昂着脑袋,一只手一把薅住了赵卫东的蓝大衣前襟。 赵卫东翻腕扣住了谢前进的手腕子,说道:“小子,打架?老子不怕你”。 说着话一扽自己领子上的手要往下甩,口中说道:“今儿你要是冰刀铲伤了人,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能怪我底下人吗?” 这赵卫东太狂了,完全没有了邀请文工团那些姑娘们滑冰时的气度不凡。 眼睛半眯不睁,下巴横晃,昂着头看了四周一眼。 “这冰场上不光是会滑的,还有大批不会的生瓜蛋子,你能保证没有人刚好摔倒在你谢前进的冰刀下面吗?” 赵卫东看出来了,要给这谢前进出头的只有总c的人,k司的已经站到侧面去了。 谢前进将左手朝握着自己右手腕的赵卫东那只手合上去,打算双手拿住他的右手来一个大背跨,直接将赵卫东扔出去。 赵卫东另一只手伸进了大衣里面,抓住了藏在军大衣下面一把匕首。 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今天的北海冰场会血流成河。 幸好站在侧面的肖建军看出了不对,他抢先抓住了赵卫东那只握住谢前进腕子的手,整个身子硬是挤在他们两个中间。 “干什么?真打架啊?” “赵卫东、谢前进,咱们好歹还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吧?真打算兵戎相见?” 谢前进攥着赵卫东的手死死不松手,怒道:“赵卫东,我告诉你,别老是这么张牙舞爪,我不怕你,真打起来你也不一定是我对手”。 说着话已经注意到了赵卫东怀里的手,道:“我知道你下手黑,动不动就敢拔刀子,不服气,另找地方单练怎么样?别伤及无辜”。 肖建军一对眸子闪闪发亮,盯着赵卫东藏在怀里的那只手。 似乎已经看到了大衣里面的匕首。 赵卫东微微一抖,似乎感觉到了肖建军看似公正的骨子里,居然有点偏向谢前进。 他没有想到谢前进与肖建军的关系有这么的好,不得不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他今天就是找茬儿来的,北海冰场这几年就是总c大院和k司大院两帮孩子的天下。 就因为总c出了个谢前进,k司有个肖建军。 今天他们带着h院儿的人进来玩儿还是有人认识这边的人,给通融的。 倒不是这些人多么霸道,普通人进来玩儿没人挡着。 大院儿里的星崩儿的几个进来也没事儿。 就是赵卫东这种成群结队的来不行,因为这冰场里面的女青年有限。 再一个就是这风光的劲头儿也有限,光看你牛掰了,谁看我啊? 别看这些人的出身好,上的学也可能多几年,但涵养和素质也就那么回事儿。 争强好胜是每一个年轻人都会有的阶段,不分人群。 赵卫东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要想在北海冰场有一席之地只能另辟蹊径。 他今天带着一帮子自己大院的孩子,就是故意生事儿来的。 本想撞倒两个生瓜蛋子在他们两个脚底下,搞出点事情来羞辱他们一顿,杀杀这两个家伙的威风,自己趁机也在冰场搏个地位。 都说这“冰上刀客”和肖建军不大上的来,只要找准了人别两面树敌就成。 他倒是没想到两人已经走到了一起,即使不是亲密无间,可也能看的出彼此有了往来。 这倒不是谢前进多么大度,完全是肖建军的年岁儿在那儿呢。 这小子仗着岁数儿大,玩儿的一手“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好牌。 走的也是“搁置争议,共同发展”的行动方针。 原来卫民和卫国在的时候还好,因为卫民比他们年龄还大,有号召力。 所以这冰场都还是总c的人玩儿,k院儿的人过来陪着玩儿。 现在卫家兄弟倒了,谢前进站不起来,这肖建军开始支棱起来了。 不仅仅是在冰场等地儿占了先,连童言这朵都占了。 赵卫东没有想到这个谢前进居然敢先动手,本打算直接找谢前进干仗了。 他准备就在谢前进抓住自己左手的时候,一刀扎过去捅他一个窟窿,手下的人就可以一哄而上。 只要k院儿那帮人不参与,他今天带的人足以把谢前进总c的人干翻。 如今看见肖建军居然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横插进来,赵卫东不得不收敛起来,把伸进怀里已经抓在手里的刀子放下了。 “怎么?哥儿们,你挡横啊?” 赵卫东瞥了一眼肖建军,又看了看肖建军后面来的人。 最后一脸不屑地说道:“得,今天我给你肖建军一个面子,只不过有个条件……”。 赵卫东满不在乎地说着,那只放在大衣里的手,并没有拿出来。 “赵卫东,你给脸不要脸啊?这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谢前进气呼呼地不肯就此罢休。 “要不是我们允许你们进来玩儿,你还跟外面淌哈喇子呢!” 说着话还看了一眼跟在h院那些人身后的文工团的姑娘说道:“别跟我说你爹能把文工团调给你”。 谢前进指着那些姑娘说道:“这是我们场子里进来的姑娘,我没找你算账,你还有脸来跟我讲条件?” 这话倒是把那些文工团的姑娘们说的一愣,什么时候她们成了争抢的资源了。 可这会儿却是有人满不在乎的样子。 周苗苗很享受这种男青年为了她而争斗的样子,物竞天择,优秀的男人就是应该拥有优先择偶权。 而这群人的外围,更大的圈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种刀兵相见的场面让围观的小年轻们热血沸腾的,恨不得场子中间那些人现在就动手打起来才好呢。 李学武拉着顾宁,将顾宁护在自己的身后,推开要挤进来的人,艰难地往出走着。 这被人群围住就是这样,进来容易,出去难,恨不得是顶着十个人往前走。 这又是在冰面上,李学武看着前面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如果不是顾宁在自己身后,早都开口骂娘了。 肖建军还是横在两个人中间,却笑着朝谢前进打圆场,说:“前进,大家一个学校的,别这样,反正也没出事不是?问问他,打算开啥条件?” 又转过头对赵卫东说道:“赵卫东,你今天到底来干嘛?” 说着话将两人分开,往两边推了推,随后对着赵卫东说道:“玩玩就玩玩,我们都让你们进来了,干嘛在冰场横冲直撞?真伤了人,只怕也没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这会儿见两边的人都很给面子地往后退了退,对赵卫东继续说道:“说吧,啥条件?” 赵卫东瞥了谢前进一眼,然后对肖建军说:“简单啊,就是这地方必须带我一起玩!” 他张开双臂对着冰场做了个熊抱的样子。 不等肖建军开口,谢前进已经说了:“赵卫东,你怎这么这么厚脸皮?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在这儿玩吗?” “我说姓谢的,我怎么就不能玩?你不就是速滑好吗?老子又不是不会滑?改天咱们赛一场?” 赵卫东很是张狂地看着谢前进说道:“再说,北海溜冰场也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你可以霸场子?就因为你是冰上刀客?” 还在往出挤的李学武听见身后的对话就是一咧嘴,这尼玛都是什么鬼外号! 还特么刀客!我还特么冰上枪侠呢。 这尼玛都是十六七,十七八的大孩子了,怎么还特么跟中二少年似的。 赵卫东脖子一耿,挑着眉毛看着谢前进说道:“我特么还是h院之虎呢!”。 比划着自己,赵卫东朝前跨步又打算动手。 这几句话的功夫,那些穿着蓝大衣的年轻人,已经突破另外两群人冲进来,要把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谢前进和肖建军的人在人群里和这群人推推搡搡,一场混战随时可能爆发。 而站在圈儿外看着的年轻人都兴奋地攥着拳头,屏气凝神地看着圈儿里这些人,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些人的一份子。 见要打起来了,都憋着一口气,准备呐喊助威呢。 被挤在中间的肖建军大声喊道:“大家都冷静,不许动手!有话好好说”。 这话刚说完,不知哪儿来的一电炮打在了他的嘴角。 肖建军咧着嘴用手摸了一把,手上已经见了红。 “谁先动手,我肖建军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一贯是爱好和平的,讲究的是和平共处。 今天劝架却是挨了捶,嘴上疼,心里冤。 可他是今天唯一一个能控制局势的人,大义不允许他退缩。 肖建军努力撑开身边的人,对赵卫东喊道:“赵卫东!马上制止你的人!” “我告诉你,西城正在严厉打击打架斗殴,尤其是打群架”。 好像身边的人太多,挤的他难受,不顾前面的到底是谁了,手撑开就是一脚将前面的人踹倒。 等有了空间后,肖建军指着赵卫东说道:“东城前段时间刚打完,现在西城也要打,今天你带人先冲进来闹事的,就是主犯!” 这几句话喊出来,倒是把这些人吓了一吓,各自都控制了一下手里的动作。 被肖建军踹倒后站起来的青年也停止了吼叫。 肖建军看见大家都往自己这边看来,便赶紧推开已经撕扯在一起的赵卫东和谢前进两人。 “这件事好商量,我请客晚上老莫西餐厅,咱们三个商量一下怎么样?” 说着话抓住了赵卫东的前襟轻声说道:“你也看得出来,这场子就这么大,要是咱们三帮人全来了,肯定挤爆了,还有其他学校的散客”。 赵卫东刚才挨了谢前进的一杵子,胸口隐隐作痛。 可肖建军家里有工安的关系,这消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既然他在这些人面前说了,那西城就一定有这个行动。 恨恨地看了一眼对面儿的谢前进,转头看向肖建军。 意思很明显,我可以不动手,但今天的事儿没完。 而肖建军也看出了赵卫东的意思,松开了赵卫东的衣服,还拍了拍褶皱。 “咱们三个都是八一中学的,别这么没素质” 用一种自上而下的严厉语气说了赵卫东一句,随后又和缓了一下,道:“商量个法子,咱们轮班怎么样?” 赵卫东心里明白今天真动手占不到便宜,便顺水推舟说:“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跟肖建军说完,又看向对面儿问道:“谢前进,你怎么说?” 谢前进压着火气,朝四下看看,沉着脸点点头,说道:“你先把h司的人撤出去,就咱们三个去老莫,谁也不准带人”。 事情得到缓解,也有了协商的可能,两边的人都各自往后退了退,给中间的带头大哥们留出装哔的地方。 赵卫东听见谢前进的话,也知道自己终于钻进这个空子了。 这会儿却是嬉皮笑脸地点点头,然后看了肖建军身后的姑娘一眼,指着童言说:“别啊,就咱们三个光头和尚没劲,建军,你把身后这妞带上”。 说完肖建军,又对着谢前进说道:“谢前进,你不是刚才也抢了个妞,还是姐妹儿,也带上呗”。 给两人说完,又指着身后的文工团的姑娘们说道:“我带这些姑娘们一起去不算人多势众吧?” 好像怕两人误会似的,又解释道:“我可没有带人吃大户的意思啊,你们要是手头不方便,那她们的饭费我来出”。 谢前进正要反对,肖建军给他一个眼色,爽快地答应下来。 “行,就带上她们去!” 说完话就对童言说道:“童言,你过来,叫上刚才前进一起玩儿的姑娘和她妹妹,咱们去老莫,其他人今天散了吧”。 剑拔弩张的局面总算化解了。 站在场边的王亚梅听见这些人要带她们两姐妹去老莫,眼睛已经睁的大大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姐,咱们去吃老莫吧!” 王亚娟目光一直在那个往出走的身影上,这会儿也听见了场中那些人的谈话声。 她虽然知道老莫是什么地方,那是四九城孩子心中的白月光。 可她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想作为男人的附属品,被让来让去。 她更从这些人幼稚的谈话中看出了这些人的心性,没有一个说的是成年人应该有的话。 对刚才还有好印象的谢前进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自私,懦弱,幼稚,冷血。 跟……跟那个人比起来…… “不许去,走,咱们回家!” 说着话已经穿了衣,要带着王亚梅往出走。 王亚梅苦着脸儿求道:“姐,人家都邀请咱们去了,又不用咱们钱,不吃白不吃啊!” “白吃也不吃!” 王亚娟看着自己妹妹说道:“我现在就回家,你跟不跟我走?” 王亚梅看着那边的人群,哀求着说道:“我……我想去老莫儿”。 “你!” 王亚娟正要发火的时候,童言滑了过来。 等听见这对儿姐妹的对话,便笑着说道:“就是去吃顿饭,又不会吃了你们”。 说着话还看了一眼站在王亚梅身边的左杰,道:“都是认识的,就是去凑个热闹”。 说话一指已经嬉笑着上前和肖建军说话的那些文工团的姑娘们说道:“你瞧,你的那些同事都同意去了”。 王亚梅这会儿见有人来帮忙,赶紧劝道:“就是啊,姐,咱们去吧!” 王亚娟看了自己的那些同事一眼,这会儿周苗苗正跟赵卫东说笑着,眼睛眯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这会儿见王亚娟看了过来,还往这边笑了笑。 可这笑容在王亚娟看来嘲讽的意味居多。 你不是矜持着嘛,你不是灼灼而独立嘛,还不是跟我一样? “谢谢了” 见王亚娟道谢,童言还以为王亚娟同意了,便要去牵王亚梅的手。 而站在王亚梅身边,一直护着她的左杰脸色一变,知道这个姑娘跟自己算是没缘了。 去过老莫的姑娘就没有了灵魂,那个地方他去过,也见识过那些被带进去的女孩儿是怎么变化的。 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刚刚被护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姑娘。 (本章完) 第369章 小灰棍奈啂! 第369章 小灰棍奈啂! 王亚梅这会儿正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想要从姐姐的嘴里听到确定的消息。 她没有感觉到,一直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了,一直将自己护在怀里的那个人退后了。 “谢谢了!” 王亚娟收回看向自己同事的视线,转头对着童言道了一声谢,随后牵起了满眼期待的妹妹的手。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家了,父母还等着我们呢” 童言脸上的微笑凝滞了,一脸错愕地看着这个明显不是大院儿里的姑娘。 她是有什么样的勇气才能拒绝去老莫的邀请的? “你……你说什么?” 童言看着王亚娟确认道:“你是说你……” “是!” 王亚娟看着满眼失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妹妹说道:“我们不是他们取乐的附属品,我们进来玩儿是买了门票的,也不是属于他们任何人的”。 教给了自己妹妹一句,又抬头对着满眼惊讶的童言说道:“谢谢他们的好意,可我不认识他们,帮我跟同事们带个好,祝她们玩儿的愉快”。 站在王亚梅身后的左杰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这只傲气的冰上蝴蝶。 不仅仅是舞姿傲气不凡,为人也是这么的独立自爱。 童言伸手拦了一下要走的王亚娟,她实在没想到还有人能拒绝得了老莫的邀请。 微微有些结巴,眼睛快速地眨着。 “你……你妹妹好像要去呢……” “我妹妹还小” 王亚娟拉着自己妹妹的手,闪过童言,顺着已经要散开的人群往外走去。 “她还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也没有到可以私自处理社会关系的年龄” 见童言还想挡在自己身前,王亚娟一指李学武的背影说道:“那是我们街道派处所的副所长,你要是再拦着我们,我就喊他回来”。 童言当然知道王亚娟说的是谁,好像触电了一般,将自己拦着两人的手缩了过来。 左杰见着两人要走,看了童言一眼,童言也看见了左杰在看她。 “别那么看着我,不是我要逼着她们去!” 童言怕左杰,怕左杰给肖建军说卫家的事,说她的事儿。 左杰可没有这个心情,李学武和顾宁跟他说的话还在脑子里转着。 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但李学武两人却是对着他有特殊的意义。 这会儿左杰看着童言的眼睛说道:“你也别那么看着我,我不是长舌妇,但我想劝你一句”。 说着话,晃了一下身子,贴在童言的耳边说道:“若要人不知……” 说完也不管脸色苍白的童言,追着李学武的方向而去。 谢前进等人还在说着话,可一转头却是看见王家姐妹往出走,左杰那小子也跟了出去。 而童言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那边不知在想什么。 肖建军被谢前进捅了一下,转头看了过去。 “童言?” 童言被这一声招呼惊醒,随后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肖建军,又看了一眼往出走的王家姐妹。 随后咬咬牙,往这边滑了回来。 “怎么了?” 谢前进不等肖建军问,便先问出了口。 王亚娟可是他的面子,这会儿面子走了,自己的面子不是丢了嘛。 童言看了肖建军一眼,见肖建军也是满脸的不高兴,便回道:“她说她妹妹小,家里人还在等着她们回去……” 听见童言的话,谢前进瞪了一眼童言,转身就要追去。 童言却是一把抓住了谢前进,说道:“不要”。 谢前进转头怒目看着童言,等着她的解释。 要不是因为她是肖建军的妞,现在谢前进已经动手了。 没看见赵卫东这会儿正满眼嘲讽地看着自己嘛。 童言知道自己不说,那谢前进一定会去追。 “她……她说咱们敢纠缠她,她就叫那个李学武” 说完好像怕谢前进不知道李学武是谁似的,强调道:“李学武是交道口的派处所副所长”。 可这会儿谢前进已经动了真火儿,一把甩开童言拉着自己的手。 “副所长算个屁!” 不顾被自己甩的差点摔倒的童言,谢前进继续向着王亚娟追了过去。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成为被甩的那个人。 童言努力站起身,对着谢前进的背影喊道:“回来!” 肖建军扶了童言一把,看着谢前进的背影说道:“让他去吧”。 谢前进的性格他们都了解的很,别看平时一副高傲的样子,可最是认死理儿的。 这会儿如果不让他去,恐怕会连这些人都会记恨上。 “王亚娟!” 谢前进喊了一声,见王亚娟并有搭理自己,便加速往前面滑去。 推开了几个挡路的,谢前进一个变向刹车停在了两姐妹面前。 “我在叫你呢!” 谢前进看着被自己拦下有些不高兴的王亚娟,问道:“怎么不跟我们去吃饭?是不是童言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 谢前进的呼声王亚娟当然听见了,可她不想去,也不想搭理谢前进。 倒是王亚梅这会儿见着冰上刀客追上来有点儿兴奋地打着招呼。 “你好,谢飞机!” 谢前进对王亚梅这种豆芽菜没有兴趣,尤其是这种没有教养的豆芽菜。 轻瞥了一眼王亚梅,谢前进又看向了王亚娟,道:“我们是去老莫,给个面子吧”。 这会儿王亚梅看了看自己姐姐,对着谢前进问道:“老莫有好吃的吗?是那里的服务员都是毛子……” “亚梅!” 王亚娟手拉了一下妹妹,轻声呵斥道:“在家妈妈怎么说你来着?” “哦” 王亚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不是毛子……” 这句话不补充还好,一补充倒显得刻意了。 谢前进一看王亚梅就知道这小妮子没什么见识,这个姐姐应该也是一样的。 应该是很好上手的样子,也就是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服务员就是毛子,就是为咱们服务的” 跟王亚梅轻描淡写地炫耀了一下,故意装作不经意似的,对两人说道:“没事儿,咱们就去吃个饭,那里的糕点还是可以的”。 王亚娟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她不愿意惹麻烦,牵着自己妹妹的手说道:“我妹妹还小呢,我们家里管的严,到时间就得回……” 见王亚娟还在找借口,谢前进指着一边的左杰说道:“让我哥们儿送你妹妹回去,你跟我去老莫不就行了嘛”。 这后面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王亚梅一听这坏蛋要带自己姐姐,而把自己送回家。 这会儿搂住自己姐姐的胳膊说道:“姐,咱们回家吧,我才不稀得吃什么糕点呢!” 左杰看了看王亚梅,对着谢前进说道:“你们玩儿吧,我们家也管得严,我得回家了”。 “你特么!” 谢前进看着造反的左杰,心想这孙子吃错了什么药了,敢反对自己。 这对儿姐妹说家里管的严还有可能,你左杰管个毛的严。 “你跟我装孙子呢?” 左杰本来在这个小团体里也是边缘人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 不是跑个腿儿,就是打打酱油。 早就受够了谢前进道貌岸然的臭脾气。 这会儿听见谢前进骂人,回头就是一句:“高雅不是装的,孙子才是装的”。 这却是在讽刺谢前进一贯的形象呢。 而谢前进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瞪着眼睛就要上去抓左杰动手。 而左杰也不甘示弱,捏着拳头也准备回手。 “我不会去的!” 王亚娟拦住了左杰,将这个一直护着自己妹妹的小伙子拦在自己的身后,正面对着谢前进说道:“就算有人送我妹妹我也不去”。 说着话,轻轻抬了一下头,示意了一下正在看着这边的那些文工团的同事,道:“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也不是你们抖抖身份就会笑的……” 这句话的后面王亚娟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会儿她已经看见那些同事变了脸色。 刚才还笑颜如的脸上这会儿一片怨怼。 大家都是出来开心的,你把实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啪啪啪” 赵卫东邪笑着鼓着掌,看着这边说道:“真的是难得一见的胭脂马,我喜欢”。 调侃了一句,又对着谢前进笑着说道:“谢前进,人家不去就算了,你还打算强抢民女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们这边的姑娘多的很,一会儿给你介绍一个”。 赵卫东不说这个话谢前进还真不会动手强抢,这话一出来,谢前进直接被赵卫东逼到了墙角。 “我就问你,去不去?” 谢前进满脸扭曲地看着王亚娟,一字一顿地问了出来。 王亚娟看了谢前进一眼,刚才还满面春风的年轻面孔现在看着是那么的狰狞可怖。 也没回话,手拉着王亚梅就要往出滑。 “你特么!” 谢前进见王亚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拉住王亚娟就扬起了手。 “你怎么在这?大哥呢?” 李学武见着前面的人慢慢地散开了,正想着带顾宁往出滑呢,却是见到李学才这会儿带着姬毓秀正点着脚尖往里面看着。 李学才一侧头,也看见了自己二哥和预备二嫂。 “二哥!” “你怎么在这?” 李学武看着两人一脸兴奋的模样,明显是在看热闹呢。 “跟你一样啊!” 李学才笑嘻嘻地指了指场地中间说道:“我还没见过打群架的呢!” 站在李学才身边的姬毓秀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 见着李学武正在看她,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可爱的姬毓秀,李学武哭笑不得地问道:“咋地,你也没看见过啊?” “没……没有” 姬毓秀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他们都不带我”。 “呵呵呵” 李学武能想象的出外事院儿那些毛孩子看着姬毓秀发愁的眼神。 这又是个顾宁,而且比顾宁还淘气的小家伙儿。 “没什么可看的,都是没长大的毛孩子” 李学才撇撇嘴说道:“我看着也是,就为了姑娘和场地就能动手,真够幼稚的”。 李学武看了看弟弟身边的姬毓秀,心里说道: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要不是自己给牵线搭桥,就依着弟弟的性格,这弟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呢。 “行了,就你不幼稚!” 笑着说了弟弟一句,又问道:“大哥呢?见着了吗?” 他是担心刚才的事故,问问哥几个,姐几个有没有受伤。 李学才嘴里说着那些人幼稚,但这会儿眼睛还在往那边看着热闹。 “见着了,刚才李雪摔了一个屁股墩儿,掉金豆子了,大哥大嫂带着去车上休息了” “呵呵呵” 李学武对这个妹妹也是万般宠爱的,这会儿听见妹妹摔了屁股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还看,刚才的凶险没见着啊!” 说着话一扳弟弟的肩膀,就要往出走。 “怎么没看见,还看见你刚才救人了呢!” 李学才见二哥问起这个,不由得眼睛发亮,兴奋地说道:“二哥,你那个前空翻太漂亮了,尤其是后面连了一个海底捞月,真厉害”。 “得了吧!”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顾宁,顾宁这会儿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识一笑。 正在四人说话的工夫,姬毓秀却是站住了,拉着李学才的手指着不远处说道:“有人打人”。 李学才却是对这个感兴趣的,转头问道:“他们又打起来了?” 李学武无奈地又要去扳自己弟弟,劝他不要再看了。 可这会儿姬毓秀却是说道:“那个什么刀客在打女人”。 李学才也是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刚才还以为他们有点儿下限呢,没想到连女人都打!” 李学武和顾宁一听,便也都转过了身子。 却是见到谢前进指着王亚娟的脸怒目问着什么。 而王亚娟捂着脸倔强地瞪着谢前进。 在王亚娟的身边,王亚梅像是小狼一般使劲儿推着谢前进。 却是被谢前进一把推开。 她还没学会儿滑冰呢,这会儿就要摔倒,却还是左杰手疾眼快,将王亚梅抱在了怀里。 可王亚梅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身子被左杰扶起来,还往前窜着要给自己姐姐报仇。 谢前进见王亚娟不服气,还要扬手再打。 这会儿姬毓秀受不了了,松开李学才的手说道:“我是警查,我不能坐视不理”。 姬毓秀倒是迅速,使劲儿蹬了一下冰,晃了两下身子便往那边滑去。 “不许打人!” 好像怕自己的小奶音没有震慑力似的,使劲儿保持着威严的形象喊道:“我是警查!” 这边谢前进扬起的手被一个小奶音叫住了,另一边,从冰场入口处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人。 这群人穿着普通,形象各异,但手里都拎着稿把,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跑了过来。 因为没有穿着滑冰鞋,这些人脚上的轮胎底儿和布底儿不容易抓冰。 有些人还是边跑边打着滑出溜儿。 肖建军等人起初也没注意到这边,可备不住有人四下里踅摸着。 等看见这些人奔着他们来了的时候,却是见着那些人就要到跟前儿了。 “窝草!” k院儿的一个半大小子指着公园入口处的方向,拉着同伴问道:“那……那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被拉这人不经意地回道:“哪儿啊?” 等回过头见着这一大群人屁都要吓凉了。 “这还特么用问!” 说了一句,转头就扒拉开前面的同伴,拽着肖建军的肩膀说道:“建军哥!人!人!” “什么人?人?” 肖建军这会儿正在看谢前进的热闹,这小子今天动手打了女人,他没救了,以后这个场子…… 尤其是还要动手打警查,还是女警查。 却是刚才姬毓秀滑过去制止了谢前进的动作。 谢前进看着这个奶声奶气的姑娘,一脸桀骜地问道:“你是哪儿的警查,断奶了吗?” 这一句话问出来,却是惹的围观的人哄笑了出来。 围观的那些人也不觉得这个姑娘是什么警查,到像是个中学生,或者高中生。 李学才看着自己对象被嘲笑了,就要上前帮忙,却是被李学武拉住了。 顾宁捏了捏李学武的手,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帮帮她吧”。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点点头,他知道顾宁说的是帮谁。 随后对着看向自己的弟弟说道:“带你顾姐往出走,离远点儿”。 “哦,好!” 李学才见自己哥哥出手,一定没问题了,答应了一声,抓了顾宁的胳膊便往出滑。 就在李学武往那边儿滑去的时候,却是见着姬毓秀滑到了王亚娟的面前,挡在了王亚娟的前面。 “你凭什么打人!” 在所里,姬毓秀就是小姑奶奶,再忙的时候沈放也不敢让她出外勤。 所以这会儿她是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那质问的语气倒像是小孩子吵架。 好像对谢前进一言不合就要使出歹徒兴奋拳。 “呵呵呵” 谢前进吊着眼睛看着姬毓秀说道:“我没工夫搭理你,走开!” 看着眼前这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姑娘,谢前进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以为是王亚娟认识的人呢。 “不!” 姬毓秀昂着小脑袋看着谢前进说道:“走开的应该是你,走之前还得给这个姑娘道个歉!” “我特么!” 谢前进的耐心早就被磨没了,扬手就要将面前这个碍事的姑娘扇开。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今天说啥都得将这个面子全了。 肖建军正看到这儿,正准备看谢前进到底会不会打那个姑娘的时候,身后的手底下人叫了他。 这会儿正要回头看呢,却是刚回头就见一个棍子飞了过来。 小灰棍奈啂! “砰!” 这一棍子直接砸在了肖建军的脸上,直接将他打后仰过去了。 多亏他身边人多,一下子将他扶住了,可他们这边的人却是遭殃了。 一大群拿着棍子的人呼呼泱泱地就过来了,话也不说,开手就打。 无论是h院的,还是k院的,抑或是总c的,反正在这一个圈儿里站着的都没跑掉。 肖建军被自己的哥们扶着,手捂在脸上,看着冲过来的人群喊道:“四海之内……四海之内皆兄弟!” 喊完这一句,见对面儿没人搭理他,又继续喊道:“我是k院肖建军,敢问对面儿是哪部分的?总得报个号吧!” “爷爷的飞棍准不准?” 只见一个小个子被人簇拥着往这边走来,指着肖建军满脸傲气地说道:“想问爷爷是谁?睁大了眼睛瞧瞧!” 这小个子身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撇着嘴,拎着手里的管叉邪笑道:“就这哔样儿的还敢称好汉呢?” 肖建军这会儿已经看清楚过来的人是谁了。 “小混蛋!窝草你麻!” 肖建军指着对面儿正在笑着的周常利骂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打我干什么?” “打你?” 站在周常利身边的胖子叫嚣道:“我特么还想抽你呢!” 肖建军这会儿见对方人多,想着的是先把这关过了再说。 “我们没惹到你们吧?你们这么做不太规矩吧?” “我们不规矩?” 这胖子看着肖建军说道:“你身后的妞儿哪儿来的?别告诉我你自己带来的,我们的人可是亲眼见着她们自己进来的”。 肖建军却是被这胖子的话说的一愣,随即看向了也被打了赵卫东。 赵卫东不知道这是什么破规矩,不是先到先得吗?这会儿也是愣目愣眼地看着肖建军。 “看我干什么!还不还手?” 周常利指了指对面儿的王亚梅说道:“跟我说规矩,那边的王亚梅可是我们的人,你们干什么了?” 说着话便拎着稿把往这边走来,边走边说道:“今天一人要你们一条腿,让你们长长记性,以后再敢过界,我特么敲碎你们脑袋”。 这话说着,却是拎着稿把往这些人冲过来开打。 小混蛋带来的人多,这些人少,赵卫东已经将自己的匕首掏出来了,准备反抗了。 肖建军也被打出来火气,今天事事不顺啊。 先前这边冲突的时候他就知道公园管理处的人指定报警了。 如果刚才调节完就撤的话,警查一定抓不到他们,走的时候管理处的人也不敢拦着。 可谢前进非要墨迹,他原想,墨迹一会儿就去提醒谢前进的。 可是看见谢前进打了女人,他的心头便生出了一计,准备将谢前进打压下去,将总c那些人收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尼玛的小混蛋可不是他们这些大院的孩子,先放狠话,讲个出身,再讲个人情,最后实在攀不上关系才单挑。 可这些顽主不跟你讲这些,只要你坏了规矩,直接照着你抡棒子。 肖建军也看出来了,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非要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不可了。 “兄弟们,跟我上!” 今天不知道被谁打了一电炮,嘴角正疼着。 可又特么挨了小混蛋一飞棍,差点把他打死,这会儿也有了血气。 再不打就要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只能速战速决了。 李学武这边就要滑到地方了,却是见到谢前进抬手。 “你特么要是敢打她,我就打死你” 谢前进根本不怕李学武,但是对李学武的身份比较忌惮。 尤其是顾家的姑爷,他真的不敢跟李学武硬碰硬。 别看他敢打王亚娟,可他不是傻子。 “这里没有你的事儿吧?” 谢前进不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哪儿凉快儿哪儿待着去!” 他倒不是没看见自己那边出了乱象,可他觉得三方的人都在呢,谁敢挑事儿。 所以这会儿根本没理会那边喊打喊杀的声音。 这会儿喷了李学武一句,又对着站在姬毓秀身后默默流泪的王亚娟问道:“你答不答应?” 姬毓秀这会儿见他们都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也是气急。 “都说了不去了,你听不见啊?” 说着话还指着谢前进说道:“你跟我走一趟,咱们去所里!” 这话也是姬毓秀听所里的同事这么说的,面对街面上的小混混,只要这么说,对方就一定会束手就擒。 可她弄错了一件事情。 她没穿制服,也不是威严的男警查,对方也不是唯唯诺诺胆小甚微的街头混子。 这是个见过世面的莽少年。 “我走你嘛!” 谢前进已经被姬毓秀聒噪的不行,抡起手就要开打。 这一幕就连拎着稿把已经把大院儿那帮家伙打穿了的小混蛋都震了一下。 他在这东西城就够混蛋的了,没想到今天长见识了,还有比他更混蛋的,居然欺负女人,打女人。 别看小混蛋是个混不吝,可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那就是不能欺负女人。 今天让他看见了,这事儿他管定了,抡起稿把就要冲上去。 可刚抡起来,越过人群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从怀里掏出枪的人。 这人他认识,太认识了,噩梦里出现了好几次。 “砰!” 李学武看见谢前进抡起手来的时候就把枪掏了出来,对着天空就是一枪。 这一枪可谓是石破天惊,震慑四方。 听见枪响,还在打斗的众人全都松了手,往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手里举着枪对着这边伫立着。 “都特么给我蹲下!” 李学武看着这些混蛋,咬着牙,怒目而视地喊道:“草拟嘛的,听不见是吗?” 这话说完,又是“砰砰”两枪。 听见了,这些人都听见了,别特么开枪了,太吓人了! 这会儿李学武就像一尊战神,手里的枪指到哪里,哪里就是蹲下一大片。 不是他们胆子小,是这家伙真敢开枪啊。 远处还站在观景台上看热闹的管理处保卫已经吓呆了。 这尼玛滑冰场里怎么进去的带枪的? 那保卫队长刚想下楼去拿枪,然后往场地里面跑。 可刚跑几步便被手底下人追上了。 “队长,警查来了,来了好多!” “什么?” 这队长又跑回观景台,往大门处望去。 早在小混蛋他们往里面冲的时候,那些门口执勤的保卫就躲开了。 都是养家糊口的汉子,谁愿意顶着脑袋跟这些混蛋纠缠。 放进去,让他们狗咬狗,反正这些人都有分寸,绝对不会招惹普通人。 “是,是,好像是” 这队长看了看门口进来的车辆,因为怕车辆打滑儿,开的不快。 但也正在往冰中间开去。 “快快快” 这队长挥手叫手底下人拿器械。 手底下人也有点儿蒙。 “队长,警查来了,咱们还去干什么?” “笨!” 这队长拍了手底下人一巴掌,道:“警查来了才要去呢,他们不来我还不敢去呢!” 说着话指着保卫器械说道:“别废话,赶紧拎着家伙事儿帮着维持秩序去!” 这个小队长可是明白人,场地里的那些人他可知道来历,哪个是他敢招惹的? 器械都不行,更不用说楼下枪库里的枪械了。 李学武见几方的人都蹲了下来,便往前滑了一阵儿,对着姬毓秀说道:“去,回车上给我拿鞋子去”。 “是!” 姬毓秀这会儿也被李学武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往门口滑去。 刚转身却是见到有边三轮儿和吉普车过来了。 “二……” 她本来想叫二哥来着,可这会儿还是觉得叫副处长好一些。 “李副处长,好像咱们的同志来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随后摆摆手,示意姬毓秀继续执行命令。 “事情解决了才来,当拍电影啊!” 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李学武走到有些愣神的,还在站着的谢前进面前。 “跪下” “什……什么?” 李学武的声音很轻,但谢前进听到了,谢前进前边的王亚娟听到了。 那些听到枪响,被李学武指着的,那些打架的人蹲下后,围观的人纷纷往后撤了好远。 可这些人还是听到了李学武在说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的现场太安静了,好像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声音。 谢前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人有什么胆子,敢威胁自己跪下。 李学武则是不耐烦地啧啧嘴,随后说道:“我特么让你跪下”。 “你……!” 谢前进看着李学武说道:“别太狂了,我们就是打架而已,我还没有参与,你能拿我怎么着”。 “这个?” 谢前进指着王亚娟说道:“你的妞?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她属于我?” 看着李学武的脸,很是狂傲地说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m1911,熟悉了一下手感。 随后对着满脸狂傲的谢前进说道:“这个事儿你得问你妈去”。 “啥?” 谢前进没想到李学武这么回答,一愣的工夫却是见到李学武抡圆了胳膊。 “哐当!” 李学武心爱的小锤子,直接砸在了谢前进的脖子侧面。 “哐当!” 脖子受到猛击,谢前进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学武笑呵呵地一把抓住了谢前进的头发,一甩手,拿着枪直接抵在了谢前进的耳朵边上。 “砰!” “啊!” 随着一声枪响,谢前进的耳朵产生了剧烈的疼痛感,从耳朵里也瞬间留出了红色的血液。 这会儿不用李学武说,谢前进自己先趴在了地上翻翻滚了起来。 周围人被李学武的这一下惊呆了。 这特么谁啊?疯了吧? 王亚娟这会儿捂着自己的脸,满脸震惊地看着李学武,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而站在她身边的王亚梅这会儿也不挣扎了,满眼小星星地看着李学武,好像李学武的身影将她的眼睛装满了一样。 “过来!” “我?” 赵老四已经认出了李学武是谁,就是当初跟小混蛋去交道口玩儿,他们劫的那个人。 至于为什么对李学武印象深刻呢,因为李学武当初训着他,却打了小混蛋一巴掌。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叫他过去,很是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不是应该叫小混蛋过去的嘛。 虽然有些害怕,但李学武点了头,他还是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赵老四倒是个痛快的,到了李学武身前,都没用李学武说,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动作,相当的标准,让李学武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误来。 李学武看了看“表现良好”的赵老四,上眼皮耷拉着下眼皮,一副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来了?” “啊?” 赵老四没想到李学武会问他这个,有些哆嗦着回道:“打架”。 这个答案太标准了,李学武想借着纠正的机会来个下马威都不成。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打谁?” 赵老四好像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尝试着回道:“打……打欺负我们邻居的坏人”。 “嘶~” 李学武嘴里一吸凉气,看着眼前的赵老四说道:“你你你,你先站起来”。 窝草,有戏! 赵老四脸上的肉抖了抖,手扶着冰面儿站了起来。 李学武脸上的肌肉好像活了一眼,看着赵老四问道:“谁能给你作证,说这些坏人欺负你们邻居了?” “我!我!” 蹲在人群里的小混蛋举着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报告!” 李学武不耐烦地看了看他,抬了抬下巴说道:“讲!” 周常利挑着眼睛,指着被李学武一枪震倒在地的谢前进说道:“我看见了,他打人,打了我们的邻居,我们邻居叫王亚梅,挨打的是她姐姐”。 李学武看了看周常利,问道:“还看见什么了?” 说着话,背着手看了远处的大门口一眼,好像着急换鞋一般。 “看见了!” 周常利指着地上的谢前进说道:“我看见他袭警了!” “放你嘛的屁!” 这会儿的谢前进坐在冰上,捂着自己的耳朵指着周常利说道:“你还有没有脸?想不想混了?” 这话却是说的周常利是顽主的事儿,但凡是顽主的,绝对不会借助工安的力量对付对手。 谢前进指着李学武,对着周常利说道:“我特么没有袭击他,是他袭击的我!” 这会儿他很委屈,他真的没有袭警,明显是李学武在诱供,想要栽赃陷害。 “你特么也忒敢想了!” 周常利不屑地说道:“我怎么混不用你教我,我说你袭击李副处长了吗?你特么也得敢啊!” 周常利一直在跟自己的师叔来往,而丁师傅上次见识了李学武的能力,就一直在跟李学武联系着。 丁师傅知道了李学武的进步,周常利就知道了。 他不是借助工安的力量,他是借助师门的力量。 这会儿谢前进也傻眼了,不是副所长嘛! 肖建军则是将观察着李学武的头低了下去。 他就知道这个人邪乎,特么的,扮猪吃老虎! 周常利坏笑着说道:“你刚才要打的那个姑娘”。 谢前进愣了一下,眼睛看向了远处那道孩子气的身影。 “那是交道口派处所的警查,内勤警查也是警查!” 别问周常利为什么对交道口所那么的熟悉,都是眼泪。 就在李学武做着询问的这会儿,几台车停在了人群边上。 因为刹不住车,还往前窜了一股路儿。 “砰砰……” 一阵车门子的关闭声音,从车上跑下来很多人,将这边围了开来。 因为就李学武这边热闹,所以带队的人也往李学武这边跑了过来。 这带队的人边跑边喊道:“谁开的枪!” 李学武听见熟悉的声音便是一转身,却是看见陆国远往这边跑着。 而带队的陆国远也看见了李学武。 “李副处长?” 陆国远没想到是李学武站在这儿,也没想到是李学武开的枪。 “陆队长,别来无恙啊” “李副处长好!” 陆国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跑到李学武的身边就是一个立定敬礼。 别看李学武不是西城的干部,可这职务在这儿摆着呢。 见到了李学武他就得敬礼。 而李学武也是很随意地回了一个礼,指着蹲着一片的人说道:“你来晚啦!” 陆国远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讽刺意味,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而李学武则是微微一笑,道:“初步判断是袭警,也有可能是更严重的”。 “啥?!” 李学武看了看一脸惊讶的陆国远,指了指从门口往这边欢快地滑过来的身影跟陆国远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儿。 这章是加更!求月票,求打赏! (本章完) 第370章 实力不允许 第370章 实力不允许 冰上无论是蹲着的,还是跪着的,或者是站着的,都不知道李学武跟那个带头儿的警查说着什么。 但那个带头儿的脸上骤然色变却是把这些人吓了一跳。 “真的?” “呵呵呵” 李学武往后面退了一步,也没给他继续说,而是微笑着打量了一下陆国远。 而陆国远也看出了李学武的表情变化,赶紧往前追了一步,轻声说道:“不是……不是,我没……”。 好像越解释越说不清了,陆国远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开心地往这边滑过来的姑娘。 “李副处长,咱们可是有交情的!” “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微笑着不说话。 这个时候谈交情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时宜,再说了,李学武有交情的多了。 陆国远看着表情微妙的李学武,知道今天要有麻烦了。 皱着眉头看了看冰上的几人,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副处长您说,您说该怎么着,这儿您是我领导,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陆国远,道:“甭跟我打马虎眼”。 笑着说了一句,李学武退了一步闪开了陆国远,他才不会接陆国远这个下茬儿呢。 陆国远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饼,看着是敬重李学武的级别,实际上是跟这儿给李学武拱劲儿呢。 当李学武年轻气盛,想着让李学武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可他这样的猴子李学武见的多了,还能让他成了道儿? 李学武转头看向冰上坐着的谢前进,道:“站起来”。 李学武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和缓轻柔,一如他最开始跟那些大院的小伙子们打招呼一样。 也像李学武说“你敢动她我就打死你”那句话的语气一样有力度,不容置疑。 现在谢前进根本不敢小看李学武了,从陆国远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李学武身份的不一般了。 他是直接面对的李学武,他最知道李学武要干什么,他见过和李学武一样的人。 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是有杀气的人。 还别说,这小子真有点儿见识,刚才如果真的一巴掌扇在姬毓秀的脸上。 呵呵,不用姬卫东出头,作为二大伯哥儿的李学武不把他手剁下来,都算他长的结实。 这个弟妹是李学武选的,姬卫东同意李学才当妹夫,也是看重李学武的人品和未来。 不然姬家找个大学生姑爷不算是难事儿。 现在如果连这个自己选的弟妹都保护不了,那姬卫东怎么看自己。 别说什么身份,也别说什么出身,在李学武这儿,众生平等。 不是李学武狂傲,是他现在有这个实力。 他也想唯唯诺诺,做一个“爱好和平”的乖孩子。 可作为正义的守护,人民的卫士,责任和担当不允许他向某些人谄媚低头。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他丈母娘不允许,他老师不允许,作为亲家的姬家也不允许他“乖巧”。 唉,李学武也没办法。 他是想做个人人喜爱的善良之子的。 谁不想呢?可他的实力实在不允许! 所以今天李学武更能站在一定的高度上看这些大院儿里的孩子。 你玩儿你的,你狂你的,但不能惹到我,否则我就站在道德和法律的高度上捶你。 甭问我你爹是谁,我都没问你我丈母娘是谁呢! 别给你爹找麻烦,也别给我丈母娘找麻烦。 谢前进捂着耳朵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一眼陆国远。 可见着这会儿陆国远已经看向了一边,知道这是装作没看见自己了。 “蹲下!” 李学武脸上的微笑依旧,对着已经站起来的谢前进命令道。 谢前进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这会儿四周静悄悄的,都在看着他。 一生要强,刚劲铁骨的谢前进怎么可能听李学武的摆布。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我偏不! 我要两腿尽量弯曲,像坐的样子,但臀部不着地! “站起来” 谢前进刚愣目愣眼地蹲下,李学武又开口命令他站起来。 知道李学武在耍自己,可谢前进这会儿一只耳朵已经失聪了,他不想另一只也下岗。 所以在冰场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又站了起来。 就在大家以为李学武还会耍谢前进的时候,李学武却是抓了谢前进的耳朵看了看。 “疼吗?” 这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还是想着修复关系,难道他怕了自己的父亲? 早知如此,那又何必来这么一出儿呢。 谢前进昂了昂脖子,看向李学武的眼神虽然还是带着畏惧。 可要强的他是听着先辈们坚强事迹长大的,这点疼算什么。 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了疼,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不……不疼!” “嗯” 李学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向了陆国远。 陆国远这会儿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这是在告诉他,李学武没有伤害到谢前进。 现在人能蹲下,能站起来,能说话,而且“不小心”被枪声震到的耳朵都不疼了。 那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就跟李学武没关系了。 在场的众人都可以作证呢。 等确定陆国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学武点了点谢前进的胸口问道:“你要袭警的事情承认吗?” 谢前进不知道怎么个意思,目光看向了陆国远。 “啪!” 却是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在谢前进犹豫地往他后面看的时候上手就是给了谢前进一个大嘴巴。 这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啊,还是当着这么多穿制服的面儿。 这声音太脆、响了,就连那边蹲着的一众打架的人都是心里一紧,好像这巴掌扇在了他们的脸上一样。 可这会儿李学武脸上仍然是笑容依旧。 “我问你话呢,你看他干什么?他能给你做主啊?” 这话不仅仅是敲在了谢前进的心头,更是给了李学武身后的陆国远一锤子。 谢前进这会儿感觉被枪震了的耳朵又开始耳鸣了。 不用问,这耳朵现在没什么毛病。 即使到了医院也就是上上药,没大事儿。 只不过…… “你干什么了自己不知道吗?” 陆国远知道自己跑不了了,皱着眉头走了过来,站在了李学武的右后方。 故意躲着李学武的眼睛对着谢前进说道:“犯了错赶紧交代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学武知道陆国远什么意思,但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谢前进。 “是” “是什么?” 这会儿姬毓秀已经拎着李学武的鞋来到了场边,不知道这边什么情况,便站在了一旁看着。 谢前进看着李学武脸上的笑容,听着他的问话声,直感觉从心底里往上冒凉气儿。 “是我想要袭警了,可我真不知道她……” 知道这会儿不承认都不行了,因为以前一向对他“批评教育”的陆国远都不敢说话了。 可他真的觉得冤枉,那小奶音儿怎么就警查了! 搁谁也不信啊! “嗯” 李学武点点头,没理会谢前进的解释。 这些解释苍白又无力,因为姬毓秀不止一遍说了自己是警查。 李学武又指着王亚娟问道:“你打她了吗?” “打了” 要袭警的事情都承认了,还怕承认这个? 再说这个真赖不掉,多少人看着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又问道:“你想胁迫她跟你走,是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陆国远紧张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可感觉到李学武身上的危险气息,便把嘴闭严实了。 他有预感,如果这个时候他敢出言提醒,李学武一定会收拾他。 谢前进这个时候已经破了防了,李学武问的问题好像是从最严重的往最轻的问题问,他也就没在意。 “是” “是什么?” 就在陆国远听见谢前进这一声确定的回答后紧张的皱起眉头的时候,李学武仍然轻描淡写地追问了一句。 谢前进感觉这也没什么,不就是邀请她去吃个饭嘛,是,她不去自己动手了,也算是胁迫了。 “我请她……” “不对,重新说!” 谢前进刚开始说便被李学武打断了。 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谢前进抿抿嘴,说道:“是,是我胁迫她跟我去吃饭”。 “嗯” 谢前进回答一句,李学武便点点头,不对的地方便出言提醒。 任谁来了都得说李学武态度和蔼,语气很好,没有任何诱导逼供的情况。 王亚娟眼睛直直地看着李学武,泪水好像开了闸的洪水。 可李学武却是看也没看她,转过身子对着陆国远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手底下人莽撞了,但她也是做了一个警务人员该做的事儿,是吧”。 陆国远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王亚娟,他知道事情从这个姑娘起的头儿。 听到现在,他大概猜到了,李学武可能不仅仅是维护那个交道口所的警员。 “是,我能理解” “那就好” 李学武“呵呵”笑着伸出手在陆国远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这里是西城的地界儿,就交给你了,如果需要我的配合,明天可以给我打电话,不是在轧钢厂就是在分局”。 交代了一句李学武便要转身走,就在众人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是见到这凶神突然又转身指了指蹲着的那些人的方向。 “那边的,脸上有伤的那个,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同志” 李学武指着那边对着陆国远说道:“他们是一起的,好像也参与了这个谢前进的事儿,好好查查,查不到的,我可以跟西城的卫青说,让他帮你”。 陆国远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神情一紧,这个名字很熟悉。 年后公示的正治处的副处长,管着他们帽子的主管领导就是这个名字。 不说肖建军的脸上一阵错愕,单说蹲在他身边的童言,这会儿已经吓白了脸。 她就怕李学武回来,就怕李学武管这个事儿,就怕李学武趁机找她的麻烦。 没想到还是被谢前进给递了把柄。 她不怕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她确实没做什么,可进了派处所的影响太大了。 这种调查是要通报到所在单位的,被调查了,无论结果好坏,对以后的进步都会产生影响。 尤其是这种打架斗殴的事件,如果加上谢前进的胁迫、殴打妇女…… 看着李学武潇洒转身而去的背影,陆国远的眉头都要拧成肉疙瘩了。 “队长,咱们……” 现在李学武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陆国远的身上。 这让他太头疼了。 他接到通知就知道是谁在打架,所以迟缓了行动的速度,为的就是让这些人自己了结,可却是没想到李学武在这儿。 等看见李学武,他又想着将李学武顶在前面,无论怎么收拾这些青年,他都支持。 可李学武太鸡贼了,先是把他开枪的事情摘清楚了,因为袭警被迫开的。 接着又把谢前进为什么袭警,为什么打人,什么性质的错误都给现场审完了。 而且李学武今天从开枪稳定局势,一直到跟陆国远道别,是一句题外话都没问、没说。 没说场中谁跟他认识,没说他认识谁。 没给任何人求情,也没给任何人定罪,没有对陆国远的工作做出任何指手画脚的动作。 可今天李学武问的,谢前进交代的,但凡落在纸上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字的误差,陆国远都别想着好过儿。 而且李学武早早地就给谢前进挖好了坑儿了,那就是赵老四和小混蛋。 这两个人已经看明白了,如果想逃避打架的惩罚,那就只能咬死了。 他们过来打人是在帮助邻居,死死地咬住谢前进。 谢前进被咬住了,那肖建军就跑不了了,赵卫东也别想好了。 不仅仅是这些人,就连那些文工团的舞蹈演员们都会受影响。 至少一个通报调查。 不认识?不认识往一块儿堆儿凑! “都带回去!” 陆国远虽然现在心里很郁闷,但面儿上还是镇定地下了命令。 这个工作量可不小,大院儿那些就有几十号,街道这边也得有几十号。 归了包堆儿都快上百了,这可真应了西城的计划了,真是一次大行动。 今天加班的人可能要谢谢李学武了,人在单位坐,“功”被塞过来。 这次行动单从人数上来说,跟东城那边是差了一些,可这边的质量高啊。 “警查叔叔,我是无辜的啊!” 见围起来的警查开始问名字和家庭住址,这些牛皮哄哄的小年轻的开始叫屈了。 “嗯嗯,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到我这儿都是无辜的” 这警查也逗,端着本夹子,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准备着。 “你要是不交代,那就没办法联系你们家,也就没办法解决事情,就得在局子里待很久” “所以,我劝你配合” 知道这些都是五脊六兽的闲出屁的毛孩子,警查也是没想着怎么着。 至于案底? 他们父母都不在乎,他会替他们操这个闲心? 陆国远转过身看向梨带雨的王亚娟,皱了皱眉头,问道:“要去医院吗?” 王亚娟刚要摇头,左杰却是从后面捅了一下她。 王亚娟刚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憋了回去。 左杰扶着王亚梅对着陆国远说道:“警查叔叔,她得去医院瞧瞧,好像挺严重的”。 其实王亚娟脸上的伤就是巴掌打的,可这会儿是大冬天,天气冷,这会儿看着吓人罢了。 可严重就是严重,样子是骗不得人的。 王亚娟听见左杰的话捂着脸低下了头,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是没说疼,可样子已经说明了问题了。 陆国远看了看左杰,问道:“你跟她一起的?” 还没等左杰回答,王亚娟抬起头看着陆国远说道:“是”。 现在她知道这件事的厉害关系,虽然这个青年是跟谢前进认识的。 可却是一直帮着自己妹妹,也一直帮着自己。 如果把他留在这儿,那有可能也会受到处分。 所以王亚娟点头承认这个青年跟她是一起的,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个青年叫什么。 “不是!他不是!” 正蹲在那边登记姓名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了这么一句。 左杰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是总c院的,刚才还一起玩儿来着。 这边蹲着的见着有人说左杰,便也都起哄说左杰不是跟那对儿姐妹是一起的。 这些毛孩子胆子大着呢,知道挨收拾也是带头大哥挨收拾,他们也就回家挨顿打罢了。 所以这会儿见着有人要跑,便都起哄把左杰叫回来同甘共苦。 “蹲下!” “闭嘴!” 刚才还好言好语登记的警查全都把手里的铐子拎了,嘴上呵斥着。 有不听话的,上去就是按倒了上铐子。 陆国远看了那边一眼,随后看向了左杰,想要开口。 却是听见这青年点头说道:“我确实不认识这姐妹两个,我是跟武哥一起的”。 说着话好像陆国远不知道似的,指了指李学武的背影说道:“他说让我照顾这姑娘,她不会滑冰,刚才差点儿被人踩脚底下”。 这话说的巧妙,先是点了他认识李学武的事实。 可又没说要借着李学武的势,确实是李学武让他照顾这个不会滑冰的姑娘的。 而现在这对儿姐妹也是表示左杰没参与,那陆国远也懒得跟他墨迹。 倒是王亚梅不服气了,指着谢前进说道:“他是刀客,可吓人了!刚才还要打左杰的!” 谢前进看向这个给自己加磅儿的姑娘,想要开口强调不是刀客,是冰上刀客。 可这么解释好像吹牛了,这外号都是别人叫的,自己不能说啊。 王亚梅说了谢前进,又指着赵卫东的方向说道:“那边是八一之虎,可凶了,还说要见血”。 赵卫东这会儿正低着头,想着从这件事儿中退出去,这跟他确实没关系啊,打算一会装路人。 可正在打算时,却是听见了那小姑娘在介绍自己的外号。 我特么真谢谢你这会儿帮我扬名了! 王亚梅抬着小脸儿看着陆国远说道:“他们是一起的,要抓我姐姐去老莫,还说我姐姐不去就给刀客分姑娘!” “我什么……!” 见王亚梅这么说,赵卫东急了,他是这么说了,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陆国远看了看赵卫东的方向,对着手底下人示意了一下,又指着那些蹲着的姑娘示意了一下。 “通报单位和学校,做体检,查他们的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 就这么一句,周苗苗噗通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陆国远的意思很明白,这些如果是“姑娘”,那就查社会关系。 如果都没关系,就能排除这些姑娘和这些青年的复杂关系。 如果有关系,那就有可能是风化案了。 这种事情真的说不清楚,除非自身清白,或者能证明社会关系没有接触。 可周苗苗…… 刚在门口的时候她还说跟赵卫东认识呢。 见有人被吓倒,陆国远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瞪着眼睛看了看,随后转头对着王亚娟说道:“留下姓名地址,去医院吧,明天我们去找你做笔录”。 “嗯” 王亚娟抽了一下鼻子,拉着她妹妹往服务处滑去,准备换鞋就走。 而王亚梅被姐姐牵着的时候却是拉住了左杰的手,示意他一起走。 左杰看了那些同伴一眼,在嫉妒的目光中跟着往服务处滑去。 陆国远放这姐妹两个离开有他的考虑,今天的局里一定热闹。 就别把受害的一方放在局里当靶子了,那样事情会更严重。 “你就是八一之虎?” 警查拿着本子走到赵卫东的前面笑着问了一句。 可赵卫东看他的笑就是嘲讽的笑。 “不是,都是别人乱叫的” 赵卫东叫屈道:“我真没那个意思,我是跟谢前进说邀请不到就算了,我这边的姑娘可以给他介绍……” “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这警查也是跟赵卫东熟悉了的,这冰场上就属他们这些毛孩子不老实,老惹事儿。 赵卫东这个冤啊,都要六月飞雪了。 “那个小子,其实跟谢前进和肖建军都认识,他凭什么能走啊!” 他想好了,放走的那个一定是看了李学武的面子了。 依着以往的处理原则,有一个走了,其他的,责任较轻的,说说也就拉倒了。 所以这会儿他还想带着人起哄抓左杰的事儿。 可这警查也是老手,笑着对赵卫东直接问道:“你也认识治安处的副处长?” “啥?” 赵卫东被警查问的一愣。 这警查笑着继续说道:“他管治安处的副处长叫哥,你也有个治安处副处长的哥哥?” “没……没有” “呵呵” 这警查笑着摇了摇头,回道:“八一之虎,呵呵,我看你是挺虎的”。 赵卫东也是一脸的郁闷,这称号在同龄人里叫着确实拉风。 可要是拿到成年人的世界,总觉得好特么羞涩啊。 他也不是没有关系,可他还是没分配的学生,能求到谁啊? 最有力度的,比什么副处长大的是他爸,可他不敢求啊,躲都躲不及呢。 这警查嘲笑着在本子上写着赵卫东的信息,都不用问,记得住。 “你们这不是找倒霉嘛,东城的毛孩子见着他就躲,就你们傻了吧唧的,真真儿的往枪口上撞” 说着话还看向了小混蛋,问道:“你们是东城的吧?” 周常利这会儿却是蹲着身子转过头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我们邻居,还是个姑娘!” 说完了这句话又转过头继续蹲着,道:“其他的您别问,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是啊!” 赵老四蹲在一边指着谢前进说道:“我们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群人在打我们邻居,又要打我们街道所的警查姐姐”。 “你特么!” 赵卫东感觉冤死了,码的,地盘还没到手呢,先挨了顿打。 挨打就算了,还尼玛被扣了帽子,这以后要是传出去他赵卫东给人介绍姑娘…… 赵老四这边没搭理怒目看着自己的赵卫东,谨记李学武的教诲。 “那人打人的时候,这边儿几个还在帮腔儿” “当时我们正好路过,看见这些人行凶我害怕极了” 赵老四无奈地说道:“正好看见地上有稿把,我们也怕救人的时候他们打人,就被迫反抗了,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赵卫东看着满脸横肉的胖子在那儿说好害怕的时候牙都要咬碎了。 你们特么的哪里害怕了,还被迫反抗,谁特么上来就开打的! 你家在哪儿啊,几十人从这儿路过! 还特么捡的稿把! “警查叔叔,我们才是被迫反抗的啊!” 赵卫东冤的都出哭音了。 这警查笑着看了看小混蛋和赵老四,对着赵卫东说道:“别喊了,还没瞧出来啊?鸡贼着呢!” 说着话往下一个人去问话了,口中还笑着嘀咕道:“让他们讲道义,说实话,姥姥”。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拎着鞋往前滑着,不由得叫道:“二哥”。 “嗯?”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这正义感爆棚的姑娘。 “你为什么不换鞋啊?” “因为滑冰比走的快啊!” 姬毓秀被李学武的回答噎了一下,又指了指李学武手里的鞋子问道:“那你为什么让我去取鞋啊?” “因为刚才想穿” 李学武笑着答了一句,看见姬毓秀被自己逗的鼓起了嘴,又笑着说道:“等你走了我才想起来冰上还是滑冰鞋跑得快”。 “唔~” 姬毓秀被李学武无懈可击的答案弄得无语了。 其实李学武刚才是故意支开姬毓秀的,他不想这个单纯的、也即将成为自己弟媳妇儿的姑娘见到自己的另一面。 支配别人思想,挖坑审讯是工作和实际需要。 但能不让即将成为家人的姬毓秀对自己有别的看法,他还是尽量选择规避。 就像不让弟弟和顾宁在这儿一样,李学武想把自己最礼貌,最善良的一面留给家人。 即使是大嫂,即使是父亲,即使是李姝。 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姬毓秀,李学武笑着问道:“怎么了?逗你呢!不会生气了吧?” 姬毓秀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不是很幼稚,是不是很没用?”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问道:“怎么了?” 姬毓秀懊恼地说道:“我今天太冲动了,有些不自量力了,我好像没有做警查的那种……” 在口中琢磨了半天,姬毓秀也没说出想要表达的情绪。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岸边等着的几人,笑着对姬毓秀说道:“你有没有天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挺身而出的勇气十分可嘉”。 “是嘛?” 听见李学武的褒奖,姬毓秀脸上顿时乌云散尽,喜笑颜开地看着李学武。 “嗯,最好注意一下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 李学武笑着跟岸边的大哥几人招招手,对姬毓秀最后交代道:“救人的前提是保证自己安全,且有能力进行施救”。 “哦” 姬毓秀答应了一声,看见李学才拎着鞋过来了,便笑着滑到了岸边。 “没事儿了?” “嗯” 李学武见大哥担心地问,便点点头,道:“没事儿了,交给西城的同志们处理吧”。 顾宁这会儿已经换了自己的鞋子,站在岸边看着李学武。 “扶我一下” 李学武对着顾宁招招手,示意她扶着自己换鞋子。 顾宁见着李学武的笑就知道事情解决了,可李学武让她扶着,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 李学武见顾宁犹豫,便笑着说道:“哎呀,好羡慕毓秀啊……” 听见李学武的话,赵雅芳和李雪都笑了出来。 李学文和李学才的脸上也都是看热闹的笑容。 顾宁见这坏人威胁自己,只好走到冰面上扶着他。 李学武其实不用扶也能把鞋换了,可自己现在也有对象了,凭什么被老三喂狗粮。 不仅仅让顾宁扶着换鞋,单腿儿站着的时候还故意像是要失去平衡似的靠在了顾宁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 等看见顾宁脸红红的在偷偷掐李学武的时候,赵雅芳等人都笑出了声。 由着李学才将两人的冰鞋拎着去服务处还了,李学武带着几人上了岸边的车。 左杰和王亚娟拉着王亚梅滑到服务处的时候正看见李学武他们的车离开。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随后对着担心看着自己的妹妹笑了笑,往服务处换鞋去了。 左杰在将王亚梅扶到服务处的长椅上,便松开了王亚梅的手,笑着说道:“以后别来这边玩儿了”。 看着正在换鞋的左杰,王亚梅点点头说道:“再也不来了”。 随后又问道:“你呢?” “什么?” 左杰抬头看了看王亚梅,不知道她问自己什么。 王亚梅指了指冰场那边说道:“你跟他们不是一起的嘛,帮了我们,是不是不能跟他们一起玩儿了?” “我本来就不是跟他们一起的” 左杰有些落寞地系着鞋带,他现在终于知道顾延为什么对这些人不屑一顾了,为什么跟这些人保持距离了。 他削尖了脑袋想进的圈子却跟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屁。 “那你跟我们一起玩儿吧!” 王亚梅笑着对左杰邀请道,她觉得左杰真的很讲究。 “呵呵呵” 左杰也看出王亚梅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了,轻笑着说道:“我都多大了,还玩儿啊”。 说着话,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宁姐和武哥说让我多学点儿东西,我准备回去就找点儿东西学学”。 听到左杰说起李学武,一边王亚娟手上的动作一顿。 王亚梅却是问道:“那个顾宁,你认识?” “认识” 左杰换好了鞋子站了起来,笑了笑解释道:“我们都是大院儿的,只不过我爸衔儿低,我家住在外面的大院儿”。 “她爸……嗯,她们家住在里面的小院儿”。 这会儿王亚娟也换好了鞋子,拉着自己妹妹站起了身。 刚才左杰说的话她都听见了,也知道了李学武现在的情况。 两人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现在的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 “走吧,咱们回家” “姐” 王亚梅担心地看着自己姐姐,她年龄小,贪玩儿,幼稚,但不傻。 左杰口中的那些词语她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却是担心自己姐姐难过。 “没事儿的” 王亚娟摸了一下自己妹妹的脸,努力微笑了一下,可眼角还是再次湿润了。 左杰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儿,他是不敢多说李学武和顾宁的情况的。 这会儿看着这对儿姐妹,提醒道:“我说的让你去医院,不是托词”。 见王亚娟看了过来,左杰满脸认真地说道:“去医院,跟医生说被打了才来看的,头疼,恶心,要住院,最好去照个相”。 “我爸爸有照相机!” 王亚梅站在一边提醒道。 “那样最好了,带着照相机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拍照” 左杰认真地说道:“将病例和照片留好了,西城的警查不是说明天去你们家找你们嘛”。 “用这样吗?” 王亚娟本来想着不跟自己父母说的,可现在好像有了大麻烦。 “一定要这么做” 左杰认真地说道:“先回家将这件事告诉你们父母,再把刚才武哥怎么处理的说清楚,照我说的做,让警查去医院找你”。 王亚娟看着左杰认真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左杰看了场地那边一眼,随后说道:“如果要避免自己被陌生人伤害,就应该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 “够谨慎,才能避免不必要的接触、麻烦以及给自己造成的伤害”。 “反正也不了多少钱,谨慎些好,再说你的工作也需要请假不是?” “谢谢你” 王亚娟的脸色有些白,看着左杰点点头,正式道了一声谢。 “不用谢” 左杰摆手道:“这都是我身边的例子,他们一定会有人去找你们家谈,或是威逼,或是利诱,这看你们想怎么解决了”。 看着有些害怕的王亚娟,左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你跟武哥是什么关系,但我建议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他”。 听见左杰的话,王亚娟沉默地点点头。 见王亚娟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左杰对着两人摆摆手便离开了。 王亚梅看着自己姐姐,问道:“姐?” 王亚娟坚定了一下眼神,抿了抿嘴,道:“走吧,回家,二姑今天应该在医院上班”。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更何况是王亚娟这种活得特别明白的女孩子。 李学武不知道左杰那小子又把自己卖了,这会儿带着大哥几人回了家。 在路上李学武已经交代好了,不许将冰场上的事情说出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大哥两口子都是聪明人,自然不用说。 李学才当然赞同二哥的话,因为今天就是他起头儿要去滑冰的。 如果母亲知道了,那他一定惨了,再也没有出来玩儿的机会了。 最担心的就是李雪,几人商量完都看向了这个妈妈的小袄。 “我不会说出去的!” 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哥哥们怎么都不信任自己呢! “哈哈哈哈哈” 因为一会儿要去送顾宁,李学武也没往西院费事儿,就把车停在了门口。 几人下了车,说说笑笑地进了大院。 刘茵正在家惦记着几人,磕着没有啊,碰着没有啊,跟人家起争执没有啊。 这会儿见着几人进了屋却是笑了起来,打听着出去玩的情况。 几人由着爱说话的李学才讲了冰上好玩儿的事情,陪着母亲和老太太说笑了一阵儿。 等见着太阳西下了,李学武便提出要送顾宁回去。 刘茵还是有些舍不得顾宁,想要留着吃了饭再回去。 李学武笑着说顾宁和姬毓秀明天都得上班,别太晚了。 刘茵这才放了人,牵着顾宁的手一直送出了大门。 李学武本来还想着送姬毓秀回去的,可姬毓秀打算让李学才骑自行车送她。 两人倒是相处的好,有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想什么就说什么。 李学武也不打扰两人,开车带着顾宁出了胡同。 看着顾宁淡然的神情,李学武心里还在想着她让自己去帮王亚娟的事儿。 “我送你一双滑冰鞋啊?” (本章完) 第371章 你会付出代价的 第371章 你会付出代价的 “啊?” 顾宁突然听见李学武跟自己说话,转过头诧异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 “看着你好像挺喜欢样滑冰的,我也会,可以教你的” 原来李学武说的是下午那会儿顾宁主动说去看表演的事儿。 “我不喜欢的” 顾宁转过头看向了前面,很是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的侧脸,问道:“见你看的认真,还以为你喜欢呢”。 顾宁转过头看着李学武的侧脸,也不说话。 虽然顾宁没有回答自己,可李学武还是读懂了顾宁的眼神。 李学武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沉默了半晌,说道:“样滑冰的那个叫王亚娟”。 “嗯” 顾宁也将视线重新看向了前面,听见李学武说到这个,便应了一声。 “我是十六岁的时候跟她认识的,也是交道口的” “嗯” 李学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跟她处过对象”。 “哦” 听见顾宁还是那样平淡的语气,只是说了一声哦。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顾宁,笑着问道:“你不生气的吗?” “为什么?” 顾宁很是不在意地转过头,说道:“她又不是你现在的对象”。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顾宁的小心思,笑着说道:“你说的对”。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没再说什么。 李学武看了一下前面路标,打了一下方向盘,边调转方向边说道:“先不送你回家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顾宁见李学武换了方向,不由得有些诧异。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上了东四十条的主干道,越往西走,顾宁越是疑惑。 这条路她很熟悉,这就是她每天上下班的那条路。 从黄寺那边出来,其实也是可以沿着城墙外面那条安定门东大街拐东直门小街再到她单位的。 但现在安定门东大街那边儿正在修二环。 她只能从安定门进来,沿着安定门内大街和交道口南大街一直走。 直到上了地安门东大街再往西一直去到她们单位。 并且这条路顾宁能一直走到退休,因为二环修的太慢了。 有多慢呢,断断续续的从五几年一直修到九几年。 顾宁看着过了东直门南小街的十字路口,这还真是往自己单位去的方向啊。 “到底去哪儿啊?” “就要到了”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见戴着白套袖的交警挥手放行,踩了油门继续往前开。 顾宁眼看着就要到自己的医院了,转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是想把我送回去上班吧?”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也没想到顾宁会跟自己开玩笑,看着前面的路口已经到了,便打了方向盘拐了进去。 顾宁看了看这条路,这不是她医院对面的那条街道嘛。 还没等她问,李学武便将车拐了一下,停在了一幢院子的前面。 “到了” 李学武熄了火,笑着对顾宁说了一句,随后便跳下了车。 顾宁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很安静,街上的行人不多。 见李学武跟自己招手,便也跟着跳下了车。 李学武用钥匙打开了院子的大门,转身看见顾宁还站在车旁。 “过来啊!” “这是哪儿啊?” 顾宁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开了大门,听见李学武叫自己,便走了上去。 李学武先没有回答顾宁的话,而是等到顾宁走过来的时候牵了她的手。 可能是下午在冰上的时候熟悉了,这会儿也没有别人在。 所以顾宁微微挣扎了一下,便顺着李学武被他牵着往院里走去。 许是一直没有住人的原因,院子里显得有些荒凉。 即使先前窦师傅已经帮着把爬墙虎收拾干净了,可院子中间的二层别墅还是显得有些孤单。 院门口通往别墅的甬路上还留着雪化了以后的冰碴,院子后面的几棵树晃着空荡荡的枝条,好像在跟李学武打招呼。 要不是大白天的,李学武也不敢自己来。 院子空久了就会有些不大好,院墙是灰色的,房子是灰色的,树木也是灰色的。 好在李学武准备启用这处房子了,有了人气儿就好了。 现在已经是2月份了,不用多久,这片灰色便会被染成生命的青翠。 带着顾宁走上台阶,用钥匙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屋里还是那些摆设,略显庄重的红色实木装饰让屋里显得有些昏暗。 “咔哒” 李学武扣开了门口的开关,屋顶垂吊着的水晶灯发出了灿烂耀眼的灯光。 墙上的壁灯发出淡黄色的暖光,将屋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照亮了。 在日暮西陲的时候,这幢小屋的气温虽然略显冰冷,却是在灯光的照射下,有着不一样的温度。 看着扫了一眼屋内又疑惑地看向自己的顾宁,李学武笑着回答了顾宁在门口问的那个问题。 “家” “家?” “嗯!” 李学武牵着顾宁的手往里面走,从左手边的厨房慢慢转到客厅,楼下房间,卫生间…… “我们未来的家” 从进院子开始,顾宁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趣来。 因为她们家的别墅比这个还要大,对于这样的房子她并没有什么新奇感。 可听见李学武说这是家,这是他们未来的家的时候,顾宁的眼中便有了不一样的光。 推开二楼主卧和书房套间儿的木质大门,入眼是一间民国风格的下午茶客厅。 茶几上的座灯灯罩周围还垂着白色水晶吊坠儿,这种华而不实的奢靡风格正是那个年代特有的颜色。 墙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一台留声机,铜色的大喇叭低垂着,下面的柜子里还码着一张张纸袋装着的唱片。。 “喜欢吗?” 看着顾宁从卧室和书房转了一圈出来后,李学武笑着问道。 “书挺多的”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李学武还是能从顾宁轻快的脚步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 “以后你可以安静地坐在二楼看书” 李学武带着她走到窗边,指着院子里的空地上说道:“我来带孩子,带他们在院子里玩儿”。 听见李学武畅想未来的话,尤其是说到孩子,顾宁的脸上一片红韵。 在这么安静的空间内,顾宁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过快了。 “我还会弹钢琴呢” “什么?” 顾宁的声音很小,小到李学武差点儿没听见。 听见李学武问,顾宁也以为李学武没听见自己的话呢,便要抬起头说话。 可看见这人的坏笑,顾宁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害羞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就知道这坏人在逗自己。 “哈哈哈哈” 李学武牵着顾宁的手下了楼,看了一眼客厅一角被苫盖着的钢琴。 “今天的环境不合适,屋里一直没有打扫” 李学武对着眼睛闪闪发光的顾宁笑着解释道:“等我找人把这边打扫干净,再收拾一下,然后再给我弹,好不好?” 顾宁被李学武逗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往门外走去。 “不给你弹!” “哈哈哈哈哈” 回身锁了别墅的大门,看着顾宁走到后面去看后院儿,便站在大门口等着她。 “怎么样?” 李学武见顾宁转了一圈儿回来,指了指门口的路笑着说道:“从这里一直走,到你单位只需要十分钟”。 顾宁抿着嘴走出了门,看着李学武锁了大门便先上了车。 她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找到这边的房子的,可李学武说的,离她上班的单位近倒是让她很开心。 李学武上了车看了看躲避自己目光的顾宁,没启动车,而是伸出了拳头。 “干……干什么?” 顾宁见李学武一直没着车,便转头看了过来。 正瞧见李学武对着自己伸着拳头。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看着顾宁没有说话,而是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顾宁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女主人你好” 李学武笑着将拳头里的钥匙放在了顾宁的手掌心儿,随后帮着顾宁将手掌合上了。 顾宁没想到李学武会将房子的钥匙交给她,有些错愕,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 尤其是李学武说的这句女主人。 好像……好像心头突然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李学武则是笑着眨了一下左眼,转头打着了火,踩着油门原路返回。 顾宁看着手里的钥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只觉得自己好像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却又觉得自己心里很甜蜜。 “我不是公主” “什么?” 李学武正在开车,顾宁沉默,他也没有说话。 这会儿却是突然听见顾宁开了口。 顾宁攥着手里的钥匙,看着李学武的侧脸说道:“我不是公主,我能过得了任何生活”。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顾宁,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儿,笑了笑。 这是在回答上午接她回家,走进二门儿时说的那句话呢。 这会儿可能是觉得自己为了迁就她而特意准备了这套房子,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我相信”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随后继续开车。 顾宁再次看向了手里的钥匙,她不知道李学武为了这幢房子付出了什么。 可她真的没想过要过这么好的生活,虽然在看房子的时候很开心。 但出来以后却是为李学武担心了起来。 李学武也看出了顾宁的心思,笑着解释道:“放心吧,房子是分给我的”。 顾宁根本不信这坏人的话,她虽然心思单纯,可也是知道以李学武的级别是住不了这种房子的。 而且看房子周边的住户也不像是轧钢厂的干部。 李学武见顾宁微微鼓着脸看着自己,就知道她不信。 “真的!”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单位分的,是办案的时候调查部分的,跟姬毓秀的大哥有关系”。 “什么?” 顾宁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房子跟姬毓秀有了关系。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跟姬毓秀和他哥姬卫东是分别认识的”。 这么说顾宁更听不懂了,什么叫分别认识啊。 李学武笑着将案子的事儿简单解释了一下,反正已经结案了,只要不公开说,也没什么的。 听见是缴获的,调查部那边分给李学武的,顾宁这才相信了。 搓了搓手里的钥匙,顾宁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用我帮忙吗?” “不用”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刚想着拒绝顾宁的提议,可眼角余光看到顾宁的神色变化便是心里咯噔一下。 这会儿李学武真想给自己一嘴巴,白活那么多年了,差点儿踩了地雷。 “收拾卫生的活儿不用,太脏太累了,我哪舍得你干” 李学武转头笑着看了顾宁一眼,随后说道:“不过等到重新装饰的时候还是要你来拿主意的”。 顾宁刚开始听见李学武说不用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地搓了搓钥匙。 可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解释怕她累,让她在装饰的时候拿主意。 “我……我也不怎么会的” 嘴上说着不怎么会,可手里却是将钥匙攥的紧紧的了。 李学武懊恼地说道:“那可就糟糕了,我是个大老爷们儿,我能懂什么装饰啊,窗帘儿啊,被子啊,家具摆设啊,我都不懂啊”。 这会儿即使是懂,也得说不懂,还得表现出一副为难苦恼的样子。 顾宁微红着脸,低头将手里的钥匙悄悄收进了自己的手袋。 “那……那好吧” 顾宁努力抿着嘴,保持着自己的表情,好似不在意地说道:“我会找时间过来收拾卫生的”。 其实那幢别墅已经被窦师傅收拾好了,就是灰尘还没有擦。 家具和物件上面都苫盖着防尘布,打扫起来不算累,就是费时费力罢了。 “真不用我找人收拾?”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表情故意说道:“好久没住人了,楼上楼下的,好多灰呢”。 说着话还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最近工作有点儿忙,两个单位都需要交接,没时间过来帮忙的”。 “等交接完又得安排咱们爸妈见面,又得准备结婚的……” “我会收拾的!” 顾宁现在都想伸手去捂住这坏人的嘴了,怎么这么能说啊。 听见李学武说着父母见面,结婚的事情,好羞人啊。 打断了李学武,顾宁捂着自己发烫的脸,看着窗外已经进了大院,不由得开始给自己的脸上扇着风。 这一会儿要是让母亲看见又会问个不停了。 可直到李学武把车停好了,给她打开车门子的时候,顾宁的脸上还是滚烫滚烫的。 这坏人!不让他说,他偏说。 好像报复自己打断他似的,从怎么安排结婚,想办什么样的婚礼,一直说到了要生几个孩子…… “下来吧~” 李学武一脸坏笑地看着害羞的不愿下车的顾宁,说道:“妈都在窗子那儿看了,再不下车妈可就出来了”。 顾宁现在想掐这坏人,脸这么红怎么下车啊。 李学武伸手牵了顾宁的手,笑呵呵地拉着她跳下了车。 丁凤霞站在窗子边看着李学武的车进了院儿,可副驾驶的闺女一直没下来。 还以为两人闹矛盾了,赶紧穿了外衣,推开门走了出来。 等看见李学武牵着脸似红布的顾宁走过来,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嗔怪着问道:“脸怎么这么红啊?凉着了?” 顾宁也不敢抬头看母亲,使劲儿想要甩开这坏人的手,却是怎么也甩不开。 气的顾宁用指甲去尅李学武的手心。 “哎呀~” 李学武故意很大声地将自己的手往前伸了伸,让丁阿姨看了看。 这会儿顾宁快羞的哭了,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哈哈哈哈” 丁凤霞当然看见了女儿的状态,笑着牵了闺女的手。 李学武也知道适可而止,笑着捏了捏顾宁的手便松开了。 顾宁感觉到李学武松开手便想要往屋里逃,却是被自己母亲又拉住了。 “是李学武耍坏了?告诉妈,妈给你做主!” 顾宁才不会相信母亲的话呢,这是在套路自己呢。 自从有了李学武,顾宁觉得母亲变了,胳膊肘老是拐向这个坏人。 丁凤霞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拉着闺女的手往屋里走。 李学武则是拎着顾宁的手袋跟在了后面。 等进了屋,丁凤霞刚转身想要让李学武坐,却是见着顾宁趁着这会儿工夫已经跑上了楼。 “这孩子!” 丁凤霞笑着嗔怪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坐”。 李学武将手里的手袋放在了沙发上,笑着说道:“妈,我就不坐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丁凤霞摆着手让李学武坐,李学武却是笑着解释道:“不了,明天就要上班了,还有好多事没做”。 知道李学武要忙,所以丁凤霞也没有再留,刚想要再送李学武,却是被李学武拦住了。 “外面这会儿冷了,您甭出来了” 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丁凤霞站在客厅看着李学武的车出了门,这才又坐下。 看着已经换了衣服下来的顾宁,丁凤霞指了指沙发上的手袋说道:“学武说有事儿,先回去了”。 “嗯” 已经整理好表情的顾宁边下楼边点点头,说道:“在车上他跟我说了”。 丁凤霞看了看女儿的神色,笑问道:“在学武家待了一下午啊?” “不是” 顾宁见李学武这会儿已经走了,便走到沙发边上想要去拿自己的包。 丁凤霞却是招招手说道:“来,陪妈妈坐一会儿”。 “妈,我明天也要上班……” “不差这一会儿,你嫂子马上回来了,咱们就吃饭了” 知道说不过母亲,顾宁只好坐在了沙发上。 “下午出去玩儿了?” “嗯” 顾宁点点头,本就想这么完了,但看见母亲嗔怪地看着自己,便又说道:“去滑冰了”。 说完这句话,好像觉得还是回答的有点儿少,便又补充道:“挺好玩儿的”。 这已经是顾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不能再加句子了。 知道自己闺女就是这么个性子,自打遇见话多的李学武,这还好多了呢。 所以也没有太过分地苛求顾宁能说多少。 “你们两个人去的?” “不是” 看着母亲非要问个明白了,便也就解释道:“他哥哥嫂子,他弟弟和弟弟的对象,还有他妹妹”。 “他哥哥嫂子好相处吗?” …… 开始了,开始了,顾宁就知道坐下后一定会有很多问题出现的。 可能是今天的心情很好,顾宁捧了一杯热水,母亲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丁凤霞也是发现了今天女儿心情不错,便多问了一些。 最后问到两人有没有说未来的打算的时候,顾宁迟疑了一下。 丁凤霞马上抓住了女儿的表情变化,笑着追问道:“李学武说什么了?” 顾宁哪好意思说那坏人的话,只能低着头喝茶装作没听到。 丁凤霞有些着急了,凑近顾宁问道:“是没什么打算吗?还是说忙没时间?” “没……” 不是没打算,而是连两人生几个孩子都打算好了。 可这些顾宁咋说啊。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打算的?说啊?” 见着母亲着急了,顾宁低着头,捧着茶杯说道:“有打算的,刚才……看房子去了”。 如果不是丁凤霞一直盯着女儿看,身子离的还近,还真不容易听到。 这会儿听到两人去看房子,不由得一愣,随即疑问道:“他自己的房子不就在他父母那个院儿吗?” 拿过女儿手里已经喝光了的,还在那儿假装有水的茶杯续了热水。 随后将杯子放在了顾宁手里,继续问道:“上次不是说见过了嘛”。 “不是”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是他在我单位对面儿分的一处房子”。 “你单位?” 丁凤霞这会儿都要糊涂了,这李学武怎么突然就搬出来了,还去顾宁单位对面分房子。 顾宁点点头,说道:“是,在海运路上,一个二层别墅的院儿”。 丁凤霞倒是没跟李学武要过房子,想着闺女跟着婆婆住在一个院儿,又分家过,其实也挺好的。 可这会儿听见两人去看了外面的房子,便问道:“是他跟他们家……” “不是” 顾宁见母亲误会了,便抬起头为李学武解释道:“是他以前分的,说是任务,具体我也不知道,他说……” 解释到最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他说工作日住在那边,我上班方便,孩子上学也……” 说着说着好像说漏了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休息日回大院儿住,跟家人团聚”。 坐在一边的丁凤霞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这还是第一见到闺女说这么多话。 尤其是两人竟然谈起了孩子的问题,看来两人感情进展的很顺利。 这会儿穆鸿雁也下班回来了,进门见到小姑子抱着茶杯在那儿装鸵鸟。 而自己的婆婆在那边忍着笑意,脸都有些红了。 “小宁有什么好事了,妈笑的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 这会儿见儿媳妇儿回来发现了自己憋着笑,而女儿抬起头看了自己,也羞的站起身要上楼,这才笑出了声。 “马上吃饭了!” 丁凤霞见顾宁又要跑,便笑着提醒了一句。 可顾宁这会儿肚子不饿,脸有点儿热。 穆鸿雁胳膊挽着大衣,看着急匆匆上楼的小姑子,笑着对婆婆问道:“看来今天玩儿的很开心啊,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吗?” “哈哈哈” 丁凤霞捂着嘴笑了一阵儿,这才解释道:“今天两人去看了房子,又谈了孩子上学的事儿”。 “噗,哈哈” 穆鸿雁刚坐下端起茶杯准备喝水,听见婆婆的话差点儿把水喷出来。 “我就说李学武这小子不老实,回头儿让顾安可得好好收拾他!” 两人说笑的声音传到二楼,顾宁靠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墙边,嘴角微微上扬。 都怪那坏人! 坏人李学武将车开进西院仓库停好,又将车里的水放干净了,这才回家打了声招呼。 等从家里出来,正巧遇见傻柱背着手进了大院儿。 “嚯,听着信儿了嘛” “怎么了?” 李学武看着跟自己挑眉毛的傻柱,笑着说道:“什么事儿啊就听说了,我这刚回来”。 傻柱笑呵呵地说道:“明儿周一,上午九点,在大礼堂开干部和工人代表大会”。 “是嘛!”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句,随口问道:“又干嘛呀?这开年收心会开的有点儿晚了吧?” 傻柱在食堂,他的消息一向灵通,因为吃饭的时候总有人说点儿闲话。 可这消息不算是闲话儿。 “今儿下午就跟那边儿布置会场呢,晚上还给施工的工程队加的餐” 傻柱笑着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正跟公告栏上贴公告呢”。 见李学武不甚在意的模样,又笑着问道:“你猜什么事儿?” “关于我的?” “嘿!” 见着李学武这么说,傻柱往后微微一仰,问道:“你知道了啊?” 李学武摆摆手,笑道:“公告多了,不是关于我的你会跟我说?” “也是” 听了李学武的解释,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傻柱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说是总结和教育大会,我听着就是总结去年犯的错误,这里边儿就属王近东那个案子大”。 “好像是还有表彰,你准备着点儿吧” 李学武笑了笑,点着头说道:“知道了”。 见他也是刚进院儿,便指了指外面说道:“你先回去收拾吧,我晚上有点儿事儿”。 说着话跟傻柱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因为白天化的雪和冰在晚上这会儿又结了冰,所以李学武也没敢骑车子,步行着溜溜达达地去了海子别苑。 刚一进院儿,便看见娄姐正在往出走。 “知道我进来了?” 娄晓娥见有人从大门进来也是吓了一跳,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借着窗户上透进来的灯光也看不清是谁,待李学武一开口,这才知道是李学武。 “走路怎么没个动静啊!” 娄晓娥抚着胸口嗔怪道:“吓我一跳!” 李学武“嘿嘿嘿”地笑道:“我还就怕吓着你呢,先跟你打了招呼”。 说话间走到了窗户跟前儿,让娄姐看清了自己。 “我正做饭呢,约莫想起来大门还划着呢,正想去……” 说到这儿,娄晓娥让着李学武进屋,边走边问道:“你又跳墙进来的?” 李学武一进屋便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挂在了墙上。 “就那么高个墙,一跳就进来了” 还别说,他倒是挺喜欢跳墙进来那啥的感觉…… 娄晓娥给李学武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嗔怪道:“以后不许跳了啊!大冬天的摔一下多疼啊!” 给李学武收拾了一下就又去厨房忙活了。 李学武换了拖鞋,趿拉着跟着进了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娄姐将一把葱扔进了锅里,随后用勺子将锅里炖的大骨头盛了出来。 “你自己洗手,跟炕上歇着吧” 李学武找了盆子兑了温水洗了手和脸,收拾完也没像娄姐说的,就回屋上炕歇着去。 “就咱俩吃,别整多了啊!” 李学武搬了放在厨房的炕桌进了屋。 “没多” 娄姐将菜盛出来放在了一边,利索地把锅刷了,往里面了点儿荤油,又倒了一点儿豆油。 见李学武出来捡碗,边忙活着锅里的活儿,边跟李学武笑了一下说道:“我从家里带来的酒,一会儿喝一点儿”。 李学武拿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又将锅台上盛出来的酱骨头端了。 “你就不怕我酒后行凶啊?” 娄姐对着往屋里走的李学武耨了一下鼻子,笑着小声回道:“我就怕你不凶!” 她本以为李学武听不见的,可她不知道的是,李学武的耳朵可灵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李学武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今天谁也别喊服”。 “去你的!” 娄姐嗔了一句,忙将攥好的酸菜放进了锅里。 等李学武再出来去端案板上盛好的咸菜时,锅里的香味儿已经散了出来。 “又去六必居了?” “嗯” 娄姐边往锅里放作料边说道:“上次你说的八宝菜好吃,我就又去买了点儿”。 李学武将咸菜端上桌,又回了厨房把蒜扒了。 拿了捣蒜缸放了一点儿盐,把蒜捣碎了,又往里面放了一点儿白水。 “就你吃的讲究儿” 见李学武跟那儿配药似的,娄姐嗔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地说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酸菜白肉没有蒜酱是没有灵魂的”。 蒜酱并不是蒜泥搭配黄酱,而是搭配酱油。 这应该是北方的一种吃法儿。 李学武调好捣蒜缸里的蒜酱,笑着跟娄姐解释道:“加了盐蒜不跑,加了水蒜更辣”。 “嗯嗯,就你会吃!” 娄姐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贴过来的李学武。 “别闹,我手上都是油~” 见李学武要耍坏,娄姐赶紧躲开了。 要不怎么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呢。 有李学武在这儿搅和着,即使没帮什么忙,娄姐也觉得时间过得快,更不觉得累。 两人笑闹着将最后的菜做完了。 李学武先上了炕,盘腿儿坐了。 看着桌上的酱焖大骨头,酸菜白肉,咸菜炖豆腐,还有一盘八宝菜,舌头底下直冒咸味儿。 “今儿你瞧着喝水吧!” 笑着对站在地上往饭碗里倒热水的娄姐说了一句,用勺子舀了蒜酱铺撒在了自己这边儿的酸菜上。 娄姐将盛了半下儿开水的饭碗放在桌子上,又将箱柜上放着的一瓶山西汾酒打开了。 “这是我二姑拿家来的,被我截胡儿了” 娄姐笑嘻嘻地跟李学武说着,手里拿着酒瓶将酒液倒进了白瓷温酒壶里。 这倒不是什么古董,也不是什么精贵玩意儿,就是圆锥的肚子,亚葫芦的口儿。 这么一壶大概是半斤的量,李学武也没细量过。 这玩意儿他们家也有,早先街道上摆摊儿的就卖,现在得在供销社里买。 “就这些,不让你多喝” 娄姐将温酒壶放在了开水碗里,笑着将一个酒盅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看着面前的白瓷酒盅笑道:“我又不常喝酒,还给我准备这个干啥,有个茶杯就行,没那么多讲究儿”。 “冬天呢,还是喝点儿温热的好,凉酒伤胃” 娄姐把碗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自己等着用温酒的那只碗。 看着把自己当大爷伺候的娄姐,李学武笑着指了指酸菜问道:“你不怕蒜酱味吧?” “没事儿,我跟家也吃的,就是吃的少” 娄姐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笑道:“你不怕就行”。 李学武笑着夹了一块儿酱骨头放在了饭碗里,随后端回了娄姐面前。 “要不要跟我喝点儿?” 娄姐见李学武把碗端过来,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很容易满足的。 “你自己喝,我可喝不了” 用手摸了一下温酒壶,感觉热了,娄姐便将酒壶拿了起来给李学武面前的酒盅斟满了酒。 端起二钱的杯子“滋溜儿”一口白酒下肚,从口腔一直温热火辣到胃里。 娄姐将饭碗里剩下的热水撒在了砖地上,又放在了李学武面前。 “吃菜” 一口小酒一口菜,李学武吃的也美,是喝的也美。 吃饱喝足后娄姐也没让李学武下炕,自己收拾了饭桌,又给李学武打了洗脚水。 等都收拾好了,看见李学武躺靠在炕里的枕头上,眼睛亮亮的。 娄姐微红着脸,躲避着李学武探照灯似的目光去了外面的衣裳。 李学武却是坏笑着用手指敲打着炕席,发出啪啪的声音。 娄姐倒了一杯开水放在了炕头儿,红着脸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上了炕铺被子。 刚把一床被子铺好,便被李学武扑倒了。 “再铺一……唔~” 李学武的手速很快,娄姐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脱完了。 就是不知道吉尼斯世界记录有没有这一项挑战,记录是多少。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有娄姐的。 “呵~” 娄姐被这头牲口的有点喘不上来气。 这一下差点儿给她撞背过气去。 娄姐翻了一个白眼,手拍了李学武一巴掌,嗔怪道:“牲口啊!” 李学武撑着手臂,看着娄姐笑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唔~” 娄姐说又说不过他,打又打不过他,只能躺赢了。 “我后悔了~” 李学武看了看瞪着自己的娄姐,笑问道:“后悔儿给我喝酒了?” 娄姐眯着眼睛嗔道:“我后悔养了头驴”。 “哎呀,你这是挑衅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着娄姐说道:“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都坏掉渣儿了!” 说是这么说,手却紧紧地环着。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汾酒加了劲儿,今天的李学武格外卖力气。 也有可能快一个月没见着荤腥的缘故。 到最后娄姐实在是告饶了,趴在枕头上,李学武说什么她都没反应了。 李学武跳下地喝了一杯温水,从架子上拿了干毛巾又回了炕上。 用毛巾给娄姐擦了背上的汗。 娄姐缓了这么一会儿有了点儿精气神儿,由着李学武扶着喝了炕头先前准备好的温热水。 李学武给她擦背上汗的时候还以为战斗停止了呢。 可刚趴下,李学武又从背后上来了。 “我……” “咚、咚……” 墙上的自鸣钟时针指到十的时候便开始了整点报时。 最终娄姐还是又重新铺了一床被子,倒不是两人睡一个被窝儿不够盖的。 而是先前铺的那床已经盖不得了,全是水。 “明天几点走?” 娄姐躺在枕头上,微微眯着眼睛,问了身边正在抽烟的圣人一句。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说道:“早点儿吧,你甭起来麻烦了,我回家吃就是了”。 “麻烦啥” 娄姐拍了一下不知道哪里伸过来的怪手,口里继续说道:“想吃米饭还是面食?” “想吃你” “去!” 娄姐又拍了李学武一下,道:“咱家就两床被子,你再不老实,咱俩就得盖着衣服睡了”。 李学武保持了充分的克制,这才避免了睡炕席盖衣服的糟糕后果。 早上起来的时候娄姐已经给准备好了饭。 好像小媳妇儿似的,给李学武收拾了衣服上的褶皱,送了李学武出门。 这次她没有问李学武什么时候回来,因为该回来的时候李学武会回来的。 感谢大大们的月票和打赏,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没有人要,只能加倍努力码字了! (本章完) 第372章 无名之辈 第372章 无名之辈 “吃了吗您?” “吃了,您早啊~” “您早!” 李学武进了胡同后便跟熟人打起了招呼,都是街坊邻居,早就习惯了路上遇见邻居。 就连排队上厕所的时候都备不住问这么一句。 倒不是谁想请谁吃饭。 咋地,没吃你还想请我啊? 不是这样的,是老早先传下来的问候语。 现在听着没什么,往早了说这也是一种悲惨的调侃。 早先穷人哪有饭吃啊,一大早上就得出来奔饭辙。 吃了嘛?意思就是你今天吃饭了嘛。 有的人可能三天没吃饭了,你要是没吃,我也没吃,咱哥儿俩同病相怜互相安慰。 现在倒是没人饿着了,可口头语还在。 别看李学武是什么副处长了,但那是在有心人,或者跟李学武的单位能沾上边儿的人特别在乎。 在街坊四邻眼里,李学武还是李家的二小子。 只不过现在的李学武是“别人家的三胖子”了,大家都开始拿他当成年人了。 所以见了面都会点头打声招呼。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李学武迈进了院门。 冬长夏短,上过学没上过学的都知道,冬至这天天头最短,过了冬至以后,这天头是越来越长。 以前这会儿太阳也就刚刚露个边儿,现在却是已经出来了。 晚上也是,以前三点半左右金乌便要西斜了,而现在得要等到四点半呢。 “吃了吗?” 李学武刚想往二门儿里面进,却是被于丽叫住了。 这可不是跟李学武打招呼问候呢,可是实实在在的问他吃没吃呢。 “吃了” 李学武看了倒座房的窗子一眼,见里面大家正围着桌子吃饭呢。 指了指后院儿,李学武对着于丽说道:“我去换身儿衣服,一会儿过来”。 不等于丽回答,人已经迈进二门里面了。 李姝这会儿正站在窗台边上玩儿的正开心,见李学武进来,便拍着玻璃咿咿呀呀地喊着。 李学武虽然听不见,但还是笑着跟闺女打了个招呼。 屋里的李姝也被爸爸的鬼脸逗的“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么早啊?” 看见大哥将包挂在了车把上,正在给自行车开锁,便问了一句。 李学文许是手上有水,被车锁沾了一下,有点儿疼。 皱着眉头甩了甩手,回道:“讨论编撰教材的事儿,好些天了,年后就开始讨论来着”。 这会儿赵雅芳拎着包走了出来,见着李学武在院里便问道:“你还不去上班啊?” 李学武指了指后院说道:“回后院儿取东西,就走了”。 李学文推了车子往出走,赵雅芳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刚进屋,想着换衣服呢,于丽进来了。 “找不着衣服了吧?我给你拿” 看着李学武叉着腰站在衣帽间前面,像是面对阶级敌人似的,于丽赶紧换了拖鞋进了里屋。 “你快要把我养废了” 李学武散开了眉头,往圈椅那边走去,边脱身上的衣服边说道:“慢慢的我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于丽笑着给找了内衣和衬衫出来,道:“工作那么忙,这点儿小事儿还用得着你费心啊”。 “呵呵呵,你就惯着我吧” 李学武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了于丽给找出来的内衣和衬衫。 还别说,要是让李学武自己去找,还真找不到。 于丽边给李学武整理衣服边说道:“不让你自己找,也是怕你把柜子翻乱了,到头来还得是我收拾”。 你瞧瞧这说话技巧,要是天下间的男女都这么互相捧着说,哪里还有矛盾可言。 见着李学武在衬衫外面套了鸡心领的毛衣,于丽又给找了秦淮茹给做的那套夹克。 “别说,她这手艺还真挺好” 手上翻了翻夹克的内里和锁边儿,嘴上赞了一句。 “想着点儿,这领口别系到脖子跟前儿,把衬衫的领子露出来” 将李学武扣紧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又将扎在胸口的枪套往下抻了抻。 随后将桌子上的m1911帮李学武收进了枪套里,叮嘱道:“不是在部队了,不用系风纪扣,不把白衬衫露出来,我不是白洗了嘛”。 “哈哈哈”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伸手穿了夹克衫,习惯性地又想将拉链拉到脖子处。 见于丽看着自己,便又将拉锁往下拉了拉。 “跟老头子似的!” 于丽见李学武听了自己的话,笑着嗔了一句,随后上前给李学武整理了领子和袖口。 退后一步看了一下,满地地点点头,随后拿着梳子给李学武梳了分头。 “傻柱说了,今天你可能要受表彰,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呵呵,没影儿的事儿呢”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笑了笑,却是被于丽喝止了。 “别动~” 于丽用梳子梳了几下,去客厅找了剪子把耳边多出来的长发剪了下去。 “就算是没事儿,也得注意穿着” 边说着边伺候着李学武把大衣穿了,又给带了围脖。 “现在出来进去的也有车了,天儿也一天天的暖和了,就别戴帽子了” 知道于丽怕自己的发型乱了,李学武只好无奈地笑道:“知道了,要风度不要温度”。 “就是!” 于丽笑着说道:“没见对面儿刘光福叨咕嘛,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能没有油”。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往外面看了一眼说道:“毛孩子要个屁的风度”。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的大衣,外面还算干净,便没有再收拾,指着门口说道:“去换鞋吧,东西我给你拿着”。 见李学武去拿桌上的书本,于丽又开口说了一句。 李学武好像是要上学迟到的小学生,无奈地往玄关去换鞋了。 “又不冷,换那双皮鞋吧,给你擦出来了” 抱起桌上的书本和文件,于丽走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找时间弄个包吧,回头儿我去店里看看有没有,文件老这么拿着不方便呢”。 “行行行” 李学武笑着点头答应着说道:“给我当大管家吧”。 于丽嗔怪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为你好呢,嫌我烦啊?” 说着话将手里的文件递到李学武手里说道:“管家也轮不到我啊,等着以后你媳妇儿给你管家吧”。 “呵呵呵” 一定是昨天去滑冰的时候,于丽看见顾宁等人从窗边路过了。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才会闻见淡淡的醋味儿。 “没事儿,等我出嫁的时候把你这个陪嫁丫鬟也带上!” “去你的!” 于丽也被李学武逗笑了,伸手拍了这坏人一下,嗔道:“我伺候你一个还不够啊,还得伺候你们两个!”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文件往出走,想着真得弄个公文包了。 以前他也拿着包,不过是从部队背回来的挎包。 那挎包可是相当结实的,还是回来的时候新领的。 但就算是钢铁做的挎包也禁不住李学武这么糟践啊。 再说了,被于丽收拾成这样,再拎那么一个挎包,实在是有些现眼。 送了李学武出门,于丽倒是没有跟着李学武往出走,而是给李学武收拾起了屋子。 再一个她知道今天闫解成会来接李学武去上班,所以就没往前院儿去。 看着时间还早,李学武往倒座房转了一圈儿。 看了看已经烧干了火炕,炕头的炉子还在“呼呼”地烧着。 “就快好了,今天再烧一白天,晚上就能睡人了” 大姥背着手站在李学武的身边,看着屋里的桌椅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这边的屋子大,烧的暖,今天早上大家都在这边儿吃的早饭。 再没有了厨房的逼仄感和里屋的上下炕麻烦。 盛饭上菜也方便了,就是人多有点儿心疼米粮。 看着外孙子的摊子慢慢扩大,大姥能做的就是尽量帮李学武维持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也是那天他刚开始没有说话,后来帮叶二爷求了情的原因。 爷孙两个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叶继祖还能用。 “钱粮够使得?” 听见大姥的担心,李学武回头看了一下,见屋里没旁人,便笑着说道:“够,充足着呢,您甭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大姥点点头,脸上也是舒展了开来。 两人正站在屋里说着话呢,闫解成从大院儿门口进来了。 知道李学武早上一般是在倒座房吃饭,所以这会儿往倒座房这边看了一眼。 正瞧见李学武在这屋说话,便走了进来。 “处长” “嗯” 李学武也从窗子里看见他了,点点头,对着大姥说道:“我先上班,等晚上回来再说”。 大姥摆摆手,让李学武先走。 闫解成倒是没在小车队白待,很是学了些东西。 见李学武准备出发,便上前要去接李学武手里的文件。 “走吧”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也没叫他接,这里的书稿和文件都没有装订,散落开就麻烦了。 闫解成也知道这基本上是最后一班岗了,所以对李学武的态度也没有太在意。 等出了门,正瞧见他爹也推着车子往出走,神情微微一顿。 现在他还是有点儿想躲着他爹的,因为这眼瞅着就要开化了。 “爸” “嗯” 闫富贵看着闫解成跟在李学武身边也是有点儿皱眉头。 但他也知道这是工作,所以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就因为是李学武,如果换另外一个人,闫富贵怎么都不会这么大的怨言。 要不怎么说亲戚之间别做买卖,朋友之间别借钱呢。 街坊邻居也是一样,不一定见得了你好儿。 李学武对着闫富贵笑着点点头,招呼道:“上班啊三大爷”。 “是” 闫富贵眯着眼睛答应了一声。 他虽然知道李学武跟他打招呼完全是做给别人看呢,其实这坏小子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 可现在老大在人家手上呢,老大倒不值钱,关键是自己的棺材本儿在老大手上。 现在怎么看,闫解成都有500+的价值。 所以闫富贵这会儿也不得不屈服了。 唉,人生在世,算计二字。 李学武倒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都是一个院儿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就算是李学武想报复他,还能把他弄死啊。 只不过是嘴上占占便宜罢了,实际上闫富贵不敢招惹他。 李学武见闫富贵回复,点了一下头便出了大门。 闫解成则是躲避着他爹的目光,紧跟着李学武出了大门。 等上了车以后,闫解成在他爹的注视下,踩着油门便出了胡同。 闫富贵看着一溜烟儿跑了的车,心头上瞬间多了一个危字。 “处长” 闫解成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今天办公室的找我了,说想确定一下您的用车”。 李学武现在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而且今天董文学走后,他将是保卫处实际上的一把手了。 厂办公室的动作很快,已经想着李学武的配车问题了。 这也就是轧钢厂,有钱,分局那边就只能几个人一台车呢。 “就这台吧” 闫解成点点头说道:“我跟办公室的人也是这么建议的,因为您坐惯了的,他们说跟于主任沟通”。 突然听见闫解成说于主任,李学武皱了一下眉头,随即问道:“于德才来上班了?” “是,来了好几天了” 闫解成点头说道:“已经跟刘主任交接好了,现在办公室的工作都是他在主持着呢”。 “嗯” 李学武点点头,又问道:“其他科室都交接完了吗?” “是,交接完了” 闫解成点着头说道:“韩科长已经接了保卫科,办公室已经给您整理好了”。 用眼睛的余光看向后面,见李学武望着窗外没有说话,知道这是让自己继续说的意思。 “韩战股长接了消防科,樊股长接了治安股,任股长接了保卫股” “综合科的刘科长去了机要科,机要科的王科长跟着董处长调往钢城了” 听闫解成说到钢城,李学武转过头问道:“我走这些天钢城和轧钢厂的干部调动多吗?” “多,特别频繁” 闫解成打着方向盘,口中回着李学武的话。 “基本上每天都有干部从钢城调过来,轧钢厂的调动也多,上的下的,平调的,外调的,眼缭乱的” 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眼缭乱,如果看的懂,就能知道轧钢厂为什么动作这么大了。 “有新领导到任了吗?” “是” 闫解成点点头说道:“上周到了一名副厂长,一名副书记,这周又是一名副厂长,一名副书记”。 “哦!” 李学武坐在后排捏了捏手指,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没有再说。 从南锣鼓巷到轧钢厂步行的话要一个小时,骑车子要半个多小时。 而如果开车的话,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 现在路上的车辆不多,虽然不敢快开,但速度也不慢。 进了轧钢厂的大门,门口右边的岗亭里有人在站岗。 大门口的岗台上还有端枪执勤的保卫。 见到保卫处的指挥车进来,不仅是端枪的保卫、岗亭里的保卫,就连坐在收发室里的机要科人员都起立敬礼。 闫解成则是很熟练地鸣了一下笛表示回礼。 看着李学武的车去了办公楼方向,门口的保卫才收回手继续执勤。 经过李学武、许宁、韩战、魏同等人的严抓实管,保卫科的保卫和护卫力量得到了巨大的进步和提升。 如果不看着装,还以为进了管制区域了呢。 李学武对保卫科的要求一向是标准化管理,提升荣誉感和自信心。 所以轧钢厂的保卫看起来很是威武霸气,看着就有威慑力。 尤其是每天的全厂巡逻和锻炼,小伙子们的精气神让车间里的工人和楼里的机关人员看着就有安全感。 李学武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原来的“358团”硬生生地带成了“独立团”。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精气神,不是装备。 现在轧钢厂的保卫装备可以说的上是全城顶级的了。 现在护卫队的小伙子们换上训练服出去锻炼,厂里大姑娘的目光一直盯着这边看。 也不怨护卫队的小伙子吸引人,纯黑色的服装设计,再参考后世的实用和美观后设计的训练服,那就是一枝独秀的效果。 指挥车直接开到了厂办公区保卫楼的大门前面。 李学武拿了资料跳下车,对着闫解成挥挥手,道:“中午来找我”。 “是!” 知道这是要给安排了,闫解成答应一声便去车库存车了。 还没等李学武把门口公告栏上的内容看完呢,于德才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处长早” “早”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了这个当初自己不看好的墙头草。 “什么时候到的?” 见李学武伸出手,于德才赶紧双手接住了握了握,有些激动地说道:“您走后不久我就接到调令了”。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于德才的肩膀说道:“新的单位,新的开始,放下包袱,保卫处大有可为”。 于德才能感受到李学武当初对自己的不喜欢,可现在看着满脸春风的关怀模样,实在是打心底里发憷。 这得是什么样的妖精变的,二十岁就能将人心玩儿的这么通透,不会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吧? 机关最难的不是工作,而是人际关系。 要对讨厌的人笑,要对看不上的人忍让,要对啥也不是的领导点赞奉承。 现在看李学武已经是保卫处实际的一把手了,竟然还这么客气地对待自己。 于德才知道自己以后得怎么伺候这位“不好惹”的领导了。 “是!” 于德才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往楼里面走,边引着李学武上楼梯边说道:“您在钢城说的话我一直铭记呢,是您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我能力有限,以后还请您多多批评”。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面上见笑而不笑地说道:“说反了吧,是我给你推下去的,董处长给你拉上来的吧,呵呵呵”。 说到最后还轻笑了几声。 “没,是我自己的错” 于德才紧张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跟在李学武后面回道:“我报到的时候董处长也找我做了谈话,让我深刻反省自己的问题”。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于德才是个老手儿了,根本不留话边儿,认打认罚的模样,能拿他怎么着。 你说能力,他说关系,你说关系,他说自己的错误,你要是再说错误,那就是倒后账了。 倒后账的领导还是好领导? 李学武既然跟董文学答应了不会动他,就没想着收拾他。 刚才也只不过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的办事风性格。 上了三楼,李学武看了看两边办公室忙碌的身影,这里面有自己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韩股长搬到您那屋了,您的东西已经搬到新办公室了” 李学武点点头,推开办公室便走了进去。 跟付斌先前的布置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张椅子上的人变了。 “保卫科的文件没有搬上来,您的文件都收在柜子里了,我跟韩科长做了沟通,我们的意思是等您回来了再定办公室布置”。 “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空荡荡的办公桌上。 于德才已经拿了茶杯去沏茶了,手里的动作不停,于德才口中说道:“茶叶是董处长要我放在这边的,说是您喜欢喝”。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什么,往办公室的隔间走去。 这里是临时休息室,应该是后勤处老张给自己设计的。 办公面积大不说,这休息室的面积也大。 于德才看着李学武走进里间儿,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办公桌上,跟着走到里间门口解释道:“您的行李是韩科长收拾的”。 “行,就这么着吧” 李学武点点头,走回到办公室,对着有些紧张的于德才说道:“董处长上班了吗?” 于德才跟着站在了办公桌的前面说道:“董处长是上午的火车,因为早上九点还有会,所以他已经通知厂里说就不过来了”。 “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 也没什么感觉,跟楼下自己办公室那张椅子用料和做工差不多。 可李学武坐下后,看于德才对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怨不得人家说,屁股决定脑袋呢。 要是这么看,这张椅子还真舒服了。 以前只看见付斌坐在这儿,现在李学武把这位“请走”,自己也坐在了这儿。 “处长,这是会议议程” 见李学武坐下后,于德才将自己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李学武。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去年的工作总结,和开年的教育、表彰” “在今天也可能会公布领导的重新分工问题,作为见面会,听说部里的领导要来”。 说着话又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是我从人事处了解到的,关于四位领导的人事简历,您可以了解一下”。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眼睛瞟了一眼那份人事简历没有说什么。 保卫处综合科主任的工作职责里面就有处长助理和秘书的成分。 先前韩雅婷在跟李学武的配合中做的也是很好的,李学武也支持韩雅婷接手综合科。 但董文学没同意,没同意的原因有安排于德才的意思,也有担心韩雅婷能力的因素。 最主要的是,综合科主任天生的要跟处长走的近,而李学武是单身,韩雅婷也是单身。 董文学把这个情况跟李学武说了,李学武也就同意了。 现在看,于德才可能还真就适合这个岗位。 桌上的文件只有领导讲话的相关目录,具体的内容没有,这要在会上公布的。 在李学武看完后,于德才又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面前。 “这是厂办公会议同意批复关于厂保卫处保卫科、消防科扩员和组建专职消防队伍的文件” …… “这是关于筹备保卫处工作会议的议程文件” …… “这是上周厂办公会议征求保卫处关于合并武装部到保卫处的意见” 说到这份文件的时候,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解释道:“说是一套班子两块儿牌子,董处长已经做了批复,同意,但拒绝了兼任武装部长的提议,建议转由您任武装部长”。 李学武接过这份文件看了看,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这武装部一直是d委那边领导的处级部门,下辖jun事训练科,正治培训科,后勤办公室。 职能是每年招兵、企业民兵的培训及jun事化管理。 这跟保卫处先前的职能只有一小部分重合,那就是保卫科长挂着的民兵连长一职。 可这个职务不是常备职务,基干民兵都在车间里干活儿呢。 护卫队不是民兵序列,保卫也不是,所以李学武看到保卫处兼任武装部的意见就是一皱眉。 这可能是给他找了个婆婆啊。 见李学武皱着眉头看完了,于德才又将红星训练场顺利竣工的情况做了汇报。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于德才,意思是还有没有。 于德才也很无奈,工作第一次碰头就给李学武准备了这么多事情。 “这是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制度的实施情况,还有就是……” 于德才将一份保卫处办公制度细则和实施办法递了过来。 “这是我过来后,看到保卫科的办公制度很好,跟韩科长沟通学习后,消防科的韩科长也建议在保卫处实施这份工作制度,所以……” 这份工作制度就是李学武当初在保卫科制定的那份,为的就是防止部门之间互相扯皮、厘清责任的一种制度。 现在于德才在现有的基础上,结合实际需要进行了细化和完善。 这也算于德才投石问路了,没着急在其他业务上表现自己,而是选择了李学武曾经的工作方法进行延伸拓展。 李学武看了看文件上的内容,这于德才还是下了功夫的,比自己当初制定的更能适应保卫处的实际需要。 “一件一件说” 李学武将文件合上了扔在了办公桌上,从兜里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烟叼了。 拒绝了于德才的帮忙,自己点燃了。 随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扔在了办公桌上示意于德才坐在对面自己拿烟抽。 于德才知道这是李学武初步认可了自己的工作能力。 按照李学武的提示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但却没有动李学武的烟。 而是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拿出钢笔准备做记录。 领导的烟不是递给你的千万不能自己拿着抽。 李学武也没在意于德才的态度,从于德才最开始汇报的内容开始安排工作。 “保卫处办公会的内容里也加上做好总结工作,对全处干部和职工开展全面的教育工作,对优秀的干部和职工进行嘉奖” “是” 于德才听见李学武开始安排,便开始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扩员和人员培训的事下午安排一个会,告诉消防和保卫的负责同志参加” “一会儿的大会结束后提醒我给人事处打电话,让人事科的也参加” “是” “武装部的事情不是由咱们能决定的,等等再说” “应急预案等制度已经实施了快三个月了,应该能经受得住考验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晚点下通知,就说保卫处全体部门随时准备检查,哪个部门达不到要求,负责人直接降级,调离该岗位”。 “是” 于德才听见李学武的话,手上记录的钢笔就是微微一抖,他知道,第一把火要烧了。 “你的这个制度我看行,这么着”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放到办公会上讨论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如果没问题就在保卫处全面实施”。 说着话还点了点于德才说道:“这个事情你抓一下”。 “好的” 李学武本来以为这就完了呢,将手里的烟放在铸铁烟灰缸上,刚想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见对面的于德才却是没有离开。 “还有事儿?” “是” 于德才将笔记本翻开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处长,还有关于您待遇的问题”。 见李学武皱起了眉头,便解释道:“咱们厂处级以上干部是有专车的,因为咱们处董处长不在这边办公,所以要确定您的司机”。 说着话还看了看李学武的态度,继续说道:“我跟闫解成谈了话,他说您对他另有安排,不作为专车司机安排”。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情稍晚点儿再说”。 闫解成的安排他是想好了,这司机的人选倒是没有想好。 于德才点点头,继续汇报道:“厂办公室会有一名秘书对接咱们保卫处,我跟徐主任对接了一下,他说会跟您沟通”。 李学武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于德才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处也会给您配一个专职的办事员,您看怎么安排?” 李学武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对着于德才说道:“你是综合科主任,你来定”。 “好的” 别看李学武让他来定,这却不是什么好差事。 但于德才伺候罗家坪那么难伺候的主儿都伺候了,还差了李学武了? “晚点儿我准备几个人的资料,有合适的我带过来您看看” 李学武听见于德才的话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将桌子上的文件往边上推了推,将自己带来的文件翻开来看了看,捡出来放在了一边。 就知道李学武难伺候,于德才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还得是硬着头皮顶着。 “财务处会计科的科长来过一次,是给您送上个月的工资的,因为您不在,所以一直都没有领,还有副处级会有的特殊票据”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抬起头。 于德才站起身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一些水,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处长,到会议时间我来通知您”。 “嗯” 见李学武应了,于德才便关上门出去了。 在于德才走后,李学武在笔记本上将自己刚才做的要求又写了一遍,同时标注了汇报人员和时间,缘由。 这是前世的工作习惯,防止自己忘记,也防止别人栽陷。 以前在保卫科,业务相对简单,人事管理上也轻松,李学武不怕有人找麻烦。 但现在不一样了,保卫处上上下下几百人盯着自己呢,不能出错的。 只要是自己签字的文件,一定要做好记录,也要通知机要科留档。 做完了记录,又将于德才给准备的新来的四位领导的资料拿过来看了看。 轧钢厂按照合并后的规制,应该有四位副厂长,先前是一正二副。 厂长兼d委副书记杨凤山,副厂长李怀德,副厂长聂成林。 现在又来了两位,一男一女,男的叫邓之望,京城炼钢厂调过来的。 女的叫景玉农,部里空降的。 女干部可不多啊,尤其是年轻的业务女干部,李学武看了看景玉农的年龄,三十六岁。 将心里的疑惑放下,又往下看副书记的材料。 d委那边原来一直都是杨元松在统一管理,按照轧钢厂现在的级别应该是一正三副的配置。 但厂长会兼职一个副书记的位置,方便管理人事权,所以还有两个位置。 一个是纪监书记,一个是常务副书记。 看着手里的名单,李学武很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副书记的配置也是一男一女。 男的叫薛直夫,部里纪监部门空降的,应该就是专职纪监书记了。 女的叫谷维洁,钢铁学院调过来的,原正治关系系主任。 京城钢铁学院的现任院长是高云生,级别是行政8级,也就是说,这谷维洁是平调过来的。 现在女干部这么富裕了吗? 部里的和学校里的往企业里调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四人的工作简历,并没有看出什么。 这得拿给师母看才行了,韩殊是钢铁学院的系副主任,应该能知道是什么关系。 将手里的材料放下,李学武拿起烟头想要抽一口,却是发现烟灰缸上的烟头已经燃尽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的窗子前往对面的主楼望去。 付斌以前就经常站在这个位置往外面看吧。 都说高处不胜寒,其实站在高处望的更远一些。 虽然更接近危险,但也更接近机遇。 执掌保卫处以后,李学武这个“无名之辈”算是正式登上了轧钢厂的正治舞台。 时间并没有让李学武过多感慨,于德才轻轻敲了几下门走了进来。 “处长,时间到了” “好”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于德才走到办公桌前将笔记本和茶杯拿在手里便跟着李学武往门口走去。 因为还没有确定李学武的办事员,所以于德才便做起了服务工作。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也没说什么,便出了门。 这次与会的人员很多,包括股级以上的干部,车间主任,附属分厂的负责人,以及干事、员工代表。 主楼的会议室是不够用的,直接安排在了大礼堂。 傻柱昨天说的就是给那些布置会场的人员加的餐。 于德才给李学武卡的时间刚刚好,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隔壁后勤处的张处长。 这次很多处级部门都做了调整,即使没有升迁的也都做了平调。 只有当初争炼钢厂一把手最凶的张国祁和王敬章没有调整。 据董文学说,先前“好基友”的两人已经不来往了。 怪不的董文学说把于德才用好了,工作起来会很舒服。 跟张国祁说说笑笑地到大礼堂门口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其他处室的一把手。 李学武年纪小,又是副处长的身份主持工作,便谦让着老大哥们,让他们先走了。 等进了会场,看到十九个处级部门一把手的名牌都在第一排。 而且李学武的名牌居然靠近居中的位置,这不禁让这些一把手凝了一下眼神。 李学武看了一下自己名字旁边的办公室“徐斯年”,就知道是这位好大哥给自己安排的了。 于德才将李学武的茶杯和笔记本放在了名牌旁,随后便去了他自己的位置。 (本章完) 第373章 婆婆不好相处啊 第373章 婆婆不好相处啊 李学武每往前走一步,会场里的目光便往他的身上凝聚一分。 离自己的座位越近,会场议论他的人越多。 直到李学武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会场内的声音明显升了一个音度。 “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正在这时,好大哥徐斯年走了过来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对着他说道:“别往后看,这个时候可看不到谁在说你”。 “得用耳朵去听,等以后有机会了……”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坏笑着的徐斯年,说道:“你要是不给我安排这个位置,我能这样嘛”。 “哈哈哈!” 徐斯年笑着解释道:“可不是我安排的,这是领导定的位置”。 说着话还对着后面示意了一下说道:“文学书记给你配了一个好助手啊!” 要不怎么说徐斯年能坐稳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呢。 董文学身上有三个职务,他选的最高的那个,也是最好听的叫。 这跟李学武他们不同,因为李学武他们是保卫处的干部,跟董文学是从属关系。 一般来说,在保卫处内部,董文学不在的时候,为了准确称呼,就用董处长。 如果在外面,且当着董文学的面儿,就应称呼董书记。 级别接近的,像李学武这样级别以上的,可以叫文学书记。 当然了,董文学是李学武的老师,在外面李学武也得叫董书记,不能叫文学书记的。 “听说你们两个已经做过沟通了?” “呵呵呵” 徐斯年看了看正在入场的九位领导,低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是你的办公室主任来找的我”。 说完了这句话给李学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正襟危坐开始了鼓掌。 而李学武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徐斯年开始鼓掌后,便跟着鼓了起来。 哗哗哗~ 九位领导按照姓名牌的指引在前面主蓆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当然是杨元松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杨凤山、谷维洁等人。 杨元松和杨凤山等人先到了自己的座位后面站定了,却是没有就坐。 而是在全场的掌声中,等到后上来的班子成员在自己的位置坐好后才一起坐下。 主持会议的是副厂长李怀德,按照会议议程开始了奏唱g歌和会议开幕词讲说。 李学武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看着主蓆台上几人往台下看来也没有变换神色。 无论是新领导,还是老领导,对第一排坐着的人都很关注。 这是轧钢厂管理机构的中坚力量,也是支柱力量。 轧钢厂的领导层全部换掉也不会出现什么重大损失。 可要是所有的处级、副处级干部换掉,那轧钢厂正治生态环境一定会发生大地震。 “下面有请红星轧钢厂,厂谠组书记,杨元松同志讲话!” 哗~ 随着李怀德的话音刚落,全场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个时候的干部和工人都是特别关心自己单位的实事动向的,真正的拿工厂当家一样。 所以对领导发表的讲话也是特别的重视,因为这有可能就是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方向。 “同志们!” 随着杨元松的讲话开始,现场的掌声也渐渐停止。 “周而复始,万象更新,伴随着新春的喜庆气息,我们正跨步走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革命道路上,回顾过去的一年里……”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嘴里小声地对着身边的徐斯年问道:“不是说有部里的领导来了嘛”。 徐斯年看了看正在发言的杨书记,端起桌上的茶杯掩在嘴边回道:“来了,刚走,给领导们开了个会就走了”。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看来领导们的压力很大啊”。 徐斯年倒是没有接李学武的这个话茬儿,而是趁着低头放杯子的时候说道:“开完会我去找你”。 说完这句话便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开始记录书记的讲话内容。 而李学武也拿起桌上的钢笔拧开了开始按照领导讲话的目录做笔记。 杨书记的讲话可以分为几个阶段:昨天、今天和明天。 总结昨天,讲成绩,讲奉献,讲先进,也讲了遗憾和得失。 立足今天,讲形势,讲组织,讲责任,也讲了纪律和教育。 展望明天,讲信心,讲担当,讲希望。 从谠组织的角度出发,对轧钢厂的组织工作进行了阐述和分析,也对广大组织干部和先进分子做出了要求。 李学武在下面记录的时候也给自己提出了要求,那就是坚定不移地跟着组织走。 既要务实,也要务虚,就实论虚,以虚率实,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杨书记讲完是厂长杨凤山讲话。 杨凤山讲的就很务实了,全面总结了轧钢厂过去一年的成绩和不足,对在场的干部直接提出了工作要求。 也对各项重点工作进行了提纲挈领的安排。 李学武看到杨凤山的表情很是严肃,这可能是部里领导来给的压力。 在杨凤山发表了讲话后,又是李怀德和聂成林就先前分管的工作进行了总结。 听见两人没有展开说今年的工作目标和要求,李学武知道接下来可能是领导见面会和公布工作重新分配了。 果然,就在聂成林的讲话结束后,李怀德又请书记杨元松讲话。 “今天的大会也是新一任领导班子见面会” 杨元松看了看下面的现场,然后继续说道:“感谢部里给红星轧钢厂选派了四位优秀的同志,这里将领导分工进行公布,也对新同志进行一一介绍”。 说着话,杨元松不紧不慢地拿出演讲稿开始介绍。 “杨元松同志,也就是我,将继续担任红星轧钢厂谠组书记一职,但不再兼任纪监书记工作”。 “杨凤山同志,将继续担任红星轧钢厂谠组副书记、厂长,全面领导红星轧钢厂工作” “李怀德同志,将继续担任红星轧钢厂副厂长、谠组成员,分管保卫处、调度处、后勤处工作” 杨书记读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的目光望向了李怀德。 不仅仅是李学武,大家的目光也都望向了台上的副厂长李怀德。 新来了两个副厂长,这分管处室调整大家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原来李怀德就管着三个处室,分别是保卫处、后勤处、服务处。 别看管得少,但都是重要的大处室,不说保卫处,后勤处和服务处下面可都是有着很多三级分支机构的。 就比如李怀德被分走的服务处,下面有冷饮厂、宿舍管理科、浴池、采购、清洁队等部门。 但现在给换成了调度处,这到底是权利被削弱了还是加强了? 调度处并不比服务处差,下面有火车运输调度室、运输车队、仓库、装配车间等部门。 李学武看李怀德的表情仍然是不喜不悲的样子,很是淡定。 这老狐狸深沉着呢,这种场合哪里能看得出他的心思。 这边杨书记继续说道:“聂成林同志,将继续担任红星轧钢厂副厂长,分管生产管理处、技术处工作” 得,这个李学武知道的,聂副厂长的权利被削弱了,谠组都出来了。 应该是去年仓库特大盗窃案受到处分了,怪不得自己先前的任命遭到了他的反对呢。 他原来管着的调度处和工程处被分走了,虽然还有全厂最大的部门——生产管理处。 但调度和工程被分走,还是让他以后的工作产生了掣肘。 最主要的是,出了谠组,他的话语权被削弱了。 “下面介绍新同志和工作分工” 杨元松喝了一口水,随后继续念了起来。 “邓之望同志,任红星轧钢厂副厂长,分管工程处、销售处工作”。 得,这是个边缘人物。 因为无论是工程处和销售处,都是轧钢厂最边缘的处室。 轧钢厂大的工程建设都是要杨凤山拿主意的,更得是上领导班子会议的。 销售处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时候是什么经济? “景玉农同志,任红星轧钢厂副厂长、谠组成员,分管财务处、服务处、人事处工作” 嘶~ 虽然大家心里都算计到了最后剩下的三个处室一定是这位新来的女副厂长负责的了。 可听见杨书记的讲话后,大家还是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惊讶声。 这位女领导同志管理的三个处室无论哪一个拎出来单说,都是轧钢厂的重要处室。 最重要的是这位景副厂长一来就进了谠组了。 更奇怪的是这四个副厂长说完,竟然没有定常务副厂长。 李学武往李怀德那边望了望,看来争得很厉害啊。 没等众人反应,杨书记又继续介绍道:“薛直夫同志,任谠组副书记、纪监书记,分管监察处、审计处工作”。 “谷维洁同志,任谠组常务副书记,兼任武装部部长,分管组织部、武装部、宣传部工作” 听到这位常务副书记兼任了武装部长,李学武的心里舒了一口气。 因为这就代表武装部并入保卫处的提议搁置了。 部长也由谷维洁兼任了,说明这工作谠委那边自己抓了。 这样也好,虽然兼任了武装部的工作后权利更多,但麻烦也多。 谁知道新来的这位女领导好不好相处。 甭问,能到这种副厅的位置,就没有好相处的。 杨书记的宣读中,无论是厂组织还是谠组织,两边的办公室都没有提及,意思就是归书记和厂长直接管辖。 “熊本成同志,任红星轧钢厂工会主蓆,分管厂工会工作” 熊本成本来就是工会那边既定的接班人,现在倒是没有意外地扶正了。 这位原来是别的厂子的书记,没地方去了,跟着并到这边后就去了工会。 现在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因为工会主蓆是谠组成员,有一票的权利呢。 随着工会负责人的任命宣读完毕,红星轧钢厂的九位领导、七位谠组成员算是正式确定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四位新任领导做表态发言。 从发言上来看,这四位都是有水准的,发言稿写的都不错,就是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了。 听着倒不是徐斯年的文风,有可能是从原单位带来的笔杆子。 李学武以为表态发言接下来就是表彰会了呢,没想到李怀德又说道请谷维洁宣读红星轧钢厂干部调整文件。 从刚才的发言结束后,作为常务副书记的谷维洁就是轧钢厂排名第三的领导了。 “下面宣读副处级以上干部调整方案” 其实说的就是先前公示的调整方案,李学武和董文学算是第一批,随后的哩哩啦啦的还有。 直到这四位领导来,公示期基本都过了,但一直没有开会宣读。 这一次的会议可以说是多个会议合并开了。 因为人都已经坐在了前排,所以在主管组织部的谷维洁宣读任命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紧张的情绪。 李学武还抽空喝了一口水,直到要宣读保卫处的时候才端坐了听着。 “李学武同志任保卫处副处长、武装部副部长,主持保卫处、武装部工作” 本来一副淡然神色的李学武听到这个命令后却是眼睛微微一眯。 而主蓆台上的几位领导也都往李学武这边看了过来。 实在是太年轻了,可看着又太彪悍霸气了。 徐斯年感觉得到李学武的气息变化,手在桌子下面捅了李学武一下。 而李学武也在徐斯年的提醒下恢复了脸上的表情。 不是李学武心智不坚定,实在是这个命令有些出乎意外。 民兵连长没有常备工作,这武装部长可是有常备工作的。 而且武装部可不都是虚职,在这个年代,那可是实打实的重要干部。 现在让常务副书记谷维洁兼任了武装部长,又让李学武兼任了武装部副部长,还是主持工作。 这…… 保卫处那边就是副的,这边还是副的,董文学这个“婆婆”好说了。 老师走的时候已经明确了让李学武放手去干的立场。 可谷维洁这个“婆婆”什么情况啊? 因为是谠组的干部,所以是没有公示期一说的。 谠组会议那边同意了,那李学武就是了。 李学武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谷维洁已经把所有的干部任命宣读完了。 除了董文学那些调到钢城的干部外,在场的已经都听见了。 只有李学武的任命出了一点点变化,其他人的都没有改变。 而到现在,第一排的各处室一把手终于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能挨着徐斯年坐了。 两个副处,尤其是两个主持处室工作的副处比一般的正处大啊! 这尼玛领导数学学的很好啊,没毛病。 李学武本来还对研究这些领导的关系不觉得着急的,但现在已经是必须要处理的工作了。 “现在对过去一年里,表现优秀,工作突出的先进集体和个人进行表彰!” 哗~哗~哗~ 前面那些领导的发言虽然重要,但是听着跟自己没有直接关系啊。 现在听到有表彰,下面的干部和工人代表都热烈地鼓起了掌。 可不是为了那一点点的物质奖励,完全是奔着荣誉去的。 现在的干部和工人真的重视荣誉。 家里的墙上如果没有几张奖状,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家大声说你是优秀工人。 先是优秀集体的表彰。 表彰的顺序先是处级单位,再是科(车间)级单位,最后是股(段)级单位 生产科、人事科、保卫科获得了一九六五年度的科级先进集体荣誉。 这里的人事科既是厂人事科,也是谠委那边的人事科。 跟即将合并的武装部一样,人事处、办公室、宣传处早就合并了。 这些部门都是一套班子两块儿、甚至三块儿牌子。 李学武看见谢大姐作为代表上台领奖,就知道谢大姐在这一次的调整中也进步了。 人事处的一位副处长去了钢城,应该是倒出位置了。 每年的年前年后都是干部调动的窗口期,有变动是正常的。 虽然保卫科去年的成绩多是李学武作为科长打下来的,但现在是韩雅婷代表保卫科上台领奖了。 李学武不仅为自己的科室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曾经的奋斗感到高兴。 生产科的科长是一位男同志,而人事科和保卫科的都是女同志。 这可让给颁奖的领导们高兴坏了,这说明红星轧钢厂在妇女解放思想和女干部培养工作上面做出了优秀成绩啊。 我谠历来对女干部的培养和选用、任用是特别重视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不仅代表现在社会的优越性,更代表组织的优越性。 “喀嚓!” 颁奖的领导和领奖者合影后,便是下一轮颁奖了。 喧闹的议论声和掌声一直没停,不断地送给上台领奖的代表。 这奖状可还有些隐形福利的,在钱票和福利待遇上都会有所表示。 “现在宣读一九六五年度红星轧钢厂优秀先进个人……生产标兵……” 随着宣读的顺序,一个个基层干部和工人走上主蓆台前接受荣誉。 这里面有许宁、韩雅婷的名字,因为许宁不在,是秦淮茹上去代领的。 因为人数有点儿多,李学武的名字还是在第七轮才出现的。 李学武神色不卑不亢,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任何惊喜,微笑着跟徐斯年点了一下头便去了主蓆台前。 这一轮已经都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了,李学武被办公室的秘书提示着站在了李怀德的面前。 “谢谢领导!” “继续努力!” 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多说什么。 李学武敬了个礼,接了奖状后与李怀德握了握手,随后转身站在主蓆台前与一众一同获奖的干部同台上的领导合了影。 随着摄影师的摆手示意,大家又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学武将奖状放在了桌子上,回座的时候得到了身边几位处长的祝贺。 “承让承让” 李学武笑着跟几位调侃自己的一把手们说笑了几句。 徐斯年坐在一旁笑看着李学武,又往前面正在宣读优秀谠组织和优秀谠员的谷维洁看了看。 “晚点儿还有奖品领啊!” 李学武也是笑看着前面问道:“咋?有啥好奖品吗?” “有~” 徐斯年笑呵呵地说道:“先进干部都有一盒茶叶”。 “确实是好东西啊,哈哈哈哈” 两人正趁着这会儿喧闹的工夫聊着天儿呢,却是听见台上谷维洁读道:“……李学武……” “啥玩楞?” 李学武突然听到台上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愣,随即看向了身边的徐斯年。 徐斯年则是往前面看了看,还是身后的人提醒了一句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恭喜了,还愣着干啥?优秀谠员啊!” “哦?” 李学武应了一声,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再次上了主蓆台。 这一次却是被厂办的秘书提醒着站在了刚才宣读名单的谷维洁面前。 “领导好” 李学武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而谷维洁则是微微一笑道:“你好,恭喜”,随即便收回了笑容。 李学武接过奖状,伸手跟谷维洁握了握手,随即转身立正照相。 在照相的时候李学武就已经在心里确定了,自己的这个“婆婆”不好相处啊。 随着表彰大会结束后,李怀德做了最后的发言,随后请示了杨厂长和杨书记后宣布会议结束。 哗~ 在现场所有人员起立后的掌声中,台上的九位领导先后从一侧的小门退场了。 而随后的便是李学武他们这些部门的一、二把手,从另一侧的门离开了。 最后剩下的干部和工人才在各自单位的负责人带领下有序地从后面的大门退场。 从会场出来已经快要到饭点儿了,李学武看了看人群的方向,便跟着一众处级领导往旁边的招待所走去。 大礼堂就在办公楼主楼的后面,跟厂招待所隔着一条厂级路。 “行啊!厂务、谠务一肩挑,荣誉也是两边儿全啊!” 李学武正跟徐斯年往前走着,身后王胖子追了上来,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招呼道:“一年不见,您这肚子能撑一艘战舰了吧?” “哈哈哈哈!” 这却是李学武一语三关了,逗得周围一起走着的干部们都笑了起来。 王胖子心里嫉妒李学武,可面上却是不能显露出来的。 这小子邪性着呢,看付斌就知道了。 别看年纪轻,却是敢跟保卫处老狐狸放对的人,他才不正面惹李学武呢。 刚才给李学武下了一个绊儿,这小子就来了这么一句。 即说了他的荣誉名副其实,又讽刺了自己越来越胖。 但又能用宰相肚里能撑船堵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再嫉妒李学武,说一些其他的话,那就招人烦了。 所以这会儿王敬章自己也是“哈哈”笑了一阵儿,又跟李学武走到了一平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要是有艘战舰,我就跟你换你手里的奖状!” 李学武知道他不是羡慕自己手里这两张纸,他羡慕的是这两张纸能带给他的机会。 “那可说定了啊,这两张奖状我先挂墙上,等您有了战舰赶紧来换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不着痕迹的笑闹声引得周围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领导也是人,在工作中当然要严格对待,但是在生活中也不能做个机器人不是。 领导也需要快乐,只不过这些快乐是你想象不到的罢了。 “领导们,里面请” 张松英站在小食堂餐厅门口,迎接着各处室的一二把手进餐厅吃饭。 等看见李学武跟着办公室徐斯年和服务处的王胖子一起进来的时候,笑容更是增加了几分,声音也甜了几度。 “领导好,里面请” 李学武看见张松英笑了一下,随后跟着徐斯年进了餐厅。 一进餐厅却是发现了些许变化。 原来领导的那桌不见了,方桌换成了圆桌,也不见大家用自己的饭盒了。 在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四个菜,中间是一笸箩馒头。 “李副处长,秦所长跟李副厂长请示了,厂领导的伙食补助直接在招待所扣除了,领导们来这边吃饭就不用再排队打饭和支付饭票了” 见李学武微微愣了一下,跟着进来的张松英笑着给李学武解释了一下。 “哦哦,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跟着徐斯年坐在了处长的那桌。 招待所餐厅准备了两桌处级干部圆桌,李学武当仁不让地坐去了处长那一桌。 这里面有李学武宣示自己能力和权利的一面儿,也有不想去给副处级那边添不自在的一面儿。 都知道自己现在主持保卫处工作,又加了一个武装部,说一句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要是再学着谦虚跑去副处级那桌,不仅仅是做作了,还让就餐的那桌人不自在。 所以这会儿就直接坐在了徐斯年的旁边。 李学武拿了馒头对着坐在对面的技术处处长笑着说道:“夏处长,给您提个建议啊!” 技术处的夏处长也是厂里的工程师,跟李学武也没什么交集。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一坐下就给自己提建议,不由得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您说”。 周围的人听见李学武说提建议,也都看了过来。 实在是因为李学武本来就是众人的焦点了,这会儿又开口说话,不得不让人注意到。 李学武指了指圆桌说道:“咱们六个人,分吃四个菜,夹菜麻烦不说还不雅”。 “哦?” 听见李学武的叙说,夏处长又愣住了。 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大家伙儿都等着李学武说点儿石破天惊的话呢,这做到处长这桌儿,还不放点儿狠话? 没想到说的竟然是吃饭的事儿。 李学武笑着敲了敲桌面儿说道:“这上面要是再有层半径小些的可旋转的圆桌,咱们夹起菜来是不是方便多了?” “是魔都餐厅那种吧?” 王胖子眼睛亮亮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说的那种我在魔都见过,西餐厅就有”。 “呵呵呵” 李学武伸手夹了一筷子离他最远的那道菜,也让众人看到了他的姿势。 等把菜放进饭碗里,李学武这才点头道:“就是您说的那种”。 “哎呀~” 夏处长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说的这个还真是可以啊,没什么技术难度嘛”。 李学武听见他这么一说,指着他转身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张松英说道:“去让厨房给咱们夏处长加个菜,有火腿上火腿!” “哎!” 张松英得了李学武的吩咐,看着李学武的笑容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摆手对着站在餐厅传菜门口的服务员示意了一下,随后又转了过身来。 满脸笑意地对着夏处长说道:“感谢夏处长支持我们招待所的工作,谢谢!” 说着话还微微一鞠躬。 “我……我什么时候……” 夏处长被这两人的双簧说的一愣,随后见到服务员真的端了一小盘火腿出来,不由得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这旋转餐桌不给支援都不成了。 “你是老张的兵还是李学武的兵啊!怎么跟他给我打埋伏啊!” 这夏处长也不是简单角色,谁不知道招待所挂在后勤,原来是办公室管,现在是李学武管。 可这么一说,那就是将两人放在一起了,而且还是在李学武跟王敬章一起走来的时候。 现在夏处长掘了李学武,打了张国祁,张国祁已经有些黑脸了。 这个时候最是考验人的,李学武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代表他御下无能。 只能等着张松英说,张松英的回答才能代表李学武的能力。 “呦~瞧您说的,这屋里哪个不是我领导啊!” 张松英笑着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火腿,走到夏处长的右手边,将火腿放在他面前。 “要是您也想着帮我们招待所,那我们就是您的兵” 说着话还小声对着夏处长说道:“回头儿我和我们秦所长就去您那儿汇报工作去”。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看着被张松英说的有些窘迫的夏处长都笑了起来。 这老夏可有文化和水平了,业务能力那是没的说的。 可就是有一样,怕媳妇儿。 他媳妇儿还是厂妇联的,经常去他办公室找他。 这要是看见两个妇女经常去他办公室…… “哈哈哈哈哈” 张松英的回答算是博得了满堂彩,既全了张国祁的面子,又点了是李学武一直帮着招待所的事实。 这会儿又说明了谁对招待所好,招待所就对谁好的意思。 尤其是配合着一盘火腿端上来,那意思表达的更生动清晰了。 “你快跟老张和李处长学点儿好儿吧!” 夏处长苦笑着将那盘火腿放在了桌子中间,示意大家一起吃。 “旋转餐桌的事情我下午就让设计科的人过来,你们就不用过去了!” “哈哈哈哈” 看着夏处长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大家又是笑了起来。 张松英这会儿却是一副明白的模样说道:“知道了夏处长,我们懂,我们等您来招待所再汇报工作”。 “哈哈哈哈哈” 见到张松英一语双关的话,众人笑的饭都不吃了,光顾着看夏处长的笑话了。 要不怎么说机关单位里的女干部不好干呢,既得守的住,又得放的开。 因为无论怎么重视女干部的培养,男干部一定是中坚力量。 在男干部当权的环境里,女干部既要守得住自己的清白,又得在言语和工作作风上面跟男同志打成一片。 如果女干部都害羞着,矜持着,那工作就别做了。 所以这会儿张松英虽然说的还是希望得到技术处的支持,但也有特别淡的暧昧暗示和调侃成分。 这种调侃和话术并不妨碍她跟夏处长沟通工作,更能在大家的心里留下一个爽朗、敢作为的印象。 众人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便都带上了佩服和认可的神情。 而李学武也借着这个提议和玩笑达到了融入这个集体的目的。 这就是李学武所说的,办什么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 “各位领导请慢用” 张松英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便出去了。 徐斯年笑着看了张松英的背影一眼,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这个副所长选的好,真会办事儿”。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拿着馒头低头夹着碗里的白菜吃着。 在培训离开前,李学武就已经准备好了保卫处的干部任用建议名单。 而在秦淮茹和张松英的任用上,李学武还是通过了徐斯年。 秦淮茹接替许宁任招待所所长,张松英任招待所副所长。 因为招代所的封闭性和特殊性,两人的任用并没有在这岗位频繁调整的大环境下激起什么波澜。 因为招待所就是办公室的保留地,现在给李学武控制也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副科级单位,谁又会在意呢。 张松英在意。 走出餐厅,听着里面的笑声和议论声,张松英走到吧台前低头看着客房的住宿情况。 虽然眼睛是在看着,心里却是在想着自己成为干部后的种种变化。 有曾经同事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有街坊邻居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而最大的变化就是家里人。 婆婆再也没了脸色,自己男人也不敢对自己动手了。 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悲伤的故事各有千秋。 外人看,谁的家庭都是幸福美满的,只有自己过的时候才知道婚姻和生活里的苦和难。 以前张松英的眼泪只敢往自己肚子咽,现在她也敢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怎么了?” 秦淮茹从小餐厅走出来,看见张松英低着头站在吧台前面,不由得出言问道。 “没什么” 张松英抬起头笑了一下,看着秦淮茹问道:“领导那边吃上了?” “嗯” 秦淮茹点点头,道:“因为来了女领导,好安排的很”。 张松英看了厨房的方向一眼,撇着嘴问道:“怎么没让她去安排?” “干嘛?还记仇呢?” 秦淮茹轻轻拉了一下张松英的手往办公室走去。 这会儿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了人。 秦淮茹看着张松英说道:“你现在也是招待所的领导了,咱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知道~” 张松英坐在了椅子上不屑地说道:“你没看见你进去招待领导她那不甘心的眼神啊?” 秦淮茹轻笑了一声说道:“不甘心能怎么样?我倒是想让她进去招待了,她也得招待得了啊,没见前天李怀德骂她啊?” “呵呵” 张松英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前天一位副厂长和一位副书记到任,中午在小餐厅那屋吃饭。 也不知怎么了,刘岚被李怀德训斥着出了屋子,再也不敢进去了。 还是李怀德点了秦淮茹的名字,不然秦淮茹都不会管她。 “她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你说她图意个啥?” 张松英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么伺候他,到头来训她跟训狗似的”。 “少说两句吧” 秦淮茹怼了张松英一下,说道:“刚才还说她呢,这会儿还替人家操起闲心来了”。 听见秦淮茹的话,张松英也收了话头。 “哎,李学武得了两个奖状,能得到什么奖励?” 秦淮茹看着好奇的张松英,笑着说道:“今天晚上李怀德要请他吃饭,你把他留住,自己躺被窝里慢慢问”。 “秦姐~” 听见秦淮茹的调侃,张松英娇嗔着叫了一声。 随后看了一眼门口,对着秦淮茹无奈地说道:“都让他拿着枪顶了一次了,我还有胆子去啊!” “教你什么了?” 秦淮茹笑着轻轻掐了张松英一下,在她耳边嘀咕了起来。 餐厅这边吃完了饭李学武便又跟着队伍往办公楼走去。 进入办公楼区后大家才分开了。 张国祁指了指对面儿说道:“刚才听工程处老王说,这边又要建楼,好像是谠委的部门搬出来”。 李学武看了小车库一眼,道:“发展的真快啊!” “是啊,一年一个台阶!” 张国祁点着头感慨道:“兼并过来的厂子也不仅仅是累赘,也有好的一面儿”。 看着李学武年轻的面孔,笑着说道:“上面可能在研究咱们升级的事情了”。 “是嘛?” 听说明天充值有优惠?嘿嘿嘿~~~ (本章完) 第374章 心怀宽广 第374章 心怀宽广 张国祁说的这事儿李学武倒是没听说,现在轧钢厂是正厅,再升级就是副部了。 也就是说杨元松和杨凤山都可能会升级。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上面空降,得看轧钢厂今年的成绩了。 两人溜溜达达地走到办公区楼门前便分开了。 张国祁回了后勤楼,李学武回了保卫楼。 刚一进门就瞧见赵雅军从一楼转过来。 “来!” 李学武对着大哥的这个小舅子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上楼。 赵雅军则是笑了一下,跟在了李学武的后面。 上了三楼,李学武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吃中午饭了吗?” “吃了!” 赵雅军看着李学武的大办公室有些拘谨,但还是笑着走了进来。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指了指办公桌上于德才给拿回来的茶杯说道:“给我泡杯茶”。 “是” 赵雅军走去办公桌拿了白瓷茶杯,将里面的茶叶倒了,随后用柜子上的新茶叶给李学武沏了一杯茶。 “放这儿吧,坐” 李学武指了指侧面的沙发示意赵雅军坐。 赵雅军倒是很听话,知道李学武有话说,让坐下便规矩着坐了下来。 “胳臂和手上的伤好了?” “好了,早就好了” 赵雅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回来训练,大夫还不让,这才刚回来报道”。 “嗯” 李学武看着有些腼腆的小伙子轻笑了一声,随后问道:“回家了吗?” “回了,韩科长给的假,跟着她的车回去的,待了一天,我爹又让我跟着车回来了” “家里挺好的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笑着问了一句。 “挺好的” 赵雅军语气中有些骄傲地说道:“我把工资给我爸了,开年弟弟妹妹的学费有了,我爸说要好好干,不能给你丢脸”。 “丢我什么脸,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自己干不好只能丢你自己的脸”。 说着话,看了看老实的赵雅军问道:“韩科长怎么安排你的?回护卫队啊?” “嗯!” 赵雅军笑着点点头,说道:“其实我早就回了,偷偷跟着训练呢,就是晚上回医院睡觉”。 “呵呵呵” 李学武挺喜欢这个小伙子的,老实本分,懂礼貌,踏实肯卖力。 “想不想调到机关来?” “啊?” 赵雅军有些懵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怎么就说到调动的事儿了。 李学武往沙发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意地说道:“小车班的闫解成要调岗,你想不想去司机班?” “我……” 赵雅军还真是一时半会儿儿不知道怎么决定了。 他是不太了解司机这个职业的,也不会开车,更不知道怎么干。 “没事儿,甭为难”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天天怪闲的,你这个闷性子,还不闲出毛病来啊,哈哈哈!” “我可以的” 赵雅军很是认真地说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学开车的”。 “算了吧!” 李学武轻笑儿一声,说道:“别勉强了,你不喜欢还硬干啊,回护卫队报道吧,把落下的技能抓紧时间补全了”。 “是!” 知道李学武跟他的谈话谈完了,赵雅军立正敬礼答应了一声。 “但是开车这项技能得学啊,你们队里都会开了”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赵雅军,又笑着叮嘱道:“放假了多回家看看,别听你爸说啥,他还是想你的”。 “是!” 赵雅军的这声答应声音小了一些,却也是有了感情。 “去吧”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赵雅军再次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等下楼的时候正巧遇见上来的闫解成。 因为在四合院里遇见过,所以闫解成和赵雅军也说得上话。 两人交错着互相打了个招呼。 看着有些开心地往下面走的小伙子,闫解成想到这可能是李学武新司机的人选了。 等敲开李学武办公室的门,闫解成笑着走进屋跟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处长,歇着呢!” “嗯,来” 对着门口的闫解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闫解成这还是第一次有在李学武办公室坐下的待遇呢,颇为紧张地挨着沙发边儿坐了。 “红星训练场建的怎么样了?” 闫解成就知道李学武会问那边的事情,毕竟是跟自己相关的。 李学武在培训离开前也叮嘱他注意了,所以这会儿也是有备而来。 “已经竣工了” 闫解成停顿了一下,理顺了一下心里的语言,随后说道:“上山路口边上的训练基地已经建好了,二层楼已经供了暖”。 “大院儿的围墙是土夯的,院内的甬路是红砖铺的,库房、食堂、训练场也都建好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山上呢?” “上周去的时候已经在扫尾了,就剩上山的路了,尹书记说的意思是先将路平整了,再从山上往下拉矿洞里面的矿渣铺路” “嗯嗯” 这个时候的公路建设水平也就是那样儿,李学武倒是没有苛求红星村的男女老幼能给自己铺出一条柏油路出来。 “你呢?”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问道:“跟家里说了吗?要去训练场任职的事情”。 “嗯,已经说了” 闫解成点点头,道:“万事开头难,我们两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 见李学武就是眯了眯眼睛,便继续说道:“我们两个没有自己的房子,啥啥都得买,没钱实在过不了”。 “嗯嗯” 李学武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又问道:“跟于丽那边怎么定的?不回大院儿了?” 这还是李学武头一次问他这件事儿,闫解成也是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我……我跟她说好了,我净身出户……”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这净身出户真是净的好啊。 闫解成这步算的明白,不净身出户又有什么可分的。 别说那房子还没建起来,就算是建起来了,那也是背着债建起来的。 他倒是想分了,搁啥堵窟窿啊,从他爹那儿诈来的钱? 他和于丽的共同财产就是那几件家具,各自的几身衣服。 闫解成离开家的时候还把自己的行李和衣服都搬走了,净个屁的身,出个屁的户。 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李学武是一个字都不会参合的。 “挺好的” 李学武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赞成闫解成的意见。 若无岁月可回首,哪得深情共白头? “转了正式工,好好工作,赶上今年给你爹抱个大胖小子回去,他还能不让你进家门啊?” “是” 闫解成心里有些话说也是不敢问、不敢说的,他心里怀疑李学武可能跟于丽有些什么,但他没有证据。 回想先前于丽的表现,也看不出什么来。 况且父母就在那院儿住着,李学武还很少回家,两人之间的可能就不大了。 现在见着李学武是说也没说自己,也没有帮于丽说一句话。 闫解成觉得自己还真是误会李学武了,自己真不该啊。 人家帮着安排工作,帮着置办家业,现在又原谅了自己在东北的错误,帮着自己转正。 现在听见李学武为自己着想的话,闫解成心里热乎乎的。 大院他是不敢回去了,这次转正以后,没了司机的工作,他更不会往那边儿去了。 闫解成都想好了,那几百块钱够他和葛淑琴的了,等正式工一开工资,绝对有盈余。 李学武对闫解成这么好的态度也是这么个意思,都是邻居,小时候一起长起来的。 虽然跟于丽嫂子有些小摩擦,但那都过去了。 现在解成大哥还是解成大哥,于丽嫂子却已经不是嫂子了。 先前在东北那一档子事儿,李学武决定不追究了,毕竟解成不成,但当初嫂子的仁义在。 现在好说好散,闫解成自己决定走,那自己也没必要再收拾他了。 唉,要不怎么说李学武是个心软的人呢,对自己的邻居能有什么坏心思。 “收拾收拾,把车交给于主任,我一会儿跟人事那边说一下,你就去训练场报道吧” “谢谢处长” 闫解成很是感激地对着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则是笑着摆了摆手,道:“好好干吧!”。 “是” 闫解成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却又是空落落的。 走出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摸着手里的车钥匙,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是否正确。 今天李学武注定是睡不着中午觉了,闫解成走了,李学武刚给人事处的处长打了个电话,徐斯年带着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 “没打扰吧?” “哪能儿啊,等着你呢” 李学武答应着走到门口迎了自己的好大哥几步,笑着跟徐斯年握了握手。 这次握手才是两人身份平等的握手,以前都是李学武借势压人罢了。 徐斯年也是很感慨李学武的进步神速,看着这张笑呵呵的面孔,他的心里可是闪着警戒灯的。 保卫处的老狐狸走了,现在好了,笑面虎上位了。 这可真真儿的是保卫处之虎了。 “这是咱们办公室的彭晓力,以后负责保卫处的对接工作” 说着话跟着李学武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这彭晓力也是有见识的,跟李学武握了握手,便去茶柜上,给徐斯年沏了一杯茶。 徐斯年看着小伙子的干练,笑着说道:“以后希望李处长多多指导和包涵啊”。 “徐主任这不是客气了嘛” 李学武笑着给好大哥点了烟,给彭晓力示意了一下,见对方笑着拒绝了,便给自己点了一根。 “强将手下无弱兵,徐主任的麾下哪有弱的,以后互相帮助” 徐斯年跟李学武的关系自然不用说,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安排对接人员来的。 所以给两人介绍完便让彭晓力回去了。 “老弟,春风得意马蹄疾啊,怎么看你跟以前一个样啊?” “是吗?” 李学武笑着问道:“你没见我嘴角都咧到耳朵丫子上去了吗?” “哈哈哈!” 徐斯年笑着说道:“你老弟可不是这样的人,哈哈”。 看着门已经关好了,徐斯年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不得不说,你老弟真是员福将啊,文学书记乘风一去,你自己也鹏程万里啊!” 李学武知道徐斯年在想什么,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儿,而是抽了一口烟,笑眯眯地看着徐斯年。 徐斯年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不在意地说道:“现在主持保卫处工作了,可以大展拳脚,施展抱负了”。 “我能有什么抱负啊!” 李学武笑着给徐斯年的茶杯里添了些水,笑着说道:“我这个人您还不了解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续完了茶水又继续说道:“能磕磕绊绊地走到今天,全赖您这样的好大哥一路扶持罢了”。 “哈哈哈哈哈” 虽然知道李学武说的都是屁话,但徐斯年能从李学武嘴里听到这些话还是很开心的。 “谦虚了不是?” 徐斯年笑着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现在全轧钢厂,谁还不知道你李处长的威名啊”。 说着话,下巴对着主楼方向一示意,道:“就连新来的领导都打听你的情况呢”。 “是嘛!”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徐斯年问道:“那我好大哥一定帮我美言了吧?” “小心眼儿又犯了不是?” 徐斯年点着李学武笑骂道:“还用得着跟我打听啊,现在机关谁不知你的事儿啊?” 说着话还一脸无奈地说道:“再说了,现在谁还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好啊!” “是嘛?” 李学武笑看着徐斯年,说道:“机关的人怎么说我倒是不在乎,我就在乎我好大哥怎么说了”。 “哈哈哈哈” 徐斯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不用我说,这几位领导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李学武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随后将夹着烟的手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愿闻其详” “呵呵呵,我就不信于德才没跟你说!” 徐斯年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景副厂长和薛书记是部里领导送过来的”。 “哦?” “谷副书记是上周到的,已经跟谠委那边的干部谈过话了,这周应该陆陆续续地会找厂务这边的干部谈话了”。 “是嘛” “薛书记已经接手付斌、罗家坪案的后续处理了” “喝水” 李学武就像是捧哏的,徐斯年说一句,便答应一声。 给徐斯年和自己续了茶水后,将嘴里的烟头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我倒是对武裝部的事情挺好奇的” 李学武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徐斯年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合并武裝部来了?” “也不是很突然” 徐斯年也靠在了沙发上,解释道:“年前就上会了,但一直没有决定,但这也是大势所趋”。 说着话点了点一侧的沙发扶手轻声说道:“你没发现最近的政策有变化吗?有那么点儿刀兵入库,马放南山的意思”。 “不可能” 李学武吹了一口烟雾,摇着头说道:“不能看报纸上说的,得看实际行动要求”。 “即使看报纸上的政策,那也并不是说天下太平了” 说着话还看了徐斯年一眼道:“我觉得恰恰相反,反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呢”。 “呵呵呵” 徐斯年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做业务的,让我管管俗务还可以,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拿不大准”。 要说捧哏,这会儿李学武应该说:去你的吧! 为啥呢? 徐斯年是厂办主任啊,他掌握不好政策还能当主任? 从厂办里发出来的文字都需要他的一支笔,那可都是会留下痕迹的东西,要命的。 李学武知道徐斯年在钓自己呢,他现在也是有点儿慌了,想着找外援呢。 要不然怎么会顺着李学武的话往下面说呢。 呵呵,徐斯年一定是通过什么渠道或者从形势上看出什么来了。 不着急,再抻抻,时间还有,慢慢玩儿。 看着李学武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徐斯年眯着眼睛轻声说道:“说起这次任命,我倒是听说了点儿情况”。 “嗯” 李学武叼着烟抽了一口,看着徐斯年不说话,合计着这老小子也该抖落点儿东西出来了。 “这次武裝部与保卫处合并,起先说的是文学书记兼任部长的,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但文学书记拒绝了” 说完这句话徐斯年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眼神中带着探究。 “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 这徐斯年真是八百个心眼儿,有事儿不直接说,一步一探,跟挤牙膏似的。 “文学书记以工作忙不过来拒绝了,但提议由实际主持工作的你来担任武裝部长” “嗯”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于德才跟我说了,我有心理准备”。 李学武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笑道:“我现在还兼着东城那边的业务,哪里忙得过来”。 “还是谷副书记懂你啊” 徐斯年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会上就是谷副书记说的,你还年轻,又有其他工作,还是主持保卫处的实际负责人,说是不能再给你压担子了”。 “哦?是嘛!” 李学武一副知我者谷副书记者也的样子,道:“那怎么还来了一个武裝部副部长,还整了个主持工作呢?” 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既然谷副书记已经兼任了武裝部长了,那就暂缓合并的提议算了嘛”。 “倒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徐斯年观察着李学武的态度,说道:“谠组七个人,有五个反对的,所以只能是你来主持工作了”。 看来这就是那位谷副书记对李学武态度冷淡的原因了,这特么可真是人在家中坐…… 她提议,五个反对的,这得是多捶面子的事儿啊。 徐斯年说着话还轻笑了一声,道:“谁让你是个副的呢,那武裝部长是正处,还能让你再跳一级?” “呵呵” 李学武倒是没有跟徐斯年说自己愿不愿意当这个副部长的话。 说了也没用,他又不是主管领导。 再说了,文件都下了,大会都宣布了,就算是前面有刀,李学武都得去了。 “徐主任,这天上不会掉馅饼,谷副书记凭什么就对我这么好啊?” “哈哈哈哈” 徐斯年点了点沙发扶手笑了起来,道:“可能是相中你年轻有干劲了呗”。 “哈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了看徐斯年点着沙发扶手的手指,笑着给徐斯年续了第三次茶水。 徐斯年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没事儿多跟李副厂长汇报汇报工作,他是你主管领导,有些话他还是能说的上的”。 “您说的是啊!” 李学武笑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道:“就是不知道这次变动李副厂长心情如何啊”。 “呵呵” 徐斯年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啊,但应该就快出结果了,上面也有稳定轧钢厂的目的”。 说着话将面前的茶杯端了起来喝了一口,站起身道:“放心吧,乱不了,只会越来越好”。 “那就多依仗徐主任指点了” 李学武见徐斯年要走,便笑着站起身送了出来。 “哈哈哈,你啊!” 送走了徐斯年,于德才拿着笔记本跟着李学武回了办公室。 “处长” 看着李学武坐回到办公桌后面,于德才汇报道:“您看看办事员的事情……?” “嗯”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于德才问道:“材料准备好了?” “是” 于德才将三份资料放在了李学武面前,道:“您看看,这都是咱们处室里较为优秀的笔杆子”。 “嗯” 李学武接过材料看了看,最上面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名字叫康汝选,才十九岁,高中毕业。 李学武大致看了看他的履历,很少。 下面是一篇文章,关于保卫处办公制度的推行方案。 将上面的材料拿起来放在一边,看起了第二份。 这个年龄就大了一些了,沙器之,三十岁,初中毕业,在厂办干过,在后勤干过,现在是保卫处综合科的科员。 下面是沙器之先前给付斌写过的一篇演讲稿。 李学武的文字水平自然不用说,潦草地看了几眼就能看出好坏来。 可能是岁月蹉跎的,文笔略带锋芒,但却是藏而不露。 既有直抒胸臆的想法,又有纤悉不苟的谨慎。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将第三份材料打开了。 龚富山,四十五岁,保卫处的老人了,一直都是付斌的笔杆子。 这人的情况李学武知道,还监视过自己,给付斌那打过小报告。 李学武将三份材料收在一起递到了桌子边,对着于德才说道:“就沙器之吧”。 “处长” 于德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康汝选是前年进来的高中生,文笔和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 “不大合适”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年轻,再带个更年轻的,这出去了谁照顾谁啊?” “是” 于德才微笑着点点头,道:“是我没考虑周到”。 “哎!~” 李学武摆摆手,对着于德才说道:“以后不用这么顾忌,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总不会比罗家坪还难相处吧?哈哈”。 “呵呵,是我还没有融入到工作节奏中” 于德才笑着应了一句,看着李学武现在心情不错便又说道:“司机的人选……?” “这倒是个麻烦事儿”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样吧,这几天我让护卫队的开车送我回去,这不眼瞅着要招人了嘛,到时候再看有没有合适的”。 “好的” 知道李学武比较关注司机的人选,于德才知道这个上面李学武不会让自己选人的。 所以答应一声就不再提这个事情。 “会计科来了一位会计,在我那儿呢,说是他们科长有事儿出去了,让她来给您送工资和票据” 李学武摆摆手道:“以后甭麻烦人家了,又不远,告诉会计科的科长,以后我自己去领,我要是不去就放在下个月”。 “是,那我让会计过来” “嗯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开始准备下午的沟通会材料。 没一会儿,于德才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进来后便去了茶几那边收拾茶杯和水壶。 而跟着于德才走过来的女同志却是李学武认识的。 “冯娟同志啊,于主任说来了会计科的同志,我还以为谁呢!” 李学武见冯娟进来,笑着站起身打了声招呼。 这却是先前跟着李学武去红星村买狗的那个女会计。 “李处长好” 冯娟看着穿着夹克衫,仪表堂堂的李学武,直觉得眼睛发晕。 先前就知道李学武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在年后更是知道李学武主持了保卫处的工作。 从李学武参加工作以后,这些机关里的女同志就一直没少议论李学武。 从小股长开始,就有机关的大姐们点着这些姑娘把握机会。 可大家都矜持着,抻着。 虽然知道李学武进步快,但也没想到进步的这么快啊。 大家都还在颜值和才华之间徘徊呢,都想尝试着接触李学武,但总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尤其是冯娟,当初已经去过李学武家了,但也见到了李姝。 回来后机关里的人都调侃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但一听她说李姝的事儿,大家对李学武的热情又都打消了。 谁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妈啊? 后来出现了举报信的事情,全厂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更没有姑娘敢接近李学武了。 等水落石出后,大家再关注李学武的时候却是晚了。 李学武基本上不来厂里了,年前后又接二连三地出差。 等出差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这间处长办公室了,再想接近,已经够不到了。 李学武注定会成为轧钢厂未来一段时间的典型,机关大姐们教育没结婚的姑娘们的典型。 冯娟看见李学武还是像以前那样和煦阳光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倒苦水。 “李处长,这是您的工资和票据” 冯娟将一封信封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拿着登记本放在办公桌上指着发放明细解释着变动情况。 “好” 李学武拿着桌上的钢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拿出自己的印章,在名字上用了印。 “还有,您的工资按照文件下达的时间,已经调整到一百三十八元每月” 看着李学武已经签好了字,冯娟收好了登记簿,又解释道:“每个月会有一些特殊票据,可能每个月都不一样,这个月的是工业券,洗衣机的”。 “是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桌上的信封说道:“那可得真得努努力了,早日让我这懒汉摆脱洗衣服的困境了,哈哈”。 “呵呵” 冯娟见李学武开玩笑,也笑着说道:“我们可没法儿努力,这个得看后勤张处长的努力了,我们只管发,呵呵”。 跟李学武说笑了一句,冯娟便抱着账本跟李学武告别了。 于德才送了冯娟出门,又转回身给收拾完办公室的沙器之介绍道:“处长,这就是沙器之同志了”。 说着话又对着沙器之说道:“处长一力点名要你做办事员,你可得努力工作,可别辜负了处长的器重”。 “是!” 沙器之有些拘谨地看着李学武答应了一声。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这个名字很霸气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在以后的工作和学习中互相学习”。 沙器之见李学武笑着主动伸出手,赶紧握住了摇了摇。 “您的文章我拜读过多遍了,一直想要跟您请教,没想到有幸能跟在您身边学习,以后请处长多多指教”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指了指站在一边微笑着的于德才说道:“跟于主任多学习”。 于德才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又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消防科和保卫科的同志到了,我刚才回去的时候看到人事科的同志也过来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点了点桌子旁边的报纸说道:“正巧了,上面要求学习焦y禄书记的事迹呢,你写一篇文章我看看”。 “是” 沙器之没想到刚一上岗,李学武就给他安排了考试。 但难得一遇的机会就在眼前,蹉跎半生的他哪里会放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于德才没有理会沙器之,而是走到桌子边上将李学武的茶杯和笔记本拿上了,先一步走到门口去等着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沙器之一眼便出了门。 沙器之这会儿都想给自己一嘴巴了,领导都说要去开会了,都不知道去拿茶杯和笔记本。 也是先前没有做过秘书的工作,沙器之没想到刚一上岗就遇到了问题。 看着宽敞的办公室,大大的办公桌,规整的沙发和茶几,放满文件的文件柜。 最显眼的便是屋里的绿色植物。 办公桌旁、文件柜旁、沙发旁,只要是空间死角,都会有一盆绿植摆放着。 这是他见过的,轧钢厂所有领导办公室里收拾的最好的了。 对李学武名声早有耳闻的沙器之也不知道这次从天而降的是机遇还是…… “谢科长,哈哈” 李学武进了会议室,先跟着站起身的谢大姐伸出手打了声招呼。 谢大姐则是笑着站起身跟李学武握了握手。 “李处长” 两人手握在一起晃了晃,相视一笑,心里都有颇多感慨。 当初给自己办理报到和送自己见领导的正是谢大姐。 “坐坐” 李学武笑着让了谢大姐坐,又看了看韩战和韩雅婷,随后坐在了会议桌的一头儿。 于德才早把李学武的笔记本和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走到了谢大姐的下面一个位置坐下了。 “中午我给人事处丁处长去了电话,哎呀” 李学武笑着看向谢大姐说道:“这次保卫处需要人事处多帮忙啊”。 “我们处长已经交代了” 谢大姐笑着说道:“既然厂领导已经将保卫处扩员文件批复了,我们就配合执行”。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呵呵呵” 李学武将手边的笔记本打开了,看了一下数据,随后说道:“按照申请,我们准备扩编三百六十人,用于训练场、护卫队、保卫股、治安股、消防科、稽查科等科室的扩员”。 谢大姐手边也有一份申请副本,但是没有具体的扩员方案。 对于李学武的工作她自然支持,便说道:“李处长您说说这边的要求,我看看能不能从内部进行调配,您也知道咱们厂的人员现在正处于富裕状态”。 “嗯嗯” 李学武点头道:“我知道这个情况,也充分考虑了咱们厂的实际情况”。 将本子往前面推了推,便于自己边看边说。 随后继续说道:“对专业知识和素质要求比较高的单位,像是稽查科和治安股,我们准备从保卫处内部先选调一拨,尽量将人员上移”。 “在文化素质要求较低的保卫股、护卫队、消防队,我们尽量向咱们厂的人员倾斜”。 “那就太好了” 谢大姐笑着说道:“我们处长先前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尤其是主管组织部和人事处的两位领导对人事变动都比较关注,所以这样更方便一些”。 看来不仅仅是自己多了婆婆啊,谢大姐也多了。 李学武看了韩雅婷和韩战一眼,道:“这次扩员主要在你们两个科室,稽查科和治安股先行动起来,从现有的组织人员里面选人”。 看见李学武对他们两个交代工作,韩雅婷两人都拿起笔做了笔记。 李学武继续说道:“这两个部门都是你们两个科室的先行部门,人员素质一定要过硬,不能矮子里面拔大个儿,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说着话还对着谢大姐说道:“如果其他部门有愿意调到治安股和稽查股的,也请谢科长帮忙推荐”。 谢大姐点点头,道:“好的,我回去后就给各处室转发一个选调岗通知,你们这边也给个标准吧”。 李学武点了点桌面,对着韩战两人说道:“一会儿你们两个和谢科长沟通一下”。 “是” 两人都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看了看笔记本,又继续说道:“在消化厂区人员的基础上,我希望能招入一批jun事素质过硬,最好是转业的干部”。 看见谢大姐看过来,李学武解释道:“因为保卫处的训练场即将投入使用,急需这方面人才,并且护卫队也需要保持战斗力”。 谢大姐将李学武的要求记在了本子上,边写边说道:“咱们厂是有这方面先天条件的,你这个要求不难,说说,还有什么要求吗?” “红星村的青年身体素质和吃苦耐劳的品质已经得到了验证,再招人时可以予以考虑” 李学武点了点本子,继续说道:“但山上的青年文化素质又是一块儿短板,我的想法是从咱们厂工人安置的街道选一批人”。 说到这里,李学武笑着说道:“现在街道上初中生可是很多的,我看可以给保卫处把平均文化水平往上拉一拉嘛”。 “哈哈哈哈” 屋里几人听见这个话都是笑了笑,现在还真就是不缺人。 随便喊一嗓子,街道主任都会上门来送人。 高中生招不到,初中生可一划拉一大堆。 谢大姐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看来李处长心怀宽广,方方面面考虑到了”。 这却是谢大姐一语双关了,但李学武也不怕谢大姐看出自己照顾红星村和街道的心思。 红星村是训练场的所在地,未来还是李学武深化合作的目标,照顾村里人无可厚非。 而工人疏散居住区所在的街道更是每次招人的重点关注区域。 如果干妈知道轧钢厂招工没有想着街道,估计李学武得挨打。 李学武很是郑重地对着谢大姐说道:“这次是保卫处难得一遇的发展机遇,还请大姐多帮忙啊”。 谢大姐这会儿见到李学武跟自己直接叫了私下里的称呼,也是很郑重地回道:“一定”。 要不怎么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呢,这其他的下面有人也好做官。 (本章完) 第375章 他打你了? 第375章 他打你了? 谢大姐是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天然盟友,在轧钢厂真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助力。 最起码李学武说要什么人,在人事科那边不会遭到阻碍。 别以为人事科的人都是坐在办公室闲着喝茶看报纸的。 真有遇见为难人的,都说干人事的最不干人事儿。 hr可不是好人的意思,那是human—research,研究人的,意思就是天天坐在办公室琢磨你。 如果你是一个基层管理者,又恰巧得罪了人事科。 呵呵,祝你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你的工作可以说的上是横垄地里拉车——一步一个坎儿。 当然了,如果像李学武这样,把关系打通了,那真的就是顺风又顺水了。 讨论会开了一个多小时,韩雅婷和韩战说了各自科室的用人要求和标准,谢大姐这边也说了自己能提供的资源。 两边都主动地沟通,将问题一一对接了,谢大姐表示回去就开始做工作。 明天可能不现实,但后天应该就有第一批同志到岗。 李学武带着三人送了谢大姐出门,随后李学武又带着韩雅婷和韩战回了会议室,准备开保卫处工作会。 于德才并没有跟着去会议室,而是去隔壁办公室打电话通知其他与会人员参会。 趁着等待的工夫,李学武跟韩战和韩雅婷做了一些交代和沟通。 韩战是刚接手消防科,什么都是起步阶段,所以对李学武的交代记得很认真。 李学武对消防科有了新的要求,抛弃了以往的工作方式,要着重打造一个专业的消防处置和监督队伍。 “你的工作将是咱们处室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李学武看着进来的魏同等人陆续落座,手点着桌面对韩战叮嘱道:“时间紧,任务重,这次提你上来,对你的管理和创造能力都是一个考验”。 韩战知道李学武这话是什么意思,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是在给他的进步背书呢。 “处长” 于德才坐在了刚才谢大姐坐的位置,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四个科室和主要部门的负责人都到齐了”。 “好,那咱们就开会” 李学武将桌上的笔记本翻了几页,眼睛看向了坐在会议桌两旁的人员。 保卫科的韩雅婷、消防科的韩战、综合科的于德才,还有机要科的江知本。 江知本也是董文学提上来的,原来是综合科的副科长,一直都是董文学的笔杆子兼办事员。 每个人上来都会安排自己的人,李学武特别的支持也特别的理解,所以在江知本的任用上是没有说什么的。 反正都是干事儿的,用谁还不是用呢,李学武最会用人了。 这次会议李学武特意将护卫队、保卫股、消防队的负责人叫了过来。 为的就是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和了解自己对这些工作的重视程度。 “讲一下啊!” 李学武一开口,下面所有人都收了声音,正襟危坐地开始了记录。 “上午的大会也开了,大家对去年的总结也都看到、听到了” 李学武看着下面的保卫处干部们说道:“去年的事儿就不提了,今年是咱们保卫处从未有过的机遇之年”。 “大家也都听说了保卫处即将开展的动作,可以说在董处长的领导下,咱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哗~~~ 李学武的话音一落,众人便鼓起了掌。 这里面基本上都是李学武和董文学提拔上来的干部,对李学武的话很是认同和感到激动的。 付斌案的对决可以说的上是以董文学全面胜出而结束了。 在座的都是当初支持两人,而现在取得正治地位的胜利者。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看着下面的人说道:“我知道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做出了成绩,但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荣誉和成绩都属于过去,属于现在和明天的只有奋斗!” 哗~~~ 李学武还是很满意在场干部的斗志的,点了点桌子对着坐在一边的韩雅婷说道:“从保卫科开始,讲一下近期的工作”。 “是!” 韩雅婷点了一下头,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汇报。 于德才坐在一侧,很是认真地记录着。 他是外来户,这屋里坐着的都是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嫡系。 虽然他也是董文学的关系,但终究是边缘人物。 这些干部的发言很是代表了李学武这一系人的思想动态和做事风格。 尽快熟悉这些人,跟这些人打好关系,尽快开展工作,是于德才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 从韩雅婷开始,每个人汇报完,李学武都会做出点评和补充。 最后轮到综合科的时候,于德才汇报完综合科的工作后,将他整理的公文制度拿了出来,放在了会上进行了讨论。 基本上每个人都发了言,对这项制度提出了意见和建议。 “这样” 李学武点着于德才方向的桌面,说道:“下来将同志们的意见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补充到制度里,下周就开始实施,好吧?” “是!” 于德才见保卫处的干部对李学武的交代和命令的回复都是“是”,而不是“好的”。 知道这是因为保卫处原处长付斌就是转业干部,以前就是半jun事化的制度管理。 现在也学着大家开始纠正自己的语句习惯。 李学武看了大家一眼,说道:“还是那句话,时间紧,任务重,接下来我会跟于主任针对先前实施的应急预案制度进行检查”。 说着话还看了于德才一眼,于德才也是点着头表示明白。 “我对消防队的意见和建议,包括训练大纲的建设意见,刚才也已经给了韩科长了,只要人事科那边的人员到位,立即展开训练!” “是!” 韩战很是干脆地点头应了一声。 “其他科室按照既定的工作目标和我刚才补充的情况抓紧完成工作调整和组织建设,尽快见到成绩!” “是!” 在李学武交代完后,所有人起立敬礼答应了一声。 李学武也是起立回了一个礼,随后宣布了散会。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便见到厂办的彭晓力在办公室等着自己。 “嚯,今天就有工作下来吗?” 见到李学武进来,彭晓力赶紧站了起来。 等听到李学武的这句调侃,这位厂办的对接秘书很是谨慎地笑了笑。 等李学武进了屋,走过了自己身前才解释道:“是今天的常务会议交代下来的,还有给您家安装电话的事儿”。 “哦哦” 李学武将自己的笔记本和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接过彭晓力递过来的文件。 《红星轧钢厂关于合并保卫处、武装部办事人员和机构的通知》 “这是今天定的?”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彭晓力一眼。 “不是” 彭晓力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对李学武还是有股子害怕的意思。 见李学武提问,小心地回道:“是上周六定的,具体的合并方案领导说要您拿出个方案来”。 “我拿方案?” 李学武一听这话,吊着眼睛看向了厂办秘书问道:“哪个领导说的?” “是……” 彭晓力终于知道为什么办公室没人敢来给保卫处做负责秘书了,这尼玛说翻脸就翻脸啊。 看见李学武瞪眼睛,彭晓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是谷副书记说的”。 “是嘛”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了看文件上的内容,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 但彭晓力还是能感觉到李学武的不高兴了。 而事实也恰恰如彭晓力猜测的那样,李学武并未在文件上批复什么,而是将文件放在了一边。 “这……” 这特么不批我怎么回去入档和汇报啊? 而李学武则是看向彭晓力问道:“还有吗?” “是” 彭晓力没辙,只能将接下来的文件递给李学武,并解释道:“这是您提交的设备采购和装备制造的文件,李副厂长已经批了”。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对着彭晓力说道:“时间赶一赶,最好今天就能走完相关科室,我们这边时间很紧,这些工作做在前面最好”。 “好的” 彭晓力赶紧接过李学武批好的文件,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还别说,无论是笔力还是批语,都很有水平。 随后彭晓力将一份份与保卫处相关的文件递过来,而李学武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批示。 让彭晓力惊讶的是,李学武并不是所有领导的批示都会接受。 有不同意见的,李学武直接将文件放在了一边。 或者直接在文件上批上:阅,拟请某某领导酌定。 这意思就是保卫处没办法处理,得某个领导点头才行。 这个领导可能是李怀德,也有可能是杨凤山、杨元松等人。 而这份文件按照流程,在到那位领导面前之前,李学武会将自己的意见用电话跟那边沟通。 等这份文件到那边的时候,那位领导就会酌情将这份文件做不同意处理。 李学武直接回绝上级领导的批示终究不妥,但同级别的领导回绝,就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这种没有沟通直接下达的命令就是会产生不同意见。 这份命令如果还想让保卫处办,那就得这位领导在跟李学武请示的那位领导沟通后再联合下通知了。 当然了,一般来说,会跟李学武这边做沟通。 这就是各处室一把手的权利。 等彭晓力将一份电话开通申请放在李学武面前的时候,李学武的眉毛挑了挑。 这个时候的电话绝对是个奢侈品了,不是谁家都能安装电话的。 “在这个位置填地址吗?” “是” 彭晓力点头道:“咱们厂办已经跟京城电话局那边沟通了,晚点儿就会给您上门安装的”。 “嗯” 李学武点着头将四合院的地址写在了申请表上。 那边自己会一直住的,而海运路一号院儿本来就有电话,所以李学武将这部电话选在了四合院。 将申请递给了彭晓力,李学武也没让他为难,又将先前搁置的文件拿了过来。 “这个,这个,让服务处那边再酌情考虑一下,保卫处也有困难” 李学武将两份协调文件放在了彭晓力面前,又将最后一份通知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这个文件既然是下给保卫处的,那我就得接着,但你回去跟谠委那边沟通一下” 听见李学武的话,彭晓力拿出笔,准备做记录。 “我没有做过谠组的工作,这种处级部门合并的事还是应该由上级进行统筹规划,保卫处这边全力配合” “是” 彭晓力将李学武的意见记录了下来,将这次文件的送达回函填写了,交给了李学武签字。 而李学武则是将回函上的内容又抄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这才签了自己的名字。 只此一次,彭晓力算是了解了这位新任保卫处负责人严谨又严肃的处事风格了。 看着厂办秘书出了门,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通知,冷笑了一声,将文件推向了一边。 看来这位谷副书记很“顽皮”啊,让保卫处拿主意,呵呵。 武装部合并到保卫处,一套班子,两块儿牌子。 可现在武装部的牌子下面可是实打实的有很多人上着班呢。 合并过来,哪个部门跟哪个部门合并啊? 谁上谁下啊? 李学武才不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 上去的那个感念的是谷副书记,下去的那个骂的是他李学武。 李学武的回复也很有意思,保卫处能力有限,让上面做统筹计划,而且说了全力配合。 但上面的规划下来保卫处认不认同,到时候再说。 即使认同了,到时候怎么配合,配合多少,就看李学武的“能力”了。 打发走了厂办秘书,李学武叫了隔壁办公室的沙器之,开始转部门。 保卫处所有的部门李学武都得转一遍,不看一下心里终究是不踏实。 彭晓力这边回了厂办后便去找了徐斯年。 “主任” “嗯,回来了?” 徐斯年抬起头看了彭晓力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他是知道彭晓力去找李学武做沟通工作了的。 “是” 彭晓力有些犹豫着走到徐斯年办公桌前面站好了。 “咋了?蔫头耷脑的,他打你了?” 徐斯年头也没抬,手在文件上做着批示,嘴上却是调侃着这个下属。 “没,没有” 彭晓力干笑了一下,说道:“这位李处长有点儿严肃,还很严谨”。 “呵呵呵” 徐斯年轻笑着抬起头看了看,随后问道:“怎么了?” 彭晓力将李学武对文件的处理方式做了汇报,随后便站在一边看着徐斯年,想听听领导的意见。 “唔~” 徐斯年点点头,道:“是个棘手的家伙,呵呵呵”。 听见主任的调侃,彭晓力也有些感同身受地笑了笑。 像是李学武这种直接回绝上级领导交代下来的命令还是少的,一般都是主动沟通。 虽然也有牛掰的,比如生产计划科,比如调度处等等。 但终究还是少数的,以前付斌在的时候,那还是很好说话的。 一般的事儿到他那儿都会给批,有的时候都不看内容,听秘书简单介绍就给批了。 “但你不得不说,他这么做是对的,是吧?” 徐斯年点着手底下最有潜力的年轻人说道:“别看他还没有你的年龄大呢,但办的事儿你一个都办不了,这不得不说是他的谨慎和严肃的功劳”。 站起身拍了拍彭晓力的肩膀,徐斯年看着有些不明白的手下人说道:“知道为什么我将你分到与保卫处沟通的工作岗位上吗?” “不知道” 彭晓力接到这个工作的时候也是寻思了好半天,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主任了呢。 徐斯年也知道年轻人的想法,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是我最看好的年轻人,这是你的机会” “机会?” “对!难得一遇的机会!” 徐斯年很是正式点着彭晓力说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有才学,有素养,有能力,还有头脑”。 夸了李学武一句,徐斯年又继续说道:“你得仔细考虑和想他为什么这么处理,这么处理又有什么利害得失,这样你就学到了”。 “那……” 彭晓力拿着手里的笔记本对着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问道:“那谷副书记那边……” “如实汇报” 徐斯年看着彭晓力说道:“记住了,用脑子想,想他反馈给你的信息,应该怎么办,比如这次……”。 徐斯年开始利用这次机会培养自己处室里面的人了,给彭晓力讲了李学武这么做的可能用意。 彭晓力从主任的分析中才看出了李学武的深刻用意,不由得在脑子里惊讶于李学武的手段。 很快的,正在三楼办公的常务副书记谷维洁就收到了办公室反馈回来的信息。 看了看站在办公桌旁的这个小伙子,谷维洁面色平淡地点点头,道:“知道了”。 “那,领导,我先回去了” “好” 目送走了厂办的秘书,谷维洁的眼睛看向了桌子上的保卫处意见回函。 当然了,这是秘书写的,也没有李学武的签字,上面说的也是保卫处的意见,而不是李学武的意见。 可保卫处的意见不就是李学武的意见嘛。 谷维洁拿起那张纸片在手里翻看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将纸片丢在了一边,继续处理着手里的工作。 李学武当然不知道办公室那边怎么给回的,但他毫不在意。 这会儿他正站在训练场,看着护卫队和保卫股的人员依次从四百米障碍上跑下来。 “就这几天吧” 李学武点着这些人对着陪站在一旁的韩雅婷和韩战交代道:“尽快从里面遴选出一批教官进行深化教育,让他们知道怎么训练新人”。 “是!” 李学武看了韩战一眼,道:“消防队长的岗位你先拿起来,但是也不要耽误了稽查股的搭建”。 说着话指了指正在训练的人员说道:“消防员的训练大纲你从这里面找人出来一起研究,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你们的训练结果”。 不等韩战回答,李学武又继续交代道:“稽查科不能像以前那样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必须拿起责任来”。 “全厂上下,哪个科室消防责任落实不到位,当场下整改通知单” “限期整改不到位的,直接下处罚通知,全厂通报,向上面建议更换消防责任人” 李学武最恨的就是拿人命开玩笑的情况,以前管不到消防的工作没办法。 现在主管消防工作了,那就不能让轧钢厂在危险的边缘随意飘了,必须将危险降低到红线以下。 这个红线还是他给消防科定的,因为这个时候根本没有红线一说,安全工作全靠运气。 运气好了今年可能就伤亡一两个,运气不好,那就…… 现在轧钢厂可是有死亡名额的,干革命哪有不牺牲的,秦淮茹的丈夫就是运气不大好。 但这种情况到李学武这儿就不行了。 李学武要将轧钢厂忽视安全生产的思想扭转过来。 可以允许失误,但不允许错误,忽视安全工作就是草菅人命。 把包括警犬小队、消防队、训练场等单位场所转了一遍,眼瞅着太阳落山了,李学武才回了办公楼。 “处长,刚才李副厂长来电话问您来着,让您给回个电话” “知道了” 李学武过三楼办公室的时候于德才从办公室里出来把李学武截住了。 于德才看了跟在李学武身后的沙器之一眼,又继续说道:“武装部后勤办公室那边来电话,说是想向您汇报工作”。 “不管他” 李学武脚步没停,摆了摆手便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电话跟于德才那边的电话连着线儿,如果李学武不在,于德才就会代李学武接电话。 “领导,洗洗手吧” 沙器之试了试门口茶柜上暖瓶里的水温,感觉温度正合适,便将暖瓶里的温水都倒在了门口的脸盆里。 李学武则是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温茶,放下茶杯后边解开袖子的纽扣边感慨着说道:“这要是天天这么忙,铁人都坚持不住了”。 还是有人伺候着舒服啊,以前当科长的时候哪有人给准备温茶啊。 这转了下面的单位回来,还有人给准备着温茶,又有人给打洗脸水。 不得不说,当领导的感觉真特么好。 沙器之走去了里间找了李学武先前放在这边的毛巾,笑着走出来说道:“哪能啊,这不是周一嘛,大家都忙”。 “是啊~” 李学武洗了手,洗了脸,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毛巾,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说道:“去忙你的吧,记得跟家里请个假,晚上跟我去招待所吃饭”。 “哎,知道了” 沙器之听见李学武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是刚才于德才说的李副厂长的事儿。 先前付斌在的时候,有的时候李副厂长就会在下午的时候打电话过来。 当然了,次数不多,李怀德很少直接找处级干部吃饭。 以前光看着龚富山跟办公室里炫耀了,没想到李学武会在第一天就带着他去参加这样的场合。 内心虽然有些激动,但沙器之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想要给李学武一个沉稳的印象。 接过李学武擦完手的毛巾去里屋挂了,等走出来的时候正听见李学武在给李副厂长回着电话。 “哈哈哈,刚进屋,啊” …… “哪能呢,想着呢,我可是听说了,尹书记……” 沙器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收了脚步声,走出办公室后便关了门。 “器之,来” 沙器之刚走出办公室,便看到于德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看见他后便招了招手,又走回了办公室。 因为这幢楼是新建的,所以在办公室设计上就已经考虑到了大小办公室的间隔的问题。 紧挨着李学武办公室的是董文学的办公室,李学武办公室的对面儿就是大办公室,保卫处的秘书和文职就在这边办公。 大办公室的旁边就是办公室主任的小办公室,而这间小办公室的门就斜对着正副处长办公室的门。 为的就是时刻能听到两位领导的要求。 所以这会儿沙器之一出来,于德才便能准确地捕捉到沙器之的动向。 知道于德才不看好自己,沙器之很是谨慎地跟着于德才进了办公室。 “器之同志,坐” 于德才指了指办公室的沙发,自己也坐在了一边。 “哎”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便规矩地坐下了。 “不用拘谨” 于德才看了看沙器之,微笑着点头道:“从我到任后,就对你有所关注了,踏实,认真,年轻,感恩”。 “这也是我将你作为第一人选推荐给处长的原因” “谢谢主任” 沙器之颇为感激地对着于德才道了一声谢,他却是没想到于主任会注意到自己。 可以说沙器之的前半生是有些不得志的,他有理想,有干劲儿,可就是在哪个部门都待不长。 这可能跟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有关系,私下里他也听同事们说过他轴、傲。 他承认刚进厂的时候是有些傲气,哪个年轻人又没有傲气呢。 但就是不知怎么的,也不知得罪了谁,就是在私下里有他的小话儿传着。 有一个传的,就有十个听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成了办公室里的边缘人物。 他也是有些失去信心了,有些自甘堕落地躲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有一天过一天的,反正工资和票据又不会少。 可当惊喜突然来敲门,让他这个坐在角落里的人突然成了办公室里的香饽饽。 以前从来不会来他工位的同事们在得知他成了李学武的办事员后,都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呼。 就连这个来综合科上岗后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主任都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起来。 果然,如那句话所说,在你成功后…… 沙器之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想要急切地跑回家,跟家里的妻子分享自己的快乐。 “我还得叮嘱你几句啊!” 于德才颇为理解沙器之现在激动的心情,笑着说道:“处长的年龄你也知道,这在任何场合都是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所以在行走坐立的位置上,你要特别的注意”。 “是” 沙器之也知道李学武年轻,当初李学武是科长的时候也曾是沙器之在心里羡慕的对象。 对李学武的历史保卫处这些机关里的人是最清楚的。 就连沙器之这样的边缘人物都能从只言片语中对李学武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这也能看得出李学武在保卫科的知名度了。 于德才点了点沙器之的衣服说道:“看见处长的衣服了,回去让你媳妇儿也给你备一套儿,穿的年轻点儿”。 “我知道了” 沙器之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有些旧了的中山装,这还是他结婚那一年做的呢。 现在看着倒是比处长老气的多,若不是李学武走在他前面,还以为他是处长呢。 这会儿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能得到于德才的指点,也是很感激地点头应了。 “再有就是处长的办公室” 于德才很是正式地叮嘱道:“以后处长的办公室就由你来进行整理收拾了,包括文件的归档,门钥匙,物品的摆放”。 因为是保密部门的领导,李学武办公室的门是上着锁的。 不仅仅是李学武,保卫处很多部门的办公室门都是上锁的。 尤其是机要科,更是保密的重点单位。 “行了,晚上跟处长出去注意酒桌上的礼仪” 于德才笑着站起身跟沙器之握了握手,笑着小声说道:“咱们处长我打听了,那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用不着你伺候,但得随时注意领导的要求”。 说着话还眨了一下眼睛,道:“还有,保密单位的人嘴得严实,可不能学龚富山啊”。 “明白了,谢谢于主任!” 沙器之感激地握住于德才的手,说道:“以后我要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您多批评”。 “呵呵呵,都是同志,互相学习嘛” 李学武撂下李怀德的电话,又将电话打到了分局。 回来好几天了,还没有跟郑富华报告,虽然有轧钢厂这边的事情,但也得兼顾到分局。 郑富华倒是很理解李学武,也没在电话里多说,而是在末尾很是巧妙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报道。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答应明天上午就去分局汇报工作,这才让郑富华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李学武又将柜子里武装部的材料找了出来,开始研究武装部合并的事情。 他知道,这件事最后还得是落在自己头上,但他不想这么就接了这个活儿。 现在谠委那边要方案就屁颠屁颠儿地送过去,那还不是任人家宰割啊。 李学武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而且软饭还想硬吃。 可以抻着,但是不能没有准备,用的时候必须随时能拿得出来。 按照业务就近原则,后勤办公室一定是并入到综合科的。 jun事训练科可以并入保卫科,正治培训科可以并入机要科。 虽然业务接近,但还是有着很多差别,李学武得考虑这里面业务的调整和人事安置问题。 可不仅仅是填加一个副科长的位置就能处理得了的。 但解决的方案李学武心里已经有了底儿了。 与其弄个副科长让人家有怨气,那还不如不设。 就像现在李学武一样,搞兼职。 就比如韩雅婷,可以兼任军事训练科的科长。 也可以“偷梁换柱”,武装部并过来也没说不能开设新的部门啊。 可以将jun事理论和正治理论,还有保卫处自有的培训系统合并,组成一个培训科,这不就又能安置人员了嘛。 反正李学武的招儿多的很,只要过来的人乖,那这边就是他们的家。 如果不乖,那就得自谋生路了,保卫处不收淘气孩子。 将部门的合并方案写好以后,看着天儿已经大黑了,便将材料收在了抽屉里锁了。 “处长,时间到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将桌上的钢笔拧上了笔帽,看了看沙器之问道:“跟家里请过假了?” “是” 沙器之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说道:“后勤处有我一邻居,托他帮忙带了个话儿”。 “呵呵,有孩子了吗?”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穿了椅子上搭着的夹克衫。 沙器之将门口挂着的李学武的大衣摘了下来,笑着回道:“老三都三岁了”。 “是嘛”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孩子多点儿好”。 拒绝了沙器之的帮忙,李学武接过大衣自己穿了,摆了摆手往出走。 这话也不是李学武没话儿找话儿乱问的,他还是喜欢用这种有家有口的中年人。 尤其是对家庭和家人比较负责的最好了。 即使于德才说的那个年轻人再好,学历再高,李学武也不敢用。 那种小年轻的血还是热的,一刮风就容易上头,身边人这种关键岗位他可不敢用那种的。 沙器之这样的人脑子清醒,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大道理,也早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 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在选择司机的问题上那么谨慎。 过些日子,有些人就不是人了,连鬼都不是。 鬼还有思想和伦理道德不是?不会连爹妈恩人都不认是不是? 反正让李学武管他爹叫李顺同志他是叫不出来的,他也怕老爹背过气去。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允许身边人背刺自己。 他倒不是嫌弃子弹费钱,就是丢不起那个人。 保持保卫处上下的纯洁性也是李学武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这段时间李学武可不会管你是谁的关系,只要是他觉得你危险,那就去训练场支援去吧。 这会儿办公楼的人已经走没了,李学武先前就交代沙器之下班半个小时后再去找他。 所以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 厂区的路两旁是有路灯的,这会儿的星星都出来了,李学武边跟着沙器之聊着家常边往招待所走去。 “李处长,您怎么才来啊,李副厂长早都到了~” 沙器之陪着李学武刚一进招待所的大门,就见从吧台处绕过来一个年轻少妇,娇声跟处长打着招呼。 这还是他在招待所装修后第一次来这边,看着焕然一新的大厅,亭亭玉立的服务员,真的是有些惊讶。 “这是我的办事员,沙器之同志”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往里面走,对着走过来的张松英介绍了一句。 随后又给沙器之介绍道:“这是招待所的副所长,张松英同志”。 沙器之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松英,尤其是穿着翻领的招待所服装。 这女人怕不是得有一米七的身高,脚上穿着干部才有的半高跟儿皮鞋,纤腰堪堪一握的样子,头发是盘在脑后的大波浪卷儿。 这幅形象可真是将厂里那些女人都比下去了,沙器之也是颇为惊讶轧钢厂还有这么俊的女人。 “您好” 沙器之在李学武介绍后便主动点头打了招呼。 张松英笑着回道:“招待所一直都是李处长关心的单位,咱们都是自己人,多交流,多沟通”。 沙器之听到张松英的话心里微微一怔,但面上还是微笑着点头应了。 正如于德才教他的那样,在外面的时候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不能抢了领导的风头。 但沙器之还是在内心对李学武的影响力吃了一惊。 以前也听说了保卫科的许宁调来这边任职了所长,但却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现在听张松英一说,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李学武倒是没停脚儿,由着张松英引着往一楼一侧的小餐厅走去。 张松英先李学武一步打开了小餐厅的房门,笑着对立面说道:“领导,李处长来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 李学武笑着走进了餐厅,对着李怀德的方向连连道歉。 而李怀德则是一副生气的模样,指点着张松英说道:“拿酒拿酒,给你们李处长倒酒,让他罚酒三杯!” “哈哈哈,好好好,听领导的,我认罚,我认罚!” 李学武见办公室徐斯年在屋里,也带了一个年轻人在,便给身边的张松英使了个眼色。 (本章完) 第376章 是个狠人儿 第376章 是个狠人儿 张松英这会儿看懂了李学武的眼神,笑着背手对着门外的沙器之示意了一下。 口中却是接着李怀德的话茬儿,道:“是!领导~”。 嘴里答应了一声,却又是补充道:“我们李处长可是千杯不醉呢,我怕他小心眼儿,您可得有所准备啊!” “哈哈哈哈哈!” 李怀德指着张松英对着周围几人说道:“瞧见没,自古美人爱英雄啊!咱们今天这局还没开始打呢就输了!哈哈!” 这话却是让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笑呵呵地坐在了徐斯年的身边,对着几人笑道:“太优秀了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儿,哈哈哈”。 站在门口的张松英则是对着李怀德的方向娇嗔道:“领导,可没您这样儿的啊,我这可是好心帮您呢”。 边说着边拿了准备台上的茶壶给李学武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 在放下茶杯的时候故意用周围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装作悄悄地对李学武说道:“处长,领导们的房间都准备好了,您就放开了整吧!” “哈哈哈哈哈” 看着张松英一副不背人又故意的样子,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男女之事本就是酒桌上的兴奋剂,张松英故意跟李学武亲近的样子小餐厅里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尤其是张松英借着玩笑话点出了楼上准备了客房,让各位领导放心喝的话,更是让这些人觉得张松英放得开,服务的好,是个做服务的好干部。 李学武听了张松英的话,故意做出放心的样子,将身上的外套脱了,递给了身边的张松英。 “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没有一个人能站着走出这个房间,我说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做出将衣服交给她的亲密动作,也是知道故意做给这些领导看的。 有宣示主权的意思,告诉这些领导,她就是李学武的人。 也有故意顺着李怀德先前那句调侃的意思,用这种暧昧作为活跃气氛的手段。 目的就是让在座的领导既要觉得李学武跟张松英有什么,又要让他们觉得两人没什么的感觉。 其实这些领导也就是故意拿这种事情展开话题呢。 这个时候真没人在意这种事情,前些年的胜利夫人闹的离婚潮可是从上而下的。 都这个德行,谁都别看不起谁。 那医院的护士、学校的老师、文工团的演员…… 不也有好多年纪轻轻的就成为…… 这个时候的环境也是相对来说矛盾丛丛,既有对新生活、新世界的向往。 也有旧时代的思想残存和现实情况留存。 就说闻三儿看到的、听到的那些,旧时候留下来的那些领着双份工资的经理们,养两个三个的比比皆是。 就连秦淮茹以前车间的主任还明目张胆地对着秦淮茹念念不忘呢。 谁管啊? 沙器之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笑声和吵闹声,羡慕地看着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只言片语。 “领导们稍后啊,我这就安排传菜!” 张松英笑着从小餐厅里退了出来,脸却还是向着里面笑着。 等门关好了,这才收了笑容和声音。 在看见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沙器之后,张松英微笑了一下,道:“走吧,领导们有人伺候呢,是厂办的金秘书”。 “好的” 沙器之看了张松英一眼,刚才屋里的玩笑他也听见了。 张松英在里面的谈笑风生也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女人在机关单位确实是弱势群体,但是在某些领域却有着先天的优势。 就比如打开僵化的局面,只要有女人参与的话题,就一定能找到共同的笑点。 沙器之倒是没有羡慕的意思,完全是对张松英这种工作能力的佩服。 张松英没有在意沙器之的眼神,带着他来到了大餐厅,对着门口一桌示意道:“领导们的办事员都在那边用餐”。 沙器之颇为不习惯地跟着张松英来了这边,看着桌旁的几人,笑着点了点头。 这边正在抽烟打屁的几人见到来了新同志也都笑着打起了招呼。 待沙器之一坐下,就有人打听他的身份了。 在听到沙器之是李学武的办事员后,这些人突然静音了几秒钟。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一瞬间,但沙器之就是感觉突然间安静了一下。 随后便是更加热情的招呼声。 你是谁谁的秘书,他是谁谁的办事员。 弄的沙器之突然有了一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可他不傻。 他知道这些人态度的变化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份——李学武的办事员。 张松英把人送到这边就走了,因为今天她也忙。 对于李学武身边的工作人员,无论是秦淮茹,还是张松英,都是一个原则。 那就是不得罪,尽量接触,能相处的融洽最好,如果相处不来,那就求同存异。 再说了现在秦淮茹可是副科级干部,张松英是股级干部。 在机关单位里上面的领导比不了,但是作为女同志,一般人还是给点儿面子的。 所以在安排沙器之的态度上,张松英礼貌有加,亲近不足。 厨房里,钱师傅指挥着服务员将准备好的盘子摆好,掌勺的二徒弟杨老二直接将菜出了锅。 钱师傅看了看菜色,对着等待在一边的服务员说道:“上吧”。 “好的” 待钱师傅点了头,这服务员才将菜端了,往小餐厅走去。 这厨房是有规矩的,作为大师傅的钱师傅不点头,任何菜都不能从厨房出去。 就连手艺精湛,已经得了他身传的魏巍炒的菜都不成。 这是一个老师傅对工作的认真负责的态度。 张松英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见传菜台上的菜已经陆陆续续地摆了上来。 “钱师傅,十分钟之内能全好吗?” “没问题,姑娘” 钱师傅还是有些不习惯厨房有女服务员,因为无论是以前的饭馆儿还是府菜师傅。 这女服务员还都是很少见的。 从厨房把菜端出去,一般都是男服务员,将菜放在餐厅的餐台上以后,高档的饭馆儿或者府里才会有女服务员将菜端上桌。 当然了,那会儿女服务员还叫丫鬟,男服务员叫伙计。 但是做的工作是一样的,就是称呼改了,让人觉得身份换了,平等了。 张松英也没在意钱师傅的称呼,没有要求他必须叫自己张所长。 因为钱师傅无论是在年龄或者能力上,都得到了招待所上上下下的肯定。 李怀德吃了一次钱师傅的手艺便将自己的招待地点定在了招待所。 傻柱的手艺确实好,但也禁不住吃了这么些年了不是? 再说了,傻柱的手艺适合饭馆,跟杨老二一样。 在精益求精和口味多变的府菜师傅面前,傻柱还是略输一筹的。 张松英走到厨房隔壁的小库房,翻看了一下厨房的库存,将李学武上次带来的东北烧酒搬了一小坛子出来。 这个小库房的钥匙只有张松英和秦淮茹有,因为这是李学武在招待所留存东西的地方。 当然了,李学武给李怀德置办的小库房钥匙在刘岚手里。 李学武的小库房都留了什么呢? 酒水就不说了,单说肉食就时常有狍子肉、鹿肉、野猪肉、兔子肉、松鸡肉……等等。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就一样,也可能就两样,而且都不多。 但是断档的时候少。 为的是啥呢?为的就是能给领导加菜呗。 只要是李怀德请客,不用李学武说,秦淮茹在的时候准从库房里面拿出点儿好玩意儿来。 秦淮茹不在的时候就是张松英往出拿。 而把菜做好了,端上餐桌的时候跟在服务员后面的秦淮茹或者张松英准会说一句话。 “领导,这是李科长交代的,给您和客人填菜~” 也不仅仅是李怀德,只要是李学武先前交代的,那就准有这个待遇。 所以这些领导在小食堂请客的时候,也不会把“出门在外”的李科长忘了。 吃人家的嘴短嘛,总得说几句好话吧。 就算不说好话,那也不会说什么坏话吧? 再说了,这是有面子的事情啊。 当然了,李学武的小库房也不全都是他自己掏噔的东西。 这里面的肉食基本都是尹满仓给轧钢厂送肉食的时候给补充的。 也没多少,每次就是几只兔子几只鸡的规模。 赶上时候好了还有一只傻狍子啥的。 现在可就不能说先前那句话了,得换个称呼了。 张松英带着服务员推开小餐厅的大门,借着众人说话的间歇笑着说道:“酒来了!” 听见张松英的招呼,大家都笑着住了话头儿,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各位领导,可不能说我们李处长小心眼儿了,家底儿都掏出来给大家端上桌儿了!” 只见一水儿的高挑、青春、靓丽的服务员端着菜走进了餐厅,依次将菜放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 李怀德看着抱着一个小坛子放在准备台的张松英,对着众人说道:“看看,这是李处长存在这里的好酒,大家尝尝”。 徐斯年笑着说道:“早就听说李处长存在这边的酒里泡着老参呢,咱们今天这算是借献佛了吧”。 说完话看着往酒壶里打着酒的张松英说道:“咱们借用李处长的酒祝贺他进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八个菜,笑着说道:“这酒存在这儿就是为了各位领导准备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能跟众位领导一起喝才有意思呢”。 说着话还转身对着走过来的张松英说道:“酒还够吗?我今天可要大杀四方了,哈哈哈”。 张松英拿着白瓷酒壶从李怀德开始给斟酒。 “够着呢!但您可得悠着点儿,明天领导们集体流鼻血可就麻烦了” “哈哈哈哈哈” 李怀德笑眯眯地看了张松英一眼,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这个副所长选的好啊”。 说着话还看向众人说道:“就应该把有才能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这才能人尽其用,人尽其才”。 今天是李怀德借着给李学武接风的名目把人聚在一起,也是他管辖部门和能影响到的部门的聚会。 今天多了一个调度处的处长毕毓鼎。 这位也是今年新调整的干部,先前也没参与过李怀德的饭局,这会儿还有些拘谨。 李怀德的这话表面儿上说的是张松英,实际上说的是他。 毕毓鼎也听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笑着看向给众人斟酒的张松英。 随后对着李学武的方向说道:“这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 “张所长能发挥才能,还得是李处长有识人之明,容人之量,用人之胆啊!” “哈哈哈!毕处长过奖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李怀德说道:“这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 “我能顺利开展工作,有能力当这个伯乐,还不都是李副厂长这位伯乐的大力支持嘛!” 眼见着张松英给众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 李学武对着张松英说道:“张所长,饮水思源,你是不是应该敬咱们最大的伯乐李副厂长一杯啊?” “哈哈哈哈” 李怀德听见毕毓鼎和李学武的话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给自己圆人呢,也点出了张松英是自己人的事实。 自己的影响力越大,李怀德越开心。 先前这招待所是办公室管着,现在却是保卫处管着了。 尤其是李学武在徐斯年的面前点明了,这招待所是在他的影响力之下。 这种感觉让李怀德舒服极了。 张松英这会儿取了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走到李学武身边,看着李怀德的方向。 “招待所蒙李处长关注和照顾,才能有破茧成蝶的机会” 张松英先是点了一句李学武之与她和招待所的关系。 随后又接着说道:“而李副厂长对招待所的支持更是从始至终、不遗余力的,没有领导的支持就没有招待所的今天”。 “我仅代表招待所全体同志敬领导一杯,谢谢领导的关怀,您随意,我干了!” 说着话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哈哈哈!” 李怀德点了点张松英说道:“不要光说漂亮话儿,得真抓实干才行啊!好好把招待所的工作做好,不要辜负了李处长的一片苦心!” 说着话也把杯中的酒干了。 “谢谢领导,您的指示我一定汇报给秦所长,传达到招待所全体同志!” 张松英拿着酒壶又给李怀德满上了酒。 李学武笑着对张松英说道:“咱们招待所就是做服务工作的,领导的评价就是成绩单”。 “是!” 见张松英答应了,李学武摆摆手,道:“去吧,忙你的去吧,把工作交给金秘书,我们要说点儿啥啥都不宜的话题了,哈哈哈哈”。 李学武可没有让女人陪酒的习惯,也不喜欢在女人的面前吹牛皮。 刚才让张松英敬酒也是表明她是自己人的身份,仅此一次而已。 “哈哈哈哈” 众人听见李学武的话,均是笑了起来。 厂办的金秘书也赶紧站起身接了张松英手里的酒壶。 “那我就不耽误各位领导用餐了,各位领导请慢用” 张松英有些脸红地出了房间,好像被大家说的害羞了的模样。 但出了房门后却是恢复了正常表情,看了站在餐厅的刘岚一眼,便往吧台后面的办公室去了。 刘岚则是有些愤懑地瞥了高傲的张松英一眼,嘴里嘀嘀咕咕地安排着服务员给餐厅这桌传菜。 李怀德今天的这顿饭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团结一下手底下的同志。 包括已经调出去的服务处处长王敬章都请了。 办公室的徐斯年也在,不得不说李怀德真的要摆开架势好好下棋了。 李学武能感觉到李怀德的用意,在座的几人也都能感觉的到。 所以在酒桌上虽然都谨言慎行地互相试探着。 但对李怀德的拉拢却都是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 因为大家都知道,李怀德可不好惹。 正治形态上的斗争根本就没有避风港的一说儿。 只要是身处其中的人就必须选择一个方向进行突围。 其实这里面的王敬章最尴尬,以前还好说,现在他可是归景玉农管。 不用想,今天他来参加饭局的事情,明天一定会传到景副厂长的耳朵里。 不要低估一个副厂长的影响力,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 但李怀德的邀请他还不敢不来,所以这顿饭王敬章吃的是相当的别扭。 尤其是张国祁在这儿的时候,他们两个明明都恨对方搅了自己的好事儿。 但还得在这个场合里表现出友善的一面。 李学武看着两人咬着牙互相敬酒都觉得好笑。 酒局并没有持续很久,也没有像李学武说的那样,大家都躺着出去。 不过除了李怀德选择留宿外,大家都选择了回家。 虽然先前张松英已经说好了准备了客房,但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哪里会轻易在外面过夜。 李怀德不同,李怀德在招待所也有“口”。 众人笑呵呵地说笑着从小餐厅出来,等在门口的一众办事员们就派上用场了。 把领导安全地送回家,这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也是最重要的工作。 而司机也早都得了领导的命令,前台那边一打电话,小车班的司机便将车开了过来。 李怀德站在招待所大厅,笑着跟每一位部门一把手握了手,送了大家上车离开。 等就剩下李学武的时候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跟着他走。 李学武都穿好衣服了,正准备接秦淮茹递过来的大衣呢。 这会儿见着李怀德的示意,便将大衣又递给了秦淮茹,跟着李怀德上了楼。 “来来” 李怀德上了四楼,示意四楼的服务员将他预留的房间门打开了,又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还是上次组织谈话的那个房间,李怀德进屋后却是少了几分醉意,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 李学武也在李怀德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而李怀德的第一句话却是给李学武吓了一跳。 “听说你把谷维洁给毙了?” “啥?” 李学武惊讶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苦笑着说道:“哪儿啊?正常的工作程序罢了”。 “呵呵呵” 李怀德摆摆手,笑着说道:“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她下那个命令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会这么做”。 既然李怀德这么说了,李学武倒是没有再分辨。 “领导,我是您的兵,保卫处全体同志都是您的兵” 听见李学武的这番表态,李怀德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但还是点着李学武说道:“你现在也是重要领导干部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按照脾气好坏来干工作了”。 好像是劝着李学武一般,又继续说道:“好钢易折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是” 李学武歉意地点点头,道:“给领导添麻烦了,今天是我冲动了”。 李学武这个道歉可不是道歉,而是对李怀德的发问。 而李怀德也听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了点头。 “下午谷副书记给我打了电话,也表达了歉意,说是应该跟我沟通的” “呵呵” 说完这句话李怀德自己都笑了,很是不屑地歪了歪嘴。 都特么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啊。 李学武这边也是轻笑了一声,拿出兜里的香烟给李怀德敬了一根。 等帮着李怀德点了,自己也点了一根。 两人这会儿都没有说话,而是抽着烟想着事情。 最后还是李怀德先开口说道:“她的背景很深,别惹她,让她一步”。 看见李学武眯着眼睛抬头,李怀德又摆摆手说道:“当然了,也用不到你去低眉顺眼的,她会找你的”。 “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没想着针对她,毕竟是领导嘛”。 “嗯” 李怀德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随意地说道:“但也不用怕她,翻不起多大的浪,就是别让她坏了事儿”。 “我明白” 李学武抽着烟点点头,细眯着眼睛问道:“这万事俱备了,东风什么时候能到?” “唉~” 听见李学武问,李怀德也是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直接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而是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头枕在后面。 看着天板说道:“这次工作调整差点出了问题”。 李学武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翘起腿迭着,学着李怀德靠在了藤椅上。 这会儿李学武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就是摆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这个动作也是有讲究的,领导在说话的时候自然希望得到下属的认同。 这也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敬烟的原因,以最简单的方式达到跟领导同步的频率。 而在坐姿上面也是学着领导,不仅仅是自己放松,也让领导的神情对自己放下戒备,跟着放松下来。 再一个就是这样会营造一个赞同和认同的氛围。 李怀德这次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需要一个人倾听和分享。 或许不是需要李学武帮他分析什么,但就是说出来的这会儿可能就找到了新的思路。 李怀德选择李学武留下,来分享他的情绪也是谨慎的选择。 李学武的身份很清白,从进入轧钢厂就是保卫处的干部。 在执行命令和处理事情的手段上,已经得到了李怀德的认可。 再有一个就是董文学。 李怀德是知道董文学的根底儿的,这与他的背景不发生冲突。 所以在董文学的使用上,李怀德更多的是尊重和互助。 李学武是董文学一力扶持起来的,对他又是很配合和服从的态度。 所以李怀德选择相信李学武,这也是一次对李学武的考验。 如果李学武通过了这次考验,以李学武的办事能力,那在李怀德的正治版图里面的位置只会越来越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李怀德一上来就表达了自己态度的原因。 虽然嘴里是劝着李学武配合谷副书记的话,但在态度上是完全支持李学武的。 李怀德抽了一口烟,眼睛眯着说道:“按照杨凤山的调整方案,保卫处是要调整给景玉农的”。 说完了还看向了李学武,而李学武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只不过李学武放在嘴边的香烟顿了一下,嘴角轻提,露出了一个冷笑的表情。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这个笑容十分的满意。 尤其是看着李学武那副凶狠彪悍的面孔,眼神里的睥睨和霸气就连他都能感受得到。 “狼来了啊!” 李怀德感慨地说了一句,随后“呵呵”轻笑了一声,道:“还是来势汹汹呢!” “呵呵” 李学武弹了弹裤子上的烟灰,轻笑了一声,低着头从鼻孔和嘴里往出喷烟儿。 “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李怀德感慨着点着头,赞成着李学武的话。 “听说景副厂长和薛书记是一起来的?” “嗯”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道:“这是杨凤山请来的,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步,他不请,就有人自己来了,到时候更难”。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李学武倒是对这些人没有了解前不敢说什么,而是颇为赞同李怀德对杨凤山评语。 上面要给轧钢厂配齐领导干部的吹风会已经开了几次了。 要是杨凤山再不懂事儿,那就可能是他上部里去上班,有人接他的班儿了。 “行了” 李怀德看了看烟灰缸里的一堆烟头,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把保卫处的工作做好,谠委那边多跑跑,不寒碜”。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站起身说道:“我哪有那么矫情,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李怀德则也是站起身,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同志,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是!” 李学武握手后给李怀德敬了一个礼,随后便笑着出了房间。 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是被值班的服务员提醒道:“李处长,秦所长说您的衣服放在了您常用的房间,还说沙主任已经安排去休息了”。 “哦哦”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却是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李怀德还挺能说,明显对他不是完全信任嘛。 自己这么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有舍可顾忌的,不正是一鼓励就上头卖命的年纪嘛。 至于这么试探又试探,顾忌又顾忌的嘛! 难道自己就不像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人吗? 不值得信任吗? “谢谢啊!” 李学武对着服务员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沿着楼梯下了楼。 等到了三楼便往走廊深处拐去,这么晚了,没必要回家折腾了。 “咔哒” 李学武进了房间便将门口的电灯开关打开了。 可刚想往里走,门却是又被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 这话今晚却是不止一个人问,就在李学武回了房间两个多小时以后。 招待所开始热闹了起来。 “你给我闪开!” “臭女人!给我滚开!” “我都看见了你还藏!” 一个男人拎着菜刀站在房间门口指着门里吵嚷着。 看见有服务员跑过来,这男人还指着这些人说道:“过来,你们过来,也来看看你们领导的丑态!” 这些在值班室睡觉的服务员听见这话却又是退了回去。 那边怎么回事儿大家谁不知道啊,可没有人敢去看在眼里。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这句话可不像电视剧里的对话,还需要别人告诉,谁都懂。 房间里的女人问了:“你怎么来了”这一句后,便惊慌失措地护着身后的男人。 听见男人站在门口喊,女人也是急了,拿着自己的衣服护着身子,指着门口大骂道:“柴永树你要不要脸,是谁先去外面鬼混的?” 这个叫柴永树的见自己的媳妇儿还敢还嘴,吼着嗓子说道:“是谁不要脸啊?你个养汉老婆!” 柴永树也不管自己媳妇儿,用刀指着房间里惊慌失措地往身上穿衣服的男人喊着话。 “哎哎!我要不是跟了你好几天,还真不知道你在这儿当狗趴着挨……” “柴永树,你王吧蛋!” “是,我是王吧!” 柴永树恨恨地看着自己媳妇儿,随后指着屋里的男人说道:“那不也是你给我造成的嘛!” 楼上的吵闹很快被通知到了在一楼值班的秦淮茹。 秦淮茹穿了衣服问道:“他怎么会上去的?” 服务员有些惊慌地说道:“他拿着户口本,厂职工家属开房间是正常走的流程啊”。 秦淮茹瞪了服务员一眼道:“那他上几楼你也不管啊!” 服务员也是委屈了,哭着道:“他拿着刀啊,说我要是敢拦着就杀了我,呜呜呜~” “行了!” 秦淮茹穿了制服走到楼梯口听了听,楼上还在吵着。 只要吵着就说明没太大的事儿。 “你们别上去了,在楼下等着吧” “是” 这些服务员见秦淮茹说了,巴不得就回去休息呢。 这会儿全都回了值班室等消息去了。 秦淮茹上了三楼的楼梯,站在楼梯口听了听,便往走廊尽头走了过去。 “唔~” 张松英努力回头往身后看去,却是只能看见一个侧脸。 “是不…是……有人……敲门?” “不用管他” 李学武听见了有人敲门,但这个时候能来敲门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真有急事,秦淮茹有钥匙。 如果是别人,真有急事儿,就去找秦淮茹。 其他事情,深更半夜的,李学武还真就不敢开门。 这个时候,他后背也出了汗。 可不是开玩笑的,得小心些,龙骨附近的毛孔都打开了,受了风可就糟糕了。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张松英会这么的紧张。 上次就觉得不对,李学武当时也没多想。 现在却是不知道她看见自己紧张,还是听见敲门声后的紧张。 因为张松英长得高,站着能到李学武的肩膀。 这种感觉倒是在于丽嫂子等人身上感受不到的。 于丽嫂子身高一米六三,娄姐一米六五,秦姐一米六七。 这张松英得有一米七四了。 别问怎么知道的,纯亲手测量,数据绝对真实可靠。 “咔哒!” 秦淮茹敲了几下门,见里面没有反应,便用钥匙将门打开了。 一进屋就听见了张松英的声音,不用问,她知道张松英怎么了。 因为这声音她熟悉,她以前也这么唔唔的。 往里面走了几步,见屋里正忙着。 再看床头灯的照射下,张松英的脸红红的。 “我就说怎么没人开门呢!”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身边,轻声说道:“刘岚的男人找来了,在四楼把两人堵在房间里了……” “也不知怎么的,房间门没有锁,她男人开门进去的时候……刘岚……桌子上……李怀德站……” 就在秦淮茹说着楼上情况的时候,李学武明显感觉到了张松英的紧张情绪。 “有人去看了吗?” 李学武身子一顿,闷声问道。 张松英见着秦淮茹进屋,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转了个方向。 虽然秦淮茹早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虽然是她跟秦淮茹求着这样的,但她还是不好意思这么面对秦淮茹。 “没有” 秦淮茹站起身,走到卫生间用热水投了一个热毛巾走回了屋里。 边走边说道:“是服务员从他男人喊着的话听出来的” “唔~” 李学武手撑着跳了下来,拍了拍秦淮茹的肩膀说道:“那就装作不知道”。 “你就坏吧!” 秦淮茹被李学武的手一压当然知道这坏人要干什么。 这会儿只能瞪了李学武一眼,嗔了一句…… 无论是秦淮茹,还是张松英,想的都很明白。 李学武不可能跟她们有什么可能的关系,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想的很开。 两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想好好活着。 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想要体面地活着实在是不容易。 不说秦淮茹养活那一大家子,就说李学武看着张松英身上的伤痕,就知道这也是个不容易的女人。 把秦淮茹留下,也是李学武给两人的一个暗示。 李学武想要掌控招待所,本来想着秦淮茹一个人就行的。 只要给她时间,让许宁慢慢带着,半年还不出师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钢城那边出了事儿。 连锁反应就是李学武不得不把许宁调到钢城去任职。 而已经是拔苗助长的秦淮茹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撑不起招待所。 这个时候恰巧张松英出现了。 许宁对张松英的能力是很欣赏的,尤其是她积极向上的工作态度。 先不说能力如何,只要是有个积极的态度,那就是可以培养和任用的。 所以在送李学武的那天,许宁对着张松英说出了那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 张松英从车间调到招待所就想着有一天能进步。 只有进步了,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许宁提出的“自己人”让张松英想了都没有一分钟。 相对于成为这个男人的附庸,她更忍受不了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 所以在许宁“指点”后便去找了秦淮茹。 解决招待所那些人的时候,张松英就看出了秦淮茹的关系。 凭什么一个车间女工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招待所招惹厂长家的亲戚? 凭什么她们可以毫发无损地从治安股出来,并且因祸得福地调到了招待所。 至今张松英还记得车间主任送她们出门时候的眼神。 这次进步成为副所长后,在大礼堂参加会议的时候自然遇见了以前车间的人。 可再看这些人,张松英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不平。 身份的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是不同的。 而秦淮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然也不会一次次地去四合院后院去问李学武的意见。 正因为她对前途的迷茫,在张松英过来表态的时候选择了这个好姐妹。 秦淮茹知道张松英是个狠人儿,一定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她自己能力有限,如果不把招待所撑起来,那李学武的失望可能会影响到她跟李学武的关系。 秦淮茹怕。 秦淮茹怕再回到重前的日子。 现在她过够了那种每个月去求着人家换粮票还得遭人家调戏的苦。 感谢好哥哥们的打赏和月票,么么哒~ 亲们,中招了,硬挺着码字呢,我就是不吃饭,也得把好哥哥们的一万字写出来 (本章完) 第377章 谁?谁去滑冰了? 第377章 谁?谁去滑冰了? 秦淮茹现在吃穿不愁,上下班有别人羡慕的自行车,每个月的工资完全能够养活家里人。 轧钢厂里出来进去的,别人都要称呼一声秦所长。 现在她可不求着傻柱给带饭盒了,因为小食堂这边她们吃饭根本就没人计数。 想吃什么打出来就能往家里带,虽然不多,但过过嘴瘾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是为了三个孩子不用再遭别人的白眼,秦淮茹也不会让自己脱离了李学武。 更不会让李学武交给自己的招待所脱离了掌握。 即使把张松英送进这间房间来。 反正都不会是自己的,那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不是? 事实并非如此。 清晨,秦淮茹撑着疲惫的身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回头看了房间门一眼,嗔怪着在嘴里嘀嘀咕咕地往楼下走去。 就要到楼梯口的时候,秦淮茹努力让自己走路正常一些。 抬头往四楼的方向望了望,见这会儿没有声音,便往楼下走去。 “所长” “哎” 秦淮茹见吧台值班的服务员跟自己打招呼便应了一声。 服务员看了看秦淮茹,总觉得所长有些不大对劲儿。 但怎么不对劲儿她也说不上来。 秦淮茹已经注意到了服务员探究的眼神,心里暗暗骂着那头牲口,身子挺了挺,却是努力控制着有些抖的腿往前台走去。 等走到前台的时候额头上都见了细汗了。 “昨晚四楼什么时候走的?” “您知道啊?” 服务员看了周围一眼,小声地对秦淮茹说道:“您上去了有几分钟吧,楼上就不吵了”。 秦淮茹了然地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也就半个小时,刘……那个男人就下来了” “说什么了吗?” “没有” 服务员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跟上去的时候两个人似的,神色挺平常的就走了”。 秦淮茹听到这话却是一皱眉头,追问道:“四楼有动静吗?” 她怕刘岚的男人把两人弄死在房间里,这会儿的腿又开始抖了起来。 服务员却是撇着嘴说道:“她下来了一趟,又上去了”。 “是嘛!” 听见服务员说刘岚出来了一趟,又回去了。 看来事情解决了啊,怎么解决的呢? 这个问题李学武也不知道,等李学武下来的时候秦淮茹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而张松英也早就去了办公室上班了。 好像昨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李怀德下来的时候还夸了前台的服务员几句。 秦淮茹则是一脸的茫然模样,一副不知道领导怎么突然夸她们的表情。 别管这些服务员到底知不知道,至少这种态度很让李怀德满意。 走进餐厅看见正在喝粥的李学武的时候还说起了安保的问题。 “李处长,这招待所可是咱们厂的重点单位,安保问题要重视啊!” “是” 李学武将手里的勺子放下,看了李怀德一眼说道:“昨天我进来的时候就想说了”。 “以后这边可是要接待领导的地方,光靠这几个娘子军可不成!” “嗯” 李怀德点点头,道:“你看问题还是很全面的,这个上面不要马虎了”。 “您放心吧!” 李学武点头道:“回去我安排一下,给这边配保卫岗”。 “嗯嗯” 李怀德好像安排正常任务似的,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而李学武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喝了碗里的粥便跟着李怀德出了招待所的大门。 送走李学武两人,秦淮茹回了办公室,看着懒洋洋靠坐在办公椅子上的张松英,笑问道:“舒服了?” “秦姐~” 张松英想到昨晚三人的荒唐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秦淮茹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坐在了办公桌旁开始处理业务。 张松英见秦淮茹不说话,倒是来了说话的劲头儿。 “哎,秦姐,我听说……” “你可别惹事儿了,还嫌事儿不大啊?” 秦淮茹瞪了张松英一眼,打断了她的问话。 张松英挪着椅子凑到了秦淮茹的身边,小声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问问嘛,我怎么听说和平共处了呢?” “谁知道呢” 秦淮茹看了张松英一眼,坏笑着问道:“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她,问出来也给你爷们儿使上?” “哼!我倒是想给他使上呢!他也得敢去堵……的门啊!” 张松英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哎呀~” 秦淮茹拿了桌上张松英的手绢递到她的手上。 “就是说句玩笑话,至于嘛~” “我没跟你!” 张松英接了手绢擦着眼泪,抽泣着看着秦淮茹说道:“我倒是希望他来堵我来,至少他还是个男人!” “你就那个恨他啊!” 秦淮茹瞪了张松英一眼,嗔道:“你还不知道那个活土匪的脾气啊,敢直接掏枪崩人的主儿”。 “呵呵” 听见秦淮茹的话,张松英又笑了起来,手捂着嘴眼泪却是不住地往下流。 缓了好一会儿,张松英抹着眼泪说道:“崩了他我跟李……一起死去,做了一回女人我也心满意足了”。 “做梦去吧你!” 秦淮茹点着张松英的脑门儿说道:“是不是昨晚子弹吃多了,脑子都被崩糊涂了,还想跟他玩儿宿命鸳鸯那一套?” “怎么了嘛!” 张松英这会儿真有为李学武去死的心了,一副昨晚兴奋劲儿还没过的样子。 “呵呵” 秦淮茹轻笑道:“谁死他都不会死的”。 说着话还站起身给张松英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喝点水醒醒神,不行就回去睡一觉儿,你这会儿不太正常” 张松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水杯,又看向了秦淮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 秦淮茹看着满脸微红的张松英说道:“现在就是个傻子都知道你昨晚幸福了,你自己照照镜子去!”。 “啊?这么明显?” 张松英惊讶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那边的镜子前照了起来。 只见镜子里一个大波浪的女人满面含春,泪眼含波,红唇微翘,就差在脸上写“满足”两个字了。 “啊!” 张松英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害羞地惊叫了一声。 “呵呵呵~” 秦淮茹早就看出了张松英的不正常,正常人谁会又哭又笑的模样。 正常人谁会动不动就说出一起死的话来。 这就是子弹吃多了。 一想到这里,秦淮茹也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没什么,就是喉咙有些疼。 别问,问就是冬天空气干,嗓子上火的原因。 张松英也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了,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脸,看着秦淮茹说道:“秦姐!~” “又怎么了?” 秦淮茹放下水杯,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 张松英捂着脸像是小女生一样,害羞地看着秦淮茹说道:“我好像……我好像恋爱了……” “你可拉倒吧!” 秦淮茹差点把自己刚喝进去的水给喷了出来。 “还恋爱呢!二十几了?人都被上了,你这恋爱来的有点儿晚了吧?” 看着张松英一副喝醉了的模样,秦淮茹嗔道:“这还是我提醒你呢,要是再晚点儿,孩子都出来了!” “秦姐~” 秦淮茹憋笑着脸,瞪着眼睛对张松英说道:“赶紧找地方睡觉去!” 张松英被秦淮茹一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问道:“那……那班儿怎么办啊?” 秦淮茹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水,用手指揉了揉脖子道:“就说你感冒了”。 说着话抬起头看了看张松英红着的脸说道:“就这个样子,去旁边医务室领两片儿安乃近,做戏做全套儿的”。 “哦~” 张松英原来的御女范儿这会儿是一点都不剩了,像是小姑娘似的走到秦淮茹身边。 “干嘛?” 秦淮茹看着走过来的张松英就是一愣。 张松英却是低头亲了秦淮茹的脸蛋儿一下。 “谢谢秦姐~” “滚吧你!” 秦淮茹被张松英这么一下也是弄的有点儿红了脸,伸手在张松英的柯基臀上拍了一下。 这会儿却是招待所的会计进来上班了,见着两人的打闹也是没在意。 这招待所里都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好,所以也是笑着看了热闹。 张松英捂着脸,满脸笑意地走出了办公室的门,往隔壁医务室走去了。 会计笑着问道:“张副所长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秦淮茹擦了一下脸,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感冒了,离她远点儿,都给我传染了”。 “是嘛!” 会计有些变了颜色地看了看秦淮茹,随后小心地躲着往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秦淮茹眼角余光看着会计的动作也是在心里笑了起来。 她的嗓子沙哑可不是感冒…… 李学武上了三楼办公室的时候见到沙器之正在办公桌旁收拾着文件,旁边放着一迭报纸。 他每天早上要早来,把办公室的门打开。 将李学武今天要用到的文件准备好。 还要将今天的报纸整理好,将李学武关心的和应该关注的内容折迭标记好放在办公桌上。 秘书的工作不好做着呢,他手边还有一份昨晚他写的关于学习焦yu禄同志的宣传文件呢。 这是他得知李学武跟李副厂长一直在谈话,招待所的张松英给他安排了房间后,在房间里面写的。 秘书的时间很不固定,不固定的原因就是领导的时间不固定。 陪领导的时间绝对要比配家人的时间长。 而昨天李学武带他去招待所根本没用他做什么,光顾着跟那些同行们聊天了。 但这就是李学武带他去的目的,沙器之也知道。 所以在昨天他就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跟的领导关系背熟了。 确保李学武问起的时候他能知道。 最起码的,要知道这领导是谁,管什么的,秘书屋的电话是多少,领导屋的电话是多少。 这是秘书最基本的能力和责任。 屋里不止沙器之一个人,还有做保洁的厂服务处的大姐。 见到李学武进来,保洁大姐还打了一声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对着沙器之说道:“这屋里的绿植不用你管啊,大姐们会帮我照顾好的”。 “是” 沙器之很是正式地答应了下来,而做保洁的大姐却是笑了起来。 就好像李学武把什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们一样。 李学武信任她们是多么一件高兴的事儿似的。 李学武也是这个目的,他知道被信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沙器之答应完李学武的话以后,笑着对保洁大姐说道:“每天我都会按时来开门,这些绿植让我伺候我还真不一定能伺候好,以后请您多帮忙了”。 “您客气了!” 保洁大姐笑着说道:“李处长在一楼办公的时候,这些绿植就是我们照顾的,熟悉着呢,您放心吧”。 “哎!”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便将桌上的文件一一交给李学武查看,不再看向保洁大姐那边。 而保洁大姐那边也是习惯了李学武的处事方法。 那就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互不耽误,互不打扰。 李学武一份一份地处理着桌上的文件,这都是早上下面各科室送上来的报告。 有昨天没处理完的,也有今天要处理的。 最后看到沙器之写的那篇文章的时候,李学武拿起来仔细地看了。 挺好的,还行。 这就是李学武的评价。 沙器之一直关注着李学武的眼神,但却没有看到李学武眼神里有任何惊讶的情绪。 知道自己的文章没有得到李学武的赏识,心里就不免有些打鼓。 李学武没有对这篇文章做任何点评,而是放在了一边。 “给你个任务啊!” “是!” 见到李学武开口,沙器之很是正式地站了,目光看着李学武,等待着自己的第一次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摆在办公桌上的盆说道:“在最短的时间内,跟这些做保洁的大姐打好关系”。 “啊?” 沙器之愣住了,他这会儿正等着李学武将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呢。 却是没想到李学武说的是跟那些做保洁的大姐们处好关系。 李学武没有理会沙器之的惊讶,低着头将桌上的文件整理了,放在了沙器之的面前。 “别人可是说你的坏话呢,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 “是……” 听见李学武的话,沙器之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就好像刚刚爬上高处的人,被一脚踹了下来。 他从昨天到现在都像是做梦一般的感觉,昨晚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更是没有睡好。 他一直没有从成为李学武秘书的惊喜中缓过劲儿来。 这会儿脑子却是一下子清醒了。 沙器之的血液从脑袋一直凉到了脚尖。 他怕了,怕李学武将他又打回科室。 回科室那个无人关注的角落,过没人搭理的日子。 这会儿沙器之看着李学武面无表情的样子,想着自己即将遇到的事情,身子都站不住,晃了一晃。 就好像等待判刑的人,也像溺水等待救援的人。 而李学武随后的话,却是好像将他从水里拉出来一般。 又好像判了他无罪释放了一般。 “我从来不在背后讲别人的话,也不会听信这些话,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说道:“但无风不起浪,我现在给你机会,希望你能证明自己”。 “是” 沙器之听见李学武的话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要虚空了。 李学武放在文件上的手敲了敲,说道:“不要小看了那些大姐的能力,也不要小看的这份工作”。 “是,我不敢” “嗯” 李学武点着沙器之说道:“等你做到了,就知道我今天所说的话的意思了”。 点了沙器之一句,李学武手敲了敲文件道:“去处理工作吧,一会儿我去东城分局,你就不用去了”。 “是!” 沙器之伸手拿了桌上的文件,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地出门了。 他是知道李学武在城里有兼职的,倒是没觉得李学武在冷处理他。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走出办公室,抿着嘴点了点头,拿出了一迭稿纸,开始写学习文件。 其实沙器之写的那篇也还行,但李学武不想因为省事儿就迁就。 本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喝杯茶的时间就把文件写好了。 把钢笔帽拧上,用桌上的电话给门卫室打了个电话,随后便穿了衣服往出走。 出门前想起了于丽交代的事情,看了看自己的脖领儿,将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 理了理头发,这才挽着大衣走出了办公室。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李学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也没等屋里人喊进,李学武推开门,对着角落里的沙器之说道:“器之,我出去了,桌上有份文件帮我誊抄一下送到谠委杨书记那边去”。 屋里人这会儿见到李学武进来纷纷站起来问好。 而李学武则是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工作。 沙器之没想到李学武会到办公室来找他,尤其是看见大家望向自己羡慕的眼神。 “是!” 沙器之这会儿好像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量,很是干脆地回道:“我现在就去处理”。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往楼下走去。 这会儿保卫科那边已经有人开着指挥车来到楼下等着李学武了。 暂时没有司机,李学武只能随时抓人给自己开车了。 不止是前世留下的习惯,李学武认为公车出任务的时候,还是有专门的司机来开车是好的。 倒不是为了耍派头儿,而是保险。 这里面有很多事情无法展开了说,但这么做绝对是有很多好处的。 看着李学武的车出了大门,沙器之在办公室内同志们羡慕的眼神中,努力保持着平和的表情走去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沙器之一离开,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这声音不大,就是对面儿,或者背靠背的人互相小声交谈着。 可站在门外的沙器之还是听到了屋里同志们对他的议论。 这议论声让沙器之的嘴角不自然地翘了起来。 他知道李学武是故意来办公室找他的,是在帮他。 他也知道这种帮助只有一次,而且在李学武已经给他指明了道路的情况下。 沙器之真的有一种感动的泉水在干涸的心田里流淌的感觉。 多少年了,单位里这么关心他的只有李学武。 等走到李学武办公室,看着桌上的文件,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等看见标题,却是上面下达的,关于学习焦yu禄同志的学习文件。 这份文件跟他所写的题目相同,内容却是全然不同。 沙器之站在办公桌旁,手捧着那份文件竟看的入神了起来。 不仅仅是文章的理论性,更从切身体会和实际情况阐述了学习先进的渴望和认知。 沙器之一看到这篇文章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了。 他在报纸上是看过李学武的文章的,对李学武的文风和行文结构是有所了解的。 以前只是观赏性地看,有时候会拿自己的文章作比较。 但现在做了李学武的秘书,他对李学武文章的理解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就是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领导好!” 李学武敲开了郑富华办公室的门,看着正坐在办公桌后面郑富华敬礼问好。 郑富华抬起头一看,却是李学武来了。 “来!” “是” 李学武听见郑富华的招呼,微笑了一下,走到郑富华的办公桌前面。 “坐吧,这才几天不见啊,怎么学会客气了呢?” “嘿嘿” 李学武没有在意郑富华的调侃,这老头子嫌弃自己来晚了,句句不离时间呢。 “跟您我客气什么呀!” 李学武没有先坐下,而是拿出烟盒弹出了一根烟给郑富华递过去。 郑富华看了看李学武,接过烟,任由李学武给自己点上了。 别看李学武现在好像不客气的样子,可郑富华就是喜欢李学武的这个脾气。 要不然也不会顶着压力,促使高振力排众议将李学武提拔到了分局。 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部门。 就李学武在办公室给自己点烟这个动作,让沈放当一百年所长也是不敢的。 李学武不仅给郑富华点了,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 点完后,从茶几上拿了烟灰缸放在了办公桌上,这才坐了下来。 办公桌上虽然有一个烟灰缸,但这玩意儿就跟茅坑似的,还是一个人蹲一个的好。 要是两个人同时去弹烟灰,手指碰在一起多尴尬啊。 这不跟两个人一起蹲一个坑,屁股碰在一起…… 不能说下去了。 李学武坐下以后抽了一口烟,对着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郑富华说道:“我回来一直忙来着,连我们街道所都没去”。 “嗯” 郑富华笑眯眯看着李学武不说话,只是眼神里全都是“说吧,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当你在放屁”的意思。 李学武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真的,不信您给沈放打电话,我绝对没去!” 郑富华点了点烟灰,道:“你是没去沈放那,可我怎么听说有人特么闲的屁疼,跑去滑冰了呢?” “谁?谁去滑冰了?” 李学武愣目愣眼地看着郑富华说道:“这大冷天的滑什么冰啊!这不是找罪受嘛!” “是啊,还特么闲的蛋疼管人家西城分局的闲事儿” 郑富华将一份协调文件扔在了李学武的面前说道:“你说这样闲的蛋疼的干部是不是应该踢他的屁股”。 李学武接过文件看了看,却是西城那边发过来的。 因为王家姐妹是东城这边儿的人,而且这对儿姐妹的家庭也不算是普通人家儿。 王亚娟的父母将人送到医院后就报警了,还是报的东城的警。 好么,直接带着全家跑到局里来了,说是家里不安全了,怕被报复,只能在局里待着了。 这王亚娟的父亲也是纺织厂的一个小干部,对这种事情也不是睁眼瞎儿。 哎,不哭不闹,就说害怕。 还特么不说害怕谁,就是吓破胆的那种。 郑富华倒是认识王亚娟的母亲,毕竟也是文化名人。 在这个区里也是有名气的人物。 看着这一家子男的孬,女的哭,东城这边也不得不接了警。 一个电话打到了西城。 好么,热闹子了,西城那边呼呼啦啦地来了好些车。 这些人还没等进屋呢,这王亚娟的父亲真拉得下脸来,“噗通”一声就跪地上了。 这可是给进屋的、没进屋的那些人弄得脸上腾地红了。 看见自己男人跪下了,这王亚娟的母亲也是个狠人儿。 偷偷使劲儿掐了王亚梅一下,借着闺女的嚎叫声,她自己也跟着哭嚎着跪了下来。 还别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王亚娟她爸是干嚎,她妈却是声泪俱下的。 她能给你哭出高矮音儿,阴阳卷儿来。 你想跟她说话? 她的哭声总能高你那么一点点。 王亚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突然被母亲掐了一下。 她能不嚎叫嘛,她疼啊。 都疼的哭了,可被母亲扑着跪在地上,却是真的哭了出来。 这是干啥呀!? 她是不懂了,但外面的人和屋里的人却是看出这一家子的苦模样了。 这尼玛是《白毛女》啊? 郑富华当时想要劝王家男人起来,王亚娟的父亲却心疼闺女的。 在家的时候就说了,一定得给闺女出这口气。 现在果然就办到了,郑富华劝他起来,他却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屋里屋外的人都变了脸色,不仅仅是磕头的原因。 这分局的院里可是有外人呢,有人在这边办事儿呢。 只看见他们堵着门,只听见里面的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饶命啊,我们错了,我们不敢告啊!” 得了,跟着西城的人过来调节的人都退了出去。 人家都这个样子了,一看就是不能善了了。 谢家人还想进屋理论,却是被东城和西城的人一起拦住了。 这事儿如果王家人闹起来了还好说,现在这种情况却是碰都不会让他们碰的。 私下里交流都不成了,出了事儿谁背这个责任? 强抢民女、助纣为孽的帽子一扣上,这辈子都别想摘下去。 就算是谢家当家的看见这一幕都是调头就走了。 其他几家也都跟着西城的同志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而西城那边直接给东城下了协调函,这个案子只能拉下脸求着东城帮着解决了。 先前那些文工团的和大院儿里的孩子一个都没敢放。 就连小混蛋和赵老四都在里面蹲着呢。 这个事情不查清楚了,西城那边可不敢把人放出去。 东城这边的高震也是动了怒,直接把电话打去西城,问能不能办,办不了就把案子移交过来,东城不怕得罪人。 这话却是说的西城带着人往这边求情的事儿。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偏帮嘛,任谁都知道,这些人怎么知道王家人在东城的。 西城那边可是丢了大脸了,任凭高震在电话里骂了好一阵儿。 最后说了让东城的人参与案子,说是参与,就是让他们去监督呢。 所以才有了这份协调函的存在。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郑富华看着李学武无赖的模样也是气笑了。 就那么几个字,还特么想看一年啊! “你惹的祸,你自己处理吧!” 郑富华抽了一口烟,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笑了笑,将文件放了回去。 “可算了吧,我也是受害者” “啥玩意?” 郑富华没想到李学武会给出这么个理由。 李学武倒是坏笑着说道:“那天我差点被踩到底下,吓死我了,这些坏蛋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儿”。 郑富华听见李学武的话却是眼睛一眯,他已经知道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但他站的高一些,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刚才也就是讽刺李学武一句,并不是真的想要李学武去接手这个案子。 那就不是解决问题了,那是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了。 郑富华可不想一下子得罪那么多家长。 李学武也知道郑富华不会让自己接手的,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儿。 郑富华却是不打算绕了李学武,笑眯眯地问道:“我怎么听说你跟受伤那个女娃儿认识呢,关系好像不一般呢?” “您可拉倒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英雄救美的桥段看多了吧,我就是做了一个人民警查应该做的事情”。 说着话还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交道口所的姬毓秀那个小姑娘都能做到,我还能做不到?” “是吗?” 郑富华明显还是不信任李学武的样子。 李学武却是抱天屈:“您可别听那些人乱传啊,都是毛孩子,哪儿靠谱儿啊,我对象当时可在呢!” 听到这儿,郑富华却是笑着问道:“北新桥所那个?” “那是我丈母娘!” 李学武也是借着这个话儿开了一句玩笑。 郑富华也是笑了起来,道:“我还不知道那是你丈母娘?” 两人说说笑笑的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李学武是他的心腹爱将,怎么可能扔出去挡雷呢? 至于心腹爱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嗯…… 应该是从部里领导打电话下来问李学武的情况开始的吧。 虽然大礼堂的案子被压了下来,但枪械管理条例却是下来了。 满四九城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他郑富华的手底下出了一个神探。 这可不是他郑富华吹的牛皮,这是部里领导给吹的。 嗯,这个牛皮够郑富华吹一年的了。 “训练场那边怎么样了?” 郑富华抽了一口烟,看着李学武问起了训练场的事情。 李学武却是摇了摇头道:“我真没骗您,昨天在轧钢厂整整忙了一天,累的要死,哪有时间去训练场啊!” 郑富华却是点着桌子说道:“这个事情你抓点儿紧啊,装备革新的事儿,高局可是在上面领导面前吹了牛皮了”。 “啥玩意?” 李学武看着郑富华张了张手,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这牛皮都敢吹?” “呵呵” 郑富华笑着说道:“放心,高局没说咱们要弄飞机”。 “那我得谢谢高局了!” 李学武无奈地笑道:“不然我还得回轧钢厂找点儿螺丝给咱们攒飞机去”。 “哈哈,谁让你显摆了!” 郑富华指了指车库方向说道:“上次行动,轧钢厂的装备可是馋死我了”。 说着话还小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别看高局没说,但他那天可是围着车转了好几圈儿呢,准是惦记上了”, “是嘛?” 李学武也是小声地说道:“拿钱啊,拿钱我给咱们弄”。 “有钱还用你?” 郑富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以为你这个副处长怎么来的?那些装备起码占了一半吧”。 “好家伙哦!” 李学武笑着说道:“感情我是咱们后勤处的副处长啊”。 “哈哈哈哈” 郑富华点着李学武说道:“差不多吧,你明白就行了”。 李学武将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问道:“咱们这边到底怎么安排我啊?” “不是跟你说了嘛!” 郑富华也将烟头怼灭了,看着李学武说道:“让你管治安,那就真的是管治安,这装备和训练的事儿是额外的工作”。 说着话,又强调道:“当回事儿啊,这可是咱们局今年的工作重点,让高局早日见到轧钢厂那样的专业队伍,越早越好”。 “我孙猴子,我给您变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手里一个人都没有,上哪儿给您弄队伍去?” “呵呵” 郑富华将桌上的文件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道:“那,这就是人”。 “还真有啊!” 李学武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从工安军那边抽调一个排过来,组建应急队伍。 这可真是大手笔了,上马就是四十多人的队伍,比轧钢厂有魄力。 魄力是有了,可这装备的压力就大了。 “这不会都压在我身上吧?” 看着李学武瞪着眼睛的样子,郑富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是他当初定下的人数,想着一个排的人数正好够用。 现在看着李学武为难的样子,便说道:“哪能呢,他们的工资和宿舍不用你准备”。 “那真谢谢您了!”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郑富华,道:“要是工资和宿舍再用我准备,就真成我们家的了”。 “呵呵呵,也可以这么说” 郑富华手插在一起,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支队伍归你指挥,全权由你负责”。 “全权?” 李学武对这个词还是比较在意的。 “对!” 郑富华点着头说道:“已经下了文件了,由治安处组织建设、训练、指挥这支应急队伍”。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看来我这个兼职副处长还有点儿权利”。 “不” 听见李学武的话,郑富华点着李学武说道:“从你调动到分局那天开始,你就不是兼职了”。 李学武也是发句牢骚,他也知道自己的组织关系被分成两瓣儿了。 “知道了!” 李学武手里拿着那份组建文件,眯着眼睛看着,在想该怎么掏噔装备呢。 郑富华却是没给李学武时间在他的办公室里磨洋工。 “这份文件已经放在你办公室了,你有的是时间看” 郑富华拿起电话说道:“我打电话叫人带你去办公室,晚点儿咱们开个碰头会,我把你介绍给局里的同志”。 “好” 李学武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郑富华挂了个电话,随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你也忙,但要合理调控时间,这边的工作不能丢啊!” 说着话还一副尽力为李学武着想的样子说道:“我已经帮你减少很多工作了,分给你的必须做好”。 “是!” 李学武很是正式地答应了一声。 人都在人家这儿了,让干啥就干啥呗。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人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跟郑富华打了招呼。 “郑局” “嗯”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站起身,指着来人介绍道:“这是局办公室副主任谭林才同志”。 说着话又指着李学武说道:“这是治安处新到任的副处长李学武同志”。 顶着三十九度二的高烧写出来的,手指疼的要命…… (本章完) 第378章 我上我也行 第378章 我上我也行 “哎呀,真是久仰李副处长的大名了啊!” 被谭林才拉着手,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看来我还挺有名”。 “哈哈哈!” 谭林才也是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治安处副处长这么风趣。 也没多寒暄,李学武由着谭林才带着,往局里给自己准备的办公室去了。 这边的办公室就没有轧钢厂的大了,跟李学武以前的科长办公室差不多。 当然了,李学武也理解,这毕竟是分局,办公楼就这么一个。 跟轧钢厂那种保卫处自己一栋楼是没法比的。 屋子不大,办公设施倒是新的。 办公桌,办公椅,文件柜,沙发,值班床。 李学武倒是没有什么挑剔的,能办公就行。 虽然办公室比轧钢厂的差一些,但是其他该有的东西全都有。 警服因为是新履职的,所以早早地就给李学武领了一套挂在了墙上。 办事员这边倒是没有专人跟领导的,都是谁在就叫谁。 李学武对这个也无所谓,自己在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的责任,相应的文件业务也没那么多。 车的话以前就沟通过了,因为李学武的情况特殊,自己备车。 所以分局这边的说法是给提供油料。 用了二十分多分钟,李学武由谭林才给介绍了分局里面的情况,对这边算是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正说着话,郑富华的电话打了过来,要李学武去会议室开见面会。 因为李学武所管辖的业务都是新增的,且是独立于治安处的,所以分局这边的正副处长们对李学武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偏见。 当然了,或许在心里腹诽李学武,但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也不知。 李学武没想着在分局这边有多大的影响力,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干了。 他倒是巴不得有人对他的分工提出异议呢,这差事可不是什么清闲的活儿。 就这样,李学武在东城分局的工作开始了。 中午就是在分局这边吃的,伙食一般,没有轧钢厂的好。 厨师的水准也一般,没有傻柱的手艺好。 也有可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原因,就土豆白菜,还能整出肉味儿来? 下午李学武一回办公室就把电话打去了交道口所。 沈放倒是在,可还在生李学武的气,说这个气没有两只兔子哄不好的。 李学武笑嘻嘻地说了晚上给他准备仨,让他去家里吃。 沈放当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笑呵呵地原谅了李学武,说晚上一定到。 李学武撂下电话又给北新桥打了过去,段又亭不在,李学武留了言就没管。 在办公室里蹲了有一个小时,李学武拍拍屁股就走了。 可能是对这个年轻的副处长有些好奇,在李学武走的时候,大家都还看来着。 等李学武的车开过来,大家又把好奇的目光放在了那台指挥车上。 早前关于李学武的传言再一次被提了起来,局里今天算是有了新的“旧话题”。 李学武倒是没有乱晃悠,而是回了轧钢厂。 分局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忙不起来,还得是轧钢厂这边重要。 从明天开始,李学武就得一家一家地开始化缘……不,是演讲。 演讲的题目就是新时期,关于应急队伍的建设,分享轧钢厂保卫处建设的先进经验。 这个得回去准备准备,就郑局的安排,好些单位都得去。 每天去一个,等把这些单位转一圈儿以后,再把这些单位的安全负责人叫在一起。 郑富华准备在轧钢厂办一个展销……展示会,让那些负责人眼馋眼馋。 眼馋了才能下订单啊,下了订单才有钱啊,有了钱才能购置分局应急部队的装备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担心那个排的战斗力,因为那是工安军,跟部队里面的战士是一样的,根本不需要担心素质。 只要拉出去,到训练场组织一个专门的训练,将先进的训练方式和应急处置的理论教下去,准比厂里那些358团好带。 忙了一下午,李学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给韩雅婷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明天下午去红星训练场的事。 放下电话后,对着正在收拾东西沙器之说道:“抓紧时间,按时下班是对工作最认真的态度,呵呵”。 “是” 现在沙器之还是有些不敢跟李学武开玩笑。 见李学武说笑,只是微笑了一下边加快了速度。 一般来说,秘书是要跟领导一起回家的。 送了领导后,再由着司机送自己回家,然后才是司机把车开回轧钢厂。 李学武倒不是故意摆这个谱儿,只是想着沙器之也住在城里,还是顺路。 不能光要求秘书关心领导,领导也得从细节上关心下属。 这样才能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不是? 沙器之也不是十八九岁的青年了,他是知道李学武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的。 所以在心里也是感念李学武的仁义。 倒不是这么做能让沙器之有多么感动,也不指着能让沙器之现在就生出为自己卖命的心。 但从这种小事出发,时间久了,手底下人自然而然地就把心交给你了。 李学武可是一个玩儿心的高手。 看着沙器之跟在李学武的后面下了楼,正在往下走的保卫处的干部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有离的近的,便跟李学武笑着打着招呼。 而离的远的,则是跟身边人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沙器之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李学武是处长,是保卫处的一把手。 这些人是不敢议论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到李学武的耳朵里。 这些人说的一定是他沙器之了。 想到先前的种种,沙器之将胸膛挺了起来,跟着李学武走出了大门。 在看见指挥车就停在门口的时候,沙器之忙疾走两步,先打开了后面的车门,让李学武上车。 他倒是没有用手去挡着车门上沿儿,因为这是吉普车,还是改装加高的吉普车。 他要是垫着脚也能够得着,可那个样子忒难看了点。 李学武也没想着让他给自己这么服务。 “以后不用给我开车门,我还没七老八十呢,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扶着副驾驶的座椅上了后座。 沙器之则是笑了笑,将车门子关了,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子上了车。 司机是护卫队临时抓来的,一会他还得将车开回轧钢厂。 而在明天早上,再由魏同安排人开车去接沙器之,然后一起去接李学武。 看着沙器之上了李学武的车,随后吉普车便一溜烟儿地出了大门。 保卫处的人都开始在心底里羡慕起走了狗屎运的沙器之。 比沙器之文笔好的在心底愤愤不平,比沙器之沉稳大气的在心里嘀嘀咕咕。 而更多的是在心里不平着:我上我也行。 倒是没人说李学武小话,没人说处长的那个位置是他上他也行的。 想到还没毙掉的付斌,这些人也是不敢说这个话的。 “注意搞好团结啊” 李学武坐在后座上,对着坐在他前面的沙器之说道:“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是!” 沙器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已经想好怎么跟同事们相处了。 其实很简单,找最普通的那个多交流。 别人看见你都能跟他好好相处,别人的心里也会说:我上我也行。 人性也不过如此罢了。 轧钢厂离大院儿本就不远,这护卫队的小年轻开的又猛,李学武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就到家了。 “砰!” 李学武甩上车门子,对着要下车的沙器之摆摆手,道:“甭下来了,赶紧回家吧,两天没回家,家里人该惦记了”。 “好,那处长,我们走了!” “嗯嗯” 李学武摆摆手,也没等车离开就转身进了大院儿门。 沙器之则是跟着司机,指着路往自己家开去了。 要不怎么说顺路呢,沙器之就住在北新桥,正在回去的路上。 所以沙器之便让司机将自己放在了自己家胡同口。 可护卫队的小年轻一个个的黏上毛都能送动物园当猴子去,怎么可能把处长的秘书放在胡同口呢。 所以即使沙器之说了把他放在胡同口进行,但还是坚持着把他送到了大门前。 这费油能费多少,再说了,这费的也不是自己家的油。 “谢谢了啊!” “没事儿,赶明儿个还是我来接您” “好,路上小心啊!” “得嘞,您忙吧~” 这护卫也是开顺手了,轰了一脚油门,打着方向盘就倒了车。 随后对着还站在门口的沙器之按了一下笛儿,便开出了胡同。 “呦,沙师傅,坐小汽车回来的啊!” “哎!” 沙器之刚想回头往院里走,却是瞧见同院儿的邻居从胡同进来。 沙器之笑着应了一声就想往院里走,却是那邻居紧走了几步追了上来。 “怎么?您这是进步了?” “哪儿啊!” 沙器之笑着解释道:“不是进步,是给领导当办事员,刚送了领导回家,这司机顺道送我回来”。 别看沙器之的语气不是很在意,可话里话外还是透露着骄傲的情绪。 这邻居可是看清楚了那小汽车的模样,跟大街上的可不一样,看来这领导还不简单。 “嚯!您这还不叫进步啊?” 这邻居也是个秒人儿,笑着拱了拱手,道:“那可得给您道喜了,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啊!” 沙器之赶紧笑着把这人的手握住了,笑道:“您了可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笑话我呢!” “哈哈哈!” 这邻居笑呵呵地看着沙器之,心里却是想着,这人还能处,没有把尾巴翘上天。 沙家也是住在一个四合院里,还就住在前院,跟李学武家一个位置。 这会儿见到妻子正在窗子下面铺炉渣,沙器之的心却是有些激动了。 这邻居也是看出了沙器之的情绪,笑着摆摆手往后院儿去了。 走的时候还对着看过来的沙家媳妇儿说笑道:“侄媳妇儿,这回你们家有指望了,器之是坐小汽车回来的呢!” “啥!” 沙器之的媳妇儿正要跟沙器之问昨晚的事儿呢。 她就收到个口信儿,说是沙器之成了办事员了,跟着领导吃饭去了,今晚不回来了。 她倒是知道啥是办事员,可这饭吃的这么久吗? 得吃一宿? 再说了,领导吃饭让他跟着干嘛去? 这会儿听见邻居说她爷们儿是坐小汽车回来的,她却愣了一下。 沙器之则是在几道看过来的目光中拉着媳妇儿的手进了屋。 看着拎着笤帚和搓子的媳妇儿,沙器之将手里的包一扔,一把就搂了上去。 “干啥呀?” 沙器之的媳妇儿也被沙器之弄蒙了,见里屋写作业的儿子看过来,使劲儿捶了一下沙器之。 “孩子们都在呢,你个……” 李学武进院儿的时候正看见老太太抱着李姝往回走呢。 “冷不冷啊?” 李学武本想去倒座房的,这会儿见着闺女,便笑着进了二门。 “快让你爸抱着吧!” 老太太说着话把怀里包着小被子的李姝递到了走过来的李学武的怀里。 “年后这份量噌噌地涨啊!” 李学武接过闺女抱在怀里颠了颠,还真是沉实了不少。 “是不是长胖了呀?” 李姝听见李学武的声音,小手从被子里蛄蛹着要伸出来。 李学武却是把闺女抱实诚了,没让李姝乱动。 这外面的天气还冷呢,再着凉了。 逗了闺女一句,李学武颠着闺女对老太太说道:“咋这么晚才往回走,不是太阳一落山儿就要回来的吗?” “嗨!” 老太太帮着给李姝头上的被子角往旁边理了理,好让带着虎头帽的李姝能看见李学武。 “下午可不是说要回来嘛,这小胖丫却是自己玩儿疯了,咋咋呼呼的说啥都不回来” “呀!” 李姝见到李学武,有些惊讶地呀了一声,逗的李学武笑了起来。 “看见你爸特别惊讶啊?”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说道:“要不是你姥爷在后院收拾炉子,怕呛到她,吓唬了她几句,这会儿还不想回来呢”。 “我大闺女认自己家呢,呵呵呵” 李学武见闺女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自己,小嘴儿嘟嘟囔囔的,好像好久没见到自己不高兴了似的。 “呦呦呦,这小模样!” 李学武笑着对老太太说道:“我抱着她去倒座房溜达一圈儿,您先回家吧”。 “仔细着点儿!” 老太太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对着李学武叮嘱道:“别让她见了风啊,上周就咳嗽了两声”。 “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抱着闺女转身过了二门往倒座房去了。 自从李姝来到李家,就是老太太在带着。 虽然刘茵也有帮着带,但家里的活儿都指着她呢。 所以是老太太一直带着李姝。 难得的李学武把孩子抱走了,老太太还颇为不放心地看着爷儿俩进了屏门才回了家。 “呦,怎么把孩子抱过来了?” 正在倒座房忙着做饭的于丽见李学武抱着孩子进屋,便笑着走了过来。 “呀呀呀,认不认识姨姨了?” 于丽笑着从李学武的怀中把李姝接了过去,先一步走到里屋炕上,把被小被子束缚的李姝解救了出来。 李姝也来过倒座房,这会儿被于丽护在身前,瞪着大眼睛瞧着于丽。 于丽被这清澈的眼神和洋娃娃的小脸儿萌化了。 “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小人儿啊!” 于丽满脸笑意地看着李姝,忍不住亲了李姝的小脸蛋儿一下。 这倒是给李姝惹急了。 看就看呗,怎么还亲上了呢? 李姝用小手推开于丽的脸,双手张着对着李学武“呀呀呀”了一声。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走上前把闺女抱了,对着于丽说道:“我闺女害羞呢,不让人亲,我亲都不行”。 “哼!” 于丽装作生气的样子,用手指点了点李姝的小手说道:“姨白疼你了,谁给你做的小老虎帽子啊?” 李姝则是小脑袋往旁边一扭,来个看不见,听不着。 “哈哈哈” 见着李学武在那儿笑,于丽气哼哼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跟你爸一样,吃干抹净了就不认账了”。 “这话从哪儿说起啊?” 李学武委屈地抱着李姝在屋里转悠着,又对着靠坐在炕边的于丽问道:“我什么时候不认账了?” 于丽见这会儿屋里也没外人,便瞪着李学武问道:“前天晚上我就不说了,昨天晚上你干嘛了?” “我干什么了?” 李学武愣目愣眼地看着于丽,不知这娘儿们怎么了? 于丽嗔怪道:“你还说,是不是去招待所住了?” “什么呀?”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昨晚领导在招待所请客来着,吃完饭又说了一会儿话”。 看着于丽气鼓鼓的眼神,又继续解释道:“真的,说完话都十一点多了,没必要再往回折腾一趟了,就在招待所休息了”。 “你确定你休息了?” 于丽走到李学武身边点了点他肾的位置说道:“你可是刚好呢,又是出差又是学习的,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呢?当初是谁说的好好的,说是注意节制的?” 说着话还气哼哼地说道:“准是秦淮茹发……哼!” 李学武这才明白,感情儿这娘儿们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呢。 “知道了,知道了,真休息了,啥都没干” “真的?” “真的!” 李学武瞪着无辜的眼神,一脸正经地看着于丽保证着。 “那一会儿我给你炖只鸡,就在后院炖” “呵呵呵” 李学武无奈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娘儿们还是不相信自己。 这世道怎么了? 自己这么一个纯洁善良的有为青年总是得不到大家的信任。 见李学武点头,于丽这才又露出笑模样,伸手逗了逗看过来的李姝。 “小李姝要不要喝呀?” 李姝看了看于丽伸过来的食指,笑着伸手拍了一下,随即指着门外对着李学武咿咿呀呀地指挥着。 “我这闺女叫闲不住,自己不能闲着,谁抱着都不能闲着”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怀里的闺女,对着于丽说道:“柱子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下午就回来了,说是今天晚上没伙食” “呵呵,他是班长,他说啥还不就是啥?” 知道傻柱在偷懒,李学武笑着说道:“看看库房里还有没有兔子,收拾出来两只,酱的就行,一会儿来两个朋友”。 于丽见李学武有正事儿,便站起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把饭桌摆在后院儿啊?” “也行”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边闹哄哄的,就摆在后院儿吧,要说点儿事儿”。 李学武后院的房子也是有餐桌椅的,就是老不用。 就那厨房也是光用来烧洗澡水了。 也就是特别关心李学武肾脏问题的于丽用着给李学武炖鸡汤使了几次,其余时间光当摆设了。 “那我去库房看看,还整点儿别的不?” 看见于丽问,李学武笑道:“你看着整,算是好朋友,是交道口和北新桥两个所的所长,你见过的”。 “哦哦哦” 于丽见李学武跟自己说请的是谁,心底暖暖的。 这说明李学武是信任她的,这不禁又让她想起李学武昨天早上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那句让她当管家的话。 知道李学武是在开玩笑,但现在李学武的衣食住行都是她在安排着,可不就是管家嘛。 就连秦淮茹那个……都不过来收拾屋子了,可见于丽在李学武这儿有多么重要了。 秦淮茹以前也去后院收拾屋子,但自从于丽上班以后,她就少去了。 当了干部后更是不去了。 倒不是因为进步了,架子就大了。 而是她不想跟于丽争竟这个,说是两人情况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的。 于丽可以撇家舍业的跟着李学武,伺候着,关心着,她不行。 她还得在这个院里生活呢,她还有三个孩子呢。 不说儿子棒梗,她两个闺女还得嫁人呢。 说是让李学武安排三个孩子的未来,但干爹和亲爹还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也不可能成为她孩子的爹。 于丽就有库房的钥匙,不过是西院儿东库房的钥匙。 这边是老彪子和闻三儿专门弄出来的分散库房。 东西不多,但是挺全呼。 因为怕化开了会坏,所以这边的东西也是时常更新的。 于丽捡了两只兔子,又拎了几条鱼,准备着后院儿一条,剩下的给倒座房这边。 她是准备做四个菜的,两只兔子一条鱼,剩下的用土豆、萝卜、豆腐添菜。 这四个菜就够牛掰的了,这个时候可没有人家敢随便请客。 有人口多的,请一次就得全家挨饿。 李学武这边的摊子倒是大,可也没有铺张浪费的时候。 无论是倒座房还是李家,都是跟院里人家一样。 萝卜、土豆、白菜、豆腐等家常菜滚着做。 这肉食也是一个月就那么几次,有的时候会往菜里加点肉。 但也都是可怜吧叉儿地精细着吃呢。 就这,院里的邻居还都说倒座房的伙食好呢,因为能见到肉啊。 现在的人家也只有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放几块儿肉,还都得可着客人吃。 这时候家家都苦,有仁义的客人根本不去碰那肉。 而剩下的肉怎么办呢? 不是自己吃,也不是给孩子吃,而是用锅扒拉扒拉,冻起来,等下次来客人了再放菜里。 还别笑话这种做法,基本上家家都这样。 等于丽拎着东西回倒座房的时候,傻柱已经在屋里了。 “得了,柱子哥,今天还得您掌勺了” 于丽将手里的兔子和鱼放在了厨房,笑着对站在东屋跟李学武说着话的傻柱让了一句。 傻柱则是笑着摆摆手,道:“放那儿吧,一会儿我收拾了”。 于丽倒是会说话,从架子上拿了套袖,边往胳膊上套,边说道:“甭了,还是我帮您收拾出来吧,您管做就成”。 倒座房这边的人相处的还算融洽,可能是有李学武镇着,没有人敢炸刺儿。 傻柱跟于丽客气了一句,又转回身跟抱着孩子的李学武继续说道:“你还真想把这个食堂整大了啊?”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傻柱的惊讶,笑着说道:“就是个想法,慢慢来,怎么着也得些日子呢”。 这边的食堂搞起来也不仅仅是方便众人吃饭,却是闻三儿有别的目的。 只要有食堂,就有采购的理由了不是。 再到下面或者哪里去掏噔东西,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这就是倒蛋部队地下转地上的一个途径。 也是李学武一直在拦着,不然闻三儿和老彪子早就把食堂支吧起来了。 李学武想等一等,等最厉害的那股子风吹过去再整。 到时候乱糟糟的,谁会在意这个小食堂呢。 傻柱点点头,道:“我先踅摸着,有合适的告诉你”。 却是刚才李学武跟傻柱说了,食堂这边最好请个师傅来掌勺。 傻柱倒是不缺这样的朋友,但这样的人不是在饭店里,就是在各个厂子里。 手艺差的李学武不愿意用,手艺好的淘不着。 像是钱师傅师徒那样的情况还是少见的。 毕竟好厨子谁不爱用啊。 李学武把李姝放在了炕上,由着她撒欢儿。 看了看已经铺上了炕席的火炕,还有墙角的被子。 李学武知道,这是那些小子们搬过来住了。 正说着呢,就听西院儿传来了一阵热闹声。 傻柱笑着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得,定是彪子他们回来了”。 确实,西院儿的热闹声持续了一阵儿,许是在卸车,又或许是帮着回收商店那边上门板。 随着热闹的声音从西院走到外院儿,又进了屋,却是那些小子们跟在老彪子的后面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老彪子这会儿像是孩子王似的,带着这些小子仰脸儿朝天地进了屋。 这就像当初他混街面儿的时候一样,只要有人跟在他屁股后头,他就不是老彪子了。 跟特么开了屏的孔雀似的。 刚进门还没什么,等往东屋一走,老彪子却是脸色一顿,瞬间收了螃蟹姿势。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小子见到李学武在屋里,也都收了吵闹声。 李姝见到这么多人涌进屋里,有些害怕地奔着爸爸跑了过来。 见李学武张开胳膊,便踩着爸爸的大腿扑进了怀里。 李学武抱着李姝拍了拍,笑眯眯地看着老彪子说道:“我要是再看见你这么走路,我就把你的腿给你打折了”。 “武哥……” 老彪子可是知道李学武说得出,做得到,说打折,那是一定会打折的。 这会儿他也知道李学武什么意思,想开口解释一句,但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李学武再看向他身后的那些小子的时候,老彪子干笑着解释道:“赶上一个单位搬家,收了点好东西,就高兴高兴……” “收啥了?金条还是银元?” 李学武冷笑着说道:“看你们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收着飞机坦克了呢”。 “武哥我错了” 老彪子赶紧认错,他可是记得李学武最讨厌他们招摇的。 先前已经不下一次地说了,要闷声发财,不能张扬。 就连工作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为的就是给人家留下一个他们是破落户的印象。 现在看着李学武的脸色,他是明白了李学武为什么生气了。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怎么说他,都是成年人了,点到为止。 抱着李姝从炕上站起来,边往出走边说道:“吃了几顿饱饭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着李学武的背影,老彪子咧了咧嘴,还是跟着李学武往西屋去了。 这些小子们面面相觑,由着老大带头,悄咪咪地打了热水洗脸洗手,却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 闻三儿这会儿正跟大姥等人在桌子旁对着账,见老彪子蔫头耷脑地跟着李学武进来,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该!说你也不听!” 闻三儿对着老彪子骂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混小子又特么不长记性,打他!” 李学武把李姝放在炕上,笑着回道:“你是他舅舅,你怎么不伸手儿呢?” 这闻三儿明显在帮老彪子开脱,怕李学武真动手,所以才这么说的。 闻三儿知道糊弄不住李学武,所以这会儿笑着说道:“我要是能打得过他,我一天打他八遍儿”。 老彪子也知道李学武点过他就不会生气了,所以这会儿也把脑袋抬了起来。 见自己舅舅说笑,也就跟着嬉皮笑脸地说道:“赶明个儿我去找我小表弟练练摔跤”。 “你给我滚犊子!” 闻三儿倒是对这个便宜儿子很在乎,老彪子说都不让说的。 可能是费善英把他伺候的好,所以将心比心,这后儿子也当亲儿子爱护了。 这费善英也是想明白了,先前闻三儿骗她的事儿也就这么着了。 不这么着还能咋地,还能用呼这么个情况再离啊。 再一个就是闻三儿顾家,除非倒座房这边有事儿,一般晚上都是回家吃饭。 有时候倒座房做好吃的,也会往家里带。 就算真赶上倒座房有事儿了,这闻三儿也得回家把老婆孩子接这边来吃。 也不知道费善英给他什么好儿了,闻三儿倒是对他媳妇儿上心的很。 去铁道那边捡废品的活儿是不让他媳妇儿干了,就在家给洗洗涮涮。 李学武却是知道闻三儿筹备着大计划呢,他是想弄出人命呢。 这两年一个,两口子都年轻,咋还不生七个八个的。 闻三儿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两个姐姐又是对他不管不顾的,孤单的很。 就想着自己多子多孙才好,家里热热闹闹的才好。 所以这会儿跟大姥和二爷对完了账,便收拾了准备回家了。 李学武站在炕边护着李姝别跑掉地上,见着闻三儿准备走,便说道:“晚上这边做鱼,接三舅妈和小新民过来吃吧”。 闻三儿摆摆手,笑着说道:“可不地了,孩子这两天咳嗽,他妈就给小米粥吃呢,可见不得腥味儿”。 说话的工夫已经将衣服穿得了,笑着走到站在炕边扶着李学武站着的李姝面前。 “跟三舅爷再见” 李姝愣愣地看着这个灰头土脸的一脸鼠相的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吃小孩儿。 李学武笑着拿了李姝的手,对着闻三儿晃了晃。 “跟舅爷再见” 闻三儿见李姝的小模样实在喜欢,笑着说道:“长大了给舅爷当儿媳儿吧,好不好?” “呀!” 也不知道李姝是不是听明白了,还是被闻三儿的笑脸给吓到了,小手指着闻三儿对着李学武呀了一声。 闻三儿没看明白,李学武却是看明白了,李姝这是让自己打闻三儿呢。 “哈哈,我闺女不干呢!” 李学武笑着把李姝抱了起来,对着闻三儿笑道:“赶紧回家吧,别痴心妄想了,再说了,您说的这都是啥辈儿啊!” 闻三儿笑着站起身说道:“没事,到时候我可以允许你管我叫大哥”。 “我不愿意!” 还没等李学武说什么,老彪子站在一旁把闻三儿抓住了就往外面推。 “赶紧走吧啊!再不走我就跟你回家吃去,吃完就找小表弟摔跤” 说说笑笑地将闻三儿推出了屋,等回来的时候瞧见李学武正在捉李姝。 “来来,咱回家了” 却是刚才李学武把李姝放在炕上,准备去那包她的小被子,准备给她封印了送回家去。 可现在的李姝灵巧的很,李学武刚撒手,她已经轱辘着往炕里爬去了。 随后便是站起身满炕蹽,李学武还不敢快撵她,怕她摔了。 任凭李学武在炕边叫着,李姝就是站在炕里不动弹。 这小家伙儿就愿意在外面玩儿,就不愿意回家待着。 也是李家屋子小了点儿,南北就三铺炕,李姝都玩儿腻了。 后院儿她是经常去的,这倒座房可不经常来。 也就大姥有的时候赶上刘茵和老太太收拾药材才抱来这边看一会儿。 所以这会儿李姝可不愿回家了。 “你再不过来,爸爸可自己走了” 李学武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李姝却是混不在意地又开始在大炕上撒欢儿了。 那意思就是你走你的,别耽误我玩儿。 “想玩儿就在这儿玩儿,一会儿老叔送你回家” 老彪子笑着坐到炕上,想要用手去截住李姝。 李姝却是扎巴着小腿儿,小身子拧着躲过了老彪子的手。 显然是不想让老彪子去抱她呢。 这会儿大姥和二爷也都洗了手上了炕,李姝见到姥爷上了炕,便扎着小手一个加速跑,扑进了大姥的怀里。 大姥也是喜欢孩子的,虽然不是李学武生的,但却是李学武养的。 所以这会儿笑呵呵地把李姝搂在了怀里。 这小魔王别人不让碰,老太太和大姥却是可以抱的。 “跟太姥爷说,想没想太姥爷?” 李姝可逮着不怕李学武的人了,像是坐悠车子似的躺在大姥的怀里,支出来的小腿儿还一晃一晃的。 这会儿见着太姥爷问,很是乖巧地点点头。 这小魔头啥都懂了,还知道想不想了呢。 大姥笑呵呵地晃悠着李姝,问道:“哪儿想了?” 李姝却是把小手放在了心口,笑嘻嘻地看着大姥。 “哦哦,心里想了啊,哈哈哈!” 小孩子总是老人的心头儿好,这会儿见着李姝耍宝,姥爷怎么也不愿意把李姝交给李学武了。 “武哥,你说,咱们这桌椅板凳啥的,能不能往单位里送?” “咋了?” 李学武看着坐在炕上,犹豫着跟自己问询的老彪子,问道:“卖不出去上火了?” “没” 老彪子嘿嘿地笑了笑,看了大姥一眼,随后说道:“我是怕大姥着急呢”。 “我能有啥!” 大姥哄着李姝,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老彪子却是对着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那些旧家具可不老少,这些日子带带拉拉地出了一些,但出的不多啊”。 李学武是看见过那些家具的,都是好木头,但样式却是哨的多。 也是这个时期跟民国之间的代沟不大,所以很多家具还有着民国时期的浮夸风格。 但这种风格的家具却是毁一件儿少一件儿了,因为这些家具都是民国遗留下来的。 第三天了,嗓子开始剧痛,浑身乏力出汗,咳嗽很严重,好哥哥们注意防护 (本章完) 第379章 高,实在是高啊! 第379章 高,实在是高啊! 现在新打的家具全都奔着实用去了,很少做那种风格的了。 要说条件好的家庭还成,还能买些这样的家具。 但现在的人家儿,谁家是条件好的,有钱也不往这个上面啊。 这可给闻三儿等人愁坏了,尤其是还在生产桌椅家具的大姥,更是没有心情继续加工了。 前段时间为了把桌椅板凳卖出去,还特意去乡下村镇里卖来着。 但基本上卖不出什么价钱,都是换了东西。 换来的东西倒是没浪费,都倒手卖了出去,回收商店很是丰富了一下置换商品。 但看着院里的家具,这几人都有些上火了。 李学武将李姝的小被子迭起来放在了一边,省得上来下去的,再给蹭脏了。 “那些家具先别着急,我想想办法,大姥弄的那些家具可以去问问” 李学武从书桌上翻了翻,看见闻三儿的插图版金瓶梅还在这儿,便笑着问道:“三舅的宝贝没拿家去啊?” 老彪子看着几个兄弟进屋,笑着说道:“他也就是想了,三舅妈还不得让他跪搓衣板儿啊!” “哈哈哈哈哈” 听见老彪子编排他舅舅,进屋来的沈国栋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李学武则是将白纸翻找出来,又将书桌旁的椅子往后拉了拉,坐了下来。 “你去轧钢厂和那几家关联单位问问,上次去的时候不是认识一些人了嘛” 边跟老彪子说着,李学武边在白纸上画了办公桌椅和沙发、茶几的模样。 画完后想了想,又在角落里画了文件架,就是放文件的桌面架子。 李学武将纸递给大姥,说道:“您先做出样品来,让老彪子开车拉着去各家去问问”。 大姥接过草稿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姝见到了便伸手要去抓。 “姝儿乖啊,让太姥爷看完” 大姥嘴里哄着李姝,将草稿放在炕上,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桌椅我都看得明白了,这沙发和茶几怎么回事儿?” 李学武画的桌椅都是后世机关单位流行的那种样式,沉稳大气。 大姥一看就知道怎么打,这并不难。 难的是李学武画的沙发和茶几的样式。 这沙发就是后世机关单位的那种宽扶手沙发,方方正正的,椅背是微微倾斜的。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说道:“就跟我那屋的沙发一样,只不过这下面不要弹簧,就直接用布料软包海绵”。 “这……这不硬屁股吗?” 大姥倒是头一次见这种沙发,坐垫儿不软,这还叫沙发吗?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办公室的沙发多是摆设,一天能坐几次啊,即使坐下了,也就谈个话,还能坐多久”。 用手指点了点沙发的样式继续说道:“但这种方方正正的样子,却是能体现出办公室主人的性格”。 “毕竟谁都愿意别人说自己正直不是?” “呵呵呵呵” 站在李学武身边看着的老彪子几人听见这个也都笑了起来。 他倒是想起供销社的马主任来了,那人可不就是这个么性格嘛。 众人笑了一阵儿,李学武又点着茶几说道:“这种玻璃茶几现在市面儿上可没有,咱们这算是头一份儿”。 “我就说嘛!” 老彪子趴在炕上,看着由木头框包围的,标记着玻璃的茶几样式。 “这玩意儿得怎么整?”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茶几说道:“去玻璃厂采购五毫米以上的玻璃,回来咱们自己雕一下就行”。 “这倒是不难” 老彪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听说玻璃厂还能生产更厚的玻璃,防弹车上就用得到”。 “你傻啊!” 李学武弹了老彪子一个脑瓜崩儿,笑着说道:“还防弹的,你想着这玩意儿还永久不坏啊?” “那……” “那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玩意儿要是不坏,咱们挣谁的钱啊?” “高,实在是高啊!” 老彪子笑呵呵地竖着大拇指给李学武拍着马屁。 大姥却是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两个倒霉孩子,想说什么却是没说。 李学武知道大姥的想法,笑着解释道:“越薄越清晰不是,下面可是要放茶叶茶具的”。 大姥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对外孙子的做法他是闻见了鸡贼的味道了。 老彪子笑嘻嘻地问道:“这雕怎么办?咱们也没有那工具啊!” 李学武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咱们是没有,也没有专门雕刻这玩意的工具,但是牙医有啊”。 “啥?” 老彪子好像没大听懂李学武的话,还追问道:“跟牙医有什么关系啊?” 李学武笑着拿起桌上的铅笔比划着说道:“牙医磨牙的那种电磨工具就能磨玻璃”。 “真的?” 老彪子倒是触碰到了知识盲区,惊讶了一句,随后感觉不应该质疑李学武,便点头道:“你说是,那就是一定是了”。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而是继续指着角落上的文件架子,说道:“现在办公室都习惯往桌上摆文件,但是多了又不好打理”。 “所以这是放文件的?” “那你以为是干什么的?” 李学武看着愣神的老彪子问了一句。 老彪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放文件的呢”。 “哈哈哈哈” 大姥倒是对这个新奇玩意儿比较好奇,仔细打量了一下,对着李学武问道:“这么个简单玩意儿,能卖几个钱儿?” 李学武笑道:“卖不了几个钱儿,跟一把椅子一样价儿就成”。 “啥?” 这会儿却是轮到大姥惊讶了,看着坏笑的李学武问道:“这么贵?” “不贵”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记得给选好点儿的木料,再用卯榫的结构给固定住就成了”。 老彪子站在一旁笑着说道:“要是能在木头上雕刻一些纹,或者弄点儿文字什么的就更显得物有所值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说道:“你是懂纹儿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又将自己画的带玻璃门儿的文件柜的草图放在了炕上。 “这种玻璃也雕刻成样儿,这中间弄成抽屉,显得款式好看些” 现在的厂子里也是有木匠的,一般都在工程部。 打一些办公用具是不成问题的,但都是能糊弄就糊弄。 傻大黑粗就是这个时候的器具风格,这种风格好像就像是跟民国风断层了似的。 审美直接退步,好像从新开始建设审美观一样。 要是真把雕刻玻璃这玩意儿弄出来,估计能抢疯了。 “学武,你朋友来了” 李学武这边正说着呢,于丽扎着围裙走了进来,看见李学武被几人围着,只好站在外面说了一嘴。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对着老彪子叮嘱道:“这玩意儿先弄出来一些再往外卖,不然市面儿上很快就有仿制的了”。 说完老彪子,李学武又去抓在大姥身边炕上趴着的李姝。 这小魔头见李学武伸手过来抓她,手刨脚蹬的往后面蹭。 李学武也怕自己手上力气大伤了闺女,所以这会儿见着李姝不愿意回家,也是气的笑了起来。 “爸爸可真的要走了,跟不跟我回家?回家晚了太奶奶要说的!” 李姝却是不听李学武的话,见爬出了李学武的威胁范围,一个翻滚,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大姥的怀里。 大姥将要掉下去的李姝往怀里搂了搂,眼睛看着炕上的草图,嘴里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先忙你的去吧,孩子一会儿跟这儿吃了饭我给送回去”。 见大姥惯孩子,李学武也是没法儿,他就是大姥从小惯出来的,这会儿也没脸说李姝了。 “那乖乖听太姥爷的话啊!” 李学武笑着叮嘱了李姝一句,也不知道闺女听没听懂,便往出走了。 老彪子这会儿却是眼珠子转了转,见李学武已经转身走了,便跟炕里的姥爷和二爷合计了起来。 不用问,指定想出什么坏主意来了。 就李学武所说,有人模仿的事儿,这老彪子是属貔貅的。 他的买卖还能叫别人占了便宜去? 李学武出了门,正瞧见沈放和段又亭双手插兜儿站在二门口。 “呦,来的这么齐呢?” “李处长召唤,我们哪儿敢怠慢啊!” 沈放见李学武出来,便打趣了一句。 段又亭则是老实模样,笑呵呵地站在一边。 “走走走” 李学武伸手往院里让着,嘴里客气道:“都到咱家了,哪还有李处长、沈所长的,都是哥们儿”。 沈放倒是耳朵尖,笑着进了二门儿,等李学武和段又亭进来后,对着段又亭说道:“瞧见没?点咱们呢,让咱们叫李处长呢!” 段又亭笑呵呵地对着沈放问道:“那见到领导了,是不是得敬礼了啊?” “哈哈哈哈” 几人边走边笑,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沈放,对着段又亭说道:“你得离沈放远点儿,他心脏,别让他给你教坏了”。 “扯!” 沈放走在前面,撇着嘴笑道:“老段这人才鸡贼呢,还我教坏他?” 说着话还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第一个教我怎么追姑娘的就是他!” “哈哈哈” 段又亭笑着说道:“那我这个师傅不尽责啊,害的你二十七了才找着对象啊”。 “去你的吧!” 沈放笑着瞪眼睛强调道:“二十六岁半,没到二十七呢!” “哈哈哈哈!” 院里人看着李学武跟着两个穿制服的谈笑风生地进了后院,都从趴在自己窗户口离开了。 嘴里酸的已经开始嘀咕着李学武又哪儿来的狐朋狗友了。 像是贾张氏这样的,爱说闲话的,已经开始在心里给李学武编起来小作文了。 但贾张氏是不敢说李学武什么的,现在她也知道,李学武是“自己人”呢,不能说。 这也就是没叫李学武知道,要是让李学武知道非给她纠正过来不可。 谁跟你是自己人! 张松英感觉“自己人”这个词受到了不公的定义。 看着秦淮茹收拾着孩子的衣服,贾张氏又往外面看了一眼。 “哎,你说这跟李学武过去的两个警查是谁啊?” 秦淮茹倒是没有婆婆那么好扒墙豁子,将孩子们有些破旧的衣服找出来,准备改了。 眼瞅着就要开春儿了,这孩子们可不能穿去年的旧衣服了。 一年一窜个头儿,几个孩子的衣服都小了。 不过也简单,找件儿大人的衣服改小了给棒梗。 棒梗的衣服改一改给小当,小当的衣服改一改给槐。 这个时候的孩子,谁还没穿过自己哥哥姐姐的衣服? 有的人家有七八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就惨了,他得穿七手的衣服。 “爱是谁是谁呗,您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秦淮茹拿着衣服走进了里屋,把缝纫机打了开来。 贾张氏撇了撇嘴,看着一副不在意模样的儿媳妇儿,想到她的夜不归宿,哪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李学武昨晚就没回来,她看着呢! “这不也是问问嘛,我能管着人家嘛” 贾张氏现在不敢顶着说,只能扭着身子往炉子边上去炒菜去了。 秦淮茹已经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了,知道是李学武回来了。 倒是其他两个人不知道是谁,但婆婆一说是穿制服的,就知道是哪个了。 能跟李学武谈笑风生、毫无顾忌开玩笑的,秦淮茹猜测就是上次来参加闻三儿婚礼的那两个所长了。 那时候李学武还不是东城的副处长,现在成了处长,还能跟两人搭肩膀。 秦淮茹不禁在心里想着自己单位里的事情,是不是也得跟着李学武学学,怎么团结。 她倒是心思灵敏,手里的活计不停,从窗户里看着婆婆在炒菜,想到这些天的轻松,不由的感慨先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以前让婆婆干点儿啥都说这儿疼那儿疼的,就手头儿这么点儿活儿,其余的啥也不干。 孩子的衣服都得等着自己回来洗,不说不动地方,一说就拿老婆婆的范儿压人。 家里活儿没力气,跟人家出去扯闲话儿倒是步履如飞。 但自打她被李学武带着进步后,这婆婆却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也不说自己哪儿疼了。 过年的时候秦淮茹上赶着多给了两块钱,给贾张氏乐得合不拢嘴。 这开了年儿赶上有人给介绍对象,贾张氏更是不让秦淮茹伸手家里的活计了。 除了去门口值班的时候能跟院里院外的老太太们扯会儿闲话,其他时间倒是在家忙活着。 有时候来串门的,贾张氏也都是话里话外的说自己心疼儿媳妇儿,不舍得干活的。 这倒是与大家知道的情况不同了,这来登门了解情况的也都含糊了起来。 这会儿秦淮茹在里屋改衣服,贾张氏在客厅里炒菜,棒梗呜呜渣渣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妈!” 棒梗踅摸了一圈儿,见屋里没有秦淮茹的身影便叫了一声。 贾张氏也没回头,边炒菜边说道:“你妈跟屋里给你们改衣服呢”。 棒梗听完这话便掀开里屋的门帘儿跑了进去。 “妈!我长大也想当警查!” 秦淮茹正忙活着,见儿子跑进来就来这么一句,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想起这茬儿了?” 棒梗倒是天真,仰着大肥脸,看着秦淮茹说道:“街道上的都说武叔厉害呢”。 “呵呵” 秦淮茹轻笑一声,说道:“这街道上不是一直都说你武叔厉害嘛”。 “这不一样!” 棒梗甩着腮帮子对着秦淮茹说道:“前院儿闫解放说的,说是武叔在北海滑冰场噼里啪啦的开了好多枪,抓了好多人呢!” “是嘛?” 秦淮茹倒是没信棒梗的话,李学武那枪就七颗子弹,上哪儿噼里啪啦去。 噼里啪啦那是炮仗。 但棒梗的话秦淮茹也没急着反驳,抬起头看了满脸兴奋的儿子问道:“今天的作业做了吗?” “妈~” 棒梗耨着鼻子耍着无赖地说道:“我这儿跟您说我要当警查的事儿呢,怎么什么都能扯到作业上啊”。 秦淮茹歪着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也没跟你说别的事儿啊”。 “那您说什么作业的事儿啊?” 棒梗的大肥脸一晃一晃的,秦淮茹感觉儿子这个年又胖了。 “你以为那警查是那么好当的啊,还不得要文凭啊” 秦淮茹继续踩着缝纫机,手里不停地说道:“你光看着你武叔风光了,不知道你武叔读到了高中毕业啊?” “那……” 棒梗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能跟武叔说说吗?闫解放说武叔的官可大了,说让谁当警查谁就能当”。 “别听他胡说八道” 秦淮茹瞪了一眼儿子,又继续开口道:“你当那警查局是你武叔家里开的啊?还说让谁当谁就能当,你跟闫解成一样傻啊?” 棒梗被母亲挤兑着一时没有了话,挠着大脑袋站在缝纫机旁愁眉苦脸的。 秦淮茹看了一眼儿子,笑问道:“西院儿那回收站是他姥爷的,这他能做主,那你愿不愿意去收废品啊?” “我才不干呢!” 棒梗听到这话一蹦三尺高,手在腰上比划着说道:“妈,您没瞧见,刚才跟着武叔去后院儿那两个,腰上卡着这个,老威风了!” “你还知道威风啊!” 秦淮茹瞪了一眼儿子,道:“赶紧好好学习去,等长大了就能当警查了”。 这会儿贾张氏也已经把菜摆上了桌,耳朵里听见了娘俩的对话。 见这会儿大孙子不说话了,便开口道:“咱不当那什么警查,搁以前就是臭脚巡,没能跟的才干哪个呢!” “奶,你不懂!” 棒梗很是无奈地回了客厅,看了一眼正在桌子旁写作业的妹妹,又看了看床上的书包。 他在想着,这到底是未来的理想重要还是暂时的轻松重要。 还没等他想明白呢,贾张氏便开始张罗着大家吃饭了。 得了,这事儿回头儿再想吧,吃饭要紧。 这会儿后院的李学武也是对着沈放两人笑着说道:“这事儿就过去吧,吃饭要紧!” 沈放看着桌上真摆着兔子,便对着段又亭笑道:“过去也就过去吧,还能真把李处长怎么着啊?哈哈哈!” 于丽将鱼从托盘里端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跟着一起来的二孩儿则是在屋里忙着烫酒。 就在等倒座房好饭的这会儿,李学武很是耐心地听着沈放唾沫横飞地吹着自己在分局怎么卧薪尝胆,怎么忍辱负重的故事。 期间明显已经被沈放“买通”的段又亭还在一旁敲着边鼓。 就像捧哏似的,沈放说一段儿,他给确认一句。 李学武知道这沈放是故意跟自己抱屈呢,所以一直笑呵呵地看着两人配合。 等于丽和二孩儿端着传菜盘从倒座房过来,李学武赶紧给沈放踩了一脚刹车。 于丽将饭碗摆了,随后很会说话地对着几人说道:“几位领导,快上桌吧,菜出锅儿就往这边端了,但外面冷呢”。 沈放是不知道于丽的身份的,虽然上次他们两个都来参加了闻三儿的婚礼,但不可能认识院里人不是。 他们两个是知道李学武有对象的,李学武的嫂子他们也见过,所以这个一定不是李学武的对象,也不是家人。 这会儿见于丽招呼着,便由着李学武的示意,两人跟着李学武围着八仙桌坐了。 这会儿二孩儿也把酒温好了端了过来。 “行了兄弟,就放这儿吧,我们跟学武都是实在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段又亭对着二孩儿客气了一句,用手虚接着示意二孩儿把酒壶放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则是笑着对于丽说道:“嫂子,你们也去吃吧,我们这边说点儿话”。 “好” 于丽笑着回道:“吃好喝好啊,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话便带着二孩儿出了门。 李学武拿起酒壶给两人和自己满了酒,随后示意两人吃菜。 “尝尝,正宗的山里兔子,可香了” 因为李学武的年龄比他们两个小,刚才又说了是实在朋友,所以这会儿李学武给倒酒两人也都接了。 毕竟是私下里的场合,都是汉子,没那么矫情。 “嗯,就是这个味儿!” 沈放夹了一块儿兔肉放在嘴里,点着头地说道:“上次学武就给我送了两只……” 说到这儿,沈放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坐在对面的李学武说道:“不对吧?上次的两只被姬毓秀抢走了一只啊!” 段又亭则是在一旁笑道:“这可没给丢,那兔子进了人家自己家人的嘴里了”。 “我就说是吧!” 沈放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两只还则罢了,你还欠我一只啊,因为那只进你弟媳妇嘴里了”。 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对着沈放笑道:“来来,喝酒,怎么老想着兔子呢,这玩意吃多了也不香了”。 沈放和段又亭一起端起酒杯跟着李学武碰了一下干了。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沈放愁眉苦脸地说道:“你今天没在咱们分局机关食堂吃饭啊?不知道那厨子是什么水平啊?” 段又亭伸筷子夹了一块儿红烧的鲤鱼,笑着附和道:“还别说,咱们机关那厨子根本不是正经厨子”。 “感情!” 沈放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知道厨师老杨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看着段又亭说道:“他以前是咱们局里的司机,因为车祸伤了踩油门的腿,这才给安排了这么个岗位”。 “嚯~”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就说菜里怎么有一股子汽油味呢,不是用汽油做的菜吧?” “哈哈哈哈” 两人也知道李学武在开玩笑,这特么炒汽油,怎么不说炒手雷呢。 沈放笑着说道:“你才吃这么一顿就抱怨了,我特么整整吃了……” “来来,喝酒” 李学武倒是会打岔,只要沈放抱委屈,他就提一杯。 沈放刚开始还能顶的住,无论话题从哪儿重新开始,他都能往他受的那些罪上引导。 可是看着一壶酒已经见了底儿,沈放也是遭不住了。 这坏蛋明显是要打击报复啊,谁不知道他李学武是千杯不醉的主儿。 所以到最后沈放也是不敢再说他委屈的事儿了,可这种感觉怎么越来越委屈了呢。 酒桌上不能谈正事儿,所以李学武三人只是说了说各自的近况,又聊了聊李学武培训时候的闲话。 沈放两人都是有节制的,知道今天来也不光是为了讹李学武一顿。 从今天打电话的时间就知道,这小子有事儿要说呢。 三人喝了两壶酒,便各自拿了馒头就着菜开始填肚子。 等酒足饭饱后,李学武让着两人回到沙发边上,亲自沏了三杯茶。 “说说吧,李处长今天这么破费,到底有啥指示?” 沈放接了李学武端过来的茶杯,笑着开了个话茬儿。 “不算指示,就是有点儿好处,想着两位老兄呢” 李学武给两人端了茶后,又回茶柜旁端了自己的茶,然后坐到了单人沙发位上。 “得,我们最近刚消停下来,你快让我们歇会儿吧!” 沈放还没说话,段又亭先害怕了,苦笑着摆摆手,示意李学武的好处他不敢接。 “哈哈哈哈” 沈放则是笑道:“老段也是忒胆小了,你不懂风险与机遇共存吗?” 说完段又亭,沈放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先跟我说说,我不怕,软禁我都蹲了,还怕啥?”。 段又亭看着满脸通红的沈放,撇着嘴说道:“这个犊子够你特么装一年的了!”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靠坐在了沙发上,对着沈放说道:“你是懂机遇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三人笑了一阵,李学武这才对着两人说道:“郑局让我组建快速反应队伍的事情你们知道吧?” “嗯嗯,你说” 沈放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 他跟李学武打交道已经有经验了,李学武不把最后一句说完别插嘴,不然准被他给绕进里面去。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知道两人鸡贼了,不好糊弄了。 “这个反应队伍的装备和训练郑局说全权交给我” “我们所没钱” “我们所没人”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两人,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特么的,淳朴憨厚的段又亭哪儿去了?忠实可靠的沈放哪儿去了? 看着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两人,一脸憨厚的段又亭认真地强调道:“真没有”。 “我没说让你们出钱、出人”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就是想让你们出点儿力”。 “老段,时候不早了,嫂子是不是说让你早点回去吗?” “是啊” 段又亭听见沈放的话,点头回道:“弟妹不也是这么交代你的嘛”。 “那还等啥呢……” 沈放拍拍屁股就要起身跑路。 别说出力,他特么最怕的就是给李学武出力了,上次出的力年都没过上。 李学武端着茶杯,看着这两个没正出儿的,坏笑道:“你说这分局大院那么窄吧,总不能把队伍放在分局吧”。 已经站起身的两人也不说话,就是站在那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下文。 李学武倒是没有看他们两个,而是自顾自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 “这应急力量附加的保障由谁做呢?总不能我自己来……” “那啥!” 听见李学武说了半截儿话,沈放对着段又亭说道:“嫂子不是让你早回家嘛,你先回去吧,别让嫂子等着急了”。 段又亭看着要吃独食儿的沈放笑骂道:“我特么谢谢你为我着想了啊!” 说着话先沈放一步坐了回去,说道:“一个女人家家的,还能管着我,这说正事儿呢,我怎么能顾家呢?” 沈放看着段又亭说道:“你们院儿那么小,也想塞下一个四十人的队伍?” “这你甭管” 段又亭看着李学武说道:“只要应急队伍放在北新桥,那我就是刨也给你刨出二亩地来”。 “李处长,我那儿有四亩地正闲着呢” 沈放不再跟段又亭争竞,而是直接找了能做主的李学武。 而且连对李学武的称呼都换上了正式的称呼。 段又亭瞪着眼睛说道:“你可要点儿脸吧,再说了,你那地哪有四亩啊?” 沈放倒是无所谓地坐在了沙发上,混不在意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非得较那一分、两分的真儿干啥!” 这两人可不傻,应急队伍的保障可是个大活儿,放在谁那儿,都是个肥差。 不说资金和装备倾斜多少,也不说所以挂着一个四十人的队伍有多牛掰。 单说这人员,现在哪个所不缺人啊。 缺的倒不是年轻力量,那种的社会上一招一堆,还有退伍安置的。 现在所里缺专业的警务人员。 这四十人的应急队伍,算是司机、会计、后勤等等,怎么不得个十几二十个啊。 都在一个院里儿,咋可能不互相帮忙啊。 再说了,这院里有这些备勤的人在,他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不是。 看着善变的两人,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咱们分局就在你们两个所的中间位置,这应急队伍的院儿也适合安在附近适宜些”。 沈放斜靠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说完,笑着对一旁的段又亭笑道:“瞧你,咋那么小心眼儿呢,刚才就是跟你逗着玩儿呢,我还真能吃独食啊?” “呵呵呵” 段又亭看着沈放笑了笑,说道:“我真信了”。 “那你不信也没法儿啊!” 沈放转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位置你选好了?” “没啊”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这不是今天才倒出空儿去分局报道嘛,郑局才跟我催这个事情”。 说着话,站起身走进里屋,拿了一迭稿纸走了出来。 “你们看,我这方案也是刚刚才准备着,万事开头难啊” “没事儿,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沈放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最是讲哥们儿义气,你这个事儿我们一定帮”。 段又亭也是笑着说道:“是啊,你就说说让我们怎么帮你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郑局的计划是让我将轧钢厂保卫处的先进经验一家一家地进行宣讲”。 “这是好事儿啊” 沈放笑道:“今后李处长的大名就要响彻整个东城了”。 “呵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这有正面的引导还不行,还得有负面的反馈和警示才行啊”。 “什么意思?” 沈放瞪着大眼珠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是还想再来一次全城搜捕吧?” “拉倒吧”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捅的篓子还嫌不够大啊!” 拿起桌子旁的暖瓶给两人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手上的动作不停,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小负面,小警示就行”。 “郑局给安排了不少家重点单位,他们的工人居住区或者家属区就在咱们管片儿” “你是说……” “嗯” 李学武笑着说道:“毕竟你们也是为了维护治安嘛,有调皮捣蛋的可以通报的嘛”。 “咱们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们本身就有过失和责任”。 “您可真损……高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沈放举着大拇指给李学武来了这么一句。 段又亭看李学武的眼神也是想着这孙子真阴啊。 他是完全不信李学武给他自己找的那个借口的,什么特么为了维护治安。 这要是抓了人就往上报,那些单位的安全负责人还不得天天往这边领人挨训啊。 所里这边是不会训他们的,但呛不住丢脸啊。 训他们的是局里,毕竟现在的经警可是归局里管着呢。 一次两次还行,要是李学武在那边宣传着,这边丢着脸,这主管保卫的干部怎么也都有点儿反应吧。 李学武看两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继续说道:“再一个,把最近几年的案子翻找翻找,能关联上的,组织人员上门检查和宣传”。 “对管理有漏洞的,完全可以监督的嘛” 沈放看着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你是不去得罪人啊,上嘴皮一搭下嘴皮,啥招儿都敢出啊”。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想有回报就得付出嘛!” 段又亭看着李学武,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们是付出了,到最后你也副处了”。 “哈哈哈” 李学武没想到段又亭还是个冷面笑将。 “别说分局那边没有给你们好处啊,抓了那么多人,审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得多给几个优秀啊” 这倒是实话,年底李学武的这一拨神操作却是让沈放和段又亭在优秀竞争中加了分,也算没白忙活。 但李学武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让两人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别看李学武说的明白,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儿在这里面呢。 李学武倒是坦白的样子说道:“宣讲结束后就会在轧钢厂和训练场有一天的专项展示环节,吃饱吃不饱全看咱们的努力了”。 “行吧” 沈放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李学武就算是藏着什么坏道道儿,可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也不怕有多坏了。 所以跟段又亭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决定帮李学武这一次。 三人喝着茶把这件事儿的细节完善了一遍,又说了会儿子付海波那个案子的问题,随后两人便告辞了。 就好像真如两人所说的那样,家里媳妇儿要求早回家。 送了骑着一台摩托来的两人走后,李学武关了院里的大门,跟值班的小子打了个招呼便回后院儿了。 刚一进门,就见于丽正在收拾桌上的残局。 “放着明天再收拾吧,也忙了一天了” 李学武换了拖鞋,边往里屋走去换睡衣,边对着于丽说了一句。 于丽见李学武进屋,还以为他喝多了要躺下呢,便提醒道:“鸡汤还没喝呢!” “知道了,不睡觉” 李学武的声音从里屋传了过来。 于丽这才放心地收拾起了桌子,边把餐余垃圾划拉进搓子里,边说道:“赶明儿个再收拾这屋里就不用要了”。 说着话还去厨房看了看一直煨着的炖鸡。 “你自己闻闻屋里这酒味、菜味儿,温度这么高,明早非馊了不可” 李学武换完了衣服便往卫生间走去,想着洗个澡,好舒服舒服。 他今天倒是没有多喝,净灌他们两个了。 所以这会儿清醒着呢。 “喝完再洗吧,我给你搓搓背,好些日子没有搓了吧?” 今天疼了一天,晚上这会儿强挺着写完了,后天的待定 (本章完) 好哥哥,今晚别等我了 好哥哥,今晚别等我了 抱歉,好哥哥们: 今天是中招儿的第五天,实在没状态,不停地咳嗽,一咳嗽脑仁儿就疼。 腔子疼的要命,嗓子里像是插刀了一样。 坐在电脑前全身冒虚汗,打几个字歇一气儿,一天才写了几千字。 明天看看状态,明天我把剩下的写完就上传,我尽量不断更。 再次跟大家说声抱歉了。 对不起,呜呜呜~ (本章完) 第380章 我这不是开玩笑 第380章 我这不是开玩笑 于丽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将剩菜放在了厨房的窗台边上。 外面冷,窗台边上因为玻璃吸热,菜放在这儿不至于坏掉。 这会儿见到李学武要去卫生间便提醒了一句。 “不累的慌啊?” 李学武笑了笑,从后面给了于丽一下子。 “干嘛呀!” 于丽被偷袭,娇嗔着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怎么跟孩子似的,边儿上坐着去!” 李学武坏笑道:“呦呵,弹性不错啊!哈哈~” 于丽还以为李学武喝多了耍酒疯呢,嘴上嗔了一句也就没再搭理他,而是谈起了院子里的事儿。 “眼瞅着就三月份了,这天儿也是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白天还热着呢,晚上这会儿可又冷起来了”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听着于丽趿拉着拖鞋,嘴里絮叨着闲话。 可能是于丽也觉得这种状态才是她理想中家的样子吧。 “来,趁热把汤喝了” 于丽说话的工夫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放在了李学武面前的茶几上。 李学武看着碗里的汤,弯腰闻了闻,抬起头问道:“这味道怎么不对啊?加药了?” “你可上不了武大郎的那种的当!” 于丽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解释道:“是我跟你家刘婶儿要的人参片,就怕你不喝,还特意切得碎碎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前段时间他被家里的药罐子苦惨了,所以一直很抗拒药味儿。 这会儿见到于丽调侃自己,也只能端起碗开始喝了起来。 这也是于丽的一片心意,要是再不领情,那成啥人了。 “怎么想着找我妈要人参片去了?” “正好赶上了” 于丽看着李学武开始喝汤,便笑着去了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端了出来。 “晚上那会儿,我说要给你炖鸡汤,柱子哥在厨房里跟我说着这个事儿,刘婶儿来接李姝时恰巧遇见了” 说着话便帮着李学武脱了袜子,伺候着让李学武泡脚。 “刘婶儿说以后再给你炖汤,就去家里拿,呵呵” “这玩意儿就是个心理作用,关键的营养都在那只鸡身上呢” 李学武把汤勺放下,笑着对于丽说道:“你把那只鸡拆了,咱俩分了吃了”。 “就你说道儿多!” 于丽嗔了一句,她还以为李学武刚才没吃饱呢,所以笑着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才去厨房端砂锅。 其实李学武已经吃饱了,这鸡汤也吃的太油了,想着于丽忙活了一晚上,饭指定也是没大吃好的。 所以才想着把那只鸡端过来一起分了吃了。 于丽也听懂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会儿脸上也是喜滋滋的。 “我来吧,你甭动手了” 于丽让开了李学武的手,将砂锅放在了茶几上,用手将鸡肉一小块儿一小块地撕开,放在了李学武的碗里。 她是想喂给李学武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迟疑了,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 看着李学武盯着自己的手,于丽笑着嗔道:“看啥呀,还嫌弃你自己啊!” “呵呵,这个跟嫌弃不沾边儿,它……” “哎呀~我洗手了~” 于丽见李学武这幅为难的模样,便笑着说道:“就怕你说,刚才洗的可仔细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于丽把鸡大腿上的肉拆了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她自己却是捡着零碎的肉放在了她的碗里。 “来,你吃这个” 李学武将自己的碗跟于丽换了个位置,拿着勺子开始舀着碎肉鸡汤吃着。 看着李学武的动作,于丽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喝点儿汤” 于丽用勺子给李学武的碗里添了汤,又将鸡胸上的肉拆了放在李学武的碗里。 “行了,我肚子饱着呢,吃了俩馒头呢” 李学武用手挡了一下,示意于丽自己吃。 于丽见李学武不要,便端了碗,自己吃了起来。 “你们单位要招人?” 李学武将碗里的汤喝了,靠在了沙发上,没想到于丽竟问起了招人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 “在回收商店听到的” 于丽舀着汤,看着李学武说道:“街道来通知了,说是初中以上学历的,年满十七的,条件合适的都可以去报名”。 “嗯” 李学武点头道:“是要招,主要是专职消防员、稽查员、护卫队和保卫”。 给于丽解释了一句,看着于丽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这次的招人可是给街道解决了不小的问题,先前就因为毕业生可以分配的单位少,人员出现了富余,这才产生了打架斗殴的事情。 都是年轻小伙子,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点火就着。 本应该流入到工厂和各单位参与建设的毕业生们,蜷聚在街道上,能不出问题嘛。 虽然前段时间的雷霆风暴将这股子风气打压了下去,可大环境如此,过几天就忘了疼了。 一收到轧钢厂的招人消息,街道这边还以为消息传达错误了呢,再三确认后才欣喜若狂地把消息通知了出去。 这个时候安排个工作还不得倾家荡产的啊,这种白来的工作哪个不爱。 虽然招人的条件有些苛刻,报名的人数有点儿多,但参与了,总会有可能选上的不是。 其实有这条件,每年武装部的招兵标准也够了,可当兵的指标就那么多不是。 “是他爸” 于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晚上那会儿把我截住了,说起闫解放的事儿了,说是闫解放今年就初中毕业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三大爷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于丽倒是心思灵敏,低着头喝了一口汤,说道:“惠而不费呗,找你,还不得再心疼一次啊”。 说了这么一句,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帮他,就装不知道得了,都院儿里住着,甭搭理他”。 “嗯” 李学武点点头,没说帮还是不帮,反而问起了于丽。 “你三弟是不是也跟家里待业呢?”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话神情微微一顿,随后摇了摇头道:“不行,他不是咱们街道的”。 “再说他毛毛愣愣的也不是那块儿料,让他跟家待着吧,明年我爹给他找了媳妇儿,让他自己奔去”。 李学武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这么结束了这个话题。 见于丽还是给自己拆鸡胸上的肉,便摆摆手说道:“真不吃了,吃饱了晚上睡不着”。 说着话还指着砂锅里的另一只鸡大腿说道:“把鸡腿吃了,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知道了,你再喝碗汤” 嘴里答应着,手上还是给李学武盛了一碗汤,搭配先前拆下来的肉,又是一碗满满的。 “这鸡腿你要是不吃,我就给雨水带过去了啊” 于丽看了李学武一眼,将砂锅里的鸡腿拆开放在了一边。 李学武几口将鸡汤肉喝完,笑着问道:“姐俩儿处的还行啊?” “雨水人挺好的” 于丽现在还跟雨水睡在傻柱的正屋呢,傻柱则是在妹妹好了以后往倒座房睡了几天,他挺爱那个热炕的。 后来因为来了那些小子,又搬回来了。 但今晚李学武跟傻柱在东屋说话的时候看着傻柱又搬回去了。 其实傻柱也孤单,不然不能上赶着跟倒座房这些人混着玩儿。 但凡能找个媳妇儿,也不会往光棍儿集中营这边挤扯来。 可自从那个秦老六的事情之后,这傻柱也是没心情再跟娘儿们过招儿了,现在看着在倒座房嘻嘻哈哈地挺开心。 于丽可能是晚上没吃好,也可能是小鸡儿小了点儿,这会儿拆的就剩骨架子了。 将鸡骨架一块块地啃干净,最后又逼着李学武和她一起喝了一碗汤,这才又将先前留出来的鸡大腿放回了砂锅里。 “哎呀,好久没有吃的这么饱过了!” 于丽满脸幸福地揉了揉肚子,站起身端着砂锅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我说回她那屋睡去,雨水说啥都不干,非要我跟她在那屋睡”。 李学武将脚从水里拎了出来,笑道:“看来今晚我还是得独守空房了”。 “羞不羞呀你!” 于丽娇嗔了李学武一句,去卫生间拿了擦脚的抹布,走过来给李学武擦了脚。 “站起来溜达溜达,我去放热水” “你也知道吃饱了不能泡澡啊!” 李学武看着于丽无奈地说道:“我就说我不吃那么多,你非让我吃!” “快点儿地吧!” 于丽推着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说道:“还不是为了你好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转过身,看着于丽问道:“要不要带着你一起活动活动?” “去你的吧!” 都不用去看李学武脸上的坏笑,于丽听就能听出李学武话里的坏心思。 她是真觉得累,这坏人怎么这样呢! 于丽就感觉李学武是一艘船,她在船上拼命地补着窟窿,李学武在前面拼了命的横冲直撞。 “再不节制,我就天天逼着你喝汤” 威胁了李学武一句,于丽笑着往厨房去了。 李学武则是溜达到里屋,取了先前给沈放两人看的方案,用本夹子夹了,拿着铅笔边溜达边写着大纲。 这玩意儿李学武倒不是第一次写,但很多关键的内容还是得仔细推敲。 这跟轧钢厂不一样,轧钢厂可以让他实验,可以让他试错,东城这边不行。 这种单位出现两次错误基本上就预示着你要出局了。 所以李学武在组织结构搭建、装备武器配置、后勤保障措施等方面特别的注重细节。 这只排级小队按照三三制组织搭建,李学武不准备再用排班称呼。 因为这可能带着部队的色彩,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有些负面影响存在。 所以李学武给这只应急反应队伍设置的结构是三加一的结构。 虽然划转过来以前是排级队伍,但是李学武在搭建的时候是按照连级进行设置的。 因为只有连一级别才有完整的指挥系统,有独立完成作战的条件。 结构按照队的形式设置,从上到下依次是队、支队、大队、小队和组。 当然了,李学武现在还凑不出这么些人,所以实际上的结构只有队、小队和组。 但李学武一定是要将大队和支队列在上面的,好不容易落着一回跑马圈地的权利,李学武没给队的前面加个总字就算收敛的了。 这只应急队伍的全称就是东城分局治安特勤队。 队部有队长、副队长、指导员、司务长、文书、通讯员两人、司机三人。 特勤队下辖三个常规特勤小队、一个支援小队。 分别是特勤队第一支队第一大队第一小队、特勤队第二支队第一大队第一小队、特勤队第三支队第一大队第一小队。 还有一个就是特勤队直属支援小队。 先别管人头儿够不够,先把架子拉起来。 这要是带出去一说,好家伙,人家还指不定猜你有多少人呢。 沈放说李学武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外面那些不懂行的鬼呢。 段又亭说李学武这是屎壳郎钻切糕,硬充大蜜枣。 李学武把这两人的话理解成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换了他们两个来干这个事儿,指定比自己拉的队伍还大。 特勤队的常驻地址需要李学武去实地查看才能定,到时候由局里去跟街道和区里协商。 从服装样式、武器搭配、战术设置等等方面,李学武先记下了需要。 他得去找资料和专业的人员进行讨论和研究才能最后定。 所以李学武的工作并不轻松,可以说从周一开始,他就已经进入到了忙碌的状态。 昨天和今天的晚上他都得参加和组织饭局,这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少。 他在培训时研究的那个计划也在慢慢酝酿之中。 正拿着稿子研究着,于丽走过来催道:“行了,去洗澡吧”。 “好”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手上的铅笔在最后的位置上写下了自己的临时想法和时间,方便下一次继续现在的思路。 “衣服就别洗了,明天再洗吧” 李学武劝了于丽一句,放下纸笔往卫生间走去。 于丽则是去屋里找了干浴巾和毛巾,又给李学武找了干净的内衣。 “让我洗我也不洗了,回去晚了可不好” “我这是好心给自己办了件错事儿啊!” 李学武叹着气脱了睡衣踏进了浴缸里,回头看着于丽说道:“你说是也不是?” “是你个头,天天就想着那点儿事儿” 于丽伸手试了试水温,又给往里面放了一些热水。 让李学武在里面泡着,她拿了墩布把屋地又擦了一遍。 这酒桌的味道就是大,屋里现在还有酒菜味儿呢。 等厨房的热水箱里上满水后,于丽这才拿了毛巾卷在自己手上,在浴缸里浸湿了,从脸开始给李学武搓洗。 说是搓背,但看着李学武的无赖模样,于丽伸手打了李学武一下,只好来个全身搓了。 “听他们说,你在北海冰场那边开枪了?” “你怎么知道?” 李学武侧过脸看了看于丽,她可是基本不怎么出门的,难道这消息传播的这么广吗?速度也忒快了点了。 “啪!” 于丽拍了一下李学武的肩膀,示意他坐好,随后手上的动作继续,嘴里却是反问着:“你也不看看那北海冰场旁边是什么,影响多大啊”。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于丽还有这番见识,是她自己想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这北海冰场旁边就是z楠海,也就是今年吧,李学武也忘了大概时间,北海就要被封闭了。 具体原因他不知道,反正就是围了起来,不让玩儿了,还是那几年以后开放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在那边管闲事儿的原因。 如果不是那天的情况紧急,如果不是顾宁说了让她帮忙,李学武是轻易不敢开那一枪的。 不用说,那边海岛上的人一定听见枪声了。 但有可能是保卫看见这边的情况了,或者冰场的周围比较空旷,声音不大。 反正那天是没有干部过来问的,也有可能过来了,李学武已经走了。 至于李学武那一枪的目的,当时没有人关注,但郑局是有看出来的,还借着玩笑问了出来。 李学武也是拒不承认,用一个玩笑回了回去。 现在听到自己的那一枪传的这么广,他也是不得不想一下以后再有人问起该怎么回答了。 是的,李学武的那一枪有故意将事情挑大的成分,虽然是恰逢其会,虽然是迫不得已吧。 李学武不大了解王亚娟的家庭背景,以前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但想着怎么也不如那些坏小子的,如果软处理,可能会有问题。 所以想着把这个事情挑大了,让王亚娟的家人也有个回旋的余地。 这种事情李学武做也就做了,没想着王亚娟能懂,也没想着王亚娟的家人能够感谢自己。 当然了,他也不怕那些家长来报复自己。 因为他什么都没干啊,就是阻止了一群孩子打架。 处理问题的人也不是他,当事人也跟他没关系,这在场的顾宁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事儿,就是赶上了” 李学武将胳膊递给了于丽,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 “现在社会上的闲人太多了,事儿也就多,你上街小心着点儿,天黑了就别出门了” “知道了” 于丽答应了一声,点头应道:“我能出什么门啊,见天儿的就跟这几座房子里面忙活”。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于丽的辛苦,点头道:“跟姥爷和二爷说说,你们三个和小燕儿,倒着班儿地休息,你也回家去看看”。 “得了吧” 于丽笑了笑说道:“谁能歇啊,正忙的时候呢,我要是请假,家里人饭都吃不上了,你给做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地问道:“感情你来倒座房以前我们都饿肚子来着?” “去你的!” 于丽打了一下李学武做坏的大手,嗔道:“再闹不给你搓了啊!” 李学武知道今天不可能了,这娘儿们对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莫名的固执和保护欲。 这……于丽不会提出什么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吧? “就算你们会做饭我也不歇着” 于丽给李学武的胳膊泡进了浴缸里,帮着他搓身上。 “我喜欢忙着,忙起来才好,什么就都不想了,一闲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了看于丽,知道她也是心里苦着呢。 无论多么狠心和坚强的外表下,女人终究是女人。 男人狠,狠在心上,女人狠,狠在嘴上。 不知道她对闫解成是个什么态度,但无论什么态度,终究是夫妻一场。 有那么个人和没有那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而且这不仅仅是有没有那个人的问题,是不甘心。 于丽是为了房子和好生活出来工作的,是为了这些才跟了李学武的。 可现在工作有了,房子和好生活也马上就有了,当初一起走来的人没了。 反而是当初别样心思的李学武对自己好了。 可能这大抵就是生活原本就该有的样子吧。 “那我就多给你安排点儿活儿,给你安排的满满的” “去你的!” 于丽当然知道李学武又在耍坏,因为她都看见了。 给李学武搓肚皮的时候忍不住伸手进水里摸了一把。 “哈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瞪着自己,于丽捂着嘴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招惹的!” “啊!” 李学武是什么人啊,那是一个社会心极强的人。 他能看着于丽说心里空落落的吗? 虽然于丽求饶了,但还是用一个多小时把于丽的心安排的满满的了。 于丽看着这活土匪躺下了,气的还是给了他一下子。 “我回去怎么说?” “做完坏事就不管不顾了是吧?” 见李学武不说话,于丽气的又掐了李学武一把。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娇羞的面孔说道:“说什么呀,谁要是问,你让他来问我来”。 “去你的!” 于丽坐在炕边穿了衣服,揉了揉刚才被这活爷抓疼的地方,忍不出啐了一口。 “也不嫌羞!” “呵呵” 李学武也不理会这欲擒故纵,吃饱了骂厨子的娘儿们,现在他心态好,衷心地希望世界和平。 于丽收拾好了自己,忙去厨房端了砂锅出来。 临走前对着里屋说道:“我走了啊”。 李学武回应她的却是已经响起来的呼噜声。 “哼~你倒是睡得快!” 嗔了李学武一句,于丽赶紧换了拖鞋,往中院儿走去。 这会儿时间都快十一点了,院儿里已经没有人走动了,只有正屋还亮着灯,显然雨水正在等着于丽。 见到于丽端着砂锅走进来,雨水嗔怪道:“怎么忙到这么晚呀?” “嗨,那屋里都是味儿” 于丽在被李学武按在炕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出不下十几个借口了。 这会儿选了最合适的那个说了,意思就是李学武吐了。 李学武真吐了,不过没吐地上。 “喝那么多啊!” 雨水放下手里的书,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说道:“不是九点就喝完了嘛”。 “可不是” 于丽把砂锅放在了餐桌上,对着雨水说道:“来,给你留了个鸡腿”。 “是嘛!” 雨水一听有鸡腿,便笑着披着衣服下了地。 打开砂锅的盖子看了看,还挺香的。 “谢谢姐~” “快吃吧” 于丽笑了一下,给自己打了热水洗了洗手,又擦了柜子上的手油。 雨水坐在凳子上,看着于丽满脸微笑的样子显然跟前几天的状态不一样了。 “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什么?” “我是问你,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雨水咬了一口鸡腿,看着于丽说道:“看你看面红光的”。 “呵呵呵” 于丽知道雨水是姑娘,还不懂这叫事后红。 也好在雨水不懂,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糊弄了。 “是” 于丽笑了笑,随后边进被窝边说道:“是房子的事儿,这不是开春儿了嘛”。 “哎呀,我的被窝里没有你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哈哈哈哈” 看着感慨的雨水,于丽笑道:“你以前怎么睡的?” “这不是不一样嘛~” 雨水也不知道有这么个贴心的姐姐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就觉得睡的踏实。 看了看手里的鸡腿,何雨水突然冒出个想法。 “于姐” “嗯” 于丽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可能是刚才出汗出的多,这会儿正渴着。 “要不你做我嫂子吧!” “噗~~~” “咳咳咳~” “用得着这么惊讶嘛!” 雨水赶紧放下手里的鸡腿,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走到于丽身边帮她拍着背。 “咳咳~” 于丽又咳了几声,抬起头看着雨水说道:“我就不该给你带鸡腿,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嘻嘻~” 见于丽好了,雨水搂住了于丽的胳膊说道:“我这不是不舍得你嘛”。 “都多大了,还撒娇~” 于丽娇嗔着瞪了雨水一眼,随即靠在了床头上,看着雨水说道:“这玩笑话以后可不能再乱说了!” “我这不是开玩笑~” 雨水看着于丽还想解释,可却是被于丽拉着手打断了。 “你要再说,我可就真没法跟你住下去了” 说着话,于丽用手摸了摸雨水的脸,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说想一个人过是真的”。 “唉~” 雨水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哥要是能找一个你这样好的嫂子该多好”。 “呵呵呵,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 于丽笑着说道:“你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你哥也会有自己的家庭,还能一直在一起过啊?” 她是理解雨水这个性格的,有时候很独立,有时候又很幼稚。 应该是从小没有母亲导致的,对母爱表现的很明显。 “快去吃鸡腿吧,别凉了” “嗯” 雨水又坐去了餐桌边,拿起鸡腿吃了起来。 看着有些遗憾模样的雨水,于丽笑了笑,只当她玩笑话了。 于丽知道,如果她提出找人家,李学武绝对不会拦着,可能还会给自己很大的帮助。 这是先天条件所致的,因为她不可能是李学武的名正言顺。 李学武一定不会耽误她,可她不想离开李学武了。 见识过大海的宽广,谁又能再心念来时的那条小河呢。 见识了这么优秀的男人,再找谁都会不自觉地做比较。 人比人得死啊,怎么比啊。 所以于丽想好了,与其一辈子窝窝囊囊地给人家生儿育女地当受气包,倒不如现在的自在。 吃好的,喝好的,钱不受约束,不算每个月回收站给的工资,单说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把后院全都交给她来打理了,这里就包括那些抽屉和柜子的钥匙。 那抽屉里有李学武每个月的工资和票据,也都是交给了她来收着。 并且从来没有约束过她一个月应该用多少钱,怎么用,用给谁。 时不时的李学武还给她往回拿东西,想着她,想着她娘家。 这样的条件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李学武对她越好,她越要对李学武好。 虽然李学武让她抽屉里的钱,让她抽屉里的票,可她却一分钱都不肯乱。 每一笔账都写在了日记账上,李学武看见给扔了一次,又被她捡回来了。 李学武看她倔强的劲儿也就依着她了。 于丽却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因为她知道她跟李学武的关系该知道的人可能都知道了。 至少李家老太太就知道,李学武的父母可能都知道了。 于丽不是傻子,从说话的语气就能判断的出来。 先前刘茵是找过她的,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也点了她。 但是看着她伺候着李学武,心思都放在李学武身上。 又是炖汤,又是洗洗涮涮的,出门的衣服都给收拾好。 自己孩子什么性格当家长的最清楚,李学武那就不是一个勤快的人。 但是看李学武每天出门都是溜光水滑儿的,就连头发都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就知道是谁的功劳了。 要是一天两天的,刘茵还能觉得是做给自己看的。 可时间久了,从于丽看李学武的目光中就能看得出来是不是真心的。 所以刘茵就点了那么一次,就再也没说过了。 李顺倒是想找李学武谈来着,却是被老太太拦住了。 也不能说老太太是旧社会的人,也不能说老太太的思想守旧。 老太太的意思是儿孙自有儿孙福,顶门立户的小子哪有不风流的。 老太太一直都没有说过李学武对象多的问题,这儿孙有姑娘喜欢才叫尿性呢,没人喜欢那才是问题呢。 所以对于于丽的出现,老太太选择的是再看看,终究会有个解决的办法。 李顺也是想着现在儿子大小也是个干部了,不能像以前那样说不服就打了。 现在既然说不服,那就只能听老娘的,看看再说了。 于丽感受到李家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也是从内心里高兴的。 知道这是暂时接受自己了,她是没有那么多诉求的。 也没想着凭借这个要挟什么,就想着这么一直下去挺好的。 如果,如果有一天李学武给她个一儿半女的,她这辈子就知足了。 别看今天李学武没在乎防护措施,可她知道,李学武不点头,她不能有的。 所以今天雨水提出傻柱的事儿,她是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 先不说两人的年龄差距,也不说两人的条件差距,更不用说让这院里人怎么看了。 于丽根本就是没有再找的心思,等闫解成那边的事情一解决,她就算是解放了。 等着李学武的媳妇儿进门,于丽就只忙倒座房和西院儿的事儿。 李学武要是不说,她绝对不往后院来。 到时候这钥匙该给谁给谁,要是新媳妇儿嫌弃,那她就过自己的日子。 可她想着李学武对她是有安排的,因为这话李学武说过,但没细说。 有些话是不能细说的,比如昨晚后院发生的事儿。 星期三的早晨,李学武坐在倒座房的东屋吃着早饭,看着忙活着的于丽。 还是老话说的对,只有累死的牛,没有…… “处长” 李学武这边刚吃完饭,正站在西院儿看着大家出车,指挥车准时准点儿地进了胡同。 沙器之也看见了站在院里的李学武,躲着三轮车走进院里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出门的闻三儿摆摆手,随后问道:“早饭吃了吗?” “吃了,跟家里吃的” 沙器之正跟李学武说话,瞧见有个女人走过来递了一个手提包。 虽然不认识,但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客气地接了。 这包是于丽从库房翻找出来的,不是新的,应该是先前谁家卖抄家货儿一起收过来的。 样式是民国的那种公文包,虽然有使用的痕迹,但还是很新的,样式也不哨。 李学武是没大关注这些东西的,都是于丽给准备的。 包括早上的衣服搭配,鞋子,发型,文件的整理,都是于丽一手操办的。 这会儿见沙器之说了吃了早饭了,便指了指指挥车的方向说道:“那咱们就走,今天的工作不少吧?” “是”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拎着包先李学武一步要去开车门。 “不用了,我自己来” 李学武按住了车门,也没等沙器之说什么,拉开车门上了车。 虽然上次李学武已经说了不用他开车门,但领导的话有时候不是认真的。 所以沙器之今天还是准备继续的,没想到李学武说的是真的。 看着李学武上车,沙器之也只好拎着包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子跳上了车。 “轰~” 开车的护卫轰了一脚油门,挂上挡往胡同外面开去。 这指挥车改装完整备质量上升了一个等级,发动机在带动的时候自然会有些迟缓。 但也不是那么的严重,可这些护卫还是觉得这指挥车肉了,不如小车班那些嘎斯踩油门痛快。 所以在启动前喜欢轰一下油门,想着发动机的转速和温度起来。 看着吉普车出了胡同,推着车子站在门口的三大爷眼睛眯了眯。 这司机怎么换人了? 难但是自己家老大病了?还是…… 这会儿二大爷刘海中推着车子从院里出来,看见闫富贵堵着路,便咳嗽了一声。 “嗯哼~” “哎呦,二大爷,上班去啊” 三大爷听见声音激灵一下,随即回头看去,却是二大爷。 “感情!” 刘海中往胡同口看了看,见没什么,又转过头看了看闫富贵。 “堵着门看嘛呢?” “没什么,呵呵,没什么” 闫富贵摆摆手笑着支吾了两句,随后看见二大爷要走,便开口问道:“哎,二大爷,您听说了嘛,你们厂子要招人啊!” “哼,我们厂里的事儿我能不知道?” 反问了一句,随后转过头看着跟过来的闫富贵问道:“你有什么话可快说啊,我这紧赶着上班去呢”。 闫富贵看了看刘海中推着的,比自己这辆品相还要好的车子,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 以前自己可是这院里三个大爷里唯一有交通工具的。 “那什么,我这不是打听打听嘛,我们家老二啊……” “没戏!” 刘海中摆摆手说道:“条件卡的死死的,我们家老三都不成”。 说着话还上眼皮耷拉着看了闫富贵一眼,道:“要不,您再试试你们家老大先前用的那招儿?” “你!” 闫富贵知道刘海中这是讽刺自己呢,可看着已经蹬着车子往出走的二大爷也是没辙。 李学武已经被得罪的死死的了,闫富贵现在是拉不下脸去求他了。 可眼瞅着自己家老二就要毕业了,眼瞅着这个机会就在眼巴前儿了,唉~ 想到刚才刘海中说的老大,闫富贵不由自主地往回收商店那边望了过去。 这老大媳妇儿也不知道跟没跟李学武说。 说了,确实说了,李学武也正安排着呢。 就在沙器之将今天李学武上午和下午的行程汇报结束后,李学武又给安排了几项。 其中一项就是加快人员选调的速度,落实相关选调制度,尽快将集训排上日程。 给领导安排行程,是每个秘书的基础工作。 (本章完) 第381章 出发点是好的 第381章 出发点是好的 秘书安排的行程包括接见、调研、学习、开会等内容。 而领导也会在每天听完行程安排后往里面加一些临时的安排。 如果行程撞车了,秘书也会在询问领导的意见后将时间调整好,方便领导一整天的工作。 有的时候秘书还会帮领导处理一些领导不方便出面,或者没有时间出面处理的事物。 沙器之也是没想到,自己才上班第三天,就接到了李学武的这种任务。 是让他给一个人安排入厂的名额。 虽然他以前也听说过这种事情,但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遇见。 别的人求到他这儿,他一定给推了,说什么都不能干这种事儿的。 但李学武是他的领导,领导要求的话他哪里敢不听,所以这会儿正在心里合计着该怎么办。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沙器之怎么办,这么点儿小事儿还不至于为难人。 而且还是这种大范围招人的情况下,所以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等车进了轧钢厂,李学武直接让护卫把车停在了训练场旁边,自己跳下车,看着训练场上正在训练的保卫和护卫。 “报告!” 看见李学武的车停在旁边,正在组织训练的魏同小跑了过来。 在给李学武敬礼后,汇报道:“护卫队、保卫股正在组织考核,选取训练教官,请指示”。 “继续” “是!” 魏同敬了一个礼,随即转身往四百米障碍处小跑了回去。 李学武看了一会儿便又重新上车,往办公楼去了。 停的这一会儿并不是李学武对魏同的不放心,或者想要对考核工作进行指导什么的。 而是态度。 魏同见到李学武在观看他的工作,他就要过来汇报。 在汇报的时候一定是要有所准备的,准备李学武问出各种问题。 这就是认真工作的态度。 而李学武所作所为也是在表明态度,表明他很重视魏同现在的工作。 这种动作会给魏同和正在训练、考核的队员们一种压力,一种关注,一种紧迫感。 到了李学武这个级别,很少有时间去一对一地指导下面的人应该怎么做事了。 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像以前带许宁、韩雅婷那样带下属了。 需要下级干部快速地成长起来,承担责任,勇于奉献。 而李学武需要做的就是把握大的方向,做好队伍管控,掌握思想动态。 所以有的人说,位置越高越轻松,闲暇时间越多。 其实这是话语权不对等导致的错误观念。 应该是位置越高越累,自己的时间越少。 那为什么第一个说法比较普遍呢? 因为位置低的人多啊,他们也爱说,也有时间说。 位置高的人天天忙的连轴转,哪有时间观察这个,反驳这个呀。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很多人不理解那些坐着小汽车的领导下来看了个啥。 走走转转的,听听汇报,叭叭地说几句就走了。 耽误工人上班不说,还得搞卫生,搞资料,搞检查等等。 这不是闲的嘛。 其实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上面的领导也知道下面有很多是摆样子、充门面、做形象。 可他们下来一次,至少这些人还能动一动,还能把钱在面子上,总比的不知哪去了强点儿吧。 当然了,李学武的这里可不是摆样子,也没有人敢在李学武的面前摆样子。 因为李学武懂行,懂行的领导最可怕。 就像大同的那个领导,建筑出身,他就知道你在搞什么猫腻。 你敢搞垃圾工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告诉你赶紧把我的钱拿回来,不给你搞了。 李学武不敢保证未来有没有人敢糊弄自己,至少现在轧钢厂保卫科不敢。 其他科室李学武还没毙过人,不知道他们敢不敢。 “处长” “哎” “处长好” “好” “处长早” “早” …… 这上楼的一路,李学武的招呼声没停。 可能是他比较年轻,大家对他的认同感比较高。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虽然传言中比较讷,但这几天看着是挺和善的。 跟下面人遇见了也都是客气地招呼和回复,有遇见上楼的,也都是让着大家先走。 这不得不说给李学武的新岗位加了分儿。 尤其是李学武高大威猛的形象,在保卫处这个处室,那是相当的合适。 这在办事效率上也有所体现。 要不怎么说队伍的灵魂取决于带队主官呢。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以前的保卫处办事效率就跟付斌的人一样,缓慢、固执、僵化、陈旧…… 全处上下显得暮气沉沉的,机关里的人就好像永远睡不醒似的。 而李学武一当家,这股风气瞬间就变了。 都知道李学武是怎么上来的,谁敢当那只儆猴鸡啊。 全处上下开始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青春与活力。 年轻的领导带来的不仅仅是先进的思想,还有实打实的论功行赏的工作氛围。 “处长,您找我?” “嗯,来” 李学武对着站在门口的韩战招了招手,示意沙器之暂停一下。 沙器之放下了手里正在汇报着的文件夹,给走过来的韩战让了个位置。 韩战对着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即站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 “稽查股搭建的怎么样了?” 韩战是一早被喊来的,也不知道李学武有什么事儿,所以也没准备。 但李学武一直关心的工作他是一直装在心里的。 “处长,已经把人选好了,正在业务培训中,培训的内容暂时是先前的消防安全大纲” “这样” 李学武听了韩战的汇报以后并没有说韩战做的对或者不对,而是将一张白纸抽了出来开始书写内容。 手上写着,嘴里也没闲着。 “任何组织的搭建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我可以给你们学习的时间,但是安全事故不会给你们时间” “咱们厂每年都有安全生产事故、消防安全事故,乃至是工人的家里,也有这样、那样的事故发生,你们就不会归纳总结吗?” 李学武说着话,还抬头看了韩战一眼,随后底下头继续写着。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任何一件事故,大小都会有所损失,无论是厂里的,还是工人个人的,这都是一件痛心的事” 沙器之见李学武写的时间长,嘴里又说着,便把李学武的茶杯往旁边挪了挪,算是提醒李学武喝水。 “咱们是做安全保卫工作的,你们消防科的稽查股更是要把安全检查工作做在前面,做在事故的前面” 李学武写完一篇,又拿了一篇纸继续写。 “每一起因为人为疏忽或者是违规操作产生的事故,都有你们稽查股的责任” 说到这里,李学武点着脸色很郑重的韩战说道:“你们要是不负起责任,产生了这种事故,我在开批评会的时候就让你,让稽查股坐在前面”。 “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部队带出来的兵就是好用,李学武的命令一下达,韩战一句牢骚都不讲,直接就是敬礼下保证。 李学武倒是笔走龙蛇,将手里的文件纸写了个满篇儿。 “这两个,是我对你们,对全厂各部门、各机关、车间工人的最低要求” “这个,是我对你们在稽查、检查工作过程中标准的最低要求” 李学武将三份文件纸放在韩战面前,有的纸页文字多,有的文字少。 但沙器之看着,都是用心写的,这里他也不得不佩服李学武的思维灵敏,一心还可以二用。 因为李学武就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训韩战的话可是一直都没停。 韩战拿起一篇纸看了看,纸上抬头写着《消防工作的四懂四会》。 这好像墙上的宣传标语,就那么几句话,韩战读着很是简单。 四懂:懂本岗位火灾的危险性、懂得预防火灾的措施、懂得扑救火灾的方法、懂得逃生的方法。 四会:会使用消防器材、会报火警、会扑救初起火灾、会组织疏散逃生。 “是不是觉得很简单?”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叮嘱道:“就是给工作繁忙的工人和机关人员看的,长篇大论他们也得有时间记住不是?” “是,我理解了” 韩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这个我一定宣传下去,要求全厂所有人都要知会” “嗯,不仅是要知会,还得会用” 李学武点点头,强调了一句,示意他继续看,点着沙器之继续跟他对接工作。 韩战往旁边让了让,拿起了第二篇文稿,却是叫《六大禁令》: 严禁危险作业无有效操作考核合格人员上岗操作; 严禁违反操作规程操作; 严禁无手续从事危险作业; 严禁脱岗、睡岗和酒后上岗; 严禁违反规定携带危险源上岗; 严禁违章指挥、强令他人违章作业。 先前那篇是针对消防安全的,语气还是劝导,这篇却是针对安全生产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 这跟李学武对安全生产重视的态度是一样的,敢玩忽职守者,严惩不贷。 韩战看的很是认真,尤其是每一条所关联的生产内容和检查内容,都做了发散式思考。 李学武在这条的最后也直接给出了处理办法:违反任何一条,造成后果的,直接开除处理,并追究相应的法律责任。 这个时候的开除可跟后世的不一样,后世被开除了,还能找新的工作。 现在要是被开除了,那就只能上街捡大粪去了,你的人事档案里永远都会有个污点。 最后一篇是李学武写的针对各单位消防安全的要求。 也就是后世消防安全四个能力:检查消除火灾隐患能力;扑救初级火灾能力;组织疏散逃生能力;消防宣传教育能力。 李学武不求全厂上下从此以后能一直安全生产下去,只求能在他的坚持和努力下,减少人为的、违规的、事故性的伤亡。 李学武也想全厂上下平平安安,但在这种特种行业里是不可能的,谁也不敢说一年不出一个事故。 就是杨厂长亲自盯安全的工作,他也不敢说一个人都不会伤。 能一个月不伤人,就算是打破纪录了。 在韩战看完后,李学武停下了自己的工作,点着韩战交代道:“稽查不是目的,整改通知也不是目的,处罚更不是目的”。 韩战听李学武说话,赶紧拿起笔开始记录。 李学武有时候说的话很快,有些词汇很特殊,听的时候懂,再想的时候可能就想不起来了。 所以保卫科出来的干部都知道在身上放个小本子,随时做笔记。 李学武看着韩战做笔记,便放慢了自己的语速,继续交代着。 “你们稽查科干的是好事儿,却避免不了要被理解成挑毛病,干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 “联合安全生产科,搞一个安全生产一百天,要各车间踊跃参与,制定安全生产措施,摸索安全生产规范” 李学武点着韩战说道:“只要没有事故级的安全案件产生,一百天后,全厂通报,按照排名下发全厂,前几名的戴红,最后一名的让管安全的回家”。 “不仅仅是精神奖励,排名第一的,保卫处可以拿出一头猪奖励给那个车间”。 “是” 韩战算是知道李学武对安全的重视程度和严格要求了,这会儿将文件拿了,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便出去了。 沙器之则是看了看李学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重视安全生产的保卫领导。 消防科的稽查股,说白了就是个摆设。 不下车间的稽查还叫稽查? 再说了,到了车间啥也不懂,能稽查个屁啊,也就是查查消防沙,查查灭火器而已。 对于会不会用,怎么用,根本不管。 现在得了,李学武的一纸令下,稽查股的权利直接要破天了,接下来忙的也要脚朝天了。 要是按照刚才纸上写的那么查,最近轧钢厂是别想着消停了,都有问题。 有问题还不能一放了之,按照李学武说的,稽查股联合安全生产科得找出安全生产的规范来。 稽查人员得懂安全,懂危险,懂原理,懂预防。 再想着坐在办公室发牢骚李学武就要踢他们屁股了。 李学武年轻,他不怕有问题,有问题可以解决问题,就怕都不解决,问题堆积成了火药桶。 目送走韩战,李学武趁着这会儿自己想到了便对着沙器之交代道:“给综合科下个任务”。 “是” 沙器之直接将手里的笔记本翻了一页,准备记录李学武的命令。 “这个月底,保卫处组织全处进行地震灾害的预防和演练,预防包括清除办公区域阻碍逃生和影响自救的无关物品,演练要组织全员参与,态度要认真” 说到这儿,李学武想了想,又交代道:“告诉综合科,联系厂宣传处、厂广播站,将这次的预防措施和演练进行宣传和报道”。 “是” 沙器之不知道李学武怎么开始重视自然灾害安全防护了,但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所以也没太惊讶。 两人正说着,于德才陪着谢大姐走了进来。 “李处长,打扰了啊” “客气了大姐” 李学武赶紧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跟谢大姐握了握手,示意大姐在沙发那边坐。 谢大姐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上午还有事,就在这儿说吧,咱都别客气”。 于德才站在一边笑着说道:“谢科长你们说,我跟器之同志说点儿事儿”。 说着话便对着沙器之招招手,带着沙器之出了门,但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严。 不用想,于德才和沙器之一定没有走远,可能就在堵头儿的窗台边上,也有可能就在门外的墙边。 “这有了秘书就是好啊,事事都帮你想到了” 谢大姐笑着对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道:“我要说什么都显得矫情了,只能祝我大姐也早日有秘书帮忙分担工作,哈哈哈”。 “那我可就希望弟弟的话早日成真了” 两人说笑了一句,谢大姐再次摆手谢绝了李学武的邀请,没有往沙发那边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来给你送人的,一个司机的人选”。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道:“我这儿正好缺个给我开车的司机呢”。 谢大姐听了这话也是眉毛动了动,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是万万不会上赶着给李学武推荐司机或者秘书的。 因为这会招来猜忌,尤其是李学武这样心思灵敏的人。 从李学武刚才的话就能听出他已经开始表达不满了,如果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他满意,那这个司机即使来了,也就只能是个司机。 根本不可能像李学武说的那样,给他开车。 从见到李学武开始,谢大姐就知道这是个目标远大,未来可期的年轻人。 随着李学武的快速成长,对机关单位和相关业务也确实如她所料,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般地适应了工作的节奏。 现在更是一跃而上,成为了全厂瞩目的最牛新人。 “先说好啊,这人跟我,跟你姐夫,跟咱们谁都不认识,也没关系,你可别多心啊” 看着谢大姐的保证,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瞧你,大姐,你就跟我亲姐一样,就是咱们的关系又能咋地,你还能放个人天天看着我啊”。 说着话还说笑道:“要是真有这么个人,不得早都放我姐夫那儿去了啊,还能轮得着我?哈哈哈”。 要不怎么说谢大姐看好李学武呢,因为她们俩的性格真像亲姐弟。 一样的……嗯,机智过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谢大姐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随后解释道:“你还记得去年底,你查的扈正权的那个案子不?” “这才几天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大姐有话你直接说,咱姐俩儿说话不用做铺垫”。 “就是被害的那个韩工程师家的老四” 谢大姐解释道:“跟上次给你们送过来的那个曾进军是同一批的,他是汽车兵退伍的,就分去大车班了”。 “这不挺好的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问道:“开大车要比开小车挣得多吧?” “不是这个事儿” 谢大姐轻声说道:“是他们家就两个儿子,老大也当兵,在南边没了,她妈就找到我了,不想让这个独苗干这么危险的工作了”。 “哦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谢大姐的意思。 谢大姐见李学武点头,便说道:“小伙子绝对老实本分,可不像他爸似的话多,初中文化,当了三年汽车兵,技术好得很”。 “嗯嗯” 李学武点头道:“那就调过来吧,我用了”。 “不见见?我人都带来了,就跟门外等着呢” “不见了” 李学武笑着对谢大姐说道:“是咱们厂的子弟,又是大姐您推荐的,人品和技术我都信得过”。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门外喊道:“器之”。 “是” 沙器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两秒钟,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谢大姐带来的那位同志是新来的司机,带他去领指挥车的车钥匙”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手表,又抬头说道:“告诉他,二十分钟以后我要用车”。 “是” 沙器之点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谢大姐则是感谢了李学武了一句,笑着说了两句便也出门了。 她倒是对李学武的这种手段比较了解的,也很理解。 知道今天自己带来的人不可能让她带回去的,所以这会儿见与不见都是一回事儿。 何不给面儿给到底,让大家都高兴呢。 李学武也是这么个意思,送走谢大姐以后,便给治安股的樊华打去了电话。 一般来说,李学武不会越级安排任务,跟越级上报一样,都是忌讳。 但这种特殊任务,李学武还是喜欢直接交代到人。 樊华接了李学武的任务,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想到李学武的性格,和她先前管理的工作,知道为什么李学武会让她来调查这个叫韩建昆的年轻人了。 说到头儿,还是李学武太谨慎了,对自己身的安全谨慎到了极点。 樊华要是不把韩建昆祖宗十八辈儿查清楚,李学武指定是不敢用他的。 当然了,这话说的有点儿邪乎了,十八辈儿不可能,但往上三辈儿还是要查的。 亲属关系也是要查的,很多人就是在这个上面栽倒的。 在办公室里处理了一会儿文件,沙器之敲门走了进来。 “处长,车已经安排好了,您得出发了” “嗯” 李学武将文稿放在了桌上的文件包里,随后点了点文件包说道:“今天你跟我走,咱们中午就在纺织厂吃,吃完直接去红星村,你告诉雅婷科长和韩战科长,让他们下午先去训练场等咱们”。 “好的” 沙器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包,先一步出门去给韩雅婷两人通知去了。 李学武则是在里屋的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形象。 今天是去露脸了,可不能丢人现眼。 等收拾完出门的时候,于德才跟了上来。 “处长,刚才武装部办公室来电话,说是谷副书记约您谈话” “什么时间?” 李学武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于德才一眼。 于德才已经看见李学武皱眉头了,知道处长正在跟那边儿较着劲儿,所以这会儿也不敢犹豫。 “说是越快越好……” “告诉他,上午没时间,这都要出发了,上哪儿给他挪行程去?” 说完这句话起步便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下午,下午让他们跟你和器之对时间,毛病~” 李学武交代完,还在末尾嘀咕了一句。 这一句可不是白说的,也不是简简单单的牢骚。 有了这两个字,无论是于德才还是沙器之,都有了处理这个事情的思想准备。 也明白了李学武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送了李学武下楼,于德才转回身往自己办公室走,想了想,还是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别看李学武说的不客气,于德才这边沟通的时候却是很客气的。 这是厂处室部门之间的沟通,打破了脑袋都得笑着说话。 语气是语气,态度是态度,该表达的态度还是给那边传达了过去。 武装部的后勤办主任叫丁学波,昨天就是他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但被李学武给拒绝了。 今天按谷副书记的指示,再约李学武,却又被回了。 虽然保卫处这边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吧,可丁学波还是能感受到李学武态度上的消极。 “还真特么难伺候!” 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电话放了下来,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文件往楼上谷副书记的办公室去了。 武装部部长因为前段时间调整,现在出现了空缺。 而轧钢厂领导又要合并武装部,所以就没有给配新的领导。 这边的人已经开始出现浮躁的情绪波动,有找门路外调的,有申请平调的,也有坐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的。 但这些多以下面的办事科员较多,像是丁学波这样的科级干部,还是要有合理的安排的。 毕竟没有犯错的情况下,是不能降级使用的,除非全部降级。 但调剂的部门好坏,合并后部门的情况,都是这些干部们所估计的内容。 本来这边还都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呢,但厂领导的突然增多,分工的调整,武装部长的快速任命,都给这些人造成了影响。 要是李学武直接当这个武装部长还好说,一把手赋权嘛,怎么说怎么是。 可现在谷副书记兼了一个正的,让保卫处主管工作的副处长兼了一个副的。 这就让丁学波有了不一样的小心思。 在汇报完武装部现有的人事、机构情况后,丁学波看了看谷副书记的脸色说道:“保卫处那边,说李副处长没有时间,下午再看”。 “嗯” 谷维洁并没有表现出丁学波期待的神色,还是跟昨天他汇报李学武不见他的时候的态度一样。 “把武装部的人事冻结,在合并期间,不允许办理工作调动,等保卫处那边拿出实际方案再说” 谷维洁将一份人事调整方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并且说了她的意见。 说完这句话还看了已经汇报完工作没走的丁学波一眼。 “李副处长刚接手保卫处,且在分局兼职着重要职务,他忙是正常的,你要主动去沟通他的时间,不能干等着” “是” 丁学波赶忙将桌上的人事文件收了回来,嘴里忙不迭地答应着。 谷维洁点点头,继续批着自己的文件,嘴里说道:“多理解,多沟通,好吧?” “好的好的” 听见领导问好吧,这就是要结束话题送客的意思了,就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所以丁学波点着头跟谷副书记道了别便出了办公室。 在走廊上正好遇见纪监二科的孟念生。 “孟科长,忙呢” “哎,丁主任,这是汇报工作啊?” “哪啊!挨训来了,呵呵~” 丁学波很是无奈地笑了笑,脸上全都是委屈的模样。 “是嘛!” 孟念生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走到一平齐要一起下楼的丁学波。 丁学波正准备跟孟念生打听事儿呢,听见这话只接了个茬儿,只能自己往下面续接了。 “可不,是我们部跟保卫处合并的事儿,老约不上李副处长,这不是挨骂了嘛” “呵呵” 孟念生听了这话也就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在听到保卫处的时候他的神经就已经绷紧起来了。 再听到李学武的名字以后更是把嘴上的拉锁给拉严实了。 丁学波看着孟念生不说话,这话还怎么聊? “哎,孟科长,你们纪监跟李副处长打过交道,这位是个什么脾气啊?” “我哪里知道,跟他接触多的是杨宗芳,要不你往钢城打电话问问?” 孟念生倒是会用金箍棒,这一下子直接给丁学波支到钢城去了。 “可拉倒吧!” 丁学波苦笑道:“用呼这么点儿事往钢城挂电话,还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说着话掏出了自己的烟盒强给孟念生敬了根儿烟,还主动给点了火儿。 “孟科长,兄弟这边实在是遇见困难了,真摸不准这位的脉,您要是知道的话给指点两句” 孟念生看着客气的丁学波,抬了下眼皮,由着他给自己点了烟。 “我只能跟你这么说啊,他,是咱们厂纪监成立以来,所办的案子中,唯一一个敢跟主管大书记叫嚣的人物,还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物,也是唯一一个拿着纪监小尾巴打我们脸的人物” 说了这些话,孟念生抽了一口烟,也不理会眉头紧锁的丁学波,往楼下去了。 一根烟也就能说这么多了,再说多了就显得纪监干部没人了。 “他这么牛哔的吗?” 这话却不止是站在楼梯上的丁学波问,正在准备听取先进保卫经验演讲的纺织厂干部们也在问。 纺织厂会议室,下面已经坐了五十多名各部门安全干部和干事,主要还是保卫处的干部和干事。 这会儿的主蓆台上只有李学武一个人在,刚才主管安全的副厂长跟李学武在旁边的接待室谈了一阵儿。 在上台的时候,纺织厂保卫处副处长给李学武的身份对着下面做了介绍。 也没有多么牛掰名头和身份,就是转业干部,二十岁,轧钢厂保卫处主管全处工作的副处长,东城区分局治安处副处长。 曾经主持破获多起部里挂名的重案要案,部里认定的案件处理专家,犯罪心理学专家,安全问题专家。 李学武听着局里给写的身份都有点儿脸红,虽然演讲就等于吹牛皮,可这牛都上天了。 郑局算是把虚实结合玩儿明白了。 要不怎么说下面的干部质疑李学武的身份真假呢,这特么也太假了。 这会儿纺织厂保卫处处长带着安全相关的人都坐在下面等着李学武开始呢。 “同志们好,我是保卫干部李学武” 李学武并没有重复自己的身份,刚才已经说过了,自己再说就没必要了。 而是用一个标准的起立敬礼作为开场仪式。 演讲的时间不算多,两个多小时,这会儿李学武选择快速进入主题。 “感谢郑局牵头组织了这么个平台,让大家能有机会交流、合作和相互学习” “我这次的演讲属于抛砖引玉,分局领导希望咱们还是要呈现百齐放的状态” “先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身边发生的特大盗窃案和特大谍案……” 因为是内部演讲和宣讲,所以在案件的关键部分做隐秘处理后就能作为案例进行使用的。 李学武大致地说了一下案件的发生背景,随后便是说了涉案人员的判罚结果。 下面的人刚开始还不觉得怎么,可是一听说台上这小子一个人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送走了快一百人了。 这尼玛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凶残的吗? 李学武的战绩一下将会场内部人员的目光吸引住了,听最开始的讲故事真的很刺激。 更刺激的在办理和审理的讲述阶段,随后李学武还给他们讲了组织保卫队员参加枪决现场的画面。 “嘶~” 虽然是数九隆冬,可这会议室的暖气烧的还是足的。 但会议室内部在听李学武演讲的众人还是忍不住从心底里往外冒凉气儿。 这特么是训练护卫队? 敢死队吧! 李学武这叫抛鱼饵,不说怎么魔鬼训练护卫队怎么说后面的战绩啊,怎么做广告啊。 不能忘了今天的目的啊,今天就是产品推销会啊。 推销的是李学武的那套建设方法,推销的是李学武的管理制度、装备、训练方式、训练场的先进。 李学武并没有上来就说自己的这些东西有多么牛掰,而是先制造悬念。 为什么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可以平步青云,当上轧钢厂副处长,出任东城副处长,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答案就在一个个循序渐进的案例中慢慢揭露。 最后达到一个什么效果呢? 就是只要这些人学着李学武,加入到轧钢厂护卫队的训练体系,那他们遇到这些案子他们也行。 终究不会比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还不会管理队伍吧? 所以李学武第一场的演讲就收到了炸裂般的现场效果。 李学武谦逊地走下讲台,礼貌地跟室内站着给他鼓掌的众人打了招呼。 “现在是现场提问环节” 主持现场的纺织厂保卫处副处长拿着话筒站在一边对着现场的同志说出了这个别样的环节。 这是李学武专门设计的,在包装他自己这方面他有一千种方法。 后世的这种拉近与观众之间距离,造成强烈参与感的项目信手拈来。 “请问李处长”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举手问道:“护卫队你是用的退伍人员吗?” “好” 李学武笑着对跟自己提问的人示意了一下,表示听见了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咱们纺织厂的护卫队和保卫队伍的战斗力是怎么样的,但我们轧钢厂以前的两支队伍战斗力可以说有了等于没有” 听见李学武“家丑外扬”,这些纺织厂的干部都愣住了。 而接下来李学武给他们上了一节“不抛弃、不放弃”的青春奋斗小故事。 着重讲述了护卫队和保卫的战斗力是如何实现人生逆袭而焕发生机的,是如何成为现在分局都倚重的中坚战斗力量的。 这种穷小子翻身的戏码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大爽点儿啊。 别说,鸡汤加大饼,这顿饭挺好吃的。 李学武在最后的时间请了现场的干部们吃了这两样,纺织厂则是用一桌好酒好菜回报了李学武。 饭桌上是一定会有酒的,现在还没有中午不能喝酒那一说。 看着频频敬酒的纺织厂干部,李学武也是来者不拒。 中午饭的时间,李学武用二锅头给纺织厂的干部上了一节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课堂。 看着走路已经打飘儿了的纺织厂保卫处长,满嘴保证着一定多学习轧钢厂经验。 李学武笑呵呵地跟一众人握了手,随后便乘车离开纺织厂,往红星训练场而去。 李学武知道酒桌上说的事情做不得数儿,但这个时候的干部说话还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 再一个,李学武不信自己在前面拿着鸡汤和大饼勾搭着,沈放和段又亭在后面用小皮鞭抽哒着,这些人不往坑里……好道儿上走。 是的,李学武坚定地认为郑局的出发点是好的。 当然了,如果郑局这么对待自己,那李学武会劝郑局,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别出发了。 感谢各位好哥哥的支持,身体正在慢慢恢复,速度还是没有完全提上来,请给我一点时间。 (本章完) 第382章 你喜欢就好 第382章 你喜欢就好 其实纺织厂的相关领导已经对李学武有了充分的了解了。 先前分局这边就组织过李学武的事迹学习会,主要是东城的那次打击恶势力事件。 不过是内部明发,没有将影响扩展到这么大的范围,毕竟当时的案子还没有结束。 对于那只特殊的队伍,光从报纸上李学武救人的宣传就能知道其战斗力的凶悍了。 这种情况在工厂的日常保卫中是少有遇到的,但谁又敢保证自己的厂区不会出现这类事件呢? 最重要的是,现在哪个保卫干部不想往自己的麾下多划拉人啊。 大风刮起来的时候蚂蚁都会有感觉的。 李学武的报告会也算是吹风会了,就是这些领导没想到李学武这么能吹。 “处长,您休息一会吧” 沙器之转过身,拿了放在指挥台上的军大衣往李学武身上披了过去。 这出城后的路实在是不大好走,李学武就算是现在想睡觉也是睡不着的。 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大衣,李学武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年轻人。 这个就是谢大姐领过来的那个韩建昆,好像真如大姐所说的那样,从始至终都是一声不吭。 李学武也没有问他话,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放起来,保卫处的小车班和公车还是不少的。 倒不是李学武防着谁,而是出来进去的,司机难免要知道自己的行程,也会有一些猜测。 这要是平时,李学武不会在意,知道又能怎么着。 但马上的这一波不行,特么的,大领导就是被他们家厨子给举报的黑材料。 李学武才不去冒这么风险呢。 车辆晃晃悠悠地往山里开,李学武则是依靠在后座打着瞌睡。 睡不着,就特么跟坐船似的,晃悠的很,怎么睡的着。 但硬睡,这要是现在不睡,那一下午都别想睡了,下午的事儿更多。 今天可不是就训练场这么点儿工作,下午还得回轧钢厂办公。 沙器之听见车后面没有动静,就知道李学武是没睡着,但也没敢出声。 只是时不时地往后面看一眼,看看李学武有没有什么需要。 再一个就是也趁机打量一下新来的搭档。 是的,秘书的搭档就是司机。 这是领导身边最重要的两个角色,如果配合的好,那就是互为与力。 都是干工作嘛,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嘛。 现在还不适合打招呼,沙器之准备找个时间跟这个韩建昆熟悉一下。 男人之间的结交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一根烟,一杯茶,找个会所整点儿啥。 当然了,现在让沙器之找茶和会所也不现实,烟倒是有的。 昨晚回家跟媳妇儿汇报了自己的新身份、新任务、新前景以后,沙器之的媳妇儿也是为他高兴的。 自命清高的丈夫是个什么德行她是最了解的。 能有这么个机遇,只能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瞎猫也会碰上死耗子。 她对沙器之没什么特殊要求,就是在跟领导干工作的时候不能饿肚子,不能把身体弄坏了。 沙器之用实际行动给媳妇儿保证了身体没问题。 他媳妇儿也给他批了特殊经费,那就是每个月可多一点零钱买烟了。 这是以前都没有的待遇,现在媳妇儿说当秘书了,得拿得出手,还得防备着领导紧手。 李学武倒是没用他给点烟,也没让他备着烟,但他还是在兜里偷偷备了一盒。 沙器之是不吸烟的,这挺让李学武意外的,写稿的人还有不抽烟的?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抽不了,而是没钱抽。 沙器之年轻的时候也鼓捣几口,可后来结婚了,事业上不如意,再鼓捣烟儿,媳妇儿就给管起来了。 这一管就是好些年,现在已经习惯了,不抽烟更舒服。 尤其是配上他孤僻清高的模样,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今天李学武就给这个清高的汉子出了个难题,就是早上说的安排人的那件事。 倒是没等到现在还没解决,李学武还没出来的时候解决好了。 沙器之现在还想着于德才的话,感慨以前看似比登天还难的事,在领导这里却是这么的简单。 陪着李学武上班的时候,于德才见到沙器之皱着眉头便知道有事儿,所以就问了一句。 沙器之也是想着于主任是办公室主任,正管着他,算是领导,便将李学武的交代说了。 可刚说完却被于德才训了一顿。 于德才也是想到了沙器之第一次当秘书会有这样那样的不习惯,所以也没有深说,还是以教学为主。 于德才训沙器之是因为这种话不能对他说,对谁都不能说,只能他自己去做。 沙器之也是有些懵,自己领导都不能说? 于德才看沙器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将沙器之的认知再次给确定了一下。 在保卫处内部,沙器之是李学武的秘书,办理的主要业务就是李学武交代的工作。 所代表的身份也是李学武,有些话就不能跟谁都说了,现在他的领导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处长。 沙器之算是听懂了,虽然他还是科员,但身份已经超出办公室里的同事了。 于德才对于沙器之的情况也比较理解,毕竟心态上的转变还是要慢慢适应的。 在李学武交代的那件事上,于德才告诉沙器之,谁能做主,直接过去找,也不用说谁的关系。 沙器之将信将疑地在谢大姐离开李学武办公室的时候将谢大姐请到了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李学武的交代说了。 可是让沙器之没想到的是,人事科谢科长仅仅是回了一个知道了,便离开了。 现在沙器之坐在车上还在想,人事科那边会怎么办,于主任说的那句身份的话更是让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 没进山前的路要是还凑活儿,那进了山,就真的是过山车了。 李学武掀开军大衣,往外面看了看,已经进了山口了。 这边许是夏天雨水冲刷的,一个坑一个坑的。 路两旁的杂草丛里还有一块块没有化掉的积雪,像是白斑狗似的。 对这条路李学武已经很熟悉了,手扶着副驾驶的座椅坐正了,省的颠簸的时候脖子难受。 “处长,您醒了啊” “嗯” 感受到座椅晃动,沙器之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随后拿了李学武的水壶递了过来。 李学武接过,在道路和缓的地方喝了一口。 看了看手表,也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这条路是该修一修了” 接了李学武手里的水壶,沙器之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则是往窗外看去,嘴里回着沙器之的牢骚。 “不好修的” 没等沙器之问,李学武解释道:“这种上山路走的车少,山上又没有什么经济,地方不会有指标下来的”。 “让老百姓修,老百姓也得有时间修,再说这个事儿也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组织不是?” 李学武是做过基层管理者的,知道这里面的不容易。 山上的农耕地本来产出就少,要是不紧着地忙活,那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得挨饿了。 现在不是解决道路问题的时候,是要解决温饱的时候。 沙器之手扶着车门子,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那可以简单地修一修嘛,至少把路中间的大坑填平了嘛”。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这是沙器之的城里人思想,便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 想了想,对着沙器之说道:“你记一下,回头提醒我安排今年开训的时候,让全体参训人员突击修一天的路”。 李学武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这个时候正是农忙的时候,真不能让老百姓再给咱们修路了”。 “是” 沙器之点点头,明白了李学武的交代。 二月份正是乍暖还寒时候,这个时候也是耨农家肥的时候。 年前大冷天积攒的农家肥都会被攒成堆儿,然后将下面的秸秆引着了。 这样虽然外面的温度还低,可里面已经开始温暖地发酵了起来。 在开化以后,五月种地前,再将这些发酵好的松散土肥撒在地里。 所以二月份对一整个村的土地来说,是个沉重而又繁忙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让红星村在二月份以前竣工的原因,做什么工作都不能耽误农时。 人误地误一时,地误人误一年。 可惜今年注定不是一个丰收的年月。 沙器之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在后面叹气,可能是有什么遗憾吧。 吉普车还是要比自行车快的,李学文以前上老丈人家里来是要骑七个小时的路的。 现在李学武仅仅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便到了村里。 也是韩建昆的技术不错,虽然坑洼地带比较多,但李学武始终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有被颠起来的时候。 车辆没有在村口打站儿,直接开去了位于山口的训练基地,韩雅婷他们约的也是在这边汇合。 李学武这还是奠基仪式那天以后第一次来,看着村里还是那个样儿,山口这边倒是变化挺大。 原来的大工地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不算很高的土墙把训练基地围了起来。 李学武在进入基地的时候还看见门口有执勤的保卫,这倒是让李学武的心情好了一些。 “处长” “哎” 李学武的车一进大院儿,便看见办公楼前面停着几台车,司机韩建昆也把指挥车停在了那边。 李学武这边一下车,办公楼里已经有人出来迎接了。 韩雅婷先是跟李学武打了招呼,随后便是韩战和留守在训练场的干部。 “大家好,值守训练场的同志们辛苦了” 李学武一一与这些人握了握手,表达了对这些人的问候。 这些人也不仅仅是先前被踢过来的倒霉蛋儿,还有因为建设和训练需要调配过来的人。 韩雅婷在李学武培训走之前交代后便开始搭建训练场的管理体系了,这边算是一个独立的股级单位。 具体的组织结构还是要李学武最终来定。 但是现在并不妨碍韩雅婷带领这些人开始集训前的准备工作。 这次李学武来检查,也是考察训练场承接集训的能力,和开展训练的基础能力。 也是考验现有的管理体系是否能够延续或者承接下去的时候。 在与教职员握手的时候,李学武也看见了闫解成。 因为人比较多,李学武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全处上下也都认识他是谁。 闫解成倒是对李学武的新司机表示了惊讶,他还以为李学武会用他大哥的小舅子呢。 “处长,我先带你去办公区和住宿区看看,随后咱们去看武器库,食堂和训练场” “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今天我听你安排,哈哈”。 见着李学武开玩笑,有些紧张的训练场干部们也都放松了神情。 韩雅婷则是微笑着领着李学武往办公楼里面走了。 “一楼只用了四间办公室,其他的都作为住宿的条件进行安排了” 韩雅婷站在入门大厅的走廊上,指着周围的四个房间说道:“所有人员集中办公,即使是外驻过来的干部,也都在这四个屋里”。 李学武看了看这四个屋,都不是很大,能坐下七八个人的样子。 就这样,还有一间屋子做了会议室使用。 “条件艰苦一些,毕竟万事开头难嘛”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理解,又跟着韩雅婷看了看宿舍的情况。 毕竟是楼里,住宿环境还是好一些的,不过都是木板床,应该就是村里的木匠打的,很原始。 因为有的床铺上还有树皮的残留,倒是很映衬窗外的雪景。 可能是还没有人入住的原因,屋里的空气还是很新鲜的,温度不算冷,也不算热。 “楼里一共二十二间宿舍,每间宿舍能住十四个人” 韩雅婷站在宿舍里给李学武做着介绍,随后又一指窗外的一排排土房介绍道:“咱们还有那种宿舍”。 说着话边引着李学武往楼下走,边介绍道:“那种土房是用打土墙的方法盖起来的,很结实,也很暖和,里面通铺了火炕,一趟房子,就可以住一百多人”。 “嗯嗯” 李学武下了楼,往土房这边转了转。 墙壁确实如韩雅婷所说,是用土夯起来的,手锤在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很厚。 要不怎么说暖和呢。 留出来的窗口有木框的窗子,缝隙都被用黄泥封堵了。 走进里面确实很宽敞,跟护卫队的宿舍是一样的规制。 中间是走廊过道,两边是大通铺,黄泥火炕,每隔一段都有灶门眼儿。 李学武又看了看棚顶,是用干草和黄泥封的,只要不漏雨,能住二十年,就是有点往下掉土渣儿。 “瓦是现烧的?” 李学武从土房的一头儿转到了另一头儿,别说,得有五十米长的大宿舍,看着就想住一晚上。 走出门,往院里站了站,李学武又往房顶上看了看,却是村里都比较少见的瓦。 所以才在刚才问了韩雅婷这么一句。 韩雅婷点点头说道:“材料咱们给提供了一些,村里开了窑,烧了不老少,楼房那边用砖瓦,山上的训练场也用砖瓦”。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韩雅婷的工作做的还是挺细的,在转到枪库的时候,李学武看见是三个人各拿一把钥匙才把枪库的大门打开了的。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点点头便进了有些空旷的武器库。 这边跟宿舍那边是一回事儿,都是用土夯起来的房子。 为的也是结实耐用,省的有人钻进来偷武器。 区别的是武器库这边是没有窗户的,里面很是黑暗。 保管员拉开了屋里的点灯,李学武便看见了长长一溜儿的武器架子。 这显然是放置枪械和子弹的架子,上面还开了凹槽。 李学武在门口边上的架子上看见了五八门的万国武器。 就连老掉牙的水连珠都有。 “这是从调查部拉回来的?” 李学武看见架子上一把保存完好的毛瑟1898年型短卡宾枪,便捡起了看了看。 “是的,拉回来挺长时间的了,这是整理出来的,还能使用或者能完成教学的一部分” 韩雅婷跟着李学武往里面走了走,而陪同人员则是留在了门口等着。 因为武器库是有维护规范的,没有审批和申请,非管理人员是不能进来的。 李学武拿着枪对着库房里最堵头儿的架子看了看,别说,这瞄准镜还是好的呢。 “感觉怎么样?” “什么?”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在问什么。 但看见他拿着枪比划着,便笑着说道:“挺标准的”。 “你喜欢就好” 这话却是让韩雅婷愣了一下,啥玩意就她喜欢了? 李学武在韩雅婷瞪大了眼睛的表情下继续说道:“当初我给你介绍他的时候也是很忐忑的,不过这个人长相确实好,人也不错,好好处吧”。 “啥?” 韩雅婷看着李学武还在那儿试着枪,不由的愣住了,随后问道:“您说啥呢?” 李学武调了调瞄准镜,对着远处看了看,口中说道:“说你们俩啊,说姬卫东啊,我说啥?” “啊!” 韩雅婷这才明白,李学武问的感觉怎么样,原来问的不是他的射击姿势怎么样,而是问她对姬卫东的感觉怎么样。 想到刚才自己的回答,韩雅婷的脸色一下红了。 这领导怎么就喜欢突然袭击啊,这上班呢,怎么问起个人问题来了。 李学武端着枪,一只眼睛还闭着,往韩雅婷这边看了看,问道:“那你以为我问啥呢?” “啊,没” 韩雅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还以为你问我你端枪的姿势怎么样呢,哈哈哈哈”。 “哦?”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枪也笑了起来。 “不过我说真的啊,小姬那人真不错,是个能托付终身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毛瑟卡宾枪放下,又拿起了一边的莫辛纳甘步枪。 这个上面就没有瞄准镜了,纯靠标尺进行瞄准作业。 李学武没有打过这两把枪,倒是在后世的影视剧里见过。 他当兵的那会儿,部队早就把这些万国造更新完了。 一个班里7支56式半自动步枪、2支56式冲锋枪、2支56式轻机枪。 这就是李学武他们那个时候的班级武力标准配置。 不过有传言说63式已经出来了,李学武倒是没赶上。 韩雅婷肃着手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学武的话。 看见李学武在不断地实验着枪械,便问道:“您怎么对这些枪感兴趣了?” 李学武没有在乎韩雅婷的转移话题,感情的事儿,还是少管的好。 作为好哥们,李学武能为姬卫东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都看他自己了。 “我是想找出一把能够进行精确射击的枪械”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把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又放了回去。 这两把二战中鼎鼎有名的枪械确实是好东西,但已经不符合李学武的要求了。 无论是在精确射击,还是在大面积应用上面,李学武对这两杆枪都有着很强的好奇心。 尤其是在瞄准镜上面,这个是李学武最希望进行学习的地方。 倒不是李学武能设计一款枪械什么的,他没有这个天赋,但李学武却是对精准射击的枪械有着执着和要求的。 就像他转业前用过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那把枪在南边有过一千五百米的射击记录的。 有射击记录不是随便开一枪,然后用尺子测量一下。 而是在一千五百米外击中了目标,这才是有效的射击记录。 当然了,李学武没做到过,他是尖刀排的,短距离干的多,还都是用五六冲。 见了面少整没用的,先搂他一梭子,打的对方抬不起头,然后再用五六半点射。 五六半的射击精度是不用质疑的,李学武也是比较熟悉的。 他的印象里是有八一式自动步枪的影子的,倒不是这一世。 前世李学武在上学的时候也是参加过军训的,那个时候也是打枪。 只不过打的都是五六半这种,他因为跟教官扯的开,教官也让他看了看漂亮的八一式长啥样。 李学武当时是挺兴奋的,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但现在能记得不多了。 那教官也是宝贝似的不让他动这儿,不让他动那儿的。 当时不理解,现在他是知道的,教官不让他动,是因为八一式狙击步枪都是配给专门的狙击手。 在使用的时候都是依照狙击手自己的射击姿势调试枪械,谁要是碰了,就得重新校枪,那费事儿程度狙击手要吃人的。 李学武确定自己是画不出八一式的图纸的,也没有那个理论造出八一式的。 但他有亲戚能鼓捣枪啊,别忘了,他在在大礼堂案子里还认了一位轻兵所的工程师老叔呢。 呸!不是认的,是实实在在的亲戚。 不信李学武领他回家让他见见李学武他奶奶,一定能找到亲戚关系。 李学武对射击精度的执着也是对工作的认真和负责。 别的不说,在保卫和护卫执行的任务中,射击精度已经有所要求了。 即将训练的特勤队,对射击精度更是有着特别高的要求,因为特勤队训练的一个重要科目就是解救人质。 总不能学着北边的毛子吧,先把人质干掉,随后再干掉劫匪。 韩雅婷看了看颇为遗憾的李学武,问道:“咱们现在用的五六半不够用吗?” “精益求精嘛” 李学武也没说自己见过的那种性能更好的狙击步枪,而是转过身子往出走。 边走还边给韩雅婷解释了将要开展的集训项目,和对特殊环境、特殊任务的要求。 “您这么高的要求,恐怕咱们很多的队员和保卫都做不到呢” 韩雅婷说了一下她对这件事的认知,随后又说道:“这上面也有外军使用的制式武器,也有带瞄准镜的,要不要回头我整理一下,给您汇报过去?”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汇报就不用了,我找人研究一下,但是你说的这个也要整理出来,咱们要开一门武器认识的课”。 走到门口,对着韩雅婷,也对着训练场里的干部们说道:“让咱们的队员和集训人员对各种武器都有一个充分的认知,不能在特殊环境里捡了武器不知道怎么用”。 李学武也是想到当年炊事班长带着他抓特务那次的笑话了,所以这会儿的脸上也是笑呵呵的。 “走吧,去训练场看看” 李学武摆摆手,往院里已经建设起来的训练场走去。 韩雅婷和韩战走在李学武的身边,听着李学武对训练强度和项目的要求,也在手里的本子上记录着李学武对这边的临时要求。 就在李学武看到这边的四百米障碍的时候,尹满仓带着几个人进了院儿。 李学武也没过去迎接,这是正式场合呢,还是要顾忌一下彼此的身份的。 到现在知道李学武和尹满仓关系的也没几个。 尹满仓也是得了李学武的要求,也没跟别人说李学武和他的关系,有知道的更不会问出来。 “尹书记好” “哈哈哈,李处长来了怎么不到村部坐坐啊” 李学武和尹满仓握了握手,随后一起往院里的训练场地看了起来。 “知道您忙,就没去打扰您”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对着尹满仓身后的人看了看,笑着说道:“训练基地建设的很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任务完成,我要谢谢咱们村的乡亲们啊”。 “哈哈哈,都是应该的” 尹满仓见李学武对这边满意,也是满脸的笑意。 李学武一直从院里走到了大门口,看了看通往山上的路。 尹满仓站在一边介绍道:“这上山的路我们已经整理好了,不能跟城里的比,但是在这村里可以说得上是高标准的了”。 李学武点点头,他能看得出村里修这条路也是上了心的。 至少站在门口这边看,上山的路是没有坑坑洼洼的。 李学武对着韩战等人说道:“咱们上山看看”。 “是!” 韩战和韩雅婷对着已经在等的司机摆摆手,那些司机便把车往这边开了过来。 李学武对着身边的尹满仓说道:“尹书记,您上我的车,咱们路上谈”。 “好” 尹满仓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对着身边的村干部交代了一句。 等指挥车过来,李学武拉开车门子上了后座,尹满仓也跟着上了车。 沙器之则是在韩雅婷的示意下去了后面的车,副驾驶让给了她。 随着一阵“砰砰”的车门子声,打头儿的指挥车便开出了大院儿,沿着山路往山顶开去。 等车开动后,李学武对着身边的尹满仓笑着问道:“姑父,农忙开始了吧?” “可不是!” 尹满仓听见李学武管他叫姑父,便笑着说道:“我们村的地少,就指着这个时候的土肥呢”。 李学武笑着给他分了一根烟,随后帮着他点了,又给自己点了一根,两人坐在后面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 这上山的路整修后,确实好走,至少李学武坐在车里没有怎么感觉颠簸。 “红星村的乡亲们确实辛苦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看后面的车队,随后对着旁边的尹满仓说道:“这个冬天本应该是休息的”。 “还成” 尹满仓对着李学武憨厚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庄稼日子,哪有闲着的时候,不忙这些,也得忙别的”。 对于李学武职位的变化,尹满仓是又惊又喜的。 上次来的那个叫付斌的,一看就是对与他们村合作持保守态度的。 无论是从公事的角度,还是从亲戚关系,尹满仓都希望是李学武来当保卫处这个家。 “我倒是希望你们忙啊,呵呵”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看着乡亲们过好日子,就说明我们训练基地的入驻是正确的”。 “村委是一定支持你们来发展和建设的” 尹满仓看了看前面坐着的两个人,笑呵呵地说道:“方便你们,实惠的也是我们不是?” “嗯,这叫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李学武对着尹满仓点点头,示意他有话可以说,前面这两个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尹满仓也是点了点头,道:“你先前说的那个养猪场,我们已经在建设了”。 “是嘛?” 李学武倒是对这个比较意外的,没想到尹满仓的步子敢再往前迈一步。 “是,我组织上山弄了一批野猪仔,也弄了不少母猪” 尹满仓略显骄傲地说道:“就是挖的陷阱,土办法,抓的不是那么多”。 “可以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有进步就是好事儿,最起码你们村又有进项不是嘛”。 “嗨~能吃口肉就行了,哈哈哈” 尹满仓显然是对李学武有信心的,对于先前的设想也是论证了又论证,讨论了又讨论。 好在是这个村里的人都比较淳朴,能听得进去尹满仓的话,让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 尹满仓也是狠,就刚才所说,直接把那座山坳都圈了起来,发动村民将下面挖深了不少,又用夯土墙将豁口堵住了。 这么一来,李学武看的那个山坳就成了死胡同了,原先开口的那个位置直接被村里人用土夯成了直上直下的高坝。 现在别说里面的野猪出不来,就是坦克也出不来了。 好在是山坳大,养个百多头野猪也是不成问题的。 李学武听了尹满仓略带希望的讲述,笑着问道:“饲养的问题怎么解决啊?野猪可是能吃着呢”。 “我们想好了” 尹满仓看了看李学武,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夏天都好说,山上有的是东西喂猪,冬天也可以做青储”。 李学武点点头,但还是理解地说道:“是要多付出一些时间和力量啊”。 尹满仓倒是会说,轻笑道:“公社什么第一第二的有什么用?得了第一也就那么回事儿”。 李学武倒是对尹满仓刮目相看了,这个时候对荣誉可是看重的很。 有的村干部为了完成任务,可是把口粮都收上去了的。 尹满仓也看出了李学武眼里的惊讶,笑着说道:“我这样的,也就只能在这个村里还能支吧开,让我往上爬也没心思了,守家待地的挺好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挺好的,我敢说您是不会后悔的,红星村的村民只要跟着你走,也是一定不会后悔的”。 “哈哈哈” 尹满仓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个亲戚小子可是副处级干部呢。 车队很开来到了矿井平台,山坡上原来离的最近的张着大嘴的三个矿洞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砰” 李学武甩上车门子,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原地转着看了一圈儿。 这处平台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是按照李学武设计的那张图纸进行了重新整理。 通往林区野战模拟训练场的是一条三米宽的土路,看样子也是新修整出来的,上面还有整理的痕迹。 在矿井平台上,矗立着一座由砖石垒砌而成的六层训练楼体,周边是模拟城内各种建筑环境设置的院落和房屋。 这就是李学武要求建设的,用来训练消防和武力攻坚项目的设施。 尹满仓下了车跟着韩雅婷往李学武的身边站了,其他车上下来的干部也都在李学武的四周站了。 在看见李学武往山洞那边看的时候,尹满仓给介绍道:“三个矿洞,我们村用了两个,给训练场用了一个”。 说着话在前面引着李学武往最近的矿洞走去,这个矿洞就是当初李学武射杀野猪的那个。 现在门口已经被清理了出来,也看不见矿洞了。 因为矿洞门口被一座镶嵌在山体里的房子盖在里面了。 就好像窑洞一样,门口被砖石垒砌了起来,有窗户也有门。 李学武走进了看了看,这门并不小,就像是仓库一样,门是木质的,倒是做的很严实。 韩雅婷对着李学武介绍道:“这座矿洞在设计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车库的兼容性,在冬季训练的时候车辆是可以都停进来的”。 李学武看了看矿洞的高度,别说他们厂的车了,就是所有关联单位的车辆来了也能停的进来。 跟着尹满仓往里面走了走,路上是一盏盏的矿灯,地面很是干燥,用来住宿和当仓库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行进一百多米,李学武便看见了尹满仓所说的,村里为训练场准备的住宿和训练一体化基地。 这里应该是以前的一处矿物存储临时场地,怕不是得有上万平米的空间,中间还用水泥柱子加固了。 “这是咱们建的?” 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水泥柱子。 尹满仓则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可不成,哪有那么多水泥,这是以前留下来的”。 “是嘛” 这倒是让李学武更惊讶了,不由得往矿洞深处看了看。 “甭看了,里面我们去看了,啥也没有了” 尹满仓笑着说道:“没多深,应该是当时的开采手段不行”。 李学武踢了踢脚下的煤渣,抬头问道:“这是煤矿?” “不是” 尹满仓摆摆手,解释道:“是铁矿,这煤是以前剩下来的,早都被我们拉家去了”。 李看了看顶部的缝隙,好像有空气流动。 “这上面打孔了?” “嗯” 尹满仓点点头,说道:“不然这么多人在这里面还不得缺氧啊,以前就有通风孔,可能是一直没用,堵死了,我让人给通开了”。 “挺好的”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点点头说道:“冬暖夏凉的,这里面临时驻扎的条件有了,室内训练的场地也有了”。 转了一圈儿,李学武对这个训练场的信心更足了,除了让韩雅婷完善这里面的照明和居住条件外,李学武并没有做什么特殊要求。 看完这座矿洞,李学武又跟着尹满仓往山坡上走了走,听了尹满仓说了关于他们村在这两座矿洞里种蘑菇、养兔子的事情。 这会儿两人身边没有外人,都站的远远的,尹满仓的话也就敢说了起来。 “学武,你说在这里能种蘑菇,那种不要光的蔬菜行不行?” 李学武看了看尹满仓,问道:“您是说韭菜、豆芽、香菜、生姜这样的?” “是” 尹满仓没想到李学武这个城里小伙子竟然知道这些,便点头应道:“也是村里人想到的,这两座矿洞可老大,光是种蘑菇和养兔子可惜了,还有好多地方呢”。 “怎么不行?”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叫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啊”。 (本章完) 第383章 竖子!尔敢 第383章 竖子!尔敢~ 听见李学武说行,尹满仓犹豫的脸上一下子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李学武则是继续说道:“这养殖产生的边角料还能喂兔子不是?挺好的”。 尹满仓先前听李学武的话,可是没少发动村民们套兔子。 还都是紧看着,想着套活的,这大冬天,白毛风,可是没少遭罪。 这一冬天各家都是拿出了自己的口粮喂养这些兔子,眼瞅着第一窝就这个时候了。 李学武对于红星村的变化也是喜闻乐见的,虽然尹满仓没有跟自己说有没有老彪子他们在这里面搞事情。 都不用想,有便宜不占,老彪子才不当这个王八蛋。 这会儿尹满仓犹犹豫豫的样子,一定是老彪子往这边投钱了,不然不能叫他这么为难。 也是怕李学武他们赔了,怕李学武对红星村有了想法,所以才这么重视蔬菜和养兔子的事儿。 “放心大胆地干吧” 李学武带着尹满仓往下走,边走边说道:“只要训练场给你守住了山口,这上面你可以为所欲为,别说养猪、养兔子,就是养条龙都行”。 “哈哈哈哈哈” 尹满仓也知道李学武在说笑,兔子和野猪都好说了,龙上哪儿整去。 村里倒是有,好几个聋的。 “回头儿去轧钢厂,我让工程部那边用铁条给你焊一些捕笼” 李学武跟尹满仓笑着说道:“地面机关触发式的,一抓就是一整个族群的那种”。 尹满仓对李学武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他说能抓一整个族群,那就是真的能抓到。 “那感情好了” 尹满仓笑呵呵地叼着烟卷,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村里都想好了,大的留一头公的,几头母的,其他的直接杀掉,就留小的,养它几批,野性也就下来了”。 李学武点点头,只要红星村能够持续这种经营状态,他有信心过些年弄出一个超级村来。 “今年是关键之年啊,你们要抓好这次的机遇啊” 叮嘱了尹满仓一句,李学武便又上了车,往林子里的训练场去了。 林子这边建设的痕迹不多,更多的是依照原始环境设置的山地越野障碍。 李学武是准备在这边设置靶场的,尤其是小溪边上,更是一个天然的射击场。 整体来说,训练场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李学武坐在回程的车上又跟尹满仓说了一路的叮嘱,在训练场的门口,车队停了下来。 “我们就不下车了,直接回去了” 李学武对着身边的尹满仓说了一句,随后对着副驾驶的沙器之说道:“器之啊,后备厢里的东西交给尹书记”。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便先跳下了车去后备厢取包裹。 尹满仓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也有车,吃了晚上饭再回去呗?” “还有工作” 李学武笑着推辞了一句,道:“我嫂子托我给家里带的东西,还有我的一点儿心意,药是给我二姑带的,文具是给雅萍他们带的”。 “你二姑那身体老毛病了,吃药也不顶事儿” 尹满仓虽然嘴上说着,但听到李学武关心他家里的还是很感动。 李学武跟尹满仓在车上握了握手,笑着说道:“我爸给配的药,让我二姑按时吃药”。 “好好” 尹满仓笑呵呵地跳下了车,从沙器之手里接了包裹,对着吉普车摆了摆手,送了一行人离开。 李学武确实没有跟尹满仓客气,是真的有工作忙。 他的车刚擦着太阳落山的余光停在保卫楼门口,等在门口值班室的丁学波便迎了过来。 “李副处长好” “哎” 李学武看了一眼丁学波,不知道这人怎么会等在这里。 看见李学武跟自己点了点头便要上楼,丁学波赶紧跟了上去。 “李副处长,我是武装部后勤办公室的丁学波” 可能是怕李学武不认识自己,丁学波还做了个自我介绍。 而李学武则还是那个表情,点点头,道:“嗯嗯,我知道”。 丁学波知道李学武不好惹,所以这会儿也是苦着脸说道:“谷副书记还等着您呢,您看这……” “嗯嗯” 李学武脚步不停地上了三楼,对着跟在后面的沙器之说道:“去问问于主任,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什么事儿”。 “好的” 沙器之知道这会儿自己该上场了,往前紧走了几步,拉住了要跟着李学武进办公室的丁学波。 “丁科长,我带您去见我们于主任” “好” 丁学波见李学武已经走进了办公室,虽然门没有关严,但已经失去了跟进去的时机,只能由着沙器之带着往于德才的办公室走去。 李学武回了办公室以后则是将身上的大衣脱了,走进里屋洗了手和脸。 这一下午山上山下的,沾了一身的土。 沙器之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丁学波,这会儿已经走进了办公室,用手摸了摸茶杯的温度,随后端着递给了李学武。 “处长,刚才于主任说,人事处那边已经把人员确定了,明天早上在护卫队小操场那边集合”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茶,随后对着沙器之说道:“告诉韩战和韩雅婷,集合完毕后直接拉到训练场去,立即开始训练”。 “是” 沙器之做好记录后又汇报道:“于主任定的演习时间是明天上午八点半,杨厂长和李副厂长说是可能会参加,问您有时间参加吗?” “参加”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先前准备好的武装部和保卫处合并方案。 “告诉于主任,一定要做好安全准备工作,不能因为演练而造成安全事件” “是” 沙器之做好记录后看着李学武说道:“于主任那边建议您在今天去向谷副书记汇报工作,因为明天的行程紧,安排不开了”。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沙器之说道:“去请丁主任过来吧”。 说完后,又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给分局那边打了过去。 因为训练场的设备设施已经准备齐了,李学武准备将分局的应急队伍也在明天拉到训练场去。 包括前期在轧钢厂进行训练的华清大学的保卫,这一次算是综合集训。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李学武准备把几个关联单位的羊一起放一下。 因为在这批次的训练结束后,还是要有个联合演习的。 一个是做给这些关联单位的领导看看,看看训练场和轧钢厂训练教育体系的先进性,也看看他们的队伍在训练场集训后的成果。 二一个就是给这次李学武巡讲的重点企业安全领导看看,这次的演习效果直接关乎轧钢厂未来的经费是否充足了。 郑局那边收到李学武的消息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总算是迈出了队伍建设的第一步了不是。 对于李学武所说的训练经费,郑富华也是使了好大的力气,答应会给拨一些。 实在是经费紧张,工安口的经费就没有足的时候,从建立以来就紧张着呢。 对于李学武这么早把队伍拉出去训练,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总不能等到装备都齐了才开始训练啊,那得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去。 所以人先练着,武器和装备可以慢慢凑。 说好了集合的时间,郑富华倒是给李学武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是郑富华的战友调来了卫戍区,因为李学武先前请教着训练的事情,便想着给李学武介绍一个老师。 其实李学武也知道,这不是一个老师,而是一众老师。 一个老师还有可能是给他的,而一众老师则是给训练参训人员的。 这倒是个好机会,打扎灯笼都找不着的。 轧钢厂由着李学武自己搞出来的,加上一些有训练经验的人搞的护卫队哪里比得上专业的人员。 再一个,郑富华也是担心李学武力有不逮,这是在拿自己的人脉给李学武做支持呢。 当然了,李学武也得做出支持的行动,比如帮郑富华的战友给这个团找个驻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方好像是正在寻找营房,跟几个单位都联系借房子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现在郑富华问的也是这么个意思,如果李学武能主持接待的话,那对方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一定的支持。 这种单位之间的合作并不算突兀,至少李学武觉得红星训练场有了正规训练人员的帮助,能够更上一层楼。 再有就是训练场也可以借助这个单位的力量打响自己的牌子。 这个机遇不仅仅是表现在了这个团所带来的设备设施,还有其带来的深远影响。 这个团来的目的也说了,就是为了支援地方武装力量建设的。 按照郑富华的意思,能从这个团身上得到多少好处,就看李学武怎么处理了。 那按照李学武的意思,把这一个好机会直接吃下去才好呢。 可人家一个大礼包,让他李学武撑着大肚子也是塞不下的。 最后李学武跟郑富华约好了,明天两人去那个团的临时驻地拜访一下。 这边正打着电话,沙器之带着丁学波走了进来,看见李学武在打电话,两人都没有说话。 沙器之给丁学波拉开了李学武办公桌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随后去帮他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来。 丁学波跟沙器之客气着笑了一下,便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儿。 他也不知道李学武是真的忙,还是在故意敷衍他。 但是看李学武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又不像是在扯闲蛋。 李学武这边跟郑富华打完了电话,又对着丁学波示意了一下稍等,给吴有庆和姬卫东又打了电话。 电话里也没细说什么,就是说了训练场的设备设施已经整备完成。 华清大学那边通报的是他们放在这边的学员被调到训练场了。 调查部那边则是告诉姬卫东,他们的行动人员想要赶上这一拨训练,那就自己把人拉上去。 “不好意思” 李学武对着丁学波点点头,说道:“忙的要脚打后脑勺了”。 “是” 丁学波陪笑着说道:“我知道您刚接手工作,一定是要忙的,所以想着第一次没约上您,就来这边等等看”。 “呵呵” 李学武倒是没信丁学波的话,干办公室的,说的都是车轱辘话。 “谠委那边对武装部的合并有什么意见吗?”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香烟对着丁学波示意了一下,见丁学波拒绝,便叼了一根自己点着了。 丁学波见着李学武点烟,也是知道自己能汇报的时间只有一支烟。 今天他过来就是带着谷副书记的意思来的,李学武问他谠委的态度也对,也不对。 这就要看怎么理解了,当然了,他是不敢曲解李学武的意思的。 只能是谷副书记说了什么,他就说什么。 在表达的时候还不能直接将谷副书记的意思说出来,那就显得太没有水平了。 如果能说动李学武,那今天的关算是过了,如果说不动,那今天自己又白来一趟。 “李副处长” 丁学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给李学武汇报道:“先前谷副书记征求您的意见,想要咱们保卫处出个方案,但是您这边拒绝了”。 “嗯” 李学武知道丁学波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是谷副书记的意思还是丁学波自作主张。 “保卫处还是在谠委的领导下展开工作的” 点着丁学波,李学武伸手抽了一口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保卫处这边也不知道谠委那边是什么意思,谁能定?你?还是我?” 看李学武说的不客气,丁学波赶紧点头说道:“是是是,您看问题是要比我们全面的”。 先是赞同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继续说道:“谷副书记的意思是由我将武装部的情况给您做个汇报,好在接下来的合并讨论中有个准备”。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扬了扬夹着烟的手,示意丁学波说。 丁学波知道即使合并了,李学武也是自己的领导,所以这会儿也是不敢放肆的。 见李学武让他开口,便就着先前准备的内容进行了汇报。 从保卫处现有的组织机构、人事、设备设施、各科室职能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李学武也是边听边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即使先前李学武的手里已经有了武装部的情况明细,但丁学波作为武装部的后勤办公室主任,他所说的情况有些还是这边资料没有记录的。 沙器之见这边要汇报的时间不短,便也拿着笔记本在一旁做着记录,同时做着给两人倒水的服务工作。 虽然跟丁学波是第一次打交道,但李学武还是能看得出武装部那边的人还是有一些小心思的。 但这种事情也是人之常情,谁的部门将要被合并或者裁撤,都会有些小动作。 只要没让李学武看见,只要没影响到李学武,那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水至清则无鱼嘛。 如果按照朱元璋的那种御下理论,就别想着休息了,手下都杀没了,谁给你干活儿啊。 这个时候的干部和工人都还好,心思要淳朴的多。 丁学波说完最后一个情况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副处长,谷副书记作为兼职武装部长,还是想听听您对合并工作的意见”。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手在本子上写下了最后一条意见,随后抬起头,边拧着钢笔盖边说道:“是应该这样的,我也想听听谷副书记的意见”。 说着话也不等丁学波要在其中牵线,直接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要到了谷维洁的办公室。 “喂,谷副书记啊” “是,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看着坐在对面儿脸色有些微微错愕丁学波,脸上微笑着说道:“哈哈,我老早就想着跟您汇报工作了,就怕您没时间啊”。 “是,好,好” 丁学波看着笑面虎放下电话后,脸色瞬间变换正常,不由得在心里给李学武的危险程度划了一个加号。 李学武倒是没管丁学波的反应,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和笔记本,直接拎在了手里。 “走吧,谷副书记现在有时间” 丁学波错愕地看着李学武收拾完便拎着东西往出走。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电话会由他回去打,向谷副书记汇报李学武的态度和意见。 然后才是告诉李学武什么时间去汇报工作。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干工作这么干净利落脆,直接把电话打去了谷副书记办公室。 这倒叫丁学波被动了,从李学武刚才打电话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李学武是没有顶着来的意思的。 “额……好” 丁学波的反应也是快速的,听李学武的话说完也就是慢了那么一拍儿,瞬间就起身跟上了李学武。 这种汇报一般来说各处室的一把手是不会带着人去的,那不成了示威了嘛。 所以李学武的手里掐着他先前写的合并方案,还有刚才记录意见的笔记本。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主办公楼,随即便往三楼走了上去。 因为冬天黑的早,下班又晚,所以这会儿楼里的灯都亮了起来。 其实每天这个时候的办公人员已经都没心思在工作上了,想的都是今天晚上回家吃什么呢。 冬天上下班也确实辛苦,早上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透,晚上回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 李学武没用丁学波给叫门,敲了两声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跟在李学武后面的丁学波算是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强势作风了。 刚跟着进屋,便看见李学武正在和谷副书记笑呵呵地握着手,办公室的秘书正在倒着茶,显然是早就等着李学武了。 现在办公室里就他一个多余的人存在了。 “谷书记,李副处长我给您请来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慢慢聊吧” 丁学波也是个懂进退的,笑着表了一句功劳便拉着门退了出去。 谷维洁则是笑着对门口这边点点头,可目光很快又转回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李学武身上。 跟那天在会场见到的小伙子不同,现在谷维洁更能从李学武的身上感受到一处之长的威势。 就像一头猛虎,脸上虽然一直保持着谦逊温和的笑意,但眼睛里却是时不时地闪过坚定沉着的杀机。 从始至终谷维洁都没有小看过这个保卫处的副处长,更没有在心里将李学武作为敌人进行设定。 但李学武前两次的不给面子,却是让她对李学武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倒不是听信了丁学波这样的人的话,她还不至于糊涂成那个模样。 谷维洁也是从办公室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听见了吧,武装部的同志都说你难请了,呵呵” 谷维洁把自己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往李学武的面前推了推,笑着给李学武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子。 李学武倒是不在乎谷维洁说的这些,有能跟出去撩一跤儿。 耍嘴皮子还能把人弄疼咋地? 李学武的脸皮是轮胎底儿的,抗扎的很。 “谢谢,有女同志在的地方我还是愿意板一板自己的烟瘾,更想表现出绅士的一面”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拒绝了谷维洁推过来的烟灰缸。 他也是没想到,一个女领导的办公室里会有烟灰缸准备着。 看来这位女领导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跟自己一样,都是能揣摩人心的角色。 对于谷维洁刚才的话,李学武也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给回怼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倒是叫谷维洁的秘书看的心里直龇牙。 他也是刚刚开始跟谷副书记打交道,这几天也是知道了谷副书记的为人的,挺不好相处的。 但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直来直往地跟领导对阵。 “谢谢” 李学武接了秘书递过来的热茶,笑着道了一句谢,随后继续说道:“早说您这里有好茶啊,您要是早说,我早都来了,呵呵呵”。 谷维洁看着倒打一耙的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争这两句口舌。 示意秘书将门关严,随后将自己办公桌上的笔记本打开了,对着坐在对面的李学武问道:“丁主任将武装部的情况给你做了报告了吧?保卫处那边是什么意见?” “嗯嗯” 李学武放下茶杯,将自己的笔记本也打开了,同时也拧开了自己的钢笔。 并不是李学武在这里一定要记录什么,这是作为下属的一个态度。 让领导知道你在乎他的话,在工作态度上给领导一个好印象。 “先前接到谠委这边的通知,保卫处就已经开始做调查和方案了” 李学武先给自己的话做了一个铺垫,随后看向对面的谷维洁说道:“但谠委这边的步子有多大,我不知道,也就不敢将这个计划做出来”。 “唔” 谷维洁听了李学武的解释也是点点头,说道:“知道你在忙,没想到已经开始这方面的工作了”。 给了李学武一个台阶,谷维洁继续说道:“保卫处和武装部的合并势在必行了,无论是上面的指示,还是咱们厂办公的实际需要”。 说到这里,谷维洁看着对面眯着眼睛的李学武说道:“按照兄弟单位的实施方案,一般是由保卫处长来兼任武装部长的,统筹兼顾两个处室的工作”。 领导说话都有个但是嘛,李学武这会儿就听见谷维洁说道:“但是,咱们厂保卫处的岗位比较特殊,董处长需要长期奋斗在钢城,你又是第一次主持一个处室的工作”。 “您不用说,我明白” 李学武没用谷维洁往下说,而是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对于您兼任武装部长的意见我是赞成的,我自己的工作确实忙不过来,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副部长我都是可以让出来的”。 谷维洁说的那句话李学武当然知道她要往下说什么,但不会让她说出来的。 所以这会儿直接把谷维洁的话截住了,反倒顺着谷维洁的话讲了自己的困难,也用“撂挑子”的话反将了谷维洁一军。 谷维洁的话里没有解释和缓和的意思,李学武的话里也是没有理解和认同的意思。 两人各执一词,从两个方面将武装部的事情顶在了一起。 按照谷维洁的意思,李学武作为保卫处的副处长来全盘接手武装部是不合适的。 她一方面是担心李学武接不下这个摊子,另一方面她也是想着用武装部的人事来撬动一下轧钢厂的权利。 她刚来,当然希望快速打开工作的局面,现在这么大的人事变动,谷维洁哪里会放过这么一个契机。 这次的合并工作是她,也是谠委插手保卫处的最佳良机,杨元松那里作为一把手也是愿意看见这种局面的。 但李学武不愿意,谁都不愿意在自己的头上按一个管事的婆婆。 倒不是李学武想要脱离组织,这是两个意思。 李学武不想自己的保卫处被搀和进来沙子,他不确定这次合并过来的人里有没有不听话的。 其实也不用想,只要谷维洁兼任这个武装部长,那合并以后,她就会对保卫处这边有特别大的影响力。 一套人马,两块儿牌子,到时候谁也说不清谁是谁的人了。 李学武打下来的江山还能叫人家白白得了去? 所以李学武对谷维洁的目的一直持怀疑态度,现在直面谷维洁,李学武也知道了她的态度。 “学武同志,我希望你能理解谠委的难处” 谷维洁当然不愿意李学武卸任这个副部长,他要是撂挑子了,难不成武装部的事情真的让她这个副书记去干吗? 那不成大笑话了嘛,她是来干副书记的,不是来干武装部长的。 所以这会儿也是劝李学武配合她的工作,打的也是感情牌。 “你的能力谠委这边的领导是有目共睹的,对你的工作我们也都是信任和支持的”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也是为了工作,不然我又何必兼任这个武装部长呢?你说是吧?” “嗯嗯,我理解” 甭管谷维洁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李学武现在就是一个理解的态度。 我理解,但是我不愿意。 谷维洁也知道李学武可能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和目的,但她是领导,她要开展的工作,作为下属的李学武就应该是配合的态度。 总不能她这个副书记来配合一个副处长的工作吧? 所以这会儿给李学武解释了一下,又象征地安抚了一句,便想着把合并工作重新拉上正轨。 “你先把你的意见说说,咱们通个气儿,行成一个意见,再拿到谠委会上过一下” “嗯嗯”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对面的谷维洁一眼,随后打开了自己带来的文件往对面推了推。 “这是我先前准备的合并方案,您看一下” 说着话放好了文件便收回了自己的手,翻开了面前的笔记本,找到了先前做记录的那页。 “哦” 谷维洁见李学武配合,脸上也是露出了微笑,这笑面虎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好相处嘛。 虽然现在看得出李学武有情绪,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只要配合自己的工作…… 谷维洁心里想着自己制服了这头笑面虎,手上把李学武做的方案翻开了。 光看大面儿,洋洋洒洒地写了不下几千字,好几篇儿啊。 中间还有一些组织结构图,让人看见图表和文字的结合很是舒服。 但一看里面的文字和合并意见,差点没把谷维洁的鼻子气歪了。 这特么是故意的吧? 李学武也是损,你不是想插一脚嘛,行,给你。 但只要你把脚插进来,我就给你敲断了。 李学武所设计的合并方案是将武装部整体挪移至保卫处,但都独立部门存在。 就是不与原来的保卫处相接触,还要把武装部原来的部门领导全都做调换处理。 也不多,三个正科,六七个股级干部,李学武有的是地方安置他们。 但要是这么一来,武装部就真的被李学武砍断手脚了。 那些人也都得把办公室坐穿了,都不会沾着保卫处半点儿便宜。 当然了,李学武不可能直接把自己的这种目的表现出来。 在部门设置上面,保卫处也是成立了一个综合训练科,不过不在轧钢厂,而是在红星村训练场。 好么,这一下子给这些人支到大山里去了。 谷副书记想要联系都联系不到,还有个屁的影响力。 在部门合并上面,李学武也是别处心裁地在两个相关科室下面成立了新的股级单位。 这意思就是按照谠委的决定,将武装部消化掉,权利也都分解掉。 这跟谷维洁的意思恰恰相反,她是想着部门整体合并,在领导武装部开展工作的时候又能影响到保卫处的人的。 毕竟她是副书记,李学武只是一个副处长,到时候保卫处的人该怎么选择,不用猜。 现在看到李学武的方案,谷维洁捏着文件页的手指都有些白了。 竖子!尔敢…… “学武同志,这……” 谷维洁皱着眉头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样做是不是会影响到武装部的战斗力?” 说着话,也不等李学武回复便自顾自地说道:“谠委的意见是合并部门,不是裁撤部门,你这样做,会影响团结的”。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谷维洁的话,而是眯着眼睛说道:“我就说我站的位置低,看的不全面嘛,所以提出来的意见也是不中肯的”。 他也是没给谷维洁留面子,将手里的钢笔放了下来,把本子上的意见直接亮给了对面的谷维洁。 这是在提醒谷维洁,他李学武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做任何的让步。 但李学武嘴上是不能直接说硬话的,毕竟旁边还坐着一个秘书呢。 更何况对面的是一位女领导,该有的涵养和素质还是要有的。 不能让谷维洁或者从这间办公室里传出任何关于李学武个人问题的言论。 “毕竟是一家之言,且我也是刚刚接手保卫处,要不我给文学书记打个电话,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这却是李学武又在将谷维洁的军了,你不同意我的意见,那我就请董文学回来跟你掰扯。 董文学回来的意思就是这个武装部长就得交给董文学了,到时候怎么合并就不是这边的意见了,完全可以是保卫处定方案,直接上报到谠委。 这可要把谷维洁气到了,这小子怎么这么难缠呢。 刚才还在心里夸他呢,她也是对李学武这么留神、那么留神,没想到李学武还是把她带到死胡同来了。 “李副处长,这件事情没必要变动文学同志的工作安排吧?”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看可以按照对应的部门直接进行合并嘛,到时候再对人员做细微的调整”。 “谷副书记” 李学武皱着眉头直接反驳道:“我认为这样武断地合并并不妥,这才是降低两个部门战斗力的方案”。 谷维洁也是被李学武的话给噎了一下,但当领导的都是有涵养的,这会儿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则是很直白地说道:“我的保卫处增员都是不敢直接往里面搀和新人的,这机关的情况更加的复杂,更加的不好处理”。 说着话还微微低头,身子前倾,用略微低沉的语气说道:“这样做反而会产生不团结的因素,给我后续的工作会带来协调上的影响”。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两个处级部门合并哪里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只不过是两人所站的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向也是不同的。 坐在一边的秘书也是感受到了两人的意见不统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站起身去给两人续水。 谷维洁是领导,说的话是有压迫性的,是有强硬的态度的。 而作为下属的李学武虽然没有句句都是顶着来,但每一句都将谷维洁的话给驳斥了回去。 秘书能明显地感觉到李学武对保卫处分土必争的态度,看来谷副书记要打开局面是很难了。 这些新来的领导里面,只有这位谷副书记进入工作状态最快,工作起来也是最认真。 三楼的这些办公室,就属这边进进出出的干部多。 当然了,这也跟谷维洁是谠委这边的常务副书记有直接的关系。 但像是李学武这样,直接在办公室里,跟着她直接放对的,迄今为止还是一个都没有的。 李学武看了看对面抿着嘴不说话的谷维洁,也是把自己的情绪收敛了一些。 毕竟是领导,还是一位女同志,这下马威给的太狠了会让机关单位里的人说自己不好相处的。 李学武还是很在乎自己在轧钢厂这边的名声的,不能给大家留下一个霸道的印象。 说是领导,其实谷维洁也才三十多岁,瘦瘦的,容长脸。 可能是长时间作为学院领导,身上带着一种书卷气,也带着浓浓的院校领导的风度。 今天属实被李学武这种软硬不吃的干部给上了一课,至少现在谷维洁没有处理李学武的办法。 其实也不能怪李学武,先前谷维洁找谈话的干部跟她又没有利益关系,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要是像涉及到李学武这样情况的她早都遇见难缠的了。 李学武自觉的就够有涵养的了,至少不像是轧钢厂的一些干部,现在嘴里还带着打江山时候的毛病。 蛮荒时代,个人英雄主义总是在奋斗历程中特别的显眼。 也就造就了一些独立、霸道的人物性格。 李学武在参加会议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遇到有领导骂街。 多难听的都有,也不是一个两个的,普遍存在这种问题。 听说,也是李学武听说的,现在上面的开会也有这种情况。 当然了,李学武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现象,至少是不尊重工作嘛。 要说这些人能不能改? 那李学武咋没听过有人在会上跟他骂街呢? 因为大家都知道李学武的脸特别的酸,你敢骂他,他敢开枪打你。 所以不是这些人不能改,是这个时候要求的并不是那么的规范。 (本章完) 第384章 多老实一孩子啊 第384章 多老实一孩子啊 李学武对谷维洁没什么厌恶的印象,他还不至于逮着一个对立一个。 但就事论事,无论今天对面坐着的是谁,哪怕是杨元松来了,李学武也是这个态度。 所以在谷维洁很是为难地看着他的时候,李学武选择端起桌上的茶杯来个视而不见。 “我理解你的顾虑” 谷维洁缓了一下语气,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肯定地说道:“你能想到这么多,说明你对工作是认真和负责的”。 “嗯嗯”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谢谢谷书记您的理解,您也知道,我是刚刚接手保卫处的工作,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啊”。 看着诉苦的李学武,谷维洁轻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咱们的情况是一样的”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笑道:“我从钢铁学院调过来也是万事开头难,一样的谨慎小心,一样的如履薄冰”。 谈话就是这样,不像小孩儿那样,一言不合就扬沙子。 机关干部的谈话都是有节奏的,轻重缓急都需要谈话领导去掌握。 像今天这样,谷维洁递出了一个话茬儿,李学武接了,这就代表有存同求异的可能嘛。 谷维洁也是想着从两人之间的共同之处出发,将这个事情圆满地解决掉。 可李学武只要脱离了战斗哪里还会给谷维洁乘胜追击的机会。 这会儿的李学武看了看手表,笑着对谷维洁说道:“今天的谈话确实让我受益匪浅,我也知道了您的意见了,这样”。 李学武边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和笔记本边笑着说道:“今天我也是准备的不周全,就不耽误谷书记您的宝贵时间了,我们保卫处下来再开会讨论一下,我会将您的意见传达下去的”。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站了起来,知道今天的谈话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李学武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笑着站起身和李学武握了握手,送着李学武出了办公室。 这是一个领导应该有的风度,也是态度。 李学武毕竟是主持一处工作的干部,她也是新来的领导。 千金买马骨嘛,也是做给机关的人看的。 不用故意宣传,谷维洁今天送李学武出来,明天就有她的好名声传出来。 不管今天谈话的结果如何,至少两人在办公室门口握手道别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等送走了李学武以后,秘书跟着谷副书记回了办公室。 在收拾办公桌上的茶具时,秘书眼瞅着谷副书记坐回了办公椅上,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现在的表情却全然不复刚才的谈笑风生了。 知道谷副书记的心情不好,秘书的手脚也都轻了起来。 收拾桌上文件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把李学武的个人材料再找出来我看看” “好的” 秘书也是没想到都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谷副书记又要看李学武的资料。 这却不是领导第一次看了,每次看的时候都会皱着眉头想一会儿。 今天可能遇到的阻碍太深刻,让领导不得不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秘书的工作就是这样,领导不下班,他就不能下班。 总不能到下班的点儿了,把领导一个人扔在办公室忙着吧。 将李学武的资料找出来打开了放在了领导的右手边,秘书又拿起桌上的茶杯去门口的茶柜上添了热水。 等把茶杯端回来的时候,却是听见正在低头看材料的谷副书记出声问道:“你对李学武同志的印象怎么样?” “是,领导” 秘书没想到谷维洁会直接问他这个问题,但他是厂办秘书科出来的,早就养成了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会儿先是答应了一声,借着将茶杯放在领导手边的工夫在心里转了不下几百道弯弯儿。 “保卫处之虎嘛,自然是厉害人物的” “哦?” 谷维洁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办公桌前面的秘书,随后轻笑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问道:“怎么会有这么个外号?” 虽然嘴里说着,但谷维洁在心里还是肯定了李学武的这个外号。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刚才李学武在她办公室里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一个二十岁年轻人能有的气质和风范。 反倒像是一个工作多年的老机关一样,一句话,一个字,都不留痕迹。 秘书见到领导笑了,便也跟着轻笑道:“都这么说嘛”。 先把自己摘了出去,随后笑着解释道:“这外号还是他当治安股长的时候有的呢,当时叫保卫科之虎”。 “他成长的速度确实挺快的” 谷维洁放下茶杯,翻开了李学武的履历。 虽然才写了一篇纸,但是在入职后的经历却是写的满满的了。 至于之前的履历,只有转业两个字开头,后面是他的立功表现,并没有具体的说明。 没有说明就是很好的说明了。 谷维洁不是小年轻,当然知道20岁的副处长意味着什么。 今天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自信,表达出的态度,无不是在说明董文学是全力支持他的。 也是,如果董文学不支持他,怎么可能把保卫处直接放手甩给李学武呢。 谷维洁现在开始相信传言中所说的那条,关于董文学和李学武是师徒关系的言论了。 秘书不知道谷维洁想的这么多,他只是从了解到的实际情况给谷维洁做了一个介绍。 “李副处长进步是没人敢质疑的” 秘书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边收拾边说道:“从他在治安股开始,轧钢厂就被揪出来很多蛀虫,案子是实打实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 “嗯” 谷维洁听着秘书的话,眼睛则是看着手里资料上右上角贴着的李学武的相片。 相片里的年轻人并没有像这个时代年轻人照证件照那样板着脸。 而是面带微笑,一脸的和煦阳光,如果不单说,任谁也猜不出这是一个副处长。 如果再年轻几岁,跟她儿子都差不多一样大了。 谷维洁越是看李学武的资料越是觉得没有头绪,这个年轻人太反常了。 看见秘书站在一边收拾着,便开口说道:“好了,咱们收拾收拾下班”。 “是” 秘书接过谷副书记递过来的文件走到文件柜旁进行了归档。 先前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放好了文件,便对着已经拎着包站起来的谷副书记说道:“领导您先走,我来关灯”。 “好” 谷维洁很是知性美地微笑了一下,说道:“今天辛苦了”。 “您太客气了” 秘书很是激动地接了谷维洁手里的包,将屋里的灯关了,又回手把门锁了。 这才跟上谷维洁的脚步,笑着说道:“您是我见过的,最有涵养的领导了”。 “是嘛” 谷维洁还是挺喜欢轧钢厂这边的工作的,虽然会有李学武这样的干部,但不影响她对这份工作的态度。 尤其是能得到身边人的认可,她能听的出秘书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想到李学武,谷维洁这才想起来,虽然刚才的谈话比较激烈,但这个人却是一个脏字都没有说出口,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是直视自己的眼睛,并没有乱飘。 “我倒是觉得李学武挺有涵养的” 秘书也是不知道谷副书记怎么还在想着李学武,但领导开口了,他就不能让领导的话掉在地上。 “轧钢厂年轻干部的偶像嘛,呵呵” 秘书的这句恭维谷维洁倒是能理解,这后面的呵呵是什么意思? 秘书也是看见了领导回头看自己的眼神,便笑着解释道:“现在机关和车间里对于李副处长的印象也是两极分化”。 “有一部分人把他当做轧钢厂最后的安全保障,所以才把保卫处之虎叫开了的” 跟着谷维洁下了楼,秘书拉开了后座舱的门,让谷副书记上了车,他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示意司机出发后,嘴里继续介绍道:“另一部分比较年强的干部却是拿他当榜样,觉得只要肯努力,肯奋斗,就能像他一样快速成长,快速进步”。 “呵呵呵” 对于这种情况,她倒是没觉得惊讶。 就像她微笑着对待身边的工作人员一样,李学武营造出来的这种印象跟她一样,都是在搭人设。 一个是知性美、有涵养的独立女领导,一个是威武霸气、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殊途同归罢了。 谷维洁看了看外面闪过的灯光,那是轧钢厂的大门岗亭。 这会儿正有一个保卫端着枪站在岗台上,见到领导的车开出了还给敬了一个礼。 司机也是小车班的,自然知礼数,在路过岗台的时候给回了一声车笛。 随着谷维洁的车开出大门,岗台上站着的保卫唰地收回敬礼的手,目光坚定地握住钢枪,继续站岗执勤。 许是发现领导注意到了岗亭上的人,秘书侧过身子,眼睛看着后面说道:“先前咱们厂可没有这个节目,岗亭里能看见人都算不错的了,那岗台可没有执勤的”。 “是李学武来了以后发生的变化?” 谷维洁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嘴里问出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看似问的秘书,其实也在问她自己,在心里也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虽然她已经很重视李学武了,但现在来看,她对这个年轻人了解的还是不够全面。 至少从资料上来了解一个人还是不够全面的。 秘书看了看后面望着车外的谷副书记,回道:“确切地说是他当了保卫科长以后,先前厂里的保卫也是那样”。 说着话已经转过身子坐好了,但嘴里还是说着李学武的情况。 “他确实是厉害的” 秘书的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多岁,虽然他对李学武的印象不佳,但并不影响他中肯地评价李学武的战绩。 当然了,秘书科对李学武的印象就没有好的,这里面有徐斯年的责任。 这办公室的一把手不敢去保卫楼,这什么意思? 秘书笑着将李学武怎么当的科长,怎么当得副处长,怎么当得东城那边的副处长,都给后面的谷维洁做个一个生动的讲述。 虽然资料上有写这些事情,但终究没有秘书口中讲述的这么生动,这么的有故事性。 李学武在研究别人的时候,却是不知道自己也被别人研究着。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领导,又是带着争议走上领导岗位的,自然而然地带着让人议论的地方。 李学武从谷维洁的办公室出来后就知道这位谷副书记一定是对自己有过了解的。 这从谈话的内容和语气中就能看得出来。 李学武也是看出来了,这位副书记所求甚大啊,不是特么二八开能打发走的。 以前在道上有句话,叫见面笑哈哈,背后草尼玛。 李学武倒是不至于爆粗口,但今天谷维洁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不爽。 这直接就表现在了回到办公室以后,李学武给李副厂长办公室打了通骚扰电话。 特么的,我在前面哒哒哒,你在后面笑哈哈,李学武不能放过了李怀德。 当初是李怀德让他退一步的,没想到退一步越想越气啊。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是将火全都跟李怀德发了过去。 当然了,李学武不能跟李怀德来硬的,也不能跟他骂娘,但不耽误李学武倒苦水。 李学武这么做的态度也不是小孩子挨了打找家长哭的意思,完全就是李学武耍坏。 他是想着给李怀德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保卫处是李怀德的自留地,现在有人进来嚯嚯地啦。 你到底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也不管了。 李学武耍无赖,李怀德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在电话里好言安慰李学武,说这个事情他会关注的。 得,李学武得到这句话就算是达到预期目的了。 总不能现在僵着李怀德找谷维洁干架去吧,那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放下电话,又给远在钢城的董文学打去了电话。 虽然董文学才走了几天,但李学武还是对钢城那边比较挂心的。 这是李学武和董文学设定的,关于准备大后方的方案。 钢城炼钢厂如果经营的好,那李学武和董文学真的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没看李怀德现在都要在乎两人的意见嘛。 李学武的年龄小,但做事沉稳,有上进心,又能打得开局面,便留在内。 而董文学做事老道,性格谦逊,能处理好人际关系,所以便被安排在外。 师徒两个,一内一外,钳制的还是轧钢厂重要的两个单位。 尤其是李学武对于炼钢厂的安排,更是让李怀德都不由得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 李学武也是明白那天李怀德找自己谈话的原因,既有安抚的意思,也有敲打的意思。 敲打李学武是怕李学武和董文学形成尾大不掉的情况,让轧钢厂再次蒙受损失。 当然了,李怀德现在也不得不重用两人,因为两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权势。 董文学倒是没有给李学武带来什么好消息,毕竟才刚刚到任。 但也说了有杨宗芳和许宁的帮助,打开局面是不成问题的。 至少在领导班子会议上,董文学的话是没有人敢反对的。 现在炼钢厂都知道董文学有轧钢厂所有领导的支持,谁敢反对他。 再一个就是,现在的炼钢厂正在进行廉洁教育。 伴随着教育展开的就是更大面积的调查和立案。 杨宗芳和许宁也都是狠人,先前掌握了一定证据的并没有立即进行立案。 而是等到董文学到任后才突然地对四名干部展开了调查。 不用想,董文学的威势一下子便立住了。 现在接到李学武的电话倒是并不稀奇,对于李学武所说的情况也都笑着听了。 李学武并没有开始就说谷维洁的事情,而是在电话的最后问了韩老师对谷维洁了解不了解。 董文学还不知道李学武的?一定是有什么难处跟谷维洁顶在一起了。 但董文学是相信自己这个弟子的,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了李学武说好了,保卫处全权交给他来管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言。 毕竟弟子也是要成长的,这并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大风大浪,况且李学武也没有求救的意思。 仅仅是问了韩师母了解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 李学武没有在电话里多说,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电话有监听。 不是保卫处的监听,也不是机要股在监听。 而是特别正常的那种监听,李学武不想冒这个险,所以一般在电话里是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的。 像是刚才跟董文学说的工作上的事儿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是正常的工作交流。 但要是说出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些领导,那李学武就有可能被监听的人注意到。 毕竟这个时候的电话技术,用韩战的话说,傻子拿两根电话线都能监听一个区域的电话情况。 董文学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更何况是这种长途电话,更是重点监听的目标。 所以这会儿也是没有跟李学武多说,而是让李学武时间方便的时候直接去家里找他师母。 得了董文学的准许,李学武当然是笑着应了,但应得是带着顾宁去他们家吃晚饭。 董文学也是笑着应了,说让李学武自己往家里打电话让韩老师准备。 知道这是李学武在避嫌,现在董文学的家里只有韩殊和董梦元在,李学武一个大小伙子,大晚上的往那边跑不大合适。 虽然李学武管董文学和韩殊都叫老师,但李学武跟两人也才相差十岁。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说到要带着顾宁去蹭饭,董文学也是笑了。 这说明李学武跟顾宁的关系已经亲近了很多了嘛。 沙器之明显看出了李学武的心情好了,这会儿也敢大喘气了。 将李学武的文件整理了,听见李学武晚上去董处长家做客,便走到里屋去收拾李学武先前放在里屋的衣服。 李学武的余光看见了沙器之去的方向,但并没有注意,而是顿了顿,拿起电话往顾宁的单位打了过去。 顾宁这会儿还没下班,正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突然听到办公室的电话说是找自己的,也是很惊讶了一下。 平时倒是很少有人打来电话找她,家里人是知道她的下班时间的。 所以这会儿同事谁有个男的找她,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想到是谁了。 “喂?” “是我”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了笑,顾宁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的,好像怕突然听见对面说是劫匪似的。 虽然现在电话的传声质量一般,但顾宁还是从不着调的说话语气中听出了是那个坏人。 “嗯” 顾宁也仅仅是嗯了一声,也没问为啥给她打电话。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显然是少见顾宁这个状态的。 李学武不用想都知道对面顾宁是个什么状态。 “今晚我是否有幸请顾医生吃个晚饭呢?” “唔” 听见李学武怪腔怪调儿的样子,顾宁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想到这是办公室,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这会儿已经看见同事们都看了过来,便转了转身子,背对着同事,用手捂着话筒小声说道:“妈已经做晚饭了”。 也是被李学武带的,顾宁已经习惯了李学武管自己的母亲叫妈了。 所以这会儿就像是夫妻关系似的,直接说出了妈这个词。 这倒是让科室里竖起耳朵的那些人睁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不是说是个男人吗? 难道是她的弟弟? 但是看顾宁刚才害羞的表情不像是跟弟弟说话的样子啊。 难道是……? 李学武是不知道顾宁那边的情况的,这会儿笑着说道:“我想吃韩师母做的菜了,咱们去她家蹭饭吧”。 “啊?” 顾宁被李学武的话逗的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李学武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跟韩姐说。 现在听到李学武想要约她一起,一定是避讳这些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李学武能第一个给她打来电话,让顾宁的心里暖暖的。 所以这会儿捂着电话说道:“那我给妈打个电话吧”。 说完又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问道:“是你来接我,还是我自己过去?” 李学武当然不会让顾宁自己走,便在电话了说了一会儿就去接她,让她在单位等就行。 顾宁放下电话,看着同事们好奇的目光,微红着脸按了一下电话,往自己家里要了电话。 虽然都知道顾宁的身份,但是大家听到顾宁要出那个位置,却都是在心里感慨同人不同命啊。 这么一个大院里的公主,却是跟她们一样在这里吃着苦。 尤其是想到上次来送礼物的那个年轻人,大家更是为顾宁感到了惋惜。 这会儿听到对方要来接顾宁,都竖起耳朵听着,想着一会儿去看看热闹,那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用什么来接。 轧钢厂到顾宁的单位并不远,反而要比回家近的多。 因为城外的车少,李学武也敢开。 李学武给顾宁打完电话便给董文学的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笑呵呵地说了一会他要和顾宁去家里做客。 韩殊倒是对两人要来表示了欢迎,说他们来了更热闹。 李学武笑着撂了电话便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大衣穿了。 “告诉司机,今晚不用他送我了” 李学武边穿衣服边看了看沙器之,说道:“这样,我开车先送你回家,明天我去接你”。 “处长,我自己回去就行” 沙器之回了李学武一句,边走到办公桌拿了桌上的电话要去了小车班,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家离的不远,您忙您的就成”。 他是知道李学武要带着对象去董处长家,所以也是客气着。 这会儿将电话要通后,对着韩建昆说了李学武的安排,让韩建昆把车开到门口。 李学武则是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说道:“走吧,数九寒天的,让你一个人走回去,多寒心,哈哈”。 “瞧您说的” 沙器之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便顺着李学武接了包,跟在李学武的后面把门锁了。 等李学武带着沙器之下楼后,便看见韩建昆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 “这样,今晚你就在厂里休息吧,明早我们自己开车来” 李学武对着司机交代了一句便上了驾驶位,沙器之则是跟韩建昆说了两句跳上了副驾驶。 “轰” 李学武踩了一脚油门便将车开出的办公区大门。 韩建昆看了看远去的车辆,心里想着这李处长也是有轰油门的习惯啊。 指挥车上,沙器之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还让领导开车送我回家”。 “呵呵呵,这有啥的” 李学武边看着前面的路边笑着说道:“你又不会开,我今晚还得用车,总不能让小韩自己走回来不是”。 说了这么一句,李学武看了看沙器之,又继续说道:“在轧钢厂,在工作上,咱们是上下级,在生活中,咱们都是朋友,都是年轻人,甭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 “是” 虽然嘴上应着李学武,但沙器之哪里敢跟李学武私下里论朋友,论哥们。 李学武把沙器之直接送到了家门口,又调了头往顾宁的单位开。 许是等的着急了,顾宁已经等在了医院的大厅里,这会儿正站在玻璃窗往外面看着。 时不时的,院里会进来一两台车,但顾宁的眼睛亮后却是又充满了失望。 再一次看见有车灯进来,顾宁也仅仅是踮起脚尖看了看,也没想着就是李学武。 可李学武却是从车上跳了下来,这会儿正紧着身上的大衣往大厅里面小跑着过来了。 “我在这儿” 看见李学武进了大厅就要往楼上跑,顾宁笑着对李学武招了招手。 李学武听见顾宁的声音便是一个急刹车,随后转过头,露出了一嘴的小白牙。 “怎么没在上面等着?” 李学武边往顾宁那边走边笑着对站在门口的顾宁问道:“冷没冷?” “还行,不是说很快的吗?” 虽然李学武已经够快的了,但顾宁接了电话以后还是觉得李学武慢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相见恨晚吧。 看着有些小情绪的顾宁,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咱俩是去做客的,不是去当山大王的,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啊~” 顾宁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真的把自己的手扬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空着手的。 李学武看见送到嘴边的肉哪里会放过,手牵住了顾宁的手,边往门外走边说道:“我带你的那份儿了”。 顾宁还正想着自己空着手怎么办呢,没想到被李学武趁机占了便宜。 看着门口执勤的保卫看向自己两人的眼神,顾宁不自主地想要甩开前面的坏人。 李学武倒是没有用力拉着顾宁,感觉顾宁松开了自己的手,便回头笑着说道:“门口台阶滑啊,小心别摔了”。 “嗯,知道了” 这会儿顾宁的脸还红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躲着李学武。 可有的时候说什么偏偏来什么,李学武刚说完让顾宁小心台阶滑,可这会儿顾宁就踩滑了台阶。 就好像是故意似的,摔倒的方向还是李学武的方向。 李学武刚才上来的时候就感觉台阶滑了,所以一直防备着顾宁呢。 这会儿见到她往自己这边摔来,赶紧伸手给搂住了。 “我说什么来着?” 李学武抱着顾宁下了台阶,笑着把顾宁放开了,顺手牵住了顾宁的手,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这会儿顾宁还惊魂未定呢,只能由着这坏人牵着走了。 好在这会儿天已经黑黑的了,来往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没人往这边看,顾宁也就不觉得害羞了。 其实不是没人看,而是顾宁没看着有人正在看着这边。 就是外科那些人,那些好奇李学武是怎么来的人。 这会儿见到李学武扶着顾宁上了一台怪模怪样的汽车,不由得都在心里猜测李学武这是当了司机了? 要说工厂里面这种变动也是应该的,但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实在是跟司机不大沾边儿啊。 因为李学武穿的是干部装啊。 却是刚才李学武在开车的时候将大衣的前面纽扣都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中山装。 李学武两人是不知道楼上有人在看着自己,议论着自己。 把顾宁送上车,李学武也上了驾驶位,在楼上人的注视下往大门口开去。 “你给韩姐打电话了吗” 顾宁扶着车门上的把手,转头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总不能去做恶客不是,我饿肚子无所谓了,饿了你怎么办?” “唔” 顾宁抿着嘴转过了头,脸上却是露出了忍不住的微笑。 而李学武在回答完了顾宁的问题后也是问道:“这几天你去海运路了吗?” “嗯” 顾宁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说道:“我去收拾了一下卫生”。 顾宁却是没有说是母亲和嫂子跟着自己去的,那样显着怪不好意思的。 却是听见两人已经准备了新房,无论是丁凤霞还是穆鸿雁都对新房比较好奇的。 周一顾宁一下班,丁凤霞便约着两人直接从两人的单位直接去了海运路一号院儿。 看着小院儿里的布置,又看了看特别精致的二层小别墅,丁凤霞心里别提多满意了。 虽然在心里也为李学武的精心准备感到欣慰,但更多的是为李学武给顾宁提供这种生活感到负担。 顾宁倒是信任李学武的,既然李学武说他能负担得起这种生活,那她就选择相信他。 丁凤霞倒是对这对儿小儿女又是无奈又是欣喜。 无奈的是女儿对李学武的这种信任,这种完全托付。 欣喜的是李学武对顾宁的关心,对这段感情的重视。 本来丁凤霞还想着帮闺女一起收拾的,但顾宁拒绝了。 也没说出个什么理由,但就是拒绝了母亲和嫂子的帮忙。 还是穆鸿雁更懂自己小姑子的心,对着婆婆说了,这是人家小两口准备自己收拾新房呢。 丁凤霞听了又是忍不住的捂嘴笑,她当然能理解这种幸福。 顾宁也是想体会这种幸福,所以李学武问,便直接说了出来。 李学武笑着看了顾宁一眼,随后问道:“累不累?” “还行” 顾宁好像挺喜欢说还行的,这会儿也是用这个回复李学武。 想到这么回答可能有些敷衍,便继续说道:“每天就做一个小时,中午时间”。 “哦哦” 李学武明白地点点头,说道:“不用太累,慢慢来,挑你喜欢的装饰,如果钱票紧手了就找我要”。 “好” 顾宁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现在的工资挺多的吧?” “嗯?” 李学武没想到顾宁会问这个问题,倒不是顾宁不能问。 而是看顾宁一直对钱票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注,有可能是在大院里长大的原因,也可能吃这特供长大的原因。 这还是顾宁第一次跟他问工资的事儿呢,所以李学武也是挺惊讶的。 “还行,呵呵呵” 李学武用了顾宁的习惯用语回答了她的问题,在看见顾宁笑了以后便又继续问道:“怎么了?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看着顾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便笑道:“是想管我的工资了?需要我从这个月开始上交工资吗?” “不……不是的” 顾宁也是被李学武话给闹的红了脸,在她的认知里,只有丈夫才会给妻子上交工资的。 现在两人还不是…… 见李学武好奇地时不时望向自己,顾宁只好小声地说道:“是妈,妈担心你……” “哦哦哦” 李学武那心眼都跟藕似的,顾宁说了一句他便想明白了顾宁的意思。 看来丈母娘是对自己的经济实力感到担忧了啊。 “我现在的工资还行,一百三十八元,有管理的加成嘛” 说着话还看向了顾宁,问道:“我说真的,要不要我把工资交给你?毕竟收拾屋子买东西也是要钱的”。 “不用了” 顾宁微红着脸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前的工资都还攒着没用呢”。 “哦哦哦” 李学武倒是不妨碍顾宁要求对新房的参与感,所以这会儿笑着说道:“那我就等着吃现成的了啊”。 知道李学武这话一语双关,又在耍坏呢,她是知道这坏人惯会胡说八道的。 “不……不许说” 顾宁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坏人,只能红着脸小声地对李学武要求了一句不许说。 “哈哈哈哈”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被顾宁的模样逗的笑了起来。 顾宁被李学武羞的都想咬人了,这会儿从窗外见到董家越来越近,便也惹着羞。 在车辆一停下,顾宁便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等等我” 李学武满脸笑意地对着顾宁喊了一句,看着自己越说,顾宁跑的越快,便也不再说了,他怕顾宁紧张再摔了。 将车停进了院里,李学武把车上给韩师母带来的礼物拎了下来。 是在路上路过点心铺子买的糕点,这玩意儿现在大多都是一个口味,就是甜的。 而且还是齁甜齁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人说他们实惠,在糕点里面使了劲儿地放。 可能真的是为了体现当前社会儿优越性吧,反正李学武是吃不惯的。 倒是董文学的儿子喜欢,小孩子嘛。 这会儿看见李学武拎着糕点盒子进了屋,董梦元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师哥~” “哎” 李学武笑着摘了帽子,对着等在门口的小师弟笑了笑,随后往站在厨房门口的韩师母笑道:“听我弟弟这声称呼就知道我这糕点特别的甜”。 “哈哈哈哈” 董梦元也知道李学武是在说他呢,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小师弟,说道:“不许多吃啊,小心长虫牙”。 “知道了师哥~” 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糕点,董梦元兴奋地蹦跳着往沙发边跑去。 韩殊笑呵呵地看着家里的热闹,对着脱了外套,换了拖鞋走进来的李学武说道:“怎么又逗我们小宁,是不是耍坏了?” “哪啊?” 李学武委屈着笑道:“我是那人嘛,多老实一孩子啊”。 (本章完) 第385章 红袖添香 第385章 红袖添香 “你可拉倒吧” 韩殊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老实孩子能撺掇你老师往钢城跑啊?” “您看,这不是误会了嘛!” 李学武笑着对顾宁做了个鬼脸儿,随后跟着两人进了厨房,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帮忙。 “我老师去钢城那是组织需要,可不是我能撺掇动的” 说着话已经蹲下身子开始收起起了盆里泡着的鱼了。 这鱼还是上次他送过来的呢,显然师母一直没吃,这次他们来了,这才舍得给化了。 “不用你收拾,我来就行了” 韩师母笑着对蹲在盆子边的李学武说道:“你们俩都上了一天的班了,去歇歇吧”。 “没事儿,您也忙了一天了”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顾宁往一边站站,省得沾上鱼鳞。 随后对着韩殊说道:“我们来蹭饭就很不好意思了,哪能让您一个人忙活”。 李学武有些生疏地用剪子刮着鱼鳞,但力气用的不大对,鱼鳞被刮的乱飞。 “帮他扎围裙” 看见顾宁站在一边,韩殊便提醒了一句。 “哦哦” 顾宁这才从墙上摘了围裙下来,示意李学武站起来帮着他扎围裙。 李学武扭头看了看顾宁,脸上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 许是感受到了李学武笑意,顾宁也是有些微红着脸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 “嘿嘿” 两人相视一笑,扎个围裙而已,弄得跟偶像剧似的。 惹得在一旁吃狗粮的韩师母一阵偷笑。 这两个都不是经常下厨房的,李学武的动作一看就是个生手。 这还算是好的呢,站在一边的顾宁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 光是站在一边看着,都不知道应该帮忙干点儿啥。 “你们两个结了婚以后怎么办啊?” 韩殊看着两个不会做饭还不知道愁的,不由得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俩能在家吃几顿饭” 李学武刮好了鱼鳞,将鱼肚子挑开,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活儿他也是没怎么干过的,但看过不少次也就会收拾了。 手上忙活着,嘴里跟韩师母说着话。 “结婚以后我们就都去单位食堂吃,早上就跟街上对付一口呗” “瞧瞧,这说的是过日子的话?” 韩师母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口中笑道:“现在学还不晚,最起码得会做简单一点儿的吧?” 李学武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的顾宁,笑着问道:“你能学的会吗?” 顾宁看向李学武,有些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手指。 要是让她开个刀啥的没问题,但让她做饭做菜…… “呵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有些为难的顾宁,说道:“不学也没关系的”。 顾宁以为李学武会说她不用学,他来学呢。 但是没想到李学武转过身子用水冲洗着鱼身子时说道:“我就是怎么学都学不会”。 “哈哈哈哈哈” 韩殊正在切豆腐,听见李学武的话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大懒遇见小懒了,懒到一家了。 尤其是看到顾宁被李学武气的鼓起了小嘴儿,韩殊更是笑的直不起来腰了。 “呵呵呵” 李学武用手里的鱼对着顾宁比划了一下,吓的顾宁往后面退了一步,随后用大眼睛瞪着李学武。 “不要在我的面前打情骂俏的啊!” 韩殊笑着提醒道:“别欺负我这个留守妇女啊!” “韩姐~” 顾宁当然知道韩殊在逗她,这会儿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句,随后躲着李学武往案台边上帮忙去了。 李学武则是把鱼放在了水池边上,看着也没有大活儿了,便洗了手。 “来,我帮你扎上” 等洗完了手,李学武看见顾宁正帮着洗菜,便笑着将自己身上的围裙摘了下来,要帮顾宁戴上。 “不要,都沾上鱼鳞了” 顾宁躲着李学武,而李学武故意拿着有鱼鳞的那一面逗着顾宁。 两人在厨房里你说我笑的,惹得韩殊气笑着将李学武手里的围裙抢了,把人撵到了客厅。 “师哥!” “哎!” 李学武闻了闻手上,还是有股子淡淡的腥气味,见董梦元坐在沙发上看着小人书,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闻闻” “什么?” 董梦元见师哥让自己闻闻,便好奇地伸着小鼻子探了过去闻了闻。 “哎呀,好难闻啊~” “呵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我刚才还以为闻错了呢,现在确定了”。 董梦元满脸问号地看着李学武,坏人在身边吗? “在看什么?” 李学武斜着躺在了师弟身边,用手翻了翻董梦元腿上的小人书。 “是《西游记》” 董梦元见师哥要跟自己一起看,便将书往李学武那边窜了窜。 “谢谢了啊~” 本来就是为了客气客气,董梦元却是没想到师哥道了一声谢后将整本书都拿走了。 “师哥~”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故意逗他,见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得笑着将书还了回去。 “想没想爸爸?” 将手里的小人书放在一边,李学武将小师弟抱在了怀里。 “想了” 董梦元坐在李学武的怀里,伸手拿过了小人书,指着对话框里的文字对着李学武说道:“师哥给我读”。 “你爸都没有这个待遇,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小师弟的脸,随后开始读起了小人书。 也不知怎么的,别看李学武长的这么凶,小孩子是不怕李学武的。 不说李学武怀里的董梦元,就是家里的李姝,闻三儿的儿子张新民,还有就是钢城付之栋。 第一次看见李学武的这些孩子都没有说放声就哭的,或者说惧怕李学武的。 可这个人明明就是那个让那些成年人都称为保卫处之虎的男人。 “可能孩子看他的角度不一样吧” 看见儿子坐在李学武的怀里听书,韩殊也是觉得很诧异和莫名的好笑。 倒是顾宁对李学武更了解一些,可能是李学武跟她说了很多心里话的原因。 顾宁看了看客厅坐在沙发上认真地读着书的背影,微笑着说道:“他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啧啧啧,人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是什么?” 韩殊看了顾宁一眼,随即问道:“他不会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吧?哈哈”。 “韩姐~” 顾宁娇嗔道:“哪有什么迷魂汤呀~” “啧啧啧” 韩殊看了看锅里的鱼,又看了看顾宁,说道:“还说没有呢,你都快成人家锅里的鱼了”。 “哪有~” 顾宁微红着脸说道:“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说着话看向正在忙活的韩殊说道:“我见过的,他很有孩子缘儿,跟多大的孩子都能说到一起去,孩子们也都愿意跟他说话”。 “他就是一社交匪徒” 韩殊笑着说道:“就没有他搭不上话儿的,他老师说只要他愿意,能坐在这儿跟你说上三天三夜,嘴都不带停的”。 “咯咯咯” 听见韩殊这么说,顾宁也是这么觉得,她就觉得李学武怎么这么能说啊。 在他们家也是,能跟她爸她妈同时说话而不让话掉在地上。 就没有他说不上话的,而且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顾宁站在一边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围裙,低着头说道:“刚开始听说他捡了一个孩子我也是挺诧异的”。 “谁说不是呢” 韩殊看了看顾宁,随后小声说道:“当时我还以为这孩子是傻的呢”。 “噗~哈哈哈” 顾宁捂住嘴笑了起来,随后看了客厅一眼,低头说道:“我倒是没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应该,就是……就是觉得这种事情他来做挺诧异的”。 “呵呵,是觉得那么一个性格的人做不出来是吧?” 韩殊笑着将锅里的鱼起了锅,指了指蒸锅说道:“馒头好了,起了吧”。 “好” 顾宁帮着韩殊起锅里的馒头,按照韩殊的指点,手指沾一点儿冷水抓一个馒头。 韩殊忙着手里的活儿,嘴里跟顾宁说道:“他是个大气的人,也是一个能办事儿的,这也是我跟你董哥把他介绍给你的原因”。 “嗯” 顾宁点点头,将馒头捡到盘子里后又把里面的帘子捏了出来。 “就是反差挺大的,在南方的时候可凶了,就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细腻温柔的一面” “这就是千人千面吧” 韩殊笑着将鱼端上了桌,又对着客厅喊道:“你们俩来洗手吃饭了”。 “哎!”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后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看着怀里的小师弟问道:“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我给你来个筋斗云?” “我还是自己起来吧~” 想到师哥的坏,董梦元不敢以身试险,不敢试试那个筋斗云是什么。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跟在小师弟的后面往厨房走去,看见顾宁已经打好了水,便凑热闹似的,跟着小师弟抢着洗手。 “咯咯咯~” 董梦元也是家里来了人热闹,再一个就是李学武逗着他玩儿,笑声一直都没断。 “好了,乖乖自己坐了,不许闹了” 韩殊吆喝了儿子,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今天就三个菜啊,你是男人你多吃,不然剩下了我们娘俩儿可吃不完”。 说着话又将一盘儿炖豆腐端上了桌。 李学武接了顾宁递过来的碗,放在了小师弟的面前。 “师母,您甭让,我可不会装假” 说着话还接了顾宁递过来的筷子给大家分了。 等大家都落座以后,韩殊又问道:“喝酒不?你老师的柜子里还有酒呢”。 “别了,我平时也是不喝的”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了一下顾宁,说道:“一会儿还得送小宁回家,路上开车不安全”。 “那咱就不喝,多吃菜” 韩殊也是不大赞成年轻人喝酒的,尤其是这种家宴的场合,能不喝就别喝。 “今天你们俩能来,可是给我儿子高兴坏了” 听见母亲说到自己,董梦元笑着看了看顾宁和李学武,说道:“家里还是热闹的好”。 “是嘛~” 韩殊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给往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又叮嘱儿子小心鱼刺。 “轧钢厂的通勤车辆挺频繁的,回头儿我盯着点儿,有车了我就告诉您” 李学武看了看小师弟,这夫妻之间,两地分居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韩殊看了看儿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不愿意折腾了,就那么几天假,都耽误在路上了”。 “那就多请些假” 李学武将一块儿挑好刺的鱼肉夹到了小师弟的碗里,对着韩师母说道:“老师在那边也是想你们的”。 “唉~” 韩殊也是知道去钢城是董文学自己愿意去的,并不是李学武撺掇就能成行的。 男人不就是这样嘛,心思总是远大,至少对亲人如此。 在钢城的董文学也是刚刚准备吃晚饭,今天又是繁忙的一天。 在来钢城以前,董文学就有收拾烂摊子的心理准备,倒是没想到炼钢厂烂成了这个样子。 今天杨宗芳跟他汇报,说是继续深化下去,可能要有三分之一的干部需要动位置。 董文学也是不想这样的,但不清除流毒,这股子风气还会死灰复燃,而且会反扑的更加厉害。 但是现在困扰董文学和杨宗芳的是手里没有人可以用。 倒不是炼钢厂没有人了,也不是没有干部可以提拔,是缺可以信任的人。 随着轧钢厂干部调整的窗口关闭后,从轧钢厂持续输入干部和置换干部已经越来越难了。 谁也不愿意自己手里当用的人被调走,再培养一个终究是要费心费力不是。 再一个就是董文学对炼钢厂有着自己的估量,他不想给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在今天与杨宗芳沟通的意见也是放缓这种节奏,至少让炼钢厂的工作稳步进行,给他考察干部的时间。 也不是不查了,而是稳扎稳打,将高压的制度形成常态化。 杨宗芳倒是支持他的工作,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但是对将要开展的大学习也是有着自己的坚持。 毕竟是谠委干部,杨宗芳也是有一套自己的工作方式方法。 只要干工作就有意见,有意见就有分歧。 董文学是不怕出现分歧的,一言堂反而是最危险的事情。 在与杨宗芳沟通完意见后他便回了招待所。 因为董文学不是钢城本地人,也没有带着家属来这边上任。 所以按照董文学本人的意见,将他的宿舍安排在了招待所。 其实在这边挺好,房间随时都有人来收拾,而且吃饭上班也方便。 这会儿服务员已经将他的伙食端进了房间,并且摆在了餐桌上。 给董文学安排的一定是最好的房间了,屋里客厅、餐厅、卫生间应有尽有。 而且招待所安排的服务员也是年轻漂亮的,为了让领导赏心悦目方便工作嘛。 “谢谢你了啊,小王,放这儿就行了” 董文学将手里的文件放下,对着要给自己摆饭碗的服务员示意了一下。 服务员是个姑娘,明眸皓齿,身材也是细高挑儿的。 “领导,我给您打水洗脸” 说着话已经麻利地把饭菜摆上了桌,又去门口给董文学打洗脸水。 这种周到的服务董文学以前可没享受过,现在享受起来也是颇为不习惯的。 今天早上他就已经跟招待所的所长说了这个问题,但现在来看,这边的标准还是没有降低下来啊。 “好好,我自己来” 董文学摆摆手,将外套脱了,放在了沙发上,随后走到门口示意他自己来洗。 服务员看了看董文学,脸色有些委屈地问道:“董书记,您是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这话怎么说的” 董文学洗了脸,拿起架子上的毛巾,看着服务员说道:“你的服务做的很好”。 “可……” 服务员犹豫了一下,又对着董文学说道:“可我们领导说您不用我来服务了,说……说我……”。 “嗨~” 董文学一看这姑娘的表情就知道今天早上自己说的话还是传达到了,只不过是被曲解了。 “听我说啊,不是那个意思” 示意服务员不要关房间门,董文学解释道:“我是要长期在咱们这儿住的,咱们都是一个厂的兄弟姐妹,你们这么客气,不是拿我当外人了嘛”。 董文学的意思是他把这里当做宿舍,所以不用像服务客人那样服务他,简简单单的就好。 可服务员这会儿却是展颜微笑道:“那董书记您就甭跟我客气了,我帮您收拾卫生和给您打饭都是应该的”。 说着话已经去收拾沙发上今天董文学脱下来的衣服了。 “这……” 董文学看着这个直爽的姑娘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不能开口把人硬撵出去吧。 就在董文学无可奈何地享受着红袖添香的时候,李学武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是,说了我不装假的” 李学武去水盆那边洗了洗手,挑鱼刺的时候难免下手了。 看着顾宁和师母收拾桌子,李学武先一步回了客厅。 很是自来熟地在茶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盒茶。 这是要给正在厨房忙的两位女同志泡的,他倒是不挑茶。 但是这种甜腻腻的口味还是不习惯,所以就泡了茶柜上摆着的绿茶。 董文学走的时候给他送了不少茶叶,但都在办公室放着,一般也很少喝。 他那茶杯就没有自己泡茶的时候,不是沙器之给泡就是于德才给泡。 “你要不要喝一杯啊?” 看着小师弟从沙发上爬下来,李学武便笑着问了一句。 “不了,苦的,不好喝” 董梦元穿着小拖鞋,啪嗒啪嗒地从李学武身边跑过,手里还抱着他的小人书。 “干嘛去?” “到点儿了,我得睡觉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会儿也才不到八点。 但小孩儿睡得早醒得早是普遍现象,董文学家的小孩儿一般都是自己去房间里睡觉,不用家大人哄的。 李学武想着李姝长大一点儿也让她自己睡,不能老在老太太身边待着了,会养成依赖感。 想到闺女,就又想到未来上学和处对象的问题。 唉~千万别遇到一个自己这样的啊。 “想什么呢?” 韩殊擦着手,带着顾宁走进了客厅,见李学武站在茶柜前发愣,便问了一句。 “哦哦,刚才想梦元说睡觉的事儿呢,就想起李姝了” 李学武回答着韩殊的话,端着两杯茶走到沙发前面,放在了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孩子挺好的吧?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韩殊接了李学武的茶,转头对着顾宁问道:“你见过李姝吧?听说长得可爱极了”。 “是” 顾宁想到那个乖巧懂事的洋娃娃,也是不自觉地笑着答道:“不仅仅长得好,可乖了”。 “那是你没看见磨人的时候” 李学武笑着端了自己的茶杯走到单人位沙发上坐了。 嘴里调侃着自己的闺女,又对着韩殊说道:“师母,我得跟您学学怎么带孩子,梦元就带的很好”。 “都这样儿” 哪有父母听见别人夸自己孩子不乐的,但李学武不是外人。 韩殊笑着说道:“也有顽皮的时候,给我气急眼了也打两巴掌”。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一楼小师弟房间的方向,笑着说道:“我那闺女我是舍不得打的,但现在也是淘的可以了”。 说着话看向坐在一边的顾宁说道:“上次去看见的木头小人,已经全军覆没了,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儿”。 顾宁对李姝的印象还好,每次去的时候都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即使是顾宁抱着她的时候也是乖乖的,只是小手攥的紧紧的。 对于李学武的这个闺女,顾宁没有什么想法,许是她没有做过母亲的原因。 对李姝即亲近不起来,又不觉得讨厌和疏远,有时候看着嫩嫩的小孩儿还挺好玩儿的。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在说到李姝的时候,顾宁也是想到那个洋娃娃,不由得跟着微笑了起来。 韩殊端着茶杯,看着李学武两人都是笑着在说那个孩子,就知道两人没有矛盾。 她也是不由得为李学武和顾宁感到欣喜和高兴。 跟顾宁家的关系就不用说了,董文学不是顾海涛生的,却是顾海涛养大的。 董文学拿顾宁也是当自己亲妹妹似的看待,结婚以后也是逢年过节地领着老婆孩子去顾家串门。 韩殊知道董文学对顾家的感情,所以在对待顾宁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的。 李学武这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就一个孩子,在培养李学武这个助力上面,两人都是一个意见的。 现在来看,李学武也是值得他们夫妻照顾和培养的。 不时送来的礼品并不能说明李学武的人品有多么的好,但至少说明李学武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董文学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李学武的传闻,在轧钢厂并不都是说李学武好话的。 但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董文学选择了辩证地看待。 有时候也会提醒和敲打李学武,让李学武注意影响和办事的方式方法。 总体来说,董文学和韩殊对李学武是满意的,尤其是在工作和做人的态度上。 同舟共济是董文学和李学武约定好的,而李学武也是一直在默默地支持着董文学。 可以这么说,董文学能够去钢城,也是有李学武的功劳和影响力在。 两人刚柔并济,志同道合,这才让轧钢厂上下,包括那些新来的领导不敢小看了两人,小看了保卫处。 现在看着和风细雨地跟自己两人说话的李学武,韩殊的脸上也是布满了满意的笑容。 “想没想着什么时候结婚?” 就在李学武跟顾宁说着孩子事情的时候,坐在一边的韩殊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想过,怎么不想” 李学武倒是放得开,看着微红着脸低下头的顾宁笑道:“我现在就想,明天就结婚才好呢”。 “别说了~” 顾宁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端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掩饰了脸上的红韵。 “这有什么的,你还能不嫁啊?” 韩殊看着顾宁笑着说道:“你再不嫁,丁阿姨就要愁的白了头了”。 “哪有~” 顾宁捧着手里的茶杯靠在了沙发上,嘴里回着韩殊的话,眼睛却是偷偷地看着李学武。 “反正我是想了,呵呵” 李学武见顾宁看过来,便笑着说道:“上次去家里,我妈也在催我,去她家,丁阿姨也在催我”。 “不是挺好的嘛!” 韩殊看着李学武说道:“两方父母都没有意见,你得省多少事儿啊”。 “是” 李学武挺直着腰背坐在沙发上,看着韩殊说道:“现在确实忙不开,我已经跟丁阿姨说好了,我的工作理清后,就把结婚的事情提上日程”。 “唉!” 韩殊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忙的时候吧,你们两个走不到一块儿,现在走到一块儿了吧,你又忙起来了”。 “呵呵”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慢慢来,我们两个已经在做准备了”。 “是嘛” 韩殊看了看顾宁,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早点准备着,婚姻大事,可马虎不得”。 “嗯,知道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顾宁一眼,随后对着韩殊说道:“师母,有件事儿想跟您请教一下”。 “跟我客气什么呀,说吧” 韩殊就知道李学武今天不是来蹭饭那么简单的,又不是星期日,没有事儿李学武不会来麻烦她的。 但见先前李学武并没有急着提出来,就知道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的紧急。 这会儿见到李学武说,就知道跟自己相关的了。 李学武跟董家的而关系自然不用藏着掖着的。 所以这会儿看着韩殊,李学武直接说道:“我们单位新来了一位领导……” “是谷维洁吧?” 还没等李学武说完,韩殊便打断地问道:“钢城学院调过去的?跟她闹矛盾了?” 面对师母的三连问,李学武笑了笑,回答道:“是这位,现在是我们轧钢厂的常务副书记,没什么矛盾”。 听见李学武说没什么矛盾,那就是有矛盾了。 韩殊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靠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说道:“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先是给谷维洁下了一个定论,韩殊随后又继续说道:“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很有风度和涵养的女人,她以前是平津地区的组织成员,解放后参加了钢铁学院的学习和建设”。 “嗯” 李学武边听着韩殊的介绍,边走到茶柜上拿了暖瓶,给师母和顾宁的茶杯里续了水。 顾宁听见李学武和韩殊开始说正事儿,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听着。 在听到李学武跟韩殊打听一个女干部,也是瞪着眼睛竖起了耳朵。 韩殊继续介绍道:“她丈夫原先在部里上班,后来说是调到南方去了,应该是钢铁厂,具体情况我是不知道的”。 “工作作风怎么样?” 李学武给自己的茶杯里添了一些水,随后便将暖瓶放在了茶几上,端坐在沙发上,听着韩殊的介绍。 “还是比较硬朗的” 韩殊点点头说道:“尤其是在组织建设上面,有学识,有韧劲,能讲理论,也能搞群众工作”。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什么样的矛盾?如果不是原则性问题,还是建议你跟她好好协调一下”。 “嗯” 李学武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便将轧钢厂与谷维洁之间的矛盾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说到最后,李学武笑着说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这是一位什么样的领导,毕竟这有方便条件嘛”。 “呵呵” 韩殊知道李学武解释的这句话的意思,轻笑了一声,随即说道:“你们俩的这件事,还是得磨”。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慢慢来吧,只要不是一个别有目的的领导就行,我倒是怕来个四六不懂的,上来就要跟我开打的,呵呵”。 “她不是” 韩殊知道李学武口中那样的领导是个什么样的,要水平没水平,要文化没文化,不讲正治,也不讲规矩,只会斗争。 在给李学武一个定义后,韩殊继续说道:“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她人不错,工作方面也是很认真负责的”。 想到先前李学武说的那个矛盾,韩殊看着李学武说道:“可能是她急于在轧钢厂打开工作局面吧,这都是手里没人用产生的危机感”。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理解,并不是谁上任都跟董文学似的,还没到任,就有马前卒给打了前站。 轧钢厂新来的这几个领导都是外面调来的,在轧钢厂都是没有根基的。 都有危机感,都有到了新环境不适应的感觉。 只不过有的人表现的不明显,在工作方式上也选了最稳妥,最和缓的适应方案。 而谷维洁选择的是比较激进的,直接介入到轧钢厂权利斗争中去。 说白了,这次的合并也是杨元松的一记杀招,只不过被谷维洁因势利导给利用上了罢了。 在李学武受伤的那次,杨元松就看出了保卫处的问题。 董文学加李学武,太危险了。 尤其是李学武,一个很难拿的年轻人,这在后来的举报信事件中也得到了证实。 但当时付斌还在,厂谠委一直研究着怎么分化保卫处的这种情况。 厂领导也是没想到李学武那么快就把付斌掀下马了,他们还以为两人还不得来个两败俱伤啊。 到时候厂里用保护年轻人的借口,将李学武从保卫处调离,这样不就能达到分化瓦解保卫处的权利集中难题了么。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被寄予厚望的付斌倒的太快了。 快到连厂领导找一个接替他的人都没有,并且还拔出萝卜带出泥,钢城又出事儿了。 当时的情况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谁还有心思钳制一个年轻人。 而且也已经打压不下来了,当时要是不给李学武这个副处长,那李学武就要把领导层掀下来了。 这不是说笑的,当时李学武要是追着查举报信,追着查付斌的问题,那上面一定会将轧钢厂的领导换几个。 所以在一阵风云过后,李学武坐稳了保卫处,董文学又趁机占住了炼钢厂。 这种局面也是让作为班长的杨元松犯了愁,在他的管理观念里,不能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要平衡,包括保卫处内部的平衡,不能让保卫处出现一言堂。 就像炼钢厂一样,虽然董文学去当了一把手,但几个副厂长都是轧钢厂这边的几方关系。 工作是工作的,杨宗芳并不会阻碍董文学工作,但也会牵制董文学,不至于让炼钢厂再次失控。 现在董文学那边安排好了,杨元松就准备分化一下李学武这边了。 倒不是他想李学武不好,也不是他跟李学武有仇。 这是杨元松的工作,这是一个厂谠官员的工作。 调配组织人事资源,合理布控布局,坚持组织领导,正确观念导向,避免出现一些已经出现甚至是已经处理了的问题。 李学武倒不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儿,这是一种上下之间的正治生态,身在局中,李学武就得迎接这种挑战。 就像董文学感受的那样,为什么干部调整越来越难。 这是轧钢厂在有意给他设置障碍,不让他的权利扩张的太快。 支持你的工作并不代表让你一家独大,唯我独尊。 所以说组织工作是很复杂的,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韩殊就是看出了里面的弯弯绕,这才没有贸贸然地说什么让李学武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话。 这不是那回事儿,组织工作哪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 韩殊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介绍?一起吃个饭?” “呵呵,不至于”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拒绝了韩殊的提议,并且笑着说道:“我并没有要把她怎么样的意思,都是为了工作嘛”。 “我看也是” 韩殊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正常的工作竞争而已,没必要扩展到生活中去,也没必要带上个人情绪,所以我建议你们好好谈谈”。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顾宁示意道:“喝了这杯茶,咱们回家啊?” “好” 顾宁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随后端起了茶几上的茶。 韩殊则是挽留道:“时间还早,多待一会儿呗”。 “已经很晚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 “明天咱们都得上班,一会儿到家我还得送她进去” “呵呵,挺怕你丈母娘的吧?” 韩殊也知道李学武两人忙,便没有多挽留,而是说笑了一句。 李学武当着顾宁的面儿当然不会乱说话,微笑着说道:“丁阿姨对我挺好的”。 “呵呵,会说话,有前途” 韩殊赞了李学武一句,见顾宁已经喝了茶杯里面的茶站起身去穿衣服。 便对着李学武叮嘱道:“不要激化矛盾,但也不用怕矛盾,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跟着顾宁走到门口,将自己的衣服穿了。 拒绝了韩师母的相送,两人走出了董家。 上了车后,李学武打着了火便往顾家开。 “对不起啊,让你跟我来串门,却谈的都是工作” 在车上,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顾宁,真诚地道了一个歉。 顾宁则是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平时也都是这么忙的吗?” “还行” 李学武回答完便意识到他的这句话是在学顾宁,随后便又补充道:“今天即是想跟你待一会儿,也是想着就这个机会问问工作上的事情”。 顾宁看着李学武叭叭叭地,把自己的问题遮过去了。 心里想着这人果然是会说的,又说想跟她相处,又说不耽误工作。 “呵呵” 李学武看出了顾宁的小心思,便笑道:“不生我的气吧?” “不会的” 顾宁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说道:“你忙工作嘛,都是正事儿”。 “以后不会了” 李学武看着前面的路,给顾宁做了一个保证。 “嗯” 顾宁虽然不介意李学武带着她出来还有别的目的,但是李学武能主动跟她道歉,并且说了以后的保证,还是让她很高兴。 (本章完) 第386章 是不是很俊? 第386章 是不是很俊? 两人的车子很快开进了大院儿,这会儿路上的灯很亮。 李学武熟练地把车停在了顾家的门口,这会儿大门却是关着的。 不是因为李学武要来,也不是因为天黑了才关上的。 这边家家户户的大门什么时候都是关着的,可能是这边的住户对个人隐私比较在乎吧。 李学武没让顾宁下车,而是先跳下车按响了门铃。 显然屋里是一直有人等着这边的,见有人按门铃,便听见了院里的脚步声。 “是李处长吗?” “是,齐哥是我” 李学武也是听出是保卫小齐在问话,便开口答了一句。 “稍等啊” 小齐应了一声便过来开门了。 李学武则是转身去了副驾驶,给顾宁开了车门。 “下来吧”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对李学武的细心感到十分的暖心。 李学武接了顾宁的包,扶了顾宁下车,转回身看见小齐已经站在了大门边。 “不用开大门了,我就不进去了” 对着小齐说了一句,李学武就要跟顾宁说再见,让她进去。 小齐站在门口却是说道:“丁编辑一直在等着你们呢,进去坐一会儿吧”。 “好” 李学武知道这不是小齐的意思,而是丁阿姨的意思,便点头应了。 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顾宁,李学武伸手牵了顾宁的手往院子里走去。 小齐看见两人的动作笑了笑,等李学武他们进院儿后又将大门关上了。 “妈,还没睡啊?” 李学武一进屋便看见丁阿姨站在客厅等着他们,便开口问候了一句。 丁凤霞看见两人是牵着手进的院儿,这会儿脸上也是欣喜的模样。 “习惯了,一般也得十点钟才睡的” 解释了一句,又对着两人招手,示意往沙发那边去坐。 “你小姝姐家里挺好的啊?” “挺好的” 李学武知道丁阿姨有话说,便没有急着走,跟着顾宁一起坐在了长条沙发上。 “知道我们要去,还给做的鱼” “一个人带孩子终究是不容易的” 丁凤霞笑呵呵地着看着李学武两人,叮嘱道:“你们两个要是不忙就多过去照应照应,这家里不能长时间没个人气儿”。 “好” 李学武见丁阿姨喝着茶,便伸手将茶几旁的暖瓶拿了起来给茶杯里续了热水。 “你喝茶自己沏吧” “不了,在韩老师家已经喝过了” 摆手推让了丁阿姨的客气,李学武看了身边的顾宁一眼。 丁凤霞显然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说道:“让你进来坐坐,是想跟你说说房子的事儿”。 “是” 李学武听见这话,便端正了坐姿认真地听着。 丁凤霞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随即说道:“那天凑巧赶上了,我带你嫂子跟着小宁去你们找的新房看了看”。 “您看着怎么样?” 李学武见丁阿姨这么说,就知道是去新房看过了。 所以这会儿也是微笑着说道:“也是机缘巧合了,那房子就在小宁单位的附近”。 丁凤霞笑着看了顾宁一眼,她当然是不相信李学武这话的。 但是李学武能这么说,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李学武对顾宁的重视。 “不是妈说你啊” 丁凤霞看着李学武说道:“小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了解了,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我和你爸都不是看重生活享受的人”。 李学武理解丁阿姨口中的话,微笑着点头应了,眼睛则是看了顾宁一眼。 他想的是这个时候顾宁能站出来解释一下比较好,让他来说,好像有显摆的意思了。 顾宁则是微微低着头坐在一边,不仅仅是在外面,在家里她也是不怎么说话的。 “再说了,你分出来单过了,又没有赡养压力,没必要迁就小宁,弄那么好的房子”。 “是” 李学武见顾宁不说话,先是答应了一句,随后解释道:“这事儿小宁真没骗您,那房子确实是先前因缘际会得到的,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就一直放着来着”。 “是嘛” 丁凤霞虽然听顾宁说了一嘴,但那房子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是不知道的,因为李学武也没仔细跟顾宁说。 这会儿李学武见丁阿姨不信,便笑着挑简单能说的跟丁阿姨做了解释。 说到最后,李学武看了看身边的顾宁,对着丁阿姨说道:“我确实不缺房子结婚,如果没有这一套,我想着就用我们院儿后院的房子了”。 “我想的也是” 丁凤霞听到李学武这么说,便将心里的疑惑去了,选择了相信李学武。 所以这会儿也是笑着说道:“我看住在你大院的那房子就挺好的,你们两个上班都不远”。 说着话还看了看坐在李学武身边的闺女,笑道:“小宁是个不懂生活的,我倒希望她跟你母亲身边多学学怎么过日子”。 “呵呵,您舍不得用她,我妈也舍不得呢!” 李学武看了看丁阿姨,笑着说道:“跟我弟弟的对象一样,我妈也是笑着说,指使是不舍得”。 “可不能这样~” 丁凤霞对着顾宁说道:“你也要独立生活了,得学会洗衣服做饭了,总不能还都指着家里吧?” 说完了顾宁,丁凤霞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也是,不能因为她不想做就不指使她,她从小都被我惯坏了,眼睛里没有活儿”。 “好” 李学武笑着眯着眼睛答应了,可丁凤霞还是能看出李学武是在敷衍自己。 这种敷衍即让她高兴,又让她为闺女和姑爷以后的日子发愁。 李学武的工资她是能猜得出来的,但也没有到能挥霍无度的时候。 再说了,现在谁家过日子能光指着自己父母啊。 “要我说啊,还是住的近点儿的好”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说道:“听说你爸妈也是准备给你弟弟在你们院里起房子的,哥仨儿住在一起也是有个照应不是?” 李学武笑了笑,知道这是丈母娘怕自己两人饿晕过去呢。 “这不是有了这么个方便条件了嘛!” 李学武笑着给丈母娘解释道:“我跟小宁也是想了,上班的时候就在海运路那边儿住,等有了假期就回家里住”。 说到这儿,李学武往丈母娘跟前儿凑了凑,笑着说道:“我跟小宁说好了,这边也是家,有了假期我们也要回这边来住的”。 顾宁颇为惊讶地抬起头向李学武这边看了过来。 这……这人什么时候跟自己说了? 什么时候说要回家来住了? 丁凤霞听见李学武的话已经笑了起来,尤其是听见李学武说这边也是家。 虽然也看见了自己闺女的反应,但能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丁凤霞还是觉得暖心。 李学武则是在顾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跟小宁不会做饭,到时候您可不能嫌我们烦啊,到现在我还是想着您的手艺呢”。 “哈哈哈哈” 丁凤霞现在就觉得这个姑爷挑的好,说出来的话特别的受听。 “好好好,欢迎你们来” 丁凤霞看着坐在一起特别登对的两人,满脸笑意地说道:“妈也是怕你们压力大,所以才唠叨两句”。 “我知道”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愿意听您多给我们提意见,总比我们自己跌倒了再明白这道理要强”。 “哈哈哈,那可不能嫌妈烦人啊!” 丁凤霞现在倒不是怕李学武烦自己,现在这么看,这个姑爷是顶好的,跟自己也是投脾气的。 就是自己这个闺女…… 别说还没嫁人呢,现在说的不顺心了都是自己躲到楼上去了。 这要是结了婚,那还不是有多远躲多远啊。 “瞧您说的”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笑着说道:“今天有点儿晚了,这个周六吧”。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随后对着丈母娘说道:“这个周六我先接小宁,再去您单位接您,咱们去尝尝柳泉居的手艺”。 丁凤霞则是嗔怪着摆摆手说道:“出去吃干啥,怪麻烦的,想吃啥跟妈说,妈来安排”。 李学武则是笑着解释道:“出去吃方便些,到时候我也接上我妈,咱们坐一坐,让您姐妹儿见见面”。 “那感情好啊!” 丁凤霞早有跟李学武父母见面的意思了,现在李学武两人的关系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了。 先前李学武说的是忙一阵儿工作再说,丁凤霞想着怎么也得三月份才能有一定了呢。 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上心,这么快就安排见面了。 虽然说的是让他母亲和自己见面,但这样的安排却是恰如其分的好。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如果双方父母都坐在一起了,倒显得太郑重了。 现在这样两个做母亲的先见面,先沟通,也方便以后定事情。 毕竟两家做主的还是这两个人不是。 “就这个周六吧,不耽误你工作吧?” 丁凤霞虽然开心,但还是担心地问了问李学武的工作。 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陪家人吃晚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不然我这么努力的工作不是失去应有的意义了嘛”。 “哈哈哈” 丁凤霞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说道:“好好好,看你的时间安排,妈这边都有时间的”。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说道:“明早还要上班,妈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嗯嗯”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对着丁阿姨说道:“柳泉居就在新街口儿南大街,现在叫平安食堂,牌子虽然换了,但手艺还是那个手艺”。 丁凤霞笑着站起身准备送李学武出门,嘴上却是回道:“地方你来定,妈不挑地方,要不是怕亲家母嫌麻烦,来家里坐才好呢”。 “嗯嗯” 李学武笑着对顾宁点点头,便要往出走。 丁凤霞则是用手拍了一下还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的闺女,小声提醒道:“去送学武啊”。 顾宁则是看了已经走到门口的那人一眼,什么呀就要见面了。 刚才她一直听着母亲和他在谈话,刚开始说的还是房子的事儿呢,也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见面了。 这见了面不就是要谈结婚的事情了嘛,这……这也太快了。 感情这人在韩姐家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啊。 她还在想着,却又被母亲瞪了一眼,让她起身跟着去送李学武。 丁凤霞也是为这个闺女发愁,当初给找对象的时候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既要家里一家之主满意的,又得要自己闺女相中的。 好不容易选中了吧,丁凤霞现在开始担心自己闺女啥也不会,啥也不懂,不可心了。 所以这会儿对李学武越来越好,对自己闺女却是越来越看不上眼了起来。 顾宁也是感觉到了母亲的压力,低着头跟在母亲的后面往门厅这边来送了李学武。 李学武换了鞋,走出屋门,对着身后的母女说道:“妈,您甭出来了,这会儿可冷了,我这就出门了”。 说着话还对着顾宁摆了摆手,顾宁也从李学武的眼中看见了暖心的笑意。 “路上慢点开啊!” 丁凤霞看着李学武出了大门,直到小齐送了李学武的车走把大门关上了,这才带着顾宁回了屋。 看着闺女的模样,丁凤霞唠叨着说道:“你的脾气也改一改,不能老闷着,哪个男人能一直迁就你啊”。 顾宁并没有跟着母亲回沙发边上,而是走到楼梯口,对着还在唠叨的母亲说道:“妈,我上楼了啊”。 说着话已经往楼上走去了。 丁凤霞这边还说着呢,等听见闺女的话一转身,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没了。 对着上楼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丁凤霞现在觉得这闺女是真难伺候,到了人家还说不定怎么吃亏呢。 将顾宁放在沙发上的手包拾了起来,重新走到门厅跟自己的手包一起挂在了墙上。 挂包的时候自然也看见了李学武送自己的那个手袋。 不得不说,这个姑爷就是比闺女贴心啊,说什么都听着不说,做什么事都可心。 伸手摸了摸墙上的手袋,尤其是手袋上的格子丝巾。 想到那天自己拎着手袋一进单位,可是给这些人羡慕坏了。 丁凤霞倒不是买不起这样的手袋,也不是爱显摆的人。 这是姑爷给订制的呢,买的能有这份心意嘛。 尤其是这份别出心裁的设计,当她给办公室围过来看的人亮出拉链上刻的字时,那份惊讶声听起来别提多舒心了。 办公室里有一个算一个,谁家的姑爷有这么贴心的。 要说送金送银那就忒俗气了,这办公室里坐着的,要说挣金挣银的绝对没有。 但要是对那些黄白之物看得上眼儿的却是绝对不多。 都到了这个级别了,那些身外之物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反而是有些东西让他们倍感羡慕和珍惜,亲情和感情就是其中的一个。 李学武是一个比较重感情的人,这从他不愿意搬离大院,不愿离开父母就能看得出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是大姥给李学武开的西院门,等李学武从车库出来的时候,大姥已经把门关好了,这会儿正披着衣服站在屏门口等着李学武。 “晚上是跟顾宁去老师家吃的晚饭,饭后聊了一会儿,送顾宁回家又在那边儿聊了一会儿” 李学武给大姥解释了一句,往马棚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问道:“晚上那遍儿喂完了?” “嗯嗯” 大姥背着手往回走,手里拎着铁皮桶,显然这么晚还没睡,是去饮马去了。 大青马是大姥的念想儿,每天晚上这会儿都是要再喂一遍,再饮一遍的。 俗话说的好嘛,马无夜草不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最近这段时间李学武倒是没怎么骑马上班了,一个是有车了,更方便一些。 再一个就是冬天大姥也不敢让李学武骑马上班,怕掉下来摔着。 这个时候每年因为骑马摔伤的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在城里,说不定就因为什么惊着了。 李学武跟着大姥进了外院儿,见倒座房的灯已经熄了,就剩厨房还亮着灯,便没有往倒座房里面走。 “您回吧,我也回后院睡觉去了” “嗯,早点歇着吧” “哎!” 李学武送了大姥进屋便出了屏门进了二门儿。 这会儿前院儿的灯都熄了,只有月亮还挂在空中,往静谧的院里洒下光亮。 李学武往自己家的方向望了望,家里人这会儿也都睡下了。 以前李顺晚上也是看书的,大哥两口子更是看到很晚。 但自从李姝来了以后李顺就不看书了,因为睡的晚了李姝就要磨人了。 大哥两口子工作忙的时候就在学校那边的房子休息,所以一般都是周六日才在家里休息。 跨过了三门儿,李学武走进中院儿,这边就有些光亮了。 一大爷家不时地从窗子里传出咳嗽声,是一大妈的声音,老毛病了。 贾家倒也是睡得早,这会儿只有正房还在亮着灯。 傻柱又搬到倒座房睡火炕去了,虽然雨水的房子空着,但何雨水还是拉着于丽住在正房。 这会儿何雨水正穿着袄,拎着手电筒出门,见李学武从前院过来还用手电照了照。 “是李处长啊” 何雨水的手电只照到了李学武的脚下,但透过反光还是看清是李学武走了进来。 因为何雨水是背着灯光站着,所以李学武没有看清是谁,但听声音知道是何雨水出来。 这会儿拎着手电出来,那就一定是上厕所了。 院里人上厕所得出大门去斜对面的公共厕所,一般男同志是不会拿手电的。 因为就那么嘎儿地方,闭着眼睛都不会掉坑里。 再一个就是那厕所没有顶棚,月亮大的时候比白天也暗不了多少。 院里的女人一般小的都用尿盆儿,只有解大手的时候才会拿着手电出门。 “嗯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看着何雨水的模样,站在门廊下面并没有往下走,便问道:“上外头啊?” “嗯,等于姐一起呢” 显然是这个时候出去拿着手电也是害怕的,所以这是等着于丽一起出门呢。 李学武见雨水关了手电便点点头,边往月亮门走边对着雨水的方向说道:“今天是你生日?你哥给你做好吃的没?” 何雨水也就是出门凑巧遇见了李学武便打个招呼,也是没想着跟李学武多说什么的。 这会儿见到李学武一口道出她的生日也是有些惊讶,随即惊讶着问道:“您……您怎么知道今天我过生日啊?” 李学武则是笑道:“傻了吧,你叫啥啊?今天又是啥节气啊?” “啊,是!” 何雨水这才想起来,自己就是雨水这天生的,所以名字也就叫了节气名。 但想到李学武还能想起自己,不由得笑着回道:“我哥给做的面条,于姐给窝的荷包蛋”。 正说着话,于丽从房门里走了出来,看见李学武从院门口方向进来,正在往后面走。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说着话看了雨水一眼,说道:“走走,甭往外面去了,我带你去后院上厕所去”。 雨水看了已经走到廊后的李学武一眼,随即小声地对着于丽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于丽则是拉着何雨水的手下了台阶,跟着李学武往后院走去。 “又不是外人,有啥可不好意思的” 于丽笑着对何雨水说道:“你不嫌冷啊,大晚上的有方便条件我可不跟你受冻去”。 见雨水还要说,便拉了雨水的手一下,说道:“正好,我怎么也得帮着他收拾收拾,你跟着我一起是个伴儿,这么晚了总比我一个人去的好”。 雨水看着于丽,很想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去收拾啊? 不会是每次他回来都得去伺候着睡着了才能完活儿吧,这不成了地主老财了嘛。 还没等何雨水想明白呢,于丽已经拉着她在李学武房子的门口追上了李学武。 “借用一下卫生间啊” 说着话,于丽已经拉着何雨水先进了屋,熟练地打开了灯的开关,给何雨水找了拖鞋,随后带着何雨水去了卫生间。 等李学武进屋的时候,看见卫生间的门已经关好了。 “又出去喝酒了?” 于丽给雨水关了卫生间的门,转身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伺候着李学武脱了外面的衣服。 “哪儿啊,去看看领导” 李学武并没有多说,脱了外面的大衣,又将身上的中山装脱了下来随手递给了于丽。 “今天往山上去了一趟,看了看训练场,衣服沾了土” 于丽也是看见了李学武衣服上的土,这会儿抖落的话满屋就得飞灰了。 所以只能挂在一边,等一会儿透了毛巾擦一下。 伸手将外衣兜里的烟、钱票、打火机、证件等物件掏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放好了衣服,见着李学武正在解手腕上衬衫的纽扣,便走到李学武的前面,帮着李学武把枪套里的枪卸了下来。 “这玩意儿死沉的,就不能不带吗?” 于丽随手将手枪放在了茶几上,又绕到李学武的后面帮着把枪套解了下来。 “你当我愿意带着它啊?” 李学武放松地张开了手,既然有人帮忙,李学武索性就全都交给了于丽。 这把枪是李学武最后的安全保障,也就只有于丽能碰。 只要在家,早上出门是于丽帮着戴上枪套,并且帮李学武把手枪装在枪套里。 晚上回来,又是于丽帮着李学武把枪解下来。 于丽也知道李学武的性格,小心谨慎惯了的,尤其是上次出现了李家人被人威胁的事件后。 看见李学武张开了手,显然又是当起了甩手掌柜的,于丽对着卫生间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自己去屋里换去~” 伸手拍了一下李学武的后背,随后先李学武一步往里屋去给找换洗的内衣和睡衣去了。 “今天还洗澡吗?” 于丽在衣帽间里边找着边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走到里屋,将外裤脱了,又将毛裤抻了下来。 因为毛裤是羊毛的,所以这会儿“啪啪”地起了静电。 “不想洗了,忒费事儿” 感受了一下静电儿威力,李学武对着走过来的于丽叮嘱道:“帮我想着点儿啊,我脱毛衣和毛裤的时候让枪和子弹离我远一点儿啊”。 “咋了?” 于丽不明所以地把李学武要换洗的衣物放在炕边,手上则又去捡了李学武脱下来的衣服。 “有静电”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引起弹药爆炸,这个确实是他的知识盲区了。 但刚才脱毛库的这一下子确实把李学武电的不轻,手臂都有点麻麻的感觉了。 “一个大老爷们,谁身上没有静电啊?” 于丽嗔怪了李学武一眼,觉得李学武忒小心了,随后将毛裤又重新迭了放在了一边。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于丽问道:“谁身上有枪和子弹啊?” “好好好” 于丽说不过李学武,这又是个惜命的,只好点头应允了下来,就像是哄孩子似的。 李学武也被于丽的表情和语气逗得无可奈何了起来,好像自己真的孩子气了一样。 看着李学武唉声叹气地坐在炕边,于丽笑道:“我不是都说了知道了嘛,总不能因为怕静电不穿毛裤了吧?在部队你们怎么办的?” 李学武也没背着于丽,就当着她的面把内衣裤快速地换了,然后穿上了睡衣。 “在部队脱衣服的时候是摸不着子弹的” “再说了,在部队的时候哪有毛衣毛裤啊?” 解释了这么一句,李学武伸手将袜子拽了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去书桌那边准备查查资料,把自己拟的那个组织大纲完善一下。 于丽见李学武不睡觉,又要忙,便将李学武换下来的衣服收了,往客厅走去了。 这会儿何雨水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 “于姐” “嗯嗯” 于丽抱着李学武的衣服,对着何雨水示意了一下沙发说道:“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 “哦哦” 何雨水应了一声便往沙发那边坐了,见于丽进了卫生间便把目光看向了里屋。 从这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正伏在书案上工作的李学武。 院里人都说李学武进步是走了大运了,是李家做好事的德行保佑,其实何雨水是不信这些的。 现在看见这个时间了,李学武还在忙,就知道这进步是有原因的。 以前她对李家也是有了解的,毕竟都是一个院里住着,又是年岁相当的,出来进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在她的印象里,李学武是不怎么学习的。 反正她是没见过李学武老实地在那看书。 都是他大哥,他弟弟在家里看书。 有时候夏天从前院儿过,能看见的也是那哥俩儿在屋里学习,李学武是看不见身影的。 但奇怪的是李学武能念到高中毕业,这也是院儿里的一个奇谈了。 那时候院里人都说李学武可惜了了,要是不惹豁子,李家又是一个大学生了。 也有迷信的说李家福气太旺盛了,天都不容了,总不能文曲星都掉在他们家吧。 所以老大考上大学,这老二就是个街溜子,高中毕业的街溜子。 等李家老三考上大学,这院里人的话风又变了,说李家的祖宗积德,就连老天都挡不住人家福运兴旺了。 至于这个淘小子李学武,因为已经被撵到南边儿去了,倒是没有人说了。 何雨水毕业后有了对象,在这个院儿里待的时间也少了,都快忘了有李学武这么个人了。 可今年一入冬开始,又从新进入大家视野的李学武便不断地给大家带来了惊喜。 尤其是现在还成了轧钢厂的干部,更是让大家不敢在明面儿上谈论李学武和李家的事儿了。 何雨水跟李学武接触的不多,还是她哥跟李学武混到一块儿后才慢慢又熟悉了起来的。 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下来,她对李学武的印象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 大熔炉真的有这么厉害? 能根本性地改变一个人,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气质、脾气、为人处世的风格? 何雨水不知道部队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能力,现在就觉得李学武成熟稳重,对院里人一团和气,跟谁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模样。 现在看着李学武翻找资料的时候更是文质彬彬,低头沉思的侧脸更是专注迷人。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可能李学武现在就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于丽手脚麻利地在卫生间透了毛巾又用力拧干了,走出来就要给挂在玄关的李学武的大衣擦灰尘。 何雨水看见于丽的动作便站起身走过来说道:“于姐,我帮你吧,你去忙别的吧”。 于丽看了看里间的方向,对着何雨水小声说道:“谢了啊,把外面的浮灰擦下去就行”。 跟何雨水也没客气,于丽走回卫生间去洗李学武换下来的衣服,同时用洗脚盆给李学武接了洗脚水。 雨水接了毛巾,抖开了翻找着大衣上的灰尘擦拭着。 这件儿大衣她也是见李学武常穿的,应该是部队上干部的,因为这种样式的呢子大衣可不常见。 尤其是这种带着浓浓部队风格的大衣,一看就是高级货。 也不知道李学武哪儿来的这么大能耐,不仅仅是这大衣,她还见李学武经常穿着皮夹克。 再加上西院儿的汽车和回收站,她在倒座房待的久了,自然知道西院那回收站就是李学武在当家的。 虽然都说是李学武他姥爷的,但心明镜似的,李学武他姥爷那么大岁数,怎么可能置办那么大的产业。 于丽放好了洗脚水,端着走出来进了里屋给放在了李学武的脚底下。 “自己挪一下,有点烫啊” “嗯嗯”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看了一下脚下,用脚挪着盆子到了书桌下面,慢慢伸脚试着水温,身上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脚上慢慢适应了温度,手上的动作不停,又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了。 知道李学武这会儿冷,于丽走到炕边拿了一件李学武在家常穿的衣服给李学武搭在了背上。 看李学武忙便又往卫生间忙活去了。 何雨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虽然惊讶于于丽的照顾周到,但想到于丽说过的话便也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这会儿去卫生间透了一次毛巾,拧干了又走回客厅继续擦着。 将大衣擦好后,何雨水又将挂在一边的中山装擦了出来。 这会儿于丽洗了一件衣服便用竹制衣服挂撑起来挂到餐厅的架子上。 看见雨水擦完了衣服,便接过了雨水手中的毛巾,小声地说道:“先坐一会儿啊,马上就好,但别动他茶几上的枪啊,会不高兴的”。 “知道了” 雨水对着于丽笑了笑,便又坐回了沙发上,刚才她就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枪。 知道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处干部,又是分局里的干部,他家里有枪并不稀奇。 只不过这么精致的手枪她还是第一次见,景勇杰有时候也会带着枪跟她约会,她也仔细看过,是黑漆漆的,并没有这支的这么华丽。 但即使于丽不说,何雨水也是不敢动枪的。 她对这种东西有种天然的抵触感,尤其是看过景勇杰的致命伤后,更是不想碰这东西。 听着卫生间于丽洗衣服的声音,看着里屋李学武工作的身影,一时之间何雨水便有些懂了平时两个人是怎么相处的了。 有时候院里人也会猜测于丽在李学武家干什么活儿,孤男寡女的会不会有些什么。 现在看着,何雨水倒是不相信两人能做出什么来,尤其是于丽今天晚上拉着她过来。 看着李学武忙碌的身影也不像是那种人,只不过对两人的默契感到有些惊讶。 但这可能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两人产生的默契,这并不奇怪。 雨水无聊地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跟上次来时看的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又把目光看向了茶几上的东西。 香烟是挺贵的那种,打火机也是那种西贝货,但以李学武的性格和做过的事儿,这并不稀奇。 至于随便扔在茶几上的钱票,何雨水虽然挣得不多,但对钱财看的并没有那么重。 所以并没怎么注意那一迭钱票。 这会儿何雨水倒是满眼好奇地看向了李学武的两本证件。 虽然她也有自己的干部证件,但何雨水是对李学武的这两本挺好奇的。 见里屋李学武没有注意到这边,便用小手指的指甲直接轻轻地挑开了一本的封皮。 这本是李学武保卫处的工作证,红色的本皮,里面是硬纸壳和白纸。 上面是手写的资料,何雨水重点看了看职务那一行。 虽然明明知道李学武是什么职务,但是看到副处长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惊讶地吐了吐舌头。 这真的很让人惊讶,尤其是上面年龄的那一行还写着二十岁。 再看向李学武的照片,却是跟谷维洁看到李学武相片时候的印象一样。 端正地看向镜头的李学武脸上并不刻板,而是露出一个很阳光的微笑。 虽然相片上李学武的脸上就有很清晰的伤疤,但并不妨碍何雨水能感受到李学武当时正在微笑着看着镜头。 “是不是很俊?” 何雨水倏地转头,却是看见于丽正拿着衣服站在自己的身边笑着看着自己。 “嘻嘻~” 何雨水看了里屋一眼,随后偷笑着对着于丽指了指李学武的照片说道:“我看过这么多证件,只有他这本相片是笑着的”。 “呵呵” 于丽这会儿也知道为什么何雨水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学武的证件照看了。 想到屋里那个人做过的荒唐事,这种照相时的微笑也并不显得稀奇了。 “你们小时候不说话啊?” 于丽找了一个衣架,把手上的衬衣撑了,然后顺手挂在了餐厅。 手抻着衬衫的两边,一点一点地把衬衫上的褶皱抻平整了。 这个时候做衬衫的布料就是那样,只要一洗就会褶皱。 于丽手里忙活着,口中则是对着何雨水问了一句。 雨水起身跟着于丽走进了卫生间,见到于丽正在洗李学武的内衣,有些不好意思地闪开了目光。 “你……怎么还帮他洗这个啊?” (本章完) 第387章 生瓜蛋子和画大饼 第387章 生瓜蛋子和画大饼 “这有什么呀” 于丽好笑地看了雨水一眼,随后拿起洗手台上的肥皂往内衣上打了打,又继续搓洗了起来。 “不都是衣服嘛,伺候人的活儿还挑啊?” “不是~” 雨水也不知道怎么跟于丽说,便回答了先前于丽问的那个问题。 “小时候我们说话不多,他基本不跟院儿里孩子玩儿的” 这是较为委婉的说法了,因为就在李学武家,雨水也是没好意思说是李学武把院里的孩子打的都不愿意跟他玩了。 于丽用水把李学武的内衣搓洗好,用夹子晾在了卫生间。 这会儿算是洗完了,边洗了自己的手边说道:“那你对那个照片还感到惊讶啊?” “嘻嘻” 雨水也是明白了于丽话里的意思,捂着嘴笑了笑,又往里间看了一眼,见李学武没注意过来,便笑着说道:“他小时候也是这么皮,但现在看着不像了”。 “呵呵” 于丽看了何雨水一眼,就没说出现在的李学武也皮,不过不是以前那个皮法儿了。 “得了,我去把水倒了,咱们就撤退,可不跟着他熬夜了,没头儿” 说着话走去了里屋,对着李学武说道:“泡好了吗?我帮你把水倒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本子放下,将脚下的水盆挪了出来,对着站在一旁的于丽说道:“帮我泡一杯茶,少放点儿茶叶,今天不熬夜”。 “好” 于丽弯腰端了水盆便往出走,却是见到何雨水已经拿了茶杯准备帮着泡茶了。 “用这个铁盒里的,少放点儿” 说着话给雨水指了茶叶桶,随后便往卫生间走去了。 何雨水则是麻利地倒了一些茶叶在杯子里,又往里面倒了热水,然后端着给里间的李学武送了过去。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没注意到是雨水进来了,正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感觉到有杯子放在了书桌上,便开口说道:“把枪给我拿过来”。 虽然手枪就在客厅的茶几上,但李学武还是感觉安全感不足,便想着让于丽把枪拿过来。 这会儿何雨水本以为放好了茶就没事儿了呢,没想到李学武却是又让她去拿枪。 虽然有些抵触,虽然李学武是用吩咐的口吻,虽然李学武指使自己的时候头都没抬,看都没看自己。 雨水还是应了一声“哦”,便要转身去拿茶几上的枪。 这会儿于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见雨水往茶几那边走,便问道:“怎么了?” 雨水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枪,又指了指身后。 她的意思本来是想回答于丽的话,说的是李学武要那把枪。 这会儿指向李学武的时候却是看见李学武正转头看着她。 “呀!” 突然被李学武发现,何雨水惊吓的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指。 于丽则是快步走到茶几旁捡了手枪,笑着解释道:“是雨水给你泡的茶,刚才还帮你擦衣服来着”。 李学武也是发现身边答应的声音不对才转过头来看的,凑巧看见了雨水指向自己。 这会儿听见于丽的解释,主动伸手接了手枪,对着雨水笑道:“谢谢你了啊,辛苦了”。 说着话又对着于丽说道:“柜子里有我带回来的鱼干和虾干,你给雨水拿一些”。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也没等着雨水说拒绝或者客气的话,随手把手里的枪放在了右手边,又继续低头写东西了。 雨水也是刚想开口道不客气的,想着回了李学武的谢,可这会儿见到李学武说完也不理自己又去忙了。 一口气堵在嘴里,颇为无语地鼓起了腮帮子。 于丽倒是没理会李学武的态度,这人忙起来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能抬起头说这么一句都算是多的了。 所以这会儿对着雨水笑了笑,走到里屋掀开箱盖,从里面拿了两盒鱼干、一盒虾干便往出走。 边走还边对着李学武说道:“别忙的太晚了啊,明早我来叫你”。 “好” 见李学武头也没抬地答了一声,于丽便拉着雨水的手往出走了。 走到玄关换了拖鞋还帮着李学武把客厅的灯关了,随后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走到里间外窗台的时候还能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屋里的灯光,于丽对着何雨水笑了笑说道:“等着急了吧?” “没有” 雨水又看了窗子一眼,随后跟着于丽走进月亮门,嘴里问道:“每次都得这么忙吗?” “什么?” 于丽看了看何雨水,因为已经走到了廊下了,这会儿从窗子里透出来的光能看见雨水的表情。 知道何雨水问的意思,于丽笑着掀开了门帘示意何雨水进屋。 “这还叫忙啊?” 等何雨水进了屋,于丽放下门帘子,自己也进了屋。 边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边对着雨水说道:“就那么手边的几下子,搁家里不也是这么干嘛”。 雨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问道:“你看看都几点了,他回来晚了你也得起被窝去伺候他啊?” “哪像你说的那么邪乎~” 于丽走到门边将门别上了,随后边脱衣服边上了床,口中说道:“要不是你说上厕所,咱们能遇上他啊?要是没看见,不就不用伺候他了?” 雨水这才明白了于丽的意思,也是跟着上了床。 “我就说嘛,要是这么伺候,还不像是旧社会的大老爷了啊” 于丽看了看雨水,真想说,后院儿那位可不就是旧社会大老爷的懒惰劲儿嘛。 “别乱说!” 于丽钻进了被窝儿,对着雨水嗔怪道:“旧社会的跟你这么客气啊,旧社会的给你鱼干虾干吃啊?” 说着话已经把箱柜上的盒子打开了,放在了两人中间的被子上。 雨水看见盒子里的小鱼干和虾条,有些惊讶地问道:“他……他怎么有这个啊?” 说着话,已经拿起了一条大虾看了起来。 这大虾得有她的手指那么长,这么看着红彤彤的,分外诱人。 还不等于丽解释,已经忍不住放进了嘴里。 这一口鲜香,浓浓的海鲜味儿,让何雨水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于丽虽然得了李学武的应允,可以自己去库房拿这些东西吃。 但于丽却是没有这么做过,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虽然知道这玩意准好吃,但没必要为了一口吃的就嚯嚯好东西。 今天是因为有雨水在,又因为李学武发了话,所以才从箱柜里拿了这么几盒。 “他前段时间不是去津门培训了嘛,朋友给的” 其实于丽也不知道李学武打哪儿掏噔来的,但给雨水的解释一定是无懈可击的。 说着话还捏了一条小鱼干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那柜子里是给他闺女准备的,今天我算是沾了你的光儿了” “是嘛~” 何雨水看了看盒子里的鱼干和虾干,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大好吧,跟孩子抢东西吃……” 说着话还有些为难地说道:“刚才我也是想着拒绝他来着,可是都没看我,就……” “吃吧,还有呢” 于丽笑着拿了虾干放在了雨水的手里,说道:“那柜子里还有好些呢,他说给你的就得拿着”。 见雨水接了,便又继续说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你熟悉了就知道了,干工作的时候是不许别人打扰的,也不跟别人多说话”。 给雨水解释了一下,于丽便继续吃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晚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都消化了。 所以这鱼干和虾干吃起来特别的香。 李学武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走的,却是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的了。 先前泡的那杯茶他喝了也没顶什么事儿,听见墙上的挂钟敲了几下便挺不住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李学武当然不会想着一晚上就把这份组织报告写完。 所以感觉累了便伸了个腰,拎着手枪晃荡着便上炕睡觉了。 也没仔细瞧墙上的挂钟是几点,等第二天于丽来叫他的时候再看已经是七点钟了。 “有点儿晚了” 李学武坐起身子揉了一下脸,嘴里嘟囔了一句。 于丽则是将炕头昨晚她找出来的衣服递给了李学武。 “早上又没什么事儿,起那么早干什么” 李学武则是回头看了看于丽,开口道:“我当科长的时候就不敢迟到了,你当这领导干部是好当的呢?” 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不说纪律性,李学武在当保卫科科长的时候就不敢迟到的。 有事不去是有事儿的,但只要去上班就不会迟到。 因为你是干部,是带头儿的,你要是敢迟到,手底下人就会纪律散漫。 这可能也是一种行业内卷,机关人员总想着比领导早来那么一会儿,而领导总想着严于律己。 所以一般来说,机关单位很少会出现迟到的情况。 早退是控制不住的,只要是机关单位就控制不住早退现象。 毕竟你也追究不到他早退是回家了还是去办事儿了。 于丽是不大懂这里面的情况的,这会儿把李学武叫起来,边迭着被子边说道:“穿了衣服就吃饭,车要用的热水也已经烧好了,不会耽误时间的”。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坐在了炕边,看着于丽忙前忙后的,还有些睡不醒似的打了个哈欠。 于丽踢了拖鞋便上了炕,正准备去摞被子,见李学武坐在炕边打瞌睡便问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不是说不熬夜的吗?”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随后下了地,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去洗漱了。 可能是昨晚睡的晚了,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恢复了精神。 “今天还是穿这件儿中山装啊?” 看见李学武从卫生间出来,于丽拿着昨天挂起来的中山装示意了一下。 而李学武则是拿着毛巾站在卫生间门口想了想,说道:“就它吧”。 其实今天有几个重要工作要做,一个是今早的集训大集合,李学武要送集训队员出发去训练场。 第二个是参加保卫处的地震灾害演习,昨天于德才也说了,厂领导可能会来。 第三个就是李学武上午还有一个宣讲单位要走,这是分局的任务。 第四个就是下午约了郑富华去拜访京城卫戍区新调来的那个团。 这第一个和第二个活动李学武可以穿中山装,也可以穿保卫处的制服。 但李学武想了想,还是决定穿中山装。 因为从管理的角度上来说,他现在已经脱离了一线指挥和行动的队伍,更应该是一个管理的角色。 所以在于丽拿着中山装问话的时候,李学武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制服的事儿。 可能未来他都少有穿制服的机会了,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让轧钢厂的领导和干部们,保卫处的同志们慢慢忘却他身上的制服,记住现在的中山装。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那些工安的干部虽然办公室里挂着制服,但很少穿的原因。 于丽伺候着李学武换好了衣服,又在李学武的提示下将办公桌上的文件选着装了起来。 还别说,这于丽不仅仅是手脚麻利,在收拾文件这方面也是有潜质的。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得当,准时准点儿地吃了早饭。 老彪子指挥着几个小子帮李学武把热水加了,等李学武拎着包出来的时候,老彪子已经把指挥车开到了院门口。 “武哥,这车就是比嘎斯好开啊~” 老彪子跳下车,笑嘻嘻地看着李学武,眼睛还时不时地飘向身旁的指挥车。 “都是这玩意儿,还能分出好开赖开来?” 李学武拉开后座舱门,将自己的皮包放在了后座,随后便拉着车门上的扶手上了车。 老彪子则是满眼羡慕地看着李学武上了车,口中笑道:“你是不总开车,要是开的多了就知道了”。 还没等李学武回话,早上吃了饭赶过来上班的闻三儿从后面给了老彪子一下子。 “说说说,嘴怎么那么碎呢?” 闻三儿瞪着自己外甥,嘴里呵斥道:“以前光脚儿跑的时候羡慕蹬自行车的,现在车库里停着两台四个轮儿的又特么羡慕好开的”。 也不管周围一群孩子围着,闻三儿对着老彪子说道:“过几天看见天上飞的快的,你是不是还得整台飞机开开?” 老彪子被踢了一脚,回头见是自己三舅,便咧咧嘴。 等听完了三舅的话,便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不就是一说嘛,整飞机我也得会开啊”。 “呸,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闻三儿瞪了一眼老彪子,随后指着门口的三轮车说道:“赶紧出车去!” 李学武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说老彪子心大了,也没拦着闻三儿教育他外甥。 等闻三儿说完,这才对着老彪子说道:“想着点儿啊,姥爷那边的家具样子做出来拉着去各单位走一走”。 “哎,知道了!” 老彪子被他舅舅点了一句也是知道了啥意思,这会儿也不再说笑,送了李学武的车出了门。 等沈国栋和二孩儿的三轮车出门,一群小子拎着袋子扛着小耙子跟着出门后。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闻三儿叫了老彪子一下,随后推着车子跟着老彪子出了门。 小燕儿则是在里面把大门拉上了,自从西院回收站有了门脸儿,这边的大门就常关了。 老彪子坐在鞍座上,等着他三舅蹬上三轮后才奔着胡同口骑了出去。 今天两人的方向都是往南,所以出门的这会儿却是同一个方向的。 自从十三太保来了以后,这附近的破烂儿他们四台车子是不收了,而是往更远的地方骑。 出了胡同口,老彪子本来以为他三舅会叫住他。 可都蹬过李顺上班的中医院了,上了美术馆后街了,也不见后面的三舅说话。 老彪子这会儿抬了抬他脑袋上的狗皮帽子往后面看了一眼,见三舅就骑在他的后面。 他也知道今天早上自己的话说的不对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话赶话儿说了一嘴。 闻三儿说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错了,所以挨了那一脚,又被闻三儿当着那么多人训也没有说什么。 这会儿见着他三舅不声不响地跟在他后面就老觉得心里不舒服。 要说有被狗撵的那种吧,好像又对三舅不尊重了。 但你要形容吧,老彪子也形容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所以这会儿也是蹬一阵儿就回头看看,他既希望闻三儿把他叫住再训斥一遍,又希望闻三儿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转弯儿离开了。 好家伙,这路程就在老彪子不时的回头中骑过去了。 他也希望自己把后面的闻三儿甩下去,所以蹬起来也卖了力气。 可他不管怎么蹬,闻三儿总能在他等红绿灯的时候赶上他。 眼瞅着都过了前门了,老彪子实在是蹬不动了。 也不是他体力不如闻三儿,而是这么提心吊胆的,总骑不踏实。 就在他减速准备主动找他三舅的时候,闻三儿却是速度不减地从他的身边超过去了。 在超过他的时候还嚷嚷道:“中午天兴居吃包子啊!” 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紧蹬了两下往崇文门方向拐过去了。 今天闻三儿是去崇文门和磁器口往东的方向,老彪子则是去大栅栏儿方向。 两人因为收的远,中午就不准备回去吃午饭了,所以有时候也约在一起找个小馆子吃了。 今天却是反常,不知怎么,平时扣个嗖的闻三儿竟然主动约他去天兴居吃了。 这天兴居就在鲜鱼口,那边儿差不多是两人去往区域的中间位置,也是有名的小吃街。 那边不仅仅是有炒肝儿、包子的天兴居,也有卖卤煮、炸糕的名店。 老彪子坐在三轮车上,眼睛一直看着闻三儿的身影消失在胡同里。 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三舅在搞什么,想了想也想不明白,便蹬着车子往大栅栏方向去了。 李学武今天来的不算早,因为他接了沙器之后进厂大门的时候已经看见小操场有队伍在集合了。 看见是韩雅婷在组织队伍,李学武也没着急,将车直接开去了保卫处的车库,随后才带着沙器之往队伍集合的小操场走去。 这边韩雅婷等人也看见了李学武的车进来,所以更加快速地要求这次参加集训的人员站好。 等李学武带着沙器之重新走回小操场的时候,这边的队伍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 韩雅婷对着正在整队的魏同和樊华交代了一句,便带着韩战往李学武这边迎了过来。 “报告,保卫处集训队伍正在集合,各参训队伍已就位” 韩雅婷在李学武面前敬了一个礼,将集训任务做了汇报。 说完这一句还偷偷看了一眼手表,见集训出发的时间还没到,便继续说道:“运送车辆将在八点准时到这边接人”。 这是在提醒李学武,集训队伍并没有超时。 李学武的眼睛一直看着正在整队的集训队伍,并没有在意韩雅婷的小动作。 这会儿听见韩雅婷的话倒是转过头看了她和韩战一眼,随后问道:“新招的人员素质怎么样?” 韩雅婷转过身,站在了李学武的侧面,面对着集合队伍介绍道:“昨天晚上开了一个会,我们也见了一下这批人员”。 边陪着李学武往前走边做着介绍,韩雅婷显然已经适应了保卫科长的角色。 虽然这个位置不是当初她想的那个,但能以二十多岁的年龄,还是一个女同志,成为保卫处重要科室的负责人,还是让她干劲十足。 “人事科给调配和特招的退伍转业人员不用说了,都是带着训练基础的” 说着话指了指已经集合完毕的一个队伍说道:“这样的有一百一十人,我看了资料,基本上都是陆军,少有几个是从津门退伍回来的”。 “嗯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往那边的队伍看了看,因为在昨晚就已经领发了轧钢厂的制式服装,现在倒是看不出谁是从哪回来的。 韩雅婷指着樊华正在盯着的队伍介绍道:“咱们厂现有的临时工转进来一百二十人”。 李学武往那边的队伍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素质怎么样?怎么还有女同志?” “人员是我和韩战挑选的,素质是合格的” 韩雅婷先是回答了李学武的第一个问题,说话的时候还看了身边的韩战一眼。 韩战则是点头附和道:“都是可着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挑的,身家清白,我们也做了背景调查”。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两人的回答,但并没有说什么,皱着的眉头也没打开。 韩雅婷往前紧走了一步,跟李学武走到了一平齐,看着李学武的侧脸说道:“招女同志是我提出来的,我看您下达的文件里并没有标注性别,就招了三十……” 李学武没有听韩雅婷这种理由的兴趣,摆摆手打断道:“直接说理由”。 见李学武的目光看着前面的队伍,韩雅婷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无论是保卫工作还是治安管理,都会遇到女保卫和女治安员的需求”。 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并没有说自己对或者不对,韩雅婷看了身边的韩战一眼。 韩战则是摊了摊手,他的消防队是不需要女同志的,所以这会儿他倒是想着置身事外的。 韩雅婷瞪了韩战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跟韩战科长也做了沟通,这稽查股也是需要能到一线检查的女稽查员的”。 “嗯” 韩战刚想着解释,却是没想到走在前面的李学武已经点头应了这个事情。 再看回望过来的韩雅婷,韩战只好认同了韩雅婷的先斩后奏了。 李学武看了看队伍里的女同志队伍,叮嘱道:“训练场那边沟通一下,给她们做好安排,一定不能出现……你知道吧?” 说着话,李学武看向了身边的韩雅婷,对于她的“自作主张”,李学武算是认同了她的观点。 本来李学武是没有考虑这次招女同志进队伍的,但既然主管业务的韩雅婷和韩战都提了这个要求,李学武也就同意了。 韩雅婷自然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很是严肃地点头应允道:“这次我送他们过去,今天就不回来了,就一直盯着他们训练”。 韩战则是站在一边继续说道:“我跟韩科长互相盯,厂里的工作互相帮忙,在集训期间就一直这么做”。 “嗯嗯” 李学武对韩雅婷和韩战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将保卫处这两个重要部门交给他们。 “机会难得,把握好” 李学武看着集合好的队伍深吸了一口气,这支队伍将是他的立身之本了。 韩雅婷看了李学武一眼,继续介绍道:“人事科联合街道给咱们选送了两百人,我和韩战选了一百一十人留下来,都是初中学历以上,身体素质都合格”。 这些街道选来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因为是昨晚来轧钢厂集合的,所以这会儿还兴奋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这些生瓜蛋子有多讨厌,十七八的年龄,正是毛兔子的时候。 等拉到山里训他一个月,就都有个规矩了。 李学没想着这些人拉到山里就能迅速地成为护卫队员那样素质的专业人员,训练也是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为什么分三种渠道招人啊,这李学武在给保卫处开会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要时间,就得有退伍和转业的人员做主干支撑,有这些人带着,整体队伍的训练时间会大大地加速。 老带新可是轧钢厂训练新人的一大法宝,车间里最广泛的关系就是师傅和徒弟。 要文化,就得有街道上招来的这些人员做辅助,因为都是初中以上的学历,在队伍整体文化提升这方面会有天然的优势。 李学武对保卫和护卫队是有技术和文化要求的,驾驶和电台仅仅是一个实用技能。 一直没有推广的手语和战术配合,还有精确打击理念迟迟没有上马,就是因为队伍里的队员文化水平不够。 至于轧钢厂内部选调的临时工人和红星村选的人,李学武为的是平衡。 这次保卫处增员怎么多,怎么可能忘了临时工队伍,怎么可能忘了一直跟保卫处合作的红星村呢。 厂里的临时工压力很大,很多工人的孩子已经到了进厂的年龄了。 但是厂里的正式工作岗位有限,只能以临时工的形式进行招人。 可临时工的岗位也是有限的,早在前几年就招满了。 虽然每年都会招那么几个,但都是因为车间里出现空缺了,这才有增补的名额出现。 就那么几个临时工名额都是厂里争抢的对象,闫解成进厂时,三大爷给拿的五百块钱真的不算多。 也就是谢大姐跟李学武的关系好,不然可不会就拿李学武一百块钱。 这次的扩员可是给后勤和服务部门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人事科的压力也是减轻了。 重要的是人员流动了,就会有新的岗位让出来。 临时工的名额是固定的,李学武这边招走了一百多人,那厂里就又能容出一百多的临时工名额。 做人事工作的谢大姐为什么这么支持保卫处的这次扩员啊? 一个是李学武的面子,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事儿对人事科也是一件好事。 今天在轧钢厂集合的并不是全部,因为红星村挑选的二十人直接去训练场报道,所以轧钢厂集合的只有三百四十人。 在运输队的大卡车开到小操场旁边的时候,李学武也做完了训前动员。 因为这里有三分之二是生瓜蛋子,李学武并没有讲什么纪律和目标,就画了一张大饼。 无论是厂里的临时工,还是街道选上来的毕业生,亦或者是转业退伍的人员,眼睛里都有着迎接新工作、新生活的兴奋和喜悦。 这个时候画的大饼是最实惠的,也是最香的。 李学武直接点出了消防队队长、副队长的位置还空着呢,护卫队副队长、小队长的位置也空着。 警犬队队长、保卫股的副股长、几个小队长、稽查股的稽查队队长、副队长、小队长…… 好家伙,先前这些人的眼睛里还都是对新工作、新生活的光,现在却全都是对这些岗位的光了。 李学武从来不怀疑荣誉能给人带来上进心的能力,但他更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今天拿出来的这些职务代表什么不用说,都是保卫处的中坚力量,好岗位。 这里股级岗位就不止一个,员级就更多了,三百多人抢,要是好好表现,说不定真的能捞着一个。 从临时工跨越到正式工是什么感觉? 从临时工直接跨越到干部又是什么感觉? 反正现场的这些参训人员飘了,上车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热火朝天的景象让李学武都不由得被感染了。 看着李学武笑,韩雅婷也是笑着看了一眼身后保卫科的干部。 樊华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她是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这张大饼画的真好,现场的参训人员嗷嗷叫地往车上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坐车去吃席去呢。 什么大山里,什么艰苦训练,什么严肃纪律训练,在身份的跨越机会面前都是浮云。 在所有人员登车以后,韩雅婷对着李学武敬了一个礼,在听了李学武最后的几句叮嘱后,带着魏同上了保卫处的嘎斯吉普车。 她和魏同将作为这周的带训干部,跟着参训人员一直吃住在训练场。 李学武目送着车队出发,直到送走最后一台车出了厂大门,这才转回身,对着保卫处的干部们挥挥手说道:“忙你们的去吧”。 樊华等人跟李学武敬了礼后便离开了,只有韩战被李学武拉着留了下来。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距离地震应急演习还有一会儿工夫,便带着韩战和沙器之往小操场后面的实验车间走了过去。 月初李学武要求设计和改装的消防车辆和用具就在实验车间这边进行试验和制作。 今天正好有时间,李学武便想着带韩战去检查一下进度。 李学武走的时候就将组建专业的消防计划报给了主持保卫处工作的董文学。 李学武在津门培训期间,这项工作就已经通过了审批。 毕竟是带着一定技术的革新和改装,这个任务并不是下给了原来改装吉普车的改装车间,而是下发给了实验车间。 这边主持设计和改装工作的是一个由工程师带头,几个技师负责的工程小组。 “周工” “李副处长” 因为李学武也是临时起意来了这边,实验楼这边也没个准备。 还是一个技术工人知道了李学武三人的身份,跑上楼叫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周大海。 周大海听说保卫处的领导来了,这才拿着图纸带着人下了楼。 实验楼的一楼就是一个开放式的大车间,这里面正在进行的也是轧钢厂处在试验阶段的工程项目。 当然了,轧钢厂有很多项目是不对外的,那一部分将放在更加保密的实验车间。 这边也仅仅是做一下保密程度不高的设计实验。 相对来说,保卫处要设计和改装的消防车并不是一个什么重要的项目,所以这边也没怎么重视。 等周大海带着人来到保卫处消防项目现场时,看到李学武的脸色不对,周边的工人也都躲开了。 李学武跟周大海握了握手,算是打了招呼。 董文学在去钢城之前,对这个工作进行了文字交接,李学武跟周大海没见过,但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韩战倒是来过这边几次,但是也看不出进度如何,只能看个大概。 大概就是进度不如人意,好像还停留在拆卸阶段。 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不满意周大海发现了,但并没有怎么在意,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中间是有着一个认知上的代沟的。 在轧钢厂,技术人员的地位不低,从先前处理的扈正权居住的环境就能看得出,轧钢厂对这些技术人员的待遇可以说得上是顶级的。 那个住宅区可是不多见的公寓楼,有些厂领导也是住在那边的。 包括这次新调来的几个厂领导,也是被厂办直接安排去了那边居住。 “李副处长,没想到您会突然过来,这边也没个准备” 周大海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后把手里的图纸放在了旁边的工具桌上,想要给李学武做个介绍。 李学武看了周大海手里的图纸一眼,随后指了指被拆开的两台大卡车问道:“半个月的时间,就拆了个车?” 见李学武问的不客气,周大海眯了眯眼睛,将手里的图纸放下了。 他是知道李学武的威名的,毕竟年前实验楼一起没了两个工程师,都跟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关系。 “李副处长,技术上的事儿我跟您说,您也是听不明白的” 对于李学武,周大海知道这是一个转业干部,并不是轧钢厂自己培养出来技术人才,所以开口的第一句就给了李学武一个定性。 站在李学武旁边的韩战听见这话就是一皱眉头,再看向李学武的侧脸,不由得在心里暗叫糟糕。 周大海还没察觉出什么,而是将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用兜里的眼镜布擦着。 低头看着手里的动作,口中继续说道:“难题我们正在一步一步的攻克,但您要给我们时间不是?” “是嘛?”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周大海问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了吧?” 周大海将自己的眼镜戴上,微微皱着眉头回道:“当然”。 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转身扫视了一眼这个放在角落里的工位,随后对着周大海问道:“既然是上班时间,那这个项目的设计和施工人员呢?” “这……” 周大海看着李学武声音逐渐增大,很是不习惯地眯了眯眼睛,随后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个项目现在进行到了论证阶段,我们设计处正在讨论研究,所以这边的工作是暂停了的,人员也都调到其他工位了”。 解释了这么一句,随后又摆手说道:“但您放心,只要设计处讨论完成,这边就会恢复施工的”。 (本章完) 第388章 一肚子坏水儿 第388章 一肚子坏水儿 “呵呵” 李学武看着周大海冷笑了一声,随后气愤地用手指点了点被拆开的大卡车。 周大海也看出李学武生气了,但这件事是他们理亏,只能温言细语地解释道:“你要相信我们设计处……” 这边正说着,正在实验楼这边沟通生产任务的生产管理处生产科科长小跑着过来了。 “李副处长好,稀客啊!” 看着微笑着跟自己打招呼的生产科科长吕培忠,李学武晃了晃嘴里的牙,并没有回给他个笑脸。 “吕科长,我就想问问,我们保卫处这个项目的人哪儿去了?” 这话却是没有问错人,别看吕培忠是生产科的,可他却是沟通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的人。 刚才周大海所说的那个项目就是生产管理处正在追着的任务,不然他也不会来协调。 吕培忠接到通知的时候就知道李学武要发火了,现在看见李学武问自己要人也没觉得突然。 “李副处长,您听我解释” 吕培忠走到李学武身边,小声地说道:“开年突然下来了几个大项目,其中就有轻型战术轰炸……” “得得得” 李学武直接打断了吕培忠的话,横着眼睛问道:“拿这个压我是吧?” “真不是” 吕培忠苦着脸说道:“真的是人员不凑手了,您看这消防车也……是吧,要不这样,缓一段时间,我一定安排在前面给您造出来”。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看向周大海问道:“项目是不是你们接的?资金是不是你们领的?你没有人干活儿你接它干什么啊?你领钱干什么呀?” “李副处长” 吕培忠并不怕李学武,生产管理处是轧钢厂最重要的部门,也是全厂的工作重点。 虽然他仅仅是一个科长,但工作岗位的重要性不下于一个处长。 李学武的名声是响,但他又没犯法,李学武再牛能拿他怎么着? “我们接任务也不能自己挑不是?” 说着话拦在来李学武和周大海的中间继续说道:“保卫处的任务是领导下的,这任务也是领导下的,可这任务总有个轻重缓急吧?” “保卫处的项目就不着急?就不重要?” 李学武笑着问道:“谁给你说的这个狗屁理论的?谁告诉你我保卫处的项目不急的?邝玉生啊?还是夏中全啊?” 邝玉生生产管理处的处长,夏中全就是上次李学武在食堂说要帮忙做转桌的技术处处长。 听见李学武提出这么两位大处长,吕培忠也是为难了,苦着脸说道:“不是……” “那就是聂成林聂副厂长了?还是杨凤山杨厂长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今天你说出个人名来,我去找他,你没事”。 说着话往吕培忠的跟前儿走了一步,说道:“要是你说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别看李学武就往前走了这么一步,可吕培忠的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他也就是随便拿个借口,哪里想到李学武会真的较这个真儿啊。 现在让他说出是哪个领导,别说真的有没有,就是真的有,他也是不敢说的啊。 李学武看见吕培忠苦着脸不敢说,咧了咧嘴,又看了看站在一边躲着自己目光的周大海。 “行,你不说是吧?” 说着话转过身对着韩战吩咐道:“把稽查股拉过来,给我查,只要有违规项直接下整改通知贴封条”。 “是!” 韩战立正答应道:“消防检查,贴封条!” 李学武吩咐完也不搭理还要跟自己解释的吕培忠,抬步就往门外走。 边走边说道:“把保卫和治安股拉过来,谁敢不让你贴,直接逮捕,草拟吗的”。 吕培忠还要跟上李学武继续解释,但听到李学武随后的这句吩咐也是站住了脚。 尤其是李学武最后的一句啷当儿,更是让周围人的脸色变了一变。 在场的都是文化人,即使是最普通的工人也都是车间选出来的优秀人员。 现在他们颇为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更糟糕的就是,这次他们好像没理。 都说保卫处李学武的脾气大,可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李学武发脾气。 发脾气还不算,还骂人。 这倒不是李学武的素质低,今天虽然有些生气,但李学武并没有到失去理智的时候。 这句啷当儿为的是表明他的态度,也是拒绝吕培忠再跟他掰扯的暗示。 当领导的就没有脾气孬的,更没有被人糊弄后还装糊涂的。 李学武永远都成不了某委大院电视剧里梅某那种谦谦君子乖巧类型的领导。 那样的人也当不了一把手,那种故弄玄虚纯属糊弄外行人。 韩战看见李学武走,也没管这些人的表情,走到车间电话机旁就给消防科打去了电话。 等吕培忠和周大海反应过来的时候,韩战已经把电话撂下,往大门口走去了。 “这……吕科长,你看这……” 周大海带着厚厚的眼镜,无奈地看着吕培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吕培忠看着韩战的背影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周大海说道:“赶紧给你们设计科的蒲科长汇报,这事儿麻烦了”。 说着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工位,甩甩手往门外疾步走了出去。 其实不用想,只要稽查股过来,那就是一定要贴封条的。 因为全厂上下就没有消防和安全达标的,这个时候也没法儿说怎么达标,因为根本就没人重视这个。 现在要他们有所准备也是不现实的,因为李学武的意思就是找茬儿来了。 李学武从实验楼出来,对着身边的沙器之吩咐道:“跟于德才说,联系财务处和纪监,追查保卫处实验和设计经费的使用情况,我要看到每一分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是!” 沙器之第一次看见李学武发火,也是胆战心惊地做了记录。 李学武进了办公楼区也没往楼上走,因为这会儿也快到点儿了,保卫处的应急预案演练就要开始了。 看见李学武进院儿,于德才往这边迎了迎,在汇合后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眼主楼门口站着的一些厂领导。 “杨厂长和李副厂长都在,谠委那边的谷副书记也来了” 李学武已经看见站在前面的几位领导了,这里面就有谷维洁的身影。 见李学武往这边望了过来,谷维洁还很有风度地微笑了一下。 黄鼠狼给鸡拜年…… 李学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后笑着紧走几步伸出了手,跟着杨厂长先握了握,随后又跟李怀德握了握手,最后才跟谷维洁握了手。 因为是女领导,李学武并没有握实,仅仅是沾了一下谷维洁四个手指的边儿。 “感谢各位领导能在百忙之中莅临指导保卫处的应急演练工作” 李学武很是客气地跟三位领导打了招呼,今天算是保卫处的场子,自然得会做人,会说话。 杨凤山笑呵呵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看向了保卫楼方向,口中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个应急演练制度已经实施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实际效果怎么样?我还是没见过呢”。 李怀德站在一旁也是笑眯眯的表情,听见杨凤山的话,便对着李学武说道:“干工作不能埋头干,时不时的也得抬起头看看”。 “是” 李学武当然知道李怀德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并不是批评,而是在袒护他。 但这话却是有些针对杨凤山的意思了,所以李学武仅仅是答应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谷维洁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光抬头看也是不成的,还得会吆喝才行”。 李学武不知道今天谷维洁来干嘛了,听见她这会儿插话儿进来,很是诧异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谷维洁倒是没在乎李学武的目光,而是看了旁边宣传处和广播站的人一眼,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看今天的吆喝就很好嘛”。 “谢谢谷副书记” 李学武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看了站在杨凤山后面的徐斯年一眼,说道:“我们也是想着将保卫处摸索出来的这些经验分享给兄弟部门的”。 “挺好的” 杨凤山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看你们的经验摸索的也差不多了,可以在全厂进行推广了”。 说着话还看向了李怀德,说道:“这个事情是好事儿,安全一直都是咱们厂的老大难问题,有个条条框框圈着,我看总比放羊要强”。 李怀德也是跟着点点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杨厂长说可以了,那就把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的经验形成报告提交上来,做好下一步的推广和指导工作”。 “我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众人本以为这份机遇摆在眼前,李学武会很痛快的答应呢,没想到他拒绝了。 杨凤山和李怀德都是诧异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这是什么意思。 谷维洁则是嘴角含笑,目光很是玩味地看向了演练现场。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对着过来请示的于德才说道:“按照演习既定方案进行”。 “是!” 于德才答应一声便去准备开始演练了。 李学武这边则是继续做着解释:“保卫处能够将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做的好,并不代表兄弟单位能做得好”。 听见李学武的这句话,不说其他来参观的部门领导皱起了眉头,就连李怀德和杨凤山都严肃了脸色。 知道李学武狂,但没想到李学武这么狂,不把其他部门放在眼里了。 李学武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脸色变化,眼睛看着于德才拿着大喇叭站在演练现场宣布演练开始。 “没有监督效力的政策就是一纸空谈” 先是给自己刚才的话做了一个注解,随后指着正在有序地进行着地震演习的保卫处干部和机关人员说道:“在保卫处,我说要认真做演练,认真学习处置方法,他们就一定得用心,其他部门能做到吗?” 听见李学武的问题,刚才变了脸色的部门负责人都是一愣,随即想到自己部门的情况都是陷入了沉思。 尤其是看到保卫处的人按照分组,在导演组的指挥下进行有序的演练时,更是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李学武说完那句话便没有再解释,因为在场的都是管理人员,对这种执行力都是有着自己的认知的。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说” 杨凤山从兜里拿了烟出来,给了身边的李怀德一根,又给李学武扔了一根。 李学武接了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先给李怀德点了,又给最后叼烟的杨凤山点了。 随后才是左手握着杨凤山给的香烟,右手握着打火机。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点烟,而是开口说道:“提高正治站位,树立宣传导向,完善监督机制,建立考核目标”。 说完这几条,这才将烟递到自己的嘴边,用打火机点燃了。 也不顾周围领导干部被自己精炼丰富的意见震惊的模样,继续说道:“最后就是严肃执行纪律”。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干部们都把目光看向了站在中间的杨凤山几人。 李学武的这几条意见根本就不是说给他们听的,完全就是说给站在中间的这三位领导听的。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话并没有发表意见,虽然他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 而站在一旁的谷维洁则是把目光盯在了正在演习的保卫处众人,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 显然这两位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发表什么意见的。 因为只要是个有心人就能发现,李学武这是玩儿的图穷匕见。 先把这些领导请来,来看保卫处的应急预案演练效果。 再勾搭领导问出实施方案和困难,这个时候李学武就能提出自己的意见了。 现在来看,李学武提的这个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有没有用处呢? 一定是有的,光看李学武他们做的这么细致的预案和处置方案就知道这两种制度的优秀。 至于效果,这些人就站在这儿,已经看见保卫处实施的效果了。 而且保卫处先前已经实施很长时间了,这些领导也不是今天才关注保卫处的动静。 但李学武有没有私心呢? 不用说,只要是开展工作,就没有不夹带私货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啊。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说不定真的会有一部分人和干部会因为执行不力而受到处分。 今天这些领导答应了,到时候雷劈到自己头上到底是躲还是不躲啊? 别看李学武这套词儿说的好听,什么正治站位,什么宣传导向,说的都是为了后面的考核目标和执行纪律。 真要是把这个工作落实,可不是保卫处一个部门可以实施得了的。 这里面涉及到了谠委、宣传部、保卫处、办公室、纪监等部门。 杨凤山倒是不惊讶李学武能说出这么多条儿来,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保卫处能干得了的活儿。 如果李学武真的一口答应下来,他才会觉得李学武靠不住呢。 但是听见李学武这么完善的行动方案,杨凤山也是看出李学武要有大目标了。 这会儿也没着急回复李学武,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正在进行的演习现场。 李学武也是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说出来,领导是不会立刻马上就给自己回复的。 所以这会儿很是悠闲地抽着烟,看着自己部门的表演。 徐斯年站在杨凤山后面,自然看清楚了几人的表情变化。 尤其是杨厂长在给李怀德和李学武分烟的动作的时候,周围领导干部的神色很是变了一变。 从这个动作就能看出厂长对李学武的重视了,也能看出厂长所表达出的意思了。 谷维洁则是一直看着演习现场,直到这边不说话了,才把目光又看向了李学武。 这个年轻人的优秀实在是出乎她的以外了,先前对李学武的印象再一次被推翻了。 能得到领导的重视是一种能力,能把自己的思想隐藏在工作中,并且能合理地说出来,这又是一种能力。 更让谷维洁欣赏的是这个年轻人的从容大度,还有就是出口成章的稳健与才华。 这种高度总结的话语可不是一般干部能说得出来的,如果李学武不是保卫处的副处长,那谷维洁真想把李学武调到身边去给她当秘书的。 这样的年轻人太有灵性了,太少见了。 李学武今天是有备而来的,自然不会让这些领导失望。 地震灾害应急预案演练在导演组的判定中结束了。 当着一众领导的面儿,于德才拿着导演组给出的判定结果一一对各参演小组进行点评。 在听到伤亡人数、财产损失、救援时间等数据的时候,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这保卫处的演习不是闹着玩儿的。 尤其是在听到最后汇总时,保卫处在这一次的地震中死亡人数,站在前面的领导更是闻之色变。 这么训练有素的部门都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那自己的部门呢? 自己部门的人员呢?自己呢? 如果遇见这种自然灾害还能活下来吗? 让这些领导干部惊奇的不仅仅是这份死亡人数,还有保卫处的防范措施和生存人数。 因为防范得当和后期救援而活下来的人数更是让这些人感到了压力。 杨凤山在于德才汇报完毕后,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这场地震没有发生啊”。 说这话的时候还往车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不用提醒,都跟着领导的视线往车间方向望了一眼。 杨凤山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是车间发生地震了呢? “杨厂长,我看这种安全制度有必要在全厂进行推广” 谷维洁皱着眉头看了看正在撤离的参演人员,对着杨凤山建议道:“即使有李副处长提出的那么艰难的推广条件,我仍然建议推广这份方案”。 “是啊” 李怀德站在一边也是皱着眉头说道:“在伤亡面前,任何困难都是借口啊”。 李学武这个时候也不说话,而是肃手站在一旁,等着杨凤山的决定。 于德才是导演组的总指挥,这会儿汇报完便站在了一旁。 这时候看见场面陷入了沉静,抬手看了看手表,对着沙器之示意了一下。 沙器之则是跟着看了看手表,悄悄地退了出去,往门口走去。 路过于德才的时候还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页顺手塞在了于德才的手里。 于德才也是很自然地将那页纸夹在了文件夹里,并没有急着看。 如果沙器之有着急的事情一定会走过来悄声汇报的,这会儿应该是李学武交代的、需要上午办的事情。 杨凤山收回了望向车间的目光,转而看向了李学武,道:“先把方案提交上来,你再写一份经验总结,这个工作抓点儿紧,咱们尽快上会讨论”。 能上会的方案就是能进入领导视野的方案了,距离实施也就没差几步了。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收到,随后又说道:“今天我就把这份材料交上去”。 “嗯” 杨凤山再次看了车间的方向一眼,随后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能把安全工作做在前面,能把同志们的生命放在前面……” 说到最后,拍李学武胳膊的手也变成了抓。 杨凤山微微用力地抓了抓李学武的胳膊,颇为感慨地说道:“年轻干部有作为啊,你是咱们厂青年干部的先锋,是青年突击队的旗手啊!” 这份评价可谓是对一个青年干部最高的评价了,周围人也听出了厂长话里的含义。 徐斯年看了看自己的好兄弟,看来今年李学武的奖章是少得不了了,可……。 李学武很是沉着地给杨凤山敬了一个礼,回答道:“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这在外人看来,李学武是入了厂领导的眼了,是拔了份儿了。 要是在以前,李学武可能会高兴,可能会觉得这话是夸着自己的说的。 但现在,就连徐斯年都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或者说合适的场合,来给李学武定这么高的评价。 虽然知道领导有别的想法,但李学武还是把这个话接了。 谷维洁手插在呢子大衣兜里,微笑着看着这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做完收尾工作的于德才站在李学武的身后,也是听见了刚才领导的话。 深深地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随后已经在心里开始准备起材料总结的事情了。 李学武现在的级别已经不需要这份夸奖了,也不需要厂领导这种评价了,更不需要在这种场合进行评价。 今天杨凤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于德才不想去猜,也不想去问,因为天塌不下来。 李学武现在就是保卫处的天,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敢随便动李学武的位置了。 不仅仅是李学武连接的上面的利益,还有下面的支持。 李学武所代表的保卫处一系干部已经开始掌握全处的重要部门,且把触手慢慢地伸向了外面。 现在动李学武,保卫处一系的干部也不会允许。 “处长,搪瓷厂那边的时间快到了” 于德才见到保卫处的指挥车开了过来,便走到李学武的侧面,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转过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随后对着杨凤山等人说道:“不好意思啊领导,我上午还有个活动,是分局那边的任务”。 “去吧” 杨凤山点点头,他也看见李学武的办事员已经跳下车站在车门处等着了,便示意李学武去忙。 李怀德看了杨凤山一眼,随即对着李学武说道:“有事儿赶紧去忙吧,我们也上去了”。 “是” 李学武跟几位领导点头示意后便干净利落脆地转身上了开过来的指挥车。 这次李学武并没有拒绝沙器之帮忙开启的车门,而沙器之也是干脆地帮着李学武关了车门后跳上了副驾驶,对着司机说了出发。 韩建昆的脚一直没有离开油门儿,沙器之的话刚说完,指挥车便平稳顺滑地转向往外面开去。 这会儿楼门口的杨凤山等厂领导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去了,只有一些部门的负责人的目光还停留在李学武的车上。 在车尾消失在大门口后,这些人也都看了身边人一眼跟着领导往楼上去了。 这个时候大家在心里都在想着一句话,那就是高处不胜寒。 而李学武坐在车里看着轧钢厂的大门从车窗闪过,自己曾经也站在这里看着厂长的小舅子跟自己耀武扬威。 此时此刻,李学武的心里想的可不是高处不胜寒,而是低洼鸟不飞。 “处长,您的要求我已经跟于主任传达了” “嗯” 李学武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对着转过头来的沙器之说道:“咱们今天中午去分局吃,我带你去尝尝非主流厨师的手艺”。 听见李学武的玩笑,沙器之笑道:“我还行,没什么忌口的”。 “那你可赶上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分局的厨子做菜很有特色,呵呵”。 能感受到李学武现在的心情不错,沙器之看了看脸上也没个笑模样的韩建昆,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刚才跟韩科长要了名册看了”。 说完这一句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咱们厂的这次招工还挺受欢迎,石井山的都有来入职的”。 “是嘛” 李学武听见沙器之的话点点头应了一声,便也没有说什么。 而沙器之则是听了李学武的话后转过了身,换了个话题说道:“昨天于主任说想找您汇报一下办公制度的事儿,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 李学武点了一下头,说道:“你想着点儿,今天下午咱们可能回来的晚,提醒于主任来找我”。 “好的处长” 沙器之趁着这会儿工夫边给李学武汇报着厂里和处里的工作,边跟李学武对着接下来的行程。 就在李学武的车出了大门以后,轧钢厂实验楼这边却是乱了套了。 虽然周大海早有准备,吕培忠说完便将李学武来过这边的事情汇报给了设计科的科长蒲力平。 但还没等蒲力平做出反应的时候,楼下的电话便打了上来。 消防科稽查股来了。 这句话在蒲力平眼睁睁地看着稽查股贴了封条后,被一级一级地往上汇报了上去。 而每一个接到消息的领导都是一头雾水地听着、问着。 这稽查股要疯啊? 这消防科是干什么吃的? 这保卫处是要干什么! 每一级领导的权利大小不同,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也不同。 科级领导问的是股一级的稽查股,而到了聂副厂长那儿问的就是保卫处了。 今天保卫处要搞应急预案演练聂成林是知道的,他不管保卫处,跟这个业务也没有牵扯,所以也就没下去。 但他也是没想到,在办公室坐着都能跟李学武挂上边儿。 楼下的演习声音已经消失了,聂成林以为热闹结束的时候就接到了技术处处长夏中全的电话。 夏中全的第一句话便是消防科稽查股去实验楼贴封条了。 聂成林皱着眉头听着夏中全的电话,不知道这设计处的老夏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可随后夏中全的汇报却是让聂成林的眉头锁成了疙瘩。 稽查股来了,整改通知下了,封条也贴上了。 最狠的就是保卫处下了通知,这个封条谁敢撕就拘谁。 聂成林是不相信保卫处没事找事儿的,也不相信李学武会狂妄到阻碍设计处的工作。 所以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那就是谁惹他了。 这个他不用夏中全去猜也知道聂副厂长问的是保卫处的李学武。 但夏中全怎么解释啊,说自己处里犯了错误? 聂成林也听出了夏中全在电话里的犹豫,所以直接让夏中全来他办公室说。 夏中全是从技术岗升上来的管理干部,比一般的技术人员要懂管理、懂沟通。 挪用保卫处项目的技术人员并不是技术处自己就能做主的,催着技术处干活儿还有生产管理处呢。 所以到了聂副厂长办公室以后,夏中全也是开始倒苦水。 别看他是搞技术的出身,漂亮话可是会说。 在聂副厂长办公室是一句李学武的坏话都没说,但他们处的错误也没提,光说生产管理处给的压力和自己处室缺人的现状了。 聂副厂长也是皱着眉头把夏中全的话听完的。 这件事还真就是他的事儿,因为他现在就管两个处室,一个是设计处,另一个就是生产管理处。 现在夏中全说这件事是生产管理处给的任务压力,那意思就是抽调人是生产管理处的责任。 这让聂成林怎么说,因为生产管理处的压力是他给的。 要是搁别的部门,遇到这种情况也就忍了,毕竟生产任务是轧钢厂的首要任务,任何项目都得给生产让步。 但说是这么说,可落在纸上,真较真儿了,谁敢说哪个项目不重要? 不重要你为什么要审批和上马啊? 这里可不仅仅是设计和生产的问题,牵扯的还有财务预算审核和审批的事情。 项目下达以后,是要财务处进行批预算的,可这预算是要审核项目的计划书的,这是需要时间的。 再一个,即使审核通过了,这拨款和审批也是要时间的。 但上面的领导不看这个,只要项目下达,从那天起,就得算是开始的时间了。 所以生产管理处、设计处、财务处三个关联部门一直实施的是挪用预算制度。 也就是说,设计处接了一个项目,那就开始申请项目资金,而这个时候总不能干等着啊,只能挪用以前项目的资金了。 当然了,也不会出现贪污的状况,这个项目的资金到位后会补上先前拆借的项目。 可这种操作在三个部门内部能说,拿出去说是违规的。 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在出了实验楼大门后会给沙器之布置这么一个任务。 因为保卫处也是这么干的,这活儿他熟啊! 不用往远了说,现在进行的消防器材项目就是保卫处拆借的先前华清大学划拨过来的装备和训练经费。 这笔钱入账以后是按照训练场投资和展开训练使用的名头做的预算计划,现在用到消防建设就是挪用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李学武知道,董文学知道,保卫处他们俩当家,这么干没人敢管,也没人会管。 可你都这么做了,还敢查别人? 李学武就敢,因为消防器材研究项目是夸部门进行的资金调拨,是预算资金从保卫处调到了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 搁李学武现在的意思就是,设计处这群家伙特么的表面上看着挺老实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现在我要查账,赶紧把我的钱给我拿回来,不给你们干了! 这钱要是还在财务处的账上还好说,可现在早都到了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的账上了。 按照车轱辘用钱法儿,这会儿的钱已经开始挪到后续的项目上去了,上哪儿给李学武还钱去啊。 急了,真急了,急的生产管理处的处长直接上楼来找聂副厂长来了。 聂副厂长正想找生产管理处问情况呢,就看见邝玉生敲门进来了。 “正想找你呢” 聂成林点着办公桌的对面示意邝玉生过来坐,口中还说道:“说说保卫处消防器材项目是怎么回事?” 邝玉生现在哪有心情坐啊,一进屋就急的拍大腿。 “哎呦聂副厂长哎,还说项目的事儿呢,我那边儿的账被纪监的给封了” “啥?” 聂成林也是听懵了,看着走过来一脸苦瓜相的邝玉生问道:“什么账封了?纪监封你的账干什么?” 邝玉生看见夏中全坐在一边,就知道事情一定捅到这儿来了,索性也是放开了说了。 “还不是保卫处闹的嘛!” 知道这会儿不说明白不行了,邝玉生也没顾着坐,就站在聂成林的办公桌前面汇报道:“保卫处跟纪监递了协调函,要求查账,查保卫处划到设计处和我们处用于消防器材项目的资金用度”。 聂成林听到这儿也是听明白了,感情儿是保卫处翻脸了,捅到纪监那儿去了。 “谁去的?” “纪监二科的孟念生” 见聂副厂长问,邝玉生便说了带队封账的人,末了还补充道:“我听说保卫处综合科的科长也找了财务处,看样子是要财务处协助了”。 聂成林皱着眉头看了看邝玉生,问道:“怎么把事情搞的这么麻烦?” “我哪成想啊,咱们厂的项目安排和资金安排一向如此的啊!” 邝玉生很是委屈地说了一句,随后抱怨道:“怎么就他保卫处特殊啊?怎么就他李学武特殊啊?” “一向什么?” 聂成林皱着眉头看着抱怨的邝玉生问道:“一向这么违规操作的吗?” “我……” 邝玉生还想说,可现在也是看出了聂副厂长的意思,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聂成林皱着眉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夏中全,又看了看一脸不服气的邝玉生。 “纪监那边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却是问到了点子上了,现在保卫处的稽查股封条暂且不说,纪监怎么还参合到了里面来了? “厂长” 邝玉生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随后探身对着聂成林说道:“好像不大对啊,这纪监的行动也太快了,是不是新来的薛……” “好了!” 聂成林听到邝玉生说到这儿便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情只有是和不是,根本没有好像,也不用说出来。 这个时期正是轧钢厂几位领导相互磨合的时间,新来的几位都在找机会融合进轧钢厂的工作秩序中。 挪用项目人员不是什么大事,挪用项目资金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关起门来,大家都是一家人。 在聂成林想要搞明白的是,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 为什么会让稽查股来查封实验楼,为什么协调财务处和纪监查项目的账。 聂成林的手底下现在就管着两个部门,却是一个被封,一个被查。 这件事的后面是不是李学武在搞什么动作。 (本章完) 第389章 不对!不对头! 第389章 不对!不对头! 聂成林知道李学武是李怀德的人,可他没听说李怀德跟薛直夫有关系啊。 再一个,最近保卫处不是跟谠委的谷维洁在拉扯嘛,怎么一棒子又打到他这儿来了? 不是聂成林胆儿小,也不是聂成林敏感,是李学武先前做的那些事儿,让他不相信李学武搞这么一出儿就是为了那个什么消防器材项目。 如果李学武想要加快消防器材项目的进度,完全可以直接跟邝玉生和夏中全沟通嘛,毕竟都是处级干部。 甚至可以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里嘛,何必这么激进呢。 不对!不对头! 聂成林想到这里,睁开了眯着的眼睛,对着夏中全问道:“保卫处的项目进行到哪一步了?” 夏中全看着聂成林瞪着他,便转头看了站着的邝玉生一眼,随即说道:“刚开始,咳咳,我们……” 夏中全的犹豫让聂成林一下子就明白这个项目的进度极为不理想了。 “你就说进行到哪一步了,图纸出来了吗?” 夏中全知道聂副厂长是搞技术的出身,这件事儿糊弄不了他。 “出是出来了,可出来的是初稿,按照保卫处提交上来的要求,周工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可能得大力气进行实验和改装了” 说着话拿着聂成林办公桌上的几块儿钢材比划着介绍道:“先是承载车辆的设计,送过来的两台卡车基本上只能用到动力和传动系统了,其他的都得重新设计和制造”。 “这么麻烦?” 聂成林听着夏中全的汇报,不由得问道:“能不能突击搞一下?尽快把最终的设计拿出来”。 “恐怕不成” 夏中全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聂成林说道:“您不知道,保卫处给的要求很高”。 说着话拿着桌上的钢材做着演示道:“这次要研发出两种车辆,一种是带着十五吨储水罐,配有高压、常压水枪”。 “一种是带有强动力推铲功能,并且带有突破极限环境进行抢救能力的特种车辆”。 “第一种应用的是普通卡车的底盘,第二种应用的是坦克的底盘” “坦克?” 聂成林怀疑自己听错了,身子往前探了探,问道:“有必要搞这么大吗?” “按照第二种的使用要求,只能使用坦克的动力才能达标了” 夏中全解释道:“我能理解保卫处为什么提这种要求,在实际抢险救灾过程中确实会应用到这种机械”。 “那就设计啊,拿出方案啊” 聂成林觉得这个事情也不难嘛,怎么会短时间攻克不出来呢? “不是,您听我说完” 夏中全点着桌上的钢块说道:“这个地方要能放消防工具,这个地方要设置高压水枪,这个地方要配备联系电台,这个地方要……” 听着夏中全的介绍,聂成林也是明白为什么设计处短时间内拿不出方案的原因了。 “他李学武怎么这么麻烦啊!” 聂成林敲了敲桌子,对着夏中全直接点出了李学武的名字。 不用想,这件事儿一定是李学武搞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全厂,不,全四九城,根本就没有那么奇怪的指挥车和执勤车。 能想出这么奇怪的消防车一定是李学武那个家伙了。 说了这么一句,聂成林手指在桌子上点着,眼睛又看向了一直站着的邝玉生。 “说说吧,怎么办?” “这……” 邝玉生为难地看了看聂成林,问道:“要不我去一趟保卫处?” “去干嘛?” 聂成林皱着眉头说道:“他现在就不在保卫处,刚演习完就走了”。 “啊?” 邝玉生这下子也是难住了,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要不您给薛副书记打个电话?” 聂成林看了邝玉生一眼,随即烦躁地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问道:“怎么打?说我知道了你们的违规操作?给你们求情?” 邝玉生是他带起来的干部,有些话关起门来说的很是直接。 “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保卫处撤回协调函” 聂成林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烟从两个鼻孔喷了出来,就像要把心里的火气喷出来一样。 他想好了,不能直接找李学武,那损小子说不定挖了什么坑埋了什么屎等着呢。 但又不能把生产管理处扔了,这是他在轧钢厂的立身之本。 所以只能瞪了一眼邝玉生,随后继续说道:“这样,你直接去找薛副书记,把这件事的原本汇报一下,要做深刻检讨”。 跟邝玉生交代完,又对着夏中全说道:“你去找李怀德,就说想整改,但找保卫处沟通协调找不到人,为了不耽误工作,能不能先把封条撤了”。 “是,我这就去!” 夏中全答应的很痛快,因为消防被封的责任并不是大问题,封条撤与不撤都不会对设计处产生大的问题。 所以这会儿听见聂成林的安排便出了门。 而这边邝玉生却是为了难,苦着脸对着聂成林问道:“这要是说了实情,会不会……?” “你以为瞒得住啊?” 聂成林瞪了邝玉生一眼,随即说道:“回去好好整顿一下队伍,那是副处长,那是主持工作的副处长,就这么接待?就这么打发?你怎么带队伍的?” “是是是” 邝玉生点头说道:“我们在这件事上有责任,是我管理出现了漏洞……”。 聂成林则是摆手说道:“少扯那些没用的,就是当惯了大爷了,什么都得可着你们部门来是不是?这次踢到铁板了吧?” 这会儿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聂成林的话也说的很直白,很难听了。 “我没在现场都听明白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有问题,人家找上门了还不知道解决,还跟人家推脱!” 聂成林也是越说越气,干技术的,连特么干保卫的糊弄不住,还能干点儿啥? 再一个就是接待问题,一个处长过来提问题,就让一个科长接待了,这特么能不出问题? 气的抽了一口烟,也没看剩下多长的烟头,直接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推脱还不算,明明知道人家要找麻烦还敢放问题走,现在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协调去?” 现在邝玉生来找聂成林可不就是来找和事佬的嘛,他跟李学武说不上话,这官儿大一级的副厂长总能说得上话了吧。 真如聂成林所说,生产管理处从上到下都有一股子傲气,全厂最重要的部门嘛。 即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邝玉生认可直接来找副厂长协调也没想着去保卫处一趟。 无怪乎聂成林说他们是当惯了大爷的了。 邝玉生也知道聂副厂长说的是实话,这会儿站在办公桌面前挨训也是一声不敢吱。 但他心里清楚,聂成林不会放弃他们这两个部门的,一定会帮着处理的,所以这会儿聂成林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赶紧去纪监吧,主动承认错误” 聂成林现在不想看邝玉生,越看越生气。 一个技术处,夏中全是设计出身,脑子就够不好使的了,现在尼玛搞生产出身的邝玉生又特么犯轴。 聂成林拿起电话给厂办打了过去,准备问问徐斯年杨厂长在不在,准备约一下杨厂长。 这个事情到最后可能会捅到一把手那儿去,聂成林现在找杨凤山谈,还有回还的余地。 要是真等杨凤山找他谈,那这件事可就真的麻烦了,面子也就丢的一干二净了。 最关键的是,聂成林觉得这里面有别的内容存在。 他能想到的就是李学武这小子又特么开始耍坏,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搞什么大动作。 最次最次也是特么一招儿祸水东引,虽然聂成林现在还没想出李学武打算怎么引。 但一定一定跟特么新来的谷维洁有关系,李学武受到了压力一定要玩儿转移矛盾的,现在可能就是奔着自己来了。 从今天楼下的动作就能看的出,保卫处在李学武这个坏种手里根本不可能像是付斌在的时候那么安静祥和。 总有人认为李学武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总有人揣测李学武的用意。 其实李学武又何尝不是想当一个人人喜爱的好干部呢,但是特么条件不允许啊,领导里面有坏人啊。 李学武到达京城搪瓷厂的时候就觉得今天特么诸事不顺。 搪瓷,又称珐琅,是将无机玻璃质材料通过熔融凝于基体金属上并与金属牢固结合在一起的一种复合材料。 这玩意儿技术要求并不是那么的高,老早儿就有这门手艺了。 在古玩行业里面有一种艺术品叫景泰蓝,说的其实就是这玩意儿。 京城搪瓷厂也是根据老祖宗的这门手艺不断地更新和发展,形成了以搪瓷日用制品作为主打产品,承载了一代国人的记忆。 这种制品有多流行呢,这个时候有句话,叫瓷盆瓷盘瓷口缸,结婚送礼面子光。 洗脸的盆,喝茶的缸,搪瓷果盘把水果装。 只要是日用盛东西的容器,都能跟搪瓷挂上边儿。 而且这个时候的搪瓷制品是能出口的,是能创造外汇的。 包括以前就烧的景泰蓝,后世海外回购那些大冤种没少当古董给买回来。 而且这玩意儿在欧洲各国的存量很高,也有闹出拿搪瓷痰盂当果盘的笑话,可想而知这搪瓷厂得有多牛了。 所以一个轧钢厂保卫处的副处长来办巡讲,并没有引起搪瓷厂领导的重视。 即使这个副处长也是分局的副处长,搪瓷厂仅仅让保卫科的科长接待了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看会议室里的小猫两三只,恨不得把演讲改成打麻将了。 打麻将还能一起热闹热闹呢,现在他在前面讲,下面四五个人坐在那儿心不在焉地听,李学武感觉自己像是耍猴的。 说的不是牵猴的人,而是那只猴儿。 “这样吧,今天就到这吧”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实在是不想这么浪费时间。 所以仅仅是做了个开头,便对着坐在下面的搪瓷厂保卫科科长说道:“看来今天你们搪瓷厂的领导都忙,就连保卫部门的基层干部都没时间,那咱们就改天吧,好吧?” 这位保卫科长倒是会说话儿,见李学武不讲了,忙站起身不住地道歉:“实在抱歉啊李处长,今天厂领导有个重要的会,保卫处的都去帮忙了”。 “我知道” 李学武笑了笑,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说道:“现在哪个单位不忙啊,就说我们吧,除了保卫工厂,还得帮着维护街道的治安,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瓣用”。 “是是是,您的先进事迹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了” 看着李学武的秘书过来收拾东西,这位保卫科长赔笑道:“您能理解我们实在是太好了,这样”。 说着话看了一眼手表,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先带着您去休息一下,中午我们领导说要好好敬您几杯的”。 “得了,甭麻烦了”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已经收拾好了,便笑着说道:“你们忙,我也忙,我这就赶下一个行程了,回头儿有机会咱们再坐”。 说着话已经带着沙器之往出走了,保卫科长看了看正在望着自己的几个同事,随后跟着李学武追了出去。 “李处长,您看这,要不咱们晚上约?” 说着话已经跟着出了会议室,看见李学武的秘书去找车了,便对着李学武邀请道:“咱们厂的厨子以前是大馆子的,晚上您要是方便就来尝尝咱们小食堂的手艺”。 “呵呵,真不是跟您客气啊!” 李学武摆摆手,对着保卫科长笑道:“真想尝尝咱们区重点企业的伙食,可今天晚上约了丈母娘,实在是不凑巧,咱们都是兄弟单位,不用这么客气的”。 听见李学武这么大度,这么好说话,这位也是不好意思了,看见李学武的车过来,还亲自给开了车门。 “哎呀,不要这样” 李学武笑着跟保卫科长握了握手,笑着说道:“您要是这么客气,下次我可是不敢来了啊,哈哈哈”。 保卫科长握着李学武的手,再次歉意地说道:“让您白跑一趟,实在是抱歉啊”。 李学武上了车,笑着对这位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互相理解吧,我们走了,再见”。 沙器之听见李学武的话,从外面给李学武关了车门,随后上了副驾驶。 在李学武摆手的时候韩建昆便启动了车,往搪瓷厂的大门开去。 沙器之坐在副驾驶,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李学武的表情。 可车子直到出了搪瓷厂的大门,也没见李学武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只是在车辆上了大路以后,李学武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去分局” “是” 韩建昆这些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个字,李学武的任何吩咐,他的回答都是干净利落脆。 虽然李学武仅仅说了三个字,但沙器之还是感受到了李学武的情绪。 今天这件事他整个看在眼里,无论那个保卫科长怎么的客气,都掩饰不住搪瓷厂对李学武这次演讲的轻视。 进而就是轻视李学武,轻视李学武这个保卫处和治安处的双重副处长。 要是没有轧钢厂早上那件事儿还好说,可今天连续出现问题,后面这位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 尤其是李学武跟那位保卫科长那么的客气,越客气沙器之越觉得今天的事儿大了。 沙器之现在已经不敢用余光偷看后面的李学武了,真怕李学武跟他来。 这也就是沙器之还不了解李学武,如果了解就会知道,李学武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更不会拿下属撒筏子解气,那样也不会得到保卫处那么多人的支持。 有数儿的几次都是别有目的的,就像今天上午那次,就连聂副厂长都不认为李学武是在发脾气。 蒙谁呢? 能管理一个处室的领导会随便发脾气? 玩儿呢! 这事儿说到哪儿,都不会有人相信李学武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保卫处的项目被拖延了而发脾气。 “怎么不说话了?” 李学武靠坐在后座上,看了前面的两人一眼,问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 沙器之抿了抿嘴,李学武既然问了,就得有人回答。 这个车里一共三个人,指着韩建昆回答得猴年马月了,所以沙器之很有自觉地接住了李学武的话。 这会儿他也是摸不准李学武的脾气,但还是得沿着李学武的话说下去。 所以这会儿扶着座椅转了个身子,看向李学武问道:“处长,您不生气啊?” 见李学武看向他,便解释道:“他们明显是没拿咱们当回事儿啊!” 沙器之也是个好苗子,跟了李学武几天,就已经学会说话了。 这会儿并没有说搪瓷厂给李学武难堪,而是用了咱们这个亲近的词汇。 “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我这个副处长很大吗?” 也不等沙器之回答,眼睛看向了车外,看向了四九城的红砖绿瓦。 “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干部,像我这样的,你站在楼上随便扔一块儿砖头都能砸着仨” “您真会开玩笑,呵呵” 李学武讲笑话他也不敢笑,而且他也并不觉得李学武在说笑,所以只能轻轻地接了一句。 看了看沙器之的拘谨模样,李学武微笑道:“我以前跟保卫处的人说,我这个副处长出了轧钢厂屁都不是”。 不等沙器之做出反应,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在东城我也是这句话,甚至都不用出了东城”。 沙器之扶着座椅,看着望向窗外的李学武说道:“我是觉得您挺有风度的,比我见过的所有领导都有风度”。 “是嘛!哈哈哈~” 李学武颇为受用地笑了笑,说道:“所以不要听外面的人乱说,不要怕我,如果我的同志都怕我,那我不是一个坏人了嘛”。 “是”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不是怕,是尊重,尊敬”。 “别!”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不要用这个词,我会有压力”。 好像今天颇为有谈兴似的,李学武边打量着这座迎接春天到来的四九城,边跟沙器之说道:“我跟你说过,工作中咱们是同志,私下里咱们是朋友”。 初春的四九城仍然是一片灰黄色,但时而还是有一抹春色撞入李学武的眼帘。 那是从墙角伸出的几树枝丫,上面点缀着朵朵粉白。 这个时候敢顶风冒雪绽放的,也定是凌寒独自开的梅了。 “相处得久了你就知道我了” 李学武双手交叉放在了腿上,口中缓缓地说道:“不敢说刚正不阿,但也是为人正直,说豁达大度好像是在自夸,但我确实没有做过什么构陷他人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顿了顿,好像想起沙器之先前的那个问题了,便就着回答了。 “我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但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就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沙器之不知道遭到轻视在李学武这里算不算是小事,但在他看来,如果这件事放在他的身上,可能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会跟对方客气那么多。 这也是沙器之佩服李学武的地方,觉得李学武很有度量。 听李学武说他为人正直,沙器之倒是觉得这话不虚。 即使有李学武交代他做的那件事,但从跟着李学武这些天忙前忙后的见闻来看,李学武确实是一个光明磊落、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好干部。 沙器之都觉得今天李学武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没想到处长竟能这么的宽以待人。 吉普车进了分局的大院儿,李学武摆手示意沙器之跟着自己来,让韩建昆去停车。 跟着李学武上楼,沙器之很是自觉地拎着手包走在后面一言不发。 “这是我的办公室,找地方坐” 李学武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对着沙器之说了一句,随后接过沙器之手里的包,拿出昨晚自己写的文件便坐去了办公桌。 沙器之也是第一次来李学武分局的办公室,虽然李学武没说在这边他应该干什么,但还是自觉地去茶柜找了杯子给李学武泡了一杯茶。 这边的茶叶是办公室给配的,沙器之看了,没有李学武在轧钢厂办公室里的好。 不止是茶叶,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轧钢厂那边的好。 “处长,茶” “好” 李学武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坐,便继续忙手里的工作了。 沙器之倒是没有干坐着,而是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整理先前做的笔记。 两人就这么各忙各的,办公室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份安静很快就被突然的敲门声给打破了。 “李副处长?” 谭林才手扶着门把手往屋里望了一眼,随后惊讶地问道:“您怎么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谭林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又补充道:“我是说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搪瓷厂吗?” 李学武抬起头却是看见局办副主任谭林才站在门口。 “是谭主任啊” 李学武也没起身,捏着手里的钢笔示意了一下说道:“搪瓷厂的领导都忙,没时间听演讲,我们就回来了”。 说着话还对着谭林才笑道:“可别跟郑局说啊,我今天可不算偷懒,正好趁这个时间整理一下应急队伍的组织文件”。 谭林才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但他并没有接着李学武的话往下说,而是走进屋看了看李学武桌上的茶杯,又看了看正站起身跟自己打招呼的青年。 “你看,我就说嘛,我从您门口过,发现这门怎么开了” 李学武见谭林才这么说,则是笑着指了指站起身的沙器之说道:“这是我在轧钢厂的办事员沙器之,听说咱们机关食堂的大师傅手艺好,非要来尝尝鲜,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谭林才主动跟沙器之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是谭林才,沙秘书你好”。 沙器之从刚才李学武对这人的称呼和应对的态度就知道谭林才是什么级别了。 所以这会儿也是双手握着谭林才的手笑着说道:“谭主任您好,李处长说分局这边的人才比比皆是,让我跟过来多学习学习”。 “哈哈哈哈” 听见沙器之的话,谭林才拍了拍握着的手笑道:“还是轧钢厂的秘书有水平啊,咱们互相学习啊”。 说着话还很是亲近地对沙器之小声说道:“李处长骗你的,我们的大师傅做饭可不好吃”。 看见沙器之这会儿微愣的表情又笑着说道:“不过份量实惠,哈哈哈”。 沙器之不知道谭林才是不是跟自己开玩笑,所以也是笑着说道:“那我今天可是赶上了,呵呵呵”。 谭林才跟沙器之说了几句,见李学武正在忙,便笑着说道:“行,李处长您忙吧,有事儿您叫我”。 李学武这时跟侧着身子往出走的谭林才摆摆手,很是随意地应了。 看李学武的态度随意,谭林才的笑容更是丰富了几分,出门后还随手帮李学武关上了办公室门。 李学武看了门口一眼,又继续忙手里的工作了。 沙器之也以为没事儿了,便又坐下忙自己的事情了。 可这还没消停十分钟,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分局上下都知道有李学武这么一号人,可没人知道李学武什么时候来上班。 能现在打来电话的,一是确定李学武在办公室的,另一个就是比李学武级别高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钢笔,直接拿起电话放在了耳边说道:“喂,我是李学武”。 “是,马上” 沙器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会儿再次站了起来望着起身的李学武,等待着命令。 李学武摆摆手,边收拾着桌上的文件边对着沙器之说道:“坐你的,是领导找我有事儿,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已经收拾好了文件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往出走了。 沙器之有些茫然地送了李学武出门,将门关严了,看了看李学武的办公桌。 想到刚才李学武跟那位谭主任说的话,再联想到刚才的这通电话,沙器之不知道李学武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这么说,让那位谭主任给领导传了话。 刚才在车上还觉得李学武是一个正直的人呢,可这会儿所见所闻,让沙器之的信念微微有了一些动摇。 到底是巧合,还是就像他猜测的那样? 沙器之不知道,因为现在跟这边的领导汇报什么他也听不见、看不见。 他能听见、看见的是李学武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在搪瓷厂做的那些事。 走回到沙发前,看着自己做的笔记,沙器之觉得好茫然。 在成为处长办事员以前,他是羡慕这种风光的,他是羡慕这种忙碌的,他是羡慕这种跟着领导出来进去的热闹的。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种工作了,到底能不能胜任这种工作了。 这跟他最初的梦想会有那么一些偏差,这种偏差正在促使他不断地反思自己。 他是不敢妄自评价李学武的,因为在他的心里,李学武仍然是一个好人,好领导,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李学武在郑富华的办公室并没有像沙器之想的那样在告状,也没有委屈巴巴地求着郑富华给自己撑腰做主什么的。 有些事情是不用自己说的,有些事情领导知道也不会直接问的。 这就是机关工作中的默契,这也是上下级互相信任的基础。 “听说你已经在准备应急队伍的组织结构文件了?” 郑富华示意办公室的秘书给李学武沏了一杯茶,显然是要跟李学武说上一阵子话的。 秘书也是很有眼力见儿的,手脚麻利地给李学武泡了一杯茶,随后便走出门把门带上了。 李学武并没有等到秘书走了才开始回答郑富华的话,那样显得不尊重郑富华身边的同志,也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我说过会认真负责两边的工作的,不会出现惰怠的” 李学武从办公桌上拿了郑富华的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随后笑着问道:“您不会想着我天天躲去轧钢厂偷懒吧?” “你不是那样的人!” 郑富华笑着对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想要看李学武手边的文件。 “我所了解的李学武同志聪明干练有担当,正直勇敢能作为” 夸了李学武这一句还不算,又眯起眼睛继续说道:“并且能团结同志,帮助同志提升业务能力,就比如帮两位所长学会如何干工作”。 听见郑富华这么说自己,李学武也是明白了什么意思,那两个笨蛋一定给郑富华漏口风了。 “我这还没写完呢,您多给提意见” 李学武边将手边的文件递给了郑富华,边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口中则是说道:“要说有担当和敢作为我只能说蒙您错爱了,我倒是觉得咱们下面所的领导更适合,但聪明和正直这样儿的词儿我是敢接的,至少我比沈放聪明,哈哈哈”。 “呵呵呵,瞧你比这人!” 郑富华把文件接在手里准备开始翻看,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还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 “赶明个儿李处长也教教我,让我也学习学习,提高提高!” 郑富华显然是在确认李学武说的是不是实话,是不是有情绪。 在看到李学武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副……那副屌样,郑富华就放心了。 当初第一次见到李学武的时候郑富华就知道这个小伙子不一般,现在来看确实有些道行。 先前郑富华也是觉得李学武在业务上面有灵性,在处理棘手的案件时有指挥才能。 后来在听说李学武破了部里为难的大案后,郑富华更是确认了自己的观点。 现在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在管理方面也是有大才的,从手里的这份组织结构文件就能看得出深浅来。 郑富华让李学武全权负责一个部门从无到有的建设,有给李学武放权的意思,也有考验一下李学武的意思。 他就是想看看李学武有没有管理这方面的才能,但是没想到李学武给他的惊喜是源源不断的。 果然,能在轧钢厂打开局面的,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 “不错的” 郑富华并没有全都看完,而是将主干部分看了看。 “地址选好了吗?” “还没呢,哪有时间啊!” 李学武把烟叼在了嘴里,根本不放过一个给领导洗脑的机会,不断地给领导灌输他很忙的意识。 从郑富华手里又把文件接了回来,听见郑富华问,便又伸手将嘴里的香烟夹下来弹了弹烟灰。 像是成仙儿了似的,两个鼻孔冒着烟儿,嘴里却是不客气地问道:“咱们这边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准时” 郑富华看了看手表,随后双手交叉着放在了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按照你定的时间直接去了训练场报道”。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训练场那边我安排好了,可您得有点儿耐心啊,这种训练没有速成的,速成的也不好使”。 先是给郑富华打了一个预防针,随后又说道:“我跟沈放他们商量了一下,想依托他们两个所的资源,在两个街道的中间位置,离咱们分局又不远的地方选址”。 “嗯” 郑富华点点头,说道:“这个想法可以,我可以给你几个建议”。 说着话从旁边的桌子上翻了翻,找出一份地图放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就知道局里有准备,一个部门的建设怎么可能随便让自己做主呢。 郑富华也没藏着掖着,在地图上给李学武指点了几个位置。 都不远,其中的一个就符合李学武所说的条件。 “领导,这地方能用?” 李学武点着交道口和北新桥交汇处的一处大宅问道:“这地方是受保护的吧?” “我看看” 郑富华伸手打开了李学武点在地图上的手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起来。 这处位置在菊儿胡同,距离分局也就拐两个弯儿,着急了放个屁的工夫就能跑到。 位置是好位置,可这处是古宅,是清末大臣荣禄的宅子。 “你特么眼睛是真贼,竟往肥肉上叨” 郑富华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为什么选在这个位置?除了离咱们近,还有什么?” 他并没有在意李学武在他办公室的不客气,李学武越是这样随意,他越是觉得李学武有本事,有自信,有能力。 要是像沈放和段又亭那样的,见到他唯唯诺诺的,一看就是心里没底的。 李学武也是无欲则刚,自己是被分局请来的,又不是自己愿意来的。 别看郑富华是副局,但李学武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要怕他的,有工作就干工作,没工作扯点儿闲蛋又不耽误干活儿。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笑着说道:“小时候我溜进去玩儿过,那里面地方可不小”。 说着话在地图上给郑富华比划着解释道:“里面的房屋能利旧,还有一片大园能搞训练,最重要的是这块儿地方出来进去的真方便”。 李学武给指了指附近的几个重点保护目标,随后很是认真地说道:“只要有执勤车辆,东城都在您十分钟快速处理范围内”。 “嗯” 郑富华听李学武这么说,也是对这个地方挺满意的,他就喜欢李学武的这种自信劲,就喜欢李学武说话。 瞧瞧,在您的处理范围内,哼哼~ 再次看了看手里的地图,随后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走,咱们去实地看看”。 说着话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去叫隔壁的秘书做安排了。 李学武则是赶紧将手边的文件夹捆了,走到门口对着郑富华问道:“领导,咱们现在就去啊?” 郑富华回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这不是李处长忙嘛,好不容易今天有时间了,总得可着李处长的时间嘛”。 “我可真佩服您!” 李学武笑着出了门,也不顾郑富华的秘书就在一旁便开玩笑地说道:“使唤人就使唤人,还把话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本章完) 第390章 我是清白的 第390章 我是清白的 “这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笑着点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让秘书准备了,你不用动车,坐我的车去”。 “好” 李学武答应一声,随后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道:“我去把文件放回办公室,就走”。 而李学武刚走几步,郑富华好像刚想起来似的,对着李学武说道:“刚才搪瓷厂的副厂长给我打电话了”。 “是嘛!”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转过身子,想听听郑富华准备说什么。 郑富华也是没觉得秘书站在一边说这个有什么不合适的,便继续说道:“他说今天上午的事儿很抱歉,想请你再去一趟,他们一定好好听讲”。 “行啊,想听我讲还不是好事儿嘛” 李学武知道这搪瓷厂的副厂长一定跟郑富华有些交情,但他并不打算给郑富华这个面子。 “不过帮我跟他也说一声抱歉,我不想再去搪瓷厂了” 听见这话,郑富华的脸色倒是没怎么样,一边站着的秘书和在办公室里一直听着的谭林才却是神情微微一动。 李学武没管秘书的神情变化,而是继续笑着说道:“如果真想听让他们去下一场听吧,告诉他们,可没有板凳啊,站着听,不然以后我一定不带他们玩儿”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了,潇洒的好像应对的不是副局长,而是跟自己平级的副处长。 他李学武又不是开面粉厂的,谁想要面子都得给,惯着了这一家,那下一家谁认他李学武是谁? 再说了,郑富华还说要整合这些单位的保卫呢,想要联合管理,就现在这个态度,以后说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呢。 所以李学武根本没搭理郑富华的协调,选择直接硬钢。 想听?来罚站。 面子过不去,不想来? 那以后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分局的领导权不是说说的。 再说了,李学武还有后手呢! 沈放和段又亭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秘书转头看了看郑富华的表情,还以为郑局会急眼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郑局却是突然笑着说道:“这头倔驴,尥蹶子就要踢人,呵呵”。 听郑局的话是在骂人,可这幅表情比特么夸人还夸张。 秘书也是蒙了,这位李副处长什么来头儿?背景这么硬? 干秘书的都有这个毛病,只要在单位里遇见牛皮哄哄的新人都会猜测这是谁的关系。 当然了,也有例外的,就比如新上来的秘书,他们是不会想得到这个的。 这会儿沙器之正在茶几上写着什么呢,没想到李学武又突然回来了。 “器之啊,我跟领导出去办点儿事儿” 李学武推开门便见到沙器之已经站了起来,又看见了茶几上的笔记本。 “那不是有办公桌嘛,去那边儿写” 说着话指着自己的办公桌说了一句,随后又叮嘱道:“我们应该会按时回来,但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去找韩建昆一起去食堂吃饭”。 沙器之见李学武放了文件就要走,便开口说道:“领导,我跟你去吧”。 李学武则是摆摆手说道:“坐领导的车,没必要麻烦,忙你的吧”。 说着话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就出了门。 沙器之则是看了看桌上李学武放的文件,走到窗口往楼下看去。 等了没一会儿便看见李学武跟着一位领导上了一台吉普车。 看着吉普车出了大门,沙器之只好转回身又走回沙发上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了。 虽然李学武说了让他用办公桌,但沙器之可不敢这么做。 如果在轧钢厂还好说,他是李学武的秘书,用李学武的办公桌没人会说什么。 可这里是分局,他也不是分局的人,如果被人看到终究不好,所以他认可用茶几写东西。 “你是守规矩的,也是让我放心的人啊~” 李学武陪郑富华坐在车后座,这会儿车在出了分局大门以后,突然听见郑富华跟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后学末进,安敢教于一方啊!” 不知道郑富华是在说别人还是在点自己,李学武先是自谦了一句,随后笑着问道:“在您这儿不会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吧?” “哈哈哈哈哈” 郑富华听到李学武的话大笑了起来,还用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 “我就是让你哭,你也得哭得出来啊!” “那可不一定”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偷偷往后面听着自己两人谈话的秘书。 “我年轻,哭的话嗓门大的很” “那我倒是想听听呢” 郑富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在我这儿,哭的最大声的,可能反而要挨巴掌哦~” “那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看着车辆已经过了交道口南大街,往菊儿胡同拐了,便转过身往后面看了看。 “这要是走正门,站在咱们局正门口都能看见这边了吧?” 郑富华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转过身子往后面看了看,随后调过头,对着李学武笑道:“别说,这个位置还真不错”。 李学武又看了一眼,随后也转过了身子,对着郑富华问道:“现在这边归谁管呢?” “我也没做了解呢” 郑富华皱着眉头往胡同里看了看,随着车停了下来,视线里的建筑更显得破败了起来。 “走吧,下去看看” 说着话也没等着秘书,自己推开了车门子,带着李学武下了车。 李学武则是一下子把目光望向了那座白色西洋式的小楼。 “这地方修这玩意儿干啥?” 就觉得老式的四合院突然有一幢西洋楼矗立在那儿突兀的很。 喝豆汁,吃牛扒?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郑富华也是笑了笑,说道:“这你得去问问修宅子那个人了”。 “好么,我得把他刨出来指认现场啊?” “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后面跟着下车的分局里的干部已经叫开了门。 从门卫的口中,李学武几人得知这处宅子现在归在房管部门管理,但这院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惦记了。 “看来还真是个方便之处” 郑富华听了门卫的介绍后,背着手先一步往里面走了进去。 李学武则是往刚才看的西洋楼处又看了一眼,原来小时候进来玩儿时看见的保卫是使馆的。 刚才就门卫所说,这处宅子民国的时候就被拆开来售卖了。 而进城后这边跑干净后,房管部门收管后又分配给了阿夫汗做外事馆。 现在则是处于空闲的状态,不过院子的条件不大好,有一部分院子是有主儿的,还正在住着。 从正门进来,迎面的便是一处标准的四合院结构,不过不是李学武家现在住的那种四合院。 因为这处院子原来的主人级别更高,所以大门在正中央,就是广亮大门。 外院儿的两边是原来的马圈和门房,现在依旧是这个作用。 不过马圈改车库了,李学武看这车库改的直咧嘴。 要说什么美观不美观的吧,现在也不讲究这个,但总得是个玩意儿吧。 现在可倒好,魔改啊? 进了垂门,也就是二门儿,院子的两边是厢房,正中是一处正房,两侧有门廊连着通往后院。 这会儿郑富华已经从正房里出来了,背着手脸上并没有什么满意或者遗憾的表情。 跟李学武汇合后一起往中院走,边走边问道:“你们那个警犬队搞的怎么样了?” 李学武没想到郑富华现在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的,便笑着回道:“好着呢!天天晚上都会跟着来街道这边巡逻”。 说着话两人已经从左侧门廊进了中院儿,这边的状况就更不如意了。 两侧依旧是厢房,正房的窗户扇儿正在窗框上打提溜儿,门廊上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露出了里面原本的木料。 “怎么?” 李学武跟着郑富华站在了中院儿石板地上,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边问道:“您有心思也给咱们分局上一个警犬队?” “呵呵” 郑富华摆摆手示意跟来的干部去看看房屋的状况,自己则是带着李学武往后院走去。 “这不是想着反正都置办一回嘛,何不把能上的考虑一下呢”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您想的长远,有这么一只队伍放在身边,是方便不老少”。 郑富华转过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能不能支援支援我这个想法?” “您别说笑了!” 李学武也学着郑富华,像是个小老头儿似的背着手先一步走进了后院。 郑富华看了李学武的德行直想一脚踢过去,却是又听见走在前面的李学武说道:“那是轧钢厂的犬,您也不会喜欢一个吃里扒外的干部吧?” “抠就说抠的,少扯没用的!” 虽然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情,虽然知道李学武是在找借口敷衍自己,但郑富华也仅仅就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站在后罩房的前面回头望着郑富华,等着他往下说呢,却是不见下文了。 轧钢厂不是没有犬,年前华清大学给拨了款以后,红星村那边就已经再次开始了选犬训犬的工作,现在也算是一个支柱产业了。 现在多了不敢说,拎出来三四十条是不成问题的,最多跟轧钢厂一样,边训边用呗。 可那些犬都是准备卖钱的,现在看郑富华的意思是想干剌儿啊。 得,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 李学武见郑富华不说要钱买犬,便装出一副正在看房子的样子,好像是来租房子的客户在挑挑拣拣的模样。 看见后罩房的模样更是学着他奶奶的模样,啧啧嘴,摇摇头。 郑富华见李学武不说话,还跟自己玩儿这一套,便也啧嘴道:“这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干部就是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啊”。 说着话还往李学武这边瞥了一眼,随后进了后罩房的角门。 李学武则是混不在意地跟在郑富华的后面往角门走了进去。 “说这话您可别亏心啊!” 一般来说,四合院的后罩房就算是最后一排房子了,后面就不再有院子或者房子了。 可这不是一般的四合院,这处角门是通往祠堂的。 原先这边是荣禄家的祠堂,现在看着是民居,不过民居也都收回了。 “后面是吗?” 郑富华站在后面祠堂的院子往隔着一条胡同的院子望了过去,口中则是问着一直跟着众人的门卫。 门卫也是一个岁数不小的中年人,见郑富华问,便回道:“也是,隔着的这条胡同叫寿比胡同,对面儿是这处宅子的三号院儿”。 “嗯嗯” 郑富华一听也是这边的院子便推开了后门,往对面儿的正门走去。 这边的门就不是前面的广亮大门了,而是普通四合院的那种,但也是金柱的大门。 这边的院子倒是简单的多,一进门就是一处正房,再往里走便是大院子,两边有裙房,西侧开了一个小院门。 李学武走过去把院门推开了,入眼是一处封闭的院落,有正房和两间厢房,院门拐过再回头看是一处倒座房。 “还行,挺幽静的” 李学武踅摸了一圈儿,看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应该是一直有人维护的,所以这边的环境倒是好一些。 “这是前年收回来的,先前租出去了” 这边的门卫跟前面院落的门卫问清楚了,这才跟着几人转了转。 见李学武说话,便搭茬儿介绍了起来。 “这边的院子不大,您现在看见的正房后面还有一处小园,园周边也有房子,不过不大,是以前下人住的” “嗯嗯” 郑富华指了指东面那处院子问道:“这处院子有后门吗?” “有有” 门卫点头介绍道:“这处后门也是后来开的,简单一些,就是把围墙拆了加了大门”。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等人走回到了东院儿,站在院子里往后面看了看,随后便往回走。 在走回去的路上,又对着李学武问道:“你看这处院子怎么样?” “挺不错的啊” 李学武见这会儿人多了,便不再学郑富华背着手,多让领导难为情啊。 “我看那处小园修缮一下正合适作为警犬队的驻地” 郑富华听了李学武的话吊着眼睛瞥了瞥李学武,随后迈步往前走了。 李学武也就是拿话儿捅咕郑富华,想着的也是让郑富华采购轧钢厂保卫处训练出来的犬。 这会儿见郑富华不搭茬儿,李学武笑了笑也没在意。 做生意的就是这样,哪有一上来就着急忙慌谈成的,那不是生意,那是找鸡。 跟着郑富华回了前面的院子,这边的门卫一直等着呢,见几人回来,指了指西院儿问道:“那边你们还要看吗?” 郑富华抬起头望了望,对着门卫问道:“是带西洋楼的院子吗?” “是” 这门卫点头说道:“就是先前租出去的那个院子”。 说着话给几人带路,进了中院后打开了通往西院的大门。 李学武跟着郑富华走进西院儿便是眼前一亮,这边的院子倒是大。 先前看见的西洋楼正好位于院子的西南角,旁边还有几处小楼。 “这院里都能跑马了,呵呵” 郑富华显然也是相中了这边的院子,左右扫视了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里放四十个人有点儿富余了”。 “哎~”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走近郑富华小声说道:“您不是还要组建一个治安大队的嘛”。 “我什么时候……” 郑富华都被李学武说蒙住了,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刚想问,却又是想起先前跟李学武说的那个联合各工厂保卫处组建治安联合队的事儿了。 “嘿!感情儿你是想自己搞一个独门独院儿啊?” 郑富华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怪不得你要选这处房子呢!感情是想关起门来当大王!”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道:“我可是一点儿私心都没有啊”。 说着话拉着郑富华往旁边走了走,眼睛则是示意了一下这边的几处楼。 “您下午还有事儿呢,您还记得吗?” 也不等郑富华回答,李学武继续问道:“去团部拜访您真打算空着手去啊?” 郑富华倒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看李学武就像是看偷鸡的黄鼠狼似的。 “我就说你聪明” 点着李学武,郑富华转过头又看了看那几处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这么舍得,还真打算把它吃掉?”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郑富华,轻笑着说道:“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肉了,别说您没想法儿”。 “哈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说的不客气,郑富华背着手笑了起来。 这会儿跟来的分局干部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刚才李学武要跟郑富华说话的时候他们便站住了脚。 所以郑富华在笑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但看着两人的表情好像没憋什么好屁。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这大院子,说道:“那可是一个团呢,拖家带口的,房子小了可不够住”。 郑富华显然这会儿的心情不错,主动给李学武扔了一根儿烟,由着李学武给自己点了。 李学武在给郑富华点了烟后又给自己点了,随后才继续说道:“再说了,山上适合作训,可不适合驻扎啊”。 郑富华则是在抽了一口烟后对着李学武眯着眼睛笑道:“你这是一口吃不下,准备切开了吃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对于郑富华以小人之心度自己之腹也没在意,就当他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了。 “这处院子改成训练场和操场,正好让他们帮着咱们搞训练” 李学武跟着郑富华边抽着烟边计划着这边的用途。 “那边的院子就做为应急处置队伍的驻地和治安大队的驻地” 见李学武又提起了先前的话题,郑富华也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赞成李学武的意见的,如果真的这么安排,那分局的旁边就有一个二三百人的正规部队驻扎了。 团部多少干部不提,警卫连就有一百多人呢。 还有一个四十人的专业应急处置队伍,一个由周边专业保卫组成的二三百人的治安队。 如果再算上他心心念念的警犬队,那分局的机动力量和安全处置能力无疑会迈上一个大台阶。 到时候他郑富华可真能称得上是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了。 还没等他想完,李学武这边又继续说道:“治安队我想过了,光靠各工厂的保卫不成”。 郑富华知道李学武的点子多,心思灵敏,这会儿抽了一口烟,带着李学武边往回走边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李学武跟郑富华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现在他是自己的主管领导。 虽然李学武的上面还有一个治安处的正处长,但任谁都知道赖山川管不了李学武。 赖山川就是分局治安处的正处长,在上次的见面会李学武已经见过了。 郑富华跟局里介绍分工的时候可没有说李学武是协助赖山川管理治安处,说的可是李学武将负责组建分局的专业应急力量,直接向他负责的。 所以李学武跟郑富华一向是有话直接说。 “保卫终究是保卫,做的也是保和卫,处理不了在巡逻过程中遇到的治安问题,名不正言不顺嘛!” 李学武跟着郑富华回了中院,一群人调头往出走,这边会有人来跟门卫沟通联系房管部门。 “而且各厂出的保卫也会有良莠不齐的现象,不能没训练就把这些人直接扔到街上” 李学武抬头对着郑富华郑重地说道:“这既是对他们不负责,也是对咱们工作的不负责,更是对辖区的人民群众不负责”。 “嗯” 郑富华抽着烟想了想,问道:“你是说让所里或者局里出人,每天带着他们出勤?” “那多麻烦啊!” 李学武跟着郑富华回了前院儿,往大门口走了过去。 “我看就直接抽调上来,直接跟这些保卫混编,一起参加训练和治安巡逻” “呵呵” 郑富华摇了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不现实,不说咱们分局,就是下面也缺人呢”。 李学武则是没有急着给郑富华解释,而是在出了大门后左右看了看胡同里的环境。 这边如果安排这么多单位和部门入驻,那就一定得选好车辆和人员进出的位置。 以后这里的车辆一定不会少,不说那个团带来的,光是特勤队和治安大队的车辆就不会少。 如果这边正常办公,那分局是一定会安排机关人员来这边上班做后勤保障和服务的。 现在来算,怎么都得按照三十台车的基数准备,虽然现在没有这么多,但不代表以后没有。 好在这处宅子的东跨院直接连着交道口南大街了,出来进去的很方便。 “咱们总是要训练的吧?” 李学武伸手给郑富华开了车门子,随后跟着郑富华一起上了吉普车。 司机也是习惯了的,在郑富华的秘书上车后便启动了车子,打头往分局开去。 李学武则是在车子启动后继续说道:“既然总要训练,那就把所里和分局、各单位的训练放在这边,搞封闭式训练和治安工作”。 “你这个想法倒是新颖” 郑富华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而是点着头说道:“详细说说”。 李学武往后靠了靠,看着郑富华的侧脸继续解释道:“每年抽调一部分新入职的警员和机关里的青年干部,还有就是基层的干事加入进来,和各厂的保卫组成治安队,不用调太久,三个月”。 见郑富华听见去了,便又继续说道:“就算是再繁忙的所,再繁忙的单位,把青年干事抽调一个两个的出来,轮流参加这种专业的训练和勤务总不会忙不过来吧?” 车辆上了交道口南大街右拐,往分局的侧门开去。 因为主门那边多是对外的窗口部门,侧门进去的才是机关办公楼。 郑富华的秘书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偷偷的拿笔在做着记录。 甭管李学武的意见会不会被郑富华采纳,这种新颖的思路终究是有可研究的价值的。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现在的级别并不低,他说的话,尤其是跟领导这么正式的谈话,一般都是有记录的,为的就是作为形成正式材料的基础。 李学武也是知道秘书在做着记录,所以在说话的时候特别注意相关的话术,不能出现敏感的话头儿。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刚才拉着郑富华在院里单独说那些话的原因。 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两个人说的话仅仅是作为两个人的思想交流,并不会留下记录。 “老虎关在笼子里就只能供人观赏了,没有威慑力的老虎还不如猫呢!” 李学武的目光转向了车前面,给身旁的郑富华一个思考的空间。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能不断地提升咱们各单位、部门青年干部和干警的专业能力”。 李学武对着郑富华强调道:“就是要把先进的治安和保卫经验通过这种实战和训练相结合的方式延续下去,交流开来,总结上来,再传达下去,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嗯” 郑富华皱着眉头想着李学武的话,可这处宅子距离分局实在是太近了,还没等他想好呢,车已经进了分局的院儿了。 “我还是想要你的那只警犬队啊!” 郑富华在下车的时候对着李学武感慨了一句,随后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对着李学武说道:“走吧,去食堂吃饭”。 李学武则是跟郑富华的秘书说了什么,随后跟上了郑富华的脚步往食堂走去。 “您要是真喜欢,警犬队可以跟着应急队伍一起组建嘛!” 李学武追上了郑富华,走在侧面对着郑富华建议道:“半成品的警犬其实也不贵,才二十五块钱一条,二十条一个小队也才五百块钱”。 “才?” 郑富华脚下的步子不停,脑袋却是往李学武这边撇了撇。 “你在你们单位也管销售的工作?” 讽刺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由着李学武给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李学武则是跟在郑富华的后面继续说着,没管后面的干部。 “您真会开玩笑” “哎~” 郑富华摇了摇头,对着跟上来的李学武说道:“你才会开玩笑呢”。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往里面的小食堂走,边走边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厂买的时候才十块钱吧?这就翻了一倍不止了?” 想到先前李学武的建议,郑富华总觉得不对劲儿,现在听了李学武的报价才知道这小子在耍坏。 “合着跟你合作挣那点儿钱都得没呗,不能有剩儿是不是?” 郑富华转头看了看李学武一脸奸商的微笑,问道:“轧钢厂挣钱轧钢厂,一分都别想带回家?” 李学武却是对郑富华的话没大在意,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您看,您也说了,我们厂收的时候是十块钱,这要是卖的时候卖少了不是赔本儿了嘛!” 分局的小食堂也就这么回事儿,可没有轧钢厂领导会享受。 不说轧钢厂现在招待所的小食堂,就连先前大食堂里的小食堂都赶不上。 这会儿餐桌边上已经有人在吃饭了,郑富华带着李学武一一给介绍着。 李学武则是客气地跟郑富华给介绍的干部打着招呼。 等两人打了饭菜找了桌子坐下后,李学武继续磨牙道:“再加上运费、饲养费、训练费、检查费、医疗费……”。 就掰着馒头这会儿工夫,李学武已经给郑富华算了一笔警犬的附加值。 “呵呵” 郑富华听了李学武的话,轻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合着一条土狗,经过你们这么一捯饬,就成了哮天犬了?” “感情儿!” 李学武微笑道:“满四九城打听打听去,现在用得上警犬的,还真就我们一家,别无分号”。 说着话还跟郑富华逗趣道:“我们的价格也是童叟无欺,公道实在,怎么样?您了来上二十条?” “二十条?” 郑富华被李学武的话顶了一下,随即看着李学武说道:“那狗我买来就五百了,合着从你那儿出来的还是半成品,到我这儿就不吃不喝了?机器狗啊?” “哪儿能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有代训业务啊,而且还有训犬员和管理员的培训服务,售后培训费不贵的”。 说着话还给郑富华介绍起了轧钢厂牌狗粮的制作方式,营养配比和价格。 “哼哼~” 郑富华拿着馒头瞪着李学武,现在他是不想着警犬的事儿了,他想警告一下对面的混蛋。 “你还记得自己是分局的干部吧?你知道现在吃的是谁的饭吧?” 李学武则是混不在意地把手里的馒头掰了一块儿放进了嘴里,随后笑着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急眼就没意思了”。 “去你的吧!” 郑富华也被李学武撩拨的不耐烦了,气笑了拿着手边的筷子要打李学武。 “哈哈哈哈” 说是上下级关系,其实郑富华要比李学武大,还大不少。 郑富华都快五十了,李学武才二十,李学武他爹,李顺都没有郑富华大。 所以在私下里的场合,李学武好逗,他也是笑着听了。 他是真欣赏李学武这个干部的,头脑灵活,放得开,会干工作,有原则还不矫情。 今天郑富华开口要狗,李学武真的要给,他也是不会接的,那就太没品了。 他是知道李学武不会白给的,所以才拿这个跟李学武磨牙呢。 这会儿看见李学武在对面坏笑,他也是笑着问道:“你就真不管王家那个姑娘了?” “哪个王家?什么姑娘?” 李学武看见郑富华一笑就知道他要怼自己,没想到从这边来了。 郑富华见李学武跟自己装傻,也没刨根问底儿地说,而是低着头往嘴里夹了一口菜,让对面的李学武有个反应的时间。 等把菜吃下去以后,又继续说道:“那边可是都找到王海的单位去了,那个姑娘是叫王亚娟吧?她母亲是跳舞的”。 “哦哦,您说王亚娟啊!” 李学武好像突然听明白了似的,点点头说道:“那天的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就真的是在做好事儿”。 甭管郑富华怎么勾搭,李学武就是一推二六五,跟王亚娟没关系才好,要是真传出去有关系,那这个事情就麻烦了。 当时自己就是在拉偏架,但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要是李学武跟王亚娟牵扯上,那王亚娟有礼也变成没理了。 今天郑富华跟自己突然提起这个,也不是没有提醒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不能跟这个事情沾边儿。 所以李学武一直都没有过问这个事情。 倒不是李学武绝情,他能为王亚娟做的已经做完了,再多做什么都是画蛇添足了。 这件事还是让王家跟那些家长慢慢磨的好,就郑富华这个意思,那些小同志还都在里面蹲着呢。 那些家长才是最着急解决这个事情的,因为时间越久发酵的越邪乎。 到时候还不定传出什么闲话来呢,可能都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和名声。 所以王家走的路是对的,慢慢来,终究会有个解决的办法。 西城那边也不会让这个案子拖着的,一定在给那些家长施压。 别以为他们的级别高就能在这边说得上话,有私交的还可以。 要是真的直接打电话要人情,现在的干部真敢给你撅回去。 “我见过那个姑娘” 郑富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样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昨天,昨天我代表东城这边跟西城做了个沟通,然后去医院看了看”。 “是嘛~” 李学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无所谓地支应了一声,随后拿着馒头就着炒白菜就开吃。 郑富华也知道李学武在跟自己装样子,所以这会儿逗着李学武说道:“姑娘长的不错,还说起你来着”。 “呵呵” 李学武咽下一口菜,笑着说道:“要是讲案情经过说起我有什么好稀奇的,但别的一定没有我啥事儿”。 随后很是正经地对着郑富华表示道:“我是清白的,真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招惹过姑娘,现在还有对象,怎么可能跟别的姑娘有牵扯呢”。 郑富华见李学武不要脸,他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一个副局长,为了打下属的脸,让所里去找李学武的曾经的旧爱来一一对质吧? “算你赢了” 郑富华见李学武吃完了,也紧着吃了几口,对着李学武不满地说了一句,站起身往水池那边刷碗去了。 李学武则是满脸笑意地跟着一起去了,路上还跟刚才认识的干部们说了两句闲话。 刚才李学武坐在桌子那边跟郑局谈笑风生的,大家都看见了。 对这个分局里的新人,大家都还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根底儿的不会招惹他,知道他根底儿的不敢招惹他。 所以现在李学武看起来在分局人缘好极了,没人说没人管的。 “你老这么没人管着不行啊!” 闻三儿骑着三轮车,在鲜鱼口的牌楼前遇见了自己外甥。 两人一起骑着车子往里面走,见着天兴居的牌子便将车子停在了门口。 看着自己外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闻三儿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今天约自己外甥来这边也是为了说这个事情,还是今天凑巧了,选了彪子爱的热闹的鲜鱼口。 鲜鱼口街成市于明朝正统年间,得有五百多年历史了。 当初进京的运河曾经修到了这边,这里是一个漕运码头,贩卖鲜鱼的地方,所以叫做鲜鱼口。 离这里不远处有地方叫三里河、水道子,就证明了这一点。 有水的地方,都曾经是兴旺之地。 鲜鱼口汇聚了京城著名的老字号餐馆、零售店铺、戏园、浴池、茶楼和手工艺作坊等, 如大众戏院、正明斋饽饽铺、长春堂药店、天兴居、兴华池、便宜坊、都一处、天成斋鞋店,联友照相馆、黑猴百货店和马聚源帽店。 今天闻三儿约的是这条街上很有名的炒肝店。 天兴居也卖包子,为什么不叫包子铺而叫炒肝店呢,因为天兴居的炒肝比包子有名。 现在的天兴居是合并的,原来是两家,还是对头。 (本章完) 第391章 混不吝 第391章 混不吝 原来叫会仙居,就是做炒肝出名的。 生意最好的时候从一间平房发展成了两层楼房,二楼还经营起了混沌。 民国二十二年,也就是小鬼子进山海关那年,会仙居的对面儿开了一家天兴居,也卖炒肝。 五六年合营了,不许竞争了,两家变一家,就在天兴居的店址,还叫天兴居。 因为经理是天兴居沙家的后人,师傅是会仙居的大师傅,所以这味道更好了。 闻三儿也是个好吃的,不然也不会来这边解馋。 “我这不是有你这个舅舅管着呢嘛” 老彪子跟着闻三儿进了店面,找了一处靠墙的方桌坐了下来。 店里的伙计走过来问道:“同志想吃点儿什么?” 其实现在不叫伙计,叫服务员,但人还是那个人,所以这招呼客人的味道总觉得不对味儿。 闻三儿见屋里热乎便敞开了怀儿,露出了里面干净的衣服。 这是给伙计看的,因为今天出来收破烂,身上穿的都是破旧衣服。 现在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毛衣,让人家伙计也舒心些。 现在是新社会了,没有乞丐了,穿什么样的衣服进了门都得招待着。 可再高尚的伙计也是人不是,穿着干净的客人总是受尊敬些。 “两碗炒肝,两盘包子” 闻三儿这边刚说完,坐在桌子边的老彪子喊道:“三盘,我自己就得两盘”。 闻三儿回头瞪了一眼自己外甥,随后转过头对着偷笑的伙计说道:“两碗炒肝,三盘包子”。 “得嘞,您稍后,马上就来~” 这伙计收了闻三儿的钱票,喊着号子便往窗口那边要伙食去了。 闻三儿心疼地摸了摸衣服兜儿,随后坐在了桌子边,看着对面的外甥说道:“我可管不起你,一顿吃十二个包子,你肚子是无底洞啊?” “您啥时候能大方一回?” 老彪子也是知道自己舅舅今天叫自己来干啥,所以这会儿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说起话来也是净往闻三儿肺管子上撞。 “我大方?” 闻三儿哼哼了两声,随即对着老彪子说道:“跟你我就够大方的了,你以为我自己舍得来这儿啊?” 两人说话的工夫,伙计已经用托盘端了两碗炒肝、三盘包子走了过来。 “同志,你们的炒肝和包子得了” 边说着话边麻利地给两人的面前放了炒肝,在放包子的时候虽然听见了是这满脸横肉的胖子要了两份,但第三份还是放在了中间的位置。 因为付钱的是另一位,放在中间是礼貌,让这位干瘦的客气着往对面让着用的。 这饭店里的伙计最是懂人情世故的,在上完包子后跟两人还打了招呼。 “两位同志吃好,有需要的再叫我” 说着话往后退了一步便转身往门口去准备招呼新到的客人了。 闻三儿对着正等着自己的老彪子示意了一眼,随即端起炒肝便滋溜了一口。 “嘶~” 老彪子也是沿着碗边儿溜了一口,可能是炒肝热,也可能是刚从外面进来,胃里还冷着。 这会儿一口炒肝从嘴里一直暖到了胃里。 “嘿,还就得是这个味儿!” 老彪子放下手里的碗,夹了一个包子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从桌子上拿了醋瓶往上浇了醋。 “得了三舅,您也甭说我了,我知道错了” 老彪子也是光棍儿,吃了三舅的东西,主动认起错来。 闻三儿则是捧着炒肝碗,嘴不离碗边地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外甥。 他并没有想着上来就训老彪子,别看早上那会儿不顾外人在就给自己外甥一顿训,在私下里他却是对这个外甥最亲的。 “年后回家了吗?” “没” 老彪子没想到自己舅舅突然问起了这个,抬眼看了三舅一眼,随即摇了摇头问道:“怎么问这个?” 问完后便低着头开始吃碟子里的包子。 闻三儿则还是那副模样,转着碗地吸溜着。 “终究是你爹妈啊” 劝了老彪子一句,闻三儿看着自己外甥的身子一顿,随后继续说道:“就算有什么,该回家看看也得回去,那是你的家,这谁也改变不了的”。 “回去干嘛?” 老彪子一直没有抬头,嘴里品着包子馅儿,虽然天兴居的包子好吃,但现在他却是满嘴苦味儿。 “唉~” 闻三儿叹了一口气,却又是说了一句刚才在牌楼那边说的那句话。 “你老这么没人管着不行啊” 说着话看着老彪子问道:“要不让你三舅妈给你找找?看看有没有登对的人家?”。 “拉倒吧!” 老彪子晃了晃脑袋,知道自己三舅是为了自己好,不然也不会想着给自己介绍对象。 但这会儿他却是不愿意的,抬起头从桌子下面把衣服下摆拽了起来擦了擦眼角。 “就我这个形象,哪个姑娘能相得中?” 闻三儿看见外甥哭了,伸手从自己兜里拽出一条迭的整整齐齐的手绢递了过去。 “咱条件不差,怎么就相不到?” 老彪子抬起头看了自己舅舅一眼,随后低头看着手里洁白的手绢。 这一定是他三舅妈给他三舅置备的,以前他三舅可不趁这玩意儿。 “条件是不差,可谁敢说啊?” 老彪子收了自己的眼泪,最终也没有用手里那块儿手绢,而是又放回了自己三舅的面前。 “我有条件,房子、车子、三大件、八大件我都能置办齐了,可我不敢说啊!” 说到这会儿,老彪子的眼泪又下来了。 即使满肚子话憋的他难受,但这会儿说话的时候还是压抑着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 闻三儿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手边的手绢伸手给自己外甥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 嘴里说着老彪子,他自己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说啥都行,但不能出去胡咧咧去,尤其是当着那么多半大小子” 这话说的却是早上那会儿的事儿了,他本就没想着骂老彪子的。 这会儿见自己外甥哭了,更是舍不得骂了。 “那些小子收来就是用的,不能信任的,也不值得咱们信任的” “嗯嗯,我知道” 老彪子点着头说道:“您跟武哥虽然没有跟我说,但我知道,我知道咋回事儿”。 说着话挡开了自己舅舅的手,示意了一下有往这边瞟的。 闻三儿则是看也没看,将手绢放在了一边,对着老彪子说道:“你就是这张嘴不闲着”。 说着话将中间的那盘包子往对面推了推,继续说道:“你武哥不容易,人家本就是飞黄腾达的命,是不舍得你们这些兄弟,这才费劲巴力地把咱们拢在身边的”。 “嗯,我知道” 老彪子呼噜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端起手边的炒肝吃了一口。 闻三儿手拄着桌子小声地说道:“知道就不能那么跟你武哥说话,你还当他是小街溜子呢?那是干部,大干部,懂不懂?” 老彪子夹包子的手一顿,随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自己舅舅的意思。 “吃吧,多吃点儿” 闻三儿也是端起自己的碗开始吃,嘴里碎碎念地说道:“你三舅永远是你三舅,但你武哥已经不是以前的武哥了”。 听见自己舅舅说李学武,老彪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抬起头看着闻三儿说道:“武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对咱们可不坏”。 闻三儿一瞪眼睛,道:“我说他不好了吗?我说的是让你学会说话!” 可能是闻三儿一激动声音有点儿大,屋里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闻三儿也看见有人注意他们了,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脑子怎么那么轴呢?我的意思是让你活的明白点儿,别把自己的事情都挂他身上,也别老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忙了一上午,闻三儿也是饿了,见外甥吃的香,便也夹了包子浇了醋。 “要我说啊,赶紧找对象,结婚有了家就长大了” 再次提了一句先前的话题便低头吃起了包子。 “我哪有你命好啊! 老彪子看了对面儿的饱汉子一眼,满嘴酸味儿地说道:“我要是有个知冷知热的漂亮姑娘我也结婚,生他个十个八个的,各个都是儿子才好,我给他们置办家业”。 “嘿!” 闻三儿看着对面儿做白日梦的外甥笑道:“你找头猪吧,这么生”。 说话的工夫已经吃了一个包子,这边的味道是比自己家里做的好吃。 “你家可算是带毛的没有啊,不然都得在天上飞着” 闻三儿晃了晃脑袋,边吃着炒肝边说道:“还十个小子,还置办家业,累不死你”。 虽然他嘴里讽刺着自己外甥,但他却是知道为啥自己外甥这么说的。 年前他结婚的时候,他大姐家一个人没来,他二姐家,也就是老彪子的母亲来了。 带着的是老彪子他大哥的儿子,虽然也跟老彪子说了几句话,但眼睛里全都是大孙子。 就连他这个大喜的弟弟都没顾得上说什么。 虽然还没有分家,但老彪子现在就算是净身出户的状态了。 老彪子家里也知道他没上班,也知道他跟着自己舅舅胡混,可却是问也不问的。 很怕问了以后老彪子跟他们要钱似的。 其实老彪子年后也由着闻三儿劝回去一次,但家里嫌弃他不着调,天天骑着三轮收破烂儿,没人愿意搭理他。 就连他爹妈也是唉声叹气地看着他,有心说儿子几句吧,儿子又大了,老不跟身边要钱吃饭的,说什么都没力度。 想劝自己儿子找个正经营生吧,他们还没有那个能力,现在大街上有文化的还都横晃呢,更不用说老彪子这个小本毕业生了。 “我就稀罕儿子” 老彪子将碗里的炒肝吃了一口,随即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包子。 吃的是他盘子里的那六个,闻三儿推过来的六个却是没动的。 “您甭担心我了,媳妇儿我慢慢找,有能力还怕打光棍儿?” “哼哼” 闻三儿哼了两声,随即说道:“你有啥能力?以后学着点儿说话和办事儿,别眼珠子乱转,尤其是你那笑儿,忒坏!” “嗯嗯,就你好” 听见三舅批评他的长相,老彪子却是不愿意了,他小时候也是长得好着呢。 就是这几年,这几年光长肉不长个儿。 在这个时代,胖子可是相当少见的,老彪子如果不是因为穿的邋遢,别人准以为他们家好过儿的。 他也不是顿顿都吃肉,都吃好的,就是窝窝头他吃着都长肉。 “我就等着,我就不信没有喜欢我这样的” 说着话把碟子里的六个包子吃了,又一口将碗里的炒肝吃干净了。 “嗯嗯,有,咋就没有” 闻三儿也是嘴上安慰着自己外甥,可脸上却是一副不相信真有瞎了眼的好姑娘。 再看见自己外甥只吃了一盘包子便不吃了,气道:“我就说一人一盘就够了,你非要,要完了也不吃,这不是祸祸人嘛!” 老彪子则是把自己面前的那碟包子推到了三舅面前,道:“这是给三舅妈要的”。 这话却是给闻三儿说蒙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外甥一眼。 老彪子则是笑呵呵地指了指三舅面前碟子里剩的三个包子说道:“算上你留的,够三舅妈和小表弟吃一顿的了”。 闻三儿没想到自己外甥能看出自己的目的,很是感慨地说道:“你呀,不傻,就是愣”。 说到这儿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就是新社会了,要是以前,有你姥爷的家业,说啥我都不会让你光着,啥姑娘找不着”。 “您可收收吧!” 老彪子偷偷往四周踅摸了一眼,很怕别人听见自己舅舅的胡言乱语。 “别说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您还当您自己个儿是少爷秧子呢?” “不说不说” 闻三儿很是感慨地端了炒肝吃了起来,眼睛却是眯眯着,想着以前的事。 老彪子看了三舅一眼,随即说道:“好好过日子吧,有点儿条件了就胡思乱想”。 “呦呵!你倒教育起我来了,呵呵” 闻三儿看外甥想明白了,便笑着说道:“成,你想开了就成”。 边把碗里的炒肝吃了,边说道:“什么特么叫风光啊,你姥爷也讲过早时候王爷的风光,也讲过咱家的风光,可你看现在”。 说着话敲了敲手里的饭碗,笑着说道:“别看咱外面儿穿的差,可里面儿却是一点儿不差,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特么才叫风光”。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窗户外面叽叽喳喳地走过去一群小年轻的。 说的什么两人不知道,但却是看见有往窗子里看的,显然是想吃的。 闻三儿对着老彪子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道:“看见没有,外面那些穿的好,可他们吃不起,好姑娘也禁不起饿,什么时候饿的受不了了就有上赶着找你的了”。 “我地亲舅舅啊,您快别说了!” 老彪子被他舅舅的反动言论吓了一跳,这话是能乱说的嘛,虽然这边就他们两个人,但备不住隔墙有耳啊。 闻三儿也是老江湖,他敢说就确定别人听不见。 这会儿对着老彪子笑道:“你还别不信我说的,瞧着吧,四二年那时候姑娘遍地挑,六零……”。 “我真想拿这包子堵住你的嘴!” 老彪子咬牙切齿地示意手边的包子要动手,吓的闻三儿住了话头儿。 “没人听见,我这不是跟你讲形势呢嘛!” 闻三儿示意老彪子坐好,随后小声地说道:“你也长眼睛了,也长耳朵了,可不能浑浑噩噩地有一天是一天儿的了,看看现在啥形势了”。 “我不管” 老彪子双手拄在桌子上,看着自己舅舅说道:“大面儿上我就听武哥的,具体事务上听你的”。 说着话还特意点明了先前说的那些孩子的事儿。 “那些小子我看着呢,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用” 老彪子知道自己舅舅和李学武商量了,不然不能留下这些小子。 “这你不用管” 闻三儿眯着眼睛将碗放下,将桌子上的手绢翻了翻擦了嘴,随后叮嘱道:“跟他们相处注意点儿就行了,别的不要你管”。 对老彪子交代完,闻三儿站起身走到柜台上拿了几张油纸。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还帮老彪子带了一根牙签儿。 “下午兜一圈儿往回骑吧,今天出来的远” 将手里的牙签递给老彪子,随后用油纸将碟子上的包子包了,将衣服穿好,托着包子便往出走。 两人也都是忙的,就中午吃饭这会儿工夫能休息一会儿,随后就得蹬着三轮满胡同子窜了。 跟着闻三儿出了门,在伙计的相送下上了自己的车子。 “那我走了?” 今天这顿饭吃的又暖胃又暖心,老彪子也是知道好赖的,这会儿跟他舅舅倒是说话客气了起来。 闻三儿将包子塞进了三轮车下面的暗箱里,抬起头对着老彪子说道:“注意安全,别老冒了冒失的”。 “知道了!” 应了一声,老彪子哈了一口白气,蹬着车子便往牌楼外面骑去了。 今天自己舅舅跟自己说的话他懂,他也想的明白,但心里话就是想找人说说。 武哥的干部越做越大,跟他们一起扯闲蛋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也知道李学武是忙正经事儿,可他就是想跟李学武说说话,哪怕是玩笑话也是好的。 好兄弟住在一个院里,一天要是说不上几句话,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李学武不是不知道老彪子想的是啥,不然早上也不会在上车那会儿跟老彪子扯了一会儿。 但他现在的时间真的是不由着他自己,就在吃完了中午饭,还没上楼喝杯茶呢,就准备着要乘车去海店拜访那个团了。 去吃中午饭之前,李学武托了郑富华的秘书去叫了楼上的沙器之。 沙器之则是去小车班叫了韩建昆,两人没见到李学武,是郑富华的秘书带着他们吃的饭。 等李学武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却是见到了的。 韩建昆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去小车班提车,沙器之则是拎着李学武的公文包站在一旁看着李学武跟郑富华说话。 这会儿太阳正暖和,李学武和郑富华就站在分局的院里,边等车边说着话,商量着一会儿到了那边该怎么说。 “您是领导,当然是您来谈” 李学武抽着烟,手插在兜里,对着郑富华说道:“那是团级干部,跟您正好能说得上话,我就负责给您端茶倒水”。 “呵呵,要是缺端茶倒水的,我还找你干啥?” 郑富华却是没搭理李学武,这小子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 说让他干点儿啥瞻前顾后的,自己还能害了他还是咋地。 “有些话我也是不好说的” 郑富华伸手在一旁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对着李学武说道:“反倒是你,有些话你说出来更方便一些”。 “嗯嗯,我懂”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您负责把握大方向,我负责冲锋陷阵”。 “啧啧啧,你说的好可怜啊!” 郑富华瞥了一眼李学武,啧着嘴问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孤军奋战了?” 李学武是不怕郑富华将自己的,咧着嘴笑道:“我不管,反正今天分局吃大头儿,我就是跟着去打打牙祭,让我多出力,那我可就得陇望蜀了”。 “哼哼” 郑富华很是不屑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笑道:“蛋糕很大嘛,想吃自己可以上手嘛!” “真的?” 李学武挑着眉头笑道:“我跟华清的吴处长商量商量,我们两家再加上调查部,撑着肚子应该是能吃的下的”。 “撑不死你!” 郑富华看着这个“吃里扒外”的坏小子,直想踢人。 但现在在分局院里,一个分局副局长,一个副处长,动起手来可就没品了。 但嘴上却是不饶李学武的,骂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见车来了,便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 “走,我试试你那车怎么样” 说着话也不顾自己的吉普车来了,拉开了指挥车的车门子便上了车。 李学武则是哭笑不得地跟着上了车。 因为有了中午的交情,郑富华的秘书跟沙器之商量了一下,让沙器之去了郑富华的车,他则是上了这边的指挥车。 因为是去办事儿的,分局这边就出了郑富华和李学武两个人,车也就两台。 因为一会儿李学武就在那边直接回轧钢厂,不回这边了,所以郑富华也带着自己的车。 韩建昆开着指挥车,稳健地跟着郑富华的车出了大门,左拐后上了地安门大街一直往西开去。 其实李学武在分局上班离家才近呢,就隔着一条街,进了胡同就是四合院了。 李学武现在也可以说的上是忙的过家门而不入了。 他不在家,这会儿四合院可是热闹,因为于丽娘家来人了。 “哎,你找谁?” 于宝东刚一进院门就被门房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子一看才知道是门房里有人跟自己说话。 因为防盗的效果好,四合院这边门房值班的制度一直都在。 现在倒是不用逼着了,因为这边暖和,有时候一屋子老太太凑在一起聊闲篇儿,也不觉得闷。 晚上却是年轻人的战场,打扑克要玩儿到很晚,有时候一大爷遇见了也会说几句。 但年轻人兴头高,睡不着就喜欢玩儿,所以一直没人管。 这会儿却是贾张氏在门房值班,屋里的炕上也是坐着好几个老太太。 见着生人进来,贾张氏看见了,便出言问了一句。 也不怪于宝东吓了一跳,这贾张氏的嗓门不大,问的话却是不客气,还有点儿渗人。 这会儿见到一个老太太冲着自己问话,于宝东便贴着窗户说道:“来看我亲家的”。 贾张氏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问道:“你亲家谁啊?是住这个院儿吗?找错了吧?” 于宝东见这老太太说话刁的很,这城里住着的就比乡下住着的说话硬气? “我亲家是这个院儿里的闫老师家啊!” 说着话还怕这婆子听不明白,再次强调道:“就是闫富贵家啊!” 贾张氏是听明白了的,这会儿不说话是因为三大妈就坐在炕里,见着男人说的明白,便将目光看向了炕里。 三大妈其实已经看见了于丽父亲,却是没想着搭理。 先前就是因为于丽老惦记着娘家,猪肉、鱼肉的总想着往家里倒腾,三大妈早就有话儿了。 但这会儿的气却不是先前的,是于丽跟她们家年前年后的事儿。 在心里三大妈是埋怨于丽的,因为儿媳妇儿太霸道,大儿子跟他们离了心,也分了家。 现在大儿子却是连家都不回了,却不是大儿媳儿撺掇的是谁。 所以这会儿于丽他爸来了,三大妈也是没想着招待的。 这会儿见到屋里人都看了过来,知道不说话不成了。 贾张氏倒是会整事儿,也没说让闫家的亲家进来,而是把门房的窗户打开了一扇。 于丽的父亲就通过这扇窗户跟里面说着话。 三大妈连炕都没下,对着看过来的于宝东问道:“是来找于丽的吧?” 说完话也没等着于宝东回答,直接说道:“于丽不是在倒座房就是在西院的门帘房呢”。 说完这句话却是将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低着头继续补着手里的袜子。 而站在窗外的于宝东却是尴尬住了,这他都说了是来看亲家的,现在却是被拒之门外了。 他是不大了解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的,于丽这几次回家也没跟家里说。 年前姑娘和姑爷还回家看他来着,这次也是想着拎着点儿东西来看看城里的亲家。 万万没想到啊,一进门就吃了闭门羹。 贾张氏捏着手里的顶针儿,眼珠子滋溜溜地转,今天可是看见热闹了。 先前说于丽跟婆婆关系不好,那都是看见了的,现在看,闫家跟于丽的娘家关系也是不好的啊。 屋里这些老太太也都是看热闹的神情在窗外那个男人和炕上的三大妈身上打转儿。 就好像外面的男人跟三大妈有了什么似的。 于宝东的脸色变了变,随后拎着手里的两瓶酒往院里走去,准备按照亲家母的话去找自己闺女。 于丽这会儿正在西院旧货商店忙着,却是没想到自己父亲会来。 中午倒班吃饭的这会儿有点儿忙,她先回屋做的饭,跟着二爷他们吃了饭以后出来替换了小燕儿。 小燕儿吃了中午饭后负责把桌子收拾了,每天都是这么个程序。 这会儿小燕儿也是刚收拾完,擦着手要往出走,正看见一个男人拎着酒进了屏门。 这边的屏门也是有门的,李学武先前就把这外院儿圈了起来,就怕跟院里人扯皮。 但这处门却是常开的,备不住前院李家来倒座房这边溜达,再说了,出来进去的也不方便。 所以小燕儿这会儿见到有人进来也是没在意,还以为是走错了呢。 “你找谁啊?” 小燕儿没让这人往屋里瞅,而是拦在门口说道:“这边不对外的,有事儿您得去门脸儿那边”。 于宝东没见到自己闺女,皱着眉头问道:“于丽是在这边吗?我是她爸”。 “啊?” 小燕儿冷不丁地听到这个有些懵,随即露出了笑脸,说道:“是于叔啊,于姐是在这边上班”。 说着话回手把倒座房的房门关了,手指着西院的门脸房方向说道:“这会儿于姐在门脸房呢,我带您过去吧”。 “好好” 于宝东往西院门看了看,跟着小燕儿往西院走了过去。 小燕儿也不认识于丽的父亲,所以这会儿也没让他进屋等着,而是直接带到门脸房,让于丽自己招待。 于丽刚把一个看家具的街坊送走,回头却是瞧见自己父亲拎着两瓶酒站在后院。 这会儿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色却是不好,于丽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爸,您怎么来了?” 听见于丽叫爸,小燕儿笑着说道:“于姐,你招待于叔吧,我帮你盯着店”。 说着话已经进了门脸房,接了于丽手里的抹布。 于宝东看了看自己闺女,又看了看这处店面。 他就在去年闺女结婚的时候来过这边一次,那时候这边还没有这房子呢,显然是新建的。 尤其是这边的院子,上次来看是没有的。 “你咋上班了?” 见于丽走出来,于宝东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随后又紧跟着问道:“你跟你婆婆怎么了?闹别扭了?” 于丽拉了自己父亲往回走,示意去倒座房那边。 “走吧爸,外面怪冷的,回屋里说” 本以为来了这边跟亲家见见面,好好维护维护关系,没想到来了这边处处透着不对。 一进西院门就看见亲家母从门房过来,见两人进了外院也没搭理,转过头进了二门。 于宝东再转头去看自己闺女,见也是这幅模样,一副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开了倒座房的门。 “爸,进屋吧” “嗯” 于宝东知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见闺女带自己来这边却是没有回家也是没说什么。 等一进屋却是瞧出来这边不是姑爷家,因为厨房大,灶台也大,不是两口子过日子的样子。 进了里屋更是如此,炕上摞着好些被子呢,一看就是好些人在这边住着。 “这是谁家啊?” 于宝东站在里屋,转过身对着闺女问了一句。 于丽走进里屋,拿了桌子上的茶杯给自己父亲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炕边。 “是我上班的地方” 说着话接了自己父亲手里的酒放在了桌子上。 于宝东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于丽也知道自己父亲现在想问自己,可她却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给自己父亲讲起。 父女两个竟相顾无言以对了起来。 缓了一会儿,于丽这才问道:“您怎么过来了?” 于宝东看了看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闺女,说道:“是早上送你弟弟上班去了”。 说着话还皱着眉头问道:“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啥?” 于丽也是皱起了眉头,问道:“安排啥?送我弟干啥去了?” “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于宝东也是皱起了眉头,解释道:“村里会计通知,让于喆去轧钢厂报道,说是那边下的招工函”。 说着话还对着于丽说道:“张会计还说咱家有关系呢,这工作城里的孩子都安排不上,咱家却是安排的进去,问的我也是一头雾水”。 于丽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父亲的话,但她已经知道是谁安排的了,这会儿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看见于丽摇头,于宝东诧异道:“这轧钢厂就姑爷在上班,还是给领导开车,我还以为是姑爷给找的关系呢”。 见闺女沉默,便解释了这两天的行程。 “昨天晚上就来了,审查完发了衣服,今天早上出发去训练的” 好像看出于丽有什么瞒着自己了,于宝东看了看那边桌上的两瓶酒,说道:“我还想着感谢一下亲家呢……” “爸!” 听见自己父亲的话,于丽抬起头打断道:“不是闫解成,也不是他们家”。 于宝东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闺女,显然这会儿闺女也知道是谁帮的忙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 于丽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自己的反常,而是低头说道:“闫解成也不给领导开车了”。 “唉!~” 于宝东叹了一口气,从闺女回答自己问题的态度上就知道出事儿了。 他自己的闺女他最了解,又倔又蛮,从小就有个刚强心。 “说说吧,就咱爷俩儿在” 于丽没有看自己父亲,而是低着头,用手抹了一把眼泪。 看着闺女的状态,于宝东试着问道:“跟婆家吵架了?” “跟闫解成吵架了?” …… 任凭自己父亲怎么问,于丽的眼泪不止,但就是没有抬起头回复自己父亲。 于宝东也是着急了,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不会是离了吧?” 这会儿于丽却是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父亲说道:“爸,您别问了”。 “你是我闺女,我不问谁问?” 于宝东站起身子,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他们家欺负你了?跟爸说,看我不收拾他们!” 于丽知道他爸是个混不吝,最是好面子,也最是无赖,在村里都出了名了。 现在要是让自己父亲闹起来,还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笑话呢。 所以这会儿拦住了要出门去找闫家麻烦的父亲,道:“爸,您就不能不管吗?” 于宝东这会儿却是上头了,拉开自己闺女就要出门。 于丽没辙了,对着自己父亲说道:“你想想于喆,你要是这么闹,他还怎么上班?” 听见闺女的话,于宝东却是站住了脚,转回身子,看着于丽问道:“给老三安排工作的是谁?” 于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回身坐回了凳子上。 她实在是不想面对闫解成家,不想面对自己家。 两个人走到这一步,也说不清谁对谁错了,好像当初两个人追求好生活就是错的。 见闺女这幅模样,于宝东也是不敢出门去闹了,跳着脚儿地在嘴里咒骂着闫家,咒骂着闫富贵。 说他自己当初瞎了眼,选了这么个亲家,说委屈了自己闺女等等。 于丽的脑子被父亲吵的都要炸了,这会儿也没心思哭了。 “爸,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于丽站起身,对着自己父亲说道:“我还得上班呢,老三那边我照应着,等有时间了我回去看您”。 “闺女啊!” 于宝东皱着眉头看着于丽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儿,我怎么放心回去啊?你这不是要了你爹的半条命嘛!” 别看于宝东性格混不吝,但对自己孩子却是出奇的好。 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对这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心思。 从于丽的身材就能看得出,在娘家吃的、用的也是不受委屈的。 在娘家都不受委屈,在婆家还能叫闺女受了委屈? “你说,只要你跟我说实话!” 于宝东看着闺女说道:“我不闹,但你总得让你爹明明白白地来一趟不是?” (本章完) 第392章 合作共赢 第392章 合作共赢 于丽的脾气就是随了她爹,知道这会儿不说明白她爹是不会走的。 所以犹豫了一下,把她爹又重新让回了炕上。 “这边的倒座房和西院是废品回收站,院里人开的,我在这边给看店、做饭,做点儿零工” “所以,你真的离婚了?” 于丽她爹的思路也是清奇,于丽说的这个他不大关心,却是一下子看出于丽离婚了。 这院里住着的人都没有看得出来,他却是能看明白。 “嗯” 于丽这次没有犹豫,很是大方地承认了,随后继续说道:“是在这边工作以后,我们从前院搬出来了,他爹把房子收回去了”。 “这个闫老抠儿!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物儿!” 于宝东气的直跳脚儿,但闺女刚才说的话他还记得,这院里可不能闹,闹出事儿来可能会影响到儿子。 “是因为没房子住才离婚的?” 先是问了一句,随后于宝东想了想不对,这没房子住这两口子也不至于离婚啊。 “不是” 于丽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说道:“当时商量着去东院儿盖房子的,房场都批下来了,可他……” “是闫解成?” 于宝东明白了,感情是出在姑爷身上了。 这会儿想到姑爷的窝囊模样,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闫解成怎么了?就那么个夹二横子能怎么着?” 于丽呼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因为他们家,我们吵了一架,然后……”。 其实她是想说闫解成有了女人的事儿,但一想到自己,有些话还是没说出来。 这会儿看见她爹着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他有他的生活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了,您就别担心了”。 于宝东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感情儿是这会儿姑爷已经找下家儿了,自己闺女也要走一步了。 “他再找了?” 开口问了一句,于宝东紧跟着又问道:“你也找了?那……”。 说到这里他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皱着眉头问道:“老三是你……是那个……给安排的?” 于丽一直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这会儿她爹问出来了,从小她爹又是疼她的,所以这会儿倒是没想着瞒着她爹。 “嗯” 这声嗯却是一下子回答了她爹三个问题。 于丽随后解释道:“闫解成已经成立家庭了,人也不在轧钢厂开车了,去下面上班了,您也别去找了”。 “那你呢?” 于宝东可不相信能给自己儿子安排工作的人会相中自己离了婚的闺女。 怕不是个老头子干部吧? “我现在挺好的” 于丽抽了一下鼻子,低着头说道:“现在挣的多呢,吃喝都不愁,那房场也归我了,过几天就要起房子呢”。 于宝东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自己一个人要那房子干啥?” “再说了,你当起房子是起锅那么简单呢?你哪儿来的钱啊?” 说着话下了炕,走到于丽身前摸了摸于丽的头顶,说道:“跟爸回家吧,甭在这儿受气了,回头儿我就接老三回来,这工作咱不要了”。 “爸!” 于丽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个爱面子也爱自己的倔老头儿。 “妮儿啊,先跟爹回家,不行咱再找” 于宝东伸手擦了闺女的眼泪,苦着脸说道:“总不能为了这个工作,为了你弟弟的工作委屈了你,让你伺候个半老头儿”。 于丽刚开始听着还颇为感动的,她爹能让她回家,那是牺牲老大了。 闺女离婚在这个时候是要被人家讲究的,娘家人也是抬不起头的。 可自己父亲却是先想的是让自己回家,不在这儿受委屈,伺候一个…… 等会儿!什么半老头儿? 听到这里于丽愣住了,随即想到那个成熟稳重,颇有老头儿风范的二十岁小伙子,现在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好了。 “爸~哪有老头儿啊!” 于丽嗔怪了自己父亲一句,随即说道:“没受委屈,没有他和他们家,我自己过的好着呢,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兜里都攒下钱了呢”。 “唉~” 在于宝东的理解中,这个闺女是倔强的,五十岁和四十岁还不是一样嘛,有必要较这个真儿嘛,还不都是老头子。 就算是个三十多岁的,那也是有家有口的了,还能真要自己闺女啊! “小丽啊,你是知道爸的,要面子!” 于宝东满眼怜惜地看着于丽说道:“可面子哪有闺女重要啊,看看你婆婆的脸色,还说没受委屈!” “爸你坐” 于丽扶着她爹又坐回了炕上,端起茶杯递给她爹说道:“现在也不是婆婆了,就是一邻居,这邻居不就是处的好就处,处不好就当没看见嘛”。 说着话又想起跟闫解成的约定了,便对着她爹叮嘱道:“您可别去闹别去乱说啊,我们俩是分了,但还没告诉他爸妈呢”。 “你这是何苦呢!咱昧这个心干啥?” 于宝东听到这儿却是不愿意了,刚才他就想去作嚯闫家一通了。 “他找了个……” 于丽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跟他爹解释了两个人的约定和闫解成的那些事儿。 于宝东听到这里却是展开了皱着的脸,一副了然的模样。 “明白了,这事儿民国的时候常有,后来也不稀罕” 说着话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对着于丽说道:“没想到那么个窝囊废也敢来这套,活该被套住,枉他爹还是教师呢,呸!” 呸了一口后,又继续对着于丽说道:“这婚离得,要是早让我知道,我非削他不可!” 于丽对闫解成现在早没了气,也没了怨,即使见到闫家人也都是当看不见。 有时候闫家的孩子跟她打招呼也是笑笑就过去了,就像她刚才说的,当邻居吧。 “喝口水” 于丽端着茶杯递给了她爹。 于宝东则是接过闺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随即说道:“得了,说明白了就好,你收拾收拾,咱回家”。 “您怎么还想着这茬儿啊!” 于丽无奈地对她爹说道:“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嘛,我在这儿挺好的,还有班儿上,不比您养着我强啊?” “不会是门脸房那个吧?” 于宝东想到刚才在门脸房里看到的老头儿,便皱着眉头看着于丽问道:“你说,是不是?” “您可别乱说啊!” 于丽赶紧将她爹指着的手拉了下来,劝着说道:“您知道我现在过的好不就成了嘛,老三又给安排了,您还想怎么着啊”。 于宝东现在倒是明白过味儿来了,瞪着眼睛说道:“是他瞒着你给老三安排的?” 问完了也没等于丽回答,一脸的嫌弃模样道:“这么会哄人,你被他卖了还不得帮着他数钱啊!” 看着闺女一脸的不愿意,于宝东劝道:“不是爹不让你继续找,可也得找个正经人家儿啊,那……那老头看着都比我大了!” “爸!那是回收站的姥爷” 于丽也是被他爸逼的急了,开口解释道:“您快别乱说了,让人听见我真没法在这儿待了”。 “回收站的姥爷?” 于宝东站起身要往出走,边走边说道:“回收站还能有姥爷?我去问问去,看看这回收站是谁的”。 “爸!” 于丽真的急了,一把拉住他爸的衣服,拦在了门口,满脸坚决地说道:“您能不能别管我的事儿了”。 于宝东则是看着于丽问道:“他有家室?” 于丽也是被他爹的思路整服了,这老头儿平时糊涂着呢,一哄就飘,可单单在这个时候精明了起来,骗都骗不住。 “是!” 于丽点头说道:“他是有家室,孩子都有了,但对我挺好的”。 “你呀!你呀!” 于宝东恨铁不成钢地皱着眉,手指点着闺女急的说不出话来。 于丽则是倔强地守在门前不让她爹出去,更不会让她爹去找大姥。 今天就够乱的,要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说不定还得闹出什么来呢。 于宝东这会儿也不敢大声嚷嚷了,皱着脸说道:“他能养你一辈子啊?你能单着一辈子啊?他……”。 说着话还用手指比比划划地指着北方说道:“他给你弟弟安排了,说不定要你什么呢!” “要我什么?” 于丽无奈地说道:“我是要房子,房子没有,要地,地没有,就剩下这个人,现在也不值钱了,他能要我什么?” 说着话推着他爹坐在了炕上,她也跟着坐在了她爹的身边,搂着她爹的胳膊说道:“您就依着我吧~” 于宝东由着闺女靠在了肩膀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是爹没能跟啊,让你受委屈了”。 “都说了没委屈!” 于丽搂着她爹的胳膊,就像小时候那样,娇嗔着说道:“现在好着呢,您说,您想吃啥,我现在就能给您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 “瞧把你能跟的!” 于宝东不知道是不是闺女在安慰自己,这会儿眉头还是没有打开。 虽然看见自己闺女穿的是不错,还有了工作。 听着闺女说的也是正经活计,就是这工作地点,有着闫家在,他心里总觉得别扭。 “真不跟我回去?” “不回去!” 于丽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您也甭去打听,他不是这边儿的,也不是回收站的,您问了闫家准听到信儿,到时候还是个麻烦”。 于宝东站起身,看了看于丽说道:“闺女,爹就劝你一句,这个样子对你不好不说,对他的家庭也不好,早点儿了结了吧”。 说着话看了看桌上的两瓶酒,也没去拿便抬步要往出走。 于丽则是拎了桌上的酒追了上来。 “爸,您把酒拿回去吧” “留着吧!” 于宝东转头看了自己闺女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这酒就是为了谢这个事儿的,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 “爸,瞧您说的” 于丽听见他爸这么说,知道这倔老头是不会拿这酒了,便随手放在了窗台上,送着她爸往出走。 “回家你也别乱说,我妈担心也是白担心,这事儿就咱俩知道吧” “哼!” 于宝东走过二门时儿鼻孔里对着闫家的方向哼了一声,由着闺女送出了门。 “我的话你想着点儿,方便了回家一趟,你妈想你呢” “知道了” 于丽刚答应一声,便看着自己父亲背着手,撅着嘴往胡同外面走了。 她也知道父亲是担心她,也知道现在这种状态让老人没脸又心疼了。 但现在的这种状态才是她最舒服的状态,父母都年岁大了,怎么回那个家啊。 虽然现在她想回家,但不舍得麻烦她爸妈了,终究是要一个人扛下所有的。 一个人扛下所有的还有李学武。 到了海店这边,因为先前已经跟海店武装部打招呼了,两人的车也顺利进入了团部的驻地。 但一上楼,海店这边的武装部长就拉着郑富华往楼上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却是被请到了会议室,这边已经有人在等了。 “这是团副政委赵振华同志” “您好,我是分局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用这边武装部的人介绍,便自我介绍了起来。 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是很有技巧,并没有说自己的职务,而是直接说了分局李学武。 因为看现在的情形,这边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两人来的目的和两人的身份了。 赵政委也是很客气,一看就是常跟地方打交道的,并没有因为李学武的年轻就轻视了李学武。 “看李处长的动作,是转业干部?” 李学武现在好多了,在部队时的很多习惯已经改过来了,虽然还有一些小动作。 但这些痕迹还是被赵振华敏锐地捕捉到了,当过兵和没当过兵的人一看就知道。 看李学武现在是副处长,又是这么年轻,应该是转业干部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去年转业的,正排级”。 “是嘛!” 赵振华也是惊讶于李学武的进步速度了,一年时间就副处级了? “那咱们还是战友了啊!” 说着话,赵振华又跟李学武亲切地握了握手。 李学武倒是没有被这位政委的漂亮话给说迷糊了,这会儿笑着握了握手后便由着对方请着坐在了会议桌旁。 刚进来的时候李学武就发现了,这屋里可是坐了不少人,但都是坐在了一面儿,另一面显然是留给他的。 郑富华的秘书跟着李学武进来了,再加上沙器之,实际这边是三个人。 李学武知道分局的秘书只带了眼睛和耳朵,所以这会儿也没搭理他,居中坐在了会议桌旁边。 而对面的位置坐着的就是赵振华。 “我也是听我们领导说的,说有部队在找驻地时遇到了麻烦” 李学武这算是把话题直接拉到了正题上,今天下午他还有工作,不能在这儿耽误时间。 郑富华可以一屁蹽了,他得干正事儿啊。 赵振华也喜欢直来直去的,尤其是李学武还是部队出身,两人之间算是找到了共同点了。 “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还得是战友情啊!” 赵振华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有困难还得是你们这些转业的干部想着咱们啊”。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赵振华这是拿话儿磕打他呢,让他别想着打他们的主意,占他们的便宜。 这不是冤枉好人了嘛,李学武今天可是来送温暖来了,虽然没有猪啊羊啊啥的,但有房子啊。 “赵政委,关系咱就不用说了” 李学武也是先撇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既然坐在谈判桌上了,便要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了。 “场地我们能提供两处” 赵振华没想到李学武这么干脆,直接亮出了底牌。 所以这会儿也是收了笑模样,正色地看着李学武,等待着李学武的下文。 李学武则是从沙器之的手中接过了先前准备好的材料递了一份给对面的赵振华。 “这是我们的训练场,属于互联共建性质,关联单位有我们分局、轧钢厂、华清大学、调查部、红星公社、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营业部等”。 赵振华听了李学武说了一大串的单位,这里面确实有重要的单位。 红星公社也说的过去,可废品公司的营业部什么鬼? 保卫垃圾吗? 看着赵振华皱着眉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李学武继续介绍道:“训练场占地上千亩,实际训练范围包括两个山头,有完备的宿舍、食堂、办公、操练、训练、特种训练等场地”。 赵振华看了看资料里附着的地图和训练场简图,尤其是资料里的训练设备设施,倒是让他的眼前一亮。 这是顶好的驻地了,放下一个团绝对没有问题,而且还能保证隐蔽性和安全性,更能保持队伍的战斗力。 李学武等赵振华看了一阵儿,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赵振华看了看李学武,随后接了过去,看来这就是第二处位置了。 第一个位置就很满意了,那第二处位置得啥样呢。 虽然很满意,但赵振华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还是那副谨慎的神色。 李学武则是示意赵振华看图,他在对面解释道:“这是位于交道口和北新桥交叉处的治安大队”。 好么,上午才看了地方,还没说划不划给他呢,李学武现在却是直接拿着图过来说是他的了。 “原来是满清大臣的宅子,占地极大,治安大队用不过来,所以……” 李学武说到了这里却是停住了话头儿,眼睛眯眯着看向了对面正在看文件的赵振华。 赵振华也是被这处宅子的简图和周边的位置惊喜到了。 他们是被抽调上来的,先前一直驻扎在山里,如果能把团部放在城里,尤其是这么好的位置,那…… “李处长” 赵振华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边,看着李学武说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咱们都是战友,我们的情况你们应该也有所了解了”。 说着话还看了身边的干部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继续说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也是义不容辞,毕竟我们来就是为了支援地方武装建设的嘛”。 “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李学武双手交叉着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对面的赵振华说道:“治安大队的院子,我们可以划拨一处来给你们团部使用”。 赵振华点点头,问道:“李处长是知道团部的规模有多大的是吧?” “呵呵” 李学武点点头,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在意赵振华的质疑,毕竟先前自己就是一个排长。 “城里这边我们要组建一个专业化的应急处置队伍,用以处理突发事件和特殊事件的处理” 李学武将这边的情况做了一个大概的解释,对于应急队伍并没有讲的太详细,毕竟对方还不是自己人。 “另外在这处地点我们还要组建全区的治安大队,包括警员、保卫等治安力量的训练和执勤” “是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赵振华好像听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也是眯着眼睛说道:“如果是训练和指导组织建设,我们是没问题的”。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个需要”。 先是肯定了赵振华的话,又继续先前的介绍道:“算上来这边工作的机关人员,将会有几百人在这边办公”。 李学武知道上面的领导也在说这个事情,这边讨论的是具体的业务,所以讲的很详细。 尤其是对方这种性质的单位,在城里设置团部会很敏感。 但如果参与地方武装建设,帮助工安训练和辅助建设,那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这也是李学武跟郑富华商量着拿出来诱惑这个团的蛋糕。 这么好的位置,不怕对方不上……满意。 “我们不仅仅是需要你们帮着组建队伍和训练队伍,还需要你们将部队的良好纪律和安全保障带进来” 赵振华点点头,说道:“详细说说,我们这边也讨论一下”。 李学武知道赵振华也没有权利做主,跟自己一样,都是谈具体业务的。 “我们需要你们共享训练,而且是依照我们的训练方式和标准对我们的人员进行训练” 先说了第一项,李学武将自己准备的两份训练大纲递了过去。 一份是应急队伍的,一份是治安大队的。 两份大纲的训练内容有差别,最起码在强度上面是不一样的。 治安大队还是以执勤为主,训练为辅。 李学武看对面正在翻看资料,便继续说道:“在装备、设备上我们也需要共享”。 “怎么个共享法儿?” 赵振华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并没有抬头,李学武却还是听出了对方的谨慎。 “比如车辆、特殊车辆,武器装备等” 李学武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对方就是来支援建设的,提这个虽然冒失了点儿,但漫天要价嘛。 也不等赵振华继续问,李学武说道:“再有就是纪律和安全”。 “我们需要贵团的纪律建设和帮助” 李学武说道:“良好的纪律才能保证战斗力,所以我们打算将驻地的纪律管理跟你们对齐,包括安全”。 赵振华点点头,说道:“这倒是方便我们的管理了,毕竟同在一个院子里,也不好两个标准嘛”。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驻地的安全警备和纪律交给你们,我们也能学习学习优良的作风和管理经验”。 “呵呵” 赵振华听着李学武拍马屁则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对面这个小同志不简单啊。 “我看了你们的训练大纲” 说着话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干部,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只能说帮助你们按照这个方式进行训练,如果你们同意我们的训练部门对大纲进行更改,也可以共同研究的嘛”。 “这个没问题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没人敢说自己的训练方式和方法是正确的,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能搭着你们一起过河那就更好了”。 说着话还认同地强调道:“毕竟搞训练你们是专业的”。 “呵呵呵” 听了李学武的玩笑话,赵振华也是笑了起来,显然这个话题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和缓了一下。 “这个可以慢慢商量,我们也愿意吸收地方的先进经验来完善我们的训练嘛” 说着话还指了身边的干部对着李学武介绍道:“这是我们团的作训参谋张成功同志”。 “张参谋你好” 李学武听见赵振华介绍便伸出手跟对面的干部握了握手。 张成功坐下后扬了扬手里的训练大纲,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是你们编写的?” “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是我们编写的,是我根据在部队里的训练经验,加上地方工作的实际需要,同时还结合了轧钢厂护卫队、保卫的训练实践总结的方法”。 “挺好的,挺有想法的” 张成功对着赵振华点点头,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真的可以驻扎到你们那边,我们倒是可以互相学习一下”。 “没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应了张成功的话,随后转过头对着赵振华说道:“那我就再说说训练场那边的情况”。 李学武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解释道:“现在训练场就有我们的人在搞训练,就是按照这份训练大纲进行的”。 赵振华拿起来翻看了两眼,随后便交给了身边的张成功。 李学武则是继续说道:“跟这边的要求差不多,咱们的队伍驻扎在那边同样需要帮助训练场维持纪律和安全,同时帮助我们搞训练”。 就在赵振华觉得李学武的要求差不多的时候,李学武却是又说道:“在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你们参与到我们的执勤和行动中”。 听了李学武的话后,赵振华便皱起了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什么是必要的时候?你不会不知道我们的性质吧?” 李学武点点头,但还是说道:“必要的时候由领导决定”。 见对方皱眉头要反驳,李学武却是抢先说道:“当然了,这会跟你们协调,但必须有支援我们的行动”。 “这个先放一放” 赵振华手指敲了敲桌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刚才的话你也明白,这个需要再研究”。 “我明白” 李学武点点头,知道这种事情很敏感,还是需要楼上的领导研究才能决定。 赵振华见李学武说完了,便说起了自己的条件。 “城里这处驻地你也说了能安排我们团部,那我就不问你这场地的大小了” 赵振华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刚才也说了共享,那我们能共享到什么?” “所有的” 李学武很是大方地说道:“包括现在说的场地,我们的车辆和装备,还有生活保障”。 “这……” 赵振华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他们是有后勤部门的,对于李学武所说的这些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需求。 现在是他坐地还钱的时候了,李学武的漫天要价他懂,他也看出李学武的小心思,相信楼上的领导也能看得出。 但他们被调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支援地方建设的。 可抽调前还说的好好的,到了这边以后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了。 虽然编制已经划拨到京城卫戍区了,但驻扎的地方都不给,一直借宿在武装部这边。 部队更是在城外驻扎着呢,条件和环境很不好,且要在开春前找到驻地,不然就影响地方了。 李学武就是看出了这个团的处境,才敢开血口的。 别看他说的好像互惠共利似的,但一直说的都是这个团配合他们的建设。 不说别的,但就是辅助训练和保证纪律和安全就要用到多少人, 城里这边还好,一个警卫连就能保证,但山上呢? 那是山,不是土包。 李学武见赵振华没有瞧得上自己说的生活保障,便笑了笑,介绍道:“刚才所说的训练场有两座山头,那边也并不仅仅是训练场,还有跟红星村合作的养殖场和农场”。 他也是为了吞下这个团开始胡咧咧了,山上的养殖场和农场刚有个开头儿呢,现在就敢说生活保障的事儿了。 但李学武胆子大,就像刚才说那处宅子一样。 分局一个单位的份量轻,那两个呢? 特勤队加上治安大队要是份量还轻,再加上一个团部呢? 先凑上车再说,份量大了不就好说了嘛。 这边的也是,把这个团忽悠来,真把山守住了,那李学武说山上有龙,谁又有能跟上山跟他较真儿去? “是嘛!” 这个倒是让赵振华没想到,原来在山里他们也是有自己的养殖场和农场的。 虽然不能保证全团的给养吧,但能提升伙食标准啊。 但被调到这边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给养全靠分配,那哪儿够吃的啊。 现在听到李学武说有农场和养殖场,也是来了兴趣。 “是训练场自己的?” “不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他不打算将红星村甩开,不仅仅是尹满仓的关系,更多的是想着以后。 蛋糕当然是越大越好,两个人吃多没意思,合作才能共赢。 “农场和养殖场都是红星村的,但我们可以参与建设” 李学武给这件事定了性,跟训练场一样,我拿出地皮和想法,你们想要资源可以出人出力嘛。 山上的训练场和种植项目如果有了这个团的参与,那尹满仓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还有就是李学武不用担心山上会被即将到来的风暴影响到了。 山口一封,两座山头封闭管理,你上不去还能知道上面有什么? “参与的程度能有多大?” 赵振华也是不放心李学武说的,这个事情很重要,他还是想问个明白。 “地方有的是,你出多少力,就能分多少东西” 李学武看着对面笑了笑说道:“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嘛”。 “呵呵” 赵振华笑了笑,并没有接李学武的这个笑话,他们的身份,说起话来还是很谨慎的。 不像李学武在地方,有什么话可以折过去,他们不行,一是一,二是二。 李学武跟他们谈条件也是,虽然有些话隐含在了里面,但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能说谎,也不能隐瞒。 就像刚才说的,在必要的时候,如果分局这边需要支援,那就要动用这个团进行支援。 当然了,李学武也没有狂妄地说什么调动的话,别说他没有这个权利,就是郑富华也没有。 他们这个系统都没有,得协调,卫戍区说的算。 赵振华将手里的笔放下,看着李学武问道:“还有什么吗?” 李学武则是笑问道:“你们需要什么也可提嘛,我们不也是想着伸把手帮帮忙嘛”。 赵振华看了看对面鸡贼的李学武,这小子说让自己提条件,可随后的话却又是说他们为的是帮自己这边的忙。 这要是自己提了什么条件,那不成了不知好歹了嘛。 可对方在提条件的时候却是没客气,该说的都说了。 赵振华想了想,说道:“我们调过来也不仅仅是来帮助你们一家、两家的武装建设的,平时我们也是要担任地方民兵训练”。 说着话还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当然了,也有你说的维护社会治安的任务,但我们的编制不能打散,因为我们要作为战时扩编地方武装的基础的”。 “我明白”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既然说了帮忙,就没想着占你们便宜”。 “呵呵呵,是” 赵振华轻笑着看了身边的几人一眼,知道李学武在说瞎话儿,但现在有求于人,也就当李学武说的是真的了。 “那这么着,情况我们也都了解了,我们讨论研究一下” 赵振华站起身,对着身边人示意了一眼,跟李学武几人握了握手,带着李学武出了会议室。 而先前上楼的郑富华这会儿也从楼上下来了。 李学武就怀疑这楼上楼下的有什么联系,怎么自己这边刚开完会郑富华就下来了,怕不是有人在传话儿吧? “谈的怎么样?”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跟这边的团干部一一握手道了别,好像今天来就是为了走关系来了。 等上了车以后才对着李学武问出了这句话。 “还成” 李学武看了身后的大门一眼,对着韩建昆交代了到哪个路口停车。 路上李学武给郑富华汇报了谈话的过程,算是在平等互利的氛围中建立了联系吧。 郑富华也对李学武的工作挺满意的,点点头也没做什么评论。 两人是在城外分开的,李学武东去轧钢厂,郑富华往南回分局。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忙呢,这一刚到轧钢厂,电话就追了过来。 “处长,李副厂长下午打过电话了,说是找您有事儿” 李学武刚把李怀德的电话放下,站在办公桌边上的于德才便给汇报了下午的情况。 “我知道了” 应了于德才一句,随后又问道:“上午领导说的,关于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的汇报材料整理好了吗?” “好了” 于德才答应着,把手里的文件给李学武递了过去。 虽然李怀德说了要找李学武,但李学武还是决定把手里的工作忙完。 因为他知道李怀德找自己干什么,一定跟上午的事儿有关系。 就知道他们找不到自己一定会去找李怀德,更有可能的是主管这两个部门的聂副厂长直接联系李怀德。 看了看于德才递过来的材料,李学武把文件放回了于德才的面前。 “发给厂办吧,再附一份总结,先前我写过” 说着话,李学武站起身走到文件柜边上打开了柜门,从里面翻找了一份总结报告出来递给了身边的于德才。 “把时间改一下,里面的内容润色一下,附在后面吧” “好的” 于德才看了看手里的总结报告,并没有因为李学武让他整理先前的报告有什么意见。 这种总结报告他也会写,而且就在下午这会儿已经写了一份,就怕李学武有事情忙,没时间写。 他倒是没想到李学武以前就写过这个,现在有了李学武文风的文件,只要润色一下,就能上报自然方便。 “下午李副厂长安排消防科将实验楼的封条解开了” 明天上午加更啊,好哥哥们多多投月票~ (本章完) 第393章 不能吃亏(加更) 第393章 不能吃亏(加更) “嗯,我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学武并不意外,因为从刚才李怀德的语气里李学武就听出了这个意思。 所以这会儿对着于德才交代道:“忙你的吧,我过去一趟”。 说着话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往门外走去。 沙器之这会儿已经整理好了今天记录的笔记,站在一旁等待跟于德才交接今天出门时这边的工作。 放下这边沙器之和于德才沟通今天的工作不谈,李学武独自一人上了主办公楼。 “呦,李处长您回来了!” 上了三楼,李学武正巧遇见了对接保卫处的厂办秘书彭晓力。 彭晓力见着李学武也是主动打起了招呼,随后说道:“正想着去找您呢,厂办这边有工作要跟您对接,上午也没看您回来,一直等到现在”。 李学武看了看彭晓力,随后说道:“以后有急事可以跟于德才说,他知道我去哪儿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话并不是说李学武让彭晓力随时可以找他,而是点彭晓力先前说的话呢。 这厂办的秘书也是不老实,说的话里也是有刺儿,好像李学武今天开小差儿了似的。 还一上午没看见,一直等到现在,点谁呢?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的话也不客气了起来,就算是徐斯年有事儿也是不敢直接给李学武打电话的,多大的事都得等李学武回轧钢厂处理。 现在彭晓力就敢抱怨等待的时间长了,李学武哪里会惯着他。 彭晓力被李学武的话说的尴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也是领导交代的事情着急了,您别在意啊”。 “没事儿,都是工作嘛~” 李学武看似说的客气,这会儿却是指了指李怀德的办公室说道:“领导找我有事儿,等会儿吧,等我出来去保卫处谈”。 说完这句话也没再搭理彭晓力,便去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他跟李怀德也是混熟悉了的,而且李怀德也没拿他当外人。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敲了几下门,也没等里面应声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彭晓力站在走廊里看了看李学武的动作,很是咧了咧嘴。 知道李学武牛皮,但没想到这么牛皮,进领导的办公室敲两下就直接进。 其实李学武也就跟李怀德这么随便,跟别人还是讲究着呢。 再一个,刚才是李怀德打电话找李学武谈话,那李学武就不怕这办公室不方便。 李学武可是知道李怀德的办公室有时候是不方便的,比如跟上次那两个女职工谈话啥的,不方便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做的。 李怀德见到李学武进来,摆摆手示意他过去坐,自己则是甩了甩手上的钢笔,准备拧上钢笔盖。 李学武是他主动叫过来的,现在两个人都忙,就把必要玩儿凉一凉那套把戏了。 “刚回来?” “是” 李学武走到李怀德办公桌前面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给李怀德敬了一根,又帮李怀德点上了。 等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以后,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分局那边要选址成立治安大队,有宣传和建设的任务,挺麻烦”。 “我听杨厂长说过” 李怀德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看着神情有些疲惫的李学武说道:“工作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忙完的,慢慢来”。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劝道:“这一着急就容易火大,处理事情就容易极端”。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抽了一口烟,胳膊拄在办公桌上,看着对面的李怀德问道:“老聂找您了?” “不是” 李怀德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是设计处的夏中全来了,说的很客气,也很委屈”。 这话李怀德说的有话头儿,显然也是有不满意的地方。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又继续说道:“中午杨厂长打来电话过问了一下”。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还挺特么会玩儿,敢告状”。 “算了吧” 李怀德摇了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他不是针对你,要是告你的状也不会让夏中全来我这里了”。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对于李怀德的话并没有回复什么。 李怀德却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问道:“想处理谷维洁那边?这么急?” “嗯” 李学武也没隐瞒,直接了当地说道:“堵不如疏,她比我官大,我总不能跟她顶着来是吧”。 “哎呀!”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说的不仅仅是谷维洁,还拿话在点着他。 知道李学武这小子脸酸,这会儿也是劝着说道:“这才几天啊,你总得容我倒出空来吧?” “没,我没着急”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总得解决不是嘛,您上次跟我说的话我回去也想了想,话还是不宜顶着说,事儿也是不宜顶着做不是?” 李怀德眯着眼睛点点头,问道:“什么想法,说说”。 他还是不相信李学武的“大度”,小心眼的人哪有大度的时候,有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还是消防科”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说道:“必须提升消防科的权利,把稽查股和消防的责任落实在工作中”。 “来真的?” 李怀德也是不知道李学武要干什么,怎么突然鼓捣起了消防和安全的事儿。 但他知道李学武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想法的,所以这会儿也是准备好好听听。 “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真的,稽查股下车间和部门真的检查,真的指导消防工作”。 说着话,李学武给李怀德简单说了一下轧钢厂这些年发生的安全事故和消防事故。 “所以上午提出来的应急管理制度你要放在消防科?” 李怀德才不关系什么安全事故,他又不管安全。 他关心的是李学武下一步要做什么,针对谁,目的是什么。 至于李学武说的这些表象,别人会信,他可不会信。 都是玩心眼子的,你要说你不玩儿了,那不是拿他当傻子嘛。 “是” 李学武点头确认道:“让稽查股负责检查和指导,把工作做在前面,还得加大消防队的建设,出了事不能干等着”。 “唔” 李怀德想了想,李学武要做工作,要出成绩,他是不能拦着的。 因为李学武的工作出了成绩也代表他出了成绩。 至于李学武要把上午基本定下来的应急管理制度放在消防科他是没有意见的。 都是一个碗里的肉,怎么吃,放哪儿吃不是吃的。 “你是想把谷维洁拉进来?” “呵呵呵” 见李怀德发现了自己的目的,李学武坏笑了几声,随后说道:“她自愿的,没事儿都找点儿事儿做呢,那我何不给她找点儿事儿呢”。 刚才还一副要解决争端的模样呢,这会儿就特么挖坑尿尿,李怀德算是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现在他觉得这小子比自己还会儿耍坏,果然是玩正治的一把好手儿啊。 “我的建议是不要扩大化,要注意团结嘛!” 李怀德见李学武玩儿下招儿,赶紧给李学武戴个紧箍咒。 这个时候他也是要争常务的,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他。 别说是李学武干的坏事儿跟他没关系,那李学武的上司可不就是他嘛,到时候人家都会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 团结什么时候都要讲,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想着往大了整”。 应付了李怀德一句,便身子前倾,给李怀德解释了自己的计划。 李怀德一直眯着眼睛听着,手里不停地吸着烟,心里却是在想着李学武的计划。 “您看呢?” 李学武在说完以后对着李怀德问了一句,随后便将手里的烟头抽了一口怼灭在了烟灰缸里。 李怀德也是将手里的烟头怼灭了,笑道:“就按你的意思办,我看没问题”。 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对接了这个事情,算是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了一个计划。 李怀德看了看要起身的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跟你说说设计处的事儿”。 李学武则是疑问道:“不是都把封条撕了嘛?” “是我让他们撕掉的” 李怀德跟李学武解释道:“现在的生产和设计任务很繁重,你多理解一下”。 见李学武皱眉头,便又继续解释道:“我是让他们撕开封条继续工作,但整改通知没有解开,什么时候稽查股觉得合格了才算结束”。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理解了李怀德的做法,毕竟这种越级处理的情况还是很让李学武被动的。 现在一定是有了什么解决的办法,不然李怀德不会跟自己这么说。 “生产管理处呢?” 李学武对着李怀德问道:“生产管理处那边您有什么指示?”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也知道今天自己这么做让李学武不高兴了。 但他是领导,他得为全局考虑,不能因为李学武不高兴就阻碍生产工作。 “生产管理处又没有找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怀德也是听说了今天实验车间的事儿,对于生产科的态度他也是有火的,看不起李学武不就是看不起他嘛。 所以这会儿跟李学武说的也是比较不客气的话。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就暂时这么着,我得回去了,还有一堆儿事儿呢”。 说着话就要起身往出走,李怀德则是站起身送了李学武出门。 “一会儿厂办秘书跟你对接,把事情妥善处理一下,毕竟都是一个厂的,那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知道了” 听见李怀德这么说,李学武就知道刚才彭晓力为什么找自己了。 出了李怀德办公室门,李学武也没去厂办找对接秘书,而是直接回了保卫楼。 不用他找,彭晓力一定盯着他呢,见他会办公室一定会追来的。 果然,刚在办公桌坐下,彭晓力便由着沙器之陪着进了办公室。 “李处长,” “嗯嗯” 李学武将手边的协调函看了看,这是纪监给回复的,刚才李怀德也说了,生产管理处那边纪监并没有撤,跟着财务处正在查账。 但李学武知道,这次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因为李怀德并没有咬着不放,不然纪监也是不敢这么做的。 但李怀德没有下死口不代表李学武不追究了,这会儿看着协调函很是皱了皱眉头。 就连进来对接工作的彭晓力都看出了李学武的不满意,这会儿也是放缓了语气。 抬头看了彭晓力一眼,李学武则是对着沙器之问道:“于主任那边往厂办提交材料了吗?” “提交了” 沙器之看了彭晓力一眼,说道:“刚才于主任跟彭秘书对接的”。 彭晓力见李学武看过来,忙点头说道:“是,我这已经收到文件了,一会忙完这边就送回办公室”。 “嗯” 李学武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看着彭晓力示意他提交工作。 彭晓力紧忙拿起手里的文件一一跟李学武对接,同时也在观察着李学武。 这李副处长在主办公楼那边和坐在办公室完全是两个气场,这会儿显得更有威慑力。 在处理完文件后,李学武见他不说设计处的事儿,便将钢笔帽盖上了,准备忙自己的事儿。 彭晓力却是小心地对李学武说道:“李处长,还有个事儿,上午杨厂长问了设计处的事儿,让我们协调一下”。 “让你们协调?”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彭晓力一眼,身子靠在了座椅上,手抱在胸前问道:“你们怎么协调?” “这……” 彭晓力想到先前徐主任的交代,以为这件事简单呢,不就是沟通一下进度嘛。 可现在看李学武的态度,好像不是这回事儿啊。 怪不得上午接了任务以后,徐主任皱眉头呢。 “那个……李处长,设计处的夏处长说您回来了想跟您通个电话”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看了彭晓力几秒钟,随后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电话。 彭晓力好像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似的,赶紧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给设计处打了过去。 夏中全就等着这个电话呢,所以这边彭晓力一要过去那边就接了。 彭晓力先是说了他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又解释了上午的事情,随后把电话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看了举着电话的彭晓力几眼,随后问道:“你们就是这么协调工作的?” 彭晓力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不给面子,电话里设计处的处长还听着呢,就这么直接问他。 看着脸色通红的厂办秘书,李学武晃了晃下牙,就在彭晓力尴尬的举着电话的手都哆嗦了的时候,这才伸手接过了电话。 彭晓力等的这一会儿,对面的夏中全自然也一直等着。 听见对面李学武的话,夏中全也是在心里暗骂李学武是属狗的。 先前在招待所还玩笑着说旋转桌子的事儿呢,现在设计处惹到他了,直接就翻脸不认人了。 出了事儿没跟他沟通不说,还直接让人封了自己的实验楼,这不是耍流氓嘛。 完全就是无赖的行径,要是都这么干,那实验楼就甭运行了。 好在有权利封楼的就这一个部门,好在这个部门就一个李学武这个脸酸的混蛋玩意儿。 可就遇见这样的了,自己还理亏了,他能怎么着。 李学武这个电话一直不接,他就得一直等着,等李学武把电话接起来说话。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接了电话,便赶紧打招呼。 “李处长啊,我是老夏啊” “夏处长,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听见了夏中全客气的语气了,但他却是没给面子地用冷淡的语气回了一句。 夏中全虽然在心里骂着,但嘴上却是愈加的客气。 “你看看,这事儿闹的,老哥是不是哪儿对不起你?” 夏中全也是舍得下脸,他的年龄都能当李学武爸爸了,这会儿也学着徐斯年跟李学武攀兄道弟了起来。 “你说,你就说老哥哪里对不住你了,老哥这边给你道歉” “呵呵呵” 听见夏中全这么说,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说道:“大哥,你这不是磕碜老弟呢么”。 夏中全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真的开口管他叫大哥,他就是舍下脸跟李学武在电话里客气客气,两边又没有外人,说出去也不丢人。 可这会儿李学武比他更不要脸,直接管自己叫大哥,还说起了罗圈儿话。 李学武这边却是继续说道:“不是兄弟不讲究啊,是大哥你先不仁义的啊”。 听见李学武一耙子打过来,夏中全嘴里有苦说不出,只能任凭着李学武扒瞎。 “哎呀,今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已经批评他们了” 见李学武扒瞎,夏中全也开始倒打一耙了起来:“你说你也是,有了项目到这边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不是瞧不起老哥嘛,早要是有个话过来,何必闹的这么不好呢”。 李学武是谁啊,还能让人把自己套住? 他不占别人的便宜就算是发善心做好事了,这会儿还能叫夏中全扒扯自己? “哎呀,我也是想着一个小项目,就没打算麻烦您,可没想到夏老哥真没拿咱当回事儿啊,保卫处的项目都过去了也全当没看见” 说到这儿还委屈着说道:“没照顾也就算了,还给搁置耽误了,您看看,今天这事儿我做的应不应该?” 说着话还将着夏中全说道:“这事儿搁您老哥身上,您会怎么做?” 夏中全被这混蛋挤兑的没办法,好赖话全被他说了,自己能说什么,还真叫他给李学武正式道歉啊? “这个事儿啊,是我没注意到” 夏中全在电话里也是缓和了语气,道:“你看这么行不行,你这个消防器材项目我现在给你排到第一位,再抽调三名工程师参与设计,加急加快给你搞出来,你看怎么样?” 李学武才不接这个人情呢,这事儿本来就是设计处错了,这会儿夏中全这个老东西用本来就是保卫处的项目遮兑他,相得美。 “还是老哥照顾兄弟啊” 李学武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后问道:“这么做不会叫老哥为难吧?” 也不等夏中全回话,而是继续说道:“这样会不会让老哥违规啊,那兄弟可就难辞其咎了”。 夏中全被李学武怼的一咯喽,心想这不是放屁嘛,不违规怎么给你加快速度,怎么给你多配人。 李学武这是又要好儿又不想担责任呢,当着厂办秘书的面儿问这话,还不是想一推三六五,就连夏中全所要表达的人情都给推了。 夏中全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没法,现在首要的是李学武这边不再追究。 所里在电话里夏中全也是千真万确地说道:“不不不,是项目正常的安排,厂长的意思也是加快速度嘛,什么都重要,就是没有安全重要嘛”。 虽然现在大环境都不注意生产安全,但是漂亮话儿得要说。 就连墙上挂的标语都有安全两个字呢。 “那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看了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厂办秘书一眼,嘴里笑着说道:“我们处的项目就全拜托老哥您了啊”。 彭晓力看着李学武变脸和车轱辘话,不仅在心里嘀咕了一阵,但见李学武看过来便又装作一副认真听着的神情。 在跟夏中全挂电话的时候,却又是听见对面说了一句“车间那边也会第一时间配合生产的”。 李学武并没有表示什么,仅是嗯啊两声便挂了电话。 “你这个协调的能力强啊” 李学武抬起头对着彭晓力说道:“都能协调两个部门之间的业务了,回头儿让徐主任下来,你上去吧”。 听见李学武的话,彭晓力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哆嗦着嘴唇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学武低着头没有搭理他,笔在稿纸上写着什么。 沙器之站在一边把这一幕全看在了眼里,早就听说厂办的秘书能力强,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彭秘书,要不上我那屋坐会儿?” 李学武可以让彭晓力在这罚站,但沙器之不能让厂办秘书下不来台阶。 就像当初董文学训孙佳似的,李学武当时也是给时任厂办秘书的孙佳解了围。 现在看见李学武罚站彭晓力,沙器之也得给他解围。 李学武是副处长,当然不用在乎彭晓力的感受,有徐斯年在那儿,更不会在乎彭晓力回去怎么说。 但厂办秘书终究是要跟这边综合办公室联系的,这么看着终究是不大好看。 所以沙器之才说了一句让彭晓力去他办公室坐坐的客气话。 有了这个台阶,彭晓力终于能说话了,先是对着沙器之说道:“谢谢沙秘书了”。 随后又对着低头工作的李学武说道:“李处,我还得跟徐主任提交咱们处的材料,您要是没事儿我就先回了”。 李学武“嗯”了一声,甩了甩手里的钢笔连头都每抬。 但彭晓力不敢在意李学武的态度,得了可以走的信号赶紧跟沙器之点点头,转身便疾步出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李学武则是在彭晓力走后抬起头看了看门口,又对着关了门走回来的沙器之说道:“不要学他,沽名钓誉”。 “是” 沙器之点点头,走回到李学武的办公桌前帮着收拾起了文件,因为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李学武则是放下手里的钢笔,拿起电话打给了消防科的韩战。 刚才夏中全虽然说了会给保卫处的项目提前,还给多安排两个工程师追进度,但李学武并不打算放过设计处,更别说生产管理处了。 打电话谁不会啊,想一个电话就把事情解决了? 那李处长的面子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封条是封条,稽查股该开展的工作不要停” 李学武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韩战强调道:“现在是你们部门开展工作的最好时机,要趁着这股东风,把稽查工作拉开了查”。 韩战因为李怀德直接下了命令,所以这会儿对稽查力度还是有些犹豫。 但李学武给韩战下的命令却是不要管李怀德的话,李怀德也没有说不能查。 而且就像先前李学武所说的那样,领导是把握方向的,具体的业务他们懂个屁,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不要怕,放开了查,哪个部门不合格直接下整改通知,拒不整改的直接贴封条!” 李学武拿着电话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对着韩战叮嘱道:“接下来你们科室将承担全厂推广应急管理经验的任务,没有点儿力度放屁都不带响,谁听你的?” 沙器之在办公桌一旁忙着手里的工作,耳朵却是听着李学武讲电话,心里也是在思考李学武说的话和这种行事作风。 这会儿看着雷厉风行、敢作敢为的李学武,他却是想起了先前听办公室里的同事们谈论领导的话。 级别越大,能耐越大,脾气却越小,可特么不干活儿。 级别不大,能耐还小,脾气却大,但让他干活还干不出来啥。 只有中层干部,能干活,能耐大,特么脾气也大。 在给韩战叮嘱完,李学武又让沙器之把于德才叫了过来。 “你联系一下宣传处,做出个预案来” 李学武对着进屋的于德才交代道:“把应急预案和演练的宣传工作做在前面,领导那边一讨论通过,这边的宣传立马上,别等” 于德才却是也在慢慢熟悉李学武这种做事风格的,什么事儿都把准备工作做在前面。 说白了就是控制欲比较强,想把所有工作的结果都控制在他的想法范围内。 可就是这种韧劲儿让李学武平步青云,身担两个单位的重担还能这么的游刃有余。 所以这会儿于德才赶紧点头答应了,但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刚才消防科来综合处借人” 跟李学武汇报了一下工作情况,看了一下李学武的脸色,随后说道:“您也知道嘛,现在消防科正在组织搭建,还有很多岗位缺人中,您看……?” 于德才的意思就是消防科干活没有人,他这边也忙着,没有能力支援。 但消防科的工作是现在保卫处的重点,他又是处理协助李学武的大管家,不能不做工作,所以来请示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则是摆摆手表示了拒绝。 “这不行,干工作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先是回绝了于德才拆借人员的意见,随后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对于德才交代道:“这样,你给武装部打电话,就说我说的,从后勤办公室调人”。 “这……这能行嘛?” 于德才也是含糊了,虽然李学武现在是武装部的副部长,但现在还没有合并呢。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于德才的迟疑,他知道于德才迟疑的是谷维洁的态度。 但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把谷维洁拉下水,他怎么可能放弃呢。 “我手底下就这么多人,他不行也得行” 李学武靠在座椅上,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那你就去一趟谠委,跟谷副书记汇报一下咱们处的情况,这也是合并工作的预热嘛”。 说着话还抖了抖手补充道:“总不能这边忙的没人干活,那边的人都闲着不是?” 于德才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着头说道:“毕竟早晚是一家人嘛~” “哎~” 李学武点了点于德才,表示了赞同。 刚才李怀德也说了不能跟谷维洁搞大了,那不搞大了就小心地捅咕捅咕呗。 这个李学武比较有经验,这会儿就是让手底下人去试探谷维洁的态度。 谷维洁想搞事情,李学武不能让她在自己这儿扔炸弹,那就借着稽查股的这股东风,把谷维洁的目标吹到别人那儿去。 毕竟痦子长在别人的脸上才不让自己担心嘛。 “说话客气点儿啊!” 李学武对着于德才叮嘱道:“就说我这边正在准备材料,实在走不开,但请谷副书记帮忙”。 说着话想了想先前跟韩战说的话,又对于德才交代道:“挑人的时候想着点儿,要年轻的,一鼓励就上头的那种才好”。 听李学武这么说,于德才也是笑了起来。 他算是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感情这边给稽查股选用小年轻,那边又招这种愣头青,这是让稽查股当全厂恶人啊。 再一个,合并的方案迟迟出不来,却是一点一点地从武装部调人,而且是放在稽查股。 说好听的是锻炼,是支援,其实是用这种得罪人的部门把这些人给磨下去。 想不得罪人,要么你就主动申请调岗,要么只能申请降级。 啥?调回武装部? 门儿都没有啊!来了就别想走。 李学武的意思就是消磨掉武装部的人员,转移谷维洁的注意,达到拆散武装部,化整为零的目的。 他是只要编制不想要累赘的那种,只能吃香,不能吃亏。 当然了,这也是跟谷副书记达成和解的第一步嘛,总得让谷维洁看到自己退步了嘛,让她插手保卫处的事了嘛。 甭管李学武给让出来的是个啥,终究是让了,那谷维洁就得有表示。 谷副书记现在管着宣传、人事等工作,有了李学武的让步,又把应急预案推广这项工作分润给她来干业绩。 在宣传和推广应急预案工作的时候正好可以关联谠务工作,她做虚的,李学武和李怀德这边做实的,虚实结合嘛。 李学武现在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热心肠、助人为乐的好人了。 要不怎么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呢。 刚下班往出走,就见窦师傅带着人从招待所那边大门出来。 李学武离老远就看见了,对着沙器之说了一声便上了车。 而沙器之则是小跑着从两栋楼之间穿过去截住了窦师傅,言说李学武这边有请。 窦师傅也是明白李学武要干什么,便跟身边人交代了几句,往李学武车这边来了。 李学武找窦师傅说的还是自家老三和于丽那处房子的事儿,等窦师傅上了车,便让韩建昆开了车。 在路上李学武说了看房场的事儿,窦师傅也是连忙答应这两天就给方案。 窦师傅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进步的这么快,还没几天呢,也就一个冬天吧,怎么就坐上小汽车了呢。 李学武说完家里那边的房场,又跟窦师傅说了还有工作介绍给他。 窦师傅可是高兴坏了,笑道:“您可真是我的贵人啊,从年前忙到年后”。 这话说的不假,光是招待所,就让他从年前一直干到了现在。 就是现在还没干完呢,小体育场、招待所的绿植、团结湖的整修,都是大活儿。 这边还没忙完,现在又有活儿介绍给他,可算是靠李学武一个人养活他们一大群人了。 要不怎么说后世的建筑商、房地产商都要找个级别高的挂着呢。 一句话生,一句话灭。 李学武看了看窦师傅,笑着说道:“贵人不贵人的,都是朋友,互相帮助嘛”。 窦师傅听了李学武的话却是神情一顿,好像听明白了什么,往前面看了看李学武的司机和秘书,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那是那是”。 应了一声,窦师傅便转移了话题,跟李学武商量起了房子的事情。 韩建昆先把李学武和窦师傅送回了四合院,随后才开着车送了沙器之回家。 李学武这边看着吉普车出了胡同,这才带着窦师傅往院里走。 一进院儿便看见二孩儿等人收了车正往回走,李学才则是开了门从倒座房出来。 显然也是刚回来,放好了东西正准备回家吃饭的。 “老三”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对着看过来的李学才说道:“看看爸回来了嘛,叫爸和姥爷来东院”。 说完了话又看了看自己弟弟,又补充道:“你也跟着过来”。 “嗷,好” 李学才是看见自己二哥身后的窦师傅了的,知道这是来商量盖自己的房子来了。 想到房子就想到了街道所的姬毓秀,就想到了两人以后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看见自己弟弟兴奋地往家里跑,李学武笑了笑,便带着窦师傅往东院去了。 东院这边虽然都知道房场被划给了李家老三和闫家老大,但东西该放还是放,该堆还是堆。 四合院就这样,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踢开了一个拦路的破箩筐,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进了东院原来马圈的位置。 这边应该是在民国的时候改了,但没有改彻底,几根木头还横在土墙上,显得破破慥慥的。 “这边都拆掉,能扔的都扔” 李学武踩着墙豁子上了不高的土墙,看了看原来厕所的位置,对着窦师傅说道:“还是按照先前咱们预定的那样,别有味儿,西院的土有的是,重新压一层”。 知道李学武这边的要求高,窦师傅眼睛踅摸着,看着东院这边的位置。 说话的这会儿李顺跟大姥走了进来,看李学武站在土墙上,窦师傅站在另一边,正说着建房的事儿。 李顺和大姥的年龄实在做不出李学武这么灵活的动作,也不像窦师傅天天干这个活儿,只能站在一边等着窦师傅说。 窦师傅看了一圈儿,随后跳下土墙,对着李顺也就是东家,说道:“李医生,这院子怕不是得一千二三才能下来”。 “这么多?” 李顺却是皱了皱眉头,现在盖一所正经的瓦房也就五百左右,还得是带简单装修的。 窦师傅则是仰头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对着李顺说道:“院墙也不行了,地面都得重新弄,西院建房的价格怕是下不来”。 “您看着弄吧” 这会儿太阳已经全没了,温度也降下来了,站的高有点儿冷。 李学武跳下墙豁子,对着李顺说道:“爸,这边啥啥都不行,没什么可利旧的价值了”。 大姥先前不止一次来这边转过了,也比李顺要懂行情。 见李学武这么说了,便也点头说道:“是得这么多,省也就是西院儿那些材料能省了”。 “嗯,该用用” 李学武看了一眼站在东院儿门口嫌弃脏乱没有进来的李学才,对着大姥和窦师傅说道:“那些材料堆着也是堆着,这边该用啥用啥,给我自己弟弟用,没啥舍不得的”。 感谢“我真的是托”大哥的盟主赏!感谢各位好哥哥的月票~ (本章完) 第394章 好不容易对上的 第394章 好不容易对上的 “那是能省点儿的” 窦师傅也看出了李顺的意思,点着头说道:“我这边不会冤着您的”。 李顺别看在钱财上仔细,但是在办事上面却是大方,听见窦师傅的话便摆着手说道:“您这说的什么话,您是老朋友了,儿子的事儿交给您我放心呢”。 “我一定尽力而为” 跟李顺做了保证,几人说说笑笑的就往回走了。 走到门边,看着李学才站在一边傻笑,李学武伸手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笑的跟傻子似的,别笑了!” 李学才知道二哥对自己好,刚才还说给自己用材料呢。 “本来不傻的,你拍才傻的,呵呵” 李学武搂着自己弟弟的肩膀笑闹了一阵,看得大姥和窦师傅几人都是笑呵呵的。 李顺手比划着二门对着窦师傅说道:“家里准备伙食了,走吧,进屋歇歇”。 窦师傅忙推辞道:“不了,家里也等着呢”。 李顺拉住了窦师傅的手,再次劝让道:“我让孩子跑一趟,您就跟家里吃,房子的事儿还要您多费心呢”。 窦师傅却是没想到李学武的父亲这么的客气,他还有事儿求着李学武呢,这饭可真为难了。 李学武见窦师傅看向自己,便也劝道:“走吧窦师傅,咱们去后院坐坐,一会儿回来吃饭”。 要说李顺开口相让,李学武不开口,那窦师傅说啥都不会留下的。 这会儿李学武说了去后院坐坐,那一定是有话说了。 想到先前在车上说的话题,窦师傅笑着说道:“那今天就叨扰了,也不用孩子跑了,我不回去家里人过了点儿就不等我了”。 说着话扶住了李顺相让的手,不让李顺指使李学才去通知家人。 几人相让着进了前院儿,因为窦师傅是客人,又是来干活的,所以先一步被让了进来。 李学武则是带着李学才跟在李顺的后面,大姥直接回倒座房了,那边还有活儿没忙完。 李学武一进前院刚想带着窦师傅往后面走,正看见三大爷站在外院儿的墙根儿。 看见李学武他们进来,颇为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往天上看去。 李学武没想着搭理他,可李学才是个不让份儿的。 以前也听见过三大爷说闲话,但都没想着反驳,毕竟是大爷。 但这会儿看见三大爷挺大个岁数,竟然在这儿听墙根儿,忍不住就要开口嘲讽一句。 “三大爷,看星星呢?” “哦” 三大爷也是没想到李家人会跟自己说话,所以这会儿没反应过来。 等发现自己的眼睛可不是看着天空的嘛,可这会儿刚黑天儿,哪儿来的星星啊。 知道这是李家老三在嘲讽自己,便要转身说教两句。 可一转身,却是发现李家老三已经跟着他爹进了屋。 而刚才来看房场的建房师傅这会儿已经由着李家老二带着往后院儿去了。 “哼!”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教养,三大爷鼓了鼓腮帮子,又踮起脚往东院看了看,随后转身进了屋。 三大妈这会儿正在厨房炒菜呢,见着三大爷进来便问道:“下了班不洗手吃饭,在外面转悠啥呢?” “还能是啥?” 三大爷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对门,随后解释道:“刚才正好听见李家三小子叫他爹,说是盖房子的师傅来了,我这不是出去看看嘛”。 三大妈捡了碗筷上了桌,看着坐在桌子边的三大爷问道:“见着师傅了?” “没~” 三大爷杂么杂么嘴,皱着眉头看着外面说道:“我这不是想跟师傅打听打听东院的房子有没有单间房嘛”。 “你是说老大?” 三大妈这会儿也听明白了,站在三大爷侧面,看了一眼倒座房方向。 这会儿于丽正戴着套袖往后院走,好像急着干什么去。 三大爷和三大妈显然看见了大儿媳妇儿的动态。 “这李学武一回来,她就往后跑,殷勤劲儿” 三大妈撇着嘴就要唠叨大儿媳儿两句。 三大爷却是站起身,眼睛一直跟着于丽进了中院,随后转身对着三大妈说道:“可能是去后院商量盖房子的事儿”。 “去后院?” 三大妈没明白三大爷的意思,这会儿也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门边,可这会儿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不是嘛!” 三大爷躲着脚地说道:“刚才李学武带着盖房的师傅往后院去了”。 “还真是~” 三大妈搓了搓手,对着三大爷说道:“要不你去听听去?” “扯!我是听墙根儿的人嘛!” 说完这句话,三大爷甩了甩袖子又坐回来凳子上,可这会儿凳子上就像长了钉子一样,三大爷坐下又站了起来。 三大妈眼瞅着老伴儿坐了站、站了坐地折腾了好几次。 “你老这么折腾,还能长出顺风耳来?” 三大爷却是不耐烦地说道:“做你的饭去吧”。 嘴上说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三门儿,想看看于丽什么时候回来。 于丽去后院也不是说房子的事儿,因为她早就跟李学武说好了,房子的事儿一切都由李学武做主。 这会儿却是大姥指使过来的,后院来了客人,总有李学武忙活不到的。 于丽一进屋便看见李学武站在茶柜前面准备沏茶。 李学武见于丽进来便问道:“茶叶哪儿去了?” “我来吧!” 于丽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白瓷茶壶,走到里屋的箱柜里翻了茶叶出来。 这屋一直都不锁门,于丽也是怕有调皮捣蛋的孩子进来,所以把明面儿的东西都收进柜子里锁了。 李学武不知道一包茶叶于丽锁柜子里干嘛,但这屋里于丽能当半个家,所以也就又坐回了沙发,等现成的。 窦师傅不知道于丽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儿也没往里屋看,而是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说的那个能成吗?” “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一眼里屋,点点头说道:“缓缓,现在太着急了”。 窦师傅也是急脾气,一进屋便跟李学武交了底儿。 他倒是看出了跟着李学武干的好处和方便。 不说西院的工程,那是李学武自己的,零散的太多了。 单说轧钢厂这一处就让他一整年都够吃的了,工期要忙到六月份的。 看他们的手艺好,工程处那边已经准备找窦师傅谈办公楼区新建楼工程的事情了。 再一个,轧钢厂宿舍区也需要整体建设和翻修,光靠工程处那些人可干不过来。 现在又有小两个月的大活儿,这不是让他飘嘛。 他老早就想着找李学武谈了,但是一直没有看见李学武的影儿。 现在李学武成了副处长,出来进去的都是坐车,更是见不到李学武了。 今天可算等到机会了,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窦师傅有这么大的魄力,敢舍得。 但现在的大环境不允许李学武有大动作,所以看着这个建筑队也是在心里犯琢磨。 于丽这会儿将茶泡好了端了过来,用特别实惠的大茶缸给两人倒了两杯茶放在了茶几上。 “您喝茶” 嘴里让了窦师傅一下,于丽便直起了身。 李学武对着于丽介绍道:“这是给你们盖房子的窦师傅,先前见过的”。 “是” 于丽笑着说道:“窦师傅您多费心”。 李学武看着有些愣住的窦师傅介绍道:“这是我弟弟的邻居,您起的两所房子有一所是她的”。 “哦哦,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这边的邻居关系怎么这么好,但李学武说了,窦师傅便点头答应了。 李学武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便对着于丽说道:“忙你的去吧,我们说会儿话儿”。 “好” 于丽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李学武则是在于丽出门后才继续说道:“走正规渠道不大适合,也没有这种整体挂在工程队的先例”。 “这……” 窦师傅也是为了难,他今天来找李学武就是为了成立正规工程队的意思。 他是有心想把自己这个事业做大的,但没有明白人指点,也没有靠山扶持。 他认识的最大的干部就是李学武了,又因为李学武一直帮着他,便想着攀上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没嫌弃这些人的身份和出身,再过二十年,一个古建筑修复师值多少钱? 这个账没法算,李学武只知道人才难得。 “是有什么阻碍嘛?我们的身份?” “是有这方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还是要缓缓”。 窦师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李学武的话他是相信的。 可老这么用街道的名义麻烦且不说,他们做点儿什么工作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结算也不方便。 就轧钢厂这个活计还得街道的会计过去领钱,再做账发给他们。 今天窦师傅跟李学武提的也是想问问可不可以学西院儿的回收站模式,想要以合作组的形式来制作公章和挂靠。 但李学武没有答应他,回收站当初成立是有街道背书,有郑树森在保驾护航。 就这李学武都不放心,又挂上了供销社和废品公司,弄了个罗圈儿关系。 且在训练场成立的时候还把回收站跟调查部和分局联系在了一起。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在回收站上下的工夫一点儿不比自己的工作少。 现在李学武还时常听闻三儿的汇报,问娄姐这边的账目。 时不时地敲打一下老彪子等人,就怕他们做出一点点出格的事情。 李学武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管一个百多人的队伍了。 但现在窦师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又把他们的手艺和能力放在了这儿,李学武也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在未来,李学武还有着建筑方面的计划,尤其是窦师傅这样的老手艺师傅。 “等一等” 李学武说的还是这句话,不过见窦师傅着急,还是给了解释和期限。 “今年年底再看,反正你现在的活儿也够干,慢慢来” “也只能这样了” 窦师傅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您……” 于丽不知道李学武和建房的师傅在屋里说什么,一定不是关于她房子的。 所以她并没有兴趣听李学武他们说什么,看了火炉子,沏了一杯茶,出门的时候给两人关好了门便往前院去了。 看样子李学武是要留饭的,建房的窦师傅这个时候都没走,那一定是要吃了晚饭再走的。 可李学武没有说让她准备,那就一定是李家准备了。 进了中院儿,于丽往正房叫了生炉子的雨水,两人麻利地把屋里的炉子收拾好了,结伴一起往倒座房吃饭去。 出门的时候还遇见了秦淮茹,雨水又跟秦淮茹说了会儿话。 于丽跟秦淮茹见面倒是很自然了,两人都知道各自的情况。 现在两人也达成了默契,一个负责轧钢厂,一个负责四合院。 虽然还有小心思,但是见了面也是一团和气,何雨水看着两人倒是比以前亲近多了。 大家相处的好,雨水也是开心的,毕竟都是一个院儿住着,互相也是论姐妹的。 她们三人在这说话,可是把前院等着的三大爷急坏了。 刚才在窗口等于丽一直没回来,忍不住走出门来转悠,眼睛却是一直往后院看的。 等看见于丽从后院出来,三大爷赶紧上了台阶,算计着于丽到这边的时间,好制造一个偶遇。 可这边的戏都走了两遍了,三大爷要等的人还是没来。 这忍不住往三门里看了看,好么,仨人聊上了。 三大爷这个气急啊,他还等着截住于丽问房子的事儿呢,这仨人还唠起来没完了。 其实院里三人也没说几句话,雨水和于丽要去吃饭,秦淮茹的婆婆和孩子等着她吃饭。 也就是三大爷心急如焚了,这才觉得时间过的慢了。 他还不敢老趴在三门这瞅,老公公偷偷瞅儿媳妇儿那成什么了。 但让他往李学武家那边晃,趁机看院里,他也是不敢的。 所以就这么抓耳挠腮地在前院转磨磨儿。 好不容易听见大儿媳妇儿和雨水的说话声过来了,三大爷赶紧装作往闫解放现在住的屋子走,就想着遇见于丽好说上话。 他想了,自己毕竟是老公公,就算是两家闹的再不好,这儿媳妇儿见着他了怎么地还不得主动招呼啊。 到时候他再装作爱答不理的,顺嘴问一下房子的事儿,不也是表示关心了嘛。 最主要的是不用搭面子,也不用怕儿媳妇儿看出他的动机来。 现在他还不想让于丽知道他往那房子里投钱了,就怕于丽现在知道了闹将起来。 三大爷在心里算计的好啊,剧本写的也好,可是配角不配合啊。 他是想着自己对于丽爱答不理的,可没想到于丽跟雨水从三门进来,对他是爱答不理的。 这……你怎么不按剧本演呢! 于丽哪里知道她前老公公的想法啊,想到今天前老婆婆对她爹的态度,这会儿跟雨水说着话,就当没看见三大爷。 三大爷眼睛斜的都快出眼病了,眼瞅着于丽都要走过去了,这要是再不搭话儿,可就没机会了。 想到东院那房子,三大爷也不怕跌份儿了。 “于丽啊” 三大爷装作刚看见于丽似的,这会儿转过身子对着于丽说道:“这是刚忙完?” 于丽看了何雨水一眼,何雨水也是翻了翻眼皮,她是知道闫家那点儿事儿的。 “是,这不是叫雨水吃饭嘛” 于丽无奈地拉住了雨水的手,虽说闫家的事儿都是三大爷做主。 但是她在闫家这半年,这前老公公是没有跟她红过脸的。 所以这会儿三大爷开口,她也是回了一句。 可这一句却是叫三大爷不高兴了起来,这得多大仇多大怨,现在连爸都不叫了。 三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于丽,想要说几句,但看见何雨水在这儿,也是没说出来。 尤其是现在是在院里,他也要脸呢。 “咳咳,刚才是盖房子的师傅来了?” 三大爷咳嗽了两声,随后便直接插入主题,这老公公跟儿媳妇儿在院里也是不好说多话的。 于丽倒是没想到三大爷会在乎这么多,也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是,您不是看见了嘛” 这话却是说的三大爷刚才听墙角的事儿,他装都不会装。 那会儿下班的工人和出门的谁看不出来他在干啥,也就是三大爷自欺欺人罢了。 听见于丽这么说,三大爷脸腾地一下窘在了一起。 缓了好一会儿,看着于丽转身要走了,这才也顾不得面子了,追了几步赶到了于丽的身前。 “于丽啊,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呢?” 说着话还对着于丽责备地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房子怎么盖吗?知道材料怎么备吗?” 三大爷一副苦口婆心为于丽好的模样,见于丽被自己说的蒙住了,便继续说道:“你看,不知道吧?解成呢?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不回来?” “要不怎么说你们年轻呢,你知道这盖房子利润大着呢,说不定就被人家糊弄了” 嘴里说着于丽,眼睛却是往后院看了一眼,又往李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意思是告诉于丽,糊弄她的可能是后院的盖房子师傅,也可能是对面儿的李家。 “呵呵,是嘛!” 于丽则是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您说应该怎么办呢?” 雨水看出于丽不高兴了,怕两人在院里吵起来,所以拉了拉于丽的手。 三大爷却是没有个眼力见儿的,也可能是天黑背光,没有看见大儿媳妇儿脸上的表情。 这会儿对着于丽说道:“唉,儿女都是债,我就是个操心的命”。 说着话给于丽掰着手指头数落道:“房子要建多高,用什么料结实实惠,去哪儿买材料合适,建几间房,朝向哪儿,间壁墙做多宽……” 三大爷其实也不懂盖房子,但这会儿却是说的头头是道,显然是做了功课的。 想的就是几句话把大儿媳妇儿说蒙住了,好让她主动求自己帮忙。 可于丽这会儿却是冷声说道:“不用您费心了,这房子我知道怎么建,您也离那边墙角远点儿,别拆房的时候崩土渣再打着你”。 说着话拉着何雨水便往二门儿走,懒得搭理又要玩儿心眼子的前老公公。 “你!” 三大爷被于丽呛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会儿见于丽要走,也顾不得老公公儿媳妇了,直接拦在了于丽前面。 “我说于丽,有你这么跟公公说话的嘛!” 三大爷也是没好脾气了,对着于丽说道:“我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啊,你当我愿意管你们啊!” 说着话气愤地指着于丽说道:“你赶紧让老大回来,这房子不能都依着你,我要听老大怎么说!” 于丽撇了撇嘴,道:“他是您儿子,腿儿长在他身上了,他都不会来看你这个爹,我上哪儿给你找他去?” 雨水则是对着三大爷说道:“三大爷,您总得让我吃饭吧?” 说着话侧着身子拉着于丽便跨过了二门,往倒座房去了。 她也是好心,想着不能让于丽跟三大爷在院里吵。 现在于丽已经不是闫家的人了,这么吵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还让人家看热闹。 就院门口说这几句话的工夫,院里已经有人在爬窗户看了。 住在中院的贾张氏连饭都不吃了,站在院儿中间往这边看着。 就为了看今天中午那场热闹的续集。 她就知道,于丽她爸来了不会这么消停地走,一定会闹起来。 说不定是怎么闹呢,没想到她吃饭的这会儿闹起来了。 她心里还埋怨秦淮茹来着,刚才还跟于丽说话来着,知不道有没有热闹也不说一声。 秦淮茹这会儿也是头疼,她婆婆最近已经改了好多,但爱看热闹的毛病一直改不了。 这会儿听见前院有动静,赶忙放下饭碗跑出去看了。 带的槐和小当都想出去看热闹去,还是秦淮茹用筷子吆喝住了。 棒梗是不会看这种热闹的,他喜欢看男人对打。 这女人打架,他看他奶奶打架已经看腻歪了,各自把着门能骂一天,就是不动手。 即使动手了就是薅头发、挠脸,一点儿都不刺激。 还是上次武叔带他学的摔跤有意思,可最近武叔都见不着影了,也不知道这摔跤还能不能学了。 秦淮茹看不过婆婆的样子,站在门口叫了两声。 贾张氏看着于丽和雨水两人出了二门,知道没有热闹看了,便也跟着秦淮茹的声音进了屋。 “你是没瞧见啊,这中午的时候就闹了一场了” 贾张氏兴奋地坐在了桌子边上,端起饭碗眼睛冒光地看着秦淮茹说道:“他三大妈对亲家那么个态度,于丽能对她公公好了才怪呢”。 秦淮茹也是嘴欠,听见婆婆说了亲家便问了一句。 “什么亲家啊?” 贾张氏见有捧哏的,便绘声绘色地给秦淮茹讲起了中午的见闻。 热闹的主角,三大爷这会儿却是澳头儿了,被儿媳妇儿当着全院儿给了自己一个没脸。 虽然这会儿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是谁往这边看。 当然了,往这边看的也看不见他的脸是黑是红。 可进了家门,三大妈和孩子们却是看见一家之主的难堪模样了。 “我就说她没长好下水,跟他爹一样,随根儿!” 三大妈见老伴儿受了委屈,很是气愤地指着倒座房方向咒骂着大儿媳妇儿。 三大爷这会儿却是皱着眉头坐在了餐桌旁,嘴里叨咕着:“不对啊,不对,好像不大对”。 “什么不对啊!” 三大妈这会儿还在骂呢,看着老伴儿像是魔怔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坐在那儿说不对。 “要我说啊,当初就不该寻(xin)这个媳妇儿,什么玩意儿啊” 当初闫家娶于丽,也是相中于丽的模样了。 再一个就是省钱,虽然于丽家也是京城的,但毕竟在城外,属于偏远山区了。 当初看这姑娘前凸后翘腚大的,准能生个大孙子。 可都快一年了,别说大孙子了,儿子都混丢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三大妈两人的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于丽在后院准没干好事儿。 当初让她远离李学武,远离李家那个坏种。 说不让她往跟前儿凑和,她可倒好,凑到家里去了。 老大也是,越大越不省心,竟然被他媳妇撺掇着跟自己分了家。 这不是咒他们两人早死嘛。 到现在三大妈仍然认为闫解成跟他们离心,是大儿媳妇儿于丽撺掇的。 儿子是好儿子,就是没遇见好儿媳妇儿。 所以这会儿看着老伴儿愁眉苦脸的,三大妈也是年三十儿炕里的炮仗,炸了。 三大爷被老伴儿的嚷嚷声吵的脑袋嗡嗡的,抬起头说道:“我说的是你不对?” “啥?” 三大妈被老伴儿说蒙住了,这是被气糊涂了?说大儿媳妇儿呢,怎么冲着自己来了? 三大爷耳边清静了,便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于丽也不对,老大更不对!” 说到这会儿三大爷已经站起身,看着三大妈说道:“老大媳妇儿今天的态度不对,以前虽说有矛盾,但都是说几句的,今天怎么?” “啊?” 三大妈这会儿也是想起中午的事情了,看着三大爷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三大爷又继续说道:“老大从年前开始就一直不回家,这不大对啊,什么工作这么忙?” 说着话还边思考边说道:“而且刚才老大媳妇的几句话……不对呀!” 三大妈见就要分析到她了,忙岔开话题道:“许是两口子吵架了”。 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年前不是跟老大说房子的事儿嘛,是不是两人吵起来了?” “嘶~” 三大爷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吵了这么久?” 说着说着,看向了自己老伴儿,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提起亲家来了?” “啊?” 三大妈没想到自己都转移话题了,怎么还是说到自己了。 “今天好像于丽他爸来了” 闫解放这会儿也在一旁皱着眉头想着事情,见他爹问,便顺嘴说了出来? “啥?” 三大爷看了闫解放一眼,闫解放被他爹瞪的一激灵,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了啥。 “那个……” 还没等闫解放解释,三大爷已经转过头去看三大妈了。 三大妈这会儿也没时间埋怨老二嘴快了,见老伴儿看过来,便直接应了。 “是,中午来的” 三大妈装作无所谓的神情说道:“父女两个在倒座房里曲股曲股的,也不知道说了啥”。 说到这里,她好像想明白了似的,看着老伴儿说道:“是不是她爹撺掇她这么对咱们家的”。 “一定是!” 三大妈信誓旦旦地说道:“怎么好么呀的,他中午来,晚上就来盖房师傅了,于丽准有撑腰的了!” 三大爷皱着眉头看着老伴儿分析着,不由的问道:“就是为了给他闺女出主意,跑了半个四九城?” 瞪了老伴儿一眼,三大爷愁眉苦脸地说道:“老大和老大媳妇儿这种状态,那房子……那房子要不把握了啊!” “这……啊?” 三大妈这会儿也编不下去了,刚才说的都是她猜的,哪里能自圆其说。 听见老伴儿说房子要玄,她也是麻了爪儿。 那分房子的钱都给了老大了,那损小子一屁蹽没影了。 现在让他找老大要房子都要不着啊! “要不……问于丽直接要?” “直接要?” 三大爷看着老伴儿说道:“现在都要不着,直接要更要不着了,赶紧找老大!” 三大妈看了看窗外,苦着脸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去?” 三大爷这会儿想到中午亲家来,便问道:“于丽他爸来到底干啥来了?” 他现在怀疑老大是不是跟他丈人那边串通好了来骗他的钱了。 三大妈手作无措地站在屋地也不知该怎么跟老伴儿解释,她就是赌气把人拒之门外了,剩下的她真不知道啊。 闫解放倒是嘴快,心里这会儿也不舒服,便开口说道:“她爹是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啥?” 三大爷没想到老二知道,便转过身子问了一嘴。 闫解放鼓着腮帮子说道:“感谢你们家我大哥把给我的名额让给他三小舅子了!” “啥玩意?” 三大爷看着老二,皱着眉问道:“什么你大哥,什么名额,三小舅子怎么回事?” 闫解放坐在床边,不服气地说道:“中午我回家吃饭,从倒座房那儿过,我就听见什么送她弟弟来上班”。 这会儿闫解放也不顾他爸妈的惊讶,继续说道:“我影影吵吵听见说是我大哥给领导说的什么的”。 “然后呢?” 三大爷看着闫解放追问道:“还听见什么了?” 闫解放看了看他妈,随即躲着站起身,让开了他爸的视线,说道:“然后我就回家来吃饭了”。 “你个!” 三大爷指着闫解放,咬牙切齿地一脸的无奈表情。 三大妈这会儿护着儿子说道:“还用继续问嘛,准是老大给他小舅子求了轧钢厂的招工名额了”。 嚷了这么一句,三大妈想着中午的事情继续说道:“我就说拎着两瓶酒进了院,跟他闺女对上话儿后蔫声不响地走了,感情是这么回事儿啊!” “我大哥准跟他丈人巴结了” 闫解放见他妈给他撑腰,便对着他爸嚷道:“自己弟弟都不帮,却帮他小舅子”。 说到这儿,还想起了于喆的情况,便又嚷道:“于喆还不是咱们街道的呢,要是没有人说话,怎么可能进的去轧钢厂!” “是李学武?” 三大爷这会儿也被老婆孩子给吵迷糊了,眯着眼睛算计着说道:“不能啊,你大哥又没有什么钱……钱?” “钱!” 三大爷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三大妈和儿女们喊道:“钱!五百块钱!” 明白了,全明白了! 三大爷一脸激动地说道:“老大准时把钱给他小舅子找工作了!” 对上了,老大找工作的时候就是五百块钱! “不能啊……” 闫解娣坐在里屋,跟坐在一旁的闫解旷说道:“大哥不是拿走了两百五十块钱嘛,就算凑齐了盖房子的钱,要是给他小舅子找工作,那大嫂为什么……” “别说了!” 闫解旷捂住闫解娣的嘴,道:“咱爸好不容易对上的,你再说,今天的晚饭还吃不吃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屋里几人都听见了。 三大爷转过头看了看里屋的两个儿女,刚才找到钱的兴奋劲儿瞬间就没了。 是啊,当时拿走的是二百五十块钱啊。 就算钱对上了,人对不上啊。 “要是没通过李学武,没有钱,你大哥哪有那个能力……” 还没等三大爷说完,闫解放肯定地说道:“我大哥有”。 说着话便将上次他看见的,闫解成从街道把他救出来的事情说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一股脑地说出来,证明自己大哥在街道有这个面子。 “好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下三大妈不让了,她大儿子就应该给二儿子找的工作,被于喆顶替了。 “一定是于丽撺掇的!还有她爹!” “别忙!” 见老伴儿要冲出去找于丽撕吧,三大爷拉住老伴儿说道:“先把房子的事情弄清楚”。 说着话转过身对着几个儿女说道:“一会儿盖房师傅从这过,你们提醒我,我追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窦师傅真不知道还有人打他的埋伏呢。 在后院跟李学武商量了好一阵儿,直到李雪过来叫吃饭才停下。 李学武陪着窦师傅说着话回了家。 刘茵由着李雪帮忙,准备了四个菜,都是简单样式的。 李学武让李学才陪着窦师傅喝了一杯酒,算是请托之情了。 随后便由着他跟窦师傅还有大姥和李顺,边商量着房子的事儿边喝酒吃菜。 这顿饭没怎么喝,就是谈事情,所以很快便结束了。 因为时间也晚了,便没有留着窦师傅喝茶,由着李学武和李学才送了他出了大门。 先前一直盯着李家这边的闫解放早早就知道这边吃完了,跟着他爸先出来打埋伏了。 李学武可不知道对门儿还有这活动,送了窦师傅出了大门,看着他进了胡同便带着老三回家了。 “师傅~” 窦师傅正往胡同外面走呢,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胡同里黑咕隆咚的,今天的月亮又暗,窦师傅把刚喝的酒都吓出来了。 “啥玩意!” 听见窦师傅懊恼一嗓子,闫解放疾步上前要捂窦师傅的嘴。 三大爷则是蹲着身子在黑暗中急的直跳脚,要是让人听见看见了,还以为这爷俩儿跟这儿劫道儿呢。 窦师傅可不仅仅是木匠、瓦匠师傅,年轻的时候还练过几手儿的。 这会儿见一个黑影奔自己过来,抬起脚就是一个蹬踹。 “我去你大爷的吧!” 感觉自己的脚踹到了实处,听见“哎呦”一声,窦师傅知道吓唬自己的是人,不是鬼。 “你特么是谁!” 窦师傅这会儿扎了马步,先是问了对方一句。 这叫投石问路,要是对方就这一个,那就打丫的。 要是对方有两个人,那就跑丫的。 眼瞅着自己儿子挨了一脚蹬踹,三大爷赶紧从墙角跑了出来。 窦师傅见对方还有一个人,江湖规矩,风紧扯呼! 三大爷见窦师傅要走,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了窦师傅的袖子,急声说道:“是我是我,我是住李家对门的闫富贵!” “啥?” 已经摆开姿势要跑的窦师傅回头借着四合院透过来的一点点光亮仔细看了看拉着自己这人。 好像还真是晚上那个听墙根儿的…… “怎么回事儿你!” 窦师傅甩开三大爷拉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你!” “二哥,你听,是不是有动静?” 李学武刚带着自己三弟进了前院儿,李学才就支棱着耳朵对着他问了一句。 李学武好像也听见了,便停下脚步仔细听了。 可这会儿只有呼呼的风声,开春儿的风可大,尤其是晚上这会儿。 “哪有啊!” 今晚可能会晚了,也可能明天更,好像是新冠造成肺炎了,老是咳嗽不好,明天要去医院排个ct,好哥哥们多见谅啊! (本章完) 第395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395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李学武伸手扒拉一下弟弟的脑袋,笑道:“别吓唬我啊,我可胆儿小”。 “二哥!” “咋了?” 李学才抬眼看了看自己二哥,扁着嘴说道:“说瞎话儿表情得到位啊”。 嘴里说着二哥,李学才还学着李学武刚才脸上的坏笑,说道:“就你这样的,面善,谁敢招惹你!” “嘿!” 李学武要伸手教训教训弟弟,这小子都敢嘲讽自己了。 有说他长得讷的,有说他长得凶的,当然了,也有大姑娘小媳妇儿说他长得招人稀罕的。 可说自己长得面善的,这小子倒是第一个找抽的。 李学才哪里会等到二哥收拾自己,说完那句话便先一步跑进了屋。 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真的想伸手打弟弟,看着老三跑进屋,便也掀着门帘子回了家。 一进屋便看见母亲边收拾桌子边训着老三。 “你瞅瞅你,多大个人了,啥时候能有个稳当劲儿,跟毛兔子似的!” 刘茵训李学才是因为刚才三儿子跑进屋差点撞到往厨房捡碗的李雪。 李学才这会儿也跟鹌鹑似的了,因为李顺正坐在八仙桌旁喝着茶。 平日里几个孩子都是怕李顺的,因为家里是严父慈母的情况。 但随着李学武几人长大,家里的情况好像要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现在李顺对几个孩子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说就不说了。 倒是刘茵,只要看不过眼的就要唠叨几句,甭管是大学教员的老大,还是副处长的老二。 现在刘茵看李学才就是,你两个哥哥我都照训不误,你一个大学生多个啥啊! 所以这会李学武看见母亲从李学才的生活习惯、行为举止、性格兴趣,反正是从头到脚一顿批。 “马上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就这样儿还娶媳妇儿呢!” 刘茵眼睛都不看李学才,嘴里趟趟趟说着不停。 “有好媳妇儿也被你这个德行吓跑了!” 李学才现在只想给自己一巴掌,没事儿跟自己二哥顶嘴干什么。 毛了光机跑进屋挨顿训,现在走也不敢走,坐也不敢坐的。 听着母亲越说越厉害,也没个要停止的意思,不由的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父亲。 他想的是这会儿自己父亲训自己几句,算是总结发言了。 虽然自己父亲说自己也不好,但总有个时间不是。 可这会儿李顺见到老二看向自己,便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躲过了李学才的目光。 李学才却是看明白了,自己老爹这意思就是,爱怎么训怎么训,只要别磨叨我就行。 唉~中年男人的苦啊。 见父亲不予支援,李学才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炕里的奶奶。 老太太这会儿却是眯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手里推着李姝的悠车子,好像墙上的挂钟,随时都要停止摆动了一般。 得,自己奶奶这边是别想了。 李学才叹了一口气,知道奶奶在自己爸妈教训自己兄妹几人的时候是不会拦着和说话的。 从小就是这样,无论是李顺还是刘茵,或是打,或是骂,老太太都不会说一句拦着的话。 哪怕是心疼孙子,偷偷给好吃的,但该打的时候绝对不拉着。 这屋里就这么几人,李雪他是看都没看的,知道自己妹妹胆子比自己还小,在爹妈面前还没有自己有面子呢。 所以李学才也没想着求李雪,求李雪还不如求悠车子里打着小哈欠的大侄女呢。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二哥李学武了。 这会儿李学才把目光看向了坐在父亲另一侧八仙桌的二哥,满眼都是sos。 李学武则是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盘着手抱在了胸前。 李学才看明白了二哥的条件,很是无奈地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屋里除了正在收拾厨房的刘茵,其他人都看着这兄弟俩的互动。 就连一直眯着眼睛装睡的老太太都露出了笑模样。 李学才打完脸又看向自己二哥,却是看见二哥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还装作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这可真是龙游浅滩遭…… 不行,这个比喻不恰当。 虎落平阳被…… 这不是找打嘛,也不行啊! 那就只有落魄凤凰不如…… 唉! 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放屁都砸脚后根,凤凰还说得过去,鸡也不是什么好词儿。 被李学武威胁的李学才现在是心回百转,竟然找不出一句形容自己心情的句子了。 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个响的吧。 李学才示意自己二哥看着,伸手便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可这巴掌也是没用上力气,那脸都要皱成席梦思了。 抡了好大力气的巴掌,拍在脸上都特么没有早上洗脸的力气大。 可这么卖力气的表演没让李学武等人满意,却是让刘茵看见了。 “老三,你干啥?” 刘茵这边瞪着眼睛看着儿子,不知道自己说了几句怎么就开始打自己巴掌了。 李学武见着三弟窘在那里,也顾不得笑了,抿着嘴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对着母亲说道:“妈,我想跟您说点儿事儿”。 “说!” 可能是训老三的语气还没调整过来,这会儿跟李学武说话也是带着强硬的态度。 等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二儿子,便补充道:“跟妈还客气啥”。 想到二儿子这么忙,还想着家里老三的房子,忙前忙后的给张罗。 既心疼二儿子的操心,又埋怨小儿子的跳脱。 本以为借着自己二哥的话逃脱的李学才见母亲瞪过来吓的脸上一僵,悻悻地收了躲过一劫的兴奋劲儿。 李学武这边是真有事儿,一会还得回后院早点儿休息,便顺道儿帮三弟解了围。 “妈,周六想约您吃顿饭” “啥?” 刘茵没听明白李学武的意思,抬眼看着二儿子问道:“吃什么饭?怎么还约啊?”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顾宁也来了几次了,您跟我爸要是对顾宁没意见的话,我想约顾宁的母亲和您见个面,双方也……” “行啊!什么时候啊!” 这后半句李学武还没说完,刘茵便眼睛放光地看着二儿子问了起来。 “妈,二哥不是说了周六了嘛!” “边儿待着去!” 李学才站在一旁提醒了一句,却是引来了刘茵皱眉训斥。 “作业写了吗?吃了饭还不去看书,跟这儿晃荡啥?你啥时候也约你妈跟你对象母亲见面啊?” 面对母亲的夺命三连问,李学才一句话都没敢回,讪笑着便去了里屋。 李学武看见炕里的老太太和李顺都望了过来,便开口解释道:“是这个周六,就约在新街口南大街的平安食堂了,就是以前的柳泉居”。 “怎么想着约出去吃饭啊?” 刘茵这会儿将身上的围裙摘了,走到屋子中间,坐在了李学武对面的条凳上。 “外面吃饭贵不说,还闹闹哄哄的,要不来家里吃吧” “妈”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了母亲身边坐下,解释道:“约在外面吃,就是想着您跟顾宁母亲都不用忙活和客气,好好坐在一起说说话,认识认识”。 “学武说的是这个道理” 李顺点点头,对着刘茵说道:“孩子的事儿是大事儿,还是外面见面方便些”。 刘茵听了爷俩儿的话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拉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我这不是也想着能省点儿是点儿嘛”。 “这个不能省!” 李顺对着刘茵说道:“就照学武的意思办”。 李学武转头对着李顺解释道:“爸,不是不让您见面,是她爸也忙,我想着我妈和她妈先见一面,两家先互相有个了解的好”。 “嗯嗯” 李顺点点头,道:“是这么个礼儿,见吧,让你妈好好跟亲家母聊聊”。 “我也不知道聊啥” 刘茵这会儿却是有些退却了,没有了刚才凌厉,知道顾宁的家庭,更是有些畏手畏脚的。 李学武搂着母亲的肩膀说道:“您呢,作为我的母亲,代表咱们家,丁阿姨呢,作为顾宁的母亲,代表她们家,你们的身份是对等的”。 知道母亲这会儿的心情和想法,李学武亲近地搂着母亲微微晃着身体说道:“你们这是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会面呢~” “去,别瞎说!” 刘茵听着儿子的开导,捂着嘴笑着嗔了儿子一句,这么想到是让她心里有了底了。 有什么啊,不就是会亲家嘛。 她是领导夫人,自己还是领导他妈呢。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刘茵还是知道两人身份的差距。 一个是家庭妇女,一个是报社的编辑。 一个是医生的妻子,一个是领导的夫人。 想到儿子要娶一个这样家庭的闺女进门,刘茵的内心还是为儿子的优秀感到骄傲的。 李学武笑着跟家人讲了一些顾宁家的情况,包括每个人的工作、年龄、性格等等。 顾宁是不用说的,刘茵对这个儿媳妇儿是满意的。 老太太坐在炕里,笑呵呵地看着儿子儿媳妇儿商量着给二孙子会亲家,也是感到高兴的。 老人活到这个岁数,图的无非就是一个子孙满堂,各个儿又有出息又孝顺,开枝散叶后的家庭和和美美嘛。 可这份孝顺和和美对有的人来说,却是求而不得的奢望。 “爸!爸!” 闫解放看着父亲听了这建房师傅的话要晕倒,赶紧松开了捂着肚子的手,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爸,嘴里也是一直叫喊着。 窦师傅看着这闫老师要讹人,赶紧甩开了身上拉着的手,脚步飞快地出了胡同。 闫解放这会儿也没心思管那建房师傅走不走了,一个劲儿地晃着他爹的肩膀。 “再晃……再晃……” 闫富贵这会儿是背过气了,急火攻心,大脑缺氧了。 嘴里有气无力地对着晃着他身子的儿子断断续续地说着。 闫解放听见他爹说话,不仅欣喜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顾满脸的鼻涕眼泪了,更加卖力气地晃起他爹来。 因为刚才他听的很清楚,他爹跟他说的就是再晃,再晃。 可能是自己晃的好,自己晃的舒服,所以他爹让他再晃,再晃。 为了他爹能快点儿好起来,闫解放也是卖了力气了。 闫富贵刚想把“再晃……”后面的话说出来,可却被他二儿子一个加速晃给憋回去了。 他是这个难受哦! 老大老大不是东西,老二老二糊涂虫。 想他闫富贵,堂堂的小学教员,人民的教师,怎么就教出这么两个玩意儿来呢。 可能是天冷,也可能是刚才挨了那一脚肚子还是疼,闫解放这会儿也没了力气了。 所以这手上的动作也是慢了下来,闫富贵也有力气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再晃……再晃……再晃你爹就没气了!” “啊!” 闫解放也是被他爹的倒装句给晃了一下,这会儿知道他爹的意思是不让他晃了。 “爸!您没事儿吧!” “去!咳咳!” 闫富贵伸出手推开了儿子,伏在地上咳嗽了起来,好像要把肺子咳出来一般。 闫解放这会儿被吓坏了,很怕他爹一个咳嗽上不来,直接走了。 所以跌跌撞撞地起身往家里跑去。 这胡同就是四合院出来进去的道儿,闫家又住在前院儿,所以闫解放仅用了十几秒钟便跑进了家门。 三大妈这会儿正坐在屋里等消息呢,这都多半天了,儿子和老伴儿怎么还不回来。 闫解旷和闫解娣则是坐在里屋的桌子上写作业,可耳朵却是直愣着,听着外面的消息。 眼睛还互相瞟着,传递着悄悄话儿。 “哐当!” 三大妈猛地抬起头,看见儿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快!快!” “老二!” 三大妈见儿子这副模样,衣服前襟一个大脚印子,忙站起身对着儿子问道:“你怎么了?谁踹你了!” 闫解放扒拉开母亲的手,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来!” 三大妈都被说糊涂了,儿子不是在这儿嘛,还上哪儿去? “我问你谁踹你了!” 三大妈伸手去摸二儿子的肚子,想要查看受没受伤。 闫解放倒不是身子虚,也不是跑的路远累的,他这呼哧带喘的,完全是又惊又吓,再加上先前这一脚造成的。 “别问了!再问……再问……再问我爸就要没了!” 这会儿缓上来不少,说完这句话,拉着他母亲的手便往出跑。 三大妈也是被吓到了,什么就没了! 李学武刚出门就看见闫家屋门大敞四开,几口人呼呼啦啦地往外面跑。 “这又是作什么妖?” 刚才在家的时候就听见对面儿呜闹喊叫的,跟母亲商量完周六见面的事儿,李学武便往出走,准备回后院忙一会儿工作就休息了。 这会儿看着闫家大黑天的全家跑马拉松,也是稀奇。 眼看着闫家人冲出二门,李学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转身往后院儿去了。 这事儿让李学武看见都可惜了了,要是让贾张氏看见,非跟着跑出去看看热闹不可。 这会儿跟家里说完闫家的热闹,贾张氏又问秦淮茹刚才跟于丽和雨水说什么了。 秦淮茹无奈地看了一眼婆婆,道:“能说啥,就是打个招呼呗,我还能说闲话儿啊!” 这话听在贾张氏的耳朵里却是不大受听的,爱看热闹怎么了,爱说闲话儿怎么了。 要不是老婆子我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咱家的闲话早被人家说了。 这叫放了屁看别人,先咬一口。 “我又没说你~” 贾张氏撂下饭碗,眼皮耷拉着说道:“你不知道,这于丽可不是啥好角儿,街坊四邻都讲究她不孝顺公婆呢”。 秦淮茹翻了个眼皮,看都没看自己婆婆,端了桌上的碗筷就去水盆那边洗了。 这话说谁呢?谁不孝顺公婆了? 贾张氏看了坐在桌子旁跟自己瞪眼睛的棒梗一眼,抿着嘴,晃着脑袋说道:“那雨水也是名声不大好,人家都说她克……” 这话说到这儿可是给秦淮茹惹恼了,说自己不孝顺也就罢了,现在又说自己克夫? 这特么是说于丽和雨水呢吗?这不都是以前说自己的闲话儿嘛! “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淮茹扔下手里的筷子,转过身看着婆婆问道:“好日子您过烦了?” 贾张氏见秦淮茹翻脸,也是委屈地扁了扁嘴,她也是有口无心,话赶话儿说到这儿了。 “我……我能有啥意思啊!” “那就没意思了~” 秦淮茹把袖子上的套袖一摘,甩在了一旁,拎着门口的筐便出了屋门。 “妈!” 棒梗冲着秦淮茹的背影叫了一声,见母亲没搭理自己出了门,便又转头对着自己奶奶喊道:“奶,你说啥呢!” 贾张氏瞥了门外一眼,这会儿也急了。 “我说什么了我,我说的是于丽和雨水,她急什么啊!” “您别说了!” 棒梗站起身子,冲着贾张氏不满地说道:“我都听出来了,再这样没人搭理你了!” 嚷完这句话便甩着身子扑到了床上。 他也是半大小子了,也是知道要脸的年纪了。 外面人说他母亲,他知道自己家什么情况,也相信他母亲,所以还没什么,无非就是打一架和被打一架的区别。 但自己奶奶这么指桑骂槐地说自己母亲,他却是比他母亲还委屈呢。 家里好不容易过好日子了,他奶奶又要作妖。 看着棒梗扑在床上生闷气,贾张氏看向了桌子旁的小当和槐。 “我……” 小当看了自己奶奶一眼,伸手拉了槐跳下凳子,也不等贾张氏说完便往里屋去了。 槐路过贾张氏的时候还堵着小嘴儿哼了一声。 “不许说我妈!” 孩子是正经孩子,就是老人不大正经。 秦淮茹就是不想跟婆婆吵,这才躲了出来。 这会儿李学武进了三门儿,正瞧见秦淮茹站在墙角的兔子圈边上,往里面扔棒梗收集的烂菜叶子。 “大黑天的,看得见兔子吗?” “去一边儿去!” 秦淮茹也看见李学武进来了,这坏人问就问呗,不看兔子,往自己身上看什么。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看秦淮茹鼓着腮帮子在这儿生闷气,所以才逗了这么一句壳子。 “哎呀,你家这兔子真难活” “说啥呢!”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语气似柔似娇地嗔道:“我家兔子活的好好的,别瞎说啊!” “就这还活的好啊!” 李学武用手指了指圈里趴在洞口不出来的兔子说道:“这也就能在你生气的时候才能吃顿饱饭吧?” 说着话从秦淮茹的身边走过,边往后面走边说道:“少喂点儿,兔子冷不丁过个年再撑到~” “去你的,你怎么这么损呢!” 秦淮茹转过身,追着给了李学武后背一拳。 这一拳软绵绵似波涛似浪,打在身上是柔柔弱弱似按又似摸。 “走了啊,回家还有工作呢” 李学武知道秦淮茹不会来后院,这边又不能多说话,看她不生气了便往后面走了。 “你就坏吧!” 秦淮茹娇嗔着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坏人就会勾搭人,勾搭完却又不管不顾了。 李学武一向是管杀不管埋,浇不养。 爱之人谁自己养啊! “你家按电话了!” 秦淮茹冲着已经走到月亮门的李学武背影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 李学武也没回头,伸手挥了挥,潇洒地进了后院儿。 家里按电话他是早就知道的,申请单还是他自己填写的呢。 倒是不知道今天来安装的,刚才在家里母亲说起了这个事儿。 电话局下午来人给扯的线,接了一个电话机试验了一下便留了条子走了。 李学武跟窦师傅说话那会儿都没注意,还是一直跟着安装的李雪说的,位置放在了书桌上,于丽安排的。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这边,于丽能当半个家。 于丽能当李学武的家,全是因为她一直为李学武操劳和服务。 这会儿收拾完倒座房,送走了小燕儿和沈国栋,对着正在屋里喝水的大姥和老彪子说了让他们喝完水把茶杯收拾起来,她就不过来了。 老彪子知道于丽回去还得帮着后院的李学武收拾,所以站起身对着于丽说道:“嫂子您忙,这边我收拾”。 于丽甩了甩手上的水,笑着对老彪子说道:“那就谢谢兄弟了,我去后院看看学武,他今天喝酒了”。 说着话便将身上的围裙摘了挂在了墙上,跟屋里人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门。 刚走到外院儿,于丽站在垂门便听见外面有吵吵声,她也是没在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便往后院去了。 这会儿都快十点了,小风嗖嗖的,吹在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地上还没开化呢,春风吹的人骨头缝疼。 这走在外面都这么冷,要是趴在地上得多冷。 这份冷闫富贵知道。 他被儿子晃的难受,伏在地上咳嗽着,脑仁都咳疼了,就是没人扶他一把。 闫富贵是又冷又难受,身上还没有力气,就连咳嗽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了。 二儿子不管自己跑走了,让他眼泪都下来了。 当然了,这有咳嗽的成分,但也是气的。 这要是死在这儿,那得多冤枉。 人家来吊唁,问怎么死的,家里人怎么说? 大晚上不跟家蹲着,跑外面冻死的。 多寒碜啊! 好在三大爷还没到寿命,正在他想着怎么交代后事的时候,三大妈带着几个孩子来了。 “他爸!” 三大妈看见老伴儿趴在地上,紧跑了几步扑在老伴儿身上便开始嚎。 “他爸哎!你这是怎么嘞~”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闫富贵这会儿刚缓的一口气差点儿没让三大妈给扑没了。 “咳咳!” 使劲儿地咳嗽了几声,努力推开了身上的老伴儿。 “扶我回去!别嚎了!” 三大妈见老伴儿还活着,紧忙跪着扶了闫富贵起来。 闫解放和闫解旷两兄弟则是一边一个,将他们父亲架了起来。 “快扶你爸回家!” 三大妈由着闺女扶着起了身,看着老伴儿脸色不好,赶紧催促着儿子往家里扶。 闫解放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跟着三弟闫解旷扶着他爹急忙往家里赶。 三大妈跟在后面,又是开门又是伸手扶着的。 兵荒马乱地把人扶进屋,又指挥着闫解放兄弟俩给闫富贵扶上了床。 三大妈这会儿也不顾老伴儿的身上脏不脏了,直接抖落开被给闫富贵盖上了。 “他爸!” 三大妈忙活完,蹲在床边看着老伴儿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咳咳~” 闫富贵咳嗽了两声,随后看了站在床边的三个儿女一眼,赶紧闭上了眼睛。 这副场景太不吉利了,好像要自己交代后事一样。 可心里堵着气,他又不能不说。 “老大……” 说了两个字,闫富贵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三大妈见老伴儿的痛苦模样,便转过身子对着闫解放问道:“你爸怎么了?不是去截建房的师傅嘛,怎么会这样?” 闫解放看了床上的父亲一眼,随即解释道:“我们是截住了,可……”。 “可什么?” 三大妈着急地看着闫解放喊道:“说啊!” “可那人不想说” 闫解放晃着脑袋嚷嚷道:“还是我爸逼着他,他才说了那房子就是盖四间,两间李家的,两间于丽的”。 “啥?” 三大妈没听明白,问道:“什么于丽的?” 闫解放这会儿来能跟了,对着他妈嚷嚷道:“那盖房的说的,说那东院房场是两间两间地盖,根本没有设计一间”。 见他妈不明白,还补充道:“就是根本没有我那一间的计划”。 “是于丽……” 三大妈想说是不是于丽撺掇的或者横挡着的。 闫解放倒是继续嚷着给她妈解了疑惑。 “爸,您当时晕倒了,您没听见” 闫富贵听见这话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自己二儿子。 “什么?” 闫解放给他爸他妈解释道:“我爸一听没有单间的设计计划就晕倒了,那人看我爸晕倒还气急地说了一句……” “他说啥!” 闫富贵努力地睁开眼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恐慌,对着儿子问道:“说啊!那人还说了啥!” 闫解放见自己父亲怒目圆睁,母亲焦急迷茫,也是有了底气。 这会儿挥舞着手,也是愤怒地说道:“那人说李家给的房照上是于丽的名字,你们闫家凑什么热闹,搁这儿讹人呢!” “啥!” 闫富贵听到这个,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闫解放的手追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闫解放看见他爹这么激动也是吓了一跳,刚才还像是要咽气的模样,这会儿却是要回光返照咋地。 “千真万确,我听的真真儿的呢!” 听见儿子的话,闫富贵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 这可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赔了儿媳又丢猪。 丢的这头叫闫解成的猪还把家里的粮食带跑了,怎么能不叫闫富贵怒火中烧。 “于丽呢?我找她去!” 闫富贵也不顾什么大晚上老公公儿媳妇儿啥的了,这会儿他就想着那二百五十块钱。 “这个点儿了,应该回中院了” 三大妈刚说了这么一句,闫富贵已经脚踢了地上两下,将鞋穿好了,健步如飞地往外面走去。 这让辛苦架着他回来的闫解放和闫解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爹这儿,什么灵丹妙药都不如告诉他钱丢了好使啊。 于丽没在中院儿,而是在后院儿。 从倒座房出来便直接来了后院儿,一进屋就看见李学武坐在书桌旁抽着烟写材料。 “看见电话了吗?” 于丽换了拖鞋进了屋,将身上的袄脱了下来挂在了门口的柜子里。 这冬天一进暖和屋,脱了外面的衣服才是快速暖和的方式。 “嗯”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于丽一眼,随后将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卡在了烟灰缸上。 “这么晚了还过来啊,我自己收拾一下得了” 于丽这会儿穿着这个时候少见的间隔色的毛衣,裤子也是改过的紧身裤子。 可能是在倒座房这些日子吃的好了,身材逐渐的有些爆炸。 上面把毛衣撑得鼓鼓的,下面则是把裤子撑的紧紧的。 “我跟雨水说了,让她先睡,不用等我” 好像暗示什么似的,又好像习以为常似的走到李学武的身后,将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抽了出来。 “你说收拾就这么收拾啊?” 说着话抖落开衬衫看了看上面的褶子,还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没接于丽的话,嘿嘿笑了两声便继续忙活手里的工作了。 于丽则是对着李学武憋兜了一下嘴,随后拿着衣服往卫生间去了。 李学武的衣服她都是当天就洗出来的,洗完了就挂在卫生间或者客厅。 自从她来了后院以后,只要李学武回家睡,于丽就没有让李学武换下来的衣服隔了夜。 就算是那个完了也得起来把衣服洗了。 正因为这份上心和用心,李学武才敢把自己家交给她来管着。 现在来看,于丽做的还算不错,李学武很满意,所以才给于丽的三弟安排了。 “我爸今天来了” 于丽把衣服用热水泡上了,又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 蹲着身子把洗脚盆送进了书桌底下,又帮着李学武把袜子脱了下来。 “有点儿烫啊~” 叮嘱了李学武一句,又拿着手里的袜子往回走。 李学武则是转头看了于丽的背影……往下一点儿位置。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小媳妇儿还真有料。 “说啊” “说啥?” “你想说啥啊?” 李学武的定力非常,哪里是于丽能影响得了的,这会儿已经又转过头继续写了。 只不过嘴上还在跟于丽说着话。 于丽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了里屋的李学武一眼,笑道:“他给你拿了两瓶酒” “所以呢?” 李学武无所谓地将文件翻了一页继续写。 看着李学武的态度,于丽咬了咬嘴唇,她实在怕李学武说她。 跟李学武的这种状态并不是正常的,这她知道,可今天她确实越界了。 她不该跟她爸说那么多的,可当时的情况又…… 所以这会儿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隐瞒是不敢隐瞒的,这辈子都不敢跟李学武隐瞒什么。 也不是怕,她就是不想瞒着李学武。 李学武现在就是她的主心骨儿,是能决定她一切的人,给她一切的男人。 “我没跟我爸提你” 于丽小心翼翼地给李学武汇报了中午跟她爸所说的话。 在最后还强调道:“我不想我爸误会,也不想他知道……” 说了这么半天,于丽一直看着李学武,可这人的笔一直没停,也不知道他听没听。 听到了怎么也没个反应,哪怕是骂自己两句也是好的啊。 这会儿她正想着,却是突然听见李学武说道:“给我吧”。 “啥?” 于丽一下子懵了,自己说啥了,没说给他啥啊,怎么就给他啊。 他说的不会是…… “给……给你……” 于丽有些娇嗔着正想问李学武给你什么呢,却是看见李学武转过头,很是认真地说道:“那两瓶酒啊!” “啊!” 李学武的话一下子给于丽整不会了,随即想到李学武的意思,于丽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没有了,今晚让彪子和姥爷喝了” 于丽流着眼泪,嘴上却是笑着回绝了李学武,转身进了卫生间。 李学武的声音却是从外面传来:“我出的力,凭什么给他们喝啊!不行啊,你得赔我!”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话却是忍不住咧嘴一笑,站在水池边上,边洗着衣服边说道:“好,我陪你!” 也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不是同一回事儿,反正刚走到李学武门前的闫富贵就听见了这么一句。 这会儿闫富贵捂着胸口,都要被大儿媳妇儿这句话击倒了。 太猖狂了,自己还在院里住着呢,这对儿…… 还没等他继续愤怒呢,身后确是传来一个冷飕飕的声音。 “干~嘛~呢~” “哎呦!” 这一下差点没真把闫富贵送走了,刚才他吓窦师傅,这会儿却是被身后的刘光天吓了一跳。 “刘光天,你吓我一跳!怎么这个声音啊!” 刘光天手插在衣袖里,哆嗦着身子,借着李学武家玄关透过来的光才看清真是三大爷。 “三大爷,您要是穿这么少出来,准冻得比我还孙子呢!” 说着话还瞥了李学武家一眼,随即对着闫富贵问道:“大半夜的,您跟这儿干嘛呢?” “你管的着嘛你!” 闫富贵揉着心脏的位置,眯着眼睛扬头对着刘光天说道:“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两人正吵着呢,于丽却是推开了房门。 正看见刘光天撇着嘴对三大爷说道:“哪儿凉快?你没看见我啊?这就挺凉快!” 三大爷被顶的一嗝儿喽,看见于丽出来,也不再理会刘光天,而是推开于丽就往里闯。 他闫富贵今天算是赶上了,也不顾面子不面子了,他要捉奸! 看见大儿媳妇儿这一身儿穿着,再加上刚才听见的大儿媳妇儿说的那句话,两人在屋里准没干好事儿。 于丽见三大爷闯进屋便要去拉,可哪里是这会儿闫富贵的对手。 刘光天看见这幅场景,也是跟在于丽的后面进了屋。 闫富贵是气红着脸进的屋,可进到屋里却是白了脸。 因为他看见枪了,李学武的枪。 不是那个枪,是李学武手里拿着枪对着门口的方向。 刘光天一进门就看见三大爷呆立在客厅,于丽站在玄关门口,而李学武则是脚踩在洗脚盆里,右手拿着钢笔,左手拿着枪。 几人竟僵持了起来,尤其是闫富贵,看着屋里整整齐齐的样子,和正在书桌前面泡着脚写东西的李学武。 这特么跟那种现场不符合啊。 刘光天大眼珠子转了转,手捅咕了一下三大爷,说道:“您这是干嘛呢?没看见我们厂领导熬夜办公嘛!” 于丽看了刘光天一眼,随即冷着脸,对着三大爷问道:“你是找李学武还是找我的?” 因为晚上那会儿这前老公公已经拦着她一次了,这又来。 她不能让李学武开枪,也不能让闫解成他爸在李学武这儿闹。 所以就给递了不是台阶的台阶。 找李学武,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找她,那就出去说,跟李学武没关系了。 熬夜写出来,明天安心去医院做检查 (本章完) 第396章 冤枉于丽了呀! 第396章 冤枉于丽了呀! 闫富贵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尴尬和窘迫的一刻,他可是人民的教师,院里的三大爷啊! 李学武哪里会管你是不是三大爷,在他这儿,他就是大爷。 就算是大爷,不请自入,那迎接他的就是李学武手里的m1911。 于丽这句话算是给闫富贵解了围,不至于眼看着李学武眯着眼睛盯着他。 说实在的,现在闫富贵真的感谢于丽。 对面哪里是李学武啊,哪里还有往日在院里笑呵呵的模样。 现在闫富贵看李学武就像一直老虎匍匐在那儿,好像随时都要向他扑过来一样。 太吓人了! 不是李学武真的要扑过来,是李学武手里的枪,还有那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我……” 闫富贵上下颚僵硬地开合了一下,干曳的嗓子里好像冒火了一般,使了浑身的力气才憋出了一句话。 “我来看……问问……我家老大在哪儿” “嗤~”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站在玄关口的刘光天嗤笑道:“三大爷,您糊涂了吧,把这儿当您家了?” 于丽听着刘光天的话就是一皱眉头,她是不想当着外人说自己的事儿的。 尤其是这这种事儿,还在李学武家里。 可这会儿多亏刘光天在,不然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 刘光天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子的,他还想着进保卫处呢。 这次招工,他可是报名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被录取。 所以他听见动静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就穿了一件儿贴身的袄,里面光着呢。 要不刚才怎么那个鬼声音呢,他冻得哆嗦啊。 上牙都直磕打下牙,说出来的话能不颤音儿嘛。 这会儿进了李学武的屋了,身上感觉暖和了,说话也不哆嗦了,怼起三大爷也有劲儿了。 “我说您可真够……”. 眼瞅着三大爷身子僵硬着,刘光天还要再说,却是被于丽打断了。 “刚才我就跟您说了,我不知道你家老大在哪儿,您怎么还来呢?还往屋里闯” 于丽上前几步,挡在了李学武和闫富贵之间,对着昔日的公公说道:“没事回吧您!” 闫富贵眨么眨么眼睛,没了李学武枪口指着,他这会儿腿也有了点儿力气了。 刚才他差点摔在这儿,这会儿挪动着步子往门口退了一步。 可现在让他走,他又不甘心,他钱没了啊。 所以看着横眉冷目的于丽问道:“老大媳妇儿,你说实话儿,老大究竟在哪儿?” 他是带着怒气进来的,想着捉了老大媳妇的奸,就要给李学武好看。 但现在他是进退维谷了,出了这个门他的钱没了,胆敢再往前走一步他的命没了。 于丽看着眯着眼睛,满脸焦急的三大爷,想起闫解成的约定,便开口说道:“他不是在轧钢厂嘛,你去找他啊”。 “我找,我找得到嘛!” 想到于丽的态度,又想到闫解成套自己的钱,老大指定不能让他找到啊。 现在开口问于丽房子的事儿他还不敢,因为不问还有可能把钱要回来,或者要一间房。 问了于丽就知道了,那房子就真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来的时候倒是想问于喆的事儿来着,凭什么老大家给小舅子张罗工作,不帮着弟弟。 现在他也不敢问了,没见里屋那杆枪还指着他呢嘛。 现在虽然这个时间了,老大媳妇儿在这儿,他是能说点儿什么的。 但是被李学武的枪一吓唬,再加上于丽挽着袖子,晾衣绳上还有正在晾着的衣服。 李学武又穿着衣服在边泡脚边工作,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会儿让闫富贵走,他是不愿意的,但让他找个理由闹一下,也是照不出来的。 因为还有个管闲事儿的跟门口站着呢。 李学武动了一下手指,将保险关了,随手将枪放在了桌子上。 枪落在桌子上的声响让闫富贵的目光又看向了李学武。 “闫解成去下面的训练场了” 李学武也没往门口看,随口就说了这么一句,想着闫富贵早点出去。 他不想收拾这位嘴不招人待见的邻居,因为这位也就嘴欠点儿,人倒是对外人不坏。 闫富贵也没胆子坏,就是一个没胆还没脸的小知识分子。 这院里的坏人李学武已经清出去了,还没清的也在慢慢打压。 总不至于院里人都收拾走了,就留他们一家人住在这儿。 有这些人他家是普通人,没有这些人,他家可就太显眼了。 大隐隐于市,李学武尽量张扬自己的力量,隐藏自己的家庭和弱点。 所以无论是烦人的三大爷,还是对面儿的二大爷,他都是故意留在这儿挡风的。 这会儿他就是吓唬吓唬三大爷,想着赶他走。 可三大爷轴啊,看见李学武不搭理他了,便开口问道:“训练场在哪儿啊?” “这能问?!” 听见三大爷这么问,刘光天站在后面呛道:“这是轧钢厂的保密信息,我们都不让知道,还能告诉你!” “你!” 三大爷正眼巴巴地等着呢,没想到后面的搅屎棍又插话儿。 于丽见着三大爷想怒不敢怒,直跟刘光天瞪眼,便从茶几的干果盘儿里抓了一把干果,走到刘光天身前塞进了他外衣的兜里。 “好弟弟,今天麻烦你了” 刘光天见于丽给他塞好吃的,又听见感谢的话。 尤其是这句好弟弟,看着于丽婀娜的身材,不由得有些脸红地笑道:“嫂子,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话还看了屋里的李学武一眼,说道:“在厂里,李处长保卫我们大家,在家里我就是李处长的卫兵,时刻保护他!” 李学武听见这话就是一咧嘴,自己可用不着他保卫,不会是学他爹,要来听墙根吧? 见于丽跟刘光天说话,李学武便对着三大爷说道:“光天说的是,这处训练场不仅仅是咱们轧钢厂的,还有其他部门在驻扎,是保密单位”。 这话却不是在糊弄闫富贵,训练场开始筹办的时候并不是保密的。 但也一直没有宣扬,只有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像后世闹市中的特管区域。 周边的人熟悉那个位置有什么,但就是会习惯地忽略掉。 还是这次训练人员一起拉到训练场,这个地方才被轧钢厂里的人传开了。 但要说具体在哪儿,可能有人知道在红星村,但再详细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因为从建成那天开始,训练场就封闭了,包括那个山口。 李学武说完这句话,见三大爷还要追问,便摆摆手制止了他。 “都是一个院儿的邻居,我不想为难你” 李学武语气平淡地说道:“但你今天这么做,真的有违读书人的身份,更别说邻里之情了”。 “我……” 三大爷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李学武了。 他总不能说听见了那句话,想要进来捉奸吧。 当时能这么做,但是现在要让他说老公公来捉儿媳妇儿的奸,他还真的说不出来。 李学武也没想着三大爷能给他道歉,好好活着就行了。 “你也甭在这儿耗着了,我就是告诉你训练场的地址,你找到那儿也进不去,那边是封闭的,有卫兵站岗的” “那我怎么办啊!” 三大爷刚想说儿子骗了自己的钱,可这会儿血凉了,又开始要面子了。 让他说自己儿子背叛他了,那在院里可真就出了大笑话了。 所以这会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李学武,想要求李学武想想办法。 他现在是急的直跳脚,就是说不出个正经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这么晚了着急找大儿子。 于丽看着李学武不耐烦的神色,又看见了李学武旁边的电话,便对着李学武问道:“训练场有电话吗?” 听见于丽这话,闫富贵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回头看了大儿媳妇儿一眼。 想到刚才的怀疑,他现在又觉得大儿媳妇儿也是不知道大儿子去哪儿的。 不然也不能让李学武给他训练场的电话啊。 看来自己家老大真的学坏了,跟媳妇儿吵架一屁就不回来了。 想到过年那天大儿子的反常,听说都没在倒座房过年,是留大儿媳妇儿一个人过的年。 怪不得于丽现在这个态度,感情是自己儿子耍的坏。 想到这里,他确定大儿子是故意骗他的钱了。 就是这房主的名字是于丽,他还闹不清原因。 现在他猜测,可能这是老大故意设的陷阱,房子放在于丽这儿,不给他房子又能骗走钱。 再想到先前让老大写的欠条…… 哎呀!冤枉于丽了呀! 坏人一直都是自己家老大啊! 这损小子,早就预谋自己的棺材本儿了,想的不会是躲起来逍遥自在吧! 李学武看了一眼于丽,转头对着三大爷说道:“电话有,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找到他”。 “好!好!”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闫富贵赶紧点头道好,能有个电话也是好的啊。 实在不行就让老二打,就说自己要死了,把老大骗回来。 闫富贵就不信他都要死了,他儿子还能不回来。 李学武拉开抽屉,找了一张空白的纸,用钢笔在纸上写了电话的地址和信息。 现在的电话没有号码,都是要去哪里,要说具体的单位名称和信息。 像是位于城外的训练场更是要说明地址信息。 看着李学武写完,闫富贵犹豫了一下就要走过来取。 李学武扬了一下手里的纸,看着闫富贵说道:“三大爷,我能做的都做了,您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 闫富贵伸出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为难地看着李学武。 他倒是不想道歉,可李学武现在听不见道歉不给他电话啊。 “我……三大爷……三大爷今天是不对” 憋了半天,闫富贵才挤出来这么一句,开了口,这话也就顺了。 “那个,你是大干部,别跟三大爷一般见识” 闫富贵屈么着脸,语气很是讨好地说道:“三大爷真是遇见为难的事儿了,不然不能这么急着来找你,下次不会了”。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说道:“有事儿要找我可以,这院儿里谁都可以来找我,但是得有礼貌,最起码得言语一声吧?” “是是是” 闫富贵就像他的学生一样,而李学武就像在课堂的他训着学生。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下次,就别有下次了,我这人敏感,有个风吹草动的,这枪就容易走火儿”。 说着话把桌子上的手枪往一旁推了推,好像很仁爱和平似的,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 “要是打着谁,虽说我不用负责任,但是我的内心过不去啊” 李学武将手里的纸放在了桌子上,看着三大爷说道:“我这人心善啊,这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 闫富贵现在冷汗都要下来了,近距离感受李学武的气场,他相信李学武说的话都是真的,要是再敢这么做,那枪一定会崩他。 不止是他,就连站在门口的刘光天都知道了,李学武家晚上以后别靠近,容易挨枪子。 至于李学武说的打了人不负责任,这他们也信。 李学武的身份他们都知道,这在大院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闯京城东城区分局副处长家,挨了枪子儿上哪儿说理去。 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所以现在李学武说的,闫富贵都懂,也知道今天自己冒失了。 那阵儿听到的话,有可能是李学武两人再说什么别的,或者真的有情况。 他现在没捉到,还能怎么说。 所以李学武这么说,他就得这么听。 看着李学武把电话那张纸推了过来,闫富贵忙不迭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见上面确实是电话信息,便展开了一直皱着的脸,对着李学武点点头就往出走。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的态度,转过身继续伏案书写了起来。 闫富贵在路过门口大儿媳妇儿的时候,想到李学武正在泡脚的盆子。 不用想了,也不能想了。 要说那水是李学武自己打来的,现在他信,出了这个门,打死他也不信啊。 都说儿媳妇儿在后院扯闲蛋,搞破……这哪里是啊。 伺候人的活儿可不好干,这钱也不好挣啊。 都是大儿子不争气,让大儿媳妇儿背负了所有。 “老大媳妇儿……” 闫富贵犹豫着停下了脚步,想要对于丽解释一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张开这个口。 想要说些软乎话,可这会儿的地点和时机也不对。 于丽看着三大爷叫了自己一声,想说什么没说便出了门,也是有些沉默。 她倒是没沉默多久,因为这会儿屋里还站着一个人呢。 “嫂子,那……那我回去了” 刘光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倒是想跟李学武打招呼的。 可这会儿看着李学武正在写东西,也是不敢打扰,所以才跟于丽说了一声。 于丽瞬间醒悟过来,对着刘光天说道:“今天辛苦兄弟你了,以后有事儿跟我说”。 于丽倒是精明,根本没给刘光天跟李学武要人情的机会,直接把今天的事儿揽在了自己身上。 让刘光天有事儿跟她说,意思就是今天是她欠了刘光天的人情。 再一个,刘光天管他叫嫂子,可这会儿于丽自称的是我,可不是嫂子。 刘光天这会儿还看着屋里的李学武,并没有听明白于丽的意思。 “知道了嫂子,您甭客气,我还欠着您人情呢” 顺嘴说了一句,刘光天虽然不舍这个机会,但还是由着于丽给送了出来。 一出门,这外面的小凉风一吹,刘光天哪里还顾得上于丽没离开李学武家的事儿。 想着李学武终究要记得这个人情的,再摸摸鼓囊囊的衣服兜儿。 “嘿嘿” 刘光天竟窃喜出声。 等拉开门进了屋,刚要往自己那屋走,却是看见自己爹从对面走了出来。 “你干什么去了?” “没事儿,起夜” 刘光天知道他爹反对他进保卫科,所以这会儿并不想跟他爹分享刚才的事儿。 “哼!” 二大爷却不是好糊弄的,嘴里哼了一声,道:“你现在牛了啊,都能上李学武家上便所了?” 刘光天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爹知道他去李学武家了啊。 “您都看见了还问……” 他倒是想抱怨着说的,可看见夜色里,他爹的眼神,想到外面的冷,还是渐渐地把声音降低了下来。 他不敢赌他爹会不会一脚把他从屋里踢出去,所以这会儿选择当个乖儿子。 二大爷瞪了儿子一眼,随即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问道:“对面儿怎么了?” 刘光天想到刚才的事儿,抿了抿嘴说道:“没啥”。 他是不想说李学武的事儿的,要是传出去,被李学武知道了。 今天那屋里的事儿,除了他没有人会传出去。 得罪了李学武,倒是别说工作调动了,就是这院里他都待不下去了。 所以这会儿他想糊弄一下他爹。 “三大爷有事儿,找李处长说来着” 二大爷看了看对面,问道:“啥事?这么晚,是不是吵起来了?” “没!” 刘光天可不敢说对面吵架了,只能说三大爷过去说事儿。 二大爷可不听他的话,眯着眼睛说道:“我看见于丽送你出来了,现在还在对面儿,闫富贵不是去……” “不是!” 没等他爹说完这句话,刘光天便打断道:“三大爷就是去问闫解成的事儿了,李学武在写东西,于丽在洗衣服,真没什么的”。 二大爷转过头看了儿子一眼,问道:“我还没说完呢,你紧张什么?” 他能不紧张嘛,这闲话要是传出去,甭问,一定是他说的。 到时候李学武一定是找他啊,那他可就冤枉死了。 “没紧张” 刘光天扯了扯嘴角,解释道:“真就是这么点儿事儿,我要起夜,就跟着过去看了看”。 “那你的夜呢?” 二大爷眯着眼睛看着儿子问道:“我怎么没看见你起夜,真去李学武家解决的?” 刘光天倒是想说是来着,可他不敢,也不能。 因为这太不现实了,你敢去副处长家里解手啊? “没,憋回去了” 刘光天现在的大脑急速运转,想出了这么一个绝妙的答案。 “是的,外面一冷,我光想着看热闹了,憋没了” “哼哼” 二大爷哼哼两声,看了儿子一眼便起身回屋去了。 刘光天看了看对面,他不知道自己老子是不是还在看着李学武家,因为这会儿他也不敢去看,只能回了自己屋睡觉去了。 “晚了,休息吧” 于丽拿着墩布将刚才三大爷和刘光天踩得脚印子拖干净了。 又将李学武脚下已经冷了的水挪了出来,起身的时候跟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 “嗯” 李学武这边仅仅是嗯了一声,可手上的动作不停,笔尖在稿纸上沙沙地写着。 于丽端着洗脚水倒了以后,洗了自己的手,将卫生间和客厅的灯关了。 犹豫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玄关的方向,于丽走进了里屋,并且将屋门关了上来。 “都是快十一点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于丽伸手搭在李学武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着。 八号技师的技术愈加的娴熟了,李学武书桌配套的座椅是硬木椅。 上面仅仅有一层垫,坐久了不仅屁股不舒服,肩膀也疼。 于丽的小手一捏,李学武的全身都酸麻了起来。 “你不回去啊?” “你让我走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将手里的钢笔拧上了笔帽,又把刚才写的文件收了起来。 于丽看着李学武收拾完,轻轻地拉了一下李学武的肩膀,让他靠在了靠背上。 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一直沿着李学武肩膀和头部的穴位开始按摩。 要说这按摩,于丽可以说的上是专业的了。 因为她专门看了穴位按摩的书,这倒不是李家的书,而是闻三儿收上来的。 前段儿时间闻三儿疯狂地盯着那些大户家的收藏,一股脑儿地收上来不少东西。 这里面有很多都是这种杂书,看着老旧,其实对他们这些外行人用处不大。 于丽收拾库房的时候发现了,便拾起来看了看。 这技术没什么门槛儿,瞎子都能学的会,不然后世哪儿来的盲人按摩。 舒服倒是舒服,李学武现在已经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于丽也不知道李学武生气没生气,只能小心地试探着。 刚才的对话也是她大着胆子说的,以前她可不敢这么跟李学武逗式。 “上炕上按吧,我给你按按腰” 于丽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 李学武睁开眼睛仰头看了看,说道:“不至于”。 “我知道”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于丽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嘴角都翘起来了。 但嘴上还是说道:“这几天看你辛苦了,帮你放松放松”。 李学武见于丽是真心的,便笑了笑,站起身上了炕。 他进屋那会儿就已经换了睡衣,于丽进屋则是帮他铺了被子。 所以这会儿倒是方便的很。 “感情和钱哪个重要?” 于丽手指按压着李学武的腰,一点一点地找准穴位,用李学武舒服的力度点下去。 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今天突然的事件,再加上李学武的大度。 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温馨的场景,让于丽不由的问出了这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李学武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享受着,他也是没想到于丽问出这么有哲理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上辈子都没弄明白,这辈子更弄不明白了。 越是负责的社交关系,越是让人的心理变得复杂。 李学武的社交关系都乱了套了,那他的心理得多复杂。 要不怎么都说李学武长了八个心眼儿呢,他也累。 但是八号小姐姐都问了,他也不能不回答啊。 “没有物质的感情是一盘沙,有物质的感情会被警查叔叔抓” “去你的!” 于丽就知道这坏人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问他正经的呢,却给自己来这么一句。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么一句来,自己想想也是笑了起来。 “你就坏吧!” 于丽手上稍稍使了力气,就算是报复李学武了。 让于丽辛苦自己可以,但是伤害李学武的身体她不舍得。 尤其是腰部的位置,这就像汽车的发动机啊,发动机要是拉胯,那能跑的快嘛。 李学武现在腰就跟舒服,他想开车了。 “来,换我给你按了” 也没管于丽就在自己身上,李学武直接一个鹞子翻身,再来一个鲤鱼打挺,随后又是一个瞎子摸象,最后是恶狗扑食。 “呀!” 于丽拍了李学武一下,这坏人咯唧她,痒~ “我要回去了~” 听见于丽要撤退,李学武笑道:“那把那两瓶酒还给我”。 于丽的毛衣被李学武掀了起来,躺在被子上看着李学武笑道:“还惦记那两瓶酒呢?不是跟你说了,给你姥爷和彪子喝了嘛!” “是啊!” 李学武看着身下的八号说道:“所以你要赔我啊!” “怎么赔?” “就这么陪呗” “我呸!” 三大妈听见老伴儿说于丽在李学武的屋里就是啐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我才不信她是正经的~” “哎呀!” 闫富贵一脸的认真道:“真的,我就是突然进去的,李学武在书桌边上写字,老大媳妇儿在洗衣服”。 他倒是没说洗脚水的事儿,因为他进去的时候那水盆已经在了。 这会儿跟老伴儿说了自己的猜测,护犊子的老伴儿便开始说起了老大媳妇儿的不是。 在三大妈这儿,儿子都是好儿子,就是没有个好儿媳妇儿。 即使儿子现在骗了他们的钱,可究其原因,指定是老大媳妇儿撺掇的。 “要是她撺掇的,她能帮着我跟李学武要电话吗?” 三大爷皱着眉头看了老伴儿一眼,又往里屋看了看,老三和老四已经去睡觉了,只有闫解放还在这儿等着。 今天办的就是他的事儿,他也想等个准信儿。 可他爹带回来的准信儿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爸!” 闫解放激动地站起身子对着他爸喊道:“合着房子房子捞不着,钱钱要不回来,工作也没个说法儿了呗!” 他是越说越激动,他太委屈了。 “不行,您不好意思说,我去找李学武要个说法儿去,我就不信没有天理了” “老二!” 闫富贵一把拉住了二儿子,无奈地说道:“关李学武什么事儿,你找得着人家嘛!” “怎么找不着!” 闫解放红着脸,气愤地说道:“老大准是找了李学武给他小舅子行了方便,我就去问问,于喆行,我为什么不行”。 三大妈这会儿站在一边撇着嘴说道:“人家有个好姐姐呗~” “对!” 闫解放应声道:“我就没有个好大哥!” “混蛋!” 闫富贵这会儿也被老婆孩子惹急眼了,指着门外说道:“嚷嚷嚷,你们嚷,都叫街坊四邻听见,好说咱们家热闹!” 三大妈和闫解放听到这个也是停了声,知道这会儿在自己家嚷嚷凭白让人家听了笑话。 闫富贵见两人不吱声,对着老伴说道:“我说你就信,老大真的学坏了,现在说不定怎么了那个钱了呢”。 说着话还给老伴儿解释道:“于丽盖房子的钱都是借的李学武的,我都打听了,老大根本没有往家里拿钱”。 “那钱上哪儿去了?” “你说呢!” 闫富贵皱着眉头说道:“说不定到哪个野……” “不能够!” 三大妈没有让老伴儿把话说完,脸上虽然是犹豫的神色,但还是说道:“老大可老实个人了,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儿”。 闫富贵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怎么不可能,我就说他给李学武开车学不出什么好来”。 说着话还给三大妈举了他听到的例子,这小车班的司机最是油划,去了那里不学坏还有跑儿? 说完了老伴儿,闫富贵又把目光转向了穿着粗气的儿子,训道:“你怎么去?就这身子骨,到了后院他还不把你腿打折了”。 想到李学武拿着枪冷漠的态度,现在闫富贵回想起来身上还一阵阵发冷。 他可不想自己刚从鬼门关回来,再让儿子去涉险。 看着一脸不服气的二儿子,闫富贵教训道:“那李学武是枪不离手的,你有几个胆子敢去他那儿闹事儿”。 说着话还挺了挺腰杆子,继续说道:“也就是你爹我吧,还能在他那儿有点儿面子,才能全身而退,怎么?你也是院里大爷?” 其实闫解放也是穷横,让他去他也不敢去啊,也就是在家里喊一喊。 别说去后院了,就是走出自己家的大门他现在都不敢。 “那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睡觉!” 闫富贵指着门厅方向说道:“早点儿去睡觉,明天上午去给你大哥打电话”。 “我打?” 要不怎么说闫解放是穷横呢,这会儿有事儿了,他倒是退缩了。 闫富贵也看出二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了,就在晚上那会儿,那盖房的师傅踹他一脚,他是还手都不敢还的。 自己倒在地上,他自己都不敢照顾自己,还得回家找他妈。 所以这个儿子也就是这个样了,他是不怕闫解放出门这会儿工夫去后院找李学武。 “不是你打谁打?” 闫富贵皱着眉头说道:“明天去邮局打这个电话,就说我摔了,要死了,让你大哥回家来准备后事”。 “他爸!” 闫解放听到这个还没什么,三大妈却是受不了了。 “你这是说啥呢!好好的人这么……” “别说了” 闫富贵瞪了一眼老伴儿,说道:“不怎么说,老大能回来吗?” “那也不能……” 三大妈还要再说,闫富贵却是不理会了,挥着手让二儿子去睡觉,这会儿都啥时候了。 “去吧,去睡觉,明天把你大哥钱要回来,今年夏天给你找个正经工作” 听见自己父亲允了给他找工作,闫解放也顾不得他爹死不死的了,脸上的愤怒都消失了,点着头嘴角努力不翘起来地拉开门出去了。 他还算是个人,没有当着他爹的面儿笑出声来。 闫富贵看着儿子出了门,转身往里屋走去,脱了身上脏了的衣服就要躺下。 三大妈站在地上,担心地说道:“那明天真要的回来钱?” “哼!” 闫富贵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能要回来一半儿都算你儿子是个人”。 “咋这么说老大” 三大妈也跟着脱了衣服上了床,听见老伴儿这么说大儿子,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于丽就是个不省心的,跟老大吵架,不吵架能有这么多事端嘛” “还说!” 闫富贵看着老伴儿关灯,瞪着眼睛说道:“明天叫老大回来,就是要好好说说他,也说说于丽”。 也不等黑暗中的老伴儿问,自顾自地说道:“这样下去老大就成了孤魂野鬼了,早点儿劝回来,让他回来好好跟于丽过日子”。 “那钱怎么办,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 闫富贵生气地说道:“等发工资的日子我去轧钢厂堵他去,跟着他一块上去领工资”。 说着话还咬牙强调道:“这个钱说啥都得找补回来”。 “唉~” 三大妈也是叹了一口气,这个家实在是不消停。 闫富贵则是转头对着老伴说道:“以后别跟老大媳妇儿吵,再吵你还得钱娶媳妇儿”。 “稀得搭理她!” 三大妈这会儿倒是大度了起来,嘴上还是不满地说道:“在后面住了这么久,说不定有啥事儿呢”。 “啥事儿都没有” 闫富贵言之凿凿地说道:“只要她跟老大好好过日子,那就还像以前一样,她怎么着由着她去,你当婆婆的,不能那样了”。 也是今天一夜之间在鬼门关走了两个来回儿,闫富贵看明白了很多事儿。 什么事儿不事儿的,只要生活还过得去就行。 如果闫富贵早想明白这些,何必因为算计闹的家里鸡犬不宁呢。 他在心里埋怨李学武,可李学武招谁惹谁了。 从一开始,李学武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是于丽先动手的! 这个确实如此,闫解成可以作证。 李学武就够仁义的了,不仅照顾闫解成,还照顾了于丽,现在又照顾于丽的家人。 没办法,就像他晚上跟三大爷说的那样,他心善啊。 “于喆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于丽小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要是他不老实,你就收拾他”。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昏暗灯光下的八号技师,今天确实卖力气。 “你弟弟叫于喆啊?” 他是真不知道于丽的弟弟叫什么,那天跟沙器之说的也是于丽家里的地址,名字说的也是于丽的名字。 李学武的记性很好,于丽跟他说过一次家里的地址,他就记住了。 “是” 于丽转过身子,手伸到李学武这边摸了摸李学武的头发。 “可淘了,我就怕他给你惹麻烦” 李学武笑了笑,将于丽的手抓了塞回了被子里。 “我小时候也淘,都淘冒烟了,可进了部队就老实了,因为有一群“二年”很无私地帮我改掉了身上的毛病” “二年是什么?” 于丽没听明白,在被子里的手却是老想着李学武。 今天她确实挺感动的,李学武跟她说过一次她弟弟的事儿。 当时她已经拒绝了,万万没想到李学武还记得,并且帮她办了。 家里这个弟弟最淘气,也是最招人稀罕的。 李学武能给这个不省心的安排这么好的出路,她是打内心里感激李学武的。 包括今天来的她父亲,她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她爸为什么默认了她的要求。 无非是这个未曾谋面的便宜姑爷给这个家里办了一件大事儿。 “二年啊……” 李学武回想了一下,当初都有哪个二年特么的收拾自己来的。 于丽看着李学武的坏笑,就知道这个“二年”不是好东西。 “于喆不会挨打吧?” 想到李学武说的话,于丽突然撑着胳膊侧起身子,要仔细看着李学武。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李学武最不正经的时候,所以于丽也是不敢信他说的话。 这坏人最是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本章完) 第398章 感动不敢动 第398章 感动不敢动 “爸~” 闫解放脸上的泪水还在,站在屋里,也没管身后大敞四开的门正在往屋里灌风,开口叫了一声爸。 这可给三大爷整愣住了,这孩子是怎么了? 平时他虽然不是严父的形象,但跟孩子们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的亲近。 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很保守的,很多父母都不会跟孩子表达爱。 当然了,这说的是孩子懂事儿了,稍微大一点儿了。 像李学武对李姝那样,在这个时候并不稀奇。 但今天闫解放这么在乎他爹的举动,却是让三大爷感动了。 感动是感动,但现在不敢动。 因为他还得装病呢,还得等老大回来呢,不能漏了陷儿啊。 所以这会儿闫富贵对着儿子问道:“老二!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他还以为是老大出事了,或者是这次的“骗局”出问题了。 闫解放用衣服袖子摸了一把脸,顿时弄了个满脸。 刚才摔的那一下,脸抢在地上了,鼻子流着血,眼里流着泪,这会儿全都混在一块儿了,像是脸谱一样。 三大妈见儿子这么副模样,便上前心疼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闫解放呜咽着声音说道:“爸,您没死啊!” “这叫什么话!” 听见二儿子这么说,三大爷刚才的感动都烟消云散,直想跳下床给这个孽子一巴掌。 这是看见自己没死悲伤过度了? 三大妈也是责备地说道:“早上那会儿不是跟你说好了嘛,怎么还这么说你爸?” “呜呜呜” 闫解放在他爹皱眉头的注视下一下子哭了出来,倒不是心疼他爸没死喜极而泣,而是心疼自己啊。 这一跤儿摔的,都摔破了相了。 三大妈听着不仅仅是摔破了相,都摔破了声儿了。 这会儿闫解放哭都找不着调儿了,因为脸上疼,手上也疼。 “我走到门口,呜呜呜,李学武说节哀!呜呜呜~” “啥!” 三大妈瞪着眼睛看着二儿子,嘴里嚷道:“他混蛋他!我找他们家去!还是干部呢!” 说着话就把手里的围裙一扔,抬步就要出门去对门理论。 可这边还没出去呢,就见一大爷从门外进来了,嘴里还急声问道:“老闫没了?” 一大爷这会儿正想着上班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便赶了过来。 “早上那会儿不还挺好的嘛~怎么……” 看着屋里闫解放哭的那么惨,一大爷的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闫老师准没了。 三大妈被一大爷的话问的一愣,随即回道:“没……”。 一大爷也没等三大妈说完便进了屋,等看见闫富贵瞪着眼睛看他。 “老……” 这句称呼还没喊出来,一大爷就被吓了一跳,随即转头去看门口的三大妈。 三大妈也是瞪着眼睛看着一大爷。 “一大爷,您怎么能这么……” 一大爷在院里还是有威信的,三大妈倒是没想着他会像是李学武咒自己老伴死。 可现在进来就问老伴儿是不是没了,怎么回事儿? 一大爷也纳闷儿呢。 “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院里有人传老闫没了?” “啥?” 三大妈这才想到,刚才李学武为什么跟自家老二说那句话,怕不是院里人现在都这么认为的吧。 三大爷想到这儿又躺了回去,继续装病。 哼,现在这种情况正好,一定能蒙过老大。 三大妈看了一眼里屋,转头对着一大爷说道:“没有啊,孩子他爸还是早上那样儿,谁瞎传话儿的?” 一大爷皱了皱眉头,他当然不会说出是谁告诉他的这个消息。 “早点儿给老闫找医生,总这么下去也不行啊” “是是” 三大妈又看了里屋一眼,点头应了。 这事儿不是她能做主的,得看被窝儿里躺着的那位自导自演的老伴儿。 一大爷叮嘱了一句,见闫富贵也不言语,便出门上班儿去了。 其实一大爷也看出一些不对来了,但没有拆穿。 他是个有心人,不知道这边在搞什么,当然不会说些什么。 但这会儿院儿里人传的沸沸扬扬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便提了一嘴,点了里屋的闫富贵一句。 这装病也得有个度,别到最后把自己装没了。 送走了一大爷,三大妈也不说去对面儿理论的事儿了。 怎么理论,院里人都说老伴儿没了,就不允许李学武说了? 现在她也找不到是谁先开始说的了,只能悻悻地关上了屋门,转回身去打了温水。 “刚才还想问你呢,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嘴里问着儿子,三大妈又拿了毛巾站在洗脸架一边指着脸盆说道:“过来洗脸”。 闫解放看了看衣服袖子上的血,苦着脸走了过去把手伸进了水里。 “嘶~啊!” 他忘了他手上还有伤呢,刚才已经结痂了,这会儿沾了热水,伤口又开了。 尤其是沾到了温水,更是撕心的疼。 看见儿子的模样,三大妈也是心疼了,拉过儿子的手唏嘘着说道:“演、演、演,也不知道老大能不能回来,老二倒是伤成了这样”。 听见母亲的话,闫解放的眼泪又下来了。 他太难了,为了那座房子,为了大哥拿走的钱,床上那位没有走,他都要走了。 这会儿三大妈也顾不上儿子脸上的血会不会污了毛巾了,放在水盆里湿了,拧了一下帮着儿子擦起了脸。 “疼、疼、疼” 闫解放一直嚷着疼,龇牙咧嘴地躲着母亲的毛巾。 “忍着点儿!” 三大妈拉住了儿子的手,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 娘俩你一步,我一步地挪着,屋里不断地传来嘶呵声,看得三大爷直皱眉头。 刚才闫解放说的意思他听明白了,知道这是儿子在伤心他要没了,所以这会儿见着儿子的丑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倒是想到刚才老伴儿问的那句话,便再次问了一遍。 “老二,刚才你妈问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嘶~我干等我大哥也不回来,这不是想进来问问怎么办嘛!” 闫解放躲了一下母亲,嘴里回了父亲的话。 三大爷仰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心里琢磨了一下,道:“早上六点多打的电话吧?” “是,我记着点儿呢” 闫解放实在受不了了,抢了母亲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了起来。 “我出门的时候是六点半,赶到电话局的时候求了应急口,当时是六点五十五分” 三大妈站在一边给儿子点着脸上脏了的位置,嘴里说道:“你大哥说了几点回吗?” “没” 闫解放边嘶呵着擦着伤口边说道:“我刚说完他就把电话放下了”。 “老大还是孝心的” 三大妈听了这句话转头对着里屋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接了儿子手里的毛巾又去投了一遍。 “哼!” 三大爷不以为然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嘀咕道:“要是有孝心,也不至于骗我的钱”。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三大妈见儿子脸上已经擦干净了,便将毛巾递给闫解放,示意他再擦第二遍。 嘴里说道:“等老大回来好好问问,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扯吧” 三大爷现在说啥都不会相信儿子了,包括正在外屋嘶呵的这个。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钱收回来还是放在自己的手里把握一些。 “误会怎么可能一个月了不着家儿?误会怎么我见他那次不跟我说明白?误会为什么房场的名字是于丽的?” “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房场怎么能是于丽的名字呢?” 三大妈问完这句话,对着二儿子说道:“去屋里把衣服换一件儿,看脏成什么样儿了”。 “我愿意的吗?” 闫解放这会儿心里还有着委屈,早上跑去电话局打电话,又跑着回来。 累不累先不说,摔的那一跤儿搁谁谁愿意啊。 三大爷家不是有车子吗? 是有,但是自从出了上次车子被偷和这次闫解成诈骗案以后,三大爷对固定资产和流动资产特别的注意。 可以说是防火防盗防儿子了,所以早上根本不提让儿子骑车子这一茬儿。 “知道知道,知道你受累了,知道你受伤了” 三大妈安慰了儿子几句,又说道:“这还不是为了你嘛,那房子不是你爸为了你要的啊?这钱不是为了你的工作往回要的啊?” 好么,现在都成了闫解放的事儿了,让闫解放一肚子苦水自己咽了。 屋里的三大爷在娘俩儿在外屋说话的工夫,眯着眼睛看着顶棚,心里想着老伴儿的话。 是啊,除了两个人合起伙儿来骗自己钱,再没有别的理由是他能想得到的了。 不是闫富贵想不到自家老大两人离婚了,但这个理由被他否决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离婚真的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离婚的男人好找媳妇儿,离婚的女人可不好找男人了。 所以闫富贵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理由来。 这个时候还没有身份证那一说儿,都是户口本。 而每家户口本上的第一页就是户主的名字。 一般来说,家里的男人就是户主,闫解成两口子分出去以后单独申领了户口本。 当时户主登记的就是闫解成,这是惯例,也是约定俗成的。 那在房屋登记的时候,一般也是登记在户主的名下。 这个时候可没有婚姻财产纠纷处理办法,女人离婚一般都是净身出户。 所以闫富贵才会说是闫解成“叛变”了,去了老丈人那边,跟媳妇儿合起伙儿来骗他的棺材本儿。 但昨晚的事儿和于丽的表现,又让他对自己的猜测起了怀疑。 于丽帮着自己找老大,这不矛盾吗? 今天闫解放特许不用去学校,闫富贵的请假信是闫解旷带去学校的。 今天闫解放的任务就是等在家里,等着他大哥自投罗网,抓住他大哥。 三口人说了几句闲话,便都沉默了下来,眼睛都是望向了门外,支棱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妈” 就在沉默的这会儿,闫富贵心里正想着于丽,突然想起来,于丽要是去上班,会不会被老大看见。 “老大媳妇儿!” “于丽怎么了?” 三大妈突然听到老伴儿说起大儿媳妇儿便转头看了过来。 闫富贵瞪着眼睛说道:“老大媳妇儿在上班,要露馅儿!” “糟了,我忘了这茬儿了!” 三大妈站起身,拉开门便出了屋往倒座房赶。 嘴里还对着屋里的二儿子交代道:“赶紧去门口等着迎你大哥!” 闫解放看着母亲出了门,不情不愿地找了白口罩戴在了脸上,扣上了自己的帽子跟着出了门。 三大妈这边小跑着出了垂门,手扒着倒座房西屋的玻璃窗户看了看。 这会儿西屋只有桌椅板凳,炉子烧着,可是没有人。 三大妈又往屏门里面走,从厨房的窗户看了看,也没有,最后又看了西屋。 “准是在西院儿了!” 三大妈在家的时候瞅着呢,于丽没有往后面去,那就是一定是在西院看店儿呢。 家里都这样了,她还有心给别人看店儿! 直到现在,在三大妈的心里,还是大儿媳妇儿的错。 所以这会儿也是气冲冲地从废品商店的后门进了门脸儿。 一进门,三大妈便看见于丽正在擦家具,开口就要嚷。 可突然眼角一跳,微微转过头,却是李家的老太太正抱着那个洋孩子坐在屋里。 嘴里要嚷出来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 这老太太可不是简单角色,她嫁进来的时候刘茵就已经结婚了。 老太太管教儿媳妇儿的手段她是见过的,心里也对这个平时不声不语的老太太打怵。 倒不是说李家老太太虐待刘茵了,就是那张嘴,开口就能把你说没话儿了。 “那啥……” 三大妈降低了声调儿,和缓了语气,对着于丽说道:“老大媳妇儿,你出来一下”。 于丽也是被三大妈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这会儿听见她的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则是眯了眯眼睛,拍了拍李姝的小脚儿。 “有事儿跟这儿说吧,我还得看店儿呢” 于丽生硬地回了一句,手上则是继续擦起了家具上的灰尘。 这是今天新从库房搬过来的,得擦出来才能卖得好呢。 三大妈被呛了肺管子,实在忍不住想要说于丽几句,有儿媳妇儿这么跟老婆婆说话的吗? 但现在是有求于于丽,再一个老太太跟屋里呢,她也不敢发火儿。 还没等她继续说,这会儿老太太却是站起身,将怀里的李姝递给了于丽。 “帮我看一会儿,我去趟外头” 这里的外头是口语,不是老太太真的要出门,而是上厕所的一种说法。 “好” 于丽忙扔下手里的抹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李姝接了过去。 “姨姨抱啊~,太太马上就回来” 三大妈看着于丽抱那个洋孩子像是自己孩子一样,不由得在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看见老太太出门,也是知道这是老太太给了她们说话的空间。 至于另一间房里有没有人听得见,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三大妈走到于丽身边,皱着眉头说道:“昨晚你爸都跟你说了吧?” 于丽听见这话就是一皱眉头,但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三大妈见于丽这幅模样,便也有些来气。 “老大一会儿回来,你可别露面啊,让他看见了……” “我得看店儿呢” 于丽抱着李姝也不敢大声说话,怕吓到李姝,所以这会儿也是放缓了声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客气。 “我知道他来不来这边,总不能我不干活儿吧?” “你!” 三大妈生气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老大能骗家里的钱嘛!” 于丽见三大妈嚷嚷,便抱着李姝往后面躲了躲,嘴里说道:“别跟我嚷啊,吓着孩子”。 说着话还拍了拍李姝的后背安慰了起来。 李姝则是嘴巴微张,嘟着小脸儿,满眼好奇地打量着三大妈。 三大妈被于丽噎了一下,看了掀开门帘往这边看的小燕儿一眼,也知道这里不能喊。 “你总得体量一下我们吧,那是你爸的老本儿了” 说着话便耍无赖地对着于丽说道:“要不就把你的房给我们一间”。 “凭什么呀!” 于丽抱着李姝往柜台边上找小玩意儿给孩子玩儿,嘴里却是回着三大妈的话。 “又不是我跟你拿的钱,谁拿的你找谁去!” 自从离婚前,跟婆婆吵了那么几回,于丽算是看清了自己婆家是个怎么情况了。 要说恨,却也是没有的,虽然那半年过的并不如意,有诸多委屈在心里,但他们家也没虐待她。 可要说感激或者什么的,就有些矫情了。 现在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跟他们家不沾关系才好呢。 三大妈现在只觉得血气上涌,瞪了于丽一眼,道:“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别……” 别啥她也没说出来,一甩脸子便推开门出了屋。 于丽看了看三大妈的背影,抿着嘴拉了拉李姝的小手,她现在莫名的想哭。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曾经的一家人,也是过了大半年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走到现在,竟把自己当仇人看待。 老太太这会儿从外面回来,看见于丽低着头在亲李姝,便转移着话题说道:“今儿个外面太阳还好,可能真要开化了”。 “是” 于丽答应了一声,随后整理了一下表情,抬起脸笑着说道:“我正想把后院的被子拿出来晒一晒呢”。 “晚点儿吧” 老太太接了李姝,抱着走到墙边放着的沙发坐了下来,说道:“一开化这水分就大,晒不干,得等全都化开了才成呢”。 于丽点点头,道:“还是您懂得多”。 “懂啥啊,一个糟老太太” 老太太捶了捶自己的腿,无奈地说道:“没到开春儿腿脚儿就疼,风湿”。 “是嘛~” 于丽看了看老太太问道:“你家我叔就是大夫,怎么没给您……” 说到这里也反应了过来,要是真能看,那李顺不可能看着老娘腿疼不管的。 老太太也是肯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老毛病了,看不好了,呵呵” 老太太对自己的病倒是看得开,无非就是湿度大了会疼,变天儿了会疼,也没什么。 “这是年轻那会儿,拉扯一家子累的”。 说着话儿,哄着怀里的李姝,嘴里也跟于丽说起了闲话儿。 “那个时候你老爷还活着呢,家里的药房正是我生你叔的时候没了的,你老爷为了养家糊口,就背着药箱子当了铃医了”。 “兵荒马乱的,不容易吧~” 于丽从柜子上拿了个小玩意儿给李姝,省的李姝闹。 老太太则是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过日子,哪有容易的,就算是太平日子,家家就都容易了?” 说着话便叹了一口气,道:“还不都是各有各的苦嘛!”。 听见老太太说这话,于丽却是知道,老太太这是说给自己听呢。 准时看见刚才自己偷偷抹眼泪了,这才劝慰自己呢。 “可不是嘛” 于丽应了一声,拿了柜台上的抹布,继续擦着柜子上的灰尘,嘴里接话儿道:“生活,生活,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 “呵呵呵” 老太太看了看于丽,笑道:“你才多大点儿小岁数,可别老是唉声叹气的,都把自己的中气叹没了”。 看着于丽笑了,老太太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可别不信啊,老奶我虽说不是医生,但懂的可不算少”。 “没,我信~” 于丽笑着应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您给我老爷打了这么多年下手,不是医生也是半个医生了”。 “谁让赶在他们家了呢” 老太太晃了晃身子,看着怀里的李姝说道:“都是命啊,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的,到最后他先走一步了”。 于丽知道老太太说的是谁,是李学武的爷爷。 因为李学武的爷爷在家里行少,家溜都叫老爷,所以街坊四邻也都叫老爷。 所以于丽才管李学武的奶奶叫老奶的。 这个老字代表的就是最小、老小儿的意思,等行大的,一般都叫大爷、二爷等等。 “我老爷是什么时候没的?” 于丽也是第一次跟老太太坐在一起闲聊天儿,以前可没这个机会。 因为李家的老太太除了照顾孩子就是带着刘茵收拾药材,哪像院儿里的闲老婆儿们聊闲篇儿、说闲话儿啊。 老太太今天也是为了给于丽保驾护航来了,她是心思通明的,知道于丽跟二孙子那点儿事儿。 她也是观察于丽好一阵子了,倒是没看不起于丽,也没觉得二孙子怎么了。 现在猜出于丽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况了,更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反倒是觉得于丽不错,至少对孙子和李姝不错,心眼儿是个好的。 至于于丽跟她婆家那些事儿和矛盾,老太太不想问,也不想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谁又能说的清谁对谁错呢。 现在于丽想说话,她便也就顺着于丽的话,说了说那些在她看来,陈芝麻烂谷子的话来。 “是你叔十七岁的时候” 老太太眯着眼睛想了想,嘴里说道:“那正是下冒烟儿雪的时候……” 听着老太太说以前的事儿,于丽干活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最后是胳膊拄着箱柜,靠着身子专心地听着。 就连隔壁的小燕儿都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于丽想听这个,是她对李学武好奇,所以对李家的事儿也好奇。 小燕儿听这个,是因为想起了她们家的事儿,她们家也过的苦呢。 老太太心里想着以前的事儿,目光变得深远了起来,嘴上讲着:“老大啊,接了他爸回来,嘴里一直哭嚎着,爸啊~爸啊的,现在我还能梦见,哭的我心慌啊”。 “爸啊~爸啊!” 老太太这边讲着,却是突然从窗外传来了配音的哭喊声。 这可给屋里几人弄蒙了,这讲古呢,怎么还带配音的呢? 老太太就坐在窗子边,听见外面的声音便是心头一紧,随后放松了下来,皱着眉头转身往外面看去。 于丽也是走了几步到窗前,从玻璃往外面看着。 刚才她就听出窗外是谁的声音了,走到窗前一看正是闫解成。 于丽本没有在意,她知道三大爷就是为了骗他回来的。 闫解成再混蛋,他爹要没了还是会赶回来的,所以闫解成回来他并不惊讶。 可这会儿让她皱起眉头的是,闫解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却正是那天她在招待所二楼看见的那个,那个女人。 闫解成是坐训练场的车回来的,早上接到电话,正好赶上训练场食堂的采购车。 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赶回了家里。 因为他想了,要是他爹真的没了,怎么也得让他爹看看自己的媳妇儿,不然不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嘛。 再一个,他也是为了防备他爹是糊弄他的,到时候真问这钱哪儿去了,他就说葛淑琴怀孕了。 给大孙子的钱总不至于往回要吧。 再一个,闫解成也想了,趁这个机会回家,重新跟他爸妈一起生活。 最起码不用上外头租房子了,媳妇儿怀孕了也能在家由他妈照顾不是。 做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现在正式工了,跟他爹一个水平了,能挣钱养家了。 他爹真的没了,他这个时候携长子长孙回家,不正好可以继承大统嘛。 至于分家,那不是于丽要分的嘛,当时他是不愿意的。 他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就说是于丽张罗分家的,他是无辜的。 反正以后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他说的话不就是圣旨嘛。 至于弟弟妹妹,他倒是没想着会有养家的压力,因为他知道,他爹妈那里一定还有积蓄。 他们家以前是小业主,以前还是存下不少东西的,小时候都见过。 只不过后来闹了一阵儿,都被他爹妈藏起来了。 他成了一家之主,只要弟弟一毕业,都出去上班去。 找不着工作就干临时工,他也要学着他爹,收一半儿的工资作生活费。 这一个弟弟就是十几块钱,两个弟弟那不比上班强啊。 他光想着收弟弟钱了,却是没想着弟弟大了结婚要钱,盖房子也要钱。 这会儿还没进大门呢,刚从胡同进来便开始哭喊,他倒是想好好表现一下。 无论自己父亲没了没,自己从门外开始哭,那就一定是对的。 “爸啊~爸啊!” 闫解成哭喊着带着葛淑琴进了四合院大门,在门洞里遇见了自己二弟。 他还不知道闫解放是在这儿打埋伏,等着他进门呢。 “老二,爹怎么了?” 闫解放这会儿是新仇旧恨全来了,要不是大哥,他能没了房子又没了钱嘛,要不是大哥,自己能摔成这副德行嘛! “呜呜呜,大哥啊,你可回来了,爸……爸……” 闫解放要配合自己父亲的表演,这会儿也是苦着脸,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可一抬眼,看见自己大哥还带着一个人进来。 这……这姑娘长的真好看啊。 看见自己家老二眼睛望着自己身后,闫解成也是转过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 随后对着闫解放说道:“问你话呢!” “哦哦” 闫解放眼睛还是瞟着大哥带回来的人,嘴里说道:“爸晚上起夜,在门口踩着冰了,摔了一跤,我出去找爸也摔成了这样儿”。 说着话还拉下口罩给自己大哥看了看。 “那爸呢?” 闫解成当然看见弟弟脸上的伤了,可这会儿他担心的是他爸。 他是即担心他爸没了,又担心他爸没没。 “爸……爸……” 闫解放想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但想好的词儿却是看着后面的葛淑琴有点儿说不出来了。 这葛淑琴今天本来是有事儿的,却是被突然回家的闫解成下了一跳。 闫解成也是没在意他媳妇儿为啥大早上的穿的枝招展的,因为着急便拉着葛淑琴往家走。 在路上跟葛淑琴说了自己家的情况。 葛淑琴上身穿着一件儿暗底儿粉儿的细布袄,脖子上是一条白色围巾。 下身则是黑色的贴身裤子,脚上还有一双小黑皮鞋。 这副装扮,在这个时候可以从街这头儿杀到街那头儿大老爷儿们的眼球。 再加上葛淑琴长的好,那带水儿的眸子,更是要把闫解放的魂儿勾走了。 葛淑琴被闫解成吓了一跳,正想着怎么解释自己今天的穿着呢。 但在路上却是被闫解成的话惊喜了一下。 就闫解成说,只要回了家,继承了家业,那她就擎等着享福吧。 葛淑琴只觉得这在京城有房子的,一定是富户了,他爸还是老师,怎么不得有家底儿啊。 再说了,闫解成说了,回了家,他们就不用租房子了,到时候…… 想到这儿的时候,葛淑琴还是有些不愿意的,因为跟婆婆一起生活,那生活不就不自由了嘛。 可又想到闫解成跟她说的,自己家里的家底儿,她又觉得消停一阵儿也是值得。 倒是闫解成让她装怀孕,并且尽可能地快点儿真的怀孕,让她为难了起来。 不是她活儿不好,实在是闫解成的底子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现在看见闫解成的弟弟,她倒是眼前一亮,这小伙子长的壮实啊。 就是……就是看着怎么有点儿傻啊? 怀孕她是一定要怀上的,就是为了闫解成说的那些东西,她也得受这个累。 本来她想着从外面借力的,现在看见闫解成的弟弟,她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同根同源,这总查不出来吧~ 孩子长得像叔叔,这不是很正常嘛~ 看着二弟只会叫爸爸,闫解成推开闫解放,迈步就往家里赶,嘴里又是恢复了在门口时的哭喊。 从弟弟的表情和态度,闫解成有很大把握,他爹是真的不行了。 就算现在还没咽气儿,那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事儿了。 说不定就是在等着他回家呢。 是有这个说法儿的,老人临走前怎么都不闭眼,就等着孝子贤孙都回来才能闭眼,得都看见了才能了却心愿。 他爹现在确实在等他,得等到他才能实现心愿。 看着自己大哥进了垂门,闫解放却是没有急着跟进去,而是对着身旁的葛淑琴看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水灵的姑娘呢,倒不是葛淑琴长得多好看,就是这大眼睛水汪汪的。 葛淑琴在心里道了一声呆子,飞了个眼儿便跟着闫解成往院里走去。 这个时候还得办正事儿要紧,老头子真的没了,她就是当家媳妇儿了。 看着这个白围巾进了二门,闫解放歪了歪嘴,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跟着葛淑琴走到家门口站住了。 他得了他爹的安排了,就守住家里的门,不能让他大哥跑出去。 这边闫解成哭嚎着进了家门,见母亲站在堂屋便是一声妈喊了出来。 “妈呀!我爸……我爸啊!” 闫解成本来想进屋后跟自己母亲来个抱头痛哭的,但是进门以后看见母亲的眼神便是神情一紧。 不对,不对啊! 自己母亲怎么还没有自己这么悲伤呢,有诈! 他心里预警了,可是动作不敢停,因为只要停了,就说明他是演的了,说明他心里有鬼了。 现在就是拐进屋去看看他爹到底怎么了。 “爸呀~” 闫解成转身进了屋,见他爹确实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而且脸上还青着,确实像摔了。 这可是三大爷本色出演的,昨晚他伏在地上确实磕了一下,还冻着了。 这会儿脸色确实不大好,要不怎么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呢。 “爸呀~” 看着他爹真的不行了,闫解成也是悲从中来,猛地扑在自己父亲床前,跪在地上喊道:“爸呀~爸呀,我回来晚了啊!” 嘴里哭喊着,手去抓自己父亲的手,继续哭道:“我不该啊!我错了啊,我不孝啊,你醒醒啊~” “啊!” 闫解成正哭嚎着,使劲挤着眼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可突然感觉自己抓着父亲的手被父亲用力反抓住了。 这一下可是给他吓坏了,抬眼一看,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父亲却是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 “老大,说,钱呢?” “爸……!” 闫解成千防万防,没想到自己父亲还是给自己打了一个埋伏,真等他跪在床前才抓住他。 “别管我叫爸” 闫富贵掀开被子,另一只手也抓住了闫解成的衣服,道:“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钱拿回来,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爸!” 闫解成使劲挣了一下,但他爸拽的紧,实在挣不开,便说道:“啥钱啊,你不是摔了嘛,我……我回来看您啊!” “别扯蛋!” 闫富贵怎么可能让自己大儿子挣脱了,别看他平时柔柔弱弱的,只要是钱,那就有无穷的力量。 “说,我给你盖房子的那二百五十块钱呢?” “钱……钱……钱盖房子了呀!” 闫解成这会儿也被他爹问的惊慌失措了起来,早上想好的理由也没说出来,而是临时抓了这么一个借口。 “你放屁!” 闫富贵怒目而视地说道:“那房子连毛都没有呢,哪儿了?” 说着话还盯着闫解成的眼睛问道:“我问你,那房子为什么写于丽的名字,说!” “我……于……” 闫解成现在只想有个人能来救救他,能给他一个想辙的机会。 哎!这会儿他的救星来了。 “你……” 葛淑琴一进屋,站在里屋门口堵着门的三大妈便看见了,也愣住了,怎么这么好看一姑娘来自己家了。 她刚开口问,里屋的闫富贵也看了过来,闫解成也顺着他爹的目光看了过来。 “是!” 他可算是想起先前准备好的理由了,手扶着他爹抓他的手,指着里屋门外的葛淑琴说道:“这是您儿媳妇儿,我娶媳妇儿钱了”。 “啥!” 闫富贵听见这话便是一瞪眼睛,拉着闫解成的衣服问道:“啥儿媳妇儿,你…你给我说清楚!” 闫解成这会儿手扶着床沿要站起来,却也把他爹带着站了起来。 “她……她确实是您儿媳妇儿!” 闫解成刚开始还磕磕巴巴的,这会儿越说越顺,拉了拉他爹的手,说道:“她怀孕了”。 “造孽啊!” (本章完) 第399章 快去请如来佛祖! 第399章 快去请如来佛祖! 听见大儿子说这个姑娘怀孕了,闫富贵完全没有添丁进口的喜悦,只有莫名心痛。 于丽就是性格厉害了一点儿,可这个儿媳妇儿并不差。 当初选的时候也是闫富贵做主选的这个长房媳妇儿。 在后来的生活中,于丽在闫富贵的眼里算是一个好儿媳了。 洗衣服、做饭,擦桌子、扫地,说话办事儿,样样都能拿得起来。 虽然在闹分家的那次闫富贵对于丽的印象渐渐不好了起来,但那次以后于丽每次见到他都会主动打招呼。 婆媳之间的矛盾自古以来都是亘古不化的难题。 甭说是他闫富贵,就是鼎鼎大名的陆游都解决不了这种家务事。 所以闫富贵对于丽的态度仅仅是家庭内部的矛盾。 而且他是当老公公的,更是没有挑儿媳妇儿不是的道理。 他想的是,自己媳妇儿跟大儿媳妇儿有了矛盾,他跟自己家老大互相劝着。 就算是分了家,等自己媳妇儿岁数大了,于丽的岁数也大了,就互相理解了。 毕竟一家人过日子嘛,哪有上牙不磕下牙的。 如果大儿子跟大儿媳妇儿有了矛盾,他想的是当着大儿媳妇儿的面儿,或者是训,或者是劝,说教大儿子一顿。 再给两人撮合撮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嘛,怎么就有了第二个媳妇儿了,怎么就还有了孩子了。 别说这个不知来路的女人肚子里带着孩子,就是领回来,闫富贵都不想要。 太丢人了! 他是谁啊,他是人民教师,他是院里的三大爷。 这要是家里的大儿子抛妻弃家,外面领一个回来,那他以后就甭在街坊和同事面前抬头了。 这个时候的门风就这样,很矛盾。 又是保守,又是开放。 保守的是,现在正当年的这些人都是旧社会过来的,他们的成长环境就是如此,再怎么受教育,但思想还是有固化的。 说是开放,其实是主流的开放,迎接新社会、新生活,有正面教育和宣传的影响。 造成了现实生活中,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也是后来那场风暴的潜在原因。 闫富贵这会儿抓着大儿子的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瞪向了里屋门口站着的女人。 闫富贵不认同这个女人,三大妈倒是欣喜的。 她欣喜的不是这个媳妇儿多好,也不是葛淑琴长得多好,而是那平坦的肚子里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家是哪儿的啊!” 三大妈上前一步已经拉住了葛淑琴的手,拉着就要往凳子上坐。 眼睛看着葛淑琴的肚子,嘴里更是嘘寒问暖地说道:“你看看,大冷天的,还带着身子,怎么能穿皮鞋呢,多不暖和啊”。 这边三大妈说到皮鞋,屋里的闫富贵嘴角就是一抽搐。 甭问,这鞋看着新着呢,准是自己的钱了。 他活了半辈子了,都没说舍得给自己买一双皮鞋。 也没往外面再看,而是对着门外的闫解放说道:“老二,你把门关严了!” “哎!” 闫解放这会儿的眼珠子一直没离开屋里这“二嫂”的身子。 第二个嫂子,可不就是二嫂嘛! 他倒是会排,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闫解放嘴里答应着他爹的话,手上动作不停,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闫解成看见弟弟关了门还站在门口,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爸!爸~” 闫解成甩了甩父亲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嘴里不满地说道:“您看看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儿啊,都要吓死我了!” “吓着你?是唬着你了吧!” 闫富贵瞪着眼睛说道:“我要是不用这一招儿,你会回来吗?我找都找不到你人了!” “您看您,这说的什么呀” 闫解成见老二把门关了,自己父亲也松开了手,便顺势坐在了床上,嘴里埋怨道:“我是您儿子,能不关心您嘛!” 说着话还指着门外已经被自己母亲拉着坐下的葛淑琴说道:“我还想着有时间了再带淑琴回家来跟您解释呢,这不是忙嘛!” 他倒是没给他爹插话儿的时间,翘起了二郎腿,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点上了。 “爸,我现在是轧钢厂的正式工,是驾驶教员,一个月三十多呢,不差您那点儿钱” 闫富贵看着儿子二五八万的模样,尤其是叼着烟卷曲眯着眼睛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肺子都要气炸了。 这老话儿讲,穷人乍富,挺胸抬肚,不走人步。 现在闫富贵看自己儿子就是这幅德行,要不会走人步了。 “行啊,你现在有钱了,把我的钱还给我” 听见自己父亲真当着新儿媳妇儿的面儿跟自己提钱,闫解成也是有些抹不开面儿了。 “爸,我是您儿子,大儿子,提钱多伤感情啊!” “甭提!甭提感情!” 闫富贵摆着手,嘴里堵着气说道:“我现在还没跟你说到感情那项呢,你先把钱还给我”。 闫解成哪有钱还给他爸啊,这才转正第一个月呢,他说三十多工资,那是下个月初才能发呢。 现在他跟他爹吹牛皮,说大话呢。 “工资这不是还没发呢嘛!” “那你跟我牛什么牛?!” 闫富贵看了门外一眼,虚指了指,轻声问道:“是不是都给她了?” “爸!” 闫解成挺稀罕他媳妇儿的,这会儿还向着呢。 “我们两个是两口子,给她钱不是应该的嘛!” “你!” 闫富贵只觉得心疼,这特么都是他的钱啊! “什么两口子,我问你,于丽呢?于丽怎么办?” 也不枉于丽在离婚后还在人前那么照顾他面子,这会儿闫富贵还想着于丽这个儿媳妇儿呢。 可闫解成不想了啊,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媳妇儿还能要那么凶的? 他是娶个媳妇儿啊,还是娶个管着他的妈啊。 于丽哪有他的淑琴妹妹好啊,每次回家都把他伺候的美美的。 只要生活费到位,那他在家就是爷。 哪像于丽,他上交了生活费,那他该是孙子还是孙子。 “我们离了~” “离了?什么时候离的!” 闫富贵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情况,但这会儿听见儿子说出来,还是惊住了。 “你个不着调的,是不是你!” 这会儿闫富贵背着外屋,手指虚指着门外,比划着。 闫解成看他爸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瞪着他的眼神是什么都说了。 他明白他爸的意思,就是问他是不是因为门外葛淑琴的原因。 “爸,我们俩早都离了,跟淑琴认识前就离了” “为什么呀!” 闫富贵只觉得头发晕,嘴干舌燥的,捶了一下腿,往后退了一步,却是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闫解成还没有发现他爸的异样,这会儿抽了一口烟,学着李学武抽烟的样子吐了一个不成熟的烟圈。 “我受不了她了” 他倒是会说,脏水都往于丽身上泼。 “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分家,我舍不得你们二老,我是家里的老大,弟弟妹妹还没成年,我出去了,压力不都在您身上了嘛!” 闫富贵才不相信闫解成的狗屁话。 可这会儿头晕的厉害,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点着闫解成却是说不出话来。 门外的三大妈见自己老头子不说话,搁着门板也看不见情况,还以为他不说了呢。 所以这会儿拉着乖巧模样的葛淑琴说道:“我就说老大是好的,不能提这分家的事儿”。 说着话还摩挲着葛淑琴的手,笑着问道:“你叫淑琴啊?” 葛淑琴很是乖巧地回道:“是,大妈,我叫葛淑琴,家是东北的”。 “是嘛!” 三大妈倒是惊讶了一下,自己儿子怎么划拉回来一个东北的媳妇儿。 葛淑琴这会儿已经按照闫解成定的剧本开始表演了。 她的演技是在钢城千锤百炼出来的,真真儿的体验派。 真个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榜一大哥说的都是技术话。 “大妈,我……” 这会儿葛淑琴已经拉着三大妈开始掉眼泪了,给三大妈可怜的呦。 “别哭别哭,这是咋了?” 葛淑琴边掉眼泪儿边说道:“看见您我就想起我妈了,我妈也是跟您一样和蔼慈善的,呜呜呜”。 说着话眼泪就止不住了,嘴里还呜咽着哭了起来。 三大妈顿时就手足无措了,这…这她得多久没有听人这么说她了,这大儿媳妇儿跟她投缘啊。 嚯~现在三大妈已经在心里认下这个大儿媳妇儿了。 手上赶紧找了毛巾给大儿媳妇儿擦眼泪,嘴上更是安慰道:“别哭了,好孩子,进了咱家的门,就是咱家的人,想家了等解成有空了,带你回去呗” “呜呜呜,我回不去了” 葛淑琴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说道:“年前下大雪,房子被雪压塌了,我爸我妈……呜呜呜”。 “是嘛!” 三大妈这会儿顿时爱心爆棚了,用毛巾擦着葛淑琴的眼泪说道:“哎呦可怜的孩子哦,别哭了,你现在是双身子,可哭不得啊”。 葛淑琴见闫解成的母亲配合自己的表演,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我出来起夜,等回去的时候家…家就没了,呜呜呜”。 “那你怎么来的京城啊?” 三大妈这会儿顺着儿媳妇儿的话问了下去,想着的也是尽快熟悉这个媳妇儿的情况。 她在心里也是犹豫这个孩子是不是正经人家儿的,所以现在方便就一次问了出来。 三大妈却是没想到,孩子葛淑琴是想生个正经孩子的,人不是正经人啊。 现在她就因为葛淑琴肚子里的孩子才快速接纳了这个儿媳妇儿的。 现在听着大儿媳妇儿可怜的身世,她想的是,这要是个孤女,那不是好摆弄嘛。 像于丽那样的,家就在附近的,家里还有小舅子的,不好管。 葛淑琴早跟闫解成商量好了,她是提前来的京城。 “我来京城投奔我二舅来了” “你二舅是住哪儿的?” 葛淑琴现在都想给闫解成他妈点个赞了,真配合啊。 “我二舅没找着……” 这会儿三大妈只见葛淑琴哭着小脸儿,孤苦无依的模样说道:“我就听我妈说过一嘴,我二舅住在前门,我也不知道这前门是哪个门啊,都十多年没联系了”。 “哎呦!” 三大妈劝着葛淑琴收了眼里,嘴里啧舌道:“十几年,就是几年,这四九城一天一个样儿,上哪儿找去”。 说着话拉着葛淑琴的手安慰道:“就当自己家,想妈了,拿我就当自己妈”。 三大妈边说着,手已经去摸葛淑琴的肚子了。 给葛淑琴摸得一哆嗦,随后便是一躲,羞着说道:“妈~” “哎!” 三大妈高兴地应了,搓了搓手,没摸到。 没摸到就没摸到吧,这还没显怀呢,摸着了也摸不出来啥。 这会儿葛淑琴却是满脸哀怨地问道:“妈,爸不会不喜欢我吧?” “不能!” 三大妈这会儿站起身往里屋走,边走边回头跟着葛淑琴说道:“你爸呀,他是激动的,他……” 这会儿三大妈已经进了屋,看见自己老伴儿的状态不大对,怎么手拄着头不说话呢。 闫解成这会儿倒是还抽着烟,眼睛看着门外的媳妇儿,一直看着母亲两人说话。 他爸因为手挡着,也没看出有啥情况来。 这会儿见他妈进来,便又接话儿说道:“爸,甭管您同不同意,我跟于丽都离婚了,我净身出户,也算对得起她了,房子您甭着急,我好好上班再给您挣”。 说到这儿,见他妈去看他爸,他还以为他爸故意耍脾气呢。 “这房子就是因为她不同意分给解放,我才跟她离的婚,我……” “你混蛋……嘎!” 闫解成的嘴还在说,头疼欲裂、手脚冰凉的闫富贵猛地站起身,脸色不是好红的样子,手指点着闫解成骂了这么一句。 不,半句,后面的话没骂出来,直接嘎了一声,四肢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他爸!” “爸!” “爸!” …… 贾张氏今天得了闲空儿,这会儿正往外院儿走,想着去门房聊会闲篇儿。 正走到前院儿,就听见闫家吵吵把火儿的,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爸。 “不会是这会儿没的吧~” 贾张氏站住了脚儿,往闫家看了看,但是看不见啥,踮起脚也没用。 正当她想着是不是抵近侦察的时候,闫家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闫解成背着他爹慌慌忙忙地跑了出来,后面跟着闫家一家子的人。 贾张氏被吓了一跳,怕被说讨闲话儿还往后退了退,准备装出一副路过的模样。 可这会儿闫家人没人搭理她。 闫解成背着他爸小跑到垂门转头对着身后喊道:“老二赶紧推车,你跟我跑什么!” 喊完了又对着自己母亲喊道:“妈,赶紧拿户口本和钱,淑琴跟我扶着爸”。 贾张氏这会儿看着闫家手忙脚乱的,没人在意她便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也不止是她,院里在家的妇女听见声音的都出来了。 “哥,车子的钥匙在爸那儿,我上哪儿推车子去!” 三大妈刚要跑回去拿户口本儿,这会儿听见儿子的话又跑回来从三大爷的兜里掏出钥匙。 “给给给,快快快!” 三大妈只感觉自己的手脚也不好使唤了,僵硬的厉害。 递给儿子车钥匙后才想到家里没什么钱了,除了老本儿。 可那老本儿自从这个事儿以后,老伴儿怕丢,自己藏起来了,她也不知道。 “钱都被你爸藏起来,我不知道在哪儿啊!” 闫解成这个气啊,这活爹真会整活儿啊。 现在让他叫醒他爹拿钱也不现实,只能摆摆手说道:“我这里还有,赶紧拿户口本儿吧,再晚一会儿我爸……” 没等他说完,闫家人已经各自行动了。 葛淑琴耳朵支棱着,刚才她可是听见了,闫家还有钱,看样子真不少呢。 所以这会儿她也成了孝子贤孙,小跑着到了闫解成身边扶住了今天新认识的老公爹。 “可真忙活哦!” 贾张氏才会说风凉话儿呢,这会儿见着闫家人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看见闫家的门都没关,啧啧嘴一扭头往门房去了。 她都看见了,她还说忙活呢,可就是不给关门去。 也别说她不是揍儿,她是多心眼儿呢。 这闫家着急走的,再掉了啥,到时候问这门谁关的,可就真说不清了。 平时不一样,平时你自己把门关了,跟院里大妈言语一声她敢给你看着。 但看着也仅仅是看着门没人进,现在这种情况,谁敢给你关门去。 今天贾张氏可算是抄着了,一进门房,伸手就摸了摸炕。 “哎呀,这天儿说化说化的,还真冷” 今天是二大妈值班儿,这会儿正跟炕上打毛线呢。 冬天就要过了,孩子们甩下来的毛裤、毛衣得拆开来清洗了。 等到了今年上秋,孩子们的毛衣、毛裤还得按照身材重新织。 家庭妇女不就是这么点儿活儿嘛。 看见贾张氏嘶呵着嘴,踢了破鞋头子上了炕。 二大妈也是闲磕打牙儿地说道:“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 贾张氏今天来的算早的了,今天就她们两个在屋里。 以前要说她和二大妈的关系,那能当三国讲一讲了。 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都是不让份儿的性格,又都是好讲闲话儿的,两个人吵完了架总能再凑到一块儿堆儿。 今天这会儿就是,贾张氏得了热闹消息,紧忙地来这边跟二大妈分享了。 “哎,刚才闫家往出抬人,你瞧见了吗?” 贾张氏边说着话边从二大妈的脚上把小被子往自己脚上扯了扯。 这块儿小被子就是这些人没事儿闲的,你一针我一针缝出来的。 为的就是冬天搁这儿盖脚的。 二大妈抬眼瞅了瞅对面儿的贾张氏,嘴里说道:“他贾大妈,您可别吓唬我”。 见贾张氏说的邪乎,二大妈赶紧说道:“我瞅着闫老师可还喘气儿呢,您这么说好像没了似的”。 “谁说不是呢!” 贾张氏撇了撇嘴,啧舌道:“昨晚就嚎诵来着,今早一大爷回来说还活着呢,没咋地,可你看!” 说着话还用脑袋比划了一下前院儿的方向,随后继续说道:“这会儿他们家老大刚回来,就要往出抬了,说不定真有个好歹的”。 二大妈现在也拿不准了,刚才在门房她也就是瞅了一眼,看见三大爷的肚子还鼓着,猜这人还活着,不然闫家不能往出倒腾人。 “他爸早上也来看了,回家说三大爷家闲扯淡呢,怎么就真的这样了” “不可能!” 贾张氏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亲眼看见的,闫老抠脸色都不对,惨白惨白的”。 “吓!快别说了,我就怕这玩意儿!” 二大妈扬手虚打了一下,阻止了贾张氏的胡咧咧。 可她是不想听了,贾张氏还想说呢。 所以赶在中午饭前,门房出来进去的来扯闲篇儿的都从贾张氏嘴里听见了现场发回来的报道。 当然了,后续加工的说法儿什么都有,不过所有版本都有葛淑琴这个人物在。 甭说,闫老抠儿一定是被气的。 怎么气的,一定跟闫家老大有关系。 因为三大爷有病于丽根本没回去,现在闫解成领个娘儿们回来了。 要不怎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 闫家这么点儿事儿还没到中午饭呢,就传到废品商店这边儿了。 于丽听着街坊四邻的议论声,脸是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她想过无数次这个时刻,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尴尬和难过。 倒不是因为别的,毕竟是家人一场,闫解成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给她留。 情面什么的讲起来太矫情了,可当初说好的约定也是一点儿没守。 “走吧,到饭点儿了” 老太太招呼了于丽一声,又对着小燕儿说道:“让你姥爷看着这边,你来这边,让你于姐回屋做饭去”。 “哎!” 小燕儿也是个机灵的,这会儿已经听见了流言,所以很是痛快地答应了过来跟于丽替班儿。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但老太太还是抱着李姝领着于丽去了倒座房。 在倒座房老太太跟于丽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李姝是听见了,但她不懂事儿,只是看着太太说了她见过的最多的话。 闫富贵没死,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醒过来都是第三天中午了,医生说的是脑出血,好在送来的还算及时。 也是闫富贵的岁数不大,不然这一下非得过去不可。 现在仅仅是血管硬化,有部分出血点,医生给做了注射治疗。 现在让留院观察,需要静养。 他倒是想静养了,可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大儿子打着哈欠坐在自己床脚。 看这样子困得就要把自己掀下床,自己躺这儿睡觉了。 再看周围,老伴儿趴在自己床边打着瞌睡,儿子带回来的女人正依着床脚浸头儿呢。 “啊…~啊~” 闫富贵想说话来着,可是这会儿全身没有力气,嗓子发干。 就是出这两声都是憋了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硬憋出来的。 可这会儿老伴儿睡的瓷实,儿子不长心地支么着眼睛往门口看什么。 倒是床脚的葛淑琴听见了他的动静,睁开眼睛看了看他。 葛淑琴看着闫解成他爸醒了,便站起身绕过婆婆,端了床头柜子上的水杯要喂这个公公喝水。 闫解成也发现了媳妇儿的动作,转过身看过去的时候,正瞧见他爸正瞪着他。 “爸” 闫解成跳下床,走到床头位置看着他爸说道:“爸,你醒了”。 “啊~” 闫富贵想说话,可这会儿嗓子干的难受,话也说不出来。 闫解成倒是会说,手摆着对葛淑琴说道:“快喂爸喝水”。 说话的这会儿三大妈已经醒了,看着儿子、儿媳妇儿正伺候着老伴儿喝水。 但老伴儿正倔强地躲着不让儿媳妇儿喂,便接了葛淑琴手里的杯子。 “我来,你爸不习惯” 三大妈也是给大儿媳妇儿台阶下。 再一个,儿媳妇儿伺候老公公,怎么都不大合适。 昨晚说要留人值夜,自己不走,大儿媳妇儿也不走,要留下陪着自己。 她心疼儿媳妇儿肚子里的孙子,想要劝她回去,可怎么都劝不走。 大儿媳妇儿不走,儿子就没走。 所以现在三大妈心里热乎乎的,还是这个儿媳妇儿贴心啊。 她倒是忘了于丽每天都起早跟她一起做早饭了,葛淑琴一个晚上的坚持就把她收买了。 “还是儿子、儿媳妇儿好吧?” 三大妈拿着水杯喂着老伴儿喝水,嘴里却是夸奖着儿子和儿媳妇儿。 尤其是这会儿着重夸奖了大儿媳妇儿。 “淑琴可是足足在这儿陪床陪了两天,就为了伺候你啊!” 这话倒是真的,三大妈得回家做饭呢,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 这两天确实都是葛淑琴和闫解成在这儿陪着来着。 葛淑琴也想了,人苦也就苦一时,不会苦一辈子。 这会儿见婆婆夸自己,葛淑琴皱着小脸儿说道:“妈,这不都是我和解成应该做的嘛,您快别说了”。 闫富贵喝了水,顿时觉得嗓子好受多了,也不是干裂的疼了。 听着两人的说话,闫富贵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儿的,但现在好像老伴儿叛变了呀。 三大妈笑了笑说道:“好好好,不说了”。 嘴里说着不说了,可看着老伴儿的模样还是心疼地说道:“淑琴还带着身子呢,那是你们老闫家的骨肉啊”。 她也是劝老伴儿宽心呢,什么重要都没有传宗接代重要不是。 闫富贵却是倔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看不上这个女人,总觉得这女人身上带着一股子风尘气。 他是当老师的,经常琢磨人心的主儿,上课哪个孩子调皮捣蛋,他都得琢磨。 现在看,最起码这女人不简单,会哄人啊。 他现在也是急啊,急着想说话啊。 可这不是心急就能行的,闫解成见他爹醒了便去找了大夫。 大夫过来做了检查,说了还得等等才能说话,现在病人身体里火气正旺呢,烧着嗓子了。 当然了,这是大夫给病人家属的通俗解释,其实就是急火攻心,肝火旺盛。 到了下午三点多,闫富贵才算是能说话了。 可也不是他主动说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能说话呢。 他是激动的。 这会儿见闫富贵醒了,三大妈和闫解成都放下了心,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治疗费用,因为三大爷是老师,他看病还是有补儿的,所以闫家人也是没大在意。 现在说,是说这次的治疗费用是闫解成垫付的,闫解成这会儿跟他妈叨咕回头儿得还给他。 闫解成现在也不敢乱钱,因为家里有个大败家呢。 葛淑琴到了京城便被迷住了眼,这嘎达也太好了,比钢城好太多。 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她都新奇。 东北是富裕,可不都是富裕的,葛淑琴家里就不是富裕的。 再说了,东北再富裕,还能有京城富裕啊。 一租好了房子,闫解成就带着葛淑琴去了上次跟着李学武去的王府井。 他提前跟人换了票,所以进去了也敢买,碎布,小头,黑皮鞋。 于丽有啥,他媳妇儿就得有啥。 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理,反正就都给置办了。 可不置办不知道,一钱吓一跳。 当初于丽的布和皮鞋都是李学武给买的,他还没在意价钱。 现在轮到他自己钱了,心都要疼碎了。 他是闫富贵的儿子啊,算计的心也是学着他爸呢。 可为了搏得美人一笑,闫解成也是拼了。 他是拼了,可那二百五十块钱惨了。 财产的迅速缩水给他吓了一跳,他知道葛淑琴是个什么职业,也猜出了葛淑琴以前是个什么脾性。 这样的女人,没有钱是养不住的。 可他就是好葛淑琴那一口儿,要不怎么说有技术的就是抢手呢。 为了自己后半辈儿的幸福,他一直把着钱没敢撒手,葛淑琴磨他都没给。 要啥买啥,但是不给你钱。 所以现在才跟他妈说这个钱得还给他,这是他的幸福保证。 三大妈还没说话,闫富贵嘶哑着嗓子开口说话了。 “钱!” 闫解成见他爸说话,便转身看着他爸说道:“是,是钱,还我”。 闫富贵一瞪眼,道:“还我!” “是,得还我” 闫解成点着头确定地说道:“等出院再还就行”。 闫富贵躺在床上都要被气炸了,他说的是前门楼子,他儿子给他整的是胯骨轴子。 闫解成差点没给他爹再整昏迷了,缓了好一会儿,闫富贵才说道:“你欠我钱,还我” 闫解成上了班,转了正,人学的大了,脸也大了。 “爸~你怎么又提这茬儿了,我都说了会还你的”。 他光推着他爸,不说自己欠钱的事儿,单说他爸欠他钱的事儿。 闫富贵现在躺在床上是没法儿,不然非得给闫解成一耳帖子。 翻了翻白眼,只能对着老伴说道:“回家”。 “回家!” 三大妈还没说什么,闫解成先跳了起来。 “这可不成啊,爸,您这刚好,您脑袋里的血管可不能再破了” 闫富贵不看他,少看一眼少一分爆头的危险。 “回家!” 再次跟老伴儿说了一句,态度已经很坚决了。 别人不懂,三大妈还是懂的,老伴儿这是心疼钱了。 虽说看病有报销,但终究自己得钱不是。 她是不敢跟老伴儿犟的,就怕老伴儿一生气,脑子的血管儿再破了。 “好好好,我去问问医生” 闫富贵见老伴儿说了去问医生,便叮嘱道:“家里,有医生,李顺,回家看”。 好家伙,他现在倒是想起李顺来了,忘了他以前说的了,有病也不找李顺看了。 “好,我这就去问” 三大妈这辈子都是听闫富贵的话过活的,只要老伴儿能开口说话,那就得听他的,这是对一家之主的尊重。 这个时候的医院医生可不像后世那样,三大妈过来一说,说都没说,直接给开了条子。 家属自愿放弃治疗的,跟他和医院没关系。 三大妈回到病房便叫闫解成去找车,带斗儿的三轮车,能把他爸躺着拉回去的。 闫解成也是赖叽着磨磨蹭蹭地出门去找车了。 他倒是知道西院有车,虽然是收破烂的,但是也能拉人啊。 可现在他不给李学武开车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面子。 再一个,于丽正在西院上班儿呢,到时候怎么开这个口啊。 他要是还给李学武开车,还用费这个劲儿? 到时候说一下用吉普车,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从李学武身边离开了,好多事情办起来都不是那么的方便了。 也没走远,医院附近就有干这个的,也不是什么公家的,就是那种跑单帮的。 这种人也算是为人民服务,所以也没人管他们,只要没有纠纷那就没人抓。 找了车便开始办出院手续,再给准备热水袋,扑褥子和被子。 等把他爸挒吧回家,都已经黑了天儿了。 这会儿四合院出来进去的,都是下班的人。 看见三大爷一家回来,都过来搭了把手,把人抬着进了屋。 这会儿大家伙儿不用猜了,也不用听信流言了。 三大爷摔了已经成了事实了,因为装的再像,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干戈的。 刚一到家,还没等老伴儿和孩子们歇歇脚儿,三大爷便微微抬着手指,指着对面儿的方向说道:“快去请如来佛祖!~” 不,说的是:“快去请你李叔!” 但闫富贵就是说出了快去请如来佛祖的意味。 站在门口的闫解放回道:“爸,我看了,李叔不再家,还没下班儿呢”。 三大妈怕老伴儿着急,便说道:“站门口看着去,李顺一回来,赶紧去找”。 “哎!” 闫解放看了屋里的大哥一眼,便往门口站着去了。 他出去也没走远,就跟门口站着来着,因为他还得听着家里面说什么呢。 大哥带着“二嫂”回来的,说的一定跟他的钱有关系。 好家伙,闫家人在算计家人的时候都是八百个心眼儿。 这会儿闫解放已经把大哥拿走的那二百五十块钱当成了他自己的钱了。 闫解成还真就照着他弟弟的想法去了,坐在堂屋对着从里屋走出来的母亲说道:“我爸这个情况,我不能在外面只顾着我自己了,我得回家照顾我爸”。 “啥!” 三大妈也很惊讶闫解成能说出这么句话,一时站在里屋门口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初分家的时候三大妈也问过闫解成,是不是他要分家。 闫解成是跟于丽站在一起的,说是要分家。 当时三大妈伤心坏了,觉得这个儿子白养了。 尤其是后来,儿子对家人的态度,更让她寒了心。 可想到前天儿子的解释,原来一直都是于丽的坏,这会儿眼泪都要下来了。 闫解成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妈,正好我请假回来了,明天我就去迁户口,我要迁回来”。 这会儿他说的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我是老大,不能让我爸这样了,我得当家里的顶梁柱了” 闫解成感动了,他妈感动了,就是他爹没感动。 闫富贵躺在屋里,对着里屋门外的大儿子虚弱地说道:“还钱~” 闫解成的感动都没有持续三秒,就被他爹给破防了。 “爸你怎么还想着钱呢,你的医药费还是我出的呢!” “我的钱!” 闫富贵到现在了,还算的清楚着呢,看病的钱,是他自己的钱。 这会儿见到大儿子不想还钱,更是瞪着眼睛说道:“甭想回来,滚!” 三大妈怕老伴儿跟儿子吵,再有个好歹的,便对着大儿子说道:“别跟你爸犟了”。 说着话又转头劝着闫富贵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老大回来扛起家,不也是心疼你嘛”。 说完这句话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葛淑琴,道:“再说了,你不想着儿子,还不想着孙子啊!” 说到这儿,三大妈这几天的惊慌失措也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泪眼八叉儿地拉着葛淑琴的手说道:“对面的李顺是顶好的中医,一会儿也给你看看,这几天辛苦你了”。 “啊!” (本章完) 第401章 猪丢了 第401章 猪丢了 “我看行!” 李学武刚安排好上菜,便被丈母娘拉住了手。 “学武,刚才你妈可说了,要拿你跟我换小宁呢,我们这就答应了啊” “行啊!” 李学武虚着手搂住了丈母娘的肩膀笑道:“我反正是跟您叫妈了”。 刘茵也是听见儿子现在就管丈母娘叫了妈,心里虽然不大是滋味儿,就好像猪丢了似的。 但见儿子这么招亲家喜欢,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大儿子就没有二儿子这份厚脸皮,当初让他管丈人叫爸可都为难死他了。 “那我今天可就把小宁领回家了啊,哈哈” 刘茵怕身边的顾宁接不上话儿,话里一直都在带着顾宁。 丁凤霞显然也看出了刘茵的意思,即为闺女高兴,又为自己难过。 高兴的是不仅找了一个可心的女婿,又遇到一个可心的亲家。 难过的是,从今天开始,闺女跟自己住在一起的日子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但难过不能表现出来,高兴却是要高兴的。 丁凤霞跟刘茵好像很有的聊,还就是家长里短那么点儿事儿,两人都能聊得很好。 刘茵也是没想到丁凤霞这样的文化人也跟她一样,会聊家里这些事儿。 而丁凤霞则是跟那些心眼子多的人待得久了,更愿意跟刘茵这样朴实的人交往。 两人也没管一旁的儿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李学武则是在一边给两位母亲布菜,同时还照顾坐在对面一直没说话的顾宁。 今天的顾宁更显宁静,见李学武的目光看过来便躲了。 可等李学武的目光移开又看向了对面那个能说会道的。 今天她算是知道李学武这么能说是随了谁了。 她也去过李家,但在家的时候,刘茵更多的是忙着家务,哪有时间这么说啊。 再说了,今天的刘茵也是超常发挥了,实在是见着亲家兴奋的。 不仅仅是丁凤霞感慨,她也是在算计着儿子成家的时间了。 “这世上可不就是咱们当妈的苦嘛” 刘茵笑着对丁凤霞说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盼星盼月亮地想着孩子快快长大,可一眨眼间,孩子是大了,咱们却都老了”。 “可不是嘛” 丁凤霞看了看坐在亲家母身边的闺女,道:“儿女债儿女债,不就说的这个嘛!” “来来来,两位伟大的母亲,今天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李学武双手端了白瓷酒瓶,先给丈母娘倒了酒。 “这是咱京城黄酒,都说他们家的酒是味道醇厚,酒香四溢,今天咱们是畅聊畅饮,酒酣感情才能愈加绵长” 顾宁看着李学武嘴里的漂亮话儿不停,给自己母亲倒完酒,又给他母亲倒了,最后竟然也给自己倒了。 “我不会喝酒” “少喝点儿,就一点儿~” 见着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不会喝酒,李学武笑着哄劝了一句。 丁凤霞看着姑爷和姑娘互动,并没有插话儿,而是跟坐在对面的亲家母说道:“这饭庄子我离开京城那年还不在这边呢,那时候可热闹”。 刘茵点头道:“可不是嘛,还是四九年迁过来的呢,没想到现在挂上食堂的牌子了”。 李学武将上来的菜先摆在了两人的中间,嘴里介绍着说道:“他们家还是京味儿,现在材料不好弄了,好些菜都点不了”。 柳泉居的京味菜以鲜、嫩、酥、脆为特色。 李学武是奔着“蟹宴”来的,可是一打听,这边早都不做了,现在就是普通菜。 刘茵和丁凤霞倒是没有挑这个,毕竟今天来主要是谈儿女的事儿。 要不丁凤霞怎么说儿女都是上辈子欠的债呢,这辈子做牛做马都得还。 有了孩子怕伤着、怕吓着,这有了孩子却没了,这做父母的得是什么心情。 现在的葛淑琴满脸就是这种心情。 “这……这是咋了!” 三大妈被闫解娣的一声呼喊吓得差点儿没跟着自己老伴儿去床上作伴儿。 屋里人多,闫解娣进了屋刚想喊,却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拉着自己母亲就往出跑。 这两天三大妈也是没休息好,这会儿被闺女拉着往出跑差点儿没摔个仰八叉。 磕磕绊绊地出了大门,见闺女把自己拉着往厕所跑就知道不好。 等进了厕所一看,葛淑琴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哭呢。 三大妈问出了那么一句,由着闺女的指点往坑里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淑琴!” “妈!呜呜呜~” 葛淑琴的眼泪也是开了闸的自来水,哭的三大妈心都要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葛淑琴没解释,只是呜呜呜地哭,嘴里边哭还边嘀咕着对不起闫解成,对不起婆婆。 站在一边的闫解娣岁数不大,这会儿小脸儿吓的惨白。 “妈,我就站在门口等嫂子来着,可嫂子蹲在这儿突然疼的叫了一声,我一看下面就有血了,我就去找你了” 闫解娣可能是吓坏了,边说边哭,这会儿跟葛淑琴一样,眼泪也是流的满脸。 三大妈这会儿心嘣嘣跳,可一个哭、两个哭的,她再哭就没人主事儿了。 强忍着心痛,挪步又看了一眼,却是看见了血里的小肉疙瘩。 这会儿黑灯瞎火的,这还是闫解娣怕嫂子来这儿害怕带了家里的家用电器才照着看见的。 但也是模糊,隔着还有段儿距离呢,六十多天,都没成人拇指大。 “妈!~” 闫解娣正哭着呢,见母亲身子晃悠,赶紧上前扶了。 三大妈愣了愣神,摆摆手示意闺女去扶葛淑琴。 “去扶你嫂子,咱们回去” 她也是强忍着心里的难过,扶着墙走了出去。 这会儿三大妈已经猜到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了,就是这两天伺候老伴儿累的。 她都打听了,才两个月呢,能这么累嘛! 可当时想着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儿子儿媳妇孝心,想着老伴儿也是快点儿好,就没硬劝。 可到现在,她是又悔又恨,悔的不该让儿媳妇儿跟她在医院受累。 恨的是老伴儿这个时候得病,恨的是于丽不给房子,还让老伴去找老大。 她现在满心都是埋怨自家不该娶了于丽这个扫把星啊,自她进门就没个好儿。 大半年没怀上,能是自己家老大的问题嘛! 要是自己家老大的问题,那这个“孩子”又是什么! 当初院里都说娄晓娥有病,没想到于丽也是如此。 三大妈带着闺女和儿媳妇儿伤心难过地进了大院,要进垂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于丽跟着李家老太太往这边走。 却是倒座房好了饭,于丽来叫老太太和李雪吃饭了。 李学才老早就去了倒座房,李顺这会儿还等在闫家,刘茵不在,李家只有老太太娘儿仨。 老太太走在前面,于丽抱着李姝走在后面跟一旁的李雪说着什么。 自打那天老太太跟于丽聊过以后,于丽对老太太除了尊敬,更有了打心底里的亲近。 这会儿三人走出来,就好像一家人一般,说说笑笑的,跟从外面走进来的三大妈娘儿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哭,我笑。 三大妈见到这幅场景,心里的恨一下子便上了头,张牙舞爪地就要奔着走过来的于丽抓去。 于丽这会儿也是吓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前婆婆这么凶狠的一面儿。 李姝的脸冲着后面,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能从小姑姑惊慌的眼神中知道,身后有危险。 “呀~” 李姝的一声呀,在这个时候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三大妈今天说啥都要报仇! 报于丽夺孙之仇。 尤其是看着现在于丽抱着孩子的笑模样,更是刺痛了她的内心。 “啪!” 三大妈伸着手爪子还没到了于丽面前,突然从一边飞过来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又脆又狠,打的三大妈原地转了一转,随后啪叽一下坐在了地上。 三大妈愣住了,闫解娣愣住了,葛淑琴愣住了,于丽和李雪愣住了,就连啥也没看见的李姝都愣住了。 不是说有刁民要害朕嘛,怎么啪的一声没了? 不是没了,是她太奶奶老当益壮,路见不平都没吼,巴掌打了咬人的狗。 “富贵媳妇儿,失心疯了不成?” 闫解娣瞪大着眼睛,看着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家老太太眯着的眼睛里射出寒冷的光,盯着她的母亲。 “我有得罪你?手爪子敢往孩子身上伸!” 李姝晃着小脑袋看着家的方向,只能听见身后的声音,看不见背后发生了什么。 可她知道,自己背锅了,替抱着自己的这个阿姨背的锅。 唉~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责任。 心累~ 听见老太太的话,挨打的三大妈欲哭无泪,她哪里是想抓孩子啊,她是要抓于丽啊。 可现在她解释不清了呀,那洋孩子就在于丽怀里,要说抓,一定是先碰到孩子。 这边的热闹很快被中院和前院的众人捕捉到了。 尤其是贾张氏,这会儿手里还拎着筷子呢,跟着进门的打听前院儿发生了什么。 “怎么看着是李家老太太把他三大妈给打了呢?” “是” 进来的人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对着贾张氏小声说道:“三大妈不知怎么,要伸手去抓于丽,被李老太太给打了”。 “啧啧啧~” 贾张氏没有理会站在门口跟她使眼色让她回家的秦淮茹,还拔着脖子往前院瞅。 瞅是瞅,嘴里还嘀咕道:“我就说那老太太不是善茬儿吧!早先那会儿可是敢拎着菜刀堵着门跟黄皮军放横儿的讷人!” 还讷人呢,她现在倒是忘了自己的不是物儿了。 周围人听见她的话也是心里一乐,脸上是不敢表现出什么的。 那可不是从前的李老太太了,那是李学武他奶奶。 谁敢说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不会传到李学武的耳朵里? 那小子小时候干用弹弓打你家玻璃,现在就敢扒你家房子。 当然了,现在都是心里想的,口头儿上是不敢跟李学武叫坏小子的。 都得恭维着,叫着李副处长。 李老太太打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所以这会儿都出来看热闹了。 老太太却是没想着让自己成为热闹,对着闫富贵的媳妇儿吓唬了一句,便对着于丽说道:“抱孩子头了走,咱们回家吃饭”。 “哎” 于丽差点被老太太这句回家吃饭弄得眼泪掉下来,她也是有组织的人了,再也不是孤魂野鬼了。 院里人看着于丽带着李雪抱着孩子绕过地上的三大妈过了垂门。 那于丽看都没看闫解成的新媳妇儿,直接转过身去了倒座房。 众人还想再看看老太太是要怎么收拾三大妈,却是看见老太太转过身往院里看了过来。 “出去啊您” “是啊” “好饭了?赶紧吃饭!” “哎呦,我锅里还腾着饭呢~” 反正是各人有各人的理由,各人有各人的忙。 大家好像突然被按了播放键,各回个家,各找各妈,不是来看热闹的样子。 院里人一哄而散,老太太也收回了目光,却是看也没看还坐在地上的闫富贵媳妇儿。 抖了抖右手,好像身子骨特别孱弱的样子,背着手,迈着小步子往垂门这边走了。 站在垂门外儿闫解娣和葛淑琴见这打人的老太太过来,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害怕地看着自己,老太太瞥了一眼。 边过了门边说道:“多摸摸自己良心,再洗洗眼,别让猪油蒙了心”。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谁的,反正葛淑琴这会儿不用装了,脸色变的唰白。 见着老太太走了,三大妈这会儿才哭了出来。 闫解娣和葛淑琴赶紧进了门去搀扶,闫解成也从自己家跑了出来,要过来扶他妈。 闫解成是才看见他妈摔了吗? 不是,他妈挨那一巴掌他都看见了,可那老太太不走,他不敢出来。 你以为就他妈怕那老太太啊? 你以为就院里这些人怕那老太太啊? 他也怕啊! 直到他妈给了信号,他才敢从家里跑出来。 “妈、妈,我背您进屋” 三大妈一把推开了儿子,由葛淑琴和闫洁娣架着哭嚎道:“你个作孽的,你们爷儿俩都不是好饼啊,孩子没了呀!” 闫解成这会儿见剧本还对,就是中间有了个小插曲。 但这小插曲并不影响他这部戏的整体结构,可能更真实一些。 所以现在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什么孩子?孩子不是没生呢嘛~” 葛淑琴见婆婆看过来,赶紧装作悲伤的模样。 其实她不用装,刚才被吓的那一下,脸色还白着呢。 三大妈见儿媳妇儿难过,也是强忍着自己站了,拉着葛淑琴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让我的大孙子没了呀!” 闫解成得了媳妇儿的眼色,知道事情成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总算没白费了那只鸡。 这场戏只牺牲了一个,那就是这只鸡。 看着他妈哭着进了屋,赶紧跟了上去,准备最后的杀青。 三大妈一进屋,也没看李顺的脸色,扑着就进了里屋。 闫富贵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见老伴儿扑到了自己床前,用手拍打着自己说道:“都是你啊,都是你!” “我,咋了?” 三大妈也没理会老伴儿的问话,嘴里悲戚地说道:“都是你作妖啊!为了伺候你,大儿媳妇儿的孩子掉了啊!” “啊!” 这时屋里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葛淑琴。 但见这会儿葛淑琴脸色雪白,柔眉紧皱,手捂着肚子,满脸的痛苦模样。 一大爷本来都想走了,没想到赶上了这么档子事儿。 因为上门来遇见了一起做客的,一般都是一个走了,就都借着由头走了。 现在李顺还没完活儿,他自己走是不好意思走的。 这会儿听见了这么个消息,也是被震的头晕。 怎么这么巧啊! 是啊,怎么这么巧啊,闫富贵别看躺在床上。 那是他身体不好,但心眼儿还在,脑出血,不是脑子出血,理智还在线。 他怎么就不信这么巧,老伴儿刚说要李顺给检查,她就上了厕所,然后孩子就没了。 也没听说门口的厕所有妇科这个项目啊。 “老李” 闫富贵强挺着身子,对着李顺说道:“一事不求二主,您在这儿,就麻烦您再给……” 他是想说这女人的,但现在他也怕这个女人真怀了他们家的种,真怕因为他的原因掉了孩子。 所以犹豫了一下,喘了一口大气,这才继续说道:“给淑琴看看”。 李顺是看见自己老娘打人的,也看见了进来的三大妈脸上的巴掌印儿。 还别说,自己老娘这手劲儿还真足,看来身体还挺好。 他是老实人,见不得这个,三大妈进来他就想起身走了。 可一直都容他说句话,这会儿有空了,闫富贵又请托了。 李顺看了看一大爷,一大爷这会儿却是相中起了闫家的茶碗。 哎,你看这茶碗,嘿,真好,还带茬儿口的嘿! 见一大爷鸡贼,李顺只好皱着眉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闫解成两口子。 他想的是这两口子开口拒绝自己,那他就有理由起身告辞了。 哎!李顺今天还就是心想事成了。 闫解成被他媳妇儿扒拉了一下手,激灵了一下,开口对着里屋的父母说道:“孩子都掉了,还看啥啊看,别看了”。 “好……” 李顺听见这话,直想立马就出门去,可是药箱子还在餐桌上呢,他得有时间背上啊。 闫富贵也没给李顺这个时间,连话都没让他说出来。 “滚!” 闫富贵对着闫解成骂了一声,随即对着李顺恳求道:“老李,你对我有什么怨,等我病好了,您打我”。 说着话还一副可怜的模样说道:“要不你现在先骂我,骂我两句舒舒心”。 “这叫什么话呀!” 李顺却是烦了闫富贵的心眼子,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就开呗,往他身上甩什么泥点子啊。 啊,我就小心眼儿,有怨言,要对病人又打又骂的?那我干脆不来好不好。 但是看着闫富贵这幅随时要西去的模样,只好叹了一口气,对着闫解成两口子问道:“到底看不看?” 见李顺冷了脸,一大爷又在一边看着,闫解成只好把媳妇儿送到了桌子边。 葛淑琴这会儿的脸更白了,她可是听闫解成说了,这就是李副处长的父亲。 李副处长都那么吓人,他爸不得是老妖精啊。 李顺这个冤啊,他的风评都被二儿子给糟践没了。 看着闫解成的媳妇儿把手伸了过来,李顺皱着眉头伸手搭在了脉上。 这会儿屋里人都安静了下来,三大妈也不哭嚎了,眼泪都没擦,走出屋来,站在餐桌边上,等着李顺的结果。 李顺手搭在脉上就觉得不对了,这是小产了? 小产了身体都这么好,要是没小产,那还不得飞檐走壁啊。 “换另一只手” 见李顺皱眉头要葛淑琴换手,屋里人都不由的担心了起来。 李顺号了葛淑琴另一只手的脉象,还是跟刚才的一样。 这孩子怕不是从这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吧? 见李顺眉头越皱越深,这可给闫解成和葛淑琴吓坏了,葛淑琴的脸更白了。 三大妈还以为葛淑琴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呢,也没等李顺说话,便抢先开口问道:“身子没伤到吧?会不会耽误下次要孩子?是不是要补一补啊?” 李顺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看了对面儿的小媳妇儿一眼,随后垂眉低目地含糊道:“多补补吧”。 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李顺收拾了自己的出诊箱子,嘴里交代着闫富贵的中药怎么熬。 可是一直都没有说给葛淑琴开个温补的方子的话。 见李顺没有言语,闫解成和葛淑琴都舒了一口气。 闫解成扶了葛淑琴站了起来靠边儿站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心里说道:“算是过关了”。 三大妈这边见李顺没开方,还以为小产不能补中药呢,就在心里准备着用鸡汤补了。 一直没说话的一大爷却是皱着眉头看着屋里各人的表情。 他是琢磨出不对味儿来了,这闫家不能待了,要出事儿。 现在李顺要收拾出诊箱子走人了,一大爷也是想着就着李顺的便一起出门的。 可这边李顺正交代了一句,这闫家的门便被推开了,原来是院里的人来看三大爷了。 都是街坊邻居,谁家要是做个手术,有个大病大灾儿的,都会有个表示。 当然了,这个时候家家都不富裕,来看病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可能是几个鸡蛋,也有可能是一小盒点心,反正都不值钱。 众人一进屋便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各自对视一眼,轮流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到里屋跟三大爷说句话便往外面站了。 就跟遗体告别似的,你出来我进去,我出来,他进去。 闫家人现在有什么心事都得掖在心里,客气着招呼进来的人。 就是三大妈脸上的巴掌印不大好看,李顺也特别尴尬。 三大爷躺在床上,几个字一个短句地回复着街坊们的问候,只有出声回复,才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具遗体。 他边回复着,边在心里想着李顺刚才的反应,好像不大对啊。 可这会儿也不容许他多想多问,见着有人来了闫家,这院里人赶在晚饭前便都过来了。 “呦!三大爷,这怎么还赖床了呢!” 傻柱拎着一兜儿东西,带着雨水进了屋,看见里屋正躺着的三大爷便开口调侃了一句。 “呵呵呵” 院里人都知道傻柱是个什么性子,这会儿的玩笑话倒是驱散了屋里的沉闷。 三大爷这会儿见傻柱拎着东西来看他,心里也是很受感动的。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孩子啊,到底是老邻居啊。 他现在倒是不想着给傻柱别着相亲的事儿了,苦笑着说道:“你个傻柱子,就欺负你三大爷现在身子不好了”。 “怎么着?” 傻柱咧着大嘴,冲着三大爷笑道:“您身子骨好的时候敢跟我撩跤儿啊?” “哈哈哈哈” 屋里人听见这话便都笑了起来,李顺交代完,便跟着第一批进来的人离开了。 闫家人倒是没在意李顺,走了也没说送送,光看着桌子上的好东西了。 三大妈更是在给众人倒热水的工夫对着一边的大儿子说道:“也不知道看明白没有,就号号脉,连句话都没说”。 闫解成在一边帮着忙,嘴里小声说道:“他跟咱们家是什么关系,我都说不应该请他来”。 三大妈听到这话,想起脸上的疼来,再看一屋子人的眼神,更是没念李顺的好儿了。 “哼!” 揉了揉脸,三大妈对着闫解成说道:“你去端水吧”。 说着话侧着脸站在了屋里,不让人看见一边脸上的巴掌印儿。 可这巴掌印不是打印的,那是三维立体的,谁能看不见啊。 大家伙儿有的还看见她挨打了呢,就是这会儿没人说罢了。 都是街坊邻居住着,大家也不想互相尴尬不是? 哎~就有人不怕尴尬。 傻柱站在餐桌旁,边跟里屋的三大爷说着话,边将网兜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 掏到最后,拿着手里的两瓶罐头指着桌上的糕点和麦乳精说道:“我和雨水就是这么点儿心意了”。 三大妈站在一旁客气道:“哎呀,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傻柱也真给力,听着三大妈的话,见着三大妈这会儿的强颜欢笑,随手把两瓶罐头递到了她的手中。 “三大爷,别吃瞎了啊,这不是我买的,是于丽托我来看看您” 嘿!傻柱这话一出,屋里这个安静啊。 就连三大妈咬牙的声音大家伙儿都听见了。 现在一大爷只觉得有一阵冷风从屋里吹过。 不行了,他腿脚儿不好,再不走一会儿得躺着出去了。 “那啥,他一大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你们聊,我回去了” 一大爷站起身,对着里屋躺在床上僵硬着脸的三大爷说道:“老闫啊,好好养病啊”。 说完这句话,便出门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还隐晦地拉了傻柱的衣服一下。 傻柱也是明白人,点完了炮仗不跑,还跟这儿听炸响儿啊。 “得嘞,三大爷您好好养着吧,我们赶回去吃饭了” 雨水看了她哥一眼,知道这是故意的。 要说她哥有这个心眼儿,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一定是那个坏蛋,刚才她都听见李学武跟他哥说的话了。 就好像得了信号弹一般,这屋里人都说着家里有事儿,随着傻柱兄妹两个的后头告辞出门了。 在出门后,还各自对视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 这闫家可真是,一地鸡毛。 闫解成这会儿端着茶盘子走了进来,愣目愣眼地看着屋里人都走光了,还问呢。 “不是让倒热水嘛,怎么……”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他爸、他妈的火都冲着他来了。 他爸骂他不知好歹,没心没肺,他妈骂他软弱无能,一事无成。 “我招谁惹谁了我~” 闫解成一脸委屈地端着茶盘墩在了桌子上,赌气地坐在了凳子上。 他委屈着呢,娶于丽不是他的主意,跟于丽离婚也不是他先提出来的。 娶葛淑琴不是他的主意,都是命运惹的祸。 闫富贵扭过头不去看这个混蛋儿子,他现在心里苦,还说不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能默认老大回来过了。 不然还能怎么着,他得休养几个月,没有人挣钱养家,难道喝西北风啊。 他是有工资在,可也禁不住他这个病人啊。 至于这个不知道到底怀没怀孕的女人,他儿子都认,他有什么不能认的,又不是给他。 所以现在他就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三大妈骂了几句,看了看手里的两瓶罐头。 她真想走出门摔在院里的地上,可她真心疼这个钱。 他们家得有多久没吃过罐头了,可能从来没吃过。 见家里人都看着她手里的罐头,悻悻地放在了箱柜上,嘴里嘀咕道:“假惺惺的!” 顺手捡了箱柜上的围裙,对着闫解放几个孩子说道:“把东西收拾了,不许偷吃啊!那是给你爸补身子的”。 “哎~哎~” 闫解放、闫解旷三兄妹早就等这个命令了,什么不许偷吃啊。 雁过拔毛可是他爹的看家本领,现在他们可不管这只大雁是不是他爹了,照拔不误。 葛淑琴看着闫家的几个孩子争着抢着去收拾桌上那些东西,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着,这闫家到底有没有家底儿啊。 要说有家底儿,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几个孩子跟争遗产似的吧? 她这会儿看见闫解放都要抡巴掌抽他弟弟了。 先前她对这小伙子的印象还不错的,这会儿翻了翻白眼,捂着肚子坐在角落里了。 她是找犄角旮旯坐了,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闫解成的。 闫解成这会儿得了媳妇儿的眼电波,也起身坐在了媳妇儿旁边。 葛淑琴是想起刚才的事儿了,低着声音对闫解成问道:“李……李副处长就在院里,会不会说我……” “应该不会” 闫解成皱了皱眉头,嘴里含糊着说道:“他那么忙,又是大干部,再说了,他要说,早都说了”。 “也是……” 葛淑琴一想到要跟李学武在一个院里生活,就觉得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 “要不,咱们回家住吧” “嘘!” 闫解成手指头竖在嘴前,对着葛淑琴示意了屋里人一眼,随后小声说道:“你不打算要那个了?” 葛淑琴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呀?看见你弟弟那样儿,我现在不想要了。 “你说呢?” “忍忍吧~” 闫解成安慰着葛淑琴说道:“他老忙了,有可能一个月你都跟他碰不上一面儿”。 李学武是忙啊,这边母亲和丈母娘已经说起了两人的婚事准备,他得在一旁支应着。 刘茵原来想的是吧后院收拾出来,给两人结婚用。 可刚才这么一说,对面儿的亲家母却是问了她不知道李学武还有个房子的事儿啊? 这可给刘茵气坏了,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跟丈母娘都说了,却不跟自己这个亲妈说。 李学武赔笑着给母亲布菜,嘴里解释道:“不是有意瞒着您,要不是跟小宁说起来,我都忘了有那处房子了”。 “去,你就糊弄你妈吧” 刘茵瞪着自己的儿子,道:“还有人把自己有套房子的事儿忘了?” 这会儿刘茵不能生气,等回家再说,这儿子不打不行了。 现在不能打、不能骂,要是亲家母一看自己儿子这样,姑娘再不给了呢? 这还是她从自己身上学到的,当初跟李顺结婚,李顺犯了错,他爸都是把人叫到外面去踢的。 当着她的面儿的时候,公公可从来不会动手。 要不怎么说李家人都心眼子多呢,就出了李顺这么一个实在人。 既然李学武和顾宁已经定了婚房,亲家母也同意,刘茵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个事儿。 不过想着婚房离家里远了点儿,依着她的想法,三个儿子都在院里住才好呢。 李学武看出母亲瞪自己呢,便讨好地说了跟大哥一样,每周都回家住两天,这才让母亲又笑了出来。 其实他大哥也不是每周都回来住的。 这周就因为单位忙,两口子都不愿意来回跑,想着在学校好好歇息两天,就没回来。 李学武后院的房子安了电话,他还没用几次,这家里倒是用起来了。 现在给吉省的二叔或者羊城的三叔联系,又有了一条方便渠道。 丁凤霞和刘茵今天的会面是成功的,两人在友好协商的氛围下,对各自的人质进行了夸奖。 又在和平共处、互惠互利的条件下,对李学武和顾宁感情的下一步动作进行了友好磋商。 从柳泉居出来,李学武送了丈母娘和顾宁上了车,叮嘱了司机注意安全,便送走了母女儿人。 今天顾宁没有说多少话,净听李学武跟他妈,跟她妈白呼了。 就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凑到她跟前,问了问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就这么一点点的亲密动作,还让顾宁很不习惯地躲开了。 这坏人一点儿都不注意场合,恁……恁坏呢~ 送走了七号院的车,李学武转身扶着脸已经有些不高兴的母亲上了韩建昆开过来的指挥车。 李学武关上车门子,第一句没跟母亲说,而是问了韩建昆。 “建昆,吃了没?” 韩建昆转过头跟李学武说道:“吃了的,服务员说是您给安排的,跟穿板儿绿的司机一起吃的”。 “那好,咱们回家” “是” 韩建昆这才踩着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李学武跟母亲是早到的,一共要了两桌。 一桌是招待对象和丈母娘的,一桌是给自己的司机和七号院的司机安排的。 要不怎么说丁凤霞越跟李学武相处越喜欢这个姑爷呢。 事事都给你安排的面面俱到,还都安排在头里。 在车上刘茵顾着李学武的面子,等到了家门口一下车,看着李学武的司机开车走了,这才拉着李学武的胳膊拧了一下。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拿你妈当回事儿了” “哪儿能呢!” 李学武由着母亲拧着,这是他亲妈,还能真拧啊。 母亲能疼着她自己,都不会让自己疼着一分。 这会儿见母亲瞪着自己,赶紧搂住了母亲的肩膀,笑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 “嗯……?” “儿不嫌我妈长得真好看!” 知道儿子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呢,刘茵忍不住嘴角上扬,又掐了李学武一下。 “哎呀~” 这回其实也不疼,可李学武就是装作一副受罚了的样子逗着母亲。 “这娘儿俩跟这儿干啥呢~呵呵” 就在李学武耍宝哄着母亲的时候,姥爷背着手出来了。 “大姥,您这是干嘛去?” 大姥从背后亮出了手里的小筐,笑道:“彪子安排大家去洗澡,我抽了一袋烟,晚去了一会儿”。 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看着自己闺女的脸色红扑扑的,空气中还有酒气。 “这是喝酒了?” 李学武笑道:“是,跟顾宁的母亲喝的”。 “那挺好” (本章完) 第402章 糊涂车子 第402章 糊涂车子 大姥是能够看得出今天双方会谈的结果是很好的。 这会儿走下台阶,对着李学武比划道:“赶紧扶你妈进院儿,别叫风吹着”。 “得嘞,我们这就回~” 李学武搀扶了母亲的胳膊,对着已经背着手往外走的姥爷叮嘱道:“大姥注意路滑啊!” 大姥是真有大佬风范,听着外孙子的叮嘱,头都没回,伸出背着的右手摆了摆就算是回应了。 李家的老头儿、老太太算是周边住户里最牛的人了。 不说老太太在家过的多舒心,单说李学武的姥爷,可和善个人儿。 尤其是回收站的货架子上被老彪子放了鞭炮、果等换破烂儿的小玩意儿以后,大姥都快成为周边孩子们的圣诞老人了。 因为老人心肠软,有实在困难的,孩子又是求到他这儿的,都会给一块儿。 这就造成周边的孩子们捡着废品了,都带着往这儿来卖。 弄的街坊四邻都说大姥是个老好人。 虽然才来了不到一年,周围的邻居们见着了都是上赶着打招呼的。 本来大姥是来姑爷家养老来了,可却是被李学武搞成了法人。 大姥也是个随和的性格,见李学武跟他亲,便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了要跟李学武一起养老。 因为都在一个院儿住着,刘茵也就依着老爹的性子来了。 可来是来,现在来看,这老爹是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意思。 原来在家具厂就是木工的老爹,现在又被李学武撺掇着攒了电锯。 有了这玩意儿,大姥是经常闷在北仓库抠扯那些木头。 一个是给李学武看着仓库里那些东西的意思。 再一个大姥也是真心喜欢木工活儿。 干了一辈子了,不想放下了。 现在大孙子能给自己机会,那不是在辛苦,那是在玩儿。 李学武也是这么想的,老人不能闲着,一闲着身体就要出毛病。 现在大姥每天溜溜达达地挺好的,老彪子和闻三儿他们有分寸着呢,不会叫大姥累着的。 李学武搂着母亲的肩膀,边走边小声说着什么。 刘光天今天在门房里值班,见着李学武进来,便站在门房的窗口打着招呼。 李学武记得这小子的机灵呢,嘴里跟母亲说着话不停,从兜里将剩下的半盒烟对着他示意了一下,放在了窗台上。 刘光天就知道李学武兜里有好烟,出手就没有便宜的。 见着李学武的示意,知道李学武要跟刘婶说话,讨好地一笑便没有打扰。 还没等李学武进了垂门,便等不及地从里面把窗子打开,将窗台上的半盒大前门拿进了屋。 以前都是一根一根地得,今天他可算是赶上了,李学武一下子赏了他半盒。 可能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可晚上这会儿并不冷。 就连空气中吹拂过来的风都带着暖意的。 李学武搂着老妈刚一进垂门,就见自己老爸站在门口的窗边等着呢。 “怎么还喝酒了?” 李顺见两人进院便打开门迎了出来。 等看见老伴儿脸上的红和呼出的酒气,便皱着眉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包。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李学武每次都去接顾宁的包,李顺也是学会了与时俱进。 以前刘茵哪有包啊,都是自己缝的布口袋。 现在看着儿子给订制的皮包,李顺也是有些羡慕。 每天看着儿子有秘书给拎着包坐小车出门上班,他也被人善意地嘲笑过。 有时候爷俩儿赶上了,一个走路,一个坐车,一个自己背兜,一个有秘书给拿包。 街坊邻居都跟李顺逗笑,说老爹竟然没有混过儿子。 其实这就是玩笑话,李顺也知道,心里也是欣喜的。 自己的孩子各个儿成长的都超过自己才好呢。 他是生在旧社会,长在变革中,走在红旗下,人生正当年。 四个孩子都有出息才好呢,尤其是这个最头疼的二儿子。 今天刘茵去干嘛李顺是知道的,这会儿也是想要问儿子的婚事怎么样呢。 但当着儿子儿面儿,又是在院里,便没说什么。 “喝的黄酒,没喝多少” 李学武见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母亲受罪而不高兴的老爹,赔笑着说道:“我妈就交给您了,我这算完璧归赵了,呵呵”。 “我喝点儿酒怎么了!” 刘茵其实没喝多,就是不经常喝,现在也是故意在跟李顺逗着玩儿。 “说!咱们家谁当家!” 可能也是借着酒劲儿,也可能是今天的心情不错,刘茵对着李顺逼问了一句。 娘儿俩的状态让李顺的脸差点没黑了,这会儿都想给这个儿子一脚了。 都是因为这个混蛋儿子,累的妻子出去喝多了,问出这种尽人皆知的问题。 就是,这种问题还用问? 当然是媳妇儿当家了! 问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喝多了! 李顺瞪了儿子一眼,嘱咐道:“回家多喝点儿温水”。 “知道了” 李学武从刚才跟大姥的对话中知道了老彪子他们没在倒座房。 所以这会儿也没想着往前面去,而是直接回了后院儿。 刚一进中院儿,就见棒梗正在院儿里玩儿,见着李学武进来还招呼道:“武叔!” “不冷啊?” 李学武伸手拍了棒梗的肩膀一下,搂着大脸猫往后院走。 “走,看电视去” “谢谢武叔!” 棒梗这会儿都要兴奋地蹦起来了。 自从他妈妈跟武叔“断绝关系”以后,他就再没有往李学武的屋去的机会了,更别说看电视了。 “武叔,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李学武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八点多了。 “确实挺晚的了啊,要不电视改天再看?” “不,不晚,不晚!” 棒梗改口是相当的快,蹦高高儿地给李学武说着不晚,就怕李学武说改天。 现在遇见李学武一次太难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了。 也就是他自己跟院儿里玩儿呢,要是跟他妈一起,他妈准不让他来。 李学武今天喝了点儿酒,再一个今天是周六,明天不上班,他也想着休闲一下。 所以想着没事儿跟这个大脸猫逗逗磕儿。 让他跟大人说话太累了,还是跟孩子聊天儿轻松一些。 进了屋,李学武将里屋的电视机搬了出来,连上了电源,方向对着棒梗。 等调出人儿来便往卫生间洗脸去了。 “你还没跟我说怎么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呢” 李学武也是没话找话儿,边洗脸边逗壳子。 棒梗眼睛盯着电视,嘴里回着李学武的话道:“写完作业了,没啥事儿了,我奶说前院儿一会儿可能会有热闹看,让我看着点儿”。 李学武笑了笑,用香皂洗了脸。 这一脸的油,今天回来的时候打算洗个脸的,等一忙活完就又忘了。 等李学武走出来的时候,棒梗的脑袋都快扎电视里面去了。 “电视不是离的越近越清晰的” “是啊?” 棒梗跳下凳子,由远及近地试了试。 “好像还真是唉!” 看着这个愣小子,李学武边往里屋走边说道:“给我沏杯茶,会不会?” “会!” 别看棒梗玩儿的时候专心致志听不见别人说什么。 但这个电视再吸引他,李学武说什么他还是听得见的。 “武叔,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泡茶还不会?” “是,你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 李学武在里屋换了睡衣,这个时候外面暖和,屋里还这么烧,再穿长袖的睡衣都有些穿不住了。 索性从衣帽间里把夏天穿的短袖翻出来穿上了。 走出来看见棒梗已经给泡好了茶,便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了。 “但你是十一岁的小孩子啊” “我想快点儿长大” 棒梗见李学武坐过来,眼睛看着电视,嘴里却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先别想着长大的事儿了,先说说这茶吧” 李学武掀开茶杯的盖子,对着棒梗说道:“过来看”。 “怎么了?” 棒梗甩着大肥脸,凑到李学武的茶杯上面往里面看了看,抬头问道:“不是挺好的嘛~” “这还好呢?” 李学武伸手弹了棒梗一个脑瓜崩儿,示意他躲开。 “瞧好了啊!” 说着话给棒梗示意道:“沏第一遍茶叶的时候,这个盖子不要盖严实了,要让里面的水蒸气跑出去”。 “为什么呀!” 棒梗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个沏茶法儿。 李学武指着茶杯里的茶叶说道:“看见没,你这么沏茶,这茶叶都烂了”。 李学武的意思并不是茶叶在茶杯里面腐烂了,而是水温高,蒸汽出不去。 茶叶在泡开的过程中接触了太多的水蒸气,这才造成这个状态。 “您这讲究儿可真多!” 棒梗笑着说道:“我们家的茶叶都放长毛了,我奶还不舍得喝呢”。 “那是你奶心眼儿多” 李学武笑着说道:“去你们家做客这位主儿也是倒了霉了~呵呵呵~” “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棒梗乐的电视都不看了,一个劲儿地笑。 于丽从外面进来,看见的就是李学武和棒梗坐在那傻笑,正好一个大傻子,一个小傻子。 “笑什么呢?电视里放节目了?” “没啥” 李学武低头喝了一口茶,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毕竟是岁数比自己大的人,跟人家孙子调侃人家毕竟不大好。 于丽见李学武这个样子,也是扯了扯嘴角,往里屋去了。 不大一会儿,就从里面传出了于丽无奈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得把柜子翻乱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在沙发这边悻悻地笑了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这件短袖就在最下面,往出拉的时候给一起迭好的衣服带出来了。 他又懒得迭,就随手又塞回去了。 可是这么看着鼓鼓囊囊的就更乱了。 李学武也是懒得出奇了,直接把柜门关上了。 好了,这回不乱了。 他还以为于丽得等他明天上班了才会发现的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逮了个正着。 于丽站在里屋门口,看着李学武的模样,无奈地转身又进了里屋。 “这二八月乱穿衣,可你这也太乱了吧,哪有这么早穿短袖的啊~” 嘴里抱怨着,可还是给衣柜收拾好了。 收拾收拾就看见了李学武藏在纸筒里的字画了,又走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得早点裱起来了啊,这个不能放久了吧?” “哦哦” 李学武这才想起带回来的这份墨宝,对着于丽示意道:“放在书桌上吧,明天我找人裱一下”。 于丽听了李学武的话拿着那个硬纸筒又回去了。 放好了字画,抱着李学武换下来的衣服走了出来。 “给你放水了啊,这两天没洗澡吧?” “嗯” 李学武又低头喝了一口茶。 他是明白于丽话里的意思的,虽然从来没跟于丽说过。 可于丽就是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人,因为每次他不回家于丽都不会问。 棒梗坐在一边,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茶杯,说道:“武叔,你不是说茶叶烂了嘛,可你的茶都喝没了”。 “哈哈哈” 已经走进卫生间的于丽听了棒梗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学武也是笑着瞪了棒梗一眼。 “知道没水了还不赶快去给我续上” “哦~” 棒梗也是不知道于丽姨在笑什么,接了李学武手里的茶杯就去续水了。 等端回来的时候,棒梗小声地在李学武的耳边说道:“今天三大妈欺负于丽姨了”。 这院里的称呼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秦淮茹叫三大妈,棒梗也跟着叫。 “是嘛!”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问道:“都怎么欺负的?” 棒梗抿了抿嘴,无奈地说道:“我也没看见,是我奶奶说的”。 随后便开始小声地给李学武学起她奶奶在家说的话给李学武听。 李学武也是从头听到了尾,期间一直端着茶杯眯着眼睛。 棒梗虽然知道小声跟李学武说于丽的事情。 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音量控制不住,到后来话就是正常的声音说了。 李学武听到自己奶奶打了三大妈也没叫停。 在卫生间洗衣服的于丽这会儿也没了声音,显然是一直听着的。 “三大妈是泼妇,不是好人” 到最后,棒梗也学着他奶奶的话批评了三大妈一句。 批评完三大妈,棒梗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跟李学武说道:“我奶奶说的,于姨不是好儿媳妇儿”。 等棒梗说完,李学武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棒梗问道:“你觉得于丽姨怎么样?” “好人~” “哪儿好啊?” “于丽姨给我好吃的,还跟我好好说话” “呵呵”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胳膊肘支在腿上,对着棒梗问道:“那就是谁给你吃的谁就是好人了?那跟你奶奶说的就矛盾了”。 “额……”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棒梗迟疑了一下,想摇头,又不确定是不是该点头。 “好像不是” 见李学武看着自己,棒梗就问道:“那武叔你说怎么看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李学武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反问了,笑道:“你这问题几千年前就有人问过”。 “是嘛!在哪儿问的?” 棒梗没想到自己的问题能问到几千年前去。 “呵呵呵” 站在卫生间洗衣服的于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学武则是给棒梗背诵了那个原文: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 子曰:未可也。 乡人皆恶之,何如? 子曰:未可也。 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何如?” 棒梗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道:“我就知道我妈叫秦淮茹”。 “噗~哈哈哈哈~” 在卫生间的于丽再也忍不住了,扶着水池边都笑的直不起腰了。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打击棒梗,而是继续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有个叫子贡的人问他的老师,全乡人都喜欢、赞扬一个人,这个人怎么样?” “那一定是好人啊,我奶说乡就是公社,公社老大了~” 李学武摸了摸鼻子,感觉这小子是故意的。 “但他的老师说不一定” “啥?!” 李学武没管这个来自学渣的惊讶,继续说道:“子贡又问他老师,全乡人都厌恶、憎恨一个人,这个人怎么样?” “那……” 棒梗有了先前的经验,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不一定?” “嗯,他老师也是说不一定” “他老师是个糊涂车子啊!” “……” 棒梗激动地站起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学武,道:“那么多人都说……他还不一定……哎呦!” 李学武直接用一个脑瓜崩结束了这个学渣的胡说八道。 “你知道他老师是谁吗?” “谁!哪个学校的?!” 棒梗捂着脑门委屈地叫嚷着,他还就不信了,一个乡都定义不了一个好人坏人了。 今天他就想知道知道,是谁这么糊涂说出这种话来的。 李学武无奈地解释道:“他老师的意思是,最好的人是全乡的好人都喜欢他,全乡的坏人都厌恶他”。 “啥意思?” 棒梗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乍现地说道:“我知道了!” 李学武身子往后一靠,欣慰地看着棒梗,想着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要不怎么这位老师说有教无类呢。 棒梗得了李学武的示意,开口便说道:“于姨是好人,我喜欢她,我就是好人”。 说完这句都没思考,直接继续说道:“我奶奶不喜欢她,那我奶奶就是……坏人?” 刚开始棒梗说的还是自信满满的,可是说到最后,怎么把自己奶奶绕在里面了? “哈哈哈哈哈~” 棒梗刚开始说的时候,于丽也是挺难过的。 可是这小孩子说完,她倒是没那么难过了。 李学武也是哭笑不得地看着棒梗,嘴里无奈地说道:“我真为你的语文老师感到遗憾”。 棒梗还站在那儿绕脑筋呢,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这是笑啥呢?这么欢乐!” 就在几人说笑的工夫,秦淮茹走了进来,笑着问了一句。 其实她都在门口听了一阵儿了,见儿子要“献丑”了,便走了进来。 她也是怕这个时候后院再有什么人过,看见她听墙根儿就不好了。 “妈!” 棒梗见秦淮茹进来,便招呼了一声,随后解释道:“我可不是不给我奶看着前院儿啊,武叔邀请我来陪他看电视我才过来的”。 秦淮茹也是见着儿子不见了,这才出来找的。 自己婆婆不着调,她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天天耳提面命的吧,那不倒反天罡了嘛。 “不是你自己跟来的吗?” 李学武看着棒梗敢拿自己当挡箭牌,便倒打一耙,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棒梗这会儿幽怨地看着李学武,道:“武叔,我还得回家呢”。 李学武往沙发背上一靠,无所谓地说道:“我管那个呢~” “哈哈哈” 于丽将洗好的衣服挂了衣服挂拎着走了出来。 见秦淮茹搂着棒梗站在屋里,便笑着说道:“棒梗可真好玩儿”。 “我儿子天真烂漫” 秦淮茹真会给她儿子做解释,李学武都要给棒梗脑门儿上写学渣了。 当初他就觉得自己是学渣,现在他知道了,学渣还有更远的下限。 “别老叫孩子跟你婆婆凑热闹去” 李学武将桌上的生给棒梗的兜里揣了一些,并且叮嘱棒梗回家分给妹妹吃。 秦淮茹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她倒是想孩子们能跟李学武这样的人一起凑热闹,可也得有这个条件啊。 李学武刚才说棒梗的那几句教育的话,正是秦淮茹家缺失的。 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缺少一个榜样,缺少一个知理明理的老师。 她是多么羡慕李姝的,李姝的未来会有李学武这样父亲教育,有李家那样的家庭照顾。 秦淮茹现在能给自己孩子的还仅仅是温饱和接受教育的机会。 再多的奢求就不是她凭借努力能够获得的了。 “嗨,我婆婆那人你还不知道嘛~” 秦淮茹也是不想李学武说自己的婆婆,毕竟棒梗也大了,知道好赖话儿。 “我都说她不要凑热闹,可一个老太太在家闲着不就好这个嘛,还能干嘛呀~” 李学武摆摆手,站起身子,边往里屋走,边说道:“没说她,说你呢”。 见秦淮茹不让自己说,李学武也就懒的管了,嘴里随意地说道:“天儿暖了,多出去玩玩儿,小子老是搁在女人堆儿里养就废了”。 见着李学武进屋,秦淮茹盯着李学武背影,也是有些埋怨的。 棒梗这种生活环境是她愿意的嘛? 还不是因为自己爷儿们没了。 但凡棒梗他爸活着,她也不至于上赶着往李学武身上爬啊。 现在自己回了一句,看李学武好像不耐烦了,秦淮茹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于丽把刚才李学武两人的对话全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棒梗有些慌乱的眼神看着他母亲。 “秦姐” 拉了秦淮茹一下,于丽轻声说道:“脾气上来了,别跟他顶着来了,明天再来坐坐,一准儿就好了”。 要说这院儿里,谁跟于丽的关系最好,那秦淮茹能排到后面去。 但要说谁是于丽信任的人,那秦淮茹又能排到前面去。 反过来放在秦淮茹的身上也是一样,两人的关系她们俩也说不清了。 平时看着不怎么着,可一个有事儿,另一个也不会看着。 这会儿秦淮茹也知道于丽说的对,李学武说了,她就得受着。 甭说是不是为了于丽打抱不平,或者是为了他奶奶。 今天棒梗学出这个话儿来,都是贾张氏的不对。 就冲着李学武听见那些话没有说别的,而是往好了教育他儿子,今天秦淮茹就得顺着李学武。 谁让屋里那个是她现在的爷们儿呢,不管是不是正经的,都是她的天。 屋里那个又何尝不是于丽的天呢,总不能看着“好姐妹”有了怨言和矛盾不是。 “给你道个不是啊,棒梗奶奶也就内样,回去我说她!” 这会儿却是秦淮茹在给于丽说好话儿了,不是进门那会儿的含糊其辞了。 于丽则是摸了摸棒梗的大脑袋,笑道:“秦姐,瞧您说的,我还得谢谢棒梗给我仗义执言呢”。 棒梗这会儿也知道母亲的心情好了,抬着脸认真地说道:“于姨是好人!” “谁说你于姨不是好人了!” 秦淮茹露出了微笑,捏了捏儿子的大肥脸,说道:“走了儿子,咱们回家了”。 说着话拉着棒梗的手便往玄关走了,出门前还看了里屋一眼。 见李学武坐在书桌边上看书,便也没去打招呼。 等送走了棒梗娘儿俩,于丽走去卫生间将衣服洗完了,这才又将李学武的茶杯洗了,倒了热水端着进了屋。 “今晚早点儿睡吧” 于丽见李学武正在看书,便劝道:“这几天晚上都休息不好,怪累的”。 李学武端过茶杯要喝,见里面是白开水,便抬起头看了于丽一眼。 于丽则是边给李学武捏着肩膀边说道:“喝了茶你又睡不着了,喝白水吧”。 李学武没言语,喝了一口便放了回去,手里扒拉着书页继续看书。 于丽则是看着李学武的侧脸问道:“真生气了?不会真的为了我吧?” “想多了” 李学武随口回了一句,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你怨他们不?” “唉~” 听见李学武的话,她也是知道这人是为了她生气了的。 跟了他这么久,天天伺候着,哪里不知道这人的性格。 他生气也不会让人看出来的,反而让人看出来的却不是真的生气呢。 “我都不想了,人家都说难得放下” 手里给李学武捏着肩膀,嘴里轻声说道:“我都下定决心放下了,咋可能因为她再捡起来,那不是庸人自扰嘛!” 李学武听了于丽的话没做什么评价,她的压力有多大李学武知道。 于丽见李学武不说话,便也不再出声。 今天跟外院儿屏门处,李学武给傻柱的暗示雨水可能看的不仔细,她却是知道李学武的坏的。 再一个,这院儿里多数人都去看了三大爷,就只有李学武没去。 要说忙这个借口,谁也是不信的。 要说小气,更没人信了,李学武当初打了野猪可是全院儿分猪肉的。 她都能让傻柱捎带两瓶罐头过去,李学武的条件也不差两瓶罐头。 但李学武在外院儿门口的时候就是提也没提。 这会儿回来也是没想着去三大爷家去看看,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也不只是于丽注意到了李学武,院里人也都注意到了李家没有往闫家去看。 有人猜测,可能是因为李顺给三大爷看了病,也有人猜测,可能是因为老太太那一巴掌。 反正无论是李家,还是李学武这个李家的小的,都没人去。 看了一会儿书,李学武知道自己不睡,身后的于丽不会歇着的。 “今晚在这儿睡吗?” “可不敢了~” 于丽见李学武合上了书本,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扶着椅背说道:“上次差点儿露馅儿,吓死我了”。 “呵呵”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一撩,脱了个干净,甩哒着便往卫生间洗澡去了。 于丽则是跟在后面又是拿浴巾又是拿毛巾的。 等李学武上炕休息了,于丽这才从屋里出来。 她进中院儿的时候各家还都亮着灯,往常可不是这样的。 因着今儿个是周六,天头儿又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了,各家都晚睡一会儿。 或是聊闲话儿,或是玩儿点儿什么。 今儿个大门关的也晚,因为知道倒座房的爷儿们都去门口的浴池了。 门房里挤了好几个刘光天这样的年轻人在玩儿扑克。 一大爷过来说了一趟,让不要玩儿的晚了便没管了。 有了这个门房制度,这院儿里却是安全了不少,各家儿也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于丽拉开正房的门,进屋正看见雨水在床上看书。 “看书呢?烧水了吗?” 雨水一抬头,见是于丽回来了,便说道:“烧好了,怎么这么晚啊”。 “秦姐去了,聊了一会儿” 于丽倒是会找理由,随口解释了一句,看了看炉膛子里的火,便脱了外衣上了床。 “你当我男人得了” 于丽躺下以后,看了看雨水正在看的书,笑着说道:“每天都等我下班回家”。 雨水手里翻着书,嘴里回道:“我要是男人,指定不让你受这个累了”。 说了这么一句以后,雨水转过头看着于丽说道:“再说了,哪个爷儿们能受得了你大晚上的出去伺候别的男人啊”。 “去,净瞎说!” 于丽伸手轻轻打了一下雨水,随后头靠着雨水说道:“谁长大以前知道成为大人会这么的辛苦啊~” 有人说,人生下来就是来受罪的,可李学武怎么感觉自己是特么来渡劫的呢。 人家赶上个周日,不是家庭聚会,就是亲子活动,要不就是逛逛,放松放松。 而李学武准备今天睡懒觉的时候,电话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现在无比后悔家里安了电话,就像当初他后悔下载了微信一样。 没有电话和微信的时候,一天工作就那么几个小时。 有了电话和微信,特么的三百六十五乘以二十四小时全在工作。 最早来电话的是二叔,问了问老太太的身体,又说了给父亲带的中药,让去接车。 因为二婶儿和大姐李娟都在铁路上班,这捎带药材的事儿就简单的多。 每次都是放在吉省局过来的车上,李顺再去接站。 每次都不多,都是二婶儿的关系,所以方便的很。 放下电话,李学武准备回去继续睡。 他现在眼睛还没睁开,算是睡梦中,觉得自己还能睡的着。 可刚走到炕边,电话就又来了。 这次是钢城的周亚梅,是来谈那本《犯罪心理学》的事儿。 李学武这边安了电话便给认识的人打了电话通知,当时还挺高兴的,毕竟联系方便了。 现在他想哭,周亚梅也是听出了李学武慵懒的语气。 因为听见李学武在跟她说话的时候打哈欠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不,不算是” 李学武倔强地闭着一只眼睛,因为只要闭着一只眼睛就算还没睡醒。 “至少你不是第一个这个时间打来电话的” “对不起啊” 周亚梅也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晚上的电话不好接通,早上这会儿才有把握一些”。 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说道:“你寄来的书稿我重新校订和修改了,今早邮寄走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积蓄了一些精神,说道:“我接到书稿会再看一遍的,合适了就送去出版”。 他倒不担心这本书没地方出版去,这个时候的审核制度没那么复杂。 钢铁部这边就有自己的出版社,工安系统那边也有,无论走哪个渠道都方便。 毕竟他的级别在这儿呢。 再说了,他在部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名声的,他的同学也是助力。 “好~……” 周亚梅手里拿着电话,说完了正事儿,好像不知道怎么跟李学武说别的了。 说多了怕李学武不满意,可现在让她挂电话……她是想听听李学武的声音的。 李学武也察觉出了周亚梅的心思,顺手将椅子拉了出来,坐下后问道:“孩子该安排上幼儿园了吧?” “是”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周亚梅好像有了精气神一样,笑着说道:“借着隔壁谷院长的光,安排在了离家最近的医院幼儿园”。 “那就好” 李学武又打了一个哈欠,强支着精神说道:“我和顾宁去得下个月了,时间不一定”。 “好的,我等你电话” 周亚梅也知道对面儿的李学武想睡觉,长途电话也不宜多说,便叮嘱道:“注意休息啊”。 “好~” 李学武感觉自己再不睡,闭着的那只眼睛就要睁开了。 结束了跟钢城的电话,趿拉着拖鞋便往炕上跑。 李学武认为只要他跑得快,那电话就追不上他。 再说了,大周日的,谁那么闲啊,这么早给他打电话。 一只脚踩上了炕,另一只脚都要踢开拖鞋了。 “铃铃铃~” “……” 李学武闭着的那只眼睛彻底睁开了。 完犊子了~ 睡意彻底没有了。 “让我看看你是谁!” 咬牙启齿地走回到书桌边上,拿起电话也没等对面开口,李学武先不客气地说道:“给我一个周日还这么早打扰我休息的合理的理由,不然……” “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我晚点儿再……” 李学武的不然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对面好像被自己吓着了似的。 “小宁啊?”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打断了顾宁的话,说道:“说吧,我都已经醒了”。 顾宁拿着电话鼓了鼓嘴,见从客厅走过的母亲看了过来,便转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两张票”。 “什么票?” 李学武的眼睛现在不是睁开了,而是眯了起来。 并且从狭长的眼缝中射出寒冷的目光,他现在心里千回百转,在想着顾宁收到了谁的来信。 “是歌舞表演的票” 顾宁听着电话里李学武的声音变的低沉,不由得微微沁首。 “是王亚娟托左杰送来的,说是想请咱们去看她的演出” “王亚娟?” 听到是王亚娟送来的,还是送给了顾宁,李学武的眼睛突然睁大。 这……有点儿突然啊。 “是” 顾宁心里也是有些异样,在电话里说道:“我今早要上班,左杰等在门口来着,带了这句话,给了我这封信,说是今晚八点在东风大剧院”。 说着话还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着李学武问道:“要去吗?我要上班了”。 “去,为什么不去” 李学武的声音异常肯定,这让顾宁的脸色白了几分。 站在玄关处等着顾宁一起上班的穆鸿雁明显看出小姑子的头微微低垂了下去。 顾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李学武说要去看王亚娟的演出,自己会这么的不舒服。 她对李学武的感情她很确定没有达到小说里的那种浓烈的爱。 但要说她对李学武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又说不出来。 顾宁拿着电话正准备说知道了,可李学武随后的话却是将她的脸一下子染红了。 (本章完) 第403章 那年我双手插兜 第403章 那年我双手插兜 “我昨天就想跟你多说说话来着,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有点儿想你了,今晚我去接……” “我知道了!” 顾宁都没等李学武说完,好像手里的电话突然变成手榴弹一样,直接扔出去挂了电话。 可能是挂电话的力气有点儿大,发出“夸嚓”一声,惹得站在门口的穆鸿雁和要下楼的丁凤霞都看了过来。 顾宁也发现了嫂子和母亲的注意,尽量低着头拎了放在沙发上的手包往玄关走去了。 穆鸿雁也不知道小姑子跟那个坏小子在说什么。 可刚才明明看着小姑子是有些难过的,怎么这会儿突然这么的……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顾宁见嫂子盯着她的脸看,便躲着抢先出了门。 穆鸿雁跟追下楼来看的婆婆对视了一眼。 丁凤霞担心地问道:“小宁跟学武是不是闹矛盾了?” “妈~” 穆鸿雁眼睛示意了一下已经走到院子里的顾宁说道:“您没见小宁的嘴角都要翘耳朵上去了啊!” “嫂子,要……要晚了~” 显然这会儿顾宁也是听见了屋里嫂子说的话。 可是她想阻止嫂子说自己也不知怎么说,只好找了这么个理由。 “这孩子!” 丁凤霞听见闺女的声音才算是放下心来,嘴里笑着嗔道:“我还以为怎么着了呢,一惊一乍的”。 顾宁可没有一惊一乍的,即使刚才的反应,也是微乎其微的。 也就是李学武心思灵敏,不然还真没法捕捉到顾宁的失落。 李学武龇牙咧嘴地躲开了听筒,刚才顾宁这一下差点儿震着他耳朵。 看来这个姑娘还得慢慢处,刚说了这么一句想你就这么大反应。 那要是新婚之夜,还不得给自己踹地上去啊! 王亚娟送票的这个事儿,李学武虽然惊讶,但并没有想的很复杂。 既然是左杰来送的票,那就说明是从左杰这边知道的顾宁。 把票送给顾宁,就说明王亚娟知道了那天是顾宁开口了。 当然了,也可能是不知道。 但她知道有顾宁的存在了,想要感谢李学武救她,却又怕顾宁误会。 再一个,有演出了,那就说明事情完美地解决了。 王亚娟那么骄傲的人,能主动给顾宁送票邀请他们俩看演出,不知道她要做多少心理建设。 就是将票托人送到顾宁家都不知道要想了多久。 李学武站在书桌旁看着红彤彤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溜进屋里,不由得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说来也是怪了,他要睡觉的时候吧,电话“铃铃”地响个不停。 可当他放弃睡觉,准备就这么起了的时候,电话没动静了。 “我要努力!” 李学武看着书桌上那部电话用力地说道:“我要混到有生活秘书的那一天”。 说完又是不仅想到带着发明分歧终端机的葛大爷去见吹鸡蛋小能手范老师的那个女秘书。 哎呀~活活美死~ 于丽来后院叫李学武起床吃饭的时候,却是从外面看见窗帘已经拉开了。 等一进屋,果然看见李学武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跟书桌边上看书呢。 “怎么这么早?” 于丽换了拖鞋进了屋,搓了搓手,将炉子下面的炉灰收拾了。 李学武屋里烧的多,早上这会儿火都没灭,这炉灰里面也是有火星子的。 因为怕走了水,每次收拾都得加小心。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嘛”。 于丽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李学武会跟自己掉书袋。 这会儿笑着撇了撇嘴,说道:“那明天开始,我早一个小时叫你起来读书,咱也来一个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李学武见于丽这么说,便道:“适当的休息才能更好地读书”。 说完又对着站起身的于丽笑道:“再说了,我都上班了,哪儿还有一举成名的机会啊,算了吧~”。 “好赖话儿全叫你说了!” 嗔了李学武一句,于丽端着炉灰往外面去了。 房门口就有灰箱子,每次倒了炉灰于丽都会浇上一点儿水。 今天浇水的时候正好见着二大妈出来,便招呼了一声。 二大妈也不知道听了什么,撇着嘴,斜着眼,看了看于丽,没有搭理便回了自己家。 于丽的脸色瞬间就不对了。 想到昨天的事儿,握着水舀子的手都哆嗦了。 稳定了一下情绪,于丽转身进了屋。 被人说闲话儿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的她却是最难过的时候。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早知道闫解成领人回来她会是这院儿里最尴尬和多余的一个。 可这会儿她又能怎么办,她得努力地活啊,还要活的更好。 要不怎么说她爸来的那天那么劝她跟着回家呢,这种滋味却是不好受。 李学武是没发现于丽有什么不对的,因为等于丽伺候他穿外套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们都起了吧?” 于丽知道李学武问的是倒座房里的人,手里整理着李学武的衣服,嘴上回答道:“早都起了,二爷带着小子们都把西院的活儿干了一遭了”。 李学武照了照镜子,笑道:“很完美了,就这个样儿吧,别让他们等”。 于丽蹲下身子给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裤脚,笑道:“看见你穿衣服,我总想给你整理整理”。 也不知怎么想的,说到这里,于丽的嘴里冒出了一句:“等你结婚了,我就没机会帮你整理了”。 李学武照着镜子的脸微微一顿,随后笑着说道:“放心吧,就算是嫁过去,我也带上你”。 这是以前李学武跟她开的玩笑,把自己比作大姑娘,把于丽比作陪嫁丫鬟。 “呵~” 于丽听到这个也是一笑,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子前后看了看,这才让李学武出了门。 因为被子和窗帘李学武都收拾好了,今天也不用她留在这边收拾,就跟着李学武一起出了门。 好像李学武在身边就有了主心骨一般,再看见二大妈家房子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没了刚才的难过了。 李学武说过,别人一切的嫉妒都是因为求你现在的状态而不得产生的。 跟着李学武的生活就是好,让他们羡慕去吧。 于丽大方地跟着李学武往前面走,这可把站在窗口看着的二大妈气坏了。 “啧啧啧,我就说怎么敢往后院跑呢!” 二大妈转回头对着正吃饭的家里人说道:“感情儿人家早早儿地就离了婚的”。 “哼!” 二大爷瞥了老伴儿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码的,盯了那么些晚上白特么受累了。 没抓着啥不说,得着这个消息才知道自己瞎子点灯白费了。 那么多次看见闫解成在心里笑话他带了帽子,没想到这小子早打了埋伏。 一个媳妇儿换一个正式工,你说特么的多……多值啊! 刘光天好像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横晃着脑袋说道:“您可悠着点儿,他现在手底下怕不是得有几百个能打的,您不上夜班了?” 这个时候上夜班、下夜班的都小心着呢,因为很危险。 要是你自己单枪匹马的,说不定哪天就给嘎了。 听见儿子的吓唬,二大爷瞪着眼睛训道:“你吃不吃?不吃滚蛋!” 刚才他没有接老伴儿的话茬儿也是怕自己的话被这个随时要叛变的儿子传到对面儿李学武那儿。 老伴儿是妇女,说几句闲话对面儿不至于计较。 可他的想法他不敢说,他实在对这个一心要跳槽的儿子没信心。 刘光天端着饭碗不服气地点点头,眼睛却是看向了自己三弟。 刘光福现在的眼珠子滋溜溜地转,不住地在心里想着什么。 今年可是关键的一年,前院儿闫解放要毕业,他也要毕业了。 这毕业可就代表着失业啊。 他工作可还没着落呢。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工作就没有组织,没有组织就没有对象给。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这个人可能就废掉了。 要是一毕业就有个正经工作,那……也是可以牺牲一下的嘛。 这对面儿住着大干部,平时处关系还来不及呢,自己老爹却老想着坏人家,这不是闲的嘛。 这话也就两个兄弟心里想着,可是不敢说出来,只能彼此眼神交流。 李学武双手插着兜,走到中院正好遇见一大爷也要往出走。 两人也是难得一见,便一起往前面走了。 一大爷跟李学武问着厂子里的事儿,也是车间里的年轻人托他问的。 这保卫处的下一批正式工什么时候招。 李学武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回了一句难了。 一大爷也算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由着李学武让着,先过了三门。 三人过了三门,走到前院儿中间的位置时,正看见闫解成带着媳妇儿拎着大包小包的往院里走。 一大爷看到这幅情景便问道:“解成,这是闹哪一出儿啊?” 闫解成也是看见了一大爷,和一大爷身边的李学武,还有后面的于丽。 一大爷没什么,要是搁平时,闫解成也就随口应付过去了。 可现在一大爷身边站着李学武呢,别人不知道李学武是啥人,他可知道。 现在他可不敢像是跟父母说的那样,往于丽身上扣屎盆子。 李学武不知道,一大爷可是当时的调节人,更别说于丽就在这儿了。 这种当面对质闫解成不敢,也就说了,他爸有病了,需要他回来照顾,就让他回家来住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闫解成,这小子成长的真快啊。 跟自己这么多天,别的没学会,说瞎话儿的本领倒是学了个皮毛。 这会儿闫解成跟一大爷和李学武客气,葛淑琴却是吓个半死。 昨天还担心呢,跟闫解成说了怕遇见李学武。 当时闫解成怎么说的,还一个月遇不见一回,这一回搬回来的第一天就遇见了,还是当着他前妻的面儿。 葛淑琴不知道于丽跟李学武是啥关系,依着闫解成说的就是给这边打零工的。 可看着于丽的穿着和精神头,可不像是打零工的。 要是打零工的都这么精神,那她也想打。 于丽也发现葛淑琴在偷偷地打量自己,所以更是挺胸抬头了。 “一大爷你们聊,我那儿还有活儿要干呢” 看着一大爷说了这么一句,于丽便越过垂门往倒座房去了。 闫解成的眼睛看着于丽过去,却是正好跟她媳妇儿对上了。 葛淑琴瞪了一眼闫解成,弄得闫解成悻悻地转了回去。 虽然跟闫解成没感情,但她跟钱有感情啊。 这四九城她还没混熟呢,离了闫解成她没法生活啊。 李学武见于丽走了,便也想借着由头要走。 可几人在这儿说话,却是正好看见闫解放和他弟弟闫解旷从那边的小屋里往出搬东西。 看样子是闫解成两口子搬回来,这兄弟俩得给他们大哥腾地方。 当初为了这个房子打的鸡飞狗跳的几人,现在各在一方了。 于丽在这边,闫解成在那边,三大妈在里边,三大爷躺在床边。 要说这给人腾地方,那一定是不愿意的。 可看着闫解放的样子倒没那么难过,眼睛还往这边瞟着,李学武也不知道他在瞟谁。 闫解旷倒是小嘴嘟嘟着,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也没说等着他二哥和大哥说句话,直接进了自己家。 “这不是赶上请假嘛,想着明天得回去上班了,就赶紧把活儿干了” 给李学武和一大爷解释了一句,又说道:“一会儿我就去街道和所里,把户口的事儿处理一下,以后淑琴就安排在家里住着了”。 一大爷是这个院里管事儿的,添人进口的不能不跟一大爷说一声。 只要一大爷承认了,那葛淑琴就算是正式跟院里人认识了。 闫解成说着话还给身边的葛淑琴介绍道:“这是院里的一大爷”。 葛淑琴抬起头看了一大爷一眼,打了声招呼。 “一大爷好,李副处长好”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还没等闫解成介绍到李学武呢,葛淑琴就先一步打了招呼。 一大爷没觉得什么不对,闫解成给李学武开过车,认识李学武也是备不住的。 可李学武却是没答应出声,而且眼睛还眯了起来。 现在葛淑琴从李学武的眼神里读出来的就是:你敢说认识我? 这一道眼神吓的葛淑琴连忙低下头,别说李学武了,就连李学武一边的闫解成前妻都不敢打量了。 见李学武没应声,闫解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还说呢,要是遇见您,想着跟您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呢”。 他也是想着不能白服务李学武一回,怎么都有点儿香火情。 小车班司机出来以后,都是跟以前的领导常联系着呢,为的就是不能断了情分。 他这次回来就想着找机会跟李学武说说他在训练场打听到的情况。 其实他就是个驾驶训练的小教员,能知道什么情况啊,也就是这个传、那个传的小道儿消息。 但传出来的才吸引人不是,也是跟李学武重新拉近关系的方法不是。 可李学武不愿意听他的这种汇报。 “今天你搬家忙,有时间的吧,我得赶紧吃饭去了,饿了” 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便跟一边的一大爷招呼了一声,往倒座房去了。 李学武知道闫解成是什么目的,在轧钢厂以这种目的往自己身边凑的有的是。 他闫解成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汇报训练场的工作啊,这是带训干部的职责啊。 也甭说什么情分,从李学武当初问出他想没想好的那句话的时候,从李学武答应他给解决正式工问题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断了。 李学武不欠他的,闫解成自己也知道。 现在用这种方式套近乎,李学武是不可能听他的汇报的,尤其是小报告的这种。 到处撒锦衣卫,那成什么领导了。 目送李学武出了垂门,一大爷的表情很是微妙了起来。 闫解成这会儿也是很尴尬,对着出来的闫解放和闫解旷招呼道:“快来接我和你嫂子一把,沉死了”。 闫解放听见大哥的招呼,笑着走了过来。 闫解成以为二弟会来接自己手里的包呢,没想到闫解放绕过他,走到葛淑琴身边,伸手接了包。 可能是交接的时候,摸着了手,也可能是葛淑琴故意的,反正闫解放很是卖力气地拎着葛淑琴的包小跑着往那边的厅房去了。 一大爷借着这会儿工夫也跟闫解成道了别,往外院去了。 葛淑琴看得出刚才闫解成的尴尬,知道以前闫解成吹牛了。 这会儿没外人了,便劝道:“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 也不知道这两人打了什么机锋,闫解成听见孩子这个词便往家里看了一眼,随后整理了精神拎着包往厅房去了。 这边就是闫解成“一婚”时候的新房,很不咋地。 以前于丽收拾的勤,还像个样子。 现在让那哥俩儿住了两个月,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这什么房子啊!” 葛淑琴将手里的包一甩,嘟着嘴说道:“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两个人站都嫌挤得慌,怎么住人啊!” 葛淑琴当然不高兴,这跟闫解成给她租的那个小院儿可差远了。 那边是独门独院的房子,随便她溜达,随便她耍。 闫解成捂住了媳妇儿的嘴,劝道:“哎呦我滴姑奶奶,你就将就儿一下吧”。 “怎么将就儿啊!” 葛淑琴现在都要哭了,昨天以前这里是小叔子住的地方,她也没过来看。 本来看位置就不咋地,还以为两个小叔子住,能宽敞些呢,没想到这么窄吧。 “后窗户砌死了,前窗户没有光,咱这是要住地窨子啊!” 闫解成虽然不知道地窨子是啥,但能理解他媳妇儿的抱怨。 他也是会玩儿嘴活儿的,用刚才葛淑琴劝他的话反过来劝葛淑琴。 “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啊!” “哼~嗯~” 葛淑琴嘟着嘴一跺脚,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看着媳妇儿泫然欲泣的模样,闫解成也是心都要碎了。 “那就把后窗户打开,我再找人把炕重新搭一下” “重新粉刷,用砖铺屋地,再搬两个柜子过来” “我再给你掏噔个匣子!” 闫解成哄着葛淑琴,一样样地给做着保证,最后商量着问道:“你看这样行不?” 那后窗户并不是以前就封着的,那是因为闫富贵心眼子多,怕有个后窗户,儿媳妇儿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可现在葛淑琴不怕,那闫解成就不怕。 去年结婚以后,这屋子就跟蒸笼似的,可是把于丽热了个够呛。 到了冬天不暖和,又是冷了个够呛。 葛淑琴是跟闫解成到京城享福来了,不是受罪来了,她可不学于丽,受这个苦。 就算是闫解成说了这么多,她还是用人会苦一时,不会苦一世来鼓励自己。 她的这句话却是跟正在做人生讲师的老彪子撞车了。 “人会苦一时,不会苦一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年我双手插兜,穷的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可你再看我现在,谁能想到我李文彪也能自己挣饭辙了!” 吃早饭这会儿,老彪子正在给十三太保画大饼。 讲废品回收是多么的有前景,讲资源再利用是科学发展规律。 拿他收碎木头做家具卖来举例,很是让十三太保仰慕了一下。 因为老彪子也没说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就都虚着按在了他自己身上。 李学武和大姥等人都笑着看老彪子吹牛皮,这是吃饭的一个保留戏码。 老彪子就跟耍猴似的,不是说这个,就是鼓励那个。 李学武看着他就跟特么后世那些开激励晨会的神经病主管一样。 就这份口才,到了后世也是饿不着的。 去干人生导师,给那些微商讲成功学去。 李学武相信他也会说反手给叛徒五百万的狗屁话的。 混的再次也不总比这个因为供应盒饭里没有鸡腿而打架的大师强吧~ 就依着老彪子现在的范儿,好像现在收的不是破烂儿,而是军火。 李学武几个坐在桌子的一头儿,离十三太保还远。 沈国栋挑着眉毛对着坐在对面的李学武小声说道:“他以前也不这样啊”。 二孩儿笑着低头说道:“可能是病情恶化了”。 “呵呵呵呵呵” “酷酷酷酷酷” “咳咳咳咳咳” 嘴里没东西的,笑声是呵呵,有东西的就是酷酷了,咳咳咳的是笑呛着了。 二孩儿这小子是个冷面刺客,平时不爱说话,可只要说出来一句,那就能把人肺管子戳个窟窿眼儿。 老彪子也看见了桌子一头的这几人不好好听讲。 也不知在说什么,但一定在取笑自己。 但他没办法,因为那边不是供奉就是股东,还有资本大佬。 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面子,他对面子不感兴趣,他从来没有要过面子。 几人笑过以后,李学武对着坐在一边的叶二爷问道:“二爷,认识会装裱的师傅不?” “装裱?” 二爷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有认识的,不过很久没联系了,得去琉璃厂打听”。 “那今天得麻烦二爷跟我跑一趟了” 李学武见二爷询问的眼神解释道:“我得了一副字,需要裱起来保存”。 “很重要吗?” 二爷撂下饭碗,对着李学武说道:“要是一般的字画,我也能裱”。 “很重要” 李学武说的很是郑重。 二爷也看出了李学武严肃的表情,这桌子上人多,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李学武跟二爷说完,便对着忙活着给众人填粥的于丽说道:“让他们自己填,你得烧一锅温水,一会儿要用车”。 “知道了” 于丽爽快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粥锅放在了桌子中间,便去厨房烧水去了。 她知道李学武一会儿要出去装裱那副字。 虽然她不知道谁写的,但李学武带回来以后一直妥善保存着。 放的时候也是叮嘱她不要碰着了,要小心。 后院的柜子她都有钥匙,里面啥东西她没见过。 可李学武唯独对这个很是在意,让她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跟二爷定好,李学武便闷头吃饭,今天的事儿也不少,现在看可能歇不着了。 见李学武不说话,这边也就都闷头吃饭了,搞的老彪子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吹……演讲的节奏被打乱,老彪子也是没有心情再扯蛋了,端起都凉了的粥碗开始吃饭。 等吃完了早饭,李学武便要去给车加水,却是被霍永芳抢了手里的水桶。 “武哥,这活儿我们来干,您歇着就成” 霍永芳倒是会说话,拎着水桶,接了于丽手里的水瓢就开始舀水。 李学武看了看要帮忙的几个小子,当初跟自己横的莫永杰就在里面。 见李学武的目光看过来,那个小子还低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 这十三太保的名字里都有个永字在中间,因为都是孤儿,由着二爷给起了名字。 一个个穿的不咋地,可名字都不错,也是二爷有文化。 听见李学武说抬起头,这里边就他低着头,所以知道是在说自己。 “武……武哥” “不喜欢叫可以不叫,叫名字也行” 李学武对这些小子们的表情永远都没有笑模样,跟对老彪子他们完全两个样。 这是李学武故意的,他不稀罕这声武哥,武哥也不是谁都能叫的。 想要地位,就得有付出。 莫永杰抬起头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被李学武的表情吓了一下。 想要再低头,却是想起刚才李学武的吩咐了。 所以这会儿怕跟李学武对视,学着身边的兄弟转头去看正在舀水的大哥了。 这些小子们的表情李学武尽收眼底,他没有恐吓人的意思,就是不想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低头。 “会看书吗?” 听见李学武的问话,这些小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倒不是这个问题有多难,而是这么多人在呢,由谁回答啊。 霍永芳舀好了水,让老二孟永祥和老三席永忠拎着水桶去加水了,自己则是笑着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 “哥,我们识字,但读的书不多,没机会呢” 要不怎么说他是大哥呢,李学武这边刚说了不喜欢叫可以不叫,他就把那个武字省了。 “是嘛!” 李学武没有问这些小子怎么识的字,怎么个没机会法儿,他对穷人的苦难没有兴趣。 他认为这没什么好说的,并不是什么励志的经历。 当然也不会怜悯他们的境遇,夸赞他们的坚强。 穷人经受苦难不是为了磨炼意志,只是因为避不开。 李学武也从来不会拿自己曾经受过的苦去激励别人,也不会像老彪子那样用现在的甜去诱惑别人。 世界上最无耻,最阴险,最歹毒的赞美,就是用穷人的艰辛和苦难当做励志故事来愚弄底层人。 后世总是有大把大把的人,歌颂深处苦难的人。 比如说怀孕八个月的女子依然送外卖,年过八旬的爷爷捡废品养活两个孙女。 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你,这个社会上你不是最惨的,比你惨的人多的是。 你要知足,你要奋斗。 然后你感动地擦了擦眼泪,把心头对社会和生活的不满往下压了压,然后继续像驴一样,日复一日。 李学武是没遇见这样跟他说话的,要是遇见了一定赏他一巴掌。 这些小子能活到现在,都有属于自己的强大的内心世界,根本不需要他的怜悯。 他们需要的是机会,附于骥尾的机会。 “大姥,打个书柜” 李学武比划着说道:“就是横平竖直的格子柜就行”。 跟吃了饭走出来的姥爷说了一嘴,又转头对着闻三儿说道:“找些书来,要他们能看的,有用的,放在东屋去”。 说到书的时候,李学武还对着闻三儿眨了眨眼睛。 姥爷并没有关注李学武打书柜要做什么用,只要外孙子说了,那就不是事儿。 闻三儿倒是对李学武的吩咐有些挑眉头。 虽然心里想着,但是嘴上回复的并不慢。 “知道了,我去仓库看看,再去旧货市场踅摸踅摸” 霍永芳听见李学武的话脸色激动地要过来给李学武下跪了。 其他小子也都是各种眼神地看着李学武。 这一刻他们或许还记得李学武逼着他们下跪时候的场景。 但给他们读书的机会,这个凶狠的人却是头一个。 李学武一把抓住了霍永芳的肩膀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既然是饿狼,就别学绵羊”。 霍永芳被李学武的话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不知所措。 站在门口的二爷则是板着脸,一声都不敢吱。 李学武没管别人的态度,而是扫了一眼这些小子,说道:“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要自己争取的,没知识,人家骗你都不知道”。 “知道了~” 霍永芳终究是老大,面对李学武的气场,虽然有些腿哆嗦,但话还是能说利索。 有的小子就不行了,被李学武一说,先是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是人的正常表现,趋利避害嘛。 可李学武就是皱了一下眉头,松开了霍永芳的肩膀说道:“你们是异性兄弟,可也是竞争关系,所以别跟我玩儿兄友弟恭那套”。 今天是个机会,李学武便将丑话说一说。 “我给你们提供条件不是为了做慈善的,做慈善我也不会收你们这么大年龄的” 这些小子都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这会儿都屏气凝神地听着,在心里想着。 给车加了水回来的孟永祥和席永忠则是站在了门口二爷身边听着。 “这里不会一直给你们提供方便,也就两三年的事儿,有的可能就一两年” 李学武转着身看着十三太保说道:“这个时间也是你们能学习的时间”。 “方便我给你们提供了,能学多少都算你们自己的,别人抢不走”。 二爷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李学武的话是对的,孩子多了可不好管。 更何况都是这种情况的孩子,心都是凉的,一般人捂不热。 这个倒座房是能遮风挡雨的,可是大了呢? 总不能都打光棍儿,跟这儿混吃等死吧? 他现在理解李学武的话,也理解李学武的做法,可就是有些心疼。 李学武这边继续说着:“时间一到,表现好的,我给你放出去”。 “但你得给我立得住,趴下了,那就别起来了”。 “表现不好的,就直接扛行李卷走人!” “我不需要你记得在这儿的情分,你也不要提在这儿见过的人” 看这个李学武的凶狠表情,这些小子心里都是一紧。 这段时间稳定下来后的安逸被李学武今天的几句话打的支零破碎。 各自看了看身边的兄弟,这里面有可能以后做不成兄弟的。 李学武眼睛瞥了一下闻三儿,道:“三舅有别的工作,他的车要交出来了”。 听见这话,十三太保都把四散的目光聚集到了李学武的身上。 车代表什么,一是地位。 这西院儿只有四台车,都在那些兄弟手里,他们只能走着去附近收和捡。 二是钱。 附近的街坊都习惯来回收站卖废品了,想着的是换吃的和零用的。 他们只能往更远的地方去收,可双腿干不过轮子啊。 有了三轮车,他们也能满四九城窜了。 走的更远就代表挣得越多啊。 现在他们挣的钱将将儿够在这儿吃饭的,住宿的钱都欠着呢。 谁不想借着这个机会起来啊,都知道钱好啊。 李学武看了几人一眼,边往出走边说道:“三舅会告诉你们谁来拿那台车”。 闻三儿是一直都有观察这些小子的,他手里有一本考核的账。 这会儿见李学武出去了,小子们的目光看向他,便说道:“不用看我,看你们自己,看你们平时表现的”。 说完无奈地叹气道:“车只有一台,人有十三个,所以学武才说要争的”。 老彪子嬉笑着脸说道:“没事儿,等三舅把书找来了,大家都多学习,机会有的是,大家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他算是找着优越感了,他是小本毕业啊,这些人准没有小本学历的。 闻三儿却是横了老彪子一眼,随后肯定地说道:“机会一定是有的,三轮车也是要增加的,不过也是要看计划的”。 刚才看见有的小子神情落寞,怕是自己争不上,闻三儿这会儿还给补补奶、喂鸡汤呢。 都是小狼崽子,都往前冲,都能给他立功才好呢。 李学武没有等着他们说完便带着二爷往西院儿这边来了。 二爷的表情一直都很沉重,自从上次见面,李学武再也没说过这些小子。 今天算是第一次把话讲的这么明白,虽然李学武还是收着说了。 霍永芳他们再早熟,也听不出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可活了大半辈子,遭了大半辈子风风雨雨的二爷听得出来。 等上了副驾驶,看着李学武踩着油门将车开出了院,这才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是要养蛊吗?” “嗤~” 听见叶二爷的话,李学武嗤笑出声。 转过头看了看,笑道:“您是不是太高看您这些高足了?” 叶二爷被李学武的话噎了一下,也是有点儿受打击。 李学武转过头,扶着方向盘笑道:“养个屁的蛊,就这几条小虾米,永远都成不了真龙,充其量就是只小长虫”。 倒不是李学武给这些小子一杆子打死,他也是希望这里能出一个、两个得用的。 如果真的培养好,那倒座房这些小子就不是第一批。 十几年后,这就是黄埔一期、二期…… 叶二爷转头看了看李学武,他现在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叶二爷也是给这些小子正名呢,他一直都觉得李学武和闻三儿防着这些小子。 这不是错觉,他就是能看出倒座房对这些小子并不信任。 他想着说这些孩子吃了苦了,好好教育就能成材的,也是想着李学武多照顾照顾。 老人嘛,都是跟他一起共苦的孩子。 好哥哥们给上点儿月票啊~ (本章完) 第404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404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学武倒是没给面子地撇着嘴说道:“谁说人就必须吃一些苦才能变的高尚,才能成为人上人的?” 二爷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说。 他知道李学武不会是跟他斗气,便等着李学武跟他说出个道理来。 “我从小就知道苦难就特么是苦难,苦难不会带来成功,更不值得追求!” 李学武小时候过的可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李家也没有现在的富裕。 四个学生啊,李学文上大学以前,李学武当兵以前,李顺差点儿累死。 为什么李学武的性格有这么强的攻击性啊,都是被逼的。 从小老师教的都是温良恭俭让,可这些只能让你成为普通人,吃穿温饱而已。 可社会的资源是有限的,你要出人头地,那你就得从别人的身上抢夺资源。 没有一股子狠劲儿能上战场? 能活下来? 扶着方向盘,李学武坚定着眼神,像狼一样看着前面。 “我不需要从他们的苦难中品尝出感动来” 李学武转头看着二爷说道:“我小时候的生活跟他们虽有不及,但也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谁不苦?”。 “唉~” 看见二爷叹气,李学武也知道不能过地多苛责这个老人。 能有善良之心,那就说明倒座房还有温暖。 李学武的声音也是低沉了下来. “我们的经历不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更不是让别人来共情的,是因为我们无法避开苦难” 二爷这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也看得开了。 对于李学武的话,他能说什么呢,说的不也是他嘛。 看着车窗外划过的一座大院儿,二爷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这种方法,我以前见过”。 “是嘛~” 这会儿路上人多,李学武开着车很小心。 听见二爷的话也就是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看了。 二爷也是转过了头,道:“前清的王府就是这么养门人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二爷您今天可真会抬人”。 叶二爷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懂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再说了。 这个时候四九城没有后世那么多古玩市场的,最老的就是海王村这边了。 海王村和琉璃厂都是一个爹的,都在一块儿。 琉璃厂起源于清代,当时各地来京参加科举考试的举人大多集中住在这一带。 因此在这里出售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店铺较多,形成了较浓的文化氛围。 这条街其实也不算多长、多大。 以南新华街为界,东为东琉璃厂,西为西琉璃厂。 街道全长690米,宽不足10米,最窄处只有六七米。 后世能看到商铺林立,全部经营书籍碑帖、古玩字画、笔墨纸砚等文化用品。 现在李学武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文化气息。 找地方停好了车,李学武跟着二爷往里走,沿途看见的便都是挂着牌匾的新老字号了。 因为时代的原因,现在这边的店铺都是官营的,但用的都是老员工。 二爷重回故地,很是一番感慨。 站在牌楼下面,给李学武指着东西两条街介绍道:“现在我还能看见一点点影子,多数都不认识了”。 李学武也是顺着叶二爷的指引往两边看了看。 人流量不算大,也不算小。 没有什么叫卖声,但也有交谈的蝇蚊之声。 这边原来有厂甸庙会,所以以前热闹是不缺的。 但自从庙会不让办了以后,这边真的有种时代落幕的感觉。 李学武知道,真正的落幕还是在今年。 但今年以后就真的家家关门谢客了吗? 也不是,买卖,有买,就有卖。 叶二爷背着手带着李学武在街上溜达,嘴里给普及着这边的知识。 “最乱那会儿就是清末了,除了“老二酉堂”外,原有的店铺几乎全不存在了,大都是陆续更替,所剩仅三四十家” 叶二爷不是没事儿闲的带李学武回忆古今呢,而是碰人呢。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那些老相识还在不在了,所以先在街上转一圈,这叫投石问路。 “光绪朝以后,琉璃厂变化更大” 二爷仰着头往前看了看,说道:“我能记得的,清末到辛亥革命后,曾在琉璃厂开设过字号的,前后约二百二十多家”。 “那还真不少!” 李学武看这两边的店铺,拢共也没有二百家啊,这得更迭的多厉害。 只要是这种情况,那就一定是社会动荡。 命都活不起了,还有人买书、玩字画? 爷儿俩在这大街上转悠了一圈儿也没遇见熟人,这说明啥? 人丁凋零了呗。 二爷背着手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往路过的一家牌匾上看了看。 一心书斋。 “走,进去看看” 叶二爷现在也是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了。 这大街上遇不见,老字号里还遇不见? “二位同志看点儿什么?” 李学武两人一进屋,根本没人搭理。 还是站在最里面的一个岁数得有五十多的售货员走过来轻声招呼了一句。 这应该是因为看出了叶二爷的岁数,和他身边李学武的气势才过来的。 气场和气势这玩意儿说起来很玄妙,可有的人就是能感觉得出来。 “您这店里的书可都够新的啊” 叶二爷眼睛转了一圈儿,对着这位笑着应了一句。 “嗤~” 站在一边看着的年轻服务员嗤笑了一句,道:“这是书店,不是新书还卖旧书啊?” 叶二爷的表情微微一滞,神情落寞地点点头,道:“是,您说的是”。 而站在柜台里面的跟他们最先招呼的老服务员打量了叶二爷一眼,轻声问道:“这位同志原先也是我们这个行当的?” “呦,您认识我?” 叶二爷以为遇见熟人了呢,看对方的年纪,也是有可能的。 “不认识” 这位摇了摇头,也没管一旁听见叶二爷的话偷笑的同事,很是客气地说道:“只有老主顾才知道我们书店以前是下去收书卖的”。 这话一说完,站在一边的年轻服务员愣住了,捂着嘴的手还没放下来呢。 这不能怪他,因为他也就跟李学武一个岁数,不知道也很正常。 以前的书店可不是自己写书来卖的,而是让伙计全国的跑,去收集书。 收集回来,再开版印刷出来售卖。 当然了,这里面没有什么版权费一说,纯纯的明目张胆地盗版。 这位又继续说道:“而看您已经在门前经过一次了,再看您进来的切口儿,不大像是买书画的,倒像是我们这行的人”。 李学武倒是对这位老服务员很感兴趣。 说起话来慢声细语、不急不缓的,让人听着耳朵都舒服。 也没等叶二爷反应,不顾周围服务员的目光,这位对着叶二爷拱拱手说道:“您应该是前辈了”。 “不敢当” 叶二爷微微躬身,伸出手虚接了对方的拱手礼。 随后左手搭右手,拱手言道:“我原是当行出身”。 “哎呀,那您是前辈了” 这位也是客气,也不是客气。 做当行的要比做伙计掌柜的还要难。 因为掌柜和伙计都是卖东西的,他们知道这东西的根儿。 而当行的大当、二当、三当都是收东西的,真假优劣,价值几何,全凭着一双慧眼。 且不论嘴上工夫如何,这份眼力在早先,那可是能养家糊口的高精尖技术。 “您了有什么事吗?” 这位虚抬着手,请了二爷和李学武往柜台的一边站了站。 这要是搁以前,准得请两人往里面的接待室坐着聊。 可时代变了,众生平等,没有什么人能坐着谈买卖了。 二爷拱拱手,说道:“我离了厂甸得有些年了,想打听打听老朋友,老关系”。 “呦!” 这位嘴里轻声叹了一句,道:“不妨跟您说,这条街上,像您这个岁数的,还站在里面的,基本没了”。 这位许是河北人,最后那个没了,说的是木了。 李学武咧了咧嘴,知道这位说的不是像二爷这个岁数的都死了,而是不让站柜台了。 公私合营讲究的就是制度和规范,好些个手艺人都被辞退了。 年龄超过六十的都回家“颐养”去了。 这位也是看着二爷岁数不小了,才这么说的。 二爷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陈则之您认识吗?” “当然认识~” 这位点头说道:“这街上的老师傅了,不过没了,走了好几年了”。 现在说的这个没,不是退休了,是真的没了。 二爷刚要欣喜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愣,道:“他腿脚儿可是不错的”。 “嗨!阎王要你三更死,哪里留你到五更” 老服务员也是叹了一口气道:“陈先生每天都沿着河沿练几圈儿的,可那天咣当一下倒地上没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二爷点点头,又抬起头问道:“马道如您……”。 二爷跟这位老服务员问了六七个名字,终于在最后一个有了消息。 “我知道的,是他孙子给养老呢” 老服务员边在便笺纸上写着地址,边说道:“也是您问的巧了,这位离我们家住的不远,前儿个我还见着赵师傅遛弯儿呢”。 “哎呀,谢谢,谢谢啊!” 二爷接过地址,拱手不住地道谢着。 这位则是客气地回了个礼,笑道:“都是缘分,您了多来这边转转,许是还能遇见朋友”。 “借您吉言!” 二爷带着李学武出了书店,李学武回头看了看牌匾。 “还是老人儿说话听着舒心啊!” “呵~” 听见李学武的感慨,叶二爷倒是喷了一下鼻孔。 带着李学武往出走了走才说道:“他想从你兜里往出掏钱,能不给你说的舒服了吗?” 李学武也是“呵呵”一笑,他倒是没在意这个。 这不是很正常嘛,做销售的,谁不是想着从主顾儿的兜里往出掏钱呢。 二爷背着手,得着老相识的消息,他现在也是没了刚才的焦虑了。 能找到一个,就能连上其他个。 他叶继祖又回来了! “以前都说我们当行的脸难看,话难听,可我们也被迫不得已的” 叶二爷看见这个老伙计,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给李学武倒苦水。 “能进当铺当东西的,合着不是家里发财了!” “呵呵” 李学武也是理解了二爷的意思,当铺收当的不能有笑模样这是行规。 人家来当东西,本来就是够难过的了,你再笑,不找倒霉呢嘛。 而且这当铺里收东西都是带着放贷的意思,典押的东西都是狠狠压价的。 要是笑嘻嘻的,一天能打八回架。 二爷可能是有些激动,看了李学武的笑,说道:“你不会以为刚才那个是什么好玩意儿吧?” 李学武也没觉得二爷狗咬吕洞宾了。 这条街的水有多深,那黄了铺子的几百个东家最知道。 跟这行摸爬滚打上了当柜的二爷也知道。 “也就是新社会了,不然那也是个黑心的,没几个大子儿,甭想让他们说真话” “那现在怎么就乐于助人了呢?” 李学武打开车门扶着叶二爷上了车,自己绕过来打着了火往外面开去。 等上了大路,李学武继续刚才的问题,问道:“是不是您这前辈有面子,或者跟您说的这几个人有什么交情啊?” “屁!” 二爷撇嘴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骂了一句以后,二爷给解释道:“我有个屁的面子,我说的那些人他也就是知道,搭关系他蹬梯子都够不上!” 这可不是二爷自吹自擂,他们这样的人在店里属于供奉,先生,特级人才。 他们可是要念书学习的,虽然不及秀才、举人。 但只要是读书人,那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那老服务员属于店伙计,打杂的,熬多少年都少有出头的。 来源也大多是流民、乞丐、苦人家孩子。 这样出身的,哪有念过书的,搬书还行。 所以别看刚才两个人挺客气,其实二爷瞧不上对方,对方也知道这一点。 二爷看了李学武一眼,最后说道:“他肯帮忙,那是因为你”。 “呵呵” 李学武被二爷的话逗得一乐,道:“我又不认识他”。 “你是不认识他,可他认识你啊!” 二爷也没等李学武再问,继续说道:“他认识你这身干部装和胸前的家伙事儿”。 李学武摸了摸左侧肋下的枪套,问道:“这么明显吗?” 二爷摇了摇头:“这些小子眼睛精着呢,以前看腰上带的坠子就能知道你的身份,有没有钱”。 “后来就看谁手里有家伙儿了,呵呵” 说到这儿,二爷也乐了,笑道:“以前我们店的伙计就怕这些人,我也怕”。 “带枪的?” “嗯” 二爷笑着用手比划着说道:“喀嚓往柜台上扔一把二十响,问你能当多少”。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现在是能够想得到当时二爷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的。 二爷说完也是呵呵呵地笑了一阵。 “现在说是笑话,当时可是要了命了” 回想了一阵儿旧社会的风风雨雨,二爷感慨道:“这一辈子过的~稀里糊涂!” “是这儿吧?” 李学武就在二爷感慨的时候,将车停在了一处四合院门前。 二爷直起身子看了看,道:“看门牌号是这儿,走,下去看看”。 两人拢共也没说几句话,因为这路程也短。 李学武开车沿着南新华街没走多远就拐进来了。 胡同口不小,旁边就是师大附中、附小、附幼。 这是块儿好地方啊。 就在李学武习惯性地查看周围环境和地形的时候,二爷已经往院里进了。 这处院子的门半开着,门看着就是普通的蛮子门,许是这院子也不大。 等李学武进去以后,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二进的小院儿被收拾的很干净,看着不像是大杂院儿。 一过门厅在左手边看见的便是一道屏门,进了屏门,就是院儿了。 倒座房看样子是被改成了厨房,外院儿堵头儿还加了一处隔墙,许是厕所。 这样的规制在以前虽不能说是官宦之家,但也可以说得上是富裕人家了。 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院子,静谧私密,房子也足够一家人居住,收拾起来也简单方便。 就在李学武跟这儿打量外院儿的时候,垂门以里传来了说话声。 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正看见二爷跟一个拉着小孩儿手的老人寒暄着。 那老人看见李学武进院儿,便将目光看了过来。 二爷则是转身对着李学武招呼道:“学武,咱们找对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琉璃厂最好的装裱师傅赵幼宽赵师傅”。 二爷当然能叫师傅,因为看这位的年龄跟二爷相仿,李学武就不能跟着叫师傅了。 “赵老师您好,我叫李学武” 赵幼宽手里拉着童孙子看着一身干部装的李学武,不由得一眯眼睛。 这小伙子看着穿的斯斯文文的,胸口上的口袋里还别着钢笔。 可任凭他活了六十多年的眼力,愣是看不出这小伙子有刚才叶继祖说的良善相呢? “好好,快屋了坐吧!” “叨扰了” 李学武笑着客气了一句,便由着这位赵师傅相让,跟着二爷进了堂屋。 等落座以后,从厢房走过来一位年轻少妇,端着茶壶和茶碗给几人摆了茶。 “老兄好福气啊!” 二爷满眼羡慕地看着抱着赵师傅小腿站着的小孩儿,和正在摆茶的女人。 赵幼宽笑呵呵地说道:“孙子、孙媳孝顺,我也能过个安稳的晚年”。 少妇就是赵幼宽嘴里的孙媳了。 倒好了茶,对着二爷和李学武客气地笑了一下,便拉着孩子出门去了。 二爷和李学武进来的时候都打量了屋里的陈设。 没有满眼的富贵气息,有的只是书卷气。 左边是卧室,中间是会客厅,右侧是书房。 书卷气就是来自这墙上挂着的,和这书房里摆满的书籍。 “老兄含饴弄孙的生活实在让人羡慕,更让我羡慕的是这份手不释卷的坚持啊!” 二爷感慨了一句,算是恭维,也算是开了个话头儿。 他跟赵幼宽的关系也没多好,至少没有好到多年未见抱头痛哭的情分。 至少李学武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进来的时候两人说得好着呢。 赵幼宽显然也是看出了二爷千方百计找过来定是有事情的。 再想到这叶继祖给这年轻小伙子的介绍,也算是将两人来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嗨,就这么点儿爱好了~” 赵幼宽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叶二爷问道:“二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这李学武管叶继祖叫二爷,赵幼宽也叫二爷。 可一个二爷,两个意思。 李学武的叫法里有习俗叫法和长辈尊称的成分,而赵幼宽这边就是纯粹的尊称。 老一辈儿的人都称爷们儿,有身份的、在旗的也都会称一声爷。 到了后来就渐渐地乱了,什么玩意儿都能叫爷了。 叶二爷这个姓氏就能看得出来,原是满族老姓叶赫那拉。 不过后来都改了,姓叶、姓那的都有,就是没有姓拉的。 这也是为什么二爷没有管赵幼宽叫赵爷的原因。 那不是尊称,那是骂人。 二爷并没有直接说出这次来的目的,而是抬手指了一下李学武的方向介绍道:“这位是我现在的东家,是东家有事儿请托您”。 二爷的介绍很有章法,并没有拿李学武当晚辈介绍,而是直接点破了两人的关系。 再一个,把李学武的身份直接说成是东家,那就是谈正经事儿了。 表明李学武过来是身份对等的,没有借着二爷情分的意思。 赵幼宽抿着嘴,微微昂头,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李学武。 “敢问这位同志,您是……” 李学武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得了一副字,许有十天了,求着二爷给请一位装裱师傅给整理出来,就来了贵处了”。 “哦!” 赵幼宽是知道叶二爷的出身的,转过头看了正在低头喝茶的叶二爷一眼,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实在抱歉” 先是给李学武拱了拱手,随即说道:“退休后就没再摸过刷子了”。 说着话还看了叶二爷一眼,笑道:“我那两把刷子都不知道丢去哪儿了”。 “呵呵呵” 二爷低着头端着茶杯跟着笑了一句,但没做声,只当这件事由着李学武和赵幼宽谈。 李学武眼睛瞟了书房一眼,那边明明就有装裱的工具在。 这老家伙跟自己打岔呢。 “没关系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实在是那副字太过于珍贵,不然我就请二爷动手了”。 说着话便对着二爷说道:“既然赵师傅不方便,我看就算了吧,您不是说……”。 “咳咳!”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叶二爷很是会配合地咳嗽了一声。 这两人的表现倒是让赵幼宽起了疑心。 “呵呵,二爷,喝茶” 抬手示意二爷了一下,随即看着二爷的侧脸问道:“是谁的大作,让您都不敢出手啊?” “嗯嗯,茶不错” 叶二爷“呵呵”一笑,指着茶杯夸了一句茶。 随后又对着李学武说道:“赵师傅是行家,他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二爷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一句算是抓到了赵幼宽的心上。 老话儿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什么行当里都一样。 你们登门来的时候说我的手艺是顶尖的,现在却又说很不错的。 刚才这个年轻人的意思明明就是还有别人可以去拜访不是。 另一个让他心痒痒的是那副字。 叶二爷消失在琉璃厂的时候他知道,现在突然人模狗样地回来了,那定是得着风云了。 这个年轻人的穿着和气质也不像是一般人。 先不提他们口中的那副字多么神秘,就单说这年轻人的身份就让赵幼宽在心里打了两个来回了。 “呵呵,哎呀!” 赵幼宽笑呵呵地说道:“好多年不见了,故人到访,一时激动,还没问二爷现在高就啊?” “得了吧!” 叶二爷很是直白地笑道:“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有高就的机会”。 说着话便要站起身,跟赵幼宽客气道:“知道您的住处了,以后免不了要多来拜访了”。 跟赵幼宽说完,又看着站起身的李学武说道:“咱们先回吧,啊”。 赵幼宽也是跟着站了起来,虚扶着手说道:“多年未见,老友合该留下吃个便饭,好叙叙旧啊”。 李学武听出了二爷的意思,笑道:“是我耽误二位叙旧了,要不二爷您留下,晚上我再来接您?” “不麻烦了” 二爷笑着对赵幼宽拱拱手说道:“当年匆匆一别,多少老友流离失散,今日能见你好,我就不算白来了”。 嚯~二爷是在这儿拿话儿怼赵幼宽呢。 什么叫白来啊。 赵幼宽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推脱有点儿不近人情了,为难地说道:“二爷何至于此啊”。 说着话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同志我也不算诓你,唉~” 李学武看着赵幼宽解释到一半便叹了口气,便回道:“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儿,您不要放在心上”。 赵幼宽看着李学武的面相,苦笑道:“是我的不是,当年我被迫退休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孙子便不叫我碰这个行当了”。 说着话一指书房继续解释道:“这些家伙事儿确实还在,可也就是留着做个念想了”。 “那就更不宜麻烦您了” 李学武一脸正色地说道:“难得孩子的一片孝心,您了是有福气的”。 二爷看着李学武表演,也是配合着往前走了两步。 赵幼宽见两人要走,便咬咬牙说道:“可我实在是技痒啊”。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旁边,抬起头说道:“这样吧,您是二爷带来的,就给一百元吧”。 “呵呵呵” 叶二爷没等李学武说话,摆摆手道:“别,别看我面子,该多少就是多少”。 “有价就行” 李学武也是微笑着看着赵幼宽,一副价钱你随便开,但我不一定接受的模样。 赵幼宽则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也是听见小友说的神秘,不然不可能再出手”。 说这话的时候还真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字带来了吗?” 李学武一撇嘴,道:“四十”。 “啥?” 赵幼宽正一脸地难为情,可却被李学武的一小锤子敲的一愣。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说,四十,装裱,四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幼宽摆着手调头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满琉璃厂打听打听去,就没有这个价!” “是没有这个价” 李学武点头道:“是没有自己挣的这个价,开多少不都是柜上的嘛,落在自己手里能有多少呢”。 “那也没有这么低的” 赵幼宽看着李学武没了刚才的难为情,变成了市井小贩一般地讨价还价。 “最低九十” “四十” “八十!” “四十” “七十五!” “三十五” “你!” 赵幼宽看着李学武的淡然表情,牙都要咬碎了。 “我降怎么你也降!” 李学武倒是晃了一下脑袋道:“谁说只能你降不能我降了?” “好好好!” 赵幼宽似是服气地摆摆手说道:“五十就五十”。 “三十” “四十!” “成交” 就在赵幼宽说出四十那个数字以后,李学武便笑着伸出了手。 “唉~” 赵幼宽对着叶二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你当行的徒弟吧?” “哈哈哈~” 叶二爷笑道:“可真不是,东家也是天资聪慧,天赋异禀”。 赵幼宽瞥了一眼叶二爷,知道自己在他这儿是诈不出子儿来了。 “字拿来吧,我看看” 听见赵师傅的话,李学武笑了笑,道:“得劳烦您到家里去”。 “嘿!稀奇!” 这早先那几位大先生的字画也是交到店里来装裱的,到家里去还是少见的。 赵幼宽也是来劲了,吊着眼睛说道:“上门服务,价钱翻番儿”。 “行啊” 李学武无所谓地点头应允道:“只要您手艺过关就成”。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李学武又强调道:“既然您提要求了,那我也说说我的要求”。 “呵呵,但说无妨” 赵幼宽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他倒是没想着李学武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第一就是安全” 李学武很是严肃地说道:“那副字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这……” 赵幼宽听见李学武的这个要求便迟疑了一下。 只要是手工业,就没有人敢说自己不会出现任何失误。 李学武没有等赵师傅说出话来,便继续说道:“第二是保密,只字片语都不能从你这儿流出去”。 “第三是装裱材料,我要最好的,二爷在,有什么达不到的提前说,别伤了和气” 这三个条件算是将了赵幼宽一军。 赵幼宽的表情也是慎重了起来,道:“先看看字,就算我做不到,也不会说出去的”。 “您还是先想好能不能接这单活儿,再谈看字的事儿吧” 李学武是不会让他先看字的。 倒不是怕那副字泄露出去,而是怕他看了不敢裱。 “那就一百” 赵幼宽听见李学武不客气的话,先是看了叶二爷一眼,随后便是说了坐地起价这么一句。 他看叶二爷想的是确认一下是不是这老小子在给自己挖坑。 早先这叶继祖虽然没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儿,可那个年代,在当行里的哪有好人。 李学武越是不让他看,他就越想看。 这会儿把裱字的价格从新拉回到了最初的价格。 二爷也不知道李学武要裱什么字,只知道贵重。 现在两方都要达成合作了,便开口给两方做最后的撮合。 “赵师傅的手艺确实是没问题的,他说能就一定能,他说不能,别人也就基本不能了”。 “我这位东家说的贵重,那就是一定贵重” 李学武知道二爷说赵师傅手艺好,是说那一百块钱的事儿。 “二爷不用担心,为知识付费是应该的” 李学武又对赵师傅说道:“我相信您是守信誉的,我也不怕您毁约”。 “那是自然!” 赵幼宽昂首挺胸地点点头。 他这手艺要说在四九城吊打所有人,那是吹牛皮。 可要说正常地裱一副字,那还不在话下。 他现在就想见识见识这个年轻人不惜一百元装裱的是一幅什么字。 “请!” 李学武一抬手,示意赵师傅先走。 赵幼宽这会儿也是来了意气,走出门,对着从厢房走出来的孙媳妇儿交代道:“寒露,我出去看个活儿,子来回来跟他说一声”。 “好的爷爷” 孙媳妇王寒露看了跟着爷爷出门的二爷和李学武一眼,点头应了。 李学武见那少妇好像怕自己的形象,笑了一下,先出了门去着车。 等二爷跟赵师傅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把车等在门口了。 见李学武二人开着这么破旧的车过来,赵幼宽也是惊讶了一下。 要说寒酸吧,这个时候谁能开的上车。 可你要说富裕吧,这车是特么用鞋带儿攒的吧! 等上了车,赵幼宽才看出玄机。 这小子什么来路? 从上了车开始,三人便不再说话。 直到李学武把车停在了西院儿,赵幼宽也没看出李学武是个什么套路。 倒是停车的这处院子让他诧异了一下。 这明显是正在对外经营的场所。 可叶继祖明明说李学武是东家,难道…… 李学武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拉开车门跳下车,带着叶二爷和赵师傅往院里走。 给开大门的小燕儿正在往这边看,李学武交代道:“换你于姐去后院找我”。 “知道了武哥” 小燕儿看了一眼跟着李学武的陌生人,往门脸房去换于丽了。 李学武三人也没等,直接进了西院门,过了屏门往后院儿去了。 赵幼宽看着这处大杂院儿,明显是普通人家,怎么会有这么阔绰的主儿。 带着心中的疑惑,跟着这个神秘的小年轻进了后院。 看着带自己要去的房子,赵幼宽的心中更是嘀咕了。 这叶继祖不会是老糊涂了吧,什么活儿都敢给自己介绍? 住这样的房子,能得着什么了不得的字画。 李学武倒是没管身后这位赵师傅的表情变化,既然上了他的船,那就没有退路了。 要么裱完拿钱走人,要么李学武送他走。 一进屋,赵幼宽便是一愣,这里外的差距这么大吗? 外面就是普通民居,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啊。 还没等他惊讶完,换了拖鞋,李学武带着他们进屋。 这时于丽从后面追了上来,帮着几人整理好了鞋子。 赵幼宽也看了于丽一眼,想到这可能是李学武的媳妇儿,倒是长了一副好温顺的面孔。 几人进屋,李学武带着赵师傅和二爷进了里屋,于丽不用说便去沏茶。 看见里屋的装饰和家具,赵幼宽再次惊讶了一下。 李学武早上走的时候就把字收了起来,怕李姝过来给嚯嚯了。 这会儿赵幼宽和二爷都把目光看向了郑重取卷轴的李学武。 这幅字李学武一直包卷在硬纸筒里,这是第三次打开来看。 将书桌上的物件随手收拾到了箱柜上,接了于丽递过来的干抹布擦了又擦。 李学武的动作看得赵幼宽直皱眉头。 这是哪位大家之作啊,值得这小年轻这么郑重看待。 没容他在心里猜测,李学武将那副字从纸筒里抽出来,直接打开来铺在了书桌上。 赵幼宽由着二爷相让,上前一步皱着眉头往字上看去。 剑胆琴心 “嗯,字写得确实不错,好” 赵幼宽在心里琢磨琢磨,这副字的价值可也就一般。 他心里的“一般”并不是说这字写得不好。 而是想不明白李学武为什么这么大价钱装裱,这才说的一般。 品完了这幅价值“一般”的字,赵幼宽在心里嘀咕着李学武。 可就在他看见落款儿的时候。 “噗通!” “呦!” 二爷正站在赵幼宽的一边,准备微微往前躬身去看字的时候,突然看见赵幼宽跌坐在了地上。 “您这……您没事吧?” 赵幼宽眼睛发直地看着书桌的方向干嘎巴嘴。 嘴里发干,脑袋发蒙,手脚发木,脖子发凉。 他刚才说了什么混蛋话。 字……写得……不错? (本章完) 第405章 两条腿走路 第405章 两条腿走路 李学武上前搀扶了赵师傅一把,问道:“您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 赵幼宽现在嘴里强忍着说没事儿,可就是腿有点儿软。 他是多么的希望刚才自己没有说过那句话啊。 可现在他能确定的是,这句话至少有三个人听见了。 赵幼宽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说道:“那个,您看,我现在的身体好像不行了”。 说着话还虚弱着声音说道:“实在不适合您的这份委托,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别人?” 他可是看见左侧落款处旁边的字了。 赠人民卫士李学武。 好像,这个小年轻就是李学武吧。 他是绝对不会怀疑李学武自己搞了一幅字来作假的,这是要命的事儿。 李学武手扶着赵幼宽,一脸和善而又亲切的表情。 “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二爷也是趁着这会儿工夫看了桌子上把赵幼宽吓趴下的字。 “嘶~” 二爷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听见赵幼宽的话,低声说道:“想都别想了”。 赵幼宽沮丧地叹了一口气,由着李学武和二爷扶了起来。 于丽站在客厅里茫然地看着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一时沉默了起来。 赵幼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二爷是无话可说,李学武则是等着赵幼宽说。 于丽给三人面前摆了茶,看了李学武一眼便去里屋收那副字去了。 她借着收拾的时候也看了一眼,跟赵幼宽一样,直到看见落款的时候才睁大了眼睛。 书法鉴赏就是这样,没有一定能力的,看着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但要说这是张大千写的,这是欧阳询写的,那在心里定是觉得好的。 不是因他看出字的好坏来了,而是听出作者名声的大小来了。 于丽一直以为这幅字是李学武的领导,或者是某个书法大师给写的。 却是万万没想到,她整理了好几次的书法作品竟然是…… 现在于丽收拾纸卷时手都有点儿抖了,很怕自己一不小心。 客厅这边,赵幼宽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从明天开始,我上门来整理”。 听见赵幼宽的话,李学武往后面一靠,说道:“车接车送,供吃饭”。 这都是次要的条件,赵幼宽倒是不挑这个,可李学武提供的条件不仅这点。 “您来了以后,二爷辛苦给打个下手,于丽在这边做个服务工作” 听见李学武的话,客厅里的二爷和赵幼宽都看向了李学武。 而站在里屋的于丽也望了过来。 二爷点点头,道:“知道了,东家”。 于丽这边见二爷应了,便也是说道:“是”。 赵幼宽做工作的时候可从来没让人监视过,可这个活儿他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意见来。 “那就多辛苦二位了” 赵幼宽也是光棍儿,见李学武这边已经定了下来,便对着二爷和于丽客气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提出了告辞。 李学武拿起车钥匙要送他,但被他拒绝了。 “您甭客气了” 赵幼宽复杂的眼神看了李学武一眼,摆手推让了一句便出门了。 按道理来说,赵幼宽是李学武请过来的客人,理应送出门去的。 可现在李学武却是在赵幼宽摆手后,便留在了屋里。 无他,给出门的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闲罢了。 于丽走过来收拾了茶几上的杯具,手里忙活着,眼睛还是打量着李学武。 “你瞅啥?” 李学武轻笑了一下,逗了于丽一句。 于丽倒是没有心情跟李学武逗笑。 “我瞅你怎么这么胆大!” 她现在想想还是有一些后怕,对着李学武嗔道:“你怎么就那么放心我啊,那……那……我都没怎么……” “我就是怕你多想” 李学武站起身要往里屋走,他想趁着这会儿有空,整理一下最近的思路。 “别回屋了” 于丽走过来给李学武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嘴里说道:“家里来亲戚了”。 “嗯?” 李学武还以为于丽跟自己说那个呢,却是听见于丽随后说道:“是红星村的尹书记,刚才刘婶儿还找你呢”。 “哦哦!” 李学武这才点着头问道:“多暂来的?” 嘴里边说着,边往玄关走,想要去换鞋。 于丽追着出来说道:“你刚走没多一会儿,说是搭轧钢厂的车来的,还拎着好些肉”。 “是嘛~” 嘴里应着,李学武已经往出走了。 可能是想着早上那会儿,跟着李学武与闫解成相遇,于丽总有些不舒服。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出门,她并没有跟着,而是转身回屋去收拾去了。 前院儿人多,不适合谈话。 那位尹书记周日来,一定是扑奔李学武来谈事情的。 所以于丽也没白跑一趟,先收拾了后院,给李学武两人谈话做准备。 李学武还以为赵师傅会和二爷往哪儿谈呢,没想他回家的时候正看见二爷从大门外往回走。 “人走了?” “走了,说是这边也有朋友,想去转转” 二爷在垂门外回了李学武一句,见他要往家走,便指了指西院儿方向。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便进了家门。 二爷现在看见李学武就想到偷鸡得逞的小狐狸。 刚才那位老相识可是好把他埋怨一番,说是没这么坑人的。 其实二爷也委屈着呢,谁能想到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量啊。 赵幼宽也是觉得委屈,刚才在大门外就虚着声音跟二爷打听了这位东家的身份。 二爷倒也没想着隐瞒,因为这个瞒不住的。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他就是轧钢厂保卫处的副处长,也是东城分局的副处长” 在瞪大了眼珠子的赵幼宽的注视下,二爷很是随意地说道:“放心,他说一百块,绝对给你一百块”。 “您快别说了!” 赵幼宽都快哭了,虚打了二爷一巴掌,道:“你管这叫不复杂?” 说着话用手指了指院里,又想到什么赶紧收了回来。 一脸后怕地说道:“他这么年轻,就得那位这么看重,你快醒醒吧,看看你都说了什么!” 叶二爷也是有借着李学武的身份抬高自己身份的意思。 要不怎么说那个年代活着过来的,都没有一个好饼呢。 “最少半个月!” 赵幼宽现在不想搭理这个老混蛋了,什么特么狗屁老相识。 老相见老相,背后给一枪。 叶继祖这王八蛋是正面给自己一枪啊。 “这个活儿最少半个月啊!” 当着叶二爷的面儿,赵幼宽很是无奈地说道:“我现在得赶紧回家练练手艺去了”。 二爷见老相识再也不提钱,也是轻笑了一声,眯着眼睛送走了他才进了院。 李学武倒是信任着二爷呢,再说了,还有于丽呢。 要说让于丽监工,她干不来这个。 她都没见过装裱的活儿,怎么监工。 但她能监视,从明天开始,这副字就不会出了她的视线。 只要李学武不在家,那她就得紧来着这边。 她现在倒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一个是闫解成先挑破了脓包。 二一个是李家老太太给了于丽莫大的信心。 “姑父,刚有点儿事儿忙来着”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尹满仓正跟李顺坐在八仙桌边说话。 尹满仓笑着摆摆手,道:“没事儿,就是走亲戚,你该忙忙你的,咱们得空儿再说话就好”。 “上午没事儿了” 李学武看见屋里窗户底下的几块儿肉,便笑着说道:“那么远的路,拎它干啥”。 尹满仓看了李顺一眼,笑道:“又不是给你的,哈哈哈”。 看见儿子和亲家开着玩笑,李顺也是露了微笑。 “现在事情多,有时候我也是抓不着他的影儿” 这是李顺给尹满仓解释李学武过来晚的原因呢,他想的是不能在亲家面前失礼。 可尹满仓却是不敢跟这位侄儿小子挑理的。 “应该的,应该的” 尹满仓嘴里应着,看着李学武的表情也是笑呵呵的。 “现在学武的干部越做越大,那忙是应该的”。 李学武端了方桌上的茶壶,给尹满仓和父亲的杯子里填了茶水。 “去看尹群了吗?” “看了” 尹满仓笑了笑,道:“我去得早,那会儿他们正晨练呢,也没顾得上说话”。 “您每次来都急匆匆的,去他单位找他,没事儿的” 李学武说的是尹满仓每次来都是远远地看着尹群的事儿。 尹群是独生子,可能是兄弟少的原因,李学武看着倒是个沉默孤僻的性格。 尹满仓也是对这个儿子多有爱护,每次来都要去看的。 可看也就远远的看,他想的是让这个儿子多见见世面,早点儿独立和长大呢。 再一个,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尹满仓可能把警犬训练基地当成保密单位了。 “嗨,又不是看不着” 尹满仓笑着说道:“看着倒是比以前壮实多了,精神多了”。 依着李学武这样的关系,尹满仓要是想着儿子出人头地,早就请托了。 可一直让尹群在警犬队那边喂狗,想的就是平安是福。 李学武也明白尹满仓的意思,所以这次选调,也没有特别关照尹群,还是留在了警犬小队。 尹群可能也是没觉得家里跟李学武的关系如何,倒是比赵雅军还低调。 “走吧,上后院待一会儿去” 李学武跟尹满仓说了一句,又对着母亲说道:“我一会儿让于丽送鱼过来,中午好饭了我们再过来”。 刘茵站在厨房这儿,正想着亲家来了准备伙食呢。 听见儿子一说,便跟尹满仓说道:“他姑父,跟学武去后院儿坐坐,那边消停,今天正好他爸在,你们多喝点儿”。 李家的客厅也是厨房,就那么一口做饭的锅,要是开了火,这客厅就没法儿待客了。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请尹满仓去后院儿也是正常的。 知道儿子跟亲家有工作要说,李顺并没有跟着去,送了两人出来便又回去了。 尹满仓跟着李学武往后院儿走,看着院里的生活,羡慕地说道:“还是城里人生活自在些”。 这话说的是城里人有周日可以休息呢。 “事儿也不少” 李学武看了一眼贾家的方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身影闪进门去了。 刚才跟尹满仓说着话,也没大注意是谁,看着不像是秦淮茹。 “一周忙六天,家里的事儿就都堆到这一天解决了,有时候比上班还累呢,呵呵呵”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尹满仓笑道:“多少人想着城里生活,羡慕着城里生活呢!”。 这话算是说到秦京茹的心坎儿里了。 刚才李学武没眼,他看见的确实不是秦淮茹。 要不怎么说他眼睛带电呢,虽然都是一样的身材,可刚才这个闪进门的身影腰更细呢。 秦京茹也是被李学武吓了一跳,看着他从院里经过,还以为出去了呢。 没想到她出门的这一会儿,那个让她有些怕的人又回来了。 “你干嘛呢?” 秦淮茹看着妹妹鬼鬼祟祟地趴着门上的玻璃往外面看,便在后面问了一句。 “吓!姐!” 秦京茹刚被李学武吓了一跳,这会儿又被自己姐姐吓了一跳。 她这会儿半蹲在门口,小脸儿紧张地看着秦淮茹说道:“你吓死我了!”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往外面看了看,见是李学武带着人说笑着往后面走。 “他是吃人的老虎啊,你这么怕他干啥?” “他就是!” 秦京茹也是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见李学武进了后院儿,这才直起身子往屋中间的桌子边上坐了。 “长的凶就算了,眼睛也凶,就跟我在山上看见的老虎一样!” “呵呵呵” 秦淮茹往外面看了一眼,虽然没看见李学武,但还是想着妹妹的形容。 “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他人不错着呢” 贾张氏坐在桌子边,吊着眼睛看不上秦淮茹这个妹妹。 上次跟傻柱闹的那么一出儿,可是给贾张氏烦坏了。 怎么能放人鸽子呢,关键是她连傻柱的礼都收了。 “反正我不想见他” 秦京茹抿了抿嘴,撇了一下说道:“看着就不是好人”。 “你好!” 秦淮茹嗔怪着瞪了妹妹一眼,问道:“不想见他还叭叭地往这儿跑啥?” 秦京茹挑着眉毛犟嘴道:“我是来看你啊!” 贾张氏眯着眼睛横了秦京茹一眼,道:“跟傻柱闹的不欢而散,现在又说这个不是好人,合着我们院里人就都不合你心思?” “啧啧啧~” 说完也不等秦京茹回答,上眼皮一耷拉,边补着手里的袜子边说道:“不想吃乡下的苦,又没有进城的福”。 秦京茹被贾张氏的话说的一梗脖子。 “谁说我进不了城啊?我这不是进来了嘛!” 看着这小丫头晃着脖子拉硬,贾张氏“呵呵”一笑,道:“进来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颠颠儿的回去?” “谁说我要回去的!” 秦京茹也是禁不住激,这会儿瞪着眼睛道:“这次来我还就不回去了!” “怎么,你要跟傻柱再续前缘?” 贾张氏用针划了划脑袋,看着秦京茹道:“我就是说你,五马倒六羊地穷折腾,那傻柱多好啊!” “是啊!” 秦淮茹也是忙了一早上了,秦京茹大早上的就来了,她都没倒出空儿来问问情况呢。 这会儿见着婆婆说了,便敲着边鼓道:“你说傻柱要房子有房子,那房子还是这院里最好的房子”。 她也是为了自己妹妹好,跟傻柱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最清楚傻柱是个什么性子。 要是妹妹好好过日子,生活准比自己家的好。 “人傻柱就是玩儿心重,还挑模样,不然能轮到你?” “我才不跟那小抠儿过呢!” 秦京茹眼睛往后院看了一眼,道:“我要在城里站住脚,找个更好的”。 “怎么站?” 贾张氏这会儿听出不对来了,这小妮子是要赖在她们家不走了咋地。 虽然现在秦淮茹挣得多了,可也没有多养一个闲人的地步。 因为她们家有她一个闲人就够难过的了,要是再来这么一位,还不得月月光啊。 “我跟你说啊,串门我不挡着,可要是常住,家里可没地方” 这倒不是贾张氏推脱,秦京茹每次来,都是棒梗回里屋跟她们挤着。 一天两天的行,三天五天的也能对付,可这不能当日子过啊。 见贾张氏话说的直白,秦京茹扁着嘴偷偷瞪了贾张氏一眼,随即对着自己姐姐说道:“姐~” “叫姐也没用!” 秦淮茹算是看清楚自己妹妹是个什么脾性了,这是站在这山望着那山高啊。 没进城的时候,听着傻柱的条件都是同意的。 可进了城,调屁股就不是她了,还跟傻柱要那么重的彩礼,这是相亲嘛! “愿意待就待,不愿意待就赶紧回家啊” 秦淮茹也是不给自己妹妹好脸色了,嘴里说道:“眼瞅着开春儿了,不回队里挣工分,秋了等饿死啊?” “姐!” 秦京茹拉着秦淮茹的手哀求道:“你现在是干部了,能不能也把我……” “免谈!” 都没用眯着眼睛皱着眉一脸嫌弃的婆婆开口,秦淮茹先把妹妹还没说出来的话给否了。 “你当那厂子是咱们家的啊,我说你进你就进了” “那你怎么能进呢!那你怎么能当干部呢!” 这话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前一个问题不用秦淮茹回答,秦京茹就知道。 后一个问题秦京茹不知道,可秦淮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也好意思跟你姐比!” 贾张氏见这小丫头片子耍无赖,便要开大招儿。 但看见儿媳妇儿的眼神,还是收敛了一些。 “你姐拉扯三个孩子,还不耽误车间的工作” 贾张氏为了儿媳妇儿的面子,也是尽力了。 “那是厂里看你姐有这份毅力,有这份能力,有热心肠,踏实肯干,才让她进步的,你行吗?” “我怎么就不行!” 秦京茹跟贾张氏顶了一句,随后跟秦淮茹求道:“姐,只要你能把我安排进城,我一定肯干”。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你真高看你姐了,这个所长你以为好大个干部呢?” 看着秦京茹恳求的眼神,秦淮茹解释道:“我这个所长,一没有财政权,二没有人事权,你让我怎么安排你?” “临时工也行啊!” 秦京茹倒是会退而求其次,想着先当个临时工养活自己,再慢慢转正也行啊。 “哼!怕不是想瞎了心了!” 贾张氏哼声道:“你可真为你姐着想了,没逼着她要一步到位正式工”。 秦京茹现在是双线作战,又得求着姐姐,还得防着贾张氏。 可贾张氏哪里会叫她白白占了她们家的便宜。 这会儿舔了一下手里的线,引上针,道:“她还是接我们家东旭的班儿呢,那还做了几年的临时工呢!呵!” 秦淮茹坐到了妹妹旁边的凳子上,看着秦京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不是姐姐心狠绝情,我要是能安排你,怎么都不会儿让你受累”。 说着话还把妹妹的手握在了手里,道:“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要是想进城享福,那就只有嫁人这么一条路”。 “我不想嫁人……” 秦京茹嘴撅着,很是不情愿地说道:“尤其是那么老,还……还……” “唉~”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你当事事都是顺着你的意啊?” 她还不知道傻柱岁数大?他还不知道傻柱性子愣? 可不就这么一个知根知底儿的嘛。 “岁数大一点儿的,不都是坏处” 秦淮茹只能往好了劝,道:“这样的男人疼人儿,可心,你过日子不是为的一个顺心嘛!” 秦京茹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回自己姐姐的话。 秦淮茹就知道,今天自己的话又白说了。 就像老人对儿女似的,总想着儿女不要踩自己跌倒的坑。 可儿女晚辈呢,总嚷嚷着不跌倒哪里有经验和人生体验。 那跌倒了可是要付出痛苦的。 “我看啊,别费这个心思了,依着她自己撞墙吧” 贾张氏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嘴里还嘀咕道:“那傻柱子可不一定能等到你后悔的一天儿”。 她这也是给傻柱拔份儿呢,这院里谁不知道啊,傻柱子现在已经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本来城里姑娘搞不定还能说他的眼光高,可现在连个乡下小丫头片子都没抓到手。 唉!说多了都是眼泪。 傻柱早就知道秦京茹来了。 他今天没上班,吃了早饭就跟倒座房东屋躺着放赖呢。 雨水今天也是没上班,打算给她哥介绍她们单位的同事。 两人正说着,就从窗子里看见秦京茹拎着布包进了院儿。 雨水看见他哥“腾”地一下从炕上坐起来就知道他哥还是不甘心呢。 对这个哥哥她也是无奈了,只好翻了个白眼由着他去了。 傻柱在倒座房盯了一阵儿,见秦京茹没有出来的意思,便装作回家找东西的模样往中院去了。 见是见着了,可秦京茹没有他想的那种悔不当初的模样,看见他也是一扬脸儿就过去了。 傻柱闹了个没趣,逮着秦淮茹落单儿的机会,拉着她往游廊里说了,这才有了秦淮茹再劝她妹妹的事儿。 现在妹妹没有那个意思,秦淮茹也只有装作出门,给站在堂屋正等着的傻柱摇了摇头。 她可没有收傻柱什么好处,也不是刚才傻柱允了她什么好处。 秦淮茹还是很认同傻柱的,虽然现在她也是干部了。 但傻柱的情况外面人不知道,这院里住着的谁不知道,配秦京茹是顶好的了。 可这个老六就是哏啊! 傻柱得了消息就是一皱眉头,捶了一下手,气的拉开门便往外面去了。 路过贾家的时候还惹了秦京茹看了过来。 看见傻柱像是老头子一样,背着手往出走,她更是在心里拿傻柱跟心里那个人做对比了。 她这次来是听她爸说的,表姐当干部了,她那颗进城的心又活了。 最重要的是,就像她姐说的,眼瞅着开春儿了,活儿就要下来了。 她倒是想着不干活,就跟家里歇着等着嫁人。 可生产队里的驴都不敢歇,她想歇,就得有秋天不吃草的觉悟。 想歇着,还想有吃的,只能奔着城里来了。 要不怎么贾张氏说她想瞎了心了呢,秦淮茹当这个所长都不知道了多大的力气,还安排这个表妹? 秦淮茹就算是有这个能力,她也是不敢安排的。 因为李学武对秦京茹的事早有交代,好好进城过日子,那依着秦淮茹的面子,可以给个活儿。 但要是耍捶搞事儿,那李学武不会答应秦淮茹把这个老六安排进来给他找麻烦的。 李学武不点头的事情,秦淮茹敢答应嘛? “胆子要大一点!” 看着尹满仓犹豫的表情,李学武边点了烟,边说道:“我对你们村是有期待的”。 “因为山高路远?” 尹满仓也不是不了解李学武的心思,这会儿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想要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这个时候别说摸着石头过河了,这特么河里哪有石头啊,全靠人命去趟啊。 他穷怕了,他想有作为,他不想再看着村里人受穷挨饿了。 这个时候李学武出现了,给了他们村莫大的帮助。 现在他对于李学武的话,要比听上面的话认真。 “不完全是” 李学武笑着把烟灰缸往尹满仓的方向推了推,道:“还因为人”。 说着话抽了一口烟,给尹满仓思考的时间,又继续说道:“投资红星村,更是投资你”。 “呵呵” 尹满仓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道:“不会是因为我给你拿肉了才这么夸我的吧?”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对沏茶的于丽说道:“找点儿我上次带回来的零食,装一兜,等姑父走的时候给带上”。 “好” 于丽现在越来越有大管家的模样了。 兜里揣着李学武的管家钥匙,把李学武伺候的有事儿就让她办。 不得不说,再小的人物,再朴实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李学武不在乎这样的小心思,总不能自己身边用的都是机器人吧? 这会儿也不容尹满仓拒绝,笑着对于丽说道:“大嫂家的小妹妹比李雪小几岁,看着倒是比我妹妹乖”。 尹满仓看着于丽端着茶过来,笑着道了谢。 虽然他一直都没弄明白这个小媳妇儿在李学武这边是个什么身份。 但看着她颇受李学武的器重,也是表达了自己的客气。 于丽现在是越来越放得开了,笑着回应了尹满仓。 她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并没有跟着李学武叫姑父,而是称呼尹满仓的身份。 “尹书记,下次来带孩子过来串门” 这一句可是有些让尹满仓诧异了,看着这小媳妇儿怎么像是要当李家的家儿了? 依着李学武的身份,是不大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吧? 可于丽的下一句却是给他解释明白了。 “您来那会儿,刘婶儿还说呢,想着你们多来走动呢” 将茶壶放在了茶几上,于丽站起身笑道:“您家尹群我也是见过的,可老实本分个人”。 “是嘛!” 尹满仓应了一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上次来没去家里,雅萍还想你呢”。 “哈哈哈” 李学武斜靠着沙发,笑道:“那我就不白想着给她带好吃的”。 说笑完,李学武问道:“我听说雅军把工资拿家去了”。 “是” 尹满仓想着李学武给村里带来的变化,点着头笑道:“跟他们一起来的都把钱捎带回家了”。 村里一年到头儿都看不见一张大票,可随着这些孩子走出来,等在家里的亲人算是知道山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了。 听李学武提到工资,再想到刚才李学武说的话,也没背着于丽,尹满仓问道:“真的可以扩那么大的规模?”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肯定地说道:“看你有多大的掌控力度,要是村里一条心,那就像我说的,山上干什么不行?” 尹满仓不是不相信李学武,也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可他就是犹豫着。 通过和轧钢厂的合作,他也知道了一些现在的风向,他不敢随便拿全村人的身家性命试错。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里屋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尹满仓被吓了一跳,见李学武起身去里屋这才发现这边安了电话。 于丽将装了小鱼干、虾干的布兜拎着走了出来,放在了尹满仓的手边。 随后轻声说道:“挑着样儿多的,好吃的,给孩子拿了一些”。 尹满仓见李学武在里屋打电话,便没有拒绝,跟于丽道了谢。 于丽笑了一下,去玄关换了鞋出门去了。 刚才李学武跟她说了,要去西院取一条鱼。 最近开化,西院好多东西都快搁不住了。 从倒座房的伙食就能看得出,这些东西得赶着天暖和前吃没了。 电话是郑富华打来的,并没有说工作的事儿,只是通报了一个好消息。 前几天李学武随着郑富华去拜访的那个团,同意了分局这边的要求,准备近期移驻。 李学武没怎么惊喜,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要不发生大的变动,或者有特殊领导否定,那这个团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西院儿的鱼和肉要开化了,那大野地里也要开化了,这个团必须尽快解决驻地问题。 李学武所提供的方案,是他们能考虑的最优秀的选择了。 按照郑富华所说,对方的态度是下周就安排进驻工作。 部队的行事做风就是这样,既然都选择了合作,就不会拖泥带水。 郑富华给李学武的指示就是,明天,也就是下周一,他们两个要在分局等着那边来人。 进驻分两个方向,一线要去山里红星村,机关要去大院儿。 所以按郑富华的意思,是要在周一将进驻方案讨论出来。 李学武倒不是怕讨论出问题,而是怕房子出问题。 红星村没问题的,再来一个团都没问题。 可特么那个大院儿还不是他们的。 先前给这个团提供的方案是吹牛皮了,说的很好听,治安大队驻地。 郑富华知道李学武沉默的意思,说高局专门协调了。 要算起来,这应该是两个好消息。 这个团能进驻的同时,治安大队的大院上面原则上同意了。 注意,郑富华说的是治安大队的大院,意思就是治安大队的编制和行政上面也同意了。 李学武倒是很诧异这种审批速度。 郑富华笑着给他做了解释,原来是高震做了工作。 高震说审批流程可以慢慢走,那治安大队的组建流程也可以慢慢走了嘛。 意思就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你的行政和编制下来的时候,我的人员和驻地也完成了。 反正上面都已经原则上同意了,这也不算先斩后奏了。 李学武以为郑富华没别的事儿了,可在电话的最后,郑富华才把大难题甩了出来。 原来是高震要求这边加快队伍建设,最起码资金和设备要加快进度了。 高震都把工作做到这个地步了,那郑富华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所以李学武的讲课要减少了,不是不讲了,是聚在一起讲,一起学习。 加速组织建设,李学武没意见,可特么他还没准备好呢! 消防车那边可是刚刚上项目啊,他保卫处的窟窿可都指着这次的消防项目填补呢。 难道这次也是拿嘴忽悠? 李学武想要再争取,可是郑富华也把压力讲了,随后便祝李学武周日快乐,撂了电话。 李学武现在很不快乐。 尹满仓看着皱着眉头的李学武归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满眼担心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李学武见他这幅表情便解释道:“您今天还真就来对了”。 说完这句话,便给尹满仓将那个团关于红星村部分的计划做了介绍。 听见李学武有这么个埋伏,尹满仓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有信心封山作业了。 “不仅仅是这个” 李学武拿起烟灰缸上的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按灭了。 “所有关联的单位都会从你们村购置专供物资” “你是说……?” 没等尹满仓问出来,李学武点头说道:“现在哪个单位不缺物资?只要你有”。 李学武所提供的这种模式是相对来说很安全的。 红星村所生产的资源不会流入市场,直接供应关联单位。 就像是两个单位有合作关系,你给我半斤,我给你一块儿月饼一样。 只要不出现扰乱市场的情况,没有个人接触到这条线,那就不会出问题。 在源头上,红新村管生产,团里管安全和辅助生产。 在对接上,根本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儿。 关联单位的采购都跟轧钢厂一样,从田家地头直接到食堂,从猪圈直接到食堂。 吃的是一个放心,吃的是一个原汁原味。 现在有这个业务需要的,轧钢厂已经在做了,华清大学还在看。 废品公司交道口营业部都要抄红星村老家了。 老彪子心大,他不想做终端,他想做合作供应商。 分局和治安大队需要,那个团需要,调查部也需要。 就这么些个单位,就够红星村忙活的了。 真要达到供应这些单位的产能,那第一村的牌子可能要挂到他们那个村部了。 听了李学武给画的大饼,尹满仓只觉得自己热血沸腾的。 他想现在就回去开干,可这会儿他心思千回百转。 李学武也没再跟他说太多,这个东西全靠自己想。 说的多了反而会让尹满仓觉得别扭,也是那句老话儿,上赶着不是买卖。 中午尹满仓就在李家的招待下吃了鱼,喝了酒。 李学武晚上还有事儿,就没有多喝,倒是李顺喝的有点儿多。 可能是最近的事儿都顺心,再一个亲家来了,也是就这由头贪杯了。 送走了尹满仓,李学武还回家看了看自己父亲。 这会儿看着老爹,好像突然发现自己父亲老了一般。 以前李学武只记得父亲威严的一面。 今天看着由着母亲伺候着躺在炕上呼呼睡着父亲是离自己这么近。 “你刚才说的,晚上要干啥去?” 今天妻子做了个手术,一直在医院,回来晚了,一直写到现在,明天我要去医院看我自己的病,我尽量不断更,大家多理解 (本章完) 第406章 满大街都是 第406章 满大街都是 刘茵坐在炕边,看着儿子微微红着的脸,有些担心地说道:“喝了这么多酒,就在家待着吧”。 李学武搓了搓脸,笑着将扑向自己的李姝接了。 也不顾闺女厌烦的表情和推着他的小手,一口亲在了肉嘟嘟的脸上。 “呀!打!” 好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李姝第一个咬清的字不是爸爸妈妈,而是打。 “没喝多少” 李学武将闺女担在了大腿上,照着腚就是两巴掌。 “敢跟你爹喊打!?” 李姝挨了两下打,愣着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伸着小手就要来抓他。 看着闺女咬着小牙要报仇,李学武也是装作怒着脸,对着李姝吓唬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不执行家法不行了”。 跟闺女吓唬完,李学武又对着母亲问道:“小时候我爸打我的那根藤条呢,找出来,我要立规矩了”。 “去,也不看看自己一身酒味儿招不招人烦” 刘茵虽然知道儿子不会打孙女,但还是嗔了一句,将大孙女接了回去。 李学武现在感觉自己的小袄漏风了。 就在回到奶奶怀里后,李姝抱着奶奶就mu~a~了一口。 “哈哈哈” 李姝的小模样给屋里人都逗笑了。 老太太坐在炕里,点着李姝的小脚丫,笑着说道:“这就是个小猴子,机灵得很!” 李雪今天放假,坐在炕稍儿对着李学武告状道:“哥,你真得立规矩了,这小家伙急眼了咬人”。 说着还给李学武看了看她手背上的牙印。 刘茵笑着瞥了一眼道:“她的牙还是软的呢,就跟你哥告状啊”。 李学武斜靠在炕里,看着妹妹问道:“你不是要讹人吧?” “哥!~” 李雪感觉这个家没爱了,以前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宠着她。 可现在家里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个小侄女身上了。 李学武“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啪”地拍在了炕上。 “这个能抚慰我妹妹手上和心灵上的创伤不?” 李雪看了看炕上的钱,对着李学武嗔道:“哥~你怎么这样啊,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李学武根本没接妹妹的话,从兜里又掏出一块钱,“啪”地拍在了刚才的一块钱上。 这还不算完,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工业券拍在了上面。 “哥!你真好!” 李雪一把抱住了李学武,喜笑颜开地说道:“我手一点儿都不疼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妹妹问道:“那心灵呢?我妹妹心灵也不能受伤啊!” “不疼不疼,还暖呼呼的呢!” 李雪搂着李学武的脑袋,笑道:“我哥真好”。 “唉,你不疼了就好” 说着话,李学武在妹妹的注视下,将炕上的票据和钱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李雪还以为哥哥会递给自己的,没想到…… “哥!!!” “哈哈哈哈哈!” 看着李雪炸毛,老太太和刘茵都笑了起来。 就连躺在炕上的李顺都被闺女给喊的睁开了眼睛。 李雪这会儿也顾不上老爹的死亡凝视了,委屈着小脸儿,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 “干什么!” 李学武一脸不解地看着妹妹说道:“我也没说给你啊,就是让你看看,省的手疼”。 “我跟你拼了!” 李雪本来就脸儿小,这还是跟李学武混的熟了,再加上年前二哥带她出去玩儿。 这会儿见着二哥欺负人,把那钱和票又揣回了兜里,不由得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李学武。 李顺看着闺女跟儿子闹,也是没有说什么,虽然自己被吵醒了。 刘茵抱着瞪大眼睛看热闹的李姝,对着笑闹的两人说道:“小雪别跟你哥闹啊!” “嗯~~~” 李雪一向是听话的,尤其是父亲和母亲的话。 这会儿听见母亲的话,李雪也不敢再跟李学武闹了。 可看着二哥那气人的表情,还是发出了一声不依。 李学武看着泫然欲泣的妹妹,委屈着小脸儿要往炕里挪,一把拉住了嘴上能拴头驴的李雪。 “给给,给你!” “不要了~” 李雪这会儿也来了脾气,任凭李学武怎么拉着。 李学武笑着从兜里将那两块钱和工业票掏了出来,又掏了一块钱放在上面揣到了妹妹的兜里。 “别哭,不是跟你逗着玩儿呢么!” 李学武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李雪的眼泪倒是下来了。 李顺见着闺女哭了,瞪了李学武一眼,转头闭着眼睛继续睡了。 李姝看见小姑姑哭了,抬起头,对着奶奶一指小姑姑道:“啊~” “啊啊,小姑姑哭了啊,谁逗哭的啊?” 刘茵颠了颠怀里大孙女,对着闺女说道:“别哭了,跟你二哥还这样啊”。 说了闺女,又开始训自己儿子。 “没事儿净逗,逗哭了还得多给,闲的啊!” “呵呵呵” 李学武这会儿还是笑着,伸手给妹妹擦了眼泪。 “今天早上看见棒梗逗槐呢,小时候我妹都不着我边儿,可遗憾了” 李雪看了看李学武,也是收了眼泪。 她小时候开始懂事后,正是李学武开始淘气的时候。 二哥三天不挨打,那五天是早早的。 院里人都说二哥是淘气孩子,不让家里孩子跟二哥玩儿。 她本就是老太太教养长大的,从小文文静静的,跟李学武那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会儿她想起来,自己跟二哥好像还真是最近才亲近起来的。 想着二哥对自己的好,李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是二哥以前就这么好多好,要是自己早发现二哥的好多好。 这么想着,李雪顺着李学武的拉扯,又重新抱住了二哥。 可李学武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李雪把自己的头发薅下来。 “看着槐被棒梗逗哭,我就想,人家的妹妹小时候有的哭,我妹妹的人生不能有缺失,也要有的哭!” “呀!” 李雪彻底被李学武逗急了,抱着李学武的脑袋就要动手。 没这样当二哥的,自己都要被他拉扯的不知道怎么哭了。 刚有了感动就给逗哭了,逗哭了又给哄回来,可刚又有点儿感动又给逗哭了。 玩儿呢!!! 李雪现在的是流着泪跟自己二哥拼了。 李学武怕自己手劲儿大伤了她,只是呵呵笑着用手挡着。 “哈哈哈” 老太太捂着嘴笑的差点没坐住,躺着要睡觉的李顺都给笑醒了。 刘茵也是笑着抱了李姝起身,走到炕边掐了李学武一把。 “咋这么气人呢!” 李姝看见奶奶掐爸爸,小手要去拉奶奶的胳膊,嘴里更是不愿意地喊着:“啊~~”。 刘茵看着李姝虽然小手够不着自己,但还是努力够着身子要拉她掐儿子的手,不由得笑道:“还得是自己闺女啊,还是向着自己爸爸啊”。 说着话抱着李姝往回走,笑问道:“这样气人的爸爸掐不掐?” 李姝装作听不见,一扭头,又看起了炕里的热闹。 李顺扭头看着闺女少有的撒娇和厉害,也是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李雪说道:“得了,再伤着”。 屋里人都在看着李雪那边,李姝却是从刘茵怀里挣了出来。 踩着炕,迈着小步子笨笨地走到李顺旁边,小手一扒了爷爷的手。 “啊~” 李顺见孙女过来,赶紧用手扶着了。 见着孙女不让自己说李雪,还笑着把李姝扶着坐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全家只有李姝敢这么跟李顺“指手画脚”的,李顺也是只在李姝面前笑。 屋里人都被李姝的谜之操作弄糊涂了,这会儿都看着她。 李雪也是由着父亲劝,再加上李姝捣乱,只好“放过”自己二哥了。 这会儿李姝坐在爷爷的肚子上,看着小姑姑和爸爸不打架了,着急地对着李雪一指李学武道:“呀!打!” “哈哈哈哈哈” 屋里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李姝既不是向着爸爸,也不是向着小姑姑。 刘茵掐李学武,李姝还以为奶奶是去拉架了呢,用手挡着不让拉。 李顺劝李雪,李姝见爷爷拉架,急的从奶奶怀里跳出来去阻挡爷爷。 刚才最好的看热闹位置都找好了,可这会儿看见不打架了,更是着急了。 李雪也是看出李姝的意思了,是让她跟二哥打架呢。 “你个小坏蛋!” 李雪将李姝抱了,用手咯唧着,嘴里说道:“我打不过你爸,我还不会收拾你吗?” 李姝没想到自己一个看热闹的也被搅进来了,努力踢着小脚儿,从小姑姑的身上爬了下来。 李顺这会儿也不睡了,见李姝爬过来,便又抱在了怀里。 李姝别看人小,可她知道这个家里谁最厉害。 见小姑姑要收拾自己,赶紧找这个最厉害的保护来了。 趴在爷爷的怀里,李姝还瞪着大眼睛看着李雪。 李雪被气的牙痒痒,一掐身边的二哥,道:“李姝都跟你学坏了!” “没法儿伸冤了~” 李学武笑道:“她跟你待的时间比我长多了,你说跟她谁学的”。 李雪得了二哥的三块钱,加一张工业券,这会儿也是开心了。 “人都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妹妹的话李学武听的懂,这是说李姝跟着她虽然时间长,但是学好不容易。 跟李学武待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学坏的容易。 “我是坏人,我的钱也是坏的,那你把钱还给我吧!” 李学武顺势就要去掏妹妹的兜儿。 李雪却是站起身跑到了老太太身边,道:“进了我的兜儿就是我的钱,这钱就是好钱了”。 “嘿!” 李学武看着笑嘻嘻的妹妹说道:“你比山大王还讷啊!” 这钱不算是李雪讹去的,是李学武故意逗着妹妹给的。 李姝在自己家多是老太太照顾着,爹妈看护着,李学武从来没有说给钱给粮的。 因为她们是自己的长辈,是亲人,是最爱的人。 有时候家里忙不开了,李姝却都是跟着小姑姑玩儿的。 李雪在后院边写作业边带着李姝,被李学武撞见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倒不是说自己妹妹跟自己不亲,只是李学武能回报父母的,回报家人的,就是给自己的兄弟妹妹提供一些帮助。 李雪现在也是大姑娘了,知道美了。 老太太和刘茵管着家里人的吃穿,现在虽然省吃俭用的,可也没亏了李雪。 小时候家家孩子都那样,从哥哥姐姐身上接过来的衣服,身上一块补丁能摞着一块儿。 现在李雪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了,老太太和刘茵也是有意识地在教着李雪家务事和女人掌家道理。 这可能就是传承,一辈人的经验传给下一辈人。 要不怎么说人家相亲,都愿意找父母双全的呢。 就是怕对方缺失这种传承的关系。 李学武也是想着家里再宠着李雪,零钱也是不多的。 所以时不时的,变着法儿的给李雪一点零钱。 更贴心的是给李雪票据,方便她买日常女孩子用的东西。 刘茵见着儿子笑闹完起身要走,便追问道:“我刚才问你晚上去哪儿呢”。 李学武也是知道母亲担心自己,笑着贴在母亲的耳边说了一句。 “这孩子!” 刘茵打了儿子一下,笑着看了李学武出门。 等回头见着李顺和老太太都看着她,便笑着解释道:“说是晚上和顾宁出去玩儿”。 听见刘茵解释,老太太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而李顺则是又把目光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玩着玩具的李姝。 儿女都是债,李学武现在虽然身份不一样了,但在李顺的心里,不说不问,但不等于不担心。 刘茵也知道李顺的担心,这会儿打趣道:“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老二晚上要去见对象,这老三呢,呵呵”。 嘴里轻笑了一声,将李姝扔过来的玩具收了回去。 “从早上就见不着影,准是去所里找毓秀去了” 老太太捶了捶腿,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看待儿女问题的看法都是不同的。 李学武看李姝就是怎么亲都不够,李顺看李学武就是债主子来了。 老太太看李顺和李学武,那就是想开了。 三大爷看闫解成就是“还钱!”。 许是吃了李顺给开的药奏了效,也可能是自己想开了。 三大爷在家躺了一晚上,今天上午还由着仨儿子扶着出来晒了一会儿太阳。 下午这会儿吃了晌午饭刚睡了一会儿,就听见闫解成走进屋跟老伴儿说双喜临门。 三大妈接了闫解成递过去的户口本看了看。 还没等他妈问,闫解成就解释了双喜都是啥。 户口办好了——团聚之喜 他那个小屋要拾掇拾掇——乔迁之喜 躺在床上的闫富贵差点鼻子气歪了。 这特么是双喜临门? 这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吧! “妈,给我拿点儿钱吧~” 闫解成没看见里屋的老爹睡醒了,扶着母亲坐在了座位上,开口就要钱。 三大妈抬头问道:“你不是有钱嘛,你爸给你的钱呢?” 这个问题也是屋里的闫富贵想问的。 “嗨,结婚不钱啊,租房子不钱啊,置办行李、行头、淑琴怀孕补营养,零零碎碎的,哪儿不是钱啊” 闫解成也交不出来账,只是在嘴上说着自己要钱的地方。 “你爸给你的两百多都没了?!” “没了~” 闫解成无奈地看着惊讶的母亲说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最后的钱都给我爸治疗费了,昨晚买药的钱就是最后一笔了”。 “没钱!” 躺在里屋的闫富贵咬着牙扶着床坐了起来,对着外屋说道:“还我钱!” “爸~” 闫解成听见里屋的声音站了起来,走到餐桌旁坐下道:“都是一家人,您老跟我要钱,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还钱!” 闫富贵现在气短,说不出长的句子,只是言简意赅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闫解成知道跟自己父亲说不通,转而看向母亲道:“妈,那小屋真住不得了,冬天冷,夏天热”。 看见母亲的面色犹豫,闫解成继续说道:“要是淑琴有了孩子,您真打算让她在那个环境坐月子啊?” 三大妈这会儿也是有些犹豫,那个小屋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先前于丽就提过拾掇的事儿,可当时不是闫解成当家,也就没办成。 “不住,滚!” 还没等她说话,里屋的老伴儿说话了。 闫富贵现在看闫解成就有点儿引狼入室的感觉了。 三大妈也是心疼地说道:“那是你爸的老本儿了,哪儿还有钱给你啊”。 闫解成知道家里有,便央求道:“妈,咱们现在归在一起住,我发了工资不也补贴家里嘛”。 说着话还试图跟屋里的父亲解释道:“那屋真住不了了”。 “我想着我在家就买点儿材料,带着我弟弟几个收拾出来,再找个瓦匠也不了几个钱” “没有!” 闫富贵一闭眼睛,转过身子慢慢地又躺回床上了。 现在他身子骨弱,跟大儿子说不起,等身体好了的。 正在里屋坐着的闫解放听见自己哥哥的话就是一撇嘴,道:“我给你腾地方就够意思的了”。 “哼!” 说着说着还哼了一声,随后当着闫解成的面儿继续说道:“还让我帮你拾掇屋子,先把我……咱家的钱还上再说吧”。 “妈,我给爸把药端过来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这会儿,葛淑琴端着药碗进了屋。 三大妈赶紧站起身接了,责怪道:“你刚小产,怎么不注意休息呢!” 葛淑琴低眉垂首地应了一声,随后去案柜上倒了四杯水。 三大妈走进里屋,边伺候着老伴儿喝药边商量道:“儿媳妇儿刚小产,那屋解放住着都说冷呢”。 闫富贵却是不为所动,瞪了老伴儿一眼,道:“解放,住得,她,住不得?” “唉~” 三大妈叹了一口气,这个家还得是老伴儿当家。 她是想着儿女都在身边的,尤其是现在大儿子有了正经工作。 要是老伴儿的身体再好起来,双职工家庭,每个月六十多,养家足够了。 要是今年儿媳妇儿再给添个大孙子,她也算是如愿了。 闫解放听见父亲的话也是点头道:“就是,我和老三都能住,那时候怎么没说拾掇屋子呢!” 三大妈瞪了二儿子一眼,却是没说什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说谁是好啊。 坐在外屋的闫解成背靠着餐桌,胳膊肘向后面拄着桌子,斜靠着身子,吊着眼睛看向自己二弟。 “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闫解放翻了翻白眼,现在爹妈当家,他还真不敢顶回去。 闫解成傲气地看着弟弟说道:“你羡慕我住的好了,你有能跟也学学我”。 说着话一甩脸,道:“学学我怎么上进,学学我努力工作”。 “你可真努力!” 闫解放转过头不去看他大哥,都是一家人,谁还不知道谁的。 当初大哥这个工作是怎么来的,还用得着说吗? 闫解成跟爹妈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见二弟拆台,便借着由头立立大哥的威风。 “我不努力那工作在那儿等我啊?我不努力我怎么成为小车司机的?我不努力我怎么转正的?” 说到这里,闫解成松开叉在一起的手,一拍桌子,道:“我当初也是背负了很多,也是付出了很多的!” 葛淑琴耳朵里听着几人的争吵,嘴上并没有接话儿。 “妈,您的水给您放这儿了” 三大妈听着两个儿子吵架,满眼无奈地给老伴儿擦了擦嘴边的药汤。 见着儿媳妇儿跟自己说话,便点头应了,道:“放那儿吧,歇一会儿吧”。 “不累~” 葛淑琴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刚才婆婆坐的位置,端着另一杯水进了里屋,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爸喝完药嘴苦,您扶着他喝点儿水” “好,好孩子” 三大妈说着话还看了老伴儿一眼。 闫富贵可能是药苦的,也可能是故意的,听见葛淑琴的话闭着眼睛皱了一下眉头。 葛淑琴放好了水又出去端了一杯水再次进了里屋,在闫解放的注视下走到他身边。 “二弟,喝水” “额……哎,谢谢嫂子” 闫解放这会儿脸上全然没了跟自己大哥吵架时候的怨怼,笑的跟儿似的。 “你大哥心疼我,你别跟他介意啊~” 看着嫂子递给自己水杯后说了这么一句,闫解放点头道:“我没说不让大哥给你拾掇房子,就是……” “我知道” 葛淑琴点点头,没等闫解放说完,便截了一句。 “你大哥跟你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闫解放在心里嗤了一声,他可没记得大哥对他多照顾。 可嫂子现在说,他也不能反驳。 葛淑琴边往外屋走边说道:“以后你大哥上班,一走一星期、半拉儿月,爸爸身体还不好,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闫解放手端着茶杯,眼睛看着杯盖。 他想的是,钱不在他兜里,事儿他说不上话,怎么顶梁柱啊。 可走到外屋的嫂子随后的话传进来却是让闫解放“噔”地抬起了头。 “包括我在内,妈妈,小妹,都是女人家家的,不都得指着你照顾嘛~” 闫解放的耳朵“嗡”的一下。 他就听见嫂子说她指着自己照顾了,至于他妈、他妹都选择性地忽略了。 顶梁柱,顶!顶! 葛淑琴这话说的没毛病,屋里人听着都没觉得怎么着。 老大上班,家里的活儿不都是老二支吧起来嘛。 嫂子指着小叔子干点儿啥,那不是应该的嘛。 这就纯纯的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了。 葛淑琴端了最后一杯水放在了闫解成身边,同时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喝水” 葛淑琴对着闫解成轻声说道:“跟爸妈说话要尊重和礼貌,跟弟弟也是不能着急”。 “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 “就你担心我,爸妈就都是坏人?弟弟是坏人?” 看着闫解成皱着眉头找理由,葛淑琴语气轻柔却肯定地说道:“我到家可没见着爸妈、弟弟妹妹跟我像你这么跟他们这种语气说话”。 闫解成这会儿被媳妇儿一说,也是不说话了,端起茶杯喝起水来。 这葛淑琴真是厉害,进屋就用了四杯热水,将所有人的心思都调到了她的身上。 “家里有困难,房子就晚点儿收拾,你放心上你的班,合着爸妈、弟弟不会在你出门后让我睡大马路上去” 说了闫解成一句,葛淑琴站起身拿了箱柜上的暖瓶走进里屋。 看了看公公茶杯里的水,见刚喝完药的公公喝了水,便又给续满了。 “爸,您别跟他置气了,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多打他几下” 闫富贵这会儿一直眯着眼睛打量着葛淑琴。 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视这个来路不明的儿媳妇儿。 葛淑琴倒完了水也没在公公面前多献殷勤,走到闫解放身前示意要给他续水。 闫解放捧着茶杯看着葛淑琴说道:“嫂子你放心,我哥不在家,有事儿您言语”。 “谢谢二弟” 葛淑琴接了闫解放的杯子,自己端着续了水,又递给了闫解放。 “你哥也是不会说话,他是想着帮你的,可他刚转正,也是有心无力”。 嫂子的热水暖胃,嫂子的热乎话暖心。 现在闫家都知道于丽弟弟的工作是咋回事儿了,也就没人怨闫解成了。 “我知道了嫂子” 闫解放倒是不大相信他大哥会帮他,可嫂子是好嫂子不是。 葛淑琴走出屋,将暖瓶放好,又端了刚才给婆婆放在外屋的茶杯进了里屋交给了婆婆。 三大妈接过茶杯心疼地说道:“快别忙活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哎” 葛淑琴答应了一声,帮着公公掖了掖被子。 她也没理会公公探查的目光,端了柜子上的空药碗,对着公公说道:“爸,您休息,我跟解成回去了”。 说着话就要出门,看样子是要去洗碗。 闫富贵扫了一眼屋里人的态度,老伴是心疼,老大是沉默,老二是…… 这小子傻笑什么呢! “老二!” 闫富贵对着闫解放叫了一声,随后说道:“跟你妈,拿钱,带着老三,陪你大哥,去买材料”。 闫解放听见父亲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应道:“哎,是爸”。 答应完,闫解放便看向了正在往出走的嫂子。 葛淑琴听见身后的声音也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眼睛对着闫解成使了个眼色,随后便速度不变地往厨房去了。 闫家人看着这个长房媳妇儿不以物喜的模样,各自在心里有了认识。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闫解成带着两个弟弟往外走。 “处长” 闫解成见着李学武打了一声招呼,称呼也是保卫处所有人习惯用的称呼。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烟给他甩了一根,随后没再多说,往后院去了。 他今天下午还有点儿时间,想着忙一下上午想干没干的活儿。 进了中院儿,李学武正给自己点了烟,看见雨水正往木头架子上晾被子。 许是没注意,被子里夹着的枕巾掉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才想着晒被子,是不是晚了点儿?” 雨水一回头,见是李学武手里拎着自己的枕巾跟自己说话。 “你忙完了?” 雨水接了枕巾抖了抖,道:“上午出去逛了逛,见了个同学,才回来”。 说着话又把手里的枕巾迭了拿在了手里。 有晒被子的,有晒褥子的,就是没有晒枕头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为啥,小时候奶奶就不让晒,吓唬说做噩梦。 他不信,偷偷晒过。 可等了一晚上噩梦都没来,反而睡的时候闻着里面太阳的味道很舒服。 “给你哥介绍的那个?” 李学武将手上的烟换了个方向,不让烟往雨水那边吹。 雨水也是看见了李学武照顾自己的细节。 “嗨,别提了” 雨水瞟了一眼贾家,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秦姐的妹妹又来了,我哥较着劲呢,说啥都不跟我去看看”。 李学武也是跟着雨水的目光往那边看了看,看来他早上看见的身影不是错觉。 “你哥来了脾气谁能说得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着雨水问道:“你自己呢?你哥不着急,你也跟他学啊?” 景勇杰没的时候是李学武带着她去的,也是带着她回来的。 雨水并不忌讳跟李学武谈及以前的事儿,也没觉得李学武关心自己的个人生活突兀。 无论是从院里的邻居,跟她哥的关系,或是从景勇杰领导的身份上来问,她都没觉得不对。 “你当对象是石头啊,满大街都是” 雨水的语气倒是很正常,跟李学武也是开着玩笑说道:“没遇着合适的,总不能真去大街上随便捡一个吧?” “如果真能捡着,记得告诉我一声” 李学武笑了一下,道:“有这种好事儿我不能看着你自己占便宜”。 “小心我告诉你对象!” 雨水对着李学武嗔了一句,她可是见过李学武对象的,自然知道李学武是开玩笑的。 两人正说着,秦淮茹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着李学武站在院里便走了过来问道:“不生气了吧?” 这话问得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雨水是一头雾水。 只有李学武和秦淮茹两人知道这是啥意思。 李学武笑着抽了一口烟,道:“我哪敢跟秦所长置气啊,去食堂吃饭还不得给我下药啊”。 说着话,给一边的雨水说道:“得了,跟你秦姐亲近吧,我得回去忙资料了”。 秦淮茹和雨水目送了李学武转身进了后院,这才说起了话。 雨水笑看着秦淮茹问道:“怎么还把他惹生气了?” “哪儿啊~” 秦淮茹知道这是雨水给自己铺垫呢,好让自己解释误会。 这会儿眼睛瞟了一眼家里,轻声道:“是我婆婆传昨晚垂门口的事儿来着”。 “哦哦,怪不得呢” 雨水这算是明白了,感情说的是李学武的奶奶打了三大妈的事儿啊。 “他这人对家里人在乎的很”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说他都没事儿,也就当没听见,要是说他们家,准生气”。 雨水贴近秦淮茹轻声说道:“你还不赶紧说说张大妈啊,他看着大方,小心眼儿呢”。 秦淮茹也被雨水的话逗笑了,她没担心李学武会针对她们家。 李学武要是生气了,最多也就是训她,收拾她,不会对老弱妇孺动手的。 倒是雨水说李学武小心眼儿,让秦淮茹觉得挺对的。 李学武可没想着自己做了好事还被人说小心眼儿。 在家忙了一下午,把学习笔记整理了一下,把治安大队和特勤队的文件整理完善,又想了想下周的工作。 这一忙起来,时间就过的快了。 眼瞅着外面光线变化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李学武赶紧站起身穿衣服。 都说二八月乱穿衣,李学武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穿好了。 现在出去,穿毛衣,穿皮夹克热。 可晚上的时候不穿这些又冷。 李学武只能就着热,不就着冷了。 等出门的时候,把那台上午开的嘎斯放了水,接了自来水加进了威利斯的水箱。 今晚是跟顾宁出去玩儿的,开那台嘎斯太寒碜了。 这台威利斯被老彪子他们也整备了一下,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就怕晚上回来的时候冷,李学武还在后座准备了军大衣。 出门的时候是于丽给开的门,李学武还叮嘱了晚上不用带他的饭。 于丽看着李学武的车出门,这才将大门关了。 不用问,她知道李学武干什么去了。 李学武也从来没有故意瞒着谁,顾宁的出现,必然要被她们所知道的。 无非是早知道或者晚知道。 李学武一向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 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问李学武顾宁的事。 秦淮茹自认为没资格,她跟李学武的关系很单纯,单纯到张松英都吓了一跳。 娄姐是不在乎,她比秦淮茹还想得明白。 如果不是李学武进步的快,娄姐就差明着说姐要包你了。 于丽是没奢望,她跟顾宁见过面,知道自己跟顾宁差了有多远。 李学武对她的照顾并不输于秦淮茹,她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秦淮茹的妹妹可没有进轧钢厂,可她弟弟进了。 所以于丽才对李学武实心实意的,要我就陪你,不要我就躲你远远的。 尤其是老太太跟她谈过以后,她更是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 李学武将车停在了医院楼下,并没有上楼去找顾宁。 这个时候还没到下班儿点儿,催着顾宁也是没辙的。 索性将车停好,坐在驾驶室里抽烟。 “学武?怎么在这儿啊!” 李学武正想着事儿,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一转头却是顾宁的嫂子穆鸿雁。 “嫂子好” “问你呢,怎么不上去啊?” 穆鸿雁这会儿穿着白大褂,身边站着一个科里的女同事。 这女同事打量着这个管穆鸿雁叫嫂子的男人。 这人她认识,就是顾宁的对象,上次来送海景缸那个。 李学武笑了笑回道:“我看这会儿还没到点儿呢,就在楼下等着她了”。 看见穆鸿雁拿着饭盒,便问道:“您这是夜班?” “连班!” 穆鸿雁无奈地说道:“早上和小宁一起来的,今晚得值一宿”。 说着话又给李学武解释道:“小宁得等我们回去才能交班呢,我给你去叫她”。 “不用了嫂子” 李学武客气道:“让她忙完工作再下来就行,我们就是吃个饭,朋友约了个演出,我们一起去看”。 “我说呢,早上打电话神神秘秘的” 穆鸿雁笑着说道:“行了,不上去就跟这儿等一会儿吧,我换她去”。 说着话便带着好奇地看着李学武的同事往楼里走去了。 这位也是外科的,回头看了站在车边的李学武一眼,对着穆鸿雁问道:“鸿雁,这就是顾宁对象?好年轻啊,做什么的?” “你不是看见了嘛,司机” 这却是穆鸿雁在故意说给她听的,上次出门的时候就听见她们几个猜李学武是司机呢。 “别扯了,你公公会给顾宁找个司机对象?” 这位也是明显不信穆鸿雁话的。 虽然上次是那么猜,可看着李学武的气质,看着穆鸿雁跟李学武说话的语气,再看李学武旁边的车,明显不是上次那台了。 “怎么不能?” 穆鸿雁微笑着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两人自己处的,我们家可没有什么阶级观念,人好就行”。 “你就蒙我吧~!” 一听穆鸿雁的语气就知道,不可能是司机。 这位跟穆鸿雁也是几年的同事了,知道这人傲气的很。 可刚才对着这个小年轻,穆鸿雁却是另一种的亲近和善。 李学武没等多久,就看见顾宁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呢子外套,直筒裤,小皮鞋款款走了过来。 “等着急了?” (本章完) 第407章 这是一个误会 第407章 这是一个误会 顾宁走到车头前面站住了,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便挪走了目光。 今早李学武说的那句话直到下班时还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没,正好遇见嫂子了” 李学武也是大脸儿白,自从跟丁凤霞叫了妈,这家里常见到的穆鸿雁便叫了嫂子。 顾宁也习惯了李学武的社交能力。 不习惯还能怎么着,还能挡着不让他叫吗? 就算挡住了李学武,还能挡得住自己母亲吗? “嗯,跟我说了” 顾宁看见李学武走过来有点儿紧张,尤其是这会儿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衣服挺好看的” 李学武知道顾宁脸儿小,这会儿可不敢逗她。 接了顾宁手里的包,示意上车。 顾宁被李学武接了包还有些犹豫。 以前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李学武有绅士风度。 可今早听了这坏人的那句话,顾宁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扶着耳根有些红的顾宁上了车,李学武又将后面的大衣拿出来搭在了顾宁的腿上。 “没事儿的,不冷” 虽然嘴上客气着,顾宁还是就着李学武给自己的腿围住了。 “我原来是想开那台车来着,可实在不好看” 顾宁也知道那台车的状况,听见李学武说,也是会心的一笑。 李学武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边打着火儿边对顾宁说道:“这是不是叫美丽冻人?” 顾宁也听出李学武这话的笑点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等车出了大院上了路,见顾宁不说话,李学武便开始没话找话儿。 “我今天下午还想着去新房看看呢” 听见李学武说出新房两个字,顾宁则也是心中一跳。 这种小家慢慢建立,一碗一筷地添加和建设,让顾宁有种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感觉现在更加的真实,更加的……让人陶醉。 对于顾宁不爱说话的个性,李学武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有的女人结了婚以后,那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嘚嘚嘚,说的人心烦。 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一个不爱说话的女人呢。 “我忘了看你值班表了,想着跟你一起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呢” 这坏人明明一本正经地在跟自己说话,可自己怎么老是想…… 李学武开着车,倒是没注意到顾宁的心理变化。 “咳嗯~” 顾宁怕李学武看出什么,轻轻咳嗽了一声,回道:“不用呢,缺什么我就从家里拿了……”。 “呵呵呵” 顾宁的语气虽然正常,但这么说,还是让李学武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从家里拿?是不是不大好?” 在顾宁的诧异神色中,李学武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一个人是不是不大好搬?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再找一台车?” “唔~” 顾宁也是被李学武突然的转折晃得捂着嘴笑出了声。 就知道这坏人嘴里最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可她就是有点儿喜欢听。 李学武不知道的是,顾宁跟他在一起,可能笑容和说的话是跟别人表达次数的几十倍,甚至更高。 顾宁在大院里见过的男孩子不老少,虽然没有过多接触,但多么调皮,多么会说的也都见过。 她上的医学院也有来自五湖四海的男同学,包括参加工作以后认识的男同事。 也不是没有见过正经的,但就是没见过像李学武这么会正经的。 也不是没有见过会说的,但就是没有见过像李学武这么会胡说八道的。 李学武完全是顾宁认知之外的男孩子。 年龄和身份、性格和职业、外表和脾气等多种复杂和矛盾交织的特点,让顾宁每次看见李学武都觉得很有吸引力。 要不怎么说后世的小女生被大叔迷的五迷三道的呢。 二十岁的面容,四十岁的成熟,六十岁的经历,八十岁的知识,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你说这样的男人迷人不迷人,哈拉少不哈拉少? “哈拉少!” 李学武将车停好,带着顾宁往东风剧院里面走。 刚才在路上,两人找了个馆子随便吃了一口。 顾宁吃的少,李学武吃的多,要了两份面,正好两人都吃饱。 正要上剧院台阶的时候,由着几个穿中山装的人陪同,一伙黄毛也从车上下来也往剧院里面走。 由着陪同人员的介绍,或许是谈及到了什么,一个大高个儿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随意地瞥了一眼,并没有多么意外。 四九城里的外事活动虽然不多见,但也是普通老百姓不多见罢了。 上次李学武查的学校、外事部门居住区等地方,即使在今后的岁月里,也一直都没有少了这些人的身影。 即使两国没有任何建交的关系,即使两国是对立的关系。 在这座正治中心城市里,都不缺少他们的身影。 斗争是永远的主旋律,合作也并非是突如其来的偶然。 顾宁看都没看这些人,她比李学武见的还多呢。 小的时候父亲还带着她去参加宴会,等大了以后她自己就不愿意了。 虽然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礼仪和规矩,但那种氛围还是顾宁不愿意去参与的。 就连最皮的顾延都是去了一次再也不提第二次了。 李学武手拉着顾宁的手,自信而又从容地迈步上了台阶。 顾宁一下车那会儿便被李学武拉住了,想要反抗,却是心里想要依着的。 跟这个时代的情侣不同,李学武更善于表达感情。 路上可能就他们这一对儿手拉着手的情侣,就连结了婚的两口子都没有在外面这么亲近的。 顾宁是个内敛的性格,也是李学武孜孜不倦的影响,这才由着他牵了。 男的高大,女的窈窕,两人不经意间地成为了检票口处众人瞩目的焦点。 就连那些由着外事人员陪同的黄毛们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实在是这个时候少见到李学武和顾宁这种身高的男女。 再加上两人的衣着和不凡的穿戴,更是让这些人频频侧目了。 说是不凡,其实也就是相对于身边人来说的。 这个时候李学武想要大金链子小金表,一天三顿小烧烤也是不现实的。 因为开车冷,李学武戴着军帽,穿着皮夹克。 裤子是于丽给改过的制服裤子,鞋是制式黑皮鞋。 顾宁也是习惯了,头发扎成了马尾,面上不施粉黛,也带着李学武一样的帽子。 身上就是李学武今天第一次见着的蓝色呢子外套,中间还系着风衣式的腰带。 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家庭、身份等关系,这件外套有些硬派的设计风格。 在这个时代,李学武也想不出顾宁是从哪儿得的衣服,但一定不是买的,看着也不像是自己做的。 也是李学武的知识盲区了,再一个就是顾宁把衣服的毛领卸下去了看不出来了。 其实这件衣服跟他身上穿着的皮夹克是一个系列。 他的是飞行皮衣,顾宁身上的也是。 只不过李学武身上的是59式,顾宁身上的是50式。 50式的飞行服外面是呢子布的,里面才是毛皮的。 而且李学武没看出来的是,顾宁的裤子和皮鞋都是跟衣服一套的,只不过细节根据身材做了修改。 说是没什么,可这个时代哪有那么多穿皮鞋的,傻柱的一双皮鞋都是相亲的时候才舍得穿。 更何况也有人看见李学武两人是从车上下来的了。 这样的都带着手表,穿着不凡,明显看着是情侣的青年男女自然吸引人注意。 就在顾宁从李学武拎着的包里拿出门票准备过检的时候,旁边走特殊通道的一群黄毛中间有个端着照相机的对着李学武这边就要照相。 李学武的反应何等的机敏,这种人多的地方他时时刻刻都在心里戒备着。 见着有人端着“长枪短炮”对过来,脸色瞬间一沉,左手一护顾宁,右手指向了照相机的方向。 “喀嚓~” 可惜李学武指向照相机的是手指,而不是m1911,照相机的快门声和闪光灯光还是传来了。 李学武是有点儿精神类症状,但他不是疯子。 这种场合,拿着枪指着外事人员,那是了不得的事情。 可即使没有拔枪,李学武的这种动作还是让那边一群人中响起了异样的惊呼声。 实在是李学武看过来的眼神太过于凶狠和杀气浓浓,让这些人不由的脚步一顿。 尤其是李学武手指着这边的时候,这边的人都感觉李学武的手指会射出子弹一样。 听见快门声,李学武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顾宁站在一边也是有些错愕。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李学武一错身子挡在了她的身旁,将她整个护在身后。 等她错了一步身子看清对面发生什么的时候,对面有个中山装走了过来。 “同志,请你尊重……” 这人或许是想说让李学武尊重一下这些外宾,可李学武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李学武将包递给顾宁,一把推开走过来的中山装。 随后也不顾这个和那边几个中山装的勃然色变,沉着地走向特殊通道。 这边的人见到那个面相凶狠,态度霸道的年轻人走过来,又是一阵骚乱。 刚才照相的那个人更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同行人的身后。 李学武不顾几个上前来阻挡他的中山装,一巴掌一个,直接推了开去。 因为李学武长得高大,身材壮硕,又是魁梧有力,这些人还真就挡不住李学武。 看见这边出了事情,外面负责安保的保卫人员突然向这边跑来。 但是外人并没有注意这些便衣人员,还以为是看热闹的呢。 李学武也发现了这些人,但并未在意,可也没做出过激的动作。 在几方人的注视下,李学武站在了这些黄毛面前,看着照相的那个人的方向,坚定地说道:“把胶卷交出来”。 李学武站定后的这一句话说出,身后要拉他的中山装停住了要拉扯的动作,而是走到了李学武的侧面看着他。 赶过来的保卫们也都慢慢停下了脚步,尽量地融入到看热闹的人群中。 只要李学武没有做出过激行为,这种纠纷都是要交给中山装们处理的。 见这些黄毛不为所动,身边的中山装也没人要给翻译的样子,李学武一眯眼睛,道:“otпpaвntьдokymehtы”。 这一下算是该听懂的人都听懂了,想要再装也是装不下去了。 这些黄毛互相看了看,刚才下车说哈拉少的那位皱着眉头跟一个中山装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 随后这个中山装便向李学武走了过来。 “同志,请不要这么做,他们是……” “我不管他们是谁,未经我的允许,就不能给我照相,明白吗?” 李学武很不耐烦地看着这个中山装说道:“你们做外事的不知道保密要求吗?” 这位岁数在三十五岁上下,显然是这次接待工作的负责人。 见李学武虽然语气强烈,但行为却是保持着克制。 负责人对着旁边的几个同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散开,不要造成影响。 剧院的保卫部门这时候也出来了,由着这些中山装的沟通,去恢复秩序去了。 “你是哪个单位的?” 这位负责人显然没有在意李学武的话,这么年轻,能涉及到什么保密问题。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我什么单位的,跟我保护自己的隐私有关系吗?” 这位负责人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想着这年轻人不是有毛病吧,什么个人隐私? 他也是有见识的,看得出李学武的穿着不凡。 再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姑娘,他想着李学武也是个有身份背景的。 “我不大理解你这种过激的行为,现在你已经打扰了我们正常的外事接待,请为你的前途考虑一下” “呵呵” 李学武翘起嘴嘲讽地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看着的黄毛们。 “我的前途就不用你挂念了,现在就说胶卷的事儿,你要是不能协调他交出来,那我可就自己拿了” “你敢!” 这位听见李学武的话瞬间就变了脸色,厉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冲击我们这种工作,你想没想过后果?” “你可能没有想过他给我照相的后果” 李学武在几人的注视下拉开了上衣的拉链,露出了让这些人惊恐的东西。 “你……你……你要冷静啊!” 这负责人在冲突的时候站的最远,等李学武站定了,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才过来的。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一言不合就要玩儿横的,他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要是发生冲突,最先倒下的可能是他啊。 见着这边几人戒备的动作,那些黄毛也是吓了一跳,照相的那个更是往后面挤了挤。 在四周保卫的人员也都紧张了起来。 这个距离,他们也没把握不出现危险。 李学武在这些人惊恐的目光下,将手伸进了怀里。 “你……” 负责人真以为李学武要玩儿狠的了,都准备逃跑了,却是见着李学武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两本证件。 见着李学武掏证件,走过来站在李学武身边的顾宁也将自己的证件掏了出来。 随之掏出来的还有家里给准备的特殊证件。 李学武接了顾宁递过来的两个小本子,看也没看,跟自己的一起递向了那个负责人。 李学武想的是,自己都有两本证件,凭什么顾宁就不能有。 负责人想的是,你这是搞证件大批发吗? 见李学武没有掏出武器,他也稍稍放松了神情,掏证件就好,有的谈就好。 接了四本证件从上面开始往下看。 第一本是李学武轧钢厂的干部证。 嗯,确实不简单,这么年轻就是副处级了。 第二本是李学武分局的干部证。 嘿,真不简单,这么年轻就是这么重要的副处级了,还是双料的。 负责人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他现在不害怕了。 像是李学武这种身份的,不会不懂自己说的道理。 可也有些理解李学武问那外宾索要胶卷的原因了。 负责人没急着跟李学武协调,而是打开了第三本证件。 第三本是顾宁的工作证。 嗯,门当户对。 这负责人也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个词。 随后打开了第四本证件。 “嘶!” 这会儿天气还冷,许是负责人的哈喇子冻出来了,这会儿李学武都听见他的嘶声了。 负责人现在只想骂人,什么特么冻的,他吓的。 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了看顾宁,随后将手里的证件合了起来。 刚才看完李学武的证件,他还有心要跟李学武商量商量,协调协调。 都是干部,最多保证那张照片不流出去算了。 可看见这个叫顾宁的第二本证件后,负责人没有了再开口的理由。 “稍等” 还算镇定地跟李学武两人说了一句稍等,递还了两人的证件。 随后脸色很是郑重地走向刚才表达不满的黄毛,两人快速地沟通交谈了起来。 期间还把照相的那个人叫了过去,因为离的远,李学武也没听见说什么。 李学武看着三人谈的不怎么样,那个照相的黄毛一直摇头,这负责人回来说的也是李学武猜的那样。 “别列夫同志说他没有照到你,拒绝提供胶卷” “那我就自己去看看他照没照到我” 李学武横了一下脸,推开负责人就要过去。 “李同志!” 负责人一把抱住了李学武挡在了身前。 他长得没有李学武高,也没有李学武壮,只能这么着才能挡住李学武。 “你冷静一下,激动解决不了问题!” “产生问题的是他们!我只需要解决产生问题的人就行了” 李学武双手一扣就将负责人推开了。 “我给你看工作证是告诉你我是同志,我的工作不保密,可我的照片是要保密的” 负责人看着李学武认真的模样,想到李学武这么年轻就是这么重要的岗位。 再加上李学武身边的顾宁,他也是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样,外面冷,接待任务不能中断,咱们里面谈” 负责人对着站在一旁的剧院保卫负责人说了一句,又跟黄毛的负责人说了一下。 李学武拉住了顾宁的手,皱着眉头看了负责人一眼。 虽然不满意负责人的拖沓和态度,但李学武还是表达出了克制,这个时候他不想惹事。 他是做保卫工作的,讲究的是雷厉风行。 可这个负责人是做接待工作的,讲究的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行事风格有差异,看对方就不大顺眼。 可再不顺眼,负责人也得想方设法把今天的事情解决了,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最后李学武和顾宁被负责人安排着去了剧院的接待室。 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黄毛的负责人和那个照相的别列夫。 没有留剧场的人在这里服务,负责人带着三个同事边做服务工作边做调节工作。 接待室的沙发上,几人分别坐了下来。 负责人对着李学武介绍道:“这位是奥列格同志,他们的负责人,这位是别列夫同志,随队记者”。 说着话又给对方介绍了李学武两人,但都没详细介绍身份,就说了名字和职业。 奥列格刚才在外面也听见负责人说了李学武两人的身份。 但他问了随队记者别列夫,别列夫强调他只是拍了观众入场的全景,并没有单拍某些人。 几人都没有碰这些外事人员端来的茶水,而是各自表达了诉求和意见。 奥列格作为外宾,他有自己的优势,强调了友好和尊重。 话里也强调了他们随队记者的重要性和拍照的权利。 意思就是不能给,不能因为一张照片影响了其他内容。 李学武倒是没惯着他们,眯着眼睛跟负责人说了,今天的事情不能解决,他不排除使用特殊手段获取那个胶卷。 虽然他会说黄毛话,因为上学学的就是这玩意儿,但现在这种场合他不想说。 他不想迁就这个眼睛长在天上的家伙。 负责人很是为难地想了想,想怎么协调这两边的倔驴。 还没等他说话,一旁坐着的翻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好像得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似的,负责人笑着跟两方人说道:“今天是几个文工团联合组织的汇演,内容很是精彩”。 奥列格和别列夫不知道负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李学武听出来了。 眼睛往那个年轻翻译身上看了看,李学武倒是觉得年轻人有年轻人优势。 “我相信这是一个误会,但误会不能影响友情” 负责人对着奥列格说道:“这旁边就有照相馆,我的人和别列夫走一趟,去暗房把相片洗出来”。 看见奥列格还想说话,负责人摆摆手打断道:“如果真如您所说,那我负责赔偿胶卷和道歉”。 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可负责人没说,奥列格也懂。 “我相信您所说的友情和尊重是发自肺腑的,我也相信别列夫同志的相机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能看的秘密,对吗?” “额……” 这会儿负责人也是看出了不对来了,这边说着,那个随队记者一直抱着他自己的相机。 所以这后半句话负责人说的有理有据,但语气已经是带着坚定的意味了。 他们是外事人员,对这些东西更加敏感。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他们什么都懂的,比李学武更谨慎保密内容。 看着目光不善的李学武,和咄咄逼人的负责人,奥列格对着身边的别列夫说了一句。 别列夫这会儿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李学武还是看出他跟奥列格对视的眼神中不停地在示警。 “我看还是慎重对待吧” 李学武这个时候突然插了一嘴,道:“我不信任你们,也不信任他们,外面不是有安保人员嘛,叫两个跟着去”。 这也是外事负责人想要提出的条件,可他不能说,这样会激化矛盾。 但现在李学武作为直接关系人,提出这种要求并不过分。 因为李学武话里把身为调节人的他都怀疑了。 所以负责人看了李学武一眼,装作为难地点头道:“好吧,就像奥列格同志所说,我想别列夫同志的安全也是很重要的”。 负责人和李学武一唱一和,将对方逼到了死角。 别列夫无奈,只能跟着翻译起身,往门外走去。 “李同志,就像我先前所说,误会不影响友情” 负责人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又转身对着奥列格说道:“友情也能化解误会,我想请这两位年轻同志一起,咱们先去看演出,边看边等”。 要不怎么说是做接待工作的负责人呢,说起话来也是中听。 这会儿虚着伸出手,示意门口的方向说道:“南朝宋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中有云: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 负责人身边的翻译没想到领导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赶紧给奥列格翻译。 负责人站起身邀请道:“现在就是好时光,外面舞台上有好景色,咱们来时都有好心情,那化解矛盾和交朋友不称为一件好事情吗?” 奥列格看了看对面凶悍的年轻人,好像在等李学武的态度。 李学武则是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嘴里轻声说道:“我可以辜负美景,但不愿辜负佳人”。 说着话站起身拉了顾宁的手,往门口走去。 奥列格听了身边翻译的解释,也是诧异地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 他们来到这个国度见到的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轻人,略显刻板和谦虚。 但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 不仅见到了年轻人的彪悍,还有诗歌般的浪漫。 负责人见李学武同意了,也是舒了一口气,带着站起身的奥列格往门外走去。 四人由着剧场的专人引领,去了楼上的贵宾包厢。 李学武知道负责人的意思,不全是跟自己客气的意思,还有监视的意味。 负责人不敢把李学武怎么样的,但结果出来之前,双方人员最好都在一起。 这样出了事情,大家都有的说,他也避免担负责任。 他真怕,怕李学武来硬的,打电话叫那些人过来。 到时候无论事情怎么解决,他都要吃挂落儿。 这会儿进了包厢,李学武没理会包厢里这些黄毛的注视,拉着顾宁找了前面的位置坐了。 负责人见李学武这个态度,也是无奈地请着奥列格在前面坐了。 这边本来就是给作为负责人的奥利格准备的,但李学武占了两个位置,翻译只好往后面去坐了。 好在这个时候黄毛话是第一外语,负责人懂,李学武也懂,顾宁更懂。 演出已经开始了,台上的舞蹈演员穿着演出服装一个个地按照排练无数次的动作要领,在这几分钟里挥洒着台下的“十年功”。 候场的王亚娟透过演出的幕布往台下看了看。 她是想着李学武来的,又是不想着李学武来的。 怀着复杂的心情往下面一看,心里却是有些凉。 不仅仅是心里凉,脸上也有些凉,用手一摸,却是冰凉的泪水。 台下她给李学武和那个顾宁留的位置是空的。 这两张票也是她了好大的力气得来的。 今天是大型演出,若不是看在她前几天的特殊情况,文工团领导也不会答应这种要求的。 可现在被辜负和心里莫名的空落落,让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是骄傲的,可哪个女孩不骄傲。 “哎呦,你怎么哭了!” 王亚娟的眼泪还是被一起的同事发现了,赶紧用手里的服装给她擦了。 “就要上台了,脸上的妆了,小心老师要骂人了!” 这会儿由着同事劝着,王亚娟也知道这个时候来不及伤心了,她不能耽误演出。 整理了心情,最后看了一眼下面空着的座位,王亚娟抽了一下鼻子,转身去候场了。 今晚的演出确实很精彩,几个文工团都是拿出了保留曲目。 怨不得能吸引外事人员带着这些黄毛来看,精彩程度确实比轧钢厂那个文艺宣传队好的多。 歌曲李学武都熟悉,就是唱歌的人不大认识。 舞蹈倒是看出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后世也是有这些舞蹈表演的。 李学武的手一直牵着顾宁的手,顾宁也是由着李学武牵着,眼睛一直看着下面的台上。 “怎么样?” 借着一个节目的结束时间,李学武转头对着顾宁轻声问了一句。 顾宁点点头,也是轻声地回道:“比我们院的小剧团跳的好”。 嘿,真应了那句老话儿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看这两人比的这个目标,轧钢厂文艺队和医院的小剧团都要发来感谢信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回头儿我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踅摸着这种演出的票,咱俩一个月看几回”。 顾宁靠坐在椅子上,听着李学武的话,也是有些憧憬两人以后的生活。 会是那种各忙各的工作,在休息时间一起看演出、看电影的样子吗? 演出的时间并不长,掐头去尾的也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李学武他们在看最后一个节目的时候,出去洗相片的翻译回来了。 倒是没发现那个随队记者,这翻译走到外事负责人身后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将一封信封交给了他。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见负责人打开的信封里是相片,知道是洗出来了。 结果就是结果,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心情和意愿发生改变。 节目没有看完,负责人请了奥列格和李学武两人又回了先前的接待室。 相比于先前的客气,现在的负责人很是严肃地说道:“奥列格同志,我需要一个解释”。 负责人说着话,将一张照片放在了中间的茶几上。 照片里,李学武满脸凶狠地挡在顾宁的身前,手指指着镜头的方向。 这张照片根本不是像别列夫所说的,是照观众入场的全景。 因为相片里只有李学武的身影,顾宁也仅仅贡献了一个包和衣服的一角。 奥列格看着桌子上的相片,想狡辩都是不能的。 这个时候可没有自动对焦,相机对着李学武,清晰地将李学武的彪悍拍了进去。 这总不能用失误来说焦距的事儿吧? “别列夫呢?” 奥列格皱着眉头先是问了自己同志的情况,他担心别列夫会出事。 外事负责人眯了眯眼睛,对着奥列格严肃地说道:“现在最好就只说这张相片的事儿”。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和顾宁一眼。 负责人的意思奥列格明白了,别列夫的相机里还有别的情况。 现在负责人说先解决这个事情,是给他留余地呢,对面这两个年轻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一个把神秘放在了证件上,一个把神秘隐藏在了证件后。 这件事闹不好要出大事的,现在轮到他来着急了。 “我很遗憾” 奥列格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是怀着友谊的心情来看演出的,并没有想要冒犯你和你的家人,对于我同志的做法,我深感遗憾和抱歉”。 现在他的态度虽然没有道歉的意思,但还是对着李学武伸出了手。 “就像张所说的,友谊能够化解误会,我想这是一个误会,不是吗?”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奥列格伸过来的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可让屋里人瞪大眼睛的是,李学武并没有去握手,而是伸手将桌子上的照片点住了,挪到了自己这边。 “看相片里的我,你觉得我跟你有友谊吗?” 说完这句话,没有搭理奥列格伸在虚空中的手,转头对着外事负责人说道:“底片给我,剩下的,我相信你是我的同志”。 外事负责人也没有搭理奥列格这会儿皱着眉收回的手,将信封里的底片放在了李学武这张相片上。 “我从不辜负同志的信任!” “信任不是靠说的!” 李学武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坚持要底片不是装哔,也不是真有保密要求。 他不能代表这个时候的大多数人,他的相貌也不宜作为大多数人的代表落在外人的相机里。 这也是上次带妹妹逛街时,那几个黄毛要给他们照相被他拒绝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人是淳朴的,是艰苦奋斗的,是积极向上的。 给外人看的也应该是这种大多数的良好的精神面貌。 他爱这片土地,他不允许自己成为外人扭曲观察这个时代视野的标志。 后世那些被要求眯着眼睛拍广告的模特不知道眯眼睛代表什么意思吗? 可为什么还是眯起了眼睛? 是眼前的利益刺痛了双眼,蒙蔽了良心。 演员邹先生说过:“在国内我可以演反派,在好莱坞我绝对不会演反派。” 李学武不是生活中的反派,也更不可能成为这些人相机里的反派。 拿起底片看了看,跟相片一起拿在了手里,李学武站起身看也不看坐在对面的奥列格。 “我说过的,我的相片是保密的,所以你的手里不会有第二张的,对吧” 也不等负责人回话,李学武转头对着顾宁说道:“走吧,去后台跟请你看演出的人道个谢,咱们要回家了”。 “好” 李学武的话说了两件事,这两件事都让顾宁觉得李学武现在很特别。 回答李学武话的时候也像是相处多年的爱人一样,默契十足。 去后台见王亚娟,代表李学武跟自己表明态度。 说咱们回家,又是表明了另一个态度。 站起身,学着李学武,看也没看屋里人,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出了接待室。 走进大厅,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相片和底片,走到垃圾桶旁边掏出打火机就要烧。 “别!” 顾宁见李学武的动作赶紧上前拉住了李学武的手,一把抢过那张相片和底片。 “怎么了?” 看着顾宁的激动,李学武轻声说道:“想要我照片,明天我给你找个俊的”。 说着话还贴近顾宁小声说道:“我骗他们的,我哪有保密要求”。 顾宁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道:“我知道”。 她并没有解释递给负责人看的证件是什么,只当是因为李学武的忽悠达成了今天的胜利。 “可我想要留着这张~” (本章完)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亲爱的读者,我是武文弄沫,在这里向大家致以美好的新年祝福! 此时此刻,当您阅读到这封信时,时光已把我们带入了充满美好希望和憧憬的2023年。 新的一年如期而至,向着未来、向着梦想,我们开始了新的出发。 时光易逝,温暖亦存。 2022年,对于武文弄沫来说,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年份,《饮食男女》开书之年,也是辞去职务正式开启人生新征程的第一年。 新人作者,初涉文海,和广大读者一起见证梦笔生、记录青山不老,何其荣幸。 这一年,《饮食男女》在广大读者的支持下,从默默无闻,到不断进步、取得荣誉、扬帆起航。 武文弄沫不断强化文字掌控,坚持守正创新,在围绕以读者为中心,服务大众品味中锚定方位,书写具有年代特色的文学作品。 纸上有情怀,笔下有风云。 过去的一年,武文弄沫和广大读者一起不负韶华,不辱使命。 自2022年4月23日开书以来,从未断更。 自2022年6月10日上架以后,武文弄沫坚持每日万字更新,每月坚持奉献爆更。 最艰难的12月虽有波折,也和读者一起努力度过。 截止今日,8个多月,38个星期,266天,257.11万文字,记录我和读者们的纸短情长。 催更的话有: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我五十岁了,怕是看不见这本书完结了。 …… 说水的话有: 妈:一天到晚抱着个手机,水也不喝。 我:我在看《四合院之饮食男女》。 妈:哦,那太多水也不好啊…… …… 讲好年代故事,永远充满激情;扎根起点、拥抱热土,奋楫时代洪流,武文弄沫创新不竭。 千帆竞发东风劲,百舸争流奋楫先。 过去的一年,是武文弄沫成长的一年,写了七年应用文,转笔写就年代文,这种跨越离不开每一条鼓励和批评的评论。 起点的读者要品味有品味,要阅历有阅历,既对作者投以最大的订阅支持,也不惯着偷闲躲懒之辈。 评论: 写的很好,细腻有味。 书是不错,废话太多。 断章真狗,月票撕了。 ……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还在成长的路上,希望得到更多读者的支持和批评。 没有支持就没有动力,没有批评就会走错方向,武文弄沫感恩每一位读者的爱。 美景今更胜,繁锦报春光。 时代鼓点,催人奋进;征衣未洗,再度出发。 新的一年,武文弄沫将自觉奉献精彩故事,展现年代特色,努力做年代故事的传播者、年代风云的记录者、每一位书友的守望者。 新的一年,武文弄沫将继续以坚实的体力、敏锐的眼力、睿智的脑力、深耕的笔力,说故事,写实风。 用更多有深度、有温度、有筋骨的文字,呈现更专、更深、更细的内容,书写更美、更好、更接地气的作品。 千方百计方便读者,实实在在服务读者,进一步满足新时代受众多样化高品质的需求,为读者和伟大时代鼓与呼。 仰高山,行大道,只争朝夕,让我们以奔跑的姿态,朝着我们终将抵达的梦想——出发。 武文弄沫 2023年1月14日 (本章完) 第409章 一片心意 第409章 一片心意 “这也能行!” 傻柱呆立在原地,看着李学武的吉普车远去。 “笛!” 老彪子开着车从西院出来准备去接赵师傅和那套家伙事儿,见着傻柱挡着路便按了一下笛儿。 随后拉开车窗喊道:“柱子哥我年方二八,貌美如,做你妹夫可好啊?” “滚蛋!” 傻柱随手抓起不知哪个龟孙儿扔在路边的砖头儿扬手就往老彪子开过的车上扔去。 砖头砸在车上发出“砰”地一声。 “哈哈哈!” 老彪子才不在乎呢,这车就是用砖头子砸出来的。 现在这台车可是出了名的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愁。 也就是现在还没有专门的管理办法,不然准上不了路。 能被偏爱的,总是不容易被得到的;无法被忘记的,总是自己还未得到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傻柱现在的心就有点骚动。 也不知道秦京茹怎么就迷着他了,听见故意拔高彩礼的时候很生气,再见着还是想撩拨。 傻柱这会儿得了李学武的话,转回身就要去找秦淮茹。 也是赶的巧了,他刚回身就见着秦淮茹推着车子从院里出来。 “呦,秦姐,正找你呢!” 傻柱上前几步迎着了秦淮茹,随后跟着推着车子往胡同外走的秦淮茹边走边说道:“晚上有空嘛?” “唉~” 秦淮茹见着傻柱也是无奈了。 叹了一口气,对着傻柱说道:“不是姐不办事儿,我是真没辙了,算我错了行吗?” “瞧您这话说的!” 傻柱哪里会让秦淮茹跟自己道歉啊,抿着嘴说道:“给我介绍对象那是帮我解决问题,怎么还有错呢,错也是我的”。 秦淮茹这会儿倒是笑了。 这傻柱心思顺的时候可是人了,说的都是漂亮话,办的都是明白事儿。 可要是浑劲儿一上来,那就指不定要说什么了。 “你呀,要是把这个劲儿用在姑娘身上,还愁找不着对象?” 秦淮茹推着车子往出走,看了一眼从身后骑着车子路过的二大爷,转头对着傻柱使了个眼色。 “昨天看见了吧?” “怎么没瞧见啊!” 傻柱皱着眉头说道:“我就为这个事儿着急呢”。 秦淮茹抹哒了一下眼睛,道:“早寻思嘛儿了?再抻着啊!” 傻柱也是不好意思地咧咧嘴,道:“我是真想呢,这不是想着晚上找您商量商量嘛”。 “没机会了”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早上我婆婆说了几句,跑了~”。 “跑了?!” 傻柱惊讶地问道:“跑哪儿去了?” “我哪知道啊!” 秦淮茹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上班急,哪有工夫陪她玩儿啊”。 嗔了一句,秦淮茹蹬了一脚上了车子,对着傻柱说道:“行了,我这得上班了,一会儿该晚了,跟你可比不起”。 傻柱冲着秦淮茹的背影喊道:“哎,晚上!” “再说吧~” 秦淮茹蹬着车子赶紧往轧钢厂骑。 她现在是所长,得以身作则,可不敢迟到了。 傻柱不一样,他是食堂的厨子,还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谁敢跟他比啊。 想了想秦淮茹的话,傻柱摩挲了一下下巴,现在好像有点儿复杂啊。 正琢磨呢,突然听见身后有人笑道:“傻柱,想媳妇儿呢啊?!” 傻柱一回头,却是闫解成哥俩儿。 “滚蛋!再特么没好屁我抽你!” 这声骂的却是坐在车后座的闫解放。 今天闫解成要回山里上班,昨晚睡的晚,今天起来的就晚了。 哥俩儿骑着他爸的自行车先去轧钢厂,闫解成从那儿坐方便车。 闫解放再骑着车子去学校,或者根本不去学校。 反正自从那天从他父亲兜里掏出自行车钥匙以后,这闫解放算是真的解放了。 家里的七手拼接版本凤凰永久飞鸽京城……牌自行车暂时算是他的座驾了。 有了这台车,他也算是追风少年了,在同学面前也能抖起来了。 见着漂亮小妹儿,也能一拍鞍座,喊一声:“走,哥带你飞!” 李学武年前打击的那一次确实给周边街道带来了新气象,可是根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前几天轧钢厂虽然从这边街道招走了百多个年轻人,可那都是拔尖拔份儿的。 身体好的,学习好的,年龄好的,家庭好的,成份好的,最好是祖宗都得好的。 所以招工的影响力还没有那次打击来的大呢。 因为打击的都是那些不守规矩的,层面不同。 就这还让李学武的干妈感激了又感激,赞扬了又赞扬的。 这街道里的熊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提出了计划生育呢。 谁家还没有三个、四个、五个、七个、八个的。 养不养的起先不说,大晚上的没啥节目,夫妻两个只能自己找个生孩子的节目打发时间了。 李学武不经意地看了看车窗外面,一群群的小嘎崽子们又开始横晃起来了。 “咱们厂的保卫和护卫白天还来这边巡逻吗?” 这话问的是坐在副驾驶的沙器之。 李学武培训了半个月,又忙了一个星期,还没顾得上街道这边的业务。 沙器之也看见了车窗外面的情况,转回身对着李学武汇报道:“您走以后白天就不巡逻了,是街道这边要求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点了一根烟,看着车窗外面想了想,说道:“天下太平了嘛,晚上的也撤回来吧”。 “是”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便转过了身子。 他听说过李学武在街道这边的关系,不知怎么今天处长要把支援街道的夜间巡逻岗撤走。 虽然心里猜想可能是关系有变化,或者形势有变化,嘴上答应的很痛快。 指挥车直接开进了分局大院门,这边的工作早就在等着他了。 先是跟郑富华对接了一下,随后两人去了高震办公室,开了个闭门会。 会开完,又随着高震和郑富华下了楼,去院里的大会议室开大会。 今天的会议就是周日郑富华跟李学武通气的那个办公会。 主题就是提升安全防范意识,加强安全保卫建设。 先是郑富华讲了主题的重要性,随后是李学武讲大课,传授轧钢厂先进经验。 底下坐着的都是东城区各机关、单位、企业的安全负责人和相关的干部。 好在这个时候四九城的单位还没有那么多,这间大会议室加了椅子还能坐得下。 这要是后世,那一定是得开电视电话会议了。 今天的会议时间有要求,李学武将趣味性和提问环节省了,直接捞干的分享了。 安全队伍组织、建设、管理,应急预案、应急预案演练,消防管理、设备设施、专业消防队伍建设、使用、管理。 就算是李学武捞干的,提纲挈领地讲,也是讲了一个多小时。 台上的领导包括高震都没有觉得无趣,反而是边听边做笔记,边思考李学武所分享的东西。 下面的人见到分局一把手都做笔记,他们有什么可牛的。 最开始的时候难免有人轻视李学武的年轻。 虽然经过了搪瓷厂那档子事儿没人敢在面子上为难李学武,但私下里并不妨碍说些小话儿。 可今天真的坐在下面开始听,却是越听越心惊。 这小子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啊,手里真有两把刷子啊。 手里有两把刷子的不止李学武,还有赵幼宽。 昨天回家这老头儿便闷在房里重复着干了一辈子的手艺。 就连重孙子都不看了,孙子赵子来问也不敢说什么,只说有个大活儿。 这绝对是个大活儿,弄不好能把他自己送走。 昨晚更是在心里反复琢磨了那副字应该怎么个程序。 今早老彪子接的时候,赵幼宽还是皱着一副眉头。 苦大仇深的模样让老彪子以为这老家伙多大的谱儿呢。 原来谱儿是挺大的,可是被李学武挖了坑以后就成了没谱了。 老彪子得了李学武的吩咐,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这会儿这位赵师傅让他搬啥就搬啥,倒成了锯了嘴儿的葫芦一般。 赵幼宽看着开车的这位,想到李学武的身份,更是觉得这种身份身边的人嘴都不是一般的严实。 好么,这两位也是互相瞎猜,都特么猜错了。 等车进了西院儿,老彪子又跟着二爷和于丽把这套家伙事儿弄到了后院儿。 院里人还以为李学武家请了裱糊匠来糊顶棚了呢。 也没人在意,最多在心里嘀咕几声李学武金贵。 这裱糊匠是老行当了,就是每年春秋儿的时候替人裱糊棚顶、窗棂、门楣等为业的匠人。 南方见不着,多流行于京城、津门、冀北、东北等地区。 京城地区民房多为老式四合院瓦房,室内天棚需用秫秸扎架吊顶,糊以素纸或彩格纸。 当然了,墙上如果没有抹面儿刷白灰,也可以糊墙。 说句题外的,这些手艺人还兼职糊彩人纸马,就是白事用的。 不过这个时候不让迷信,所以没人敢弄这个了。 一大妈站在院子里拎着个扫帚正扫着门口,正见着几人往后面搬家伙儿事儿。 她是个不讨人嫌的,看见了也不会问。 心里却是嘀咕着,这后院的李学武可真会找人。 现在谁家干活不找个年轻小伙子,干活儿利索的。 这找了一个老头子,能上得去梯子嘛! 赵幼宽还一副高人风范呢,没想到在这个院里他就是一糊顶棚的。 高人进了后院儿,见着那司机使了个眼色出去了,就剩下二爷和昨天见了面的小妇人。 “得了,今天就算是开工了” 赵幼宽由着于丽领着洗了手,又用自己带来的工具让于丽打了清水。 “二爷,咱们可说好了” 赵幼宽认真地对着叶二爷交代道:“我干活儿您别伸手儿,看着就成,看了就忘了它,我这可是传男不传女的手艺”。 “呵呵” 叶二爷一撇嘴,道:“甭占我便宜,该干嘛干嘛”。 “你以为我稀得学你的啊,回头儿我给你看看我传孙不传儿的手艺”。 “嘿!” 赵幼宽虽然有个好手艺,却是一点儿高人的风范都没有。 有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是。 “咱这手艺当年在琉璃厂可是从这头儿吃到那头儿,谁家掌柜的不是求着要咱” “好汉甭提当年勇” 叶二爷搬了圈椅放在了一边,抬抬手示意了一下准备好的桌子。 “咱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你能再吃一口这碗饭都是老天爷怜悯了”。 “唉~也是!” 赵幼宽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嘴里叹了一口气说道:“给人家撵出来我就知道我成废物点心了,呵呵”。 叶二爷看了一眼这位老相识,示意于丽给拿那副字,随后交代了于丽给沏茶。 这是早先请手艺人干活儿的礼仪。 就算是刘墉家请人修园都是要好茶碗好茶叶招待的。 交代完,二爷对着赵幼宽说道:“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有几天蹦跶的,好好活吧”。 “呵呵,不甘心啊” 赵幼宽示意于丽将那副字放在桌子上,这才拿起字重新审视了起来。 “我十二岁学艺,那师父是我亲舅舅,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了” 想起往事,赵幼宽也是满心感慨。 “这在当时可是磕头拜干爹都学不着的,我养全家的手艺啊!” “呵呵,到了这个岁数成了没人用的废物喽!” 赵幼宽抖了抖手,将手里的字量了尺寸,开始准备材料。 就按照李学武所说的,用的都是他珍藏的好材料。 当初他可是准备当传家宝的呢。 “就这,我孙子都不学了,甭说重孙子了,到我这儿断了!” 二爷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一言不发地听着赵幼宽磨叨。 他是知道赵幼宽有儿子的,还不止一个,也有学了这门手艺的。 可现在只有一个孙子在身边,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那个年代谁没变故呢! 不问,就是最好的安慰。 赵幼宽跟二爷说了一会儿话,感觉心里舒服多了,手上的刀子也稳了。 他也是紧张的,一紧张就好说话。 说传男不传女是早先的规矩,现在哪儿还有了,就是跟二爷逗壳子罢了。 所以这会儿于丽站在炕边看着这边赵幼宽也是没说什么。 而于丽看着赵幼宽弄水沾了字的纸边做实验也没说什么,李学武说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就像高震和郑富华信任李学武一样。 这会儿李学武讲完了,高震做了最后的总结发言。 在强调了郑富华的观点和点评了李学武的宣讲后,高震通报了分局向上级报请成立治安大队的情况。 先前就有传言出来,说分局要有大动作,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的。 尤其是在高震宣布李学武将是治安大队的首任大队长时,下面的干部更是眼皮跳了跳。 成立之初就是副处级单位,要是成长起来,做出实效,那…… 台下看李学武再没有人纠结于他的年轻了,尤其是想到关于李学武先前的宣传。 在会后,李学武也没站住脚儿,跟着高震和郑富华接待了齐团长带领的来访。 两边都是带着相关的负责人,李学武看见那天跟自己开会的赵振华副政委和张成功参谋也在。 局办公室将会议安排在了三楼会议室,两边的人在握手寒暄后便直入主题。 在互相介绍的时候,郑富华便将治安大队的负责人介绍给了齐团长。 李学武很是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 “地方有能人啊” 齐耀武笑着对高震说道:“这么年轻又得力的干部可不多见”。 高震笑了笑,并没有吹嘘什么。 郑富华笑着说了李学武的出身和经历,倒是让齐耀武眼睛一亮,随后跟李学武重新握了一下手。 一般来说,正团级转业到地方也就是李学武现在这个级别,有可能还安排不上这个岗位呢。 所以齐耀武没敢小看了李学武,更不敢小看一直主导这次合作的这位副处长和大队长。 几百人的治安队伍,几十人的专业队伍,更广大的管理权限,这在部队也是一个人物了。 部队是不能说假话的,齐耀武认为分局这边安排李学武的岗位,那就是有才能的。 这在接下来的会议中也让齐耀武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李学武拿着红星村训练场的地图给他们讲了地理优势、环境优势、保密优势、生活优势等等。 着重讲的还有训练场正在进行的训练和应用的训练设备设施。 这个场地是让齐耀武觉得移驻的最佳条件。 他很喜欢这个地点,在内部讨论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一点。 进城快,隐蔽,便于开展他们的本职工作。 他们来就是支援地方武装力量建设来了,可以说他们想要的,李学武都给了。 尤其是李学武所说的那些训练设施,让他们省去了再建设的麻烦。 李学武将红星村的图纸撤下,换上了自己画制的治安大队院草图。 “这座大院的相关手续已经在办理了,现在直接说初步的安排” 齐团长看了看李学武的草图,其实不用讲也能看出大概情况。 因为李学武在房屋附近已经标注了用途,该是他们的有个军字,该是治安大队的有个安字。 两方共用一个正门,但在三座分给团部的楼群面相菊儿胡同处还有门。 正门只做门面用,一般做接待和步行出入使用。 两方共用一个停车场,位置就在东跨院原车马房的位置,这边也有个门。 中跨院做办公,东跨院做宿舍,西跨院改训练场、食堂、办公用,后面的小院划给特勤队。 齐耀武看了看,他们能使用三分之一的区域。 看似少了,可这座院里的三座楼房得给了他们使用。 且宿舍、食堂、操场、训练场等场地都是共用的,这样看分局就是诚意十足了。 李学武最后将两幅图放在了桌子中间供两方领导查看,他开始讲多方合作的内容。 在训练场这个团要支援分局武装、轧钢厂等企业保卫、红星村等基干民兵。 要搞支援、搞建设、搞训练、搞生产等任务。 李学武代表分局提出一方的意见后,张成功代表该团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双方领导都是满怀诚意开始这次合作的,所以双方的意见沟通的很顺利。 有矛盾的也都各让了一步,会议室的氛围一直都很好。 要不怎么说还是能做决定的人坐在一起谈比较容易达成合作呢。 最后双方一起签署了给各自主管部门提交的申请意见书面文件。 为了庆祝合作成功,分局用特色菜招待了来访的齐团长一行。 李学武看着对方也不大喜欢这种风味,不由得偷偷乐。 许是看出了齐团长他们的神色,高震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不停地让酒。 这里李学武的级别不大不小,正适合调节气氛。 因为以后都在一个院儿里办公,齐耀武他们倒是对李学武的敬酒来者不拒。 刚开始还不觉得,一个小年轻,就是再能喝,还能怎么着。 好家伙,齐耀武和张成功喝的舌头都大了,赵振华更是要载歪了。 李学武也是吃好喝好,并没有再往下灌。 齐耀武算是知道李学武不仅进步厉害,也是酒精考验的战士。 中午吃完饭,双方在招待室喝了口茶,便由着郑富华和李学武带队,带着齐耀武一行去了预定的治安大队院。 因为李学武是负责人,也是做规划的负责人,所以就由他给齐耀武他们讲最终的安排。 这儿要拆,那儿要建的,说的大家不断地点头。 郑富华背着手跟着一边,听着李学武忽悠,也是在心里想着这里即将迎来的变化。 他是不知道,李学武将从房地产销售那里学来的小手段用上了。 “这儿将是咱们的办公区” “这儿将是咱们的食堂” “这儿将是咱们的训练场” …… 齐耀武听得心里是又真切又热切,心里想着的是早点儿整备完后,早点儿搬进来呢。 李学武站在园的位置给出了大概的进驻时间。 毕竟是这个年代,可以先收拾室内,先住进来,外面的基础设施边建、边改、边用。 山上的特勤还要一段时间下来,治安大队的组建还要拉扯一段时间。 齐耀武的团移驻过来也要得到上面的同意。 所以李学武还有时间来安排这边的改建。 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下达成了一致意见,还约了明天去红星村训练场看看。 陪着郑富华站在大门口,送走了齐耀武他们以后,李学武笑着说道:“可算是完成任务了”。 郑富华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随后又往院里看了一眼。 “牛皮吹出去了,半个月以后这边收拾不出来怎么办?” “这得看您啊!” 李学武笑着下了台阶,根本没在意这边的破败景象。 “您要是给的多,可能用不了十五天呢”。 “你钻钱眼儿里吧!” 郑富华伸手点了点李学武,问道:“有什么安排赶紧说啊,我这儿下午还要忙”。 “什么都不用您管” 李学武给郑富华拉开了车门子,说道:“只要给我报上去的资金申请准备到位就成”。 郑富华上了车,无奈地对李学武说道:“这次的预算也是拆东墙补西墙,你可要做出成绩啊”。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李学武认真敬礼的模样,郑富华点点头,拉上了车门子,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便让司机出发了。 李学武站在路边,送了郑富华离开,这才跳上了等在一边的指挥车。 拍了一下韩建昆的肩膀,示意回轧钢厂。 因为认可了沙器之的工作能力和韩建昆的素质,李学武现在出门都会带上两人。 即使在分局这边沙器之帮不上什么忙,更多的是做个人助理的工作。 沙器之回头看了看李学武,轻声问道:“处长,要不要休息一下,这边离您家不远”。 “怕我喝多了?” 李学武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韩建昆继续开。 随后这才对着要解释的沙器之说道:“我没喝多”。 “是” 沙器之也是怕李学武反后劲儿,闻着李学武身上酒味儿还是很重的。 但看李学武说话和走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实在想不出这酒都喝哪里去了。 他可是眼瞅着李学武一杯一杯敬着来着,少说得有两斤半了,三斤都有可能。 要说这酒就喝丢了? 也不是,李学武多会过日子的人啊,怎么可能浪费了呢。 他特意准备了一个酒坛子,每次应付的酒都会沾着嘴边,借着掩饰存在指尖的坛子里。 这坛子酒满了,就会送到招待所小库房给李怀德备上。 啥? 搀和的酒不好喝? 别人喝过的酒不干净? 可李副厂长喝的可美了呢! 关键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这手底下副处长“特意”给存的酒,提起来有面子啊。 秦淮茹说陪着喝酒的那些人喝着也都美着呢。 美着就好,毕竟是他的“一片心意”。 城里的路还算好,路上李学武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在进厂大门的时候因为韩建昆减速了,他便醒了。 本就是一身酒气,要是让站岗的保卫看见自己在车里睡觉,那可真丢人了。 李学武每次进门都要看看岗亭里,岗台上这些人的精神面貌。 但凡有个不合格的,那任安准挨骂。 也不是李学武骂,毕竟是处长了,韩雅婷会收拾他。 刚一往岗台那边看,便看见岗台上站岗的端着枪挥手对着一个要闯岗的人说着什么。 见着李学武的车过来更是着急的皱眉大声喊着。 值班室的人已经跑出来帮忙了,岗亭里值班的人虽然戒备着,却是还坚守着岗位。 特么的,保卫处大领导的车过来,你就来闯岗,不会又是不通知应急演练吧! 这帮保卫不敢含糊,虽然这姑娘没有带武器,但是带了凶器。 他们也是拉着胳膊给按在了值班室的墙上,准备按照应急预案进行处理,好给指挥车上的领导看看自己的战斗力。 李学武本来还没大在意,保卫处置的很迅速,说明训练有成果。 可当车辆经过大门时,李学武透过立正敬礼的岗台看到被押着的人竟然是那个…… 秦老六?! “停车” 李学武伸手拍了一下韩建昆的肩膀,示意停车。 韩建昆也是一脚刹车踩下去,将车稳稳地停住了。 “去问问怎么回事,将人带过来” 虽然看清了是谁,可李学武并没有下车,而是让沙器之下车去问。 沙器之答应一声,将手里的包放在了座位上,推开车门子跳下车小跑着去了门岗。 其实门岗这边看见李学武的车停住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待进一步的安排。 看见沙器之过来,值班班长往指挥车看了一眼,随后跟沙器之汇报了起来。 等沙器之领着秦老六过来的时候这丫头还一脸的鼻涕眼泪呢。 她也不知道是谁在叫她,看着沙器之的模样,想着这可能是轧钢厂的大领导,所以唯唯诺诺地跟过来了。 沙器之让秦京茹站在一边等着,随后跟着半开车窗的李学武汇报道:“也不说找谁,就说认识里面的人,说点事儿就走,让保卫扣下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站在车旁抽鼻子抹眼泪低着头的这个老六。 这是秦淮茹没给安排,想要来个先斩后奏啊。 想着家里有贾张氏碍事,直接跑招待所去磨秦淮茹呢。 李学武晃了晃牙,这块料儿还真难收拾。 要是真让轧钢厂治安处收拾了,那秦淮茹也不好看,院里人也都有的说了。 再一个,这丫头片子跟傻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真要是今天视而不见,以后不好说了。 “抬头!” 李学武将车窗全都打开,皱着眉头看着秦京茹说了一句。 秦京茹正担惊受怕呢。 她刚才也是凭着二百五的性格,想着自己一大姑娘,这些小伙子还真敢招呼自己咋地。 可她没想到啊,人家真不惯着她啊。 要不是沙器之去的快,都给她按在地上上铐子了。 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还以为听错了呢。 等一抬头,错愕地发现还真是……还真是…… “彪啊?!” 李学武不客气地训道:“没看见保卫端着枪啊,当你们家呢!” 看着李学武训自己,秦京茹眼泪又下来了。 她早上饭没吃,巧的是,中午饭也没吃。 现在是又累、又饿、又渴,哭得这个委屈啊。 满脸的灰尘被眼泪冲的一道儿一道儿的。 吓唬了两句,李学武也懒得搭理她,一把推开车门子,往里面串了一个位置说道:“上车!” 沙器之见处长跟这个姑娘认识,虽然没有好脸色,但应该是关系不错的。 所以这会儿给拉开了车门子,用手拽了一下秦京茹的衣服。 秦京茹的眼泪止不住似的,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话,更是哽咽地哭了起来。 虽然由着沙器之拉着上了车,可哭声是越来越大。 沙器之也是苦笑了一声,自己好像坏人似的呢。 看这姑娘坐好便关了车门子,上了副驾驶。 韩建昆得了李学武的指示,打着方向盘往招待所开去。 车上李学武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满脸的老六,没好气地说道:“哭归哭,但不能往车上蹭鼻涕啊!” 秦京茹都要恨死这个坏人了。 有没有点儿爱心啊! 人家正哭着呢,说什么蹭鼻涕…… 秦淮茹和张松英正站在招待所的大院里,跟窦师傅说着休闲锻炼场地的整理和维修。 突然看见李学武的车进来,很是错愕了一下。 一般这个时候李学武不会来招待所的,更不可能坐着指挥车过来。 但这是李学武的车她们还是能确定的,都没跟窦师傅知会便迎着车过来了。 李学武在车上也看见了秦淮茹几人,让韩建昆将车停了。 随后推开车门子跳下了车。 秦淮茹习惯地去了另一边,一开车门子却是见着自己妹妹坐在车上哭呢。 “京茹!” 李学武也是看见了窦师傅,不然都不会下车的。 这会边往迎着自己走过来的窦师傅那边走,边对着秦淮茹说道:“大门口捡的,正闯岗呢”。 说完了这句话,又撇着嘴补充道:“还是你妹妹尿性,要跟端枪的保卫撕吧呢”。 “啥!” 李学武也不搭理秦淮茹惊讶的表情,从兜里掏出烟给走过来的窦师傅递了一根。 “正想找你呢” 李学武的这句话也是秦淮茹想跟自己妹妹说的。 这会儿从车上把秦京茹拉了下来,嘴里问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造这个德行?” 张松英见李学武要跟窦师傅谈事情,秦淮茹要问她妹妹,转身去屋里找了块儿毛巾投了,走出来要给秦京茹擦脸。 这会儿李学武正跟窦师傅说着治安队大院整修的事情。 窦耀祖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他就知道跟着李学武一定有肉吃。 这特么哪里是肉啊,这是唐僧肉啊。 “是要这边忙完还是您院里的忙完?” “可不成!” 李学武摇了摇头,对着窦师傅说道:“一会儿你就直接去看场地,做计划,明天就得开干”。 “这么急!” 窦耀祖惊讶了一句便没有再问,既然李学武说着急,那就一定是着急的。 “给你十五天工期,合同的事情你直接去分局找财务,那边已经说好了” “好好” 这边窦耀祖答应着好好,秦京茹就只会摇头。 这会儿秦淮茹皱着眉头说道:“这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你耍赖就能留下?” 说着话又用毛巾给秦京茹擦了擦眼泪,道:“还是那句话,要么嫁人,要么回去”。 “城市这么大,就没有我一个工作嘛!” 看着妹妹的可怜模样,秦淮茹无奈地说道:“别说你了,街道多少初中毕业的都跟家等着上班呢,有位置还能轮到你啊!” 秦京茹其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也听别人说了。 但她就是不甘心。 刚才跟着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好多人给李学武的车敬礼。 虽然她哭着,可这种情况还是看了个吃惊。 李学武的能量有多大她不知道了,但她知道自己想要留在城里还不用嫁人,只能走李学武这条路。 秦淮茹不知道吗? 可这条路她已经走了,还能姐妹两个一起走? 所以这会儿劝道:“甭看他了,早上那会儿就说了,让送你回家呢”。 “我不回去!” 秦京茹眼泪不止地看着姐姐。 现在姐姐穿的好,吃的好,工作好。 尤其是看见了姐姐工作的环境,这一大片不都归她姐姐管嘛。 现在她更坚定要留在城里的心了,不想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 李学武跟窦师傅说完,对着正在训妹妹的秦淮茹说道:“我走了啊!” “啊,好” 秦淮茹应了一声,目送了李学武的车出了门。 张松英站在一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知道自己和李学武的距离,也知道那次可能就是个一夜缘分。 现在她得到了想要的,可不敢有过多的奢求。 没见秦淮茹都不敢跟李学武提妹妹的事儿嘛。 她站在一边也是听懂了这妹子的意思,无非就是农村孩子想进城。 搁李学武那儿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就是不见他帮忙,谁都没辙。 秦淮茹也没辙,总不能逼着李学武去吧,那不是自己都毁了嘛。 再一个,李学武说的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不是省油的灯。 可这灯落在自己手里了,只能先亮着。 “走吧,先进屋吃口饭,饿了吧?” 秦淮茹不想自己妹妹跟这儿哭,再让人说闲话儿。 秦京茹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不对! 秦淮茹托厨房的师傅给下了一碗面条,秦京茹眼睛挲么着屋里的装饰,心里更羡慕自己姐姐了。 这工作太好了,有吃、有喝、有住,不用出屋还有供销社。 等面条端上来,秦京茹更是饿狼似的,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 秦淮茹也心疼,嘴里劝道:“吃完饭先回家,晚上我再跟你说,好吧?” “姐~” 秦京茹这会儿吃了个半饱儿,眼泪吧嗒吧嗒地往碗里掉。 “我跟你说实话吧!” “京茹” 秦淮茹也不知道妹妹这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了刚才在外面的无赖模样,说的认真了起来。 “我爸给我相亲了,就是咱村张傻子” “大蛋?” 秦淮茹惊讶地问道:“张宝才家的?” “嗯” 秦京茹低垂着脑袋说道:“嗯,我爸说没有钱给我哥娶媳妇儿,要拿我跟张家换他姐”。 “怎么这样啊!” 秦淮茹皱着眉头说道:“你爸不知道张大蛋是傻子啊?你嫁过去怎么过日子啊!” “呜呜呜” 听见姐姐这么说,秦京茹哭着说道:“是上次要彩礼,你写的信被我哥看见了”。 (本章完) 第410章 拿来吧你! 第410章 拿来吧你! 秦淮茹也是没想到,妹妹的婚事发生变故竟因为自己的一封信。 那信里写了她对妹妹要那么多彩礼的不支持,也说了傻柱的好,和能提供给她的生活。 “你爸怎么个意思?” “我爸不让我进城~” 秦京茹哭水着个脸说道:“我爸说了,城里男人心不正,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说啊~” 秦淮茹这会儿也是干着急,她是想帮着妹妹的。 “还说不能跟你学,嫁进城里就学坏……” “啥!!!” 秦淮茹目瞪狗呆地看着秦京茹。 她还正给妹妹着急、担心、上火的呢。 没想到啊,小丑竟是她自己! 秦京茹说到这儿,看着姐姐一脸无语的表情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我说的!” 她现在也顾不得哭了,放下手里的筷子两只手同时摆着。 “是我爸说的,他说你进了城以后也不回家看,也不往家里支应……” 秦京茹倒是个机灵的,这会儿已经看出姐姐表情的不对来了,解释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了。 秦淮茹苦着脸看着自己妹妹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傻柱的好”。 秦京茹没想到姐姐说出了这么一句。 说着自己呢,怎么又扯到了傻柱身上了。 秦淮茹满脸无奈地说道:“我不知道家里苦嘛?我不知道家里穷嘛?可我有啥办法啊”。 “姐,我不是故意的” 秦京茹看见姐姐要哭,皱着小脸赶紧道歉。 秦淮茹摆摆手,示意秦京茹听自己说话。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是咸盐水啊,又苦又咸” 秦淮茹看着妹妹说道:“我刚结婚,无依无靠的,还不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你姐夫是个不当家的,他妈说啥就是啥”。 “我一个农村来的,连工作都没有,手里没钱,搁啥回家啊!” 说到这里,秦淮茹也是一把心酸泪。 想起那几年过的,和现在的日子对比,也不知道贾东旭是活着好,还是没了的好。 秦京茹瘪着小嘴儿,她知道姐姐也是今年才回家的勤了,带的东西也是大包小包的。 可不就是看着今年姐姐出手大方了,她这才想着跟来的嘛。 秦淮茹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傻柱没有母亲,他爸跟人跑了,家里就一个要出阁的妹妹,挣的钱还不都是你的啊”。 秦京茹这才明白姐姐说的意思,这会儿又低下了头。 “傻柱傻呢……” “我看是你傻!” 秦淮茹点着妹妹说道:“你真当他是没人给才单到现在啊?” 见妹妹抬头,秦淮茹撇嘴道:“那是他挑,老是挑模样,不然还能轮到你?” “我怎么了!” 秦京茹这会儿正是年方二八刚出头的年龄,也正是最二百五的年龄。 后世可不就是那种没什么文化,正是上学的年龄,从村里走出来到城市打工,看啥都稀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妹妹嘛。 这样的傻妹妹在最厉害那几年被骗的有多少,误入歧途的又有多少。 这样的别人说她还不信呢,顶起来也是一仰脖的倔驴模样。 “我就不能找个条件好的,我就不能找个……找个……” 说到最后她往窗外看了一眼,这厂房可真大,这大楼可真高,在这里当大领导得多牛。 她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在门口那会儿,她被押着,可是看见那些都对着李学武的车敬礼呢。 对车都这么尊敬,对人得多尊敬。 这还不止呢,来姐姐单位这一路,好多人见着她们这台车都敬礼。 如果……如果他说娶自己…… “我还是那句话,梦就是梦” 秦淮茹哪里看不出秦京茹的意思,翻着白眼说道:“他不是你能想的”。 “我没想!” 秦京茹转过头倔强地看了姐姐一眼,继续吃碗里的面条。 她也不嫌自己脏,这眼泪泡面条,更加了点儿盐分。 “没想就好” 秦淮茹看了对面一眼,道:“想了也白想,他对象你也见过,可不是就着你年轻,你脸蛋儿嫩就能行的”。 秦京茹低着头,眼珠子滋溜溜地转。 见识过参天大树,谁还愿意迁就一桩矮篱笆啊。 李学武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棵参天大树,他现在就想把自己活成一株小草。 就让董文学、李怀德他们当大树去吧。 阳光他现在看早上和晚上这会儿的就好,下雨了大树上漏下来的一点也就好。 因为站的矮,所以雷劈下来的时候还可以看看热闹。 李学武和沙器之在办公区门口下的车,让韩建昆开车拉着窦师傅去了治安大队院,一会儿还得把人送回来。 今天下午窦师傅就得给他出改造方案,还得跟他商量最后的意见。 这次郑富华也是充分放权了,就想着试试李学武的能力极限是哪儿。 他是想好好培养一个后辈的,说接班人太复杂了,还是一个亲近的后辈好。 谁都有私心,郑富华倒不是求萧规曹随,也不是求着子孙有个照料,而是意志和思路的延续。 为什么在八几年的时候会出现那么大的争论浪潮啊,就是在这个时候埋下的根子。 往大了说是争论这个家姓什么,往小了说就是听谁的意见。 那高震和郑富华的意见就一样吗? 不,不一定。 但两人能和谐相处,就说明有共通点。 那有一天郑富华上位了,就能按照高震原有的规矩办吗? 也不一定,郑富华都不敢求李学武这么做,他自己怎么会这么做。 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在斗争中寻找方向,在斗争中寻求道路。 站在高处、跳出这种斗争看,这是一种良性的竞争。 但身在局中,谁又能避免这种私心呢。 李学武也不能,所以接了这个工作,既要让郑富华满意,也要让高震满意。 这是他踏出人生路的关键一步,这一步稳了,以后就稳了。 在轧钢厂也是这样,看见李学武回来,一个个排着队来办公室汇报的,不都是李学武得力之人嘛。 手下的四个科长,几个特别关心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李学武在下午繁忙的时间里,一一将工作进行了对接。 就是这种稳,就是这种挥斥方遒的大气,让保卫处没人敢小看李学武。 任何事情到了他这儿,说不行的,点出来的观点一定是让你自己都觉得不行的。 而且无论什么工作,到了李学武这儿,一定是看的懂,想得着,定的远。 于德才是最后汇报完的,看着喝茶饮嗓子的李学武,笑道:“今天去李副厂长办公室递交材料,领导还问起您呢”。 “是嘛!” 李学武端着手里的茶杯边喝茶边挑了一下眉毛。 这就是于德才的话让他感兴趣了,示意继续说。 在谈工作的时候,李学武是绝对不允许扯闲话的,更不允许下属故意夸夸其谈。 但是工作谈完,说些机关里的事儿活活脑子还是可以的。 “呵呵” 于德才小声说道:“说早上上班没见着你的车进来挺别扭的,一天老想着你干什么去了”。 “哈哈哈~” 李学武拿起电话要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在等电话这会儿对着于德才笑道:“我这么让领导牵肠挂肚的?” “呵呵呵” 于德才能说啥,看着李学武跟李怀德的关系这么好,他也是放心了。 他真怕李学武这种强硬的性格不招领导待见。 李学武不招待见,他们的工作就难办。 “喂!” 李学武接通了李怀德的电话便问道:“领导,听说您想我了?”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李怀德说了什么,李学武大笑着说道:“昨天尹书记送来的兔子还有松鸡,咱们今天晚上红烧兔头,小鸡炖蘑菇?” “那就这样,我让招待所安排,好” 几句话的事儿,李学武放下电话以后给对面的于德才扔了一根烟,道:“晚上别走啊,凑局”。 于德才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李学武的邀请,这也是轧钢厂领导一级的第一次邀请。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了。 “我去合适吗?” 于德才站起身,拿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上了,随后甩灭了,又划着一根给自己点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合适,你是办公室主任,这个事儿还真就得你来办”。 说着话将保卫处和红星村的一些合作说给于德才听了。 于德才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些内容,但知道的不多。 现在听到李学武将红星村送过来的东西怎么给李怀德和各位领导安排,便知道李学武要开始信任他了。 这种感觉都要把他的眼泪激动出来了。 他太难了,从钢城被调到京城,如丧家之犬一般。 卖主求荣是钢城骂他最多的一句话。 虽然罗家坪犯错误了,可这样的领导更能聚拢利益相关的人。 来到京城他也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就怕李学武不满意他,随时要换掉他。 现在可算是踏进李学武的圈子了。 虽然心里激动,可他并没有迷失自我。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比罗家坪更难伺候,不仅仅钢城他看出来的,来了这边也是没少听说的。 脸酸,笑面虎,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 最让他小心谨慎的是,李学武这人轻易不信任人的,就连最初跟他的人都不信。 于德才觉得,只要自己付出真心,付出努力,今天踏出的一小步,将是他进入李学武圈子的一大步。 他也是想瞎了心了,坟头里的人和正在准备进坟头的都知道,李学武根本就没有信任别人的一分一秒。 这王八蛋连他自己都不信任,说完的话,做完的事他都怀疑他自己。 李学武笑眯眯地把于德才以为的,这么秘密的私下关系交给他办是信任他。 其实这种事情在付斌当家的时候就定了,李学武可从来没有想着担责任。 即使现在他当家了,这种事情也没经过他的手。 就这么一个星期,李学武根本就没让这种事情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身旁的柜子里有他李学武签下名字的每一份文件的备档,有他下达的每一份命令的回执。 为什么每次接见下属汇报工作都有沙器之在场啊。 每天沙器之得把他做的接见记录和会议记录交给李学武签字,然后存档。 就这么一个鸡贼的人,还能让于德才触碰自己的核心? “回头你跟招待所的秦所长和张副所长联系一下,这都是自己同志,多沟通”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交代道:“保卫处的接待和邀请都放在招待所,包括给领导提供的支持”。 看看这漂亮话说的多好,给领导提供支持。 于德才现在算是知道了,自己这位副处长为什么这么牛了。 敢顶着上级领导喷,敢怼着高半级的处长喷,这特么是有“手段”啊。 白天“棠棠棠”给你一顿喷,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服务员给你这桌上了一盘菜,说是李副处长特意交代的,给您添菜。 你还能怎么说,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李学武还是个好同志呗。 工作上谁还没有个争执呢,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李学武不让人讨厌的是,他只喷比他级别高的,对下属该严厉的时候也瞪眼睛,但不会开口骂。 现在轧钢厂新来的这些领导就发现了,特么的,这李学武谁都说他狠,说他强硬,说他做事风格太霸道。 可特么要说勾搭这些人给李学武整点儿小材料或者让他们给李学武下个评语啥的。 草! 果断干练、敢作敢为、襟怀坦白、中流砥柱是特么什么意思! 尤其是一到招待所小食堂,这领导那屋上酒必谈李学武,上菜必想红星村。 处级干部的桌上,见着野味了,不用想,准是保卫处支援的。 这特么还怎么批评,这特么还怎么整材料。 整别人是砸别人的饭碗,整李学武是砸领导的酒坛子、菜盘子,砸大家改善生活的基本盘子。 现在可以这么说,得罪李学武是要影响团结的。 谷维洁目送走了武装部的丁学波,放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一个星期了,武装部的合并工作毫无进展。 李副处长汇报了一次,说是回去研究研究便影像无踪,明显是要拖下去了。 她现在更头疼的是保卫处那边递交的借调函。 这是人事处报到景玉农那儿,景玉农批了个:阅,转维洁书记核批。 一般来说,这种借调是不需要领导审核的,人事处的处长,甚至是副处长就能办。 但为什么借调函就到了她这儿了呢。 因为李学武按照程序是跟人事处申请的,可调的是谠委那边的人。 人事处现在有俩妈,一个是主管副厂长景玉农,一个是主管副书记谷维洁。 武装部现在又是个人员冻结个状态,一切人事关系变动都需要主管领导审批。 可谷维洁看着李学武这个阳谋也是头疼。 这么借下去,武装部都空了,还合并个屁,直接撤销就行了。 丁学波刚才来汇报,说的不仅仅是借调的事儿,还有这些人的去处和用处。 谷维洁已经想到了,李学武这是在给她递棒子呢。 来,你不是要搞事情嘛,我给你递棒子,我就不怕事儿大。 那稽查股本就是保卫处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部门。 让李学武这么一搞,现在倒成了热门单位了。 稽查股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各个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终于有发光发热的一天了。 有朝一日掌权手,必屠天下辱我狗。 以前谁不拿我当回事儿来着? 以前谁说我们是看报打杂混日子来着? 以前谁说我们稽查股是鸡都不敢查的单位来着? 就像后世某一年,环保部门突然从清水衙门变成优差肥缺,这特么谁能想到啊! 就这么几天,那几个小泰迪已经下了十几份整改通知了。 他们是热血沸腾了,可各个车间和机关单位麻爪儿了。 这还是李学武要求了,所有的整改通知单必须明确整改内容,对应危险,整改措施和二次检查时间。 不然轧钢厂整改通知单要漫天飞了。 她谷维洁是想搞事情,可要搞的是正经事儿,是要撬动轧钢厂固有的权利组成。 而不是要搞所有人,得罪所有人。 真要是像李学武给她铺的这条路往下走,那她离走的那天也就不远了。 这小混蛋! 谷维洁心里也暗骂,她能不骂嘛。 她做初一,李学武就给她来个十五。 明着躲着她,暗地里已经给她铺好了送走她的路了。 这还不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算完,又来了一招儿草船借箭。 让她在前面搞事情顶雷,他推行应急预案演练方案,他推行消防管理政策,他扩大保卫处管理职能,他完善保卫处权利构架和组织。 事情是她搞的,走人的当然是她。 李学武到时候还得指着她说呢,是她是她!跟我没关系! 可成绩是李学武的了,进步的是李学武。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可你别特么拿我当垫脚石啊! “砰” 在秘书不解的注视下,谷维洁拿起手边的文件夹扔在了一边。 “拿去归档吧” “是” 秘书走过来拾起桌上那本保卫处李副处长的个人资料,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谷维洁舒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帮我要钢铁学院……” “做人要厚道,要实在” 李学武坑完了别人,还在这边教别人厚道和实在呢。 跟于德才说笑了几句,李学武便带着他突击检查起了轧钢厂的岗。 机关办公室,仓库,料场,铁路门值班室,宿舍等等。 在查到料场门口岗亭的时候,看见两个叼烟的保卫,李学武便将陪着自己检查的韩雅婷和任安训了。 “要学习油田的优良作风嘛,四个一样怎么学的?”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说那两个鹌鹑似的保卫,而是带着韩雅婷几人边往外走边说着。 “对待革命工作要做到白天和黑天一个样、好天气和坏天气一个样、领导在场和不在场一个样、有人检查和没有人检查一个样” “是!” 韩雅婷红着脸瞪了任安一眼,随后给李学武保证道:“下来我一定抓一下纪律”。 “纪律时刻都要抓的啊” 李学武没有看她,这么多人在,也没给她留什么面子。 面子留多了就不知道深浅和疼不疼了。 “你们是纪律单位,这种事情还要我强调嘛?” “是” 韩雅婷现在也就剩下点头认错了,再不敢跟李学武接话儿了。 她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突然开始检查的,而且毫无目的,带着办公室的走到哪儿查到哪儿。 在红星村带训这几天没在家,这边就出了这个问题,不得不让她脸红。 任安本来就怕李学武,这会儿自己的部门出了岔子,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管理是一门学问” 李学武带着几人往厂大门口走,边走边分享自己的经验。 “松了要出问题,严了要起副作用,没人能衡量这个度” “是啊” 于德才跟在后面附和道:“都是带队伍的,大家心里都要强呢,可哪个单位没有那么几个偷闲躲懒呢”。 “如果都是积极向上的,都是自觉完成任务的,那我们是不是就要下岗了?” “呵呵呵” 众人见李学武笑了一下,也都跟着笑了。 李学武从各车间经过的时候有选择地看了看。 现在保卫处插手了安全工作,车间主任见着李学武带队过来也是紧张地接待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查他们,而是问了稽查股有没有来,来了以后态度怎么样,工作交代的细致不细致。 好么,这是客户回访吗? 车间主任倒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牢骚刚出来,就被李学武怼回去了。 “你们车间从建设以来,伤十二,亡五人,在你的任上就没了两个,你是要反思一下的” 就李学武这个脑袋,谁能说的过他。 这是当领导的基本功,只要是涉及的业务,李学武指定记得具体的数据。 车间主任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脸点头。 这稽查股虽然干事小泰迪,做人却是哈士奇。 虽然下手狠,可看着是傻傻的,指导起来可卖力气。 无论是交代问题还是下整改,都是一副认真为你好的表情。 你想跟他们吵都吵不起来,越吵下的越狠。 李学武来车间就是要给稽查股站台,告诉这些人,爱哪儿告哪儿告去。 你敢告,我就掀你黑历史。 “理解理解吧,谷副书记是为了大家好啊!” 走之前李学武还拍着车间主任的胳膊说道:“要想想没了的那些同志的妻儿老小啊”。 “没了的人没有怨气,活着的人生活不好,埋怨谁啊?” 看着车间主任尴尬的表情,李学武叹着气地说道:“谁又是坏人啊?” 这处车间就是一大爷所在的车间,李学武带队来检查,他也是看见了的。 李学武跟车间主任说了什么没听见,就见着主任脸红了白,白了红的。 送了李学武走了,车间主任皱着眉头往车间里踅摸了一圈,见着了易忠海便走了过来。 “老易,你跟这位是一个院儿的,什么个情况了解吗?” 一大爷将机器停了,跟着车间主任往一边走了走,说道:“可认真个人,他说的话别不当回事儿啊!” “我敢嘛我!” 车间主任也是一脸的无奈,瞪着眼睛说道:“你是咱们车间的老同志了,上午稽查股来你也看见了,问题你也知道了,想想办法”。 一大爷皱了皱眉头,道:“他下班可不说工作的事儿,我也不好求……” “没你想的那样~” 车间主任摆摆手,说道:“这么点儿问题不至于拐那么大弯儿,你回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标准,明天咱们开个会,把问题整改出来”。 “这没问题” 一大爷点头说道:“为了咱们车间,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我相信李学武也会支持的”。 “可注意点儿吧,在你们院儿可以叫名字,在这儿人家是领导了!” 车间主任见事情谈妥,跟一大爷开了个玩笑,便回一头的值班室了。 一大爷心里也在含糊,这才几个月啊,一个刚回来的毛孩子成领导了。 现在办事儿都得求着他了。 倒不是一大爷有什么嫉妒心,就是这么的不真实。 虽然他跟李学武就在一个院,也是亲眼见着李学武进步的。 看着李学武进步的不止一大爷,还有二大爷呢。 看着李学武站在车间门口,车间主任一副惶恐模样,二大爷看得直眯眼睛。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干部……呸! 如果当初自己的学历过了关,现在…… 刘海中可是不仅仅见着李学武进步了,他还见着有人给李学武当狗了呢。 “汪!汪!汪!” 李学武一行人一进警犬队的院儿,正在训练的警犬便发现了目标。 犬吠声吵的李学武耳朵都听不见曾进军和高凤坤跟自己说什么了。 还是训犬员将自己手里的警犬一一管束好以后,李学武这才听清曾进军的汇报。 “现在有多少犬?” 年前跟华清达成合作以后,这边就不断地引进新的犬进来。 因为都是定向委培,这边也不担心警犬训出来没有单位要。 现在不是没人要,是轧钢厂的警犬要价高。 可满四九城就这么一家在警犬应用上走在前面的单位。 集培育、训练、繁殖为一体的全面型警犬训练单位要价高一点不过分吧。 关键是李学武为这些给他挣……争荣誉的警犬配备了完善的服务体系和售后。 就是一直吃,吃完售前吃售后。 趁着现在没人搞这个,李学武还不赚把大的? “报告,现有在训警犬五十四条,繁殖犬七对儿”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这么大的体量,人员和犬粮跟的上吗?” “报告” 这次是高凤坤回答的,因为这次调整,高凤坤被提拔成了警犬小队的队长。 而曾进军被李学武单独命令成立训犬队,专门培育、培训警犬。 “本次预计新增队员十五人,犬粮……” 高凤坤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数量增多,有点儿跟不上了”。 “这不行!” 李学武摇了摇头,对着于德才交代道:“从预算拨款,解决这边的问题”。 “好的” 现在保卫处是李学武一个人当家,他说预算怎么用,当然就是怎么用。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警犬是要赚经费的。 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 听见李学武说要拨款,高凤坤便笑了起来,曾进军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两人都是热爱警犬事业的,李学武也算是物尽其才,人尽其用了。 高凤坤这小子还是挺猛的,当初跟着赵雅军扒火车的就是他。 李学武问他想去哪儿,他却说了留在警犬队,就为了他从家带来的那条犬。 “多跟曾教官学习,不断学习文化知识,努力提升自己,早日进步” “是!” 高凤坤现在还记得自己住院的时候李学武过来看他们的时候,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亲戚,而是他。 “都是好小伙子啊” 出了警犬基地,李学武感慨地说了一句,随后对着韩雅婷交代道:“人员到位以后,和这些警犬一起拉出去,上山,加倍特训!” 李学武这话听得身后跟着的干部们微微一愣。 这才刚夸完是好小伙子,随后就是给加训练,不愧是……是好领导啊。 李学武检查完也没回办公室,而是按照约定,到实验楼跟这边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开了一个现场会。 这次再来实验楼,技术处的夏中全亲自带队迎接的,也一直陪着李学武参与讨论的。 虽然上次李学武给了他难堪,但他让技术处这边给招待所制作的转动餐桌还是得了领导的好评。 更实惠的是,招待所特意给他做了一盒“外卖”。 就是秦淮茹交代钱师傅给做的几道拿手菜,用餐盒装了,送到他办公室了。 秦淮茹还不是自己去的,带了好几个女将,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这可把夏中全高兴坏了。 知道招待所是李学武的地盘,这份情也记在了李学武的身上,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嘛。 开现场会的时候李学武倒是把夏中全和在场的工程师惊着了。 李学武听了设计汇报以后,现场就提出了几个不同意见。 而且还解释了自己意见的好处和方便之处。 众人也是现场讨论,现场改图纸。 其实李学武也不是懂这个,他是见过后世消防车长啥样的。 因为管安全,消防队可是没少跑,消防车也是熟悉的。 设计处是从前端开发设计说,李学武是从后端实战使用谈。 效果还是很有效果的,在夏中全的支持下,首批消防车可能很快就面世。 因为要用到的各种零件都有原型,厂里都能仿制,反正现在也没人管专利。 现在的设计和制造业就只讲一个原则:拿来吧你! 机械制造业永远不变的主题就是仿制,规制,和实用。 但在建筑领域,仿制是有的,规制也是有的,但在实用上,因为人文因素,更讲究的是美学。 窦师傅回来以后,给李学武带来的初稿就是兼具实用和美学的设计风格。 “主要以修复为主,改造为辅,尽量不要动原来的风格” 李学武趴在桌子上仔细看着窦师傅给标注的改造要点,嘴里还提着自己的意见。 “办公室的风格也尽量靠近这种设计,既要美,也要方便” 窦师傅这会儿也跟着趴在桌子上,给李学武指点着线路解释道:“这几栋楼里可没有自来水,饮水可是个问题啊”。 “嗯,这倒是”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那就借着修操场,将自来水铺过去,这边的院子也都改一下,电线、电话线、污水管线也顺便改了”。 “这……这得要很多人啊” “这我帮不了你” 李学武站起身子说道:“技术上你得拿得起来,力工我给你找,保准儿都是身强力壮的好小伙子”。 这个在昨天李学武已经跟齐耀武讲到了,想要快点搬进来,光是分局自己卖力可不成。 齐耀武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一分钱不,一滴汗再不出,那就有点儿不对了。 直接问李学武要多少人。 那李学武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了。 具体的人数还是要窦师傅来定,他要多少,齐耀武那边就会给送来多少。 这么个院子,装不下一千人同时干活的。 得了李学武的话,窦师傅哪里还用担心,咧着嘴说:“十五天都用不了,十天我就能干出来”。 “哈哈,可得悠着点儿” 李学武笑着送了窦师傅出门,道:“毕竟是以前留下来的文物,我的意见是,既然要用,那就好好用”。 “是,还是您的观点新颖” 李学武没接窦师傅的马屁,笑着叮嘱窦师傅安排进场去吧。 因为那处院子就在家跟前儿,窦师傅要是找人可方便的很。 要是着急了,七八十岁的老家伙也能凑出一个排来。 他是明白人,李学武连连拒绝了他两次了,这次又给他介绍工程,那第三次就是合作的时候了。 李学武是有意跟窦师傅合作的,建筑,在未来,一定是个钻石产业。 他在窦师傅身上已经下了不少本钱了,李学武可不是一个做赔本儿买卖的人。 晚上的宴请就安排在了招待所。 李怀德、李学武、徐斯年、于德才,还有李怀德带来的毕毓鼎,在领导吃饭的隔间开的一桌。 毕毓鼎就是新调到李怀德手下的调度处处长。 上次吃饭李学武见过,说话吭哧瘪肚的,是个小心谨慎之人。 李学武倒是没看不起他,就是觉得不爽利。 既然要清高,那就一直清高下去,别跟着李怀德往这边凑。 心里想着清高,还特么舔着脸吃这口饭,到最后不伦不类,里外不是人。 当然了,李学武跟他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过节,酒桌上当然说说笑笑,一片热闹。 徐斯年这厮算是跟李怀德混熟了,都快成李副厂长头马了。 杨厂长出差回来了,他还敢跟老李出来吃饭,怕不是得着什么指示了吧。 其实李学武也就是一说,这种事哪里说的准。 秘书就是干这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啥事儿不得知道点儿。 领导不想知道是不想的,可你不能不知道。 所以徐斯年跟几个领导天天混吃混喝的,根本没人在意。 徐斯年嘴里的消息,只有杨厂长能知道。 当然了,他的好弟弟李学武想知道啥,他也不吝解囊相授。 可李学武就是不跟他打听,跟谁都不打听,看起来就是这么的绝。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秦淮茹这些招待所的干部,可时间一长,啥风都没漏出去。 渐渐的,也没人觉得李学武手里的招待所有什么了。 可李怀德知道,招待所在李学武手里,绝对不是请客吃饭这么简单。 年前他催着改造,催着用,年后也确实招待了某位领导。 效果他自己知道,最让他满意的就是招待所的服务态度和保密程度。 当然了,刘岚男人那个不能算,是他自己不划门怨得着谁。 现在四楼一般人可上不去了,因为加了一道岗。 不是保卫岗,而是服务岗,24小时一直有人值班。 这边正聊着,李怀德给李学武通报了个消息,他得出个差。 时间是周三,一批重要实验原件要搭乘火车运送至乌城。 因为在下火车前这批原件归属部里这边管辖,所以轧钢厂要出人押运。 李学武沉默了一下,问道:“下火车吗?” 李怀德眯了眯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便没再说。 饭吃到这会儿就到了尾声了,李怀德今天又当了不回家的人。 李学武可不能不回家,这招待所可不兴住,因为这里有两个吃……的坏人。 因为这会儿都晚了,李学武便让秦淮茹搭了自己的车。 车上还有沙器之和韩建昆,不然秦淮茹可不敢上李学武的车。 “你家老六呢?” (本章完) 第411章 心狠手辣 第411章 心狠手辣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下午让她回去了”。 “回去了就好” 李学武转过头往窗外望去,嘴里笑着说道:“这个老六啊,不是个安分的,回家多劳动劳动,磨磨性子”。 “什么呀~” 秦淮茹就知道李学武误会了,解释道:“是回咱们院儿了”。 李学武的话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妹妹她遇着困难了” 秦淮茹一见李学武的表情就知道这坏人不满意了,连忙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摆摆手,道:“这是你的家事”。 言下之意就是,秦京茹的事仅限在贾家,甭找他来。 悲惨身世李学武听过的版本都能写本书了。 当年他挽救过多少失足落水身残志坚的好女孩儿。 补贴过多少勤工俭学会所大学生。 听过多少只剩一个拥有广袤茶园的爷爷,还亲自卖茶的女孩儿讲述心酸往事。 爹妈得病? 她有个年幼的弟弟? 她被渣男骗了? 难道又出新版本了? 秦淮茹这会儿也抿住了嘴,不敢再说妹妹的事儿。 她一直都有清醒的认知,这个男人从不会被女人所羁绊,更不会因为女人降低他的原则和底线。 甭说她这种条件的,就算是院里的,外面的,也是不敢想这种事情的。 秦淮茹知道,别看她现在跟李学武有些关系,可这种关系说白了什么都不是。 李学武从未主动过,无非就是自己的身份对他有些吸引力罢了。 这点香火能燃烧多久她不知道,可能在那个医生进门后,也可能在不知不觉间。 她只希望最后的香火情能惠及自己的三个孩子。 车上很快沉默了下来,略显压抑的气氛让沙器之都不敢往后面看了。 他是不知道李学武和这位秦所长是个什么关系的。 但传言乱七八糟的啥都有,看着却是不大可能的。 厂里的女干部私下里哪个没有点儿流言蜚语的,笑谈罢了。 后面的几句话和领导的表情变化,沙器之觉得可能是一个院儿里生活的,领导难免照顾到了这位秦所长。 不然一个车间女工是如何成为招待所所长的。 指挥车很快到了大院儿门口,李学武跟两人知会了一声便下了车。 秦淮茹再多的郁闷也得自己收着,跟着李学武进了大院到了外院便分开了。 李学武去了倒座房,秦淮茹进了垂门。 刚一进倒座房,傻柱便噌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对着李学武问道:“秦姐跟你一块儿回来的?” 晚上他不放心,怕秦淮茹值夜班,便去招待所问了。 巧了不是,虽然不值夜班,可晚上有招待。 得,傻柱一直等到了现在。 回了四合院,见李学武也没在家,便知道今天的招待有李学武了。 现在李学武进屋,这么晚了,指定不能把秦淮茹扔下骑车子回来。 所以傻柱才有这么一问,李学武也是想到了。 “刚进院儿,快点儿追,兴许还没进家门呢!” “哎呦我的亲姐姐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傻柱手一撑便从炕上跳了下来,趿拉着鞋便往外面跑。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跑出去的傻柱,笑问道:“什么毛病这是?” 老彪子笑道:“单相思,三舅说这种病最折磨人”。 “还用三舅说?” 李学武横了一眼这个常患单相思的兄弟,没再问傻柱那点儿破事儿,而是说起了出差的事儿。 每次要出差,李学武都会跟家里人交代一下,尤其是西院儿这边。 因为任务还没接到具体的要求,李学武也没多说,只说了注意安全。 把出了事儿去找谁都跟老彪子交代了,这才往后院走。 先李学武一步回院里的秦淮茹还没进屋就被要出门的一大爷看见了。 一大爷站在廊下,对着秦淮茹叫到:“淮茹啊!” “哎,一大爷” 这会儿秦淮茹转过头,也看见了傻柱进了中院。 早上那会儿傻柱就说找自己有事儿来着。 可这会儿屋门还没进了,一大爷那边也有事儿了。 一大爷走到院子中间对着走过来的秦淮茹问道:“见着李学武了吗?” “哎呦一大爷,有个先来后到儿啊!” 傻柱就看见一大爷要跟秦淮茹说事儿了,也没听见说的是什么。 他很怕一大爷耽误了自己的时间,这会儿赶紧嚷了一句。 一大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傻柱,秦淮茹则也是看了周围一眼。 这都九、十点钟了,傻柱很怕大家伙儿不出来看热闹似的,扯开嗓门喊上了。 “一大爷,李学武跟我一起回来的,刚才去倒座房了” “哦哦,好” 一大爷转头对着走到跟前儿的傻柱训道:“都多大人了,怎么办起事儿来跟毛兔子似的?” “嘿!我……!” 傻柱一指自己,对着擦过自己身子往前面走的一大爷瞪大眼珠子强调道:“明明就是我先到的!” 一大爷哪里会跟傻柱较劲,背着手要往前面走,正好看见李学武从垂门进来,便站住了脚儿。 秦淮茹一拉傻柱,吓唬道:“你嚷什么!” 傻柱不满地说道:“我没嚷啊”。 见秦淮茹要瞪眼睛,便无奈地苦着脸说道:“哎呦我的秦姐啊,我着急啊!” 说着话推着秦淮茹往正房走。 秦淮茹怂哒了一下,道:“别推我,我还没进家门呢,哪儿有时间跟你扯淡”。 “怎么能叫扯淡呢!” 傻柱截着秦淮茹推着上了台阶,这会儿雨水听见动静也开了正房屋门。 “秦姐” “哎,雨水” 秦淮茹见雨水在屋便没有再跟傻柱撕吧,笑着应了一句。 雨水笑着招呼道:“快进来吧秦姐,我哥都等你一晚上了”。 “就是就是~” 傻柱恨不得秦淮茹现在赶紧进屋,好商量他想了一天的大计划。 因为有着雨水的邀请,秦淮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瞪了傻柱一眼便跟着进了屋。 傻柱才不在乎秦淮茹瞪他呢。 “李处长!” “哎” 李学武正叼着烟卷进了前院,边往家里走边想着事情呢,就被这一声招呼打断了思路。 他也是习惯于有人跟他打招呼了,有时候也就习惯地应一声。 这会儿一抬头却是看见闫解放和后院的刘光福站在门口。 跟李学武打招呼的是刘光福,这会儿正笑呵呵的。 这小子为人一向机灵,比他哥刘光天要强的多。 每次见着李学武也都是先打招呼,嘴儿勤快的很。 别看二大爷看不上三大爷,三大爷瞧不起二大爷。 各家的几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也不咋地,可这刘光福却是能跟闫解放凑到一块堆儿。 他们两个的关系完全可以用“狐朋狗友”来形容。 “不许这么叫了啊!” 李学武故意唬着脸吓唬了刘光福一句,随后无奈纠正道:“在院里就叫哥”。 “哎,武哥” 刘光福机灵的粘上毛都能上峨眉山抢游客去了。 闫解放很是羡慕刘光福能跟李学武有这份体面,原先他也能跟李学武打招呼的。 可是自从上次在街道被抓了那一次以后,他每次见着李学武都有种负罪感。 就好像自己不纯洁了似的,见着李学武都想低头。 他想的是,自己只要低头,不跟李学武对视,那李学武就不会跟自己一般见识。 可今天李学武不得不注意他了。 “这是干啥?准备去大象国啊?” 无怪乎李学武说他,现在闫解放的形象实在是不咋地。 头上裹着厚厚的白纱布,面向李学武这边还渗出来一点血色。 要是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儿像大象国的那些阿三们。 刘光福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捂着嘴偷笑,而闫解放则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言语。 李学武也就是逗壳子,这小子闷哧闷哧的,有坏主意呢。 他得时刻提醒这小子,自己在注意他。 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闫解放,李学武便往后面走。 他已经看见一大爷往这边看了,显然是在等他。 刘光福见着李学武往后走,跟闫解放说笑了几句便去追李学武了。 他早就想巴结上自己这个有权势的邻居了。 早先在道上的都知道,李学武是出了名的仗义。 如果能像傻柱那样,混进李学武的朋友圈,那自己一毕业,工作不就把握了嘛。 他却是听话儿没听全,李学武最仗义的是照顾二嫂。 这是闫解放现在最需要仰慕和学习的。 闫解放被取笑了一句,愁眉不展瞪着眼睛看了看窗户底下的自行车。 还有歪了的车轱辘。 可真特么倒霉,刚骑出去一天就特么弄成这样,要是让自己老爹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收拾自己呢。 李学武刚迈步进了三门,刘光福便追了上来,笑着问道:“武哥,你知道闫解放脑袋怎么弄的吗?” 一大爷这会儿已经站在家门口等着了。 他刚才截了傻柱的胡,现在又被刘光福截了胡。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转头看了看这心眼子忒多的小崽子。 刘光福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笑着说道:“今天我们几个出去玩,他骑车子显摆,让我们女同学他爸揍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这年头外面这么不安全的吗?显摆都挨揍?” “哈哈哈” 刘光福咧着嘴笑了笑,说道:“哪儿啊,我们刚到他最喜欢的女同学家门口,他把车子支了,对坐在门口的一老头儿问:“老登,我车停在门口安全吗?” “呵~咳咳~” 李学武正抽着烟呢,这一下被逗得烟儿都从鼻子里窜出来了。 “那老头儿是她爸?” “不是~” 刘光福笑着说道:“老头儿他还打不过?那老头儿是她爷,她爸听见了,从院里一板砖把闫解放撩到了,又把车子砸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转头往前院三大爷家望了望,这闫老二够二的。 一大爷见两人走过来,对着李学武问道:“刚回来?” “可不嘛,厂里有点儿事儿” 李学武没说什么事儿,但一大爷也知道什么事儿。 知道一大爷有话说,李学武便站住了脚步,等着一大爷说。 刘光福不知道想什么,也跟着李学武站住了,站在一边不说话地听着。 “学武啊,是这么个事儿” 一大爷将厂车间主任的意思说了,还说想问问李学武怎么定的这个标准线。 李学武看了一大爷一眼,笑着问道:“你们主任要推您进步?” “嗨!想哪儿去了!” 一大爷摇了摇头,道:“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进什么步啊”。 说着话给李学武解释道:“这不是主任也认识到安全的重要性了嘛,想要我跟你问一下,明天我们开始整改”。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安全生产,您比我懂得多” 李学武先是夸了一句一大爷,随后继续说道:“稽查股那些人能看出来的终究是皮毛,但现在的安全生产又不得不重视”。 一大爷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这种检查是持久的?” “当然不是一股风” 李学武笑着抽了一口烟,将烟屁扔在地上踩灭了。 “我的建议是,不要等稽查股的标准线,因为他们的标准线也在变” 说着话给一大爷解释道:“现在稽查股缺人,我们已经准备从其他部门抽调了,这里面可是有车间上来的干部啊!” 一大爷想了想说道:“你给一大爷说说,这个事儿得怎么办” “要我说啊,不要等,你们先动起来” 一大爷就知道李学武有想法,这会儿也是专心听着。 “您是八级工啊,当然知道怎么操作是安全的,您可以带头起草相关工序或者危险源的行为操作规范啊” “这……” 一大爷好像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这是让他出头呢。 怪不得李学武在最初那会儿问了一句,是不是要推他进步。 李学武也没背着身后偷听的刘光福,道:“我建议由您和你们主任牵头,成立安全生产建设小组,就做安全生产规范化的工作”。 “我能行吗?” 一大爷一直都在车间工作来着,这种工作还真从来没有搞过。 “这得看您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反正我相信您这八级工不是浪得虚名的,呵呵”。 一大爷听到李学武的话也笑了,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李学武的胳膊。 现在能拍李学武胳膊的,还真就没有几个。 但一大爷一直都是院儿里的管事儿,跟他们家的关系还不错。 再说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李学武还忍不了这个? “你们那个车间要是搞的好,那就完全可以宣传和推广的嘛” 李学武笑着凑近一大爷轻声说道:“能解决一个车间的问题,那就能解决其他车间的问题,您可以做这个安全标准化的设计师嘛”。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一个车间的问题解决了,轧钢厂一定有表示啊。 要是把轧钢厂所有的安全问题解决了,那一大爷将要获得的…… 只要是人就有私心,就有抱负,就有他追求的东西。 一大爷真的要是无欲无求,那老向着傻柱干嘛呀,家里墙上挂奖状干嘛呀。 李学武是魔鬼啊,他善于激化别人内心的欲望,使之成为有利于自己的工具人啊。 这些工具人在获得自以为是的成功和荣誉的时候,还得感谢在后面数钱的李学武呢。 “谢谢啊!” 一大爷很是客气地跟李学武道了谢,目送了李学武带着眼珠子滋溜溜转的刘光福进了月亮门。 “武哥,啥时候我也能像您这么威风,这么侃侃而谈啊” 刘光福见进了后院,马上就到李学武家了,赶紧趁着这会儿拍马屁。 李学武这是笑着看了这小子一眼,道:“你才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未来的成就是要比我高的!” “嘿嘿,我只要能赶上您的十分之一,我就万分满足了” “你倒知足常乐!” 李学武拍了拍刘光福的肩膀,笑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前提是把书念好了,你得毕了业才能工作不是?” “是,谢谢武哥!” 刘光福也没管李学武到底答没答应他,先来了一句谢。 他想的是,李学武没有给他画大饼,他得先自己画一张,吃进去。 李学武吊着眼睛坏笑地看了看刘光福,见他进了家门,这才回了自己家。 屋里于丽早都听见李学武在门口的说话声了,这会儿正准备去卫生间放水。 “怎么跟他聊上了?” 于丽站在卫生间门口,问了进门的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则是将自己的手包放在了茶柜上,边脱自己的衣服边说道:“凑巧赶上了,小子鬼机灵”。 “你也不看看二大爷多会说嘴儿” 于丽开了水阀门,走出来接了李学武换下来的衣服,催促着李学武换内衣。 李学武则是边换边看着里屋弄的乱糟糟的书桌。 “今天怎么样?” “我是看不出来” 于丽手里翻着衣服,嘴上回道:“又是水儿,又是布的,可跟扎鞋底儿不一样”。 “你可真会比喻!” 李学武换好了睡衣,被于丽抢着脱了袜子,趿拉着拖鞋往出走。 这个时候的布鞋底儿还没有泡沫和牛筋底儿的,都是妇女们用碎布糊浆子一层一层地沾出来。 也就是老早儿说的千层底儿。 其实也不是真的有一千层,但也不少。 在做鞋的时候,用鞋样子比对着剪下来,再用麻线纳一排排密集的线,这才禁得住穿。 虽然这种鞋不防水,寿命短,可穿起来养脚,没有脚气。 李学武现在脚上的拖鞋就是这种鞋底儿的,在进卫生间以前得换下来。 卫生间里于丽已经给准备了塑料凉鞋改的拖鞋。 李学武也没等浴缸放满水便先泡了进去,由着水慢慢地流着。 于丽像是伺候大爷似的,给准备浴巾、毛巾、香皂,还得给搓洗一下。 这会儿由着李学武先泡着,她得给李学武的衣服洗出来。 “以后该睡睡你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里屋门锁上” 听见李学武的话,于丽笑着点点头。 “今天不是故意等你的,是柱子哥跟秦姐有事儿说” 李学武呼噜了一把脸,他知道傻柱跟秦淮茹要说啥。 “他真是一根筋,那么个倔驴似的老六,他偏偏喜欢!” “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于丽笑着回了一句,又继续说道:“秦淮茹的那个妹妹长的好,看着挺机灵,怎么办起事儿来糊涂呢”。 “懒得提她~” 李学武瞥了一眼于丽,问道:“赵师傅跟你们一块儿吃的?” “嗯” 于丽点点头,道:“我端后院来的,二爷跟他一起吃的,吃完了就忙了,看着倒是累”。 李学武没做声,开口就要一百块,能不累嘛,装也得装的累啊。 于丽见李学武不说话,洗好了手里的衣服在厨房晾上了。 走回来拿了台子上的毛巾卷在手上,开始给李学武搓背。 “晚上那会儿来了个电话,我接了,说是您老师” “谁?” 李学武一扬眉毛,董文学来电话了? “是个女的,说是让你明早给她回过去,有事儿说”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于丽。 于丽说完这个事儿便闭上了嘴,脸上都是不关心的表情。 李学武也合上了眼睛,道:“是保卫处董文学处长的爱人,也是我在钢铁学院的老师”。 “我又没问你~” 于丽嘴角微微翘起,嗔了李学武一句,但手上的动作和方向却是合了水中人的心意。 “嘶~” 李学武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八号技师,随后又闭上了。 “该你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的” 这句话还有后半句,李学武不说,于丽也懂。 所以这会儿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这个干嘛,我又不认识他们”。 “慢慢你就认识了” 李学武虽然也不信任这几个好姐姐、好嫂子,可有些事情,还是交给她们来办,自己放心些。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于丽也不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意思,只能默不作声地做着手里的工作。 “您要是再不言语,这机会可就过去了!” 刘光福趴在餐桌上,看着对面的父亲焦急地说了一句。 二大爷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儿子,问道:“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我亲耳听到的!” 刘光福言之凿凿地说道:“刚才李学武跟一大爷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听着来着”。 二大爷打量了一眼儿子,问道:“你怎么凑到他们身跟前儿去了?” “爸,您不信任我?” 刘光福现在很受伤,他爸不信任他了,他可是自己挚爱的父亲啊。 如果有一天,谁要侮辱、欺骗他的父亲,他会坐视不理吗? 除非加钱! “爸,您连自己儿子都怀疑啊?” 刘光天坐在一旁,虽然在心里嫉妒弟弟能凑到李学武身边,但嘴上还是希望自己父亲别跟李学武较劲。 “这可是个机会,您要是先提出做这个工作,一大爷准争不过您!” 一个车间的七级工人,你跟一个处级领导较什么劲啊! 这不是给他的未来找麻烦嘛! 现在他就怀疑是自己父亲对李学武做的那件事影响了他转到保卫处去。 二大爷眯着眼睛看两个儿子一眼,他现在严重怀疑李学武刚才的那个坏笑是针对他来的。 刚才刘光福往家走的时候,二大爷就站在窗户跟前儿看着李学武。 他凑巧看见了李学武对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坏笑。 就知道对面那个不是好玩意儿,这会儿看着两个儿子都要奔着李学武那条儿道去。 总有刁民想害朕! 不行,这个事儿还是要问清楚才好。 二大爷没管两个儿子心灵受不受伤,从老三见着李学武开始便问起。 “你烦不烦啊!” 秦淮茹嗔了傻柱一句,道:“是我不办事儿吗?” 傻柱急的抓耳挠腮的,见着秦淮茹生气,他也不敢再磨了。 坐在一边的雨水拉了秦淮茹的胳膊一下,道:“秦姐,您别跟我哥一般见识,他也是急的”。 秦淮茹对傻柱可以这样,对雨水不能。 雨水在单位里也是个干部岗,虽然不是干部,但彼此说话还能说的明白。 “雨水,你也知道,我妹妹是我先张罗着要给傻柱介绍的” “是是,我知道,姐” 雨水摩挲了一下秦淮茹的胳膊劝道:“我理解您,您别生气”。 秦淮茹瞪着傻柱数落道:“当初她进城的时候你抻着吊着的,现在她都迷了眼了,你倒非她不可了,你有毛病啊?” 傻柱这会儿儿脸色也是苦大仇深的模样。 也没看秦淮茹,而是低着头说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结婚娶冤家呢啊!” 秦淮茹开口训道:“她爸连我都看不上眼,就是不想闺女进了城忘了爹娘,她们家都穷掉裤子了”。 说着话,又给傻柱重复地解释道:“她们家一个大哥一个三弟,眼瞅着都起来了,都指着她换媳妇儿呢”。 “那就换!” 傻柱赌气地说道:“我就不信摆弄不了她,还摆弄不了她爹”。 “哥!” 雨水这会儿急了,自己可是来帮忙的,但不能把自己帮里面去啊! 秦淮茹跟傻柱说不起,撇嘴道:“拿你妹妹换啊,你有几个妹妹啊!” “不是!” 傻柱这会儿赶紧摆手道:“我说的是彩礼,我给彩礼”。 秦淮茹看着傻柱说道:“你是认真的?上赶着的可不是买卖”。 “上次你给提的条件,我写的信人家都看见了,这次你要是拿少了,人家能干?” 傻柱歪头看了一眼贾家的方向,道:“那就再加,我就不信他们家的闺女值一百块钱!” “好,你有钱,你牛!” 秦淮茹站起身,对着傻柱说道:“地址我不说你也知道,自己找去”。 说完这句话,也没顾着雨水的拉扯,直接出了门。 秦淮茹不是嫉妒自己的妹妹,也不是为傻柱心疼那彩礼钱。 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了,知道这男女过日子,强扭的瓜不甜。 就自己妹妹那个脾性,就算是拿绳子绑着进了洞房,她不愿意,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进了家门,见着秦京茹已经睡了,自己婆婆正跟炉子边上粘鞋帮呢。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等你呗!” 贾张氏看了一眼秦淮茹,问道:“怎么去了正房了?” “嗨,别提了,一肚子气” 秦淮茹将自己的衣服脱了,眼睛示意了一下棒梗床上的妹妹,什么都没说便进了里屋了。 “您也早点儿歇着吧,以后我回来晚了就甭等我了” 贾张氏看了看手里的黑色鞋帮,用针线将边儿上用白布细条缝结实了。 “三个孩子眼瞅着就开学了啊,一天比一天暖和,去年的鞋可穿不得了” 每年都是秦淮茹起早贪黑地给孩子们赶衣服、赶鞋子,今年贾家的风水轮流转了。 “我看供销社有卖橡胶底儿的,不行就给他们用那个纳鞋” “得了吧~” 贾张氏直接否了秦淮茹的提议,道:“才过几天富裕日子啊,哪儿禁得起这么啊”。 她现在倒是比以前紧张钱的,以前是秦淮茹没钱,她怕秦淮茹跑了。 现在是秦淮茹有钱,她还怕秦淮茹跑了。 所以尽她所能地比秦淮茹还节省,还顾家。 要不怎么说她老撺掇秦淮茹往李学武跟前凑合呢,回来这么晚也不说。 她的小心思秦淮茹明白的很,这种情况下,贾家竟然迎来了难得的和平发展时期。 “一双臭轮胎鞋底就要2块钱,要命啊!抢钱啊!” 贾张氏絮絮叨叨地说道:“我跟家没事儿就怼几针,总能赶着开学前给做出来”。 “我不也是担心您累着嘛!” 秦淮茹换了衣服走了出来,要去接婆婆手里的活儿,却是被贾张氏躲开了。 “甭伸手了,累了一天了,歇着去吧” 贾张氏的嘴里竟然也说出疼人的话了! 要不是秦淮茹不是第一次听,要不是她每个月实实在在多给的那两块钱,她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你心疼我,我知道,我自己身子骨啥样儿,我也知道” 贾张氏将针收了,对着站在一边的秦淮茹说道:“就你这一忙一天还得搭个晚上,再做鞋,明早甭起来了,歇着吧!” 她想歪了,还以为自己儿媳妇儿陪着李学武受累呢。 秦淮茹嗔着瞪了婆婆一眼,这老没正经的。 “今天李副厂长请他吃饭,好像说事儿来着” 听见秦淮茹解释这么一句,贾张氏抬起头看了看儿媳妇,随后问道:“他在轧钢厂是不是可威风?” “妈,不能这么形容的!” 秦淮茹将婆婆手里的鞋帮抢了放在了笸箩里,强调道:“他是为人民服务的,哪有什么威风,没看忙的连家都顾不得啊”。 “啧啧啧~” 贾张氏心里只觉得儿媳妇儿一当了干部,这说话都带着内味儿了。 “是今天京茹说的,说是坐他车进的门,一路上都有敬礼的,可威风” “别听她胡说!” 秦淮茹瞪了一眼棒梗床那边,解释道:“他给别人敬礼的时候谁看见了”。 “我是看不见~” 贾张氏站起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腰,虽然她这个岁数,并没有到腰酸背痛的时候。 可儿媳妇就在眼巴前儿,还不捶捶? “我啊,就盼着他好!” 贾张氏这娘儿们别看没什么文化,但堪称心狠手辣。 自己儿媳妇儿都敢舍得,心狠不狠? 大晚上不睡觉,坐在门口等着儿媳妇儿下班。 为什么? 就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儿,她等在这儿,秦淮茹多晚回来都是婆媳情深。 婆媳关系好,谁能说秦淮茹有不好的事情了? 可以说就差去招待所三楼给儿媳妇儿站岗去了,这手段辣不辣?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盼着儿媳妇儿好是为了自己的生活,盼着李学武好是为了孙子未来的生活。 “我盼他好,盼他进步,当干部,当大干部” 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没有一个人像贾张氏这么期盼李学武成材的。 就连李顺想的都是知足常乐,能不成为社会负担,二儿子就算是成功了。 “哥,这么做好吗?” 雨水看着桌子上一动没动的饭菜,对着低头沉思的哥哥说道:“你这么做,跟早先那种坏人有啥区别啊”。 见哥哥不搭理自己,雨水着急地说道:“秦姐不支持你一定有她的道理的,你还能比她了解那个秦京茹?”。 傻柱抬起头,抿了一下嘴说道:“借哥点儿钱”。 “没有!” 雨水气坏了,这个哥哥又来驴劲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我跟你说啊,甭想着跟一大爷借钱!” 看着哥哥的表情,雨水强硬地说道:“一大爷可想着你养老呢,这钱借出来,以后你身上得背三个老人养,累死你!” 傻柱横了一下脑袋,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上,又收了回去。 这是他妹妹,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亲人了。 “哎呦妹妹呀,你知不知道哥现在的心情啊~” “我知道,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雨水看着她哥哥问道:“可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傻柱愣目愣眼地看着妹妹,不知道怎么个意思。 雨水无奈地解释道:“你自己也清楚,其实你对她并非一见钟情,非她不娶,你就是在跟你自己较劲”。 “你这么较劲,这么大代价,就算是娶回来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得而不惜”。 “娶个媳妇儿还让你整出这么多大道理来了” 傻柱“嘿嘿”一笑,对着妹妹摆摆手说道:“得了,你不借算了,我找别人”。 说着话也不等妹妹再劝,拉开门便出了屋。 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刹那,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妹妹说的对,他就是较劲,他就是要拿下这个秦老六。 挑了十年了,相亲无数次了,这次是最接近结婚的一次。 看着闻三和李学武都有了对象,闫解成那个德行的都换第二个了,他凭什么单着! “你不回去?” “可不成!” 于丽摇着头说道:“上次雨水已经怀疑了”。 嘴里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将屋地收拾干净。 里屋那乱糟糟的场面她不能动,赵师傅说了,明早继续的。 李学武躺在炕上,随口说道:“我可能要出差啊,家里你盯着点儿,有事去找我爸”。 “去哪儿?” 于丽很是惊讶地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走到里屋门口,看着炕上说道:“不是刚回来嘛~” “不知道,还没定” 李学武的嘴多严,也就是安排家里的事情说一嘴,业务上的事情是不能说的。 “赵师傅这人看着点儿,忒滑,还有二爷” “知道了” 于丽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看着躺在炕上眼睛闭着,像是说梦话的男人。 “多暂回,我能问吗?” “这个真不知道” 李学武翻了个身,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搬来这边儿住,带着雨水来也成,字不要让她看见”。 “嗯” 于丽知道,李学武让她带雨水来,是为了怕雨水乱猜。 她现在有很多话想问,可她不敢问,只能转回身去收拾了卫生,随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出来的时候二大爷家还亮着灯呢,照的院里倒是亮堂,这种情况还是少的。 于丽看了一眼,便往前面去了。 今晚注定是要有人晚睡了,可李学武还是坚持了早起。 依旧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早上起来便给韩殊韩师母去了个电话。 韩殊电话里也没说别的,就是让他带着顾宁去家里吃饭。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台历,上周不是去过了嘛~ 吃完早饭上班的时候找闻三儿到西院儿悄声说了些事情。 闻三儿也是很惊讶李学武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应了。 李学武今天还是不能直接去轧钢厂,因为昨天已经约了齐耀武他们去红星村。 而且今天早上还要让齐耀武他们见窦师傅。 也没有去分局拐一圈儿,几方人马就在治安大队的院门口汇合了。 这个时候的人是很讲究时间观念的,李学武按时到,其他人也都是掐着点儿到的。 “这是承建改造团队的负责人窦耀祖,相关的改造和建设都由他来负责” 李学武并没有忌讳自己跟窦师傅认识,直接将他介绍给了齐耀武和郑富华。 郑富华看了窦师傅一眼,完全没在意地看向了一边。 既然都交给了李学武,那就别指手画脚的。 齐耀武倒是跟窦师傅握了握手,将他们具体负责对接的张参谋介绍给了窦师傅。 李学武看两人对接上,便对着齐耀武和郑富华说道:“两位领导,那就留张参谋和窦师傅在这边忙,咱们上山?” “好!” “上山!” (本章完) 第412章 很惊喜吧! 第412章 很惊喜吧! 去红星村的进山路上,李学武的车作为前导车走在前面。 后面跟着的是齐耀武和郑富华等人的车,而齐耀武现在就在郑富华的车上。 两人上车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去凑热闹,该说的话会有时间说,该做的事也会按照规矩办。 这次一上山李学武就感觉出明显的不同了。 上次交代的,所有在红星村参与训练的人员,都要义务修路两天。 这不仅仅是方便训练场所有人员,也是回馈红星村。 要想富,先修路嘛。 红星村虽然物产不算丰富,但可以发展啊,只要发展的好,遍地都是宝。 “站一下” 李学武对着前面开车的韩建昆知会了一声,随后在车停稳后跳下了车。 后面的车队见着前面带路的车停了,也都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李学武在一众下车查看那些人的注视下,向后面郑富华的车走了过去。 到了车旁边,对着拉开车窗的郑富华问道:“领导,要不要看看上山路?” “修好了?” “不太像”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这算不算愚公移山?” “哈哈哈!” 郑富华转头对着同坐的齐耀武解释道:“李副处长让每一位进山的同志都修一修这条路”。 “走,看看” 齐耀武推开车门子跳下了车,看了看夹杂着雪水冰碴儿的黄泥路。 “确实要修的” 这条路是进出大山唯一一条能走机械化车辆的大路。 修好了,部队的反应时间能缩短几倍不止。 这会儿郑富华也已经下了车,由李学武陪着转过车,同齐耀武走了走。 “山路太长了,等公路计划不现实,依靠山上的村民于心不忍啊” “嗯” 齐耀武点点头,站在一处土包上往上看了看,又往下看了看。 往上看是连绵不绝的丛山峻岭,山路蜿蜒曲折。 往下是连接山路的一条土路,通向来时的方向。 山坡上,路一旁,停靠着七八台吉普车。 跟着齐耀武和郑富华来的干部们看见两位领导下车也都跟着下了车。 但见着前面在说事情都没有过来,而是就站在车旁看着这边。 这种气势真的很压人,李学武看的都有些激动的。 齐耀武倒是已经习惯了,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便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的人上来了也这么搞”。 说着话还对着站在第三台车旁边的一个负责人招了招手。 那人小跑步着到了跟前便是一个敬礼。 “记录一下,咱们的人上来以后,每个月都要拿出时间来修路,直到修好为止” “是!” 这位负责人干净利落脆地一个敬礼,随后便跑了回去。 郑富华则是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咱们能搞点儿什么支持支持?”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能搞啥嘛,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 “哈哈哈哈哈” 三人说说笑笑回了车上,李学武的指挥车再次启动,沙器之用电台跟山上的训练场进行了沟通。 这台指挥车算是让李学武用明白了,移动的广告车,每次谁见着都想试试。 虽然齐耀武矜持着没有过来仔细看,可还是偷偷瞟了几眼的。 这个时候谁都缺经费,可李学武管理的部门能过的这么富庶,谁不得高看一眼。 这条路就如李学武所说,并没有修好,只是上山那一段平整了。 后面的山路依旧颠簸难行,这也更加坚定了齐耀武支持训练场修路的决心。 车队一进村儿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可已经没有孩子来追着车跑闻尾气了。 村里早就下了通知,管好孩子,山上轻易不能去了。 进山的这条路也要谨慎,以后来往的车要多了。 其实不用村里通知,从上周开始,山上山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就不老少。 尤其是上周,卡车结成了队似的上了山、下了山,那处有人站岗的大院有了喧闹声、嘈杂声。 有人凑热闹去大门口看,可是看见好多人背着枪跳下车的。 就是李学武他们车队到了村里,开到山脚下训练场大院门口时,仍能看见有孩子在门口逗留。 看见车队过来,门口的保卫齐齐敬礼,吓的那些孩子躲在了一旁。 七八台车鱼贯而入,唯一的办公楼里迎出来几名干部。 “砰、砰……” 随着一阵阵车门子声响起,李学武等人下了车。 韩战看见李学武的眼色,先去迎了郑富华那台车。 在郑富华几人下车的时候李学武也赶到了。 “领导,这是韩战,轧钢厂消防科科长,本周在这儿的带训干部” “您好领导” 韩战倒是鬼,知道这不是轧钢厂一方的领导,叫什么都不用问,直接叫领导就好。 郑富华和齐耀武看着敬礼的韩战笑了笑,回礼应了。 李学武则是由着韩战按照上次参观的顺序看了看这边的硬件设施。 期间郑富华和齐耀武一直都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能看得出满意来。 尤其是那一排排的通铺宿舍,这边已经住了人了。 轧钢厂三百多的新兵,借训的华清二十人,特勤那四十几人,都在这边住。 这个时候是乍暖还寒,睡热炕那是相当舒服的一件事。 训练一天了,腰酸背痛的,热炕一腾,明早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 让郑富华和齐耀武满意的是这炕上迭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和铺板上整整齐齐的生活用品。 这是现在的带队教官,也就是护卫队出身的教官带过来的好习惯。 再加上现在驻训的有很多都是退伍和转业的职业组,内务做的相当好。 从宿舍的这头进,从另一头出,齐耀武笑着说道:“我倒是喜欢这种环境,以前就是这种的,可好了”。 “要是内部硬件再完善一点儿就好了” 郑富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建议啊,打点儿柜子,方便使用”。 李学武笑着应了,可心里没当回事儿。 还是那句话,领导不懂业务,他说啥听听就算了。 尤其是郑富华这种“穷”领导,光会嘴儿说。 还打柜子,你要是跟他要经费,他非说对付对付也能坚持了。 郑富华是随团转业的,当然知道齐耀武说的这种感觉,背着手笑着跟着韩战的引领继续参观。 相比于上次李学武来时的空旷和安静,现在院里时不时能传来训练声。 “因为新人比较多,所以现在进行的是基础训练,以队列为主” 齐耀武站在操场上看了看,能看得出来,正在训练的队伍里有新人也有老手。 这种老带新的训练方式并不新颖,他们也用。 这种队列训练并不能看出轧钢厂的训练优越性。 “你说的那种特殊障碍训练场在哪?” “在另一边” 韩战领着这些人又转了一个角,见到的便是四百米障碍训练场了。 这边的场地大,李学武要求一口气建了十组训练跑道,还有其他体能训练器材。 在这种关键项目上,李学武还是很舍得投资的。 毕竟本就不充足的资金要用在刀背……刀把上。 正在这边训练的是特勤队,和华清大学的保卫。 负责训练的是这次选出来的教官。 两边都是具备一定训练经验的老手了,训练进度自然就快。 看着一个个队员上蹿下跳地越过障碍物,齐耀武的眼睛不由的一亮。 带头走到一组训练跑道上仔细看了看,又带着几个作训参谋亲自试了试。 “怎么样?” 郑富华笑着对走回来的齐耀武问了一句。 “有点儿东西” 齐耀武笑呵呵地说道:“我倒是对上面的训练场感兴趣了”。 他没大看得上那些年轻的训练教官,都是小娃娃,哪里比得上他们这种专业人员。 但是又不得不佩服这边的思路,能把障碍浓缩到这么短的训练跑道中。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齐耀武的话,看了看武器库和食堂,听了训练场管理干部的汇报,几人又上了车继续上山。 这条路就要比刚才上来的路好走多了,雪化开以后也没有多么难走。 因为这上面铺着一层从矿洞里掏出来的矿渣,车辆走在上面还是很稳的。 到了山顶平台,看见那几处已经封闭好的矿洞,齐耀武的眼睛倒是亮了起来。 这是个好地方啊,都不用挖三防洞了。 车辆并不是像上次那样停在平台上,而是直接开进了训练矿洞。 齐耀武跟随李学武下了车,仰头看了看上面的石壁,又跟着往里面走。 “真不错的” 齐耀武点点头,笑着对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没说什么,现在有什么就给他们看什么。 等出了门口,看见那些模拟城市建筑做的训练障碍,齐耀武更是啧啧称奇。 李学武和韩战都没有过多介绍,懂的人一看就懂,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职业组呢。 车队再次出发,看了靶场,看了山地越野训练场。 李学武单独带着郑富华和齐耀武看了看那个野猪养殖基地。 郑富华和齐耀武眼睛瞪得老大,嘴却是闭的很严实。 回去的路上也是没说这件事,就像不知道一样。 下山以后车队也没停留,直接原路返回。 齐耀武没有提什么意见就是没有意见,双方都是配合默契,到了岔道口更是就在车上敲定了移驻细节。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齐耀武的团从今天开始就要往山上运输设备和粮草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的兵就能在山上吃晚饭睡觉了。 城里的团部要晚一些,得等窦师傅改造完成。 李学武与郑富华还是在上一次那个路口分开的。 今天郑富华也是相当满意的,特勤队已经开始训练了,距离成队也就不远了。 在同李学武分开的时候还让秘书给李学武拿过去两条烟。 李学武推脱了一下便客气收了。 都是领导的一片心意,哪里好拒绝的。 郑富华的秘书却不是这么想的,李副处长先接过了烟,随后拿在手里客气,这不就是想要的嘛。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烟,李学武都没瞧得上。 “这一条归我,剩下的一条你们俩分” 李学武在车上了大路以后,将一条烟扔给了前面的沙器之。 沙器之听见李学武的话看了韩建昆一眼,随即为难地说道:“处长,这是郑局的心意呢,我可抽不起这么好的烟,您还是自己抽吧”。 韩建昆难得的主动开口:“处长,我不吸烟的”。 “不吸烟就去维人情” 李学武摆了摆手,随后对着沙器之说道:“见者有份,你啥时候见我吃过独食儿?” 沙器之拿着手里的中华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这一条烟都顶他小半个月工资了,都拿来耨烟儿,他听着都心疼。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说道:“郑局的心意就是表扬咱们,咱们是一个团队,有福要大家一起享的”。 沙器之听着这话实在是太暖心了,拆了手里的烟拿了五盒放进了包里。 将剩下的半条烟放在了韩建昆挂在车座上的挎包里。 “沙哥,都给你吧,我真不吸烟” 韩建昆这会儿也是为难地看了看沙秘书,他正在开车,没办法客气。 沙器之放好烟后笑着说道:“这是领导的心意,也是处长的情义,收着!” 说了韩建昆一句,随后转头对着身后抽烟的李学武笑道:“处长,说真的,我一回都没抽过,这个我留两包,剩下的给我丈人尝尝去”。 “试试你就知道了,口感一般,不如大前门”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沙器之,道:“不过你得把这份讨丈人欢心的经验跟建昆交流交流,建昆还单身呢吧?” “是,处长” 韩建昆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害羞或者不好意思的表情。 李学武看了看车外,说道:“你现在工作也稳定了,赶紧找个心仪的对象考虑结婚吧”。 说着话还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这算组织的关心,也算任务啊!” “是” 韩建昆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可内心还是有些波动的。 沙器之都能听得出韩建昆声音的变化,他是知道韩工程师那件事的。 不能说是李学武的原因,但也有些关联。 因为韩工程师的尸体是李学武找到的,那个案子也是李学武破的。 当然不会觉得李学武亏欠韩建昆什么,但沙器之知道,李学武能把韩建昆留在身边开车,也是有照顾的意思。 现在更是借着自己的话关心韩建昆的个人生活,以后一定是要关照的。 有时候领导不会把话说的太明白,可一句话就能让你少走很多路。 就像现在,李怀德昨晚没把话说明白,李学武的路就走多了。 刚到轧钢厂,李怀德便把电话打过来了。 “赶紧安排工作,计划可能有变” 李学武拿着电话也是皱了皱眉头,这特么有准儿没准儿,不是说明天才定嘛。 可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因为李怀德一个电话,李学武放下电话就给钢城的董文学去了电话。 师徒两个在电话里沟通和确定了接下来工作的细节和问题,李学武这才从容不迫地开始安排工作。 在他出差期间,各科室按照既定计划开展工作。 如果有特殊问题,一律电话请示在钢城的董文学。 这是李学武明确要求的,不允许越级请示和汇报,保卫处的事情自己处理,绝对不能直接报请到厂领导那里。 现在保卫处一个副处长当家,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出差的。 可李怀德这么安排了,那就有他的道理,李学武不会问,只会做。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让人把家偷了。 别特么一回来,自己椅子上坐着一个屁股。 然后特么告诉自己保卫处又来了一个副处长。 至于李怀德,李学武一万个不相信,肯定不会为自己强顶着上面的压力。 所以李学武要做两手准备,上面的,和下面的。 给各科室都打了电话,单独叮嘱了韩雅婷,这才给郑富华去了个电话。 郑富华不同意李学武出差的,可这种保密任务他也没辙。 李学武在分局这边倒是大方的很,建议郑富华给他配一个副手,或者他给别人当副手。 郑富华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让李学武走前安排好,尽快回来。 李学武放下电话笑了笑,他这招儿叫以退为进。 现在分局关于治安大队的事情都是他拿主意的,就算是郑富华有了这个心思也不好意思提了。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给郑富华打完给韩师母打。 因为突然改变计划,他今天要违约了,不能跟顾宁去家里吃饭了。 知道韩师母有事儿,李学武还故意问了。 可韩师母没有说,只说那就回来再说。 莫名其妙地想了想,也想不出师母有啥事儿。 难道是老师的? 钢城……是个好地方啊!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又给家里的于丽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时候于丽一定是在后院的,因为还得看着赵师傅裱画呢。 于丽接着李学武让她收拾衣服的电话就知道计划变了。 电话里也没多说,便依着李学武的意思开始收拾厚衣服,尤其是去找带毛的袄。 倒座房收来的破烂儿里就有这种东西,还没少收。 因为那次“艺术家”南迁,好多北方的厚衣服人家都扔下了,想的就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倒是省了于丽好些力气,也省的李学武挨冻了。 准备工作做完,李学武叼了一根烟点了,随后又拿起电话要了军医院的电话。 顾宁听见有人找她,心中猜想很大可能就是李学武。 “喂” “我” “嗯” 李学武拿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到顾宁现在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 “我得出个差,具体时间还没确定” “哦” 顾宁的回答还是一贯的简练,但李学武还是能听出顾宁声音的低沉。 “帮我跟妈说一声” “嗯” 顾宁答应一声,问道:“用我去……去家里说一下吗?” 李学武听出顾宁犹豫的原因了,他管顾宁的母亲直接叫了妈,可顾宁还是不好意思管自己母亲直接叫妈的。 “不用的,我回家取衣服的时候再说” “哦” 明明都说完了话,可顾宁还是不舍得放下手里的电话。 虽然李学武没有说出差多久,可给她打来电话就不是一两天的事儿。 两人在一座城市里,每周见面的次数也都不多,可知道他在,好像就不一样。 “能对我说等你回来吗?” 顾宁突然听见对面那人的坏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好像这电话声音多大似的,周围的同事听见了似的。 “嗯” 顾宁用鼻子发出了一个声音随后便慌张地扣上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可顾宁挂电话的声音倒是让几个早就注意这边的同事看了过来。 看着顾医生红红的脸,和慌张的表情,几人都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李学武给顾宁打电话是及时的,因为就在他撂下电话,李怀德的电话又打来了。 时间定了,晚上六点整,厂运输办公楼集合。 李学武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器之,让建昆备车,我回家一趟” “好” 沙器之答应一声便出去通知韩建昆了。 李学武再次拿起电话打给了护卫队,通知魏同晚上的集合时间和集合地点。 这次出差是一线任务,李学武并不准备带沙器之。 而是要带护卫队的队长魏同,以及按照要求配备的十五名保卫。 李学武来了个李代桃僵,保卫一个不带,直接带厂护卫队员,来一个实战拉练。 上次带他们去了一趟钢城,完全是大材小用了。 这次去的更远,而且李怀德说的含含糊糊的,谁特么知道有啥危险。 李学武可不是胆子小,完全是为了……为了给辛苦训练的队员们提供出门旅游的机会。 这么关心下属的领导上哪儿找去,不仅带他们去旅游,还让他们携带全部装备。 另外还申请了三架轻机枪,保证安全又锻炼身体。 魏同这次算是抄着了,前几次总是与李学武出任务擦肩而过,这次说啥都得好好表现一下了。 韩战在钢城一战成名,虽然最后被撂倒了,但那也是叛徒出卖,不算失败。 他魏同也要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三架轻机枪啊!他魏同这辈子还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呢。 李学武交代完便往楼下走,这个时候车应该就已经在楼下了。 韩建昆还真没让李学武失望,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 李学武转头对着沙器之说道:“你留在厂里吧,我就拿个行李”。 沙器之应了一声,帮李学武把车门子关了,目送了指挥车出门。 李学武也是赶时间,都没叫韩建昆熄火,进了院便奔家里去,跟母亲和奶奶说了出差的事儿。 刘茵自然是心疼儿子的,可这是公差,哪里允许她商量。 这会儿手忙脚乱地就要去给李学武收拾行李。 “妈,甭忙活了” 李学武抱着李姝亲了一口,转头对着母亲说道:“于丽跟后院都收拾好了,我一会拿了就走”。 李姝好像也听明白了爸爸话里的意思,因为爸爸提到了她常说的走字。 这会儿正扑闪着大眼睛,小手搂着李学武的脖子,乖巧地由着李学武抱着。 “要去多久啊?” 刘茵听说不用自己收拾,赶紧凑着儿子坐了,眼巴巴地看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颠了颠闺女,怎么稀罕都不够。 “很快就回来了,没啥事儿,都不用下火车” “哎呦~” 刘茵眼泪止不住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不知道儿子要走多少里,可担心是真担心。 李学武咬了闺女的小手,又亲了闺女一口,随后把李姝放在了母亲怀里。 “替爸爸照顾奶奶啊” 李学武握了握闺女的手,随后去南屋拿了一瓶父亲的药酒,跟炕里的老太太说了一句,在老太太的摆手示意中出了门。 老太太不拘束孙子,有能耐的就出去挣去,没能耐的就跟家里蹲着。 只要不为非作歹就是好孩子。 当初李学武去南方老太太心里想着,可嘴上从来不提。 这会儿摩挲着手里的烟袋,想着孙子要出门,还是忍不住往身后的窗外看了一眼。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迈进了三门,正看见傻柱从院里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 李学武看了愁眉苦脸的傻柱一眼,问道:“你怎么没上班啊?” 傻柱干笑了一下,道:“出了个门,刚回来,食堂那边串班,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出个差,回来拿衣服”。 “哦哦” 傻柱刚应了一声,便见李学武跟他擦肩而过,脚都没停地往后面去了。 他还想着跟李学武凑吧点儿呢,可这会儿人家着急有事儿,他哪里张得开口啊。 “唉~” 叹了一口气,傻柱捶了一下手,便往前面去了。 他借钱还真不是借不着,这小子别看有时候混,可做人还是可以的。 一大爷那儿雨水不让借,可倒座房这边是没问题的。 虽然不知道倒座房具体多有钱,可傻柱天天跟这儿带着,心里咋没个数儿。 只要他开口,闻三儿,或者老彪子,准能借给他,他现在想的是怎么开这个口。 李学武这会儿是真没工夫跟他墨迹,也不想管他的事儿。 傻柱一说出了个门,他就知道傻柱干啥去了。 甭说现在没时间,就是有时间李学武也不会跟他说这个。 进了门,见于丽正跟屋里站着,赵师傅背对着客厅正在忙活着。 二爷则是坐在里屋的圈椅上眯着眼睛盯着。 见李学武进来,于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这就走?”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走进里屋,也不顾赵师傅看自己的眼神,对着二爷说道:“二爷,我得出个门,家里多照顾着点儿”。 这会儿二爷早起身了,听见李学武一说便点头应了。 “东家放心”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对赵师傅说道:“您辛苦”。 赵幼宽则是拎着手里的家伙事儿微微躬身回道:“应该的”。 李学武没再看桌上的字,转身拎着于丽给准备好的背包出了门。 于丽要帮李学武拎着,可一出门便被过来的韩建昆接过去了。 李学武示意了一眼于丽往前面走,于丽会意地跟了上来。 走到月亮门处,由着韩建昆先走了,李学武拉着于丽站在回廊里问道:“三舅走了?” “嗯” 于丽轻声说道:“彪子接赵师傅前送走的,这边说的是腰闪了一下,回家歇着了”。 “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这个理由不由的笑了笑,问道:“谁想出来的这么无懈可击的理由?彪子吧?” 见李学武说笑,于丽可没心情玩笑。 看了四下里没人,伸手给李学武的皮夹克理了理毛领。 “包里我给你带了翻毛裤、貂皮袄、手闷子,还有狗皮帽子” “嗯” 李学武见于丽的担心模样,便笑道:“就是冷点儿,没别的危险,看好家吧,听着点儿电话”。 于丽嘴上哪里敢说担心的话,只能看着李学武往前院走了。 她送也没去送,便转身回了后院儿。 李学武回了一趟家着急忙慌地只会了家里一声,跟于丽说了一声便出门上车往回走。 看了眼后座上的行李包,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这于丽给装了多少东西。 到了轧钢厂已经五点多了,李学武也没叫韩建昆把行李拿下来,直接放在车上,等一会儿直接去运输办公楼。 运输办公楼不在厂办公区,而是在厂后门,跟机车车间和装配运车间在一处,属于调度处。 在李学武下车前,韩建昆回头问道:“处长,用不用我跟着去?” 李学武下车的动作一缓,随即摇了摇头,看着韩建昆说道:“根本摸不着汽车,你有火车司机证没有?” 韩建昆咧了咧嘴,他知道李学武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道:“我出差这几天你多歇歇,找时间陪陪你母亲”。 “是,我知道了” 韩建昆应了一声,目送着李学武上了办公楼。 李学武本来想的是出发前找李怀德聊聊的,可却是扑了一个空。 办公室里没有人,问秘书也不知道,只能下了楼回保卫楼了。 他算是争分夺秒地忙了,回楼上洗了脸,在办公室将制服换了。 五点四十五的时候,沙器之提醒李学武要下楼了。 把手里的钢笔收好,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下了楼。 这个时候还没下班,各办公室都还忙着。 李学武一出门便摆手示意沙器之不用送,上了韩建昆一直等着的车便往厂后面去了。 指挥车一直开到了运输楼门前,韩建昆又帮着李学武将行李背包拎着上了台阶。 李学武进门前接过包示意韩建昆回去。 韩建昆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上了车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便调头回去了。 李学武则是将嘴里的烟头怼灭了,拉开门进了运输办公楼的大厅。 运输办公楼有三层,上面两层机关办公,一层则是空旷的大厅。 因为与装备车间联通着,这边有时候会作为“候车厅”。 这会儿魏同便带着十五位护卫队员全副武装地站在大厅的一角,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这么早就来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迎过来的魏同。 魏同则是笑着说道:“接着命令我们就开始准备了,加上去领装备,也是刚到”。 “呵呵” 李学武知道魏同有些激动,倒是一点儿紧张都没有。 “做好失望的准备啊,咱们是去押运,可不是去找事儿” “我知道” 虽然嘴里应着知道,可李学武看着这小子眼睛里的光仍然亮闪闪的。 没去管魏同,李学武走到与装配车间连接的门,推开一看,车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这会儿站台上正戒严着,看警卫的着装,李学武想着应该是部队的。 他倒是没新奇,每次押运基本都是这样的。 路上由厂里的保卫押着,出了事儿也是厂里的保卫协同铁路处理。 发出和接收都由相关部门进行处理,基本不用厂里的保卫插手。 看了看手表,按照上次的经验,这会儿应该是调度室主任来交代押运单据了。 还差五分钟,站台上的值班岗开始吹哨,同时有个穿军大衣的小伙子往这边跑了过来。 “李副处长,该你们上车了” “好” 李学武应了一声,转过身对着魏同摆摆手。 魏同见令,几声口令下去,十五个身着黑色作战服,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员便排着队往这边走来。 值班员看见这边的阵势也吓了一跳。 这……这是轻机枪吧? 他们倒不是没见过护卫队员训练,可这么全副武装看着也太霸气了。 “不用交接单据吗?” 李学武见队员们过去以后,跟着值班员边往车上走边问了一句。 值班员回过神,道:“啊,已经交接好了”。 “是嘛!” 这倒是让李学武皱了一下眉头,李怀德可没说这次押运还安排了别人带队。 这次押运显然跟上次不同,从车厢的组合就能看得出来。 前后都有一节车头,这是方便调头,也是方便加速、加牵引力的。 前后都有车头,就没有守车的位置了,只在前车头的后面加了一节客运车厢。 这种情况李学武先前是不知道的,但并不妨碍他做安排。 “魏同你去前车头,带三个人,一架轻机枪” “齐德隆你去后车头,带个三人,一架轻机枪” “三班岗,保证两人同时在岗” “其他人上客运车厢,有事儿电话联系” “是!” 李学武安排完,魏同将手里的行李递给了赵雅军,带着三个人,拎着轻机枪和弹袋便往前面跑。 齐德隆跟魏同一样,接到命令点了人拎着枪便跑。 特么的!就知道魏同这小子不安分。 李学武看着轻机枪手和几人分背的子弹带直咧嘴。 这是押运,不是抢劫! 时间紧,李学武都没来得及看清板车和车厢里装的是什么,送了所有队员上了车以后也跳上了车。 客运车厢也是有值班员的,在李学武上车以后便关了车门上了锁。 这车厢是轧钢厂自己的,带软卧、硬卧,还带值班区和临时办公设备。 每次厂里领导或者上面的领导出长途都会挂载,平时也会用来跑通勤。 李学武一进车厢便见着八名护卫队员坐在了值班区等着命令。 他刚想安排几人轮值休息,却是看见厂办的金耀辉在车上。 这老小子是李怀德的秘书,怎么在这趟车上? 李学武脑袋一个转弯儿,眼睛一眯,对着走过来的金耀辉问道:“李厂在车上?” “是” 金耀辉笑着说道:“领导在软卧等您呢”。 “草!” 李学武伸手怼了金耀辉一下,轻声埋怨道:“下午那会儿我特么问你你说不知道”。 金耀辉无奈地笑了笑,眼睛示意了一下后面的软卧,道:“领导有指示”。 李学武一撇嘴,对着看着自己瞪眼儿的八名队员说道:“三人一组,轮岗,枪不离手”。 “是!” 这几人由着何远安排了,分批去硬卧车厢休息,就剩下三个人分别警戒了。 李学武则是跟着金耀辉去了一头的软卧。 一开门便见李怀德正坐在床上往外面看呢,这会儿车已经动了,速度越来越快。 “我还说呢,谁帮我把单据接了呢” 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接了金耀辉手里的暖瓶,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转回身拿起李怀德的茶杯给倒了热水。 “很惊喜吧!” 李怀德笑眯眯地看着给自己倒水的李学武问道:“是不是没想到我在车上?” “惊吓倒是真的!” 李学武在铁圈里放好了暖瓶,嘴里抱怨道:“要是知道您在车上,我还用得着带三挺轻机枪?” “哈哈哈哈哈” 这马屁给李怀德拍的舒服极了,连连摆手示意李学武坐他对面儿。 “你也给我吓了一跳!” 李怀德给李学武甩了一根烟说道:“全副武装就算了,还带着轻机枪,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您以为呢!” 李学武拿出打火机给李怀德点了,又给自己点上了。 使劲裹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三四千公里,我认识谁啊,我就认识手里的家伙儿”。 说着话从盒子里摆着的茶具上翻过来一个杯子做烟灰缸。 “也就是重机枪太沉,迫击炮使用又有限制,不然我非得带上几门” “得了吧!” 李怀德越是听李学武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更盛。 下属拿他比作决定性武器,这不是说明他的位置重要嘛。 “带上来就带上来吧,睡觉也踏实” “那感情了!” 李学武笑着将车窗的窗帘拉上了,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不时闪过的灯光晃的眼睛疼。 “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把护卫队的小伙子们拉出来溜溜,在轧钢厂都待废了” “呵呵呵” 李怀德听着这位保卫处之虎的意思怎么像是害怕了呢,颇有种火力不足恐惧症的意思。 两人吹吹笑笑,就是不提这次押运的事儿,真就把这一次出差当旅游了。 李学武轻松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李怀德这混蛋比自己还惜命呢。 他能上车,就说明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但没危险。 赶上金耀辉叫两人出去吃饭的时候,李学武这才知道,车上可不止李怀德这么一位意外之人。 “你怎么在这?” 看见李学武像是见了鬼似的模样,这人嬉笑地问道:“很惊喜吧!” “滚特么犊子!” (本章完) 第413章 你有事儿! 第413章 你有事儿! 李学武伸手一巴掌推在了姬卫东的脸上,随后笑着跟他抱了一下。 姬卫东则是笑呵呵地搂着李学武拍了拍。 李怀德是知道两人认识的,这会见着两人互相拍着背“砰砰”作响,也是看热闹地笑了。 年轻真好啊,要是李学武这么拍他,恐怕得七个医生拼命抢救。 其实倒不是李学武和姬卫东久别重逢的喜悦,这俩人虽然见的少,可电话并不少打。 只不过这种突然的任务,封闭的列车上,能遇见臭味……义气相投的朋友,实在是难得。 “坐坐!” 李怀德示意两人赶紧坐,值班员将热好的馒头和米粥端了上来,一起上来的还有两饭盒炒菜和一碟咸菜。 这就是冬天押运的伙食,馒头是蒸好了直接放在通风仓里的,吃的时候直接在取暖炉子上热。 当然了,如果沿途的条件允许的话,也会去下面的车站打饭菜。 这次出来的时候就晚了,食堂只来的及将应急伙食备上了车。 因为李怀德在车上,秘书去招待所打了两盒菜。 保密要求,还不敢多打,也就这么多。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周围护卫队和其他人员的伙食。 “坐,吃饭” 拍了拍姬卫东的肩膀,拿一个馒头掰开了,夹了一块儿咸菜便开吃。 李怀德看着秘书端上来的饭盒也是皱了皱眉头,尤其是李学武和姬卫东的表现。 这两个光吃馒头和咸菜,这饭盒可是一口没动的。 李怀德可是一个老饕,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儿。 顿顿都有他喜欢的小动物才好呢,可现在他下不去嘴。 特么的,这秘书怎么办事儿的,他什么时候当着手底下人开荤了? “老金啊,把这个,这个,给小子们分了” 金耀辉一看李怀德皱眉头就知道事儿不好,这饭菜本应该直接端软卧里面的。 可谁想到领导跟李学武出来吃饭了。 这菜都热上了,还能劝领导回去吃? “领导,要不……” “甭废话,赶紧的!” 李怀德皱着眉头训了金耀辉一句,随后也学着李学武来了一个馒头夹咸菜,就着碗里的粥开始吃。 金耀辉没法,只能将两饭盒的菜分给了另一边吃饭的几人。 “领导,这……还是您吃吧!” 对面儿有机灵的,见着金秘书过来,赶紧回了这边一句。 李怀德则是咽下一口馒头对着那边笑了说道:“吃你们的,值班辛苦了”。 先前机灵的就是何远,这小子心眼相当多。 上次李学武救冉秋叶的时候,不让齐德隆回去的就是他。 这会儿见着李怀德这么说,又为难地对着李学武说道:“处长,您看……”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这几个坏小子的意思。 “领导,还是您吃吧,他们身强力壮的……”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李怀德便板着脸训道:“甭扯淡,他们是你的兵难得不是我的兵?” 得嘞,领导这是要千金买马骨了。 “还不赶紧谢谢领导?那是领导自己打的菜” 李学武多会说漂亮话儿啊,明明知道是秘书给打的,可这会儿却说是领导自己打的。 这工作餐让出去,和自己的菜让出去,完全是两个级别了。 何远胳膊肘一怼身边的同伴,几人反应过来,连声跟李怀德道谢。 李怀德则是眯着眼睛笑呵呵地摆手示意他们吃。 何远接了金秘书的饭盒,用干净筷子给每人都分了,最后剩下一些又给送回来了。 “谢谢领导,咱们一起吃” 也不等李怀德反应,何远便笑嘻嘻地回去了。 “这小子!” 李怀德这会儿对李学武和李学武手底下的人是相当的满意了。 会做人,会做事,跟李学武一个样。 李学武见送回来的菜不算多,夹了一筷子放进了馒头里,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哈哈!” 说是不客气,其实也就夹了那么一筷子,再没去动饭盒里的菜。 姬卫东在车上完全是傻子过年看界比儿,李学武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两人挤眉弄眼的,可给李怀德逗够呛。 本以为这次的旅途会是相当枯燥乏味的,现在看来,有这么两个人在,一定很有意思。 车厢里的气氛很好,大家都很融洽。 李怀德收获了“人心”,大家分得了美食,只有坐在一边的金秘书满脸的尴尬。 “他还真不要脸了!” 一大妈抖了一下围裙,边收拾饭桌边说道:“刚才进院儿的时候脖子都昂上天了”。 “说他干啥!” 一大爷皱着眉头嗔了老伴儿一句,道:“我都这个年纪了,还争这个干什么”。 “不是争,是没这么办事儿的!” 一大妈可是院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能把老好人气说话的,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明明是李学武先安排你的,可他们家老三在这儿挺贼话儿,回家跟他爸学了去,敢今儿个就给你来这么一下” “唉~” 一大爷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家李学武也没说就安排给我了,就是提了个建议”。 “建议不是跟你说的啊?” 一大妈看了看手里的饭碗,唠叨着说道:“你要是真不在乎,那就别气自己”。 一大爷也知道老伴儿说的是,今晚的饭他就没怎么吃,气都气饱了。 嘴上说不跟他置气,可眼瞅着到了手的鸭子,飞了! 今早一大爷把李学武的意见跟车间主任讨论了,也做了详实的计划。 可等车间主任把这份计划报上去的时候,生产管理处说了,重了,别的车间已经报上去了。 还说了,竞争也是良性竞争,可不能抄袭。 等回到车间,主任就问一大爷了,这到底是不是李学武说的,他对几个人说了。 一大爷一听就知道咋回事儿了,院里住着的,有这份能力的,在车间上班的,也就后院儿了。 他这会儿也是想起来了,昨晚李学武说的时候,后院老三可不就在跟前儿听着了嘛。 一大爷这个生气啊,生气加上火。 好不容易跟主任搞了一个这么个机制,想着的也是大家都好。 可没想到被自己院里人背刺了。 他倒不是生气自己没有表现机会了,而是生气刘海中的这种背叛。 现在弄得他里外不是人了,想解释都没法解释了。 虽然主任说了,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他说的话,可处里呢? 一大爷本来就是个隐忍的性格,可到了院里,刘海中挺胸抬头的。 他们家老二刘光天像是马前卒一样,逢人便说他爹成规范组设计师了。 这设计师虽然没人知道是啥,可并不妨碍二大爷昂首挺胸地装哔。 一大妈可是知道老伴儿和李学武昨晚说了啥的。 这会儿见着老伴儿坐在屋里生闷气,刘海中在外面耀武扬威的,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所以才有了刚才的牢骚和抱怨,她也是替自己老伴儿抱不平。 这会儿正说着呢,傻柱进屋了。 “收拾呢一大妈” “哎,柱子啊,快坐” 一大妈才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这些呢,忙招呼着傻柱坐。 傻柱“呵呵”笑了一声,看了一大爷一眼便坐下了。 “不用不用,一大妈,喝了水过来的” 见一大妈要给自己倒水,傻柱连忙制止了。 “我找一大爷有点儿事儿” 傻柱见一大爷的表情不大好,便开口试探了一句。 一大妈看了老伴儿一眼,随后说道:“那你们说着,我去收拾后院儿老太太那屋”。 她是个本分的,家里都是一大爷做主。 要不怎么说当初一大爷要抚养老太太,一大妈便给做衣做饭,端屎端尿的呢。 傻柱见一大妈出了门,这才看向了一大爷。 “是借钱的事儿吧?” 还没等傻柱开口,一大爷先问出来了。 傻柱这会儿“嘿嘿”一笑,道:“是,实在是紧手了”。 得,一大爷开口了,倒也省的他为难了。 他都算计好了,想着跟倒座房借钱的。 可倒座房这边没一个当家的在。 二爷是不管事儿的,姥爷虽然名义上是当家的,可不管帐。 西院的事儿都是老彪子和闻三儿在张罗。 好不容易等到老彪子收车回来,却是听说没钱了。 确实没钱了,老彪子说了三舅把欠街道的钱优先还了,又还了从别人哪儿借的。 现在手里只有生意运营的钱,可是不敢往出拿的。 老彪子说的真切,傻柱也是信了。 他也是真傻,老彪子说假话的时候才认真呢,说真话的时候才嘻嘻哈哈的呢。 不过倒座房的钱确实都没了,早上送三舅走的时候,老彪子眼瞅着三舅把所有资金都提了。 要不是闻三儿是他亲舅舅,那边儿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再加上今早接的那个一起送走的人,他真以为这是要携款潜逃呢。 傻柱想的是,倒座房还真不差他这么点儿钱,可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唉~谁让他赶的这个点儿赶的不好呢。 “一大爷,我想跟您借点儿钱” 他是真没辙了,院里能借钱的地方都借了,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一大爷这儿。 “说说,干啥用” 一大爷说话就是大气,根本不问用多少,而是问你干啥用。 他认同的用处,那借多少都没问题,不认同的,就要说教说教了。 傻柱为难儿看了看一大爷,又往对门儿瞟了一眼。 这会儿秦京茹正好跟她姐出门要干什么去,所以傻柱坐在屋里看得真切。 “我想结婚” “嗯?” 一大爷一愣,随即追着傻柱的视线看向了外面。 他也看见了秦淮茹姐俩儿,上次秦京茹已经拒绝他了,怎么还结婚啊。 “是秦京茹?” “嗯” 傻柱点点头,道:“我今天上他们家去了,他爹说了,两百一十块钱彩礼,包送到家”。 “咳咳!” 一大爷也是被秦京茹她爹的话给呛住了,这包送到家是以前村里卖牲口用的。 因为买主怕牲口有什么隐藏的疾病,一般是卖主赶着送到买主家里才结算,是这么个包送到家。 可这个词哪有用在自己闺女身上的,不着四六嘛。 看着一大爷的反应,傻柱也是咧咧嘴,他也看出自己这个“丈人”跟常人不大一样来了。 他这还是挑好听的说呢,他“丈人”的原话儿是: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他是没能力给大儿子挣媳妇儿了,要么换,要么钱。 换,也得是管下面两个舅子结婚,钱,就不用了。 他本不愿闺女进城的,所以只能钱,一个儿子70块,闺女永远不回来都行。 傻柱得了准信儿,兜里只有半个儿子的,“丈人”还不允许分期,便赶紧回来凑钱了。 一大爷听了傻柱的叙述,皱着眉头问道:“你差多少?” “二百一块” “你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啊!” 一大爷不干了,这特么他的钱也不是大方刮来的,支援也没这么支援的。 “有是有……” 傻柱为难地说道:“手里有三十多,马上工资还有三十多,可还不得结婚嘛”。 一大爷敲了敲桌子,道:“还真没听说谁家姑娘要这个彩礼的,也没听说取了媳妇儿还得管三个小舅子的,你这婚不大对啊”。 “我知道,一大爷” 傻柱苦着脸说道:“先前答应的结婚条件让她们家知道了,这次哪里肯降价啊”。 “要不怎么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呢” 一大爷眯着眼睛说道:“我可跟你说好了,这钱也是我准备养老的,你怎么决定你自己看,我劝你太多就埋怨我了”。 “我知道您为我好” 傻柱诚恳地说道:“就冲您养老太太,我也给您养老”。 “呵呵呵” 这话一大爷愿意听,傻柱虽然艮了一些,但心肠好。 “行吧,要不结了婚以后也不能不管丈人家,这也算一把拿” 说着话,一大爷去箱柜里找了自己的衣服,从兜里查了二百一十块钱拿了过来。 “早点儿结婚,早点要孩子” 一大爷可知道那秦京茹不是个稳当的且儿,要是不紧着点儿,说不定哪天儿跟人跑了。 “哎!” 傻柱这会儿光顾着咧着大嘴开心了,一大爷说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一大爷您放心,只要我手头宽裕了,准还您!” “行了,去吧,你要是能早结婚,我才高兴呢” 经傻柱这么一打岔,一大爷的心情好多了。 送走傻柱,调开了箱柜上的匣子,准备听一会儿新闻就睡觉了。 一大妈走回来,看着正听匣子音儿的老伴儿问道:“你借给傻柱子钱了?” 一大爷一听这话便是一皱眉头,可随后还是点了点。 一大妈看着老伴儿的表情收住了嘴,兜了兜下巴,还是说道:“对面儿那丫头可不像是老实孩子”。 “我跟他说了” 一大爷点点头,道:“可也不能干看着他结不上婚啊”。 一大妈转过身,边收拾炉子边说道:“就怕这婚真结不上”。 说着话给老伴儿说了在院里听见的话儿。 这贾张氏的嘴就像是傻老婆的裤腰似的。 本就不待见秦京茹来家里白吃白喝,这会儿把秦京茹那点儿小心思都说出去了。 这院儿能有多大啊,有几个人啊,哪里禁得住贾张氏这么传啊。 也就这么一天的时间,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有些人知道了也装糊涂,自欺欺人装不知道。 傻柱刚一出门,便遇见秦家姐妹回来,感情出这么一会儿是去厕所了。 “秦姐,京茹” 傻柱上赶着打了声招呼,可秦京茹搭理都没搭理。 看着先一步回家的妹妹,秦淮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跟傻柱说什么了。 现在看着傻柱就跟魔怔了似的,秦淮茹知道,傻柱钻牛角尖儿里了。 傻柱却不这么觉得,笑呵呵地看了秦京茹的背影一眼,随后对着秦淮茹说道:“明天我就去交彩礼钱”。 秦淮茹听见这话,看傻柱的眼神都变了。 刚才是怜悯和无奈,现在却是埋怨和悔恨。 “你交的不是彩礼,是京茹的葬礼” “啥?” 傻柱听见这话就是一愣,看着要走的秦淮茹追问道:“秦姐,你这是啥意思?” 秦淮茹转回头看着傻柱说道:“话我跟你说了无数遍了,你要往炕里跳,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嘴上说着傻柱,秦淮茹却是埋怨自己。 “也是我的错,当初就不应该提这一茬儿,你现在不甘心,等着吧,非要她死了你就从牛角尖里出来了” “你在院里上蹿下跳的开心了,你想没想过她爸她兄弟来了拿绳子捆了她,她得怎么活?” 给傻柱说了最后的道理,秦淮茹边往屋里走边说道:“她下午已经照剪子用劲儿了”。 傻柱看着秦淮茹进屋的身影,是连那个啥字都问不出来了。 刚才得了那二百一十块钱的喜悦一下子被秦淮茹的几句话掏空了。 看了看天色,傻柱这才明白为什么就上个厕所也是姐妹两个一起去。 那是防着秦京茹走极端呢。 秦淮茹进了屋看着坐在床边闷闷不乐的妹妹,又看了自己婆婆一眼。 她现在也是心累,心累的不行了。 既埋怨自己当初多事儿,把妹妹介绍给傻柱,也埋怨自己婆婆,多嘴多舌。 贾张氏能把秦京茹的小九九说出去,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出了意外了。 贾张氏也把傻柱四处借钱要去秦淮茹村里下聘礼的事儿给带回来了。 秦京茹听了这个消息直接人傻了,晚饭都没吃。 她想过傻柱会磨她,会骂她,会讲究她,可她就是没想到傻柱会抄她的老家。 这招儿忒特么损了,她都不知道傻柱是怎么想出来的。 秦京茹倒是没想着是自己姐姐给出的主意,因为那天姐姐跟傻柱吵的那几句她听见了。 她秦老六一生要强,怎么能认输! 贾张氏倒是不在乎儿媳妇儿的瞪眼睛,她现在算是抓住秦淮茹的脉了。 哎!我就是不惹你。 哎!我就是不跟你吵。 哎!我就是干活,但我还不亏着自己嘴! 秦淮茹拿她能有啥招儿,这么“温顺”的婆婆是她早不敢想的了。 见贾张氏听着匣子音儿,叹了一口气便去了里屋。 贾张氏也是瞎子听热闹,她懂个什么国家大事啊。 这会儿匣子里正说着:“2月底以来,边疆北部伊城、塔城、阿勒泰等地区突降一场大雪,积雪深达20-40厘米,牧区正在遭受最严酷的考验……” “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关注了吗?” “领导,我都要忙冒烟了!” 李学武他们这会儿正吃着饭,金耀辉在李怀德的示意下,将收音机打开了。 李怀德这种级别的干部可不会错过每天这个时段的新闻节目。 就像后世的干部都要看新闻连播一样,这是基本功。 “边疆苦啊~” 李怀德将馒头吃完,把桌上的饭盒推向了李学武和姬卫东那边。 “牧区的雪灾有十年一大灾,三年一小灾的说法,牲畜的损失都在百万头以上啊~” 看着忧国忧民难以下饭的李怀德,李学武挑了挑眉毛。 “要不是接着您的消息,我都不会注意这种地方” 姬卫东坐在一边听着两人谈话,手里的筷子不停,眼珠子也不停地转。 “还是要关心一下时事的” 李怀德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后将烟盒扔在了桌子上,身子靠在了硬座椅上。 “咱们这次的行程正好要去那边,我是真不忍心看见这种景象啊!” 这个时候李怀德的形象是很高大的,很正派的。 尤其是这些关心集体的觉悟,让车厢里的人备受感动。 李学武看了身边的姬卫东一眼,这小子特么吃的忒快了,筷子都快赶上直升机的螺旋桨了。 姬卫东这是浑不在意李学武的注视,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 “听您的!” 李学武点头说道:“要不怎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呢,要不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抢不过姬拔毛,李学武吃了最后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能行万里路,路上还有您这样的我师,我这次算是来着了” “咳咳~”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的话突然呛住了,看着饭盒里的菜都不香了。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将桌上的烟盒推向了李学武,随后说道:“咱们这叫君子同行,寻志闻道”。 “咔哒” 李学武拿起烟盒给姬卫东发了一根,给自己点了一根,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烟。 “我还真没往这边来过,虽然听战友说过这边的景象,但就我估摸着,跟东北不一样” “呵呵” 李怀德手指了指车窗外面说道:“咱们现在往南走呢,得去郑城转一圈儿,你慢慢就知道啥叫不一样了”。 说着话站起身,道:“早点儿休息吧,知道你们老朋友,给你们安排在了一处”。 “谢谢领导关心” 李学武站起身怼了姬卫东一下,随后两人一起目送了李怀德。 金耀辉跟李怀德一个软卧,这会儿见领导回去了,他也赶紧起身跟上去了。 李学武挥挥手示意姬卫东收拾一下桌子上的东西,随手把匣子关掉了。 这车上可没有通电口,匣子是用电池的。 李怀德不听,李学武也没有听这玩意儿的意思,更不可能给值班的队员解闷儿玩儿。 姬卫东撇了撇嘴,示意自己的同事不用帮忙,自己动手收拾了。 “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捡桌子刷碗呗?” “你是懂我的!” 李学武对着嘟嘟囔囔的姬卫东挑了挑眉毛吹了一口烟儿。 这次姬卫东带了两个同事在车上,这两人看着李学武跟自己领导的态度就知道是关系好的,这会儿也就坐在一边看热闹了。 其实也就是一说,车上是有值班员的,哪里用得着他们自己刷,待他们都吃完后一起收了去前面车头了。 姬卫东走回到这边的硬座,用李学武的打火机给自己的烟点着了,随后坐在了对面。 “你有事儿!” “啥事儿?”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神神叨叨的,不由得轻笑道:“我有事儿没事儿,难到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甭蒙我,你一定有事儿!”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这会儿也就八点不到,还没到休息的时候,车厢值班区这边还坐着几个人。 这些人看着两个领导跟小孩子吵架似的,不由得都偷笑了起来。 姬卫东就知道李学武是属鸭子的,嘴硬。 “你说,你如果有坏主意你是乌龟!” “我不说~!” 李学武感觉自己遇见这孙子智商要被他拉到同一级别进行pk。 是往下拉,而不是往上拉。 李学武当然不能说,就像刚才李怀德问他关注没关注边疆雪灾的事儿,也是不能说关注了的。 这么大的事儿,只要不是聋子,哪里会不关注。 不关注今天早上闻三儿哪儿去了? 可李怀德在昨天晚上才跟他说了去乌城的事儿,他要是早关注,这身边可坐着一个拿怀疑当饭吃的主儿呢。 李学武已经猜到姬卫东三人在车上的原因了,但他就是不问,装不知道。 这条新闻他关注是关注了,可李怀德跟他说之前他没什么想法。 也是凑巧赶上李怀德说了,他才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 等一上火车,看见李怀德在车上,他这个想法更成熟了。 再一看见姬卫东,得! 顶缸的人有了,擦屁股收尾的人也有了,还有啥不敢干的。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无赖的模样恨的牙痒痒。 他就听不得这种猜谜语似的话,尤其是还让他偶然间发现的线索。 不把李学武的话掏出来,他都睡不着觉。 可还没等他发难,李学武先来了个移接木。 “哎,跟我们韩科长怎么样了?”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给姬卫东干没电了。 犹豫了半天,看了身后几个偷听的一眼,含糊着说道:“好着呢~” “嗤~” 李学武一撇嘴,道:“算了吧,你的身份太低了,小组长可配不上我们韩科长”。 “呵!” 姬卫东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寒碜他。 调查部就是这样,进步特别慢,可轻不了儿的一个小级别就能吓死人。 “我们科长早进步了” 李学武跟姬卫东逗壳子,坐在一边的一位调查部的干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呦!姬科长了啊!”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的调侃无所谓地抽了一口烟。 他知道自己同志也是为了他不平,所以那位干事插嘴他也米说什么。 倒是那人身边的怼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插话儿。 因为这会儿值班区那些李学武带来的人都抿着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李学武没管那边的对峙,而是对着姬卫东调笑道:“我有点儿后悔了,韩科长可能真不适合你” “别公报私仇啊!” 姬卫东趴在桌子上,瞪着眼睛对李学武说道:“你要是敢传我的不实消息,小心我收拾你弟弟”。 “窝草!你威胁啊!” 李学武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么爱怀疑人,我很担心我这个媒人要坐蜡啊!” 姬卫东就知道李学武在这儿等着他呢。 “别闹啊,我可是到了关键位置了,可是真心处的!” “啧啧啧” 李学武撇着嘴,连连啧舌。 他才不信姬卫东的鬼话呢,只当他放屁。 “你特么不信任我!” 姬卫东现在很受伤的模样,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想要个说法儿。 李学武则是边两个鼻孔往出冒烟,边说道:“那你说,你是真心处对象的,心里从没有想过别的女人,想过是乌龟!” “我特么……我不说!” 姬卫东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不讲武德,拿他的话反制他。 这会儿没法儿了,只能拿李学武的无赖反制李学武的无赖了。 李学武一撇嘴,转过头对着何远说道:“等回去我给你跟韩科长介绍介绍啊,年岁相当,我看正合适”。 他也是随便抓一个人故意气姬卫东,何远倒是倒霉了。 他正笑嘻嘻地看热闹呢,这会儿笑得最欢,可没想到处长这么小心眼儿。 姬卫东瞪着眼睛将手里的烟随意地卡在木头座位上,张牙舞爪地向李学武这边扑了过来。 “你个小人,我给你拼了” 李学武见姬卫东冲过来,也是将烟头直接掐灭了,伸手就去跟姬卫东撕吧。 这两个人一个是威风赫赫的双料副处长,一个是做事阴恻恻的实权正科长。 可现在车厢里的人看着两人就像是村口打架的孩子。 两人也都没什么技巧,就是蛮力地撕吧。 看得这些人直咧嘴,刚才对峙的两方人都各自躲闪着目光。 这特么是科长? 这特么是副处长? 太丢脸了,这不是他们领导,不认识他们俩。 终究是李学武的力气大,掐着姬卫东两只手给他提起来了。 最后两人都累的呼哧带喘的,彼此还对着坏笑。 姬卫东不顾还喘着的肺子,趴在桌子上盯着李学武说道:“我不管,反正我这次不能白来!” 李学武听见姬卫东耍无赖的话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的软磨硬泡。 看见自己的行李就在那边的椅子上,拎起来就往另一个软卧走。 姬卫东则是跟屁虫似的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喋喋不休。 “知道是你出差,我是抢着来的,没有收获我可不干!” “我给你找个当地的娘儿们!” 李学武烦了他的墨迹,拉开软卧门,走进去便开始收拾铺位。 “嘿!瞧你跟你们领导说话内劲儿,我就不信你没有事儿!” 李学武打开行李,上面放着几盒海货,显然是于丽给自己当零嘴儿的。 姬卫东看见了,很是不客气地拿走一盒直接打开了。 “还有你对那条新闻的态度,我的直觉不会骗我的” 李学武瞪了姬卫东一眼,随后把皮袄、皮裤、皮帽子拿了出来放在了床脚。 这是为了不时之需,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一两分钟就能穿上。 “咱俩啥关系,我能骗你吗?” 李学武收拾完皮毛,铺开了被子,将装衣服的兜子直接塞在了床下。 “你没听我们领导说啊,昨晚跟我就提了一嘴让我准备,今天就启程了,啥准备没有,有啥事儿?” 姬卫东没理李学武这茬儿,吧唧着嘴里的小鱼干,脸上写满了不信。 李学武不信他,他现在也不信李学武。 这王八蛋嘴里没有一句准话儿,上次合作的时候见面就骗他们领导,随后骗那些谍员。 搂草打兔子,连特么自己这个同志都骗。 自己二叔送的衔儿服都给骗走了,还特么说家庭过的凄惨。 当初发善心,生死一场,跟领导商量着给了他一套房子。 可特么一去李学武家才知道,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干! 他姬卫东当时就发誓,以后再特么听李学武说的话他就是孙子。 “把门关上” “好” 李学武也没脱衣服,只脱了鞋,直接钻进了被窝。 听见李学武说关门,姬卫东随后把门关了,自己也钻进了被窝儿。 这车里的灯本就是昏暗的,等一关了灯,更是黑了下来。 只有窗帘上不时映射的灯光提醒着他们,列车正在快速行驶中。 “你有事我可以……” “滚!” 李学武躺在床上,听见对面的声音直接就是一嗓子。 “再特么不乖乖躺好睡觉我就给你踹下车!” “我特么求你了~” 姬卫东也是条有血性的汉子,他李学武说什么就听什么? 我偏偏不躺好,我要侧着身子睡! 李怀德说的对,火车就是先往南走的,所以车厢里的温度也是越来越暖和的。 这会儿都是二月末了,车里烧着炉子,更是暖和。 虽然坐着火车,可李学武早已经习惯了恶劣环境下快速入睡的能力。 闻三儿就不行了,他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即使钻到座位底下也是又爬了出来,又坐在座位上抽起了烟。 这次李学武给他支出来这么远,他心里也是没底。 尤其是都没跟老婆孩子言语一句,着急忙慌的就出来了。 就那么个损到家的主意能成嘛。 他是闻三儿,他不是神仙,他说啥人家就得听啥。 抱着怀里的包,叼着嘴上的烟,看了一眼睡在对面的人,闻三儿心里还是嘀咕李学武真特么会出主意。 “你听谁给你出的主意啊?” 雨水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哥哥问道:“真要是出了事儿,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傻柱难得地叼起了烟,眯着眼睛看着屋里的火炉子。 他是不吸烟的,有时候在倒座房大家伙儿互相扔烟,扔到他这儿也凑热闹地抽两口。 可现在他心里乱的很,跟秦淮茹谈完他就来找他妹妹了。 今晚于丽拉着雨水来后院儿作伴儿,就住在李学武家。 因为知道李学武出差不在家,傻柱也没有在乎这个事情。 这会儿他就坐在李学武屋里客厅的沙发上,抽着李学武放在茶几下面的烟。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傻柱这会儿倒是抽人家的嘴短了,知道不能把李学武卖了。 雨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给她哥续了杯水,继续劝道:“我是你妹妹,总不能不想着你好过儿吧?” “我知道,我知道” 傻柱揉了揉脑袋,今晚秦淮茹的话给他的打击很大。 他一直坚持的,他一直倔强的,可能真的要给别带人来伤害。 站在三门处,他真的想了自己妹妹昨晚跟他说过的话。 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秦京茹到非她不娶的地步,到底有没有必要拉饥荒硬逼着秦京茹嫁给自己。 今天秦淮茹说那些话以前,他只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只要他把秦京茹娶回来,好好对待,将心比心,怎么还不能过日子啊。 他却从来没想过秦京茹会走极端。 于丽将里屋的被子铺好了,以为傻柱说几句话就走呢,却是没想到她都忙完了还在呢。 这会儿她躲在里屋不出去也不是个事儿,可她现在的处境,真没有资格给傻柱提什么建议。 “柱子哥,那烟被水洇湿了,他不爱抽才扔茶几下面的” 于丽说着话从茶柜里掏出一条烟打开了,拿出一盒走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雨水皱着眉头看着颓废的哥哥说道:“别抽了,一包都快下去了,肺子不要了?” 傻柱点点头,将烟头掐了。 “明天不去了,上班” (本章完) 第414章 李顺叔是个狠人儿啊! 第414章 李顺叔是个狠人儿啊! “咣当当~” “咣当当~” 火车一路不停,沿着京城至郑城再到长安。 从长安再到金城,再到油城,再到哈密,最后到乌城这条线前进。 现在就是这么一条路线,而且就这么条路线还不敢保证一定能顺利通过。 京乌全线贯通李学武记得是在今年,具体哪个时间不记得了,但绝对不是现在。 这条线跟后世进边疆的路线也不同,具体哪里不同,李学武也搞不清楚。 不过调度既然敢把车发出来,就说明后面的板车和箱车里的东西一定能送到。 总不能让他们这几个小趴菜扛着以吨为单位计数的东西挺进边疆吧。 上车的时候李学武看了,车头就是蒸汽机车,车尾的也是。 按照这个时候火车的构造速度和模数牵引力勾算这一趟超长列车的运载质量,李学武估摸着运行时速能干到60多公里左右。 这还是在不停站的情况下,要是算上加水或者其他业务,到乌城怎么也得27号了。 他正躺在床上计算这趟“乌龙车”的运行时间时,就听对面儿床上传来了稀稀疏疏声音。 李学武早醒了,他就是没起来。 起来干啥,这种路线,这种任务,他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待着,睡觉。 听起来很爽,其实最无聊。 巴掌块儿大的地方,站在这头儿放个屁那头儿都能闻得见。 虽然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已经照在了他的脸上,提醒他现在已经不是早晨了。 可李学武毅然决然地拉上被子,来了个视而不见。 对面儿的声音不停,不大一会儿,李学武就听见自己的头顶有呼吸声。 “咱们那事儿什么时候能告诉我?” “我特么!滚!” 李学武一掀被子,从地上捡了鞋对着往门口跑的姬卫东喊道:“来!来我告诉你!” “嘘!” 姬卫东则是嬉皮笑脸地把着门对着李学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李学武则是不耐烦地把自己的鞋当飞镖对着姬卫东就扔了过去。 “砰!” 不用想,就依姬卫东的身手,怎么可能让鞋砸身上。 在李学武做出扔鞋的动作时,他就把门关上了,这是鞋砸门发出的声音。 站在走廊上的姬卫东又恢复了调查部“大佬”的风范。 先是在车厢前后转了一圈,看了值班日志。 随后用电话给前后车通话问了安全情况。 电话一个小时要打一次,一是确保车辆安全,二是确保电话线路安全。 不过这都是常规操作,这种车辆出现事故的概率都能堪比火星撞地球了。 站在卫生间洗脸的姬卫东眼瞅着路过的一个火车站上有人站岗确保列车通过时站台上没人呢。 昨晚李学武起来好几次查车,姬卫东自觉地跟李学武排了班儿。 再看了一眼外面飘着的煤烟,转身去了前面的值班区。 “来来来,闲着也是闲着,赢你们点儿” 完成工作的姬卫东又暴露了本性,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副扑克。 这还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为的就是排解火车上的寂寞。 不然还能怎么排解? 像你们想歪的,先前李学武听见的那阵稀稀疏疏声? 男人的孤苦不一定非要女人来解救,也可能是其他的事儿,比如工作劳动。 “傻柱今天咋了?” “我哪知道!” 刘岚来大食堂这边调材料,看见木着脸在案台边上用劲儿的傻柱不由的一愣。 这小子平时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做饭也都是那个德行。 今天这是怎么了? 问二厨刘师傅不知道,刘岚拉住了走过来的马华。 “马华,你师父咋了?” 马华回头看了一眼师父,对着刘岚说道:“不挺好的嘛,不招灾不惹祸的,可不就是大家想看到的嘛”。 “去你的!” 刘岚推了一下马华,道:“我瞎啊,不正常看不出来吗?” “呵呵” 马华一声冷笑热哈哈,拢了拢手里的白菜说道:“让我师父能放在心里的,可能就只有阿诗玛了”。 “谁?” “滚蛋!活儿不多闲的蛋疼是吧!” 这会儿傻柱也听见身后两人嘀咕自己了,转过头骂了徒弟一句。 随后对着刘岚说道:“要啥自己去库房拿,拿完找老郭写条子”。 就这么两句话,随后又转过头忙活手里的面去了。 可刘岚看傻柱的动作好像跟这面团有仇啊,捶的案台“哐哐”作响。 马华对着刘岚撇撇嘴,小声道:“一上午骂我们的次数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了”。 刚说完,马华见师父又要瞪眼睛,赶紧拎着手里的白菜去切片儿了。 刘岚则是一脸好奇地走到傻柱边上,看着正跟面团较劲的傻柱问道:“对象黄了?” 傻柱一脸厌烦地看着好奇猫似的刘岚,冷声道:“找茬儿是吧!” “稀罕~” 刘岚一瘪嘴,眼睛抹哒了一下傻柱,随后边往后面走边说道:“狗咬吕洞宾”。 傻柱也是上眼皮一打下眼皮,继续手里的动作。 昨晚从李学武家出来他也没去倒座房,他怕。 他怕别人问起他的婚事。 他怕别人可怜他的婚事。 傻柱在正房自己屋里坐了一宿,眼睛也是看着贾家的方向看了一宿。 直到今天早上秦京茹出来洗漱,这才出了屋。 秦京茹自然不待见傻柱,见着他出来一转身就进屋了。 傻柱嘎巴嘎巴嘴,干哑着嗓子直接出门上班了,就连饭都没有去倒座房吃。 其实就是他自己放不过他自己,太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了。 能说他闲话的就那么几个闲人,还都是他看不起、看不上的。 白上这个火,白较这个劲。 要不秦淮茹怎么说他钻牛角尖了呢。 如果不是以死相逼,傻柱还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这会儿一上午的忙碌他心情算是舒坦了不少,可厨房里这些人懊滔了。 无缘无故的,凭白当了傻柱的出气筒。 当然了,也有不惯着傻柱的。 “傻柱,东西我拿走了啊!” 刘岚拎着一袋子调料,走过傻柱的时候知会了一声。 没等着傻柱的回复,刘岚放下调料又回来了。 走到傻柱身边轻声说道:“姐单身了,要不跟姐凑合凑合?” “你要不要跟面团凑合凑合?” 傻柱一转头就是宁死不从的死亡凝视。 “哈哈哈!” 离了婚的女人就是这么的肆无忌惮,逗了傻柱一句,哈哈笑着拎了地上的调料出了门。 傻柱的眼睛一直目送着刘岚出了门,这才对着过来帮忙的马华问道:“她什么时候离婚的?” “您不会真想跟她凑合吧!” 马华这会儿三观和节操都要被师父砸碎了,瞪大着眼珠子看着傻柱。 “滚蛋!” 傻柱轻声骂了一句,随后将揉好的面团分了徒弟一半,两人开始做馒头。 马华见师父不是这个意思,便小声说道:“您小心着点儿吧,这娘儿们看着不像好人”。 “用你教我?!” 傻柱瞪了一眼徒弟,道:“她就是寒碜我来了,你以为她真想再找啊,浪罢了”。 “啧啧啧” 马华也啧声道:“真了不得,为了进步家都不要了”。 “哼!” 傻柱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她们家那位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马华攥着手里的面团,仰脖儿斜上四十五度仰望着虚空,道:“这结婚还有个什么劲”。 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站在一边的傻柱听见了,站在招待所前台的张松英也说到了。 这会儿正看见刘岚拎着袋子脸上带着笑容进了厨房。 秦淮茹怼了张松英一下,道:“找茬儿干仗呢?” “我管她!” 张松英一扭身子跟着秦淮茹进了办公室。 “从一大早上来就跟这个说单身了,跟那个说离婚了,切~” 秦淮茹看了张松英一眼,问道:“你自己呢?” 两人也是“好姐妹”关系了,有些话也是能直接说出来的。 “我怎么了~” 张松英就是看见解放了的刘岚想到了自己,这才这么多怪话的。 秦淮茹一边看着账本一边问道:“你们家那位没跟你缓和关系啊?” “他?呵呵~” 张松英一撇嘴,道:“一辈子不说话才好呢”。 秦淮茹抬起头看了看她,道:“有家没家可是两码事儿,她离婚可不是没家,孩子和房子可是给她了”。 “我又没孩子,房子不就是那回事儿嘛!” 张松英抱着胳膊依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阳光说道:“我那哪里是家啊,都没有这办公室温暖,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了”。 感慨了一句自己,又转头问向秦淮茹道:“你妹妹那事儿怎么办了?” “唉~” 张松英不问秦淮茹还能假装忘了,可这么一提起来也是一肚子火。 “还能咋样,拖呗,拖到她自己靠不住,或者她家里靠不住呗” 张松英扭过身子趴在椅背上,翘着两条大长腿一晃一晃地说道:“你妹妹想找啥样的?何雨柱看不上可以给厂里别的人介绍介绍嘛”。 “甭惹麻烦了” 秦淮茹抬起头说道:“院里傻柱我是知根知底儿的,要是外面的,是介绍了,结婚以后出了问题我二叔还不过来找我麻烦啊”。 自从秦京茹说了家里对她的看法,秦淮茹就不大想搭理她们家的事儿了。 包括现在秦京茹的问题,她也是消极处理着。 不让傻柱直接去家里提亲,就是怕秦京茹在她这儿出事儿。 有一个傻柱就够热闹的了,再来一个,她不用干别的了。 “唉~” 跟着秦淮茹叹了一口气,张松英又小声问道:“他最近怎么这么忙啊?听机关的说又跟李副厂长出差了”。 “拐了这么大个弯儿,你是想他了吧?” 秦淮茹这会儿才听明白,这娘儿们东拉西扯的,东一耙帚西一扫帚的,为的就是打听李学武啊。 “哪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张松英扭回身子背对着秦淮茹嗔道:“瞧你,这么说我成什么人了”。 “不像好人~” “去你的~” 两人也就是在办公室里斗斗嘴,平日里可不敢这么说话。 秦淮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活土匪倒成香饽饽了,走到哪儿都有人惦记着。 可不是嘛,张松英刚惦记完,在办公室的谷维洁又开始惦记了。 “李副处长出差前没有安排武装部这边的工作吗?” “额……处长说武装部有您在,不会出问题” 听着谷副书记的质疑,于德才倒是会说,可谷维洁不大买账。 “要是所有的处级领导都这么学,把工作都丢给我来做,那要他们做什么?” 谷维洁说着话的时候并不是很正式,也不是很严肃,似是认真似是玩笑的样子。 反正于德才听着话儿是不对味儿,可面儿上是挑不出来说道儿的。 这会儿看着低头看资料的谷副书记,于德才也是没法。 他今天来是催促这边借调函进度的,稽查股现在已经迪化了,活儿忙不过来了。 尤其是机床车间搞出来一个安全生产标准化项目出来,稽查股更有劲头了。 总不能查人的标准由着干活的人订吧! 现在稽查股急需人手参与到标准化的项目里面去,达到引领和主导作用。 谷维洁现在看的就是于德才带过来的,关于安全生产标准化的项目说明。 先前借调函走到她这里就卡住了,她给厂办的回复是鉴于武装部现处的特殊形式,要保卫处提供具体的业务和人员需要条件。 得,还没等于德才想辙呢,车间那边先把枕头递过来了。 看着厂生产管理处、设计处和保卫处联合提供的立项说明,谷维洁也拦不住了。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让秘书找出了那张借调函,拿起钢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项目不错,好好做吧” “是” 于德才拿起那张借调函就要出门。 谷维洁努了努嘴,随后对着于德才说道:“李副处长不在家,让丁学波主任协助你们处理业务吧”。 于德才猛然定住了身子,转回身向谷维洁看去。 这会儿谷维洁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武装部的干部早晚都要并过去,正好借着这次借调融合一下”。 “是” 于德才不敢说别的,更不敢以李学武不在家为由决绝谷维洁。 因为谷维洁是厂领导,李学武只是保卫处的当家人。 李学武给谷维洁下了绊子,前脚儿离开,后脚儿保卫处就被插了钉子。 这丁学波于德才知道,不是个老实的,这会儿长脑子的都知道谷维洁要干什么。 答应完,于德才见谷维洁没别的指示,再次转身出了门。 谷维洁在于德才走后扔了手里的笔,眼睑下垂地喝了口茶。 她并没有针对谁,而是觉得保卫处在座的都是…… 秘书见副书记没有事儿,便蹑手蹑脚地拿着笔记本出了门。 这会儿谷维洁才算放松下来,用手搓了搓脸,长舒了一口气。 这小子实在难缠,找关系约他却是阴差阳错被他躲过去了。 谷维洁本想着一次跟他谈明白的,要么说服他,要么下来收拾他。 可现在面儿都没见着,又搭上了韩殊的人情关系。 现在这个事儿就复杂了,要说服没机会,没时间,要收拾他有韩殊在中间,轻了重了都不是。 这也是她明明知道董文学在保卫处,却一直都没有用这种关系的原因。 她是准备拿这条关系当杀手锏的,可没想到那小子属泥鳅的。 现在把丁学波安插进去,并不是要做什么,就是给李学武和董文学提个醒,她要支持。 可她没拿丁学波当回事儿,董文学和李学武这边更不会拿她当回事儿了。 于德才从谷维洁的办公室出来,并没有急匆匆回去报信儿。 而是将借调函的流程走完,这才不急不缓地回了保卫楼。 电话是按照李学武的要求直接打给钢城董文学的办公室的。 董文学听了于德才的汇报冷笑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媳妇儿以前的这位领导,可也没想着顾情宜,给面子。 “调到了保卫处就是保卫处的砖,哪儿有需要往哪儿搬嘛~” 董文学轻巧巧的一句话,直接决定了即将到来的丁学波的位置。 协助处理保卫处业务? 巧了,李副处长在走前就指示了,训练场管理处因为大量训练人员和驻扎人员管理需要等原因,要提半级,按照副科级管理制度执行。 这丁学波不就是科级干部嘛,按照单位合并惯例,降半级使用很正常的嘛。 “丁学波按照正科高半级安置训练场,就这样” 董文学也忙,没时间说太多,一句话下了命令,这边就会按照程序给还没报道的丁学波做岗位命令了。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心眼子多呢,早给这些人挖好坑了,就等着他们往这边跳呢。 调到训练场并不是训练场所有的事情都归丁学波管了。 李学武走前挖的坑已经标明了,是训练场管理处,就是做后勤工作的部门。 食堂、服装、器材保养、住宿卫生等等琐事都归管理处管理。 这可真是大熊猫点外卖,损到家了。 去训练场上班,放假回趟家跟特么取经似的,肠子给你颠出来。 中午食堂放饭,一大爷很是意外地在窗口看见了傻柱。 “柱子,你没去啊?” 傻柱一抬头,见是一大爷,点头道:“啊,没去”。 一大爷看了看傻柱,端着饭菜走了。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哪里有时间给他们两个细说这个事儿啊。 傻柱眼神躲闪着,一大爷也没有自讨这个没趣。 倒是二大爷好讨这个闲话,走到窗口前,对着傻柱问道:“柱子,一大爷跟你说什么了?” 他倒没想着关心傻柱的事儿,刘海中还以为一大爷要让傻柱给他使坏呢。 可傻柱不这么想啊。 啊,我没娶上媳妇儿,你乐呵了呗。 想到前两天二大爷家刘光天老往秦京茹身边凑合,傻柱一股子火儿就上来。 “管得着嘛你!” 傻柱一扬手里的勺子,指着二大爷说道:“吃不吃,不吃滚蛋!” 他这句滚蛋一上午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这会儿心烦着,见着二大爷找骂,逮谁跟谁来了。 二大爷看见傻柱耍驴也是不干了。 要是在院里,大家都知道傻柱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就没人跟他一般见识了。 可这会儿食堂这么些人呢,二大爷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傻柱!你骂谁呢!” 二大爷手指着傻柱说道:“我我我可告诉你,不给我道歉,我上你们领导那儿告你去!” 傻柱晃了晃手里的勺子,横着眼睛说道:“知道老郭的办公室怎么走不?不知道我告诉你!” 他在食堂都狂习惯了,哪里会在乎二大爷的告状啊。 这会儿拎着勺子比划着嚷道:“不吃赶紧滚,给后面的同志让道儿”。 这后面排队打饭的也是着急,可看热闹的心更着急,恨不得饭都不吃,看着两人真打起来。 二大爷手里拿着饭盒,瞪着眼珠子要跟傻柱掰扯两句。 还是一大爷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对着傻柱比划了一下。 “赶紧干活儿” 说着话就去拉二大爷。 “老刘,别跟他一般见识” 二大爷这会儿看了一大爷一眼,用手指点着一大爷恨恨地说道:“行,老易,你行,让傻柱落我面子是吧!” 说着话也不顾周围人的眼神,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一大爷则是皱着眉头看向门口,又看了无所谓的傻柱一眼,无奈地回座位吃饭去了。 要不怎么说老好人难,做一辈子的老好人更难。 “我特么就是大冤种!” 闻三儿目送同来那人下车,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车票,低声咒骂了一句。 京城这会儿白天暖和的时候都不用穿袄了,可特么他要继续往北走。 从进了山海关开始,这车厢里的温度是眼瞅着的往下降。 昨晚浑浑噩噩地睡着了,差点给他冻感冒了。 这会儿列车再次启程,他却是不敢再睡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车票管理制度,到站了就是列车员扯脖子喊一嗓子,坐过了哭都找不着调儿。 闻三儿别看会吹牛,他可是没坐过这么久的火车的,现在屁股都硬了。 人家的小朋友都有人接了,他下了车可没人接。 钢城站,还是那个破破慥慥的模样。 周亚梅等在出站口,眼睛踅摸着出站的人群。 心里想着电话里描述的形象,与出来的人一一做对比。 也不是没有想过弄个接站牌子,可想到电话里的叮嘱,周亚梅只能依靠自己的眼力。 突然,一个身着青色袄,手里拎着个大行李箱的女人映入她的视野。 “应该是了” 周亚梅攥了一下手套,走到这个女人身前轻声询问道:“是京城来的吴同志吗?” “我是” 这女人转过头仔细打量了周亚梅,随后问道:“是周同志吗?” “跟我走吧” 周亚梅笑着点了一下头,伸手去接“吴同志”手里的箱子。 可这位明眼是很在乎这件儿行李箱的,侧着身子躲闪了一下。 “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 “不客气的” 周亚梅微愣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带头往车站下面走去了。 吴同志则是拎着大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神更是轻松淡漠,并没有表现出对这座陌生城市的探究。 周亚梅下了站台,摆手要了一辆客运三轮车,由着吴同志先上了,随后跟车夫说了地址也上了车。 这并不是什么电动的或者豪华的出租车,就是这个时候等在火车站门口的倒骑驴。 前面是车厢,后面是半台自行车。 前面的车厢能坐人,也能拉货,很多没有工作的年轻人都在从事这种体力劳动。 并不是公私合营就完全摒弃这种微小个体经营的模式,在大环境的寒冬下,总有几只小蚂蚁可以存活的嘛。 人民有需要的,就是这种模式生存的土壤。 倒骑驴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关山路周亚梅的家里。 吴同志看了一眼这座二层小别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她家以前这种的都不稀得住,没有能跑马的院子也叫别墅? 吴同志倒是对这个风韵十足的少妇很感兴趣。 来时的路上听说这边有人安排,还想着方不方便呢。 没想到接待自己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温婉、蕙质兰心的女人。 这杀千刀儿的混蛋! “请进吧,随便坐” 周亚梅也看出了这位吴同志眼里的探究了,混不在意地拉开门客气着。 吴同志一进屋,还没等说什么呢,就见一个小男孩拎着一把她特别熟悉的小手枪坐在楼梯上看着她。 儿……儿子! “妈妈” “哎,叫吴阿姨” 周亚梅关上门,对着儿子交代了一句。 付之栋打量了一下这个吴阿姨,随后站起身走下楼梯。 直到跟这位吴阿姨的视线一平,这才问道:“吴阿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之栋!” 周亚梅给儿子使了个眼神,示意儿子不能这么没礼貌。 可身边的吴同志却是一副呆呆的表情,随后看了她一眼。 “小朋友,你几岁了?” 付之栋看着这位奇怪的阿姨,随后对着她妈妈问道:“我能说吗?” “来,您先屋里坐” 周亚梅抱起儿子先进了屋,对着站在玄关处的吴同志说道:“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就想着送他去幼儿园”。 等到了客厅,看着走过来还是一副惊讶面孔的吴同志继续解释道:“可幼儿园只要6岁的孩子,我只好让他说自己6岁了”。 解释完对着儿子说道:“告诉阿姨,你几岁了”。 付之栋站在壁炉前,看着吴阿姨说道:“我四岁了”。 实锤了! 这女人说了,她一个人。 那小混蛋四年前就是因为这种事情跑路的,这个一定是他的孩子了。 怪不得没人知道这件事儿呢,感情他们家把人送到东北来了。 以前看前院儿的李顺叔是个谦逊厚道的良医形象,没想到啊! 没想到李顺叔是个狠人儿啊!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气质、样貌。 嗯,没错了,是他喜欢的类型。 是他喜欢的小姐姐! 再看壁炉前站着的小男孩儿,越看越是李家的种。 这眼睛,这鼻子,这耳朵! 太像了! 周亚梅见着呆立在那儿的吴同志,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从一见面开始,这位就对自己表现出了一丝丝敌意。 等进了门以后更是表现出了这种错愕的情绪。 这人是李学武安排来的,她又不能不接待,可现在也是一时不知怎么是好了。 “我叫吴凤贤,从京城来,近日要打扰了” “客气了,学武已经交代过了,您在这儿就像家一样” 吴凤贤刚提起来的气就被这一句“学武”给打散了,还像家一样…… “谢谢” 拎起地板上的行李箱,再次看了那个叫“李之栋”的小男孩儿一眼,随即问道:“能带我去房间吗?” “好” 周亚梅现在巴不得这个人赶紧上楼休息呢,她真怕这位在这儿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二楼,就是李学武上次来时住的那个房间。 “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一定累了,您休息吧” 周亚梅把人送上楼,客气了一句便下去了。 今天她是请假出来接人的,本来以为是顾宁呢,没想到又是一位红颜。 她不确定这位到底是不是李学武的红颜,但看这位倔强的眼神,还是能感受到攻击性。 周亚梅没想着解释,她并不在意这种眼神。 倒是站在壁炉前独自玩着的付之栋有些不自在。 “妈妈,这个阿姨好奇怪” 楼上的吴凤贤哪里放心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在周亚梅走后她便跟了出来,这会儿正站在二楼楼梯处听着下面的谈话呢。 “嘘!” 周亚梅示意儿子噤声,随后抱起儿子坐在了沙发上,轻声说道:“阿姨累了,坐了很久的火车”。 说着话拿着水杯让儿子喝了水。 “你想想咱们以前去京城,你不也是很不高兴的嘛” “我有吗?” 付之栋眨了眨眼睛,见母亲的心情还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妈妈~” “嗯” 周亚梅给儿子理了理衣服,看着儿子手里的小手枪笑了笑。 “咱们什么时候再去京城啊?” “为什么要去京城啊?” 周亚梅听见儿子的问题便有些难过,可还是忍着用一个问题回了儿子的话。 付之栋也看出了母亲眼中的落寞,可他就是忍不住嘛。 “因为……因为爸爸在京城,我想爸爸了……” 周亚梅一下子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跟儿子说过付海波在京城的,也没有说过付海波的下落。 那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不仅是周亚梅惊呆了,二楼的吴凤贤也呆了一下。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 李家三叔就在东北,李学武四年前走的,李学武来过钢城,现在孩子很像……孩子还说爸爸在京城! 那……不用再听了。 吴凤贤走回房间,将行李箱一脚踹倒,然后趴在了床上。 这混蛋,怎么敢把自己安排到这儿来,拿自己当什么人了! “你们拿我当什么了!” 丁学波现在很不高兴,上午谷副书记找他谈话,要给他安排新的工作。 这是好事儿啊,武装部马上要面临合并,现在能提前安排,那是有后台的待遇啊。 想到先前的殷勤,丁学波觉得是领导到任后,自己第一个向谷副书记汇报工作起了作用。 在听见是要分配到保卫处时,丁学波并没有很意外。 这种带有目的性的合并,他这种科级干部去保卫处是很正常的。 在谷维洁的办公室,丁学波可是下了好一番保证和表明心迹。 一定会围绕谷副书记的指示开展工作,要在武装部与保卫处合并过程中,为部里同志蹚出一条转型的路。 他说的好听,谷维洁当然愿意了。 见过抢钱的,没见过抢着挨揍的。 丁学波是谷副书记送过来的,早有准备的于德才在会议室给谷副书记一行准备了热烈的欢迎仪式。 在干部欢迎会上,谷副书记强调了大局,强调了发展,强调了团结。 由于主持工作的李副处长不在,于德才作为综合科主任,对谷副书记的支持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代表李学武感谢谷副书记为保卫处送来了急需的中层干部,送来了具有战斗力的精兵强将。 同时保证,做好调入干部的服务工作,让来到保卫处的干部享受到家一样的温暖。 依照董处长、李副处长的指示,把这批关键的青年干部用在刀背…刀把…刀鞘上! 丁学波当时高兴极了,都说这保卫处各个都是奸猾之人,这保卫楼是龙潭虎穴。 今天一见,也不尽然嘛。 同志们很客气,欢迎的掌声很热烈,看自己的眼神也都带着祝愿和期盼。 干部欢迎会结束后,于德才先是送了谷副书记下楼,随后又上楼继续开干部任命会。 丁学波听见要开任命会,还是很惊喜的。 他都做好在保卫处蹲冷板凳的准备了,没想到来了就有岗位。 于德才进屋跟丁学波握了握手,随即当着几位科长和股长的面儿宣布了董文学确认的干部任命文件。 “任命……训练场……副科长……” 宣读报告的于德才是抑扬顿挫,听报告的丁学波是脑瓜子嗡嗡的。 训练场在哪? 他没去过,也不知道,不过据说在大山里。 “丁科长?” “啊?哦!” 命令都宣读完了,丁学波还没反应过来。 还是于德才提醒了一句,这才回过神。 可现在他看向下面保卫处一众人的眼神,却没了刚才的善意。 什么特么不尽然! 保卫处的人没一个好饼! 这个跟自己客气的于德才就特么是奸猾之辈! 自己现在就身处龙潭虎穴啊! 谷副书记!慢点走! 我要回去! 至于这些保卫处的干部,特么的,客气都是装的,掌声都是假的。 这么欢迎他为了什么,他现在明白了。 感情是自己这个大傻子来接盘去山区,他们才这么高兴的。 眼神里的祝愿和期盼可能是真的。 祝愿他在训练场工作顺利,期盼他永远扎根在训练场! “丁科长,送您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于德才很是愧疚地说道:“训练场突然增加了几千人的入驻,管理处干部和工作人员疲于奔命”。 给丁学波交代了训练场所面临的困难,讲明白了他工作的范围和权利。 于德才握住丁学波的手恳切地说道:“训练场急需一名有经验,有谠性,有决心,有干劲的干部去主持大局啊!” 码的,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丁学波现在就是跪着,也得把这个岗位顶了。 至于以后,那就得是这段时间忙完了才能再说以后了。 如果忙不出来,做不出成绩,他就没有以后了。 他也看出来了,保卫处不欢迎他,在这里待的更不会自在和轻松。 倒不如去训练场那处广阔空间,去大有作为。 他也是想瞎了心了,这次李学武可以把训练场管理处提半级,他当一把手。 可下次李学武就不能再给训练场管理处提半级,安排个正科长吗? 丁学波是高高兴兴调过来,落落寡欢调走了。 在保卫处任职总计用时一个小时,都没把保卫处的人看全就被送上了去往红星村的吉普车。 于德才是个讲究人,当然不能让新来的干部寒了心,亲自陪同,送去红星训练场上任。 要不怎么说一损损一窝呢,李学武做事一套一套的,这下面的干部也都带着蔫儿坏。 不止李学武的下属蔫坏儿,他还教着身边的兄弟蔫坏儿。 “我特么你是三舅啊!” 闻三儿背着包,站在吉省林城市火车站的长长地站台上茫然四顾。 这地儿他真不熟啊,夸嚓一杆子直接给他支到这里来了。 就告诉了他一个地址,说是杨二孩儿介绍的。 特么的能不能靠点儿谱儿啊! 二孩儿那个小不点儿四九城都特么没出过一次,在这儿的名声能顶用? 如果不是李学武让他把所有的钱都带出来了,他严重怀疑李学武要做掉自己了。 理由他都为李学武想好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 这个理由不太恰当,闻三儿决定回头再帮李学武想想。 (本章完) 第415章 还是您懂的多啊! 第415章 还是您懂的多啊! 伸手用袖头子擦了一把冷风吹出来的鼻涕,闻三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 斯达林街,128号,矮房子,张掌柜,大强子,大春。 尼玛! 闻三儿看密码似的看着手里李学武给他说的话,欲哭无泪地站在台阶上对着空旷的广场喊道:“我特么来了!” 周围行色匆匆的旅客被闻三儿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 见这人头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破烂儿大袄、大裤,脚上是一双破乌噜鞋。 这特么哪儿来的精神病啊! 闻三儿一咬牙,一狠心,踩着台阶下了站台,挥手拦住一辆三轮车。 “去斯达林街!” 蹬车的这位看了看他的形象,应了一声,等这人上了前车厢,骑着车子便往城里赶。 这会儿天都要黑了,李学武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 落日的余晖,袅袅的炊烟,黑灰色的大地,略显破旧的村庄,几条蜿蜒的土路,从李学武的眼前一一闪过。 “二哥,起来了?” 赵雅军这会儿拉开门正往里面看,见李学武站在地上便招呼了一声。 “怎么了?” 李学武将床下的兜子拽了出来,从里面翻出于丽给准备的换洗衣服。 “没事儿,领导说叫你起来吃饭” 赵雅军这次选拔训练教员吃了亏,他在医院休养的时间太久了。 等他出来追赶护卫队训练进度时就很费劲了。 虽然转正的手续办了,但也仅仅选上了一个小队长。 现在护卫队基本上人人都是训练尖兵,人人都是训练骨干。 而李学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等红星训练场的人下来,护卫队就会优中选优,将人员素质提升一个台阶。 筛选下来的人也会去保卫股和消防股担任骨干力量。 这就是李学武选人用人的策略,他是很珍惜这些人的。 “知道了,你轮岗了?” “昨晚的岗” 见李学武准备换衣服,赵雅军就要出去。 “哎!” 李学武对着赵雅军叫了一声,随手捡起一盒虾干扔了过去。 “谢谢二哥!” 赵雅军伸手接住盒子,笑呵呵地对着李学武道了一声谢,随后关上了软卧的门。 等李学武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准备开饭了。 “还在玩儿?” 李学武走到姬卫东他们那桌看了看。 几人还在打扑克,看样子是最后一把牌。 “不然呢?” 姬卫东给了李学武一个无趣的眼神,随后将手里的2扔了出去。 “2!” 李学武瞪了姬卫东一眼,他怀疑这混蛋是故意的。 看了看桌面上的扑克,除了材质跟供销社里的一样,里面的彩画竟然是各种舰船武器。 “这什么玩意儿?哪儿整的?” 不是李学武没见识,他是真没见过这种的。 姬卫东对着李学武叽咕了一下眼睛,道:“从我二叔那儿拿的”。 李学武瞬间就懂了,自己那件儿衔儿服好像就是他二叔给的。 “回头儿也给我介绍介绍咱二叔” 李学武拎着毛巾往洗手间走,嘴里玩笑道:“我也需要一个这样大方的二叔”。 姬卫东拿着手里的扑克,歪着头对着往前走的李学武笑道:“那多麻烦啊,你直接管我叫二叔得了,要啥我给你拿”。 “我管你叫大爷!” “哎!” 姬卫东倒是会捡便宜的,李学武回一句他就捡一句。 李学武站在卫生间门口,笑嘻嘻地看着车厢里的姬卫东说道:“那您老受累了,很多人都骂我“草你大爷的”哈哈哈”。 姬卫东的脸色瞬间一黑,看李学武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车厢里的人看见两人斗嘴,也都偷偷笑了起来。 这两人本来就年轻,跟手底下人也都是工作上严,私下里和气。 所以看热闹也都没背着两人。 等李学武洗漱回来,桌子已经收拾好了,饭菜都摆上了。 “呦!这么丰盛啊!” 李学武边用毛巾擦着脸,眼睛踅摸了一圈儿,发现各桌的中间都有两饭盒的热菜。 金耀辉看了已经入座的李怀德一眼,笑着解释道:“领导说大家都很辛苦,在停靠的时候让我下去给大家打了菜,犒劳犒劳同志们”。 “谢谢领导,金哥辛苦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给两人道了谢,随后对着李怀德问道:“领导,晚上了,整点儿啊?” “哦?你还带了……” “饮料!” 李学武笑着打断了李怀德的话,叽咕了一下眼睛,往后面车厢取了酒。 这酒可不是从自己老爹那儿拿的那瓶,那酒都泡黄了,喝了要出事儿。 李学武拿出来的是自己勾兑过的,比送李怀德那瓶药劲儿猛点儿。 这小子也是坏,这火车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车厢里全是大老爷们,一个母的都没有,喝了这酒,还不得火冒三丈啊! 其实从家里拿出来的时候李学武为的是御寒,也为了出了事儿当药使。 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正好逗逗这两人。 “领导,这瓶可比我上次送您那瓶好喝” “哦!是嘛!” 李怀德眼睛一亮,摆手示意李学武赶紧坐。 金耀辉眼睛多贼啊,早就给准备好了酒杯,接了李学武手里的酒瓶便给三人满上了。 他昨晚挨了一顿训,今天可是长记性了。 其实都知道李学武拿出来的是酒,但领导们又不用值班,喝酒谁又会说呢。 “这…这饮料好啊!” 姬卫东闻了闻,眼睛瞪得大大的,对着李学武比划着大拇指赞了一句。 李学武眼睛笑的跟狐狸似的,笑呵呵地说道:“好就多喝点儿,还有呢”。 “别说了别说了,先干一杯!” 姬卫东急不可耐地端起酒杯敬了李怀德和李学武。 李怀德笑眯眯地端了酒杯品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一口闷了杯中酒。 “好!” 这老饕是个会吃会喝的,品了一口就知道李学武没有说假。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坏笑着将杯中酒“喝了”。 他可拿出了舍命陪君子的架势了,杯杯见底儿。 刚开始姬卫东提杯,提不动了,李学武接棒。 李学武算好了,这坛子酒两人不喝完绝对不让他们走。 三人从快六点时就开始喝,从疾如风到坐如钟,一直奔着半夜喝。 酒多话也多,天南海北的,李怀德也来了谈性,讲了很多人生经验和道理。 李学武能说,也能捧哏,想让领导说的开心,他有的是招儿。 姬卫东则是端着酒杯听着李学武两人扯蛋。 灯红酒绿惹人醉,纸醉金迷把心欢。 钢城青年工人俱乐部,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舞池里的青年男女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一代浪人换旧人。 于敏翘着二郎腿坐在二楼的办公室里,透过一扇隔窗正好能看见楼下舞池的大部分情况。 “今晚人不是很多啊~” “周三嘛,能来这么多都算好的了!” 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于敏眯着眼睛看着下面,嘴里却是对着坐在他对面的聂连胜问道:“那个李学武联系你了吗?” “呵呵” 聂连胜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是在关心李学武嘛?” “嘘~” 于敏吹了一口烟,转过头看向对面,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聂连胜并不畏惧于敏,说好听点儿的于敏是个面儿,说不好听的就是条狗。 看着站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的聂连胜,于敏将手里的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你也不怕撑死~” “我儿子都不怕死,我现在后都没了,还用怕?” 聂连胜手臂交叉在胸前,眼睛在舞池里踅摸着,好像要抓办公室这人的把柄一样。 可这间俱乐部的经营有上面照看着,每晚的营业可是一笔不小的油水。 门口那几个摊子可不是俱乐部的,谁的? 聂连胜的铁子(注1)就是经营饭店的,他哪里敢小瞧了这种摊位。 说不好听的,养十个人不成问题。 “你监视了这么久,就没发现点儿线索?” “嗤~” 于敏一声冷笑,晃着脑袋放下腿站了起来。 “我要是发现了,我早把那娘儿们生吃活剥了!还能留她到现在?” “难喽~” 聂连胜转过身子靠着窗台,对着于敏挑了挑眉毛,笑道:“人家现在有靠山呢”。 “屁!破叽霸副处算个屌!” 于敏撇撇嘴,走到办公室门口扶着门把手,侧着身子用眼睛余光看着身后说道:“我就不信付海波能把那么多钱带到阴曹地府去!” 说完了话也不等聂连胜回复,拉开办公室的门就出去了。 聂连胜撇撇嘴,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被甩上的门。 他管于敏这种行为叫瘦驴拉硬屎。 还算个屌,那特么是京城的副处级,你当钢城的呢? 聂连胜从来不敢小瞧了任何人,尤其是李学武。 上次李学武来钢城办付海波和马三儿的案子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再一个就是他的儿子,年轻气盛,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想到自己的儿子,聂连胜叹了一口气。 他想做个好人的。 可到头来还是活成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 身后的音乐换了一曲继续,聂连胜转过身继续往下面看去。 可随意的一瞟,却是发现了于敏的身影。 这小子一般不会出现在下面大厅的,现在却是…… 在看见于敏走向的那桌,聂连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她怎么来了!” “周姐,您来了啊!” 于敏笑呵呵地端着一盘橘子和一盘瓜子走到了一张桌子前打了声招呼。 “啊,是于……于主任你好” “叫我于敏就行” 于敏略带不满地笑着跟周亚梅纠正了一句,同时将手里的两盘见面礼放在了桌子上。 “李哥来钢城了吗?” “没~” 周亚梅不好意思地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对面的吴凤贤一眼。 “他还在忙,再来还没准儿呢~” “是嘛!” 于敏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几块儿放在了付之栋的桌前。 “上次匆匆一别,我们都没个时间坐坐” 他已经发现了周亚梅瞟向对面的眼色,顺着视线跟了过去,发现是一位个子不高,娃娃脸的女人。 为什么于敏说对面的是娃娃脸的女人呢,因为以他丰富的经验,这绝对是个女人。 是女孩儿还是女人在脸上就能分辨的出来。 经验丰富的,甚至第二天就能看出来。 “这位是?” “哦,这,这个是……是家里的亲戚” 于敏问完就开始盯着两人的表情看了,这是他分辨对方说没说真话的方法。 刚才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周亚梅的惊慌了。 现在看,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以后,这娘儿们更是支支吾吾半天才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不大对头啊! 又不是跟个男人来的,她惊慌什么。 如果真是亲戚,这么含含糊糊的干什么。 “那就不是外人了!” 于敏笑容不减,热情地对着娃娃脸女人伸出了手道:“周姐和李哥都是我好朋友,我叫于敏”。 他是客气了,可对面的吴凤贤却是瞬间冷了脸。 “他说的李哥是那个李学武吧?” 于敏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伸出的手也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可他还是仔细听着,因为这个娃娃脸针对的并不是自己。 “凤贤!” 周亚梅疾声制止了一句,随后干笑着跟于敏解释道:“我妹妹刚来……” 还没等她解释完,对面的吴凤贤立着眼睛瞪着周亚梅狠声道:“你果然背叛了我海波哥!你竟然跟仇人在一起了!” 窝草!有大瓜啊! 现在于敏一点儿尴尬都没有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好像听见了不得了的消息啊。 码的,监视这娘儿们一个多月了,终于让他抓住线索了。 “凤贤!” 只见周亚梅捂住了儿子的耳朵,皱眉向着对面儿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在我们家住了几天,还是带着家人来的”。 “哼!” 吴凤贤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扭头看向舞池,嘴里嘀咕道:“我真信了!” “这个……同志,你可能误会了” 于敏哪里会放过这么一个插进来的机会,拉开凳子坐在了一边,对着这个叫凤贤的女人说道:“我能证明”。 “你算哪根儿葱!” 于敏还没说完话,却是被顶的“咯喽”一声。 依着他的脾气,要是平常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大嘴巴子呼上去了。 可现在不成,这小娘儿们一看就是有身份、有气场的主儿。 很可能就是付海波家族的重要人物,就是前段时间那件事的漏网之鱼。 他好不容易等来的线索哪里会轻易放过,就算现在对方骂他八辈儿祖宗也得笑着接受。 “您真误会了,上次李哥来可真带着家属来的” 见这个凤贤不搭理他,便又说道:“我跟你海波哥可是认识的,还是朋友”。 “你认识我哥?” “认识认识!” 于敏见对方转过头看向自己,笑着点头道:“炼钢厂的保卫处长,我们都是一起玩儿的”。 吴凤贤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怀疑地说道:“我哥来京城的时候可没提起过你,我也没听他跟我姨夫提起过你”。 “这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呵呵呵” 于敏笑着转过头看了眼神惊慌的周亚梅一眼,随后笑着说道:“我们就是狐朋狗友,在一起玩儿还成,哪里能跟家里说”。 说着话还对着周亚梅眨着眼睛笑问道:“您说是不是啊,嫂子?” 于敏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跟李学武是那种关系。 现在付家的亲戚找过来了,我给你证明了,你还不点头确认我跟付海波是好朋友? 周亚梅尴尬着脸,眼神躲闪着,手有些哆嗦地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看见这种情形,于敏更是会心地笑了起来。 他判断的没错了,这人不是周家的亲戚,一定是付家人了。 “我叫于敏,同志你叫什么?也姓付吗?” 于敏开始套这位娃娃脸女人的话了,明明听见她刚才说了姨夫两个字,还问她是不是姓付。 “不是,我叫吴凤贤,海波哥的二叔是我姨夫” “哦哦!也是亲戚,我们这边叫拐脖儿亲戚” 于敏将橘子往这位叫吴凤贤的女同志身前推了推,还给她解释了一下这种亲戚在钢城的叫法儿。 吴凤贤嫌弃地瞥了一眼身前的橘子,嘴里说道:“我们京城也是这个叫法”。 说着话将身前的橘子又推了回去。 “您这柑还是自己吃吧,我吃不了苦” “哦?” 于敏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大脑在疯狂地运转。 京城来的,付海波的二叔就是付斌,付斌媳妇儿的外甥女,认识这不是橘子是苦柑。 嘶!抄着了!不会是…… “小地方,能有这个就很难得了,跟你们大城市比不得” 于敏干笑着将盘子推了推,笑道:“我也就这么点儿心意了”。 “切~” 吴凤贤一扭头,根本不在意于敏的客气,对着周亚梅说道:“嫂子,咱们回去吧,这啥破地方啊,等做成了这一……” “凤贤!” 这次周亚梅的喝止声尤为不客气,见着已经动了怒气。 “知道了~” 吴凤贤拎起手里的包,鼓着嘴满脸不高兴地站起身往出走,一点都没顾忌于敏还在这儿坐着呢。 可这小娘儿们越是不客气,于敏越是觉得正常。 京城来的眼高于顶很正常,更何况还是付家的亲戚。 看这小娘儿们拿着的皮包就知道不是便宜货,他都没见着过。 倒不是没见着过皮包,他是没见过这种好看的款式。 “不好意思啊于主任,凤贤从小跟他二叔家长大的,他二婶又稀罕闺女,所以脾气就……” “没事儿的周姐” 于敏多会做人啊,当着付家人叫嫂子,当着周亚梅叫周姐。 “我挺喜欢凤贤同志这种率直的性格的” 笑着客气了一句,见周亚梅也拿起包抱着孩子要走,便说道:“周姐你们是怎么来的?” 周亚梅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门口去穿衣服的吴凤贤,转头对着于敏说道:“晚饭后我们溜达着来的”。 “得了,你们去换衣服,我去开车,咱们在门口汇合” “那多不好意思,我们走回去就行了” 周亚梅客气着不用于敏送,可于敏偏要送。 “周姐,您拿我当外人了!” 只见于敏埋怨地说道:“我跟李哥可是好朋友,来我的场子了,还能叫您走着回去?” 说着话用手一摸自己的脸说道:“这个不是打我的脸嘛,下次李哥来了我怎么见他啊!” “不是,我们……” 周亚梅还想再说,可于敏已经转身往后面去了。 同时还摆手说道:“就这样了,我现在去提车在门口等你们”。 看着于敏走了,周亚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瞪着大眼睛的儿子,一眨眼睛。 付之栋收到母亲的示意,赶紧低下了头。 等周亚梅三人从俱乐部出来的时候,门口于敏已经在等了。 “凤贤同志赶紧上车,晚上可冷” 吴凤贤瞥了瞥周亚梅,随后上了停在门口的吉普车。 而周亚梅则是客气地跟于敏道了谢,抱着孩子上了后座。 于敏给三人关了车门子,跳上主驾驶,踩着油门往关山路开去了。 车上于敏一直跟这个突然出现的付家亲戚搭着话儿,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可这小娘儿们忒傲,看自己好像看特么蚂蚁,连基层都不算。 他虽然在办公室跟聂连胜嘴硬着说瞧不起李学武,可他自己心里知道。 码的,这些京城来的,眼睛都特么朝上长的,看下面的人都特么基层群众。 就连这个处长家养的小丫头都敢瞧不起他,无怪乎上次那个李学武来了拿他当小碎催。 等把这两大一小送到地方,于敏阴沉着脸盯了一眼进别墅的身影,踩着油门开走了。 “呼~我不喝了!” 姬卫东攥着酒杯红着脸,用手推着李学武,不让他再倒酒了。 李学武则是一脸鄙夷地说道:“就这么点儿酒量也敢坐在这儿?以后去我们家吃饭你跟我闺女一桌啊!” 听见李学武如此惨无人道的羞辱,姬卫东咬牙切齿地将杯子往桌上一墩。 “满上!” 姬卫东豁出去了,今天就算趴下,也得拉对面儿的李怀德垫背。 他说啥都不能跟李姝坐一桌的! 刚才这个缺损带冒烟儿的李学武就管他叫小趴菜了,这要是认输,以后说不定怎么磕碜自己呢。 “满上!” 他看出来了,对面儿的李怀德也是强弩之末了,再来几局,对面儿准比他先倒下。 姬卫东其实也不是酒量不行,都是大小伙子,这玩意儿还不就是水嘛。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混蛋拿来的酒忒特么有劲儿了。 这劲儿还不是从脑袋和胃里来,是特么从那条……那条腿上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姬卫东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他也不是这种人啊! 这个时候的人对这种事儿都是很保守的,谁会跟别人分享这种事儿啊。 其实姬卫东不知道,对面儿的李怀德也有点遭不住了。 可他不好意思站起来,他这会儿那条腿也不听使唤呢。 李怀德见着姬卫东要休战还有些欣喜呢,姬卫东一走,李学武也就撤退了,他也就顺势回包厢了。 可特么对面儿的李学武喝高了,逮谁喷谁,刚才还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行了。 码的,男人能说自己不行吗? “来来,干了!” 李怀德这会儿也不跟这两个小王八蛋分大小了,端起酒杯就想早点儿放倒一个。 好么,知道李学武千杯不醉,李怀德就等着姬卫东倒下,他好不用在下属面前丢面子。 姬卫东则是盼着李怀德先倒下,好让自己不用成为李学武的笑柄。 而李学武想的是,长夜漫漫,路上太无聊了,今天要喝一宿的。 反正他都是值夜班,拉两个人一起陪自己不是过的更快嘛。 这三个领导喝,值班的护卫队员和调查部那个轮流给热菜。 热菜吃光了,又从李学武的包里往出拿零嘴。 月亮不睡我不睡,别走决战到天亮! “您再不下决定,就要天亮了” 闻三儿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对着炕桌对面的张掌柜追了一句。 坐在屋地凳子上的大强子抽了一口旱烟,眼睛眯眯着看着炕上坐着的这个神棍。 这神棍还是他下午接回来的,要不怎么说有缘呢。 闻三儿出了火车站叫住的倒骑驴就是大强子蹬的。 本来大强子是不做这种买卖的,他是去给人家送货了,路过火车站门口。 但是一听这关里口音,还是去自己地盘的,就想着顺路做个买卖。 这几年关里来的老客儿绝迹了,搁以前来倒腾参和皮子的多的是。 说是参,其实就是药材的统称,这长白山脚下,多数都跟药材有些关系。 山里不仅有药材,也要有野兽,这皮子也是不少的。 再大的老客就是淘金和贩马的了。 这淘金也分淘黄金和淘地溜金的,大山沟里淘出来的是一种,能掐会算上大野地里淘狗头金摸宝的也有不老少。 这贩马的也是个统称,马就代表牛马羊驴等牲口。 像是闻三儿这种形象,大强子认为可以搞一票。 他说的买卖可不是拉着这老客儿去斯达林街挣个脚钱儿。 他眼睛贼,已经看出老客儿怀里的包沉甸甸的了。 他想打…打…打个劫! 他想的是挺好的,送这老客儿到街上,然后在后面跟着他。 等见他进了哪个院儿,踩好点儿晚上就上手。 可把这老客儿送到街上以后,随便停了车,跟在后面左晃又晃的竟然晃到了自己的老窝儿来了。 这时候买卖这么好干了吗? 肥羊都知道自己往口袋里钻吗? 送货上门? 这事儿要是大春赶上非得乐好歹儿的,可他是大强子。 他不傻,当然看出不对来了。 这特么是来摸他们家的,看来是“熟人”啊。 等把这老客儿堵在门口一盘道儿,好么,还特么真是“熟人”。 李学武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京城人,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在火车站蹲了两天都没看见这人是怎么离开吉城的。 用的一看就是假名,还特么让写密信联系。 张掌柜的琢磨了好久,最终的决定是他不动我不动。 张掌柜想的就是等李学武那边先联系他,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出决定。 可特么对方也太会玩儿了,几个月不联系,一联系就直接上门。 还特么是个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你真叫满德杰?” “额……” 闻三儿没想到这个掌柜的竟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东家说了,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闻三儿也是害怕了,句句不离东家,就是提醒对方自己不是一个人。 “哎呀!~” 张掌柜嫌弃地一咧嘴,道:“你们东家这文化知识都学杂了啊!” “惭愧惭愧,他也是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 闻三儿面露尴尬地解释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他说的这个项目您想不想参与一下呢?” “钱谁不想挣!” 张掌柜的抽了一口烟袋,看着闻三儿说道:“可你们杨东家提出来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我也就是个跑腿儿的” 闻三儿抖了抖手,无奈地笑道:“你看我这大老远的来,像是扯蛋来了嘛,话我是带到了,您要是实在不方便,那我就连夜赶回去,家里还有事儿呢”。 说着话就要下炕,手已经摸向了炕边的手包了。 “等等!” 张掌柜的不顾大强子的眼神,笑着摆摆手说道:“不要急嘛,这么大的买卖,我也是第一次做的,你把下一步的计划跟我说说”。 “呵呵,呵呵” 闻三儿看了屋里坐着的汉子一眼,随后对着张掌柜的说道:“我呢,烂命一条,东家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下一步,我也是在等电话”。 “嘶~” 张掌柜的也是直唑后槽牙,这神棍来了以后先吃了一碗面。 随后开牙就要九十吨的药材,还都是治疗冻伤、瘟疫、伤风等病的药材。 这尼玛是药材,不是木材,玩儿呢! 再一个,这神棍要的还急,最晚月底最后一天就得发车去钢城。 时间紧就算了,还不是现钱儿,是拿牛羊肉置换,还特么是后换。 虽说这牛羊肉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物儿,但这么一大批肉货过来,他们怎么储存和出货啊。 有的挣是绝对有的挣,市场上的牛羊肉有价无市,凭票都买不到。 羊肉一斤七毛一,牛肉一斤一块一毛二。 这位给报的价是羊肉一斤六毛,牛肉一斤九毛,还不用承担运输费用。 利润不是多高,可这是市场价不是,量还大的吓人呢! 那位杨东家走的时候说了,那是能调火车皮的主儿。 火车皮啊!那是谁都能调的嘛! 九十吨药材能换四车皮的肉了,少说得有一百八十吨的肉。 一百八十吨啊!一百八啊! 张掌柜现在心里已经在想这一百八十吨的肉得怎么消化了。 这批肉如果都吃下,不算多了对缝儿,一斤挣两毛钱缝儿都能挣七万二。 七万二啊,他哪里会让对面儿的神棍从自己眼前溜走。 “你们东家另一个条件让我很难办啊!” 张掌柜的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皱着眉头说道:“让我出两个人跟你去钢城,还得听你调遣,不会是有什么局吧?” “瞧您说的!” 闻三儿笑呵呵地说道:“首先我真是按照电话指令行事,东家说一步我走一步”。 “第二,我这包里有我这次行动的所有货款,我本人可不值那九十吨药材钱”。 “呵呵” 张掌柜的轻笑了一声,眼睛看了对面儿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抽烟。 这人说的确实是实话,药材走了,他真怕自己被坑了。 他考虑到现在还没放闻三儿走的原因就是这个条件。 自己的人跟着他,如果出了事儿,那包里的钱可以扣押,等着东家来赎人。 “第三,我们东家跟您也不是亲戚,也不是兄弟,如果没有条件,凭什么白给你送钱啊?” “你!” 坐在板凳上的大强子见着神棍说的不客气,就要起身。 可张掌柜笑着摆手让他坐下了。 “坐下!人家说的对!” 张掌柜的吆喝完手底下人,随后叼着烟袋说道:“满同志说的没错,就是亲戚,就是亲兄弟,也没有这么白送钱的”。 说完了,又对着闻三儿说道:“你们东家要真不提出点儿特殊条件,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们了”。 闻三儿没有搭理板凳上那个,倒不是他能打得过人家,而是他有更硬的后台。 现在只需要他略微出手,就已是这个装哔段位的极限了。 “我们东家说了,嗷法哦万,万法哦嗷”(注2) 闻三儿轻蔑地看了地上的大强子一眼,道:“英文,听懂了吧?” 大强子见这货看不起自己,咬着牙就要动手,可坐在炕上的掌柜的不让。 “我跟你们东家虽然不是亲戚,可上次相见却是意气相投” 张掌柜的并没有在意这位藏头露尾带着假名来谈合作的神棍态度,而是笑呵呵地打了圆场。 “得了,既然你们东家讲义气,那我就不能不帮这个忙” 说完了话,对着地上站着的大强子说道:“你跟大春陪这位满大爷走一趟”。 “掌柜的,我走了……” 张掌柜的摆摆手,示意大强子不必再说。 “从出了这个门,你们就是满爷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着闻三儿的面儿,张掌柜的下了炕,站起身走到大强子身边拍了拍肩膀。 “出门在外,不能丢了咱们爷们的脸,走江湖,信誉最重要” 闻三儿知道这掌柜的后半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既然您应了,那我就在钢城等您的货了,时间紧,我们得连夜赶去钢城了” “去吧!二十八日,药材一定到” 张掌柜的对着闻三儿拱了拱手,道:“祝您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闻三儿见掌柜的这幅礼仪便也按照规矩回了一个。 “共同发财,合作共赢” 张掌柜的被这位满大爷嘴里蹦出来的词儿逗得直咧嘴,这位杨东家手底下都什么人才啊。 甭管什么猫,能抓耗子的就好猫。 闻三儿拎了炕上的包,看了大强子一眼转身先出了屋。 大强子在走前对着掌柜的问道:“刚才这货说的那个什么鹰文是哪儿的黑话?什么意思?” 掌柜的看了大强子一眼,道:“英文是英国佬说的话,他刚才说你,年轻人,不要太放肆,没什么用”。 “窝草!” 大强子对着门口的方向瞪了一下眼睛,边往出走边对着掌柜的说道:“还是您懂的多啊!” 闻三儿一出门便撞见一个傻呼呼的二愣子站在门口瞪着自己,差点儿吓了一跳。 等身后的门再响,先前载自己过来那个汉子说道:“满爷,这位就是大春,我叫大强子,以后跟您听吩咐”。 “啥玩意!” 还没等闻三儿说话呢,大春先不干了,瞪着眼睛看着大强子嚷道:“我凭什么跟他听吩咐啊?” 大强子瞪了傻春一眼,道:“这是掌柜的吩咐,你进去问问”。 大春一缩脖,特么的,这么近,傻强还能骗自己? 准是掌柜的这么说了,他也没理由瞪眼睛了。 闻三儿看了看大春,又看了看大强子。 这特么就是李学武说的,来了吉城就有的精兵强将? 自己这次怕不是要被李学武这孙子玩儿死啊! “走,去火车站!” 闻三儿咬咬牙,人都到东北了,还能回去咋地。 就算是钢城有吃人的老虎,那李学武的会计还在那边呢。 他不在乎自己,不在乎钱,总不能不在乎那金屋藏的娇吧。 “他们还真在乎你啊!” 吴凤贤将外套脱了,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窗外一眼,跟走过来的周亚梅说了一句。 周亚梅帮儿子脱了外衣,又将自己的袄脱了,这才回道:“他们在乎的不是我,是钱”。 回了吴凤贤一句,周亚梅示意儿子去楼上睡觉,她还要跟这个吴凤贤谈谈。 付之栋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沙发上的阿姨,道:“妈妈今天演的不好,都哆嗦了”。 “噗!” 吴凤贤端着茶杯笑出了声,对着站在客厅的小男孩说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付之栋看了看这个阿姨,随后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周亚梅看着儿子上了楼,随后便皱着眉头看着沙发上的女人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注:1.这个时期的铁子不是好哥们儿的意思。 2.all for one,one for all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了,祝愿我的好哥哥们新年大吉大利发大财,红星高照福运滚滚来! (本章完) 第416章 你这样不行! 第416章 你这样不行! “你觉得我们想干啥?” 吴凤贤靠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都能吊打自己的女人,用一个问题回了她的问题。 “我不想知道你们想干啥,可干啥都不能伤害到我和我的孩子” 周亚梅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瞪着眼睛看着对面,发出了警告。 吴凤贤却是再次打量起了这个女人。 “你觉得他会伤害孩子吗?” 吴凤贤没提他是谁,但周亚梅知道她说的是谁。 就这么一个问题,让周亚梅再没了对峙的气势。 可对面儿却没打算终止这个话题。 “这孩子真不是他的?” “你!” 周亚梅瞪着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但在这儿你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关系?” 吴凤贤笑了笑,说道:“你的“关系”,我的“关系”,好像都一样吧”。 周亚梅不知这人怎么这么能怼自己,自己说一句她怼一句。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应对方自己跟那个人的关系,但现在她不打算解释了。 因为任凭她解释几遍,这个女人认定的事情都没办法改变。 就像她认定的事,别人也无法改变她一样。 要不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呢。 “我不想跟你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辩,你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他要我做什么?” 周亚梅怎么可能让对方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呢,即使对方一直拿那个人影响她。 “还有!” 周亚梅在对方回答之前又追问道:“你这个无风险是他告诉我的,还是他暗示别人的?” “我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他” 坐在对面的吴凤贤突然没有了刚才的锋利,语气也不再尖锐。 “即使我们住的地方很近,可我依然像是抓着风筝绳的孩子一般,仰头望着飞的远远的他” 对面儿这个女人的心情周亚梅能够理解到,她现在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也不是她不念旧情,心里一点儿都不想着付海波。 可她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没有了幻想和任性的资本。 儿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考虑感情的同时,她还要考虑她和孩子的安全,考虑家里的米缸。 现在谁能给她和儿子一个温暖的家,那她就会无怨无悔地付出。 看着对面望着壁炉的女人,周亚梅现在很想安慰她,可对面随之而来的话却让她不知道自己何来的怜悯之心。 “我永远都不会拥有他,即使我很有钱,有很多的钱” “钱……我……” 周亚梅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傻子。 自己都过成这个德行了,还想着安慰这个有钱人! 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 你又不是个演员! “他这个无风险是说给你的,也是说给我的,至少我是这么相信他的” “所以” 周亚梅看着对面的女人问道:“你是谁,他要做什么?” “我?呵呵~” 吴凤贤是假的,娄姐是真的,可娄姐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下午做了短暂的休息,娄姐便按照闻三儿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开始跟她最初以为的这位他孩子的妈交流。 谈话进行的还算顺利,毫无波折,因为两人对彼此都有防备和疏离。 即使周亚梅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解释了孩子的父亲和家庭,但娄晓娥不相信啊。 她不会认错的,那孩子的眉眼就是李学武的样貌,说不一样,孩子还有部分随母亲呢。 这相貌随根儿实在太玄幻了,千人千面也总有相似之处的。 要不怎么说刻板印象呢,这个周亚梅很懂,没法解释。 娄姐并没有明说自己和李学武的关系,但作为李学武掌管钱袋子的负责人,气质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学武是善于用人的,他那点儿家底儿在娄姐面前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所以他也不怕娄姐会贪了他的钱。 让娄姐管着钱,能给娄姐安全感,还能给自己安全感。 没有谁比娄姐当自己资产管理人更合适的呢。 谁又会拒绝一个普通的家里只剩下金条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呢。 不要名不要分的,还处处想着贴补自己的资产,这不比银行那些vip小姐姐还亲切嘛! 这次娄姐突然接到闻三儿的通知,要来钢城搞一把大生意。 注意,是生意,不是买卖。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那不带点儿压箱底儿的,能做成生意嘛。 所以这次娄姐带来了一箱子…… “我是谁就不说了,等你到了京城的时候他想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我还要去京城?!” 周亚梅没想到李学武要安排自己去京城。 这不得不让她惊讶,那里不仅仅有付家的人,她也没做好成为李学武附庸的准备。 在钢城,至少她是独立的,有自己的房子和孩子,有赚钱养家的职业。 她需要的是李学武给她的安全感和孩子缺少的另一半关爱。 可现在她的安全感要没了,京城,她不想去。 “你不得不去!” 娄姐将自己的头发解开,任凭黑色的发丝散落在肩上。 这几个月娄姐一直留着头发,因为那个坏人就喜欢长头发的。 看眼前这个女人就知道那坏人的喜好了,黑长直,大细长。 尤其是对面儿老晃她眼的两条大长腿,让娄姐心里恨恨地决定回去收拾他。 “你很危险” 娄姐梳理了一下头发,显得秀美端庄了起来。 “这是他说的,说有人一直在监视你,还说怕对方狗急跳墙” 周亚梅一下子愣住了。 她一直都没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也没发现自己身边有什么危险。 但她相信李学武,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武答应过付海波照顾她们母子。 更因为李学武跟她没有任何利益牵扯,李学武跟她没关系,那天就……不值得李学武骗她。 “呵呵” 看见对面儿呆呆的表情,娄姐轻笑了一下,道:“你不得不信他,他就是有这种能力,让咱们生,让咱们死,让咱们信他一辈子”。 “我没不信他” 周亚梅可比娄姐还要成熟稳重,已然想明白了危险来自哪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今晚那个于敏?” 想到这个吴凤贤要自己配合的要求,周亚梅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他是要收拾于……” “嘘!” 娄姐示意周亚梅收声,随后轻轻点点头,道:“他的背后势力很大,让他瞄上,你跑不了”。 解释完这个,再次说道:“他说的危险还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另一拨人在伺机发作”。 “是上次来的!” 周亚梅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娄晓娥说道:“是上次跟那个谁一起来的,给我们解决问题的那个”。 看着娄晓娥也不知情的模样,周亚梅皱着眉头跺跺脚说道:“他说那个是……” 周亚梅比划了一下,随后又说道:“咱们现在是不是很危险,要马上走吗?” “走不了的” 娄姐淡定地摇了摇头,道:“现在可走不了”。 说着话指了指窗外道:“有任何的异动,咱们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周亚梅一下子呆住了,全身无力地跌坐在了沙发上。 “我就怕今天” 周亚梅边流着眼泪边说道:“我就怕有人惦记他的不义之财,所以要交公,全都交公的”。 娄姐得了全套的说辞,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服周亚梅。 “你以前的男人不是傻子,对方也不是傻子,狡兔三窟的道理谁又不懂” 娄姐的家里财富滔天,更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家在新中街317号就有三窟,她这次带来的本钱就是从新中街提出来的。 周亚梅想明白了,付海波离开以后,自己和孩子早就处在危险之中了。 一直这么平静,完全是因为李学武身份的震慑和这些人一直觊觎的财产没有显露出来。 可李学武终究不是钢城的干部,势力触角也没有伸的那么长。 他所说的狗急跳墙完全是有可能的。 “所以,只能等他收拾了那个…那个谁才能带我们走吗?” “不,不是等他” 娄姐很是认真地说道:“是我们,我们在这儿收拾他们,然后回京城,剩下的才能交给他来处理”。 说着话看了看周亚梅的神情变得惊慌了起来,便又说道:“他现在也不在京城,不过会跟咱们联系”。 说着话指了指小几上的电话机,示意李学武的指令会通过这部电话传过来。 周亚梅的视线一下子盯在了电话上,好像李学武能从这部电话里钻出来一般。 “我……咱……咱们能行吗?” 周亚梅现在有些犹豫,也有些害怕,表现的很不自信。 “放心吧” 娄姐站起身,很是自信地说道:“他舍得我手里的钱,也不会舍得我的”。 说着话再次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周亚梅,道:“也不会舍得你的,那些狗见不到肉也不会扑上来的”。 说完这句话便往楼上走去了,她的时间很紧,明天还是一场硬仗,不能没有精神。 “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去逛街” “逛街?” 周亚梅现在还想着吴凤贤的话,听见明天要做的事便皱着眉头看向了楼梯。 这么危险了,还去逛街? 嫌盯过来的目光不够吗? “是的,咱们明天得钱,让那些人知道我带着钱来了,越是这样咱们才越安全” 这会儿说着话,娄姐人已经在二楼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随着关门声消失不见。 周亚梅无力地瘫躺在沙发上,右手揉着眉心。 她一直都是作为家庭主妇的角色,可从来没有表演过挥霍无度、得意忘形的形象。 这就跟个人的生活阅历有关系了,像是闻三儿这种阅历丰富的,能把得意忘形表演的淋漓尽致。 火车上,闻三儿已经不是以前的闻三儿了,他现在是满德杰满大爷了。 “傻强,跟乘务员接杯水去!” “是,经理” 大强子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拿了放在桌子上的水壶就去车厢尽头的乘务室了。 他得了掌柜的吩咐,凡事都要听这位的。 原以为是趟普通的保卫活儿,没想到是个碎催活儿。 大强子三人进了火车站,眼瞅着这位满大爷从行李存放处领了一个大箱子出来。 随后由着两人抬着出了门,拐进了昏暗的胡同子。 刚开始两人还以为什么呢,看着大,却不沉。 可一进胡同这位满大爷就开始脱衣服,给两人直接干傻了。 他们是听掌柜的吩咐了,凡事都要听满爷的,可……可有些事他们不愿意、不接受啊! 在这儿……这儿得多冷啊! 可这位满爷见他们不动地方不满意了,不耐烦地指着他们也赶紧脱,还一个劲儿地说时间紧。 这两人听见这话都有转身逃跑的准备了,即使回去受掌柜的责罚。 他们不能失去节操,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样。 直到这位满大爷从箱子里掏出一套中山装换上以后,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换装啊。 这个他们不陌生,也是混江湖的一种手段。 对视一眼,两人也去箱子里翻找合适的衣服。 看见箱子里他们傻了,剩下的两套都是中山装。 这么个行头,他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闻三儿哪里会告诉他们,只是说了三人的身份。 满德杰,京城西单市场采购服务部的经理,大强子和大春儿都是服务部的职员。 不信? 扯!介绍信和身份信息都有。 就连办事儿的公章都有,这个时候就信这玩意儿, 要说这公章还得感谢付长华呢,李学武办他的时候就觉得这玩意儿有用,所以就“借”了。 当然了,付长华还是“很愿意借”给李学武的,反正他也没用了。 这个单位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单位,完全就是付海波和赵玲珑搞出来采购和处理特殊商品的外挂单位。 颇有种京城废品公司联合东城供销中心驻交道口营业部的意味。 只不过人家这个经营多年,看着已经很真了。 闻三儿脱下一身破烂儿换上中山装和皮鞋,真是狗熊穿大褂儿——人儿了。 卡上钢笔,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猥琐和神棍的气质消失不见,全身上下都充斥着腐败和奸猾的气息。 狐假虎威地在火车上开始指使起了这两个碎催。 说闻三儿这是找茬儿或者报复大强子先前的不客气? 当然不是了,他在京城都知道低调,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北还敢耀武扬威? 闻三儿这是在熬鹰呢,这两个人都不是自己人,到了钢城想要用起来,就得磨合好。 讲大道理是没有用的,就得从小事上一点一点地磨。 把两人的脾气磨到临界点,然后一招儿打压下去,就像熬鹰一样。 指使完傻强,又对着坐在身边的大春儿说道:“起来站一会儿,别老坐着,多硌得慌”。 说着话用手扒拉大春儿赶紧站起来。 大春儿也不知道这位满大爷什么毛病。 愣目愣眼地站了起来,寻思着这满大爷怪会关心人的。 这人也不是那么损嘛,还知道硬木座椅坐久了屁股痛呢。 可这位满大爷随后的做法差点把大春儿的鼻子气歪了。 “哎呀~” 只见这位满大爷将脚下的鞋一蹬,抬腿儿放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直接躺在了座椅上。 更气人的是这满大爷还特么发出一阵舒服声。 “我特么!” 大春儿刚要发作,却是被走过来的大强子怼了一下。 “强哥,他……” “大春!” 大强子伸手抓住了大春的胳膊捏了一下,瞪了一下眼睛说道:“忘了掌柜的说啥了?” 瞪了一眼大春,大强子走到座位旁,满脸笑容地跟闻三儿说道:“满经理,水打过来了”。 “嗯~” 只见这位满大爷眼皮轻抬,微微眯着眼睛问道:“热吗?” “热着呢!” 大强子笑着回道:“乘务员刚烧的开水我正好赶上了”。 闻三儿翻了翻白眼,道:“知道开水还想给我喝?傻啊!” “我……” 大强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这王吧蛋刚才就管自己叫傻强,现在又特么说自己傻。 大春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强哥是要拿热水壶往满大爷脸上倒,赶紧上前抱住了大强子。 “强哥,不能冲动啊” 大春儿这会儿反倒劝起了大强子:“你忘了掌柜的跟你说的话了?” 大强子看着躺在座位上跟特么大爷似的王吧蛋,真想一热水壶的开水浇他脸上去。 现在有大春拦着,他狠着眼睛喘了两口粗气,随后一耸哒大春的拉扯,将水壶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就要走。 “干什么去?” 只见闻三儿眯着眼睛看着大强子说道:“我说的你没听见啊,去过道儿上把水壶的水晾到合适温度再带回来!” 说完这句话,闻三儿一转身,脸冲里准备睡觉了。 大强子怒目微瞪就要动手,可再次被大春拦着了。 “强哥,强哥,听我的,冷静!” 大春回手拿了桌上的水壶,推着大强子就往火车车厢衔接的过道上走。 “走,强哥,咱们去抽根儿烟” 好说歹说的,大春总算把大强子推走了。 闻三儿这时抬起头往两人的背影喵了一眼,随后撇着嘴坏笑了一下又躺下了。 “我特么就不应该来!” 大强子一拳头怼在了车厢板上,发出“咕咚”一声,脸上满是后悔和怒火。 “咔哒~” 只听厕所传来一阵冲水生,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他正解手儿呢,“咕咚”一声差点儿吓断流儿了。 拉开门正想骂几句,见两个大汉满脸凶相地看着他,转身就往车厢里面跑。 “哎~来都来了,你还真能下车回去啊?” 大春一脚踹上厕所车门子,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大强子,随后用火柴给大强子点上了。 “回去怎么了!大不了挨一顿家法!” 大强子恨恨地抽了一口烟,随后不服气地嚷了一句。 大春儿则是摇了摇头,边拧开手里的水壶盖儿边说道:“值得吗?回去怎么说?让你倒水、晾水委屈的不行了?” 这会儿大春儿倒成了明白人了,将拧下来的壶盖揣进兜里,抻起水壶的挎绳挂在了门把手上。 不顾水壶随着火车一晃一晃地摇摆,从兜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儿,开始跟大强子一起吞云吐雾。 “你说这孙子到底要去干什么?” 大强子皱着眉头想着刚才的问题,视线一直放在那只晃荡着的水壶上。 “我哪儿知道!” 大春儿踢了踢脚下的冰块儿吐了一口烟雾,道:“你们在屋里说的欢,我跟外面儿挨着冻来着,我能知道啥?” 大强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大春儿,随后伸手抽了一口烟,并没有想着把屋里的谈话讲出来。 这是规矩,即使是自己的兄弟,只要掌柜的没说告诉别人,那就不能说出来。 可他现在也搞不明白这孙子一身破烂儿的来,带着两人又换了这一身行头,这不是明显要去骗人的嘛。 他们在吉城虽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钢城不是他们的底盘,这过江龙可不好当啊。 大强子自觉的吉城到钢城去刨食儿都是踩过界了,那特么这孙子从关里来干彩活儿,那不是过江龙是什么? 大强子是知道一些内容,可想不明白为什么。 别看刚才他很生气,可要说让他下车他是不敢的。 屋里的谈话他也听见了,那可是数以万计的大生意,要是让他搞砸了,可不是家法那么简单的事儿。 大春儿是不知道相关内容,这会儿倒是无知者无畏,手夹着烟抽着,腿一抖一抖的,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哎!” 只见大春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脸坏笑地用胳膊肘怼了大强子一下,眼睛却是示意挂在门把手上的水壶。 “干什么?” 大强子吐了一口烟,吊着眼睛看了一眼大春儿,不知道这货又想到什么坏招儿了。 大春儿满脸坏笑地摘下门把手上的水壶,探头用一只眼睛往里面看了看,随后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嗯!!!” 大强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小子干什么! 可随后看见转回头冲着自己坏笑的大春儿,他也悟了。 这……这招儿真损啊! “你这样不行!” 大强子将手里的烟递到嘴上叼住了,抢过大春儿手里的水壶往冰上倒了起来。 “强哥!?” 大春儿看着傻强,不解地说道:“他那么对你,你还这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大强子住了手,往里面看了看,也就少了五分之一。 随后不管大春儿不解的神情,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解开腰带。 “窝草强哥!” 大春儿觉得自己就够损的了,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玩的都是小儿科啊,强哥才是真的损啊! “呵呵呵,让你骂老子傻!” 大强子站在厕所叼着烟边坏笑边嘀咕着,给闻三儿的水壶又续满了,随后将手里的水壶递给站在门口的大春儿。 “咦~~~” 大春儿嫌弃地往后躲了一步,可又被大强子叫住了。 “拿着啊!尿手上了,又没尿壶上,你躲什么!” “我看着就恶心!” 大春儿一脸嫌弃地不肯过来,他都闻见随着蒸汽一起散发出来的尿味儿了。 “码的,快点儿接着!” 大强子拎着水壶示意了一下说道:“我特么得把裤子系上啊!” 大春儿看了看厕所里的大强子,只好伸手接住了水壶,随后又给挂到门把手上去了。 大强子抖落完出来洗了手,随后在身上擦了擦。 伸手接了嘴上叼着烟,坏笑着说道:“我看他火气挺大,给他加点儿童子尿,去去火”。 “啥!童子尿!” 大春儿现在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刚才在厕所看见傻强往水壶里尿尿。 “你特么要是童子,那隔壁王寡妇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滚犊子!呵呵呵!” 大强子说完自己都笑了,笑骂了傻春儿一句,狡辩道:“今天的童子,今天我保证绝对是童子”。 “草!” 大春儿吐了一口烟,吊着眼睛看着傻强啧声道:“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找挨收拾是吧!” 两人也是打小儿一起长起来的,混熟了,打闹都是常事儿。 两人抽着烟,笑闹着等水壶里的水凉了。 大春儿撸起大强子的袖子看了看,三点多了,怪不得大强子说是今天的童子呢。 “不能再喝了,嗝~” 姬卫东红着眼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顶着枪就要往包厢里走。 坐在对面儿李怀德脸上一喜,终于有个认输的了,他现在只等着李学武起身,他也要撤退了。 还没等李学武起身去抓逃跑的姬卫东呢,火车“咣当”一声。 “草!” 姬卫东本来就喝多了,身子勉强能站得住,可被火车这猛然的减速一晃,直接往前面倒去。 “哎!” 李学武闹是闹,哪里会让姬卫东直接脸着地啊。 只见李学武往前窜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姬卫东的后脖领子直接给拽回来了。 随着李学武的用力方向,列车也慢慢地减速,直至停了下来。 “怎么啦!” 李怀德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对着前面值班室的方向喊了一句。 姬卫东被李学武拉着坐回了座位上,还晃头晃脑地不知发生什么了呢。 李学武没等前面值班室回答,跳上椅子,踩着椅子背直接越过姬卫东跳到了过道上。 “处长,车停了!” 赵雅军敏感地直接把手里的五六式顶上了火,机警地观察着周围情况。 可这会儿是夜里,车厢里正亮着灯,哪里能看清窗外的情况。 李学武推开赵雅军,走到与车头车尾联系的电话机位置,直接摘下电话拨给了车头。 还没等他发问,值班车长先回答了起来。 “李处长,出事儿了,前面的铁轨都被大雪覆盖住了,实在走不动了” 李学武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皱着眉头看了李怀德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车长没有先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而是让李学武往外面看看。 李学武将电话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手电筒,拉开窗帘打开手电扣在了玻璃上面。 好么,昏暗的天空下一片炫目的雪白,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更加的刺眼。 “走不动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将手电递给了走过来查看的李怀德,重新拿起电话问了一句。 值班车长看了看站在驾驶室的司机,远处还站着司炉,正无奈地看着这边。 “雪太大了,咱们现在的位置是个大弯道,车速不敢太快,惯性不足,拉着这么重的货物,无法推开前面的雪了,即使推开,在道岔处极易出现危险” 李学武不懂这里面的技术知识,值班车长这么说那就是无法前进了。 “应该没有多远了,能不能试试慢慢往前走呢?”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正常的话,他们这趟车会在今天的下午一点多到达乌城。 “不成的” 值班车长苦笑着说道:“如果没有道岔,一直不减速还有可能冲到终点,现在硬走,可能要把锅炉弄炸了”。 “那怎么办?” 李学武请示了旁边的李怀德,李怀德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值班车长回道:“已经电报联系了调度中心,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他们说会派一台清雪机车过来”。 “要多久?” 没用李怀德问,李学武先问了出来。 这种任务是带着时间限制的,可不是说延迟就能延迟的。 “要看实际情况的” 值班车长也知道自己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不敢给李学武他们打马虎眼的。 “按照他们的回复,即使现在就出来,也得一天以后才能到了” 李怀德听到这话直接皱起了眉头,看向窗外的雪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种极端天气,他还能带着这些人下去扫雪不成? 李学武看李怀德不说话,对着值班车长交代,要他们赶紧将这里的情况往上报,催前面的清雪车赶时间。 挂上电话,李学武对着李怀德请示道:“咱们是不是也得往上报?” “嗯” 李怀德的手背虚担在桌子上,手指无序地敲了敲。 “让调查部上报,咱们只管安全,不管其他业务” “是!” 李学武严肃地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面走。 这会儿姬卫东已经在用湿毛巾擦脸了,可脸是越擦越红。 “怎么了?” 知道出事儿了,姬卫东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了走过来的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坐在了他对面儿的硬座椅上解释了前面的问题。 “草!” 姬卫东往桌子上一摔毛巾,看了看手表,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对着手底下人说道:“发报,按照李处长说的,就实际情况发出去,随时等待回信”。 调查部的值班人员应了一声,转身就往硬卧车厢跑,看样子发报电台就在他们的硬卧车厢里。 擦了脸,又听见了这种消息,姬卫东已经清醒了,走到窗边捡起手电筒照了照。 “看样子先前播报的那场大雪还有后续啊” 李怀德背着手叹了一口气,走到收音机旁边拧开了旋钮,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消息。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哪里有新闻播给他听啊。 听着匣子里的滋滋声,李怀德很是无奈地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是天灾,可不是人力能解决的问题,任谁来了都没辙。 李学武没跟这儿等消息,去硬卧车厢叫醒了睡觉的队员,开始警备。 别看列车现在是在荒野之中,可李学武丝毫不敢大意了。 他们干的就是保卫的活儿,列车走着的时候无所谓,谁还能跟钢铁巨兽硬碰硬。 可现在这条钢铁巨兽停下来了,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可不敢这个时候出问题。 所以叫醒了所有的队员,将轻机枪都支上了,以便不时之需。 李怀德见李学武忙前忙后的也没说什么,在保卫业务上,李学武做的很好。 只是交代睡眼惺忪地走过来的金耀辉安排值班员给大家准备夜宵。 队员们刚醒,胃里没有东西,身子就冷,没有精神头儿。 如果喝一碗粥,再吃一个热腾腾的馒头,绝对能精神不少。 李学武安排完这边的车厢,又拿起电话给车尾的队员们安排了工作。 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得起来执行警备工作。 李学武安排完更是回车厢换了自己那身皮毛衣服,带着一队人下车开始巡逻了起来。 老话儿讲,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外面的气温倒是没有多低。 可风却是很大,吹的雪在天空中乱飞。 列车所在之处正是一处弯道,最不好警备的地方。 如果列车是直的,那前后车通过瞭望口就能看见列车的安全情况了。 可现在这种弧度,只能安排人下车在顶弧的位置巡逻。 紧了紧头上的帽子,李学武抿着嘴躲避着乱飞的雪,从车头的位置一直走到了车尾。 上了后面的车头,李学武跟值班的队员们谈了谈,说了现在的情况,交代了处理预案。 列车上的环境没有后世那么干净整洁,但温度不低,两头的车头都带着自己的煤车,再烧三天都没问题的。 待了有十分钟左右,带着换岗的队员们又下了车,从弧顶又走回来去了车头。 等把所有的岗都带了一遍,回到客运车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怎么样?上面回复了吗?” 李学武看了看正坐在座位上抽烟的姬卫东,问了一句。 姬卫东点点头,吹了一口烟说道:“让等,说是已经联系前面加急了”。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说一定要保证安全”。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我看了,除了封闭车厢,都是大铁疙瘩,要是有人能顶着三挺轻机枪,十五把56式,把那些东西抱走,我们这几块料都交代了也不顶用”。 姬卫东撇撇嘴,眯着眼睛看了看李怀德,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按这个时候的价值观来说,李学武的回答应该是舍身都要保住后面的东西的。 可这孙子就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舍身卫国的话,三句话还没说完,先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 现在这么看来,他这领导也是一套儿耗儿。 “呵!等吧!” 姬卫东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李学武都怀疑他随时喷出鼻血来。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三个是带队领导,谁都不敢休息的,只能干坐着。 看了外面一眼,李学武靠在硬座里面坐了,眼睛盯着窗外。 这会儿车厢里的灯都调暗了,外面的雪映照的远处黑乎乎的。 远了不敢说,百多米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金耀辉安排了众人吃得了夜宵,端着茶杯放在了李怀德手边。 “领导您喝水!” 大春儿拿着擦了好几遍的水壶走回到座位边上,对着眯眼睛看他们的满大爷笑着说了一句。 “凉了?” “凉了凉了!” 大春儿忙不迭地点着头,嘴里笑呵呵地应着。 闻三儿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大强子,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大强子的视线一直躲着,真怕忍不住盯到水壶上引起这孙子的怀疑。 大春儿见这位满大爷不接水壶,而是质问起了两人,明显是要给傻强难堪嘛。 “满经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属驴的” 说着话将手里的水壶对着满大爷示意了一下,想要劝他喝水。 “我们睡不着,站在门口那边抽了一会儿烟,顺便也得等您这水凉了啊” “哼!” 闻三儿没有看向明显着急了的大春儿,而是对着躲避自己视线的大强子发难起来。 “你说说你,什么个脾气,我还不能指使你了?你是经理我是经理啊!” 大强子这会儿咬了咬腮帮子,听着满经理的话也不敢回。 他现在不生气,让他骂去吧,越骂越渴,到时候等着喝大爷的尿吧。 就算是他把自己骂生气了,那他也忍着,骂两句还能掉块儿肉啊,对方喝自己的尿才叫吃亏呢。 这么想着,大强子的脸色很是淡然地听着骂也不回复。 看见大强子这幅模样,满经理骂的更厉害了,从单位的制度,到做人的本分,就差绝大强子他们家祖宗了。 大春儿尴尬地站在一边,几次想要在满经理骂人的间隙把水壶递上去,可都被这位给躲过去了。 因为是硬座车厢,后半夜也有不睡觉的,这会儿都站起身子看这边的热闹。 列车员走过来看了看,见是领导在训下属,并不是吵架斗殴,便转身回去了。 “你看看你那德行,站没站相,坐没个坐相,你能干点儿啥!你还是个啥!我带你出来都丢人!” 大强子咬了咬牙,眼睛看向大春儿,示意他忍不住了,让大春儿赶紧劝这孙子喝水。 大春儿苦着脸给大强子回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示意他正在尽力呢。 “领导,您也是多余跟他置气,就他那驴脾气,我跟他出来都嫌丢人!” 大春儿为了劝满经理喝水,直接屁股一歪,站在了满经理这边一起讨伐起了大强子。 “您别气坏了身子,来,喝口水饮饮嗓子” 感谢好哥哥的打赏啊,新年了,跟大家求月票,求支持~ (本章完) 第417章 要不试试东北话? 第417章 要不试试东北话? 乘务员其实是乘客叫来的,就是看不惯闻三儿大爷似的训着两个业务员。 但乘务员不能管人家单位的事儿不是。 虽然乘务员走了,可周围的人都吊着眼睛看不上闻三儿的。 闻三儿看了看大春儿递过来的水壶,问道:“你也认同我的话?” “当然了,您是经理,当然比我们看的远,懂的多了!” 大春儿的手都举累了,现在满大爷想说什么他都依着,就想看见满大爷喝水。 “你是个好同志啊!” 闻三儿拍了拍大春的肩膀,顺手就要去接大春手里的水壶。 大强子还是没忍住,脸转了过来,视线盯住了大春儿的手。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啊! 大春儿现在也很激动,欺骗的这种感觉太好了。 只见这位满大爷伸出的手从大春儿的肩膀慢慢往下,往下,再往下。 眼瞅着往下伸过了水壶,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从座儿低下又掏出一个水壶。 “哼!” 闻三儿蔑视了两人一眼,随后嘀咕道:“干等你们也不回来,我自己又重新打了!” 大强子:草! 大春儿:码的! 大强子和大春儿傻眼了,这孙子是卖水壶的吗? 闻三儿他们这一伙儿人打小儿就是坏人的祖宗,看谁都是自己坏过的人,还能叫人坏回了去? 就拿李学武来说,外面的水从来都不会喝的。 这闻三儿坏事干的更多,他就更不敢喝别人的水了。 “哼哼!” 闻三儿瞥了两人一眼,哼声道:“出来忘带水壶了吧?现在一定很渴了吧?喝吧!” 说着话拿着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随后示意了大春儿手里的水壶一下。 “喝吧!那水壶就是给你们俩准备的” 闻三儿说完又躺了下去,嘴里碎碎念道:“我呀~刀子嘴,豆腐心,说是说你们的,还能叫你们受了苦?” 这时候旁边座位上的男同志点头附和道:“确实啊,刚才见你们领导训人,我还说他咋这样呢,没想到是个好人啊!” “就是!” 坐在对面的老干部模样的人接茬儿道:“年轻人总嫌领导唠叨,其实都是为了你们好!” “这样体贴下属的领导难得啊!” 大强子看了看大春儿,又看了看大春儿手里的水壶。 “大春儿,领导为了你好呢,你喝吧” “强哥~” 大春儿现在的脸都绿了,这……这傻强什么人性啊这是! 嘴里叫着强哥,一脸的苦瓜相还不得不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我不渴呢,要不你先喝?” “哎,你不渴,我也不渴呢!” 两人在这儿死道友不死贫道地推着,坐在一边的人又说上了。 “这时候好人难做着呢!” “是呗,啧啧啧~” 现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看这两人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不是不识抬举嘛。 这会儿车厢里的人都熬夜熬的不行了,正巧有个聊天的话题,难得的开始了交谈。 车厢里人谈论的风向从看不上那个经理到现在的鄙夷两个办事员,发生了奇妙的逆转。 大强子和大春儿看着手里的水壶就像一瓶鹤顶红一般。 鹤顶红还无色无味呢,这尼玛…… 咳咳~骚得慌啊! 这时候闻三儿躺在座椅上给两人来了一个最后一击。 “你们不会因为我训你们,对这壶水做了什么吧?” “没有没有!” “没有没有!” 两人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大春儿嘴里更是忙不迭地说道:“那哪儿能呢!” “是嘛?” 闻三儿眯着眼睛看着两人拙劣的表演,脸上尽是失望。 “那把水壶还给我吧,我喝!” 车里人现在看着两人都竖起了眉头,尤其是坐在对面的老干部,一脸的愤慨。 “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啊!” “是啊……” 闻三儿这一句算是得到车厢里众人的共情了,无不在谈论这两个办事员的坏心思。 大春儿攥着手里的壶就像攥着手榴弹一样,干笑着对要喝水的满大爷说道:“这……这不是给我们俩了嘛,咋能往回要呢”。 如果他们刚回来那会儿这位满大爷要喝,他们举双手双脚赞成。 甭说给他喝,就是喂他喝都成。 可现在不成了! 现在大家都看过来了,怀疑他们了,这要是让满经理喝了尿,他们还指不定挨什么收拾呢。 这个时候的人可有股子强烈的公德心的。 大强子怼了大春儿一下,瞪着眼睛示意他赶紧喝。 大春儿则是回了一个眼神,你怎么不喝?! 闻三儿见两人挤眉弄眼的,便转过身子闷声道:“下一站下车吧,这趟差不用你们了”。 得,今天就算这水壶里真有鹤顶红他们俩也得喝了。 要是因为这么点儿嗖吧事儿被撵回去,日子甭想过了。 “拿来!” 大强子咬咬牙,抢过大春儿手里的水壶就要喝,却是被大春儿一把抓住。 “强哥!这……这里有……” “那你来喝!” 大强子真讲究儿,大春儿一拉便又将水壶送了回去,示意傻春儿喝。 大春儿傻眼了,我特么就跟你提醒一嘴,你当我跟你客气呢? 现在压力到了大春儿这边,看手里的壶一眼,看大强子一眼,再看躺着的满大爷一眼。 “喝呀,你不是渴了嘛” 大强子伸手抬了抬大春的手,示意他赶紧喝。 大春儿无奈,颤颤巍巍地捧着水壶,就像和珅喝御赐的鸩酒一般。 “嘶~” 这一口甜似甘泉,这一口清冽爽胃,这一口琼浆玉液,这一口……哕! 大春儿将水壶推给身边的大强子,捂着嘴就往厕所跑。 到了厕所一口吐了出来。 他们一晚上没吃饭了,胃里哪有东西。 大春儿干哕半天,最后呸了一口,吐出一块砂砾。 码的!这王吧蛋有尿结石! 站在车厢里的大强子看了看跑出去的傻春儿,又把视线看向了躺着的满经理。 他想的是,我们这边受罚也受了,您老是不是该收回成命了? 可这位满大爷躺在那里纹丝不动,谁敢相信他睡着了? 得,这是要看自己喝呢。 大强子没办法,一口闷了下去,都没敢唑么滋味。 刚走回来的大春儿见到这幅场景,再次捂着嘴往回跑。 “哕~” 他没有傻强喝的多,但比傻强恶心的厉害。 太特么狠了,要不怎么说掌柜的把他带在身边呢。 人不狠,站不稳,大强子这下算是豁出去了。 就连躺着的闻三儿都不得不佩服这个狠人。 “哎呀,你们俩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闻三儿坐起身子,瞪着两人说道:“明知道里面使了坏还喝,傻啊!” 说着话拍了大强子一巴掌,示意他赶紧去厕所。 “赶紧去打新水漱口去!” 大强子现在杀了这孙子的心都有了。 逼我们喝的是你,现在出来做好人的还是你! 闻三儿不管那个,推了他一把,道:“别跟这儿愣着了!这味儿忒浓了!嚯!” 大强子叫闻三儿这么一说也忍不住了,拎着水壶就往门口跑。 车上的人看向这两人的表情都是罪有应得,看向闻三儿的眼神又都是好人一生平安。 闻三儿他们这种蔫坏损都修炼成精了,做坏事从来留的都是好人名。 因为好人难做嘛! “看看外面的雪!” 李学武指了指窗外飘下来的冒烟儿雪,对着坐在对面儿的姬卫东说了一句。 姬卫东起初不大感兴趣的,随意地转回身看了一眼,见外面的能见度低的吓人了,这才趴了过来。 “怎么这么大!” 说着话还用手呼噜了一下窗玻璃,手捂着眼睛往外面看去。 “爱我草!这雪真叽霸大哎!” “……”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对面的姬卫东,轻声说道:“用地白风色寒,雪大如手可好?” 姬卫东转回头看了看一车人的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你这不够有气势” “你特么嘴真硬!” 李学武不搭理姬卫东,拿着手电筒往外面照去。 这大雪天,站岗都是个问题了,外面岗哨的同志们要辛苦。 因为天气的原因,列车的岗哨是十五分钟一轮换,可还是抵不住的寒冷。 弓背的风最硬,李学武已经叫同志们固定岗变流动岗了。 他现在盯着的方向是弓内的方向,这边是个洼兜儿,大雪慢慢的随风都积攒到了这边,眼瞅着雪面儿要上到铁轨一平齐了。 “哎!看看!” 姬卫东趴在窗户上,手指点着外面对李学武说道:“你看看是不是来人了?” “眼了吧!” 李学武笑道:“你还真觉得大雪天的天山来个边疆姑娘啊!” “滚!” 现在姬卫东的面前不能提姑娘二字,容易走火。 “你看看,远处真的有东西在动” 李学武观察的范围一直都是天色和雪色能映照的地方,还真没有像姬卫东那样往远处看。 照着姬卫东指点的方向,李学武用手电筒晃了晃。 “好像还真是~”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站起身,趴在窗户上仔细看了,天边真的有一片白的在涌动。 “是不是雪啊?” 李怀德的眼睛也红着,这会儿正端着茶杯在那儿吸溜着。 “不大像,我得让他们准备一下” 李学武摇了摇头,走到电话机旁,打给了前后车,让他们把轻机枪的方向调转了,冲着那边。 随后穿了毛皮衣服带着人跳下车,按个儿岗哨通知注意来人的方向。 望山跑死马。 虽然在火车上看见那边来人了,可等到真看清楚的时候,李学武他们都吃了一顿饭了。 “好像是牧民” “这大雪泡天的也能放牧?” 李学武不信地摇了摇头,拿着望远镜开始观察了起来。 还别说,姬卫东这眼睛还真不白长,那几个人前面可不就是一群牛羊嘛。 “这是准备赶去吃啥?吃雪吗?” 李学武连毛皮衣服都没脱,为的就是等这些人来。 这伙儿人也不客气,赶着牛羊就进了火车的这个洼兜儿处,随后有人骑着马往这边赶来了。 李学武看马肚子都蹚着雪了,这下面的雪得多深,人下去可能就剩肚子以上在外面了。 “我去会会他” 李学武将胸口别着的手枪拎了出来,抬腿儿就下了车。 他是保卫干部,这种事儿就应该他来做。 看见这边车厢下来人,骑着马那人也微微调转马头的方向往这边来了。 李学武就这么站在路基上,等着对方的到来。 “吁!~” 来人穿的比李学武还严实,如果不是下马后摘了面罩,李学武都分不清这是男是女。 “?”(同志?) “”(您好) “???” 李学武没听明白对方说的啥,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是汉族的同志,车上没有边疆的同胞,请见谅”。 他又不是超人,什么话都会说,他就会说英语和俄语。 英语是前世学的,俄语这一世学的,要不试试东北话? 李学武也没管对方听不听的懂,一顿说啊,给站在车门口的姬卫东逗得呵呵直笑。 对方听见李学武的话一愣,随即笑了开来。 “您好,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哈密” 李学武听见对方的话也赶紧学着对方的招呼方式回了一个礼节。 “不算客人,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都是老乡,哈哈哈!” 对方显然是能听懂汉话的,见李学武这么说,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叫巴吐尔,是天山牧场的牧民” 这位巴吐尔拉了一下被风吹的不安分的马,继续给李学武介绍道:“我们出来放牧,突然遇到大雪,实在不敢走了,只能沿着铁路线走”。 李学武掏出烟给这位边疆汉子递了一根。 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抽,可这不就是男人之间的礼仪嘛。 这位巴吐尔显然是会抽烟的,接过李学武的烟道了一声谢,由着李学武给点上了。 “看见你们车停在这儿,就想着过来避避风,等雪小了再走”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烟,抽了一口看了看圈在这处避风洼兜儿里的牛羊,一股子膻味扑了过来。 巴吐尔期盼地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很怕李学武把他们驱赶走。 这么大的雪,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眼前这趟列车就是他们生的希望了。 “你们有几个人啊?” 李学武收回目光,看着巴吐尔问道。 巴吐尔则是伸出巴掌回道:“算上我,五个人”。 李学武看了一下马上,道:“先等等,我问一下领导”。 “好!” 巴吐尔显然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哪里会嫌弃多等这么一会儿。 回到车上,李怀德和姬卫东已经在等着李学武了。 在听了李学武的汇报后,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们拉的这趟是秘密专列,还能让外人靠近了? 甭说李学武,就是李怀德都得挨收拾。 可不让对方靠近,那可是公方的牧场啊,这些牛羊都是公家的财产。 再一个,这下面的可都是边疆的牧民啊,出了事儿是要担责任的。 这种事儿就没有小事儿,尤其是某些势力的恶意曲解和宣传。 “怎么办?” 李怀德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想问问李学武的意思。 李学武一咧嘴,这特么老混蛋灌死他都不多,都这会儿了,还想着让下边儿人担责任呢。 “我是保卫干部,立场要站在安全上面,我觉得不能留他们” 李学武也是损,他明明知道李怀德不敢撵那些人走,还这么说。 就是不想背这个责任,因为他笃定李怀德不敢让他去撵人。 这个车上李怀德级别最大,撵了人,出了事儿,一定是李怀德担责任啊。 所以这会儿李怀德皱了皱眉头,又把视线看向了姬卫东。 可这会儿姬卫东眼珠子通红,看着外面的羊嘀咕道:“这玩意能吃,也能……”。 李怀德哪里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啥,赶紧对李学武说道:“想想办法,搞定他们,不能撵,也不能出危险,还得保密”。 “那就只能都给请上车了”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他们带着武器呢,只有上了车才安全”。 “那就让他们上车,武器留在下面” 李怀德坐在硬座上,大手一挥,立即做了决定。 “是” 李学武得了命令便是一转身,等下了车,给巴吐尔说了李怀德的意思。 “好好,没问题” 巴吐尔笑着上了马,可并没有骑,而是直接站在了马背上。 也不顾下面的马还在晃悠呢,挥手对着远处的四人示意来这边。 这些牧民都是从小长在马背上的,这种平衡感真的没的说。 巴吐尔跳下马背,给了李学武一个拥抱,吓的李学武手里的枪攥了攥。 “感谢朋友” “不客气” 李学武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学武,是这趟车的保卫长”。 介绍完,又看了看这些牛羊问道:“他们都过来了,这些牛羊不会乱跑吧?” “不会!” 巴吐尔很是自信地说道:“牲口比人还聪明呢,知道哪里背风”。 两人站在车下聊着,等着那四人骑着马绕了过来。 等四匹马驮着人从路基上赶到车厢时,李学武已经跟巴图尔很是熟稔了,有说有笑的。 “这是我弟弟哈吾勒,这是我侄子哈迪尔,这是我两个儿子,迪雅尔,贾玛勒” 知道李学武是汉人,记不住他们那么长的名字,巴图尔介绍的时候直接说了名字。 “欢迎边疆的朋友” 李学武笑呵呵地与四人拥抱了一下,随后便请了五人上车。 在李学武示意武器要留在马上的时候,哈吾勒犹豫着跟巴吐尔用维语说道:“阿喀,他们有轻机枪”。 李学武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和忌惮的眼神。 这会儿李学武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兜里的手枪,眼睛眯眯着看着几人。 不止李学武,现在有好多枪口对着这边,如果他们有什么危险的举动,那就热闹了。 “哈吾勒!” 巴吐尔很是认真地跟弟弟说道:“朋友的邀请是真诚的,那枪口就不是对着我们的,我们的心不是真诚的,那不是对着我们的枪口也是对着我们的了!” 这话巴吐尔是用汉语说的,就是怕李学武想歪了。 这句话说的虽然拗口,但李学武还是能听明白的,哈吾勒也听得懂。 再次看向了李学武,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在了马背上的兜子里。 随后带着儿子和侄子上了车。 巴吐尔是最后一个上去的,歉意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被李学武请着上了车。 车上的温暖一下子给这几个人干蒙了。 他们从外面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下猛然进入到零上二十度的空间中,几个人的脸都红了。 这可不是他们害羞了,而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李学武手比划着示意几人坐下,带着巴吐尔给李怀德和姬卫东介绍了。 巴吐尔显然跟汉人交流的多,知道坐在车窗边上的这位中年就是这趟列车的负责人了。 “远方的朋友您好,欢迎来到天山脚下,感谢您的慷慨帮助” 李怀德站起身虚扶了微微鞠躬的巴吐尔,示意他坐在对面的硬座上。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要跟这牧民聊一聊,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的。 “巴吐尔同志坐吧,这是我们的领导李同志” 金耀辉这会儿端了几杯茶过来,放在了这些牧民的眼前。 显然是在外面遭了罪了,五人都捧着热茶开始喝了起来。 李学武则是去电话机那边给前后车头打了电话,安排后续的警戒工作。 李怀德等几人喝了两杯热茶,看着对面的巴吐尔放下茶杯这才问道:“怎么这么大的雪还出来放牧?” “唉~” 巴吐尔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不想的,可牧场都被大雪覆盖住了,牲口们吃不着东西,要饿死了”。 李怀德听见这话看了李学武一眼,意思是这收音机里的消息并不虚的。 李学武则是眯着眼睛问道:“这两场雪对牧场造成的损失大吗?” “太大了” 巴吐尔垂头丧气地说道:“雪盖草场,牲畜无法吃草,人工补充饲料又少,再加气温骤降,畜群日渐瘦弱,母畜流产,成畜和幼畜成批死亡,唉~” 李怀德对着金耀辉示意了一下,让秘书给这些人准备饭。 不用问了,这种天气,在外面还能吃着什么热乎的。 “不少牧民帐篷被压垮,交通断绝,急需的粮食、燃料、药品运不进来,我们就是等不起了,这才出来找机会的” 巴吐尔一个人说的难过,他的兄弟和子侄坐在硬座上听着,眼神偷偷打量着车里的人和物。 这几个人别看在下面的时候显得很野性,可上了车却是显得很乖巧,很憨厚,傻傻的。 当然了,这可能跟前后车厢门站着几把五六式有关系。 也有可能跟车上两个兔子精有关系。 这会儿李怀德和姬卫东都是一天一宿没睡了。 又喝了那么多大补酒,这会儿眼珠子红彤彤的就像是兔子成精了一般。 两人都是稳稳地坐在硬座上,边疆朋友来了也是弯着腰打的招呼。 给巴吐尔他们搞的很是不好意思,这汉人朋友太客气了。 不大一会儿,米粥馒头配咸菜被值班员端了上来。 巴吐尔见车上给他们准备了热茶还端来了伙食,不由得感动的落下泪来,抓着李怀德的手不住地道谢。 金耀辉要提醒巴吐尔注意一下,却是被李怀德用眼神制止了。 “我就是喜欢边疆人民的这种淳朴善良” 巴吐尔喝了一口热米粥,感谢着说道:“看您就是一位心地善良、和蔼可亲的领导”。 “哈哈哈!” 李怀德能得到“淳朴”牧民的夸赞还是很高兴的,就连那红彤彤的眼珠子都不那么吓人了。 巴吐尔转头对着大儿子说道:“迪雅尔,去把冻死的那头羊取来,给朋友们尝尝咱们的羊肉”。 “可使不得!” 李学武客气着说道:“我们可不能吃您的这羊肉,要犯错误的”。 巴吐尔摆摆手,笑道:“汉人干部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收下的!” 说着话拿着馒头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继续吃了起来。 他们应该很久没有吃饭了,值班员热了两回馒头才让对方吃了个够儿。 期间那个迪雅尔扛回来一头剥了皮的羊,显然冻死的时候就给剥了皮了。 双方在一团和气的氛围下边吃边聊,李学武站在窗边听着车里的谈话,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窗外。 姬卫东坐在另一处硬座上,眼睛也是看着外面,他现在看啥都像韩雅婷了呢。 要不怎么说年轻小伙子火力壮呢。 于敏开车到了关山路附近的时候,在这边监视的一个小伙子从一处破烂房子后面绕了出来上了车。 “于哥,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还不是不放心!” 于敏看了这年轻人一眼,随即说道:“上次带你去盯梢,你特么就给睡到大天亮!” “呵呵” 这小伙子傻笑了两声,随后说道:“这次我可没睡觉,一直盯着来着”。 “有什么情况吗?” 于敏拿着望远镜看了看,那处别墅黑着灯,静悄悄的。 “没有,昨晚两人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至于吵没吵架我就不知道了” “正常!” 于敏努了努嘴,握着望远镜边观察着边说道:“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昨晚那小娘儿们准生气了”。 “一个付家人,一个付家的背叛者,不吵架才怪了!” “于哥,还是您懂的多啊!” 这小年轻已经从于敏身上闻见了脂粉气,就知道这混蛋从女人身上刚下来的。 “呵呵” 于敏轻笑了一声,邪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说道:“要用脑子想,不能总凭着力气吃饭不是?” 他这就是在手底下人面前吹牛哔呢,他知道的这些都是他打听到的。 昨晚从这儿回去就赶紧通过上面的关系给京城去了电话,让那边连夜查付斌的这个外甥女。 刚开始对方笃定地说付斌家哪有这个人啊,是老两口一起住的。 于敏的上面都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问题了。 可于敏不信邪,说他的直觉不会错,让京城那边细查。 这一查就是大半夜,于敏在情妇的家里都等的累了,这才接到了消息。 京城那边确实搞错了,付斌和爱人住的那个楼是幌子,还有确切地址。 在那处院子是有个个头儿不高,胖的呼儿的姑娘照负责顾起居来着。 于敏兴奋地爬起来就给上面汇报了,至于姑娘还是女人,于敏觉得谁都没有他看的准。 电话里京城那边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查出来,案子现在拘押的人里没有赵文华的外甥女,宅子现在封着。 当时办案的部门好多,都没说的清人哪儿去了,东西丢没丢也不知道的。 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也没人去追查这个亲戚。 准是了! 于敏很是确定地跟上面说这个绝对是从付家跑出来的外甥女了。 目的嘛,很简单,付家唯一一个后代就在钢城。 付斌那个老家伙不会不给家族的后辈留东西的,加上付海波先前留下的。 “哈哈,关哥,咱们这次要发了!哈哈哈!” 这就是于敏当时的心态,这是他发现的线索,也是他费劲巴力查清楚的,当时就睡不着了,直接来了这边。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带人闯进去,逼着两人把钱在哪儿说出来。 可他还有理智存在,京城的电话不仅仅带来了这个外甥女的消息,还带来了付家上面有人的消息。 案子一直审到现在还没判呢,说是好多人都卷到里面了,谁敢乱动谁就是找死。 于敏求的是财,哪里会以身犯险。 他现在就是要观察观察,到底有没有人跟过来,或者本地有没有人帮着她们转移财产。 从昨天晚上这个吴凤贤嘴里漏出的那句话,于敏知道,这个女人来钢城绝不会是来串亲戚或者避难来了。 “等这一……”后半句话到底是什么呢? 周亚梅为什么要拦着不让她说出来呢? 这里面跟周亚梅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敏的脑子都要炸了,他现在都想进去给楼里按个窃听器了。 但他不敢啊,那李学武是干什么的,他一清二楚。 要不聂连胜怎么说他是狗呢,小心谨慎惯了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于哥,那啥,你看我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啥时候带我去玩玩儿?” “你?” 于敏吊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年轻,冷笑着问道:“玩儿啥?” 这小年轻的明眼看出于敏不高兴了,躲闪着眼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俱乐部歌舞团?” 小年轻的听见这个词立马抬起了头,眼睛瞪得亮亮的。 “草!” 于敏转头看向了前面,伸手拍了身边的小年轻头一下。 “别特么胡思乱想了,那种的我都吃不上” 小年轻的不服气,低声道:“我没能跟,您还不行?” “呵呵!” 于敏拿着望远镜继续往前看着,嘴里回道:“我算个屁,看看还行,闻味儿都不行,那都是给大人物准备的伙食”。 这小年轻的显然见识过那种世面,嘀咕着说道:“啥时候您也成为大人物,我好借借光啊”。 “嗤~” 于敏听见手底下人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转过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盯着前面了。 “务实点儿,跟着我好好干,攒两年钱,回村里把二妮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是,于哥” 小年轻显然是于敏同村的,很是听于敏的话。 上次闯了祸于敏也没收拾他,就是这么个原因。 “哎,于哥,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个钟家,我好像发现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 于敏端着望远镜皱着眉头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小弟问道:“我不是不让你打听了嘛!” “是,您说完我就撤了” 这小年轻很怕于敏,缩着脖子说道:“是我无意间看见的”。 “说!” 于敏皱着眉头简单地命令了一句。 这小年轻凑过来要小声地汇报,却是被于敏不耐烦地照着脑袋又打了一巴掌。 “你特么彪啊!这特么在车里呢!” “大半夜的,你说话谁能听见啊!鬼啊!” “哦哦” 这小弟也是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自觉的这么汇报会增加消息的神秘感呢。 “就是钟家那个姑奶奶,好像跟聂队搞在一起了” “啥玩意!” 于敏的声音差点把车玻璃震碎了,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底下人问道:“什么特么叫好像,什么特么叫搞在一起啊!” 这小弟也想到于哥会惊讶,没想到这么惊讶。 “我就看见钟家的那位上了聂队的车,两人就往外面开,我正好闲着就跟上去了” “然后呢?!” 于敏现在也没有心情追问这小子为什么会闲了。 “然后车就停青年街的胡同里了,我走近了看了,那车晃的厉害” 这小弟咧咧嘴,干笑着说道:“那两人总不能在车里摔跤不是?” “草拟大爷的!” 于敏上手就给小弟一巴掌,随后抓着脖领子厉声问道:“你还跟谁说过这个?” 这小弟被打蒙了,捂着脸看着凑到自己眼前的于敏,带着哭音回道:“没……没跟谁说,我就跟您说了”。 “你还知道死活!” 于敏一怼小弟的胸口,随即松开了抓着的脖领子。 “把嘴咬严实了,把看见的烂在肚子里!” “是是是,我知道了” 于敏这会儿眯着眼睛,手抓着方向盘,嘴里不断地晃动着。 怪不得呢,怪不得聂连胜能追着自己屁股后头撵上来,怪不得聂连胜不用担心他那点儿破烂儿的出手了。 还有,怪不得钟家那五个傻子居然有人进了强力部门了。 嘿嘿,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感情儿跟这儿埋着呢。 聂连胜这老混蛋真敢作啊,也不怕留后的工具都被没收喽! “老三,你继续在这儿盯着,我回去有点儿事儿,天亮了我去会会那两个娘儿们,你白天该睡觉睡觉” “知道了于哥” 这小年轻的推开车门子便下了车,见着车走远了,这才吐了一口唾沫。 “得了我的消息还特么打我,你不让我说,我特么偏要说!” “砰!” 枪声来的很突然,李学武猛然侧过身子躲开了窗口的位置。 车厢里的人也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找位置躲避,就李怀德老神在在地坐着。 “怕什么,离的远着呢!” 李怀德淡定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借着尚还蒙蒙亮的天色看了一眼,道:“最少三公里”。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贴着窗子往外面看了一眼,一队人马正在往这边赶来。 距离不敢说,但李怀德说的也差不了多少,这老东西还是有点儿道行的。 “是牧民?” 李学武问的话却不是问李怀德的,而是问坐在李怀德对面的巴吐尔。 其实这么问还有另一层含义,他想确定一下这几个人的安全程度。 别看这几个小时车厢里的气氛不错,五个人都敞开了心怀跟大家聊了起来。 可看见外面那些不善的来者,李学武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要玩儿里应外合。 这会儿坐在硬座上的四个人都闭嘴不再说话,而是紧张地看着车厢两端出现的人。 这些人看着好吓人,端着枪不说,全副武装的穿戴还都是黑色的,只有披风是白色的,一看就是专业作战人员。 巴吐尔没有理会车厢两端出现的枪口,而是站起身子趴在窗子上眯着眼睛看了看。 “是马匪!” “马匪?”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现在哪有马匪了?不是打没了嘛!” “马匪打不没” 巴吐尔还没回答,坐在硬座上的哈吾勒接茬儿道:“这里离北面太近了,在马下是牧民,上了马就是马匪了”。 李怀德手指敲着桌子,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那些杂碎。 他不害怕,因为李学武布置了什么样的火力他清楚着呢。 巴吐尔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哈吾勒说的对,有牛羊的就是牧民,现在雪大,牛羊死没了,那就是马匪了”。 “领导,咱们是不是得把这股危险提前消灭掉?” (本章完) 第418章 算你狠! 第418章 算你狠! 李学武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赵雅军的手里接过他给自己带着的五六式了。 “咔哒” 战机就是命令,李学武还没等李怀德命令呢,先把手里的家伙顶上了火儿。 “嘶~” 李怀德也是一阵牙疼,自己这个保卫处长哪里都好,就是特么怎么杀性这么大! 在轧钢厂就是好斗,现在还特么没怎么着呢,就要出去干掉对方。 看看给牧民兄弟吓的,多不好。 倒不是李怀德有什么妇人之仁,不敢杀这样的匪祸,而是他不想惹麻烦。 李学武的脾气就是你敢惹我,我就干掉你,李怀德不是。 李怀德想的是,他们这次是秘密任务,已经够能折腾的了,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 现在牧民说了是马匪,谁敢保证真的是,谁又能保证不会引起其他相关的争端呢。 李怀德犹豫,这些牧民可不会犹豫。 刚才几人的反应也不是被吓着了,李学武看着倒是有点狐假虎威呢。 他们来的时候看见了轻机枪,火车上的人当然不害怕,可他们的牛羊还在外面呢。 “一定是跟着咱们的脚印来的!” 哈吾勒站起身子对着自己大哥说道:“阿喀,他们是来抢牛羊的”。 巴吐尔眼睛看着外面,也是很犹豫。 他们只有五个人,现在看外面不下十个,就算他们五个都出去,那也是以卵击石。 巴吐尔想得到火车上这些汉人的帮助,尤其是弟弟看见的轻机枪。 巴吐尔看着李怀德不说话,他的那些子侄着急了。 哈迪尔:“大佬,带我们出去战斗吧,我要为阿那报仇”。 迪雅尔:“达达,阿巴说的没错,他们就是奔着咱们的牛羊来的”。 贾玛勒:“达达,他们的后面一定跟着大车队,咱们出去把他们干掉,那大车队上不止有钱,还有娘儿们!”。 贾玛勒这个最小的孩子说完,迪雅尔也不淡定了,红着眼睛附和道:“对,还有娘儿们!” “……” 这几人刚才一直都用汉语交流来着,这会儿说的话也都是汉语。 李怀德听见这些人的话神情微微一呆,脸上更是哭笑不得。 他觉得刚才自己夸对方几人善良淳朴就是特么放了个屁。 他李怀德是谁啊,轧钢厂的副厂长,虽然未曾自诩过文化人,可说话也是有讲究的。 现在他眯着眼睛,很是有些瞧不起这些出口成脏的牧民。 巴吐尔也发现了坐在对面大干部的鄙夷,不好意思地有些脸红。 他脸红无所谓,姬卫东的脸都红了。 不是!最后这哥俩儿强调的,对面儿那些人的大车上有什么?! 你们要是这么说,那我可不困了,这个匪我姬卫东剿定了! 李怀德坐在窗边再次往外面看了看,说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报出身份,吓走她们,以和为贵”。 巴吐尔听出了这位李姓大干部的意思,这是要用身份驱赶对方呢。 “吓不走,牛羊都死绝了,他们抢不着东西就得饿死!” 李学武咬咬牙,看着越来越近的马匪,狠声道:“那还是他们死吧,反正我不想死”。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听他的。 “要有大局观,要看全面!……” “砰!” 李怀德的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打在了李怀德身旁窗口所在的玻璃上。 车里人全都惊呆了,这一枪太刁钻了,也太准了。 好在是距离远,火车车窗的玻璃厚,子弹直接卡在了玻璃上。 李怀德看着那颗近在咫尺的子弹和周围的玻璃裂纹,想到这颗子弹要是打在他的脑袋上…… “日泥嘛!李学武,把他们全都给我干掉,不要留活口儿!” “……” 这会儿轮到牧民们目瞪口呆了。 刚才……刚才是不是这个领导说的要以和为贵? 是不是这个领导说的要有什么大局观的? 李学武示意姬卫东打电话,他自己已经带着人从背面儿跳下了车。 “达达,咱们也去!” 巴吐尔的小儿子最为好斗,刚才说抢大车、抢娘儿们的就是他。 这会儿见李学武他们下车便跟他父亲喊了一句。 巴吐尔看了坐在对面儿的李怀德一眼,随后带头从正面跳下火车,牵着马从火车衔接处绕到了后面。 他的弟弟和子侄也都有样学样,牵着马绕到了火车的背面儿,抄起马上的武器,示意李学武他们上他们的马。 现在有五匹马,只能坐十个人。 李学武点了四个人跟随自己一起上了马。 巴吐尔爷们几个后上了马,控制着缰绳带着李学武他们从火车的尾部绕了过去。 魏同这会儿已经带着人绕到车头,准备从那边进攻。 姬卫东当然知道李学武啥意思,这老银币要使坏,拿起电话通知所有人,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李学武的意思就是把敌人放近了再打,这样轻机枪下就没有冤死之人了。 至于他们从火车两边绕,那是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 既然李怀德说了要全歼,那就是不能留下活口儿。 马的速度不快,沿着铁轨的路基还能跑,如果下了路基,就跟往前挪没什么两样了。 到了火车的两头,李学武便带着小队的队员们下马,直接跳下了路基。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斗篷,来的时候就是为了训练雪地战斗用的,没想到真的用在战斗上了。 这种昏暗的天色,大地一片雪白,穿着白色的斗篷,还真不一定能被发现。 李学武他们下马后,巴吐尔爷儿几个继续往外面绕。 看似逃跑或者报信儿,其实是李学武让他们去抄后路的。 李学武他们下了路基就感觉到雪的深度了,一般的位置就是到大腿肚子,深的位置直接没人。 他们这边从火车的两边包抄着往前摸,车头和车厢下来的队员们直接冲进牛羊群里。 大雪地已经被牛羊罢着的能走人了,他们反而往前窜的快。 当然了,李学武他们要突出一些,毕竟是弯儿嘛。 这伙儿马匪先前确实奔着这些牛羊来的,但看见牛羊后面的火车后改变主意了。 “车上有大人物,好东西一定不老少!” 这伙人现在笃定车上有好东西,刚才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用枪试了试。 车上没有传来反击的枪声,说明火力不强。 一个趴了窝的火车,就算抢出来一点点东西都够他们吃几个月的了。 “分头上!” “喔喔~” “驾驾!” 李学武眼瞅着这些马匪躲着中间的牛羊分兵了,一伙人照着车头去了,一伙人奔着车尾这边来了。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马匪分兵后正对的方向从火车中间变成了火车的两边。 也就是说李学武现在跟奔着车尾来的马匪脸对脸了。 马匪对着的可不仅仅是雪地里的“土拨鼠”啊,还有这些土拨鼠身后的轻机枪呢。 再说了,他们正面改侧面以后,侧面就暴露给了牛羊群里那些护卫队员。 “砰!砰!砰!……” “砰!砰!砰!……” “哒哒哒……” 战斗是以李学武的第一枪开始的。 李学武蹲坐在雪地里,端着枪真的跟打靶一样,一枪一个。 这马在大雪地里就是个废物,比特么人爬的快不了多少。 李学武他们这些训练了几个月的尖兵也真是狠,枪枪不是奔着脑袋就是奔着心脏。 领导说了不留活口儿那就真是一个活口都不留啊。 最狠的当属架在两个火车头后面煤车上的轻机枪了。 “哒哒哒……” 可真的是冒蓝火的收割机一般,打的那些马匪血肉横飞,雪混杂着血漫天飞溅。 李学武他们则是在轻机枪的掩护下,边开枪边往前推进,直到将战场合围起来。 “轰!” “轰!” 李学武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的一哆嗦,随后扑在了雪地里,身后的队员也都扑进了雪地里。 没见着这些马匪扔手雷啊! 要是有手雷刚才为什么不用啊? 等了好一会儿都再没有声音,李学武这才带着人据枪往前摸索。 “处长,没有活口儿!” 魏同带着人从对面儿的车头方向一个一个排查了过来,进入李学武视野的人都找到了人头。 “刚才的手雷是你扔的?!” 李学武瞪大着双眼问着走过来的魏同。 魏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怕有漏网之鱼耍诈”。 “我特么看你在耍炸!” 李学武气愤地踢了魏同一脚,道:“谁特么让你带手雷来的!” 魏同嘿嘿笑着也不念声,踢两脚就踢两脚吧,反正这个大炮仗他是过瘾了。 他还从没有在真人身上用过这玩意儿呢,刚才走过来查人头的时候他看了。 血的呼连的,跟破布似的,炸稀碎。 李学武见魏同的模样气的怼了他一杵子,问道:“还有多少?” 他自己就是火力不足恐惧症,没想到手底下人是特么火力不足暴怒症。 “没……没几个了” 魏同被李学武一吓唬,从两侧的裤兜里各掏出两个,随后又从胸前的子弹带里抠出来三个。 他自己一个人就算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有样学样。 李学武看着这些人手里的手雷眼皮子直跳,这群混蛋可是在蒸汽车头啊! 现在的蒸汽车头可都是烧煤的,特么的! 感情这一路最危险的不是脚下这些马匪,而是特么车头这群王吧蛋! “砰” 李学武正骂着几人呢,却是突然听见了不远处的枪声。 “巴吐尔他们回来了吗?” “没,没见着” “不好!” 李学武将手里的五六式往肩上一甩,随后跑向那些马匪留下的马,踩着马镫子就上了马。 前文说过,李学武从小就会骑马,小时候跟姥爷家可没少骑马玩儿。 虽然这些马匪的马更高更大,但李学武并不觉得陌生,拉着缰绳就要奔着枪声去追。 可这马不知是被刚才的枪声吓的,还是不肯离开躺在地上的主人,任凭李学武怎么拉扯都不动地方。 “草拟吗的!” 李学武掏出m1911上了膛,扳开保险照着马耳朵就是一枪。 “砰!” 这一枪其实没打着,但枪声却是给这马吓了一跳,驮着李学武就往前面跑。 谁说特么畜生不懂人语,这一枪就教它怎么听话了。 李学武边收了枪,边控制着缰绳,追着刚才的枪声方向就跑远了。 魏同他们站在原地急的团团转,这还有马,可没有人会骑啊。 这时从后面赶来的赵雅军背着轻机枪抢过一匹马就上马。 魏同一把扶住了赵雅军问道:“雅军,你会骑马?” “会!有……” 还没等赵雅军再说,魏同扶着赵雅军上了马,将一兜手雷挂在了马具上。 “既然你会骑,那就赶紧去支援处长,我们研究研究怎么骑马,随后就来” 说着话还用手里的枪打了赵雅军的马一下。 听听,这是啥话,骑马特么还得现研究? 这马刚才许是见着同伴受的苦了,跳了一下,顺着赵雅军的缰绳就跟着李学武追了上去。 赵雅军手紧紧地攥着缰绳,任凭这匹马追着二哥的身影撵了上去。 其实刚才他想说的是:“会,有腿不就能骑嘛!” 他在山上长大的,哪有马给他骑啊,骑狗还行。 可这会儿踩着马磴子,扶着鞍座上的把手,虚着缰绳跑的还算稳当呢。 也算他运气好,这匹马比李学武那匹要温顺的多,而且还认识同伴认识路。 李学武骑马跑的又快又急,他真怕有漏网之鱼把牧民伤了,那乐子可大了。 他是跑了,李怀德站在车厢里急的直跺脚。 这个活爷啊!杀性怎么这么大啊,打死那老多,赶紧回来就得了呗。 他就是着了一个子弹头,又不需要李学武舍命去给他报这个仇。 别看他刚才喊得凶,可这会儿冷静下来,他也知道害怕了。 倒不是怕那颗子弹打到他,而是怕李学武出了事儿。 那几个小马匪相对于轧钢厂的大局算个屁,马匪可以不赶尽杀绝,李怀德在轧钢厂的布局可不能缺了李学武这个版图啊。 这次出差为什么把那么忙的李学武带上,一个原因就是他怕李学武跟谷维洁整起来。 干掉一个付斌没什么,要是把谷维洁干掉了…… 这边的姬卫东可不这么想,看着李学武策马狂追他都要羡慕死了。 他要是有这种体力,他要是有这种战斗力,他要是会骑马,那该多好了。 姬卫东倒不是羡慕别的,他就是想为人民服务,跟刚才那些牧民小伙子所说的什么娘儿们没关系。 李学武是沿着马匪来时的方向往回追的,而马匪是沿着牛羊的脚印来的。 所以这一路并不难骑,追击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他已经看见前面正在策马狂奔的五个身影了。 又追了一段儿,已经能看见前面那个被追的目标了。 等赶上这五个牧民的时候,哈吾勒对着李学武微微一笑,伸出了大拇指。 李学武则是对着他们喊道:“前面的”,边喊着手里还做着手势。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是,都追得这么近了,为什么不一枪放倒对方呢? 巴吐尔在前面策马追着,没有理会李学武,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身影。 还是策马跑在李学武侧面的贾玛勒对着李学武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下胸前的姿势。 这小子的坏笑看得李学武直翻白眼。 特么的,他就说这马速不能这么慢啊。 明明都能追上,偏偏要坠在后面,这是特么真要抢钱、抢……? 显然这些人看见李学武带队是怎么杀马匪的了,因为火力太猛,这爷几个都没往前凑活,怕被误伤。 可巴吐尔经验老道,说这种进攻一定在后面安排了尾巴,为的就是全军覆没有人回去报信。 或是报仇,或是逃跑。 他们找到这个条尾巴的时候身后已经枪声大作了,本来想吃独食儿来着,可还是被这条尾巴发现了。 这条尾巴立即向他们放了一枪。 这枪不是为了打他们,为的是通知正在作战的同伴他被发现了。 这尾巴也不管身后的同伴,上了马就开始跑。 他也是吃了这大雪的亏,他并没有走在这牛羊踩出来的路上。 为了隐蔽,他跟在后面的雪面上来着。 隐蔽是隐蔽了,可跑起来也费劲了。 等他跑出来的时候这爷儿五个已经追了上来,他的马累的够呛,自然甩不掉后面的人。 李学武这会儿也慢慢放慢了马速,为的就是如了这几个牧民的意。 他的家不在这儿,这些东西也带不走,回家也用不到,倒不如成人之美了。 再一个,李学武想在这边打开局面,这一家不失为一个助力,最起码能搏得一个英勇的威名。 跟在后面的赵雅军磕磕绊绊的,看着二哥的身影消失了一阵儿,也实在是这雪太大了。 可追了一会儿,又重新发现了二哥他们的身影,可给赵雅军乐够呛。 这孩子真怕自己迷路在这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距离家里几千公里,他想家啊。 迪雅尔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身后有人,待看清那人的衣服和斗篷,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也转头看了一眼,没大看清是谁,但那笨拙的马术,离不开自己身边那些人。 他现在想着是不是可以搞一些马回去,这厂里要是训练一批骑士巡逻队可真威风。 这个想法也就在他的脑海里转了转,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等后面的人。 反正都在视线内,丢也丢不了。 再一个,看他骑马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情况学骑马才快呢。 李学武要是停下来等他,他可能就真的不会骑了。 这玩意就跟学自行车一样。 这只奇怪的追击队伍就这么一对六对一地沿着雪路往前骑。 一般来说作为马匪的后勤车队,一定不会离这些人太远。 因为这些后勤车队负责的就是支援保障,还要跟上来加入到抢劫的队伍。 也就是大雪阻碍了几人的马速,不然早就到了。 李学武已经看见前面的黑影了,看来就是这些土匪的车队了。 “杀!” 一直都是老好人的巴吐尔也看见前面的黑影了,嘴里发出一声嘶吼,突然加快了马速。 李学武确定了目标以后,也加快了马速想要拉近与前面那人的距离,好一枪干掉。 这个距离非常不好掌握,开枪早了,营地听见枪声了,早有准备,他们就要难受了。 开枪晚了,对方跑进营地示警了,并且对方的武装人员+1,他们依然难受。 所以最好的时机就是前面那人刚要开始示警的时候击毙掉。 等他们杀进营地的时候对方就没有时间反应了。 李学武他们马速越来越快,很快就看清了前面的黑影是什么。 两台大卡车! 是的,由两台大卡车和拖挂车斗组成的营地。 在进入营地范围后,李学武根本没等前面那人开枪,先一步开了枪。 “砰、砰” 李学武开枪一向是两枪,最大的几率确保对方死亡。 “嘘缕缕~” 也许是感受到了身上的骑士死亡了,前面那匹马猛地一甩,将那人“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随后便往卡车跟前跑去。 “夸夸夸……” 这几人的马速飞快,哪里会停下来查看这人死活,直接纵马从这人身上踏过。 这人就算是还有口气儿,这会儿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得了。 大罗金仙总不能将一滩烂泥拼凑成人吧。 其实说一滩烂泥也有点夸张了,最起码赵雅军赶上来的时候瞥了一眼,胸口塌陷了,脑袋脱离了而已。 赵雅军赶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打起来了,他都能听见子弹在空气中“嗖嗖”的飞。 他哪敢还骑在马上,拉了马缰,笨笨哒哒地停了马以后,摘了马具上的手雷背着轻机枪就往前面摸去。 护卫队员作战勇者勇矣,就是这作战方式方法让人看不过眼。 就像现在的赵雅军,前面明明打的噼里啪啦的,他不是直接往前冲,而是先弓着身子戴好了白色斗篷再往前慢慢摸。 等感觉枪声很近的时候索性直接趴在了地上,先来个静默半分钟。 这种伏地魔的姿态做足以后这才将轻机枪准备好了,用非常标准的姿势往前爬。 看见了! 赵雅军已经看见二哥他们了,也都趴在雪地里开枪呢。 对面最稳的枪声来自大卡车的前面,一堆兽皮的后面。 这个位置刁钻了,即不用担心身后的敌人,又能抵抗前面的敌人。 听枪声还是特么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呢。 赵雅军趁着那边没有发现自己,把轻机枪架上了,随后轻轻挖了雪给埋上了。 这特么也是个老六! 赵雅军按照作战要求,继续找对方的位置,这枪声可不是一杆枪。 等他找到七处枪声以后,这赵老六算是发威了。 先前是对方押着李学武他们打,现在攻守易势了。 “哒哒哒……” “哒哒哒……” 轻机枪就是战场上的收割机,你就算躲铁皮后面也没用,铁皮直接干穿。 先前躲在车后面那个就被赵雅军打成了筛子。 这小子跟了李学武几个月,心里的戾气算是被调整对了方向。 打烂了这一个,他都没眨眼睛,瞄着另一个目标就继续开启了火。 这还不算,为了防止对方往自己这边摸,赵雅军在换弹夹的工夫,从兜里掏出一颗手雷,照着对方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轰!” “轰!” 这一颗手雷可算是惹了祸了,直接把一台货车炸爆炸跟着着火了,看来里面有什么可燃物或者油料啊。 火光直接把躲在后面的几人照了出来,李学武他们是枪枪到肉。 李学武枪法好,这些牧民也不差,也是狠角色,只打得对方抬不起头。 等对面就剩一杆枪在不断回击的时候,贾玛勒忍不住就要冲出去。 他就趴在李学武的身边,李学武见他要起来,伸出一脚踹他脚踝上直接给踹趴下了。 “砰!” “噗通” 贾玛勒也吓了一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冰凉。 可不冰凉嘛,帽子在身后不远处。 刚才他起来这一下就让人家瞄上了,要不是李学武给他踹趴下,那后面的就是他的天灵盖了。 “谢……谢谢” 贾玛勒现在也后怕了,再也不是那个嚷嚷着抢钱、抢娘们的冲动少年了。 李学武没有搭理他,而是趴在雪地里,躲在一匹死马的后面观察着对方。 这种射击方式和频率,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马匪啊,这特么是部队里出来的吧。 眼瞅着自己这边已经决定胜负了,李学武挥手示意巴吐尔停止射击。 只有远处的赵雅军还在点射着那堆皮张。 “操你嬢的,哪个部分的!” 李学武扯着嗓门喊道:“敢特么为匪,你对得起你脑袋上那颗红星嘛!” 对面显然也听出了李学武喊的话了,回击的枪声停了。 赵雅军听见二哥喊话,见对方停了射击便也停了手里的轻机枪。 “我特么干啥用你管!” 李学武一听这声音不大对啊,皱着眉头喊道:“草拟嬢的,我就算是毙了你,我也会写信通报你的老部队,让他们跟你一起蒙羞!” 这招儿实在太损了,你要说骂他娘,或者掘他们家祖坟都没有这招儿恨人。 只要入过伍的,那是将集体的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 李学武现在这么做,无疑是抓着他拉到他们家祖宗前面不断羞辱一般。 “算你狠!” 这人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喊道:“老子五十四j的!” 李学武听见这个回答就是一眯眼睛,随后也没喊,现在周围除了着火的声音静悄悄的。 “哪个团的?” 他这么一问,对面儿也听出不对了。 刚才这边的吼声带着干哑,他还没听出来,这会儿对方问自己哪个团的,他一下蒙了。 “排……排长?” “帕孜勒我草你大爷!” 李学武在几人的注视下噌地就站起来了,倒拿了手里的枪就往对面的皮张堆走去。 而皮张堆后面的人也露出了个脑袋来看这边。 “排长!” 还没等他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李学武轮着枪托已经打了上去。 “我让你特么排长,我让你特么用你管” 李学武打的不解气,扔了手里的枪,用拳头开始打了起来。 哈吾勒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枪战局改刀战或者徒手格斗了吗? 他们看得愣目愣眼,赵雅军却是没有起来。 他是警戒岗,这个时候支援转警戒,一样的不能动。 李学武边打边骂,也不顾走过来的巴吐尔看自己的诧异的表情。 他们都往皮张这边走来了,却是没有发现刚才被打倒一具的“尸体”爬了起来。 这“尸体”用血手拉了一下枪栓,瞄着李学武等人就要扣动扳机。 “哒哒哒……” 就在李学武抡起拳头还要再打的时候突然被枪的声音吓了一跳,眼睛不由的往赵雅军的方向望了过去。 可随后又被一声“噗通”吸引了,李学武一看,却是一个端枪的人被轻机枪打的往地上摔去。 这一下可给李学武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巴吐尔,带人搜查,确认一下死亡” “好” 巴吐尔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在警戒,也在放纵他们搜刮。 李学武被这声枪响打断了节奏,随后掏出怀里的手枪,顶在了帕孜勒的额头上。 “说,为什么当马匪,为什么!” 李学武说到最后已经喊出来了,手里的枪也往前顶了顶。 “排长!呜呜呜!” 帕孜勒抱着李学武的大腿便开始哭,任凭李学武怎么拉扯都不起来。 “你瞅瞅你这个损噻!” 李学武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不远处看着的哈吾勒对着自己的兄长问道:“李干部会杀了他吗?” 巴吐尔看了看自己的弟弟,随后转头往大卡车里看去。 “你会杀你的兄弟吗?” “额……” 哈吾勒转头望了望皮张堆那边,不知道李干部一个汉人跟自己这个同胞怎么能是兄弟。 巴吐尔带着兄弟子侄将车周边搜了一个遍,在确认没有活人的时候,这才开始搜索这处营地。 除了那台着火的大卡车,其他的东西都在。 他们在车驾驶室里发现了钱袋,还真是个不小的收获。 哈迪尔想要挂回自己的马具上,却是被走过来的大佬抢下来扔在了空地上。 他刚想说什么,却是被自己的达达瞪了一眼。 巴吐尔没有训斥自己的侄子,而是继续往车边走。 哈吾勒点了点儿子的胸口教育道:“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更不要被金钱蒙蔽了纯洁的内心”。 说完这句话便追着自己哥哥去了。 哈迪尔看了看自己父亲的背影,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这钱不能他们据为己有,还有正在教训人的那个李干部和他的兄弟。 “达达!” 骑跨在后车厢板上的贾玛勒兴奋地对着他父亲喊道:“我就说有娘儿们!” 巴吐尔皱了皱眉头,他的这个小儿子最是顽皮,也最是得他喜欢,所以才这么的活泼。 等他走近了往儿子掀开了篷布的车厢里面看,果然如儿子所说,在车厢的一角,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贾玛勒骑在车厢板上,瞪大着眼睛问道:“你是谁?是被抢来的吗?” 他这么问,可车厢一角的女人只是抱着一个小包袱缩在角落里哭,边哭还边摇着头,显然是刚才的枪战给她吓坏了。 这边的吵闹声传到了皮张堆这儿,李学武皱着眉头往卡车上看了看。 抱着自己大腿哭的帕孜勒突然止住了哭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就要跑。 可随后想到李学武就站在自己身后,便又转过身跪在了地上。 “排长,救救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啊!” “你妹妹?”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帕孜勒问道:“车厢里的是你妹妹?” 帕孜勒这会儿害怕极了,见李学武问,忙不迭地点头确认着。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枪,示意他站起来,随后指着卡车说道:“去把你妹妹领出来”。 “是” 帕孜勒爬起来,跑向了车厢。 巴吐尔也听见了李学武的话,拉着子侄让开了位置,由着这位同胞爬上车去安慰车里那个女人。 李学武跟着走到了车厢后面看了看,帕孜勒确实在安慰一个女人。 这女人具体长啥样李学武没看清,因为被帕孜勒抱在怀里了。 “巴吐尔,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巴吐尔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带着他往回走了几步,来到了正在燃烧着的货车边上。 这里的温度高,站在这里暖和些。 “巴吐尔,我这么说有点……嗯……” 见李学武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开口,巴吐尔伸出了手。 “李,我们并肩战斗,所以我们会是朋友吗?” “是的” 李学武认真地看了看巴吐尔,随后很是认真地点头确认道:“我们会是朋友”。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巴吐尔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说道:“朋友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朋友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 “谢谢”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被收集起来的物资。 “我的朋友不会为难我的,我这种身份是不能拿这些东西的” 巴吐尔摇了摇头道:“一码是一码,我的朋友也不会陷我于不义的”。 这么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对儿玉镯子塞到了李学武的大衣兜里。 随后不等李学武拒绝,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儿份量不小的纯金首饰递给了李学武。 “这是那边的机枪手兄弟的” 李学武看了看巴吐尔的兄弟子侄,随后看向了他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是要真的给我吗?” 巴吐尔转过头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对待朋友永远都是真诚的”。 李学武看了巴吐尔几秒钟,随后点点头,道:“那我就收下了”。 其实两个人才见面几个小时啊,哪里来的狗屁友情啊。 无非是巴吐尔也是公家的身份,李学武也是公家的身份,他怕李学武不拿,他们自己拿了会出事儿。 现在好了,他们拿了,李学武也拿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这么说着,巴吐尔在弟弟和子侄的注视下,又从地上捡起了两串链子,材质是什么李学武看不出来。 不过巴吐尔塞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摸着很舒服。 “这两样就由你来转交给车上的两位同志吧” 真真儿是人老奸马老滑啊,巴吐尔不仅仅想到了自己,还想到了车上那两位。 更奸的是在后面。 帕孜勒将妹妹安慰好了,带着妹妹下了车往这边走来。 见李学武站在这边,便松开了妹妹的手直接跪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排长,你毙了我吧” 见自己哥哥这幅模样,帕孜勒的妹妹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可见着李学武手里的枪又停下了脚步。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说说你的情况,我判断是在这儿毙了你还是带你去南边儿当着兄弟们的面儿毙了你”。 帕孜勒哭着声音说道:“您回家我就退伍了,等到家的时候达达和阿那都死了,呜呜”。 “牛羊死没了,家也被抢没了,就剩妹妹躲在阿舅家,呜呜”。 听见帕孜勒的哭声,哈迪尔有些受不了,转过头往外面望去。 “我舅舅家也是一样,遭了抢,只能带着我们出来跟着抢,不抢就得死啊!” 李学武抓着帕孜勒头发将他抻了起来,问道:“所以你杀人了?” “没没没!我哥哥没有杀人!” 还没等帕孜勒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妹妹焦急地解释道:“我哥哥开车,我做饭,我们不杀人,不杀人!” 李学武看了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一眼,随后看向帕孜勒说道:“跟我说实话!” “是……是的,我舅舅不让我参与这个” “哪个是你舅舅?” 李学武松开了手,立着眼睛问道:“在这儿的还是在我们那边的?” “早死了” 帕孜勒木然地说道:“上个月被打死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死了”。 “啪!”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学武上手就给了帕孜勒一个大嘴巴。 (本章完) 第419章 败家子儿 第419章 败家子儿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李学武就是奔着帕孜勒的脸去的。 “记住了,你妹妹被他们抢了,你是来找妹妹的,刚好跟我们遇见,听明白了吗?” 李学武咬牙切齿地抓着帕孜勒的脖领子叮嘱了这么一句。 帕孜勒的反应更加的灼伤人心。 “排长!呜呜呜,唔唔唔~” 无力回答李学武的问题,帕孜勒只是趴在地上大声痛哭。 他太无助了,这哭声撕心裂肺实在叫人不忍心听。 帕孜勒的妹妹见李学武这么说了也跪在了哥哥身边扶着哥哥哭。 吃过什么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李学武只需要知道他们有没有触碰自己的底线。 他只负责审判人心,法律要凌驾于人心审判之上。 李学武转身对着远处的赵雅军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赵雅军一直在警戒着周边的环境,也在监视场地中间这些人的动作。 他知道二哥不信任这些牧民,更不会信任那个跪着的人。 巴吐尔忌惮李学武的一个原因就是远处的那挺轻机枪,他可是亲眼看着一个人是如何被那种利器撕的粉碎的。 帕孜勒哭了一阵,由着妹妹扶着站了起来,顶着脸上的大巴掌印,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学武。 在部队的时候李学武就是他的排长,在南边的战场上李学武更是兄弟们的兄长。 所以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就跟见着自己亲人一样,完全没有了刚才一人敢压制全场的牛哔劲儿了。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迭手纸扔在了帕孜勒的脸上,嫌弃地瞥了一眼,随后看向了扶着他的女人。 “这是你妹妹?” 李学武现在才仔细打量这个妹妹,不由得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帕孜勒十九岁,他妹妹不会超过十九,可这个“妹妹”怎么看着有三十九的样子呢? “是,是我妹妹迪丽雅” 见李学武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就是牧羊女的意思”。 “我特么是问你这个嘛!” 李学武抓着帕孜勒脖领子往外走了走,皱着眉头却轻声问道:“你特么跟我说实话,这是你妹妹?” “是,这是我妹妹!” 帕孜勒言之凿凿地说道:“排长,我知道我错了啊!我知道我这么做是不对的,遇见你我就知道我解脱了”。 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 “排长,我一直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我这个妹妹,现在我把妹妹托付给您我就放心了,您抓我回去审判吧!” “你等会!!!” 李学武一推帕孜勒,横着脑袋说道:“你给我滚犊子,我拿你当兄弟,你特么拿我当妹夫?” 帕孜勒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是真心的,一是报答你在南边对我的照顾,也报答你对我现在的解救”。 李学武伸出胳膊撑住了要追过来的帕孜勒,很是认真地问道:“你特么确定这叫真心的?你特么确定这是报答我?” 帕孜勒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牧民,戈壁滩难免的风餐露宿,草原上的风也大……”。 “你不用解释了!” 李学武抓住了帕孜勒的脖领子认真地说道:“算我特么谢谢你的好意了,但你得理解我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的拒绝” 现在的李学武无比的欣慰顾宁之于自己的身份,要是没有顾宁,自己可还真的不好躲过这一劫……姐……妹妹。 帕孜勒也傻眼了,他想的是,自己排长跟自己脚前脚后儿回来的,咋可能这么快结婚的。 他是真心想要报答李学武的,李学武也是真心觉得他是在报复自己的。 李学武伸手一扒愣他的脑袋愧疚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要是早知道你回来了,我早都去你家看你了,也不能出了这么多事儿”。 帕孜勒倒是心里明白,苦着脸说道:“你早知道我回来也没用”。 说着话看了看茫茫白雪的大草原,眼泪都下来了。 “甭说是你了,我也是找了两个月才找到家的……” 自从六二年那件事以后,这地方就空了,随便跑,随便蹽,蹽一天看见人算你厉害。 “再说当初您负伤,又走的那么急,我们……” 李学武拍了拍帕孜勒的肩膀,搂着他往回走。 看着巴吐尔他们正在装车,便要带他上车,跟着自己一起回去。 可走到半道儿帕孜勒却是被巴吐尔拦着了。 “既然你是李干部的朋友,那去找找你的东西” 帕孜勒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的珍贵物资,摇了摇头道:“这里没有我们的东西,我们……” 他刚想解释,巴吐尔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的不行,必须有你的!” 帕孜勒茫然地看着同胞,很是认真地说道:“真没有!” “真得有!” 李学武看着倔强地摇头的巴吐尔无奈地笑道:“巴吐尔,他就不必了吧?” 巴吐尔舔了舔嘴唇,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块儿金子塞进了帕孜勒和他妹妹牧羊……迪丽雅的手里。 帕孜勒和迪丽雅茫然地看着手里的金子不知所措,李学武也是无奈地摇头苦笑。 只听弯腰给这些珍贵东西打包的巴吐尔嘀咕道:“磨磨唧唧”。 李学武他们确实磨磨唧唧,哈吾勒带着子侄却是手脚麻利,将现场打扫的干干净净。 就连现场那些尸体上的首饰都被他们收拾下来了,李学武只当看不见。 巴吐尔他们本来是不要那些被赵雅军打碎的皮张和物资的,但李学武非要带上。 刚开始巴吐尔几人都不解,可李学武问了:“这些东西你们要吗?” 巴吐尔看了看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拿这些东西”。 他指的是那袋子钱和那些珍贵的小东西,像是皮张和枪械啥的,他们不要的。 今年几百万头牲畜冻死,最不缺的就是皮张了。 “那我就要这些皮张、马匹、尸体” 粮食和炊具都被巴吐尔他们弄上挂车了,李学武要马匹他们理解。 这些马他们不能要,因为牧场现在每天都在饿死牲口,这马搁啥养? 要皮张也能理解,毕竟是内地来的,带回去也是一笔财富。 可这尸体……尤其是那些破碎的尸体,这是要干啥?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些黄白之物你看着是宝贝,可对于我们来说,这些尸体才是宝贝”。 见着李学武的笑容,巴吐尔瞬间就明白了,想到李学武他们的身份,知道这是要战功呢。 要不怎么说汉人能治理天下呢,就这个心眼子啊…… 除了被炸毁的汽车,所有能用的东西都被装上了剩下的那台车的车斗。 而七具尸体则被巴吐尔他们用皮张包裹了起来,还真应了那句马革裹尸了。 “你会开车?” 李学武帮着他们收拾完,看着站在驾驶室门口相面的迪雅尔问了一句。 迪雅尔食指和大拇指撑着下巴点点头,道:“没问题,我看看就估计能开,我在城里见过别人开拖拉机”。 “嘶!~” 李学武一阵牙疼,这特么真是硬核角色啊。 见过别人开拖拉机的就敢开卡车,这自己还开过吉普车呢,是不是就能开飞机了? “雅军!” 李学武走回到车后面,对着被篷布遮盖的车厢喊了一嗓子。 赵雅军随后扒开篷布露出脑袋看着李学武应道:“处长”。 李学武将赵雅军的枪接了,挥手示意他下来。 “你去前面开车” 赵雅军眨眨眼,说道:“那个……他不是说会开嘛!” “我特么……我特么害怕!” 看见车里的几个牧民看过来,李学武没好意思说前面那个二愣子。 可自己打马匪都特么没受伤,要是因为这货产生伤亡那就真特么大冤种了。 李学武示意赵雅军赶紧下来,这大雪天,谁知道那二把刀能把车开哪儿去,还是自己人把握点儿。 要不是想跟帕孜勒聊聊,他就自己开了。 赵雅军跳下车,在迪雅尔的注视下打开了车门上了车。 “啊!车门子是这么开的啊!” “草!” 李学武正要往后车厢爬的时候听见这话差点没踩秃噜掉下去。 几匹马被拴在了车后面,这种天气大家都一致决定坐车回去。 所以这会儿后车厢里挤了好些人。 好在这爷儿几个把那些被赵雅军的机枪打出窟窿眼的皮张铺在了下面,好皮张堆在了周围,这才使得车厢里并不是那么的寒冷。 回去的路程就平稳的多了,半路上还遇见了徒步来接应的魏同。 这回去的路上车厢里的人更多了。 路上帕孜勒给李学武讲这个团伙的构成,讲那些人做的坏事,讲他们的活动范围。 还跟李学武讲了他们的销赃方向——艾尔肯集市。 “艾尔肯集市?你们都是去艾尔肯集市销赃的?” 帕孜勒正讲着,哈迪尔却是来了兴趣,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认识阿扎伊大篷车的老板了?” “哈迪尔!” 哈吾勒瞪了一眼儿子,示意儿子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帕孜勒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就是个开车的,怎么可能认识艾尔肯集市最知名的商人”。 “哦!~” 哈迪尔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下去。 李学武看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这个艾尔肯集市是什么?这个阿扎伊大篷车又是什么玩意儿?”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哈迪尔和两个弟弟都偷笑了起来。 巴吐尔和弟弟哈吾勒则是看着各自的儿子无奈地笑了笑。 帕孜勒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给李学武解释了艾尔肯集市,但没有解释阿扎伊大篷车。 听帕孜勒的解释,李学武这才明白,这艾尔肯就是自由的意思,艾尔肯集市就是自由的集市。 也就是闻三儿以前混生活的那个鸽子市一个意思。 只不过这边天高皇帝远,组织集市的这些人又都有些能力。 再加上他们是流动的,并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所以并没有人去处理。 他们的组织者很低调,也很有安全意识。 在集市上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并且保护所有在集市上消费和卖货的人。 这才在周边地区打开了市场,也赢得了信誉。 这个时候周边的土地上真可谓是荒无人烟,要说藏着一只商队,谁都不敢保证能抓住他们。 与其劳师动众,还不如让他们给周边的人民提供需要。 人民需要的,自然会有人提供服务。 这里是边疆,很多问题要比内地宽松的多的多。 这个艾尔肯集市帕孜勒算是给李学武讲明白了,可那个阿扎伊大篷车帕孜勒说啥都不给解释了。 李学武也看出些不对了,魏同几个坏小子更是嘀嘀咕咕地坏笑了起来。 直到卡车开到了火车边上,一窝人下了车。 而卡车后面拉着的拖挂上那一堆尸体给站在门口的李怀德和姬卫东吓了一跳。 看见李学武跳下车,李怀德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现在人多,他也没好说李学武,只是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随后进了车厢。 李学武在姬卫东的提示下知道了李怀德的意思,笑了笑没太在意。 等重新安排了岗哨,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色,将安排这些人驻留的工作交给了姬卫东。 而他自己则是换上了一副毅然决然,不辱使命的神情上了火车。 “满经理,到站了!” “嗯~呵~” 闻三儿停止了呼噜声,掀开蒙着的衣服往外面看了看,闭目磕眼地问道:“到钢城了?” “可不嘛,都进站了,赶紧起吧~” 昨晚挨了收拾,大春可不敢再招惹这位满大爷,这会儿说话的语气都委婉着呢。 “嗯” 闻三儿从座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伸腰,嘀咕道:“哎~没睡好腰都难受”。 大春儿咧咧嘴,看了一眼靠站在门边的大强子。 只见这会儿大强子撇着嘴也是一副操蛋的表情。 两人现在心里不停地骂着满大爷,这孙子昨晚霸着座位睡了一宿,现在还特么说没睡好。 闻三儿坐起来喝了口水,随后穿了衣服,客气地跟周围的乘客打了声招呼,这才拎着包往门口走去。 他也是掐着点儿了,刚走到门口车也停了。 等带着卧龙和凤雏出了站台,闻三儿便拿出介绍信直奔站前招待所。 大春儿和大强子都是第一次来钢城,眼睛萨嘛着,跟着满大爷进了屋。 闻三儿心疼地要了一间带电话的单人间,一间普通的双人间,好在都是一个楼层。 拿着钥匙和暖瓶上了二楼以后,闻三儿先让两人去安顿,自己进了房间。 放下暖瓶闻三儿第一个电话便打给了关山路,第二个电话打给了京城四合院的后院。 这边娄姐已经在沙发边上等着了,按照既定的计划,这个时候应该联系了。 “喂?” “您好,是闻同志吗?我到地方了” “不好意思,你要错地址了” 娄姐听见对方找闻同志,便随后回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的脸上则是挂着笑容,对着穿戴整齐下楼的周亚梅笑道:“你真好看”。 “咱们没必要互相夸赞吧?” 经过一夜的斟酌,周亚梅也恢复了镇定的神情。 这会儿见吴凤贤准备好了,便淡漠地说道:“走吧,跟我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咱们就出发”。 “好” 娄姐拿了沙发上放着的包站起身就往出走。 两人领着孩子刚出了门,就见一台吉普车开了过来缓缓地停在了院儿门口。 周亚梅已经看出这台车是谁开来的了,不由得转头看向了吴凤贤。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鱼都要上钩了,抻住了” 娄姐回了一句边拉着付之栋的手往出走。 于敏见两人出来笑着跳下了车,开口招呼道:“周姐,今早从这儿路过,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 周亚梅努力保持着微笑,按照既定的剧本拒绝了于敏的好意。 而这会儿娄姐却是拉住了付之栋的小手儿,吊着眼睛看了看于敏问道:“车是你的吗?” 瞧这话问的,到底是能问出“何不食肉糜”的肉食者,这个时候哪个个人敢有车啊。 也就全国的心脏,能有这种特殊情况吧。 “呵呵,不是” 于敏干笑了一声,见这位吴凤贤翻了个白眼就要绕过自己便赶紧解释道:“不过我在单位还有点儿面子,这车我倒是随便用”。 已经走了几步的吴凤贤半转回身看着于敏问道:“你是来当司机的?” “凤贤!” 这会儿出来锁好了门的周亚梅喝止道:“于主任还有工作要忙,不要没礼貌!” 吴凤贤这会儿却是傲娇的脾气,一翻白眼就要转回身继续走。 于敏咬咬牙,他这会儿真烦周亚梅,每次要接近这个小娘儿们的时候都被她拦着。 “哎,凤贤同志!” 于敏招呼了一声小跑几步拦在了吴凤贤的身前,道:“我跟周姐和付哥都是实在关系,用车嘛,还用得着客气?” “我跟你说明白啊!” 这会儿吴凤贤突然手指着于敏强硬地说道:“在外面不许提我哥,也不许提他的事儿!” “凤贤!” 周亚梅还要再说,于敏这边却是很是抱歉地回道:“瞧我,一时真没注意这方面”。 这不是想听什么来什么嘛! 于敏正想了解付家现在的情况呢,虽然这小娘们拒绝了,可也给自己留出话头儿来了不是。 “没事儿,周姐,你们去哪儿,我开车送你们,今天我也是闲” 得,话儿已经铺垫好了,只要上了车,今天就是抵近侦察了。 “于主任,我们……” 周亚梅还要再客气,付之栋被吴凤贤一拉,又往车边走去。 看着站着没动的于敏还不耐烦地嚷道:“着车啊!” “哎哎!” 于敏从来还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除了在那些人面前。 这会儿听了吴凤贤的话赶紧往驾驶室走。 路上还看见这个吴凤贤走到车边看也不看满脸不高兴的周亚梅,边拉开车门边嘀咕道:“走路多累啊,在京城我出门都坐车的”。 于敏这会儿嘴角微微翘起,随后又恢复了原来模样,对着周亚梅说道:“周姐,您这不是客气了嘛,您有事我还能不帮忙?” 说着话扶着车门子示意周亚梅可以上车了。 周亚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堆起微笑,对着于敏道了一声谢。 “于主任谢谢你了啊,还让您辛苦” “瞧您说的周姐” 于敏回了一句,给周亚梅关上车门子便跳上了主驾驶。 得了周亚梅先去幼儿园再去钢城百货的消息,踩着油门便往幼儿园去了。 这片居住区有很多钢城医院的医生,所以钢城医院的幼儿园就在附近。 趁着周亚梅送孩子进幼儿园的这会儿工夫,于敏转回身对着坐在后面的吴凤贤问道:“凤贤同志,您到钢城是来玩儿啊还是久居啊?” “跟你有关系吗?” 于敏问的客气,可这吴凤贤回的话却是相当的噎人。 于敏缓了两口气,脸上丝毫不显尴尬,笑着说道:“怎么没有关系,您要是来玩儿的,我可以给您介绍几个地方,也可以带您去”。 吴凤贤这会儿转过了头,看着于敏,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于敏见此赶紧继续说道:“您要是久居的话,咱们可以交个朋友,想要做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尽绵薄之力”。 “呵呵” 娄姐演的这个角色算是本色出演了,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富家大小姐的气势。 完全就是付家富养的那种过继亲戚的傲娇气。 “钢城才多大块儿地方,除了烟灰还是烟灰,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说着话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再有,我还用上班?就算是我想要上班还不是手扒拉挑,还用得着你?” 说完也不顾于敏尴尬的神色,轻笑了一声往窗外看去。 于敏捏了捏手指骨,虽然这话听着实在是气人,可还是有很多信息露了出来。 眼高于顶,没吃过苦,有钱有势力。 尤其是这最后一个有势力,让于敏的眼睛眯了眯。 这会儿周亚梅回来,见车上的气氛比车外还冷,不由得对着于敏问道:“是不是凤贤没礼貌了?” “嫂子~!” 吴凤贤这会儿不愿意了,赌气地转过头跟周亚梅嚷了一声。 “呵呵呵” 于敏笑了笑,对着周亚梅说道:“没有,正聊天儿呢,我说要给凤贤同志介绍工作呢”。 “哦哦” 周亚梅看了吴凤贤一眼,随即解释道:“凤贤就是来这边看看我们,晚几天就回去了”。 “是嘛~” 于敏边开着车往百货大楼走边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待几天啊”。 “这破地方有啥可待的,要不是刘……” “凤贤啊~” 周亚梅用手怼了一下吴凤贤,笑着说道:“你那事儿不是给你说了嘛,等消息吧”。 于敏不用回头看都能想得出两人现在的表情。 那个吴凤贤一定是不耐烦的撇嘴,周亚梅则是尴尬而又隐秘的假笑。 他就说付海波不可能一点儿东西都没留,从家里搜出来的都是障眼法。 至于李学武装模作样地带着亲属住过来,于敏觉得完全就是监守自盗。 他觉得李学武住在付海波家也是为了那笔钱,那笔被隐藏起来的钱。 于敏倒是佩服李学武的道道儿,一边怀柔地照顾这对儿母子,又让亲属从另一个角度突破。 至于为什么没有突破,于敏也是现在才找到原因。 那就是后面坐着的这位,和这位身后的那些人。 只要那些人不倒,这娘儿俩就能保住那些财富。 嘶~ 于敏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付海波布下的这个局。 据聂连胜所说,付海波是自己放弃抵抗的。 可有可能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了,为的就是转移视线,保护后人。 现在这个吴凤贤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交代任务的可能就姓刘。 周亚梅给介绍了办事儿的人,可能就在等着交接了。 至于为什么派这么一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来,于敏估计是因为付家没人了。 是啊,案子发了,全都被抓了,就剩两个半在这儿了。 “周姐,凤贤同志” 于敏笑着说道:“我在钢城虽然没什么大的身份,但也有几个朋友,要是有用得到的地方直说,至少开车给你们跑跑腿儿是没问题的”。 “呵~” 吴凤贤冷笑了一声,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可周亚梅不能让于敏的话掉在地上。 “太麻烦了,我们也没啥事,您忙您的就行” 于敏笑了笑,没有再接话儿,而是将车开到了百货商场的停车场。 这边已经有几台车在大楼门口停靠了,于敏给两人开了车门子,道:“既然周姐体谅我,那今天我就帮一天的忙,明天我让单位司机过来”。 “可别的!” 周亚梅摆手道:“这可是你们单位的车,可不能给你添麻烦”。 先下了车的吴凤贤已经拎着包走到门口了,见这边还在墨迹,不由的喊道:“嫂子,能不能快点儿啊!” 于敏关了车门子,示意一起往门口走,边走边说道:“我也是就个人情,下次李哥来了,让他还我就是”。 听见于敏提起李学武,周亚梅的脸色变了变,随后干笑一下客气着应了。 于敏也看见了周亚梅的干笑,心里暗自得意。 他现在笃定周亚梅哄了李学武了,至于用什么哄的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哄走了李学武,周亚梅要做的或是跑路或是继续隐匿那些财产。 可现在付家来人办事儿,她又不得不露出尾巴来。 呵呵,有点儿意思! 娄姐站在门口看着周亚梅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由的在心里憋憋嘴。 果然长得好看的心眼子都多,刚开始还说什么家庭主妇,没骗过人~ 啧啧啧~看看现在,比自己这种本色出演还强的就是她这种老艺术家的了。 等进了商场,于敏算是见识啥叫败家子儿了。 这吴凤贤的包就像财神爷的聚宝盆一般,咔咔抽出来的都是票子,嘎嘎抽出来的都是银子。 相中的东西问好了价格直接点钱点票,于敏眼瞅着这败家娘儿们买了一堆没用的玩意儿。 “香皂我喜欢茶香和桔子味的,一样儿一块儿吧,毛巾也拿两条,擦脚也得用呢~” “这个肥皂盒挺漂亮的,拿出来看看” “……” 于敏无语地看着这个吴凤贤,不是说待几天就走嘛,买这玩意儿干啥? 过日子啊? 还特么两条毛巾,一条擦脚! 他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的角色,看着风光,仓库里老多好玩意儿。 可他是过路的财神,那都不是他的,他过的也就是面儿上风光罢了。 要不怎么说聂连胜瞧不起他呢。 看着这败家娘儿们这么糟践钱,他都感觉心疼了。 中间他还给这位跑出去拿着全国粮票换了肉食票,眼瞅着吴凤贤全都买了肉。 买的时候嘴里还嘀咕着昨晚没吃好。 现在要说付斌、付海波是冤枉的,他于敏第一个不信! 这得啥家庭能养出这种败家的姑娘,反正他没见过。 他也不相信吴凤贤是装有钱的,有钱人买东西和装有钱买东西的样子他分辨的出来。 他就是接触这种人的面儿上人,经验多的很。 这位吴凤贤如果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绝对钱不出这个范儿来。 老话儿讲啊,有人吃粮,有人吃糠,有人吃,有人遭殃。 有人在商场里挥霍,有人在车上难过。 秦淮茹的二叔背着手看了看两个儿子,不由得皱着眉头转过了眼。 衣服补丁摞补丁,袄的袖头子都露了,还紧着往里缩呢。 脚上穿的鞋也都是顶出了脚趾头,眼瞅着就能看见没穿袜子。 随着公交车一晃一晃的,都能闻见脚臭味儿。 不是他不想着给儿子置办出门的行头,可他也得有钱啊。 大儿子二十一了,再没有人给这眼瞅着就要打光棍子了。 家里好布料都填补在闺女身上了,就想着闺女能给家里换来儿子的彩礼钱。 起初啊,老秦也没想着闺女能换多少,充其量也就是跟对方换闺女。 也就是村里最常见的那种你哥哥娶我姐,我娶你妹妹那种方式。 可自从家里丫头去了一趟城里,跟侄女秦淮茹接触上,心里就长了草儿了。 老秦想的是,闺女要是能嫁进城里也算她修来的福分,最起码彩礼钱痛快了,大儿媳妇儿可选的范围广了啊。 先前说好的厨子去相看,闺女没搭上,这又来信儿说娶,还给了那么多的彩礼。 老秦的心一下子活分开了,这上赶着来挨宰的,还能让了他? 直接开口两百一,道理也讲了,三个儿子的彩礼钱,一点儿不扒瞎。 让老秦兴奋的是,他漫天要价,没等着坐地还钱,人家应了。 这家伙昨天工都没出,带着媒婆跟家里足足等了一天。 就等着新姑爷来给送彩礼,好直接让媒婆给两个儿子开亲。 供媒婆的饭菜都吃了两桌。 这媒婆的嘴,吃人的鬼儿,吃了这家吃那家儿,不给喂饱不好夸。 直等到晚上实在等不起了,这才气呼呼地送了媒人回去了,今早更是赶公交车准备进城去找姑爷说说理去。 “没这么办事儿的” “就是” 这哥俩儿还眼瞅着进了城了,在那儿互相打气地嘀咕呢。 他们难得进城一次,城里的这种状态让他们很不舒服,有种自卑感。 老秦瞪了一下眼睛,道:“去了看我的眼色行事,今天要不来钱,就把你妹妹带回去,张家随时都能定”。 “嗯” 秦老大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张家的姑娘长得也好着呢。 秦老二却是有些憋兜嘴儿,原本说好的三个兄弟的彩礼钱都有的,这次也是给他开亲的。 现在听父亲一说,这次进城如果办不了家里这个老六的事儿,那他就得打光棍儿了。 “爹,去了好好说,实在不行……” 秦老二犹豫了一下,低眉顺眼地轻声建议道:“就少要老三的彩礼嘛~” 他倒是会说,可以舍了弟弟的彩礼,千万别舍了他的。 老秦抽了一口旱烟袋,看都没看儿子,眼睛盯着车窗外面。 他进城的次数也不多,这种日新月异的变化实在让他抓瞎。 这次进城为什么带着两个儿子啊,也是为了壮胆儿。 “哼!” 老秦嘴里闷哼一声,眼皮一耷拉没有搭理满肚子鬼心眼儿的老二,听着售票员不耐烦的呼喝声准备下车了。 “报告厂长,李学武奉命带队出击,已按照您的要求,全歼马匪,现在向您汇报!” 李怀德叼着烟,挥挥手,示意李学武坐在他对面儿。 李学武则是笑嘻嘻地说道:“领导,有件事儿得跟您单独汇报”。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站起身往软卧包厢走去。 李学武则是端了李怀德茶杯跟了上去。 姬卫东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了,坏笑了一阵,随后安排上车的人入座休息。 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雪,巴吐尔他们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在车上盘桓了下来。 帕孜勒则是有些拘谨地带着妹妹按照姬卫东的安排坐了下来。 刚开始姬卫东没怎么在意这个牧羊女是男是女,可看见两个人相互依着,便看出了不对来。 眼睛明明看着那女人皮肤粗糙,面相粗犷,长得跟男人似的。 可现在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说着话老想着往那边看一眼。 金耀辉见李学武和李怀德进了包厢,便站在外面给站了岗,同时安排值班员给回来的队员准备伙食。 这种激烈的战斗就是消耗体力,得不到补充的队员们会显得疲惫。 李学武并没有在包厢里跟李怀德说多久,只是把事情的大概情况做了汇报。 当然了,巴吐尔托他给李怀德带的土特产也带到了。 这种事情李学武本不想接手,但情况很特殊。 在帕孜勒和他妹妹的这方面来说,李学武只能这么做。 当然了,给李怀德的土特产是两份,李学武自己的和赵雅军的那份没有留直接给了李怀德。 这种东西不用问,一定是抢来的,或者从死人手上撸下来的。 李学武不想沾染这种业果,更不会给顾宁或者家里的哪位亲属佩戴。 这玩意儿再值钱,也不过是个首饰。 贪婪之心往往就是从这么一点点小东西开始的,灾殃也是从人的心里慢慢爬出来祸害人的。 李学武认可自己去挣,也不会碰这玩意。 李怀德倒是非常喜欢这种特殊的土特产,不断地用手摩挲着,看李学武的眼神也不再是责备和埋怨了。 “怎么处理不用我教你了,尽快形成文字报上去” 李怀德站起身,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恳切地说道:“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生命可就只有一次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如果他们不是这么放肆,我也不会发火,但是胆敢冲您开枪……”。 李怀德笑了,他是真心的笑了。 这种不贪心,肯卖命,还有能力的下属,上哪儿找去! “我明白,我明白” 李怀德拍着李学武的肩膀道:“但也要注意安全!” 说着话轻声叮嘱道:“你上报的内容也要带上小姬他们啊,战友嘛!” “是” 李学武赶紧应了一声是。 他倒不是嫌弃李怀德的话,也不是觉得李怀德说的不对。 而是看着李怀德红着眼珠子,笑眯眯地拍着自己的肩膀,屁股有点痒痒。 这包厢里太危险了,应了一声便赶紧出来了。 他出来也是为了给李怀德一个时间,藏东西的时间。 刚走回车厢值班位置,就见众人愣愣地看着姬卫东。 姬卫东这会儿则是愣愣地看着那个牧羊女迪丽雅。 见着李学武出来,一直挡在妹妹身前的帕孜勒对着李学武发出恳求的眼神。 妹妹给排长可以有,给这只兔子精可不成啊。 几个牧民和正常吃饭的护卫队员则是看热闹呢,见着李学武出来都躲了回去。 “看啥呢?” 李学武一扒拉姬卫东的脑袋,看了看他直勾勾的眼珠子。 嘶~ 老爹的这瓶药酒是用啥泡的啊,劲儿怎么这么大啊? 以前父亲的药酒他也不是没偷喝过,劲儿也就一会儿,多说了一两个小时。 这特么都一宿了,还上头呢。 (本章完) 第420章 Azzai 第420章 azzai “你进来,我跟你说点儿事儿” 李学武一拉姬卫东,就往软卧包厢走。 姬卫东也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毕竟这玩意儿也不是迷魂药。 他也是一天一宿没睡了,喝了半宿的酒,再加上李顺的秘制药酒,这才又困又累又迷糊的状态。 但李学武说什么他还是懂的,晃晃悠悠地跟着李学武进了包厢。 “这是啥?” 看见李学武扔给他的玉石串珠,随手接住了,看也没看地问了一句。 “封口费” “啥费?” 姬卫东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随后坏笑道:“是你要做的那件事?” 说着话扶着床铺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儿,道:“这个可不够,你知道我想要啥!” 李学武将姬拔毛凑过来装作威胁模样的大脸推开了。 “想啥呢,不是我的事儿,我也没事儿” 回了姬卫东一句,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是外面那些牧民给的”。 姬卫东眨了眨眼睛,问道:“是那些马匪的?” “嗯”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笑着点点头。 姬卫东没有看手里的串儿,而是坏笑着问道:“那外面新来的那两个也是缴获……我能不能拿这个换……” “不是!不能!” 李学武将自己的皮毛衣服解开扔在了床上,撇着嘴说道:“那是我碰巧遇见的战友和他妹妹”。 “我不信!” 姬卫东见不着姑娘,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打量着手里的串儿,嘴里却是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蒙小孩子呢?” 李学武笑呵呵地指了指窗外的大挂车说道:“那上面有二十二具尸体,我分你两具,这回你信了吧?” 听见李学武的话,姬卫东红彤彤的眼睛锃然一亮,坏笑着说道:“十具!” “你有这个枪法嘛!” 李学武吊着眼睛蔑视地看了姬卫东一眼,道:“给你两具都算冒进了”。 “用你管?” 姬卫东晃着脑袋说道:“见面分一半嘛!” 李学武哪里会受这个威胁,坏笑着说道:“我可以让外面那台挂车上多三具尸体”。 说着话凑到姬卫东面前,拍着笑容渐渐消失的小姬肩膀问道:“你帮我想想,是这种毫无波折的剿匪功劳高”。 “还是最开始顾忌政策,但三位调查部的战友牺牲后英勇无畏地给战友报仇功劳高?” “李学武,我嚓你大爷!” 姬卫东激动的就要站起来,可却是被居高临下的李学武给按了下去。 “我这边有十六个人,你有三个人,牧民有五个人,你说怎么分?” 听见李学武的话姬卫东转了转眼珠子,说道:“那……总有枪法不好呢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牧民那边已经有三个枪法不好的了,你这边有几个?” “你看不起我们调查部!” 说着话姬卫东又要站起来,可还是被李学武按了下去。 “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没看得起我们” “我……” 姬卫东还没说完,李学武歪着脑袋盘算道:“三挺机关枪,十三把五六式,加上三颗手榴弹,你能抢到两个名额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听见李学武的盘算,姬卫东转了转眼珠子,点头道:“行,按你说的办!” 李学武笑了笑,安慰道:“你不吃亏~” 说完了姬卫东,李学武掏出纸笔洋洋洒洒地便开始书写报告。 二月二十七日凌晨五点,我押运护卫队联合调查部干事、牧民同胞在李怀德副厂长的指挥下英勇反击劫持火车之匪徒。 此战共歼灭匪徒二十二人,缴获大卡车一部、皮张四百余张、马十三匹、其他杂物若干…… 姬卫东没有打扰李学武,先出门去看牧羊女去了。 等李学武写完报告交给调查部干事发出去的时候,看见李怀德也出来了。 此时正坐在巴吐尔的对面,听着几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刚才的战事。 可李学武发现,这领导的眼神怎么老往旁边飘啊。 许是这会儿已经适应了火车上的温度和氛围,帕孜勒带着妹妹坐在一边的硬座上也不是那么的拘谨了。 就是这车厢里老有两道视线盯着这边儿,有点儿让迪丽雅不敢抬头。 “你是叫迪丽雅吧?” 李学武走到硬座前面,笑着对帕孜勒的妹妹招呼了一声。 随后指着一处没有人住的硬卧说道:“你可以先去那边的铺位休息一下”。 迪丽雅显然有点儿拘谨,跟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没关系的,坐在这里挺好的”。 “去吧,我跟排长说说话” 帕孜勒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站起身给自己的妹妹让开了路。 李学武扒拉一下姬卫东示意他往里面去,别直个勾地瞅着。 姬卫东有点不愿意,嘟囔着说道:“我也困了,我要去休息了”。 “不,你不困” 李学武将姬卫东硬往里面推了,随后堵在了座位上。 “那边有洗手间,可以去洗漱” 见迪丽雅站了起来,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随后挤着姬卫东坐在了过道边上。 其实迪丽雅也是想走的,对面的红眼睛有点儿吓人,李学武让了,便去休息了。 等帕孜勒重新坐下,值班员给还没吃饭的李学武端来了饭菜。 李学武看见盘子里居然有块儿烤肉,便把视线看向了斜对面的几个牧民。 他们这会儿正说着悄悄话,脸上尽是那种不可名状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鸡的狐狸呢。 可能是他们还不习惯悄悄话的音量环境在大草原上和在车里的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跟正常说话没什么区别。 喝了一口粥,李学武抬眼看了看帕孜勒,问道:“他们说什么呢?” 这会儿妹妹不在这儿了,帕孜勒更放得开了,见李学武问了,便小声给解释了。 “他们说阿扎伊大篷车呢” 听见帕孜勒的“小声”李学武翻了个白眼,他们都不会说悄悄话的吗? “什么是阿扎伊大篷车?” 这是李学武第二次问了,第一次帕孜勒就没给解释。 姬卫东见影响他智商的人走了,这会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起来,我真要去睡觉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事儿”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他,道:“等我吃完的”。 姬卫东吊着眼睛还要跟李学武撕吧两下,可对面的帕孜勒已经开始解释了。 “就是做皮肉生意的……” “嘶~你详细说说,我时间有的是!” 李学武嘴里还吃着粥呢,转过头看着已经坐好,像是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般的姬卫东差点将粥喷他脸上。 帕孜勒也知道这人不是简单角色,既然跟排长平起平坐,那也是个人物呢。 “艾尔肯集市上做什么的都有,粮食、酒、牲畜、皮张、药材、武器、生活器具、外来货等等,当然也包括这种皮肉生意” 姬卫东点点头,满眼的向往神色,拔脖儿往斜对面看了看,随后问道:“他们说的大篷车你讲讲”。 帕孜勒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笑容也带着点儿意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怀德那一桌已经不说话了,正在听着这边。 “大篷车就是外面那种大挂车,有厚皮棚子,便于拆卸和运输,艾尔肯集市上的商人都用这种大篷车做生意” 见对面儿的兔子精要着急,帕孜勒笑着小声解释道:“阿扎伊就是这些商人里面做皮肉生意的”。 “是个男人?” “不,女人” 帕孜勒笑着解释道:“azzai这是女人的名字,意思是胸怀坦白,敢冲敢闯”。 “嘶~” 猜错了的姬卫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气馁,反而变得更加感兴趣了。 李学武看这会儿的姬卫东可比干什么都有兴趣呢。 看见李学武瞪着眼睛看他,不耐烦地问道:“看什么,没见着我正在调查案情呢吗?” “嗯嗯,你调查” 李学武不搭理他,拿着馒头夹着羊肉咸菜吃自己的饭。 “咳咳,你继续说” 姬卫东咳嗽了两声,对着帕孜勒说道:“具体讲讲这个阿扎伊”。 “就是个有五台大篷车的大商人” 帕孜勒笑着说道:“她有二十多个姑娘,每到一处便组织歌舞,买了门票就能看,喜欢那个就能去大篷车里……呵呵呵”。 这个“呵呵呵”瞬间就让姬卫东激动了,趴着桌子往前凑了凑,指着那边说笑的牧民问道:“依着他们的意思,这市场离这儿不远?” “是不远” 帕孜勒点点头,道:“外面这些其实也是这个集市的一员,刚从集市上出来,开车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着啊!走,带我去……” 姬卫东站起身就要喊,可看见李学武瞪着他的眼神和旁边看过来的人,不由得嘴硬道:“带我去探查一下,我怀疑那里有不法活动”。 听见姬卫东的话,车厢里的人都不由的咧了咧嘴。 这不法活动还用探查? 不是不法的你还不去呢吧! 李学武没搭理他,堵着座位不让他出去,对着帕孜勒问道:“他们的货从哪儿来的?” 听见李学武问这个,姬卫东拍着李学武的肩膀道:“所以要去实地探查啊!” 帕孜勒见着姬卫东这幅模样也是好笑。 “哪的都有,有当地互通的,也有从乌拉、乌斯、蒙果走过来的,集市上人不多不少,啥都有” “安全吗?” “安全!” 还没等帕孜勒回答呢,哈迪尔先抢答了,趴着座椅对着李学武说道:“赶集的日子我们经常去,您要是想去,我们给您做向导”。 坐在一旁的迪雅尔和贾玛勒也是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愿意一起去。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这是去做向导的嘛,倒像是拉皮条的。 “走吧走吧” 姬卫东推了推李学武,坏笑道:“咱们开车去,一会儿就回来了,火车在这儿又不会丢!” “你是真敢啊!” 李学武将饭吃完,推开饭碗说道:“这可执行任务呢”。 “我们去买东西” 贾玛勒瞪大着眼睛笑道:“车上的粮食不足了,我们去下面的集市买点儿东西”。 “嘶~” 李学武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个牧民的儿子,随后看向了他爹巴吐尔。 这位在马匪营地狠绝睿智的大叔这会儿也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贾玛勒是个神奇的孩子” 姬卫东这会儿可算是找着理由了,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李处长,大雪封天,救援队进度迟缓,我认为有必要进行物资采购了”。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看向了满眼红光的李怀德。 “领导,您看呢?” “嗯” 李怀德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走了能保证列车安全吗?” 都这么问了,李学武就知道李怀德想说啥了。 看来这个阿扎伊还挺吸引人。 “三挺轻机枪,几十颗手榴弹,我看问题不大” 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点点头,道:“那咱们就去看看当地的民俗特色,顺便采购点儿生活物资”。 就特么知道李怀德要去,所以李学武才这么说的,还特么民俗特色。 姬卫东听见这话自然跳着脚儿地去换衣了,那几个牧民也都在脸上笑开了儿。 巴吐尔的脸上也是一副慈祥宠溺的微笑。 这个时候对于这种娱乐活动还没有那么的绝对,几千年的东西,哪里是一纸禁令能断绝的。 姬卫东换了大袄二裤,抱着李学武的皮毛衣服走了出来扔给了李学武。 随后便出去帮着那些牧民收拾卡车车厢去了。 先前放在里面的皮毛被李学武缴获了,算是战利品,这会儿直接装上火车。 李学武则是无奈地换了皮毛衣服,把魏同叫了过来仔细地安排了保卫工作。 他还是怕出现危险,所以抽调走了一台轻机枪和十颗手雷。 依旧是赵雅军开车,哈迪尔坐在副驾驶学开车,李怀德、李学武、姬卫东,还有迪雅尔和贾玛勒哥俩儿坐在后车厢。 这里被铺了皮张,坐着很是暖和,李学武斜躺着晃晃悠悠地打起了盹儿。 —— “这……这还没买完吗?” 于敏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和周亚梅手里的袋子,和那败家子儿手里的袋子。 这特么怎么的钱啊! 鞋子只买皮鞋,衣服只买成衣,日用品只买最贵的。 于敏不得不承认,会钱的女人真好看。 可他有点遭不住了,真没见过这么能钱的主儿。 三人手里这些大包小包的,得有几百块钱了,商场里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于敏倒不是怕有人注意他,他就是觉得累得慌。 听见于敏这么问,吴凤贤转过头瞥了一眼他身上挂着的这些东西,道:“累了?” “不是” 于敏见吴凤贤转过头,不由的笑道:“就是,你看眼瞅着到饭点儿了,咱们去吃饭吧”。 吴凤贤抬起手看了看新买的英格纳,搭了一眼于敏道:“那就先去吃饭,一会儿回来再逛”。 说完就往出走,也不顾站在一边无奈表情想要劝说的周亚梅。 看着带头走的吴凤贤,于敏和周亚梅苦笑着对视一眼,只能跟了上去。 在路过文具柜台边上时,吴凤贤停住了脚步,打量了起来。 周亚梅赶紧走过来劝说道:“凤贤,今天的钱够多的了,你要钢笔也没……” 可这会儿吴凤贤也不搭理她的劝说,让售货员取了一只钢笔接过来直接卡进了于敏的上衣兜里。 “凤贤同志…” “嗯,还行” 吴凤贤挑了挑眉毛打量了于敏一眼。 这一下可是给于敏干愣住了,怎么把钢笔卡进自己上衣兜里了。 于敏不解地看向周亚梅,周亚梅也是一副我啥都不知道的表情。 只见吴凤贤问好了钱和票便付了款,随后又带头往出走去。 于敏看着吴凤贤的背影,又看了周亚梅一眼随后提着大包小包的追了上去。 “凤贤同志,这钢笔你还没拿……” “这是给你的” 吴凤贤紧了紧脖子上新买的围脖,看也不看他地说道:“今天辛苦了”。 嘶!~~~ 于敏目瞪口呆地愣住了,这么壕无人性的嘛! 这么一上午跟着溜达溜达就五块钱? 如果不是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都想问问这小富婆需不需要长随了。 这特么不比跟着那些大人物混的容易啊! 周亚梅跟上来对着于敏抱歉地说道:“于主任您多见谅啊,凤贤从小都跟他二婶儿一起生活,难免的这种……” “没事没事!” 于敏知道周亚梅想说啥,不就是说自己辛苦了一上午,本来是奔着人情的,可吴凤贤却是用这种“俗物”侮辱了他的好意嘛。 他并不生气,他很喜欢这种俗物,他现在恨不得这位慷慨的姑娘狠狠地侮辱他才好呢。 “周姐,要我说啊,还是凤贤同志活的率直潇洒,这种天真自然才最难得呢” “唉~” 周亚梅跟着于敏边往出走边说道:“我就是担心她这种天真适应不了社会啊”。 说着话还一副掏心窝子的模样对于敏说道:“你也知道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以后可就我们这些女人顶门过日子了”。 于敏这会儿也是一副同情地附和道:“付哥的事儿我听说了一些,唉~” 周亚梅悲伤地擦了擦眼睛,道:“虽然她还有些关系照拂,可总要出来撑家的,这种性格会吃亏的,遇到坏人怎么办?” 于敏眼珠子转了转,不会遇到坏人了,等我把你们的钱掏出来坏人就不会找你们了。 “我是啥样人儿周姐你知道,虽然有李哥的关系,但你放心,有用得着的尽管开声,弟弟绝不放水!” “我知道你是好人” 周亚梅这会儿破涕为笑,给于敏发了一张好人卡,随后看着站在车边不耐烦的吴凤贤对着于敏说道:“那以后就多辛苦你了”。 “瞧您!” 于敏笑了笑,走到车边对着吴凤贤问道:“凤贤同志,咱们上哪儿吃?” 只见吴凤贤皱着眉头示意于敏赶紧开车门子,嘴里更是嘟囔道:“你一个钢城本地人问我去哪里吃,是不是没长心啊!” 于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特么的,上衣兜里的钢笔都不香了。 这小娘们儿真是不能多夸,多夸一句都算损失。 看见身边周亚梅尴尬的表情,于敏只当没听见她的话。 放好了东西上了车,于敏开车带着两人往前开,到了一处挂着幌儿的门店。 等车停好,几人下了车,吴凤贤看了看门店门口挂着的幌儿问道:“这啥玩意?” 于敏笑了笑,心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呢? “这是咱们东北饭店的标志,这玩意儿叫幌儿,区分饭店档次的,摘幌了就代表打烊了” “你懂的还挺多” 于敏站在门前给夸自己的吴凤贤解释道:“一个幌儿代表只有大众小吃,两个幌子那就必须有各种炒菜,酒类也齐全”。 吴凤贤眯了眯眼睛,避着阳光看了看这家门店支出来的幌子问道:“那四个呢?” “那就必须屋里环境好,可以包办酒席,属于高档饭店” 于敏推开门示意两人往里走,笑着说道:“今天我请客”。 吴凤贤看了看饭店的招牌,听了于敏的话撇撇嘴抬步往里走。 边走还边嘀咕道:“显着你了~” 于敏已经习惯了,只当这不会说话的小娘们放屁。 在请了周亚梅进屋以后于敏也跟着进了屋,并且很有面儿地对着迎过来的经理笑道:“赵哥,带两个朋友吃个饭,你看着整”。 “好嘞兄弟,里面请,包间儿有预备的” 经理显然跟于敏熟,很是给面儿地招呼了一声。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女人也不认识,显然当成了于敏不知道从哪儿勾搭来的良家。 等进了包间坐好以后,周亚梅说去打个电话,让两人先坐。 于敏知道她可能着急联系那个办事儿的人呢,也没在意,笑着应了。 等周亚梅走后,于敏笑着问道:“这家店我经常来,厨师的手艺相当不错,你尝尝”。 吴凤贤憋憋嘴,端着于敏倒的茶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都没点菜就尝尝?” “不用点菜” 于敏笑着说道:“经理我们熟人,我一说他就得按照最高标准上菜”。 “呵呵” 吴凤贤似是给面子,又似是不给面子地轻笑了一声,眼睛萨嘛起了包间儿里的装饰。 于敏见这种状态,好不容易单独相处了,便紧着问道:“谢谢你的礼物啊,我这也没帮啥忙,你要是有需要的跟我提啊”。 “嗤~” 吴凤贤嗤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于敏问道:“你在哪儿上班,文化站?还是俱乐部?” 这是于敏第一次听到这小娘们儿问他的情况,虽然是带着瞧不起的嗤笑。 “我是在俱乐部上班的” 于敏点了一根烟,笑着摆弄着上次从李学武那里见着便掏噔了的打火机。 “不过我还有些有能量的朋友,在钢城应该没有我办不了的事儿” 看着于敏这么屌的样子,吴凤贤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于敏正放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问道:“那你说说这个打火机是什么牌子的”。 “什么……什么牌子的?” 这一下可是给于敏问愣住了,打火机就是打火机,还有牌子? 于敏看了看自己的打火机,上面是有几个洋码子。 可他也就初中文化,要说俄文字母他还能认识,这种字母应该是英文吧。 吴凤贤笑着看了看一脸呆滞的于敏,道:“你还是先搞清这个再来帮我吧”。 “不就是个打火机嘛!” 于敏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往前凑着说道:“它就是个引火的东西,什么牌子有这么重要吗?” 吴凤贤挑了挑眉毛,道:“火石也能引火,火折子也能引火,火柴也能引火,那你为什么偏偏要用打火机呢?” “这……” 于敏一时没转过弯儿来,这败家娘儿们怎么能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呢? “我用打火机方便啊,还漂亮啊” “是啊” 见于敏说了,吴凤贤笑着说道:“那你知道它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于敏明显看出这娘们儿是在瞧不起自己了,说自己是土老帽儿呢。 “我只需要知道这是我十块钱买来的,我能用就行” “那可不一定” 吴凤贤轻蔑地看了那个打火机一眼,说道:“这个打火机是米帝的牌子,米帝士兵用的最多,你从哪儿买的?” 这一句话算是给于敏问蒙了,这……这特么他哪里敢说哪儿买的,这个时候谁敢卖啊。 “人啊,就像这打火机一样” 吴凤贤见服务员给上了凉菜便夹了一口,随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皱起眉头的于敏一眼。 “你要先搞清他的来路,再明白他的利害,可不能光看着对方漂亮就瞎接触,不然就像你手里的打火机一样,不惹麻烦嘛~” “咔当~” 听吴凤贤一说,于敏感觉手里的打火机烫手了一般,抖着手把打火机甩在了桌子上。 “这是干啥呢?” 这会儿周亚梅走进了屋,看见于敏皱着眉头看过来问了一句。 于敏赶紧换了笑脸,伸手遮盖着拿回了打火机,干笑着说道:“没事儿,点烟烫手了”。 “是嘛~” 周亚梅看了看吴凤贤的表情,随后边坐下边对着于敏说道:“下午我们就不逛了,太累了,一会你送我们回去就忙你的吧”。 “嫂子?” 这边吴凤贤抬起头看向周亚梅想要问一句,却是被周亚梅的眼神瞪了回去。 于敏看见这一幕知道有情况了,笑着应道:“行,您要是用车再给我打电话,我这边儿没事儿”。 “谢谢你啊!” 周亚梅笑着说道:“今天这顿算姐的,不许跟姐客气啊”。 正说着呢,刚才在门口遇见的经理走了进来,放了一条红烧鲤鱼在桌子上。 “于主任,刚才这位同志把饭钱付好了” “哎呀我滴周姐啊!” 于敏一副苦恼的表情,看着经理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带朋友来吃饭嘛!” 经理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周亚梅,而周亚梅则是轻轻拍了于敏一下,道:“不要怪人家,是我非要付的!” 说着话示意经理可以忙去了,随后劝着于敏说道:“你都说不让姐跟你客气,你怎么还跟姐客气了呢”。 看着一副无奈表情的于敏,周亚梅故作生气地说道:“你要是这样,姐可不敢用你的车了啊!” “周姐,你看你……” 于敏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了,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行了于敏,赶紧吃饭吧,咱不客气了啊” 周亚梅笑着招呼着,示意赶紧动筷子。 吴凤贤显然知道了周亚梅的意思,这会儿只顾着闷头吃饭,也不再搭理于敏。 于敏借着吃饭的工夫,也是在观察着这两个娘儿们。 他今天可算是看走眼了,这能干事儿的就没有一个傻子。 以前看周亚梅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家庭妇女,可现在来看,那也是能撑起场面的人物。 可能是付海波太有能力了,周亚梅的才华没有施展出来。 再看这个新认识的吴凤贤,别看大大咧咧的骄傲脾气,可做人做事不失风范的。 除了嘴不饶人点儿,说起话来可有水平。 就冲他上衣兜儿里的那支钢笔,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手笔。 他越想也是觉得付家真厉害,都是能人啊。 因为两个女人都不喝酒,所以于敏也没张罗要酒。 一桌子四个菜,各个儿都有肉,算是这个时候相当牛哔的伙食了。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的东北富裕呢,这种菜的备菜也准备,就知道这个时候东北的消费水平了。 “咱们直接回家?” 因为车门子没有锁,吃完饭于敏先让两人上了车,在饭店里滞留了两分钟这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条鱼,说是见她们今天没买着鱼从饭店里要的。 周亚梅和娄晓娥两人都知道,于敏在饭店里这两分钟绝对不止是要了一条鱼。 “是,直接回家,今天买的够多的了” 周亚梅一副管着吴凤贤的模样,示意于敏送她们回去。 而吴凤贤则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也没有之前的叛逆了。 于敏笑了笑,刚才从饭店经理那里知道,周亚梅给谁打不知道,但提到了在家见面。 只要有这个消息于敏就不怕到手的鸭子飞了,踩着油门便送了两人回家。 因为在吴凤贤那里试探碰了壁,路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把俩人送到地方,又将后备厢里的大包小包的送进屋,于敏便客气着离开了。 —— “是在这儿吧?” “好像是” 南锣鼓巷99号院儿的胡同口,秦淮茹的二叔背着手攥着烟袋看了看左右。 这城里的变化特忒大,上次来也就四年前,还是贾家白事的时候跟着秦淮茹她爸赶车来的呢。 现在看着胡同依稀有些印象,可这胡同看着比以前立整的多了。 这还真不是这几年变化的快,这是因为街道王主任手底下有一帮免费的劳力。 上次那些混混,着在街道手里的,现在工分还没挣出来的有的是。 这街道上哪儿有破破烂烂的地方都叫王主任指挥他们给收拾了。 还别说,这么一收拾,街道上看着是比以前舒服的多了。 “爹,我饿了~” 秦老二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对着父亲叫了一句。 “闭嘴!” 老秦吓唬了儿子一句,道:“吃!吃!吃!你是干嘛来了?就光寻思吃!” 秦老二不敢跟他爹顶嘴,抻了抻有些掉的灰色袄,低着头说道:“都中午了都~” “爹还不知道中午了?” 秦老大一怼二兄弟,小声跟弟弟解释道:“别看爹跟着相中半天了,那是等时间呢,到了中午咱们去不是能赶上饭点儿嘛!” 秦老二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了看大哥,又看向了父亲。 这会儿老秦背着手,一副被你们猜到了的模样。 “哥,不是爹找不着地方不敢去问啊?” “嘶~” 秦老大怼了二兄弟一杵子,吓唬着瞪了一眼。 这二弟太不会说话了,自己好不容易给爹圆回来的。 老秦这会儿被儿子一将,也是皱起了眉头。 当老子的还能叫儿子看不起了? “老大,这会儿几点了?” “爹,看日头儿该到饭点儿了” “咳咳” 老秦咳嗽了一声给自己提了提声势,对着两个儿子一点头,道:“走,进去”。 “哎!” 这俩兄弟一大早儿就被他爹薅起来了,早饭都没吃,就等着城里亲戚这一顿儿呢。 这会儿见自己老爹终于鼓起勇气迈开腿儿了,还不赶紧应着跟上去! 三人也是你跟着我,我带着你,晃晃悠悠地进了胡同往四合院去了。 路上也有出门的街坊,见着这三人都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实在是这个时候的农村和城里的生活条件差距太大。 再怎么艰苦,棒梗的外衣上还没有补丁呢,可你看这爷仨儿,哪个身上没有一层补丁。 这还都是成年人呢,一看就是出门的衣服。 老秦见着这些人的目光也是有些难为情。 咋地?没见过儿子多的啊? 要不是实在找不出像样衣服,家里老三也得带来。 他们也看见西院儿的大门和门脸房了,可是没注意。 能开店面的,那就一定是公家的了,他么可不敢往那边朝呼。 等到了四合院的门厅处,老秦咬咬牙迈步就往里面闯。 “哎哎哎!干嘛的?!” 老秦刚提起来的勇气被这一声破嗓门直接喊破防了。 他循着声音转头一看,却是瞧见门厅里有人正横眉冷眼地瞪着自己。 “那个……” 老秦被这凶悍的娘儿们吓了一跳,背着的手赶紧拿到了前面。 要不是仗着自己儿子站在身后,老秦估计得给这娘儿们吓跑了。 “我是来走亲戚的,我们亲家住在这院儿” 二大妈拉开窗户,吊着眼睛看了看这爷仨儿的穿衣打扮,撇着嘴问道:“你们是哪家儿的亲戚啊?” 这时候门房屋里炕上坐着不少老娘们,都把目光看向了这边。 秦家两个少的被这些老娘儿们看的不敢抬头,脚趾头不住地在鞋窟窿里进进出出。 老秦这会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挺了挺腰板儿,道:“贾家,我侄女是秦淮茹”。 “呦~秦所长家啊~” 老秦不知道这秦所长是谁,这几次秦淮茹回家也没说这个。 但听着应该是自己侄女,可这娘儿们说话怎么怪神怪气的。 只见二大妈吊着眉毛撇着嘴说道:“我们这院儿可严实,不是什么人说是亲戚就能进的”。 其实这就是二大妈给秦淮茹上眼药,故意磕碜她们家的穷酸亲戚的。 白天院里哪有敢来偷东西的,上次于海棠和于丽她爹来怎么不见有这个规矩呢。 老秦自然知道这城里娘儿们瞧不起他们,那股子蛮横劲儿也上来了。 “你算哪儿根儿葱!我走亲戚还不让走了?” 说着话就要迈步往里面进,可依靠在窗台上的二大妈的一句话又给老秦干没电了。 “我们这院里可住着工安局的副处长呢~” 嘟~~~! 老秦不知道这副处长有多大,他就知道一定比村长大。 迈出去的脚赶紧收了回来。 可他是来要钱的,总不能跟这儿耽误了啊。 所以只能跟这个娘儿们再次说道:“我姑娘也在这儿呢,就是秦京茹,要找的姑爷也在这院儿,就是何雨柱,我能不能进?” “呦!~~~” 老秦这句话可算踩着屋里这些老娘们儿的猫尾巴了,响起了一阵阵的呦~。 “感情儿你是秦京茹的爹啊~” 二大妈挑了挑眉毛问道:“我们怎么没听说傻柱和你闺女定亲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可不是二大妈好管闲事儿,什么都问,她是想着自己家老二这几天可老叨咕这个秦京茹呢。 现在看秦京茹的家境可实在不怎么地啊,她心里也打着鼓呢,试试这事儿真假。 “你管不着!” 这会儿轮到老秦傲起来了,自以为姑爷何雨柱在这个院里有份量,让这老娘儿们害怕了呢。 “稀得问你~” 可没想到这厉害娘儿们根本不给面子,啐了一声“哐当”就把窗户关上了。 (本章完) 第421章 所有人的消费由赵公子埋单 第421章 所有人的消费由赵公子埋单 “你!” 老秦想要推开窗户跟这娘儿们理论,可见着那娘儿们又打开了门出来了。 “等着啊,给你叫你家亲戚去!” 二大妈上眼皮耷拉着,斜眼瞥着老秦爷仨儿说了一句,很是不愿意地迈着懒洋洋的步伐往院里去了。 “爹,这城里人真混蛋” “爹,我去揍她~” 老秦的两个二小子倒是英勇,见着老婆子敢这么跟他爹说话,一个要骂,一个要打的。 “滚蛋~” 老秦瞪了两个儿子一眼,道:“你当这是咱们村呢?找挨收拾!” 吓唬了儿子一句,老秦抬了一下眼皮,瞥了门房那些看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几个娘儿们一眼。 都特么闲的,要不是我们农村人养着你们,还能有这闲心跟炕上指这说那的? 二大妈扭哒扭哒进了前院儿,看了一眼热闹的闫家往后面去了。 这会儿闫家正找人安窗户和抬家具呢。 闫解成走的时候不知从哪儿淘瞪来的实木家具,早预备好的,只等着屋里烧得了往里搬呢。 现在闫解成没在家,闫解放很是殷勤地叫了刘光福帮着往里搬呢。 刘光福也不是白帮忙,今天他中午得在闫家吃,是那个闫解放新来的大嫂做饭呢。 二大妈也知道三小子逃课了,可这个时候她们家的这个破罐子怎么摔都是那个响,也就没管。 进了中院儿,二大妈嘴里咬着讥笑推开了贾家的屋门。 这会儿贾张氏正跟秦京茹在餐桌旁吃饭呢。 也没啥好伙食,秦淮茹在家还能好点儿,这要是就剩秦京茹,贾张氏能咋糊弄就咋糊弄。 这会儿桌上就一盘儿咸菜,两人各有一碗不知什么汤,一人一个窝窝头啃着呢。 “呦,他二大妈来了” 贾张氏见着二大妈进屋便起身招呼了一句。 手里的窝窝头都没放下呢,就见二大妈一脸不知什么意味的笑道:“他贾大妈,你们家来亲戚了~” 贾张氏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她们家来亲戚了,没瞧见这儿还坐着一个“白吃”的亲戚嘛。 “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谁要来啊?” 见贾张氏疑惑着,二大妈瞥了一眼正喝汤的秦京茹,道:“就是京茹她爸还有……” “噗!~~~” 二大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喝汤的秦京茹捧着碗将嘴里的汤喷了一桌子。 “啥!” 秦京茹都没来得及擦擦嘴,瞪着大眼珠子看着二大妈问道:“我爸来了?” “可不是嘛!” 二大妈看见秦京茹反应这么大也是笑了,她心明镜儿似的,就知道秦京茹得吓一跳。 “不止你爸,还有你的两个兄弟呢” 贾张氏这边看着手上被喷了汤佐料的窝窝头儿,再看看满脸讥讽的二大妈。 “京茹!” 秦京茹哪里还顾得上刚才自己喷出去的汤喷没喷到姐姐这个刁婆婆。 这会儿她惊慌地站起身,嘴里不断地叨咕着:“他们是来抓我回去的,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嘴里叨咕着,秦京茹慌乱地扔了手里的窝窝头儿,从床上抓起自己的小包袱儿抬腿儿就往出跑。 这秦老六就腿儿勤勤,遇着事儿就想跑。 二大妈看着跑出去的秦京茹,追着背影喊了一句道:“就在大门口呢”。 这可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啊! 见着秦京茹跑了,二大妈回头对着贾张氏笑道:“走啊,你不去迎迎你那亲家去啊?” “我?” 贾张氏看了看满桌子的狼藉,将手里的窝窝头儿放在了盘子里,气哼哼地说道:“我们家可没有这股子亲戚”。 说着话便捡起桌子上的盘子碗碟准备拿去厨房洗干净了。 二大妈见这贾张氏真拉得下来脸,不由得问道:“您当真不去?” 说着话还追着说道:“这可是秦淮茹的亲戚,别您儿媳妇儿回来再跟你吵架啊”。 你瞧瞧,这是劝贾张氏呢嘛? 这不是嫌贾张氏火儿不大在这儿拱火儿呢嘛~! “秦淮茹的亲戚你就叫他找秦淮茹去,反正我这儿没有地方搁他们” 贾张氏将窝窝头儿洗干净了放在了碗里,又拿着抹布把桌子擦干净了。 “您就说我们家都不在家,让他回去吧~” 终究是要考虑秦淮茹的,贾张氏见二大妈往出走,便追着交代了这么一句。 “得嘞,就依着您这么说” 二大妈恨不得贾张氏往出撵亲戚呢,这个时候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呢,打起来才热闹呢。 等回到了大门口,见着那破衣喽嗖的爷仨儿还在门洞子里站着呢,便不耐烦地说道:“巧了,贾家没有人,要不你们赶明个儿再来吧”。 “啥!不在家!” “没有人!” 老秦还没说话呢,两个小的不愿意了。 这可是大中午的呢,他们的肚子可饿着呢,这不是要人命嘛! 老秦这会儿也皱起了眉头,他可是知道贾家的老太太顶不是物儿了,准是嫌他们穷,不愿意招待呢。 “那个,大妹子,我姑娘也不在吗?” “不在!” 二大妈回头儿看了一眼身后,也不知道刚才那秦京茹是这么出去的。 还怎么出去呢,是在闫解放和刘光福诧异的眼神下翻了李家的墙跳进倒座房的小院儿从西院逃出去的。 秦京茹跑出来的时候听见二大妈的提醒,哪里还会去大门口自投罗网,一个助跑连二门都没走,直接从李家的墙翻过去了。 进到西院顺着回收商店的后门去了胡同的。 也是四合院的大门不是正对着胡同口的,这爷仨儿也都是光看着门里了,没注意他们家老六从另一边摸走了。 老秦皱了皱眉头,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不得着彩礼钱或者抓到闺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的。 这要是带着两个儿子两手空空地回去,可怎么见村里的父老乡亲啊。 关键是老秦已经把得了二百一十块钱的彩礼钱的牛哔都吹出去了。 现在彩礼彩礼没着落,闺女闺女没音信,他还不得叫村里人寒碜死。 “不行,今天必须找着老六!” 秦老大眼瞅着自己的幸福就要飞走了,哪里还忍得住。 二大妈横了这个傻小子一眼,道:“咋地,没有人我还得给你变出人来啊?” 说着话抬了抬眉毛,示意门外说道:“爱哪儿找哪儿找去,你跟这儿耍浑试试,也不看看自己德行”。 二大妈可算是得了势了,依着今天她门房值班的由头可给秦淮茹的亲戚损了一顿。 她这也是看不惯秦淮茹那股子騒劲儿,谁该不知道谁的。 小皮鞋小皮包的,当了所长就了不起啊。 老秦皱了皱眉头,虽然这娘儿们态度不好,可还是忍着问道:“那我姑爷何雨柱呢?” 二大妈扁扁嘴,道:“跟秦淮茹一样,都跟轧钢厂上班呢,找去吧”。 说着话就要往门房里面走。 老秦见这娘儿们要走,赶紧追问道:“轧钢厂在哪儿啊?” “不知道!” “咣当~” 二大妈耍够了威风,随口给了一句不知道,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爹,咋办啊?” 秦老大焦急地看着他爹,这到手的媳妇儿要飞了啊。 秦老大看了看门房里面热火朝天的叽叽喳喳,一扭头往门外走去。 “爹,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秦老二这会儿也着急了,他还饿着肚子呢。 秦老大倒是会说:“爹,走,咱们去轧钢厂找他们去!” 可是没想到,秦老大带着他们走到门口的影壁前面蹲了下来。 “爹?” 自己父亲这一下可是给这两兄弟整不会了。 秦老大蹲在地上,屁股坐在脚口跟上,吧嗒了两下烟袋锅子说道:“咱们就跟这儿等着,我就不信他们家不过日子了!” “可是……” “爹,我饿了~” “忍着!” 农村人可不就是有这股子韧劲儿嘛,你时间值钱,我时间可不值钱,你不出来我就跟你在这儿耗着! “嘿嘿,这是哪儿来的盲流啊?” 这爷仨儿刚蹲下,就见两个抬着一筐灰土的青年从门里走出来嘀咕了这么一句。 这个词极具歧视性和贬低性,可现在就是流行,还是老早就流行的。 五三年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农村人口涌入城市,让有关部门不得不下文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这个词就是从文件名里取的,也是对这类人的简称。 其实这是城乡户籍二元制度产生的,从先天上就让这两个坏小子看这爷仨儿有种优越感。 当然了,这种优越感一直存在城里人的心中,有的人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有的人不用这种优越感,精神世界也能活的很好。 可有的人因为某些事儿存在着自卑心理,就会依靠这种优越感寻找自信。 刘光福看了看故意大声嘀咕的闫解放,小声笑道:“说是傻柱的老丈人呢,嘿嘿~” “嗤!” 闫解放嘲讽的眼神看了看影壁儿下的三个人,跟刘光福将嫂子屋里烧出来的灶灰和收拾出来的土倒在了影壁儿后面的灰坑里。 “咳咳~” 那可是碳灰啊,这一下子倒下去他们两个是躲开了,可影壁那边蹲着的三人全在灰尘范围内了。 早就忍着的秦老大跳起脚儿来就奔着闫解放去了。 “咳咳~老大!” 老秦看着儿子要动手,边咳嗽着边出声制止,可就是没来得及。 “哐~”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天天在家里干农活儿,一拳打在城里孩子闫解放的肚子上,你说啥效果。 “唔~” 跟那天窦师傅踹的那脚一样,闫解放又躺下了。 “老大,你找倒霉呢!” 见大儿子还要再踢,老秦赶紧拉住了儿子,同时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年。 “你这孩子,咋往我们身上倒灰呢!” 老秦可会说话,先给闫解放扣了一顶欺负人的帽子,让说不出话来的闫解放直咬牙。 刘光福多贼啊,见那农村汉子曝起,他就猴子拉稀——蹿儿了。 要说这院里有功夫的,傻柱不算,那就是假把式,仗着力气大而已。 后院儿刘光天和刘光福哥俩儿才真的是行家! 这哥俩儿练得还比较专一,不练拳来不练腰,只练双腿草上漂。 秦老大先前就瞪着说他们盲流的闫解放了,呛着煤灰当然第一个目标也是闫解放。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想着两个一起揍,可他没机会。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就见一道黑影从眼巴前飘了过去,随后视野内就剩这傻吧楞登的一个人了。 闫解放瞪着眼睛躲着这爷仨儿,心里暗自恨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身子,捡了地上的箩筐往院里走。 可走着走着便干哕了起来。 那一拳打在了他的胃上,刚才蜷缩在地上的时候就哕了一会了,现在还难受着呢。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见那仨人蓬头垢面的煤灰,想告状都没人信他的,只能挪着进了门洞。 刚进院门洞就见刘光福趴在门口头儿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 “他们打你了?” “你说呢!” 闫解放咬着牙对着刘光福说道:“你可真孙子,扔下我一个人跑了!” “嘘!” 刘光福做了一个小点而声的手势,指了指门房说道:“别让人听见了,更丢脸”。 闫解放这个气啊,挨了打还不能说。 可这会儿就像刘光福说的,要是真把自己挨打的事情告诉家里,说不定还得挨老爹一顿墨迹,院里人也得瞧不起自己。 这会儿由着刘光福扶着进了外院儿,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揉了揉肚子道:“我得报仇!” “啥?” 刘光福看着眼前这位大哥,不由得佩服道:“你要一挑仨?我给你压阵去”。 “滚一边去吧你!” 闫解放指着刘光福说道:“你特么最不仗义,还压阵,你第一个跑!” 说着话抓了刘光福的衣服道:“咱们可以用脑子报复他们”。 刘光福抬着眼睛问道:“怎么报复?” “你过来!” 闫解放扳着刘光福的脑袋在他耳边曲股曲股说了一阵。 “你怎么不去?!” 刘光福晃着脑袋拒绝了闫解放的提议。 “我特么挨打没够儿啊!” 闫解放也是咬着牙把这句怂话说出来的,随后对着刘光福诱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我家帮忙心里想着什么”。 听见这话,刘光福眨了眨眼睛,坏笑道:“你等我好消息!” 说着话便又出了门。 —— “这儿也没多少人啊!” 赵雅军按照哈迪尔指挥将车停好了,便跳下车往市场里面萨嘛了一眼。 刚才往这边开的时候在路上还遇见路卡了。 倒不是影视剧里的那种带着尖尖的栅栏那种,就是一个人躲在马后问了几句。 这人就是放哨儿的,离着集市还有段儿距离呢,见着人就盘查一句。 如果是本地人,那就一定能认出来,如果不是,就有危险。 所以刚才是哈迪尔下车打的招呼,这才让这台卡车开了进来。 这处集市选的位置也好,正好在一处洼兜地,风口的方向还有几座崖壁挡着。 所以这里的风并不大,沿着崖壁停着一溜儿的大卡车或是拖挂大篷车。 等赵雅军把后面的篷布拆开的时候,姬卫东第一个跳了下来,瞪着红眼珠子踅摸着问道:“阿扎伊大篷车在哪?” “哈哈哈哈~” 众人听到他的话都笑了起来,姬卫东倒是没不好意思。 “笑个屁,我是着急去侦查的” “哈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众人笑的更欢了。 哈迪尔跟赵雅军学了一路的开车了,这会儿倒是想着刚才的问题呢。 “现在是冬天,可不敢在外面摆摊儿,再说了也方便转移不是?” 说着话给众人指了各个大篷车介绍道:“门口挂着什么图案的就是经营什么的商人,只要进去交易就成”。 哈迪尔介绍完,看着几人问道:“我是带着你们去看看还是直接去阿扎伊那里?” “阿扎伊~阿扎伊~” 没等众人说什么,姬卫东先喊了出来。 “哈哈哈” 哈迪尔就知道会是这样,指了指距离车不远处的几个连在一起的大篷车说道:“那里就是了”。 感情他也是奔着这个地方来的,所以让赵雅军停车的位置也是这儿。 李学武见姬卫东和李怀德心动的样子,对着哈迪尔等人叮嘱道:“绝对不能离开他们两个,尤其是我们领导的安全”。 “你放心!” 哈迪尔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在这里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安全”。 说着话指了指崖壁上说道:“那边有个洞,里面有你们车上那种轻机枪”。 “草!” 李学武听见这话吓了一跳,眯着眼睛顶着雪看了看,还真有个隐蔽的洞口。 “没事儿的,这里绝对安全” 哈迪尔说了一句,已经跟着几人往那边的大篷车走了。 李学武叮嘱赵雅军在车上盯着,自己带着帕孜勒跟了上去。 他得去看看里面的安全环境如何,可别出了岔子。 这大篷车真是设计的巧妙,两台大篷车左右并在一起,支起了一顶大帐篷。 哈迪尔带头先进的,跟一个带着纱巾的女人聊了聊,随后便邀请着众人进去看表演。 李学武跟着他们进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是真的暖和,比火车上都暖和。 闪过一个挂毯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好么,中间是一处圆形的地毯,上面真的有节目婊演。 几个穿着跟这个季节完全不相符的姑娘正在载歌载舞。 围着圆形地毯坐着一些看婊演的好汉们,一个个的鼓着掌,晃动着身子。 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跟李学武有幸在某个乡里看见的那种撵小孩儿的歌舞表演差得远呢。 帐篷里的空间不小,有的人面前还有小桌子,上面有肉有酒。 当然了身边也有跟中间跳舞那些一样穿着的姑娘。 靠角落里还有一桌人搂着姑娘们打牌。 当真是异域风情,幸感荷官,在线发牌。 哈迪尔由着那个女人引领着,带着几人坐在了一处空位置。 李怀德和姬卫东从进来开始,这眼睛就不够用了。 随着场地中间那些跳舞的姑娘们的面纱晃动着眼珠子,随着那些姑娘下颚处摆动的双手晃动着眼珠子,随着姑娘们的摇晃的腰肢晃动着眼珠子。 反正这眼珠子要不够用了,由着贾玛勒推着坐在了小桌子旁。 李学武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没事儿逗他们俩干啥,整的跟俩兔子精似的。 可这会儿两人明显忘了他们是来干啥的了,或者说他们清晰记得他们是来干啥的了。 只见姬卫东怼股哈迪尔,眼睛冲着一个大波浪的姑娘示意了一下。 哈迪尔三个也都是年轻人,这会儿也急着呢。 见姬卫东点了人,便将目光看向了李怀德。 李怀德进了这帐篷也把架子放在了车上没带过来,这会儿跟哈迪尔示意了一个白净的。 哈迪尔由着两个小兄弟去选,自己掉过头来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知道这个时候不选不行的,这帐篷可不白进。 眼睛转了一圈儿,选了一个长相一般的。 在哈迪尔看向身旁的帕孜勒的时候,李学武摆手道:“我们两个一起”。 “嘶~” 哈迪尔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新知识一般,头脑中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李学武则是笑着掏出一迭钱扔给了他。 “今天咱们所有人的消费由赵公子埋单” “嘶~” 哈迪尔再次惊讶了起来,问道:“赵是?” 李学武笑着比划了一下外面,道:“教你开车的那个”。 “哇哦!” 哈迪尔再次瞪大了眼睛,他可真不知道那个司机这么敞亮儿,这么有钱。 李学武拍了拍他,示意赶紧去安排吧。 因为这会儿李怀德和姬卫东就要爆体而亡了。 哈迪尔见有人买单,当然高兴,站起身就去跟刚才迎他们进来的那个面纱女人付账去了。 那女人显然经常见到这种急脾气的,帐篷里这些滞留的反而是上了岁数的那种不行的。 所以这会儿也没计较几人刚坐下就要去做的情况,笑着去安排休息的姑娘出来顶替要下去的姑娘。 这还真是有组织的“犯罪活动”啊! 出来接着奏乐接着舞的姑娘上了场,那些被选中的姑娘下了场。 哈迪尔主动当起了服务员,给姑娘们找到了服务对象。 随后便由着那个面纱女人领着裹了袍从一处通道往里面去了。 李学武观察着环境,这应该是往别的大篷车上走呢。 果然,他们被领到了一个独立的帐篷里,这边被羊皮分割成了几个屋子。 来到这边那个面纱女人便施了一礼退出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这边的帐篷也有直接通向外面的出口。 扒开门帘子,李学武看见今天请客的赵雅军正坐在驾驶室里望着这边呢。 等李学武再回身的时候帐篷中间的场地已经空了。 就剩下帕孜勒和自己选的那个姑娘,还有姬卫东和他的姑娘。 姬卫东这会儿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副笑盈盈的姑娘发呆。 “他们人呢?” 李学武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多余问啊。 姬卫东头都没转就回了李学武的问题。 “李哥去探访民族特色去了,那三个家伙也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还没行动的姬卫东问道:“你呢?准备干啥?” 姬卫东瞪着红红的眼珠子看着蓝眼珠的姑娘呢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啥,我……” 李学武听着姬卫东“我…”了半天,可就是红着脸说不出来。 “你不会还是……” “你特么要是说出来我就跟你绝交!” “嘶~” 李学武咧了咧嘴,笑道:“这么严重?” 随后看了一眼望向自己的那个姑娘,又对着姬卫东说道:“还有正事儿要忙,咱们分头行动!” 跟姬卫东说完,李学武便带着帕孜勒领着那位姑娘进了一处隔间。 这隔间不知道什么做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进来以后放下厚厚的毛毡门帘儿竟然听不见什么声音。 不过也就是大概,要是仔细听还是有的。 李学武由着帕孜勒给做翻译,跟这位姑娘解释了自己要做什么以后,这姑娘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李学武。 “加钱!”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几张放在了姑娘的手里。 “成交!” “草!你懂汉语啊!” 这回轮到李学武瞪大眼珠子了,这特么不是被耍了嘛。 说着话站起身就出了隔间,这会儿外面已经没有了姬卫东和那个大波浪姑娘的身影了。 李学武出来,帕孜勒也笑着走了出来。 那姑娘则是捂着嘴笑着出来往回去了。 看着李学武的窘态,帕孜勒抿着嘴想笑却是不敢笑。 李学武倒是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随后叮嘱道:“这儿就交给你了,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啊”。 “明白,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没问题” 帕孜勒答应着,还拍了拍腰间的家伙,这是李学武给他的。 李学武点点头,往姬卫东的隔间看了一眼,这小子怎么还没出来? 刚才不是说了分头行动的嘛,李学武的意思是他去办事儿,姬卫东去买物资。 可现在来看,好像只能他自己去办事,还得买装样子的物资了。 正想着呢,刚才回去的姑娘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清凉一夏的衣服换成了这个季节正常的皮毛衣。 “走吧” 见李学武已经准备好了,这姑娘便说了一句。 李学武笑了笑,道:“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西琳,你呢?” “林西” “哈哈哈哈” 这姑娘也是聪明的,听见李学武的回答并没有较真儿,而是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报的当然是艺名,难道报身分证号啊! 两人嘻嘻哈哈地出了帐篷,往旁边的帐篷走去。 李学武边跟西琳说笑着,边给赵雅军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跟上来。 —— “于哥,真来人了” 在关山路蹲了一个月的三嘎子对着身边的于敏招呼了一句。 “我看见了,用你说?” 于敏举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那三个进了别墅的家伙。 一个是干部模样的干瘦男人,两个跟班儿模样的彪形大汉。 草,这特么比自己都有牌面儿啊,什么来头? 于敏放下望远镜转过头问道:“以前见过这些人吗?” “没有” 三嘎子摇了摇头,道:“他们家除了那个姓李的,再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奇了怪了,这仨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于敏皱着眉头想也是想不出来,他确定这三个人不是钢城面儿上的人物。 因为这钢城真如那个吴凤贤所说,没多大地方儿啊,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他都门儿清。 这三个不是特么过江龙吧? 可特么看着打头儿的那个不像是混的啊,难道跟自己一样也是面儿上人? 于敏在这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举着望远镜一直盯着别墅里的动静。 可因为怕被发现,不敢盯得太近,所以这会儿也看不大清里面在干什么。 要是晚上还能好点儿,周围的光线弱下来,屋里几个人都能看见。 可这会儿,白扯! “这样,你下车,装作路人从门口溜达一圈儿,别原路回来啊,绕一圈儿” “好的于哥!” 三嘎子应了一声便下了车,心里骂着于敏溜傻小子,可腿上还是往别墅那边走去。 他也不大知道于敏为什么要监视这边,只是从上次的行动中了解到于敏对这边感兴趣。 路过别墅门口的时候三嘎子往里面瞥了一眼。 刚才进去的那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坐在沙发上比比划划地说着呢,那两个娘们儿都在听着。 “你放心,事情交给我满某人绝对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闻三儿坐在沙发上耀武玄天地挥挥手,表示吴凤贤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办就成了。 “那就辛苦您了满经理” 周亚梅也不知道李学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见着这位确实是自己“介绍”来的,便只能稀里糊涂地演了。 娄姐当然知道咋回事儿,笑着对闻三儿说道:“满经理,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运作起来你可要慎重啊”。 “当然当然” 闻三儿满口答应着,还摆手确认道:“一接到你的消息我就在准备了,两火车皮的药材就从吉城出发了”。 说笑着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问道:“强子,咱们在吉城订的药材确定好了吧?” 大强子这会儿的脑子都要宕机了,什么时候订药材了,那不是…… “是的满经理” 他现在好像明白了,这个大忽悠好像是来骗人的。 因为从刚才的话里得知,面前这两个娘儿们也不像是好人家儿的。 刚才在茶几上确认的那一箱子黄澄澄也不像是好来的啊。 闻三儿满意地转回头,看着吴凤贤说道:“您放心吧,刘同志那边我总不会怠慢了吧?” “呵呵,你明白就好” 吴凤贤翘着腿看也不看那边直勾勾盯着自己脚边箱子的两人,轻笑着对满经理说道:“时候刘同志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的”。 “哈哈哈!” 满德杰笑着站起身伸出手道:“时不待我,那我就不在这儿耽误时间了,等用钱的时候我再通知您”。 “那就麻烦您了” 吴凤贤起身跟满德杰握了握手,随后把几人送出了屋。 大春儿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别墅,轻声对着旁边的大强子问道:“那那那箱子……” “别特么问了” 大强子怼了大春儿一下,瞪着眼睛示意了一下前面走着的满大爷。 “没瞧见啊,骗子” “嘶~” 大春儿就知道是这样,磕磕巴巴地问道:“那那强哥,咱们怎么办啊?” “你们两个小子在后面儿嘀咕什么呢?” 却是走在前面的满大爷不高兴了,转回身吊着眼睛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没有~” 大强子和大春儿赶紧摆手示意没什么事儿。 “我们正说这房子漂亮呢,呵呵” “哼” 满大爷“哼”了一声,转回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记住来时你们掌柜的说过的话”。 “记得记得~” 两人又是满口答应着,就怕这位满大爷给自己两人上眼药。 大强子在满德杰转回身后悄悄地对大春儿使了个眼神,细声说道:“你掩护,我找机会打电话”。 “嗯嗯” 大春儿点着头确认自己明白。 他们两人正说着呢,打后面儿上来一辆车。 三人都走出这片住宅区了,这车还打身后头儿跟着呢。 任是傻子也瞧出不对来了。 “强哥,是不是遇着劫道儿的了?” “傻啊!你见过劫道儿的在城里开车?劫道儿的比被劫的还富庶?” 大强子正怼股身边的大春儿,却瞧见前面的满大爷停住了脚儿,转身往公交车站牌走去了。 “满经理……” “我知道了,跟上” “哎~” 两人对视一眼,得了满经理的吩咐也赶紧着跟着去了公交车站牌儿那儿。 大春儿眼珠子活泛,眼瞅着跟着他们的吉普车停在了不远处。 这特么不是欺负自己几人是傻子嘛,这么明显谁特么看不出来。 没等他们三人抽完一根烟,一台京城牌五七式公共汽车开了过来。 闻三儿将烟叼在了嘴上,在车停稳后抓着门把手便上了车。 售票员示意后面有座,等几人走到最后面坐下后,收售票员跟来这边问了目的地收了票钱。 “强哥,那车还跟着呢” 公交车已经开出一段儿距离了,大春趴在后玻璃上看了看,刚才跟着他们一路的车还在。 “不管他” 满德杰见大强子看了过来,无所谓地抬了抬眼皮说道:“让他跟着”。 大强子听满大爷这么一说也就拉着大春儿坐好了。 就这样,那台吉普车一直跟着满德杰他们的公交车到了钢城的贸易市场。 这边人就多了,等他们三个进了市场以后就看不清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了。 刚开始大强子还以为这位满大爷是带着他们来甩掉尾巴的,可眼瞅着满大爷兜兜转转的,在市场里问起行情来了。 于敏抬脚儿看了看前面晃荡着的三人,问了一个站摊儿的,这才知道,那三人是来打听粮价儿的。 这可给于敏搞糊涂了,这位到底是个什么主儿啊。 他倒是跟的紧,随着三人的身后问了一路,这打听的都是苞米的价格。 跟到后面于敏也明白了,这伙儿人是在钓鱼呢。 外地人,想要做粮食生意没有门路,就来市场瞎晃荡。 晃荡的时候光问价不买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煞笔,一种就是找那些暗地里的大家儿呢。 这特么有点儿巧了吧? 于敏皱了皱眉头,吴凤贤要做粮食生意? 不能够啊~~~ 他现在是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想搞明白,所以跟的越紧了。 —— “你怎么来了?” 秦淮茹正上班呢,突然瞧见秦京茹从门口进来了。 “姐,我爸来了~” 秦京茹要说聪明吧,干的都是傻事儿,可你要说她傻吧,她倒有自己的小道道儿。 知道大门口不好进,秦京茹特意明说了来找自己姐姐的。 保卫也是认出这位就是前两天那个闯岗的傻丫头,那天可是见着她上了处长的车的,所以也没拦着。 这会儿见着自己姐姐了,秦京茹的眼泪就下来了。 秦淮茹早就预料有这么一天了,拉着秦京茹的手出了楼。 她可知道这招待所的娘儿们有多闲,哪里会让妹妹在大厅里瞎嚷嚷。 “你爸打你了?” 看着哭个唧的妹妹,秦淮茹皱着眉头看了看她手里的小包袱。 她现在也烦了,这个老六她说的话不听,就在家里干靠着,磨着她给找工作。 这会儿家里来找了,却是知道来找她了。 要说这是自己闺女,那秦淮茹一定管。 可这叔辈的妹妹,再加上她二叔的德行,这事儿这么管啊,还能不叫人家管自己的闺女啊。 秦京茹抹了眼泪说道:“没有,他们还没进门的时候我就跑出来了,没让他们看着”。 听见这话秦淮茹揉了揉额头,她也是服了这个老六了。 原本想着她在这儿也待不了几天,她爸找来还不就跟着回去了。 可她哪想到这个妹妹逃跑逃出经验来了。 “那你想怎么着?” 秦淮茹皱着眉头问道:“你爸来找我要人我总不能把你藏起来吧?” “姐~” 秦京茹委屈着求道:“姐,你安排我在你这儿上班儿吧,我好好干,绝对不给你丢脸”。 见妹妹还想着这茬儿呢,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跟你解释了,明确告诉你,办不到”。 “那我怎么办啊!” 秦京茹耍无赖地哭道:“我不想回去种地,呜呜呜~” “那就嫁人!” 秦淮茹这会儿也失去耐心了,对着秦京茹说道:“你看不上傻柱就自己找去,嫁了人就进城了,没人管你了”。 “我上哪儿找去啊~” 秦京茹这会儿蹲在地上捂着脸,边哭边跟秦淮茹嚷嚷。 “秦京茹,好话儿我跟你说了一箩筐,你听嘛?!” “呜呜” (本章完) 第422章 你看错人了! 第422章 你看错人了! 秦淮茹看了眼周围,这会儿进出招待所的职工眼神都躲着这边,很怕看见所长家的事儿。 “你起来!” 秦淮茹伸手将秦京茹拽了起来,道:“等我下班一起回家,这个时间你自己也想想到底怎么着”。 “姐~” “我能帮你的就两条路,跟何雨柱结婚,或者跟你爸回家” 秦淮茹也不是乱点鸳鸯谱的恶人,可她叫秦京茹来城里的初衷就是给傻柱介绍对象。 现在她想的是,自己把人介绍来了,要么成,要么原封不动退回去。 这次也跟二叔说明白了,以后秦京茹再往城里跑就跟她没关系了。 “你要是敢跑,以后我就不认你!” 秦淮茹撂下一句狠话,拉着妹妹的手进了招待所。 也没经过前台,去了三楼那间预留的房间。 “在这儿好好想想,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秦淮茹松开秦京茹的手示意她进屋,随后边关门边说道:“你要是不等我,那我就自己回家,以后你也别来我家了”。 “哐当!” 秦京茹还想再说,可眼瞅着姐姐关了房门。 她现在是想哭都找不着坟了,只能赌气地坐在了床上看着屋里发呆。 —— “羊肉什么价?” 李学武现在就像逛商场的土大款一样,搂着小蜜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窜。 从进了第一个帐篷开始,李学武就知道这玩意儿跟特么鸽子市儿晚上是一回事儿。 帐篷里也没摆多少东西,全都是样子货。 想要的话得去后面的大车上取,或者接待的这个给你去拿。 先前看了一个卖布的,那帐篷里就堆着各色布一捆,李学武要的多还是从后面的板车上卸下来的。 可不是李学武千里迢迢就为了买布料来了,虽然这xj的布好,可也不能一捆一捆地往家带是吧。 李学武是让老板给分成了若干份,份数就是火车上那些执勤的人数。 虽然是李怀德带队,但李学武办事儿从来不会心疼这么一点点“小钱儿”。 别看现在车上都是好同志,谁敢保证下了车还是好同志? 但布匹是好布匹,可谁又知道买布的钱是好钱赖钱呢? 摆平所有人,让李怀德安安心心地给自己顶大包。 这会儿李学武正带着西琳走进一顶支在雪地上的帐篷。 这里面摆着牛羊肉、羊皮、羊毛等牲畜产品。 李学武看了看盯着自己的大胡子,将桌子上的羊肉翻开看了看。 大胡子很是冷漠地看着李学武也不回答他的问价。 西琳看了看李学武的神情,也不说话,只在一边看着热闹。 李学武知道这个大胡子跟自己装蒜呢,他在帐篷里就跟西琳商量好了,会汉语的商人不用她翻译。 “什么样的肉算好的?这肉口感怎么样?“ 见这大胡子不搭理自己,李学武转头问向了身边的西琳。 西琳则是巧笑嫣然地靠在李学武的身上,轻声问道:“外面这么大的雪,你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言下之意便是李学武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干什么还不如直接问的好。 这会儿大胡子许是瞧不上西琳跟李学武起腻,昂着头微微抖着大胡子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这里的肉不卖给汉人”。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那真是遗憾,我还想着买上一些带回去的”。 说着话伸手在案板的抹布上蹭了蹭手。 大胡子撇了撇嘴,下巴上的大胡子随着嘴唇动了动。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大胡子是不是跟西琳有些“情缘”,这会儿对自己的态度很是不屑。 “不用给我摆样子” 大胡子眯着眼睛把玩着手里的剔骨刀说道:“就算是你身边带着我们的姑娘,我还是能闻见你裤裆里的尿骚味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来这位是个不服管教的老家伙啊。 虽然看不出年龄,但听说话思想是老的。 “那您的鼻子还真够好使的,刚才西琳趴在下面都没尝出来” 李学武的话一出,对面的大胡子直接阴沉了眼神,把玩的刀也握在了手里。 而站在一旁的西琳这会儿也是散了脸上的笑容,冷眼看着李学武。 “你最好为你刚才的话道歉,不然……” “不然怎么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嘴上是不屑一顾的嘲讽。 在大胡子愤怒的眼神中,李学武搂着西琳腰上的手抬了起来,露出了握在手心儿里面的“哇塞”。 一时间帐篷里的温度急剧下降,甚至要比帐篷外面都要冷了。 西琳也是没想到这混蛋握着这么一个东西放在自己的腰上。 大胡子这会儿也没了刚才的戾气,眼睛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判断着这汉人是不是要玩儿真的。 李学武伸出的手搭在了西琳的肩膀上,问道:“我需要道歉吗?” 西琳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压力,膝盖微微弯了下去,直至跪在了地上。 这会儿她只能仰头看着李学武,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但还是尽量用眼睛的余光盯着自己肩膀上的大手。 “他说我的裤裆有味道,你再闻闻,告诉他,说他错了” 大胡子咬着牙瞪着李学武,他也看出了西琳目光里的求救,可他一动都不敢动。 这个汉人是疯子! 而李学武这会儿倒是开心了,笑嘻嘻地看着西琳问道:“怎么了?说话啊?” “没……没有,他…他错了” “呵呵” 李学武抬头看向大胡子笑问道:“你看看,这帐篷里两个人都说你错了,你说你错没错?” “你想怎么样?” 大胡子一只眼睛眯着,眼瞅着李学武将握着手榴弹的手伸进了西琳的衣襟。 西琳的眼睛也是睁的越来越大,她只觉得胸前被放了一个冰凉的、沉甸甸的东西。 她从没有这么后悔过身材好,如果卡不住掉下去不就…… “来,慢慢起来” 李学武笑呵呵地抽出手扶着西琳站了起来,道:“小心哦,它虽然摘了保险,但只要不发生碰撞就不会“砰”!!!” 随着李学武口中的拟声词一出,西琳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现在又后悔了,后悔刚才她的后悔,还是身材好有用的。 她敢用生命保证,这颗“香瓜”一定不会掉下去的。 李学武松开扶着西琳的手,转过头看了看案板上的牲口肉,笑着对大胡子说道:“我不嫌弃你身上的畜生味儿,因为我吃肉,嘿嘿”。 大胡子努力站住了脚,并没有往后挪动脚步,脸上也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他现在有点儿后悔了,刚才就不该跟这个汉人一般见识。 不!他就不应该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哈哈哈,放心,我不吃人肉的,哈哈哈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一脸难看相的两人笑道:“在乌城,我有粮食,很多的粮食,我要肉,牛肉、羊肉、骆驼等等,只要是牲口的肉我都要”。 这话一出,两人的表情又不一样了起来。 大胡子现在的眼神就像是精神病院医术高明的老教授看着绝对确诊的病人一样。 而西琳则是眯起了眼睛,她有点儿相信李学武的话了。 因为在大篷车的时候她看见了这些人的装束和行为,绝对不是这边的人。 虽然李学武现在好像很疯狂的样子,但西琳知道,这个人不是疯子。 李学武不顾西琳惊恐的眼神,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 看了看努力积压两个肩膀的西琳,笑呵呵地说道:“三月四日前,你们可以把要换粮食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去乌城跟我谈生意”。 在大胡子惊讶的眼神中,李学武又恢复了刚进帐篷时候的正常表情。 “我的人会在哈密给你们准备好仓库,在乌城的生意谈妥,我给你们领取粮食的凭证,而我在哈密的仓库要堆满谈妥的物资”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便搂着西琳往帐篷外走去。 大胡子张了张嘴,眼见着李学武掀开帐篷门就要出去了,伸手招呼着问道:“在乌城哪里?哈密的仓库又在哪儿?!” 李学武看着怀里的西琳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而一直稳稳夹着怀里小宝贝的西琳对着李学武翻了个白眼。 大胡子见着两人站住了脚步,正等着回答,却是见着那疯子坏笑着转头对着他说道:“我还是喜欢你最初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大胡子眼瞅着这疯子搂着西琳出了帐篷。 大胡子咬着牙,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他明白了这疯子的意思,乌城嘛,如果找不到他,那就是没有资格谈生意的了。 哈密嘛,如果见不到他的面儿,谈不成生意,那还有什么必要知道仓库在哪儿呢。 李学武可不会小看这些人的能力,即使这个大胡子没有这个能力,那也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有这个能力的人。 现在这里的粮食就是生命,就是金钱,就是底气。 李学武在乌城停留不了多久,也没有时间慢慢处理这么大宗的交易。 所以听到这个集市的时候李学武就想碰碰运气。 现在他虽然看不出这个集市的背景有多大,但一定不会小,吃下自己的粮食应该是没问题的。 —— “粮食?” 于敏跟着这仨人跑了一下午,周边的市场让这三个孙子转遍了。 总结起来,这三人的目的就是粮食。 虽然有时候也问问别的农副产品,但问苞米的次数占了大多数。 眼瞅着仨人逛累了,还以为就结束回府了呢,于敏好想着跟上去看看是哪儿来的老客儿。 他跟着出了市场,看着三人上了公交,赶紧跑去开了吉普车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就感觉不对了,怎么跑到炼钢厂来了? “满经理,那台车过去了” “不管他” 等下了车,满德杰从兜里掏出一张介绍信领着大强子两人进了炼钢厂的大门。 至于大春儿的提醒闻三儿是顾也不顾。 而那台车毫无疑问地停在了外面的小树林边上。 这地方于敏熟悉啊。 于敏也是胆子大,见那三人下了车进了炼钢厂,他也把车停好了,迈步就往里面走。 保卫伸手拦了一下,于敏却是指了指已经进楼的几人说道:“一起的,我去停车了”。 好么,这理由让保卫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敏大摇大摆地进了厂区。 他没见着这三人去了哪儿,但这办公楼里静悄悄的,只有三楼有说话的声音。 循着声音于敏上了三楼,正瞧见这三人被请进了书记办公室。 这特么什么来路啊! 于敏可知道这位炼钢厂新来的一把手不是好相与的,上来就是一系列的乱杀,好些人都下去了。 三嘎子侦查回来说这人在屋里跟那两个娘儿们讲着什么。 绕了一下午的市场,这会儿又来炼钢厂,看来这个吴凤贤的事儿不小啊。 要不怎么说于敏胆子大呢,见人进了屋便跟了上去,一副一起来的表情直接站在了门口。 董文学的秘书出来的时候见着门口站着一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见这人手上把玩着车钥匙还真以为是屋里那几人的司机呢。 因为这几人是突然找上门的,秘书也不大知道怎么招待。 所以看见司机也就当没看见,闪身回了办公室。 于敏见这边没人了,便挪着脚步把耳朵贴着门口听了起来。 “董书记” “你好,坐” 董文学一向是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一身笔挺整洁的中山装,领口隐隐能现出白色的衬衫领子。 相比于董文学,闻三儿就有些随意了,因为他的中山装还是年前结婚的时候做的呢。 平时也不穿,这会儿穿起来显不出什么风度来。 “董书记,我们也是临时抱佛脚了,您见谅啊” 闻三儿坐在沙发上,侧面就是董文学。 而大强子和大春儿则是很识趣地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 董文学自然知道这个满经理是怎么回事,李学武先前打电话过来沟通过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陪着闻三儿聊聊天儿,演场戏。 闻三儿不知道董文学的具体情况,只是李学武交代了,他就按照计划办了。 别看他现在跟董文学侃侃而谈,刚进来的时候他真怕自己被铐起来,或者被扔出去。 这会儿见着董文学和颜悦色的,便也放下心来。 站在门口的于敏却是满脸的惊涛骇浪。 这屋里的三个人说什么? 借火车皮? 用牛羊肉等物资抵运费? …… 嘶! 于敏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他真的搞不懂吴凤贤和这三个人要做什么了。 直到里面传来谈妥合作后告别的声音。 “董书记,这次真的是感谢您的支持和帮助啊!” “客气了,代我跟刘……” 于敏后面的没听见,因为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他急忙往前走去。 当于敏走到楼梯口时,果然听见了身后的开门声。 闻三儿当然不知道于敏真的跟进院里来了,他觉得于敏应该从炼钢厂其他渠道获得合作的消息。 毕竟公章是真的,这个单位的手续也是真的,又有炼钢厂一把手背书,这种合作没人会在意。 炼钢厂在意的只是马上要有珍贵的肉食到达他们的餐桌。 这个钓鱼计划是成功的,闻三儿想了,就算现在骗不到于敏,还有后面两个傻子呢。 等出了炼钢厂大门,大强子带着大春儿凑到满大爷身边轻声说道:“这车可跟咱们一道儿了”。 “我看见了” 满德杰挑了挑眉毛,道:“咱们是外来人,可能遇着盘道儿的了”。 一听这话,大强子两人都把手伸向了怀里。 他们两个可不是白来的,那都是身上带着家伙儿呢。 那台车见着满德杰站在路边招手,便缓缓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满大爷也是光棍儿,拉开副驾驶便上了车,大强子两人瞪着眼睛也赶紧拉开后车门子挤上了车。 于敏坐在驾驶位,冷眼看了看这位不请自来的家伙。 “朋友,报报蔓吧” “报什么蔓?少跟我来你们这套黑话!” 只见这会儿闻三儿很是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是正经人”。 “是嘛!” 于敏慢慢转过头,看了看两柄顶着自己脑袋的黑色家伙,满脸的嘲讽意味。 满大爷这会儿却是看也不看他,眼睛看着前面说道:“不用质疑我的话,至少我不是跟在别人后头鬼鬼祟祟的偷鸡摸狗之辈”。 于敏看了看这位,咬咬牙,说道:“我是周姐的朋友,就是周亚梅”。 见这位满经理转过头,于敏扯了扯嘴角,道:“我对你们挺好奇的,就跟过来看看”。 “你这样做可不是一个朋友应有的行为啊” 满大爷摇了摇头,盯着于敏的眼睛说道:“再有,好奇心太重,会出人命的”。 大强子和大春儿坐在后面用手里的家伙顶了顶前面的司机。 他们不确定满大爷要不要动手,可听见这句威胁还是把保险扣开了。 大春儿没什么脑子,看不清这里面的事儿,可大强子知道。 从见到这个神棍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认为这人就是个骗子。 怎么骗不知道,但被骗的有可能就是那两个傻娘儿们。 他已经决定好了,晚一点儿就找时间把这边的情况通知给掌柜的,由掌柜的定夺。 于敏听见脑后的机械声,就知道后面两个要来真的。 “都是朋友嘛,去我那儿玩玩儿?” 满德杰看了看于敏,冷声道:“我没空儿陪你玩儿,看在你能提出那个名字的份儿上,我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别跟着我们了!” 说完话,伸手推开车门子就要下车。 于敏哪里会让这条大鱼跑了,不顾脑后的危险,一把拉住了副驾驶这人。 “别特么给脸不要……” “我有粮食!” 满德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敏的话给打断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粮食,很多” 于敏见到这位定住了身子,赶紧补充道:“你不是要找粮食嘛,我有,咱们谈谈?” 满德杰眼睛扫了于敏脑后的两人一眼,道:“谈谈?” 大强子见满大爷看向自己愣了一下,嘴里应道:“谈谈?” 大强子觉得满大爷是看向他的,大春儿却是觉得是看向他的。 这会儿见满经理问他的意见,笑着点点头道:“谈谈”。 于敏这会儿也蒙了,到底特么谁是负责人啊? 这会儿满德杰“哐当!”一声拉上了车门子,重新坐好。 “谈谈就谈谈” 于敏现在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一个是脑袋后面那两把枪刺激的,一个是脑袋后面那两个煞笔刺激的。 “咱们找个地方详谈” 于敏挂上档踩了油门往前开。 车速由慢变快,于敏一直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身边的这位满经理。 知道这人姓满还是从炼钢厂书记门口听来的呢,其他的信息就一无所知了。 这会儿随着车速的提升,他并没有看见满经理有任何的担心神情,信心满满。 钢城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古老也年轻,古老的是这里的历史,年轻的是这里的发展。 城市的发展和变迁中,总有些藏污纳垢的地方,比如钢城青年俱乐部。 满德杰下了车,抬眼看了看这座小楼,又转回头看了看一起下车的于敏,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 于敏看见了,但没有在意,伸手引领着三人上了楼。 一楼白天是阅览室,晚上是舞厅。 无论是白天来阅览的孩子们,还是晚上来跳舞的青年,谁都没有上过二楼。 当然也就不知道二楼都有什么,更不知道三楼都有什么。 现在满德杰看见了,二楼也是个舞池,小舞池,带舞台的那种。 不过是封闭的,显得很私密。 “挺精致的” 满德杰被于敏请着坐在了正对着舞台的沙发上,在坐下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于敏挑了挑眉毛,笑道:“我说了,大家都是朋友,我这儿好玩儿可多了”。 说着话请了明显是跟随的大强子和大春儿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两人已经习惯了,各自找了个最佳的位置坐了,眼睛却是撒么起了二楼的装饰和摆设。 于敏并没有在意两人扫视的目光,笑着对这位满经理说道:“您先稍等,我下去安排一下,马上就回来”。 满德杰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用拿着火柴的手对着于敏摆摆手,示意可以,随后便点了烟,舒服地靠在了沙发上。 于敏走到门口又看了沙发上那高傲又混蛋的屌人一眼,这才出了门。 满德杰抽着烟,眼睛眯眯着,复盘着今天自己的行动。 他现在不是在钢城,是在钢丝上。 李学武这损人做的计划真的损,他现在都觉得自己缺了大德了。 就在他心里骂着李学武的时候,屋里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草!” 满德杰还没什么,身后坐着的大春儿低喝一声站了起来,吓的大强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没等两人掏出枪,前面小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 随着灯光亮起的还有从舞台后面传出来的音乐声。 舞台、灯光、音乐都有了,就该婊演者登场了。 “嘶~” 满德杰正看着舞台上缓缓走出来的大姑娘,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了嘶呵的声音。 转头一看,好么,两人手伸进怀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前面。 “咋地?前面有危险啊?” 被满经理这么一问,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各自转头躲闪着满德杰的目光。 可满德杰看出来了,这两个家伙的眼睛就一直没停过往前面的小舞台上瞟。 “就那么好看?” 大春儿撇撇嘴,好不好看你还不知道嘛。 这会儿小舞台上的婊演确实精彩,精彩的不是舞蹈技术有多么的好,也不是表演者的功力有多强。 而是这表演者的穿着有些清凉啊。 这二楼虽说暖和的很,可就穿着一个小肚兜、小裤衩儿在那儿顾盼自怜…… “多冷啊” 听见大强子这么说,大春儿小声回道:“都是粉噻儿的呢~” “粉噻儿就扛冻啊?” 大强子这会儿表现出了浓浓的怜香惜玉之情,想要上台照顾一下那个姑娘。 同时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前面的满大爷。 不用问,刚才那个人出去时所说的安排一下,不就是安排这个了嘛。 “紧打鼓来慢打锣” “停锣住鼓听唱歌” “诸般闲言也唱歌” “听我唱过十八……” 满德杰这会儿抽着烟,眼神迷离地陶醉在民间小曲小调儿的声色中,和舞台上姑娘优美的动作中。 两件小衣服是粉的,显得人都是粉的了。 舞台上的姑娘在一曲终了时回眸望月地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这可真真儿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还没等满德杰表示什么,舞台上的佳人走了下来,直接坐在了满德杰的身边。 “郎~我冷~” 满德杰看了看身边的“大”姑娘,嘴角微扯,道:“劳驾,告诉刚才那孙子,我们是正经人”。 说完这句话,满德杰站起身对着身后的两人一打眼色就要走。 这会儿不仅仅是跳舞的姑娘愣了,大强子两人也愣住了。 这种美人计他们不是看不出来,可他们没想到这位一直没瞧得起的满大爷能抵抗得住,还是这么的彻底。 他们心里知道是计,可还是忍不住瞪着眼睛去看。 大强子想,这要是换了他坐在这儿,能有这份定力吗? 一种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满经理,您这是……” 就在满德杰要走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于敏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节目很好,我们很忙” 满德杰挑了挑眉毛,边整理衣服边说道:“节目也看了,我们也见了世面,咱们有缘再见”。 “你看看,怨我怨我!” 于敏满脸歉意地走过来扶住了满经理,嘴里不住地道着歉。 “我也是真心想要招待您这位贵宾的,就怕我在这儿您放不开嘛” 说着话拉了满德杰坐在了沙发上,让那些跟进来的人赶紧把酒菜放下,同时给那个姑娘示意了个眼神。 在满德杰坐下后,这姑娘又重新贴着坐了过来。 “让这姑娘别忙活了,有话咱们直说吧” 满德杰并没有管身边这位,而是冷静地看着斜对面坐着的于敏。 于敏倒并没有美人计失败后的沮丧和尴尬,而是笑着问道:“我见您满市场的找粮食,能问问做什么吗?” 满德杰微微昂起头,看着于敏问道:“我看您这里灯壁辉煌,佳人清凉,能问问做什么吗?” “……” 于敏眯了眯眼睛,道:“我是很想和您合作的,我能给您提供大量的粮食,多问一句没什么吧?” 满德杰躺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说道:“你都知道我从哪儿出来的,还问这个,呵呵”。 这声轻笑算是对于敏做作的嘲讽了。 于敏也是挑了挑眉毛,道:“我既然敢把您请到这里来,就有了万全的准备,也不怕跟您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会儿谈话的气氛变冷,大强子不自觉地又把手伸向了怀里。 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危险,是来自这间屋子以外的危险。 于敏抬头看了看大强子的动作,不屑地笑了笑,根本没在意。 “我不知道你跟周亚梅和吴凤贤是个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你是哪路人” 于敏这会儿的态度变得狠厉了起来,盯着满德杰的眼睛说道:“但我要钱,付家的钱是我先盯上的”。 “别痴心妄想了” 满德杰并没有在乎于敏的威胁,靠坐在沙发上说道:“那钱你拿不走”。 “嗤~呵呵” 于敏这会儿突然笑了出来,道:“我自己当然拿不出来,可这不是还有你呢嘛”。 不等满德杰拒绝,于敏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去炼钢厂搞火车皮,要去边疆拉肉”。 这会儿满德杰满眼的都是被于敏道破玄机的错愕。 而于敏则是一副胜利在望的表情。 “是吴凤贤从京城带着任务来钢城找周亚梅提付海波留下的钱,用来收购粮食,然后去边疆换肉吧?” “你!你是谁?” 满德杰一脸惊慌地看着于敏,问完这句话起身就要走。 “哎!别忙!” 于敏不顾沙发后面的两个人,又拉住了满德杰的胳膊说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于敏,一个什么都做的商人”。 满德杰转过头,看了看都要挂在自己身上的姑娘,随后对着于敏说道:“你想干什么?” “呵呵” 于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笑着问道:“满经理不介绍介绍自己嘛?” 满德杰坐在沙发上,盯着于敏说道:“满德杰,一个什么都做,就是不敢做叛徒的商人”。 “哈哈哈~” 听见满德杰的回答,于敏大笑着摇了摇头。 “商人就是商人,哪里来的背叛” 说着话将一份资料放在了满德杰的面前,道:“这是我手里现有的粮食种类”。 “我对这个生意很感兴趣,我觉得还是咱们两个一起合作比较合适,付家那两个娘儿们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满德杰看了看桌子上的资料,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吴凤贤就是付家培养的后手,这次的生意也不仅仅是付家的”。 “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你,但你觉得以付家现在的情况还能支持我搞到火车皮?” 这个问题确实刁钻。 现在是计划经济,火车皮也是有计划的,可不是谁说要就能要到的。 炼钢厂为什么有计划,因为炼钢厂牛啊,有自己的车皮和计划额度。 可这种额度也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 于敏就拿不出来,更不敢想钢城至乌城的专列。 “是付家……” 于敏眯着眼睛看着满德杰。 “付家…京城…案子…生意……” 于敏突然睁大眼睛,道:“付家要跑!” “我劝你不要……” 于敏不顾满德杰的威胁,他现在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团,还是他亲自解开的,这种成就感真的难以名状。 “你要什么?” 于敏直接对着满德杰问道:“付家余孽?我可以帮你摆平,房子?女人?” 说到最后,于敏再次示意了一眼那个姑娘。 这姑娘很是配合地搂住了满德杰的胳膊。 满德杰的胳膊肘已经感受到了于敏的诚意,可还是抿着嘴摇了摇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满德杰一脸我是正经人,不要为难我的表情,看着于敏说道:“对不起,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支持我做这种事情,你看错人了!” 于敏晃了晃嘴里的牙,将桌子上的酒菜推开,随后将一个小箱子从桌子下面拿起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满德杰打了开来。 “嘶~~~” 嘶声不出意外地,还是从沙发后面传来的。 这会儿大强子和大春儿的嘴就像是吸尘器一般,眼睛也从居高临下地监视满经理身边的“危险”姑娘,转移到了桌子上的“危险”箱子。 这箱子太危险了,能要人心,能要人命。 满德杰的眼神一凝,这箱子里至少得有五千块钱。 于敏笑着介绍道:“这里面有您的辛苦费,包括您身边这位姑娘,还有今天您去的关山路上的一栋别墅”。 “你看人真特么准!” 满德杰笑着将身边冻得瑟瑟发抖的姑娘搂在了怀里。 这会儿他的身子也有些发软,只能靠在沙发背上,硬撑着说道:“我说的是你看吴凤贤她们看得准!” “呵呵” 于敏当然能看得出满德杰的狡辩,但还是轻笑着说道:“这次成了,所有收成你能得一成”。 满德杰的笑容滞了滞,却听见于敏继续说道:“你后面的关系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听见于敏这么说,满德杰的眼神亮了亮。 “你背后顾忌的是付家手里的东西吧?” 于敏继续说道:“放心,我帮你把东西找出来,就算是我们的诚意,以后咱们可以多多合作的嘛”。 “呵呵” 满德杰笑了笑,道:“以后的合作再说以后的,先说说眼前吧”。 于敏挪着屁股往满德杰这边坐了坐,问道:“周亚梅和吴凤贤给你提供了多少资金?” “三十斤” “啥?” 看见于敏惊讶地问,满德杰点点头,道:“三十斤,我亲眼所见”。 嘶! 于敏也是万万没想到,付海波给家里留下的竟然是黄金。 可听到了,也就想明白了。 三十斤就是一万五千克,现在的代收购金价是二十元,也就是三十万的巨款。 这要是藏起来也是一种负担,如果换成黄金,那就是一个箱子的事儿。 怪不得那两个娘儿们这么能钱,怪不得那个李学武找了没找到,怪不得他盯了这么久没发现。 满德杰既然答应了于敏的条件,便继续说道:“她们说要走,不回来了,但钱不够,想要再赚一笔,那人答应了”。 于敏盯着满德杰的眼睛,耳朵里听见的却是轰隆隆的消息。 虽然没说那人是谁,可现在京城方向传来的消息是能确认付家背后确实有关系的。 “所以” 于敏问道:“金子现在在你手里?” “哈哈哈!” 满德杰大笑道:“要是在我手里,我早跑了”。 说笑着,手还不老实地拍了拍身边的姑娘,惹得站在身后的大强子两人一阵眼晕。 于敏也知道自己着急了,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满德杰笑过以后继续解释道:“边疆的事情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了吧?” 见于敏点头,满德杰说道:“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联系好粮食和药材,联系好运输”。 于敏不解地问道:“那她们的钱是?” “押金” 满德杰解释道:“三边对接,没有押金炼钢厂根本不给做中间人”。 于敏也想明白了,感情这些人干的是借鸡生蛋的套路。 这套路他懂,但他玩不了,因为他没有关系和能力借到这只鸡。 满德杰能,显然是他身后的关系办的到。 “然后呢?” “然后我就拿着押金条抵押给药材供应商和粮食供应商” “然后呢?” “然后,药材和粮食发走了,肉来了,我把肉卖掉,赎回押金条” 满德杰解释完,看了看于敏说道:“药材我已经收好了,人家说不要钱,要肉,呵呵,那边也在等押金条发货”。 说笑着,也不顾于敏正在思索的表情继续解释道:“现在就差粮食了,粮食的事情解决好,她们就会去炼钢厂交押金,我就能得到押金条”。 于敏也明白了满德杰的意思,眯着眼睛问道:“所以说,要想借鸡生蛋,现在还不能动她们两个,得等肉到了?” “是的” 满德杰点着于敏说道:“那箱金子不到用的时候你一定拿不出来,她们不是傻子”。 于敏摩挲着下巴继续问道:“所以我只能在你赎回押金条的时候扣下她们?” “你只能这么做!” 听了满德杰肯定认真的回答,于敏眯起了眼睛,这个生意太大了。 “你不会跟她们是一伙儿的,联起手来骗我的吧?” (本章完) 第423章 带我走 第423章 带我走 艾尔肯集市的商品确实丰富。 李学武揽着西琳的肩膀一处帐篷一处帐篷地逛,买了很多在西琳看起来没用又死贵的东西。 “这是雪莲?” “是,是山上的” 在售卖药材的商人这儿,李学武难得地表现出了专业性。 也不枉李顺在李学武小时候打折了几根棍棒,让他可以在这里淘到好东西。 轻轻捏起一支,李学武仔细看了看。 雪莲瓣外表干枯发黄,蕊为青色。 蕊的侧面有些青灰色的绒状纤维,像是发霉了一样。 药材商人也是个大胡子,却是比先前那个卖牲口的态度好多了。 这个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有一部分人对李学武他们并不算友好。 药材商人对李学武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的态度,但也没把拒绝写在脸上。 看见李学武熟识药材,也并没有为了售卖而多搭讪几句。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看完了雪莲又看起了鹿茸。 家里的鹿茸大多都是二叔从吉省发过来的。 为了运输方便,二叔会在那边给切成段儿,到了家再由母亲和老太太给炮制成片。 李学武现在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整只,甚至在毯子上还有和这只是一对儿的角。 见李学武看得仔细,大胡子将另一边的鹿鞭和鹿筋拎着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好东西”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大胡子一眼,嘴里赞了一句。 大胡子抖了抖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没说。 李学武没管他,接着看了已经风干的鹿编、鹿筋,这应该都是一套的,多是梅鹿或者马鹿的。 “你是内地来收药材的?” 大胡子见李学武一个个地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野西瓜抬起头笑了笑,回道:“并不是”。 说着话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身对着大胡子说道:“我是粮商,运来了很多粮食,想搞一些肉食回去”。 大胡子听见李学武的回答很是错愕了一下。 “呵呵” 李学武满眼喜欢地扫视了一圈儿,笑着说道:“不过我祖上是中医,传到我父亲已经是第七代了”。 大胡子这才解了心中的疑惑,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跟一般的内地来的人不大一样”。 “可能是长得不友好吧,呵呵” 李学武开了个玩笑,道:“很遗憾的是父亲的医术我没有继承到,幸运的是我三弟继承了祖业”。 大胡子听见李学武坦诚的话眯了眯眼睛,道:“你有一颗慈悲的心”。 “哈哈哈!” 这是李学武今天听到的第一句夸赞他的话,阿扎伊大篷车那边正在享受的几个混蛋进帐篷之前都没跟他说过慈悲的话。 站在一边的西琳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去看这个狂妄的家伙。 “谢谢,您也有一颗善良之心” 李学武很是客气地把右手掌放在左胸上,身体向前倾了倾,道:“艾斯拉姆艾来孔!” “喔!” 大胡子很是惊讶地回了李学武一个礼,也说了一句:“愿珍主赐平安给你!” 西琳终于知道这人要自己教他打招呼是什么用意了,就看两人交流的热度越来越高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疯子。 谁要是拿他当疯子,那个人就是傻子。 “冒昧地问一下,这个帐篷是你自己的吗?” “是的” 大胡子已经请了李学武坐到了一旁的矮凳上,并且给泡了茶。 这边的茶跟京城的不一样,品质要差很多,但李学武还是笑呵呵地端着碗边喝边聊。 大胡子介绍了自己的药材生意,这个集市就属他的帐篷药材种类多,品质好,做的长久。 李学武也是适时地点头称赞,讲了和气生财和治病救人的话。 许是站的累了,也许是见这两人有的聊,西琳走到李学武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对着大胡子微笑道:“我想邀请您在三月四日到乌城一聚”。 大胡子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李学武。 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个人不会不知道他们这种生意的性质。 “我邀请了很多集市上的商人,我的粮食会在三月四日前送到,到时候我想跟大家做个交易” “你是要拿粮食换我的药材?” 大胡子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药材并不比其他,那么一小朵雪莲并不占多少地方,可价值却是粮食的几百倍。 如果去到乌城交易,大胡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必要。 李学武随手将身边的枸杞子抓了一小把,拾起一粒放在了嘴里。 “我要很多,很多的药材,而我的仓库里也不仅有粮食”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大胡子说道:“除了粮食以外,我还有现在这里急需的寒病药材,但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您这么少的存货量我没办法跟您进行交易”。 说着话将手里剩余的枸杞子扔回了袋子里,问道:“您不会不接受这种交易吧?” “怎么会?” 大胡子摇了摇头,道:“现在这里的粮食和伤寒药是硬通货,生了病可以不吃药,可不能不吃饭,生了病的牲口也不能不度过这个冬天”。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知道您的顾虑,所以请您去乌城,而我会在哈密给你们准备好仓库”。 在大胡子认真的目光下,李学武解释了自己要做的生意和交易方式。 这种两地电话交易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无论是安全方面,还是执行方面,都要比他们现在的这种要方便的多。 关键是这种大宗交易多少年都不会遇见一次,更不会有人拿着可以溢价的粮食和药材来这里交换。 现在的雪灾造成的运输困难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灾害,而对一些商人来说,这是机遇。 为什么古代把商人排在了士农工商的最末一位,就是因为这种“冷血”的交易。 可如果没有这些商人,可能有些人连最后的出路都没有了。 但这些人并不感激商人,商人也不需要感激。 这种绝望和怨恨使得所有的商人头顶都挂着一个jian字,即使他做了很多好事。 “你要什么,要多少?” 大胡子思考了一阵,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不能拒绝这个人的提议,就像他不能拒绝金钱一样。 “药材,边疆特有的药材,有多少要多少” 李学武端着大碗“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请相信我的能力,只要品质都跟你帐篷里的一样,我都要”。 大胡子抖了抖嘴唇,问道:“我要怎么找到你?”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身边坐着的西琳,道:“乌城能有多大,那么多粮食下车,您不会不知道粮食的主人在哪儿的”。 大胡子点点头,看向了李学武身边的西琳,他认识,这就是阿扎伊的姑娘。 谈完了,李学武站起身,同时扶着西琳也站了起来。 “这个集市上有很多人都收到了我的邀请,你们可以一起来,也可以单独去找我” 由着大胡子送了出来,李学武站在帐篷门口,伸出手跟大胡子握了握,道:“哪块儿土地,哪个时间都有一些不好的人”。 大胡子点点头,使劲儿地握了握李学武的手,道:“你说的对”。 “呵呵,咱们乌城见” 李学武摆摆手,搂着西琳往前走去。 “你很有钱吗?” 西琳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微微仰头望着李学武问道。 “哈哈哈~” 李学武则是笑着掀开了一顶帐篷的门帘,请西琳先进。 西琳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得到答案就已经是答案了。 这顶帐篷是卖杂货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还有李学武今天第一次见到的玉石。 “这是和田玉?” 李学武拿起一块儿掌心儿大小呈鹅卵石形状的石头看了看。 “哦!是西琳啊!” 一个带着帽的翘胡子热情地走了过来,想要去搭西琳的手,却是被西琳后退一步躲开了。 “莫名,不要碰我!” “西琳!” 这个叫莫名的翘胡子很是受伤地看着西琳,皱着脸说道:“是因为我没有去看你吗?这你不能怪我!” 李学武见到这个活泼的商人去跟西琳纠缠也是笑着蹲在那儿看着热闹。 西琳也看见了李学武脸上的笑容,微微昂头,示意李学武那边道:“我现在有男人呢”。 莫名哪里看不见李学武,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西琳一说完,他就把手伸向了李学武。 “您好啊,远方来的朋友!” “您好!” 李学武跟这个莫名握了握手,笑问道:“需要我把美丽的西琳还给你吗?” “不,不用了” 莫名一脸受伤的表情说道:“她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要她的人又有什么用”。 西琳走到李学武身边瞪着莫名道:“你买他的东西要小心,他这人油嘴滑舌的,跟你们一样”。 “呵~”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西琳,也不知道是说谢谢的好,还是说田文静的好。 “西琳,你不能冤枉我!” 莫名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走到李学武的另一边,双手指着李学武手里的玉石说道:“远方来的客人您看看手里的宝石吧,莫名可是老实人,就像这块儿老实的宝石一样”。 西琳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玉石看了看,说道:“他只有名字是老实的,其他的,就没有老实的了”。 说完了话将手里的石头又扔回了地毯上,像是对待普通的鹅卵石一般。 李学武明白了,莫名,就是老实人的意思,而自己看的那块儿石头却不是“老实”石头。 “你如果能带我走,我帮你挑石头,挑你想要的这个集市上的所有东西” “哦!西琳啊!” 莫名一脸震惊地看着西琳,捂着脸惊讶问道:“西琳你要走了吗?” 这边的对话自然被帐篷里挑选东西的顾客听见了,也都往这边望了过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并没有理会一旁咋呼的莫名,而是看着西琳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认真的?” “是” 西琳很是肯定地点点头说道:“带我走,我对你有帮助”。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看向一旁瞪大眼睛的莫名,问道:“西琳不能走吗?” “唔~……” 莫名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道:“她是我最喜爱的女人”。 西琳翻了翻白眼,嘀咕道:“他喜爱阿扎伊所有的姑娘,不偏不倚”。 莫名痛苦的神情微微一顿,想要继续自己的表情,可怎么都找不到开始的那种意味了。 最后只好放弃表演,看着西琳问道:“你要走?跟他走?去内地?” “无论去哪儿” 西琳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他有钱,不会骗我的”。 “呵呵呵” 李学武对着莫名点点头,道:“她说的对,我有钱”。 莫名抿了抿嘴,望着西琳说道:“阿扎伊会让你走?” “我是自由的” 西琳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就像这个市场一样,我就是一捆羊毛、一包药材、一块儿石头”。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解,对着莫名问道:“所以我要带走你最喜爱的宝石姑娘需要付出什么?” 莫名叉着腰,无奈地对着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不大清楚,我以前说要带她走的,她不愿意”。 说着话看了西琳一眼,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宝石的话,钱就可以了,粮食也可以”。 “哈哈哈哈~” 李学武这会儿才笑出声来,看着西琳说道:“所以这一下午咱们并没有白转”。 西琳翻了翻白眼,对着莫名说道:“你坏了我的好事”。 莫名摊了摊手,无辜地说道:“我不想放走他,他现在可是这个市场上最炙手可热的商人”。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在帐篷里一众人的注视下笑的分外开心,搂着西琳的肩膀都用上了力气。 西琳则是生气地扭了扭身子,想要甩掉肩膀上的大手。 看见这一幕,大家都露出了调侃的微笑。 西琳转过头,赌气地看着莫名道:“把你的东西搬出来吧,要好的,他比你聪明”。 莫名微微鞠躬,笑着往后面去了。 李学武则是拉过倔强的西琳,笑道:“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走,那我就带你走,虽然没有策马奔腾,但绝世繁华还是有的”。 西琳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怕你给我卖了,这一路我已经被你坑了多少次了,哪里还敢跟你走”。 “哈哈哈” 李学武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而是厚着脸皮说道:“我这是送你一场富贵,我们有缘啊”。 西琳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学武刚才做的好事,问道:“这个也是富贵嘛?” “当然”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点头,道:“正因为有了它,大家才能和气相处,和气生财的嘛”。 西琳扭过头,不愿意跟这个人理论。 这会儿莫名抱着一块儿玉石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毯上。 “朋友,看看这个吧,籽料,绝对的上品” 李学武看了看脚前的玉石,拉了拉身边的西琳。 西琳拧着身子不去看,发出无声的抗议。 “西琳说这块儿不好,要不你再找找?” 李学武的这句话直接把两人整破防了。 莫名看着西琳,道:“西琳,我这块儿……” 西琳没有理会莫名,而是扭头看向了李学武,认真地问道:“真带我走?”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也很认真地说道:“至少你要证明你的能力”。 “七十块” “西琳!” 莫名愤怒地站起身,对着西琳喊道:“你是我们的人!” “不,我现在是他的人” 西琳摇了摇头,看着莫名说道:“籽料,好年月一公斤也就五十元,这块儿也就四公斤多一点点”。 莫名散去了脸上的愤怒,盯着西琳的眼睛说道:“可这块儿籽料可是白玉!” 说着话,莫名又蹲下身子指着已经打磨出来的部位对着李学武介绍道:“你看你看,这可是羊脂玉啊,洁白透亮,细腻温润啊!”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蹲下身子,在莫名期盼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你看你看!” 莫名指着李学武对着西琳说道:“你的男人都说这块儿料好”。 “七十块” 西琳根本不理会李学武似懂非懂的点头模样,坚持着自己的出价。 “您说呢?” 莫名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嗯” 李学武摸着地上的玉石,抿着嘴点点头,随后说道:“值七十块”。 “……” 莫名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知道自己的努力白费了。 “好了好了,就当我半卖半送了” 莫名无奈地站起身,对着西琳说道:“这块儿就收七十块,剩下的价值就算我送你的嫁妆”。 西琳翻了翻白眼,道:“我说的是真的,所以别再拿这种的了,他不傻”。 这回轮到莫名翻白眼了。 “唉~古代有句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莫名边摇着头边去了后面。 帐篷里的人挑好了东西都跟一边站着看热闹,谁都没有着急找莫名结账。 这一下午集市上来了一个大买家,不仅仅是各个帐篷传开了,赶集的人也都听说了。 这会儿有从外面进来的,见着帐篷里面的情况都打听着,最后留下来看热闹的多。 没一会儿,莫名去而复返,用板车拉了一个大箱子回来。 “西琳,希望你的男人不要辜负了你啊~” “你应该把力气在拉车上” 西琳走到帐篷边上拿了一个木头箱子放在了李学武脚边。 李学武在莫名的注视下搬起先前订好的石头放了进去,同时从怀里掏出一迭钱。 “七十” 莫名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西琳,最后接了过去。 这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一单达成交易,西琳便走到莫名拉来的箱子边上,伸手捡起一块儿看了起来。 “看看这个” 西琳看完,将手里的石头扔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摸了摸,又看了看,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西琳,道:“好像比刚才的更温润,更细腻”。 “所以他刚才说的那块儿并不是羊脂玉,这块儿才是” “西琳!” “一百块” “一百块!” 莫名还没有说刚才那块儿玉,西琳已经给出了这块儿的价格。 可这块儿的价格也没让他满意。 “我不能送你两次嫁妆的” “那就不要了” “你!” 莫名看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同胞,真想大喊一声不要就不要。 可他不能,这帐篷里的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甭说来源,公营的玉石收购商店价格给的太低,都抵不上这个“泼出去的水”给的价格高。 现在的人连饭都吃不上了,谁还有钱买玉石。 李学武听见西琳说完便点了十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莫名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玉石,很是舍不得地伸手接过了钱。 “哐当” 李学武随手将玉料扔进了木头箱子。 “这个” “六十” “这个” “八十” …… 西琳捡起一块儿扔给李学武一块儿,李学武便现点钱递给莫名。 到后面莫名已经不再纠结西琳给的价格了。 说又说不过,卖又必须卖,给多少就收多少。 将最后一块儿石头扔进箱子,李学武将钱递给莫名后,拉起木头箱子上的盖板,接了西琳递过来的钉子,捡起地上的石头“砰砰砰”地把箱子封上了。 帐篷里的人鸦雀无声,眼瞅着这个有钱的年轻人一迭一迭地钱买石头。 现在了两千多元巨款购买的石头就封在那个箱子了,大家的眼神都凝聚了起来。 莫名捏了捏手里的钱,显得一身轻松,看向西琳的眼神也不是那么的埋怨了。 “保佑你,我最爱的姑娘” 西琳推开他,指了指他手里的钱说道:“保佑你,这钱别流去阿扎伊那里”。 “我会的~” 李学武没有理会两人的告别,掀开帐篷对着停在门口的卡车招了招手。 赵雅军得了示意,跳下车往帐篷这边小跑着过来。 “二哥” “来,搭把手” 李学武对着赵雅军示意了一下地上的箱子,随后两人抬着箱子出了帐篷,在一众人的注视下降箱子送上了后车厢。 赵雅军也纳闷呢,先前买了布,买了肉,买了牛肉干,这会儿怎么买了一堆石头。 把东西送上车,李学武拍拍赵雅军的肩膀又往帐篷那边去了。 这会儿西琳已经走了出来,正在帐篷门口等他。 而帐篷的主人莫名也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和李学武身后的卡车。 “你果然不一般!” “谢谢” 李学武知道这个集市上一定有很多人认识那台卡车,但这不正是说明了他的实力嘛,不然怎么让这些人信服地去乌城。 跟莫名握了握手,李学武又对着西琳问道:“我听说这个集市上能买到洋货?” 西琳看了看莫名,莫名笑道:“去吧,去找老巴朵,他那里有你们想要的”。 李学武对着西琳示意了一下,西琳便领着李学武往斜对面最远的帐篷走去。 “老巴朵不是烟的名字吗?” 李学武看了看远处的帐篷,对着西琳问道:“帐篷的主人也是yt人?” “不是” 西琳走了两步便站住了,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就像你的林西一样,他以前喜欢抽这个,就叫这个了”。 解释完这个问题,晃了晃身子,对着李学武反问道:“你不觉得是时候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吗?” “这光天化日的,我咋好意思,还是你自己拿吧” “真的?” 西琳咬了咬嘴唇,紧张地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想要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 确认了李学武的眼神,西琳右手抬起稳住了,左手在几个帐篷门缝偷偷往这边瞧着的人的注视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嗯? 西琳的手握住那个让她胆战心惊的东西时就感觉不对了。 椭圆是椭圆,怎么没有保险把手啊? 等她心惊胆战地掏出来一看。 “啊!” 西琳要被气疯了,抡起手里的东西就要扔向李学武。 “哈哈哈哈哈” 不仅仅是李学武笑出了声,就连躲在帐篷门帘后面那些人也都笑出了声。 “哼!” 西琳捏了捏手里的鸡蛋,拧着身子往前走去了。 李学武依稀能听见帐篷里的笑声,还有“下蛋”的词汇。 —— “你想要借人家的鸡下蛋,就必须这么办” 满德杰靠在沙发上,无所谓地看着于敏。 “今天我就得搞到粮食,去通知付家交定金,我在吉城的药材商还等着我的押金条发货” 也不顾于敏怀疑的眼神,满德杰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道:“要不下次吧,下次咱们有机会再合作”。 于敏也站了起来,盯着满德杰的眼睛说道:“在钢城,只有我才能解决你的购置问题”。 “好啊,你也可以等” 满德杰憋憋嘴,说道:“可以等我先用药材换来肉,然后你再跟下一批”。 于敏阴沉着眼神,看着满德杰。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满德杰的托词。 付家和付家身后那人敢铤而走险,哪里会给他留出这么多的时间等待。 这个生意实在太大了,也太吸引人了。 “等等!” 于敏眼看着三人都走到门口了,这才出声拦住了。 见满德杰转过了头,说道:“跟我去仓库吧,要什么你可以看看”。 “可以,不过得快,我时间紧” 于敏低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茫然的姑娘,道:“还不赶紧去换衣服?你的男人要走了”。 这姑娘慌张地站起身,小跑着去了后台。 “时间再紧也要享受生活” 于敏走到满德杰面前,说道:“粮食我有的是,要多少你说,但我必须见着那两车药材和押金才能给你粮食”。 “没问题” 满德杰无所谓于敏对自己的信任与否,反问道:“那么你是要牛羊肉还是要钱?” 问完这句话也不等于敏回答又补充道:“你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这批牛羊肉,你要是消化不了,我现在就得准备联系出肉的渠道了”。 “要,当然要” 于敏挑了挑眉毛,道:“有多少我都要”。 “那就好” 满德杰点点头,见着那姑娘又走了回来,叮嘱了一句: “那你要准备好冷藏库了,一趟车换回来的肉可不是小数目”。 “这不劳您费心” 于敏顺手拉住要走过的姑娘,同样叮嘱道:“小桃,好好陪着满经理,照顾好了,寸步不离的那种”。 这姑娘叫小桃可有点儿屈了,叫大桃都是没问题的。 听见于主任叮嘱了,小桃连忙点头,随后被于敏推向了满德杰。 “走吧” 于敏先一步打开门,带着几人往楼下走,仓库并不在这边。 满德杰看了看身边的小桃,见这姑娘有点儿害怕的样子,便牵了她的手下了楼。 上车前,于敏看着满德杰怜香惜玉的模样笑了笑,没有人盯着这个人他实在不放心。 满德杰不知道这姑娘是来盯着他的吗? 呵呵~ 出发前李学武就已经给他定下了对待衣炮弹的方针,衣吃掉,炮弹打出去~ 衣是好吃,可闻三儿还是得了李学武亲口答应会保密才答应的。 赚钱是赚钱的,不能把家拆了。 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是能力,回到家嘴甜卖力也是能力。 外面外面不行,家里家里无能,那还能叫男人? 闻三儿现在就很男人,将小桃护在身边很是仗义。 大强子和大春儿现在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不是来买粮食的嘛,怎么还送媳妇儿啊! 现在的买卖这么丰富多彩了吗? 吉普车穿过市区到了一处河茬边上,这就是李学武上次来的地方。 上次天黑,李学武也没看出这是个什么地方,现在闻三儿看着好像是个船厂? 跟着于敏下了车,几人进了大院儿。 于敏也没管值班室里的人,带着几人拉开仓库的大门走了进去。 “看看吧” 对着满德杰招了招手,于敏便退到了一旁。 满德杰示意大强子两人在门口守着,随后拉着小桃的手进了仓库。 这里要比上次李学武来时少了很多粮食袋子。 跟西院儿的运营模式有点儿类似,这里也是整存零取的疏散仓库,并不是囤积仓库。 满德杰接了于敏递过来的苞米叉子,随便选了一个垛上的袋子叉了进去,随后抽了出来。 这是一种类似于j刺形状的工具,插进袋子里再拔出来,凹槽里面就有标本了。 “怎么样?” 于敏看了看满德杰的表情,笑着说道:“都是响干响干的,不然也不好入库不是”。 满德杰拾起一粒放在嘴里嚼了,点了点头,道:“还行”。 于敏挑了挑眉毛,倒是没有计较满德杰的挑剔。 三人转了转,满德杰将手里的叉子扔了,站在仓库的一头,看了看其他物资。 就像上次李学武所惊讶的,闻三儿对那边的摩托车也挺惊讶的。 “喜欢吗?送你一辆” 于敏笑着捕捉到了满德杰的眼神,挑逗了一句。 “现在这个天气,骑这种鬼东西,还不得冻的跟孙子似的” 满德杰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只要苞米,行价一百五,我给你一百三,羊肉一千二,牛肉一千八”。 于敏知道这是吨价,他心里有一笔账,算的明白这里面的差额。 “这趟车不止装了这么点儿肉吧?” 于敏挑了挑眉毛,道:“四十四节车厢,一千八百吨的运力,我只能分不到四箱肉?” “谁让你不值钱呢” 满德杰挑了挑眉毛,笑道:“吉城那位,两车药材也能换四箱的肉”。 于敏咬了咬牙,也只能这么着,谁让他不值钱呢。 “好好准备吧,明天,明天上午十点前火车就要发出,炼钢厂的列车这会儿应该准备好了”。 “没问题” 于敏指了指院里已经打着了火的大卡车,道:“咱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装车了”。 满德杰有些惊讶地看了于敏一眼,这速度确实可以了。 说着话满德杰背着手,抬头看了看将要落山的太阳,问道:“这里有电话吗?” 于敏点点头,指了指值班室,随后带着满德杰去打了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于敏没有出去的意思,满德杰也没有赶他出去。 电话就是打给周亚梅的,通知她们去炼钢厂交押金。 “走吧,去炼钢厂” 撂下电话,满德杰对着于敏说道:“把押金条给了你,你也好让我睡一个好觉”。 说着话还看了身边的小桃一眼,这话里的意味让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于敏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挑了挑眉毛没在意,带着闻三儿几人又往炼钢厂赶。 先他们一步出发的装粮卡车已经进了炼钢厂的大门,由着调度科的指挥直接去了装配车间。 粮食将在装配车间被装上车,遮盖封闭苫布,一直送到乌城。 这趟正在装车的列车其实连计划都还没有,因为乌城的计划还没有实施,顶雷的人还在集市的帐篷里卖力气呢。 可神奇的是,送粮的人和装车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趟没有车头的列车。 于敏他们到炼钢厂的时候已经看见周亚梅和吴凤贤带着孩子拎着包等在了大门口。 “周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于敏直接把车停在了大门口,随后跳下车装模作样地跟周亚梅打了声招呼。 周亚梅也是很惊讶地看着满德杰带着人从于敏的车上下来。 “这……” “你们认识?” “满哥找的就是你们啊!” 几人各怀心思地互相惊讶着,吴凤贤更是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于敏。 这种眼神让于敏都有些飘飘然了。 怎么样,兜兜转转还不是求到我这儿来了? “这两位就是我的合作伙伴” 满德杰指着吴凤贤和周亚梅给于敏介绍着,随后又给周亚梅两人介绍于敏道:“这是我在钢城的朋友于敏”。 “哈哈哈” 于敏笑着说道:“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 说笑着,于敏指着周亚梅给满德杰介绍道:“我跟周姐也是朋友,跟这位凤贤同志也是新结交的朋友”。 “哎呀!” 只见满德杰拍了一下巴掌,惋惜地说道:“咱们要是早相遇该多好!这次的粮食还是于敏帮的忙呢!” “哈哈哈哈哈~” 吴凤贤看着春风得意的于敏,嘴角微翘,挑着眉毛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哈哈哈~” 于敏摸了摸付之栋的小脸儿,看见地上的几个行李兜便错愕了一下。 “周姐,你们这是……?” “哦哦” 周亚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既然于主任你就是这个……那我们也不瞒着了,这不是我嘛~” 吴凤贤不耐烦地插嘴道:“我都说了没事没事的,非要搬到炼钢厂盯着来,这钱还能飞了啊!” “呵呵呵” 于敏看出来了,这是周亚梅不放心这押金,将家都搬到炼钢厂来看着了。 可这种交易,哪里是看着就能看得住的。 “应该的,应该的,周姐小心谨慎是对的呢” 看着是三方人马齐聚炼钢厂,其实细分起来,这是四方,可别忘了满德杰身后的两员大将。 大春儿晃了晃脑子,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这到底是谁糊弄谁啊? 他刚开始还能看的明白,可现在怎么都分不明白了。 这个满德杰一定是骗子,下火车就要骗那两个傻娘儿们,那么这个于敏上赶着联合骗子一起骗那两个傻娘儿们,同时也被这个骗子给骗了……。 嘶~ 他们呢? 他们是什么? 大强子正在努力记住这些人的关系,也在记这些人的谈话,他已经得了满德杰的吩咐,要乘今晚的火车带着押金条回吉城,再押送药材来。 他也不知道这个押金条是个什么意思,来的时候也没说凭条取肉啊。 他现在都要死了,累死了。 这几人各怀心思进了炼钢厂的大楼,由着董文学的秘书领着去了财务科。 满德杰当着几人的面儿从兜里掏出一捆捆的钱,又让吴凤贤递上了半箱金条。 这半箱金条却是让屋里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 于敏这时却是皱起了眉头,不是一整箱的嘛。 (本章完) 第424章 Youth Dew 第424章 youth dew 等财务科的人员将钱票点清,满德杰这才掏出京城那个单位的介绍信和印章。 办理手续的时候于敏还仔细看了看印章上的单位名称。 嗯,京城西单市场采购服务部,看着名字确实是正经单位。 至少比“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营业部”的负责人要正经~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准备今晚就让京城的人去查查这个单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满德杰跟炼钢厂的会计一起用了印章,这才将押金票的手续彻底完成。 因为涉及到了粮食和药材,所以押金也是分两个品类交付的。 满德杰当即拿起药材的押金票递给大强子。 “强子,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火车站,今晚务必将押金票交给张掌柜的,明早再把药材押回来” “哎,经理您放心吧” 大强子答应的很痛快,接了押金票仔细收好,给看着自己的大春儿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出了门。 他早就想联系掌柜的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时间。 从下了火车开始,就跟着这位满大爷摇哪儿跑。 现在终于得了空了,还不用打电话了,直接当面汇报吧。 于敏看了一眼小跑着出去的汉子,转回头又盯着满德杰了。 看着倒很像那么回事儿,他现在也是不断地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 交完押金,满德杰将粮食的押金条直接推给于敏,随后将印章重新收进了包里。 于敏想去拿满德杰的印章的,可押金条近在咫尺,便顺手抄了起来。 这可是半箱子黄金啊,如果不是因为粮食换牛羊肉的利润更大! 如果不是因为粮食不发车押金不能动,他恨不得现在就兑换了跑路。 眼瞅着印章进了满德杰的皮兜,他也没办法。 这会儿还在财务室呢,争竞起来就不好看了。 等几人出了办公楼的大门,还没等于敏开口,周亚梅先开口了。 “满经理,不好意思啊~” 周亚梅先是道了一声抱歉,随后开口问道:“那个印章能不能交给我们保管啊?” “这是为啥啊?” 满德杰一副不满的表情,问道:“您是不信任我吗?我也是押了钱的”。 见两人呛呛起来了,于敏也不好现在开口要那印章了。 周亚梅苦着脸说道:“您看那字是您签的,押金条也是您拿走了,我们就算拿着印章也干不了啥不是”。 “你这人……唉~” 满德杰一脸无奈地说道:“押金条你刚才也看见了,于兄弟手里一份,送去吉城一份……”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吴凤贤不满地说道:“谁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送去吉城了?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歪门邪道的?” 这话一出可给于敏吓了一跳,随即表现出我怎么可能会这样的表情。 “凤贤!” 周亚梅呵斥了一声,随后歉意地对着于敏和满德杰道了歉。 “实在抱歉啊,她接触外人少,没什么见识,您二位别介意啊” 周亚梅都这么说了,满德杰和于敏再是不满也得给周亚梅这个面子。 因为这会儿周亚梅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两位兄弟,你们也知道我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今天算是走到最后一步了,要是手里没个东西,我们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呜呜呜” 见周亚梅这么一哭,满德杰也没法了,眼神示意于敏出面拒绝掉。 于敏一翻了白眼珠子,怎么坏人都叫我做啊。 他不愿意做,直接把头扭过去了。 满德杰见他扭头,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兜里的印章取出来递给了周亚梅。 “可要妥善保存啊!”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周亚梅这会儿赶紧收了眼泪,给满德杰做着保证。 “那,于主任和满经理你们辛苦了” 周亚梅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眼神看了一眼招待所方向,道:“我们这就去招待所等消息了,孤儿寡母的,就不邀请你们上去了”。 “好好,一切交给我,放心吧” 满德杰不耐烦地挥挥手,随后带着小桃和大春儿鼓着腮帮子往门口走去。 于敏又安慰了周亚梅几句,这才追上了满德杰。 “满经理,消消气,跟两个娘儿们置气,何必的呢” “我就知道不能跟娘儿们办事儿!” 满德杰拉开车门子上了车,示意大春儿坐副驾驶去,自己带着小桃坐了后面。 等于敏给车打着了火往回开,满德杰的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 于敏笑了笑,道:“最后都是咱们的,现在忍着点儿吧”。 本来他应该为了保险把公章要过来的,这样防止满德杰拿着印章去办理遗失补办手续,作废他手里的押金条。 可现在印章被周亚梅要去了。 他虽然还担心,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也就只能多上保险了,因为满德杰的身边还有自己人呢。 小桃这会儿依偎在满德杰的怀里,她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那么多黄澄澄的金子,都在自己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 车辆行驶中,于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是说一整箱金条嘛,怎么就剩半箱了?” “您还没瞧见吗?” 满德杰不满地揉了揉身边的小桃,嘴里嘟囔道:“不信任我,让我也押一半儿呢”。 “哼” 说着说着还哼了一声,随后抱怨道:“这就是跟娘儿们办事儿”。 于敏这会儿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准备回去跟关哥汇报一下。 这会儿都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于敏按照满德杰的要求把他们送到了站前招待所。 虽然于敏说了可以给安排地方住,可满德杰还是推辞了。 理由是跟边疆联系的是招待所的电话,换地方了不方便。 于敏听满德杰这么说也就没大在意,因为满德杰下车的时候把小桃拉了下去。 目送三人进了招待所,于敏打开车门子便跟了上去。 等跟在后面目送着三人分别进了房间,他这才重新下了楼,用自己随身带的工作证在满德杰的对面开了一间房。 等办好了手续并没有领用品,而是拿着钥匙出了门,开车往回走。 —— 西琳手里的鸡蛋终究是没舍得砸李学武。 即使不是灾年,一颗鸡蛋在这里代表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到了一顶绣着吉祥云图案的帐篷前,西琳转过身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会不会带我走呢”。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的能力虽然还没得到认证,但你可以说说理由,我考虑考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西琳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即把目光看向了远处的阿扎伊大篷车。 “艾尔肯集市就像雨季的草原,能肥了牛羊,也能在寒冬肃杀所有阳光” 西琳感慨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这里的寒冬已经开始了,我不想被冻死在这儿,求你带我走”。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西琳,问道:“你有身份信息吗?” 西琳听见这话,落寞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都忘了我是哪儿的人了” “那,家人也是没有的了?” “嗯”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等回去你自己收拾行李吧”。 “真的?” 西琳一直都不相信李学武所说的话,第一次,第二次,她都能看得出李学武眼中的言不由衷。 可她现在抬起头,看着这人的眼睛,还是看不出一点点的真实。 要说看人准,还是这西琳看人准,李学武嘴里的话就像草原上的骏马,想往哪儿跑往哪儿跑。 西琳也明白,就算是真的带她走,如果有一点点的不对,这也是随时都能翻脸的主儿。 李学武点点头,道:“车就在那儿,你上了车我终究不会撵你下车,到时候我把你卖掉,还能换些酒钱”。 “呀!” 西琳兴奋地抱住了李学武的肩膀,她本来是想抱李学武的脖子的,可惜不够高。 “哦~亲爱的西琳小姐,你是来看老巴夺的吗?”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帐篷门被打开了,露出了一个红扑扑的笑脸。 西琳被吓了一跳,随后从李学武的身上下来,转头对着门口的脑袋说道:“你吓我一跳!” “哈哈哈~” 这老人缩了回去,隔着帐篷门对着两人说道:“进来聊吧,也让我听听年轻男女是怎么谈恋爱的”。 “哼~” 西琳掀开帐篷门先李学武一步进了帐篷。 李学武则是给把车开到这边的赵雅军比划了一个手势,这才跟着进了帐篷。 一进帐篷李学武便发现了这顶帐篷的与众不同。 别的帐篷都是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然后将货物放在地毯上。 或者是在屋里放几张简单的桌子当货架。 这边却是将卡车的后车厢改成了房车模样,然后停在帐篷里。 虽然是最原始的房车,但也比其他帐篷看着规整舒适了很多。 在空间上当然不如其他帐篷,但这种双层防护,保暖确实要好一些,跑路也更方便一些。 李学武进了帐篷后,再踩着台阶上了卡车的后车厢坐在沙发上,抬眼望去,车厢的周围被安装了货架。 “老巴夺是艾尔肯集市最会享受的商人” 西琳将沙发座让给了李学武,自己则是半坐在扶手上,身子依靠着李学武。 李学武也看出这个老头儿的与众不同了,从穿着就能看得出。 别的帐篷主人或是穿特色长袍,或是穿大衣,而这老头儿却穿着一件儿西服。 在这个时候这种衣着就有点儿标新立异了,尤其是这老头儿头发梳理的很是整齐,嘴上叼着大烟斗,穿着棕黄色的皮鞋,手里还握着一支手杖。 这不禁让李学武有一种错乱感,想不到的还以为自己是在欧罗巴哪个地方呢。 “哈哈哈~” 老巴夺笑呵呵地打量了一眼李学武,问道:“你就是他们传了一下午的那个疯子?” “疯子?呵呵” 李学武吊着眼睛笑了笑,随即在小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我挺喜欢这个不好惹的称呼的” 说着话李学武转头对着西琳说道:“西琳同志,以后请叫我疯子”。 西琳翻了个白眼,站起身从车厢货架上抽出一支红酒看了看。 “老巴夺的货一向都是洋玩意儿,你可能接受不了” “是嘛~” 李学武将烟叼在了嘴上,伸手接过西琳递过来的红酒看了起来。 酒瓶是暗绿色的,形状跟后世的差不多,可能没那么长,包装也很简陋,但瓶子和瓶塞都是一样的。 李学武拿在手里看了看商标,又看了看瓶子上的字母。 商标他不认识,不过瓶子上的文字他认识。 “摩尔多瓦?” “哦?” 老巴夺叼在嘴上的烟头顿了顿,随后笑着问道:“你懂俄文?” “嗯” 李学武也不会喝这玩意儿,当然也不会辨别好坏。 他想这红酒一定不是白酒那样,晃晃瓶子看酒,所以也没敢乱晃,重新交给了西琳。 伸手接过嘴上叼着的烟卷在烟灰缸里弹了弹,道:“学过几年,简单的日常交流没有问题”。 “呵呵,怎么样?尝尝?” 老巴夺伸手就要去摘柜子上挂着的开瓶器。 “不不不” 李学武摆摆手,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今天真的有事儿”。 说着话指了指西琳解释道:“有一些朋友还在阿扎伊那边,看时间我们要回去了”。 老巴夺收回手,接了烟斗点点头,问道:“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 “当然!”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我们是内地来的,专门问了路,来您这里淘一些稀罕玩意儿带回去显摆显摆”。 “哈哈哈” 无论男女老幼,都爱听漂亮话儿。 “随便看,我这里都是些你们内地少见的稀罕物儿” 李学武抬手指了指墙上的红酒道:“这个你还剩多少?” “哦?” 老巴夺的眼睛亮了亮,笑道:“如果不是我的年龄大了,我真想去乌城走一趟”。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西琳的屁股,指着车厢外面说道:“去叫我的兄弟进来,把老巴夺的酒库搬空”。 他是分不清红酒的好坏,可他知道摩尔多瓦是个产葡萄和红酒的好地方。 再一个,摩尔多瓦这个地方很神奇,他们的国民搞不明白自己的官方语言。 这支红酒上能标注俄文,那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因为这些人明白,糊弄西方那些资本可能是失去客户,如果糊弄毛子,那可能是失去生命。 “哈哈哈~” 老巴夺听见这话自然高兴,拎起手边的手杖对着驾驶室的方向敲了敲,随即喊道:“葛林!干活儿了!” 随着老巴夺的喊声结束,李学武感觉车厢晃了晃,没一会儿,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出现在了车厢边上。 “巴夺老爹,您叫我?” “是的” 老巴夺手扶着手杖顶端微微对着李学武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林先生将咱们的红酒都包了,快去帮忙装车”。 “哦!” 这大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转身往旁边的挂车去了。 李学武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大汉不由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葛林是我捡来的” 老巴夺吧唧了几下烟斗,微笑着说道:“他的脑子有些不好,不过干活儿很是卖力气”。 这会儿西琳也将赵雅军叫了进来。 西琳没什么,她经常能见到葛林。 可初次见到这么壮实的巨人给赵雅军吓了一跳,差点儿把背上的五六式甩到前面端起来。 葛林倒是没在意赵雅军的警惕,端了一木头箱子的红酒就往停在帐篷门口的卡车上装。 别看这巨人憨憨傻傻的,抡红酒箱子就像是玩儿玩具一般。 可箱子落在卡车上并没有出现瓶子碎裂的情况,看见车厢里有皮张,还很细心地将酒箱码放整齐了。 李学武站起身,看着赵雅军缓和了一下精神也跟着去搬,笑着转过头看着老巴夺说道:“真羡慕你的福气”。 “哈哈哈” 老巴夺捏着手里的烟斗笑了笑,指着墙上的巧克力盒子问道:“这个喜不喜欢?女孩子都喜欢的”。 “呵呵,女孩子喜欢我就喜欢” 李学武转身对着西琳说道:“把老巴夺的巧克力库存搬空”。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转头对着老巴夺笑道:“我是个尊老爱幼的,为了弥补你不能去乌城的遗憾,特意给你单开一场选购会”。 “谢谢,你是个好孩子!” “不客气,你是个好老头儿!”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问道:“还有什么好东西推荐吗?” “当然!” 老巴夺晃了晃手里的烟斗,很是骄傲地说道:“墙上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看看”。 说着话指了指沙发沙发后面的柜子说道:“收音机,照相机,皮鞋,正宗的苏l皮鞋,冬季和夏季的都有”。 李学武转回身从柜子上抽出鞋盒看了看,是夏季款式的。 “男女都有吗?” “当然!”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瘪了一下嘴,转头对着车厢下面的赵雅军问道:“雅军!你多大的脚?” “啊?” 赵雅军刚进帐篷,不知道李学武在说什么,在李学武又问了一遍以后才回道:“265~” 回答后站在车厢边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了二哥?” 这个时候国内的鞋码是独立的,李学武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确定是四十三码。 随后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双夏季的皮鞋扔在了车厢上。 “换上试试” “二哥……” “让你试你就试,费什么话!” 李学武训了一句,随后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只要鞋码合适的,只要款式合适的,都抽出来放在了一边。 等翻找完,李学武转身看了看脸色红红的赵雅军问道:“合适吗?” “二哥,我不大适合穿皮鞋” 赵雅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穿上都不会走路了”。 “傻不傻!” 李学武走过去下了车厢,蹲下身子给按了按鞋尖和鞋帮。 “现在买不用票,等你想买就不好买了” 看着不挤脚,李学武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说道:“跟你说个事儿”。 “二哥你说” “嗯” 李学武看了看这小伙子,道:“今天早上干的不错……”。 “都是……” “听我说完!” 李学武轻轻拍了一下赵雅军的侧脸,道:“巴吐尔在分缴获的时候特意给了你一份,让我交给你”。 赵雅军看着李学武,不知道二哥这是啥意思。 “但我给上交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赵雅军说道:“咱们的纪律你懂,二哥不跟你多说,别人可以拿,你不可以”。 “我知道的,二哥” 李学武看着目光清明的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送你双皮鞋,收好了,带回去结婚的时候穿” “二哥,还…还早呢~” 赵雅军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知道李学武对他好,也是被逗的有些脸红。 “呵呵呵” 坐在车厢里面的老巴夺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叼着烟斗呵呵地笑了一阵。 “去吧,把鞋换下来,去帮忙” “哎!” 赵雅军很是开心地换了鞋,随后用鞋盒装了,出去送到了驾驶室里。 李学武则是又上了车厢,对着老巴夺笑着解释道:“是我大哥的小舅子”。 “是个好孩子” 听着老巴夺的夸奖,李学武继续在车厢货架上翻找起来。 倒不是东西少,或者杂乱,而是东西多,但大多李学武用不上。 翻找了几下,李学武翻出来一台照相机,看样子还是单反的。 “这玩意儿这里有人买?”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铁家伙,对着里面的老巴夺问了一句。 老巴夺笑着说道:“当然!” 李学武撇撇嘴,随手将这台相机放了回去。 “泽尼特的照相机,很好用” 老巴夺显然很想将这台相机推销给车厢里站着的这位狗大户。 可惜狗大户眼光刁钻,对他的广告词不屑一顾。 “这是香水?” 李学武翻出来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个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散发出了阵阵香味。 “哦!这可是宝贝!” 老巴夺惊呼一声,指了指阿扎伊的方向说道:“姑娘们很喜欢”。 “那我还是不要夺人之美了” 李学武闻了闻,撇了撇嘴,随后将盒子重新装了,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老巴夺看了看四处踅摸的李学武说道:“我有一些高档香水,你想看看吗?” “新的?” “当然!” 老巴夺对着走进帐篷的大个子喊道:“葛林,把我那个黑色皮箱拿过来”。 “哦~” 葛林应了一声,随后去挂车上搬了一个黑色的、四四方方的皮箱放在了车厢门口。 “打开看看” 老巴夺示意李学武自己打开,他好像被焊在了沙发上一样,只要坐下就不愿起来了。 李学武走过去看了看,皮箱很精致,年头不多,还是纯皮的。 打开扣锁,李学武轻轻翻开箱盖,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书籍和一些没有开封的香水。 “这是我去旅行的时候带回来的” 老巴夺靠在沙发上,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你不喜欢那些劣质香水,那盒子里的你绝对不能错过”。 李学武笑了笑,将箱子的盖子重新扣上了。 老巴夺见到李学武的动作眼睛就是一眯,道:“你真是太挑剔了,youth dew可是个精灵”。 李学武站起身笑着指了指脚下的箱子道:“这个都给我吧”。 老巴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 李学武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老巴夺问道:“算算吧,结账~” 老巴夺沉吟了片刻,说道:“红酒三十七支,皮鞋十双,巧克力七箱”。 嘴里数算着,又看了看车厢口的那个箱子,笑道:“这个贵,这是我的青春”。 “好吧”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算上青春,多少钱?” 老巴夺伸出五根手指道:“五百块!” “哦~!” 李学武有些震惊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您这青春可真贵呀!” 这是他在调侃老巴夺,那些红酒、鞋子、巧克力就得四百多了。 这个箱子可是纯皮的,再说里面的书籍和高档香水可不止一百块。 说笑着,李学武从兜里数了钱,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 老巴夺笑呵呵地跟着李学武摆摆手,对着拎着箱子往出走的背影喊道:“谢谢让我的青春还能卖出高价~” 高价购进一个老色鬼青春的李学武将箱子放进车厢,随后示意西琳上车,自己也随后上了副驾驶。 赵雅军踩着油门,将车往阿扎伊大篷车的方向开。 路上西琳咬着牙,神情紧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帐篷,就连坐在一旁的李学武都能感受到西琳的情绪。 李学武并没有做出安慰的动作,也没有说出安慰的话。 本就是机缘巧合,他不想影响任何人的人生轨迹,李学武只会给她一个机遇。 赵雅军把车稳稳地停在了大篷车的门口,李学武推开车门跳下车。 冷空气涌进驾驶室,给木然的西琳冻得一哆嗦,随后恢复过来神情,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下面的李学武。 “你会带我走是吗?” “嗯”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伸出手示意扶着她下车。 可西琳犹豫了,转头望了望大篷车的方向,好像在犹豫是否进去告个别。 李学武充分尊重她的选择,手一直在等着她。 最后西琳扶着李学武的手跳下了卡车。 “雅军” 李学武对着驾驶位的赵雅军招招手,赵雅军推开车门子跳下车跑了过来。 “二哥” “陪着西琳进去” 李学武对着赵雅军交代了一句,随后拍了拍西琳的肩膀说道:“我把车上的东西送回去,很快就回来,这个时间留给你收拾行李,和这里好好告个别”。 说完便要转身去副驾驶,可却是被西琳拉住了手。 “你会带我走是吧?” “嗯” 李学武再次点点头,随后笑着说道:“这帐篷里还有我的同志呢”。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西琳终于放开了手,跟着赵雅军闪在了一旁。 李学武上了驾驶室,踩着油门把车开出了集市。 从后视镜里李学武还能看见车后阿扎伊大篷车前面有两个望着这边的身影。 李学武并没有把车开出多远,而是停在了一处空旷地带,随后下了车去了后车厢。 等李学武忙活完重新回到车上抽了两根烟,看了看手表。 掐着时间调转车头又反了回去。 等回到大篷车帐篷门口的时候,李学武看见赵雅军正站在门口望着这边。 “怎么没进去?站在这儿干啥?” “二哥” 赵雅军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不太喜欢里面”。 “呵呵” 李学武扒拉了一下赵雅军的脑袋,笑问道:“他们出来了?” “没……” 赵雅军不好意思地说道:“帕孜勒和三个牧民在,两位领导不在”。 “呦呵,有点东西啊!” 李学武笑闹了一句,随后问道:“那个西琳呢?” “去后面了,后面不让我进” “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脸冻得通红的小伙子,示意他上车等,随后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去。 这会儿哈迪尔正懒洋洋地靠在中间的桌子上喝着热茶,他的两个弟弟跟他一个屌样,都是一副圣人模样。 而帕孜勒则是笑呵呵地站在帐篷门口看着这边。 “我的同志呢?” 李学武跺了跺脚,对着几人问了一句。 年纪最小的贾玛勒将手放在了耳边,示意李学武自己听。 还没等李学武真的听听,就看见李怀德扶着腰,有些辛苦地走了出来。 李学武这么看着,李怀德眼睛的红色是褪下去了,可这身子骨好像不大好受呢。 “李哥,还成?” 李学武笑着走过去扶了李怀德坐下,贾玛勒很知趣地给李怀德倒了一杯茶。 李怀德这会儿倒是很坦然的样子,笑着说道:“异域的,才是特色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咱们得等一会儿了,还有一位没出来呢”。 李怀德这才发现,感情他不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几人坐在矮桌边上边喝着茶,边聊了聊。 李学武说了刚才去把采购的事情办了,也说了给车上的同志们准备了礼物。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在这种场合谈工作。 要是搁后世,有多少重要工作是在度假酒店或者疗养中心谈成的。 又有多少工作是在床上谈成的,人家说这叫劳逸结合。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他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些许的愧疚。 光顾着自己玩儿了,手底下人却是把所有的事情办妥了。 这种感觉贴心又实惠。 几人喝了一壶茶了,隔间里的动静还没消停。 李怀德突然站起身,笑着说道:“我东西落里面了,我去取一下”。 说着话又回了刚才出来的那个隔间。 三个小伙子互相看了一眼,那老家伙都回去了,他们凭啥没落东西啊。 “我东西也落下了” “我也是” “屋……” 最小的贾玛勒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随后又钻了进去。 李学武撇撇嘴,他可不敢玩儿这个。 不过李怀德的借口让他笑不活了,站在门口的帕孜勒也是转过身,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实在不咋地,再说了,顾宁可是医生呢。 李学武认可跟熟悉的邻居夜半闲谈,跟对门儿嫂子巴山夜雨……他也不愿意接触这些姑娘。 别看长得像,会说汉语,可李学武知道,包括西琳在内,都不是国内的。 北面,西面,有很多比这里还要恶劣的生存环境。 当然了,并不能排除这里就一定没有一些别有目的的人。 但概率太低了,因为有价值的东西总得能看得到吧,付出的成本也要考虑到吧。 李学武答应给西琳一个机会可不是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他还没有这种选择方向。 从始至终西琳问的就是能不能带她走,李学武回答也是可以带她走。 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她,或者跟她有点儿什么。 西琳的目的也很明确,告诉李学武她是有用的人,她想过正常的生活。 而且李学武问出的关键问题她也如实回答了,那就是身份信息。 这是判断西琳来自哪里的重要标志,如果她说谎,李学武真敢在半路上把她踹下去。 当然了,就像西琳自己说的那样,她对李学武有用。 李学武也想到了西琳的用处,所以才认真答应了西琳的请求。 正坐在帐篷中间的矮桌上瞎寻思呢,说曹操,曹操道。 “收拾完了?” 李学武看着拎着一个包裹出来的西琳,站起身要帮着接一把。 西琳的脸上一片轻松,对着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 能在出来的时候看见李学武在这里等她,西琳的心很是熨帖。 手里的包被帕孜勒抢着拎着走出了帐篷,扔进了后车厢。 西琳站在帐篷门口,看着重新走回来的帕孜勒,对着李学武问道:“他们呢?我刚才见着你的三个同伴……” 李学武无奈地比划了一下,道:“看来这里的姑娘真的很迷人”。 “嘻嘻~” 西琳笑了一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也可以的”。 “可以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以前还可以叫秘密交易,现在可就算知错犯错了”。 西琳也是故意在逗李学武,她骤然释放压力后,只感觉肩上无比的轻松。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男人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身份,甚至她连这个男人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但她就是向往帐篷外面的世界,她想出去闯一闯。 曾经也不是没有人要带她走,可她看了,这些人不是心的,就是别有目的的,要不就是走不远的。 就像莫名,跟着他兜兜转转还得回到这里来。 而站在她对面的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她能看得出这个男人拥有很大的能力。 从开车的那个司机对他的服从性就能看得出来,从这座帐篷里的那两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李学武让她很信服的是,这间帐篷,只有李学武没有做那种事。 虽然对象就是她。 两人正闲聊着,突然从身边一侧的隔间里传来了熬挠儿一声喊叫。 “窝草!” 李学武听出这是姬卫东的声音,几步跑到隔间门口,用力推开了门。 可里面的场景倒是把李学武吓了一跳,一起跟进来的帕孜勒看了一眼里面的场景又退了出去。 这会儿姬卫东正抓着毯子遮盖在身上,用手里的家伙指着另一边的姑娘。 而那个姑娘则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姬卫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李学武见屋里没有危险,便将手里的枪重新收回到了怀里。 “你特么不会是才清醒吧?后悔了?” “狗屁!” 姬卫东愤怒地指了指脚下的姑娘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李学武叉着腰,无奈地说道:“到底说不说,不说赶紧穿衣服出来,就等你了,咱们撤了”。 姬卫东见李学武真要走,咬咬牙,说道:“她……她特么要咬我”。 “哈哈哈哈哈!” 看见姬卫东比划的手势,李学武眼泪差点没笑出来。 跟在身后往里面看的西琳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姬卫东听见有外人的声音,还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往外面看了看。 在看见是一个穿着正常的姑娘,姬卫东焦急地指着李学武喊道:“我特么给你滚出去!” “哈哈哈哈哈~” 这边的吵闹声自然影响了帐篷里的其他人,哈迪尔哥仨儿拎着裤子出来看热闹。 等姬卫东穿上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李怀德也是一脸意难平地走了出来。 看见姬卫东的模样,李怀德苦笑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这种情况笑场的”。 “哈哈哈哈哈~” 李怀德这会儿也没了领导的架子,很是和气地开起了玩笑。 要不怎么说人生四大铁,最铁还是一起找姐姐呢。 几人正说笑着,姬卫东看向了站在李学武身边的西琳。 “这是……?” 各位大大~求票票~ (本章完) 第425章 不出意外的话 第425章 不出意外的话 他认出来了,这个就是刚才站在门口笑话他的那个女人。 听见姬卫东问,西琳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而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逛市场遇见的朋友,比较投缘,带她一程”。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西琳的眼睛顿时起了烟雾,挪着脚步往李学武的身后站了站。 李学武办事一向沉稳,李怀德并没有在意。 而姬卫东则是多看了这姑娘两眼,随后便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候走?”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外面,道:“车早就准备好了,等你们半天了”。 “呵呵呵” 卖了力气的几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穿好了衣服跟着李学武走出了帐篷。 许是看着这边的人多,阿扎伊大篷车里的人并没有来送西琳的。 而西琳也是一脸平静地跟在李学武的后面。 等走到后车厢,在李学武扶着她上车时,她还是忍不住往大篷车那边看了一眼。 等到赵雅军和哈迪尔合力将后面的篷布遮盖严实的时候,西琳默默地躲到了车厢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行李哭了起来。 李学武倒是没大在意,走到车厢前端用力拍了拍驾驶室。 随后便听见卡车的轰鸣声,感受到了车厢的晃动和移动。 姬卫东像是瘫痪了似的,躺在布摞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买的什么?” 李学武调转过头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可听见姬卫东的话,李学武就不由得想到刚才隔间里发生的事情。 借着驾驶室后玻璃传进来的光线,大家都看见了李学武翘起来的嘴角。 有时候这种东西就像会传染一样,大家这会儿都回想起了帐篷里的那声大吼。 “噗~” “呵呵呵~” “酷酷酷~”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没有忍住的,反正到最后大家都大笑了起来。 姬卫东这会儿掐死李学武的心都有了,就是现在没有动一动身子的力气。 看着车里这些人的大笑,姬卫东将大衣裹了裹,遮住了脑袋来了个视而不见。 众人乐过一阵,虽然不时地还有笑声传来,但也都克制了。 这几天姬卫东和李怀德在火车上都很无聊,都很难受。 这次难得的机会,让几人的关系又悄悄地近了一步。 快到地方的时候,李学武给众人说了在集市上都买了什么。 —— 京城的天儿要比哈密黑的早,因为差着好几个时区呢。 李学武还在艾尔肯集市上闲逛的时候,轧钢厂招待所的秦淮茹已经推着车子下班了。 不出意外的是,这次并没有出现意外。 “姐~” “别叫姐,这会儿叫妈都不行” 秦淮茹推着车子跟路上的熟识点头打个招呼,车子后面跟着拎着小包袱的秦京茹。 “家里都说不上怎么乱呢,你在这儿躲一下午清静就够可以的了” 她现在是懒得再跟这个妹妹墨迹了,晚上下班时去楼上接她。 秦淮茹都想了,她不在房间才好呢,以后都不用麻烦了。 可想什么偏不来什么。 自己婆婆是个什么德行秦淮茹知道的很,自己二叔是个什么德行她更是知道。 要说两人半斤八两那是一点儿没错,都不是啥好东西。 她人在厂里上着班儿,可心里担心着家里呢。 “上车” 秦淮茹没好气儿地对着妹妹说了一句,等秦京茹嘟着嘴上了车子,秦淮茹这才往家里骑。 秦京茹也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她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几个。 家里已经来人了,自己姐姐又不管自己了,这招待所确实好,可没钱没关系的也住不上。 这会儿她坐在后车座上越是离家近越是心里难过。 以前姐姐在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就羡慕,羡慕姐姐这种城里人。 等姐夫没了,姐姐上了班,进了车间,她还羡慕,羡慕姐姐自己能挣钱。 现在看见了招待所的环境,听着招待所的职工跟自己姐姐的客气,她现在都有点嫉妒了。 都是一个村儿的,都是一个祖宗的,凭什么她就能…… 路上的行人很多,秦京茹的心很乱。 等进了街道,她的心更乱了,因为前面走着的身影不是傻柱嘛。 秦京茹“嗖”地把脸儿背了过去,装作没看见。 秦淮茹骑着车子呢,她也不愿意搭理傻柱。 所以并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减速,反而多踩了几下准备快速骑过去。 她这么冷不丁地一加速,坐在后面的秦京茹一不留神差点从座儿上掀下去。 本来她的手就搂着自己的小包袱,脚尖踩着后车轱辘的轴承。 这么一晃,她伸手去抓秦淮茹的衣服,右脚一使劲儿。 “噌!” “快!快!快……” 嗯? 骑着车子的秦淮茹正加速呢,感觉飞轮上的阻力加大了,心里便是打了个问号。 等听见身后妹妹的喊声,还以为她想躲着傻柱呢,便站起来蹬。 “啊~~~快停车!” 傻柱听见身后的喊声了,耳朵一动便要转回身。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 还没等他再想别的呢,身后又出来了疼痛的嘶喊声。 他这猛地一回头,却是看见不断拍打鞍座的秦京茹哭着喊着要停车。 再往下一看,却是秦京茹的脚插进轮圈里了,可这会儿傻柱看着秦淮茹正茫然地站在脚蹬子上。 听见妹妹的喊声,秦淮茹愣了一下,随即要停车。 可因为秦京茹的乱抓乱晃,两人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哎呦!” 傻柱哪里能看着两人摔在地上不管啊,赶紧上前几步扶住车把,先把别着腿的秦京茹扶了起来。 秦淮茹起来就要去看大声哭着的秦京茹。 可这会儿看着妹妹哭嚎着,秦淮茹也吓坏了,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傻柱蹲到车后面,抓着秦京茹的脚踝倒着车轱辘把人给解救了出来。 “嘿!没事哈!” 傻柱将车子往旁边推了推,跟秦淮茹一起扶着秦京茹坐到了马路牙子上。 掩着脚秦京茹哭,现在被救了还哭,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脚已经没有知觉。 “哇~呜呜呜~哇!” 路上下班的路过都过来瞧了一眼,有说送医院的,有说没啥事儿的。 秦淮茹难过地给妹妹的鞋脱了下来,惹得秦京茹又是把哭声提了几个音量。 “我看了,骨头没事儿” 傻柱站了起来,没大好意思蹲这儿看人家姑娘脚。 “应该是破皮了,得肿上一阵子” 见秦淮茹要给脱袜子,傻柱赶紧拦了。 “秦姐,马上到家了,去找李叔吧,眼瞅着袜子上都是血了” 秦淮茹听见傻柱的话也停了手里的动作,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傻柱说道:“我去扶车子,你把她抱车上来”。 “啊?这……” 傻柱看了看正在呜咽的秦京茹,有些犹豫。 秦淮茹没等他,扶好了车子,对着傻柱喊道:“快点儿啊!” 傻柱咬咬牙,弯腰抱起秦京茹放在了后车座上。 原来是骑着,现在只能偏坐着了。 秦淮茹等妹妹坐好,蹬着车子赶紧往家骑。 傻柱捡起地上的小包袱想要招呼,一起身车影都没了。 秦淮茹也是着急了,火急火燎地进了胡同,刚想下了车子停去门口,却是被突然冲出来的三个“土人”吓了一跳。 她本来就被刚才的事儿弄的慌慌张张的,再因为后面秦京茹的哭声着急,这会儿被突然冲出来的人一吓,得! “哐当!” “啊!唔~啊呜呜哇~” 这次秦淮茹稳住了用脚支住了车子,可后面偏坐着的秦京茹支不住啊。 秦淮茹猛地一捏车闸,再一打斜儿,一下子从车座上滑了下去,来了个大前趴儿。 这一下可是摔实诚了,她脚伤着不敢着地使劲儿,身子趴了下去。 两只手抢在了地上不说,脑门儿还磕了一下。 从后面看,这就是秦京茹从车上直接跪了下来给大门磕了一个头。 冲出来的三个“土人”也愣住了。 秦老二一直看着胡同口来着,见着秦淮茹两人进来便去通知老秦和秦老大了。 因为怕两人骑着车子跑,老秦就打了这个埋伏。 可哪想着埋伏没打成,把自己闺女打了个狗吃屎。 这会儿天长了,还没黑天呢,秦淮茹也认出这三个“土人”是谁了。 “二叔!你们这是干啥呀!” 秦淮茹喊了一声,随后带着哭音去扶了嚎啕大哭的秦京茹。 等看见被扶起来的闺女的惨样,老秦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我们等你也不回,就怕你们跑了……” 老秦的话还没说完,秦淮茹便瞪着眼睛喊道:“跑跑跑,这是我家还是你家啊!” 说完话也不搭理她二叔,对着秦老大喊道:“傻愣着干啥,还不过来背她!” “哦哦!” 秦老大见着妹妹的模样,赶紧蹲在了妹妹前面,由着秦淮茹扶着背起了妹妹。 秦淮茹在前面领着,秦老大背着大哭的秦京茹,老秦跟在后面,秦老二则是抬着车子。 这就像西天取经的师徒一般,倒是让院里人看了个大热闹。 因为有秦淮茹领着,这会儿门房倒是没有人拦着了,一路到了前院儿。 好家伙,今天是热闹他妈给热闹开门,热闹到家了。 秦淮茹刚一进门,就见三大爷坐在院子里泪眼八叉儿地看着停在窗户底下的车子,嘴里骂着蹲在屋门口的闫解放。 “你说!咱家还趁个啥!不就趁这台自行车嘛!” 他休息了几天,许是李顺的药够劲儿,这会儿已经能走路了。 可刚一出门,呦!车轱辘瓢了。 这得是多大的撞击力才能把车轱辘怼成这样儿啊。 不用想,这车子就老二骑来着,准是他。 他这么一开口骂,闫解放只能老老实实蹲在门口听训了。 秦淮茹哪里有时间看热闹,先一步跑进了李家。 “李叔,您回来了,太好了” 秦淮茹慌慌张张地进来,李顺正端着茶杯喝水呢。 他也是刚到家,被冲进来的秦淮茹吓了一跳。 没等李顺说话,秦淮茹支着门帘子,对着后面的秦老大说道:“快把京茹背进来!” 秦老大听令,背着妹妹就进了屋。 秦淮茹见李顺愣住,赶紧解释道:“李叔,京茹的脚被车条掩了,到门口又磕了一下,您给看看”。 李顺听见这话,赶紧放下茶杯,示意秦老大把秦京茹放在条凳上。 秦老大放下妹妹还想着帮忙,却是被秦淮茹拉住了。 “你先出去,一身土往哪儿摸?!” 秦老大讪讪地退了一步往门外去了,这会儿他爹正站在门口要进不进的样子。 “爹,大姐不让进” 老秦瞪了儿子一眼,随后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这会儿李顺已经把出诊箱子拎过来了,查看了秦京茹的额头和手上的伤,这会儿正准备查看那只担在条凳上的脚。 秦京茹现在还抽泣着,委屈的眼泪唰唰地下。 一半儿是疼的,一半儿是被她爹和哥哥气的。 李顺拿着剪子给袜子剪开了,露出了里面肿成馒头似的脚。 刮破皮肤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了,李顺再次处理的时候秦京茹又疼了一遍。 老秦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对着闺女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秦京茹堵着气扭过了头不去看她爹。 老秦哪里会容忍子女这种态度,抬手就要打。 “二叔!” 秦淮茹推开老秦打向秦京茹的手,厉声说道:“没见着京茹啥样了,咋还想着动手呢!” “哼!她自找的!” 老秦指着秦京茹骂道:“是我让你跑的嘛!你还学会躲着你爹了!没良心的玩意儿!活该!” “唔~~~” 秦京茹听见她爹骂她又哭了起来,脸上的灰还没擦,这会儿已经哭成大脸猫了。 李顺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老秦一眼,随后从药箱子里拿出酒精和药开始给秦京茹冲洗伤口。 “啊!” 酒精一擦到脚面上秦京茹就受不了,捂着腿就往回撤。 秦淮茹走到这边蹲下身子固定住了秦京茹的腿,让李顺方便处理。 “您要打要骂等她处理完伤口,然后领回家收拾去,现在发作给谁看呢!” 秦淮茹可不给她二叔留面子。 老秦瞪着眼睛指着秦淮茹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把她的心都勾到城里来了,爹妈都不要了”。 “是,是我的错,就不该给她介绍对象” 秦淮茹也被吓的够呛,真要是把秦京茹的腿脚别折了,心里怎么都过不去。 这会儿边抹着眼泪边说道:“但现在是在人家,你先让她把伤处理了,一会儿你想骂把闺女接回家去骂”。 “哼!” 老秦背着手,瞪着秦淮茹道:“你想的多好,巴结厨子把你妹妹勾到城里来了,现在磕了碰了倒想着一推三六五”。 李顺给清理完脚上的伤口,又给涂抹了药膏,随后用纱布缠了。 “抬起头我看看” 李顺没有搭理身边的争吵,继续给秦京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李叔,我脸上会不会留疤啊?呜呜~” 秦京茹这会儿看着被抢破的双手,哭着问了李顺。 听见闺女这话,老秦在一旁着急地骂道:“秦淮茹,你瞧着,你妹妹找不着婆家,我点你家房子!” “去!去!” 秦淮茹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骂道:“我房子就在后头呢,你去点!” 老秦被侄女喊的吓了一跳,随后跳脚儿就要骂街。 可秦淮茹先一步指着她二叔说道:“借你俩胆儿!你敢在这院儿里点烟袋锅子我都抓你进去蹲大狱!” 李顺被这两人吵的耳朵疼,皱着眉头看了看哭的梨带雨的秦京茹。 “留不下,就是个小口子” 秦京茹来了几次了,李顺认识这姑娘,也听刘茵说过这孩子的事儿。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秦京茹想要嫁进李家,刘茵已经知道了。 且不说门当户对的事儿,就是这教养,李顺也是不会让秦京茹给他任何一个儿子的。 处理完额头上的,李顺又给处理手上的伤口。 秦京茹两只手上的伤口比较严重,因为是被碎石抢破的,得把碎石子清理出来。 这就需要酒精了,疼的秦京茹“哇哇”哭。 老秦和秦淮茹的争吵声,秦京茹的哭声,外头儿院里三大爷的喝骂声,真的是热闹啊。 “怎么这么多石子啊?” 李顺皱着眉头用镊子翻找着、清理着。 刘茵站在一边接茬儿道:“也不知道谁在墙根儿倒了不老少碎砖头儿瓦块子啥的”。 “还能有谁” 秦淮茹眼睛看了一眼对门儿的闫解放。 老秦这会儿跟着侄女的视线看过去,见倒自己灰土的小子坐在那边。 “就是他!” 老秦愤愤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们城里人坏下水,倒灰土故意往我们身上倒,有你们这样的嘛!” 秦淮茹懒得搭理他,指着门外说道:“训人的那个是他爹,你去找他吧”。 老秦一晃脑袋,指着秦淮茹说道:“你也甭跟我扯别个,还是这俩王吧蛋草的告诉我老六是怎么跑的,你们家那老混蛋是怎么遮掩的”。 说到这儿老秦就是一肚子火,指着秦淮茹说道:“别看你过的好,你六亲不认啊!” 秦淮茹扭头不看他,嫌他嘴巴臭。 “你们家那个老东西,告诉门房你们不在家,就是不让我们进” 说着话还叉着腰骂道:“你以为你躲着我就回去了是吧!” “行了,回去擦擦脸,但别着水” 李顺将纱布缠好,随后便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工具。 “谢谢李叔” “好好,好好养养,别冻着” 李顺点着头跟秦京茹应了两句。 秦淮茹走到这边客气着问道:“李叔,谢谢了啊,您看给多少诊费?” “哎,回去吧” 李顺将秦淮茹的手挡了回去,指了指秦京茹道:“带你妹妹回吧”。 知道李顺的脾气,秦淮茹客气了两句,没搭理二叔,伸手扶了秦京茹就往出走。 老秦见李顺给看了病没要钱,不由得尴尬地哽了哽嗓子。 刚才他还说城里人不好呢,这会儿城里人给他闺女看病却没要钱。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打脸打的太快了。 见这会儿大夫不搭理他们,便也就悻悻地出了门。 “唉~” 刘茵叹了一口气,拿着扫帚和铲子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又拿着抹布把凳子和桌子擦了。 “人的命,天注定啊” 李顺看了看老伴儿,说道:“别说这个”。 说完刘茵,李顺又把目光看向了门外,因为这会儿傻柱从垂门进来,前院儿彻底热闹了起来。 —— 要说天黑的的早,还得是钢城的天黑的早。 于敏回到俱乐部,看了一眼正在准备今晚乐曲的乐团和正在收拾下面桌子的职工,交代了几句便上了三楼。 “关哥” “嗯” 正站在窗户前往外面往下面看的男人应了一声,但并没有转过身。 于敏小心翼翼地关了房门,随后走到办公桌前面站定了。 “粮食已经开始往炼钢厂运送,周亚梅一家都在炼钢厂的宿舍” “那个满德杰在站前招待所,小桃在里面,我让老刘带了人去只应了” …… 于敏先是说了现在的情况,随后又从下午从这里出去开始汇报。 先前的情况没有汇报是因为他跟满德杰在小舞厅里聊的时候关哥就在隔壁。 “你不觉得时间有点儿急了嘛” 窗边的男人在于敏说完后点了一句。 于敏愣了愣,随后问道:“关哥,您说说……这满德杰有问题?” “呵呵” 关哥转回身,看了于敏一眼,道:“我可没说他有问题,不过这时间卡的太紧了”。 说完这句话,关哥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下,接了于敏的点烟。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钢城,能给突然出现的付家人办这种事情,而且要在这两天之内办妥,他哪里来的信心?” 关哥说完这个问题,随后便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着于敏。 于敏则是站在茶几对面思索了片刻回道:“我也一直在怀疑,可所有的疑点都能对得上”。 “这个满德杰的单位我已经让小王给京城打电话了,他带来的人有一个已经去了吉城,小王见着他上的火车” “付家那边……” 于敏迟疑了一下,道:“吴凤贤的身份是京城那边确定的,虽然没有具体的,但我能看得出,这女人非富即贵”。 “呵呵” 关哥轻笑了一声,示意于敏继续说。 于敏汇报道:“至于办事的信心,我看着路数没什么新奇的,找不到咱们,我估计他要收零了”。 这个收零是他在市场上亲眼见着满德杰要操作的,甚至有可能直接找粮食局。 解释完自己的观点,于敏见关哥没有反驳,又继续说道:“关哥,我想加加码”。 关哥用夹着烟的手微微抬起,示意于敏说。 “吴凤贤手里还有半箱黄金……” 于敏的眼睛转了转,道:“粮食有点儿吃亏,我想用西药顶进去”。 “你就那么确定他能搞来牛羊肉?” 关哥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提议,也没有在意是粮食还是西药。 无论把什么送上火车,最终要得到的,只能是那些牛羊肉。 现在东北还有两个月的冰冻期,如果处理的好,这些肉有可能让仓库里存货的价值翻两翻儿。 “我信不过他们所有人” 于敏看着关哥,从怀里拿出了那张押金条放在了茶几上。 “但炼钢厂有押金在,我怎么都不至于输” 关哥伸手将押金条按住,沿着桌面挪到了跟前看了起来。 “是这个满德杰交的押金?” “是” 于敏点点头,道:“他交了一万,吴凤贤交了半箱,数量是十五斤”。 关哥点点头,问道:“安全吗?” “关哥,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 于敏皱着眉头说道:“钱毕竟不在咱们手里,按照财务制度,满德杰拿押金条,拿公章,换押金”。 “炼钢厂不用担心” 关哥点点头道:“他们也得按照游戏规则玩儿”。 “是” 于敏继续说道:“押金条在咱们这儿,公章在招待所周亚梅那儿,满德杰在火车站,想要动押金,这三条必须凑齐,要搞小动作,咱们的人不会不知道”。 关哥点点头,道:“加大这个满德杰的监视力度,不行的话让聂连胜帮帮忙”。 听见关哥提起聂连胜,于敏的眉头动了动。 “关哥,他们的身份毕竟敏感,我还是建议让老刘他们加派人手” “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 关哥将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笑着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把生意交给你,你就看着办”。 于敏也是跟着他的老人儿了,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出过差错,所以他还是比较信任于敏的。 “我毕竟不是当事人,提出的问题也不具备代表性” 关哥说起话来永远是这么的温润如玉,不疾不徐。 于敏满脸敬重地说道:“我还是喜欢多听听您的意见,这样心里踏实”。 “哎~未来终究是你们的,要勇于任事,可以谨慎些,这是好的,但不能草木皆兵嘛!” 说着话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这边拍了拍于敏的肩膀。 “可以多听别人的意见,但也要有自己的主见” “那……” 于敏看着关哥的眼睛问道:“如果明天吉城的两车药材到了,这加码的事儿……” “我说了,都交给你,你看着办” 关哥很是信任的眼神,看着于敏点点头。 “谢谢关哥” 于敏满脸被信任的激动,笑着说道:“这箱黄金我不弄到手一直不甘心,等拿回来我就送您家里去”。 “呵呵呵” 关哥拍了拍于敏的肩膀,道:“我就这么点儿爱好,还就让你给抓住了,呵呵呵”。 “嘿嘿” 于敏笑着回道:“关哥对我的好儿我都记着呢,无以为报,只能让您高兴就好了”。 “嗯” 关哥点了点于敏说道:“回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早点儿把人生大事办了,到时候我送你一处房产”。 “谢谢关哥” 于敏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跟关哥道了一声谢,随后便指着门外说道:“那我出去安排了”。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屋里的关哥说道:“用人之际,你嫂子那几个兄弟你看着给安排吧”。 “是!” 于敏来不及多想赶紧应了下来。 等走出房间关上门以后,于敏的脸上是各种颜色。 刚才关哥提及聂连胜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要往关哥的脸上看。 这会儿关哥又提起钟家那几个小舅子,他的心里更是一阵荒唐般的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关哥知道了那件事…… 嘶~ 于敏打了一个冷颤,抖抖身子下楼去安排了。 —— “哒哒哒” “满经理!” “说!” “到饭点儿了,咱们……” “滚!” 大春儿的话还没说完,就从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大喝:“不知道老子忙着呢么!” 闻三儿确实忙着呢,这可是奉旨……那啥那啥呢,回到房间便开始“忙”了起来。 小桃也是有些惊讶于这位满经理的猴儿急,可这是于主任安排的任务,她不敢不做。 被闻三儿拉住手,一场持久战便开始了。 大春儿撇了撇嘴,嘀咕了几句,刚想要走,却是又转回身附耳贴在门上偷听了起来。 看着站在对门儿偷听的傻大个儿,站在对面儿房间门口的老刘一脸的错愕。 这位满经理不大正经啊,就连带来的手底下人都带着江湖气啊。 大春儿哪里知道身后正有人看着他,这会儿听里面的“嘎吱”声正欢。 他也是坏,想到在火车上屋里这孙子让自己两人喝尿,心里就想着报复一下。 等到“嘎吱”声加速的时候,他又拍门喊道:“满经理!满经理!” “干特么啥!” “我刚下楼才想起来,要不要给你带伙食回来啊!” “滚!带你姥姥个屎!” 大春儿听见屋里声音停了,捂着嘴“酷酷酷”地笑了起来。 “我姥姥都死八百年了,这玩意儿上哪儿给您整去啊~” 他跟门口儿这儿笑的正欢呢,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只见闻三儿披着衣服,手里拎着鞋,看着惊吓的大春就要打来。 大春儿傻是傻,可身子巧,见着闻三儿出来他就往后撤了一步。 等闻三儿追出来扔鞋打他的时候更是沿着楼梯跑下楼去了。 按照于主任的要求,对面的满经理,和他的这个手底下人都是被监视的对象。 老刘让身后的人接班,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就好像无意间出门似的,老刘的眼睛往对面儿房间里瞟了一眼。 因为门大敞四开着,老刘已经看见了躺在床上正看着这边的小桃。 在确定小桃正常以后,老刘与捡鞋回来的满德杰撞了个满怀。 “哎呦!对不起啊!” 老刘赶紧道歉,随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擦着闻三儿的侧面往楼下去了。 闻三儿眯着眼睛看了看老刘的背影,随后翻了翻兜儿。 好在他所有的东西都在包里,他刚才已经感觉到了这人有问题。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宜静不宜动,看了一眼这人刚才出来的房间,闻三儿趿拉着鞋走回了房间。 “再战!” 这里的情况闻三儿清楚,但他更知道要演好自己的角色,不然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能走到这一步,他也是觉得万幸。 万幸自己的运气好,万幸那损小子算计的好,不然今天他可能就得交代在那个俱乐部。 大春儿却是全然未觉今天有什么危险,只是觉得这么满经理不是好人罢了。 笑呵呵地下了楼,找了一处面馆走了进去,点了一碗面条就开始吃。 站在门口抽烟的老刘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大春儿。 他还本以为这个傻大个是出来打电话或者传递消息的,可特么进了屋就开吃,看得他都饿了。 “老刘?” “于主任” 老刘听见身后的声音转头一看,却是于敏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转头看了一眼面馆里面,老刘赶紧给于敏打手势。 于敏一见老刘的示意,伸手拦住了跟着自己的钟家五虎。 上次钟家被李学武收拾了一顿,老钟终于认识到了什么是差距。 所以回去以后“痛改前非”,决心让五个儿子都进这种强力部门。 央求着妹妹几次,终于是把老大安排进去了。 这会儿于敏抓了秦老大的肩膀示意他过去跟老刘交接。 秦老大走过去,借着点烟的工夫由着老刘给交代了盯梢的目标,随后便站在了那里,换了老刘去跟于敏汇报。 “主任,您怎么来了?” “不太放心” 于敏带着老刘往黑暗的地方走了走,指着身边的四人说道:“给你带几个人,今晚要把人给我牢牢地盯住了”。 “是” 老刘点头应了一声是,随后跟新来的这四个人交代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于敏站在一边听着,眼睛看着钟老大那边,防备着饭店里的人出来。 等老刘交代完,于敏问道:“知道满德杰在干什么吗?” “呵呵” 老刘轻笑了一声,眼睛看向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在干……小桃”。 于敏咧咧嘴,也是笑了起来。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只要挺过明天,只要粮食发走,只要保管好押金条,只要盯住满德杰! 虽然他心里一直都在怀疑这个满德杰,可他的心里又一直都在强调满德杰出现的合理性。 是于敏自己给自己催眠,所有的怀疑都由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引发出所想给解释了。 可以这么说,于敏要想的东西都是以闻三儿和娄晓娥为主演,周亚梅携儿子为配角,再带上大强子和大春儿两个跑龙套的表演给他看的。 如果光是他们几个演当然不成,这里面客串演出的董文学给这场演出的信任度加了不少的分。 于敏是怎么也想不到,炼钢厂还能配合他们骗自己?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关哥影响不到炼钢厂,但也不是好惹的。 董文学再是过江龙,也不能乱杀地头蛇。 “董书记,该吃饭了” “好” 董文学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站起身走到餐桌旁。 他现在已经习惯服务员小王每天给他准备好晚饭再叫他吃饭了。 最开始的坚持也被小王一次次的软磨硬泡下变成了坦然。 小王将筷子递给董文学,随后便去收拾董文学今天换下来的衣服。 “董书记,衣服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吧?” “没有” 董文学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的衣服不用总洗,没怎么脏呢”。 “那咋行” 小王笑着回道:“您的形象就代表我的工作成绩呢,要是让主任看见您衣服脏了,还不得说我没有照顾好您啊”。 “呵呵” 董文学知道这小王是个能说会道的,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这个。 他的衣服只要脱下来就没有隔天儿的,当天晚上都是由小王洗出来给熨烫平整。 每天早上要穿的衣服也都是由小王给准备好放在床头,出门前也是由着小王给检查一下形象。 如果换做是李学武在这儿,一定会想起他也有这么一位贴心人。 董文学难道察觉不出这个服务员的意图吗? 怎么可能,董文学的出身和经历哪里是一个小服务员能糊弄得了的。 可谁又能拒绝一个十八九岁年轻貌美的姑娘每天伺候着自己的衣食起居呢。 董文学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这姑娘奔着自己啥来的,当然也知道京城还有老婆孩子等着自己。 所以他在享受这种服务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认同和逾越。 董文学和小王两人各自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说出来。 小王就傻吗? 也不是,她当然知道董文学有家室。 而且看房间办公桌上的相片就知道,董文学的爱人地位不低。 她没想过能直接从董文学身上获得什么,可在董文学慢慢习惯于她的服务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她想要的。 刚才说的,招待所的主任,哪里会批评她。 她现在是董文学的服务员,招待所里的人都开始巴结她了。 之所以那么说,是让董文学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地位,不会在工作中犯错误,等待董文学给她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人际关系不就是以这种拉扯为常态嘛。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可猎手与猎物之间在博弈的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猎物,谁是猎手。 加更求月票了好哥哥们~ (本章完) 第426章 那是头倔驴 第426章 那是头倔驴 于敏正在伏击自己的猎物,闻三儿也在等自己的鱼上钩,而老秦已经见到自己的猎物出现了。 “何雨柱!你滚过来!” 秦淮茹刚扶着妹妹走到三门口就听见自己二叔“嗷~~~”的一嗓子喊出了傻柱的名字。 她这么一回头,却是瞧见二叔带着两个儿子要去抓傻柱。 而傻柱这会儿正拎着秦京茹的小包袱和一只鞋子站在垂门口。 这会儿院里人都看了过来,就连一直训个不停的三大爷都被老秦的喝骂声打乱了节奏。 他是文化人,训儿子也是不带脏字的。 更是要以大道理将儿子训的一句话都反驳不了的。 哪里有老秦这种杀伤力,现在就差带祖宗娘了。 老秦看见傻柱手里的东西更是急眼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 好啊,感情昨天没有去送彩礼,这厨子想的是“0元购”啊! 这鞋子和包袱都是自己闺女的,在他手里,一定是哄骗了自己闺女,要来个先上车不买票。 他可是个聪明人,他们村十里八乡的哪个能骗得了他。 这里面一定也有那秦淮茹的坏主意! 当然了,他自己闺女也一定不是什么好心眼子。 自己闺女想的一定是跟这厨子结了婚,那钱不都是她的,要是给了自己娘家,她还不是得吃亏! 傻柱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干笑着解释道:“秦淮茹她们两个在路上摔了,这不我正巧遇见就给捡回来了”。 “真巧啊!” 老秦抓住傻柱的手,眯着眼睛说道:“说的比唱的好听!编,你继续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样儿来”。 老秦的两个儿子见老爹上手,也是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傻柱。 傻柱看了看老秦爷仨儿,不说让一只手吧,也可以说分分钟拿下。 但不能这么做,事情还是因为他起来的呢。 傻柱对着站在门口的秦淮茹姐俩儿说道:“哎呦,秦姐,你快给解释解释啊!” 秦淮茹看着要闹起来的二叔,只觉得心累。 “二叔,你想干啥!” 秦淮茹松开了扶着妹妹的手,走回到垂门一杵子怼开了秦老二,随后抢了傻柱手里的小包袱和秦京茹的鞋子。 “没你的事儿,该干啥干啥去!” 对着傻柱说了一句,秦淮茹又去拉二叔的胳膊道:“有什么事儿家里说去,跟这儿现眼还没现够啊!” “你给我松开!” 老秦看见傻柱就看见三个儿媳妇儿了,就看见一堆大孙子了,哪里会轻易放过他。 这会儿拉着傻柱的手说道:“你把彩礼钱给我!” 傻柱瞪着眼睛看着老秦,又看了秦淮茹,最后看向了秦京茹。 三门的秦京茹流着眼泪扭过头,由着从中院儿跑出来的棒梗搀扶着往贾家挪去。 秦淮茹则是怼了一杵子不撒手的秦老大,随后横在傻柱和自己二叔之间。 “二叔,人家何雨柱不订这门亲了,你跟人家要什么彩礼啊!” “胡说!” 老秦任凭秦淮茹吊在他拉着何雨柱的胳膊上也不撒手。 这会儿指着何雨柱说道:“你说,是不是你来我家提亲的,是不是你说要给二百一十块钱彩礼的!” 傻柱是个好面儿的人,以前大家都在背后说他和秦京茹的事儿,他还装疯卖傻当不知道,过去就过去了。 可今天算是被秦京茹她爹给做实了。 要是旁的事儿,依着他的性格,谁要是敢这么跟他来,他准一电炮打过去。 可今天不行,因为确实是他主动去秦京茹家提的亲,也确实是他亲口答应的彩礼钱。 可经过秦淮茹的那句警告,经过今天一天的冷静,他那股子热血已经凉了,已经从牛角尖里出来了。 这男人的血要是凉了,智商也就回来了,你再想从他兜里掏钱,呵呵。 看着混不吝的老秦,傻柱只能无奈地说道:“是我,是我提的”。 “你看!拿钱!” 嗯??? 三大爷,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正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三大爷听到这个词儿就是一愣,他有点儿耳熟啊,这不是他的词儿嘛! 随后转头看向正站在屋门口看热闹的二儿子训道:“你看啥!拿钱!修车!” 闫解放见着父亲突然找自己要账,又蹲下了身子,把头埋进了裤裆里。 那车轱辘最少二、三十块钱,他拿啥去修。 傻柱现在的耳朵嗡嗡的,老秦吵,秦淮茹吵,那边的三大爷家也吵。 今天这前院儿就跟唱堂会似的,进院的一大爷从大门口就开始听,一直听到进垂门。 “这是干啥呢?” 一大爷背着手跨过门槛子站在了台阶上。 院里突然进来人,这几个喊叫的也都不喊了,一大爷在这院里还是有些权威的。 秦淮茹松开了二叔扯不开的手,给一大爷说了情况。 “先把手松开,你拉着他就能解决问题啊?” 一大爷听完皱了皱眉头,他今天在食堂看见傻柱就知道不对,没想到回到家就出事儿了。 “你谁啊你!” 秦老大这会儿能跟了,见着有人横插竹杠便嚷了一句。 可他刚嚷完又被秦淮茹怼了一杵子。 秦淮茹是家里的老大,现在又是干部,秦老大还真不敢跟这个大姐叫号儿。 “边儿待着去!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秦淮茹骂了一声秦老大,随后对着二叔说道:“就这么点儿事儿,你也不想非得闹到派处所去吧?”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话这人能把事情捅到派处所。 老秦依稀知道这院里有管事儿的,还是秦淮茹男人死的时候那次他来呢,当时好像就是这位给张罗的。 一大爷见场面控制住了,便对着傻柱问道:“你不是说去提亲嘛,怎么没去?” 老秦也想问这个问题,见这管事的问了,便盯着傻柱等着答案。 傻柱苦着脸说道:“还提啥亲,我这边刚张罗了钱,秦京茹就要死要活的,我还真能像以前的地主老财逼死人啊”。 听见傻柱这话,老秦也是愣了一下,瞪着眼睛嚷道:“放你的狗臭屁!谁逼死人了!” 傻柱甩开了老秦抓着的手,指了指后院说道:“您自己问去吧”。 一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傻柱和秦淮茹,道:“何雨柱应该不会说谎,这里是不是有啥误会”。 说着话看了看秦淮茹,道:“淮茹,带着你二叔回家慢慢说”。 老秦眯着眼睛盯着傻柱,道:“你跟我走,咱爷俩儿唠唠”。 秦老大和秦老二又要过来,却是被一大爷挡了一下。 一大爷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去吧柱子,把事情说明白了,无论做啥,有始有终,这事儿去派处所也不光彩”。 傻柱得了一大爷的交代只好跟着老秦他们往中院儿去了。 这会儿没了老秦他们伴奏,三大爷也没心思跟儿子较劲了。 葛淑琴从屋里走出来要扶着他站起来,却是被他闪开了。 这会儿人多,他也是没好意思再说。 今天他出来遛弯儿,突然发现那边房子的窗子被捅开了。 当初老大结婚是他做主将窗子堵住的,今天这窗子重新打开,他的心里老不得劲儿。 虽然他一直没有承认这个儿媳妇儿,但不得不承认,葛淑琴在家这几天做的挺好的。 因为小产,老伴儿心疼着不让干活儿,可她还是主动帮忙照顾他。 家里就这么几个劳力,闫富贵也是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多管多说了。 —— 中院,贾家。 今天这寡妇门前可算是“是非”爆表了。 老秦带着两个儿子坐在圆桌旁,秦淮茹站在里屋门口,里屋是贾张氏带着几个孩子。 而当事人秦京茹躺在床上,傻柱则是坐在老秦三人的对面儿。 “说说吧,到底咋回事儿?” 老秦将手里的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随后对着坐在对面儿的傻柱问了一句。 傻柱转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秦京茹。 这会儿秦京茹头上包着纱布,手上颤着纱布,一只脚上也缠着纱布。 样子是又好笑又凄惨。 “是我的错” 傻柱先是承认了错误,点头道:“她进城来我以为是跟我置气来了,就想着非结这个婚不可,没问她,就去提亲了”。 秦京茹听见傻柱的话把头扭向了一边,现在她恨所有人。 老秦眯了眯眼睛,问道:“怎么又不结了?” “结不了了” 傻柱看了一眼秦淮茹,道:“秦姐昨天劝我的那句话我才知道,要是非结这个婚,秦京茹非要闹不可,到时候也过不下去”。 “你怎么就知道过不下去!” 老秦看着傻柱,用手掌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不结婚就不结婚,你拿我闺女的名声当什么了?” 秦淮茹见傻柱的模样,开口道:“二叔,是我劝……” “我劝你少管闲事!” 老秦没等秦淮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指着里屋的贾张氏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省的以后回村儿让人家说你让你二叔在大门口蹲了一天的墙根儿,吃了一天的灰,再得一个六亲不认的好名声,给你爹长脸!” 秦淮茹也知道今天自己家理亏了,转头瞪了里屋的婆婆一眼。 贾张氏这会儿昂着脑袋嚷嚷道:“合着我们家就欠你家的啊?” “妈!” “你不让我说话啊!” 贾张氏这会儿也火儿了,怼了秦淮茹一句,随后坐在炕上隔着小窗户对着外屋嚷道:“你闺女在这儿白吃白喝的,我还得供着你们白吃白喝的?你是谁啊你!” 老秦瞪着眼睛喊道:“她秦淮茹是老秦家的姑娘,我是她二叔!这是她应该的!” “呸!狗屁二叔!” 贾张氏指着傻柱嚷道:“秦淮茹该你的啊!给你们家京茹介绍的对象就坐在这儿,要房子有,要工作有,要体面有,还得怎么着啊!” 秦淮茹见婆婆要说难听的话,赶紧进屋要制止,可贾张氏是个不让份儿的,还能让老秦在她家咋呼了? “是你们家闺女眼界高啊!她奔着……唔唔唔~” 贾张氏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秦淮茹捂住了嘴。 婆婆说谁都行,千万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贾张氏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差点儿惹了祸,拍了拍秦淮茹的手,示意她松开。 秦淮茹这会儿也松开了手,总不能不让婆婆喘气吧。 再一个,秦淮茹现在也想了,今天要是没有一个能钳制二叔的,今天依着二叔混不吝的性格非要闹起来不可。 索性也就来了个以毒攻毒,以恶制恶。 关门,放……那啥,请婆婆出马~ 贾张氏见儿媳妇儿松手了,便接着嚷道:“我们家淮茹现在是干部身份,不稀得跟你一般见识!” 老秦一扔烟袋锅子,横着眼睛嚷道:“她秦淮茹就算是当了太皇太后她也是我的晚辈,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你能说,可你回家说去” 贾张氏指着老秦说道:“你不是在家说我们淮茹进了城忘了本了嘛,不是说淮茹学坏了嘛,那你有脸别上我们家来啊!” 说着话跳着脚儿地指着老秦嚷道:“啊!你在村里数落着她,还想着我供你吃饭?吃狗屎吧你!” 老秦被贾张氏的话怼的嗓子疼,这话他就在家训闺女说了,谁告诉这边的不用问了。 “我数落她怎么了,她就是忘本了,她就是学坏了!” 老秦点了点躺在床上哭唧唧的秦京茹说道:“要不是她回去显摆,勾搭我们京茹来,我们京茹能躺在这儿嘛!” 说着话看向对面的傻柱就想数落两句。 可就像贾张氏所说的,这姑爷在农村家庭出来的姑娘看,也是标准的了,还想找啥样儿的。 “你说!” 老秦指着傻柱问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傻柱一看这是要讹人啊。 “我不知道” 傻柱的劲儿也上来了,他错他承认,但讹他,拿他当傻子可不干。 “我是没结婚,可我第一次跟秦京茹相亲她是答应了的,是她在彩礼上反了悔” “第二次我上赶着给彩礼,是她没相中我啊,不要啊!” “谁说不要的!” 老秦点着傻柱说道:“你现在点钱,我明天押着她去跟你办手续去,我看她要不要!” 说着话还瞪了一眼在那边躺着哭的秦京茹,道:“反了你了呢,我是你爹,我说话就得算数!” “二叔,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嘛!” 秦淮茹皱着眉头说道:“你看看京茹那个样儿,她不喜欢何雨柱,到最后不是逼着活人上吊嘛”。 见二叔还要嚷,秦淮茹也严厉了语气。 “她来城里就不是奔着结婚来的,她是为了找工作” 这话老秦还是第一次听说,咬住了嘴里的话听着秦淮茹继续说。 “我今天也训她了,我能给她的就两条路,要么跟我介绍给她的何雨柱结婚,要么跟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呜呜呜~” 秦京茹躺在床上哭喊着说道:“你们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嫁给一个傻子呢!我就是不要他!” 老秦看向秦淮茹问道:“你能给你妹妹介绍工作?” “不能!” 秦淮茹没给二叔往下说的机会,直接一口否定了。 她知道她二叔是个什么德行,一个秦京茹就够麻烦的了。 要是说能给秦京茹介绍工作,这二叔能把几个儿子都塞过来。 老秦皱了皱眉头,看向对面儿的傻柱问道:“那你给个准话儿,这婚到底结不结?” 傻柱看了看老秦,又看了看秦淮茹,最后看向了秦京茹。 “滚!” 秦京茹现在恨死他了,要不是他去乡下,家里人哪会追到城里逼着她。 傻柱苦着脸点点头,道:“得嘞,我滚”。 “等会儿!” 老秦敲了敲桌子,指着门口要走的傻柱说道:“你就没责任嘛!” “啥责任!” 傻柱指了指床上躺着的秦京茹说道:“要不你劝你闺女给我,我给你负这个责任”。 “滚!我死都不会给你!” 秦京茹哪里会让傻柱占了自己的便宜,硬挺着坐起来指着傻柱喊了一句。 “还是的啊!” 傻柱对着老秦说道:“婚姻自由可不是说笑的,是你想蹲笆篱子还是想送我去蹲笆篱子?” “不行!” 见傻柱又要走,老秦敲着桌子对着傻柱喊道:“你得补偿我们!” “耽误两天工!我们的路费钱!” 听见自己爹说了,秦老二嚷道:“还有请媒人喝酒钱!” 秦淮茹瞪了秦老二一眼,随即对着二叔说道:“二叔,你跟人家要得着钱嘛,你耽误工来城里不是办你闺女的事儿啊!” “还有请媒人的钱呢!” 见着大姐向着别人说话,秦老二不愿意了,跳着脚儿地强调着自己的理由。 “边儿待着去!” 秦淮茹瞪了一眼堂弟,道:“请媒人是给谁请的?” 坐在里屋的贾张氏“呸”了一声道:“活不起那个架势了!哼!” 傻柱觉得自己就够混不吝的了,没想到今天遇见对手了。 “得了~” 说着话转回身,走到秦京茹的床前说道:“咱们不白认识,今天赶上你受伤了,这两块钱你自己买点儿补品,算我一点儿心意”。 将手里的两块钱放在了秦京茹的手边,傻柱转身就走。 “谁要你的臭钱!” 秦京茹抓起那钱就照着傻柱的背影扔去。 眼瞅着那钱落地,秦老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赶在大哥过来前拾了起来。 见屋里人看着他,尤其是大姐的眼神,秦老二狡辩道:“这……这是他补给我们的!”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自己这两个兄弟真照这么去了。 看着傻柱离开,秦京茹用袖头子擦了一下眼泪,道:“我要留在城里”。 “留个屁!” 老秦微微昂着头,他也是一天没吃饭了,这会儿也没了喊的力气。 “这城里有你家啊?有你爹妈啊?你得饿死在这儿” “我认可在城里饿死,也不想在农村麻木” 秦京茹抽了一下鼻子,看着窗外说道:“城里没有我家,可村儿也没有了,城里没有我爹妈,村里就有了?” “你瞅瞅你说的是什么混蛋话!” 老秦指着闺女骂道:“你连家都不要了,连爹妈都不认了?” 秦京茹空洞着眼神,说道:“我回家就是要给大哥换亲的,哪里是我家,我爹拿我卖钱,哪个又是我爹妈?” “你混蛋你!” 老秦被闺女气的暴跳如雷,站起身子就要去打人。 可一天没吃饭,冷不丁地站起来,脑袋便是一阵眩晕,眼睛冒金星。 “爹!” 秦老大也饿,可他是大小伙子,一把扶住了他爹。 秦淮茹见二叔也要倒,赶紧过去看了看。 其实也不用看,就是饿的,饿的嘴里都冒酸水了,眼睛都冒金星了。 “妈,整饭吧” “不整,喂狗也不给他们吃~” 贾张氏才不伺候这几个白眼狼呢。 可秦淮茹哪里会让自己二叔真的饿着肚子回去,那她以后真的甭回村了,她爹都不认她。 甭说这叔辈二叔,就是村里来的两房事情,那也得招待,这个时候就这么个道理。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的城里人都怕穷亲戚呢。 秦淮茹指使不动婆婆只能自己来了,知道仨人儿一天没吃饭,特意多和了棒子面。 好家伙,四十多个窝窝头儿,那爷仨儿就干了三十多个。 这还不算一大盆稀米粥,直接见了底儿。 给贾张氏吃的直咧嘴,这都够她们家一周的伙食了。 吃完了饭贾张氏抢了秦淮茹要去洗的碗,示意她赶紧处理她二叔的事儿。 这都赶黑了,要么走,去赶晚上下集市的马车,要么留,赶紧给找睡觉的地方。 秦淮茹擦了擦手走回到桌子边坐下,看着对面打饱嗝儿的爷仨道:“吃好了吧二叔?” “哼~” 老秦哼了一声,道:“窝窝头配咸菜,你这干部当得都没有村里的干部牛气~” 秦淮茹点点头,道:“是,我没能跟,那以后您别来了~”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 老秦指着秦淮茹嚷道:“跟你二叔就这么说话是不是,我回去真得跟你爸好好说道说道了!” “行,你让我爸来城里打我” 秦淮茹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是在城里过日子,我爸那儿一年我能回去几次,族谱上也没我的名字,坟都不用我上,我还怕你扒扯我?” 听见侄女的话老秦愣了愣,他也是没想到秦淮茹能这么绝。 嘿!绝的在后头呢。 “以后你们家有点儿啥事儿别找我啊,找我也不去,京茹你们一会儿就抬走,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地方搁你们” “你要赶你二叔走!” “不是您说我没能跟的嘛!” 秦淮茹转头对着棒梗说道:“去给你小姨穿鞋,你二爷要走了”。 “我不走!” “我不走!” 嘿!真是亲爷俩儿啊,异口同声地喊着不走。 秦淮茹瞪了瞪眼睛,对着秦京茹说道:“你爸在这儿坐着呢,说我勾着你来城里,今天可得把话说明白了,你是自己来的还是我写信叫你来的!” 秦京茹的眼泪就没断过,坐在床上抽泣着不言声。 秦淮茹又看向二叔说道:“你闺女在这儿坐着呢,有话你自己问,我是不是就张罗给她介绍何雨柱了,她不同意我是不是撵她回家了!” 老秦说不过侄女,这会儿梗着脖子说道:“我不走,大半夜的你让我去哪儿?” “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儿有地方搁你啊?” 秦淮茹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她也知道,今天不趁着这会儿把二叔镇住,那这个大院儿就搁不下他二叔了。 “婚不结,就赖在我家啊,你是我闺女啊,我得养你啊!” 骂完秦京茹又说她二叔:“你自己闺女啥样你不知道啊,真拿闺女当牲口卖啊,你那儿子就都是亲的,闺女就是捡来的呗!” “谁说不是亲的了!” 老秦混是混,可也知道不能担这卖闺女的名儿。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当爹的不能管?” “咋管的?” 秦淮茹不耐烦地说道:“跟人家换?或者卖二百一?” 说到这儿秦淮茹也来气,指着秦老大和秦老二骂道:“老秦家怎么有你们俩这种废物,挣不着媳妇儿靠着我们女人啊!你们还是不是男人,趁早儿死了得了!” 见大姐骂的难听,哥俩儿也不敢吱声,大姐连他们爹都敢骂,他们俩算个啥。 这话不仅骂的哥俩儿脸红,骂的老秦也没了脸。 “我是废物,可你说我咋办,还能叫你大弟打光棍儿啊!” “自己没能跟就光着去!” 秦淮茹瞪了秦老大一眼,道:“你自己说,你忍心拿你妹妹给傻子换媳妇儿啊?” 秦老大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可嘴上是不敢说的,要是敢这么说,他姐敢用鞋底子抽他。 “小姨!” 这边几人正说着呢,那边棒梗突然喊了一声。 他妈叫他给小姨穿鞋,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还能真撵小姨走啊。 可这会儿他没注意,小姨便把他奶奶做针线活儿笸箩里的剪子抄起来了。 “我不嫁傻子!” 秦京茹听见姐姐说傻子就来气,哭着喊道:“村里一个傻子,城里一个傻子,我就非得给傻子嘛!” “快放下!” 老秦这会儿也慌了,这是他亲闺女。 “你这孩子要干啥!你别扎你自己了,你往你爹身上扎吧!” 秦淮茹见二叔要往前凑,赶紧要拉,可她二叔已经走到床边了。 这老秦哪里懂得哄人的道理,他认可让闺女拿剪子扎他,也不舍得闺女扎自己啊。 别看他逼着闺女结婚收彩礼,可这个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别说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再过几十年还不是时有发生? 说是给傻子,那也是他们家穷,老秦混不吝的名声也不好,好人家儿谁要啊。 他们家几个小舅子,能要的也不敢要啊。 那傻子家说是傻,可家境好,就那么一个儿子,秦京茹去了就当家儿。 怎么都是嫁,能吃香的,老秦还能让闺女受苦去? 秦京茹也是个倔驴,眼瞅着她爹过来,拿起剪子就往自己脖子上扎。 好么,这会儿她爹吃饱了有劲儿了,一把抓住了剪子尖,血瞬间就从手指丫吧下来了。 这会儿屋里人都傻了,那血滴答滴答往被子上掉。 棒梗的心都要掉下来了,那可是他的被子啊! 看着呆傻住的闺女,老秦叹了一口气,将剪子抢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也不顾过来查看他手的侄女,苦着脸点点头,道:“爹不逼你了,你好好活着吧”。 虎毒不食子,老秦再混蛋,也不能叫自己闺女死在自己眼巴前儿。 说完这句话,老秦扒拉开秦淮茹,走到餐桌边上,捡起烟袋锅子就往出走。 “老大老二,走,回家!” 秦老大和秦老二看了看他爹的手,又看了看呆傻的妹妹,紧跟着他爹追出去了。 秦淮茹看着这一幕抬手就给了秦京茹一嘴巴。 “啪!” 这一声打的这个脆啊,直接把秦京茹打的哭了出来。 “你闹,你使劲儿闹!” 秦淮茹边往出去跑追她二叔边说道:“要死出去死去,别死我们家”。 秦淮茹气的是秦京茹太不懂事,哪有当儿女的拿自己生命逼迫爹妈的。 不孝心是一个,另一个就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秦京茹要是真死在这床上,那贾家的日子就甭过了,秦淮茹都没脸活了。 等她跑到垂门了,这才撵上她二叔。 “二叔!” “回吧,我们走了” 老秦头也没回地摆摆手,径直往门外走,却是被赶来的秦淮茹一把拉住了。 “二叔,你这是干啥呀!” 秦淮茹这会儿也掉了眼泪,拉着她二叔就往李顺家走。 “你跟我来劲儿是吧,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老秦这会儿眼泪也掉下来了,一个是伤心他闺女,一个是埋怨自己没能跟。 由着秦淮茹拉扯,也是两个儿子担心扶着,这才被拽进了李家。 李顺今天可真是忙着了,刚从对面儿回来,闫富贵又气着了,脑袋疼的厉害。 李顺给把了脉,开了中药让闫解放去抓药。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闫富贵算是抓着李顺了。 以前就属他跟李顺不对付,鼻子长鼻子短的,可这次一生病,第一个想起了的就是李顺。 今天更是拉着李顺的手不放,默默叨叨地开始说起了家里的烦心事儿。 三大妈劝了两句也没劝住,只能由着老伴儿说。 李顺那是个不说闲话,不管闲事儿的人,闫富贵跟他说他还能怎么着。 一不会说闫家儿子不好,二不会说闫富贵不好,只能劝他静气凝神好好养病。 说道最后闫富贵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直说自己没福气。 李顺也是听着劝着,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也是直到闫解放买了药回来,李顺交代了三大妈怎么煎药,这才回了家。 这进家门还没去里屋看看大孙女呢,秦淮茹又领着她二叔来了。 李顺见秦淮茹拉过来的手瞧了瞧,皱着眉头开了出诊箱又给处理创伤。 秦淮茹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音跟李顺说道:“叔,您受累,是剪子伤的”。 她也是没脸子了,家里亲戚闹成这样,在李顺面前她哪里抬得起头。 李顺没言声儿,用酒精清洗了伤口,查看了伤口的深度,又给上了止血的药,这才又给包扎了。 “别着凉,别着水,别吃劲儿,三天上一回药” 知道这是秦淮茹乡下来的亲戚,李顺又给用纸包了些药面儿。 “叔~” 秦淮茹现在哭着,提也不敢提给钱的事儿。 不说李顺给院里人看病不要钱,就单说李学武回来,李家帮了她多少忙。 没饭辙的时候可是在李家端了一个月的伙食呢。 老秦见侄女这个样子,也是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抹了脸上的眼泪。 刘茵是个心善的,给老秦和秦淮茹几人倒了热水放在了桌子上。 都不用问怎么伤的,能是秦淮茹领来的,又是这个表情,那一定是他自己闺女扎的了。 那姑娘看着就是个倔强的,甭说门当户对的事儿,单说这个脾气,刘茵也不能让这姑娘进门的。 在这一点上,李顺和刘茵是一个标准的。 赵雅芳的性格说要强,可对李学文是真的百依百顺,对待他们两口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孝顺。 长媳就得有点儿这种刚强劲儿,再加上大学教员的身份,刘茵这才点的头。 像是秦京茹这丫头混横的模样,李家哪里容得下。 李家现在只有一个混横的丫头,那就是李姝。 “万般皆是命啊!”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哄了李姝睡了,刘茵也不敢大声说话。 可到她家了,秦淮茹也不是陌生人,她就劝了两句。 “都说这儿女是前世的债,躲不过,求不得” 老秦看着大夫媳妇儿端来的热水,点点头。 “是我们没能跟了,让你们受累了” 他这个时候才说出句人话来,知道这大夫人家儿是好人呢。 秦淮茹依就着处理伤口的这会儿工夫,劝她二叔道:“今晚在这儿住一宿,我再劝劝她”。 “呵呵” 老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自己闺女我知道,谁能劝得了”。 “小时候你爸逗她,气的用手抓牛屎都要打你爸,谁说都不行,那是头倔驴” 说着说着,想起闺女小时候他不由的也瘪了瘪嘴,只觉得悲从心来。 “就依着她吧,你是她姐,你多顾着她,算二叔欠你的” 老秦抹了一把眼泪,哽着嗓子说道:“没有工作就让她给你擦桌子扫地,别饿着她就行,要是有个好人家,就说……”。 他这会儿心里难受,说起话来也是难受。 “就说家里啥都不要,只要对闺女好就成” 秦淮茹捂着嘴也哭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六亲不认。 这世上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病,那就是穷病。 压的人要不起脸,压的人直不起腰,压的人说不出话,压的人死去活来。 “二叔” “二叔就这个德行了,你也多担待吧,谁让我是你二叔呢” 老秦站起身给李顺躬了躬身子,随后便往出走了。 秦淮茹想要再劝,老秦怎么都不留。 侄女家没地方住,他也没脸留。 秦淮茹追到大门外,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 这还是她这几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股脑塞在了二叔手里。 “你这是干啥!” 老秦甩手不接,却是被秦淮茹硬塞进了兜里。 “秦勇,别怨姐骂你” 秦淮茹看着秦老大说了一句,随后对着二叔说道:“这世上难的是爹妈,难的也是做儿女的”。 秦老大扶着他爹低着头不说话,他也是大老爷们儿,今天这么闹,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了。 秦淮茹抓着她二叔的手说道:“这三十块钱就算是京茹拿回家的,她愿意在这住就让她把伤养好了,有工作给找工作,有人家给找人家,不愿意我再送她回家”。 老秦看着侄女,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起他说过的话,更是羞愧难当。 秦淮茹见二叔还要再撕吧,推了推二叔,道:“就算是京茹跟我借的,以后她上班了让她还我”。 说着话看了秦老大一眼,道:“我的钱也就这么多,咱找不着好看的,咱找个孝顺的,只要好好干活,啥好日子过不出来”。 老秦听见这话也不再跟侄女撕吧,叹了一口气,道:“算是二叔欠你的”。 “快别说了” 秦淮茹捂着嘴也哭了,道:“东旭死的时候咱家谁来了?我记得您的好儿”。 这乡下人有胡搅蛮缠的一面儿,也有淳朴善良的一面儿。 秦淮茹看着二叔爷仨儿的身影没入胡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说是不管秦京茹,说是埋怨她二叔,可她还真能看着妹妹死,看着堂弟打光棍啊。 亲戚亲戚,还不就是这样嘛,好一场,骂一场。 当初贾东旭没了,村里的家族亲戚谁看得起她们家了。 只有这个混不吝的二叔跟着她爹连夜赶着马车冒着大雪来的,也是他二叔跟着院里人把贾东旭抬出去的。 别看贾张氏骂,可骂归骂,她可不敢撵老秦。 这一晚上贾张氏骂了那么多句没有一句是你出去的话,这是秦淮茹的亲戚,允许秦淮茹说,她贾张氏没的说。 顾忌秦淮茹是顾忌,她还得记着当年的情呢。 要是搁一般的亲戚,贾张氏还能留秦京茹待这么长时间? 好哥哥们~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427章 好吃不如饺子 第427章 好吃不如饺子 火车仍然停在那儿,车厢里已经能看见灯光了。 出去潇洒的大卡车终于停在了火车旁边。 “处长” 魏同早就站在火车客运车厢这儿等着了,一见车厢后面的篷布打开,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他叫几个人过来。 这会儿车上可是有好几个圣人呢,大雪天的,再滑倒了可就乐子了。 等魏同几人把姬卫东和李怀德接下车,哈迪尔哥仨儿已经乐呵呵地跑去查看他们的牛羊了。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猫吃鱼,狗吃肉,阿扎伊的帐篷里打小怪兽。 李学武则是指了指车上的东西对着魏同说道:“肉分一下,前后车都照顾到,这布匹每人一份儿,就说我和领导的心意”。 正交代着,看见西琳还抱着行李坐在里面,像是一只小猫似的,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 “下车啊,想在上面待着啊?” 看见李学武笑,西琳这才抱着自己的行李走了过来。 李学武一把抓过她的行李扔给了赵雅军。 “帮西琳送上火车,跟帕孜勒的妹妹一个房间” 说着话一把抱起西琳,骑着车厢板子扔给了站在下面的帕孜勒。 “带着她去找你妹妹,以后她也是你的妹妹” 帕孜勒当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笑着点点头,道:“我的妹妹西琳”。 说着话,把西琳放在了地上,指引着火车的方向示意她上车。 西琳回头看了看李学武,随后跟在赵雅军的后面一起上了火车。 “这段时间没事儿吧?” 李学武偏过腿儿撑着车厢板跳下了卡车,对着魏同问道。 “太平的很” 魏同笑呵呵的,很遗憾地应了一句,随后示意跑过来的护卫队员上车搬东西。 李学武轻轻怼了他一下,笑道:“回去我就把你调到训练场守着去”。 “求之不得呢!” 魏同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心里一喜,他就知道跟着李学武不白出来,一定能呶着点儿东西。 “呵呵呵” 李学武喜欢勇敢的人,也喜欢聪明人,拍了拍魏同的肩膀,上了火车。 火车上这会儿可热闹,李怀德他们虽然已经进了包厢,可在车上憋了好几天的小伙子们看见了西琳。 先前看迪丽雅并没有看出边疆女人有多么好看,直到西琳上车。 小伙子们有的坐在硬座上,有的趴在火车车厢的门口,就连做饭的厨子都站在走廊里看了起来。 待李学武一上车,大家都作鸟兽散,躲着李学武的目光忙自己的去了。 巴吐尔笑着给了李学武一个拥抱,随后趁着李学武不注意往他的兜里放了什么。 李学武感觉到了,但随后巴吐尔的解释也跟着到了。 “天山脚下的牧民从来不会叫朋友吃亏” 他这是在感谢李学武带着他三个儿子出去玩儿,并且安全地回来了。 看在外面大雪天跟着牧羊犬一起撒欢儿的儿子就知道这次去玩儿的很开心。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巴吐尔的胳膊,笑道:“你永远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们将会分隔几千公里,但我们的友谊不会被分隔”。 巴吐尔笑了起来,再次跟李学武抱了抱,同时把李学武的后背拍的很响。 李学武笑着轻声给他讲了这次的行程,也讲了出来前他三个儿子闹的笑话,惹得巴吐尔再次笑了起来。 这边交谈着,帕孜勒已经带着西琳见了他的妹妹,同时确定了西琳成为他们家庭成员的事情。 三人在硬座车厢里面轻声交谈着,这边坐着的护卫队员还真没听懂。 巴吐尔也没跟李学武说上几句,就被他的儿子叫下了火车。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随后走到软卧门口拉开了门,这会儿姬卫东正放躺呢。 “嘿,嘿,醒醒” 姬卫东打车上就已经睡了一路了,这会儿又睡着了,被李学武一叫醒还有些不大愿意。 李学武坐回自己的床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后笑着说道:“我有个计划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听”。 “不听不听!” 姬卫东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了,再加上辛苦了一下午,这会儿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李学武“嘿嘿”笑着吐了一个烟圈儿,随后自言自语地说道:“某人不是求着我要听我策划的大事嘛”。 “不听不听!” 姬卫东将被子拉了上来盖在了脑袋上,随后闷声闷气地说道:“第一次没了,我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呵呵呵” 这话李学武就当他放屁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姬卫东是第一次碰姑娘,他是不相信姬卫东第一次没了。 依照他的计算,第二次,第三次……说不上第几次了。 要不然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还能困成这副模样? “那就算了!” 李学武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说道:“反正你姬大公子也看不上那二三十万的买卖”。 “等会儿!” 只见刚才还放躺装死的姬卫东“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多少?” 李学武站在包厢门口无所谓地撇撇嘴,道:“二三十万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 姬卫东甩开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咱们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睡得着的!还有心情带我出去玩儿!” 李学武叼着烟卷看着姬卫东三下五下就把衣服穿好了。 这会儿还很有精神地瞪着李学武说道:“说啊!咱们得怎么办!” “你这贪财又好色还不要脸的品质真有我当年的风范” 说完姬卫东,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隔壁,随后带头走了出去。 姬卫东知道,这是要带着李怀德一起做坏事了。 他可算是把李学武琢磨明白了,好事儿从来都是他自己干。 而坏事儿,当然是大家一起,而且他还不出头。 要这么说,大家都不跟他玩儿了呗。 嘿!你看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 跟他玩儿,一边骂着他,一边紧紧地跟着他,有时候还得巴结他。 复杂吗?因为人心就是复杂的。 进李怀德的包厢就不能那么随便了。 李学武先是跟金耀辉说了一声,随后去厨房看了看,给了金耀辉汇报和李怀德起来的时间。 就看姬卫东那个德行,李怀德更完蛋。 等李学武从厨房回来被金耀辉请进去的时候,李怀德正打着哈欠呢。 “领导,情况紧急” 从车上把李怀德扶下来的那一刻,李学武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角色。 而李怀德也回到了自己的领导角色,戴上了那副习以为常的面具。 这样反而更好,互相都不尴尬,而心里都明白咋回事儿。 李怀德招招手,示意李学武坐在对面儿。 这会儿姬卫东已经坐在那边了,跟着李怀德一样,正打着哈欠呢。 这玩意儿是会传染的,坐在一起的两人有一个打哈欠另一个就想打。 金耀辉是老人儿了,当然知道这里面的规矩,给李学武端了茶便出去了。 不用想,这会儿一定守在包厢的门口。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指了指窗外说道:“领导您看”。 这会儿哈迪尔他们已经没有了回来时的快乐,因为又有不少牲口没有挺过今天。 爷儿几个正在检查要倒下的牲口,用缴获来的粮食给这些牲口维持生命。 李怀德的眉头皱了起来,抽着烟,一副思索的表情。 “说说看” 他是知道李学武一向有特殊思维的,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方向。 “领导,我反思了一天您昨天跟我说的话” “哦?” 李怀德转过头看了看李学武,昨天他跟李学武说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李学武苦着脸,很是痛心地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说着话看着李怀德的眼睛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您也是心痛这次的天灾啊”。 “唉~”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板,道:“领导,咱们应该尽一尽绵薄之力啊”。 “说说看” 李怀德看了对面的姬卫东一眼,李学武能把这人带进来,那就是要一起的意思了。 “咱们这辆车回去的时候装什么?” 李怀德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道:“由铁路调配”。 “那就是能协调的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京城的羊肉一斤七毛一,牛肉一块一毛二”。 这话一说完,姬卫东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学武,而李怀德则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姬卫东。 三人瞪着眼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直到一根烟抽完。 “你们是什么意思?”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这个你们可不代表姬卫东和李学武两人。 姬卫东眯了眯眼睛,他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的胆子这么大。 “那要看怎么说了” 他相信李学武不是莽撞之人,一定是有了完全的准备和完备的计划才找他和李怀德直接谈的。 两人沟通完,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天灾无情人有情,红星训练场联合单位支援边疆专列” 嘶~ 李怀德和姬卫东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这……这……干这种事情还能这么清新脱俗的吗? 李怀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这趟列车就是轧钢厂自己的,怎么调配可以自己决定,也可以交给铁路。 如果有这种情况,那到了乌城完全可以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办理的。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眼睛说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咱们轧钢厂不是有被服厂、工具厂……” “嗯” 李怀德点点头,这里面可以操作的东西太多了。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姬卫东说道:“没有东西的单位就出钱购买,钱可以打到轧钢厂账户上,回去的牛羊肉一部分按照福利待遇发放,也可以按照物资与其他单位交换的嘛~” 姬卫东已经在想了,不用李学武提醒,他已经在想怎么跟领导汇报了。 李怀德则是看着李学武问道:“还要拉别的单位进来”。 “当然” 李学武点头应道:“声势浩大,影响巨大,郑局、华清、供销等等我联系的单位我去说,轧钢厂和钢城那边,包括汇报申请和调度由您来协调”。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他怀疑李学武这是让他顶雷呢。 可汇报申请这种事情可是面儿啊,扛大旗的事儿如果不交给他,他反而要不高兴的。 这就是李学武办事儿的高明之处了,总有人给他顶雷,还是自愿的。 跟李怀德说完,李学武又转头看向姬卫东,道:“便宜不是白占的,所有的仓运和对外都由你们去处理”。 姬卫东知道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有那也是带着条件的。 像是李学武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姬卫东感觉到很舒服的。 可怎么老觉得这人是让自己给他收拾手尾擦屁股呢。 “干不干,给个痛快话儿” “干,怎么不干,不干是傻子!” 姬卫东站起身就往出走,边走边说道:“我先去摆平我的领导”。 看着姬卫东出门,李怀德对着李学武问道:“那牛羊肉从哪儿来?谁去收?” 李学武指了指窗外,道:“不收,他们会自己送过来”。 李怀德的眼睛一亮,看着李学武说道:“还是你想的多啊”。 说着话想了想,道:“这样吧,牧场那边我来协调,你把那些单位组织好吧,其他的交给后勤处”。 李学武当然知道李怀德的意思,笑了笑便应下了。 这次支援,本就是两条线,联合单位支援的是一条线,钢城出来的又是一条线。 只不过钢城的线走的是炼钢厂,炼钢厂走的线是轧钢厂的。 炼钢厂借轧钢厂的东风去边疆,赚的只是闻三儿手里那个单位的运费和协调费。 费用就是拉回去的牛羊肉,而炼钢厂送来的粮食和药材就是闻三儿单位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而李怀德协调的是回去的车,要用账户上的钱买这边的牛羊肉,拉回去。 他现在的意思是惦记上了送粮食来的那趟车了,想要以轧钢厂后勤的名义从这边买肉回去,与其他企业置换轧钢厂需要的东西。 这种交易方式在现在的计划经济时代并不鲜见,反而是一种习惯。 看各个单位年节礼品就知道了,冻带鱼,梨子和苹果啥的可不是单位直接采购的,而是从其他单位置换来的。 有的后勤处长有能力,那年节过的就好,五八门的。 两车牛羊肉回去,好么,就算去除炼钢厂的,就算去除张掌柜的,就算去除关联单位的,那轧钢厂未来一段时间可是不愁钱了。 后勤处是李怀德的小金库,当然想的是给后勤处创收。 到时候资金都在后勤的账上,那还不跟在他兜里一样啊。 这也是这次调整李怀德必保后勤处在他管理范围的原因。 跟李怀德说完便出了包厢门,给他留出了思考的时间。 刚到走廊,便见姬卫东一脸严肃地对着手底下人交代着什么,看见李学武出来便招了招手。 李学武则是点了点正站在车厢里的赵雅军,随后又去硬卧间找了帕孜勒。 等两人到了自己和姬卫东的软卧包厢门口后交代道:“在这儿等一下,叫你们再进来”。 赵雅军和帕孜勒都看出了车厢里的人忙了起来,一个个的脸色全是认真,再没了谈笑声。 这会儿得了李学武的吩咐,两人像是门神一般守在了软卧包厢的门口。 包厢内,姬卫东的脸色很是严肃。 “我们的钱不够啥的,而且轻易动不得” 李学武刚进来,姬卫东就给了李学武这么一个消息。 “上面的意思?” “嗯” 姬卫东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头儿的意思是问问你的意见”。 说着话很是为难地解释道:“我没有说这个事儿是你抓的”。 “我知道” 李学武走过去拍了拍姬卫东的肩膀,随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两人现在基本能确定是亲家关系了,再有,两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好朋友。 别看姬卫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办起事儿来绝对不拉垮,不然也不可能进步。 干他们这行的,正常看来没有一个正经的,可要是正经起来就是大事儿了。 李学武也是一样,对待好朋友真的就是看着互相坏,互相损,可办正事儿的时候绝对不落下。 当李学武嘴里很是正式地说拿你当朋友的时候你离被他卖掉就不远了,因为李学武从来不跟朋友谈友谊。 他这会儿也能看出姬卫东的愧疚,本来就是李学武送他们调查部的一个人情,没想到上面“得寸进尺”了。 李学武理解,这是单位对个人,本就是不相匹配的合作,个人难免要吃亏。 可李学武没觉得吃亏,不说他们的头儿,单说姬卫东,绝对的不可限量。 李学武就算是帮,也得帮他把这个惠及全部室的功劳拿到手。 更何况是他要用到调查部的呢,他啥时候吃过亏啊。 “这样” 李学武给姬卫东递了一根烟,随后自己叼了一根。 各自点了烟以后,李学武看着姬卫东说道:“我让回收站多拿三车,算在你们单位”。 “学武……” “行了” 李学武敲了敲面前的桌面儿,道:“都是兄弟,以后你想着还我就行了”。 姬卫东是去过李学武家的,那个回收站他不可能不注意到。 这些好奇心比猫都还严重的家伙不可能不查回收站是谁的。 李学武这么说,就是让姬卫东和他身后人明白是谁帮了他们。 “我有四个人要去哈密帮我办事儿,你得帮我开条子”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说道:“再有,在乌城,我有些事情不能公开,你得帮我遮过去”。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问道:“事情大吗?” “不大”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只要仓库,可这边我没有熟人,介绍信的单位小了不顶用”。 姬卫东点点头,从包里拿出这次任务带着印章的空白介绍信推给李学武。 “名字自己写,别用真名,有事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处理”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并没有拿起来,而是走到门口叫了赵雅军和帕孜勒进来。 两人也是知道有事情发生,所以也很是严肃。 “这样,有个事情你们要去帮我办” 李学武当着姬卫东的面儿交代道:“在这封介绍信上填你们的名字,不要用真名,各自想好假名字”。 赵雅军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这是要干啥,咋这么神秘。 依照他受到的训练,这种任务一定很危险。 赵雅军握了握腰上的枪,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处长,您下任务吧,我一定完成”。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别紧张,不是危险的”。 随后便开始交代他们要做的。 “你们两个现在就换衣服下车,开那台卡车去哈密” “拿着介绍信在火车站附近找个独立大院儿的仓库,就说这个单位借用三天,然后给这个地址打电话,告诉她你们的位置”。 交代完赵雅军,李学武对着帕孜勒交代道:“你带着两个妹妹,跟着雅军走,仓库弄好以后,由着雅军管理安全,你负责联络,让西琳处理剩余的事情”。 交代完,李学武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去吧,换衣服去,穿便服,把西琳叫过来”。 两人出去后,姬卫东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玩儿的这么大?” “呵呵,小打小闹” 李学武转回身笑了笑,并没有跟他说很多。 西琳很是忐忑地走了进来,满眼慌乱和担心。 “西琳,有个事情得交给你” 李学武将介绍信的事情说了,随后叮嘱道:“乌城的买卖一谈妥,艾尔肯来的商人便要往仓库里存我的货了,你得帮我把好关”。 “去哈密?” “对” 李学武点点头,当初跟那些商人谈的时候西琳是知道的。 “了解货物情况的,了解那些商人情况的,只有你了” 李学武很是正式地说道:“我会在电话里跟你联系,告诉你接收谁的货,接收多少,你这边接收完带着他的人给我回电话,我在那边给他粮食”。 西琳的眼睛亮了亮,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 “因为你值得信任和托付” 李学武很是抱歉地说道:“答应你要带你走的,可刚上车就要给你安排工作,不过我会去哈密,到时候一起坐火车回京城”。 西琳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眼神,可她不得不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去做。 现在的她离开艾尔肯就是一次豪赌,赌注就是她的人生。 西琳手里的底牌不多,还是要看李学武的脸色行事。 送走了西琳,李学武这才将手上的烟怼灭在了烟灰缸里。 姬卫东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运作的,但他知道李学武的动作不小。 “你平时都是这么鼓励下属的吗?” “呵呵” 李学武坐回到了床铺上,笑着问道:“你不知道我们书画界的五绝吗?” “你们?书画界?” 姬卫东不知道李学武又要装什么哔,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李学武是怎么混进书画界的。 “书画五绝!” 李学武伸出手指说一个闭合一个。 “齐石的虾,张大千的虎,徐悲鸿的马,王羲之的字,和我画的饼” “……” 姬卫东从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晃了晃腮帮子,都不知道怎么说李学武好了。 李学武倒是混不在意的模样,任务交代下去了,他现在是一身轻松。 这会儿姬卫东的手底下人进来找姬卫东签字,李怀德发给轧钢厂的电报写完了,得交由姬卫东监管的电报发出去。 姬卫东刚要签,却是被李学武拦住了,拿过来在李怀德电报的后面加了一条:“电话李学武副处长住处,附信息:平安”。 “这什么玩意儿?”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添加的这条,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老远就是为了报个平安?” “呵呵,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姬卫东翻了翻白眼,他要是信了他是那个! 这个平安一定是某暗号,这边的电报打到轧钢厂,轧钢厂那边电话打到李学武家,那这个暗号就启用了。 说不定就是这损小子正在做的这个事儿。 姬卫东早就知道李学武没憋好屁,上车后那么逼着他都不说,原来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计划了。 但李学武刚才帮了他一把,他哪好意思问,就当李学武副处长是个大孝子了,给家里报平安。 刷刷刷几笔签了字,交给手底下人去发报,他则是又重新躺了回去。 好吃不如饺子,坐着不如躺着。 —— 夜已深,火车轰隆隆地进了站台。 大强子跳下车,一分钟都不敢耽误了,急忙跳下台阶往对面赶。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票据带回去。 大强子也是个有心眼儿的人,怕满德杰有什么后手,上车前先给掌柜的通了电话。 虽然没有讲的太仔细,但该说的都说了,给掌柜的留出了判断的时间。 等他回到吉城的时候,张掌柜已经在火车站的对面等着他了。 今晚从火车站要发走两车皮的药材,大强子又从钢城回了电话,索性便在这边等着了。 “掌柜的” “喝口水,慢慢说,时间有的是” 张掌柜的是办大事的,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那种。 大强子喝了一口水,随后开口将钢城一天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讲了一个遍儿。 就连相关人员的表情和关键的话都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大强子确实是个人才,要不怎么说张掌柜的把他安排去了呢。 要是换大春儿回来,那就五个字:没鸡把啥事儿~ 听大强子说完,张掌柜的手里捏着那张押金条笑了笑,道:“这就是张废纸”。 “可是……” 大强子解释道:“我是亲眼看见满德杰和那个娘们儿把钱押在炼钢厂的啊!” “呵呵” 张掌柜的随手把押金条扔在一边轻笑着说道:“这就是一种走江湖糊弄人的鬼把戏,你说的那个于敏就是这个满德杰的目标了”。 “那……那那两个娘儿们呢?” “他们一起的” 张掌柜的裹了一口烟袋锅子,道:“这就是个扣儿,连环扣儿,看着明白,可最是容易掉进去”。 “啊啊!我差点真以为……呵呵” 大强子还是没明白,但是掌柜的明白了就好。 这会儿揉了揉脸,放下了心里的激动和贪念,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张掌柜的笑了笑,道:“不怪你,这是人家故意给咱们摆的道儿,咱们要是敢得寸进尺,那就连着咱们一起收拾了”。 “啥!” 大强子听见掌柜的话不由得一愣,随即冷汗都下来了。 他有点儿明白了,满德杰要是像掌柜的所说,跟那两个娘们儿是一伙儿的。 那在小别墅就是演习了,给谁看的? “啪!” 大强子伸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骂道:“勿起贪念!” “哎!” 张掌柜的拦了一下,说道:“也算是个成长,见的多了就好了”。 “掌柜的,那大春儿会不会有危险?” 大强子现在有点儿担心一个人留在钢城的大傻春儿了。 “不会,他比你安全呢” 掌柜的笑了笑说道:“要不怎么说是连环扣儿呢,你看不明白不危险,看明白了一半儿才危险,越明白越危险,除非你能战胜自己的贪念”。 大强子皱着眉头低下了头,他还是想不明白。 “呵呵,这人又有几个能战胜自己的贪念呢” 张掌柜的笑了笑,并没有责备大强子,反而安慰了几句。 大强子不甘心地抬起头看着掌柜的问道:“咱们要不要……” “不要妄动!” 听大强子汇报,听大强子说他自己的错误张掌柜的都没变脸色。 当大强子起了歹念的时候张掌柜的冷下了脸。 “布这么大的一个局,牵扯进来这么多人,你当那是个简单角色?” 张掌柜的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看了看已经配好车的列车组说道:“上次来的那个年轻人也许是他们的背后之人,也许跟这个满德杰一样,都是办事的人”。 大强子看了看掌柜的背影,问道:“那咱们的药材不会有危险吧?” “呵呵,不会的” 张掌柜的摇了摇头,说道:“满德杰是从这里走的,不会因为这么点儿东西跟咱们翻脸,再说咱们还有他们的地址呢”。 “那……那这个押金条呢?” 大强子不甘心地看着桌子上那张他紧张兮兮守护了一路的东西。 “你是不是傻?” 张掌柜的转回身笑道:“肉是直接卸到吉城车站的,用个屁的押金条,这是糊弄那些人呢”。 大强子晃了晃脑袋,捋了捋思路,问道:“那他们凭什么找咱们帮忙啊?就为了两车药材?为了两个帮忙的?” “当然不是,是要咱们扛雷的” 张掌柜的很是淡然地说道:“从你上火车,到下火车,应该有人跟着这张条子来吉城了”。 “啊!这王八蛋!” 大强子就知道那个满德杰没有憋好屁,怒着脸就要开骂。 可张掌柜的倒是不在意的样子。 “不然人家凭什么给咱们这么个机会啊” 他倒是看得明白,从闻三儿一开口他就明白了。 他们是知道满德杰从哪儿来的,也是陪着满德杰去钢城的。 一旦出了事情,那钢城的一定会按照满德杰去钢城的路追过来。 追到吉城也必定会找到大强子,找到大春儿,找到他。 那他会说出满德杰的信息吗? 当然不会,如果说出去,那两火车皮的肉就吃不到嘴了。 即使收到了肉,卖出去了,得到钱了,他们也不敢把满德杰交代了。 跟江湖规矩没有半毛钱关系,跟钱有关系。 钢城的再牛哔敢去京城撒野? 别说京城了,就是吉城他们也得趴着。 这就是张掌柜的底气,给满德杰他们扛雷的底气。 给大强子解释完,张掌柜的又叮嘱了几句,让大强子直接跟着货车回了钢城。 这个扣儿张掌柜的看得明白,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最迟不会躲过肉到的那天。 至于大强子和大春儿的安全,张掌柜的想的明白,那个满德杰一定会偷偷跑路。 出来混嘛,迟早要还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 “铃铃铃~” “铃铃铃~” …… “这个时候谁来电话啊?” 何雨水正跟于丽坐在沙发上看着小怪兽,听见电话铃声响起都觉得挺突然的。 这部电话是轧钢厂按照干部级别和岗位给李学武配备的,知道这部电话存在的就那么些单位。 但也不排除先前联系的吉城李学武二叔和羊城他三叔家。 于丽更是知道李学武走前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所以这会儿于丽没有回答何雨水的问题先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轧钢厂打来的,说是远在边疆的李学武副处长给家里报平安,随后便挂了电话。 这个信号于丽是知道什么意思的,挂上电话后连忙取了腰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李学武书桌上的抽屉。 拿出一迭信件穿了衣服便往出走。 “于姐!” 何雨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于丽有些紧张便问了一句。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趟倒座房,一会儿就回” 于丽这边说着,人已经换好了鞋出门去了。 何雨水站在玄关处看了看于丽的背影,神神秘秘的干啥呢。 于丽没干啥,只不过来到倒座房将信件交给了老彪子。 老彪子早就得了李学武的吩咐,见着手里的信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吩咐几个小子给威利斯加水,老彪子则是检查了信件上的地址,随后换了正式衣服,拿了自己的证件便出了屋。 于丽一直送了老彪子出门,这才回了后院儿。 李学武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那些关联单位联系上,只能留了这么一条路。 此去边疆,他就知道时间才是最紧要的,所以什么事都打出了提前量。 跟机关单位办事儿,李学武明白,最忌讳突然袭击,最好给这些人留出开会的时间,哪怕是电话会议的时间。 所以老彪子的几封信分别送去了华清副校长李丛云、市局郑富华等人的家里。 回到后院儿的于丽恢复了正常,并没有给何雨水解释刚才的事儿,反而问起了傻柱的事儿。 “你哥跟秦淮茹妹妹的事儿黄了?” “嗯,彻底黄了” 何雨水搭着腿,磕着瓜子,一脸荒诞地说道:“以损失两块钱收场了,可以说是一地鸡毛”。 “你哥也够可以的了” 于丽坐回到沙发上,抓了一把瓜子说道:“要是她妹妹真答应了,你哥准能给出这个钱”。 “唉~我那傻哥哥啊~” 何雨水叹了一口气,看着小怪兽里的京剧表演,无奈地说道:“就奔着颜色去,也不寻思以后”。 于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雨水倒是说起她了。 “哎~听说了嘛,三大爷又倒下了” 何雨水身子撞了撞于丽,轻声说道:“好像跟李学武他爸说了好多儿女不孝顺的话”。 “不知道,哪有工夫听他们家的事儿” 于丽现在对闫解成家倒是少了在意。 “不过他怎么跟李叔说上了?不是两人关系不好嘛~” “谁说不是呢!” 何雨水笑着说道:“今天晚上棒梗还在院里叨咕呢,说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逗死我了”。 “呵呵呵呵~” 于丽也被逗得呛了一下,喝了口水笑道:“怎么想起这么一句来了”。 “说是三大爷曾经教的,要还给老师” 何雨水也是下班回来正巧赶上院里的热闹的。 “三大爷家热闹,秦姐家更热闹” 说着话给当时在倒座房忙活着的于丽说了秦淮茹家里的事儿。 于丽点点头,道:“我回来那会儿遇见了,秦淮茹正送她二叔走呢”。 说着话叹了一口气说道:“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你哥是没摊上,要是真找了这个样儿的,瞧你家热闹吧”。 “我家热闹才好呢!” 何雨水倒是个不愁的,笑着说道:“这家就我跟我哥两个,来个热闹的才好”。 说着话还拿肩膀撞了撞于丽,道:“你喜欢我们这样清静的不?要不你跟我哥凑合凑合?” “呵呵” 于丽瞥了何雨水一眼,轻笑道:“你要是喜欢热闹的,应该撮合你哥和秦淮茹啊~” (本章完) 第428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第428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你以为呢!” 何雨水笑着说道:“我还真这么想过,不过我哥不愿意”。 她也是故意在逗于丽,想要套套于丽的话儿,证实一下她的猜测。 这种东西就像猫见了案板上的鱼,不上去看看好不闹心。 上次恍惚间猜到了于丽跟李学武的关系,但一直都没有证据。 其实也不需要证据。 于丽离婚的事情挑明后一直没有离开大院儿,还要在这儿盖房子。 这房子据说都是李学武张罗着给盖,不用她拿钱,不用她出力。 李学武的衣食住行都是于丽给安排,这何雨水可是知道的。 再一个,这后院儿可不是说谁能来就能来的,可于丽的腰上就是有李学武家箱柜的钥匙。 一个在西院儿上班的前邻居,总不能信任到这种程度吧。 这种关系也只有在过去大户人家见到过。 李学武就是那当家的未婚大爷,于丽就是那大爷身边掌家的丫头。 听见于丽扯到秦淮茹身上,何雨水更是认证了自己的猜测。 何雨水看了于丽一眼,虽然跟她在一起住了好长时间了,可还是觉得这于丽心里藏着好些个事儿。 这不嘛,她刚提起这茬儿,于丽就给转移了。 “要我说啊,你哥正应该找个这样的,实惠” 于丽低头扒了一颗瓜子,笑着说道:“他那个岁数”。 说到这儿,于丽抬起头看着雨水笑道:“咱姐们儿坐这儿闲聊啊,你别多心”。 “我知道” 何雨水点点头,她本就是开朗大方的性格。 再说了,这不都是他哥的实际情况嘛。 于丽见雨水点头便继续说道:“他那个倔脾气哪个年轻漂亮的敢给啊”。 “唉!谁能劝的动呢~” 何雨水叹了一口气,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各自想着对方呢。 “要不我怎么说起秦淮茹了呢~” 于丽搭着腿,松开了手里的瓜子皮,把扒好的瓜子仁儿放在了铁盒里。 这是为了给白天来玩儿的李姝吃的。 何雨水也看出了于丽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难道这李学武还能把孩子给她养不成? “带几个孩子无所谓,模样好,有工作,手脚勤快,啥日子没有” 于丽笑着摇了摇头,道:“要是遇见和能帮忙持家的老婆婆,那还不多捡个妈啊?” “你可快得了吧!” 何雨水撇着嘴说道:“就张大妈那样的,我哥还不得烦死,就这还不敢着她边儿呢”。 “呵呵” 于丽轻笑了一声,道:“有几个那样儿的?” 说到这儿,于丽又说道:“要我说啊,真有个这样的还好了呢”。 “咋地,你还真嫌我们家太消停了啊?” 何雨水也是个爱笑的,这会儿逗了于丽一句。 于丽则是点着何雨水说道:“就你哥那样的,要是真有个实心实意管着他的妈,再有个实心实意疼他的媳妇儿,你就偷着乐去吧”。 “还真是!” 何雨水磕瓜子的手都停顿了一下。 “我哥那个臭脾气,还真就得有个厉害的人管着他” 边说边想,雨水还真就觉得住在旁边的邻居就是自己哥哥的最佳选择了。 “我哥过年三十,秦姐三十一,还都是一个单位的,还别说,真合适” 她这也算是没事闲的逗是于丽,被于丽给绕到她自己家去了。 “哎,于姐,我可当真了啊!” 何雨水笑着说道:“明天我就去找秦姐去~” “说我呢?” 何雨水的话音刚落下,就听门口传来了秦淮茹的声音。 等转过玄关进了屋,秦淮茹笑着问道:“明天找我干啥?” 秦淮茹来可是给于丽吓了一跳,这会儿哪敢让雨水接茬儿。 她们两个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都给彼此面子呢。 这要是让秦淮茹知道她在鼓动雨水给她和傻柱撮合,还不得打起来啊。 就是让李学武知道了也不好啊。 当然了,雨水要是出了门去说这个事儿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现在她跟何雨水坐在一块儿,雨水又要找她说这个,没私也有弊啊。 “能有啥,今天院里的事儿呗” 于丽赶在何雨水前面接了这一句,随后给雨水示意了一个眼神。 这才站起身跟秦淮茹让座。 “说明天去找你柱子哥和你家京茹啥情况呢” “傻柱回来没说啊?” 秦淮茹倒是惊讶了一下,傻柱从她家出来可好一会儿了。 “谁敢问啊~” 雨水坐在沙发上,无奈地说道:“从你家出来就去了一大爷家,随后就去倒座房跟彪子他们打扑克去了”。 “嘿!他可真心大!” 秦淮茹气鼓鼓地说道:“他惹出一堆事儿来,他消停玩儿去了!” 雨水看着坐下的秦淮茹问道:“听说秦京茹他爸也伤了?没我哥的事儿吧?” “唉~没有,你哥早走了” 说到这儿,秦淮茹把家里发生的事儿简单地说了一下。 这屋里其实也没外人。 于丽就不说了,这何雨水也是多年的邻居。 以前两人还是有些隔阂的,毕竟年龄和身份在这儿呢。 雨水是纺织厂的组织干事,她就是个车间工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也是干部了,只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的远了。 “还真动剪子了啊!” 听见秦京茹要拿剪子扎自己,雨水也是惊讶了一下。 “我看她就是那种倔强的人,脾气可真大!” “驴脾气,跟你哥一样”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要不怎么说我后悔把你哥介绍给她了呢”。 “两头驴拴在一起那还有个好儿?” 听秦淮茹的比喻,于丽和雨水都没有觉得不合适,那可不就真是两头倔驴嘛。 “跟我哥没成,这是留在你家养病了?” 雨水松了手里的瓜子,看着秦淮茹问道:“还让你养啊?” “不然咋整?” 秦淮茹也是愁的慌。 “那伤也是跟我骑车伤的,还是我妹子,我还能真就这么撵她回家啊~” 于丽撇撇嘴没有言语。 这秦淮茹家就是一锅粥,谁都去搅和搅和。 “可真够你一受的” 何雨水摇了摇头,道:“那伤怎么不得两个月啊?” “那倒没有” 秦淮茹愁眉苦脸地说道:“李叔说大概一个月就能好”。 “一个月白吃白喝,还得让人白伺候” 何雨水听了这话也是摇了摇头,只觉得压力大。 “吃喝都成了,那爷仨儿我也没让空着手回去” 秦淮茹低沉着语气,道:“京茹就算是留在这儿了,她爹让我给安排,要么干活儿挣钱养自己,要么嫁人”。 于丽听见这话便把目光挪开了。 就知道这娘儿们半夜登门没好事儿,感情是给她妹妹找活儿来了。 那小丫头片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现在上哪儿找活儿去?” 何雨水摇了摇头,说道:“再说这嫁人,谁能给得起你们家那么高的彩礼,也就是我哥傻吧”。 秦淮茹知道这件事自己妹妹理亏,所以何雨水说了,她也没有反驳。 “结婚的事儿倒是好说了” 秦淮茹解释道:“他爹走的时候说了,不逼着她了,愿意找啥样的都成,也不要彩礼了”。 何雨水憋憋嘴,心里想着,这秦家早干嘛去了。 秦淮茹今天就不是奔着她来的,所以并没有在意何雨水的态度,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于丽。 “她养伤好了总也不能跟家里待着啊,我就想着问问哪儿有需要帮忙的没有” 于丽才不搭这个茬儿呢,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感情这秦淮茹真是想把她妹妹往西院儿塞啊。 她这不当家不做主的,可不敢接这个茬儿。 秦淮茹也不是不知道李学武的炕朝那边儿睡,上她这儿搭茬儿,一定是在李学武那儿碰了壁,或者不敢跟李学武提这个事儿。 于丽也知道秦淮茹为啥来找她,无非就是她现在给李学武管着家里事。 再一个,她弟弟于喆不是李学武给安排了。 要不怎么说这个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呢,只要有心,想知道的事儿准能知道。 秦淮茹说完了话见于丽不搭茬啊! 这哪能行啊,你不搭茬儿我怎么往下说啊。 她也是坏,你不是不搭茬儿嘛,我这句话说出来,你要是不接茬儿我跟你姓! “哎!于丽,你弟弟是不是还没结婚呢?” “得了吧秦姐,我弟可不比柱子哥懂事儿多少” 于丽听见秦淮茹的话吓了一跳,这么防那么防,没想到秦淮茹奔着她弟弟来了。 “嗨,我不就这么一说嘛” 秦淮茹心想,你搭茬儿就好,你搭茬儿我就能往下说了。 指着何雨水是没辙的,因为这姑娘也聪明着呢,听见她说起工作的事儿这会儿好像要钻电视里去似的。 “我那天也是听说了你弟弟被招工的事儿,这不是来打听打听嘛” 于丽撇撇嘴,你说这话可别亏心,我弟弟被哪儿招了你能不知道? 轧钢厂那么大的招工活动,于丽不信她们招待所不知道。 再一个,李学武就是管这个事儿的,那一阵儿可是有几天没着家儿的,你秦淮茹也是没回家,别说你们两个没在一块儿。 一晚上就那么忙?连问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呵呵 于丽挑了挑眉毛笑道:“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他怎么去的我都没收到信儿,还是我爹来了才告诉我的”。 说着话看向秦淮茹道:“这事儿张大妈应该清楚啊,那天她不也在门房来着嘛”。 得,压力又回到秦淮茹那边去了。 何雨水眼睛瞅着电视,可这节目是一点儿都没看进去。 因为这屋里的节目可比电视里面的好看多了。 她现在脑子在疯狂运转,于丽跟李学武有关系,那她弟弟进轧钢厂是顺理成章的。 可秦姐凭什么要求她妹妹跟于丽的弟弟一个待遇啊? 而且看这两人交锋的意思,好像互相都在忌惮着什么。 嘶! 她现在的脑子转的都比大街上的汽车轮子快了,可表面上却是一动都不敢动的。 两军交锋,中间夹着的那个只要站着别动就没事儿。 要是敢乱动,第一个受伤的就是中间那个。 “嗨,可不就是我婆婆说的嘛!” 秦淮茹这会儿笑了笑说道:“我这一天都要忙死了,哪里去听这个”。 “刚才我还想呢” 于丽挑着眉毛说道:“您那招待所不就是个好地方嘛,正适合京茹干,怎么没带进招待所啊?” 说到这儿,还语气意有所指地说道:“再说了,您这也是副科级干部了,在轧钢厂怎么着不行啊,招待所进不去,别的活儿也成啊”。 这话可算是于丽转守为攻了,她可不能老等着秦淮茹出招儿,她干受着。 秦淮茹也是心里有气,我要是能安排还能找你来? “唉~哪儿那么好安排的,现在正经的中学毕业都找不着工作呢,我妹妹那样的咋进啊” 也不是秦淮茹不让她妹妹进,也不是她安排不了。 就像于丽说的那样,她大小也算是个副科级干部,安排个亲戚还是可以的。 正式工干不上,临时工还不成嘛! 先是临时工进去,再调到招待所,在自己姐姐手底下干工作,还能亏着了? 有一天招代所录新,还不是可着她上啊。 想法是好的,可李学武不让。 甭管秦淮茹有多大的能跟,甭管她有多大的面子,只要李学武说不行,那秦京茹就挨不着轧钢厂的边儿。 借秦淮茹三个胆子她也不敢在李学武没点头的情况下安排了秦京茹。 她想的是,李学武对她妹妹有意见,可能就是听别人说的,或者有些主观上的反感。 如果能在西院儿干点儿零活儿,那不也是在李学武的眼皮子底下嘛。 时间久了,她妹妹也就知道自己跟李学武的差距了,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再一个,李学武不也就知道她妹妹是个啥样的人了嘛。 到时候是往轧钢厂安排,还是怎么着,不都方便顺利的多嘛。 秦淮茹看了看于丽问道:“我就想着西院儿回收站不是没有啥文化要求嘛,能不能托你给问问”。 说着话,也不等于丽回答,便又继续说道:“也不着急,京茹养伤还得一阵子呢,现在要是不方便,后面也可以等等”。 “秦姐,您这找错人了啊” 于丽哪里会接这个锅,笑着说道:“您来这院儿可是比我早呢,刘姥爷您也不是不熟,倒座房也不是多远,您怎么不直接去问啊”。 说着话还看了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何雨水一眼。 “再说了,我跟那儿不当家不管事儿,人微言轻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干呢” 这话可就是意有所指了,句句不提李学武,句句不离李学武。 秦淮茹心里暗恨,非要自己把话说明白了咋地! 见秦淮茹瞪着眼,于丽也是不让份儿。 有能跟你就说,你是寡妇,我还差你点儿啥啊! 何雨水现在怕极了,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自己猜测的内容了。 今天要是听到点儿啥,还不引火烧身啊! 她的担心有点儿多余,这两个人都不是简单角色。 根本不可能闹起来,也不能闹起来。 两人最多瞪瞪眼睛,这事儿到最后还得是两个人一起解决。 谁让那坏人不在家呢,于丽还真能把秦淮茹气走了啊。 反观秦淮茹,于丽不答应,她还真能跟于丽较这个真儿啊。 “我哪儿不知道你难” 秦淮茹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无奈地说道:“京茹来京城就是我挑起来的,跟傻柱的事儿也是我挡了一下的,现在又是我伤的,我哪能看着不管啊”。 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会儿何雨水可是不能再装下去了,因为这里面可是有她哥哥的事儿呢。 “秦姐你这是干啥呀~” 何雨水从桌子上撕了纸给秦淮茹擦了眼泪。 “有话慢慢说,有事儿慢慢办,她还不得养一阵儿伤呢嘛,说不定到时候就有活儿了呢” 她这就是纯粹的安慰秦淮茹,找工作只会越来越难,哪有轻松碰巧的。 于丽翻了翻眼珠子,知道秦淮茹这是赖上自己了,她也真是没辙。 不顾忌秦淮茹,但不能不顾忌李学武啊。 让秦淮茹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儿啊,这何雨水还在这儿坐着呢,说不上咋寻思呢。 “那就等等吧” 于丽无奈地说道:“三舅生病了,家里也没人做主,大姥啥情况你也知道,彪子是不会管这个的”。 秦淮茹知道西院儿的事儿谁说的算,一个是李学武,一个就是闻三儿。 李学武基本不管事儿,闻三儿管李学武应允的所有事儿。 说到头儿,还得是过李学武那一关。 她自己是不敢直接跟李学武提的,提了两次了,都被李学武拒绝了。 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活土匪,敢提第三次就得翻脸了。 这于丽在他身边伺候着,脸面要比自己大得多,说不上赶上高兴了,顺嘴一提就过了。 要不她怎么说这个事儿不着急呢,意思就是给于丽时间,两人一起使劲儿。 现在见于丽应了,也算是大功告成。 “瞧我” 秦淮茹用纸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大晚上的跟你惹麻烦,算姐欠你的”。 “快别这么说,我成什么了” 事儿都答应了,总不能还做恶人不是。 于丽也是随着秦淮茹站了起来,送着她往出走。 何雨水多机灵啊,知道两人还有一阵交锋在后头呢,所以也就没跟着送出去。 秦淮茹由着于丽送出了门,再次道了一声谢。 两人客气完,秦淮茹随后的一句话算是把于丽挂墙上了。 “咱们姐妹好,姐知道” 秦淮茹拉了拉于丽的手笑道:“京茹的婚事你要是有折也帮我想想,傻柱那样的就不想了,你都瞧不上那样的,姐就更瞧不上了”。 好么,刚才跟何雨水的对话全叫这娘儿们听去了。 这话明着说是给秦京茹选对象,傻柱那样的驴脾气不行。 刚才于丽拿她弟弟跟傻柱对比,意思是瞧不上。 秦淮茹现在一语双关,即说了替妹妹看不上驴脾气的,也说了刚才听见的话,她自己也瞧不上。 于丽站在门口看着进了月亮门的秦淮茹,撇着嘴嘀咕道:“那么大的人了,还所长呢,听贼话儿”。 等回了屋,看见何雨水脸上的偷笑,于丽气着掐了两把。 “她来找茬儿你就当看不见听不见是吧?” “关我什么事儿啊!” 何雨水笑着躲了,眼睛滋溜溜地转。 “你们两个说什么我都不懂,让我怎么接啊,我帮你都不知道怎么帮” “去吧你~” 于丽才不信何雨水不知道呢。 以前看这姑娘大大咧咧的,可现在知道了,也有心眼儿呢。 两人笑闹着关了小怪兽去了里屋休息。 等躺到炕上了,熄了灯,何雨水这才问道:“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过才算是好过啊?” “不知道” 于丽躺在炕上,听着墙上挂钟的“咔咔”声。 夜里安静,挂钟走字儿的机械声清晰可闻。 回想起自己的前二十年,于丽苦笑道:“我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稀碎,哪里敢回答你啊”。 何雨水没有得到于丽的答案也没有沮丧,这本就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也是迷茫了,不知道这人生到底怎么才算是好过。 以前饿的时候多,想的是能吃饱就是好过儿。 以前没有新衣服穿,想的是能穿新衣就是好过儿。 以前跟景勇杰畅想未来,觉得那个即将开始的小家就是好过儿。 可现在景勇杰没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如果像是秦姐那样倒好了,留下几个孩子也算是对日子有个指性,苦点儿累点儿也算是个奔头儿啊。 或者像是于姐这样,让自己有个恨的人,让自己有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奔波劲儿。 最惨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了吧,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到时候也得找个现实点儿的,可以依靠的男人伺候着? —— 这一夜过的漫长。 京城的夜愁云密布。 哈密的夜电波飞渡。 钢城的夜火车“酷酷酷~” 大强子是随着挂载客车回的钢城,又押着两车药材进的炼钢厂装备车间。 这两箱火车皮将会随着已经被李怀德定下来的支援边疆专列一起运往边疆。 当然,李怀德是不知道这列火车上都有谁的东西的,他定的专列是运轧钢厂的工具和被褥等物资的。 火车当然不可能都用来运送这些东西,几车厢而已,剩下的都交给调度来安排。 而调度恰好接到了炼钢厂发来的调度请求,有单位租赁车厢去往边疆。 这不是巧了嘛,都不用跟地方协调了,直接组成一组专列,直接发往边疆。 大强子在火车上睡了一宿,这会儿还有精神,跟调度交接了单据,还四处撒么了几眼。 果然就如掌柜的所说,还真有人盯着自己呢。 于敏的粮食运了一宿,也在装备车间装车了一宿。 这边有很多于敏的人,看见两车厢货物进站,早有人去打听是什么了。 这个时候的配货单可不会出现猫腻,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边的有心人得到消息早就去报告了。 大强子也在打电话报告,第一通电话是打给家里的,告知掌柜的一路安全。 第二通电话是打给满经理的,告知货物已经到了。 听着满经理疲惫的语气,怎么比辛苦奔波的自己还累呢? 挂了电话,按照满经理的要求,大强子就留在了炼钢厂。 而忙碌的大半宿的满德杰也在撂下电话后翻身吃起了桃。 钟老大站在走廊抽着烟,于敏已经来了电话,说在这边等他。 对面房间里的目标不出来则以,如果出来了,就挡回去。 钟老大跟老刘几人这一宿断断续续的,对面不睡他们就不能睡。 后半夜也是醒了好几次,就怕对面的人偷偷溜走了。 今早可下子得了于敏的消息,刚想过来等着,好么,又开始了。 “怎么?还没醒?” 老刘从水房洗脸回来,见钟老大站在门口便问了一句。 钟老大吊着烟,眼睛示意了一下房间门。 “醒了,又开始了” “码的,牲口啊!” 老刘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世上最遭罪的莫过于给这种事儿看门儿了。 可不遭罪还不行,这里面的人是他们的,还得给站着岗。 因为这里面忙活着的人值钱,非常值钱。 于敏也是心惊胆战了一宿,他真怕出了事儿。 粮食已经上了车,如果出了事儿,他可能在关哥的心里一落千丈。 早上瞪着红眼珠子等到了炼钢厂手底下人的电话,他这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儿,另一半儿就是发车,然后等着取钱了。 他赶到火车站招待所的时候已经亮天了,就怕满德杰发火儿,特意带了早点来。 可当他上了楼,昨晚值班的老刘正站在走廊抽烟呢。 “人呢?” 老刘抬了抬下巴,示意还在屋里。 “闹起来了?” 见老刘的神情,于敏还以为老刘把满德杰拦住,里面闹脾气呢。 “呵呵,小桃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老刘开了一句玩笑,带着钟老大几人下了楼。 面子还是要的,可不能让对面知道有人监视着。 于敏看了看手表,听着里面的声音皱了皱眉头。 这特么搞钱呢,你在里面搞啥呢! 既然来都来了,于敏索性就多等一会儿,能不生气就不生气。 他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火车上午就发车,还有好些事儿没谈呢。 “咚咚咚” “滚!” 于敏刚敲了几下门,还没等开口说话呢,就听里面一声大吼传了出来。 “大春儿我草你祖宗!你要是再敢来坏老子的事儿我特么扒了你的皮!” 于敏这个冤啊,大早上的挨了顿骂。 “满经理,是我啊,于敏,我来给你送早点来了” 最冤的是什么,挨了骂还不能还嘴,还得上赶着给送早点! 房间里的动静没了,于敏听了听便往后退了一步。 没一会儿,门开了,满德杰站在门口看了看。 “不好意思啊” 满德杰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脸上全是不耐烦。 任谁在这个时候被打扰都会不高兴,于敏也理解。 满德杰松开了门,转身进了屋,由着于敏跟了进来。 “昨晚手底下人扯闲蛋,我还以为是他呢,不好意思啊” 这算是解释了自己刚才那顿骂是咋回事,随后便坐在凳子上,一脸的疲惫。 “没事儿,我也是来早了” 于敏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小桃,笑着回了满德杰一句,顺手把带来的饺子放在了满德杰的面前。 “尝尝,家里包的,酸菜猪肉的” “那感情好” 满德杰笑了笑,说道:“我们那边也有腌酸菜的,可就是没有这个味儿”。 “好吃了咱们再包” 于敏笑了笑,看着满德杰大口大口的吃,点了一根烟也没说话。 这会儿小桃被于敏盯了一眼,也不敢再跟床上懒着,赶紧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地。 见于敏背对着她,便也就没躲着,麻利地穿了衣服。 等出去水房洗了脸,收拾了一下回来,这才有了点儿精神。 也不怪她没精神头儿,这满德杰一宿都没让她睡啊,这会儿还打着哈欠呢,惹得于敏瞪了她好几眼。 人歇着就算了,手也不歇着,这不是监视,这是玩儿命啊。 满德杰吃完,对着小桃招招手。 “给你留了,快去吃,一会儿还得跟我出去办事儿” 说着话起身跟于敏客气了一句,便去就着小桃给打来的洗脸水洗脸刷牙。 小桃在于敏问询的眼神下摇了摇头,走到凳子旁便开始吃饺子。 于敏得了消息便放下心来,看着满德杰洗漱。 等都忙活完,满德杰对着于敏说道:“发车得等中午呢,上午什么安排?昨天的舞蹈可不赖”。 于敏嘴角咧了咧,这特么真拿自己当拉皮条的了。 早上刚忙完,这就惦记上午的了。 “满经理,我是有事儿找您才来这么早的” “哦?” 满德杰坐回了小桃身边,看着于敏问道:“啥事啊?” “是这样” 于敏给满德杰点了一根烟,说道:“我手里还有点儿西药,昨晚凑了凑,正好够一车的,您看能不能……” “可不成!” 满德杰摇了摇头,说道:“车皮都安排好了,哪里说能加就能加的啊!” 于敏笑了笑,说道:“那粮食就减一车嘛,就四车肉,真不够我吃的”。 “不成不成” 满德杰还是不愿意。 “可不是你加一车减一车那么点儿事儿,西药的押金怎么办?那周亚梅可不是傻子” 说着话又掐着手指头说道:“边疆那边是需要这个,可你这突然袭击,我联系都联系不上,你当这是一袋粮两袋粮啊!我还能跟着上车亲自去协调咋地!” 于敏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车药的收益我分你一成”。 “不成,不是分成的事儿,周亚梅……” “两成!” 于敏盯着满德杰的眼睛说道:“周亚梅和吴凤贤对我警惕心很高,只能你去谈”。 “唉!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边疆那边……” “三成!” 于敏将怀里的枪掏了出来,狠声说道:“我给你三成,我出人陪你去边疆处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你押着肉回来,我给你摆酒赔罪” 说着话指了指小桃,道:“喜欢这样的,我给你安排,多少你定”。 小桃听见这话脸色变了变,但这会儿她不敢反驳于敏的话,只能低着头吃着饺子。 可这饺子再好吃也味同嚼蜡。 于敏也是发了狠,想要依着这一把把后半辈子的资本都凑齐了。 那两车药材的进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满德杰是个骗子,可哪有骗子有这种调度火车的实力? 哪有骗子真拿两车价值和他粮食对等的药材来骗他! 再说了,他出的都是货物,押金又不用自己交,这叫拿别人的钱赚钱。 这炼钢厂的押金到最后还不是有他的一份儿! 只要他控制着满德杰不拿印章,只要他控制着满德杰不接近炼钢厂,那押金就不会有危险。 押金没有危险,那满德杰跑多远都是没有问题的,风筝线还在他的手里。 所以他才敢让满德杰去边疆给自己处理这多出来的四车肉。 满德杰思考了一阵,抬起头看着于敏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还是得说,你这么做不行的”。 于敏眯着眼睛看着满德杰,等着他的理由。 “付家是倒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满德杰一脸好心地劝着于敏道:“我的建议是慎重,别搞大了,这件事儿结束,她们再出现什么意外都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了”。 “还得等?” 于敏盯着满德杰说道:“本来押金就要等到肉来了以后才能提,现在剩下那半箱我还得等?等到这件事结束?” 他现在明白满德杰的意思了,肉来了,卖钱了,他可以提着卖肉的一半利润和一半儿押金走人了。 剩下的烂摊子都丢给他于敏收拾。 而于敏能得到的就是卖肉的另一半利润和还留在那俩傻娘儿们手里的半箱金子。 这还不算,于敏还得负责给他擦屁股,要让付家消失掉。 想得可真美啊! 越是猜到这王吧蛋的意图,于敏越是相信这次的计划。 因为没有人会这么无耻地安排分赃跑路。 这王吧蛋也是怕自己害他,把他那半份儿润前置了。 到时候不处理完那俩娘儿们自己也倒不出手来留下他。 黑吃黑他于敏最熟了,还能让这货跑了? “我现在只想把钱搞到手!” 于敏阴狠着表情,将一旁的小桃推向满德杰。 “现在咱们是一艘船上的人了,同舟共济,你不干也得干了!” 满德杰看着于敏,道:“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急于求成,成不了大事的!”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于敏将手枪收了起来,晃了一下脑袋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炼钢厂,西药已经到地方了,交完押金你就可以跟车一起走了”。 满德杰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跟着于敏出了屋子。 大春儿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到,满经理出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可门口这会儿已经上来了好些人,满德杰示意大春儿不要轻举妄动。 一行人两台车,直奔炼钢厂而去。 —— “咯噔、咯噔、嗤~~~!” 火车前后晃动了两下,车厢连接处发出了碰撞的声音,最后在前后车头的发力下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路基两旁留下了一大片杂乱的牲口蹄印儿,可已经没有了牲口的影子。 巴吐尔他们爷儿几个是在清晨走的,昨晚夜里雪就停了,还是李学武多留了一晚上,怕夜里冷,他们遭不住。 今早清雪作业车从乌城方向赶了过来,终于把路疏通了。 在火车工作人员的努力下,这辆停驻了一天的专列再次启动,奔着乌城方向慢慢加速前进。 李学武和李怀德坐在硬座上,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品了一口金耀辉带来的好茶叶。 离开了那道弯,留下的脚印已经被白雪覆盖,带走的记忆也被理智深藏了起来。 车是向前开的,前面还有生活,有工作,有即将开始的忙碌。 昨晚火车上的电报机一直没停,李怀德和姬卫东最后就坐在了发报车厢,奋斗了大半宿。 李学武可没有那么多事儿,直接睡了个安慰觉儿。 今早忙活完,得到了确定消息,姬卫东挺不住已经去睡了,换成李学武坐在这儿陪着李怀德。 “关联单位都联系好了?” “嗯” 李学武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并没有跟李怀德说自己安排的细节。 还是那句话,领导嘛,是不懂业务的,说多了等于放屁。 只要在最后出成绩的时候跟他汇报就是了。 当然了,另一种情况就是工作出状况了,要领导帮你擦屁股的时候。 李学武是不会将自己置于那种尴尬的境地的,现在允许他风淡云轻地装个哔。 “那就好” 李怀德根本不问李学武能联系到多少肉类需求,因为昨晚他与前方乌城的牧场联系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他们的支援可能来晚了,牧场的牲口都要死绝了。 好消息:他们要的肉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李怀德的意思就是,牧场的肉有多少,他就要多少。 (本章完) 第429章 我不喜欢钱 第429章 我不喜欢钱 “到了乌城咱们分头行动” 李怀德跟李学武交代道:“我跟几个牧场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在这边组织一个办事处”。 “我看行” 李学武给李怀德递了一根烟,两人都点着了,这才继续说。 “前些年内地组织工厂支援边疆建设,还是有很深的底子的” 这话说的可就早了,得有十多年了,国家应地方要求迁移了很多工厂过来。 以轻工业为主,重工业为辅,且有一些工厂在内地存在一定经营困难的,到了这边都得到了更好的发展。 尤其是援建那阶段,五零年至五二年,毛子帮忙设计的四十二个工业项目边疆就占了五个。 李怀德想的就是在边疆再插一脚,这次出来,他算是尝到了甜头了。 昨晚的电报发回去,无论是杨书记还是杨厂长,那也是一宿没睡,将在家的各位厂领导都叫回了厂。 现场开会研讨,现场跟远在边疆火车上的李怀德沟通。 李怀德也算是品尝了一把挥斥方遒的体验。 而李学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轧钢厂的业务触角越多、越广,那自己的影响范围也就越远。 固执于一方水土能养多大的蛤蟆,李学武立志要做天天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前几年迁来的纺织、电池、低压电器等厂子就有十几家” 李学武眼珠子锃亮,给李怀德发散着思维。 “这地方可不仅仅有牛羊肉啊,钢铁企业发展的可也是很迅猛啊” “嗯” 李怀德眯着眼睛思考着,叼在嘴上的香烟抖了抖。 “我记得这个事情” 摘下嘴里的烟在空烟盒里弹了弹,随后继续说道:“魔都原来的益华钢铁厂当年就是一百万的废铁价卖给这边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多了,鑫盛昌机器厂、范元吉模具厂、连城、美信的机械厂和工具厂,工业生产能力是不低的”。 这个事情还是李学武出来前主动找了相关的资料了解的,以前还真不知道这边的发展这么快。 “主要还是纺织嘛~” 李怀德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但他不想步子迈得太大,怕扯了蛋。 “、羊毛、蚕丝和野生麻,这里面就够研究一下的了” “呵呵” 李学武笑着低头磕了磕烟灰,问道:“厂里有想法弄个纺织厂或者相关的轻工业项目?” “还没讨论好” 李怀德还是那副样子,这种事情不谈好,不可能跟李学武说出来的。 不过能有这种透风的话就已经是把李学武当做自己人了。 也有这种孤独和密闭空间的影响。 当然了,昨天那一次的不能说也给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不用说,这次回去以后,李怀德将会把李学武在他那里的重要性再提几个级别。 有些人天生就拥有战略性的目光,看的深远,看的准确。 李学武现在的级别根本不是问题,年龄才是问题,这是让李怀德都羡慕的地方。 “我看可以试一试”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如果怕有闪失,完全可以搞一个联合企业嘛”。 “哦?说说!” 李怀德很重视李学武的话,因为迄今为止,李学武还真没输过。 “搞机械加工,搞设备生产,搞钢铁相关的业务咱们是大拿,但轻工业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厂里的被服厂、五金工具厂等等的,我看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了”。 这些工厂多数都在后勤部的管理范围,李怀德是主管领导,当然知道自己厂里这些附属厂的情况。 “要我说,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李学武的眼睛滋溜溜地转,胳膊肘拄在桌子上,轻声说道:“咱们出原材料,咱们出厂区,咱们出设备,咱们出人员,可以叫纺织厂出技术指导,出专业人员管理嘛”。 这话一说完,李怀德的眼睛登时就是一眯,随后掐着烟的手在烟上点了点。 李学武看见后便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事儿我看可以衔接在这次的支援上,多找几家进来才好” 知道李怀德的顾忌,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咱们掌握上游,抓原材料,抓管理,把生产交给纺织企业,把销售交给供销企业,实现多元沟通交流,打通行业壁垒”。 “嗯嗯” 李学武所说的话已经在李怀德的脑中形成了风暴,他现在发现,李学武不仅有保卫处的业务能力,还有大局观的管理能力,这太难得了。 “写个报告吧,讨论一下,等咱们到了地方跟相关的企业聊一聊,这个事儿急不得” “那当然” 李学武笑着说道:“几方联合企业,体量本就不小,您可得有个准备,到了乌城您要忙了”。 “呵呵呵” 李怀德轻笑道:“要是你能天天给我提供这么多思路,那多忙都是好的”。 “那可不成,累着您谁给我们领导方向啊” “哈哈哈~” 两人这会儿说的倒挺开心,讨论完纺织,又说起了联合专列。 从边疆到轧钢厂,送来羊毛、牲畜等资源,以轧钢厂为主的联合企业反回去丰富的轻工业和重工业产品。 茶砖、坎土曼、火柴等等,都是边疆需要的。 两人能讨论这些,最大的底气便是这个时候的经济限制,和京城丰富的人力资源。 纺织厂女工可是一个热门的岗位,不是谁都能进的。 可现在社会上闲置了大量的青年男女,急需工作养活自己。 组建一个工厂所需要的设备和生产环境在这个时代是很困难的,可也是机遇。 李怀德为什么先前很犹豫,在李学武说完后又决定讨论呢。 那便是李学武所说的联合办厂,集中力量办大事,光是李学武接触的各个工厂就有丰富的盈余资源。 这在以后叫做资源整合。 李怀德想要成绩,想要权利,这是一次不容错过的机会。 而李学武因势利导,把李怀德的思路往联合企业上领。 联合企业都有谁啊? 红星训练场那些已经开展合作的企业就是首选,那在筹建联合企业的时候就绕不过李学武去。 再一个,李学武也是要拿这个事情反向吸引更多的企业加入到训练场中来。 在治安大队与联合企业的合作中吃到甜头,无论是轧钢厂还是分局,都不会有人敢轻易尝试交锋李学武。 没有什么关系是一劳永固的,而利益关系是个例外。 —— 于敏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在最初找到满德杰的时候就已经将利益问题谈清楚了。 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利益。 到了炼钢厂,于敏并没有跟进去,而是把车停在了楼下,示意满德杰上去谈。 上次周亚梅就已经表现出了浓浓的不信任,要是他上去,说不定要谈崩。 就算是这样,满德杰上去也是废了一番口水。 楼上的争执很厉害,矛盾点便是那半箱黄金对应的安全问题。 现在于敏都不信任自己提出的意见,周亚梅这边能同意嘛,那不是傻嘛。 小桃站在满德杰的身后,听着那个吴凤贤嚷嚷着直困。 一天一宿没睡了,还得打起精神听这些人说什么,对她来说可是个考验。 “公章就在你们手上,你们就在炼钢厂,我亲自跑一趟边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满德杰这会儿也失去耐心了,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除非你们是不信任我!那当初还找我办这个事干啥!” “满经理~” 周亚梅说话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不知不觉间就会将别人说话的节奏带到一平齐。 “我们如果不信任您会把这么多钱交给您打理吗?会把身家性命都押在您这里吗?” 周亚梅打断了吴凤贤要嚷的话,端了茶水放在了满德杰的面前。 “我们孤儿寡母的,只有这么一点积蓄了,此去边疆路途遥远,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真的就没法儿活了” “唉~” 满德杰也是理解周亚梅的话,叼着烟不知怎么是好了。 楼上陷入到了僵局,楼下的于敏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眼瞅着装配车间一次次地催着,等待这边的消息,可楼上一直都没有下来人。 等不及的于敏便跳下车上了楼,再不定下来都没有时间装车了。 “哎呦~我地满经理啊!” 于敏一进来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着急忙慌地对着满德杰说道:“您新加进来的那车药还走不走了,不走的话可别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此前两人说好的,这车药算在了满德杰的身上,可不能提于敏。 满德杰这会儿也是苦着脸说道:“还没谈妥呢,两位东家还有顾虑”。 周亚梅见于敏进来便是眼皮一跳,还真让这满德杰给猜着了,也熬到了。 “于主任你也不是外人,话还是这么个话儿” 周亚梅将先前的争执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担心。 涉及这么大的资金运作,怎么担心都不为过。 于敏看了满德杰一眼,可满德杰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孙子! 于敏在心里骂了一句,随后坐在了周亚梅的一边。 “周姐,这事儿我看着没啥问题,这不是有炼钢厂在担保嘛”。 “炼钢厂保资金也不保买卖啊!” 于敏刚说完,那边坐着的吴凤贤当啷一句。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过河拆桥,我们的钱押进去了,到时候出了状况谁能赔给我们啊,你啊?” “呵呵” 于敏笑了笑,说道:“做买卖就是有风险,所以我才不敢做的”。 他一直的身份都是粮食供应商,跟这次的买卖没有关系。 于敏顶算是把粮食卖给了满德杰,满德杰再用肉还给于敏粮食钱,中间的押金是吴凤贤的。 如果满德杰出了问题,那于敏可以把押金提走,不会有什么损失。 “多担风险挣的也多,这个是买卖自然存在的性质” 于敏看了看手边,对着周亚梅说道:“我也理解你们的担心,实在不行您可以跟满经理一起去边疆嘛!” 他也是着急了,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只支持周亚梅去。 “可不成,之栋在这儿我不放心” 周亚梅想都没想便否定了于敏的提议,而付之栋也很配合地钻到了他妈妈的怀里。 于敏刚想把目光看向吴凤贤,便听到了毛遂自荐的声音。 “嫂子不去我去!” 吴凤贤眼睛里全是兴奋和好奇,这会儿看着满德杰说道:“我跟你去边疆,再押着肉回来”。 “你?” 满德杰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嘴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带你去还不如带这个孩子去呢!” “你什么意思!” 这会儿吴凤贤不干了,指着满德杰问道:“你瞧不起我!” 于敏看着这两人要吵起来,这个心累啊。 不就是惦记你们点儿钱嘛,怎么这么费劲啊! “周姐,我看还得是您去” 于敏摸了摸自己的手表,感受着里面机械的震动,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听着吴凤贤和满德杰争吵的声音,于敏只觉得脑仁疼。 两天一宿没睡好了,这会儿又来这么一下子。 “实在不行就把孩子带上” 于敏看着周亚梅皱眉头,知道她的顾虑,赶紧补充道:“做成这一单,你们后半辈子的生活都有保障了”。 “我真的不喜欢钱” 周亚梅搂着怀里的孩子痛苦地说道:“孩子他爸就是因为钱出事儿的,我真的不需要钱”。 “但孩子需要” 于敏咬着牙给周亚梅做了捧哏的。 特么的,说不喜欢钱的有一箱子黄金,太特么狗了! 可现在他为了赶这个时间,又不得不把周亚梅哄走。 周亚梅被于敏的话击中了软肋,低着头看着抬起小脑袋看着她的儿子。 这一幕于敏信了,他相信周亚梅的软肋就是孩子。 “抚养一个孩子需要很多资源的,您也不想孩子未来比别人差吧” 于敏这边谈着话,满德杰和吴凤贤的争吵也停了下来,都把目光看向了周亚梅。 满德杰有些愧疚地说道:“也是怨我贪心了,想着一车西药怎么不换十车肉啊,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唉~” 听见满德杰的话,吴凤贤对着周亚梅开口道:“嫂子,要不……” “好吧~” 周亚梅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无奈地说道:“那我就走一趟”。 这边刚说完,于敏便给满德杰递眼神,示意他赶紧带着他们去交押金。 还没等满德杰开口,周亚梅将保存好的印章交给了吴凤贤。 “凤贤,你跟满经理去交押金,我收拾一下行李,顺便跟于主任谈点儿事儿” “好的嫂子” 吴凤贤接了公章,随后走到床边从床下掏出箱子,在于敏的注视下检查了箱子里的黄金。 “满经理,这押金……” 周亚梅看了看于敏,随后对着满德杰问了一句。 满德杰闻听后便伸出了手,在于敏的面前晃了晃。 “什么?” 于敏不解地看着满德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满德杰无奈地说道:“押金条啊!你的粮食少了一车,押金还给你那么多啊!” “哦哦” 于敏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注视自己的周亚梅,随后把怀里的押金条郑重地交给了满德杰。 看着于敏交出押金条,周亚梅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这笑也被于敏看见了,暗自在心里嘀咕这娘儿们真不好糊弄。 本来说好的,这次生意就没有于敏的事儿,所以这会儿他也没有理由跟上去。 再一个,周亚梅明显是有话要跟他说,所以只好留在了这里。 不过他也不用担心,因为这会儿小桃被满德杰领走了。 等几人出了门,周亚梅便开口对着于敏说道:“于敏兄弟,我能信任你吧?” 一听这话,于敏便是眼睛一亮。 “嫂子,有事儿您说话!” 周亚梅看了看于敏,道:“有些事儿我不说你也知道,但我也是没办法”。 “明白” 于敏点点头,道:“李哥那边我一定不会说,您这次做什么我也没看见”。 “我不能带着公章走” 周亚梅欣慰地点点头,随后的话便把于敏震了一下。 “所以请你多多照顾一下凤贤,我在钢城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没问题!” 于敏答应的很痛快,摆手道:“您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保护好她的,您回来的时候掉一根毛都算我”。 “呵呵,不至于” 周亚梅轻笑了一声,随后便起身从床头的抽屉里取了一封信封走了回来。 于敏看着周亚梅把信封放在了自己面前便挑了挑眉毛。 “周姐,您这是……” “不能叫你白帮忙” 周亚梅客气地说道:“凤贤在京城养成了很不好的脾气,挺难相处的”。 “这不是外道了嘛” 于敏将信封推了回去,道:“有我于敏在这儿,不会出问题的”。 他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怀疑吴凤贤和周亚梅。 那种不欠人情,随后便送钢笔的性格,让他至今难忘。 现在周亚梅也是这种行事作风,真的是有钱人任性啊。 可周亚梅越是如此,于敏越不会收这个钱,再多都不能收。 因为他所求甚大! 于敏就是让周亚梅欠他的人情,他已经在收到肉后给这两个娘儿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见周亚梅又要把信封推过来,于敏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说道:“周姐你赶紧收拾行李吧,我下楼了”。 看着于敏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周亚梅眯了眯眼睛。 越是随着计划的进行,越是能见到于敏的目的,周亚梅也越是不后悔帮李学武对付这个人。 这么大公无私地帮忙,惦记的又是什么? 于敏刚下楼便遇见了回来的几人,倒是没见着吴凤贤。 “凤贤同志呢?” “上厕所去了,就在后面了” 满德杰随意地说了一句,便拉过手底下人说话。 跟小桃对视了一眼,知道没问题,于敏便笑着催促满德杰等人赶紧准备去站台了。 满德杰对着大强子和大春儿交代道:“这次我自己去边疆,你们就留在这里”。 “满经理,我跟你去吧” 大强子主动开口要跟着去,不是心疼满德杰,而是怕死。 他也看出这个局越来越大了,就要接近爆炸。 按照他想的,这笔押金说不定要怎么转走,而发走的粮食和药材也都进了这骗子的口袋。 那人财两失的于敏会怎么做? 当然是追查啊,留在这里等着挨打啊! “不用不用” 满德杰拍了拍大强子的肩膀说道:“咱们的公章还在这儿呢,没有人盯着我不放心”。 大强子苦着脸,祈求的眼神看着满德杰说道:“你一个人走,把我们扔下,我也不放心”。 他就差把怕死说出来了。 而站在一边的大春儿晃了晃脑袋,怼了怼大强子道:“强哥,听满经理的,去边疆多辛苦啊~” “就是,平时都是你们辛苦,这次好好休息一阵子” 满德杰拍了拍大春儿的胳膊就去跟于敏说话去了。 大强子看着躲过去的满德杰,现在掐死大春儿的心都有了。 于敏看了看满德杰带来的两个人,见他要把人留下,对这一趟买卖更有信心了。 这会儿上完厕所的吴凤贤也跟了上来,抱着先前装黄金的空箱子晃着身子一脸的不高兴。 “要回站前招待所收拾什么吗?” “不用” 满德杰看了看无精打采一脸疲惫地打着哈欠的小桃,道:“如果能带着她就好了”。 “拉倒吧~” 于敏还想着跟小桃问刚才楼里的事儿呢,哪里会让满德杰把人带走。 这会儿走过的吴凤贤撇了撇嘴,低声骂了一句涩鬼。 随后便上了楼,一副不愿见到满德杰的样子。 满德杰和于敏对视了一眼,相互笑了笑。 大春儿在满德杰的示意下,跟着上了楼。 等周亚梅带着孩子下来,却还是不见吴凤贤的身影。 “凤贤同志呢?” 于敏笑了笑,问道:“自己嫂子走都没下来送送?” 周亚梅将行李交给了大强子,不好意地看了满德杰一眼。 “对不起啊,她就是那个性格” “没事,本就是我的问题” 满德杰倒是没有避讳自己的问题,笑着跟小桃飞了个眼儿。 于敏站在一边也是笑了笑,便没当回事儿。 “走吧,就到发车的时间了” 几人说笑着便往装配车间走,满德杰和周亚梅连同孩子将会跟随车组一起去边疆。 得到了财务室确定的消息,车间这边已经开始了装车,等满德杰等人进站车头都挂好了。 大强子“依依不舍”地与满德杰说着话,周亚梅已经去车上给儿子收拾居住的位置。 而于敏则是带着小桃站在不远处聊着刚才交押金的事儿。 “押金是黄金吗?” “是,会计确认的” 小桃再次打了个哈欠,随后在于敏瞪眼睛的注视下捂住了嘴。 于敏自己也困,看见小桃困就很烦。 “押金条呢?” “在我这儿” 小桃刚要去掏,却是被于敏制止了。 “等会儿再给我,他们看着呢” 却是这会儿周亚梅收拾完,安顿好孩子重新下了车。 刚才说去看着公章的大春儿又扛着一个大箱子追了上来。 “满经理,吴凤贤说她嫂子落下行李了” “我还找呢!” 周亚梅笑着应了一声,招呼着满头大汗的大春儿进了火车去安置行李。 于敏看着那箱子不小,以为是带去边疆的衣被啥的。 刚才周亚梅带的行李确实不多,这带着孩子不方便,也就没大在意。 等带着大春儿出来,周亚梅客气了几句,便准备跟于敏道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于敏见周亚梅看过来,连忙走了上前,跟周亚梅握了握手。 “此去边疆路远,周姐一路保重” “谢谢” 周亚梅也是有些感伤地看了看钢城的土地,可能这一走,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那边满德杰对着大强子和一脑袋汗的大春儿也是交代道:“去吧,赶紧收拾了站前招待所的行李搬来炼钢厂,公章千万不能有失!” “好的” 大强子听了这话,感念地看了看满德杰,暗道一声你这孙子还有点儿良心,随后拉着还卖呆儿的大春儿便往回走。 大春儿被大强子拉着越走越快,像是后面有狗撵了似的。 于敏见着那俩人离开,对着走过来的满德杰笑问道:“满经理手底下还是有责任心的”。 “唉~” 满德杰无奈地说道:“大强子还成,那个大春儿,实在不当用”。 “呵呵呵” 大春儿啥德行,于敏在昨晚已经领教过了。 这会儿他也是想想都觉得可笑,那么一个傻憨憨,还能领出来办事儿。 “早点儿搬这边儿方便的多” 于敏也是没话儿找话儿,这会儿火车还没开,总不能把这两个被他逼出去的人撂在这儿。 直等到这趟专列的车长过来催促,几人才依依惜别。 于敏:“满经理保重” 满德杰:“于兄弟辛苦” 于敏:“周姐保重” 周亚梅:“家里就交给你了” 满德杰:“小桃辛苦了” 小桃:“满经理我等你” “呜~~~”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于敏站在站台上,挥手送着满德杰和周亚梅乘着专列离开。 等承载着满希望的火车消失在视野里,于敏这才带着小桃往回走。 “你怎么回事儿,让你办事儿,怎么这个状态?” 于敏对于小桃哈欠连天、两眼无神的模样很是不满意。 小桃委屈地憋憋嘴,道:“哪能怨我嘛~” “你还敢顶嘴!” 于敏瞪了瞪眼睛,随后看了周围一眼。 如果这里不是炼钢厂,如果在俱乐部,那巴掌早就上去了。 小桃也是心里委屈,眼泪就下来了。 “他折磨了我一宿,也不让我睡觉,我能坚持到现在还没睡着都算不容易的了~” 说着话还委屈地强调道:“我还得盯着他一举一动,他睡着了我都得睁着眼睛”。 于敏看着哭起来的小桃也懒得跟她计较了。 “知道你辛苦了” 于敏皱着眉头应允道:“等回去我就给你申请奖金和休假”。 “呜呜呜~” 听见于敏哄着,小桃哭的更凶了。 “我们就是不值钱,谁逮着谁欺负,呜呜~” 于敏这个心烦啊。 “谁打你了?谁骂你了?打你们过来,谁说你们啥了?” 小桃擦了擦眼泪,委屈着说道:“我们是啥我自己心里清楚”。 “以前跟马三儿那儿就不当人,到了现在也没好哪儿去,还比不上那个葛淑琴呢,舍命搏一场,也落个好出路” “哎呀,都哪百辈子的事儿了” 于敏当初从聂连胜手里把这些人接收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些烂糟事儿。 所以对这些姑娘都还算不错,要不然小桃也不会这么卖力气。 现在小桃翻起这些话,无非是见着这次动用的资金大了,也想捡点儿面包渣儿吃。 要说吃肉喝汤啥的她想都不敢想,于敏多给她点儿就是点儿,眼泪又不值钱。 “行了,我知道了” 于敏站住脚,看着小桃说道:“等回去我就给你申请一笔钱,这个满德杰回来,把他伺候走,你就算完成任务,我放你走人”。 “真的?” 小桃这会儿也不哭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于敏。 于敏则是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至于跟你说瞎话儿嘛~” 说着话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不至于不至于~” 小桃也明白于敏是啥啥意思,赶紧从兜里把新的押金条掏了出来递给了于敏。 于敏接过条子,点了点小桃,道:“以后少跟我耍这个心眼儿,听见没?” “知道了~于哥~” 于敏听着这贱不次赖的动静儿都起鸡皮疙瘩了,撇了撇嘴打开了押金条。 单位名称对,日期对,货物名称对,押金类别对,押金数目对…… 要不怎么说于敏办事儿小心谨慎呢,这押金条到了手里便开始一项一项地检查了起来。 他也就是习惯了,并没有想着押金条会出什么问题,毕竟先前一直都好好的,事情虽然有些波折,但还算顺利。 如果从一开始就顺利于敏还不能这么有信心呢,只有这种波折,而且他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波折才是真的呢。 可这会儿他在对到签名的时候傻眼了。 “这名字怎么特么是吴凤贤!” 于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拿着押金条看了又看,可上面的签名就是吴凤贤。 等于敏把目光看向小桃时,小桃也慌了。 “我……我明明……” 她脑子现在也蒙了,当时她被满德杰挡在身后,只能看见箱子里的黄金,她这个喜欢哦~ 一晚上没睡觉,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眼珠子都快钻到箱子里去了,至于签字啥的…… 当会计把箱子盖上的时候签字已经结束了,她就看见满德杰拿着笔低头了,也看见满德杰用公章了。 至于签字,她没看见啊! 手续办完,满德杰便把公章还给那个吴凤贤了。 又在她的注视下把押金条折了塞进了她的兜里,手就一直没拿出来。 等到了招代所,满德杰的手是抽出去了,她哪里敢拿出来看啊。 只是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用手摸了个边儿出来偷偷看了,确实是先前那种押金条。 现在看着于敏递过来的押金条,小桃只觉得天旋地转。 感觉天旋地转的还有于敏。 这会儿见小桃这幅表情就知道坏事儿了,抓过押金条撒腿就往炼钢厂办公楼跑。 等跑进办公楼进了财务室,拿出押金条便问道:“呼呼~同志,这个,这个押金~” “拿走了呀~” 炼钢厂的会计一脸的不耐烦地回道。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刚交了押金没三分钟就说押金条丢了,这会儿又拿来算怎么回事儿!讹人啊!” “我讹人!” 于敏现在的心凉了,腿软了,嘴都不会说话了。 “不是讹人是什么!” 这会计也是烦透了这些人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拿着一箱子黄金来当押金,做什么牛羊肉买卖,还让我们做担保!” 会计也是嫌数黄金、验黄金的累,所以这会儿语气很是不好。 “钱都数完了,你们又说不做了,又把押金提走了,这不是玩儿呢嘛!” 于敏哪里会管她的态度,瞪大了眼睛问道:“谁来提走的押金?” “你说呢!” 会计点了点桌子上的押金条说道:“她签的字,她拿着章,她提走的呗!” “你混蛋!” 于敏指着会计说道:“我看你们是一伙儿的吧!这押金条她签字有个屁用,这个单位又不是她的”。 “你别满嘴喷粪,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会计瞪了于敏一眼,从桌子上的夹子里抽出一张介绍信拍在了于敏的面前。 “你瞪大眼睛好好瞅瞅,这单位的介绍信开了几个名字” 于敏不信邪地拿过带着保管印章和骑缝章的介绍信,那个鬼单位的下面确实是两个名字。 完了,全完了~ 于敏手攥着介绍信瞪红了眼珠子,问道:“那笔药材的押金也提走了?” “那倒没有” 会计撇撇嘴,从于敏手里拽了拽介绍信。 “这个吴凤贤说了,那个钱就当做运费,算好了的,一分不差,不然我们还能让调度发车?” 解释完还对着于敏说道:“别撕扯啊,这我们还得存档呢”。 于敏无奈地松开了手,这里是炼钢厂,他不敢闹。 再一个,这炼钢厂的会计说的没错,这个事儿确实跟人家没关系了。 于敏咬咬牙,转身出了办公室,看了三楼一眼。 他不敢确定楼上的董书记是不是也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不过他不敢去求证。 他要是去问,还不得被人家当精神病给扔出去啊。 董文学一定没有做什么出格的指示,不然会计这边不能这个模样。 除了在会计那问问题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于敏上下楼都跟飞起来一样。 出了办公楼于敏不顾四周炼钢厂工人异样的眼神,撒腿就往招待所跑。 在出来送行的时候,带来的老刘和钟家五虎都被他安排在楼下,为的就是监视吴凤贤。 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人身上。 等跑到招待所,他的心不由的一跳,他的人都在,而且都很自在。 “人呢?” 看着钟老大和老刘悠闲地坐在一楼沙发上,于敏气喘吁吁地问了一句。 钟老大几兄弟上次来过这里,正跟这儿忆苦思甜呢,见着于敏这个德行也是吓了一跳。 老刘站起身扶住于敏问道:“什么人?” “让你们看着的人!” “在楼上呢” 老刘看见于敏的状况也是不敢耽误,赶紧汇报道:“钟家几个在楼上盯着呢,没出门”。 于敏甩开老刘的手,继续往楼上跑。 钟老大和老刘见此也跟着跑了上去。 等到了先前周亚梅和吴凤贤住的房间门口,便看见钟家几兄弟正站在走廊里看着呢。 于敏的心稍稍缓了缓,深呼吸了一口气,嘴里默念着一定在,一定在。 在钟家几兄弟和老刘的注视下,于敏拧开房间门。 “人呢!!!” “人呢!人呢!我擦你吗的!” 于敏疯了,掀开鼓鼓囊囊的被子,露出一堆衣服,回头儿就给了钟老大一拳,随后便疯狂地对着几人拳打脚踢。 钟老大几人哪里会让他白白的打,几人合力把于敏按在地上。 老刘站在一边,看着屋里有些凌乱的状况,他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没的。 于敏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松开!” 于敏推开钟家几兄弟,随后爬了起来。 “说说吧,人怎么没的” 老刘皱着眉头看了看钟家几人,他好像想明白了。 看见老刘的眼神,于敏也明白了。 “那个行李箱!” 于敏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刘,看着钟家几人。 “那么大个行李箱你们没注意!” 钟老二这会儿也知道麻烦了,看了一眼大哥,随后解释道:“我们正跟那个叫大春儿的在这儿抽烟”。 “抽烟!” 钟老二吓了一跳,于敏现在的样子有点儿吓人。 “嗯,我的烟” 他强调这个意思是烟没毛病。 “当时屋里的女人对着门外喊,说她姐落下行李箱了,让大春儿给送给去” “所以你们就让他送了?” 钟老二晃了晃嘴,看了床上一眼。 “大春儿开门进来的时候我们也在门口看来着,以为……以为……” (本章完) 第430章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第430章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你以为什么!” 于敏现在都要把牙咬碎了,恨不得现在把这屋里的人毙了。 “咱们去拦火车吧!” 钟老大不想自己二弟被骂着,便提议道:“现在追,还能追得上”。 “呵呵,呵呵呵呵” 于敏现在只剩下无奈和死如死灰般的笑容了。 “那是火车,那是专列,怎么拦?” 于敏跌坐在了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从发车到现在,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早都过了钢城地界了”。 “那就找关系在前方车站截停” “找谁?什么关系?什么理由?” 于敏双手撑着脑袋,声音低落地说道:“就算是截停了怎么说?那火车上全都是京城西单市场采购服务部的货,手续还是炼钢厂给办的,谁敢截?” “我去火车站” 好在这里还有个明白事儿的,老刘想到那个扛行李箱的汉子,决定去火车站找那两个人。 于敏抬起头,这会儿才想起刚才送别时的种种不对来。 什么特么的依依不舍,什么的特么的认真负责,是那两个王八蛋要跑路! “他们怎么走的?” “车……开车走的……” “啥!” 于敏瞪着老刘问道:“你们让他们开车走了?” 老刘看向了钟老大,那台车是钟老大开来的,允的也不是他允的。 钟老大咬咬牙,说道:“当时谁想到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会跑啊”。 钟老二犟嘴道:“他们回来说去取行李,我哥要送,他们说不用,我哥就……” “就你吗个蛋!” 于敏开嘴就要骂,可还是被老刘拦住了。 “咱们还是赶紧追吧,我觉得他们不敢开那台车出城,一定还是走火车” “走!” 于敏咬咬牙,努力撑着自己站起身,阴沉着声音说道:“抓到那两个,总能找到线索”。 说着话,几人也不敢再耽误,在招待所服务人员惊诧的眼神中再次跑下楼,跳上门口的吉普车就往火车站赶。 —— 迟了,火车开走半个多小时了,大强子和大春儿走的更早。 从炼钢厂站台上下来,大强子拼了命地拉着大春儿跑。 大春儿真以为强哥认真负责的脾气又来了呢。 “强哥,都看不见了,不用装了吧~” “我装你奶奶个腿儿,快跑!” 大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由着大强子吩咐。 等到了招待所,大强子也是强自镇定,拿着楼上说事儿,表现出了着急搬行李回来看着公章的意愿。 大强子多会说啊,社会人的话一架,都是合作伙伴,钟家兄弟也就应了。 上了车,大强子刚开始还不敢快开,慢踩油门轻给油,就怕那些人看出不对来。 等出了大门以后,大春儿手抱着座椅,感觉强哥要把车当飞机开了。 到了火车站,大强子把车往站前一扔,带着大春就往车站里面跑。 “强哥,招待所在那边” 大春儿还以为强哥傻了呢,拉着大强子还给指着方向呢。 “我知道,赶紧跑” 大强子现在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推搡开拦路的旅客看见一处正在检票的检票口便冲了进去。 “哎!你的票呢!” “送人送人” 大强子头也没敢回,带着大春儿给了检票员一个匆忙的背影。 大春儿的脑子都要爆炸了,从扛着箱子从招待所出来他就开始跑。 跑到站台送上火车又被大强子拉着往回跑,跑回招待所又往火车站跑。 自己的行李都还在招待所扔着呢,怎么又被大强子拉着上了去往冰城的火车。 眼瞅着被大强子拉上车了,大春儿问道:“强哥,咱们去哪儿?满经理不是让咱们去看着公章吗?我行李还没收拾呢!”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今天的旅客特别多,两人跟着挤上火车,还没等站住脚儿呢,火车便开了。 两人手里都没有票,只能挤到车厢衔接处。 等火车一开动,大强子终于解脱了,只觉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强哥!” 大春儿看见大强子不对赶紧去扶,可却是看见一生要强的强哥现在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强哥,你怎么了?” 大春儿抱着大强子,瞪着眼睛问道:“强哥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儿你说!” 死里逃生的大强子这会儿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咱们差点儿死在这儿啊~” “啥?!” 车厢里人多,大强子不敢大声言语,所以大春儿还没听真切。 “咱们差点儿被那个王八犊子害死啊!” 大强子咬着牙,眼里眼泪打转儿,抓着大春的脖领子到自己的面前小声说道:“那个骗子跑路了,把咱们扔下了”。 “啊!那……” 大春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强子,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能吧,不是说好的……” 看见大强子的样子,大春儿也蹲下了身子,小声地强调道:“他还没骗完呢,那押金还没骗出来呢”。 “傻啊你!” 大强子咬着牙说道:“她们都是一伙儿的!” “不可能!” 大春儿晃着脑袋坚定地否定道:“绝对不可能,那招待所还有个吴凤贤呢!” 大强子现在看大春儿的眼神就像是看煞笔一样。 “你见着屋里的人了?” “见着了!” 大春儿点头道:“我明明听见她喊我进屋搬行李,我还看见她在床上躺着了”。 “大白天的躺个屁!” 大强子一副被你的天真打败了的表情道:“那就是个幌子!” “那不对啊!” 大春儿挠了挠脑袋,道:“屋外面可是有人守着呢,我又明明听见她的声音了,她是怎么逃跑的?” “你自己想去吧!” 大强子一把推开了大春儿,站起身往车厢门口的线路图上看去。 “下个站咱们下车,转回吉城的车” 大强子知道他们没有票,禁不住列车员的检查,只能找就近的车站下车,然后导车。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大春儿还在那儿寻思呢。 “强哥,吴凤贤怎么跑的?” —— “到底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 “还能有谁?” 闻三儿看着凝眉问向自己的周亚梅回道:“除了那个缺德带冒烟儿的损小子,谁还能把计划做到这么精细的地步”。 “我汗都被吓出来了” 坐在一边的娄晓娥也是苦笑了一声。 “在楼上跟会计纠缠的时间太长了,我回去的时候已经赶不上时间了” 娄晓娥感激地看了身边的闻三儿一眼,道:“多亏三舅让那个大春儿跟上来了,要不然差点儿出事儿” 闻三儿也是有些后怕,按照计划,娄晓娥应该藏在箱子里跟着周亚梅一起下来的。 “也算是你运气好,如果是大强子,那准露馅儿了” 看见周亚梅把箱子交给大强子,闻三儿就知道不对了,那箱子太沉,一定是黄金了。 所以在站台上的时候他墨迹了又墨迹,迟迟不说再见的话,不放于敏他们走。 好在有惊无险,万事大吉。 “所以我们真的要去边疆?” 周亚梅摸了摸正在趴着窗户往外面看的儿子,对着闻三儿了一句。 “不” 闻三儿摇了摇头,说道:“这辆车会在京城轧钢厂再挂载两节车厢,到时候咱们下车回家”。 “妈妈,是去爷爷家吗?” 听见京城两个字,又听见回家,付之栋转过了小脑袋,看向了母亲。 “咱们是去看爸爸吗?” “不,爷爷和爸爸已经不在京城了” 周亚梅微笑着安慰着儿子,道:“之栋要懂事,乖”。 娄晓娥看了看对面的母子,开口道:“去我那儿吧,我那儿还宽敞”。 跟周亚梅说完,又对着有些难过的孩子说道:“跟小姨回家吧,小姨家里有好吃的”。 “不了” 周亚梅眼眸低垂,轻轻拉了拉儿子的小手。 “是他把我们叫过来的,我就在轧钢厂等他” 闻三儿眨了眨眼睛,知道这又是一位“娇”。 “他有安排,让你在轧钢厂招待所等她,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嗯” 周亚梅点点头,就知道他已经安排好了。 要不她当初怎么说李学武和付海波像呢,一样的思维缜密,一样的强大控制欲。 能把计划做到这种地步,不可能没有后续安排。 别说娄晓娥邀请,就算是顾宁来了,周亚梅也不会出轧钢厂,一定会按照他的意思办。 留在钢城,她还有个家。 到了京城,她就是浮萍。 “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应了闻三儿一声,周亚梅整理了一下情绪,看着坐在一起的闻三儿和娄晓娥问道:“你们不会真的叫无风险和满大街吧?” “哈哈哈哈哈~” 听了周亚梅的话,闻三儿两人心头的阴翳也是消散了不少。 闻三儿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闻瀚泽,行三,都叫我闻三儿,跟学武算是发小儿”。 “我叫娄晓娥” 娄姐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周亚梅刚才听见娄晓娥管闻三儿叫三舅,便问道:“你们两个是亲戚?” “哈哈哈~” 闻三儿笑着摆摆手,说道:“不是,确切的说是我亲外甥跟学武是发小儿,我们都在一起玩儿,就叫了这么个三舅”。 “哦哦” 周亚梅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我以后也叫您三舅吧”。 “哈哈哈,不用不用,叫什么都行” 一看周亚梅就比自己大,再说了,这女人看着气质就不凡,闻三儿哪好意思让人家管自己叫舅舅。 可周亚梅没管这个,微笑着捏了捏儿子的小手,教道:“叫三舅姥爷”。 “三舅姥爷!” 付之栋是个听话的,母亲让叫啥便开口叫了。 “哎~” 闻三儿哪里会叫孩子的话掉在地上,一口接了,随后跟跟周亚梅客气了一句。 娄晓娥听见这两人的对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还三舅~哼! 周亚梅让儿子叫完闻三儿,又让叫娄晓娥。 “叫小姨” “小姨~” 付之栋先是听着妈妈的话叫了一声小姨,随后有些瘪兜儿嘴儿地说道:“不是叫小姑妈嘛”。 “叫啥都行” 娄晓娥就是喜欢孩子,虽然跟周亚梅那样,但是对付之栋稀罕的很。 伸手将付之栋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以后还叫小姑妈” “小姑妈~” “哎~” 娄晓娥听孩子叫小姨眼皮子直跳,她小时候可没少叫这个称呼,不喜欢。 周亚梅看着娄晓娥逗着儿子便笑了笑,跟闻三儿问道:“跟你来的那两个人没事儿吧,也是你们的人吗?” “不是,不是我们的人”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是我借来的,那是学武安排的后手,用来扛雷的,不过我看那两人挺机灵的,应该没事儿”。 (大强子看了看“机灵”的大春儿:“我特么谢谢你满德杰八辈儿祖宗!”) 听见闻三儿这么形容那两个人,周亚梅也是捂着嘴笑了笑。 看见窗外的景象一闪一闪飘过,周亚梅不由得心生遗憾。 “唉,不知道我们的房子会怎么样啊” —— “房子查封了!” “查封了?” 于敏不敢置信地站在关山路周亚梅家的院门口,看着一队人正在屋里搜查着,有的人还在准备封条。 “对” 许宁穿着轧钢厂一样款式的保卫服装,站在院门口看着院里的人工作。 “这屋子的主人是犯罪分子家属,我们正在办这个案子呢” 于敏咬了咬牙,问道:“可她不是一直都在这住着了嘛”。 许宁接了于敏的烟随口说道:“是啊,告诉她案子没查清不能走,保卫科正找她们呢”。 借着于敏的火儿点了烟,许宁看了看他,问道:“怎么?打听这个,你认识她们?” “没,不认识” 于敏郁闷地摆摆手,干笑着说道:“经常从这儿过,看着挺突然的”。 “是挺突然的” 许宁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我们追查到了厂里的招待所,服务人员说今早还看见她们了呢,好像是一伙人送走的”。 “那啥,你们忙吧,我得赶紧上班去了” 于敏被许宁的话吓的一激灵,赶紧脚底下抹油。 这儿不能再待了,别特么查着查着付海波把自己搭进去。 看着疾驰离开的吉普车,许宁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 他也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让他在周亚梅走后把这间别墅封了。 当然了,他不知道的东西多了,照着办就成了。 到了钢城许宁可算是天高任鸟飞了,有轧钢厂李学武已经定下来的训练基调和发展目标,他只要照搬就成。 现在的保卫处可以算是炼钢厂的牌面部门,年前年后已经送了不少人回京城接受审查,也抄了不少人的家了。 要不怎么说查封周亚梅家时动作这么的娴熟呢。 不过查抄周亚梅家跟别人家不大一样,所有的家具一律不动,仅仅是将衣物搜了出来装了箱。 封条的审核就卡在了许宁的手里,随时封随时开。 这边将装箱的衣物搬到车上,许宁带着人把门锁了便离开了。 这些装箱的“证据”将会被送往京城轧钢厂保卫处审查。 —— 京城,轧钢厂。 “这报告不大像李副厂长的手笔啊~” 书记杨元松轻笑着将手里的电文报告放在了桌子上,他是搞文件的老笔杆子了,厂里干部的文风他一看便知。 “呵呵呵” 厂长杨凤山知道书记的意思,笑着给会议桌上的几人分了烟。 “李副厂长身在边疆仍然关心厂里的发展,电文的内容大家也都看见了,说说想法吧” 聂成林接了厂长抛过来的烟,知道这不是烟,这是砖,抛砖引玉嘛。 “我是管生产和技术的,这里我说两句” 这份电文上确实有与生产和技术相关的内容,所以聂成林开口大家都认真听了。 “先说技术” 聂成林抽了一口烟,微微眯了眼睛说道:“任何机械的生产和制造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就像咱们刚刚讨论的消防器械”。 原来刚才的会议不仅仅在说边疆的事儿,还说了前几天李学武查封设计处的事儿。 “设计成本、制造成本、使用和维护成本、专业技术攻坚成本都是一个难题” “再说生产” 聂成林看着在座儿几位厂领导说道:“所有工厂都是有计划任务的,一座工厂从无到有可不是一份报告就能建起来的”。 发言结束,聂成林将面前的电文报告往前推了推,大家都看出这是不支持了。 这无疑是给还没热起来的讨论泼了一盆冷水。 主管生产和设计的副厂长都不支持,其他领导也都皱起了眉头,翻看着手里的报告闭口不言。 杨元松看了看聂成林,随后把目光看向了其他几位副厂长,可这会儿都没有发言的意思。 杨凤山抽着烟,眼睛也在观察着在座的班子成员。 会议室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我说说我的看法” 打破沉寂的却是谠委副书记谷维洁,见她要说话,杨元松的眉头一下子紧了起来。 谷维洁刚在会上批评了保卫处责任缺失,与武装部合并工作进展缓慢,有推诿的情绪。 现在会上明眼人都知道,这份报告名义上是李怀德提上来的,可思路和行文一定是李学武。 如果这份报告主管副厂长不同意,常务副书记再有意见,真的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我很认真地看了一下,报告上的联合企业里就有把纺织厂纳入合作的范围的意图” 谷维洁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报告,看着聂成林问道:“那纺织机械就在纺织厂摆着呢,有什么设计成本和攻坚成本?” 这一句话算是把众人惊住了,谁也没想到谷维洁会对聂成林开炮,且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大家都还在等着谷维洁把李学武的意见批的体无完肤呢,没想到反转来的这么急。 聂成林也有点儿愣住了,夹在手上的香烟掉灰了都不知道。 “联合企业,整合多余资源,消防车造不出来怨没有参照物也就算了,那纺织厂还能拦着不叫你们看机器还是咋地,照着零件儿仿制都不会吗?” 谷维洁这话并没有直接对着聂成林说,反而是对着杨凤山说的,可坐在一边的聂成林脸都成了猪肝色。 “咳咳” 杨元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趁机咳嗽了两声,提醒谷维洁注意团结。 谷维洁看了书记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再说生产,都知道创业艰难,可不创业业从哪里来,我们的企业也不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杨凤山眯着眼睛听着谷维洁的话,这话既是批聂成林的,也是说给他听的,因为一支笔在他这里。 这谷维洁跟其他新来的领导不一样,并没有韬光养晦那一阶段,直接大刀阔斧开展了工作。 先前讨论保卫处和武装部合并的事项,杨凤山和书记都没有觉得李学武做的不对。 反而是很欣慰,他们很是欣喜地看见李学武能够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工作方式处理问题了。 因为以前李学武的行事风格给他们留下了太刚硬的印象。 哪有急于上位就把隔着一层的领导拉下马的,退休都不让,直接家破人亡。 能看见李学武“长大”的一面,成熟处理事情的一面他们都觉得很满足了。 可这个谷维洁不满足了,非要催着、逼着李学武来硬的,这不是把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提前放出来嘛。 工作积极有热情是好的,但是有些人是不能太让他积极的,就比如李学武。 他太积极了在座的各位可能都得提前翻车,不能安享晚年了。 “嗯,谷副书记说的我看没问题” 杨凤山将手里的烟放下,看着桌旁的几人说道:“班子会议不就是集思广益嘛,集体的智慧才是最先进的决定”。 把矛盾呼噜平,杨凤山又开口道:“各位都说说自己的意见,不是主管的内容也可以谈谈嘛” “今天算是咱们关起门来说自己家的话,又没有外人,人家这些企业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咱们是剃头的挑子先一头儿热呢,呵呵” “呵呵呵~” 听见厂长开口,聂成林的脸色好了一些,其他人也都就着玩笑“呵呵”了一阵。 “要说这联合企业啊,我可是要举双手赞成的” 新来的副厂长景玉农算是第一个明确表示支持这个方案的人。 “且先不说这联合企业能创造多大的利益,也不说这联合企业能办多大,出多大的成绩” 景玉农一脸苦笑地说道:“单单这报告上的一句资源整合就给我解决了莫大的难题了呀!” “谷副书记是知道人事处工作难做的” 景玉农开始讲自己的问题前先点了一下谷维洁,因为谷维洁也是主管人事工作的领导。 “厂职工年龄等阶呈年轻化,退休的少,申请岗位的多,工人排着队接班” 说着话手一扫桌上众人道:“现在谁家没有三个四个的,这都少说呢,岗位怎么接?” “都是中学毕业的好小伙子啊,都是好姑娘啊,就这么在家晃荡” 景玉农的话算是实情,大家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在看见报告上关于解决厂职工子女用工问题的建议时,我就知道这份报告是用了心的,而且心摆的很正!” 她是主管人事处的,话当然这么说,可在座的却是没人敢反对。 谁家没孩子啊,谁家没亲戚啊,哪个厂职工不想安排子女进厂啊。 这要是在会上反对这一条,明天传出去,他们家玻璃就别想好了。 “在这里我做个保证” 景玉农看着杨凤山和书记说道:“财务处优先做预算,紧手也要支持这种开源计划,人事处保证做好调剂调配工作,服务处一定做好服务保障工作,我的发言结束”。 谷维洁点头附和道:“谠委组织部和宣传处也会做好相应的工作,厂职工的利益永远都是重要的”。 这是个大蛋糕,她谷维洁看得见,景玉农也不傻,平日里不声不语的,一出手就是直击要害。 “嗯嗯,大家还有意见和建议吗?” 杨凤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两人的意见,随后问向他人。 其实还问啥,这里有业务相关的就是李怀德、聂成林,景玉农和谷维洁都是抢蛋糕那个。 薛直夫是纪监副书记,总不能出手查两个助助兴吧。 邓之望知道自己的排名靠后,手里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部门。 不过这次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 新的联合企业建设需要工程处把关,末端也需要销售处进行攻关。 可以说这个联合企业让在座儿的各位都吃到了甜头儿,没有谁会反对这种利益,除非与自己的利益相违背了。 聂成林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意见不成立了。 这次李怀德的常务可能要落在实处了。 他并不承认自己的能力不如李怀德,但他承认自己的运气不如李怀德。 看着手里的报告,聂成林就想,如果自己手底下也有一个业务能力和办事水平都这么屌的处长,那他敢跟李怀德光膀子干一场! 非战之过,实乃天命。 “那好,我来说说我的意见” 见大家都不说话,杨凤山笑着对书记说道:“当我第一次看完这份报告的时候,真的有种我老了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 众人想到这里面的意思,都笑了起来。 书记杨元松点头笑道:“青年干部永远都是组织开拓进取的急先锋,突击队”。 “是啊,敢于创新,敢想、敢干,我们厂的青年干部队伍建设走在了同行的前列啊” 杨凤山感慨地说道:“尤其是一批优秀青年干部,敢当红旗手,勇争先进不服输,让我们这些老同志坐在这里都有一股子热血和冲动,想要跟他们一起见证未来啊”。 “厂长您才是轧钢厂的青年干部红旗手啊!哈哈哈~” 谷维洁笑着表扬了一句杨凤山,随后自己也被逗的笑了起来。 杨凤山摆摆手,笑道:“不服老不行啊!看看这篇报告,我年轻的时候是写不出来啊”。 会议桌上的领导都笑了笑,谁年轻的时候又能有这份眼光和笔力呢。 “关于联合建厂这件事,我的意见是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杨凤山逗了一个大圈子,这才把话放在了正题上。 “咱们厂先走一步,试试这路能不能走,也让其他单位看看咱们这一步走的怎么样” 杨凤山解释了自己的话,微笑着说道:“这联合建厂并不少见,可做的好的不多见”。 说着话的时候敲了敲桌子上的报告。 “既然年轻干部的扛旗手都有信心创业,我也是很有信心同各位一道,为咱们红星轧钢厂蹚出一条路,奠定百年基业啊” “我赞成” “我赞成” …… 会议上的决定很快在轧钢厂内部传开了,无论是厂里的工人还是厂干部,都对这个新话题有了兴趣。 家里有孩子的,欣喜工作有希望了。 家里有干部的,欣喜进步有希望了。 家里有媳妇的,欣喜再生几个有希望了。 “哎,听说了吗?” 张松英见秦淮茹从办公室出来便小声说道:“厂里好像要成立三产,还是跟其他企业一起”。 “不知道,没听说啊” 秦淮茹看了看时间,眼瞅着要到下班点儿了,对着前台的几个服务员问道:“今天谁值夜班?” “我,秦所,怎么了?” “小胡,这样,今晚钢城有趟火车到,领导有个亲戚来京城探亲,暂时住在咱们这儿,不用登记,你给安排这间房就行” 秦淮茹说着话把三楼的钥匙交给了小胡,并叮嘱道:“是一对儿母子,孩子很小,晚上你让杨师傅多给准备一顿饭热着,她们来了你给端一下,辛苦啊”。 “放心吧秦所,就交给我” 小胡一听是领导的亲戚,哪里还不知道只怎么回事儿。 这种工作大家都恨不得抢着做呢,哪里会觉得辛苦。 秦淮茹也不知道是谁,这还是于丽中午打来电话通知的。 要不是问了两遍,她都不敢确定是于丽给自己打的电话安排这种事儿。 不用想,不是李学武的“亲戚”,就是哪个要好的“亲戚”。 至于带着孩子的,她倒是没在乎这个,她还带着孩子呢,还带着仨孩子呢。 交代完便跟着张松英一起往楼上做最后的下班巡查了。 “谁的亲戚啊?这么关照” 张松英跟着秦淮茹上了楼,在走廊查看着值班日志,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如果是安排别的房间她倒没在意,可那个房间不是那个谁专用的嘛。 “还用问,你日思夜想的人儿呗~” “去你的,你才日思夜想呢~” 张松英嗔着抬脚轻轻踢了一下秦淮茹,笑闹着说道:“你这近水楼台的没先得得月啥的?” “月啥月~” 秦淮茹笑着掐了张松的屁股一下,道:“你怎么不知羞呢,啥都说”。 “这又没人” 张松英笑着怼了怼秦淮茹,随后低声问道:“这个亲戚是正经亲戚吗?” “亲戚正不正经我不知道,我看你挺不正经的” 两人说笑着一楼一楼地往上查,等都查完了也到了下班的点儿了。 张松英扯回了最开始的问题,道:“成立联合企业要招工,你可以给你妹妹留意一下了”。 “没用”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刚才张松英也说了,这个企业又是李学武提出来的。 就算不是李学武主管的,那没有李学武的同意她也是不敢办这个事儿的。 秦京茹还在家养病呢,她这个月的压力又大了。 如果待的时间长一点,真跟傻柱来往多了,能相处到一块儿也说不定呢。 —— “分了” 傻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农村丫头聊不到一块儿去”。 “呦呦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刘岚撇着嘴,对着傻柱说道:“要我说啊,你就是打光棍儿的命,好的够不上,差的不愿要”。 “哎!我就是不愿意凑合~” 傻柱将大勺里的菜盛了出来,笑着说道:“您这不就是教训嘛,凑合到一块儿堆儿不也离了嘛”。 “去你个蛋的,说你呢往我身上折什么” 刘岚气的打了傻柱一下,道:“我这教训也不是给你的,就算是教训我还有个孩子呢,你可小心无后啊”。 “乌鸦嘴啊!” 傻柱瞪了刘岚一眼,道:“你瞧我给你找个好的,年轻的,漂亮的,有学识的”。 “啧啧啧” 刘岚啧舌地打量了傻柱一眼道:“先把你自己收拾出个人样儿来再说吧,埋了吧胎的谁愿意往你跟前儿凑啊!” “我这样儿怎么了!” 傻柱将锅交给马华,看着刘岚问道:“嘿~我说刘岚,你这当了干部以后嘴可越来越损了啊,今天故意来跟我找茬儿的是吧?” “我啊,就是来安慰安慰你,关心关心你,不识好人心了还~” 刘岚瞥了傻柱一眼,见大家都看过来便转身出门去了。 “哎,师父,这刘股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去去去~” 傻柱推了马华一下,点着他手里的锅说道:“赶紧刷锅去,还有一个菜呢”。 “得嘞~” 马华知道师父不爱听这个,缩了缩脖子去水池刷锅去了。 周围的职工也知道傻柱啥脾气,闲话这个时候可不能当着他面儿说,各自对视了一眼忙手里的活儿去了。 而傻柱则是拎着手里的勺子看着后厨门口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就连他的傻徒弟都看出来了,他能看不出来? 这刘岚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怎么奔着他来了。 不是吃错药,而是没吃药。 都在招待所上班,刘岚也听说傻柱和秦淮茹妹妹的事儿了,哪能不在心里寻思着。 刚开始还真就没往这方面想,还是上次开的那个玩笑引起来的。 上次刘岚来调拨材料正巧遇见傻柱懊滔着,便开玩笑说两个人要不要凑合凑合。 傻柱当时也没寻思,可回到招待所的刘岚寻思了。 这傻柱虽然脾气臭了一点儿,可人确实不坏,可比她那个前夫强多了。 再一个,两人在一块儿上班这么些年了,也互相有了了解了,总比找个不认识的强。 要说跟谁,这个刘岚还真没在意。 她跟李怀德为的是啥傻柱也知道,好赖也不是小姑娘了,谁还能较这个真儿。 她现在是股长,傻柱是班长,两口子都在食堂上班,这日子还有差的? 别说现在她就一个孩子,就算是跟傻柱再生三个四个的也养的起啊。 要不怎么说这女人离不开男人呢,虽然刚跟前夫离了婚,但日子总得过是不是。 一个人拉扯孩子长久不了,至于李怀德,那就是个狼。 如果傻柱这会儿有人儿也就算了,或者说人儿不断,那她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就像先前车间的秦淮茹跟傻柱传闲话儿,可现在看着秦淮茹怎么都不会瞧得上傻柱了,两人还是那个样儿,就证明以前也没什么。 傻柱接二连三地碰壁,刘岚就想着趁现在李怀德也不在,如果两人真能处,那就断了李怀德那边。 毕竟这种关系李怀德也不敢说啥,后续更是不敢给她穿小鞋,多是得顾着她。 今天趁着要下班了,刘岚便来食堂撩嗤傻柱来了。 可两人是那种一见面就斗嘴的脾气,好好的偶遇整成了斗鸡。 一等下了班,傻柱将围裙收了背着手,拎着饭盒便往家里走。 他也不是买不起车子,也不是买不着车子。 当时西院儿就有便宜的组装车卖,老彪子都问他留不留了,他却晃着脑瓜儿说不骑,走着舒服。 从轧钢厂回南锣鼓巷要走半个多小时,傻柱今天却是故意绕了个远儿,沿着护城河走了一段儿。 没别的,心里闷得慌,也乱。 要说这人啊,不开心的时候遇着什么都不开心。 修二环的时候上面就决定了,四九城的城墙限制了城市的发展,要将周围的城墙依次拆除。 冬天那会儿不好施工就没动,这会儿上面的位置已经开化了,施工队便开始拆卸城墙砖,扣里面的黏土。 前几年饿的时候周边的老百姓在城墙上面已经开辟了菜地了,早先抵御外敌的铜墙铁壁早成了敝履。 这外面的护城河据说也要整修,这么个烂泥坑影响城市形象。 傻柱正跟河边望河兴叹呢,只听远处“轰”的一声! “啪!” (本章完) 第432章 一起光荣! 第432章 一起光荣! 费善英知道闻三儿有事儿瞒着自己,包括先前结婚骗自己的那次。 这老小子有话要是不说,打死他都问不出来。 她现在只关心这女人是谁,办什么事儿她倒不管了。 人都回来了,事儿还用管啥。 “媳妇儿啊,我给你说完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你说不说,不说就出去!” “说说~” 闻三儿咔么咔么眼睛,为难地说道:“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见媳妇儿听了这话又要急,赶紧补充道:“不过跟我一样,都是听他指使的”。 “他是……” 费善英还想问,可想起了先前闻三儿说的,和她自己看见的,听见的。 那李学武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家里有一天会有这种关系的。 “跟他有关系?” “不知道,我哪儿敢打听啊~” 闻三儿慌乱地摆摆手道:“你可也不能问去啊!” “我傻啊我!” 费善英看了看闻三儿的眼神,问道:“你没骗我?” “我哪敢儿啊!” 闻三儿搂住媳妇儿,小声说道:“以后你慢慢就见着了”。 费善英推开闻三儿,横着眼睛说了一句:“赶紧洗脸刷牙去~” “哎哎~” 闻三儿应着声,跟着费善英去了厨房。 等都收拾完上了炕,费善英看着轻松躺下的闻三儿说道:“以后少跟他学这些个”。 “知道了,我不是那人” 闻三儿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嘛,也就这次赶巧儿了”。 “哼~” 费善英转过身拍了拍孩子,打开了闻三儿伸过来的手。 她是不大相信闻三儿所说的话的,可那又能怎么着? 这大半夜的,让她上哪儿跟闻三儿找证据去。 就算找到证据了,这过日子还能当案子判啊。 再说了,就算闻三儿真的找了女人了,那总不能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好好的日子不过打离婚吧。 闻三儿对她,对孩子,对这个家怎么样她心里最清楚。 所以今晚给了闻三儿一个台阶儿,算是把这个事儿过去了。 至于刚才的逼问,那是她的手段。 该装傻的时候装傻,该给男人上上紧绷的发条的时候不能手软,提醒他自己可不是好糊弄的。 听着闻三儿呼噜声,费善英久久也才睡下。 —— “喔~喔~” “咯哒哒~咯哒哒~” “妈!下蛋了!” “妈!” 棒梗两只手各攥着一个鸡蛋兴奋地从后院的鸡圈里跑了出来,手舞足蹈地跑进中院儿。 这一路上不停地给母亲报着喜讯,只不过这报喜话儿听着有点儿……有点儿不那么对味儿。 “呦~棒梗,你妈下蛋了啊~” “哈哈哈~” 刘光福就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货色,昨晚那顿打还没过去一天呢,又撩嗤事儿。 狐朋狗友一个货色的闫解放则是调笑道:“这你可说错了,他妈才不能下蛋呢,哈哈哈~” 一同站在井边等着打水的邻居听见这话都跟着笑了起来。 “去你俩爹个蛋的,你俩妈才下蛋了!” 棒梗也是混,听见刘光福敢说自己母亲,开口就怼回了过去。 这会儿二大爷正走到月亮门那儿,准备出去上厕所呢,却是听见了这么一句。 “哎!小兔崽子~” 闫解放见棒梗敢还嘴,手指着就要去抓他。 这手指头却是跟着棒梗逃跑的身影一直到了贾家。 突然看到端着盆子站在门口的秦淮茹,他这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而站在井边的众人也都不笑了。 “妈,他们先骂人的!” 棒梗怕母亲责怪,委屈地开口解释了一句。 秦淮茹一使眼色,示意棒梗进屋,随后教训道:“那也不许骂人说脏话,狗咬你一口,你还咬狗一口啊!” “哎!你……” 站在井边的闫解放听见这话就要跟秦淮茹回一句,可刚开口,却是瞧见秦淮茹下了台阶走过来一盆子水照着他们脸就泼了过来。 “呸呸~” “咳咳~” 这水哪有准儿啊,饶是井边的人躲的快也有着上的。 可这些人不敢跟秦淮茹来,因为先前他们确实跟着笑话棒梗来着。 以大欺小,怎么着都活该。 再一个就是这秦淮茹现在身份不比从前,副科级干部,可不是一般人能顶的住的。 秦淮茹瞄准的就是闫解放和刘光福,泼完了水也看见二大爷就站在月亮门那儿。 可她没管那个事儿,而是瞪着两个大小伙子说道:“早上起来还没刷牙吧,怪不得这么嘴臭呢”。 说着话还看了二大爷一眼,道:“正好用洗脚水给你们刷刷牙”。 说完话一扭头便回家去了。 “哕~” “唔~” 这两人把着水龙头一个劲儿地冲水漱口啊。 二大爷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伸脚踢了刘光福一下子,道:“赶紧滚家去!” “哕~爸,等我漱漱口~我恶心~” 刘光福现在也顾不上他爸是不是要打他了,解毒要紧。 二大爷皱着眉头说道:“你见过大早上洗脚的啊,她说啥你都信啊,赶紧拎水回家去!你妈等着做饭呢!” 训了儿子一句,又往贾家看了一眼,这才继续便往外面走。 刘光福听了父亲的话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会儿恶心的感觉没了。 而闫解放也是如此,吐了嘴里的水,只感觉自己是傻子。 两人相视一眼,在身后排队众人的低笑声中默默倒了打好的水,重新接。 这会儿贾家的门突然打开,棒梗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秦京茹。 秦淮茹则是站在门口,对着走出门的棒梗问道:“要吃饭了,你们俩干啥去?” 棒梗回头儿道:“我让我小姨看看我的鸡圈,教我怎么养鸡”。 “就不能吃了饭再去吗?” 今天是孩子们开学的第一天,可儿子完全没有开心上学的意思,一大早上就跟后院儿的鸡较劲。 秦淮茹也知道儿子不是念书那块儿料,本来还担心自己婆婆惯出一个废物点心来。 可她没想到,棒梗这几个月把打扫卫生和喂鸡的活儿都坚持了下来。 得了,干啥不吃饭啊。 秦淮茹想好了,棒梗能念几年是几年,不求他成材,只求他别长歪了就成。 这会儿见着儿子兴致勃勃地去学喂鸡,只能无奈地说道:“早点儿回来啊,你小姨脚受了伤,又刚洗的脚,别冻着”。 “哕~” “噢唔~” 这玩意儿咋就说不上这么灵,说都不行。 秦淮茹看着井边耍宝的两人,撇撇嘴回屋去了。 今早这一盆洗脚水,可不仅仅是给儿子报仇,还有替二叔几人报仇的意思。 少惹女人,记仇。 何雨水拎着自己的挎包从后院儿出来,正巧见着棒梗过月亮门。 “大早上的就听见你喊” “雨水姨,我养的鸡下蛋了~” 棒梗这回有意识把话说清楚了,因为身后那两个孙子还干哕呢。 “听见了~听见了~” 雨水摸了摸棒梗的大脑袋,笑着走了过去。 秦京茹转回头,满眼羡慕地看了看“都市白领”的何雨水,直觉得命运不公平。 何雨水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还有人羡慕她的生活,没爹没妈也成了羡慕的对象了。 走过井边的时候看了看刘光福和闫解放,不知这俩人跟这儿玩儿啥呢。 但见打水的人都不是一副好笑儿,也知道这俩人没好事儿。 进到前院儿,李顺刚打三大爷家出来,正好跟出来的何雨水走了个对脸儿。 “早,李叔” “哎,雨水早” 李顺背着药箱子正往家走,见雨水说话便也应了一声。 “三大爷这是又不好了?” “嗯” 李顺给人瞧病从来不会泄露患者的隐私,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 不过何雨水就是这个院儿里住着的,见她上赶着问了,也就没大在意。 看见何雨水了,李顺还是叮嘱了一句话。 “劝劝柱子,可别跟他三大爷来劲” 说着话还皱着眉头轻声叮嘱道:“万一碰到你哥手里,等着闹吧~唉~” “知道了,叔” 雨水很是认真地应了:“我这就找我哥去”。 这边正说着话,闻三儿打门口进来了。 好几天没露面儿,闻三儿也是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大哥早” 闻三儿先是客气地跟李顺招呼了一声,随即扶着后腰跟李顺说道:“赶巧了,您给我瞧瞧,好几天没下来炕”。 “家来” 李顺哪里猜不到闻三儿话里的意思,背着药箱子便先回了家。 闻三儿跟雨水点了点头,错过身子,跟着李顺进了屋。 李顺也没太在意,刚才闻三儿进来的时候他瞧见了,腿脚儿没毛病。 可这一搭上脉却是皱了一下眉头。 这可给闻三儿吓了一跳,他就是做做样子,可别是真有毛病啊。 李顺皱着眉头看了闻三儿一眼,又号了他另一只手的脉。 等号完了脉象又检查了闻三儿的腰。 “着急要孩子?” “啊?” 听见李顺的话闻三儿就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没…没呀,没着急,还没想呢” “注意节制” 李顺点了点闻三儿的腰子,道:“年轻可不是本钱,挥霍无度小心落病根儿”。 “啊~……” 闻三儿愣住了,心里也吓了一跳。 这……这算不算工伤? “大哥,您这儿有没有啥能补补的?” “没事儿,节制了就好了,你年轻,补多了反而不好” 李顺没大在意,只是下了医嘱。 “大哥,这……” 闻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要是补补呢,轻微补补” 李顺看了看闻三儿,都是男人,当然知道这是啥意思。 “等会儿” 李顺拎着药箱子就往南屋走,等放下了药箱子就去柜子里拿自己的药酒。 可打开柜门却是发现少了一瓶。 “孩子他妈!” “哎!” 刘茵正跟灶台边上添火呢,听见李顺叫便站起身进了南屋。 “咋地了?” “柜子里少了瓶药酒” “不知道啊,没人动啊” 刘茵往柜子里看了看,问道:“是不是老三用了?” “不可能” 李顺皱着眉头点了点泡着药酒的那个大药缸,示意刘茵了一下。 刘茵转头一看却也是跟着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心疼这药酒,而是这中药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这大补之物,弄不好要出问题的。 “好像~” 刘茵想起来了,转过头看着李顺说道:“好像老二走的时候拿了一瓶酒,我当时抱着孩子没大注意”。 “这混小子!” 李顺急了,那瓶酒要是直接喝了,还不得把儿子喝死了。 说着话就要出门去后院打电话。 刘茵追着说道:“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懂药理,看见酒液颜噻儿还不知道不对?” “他懂个屁!” 李顺难得地爆了粗口,都没顾得上闻三儿,推开门就出去了。 人走了,话从门外飘了进来。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主儿” 闻三儿眨了眨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刘茵也听见了李顺的话,走回到里屋给闻三儿配了药酒。 等走出来递给闻三儿的时候解释道:“学武拿了你李哥还没兑出来的药酒走了,你李哥怕出事儿,追电话去了”。 “哦~呵呵呵” 闻三儿这会儿也是无语地笑了笑。 那小子身体嘎嘎地,拿这酒肯定不会自己喝,说不上祸害了谁去。 可这话不能当着李学武的父母说,儿子都是自己的好嘛。 知道李学武没事儿就行了,闻三儿拎着一小瓶药酒也没说给钱的话,笑着跟刘茵道了谢便出门去了。 进了倒座房,看见“病愈归来”的闻三儿,大家伙儿都撂下饭碗,起身跟闻三儿道恭喜。 闻三儿也是拱拱手,笑呵呵地说了客套话儿。 这里也就老彪子知道点儿东西,其他人有心的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待看见傻柱头发剔没了,脑袋上还包着纱布,闻三儿开玩笑道:“呦,爷们儿,这是咋地了,还有能在你头上开口儿的主儿呢?” “嗨,别提了!” 嘴上说是这么说,傻柱的脸上倒是笑嘻嘻的模样。 “东直门放炮崩的~” “嚯~~~!” 闻三儿竖起一大拇哥,对着傻柱恭维道:“感情儿你练的这是铁头功啊!” “哈哈哈~” 吃饭的众人笑不活了,二孩儿咬在嘴里的窝窝头都掉出来了。 傻柱则是人来疯似的笑道:“这也就是没赶上,要是早年间,咱这工夫,怎么也得混个敢死队长!” “柱儿哥这牛哔吹一宿了~” 老彪子笑着说道:“就是拆城墙雷管崩出来一个小土渣,赶倒霉正好砸柱儿哥脑袋上了”。 “可不是啊!” 傻柱比比划划地说道:“那是土渣嘛,那块头儿都有城门砖大了!” “吹吧你!” 沈国栋笑着说道:“城门砖那么大,不用说从天上掉下来,就是拿手砸也不是这个效果,这个我敢给你保证”。 “额~反正那块头儿不小!” 傻柱可没办法跟这几个小子犟,要说板儿砖砸人,这几个小子都是有经验的主儿。 在餐桌一众人的注视下,傻柱仍强调着那土块儿的大小。 何雨水愁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哥哥啥时候能长大啊。 跟着李学武他们玩儿就已经把心玩儿野了,现在这边又添了十五六的半大小子,她哥越活越年轻了。 刚才劝了一阵儿,可这边人多,她得给她哥留面子呢,不敢深了说。 就这还让她哥给顶了一下,言说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让人笑话吧。 还是大姥和二爷开了口,言说了前院儿三大爷的病情,又说了他们家人的德行。 说明白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傻柱这才听了话,言说以后会注意了。 那会儿情绪还有些低落呢,可这会儿闻三儿一逗,又没心没肺地开始笑了。 傻柱就是这么个人,要是精明了还是傻柱嘛。 从倒座房里嘻嘻哈哈地出来,走出院门正好瞧见秦淮茹推着车子出来。 两人也是好几天没说话了,一个是秦京茹的事儿,一个是秦淮茹现在骑车子上下班,也走不到一块儿去。 “秦姐,不生我气了吧?” “起开你,大早上的,闲的啊!” 傻柱这会儿却是直接坐在了秦淮茹的后车座上。 “嘿,那天还是我救的你们姐妹俩呢,这就不认账了啊~” 傻柱笑着趴在了鞍座上,对着秦淮茹说道:“看在我这份功劳上,您就不计前嫌,别生我的气了”。 秦淮茹撇撇嘴,道:“没生你气,不过你这钻牛角尖的脾气得改改啊,什么毛病,人说一句都不成”。 “是是是” 傻柱笑着应道:“我得改,我得改”。 说着话还表功道:“昨儿个,我当着一大爷的面儿给倒你二叔灰儿那俩小子说了,他们老子都给跟前儿呢”。 “你可别胡来啊~” 秦淮茹才不会接傻柱这个人情呢,傻柱这么说也是给他自己拔份儿呢,跟秦淮茹他二叔报仇可没关系。 “三大爷身子骨可不大好,你要是给气出事儿来,瞧着让你打幡儿吧!” “我可没顾及那个” 傻柱从车子上下来,昂着脑袋说道:“瞧瞧他们养的都是什么祸害,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会儿二大爷正骑着车子从两人身边过,听见这话转头瞪了傻柱一眼。 “嘿!你个不正的上梁还长能耐了!” “闭嘴吧你!” 秦淮茹怼了傻柱一下,道:“怎么越长越回去了呢,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 “至于嘛!” 傻柱手插裤兜,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啊,天底下就你妹妹一人儿,没她我还不娶媳妇儿了,有的是人追我!” “瞧瞧把你给能耐的!” 秦淮茹扁扁嘴,上了车子说道:“那得了,我可离你远点吧,别影响了别人来追你”。 说着话蹬着车子就走了。 傻柱看了看秦淮茹的背影,联想到昨天下班时刘岚的表现。 这结过婚的女人也不差是吧~ 一个刘岚,带着孩子,是个股长,一个秦淮茹,带着仨孩子一个婆婆,是个副科长。 难道这没了丈夫的升的都快? —— 秦淮茹可不知道傻柱在后面儿琢磨她呢,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单位点了卯,随后便开始查岗。 查的也不是新岗,是查昨晚值夜班的岗,看看卫生和安全,也看看昨晚的运行情况。 她特意跟前台问了一句,知道昨晚那个房间的人住进去了,所以查岗的时候注意了一下。 正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巧的是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高领儿毛衣,身姿窈窕的女人走了出来。 秦淮茹看着窈窕,那是因为这女人下身穿的跟普通人穿的蓬松裤不一样,是最时尚,也是布料最贵的咔叽裤,脚上更是一双半高跟儿皮鞋。 这女人本来个子就不矮,再穿着皮鞋就更显得高挑了。 “您好,我是招待所的所长,我姓秦” 看见招待所的所长主动打招呼,周亚梅微微愣了一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暖瓶。 “同志您好,我就是打个水,没别的事儿” 周亚梅也是误会了,还以为秦淮茹来问自己了呢。 秦淮茹也听明白了,笑着接了暖瓶递给了身边的小李,叮嘱着帮打一瓶热水。 看着小李走后,秦淮茹笑着对愣住的周亚梅解释道:“这个房间是我给您安排的”。 “哦~谢谢啊” 周亚梅这才笑了出来,原来是李学武的关系。 她倒是没往别处想,因为知道李学武是轧钢厂里的副处长,在招待所给她们母子安排一个房间还不是问题的。 “昨天来的晚了,还能得您照顾,多谢啊” 周亚梅说的是昨晚进了房间以后,服务人员还端来了饭菜的事儿。 她也住过招待所,知道这个时候的服务是个什么情况。 “不客气” 秦淮茹笑着说道:“昨天我上白班,特意叮嘱她们给您留饭的”。 “是,饭菜很好吃” 周亚梅很是客气地点点头,微笑着说道:“给您添麻烦了,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 “没关系的” 秦淮茹笑着解释道:“这个房间是李副处长专用的,他有事儿不回去了也在这边休息的”。 “怪不得我在衣柜里看见他的衣服呢” 周亚梅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接了服务员小李递过来的暖瓶道:“您忙吧,我给孩子穿衣服去”。 秦淮茹听见周亚梅说认识李学武的衣服时眼神就动了动。 这会儿却是笑着提醒道:“早上下面食堂也是有饭的,七点到八点,别错过了啊”。 “好的谢谢您” 周亚梅跟秦淮茹微笑着客气了一句便关上了房门。 秦淮茹则是又看了一眼房间方向,这才继续检查了起来。 从刚才半开的门往里看,秦淮茹见到李学武一直都没用的办公桌上有着好几本书和一些文件的。 再看这女人说话的气度和整个人的气质,就知道这是个有文化的。 秦淮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生出一种挫败感。 她到什么时候都没法儿拥有这份娴静的气质,因为她读书少,想要装文化人都装不出来。 老话儿讲,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这么个意思。 房间里办公桌上的书和文件是周亚梅带来的,李学武邮寄给她的书稿。 就是那本《犯罪心理学》,两人左左右右的校正和修改了几遍了,她这是在做最后一遍的审核。 预计三四天就能完成最后的工作,到时候就会由李学武交给出版社进行审核了。 “妈妈,早~” “早啊之栋~” 周亚梅听到儿子醒了,这才结束跟那个所长的对话的。 这会儿将手里的暖瓶放下,伸手抱着儿子站在了床上。 “昨晚吃那么多没有胃不舒服吧?” 周亚梅点了点儿子的小肚皮,道:“记得以后睡觉前不许这么吃饭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付之栋点点头,看着母亲问道:“那,妈妈,咱们是去见李叔叔嘛?” “不是,你李叔叔没在家” 周亚梅指挥着儿子穿衣服,穿不对的地方给纠正了。 付之栋将自己的小毛衣使劲儿穿了进去,随后看着母亲说道:“那他不在家,我们就去他在的地方找他啊”。 “他现在离咱们太远了” 周亚梅站在儿子的前面,笑着说道:“不过李叔叔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哦~” 付之栋应了一声,随即看了看枕头边上的小手枪说道:“那能让李叔叔带我去上学吗?我不想自己玩儿”。 “行~等李叔叔回来咱们就找学校~” 周亚梅很是理解儿子的心情,在钢城还没念几天呢,这会儿又得重新找学校了。 给儿子收拾完,周亚梅穿了短款呢子外衣,带着儿子便下楼吃饭去了。 一楼的小食堂渐渐的人多了,比开业那会儿要多很多。 一个是味道好,一个是环境好。 这边少有工人过来吃,都是住在这边的客人或者副处级以上的干部。 周亚梅来的时候食堂已经开饭了,不是很熟悉这里的制度,她还是有些迷茫地拉着儿子到了打菜餐台上。 “我来帮你” 这会儿正在吃饭的秦淮茹放下筷子,起身走过来对着周亚梅说了一句,随后便跟打菜的杨师傅要了三个卷儿,一迭小菜,还有两碗粥。 “谢谢啊~” 周亚梅也看出这个所长对她异常的态度了,不过想的还是李学武的身份。 她也不想借着李学武的身份耍威风,赶紧交了粮票,接着碗碟就往空着的桌子边上走。 秦淮茹帮着端了剩下的,随后笑着说道:“客气啥,慢慢吃吧”。 说完便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她早上一般都来单位吃,因为这是工作餐,便宜,可以给家里省一份口粮。 跟她一起吃饭的张松英则是因为家里没人做饭。 她爱人常年不在家,在家也不做,都是回他妈家吃。 所以张松英也是天天跟着秦淮茹雷打不动地组团吃饭。 看着那边优雅轻盈吃早饭的女人和乖巧地学着筷子的孩子,张松英惊讶地小声问道:“这个不会是……?” 秦淮茹抬眼瞪了她一下,随后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张松英则是伸了伸舌头,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刚才秦淮茹主动去帮忙已经引得一些人关注那对儿母子了,不过看着那种气质,也没人敢凑上前套近乎去。 吃完了早餐,在一些目光的注视下,周亚梅带着孩子并没有直接回楼上,而是沿着团结湖走了一圈儿。 “李叔叔在做什么?” “李叔叔在忙工作呗~” “那,李叔叔怎么这么忙啊?” “呵呵,等你见着叔叔问问他~” —— 李学武确实忙。 大早上的,这边天还没亮呢,就被自己老爹的电话叫醒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都隔着两个时区了,他爹的叫醒服务还是这么的强大。 一再保证那瓶酒自己没喝后,这才跟老爹挂了电话。 可再想睡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索性也就起来洗漱,准备今天的行程。 不知道姬卫东是不是在他这屋按了监控,他起来没多久,这小子就找上门来了。 “你特么监视我!” “狗屁!” 姬卫东打了个哈欠,一屁股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要我这个级别的监视你,你还得多努力几年” 很是不屑地批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一副没睡醒的表情说道:“是我早上起来上厕所,听见水管子的动静了”。 说着话盯着李学武问道:“你要办啥事儿啊,怎么起这么早?” 李学武没搭理他,敲了敲水管子听了听,随即继续洗漱了起来。 等都收拾完了,这才坐到了姬卫东的身边冲嘴儿。 两人就这么大眼儿对小眼儿地坐了十多分钟。 现在姬卫东终于相信李学武不是故意的了,纯属闲的睡不着起来折磨人玩儿呢。 “你要是不睡早觉儿能不能消停会儿,你不困我还困呢!” 姬卫东躺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埋怨道。 “碍着你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看了看窗外的光线,无聊地说道:“我睡不睡关你啥事儿,我又没叫你过来看着我”。 “耶耶耶~” 姬卫东一副受伤的模样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人生地不熟的挨欺负嘛,我为了谁啊!” “怯~”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多亏了你呢,不然我连家门都不敢出~” “你以为呢!” 姬卫东坐起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我陪着你不亏,有好些事儿你不知道,这边可不是京城,谁认识你啊!” “啊,他们就认识你?” 李学武撇撇嘴,拉开了左侧的衣怀,露出了枪套里的m1911。 “他们不认识我,认识这个不?” “怯~” 姬卫东不屑地说道:“在这边,你这个不好使”。 “哦?” 李学武还真是惊讶了一下,又拉开了右侧的衣怀,露出了挂在枪套带子上的两颗“哇塞”。 “那个不认识,那他们认识这个不?” “窝草!” 姬卫东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原地起蹦,从沙发上直接跳到了沙发后面。 “你特么怎么把这玩意儿拿上来了!” 说着话还用眼睛盯着李学武的衣怀,道:“赶紧拆卸下来啊,万一刮到了,咱俩都玩儿完!” 李学武无所谓地松开了手,也不理会姬卫东的话,端着茶杯喝起了茶。 这边的茶叶真糟糕,如果不是知道隔壁的李怀德没起来呢,说啥都得蹭点儿茶叶去。 姬卫东看见李学武不为所动,走过来就要亲自动手,可却是被李学武挡住了。 “别跟我动手啊,你不是个儿” 李学武端着茶杯说道:“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见危险怎么办?” 说着话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这一颗送给敌人,剩下的这一颗留给咱们俩,这叫光荣弹”。 “玩儿蛋去吧你!” 姬卫东跳着脚儿地说道:“我特么还没享受大好年华呢,谁特么跟你一起光荣!” 说着话指着李学武的衣服说道:“赶紧拆了,有我跟着你还不安全嘛!我就是你生命的最大保证!”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姬卫东,道:“就是因为有你跟着我,所以才要带着这玩意儿的”。 说着话还拍了拍左边的枪套,道:“要是没有你,我就只带着手枪,我的习惯你知道的”。 “我特么!” 姬卫东无语了,看着李学武气愤地问道:“依你的意思我是惹祸精了?” “你以为呢!” 李学武憋憋嘴,耷拉着眼皮说道:“你自己想,有你在场,哪次没出事儿”。 “……” 姬卫东挫败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嗯嗯,我信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可就是不说拆下怀里家伙儿的话。 姬卫东没辙,只能用眼睛盯着李学武的右怀。 李学武被他那眼神盯的烦,闪过身子说道:“没事儿也特么让你盯有事儿了,想看盯大姑娘去”。 姬卫东知道李学武嘴损,可没大在意,在生命危险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两人就这么挨到太阳出来,一起打着哈欠下楼吃饭。 这姬卫东说话有点儿飘,可办事儿绝对不飘。 昨天说好的要用车,今天一大早就有人给送到了门口。 也是吉普车,嘎斯69,跟回收站里那台战损级的一样型号。 没有李学武的指挥车看着牛哔,不过车牌子不是地方的。 这个时候关系真好用啊,要是搁后世,打死李学武都不敢这么干。 “你坐前面儿还是我坐前面儿?” “还用问?” 李学武直接跳上了副驾驶,由着姬卫东和他带来的两个人挤在了后座儿。 这小子说能保卫李学武的安全还真说话算话了,李学武看见的,这车上就不下两把长枪。 等所有人坐好,穿着板儿绿的司机便问道:“领导,去哪儿?” “去市场,你们这儿最大最全的市场” 司机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踩着油门往市里开。 乌城解放南路和天池路交会处,有一座二道桥百货商店。 在商店的旁边就是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二道桥市场。 要说历史,这里可不是现在才有的繁华。 清末民初的时候,二道桥就因其浓郁的民族特色闻名遐迩。 这里人流量大,聚集了许多手工艺人,他们在此沿街摆摊。 这里的市场有个特殊的名字,叫巴扎,意思就是集市、农贸市场的意思。 李学武带头儿,姬卫东跟在一旁,身后是那个司机和调查部的两个干事。 这几人一看就不好惹,所以在市场上也没人要过来找茬儿。 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情节,什么一个妙龄少女被一群大汉追着跑的事儿不可能发生,这里也不会有英雄救美的机会留给他们。 因为这里是乌城最大的市场,光是李学武看见的背着长枪巡逻的就不下七八拨人。 李学武就像地主家的大少爷似的,带着伴读加打手姬卫东在集市上晃荡了起来。 还别说,这个时候的集市虽然脏乱差,可那种烟火气息十足。 内地的集市一般都是早上九点多到十二点算是最热闹的时候,可这里不是。 乌城的集市越早越热闹。 为啥? 别问,李学武也不是本地人,他也不知道。 躲过几个带着小帽,留着大胡子,骑着小毛驴的阿凡提。 李学武看见了他要找的东西。 “羊肉怎么卖?” “七毛” 李学武听见这价便咧咧嘴,又问道:“要票吗?” “你说呢?” 得,不用问了,计划经济市场,从来不会给天灾让步。 找了卖牛肉的摊位又问了价格,还是一样,一块二,只比内地低一分。 李学武撇撇嘴,带着书童继续逛。 这集市卖小吃的摊位也不少,李学武有点儿后悔早上吃饭了。 可就是这样,李学武还是给每人买了一块酸奶啃着。 这天儿实在是冷,酸奶已经冻结实了,只能当雪糕咬着吃了。 刚转过卖酸奶的摊位,却是瞧见了和内地一样的手艺人。 只见一个脚穿白色羊皮靴,身穿白色羊皮袄,头戴白色羊皮帽,留着白胡子的剃头匠正在拿着剃头刀给坐在板凳上的客人刮脸。 无论是穿着还是剃头的器具,依照李学武看来都不如他在京城遇见的那位师傅。 扫了一眼,李学武便失去了兴趣,又把目光看向了卖地毯的。 “地毯怎么卖的?” “五块!” (本章完) 第433章 蛤蟆会唱歌 第433章 蛤蟆会唱歌 “这么贵?” 李学武还没说话,姬卫东先开口了,皱着眉头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摊位上的毯子。 “不是机器织的”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是手工编的”。 听见李学武的话,坐在里面的大胡子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那也有点儿贵了,不就是搁脚底下踩的玩意儿嘛” 李学武笑了笑,跟摊主示意了一下,带着姬卫东转下一家了。 这小子的思维就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实用思维,基本上不考虑其他的。 这地毯要是搁在后世可少有人真的用来铺地用,更多的是挂在墙上当装饰品。 几人溜溜达达地看了制作精美的铜器,牛皮制品、羊皮制品还有特别好的羔羊皮制品。 姬卫东看见羊皮大衣也不嫌弃贵了,直接掏钱掏票买了一件儿。 跟着来的两个干事也都这么干了。 因为这乌城的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嘎嘎冷。 李学武身上穿着毛皮衣服呢,所以没有去看大件儿,反而挑了羔羊皮做的皮手套。 挑的还不是一件儿,很是一沓,至少在姬卫东看来是一沓。 这李学武的脑子真是了不得,家里人的手掌大小,几个好朋友的手掌大小,几个好女朋友的手掌大小他都记得。 所以在挑选的时候只要比对自己手掌的大小就知道选给谁了。 “这葡萄干不错” 姬卫东捏了一个放在嘴里尝了,随后看着瞪向自己的大胡子说道:“来十块钱儿的”。 听见这话,那大胡子瞬间收了敌意,笑着给称了。 这集市上还没有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那一套。 所以如果不是李学武他们人多,姬卫东今天又要惹事儿了。 他就是这个脾气,不是针对谁,而是在座的都是普通人。 李学武知道这边的葡萄干好,在艾尔肯集市上已经买了不少了。 不过也就那么多,马上要进行的交易里面,葡萄干的比重不会低了。 “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这边的苹果才好吃” 李学武对着姬卫东说了一句,示意他不要碰那摊位上的苹果。 依着这位少爷的脾气,那苹果如果不好吃一定不会买的。 这地方虽然发展没有内地富裕,可这物产真是丰富啊。 干果、玉雕、丝绸、中药材等等,如果真的能跟这边达成贸易合作,那轧钢厂的体量可能要急剧增肥。 当然了,这还要看今年的形式,如果能够保住这份计划,那发展是必然的。 既然是叫巴扎,这市场上就有牲口贸易。 李学武特意转了转,活体牲口的价格已经是白菜价了,可卖肉的还是那么死规矩儿。 姬卫东手里把玩儿刚买来的英吉沙小刀,看着李学武在相马,不由的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还有这技能呢?” 李学武撇撇嘴,反问道:“你不会忘了我们家有马的事儿吧?” “嘿!” 姬卫东一拍额头,道:“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说着话便也学着李学武的样子看了看柱子上拴着的高头大马。 “这玩意儿怎么相看?” “用眼睛看” 李学武随口怼了一句,转身去看羊毛去了。 “我特么还不知道用眼睛看!” 姬卫东啐了一句,狗腿子似的又跟着李学武去看羊毛去了。 “这玩意你也懂?”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家也有羊?” “我们家还没有猪呢,也没耽误我吃猪肉” 李学武是真烦这粘牙货啊,要不是借着他的身份,早就伸脚踹一边去了。 听见李学武的话姬卫东也不恼,一起出来玩儿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这个规则男女都一样。 所以李学武越是烦他这样,他就越是要跟在李学武的屁股后面逗壳子。 “你这是要干啥?” 看见李学武左看看右看看的啥都问,啥都不买,姬卫东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摸了摸地上的丝绸说道:“看看行情,问问他们收不收碎嘴子,给你卖个好价钱”。 姬卫东笑呵呵地说道:“看来你真是要干大买卖啊,在这儿做市场调查呢”。 李学武也知道只要让这小子跟在自己身边就瞒不住他,所以也没打算瞒着。 该知道的躲不过去,不该知道的他也看不懂。 兜兜转转,两人算是逛到了大中午,这会儿集市上的人已经少多了,因为到了开饭的点儿了。 “咱也吃饭去吧,都溜达饿了” 姬卫东摸了摸肚子,看了看手表,跟李学武嚷嚷要吃饭。 李学武瞥了一眼正在吃手抓饭的几个阿凡提,就知道姬卫东准是看见他们吃的香了。 “你就是看见别人拉屎匹燕子疼” 说着话便带着几人往出走,这里虽然烟火气十足,可李学武还是不大喜欢在这种环境里吃饭。 出了集市便是正常的街市,沿着二道桥大巴扎往里走了走,便看见几家当地特色的饭馆子了。 “吃啥?”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姬卫东说道:“今天你们辛苦了,这顿饭我请”。 “还用得着你客气?” 姬卫东眼睛盯着饭馆外面的小黑板,嘴里嘀咕着:“跟你出来,不是你请客谁请~” 说着话嘴里还复述着黑板上的菜名:“抓饭,烤肉,丸子汤,过油肉拌面,手抓肉,烤全羊,羊排,牛蹄筋,牛杂,馕坑肉,酿皮,羊肉焖饼……”。 这段报菜名下来,听得身后几人直流口水,听得李学武是直咧嘴。 可让这小子逮着自己了,今天可能要大出血。 “嘿!” 姬卫东指着一个饭馆儿说道:“咱们去吃大盘鷄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想逗他一句,可看着这孩子单纯的模样,还是别祸害了。 “走!就吃这个!” 李学武一摆手,带着几人便往饭馆里走。 这边的饭馆也是很有特色,里面的装饰要比内地哨一些。 不过桌椅板凳都还是那些个,毕竟这是公营的饭馆,大概都是一个样儿。 饭馆的服务人员见李学武他们不像是本地人,又是这么多个,所以便给安排在了靠墙角的位置。 倒不是歧视李学武他们,而是这个时候民族之间的理解和沟通还是没有后世那么的透明化。 安排在一边倒能吃的安心和方便。 李学武几人都是大小伙子,倒还真没在意这个,由着姬卫东先开口点了菜。 别看这小子在门口说的凶,可进来以后也只要了一份大盘鸡,再点就是看主食啥的。 李学武让司机和那两个干事点,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出来一趟,可不能亏了自己的嘴” 李学武笑着说道:“如果都没有忌口的,那我可点了啊”。 说着话看了几人一眼,随后跟服务员要了羊排、手抓肉、牛蹄筋和丸子汤。 这也算是四菜一个汤的标准了。 几人看见李学武点的菜硬,不由的都笑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呢,李学武又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对着几人说道:“今天没啥事儿,就是瞎逛,咱们几个把这瓶干了暖和暖和身子”。 他这一掏出酒来,饭店的服务员和周围的客人都往这边喵了一眼。 这边的饭店是不能饮酒抽烟的。 可这种习俗是在那种民族饭店,这家李学武进来前就看好了,是接待各方客人的大众馆子。 那个司机倒是有些犹豫,调查部的两个干事却是一副欣然的模样。 虽然溜达了一上午,可这身子还是冷。 跟运动没关系,就是这个天儿冷。 这几人笑着接了李学武的酒瓶抢着给倒酒,坐在一边的姬卫东说啥都不喝。 “你还怕我害你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这大冷天儿的喝点儿酒身子骨暖和,对身体好”。 姬卫东撇撇嘴,道:“我不喝你那酒才是对身体好呢!” 李学武当然知道姬卫东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放心吧,这酒不是药酒” “不是我也不喝” 姬卫东就是信蛤蟆会唱歌都不相信李学武会说实诚磕儿。 “不喝拉倒,稀得给你喝啊!” 李学武端起酒杯对着其他几人说道:“来,咱们爷们儿干一个,孩子不喝就不喝吧”。 挤兑完姬卫东,李学武几人笑着把酒干了,就着上来的手抓肉几人便开吃。 其实也就是吃个新鲜,这边的羊肉和牛肉在处理上哪有京城那么精细。 可就是这样的手艺,这几人也是吃了个肚儿圆。 这个时候肉太难搞了,从大前年开始,这肉票就基本上不发了。 说是每个月从三两减到二两,可你有票也得买得到才成啊。 鸡蛋和肉基本是都向幼、病倾斜了,孕妇和生病的人才能买得到。 每天供销社都跟运动会似的,谁有能耐谁排前面儿。 李学武也就挑大盘鸡多吃了两口,这边的做法确实好吃。 鸡肉嫩得要爆汁,汤汁咸鲜微辣,搭配泡饼,这一嘴简直了。 几人吃饭的这会儿工夫,饭店里陆陆续续地也来了不少人。 有的问了问价格便出去了。 不为别的,这饭店里的馕都要都比市场上的贵一分钱,谁当这个冤大头。 也就是在市场里上班的营业员或者干部,要不就是来这边出差,顺道上这儿买特产的。 像李学武他们这样游手好闲、大吃大喝的少。 坐在李学武他们隔壁桌的是两男一女,听着就是对面儿商场里的干部。 刚开始李学武也没注意他们,直到他们说起了这场雪灾来。 “老刘去阿乐泰是不是有几天了” “可不是!” 听见女同事问,瘦高个男人点着头说道:“还说运一批牲口回来呢,看外面这雪啊,说不上啥时候了”。 另一个矮个儿男人则是摇了摇头说道:“他爱人在那边,就是借这个由子回家看看,雪大还不趁了他的心”。 听这人这么一说,对面儿的女同事笑了一下,随即说道:“这库存肉都卖不出去,上面给压下来这么多任务,又让去接肉,这怎么处理啊~” “呵,怎么处理,没法处理” 矮个儿男人说道:“价格不是咱们定的,等他们研究完,夏天都要过了”。 “哎,几百万头牲口啊,口子太大了” 这个矮个儿明显是个干部,脱了羊皮袄里面是带口袋的中山装。 这会儿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地处理上面不让,异地处理出不去,咱们这儿才多少人啊,能吃得起肉的又有几个啊”。 这确实是实话,他们的桌上也就是每人面前一张馕,一碗羊肉汤。 这个时候经济调配确实是有问题的,因为供销社就是负责统购统销工作的部门,所以大部分的压力都会加码到他们的身上。 商品定价和市场实际价格是有很大出入的,有时候一个东西七年八年不变价。 姬卫东吐了嘴里的骨头,对着李学武扬了扬眉毛,可李学武却是没点头。 这会儿正听着,门口进来一位挎着背包的妇女,手里还领着一个孩子。 就不说那妇女穿的啥样了,那孩子的衣服上可以说是补丁摞着补丁,小补丁补着大补丁。 “同志,我要一个馕,再给来碗热水就成” 说着话好像怕服务员嫌弃她似的,拉了拉孩子的小手说道:“外面太冷了,孩子有些受不了”。 服务员倒是没说什么,这个时候可没有衣衫不整概不接待的说法儿,皱着眉头应了一声便开票了。 这妇女也是从衣服里翻翻找找的抠出来一张粮票和钱,眼巴巴地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许是等的有点儿急了,一把扯过妇女手里的钱,转身往后面去了。 李学武斜对着她们,所以把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他倒是没有关注那妇女的窘迫,而是看那个脸有些红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许也是看见有人看着他,有些害羞地往他母亲腿旁藏着。 妇女哆嗦着用饭碗接了热水,端着自己喝了一口,随后便一点点地喂着孩子喝。 服务员将馕用盘子盛了,端到了桌子上,嘴里叮嘱道:“我们这儿中午人多,你吃完可不能逗留啊”。 “知道知道” 妇女赶紧应了,随后将馕撕开了泡了热水喂孩子。 那小孩儿虽然躲藏着,可眼睛却是一直瞄着李学武的。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小孩儿招了招手。 那小孩儿腼腆地扭过了头,抬脸儿去吃母亲给的馕。 这会儿姬卫东也发现了李学武的动作,转头看了看那对儿母子,随后看向了李学武。 “你认识?” “不认识” 李学武转过头对着有些惶恐的妇女问道:“大姐打哪里来的?” 这妇女没想到李学武会问她,尤其是两人的穿着就能看出差距来。 这次出来因为是带着任务的,所以李学武在里面就穿了中山装。 这饭馆儿里暖和,脱了外面的毛皮衣服,正能看出他干部的身份。 “塔…塔城的” 这妇女应了一声,随后搂着孩子有些不知道该是看李学武还是不看。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麻烦问您个事儿,塔城到这儿的路好走不好走”。 这妇女一听李学武是问路的,便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这会儿摇了摇头道:“我是跟着我男人来看病的,连队的汽车送一段儿,我们又走一段儿”。 说到这儿,妇女的声音有些哽咽,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雪把路都封了,啥车都过不来了”。 “哦?是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说您是牧场的职工?” “是,我跟我爱人都是双河子牧场的职工” 妇女摸了摸孩子的头,端着热水喂了一口。 李学武拍了拍身边姬卫东的胳膊,示意给让出个位置来。 随后对着妇女说道:“大姐,方便的话跟我们坐一桌吃吧,我正好儿跟您打听点儿事儿”。 “不了不了” 这妇女摆手说道:“同志你有什么就问,我们……我们这……” 她这么说着,怀里的孩子却是看向了李学武他们这桌的伙食。 这饭馆儿里就属这桌点的菜最好了,有酒有肉的。 姬卫东站起身子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了同事身边。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坐过来吧,我们都是内地来的,是来这边办事儿的,多问问路,少很多麻烦”。 那妇女知道遇见好人了,低头看见腿边的儿子叼着手指头,眼睛看着那边,就知道孩子的想法了。 “谢……谢谢您了啊” 妇女端了盘子坐到了姬卫东给让出来的位置上。 “呵呵,谢啥,互相帮助点儿事儿” 李学武帮着把孩子抱在了凳子上,随后舀了两碗丸子汤放在了她们母子面前。 “谢谢,谢谢” 妇女不住地道着谢,李学武笑着摆摆手,又张罗着跟看着这边的几人喝了一杯。 主要是这妇女和那孩子被这几人看的有些不知所措的,都不会吃饭了。 李学武并没有一上来就开问,没有搭理她们母子,而是跟着姬卫东几人说起来一会儿去哪儿逛的话题。 司机是在这边当了很多年兵的,对这边还算熟悉,给李学武推荐了几个去处。 红山、妖魔山啥的,李学武没多大兴趣。 期间给这对儿母子面前夹了几次肉,也没表现出多少关注。 姬卫东等人也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虽然都要吃完了,可都没有撂下筷子,一直端着酒杯聊着天儿。 直到这对儿母子吃完了饭,见李学武一直都没有问话,这才主动开了口。 “同志,谢谢啊” 妇女伸手给儿子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他爸还没到这儿就没了,我们娘俩儿也是饿了一天了,多谢您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是真有问题要问您”。 说着话用手指沾了酒杯里的酒,在桌子上点了四个位置。 “衣犁、塔城、阿乐泰,这是乌城” 李学武看着妇女问道:“这三处地方到乌城有铁路吗?” “没有” 妇女摇了摇头,道:“就连公路都是后修的,还不好走”。 “哦哦”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次的雪灾牧场损失很大吧?牲口都怎么处理的?” 听见李学武问这话,一旁吃饭的那三人都看了过来。 这妇女抹了一把眼泪,道:“大,怎么不大,一批一批的死,死的都跟雪里埋着呢,等着上面的处理”。 说着话整理了一下情绪,又说道:“活着的牲口也都勉强度日,场里的草料不够用,只能可着小的和壮实的吃”。 李学武点点头,这是物竞天择,没办法的事儿。 到了地方李学武才知道,哈密等地的灾还不是最大的,刚才说的那几个地方才是最大的。 而那三处地方恰恰是边疆牧场最集中的地方。 李怀德和他想的都还是太乐观了,并没有考虑到这边的实际情况。 “走吧,回去” 见这对儿母子已经吃完了,李学武对着姬卫东几人说了一句,随后站起身往出走。 他现在要回去找李怀德,相信这会儿李怀德也在找他。 那边坐着的三个干部看了看李学武一行人风风火火地离开,都还在低头交流着这伙人是干啥的。 而那对儿母子则是流着眼泪跟服务员要了油纸,将李学武他们故意剩给她们的馕和肉包了。 服务员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从一开始邀请这对儿母子一起吃饭就看在了眼里。 这会儿主动帮忙包了肉,又给妇女的水壶里重新灌了热水。 李学武从不主动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他做事从心。 善也好,坏也好,在因不在果,行小善修的是心。 至于行大善,见不得穷苦人那种是菩萨干的事儿,菩萨都办不到,他李学武何德何能。 他听见两拨消息,就着市场上听来的,就知道李怀德要跳脚儿了。 果然,刚一进招待所,金耀辉便从大厅迎了出来,疾步走到了李学武等人的面前。 “领导找您呢,很急” “我知道” 李学武从容地跟金耀辉摆摆手,示意他安心,随后带着几人上了楼。 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也没等李怀德开口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姬卫东等人则是各自回了房间,这种场合他们可参合不进去。 “领导” “你去哪儿了?” 李怀德皱着眉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招招手示意李学武过去坐。 李学武也是皱着眉头边往那边走边说道:“查市场去了,问题有点儿严峻了”。 “哦?” 李怀德这一下倒是错愕了,问道:“市场怎么了?” “有点儿乱”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解释道:“市场上的行价并没有变动,城里该怎么买还是怎么买,可市场的库存又多又少”。 “又多又少是什么意思?” 李怀德这会儿也糊涂了,这库存多就是多,少就是少,咋还又多又少了? 听见李学武说市场,他连自己要说的话都没机会说了。 “计划多,实际少” 李学武言简意赅地说道:“上面给市场注入的计划正在大大地增加,可实际能调拨过来的牛羊牲口却远远达不到计划的数量”。 “而且计划上的牲口是活牲口,实际在册的可能已经死了” 李怀德这会儿的眉头也是一直没松开,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要找你谈的也是这么个问题,昨晚联系的牧场和今天联系的单位都说要等,至少今天装不上车了”。 对于李学武,李怀德是越来越欣赏,越来越器重。 明明是他去跟相关单位谈的,可李学武只要出去转一圈儿,了解的比自己谈的还清楚。 关键是李学武能准确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们可以等,但咱们可等不起,三月了,内地可要开化了”。 “是” 李怀德急的也是烟都不抽了,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李学武搓了搓脸,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周边的牧场联系了吗?” “联系了,有,但是不多” 李怀德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说道:“这边的损失也有,不过按照上面的计划,发调给供销系统完全勾得上”。 “在价格上可谈的空间也小,咱们要的多,他们的意思也是尽量”。 “尽量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咱们还等他们的尽量?” 金耀辉站在一边说道:“主要是咱们直接用钱收购和用工具交换并没有引起他们多大的兴趣”。 “当地的肉品处理单位更想等重灾区的牲口到了,用那个计划跟咱们交换”。 “哪儿都没有傻子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看来还是主观意愿上的问题了”。 说着话转头看着李怀德说道:“解决不了事情,那就解决办事儿的人,就从提高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开始”。 李怀德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他对于具体的业务是不大了解的。 要不怎么李学武经常说领导都是废物呢,跟他们不能说具体的业务,因为说了他们也不懂。 “咱们的关联单位,京城废品公司搞了一车粮食和药品” “真的!” 李怀德直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这次来的支援专列?” “是” 李学武点头道:“两车中草药,一车西药,剩下的都是玉米”。 “哎呀!” 李怀德直接站了起来,往办公桌那边走了几步,回头对着李学武问道:“能收购过来吗?” “呵呵,领导,这不大可能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太不利于团结了,毕竟人家已经把头都磕完了,就差求愿了”。 “是啊” 李怀德这人最是讲游戏规则的,别看他玩正治,可他也遵从正治规则。 在跟李学武沟通的时候也是要求李学武讲大局,讲正治的。 “你说说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们借鸡下个蛋” 李学武知道在做具体业务上要跟李怀德说明白,省得以后扯皮。 “药材和粮食毕竟在咱们的车上嘛,您在联系的时候就说是咱们的货,就说有五辆专列的粮食和药材正在调配,将会跟着这辆专列陆续达到” “哦?!” 李怀德还真没这么玩儿过,看着李学武示意他继续说。 “粮食和药材按市价供需,不过牛羊肉按市价的百分之二十收购”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后说道:“咱们只跟最快送达肉品的单位交易”。 “那这也不够啊”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说道:“这鸡可不是咱们的鸡啊,下来的蛋要是个臭蛋可就麻烦了,毕竟这可不是在咱们的底盘儿上”。 “臭不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废品公司也是来收肉的,咱们不说,谁知道是不是咱们在做”。 “先把肉发走,到时候就说铁路调运问题,沿途受阻等等,找借口嘛”。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让废品公司先收,咱们收剩下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先收的那个毕竟是少数儿,可跟风来的那些个可是大数儿”。 “我跟废品公司商量一下,先收的也算咱们的” 李学武一副艰难却又有担当的样子,道:“毕竟协调的工作是我来做嘛”。 “肉发走了,三号到的那车怎么操作都在咱们手里,后面的四车什么时候到不知道,着急的可以先拿钱嘛”。 “咱们去塔城三个地区收这些牛羊毕竟不现实,那些牲口的肉还没处理,总不能咱俩亲自上手去屠宰牲口不是?” “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李怀德这会儿也笑了出来。 “这屠宰牲口的活儿我还真没干过!哈哈哈~” 见李怀德露出笑脸,李学武也知道他同意了这个方案。 “还有两个客观因素,一个是路途运输,一个是合作关系,与其费这个劲,何不让别人帮咱们干活儿呢” 说着话李学武给李怀德讲了三个地区到这边的道路情况,也说了市场库存的具体情况。 这要是他们直接跟牧场谈,那运输和相关的装卸都是个问题。 既然李怀德想搞大的,那就不妨把周边的肉品利用虹吸效应聚集在乌城。 最坏也就是用钱收嘛,反正他们又没有说谎,确实是先到先得,那四辆专列因为铁路的原因到不了,你来晚了我们能出钱收购你手里的牛羊算是很仁义了。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话以后算是豁然开朗,笑着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上拿起电话便开始“散布谣言”。 李学武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眼看着李怀德帮自己办事。 这车粮食和药材的体量不是一群黑市商人就能吃的下的。 李学武早想的是直接把粮食脱手给几个联合单位换肉品。 可现在这么一弄,李学武完全不用费心去联系当地单位对接业务了。 有李怀德出面顶雷,李学武只要拿着回收站的公章盖章就成了。 到来的粮食和药材剩余多少,还不是他自己说的算嘛。 在这种单位级别的贸易中,跟哈密那边的交易也就掩盖在其中了。 如果李学武不怕监管的话,那完全可以横着干的,这个时候这边最缺的就是他那辆专列上的东西了。 姬卫东也说了,他可以帮着李学武处理一些事情的。 可李学武想的是,姬卫东和调查部可不是一个白使唤的主儿,用他办了事儿还不得狠狠讹自己一下子啊。 现在有了不要钱还要感谢自己的李怀德帮自己干活儿,何必求人呢。 人的力量是无穷的,战胜自然的决心只要有,那困难就是口头上的借口。 李怀德的电话还没打完,楼下就有服务员上来说有人打这边的电话占线儿,着急联系这边已经把电话打到下面服务台去了。 李怀德现在是拿着电话“哈哈”大笑,昨晚和今天上午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也是着急了,在下属面前吹牛哔,说由他来联系当地的牧场和单位。 这是为了拿住源头关系,为的是将来建立合作关系的时候不会有李学武这样人的掣肘。 当然了,他也不是防着李学武,他是防着所有人。 在红星训练场一事上,李怀德就知道,关系的建立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为好。 红星训练场那么多关联单位,跟轧钢厂的纽带,直接联系人就是李学武。 现在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了李学武,那红星训练场还会不会存在? 也会,只不过没有了中间的沟通和缓冲地带,各单位就像没有了润滑剂的齿轮一样,终究是发展不长久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提出组建联合企业的时候,李怀德表现出了那么大的兴趣。 也一直都没有说让李学武来牵头儿,或者居中联系。 他就是要亲自在边疆建立属于他支配管辖的组织结构,有了这个立身之本,才能回京跟那些单位谈判,跟厂里的领导摆横儿。 不然干个手爪子话聊儿啊,他可没有李学武那个本事,靠图纸就敢骗钱。 听到轧钢厂即将有五辆装载着粮食和药材的专列到达,各牧场和相关单位的负责人口风瞬间就变了。 九千多,将近一万吨的粮食和药材,那得能换多少牲口和产品啊。 今晚就能装车,一定能! 就算是把库存的标价肉食先顶上,也要拿到那五车物资。 粮食可以活牲畜,药材可以活职工。 没有领导会拿财产和人命开玩笑、 库存肉装了车,后面计划要来的肉可以补过来嘛,就是会计笔下的账而已。 所以李学武的烟还没抽完,李怀德就已经替他把粮食和药材允出去大半了。 “老金,你去车站那边盯一下” 李怀德对着秘书金耀辉说道:“务必要在今晚下班前把车发出去,谁的肉先来的就先装谁的,不用管我这边的电话和人情”。 他现在也是跟着李学武学会耍无赖了。 先把肉装走,到时候跟废品公司商量,粮食和药材互相均匀一下,谁都得到实惠,谁都不得罪。 剩下的口子直接用钱补足,到时候肉都到京城了,谁还会跟他计较。 李学武对着金耀辉补充道:“金科长,装车的时候一定一定要在中间加冰,冰还是要加了百分之十五盐份的冰”。 “知道了,我这就去让货运那边准备” 金耀辉知道这种专业运输的知识李学武不会瞎说的,到了货运站那边也是有人懂的。 他现在的脑子里对李学武全是佩服。 一个副处长,能跟副厂长坐在一起平等地沟通交流,谈笑间将副厂长的问题解决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至于李学武所说的盐,金耀辉倒是没有在意,这是边疆啊。 这个地方要是说提炼的食用盐数量可能还不算最牛的,可要说粗盐或者说原始状态的盐。 呵呵,这边可有盐湖。 不仅湖里有盐,山上也有,牛不牛! 在李怀德计划的贸易盘里,盐也是一种预备商品。 李学武给他勾画的大棋里,以炼钢厂为支点,只要做的好,完全可以撬动整个东北的商业贸易。 跟金耀辉交代完,李学武便跟李怀德开始讨论起了即将在这边开展的业务。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砖一瓦皆根基。 李怀德是要决心在这边开办事处的,李学武也支持他这个想法。 所以在这边建言建策的,为的也是轧钢厂的未来,为的也是李怀德能干点儿实事儿。 当然了,李学武也为了自己,为了在即将合作的联合企业谋求更多的利益。 是人就有私心,李怀德有,李学武也有。 即使他没有太多的需求,可他手底下那些支持他的人有。 —— 边疆正在万里冰封,京城已是阳春三月。 今天是三月一日,傻柱早上上班儿来的时候就瞧见河里的冰都化开了,只有河中间还飘着一块冰,那是冬天最后的倔强了。 要不怎么说时间过的快呢,刚感觉过了年,还没怎么着呢,眼瞅着就要惊蛰了。 到了惊蛰这村里的可就要开始准备种地了,都用不了几天植树节也就到了。 都是眼瞅着的工夫,大街上的人们少有穿衣的了,多是里面一件薄毛衣,再穿一件儿外套。 这一天一天过的,稀里糊涂。 食堂的活儿忙完了,傻柱拎起饭盒就往出走。 他这是习惯了迟到早退的生活了,不早走一会儿体现不出他作为食堂班长的身份和地位。 可这刚迈脚儿过了门槛子,身后便传来了徒弟马华的声音。 “师父,电话!” 求月票啊好哥哥们~ (本章完) 第434章 新思路 第434章 新思路 傻柱还疑惑呢,这怎么还有自己的电话呢。 原来是厂长有任务安排,特殊任务。 得,今天的下班算是黄了,早走不了了。 他顶着一头短发,脑袋上包着纱布,跟流氓似的,晃晃悠悠地去大门口等着了。 厂长打电话没别的事儿,要带他去一个领导家里给做顿饭。 这种差事他以前总干,不过不是给领导干,是给他自己干。 谁家结婚办事情啥的,托熟人关系找到他也会给做。 其实这招待所的小食堂有手艺更好的府菜厨师呢,但杨凤山就是不用。 一个是因为那招待所现在李学武的影响力比较大,间接的他不想李怀德知道自己的事儿。 再一个今天要见的领导喜欢吃川菜,所以就找了何雨柱这川菜师傅跟着了。 今天要在领导家聚会,杨凤山也想趁这个机会把轧钢厂最近的工作跟领导汇报一下。 再一个就是这几天做的支援边疆和联合企业的事儿跟领导请教请教。 现在的政策实在是摸不准,别看他是厂长,他是厂长也摸不准。 春天了,风多,也不知道风往哪儿刮。 等到了下班点儿,杨凤山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看着机关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下了楼。 嘎斯吉普车在门口接上了等待多时的何雨柱,一路往南开去。 杨凤山在大门口离老远就瞧见何雨柱的模样了,等上了车便问了伤的事儿。 在这儿傻柱可不敢乱吹嘘了,直接说了实情。 厂长关心了两句,随后叮嘱傻柱要懂礼貌,到那边这个形象有点儿遮眼,别惹事。 傻柱当然是满口答应了,笑着拍了拍兜子,说带着厨师帽呢。 这个时候的厨师帽和医院的医生帽,护士帽非常相似,副食店里的服务员也戴。 他也知道好赖,跟领导出去哪里会明目张胆地碍眼啊。 尤其是看着车辆进入了保卫站岗的大院儿,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等吉普车到达一处别墅门口的时候,傻柱一下车,却是瞧见厂里的放映员也在。 这可不是许大茂了,不过德行都差不多。 傻柱也没在意,由着秘书的引领去了后厨。 杨凤山则是去了客厅,跟先到的书记杨元松汇合,一起去见了领导。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一个身着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干部,点着杨凤山几人说道:“今天可不是叫你们来吃饭的,是要给你吹吹风啊”。 刚见着领导也就寒暄了几句,由着领导带领,看了一场内部的资料片。 出来的时候领导给几人开了个小会,算是传达现在的精神了。 杨凤山和杨元松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豫是否现在把厂里的情况做汇报。 领导当然看出了两人的小动作,挥挥手,在秘书进来请示吃饭的时候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杨凤山和杨元松都瞧见了,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只谈了生活,没有谈工作。 等其他单位的领导走了,两人这才跟着领导去了书房,将厂里的工作做了汇报。 “现在的形势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你们要多慎重考虑啊” 领导摘下眼镜,随手将眼镜放在了书桌上。 “宜静不宜动啊” “是” 杨凤山跟书记对视了一眼,随即对着领导说道:“回去我们就开会重新讨论这件事”。 “你们没理解我的意思” 领导摆摆手,对着杨凤山说道:“让你们慎重考虑,不是不让你们工作,不是捆住你们的手脚不让你们搞发展”。 “轧钢厂可是部里的重点关注企业,你要承担更严峻的责任啊” “领导,您是说?” “静,要怎么静,全看你的掌控力度” 领导伸出手掌握了握拳头说道:“到什么时候轧钢厂都应该在你的领导下说静就要静,说动就要动”。 “怎么静你说的算,怎么动也得是你说的算才成啊” “谢谢领导批评” 杨凤山现在明白领导的意思了,这是在批评他对轧钢厂的掌控力度不强呢。 去年轧钢厂接连出现事故,所属单位炼钢厂更是发生了塌方式的干部纪律问题。 这让上面也是在考虑他的领导能力和掌控局面的水平了。 今天领导能在家跟他说这个话,已经是在传递了很紧迫的信号了,很是值得注意的。 “当然了,你们提出的这个工作思路是对的” 领导点点头说道:“现在主管经济的同志也在想办法盘活市场,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啊”。 “这种多企业利用剩余资源联合办厂、办企业,为大局谋发展的思路还是很值得思考和借鉴的” 领导靠坐在椅背上,想了想说道:“还是那句话,可以控制,那就一步一步地试试河水的深浅,如果站不稳,那就不要下河了嘛!” —— 机关单位办事儿就是如此,李学武早已习惯了。 事情还没办成呢,利益早已经分配好了。 倒还真不是这里面能得多少钱、多少好处,工资都是一定的,干多少都是那些钱。 可为什么还是有领导安排亲信,扶植下属担当重要职位呢。 因为争,争话语权,争执行权。 一个事儿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那样,可谁领导的,谁办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食堂主任都知道看形势呢,厂长杨凤山不知道吗? 李怀德要搞风杨凤山就没搞雨的心思吗? 也有,大家都在努力竞争着。 无非就是东风和西风谁能压倒谁罢了。 这个时候有能耐的已经开始押宝了,押对了生,押错了死。 乌城,招待所。 这联合企业还是纸上的一个思路呢,李怀德就已经跟他在讨论企业的相关管理权限构架问题了。 李学武倒没有觉得李怀德这么早想这个是错的,可能京城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从不以恶意揣测人心,可有的时候人心就是这样的。 两人商量暂时定下的轧钢厂乌城办事处由金耀辉留在这边主持工作。 金耀辉就是李怀德的秘书。 后续的工作人员可以调配过来,也可以在当地招人。 办事处的牌子挂在后勤处,筹建阶段暂时由李怀德直接领导工作。 后期可能直接成为联合企业的直接派驻机构。 业务范围包括联络沟通相关单位合作,促进联合企业贸易发展,提供对等互助贸易交流,开展联合企业相关业务的工作。 相关的组织架构按照实际需要再行配置,不过保卫架构李怀德还是要求李学武先给配备上。 这边的安全环境还是让李怀德起了担心,依照他的建议是将护卫队的一部分人留在这边。 李学武想了想也应了这个安排。 办事处的等级暂时定的是科级,那安全保卫负责人就是股级干部。 到现在护卫队的级别还是股级呢,所以这算是进步。 李学武回到房间后并没有问谁愿意留,而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货运站,要了何远过来谈话。 组织工作可不是过家家,谁愿意谁就上,谁不愿意谁就不上。 李学武干工作从来不跟上面讲条件,也不允许下面跟他讲困难。 何远这个小子机灵,有主意,在这种环境里更能起到随机应变的作用。 听了李学武的安排,何远也知道这是个机会。 在京城厂里,护卫队有大把的人竞争,想要出人头地还得是往外面走,许宁就是一个例子。 从一个科员到正科,许宁比太多人都幸运了。 见何远点头应了,李学武挥挥手,叫他回去找人商量。 李学武是不准备把更多的护卫队员留在边疆的,这次带来十五人,只能给何远留下五个人。 就这五个人还是暂时的,等回到轧钢厂就会安排五个保卫过来替换掉。 护卫队员单拿出来并不能解决多少问题,组成小队和大队才是威力体现。 李学武的精明一向如此,安排好了工作,一个电话又打回了京城。 —— 周亚梅在招待所待的还算舒服。 这边的环境和设施是她见过的招待所里的上上之资了。 最重要的是服务,这边的服务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太多了。 至少她没见过哪个招待所的所长主动帮忙打饭的。 其实别人也没见过,秦淮茹就帮着她了。 今天秦淮茹也是故意看了那个房间好几次,除了正常的生活外,那个女人基本不出来的。 只是在下午的时候又带着孩子出来溜达了一圈儿。 窦师傅把人都抽调走了,团结湖公园的基础设施工作暂时停止,这边显得很是安静。 秦淮茹还以为这个女人真如她所说的,不知道要在这边待多久呢。 可没想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就有车来接了。 来接人的车和人都也让秦淮茹惊讶了一下。 “顾阿姨!” 付之栋正在湖边扔石头打鱼玩儿,被母亲提醒,见到站在车边的顾宁却是突然高兴地喊了一句。 顾宁笑了笑,对着付之栋招了招手。 付之栋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开心的,见母亲收拾行李就知道要离开家了。 坐了一路的火车,到了陌生的环境,即使再懂事儿,也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这会儿突然见到熟人,还是在他家住过的熟人,更是觉得开心。 小跑到车前,付之栋抬起头看了看车里,随后对着顾宁问道:“顾阿姨,李叔叔没有来吗?” 顾宁摸了摸付之栋的小脸儿,看了周亚梅一眼,随后微笑着说道:“你李叔叔还没回来,让阿姨来接你回家”。 “哦~” 付之栋歪了歪小脑袋,看着顾宁问道:“是去你家吗?” “之栋” 周亚梅提醒了儿子一句,要他有礼貌。 顾宁笑了笑,对着周亚梅说道:“他特意打电话回来,说了你来的事,要我接你回家去住”。 “太麻烦了” 周亚梅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道:“在这儿住着挺好的,孩子太小,太闹腾了”。 顾宁没大在意周亚梅的话,低头看了看付之栋。 “是我俩的新房,刚收拾好的” 顾宁抬起头看着周亚梅说道:“我工作忙,还有好多收尾的活儿没做,正想着接你去帮忙呢”。 说着话伸手用手背再次摸了摸付之栋的小脸儿,道:“我妈也说新房有孩子闹一闹才好”。 周亚梅见顾宁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只好应了,要道谢却是被顾宁拦住了。 就像在钢城的时候一样,顾宁拉着付之栋的小手一起走着。 这一幕都要把秦淮茹惊掉下巴了,她还以为是…… 见到秦淮茹,顾宁并没有惊讶,李学武在电话里已经说了关于周亚梅到了这边的安排。 还叮嘱顾宁多照顾一下那对儿母子,晚上带家里吃个饭,到时候他给丈母娘打电话。 知道李学武这是怕她和家里误会,主动让她接待和安排的。 其实李学武越是这样顾宁越是相信李学武,一点儿都没觉得酸和烦。 提前下班回家里跟母亲说了,丁凤霞也是赞成的。 不然顾宁不可能带着车来。 丁凤霞更是叮嘱顾宁不要跟李学武多说多问,还是叫顾宁告诉李学武不用打电话来,知道他安全就好,好好工作,早点回来。 秦淮茹笑着跟顾宁打了招呼,陪着一起上楼帮着收拾了行李,又叫服务员帮着把行李放上了车。 临上车前周亚梅还客气地跟秦淮茹道了谢,话了别。 看着大红旗开走,张松英吐了吐舌头,看着门口方向对着秦淮茹问道:“我还以为是……那啥呢,这是哪家的领导?” 秦淮茹转回身抿着嘴笑道:“你家的”。 “去你的,没正经!” 张松英打了秦淮茹一下,说道:“我家可没有这种级别的领导,看那车,忒吓人”。 “说了是你家的你还不信” 秦淮茹低声在张松英耳边说了一句,随后便往楼里去了。 而站在门口的张松英愣了好半天,随后追着秦淮茹进了办公室。 “那真是他对象?” “不像?” 秦淮茹好笑地看了张松英一眼,随后便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了。 张松英这会儿则是有些愣神,她还是想不到李学武怎么有这么深厚背景的丈人。 怪不得他在轧钢厂敢说硬气话,敢做硬气事儿呢。 由着许宁的推波助澜,由着自己内心对进步的渴望,走了秦淮茹的路,接近了李学武。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更接近一些,可李学武对她总有些隔阂。 再一个,就看秦淮茹也是一样,并没有比自己多亲近多少。 今天看见他的对象,张松英这才算是知道秦淮茹为什么能够保持这种距离不积极了。 积极也白费,拼了命也及不上。 —— 用这台车接人,其实是丁凤霞的意思,顾宁没有太在意车这样外在的东西。 车是新配的,以前父亲的伏尔加被调拨走了。 这一次统一调配,副部以上都有。 李学武骑自行车的时候她也坐,大冬天开她爸给的那台威利斯她也坐,开战损版的破车也坐。 她的性格更在意思想和感情上的互动和交流,尤其是李学武给她打电话安排这件事儿上,她更能体会到李学武的关心。 到了海运仓别墅,周亚梅看着这幢小别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 司机帮着把行李搬进了客厅,随后在顾宁的叮嘱下开车离开了。 “客房在楼上” 顾宁帮着周亚梅分拎了行李箱带着她们上了楼。 别墅两层,上面有一间主卧、书房、客厅一体的房间,还有一间客卧,周亚梅母子便被安排在了客卧。 “他当初还说要在楼上搭炕的” “倒是个好想法” 两人相视一笑,调侃着李学武的不着调。 看着整洁的卧室,宽大的实木双人床,搭配合适的实木柜子,周亚梅就知道顾宁邀请她来帮忙就是个幌子。 帮着周亚梅把衣服归置在了柜子里,看见箱子里的书籍和资料,顾宁又带着她来到了书房。 “书桌我不用的,你要工作就来书房” 顾宁给周亚梅介绍了家里的房间,又带着她们下了楼,指了客厅和两个卧室。 “家里的电器都是他拿过来的,随便用的” 说着话又走到餐厅,指着厨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大会做饭,只在你们来前把暖气烧了”。 “我来就好” 周亚梅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宽敞的餐厅,和规整的厨房,很有李学武的风格。 他是知道李学武的性格的,要干净的。 “他说这燃气管道不知道坏没坏,也不敢用,就搭了灶台,我来了以后又添置了瓦斯炉” 顾宁打开下面的柜子给周亚梅示意了里面的煤气罐。 “会用的,家里用的也是瓦斯” 周亚梅和顾宁在性格上有种相得益彰的默契,一样的喜静不喜动,喜欢读书,喜欢这份娴静淡然。 只不过周亚梅比顾宁年长几岁,又有独立生活的经验,为母则刚。 顾宁是军医,特殊的家庭和生长环境造就了顾宁更为特殊的性格。 为了照顾周亚梅的情绪,也为了回报周亚梅在钢城的招待之情,顾宁提前到这边住了。 可能是李学武不在家,也可能是李学武没在这边住过的原因,顾宁倒是没有觉得很尴尬。 和周亚梅房前屋后地转了转,边熟悉环境,边交谈京城与钢城的不同。 付之栋终究是小孩子性格,在家里待的独了,又见识了幼儿园的欢乐,还是很向往热闹的。 这会儿跑在原是园的庭院里,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好像发现新世界一般。 周亚梅看了看进门甬道两边的小院子问道:“眼瞅着天儿暖和了,你们什么时候办事情啊?” “还不知道呢” 顾宁微微垂首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她心里还没有这个准备,跟那个人突然住在一起好像……好像不真实一样。 周亚梅看了顾宁一眼,随后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这园。 “是要种吗?” “还没决定” 顾宁笑了笑,算是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每次都这么回答不确定的话,好像敷衍一般。 “他走前一段时间才给的我钥匙,我也是一点点收拾的,屋里将将收拾完,还没顾得上这院子” 顾宁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有人问起这处小院,问起这处她精心准备的家时,总有些意犹未尽的话要说。 跟李学武是不好意思说的,今天倒是让周亚梅见了个稀奇。 “我帮你收拾园吧” 周亚梅笑了笑,走到园边,蹲在了甬路上。 看着儿子站在园里找蚂蚁,问道:“之栋,咱们帮顾宁阿姨种园怎么样?” “像家里一样吗?” “是,就像在家一样,种好多好看的” “好” 付之栋站起身爽快地答应了,可随即又犹豫着说道:“可是……可是我的小铲子没有带来啊”。 “没关系的” 顾宁笑着说道:“阿姨家里有,一会儿带你去找”。 还真是习惯了,这个家里缺啥少啥,顾宁首先想到的不是找李学武要,也不是出去买,而是回家拿。 如果家里没有怎么办? 就顾宁这个性格,丁凤霞还能让家里缺少了顾宁需要的东西? 没有,等等,等一会儿咱家就有了。 丁凤霞恨不得自己掏钱找人来帮忙收拾这处房子的,可顾宁不让啊。 就是和穆鸿雁来帮忙都得商量着,赶着顾宁心情好了才能来。 也多亏穆鸿雁跟小姑子相处多年,知道顾宁单纯的性格,不然非计较打架不可。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商量着这里种山茶,那里种报春,墙角再种几支梅。 又商量着草坪要怎么种,要怎么浇水,要怎么打理。 顾宁家里也没有这么精细地打理过园的,都是专业的师傅来处理,这是父亲标配的待遇。 周亚梅看了看顾宁惊讶的眼神,笑了一下说道:“待的无聊,找点儿营生罢了”。 顾宁很是理解地点点头,她虽然没仔细了解过周亚梅的丈夫,但也从只言片语中听说了一些。 从钢城那栋别墅的整洁程度就能看出周亚梅是个什么样的人。 “屋里坐一会儿吧,车一会儿就来接咱们的” 顾宁见付之栋要去园里的石桌石凳旁坐,便招手示意进屋。 跟李学武最后一次来相比,这处别墅已经焕发了新机。 玻璃和窗框都是窦师傅收拾好的,顾宁收拾了卫生以后更显的有人气了许多。 大门口的台阶被窦师傅重新补了面,看起来很自然。 进了客厅,付之栋被母亲拉着去卫生间洗了手,等出来的时候顾宁已经在客厅泡好了茶。 “楼下的壁炉就先不引了,暖气我刚看了一下,火还有,等咱们吃了饭回来再引” 顾宁给周亚梅倒了茶,又给付之栋在茶杯里倒了白开水。 付之栋有些好奇地看着客厅与走廊之间的钢琴,这个是他家里没有的物件儿。 “又不冷,晚点烧就好” 周亚梅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茶几上的相片,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宁转头看了一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从家里带来忘收起来了”。 她哪里是忘了,分明是觉得这处房子只有她们两个人住的,故意摆在那里的。 周亚梅也看出了顾宁的意思,知道这是误会了,便也就笑着说道:“他严肃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是有点儿” 顾宁微笑着看了看凶狠地“指着”她的李学武相片。 别说她了,就是母亲,这张相片也敢凶的。 并没有给周亚梅解释相片背后的经历,有些故事她想和那个人单独拥有。 “喜欢钢琴吗?” 看了看付之栋,顾宁微笑着拉了付之栋的小手走到钢琴边,抱着他坐在了琴凳上。 打开上面的盖子,露出了黑白相间的琴键。 “要不要试试?” “可以吗?” “当然” 顾宁接了付之栋的小手,捏了他的小手指按在了琴键上。 “咚~” “是琴!” 付之栋惊讶地说道:“老师的手风琴也有这样的按的,也会响~” 顾宁笑了笑,伸出手指搭在了琴键上,弹奏出了《一分钱》的节奏。 “是小喇叭!” 付之栋笑着说道:“是收音机里的小喇叭”。 顾宁一首一首儿歌地弹奏,付之栋坐在一边猜着,唱和着。 周亚梅则是微笑着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看着。 时光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匆匆溜走,有时流淌在恬静的午后,有时躲藏在调皮的音符里,有时飘扬在壁炉的红色夕阳里。 —— “你终于来了,哈哈哈!” 李学武这几天倒是没觉得时光匆匆,只觉得时间有点儿不够用。 自打一号那天解决完肉品收购的问题,陆陆续续地开始接待找上门来的客人。 就是那些艾尔肯集市的商人和闻听消息赶来的黑商。 有的就是李学武见到过的,有的则是那帐篷背后的主人。 这些人真的是神通广大,可能沿着铁路找过来的,也有可能他们的根基就在乌城。 因为是在招待所里,这些商人表现的很是随意,并没有躲躲藏藏的,就像来看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那个卖肉的大胡子来了,卖羊毛的大胡子来了,卖葡萄干和大枣的大胡子也来了。 别问为什么都是大胡子,因为李学武看他们长得都一样,尤其是都特么留着连毛胡子。 具体区分开,李学武还是根据年龄和当初见到这些人时所看见他们戴的帽。 除了被李怀德叫过去讨论工作以外,李学武都在跟这些人交流。 姬卫东和他的两个干事也被李学武指使的滋溜溜转。 姬卫东是秘书和接待,两个干事是跑腿儿的办事员。 那天叫来的司机一直都没走,一直陪着李学武跑来着。 跟李怀德谈事情或者出去办事情的时候都是姬卫东代李学武接待这些人。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但聊聊风土人情还是会的。 通过这几天的帮忙,姬卫东也大概猜到李学武要做什么了。 倒是没往别处想,李学武有轧钢厂和回收站背书,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些人来的时候也都是打着见见好朋友的旗号,根本不谈业务。 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都等着那趟专列呢。 不过他们也听说了这两天京城来的大客户要走了一车肉品,作为交换的物资便是粮食和药材。 不然这两天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前来拜访。 今天来的却是卖药材的那个大胡子。 “阔孜巴依能在乌城与朋友见面,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事” 大胡子和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便被李学武邀请着坐了下来。 “这一路都还好吗?” 李学武给姬卫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倒茶。 随后关心地对阔孜巴依说道:“我来这一路才知道这边的雪灾有多大”。 “还算顺利” 阔孜巴依跟给自己倒茶的姬卫东客气了一下。 “哈密的雪已经彻底停了,城里的道路已经清理了出来” 这话不是随便说的,是在告诉李学武,他们的货物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哈密。 只要李学武这边的粮食和药材能到,那么交易随时可以进行。 “听到的和看到的,给我的震撼确实很大”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嘴里说了这几天在乌城和周边了解到的情况,表示了同情。 阔孜巴依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说年年有吧,几年就是一次,日子苦啊”。 姬卫东摆好了茶便坐去了一边,听见两人的谈话便撇了撇嘴。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城来的干部在和乌城地方的干部开慰问会议呢。 而实际上呢,两个人话里的意思跟雪灾不能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吧,完全就是两码事儿。 这几天姬卫东已经习惯了,每个来访的人说的话都是玄天二地的,就是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的。 今天的这位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就在两人互相客气完以后,这个大胡子说出了今天来的目的。 “上次一别,我回去想了很久” 阔孜巴依看着李学武说道:“艾尔肯集市太封闭和落后了,如果不走出来,有可能就像雪灾里的骆驼,埋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艾尔肯集市就是时代的产物,经不起任何的风暴。 即使没有力量消灭它,它自己也会在时代的洪流中慢慢消亡。 “你的出现给我们引出了一个新思路” 阔孜巴依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和我的朋友衷心地希望您能常来,常来美丽的边疆,和我们一起交流、沟通”。 “冒昧地问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阔孜巴依问道:“您干这个以前是?” “惭愧!” 阔孜巴依略带遗憾地说道:“解放前我是边疆盛世财的农林督办”。 “哦!” 李学武着实惊讶了一下,对着阔孜巴依说道:“那您了大才”。 “呵呵,老黄历了” 阔孜巴依苦笑着摆摆手,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笑着解释道:“盛世财曾经送我们这些富家子去sl去学习过,那年我十八岁”。 “我算是学习时间最长的,在那边学习了六年” “那您算是专业技术人才了” 李学武还是很惊讶于一个大胡子有这么高的学历的,关键是这大胡子现在还是一个干黑市买卖的。 “算什么人才,呵呵” 大胡子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民国三十二年去的”。 听见阔孜巴依这么说,姬卫东有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见李学武瞪他,赶紧用手捂着嘴把头调了过去。 “呵呵呵” 阔孜巴依也看见姬卫东的小动作和李学武的表情了,笑呵呵地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快二十年了,没关系的” 阔孜巴依自嘲地说道:“任命书是通过电报发到学校来的,可还没等我毕业,他先毕业了,呵呵”。 “不好意思啊” 李学武略带歉意地微笑着说道:“手底下人素质低,您别介意”。 这回轮到姬卫东瞪李学武了,要不是有阔孜巴依在,姬卫东准扑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 阔孜巴依对着姬卫东摆摆手,笑着说道:“一看就是好小伙儿,说不定还是个大能力的呢”。 姬卫东没大在意阔孜巴依的奉承,一个埋在历史垃圾堆里的老帮菜而已。 如果不是李学武在这儿,他都要搂草打兔子了。 李学武看都没看姬卫东,嫌他碍事儿。 “我愿同您和您的朋友一道,通过沟通和交流,共同推进两地友好互助合作,构建更加安全、稳定、多样化的市场环境” “我和我的朋友也愿意与您加深合作,且并不局限于此次的合作内容” 阔孜巴依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是有诚心和决心的,打破固有的贸易模式,谋求新的生存道路”。 两人这几句话听的姬卫东牙疼,他有点儿怀疑自己不是坐在黑市商人的面前,而是特么身处两国大佬的见面会上呢。 好在这边的谈话也仅仅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往深里说,一切的后续合作都要看这一次的合作成果才能再谈。 李学武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跟阔孜巴依也没有把话说死了。 轧钢厂在边疆的办事处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了,那他来边疆的机会将不是难事。 地域的广泛差异性造就了物产的极大差异性,边疆确实可以成为李学武未来发展的重要一环。 等送走了阔孜巴依,姬卫东坐在沙发扶手上,盯着李学武问道:“你要搞多大?” “呵呵,小打小闹而已” “逗傻子呢?” 姬卫东正面李学武说道:“你特么这都赶上边贸谈判了,要不你考虑考虑我爸那个单位?” “干嘛?给你爸当保卫员啊?” 李学武用手推开姬卫东站了起来,边往办公桌旁走边说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真的是小打小闹儿”。 姬卫东哪里会相信李学武,追到办公桌前面说道:“你家的小打小闹都按照专列论啊?” “别瞎说啊!” 李学武点着姬卫东说道:“那专列不是我们家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着话坐在了椅子上,晃了晃手说道:“那是关联单位的,我就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青年”。 “我呸!” 姬卫东撇着嘴边往出走边说道:“从未见过你这等无耻之徒,羞与你这种不要脸之人为伍!” “那正好” 李学武端起茶杯吹了一口茶叶说道:“这几天就算你们义务劳动了,无耻之人的好处你一身正气的姬卫东是不会看得上的”。 “你敢!” 姬卫东打开门扶着门把手挑着眉毛嬉笑道:“我觉得劳动换取的报酬并不会带着无耻的属性”。 “滚吧你!” 李学武拿起桌儿上的烟盒就要砸向门口,吓的姬卫东赶紧拉上了门。 “怯~胆小鬼!” 笑着撇撇嘴,李学武叼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随后拿起电话便要了出去。 “喂,我是李学武” “二哥” 赵雅军拿着电话看了值班室的外面一眼,随后说道:“我们正在倒班吃饭呢”。 “嗯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笑着问道:“谁做的饭?” “是迪丽雅” 赵雅军听出了李学武的语气,也笑着回了一句。 从电话里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他就觉得安心了。 这边的仓库很大,也很偏僻,就他们四个人在,还真是有点儿胆儿突。 李学武也能听出赵雅军的情绪,笑了笑,说道:“今天晚上机灵点儿,他们忙的时候你多注意安全,必要时可以使用强力措施”。 “是!” 赵雅军看了一眼进来的几个人,随后说道:“帕孜勒他们回来了”。 “嗯,让西琳接电话” “是” 这是李学武第二次打来电话,这边的几人已经知道了李学武的计划,正在积极准备着。 “是我,西琳” “嗯,今晚客人应该就能到” 李学武拿着电话随意地说道:“随时保持电话联系,办好了事儿你就随帕孜勒他们去站前宾馆等着我”。 “好” 西琳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很是痛快地应了,随后便把电话挂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挂了电话以后又打给了京城。 “我就说他这几天得来电话” 穆鸿雁笑着站在客厅拿着电话对着餐厅说了一句,随后对着电话里的李学武开玩笑道:“我们正在吃饭呢,你这个时间打来的不大对啊”。 请各位好哥哥多多投月票哦~~~ (本章完) 第435章 我的草原我的马 第435章 我的草原我的马 “抱歉抱歉”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着看了看手表,然后说道:“我忘记时差了,一会儿我再要过来吧”。 “得了,妈已经过来了” 穆鸿雁拿着电话对着李学武说道:“记得给我带边疆特产啊,不能比小宁的差!哈哈哈~” “你这孩子!” 丁凤霞接了电话轻轻打了穆鸿雁一下,嗔道:“学武工作忙呢~” “您就向着他!” 穆鸿雁跟婆婆撒了个娇,随后往餐厅逗顾宁去了。 顾宁这会儿听见是李学武打来的电话,就有些犹豫是否去餐厅。 可看着穆鸿雁和周亚梅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顾宁虽然吃着饭,可耳朵却是一直听着客厅里的动静的。 “我知道,都叫你不要打电话来了,周六那天我都叮嘱小宁了,这孩子” 丁凤霞拿着电话笑着看了餐厅一眼,随后说道:“都好着呢,你顾叔叔今天还打电话来问你呢,我跟他说你出差了”。 “让顾叔叔注意身体,羊城天气更怪的” “是,知道你惦记他呢” 丁凤霞虽然嘴上责备着李学武,可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这几天小宁和亚梅都去新房子住,你嫂子今天也要跟着去凑热闹呢~” 丁凤霞确实想这个姑爷了,一说起话来就不自觉地说起了家常。 “我听广播新闻了,你那边还冷,注意保暖啊” 丁凤霞完全不给李学武解释周亚梅身份的机会,拿着电话一再叮嘱李学武要吃好穿好,不用惦记家里。 顾宁被嫂子推着去客厅正不好意思去,那边丁凤霞讲了几句便已经主动把电话撂了。 “妈,小宁还没说话呢” 穆鸿雁看了看顾宁的神情,笑着跟婆婆提醒了一句。 丁凤霞则是摆摆手说道:“他忙呢,别打扰他,等回来再说”。 “就没见过您这样惯姑爷子的~” 穆鸿雁当然不能让顾宁说出什么话来,先跟婆婆逗了一句。 其实她也是多心了,顾宁知道母亲的意思,也知道李学武这次出差就要回来了,所以才没有去客厅接电话的。 “我姑爷不用惯也是好的” 丁凤霞笑着轻轻掐了穆鸿雁一下,道:“你咋那么好意思跟学武要东西呢~” “我还帮他收拾屋子了呢,凭什么不能要?” 穆鸿雁也是故意哄婆婆开心,就知道婆婆相中李学武,所以偏要反着说逗话儿的。 “小宁” 穆鸿雁这会儿搂着顾宁的胳膊问道:“你说我该不该跟他要礼物?” “我哪知道啊~”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推着嫂子的胳膊说道:“你问他去~”。 “哈哈哈~” 付之栋看着几个大人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着鸡翅膀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亚梅拿着纸给儿子擦了擦小嘴儿,叮嘱道:“就着碗吃,别油着衣服”。 “好~” 付之栋应了一声,两只小手掐着鸡翅膀继续啃了起来。 丁凤霞看着贤淑的周亚梅,也知道这个女人的优秀。 可再优秀也没达到威胁自己闺女的地步。 那李学武虽然当初不愿意跟小宁处对象,可不也没有逃了自己的手掌心嘛。 在跟小宁确定关系以后也是本本分分,正正经经的,对小宁、对自己、对自己家人都是上心的。 能主动打电话让小宁去接待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反正丁凤霞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慢点吃,丁奶奶这里还有呢” 丁凤霞将碗里的另一个鸡翅膀夹出来放在了付之栋面前的小碟子里。 “丁阿姨,他今天吃的够多的了” 周亚梅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儿子,在家的时候也没这么能吃啊。 “多吃点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丁凤霞笑着示意眼睛盯着母亲的付之栋可以吃的。 “谢谢奶奶~” “哎,好好,多吃,长大高个儿” 丁凤霞看着乖巧的孩子就喜欢,尤其是这种嘴也巧的。 见婆婆盯着孩子看,穆鸿雁就有些不自然。 她跟顾安结婚也有三年多了,许是聚少离多,也许是总错过机会,一直没要上孩子。 虽然婆婆没有说什么,但她还是知道婆婆的心思的。 顾宁也看见嫂子的情绪了,伸手拉了拉穆鸿雁的手说道:“明天休息的话陪我去串个门儿”。 “去李学武家?” 穆鸿雁看着顾宁说道:“他跟你说去家里看看了?” “没有~” 顾宁躲过嫂子的目光,脸微红地说道:“他不在家,又……又好些天没去看了”。 “哎呦呦~” 穆鸿雁用手背贴了贴顾宁的脸笑话道:“这么乖巧的儿媳妇儿哪个婆婆能不喜欢啊!” 丁凤霞也听见闺女的话了,言说道:“去看看是对的,学武走了有一个星期了吗?你离的又不远,应该去的”。 说完了顾宁,又对着穆鸿雁说道:“小宁能讨婆婆喜欢都是跟你这好嫂子学的,这是小宁的福气”。 “妈,可不是我” 穆鸿雁松了顾宁的手,又搂住了婆婆的胳膊,笑着说道:“都是您教的好,我们才好的”。 “哈哈哈~” 周亚梅微笑地看着婆媳笑闹,她挺羡慕顾宁的,也挺羡慕李学武的。 如果当初…… —— “处长,专列到了” “知道了” 李学武是被何远叫醒的。 被叫醒后李学武并没有很快睁开眼睛,而是缓了一会儿这才坐了起来。 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十一点半,不算晚点。 刚走到办公桌边上,何远的茶还没沏好,姬卫东便推开门进来了。 “人上来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姬卫东没有在意李学武的态度,对着门口的两个干事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去楼梯口迎那些人去了。 这些集市商人一个个的跟李学武谈完都没离开,就住在站前招待所了。 他们也有自己的渠道,李学武知道火车进站了,他们可能更早知道。 可能火车进入乌城就已经有人在盯着了。 车上装的什么其实可以通过某些渠道探听出来的,只要不是特殊车辆。 这会儿专列在货运车站一停好,按照李学武的要求直接开始卸货。 因为这趟车李怀德要用,第二车的肉就在货运车站等着了。 听见乌城有上万吨的粮食和药物,各个单位算是各展神通了。 三天时间,就是扛,也把那些肉食扛过来了。 李怀德要发的第二车肉很快就凑齐了。 现在第三车、第四车都不是问题,只要轧钢厂一直要,肉就一直有。 李学武为什么在夜间跟这些人交易,一个是安全,第二个就是明早这些东西都将被这些单位抢光。 今晚批出去的粮食和药材,货物在哈密,明早批出去的货物是肉食,在京城了。 李学武在账本上随时都能把换到的肉品做成销售换成钱。 可以这么说,明早批出去的粮食已经不是他的了。 今晚在哈密那边换多少,剩下的就是肉。 因为肉已经到了京城,明早就会出现在各个单位的车上,出现在马主任的账上,甚至可能就要到工人的肚子里了。 而废品回收站不会从轧钢厂提走一块儿肉。 因为明早李学武就已经在账上把属于废品回收站的肉处理完了。 他就是要让废品回收站站不经手一块儿肉,不惹这个麻烦。 回收站不生产肉,不销售肉,回收站只是肉的搬运工。 “林同志,听闻您的车到了” 李学武一转头,却是先前在艾尔肯集市遇见的那个卖羊肉的大胡子。 “当然,我这个人最讲信誉,说话一向算话” 李学武微微偏了偏头,道:“请坐,货运车站正在卸车,我的人一会儿就会把具体数据报过来”。 “我们可以边等边交易的” 这大胡子说道:“毕竟那边也需要点验过称”。 “当然!” 李学武笑了笑做了一个不无不可的表情。 “只要你们愿意,我这边当然没有问题”。 其实大家所说的过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准确。 这个时候计量泵应用的不多,大额交易的计量多是抽检。 就像李学武要跟这位肉商进行的交易,肉都是被装在袋子里的,他们在送来的时候就已经称好的。 如果抽检的时候出现特别低的差值了,那好,所有的袋子都按最低的这个计算。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信誉。 李学武说你们,那是因为就在跟这个大胡子肉商说话的工夫,门口又涌进来一群人。 “坐” 李学武一摆手,示意进来的人随便坐。 这可真是随便坐,房间算是大房间了,可现在看着还是有些拥挤。 早到一分钟的可能就有坐的地方,晚到一分钟的可能就得站着了。 好在这些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个上面,全都看着站在办公桌边上的李学武。 姬卫东见人来全,直接把门关上了。 门口站着两个调查部的,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进不来。 “既然你是先来的,也是先说要交易的,请到这边来” 李学武对着大胡子示意了一下,随即对着看过来的一圈人问道:“还有肉商吗?能现在送到仓库的上前来”。 嘿,还真不少,李学武这么一招呼就出来四个。 灾年,牲口的生意最大,所以肉食也大。 别问这肉食哪儿来的,这些人的主观能动性可比乌城单位的那些人高多了。 李学武请了五人在办公桌前面坐好了,随后拿出纸笔和公章。 “肉品吨均价四百,不限牛羊,牛肉占比不能低于百分之四十” 李学武将电话往前推了推,又继续说道:“玉米按收购价平价给你们,吨价两百”。 “西药品种单一,扑热息痛原料药,打骨折价给你们,二十五公斤标准桶,五千原价,两千卖” “中药比较杂,但都是清热解毒治疗伤寒的药物,依旧是平价,吨价一千二” “这个……~” 李学武刚说完,第一个进来的大胡子开口说道:“肉我们没卖过这么低的价格啊,您看是不是给涨一涨?” “是啊,你们没卖过”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可不代表别人不是这么卖的”。 说着话用手示意了一下货运车站的方向说道:“你们去打听打听等待装车那些肉的价格,那也是我的”。 “再一个,我这药和粮食也没卖过这个价格” “可……” “不用可是,我这里不议价” 李学武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您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去确定一下,等回来您重新排队就是了”。 对他说完,李学武又转头对着围了一圈儿的人说道:“我在这里提醒各位一句,之所以平价置换给你们粮食和打四折批给你们药物,不是让你们发大财的”。 “超出我给你们价格一倍的,下次就不要来找我了,跟他有关系的,也不要来了” 周围人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一皱眉。 商人奔波不就是为了求财嘛,怎么还限制销售价格了呢。 李学武没管这些人的反应,看着面前的五人说道:“我做人讲良心,我的朋友也应该有良心”。 “药是救人的,不是发大财的,有的赚总比良心都丢了强”。 强调完这一句,李学武问道:“有多少肉,要什么货,要多少,现在可以说了”。 那大胡子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几人,并没有先开口。 这五人都是认识的,还想着跟李学武谈一谈,可李学武根本不给他们时间。 “不说?那好,下面谈羊毛的” 李学武说完了话就要喊羊毛商人过来。 见李学武动真格的,这五人坚持不住了。 “林先生,这价格我们换不到多少东西啊” “是啊~” …… “那就等一等”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几人说道:“等今年夏天我来的时候咱们再谈,到时候的肉价一定比这个价贵”。 姬卫东见李学武要谈羊毛的,主动帮忙去招呼羊毛商上前来了。 “我要粮食!” 姬卫东那边一出声,一个肉商坚持不住了,看着李学武拍板儿道:“二十吨肉,牛羊各半,我全要粮食”。 “好!” 李学武将面前的电话推给他,道:“给你的人打电话,可以送库了”。 说完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个肉,后面挂了个壹,二十兑四十粮。 又拿出一张裁剪好的条子,在上面写了个肉壹,玉米肆拾吨。 这还是个大户,带了卡车来的。 李学武看着对面儿打完了电话,接过来直接跟等在那边的帕孜勒说了一句。 这些商人的车队都在仓库等着呢,他们的负责人也都在值班室等着电话呢。 联系一个,帕孜勒在那边就会跟李学武确定一个,西琳检查完品质和质量就会安排卸车。 仓库里面是迪丽雅负责,仓库外面是赵雅军负责。 四个人虽然忙,但各司其职,忙的过来。 “拿好条子,那边完事儿找我来盖章” 将写好的条子做了标记,随手递给报量的肉商,然后看向了其他几个。 “我十吨!要西药!” “我十五吨!要西药!” ……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二个完成交易了,第二十个就着急了。 第一个肉商直接要了一车皮的玉米可给这些人吓了一跳。 一共才四十节车厢啊,哪禁得住这么抢啊。 电话一直都没挂,那边的帕孜勒收到一个放一个。 最忙的就属西琳了,要不是有赵雅军和帕孜勒帮忙,还真查不过来。 她也是真狠,完全不顾忌这些昔日旧相识的情面,质量和数量稍微差多一点儿都通报回李学武那边。 惹得卸车这些人直呼西琳变心了。 直到最后一笔丝绸交易谈判结束,李学武已经陆陆续续地给不少人盖章了。 只要帕孜勒回复相关商品和代号完成卸货,李学武这边就安排姬卫东给那人盖章,然后让他们去货运车站领货。 也有担心领不到货的,站在后面观望了一阵。 可等手底下人告知那边的粮食已经装车了,这边排号已经很靠后了。 四十节车皮,两节装载轧钢厂的工具和被服,两节中药材九十吨,一节西药二十五吨,三十五节玉米一千五百七十五吨。 中药材是张掌柜的,九十吨整。 言明要换四车肉,按他的收购肉价,顶算李学武是八百一吨收的。 现在按照一千二卖,也就挣个“辛苦钱儿”。 可不就是辛苦钱儿嘛,从东北大老远的来,九十吨的中药材呼呼哒哒的又是倒手又是专列的,“也才”挣了三万六。 要是刨除闻三儿压在炼钢厂作为运费取不出来的押金一万元,他们真的不挣啥。 不下五个人直接参与其中,劳心劳力的忙活了五六天,“只”赚两万六,真寒碜! 当然了,寒碜钱算完,再算算不寒碜的。 由李学武的好“朋友”,生意上的好“伙伴”,钢城的好人于敏“无偿赞助”给李学武的粮食和西药,赚大了! 粮食最受欢迎,因为能保牲口的命。 李学武一共批了一千吨的粮食,差不多是这次带来粮食吨数的一大半多了。 药材交易量大,可药材的价格高,李学武的货也不多。 中药批了五十吨,西药批了十五吨。 这里面西药最值钱,能装四十吨的车皮只装了二十五吨西药,不是它沉,而是它贵。 于敏只有二十五吨,这是这趟列车上最贵的货物,价值两百万。 可交易到最后已经所剩不多了,这还是李学武保守销售了呢。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粮食批出金额二十万,中药材六万,西药一百二十万! 哈密仓库收入以牛、马、羊为主,辅以驴、骆驼、骡、牦牛、牛肉干等牲口肉品几百吨。 雪莲、鹿茸、鹿鞭、鹿筋、灵芝、冬虫夏草、红等名贵中药材一百多吨。 牛、马、羊、驴、骆驼、骡、牦牛等牲口皮张上百吨。 、羊毛、布、艾德莱丝绸、手工编织地毯几十吨。 葡萄干、辣椒、大枣、干果等物产几十吨。 感谢榜一大哥于敏送来的横财,感谢闻三儿和娄姐两位卧龙凤雏鼎力相助。 刚开始他确实有赌的成分,李学武可也是万万没想到今晚能赚这么多。 虽然交易价格高,高得离谱,可他在哈密仓库里的货物也多,直接兑换成钱还要看剩下那些东西。 西药是真值钱,依照李学武这个价格置换还这么赚。 为了防止这些家伙高价卖药,李学武按照四折置换,为的就是打压行价。 另一个原因就是肉价压的狠,药价也不得不压。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药品短缺只是暂时的,价格太高就得砸手里了。 西药值钱,中药也值钱。 尤其是边疆这边的中草药,上百吨的交易量,快把西药的价值掏空了,这还是当前中草药不值钱的情况呢。 另一个值钱的东西就是丝绸、布等这些纺织品,真贵。 盖完最后一个章,李学武跟阔孜巴依拥抱了一下,这是他西药和中药置换的大客户。 “今年夏天有机会我还会来的” 李学武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道:“我听说边疆的瓜果梨桃美味,蔬菜也是美味,真想现在就到夏天啊!” “哈哈哈,欢迎欢迎!” 阔孜巴依也是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冬天的中药材好,夏天的中药材也好,我在边疆等你~”。 “哈哈哈” 李学武赚大了,当然笑的开怀,扶着阔孜巴依的胳臂往出走。 “冬天太无趣了,我夏天要来看边疆的美女跳舞,哈哈哈!” 姬卫东看着站在走廊上的李学武撇撇嘴,嘀咕道:“酒壮怂人胆,财以慰风尘,色痞!呸!” 送走了阔孜巴依,李学武转回身进了房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这样,交给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李学武为了照顾这些人的风俗习惯,忍了大半天,这会儿叼着烟点着了吸了一口。 “公章交给你,剩下的粮食和药材由你来分给今天来提货的单位” “啥玩意儿!” 姬卫东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任务特么光荣嘛!就剩艰巨了吧!” “这是权利啊!”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公章说道:“你没看见刚才的场景多潇洒、多牛皮啊!” “那是刚才!” 姬卫东才不傻呢,李学武刚才跟谁做买卖?那是求着李学武交易呢。 今天上班以后呢?那是已经交了肉,等着粮食和药材的单位啊,那特么是债主子! 本来这车粮食和药材就不多,还都被李学武搞没了这么多,那明天将要面对的是啥! “我不干!谁爱干谁干去!反正我不干!” 姬卫东翻儿了,没这么玩儿人的。 “哦,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找何远”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理解你,这种事儿很为难人”。 “就是!” 姬卫东愤愤不平地躺在沙发上说道:“明天看见仓库没那么多东西,再看见我拿着公章,他们还不吃了我啊!我不干!” “是是是,我理解” 李学武笑着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跟何远说一声,他要在这边工作一段时间,相信对于赚一千块钱的任务还是感兴趣的”。 “嘟~~~等会!” 姬卫东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这个任务咋回事儿?” “一千块啊~”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拿起电话就要打给货运车间的何远。 “放下!” 姬卫东直接原地站起,一指李学武手里的电话说道:“谁问你钱了,不是钱儿事儿!” “这是我的工作,你怎么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交给他呢!” 说着话走过来抢了李学武手里的话筒扣在了电话机上。 “就他那样的能顶得住那些单位的人嘛,还得我!” “哦?”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姬卫东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愿意干嘛?” “当然了!”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不愿意干,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何远背这个锅啊!” “毕竟在这一路我们相识一场,算了,我来背吧” “哎呀!你不会很为难吧?” 李学武勉强地问道:“要不我还是问问他的意见?” “不用不用~不为难!” 姬卫东摆摆手说道:“我这人做好事从来不愿意留名,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帮他背锅了!” 李学武一竖大拇指,道:“您还真是侠肝义胆,热血衷肠啊!” “感情儿!” 姬卫东抢过李学武手里的公章昂了一下脑袋,随后对着李学武伸出了手。 “干啥?” 李学武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道:“公章不是给你了吗?” “跟我装呢是不是!” 姬卫东瞪着李学武搓了搓三个手指头,示意李学武给钱。 “哈哈哈!” 李学武拍了拍姬卫东的肩膀说道:“少不了啊,回去一起算!” “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相信你一次!”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说道:“到家就得给我!” “没问题!” 李学武笑着收拾了行李,拎着包便往出走。 边走边对着姬卫东叮嘱道:“肉已经开始装车了,相信中午就能发车”。 “注意那三节活体牲口车厢”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看李怀德的房间轻声叮嘱道:“一车牛,一车羊是给红星训练场的,一车的马是给轧钢厂的,尤其是马,我们领导的心头好儿”。 说完拍了拍姬卫东的肩膀道:“我先去哈密,在那边等着你们”。 “哎,学武!” 姬卫东拉住了李学武认真地问道:“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搞回去?” “山人自有妙计”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拎着行李下了楼。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眯着眼睛摇了摇脑袋。 活体牲口的事儿李学武跟李怀德讨论过,红星训练场是李学武的资源,也是他李怀德的资源。 牛和羊如果能繁殖起来,这个关联组织会更加的团结和紧密。 轧钢厂也不再依赖野猪等野兽作为打牙祭的资源了,畜牧的牛羊不是更好吃嘛。 至于那一车马,是李学武勾搭李怀德搞起来的。 形象嘛,骑着高头大马的保卫绕着厂区巡逻,总比走路和骑自行车强。 尤其是李学武给李怀德画了画sl骑兵的制服后,李怀德更有兴趣了。 看看每年秋天,各个学校军训,那些检阅的校长,他们也有个师长梦啊~ 李学武答应他了,在招待所搞个马场,可以提供骑马服务嘛! 到时候还不是我的草原我的马,我想咋耍就咋耍? 这一次轧钢厂没少赚,几个单位也没少赚,李怀德现在可以说得上财大气粗了。 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李学武现在还享受不到李怀德的快乐,从客运站上了去往哈密的火车。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车票都买完了。 李学武的精算让姬卫东都佩服不已。 赖皮赖皮地跟着李学武,甘愿背锅和卖力,不仅仅是为了利益,还想学学李学武的办事方法。 工作和个人事业两丰收,年纪轻轻就达到这个地步,很是让人侧目的。 至少姬卫东羡慕不已。 李怀德起来的时候已经听说李学武出发前往哈密的消息了。 李学武给李怀德报备的是,他去帮助他那战友和战友的妹妹处理一下关系,准备带着他们去京城。 谁还没有几个人情世故呢,李怀德当然理解。 这几天李学武跑上跑下的忙着工作,又要给他出谋划策,还给他掏噔了不少好马让他有个喜好。 这样的好下属应该理解理解,包括他有一些个人的事情。 昨晚的事儿李怀德不知道吗? 知道! 可知道的不多。 他也就是觉得李学武搞搞边角料,没多少事儿。 事实上也也确实如此,等他到达货运站准备登车的时候,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要不怎么说领导都是废物呢,刚才吵起来的时候他不在,等都特么处理完了他来了。 姬卫东看着笑呵呵的李怀德撇撇嘴,心想,就这个德行的领导,早晚得被李学武玩儿死。 他看得出来李学武的意思,就是找棵大树好乘凉嘛。 这棵大树长直了不行,长歪了也不行,怎么长全在李学武的“出谋划策”之中了。 至于他自己给李学武“擦屁股”算不算被利用呢? 也算,怎么不算。 姬卫东也是搞不懂了,为啥明明知道李学武赚大了,可还是因为这么一点儿“蝇头小利”愿意帮他办事儿呢? 包括已经行使职责的金耀辉,刚才处理物资分配的时候他就在场。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仓库里的东西一点点被人拿着条子提走的,可他没办法。 因为收着仓库的是李学武的护卫队。 等今天早上,那些卖了肉的单位欣喜地来提货的时候被告知他们来晚了,有单位提前提货了。 问是哪家儿提的也不说,只说仓库就剩这么多,谁要。 这不是呛火嘛,有的单位领导就要闹,可人心不齐啊。 仓库就这么多东西了,谁先提就是谁的,都抢着换票提货呢。 金耀辉是顶不住这些闹事儿的领导的,他也不敢给李怀德打电话,只能被姬卫东安排着去批货。 而姬卫东则是出面摆平了那些领导。 别问货去哪儿了,问就是秘密。 当然了,货物不能都给一家,姬卫东也是搞了个大概齐。 每家拿点儿粮食拿点儿药,拿点儿工具拿点儿钱。 这么一看,其实也不算亏。 活牲口的粮食有了,活人的药物、药材也有了,就连除雪的工具和衣被服都有,还挺全和。 剩下的五百七十五吨粮食、四十吨的中药、十吨的西药,总的下来换了两千四百零七吨的肉。 这里面出力最大的还是西药,论公斤卖。 当然了,这肉不算是李学武一家的。 吉城张掌柜的四车一百八十吨,这是要交付的。 调查部的一百八十吨,分局的五百吨、华清学校的…… 这么一大圈儿算下来,回收站就剩下钱了。 分局和华清各二十万直接到了回收站的账上,调查部顶算李学武白送一车四十五吨的肉,剩下的也都到了账上。 剩余的一千多吨直接转给了供销社马主任,这个收购价高,赚的多。 均价四百收的,给供销社翻了三倍,一千二出。 一吨净赚八百,一千多吨就是八十三万多。 这次结束后,回收站的账上就会有一百二十多万的钱数。 金耀辉不知道李学武赚了多少,也不知道李学武就在楼上,没收到钱,这粮食和药怎么没了。 他不敢想,也不敢知道。 因为这个事儿有李怀德张目,有姬卫东护身,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就算是看见李怀德来了,他也是笑呵呵地送了李怀德上车,只说保证不说别的。 金耀辉是要留在边疆筹备办事处的,而他的人身安全都在李学武手底下人的保护之中。 谁知道李怀德跟李学武是不是一伙儿的? 看姬卫东这么卖力气,他知道姬卫东准跟李学武是一伙儿的。 “保重!” “谢谢领导,一路顺风!” 在金耀辉携何远带着五名护卫队员的相送下,李怀德和姬卫东带着各自的人上了客运车厢。 车辆随即启动,方向京城。 李学武提前出发了半天,是在下午两点多到的哈密。 帕孜勒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他了。 “排长好” “好” 李学武拍了拍帕孜勒的肩膀带着他往出走,边走边问道:“没问题吧?” “一切顺利……” 帕孜勒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可说了一半又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出事儿了?” “没有没有” 看见李学武皱起眉头,帕孜勒摆摆手说道:“没出事儿,是……我想问问……” “你们的安排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站在站台的台阶上对着帕孜勒问道:“想跟我回京城吗?” “京城!” 听见李学武真的打算带他回京,帕孜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呵呵,不愿意还是咋地?” 李学武知道帕孜勒的想法,就是故意逗逗他。 “愿意愿意!” 帕孜勒点着头说道:“伟大的中心谁不愿意去,我愿意去”。 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帕孜勒便开口说道:“我是想问这个事儿,那个西琳也想问的”。 “我不是答应了她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就这么的不值得信任?” “不是” 帕孜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您现在是跟我们回招待所嘛?西琳和我妹妹在那儿,赵雅军在仓库”。 看帕孜勒这个表情像是有事儿啊。 但见他又不像是要现在说的模样,李学武点点头也装作不知道。 “先去仓库” “好” 帕孜勒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带着李学武往货运车站那边走。 跟乌城的规格一样,客运车站和货运车站离的都不远。 等李学武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赵雅军站在值班室的房顶上站岗呢。 “站那上面干啥?” 李学武又好笑又心疼地喊道:“快下来,不嫌冷啊”。 “二哥!” 看见李学武来了,赵雅军笑着跳下了房顶。 “站在上面看的全,看的远,你们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呵呵” 李学武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笑道:“行了,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帕孜勒跟着李学武两人进了屋,指着仓库和大院的方向说道:“东西都在仓库了,放不下的都在院子里,您得尽快处理啊”。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大院儿里一包包的东西应该是羊毛和布吧。 “这样” 李学武对着两人说道:“你们先回招待所等我,我叫人处理了这边就赶过去找你们,今天夜里的火车,咱们一起回家”。 “二哥,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 赵雅军背着枪,见李学武要一个人留下,就想着留在这儿保护李学武的安全。 “不用,我带着家伙儿呢” 李学武笑了笑,露出了右怀里的东西。 赵雅军看见那东西便笑了,看了帕孜勒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帕孜勒知道这些东西要秘密处理,跟李学武说了仓库今天晚上就要到期,又说了招待所的房号便也追着赵雅军的身影离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哈密的天也阴沉了下来,好像又要下雪。 不知道有没有纠结物价的,嘻嘻~ (本章完) 第436章 要孩子的事儿? 第436章 要孩子的事儿? 李学武站在值班室里烤了烤火,眯着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 等看着空中开始飘下雪后李学武出了门,围着仓库转了一圈儿,又看了看周围的制高点。 这地方属于城市的边缘地带了,哪里有什么制高点。 借着阴沉的天色,李学武开始了收货工作。 肉、药材、皮张、轻纺、物产,李学武干一个小时就得出来活动活动,抽根烟休息一下。 这活儿并不轻松,至少看着大院里这么多吨的货物就知道不轻松。 可李学武累着并快乐着,干完这一票真的可以完成原始积累了。 起风之后随着大风带来的资源和机会等待着他用这份原始积累实现质的飞跃。 雪是越下越大,等李学武浇灭了值班室的炉子从仓库大院走出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是过脚面的深度了。 前几天清雪工作白干了,弄不好又是一个雪灾。 前往站前招待所的路上已经亮起了路灯,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将黑的天色更是显得压抑非常。 与几个身穿黑色羊皮大衣的工人擦肩而过,听着他们接收仓库和值班的笑闹声,李学武微微一笑。 本来很是激动和兴奋的心情也因为这幅特殊环境平复了下来。 可进了招待所的大院,敲开帕孜勒告诉自己的房间门,看见坐在炕上的人却是吓了李学武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房间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是李学武在艾尔肯集市上见到的那个巨人。 西琳扶着门把手,看着满脸震惊的李学武说道:“我也很突然”。 “你也很突然?”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西琳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如果有特殊情况电话里告诉我”。 “是!” 西琳点点头,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可我们要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没人接了”。 李学武伸手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对西琳问道:“所以,他为什么在这?老巴朵来了?” “没有” 西琳有些伤感地说道:“葛林是跟着别人一起来的,他们说老巴朵走了”。 “走了?没了?” 李学武尽量用合适的词汇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是” 西琳点点头说道:“葛林说你走后商人们都撤场了,要去准备跟你交易的东西”。 西琳边解释着边带着李学武往屋里走,在几人的注视下让李学武坐在了凳子上。 这边可不是李学武住的那种标准间,而是大通铺,一个屋十个人。 因为怕出危险,帕孜勒将这个屋包了,给他们临时休息用。 “老巴朵因为跟你交易赚了不少,所以留在了最后,跟阿扎伊和莫名他们一起” “葛林不白吃饭,葛林会干活儿” 西琳正解释着,坐在火炕上的大汉瓮声瓮气地低着头呢喃道:“葛林会干活儿”。 赵雅军坐在炕边,用眼神比对了一下葛林和自己的身高,发现差距真的很大。 西琳看了葛林一眼,继续说道:“老巴朵晚上在阿扎伊那里玩儿的很晚,第二天天还没亮人就不行了”。 “牡丹下死,还是个风流的老鬼”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一切他都看的出来。 “可能吧” 西琳转头看了看葛林,说道:“老巴朵人不错,走前将自己的钱拿出来了,让阿扎伊安排他的后事,交代阿扎伊把葛林送到这儿来”。 “哇喔~喔~~” 李学武看了看西琳,笑着说道:“我跟他好像没有什么交情儿吧,怎么把人送我这儿来了?” “我也不知道” 西琳伤感的表情下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阿扎伊再想确定一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走了”。 “还真是一个会享福的” 李学武面带嘲讽意味的微笑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坐在炕上的大个子。 “老爹给你了带我走的报酬,让我来找你” “葛林!” 西琳站起身惊讶地看着大个子问道:“你来的时候我问你你怎么不说?” 葛林抬起头偷偷喵了一眼西琳,随即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不对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我们之间的交易好像没有不公平或者其他内容吧?” 说着话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了西琳,因为当时西琳也在场。 “葛林,你得把话说清楚” 西琳也被葛林的话弄糊涂了,见李学武看过来便跟葛林追问了一句。 葛林显然对于巴夺老爹的死还是有些伤心,这会儿见西琳问了,才说道:“老爹就是这么说的”。 “好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不记得我跟他还有什么交易,但我也不能追下去问问他是吧,所以你会什么?” “什么?” 葛林知道老爹是叫自己来找西琳身边这个人的,所以这个人的话他得听。 “呵呵” 李学武看着有些憨傻的大个子问道:“那报酬我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我可以暂时收留你”。 “葛林谢谢你!” “听着怎么像骂人呢?” 李学武皱眉苦笑着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屋里人也被李学武的表情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 帕孜勒和赵雅军显然对这个大个子很有好感,昨晚大个子早就来了,一直在帮忙。 可等人都走光了,他还留在那儿帮忙,这才被西琳发现不对的。 等了解了情况以后,众人更是有些同情这个没了家和爹的汉子。 因为这个屋里除了赵雅军,都是苦命人。 “我这里不养闲人的,你得干活赚钱养活你自己才行” “我会搬货” 还没等李学武的话音落下,葛林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会开车,会搭帐篷,会养狗,会放羊、放牛,我还……” 大个子“当当当”地给李学武报菜名似的汇报了他会的东西。 说到最后眨着眼睛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还会打架,还会找女人!” “哈哈哈哈哈!” “葛林!” 大个子说完便引起了屋里几人的大笑,也惹得西琳瞪了大个子一眼。 大个子好像有点儿害怕西琳,低着头犟嘴道:“我真会,我给老爹找过的……”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大个子倔强的表情,李学武几人笑的更欢了,帕孜勒都笑的趴在炕上了。 “好,好啊!” 李学武笑着对大个子说道:“就冲你最后一个能力,我说啥都得带着你,以后跟着我吧”。 “……葛林有些单纯,你……” 西琳不知道李学武的真名是什么,林西不可能是李学武的名字,所以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这么跟李学武说。 “我叫李学武” 很正式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李学武对着西琳和大个子笑了笑。 随后看着葛林问道:“你有身份信息吗?” “没有” 葛林摇了摇头,低着头说道:“葛林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 “学……学武” 西琳这是第一次知道李学武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叫出口。 “葛林的年龄有点儿小,所以很多事都不懂……” “等会儿!” 李学武摆手制止了西琳的解释,吊着眉毛看着西琳问道:“你说他的年龄小?什么意思?” 听见西琳的话屋里人都看向了葛林。 这面相粗犷,脸上满是凶狠彪悍气息的憨傻大汉凭什么让西林说他年龄小的? 葛林被大家看的不好意思,又垂下了头。 西琳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解释道:“葛林应该才十六岁”。 “啥玩意!” 李学武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不敢置信地看着比自己都要老相的葛林。 “你说他十六岁?” 看着李学武指着葛林像是见了鬼一般,西琳也是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老巴朵从哪儿捡到他的我们不知道,不过我听阿扎伊说过,葛林在大篷车养过一段时间的” 李学武看着有些害羞地寝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的大个子,很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 问问人家吃什么饲料长大的? 然后自己也试试? 西琳看着李学武恳切地说道:“葛林干活儿很卖力气的,也很懂事儿,对你是有用的”。 “当然,我喜欢葛林的性格”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转过头看着帕孜勒说道:“恭喜,你多了个表弟”。 “呵呵” 帕孜勒微微一笑,混不在意地继续跟赵雅军聊天去了。 对于李学武随意掌控他们家户口本的事儿已经不惊讶了。 前几天多了一个西琳表妹,今天又多了一个葛林表弟,说不定哪天还会出现一个什么林的表亲呢。 李学武磕出香烟接在嘴里点燃了。 “等回到京城我就帮你办户口的事儿” 他对于帕孜勒是有安排的,暂时挂到分局去,跟着特勤一起训练,如果可以的话帮着自己撑一下分局那边。 “住处就暂时住在我们院里,地方我给你们找”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向了西琳。 “你和葛林的户口一并挂在帕孜勒名下,有没有想好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的户口制度并不完善,都是手写的,户籍也都是成山一般的纸质账本。 李学武帮助帕孜勒在京城重新办理户籍简直易如反掌。 相比于其他人的麻烦,帕孜勒要简单,因为他有退伍记录,李学武可以直接调。 西琳和葛林要麻烦,所以只能挂在帕孜勒的户籍下面。 李学武把帕孜勒调到京城了,他们也就能跟着进来了。 “不知道” 西琳看着李学武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茫然。 “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我要干什么” 相比于葛林的直接,西琳既不会开车,也做不了搬运工,更不会帮李学武找女人。 李学武答应带她走的条件已经达成了,也说了要带她到京城。 可她就像刚从笼子里飞出来的小鸟,天地广阔,她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飞了。 “没事儿,慢慢想” 李学武理解西琳的心情,点点头表示不着急。 “我可以帮你开车” 见李学武问完了西琳却没有问他,葛林抢着要给李学武开车,很怕自己成为累赘。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说道:“我有司机,暂时还没有换掉他的想法”。 “那我就给你搬东西” “可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搬啊” 李学武笑呵呵地也是在逗葛林,屋里人也都看着热闹。 “打架是不对的,也是不好的” 葛林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给你去找女人吧!” “哈哈哈!” 看着屋里人笑呵呵的,李学武对着葛林笑了笑。 “我有对象” 李学武这话也是说给西琳听的。 “就要结婚的那种,不需要你帮我找女人,我也不喜欢找女人” 哎呀,听见李学武的话,这给葛林愁的啊。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哈哈哈~” “知道他单纯你还逗他!” 西琳走过去拍了拍葛林的胳膊说道:“他逗你玩儿的,会带你走的”。 “哦~” 葛林听见西琳的话对着李学武急微笑了一下。 “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放心吧,会给你找到挣口粮的工作的”。 “谢谢” “嗯嗯” 这大个子并不傻,只是有点憨,有点儿单纯,可能是生长环境闭塞,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原因。 跟几人聊了聊,李学武见炕上热乎便也躺了一会儿。 因为今晚的火车,几人都没有睡,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这屋里只有赵雅军是京城的,帕孜勒坐在炕上跟赵雅军打听着京城的事儿。 有些内向的迪丽雅则是坐在一边听着哥哥的谈话。 大个子没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就自己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躺在李学武身边的西琳时不时地跟赵雅军问上两句,后来见到李学武睡着了也就不问了。 许是坐了半天的火车,又忙了半天的收货,李学武听着几人的说话声打起了呼噜。 看着李学武的侧脸,西琳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 不过她并不后悔跟着李学武出来,如果这次不出来她可能到死都会留在大篷车里了。 她走的时候大篷车里的人没有出来送行,也是有羡慕她,不想感伤自己的原因。 知道李学武不会要她,西琳也没敢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求能在李学武的帮助下活出个人样儿来就成。 “呜~~~” “嗤~~~” 回京的专列在哈密站进行了短暂的停靠,时间是凌晨一点。 李学武他们早就等在了站台上,见到火车停稳后便由着客运车厢的车门上了车。 诶等李学武他们一上车,火车又在车站值班员的指挥下重新启动了起来。 凌晨的车厢很安静,只有姬卫东坐在硬座上叼着烟卷等着他们。 值班的队员在另一边打扑克,看见李学武他们进来也仅仅是起来打了一声招呼。 回去的车上没有押运的东西,他们也轻松些,只是纪律习惯使然,自觉地安排了值班的时间。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他们玩儿牌,叫帕孜勒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们去休息,自己则是坐在了姬卫东的对面儿。 “怎么又多了一个?” 姬卫东也看见葛林这个大个子了,尤其是葛林有些彪悍的面孔和身形吓了他一跳。 “捡的” 李学武拿了茶杯,借了姬卫东的茶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葛林他们几个李学武有自己的安排,没想着跟姬卫东多说。 姬卫东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所以也没问。 “还顺利吗?” “你说呢?” 姬卫东现在是债主子,自然可以不用给李学武好脸色。 可李学武哪里会吃这一套,笑呵呵地说道:“那就好,我回去休息了,累了一天了”。 “等会儿!” 姬卫东一把按住了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啊!” 李学武一副我不懂的表情,道:“该做的不都做完了嘛~” 说着话掰着手指头说道:“该给大家礼物我采购了,该给你同事的好处我给了,该给司机的辛苦我也给了,还有啥?” 姬卫东咬牙切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故意的吧!” “这可真是叫天屈啊!” 李学武可怜地说道:“我的好兄弟你说,亲如一家人的好兄弟你说我还有什么没做的”。 “我……” 姬卫东牙都要咬碎了,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特么亲如一家的兄弟了,再特么提钱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在姬卫东期盼的眼神中说道:“是你在集市上潇洒欠我的钱是吧?” “我特么掐死你!” 我不跟你提钱你反倒跟我提钱! “哈哈哈!” 李学武挥舞着胳膊边跟姬卫东撕吧边笑着说道:“不要了,我不要了~哈哈哈~” —— 欢乐的时光就在姬卫东被李学武不断撩拨的愤怒声中过去了。 专列进入轧钢厂装卸车间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六日的下午了。 他们是路过郑城的,当然能感受到春回大地的温暖。 看车厢里不断滴落的冰水就知道,天气真的暖和了。 李学武走的时候还穿皮夹克套衣呢,回来的时候都把里面的毛衣脱了,就一件脖领油黑的衬衫,外面敞怀儿穿了皮夹克。 本来是押运任务,硬是让李怀德和李学武整成了支援任务。 杨凤山和杨元松等在家的领导都很给面子地来车站接车了。 同来接车的还有红星训练场的大车队。 这些车大多都是那个支援团的,为的就是那两节车厢的牛羊。 食堂已经吃过李怀德和李学武发回来的牛羊肉了,所以车站上的职工对这一行人也是表示出了热烈的欢迎。 因为肉品需要冷冻的原因,车站人员在列车停稳后便开始了卸车工作。 大卡车等在一边,要把这些肉运往轧钢厂的冷库,或者直接运往供销社的冷库。 稍后还会有一趟列车来轧钢厂挂载四节车厢离开,这是吉城张掌柜的货。 李学武是一个诚信的人,从不欺骗别人,更不会做出有损声誉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张掌柜的一定是在吉城跟于敏斗凶斗狠的,很辛苦嘛! 叮嘱卸车的干部注意活体牲口,给轧钢厂买的马暂时都拉到红星训练场去。 无论是马还是人,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环境。 等在山上训练一段时间后再带下来,也好正常地执行任务。 再一个就是,这马就这么直接让领导们看见不大好,毕竟是用轧钢厂的钱给李怀德装面子和玩儿的。 等过一段时间冷却一下,等联合企业的事儿忙完,再带回来就有的说了。 后世单位里的超标车辆不就是这么处理的嘛。 排量那么大,先挂到下面的一线单位闲置一段时间,再以置换调拨的名义调回来自己用。 李学武是懂机关的。 杨凤山等领导也仅仅是接了站,并没有拽着李怀德和李学武深谈。 人都回来了,还差这一天了? 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身上的衣服和满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便让两人回家修整了。 李学武没有时间跟来接牲口的尹满仓和赵副正委多说,仅仅是握了握手道了辛苦。 约好明天再见面详谈,几人便错过去各忙各的了。 姬卫东跟李学武比划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随后带着人上了调查部来接的吉普车离开了。 领导们修整,护卫队是不休的,至少不能全休。 按照出差补助办法,护卫队每天最多只能休息一个人。 今天是周四,大哥大嫂也不回家,所以赵雅军就没有跟着李学武一起回家。 不过把他得的那块儿布料给了李学武,托他带回红星村家里去。 李学武接了布料交给了沙器之,笑着拍了赵雅军的肩膀一下示意他可以跟着护卫队归队了。 魏同知道李学武要收拾他,早早地便带着队伍溜走了。 说赵雅军农村孩子不明白事儿? 这不是已经猜到李学武回来,明天准往红星村去的。 笑着看赵雅军跑远,李学武对着沙器之说道:“再找一台车,人有点儿多”。 沙器之也看见站在一边等着李学武的四人了。 这四人穿着就不像是内地的,倒很像是处长出差的地方的人。 “已经给小车队打招呼了” 沙器之跟韩建昆搭手,把李学武的行李放进了后备厢。 在另一台嘎斯吉普到了以后,又带着帕孜勒和葛林把行李安排进了嘎斯吉普。 “上车吧” 李学武挥挥手,示意几人上车。 帕孜勒让妹妹陪着西琳坐在了嘎斯后排,又让大个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等安排完又小跑着跳上了李学武的指挥车后座,示意可以开车了。 沙器之看了面相粗犷的帕孜勒,对着韩建昆使了个眼色。 韩建昆明白什么意思,踩着油门往城里开去。 “处长,需要跟您汇报一下厂里和分局对接的工作吗?” “有急事儿吗?” 李学武躺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问道。 “暂时没有,可以明天处理的”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说道:“一去十天,让我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有什么事儿明天解决”。 “那明天去红星训练场吗?” 沙器之扭着身子汇报道:“治安大队那边也来电话说有工作要向您请示”。 看着李学武略显疲惫的神情,沙器之也不想打扰领导的。 可安排行程就是他的工作,他得对李学武负责,得对工作负责。 “刚才徐主任说明天上午有个会,领导点名要您参加,我怕行程安排不开”。 “唉~” 李学武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看着正在盯着自己的帕孜勒苦笑了一下。 “你不是问我现在做什么嘛” 说着话一指沙器之道:“听他的指挥,他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帕孜勒咧嘴一笑,道:“您到哪里都错不了”。 “是真心的吧?” 李学武挑着眉毛跟帕孜勒开了个玩笑,随后对着打量帕孜勒的沙器之说道:“毕其功于一役,把大面儿上的工作都安排在明天”。 沙器之见李学武要做行程安排,赶紧拿起笔记本做记录。 “明天早上八点半开早会,让处里有工作的都来会议室,集中汇报,集中解决” 边说着话,李学武边从包里把一迭文件掏了出来递给了沙器之。 “这是我在出差时写的文件和汇报,你帮我整理一下,文件和汇报明天上午的会议要用,有两篇报道类的帮我发出去” “是”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有写文章的习惯,且常在报纸上能见到李学武的署名文章,这也是让沙器之佩服李学武的地方。 光是稿费,沙器之就帮着李学武去处理了不下四五次了。 每次都不多,三块五块,十块八块,有的时候被其他报纸转载了还有十几块、二十几块的情况。 李学武不算是一个高产的写作者,文章内容也多是反应积极向上的工作经验和奋斗在一线的工作者精神面貌。 所以看着文章多,可都是不惹事儿,却又刷存在感的文字。 “上午开完会就去治安大队的施工现场,你帮我约一下窦师傅和张参谋” “中午饭赶得上就去分局吃,赶不上我就请你们下馆子,呵呵” “嘿嘿~” 见李学武开玩笑,沙器之也笑了起来,逗趣道:“还是赶不上吧”。 “呵呵呵!” 坐在前面开车的韩建昆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分局的饭菜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下午什么时候把分局的事儿处理完,咱们就什么时候去训练场” “处长,可能要赶黑了” 沙器之提醒道:“分局那边应该是跟您商量治安大队组织架构的事儿,上周五开研讨会您不在我替您去的,讨论的就是这个”。 “嗯,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窗外已经开的梅树,李学武笑着说道:“春天真的来了啊,咱们上山看看,看看山上的开的漂不漂亮”。 “山上的漂不漂亮不知道,我就知道从山上回来的韩股长不漂亮了,呵呵” “哈哈哈” 李学武话里有话,沙器之也是答非所问。 跟李学武时间长了,沙器之也习惯了李学武的办事节奏。 在接话儿和回答问题的时候也能轻松些了。 两台车就在说笑间到达了四合院。 “武哥!您回来了啊!” 小燕儿见到李学武的指挥车开进胡同便小跑着出了门。 待看见车里坐着的确实是李学武,便又跑回去开了大门。 “穿这么少,不冷啊?” 李学武笑着对跟自己打招呼的小燕儿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小燕儿却是已经穿上了碎长袖衬衣了。 “咱们门脸儿日头足,屋里热着呢” 就在跟李学武说笑间,在门脸房的姥爷和二爷都走了出来,于丽则是笑着站在了店后门看着这边。 因为店里不能没有人,虽然见着李学武回来,她还是没过来。 “姥爷,二爷” 李学武笑着给两人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 姥爷和二爷都是背着手笑看着李学武,因为这会儿从车上跳下来好几个人,一时间大家都没有顾得上说话。 “这是帕孜勒,我战友,这是她妹妹迪丽雅、西琳,这是他弟弟葛林” “嚯~” 二爷笑着看了看大个子葛林,对着帕孜勒说道:“你这弟弟够高的了”。 这个时候李学武这一米八几的男人就算够高的,葛林这一米九几的就算顶高的了。 见二爷开玩笑,李学武给四人介绍道:“这是我姥爷,这是咱们店里的二爷,你们跟着叫就行”。 “姥爷” “哎,好” “二爷” “哎,好” …… 四人也没个准儿,见李学武介绍,便一起叫了。 七嘴八舌的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对着帕孜勒和葛林示意了一下,让两人跟司机一起把行李拿进倒座房。 小燕儿是明白事儿的,笑着跑回去跟于丽换了班儿,让于丽回后院儿帮李学武收拾行李去。 一行人呼呼啦啦地进了倒座房,惹得在门房值班的几个老太太看了过来。 见是李学武带人回来,又都把头缩了回去。 等进了倒座房,李学武让帕孜勒带着葛林住在西屋,这边人少,十三太保已经把东屋的炕住满了。 示意沙器之把行李交给于丽,李学武对着沙器之和两个司机交代了一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你跟雨水还住在上屋呢?” “是” 于丽看了一眼西琳和迪丽雅,知道李学武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带她们两个住雨水那屋去,晚上我跟柱子哥说一声” “嗯,好”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的衣服,问道:“回去洗个澡换身儿衣服吧”。 “是得洗洗” 李学武笑着对有些拘谨的帕孜勒和西琳几个说道:“把这里当家就行,这是我家,也是你们的家”。 “排长,您安排就行,我们都可以的” “以后不要叫排长了” 李学武拍了拍帕孜勒的胳膊,道:“叫李学武也行,叫学武也行,呵呵”。 “还是叫武哥吧” 帕孜勒看了看于丽,也不知道这位是谁。 于丽也是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拿着李学武的行李说道:“我先帮你把行李放回去,再去收拾一下雨水那屋”。 “我们自己收拾就好” 西琳很主动地拉了迪丽雅的手,各自拿了行李跟着于丽出了门。 李学武跟姥爷笑了笑,问道:“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好着呢” 大姥笑着说了一句,眼睛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个大个子。 葛林一进屋便打量着屋里的环境,显然对陌生环境很是不习惯。 “你们暂时就住这儿” 李学武对着帕孜勒说道:“你先跟葛林收拾收拾行李,准备一套薄衣服,我先回我妈看看,一会儿带你们去洗澡”。 “好” 帕孜勒跟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先去帮葛林拆行李。 老巴朵是个讲究人,给这葛林收拾的也是很立正。 大包的行李一打开,却是有很多衣服。 也多亏葛林自己带了衣服,不然他这衣服还真不好找。 他们是打冰寒之地来的,初到这阳春三月的京城已经满头大汗了。 李学武想着大家都轻松轻松,便没太拘着他们,由着他们收拾去,也是适应环境的一种方式。 跟姥爷招呼了一声出了倒座房的房门,李学武跨过垂门,就要往家里走。 “哟!爷们儿,这是出差回来了?” “嚯~我当是谁呢!” 李学武已经看见是三大爷跟阳光底下坐着呢,他就没想着搭理他,却是没想到,三大爷主动开口了。 “您这怎么突然会说话了,让我很惊讶啊!” “去!你个混小子” 闫富贵这会儿脸色还是有些不大自然,跟李学武摆了一下手,干笑着说道:“都是当大干部的人了,不许跟三大爷闹!”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正在窗玻璃那儿看着自己的李姝说道:“得嘞,您晒太阳吧,我先回家看看”。 “这小子!” 三大爷当然听得出来李学武在骂他,也是气笑着嘀咕了一句。 看着李学武迈着大步进了家门,听着李家的欢声笑语,闫富贵回头望着自己家,竟有些落寞的感觉。 李学武回家最高兴的当属李姝了,从站在窗子处趴着玻璃就一直跳着脚儿看着李学武来着。 这会儿见着爸爸进屋,蹦蹦跶跶地从炕里跑向了炕边。 李学武进屋也是先一把抄起闺女顶了个“哞儿”。 “咯咯咯~” 抱着“咯咯”笑的闺女,李学武对着眼睛长在自己身上的母亲问道:“妈,家里都好吧~” “好” 刘茵推开炕边李姝的玩具坐在了炕沿上,看着儿子问道:“这一路顺利吗?” 其实母子两个问的都是废话,人都到家了,好不好,顺不顺利不都知道嘛。 可母子两个就是想表达一下关心的情绪。 “挺顺利的” 李学武抱着李姝在屋里转悠着,稀罕着,逗着,嘴里回着母亲的话。 “厂里在边疆成立了一个办事处,在那边耽误了几天” 说着话跟坐在炕里的老太太笑道:“给您带了边疆的烟叶,一会儿给您拿过来尝尝鲜”。 “哈哈哈~” 老太太捏着李学武给买的烟袋锅子,笑着摆摆手说道:“大老远的带那个干啥,多麻烦”。 说着话仔细打量了李学武,嘴里责怪道:“让你注意防寒保暖,这脸都冻着了吧?” “没”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大雪下了好几场,太阳光晒的,缓几天就好了”。 说着话颠了颠怀里的闺女问道:“想没想爸爸?” “嘻嘻~” 李姝模样长开了,大大的眼睛,粉嫩的小脸儿,两颗小板牙,古灵精怪的。 见着李学武问她,小手搭在李学武的脖子上把头扭过去了。 “小姝耳朵尖呢,听见你车动静了,就跟窗户这儿等你来着” 老太太吧嗒了一口烟袋,笑着说道:“我跟你妈正说着话儿呢,都没听着你进院儿”。 刘茵怎么看儿子怎么心疼,虽然老太太已经说了,可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跟前儿摸了摸李学武的脸。 “等你爸回来让他给你抹点儿药膏儿” “嘿嘿~” 李学武笑着问母亲道:“我爸没生气吧?” “这孩子!” 刘茵打了李学武一下,随即看了老太太一眼,道:“他是你老子,只有关心你的,哪有真气你的”。 李姝这会儿见着奶奶打了爸爸,伸出小手扒拉了一下。 其实这会儿刘茵打也是不真打,打完了都说完了,可李姝还是摆了一下小手。 看着李姝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刘茵气笑道:“啊,就心疼你爸爸呗,打都不能打呗?” 见奶奶逗自己,李姝又笑了一声,随即两只手都搂了爸爸的脖子,小脸儿躲到李学武肩膀后头儿去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 刘茵笑着点了点李姝的小脚儿,道:“奶奶白疼你了,这么伺候你都顶不上你这不着家儿的爸”。 李学武很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可有的时候生活的忙碌让他很难体会到这种快乐,甚至是珍惜。 “在边疆遇见我战友了” 李学武简短地说了帕孜勒的事儿,随后把李姝交给母亲,道:“我带他们去洗个澡,等会儿回来就开饭了”。 “去吧,好好洗洗” 刘茵说了一句,又叮嘱道:“前几天小宁和她嫂子来了,来看看你爸”。 (本章完) 第437章 敖包相会 第437章 敖包相会 “不没啥事儿吗?” 李学武把剩下的多半瓶酒又给父亲放回去了,嘴里应着母亲的话。 “没事儿” 刘茵抱着李姝,站在客厅里看着儿子说道:“让你爸给她嫂子看了看,给抓了些药”。 “是要孩子的事儿?” 李学武一猜就是这个,穆鸿雁也是医生,怎么可能找父亲看别的病。 “是” 刘茵看着儿子的白衬衫都成黑衬衫了,叮嘱他赶紧回家换衣服去。 “刚才就见于丽过去了,还跟着两个姑娘,你早点儿去洗,早点儿回来,晚上吃了饭去顾宁家坐坐” “明天有空再去吧” 李学武笑着就要往后推,却是被刘茵瞪了一眼。 “我还不知道你的,一忙起来就没时间了” 说着话叮嘱道:“顾宁母亲惦记你呢,明天去不上那成咋回事儿了,早点儿去早点儿回来,休息的够”。 这倒不是刘茵不心疼儿子,而是在教儿子做事做人的道理。 李学武笑着应了,跟闺女拜了个拜,这才往后面去了。 路过中院的时候正瞧见于丽帮着西琳和迪丽雅找被子和铺床。 因为两人都是长途过来的,根本没有被子,所以于丽拿了自己的被子给了两人。 于丽离婚的时候闫解成什么都没带走,包括那些被褥。 因为这是于家给陪的嫁妆,这会儿也舍得拿出来给这两个陌生人了。 不是别的,就因为是李学武带回来的人。 “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咱们去门口的澡堂子洗个澡” 李学武站在院子里对着屋里的西琳说了一句,随后便往后院去了。 见李学武往后走,于丽跟西琳和迪丽雅叮嘱了一句,便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西琳看着于丽的背影,到现在她还是没搞明白这女人的身份。 这李学武不是说有对象嘛。 后院白天的炉子已经停了,屋里还是暖和的很。 李学武走进屋看见里屋的书桌已经恢复了原位,转头跟着进来的于丽问道:“那张字裱完了?” “是,昨天裱好的” 于丽闪过李学武先进了里屋,嘴里说道:“裱完我就给收起来了,想着等你回来再决定挂哪儿呢”。 “嗯” 李学武并没有说要挂哪儿,而是问道:“给赵师傅钱了吗?” “给了,二爷给的,赵师傅不要” 于丽这会儿工夫已经把李学武要穿的衣服找了出来。 “就穿这身儿去吧,拿着这一套,在那儿洗完了全换了,换下来的拿回来我给你洗” “嗯”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伸手摸了一下于丽的脸。 “去~” 于丽嘴角笑了一下,催着李学武赶紧带他们去洗澡。 “要不是有客人的话,就在家洗了,我正好给你搓搓” 将衣服和洗漱用品给李学武装了袋子,嘴里唠叨着:“去了那儿记得找搓澡师傅好好搓搓,让你勤洗澡你准没听”。 “那地方洗澡不方便” 李学武犟嘴了一句,在玄关换了于丽给找出来的布鞋。 “礼物在行李袋子里呢,自己拿啊” 给于丽叮嘱了一句,李学武便拎着洗澡袋子出了门。 于丽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往里屋去给李学武收拾那行李袋子里要洗的衣服了。 虽然没想着李学武会给自己带什么,可突然的惊喜还是让她故作镇定的手有些抖。 等轻轻拉开行李袋子,看见最上面的鞋盒,于丽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知道送鞋~” 虽然是撇嘴说的,可脸上的笑容是忍不住的。 待一打开鞋盒,却是一双轻薄的羊皮手套和一双春秋两季的女士皮鞋。 伸手摸了摸柔软的羊皮,又把皮鞋拿出来看了看。 款式还是很好看的,至于尺寸,这个不用担心的,那坏人…… 李学武拎着袋子汇合了西琳和迪丽雅,跟院里人打着招呼,并主动给介绍了两女,又去倒座房汇合了帕孜勒和葛林。 五人出了大院儿以后还是很招街坊目光的。 左右四邻都认识李学武,每个遇见都打个招呼。 打招呼的时候眼睛却是不自觉地看向葛林这个大个子。 这么壮,这么高的汉子确实挺吸引人眼球的。 下午这会儿人不多,有那么一两个汤腻子,也都是附近的“老泡儿”。 老彪子跟他们应该认识,因为他们总来。 李学武不大熟,依稀知道应该住街对面儿的,没怎么说过话。 不过这两个老头儿倒是认识李学武的,还主动打了招呼。 “呦,李处长,少见啊!” “呵呵,李处长还亲自来洗澡啊!” “哈哈,家里弄了个洗澡的地方” 先是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边下了池子边说道:“可我还是愿意来这儿泡,因为我再不来,怕有不懂事儿的老东西背后讲究我呢~” 他们逗,李学武也跟着逗,都是爷儿们,开个玩笑没啥的。 “哈哈哈!” 那俩老头儿见李学武脾气好,也跟着笑了起来。 “爷儿们,你这出来洗澡还带着护卫啊?” 这话却说的是后跟进来的葛林和帕孜勒。 这个时候的人哪有肥肉啊,这两人都是草原上搏命的汉子,身上的肉都是腱子肉。 这会见着澡堂子了烟雾缭绕的,葛林有点不习惯。 帕孜勒是见识过澡堂子的,给葛林扒了衣服,推着他下了池子。 “这两位看着不是咱们这儿的吧?” “你这眼睛算是白长了,就这面相你要是看成本地的,你得多瞎!” 这俩老头儿就是整天没事儿来澡堂子里泡澡玩儿的,一天天聚那么几个人胡乱逗壳子。 不光逗李学武,他们自己也互相逗,但没有生气的。 李学武见葛林有些认生,便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我战友,这是他弟弟,从边疆过来投奔我的”。 “嚯~还真是!” 一个剔着光头的老头儿呼噜了一下水抹了一把脸,随后仔细地打量了葛林。 “这是吃牛羊肉长大的孩子吧,不然可长不了这么壮实!” “叫大爷” 李学武对着帕孜勒和葛林笑着教了一句,这两人也都客气着叫了。 俩老头儿觉得新奇,见李学武态度好,又见这两人虽然长的凶,却是好脾气,一左一右地坐到了两人两边。 他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开始打听起了边疆的情况。 听见帕孜勒说的玄乎,这俩老头儿还不时地都跟着“嚯~”地赞叹的一声,就跟捧哏的似的。 李学武倒并没有觉得这俩老头儿烦人,这也是京城的一类人,一种文化。 帕孜勒和葛林要在这边生活,早晚得跟他们打交道。 这会儿早接触,早习惯。 更何况这样的人最懂得分寸,也懂老礼儿,跟他们多聊聊不吃亏。 像是李学武这样胡同里长大的孩子他们都逗习惯了。 你要是蔫儿不词的不回他们,以后准在背后说你这孩子没啥能耐,长大了也完蛋。 可你要是齐了喀嚓地怼回去,这又说你以后准调皮捣蛋。 反正逗壳子没好磕儿,闲咯哒牙儿呗。 帕孜勒跟这两人还能聊的来,葛林泡在水里,多是听他们说。 问到他了,只是憨憨地回那么一句。 看得出来葛林的性格,这俩老头儿也就不再逗,而是跟两人说起了正经的。 说京城的玩儿的,说京城的地方,说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只要你有时间,他能坐在这儿跟你白呼一天。 李学武可等不起,晚上还有事儿呢。 感觉身上的皮子泡开了,便去叫了搓澡的师傅给搓澡。 李学武先给上了烟,告诉师傅使劲儿搓,已经十天没正经洗了。 这师傅也是特么个实在人,伸手冷不丁一下子劲儿使大了,差点儿给李学武从搓澡床上搓飞池子里去。 看着李学武躺在那里像是褪毛的猪似的,被一个人搓着,葛林看着很是神奇。 帕孜勒倒是没在意,跟着李学武他啥样的没见过、没听过啊。 等轮到葛林的时候,差点儿没给搓澡师傅累死。 体积大,老泥儿厚,身上的肉硬邦邦的,都是肌肉块子。 最不好搓的就是这种人,搓澡师傅反而喜欢白白胖胖的,肉萱呼还好搓。 等跟着李学武站在水龙头边上冲洗的时候,葛林的嘴还是咧着。 “疼了?” “没,没有” 葛林看着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第一次,挺好玩儿的”。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搓红的地方,他倒是觉得挺疼的。 跟老实人不能说实在话,不然他真给你下狠手。 等三人洗好了,换上了干净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天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的清新,皮肤都在呼吸一般。 就好像人生从未有过如此干净放松的时候,要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门口的木头长椅上西琳和迪丽雅已经在等着了。 “出来多久了?”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男浴池有泡池,女浴池没有,所以他们洗澡时间长。 别问为什么女浴池没有泡池,李学武也没进去过,不知道。 “有一会儿了” 西琳洗了澡以后也是感觉人轻松了不少。 尤其是京城的天气暖和,换上了轻薄的衣服,真的有体重减轻的感觉。 “走吧,这会儿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吃饭了” 浴池就在街道口儿,离四合院没几步路,要不怎么说老彪子他们晚上喝了酒就往这边儿来放松呢。 带着四人边往回走,边给他们介绍这西院儿的回收站和废品商店,介绍这大院儿里的情况。 这还真不是三句话五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路程实在是近,李学武捡重要的给几人说了,剩下的就只能靠着他们自己慢慢在生活中了解和体会了。 带着几人走进胡同的时候都不用看手表就知道下班了。 “呦,下班了您呐~” “哎!门口买包烟~” “铃铃~” …… 见面儿问好儿的,骑车子下班晃铃铛的,早回家了被媳妇儿唠叨烦了出来买烟的,市井气息十足,让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的四人看了个满眼稀奇。 他们四个眼睛都有点儿不够用了,这儿的人怎么这么能说啊。 其实他们看别人稀奇,这街坊四邻看他们也稀奇。 老街坊住着就是这样,谁家要是来了客人,总有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有好到是趣儿的,还会上赶着跟你逗话儿,问你是哪儿来的,什么亲戚。 他们也不是街道的,也不是派处所里兼差的,就是有这个瘾。 “呵呵,也就晚上下班儿这会儿这么热闹” 李学武转回头对着几人笑道:“平时就那些大爷大妈坐门口聊会儿闲篇儿”。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挤在这么小地方的” 西琳有些惊叹地左右看着出来进去的行人,关键是这些人都住在这儿,还都互相客气着。 “相比于天山脚下的大草原,你确实可以用“小”来形容我们胡同” 李学武笑着说道:“再一个,你这个挤用的有点着急,再等等,早晚有一天儿你会见到更挤的”。 “呦,回来了!” 李学武正说着话,秦淮茹骑着车子进了胡同,正巧跟李学武对了个脸儿。 “下午我们还算计着你火车的时间呢” 不用问,这个我们都代表谁李学武懂,也接受到了秦淮茹和那个人关心的信息。 秦淮茹下了车子,推着走到了李学武身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了西琳几人。 “下午三点多点儿到的”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示意了一下院里,道:“赶紧进院儿吧,不然我这招呼打不停了”。 “呵呵,说明你受欢迎呗~” 秦淮茹跟雨水学的,也把车子停西院儿去了,这样出来进去省的抬门槛了。 这会儿跟着李学武他们从西院的大门走了进去,老彪子他们正卸着车。 “武哥~” “哎哎~” …… 这会儿院里人更多了,见李学武进院儿,都上赶着打招呼。 李学武也是一一笑着应了。 就连十三太保都壮着胆子主动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三舅受累了,听说腰不大舒服?” 李学武见着闻三儿走过来,笑着招呼了一声。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撇了撇嘴,随后笑了出来。 “我腰没不舒服,受累倒是真的” 这也是在用开玩笑的语气表功呢。 “受累受累~” 李学武笑着跟闻三儿握了握手。 这会儿大家见着李学武跟闻三儿互动,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晚上就别回去了,让彪子把三舅妈和孩子接过来一起吃,好长时间没见了” “你三舅妈可能都好饭了” 闻三儿还要推辞,却是被李学武拦住了。 也没等他再说,李学武对着老彪子说道:“去把三舅妈和小表弟接来,一起热闹热闹”。 “哎!” 老彪子笑着应了一声,蹬了三轮就出去了。 倒不是他不愿意开车,也不是避讳什么,而是闻三儿家离的不远,骑车子也就放屁的工夫。 启动那台车忒费劲,有那个工夫还不如骑车子呢。 闻三儿见李学武安排了,便也笑着跟李学武进了倒座房。 因为好多人都是初次见面,便都在东屋坐了,有着李学武出面给大家都做了介绍。 就连十三太保李学武都一一点出了名字,这让这十几个小子都露出了笑脸。 在介绍帕孜勒他们的时候就按照回来的时候商量好的身份介绍的。 户口就得明天找时间让沈放帮个忙了。 天头儿长了,西院儿门脸儿关的就晚,这会儿二爷他们还在那边忙活,于丽倒是先回来了。 接了李学武拎着的衣服放在了一边,准备晚上带到后面洗去。 傻柱拎着长柄勺子站在走廊里往东屋看了看几个新成员。 这两个边疆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呢~ 李学武也是洗澡出来的时候发现的,迪丽雅现在看着倒是没那么难看了。 就是相貌和骨型还是带着特色,皮肤看着比原来干净些了。 不知道怎么地,在边疆看着就是有一种埋了吧汰的感觉。 李学武笑着给傻柱介绍了四人,傻柱除了跟两个姑娘点头笑着打了招呼,跟葛林和帕孜勒也是主动握了握手。 见着秦淮茹停好了车子进院儿,李学武正好站在窗边,便推开窗户邀请她晚上来这边吃,也热闹一下。 秦淮茹倒是有些犹豫,家里那个老六李学武可能还没见着呢,不然还不得说自己啊。 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主动些呢。 所以李学武说了,秦淮茹便笑着应了,还说一会儿过来帮忙。 于丽站在厨房里切着菜,听见秦淮茹的话便是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 今天倒座房可热闹,李顺被闻三儿请了过来,算是给儿子的接风宴。 李学才基本上哪边有好吃的就在哪边的,今天倒座房的伙食好,那是一定要在这边的。 天暖和,老太太抱着李姝也过来凑凑热闹。 但是没准备在这边吃饭,就是为了让李姝多见见生人。 小孩子都有接受新事物的认知阶段,老太太有自己的一套带孩子的标准。 总不能叫孩子认生,以后做什么事儿都小家子气。 李学武抱着闺女,坐在大长条餐桌边上,跟李顺和闻三儿几人说着边疆的行程。 帕孜勒等人则是被老彪子几人围着问这问那的。 吵吵把火的,热闹声连窗户都关不住了。 你想啊,李学武家就六个人,老太太、大姥、李顺、李学才、李姝。 闻三儿一家三口儿人,老彪子、国栋、二孩儿、小燕儿、二爷、十三太保、于丽十九个人,傻柱哥俩儿,新来的“兄妹”四个,秦淮茹娘俩儿。 好家伙,这屋里挤了三十六个人,说话声虽然都不算大,可这都要掀开房堡了。 饭菜上桌的时候刘茵给端了一大筐馒头,就这还怕不够吃,于丽这边又闷的米饭。 刘茵接了李学武怀里的李姝,带着老太太回去吃的。 这大长条餐桌坐三十四个人是一定坐不下的,东屋炕上又放了两张炕桌才挤下。 今天是为了给李学武接风,也是为了难得一聚,所以闻三儿让老彪子把酒搬来了。 跟帕孜勒这些个新朋友,跟在座儿的老朋友们畅饮了起来。 李学武他们都是坐在炕上的,这张炕桌有姥爷、二爷、李顺,有闻三儿、傻柱、帕孜勒。 女人和孩子坐在了炕上隔壁那桌儿,其他小伙子们都坐去了长条餐桌。 也不知道是今天确实暖和,还是屋里的气氛热烈,东屋的窗户都敞开着,可屋里还是觉着热。 可能这就是热闹吧,闹着闹着就热了。 这爱闹的就属老彪子和傻柱了,坐是坐不住的,喝着喝着就下桌了,按个去碰了一杯。 喝的高兴了就坐在一起侃一会儿,说完又找别人继续喝。 傻柱走了,秦淮茹端着酒杯来李学武他们这桌敬了几杯酒,算是跟李学武他们这些人正式有了关系。 一看吃饭的座位安排就知道,在李学武亲戚和朋友的圈子里,还是有着男尊女卑的思想。 即使秦淮茹现在是干部身份,即使西琳和迪丽雅是新客的身份,可还是被安排去了一桌儿。 这是传统,不能说是陋习。 因为年龄大和有权、又能力这些男人坐在一起就好个口无遮拦。 虽然李学武他们这个圈子里没有,但也是抱着尊重的态度分了桌。 秦淮茹这会儿端着酒过来,算是一种新兴的介入方式。 新时代了,女人能顶半边天。 秦淮茹这个副科长在这个院儿里算是独树一帜的新时代女性了。 虽然这里面李学武出力甚多,但还是忍不住要给秦淮茹说一声厉害的。 这女人适应了招待所最初的节奏以后,现在管理和招待方面,确实表现出了有能力的一面。 不然就算是关系再硬,李怀德也不会让她在这待长久的。 大不了让李学武再换他的人呗。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厂长的小舅子都滚蛋了,她多个啥。 没多啥,敢说、敢笑、敢喝呗。 “学武,来,咱姐俩干一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秦淮茹有些发红的脸,端起酒杯跟秦淮茹碰了一个。 “祝你诸事顺利,事事顺心” “干~” 两人喝酒完全都是给别人看的,秦淮茹也是借着酒劲儿跟李学武亲近一下罢了。 哪个女人不欢喜自己男人回家来了,即使自己的这个男人不敢跟别人说出去,那也高兴。 雨水坐在炕上端着饭碗,看着秦淮茹还是有些羡慕的。 她虽然也爽利,可达不到秦淮茹这种面面俱到的做事方法。 可能是年龄还不通透,也可能是没经历过这些事儿。 就在看着李学武他们说话喝酒的时候,雨水却是见着她哥和老彪子搭着肩膀已经开唱了。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 …… 太丢脸了~ 唱的好听也就算了,这两个人都是破锣嗓子,五音短六到七个的主儿。 这会儿完全就是拼着嗓子在吼歌了。 尤其是她哥,唱这首《敖包相会》特别的认真和有感情。 可就是不在调儿上。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哟!” 就在众人嬉笑起哄傻柱两人的时候,坐在炕上的西琳接起了这首歌女声的那段:“海棠儿不会自己开~”。 西琳一开口给屋里的人们都听傻了,这歌声太脆耳了。 这特么接老彪子他们的歌,不是貂续狗尾了嘛! “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 “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哟~” 西琳这后面的几句都要唱到男人们的心坎儿里去了。 尤其是看着西琳大方的模样,百灵鸟一样的声音,灵动的眉眼,老彪子和傻柱更是在合唱的时候主动跟了上去。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 “好!” “好!” 屋里人都看着西琳给鼓着掌,老彪子和傻柱知道这叫好声不是给他们俩的,所以也是咧着嘴拍着巴掌叫好儿。 “谢谢~” 西琳端着酒杯,偏腿儿跪坐在炕上,对着屋里给她叫好的人们道了谢,又说了见面的吉祥话儿,饮了一杯酒。 帕孜勒是会说会道,能喝能唠,快速融入这个大家庭的。 而西琳是靠一首歌融入进来的。 迪丽雅还有些腼腆,不知道怎么跟生人接触,不过葛林知道了。 那就是靠吃。 他是真能吃啊! 刘茵蒸的男人拳头大小的馒头他是两口一个,看得棒梗直瞪眼睛。 雨水捂着嘴,跟身边的于丽逗笑道:“这首歌西琳唱出了草原上的人们,我哥他们唱出了草原上的狼~”。 这首歌叫《敖包相会》,是《草原上的人们》电影的主题曲,雨水是在拿这个磕碜她哥呢。 “哈哈哈~” 女人和孩子们这一桌不知道因为什么哈哈笑了起来,男人那一桌子则是讨论着西琳的歌声笑了起来。 欢声笑语,佳肴美酒,惹人陶醉,沁人心脾。 李学武在最后给屋里所有人都说了话,留下他们热闹,提前出来准备往丈母娘家去一趟。 下午母亲说了以后,李学武就已经给顾宁打了电话,说是晚上吃完饭以后会去。 这会儿已经快八点了,顾家准等着了。 知道李学武要用车,于丽早给准备了,李学武在厨房洗了一把脸便开车出了门。 出差一趟,哪里能不给顾宁和她家人准备礼物啊。 可这次匆忙,他也没有买到什么特殊的,那边最特殊的就是姑娘了,估计给顾宁带回来她也不喜欢。 倒是在老巴朵那里掏噔的新奇玩意儿可以作为伴手礼。 顾宁的礼物李学武想好了,就是老巴朵卖给自己的那个真皮箱子。 那里面都是英文和俄文的书籍,相信顾宁一定喜欢。 再有就是那箱子里还有十几瓶香水,李学武只留下了一瓶。 这玩意儿放时间长了就不好了,容易变质。 给顾宁金银她不喜欢,还会吓到她。 要是给她一箱子书,那她一定喜欢。 再加上欧罗巴来的香水,苏l的巧克力,诗和浪漫就都有了。 李学武在路上不断想着今晚谁会在家,一件一件地给威利斯的后座舱放着东西。 等他跟大门口保卫打招呼的时候后座舱已经放满了。 “这么晚了就别来了,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多累啊” 李学武车进院儿的时候丈母娘带着人已经在院里等着了。 “没怎么累,回程事儿不多,光睡觉了” 李学武下车先跟丈母娘笑着说了一句,又往丈母娘身后望去。 穆鸿雁搂着顾宁的胳膊站在那儿跟李学武示意要礼物。 周亚梅则是领着儿子的小手嘴角微翘,嫣然地看着李学武。 “李叔叔!” “哎,之栋来京城了啊” 李学武跟丈母娘说完话,又应了付之栋的话,随后便跟着小齐往下搬东西。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啊?” 丁凤霞见小齐往下搬东西便说了李学武一句。 看着从车上搬下来几大块儿肉,更是责怪了李学武。 “家里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啊!” “没事儿,妈” 李学武将给顾宁的皮箱放在一边,笑着说道:“都是跟车一起带回来的,可以冻起来慢慢吃”。 小齐叫了其他人过来帮忙,搬了牛羊肉,又搬了辣椒、大枣、葡萄干、干果啥的去了后厨库房。 他自己则是帮着李学武把明显是礼物的箱子搬进了客厅。 李学武这会儿则是跟丈母娘聊着,又问候了周亚梅几句。 赶着卸车他也赶着跟丈母娘进了屋。 丁凤霞心疼李学武累着,就没叫他搬东西,都是叫着小齐带着人弄的。 还没等李学武在沙发上坐下,穆鸿雁便笑着跟李学武要礼物了。 “学武,答应我的礼物呢?” 穆鸿雁坐在小姑子身边,搂着顾宁的胳膊笑道:“要是没有礼物,今晚你可甭想着跟小宁说话了”。 “这孩子,哈哈哈~” 丁凤霞也知道儿媳妇儿是故意在跟李学武闹,所以就嗔了一句,也没深说。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记着呢记着呢”。 说着话站起身从茶几边的箱子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穆鸿雁。 “还真有啊!” 穆鸿雁也是很惊喜,她也就是故意逗逗李学武的,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应该接了。 “嫂子辛苦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顾宁,道:“一点点心意,抵不了帮我们收拾屋子的辛苦”。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是辛苦” 说着话故意松开小姑子的胳膊,夸张地捶了捶自己胳膊和肩膀,露出一副辛苦的表情。 “哈哈哈~” 这明明是她故意逗顾宁的,没想到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顾宁也是被逗的不好意思,推了她嫂子一下。 “本来不想收的,你推我,那我可就收了啊” 穆鸿雁知道李学武是真心送的,便笑着站起身双手接了盒子。 “呦,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接在手里穆鸿雁才感觉东西不轻,嘴里还逗着顾宁,手上却是打开了盒子。 “呦,是红酒啊~” 丁凤霞坐在一侧,也笑着看了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自己嫂子,那么破费干啥”。 “就因为是自己嫂子,才不能怠慢了”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手已经继续去拿箱子里的东西了。 “这话我爱听” 穆鸿雁又看见了盒子里的丝绸围巾,这会儿却是笑着跟李学武道了谢。 “谢谢学武了啊,我这关算是过了,你哥那边我帮你解决”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对丈母娘那边使了个眼色,道:“这礼物送的不亏,要不我再掏噔点儿稀罕的,您帮我把妈这一关过了呗~” “呦呦呦~” 穆鸿雁放下盒子,搂着婆婆的胳膊笑道:“妈这关还用我帮你过?早都给你过关了!” “哈哈哈~” 李学武今天没动酒,可还是觉得开心。 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丈母娘的手边。 “妈,礼物可送给您了,过关得算数啊~” “哈哈,你这孩子” 丁凤霞很是熨帖姑爷的性格。 放得开,说话爽利,只觉得弥补了闺女都不怎么跟她说话的遗憾。 还没等她打开盒子,坐在一边的穆鸿雁帮着给打开了。 “呦,还得是您面子大啊妈” 穆鸿雁笑着说道:“我这酒跟您没法比啊~” 丁凤霞也看见了盒子里的物件儿,却是一支雕琢着简单线条的玉石镯子。 “学武……” “妈” 李学武知道丈母娘要说什么,无非是这东西太贵重了。 “您看看成色” 说着话给丈母娘点了点镯子道:“知道您俭朴,我的财力也有限,没敢买古的”。 “还真是新的呢!” 穆鸿雁是个会帮腔的,将镯子从盒子里的丝绸上拿了起来看了看。 李学武则是拉着丈母娘的手说道:“人养玉,玉养人,积善之家有余庆,我妈戴新的玉也能吉祥如意(玉)”。 哎呀! 顾宁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直觉得这人嘴里是不是按了簧片了啊,怎么这么能白呼啊! 玉石的好坏跟新古有什么关系啊,该是什么价值还是什么价值。 多出来的价值那是历史赋予的,怎么又扯到吉祥话儿上去了啊。 现在看着自己母亲被他哄的只会笑了,是不是现在把自己卖给他都愿意了啊。 怎么不愿意! 先前都是想着白给的,现在又收了这么贵的礼物,那得是送了。 穆鸿雁多聪明啊,见着李学武拉着婆婆的手,已经笑着把手里的镯子递过去了。 “学武,赶紧给妈戴上,省的妈一会儿再不认账了” “谢谢嫂子” 李学武也是借着闹,笑着就给丈母娘把镯子戴手上了。 顾海涛是个谨慎少言的,大儿子、小儿子跟他们父亲性格一样,又都不着家。 小闺女比她爸还不愿意说话,更是少有跟她谈心的时候。 现在看着大儿媳妇儿和姑爷照顾自己情绪,陪着自己说话,丁凤霞直感觉儿子闺女白养了。 “哈哈哈,你们俩啊~” 丁凤霞哪里会真的不喜欢,也就是心疼李学武。 甭说姑爷送的玉石是好东西,就算是一般的东西都乐,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依着她们家的家庭,什么东西得不到啊,漫说这玉石,就是金山银山也弄得来啊。 可坏了心肠的金山银山能跟姑爷的心意比嘛! “在妈的心里哪有给你设置的关啊” 丁凤霞拉着姑爷的手真切地说道:“只要你们俩好,有妈在,谁都给不了你关”。 “妈,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句,边说着话边从箱子里又拿出了两盒东西。 一盒放在了周亚梅面前的茶几上,一盒放在了付之栋面前。 “谢谢叔叔~” 还没等周亚梅开口呢,付之栋先谢上了。 他也是看着大家都有礼物了,有点儿着急了。 “学武,这多不好意思” 周亚梅客气着要推回来,却是被李学武拦住了。 “钢城的事儿我正在办,给我点儿时间” 李学武当着丈母娘一家人的面儿跟周亚梅说了钢城的事儿。 “情况比我想的要复杂,你和孩子还是留在京城为好” 见李学武说的郑重,周亚梅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肩膀。 “你可以住在家里的” 这会儿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宁站起身坐在了周亚梅的身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周亚梅则是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顾宁。 “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别多心” 丁凤霞看见闺女这么做,真的是很开心,顾宁能主动关心别人,这是她少有见到的。 对于让周亚梅暂时住在那边,她倒是想的多一些。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我相信学武能办好” 丁凤霞伸手摸了摸付之栋的小手,道:“正好趁这个机会在京城待一段儿时间”。 “谢谢您” 周亚梅很是感激丁凤霞的理解。 “不客气的” 丁凤霞看了看周亚梅母子,道:“小宁难得跟你合得来,你们多待待,多聊聊”。 她知道周亚梅的身份,又是李学武那天在电话里说明了的。 所以这会儿虽然没明说,但也是想着周亚梅在这儿不白待着的,对李学武和顾宁都好。 (本章完) 第438章 夜幕下的四合院 第438章 夜幕下的四合院 那天挂电话没叫闺女接,也是因为李学武说了他和顾宁的心理问题,丁凤霞一时有些难过。 强装着欢笑送走了去海运仓住的几人,丁凤霞就把电话打去了羊城。 一般来说,家里主动打来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儿的,不然不会影响顾海涛工作。 顾海涛接了电话没想到却是闺女和姑爷的事儿。 他是知道有些士兵从站场上下来会有应激反应,他也查过李学武在部队时候的情况,和那次受伤的经历。 至于他闺女,那更是他至今都记挂的心病。 那晚闺女看见的黑影是谁,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老战友心里一直都有着痛,那些孩子至今都有心理阴影。 他能说什么,姑爷能主动找人治疗,能把实情跟这边说,说明他没有看错人。 再一个,他就是职业j人,更能理解李学武心理问题,也更欣慰李学武能主动理解和承担起闺女心理问题的责任。 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顾海涛的回复很简单,相信姑爷,也相信闺女,两人在革命中生成的情谊可以战胜一切。 听了丈夫的指示,丁凤霞这才安下了心,一有时间更是把顾宁和周亚梅叫回家吃饭。 母亲为了儿女那是什么都能舍得出来的。 安慰了周亚梅,丁凤霞也不想李学武刚回来就心累,笑着问了边疆的事情,算是主动转换了话题。 李学武给周亚梅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后跟着丈母娘聊起了这趟旅程的见闻。 在说到大雪灾,说到牛羊倒毙、牧民困苦之时,又惹得几个女人一阵唏嘘。 付之栋不知道母亲几人为什么难过,看了看手里正吃着的巧克力又放了回去,乖巧地依偎在了母亲身边。 许是见气氛有些低沉,穆鸿雁主动转换了话题。 在李学武介绍边疆带回来的特产的时候穆鸿雁还逗着李学武说他还没给小宁送礼物呢。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这位八面玲珑的嫂子是在给自己递信号呢。 “礼物准备了,不能叫您瞧见” 李学武笑着很是神秘地说道:“我怕你羡慕,哈哈哈~” 说着话转头对着顾宁交代道:“皮箱里就是,咱们背着点儿嫂子啊,再让嫂子看见,咱可给不起了~” “呦呦呦,还是小秘密呢~” 她可不相信李学武给不起,出手就是国外的红酒,再出手就是玉镯。 就算是周亚梅也得了一条丝巾,付之栋又得了一盒巧克力和一把英吉沙小刀。 虽然不知道这妹夫的身家有多少,但她绝不相信就是医生儿子和一个副处长工资那么点儿财力。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穆鸿雁倒是没太在意李学武这些个。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总比勾心斗角的强。 公公婆婆对她着实不错,爱人回来的少,可跟她也是真心的,所以穆鸿雁对待小姑子也就实心实意的。 这会儿见时间晚了,婆婆要休息,李学武也是今天到家的,就想着用顾宁的礼物为借口结束今天的话题了。 “不让看拉倒,下次不帮你了啊~” 穆鸿雁笑着跟李学武说了一句,又对着婆婆说道:“太晚了回去亲家该说了,让他回去吧”。 “是啊,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丁凤霞见着付之栋打哈欠,一看时间九点半都过了,赶紧叫李学武回去呢。 “正好你开车来了,送小宁她们回去吧,我今天就不去看你的礼物了” 穆鸿雁嘴里说着不帮李学武,可这会儿还是给李学武创造了个机会。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跟丈母娘道了别,又帮着把顾宁的礼物拿上了车。 没叫丈母娘出屋,带着顾宁和周亚梅母子开车出了门。 看着小齐关了大门,穆鸿雁搂着婆婆的胳膊笑问道:“闺女跟人家走了吧,还得是儿媳妇儿陪着您吧?” “哈哈,好好,儿媳妇儿好~” “那是~” —— 顾宁可不知道嫂子在自己一出门就“背刺”了自己,这会儿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道路两旁的街灯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夫妻双双把家还? 好像有点儿那种意味呢,可她又觉得好像……好像有点儿脸红。 因为开的威利斯,李学武也没在路上多说什么。 再一个周亚梅就坐在后面,他也没大好意思逗顾宁。 等到了海运仓别墅,李学武并没有将车熄火,拎着皮箱进了屋。 也没上楼,将皮箱放下,笑着摸了摸付之栋的小脸儿,跟顾宁和周亚梅道别后便离开了。 顾宁也是看着李学武的车走远,这才把大门锁了,关了房门进了客厅。 周亚梅这几天在这住的习惯了,晚上如果在顾宁家里吃,那便回来再看一下炉子的火就睡了。 这会儿儿子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就连巧克力都抱不住了。 “你带他去睡吧,我去看炉子” 顾宁让了周亚梅,随后往厨房去了。 “走前我压好了火的,再填点儿就成” 周亚梅将巧克力拿在了手里,抱着儿子对着厨房的顾宁说道:“我先上楼了啊”。 “好~” 顾宁看了看炉火,确实还是有的,又用小铲子填了煤块儿,这才盖好了炉盖走了出来。 看了看茶几旁的黑色皮箱,这么大,得装多少东西? 嘴角微微一笑,先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要去拎箱子上楼。 可刚一上手儿就差点儿晃了胳膊,她也是没想到箱子会这么的沉。 皱着眉头在心里胡乱猜着,用力拎着箱子便上了楼。 周亚梅带着儿子睡在客房,顾宁自己睡在主卧。 轻轻拉开主卧的门进了小客厅。 顾宁看了看小客厅的圆形茶几,好像放不下这个箱子,又拎着往书房去了。 书房的大案台上空着呢,周亚梅这几天看完书都会收起来,放这个皮箱正好。 许是记得李学武给她那句玩笑似的叮嘱,这会儿看了一眼房门,这才打开了箱子的皮带锁。 当掀开箱子看到那些书时,顾宁惊讶欣喜的眼神跟李学武在老巴朵车上看到这些书的时候一样。 《别尔金小说集》、《舞会之后》、《养老院长》、《双城记》…… 一本一本地捡出来翻看着,都是原著文字版本的,这份礼物她真的很惊喜。 从李学武在书店第一次给她买书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了他了解自己的爱好的。 后来自己借给他看那本《简爱》,两人也是从书上一点点开始接触的。 这次尤其是个惊喜,就连放在一边的香水和巧克力都没怎么细看。 她以前也收到过香水,不过不怎么好闻,她平时也用不上香水。 这次李学武送的她倒是试着闻了一下,确实比自己以前的好很多。 不过她的职业和习惯不太用得着,喜欢是很喜欢,可也没有书喜欢。 顾宁就站在书桌旁,捡出一本翻看一阵,微笑着像是得了宝贝的精灵。 等把最后一本拿起来翻看了一阵后,顾宁顺手伸去箱子里拿书的时候却是抓了一迭的硬纸壳出来。 “呀!” 她还想呢,怎么会有这么薄的书,而且还是一迭,难道是杂志? 等拿在手里看的时候,这厚厚一迭硬纸壳里包着的却不是书,而是细丝的织物。 纸壳中间的圆形留空只能看见部分织物和颜色。 她是没看懂里面包着的什么,却是看懂了硬纸壳包装上的文字和宣传画。 太羞人了,他……他怎么送这种东西啊! 好在这主卧的隔音效果好,不然顾宁那一声惊讶准得把周亚梅叫过来。 她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是一个人在屋呢。 红着脸,捏着手指,微微闭着眼睛躲闪着将散落了一地的画着羞人宣传画的纸壳包装一个个地捡起来扔回了皮箱里。 可当她把这些东西捡完,看着箱子里凌乱的东西,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 她不是没见过这种袜子,可现在国内尼龙产量不高,更是没有人穿这种的,所以现在可见不着这东西。 他怎么这么样啊! 顾宁躲闪着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气得红了脸。 怪不得说要背着嫂子,原来是他要使坏! —— 李学武真是冤枉啊,关键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冤枉呢。 那箱子得到手他也没动书的那边,只把香水拿了出来,又往里面填了巧克力。 就光是这么看着,真看不见箱子里书底下会有那个东西。 再说了,谁能想到一堆的文学名著的下面会放着它啊。 把车停进院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是大姥一直没睡,等着自己来着。 其实老彪子他们也没睡着呢,今天吃的多,喝的兴奋,这会儿正躺在炕上聊着闲篇儿。 李学武也没进屋,跟大姥道了别便往后院去了。 夜幕下的四合院很是宁静。 每个门的两侧都亮着灯,照的院子里的路很是清楚。 没有三大爷家的鸡飞狗跳,没有贾家的哭闹,没有傻柱的不着调,这院里是真安静。 李学武走过前院、中院,能听见从房里不时传来一两声咳嗽,可也不耽误邻居们睡觉。 他是很喜欢这份宁静的,至少能给他心理上带来舒适。 进了后院儿,眼看着家里正亮着灯,李学武便想到是于丽还等着自己呢。 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两个人都睡着了,这会儿雨水看着电视,于丽正跟壁炉旁的缝纫机上扎着什么。 “你可算回来了!” 雨水站起身瑾瑾着鼻子对着李学武抱怨道:“再不回来我俩又得在这睡着了”。 “呵呵,睡着了还知道嗑瓜子啊!” 李学武脱了自己的外套,刚才进屋的时候已经看见院子里晾着自己的衣服了,显然是于丽今天就给都洗了出来。 “给你看了这么多天家,吃你点儿瓜子还小气成这样!” 雨水憋憋嘴,冲着李学武嗔道:“下次再出门可不来帮你看家了~” “我也没让你来啊~” 李学武笑着从身后掏出一盒巧克力放在了雨水面前。 “嘿!……” 雨水见李学武说话气人,刚要开口说话,却是突然瞧见李学武从身后拿出来的巧克力盒子,不由得换了惊喜的笑脸。 “这是给我的?” “不是” 李学武故意气着雨水道:“我就是摆在这儿看看”。 “那我帮你看看” 许是跟李学武熟悉了,也许是跟于丽熟悉了,亦或者是知道了李学武的一些“小秘密”,这会儿雨水跟李学武倒是没那么生疏了。 打开盒子捏起一块尝了尝。 “嘶~真甜!” 雨水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嘴里却是喊着甜。 苏l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组织,他们基本不种植可可豆,可却是巧克力生产和消费大国。 每年巧克力果的消耗真的是特别的高,高耳基果厂的巧克力更是以甜的发腻出名。 雨水冷不丁吃这么甜的东西都被齁住了。 于丽手里拿着布料的一角,看着被齁的不行的雨水笑道:“都那样了你还吃~” “好吃,真好吃~” 雨水自己吃完,捏了一块儿强塞进了于丽的嘴里。 “特别甜!” 看着于丽也皱着眉头,雨水还站在一边强调着。 李学武则是进了里屋,边解开衬衫的袖子边看着于丽给找出来的那副装裱好的字。 框是黑紫色的木料,李学武不认识,底儿应该是丝绸或者锦缎的,他也不认识。 他就认识那几个字:赠人民卫士李学武。 这个牛哔他要吹一辈子的,没有真东西怎么吹,当然是要挂到新房去。 以后新房那边是要接待一些有身份的人的,跟他们吹才有意思。 在这个院儿……不用拿这幅字吹,他吹他自己都够用。 “是要收起来吗?” 于丽打好了洗脚水,看着李学武站在那副字的面前愣神,不由的问道:“还是挂在哪儿?” “我来处理” 李学武应了一声,对着于丽说道:“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自己来”。 “还是洗完了我给你收拾了再走吧” 于丽心疼地看了看李学武的脸,本来她管理的好着呢,现在看都有点儿起皮儿了。 她也是没想着李学武是个厚脸皮的,哪里会在乎脸上掉那么一点点皮。 李学武看着于丽倔强的眼神,便无奈地走回客厅去洗了脚。 雨水吃了李学武的巧克力,可嘴上仍然没饶了李学武。 “都那么的大人了,打洗脚水还不会啊!” 雨水搭着腿,手拄着下巴,看着于丽伺候李学武洗脚,不由得讥讽了一句。 “不会” 李学武回答的也是很干脆和不要脸,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这会儿斜靠在沙发上烫着脚,眼睛眯眯着,嘴里也不闲着。 “吃人家的嘴短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雨水也学会李学武这招儿了,咬了一口巧克力说道:“也不是你让我吃的,凭什么嘴短啊”。 “你说的真对啊!” 李学武笑着道:“我还真是头一回儿见到这么强词夺理还理直气壮的话呢”。 “那是你还见的少~” 雨水指了指盒子里的巧克力说道:“你多给我弄点好吃的,我让你见识见识更不讲理的”。 “呵呵,我有病啊!” 李学武歪了歪头,看了一眼缝纫机那边,对着于丽问道:“做什么呢?” “裤子” 于丽将擦脚的抹布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走回到缝纫机那边坐下了,想着趁这会儿工夫再扎几下。 “天儿马上暖和了,你薄衣服还没有呢” 李学武走了三年,走之前的衣服都穿不得了,带回来的衣服都是部队里的制服,更是穿不得了。 要说工人,穿啥都一样,可李学武现在不是干部了嘛。 春秋就是白衬衫,中山装或者夹克衫,黑或者灰色的裤子,布鞋。 夏天还得准备短袖白衬衫,搭配李学武皮鞋或者布鞋的裤子。 于丽现在就得给李学武准备了,虽然李学武没叫她做。 可现在李学武家里刘茵和老太太都忙,不是她做还能是谁做。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雨水,见李学武不说话了主动开口问道:“你不吃吗?” “巧克力吗?” 李学武看了看雨水,道:“我不喜欢吃甜的,会长胖”。 “胖了还不好?” 雨水看着李学武惊讶地说道:“人家相对象都是挑胖的找呢,看着有福不说,还显着你家生活好呢”。 “可拉倒吧~” 李学武笑道:“我家生活一般,就不在肉上显摆了”。 “怯~” 雨水瞥了李学武一眼,这人就会胡说八道的。 还生活一般,就这个生活要是一般的话,那她就算是贫苦人家了,别活了。 李学武也就故意逗雨水,这姑娘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出去乱显摆的,不然他也不可能给她巧克力吃。 这玩意儿虽然也是果一类的,可现在想要吃到这种巧克力,只能说很难,非常难。 友谊商店能买到,但得用外汇或者外汇券。 顾宁家住的那种大院儿有时候也有,不过见着就抢没了。 李学武也是感谢她在这边陪着于丽给自己看了十天家。 再一个李学武始终对雨水有些愧疚之情,虽然不说不提的,但他记得呢。 从傻柱那边来说,李学武也没拿她当外人。 虽然傻柱没有参与到西院儿的经营,也没有帮着管事儿啥的,可晚饭一直都是傻柱在做呢。 休息的时候更是弄一顿伙食给大家伙儿改善改善,这就挺够意思的了。 现在又把自己的房子给了雨水和于丽住,雨水的小屋又给了西琳她们住。 别看李学武跟雨水闹,闹是闹,该照顾的一定照顾。 做人,欺负谁都不能欺负傻子,更不能辜负跟你好的傻子。 洗完了脚,李学武自己擦了,自己倒了水。 于丽听见便也收了缝纫机上的活儿计,给李学武擦了屋地,跟雨水出门回去了。 临走前雨水没好意思拿巧克力,还是李学武让于丽给拿去的。 等于丽走后,李学武把里屋的字收了,关了灯便躺下睡了。 还是跟自己转业回来那次一样,这炕又开始以着火车的频率“咯噔噔”地晃动了。 —— 宿鸟动前林, 晨光上东屋。 铜炉添早香, 纱笼灭残烛。 早春时节,京城的鸟儿只有四害之一的麻雀敢来惊扰李学武的梦。 但该说不说,同一个时间点儿醒过来,三月份早晨的光线已经很足了。 家里没有铜炉来让于丽给点香,也没有笼纱的烛台让于丽给吹灭蜡烛。 倒是有个炕炉子让于丽早上来了以后先给收拾了一通。 “再睡一会儿吗?” 许是看见李学武因为自己收炉灰的声音醒了,于丽走到炕边,手拄在李学武脑袋的两边,俯视着李学武的脸。 “几点了?” “六点半多一点儿,要是累的话再睡一会儿吧” 于丽进屋后也没拉开窗帘,所以这会儿里屋显得很是昏暗。 只有偷偷从窗帘缝隙溜进来的几束阳光在嘲笑李学武的懒床,也在提醒李学武时间已经不早了。 “不睡了” 李学武睁开了眼睛,心里有事儿,醒了就睡不着了。 伸手绕在于丽的脑后轻轻拉了下来。 “唔~~” “呵呵” 逗了于丽一下,李学武便松开了手,轻笑着说道:“想我没?” “去你的~” 于丽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却是捧着李学武的脸低下身子又亲了一下。 “睡不着就起吧,他们都起来了” “谁?帕孜勒他们?” “嗯,可不是” 于丽伸手给李学武拿了眼睛边上的嗤么糊,嘴里说道:“早上西琳帮我做饭,帕孜勒不知道干啥,正跟院子里转呢”。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于丽一眼说道:“除了帕孜勒我有安排,其他三人都先在回收站帮忙,你带带他们”。 “嗯,知道了” 于丽用手指梳了梳李学武的头发,说道:“看着都是挺勤快的人,昨天吃饭的时候聊了聊,人挺好的”。 “他们饮食习惯跟咱们不大相同,迪丽雅应该会做饭,她要做什么你就给她提供个方便” 李学武嘴里叮嘱着坐了起来,伸手揽住了于丽抱了抱。 于丽也是很珍惜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间,贪恋地闻了闻李学武身上的味道。 “冷不丁的接触新环境都有个适应的过程” 李学武低头看着于丽说道:“迪丽雅和西琳能做什么就让她们做什么,别客气,葛林我叫他跟大姥帮忙去做做木工”。 “嗯” 于丽知道李学武的时间宝贵,坐起身子给李学武拿了炕边的衣服伺候他穿上。 “前几天贾家有点儿事儿” 于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边伺候李学武的时候边说了前几天发生的事儿。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李学武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衬衫配夹克衫,真有老干部风。 于丽给李学武调整了一下腰带的位置,金属卡口放到了正中间。 “秦淮茹来找我了” 于丽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却是没有再往下说。 她知道,即使她不说,李学武也知道秦淮茹来找她干什么。 “甭搭理她” 李学武皱着眉头任由于丽给整理了裤脚,又帮自己理了稍稍长长的鬓角。 “那丫头进城前日子过的太苦,进城后又迷失了眼,给她什么都满足不了” 李学武对于秦京茹并没有歧视或者讨厌。 因为他也没有跟秦京茹多接触过,也没想着有什么交集,所以不在乎,就没有歧视或者讨厌一说儿。 现在这种态度完全就是从秦京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她对农村人出身的不甘心和向往城市生活的渴望。 这种渴望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其中夹杂着怨念、挑剔和不知满足,她本身又没有独立思想,很容易走偏激。 如果遇到一位良人,给她时间慢慢教她,带她,还是能消除她这种身份带来的心理影响的。 但前提是别找自己,李学武可没有这个时间养,浇还排不过来呢。 穿了于丽给找出来的、擦得锃亮的皮鞋,李学武拎着包出了门。 早上一贯是要去倒座房吃早饭的。 于丽也是跟早上来的小燕儿,还有西琳两人一起做了早饭,这才来李学武这边的。 当然了,现在人数太多,原先她们两个做饭就是忙不过来的,十三太保早上起来也会有人轮流到厨房帮忙。 早上也不止厨房的活儿,早上起来的众人还得收拾西院儿,清扫院子和门口,收拾三轮车准备出车。 李学武刚走到月亮门,却是看见棒梗拎着水桶进来了。 “才起来?” “武叔!” 棒梗先是招呼了一声,随后晃了晃手里的水桶笑道:“早起来了,我去河边捞了点儿河虾,我奶说这玩意儿喂鸡下蛋好吃”。 “鸡开张了?” 李学武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了鸡架的方向一眼。 “可不是,都忘了跟您说了” 棒梗笑着说道:“开张好几天了,鸡蛋都跟我那筐里攒着呢,晚上我给您送家来?” “好爷们!” 李学武拍了拍棒梗的小肩膀,笑着说道:“我的那份儿帮我送前院儿家里去,你小妹要吃”。 “知道了武叔!” 棒梗好像到换牙期了,嘴里的牙丢了一颗,说话老抿着嘴唇怕露出豁牙子来。 李学武看了看水桶里的小河虾,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两块钱递给了棒梗。 “光喂这个可喂不起,两个月没买糠了吧,再买点儿” “得嘞武叔!” 棒梗笑呵呵地收起了钱,拎着水桶去了后院儿。 收获鸡蛋的喜悦让棒梗很是热衷于喂鸡。 这院子里的白菜帮子捡不到了,只能起大早跑去门口玉河里捞河虾喂鸡。 李学武也不是占便宜没够儿的主儿,该出的钱别占了孩子的便宜。 进了中院儿,见着西琳他们借住的雨水那屋没人了,显然是都去了倒座房。 秦淮茹倒是在院里见着了李学武,依着昨晚的热络,怎么都得上赶着打招呼的。 可这会儿她正扶着秦京茹出来去厕所,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说。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看都没看秦京茹,而是对着秦淮茹问道:“昨晚没喝多吧?” “没,没喝多”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李学武往这边多走了几步,显然是看昨晚来的那两个姑娘。 “她们起的挺早的,去前面了” “得了,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拎着包往前面走了。 秦京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也不知道怎么,她就是怕李学武。 “三大爷早” “爷们儿早!” 李学武也是正好走到家门口,跟正站在窗子那儿看自己的闺女打了个招呼,刚回头就遇见走进垂门的三大爷。 先前是三大爷主动打了招呼,李学武不能不做人。 所以先招呼了一声,没想到三大爷却是把李学武拦了一下。 “爷们儿,求你个事儿” “呦,三大爷,咋这么客气了呢?” 李学武还真是头一次见着三大爷这么客气,先前管自己叫爷们儿的时候就挺惊讶的。 这三大爷自持人名教师的身份,可是少说这口头语儿,更不会跟别人这么客气。 “嗨!” 闫富贵摆了摆手,干巴着眼睛不好意思看了看李学武,道:“现在啊,三大爷是个废人了”。 “哦!” 李学武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三大爷然后说道:“这瞅着不是挺好的嘛~” “嗨,甭提了!” 闫富贵有话多是跟李顺唠叨,可跟李学武说不出口。 “你啊,去红星村的时候,记得帮三大爷叫解成回来一趟,我找他有点儿事儿” “好好,没问题” 李学武也没说今天就去红星村,只是在嘴里应了。 他还得去吃早饭呢,哪有时间跟三大爷在这儿蘑菇啊。 “记得多喝热水,多晒太阳,别老一个人瞎寻思” 李学武笑着叮嘱了三大爷一句进了自己家门。 “妈” 见着母亲正给李姝热牛奶,李学武从兜里掏出和给丈母娘一样料子、做工的镯子。 也没什么盒子啥的,笑嘻嘻地拉过母亲的手使劲儿给戴上了。 “这啥?” 李学武走过来刘茵还没在意呢,见儿子拉自己的手也没在意。 这二儿子回来以后跟自己比以前亲了不少,娘儿俩现在也近敏。 可儿子的大手爪子抓着一个啥也没看见,等套手上感觉疼了以后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个玉石手镯。 “三号我生日,也没赶上给您磕头” 李学武笑呵呵地拎着包跪在了地上,给母亲磕了一个头。“儿子的生日,母亲的难日,祝我妈妈永远年轻健康”。 “这孩子” 刘茵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儿子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顾不得手腕上的镯子,伸手就去拉儿子。 养儿方知父母恩,谁知道养李学武这个儿子她们两口子付出了什么。 现在看着儿子出息成这样,刘茵只觉得自己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会儿嗓子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手一个劲儿地摩挲着儿子的脸。 李学武站起身给母亲擦了擦眼泪,笑着安慰了几句,这才进了里屋。 老太太见李学武冲着自己来了,捏着烟袋赶紧摆手示意李学武别过来。 李学武却是笑着将一串玉石念珠塞在了老太太的手里。 “孙儿的念想就是您健康长寿” 李学武摸出一个珠子给老太太看了,道:“出差正想着您在家照顾李姝不容易呢,碰巧见着了,确实是缘分,合该孙儿孝敬您的”。 也没给老太太反驳的机会,见着闺女扑过来,逮着抱起来亲了一口。 李姝现在却是不想着爸爸抱了,躲闪着李学武就要去看太太手里的是啥玩意儿。 李学武则是怕李姝在炕上追自己,抱着送到了母亲怀里,拎着包就出了门。 “这孩子~” 刘茵抹着眼泪要追李学武都没赶趟儿。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黄玉念珠,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来。 冲着早晨的阳光摸着看了,却是每一颗念珠上都有一个不同笔体的寿字。 老太太这辈子不信佛,不信道,信佛信道不如行正道。 她家老头子祖辈都是治病救人的医生,现在大儿子子承父业,二儿子正直孝顺,三儿子为国奉献,孙子、孙女成人成才。 老太太信只要心摆得正,不怕灾殃,不惧横祸。 可今天孙子送的念珠还是让老太太起了贪念。 老太太祈盼自己多活几年,多给孩子们照看几年重孙子,让下一辈儿的孩子们好好长大成人。 站在客厅的刘茵是抱着孙女老泪一把把,看得李顺直皱眉。 挥手示意一直看着这边的李雪赶紧接了孩子,嘴里说道:“行了啊,赶紧做饭吧,要迟到了”。 “那不是你儿子啊!” 得!李顺这是自己撞枪口上了。 刘茵把孩子给了闺女,瞪了李顺一眼。 “儿子都惦记着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了,连个石头子儿都没得着!” 刘茵怕干活儿伤着,抹了手上的镯子,嘴里却数落着李顺。 李顺也知道自己开口一定得得这么一句。 可他也没辙,总不能自己去做饭吧,做饭也没用,这一句早晚得落自己身上。 谁让现在儿子有出息了呢,李顺现在是有口难言啊。 李雪抱着李姝看了看父亲的模样,偷偷笑了起来。 李姝见着小姑姑笑,也跟着咧开了小嘴儿。 李学武可不知道父亲在身后念叨他呢,昨晚提前走躲过去了,今早又是不等自己父亲说话把礼物给了老太太和母亲。 他现在也怕父亲骂他,因为一瓶酒,这么大的人了,再挨顿骂多难为情啊。 主要是那瓶酒也没落在他肚子里啊,挨骂也应该是那两个色痞挨。 一进倒座房见是西琳和迪丽雅在忙活,几个小子在往桌子上端咸菜和窝窝头。 “吃的习惯吧?” 李学武上了桌以后对着帕孜勒问了一句。 帕孜勒则是看向了西琳和妹妹迪丽雅。 西琳笑着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以前饿急眼了连牧草都吃”。 “那你还真幸福~” 老彪子坐在凳子上笑着说道:“我们以前饿急眼了只能喝西北风”。 “哈哈哈哈哈哈~” 桌上坐着的人哪个没挨过饿?都知道饿的滋味儿难受。 所以别看昨天晚上的伙食不错,今天早上就是窝窝头米粥咸菜也没人抱怨什么。 现在倒座房养着一大家子人,真的是有的吃就不错了。 要不是李学武从东北带回来的那批粮食充足,谁家能养的起这么多人。 就算都干活儿挣钱也买不着这么多粮食啊。 李学武的粮食本就在闻三儿手里,他是从来没自己领过粮食,也没见着过自己的粮食。 能折腾这么大的一个摊子,让这么多人吃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今早时间紧张,李学武给老彪子使了眼神,两人都快速地把早饭吃了,随后跟早上来的闻三儿去了西屋。 “三舅今天去把账算了” 李学武把账本和公章放在了桌子上,叮嘱闻三儿道:“把账算清楚以后跟轧钢厂财务科那边对接好,尽快把钱划过来”。 “是提现金吗?” 闻三儿特意问了一嘴,这个时候可没有银行转账那么简单的资金处理方式。 单位与单位之间可以进行大额现金交易,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个时候资金监管不到位。 “现金” 李学武强调道:“提出来的钱你留下三万在账上,剩下的做账到京西采购服务部去,现金交到账上去”。 “明白” 闻三儿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做资金转移了,他是不敢问这么多钱要安排在哪儿的。 既然说了这现金送去账上,那就是别院那边了,闻三儿只能听李学武的命令行事。 别看这钱也有他们的股份,可现在谁也不敢提分钱,那不是分钱,那是分道扬镳。 跟着李学武意味着什么他和老彪子都清楚,那么多钱放在账上还不觉的。 闻三儿怕真交到自己手里他把持不住,还是给李学武处理的合适。 这钱他也不怕李学武昧下,想昧下也不会带着他们玩儿了。 说完这次钱的事儿,李学武转头对着老彪子交代道:“马主任那边不能亏了,三舅提出钱以后带上点儿烟酒,再拿五百块钱去”。 “五百?!!!” 老彪子听了话儿就忍不住要说话:“武哥……” (本章完) 第440章 可不要贪杯哦! 第440章 可不要贪杯哦! 从各厂的发展出发,从各厂的工人利益出发,从服务大局出发,李学武的发言让会场内的众人无从反驳。 求发展,求出路,求未来,掷地有声的发言更是让会场内的一众领导和同事们鼓起了掌。 李学武不得不站起身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 “恭喜啊李处长~” “恭喜恭喜~” “同喜~” “哈哈哈~” …… 三楼秘书科的秘书们和各处室领导的办事员们都等在会议室门口。 在开门声响起后,便见着书记和厂长谈笑着走了出来。 随后走出来的一众领导有跟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相遇的都道一声恭喜。 而李副处长也是比较风趣地回道一声同喜。 看着这些在办公室里威严的领导们谈笑风声,秘书们是不敢乱说话的。 该跟着自己领导走的就跟上,该进去收拾会场的见最后一个领导出来后进去收拾。 要不怎么说秘书科是最接近厂领导权利的科室呢,会议刚开完,就有上午的会议内容传了出来。 在最新的领导班子会议扩大会议上,牵头组建联合企业,解决厂职工家属就业的问题基本上确定了,现在已经形成决议进行上报。 会议决议产生了联合企业筹建组领导。 杨凤山任筹建组组长,副组长李怀德、景玉农、谷维洁。 小组成员则是今天在场的几个相关处室的一把手。 比如后勤处张国祁、财务处吕源深、人事处丁自贵等。 而保卫处的业务与筹建组本是关联不大的,可李学武却是入选了筹建组,且小组职务是众小组成员之上。 “以后我可就在兄弟手下当差了” 徐斯年是等着李学武一起出来的,两人的关系在机关里面也是越传越广。 “老哥你要是这么说,那以后我可就真不敢说话了,哈哈” 两人也是爱闹,笑着便一起下了楼。 这都到了吃饭点儿了,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会议会开这么久。 本来打算去施工现场跟窦师傅和张参谋碰个头儿的,现在也是赶不上了。 也就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去招待所小食堂吃饭了。 不过沙器之已经很有眼力见儿地跟李学武小声汇报了,他们吃的快,就在食堂门口等着李学武。 会议开的久,那是因为利益的分配终究是个问题。 谁都能看得出来,新成立的联合企业将会是一个发展机遇。 集众家之所长,发展一个企业,那是要牵扯很多问题的。 虽然李学武在会议上已经点出了这个问题,但坐在牌桌上的那些人谁都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利。 领导小组是过度性质的组织,没有编制,也没有补贴。 但在即将筹建的联合企业里拥有很大的话语权,这才是这些人争的。 李学武是筹备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徐斯年是副主任。 承担办公室的综合工作、重要文件起草、信息收集和组织指导宣传报道。 以及文秘、行政、会议组织等工作,还要负责与领导小组成员单位的联系。 其实工作还是徐斯年来做,还是秘书科那些干事做。 李学武之所以担任这个办公室主任,他的理解就是因为自己是这个思路的开启者,也是联合企业的倡议者。 今天在会议上的发言有完整的思想和工作思路,事情总归需要人来做嘛。 至于杨凤山知不知道李学武跟李怀德有联系? 知不知道李学武并不是他讲的那么大公无私,也会在工作中安插亲信? 杨凤山知道,杨元松也知道,可事情就是得这么办。 这就是正治,这就是正治生活的魅力所在,也是一门妥协理论的艺术性所在。 李学武进了领导小组,徐斯年还进了呢。 副组长是李怀德,那还有好几个副组长呢,正组长还是他杨凤山呢。 还是那句话,掌控局面,掌控大局。 李怀德和李学武有再多的联系,他们的出发点也是奔着筹建联合企业去的。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拖后腿,也没有人能抵挡住拖后腿的后果。 至于联合企业的领导权问题,这个在会上讨论了很久,是最占用时间的。 先是确定了联合企业的级别为副厂级。 意思就是联合企业的厂长要跟轧钢厂的副厂长是一个级别,也就是副局。 这就筛选下去了一大批竞争者。 能够担任这个级别的只有现任的副厂长、副书记,还有就是在处级岗位上任职多年且有突出成绩的处长。 李学武是不敢想的。 他这个副处长都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的呢,哪里敢想副厂长的事儿。 不过看着李怀德、景玉农和谷维洁好像都有点儿这么个意思。 李怀德和景玉农都是实权副厂长,谷维洁也是执掌谠务的常务副书记。 让他们平调过去是不可能的,他们更希望的状态是兼任。 比如谷维洁,兼任联合企业厂长,再安排一个常务副厂长,几个副厂长,组建领导班子。 李怀德也是这么想的,谷维洁这么想是因为她想干实事,抓实权,李怀德则是想借这个位置确定他常务副厂长的位置。 当然了,这都是他们的想法,也有可能直接调专职厂长。 今天在会上就有人提出了这种可能,看杨元松和杨凤山也是支持的。 李学武能看得出来会议桌上的阴云,显然在厂长办公会和厂书记办公会上两人都有让人出来讲这个提议的意思。 不过李怀德等一众有望掌权的领导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经过一番龙争虎斗,最后议题搁置了。 不过还是让某些人看到了谋求的机会。 比如邓之望和聂成林,如果能外调的话,也算是鸡头不就凤尾了。 李学武对这件事看的比较现实,他对于领导的一贯态度就是领导是废物,业务还得下面的人负责干。 所以在筹备初期,李学武比较关注的是联合企业要开展的业务,和主管业务的人。 联合企业说白了就是大家各自把多余的三产扔到一起组建一个多元化的杂牌儿军。 学过初中正治课的都知道,第一产业是指农、林、牧、渔业。 第二产业是指采矿业,制造业,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建筑业。 第三产业即服务业,是指除第一产业、第二产业以外的其他行业。 包括交通运输、仓储、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等等。 轧钢厂显然是属于第二产业,现在大型的公有企业状况更是万事不求人,啥都自己造。 以轧钢厂为例,它有自己的运输部门、仓储部门、住宿、餐饮、建筑、销售、宿舍、学校、医院等等。 配套生产的还有五金工具厂、劳保被服厂、冷饮厂、电影院、俱乐部等等。 轧钢厂还算好的呢,有的企业“丧心病狂”到工人的孩子从出生一直到死亡化成灰儿都设计好了。 现在从边疆一行发现了轧钢厂运输资源富余,有自己的车皮、铁轨、装配车间等等。 又发现边疆有、食盐、牛羊等等资源。 再加上李学武设计的,以钢城为跳板,辐射整个东北的贸易产业链条。 光是三地联动,就已经让李怀德乃至是杨凤山等领导坐不住了。 边疆有羊毛,轧钢厂出运输拉回来,运输到纺织厂,生产出布。 一部分销售给供销社,一部分满足联合企业,剩下的可以发往东北换取粮食。 而东北的粮食又可以运回来,输送至联合企业使用,输送至边疆销售。 这是一条最简单的贸易链。 而边疆也不仅仅有羊毛,京城也不仅仅有纺织厂,东北也不仅仅有粮食。 以公有企业为基础进行的商业贸易那是相当的简单,尤其是以轧钢厂这样几万人的庞然大物为主,吸引到的大鱼更应该都是大白鲨一级的。 李学武知道未来高效益行业必将是以三产为主要发展目标的,提前布局,轧钢厂未来可期。 如果轧钢厂的三产企业真的能走出一条特殊的道路,那对于现阶段的经济也是有所改观的。 这就是一个副处长是如何撬动地区经济发展的路。 —— “李副处长,领导给加菜了啊” 张松英端着一大碗土豆烧牛肉放在了他们这一桌儿。 桌上一众处长不看张松英的身材,也不看碗里的牛肉,竟然都盯着李学武。 “这是我们这桌才有的?” 李学武看着这碗牛肉就是一皱眉头。 张松英则是笑着说道:“还有呢,领导特意交代了,先给您这桌上菜~” “领导错爱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跟食堂里的处长、副处长们拱了拱手,“哈哈”笑着说道:“承蒙各位相让,那我们这一桌就先尝尝钱师傅的手艺了啊!哈哈!” 坐在另一桌的服务处长王敬章笑着逗趣道:“这屋里可就只有你算是后尝的了,前几天我们都尝过了”。 他这也算是给李学武解了围,知道李学武子在心里骂那个点名上菜的领导呢。 李学武则是笑着再次拱拱手,这才坐回了座位上。 而这桌的几人则是笑着等李学武吃第一口,这是感谢李学武搞回来这些牛肉呢。 谁都不是傻子,知道李学武在这里面出了多少力。 吃人家的嘴短,所以李学武在被定为小组办公室主任的时候,这些处长们没一个不服气的。 有能耐你也搞来牛肉啊,别说一火车的,就是一头牛的也行啊。 “张所” 李学武叫住了要走的张松英,问道:“我在这儿放着的酒还有吗?” “有呢” 张松英也不知道李学武要干啥,见他问,便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答了。 “给领导们上一壶,再给我们每桌上一壶” 李学武转身对着小食堂里的同事笑道:“好肉配好酒,各位下午还有公务,可不要贪杯哦!” “哈哈哈~” 众人也乐得李学武慷慨,知道他这个保卫处长最是豪爽大方之人。 就连跟李学武因为消防器材闹过一阵儿的邝玉生和夏中全都笑着应了。 一个人可以有他独立的个性和做事风格,比如清廉,比如圆滑,比如虚伪。 无论什么样的个性和风格,只要有你的生存土壤都不耽误你进步和发展。 但一个人如果没有独特的人格魅力,那他注定是走不长,行不远的。 李学武就是一个能让你在工作上嫉妒他、埋怨他、讽刺他,甚至是瞧不起他,可你又在生活中对他恨不起来,还特么想着一起玩儿的那种人。 一个人拥有这种品格并不违和,至少克己奉公、为人正派在李学武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些干部从来都是吃轧钢厂的,喝轧钢厂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自己往轧钢厂带东西来的。 张松英微微躬身在了李学武肩膀后面轻声问道:“是上哪种?” “好酒!顶好的酒” 见周围一众正、副处长看过来,李学武笑着强调道:“今天大家都高兴,一定要上顶好的酒,要上我放这儿的最好的那种”。 “是” 张松英面上带着微笑应了一声,可心思却是暗自嘀咕了一句:缺德的。 “李处长敞亮啊!” “哎~这可是李“富”处长!” “哈哈哈~” …… 众人一阵笑闹中,由着张松英带着服务员们给各桌上了酒,只要是点头的,面前的杯子都给倒满了。 李学武笑着拒绝了张松英的倒酒,放下筷子对着同桌的几位正处长解释道:“我这就吃完了……” “可不行啊!” 后勤老张拦着李学武说道:“这肉你都没吃几口,酒再不喝,你还让我们喝不喝!” “就是啊~” 周围的一些人开始跟李学武让了起来,还有让张松英赶紧倒酒的。 李学武则是笑着站起身,将张松英挡在身后说道:“中午约了分局和部队上的领导,实在不好带着酒气去,太伤咱们厂的威信了”。 说着话接过张松英手里的酒壶给站起来拦着自己的张国祁手里的酒杯里点了一点。 “有机会咱们好好聚聚,大家可是知道我酒量的,今天各位吃好喝好啊,学武少陪了,呵呵” 将酒壶放在桌上,李学武对着众人拱拱手,随后轻轻揽了一下张松英的腰,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张松英感受到李学武的动作脸就是一红,看见有心的领导往这边看来,赶紧跟着李学武出了食堂的门。 “这李处长还真是忙啊!” 张国祁遗憾地笑道:“中午饭就吃这么两口,酒都没喝上”。 “理解理解” 夏中全点头道:“他走了十天,刚回来,说不上咋忙呢”。 说着话又对着桌上众人说道:“他这也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了,保卫处一大摊子,又整了训练场,分局那边兼着治安,还跟部队挂上关系了,啧啧啧~”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耐大呢” 邝玉生挑着眉毛看了看出去的张松英,笑着说道:“就这份儿能折腾的劲儿,就不是咱们这胳膊腿儿能干的出来的”。 “哈哈哈~” 众人听见邝玉生歪了话题,又说的有趣,便都笑了起来。 端着酒杯的张国祁则是眯了眯眼睛,他就是趁着让酒的劲儿摸了一下那副所长的手就这么大反应,谁说这小子大方。 众人也都看出了张国祁的动作,和话里有的话儿,这才有了后面几个人的话。 他们对于李学武和张松英有什么关系没多大兴趣,这厂里带“长”的,条件不差的,有这种关系的手指头加脚趾头都数不过来。 甚至就是在座儿的,有几个没有点儿风流事儿的。 就连秦淮茹原来的车间主任都想着跟秦淮茹有一腿呢,更何况这些处长们呢。 这些人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哪里会说李学武。 他们倒是觉得张国祁被李学武当着众人“点”了那么一下,还不敢放屁有意思的多。 这李学武还真是猴子变的吧,这心思转的也忒快了。 —— “对……对不起啊”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站在门廊下等着自己,赶紧小跑两步到了李学武身前。 嘴里更是不争气地道起歉来。 可道完歉她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自己也不是伺候客人被人非礼的小妾,跟他道什么歉啊。 “说啥呢!” 李学武轻声责怪了一句,随后说道:“以后再遇着他喝酒,你往他酒里下点儿泻药”。 “呵~唔~” 张松英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想笑,可又反应过来这会儿在门口呢,跟李学武嬉笑可不适合。 李学武则是微微笑了笑,问道:“仓库里还有酒吗?” “有着呢,上次您拿来的还有一坛子没开封呢,“顶好的”还有半坛子呢” “呵呵” 听见自己跟秦淮茹约定的暗号,李学武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 “嘻~”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笑也跟着抿嘴笑了。 要不怎么她刚才说李学武缺德呢,他放在这儿的酒好坏都是反着说的。 好酒就是酒。 可折回去的,或者搀着酒,或者他拿来的不知道哪儿来的散装酒都叫“顶好”的酒。 现在屋里那些领导们喝的酒就是“顶好”的酒。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见着沙器之已经站在车边帮着他把车门子开好了。 “我办公室里放了一箱红酒,一会儿你去跟于德才要钥匙” 李学武对着张松英叮嘱道:“李怀德留宿的时候送一杯上去”。 “那个……” 张松英见李学武要走,犹豫着说道:“开了盖儿不会坏吗?” “没事儿,酸不拉几的就那玩意儿,倒完赶紧用橡木塞子盖好就成” 李学武想到了什么,转身轻声叮嘱道:“那酒你们可别喝啊,都是顶好的,喝了要出事儿”。 看见李学武的坏笑,张松英脸就是一红。 “谁稀得喝那玩意儿~” “是不咋地!”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边往台阶下走边说道:“酒箱子上面是给你们俩的”。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张松英再说什么,人已经上了车。 看着吉普车出了招待所大门,张松英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男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今天的事儿,在车间里,车间主任就不是啥好玩意儿。 凡是长的好看的都撩嗤,秦淮茹多,她们这样有爱人的少。 今天被李学武当着一众领导的面儿“宣示主权”,张松英只觉得全身发颤,内心更是激动的直想笑。 “发癫了啊?” 秦淮茹从领导那屋出来,在小食堂没见着张松英,等绕过走廊进了大厅,却是见着张松英面露桃的模样。 “去,你才发癫了呢~” 张松英媚眼含笑着撇了秦淮茹一眼,给秦淮茹看的直咧嘴。 “没发癫就是发春了” 秦淮茹撇撇嘴往办公室去了,中午一般她们俩都是把饭打去办公室里面吃。 张松英笑着往门口看了一眼随即跟着秦淮茹进了办公室。 “哎,他让咱们去他办公室搬酒呢” “是让你去吧?我可没听见” 秦淮茹将桌上的饭盒打开,拾起筷子就开吃。 每天都是这样,中午来这边吃饭的领导最多,她们得忙活完领导那边才能回来吃饭。 这个位置也不好干呢,毕竟是伺候人的活儿。 张松英端了饭盒,挪了椅子挨了秦淮茹坐了。 边打开饭盒边说道:“你没听见也有你的事儿”。 秦淮茹只是吃饭,也不搭理她,眼看着她这模样就是有话没地方说去了。 又是送李学武出去的,今天的话痨儿指定不用她问,张松英的事儿只能跟她说。 “哎,听见没有啊~” 张松英撞了秦淮茹一下,随后轻声说道:“他说给咱们准备东西了”。 “准备啥?” 秦淮茹转头看着张松英撇嘴道:“是不是准备手铐子你也去?” “去!为什么不去?” 张松英坏笑着对秦淮茹小声说道:“下次就让他给你铐上”。 “你就疯吧!” 秦淮茹气的掐了一下张松英,张松英则是趁机凑到秦淮茹耳边说了李学武那箱酒的安排。 “这坏人~” —— “哎呀,实在抱歉!” 李学武还没等车停稳便推开车门子跳下了车,先一步跟等在门口的张参谋握了握手。 嘴里更是连声说着抱歉。 今天是他约对方来这边看施工现场的,却是因为会开的晚了迟到了。 张参谋则是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先往大门里走。 “我们天天就在这儿,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关系的” 李学武哪里会先走,跟对方让了一下,两人一起进了大门。 “这墙打开了是敞亮哈” 李学武看见外院儿与西院儿的隔墙已经打通了,站在一进门的位置就能看见操场那面的西洋楼。 张参谋站在李学武身边解释道:“领导说咱们的车都统一管理,所以这车库到我们那边就修了一个过车的门”。 “没事儿,可以的”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以后这大门是有岗的,进门后也是有值班的,不存在安全问题,毕竟这里是治安大队,不对外办公接待的。 由窦师傅带着李学武等人看了正在重新修补装修的大院儿。 窗子、门、游廊、地砖、瓦片等等,好多位置都要重新修补和更换。 十多天过去了,已经能够看出大模样来了。 “能按时完工吧?” 李学武看完房屋这边,又跟着去看了操场的改建。 “没问题” 窦师傅满怀信心地说道:“人工足够,细活儿交给老师傅,其他的安排几个人带着人就能干”。 说着话踢了踢操场上的石头说道:“石碾子已经压过几次了,这几天没有雨,马上就铺三合土,到时候用石锤砸出来,跑飞机都没问题”。 李学武蹲在地上用手扣了扣底下的土层,还行的,石子和石灰、砂子混合物埋填的很到位。 到时候三合土一覆盖,说不定还真能跑飞机。 就算是跑不了飞机也成,能跑人就成。 没有橡胶跑道的情况下,这三合土的操场人跑起来不伤脚。 站起身以后李学武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分给支援团的楼群走去。 这边有三座成品字形建的洋楼,还是清朝时期的产物呢,不过现在看还是结实的很。 李学武没有进楼看,就站在楼下看了看水电的改造情况。 整体来看,窦师傅所说的按时完成改造还真不是问题。 “行了,您忙吧” 李学武跟张参谋握了握手,笑着指了窦师傅说道:“再有什么需要就跟施工方说”。 “谢谢” 张参谋也知道李学武今天来的意思,无非就是确定一下进度,再看一下他们配合的力度和态度。 双方正在合作的磨合期,很多矛盾都是从一点点小事儿开始的。 今天李学武能主动来查看施工现场,既是对他们工作的认可和关注,也是为以后的合作打下基础。 站在门口看了看正在重新粉刷的大门,李学武点点头,这位晚清重臣,确实有牌面。 再一回头,看见胡同对面儿影壁上大福字,李学武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把那个铲了” 李学武手一指那影壁,对着窦师傅说道:“镶“为人民服务”五个字,字体知道吧?” “知道知道” 窦师傅忙点头应了,刚才李学武检查时候的仔细态度也让他捏了一把汗。 多亏没在施工上乱小心思啊,要是让这位现场查出来,还不得直接毙了自己啊。 看着李学武的脸色还好,窦师傅见周围也没别人,这才轻声说道:“您弟弟那院儿这边一完事儿就开工,地基这几天我就让人抽空去打”。 见李学武给他递烟赶紧接了,也没抽,就搁手里拿着了。 “房梁什么的家里已经都在准备了,十天少,二十天多,准完活儿”。 “您看着办” 李学武见他没叼着,就也没给他点,回头看了院里正在施工的现场说道:“注意一下施工安全,这是公家的活儿,不能出事儿”。 “明白明白” 窦师傅点头道:“分局那边的郑局来过一次,管后勤的主任经常来,准出不了差错儿”。 “得了,有您在这儿我放心” 李学武边上车边说道:“等给我弟那房子忙活的时候我再请您吃饭”。 “该我请,该我请” 窦师傅笑着送了李学武上车,随后摆着手看着李学武的车离开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李学武跟他办的这几回事儿都特别的敞亮,他哪里会坑李学武呢。 就算是没有分局那些人过来盯着,这边也是不敢给偷工减料的。 分局来的人可是说了,这边以后就是这位以后办公的地方,敢乱来那不是往枪眼上撞嘛。 李学武是懂恩威并施的。 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在交情上,互相照顾。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也都会以这个标准跟你相处了。 “呦,沈所在呢” 李学武敲开门进了郑富华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撞见沈放跟这儿汇报工作呢。 “呵呵,李副处长回来了?” 沈放笑着看了郑富华一眼,随后站起身跟李学武握了握手。 “李副处长一去十几天,劳苦功高啊~” “牛羊肉吃到嘴儿了吧?” 李学武笑着怼了怼沈放的肚子,随后跟着沈放一起坐在了郑富华的对面儿。 郑富华见着李学武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着也不说话,见李学武坐下便扔了一盒烟过来。 李学武接住了看了看,笑道:“呦,小熊猫啊~” 说着话看了看身边的沈放问道:“咱们领导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下本儿啊?哈哈哈”。 沈放自己是不敢跟郑富华开玩笑的,见着李学武先上,他也跟着说笑道:“我看着今天也不大对呢”。 说着话还笑着逗了李学武一句道:“不过跟我关系不大,我可没有抽小熊猫的面子”。 “好烟给你们俩都白瞎了” 郑富华作势要抢,却是被李学武躲了一下,顺势叼了一根烟点着了。 “领导,一盒小熊猫可不成啊” 李学武笑着从鼻孔里把烟喷出来,嘴上不依不饶地说道:“一条还差不多”。 郑富华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我给你一车呗”。 “那我也不嫌多” 李学武笑着凑到办公桌边上,看着郑富华笑道:“给您和高局一下子解决了治安大队组建的所有经费,还有盈余,这小熊猫我可敢跟您要”。 “给你给你!” 郑富华嘴上不耐烦地数落着,可手上不小气,从办公桌下面抽出来两条扔了过来。 李学武得意地笑着接了,顺手塞给沈放一条。 这烟李学武必须要,不然以后跟郑富华的关系就玄妙了。 有了这两条烟,郑富华“欠”李学武的“人情”就一笔勾销了。 不过这里说的一笔勾销是面子上的,李学武的好无论是郑富华和高震都是记在心里的。 尤其是郑富华,更会因为李学武主动要了这两条烟看重李学武。 沈放坐在一边正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跟领导互动呢,没想到还有这份惊喜。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郑富华,没好意思收。 郑富华则是看了他一眼,道:“拿着吧,就是给你的”。 听见郑富华开口,沈放这才高兴地接了。 李学武将成条烟放在一边,又将手里的烟放在了烟灰缸上,这才对着郑富华说道:“咱们现在的经费解决了,是不是该把车辆装备提上日程了”。 “后续的训练我准备安排他们进行实战演练,尽快熟悉作战武器和装备,实现机动性和完备性” “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郑富华看着李学武说道:“钱是你搞来的,可出去高局那边还是心疼啊”。 说着话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继续道:“不过我跟高局商量了,装备还是尽早上,后续的资金上来以后还是可以回馈上来的嘛!” “是这么个意思” 李学武点头道:“包括后续的安全经验推广,治安队伍建设,消防安全培训,这些都会带来装备的采购和训练场专业的培训需求,都是经费的来源嘛”。 郑富华知道李学武鬼点子多,搞钱的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 也不枉他和高震好几天没睡好觉,听到轧钢厂把肉运回来的消息,这才把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那就上” 郑富华敲了敲桌子,坚定地说道:“为了安全,这钱还是要地,少不得”。 “哎,这就对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放,问道:“你来干啥了?” “呵呵,我也刚到” 沈放跟李学武回着话,眼神示意了一下郑富华。 见李学武和郑富华正在讨论治安大队的事儿,壮着胆子插话儿道:“李处,郑局,你们看,我们所离治安大队也不远,能不能做点儿什么呀?” 见两人都看向他,很怕两人多想,笑着说道:“您看,马上开春儿了,我们所去年上报的房子漏雨还没得着经费维修,所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是清朝的老物件儿,还都是“古董”呢~,这厨房的……” 沈放的笑脸随着报台账也慢慢地变成了苦笑。 “不为了别的啊,这房子再漏雨,我心疼屋里那些“古董”呢~” 见着郑富华眯眼睛,沈放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最后为了不显得尴尬,还开了个小玩笑。 李学武听见这笑话也是无语地撇了撇嘴。 交道口所里有个屁的古董,要说那些破烂儿家具是古董,那大街上的石头子儿还是汉代的呢! “今天叫你来可不是听你倒苦水的” 郑富华拿着手里的火柴敲了敲,看了一眼李学武,问道:“你先前不是跟我说过,想要一个副手嘛?” “他?” “我?” “怎么?不行?” 郑富华松开手里的火柴,往椅背上一靠,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可不要小瞧人啊,沈放当年可是……” “领导领导” 李学武摆摆手,制住了郑富华的介绍,转头看着沈放问道:“沈放同志,你可想好了,在所里,你是一把手,到了治安大队,你可就是三把手了”。 “领导,真让我去治安大队?” 沈放没管李学武,而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郑富华问了一句。 “嗯,是有这么个打算” 郑富华点点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对着沈放说道:“我认为你是可以胜任副大队长一职的”。 “谢谢领导!” 沈放激动地站起身子给郑富华敬了一个礼。 “呵呵呵” 郑富华看着沈放激动的模样,笑着一撇嘴,看了看李学武。 这是李学武第三次收到郑富华的信号了,也是笑着站起身,对着沈放伸出了手。 “欢迎加入东城分局治安大队” “是!” 沈放笑着跟李学武握了握手。 治安大队显然是一个快速晋升的阶梯,现在领导们的目光都看着这边,关注度也都在这边呢。 再一个,治安大队是独立性质的队伍,不对外办公,省了很多麻烦。 不然他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长得却跟四十岁似的。 郑富华摆手示意两人坐下,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正委的人选已经在给你物色了,相应的班子会给你配齐”。 “谢谢郑局” 李学武笑了笑,知道郑富华这么为难是为了什么,也知道郑富华把沈放调上来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自己这个脾气一般人顶不住嘛。 李学武今天还有事儿,紧着要紧的事儿跟郑富华说了。 一个是汇报关于治安大队组织建设的情况。 另一个就是准备联合分局这边的训练人员,和志愿团的作训参谋,配合轧钢厂在红星训练场成立一个训练科。 主要是为了培养专业的训练人才,用于科学、合理、有目的性地培养参训人员。 郑富华倒是同意李学武的意见,高震已经同意治安大队的训练计划了。 那就是每三个月都会有一批骨干力量从基层和机关抽调到治安大队进行训练和安全巡逻工作。 在训练中锻炼体魄,提升技能,在巡逻中实践所学,补强短板。 在汇报结束后,李学武又说了帕孜勒的事儿。 正好沈放就在这儿,李学武便将调帕孜勒进特勤队的请求跟郑富华提了。 见李学武大方地承认安排自己战友进单位,郑富华也没有说什么。 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的,最主要的是这个人有能力。 (本章完) 第441章 红光 第441章 红光 李学武说的很明白,这个人的专业技能是没有问题的,是接受过考验的。 郑富华点点头,问了李学武红星训练场的事儿。 领导点头不问,就是表示同意了,而坐在一边的沈放也明白了领导的意思,知道这个事儿最终还得落在自己身上。 等跟着李学武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便主动问了帕孜勒的情况。 李学武当然希望帕孜勒早点儿能进入训练状态,所以跟沈放约好了,明天让帕孜勒去找他。 虽然说是调沈放进治安大队,可调令还得几天,他还得交接呢,办这个事儿足够了。 李学武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看了看手表,真如沙器之所说,这会儿已经三点了。 去红星村就得两个多小时,不算检查的,回来还得两个多小时。 唉~没办法,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明天的工作沙器之也给安排满了。 “走,出发!” 李学武提了提气,上了吉普车,示意韩建昆出发。 指挥车出来大门以后,沙器之便转过身,一份一份地将文件交给李学武审批。 这是先前就商量好的,在路上这点儿时间正好用来审批先前留下的文件。 再一个,今天厂办又给转来了新的文件。 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了就没有作业了,没想到长大了还特么有! 李学武就像开学前赶作业的小学生,即使汽车摇晃,也得批文件。 好不容易赶在五点半左右晃到了红星村,还正赶上参训人员就餐,没有看成训练。 李学武想着早点儿回去,就没有在食堂就餐。 正在训练场值守的带训负责人韩战陪同李学武查看了训练设施、宿舍卫生、值班日志等等。 “跟魏同交接了吗?” 李学武站在食堂门口看了看,就餐的人数真的不老少,几千人一起吃饭还是很壮观的。 这还是分批次吃饭呢,而且城里治安大队干活的就住在城里呢,不然更多。 每个月光是物资给养就得用车拉,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不过这几千人吃饭只有几百人是轧钢厂的,或者是参训的,剩下的都是支援团的。 后面的大通铺宿舍已经住满了,主办公楼也已经住满了,也算是将将够。 后期这边的团部会搬进城里,空间可能会富裕一些。 再有一个,以后山上也会有驻扎,所以山下的训练场更多的是作为办公和集训驻地使用。 “交接了,知道您来,就一直在这儿等您来着” “搭顺风车?” 李学武看着韩战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战也笑了笑,说道:“好长时间没跟您一起坐坐了,正想着呢”。 “嗯嗯,学会说话了” 李学武点点头,跟忙完带训工作的魏同汇合了,又叫了丁学波,一起跟在这边暂时驻扎的齐团长见了个面。 除了互相慰问了一下,齐团长还比较客气地跟李学武聊了聊他当年剿匪的事儿。 李学武知道一定是魏同来这边吹牛哔了。 这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嘛。 见着李学武看手底下人的表情,齐耀武笑了,问道:“听说战斗很激烈?都动了轻机枪和手雷了?” 李学武看了看魏同,不知道这个牛哔应该怎么继续吹。 十七个专业应急处置人员,对阵十多个马匪,动用了轻机枪和手雷? “大雪天嘛,想着速战阻击,牧场的牛羊可是公家的财产” 李学武这么短的时间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别人的牛哔圆谎了。 “哦!怪不得~” 齐耀武也是开个玩笑,并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是合作伙伴呢。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李学武借着这个机会把魏同介绍给了他,同时提出了一起组建训练科的意愿。 齐耀武倒是没拒绝,毕竟他们团的目的也是支援地方武装建设。 不过李学武适时提出的训练目标和要求倒是让他思考了一阵。 除了正治、文化、体能等基础训练外,还要进行射击、搏击、攀登、汽车驾驶、反劫持、营救人质、防暴排爆、野外生存、游泳、侦察与反侦察等课目的训练。 齐耀武和坐在一旁的赵振华算是看出李学武的目的了,这是奔着专业训练去的。 “基础体能训练没问题” 赵振华代表齐耀武做了回复:“射击、搏击、攀登、野外生存、游泳、侦查与反侦查等项目我们都能帮忙,可其他的不是我们的专业范围内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正治课由分局负责派人支援,文化课由华清大学负责支援,汽车驾驶轧钢厂负责”。 看了看笔记本,就剩下反劫持、营救人质、防暴排爆这三项最重要的内容没地方组织学习了。 他想了半天也是没想到还有谁能教这个,先前以为这个团这么多人,怎么没有能人啊。 齐耀武看着李学武为难也是有点尴尬,刚才还跟李学武吹牛哔呢,这会儿自己也遇着不行的了。 “你这啊,真找错人了” 齐耀武笑着给解释道:“我们练的都是进攻,讲的是一往无前,可没有防御营救的,一般来说,你要训练的这些东西都是对付我们用的”。 “哈哈哈” 李学武想想好像还真是,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有点儿尴尬。 “不过我知道个地方,应该有这方面的能人” 齐耀武凑近李学武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训练总监部的关系,去那里找,准能找着!” “训练总监部?” 李学武太熟悉这个部门了,部队所有的训练和军事院校都归这个部门管理。 包括支援团的训练计划都是这个部门指定的。 再有,现在的基干民兵,学校军训等等,都归他们管。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哪个部门里有?他们有好多部门呢”。 “你还真有关系?!” 现在轮到齐耀武惊讶了。 他也就是觉得李学武在他这儿找不到人挺尴尬的,给李学武说个牛哔的地方让他知难而退,还不显着他没能耐。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都这样了还有关系? 李学武也发现了齐耀武的惊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都在一个四九城,难免挂点儿关系嘛~” “……” 这玩意儿也有挂关系的? 四九城这么大,要是都这么论,那都是老乡了。 “那个有点儿关系” 李学武笑了笑,再次问道:“这种技能的,在那个部门?” 齐耀武知道遇着真神了。 以前还真是小看这个副处长了,这种八大部都能论关系,那可真牛了。 “战斗训练部应该有” 齐耀武看了看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以前果谠的牛哔人物,留外的一抓一大把”。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个事儿我知道了,咱们这训练科还得多请您指导帮忙”。 “没问题,好说” 齐耀武现在也不知道李学武是吹牛哔还是真有人。 别着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人来了不就知道了嘛。 谈完训练的事儿,又沟通了一下接下来山上和城里的安置工作。 刚开完会,吃完了晚饭的尹满仓被沙器之请过来了。 沙器之送完李学武,就去了赵雅军的家,把布料给赵家送去以后这才去请的尹满仓。 见着尹满仓进来,李学武跟齐耀武、赵振华握了握手,算是结束了这次的座谈会。 在送走齐耀武等人后,李学武又跟尹满仓谈了由他和老彪子牵头儿,与齐耀武团在山上设置隔离区,在隔离区内养殖牲畜的事儿。 尹满仓先前也知道李学武的想法,可这次突然用蒙布卡车接上山几十头牛,几百只羊,还是给他吓了一跳。 李学武今天不来,那明天尹满仓也忍不住要下山找李学武问计了。 好在李学武这会儿给他讲了全盘的计划,也说了齐耀武是默认了这个事情的,不然也不可能派车来接的。 尹满仓已经跟李学武在创业这条“不归路”上走的很远了,现在想跳车都不成了,因为车门子都被李学武焊死了。 “那些牲口在路上吃了些玉米” 李学武由着尹满仓送了出来,边往车边走边说道:“山上可没有玉米,得想想办法,解决一下牲口的草料问题啊”。 火车运送玉米难免会有散落或者露底,知道运送牲口,魏同又截留了十几袋子玉米,这才叫牛马羊这一路上活了下来。 “这个我想了” 尹满仓背着手拎着烟袋杆,笑着说道:“虽说是青黄不接,可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 说着话也是一阵唏嘘,这红星村啥时候有过这么多牲口啊。 虽说不是自己的,可现在依着李学武的意思,那是要三方合作的。 在把牲口运送回来的第一时间,尹满仓便组织了村民安置了。 当然了,这村里也不是他们家的,也不是都听他的,在安排人手上就得找老实可靠的。 一村之长,在这个时候的权利,那可真是大的没边儿了。 “山上有的是枯草,先有个嚼头儿” 尹满仓见车跟前儿站着几人,就没再往前走。 现在两人说的话题实在不适合当着别人的面儿来说。 “再有个把月就能见着草了,我想着是没啥大问题的,至于今年下半年嘛……” “搞青储” 李学武点点头,给出了最合适的答案。 “干草也得备着,豆饼坯子能搞的话想想办法” “嗯” 尹满仓点点头,道:“公社有油坊呢,我再划拉划拉,足够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站在车边跟着沙器之说话的闫解成,他是李学武叫沙器之找过来等着自己的。 “今天晚了,这几天彪子要上山,有什么事让他跟你说” 知道李学武有事儿,但尹满仓还是留了一下。 “今晚就跟家住一宿呗,明早再回去” 尹满仓看了看已经起来的月亮,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姑在家给你准备伙食呢”。 “不了” 李学武笑着跟尹满仓握了握手,道:“明早还得上班,早起太辛苦了”。 说笑了两句,这才走到了车边。 “魏同,咱们厂采购的马在尹书记这儿了” 说着话,给魏同和尹满仓两人介绍了,然后又交代道:“让尹书记找几个人教你们骑马,你们学会了,再教咱们厂所有在这集训的学”。 魏同跟尹满仓握了握手,打了个招呼,随后应了李学武的吩咐。 “那马是要在咱们厂用吗?” “废话!” 李学武看了看魏同,点着他胸口提醒道:“这批集训的人怎么回事儿我不说你也清楚,一定一定要给我带好了,千万不能出现差错!” “是,保证完成任务!” 魏同敬了一个礼,给李学武下了一个保证。 李学武点点头,把目光看向了闫解成。 “在这儿干的怎么样?” 这还是李学武第一次关心自己的工作,闫解成感觉很是感动。 但是看着李学武皱着眉头的表情,他现在也不知道李学武这会儿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当初决定提前转正,被安排来了训练场,他也是有过后悔的。 可这个世界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了。 “还好……” “那就好” 闫解成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点点头,示意沙器之和韩战上车,自己也打开了车门子。 “叫你来是你家里让我给你带个话儿” 李学武看了看闫解成道:“你爸让你抽空儿回去一趟,再有”。 听见韩建昆着车的声音,李学武把着前排座椅上了后座,嘴里跟闫解成说道:“这边也有电话,多给家里联系一下”。 说完,也没等闫解成再说什么,直接拉上了车门子,示意韩建昆可以开车了。 韩建昆得了李学武的命令,踩着油门缓缓地开出了训练场大院儿,往山下开去。 魏同等一众人送了李学武后都各自忙去了,只有闫解成还站在原地。 他本以为李学武叫他来是关心他工作,甚至他还幻想到李学武要调他回厂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却是给家里捎消息的。 前几天他爸就给这边来过电话,他正在上班也没接着。 等他收到通知的时候也没打算回电话。 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爹第一次来电话了,就这么几天,来了好几个,值班室的保卫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爹来电话也就是那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今天更是招呼到李学武这儿来了。 李学武走时说的那句话太让他丢人了。 刚才可不是叫他给家里打电话,或者让他关心家里人,那是在训他呢。 在院里他们两个人是邻居,怎么说都行,可在外面,在单位,李学武是他上级的上级的上级了。 这么忙了,还得给他因为个人事儿传话儿? 闫解成知道,自己在李学武心目中的分数又降低了。 确实如此。 在听到三大爷托自己给闫解成带话的时候,李学武就对闫解成有意见了。 这边又不是没有电话,还能跟家里断了联系了? 三大爷这不是让自己用身份压着闫解成回家里的意思嘛。 把工作带回家,这是他最反感的。 刚才跟闫解成交代的那一句,也是在提醒他,只此一次。 “处长,咱们到家得九点多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晚上车里黑,文件也看不成了,他这会儿正闭目养神呢。 “饿肚子了吧?今天辛苦了” 三人都饿着肚子呢,只有韩战吃了饭。 李学武也是为了赶时间,这边食堂都开饭了都没吃。 就是为了看训练场更多的工作和检查。 “没事的,我们还不饿呢” 沙器之笑着应了一句,随后说道:“就是想问问您,明早用不用晚点儿来接您”。 “按正常点儿” 李学武知道沙器之的意思,他现在是兼职两方面工作,就算是迟到,也没人知道他是在哪边上班呢。 这在分局当初调他的个人信息就说明了,李学武的工作按照特殊制度实施的。 就连工资都是双份的,因为他是有两个正式的工作单位的。 出差一回来,送李学武回家的时候沙器之就把李学武的两份工资交过来了。 两份工作的级别都是副处级,一份一百三十八元,两份二百七十六。 再加上李学武在分局这边是一个半月的工资,算是零零散散的稿费,这个月李学武手里多了三百多元。 这可真是一笔巨款了,能买两台自行车,骑一台扔一台。 既然领了工资就得好好干活儿,李学武可不允许自己偷懒儿。 这玩意儿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放松了自己就没完没了了。 “明天叫上于主任,咱们查岗” 李学武闭着眼睛想着安排明天的工作了。 “是” 沙器之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 李学武回道:“下午是人最容易放松的时间”。 “是” 沙器之笑了笑,知道李学武心思多,问道:“那就安排在跟设计处看消防器材的后面?” “可以”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身边的韩战说道:“明天你带骨干陪我去看消防器材,提前熟悉,提前准备”。 “是” 见韩战应了,李学武又对着沙器之叮嘱道:“明天提醒我注意时间,也让你们按时下班,过个愉快的周末”。 “我们都歇了十多天了” 沙器之看了韩建昆一眼,跟李学武继续对接起了明天的行程。 他有一个笔记本,里面就是李学武每天的行程安排和李学武交代的工作。 不仅仅是要安排后面的时间,还要提醒李学武检查和办理以前的工作。 因为已经十几天没有处理轧钢厂的业务了,所以李学武会显得比较忙。 虽然现在没有灯光看手里的笔记本,可上面的行程都在他心里呢,随口都能跟李学武对的上。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也是慢慢适应了秘书的工作,也敢把一些工作交由他来办了。 就比如今天让他跟设计处对接预算的事儿,明天李学武再去设计处,就有个缓冲的余地了。 或是同意增加预算,或是再研究,或是看施工进度再酌情增加,都有个谈的态度了。 总不能叫设计处牵着自己的鼻子走,部门与部门之间的协作就是这个样子,互相配合,互相牵制。 人就是这样,用的顺手了,慢慢就用心培养了。 沙器之也知道李学武在慢慢培养自己了,包括正在开车的韩建昆。 今天两人算是看到反面教材了,就是那个给处长开车都不干,偏偏去当驾驶教员的闫解成。 这个事儿都快在保卫处传成笑话了,还有人跟韩建昆逗笑,说他捡了个大便宜。 有哪个领导关心下属周六按时下班,好享受周末休息的? 反正沙器之现在是很满足的,对李学武的安排也不再持疑虑的态度。 现在要是李学武让他安排某个人办入职的事儿,他想都不会想了。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感觉车速骤减了一下,李学武猛地伸出手撑了前面的座椅。 “处长” 韩建昆看着车前的玻璃,有些惊讶地说道:“刚才好像有道红光从天上晃了一下”。 “天上?” 李学武皱着眉头探着身子往前看了看。 这会儿韩建昆已经恢复了车速,往前看只有车灯的光亮,和老远处城里的灯光。 “是不是看错了?” 沙器之背对着前面跟李学武说工作,倒是没看见韩建昆说的红光。 韩建昆又不是一个拿工作开玩笑的人,平时开车时跟他说话都不言语的,这会儿不可能说笑。 可现在外面什么都没有,沙器之只能往幻觉上面想了。 “我看的很清楚” 韩建昆这会儿的心情也有些忐忑,虽说是退伍回来的,可看着这种超自然现象,还是有种恐惧感。 韩战则是默默地把手放在了枪套上,现在只有枪把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天空便坐回了座位上。 “不要怕,可能是烟,或者信号灯” 李学武说了几种可能,想了想,又叮嘱道:“回家以后精神着点儿,一有不对了,赶紧处置”。 “处长,您是说……?” 沙器之现在看李学武的眼神也带着惊恐了。 他倒不是害怕什么超自然现象,他是怕北面的毛子乱来。 这个时候三防建设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宣传的就是这玩意儿。 “我什么都没说,别乱猜” 李学武的眉头一直皱着,眼睛看着窗外说道:“消息不能从你们的口中传出去,警醒点就行”。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好像说的不是毛子那边的事儿。 这……除了毛子乱来才有这种危险,还有啥? 坐在车里的三人见李学武不愿意说,都在心里暗自决定,今晚不特么睡了。 反正明天是周六,挺一挺就周日了,一宿不睡又不会死。 可要是真出了事儿,那一睡就不是一宿了,可能是一生了。 下山的路耽误时间了,上了平路以后车速渐渐地起来了,车里也不是那么的晃了。 可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气氛变化的源头就是李学武,自从刚才那一下以后,李学武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 开车的韩建昆和坐在副驾驶的沙器之看着前面也不说话。 坐在李学武旁边的韩战则是学着李学武望着窗外,好像路边随时会出现小怪兽一般。 黑天开车,总是给人一种压抑感,更何况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呢。 等进了城,路上的灯越来越多,沙器之几人这才稍稍放松了心情。 可李学武看着却是没什么变化,眉头也是一直都在皱着。 到了四合院门口,李学武在下车前对着韩建昆交代道:“送完韩战和器之你把车开回家,就别回厂里再跑一趟了”。 “是,处长” 韩建昆看着李学武下车,推开车门跟李学武说道:“处长,我们家有电话,您有事儿就给我打”。 “知道了,回去吧” 李学武站在大门口对着指挥车摆摆手,随后便进了大门。 这会儿门还没关,门房里几个小年轻的正在打扑克。 见着李学武进来,老彪子从门房里挤了出来。 “武哥” “没睡觉怎么跑这儿玩儿了?” 李学武刚才还真没注意门房里都有谁,平日里老彪子也不来的。 “是姥爷,见你一直没回来,让我过这边来等等你,怕门再关了” “回吧” 李学武点点头,带着老彪子往院里走。 看了看东屋的窗户,这会十三太保正跟屋里看书呢,西琳他们也在。 “咋都没睡觉?” 李学武见屋里亮着灯便进了屋,往西屋看了一眼,大姥和二爷正趴着枕头上抽烟呢。 收音机里正放着戏曲,咿咿呀呀的,李学武也没听出唱的是个啥。 因为二孩儿他们睡的早,李学武就没往西屋去,让姥爷看见自己回来了就成了。 这会儿带着老彪子进了东屋,跟帕孜勒问了一句。 帕孜勒见着李学武回来,便放下手里的书本站了起来。 “习惯了,睡不着”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书说道:“看看小说,学习学习”。 李学武伸手接过来看了看,是水浒传。 这玩意儿印刷的数量太大了,都烂大街了。 “还没听说看小说学习的呢” 李学武笑着将书还给了他,又说笑道:“学啥?杀富济贫、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呵呵”。 西琳见着李学武进来也不看了,搭着腿儿坐在凳子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他今天都要闲死了,把柴火都给劈了,还去后院儿帮葛林忙呢”。 “是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帕孜勒,道:“行,明天早点起来,让彪子带你去办手续去”。 “真的!谢谢排长!” 帕孜勒激动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呵呵”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帕孜勒的胳膊,道:“你先带上资料,去街道所办户口,然后去街道办手续,办完跟彪子去训练场直接参与训练吧”。 “是!” 帕孜勒笑着又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按道理来说,退伍回原籍,他也是能有个安排的,可谁让当地没条件呢。 再说了,这个时候退伍的太多了,根本安排不过来了。 现在能进京城不说,还能进警队,他是说不出的激动。 想到以前的困苦生活,这粗犷的汉子直要落泪。 “别哭个唧的啊,忒难看” 李学武笑着伸手把帕孜勒的脸扒拉到了一边儿去,随后对着葛林问道:“跟着大姥学得怎么样?” 葛林这会儿也看着书,见李学武问,便咧开大嘴笑了笑。 “挺好的” “呵呵” 李学武看见葛林看的什么书了,《木工》,这还是闻三儿掏噔回来献宝似的给姥爷看的呢。 姥爷翻看了两眼就放一边儿去了。 这玩意儿写的画的都是他会的,他会的这书里可好些都没写呢。 葛林愿意学,李学武也就放心了。 这大个子挺善良的,又有把子力气,做事也仔细,正合适学门手艺。 “有啥不会的,就跟姥爷问,别闷着” “哦,知道了” 大个子瓮声瓮气地应了,看了李学武一眼,又低头看书了。 西琳站起身,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怎么忙到这么晚?” “去城外检查工作了” 李学武看了看西琳,问道:“在这儿怎么样,还习惯吧?” “我哪儿都行” 西琳笑了笑,道:“就是你这儿老鼠够多的”。 “老鼠?”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了老彪子。 这四合院是老房子,有老鼠洞不稀奇,就是房堡里面跑老鼠都不稀奇。 可这特么老鼠多是个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怎么了” 老彪子无奈地说道:“我们收车回来就看着他们满院儿打耗子呢”。 “这么多?” “可不是!” 西琳接话儿道:“光是打死的就得有三十多只,还不算跑了的”。 老彪子笑道:“耗子大搬家~”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对着老彪子说道:“你去三舅家一趟,告诉他今晚别睡了”。 “武哥……” 老彪子也看出李学武的表情不对来了,茫然地想要问。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昨天河北就震了一下,好像不大对”。 “是震了一下” 老彪子点头道:“可就是晃了一下,没什么吧”。 “听学武的” 这会儿姥爷和二爷也披着衣服起来了。 二爷走过来说道:“学武分析的有道理,早年间也有过这种事儿”。 姥爷点点头,道:“鸡飞狗叫,老鼠跑掉,咱家的马都不进棚子了,可能就是这么个原因”。 屋里听见这话的人都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姥爷两人。 二爷对着李学武说道:“晚上那会儿我们就想找你说来着,一直没等到你,就让彪子去门房截你了”。 “咱们人多,防着点儿不耽误睡觉”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说道:“去吧,跟三舅说一声,别咋呼”。 “知……知道了” 老彪子有些慌神,搓了搓手,这才从墙上拿了李学武那台车子的钥匙。 晚上骑车子,还是李学武那台自行车方便,因为有电摩灯。 边往出走,老彪子边想着,通知完三舅家,还得去通知自己家。 这会儿在西屋的沈国栋听见这边的谈话也穿了衣服起来了。 “武哥,今晚我回家睡” 沈国栋家里还有个老奶呢,平日里在这边睡都行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话,怎么都待不住了。 “去吧” 李学武叮嘱道:“记得去小燕儿家说一声”。 “哎!” 沈国栋应了一声,边扣衣服纽扣边往出走,很怕自己回家晚了。 这边说完,屋里几人的眼神都有些慌乱,书也是看不下去的了。 “两个人一组,轮流值夜” 李学武跟十三太保说道:“发现不对,赶紧示警”。 “知道了武哥” 霍永芳带头应了,又看了一眼弟弟们叮嘱道:“今天都别脱衣服睡了”。 西琳这会儿脸色有些白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学武看了看担心的帕孜勒一眼,知道他担心他妹妹。 “让她们两个去西屋睡,你别睡了” “好” 帕孜勒应了一声,严肃地对迪丽雅两人说道:“你们合着衣服就跟我那床被子睡,我今晚不睡了”。 “阿卡” 迪丽雅一紧张,嘴里又说起了她们那儿的话。 帕孜勒这会儿强自镇定了,拍了拍妹妹的手,道:“没事儿,咱们这是平房”。 李学武知道这会儿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用,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大姥,二爷,你们盯着点儿” 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后院儿说道:“我打电话”。 “去吧” 姥爷皱着眉头抽了一口烟,跟二爷对视了一眼。 先前两人也是就谈到这个事儿了,可也没有跟别人说,这个时候可是讲究信主义的,不能乱说封建的话。 一般来说,这种老话儿里,就带着点儿奇幻色彩。 都是解释不通的道理,用已经发生了的事件代替,所以就造成了这种情况。 李学武倒是知道,这种现象是能用科学解释的通的。 他从韩建昆说完看见红光就一直在回想,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唐城的那一次记忆深刻,之前的就不知道了。 这会儿院里的人家多数都休息了,谁也没想着今天有啥异常。 这院里多数都是上班的,都不在家,在家的谁会注意跑出来的老鼠呢。 这院儿里只有李学武家趁三只鸡,还都在后院儿。 棒梗是发现鸡不对劲儿了的,还以为是早上的河虾喂的呢,嘀咕着小姨骗人,回家也没说。 李学武回到家,见着于丽还等着,这会儿雨水倒是没在。 “这么晚啊?” 于丽见李学武进屋就要去帮他脱外套,却是见着李学武穿着鞋走了进来。 “我打几个电话,一会儿还要出去” “好” 于丽见着李学武的脸色不对,便也谨慎了起来。 可看着他这么晚回来,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没呢” 李学武走进里屋拿起电话说道:“有啥帮我整点儿啥,饿了”。 说完这一句,便把电话打给了李怀德。 李怀德这会儿也是刚到家,洗漱完还没进被窝儿呢。 今晚有几个单位的领导请他吃饭,喝了不少,正由着媳妇儿伺候着醒酒呢。 轧钢厂的大动作自然瞒不了人,这些单位的领导就像苍蝇一样呼了上来。 为的就是问问这肉咋来的。 “呵呵,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李怀德将脚伸进了媳妇儿打来的洗脚水里,手里拿着电话听见是李学武还挺意外。 他知道李学武今天没在厂里,下午说是要去一趟训练场的。 “领导,可能要出事儿” “啥?” 李怀德拿着电话便是一愣,身子更是不由的站了起来,差点儿把脚下的水盆子踩翻了。 见媳妇儿过来要收拾,摆手示意别过来。 工作上的事儿李怀德持谨慎小心的态度,能不跟家里说就不说。 李学武是什么身份,他说要出事儿,那就不是小事儿。 更何况还是这么晚了还专程打来电话,更不可能是小事儿了。 李学武在电话里将今天遇到的事儿和自己的分析,还有老人知道的历史跟李怀德汇报了。 又将邢城昨天早上的情况说了,希望引起李怀德的注意。 “不能吧~” 李怀德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拿下手里的话筒看了看,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呢。 “这四九城可没震过” “是” 李学武也知道李怀德说的对,京城周边都震过,就是这四九城没有震过。 “可不得不防啊” “就凭你的猜测?” 李怀德看了一眼媳妇儿,拿着电话跟李学武问道:“你知道这种事的影响有多大吗?” 李学武在电话的这端也是皱着眉头不好再说下去了。 他知道李怀德的意思,能决定全厂警备的只能是厂级领导。 可厂级领导也更是在乎威信的,乱下命令造成损失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李怀德现在正在努力争常务副,哪里会承担这个风险。 就算是真的出了事儿,他没发出这个警示没有责任。 可他今晚一旦听了李学武的话,做出全厂警示的命令,那要承担的责任可就大了。 ps:末尾推一本同类型的书《四合院之进击的何雨柱》字数够,可以品尝一下。 同类型的书,30多万字,书荒的可以品尝品尝 (本章完) 第443章 起来重新睡 第443章 起来重新睡 傻柱歪着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应了那么一句。 随后说道:“他们正跟库房搭炉子呢,马上也就好了”。 “知道了,顾着点儿火” 李学武抱着李姝颠了颠,外面起风了,他怕李姝受着风,跟傻柱和一大爷说了一句便把门关上了。 “你去叫雨水了吗?” 回身见着于丽从厨房出来,李学武便问了一句。 “叫了” 于丽点头道:“她说去倒座房跟西琳她们一起睡”。 “嗯” 李学武点点头,抱着李姝便开始在客厅里转悠了起来。 倒座房今晚都别想睡了,雨水去了那边也就是心里上安全些,睡是别想睡了。 不过这个时候李学武能顾着的只有家里人了。 至于其他人,都不是小孩子,自己该通知和警告的已经说了。 怎么做,全看自己了。 走到里屋门口看了看,见母亲和老太太精神都有点儿不足,李雪更是已经又睡着了。 “奶,妈,你们睡吧” 李学武抱着闺女进了屋,对着母亲两人说道:“孩子一会儿哄睡着了我再放被窝儿”。 老太太听了李学武的话,拿着枕头躺在了炕头儿。 这晚上冷不丁听见李学武说的话,心里蹦蹦直跳,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大舒服。 刘茵拍了拍闺女,叫闺女起来重新睡。 因为李雪就是横着躺在炕上睡着的,这么睡别人没法睡了。 李雪揉着眼睛看了看站在地上的二哥,由着母亲的安排挨着李姝的小被子重新躺下了。 刘茵则是给李学武叮嘱了几句,又拿了被子给老太太和李雪盖了,这才自己也躺下。 李学武伸手把屋里的灯关了,抱着李姝走回客厅。 “爸,你也睡去吧,我不睡了,值班” 李顺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说道:“今年这灾咋这么多”。 “谁能想得到啊” 李学武也是感慨了一句,伸手把李姝咬烂了的大虾拿下来扔了,又给拿了另外半截塞她手里了。 李姝倒是挺会来事儿,拿着那半截大虾就要往李学武嘴里送。 “呵呵,爸爸吃饱了,不饿了” 李学武笑着逗着李姝,还对着李姝的肚子点了点问道:“你吃没吃饱啊?” 李姝没搭理李学武,见爸爸不吃,学着奶奶叹了一口气,抱着半截虾继续啃了起来。 李学武见父亲神情有些低落,便抱着闺女坐在了父亲身边。 父子俩难得的有了共处的时间和机会。 “我在边疆遇着了不少好药材” 李学武伸手摸了摸闺女的小脚丫,见有点儿凉,便用手抓住了捂了起来。 “灵芝、冬虫夏草、红,就连雪莲都遇着了” 李顺看了看儿子,问道:“你还都认识呢?” “呵呵” 李学武知道父亲对自己一直都是不满意的。 因为李学武小时候父子两个因为学医没少斗智斗勇的。 不夸张的说,打折的棍子都烧了够做顿满汉全席的。 现在听见父亲的话,李学武倒是不觉得难听了。 “认识的不多” 李学武故意逗着父亲回道:“我就捡着认识的买了一些,没多少样,十几二十种吧”。 “……” 李顺眯着眼睛看了看儿子,道:“你是不是得说说那半瓶酒哪儿去了?” “呵呵呵呵~” 李学武就知道父亲要找自己的,这会儿装着不知道地逗着闺女道:“爷爷问咱们酒呢,是不是你偷喝了?” 李姝茫然地看着爸爸,又看了看爷爷,不知道怎么扯到自己这儿来了。 也就是李姝现在还不会说话,不然准给李学武来一句:“您说这话可别亏心!” 李顺见着大孙女看过来,赶忙把威严的表情自然丝滑地切换到了和蔼慈祥模式。 就知道这个儿子现在不好管教了,竟然拿着孙女威胁自己。 李顺见李学武不愿意说,便也就不问了。 看儿子现在的状态也不像是喝了那酒的。 至于给谁喝了,他也就不想了。 “确实带回来一些” 李学武也怕父亲瞪自己,笑着说道:“不过没在我这儿,回头儿我给您拿回来看看”。 “不许乱吃啊!” 李顺盯着李学武看了一眼,随后站起身说道:“你这个水平,就别给自己开方了,到时候我想救你的时候都找不出药理来”。 “……” 李学武看着进屋的父亲是一阵无语,他就这么废物? 开个药方还能给自己搞中毒了? 还找不出药理! 太寒碜人了! 于丽收拾完厨房又把地擦了,去卫生间放好了墩布,擦了擦手就要出门。 李学武却是招了招手,道:“就跟这儿待着吧”。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怀里的李姝,又看了看里屋,犹豫着是不是要听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则是抱着孩子站起身,把长条沙发留给了于丽。 “倒座房乱糟糟的,西院儿出来进去的人,哪里能休息的好” 李学武嘴里轻声说着,走进里屋用一只胳膊抱了一床被子走了出来。 这会儿李顺已经挨着刘茵头朝下躺炕上了,见着李学武抱被子就知道他给谁的。 看了儿子一眼却也是没说啥。 李学武没管父亲,屋里黑就当没看见。 于丽走过来接了被子放在了沙发上,又伸手去接李学武怀里的李姝。 “孩子给我抱一会儿吧,你去洗洗脸” 跟李学武说了一句,于丽把手伸向李姝说道:“来,爸爸累了,小姨抱抱好不好?”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于丽,又看了看爸爸,这才把两只小手对着于丽伸了过去。 “李姝真乖!” 于丽笑着接了孩子,抱在怀里晃了晃,见李姝可爱,又亲了一口。 李学武则是拿着闺女的手绢进了卫生间,给自己洗完脸后又给闺女洗了手绢。 他这也算是第一次伺候自己闺女了。 从抱回家来,都没给闺女洗过褯子,全都是老太太和刘茵一手带着的。 等出来,于丽已经给找好了衣服架,正好能夹住李姝的手绢。 “累不累,把她放在沙发上自己玩儿就行” 李学武看了看在于丽怀里啃着大虾的闺女,笑着说了一句。 嘴里边说着,边走进里屋,把电话机连着线扯到了客厅。 弄完以后便随手把门关上了。 “不累” 于丽笑着伸手给李姝擦了哈喇子,又去卫生间洗了手,边走出来边说道:“我就稀罕闺女,多可爱啊”。 “没见着不可爱的时候呢” 李学武走到茶柜边上,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准备熬夜用。 这会儿一大爷却是拉开门进了玄关。 “学武呢?” “在这儿呢” 李学武站在玄关墙后面,进屋的一大爷没见着,就跟着屋里站着的于丽问了。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应了,便往里看了一眼,道:“老人和孩子安排在了倒座房,年轻的都去了北仓库”。 “炉子搭好了吗?” 李学武对一大爷这种安排没什么异议。 九十九个头都磕了,不差这一个。 问着话就要让一大爷进屋,一大爷却是摆手拒绝了。 “搭好了,地面儿的土都开化了,好搭,砖头都是现成的” 一大爷过来时便见着里屋拉着窗帘儿,也知道李顺一家都在这边睡觉呢,便也就轻声说了。 “彪子把炉子引着了,年轻人火力壮,冷一会儿没啥,倒是要谢谢回收站的那些姑娘和小伙子们” 一大爷来这儿要说的也是这个。 “主动给老人和孩子让了屋子,又给烧的炕” “是嘛” 李学武点点头,道:“倒座房也得留年轻的值班啊,别都是老幼的”。 “知道呢,彪子安排着呢” 一大爷用肯定的眼神看了看李学武,他心里还是挺佩服和感激李学武的。 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今天这提前预警了不说,李学武还拿出仓库和房子给大家伙儿临时躲避,算是很仁义了。 “那成,跟彪子他们说一声,多抱点儿柴火,看这天儿不大对,别下了雨” “知道了” 一大爷应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屋,回西院儿去了。 现在这院里除了二大爷一家,还有两家没动地方的。 一大爷想着跟那两家再劝劝,这炉子都暖和了,哪儿睡不是睡呢。 可他的心是好心,人家领不领情却又是一回事儿了。 一大爷没想着要院儿里人的人情,李学武也是没想着要。 他和他们家里人都不欠这院里任何人的情,今晚这话说与不说都不亏理。 但大姥和二爷都有很大的怀疑,他又是知道后世一些经验的,哪里能就顾着自己家。 真要是一夜平安都好了,让人家看看笑话嘛,全家总动员嘛。 可真要是出了事儿,就他们家躲了,就跟他有关系的人躲了。 这人命关天的,到时候可就不是笑话和埋怨他的了,可能要吃了李学武的心都有。 人性就是如此,李家终究还是要在这个院里住的,一家人都没个心狠的,李学武哪里会让家里人背着这份罪。 所以今晚怎么折腾,李学武都觉得值。 不求这些人有惊无险的感念,但求这些人虚惊一场后不拿李家人说事儿就成。 至于二大爷家,李学武问心无愧了。 —— “这天儿还真变幻无常啊” 三大爷站在仓库窗户边儿上往外面看着。 这边的院子大,已经能看见风刮起了尘土,打的窗玻璃叮叮响。 这仓库也是忒大,一个炉子根本不顶啥事儿,这会儿院里人都拿着小板凳,围着炉子坐着烤火。 眼瞅着时间就一点多了,这风倒是来了,可地震呢? 有的人顶不住就倚着木板堆睡了,也有的用木板堂了床,合着衣服盖着袄睡的。 还有心思乱的,走了两圈儿后,不顾别人劝阻,又跑回自己家睡的。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尤其是后半夜气温下降,走的人更多了。 这仓库都是年轻人,胆子都肥着呢,哪里会听一大爷这“老人”的言语。 看着那个走了,这个也想走。 等又走一个,他不走好像胆儿小似的。 都是年轻人,最听不得胆小两个字。 闫解放也想走,可他爸就跟窗户跟前儿站着呢,想迈步却是没敢迈。 他嫂子这会儿跟他妈正靠在一起倚着木头堆冲嘴儿。 炉子里的火倒是旺,可也架不住这仓库空旷啊。 一直都没住人,一个火炉子哪里够这么多人用。 “爸,我回去拿件儿衣服” 闫解放边往出走,边跟着他爸说了一句,这会儿眼睛都没看向他爸,就怕他爸不让。 可哪知他的话说完,人都走到门口了,他爸愣是一句都没回他。 等他看向窗边的时候,正瞧见他爸眯着眼睛看他。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闫解放现在看着父亲的眼神就是想刀他。 可这会儿他都走到门口了,要是再走回去,那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会儿他也是心下一横,拉开门便往家里跑。 “唉~” 三大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他生了病,身体“力不从心”以后,这孩子们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本来以为很老实的大儿子是可以养老的依靠,拿出一大部分积蓄给办了工作。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才干了几天就不学好,现在都成了二婚了。 老大走了以后,本以为培养一下老二,可这个号他一上线就感觉出不对来了。 以往他都是照顾全家,可着生活算计着,但难免要偏向老大一些。 这不就找上来了! 现在来看,老二对自己的怨念也是颇深,已经不听自己的话了。 闫富贵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号”解旷。 这会儿闫解旷看着二哥回家了,正跃跃欲试地要站起身。 可一见父亲的眼神便又低下头躲过去了。 好像特么小号也要废!!! 易忠海将闫富贵父子之间的表情交换全看在了眼里。 都说养儿能防老,他现在倒是不想着无后的事儿了。 就是这院里二大爷和三大爷,又哪像是能有养老儿子的样子。 子不教,父之过,今日因,明日果,唉~ 秦淮茹也看见三大爷一家的“热闹”了,这会儿摸了摸儿子的大脑袋,露出了微笑。 “唉,这儿可真冷” “这儿可真闹的慌” …… 贾张氏看了儿媳妇儿一眼,看见人家回家,她也想回家。 “嘶~” 秦京茹看了自己姐姐一眼,见姐姐瞪着眼睛又把话憋回去了。 “冷您就往炉子跟前儿坐着去” 秦淮茹瞪了婆婆一眼,这会儿一大爷几人正担心着呢,她又起幺蛾子。 “我不去” 贾张氏横了一下脖子说道:“那炉子新搭的,一股子土腥味不说,坐跟前前面热后面凉”。 秦淮茹看了看怀里的小当,说道:“倒座房好好的你不去,非要跟这儿来,到了这儿您还挑这挑那的”。 “我才不去” 贾张氏看了大孙子一眼道:“我得跟我孙子在一起”。 棒梗就是贾张氏的命,在这个时候,命都不去倒座房,她能去嘛。 其实棒梗也是能去倒座房的,小当槐都能。 可这会儿全都围在秦淮茹的身旁。 棒梗看了看他奶奶,转头对着母亲说道:“我妈在哪儿我在哪儿” “我也是” “我也是” 听见棒梗这么说,槐紧跟着上。 躺在秦淮茹怀里都要睡着了的小当也迷迷糊糊地跟了一句。 “好好好,你们妈亲” 贾张氏略微低沉地说道:“人老了就招人烦”。 “您说什么呢” 秦淮茹看了婆婆一眼,道:“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说着话看了周围的邻居一眼,有睡觉的,有打呼噜的,有玩扑克的,也有聊闲篇儿的。 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家这边,秦淮茹便轻声说道:“你没听一大爷说是谁张罗的这个事儿啊?” 贾张氏愣目愣眼地看了看儿媳妇儿,道:“是……” “你说呢?” 秦淮茹瞪了婆婆一眼,道:“没看把他们家老人孩子啥的都挪到后院儿去了啊”。 听着儿媳妇儿的话,贾张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真要有……!” “嘘!” 贾张氏说一句,秦淮茹便截一句,贾张氏现在丝毫没有反感,只有惊恐。 秦淮茹扫了一眼四周,道:“没有他的应允,一大爷能带着人进了这个库房?” 说着话示意婆婆往倒座房那些年轻人看。 “他可不会没事穷折腾,您瞧好儿吧” “我相信武叔” 棒梗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小筐,里面是几个鸡蛋。 从李学武答应他一起养鸡的时候,棒梗就觉得李学武可信。 等鸡下了蛋,棒梗真的吃到了鸡蛋的时候,那种信任达到了顶峰。 现在没有人能质疑武叔的话,除非她先下个蛋! 秦京茹坐在一边撇撇嘴,听见棒梗的话更是翻了个白眼。 至于嘛~ 至于,至少秦淮茹现在至于。 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懂事儿,秦淮茹更至于了。 现在家里吃穿不愁,婆婆不闹,儿女都学好,秦淮茹心里只想着一个人。 不是李学武给她多少钱了,也不是李学武给她多少爱了,李学武给她的远比这些东西都要多。 儿子是她的未来,最初棒梗跟着李学武亲近的时候,她还怕儿子学坏了。 可看着儿子比以前更懂事儿,更会说话,秦淮茹便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孩子必须得有父爱。 即使这个“父爱”是隐形的。 再说,李学武哪次出差忘了她了。 就算是自己爷们儿,也没有说这么惦记自己的。 想到今天跟张松英去李学武办公室搬酒,那酒箱子上面的东西…… 别说现在李学武没有直接说让她们来仓库躲一躲,就算是李学武啥都不因为,就是让她来这仓库,她也愿意。 —— “睡吧” 李学武从里屋轻轻地走了出来。 刚才把李姝哄睡着了,又放回了炕上的被窝儿里。 走出来看着一直陪着自己的于丽打着哈欠,便笑着说了一句。 于丽担心地看了看李学武。 她现在是既害怕发生地震,又害怕不发生。 发生地震是灾,不发生,那对于李学武来说,也有可能是“灾”。 “躺下吧” 李学武坐回到了沙发上,示意于丽躺长条沙发上睡。 于丽伸手拉了拉李学武的手,随后便合着衣服躺了下来。 “铃铃铃~” “吓!” 她刚躺下,就被这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喂?” 李学武怕屋里孩子又吓着,便快速抄起了电话。 “是我” 李怀德揉了揉眉头,道:“快两点了,撤了吧”。 “领导……” “我知道” 李怀德这会儿也是满脸疲惫地坐在书桌旁,拿着电话说道:“明天写了报道,就说实战演练成果斐然,锻炼了队伍的应急反应能力”。 李学武听明白了,这是李怀德在主动给他擦屁股呢。 一定是轧钢厂的动静太大了,传到了领导耳朵里了。 他也想控制影响,可这种事怎么控制。 “明白了” 李怀德也是为了他好,这个面子必须给,不能顶着来。 “好,不要意气用事” 李怀德叮嘱道:“这个事儿有演练的名目在,没人能说什么的,该怎么干工作还是怎么干”。 “知道了,领导” “嗯,就这样吧” 李学武拿着电话看了看,随后把电话放下了。 李怀德的话里有话,看来这次的影响确实很大啊。 能让李怀德主动帮自己擦屁股,还说了安慰自己的话。 看来这个地震要是真不来,自己在轧钢厂的日子不好过了啊。 可就算是如此,李学武也没怎么害怕。 一个就像李怀德说的那样,我有演练的大义在,您能奈我何? 再一个,今天他所有的所做所为,都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出于公心,最多有人批评他杞人忧天,又能说他什么? 他并没有把这个猜测私自散播出去,就算是说,也是控制在了院子的范围。 看了看于丽担心的眼神,李学武笑了笑,道:“公道自在人心吧”。 “尽力就好”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眼里全是信任和支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了笑。 “铃铃铃~” “喂?” “处长,是我,韩雅婷” 韩雅婷犹豫了一下汇报道:“刚才厂里领导来了几个电话问询保卫处演练情况,说尽快结束,不要打扰生产”。 “嗯” 李学武拿着电话眯着眼睛说道:“甭管他们,继续演练,什么时候天亮了什么时候再说”。 “可是……” “听我的!” 李学武严肃地说道:“保卫处现在我说了算”。 “领导算个屁,谁再给保卫处直接打电话,你告诉他,保卫处副处长的电话还通着呢!” “是,保证完成任务!” 韩雅婷铿锵有力地回复了李学武,随后便挂了电话。 李学武则是皱着眉头轻轻地把电话放了回去。 于丽坐起身子,起身拿着李学武的茶杯去续了热水。 端回来走到李学武身边放下茶杯,开始给李学武揉捏肩膀。 “累了一天了,躺下吧” 李学武知道这会儿于丽睡不着了,可还是没想着让她累。 于丽则是摇了摇头,站在沙发的后面继续捏着。 “你睡一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呵呵” 李学武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道:“哪里睡的着”。 他也是早有预料,这种事情会有反扑的。 厂里现在波云诡谲,原有的领导就都尿不到一个壶里,新来的这几个也都不是什么老实客(qiě)儿。 现在自己明着是跟李怀德亲近,可自己强势的性格,注定是要让这些领导们忌惮的。 今天说不定有哪些领导认为这是个机会呢。 磨刀霍霍不敢说,可暗地里的小刀子指定少不了。 就算是李怀德,今晚对自己也是失望多一些,只不过刚才没有明说罢了。 这就是正治生态,一旦某人的思想或者行动超出常规范围,那必定会打破平衡,引来角力。 而现在恰恰正是联合企业的筹备时间,多少人盯着自己手里的那么一点儿权利呢。 在疯狗面前,就算是一点点面包屑都会引来疯抢。 没关系,李学武现在倒是不畏惧这些疯狗的攻击了。 因为他羽翼已丰,手里有枪,有人,谁敢跟他呲牙。 能拉付斌下马,他就能再拉下一个来。 手里的饭碗都端不住了,那就把锅都给你砸了。 —— 西院儿,北仓库。 两位大爷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天气变化,一直守了一夜。 这一夜让李学武豁楞的一宿没睡的有好多人。 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这个时候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 也许是昨晚的风大,早上这会儿的天显得更是压抑。 李怀德正打着呼噜,梦里回忆着北国风光、异域风情。 郑富华则是坐在分局值班室,看着墙上的挂钟抽着烟。 王主任抱着胳膊站在办公室窗前为干儿子担心着。 轧钢厂车间和值班室被保卫处折腾的不耐烦的人已经要到了发火的边缘。 红星训练场一宿没睡的队员们还在静默地等待着命令。 西院儿北仓库的人们清醒的少,依偎着睡着的多。 回到家的人们还在熟睡中,梦里都在笑话李学武,笑话一大爷、三大爷,笑话在北仓库蹲着的街坊。 后院儿李顺已经醒了,正跟儿子坐在沙发上沉默无语。 后半夜起来后,李顺正看见于丽躺在沙发上睡着,儿子则是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烟。 听见动静于丽醒了,李顺便叫她去里屋睡了,自己则是留下来陪着儿子。 看了一眼一宿没睡的儿子,眼睛里已经有了血丝。 他知道儿子心善,不然也不会有通知一大爷的多此一举了。 爷俩都没有说话,一直等待着。 好像地震并不可怕,李顺反倒希望来那么一下子了,好叫他儿子不用难堪。 可当他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时间慢慢转动到五点二十的时候,他知道.天就要亮了,儿子的压力大了。 这一次可能不会有人当着面儿说什么,不过背地里说什么都可能的。 “吱~” 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于丽走了出来。 这会儿她的精神头儿也是不大足,可还是一边笼着头发一边说道:“五点多了呢,得起来烧火做饭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于丽,随后点点头,说道:“忙你的”。 “好” 于丽看了李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是刚睡醒,这会儿有点儿冷,双手搓了搓胳臂,穿了衣便出了门。 这会儿院里也慢慢地有了声音,一部分是早起烧火的娘们儿,一部分则是一宿没睡好,打着哈欠往家走的邻居。 于丽刚走到月亮门门口,便听见有人说闲话。 “还地震呢,天都要亮了,呵呵” “白等一宿~” “也不知道……” “嘘!” …… 于丽走进中院儿,跟院里邻居打了照面儿。 这会儿灯还开着,她也看清说闲话的是谁了。 “七嫂,起来烧火啊” “啊,是,你也刚起啊” “嗯” 于丽应了一声便往前面去了。 这一家是住在门厅辅房的老七家,说闲话的就是这两口子。 上次丢锅的就是他们家。 这会儿见着于丽过去,老七怼了她媳妇儿一下子,说道:“没瞧见她过来啊,乱说什么”。 “你还说了呢” “那我也没当着人家面儿说!” …… 于丽走到倒座房门口,见着一个个从倒座房出来往家走的老头儿老太太,一个个都不是啥好看的表情。 虚惊一场没有,更多的是…… “呦,你们这是不躲了啊?” 二大妈也是早起烧火,这会拎着灰桶从大门口儿回来,嘴里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 今天可叫她逮着理了,给从西院和倒座房回来的这些人这顿埋汰啊。 她昨晚一宿没睡着,她有多担惊受怕,现在的她就有多猖狂。 “孩子他爸还说呢,这地震啊,不冤枉人,咱这不做亏心事儿的,还用担心了天灾去?” 什么叫棍到一大片啊,这句话就是。 “留点口德!” 聋老太太由着雨水扶着往院里走,对着二大妈说道:“别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说话亏了心也不成,也遭雷劈!” 二大妈撇着嘴,看了走进来的一大爷和三大爷一眼,没敢还嘴。 这院里二大妈谁都敢怼,就是不敢怼老太太。 当众人陆陆续续往家走的时候,当众人嘴里发着牢骚打着喷嚏的时候,当众人把异样的目光看向李家的时候。 钟表上的时间慢慢来到了五点二十九分。 “轰!” “轰隆隆~隆~” “咔!” “啊!” “妈呀!呜呜!妈~” 随着从地下传上来的一声闷响,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李学武夹在手里的香烟烟灰都被晃掉了。 听见声音不好,李学武猛地跑进屋,不顾晃动跑到炕边,一把抄起闺女,一把抄起老太太就往出跑。 因为现在炕上只有她们两人,刘茵和李雪已经起了,正在客厅洗漱,要往家去做饭呢。 等李学武抱着哭起来的李姝和老太太站在院里的时候,地已经不晃了,可天却是变了。 只见昨晚不知什么时候撒下的风又骤然刮起,而且一刮起来就是狂风。 吹的李学武都要睁不开眼睛。 而天上更是下起了大雪,这雪好像飞絮一般被风吹的乱飘。 院里和屋里照明的灯泡闪了闪,全都熄灭了。 “爸!” “我在这儿” 李顺听见儿子的叫声,赶紧应了一句。 李学武听见父亲的声音,转回头要去找母亲和小妹的时候,正看见父亲搂着两个身影站在自己身后。 “妈!” “妈在!” 刘茵强忍着恐惧回了儿子一声。 她还好,可李雪却是被吓坏了,这会儿抱着父亲正哭着。 李学武还没来的及看怀里的李姝和老太太,却是听见“哐当!”“啊”“哗啦啦”的一连串儿声音,却是从二大爷家方向传来的。 —— 一切来的是那么的突然,却又是那么的自然。 就在这大风大雪的不经意的时刻,刹那间就让天地黑暗了下去。 李怀德两口子躲在床下瑟瑟发抖,听着屋里的家具、摆设倒地后发出的破碎声,已经来不及心疼了。 感受着楼体的晃动,李怀德是那么的恐惧。 准! 太准了! 他突然想起了李学武的话,这小子从进厂以后好像还没吃过亏。 不吃亏的原因就是这小子好像还真没乱说过话。 这次这么主动打电话,说是没把握,可已经…… —— 地震已经发生了。 郑富华正抽着烟,迷迷糊糊地想要清醒一下头脑。 可突然的晃动让他没坐住,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还真来了!” 郑富华咬着牙爬了起来,去拿电话的时候灯突然灭了。 “草!” 郑富华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事情好像变的严重了。 —— 确实挺严重,街道大院儿的后罩房院墙塌了,放东西的仓库房也塌了。 多亏晚上没有人在后面,不然准出危险。 因为后院儿是厨房和资料库的位置,每天都有人来回走动。 这要是砸在里面,那可真是与文物同在了。 别看沈放说他们所有“文物”,你再看街道,那还真有文物。 不过现在都砸在下面了。 王主任正顶着风雪,带着人排查院里的损失。 今晚就几个人值班,现在能用的全都用上了。 李怀德能想起李学武,郑富华能想起李学武,可李学武的干妈现在来不及想他了。 因为这会儿查完街道,就得及时行动,去查看街道各个区域,各个院儿有没有损失。 —— 李学武现在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和庆幸,只有灾难来临的战栗。 这会儿疼痛的嘶吼声并不缺少,李学武感觉自己好像被哭声、喊声、嘶吼声包围了。 来不及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儿,抱着李姝和老太太又回了屋。 “奶,没事吧?” 李学武把老太太放在玄关处,让老太太穿鞋,自己则是把李姝抱在了怀里。 他刚才跑的急,都不知道是怎么把两人抱起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院里了。 现在看着老太太模糊的身影,怕自己刚才着急,伤了奶奶。 “没事儿,把孩子给我” 老太太摸着黑找了自己的鞋子,又把李顺三人的鞋扔了出去,这才要接李学武怀里的孩子。 李学武则是摸了摸闺女的额头,刚才李姝睡的正香,被自己吓了这么一跳,又着了凉,怕是要生病。 “奶,你站在玄关这儿等我,我去拿被子和衣服” 李学武将孩子递给老太太,自己进了里屋将几人的衣拿了出来。 又用小被子把闺女包裹了。 虽然这会儿外面飘着雪,刮着风,可几人都不敢进屋。 刚才地震的那一阵儿,几人都听见房屋的嘎吱声了。 打着手电穿了衣,李学武叫母亲带着李雪,护着老太太和李姝在玄关门口等着。 自己则是拿了手电,往二大爷家走去。 李顺穿好衣服的第一时间就去了那边,因为门口躺着一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大爷刘海中。 地震前他就醒了,正在床上合计着一会儿怎么磕碜一大爷和李学武呢,没想到地震就突然来了。 刘光天和刘光福穿着秋衣秋裤在床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时候,他自己先跑出来了。 也是赶巧了,就在他慌乱地跑出门的时候被门槛子绊了一下。 好巧不巧的是,房檐上的瓦脱落了,十几块儿老瓦片直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身上。 等刘光天和刘光福反应过来的时候地震已经停止了。 茫然地看了看漆黑的屋里,兄弟两个在夜里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道两人看没看见对方的意思。 不过许是看见了,因为兄弟两个摸着黑都开始穿衣服。 等他们磨磨蹭蹭走出来的时候,更因为停电天黑,他们丝毫没发现自己老爹已经晕倒在了门口。 还是李学武拿了手电出来,照着他们爹了,这才发现门口还蹲着一位、躺着一位。 躺着的是他们爹,蹲着的是李学武的爹。 “爸,有事儿吗?” “不知道,砸脑袋上了,出了不少血” 李顺简单查看了一下刘海中的伤情,判断了一下便开始清理刘海中身上的碎片。 李学武则是一拍已经吓傻了的刘光天,道:“背你爸往西院仓库去”。 (本章完) 第444章 多亏有你啊 第444章 多亏有你啊 这边交代完,李学武拿着手电对着父亲说道:“爸,不知道还有多少伤着的,您背着药箱去西院儿北仓库,我把人都给您送过去!” “好!” 李顺听着院里的哭喊声,咬了咬牙,强忍着惊吓后的眩晕,回屋里取了药箱、药兜子便往出走。 这会儿李学武拿着手电在后院挨家挨户地看了,还真就是二大爷一人受了伤。 见有几个邻居正惊慌失措地站在院儿里茫然地看着自己。 “吓傻了?西院儿躲着去!” 李学武吆喝了一声,不管这些昨晚跑回来的人,拿着手电往中院儿跑去。 中院儿和前院儿的情况好像严重些,因为就属中院儿和前院儿人住的多,也就属这两个院儿人跑回来的多。 李学武顺着哭喊声望去,却是秦淮茹和贾张氏婆媳俩。 秦淮茹的怀里抱着哭嚎的小当,小当的脑门儿上正血红着。 “咋回事儿?” “呜呜呜~” 秦淮茹看见李学武,哭声也越来越大,满眼的祈求和慌乱。 “问你话呢!” 李学武拿着手电照在了小当的额头上。 “我们往回走,孩子们着急先跑回来,让柜子砸到了,刚救出来” 秦淮茹哭着说不出话,还是站在一边的秦京茹解释了。 “哭个屁!” 李学武抢过小当拍了拍,哄了两句先别哭。 又查看了一下脑门上的伤口,确实挺严重,都看见骨头了。 “没事的没事的” 李学武拍了拍小当的后背,随后站起身将孩子交给跟着自己站起来的秦淮茹,道:“我爸就在西院北仓库,赶紧送过去”。 “嗯嗯嗯” 秦淮茹已经被吓傻了,被李学武骂了一句,这会儿才有了主心骨儿。 再听见李学武说他爸,她这才想起来,李顺就是医生。 接了李学武怀里的闺女,转身就往西院跑。 她也是吓坏了,冷不丁见着闺女这样,身子都吓凉了。 这院里黑咕隆的,天上还飘着雪,风也是呼呼做响。 有数的几个手电筒在院里乱晃,哭爹喊年,兵荒马乱的。 “砰!” “砰!” “砰!” 李学武见场面要失控,拔出手枪,走到三门门口,冲着天空就是三枪。 这三枪直接把院里的哭喊声压下了去。 从西院跑回来的,正站在前院儿慌乱着的、被吓着的那些人都往三门这边看来。 而从后院和中院跑出来的,也都被这三枪震慑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 “全体都有!” 只见黑暗中,李学武左手拿着手电筒垂向地面,右手举着手枪喊道:“手里有手电筒的,打开手电!”。 李学武的话喊完,被枪声吓着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拿着手电的都默默地把手电打开了,学着李学武垂向地面。 这会儿中院儿和前院、外院儿的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圆形的光圈。 “站在中院儿的人听好了!所有的手电一致照向三门方向!” 中院儿有手电就三家,傻柱家,一大爷家,贾家。 可傻柱家现在根本没有人,倒是棒梗拿着手电照向了三门的方向。 后院跑出来的两家有一家是有手电的,这会儿也学着棒梗照向了李学武。 手电的光正好能照见李学武的背影,这会儿前院儿的人看李学武就像一个黑色救世主。 李学武见有了光亮,迈步走过三门,站在了台阶上。 “前院的听好了!所有的灯光照向垂门” 地震这会儿就属前院儿人多,也最乱。 因为地震的时候正是他们成群结队地往家走的时候。 人多手电也就多,听见李学武的话,三束手电照向了垂门。 而李学武冲着垂门门口站着的人喊道:“外院儿!所有的手电照向西院门!” 傻柱正好站在外院儿,这会儿挤了几下挪到了垂门,打开手电高举着照向了西院门。 其他站在门口的人也学着傻柱,将手电照向了西院儿。 李学武见灯光通道建立起来了,用自己的手电照了一下院里人。 这会儿刚才还满嘴怨言的人们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的惨白。 男人或许还能有几分镇定,可女人和孩子们的脸上各个都带着泪水和惊恐。 有的人脸上或者手上因为乱跑抢在地上已经受了伤。 灾难来临,你很难苛求人人都是勇士。 懦弱和逃避才是人类最原始的反应。 院里最危险的其实就是老人和孩子。 一旦发生慌乱,面临踩踏的就是这些力量薄弱的。 “听我命令!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原地待命!” “其余所有人,按照灯光指示,外院先走,前院次之,中院最后,有序往西院走!” 李学武的命令下完,还有愣在原地的,没反应过来的。 “砰!” “快点!有伤的去西院北库房找我爸包扎!没伤的别在这儿碍事儿!” 李学武不耐烦地随手就是一枪,随后大吼一声道:“去西院!北仓库现在安全,去避风雪!” 听见李学武的喊声,老头儿老太太们、妇女孩子们这才壮起胆子挪着步子往西院儿走。 还哭着的孩子们也不敢大声哭,呜咽着由着家长领着往往西院走。 李学武则是用手电照了一下留在原地的青壮年。 “一大爷在不在?” “一大爷带着人去西院儿北房啦~” 当李学武问出这个问题以后,不知谁应了一句。 李学武听见后没做理会,一大爷没在这儿,一定是听见了这边的安排,带着前面的人往回走了。 一大爷找不上,三大爷就别找了,那是个废物。 李学武对着傻柱喊道:“何雨柱,你跟着队伍往西院走,到了库房清点人数!回来报给我缺了谁!” “明白!” 傻柱应了一声,拿着手电引着人群就往西院走。 李学武用手电晃了一下院里,这会儿人群正慢慢通过垂门往西院儿去。 贾家这会儿就剩棒梗带着妹妹槐和秦京茹在了。 秦淮茹抱着孩子去西院儿的时候,贾张氏也跟着去了。 听见李学武的疏散安排,棒梗因为照着手电,便壮着胆子叫了妹妹跟着小姨去了西院儿。 秦京茹拄着棍子从李学武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满眼敬佩和仰慕地看了一眼。 可落有意流水无情,李学武这会儿满眼都是救人,哪里会看她。 “老七,刘光福” 李学武对着两人喊了一句,指着棒梗的方向说道:“带着棒梗,带着中院的人,在中院儿,挨家搜,看看还有没有受伤的”。 “好” “听见了” “知道了,武叔” 就特么这么一个命令,这仨人愣是给出了三种应答。 李学武没空儿搭理他们,转回身看向前院儿,对着拿手电的走进来的老彪子喊道:“彪子!带人搜中院儿,看看有没有受伤的!” “收到!” 彪子是带着十三太保过来的,先前要给院里那些老人腾地方,二十几人都去了北仓库睡。 院里人不信李学武的话,他们可得信,不信也得信。 所以人群往家走的时候,他们没走。 他们准备人都走完以后收拾炉子灭火呢。 可没想到人还没走完,地震真的来了。 不同于仓库里留下来的那些人在心里喊着庆幸无比,跟着李顺被儿子背着进来的二大爷和哭嚎的二大妈让院里人见识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昨晚就属二大爷叫的凶,刚才就属二大妈跳的欢。 现在就属二大爷伤的狠,二大妈已经没了张狂的劲儿了,看着老伴儿脑袋上流着血,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再想想她在门口说过的话,这地震还真不冤枉人。 做了亏心事,说了亏心话还真要遭报应。 等一众人又由着傻柱的灯光指引回到库房的时候,看着正在给小当缝合包扎的李顺,众人的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 一直在库房的彪子跑去东院则是因为听见了李学武的枪声,挤着人群逆流进的大院儿。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喊话更是土匪一般,拎着手电筒带着十三太保从三大爷家开始搜了起来, 还别说,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老彪子在第一家就有了收获。 是跟着别人跑回来的闫解放,正被他们家的上下铺床压在下面。 李学武正带着人搜中院儿的时候,便听见了前院儿的动静。 等他跑到三门看的时候,却是瞧见十三太保抬着死猪一样抬着已经疼晕过去的闫解放出来了。 “咋地了?” 跟在后面的老彪子见着李学武在往这边看,便笑着喊道:“武哥,没事儿,就是腿让床砸折了”。 这特么叫没事!!! 院里正在搜救的人们听见这话都不由得喊了一句。 按这么个逻辑,有事儿还不得是白事儿啊! “继续!” “收到!” 老彪子听到命令,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搜。 而李学武带着人在中院搜了一圈儿一无所获。 因为一大爷就住在中院儿,这中院儿的人怎么都得给一大爷个面子。 他没回来,中院儿的人回来的也少。 只有要回来做饭的贾张氏先回来的。 跟着的秦淮茹耐不住秦京茹和孩子们的磨,便也跟着回来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人还没进屋呢,先进屋的孩子们便先受了伤。 从另一边搜的老七和刘光福等人也是一无所获。 因为能出来的都跟着李学武出来了,这会儿都在西院儿库房呢。 等李学武带着人赶到前院儿的时候,老彪子也搜完了。 就闫解放一个倒霉蛋儿。 傻柱跑回来汇报了“失踪”人数,就闫解放一个,还找着了。 这次地震前期搜索总计受伤三人。 一个是二大爷,面对地震慌乱反应,跑出来摔了一跤,又被房上的瓦掉下来砸了脑袋。 另外的小当和闫解放一个性质,都是家里的家具倒了,砸的。 总结就是没有经验,条件反射般地应对,地震是偶然的,出事儿是必然的。 说来也是怪,这随着地震而来的邪风来的快走的也快。 这硬币大小的雪也慢慢地变成了细雨。 就连黑咕隆咚的天色也慢慢由黑变成青色。 李学武站在门厅下看了看身边的二十多个人,抱拳拱手道:“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 “应该的!” …… 见着李学武开口,众人全都七嘴八舌地应了。 李学武发号施令那会儿都还不觉得什么,到了现在,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李学武也知道这些人心里所想,便开口说道:“等事情过后,我叫一大爷给大家报到街道,领个奖状啥的”。 “谢谢李处长” “谢谢学武!” …… 李学武点头应了各人的回复,对着老彪子说道:“把大家的名字都记下来”。 “知道了武哥” 众人听了李学武的话,一个个都跟老彪子道了声谢,刷了一下脸便跑去西院儿看自己家人去了。 李学武则是拉住老彪子说道:“彪子,累不累?” “不累” 老彪子见这会儿没外人了,便笑着跟李学武说道:“除了抬闫解放那小子费了点力气,没干啥”。 “好,我再跟你说个事儿”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认真地说道:“你现在带着咱们的人去街道支援去”。 “啥?” 老彪子没听明白李学武的话,愣了一下。 李学武则是抓着老彪子的肩膀轻声说道:“上次在红星村训练场奠基仪式上你做的那面旗呢?” 老彪子愣目愣眼地说道:“在库房……” “扛起来!必须要让街坊四邻看见咱们的人在这次地震中英勇无畏,勇于奉献的力量”。 都不是糊涂人,听见李学武的话,老彪子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这会儿挑着眉毛看着李学武说道:“武哥,我想把咱们的三轮车也骑出去,帮着运送伤员”。 “好想法,有力出力嘛!” 这三轮车上可都带着铁牌子呢,做好事要留名的! 李学武对着老彪子叽咕叽咕眼睛,点了点他的衣服示意了一下。 老彪子贼笑着眨眨眼应了,带着十三太保便往西院儿去了。 他们要去找葛林、帕孜勒,要找二爷,找大姥,还要找西琳和迪丽雅。 这个时候,出动的人越多越好,李学武都说了,有力的出力,那几个女人没有力可以扛旗嘛。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李学武这才顶着细雨回了家。 这会儿家里几个女人已经恢复了平静。 见着李学武淋湿了头发,李雪更是主动给自己二哥拿了干毛巾。 “应该没啥事儿了” 李学武边擦着头发和脸边说道:“等一会儿天亮了再回家做饭吧”。 “知道了” 刘茵怀里正抱着刚哄好的孩子,跟李学武应了。 李学武则是亲了亲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闺女,这才找出雨衣穿了,换了靴子往出走。 等他赶到中院的时候正遇见易忠海带着闫富贵走了进来。 三人就在三门的门厅里遇见了。 “学武啊,谢天谢地啊!” 闫富贵哭水着个脸,双手撑着身子跟李学武弯了弯腰道:“多亏你们把解放救出来啊”。 “三大爷,您这是干啥!” 李学武一把扶住了三大爷,对着三大爷问道:“闫解放得送医院吧?” “送去了” 闫富贵点头道:“老三和你三大妈去的,说我身体不好,没让我去”。 “那就好” 李学武点点头又对着一大爷问道:“西院儿其他人没事儿吧?” “没事,有的擦破点儿皮,有的崴个脚啥的,还有就是着了点儿雪,不过有炉子呢,都冷不着,你爸给治疗着呢” 易忠海也是很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次真的是多亏有你啊”。 “是啊!” 闫富贵站在一边接话儿道:“就我们家那种情况,如果不是都在西院儿,就都在医院了”。 他刚才可是回家看了,那上下铺还是他从学校弄回来的,实木的,嘎嘎结实! “那床铺就在我们床旁边,说不定真得被砸在床底下了”。 “三大爷您别这么说” 李学武不想接受这种感激,因为这种感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会变的怪异,甚至会变质。 “都是邻居,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李学武看了看两位大爷说道:“等天亮就安排大家伙儿回家吧,今天尽量注意着点儿”。 “知道了” 易忠海恳切地应了,并且补充道:“今天我安排你大妈她们多盯着点儿”。 “那就成了”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说道:“找几个小伙子盯着,这院儿里没有人,别出了问题”。 “明白” 易忠海也是感慨李学武想的周全,跟三大爷商量一番便一起去西院儿安排了。 李学武则是跟着两人一起来到了西院儿,看了看仓库里的人。 这边的人明显分成了三拨儿。 一拨是被李学武的安排救了的人,自然感激地看着李学武。 可碍于先前说了李学武一些怪话,这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拨就是说了抱怨李学武的话,又被卷着回来的人,自然一脸的尴尬,都躲着李学武的目光。 第三拨则是一直留在仓库的,包括跟李学武关系比较好的人。 这会儿都主动跟李学武打起了招呼。 这个时候李学武在院儿里人的威望达到个顶峰,再没有人敢质疑李学武的话了。 就像棒梗先前想的一样,你也先下个蛋再说,要不你先预测一个地震再说。 而李学武恰恰不想要这种威望,也不想邻居用敬佩和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我拿你们当邻居,你们竟然拿我当“大哥”? 李学武最懂人心和人性,这些所谓的感激和敬佩都是有保质期的。 随着这个事情在他们的记忆中慢慢消散,可能十天半个月就没有人再记得李学武的好了。 而李学武恰恰担心的事儿是,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时,他们又会想起这个事儿。 获救的并不会都感恩戴德,李学武真要是颐指气使,到最后可能就是怨恨了。 李学武没管上来搭话儿的人,先是看了受伤最严重的还在昏迷的二大爷,又看了看已经包扎好的小当。 又亲切地问了问在地震中摔倒的几个老人。 看到聋老太太的时候,这老太太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笑了。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看望完了老人,李学武这才看向众人。 “大家都静一静” 李学武脸上挂着亲和,很是客气地跟大家说道:“把大家聚集在这里,一个是为了统计咱们的人数”。 “二一个是方便我们在前面进行救援” “三一个是这里比咱们院儿安全一些,大家都有个保障” 李学武把事情的原因讲清楚,随后继续说道:“还有十多分钟、二十几分钟就天亮了,大家就可以回家烧火做饭了”。 “不会再有地震了吧!?” 这会儿老七媳妇儿担心地看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而老七则是对着媳妇呲了一下牙,小声教训道:“乱接什么话儿,让李处长讲完”。 “呵呵,我就是院里长大的,大家也都认识我,我并不是神仙” “哈哈哈~” 大家听见李学武的话都笑了起来。 也许是精神紧张后的条件性放松,也许是对李学武威望的服从性,所以李学武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轻笑。 而李学武则是一摊手地表示了无奈。 “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算卦的,所以我是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地震了” 李学武看着众人安慰道:“可即使再有地震,大家只要冷静地应对和处理,就不会出现问题”。 “这间仓库在地震中,将会一直对大家开放!” 说着话看了看脸上或者手上包扎的人,说道:“大家受伤多是反应不当,慌乱引起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再细想李学武的话,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尤其是刘光天和刘光福哥俩儿,看了看那个弃他们于不顾,都不提醒一句先跑的爹。 该! 李学武继续说道:“天亮了,大家在心理上就不会有什么负担和恐惧了”。 “安心回家做饭吃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毕竟地震也不能当日子过嘛”。 “呵呵呵~” 听见李学武的话,屋里众人又轻笑了一声。 时间就在李学武绘声绘色地给大家科普地震知识,讲解避震和逃生要点的时候过去了。 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李学武说话这会儿工夫,仓库里众人的神情慢慢放松了下来,恐惧也从脸上慢慢消失了开来, 这会儿仓库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变得亮了起来。 虽然还看不见太阳,不过能见度已经很高了。 李学武则是拉开大门,让大家有序地由着一大爷安排着出了门。 这会儿正巧,沙器之和韩建昆进了西院。 李学武对着于丽摆摆手,叫她过来,随后轻声交代了几句,这才往出走,跟沙器之两人汇合了。 “处长,您没事儿吧?” “没事” 李学武拍了拍两人的胳膊,随后带头往出走,边走边问道:“家里人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 “有惊无险” 两人的回答不同,代表的情况也不同。 不过得到这个答案,也就说明两人的家人是安全的。 李学武出了大门,拉开车门自己上了车,对着上了驾驶位的韩建昆说道:“先去街道,再去分局,然后咱们回轧钢厂”。 “您还没吃饭呢” “中午一起吃”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沙器之不用再劝,就这么定。 昨天两人商定的工作计划可能要有所变化。 既然发生了地震,那首要的工作便是这个。 无论是李学武还是任何单位的任何一位领导,现在可能都在努力往自己的单位去。 因为工作就是干部们的命,在确定自己的命还在的时候,那么就要去保证自己的第二生命。 而李学武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现在厂领导都在努力地往轧钢厂赶,想要的是第一时间和工人们在一起,跟昨晚留守在轧钢厂工作和值班的人在一起。 既然不能当先知,总不能当后觉吧。 这是告诉厂干部和工人,他们在,他们还在领导着。 可李学武不用去,因为不去,比去了的效果更好。 他现在虽然不在轧钢厂,不在训练场,不在分局,可现在这些地方都有他的传说。 “帮我呼叫保卫处通信班” 还没等车出胡同,李学武便对沙器之吩咐了一句。 “是” 通讯班并不像部队里的通讯班有那么大的规模和人数。 也没有电话连接那种联系方式,只有一部大功率电台联系。 在训练场还没有连接电话线的时候,一直都是用电台联系的。 通讯班的建立,最早还是李学武在调查扈正权案的时候产生的想法。 等筹备红星训练场的时候,李学武就认识到了联络的问题。 所以在给车辆采购通讯器材的时候也增加了固定电台的采购。 包括年前处理付斌案的时候都用到了厂里的固定电台。 而通讯班正式组建也是护卫队接受电台教育的时候。 这方面韩雅婷是个行家,组织了几个科里的女同志一起学了。 等李学武接手保卫处后,这个通讯部门彻底建立了。 基础就是那几个女同志。 现在指挥车上的电台最多能联系到二十五公里外的接收器。 正合适能联系到保卫处总台。 城区停电,轧钢厂有电。 生产的电没了,办公的电还有。 工程处在第一时间就被保卫处安排集结,快速启动柴油发电机,回复了办公用电。 而李学武指挥车上的信号一发出便被轧钢厂等在通讯班的韩雅婷捕捉到了。 不用想,李学武在赶不到轧钢厂的情况下,一定会第一时间用电台联系。 韩雅婷安排完应急处置工作便来到了通讯班,等待李学武的命令。 “处长,联系上了” “好” 李学武拿着话筒和耳机,对着轧钢厂的韩雅婷问道:“我是李学武,报告保卫处现在的情况”。 “滋~滋~” 城里这会儿用无线电联系的人还真不少,这会儿李学武的耳机里传来了一阵滋滋声。 “收到,处~长~” 韩雅婷的声音有些失真,不过还是能听见。 “保卫处无一伤亡,保卫处无一伤亡,正在按照应急预案进行厂区内部巡查和救援!” “收到!” 李学武拿着话筒命令道:“全员到岗,积极救援,防范趁机盗窃、扰乱治安、散布谣言等治安情况!” “收到!” “总台联系红星训练场,命令:训练场内轧钢厂所有在训人员,由魏同带队,即刻回厂参与应急处置工作!” “收到!” 韩雅婷将收到的李学武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这才断了联系。 而李学武的车这会儿也开进了街道大院。 为什么先来街道?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他家就在街道,他的个人事业也在这里。 最关键的是,干妈在这儿。 “妈,您没事儿吧!” 指挥车开进街道大院儿,李学武还没等车停稳,便推开车门子跳下了车,跟站在院里和刘主任说着什么的干妈招呼了一声。 “学武!” “李副处长” 干妈的回复是感激和激动的,刘主任的招呼是意味深长的。 李学武打量了干妈一眼,这才笑了出来。 “王主任,您没事儿就好啊!” “呵呵” 刘主任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了。 在这个院儿,当着众人的面儿,李学武还是第一次管王主任叫妈呢。 王主任也是第一次主动回应李学武的招呼,算是认同了这个关系。 现在院里的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了,却都各自把惊讶和探究的情绪隐藏了起来。 王淑华也是颇为激动地看了看李学武,见干儿子好好的,便也笑了出来。 “彪子带着人来了,知道你们都好,我派他跟着街道干事一起去排查和救援了” “是,他跟我说了” 李学武笑着跟刘主任点了点头,随后跟干妈说道:“在院里他们就救了一个人出来,跟我说想来给您帮忙,我就让他来了”。 “都是好小伙子啊!” 刘主任在这点上特别佩服李学武这些年轻人的。 “回收站是最先,也是最快到咱们街道来支援的队伍,而且都是小伙子,很是肯卖力气啊!” “不敢当刘主任夸,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李学武笑着给打着雨伞的刘主任敬了烟,嘴里则是继续说道:“我们都在街道住,街道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家里有了事儿,那要是不来帮忙,那还是家人嘛!” 由着李学武帮着点了烟,刘主任抽了一口,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嗯,李副处长这话听着提气!” 说着话转头对着王主任说道:“咱们街道上的单位和个人,如果都如回收站这般,都如李文彪他们这些人勇敢和积极,那什么困难战胜不了啊!” 王主任听见刘主任的话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回收站自去年成立以来,便一直都在为街道提供帮助”。 说着话点了几个老彪子带头做的好事。 “帮助孤寡老人清理积雪,修缮房屋,清理街道垃圾,主动维护街道安全秩序” “王主任,他们也就是做了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 李学武这个时候谦虚地笑了笑,说道:“不当夸,只要能为咱们街道平安和谐的环境出力,那他们怎么付出都是应该的”。 “嗯嗯,这个思想是对的” 刘主任点了点李学武,随后指了指门外,道:“你们先聊,我得赶紧带人去趟医院,咱们街道所有受伤的人员得统计和慰问”。 说着话还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回头儿叫李文彪来找我一趟,我有点儿事儿跟他说”。 “您先忙” 李学武笑着目送了刘主任带着人骑着车子出了门。 等周围没有别人后,李学武这才开口问道:“妈,跟我干爸那边联系上了吗?” “没事的” 王淑华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区里的房子是新建的,这种级别的地震一定没事儿”。 她这也是自己安慰自己,电话打不通,还能怎么办。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不用” 王淑华很是肯定地说道:“你爸做事特别谨慎小心,有事儿一定会联系我的”。 说着话,好好地看了看李学武的脸,道:“知道你想着妈了,可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该上班上班,记住,你也是干部呢”。 “是!” 李学武很是郑重地给干妈敬了一个礼。 等干妈笑着把自己的胳膊拉下来的时候,李学武说道:“我晚上去家里,这次出差给您和我干爸带了点儿特产,一直都没空去看您呢”。 “别忙活了” 王淑华吓唬了一句,随后伸手推了推李学武的胳膊,道:“你要是想家来,可别带着东西啊,小心撵你!”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跟干妈道了别,上了车示意韩建昆去分局。 云含杀气迷征旆, 沙逐腥风过战场。 自有记载以来,人们便对这种无力抗衡的自然现象感觉恐惧和悲伤。 恐惧的是人力之渺小,对抗之无力感。 悲伤则是满目疮痍,哀声几处断人肠的悲凉。 李学武的车驶向分局的时候,还能在路旁看见几处倒塌的房屋和坍塌的围墙。 更有行人眉头紧锁,面露惆怅。 今天的四九城,好像少了些热闹气,多了些惆怅气。 等车进了分局,却是瞧见郑富华已经站在院儿里等着自己了。 “郑局,您这是等我呢?” “呵呵,早算到你要来” 郑富华轻笑了一下,随后便收了笑脸,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电话不通,让他们挨个所传递消息去了”。 原来是郑富华刚给机关值班人员开完会,还没回屋。 “家里都还好吧?” “好着呢” 李学武知道郑富华问的是什么意思。 “局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 郑富华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带着李学武上了楼。 “有你的提醒,我昨晚便电话查了岗,所里的值班情况正常呢”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看来你说的还真灵”。 “您可别唬我!” 李学武拦了一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猜的”。 一字之差可差着好些意思呢。 “好好好,是你猜的” 郑富华也是一宿没睡,这会儿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说你猜的准行了吧”。 “也是胡乱猜的,没给您添麻烦就成”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跟着郑富华进了办公室。 郑富华则是点了点李学武,笑道:“别得理不饶人啊,高局这么做也是正常的”。 “当然”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那您昨晚的“不正常”高局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呵呵” 郑富华点了点桌子上放着的纸包,道:“秘书带来的包子,吃不吃?” “呦!您这早饭都有人买?”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纸包,随后嘀咕道:“不行了,我那个秘书得换了”。 “你要不吃就给我放下” 郑富华笑着唬了李学武一下,随后解释道:“那是小李家蒸的,知道我值班,今早带来的”。 解释完还点了点李学武,道:“你啊!心眼子太多”。 “都是跟您学的” 李学武笑着将包子推了推,道:“小李的一片心意,我哪儿能乱动,我得等着您请我下馆子”。 “那你可有的等喽!” 郑富华知道李学武不吃包子明着是不动自己的早饭,可一让一推之间,又给自己递了个话儿。 这小子心思通透着呢。 “没事儿,您只要退休前请了就得” “哦?!” 郑富华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笑道:“那我还就真得记着点儿这顿饭才成了”。 “您信得着我,我就信得着您,呵呵呵” 李学武笑呵呵地叼了烟点着了。 两人好像是在说这桌上包子的事儿,可又好像没说。 郑富华看了看桌上的香烟,打心眼儿里不想抽了。 昨晚值班抽了一烟灰缸的,现在看着烟就恶心。 看了一眼吞云吐雾的李学武,郑富华开口道:“训练场的事儿怎么样了?齐团怎么说?” “一半一半” 李学武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借着探身的工夫对着郑富华说道:“正治课您找人,文化课华清出人,体能训练他们出人”。 “你安排的倒挺好” (本章完) 第447章 卸磨杀驴 第447章 卸磨杀驴 “言重了” 杨元松看了看他头上的纱布,见还好。 可这会儿这位刘海中却是一提都没提救他的人和事,这刚才闫老师都说是李学武的父亲救治的。 这自己来了,按道理来说,院里人都会提一嘴这院里住着的厂里最高级别的干部。 就像刚才闫老师一样,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会说一下自己的儿子是驾驶教员一样。 这是激动的忘了,还是人性有问题啊? 他倒不是为李学武打抱不平,而是想得多,看得远。 搞组织工作的,搞谠务工作的,首先要看的就是人性和人心。 杨元松看了看依偎在床边愁眉苦脸表决心的刘海中,觉得没啥意思。 “那就这样,你在家好好养病,祝你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杨元松接了秘书递过来的,那位家属早就盯着了的一条羊肉。 “这是厂里的一点心意” “谢谢书记,谢谢!” 二大妈欣喜地接了羊肉,嘴里不住地道谢着。 杨元松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带着起身的众人出了门,由着闫富贵带着往对面儿去了。 二大妈送走了人便关了门,转回身放好了羊肉,对着床上躺着的老伴儿说道:“就给这么一条!” 说着话走到窗边,一指对面儿问道:“可是去了李学武家了,你说会不会多给……” “你一边儿去!” 刘海中皱着眉头瞪了媳妇儿一眼,道:“头发长见识短!” 二大妈撇撇嘴,道:“我就不信也给李学武家这么一条”。 “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信!” 刘海中这会儿捂着头,点着媳妇儿说道:“他是副处长,一个月一百多块钱工资,差那点儿肉?” “这可是羊肉!” 二大妈不服气地说道:“这可是白来的羊肉,你当猪肉呢!” “我还不知道羊肉!” 刘海中无奈地说道:“这次李学武出差,跟着厂领导一起搞回来两火车的牛羊肉,这玩意现在不值钱!” “啥!两火车!” 二大妈瞪大了眼睛,随后说道:“我就说你们厂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呢,感情不值钱了!” “去去去,做饭去!” 刘海中真是懒得跟他媳妇儿墨迹了,解释不通,朽木……朽木啥来着?……朽木脑袋! 撵了媳妇儿,刘海中又闭着眼睛叮嘱道:“以后管着点儿你那嘴,少说李家的事儿”。 “知道!” 二大妈拧着身子进了客厅,准备做饭。 她看着对面儿李家的热闹实在是心里痒痒,真想看看这些领导给留了多少肉。 现在这肉不值钱,那李学武还不得成车往家拉啊。 要不李学武怎么老说这技女的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女人不是卖的呢。 杨元松还真没好意思拎着羊肉进屋。 被在家的刘茵迎进屋,便看出了李学武家装修的不同来了。 在被刘茵请着坐在了沙发上,又见从里屋搬了椅子请大家坐,杨元松还是很舒服的。 他也是厂里的领导,看待李学武的家人就是又一种眼光。 这些年他查的,看的,哪个干部家属不带着点傲气,在这家儿却是见不着。 屋地还摆着药碾子,他想起李学武家是中医世家了,这家教就没的说了。 别看李学武在厂里有个保卫处之虎的名声,又传他这个那个的,可你现在看,那也是勇于任事的好干部。 “哈哈哈,这是李学武的闺女?” 杨元松接了刘茵递过来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笑着对屋里人说道:“大家都不要客气,这是李副处长家”。 “哈哈哈” 众人听出领导的意思了,都笑了出来。 老太太抱着李姝坐在杨元松身边,也是笑着说道:“你们都是学武的同事,到这儿就跟到家一样”。 “就是啊” 杨元松笑着点点头,伸手接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李姝,道:“我们去别人家是走访慰问,到李副处长家就是歇歇脚儿,喝杯茶,看看老太太,哈哈哈”。 “应该的,应该的” 刘茵笑着给大家倒茶,还给拿了茶几下面放着的干果和瓜子。 众人都笑着接了,不过吃的人少。 人家给拿那是客气,可这个时候这东西都贵着呢,谁有那么大的脸接了就吃。 刘茵倒是不小气的,儿子的同事和领导能来,还是这么说话的,咋能不高兴。 “哎呀,这闺女长得真俊啊!” 杨元松笑着打量了一下李姝的相貌,他是知道这个孩子的情况的。 但他更清楚李学武丈人家的情况,上次在医院就见识过李学武丈母娘的厉害了。 能在有这个孩子的情况下,还能找到那么好的丈人家,这李学武不得不说是个人物。 李姝这会儿有点儿认生,不过也没有哭闹,只是愣愣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杨元松。 “呵呵呵” 杨元松也是被李姝的表情逗笑了。 老太太则是笑着让大家喝茶,很是热情好客的模样。 大家也都对李学武的奶奶报以热情的微笑。 “家里都挺好的啊?” 老太太是东北人,来客人了第一句保准儿是这一句。 “挺好的,您也挺好的啊?!” “我好着呢!呵呵”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道:“学武在单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不麻烦,李副处长好着呢” 老太太这话,这屋里也就几位领导敢接,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这特么李副处长的奶奶跟自己说,保卫处之虎给自己添麻烦…额……还是不添麻烦的好! 薛直夫坐在一边微笑着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 你要说俭朴吧,这屋里看着就是比一般人家富贵。 可你要说富贵吧,仔细一瞧还没啥玩意儿。 最普通的房子,还住着火炕,有缝纫机也不算富贵吧。 这是副处长家呢,客厅就有套沙发和茶几。 倒是茶柜上的怪异电视机很吸引人。 可你一瞧,嘿,特么古董电视机,怎么估价? 这就是讲究人家的生活了,确实跟你家一比啥都差不多,可人家过的就精致。 他也是纪检工作干习惯了,总是用检查的眼光看待干部。 倒是没听说李学武有贪污的情况,可并不代表没有不是。 不过现在来看,真没必要。 轧钢厂的领导都知道,李学武有两个身份,都领工资。 核算下来并不比他们少。 要啥生活没有啊,别说领养一个孩子了,就是养十个也是不成问题的。 那边杨元松倒是跟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 老太太乐呵呵的,杨元松也是笑呵呵的。 能从李学武家人的身上看到李学武干工作和做人的优秀品质的。 单说杨元松怀里的这个孩子,有几个能有这份魄力,这么年轻就收养孤儿的? 你可以不去做善事,但你不能诋毁做善事的人。 更何况这李学武在轧钢厂里是出了名的仁义大方,可从来没见着他斤斤计较的时候。 再一个,在人家家里呢,咋不说好话啊! 老太太和刘茵听着李学武的领导和同事都夸自己家孩子,那还不是一直笑。 “今天啊,我们是来走访在地震中受伤害的厂职工的,到家门口了,就来坐坐” 杨元松站起身,笑着跟老太太说道:“感谢您的款待,我们得继续忙工作了”。 “不客气” 老太太笑着说道:“学武的领导和同事能来咱们家歇歇脚儿,我们都是高兴的,哈哈哈”。 杨元松边往出走,边对着要送出来的两人客气着。 “不要送了,太客气了” 这一行人都是笑着从李学武家出来的,看的对面儿做饭的二大妈眼气死了。 她就说嘛,官官相护!—— 李学武知道书记那一队是去城里慰问的,可却是不知道往自己家里去了。 这会儿正在设计处看现场。 “李副处长,您这设计要求,还是我第一次见着” “那说明你还是见的少啊” 李学武蹲下身子看了看技术工人拆开的箱板,往消防车的内部看了看。 “谁说不是呢” 设计总工周大海苦笑着说道:“咱们现在是一穷二白,啥都靠自己,可不就是见识少嘛!” “哎!可不要忘了南泥湾啊!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周大海,算是用一个小玩笑,化解了上次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呵呵呵,是,不能忘了南泥湾” 周大海走到李学武身边蹲了下来,看着李学武说道:“可您就拿着一张手绘样纸,告诉我们这儿这儿这儿、那儿那儿那儿的,这比掐我们脖子还难受!呵呵”。 李学武把手伸进了车下面抻了抻裸露出来水管和电线,道:“就这么糙的手艺还想着报委屈呢?” “您别鸡蛋里面挑骨头了!” 周大海手扶着车轱辘,笑着说道:“就依您这眼光,不会看不出这是要后期装配上去的吧?” “呵呵,我眼拙啊!” 李学武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接过沙器之递过来的擦手抹布蹭了蹭。 “灭火车看着还行,一会儿拉出去溜溜” 李学武手一指对面儿的破拆车,道:“看看那个”。 周大海回头看了一眼夏中全,得了跟上的眼神,为难地又跟着李学武往对面儿走。 他就是一个搞技术的,却偏偏被夏中全使唤来哭穷了。 “怎么样?” 周大海虽然为难,但是李学武现在看着的样车却是他一手带团队设计的。 只要是设计师,就没有不心疼自己作品的,人家说好才好呢。 “什么怎么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周大海一眼转身上了破拆车。 “图纸是我给你的,液压系统是现成的,工具也是我设计的,你们就负责一个改造和改装,有什么可牛的” “哎!你……!” 这李副处长说话也忒气人了,这都设计好了,说这话是不是有卸磨杀驴的嫌疑啊! “哎!老周,李处跟你开玩笑呢!” 夏中全一见周大海认真了,赶紧过来打了个圆场。 他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也知道李学武知道他的意思,这不是跟这儿谈呢嘛。 “嗡~~~” 李学武可没跟他客气,直接把车打着了火,踩着油门就往出开。 这台车是以克拉斯222重型卡车为基础进行改装的试验车。 李学武自觉得自己的驾驶技术和上身力量够强的了,可特么把车开出来就知道这车有多重了。 站在下面的夏中全等人都看傻了,这特么哪有副处长亲自实验车辆的。 可李学武就是要亲自驾驶和使用一下,不然不放心。 等开出实验楼,沿着厂内公路一直往北开。 轧钢厂的北面就是一处大空地,原来是农田,后来改工业用地。 也不知道是没钱还是没技术了,就一直没利用上。 今天李学武就给他利用利用! 他开着“嗡嗡~”响的大卡车在前面跑,夏中全等人就坐上吉普车在后面追。 夏中全倒不是不信任周大海的技术,他是不信任李学武的技术。 这特么要是撞到人,别说全碾压过去,单是压着一块,都得成肉泥。 克拉斯222本身的车重加上周大海丧心病狂的改装,全重已达到二十五吨。 这也就是苏l毛子的东西,扛造,要是法国来的贝利埃,说载重多少就得是多少。 不过李学武还是喜欢贝利埃,因为不用超载都够用。 但是得等等,他已经打听到了,川省汽车机械已经在实验生产了,预计到夏天就能有六十吨的重型牵引产出。 北大门一般都是厂运输车队走,或者进原材料的车辆走。 所以看见卡车也不足为奇,可今天门口的保卫算是看了稀奇。 一台怪模怪样的……额……现在不能叫卡车了吧,因为斗都没有了。 他们也是没敢耽误,赶紧把大门打开了。 不为别的,因为开车的竟然是特么他们副处长!!! 李学武见着大门开了也没减速,直接把车开出了大门。 出了大门直接往右打方向盘,“嗡”地一下就开进大地里去了。 这可是刚开化呢,今年雨水足,车辆一进地里就是泥了。 可李学武就是要这个效果,感觉发动机发出了轰鸣声,李学武更敢踩油门了。 要不怎么说扛造呢,李学武就像一个混世魔王,开着破拆车在空旷的田野上撒起了欢儿。 跟在后面的吉普车不敢下路了,只能一列地停在路边。 夏中全捂着“蹦蹦”跳的心脏赶忙跳下车,手搭着往田野上望去。 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 他是提心吊胆地看着李学武把试验车开出了厂区,现在进了田野,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处长怎么这么野呢!” 夏中全没好气儿地跟沙器之等人抱怨了一句。 沙器之也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这特么他是处长,我是秘书,我能管得了他?! 夏中全说完沙器之,又骂了周大海。 “谁特么让你把车钥匙放在车上的!” “我特么也没想到他真敢开啊!” 周大海也是一脸的委屈,这是试验车,车钥匙不放车上,怎么打火实验啊。 李学武今天算是过足了瘾了,找了一处平稳的位置,将支撑壁打开撑起。 随后找了吊臂控制操纵杆,将后面的吊臂完全打开。 这破拆车说的牛哔,其实就是铲车和购机、吊车的合体产物。 记住了,只要不是专一的东西,威力都减半。 李学武也没开过铲车这种机械车辆,但是他有证,主意正。 这玩意儿不就是操纵嘛,找对了按钮咔咔就是上呗。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是傻子,不会拿着机械臂往自己身上砸。 这操纵台上都标着控制名称呢,他又不是不认字。 控制着操纵杆,李学武把吊臂展开,往前,往后,往左,往右,左三圈,右三圈。 站在路边的人都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这是不想听工程师的解释了,想要自己试试。 好么,现在可真是牛哔了。 被一路吸引来的工人和保卫都站在大门口看着热闹。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有什么瘾,女工一般看两眼,知道是在实验机械车辆就回去了。 可这些男工就挪不动脚儿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李学武将机械臂收回,又往下猛砸。 “箜!箜!箜!” 随着机械臂砸在地上,李学武所在的车体也跟着晃动。 虽然支撑臂打开了,可这是田野,他也没下来安装垫木,所以就晃了起来。 李学武控制着砸了两下也是不敢砸了,怕真把车搞翻了。 收了机械臂和支撑臂,李学武又把前铲放了下来。 这土虽然松,可铲多了也沉。 尤其是下面的还有一些没化完全的冻土,更是给铲车带来的阻力。 李学武打开液压臂,踩着油门就往前推。 “嗡~嗡~” 看着远处冒黑烟的试验车,周大海这个心疼啊,要是都这么开,还不得天天修车啊。 等李学武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把车重新往回开。 到了路边李学武见夏中全拦着,便把车停了下来。 “器之!” 李学武熄火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掏掏耳朵,随后叮嘱道:“车辆交付以后,驾驶员的粮食定额给补助十斤!” 吩咐完还抖了抖胳膊,道:“这特么每个月三十斤粮食可开不动这车”。 夏中全听了李学武的话直咧嘴,要说李学武的话也憋回去了。 “李处长可还满意?” “凑活吧~”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这台车先用着,过几个月我给你搞个大的,你再帮我改装”。 “你可饶了我吧!” 夏中全苦笑着说道:“就这么两台车都把我们搞的睡不着觉了,要是再来,还不得要了我们的命啊”。 “呵呵呵” 李学武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伸手搂住了夏中全的肩膀道:“你们几天睡不着觉改装好的车,可是能让很多人睡好觉的啊!” 夏中全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现在看着李学武小混混似的模样,也是无奈。 这还是副处长呢,哪有勾肩搭背的。 李学武也是有目的的,转身对着周大海说道:“把这台车开回去,水炮车开过来,咱们看看效果”。 周大海看了看夏处长,转身安排人去了。 而李学武带着夏中全往边上走了走,看着远处被自己祸害的田野,笑着说道:“设计耗钱啊!” “哎呦!李处长,您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夏中全终于听见李学武说了句人话了,主动掏出香烟给李学武点了一支。 这设计处不是一线部门,重要的财务来源全是项目预算。 可只要是叫预算的,哪里有个准儿。 搁现在的生产和设计环境,那预算就没有足的时候,啥时候不拉饥荒。 保卫处被李学武经营的富得流油,只要是人就看的出来。 他也是想跟李学武拜拜佛,求个缘分。 而李学武也是看出他的意思了,这会儿不正抻着呢嘛。 昨天已经让秘书打一棒子了,今天就别这么收拾三胖子了。 听着夏中全跟自己倒苦水,李学武一直笑着听了。 “夏处长啊,你是抱着金娃娃哭穷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着看田野上两台卡车合作进行灭火模拟作业。 这克拉斯标准载重十吨,水炮车上的装备和高压水箱根本不够用。 周大海也是特么绝了,搞了一个水炮车,又搞了一个配套的装水车。 作业的时候用水管子连接,还真能想。 李学武眼睛看着实验人员作业,夏中全却是无心观看。 因为这会儿他也是看出李学武要支援自己一下的意思,哪里肯分心。 “哎呦,李处长,李老弟,你倒是说说我这金娃娃在哪儿呢?” 李学武叼着烟卷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试验车。 “我那指挥车看见了吗?” “看见了啊” 夏中全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转身看了一眼那台212吉普车。 “那是我托维修车间老张改的,你看怎么样?” “一般般吧” 设计人员跟学文学武的一样,都特么有个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德行。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的指挥车说道:“要是拿到我们设计处,保准儿给你提升不止一个性能”。 “可我现在用着就够用” 李学武转身看着夏中全说道:“而且老张只用了两天就搞定了”。 “这……” 夏中全也是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了,嘴里突然被舌头绊住了,说不出话来。 要是真交给他们,别说两天,再加两天都出不来。 老张是直接干,维修车间嘛,先上手再说,有啥问题直接解决。 虽然不咋美观合理吧,可速度快不是,实用为先。 要是到了设计处,那是要以讨论立项,绘图作业,审图作业,实验设计等等步骤开始的。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随着这台指挥车改装的还有三台,一台跟这个一模一样,还有两台执勤车”。 “我看见过” 夏中全眯着眼睛说道:“我承认我们的速度没那么快,可我们是按照程序来的不是?” “当然!”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也是看重这一点儿,才把消防器材设计交给你们的”。 这会儿水炮机已经打开了,高压风机的声音还是很大的,李学武站在这边都能听的见。 两人的说话声也大了起来。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的眼睛说道:“我手里现在有一批警用巡逻车和装甲执勤车的订单,还有一批警用装备的订单”。 “给我们?” 夏中全的眼睛一亮,却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这种外面的“私活儿”才是最捞钱儿的,就知道李学武的保卫处油水大了,没想到这种订单也能接得着。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道:“想要?得拿出实力啊!” 夏中全咬了咬牙,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李学武才不会现在就说了,干工作就像处对象,太积极了也不成。 转身笑着往回走,去看正在高空喷水的水炮车。 夏中全就像被感情中拉扯的怨妇一样,咬着牙,但还是跟上了李学武的脚步。 他也是跟着李学武相处的时间短,长了就好了。 像是姬卫东就知道,这孙子不是啥好人。 你说他,骂他,可只要你听他说了话,就想跟他玩儿。 码的,那一千块钱到现在还到账呢! 高空灭火水炮车也是由克拉斯222重型载重货车改装的。 跟那台破拆车一样,都是将沉重的车斗拆卸下去,换成了机甲一样的装备模块。 李学武走到边上亲自试了试,机械臂的转换灵敏度不是很高,毕竟是实验产品。 再一个,高压水箱的供应也是不算大,但在这个时代已经走在前面了。 其实消防设备生产厂商这个时候也有,就在九省通衢的地方。 不过太远了,采购哪有自己造来的实惠。 李学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实验人员表示可以了,随后转身往回走。 沙器之是跟着李学武一起过来的,所以脚上和裤腿上也都是泥。 还没怎么咔嗤呢,就见李学武上了车,便也紧忙上了车。 车上还有夏处长在,李学武示意韩建昆回去,这边的收尾就交给实验车间的人了。 夏中全一直都在等着李学武的回复,所以这会儿也是不说话。 他打算好了,就算是为了设计处的一众干部和技工,今天说啥也得把李学武这块蘑菇给磨下来。 等回到了实验车间,李学武下车后跺了跺脚便往工位上走。 这会儿工位上已经停放了几台他早就安排开过来的车辆。 一台威利斯,一台嘎斯69长厢版,一台交通牌sh141。 除了最后一台交通141是新车,其余两台都是厂里的废车。 为什么不叫报废车,而叫废车呢,因为这个时候没有报废一说儿。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当然了,这车坏了,修不上了,就没法儿补了。 “这是我们处闲置的一台威利斯……” “哐啷!~~~” 李学武伸出脚在车轱辘上踹了踹,刚想继续介绍,却是车前面的一个大灯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夏中全和赶过来的周大海看着地上的破车灯,还有破破烂烂的……破车。 他们现在的心情跟这台车差不多了。 “呵呵” 李学武干笑了一下,道:“闲置的时间有点儿长了,不过还能开”。 “……” 夏中全和周大海站在那儿看着李学武,嘴上是没说话,可眼神里全是不相信。 “不信?”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转身说道:“我给你们试一试”。 “哎哎哎!” 夏中全一把拉住了李学武,嘴里忙不迭地说道:“李处长,有事儿说事儿,别玩儿命!” 他今天的心脏已经超负荷了,可不能再玩儿一次了。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要上车的手,敲了敲前面的机盖。 “砰!哗啦啦~” “……” 太特么尴尬了,李学武就是轻轻敲了敲,根本没使劲儿,可车下突然掉了一堆零件下来。 这特么怎么挪过来的!!! 李学武舔了舔嘴唇,强自镇定了下来。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台……废了的威利斯也是宝!”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倔强地说道:“你看着现在是一台废了的车,可实际上……”。 “它也是一台废车” 夏中全走过来想要打开前盖,却是发现开关已经锈死了。 使劲掰了掰没掰动,转身找了个铁锤几下就给凿开了。 “嚯!” 夏中全对着李学武指了指发动机舱,道:“这还有一窝耗子呢!”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逗趣道:“小心点儿,保卫处的耗子也不是一般的耗子”。 夏中全没搭理他,拿着锤子轻轻敲了敲发动机,随后说道:“说说吧,怎么个变废为宝法”。 李学武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这台威利斯说道:“其实这玩意简单的很,全国能仿制它的厂子不下十家了”。 “你让我们帮你造车?”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魔都58型汽车是200人的汽车修理厂造的,可你有200人吗?” 说着话走到车轮边上蹲了下来,指了指发动机和底盘道:“这种情况的报废车咱们四九城有的是,而且这玩意儿的发动机和底盘儿都能用,最少能修”。 “你想拿这种报废车改巡逻车?” “哎!你这次猜对了!” 李学武站起身,看着夏中全说道:“巡逻嘛,六个人就够了”。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车厢和车体,道:“这玩意儿咱们厂自己就能搞配件儿,不用多,搞十台出来,你手里不就活泛了嘛!” “再想想,要是搞二十台呢?” 夏中全看了一眼周大海,随后沉思了起来。 周大海则是围着威利斯转了两圈儿,随后说道:“这零件儿确实不难,跟生产车间说一下,一天能搞一大堆”。 “呵呵” 李学武就知道这些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什么都能干了。 先前拖自己的进度,完全就是没有积极性。 “十台,最少十台!”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车厢,道:“分局治安大队和保卫处就要十台,我还能找来订单”。 “可报废车也是有限的,我们不能总把人力放在这个上面啊” 夏中全想要这个钱,可他也得考虑其他的工作进度啊。 “这些零件都是通用的” 李学武走到夏中全身边小声说道:“我给你批经费,先搞三十台的零配件出来”。 “你拿钱?” 夏中全惊讶地转头看向李学武,这人这么好心的吗? “当然” 李学武挑着眉毛笑道:“保卫处和设计处合作,我给你找报废车,你来改装,我负责处理,盈利对半儿分”。 这个时候处室是有小金库的,每个单位都有,就连科级都有。 集中清理小金库还是在很久以后了。 李学武现在跟夏中全谈的就是这个,而夏中全一直想谈的也是这个。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啊。 谁不想受下面人爱戴啊,怎么爱戴啊,得是真金白银啊,光靠嘴说啊? 李学武也没等夏中全回复,便开始报改装要求。 “所有零件都要拆开,清洗维修后装配,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全车承载全副武装六人,遮阳防雨按照原设计就好” “车上要装一台702步谈机,相应的供电改装你可以看看老张是怎么搞的” 李学武转身看着夏中全和周大海说道:“要求就是这么简单,没问题吧?” 夏中全看了看周大海,周大海则是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李学武则是指向那台嘎斯69长厢版,道:“这台车复杂些,要做防弹处理,预留观察孔、射击孔、作战武器架等等,一会给你图纸”。 听见李学武说图纸,周大海皱了皱眉头。 李副处长的图纸很玄妙啊。 “这台车不用做防弹,但是要改成指挥车,除了电台以外,这里还要做控制台,也有图纸”。 李学武说完要求,拍了拍交通141说道:“这样的指挥车改装价格高,卖的也少”。 说完又指着嘎斯69长厢车说道:“这台车要改成防爆装甲车,价格次之,卖的也少”。 “但是这台改装后,一定卖的好!” 李学武不敢再碰那台威利斯,怕再散架子了。 “小巧、轻便、维修简单” 李学武站在威利斯的面前说道:“六个人的巡逻队,一般的任务都能很好的执行,哪个厂都需要”。 “李处长” 夏中全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只要你能搞来车,我们就能给你改好了”。 “当然”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完全相信设计处的能力”。 先是肯定了一下夏中全的话,随后又说道:“还是那句话,这三台车,先让我看到诚意,不然这种活儿老张也能干”。 “没问题” 夏中全点点头,道:“你让老张歇着吧,今天我们就开始做,一定在时间和效率上让你看到诚意”。 “器之” 李学武对着秘书招招手,接过文件包,将里面的图纸拿了出来交给了夏中全。 “那就合作愉快?”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而夏中全也跟着伸出了手。 两人搞的跟地下交易似的,看得周围的工人和技工都想笑。 夏中全却是没笑,送了李学武出门,转回身便拉着周大海开始看李学武给的图纸。 这不能叫图纸,只能说是效果想象图。 李学武在纸上画了一个小汽车,标注了车身颜色为草绿色,标注了涂装位置和符号,标注了设计要求和使用材料。 看着是能看明白,却不能拿来当图纸用的。 不过好在这台车的零件复制很简单,拿去锻造车间手工都能造出来。 这厂里什么机械加工的东西都不缺,造车都不成问题。 夏中全看着图纸在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的出这三台车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保卫处能过的好,还真是李学武有能耐。 就像李学武所说,巡逻车零件简单,维修方便,六个人就能抬起来。 承载六个巡逻队员,无论是警用还是保卫用,都有市场。 夏中全也知道李学武的底气所在,无非就是这破车翻新便宜。 吉普车新车得几千块,可这破车就是废铁。 收回来废铁修好了能卖多少?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这招儿,可能想到的不一定有制造零件的方便。 就算是有了制造条件,造出来卖谁去? 李学武是又有制造条件,又有订单,这个主意只有他能成。 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郑富华那边又要装备,又要省钱,不拿报废车改装,拿新车哪儿支撑得起啊。 李学武想了,警用装甲车交给特勤使用,再配两台运输车,特勤的车辆就够了。 治安大队配八台轻型巡逻车,辅助治安管理还是够用的。 慢慢来,东城太大,车辆一定是不够用的。 等经费足了,可以慢慢普及嘛。 装甲车预计改装费几百上千,轻型巡逻车预计几百块。 全算下来,也没有多少钱。 等治安大队亮相的时候,把车开出去,闪瞎那些工厂保卫处负责人的狗眼,然后再报一个比新车便宜的价格,订单滚滚来。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一回到办公室便给郑富华打去了电话。 (本章完) 第448章 谁是坏人 第448章 谁是坏人 电话里先是问了治安的事儿,又说了这边的准备。 郑富华一听李学武真把省钱又好用的招儿想出来了,哪里会不高兴。 今天的阴霾算是露出一点儿阳光了。 李学武的要求也很简单,不要分局钱买,可以用报废车换。 只要发动机、传动系统什么的好使就行,还就要现在没人开的威利斯。 郑富华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威利斯在国内存在快三十年了,都要成为废铁了,能四台换一台,当然合适。 李学武有办法变废为宝,分局可没有那些家伙事儿。 其他工厂和单位也没有,所以郑富华答应,将全分局所有的威利斯都送到轧钢厂。 还别说,这玩意儿在工安系统里的存货还真就不少。 李学武放下电话后,又开始给所有认识的各厂的保卫处长联系,回收废旧汽车。 这可真新鲜啊,轧钢厂什么时候开展回收报废车业务了,还是保卫处长张罗的。 哪个厂没有这种报废车,多的十几辆,少的一两台,都跟犄角旮旯扔着呢。 现在有人收,当然有人卖。 李学武让保卫处的综合科的会计和干事,带着钱挨个厂去拉废旧车。 这玩意儿轻,少的用车挂回来,多的直接用卡车拉。 保卫处有小金库,做什么事儿都能放开手脚。 再说那破车也不值钱了,都当废品收回来的。 别看是破车,你要是个人去收,烂成泥都不给你。 但你要说是轧钢厂收,那就是有方便条件的。 想个什么理由不能收啊! 等李学武把电话打了一圈儿后,在纸面儿上,已经给夏中全准备了小一百台威利斯了。 当然了,这里面并不都是威利斯,也有后来仿制的车型,不过发动机都是不错的。 李学武没打算要外壳和配件,让夏中全直接原地组装。 统一规格,统一样式,统一操作,让京城跑满红星牌巡逻车。 “处长,到饭点儿了” 沙器之走进来提醒了一句,刚才李学武一直打电话,也没敢打断。 “好,你先去” 李学武拿着电话想了想,还是打去了医院。 “喂?” 顾宁听见有电话找,就知道是李学武。 这会儿接起电话,果然是那人。 “对不起啊,昨晚吓着了吧?” “没……” 顾宁拿着电话看了屋里几人一眼,随后说道:“晚上说吧”。 “好” 李学武知道顾宁的意思,点点头说道:“那晚上我去海运仓”。 “嗯” 顾宁应了一声便把电话挂了。 “呦,顾医生,对象啊?” “胡医生” 顾宁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出门去了。 她还是有点儿放不开在同事面前说李学武,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对象是谁。 昨晚李学武那通电话确实给她吓了一跳,回到家通过母亲的话才知道原委。 几人心惊胆战了一宿,今早又被吓了一下,这才理解李学武的用心。 尤其是母亲给她说了李学武所担心的,她更没有在心里埋怨李学武没直接跟她说了。 这会儿不跟李学武在电话里多说,是想着这会儿人多。 这也算是顾宁第一次主动约李学武见面,虽然是隐晦的。 李学武这边也是怕顾宁多心才打这个电话的。 放下电话以后便起身往小食堂吃饭去了。 进食堂的时候李学武还看了看招待所的受损情况,还成,这楼可真结实。 这个时代的建筑都有着毛子风,嘎嘎结实。 至少李学武是没有从面儿上看出楼体有什么问题。 等进了食堂从秦淮茹口中得知,领导都没回来,包间儿里只有李怀德一个人。 李学武端了自己的碗进了屋,找李怀德边吃边聊去了。 —— 负责城外一路的厂长杨凤山一行是在小饭馆里解决的中午饭。 可桌上的气氛不是很好,大家也都强忍着情绪把饭吃了。 原因就是鲁正中一家都没救出来,房子塌下来直接把人砸没了。 这一路走下来,没了的也不止这一家,可全家都没了的只有这一户。 坐在桌上的众人心情都很沉重,看着眼前的饭菜也咽不下。 尤其是谷维洁,她是一直守在救援现场的,也是看着韩战带着人把鲁正中一家从废墟里抬出来的。 六口人,唉~~~ 一上午的走访中,光是房子坍塌的情况就不下十几处,还有院墙和家具器具倒塌砸伤人的情况。 地震谣言和误传的现象他们也遇到了,虽然都解释了,工人和家属也都信任了他们,可还是避免不了地对生产生活产生了影响。 他们不知道的是,发生在轧钢厂身上的事也发生在了其他地方。 在震后短短的时间里,地震谣言和地震误传事件迅速泛滥。 致使灾区及其邻区广大群众惊慌不安,一度无心劳动,工业产量下降,农业出勤率降低,其间接损失是巨大的。 在这次谣言事件中,应对的最好的就属东城了。 郑富华是一个有魄力,也有能力的领导。 在听取了李学武的建议后,便联系街道,组织了宣传队和宣传卡车流动播放科普地震的相关知识。 虽然在东城区还有一些的不实消息,可在分局、街道、社会力量加入到了救援工作中后,这种现象得到了很大强度的控制。 书记杨元松他们就遇到了这种宣传车,也见到了轧钢厂的保卫处救援队。 虽然这些领导没有说李学武,但在心里都是给李学武打上了一个能干事儿的标签的。 尤其是杨元松,他是特别欣赏李学武的,却也是最头疼李学武行事风格的。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为了做事,可以不择手段。 亦正亦邪的风格让他这位谠组书记很是把不住他的脉。 当然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有着这种行事风格,李学武就不是李学武了,也就做不成那么多事情了。 轧钢厂不会再有李学武这种情况出现了,不会再出现一个二十岁的副处长了。 光是李学武这种干部,作为厂领导的他们就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出现了。 大家在李学武家那么客气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李学武在这场地震中所做的功劳。 如果算起来,其实李学武早就对这场地震进行准备了。 上次保卫处那场地震演练就是他们在现场看的,再看今天,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 李学武在小食堂跟李怀德汇报了保卫处和设计处合作的事情,也说了应对地震所做的救援安排。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办事能力是相当满意的,尤其是会变通这一点。 两人从小食堂出来围着团结湖走了一圈儿,算是溜溜食儿。 “上面的支援任务下来了” 李怀德漫步走在砖铺的甬路上,看着左手边的团结湖,和湖里扎进水里找鱼吃的鸭子。 李学武则是错半步跟在身边,两人走的都不快。 今天是三月八号,每年都要举行庆祝活动的,今年厂里也准备了。 可被今天的地震给震没了。 不仅仅是工会那边无心组织活动,就是厂女工和机关里的女同志们都没有心情庆祝节日了。 所有家庭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伤害,更有伤亡情况发生,哪里有心庆祝。 所以今年的妇女节显得格外冷请,团结湖周围也是静悄悄的。 时不时有几只麻雀从草丛里飞出来,绕着湖水飞向了对面儿。 李怀德看了看那几只麻雀,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准备去一趟灾区”。 “我陪您去!” 李学武也是没有想到李怀德有这个魄力,敢现在去灾区。 并不是说地震结束了,那边就安全了,恰恰相反。 “不用” 李怀德背着手慢慢地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联合企业的事还是需要你来办,再有”。 说着话,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希望能在这段时间给你充分的空间和自由度,来完成工作的过渡”。 “是” 李学武看了一眼转回身继续走的李怀德,嘴里应了一声是。 他知道李怀德说的对,自己的工作确实还没有完成过渡。 从他培训回来,接任保卫处开始,所有的工作都在过渡中。 至少保卫处现在还有董文学的影响在,就不算李学武真正的掌握了保卫处。 今天李怀德也是跟李学武从边疆回来,第一次讨论部门掌控的问题。 这说明三个问题:一、李怀德开始重视起李学武了,结果就是重用。 二、李学武的能力和人品得到了他的认可。 三、李怀德竞争常务副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这种竞争是无形的,不在局中,谁都感受不到。 就连李学武这局中人都不知道李怀德下一步怎么走。 就比如今天突然给自己放权,就比如今天突然决定带队去震区支援。 说是给自己空间和自由度,并不是说让自己把保卫处内部理顺清楚,还有外部的关系。 包括跟厂各处室,跟厂各领导,跟外部各厂、各单位等等。 李学武的人脉广、能力足,李怀德倒是不觉得他不在天会塌下来。 该说不说,李怀德真是一个狠人。 对上和对下都是有着自己的算计,这在后来离开轧钢厂还能混的风生水起,不无这份狠厉的原因在。 保卫处现在的工作有红星训练场的建设和业务扩展,消防科、消防队,稽查科、稽查队,护卫队、保卫的训练和补足。 与武装部的合并,消防器材、装备的推广与销售,保卫和武装人员的训练和装备的推广和销售,应急双预案的推广。 与多部门、多厂、多单位组织的治安大队,钢城炼钢厂的保卫建设,付斌案的收尾,边疆一行所成立的办事处和联合企业筹备建设。 跟厂区其他处室有关的工作:设计处,关于消防器材、车辆改装的项目。 人事处,关于干部调整和相关部门的组建,包括消防科、稽查科、训练科。 武装部、宣传处,这两个部门要跟谷维洁谈。 厂外的工作除了分局他自己的工作以外,跟轧钢厂有关的单位有华清大学保卫处、支援团。 这次无论是轧钢厂还是分局,联合周边企业的动作里都有李学武的影子。 治安大队是他一手促成的,后期的训练和装备、车辆等等,都需要维持。 这么一算下来,李学武近期要忙的工作还真是多,丈母娘还等着自己回信儿什么时候结婚呢。 这特么都忙完是不是都得要孩子了? “我安排护卫队的人跟着您一起去” “好” 李怀德还是比较注重个人安全的,别看他去灾区拼命,但不想死。 能带着李学武培养的精锐当然不无不可。 “我准备带一些冷冻的牛羊肉过去” 李怀德看着太阳出来后,雨过天晴的团结湖,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了啊”。 李学武没有接这个话茬儿,有些时候,某些话还是听不明白的好。 这些牛羊肉轧钢厂自己吃不下,也不可能全都消化了。 现在给灾区捐一些,总比给……强。 “我倒是建议跟别的厂换成棒子面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并没有看向转过头来的李怀德,随意地说道:“有的时候升米恩,斗米可就是仇了”。 “嗯,这个建议好啊” 李怀德转头对着身后的秘书说了几句,随后带着李学武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啊”。 “还是您看得准” “哈哈哈!” —— 李怀德没有安排李学武跟着,李学武也没打算真的跟着。 这边已经开局了,该上桌的人都已经上桌了。 现在李怀德暂时离桌那是为了走到更好的位置,并不是真的离开牌桌。 如果李学武现在去灾区了,那有可能真的离开牌桌了。 这也是李学武问李怀德那么一句的原因。 两人心知肚明,上午刚说了让李学武找谷维洁谈,怎么可能下午带他走呢。 不过李学武在回到办公室以后还是亲自安排了跟随李怀德去邢城的人。 这次就由刘兆伦带队,如果完成的好,就把他负责人的帽子换成护卫队队长。 昨晚沙器之做的行程全乱了,不过李学武现在是能忙什么忙什么。 他现在走不了,三路人马分别由着韩战、韩雅婷、魏同带领着救援,他得坐镇指挥。 昨晚没处理完的文件便集中到了今天来处理。 消防科一分为二,李学武把消防检查和消防队的权利保留在了消防科,把安全稽查和应急管理归到了稽查科。 现在他考虑的是稽查科的人事问题,还有是否将稽查各科室的权利放在稽查科。 跟谷维洁谈,也不能干个手爪子谈。 早先就准备推给谷维洁的稽查股现在成了稽查科,这里面要说没有谷维洁的安排,打死他都不信。 好么,武装部被自己拆了个稀巴烂,大多分配去了训练场搞后勤。 而这边谷维洁就给自己来了一招儿釜底抽薪。 稽查股里的很多人都是武装部借调过来的,现在升级成科室,那安排的人和事就更多了。 李学武看着桌上的文件笑了笑,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 在会议上讲话的聂成林估计不会想着吃联合企业的红利,他想吃人走之后的红利。 邓之望是有去联合企业的愿望,可他现在跟杨凤山、杨元松联系没联系上不知道。 景玉农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倒是不准备从轧钢厂调走,不过跟李怀德一样,可能都想再进一步。 剩下的谷维洁就很屌了,站在谠委看着厂部这边,真可谓吃着自己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 只有新来的薛直夫比较内敛,一心要深耕纪监工作似的。 本来轧钢厂的权利架构是很稳定的,毕竟领导少嘛。 现在可倒好,九个人齐了。 杨凤山本就受着杨元松钳制着,只有一个聂成林是自己人。 杨元松的情况也不咋地,本来在谠委这边一家独大,现在好了,两个副书记直接分了权。 新来的这几个领导也都是各自为政,现在看还尿不到一个壶里。 李怀德倒是运气好,走边疆带上了李学武,把基础夯实了一把。 不仅给自己谋得了好名声,又给厂里的工人和干部们谋了福利。 现在又找准时机去拼命,那是为了做给上面的人看的。 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都交好了,再把中间的这几个摆平了,那李怀德真的要上位了。 一切的一切都要给李怀德的常务副让位,就算是李学武也不行。 所以这个稽查科李学武交定了。 别的科室一把手的情况并不比李学武这边好多少,只要主管领导有意图的,他们都得出力。 正在李学武处理文件的时候,秘书沙器之走了进来。 “领导,随支援队一起救援的综合科办公室干事们写的稿子交上来的”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救援的进展怎么样?” 沙器之将稿件交给李学武,嘴里汇报道:“全厂职工,上报家庭损失的、未上班的全都排查了一遍,能送到厂医院的都送过来了”。 “魏同和韩战回来了?” “还没有” 沙器之边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边给李学武收拾了桌上的文件。 眼瞅着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这会儿多收拾一些,等会的就简单轻松一些。 “韩科长和魏科长汇报说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到,办公室的干事是先回来的” “嗯” 李学武将能上宣传的稿件挑了出来。 “告诉于主任,给所有参与救援的人员补一张洗澡票,再联系食堂,加菜!”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沙器之说道:“土豆烧牛羊肉!” “是!” 李学武说完将手里的稿件扔回了桌子上,道:“告诉这些人,今晚连夜重新写,明早交上来,剩下的交宣传处”。 “是!”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落日的余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沙器之不知道李学武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跟他没关系,收拾了桌上的两拨稿件,带着李学武的命令出去执行了。 “铃铃铃~” 李学武的夕阳美景没有看够便被电话铃声追醒了。 是调度处打来的,今日到达的通勤火车上送下来几个大箱子,说是给李副处长的,是从钢城发来的。 李学武撂下电话又给小车班打了一个,叫韩建昆帮自己领了。 早上又是大雪又是小雨的,李学武只穿了一件毛衣和雨衣来了。 这会儿当然不能再穿回去,那不成傻小子了嘛。 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倒是有制服,不过李学武没舍得穿。 这玩意当样子的时间多,穿脏了真不愿意洗。 看了看时间,起身出了屋,跟沙器之说了一声一会儿去招待所接自己,随后便下了楼。 到一楼的时候正巧看见韩雅婷进来,远处走廊里还有一阵喧哗声。 “处长” “嗯” 李学武看了一眼走廊深处,随后看向韩雅婷。 韩雅婷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轻声汇报道:“几个谣言查出来了,相关的人员已经到案”。 “加大力度,争取明早把通告发出去”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道:“这种事情要快刀斩乱麻,别腾!” “明白!” 韩雅婷敬了一个礼,随后便往一楼保卫科去了。 李学武则是继续往出走,绕过辅楼,从小礼堂门口穿过去,直接到了招待所。 这条路就是机关处室各领导去小食堂吃饭的路。 只不过下午回来的这些领导都在会议室,晚上也是没有人准备在这边吃的。 李学武进招待所的时候正瞧见秦淮茹在前台呢,边上还站着脑袋上裹着纱布的小当。 今天早上小当受了伤,是李顺给紧急缝合的伤口、上的药。 可该做的消炎和休息还是要有的。 秦淮茹今天又得上班,就把孩子顺手带来了,输液直接就在厂医院,休息就在办公室的值班床上。 秦淮茹今天忙工作的同时又得照顾闺女。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进来,还没等秦淮茹开口,小当倒是弱弱地喊了一声武叔。 “好点儿没?”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秦淮茹说道:“我今天早上来穿的雨衣,去楼上换个衣服”。 “我去给你开门啊?” “不用,照顾孩子吧,我自己来” 李学武拒绝了一下,想跟秦淮茹要钥匙。 可秦淮茹却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对着里面说道:“松英,去楼上给李处长开下门”。 张松英坐在办公室里还以为秦淮茹开玩笑呢,等转头看见真是李学武站在前台,赶紧起身笑着走了出来。 她也有楼上的钥匙,这会儿跟秦淮茹对视一眼,笑着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则是无奈地应了一声辛苦。 张松英在前面走着,李学武在后面跟着。 好像是故意的,张松英的裤子本来就修剪过的,招待所里又暖和,外裤里面穿不住啥。 所以这会儿…… 李学武慢了一步,让张松英多走一步,省的看见什么痕迹。 张松英好像知道了李学武的反应似的,这会儿走在前面也红了脸。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好像后面的视线带着温度似的,烧着屁股。 等上了三楼,两人的表情这才正常了。 “咔哒” 张松英红着脸开了房门,由着李学武先走了进去。 李学武以为自己进来了,她就走了呢,没想到跟进来了。 “我帮您找衣服,您先洗个澡吧” 张松英也不敢看李学武,错着李学武的身子进了房间里面。 李学武则是歪着脑袋看了看这女人的背影,推开卫生间的门洗澡去了。 也是赶巧了,李学武刚甩开衣服成为自由身,拉开门走进来的张松英也自由了。 不是特么给自己找衣服去了嘛! 怎么自己的衣服也混丢了! “我……我帮您搓搓背……” 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个理由,李学武怎么拒绝? 在搓了一个特别正经的背以后,李学武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这不是我的毛衣吧?” “是…您的” 张松英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年前给您织的,一直放在衣柜来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哪件毛衣应该放哪处衣柜了。 娄姐那边有一个衣柜,家里有一个,这儿还有一个。 哎呀,现在还好,这特么以后怎么管理? 张松英不知怎么的,跟秦淮茹说那话儿的时候可敢说了。 可到了李学武这儿就有种莫名的害怕。 这会儿也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李学武织毛衣,也不知这件毛衣李学武会不会穿。 “挺好的” 李学武看了看像是等待审判的张松英,开口称赞了一句。 这毛衣确实好看,还是这个时候很少见的、带纹的毛衣。 这纹不是染上去的,而是织毛衣的时候用其他颜色的线,按照特殊的手法织出来的。 李学武穿了这边放着的衬衣和秋裤,随后穿了张松英给织的毛衣。 张松英见了李学武的夸,笑的跟得了奖似的,伸手帮着李学武整理衣服。 李学武也是懒惯了,也是被于丽给惯的,现在见着张松英帮着,便站好了等着了。 张松英一见李学武这样,更积极了。 看着眼前穿着黑色修身裤子,撞色鸡心领薄毛衣的青年,张松英的眼睛都快长李学武身上了。 帮着李学武把白色的衬衫领子整理好,又帮着把灰色的夹克衫穿上,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李学武在门口的镜子处照了照,还特么挺帅。 这一身儿衣服以前可没有,他敢保证,以前这边的衣柜里也是没有的。 不用问,毛衣都送了,这身衣服差啥啊。 李学武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裤子,一看就是跟张松英穿的那条一个手艺的。 把两条大长腿衬托的很长,夹克衫里的撞色毛衣也显得年轻了,有朝气了。 以前李学武的衣服老气的多,现在看着才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呢。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在这照着镜子仔细看了,就知道他是满意的。 李学武满意,她就满足了。 这会儿把柜子里以前放的皮鞋拿出来放在了李学武的脚边。 “我帮你……” “我自己来” 李学武拉了一把张松英,没有说“不用”两个字,而是扶稳她以后用鞋拔子穿了。 “家里人没事儿吧?” 本就欣喜李学武刚才的动作呢,这会儿见着李学武问自己家人,便笑着拿了木梳帮着李学武梳了梳头发。 “没事儿,我们家房子新建的” “那就好,多注意一下” 李学武由着张松英给自己梳了一个现在最流行的雷劈发型。 在出门前看着还没穿衣服的张松英问道:“不一起下去吗?” “我收拾一下屋子” 张松英脸色微红地说道:“您先忙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客气,礼物还喜欢吗?” “喜欢~” 张松英这次才算是跟李学武有了接触,以前好像雾里看一般。 “喜欢就好”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说道:“今天是周六,不能耽误了秘书和司机的下班时间,你也早点儿下班”。 “好” 张松英笑眼如地送了李学武出门,随后快速地把门关了上来,背靠在门上欣喜地挥了挥小拳头。 怎么有人这么会说话呀! 对自己这样好,就连要离开的话都说的这么好! 对司机和秘书都这么好的人,真好!——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沙器之正等在大厅。 “处长” 沙器之走过来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说道:“行李已经放在后备厢了”。 “好” 李学武点点头,正要往出走,却是瞧见秦淮茹领着小当从服务部走了出来。 这会儿小当的手里正拿着,显然是从服务部买的。 “怎么回去啊?” “啊,我骑车子”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换了衣服,脸也洗了,头发也整齐了,就知道他搓澡了。 “小当跟我坐车回去吧” 李学武看了看小当脑门上的纱布,道:“伤口不能见风的,明天再来给她带帽子”。 “知道了,来的时候也带着帽子呢” 秦淮茹笑着拉了拉闺女的小手,问道:“跟武叔坐车回去好不好?” “好,我想坐汽车” 小当并不怕李学武,越是小的孩子越不怕。 因为孩子纯真的眼睛里最是能分的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哈哈哈,路上给你卖了!” 李学武笑着走出大厅,拉开车车门子示意秦淮茹把孩子送上车。 秦淮茹则是笑着把闺女放在了后座上,随后退了回去。 李学武关上车门子,从另外一个方向上了车,由着小当笑着跟母亲招手,车缓缓启动,往家开去。 —— 娄姐以前跟李学武抱怨过的,每次休假的时候他都忙。 确实忙,越到周六日他越忙。 可能这就是场面人的无奈吧。 回到家让小当自己跑回家了,自己这是带着韩建昆和沙器之把几箱子行李装上了威利斯。 今晚约了顾宁,顺道正好把这些行李给周亚梅带过去。 这会儿西院儿正热闹着,老彪子笑着带帕孜勒过来帮忙。 “得着啥了,乐成这德行?” “说今天的事儿呢” 老彪子笑嘻嘻地跟着李学武说道:“今天我们不是去救援了嘛,有认识帕孜勒的,等下午我带他去办户籍手续,谁都让着他”。 “是嘛!”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帕孜勒的胳膊,道:“做好事儿的感觉怎么样?” “嘿嘿,真好!” “哈哈哈哈!” 可能是大难不死后的畅快,这会儿街坊邻居们都变的豁达了起来。 李学武送了沙器之和韩建昆上车离开,便笑着跟老彪子几人逗了几句。 这会儿西院二十几个人站着说笑,整理着昨晚踩踏出来的凌乱,却是别有一番团结的乐趣。 李学武跟他们说了几句便回院里了。 先是跟于丽说了几句,又往家里去了。 许是吓着了,老太太说李姝中午就开始发高烧,还是老彪子回家来知道了,开车把李顺接回来看的。 李学武进屋这会儿李姝正睡着,也没敢大声说话。 轻声安慰了母亲和老太太几句,又轻轻在闺女的小手上亲了亲。 等出了屋门,这才跟送出来的母亲说道:“妈,我去看看干妈,昨晚他们两口子都在单位值班来着”。 “去吧” 刘茵看着儿子状态还好,便应了,顺嘴叮嘱道:“早点回来”。 “妈,可能得晚点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吃完饭又约了顾宁在新房子那边见面”。 “可不准胡来!” 刘茵被儿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要做这么坏事呢,拍了他一下。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道:“您想哪儿去了,还有别人在那边呢,就是见个面”。 “那还行,可得注意点儿啊,早点儿回来” 刘茵看着儿子说道:“小宁是乖孩子,可不能伤害人家”。 “您儿子就是大灰狼?” 李学武笑着躲了母亲的打,嬉笑着出了门。 刘茵看了儿子的背影一眼,眨么眨么眼睛。 这套衣服什么时候置办的?怎么没见过?—— 别说她没见过,李学武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呢。 等跟母亲说好,李学武便来到西院儿着了车,跟给自己开大门的葛林笑了一下便出了门。 在路上先把后面的箱子换成了一挂羊肉和一个袋子。 等到了干妈家门口,却是瞧见干爸郑树森正在开大门的锁。 “爸,您才回来啊?” “学武啊!” 郑树森转回身却是瞧见干儿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妈说你要来,去买菜了” “我妈心疼我” 李学武笑嘻嘻地从后车厢将冻羊肉和袋子拎了下来。 郑树森见着李学武手里拎着的东西便无奈地笑了。 还真如老伴儿所说,这孩子每次来非得带点儿东西来。 李学武拎着东西跟着郑树森进了大门。 “咱们吃锅子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郑树森,说道:“给我妈带的,可没您的份儿啊!” “这小子!” 郑树森见着李学武笑呵呵地拎着羊肉去了厨房,便也笑着拎了袋子先进了屋。 袋子里的东西不轻不重,干儿子都说了不是给自己的,便也没看,顺手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则是往里屋换衣服去了。 李学武放好了羊肉也跟着回了屋,将自己的夹克衫脱了,只穿了毛衣。 “爸,您生火烧炭啊!” 李学武站在门边对着里屋喊道:“我去切羊肉,等我妈回来洗点儿菜咱们就吃饭”。 “知道了” 郑树森在里屋应了一句,这会儿换了家里的衣服也走了出来。 干妈家的厨房就是厢房,地方不小,跟库房正合在一起使用。 摘了墙上挂着的围裙扎了,伸手从架子上拿了一把大菜刀,拎了那挂羊肉劈下一块儿便开始切小麻将块儿。 要说李学武懒,他在家是一个手指头都不摸厨房。 不是在倒座房吃现成的,就是在后院吃于丽给做的鸡汤。 你想啊,穿衣服都有女人伺候着,吃饭还能伸了手! 可要说他不会吧,可你现在看他切羊肉也行着呢。 郑树森开了厨房的门,看了看李学武的刀工,笑道:“还成啊!” “感情儿!” 李学武笑着回道:“不过爸您别指望我太多啊,我也就会切个菜,上勺我是不行的,汤料还得看我妈”。 “哈哈,咱爷俩儿一样儿!” “哈哈哈!” 其实这羊肉锅子很好做,好羊肉真不用底料。 在吃这方面,四九城的男人都长嘴了,没长手。 郑树森把家里的红铜火锅找出来,用清水刷了个干净。 又应着李学武的要求泡了木耳和粉条,这才引了厨房的炉子,准备烧炭。 烧炭得是用木头,不是煤炭。 这会儿把炉子引着了得轰一会儿,然后再放小孩儿手腕粗细的木头才行。 有的讲究人家以前用烧好的炭,无烟的,银色的炭。 卖炭翁就是干这个的。 不过现在少见了,吃火锅的馆子里还烧炭,但没有卖的。 这就是气氛,火锅火锅,红红火火嘛。 李学武将切好的羊肉块儿直接码在了盘子了,一层又一层的,也没有在馆子吃的那回那么讲究儿。 而且也不是涮的片儿,是炖锅子的那种块儿。 这边刚收拾完,干妈进屋了。 “学武怎么来这么早!” 一会儿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449章 喂巧克力长大的 第449章 喂巧克力长大的 王淑华笑着站在门口看着爷俩儿忙活。 再见着转过身的李学武穿着自己的围裙,像是肚兜一样不由的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还说等你来了就好饭呢” “妈,肉我切完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干妈手里的菜篮子放在一边,边解了围裙边笑着说道:“剩下的可就都得看您的了”。 “这孩子” 王淑华是真高兴啊,比亲儿子回家来都高兴。 亲儿子也就在单位给自己打了个电话,都没说回家来看看自己俩人。 “你们爷俩儿怎么想起吃锅子了?” 郑树森正在炉子边盯着里面的炭火,笑着回道:“是学武说的,还叫我烧炭”。 这还是头一次有年轻人敢指使他呢,可被这干儿子指使的,郑树森觉得亲切。 人哪有不喜欢热闹的,哪有不喜欢儿女孝顺的。 从李学武这儿,郑树森没觉得外道,只觉得熨帖。 “呵呵” 李学武笑着帮干妈系了围裙,弯腰去拿菜篮子里放着大葱剥了起来。 “倒春寒,怕您冷呢!” 今天可不是倒春寒,这是地震寒。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地震就是下雪,地上还起白毛。 “主要是想着今天都辛苦了,就想吃点儿简单的” 李学武将剥好的葱放在了菜板子上,又去拿白菜。 王淑华摆摆手,说道:“别忙活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歇会儿吧”。 李学武将大白菜外面的老帮子掰了,用水洗了洗外面放在了菜板子边上。 “这点儿活儿不累” 说着话又拿了墙上挂着的土豆挠子,捡了袋子里的土豆坐在了炉子边咔嗤起了土豆。 “咱们三口人紧着点儿干,都轻松轻松,呵呵” 王淑华知道干儿子心疼自己辛苦,所以有活儿抢着干呢。 别说现在是副处长的身份,就是以前,这位李家二少爷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哪里干过厨房的活儿啊。 上家来吃饭这几次也都是坐等着吃饭,今天这么反常,还不是心疼自己。 昨晚地震的时候可真把两人吓坏了,一个在区里,一个在街道,互相惦记着,可又互相联系不上。 还是通电了,这才打了个平安电话,还都没说几句。 这会儿有儿子惦记的感觉涌上心头,想起地震时候的恐惧,王淑华躲着李学武的视线抹了一把眼泪。 “妈,咱就吃清汤啊,不放别的!” “哎,知道了” 王淑华是不知道李学武吃不吃料的,但她知道自己爱人是爱吃清汤的。 这孩子能把所有人的情绪照顾到,哪里不叫人喜欢。 清汤的料很简单,葱、姜、大枣、盐。 现在没条件,有条件的还可以放点人参。 王淑华将锅烧热了,点了菜籽油,放了配料炒了炒,便将李学武洗好的羊肉放了进去。 还没等羊肉热着呢又将清水倒进了锅里。 “来,学武,你撇血沫儿,妈把菜切了” “这个我行” 李学武接了勺子慢慢撇着上面浮上来的血沫子。 “羊肉是从边疆带回来的,说是好吃,有股子清香味儿,现在闻着还成哈!” 郑树森将紫铜锅摆在了案台上,走过来看了看锅里的羊汤,又闻了闻香气。 “还真是!” 郑树森笑着说道:“跟蒙地的羊还真是一个香味儿”。 这说法也不知道啥原理,都说草原上的羊是吃青草长大的,肉就带着青草的香味。 李学武很想试试,要是喂巧克力长大的,那肉味是不是巧克力味儿的。 从橱柜里拿了三个碗出来,李学武笑着说道:“羊汤的三种喝法儿,今天咱只能喝两样儿了”。 说着话,从滚开的锅里舀了三勺羊汤盛在了碗里。 先给郑树森递了一碗,又给干妈递了一碗,这才自己抱着碗喝了一口。 “嘿!还真有羊肉香味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清汤味儿还真是头一样儿最好喝的了”。 “你也是个会吃的,哈哈!” 郑树森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给三个碗里又放了一点爱人切好的葱,示意李学武可以填汤了。 “得嘞!第二种喝法儿!” “呵呵” 王淑华也是见着干儿子搞怪,不由得笑了出来。 “菜切完了,喝完咱就往屋挪” 三人抱着碗,喝了羊汤的第二种喝法。 李学武说第三种没法喝是因为第三种需要搭配草原上长的野生韭菜才行。 这会儿上哪儿找韭菜儿去啊,所以就先将就着儿喝两样儿吧。 毫不客气地说,这就够牛的了。 李学武跟干爸搭把手儿,把锅里的羊汤和羊肉都加在了那个紫铜锅里,又从炉子的炭火里用火钳子夹了炭火放在了下面的火门里。 “大功告成,出发!” 李学武笑着端了火锅就往屋里走,后面跟着的干爸和干妈手里则是端着菜码。 因为是早春,菜市场其实也没有啥,就是大棚里出来的那点儿东西也早都卖完了。 不过李学武不挑,大白菜、冻豆腐、木耳、冬瓜、冬菇、粉条,干妈也给准备了好几样。 “今天难得一聚,咱爷俩儿喝点儿” 郑树森又拿李学武说事儿,笑呵呵地在爱人的注视下,从柜子里掏出一瓶酒。 “喝点儿” 李学武笑着跟干妈说道:“就一点点,今天日子特殊,又是赶上妇女节,您也喝一点儿”。 由着干儿子劝了,王淑华笑着接了李学武倒的酒。 “多吃肉,多吃菜,少喝酒” “干杯!” …… 李学武在干妈家一句都没提今天的事儿,酒桌上、饭桌上,只说了说小时候淘气的事儿,又说了说自己家里的事儿。 就当今天早上的事儿没发生,不想把工作中的难过带到家中。 三人都是各自单位里的高级干部,今天都看过了特别悲伤的一面儿,聚在一起,只想给家人自己最安心的一面儿。 羊肉特别好吃,菜也好吃,干爸的酒也好喝。 李学武没有多待,吃好了饭,陪着两人喝了一杯茶。 干妈见着自己送的布料只说不懂过日子,哪能这么乱钱。 想要帮着干妈收拾,却被干妈推着出了门。 因为知道李学武晚上还要去一趟顾宁那儿,王淑华跟刘茵一样,都叮嘱了李学武不许耍坏。 李学武笑着出了门,也是少有地带着酒气开了车往海运仓方向走。 —— 春天好像总是不经意地闯进你家的院子、客厅和厨房。 “之栋,很冷了,不要在外面了” “妈妈,草” 付之栋捏着指头夹着一片绿色跑进了客厅,献宝似的递给母亲看。 周亚梅则是笑着点了点儿子的小脑袋嗔怪道:“瞧瞧你,又是一身的土”。 “嘻嘻~” 付之栋昨晚是跟着母亲在顾家睡的,因为害怕地震,所以大家都在客厅等了一宿。 早上等付之栋醒来的时候地震已经过去了,所以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顾宁看着付之栋天真的笑脸,放下手里的书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叔叔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付之栋见顾宁看过来,便仰着小脑袋看了看母亲。 周亚梅则是将儿子的小手在垃圾篓里抖了抖,说道:“等你把自己的小手洗干净的时候叔叔就来了”。 “嘻嘻” 付之栋笑着拍了拍小手,往卫生间跑去。 周亚梅带孩子还是有原则的,四岁的付之栋已经有自己的基本生活能力了。 “要不要准备一下饭菜?” 周亚梅将地上的土用扫帚清理了,看了一眼门外,转头对着顾宁问了一句。 顾宁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他今晚有事儿的”。 说着话看了看周亚梅,说道:“我来跟他说吧”。 “……好” 周亚梅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顾宁抿了抿嘴又将沙发扶手上的书拾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找到先前看的段落,门外便响起了汽车声。 “是叔叔!” 付之栋抖着小手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大门处。 站在客厅的周亚梅看了顾宁一眼,也往门口这儿等着来了。 “吃晚饭了吗?” “吃了的”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将大门全都打了开来,又上了车倒着开进了院里。 跟走出来的顾宁一起看着这辆威利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只见李学武停好了车,熄了火,从车上搬下一个筐子来。 “是肉!” 付之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李学武送的那把小手枪,惊喜地看着竹筐箱子里的肉。 “呵呵,从边疆带回来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周亚梅不用接手。 “还没化开呢,有血水” 提醒了一句,李学武拎着筐便去了厨房。 等再回到院里的时候,却是瞧见周亚梅愣愣地站在车边看着后车厢。 “钢城的行李帮你收拾了” 李学武从另一边把行李箱子搬了下来,边往客厅里走边说道:“那边的房子封存了,什么时候事情解决了什么时候再启开”。 “好” 周亚梅的脸色好了很多,这会摸了摸站在身边儿子的小脸儿。 付之栋则是抬起头看了看母亲,他感觉到了母亲的手很凉。 可现在看着母亲的脸上却是微笑。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收拾了什么,挺沉的”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一群爷们儿,可能不是那么仔细,一会儿你自己整理一下吧”。 “能带过来已经很好了” 周亚梅很是感激地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 李学武这会儿拎了最后两个行李箱进了客厅。 顾宁站在门口,一直想跟李学武说话,却是不知怎么开口。 想到还在那箱子里“封印”的东西,她就忍不住脸红。 周亚梅走进客厅,见顾宁没动,便主动给李学武倒了茶。 “吓着了?” 李学武接了茶杯,端着走近了看了看顾宁笑着问道:“还是生气了?” “没……”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好意思问呢,自己做了什么事儿不知道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走回到沙发位置上的顾宁,对着周亚梅送出了一个问询的眼神。 周亚梅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哎呀,这可麻烦了。 李学武笑着端着茶杯坐在了单人沙发位置上。 “韩姐来电话了,找你没找到” 等李学武一坐下,顾宁便捧着茶杯轻声说道:“说是让你明天晚上去吃饭”。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儿,我们新来的副书记是从钢铁学院调来的”。 “哦” 顾宁轻轻地应了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 可周亚梅知道,顾宁的心还是有波动的,从微动的嘴角就能看得出来。 这种解释的话,付海波从来不说。 看着两人的互动,周亚梅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这要是结婚了,那该是啥样? “书稿我校对好了”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再看一下,就可以正式递交审核了”。 “好” 李学武点点头,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文件放在了手边,说道:“辛苦了”。 从李学武进门,跟顾宁说了一句,又跟周亚梅说了一句,客厅便安静了下来。 在钢城那几天都没有这么的尴尬,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气氛有点儿僵。 无论是李学武还是顾宁,亦或者是周亚梅,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散漫着尴尬的气息。 “叔叔” 付之栋看了看顾宁,见顾阿姨不说话,妈妈也不说话,叔叔也不说话,只能自己说话了。 “怎么了?” 李学武将茶杯放下,转过头看向站在沙发边上的付之栋。 付之栋则是扣了扣手指头,有些犹豫地问道:“我喜欢幼儿园儿的小朋友……我能上学吗?” “当然!” 看着有些胆怯的付之栋,李学武一拍脑袋,歉意地看了看周亚梅。 随后将付之栋的小手拉了过来,笑道:“现在,现在叔叔就给你找学校”。 “谢谢叔叔~” 付之栋看了看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拍了拍付之栋的小肩膀,扶着沙发旁小几上的电话边舔着嘴唇想着边说道:“嗯,上学的事儿,该找谁呢?” 海运仓这边是有幼儿园的,也有小学,不过李学武还真就不认识这边教育系统的人。 你要说上个大学啥的,李学武还真不怕找关系。 大哥和大嫂都是大学老师,韩师母还是大学主任,还有个便宜叔叔是校长呢! 可这个幼儿园还真是把他为难住了。 没办过这么“大”的事儿啊! 这个时候的幼儿园可是划区划片儿的,不在这边儿住的还真不好办。 虽然房子是李学武的,可这孩子不是他的啊。 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想借户口都不成。 如果周亚梅不住这边的话也好说,住在轧钢厂,那轧钢厂附近的幼儿园李学武说话一定好使儿,或者顾宁家大院儿里的幼儿园也没问题。 关键是这两个地方都太远了,上个幼儿园实在是不方便。 “嗯,冤有头,债有主,知道找谁了!” 李学武坏笑着拍了拍付之栋的小肩膀,拿起电话机要外事部家属楼的电话。 周亚梅见着李学武想的为难,还以为事情有多么难办呢,刚才就想拉着儿子安慰一下,暂时不上幼儿园的。 可现在看着李学武一挑眉毛的坏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了。 顾宁则是看着李学武这个样子也是扯了扯嘴角,这人又要耍坏。 “喂?” “呵呵,我李学武啊!” “哦?李副处长啊,很意外啊!是要还钱吗?”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电话看了看顾宁,干笑了几声,吓唬道:“别乱说,我怎么会欠别人钱!” 这个时候的电话机其实不用扣在耳边也没事儿,因为声音不比后世的音响小多少。 这会儿周亚梅的脸上一片错愕,而顾宁则是低下了头,不让李学武看见她笑。 “嘶!你真不是人啊!” 电话那头儿的姬卫东看了走过来的妹妹一眼,摆摆手,示意别听他说脏话。 而姬毓秀很听话地把耳朵捂上了,可眼睛还是盯着她哥看。 姬卫东也没有管妹妹掩耳盗铃的模样,这会儿追债要紧。 “说!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学武拽了个词儿,可随后便强调道:“你说我欠你钱,有欠条嘛?有借据嘛?” “你!” 姬卫东拿着电话看了看妹妹,随后说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咱们俩一刀两断,我妹妹和你弟弟那儿也断!” “哥!这是你们俩的事儿!不能牺牲…唔…你干嘛呀哥!”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着那边的兵荒马乱,不由得笑出了声。 没一会儿,姬卫东的声音传来:“不行了,工作干不下去了,家里出了叛徒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叫掌握核心科技,决胜千里之外!” “吹吧你!” 姬卫东拿着电话看了看时间,问道:“不是还钱的事儿,这个点儿找我干啥?出去玩儿可没空儿!” “是有点儿事儿”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付之栋说道:“有个朋友的孩子要上幼儿园……” “李学武,你是不是特么觉得我很好欺负!” 姬卫东拿着电话激动地说道:“我特么帮你摆平边疆的事儿钱还没给呢!!!” “啊!就算你不想给,也特么不用这么寒碜我吧!拿幼儿园的事儿来让我办!你特么当我是什么!你当调查部是什么!什么活儿都接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苦笑着脸移开了听筒,这货说话的声音震耳朵。 不过……好像也不怨人家,是有点儿过分啊! “那个……” 李学武干笑着说道:“只要这个事儿一办妥,钱立马到账,说话算话!” “我信你个鬼!” “哎!……” “喂?” “喂?”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了听,这孙子给挂了。 “呵呵” 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亚梅,搓了搓脸,笑着说道:“没事儿的,朋友!真是朋友!”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不断的强调,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朋友这么的……这么的仗义! “实在不行就让之栋在家,我也能带他的” “妈妈~” 付之栋看了看说话的妈妈,有点儿委屈。 周亚梅则是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笑着说道:“在家妈妈带你种啊,一样教你看书啊”。 付之栋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李学武,实在是舍不得幼儿园的热闹。 “呵呵” 李学武干笑地看了看顾宁,顾宁这会儿则是抿着嘴想笑,可又怕李学武不好意思,便使劲儿忍着。 “这混蛋!” 李学武拿起电话再次打了过去。 “喂……” 这次还没等姬卫东开口,李学武便先开口说道:“幼儿园,北门仓的幼儿园”。 “李学武……!” “是真的,确实是这个事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孩子就在我这儿住,得在我家附近上幼儿园”。 “真的?” “嘿!” 李学武换了个手拿着电话,把话筒放在了付之栋的耳边说道:“叫姬叔叔”。 付之栋见叔叔拿电话过来还没什么,知道是让自己说话。 以前家里也有电话,他也用过。 可听见叔叔让自己叫的……这个……真有这种叔叔? 只见这会儿付之栋满脸难为情而又犹豫地说道:“鸡?叔叔?” “……” 在电话另一端的姬卫东已经石化了,这特么组团儿来欺负人的吧!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被母亲拉过去教育的付之栋,轻笑道:“你看确实是个孩子,没骗你”。 姬卫东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妹妹,摆摆手,示意别来听自己讲电话。 可姬毓秀就愿意听哥哥和李学武这么胡说八道的聊天。 “不对吧,上幼儿园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园长!” “这房子不是你送我的嘛~” “李学武!” 听见李学武这气人的话,姬卫东又火儿了。 这王八蛋真不是东西,句句怼他肺管子。 “我特么给你房子就得管幼儿园?” 姬卫东拿着电话咬着牙说道:“那是不是以后的小学、中学、大学我都得管啊?!” “其实大学不用”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哥和我嫂子都是大学老师……哎!” 见姬卫东又没声音,李学武拿着电话赶紧喊道:“姬卫东你要是敢挂电话,你知道后果!” “你大爷的,李学武!你不是说你忘了嘛!” “哎!我确实是失忆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看着捂着嘴偷笑的两人,笑道:“可你也知道,这个…这个,这个记忆力啊,一阵儿一阵儿的~” “好,北门仓是吧!” 姬卫东咬牙切齿地说道:“周一,直接送去上学就行了,就说我让送去的!” “谢……” 李学武刚想说谢谢,对面儿却是把电话挂了。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不方便就算了吧”。 “没事儿的,真是好朋友” 李学武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他业务比较广,认识的人多,这搁他那儿不算个事儿”。 见李学武说的坚决,周亚梅也就不再多说了,温柔地看了看儿子。 这会儿付之栋也是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知道自己又能上幼儿园了,便也露出了笑脸。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欠的钱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什么钱?” 李学武端着茶杯满脸疑惑地看着顾宁挑了挑眉毛。 顾宁则是看着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赖账总是不好的”。 “我什么时候赖过账” 李学武很是肯定地说道:“我是差钱儿的人儿嘛!我都不记得什么一千块钱了”。 顾宁也就是提醒一句,这会儿见着李学武的表情就知道这坏人自有主意,也就不再多说。 周亚梅笑着对儿子说道:“该上楼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 了了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事儿,付之栋痛快地答应了母亲的话。 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叔叔再见”。 “再见”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看着母子两个上了楼,这才跟顾宁说道:“怎么了?怎么不理睬我了?” “没……”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要问出口。 她是很想问问李学武为什么要送那种东西的。 可现在看着李学武清澈疑惑的表情……是不是情侣之间都应该送…… 她现在也有点儿迷糊了。 “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顾宁说道:“两个人在一起的关键不就是互相信任嘛”。 “嗯” 顾宁点点头,轻声说道:“真的没有事儿”。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的眼睛,点点头,抿了抿嘴,说道“那就好”。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顾宁说道:“晚上是在干妈那里吃的,咱妈和咱干妈都说了,不让我在这多待”。 顾宁自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抿着嘴笑了。 “行了,我走了” 李学武笑着戴上了手套儿,边往出走边说道:“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咱们就去韩老师家蹭饭”。 “哎!” 就在两人走到门口的台阶上时,顾宁叫住了李学武。 随后看了看身后,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她想去看看那个付……” “她跟你说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打断了顾宁的话,看着顾宁为难的表情还往楼上看了一眼。 “是” 顾宁看着李学武说道:“如果方便的话”。 “方便,明天上午吧”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道:“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儿,可以让她直接跟我说”。 “是我要帮忙说的” 见着李学武转身,顾宁急忙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顾宁的脸,突然笑着问道:“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 顾宁瞪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 这人故意的吧! “回去慢点儿开” 顾宁说完这一句便脸似红布转身回了屋里。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礼物出了问题? 不喜欢书? 不喜欢香水? 不喜欢巧克力? 还是特么不喜欢我? 晃了晃脑袋,李学武苦笑了一下,心里感慨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捉摸不透啊。 上车打着了火儿,把车开出了院子,又下车把大门关好,这才上车离开。 顾宁是在李学武离开后,这才去院里把大门锁了的。 “他走了?” “是” 顾宁刚走到院子里,便见着周亚梅从客厅里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抬起头应了一声,顿了顿脚步,又继续往屋里走。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周亚梅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顾宁,满脸的歉意。 “不用客气的” 李学武有时候会觉得顾宁比较冷,可顾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容要比所有人都多。 这会儿的顾宁才是正常时候的顾宁,回答问题的时候永远都是客气,却又带着冷淡。 周亚梅知道顾宁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她不是故意针对自己的。 所以这会儿跟顾宁点点头,两人进了客厅。 在一起住了有几天了,互相也都熟悉了。 周亚梅去了厨房收拾一下火炉子,而顾宁则是走回到沙发上拿起没有看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好像一直都是那么的平静而又祥和。 —— “回来了?” “是” 李学武笑着跟西琳打了声招呼,看着几人正站在院里便问道:“大黑天的,怎么不回屋?” 这会儿彪子、傻柱、帕孜勒还有葛林正站在院里,其他人则是站成了一圈儿。 还是李学武的开过来,有人给开了大门,躲着车,现场的站位才发生了变化。 李学武开车进来的时候就见着大家都在,这会儿把车放好,走过来便问了一句。 “彪叔和傻叔要跟新来的两个叔叔摔跤!” 棒梗这会儿也在,正拎着手电筒站在人群里圈儿。 见着李学武问,便兴奋地回了一句。 他是真喜欢看人摔跤,上次他被摔的那么疼,现在还记得。 这会儿见着别人摔,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试两手儿。 “是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站在场地中央,笑的有些不自然的彪子和傻柱。 “摔完了吗?” “没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就是闹着玩儿”。 “那玩儿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儿,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不玩了,不玩了,嘿嘿” 老彪子偷偷伸手拉了一下帕孜勒,叽咕叽咕眼睛。 帕孜勒则也是歪歪头,跟李学武点了点头。 傻柱则只是嘿嘿地傻笑,只有大个子葛林一直低着头。 “不玩了就屋去吧,怪冷的” 李学武扫视了四人一眼,晾了他们好一会儿,这才发了话。 “哎哎!” 老彪子听见李学武的话头一个点头答应了,转身就往院里走。 傻柱则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跟着进了院儿,只有大个子葛林落在了后面。 等看热闹的都跟着进了院儿,葛林这才跟着李学武说道:“打架是不对的”。 “嗯嗯” 李学武叼着烟,眯着眼睛看了看葛林。 “打架确实是不对的” 先是肯定了一下葛林的话,李学武随后又拍了拍大个子的肩膀问道:“他们如果打你就更不对了,那你说不对的人该打不该打?” “嗯……” 葛林想了想,点点头,道:“该打!” “哎,这就对了” 李学武拍了拍大个子的背部,边往院里走边说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他!” “打他!” “对,狠狠地打他!” 李学武重复了一下大个子简单的狠话,笑着走进了外院儿。 站在外院儿门口西琳等着李学武进了院儿,这才笑着解释道:“彪子想教葛林打架,帕孜勒不让,彪子说帕孜勒看不起他的功夫,还叫了何雨柱一起给做示范”。 “甭搭理他,人来疯” 李学武推了大个子进屋,自己却是没有进去。 都是爷们儿,很多问题没必要太认真,就是口头上的玩闹,认真了就成矛盾了。 西琳笑了笑说道:“还好你回来的及时,我们劝都劝不住”。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他就是能咋呼,没啥能耐,摔不坏葛林他们”。 “我是怕葛林摔坏了他们” 西琳看着李学武说道:“葛林杀过人”。 “真的?” 李学武听见这个消息并没有很惊讶,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杀过人有个屁好惊讶的,不说自己,就是笑呵呵的帕孜勒手上都有人命。 “嗯” 西琳点头说道:“老巴朵经常带着葛林穿过边界去北面儿,他们的车没人敢抢,也没人敢动”。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那么个斯文的老头儿这么野。 “葛林枪法很准,也很能打” 西琳边往回走边看着李学武,道:“所以我说你回来的及时”。 李学武转回头看了看倒座房的屋门,犹豫着说道:“那我是不是要收回我刚才跟他说的话?” “呵呵呵~” 西琳看着李学武轻笑道:“葛林不傻,他分得清好坏”。 “嘶~” 李学武咧咧嘴,只觉得牙疼。 看看自己这西院儿都招的是啥人,都成怪异博士研究所了。 两人刚走进前院儿,便见着父亲正站在院里。 “爸” “嗯” 李顺看了看西琳,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西琳笑着跟李顺打了声招呼,往中院儿去了。 “孩子怎么样了?” 李学武知道父亲有话跟自己说,便也站住了脚步,等着西琳往前面走。 “没事儿” 李顺的医术虽然不敢说活死人,药白骨,可再怎么说也是家传的医术。 可别小看了京城的中医,能在京城开医馆的,要是打不住,还能立得住? 既然父亲说没事儿,那就是真的没事儿。 李学武看了一眼已经熄了灯的家里,平时也没睡这么早,看来是因为闺女的缘故了。 李顺见着院里清静了,这才皱着眉对着儿子小声问道:“这些人什么来头儿?” “怎么了?” 李学武不知道父亲怎么这么问,开口想要解释刚才西院儿的吵闹。 “他们不是一家人!” 李顺皱着眉头看了看儿子,随后又小心地看了周围一眼,很怕有人听见。 “呵呵,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葛林和西琳跟帕孜勒是表亲,怎么可能是一家人”。 “糊弄你爹呢?” 李顺阴着脸看了看儿子,道:“刚才过去的那个……” 说道西琳,李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抓了抓手,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爸” 李学武走近了一步,轻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你先说说怎么安置” 李顺点点手指,叫李学武解释清楚。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帕孜勒调到分局了,正常调动”。 “其他人呢?” “帕孜勒的妹妹和西琳暂时在西院儿帮忙” 李学武看着父亲说道:“葛林跟我姥爷学木匠”。 李顺皱了皱眉头,看了中院儿一眼,道:“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儿吧,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爸!”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顺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微微昂了昂头,看着儿子说道:“最好不是,你也不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了,该懂事儿了”。 “是,爸” 李学武知道解释的多了也没用,还是赶紧应了就是了。 李顺又打量了儿子一眼,这才转过身子进了屋。 李学武知道父亲等在这里一定是被母亲安排出来看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却是没想到父亲又点了自己一顿。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学武走进了中院。 哎!不对吧……十八九岁……我今年多大? 这会儿院里正亮堂着,有的人家正连夜收拾院里的家伙事儿。 这明天虽然说是周日,可本来就安排的满满的,这地震一下子又给添了麻烦。 屋顶的瓦要紧要补,院里的碎砖要收,破碎的玻璃要换,淘气的孩子要打。 这会儿秦淮茹就正打孩子呢。 “不让你乱跑,你又不听话是不是!” 秦淮茹打孩子,可把贾张氏心疼坏了。 这会儿站在屋里,皱着眉头也是不敢管,也是不敢劝的。 今早就因为她没有看好孩子,伤了小当,这会儿见着孙子挨打,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加更求月票,请各位大大赏~~~ (本章完) 第450章 晒脸 第450章 晒脸 “妈!!!” 棒梗被母亲拽着胳膊捶了两下,这会儿正躲着,嘴里还不服气呢。 “我又没出院儿门,就在西院儿看了会儿热闹” “还敢说你!写完作业了嘛你!” 秦淮茹也见着李学武进来了,可是不好当着李学武的面儿打孩子的。 耸哒了一下棒梗的胳膊,手指点着儿子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当警查呢,掏大粪的都轮不着你!” “武叔,救我!” 李学武看着娘俩儿在这儿闹,便笑着说道:“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侮辱掏大粪的”。 棒梗也是见着武叔进来了,知道母亲不会打自己了,笑着跑进了里屋,嘴里还嚷道:“我才不干掏大粪的呢,我要养鸡!” 贾张氏见着孙子跑进来,赶紧护在怀里,查看孙子疼没疼。 “呵呵,跑了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跑了的棒梗,又看了看站在门口尴尬着梳着耳边头发的秦淮茹。 “你得锁上门,用笤帚疙瘩打” “去你的!” 秦淮茹也知道李学武在逗自己,不由的笑了出来,嗔道:“什么人性啊你!” “你看,给你支招儿你不信吧” 李学武笑着边往后院儿走边说道:“小时候我爹抓不着我的时候就是这招儿”。 “我儿子才没有你那么坏呢!” 秦淮茹往院里走了两步,正好截住了李学武的路。 “今天谢谢你啊” “呵呵,用嘴谢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秦淮茹一眼,道:“都说秦所长口才了得,今日一看,果然了得”。 “去,没个正行”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就知道这坏人话儿没好话儿。 “我是真得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 “行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后院儿,说道:“你不累啊,忙了一天了”。 “德行!” 秦淮茹看了一眼李学武的穿着,挑着眉毛问道:“衣服合身吧?” “到底是谁做的?” 李学武今天也是有点懵,怎么跟过关似的。 “当然……不是我做的” 秦淮茹憋憋嘴,说道:“我手艺哪有这么好”。 “得了,那你也做一套吧” 李学武笑着甩了甩胳臂,道:“比这套还得合身还得好看才行啊”。 说着话,人已经往后院走去了。 “刚回来啊李处长” “哎!您还没歇着啊!” “给送个煎药的罐子……” …… 秦淮茹看着进了后院儿跟人搭话儿的李学武的背影,抿着嘴笑了。 这会儿雨水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洗脸盆子,正要去倒洗脚水。 “秦姐,还没忙活完啊?” “完了” 秦淮茹应了一声,手虚抬了一下,比划着后院的方向说道:“刚见着李学武了,跟他说声谢谢”。 “呵~” 雨水撇着嘴看了月亮门的方向一眼,道:“这想跟他说谢谢的这回可多了”。 “应该的” 秦淮茹笑着支应了一句便回了家。 雨水端着脸盆将洗脚水倒在了台阶边上的树根下。 这会儿院里的灯都亮着,除了修缮房屋的人家儿,还有帮忙的。 因着明天是周日,所以这会儿院里人都还没休息。 雨水边倒着水边看了秦淮茹的背影一眼。 怯,还谢谢,骗谁呢! 见过客气的,没见过这么客气的。 打情骂俏的~ 走到水龙头边上,开了水龙头冲了盆子,这才回了屋。 还得说是正房,这地震这么晃,屋里屋外啥事儿没有。 因为这房子本身就是卯榫结构,下面的柱子都是活动的。 别说6.8级,7.8级也没事儿啊! 当然了,是房子没事,人不一定。 放了脸盆,收拾了炉子,捡了箱柜上的书便上床躺着去了。 可拿着书看了好一会儿都看不进去,想了想秦淮茹,想了想于丽。 “唉!图意啥呢~” —— “别放水了,我洗过了” 李学武拦了于丽,说道:“在招待所换衣服的时候洗了”。 脱了外套儿,由着于丽接着去挂了,这边又将手里的书稿放在了书桌上。 于丽早就看出李学武身上穿的这套衣服不是昨晚的那一套,可她只装作没看见,该怎么收拾还是怎么收拾。 这衣服一看就是新的,怎么问,凭什么问。 “今天院里没什么事儿吧?” 李学武转身去了炕边,接了于丽递过来的睡衣便开始脱衣服。 “轧钢厂的领导来了” 于丽便拉着窗帘儿边说道:“只要是轧钢厂的工人,都挨家挨户地慰问了一下”。 “是嘛!” 李学武也没大在意,自己家的情况在这儿摆着呢,还能来自己家啊。 “还来这儿了呢” “这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谁带的队?没说这是我家吗?” “是……是三大爷带的队” 于丽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么称呼闫富贵,但这会儿也不好说大名,李学武又不是外人,便顺了大溜儿。 这会儿拉好了窗帘儿,转回身说道:“介绍是介绍了,好像是带队领导自己要来的”。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来就来吧。 “其余的就没什么事儿了” 于丽走去卫生间去打洗脚水,李学武则是走到书桌旁,拿起电话要了出去。 “喂” “嗯,我是李学武” “明天还有地震吗?呵呵~” “还特么总有?!” 李学武笑着拿着电话坐在了书桌上,道:“明天去找你啊,上午”。 “明天?明天我上班啊!” “不上班还不找你呢!” 李学武挪了挪有些歪了的台灯,对着电话讲道:“去看一个人,不方便走手续”。 “嗯,知道了” “就这样吧” 李学武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撂了,对着端着水盆的于丽摆摆手,示意放里屋。 “屋里刚擦完的” 于丽虽然嘴上抱怨了一句,可还是端着水盆进了里屋。 李学武伸手拉上了里屋门,挽着袖子便往炕边走去。 “呀!” …… 星夜涌入的,不一定是困意。 “雨水还在家呢……” 清晨打在脸上的,未必就是阳光。 “不是,你……” 从后面扎你的,不一定是刀子。 “我……” 扛在肩上的,也不一定是责任。 “嘶~” 撕心裂肺的呐喊,有时更不是委屈。 “明天晚上喝鸡汤……” 你所向往的林荫碎石路,这个夜晚挂上了白霜。 “我得回去了……” —— “早!” “您早!” “呵呵” …… 李学武拿着牙缸站在洗手盘前刷牙的时候,院里不时地传来几声招呼。 今天的四合院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慌乱,今天的人们也没了昨天的情绪。 就像李学武昨天想的那样,慢慢的大家会忘记这次地震,也会忘记地震时的人。 因为看的透彻,所以李学武的内心毫无波澜。 于丽倒是一脸的愤愤。 “活该被砸死!” “哎~” 李学武看着于丽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这会儿于丽这么生气,缘由就是对面儿的二大妈。 许是见着于丽从李学武这出来了,便撇着嘴打听昨天领导来给送了多少羊肉。 于丽哪见着羊肉了,李家也没见着啊。 要不怎么说没良心呢,忘了是谁救的她老头儿了。 见着李学武不让说,于丽也就不说,只是鼓着的嘴没有收回去。 手里边给李学武整理着要穿的衣服,边说道:“衬衫你还够穿,我就直接给你做短袖衬衫了啊”。 “行,你看着办” 李学武回来还真没少了衣服穿。 这会儿擦了脸,走出来接了于丽递过来的衬衫穿了起来。 “回头儿得给这电话牵根线儿,通到门脸房去” 李学武学武边穿衣服边说道:“白天你接不着电话,就跟个摆设似的”。 “这本来就是给你专用的” 于丽抻了抻李学武衬衫的领子,道:“我们又不用,给谁打啊?” “呵呵,不打,接还是要接的” 李学武任由于丽摆布着,让转身就转身,让伸手就伸手。 “那就多牵一根儿,放到倒座房” 于丽手里利落地忙活着,嘴上却是不慢。 “今天还有工作吗?中午回不回来?” 于丽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周日还要出去,这会儿却不是打听李学武行程,而是问用不用安排中午的饭。 “有,今天要去见个人” 李学武转过身,说道:“中午不回来吃,晚上要去老师家吃”。 “知道了” 于丽应了一声,给李学武拿了外套。 因为李学武没说要拿着包,所以桌上的文件收拾好了便放进了抽屉里。 早饭照例是在倒座房吃的,李学武踅摸了一圈儿却是没有见着沈国栋。 “国栋呢?” “给老太太送饭去了” 老彪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昨天绊了一跤儿,今天看着不大好,早饭是国栋来取的”。 “昨晚国栋没有回来睡?” 李学武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着站起身的小燕儿问道:“老太太啥情况”。 “就是……” 小燕儿犹豫了一下说道:“磕了一下腿,国栋带着去看了,没啥事儿,可就是精神头不咋好”。 “怎么不早说呢?” 李学武瞪了老彪子一眼,随后敲了敲桌子说道:“吃完去看看老太太”。 “知道了” 老彪子应了一声,躲着李学武的眼神继续吃饭了。 李学武则是站起身出了屋往前院儿家里去了。 进屋的时候家里正吃着饭,见李学武进来的突然,以为又地震了呢。 李学武将沈家老太太的事儿说了,想着带父亲去一趟。 “你先去吃饭” 李顺皱着眉头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将碗里的饭几口吃了。 李学武听了,看了看闺女,转身回倒座房吃饭去了。 等他吃好了饭出来的时候,见着父亲已经背着药箱子出来。 “等会儿我去医院,你再把药箱子带回来” “好” 李学武接了父亲的药箱子背在肩上,带着闻三儿、老彪子和二孩儿就出了门。 今天出车由着十三太保去了,其余人知道李学武的意思,都各自忙活去了。 院里的工人有周日,倒座房和回收站的人没有。 西琳和迪丽雅照例跟着于丽去了门脸儿房。 小燕儿则是跟于丽说了一声,追着李学武他们的身影去沈国栋家了。 —— 院里人今天也忙,男人早早地便出门去张罗着修房子的事儿,女人则是忙着拎着菜篮子去抢早上的菜。 孩子们则是趁着周日这难得的休闲时间疯跑着玩儿。 秦淮茹从西院儿库房里推了车子出来,抱着小当上了车子。 娘俩儿今天还要去厂医院输液去,昨天李顺给缝合和包扎的没要钱。 可去医院输液消炎的药物得算钱了,周边也有医院,可不能报销。 所以秦淮茹只能带着闺女去轧钢厂医院输液。 这会儿刚出了西院儿门儿,却是瞧见闫解成拎着兜子从胡同走了进来。 “秦姐,出去啊” “是,带孩子打针去” 秦淮茹看了看会说人话的闫解成,笑着问道:“这是刚回来啊?” “是,今天山上来车接人,我跟着下来了” 说着话看了看小当额头上包着的纱布问道:“这是地震碰的?” “可不是咋滴!” 秦淮茹无奈又心疼地说道:“不叫她乱跑偏乱跑,叫柜子砸着了”。 “挺严重的” 闫解成看着小当被母亲训的低着脑袋,笑了一句便往家走,边走边说道:“得嘞,不耽误你们娘俩了”。 看着闫解成的乐模样,秦淮茹有心提醒他却也变成了无心了。 推着车子加了个速便上了车子往外骑去。 站在回收商店橱窗的于丽自然见着进来的闫解成了,可她只当没看见。 闫解成这么着急跟秦淮茹错开身子往家走,也是想着躲开于丽呢。 于丽倒是没瞧他,而是瞧着秦淮茹呢。 那脖子上的丝绸纱巾不用想也知道怎么来的。 要不怎么说礼物不能不同呢,有这个的就羡慕人家那个。 秦淮茹还没见着于丽的皮鞋呢。 见着人远去了,于丽拿着抹布继续擦屋里的摆件。 这些东西都是回收回来的,经过大姥的巧手又给修好的,也有是闻三儿给修好的。 闻三儿修的多是家用电器,带电的东西都成。 而大姥则是善于维修家具和使唤家伙事儿,一些回收来的东西都能修吧修吧再用。 废旧商店这边的东西除了马主任特批的特许经营的东西以外,全是废旧改造和维修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新的。 不过回收站维修的人手巧,这干活儿的人手也巧。 虽说这电器和家伙事儿是旧的,可上面被擦的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搁后世就是二手车整备,虽然没那么邪乎,可干净的旧货也是有人愿意买的。 怎么不愿意,新的要票不说,还贵,这边的虽说也便宜不了太多,可胜在实用。 一般的家庭日子都是紧巴巴的,哪里有闲钱儿置办新物件儿。 可一些懂行又赶巧的,总能在这边买着心仪的东西。 旧收音机买回去,扇个白色的巾布,谁知道是旧的,摆在那儿打着了,声音也好听着呢! 别的商店周日忙,这边也忙,不过都是闲人,家里没啥事儿了,都想着来这边淘宝。 货架上已经摆满了,大姥又在墙上安置了货架。 现在门脸房这边的四周墙上已经遍是回收商品了。 这些东西有的是闻三儿带着人收回来的,有的是废品维修的,但大多还是上次抄盗抢团伙家抄出来的东西。 东西太多,光是整理就够费时间的,又得拾掇、维修、定价,可费事了。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不让闻三儿出去了呢,光是收拾这些东西都够他忙活的。 再有,这大姥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二爷两人搭把手也忙活不过来这么多东西。 所以李学武想着给两人找了个小徒弟。 木工做一会儿,修修旧家具,打打新家具,忙完了就收拾旧货。 二爷眼睛好使,值钱的东西挑出来,分门别类地归置好了。 或是闻三儿修,或是大姥修,或是修不了的,都分开。 今儿个木工活儿没有,两人便带着葛林在院里分拣这些东西。 葛林的性子实诚,让干啥就干啥,只有等手续的帕孜勒闲不住。 让他干这么细致的活儿干不了,索性便被大姥支应着去收拾院子里的破烂儿了。 先装车,装好了便等一会儿彪子回来送去。 这院里儿只要想干,有的是活儿。 —— “爸?” 闫解成走进垂门,正看见自己父亲坐在椅子上晒着早晨的太阳。 “嗯,你还知道回来?” 闫富贵现在很平静,完全没有了以前一生气就眯着眼睛倔强的模样。 现在他的脑子里的血管已经不允许他生气了,所以见着这个大儿子回来,也是很平静地问出了最有杀伤力的话。 “爸,这是我家,我咋就不回来啊?” 闫解成看了看自己家,这会儿静悄悄的,便开口问道:“爸,我妈她们呢?” “去医院了” “医院?” 闫解成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父亲,这亲爹不是在这儿呢么,上医院…… “爸!淑琴她……!” “闭嘴!” 闫富贵皱着眉头训了一句,说道:“你媳妇儿去送饭了”。 “那是妈……?” “你妈伺候呢” 闫富贵皱着眉头说道:“地震,把床晃倒了,老二腿砸折了”。 “哦,不是……啊?!” 闫解成听着父亲的语气说着的好像不是自己弟弟,所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等听见是老二腿被砸折了,不由的喊了出来。 闫富贵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道:“别喊!” 闫解成惊讶道:“爸,老二腿都折了,您还有闲工夫跟这儿晒太阳呢?” “那我上哪儿晒啊?上红星村啊?” 闫富贵还是一脸平静地眯着眼睛,让太阳晒在自己的脸上。 “不是,爸!” 闫解成看着父亲的模样,问道:“那解放咋样了?” “没事儿,接上了” 这会儿闫富贵皱了皱眉头,说道:“跟我一样,养”。 “咋会这样呢” 闫解成无语地坐在了台阶上,手里的包也着在了地上。 “我们都在西院儿躲着,就他跑回来睡大觉了,不砸他砸谁?哼!” 闫富贵看了看大儿子说道:“着急,着急有什么用?我能替他上医院躺着去啊?” “爸,您身体怎么样啊?” 闫解成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事儿了,他弟弟腿折了,这儿还坐着一脑子里出血的呢。 “死不了” 闫富贵眯着眼睛问道:“还有多少钱,拿出来吧,你不回来,我也得叫人跟你去拿钱了”。 “我哪儿……” 闫解成这次回来发现父亲的态度变得冷漠了好多,跟自己说话好像……好像感情淡了。 能不淡嘛,再不淡点儿,直接原地气爆炸。 他刚想说没钱,可看着父亲的眼神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你要是想让你弟弟一辈子瘸着,你就装没有” 闫富贵像是说别人家的事儿一样,冷淡地说道:“家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你要装就装彻底,我也信到底,省得落埋怨,你弟弟瘸了谁也怨不着”。 闫解成看着他爸好陌生,这是他爸吗? 怎么装? 自己三十多的工资,从家里拿走二百多,眼睁睁看着弟弟瘸了? 现在他在床上躺着没力气,这要是以后能下地了,瘸着也得要杀了自己吧。 “我拿” 闫解成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去给送钱去”。 “去吧~” 闫富贵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声音好像这清晨的阳光一样慵懒。 “记住了,你以后要是还这样不着家儿,回来别信别人说了啥,也别问你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就当啥样不知道” “爸,您这是啥意思?” 闫解成现在哪里还有心去给弟弟送钱啊,这特么要绿啊。 他是知道自己媳妇儿是个啥德行的,也是知道葛淑琴是个啥出身的。 可她明明都答应自己要好好过日子了,怎么会那样呢。 “字面意思,咳!” 闫富贵咳嗽了一声,说道:“去吧,该干啥干啥去吧”。 闫解成看了看父亲,说道:“以前您就说于丽,现在我们分了,您又说于丽的好儿”。 嘴里咬着牙说着,迈着步子走到父亲面前说道:“现在您又说葛淑琴,我该怎么信您?” “爱信不信” 闫富贵闭着眼睛,完全不理会盯着自己的大儿子。 “你也长眼睛了,自己看看于丽在干什么,你再回家看看后窗台” 闫解成咬着牙,盯着父亲的脸就是挪不动步子。 “唉~~~”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命啊,你不去看是对的,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啊,日子还得过嘛”。 闫解成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了又变,拧着身子出了垂门,就连带回来的兜子都没拿。 “呵呵” 闫富贵不用睁眼,就知道儿子什么表情。 以前他直接劝儿子注意媳妇儿,儿子不听,现在他明白了,儿子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一直糊涂的是他自己啊。 想想儿子一步步走到现在,没有自己的责任吗? 如果不想着分儿子的房子,至于闹得这个地步吗? 媳妇儿每个月守家带地的,挣一份儿钱,儿子给他开车,啥好玩意儿没有啊,再挣一份儿钱。 大瓦房马上起来了,好好的红火日子让自己搅和没了。 谁傻啊? 呵呵,这大儿子不傻的,是自己傻啊~。 闫富贵后悔吗? 呵呵,只有正坐在着儿晒脸的他自己知道了。 —— “可不成!” 傻柱闪开了妹妹的手,看了看斜对面儿,说道:“你还以为秦淮茹是以前的秦淮茹呢!” “她怎么了!” 雨水看着他哥说道:“不就是个招待所所长嘛!” “妹妹,你怕是对副科级干部有误解吧!” 傻柱看着妹妹说道:“一个月工资六十多,玩儿呢!你哥才多少啊!” “男女关系又不能按照工资算啊!” 何雨水看着哥哥说道:“她挣的多,可她们家的人口儿还多呢,你挣的少,可你就一个人啊”。 “磕碜你哥呢不是!” 傻柱笑着指了指妹妹,说道:“我知道,我妹妹是为了我的事儿着急了,可你也得给我点儿时间不是?” “这都给了你快十年了!” 何雨水看着哥哥说道:“你就试试嘛!” “你当那是啥啊,还试试!” 傻柱转着圈儿地躲着妹妹,轻声说道:“那是炮仗,不让试,一点火儿就着了”。 见着妹妹不追了,便也站住了,傻柱挥手说道:“行了,你甭管了!”。 “那你试试于丽” “哎呦!你怎么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啊!” 傻柱皱着脸比比划划地说道:“她不行,跟她,这院儿我还待不待了!” “那你想要啥样的?” 何雨水眼睛瞟了一眼坐在贾家门口糊火柴盒的秦京茹,道:“还想着那个老六?” “我想她?我……你别跟我这儿添乱了!” 傻柱推着妹妹就要出去,嘴里不耐烦地说道:“我这儿还一堆儿事儿呢还!” “那试试西琳?” “西……” 傻柱听见妹妹的话,推着妹妹的手猛地停住了。 “这西琳……能行嘛?” 雨水盯着自己哥哥,脑袋从左到右地歪了一下。 现在还说啥啊,不用说,自己哥哥早就瞄上了。 李学武带回来俩姑娘,都是那帕孜勒的妹妹。 能带进这个院儿的,那就一定跟李学武没关系。 所以这两位都是自己哥哥可以选择的目标。 尤其是聚餐的那个晚上,西琳一首《敖包相会》让这个傻哥哥记住了这个西琳。 有事没事儿地就在嘴里哼唧着敖包相会的曲子,不是相中人家是什么? 雨水也不是傻子,也不是想给李学武拔。 她就是知道秦淮茹和于丽不可能,就用这俩人逼着她哥呢。 “嘿嘿” 傻柱看着妹妹的眼神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个……那个啥,我衣服还没洗呢” “是嘛~~~?” 雨水看着自己哥哥问道:“不是那两个草原来的妹妹给洗了嘛?” “可别乱说啊!” 傻柱看了一眼门外,转回身对着妹妹说道:“人家是觉得住着咱家的房子,又有李学武在这里边儿,不好意思给钱,只能用这种方式感谢呢”。 “啊,感谢~” 雨水看着哥哥问道:“那您相中哪个了?” “我……嘿嘿~” 傻柱瞪了瞪眼睛,一点妹妹,道:“不告诉你!” “呵呵” 雨水撇嘴笑了笑,道:“西琳就别选了”。 “为什么?” 傻柱这会儿被妹妹惊着了,瞪着眼睛说道:“西琳为什么不能选?” 雨水看着哥哥说道:“还没吃够漂亮女人的亏啊,就奔着好看的去,载几回跟头了?” “我哪儿……几回了,不就一回嘛~” 傻柱提了提气,说道:“说说,为啥不能选西琳?” “不为啥,就是不建议你选!” 雨水看着哥哥说道:“好好找个老实人过日子吧啊我地亲哥!” “迪丽雅……迪丽雅……” 傻柱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行吗?” “不是你说行吗,得是人家说行” 雨水看着哥哥认真地说道:“别老想着娶媳妇儿就可着心思来了”。 说着话小声说道:“迪丽雅是帕孜勒的亲妹妹”。 “那西琳……” “你知道就是真表亲啊?” 何雨水看着哥哥说道:“西琳很少和帕孜勒说话,倒是跟那个傻大个儿交流的多,而且跟迪丽雅也不是那么的亲”。 “真的?” “你不会仔细看啊?” “我看人家干嘛!” 傻柱这会儿还有理了。 雨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帕孜勒明显是要被李学武安排进分局的”。 “那又怎么了?” 傻柱无所谓地说道:“我还指着小舅子啊我?!” “可你不能不想着以后啊~” 雨水看着哥哥说道:“你的孩子呢?都当厨子啊?” “厨子不是挺好的嘛!” 傻柱不以为然地说道:“要是十个八个的都当厨子,那还真就饿不死了”。 雨水看了看哥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叫醒这个装睡的哥哥。 以前景勇杰在的时候他就这样,即使在乎那个片警的身份,也装作不当回事儿。 可每次见着景勇杰,都是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傻柱也看见了妹妹的眼神,躲了躲,说道:“我跟李学武的关系还不错呢”。 “有多不错?” 何雨水瞥了哥哥一眼,道:“求人如吞三尺剑……” “知道了~” 傻柱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看看吧,啊”。 再转头见妹妹盯着自己的眼神辩解道:“你可总得给我点儿时间接触吧,总不能现在就过去拉着洞房吧!” “我没逼着你” 何雨水抹哒了一下眼睛,不再看哥哥,边往出走边说道:“怎么选看你自己的,又不是我娶媳妇儿!” “哎!” 傻柱还想再说,却是瞧见妹妹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嘿!我说……” 傻柱舔了舔嘴唇,在屋里转了个圈儿,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干嘛了。 雨水这边一出屋便见着秦京茹在往这边看,等见着自己出来,又转过了头。 因为天头暖和了,这太阳足的时候出来晒晒也好的快。 所以这会儿贾张氏带着秦京茹一并看着小槐,坐在门口糊着火柴盒。 别看现在秦淮茹挣的多,可家里长嘴的也多,想过好日子,就得开源节流。 当然了,这都是贾张氏对着秦京茹说的,怕秦京茹待的寂寞,特意去街道申请的火柴盒拿来家里糊。 一个是挣点儿零钱儿,二一个是让秦京茹挣点儿饭钱。 就算是亲妹妹,这个时候也没有这么大了留在姐姐家养活的,更何况是结了婚的姐姐。 所以这会儿秦京茹也知道自己咋回事儿,家是回不去了,想要留在城里,暂时就只能这么就活着。 这糊火柴盒的营生也不咋好做,不过胜在简单,容易上手。 一千个,五毛钱,一个月就依秦京茹这个速度,八九块钱是不成问题的。 倒也是足够她吃饭和销的。 现在秦淮茹在家的时候也不怎么搭理她,也一直没说给她安排的事儿,许是还在生她的气。 雨水是知道她这点儿事儿的,所以别看住在上下屋,却是从来都不说话的。 秦京茹用眼睛余光看着白天鹅似的何雨水从自己前面过去,也是在嘴上嘀咕着什么。 贾张氏倒是跟雨水说了两句,可也就是闲磕打牙,见着雨水出院儿也没注意。 这边手里正忙活着教给槐折纸条,那边又得给火柴盒上夹子。 “奶奶,为什么哥哥可以不干活儿啊?” “谁说的?” 贾张氏唬着脸说道:“你没见着你哥哥拎着网兜儿和水桶去捞小鱼虾米去了啊?” “我也想去~” “你还太小,可不能奔水边儿上” 贾张氏点了点小桌子,示意槐赶紧忙活手里的活儿。 “你哥哥那是为了后院儿那几只鸡呢,好下蛋啊,下了蛋给你煮鸡蛋吃啊” “鸡蛋好吃!” 槐看了看奶奶说道:“就是有点儿少”。 “不少了” 贾张氏看了看阳光,算计着时间,边惦记着孙子边说道:“一个星期吃一次,谁家这么牛啊!” 说着话看着秦京茹说道:“你要是会孵小鸡,咱就攒点儿鸡蛋,到时候也养点儿”。 “我在家就干这个,上这儿还干这个,那我在家干好不好?” 也许是糊火柴盒烦躁了,跟贾张氏说话也带着气。 “谁让你来了?” 贾张氏可不惯着她,哼声道:“现在满大街的跑学生,你觉着你能找着活儿?” 秦京茹低着头也不言语,可手上却使着劲儿呢。 贾张氏从秦京茹手里抢了被捏走形的火柴盒,拿过来自己修了一下。 知道自己的话秦京茹不爱听,可不爱听她也得说。 这个亲戚她不能撵,撵了儿媳妇儿的脸上就不好看了。 可也总不能就这么养着,糊火柴盒也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了,看现在这个模样,她也是不爱糊这玩意儿的,逼着做也做不长久。 “你也别怪大妈说话难听” 贾张氏看着低头不语的秦京茹说道:“这日子怎么都得过,你投胎就错了,还能回去重新投胎啊?” “羡慕人家不如自己好好奔,既然你不愿意就这么嫁人,那就自己活出个样儿来” “我怎么活啊~” 秦京茹就眼泪方便,心眼子好使,可就是没能耐。 “我活了半辈子了,也不知道怎么活” 贾张氏嘴是破了一点儿,可落在她们家的亲戚,不能说不能骂的,可不就得想辙嘛。 秦京茹用袖子擦了眼泪,倔强地拿了火柴纸继续糊。 “我给你说的这个招儿你想想” 贾张氏眼睛也是不大好使,带着老镜摆弄着手上的纸条,说道:“一只鸡每天一个蛋,大的七分,小的六分”。 说着话抬眼看着秦京茹算计着说道:“你养十只鸡,一个月多少钱?” “我……” 秦京茹看了看贾张氏,这不是为难人嘛,她小学就上了两年,让她算这个。 “最少十八块钱” 贾张氏捏着手指头给她比划着说道:“十八块,你干啥不够了?” “您净算这个!” 秦京茹捏着会拆盒说道:“那鸡是铁鸡啊,不吃粮食啊,还能一年到头儿天天下啊!” “半年就够你吃的了!” 贾张氏瞥了一眼,说道:“还想一年,你也不怕撑死!” 说着话,点了点槐,不叫她弄浆糊,嘴里继续对着秦京茹说着:“谁家的鸡老吃粮食?” 秦京茹横着脖子说道:“小队的鸡就吃粮食!” “那是你们村!” 贾张氏眼睛示意了一下后院儿,说道:“棒梗的鸡怎么就不吃粮食?” “他……那……” “还是的~” 贾张氏看着秦京茹说道:“不下蛋的时候就喂米糠,再捡菜叶子喂,下蛋的时候也暖和了,就捞鱼虾,打水草喂”。 “可是……我……” 秦京茹也知道贾张氏说的对,可这和她进城的思路不搭嘎啊! 她是进城上班儿来了,怎么成养鸡的了! 要是能养鸡,在家养好不好,跟这儿耗着干啥。 “告诉你,村里养,跟这儿养的区别” 贾张氏点着秦京茹说道:“你在家,还能有时间专门养鸡?不干活儿啊?” 秦京茹想了想,还真就是,她是大姑娘了,哪有不下地挣工分的。 “在家养鸡下的蛋,你怎么往供销社送?你家里人不分润啊?” 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451章 狼来了 第451章 狼来了 贾张氏看别的眼光不大行,可要说这小来小去的,琢磨起来可上道儿了。 “那……我没有鸡蛋啊” 秦京茹为难地看着贾张氏说道:“就棒梗攒的这点儿鸡蛋也不够啥的啊”。 “你还想要多少?” 贾张氏看着秦京茹说道:“你的心别太大了,养多了街道还能容你?” 这个时候街道是不让城里养鸡的,原因有多个,科学的就是不卫生,怕有传染病。 比较前卫的原因是怕鸡扰民,因为有上夜班的工人,白天也是要睡觉的,鸡叫都不行。 就是怕街道来查,所以贾张氏才不叫秦京茹多想的。 “这挣的也太少了~” 秦京茹看着贾张氏说道:“就那么几只鸡能够干啥的?” “我这办法可不叫你发财的” 贾张氏看着秦京茹说道:“是叫你挣口粮的”。 说完话也不再多说,专心地忙活起手上的活儿。 而秦京茹则是皱着眉头在心里嘀咕着,好半天才说道:“那等我姐回来问问我姐”。 见着秦京茹撒口儿,贾张氏撇撇嘴,没说什么。 她这眼睛也,手上的活儿就不行了,嘴里直叨咕着人老不以筋骨为能。 嗨,人老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 “爸,老太太怎么样?” 在沈国栋家,李顺给老太太号了脉,在一众人的目光中皱着眉头收回了手。 “没事儿,多养养” 李顺说了一句,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胳膊,说道:“一会儿我叫国栋去抓药,给你熬好了喝药啊”。 “好,喝药” 因为是倒座房,屋里的光线不足,再加上墙上都是黑乎乎的,显得很是昏暗。 老太太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了,但知道是李顺来了。 听见大夫的叮嘱便张了张干瘪的嘴应了一句,可声音却是没精神。 李学武提了父亲的药箱先出了屋。 这屋子也是小,来的这几个人在屋里挤着难受,见着李顺往出走,便也都出来了。 小燕儿则是把门关了,在屋里伺候着。 李顺摆摆手,拉着沈国栋往门口走。 沈国栋好像知道李叔要说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孩子,别哭” 李顺拍了拍沈国栋的胳臂,叹着气说道:“生老病死,人都有这么一天儿,多陪陪老人,有个念想”。 “呜呜呜!” 沈国栋听见李叔的话一下子便忍不住了,忍着哭声呜咽着,身子一下子就软了。 跟在旁边的李学武和老彪子一把就给沈国栋扶住了。 “唉~” 李顺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可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时候。 更何况还是儿子的把兄弟。 这个时候的把兄弟都拿兄弟家的老人当亲老人,所以沈国栋和老彪子他们都算是李顺的干儿子。 相应的,沈家的老太太也是李学武的干奶奶。 “你是男丁,得有个坚强” 沈家就剩沈国栋这么一枝儿了,所以也没个老人给张罗着。 看着沈国栋也才十九岁,哪里是能张罗这个的。 李顺看了看儿子,说道:“回去就准备着吧,跟你姥爷说,让他张罗”。 “知道了,爸” 李学武应了一声,把哭着的沈国栋抱住了。 李顺又看了看沈国栋,伸手拍了拍便出门上班去了。 说是要开药,可哪有药给开啊。 人到寿命了,没痛没灾儿的,只能等着,熬。 孝子等着,老人熬着。 什么时候老人把最后的心血熬干了,人也就走了。 李学武抱着沈国栋,放在了老彪子找来的凳子上,任由他哭着。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李学武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他命太苦了,得让他哭。 闻三儿几人把烟掏出来互相点了,皱着眉头站在一起商量着后事。 “寿材就用院里的木头,让姥爷给打一副” 老彪子叼着烟卷,这会儿脸上少有悲伤,因为还没到时候。 沈国栋可以哭,但大家伙儿得张罗事儿。 “孝布我去买” “嗯” 闻三儿点着头说道:“蜡烛、白纸、黄纸、香,你回去跟二爷和姥爷问问,列个单子”。 跟自己外甥说完,闻三儿又看向李学武问道:“是不是得提前拿着老太太的户口去街道所和街道去开证明?” “让国栋去办吧” 李学武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说道:“去了找王主任和沈所”。 沈国栋捂着脸点了点头,他现在正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知道家里就他和奶奶相依为命,这个时候他不能倒。 “这几天国栋就别去回收站了,小燕儿也别去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饭菜三舅和彪子谁有空谁送过来”。 “知道了” 李学武说完,闻三儿几人都应了。 这会儿沈国栋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说道:“我去跟大姥和二爷说吧”。 “应该的”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应该是你去说的”。 “嗯” 沈国栋接了二孩儿递过来的纸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说道:“走吧,去回收站”。 因为刚哭完,沈国栋也没进屋,由着二孩儿进屋把小燕儿叫出来交代的。 小燕儿知道这会儿自己更不能哭了,强忍着大口呼吸了几口气,缓和了情绪叫几人走了。 李学武背着父亲的药箱子,带着兄弟几个回了回收站。 进院儿以后找了正在院里的二爷和姥爷把事情说了。 赶着说沈国栋赶着就要跪下,大姥一把给接住了,没叫跪。 “行了,都是爷们儿” 大姥给沈国栋擦了眼泪,开始跟二爷合计着都要啥。 见着院里几个爷们儿都聚在一起,尤其是平日里一直忙着的李学武也在,知道出了事儿。 于丽并着迪丽雅几个也都过来听了,见着沈国栋站在一边便都低声说了几句。 西院儿最叫李学武省心的便是团结和人心。 只要有李学武在,这个回收站里的人,心都得在一块儿。 即使刚来两天的帕孜勒四人都觉得这个院儿好,好在哪儿也说不出。 可能是大家住在一铺炕上,坐在一张饭桌上,吃着同一口锅里的饭。 有了事儿大家互相支应着,扶持着,照顾着。 这边爷们儿几个商量完,老彪子便骑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有马主任的关系,鼓捣白事的物件不麻烦。 二爷则是带着帕孜勒等人找了拇指粗细的木条开始扎排子,也叫灵床。 老人没了以后不能停在炕上,也不能直接放在地上,由着砖堂着,放在这种由木头或者庄稼杆做成的排子上停灵。 这种说法也叫倒头。 于丽这边则是由着二爷吩咐着,等彪子回来便开始做寿衣。 大姥把代东的活计给了二爷,他则是带着葛林去选木头做寿材。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人催促着,也没人用别人催促着。 见着众人忙活开了,李学武对着沈国栋说道:“回家去吧,回去多陪陪老太太”。 “嗯” 沈国栋点点头便往回走,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二孩儿跟着去。 抬头看了看日头,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衣服,开着车出了门。 二爷给所有人都安排了活儿,唯独没有给李学武安排。 因为大家都知道李学武的时间不由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忙着。 今天他确实有事儿,上午要去忙周亚梅的事儿,也是付海波的事儿。 检查和f院那边已经把案子的程序走完了,已经通知了轧钢厂付斌和付海波一案的审判结果。 相信不久后厂里就得开这个案子的总结大会了。 下午老师家还有事儿,那儿还有个人等着自己呢。 “叔叔!” “哎!” 车一停好,李学武便见着付之栋从院儿里跑了出来。 “叔叔,咱们是去见爸爸吗?” “呵呵” 李学武看着周亚梅站在石阶上,问道:“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 周亚梅看着一大一小望向自己的眼神,手用力地捏了捏手里的包,努力露出笑脸,道:“好了,你不喝口热水啊?” “不用,到那边再喝也成” 李学武伸手将付之栋抱起放在了后车厢,周亚梅回身锁了门也走了出来。 “顾宁说晚上她四点就能下班”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这一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顶算没过周日,呵呵”。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周亚梅情绪有些低落,拎着包站在那儿心里乱哄哄的。 她曾经想过,这辈子都有可能再见不到付海波了,可却是眼前这人随口应了。 “上车吧” 李学武将副驾驶的座位拉了起来,叫周亚梅坐在后面。 周亚梅点点头,拎着包便上了车。 李学武放好座位后便跳上车,打着了火便往东城一监所开。 路上付之栋满脸的兴奋和笑意,好像刚刚会飞的小燕子,看着什么都新奇。 跟坐在旁边的母亲问着这个,问着那个。 周亚梅坐在后面护着儿子,嘴里随口应着,心思却是随着车路程越来越短变得越来越慌乱。 东城区北新桥街道,有一条名叫“炮局”的胡同。 四九城有句俗话:“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送到炮局去。” 这其中的炮局指的就是炮局监所,因为炮局胡同里曾经确实存在着一座监所,这座监所用了很久很久。 早在乾隆时期,便在此地设了炮局,是为了制造大炮。 后来慢慢被废弃,变成了大炮、军械以及废旧大炮的仓库。 清朝末年,炮局彻底废除,改成了监所,被关进此监所的人数不胜数。 到了民国时期,清末的监所变成了“京城陆j监所”。 在卢g桥事变以后,又成了“旗陆j监所”。 四五年以后,又改回了京城陆军监所,直到解放后,监所由京城市局接管。 因为管理职责的变动,这里又叫东城一监所,也叫市局三监所。 炮局监所内大部分房屋经改建后用于办公及拘留东城这边的刑事犯罪分子。 早前胡同里有一个市局下属的治安处,专管小偷、流氓、打架这些违法犯罪的坏人。 因为离得近,也往这边送,炮局渐渐的就被传成了监所的代名词了。 而老炮一词的由来也跟这个有关系。 李学武的车慢慢进了炮局胡同,在岗前停稳了,拿着证件到门岗做了登记。 门岗应该得了吩咐,见着李学武的证件敬了礼,给李学武指了办公楼的方向。 李学武点头道了谢,开着车带着周亚梅母子进了院儿,直接停在了楼下。 许是门岗打了电话,李学武刚抱了付之栋下车,黄干便从楼里出来了。 “呵,李副处长,少闲啊”。 “闲的时候确实少,不过探望老同学的时间还是有的” 听见李学武用了探望这个词,黄干笑着说道:“你别落在我手里,不然叫你天天给我洗衣服”。 “那感情好了” 李学武扶着周亚梅下了车,由着黄干带着往监区走。 “你这儿环境正经不错啊,还准备种?” 李学武见着路两旁的草地上已经被翻起来了,显然要种点儿什么呢。 “哎,熬时间呗” 黄干见着李学武带着人来的,话里没一句准话儿,天南海北地胡扯着。 监区的门分成三道,每一道都有高墙隔离开,不过李学武他们并没有进里面去,这边有探监的地方。 监区旁边有一排平房,分成了一间间的隔间,里面摆着桌椅板凳,就是探监室了。 黄干叼着烟,示意李学武带着人先进屋便离开了。 周亚梅没想到李学武的人脉这么广,连监所的人都认识。 这会儿带着脸上已经没了笑容的儿子坐在板凳上,心里忐忑着。 付之栋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母亲严肃的脸,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问话的时间,只能愣愣地坐着。 没多大一会儿,只听门外的锁链声由远及近,“哗啦~哗啦”地往这边接近着。 “爸爸!” 付之栋突然见着门口进来一人,却是自己的爸爸。 这会儿他惊慌失措地望着满脸胡子,面容憔悴,身穿黄色袄的爸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望着门口站着的男人,周亚梅也愣住了。 她在心里想过他在里面过的有多么的不好,可却是没想到会过的这么不好。 他以前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胡子,也忍受不了光着身子穿袄,可现在…… 付海波被叫出来的时候想了无数的可能,就是没有想到是探监。 他被叫出来审讯过无数次了,曾经也幻想过妻子和儿子来看他,可后来变得越来越麻木。 他甚至不希望妻子和儿子来,来看见他现在这个状态,就让曾经的自己活在她们的记忆中。 “5243,坐” 狱管按着付海波的肩膀将其按在了凳子上,随后将桌上固定的手铐铐在了付海波手上的铐子链。 付海波望望妻子,又望了望已经哭起来的儿子,眼泪也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咳!” 李学武咳嗽了一声,在付海波抿着嘴掉眼泪的时候说道:“慢慢说,我就在门外”。 “谢谢” 就在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感谢。 李学武没回话,拉上房间门便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客气了。 “你这里怎么阴森森的?” 李学武叼着烟转身看了一圈儿这里的环境,皱着眉头对黄干说了一句。 黄干则是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着了,扳着李学武的肩膀指着一处房子说道:“那里,写“恨不抗r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的吉h昌关押地”。 说着话又指着一处空地说道:“那儿,刑场”。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说道:“怪不得,多亏治安大队选址的时候没要这边儿”。 “呵呵” 叼着烟的黄干轻笑道:“胆儿肥了你,敢挖我的墙角!” “给我我都不要,稀罕!” 李学武转头往两边看去,问道:“这儿就是关那个煞笔芳子的地方?” “嗯,不止她” 黄干说道:“当时五十多个吧,都关在这边儿,她也在刑场那边死的”。 “她活该” 李学武撇撇嘴,看了看黄干问道:“怎么样啊最近?” “你不都看见了嘛” 黄干双手往后一背,道:“马上开春儿了,我得想地里种啥了”。 “呵呵,种粮票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秋收的时候我来帮你收”。 “要是真能收可就好了” 黄干眯着眼睛歪了歪嘴儿说道:“要是能种我就种羊肉,种牛肉”。 说着话看着李学武哭笑不得的表情,道:“到时候咱也整点儿钱儿吃点儿好的”。 “你黄处长还不是想吃就吃!”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肚子说道:“找个时间把大家聚一聚,别散了感情”。 “这谁啊?” 黄干点了点头,又对着窗子里面哭着的三口人问了一句。 “在你这儿关着你问我?”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怀疑黄干跟自己打嚓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 黄干抱着胳膊轻声说道:“一直都是纪监的人监管着,我们只是配合”。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道:“你也知道我,不好打听事儿的,哪敢惹豁子啊”。 “呵呵” 李学武撇着嘴,吊着眼睛看了看他,没搭理他。 “不说拉倒!” 黄干也撇了撇嘴,道:“反正没几天了”。 “我也不大认识” “滚犊子吧你!” 黄干瞪了李学武一眼,他允许李学武保密,但是不能侮辱他智商。 “你特么不认识带着人家媳妇儿和孩子来?” “我跟她媳妇儿认识呗!” 李学武给了他一个你傻的眼神。 “呵呵呵” 黄干歪着嘴笑了笑,说道:“行,等你结婚那天儿咱们再继续今天的话题”。 “嗯,行,我一定不请你” 李学武说完话便把头转向了屋里。 —— 屋里付海波用脑袋亲近着儿子,任由儿子用小手给自己擦眼泪。 舐犊之情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好悔恨,悔恨自己当初没有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这会儿知道相处的时间不长,倍感珍惜。 付海波见着妻子是由着李学武领着来的时候便吓了一跳,等周亚梅将钢城的事情说了这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 “想爸爸没有?” “想!” 付之栋的小手怎么也擦不净父亲的泪。 虽然父亲以前不亲近自己,可他也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爱。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付之栋的眼泪也一直没有停过,不顾爸爸身上的脏,伸出小手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之栋” 周亚梅见着付海波悲伤的模样,便要劝儿子下来。 可一直都很听话的付之栋这会儿却是抱着父亲的脖子不松手。 好像知道这一次以后,再想见父亲就难了,所以这会儿倔强了起来。 “好孩子” 付海波用脸蹭了蹭儿子的小脑袋,说道:“在家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你要乖乖的长大,保护好妈妈”。 “嗯,呜呜呜” 付之栋搂着父亲点了点头,瘪着的小嘴里的哭声再也忍不住了。 付海波哭,孩子也哭,周亚梅的眼泪也是一擦再擦。 “咳咳!” 一直监视的干部见着屋里只是哭,便咳嗽了一声,这是在提醒注意时间呢。 这名干部听不见屋里人说什么,但是能看见,方便随时处置特殊情况。 这几人虽然是监狱长带来的,可也不能无限超时间。 本来就是没走手续的探监,更得注意些。 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付海波用肩膀给自己擦了眼泪,又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儿。 “儿子,乖,听爸爸的话,去门外等爸爸” “爸爸” 付之栋搂着爸爸的脖子不想松手。 “乖,爸爸跟妈妈说会儿话” 付海波示意周亚梅把孩子抱下去。 周亚梅则是擦了擦眼泪,看了李学武一眼,伸手接了孩子,又给儿子擦了眼泪,这才走到门边交给了走过来的李学武。 付海波眼睛看着儿子被李学武抱着往外面走了走,深呼吸了一口气,擦了眼泪。 “你们在京城住哪儿?” “他家” 周亚梅从包里拿了纸递给了付海波。 付海波拿着纸看了看妻子,道:“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你什么意思?” 周亚梅瞪着眼睛看着付海波,嘴里更是质问出声。 “呵呵” 付海波苦笑了一声,随后看着手里的白纸说道:“我一定出不去了,可能就是这个月底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可听着付海波从嘴里说出这个消息,周亚梅还是接受不了。 这会儿别过脸去,不忍直视付海波的窘境。 “对不起” 付海波缓了缓情绪,诚恳地说道:“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对不起爸妈”。 “说这些还有啥用” 周亚梅拿着纸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是,说再多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我对你们的亏欠” 付海波苦笑着说道:“我活着的时候没有让你们过几天好日子,死后还要给你们添麻烦”。 “你不欠我的” 周亚梅吸了口气说道:“我从来不觉得你欠我的”。 “谢谢” 付海波捏了捏手里的纸,怎么都舍不得去擦自己的眼泪。 “我不得不说,这辈子最后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说着话抬起头看着周亚梅说道:“既然能带你们来看我,我就相信他不会食言,他答应我照顾你们”。 “我会把孩子养大成人” 周亚梅看着付海波说道:“我会教他读书,教他做事,教他做一个好人”。 “我相信你” 付海波即使落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说话时还是带着自有的逻辑和思维。 “你会是一个好妈妈,我也相信你会把儿子教育成人,但是!” 付海波看着周亚梅说道:“我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相信自己曾经做过的孽不会找上来”。 这会儿的付海波特别清醒,从周亚梅口中听到于敏的名字他就知道,狼来了。 光是李学武一个人斗不过于敏,那是头狼,跟曾经的他一样,都是丧了良心的豺狼。 他之所以把孩子送出去,就是想跟周亚梅说清楚,说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危险,你和孩子在钢城太危险了” 付海波摇着头说道:“留在京城,留在李学武身边,如果没有李学武的庇护,你们娘俩儿活不久的”。 周亚梅这会儿也顾不得伤心了,她不怕自己的危险,她怕孩子。 她可以在家躲一辈子,可孩子不能,孩子终究要去上学的,也终究要长大的。 周亚梅说付海波不欠她的,可隐含的意思便是,付海波欠孩子的。 “从这里走出去就忘了我这个人” 付海波看着周亚梅说道:“忘了过去,孩子改成他的姓,不要姓付了,去过新的生活”。 “不,不会的” 周亚梅哭着摇摇头,说道:“怎么会这样!” “唉!~” 付海波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捏着手里的纸巾,说道:“我罪大恶极,我死有余辜,可我不想看着你们娘俩儿跟着我受罪”。 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伤害过多少人,这些人有懦弱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找来的。 可有些人一定会来复仇,就算这些人不来,那些觊觎他留下的财产的人也会找上门来。 今天是于敏,明天可能是张三,也可能是李四。 只要是知道他付海波的人,一定不会放过那么多钱的。 他贪婪地捕获着一切能捞到的金钱,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些金钱会成为伤害他妻儿的刀。 不是没有想过将那笔钱直接交代出来,来个鱼死网破,让那些人失望。 可没了那笔钱,妻儿照样活不了。 他能一死百了,可仇恨带不走,还在那些人的心中。 “为了孩子” 付海波看着周亚梅说道:“好好活着,要活的好,活的开心,活的幸福”。 付海波每说一句,周亚梅便心痛一倍,到最后已是忍不住捂住了脸哭出了声。 付海波后悔,周亚梅也悔,悔教夫婿觅封侯。 如果日子能简简单单该有多好,要这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别哭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付海波抬了抬手,想去给周亚梅擦眼泪,却是被手铐牵着,够不到对面儿的妻子。 “去吧,照顾好孩子,忘了我” 付海波敲了敲桌子,随后转身对着窗外喊道:“李处长,我想跟你聊聊”。 李学武抱着付之栋看着窗子里的付海波挑了挑眉毛,不知道这人又要闹哪一出儿。 “来吧,把孩子给我” 黄干伸手从李学武怀里接过付之栋,调侃着说道:“去看看那个你不认识的人找你干啥”。 李学武没有搭理黄干,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部,迈步往屋里走去。 这会儿周亚梅已经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出走。 李学武打量了一下付海波,坐在了周亚梅刚才坐的位置,掏出香烟点燃了递到了他的嘴边。 “还有我的事儿?”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付海波说道:“案子的话不要跟我说,我现在没权利接触你的案子”。 “我知道” 付海波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我要死了,找你也救不活我”。 “知道就好,都别给彼此找麻烦” 李学武并没有抽烟,将烟盒放在了付海波的手边,只是把打火机收了起来。 “谢谢” 付海波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条汉子,我为我当初做的决定感到庆幸”。 “这会儿就没必要叙旧了吧” 李学武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找你来,是想说于敏的事儿” “于敏?” 李学武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我不用想清楚” 付海波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能说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想怎么办随你”。 说着话低头用手指接了烟,道:“今天说的话你不叫我再说,我绝不会再说第二遍”。 李学武皱着眉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付海波。 付海波则是弹了弹烟灰,从跟于敏的第一次见面开始说…… —— 窗外,付之栋趴在母亲的怀里,眼睛一直盯着屋里父亲的背影。 看着父亲跟叔叔一直在说话,叔叔的眉头也一直皱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父亲是叔叔抓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叔叔的恶意。 照顾他,照顾他家,照顾他妈妈,保护了他家的房子。 前几天更是看着叔叔派人来救了他们。 现在又给自己带礼物,找学校…… 看着父亲的样子,他知道了,也明白了,是爸爸犯错了。 四岁的孩子其实什么都懂了,知道好人和坏人的区分。 可在他的心里,好人和坏人的概念第一次混淆了起来。 父亲没有对他坏过,却是坏人了,叔叔没见过以前从来没对他好过,还抓了爸爸,可却是好人了。 今天的事情无论周亚梅回去怎么跟他解释,都会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印记。 “走,借你电话用一下” 李学武匆忙地从探监室里走出来,严肃着脸跟黄干说了一句。 这边周亚梅抱着孩子看着付海波站起身,由着管监干部带着,头也没回地从另一边离开了。 “爸爸!呜呜~” 见爸爸离开,付之栋伏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周亚梅也是抱着孩子看了一眼付海波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以后,追着李学武的方向离开了。 有时候走错一步,就真的没法再回头了。 付海波忍着心疼不肯回头看妻儿一眼,就是不叫她们想自己,恨自己、忘了自己才好。 选择跟李学武说于敏,不是为了减刑,也不是为了待遇,是为了妻儿的安全。 他的判决已经下了,再有什么重大立功表现也没用了,现在所做的,就是他对妻儿最后的弥补。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付海波会说出这么多,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在黄干的办公室,直接把电话要到了外事部家属路。 “喂?” 听着电话里懒洋洋的声音,李学武开口说道:“是我”。 “你特么还敢给我……” “有事了!” 李学武没等姬卫东说完,便将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等我!” 姬卫东从李学武三言两语之间就知道,这王八蛋要还钱了。 当然了,李学武真给他一千块钱现在也不会要了,在这种案子面前,一千块钱算个屁!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李学武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对了,昨天因为啥要割袍断义来着? 想不起来了,不想了,跟好兄弟办正事要紧。 姬卫东来的很快,李学武坐在黄干的办公室里还没喝完一杯茶,他就到了。 “这么快?” 李学武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又看了看穿着夹克衫的姬卫东。 “要账还不得麻利点儿?” 姬卫东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又把目光看向了坐在李学武旁边的孩子和妇人。 嘶!~ 这娘们儿长的忒俊了啊! “昨晚叫你安排的事儿办了吗?” “啊,当然” 姬卫东看了看孩子,真白。 嘴里答应着李学武的话,走到李学武另一边坐了下来。 李学武指了指对面的黄干,道:“黄干,监狱长,我同学”。 又指了指姬卫东,道:“姬卫东,调查部的,我朋友”。 “你好” “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 李学武在介绍两人的时候把两人跟自己关系带上了,那就是实在关系,两人自然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所以这会儿也没有过多的客气,只是说上了话,以后有的是时间接触。 “这是我以前办的一个案子,就是东城治安案”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家的方向,继续说道:“后来牵扯出了我们厂的领导,范围挺广”。 因为这个案子跟他要说的事儿没啥关系,又因为周亚梅在这儿,就没有多说。 三言两语介绍了事情的来由便行了。 “付海波交代了一些事情,是钢城青年工人俱乐部主任于敏的”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轻声说道:“这个人我前期接触过,是在办这个案子的时候,可很滑头,没有抓到他把柄”。 姬卫东眯着眼睛点点头,说道:“地方势力?” “对”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说道:“很有能量,据说什么都能搞来,我曾经就在他的一个据点儿里看见成吨的粮食和特殊物资”。 “嗯”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怀疑是走私来的?” “不然呢?”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钢城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有山有水,运什么藏什么很方便”。 “粮食就不说了,摩托车总不能是特么地里长出来的吧?” “呵呵” 姬卫东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还真是一份大礼,等我破了这案子,摩托车送你一台”。 “你自己留着吧!” 李学武摆摆手,笑道:“我觉得还是四个轱辘的安全些”。 姬卫东撇撇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就这德行还特么当警查呢”。 “你也觉得没天理了是吧!” 黄干这会儿见着两人说完了话,便笑着插话儿道:“可你看看人家,不仅当了警查,还特么当了大警查!” “呵呵,你们两个倒是能穿一条裤子啊!” 李学武点了黄干一下,站起身说道:“得了,我就是在路边捡到了一分钱,现在交到警查叔叔手里边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姬卫东也跟着站起身,同黄干握了握手,道:“请黄监狱长多多配合啊”。 “好说,好说,都是同志嘛!” 黄干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中午尝尝我们这儿的伙食啊?” “算了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今天就够麻烦你的了,还是回头儿我请你吧,我请你去我们分局,尝尝我们大厨的手艺,京城一绝!” “是嘛!” 黄干惊讶地说道:“咱们系统里还有这么牛的食堂呢?” “感情儿!” 几人边往出走边说着话,李学武已经见着车边站着的两人了,正是上次跟着去边疆的那两个小伙子。 这两人也见着李学武了,笑着打了声招呼。 别看调查部平日里看谁都不像好人,可这两人见着的这位李学武副处长绝对是好人,大大地好人。 就冲李副处长出去玩儿都知道给他们带东西,就冲着给李副处长打了个短工就有三个月的工资,这李副处长不是好人是什么! 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452章 稀客 第452章 稀客 李学武在黄干的相送下扶着周亚梅两人上了车,这会儿姬卫东已经奔着监室去了。 他是不会放过一点儿时间的,这种事儿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别耽误了付海波的行刑期。 这个案子跟付海波也没啥关系,只要把案件来源搞清楚了就行,后续的一查就知道了。 调查部查人,哪有那么多麻烦,在李学武这儿已经得了准确消息,姬卫东已经给于敏判了死刑了。 李学武把炼钢厂保卫处处长的联系方式已经给了姬卫东,这样他们到了钢城也不算两眼一抹黑。 再说了,许宁那里也有一些情况供姬卫东参考的。 事情办完,李学武丝毫没觉得有什么惊喜。 就算付海波今天不说,他也会消除这个隐患的。 在炼钢厂,许宁这颗棋子已经开始在走了,于敏他们已经在李学武的算计名单上。 只不过李学武正在合计着怎么处理,毕竟后面牵扯太多。 今天付海波维护妻子心切,把自己的计划打乱了,也就只能顺水推舟了。 算了,挣多少是多! 李学武放弃了再坑一次于敏的想法,把这个功劳拱手让给了姬卫东。 毕竟还欠着姬卫东的人情呢,有了这个案子姬卫东就不用跟自己要那一千块钱了。 李学武也不是小气,攥着那一千块钱不撒手,他是不想跟姬卫东发生现金交易。 给了他钱,保准儿知道自己没少赚。 可要是不给,姬卫东准胡猜,说不上怎么就帮自己圆了谎。 “付之栋同学,中午想吃什么呀?”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将车停在了路边,转过身子对着坐在后面的周亚梅两人问了一句。 因为等姬卫东来着,又说了那么一会儿话,这会儿已经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去哪儿找饭辙啊。 把这娘俩儿送回家她们也得现做,倒不如在外面吃一口得了。 “要不送我们回家吧”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说道:“外面不大实惠的”。 确实,周亚梅母子是李学武按照特殊程序安排在京城的,粮食本和副食本都没有用了。 海运仓的房子里倒是不缺粮食和食物,光是李学武拿过去的粮油和肉,顾宁自己的副食都够吃的。 “别麻烦了,到家都饿了” 李学武把目光看向了付之栋问道:“想没想好吃什么?” 付之栋看了看母亲,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妈妈,你想吃什么?” “妈妈吃什么都行,之栋想吃什么?” 周亚梅也看出儿子的心情不好了,话也是哄着说。 “那就……那就……” 付之栋眼睛往周围踅摸了一圈儿,说道:“那就吃面条吧,妈妈爱吃面条”。 “谢谢之栋” “妈妈” 在李学武笑着转身开车的时候,付之栋看着母亲问道:“我想去看天a门,我想看红旗”。 “之栋啊,今天李叔叔还……” “去,咱们吃了饭就去” 还没等周亚梅说完,李学武便说道:“咱们现在就往那边儿开,路上找面馆吃面”。 “谢谢叔叔” “不客气!” —— 从这边去大广场就是一条直线拐个弯儿。 李学武就在路上找了一家炸酱面馆儿。 倒也不是什么百年老店啥的,因为炸酱面馆没有哪个糊涂虫会挂百年老店的牌匾。 虽然都叫炸酱面,但是京城的炸酱面特殊,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炸酱要小碗干炸,酱和油是上下分离的。 再一个就是菜码,这玩意儿可真繁杂,根本没有个定数,按照季节来。 这个季节产黄瓜,那菜码里就有黄瓜。 这个季节产木耳,那菜码里就有木耳。 可没有说冬天放黄瓜的,这跟吃烤鸭是一个道理。 有人说着就是穷讲究! 哎,对了,穷才讲究呢! 反正就是按照时令季节吃,就吃最美的那个味儿。 三个人,三碗面。 周亚梅带着孩子坐在对面儿,要了小碗儿给儿子的碗里挑出面条拌了面,又从自己的碗里挑出一些放在了儿子的大碗里。 随后将大碗推向了李学武,道:“都是你的了”。 “要撑着了!” 李学武笑着将面碗推向付之栋,逗着说道:“都是你的了!” “嘻嘻,吃不了了!” 付之栋伸着手又把面碗推了回来。 周亚梅见着李学武跟儿子的互动也笑了起来。 这个人凶起来吓死人,可又能跟孩子说到一块儿去。 平日里她也是为了教育和照顾孩子才愿意跟孩子说话,可看着李学武却是愿意跟孩子相处的。 “真香!” 周亚梅挑着面条吃了,看着儿子说了一句。 付之栋也学着妈妈挑着面条吃了一口,道:“真香!” “呵呵呵~” “嘻嘻嘻~” 母子两个互相用额头顶了顶对方,一起笑了起来。 孩子的世界里总是有新的事物进来,可以将某些感性的事隐藏起来。 可成年人的世界,悲伤哪里是那么好隐藏的。 但现在周亚梅就是要逼着自己放下悲伤,就像付海波说的那样,忘了他,忘了以前,才是对孩子最负责的态度。 孩子是她的心尖儿,为了孩子健康地成长,她也要开心起来,幸福起来。 如果是在钢城,李学武三人逛市场的时候,周亚梅是要抢着付钱的。 可刚才点面的时候,周亚梅就没有开口要掏钱。 她认了,认了李学武来照顾她们。 她也必须认,必须要让李学武照顾她们娘俩儿。 付海波跟她说的话不是试探,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都知道当时的话就是绝言。 所以周亚梅当时没有说否定的话,而是保证会把孩子养大。 现在对李学武跟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又是一个态度。 就在李学武快吃完一碗的时候,周亚梅主动拉过那碗面,帮着李学武拌了。 李学武看见周亚梅的动作挑了挑眉毛,但是又看见付之栋捧着面汤碗在喝面汤,便没有言语。 很快,李学武在付之栋打饱嗝儿的时候将面吃完了。 “哇,叔叔你好厉害啊!” “呵呵” 李学武苦笑了一下,道:“有时候,吃饭并不能称为优秀,也不需要夸奖”。 “之栋” 周亚梅笑着将儿子抱着放在了地上,示意他去跟着李叔叔走。 付之栋看了看妈妈,尝试着牵了李学武的手。 李学武被付之栋的小手抓住后便是一愣,随即稍稍用力牵住了孩子的手。 付之栋抬头看了看叔叔,见叔叔却是没有看他,而是牵着他往出走,便也笑着紧倒腾小腿儿跟了上去。 周亚梅胳膊上搭着呢子大衣,笑着走在了后面。 这个时候的大广场就像你家楼下的小广场一样。 可能你看不着跳广场舞的,你看不着烤冷面的,你看不着手工酸奶、水果捞,但你一定能看见摆摊儿卖水果的。 不止有卖水果的,卖啥的都能看见,因为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围栏,这儿除了不能乱丢垃圾脏了卫生,没人管你。 李学武找了空地停了车,带着娘俩儿便往广场中央走去。 “好多人啊!” 付之栋看着广场上的人,发出了一声感慨。 确实,因为是周末,赶上闲着来放风筝的,人就更多了。 这也算是一个著名的“打卡地”,要是仔细找,还真能找着在这儿照相留念的。 为什么付之栋要来看国旗啊,就是因为这里算是全国人民心中的圣地,打卡圣地。 “这次太匆忙了,等下回咱们再来”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正在瞅人家照相的付之栋,说道:“下次咱们也带着相机来”。 “好!” 付之栋应了一声,又小跑着去看红旗了。 李学武则是漫步跟在后面看着,好像看着孩子,跟孩子说话能减轻压力似的。 他确实喜欢跟孩子说话,至少比跟大人说话喜欢,尤其是工作相关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要想了再想才能说出口。 活着真累。 正看着孩子,李学武突然感觉胳膊被人环住了,转头一看,却是周亚梅。 “你干啥?” “不干啥” “不干啥你这样干啥?” “我这样就干啥了?” 周亚梅看了李学武一眼,松开手往前面去了。 李学武撇着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挑了挑眉毛。 哼!馋我身子!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了三人游玩的心情,李学武见着付之栋往大门洞子里看,便主动提出带他们进去玩儿。 在付之栋兴奋的感谢声中,李学武取了车,带他们去了午门。 这个时候吧,其实真没啥好看的,不过胜在一个原汁原味。 是哪个时候的味儿呢? 基本上来说,就是慈禧那个时候的样子,并不像后世那样富丽堂皇,其实破败的很。 当然了,再破败,想要去皇上家溜一圈儿也得买票。 别说他们了,就是皇上回家也得买票! “同志,三张票” 李学武抱着付之栋,带着周亚梅走到窗口前说了一句。 这边的服务员看了一眼李学武怀里的孩子,随后说道:“退伍军人和5岁以下儿童可以免费的啊”。 其实这也是在提醒,提醒李学武怀里的孩子可以免票。 不过语气就是很一般了,毕竟一天要接待很多人。 李学武没有管售票员的语气,而是看向付之栋使了眼神。 他的意思是让付之栋自己报年龄。 付之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叔叔的意思,转头对着售票员说道:“你好,我是退伍军人”。 服务员:“……” “哈哈哈哈哈!” 后面排队的众人和周围买完票的游人全都笑了起来,这孩子太有意思了。 “你是真敢说啊你!” 李学武看了看售货员都要死了的表情,赶紧拿出自己的证件,又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户口本,掏出一份票钱递给了售票员。 “您好,我是5岁以下儿童” “哈哈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不仅周围的人笑了,就连售票员都忍不住笑了。 售货员看了看“5岁以下儿童”李学武,和他怀里的“退伍军人”付之栋,笑着说道:“故意的吧”。 李学武伸出手接了票,交给付之栋拿了,嘴里笑道:“不好意思啊”。 售票员摆摆手,喊道:“下一位!” 李学武抱着付之栋,带着周亚梅往检票口走去,走进大门的时候周亚梅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大城门楼子都被昨天的地震给震的散架子了,这院里的房子都是好好的。 因为这院里的房子都是活动的,说是活动的,意思是这院里的房子不是先打地基,而是先盖房顶。 这就是古人的智慧了。 故宫的房子都是从上往下盖的,卯榫结构,柱子顶在地上都是活的。 你地震,哎,它晃悠,但是不散架。 最多,往旁边挪那么一丢丢。 所以现在李学武看见的大殿啥的,早都不在中轴线上了。 前面也说了,这个时候的故宫真的破,也没钱修,只能这么暂时干放着。 里面的文物都收起来了,进行库存保管,所以现在也就是能感受一下皇家的虎倒架不散。 “好看吗?”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台阶上看着盘龙柱的付之栋. 人小,可能视角更独特。 这会儿付之栋倒是能从大殿里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有点儿大,有点儿破” “呵呵” 周亚梅给儿子的帽子正了正,这地方的风很硬。 李学武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照玄幻的说法,可能是冤气多? “冷了吧” 周亚梅摸了摸儿子的小手,说道:“冷了咱们就回了,等天暖和了妈妈再带你来看”。 付之栋看了看李学武,知道李叔叔还有事忙,便点头道:“好~” “走吧” 周亚梅拉着儿子往台阶下走去,李学武则是回头看了看空旷的大殿,也跟着走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母子两个坐在后面说着话,李学武也没仔细听,边开车边想着自己的事儿。 等到了海运仓一号院,直接把车开进了院里,扶了两人下车便一起往屋里走。 “叔叔,明天我就能上学吗?” “能” 李学武将外套脱了,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用手背摸了摸付之栋的小脸儿,道:“明天让妈妈带你去幼儿园”。 说着话,抬起头对着周亚梅说道:“就在咱们这个街道的西南方向,很好找,到了就说姬卫东安排来的”。 “知道了” 周亚梅试了试暖瓶的温度,给李学武泡了茶。 李学武则是在屋里转了转,问道:“还缺啥不?我张罗来”。 “问问顾宁吧” 周亚梅将茶杯递到了李学武手里,道:“我们在这儿都好,没什么需要的”。 “嗯” 李学武站在客厅看了看墙上顾宁踅摸来的油画,道:“需要什么就说话”。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没言声,走到沙发边上看了看困了的儿子。 中午没睡觉,又是哭又是跑的,孩子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妈妈带你去楼上” 周亚梅领着困得走路都打晃的儿子上了楼,没再看李学武。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口水,便转身出了门。 周亚梅听见车动静便走到窗前看了看,见李学武关了大门,开着车离开了。 今天自己的动作越了线,可却不是头脑一热。 她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李学武现在什么心情,不然他走什么? 李学武不知道有人在想着自己想什么,他现在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这周末过的太快了,还没怎么着呢,大半天过去了。 如果不是他坚持上班时间办公,下班时间休息,那他更闲不着了。 晚上还得去师母家,虽然是办事,可总也不能干着手爪子去。 边疆一事老师虽然不知内情,可越是这样,李学武越得记得人情。 毕竟董文学问都没问便答应了下来,计划能一环扣一环地施展开,还全靠了炼钢厂为支撑。 不过要带的礼物也并没有超规,就是一点儿牛羊肉,给小师弟带了一盒巧克力。 因为不知道谷维洁会不会在哪儿,所以东西也就可着实惠的来了。 这会儿离着顾宁下班儿还有一阵子呢,李学武不想在海运仓待着,便开着车乱转。 这转着转着,却是到了东四六条胡同来了。 李学武踩了刹车这么一瞧,嘿,都到了与南板桥胡同口这儿了。 得了,到朋友家了,进去坐坐吧。 这朋友不是同龄朋友,勉强算个忘年交吧。 因为这宅子的主人确实比他岁数大好多,大一轮都有了。 “叩叩叩~”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丁万秋家有什么宝贝,怕丢还是咋地,每次来都是大门紧闭。 敲了敲门,又把手按在了门铃按钮上。 人家说了,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怎么叩了门环又去按门铃? 呵,李学武也是中西结合,给里面儿来个全套的。 他这边刚站了没一会儿,门里传来了动静。 “吱~~~” 随着这门板发出吱的一声,丁万秋打开门一瞧。 “嘿!稀客稀客!” “不算稀客,当了回恶客!” 李学武笑着拱拱手,玩笑道:“您这在家干啥坏事儿呢,怎么还关着门啊!” “哎呦!李处长!” 丁万秋客气着将门打开了,退了一步拱手道:“您这也忒会寒碜人了”。 说着话,请了李学武进门,随后关了门,这才苦笑道:“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做啥坏事儿”。 “咦~~” 李学武笑着撇撇嘴,说道:“那可不一定,先喝杯茶,我慢慢观察观察”。 “哈哈哈哈!” 丁万秋笑着把李学武往大门正对着的厅领,嘴上笑道:“好茶有,您今天可算来着了,我这儿啊,来了几个角儿!” “嚯!还真有事儿啊!” 李学武脚步一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这可就是随便溜达,正好走到你这儿了,这才敲的门”。 “哎!您这就见外了不是!” 丁万秋手虚搭在了李学武的胳臂上,请着往里面走。 “您能转悠到我这儿,要是再不进来,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说着话给李学武解释道:“梨园的几位朋友,借着我家说点儿事情,也是好久没亮嗓子了,今天正好热闹”。 “这……” 李学武看了看厅,犹豫着说道:“丁大哥,我可先说好啊,我可不懂这京剧,也听不明白个数来,漏了怯可别给您丢人”。 “说哪儿的话~哈哈~” 丁万秋笑着硬拉了李学武往里走,道:“我也就算是一票友,咱俩差不多!” “这……” 还没等李学武再说,已经被丁万秋拉着上了台阶。 这厅只有三步台阶,上了便是游廊,正对着的便是厅的玻璃门。 只见这会儿玻璃门由着一位低眉垂首梳着辫子的姑娘推开了。 见李学武望过来,便又退了回去。 李学武着重看了一下这姑娘的脚。 倒不是他喜欢,而是这姑娘走起步来身子不晃。 哎呀,这个小碎步退后着,人却是看着稳稳当当的。 “哈哈哈!” 丁万秋请着李学武进了屋,对着坐在圈椅上的几人介绍道:“诸位,赶巧儿又来了一位朋友”。 说着话便手虚抬着,由左到右,给李学武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京剧大家陈先生” “久仰先生大名了” 李学武由丁万秋介绍着,笑着拱了拱手。 这位陈先生一见是从他们开始介绍,便看了丁万秋一眼。 可这丁万秋看着精神着呢,没糊涂啊。 等跟同坐的几人这么一对视,不约而同地都站了起来。 在李学武说出久仰的客气话时,这位陈先生更是给拱手回了一礼。 他也不知道这位是哪位神仙,只能道了一声“您客气”。 “这位是朱先生” “幸会” “这位是马先生” “仰慕已久了” …… 丁万秋一共介绍了五位先生,俱是没有道出姓名。 其实也不用说名字,由这边开始介绍已经是客气了,要是再具名,可就是打脸了。 不过李学武这边会说话,客气话儿更是没有一句重复的,算是给足了几位脸面。 在介绍完这几位以后,丁万秋拱了拱手,示意了一下另一边坐着的几位妇女,道:“这是几位先生的夫人和家人徒弟”。 这最后说的时候却是把一边站着的几位姑娘和小伙子都给介绍了身份。 这次李学武却是没有拱手,仅仅是微微弯弯腰,头微微低了低,算是打了招呼。 而对面的几人则也是回了一个比较传统的女士礼仪。 丁万秋待李学武招呼完,便介绍了李学武,道:“这是我的好友,李同志”。 也不待几人反应,便又安排了众人坐。 李学武是被他安排坐在了打头的于先生旁边,他则是坐在了李学武旁边。 这主次顺序一下子就显示出来了。 这屋里坐着的都不是傻子,这人明明很年轻,却是得了丁万秋客气相待,一定是个有身份的。 在介绍的时候,这几人也明白,这人根本不认识他们,并不是梨园里的人。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叫他们很难堪。 毕竟都是梨园里面比较好的角儿,在这四九城也是“红”的,今天却是被无视了。 就好比某个突然上热搜的某某明星,你一看,这谁啊? 丁万秋也知道李学武进来,这些人也很尴尬,不过李学武上赶着来了,哪里会叫他离开了。 “我也是好久都没有听过几位的戏了,今天实在难得” 看着李学武茫然的表情,丁万秋笑着说道:“于先生组的局儿,我提供的场地,呵呵”。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笑了。 “既联络一下感情,也算是提携一下后辈,我呢,就顺便过过戏瘾” 这话算是给李学武介绍了这屋里人的身份,以及和他的关系,也算是介绍了今天这种情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说实话啊,我就听过智取威虎山,还是在南方,不玩笑的说,是真不懂这门儿艺术,哈哈!” 见着李学武坦诚,坐在圈椅上的几人也都笑了笑。 不懂不算事儿,别是不懂装懂的棒槌就行。 李学武能直白地说不懂,那可真就是实在人了。 “李同志风神毓秀,必也是一方才俊” “您错爱了,呵呵” “哎!” 坐在李学武身边的于先生摆摆手,说道:“手艺能骗得了人,气质骗不了”。 说着话看了自己的和自己老友的子侄徒弟,大的也有李学武这般,可却是一个都没有这种气质的。 要说演,能演,楚霸王就得有这种气势,可现在没有行头,还真演不出来。 也没等李学武再客气,于先生摆摆手,示意了门口站着的几个年轻人说道:“刚上台,还需磨练,您今天也帮我们品品”。 “哈哈”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丁万秋,见丁万秋也是笑着,便也点头应允道:“那我算有幸捡个便宜了,听戏,哈哈!” 于先生等人笑了笑,没再跟李学武说,便示意子侄们继续表演。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 “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 …… 李学武一听这边开了嗓便是浑身一紧,起了鸡皮疙瘩。 唱这段的不是那边站着的几个姑娘,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可这明明是个小伙子,唱出来的声音却是比姑娘还要好听。 这还不算完,这小伙子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要多姑娘,有多姑娘。 这不是唱词啊,这是预言吧! 这惊讶的还在后面呢,一个小伙子走上前,和这个小伙子搭了戏。 “公主啊!” “我和你好夫妻恩爱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仪太谦……” 看着李学武惊讶的眼神,旁边这几位都知道李学武刚才说的不是自谦,是真不懂京剧。 而坐在一边的丁万秋混不在意,已经听进戏里面去了。 京剧它就是有这种魅力,不用看真人,光是听唱腔和唱词就能想象的出来演的是什么。 这感情都在这柔回百转的腔调里,神不知魂不觉地就把你带入进去。 如果你要是见着真人了,那得了,别看这是两个小伙子,你准把一个当成公主,一个当成驸马。 是不是这么神,这个时候就是这么神。 梅先生当年靠着嗓子赚大洋捐飞机,后世谁有这个能耐? 当然了,这两个只是年轻人,难免的功力不成熟,但李学武听着身上麻痒痒的。 门口站着的那些年轻人其实都在打量着李学武,从一进门就开始打量。 凭什么这位是由着丁万秋亲自接进来的,凭什么后介绍啊。 现在是,凭什么大家都是年轻人,他坐着,自己等人就要站着。 站着还不算,还得给唱着。 年轻人嘛,不服气都是有的,可小伙子多是不服气,姑娘们却是满眼的好奇。 这人长的真高,真壮,真吓人。 这要是在旧社会,指不定多吓人呢! 在听到李学武说不懂京剧的时候还都以为年轻人谦虚呢,可现在看着,这可不就是真不懂嘛。 而且看着李学武惊讶的眼神,便都捂着嘴偷笑了。 别人听的入神,李学武却是没有,他也把那些门口打量自己和笑话自己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可为了礼貌,也为了尊重,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努力认真地听着。 等两人把这个选段唱完,坐在李学武身边的于先生为了礼貌,先是客气地跟李学武问了评价。 “好,唱的真好” 李学武点着头地说道:“一唱三叹,意味深长”。 见着李学武这么说,于先生微笑着点点头,甭管这位听得懂没听懂,这给出的评价还是正面的。 唱戏的两个小伙子也是客气地跟李学武颔了颔首。 他们也不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身份,但知道李学武不是梨园行里的人,他的评价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他们在乎的是这五位先生或者那边坐着的另五位先生的评价。 别问,刚才还五位先生呢,现在怎么十位了? 这个时候女的,也有叫先生的。 指的是在某个行业里,多指文化行业里技艺高超的女子,也称为先生。 只不过今天丁万秋介绍李学武的时候是朋友,那些人也都是朋友,便把那五位女士介绍成家人了。 就在那边几位先生点评的时候,李学武偷偷跟身边的丁万秋问道:“这是唱的哪位公主和驸马?” 屋里众人:“……” “嘻嘻” 一直留意这边的几个姑娘见着李学武疑问的表情,虽然听不见李学武说了啥,可也都猜出来了。 而李学武身边坐着的,正在点评的于先生则是一口气闷在嗓子里,差点儿噎着。 “呵呵,四郎探母,杨家四子杨延辉和铁镜公主” 丁万秋小声地跟李学武解释了。 “哦~~~” 李学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杨家将他知道,铁镜公主不大认识,跟铁扇公主应该没关系吧。 这问题他也没敢问,怕身边的几位老先生吐血。 看见李学武的表情,这屋里的几人表情更复杂了。 这是懂了,还是没懂啊。 不行了,这儿待不得了,真听不懂,他也不爱听。 李学武刚想起身跟众位告辞,那边于先生已经点了徒弟继续表演了。 他也是较上劲了,自己大小也算个角儿吧,这么唤醒不了记忆吗? 这四九城还有没听过戏的? 而李学武这边则是在心里喊道:这……这特么点评的也忒快了吧。 只见刚才给自己开门的那位姑娘飘着便挪到了屋子中央,双手遥指了一下斜上方,腿别到了后方便开唱。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 知道李学武不懂,丁万秋便先介绍了。 “贵妃醉酒” 李学武看了看丁万秋,眼神里全是:你特么也忒看得起我了吧,你以为你说出名字我就能听得懂了? 该说不说,这姑娘唱的确实好,他虽然不懂啊,但也知道这是旦角。 而且是旦角里的正旦,青衣。 不过他的知识面也仅限于此了,再说啥他也是听不懂了。 姑娘这个卖力啊,把贵妃的雍容华贵和马嵬坡下的凄惨悲凉都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都做给了瞎子看,聋子听。 李学武的耳朵里都是咿咿呀呀的声音,眼睛倒是能看得出姑娘已经尽力了。 “李同志,您看这段唱的怎么样?” “顶好的” 李学武搜肠刮肚地说道:“余音绕梁,耐人寻味啊!” 说着话赶紧跟丁万秋提告辞。 “丁兄,家里还有……” 见他要起身,坐在一边的于先生不干了。 咋地,我徒弟唱的这么难听?都愤而离席了? “李同志,别忙” 于先生按着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我徒弟唱的不好,我给您唱一段儿”。 李学武:“……” 玩不起了是吧! 李学武瞪着眼睛看了看于先生,又看了看一旁偷笑的几人,最后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丁万秋。 “呵呵,于先生童心未泯呢!哈哈哈!” 丁万秋出声算是给李学武解了围,笑着给李学武说道:“我们聚在一起也不光是听戏,也准备商量事儿来着”。 他这一开口,屋里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就连刚才较真的于先生都安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皱起了眉头。 他们也是没想到丁万秋会跟这个年轻人说他们的事儿,正因为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他们更担心。 “丁大哥,有事你们先忙” 李学武站起身就要走,可却是被丁万秋死活拉住了。 “兄弟兄弟!” 丁万秋拦着李学武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算是老哥求你了” 见着丁万秋这么说,李学武便不再起身,看了屋里人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丁万秋。 “最近的事儿你知道吧” “不知道” 李学武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嘶~ 丁万秋也是牙疼,愁眉苦脸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今天就算你不来,老哥也要去找你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丁万秋说。 “你也知道老哥的身份,唉~” 丁万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不想走啊,这一走可能就客死异乡了”。 “不是!” 李学武伸手拦了一道,说道:“丁大哥,你这话,我怎么没听明白呢?怎么就客死异乡啊?” “兄弟~” 丁万秋愁眉苦脸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您就别为难哥哥了,快帮我想想主意吧”。 “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装听不懂,站起身看了周围人一眼。 这会儿这些人见李学武看过来,有的疑惑地看着,有的却是叹着气低下了头。 “二月份……” “等会儿!” 李学武转过头,眼睛盯着丁万秋问道:“这里面儿有你什么事儿啊?” “我……我母亲……媳妇儿……” 丁万秋看了看丁先生几位,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怕了,这院子是我最后的念想,我保不住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这特么也忒复杂了。 还有,就算是上面的博弈,怎么他们这些人鼻子这么灵? 见李学武不说话,丁万秋恳切地说道:“我准备去……”。 “停!”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您去哪儿,那是您的自由,您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了话,转身便往出走,可手却是被丁万秋拉住了。 这老小子是练把式的,李学武要甩开他得颇要用点儿气力。 可这样一来,大家的脸色就都不好看了。 “丁大哥” 李学武转回身看着丁万秋说道:“我能帮你什么,你说,但别跟我说其他别的”。 “卖宅子” 丁万秋咬咬牙,看着李学武说道:“五万,只要五万……哎!兄弟!” 李学武要走,可又被丁万秋拦着了。 “兄弟,你得帮我这个忙啊!” “五万!” 李学武看着丁万秋说道:“你看我像是认识有五万块钱的人吗?” “我那宅子五千就成” 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马先生开口了。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这几位,好像都是要卖房的。 “要不咱们还是谈谈唱戏的事儿吧” 众人:“……” 丁万秋也顾不得这会儿有人插一杠子了,都是要走的,能走一个是一个。 “李兄弟,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哥哥唉,甭为难我啊!” 李学武看着丁万秋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给你打听着,看看谁家买房子,给您介绍着”。 (本章完) 第453章 今天您就见到了! 第453章 今天您就见到了! “这……兄弟!” 见着李学武迈步就往出走,丁万秋也没法儿了。 拦了两次,总不能再拦第三次了,那不成了二皮脸了嘛。 这会儿追着送李学武出屋,也不顾身后那一帮子人,跟李学武边往出走边说着。 “兄弟,多帮忙啊~” “行了,丁大哥,多保重吧” 李学武迈步出了院门,回头看着眼巴巴的丁万秋说道:“咱哥们也是见一次少一次了,有时间了多坐坐”。 “哎!” 丁万秋这边答应着,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上了车打着了火走人了。 “唉!” 丁万秋叹着气,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吉普车摇了摇头,关了院门便往回走。 如果不是南方梨园传回来的消息,他还蒙在鼓里呢,说不定哪天就被抓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却是他们家已经走了的人,在港城那边又闹出了动静,这不是追着给他贴催命符嘛。 等回了厅,这几位已经在等着他了。 “这……刚才那位,又是哪个?” “呵呵” 丁万秋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叹气道:“我唯一能求到的人”。 说着话看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最后看着问话的于先生,解释道:“轧钢厂的保卫处副处长”。 听见丁万秋这话,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 倒不是这副处长多么吓人,是这么年轻的副处长吓人。 丁万秋这边还没说完呢,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后又继续说道:“也是东城分局的治安处副处长,手底下正管着东城的治安”。 一听丁万秋说完,这些人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哈着这年轻人了。 治安处是什么单位? 这么说吧,除了刑事他都管。 现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从李学武的年龄又转移到了身份。 “那他这是……不愿意?” “哎,多半是了” 丁万秋叹口气说道:“房子的事儿一说他就知道啥情况了,怎么可能容我继续往下说”。 “这人真是八面玲珑” 于先生点头道:“看来还得想辙,既然叫他知道了,那咱们得加快速度了”。 —— 差点儿掉进盘丝洞! 李学武扶着方向盘,把车沿着胡同开回了海运仓这边。 时间已经四点多一点儿了,这会儿顾宁应该已经回家了,正好接上顾宁往韩老师家去。 等他把车开到门口的时候,正见着周亚梅开着门要出来。 “这是干啥去?” “买点儿菜” 周亚梅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拎着手里的菜篮子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往路上走去。 李学武看了看周亚梅的背影,转身进了院子。 “才下班?” 见着顾宁从洗手间里出来,李学武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便问了一句。 “嗯,刚到家”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没说什么,便往楼上去了。 李学武则是挑了挑眉毛,这顾医生怎么了? 见顾宁上了楼,他却是没上去的。 倒不是谨记母亲的教诲,而是尊重。 这个时候男女处对象还是很保守的,顾宁能提前住到这边来,完全是因为这房子是由她一手收拾出来的。 再一个,那是因为有着周亚梅母子在呢,不然顾宁可不会住过来。 但该说不说,住在这边确实方便。 从医院走过来也就五六分钟,就隔着一条马路。 要不怎么说穆鸿雁羡慕的不行呢,现在骑车子回家,怎么都要骑半个多小时,有时候得骑一个小时。 下班了累个够呛,再蹬车子可烦人。 就算是坐公交,那时间也没省下多少,因为总不能医院直达家里的大院儿吧。 坐公公的车她是不敢的,就是婆婆都不坐的,那车发下来就闲置着,闲置着也不开。 所以羡慕顾宁的房子离的近呢,那天上班,两人边走还边说,以后也要多来住。 李学武倒是不反对家里来客人,可现在有点儿鸠占鹊巢的意思了。 只要还没结婚,他就不能在这边长时间停留。 在等顾宁的这会儿工夫,李学武把楼下的房间转了转,心里算计着要买什么东西。 楼上有两个卧室,楼下也有两个。 一个在卫生间对面儿,一个在门口旁边。 李学武想着现在空着总是不好,回头儿去西院儿挑两张床摆上,来个人也能住得下。 正相中着,顾宁换好了衣服下来了。 “走吧” “孩子一个人在家?” 李学武可是见着周亚梅出门了,看了看顾宁,问了一句。 顾宁则是混不在意地去门口换了鞋。 “周姐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孩子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家” “哦” 李学武看了看楼上,说道:“今天带他们去看了付海波”。 听见李学武的话,顾宁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便继续了起来。 “应该就是这个月底了” 李学武先一步走到了门口,看着外面说道:“哭的稀了哗啦的,我带着她们吃的面条,又去了大广场和故宫”。 “周姐跟我说了” 顾宁走出来,也没看李学武,只是边往出走边说道:“不用跟我说的”。 “呵呵” 李学武苦笑了一下,他现在真整不明白这姑娘咋地了,不是周亚梅的原因那是谁的? 还能是自己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看着顾宁上了车,便也随后关了院门,看了楼上一眼,上车打火往前开去。 顾宁坐在车上一直看着旁边,也没跟李学武说话。 李学武只觉得气氛怪异,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他试探了两下都不是,只能沉默不语。 他是想了所有的可能,就是没想到他送的礼物出了问题。 —— “韩老师,给您带的礼物” 到了董家,李学武见着韩老师迎了出来,便笑着将车后的箱子搬了下来。 韩殊已经习惯了,李学武每次上家来都是大兜子、小箱子的。 这次见着还有肉,便笑着说道:“吃饭还自带伙食啊?” “那可不!”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挑着眉毛问道:“这不是鸿门宴吧?” “呵呵,知道你还来?” “老师有命,哪敢不从” 李学武说笑着,搬着箱子先顾宁和韩老师一步进了屋。 “呦,谷副书记,您在呢!” “李副处长下午好啊!”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故作惊讶的表情,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 “下午好下午好” 李学武嘴里应着,脚步不停,搬着手里的箱子进了厨房。 坐在沙发上的董梦元随后便跟了进来。 “师哥!好吃的!” “你是要吃你师哥啊!” 李学武将箱子放在了厨房的台子上,从上面捡了巧克力按在了小师弟的脑袋上。 “嘻嘻!” 董梦元双手接了脑袋上的巧克力盒子,笑着说道:“谢谢师哥!”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把小师弟抱了起来往屋里走。 “哎呀,你又胖了啊!” “嘻嘻~巧克力!” 这会儿董梦元也看出手里的是什么了。 能认出巧克力的孩子准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虽然李学武不知道韩老师家的背景,可依着董文学的条件总不至于让老婆孩子活的这么富足。 “又淘气了是不是!” 韩殊笑着瞪了一眼儿子,示意他赶紧下来。 而后又跟李学武说道:“别抱着他,可沉了”。 “呵呵” 李学武把小师弟放在了地上,看着一溜烟儿跑回自己屋的师弟,笑着跟师母说道:“刚给了一盒巧克力,可别吃多了啊”。 “知道你还给” 韩殊笑着摆手叫李学武和顾宁坐。 “这是李学武,就不给你介绍了” 韩殊看着谷维洁笑了笑,指着顾宁介绍道:“这是李学武的对象,顾宁,文学叔叔家的孩子”。 谷维洁听见这话,目光便看向了站在那边亭亭玉立的顾宁。 她知道韩殊,也知道董文学,更听说过董文学的身世。 能叫叔叔的,又姓顾…… 她就说李学武怎么这么牛呢,敢硬顶着她干。 本来还以为是董文学的关系呢,没想到是更高、高、高一层的关系。 “你好,我是李副处长的同事” 谷维洁主动跟顾宁打了个招呼。 顾宁则是点头回道:“你好”。 就这样,没了。 看着谷维洁诧异的模样,知道她心里在想顾宁的高傲,韩殊笑着说道:“这是轧钢厂的副书记,谷维洁,也是我以前的同事”。 顾宁听见这个补充解释也仅仅是对着谷维洁点点头,没说什么。 “学武,自己泡茶” 介绍完,韩殊便招呼了李学武一声,随后便去了儿子的房间。 李学武从茶柜上捡了茶杯,给顾宁泡了茶,给自己泡了白茶,端着走回到了沙发旁边。 “知道您从钢铁大学调过来的,却是没想着您认识韩老师” “一直都认识” 谷维洁看了一眼顾宁,随后对着坐下的李学武说道:“我以前见过你”。 “哦?!” 这倒是让李学武惊讶了一下,坐在沙发上望向了谷维洁。 “是去年的期末考试”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说道:“一个不像学生的学生从考场提前出来,上了吉普车走的”。 “呵呵,想起来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年前了,正办钢城的案子”。 “我也没想到会在轧钢厂里见到你” 谷维洁摇着头,说道:“尤其是在会场的第一排”。 “韩老师对我要求严格” 说着话,李学武解释道:“本来我这样的是没有再上学的机会的,多亏韩老师照顾”。 “可你也没想着去学校报道” 韩殊从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巧克力盒子放在了柜子上。 “这都开学多长时间了,是不是自己放弃了?” “哪能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书一直都有看的,就是一直没时间去”。 说着话看了谷维洁一眼,道:“不信您问问谷副书记”。 谷维洁哪里会给他做干证,低着头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你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啊” 韩殊看来李学武一眼,算是给他递了个讯号。 “知道了,老师” 李学武眨了眨眼,表示收到了。 韩殊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这会儿也才四点半,要是做饭的话还早。 可要是不做饭的话,这会儿干坐着也不好聊。 “学武会玩儿牌吧?” “啊?” “啊什么啊!” 韩殊指着厨房对着李学武说道:“把那个八仙桌搬出来,咱们打一会儿牌”。 李学武愣目愣眼地看了看韩殊,又不敢置信地看了谷维洁一眼。 谷维洁这会儿端着茶杯并没有反对。 关键是顾宁也没有说不会。 这…… 不会要娶一个爱打麻将的媳妇儿吧~ 很快,在李学武把八仙桌子搬出来以后,韩殊拿着抹布擦了桌子,从柜子里把麻将牌拎了出来。 李学武想了来老师家会有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要打麻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女人已经坐在牌桌上了。 “你也会玩?”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不敢置信地问道。 顾宁这会儿有点儿脸红,她也是被李学武问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会” “呵呵,我教的” 韩殊笑着码着麻将牌,给李学武解释道:“还是她上大学的时候呢,过年教她的”。 李学武摸了摸麻将,麻利地码好了牌。 京城麻将比较简单,推倒胡。 一方胡了就算结束了,可不像川省麻将,血战到底,打到最后一家。 李学武都已经摸牌抓牌了,还是有点儿不相信地看着坐在对面儿的顾宁。 韩殊拿着手里的麻将敲了敲李学武这边的桌子,道:“专心啊,牌场如战场,可没有对象一说儿啊”。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红红的脸,转头对着韩老师说道:“刚还说要我好好学习呢,这会儿又带着我打麻将,您真是好老师啊!” “那当然” 韩殊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叫劳逸结合”。 “还是您有文化” 李学武摸着一张二饼打了出去。 “胡了~” 还没怎么着呢,坐在李学武左手边的谷维洁把牌亮了。 还真是,靠! 李学武郁闷地抓了抓脸,看了对面儿的顾宁一眼。 顾宁则是躲着李学武的目光,开始洗牌和码牌。 “这凑个局儿实在是难” 作为主人的韩殊挑起话头儿说道:“以前文学在家的时候还能摸几把的”。 “走了快两个月了吧” 谷维洁摸了一张牌,看了看韩殊,说道:“我来的时候就见了他一面儿”。 “嗯,可不是” 韩殊边理牌边说道:“走的时候还冷着呢,这眼瞅着都要换季了”。 说着话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问道:“学武,最近有去钢城的车吗?” “怎么?师母,是要去看老师吗?” 李学武吃了谷维洁的一张牌,又打了一张幺鸡。 “碰!” 顾宁躲着李学武的目光将李学武面前的牌拿了过去,随后打了一张六条。 “碰!” 李学武见着顾宁打六条,先打了一张一万,这才去捡了那张六条。 手上忙活着,嘴里也没闲着。 “厂里每周都有通勤车,即使不运货也有客运挂载” “我哪有空儿啊” 这会儿李学武两人就没容着她们抓牌,韩殊看着李学武笑道:“是想着给你老师带衣服去”。 “那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放在办公室,跟调度说一声,什么时候有车了什么时候帮我带一下”。 “那感情好” 韩殊也不是现在就想着给董文学带衣服,这是没话找话呢。 这会儿说完了李学武,又跟着对面的谷维洁问道:“你们家那位是不是也得想着衣服换季了?” “嗯” 谷维洁神色微微一顿,点头道:“他那边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牌,却是选了一阵才打出了一张四饼。 “胡了” 顾宁轻轻地说了一声,将手里的牌摊了开来。 “瞧见了吧,会玩儿着呢!” 韩殊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又笑着看了看顾宁。 “还真是没想到” 李学武摸了摸下巴,将桌角的筹码递过去了一根,随后重复着洗牌码牌的过程。 桌上的麻将哗啦啦的响,时间也在这麻将的响声中偷偷溜走了。 在牌桌上韩殊并没有带什么特殊的话题,就是说了说以前工作的事儿,顺着勾着谷维洁说了一些话。 在李学武这边则是就着学校的事儿谈了他的经历和学习情况。 都是成年人,打麻将有的时候不仅仅是打麻将。 这麻将桌上的事儿可大可小,可能是个鸡毛蒜皮那么大的小事儿,也可能是足球那么大的大事。 “胡了!” “哎呀,终于胡一把了!” 韩殊笑着说道:“今天就可着小宁胡了,终于轮到我了”。 顾宁偷偷看了对面儿的李学武一眼,随后不好意思地低头要继续码牌了。 “妈妈,我饿了~” 董梦元小跑着从房间里出来,对着母亲委屈地说了一句。 而韩殊则是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得了,到饭点儿了,不玩儿了”。 说着话站起身,将厨房的灯打着了,笑着看着几人说道:“学武带了牛肉和羊肉来,今天吃点儿好的,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我来帮你” 顾宁站起身,理了衣服便去帮忙。 李学武则是笑着对谷维洁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香烟说道:“您坐着,师母怕烟,我出去解解馋去”。 “一起吧” 就在李学武起身往出走的时候,谷维洁也站了起来。 在李学武惊讶的目光中先他一步出了门。 李学武拿着烟歪着头跟站在厨房的顾宁对视了一眼,随后看着谷维洁的背影瞥了一下嘴跟了出去。 顾宁见着李学武看过来便转回了身子,这坏人。 “没想到您也吸烟” 李学武将烟递了一根,便给谷维洁点了,看着不怎么娴熟的动作问了一句。 “抽的不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弹出一支烟送进了嘴里。 就在李学武要拿着火机点烟的时候,谷维洁左手托着右手肘儿,右手则夹着烟放在嘴边,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对象选的不错”。 “哦!” 李学武点烟的动作迟钝了一下,抬了抬眼,没说话,继续了手里的动作。 等抽了一口后,这才说道:“女士抽烟不大好,容易造成提前衰老,还是戒了吧”。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心想:这是为我着想呢?不会是点我呢吧! “不大好戒” 谷维洁看了看手里的香烟说道:“上瘾了”。 “自制力这么差?” 李学武转过身子看了看穿着紧身高领毛衣的谷维洁,耷拉着眼皮说道:“抽烟怎么会上瘾?我天天抽都没上瘾”。 “咳咳咳!” 谷维洁拿着烟,一口烟儿没吐出来,都闷在嗓子里了。 咳嗽了一阵儿,这才站起身,怨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那女朋友不会就是靠这张嘴骗来的吧?” “打麻将喂牌骗来的,呵呵~”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笑了笑,拿刚才的事儿折了一句。 谷维洁翻了个白眼,她哪里看不出李学武在牌桌上故意给顾宁喂了牌。 就见他和他对象“眉目传情”的模样都知道这小子不是好玩意儿。 当然了,孔夫子搬家净是输的李学武并没有厚此薄彼,时不时的也给其他两位女士点个炮儿。 想要好好地一起玩耍,不仅仅要会喂牌,还得会点炮儿。 “那个不是,唉~” 李学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人生中唯一一次不是我主动的案例,砸手里了”。 “呵呵~” 谷维洁抽了一口烟,不屑地把头转了过去。 “到底还是年轻啊” 既然她转过去了,那李学武就转过来了。 该说不说啊,这薄毛衣还真紧身儿,尤其是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屋外的温度下来了,谷维洁搂着自己的胳膊又紧了,这还真紧身! “看啥呢!” 谷维洁也是纳闷儿,怎么好半天没人接下茬儿呢。 这么一转身,好么,真是年轻。 “呵呵,您真应该戒烟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您瘦的,小心健康出问题啊”。 谷维洁吊了吊眼眉,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看着领导说话,礼貌吗?” “怎么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眼睛一点儿都不吃亏,道:“关心您嘛,现在也没上班,都是同志嘛”。 说着话转过头,看着夕阳西下的红色,嘴里轻声说道:“一天又过去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谷维洁看着被夕阳映红了脸的李学武,这小崽子忒不是东西,句句不离自己的肺管子。 “觉得跟我见面浪费时间了是吧?” 谷维洁跟李学武站到了一平齐,明显比李学武矮了一截,不过她比李学武突出。 “是不是觉得我找到韩殊这儿就是你赢了?” “恰恰相反” 李学武学着谷维洁的动作,也托着手肘抽着烟。 “我倒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 说着话,也不等谷维洁询问,便开始讲道:“小时候我是爱打架的,这打架一个人打就老吃亏,就找人一起打”。 谷维洁不知道李学武说着说着怎么说到打架的事情上去了,这会儿皱着眉头看着太阳的余光一点点消失,有点儿失去耐心跟这个小痞子在这儿扯了。 “我知道找人,对方也知道找人啊,这互相找人,人找人,到最后,得,都找到一个人了” 李学武看着前面的院子笑着说道:“到最后这架也没打起来,倒特么搭了一顿饭钱,呵呵!” “呵呵~” 李学武的笑是轻笑,谷维洁的笑是冷笑。 怎么,你觉得正治跟你小时候打架是一个意思? “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儿相似?” 谷维洁不服什么,李学武就偏要问什么。 这会儿转头看着谷维洁说道:“我对待工作上的关系就是这样,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找人一起打”。 谷维洁也转过了头,眯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侵略性极强的男人,眼睛里除了凶狠和狡猾,还有一丝丝的市侩。 “像你说的,那要是打到最后认识了呢?” “那就得看情况了” 李学武撇撇嘴,转过了身子,将手里的烟头弹飞。 看着烟头的火星在夜空中滑落出一道弧形的轨道,嘴上笑着说道:“能谈得来的,那以后一起打别人”。 “那要是谈不来呢?” 谷维洁看着说完话便转回身要进屋的男人问出了一句。 李学武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嘴角邪笑地说道:“我会找她的对手先打她,这种不能团结的人也招别人恨!”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危险的表情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了。 “嘶~” 被烟头烫了一下手,谷维洁慌忙地甩了手里的烟头,随后有些不自然地瞥了李学武一眼。 而李学武则是拉开门,站在一边用左手和坏笑加调侃的眼神示意了一下。 “天凉了,进屋吧” 看着李学武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谷维洁知道,这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谢谢~” 嘴里道了一声谢,谷维洁抱着胳膊搓了搓,瞥了李学武一眼便进了屋。 李学武则是撇了撇嘴,看着拧着拧着进屋还不服气的谷副书记,知道这硬的来完了,该来软的了。 既然李怀德有意缓和与谷维洁的关系,那必定是谷维洁也有这方面的意愿的。 双方在默契上面应该是已经达成了一致性,现在就看具体的业务了。 谷维洁初来乍到,当然抵不过李怀德,所以便显得色厉内荏了一些。 这些李学武都理解,想要更多的利益当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搁谁身上都一样。 只不过爱上哪儿要上哪儿要去,他这儿不给。 进了屋,客厅八仙桌上的麻将已经被收拾了起来,上面摆了碗筷。 李学武进门后跟顾宁照了个面儿,不过顾宁没看他。 呔!这对象不能要了! 刚才给喂牌的时候又是吃又是碰的,笑的可美了,现在不认账了! 拿了暖瓶,给坐在沙发上的谷维洁续了茶水,随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谠委那边突然成立稽查科,让我有点儿措手不及啊” 李学武放下暖瓶,坐在了沙发上。 “不是厂长要求的吗?” 谷维洁才不上李学武这个当,理所当然地挡了回去。 李学武则是不要脸地轻笑道:“那就是我记错了,呵呵”。 说着话也不顾谷维洁鄙视的目光,继续说道:“您看,这保卫处一个萝卜一个坑儿,满坑满谷的您说叫我上哪儿找这个负责人去”。 “李副处长有话直说吧” 谷维洁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李学武说道:“稽查科你想怎么安排啊?” “那要看谠委的吧”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要骂人的表情又笑着说道:“当然了,若是谠委愿意听听我们处的意见呢,我还是建议将稽查科划转组织部去”。 “合着你那儿就容不下谠委的人是吧?” 谷维洁听见李学武这话是一脚直接把武装部的人又踢回到自己脚底下,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 “呵呵,您听听我的想法” 李学武端着茶杯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随后说道:“保卫处,要是管人和财产安全这是本职工作,要是再管生产安全,那不是越界了嘛”。 说着话给谷维洁解释了安全生产关系,和现在稽查股正在做的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工作。 “依着保卫处现在的职能,那我都赶上一个副厂长了” “呵呵” 谷维洁轻笑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着有人嫌弃自己手里权利过多的”。 “哎~~~今天您就见到了!” 李学武满脸正直地说道:“我这人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都划拉到自己手里,那不成了傻子了嘛”。 谷维洁刚夸了李学武一句,就被这人怼了回来,这是个不吃一点儿亏儿的主儿啊。 “就因为怕自己职能太多,所以想划转部门?” “这是一部分原因” 李学武往前挪了挪屁股,说道:“再有就是这个稽查科责任太大,我怕我自己做不好,做不来”。 在谷维洁的注视下,李学武恳切地说道:“稽查工作本就应该是谠委行使的权利,现在又有着应急管理的职责,我还是觉得由谠委出面儿做这个事儿有权威性和代表性”。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没有说话,心里在不停地转着弯。 李学武这招壮士断腕确实是让她没想到的,一直都是她用部门利益来追着李学武,现在可倒好,这人要撤梯子。 不过将一个职能完备,组织架构完善的部门交出来,也恰恰说明了这人的魄力。 谷维洁手底下如果有了这个稽查科,就能介入到很多部门的工作了,不仅仅是保卫处了。 当然了,这可能就是李学武在外面所说的“谈”了,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个条件,后面可能就是掉过头来“打”自己了。 “明天跟书记沟通一下” 在李学武低头喝茶的时候,谷维洁轻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李学武无所谓地点点头,是谈是打,由她说的算。 谈,他能做的就这么多。 打,那李学武可就要出招儿了,现在把剑柄递过去是为了热爱和平。 不谈,那稽查科这柄剑的剑柄在他的手里,想砍谁就砍谁。 “训练场你打算发展成多大的规模?” 谷维洁不再谈稽查科的事儿,反而说起了训练场。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能力有限,水平一般,呜呜渣渣的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谷维洁低头不语,李学武的话她明白,意思就是训练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是副处长,这个训练场就是科级。 哪怕有好几个科级,都不能出现处级。 可等到某一天他成了正处,那训练场可能就挂个副处了。 如果有一天他成了副厂级,那训练场也会水涨船高。 这人啊,人长的大,肚子里的坏水也多,算盘子打的响。 “我倒是听说厂长又有新动作” 李学武看谷维洁的茶杯了没了水,便拿了暖瓶给续了水。 “嗯,昨天开的会”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周一你就会看到通报了”。 说着话,也没用李学武试探,便将那天救灾现场的事儿说了一遍。 随后又把当天领导们回厂后开的紧急会议的情况说了一下。 在现场的几位领导当然心里有震撼和遗憾,在城里的几位也都深有感受。 会议的方向很一致,那就是尽快解决厂职工的住房问题。 可这个问题从建厂以来就是难题,更别说现在这种一穷二白的状况了。 而会议上提出的更大的目标是在亮马河沿岸建设工人居住区。 这个就更不是小问题了,那是要上配套设施的,就像现在的小区一样,什么都得给配齐了。 五六年外事部就建了自己的居民区,在南城,很漂亮,很现代,是这个时候最时尚的居民楼区了。 “怎么建?” 李学武轻笑着问道:“知道城外有住房需要的居民数据吗?不过日子了?” “事在人为嘛” 谷维洁眼神眯着说道:“初步调查,轧钢厂现在有三千多户亟需解决住房问题,需要改善住房的数量差不多”。 “要是能改善都想改善”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说道:“我还想改善改善我的住房呢,有楼谁不愿意住?” “你就算了” 谷维洁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薛书记还夸你家收拾的立整呢,不像是一个大老爷们儿住的”。 “当过兵的,习惯了” 李学武大言不惭地给自己脸上贴了一张金子。 “按照一户三十平算,六千户,咱们厂得解决十八万平的住房面积” 嘴里说着,手上掐着手指头给谷维洁算计着。 “一平米就算四十块钱的建筑成本,那也要七百二十万的费用,不过了?” “没有你算的那么多” 谷维洁听着李学武的算计就有些不适应,脑子里想着事情就想去摸李学武放在桌上的香烟。 可想到这里是韩殊的家,便将右腿搭在左腿上,用手托着脸忍住了。 “会议上商讨的是试试能不能走联合企业的路子” 谷维洁给李学武解释道:“比如轧钢厂提供钢材,找水泥厂,找也有住房需要的企业联合建设”。 “那可是大项目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在心里算计着说道:“位置选择,住房设计,施工设计,材料选择,建筑工人,二十几万人的造城项目,呵呵”。 谷维洁听的明白李学武嘴里的不屑,但她没有反驳,这是实话。 以一己之力,或者几己之力造一座城,不是简单的事情,这比联合企业难的太多了。 “要我说啊,小马就别拉大车”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在谷维洁的注视下说道:“别想着一口气吃个胖子,边疆的便宜不是年年都有的,别让人说出那句兜里有两个臭子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说说你的想法” 谷维洁没管李学武的讽刺,她是想给厂里工人做一些事情的,她也知道李学武是个能干事的,脑子也灵活的。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的”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说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李副厂长,毕竟边疆这一趟有多么的不容易他是知道的”。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没说话,会议上李怀德看着众人激动的表情自然不会说反对意见。 在那种情况下,泼凉水是吃力不讨好的。 正巧他要去支援灾区,索性就把这个事情交给厂里这些“别有目的”的人去做吧。 “肉”拉回来了,怎么糟践不是糟践,今天不说这个居民区,明天也说不上有什么别的事情呢。 李学武手指点了茶水在茶几上画了厂区的大概方位,标注了亮马河。 “要办就办点儿实际的,宿舍楼一直到亮马河沿岸都是咱们厂的土地,地方小,不够建别的,不正好建住宅嘛” “自己建?” “倒省钱” 李学武手上画着,嘴里算计着说道:“水泥是特殊物资,只能采购,想要干这个居民区项目,那就得付出”。 “怎么付出?” “拿出联合企业获得的利益”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说道:“加快联合企业的组建,加快边疆、京城、钢城等地的物资流转,加快生产速度,尽快实现盈利”。 “可……” “可这个条件在李副厂长手里是吧?” 大大们,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454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第454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皱着眉头犹豫的表情说道:“想要做成这件事,必须要让李副厂长同意,可能未来几年的收益都要砸在里面”。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看着李学武手上用水画出来的图,这特么是图穷匕见是吧? 好端端的给我画个图,画完了告诉我必须跟李怀德一起做。 这小子不是早就等着这一会儿了吧? 李学武没管谷维洁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个居民区还不是一下子就要建成,先拿出一部分资金盖几栋楼,解决一下最困难职工的住房问题”。 谷维洁现在很难批判李学武,因为他现在说的应该是最稳妥,也是最容易实现的目标了。 “现在厂里不是闲人多嘛,等着接班的人多嘛,搞个以工代赈”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说道:“全去参加施工劳动,按照家庭情况计算一个分数,再按劳动成绩算个分数,再按在厂工人的表现计算个分数”。 在谷维洁惊异的目光中轻轻敲着桌面说道:“把分数按照合理的基数标准合计一下,就按这个名单从上往下开始分房”。 “应该由你来当这个副书记的”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笑着说道:“比我厉害”。 “呵呵,帮您出主意呢,可不能寒碜我” 李学武现在跟谷维洁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是那么的针尖对麦芒了。 谷维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们坐在会议室,有时候脑袋一热,一拍桌子想出来的决定不一定都是对的”。 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把领导都是废物的话说出来。 好不容易能说到一块儿了,再打个头破血流的,韩老师的脸上也不好看。 “习惯了,被基层业务折磨的习惯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轻笑道:“做什么事儿都喜欢想太多,要不怎么说我眼界窄,有时候做事和说话就好得罪人”。 “呵呵”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没对这句话做什么评价。 能让保卫处之虎说出这种话,她决定今天来见李学武就不虚此行了。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还能得到这么多实惠的东西,心里已经默认了李学武的话,也对李学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不仅仅是行事霸道,做人狠厉的印象,更有了能做事和有头脑的认知。 这样的人终究不会在副处的位置上坐多久的,到了一定的级别,年龄反而会成为优势。 欺老别欺小,她宁愿跟杨凤山对着干,也不愿意跟李学武硬碰硬。 “谈完了?” 韩殊笑着端了一个大海碗走了出来,李学武忙站起身去接,却是被韩殊叫着去洗手。 “都好了,赶紧洗手上桌吧!” 李学武笑着让谷维洁先了,自己则是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 “真香啊” “呵呵,这还是赶着做的呢!” 韩殊说着话看了洗手间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看你们说的正在劲头上就没敢打扰”。 “师母饶命!”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顾宁一眼,道:“今天我可是带着礼物来的!” 顾宁知道李学武在说自己,嘴角扯了扯,扭过头了去。 说谁小心眼儿呢! 韩殊则是笑着逗李学武道:“你拿来的肉都在这儿呢,一会儿多吃,我可没收着啥”。 “那我还给梦元带巧克力了呢!” “那就更不用谢你了” 韩殊将菜交给顾宁,随后跟李学武说道:“巧克力都进了你小师弟嘴里了,你跟他要人情吧”。 “梦元,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咯咯咯~” 董梦元其实早就溜出来了,可见着师哥在说话就一直没敢吱声,一直坐在边上听着。 要不怎么说领导家的孩子参政的多呢,人家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个,参政那是最没出息的人才做的,基操! 等谷维洁洗了手,李学武这才去。 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上桌了,韩殊将李学武带来的红酒开了,拿着杯子给每人都倒了一点儿。 顾宁本不想喝的,却是被韩殊逼着接了。 “红酒,不醉人的” “呵呵” 李学武直想对顾宁说的,韩师母又是教赌又是教喝酒的,这也不是啥好老师啊。 正事儿都谈完了,在饭桌上就没再说厂里的事儿。 这会儿气氛要比麻将桌上的要好,牌场如战场嘛。 君不见牌场上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为打牌的几毛钱闹的家破人亡、朋友割袍断义的。 打牌是拿,想拿对方兜里的钱。 酒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喝酒都是让,让对方多喝。 这一拿一让就能区分了气氛。 “这红酒还真不是一个味儿” 韩殊品了一口赞道:“京城果酒厂产的就甜,基本没什么酒的味道”。 “我不怎么喜欢喝这玩意儿” 李学武挪了挪自己的杯子笑道:“酒精度是一个,另一个就是醇度”。 “你讲究还挺多” 韩殊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喜欢喝你掏噔这玩意儿干啥?” “给你们喝啊,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不是?” “要不怎么说李副处长人缘好呢” 谷维洁坐在一边笑着说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笑着反驳道:“喝我的酒,可不兴说我了啊”。 “夸你呢!” 谷维洁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顾宁一眼,端着酒杯说道:“来,为李副处长的贡献碰个杯”。 “干杯!” …… 酒酣菜味儿浓,韩师母的手艺确实好。 一个有文化,有学识,有教养,有修养,有厨艺,又会娱乐,这样的人得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来呢。 估计也就是有根底的家庭才能培养的出来,后世的暴发户用钱堆起来的绝对养不出这种气质来。 反正李学武觉得自己闺女养不出韩老师这种气度来。 现在闺女倒是能看出自己的影子了,有霸道的一面儿,玩具都当手榴弹扔。 顾宁喝了一口酒,还是觉得不好喝。 这红酒喝起来有点儿涩,酒精的味道还是有点儿重。 不过到了嘴里,这葡萄的果香还是能品的出来的。 “尝尝菜” 韩老师又是张罗酒,又是张罗菜的,虽然今天并没有出面说什么话,但目的已经达成了。 饭后几人坐在一起喝了茶,聊了聊文化上的事儿。 这谷维洁不愧是从学校里面出来的,说起文学上的事儿也是条条是道。 这个时候你别看他学的是文科,其实要说理科人家也懂。 你看她学的是理科,嘿,人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要是韩殊这样的,说不定琴棋书画也懂。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富有”,真的是一个黄金年代。 “您别送了,快回屋吧”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韩老师不要出来送了,上了车,打着了火,带着顾宁和谷维洁开出了院儿。 是的,韩殊安排的,由着李学武送谷维洁回家。 李学武的路线安排的很好,先送谷维洁,再送顾宁。 甭管顺不顺路,甭管是不是先送顾宁合适,就得这么送。 谷维洁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话匣子打开了。 在酒桌上的时候说的就有点儿多,这会儿被风一吹,说的就更多了。 李学武倒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儿,本就不愿意喝红酒,得了,轧钢厂的同事们有福了,慢慢的他们也能喝到红酒了。 等由着顾宁扶着谷维洁,李学武用谷维洁的钥匙打开了院门,这才把谷维洁扶进了家。 谷维洁的家也是别墅样式的独立小院儿,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她爱人的。 李学武没怎么仔细看格局,谷维洁也没有多么的不省人事,只是有点晃而已。 这会儿扶着进了家,李学武和顾宁便告辞了。 等出来,李学武带着顾宁往回走,在路上,李学武问出了疑问了好一阵的问题。 “能说说怎么了嘛?” 顾宁看了看边开车边转过头看自己的李学武。 “好好开车,危险” “呵呵,说说” 李学武转过了头,听着顾宁的话,好好开车。 “没……” “真的?” 听见李学武的话,顾宁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的酒也没少喝,许是韩老师看着两人有什么,所以便给顾宁喝了点儿酒,好叫两人把话说开了。 走的时候韩殊还在叮嘱两人,要好好相处。 可能今天的酒都有点儿多,也可能是心里的话有点儿多,韩老师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今天不合适而已。 顾宁这会儿犹豫了一下,支吾着说道:“那个……你送的……” “是礼物吧!” 李学武一拍额头,苦恼地说道:“我就说是礼物”。 说着话转头看着顾宁说道:“不喜欢那些书?” “不是” “那是不喜欢香水?” “不是” “总不能是巧克力犯错儿了吧?” “……” 顾宁知道两人之间不应该有这种隔阂的,好像这人也不…… “你在箱子里还放了别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李学武见街上这会儿没人,便把车停在了路边,转头看着顾宁认真地说道:“我就给你准备了几本书,一盒巧克力,一瓶香水”。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顾宁问道:“难道里面还有别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好像,还真是不知道。 “那箱子是我从黑市上买的” 李学武看着顾宁说道:“我看那箱子很精致,里面的书也都是你喜欢看的,那箱子里还有香水,巧克力是我后放进去的”。 “所以,你没有动那个箱子就送给我了?” “是啊” 李学武看着顾宁问道:“那箱子有暗格?有金条?还是有什么?” “没事儿了” 顾宁抿着嘴笑了笑,说道:“走吧,回家吧”。 “???”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宁,嘴里说道:“还没说呢,怎么了就回家了?” “啥也没有,走吧~” 顾宁这会儿的笑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也不知道庆幸李学武不是那种的人,还是庆幸自己的害羞没有被人知晓。 李学武还是第一次见着顾宁跟自己这个表情说话,也是无奈地笑了笑。 “得了,礼物都送给你了,什么都是你的了” 李学武打着了火儿,开着车继续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就算我想找都找不着答案了,卖我箱子的人挂了”。 “挂了?” 顾宁不大理解李学武的用词。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没了”。 “哦” 顾宁应了一声,心里更放松了,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她自己了。 没了心理负担,顾宁也跟李学武开始说话。 即使李学武把车速放的再慢,也有到地方的时候。 等送了顾宁进院儿,李学武摩挲了一下下巴,想着回去问问葛林? —— 李学武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跟昨天的不同,今天的院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因为明天就是周一,是要上班上学的,谁敢这么晚了不睡觉。 把车存进车库,李学武看了看院里停放着的打好了的寿材。 这会儿刷了油漆,正担在条凳上晾着。 其实看淡了这种事情,再看这些东西并不觉得害怕,谁还没有个生老病死的,都要走到这一步的。 给老彪子递了一根烟,问道:“都准备好了?” “嗯” 老彪子自己拿着火柴点了烟,跟李学武汇报道:“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了,寿衣是三舅妈带着于丽她们几人做的,你家我婶儿也帮了忙”。 “那就好” 李学武点点头,又问道:“晚上去看了吗?怎么样?” “就那样” 老彪子抽着烟说道:“就像李叔说的,干熬呗,东西吃不进去了,喂多少吐多少”。 “谁在那儿呢?” “二孩儿” 老彪子回道:“我们轮换着来,看着就这几天了”。 李学武心里有点难受,使劲儿抽了一口烟,说道:“我没时间,你们多辛苦点儿,有事了就给我打电话找我”。 “知道了” 老彪子理解李学武的话,这老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没,总不能工作不上了,就跟家等着,那成啥了。 再一个说的是干奶奶,可也不是自己亲的,真要是工作不干了去等着,那不成笑话了。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回事儿,不能太远了,也不能太近了。 两人这么说着,便往院儿里走。 这会儿倒座房倒是亮着灯呢,东西屋都没睡觉。 一进西屋便见着葛林拿着钱凿子在那印钱呢,他也是力气大,这么一锤子下去,差点儿凿个对穿。 见着李学武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又继续干活了。 李学武点点头,挨着炕边坐了,看了看地上放着的东西,白布麻绳啥的,跟着二爷和姥爷他们扯了一会儿闲话儿。 嘴里说的无非是感慨人生呗,也是为了缓和一下大姥和二爷的情绪。 两人倒是看得开,二爷还开玩笑说自己走的时候能有这个待遇就知足。 李学武也是笑着说一定满足。 屋里人听着玩笑话,也都扯着嘴角笑了。 有一种丧事叫喜丧,老人是老着走的就叫喜丧。 沈家老太太虽然是被地震吓了一下,不过李顺给看着也是到寿了,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这个时代的老人,哪有得着好儿的,沈家老太太算是把所有困难的时代都经历了,能活这么大岁数已经是高寿了。 李学武明天还得上班,跟几人招呼了一声,又看了东屋看书的那些人一眼便回后院儿了。 进前院的时候家里已经熄灯了,就没进去打扰,不过在前院儿却是遇着闫解成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晚上的正跟自家门口坐着呢。 见着李学武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处长” “嗯,干嘛呢?” “没事儿”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看了看闫解成的状态,道:“多关心一下家里啊,你爹身体不好,你弟弟又是出了这个事儿,得有个长子的样儿”。 “哎,知道了” 闫解成应了一声,目送着李学武进了三门。 李学武这边多说这么一句也是看在同是一个院儿里的人,这院里儿能消停着,最好消停着。 等进了中院儿,却是只有贾家和正房亮着灯呢。 正房亮着灯很正常,一般这个时候雨水都在家看书,于丽则是在后院儿等自己。 这贾家又出事儿了? 那得赶紧走。 李学武打眼儿看见贾家亮着灯便加快了脚步,等秦淮茹追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进了月亮门了。 秦淮茹跺跺脚,回头看了偷偷瞧自己的妹妹,皱了一下眉头还是追了上去。 这事儿没法去厂里谈,这活阎王是不允许在家谈公事的。 相应的,在厂里也不能谈私事。 “你跑什么,怕我啊?” 秦淮茹进了屋,见着于丽正伺候着李学武换衣服,便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则是笑着嘴硬道:“胡说!我哪儿跑了,明明是着急回家睡觉”。 说着话已经开始换睡裤了,可看着秦淮茹瞪着眼珠子瞅着自己,实在有点那啥。 “不是,我这儿换裤子呢!” “怯~怕瞅啊!” 秦淮茹笑着嗔了一句便转身往客厅去了。 “这娘们儿!” 李学武暗自嘀咕了一句,接了于丽递过来的睡裤换上了。 等李学武出去了,于丽则是撇撇嘴,不用想都知道来干啥的。 “有事儿赶紧说啊,真困了”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秦淮茹不用给自己沏茶献殷勤。 “非得有事儿是吧?” “没事儿那我睡觉了” 李学武起身就要撤退,可却是被秦淮茹拦住了。 “有事,有事~” 说着话也不顾从后面出来的于丽看见,推着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 于丽看了一眼,没搭理她,进洗手间投毛巾给李学武擦脸用。 “我妹妹的事儿” 秦淮茹一说完,李学武的眉头便皱起来了。 可一看秦淮茹委屈难受的表情便把厌烦化作了一口气叹了出去。 “我跟她没仇没怨”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说道:“这四九城也不是我家的,这四合院也不是我家的,我还能拦着她不进来啊?” “我知道” 秦淮茹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这不是问问你的意见嘛”。 “撵不走了吧?”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秦淮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道:“傻了吧?不听劝吧?砸手里了吧?” “唉~”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可能也听说了,现在有家不能回的状态,在这儿天天跟我婆婆干耗,你说这……唉~” “你想干啥?”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说道:“虽然四九城不是我家的,虽然这四合院不是我家的,可这轧钢厂……最起码你是别想了”。 “没敢想~”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开口,我敢嘛~” 说着话见于丽拿了热毛巾来,伸手接了。 于丽见她要献殷勤便也递了过去,转身打洗脚水去了。 秦淮茹抖了抖毛巾开始给李学武擦脸,李学武要自己来都不成。 “今天是我婆婆说的” 秦淮茹边忙活边说着自己的话。 “我婆婆是想让京茹在这儿孵点儿小鸡卖,等以后还可以养鸡卖点儿鸡蛋” “呵~她们村那么大,没有养鸡的地方?非要来院里养?” 李学武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别跟我说困难啊,我就已经够困难的了”。 “没说~” 秦淮茹给李学武擦完了脸,认真地说道:“她现在伤着,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活儿,我就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哪管挣俩钱儿呢,别叫她待着,这不要待废了嘛”。 “你还知道啊!” 接了秦淮茹手里的毛巾放在一边,说道:“赶紧给她找个对象,远点儿嫁着”。 说着话一比划西城方向说道:“最好别在东城”。 “你以后就不出东城了啊?” 秦淮茹有些抱怨儿地说道:“你一个大处长,还嫌着她了啊?” “我是嫌着你!” 李学武点了点秦淮茹的大腿说道:“不听我的话,你这个妹妹早晚给你惹麻烦,她眼睛里不是你这几只鸡的事儿,她的心里恨不得全四九城的鸡都是她养的”。 “啥意思?”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不明白这说的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你妹妹心太大~” 于丽端了洗脚水过来,放在了李学武脚边,知道秦淮茹今天要值班,拿了毛巾去卫生间洗了。 秦淮茹这会儿自然地去帮李学武脱袜子,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示意自己来。 见着秦淮茹被于丽的一句话弄的皱起来眉头,便点着她说道:“你妹妹是来城里过好日子的,会养鸡?玩笑!~” 说着话,边把自己的脚放在水里边说道:“金鸡还差不多”。 “不会的,她自己说的要这样做的”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也不会纵容她胡来的,大的就养十只鸡”。 “多了的怎么办?掐死啊?”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说道:“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她会甘心于在城里每个月挣这七八块钱?” 说着话看了看秦淮茹说道:“她知道你工资了吧?” “是” 秦淮茹点点头,自己也在心里琢磨着。 李学武则是继续说道:“我也不怕跟你把话说开了,她要是不比你过的好,永远都不会满足”。 “跟我有啥关系?” 秦淮茹这会儿不知道怎么说道自己身上了。 “因为你是她进城的榜样,也是她进城梦碎的心结”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说道:“她不比你过的好永远都不会解开这个心结,谁劝都没用”。 “别乱想了,比你过的好也没用” 于丽这个时候走出来,站在李学武沙发边上,看着秦淮茹说道:“她要是比你过的好,能寒碜死你”。 “不信?” 李学武看着目瞪口呆的秦淮茹,笑了笑,说道:“要不你就试试?咱就赌你儿子在我鸡架那三只鸡身上的股份”。 “唉~”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自然知道李学武啥意思。 坐在那儿想了好半天,最后叹出了一口气。 她想明白了,哪里还需要试试,和尚顶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李学武和于丽你一句我一句的,算是把这话儿给她说的明明白白的了。 也把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撕破了窗户纸。 这亲戚处到现在其实都是她的错,就是管的太多了。 有时候亲戚就是这样,你对她太好了也不成,有可能反过来给你下毒。 “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问道:“你不会想着管她一辈子吧?” “哎呀,你就别逗我了!” 秦淮茹拍了李学武一下,说道:“有什么话快跟我说吧!” 把脚从水盆子里拿出来,李学武接了秦淮茹递过来的擦脚抹布。 “要我说啊,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秦淮茹见李学武这么说就要开口,却是被李学武摆手制止了。 “可你要是张不开这个口呢,就只能耐着性子磨她了” 李学武边说着边自己擦了脚,嘴里念叨着说道:“她不是想孵小鸡嘛,甭管她,鸡蛋自己挣去,材料自己挣去”。 由着于丽端了水盆子走,李学武站起身看着思索的秦淮茹说道:“能挣多少钱,就干多少钱儿事儿”。 “她不是在糊火柴盒嘛,攒下一毛钱就买一毛钱的鸡蛋” “一只鸡、两只鸡都是她自己的,是挣多了、挣少了都由着她自己担着” 秦淮茹站起身,蹲下来给李学武小腿上的裤腿儿放了下来。 “你把她在你家吃喝的钱给她算计好了,让她看着账,到时候挣了钱要还你” 李学武站住了,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秦淮茹说道:“亲兄弟,明算账,我在家里吃饭都得给我爸妈交粮票,不耽误我爹妈心疼我”。 “唉~~~” 秦淮茹扶着李学武站了起来,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倒不是可怜她,我是可怜我二叔”。 “磨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什么时候让她吃尽了城里的苦,看尽了城里的人情冷暖,她就能把脚落在地上了,这个时候她再看见的就是真正的城里生活了”。 秦淮茹点点头,摸了摸李学武的睡衣说道:“这件穿着还行啊?天儿暖和了,我再给你做件”。 “呵呵”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别麻烦了,你家那布料也不大够用呢,就别想着我了”。 “知道我家的不够用那就你自己买布料” 秦淮茹绕着李学武转了半圈儿,用手掐了尺寸,在心里算计了李学武身材和衣服料子。 “我那点儿配额真不够用的,要说做还真拿不出来” 于丽从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看了看秦淮茹,说道:“给做外套吧,眼瞅着热了,还没有春秋穿的呢”。 李学武转过身看了看于丽,问道:“你不是做了吗?” “那是衬衫和裤子” 于丽走进里屋将李学武从轧钢厂穿回来的那套夹克衫拿了出来给秦淮茹看了。 “我看这套就挺显年轻的” “知道了” 秦淮茹看了看衣服,笑眯着眼睛看了于丽一眼,她知道于丽的意思。 这说的是衣服吗? 这说的是女人吧? 她知道于丽拿这衣服的意思,这衣服明显不是自己的手艺,也不是先前那人的手艺,谁? 秦淮茹知道是谁,可就是不说,挑着眉毛把衣服看了。 李学武看了看这俩人,挪着脚步进了里屋。 于丽的眼睛一直看着秦淮茹,等着她回话儿呢,可这会儿秦淮茹的样子忒气人。 “布料明天我带回来” 李学武在里屋慵懒地说道:“布,丝绸,都有”。 “睡衣用布还行,用丝绸是不是太金贵了?” 秦淮茹松开了手,看着于丽问了一句。 于丽则是低眉垂眼地转过身,回屋里放衣服去了。 这两人无声的战斗李学武虽没有感觉到,但已经能闻到战争的气氛了。 “能做啥做啥” 李学武踹了拖鞋便上了炕,他现在只想躺着。 秦淮茹撇撇嘴,走到里屋门边,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休息吧,我走了啊”。 “嗯” 李学武慵懒地应了一声,好像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 于丽挂好了衣服,看着秦淮茹出了门,低声嘀咕道:“就会用嘴说”。 李学武听见了,但是没有理会,女人之间哪有真正的友谊。 男女之间才有! 于丽将里屋的灯关了,开口问道:“要喝水吗?” “不用,去休息吧” 于丽没应声,走到客厅将灯关了,这才在玄关换了鞋子出了门。 李学武的心里清明着呢,就是躺在炕上寻思着,寻思寻思便睡着了。 —— 周一,天还没亮,于丽便进屋叫了李学武。 “怎么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帘的边儿上,这会儿没有光啊,显然没到起床的时间呢。 “国栋的奶奶好像要不行了” “这么快?”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随后便要起身,可却是被于丽按住了。 “你先缓一会儿,我给你拿衣服” 于丽转回身去衣柜里给李学武找了呢子大衣,现在这会儿出去还是有点儿冷的,光穿夹克可能受不了。 李学武这边则是躺在炕上缓了缓,问道:“谁来通知的?” “是二孩儿” 于丽回了一声,走到墙边提醒道:“我开灯了啊?” “嗯” 李学武把眼睛闭上,等着眼睛慢慢适应了灯光这才睁开。 “二爷他们起了?” “嗯,彪子去接小燕儿了” 于丽见李学武坐了起来,便将衣服一件一件地递了过去。 “今天要停业吗?” “看看再说,国栋的意思是能简则简” 李学武穿着衣服下了地,由着于丽帮着把衣服穿得了,点了点桌上的公文包说道:“你收拾好了放在倒座房就行,如果回来吃饭我就拿了”。 “嗯” 于丽点点头,端了温水递给李学武说道:“跪的时候注意点儿,别凉着膝盖”。 “知道了” 李学武喝了一大杯,感觉胃暖和了,这才换鞋出了门。 这会儿正是天亮前最黑的那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细风,吹的人凉飕飕的。 李学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皱着眉头进了前院儿。 许是于丽起了,这会儿雨水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么早?” “嗯,今天她们忙不过来” 雨水看着李学武脚步匆匆的,便提醒道:“天黑,注意着点儿啊”。 “没事儿,身上带着枪呢”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往三门外去了。 老话儿讲,老人要没的那会儿,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乱窜的。 雨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而李学武回答的并没有错。 他说身上带着枪不是吓唬活人的,不干净的东西也怕。 倒不是怕物力攻击,是怕魔法,是枪药,辟邪。 当然了,这都是老人讲的,李学武并没有试验过。 他面相凶,还真没遇着过。 进了前院儿,家里的客厅亮着灯,显然父亲是被叫起来了。 这会儿大家都想的是让李顺看看老太太还能挺多久,好有个准备,倒没奢求医生能妙手回春。 李顺是最不愿意给看这个的,一般都是去了给号了脉,赶紧就走,绝不想看这种场景。 不过今天不成了,不看也得看。 李学武站在家门口等了几分钟,便见着父亲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爸” “嗯” 李顺见着儿子等自己,摆摆手,示意边走边说。 “人没的时候不许往前凑,听见没有?”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跟着父亲往西院儿走,这会儿跟大姥、二爷他们汇齐了,出了大门往沈家走去。 —— 沈家祖上是做嘛的李学武不知道,沈国栋也没说过,八成也不知道。 老太太就说了沈国栋父母的事儿,可也只是交代了几句,从小就是,不怎么跟沈国栋多说这个。 到现在老太太要走了,沈国栋都不知道他们家打哪儿来的,为什么住在这倒座房这儿。 兵荒马乱的,有个安身之所,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路很黑,时不时能听见几声动静,不过都被黑夜掩盖了。 除了这些,只有众人的脚步发出的嚓嚓声。 李学武手里掐着手电筒,却也不怎么亮,倒是能看得见路。 几人手里都夹着烟,倒是不缺烟气儿。 还没进沈家所在的四合院大门,便听见了一阵阵哭声。 李学武叼着烟嘴的牙咬了咬,知道父亲不用看了。 “啊!~~呜呜~” 等走到大门口,见着回收站的厢车停在门口,门子开着,老彪子正抱着纸钱往屋里走。 “姥爷、二爷,李叔” 老彪子依次招呼了,又看着李学武等人低声说道:“刚咽气儿”。 李学武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从车上拎了排子和烧纸往院里走。 其他几人也都从车上开始往下卸东西。 这沈家人丁单薄,又是个老太太带着孙子生活,穷的都不行了。 所以这人情世故也就没有,现在老太太走了,院里也没个动静。 就连住在隔壁的那户都关着房门装听不见。 老彪子是不忿的,要作一作,被李学武骂了。 不过这倒省了事儿了,回收站这些人忙的过来。 这会儿李学武将排子拎着进了屋,小燕儿和小燕的母亲正在屋里给老太太收拾着。 沈国栋则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狭窄,皱着眉头跟一旁的二爷商量了,等老太太穿了衣服,就把床和家具什么的收拾出去,倒出空儿来停灵。 左溜沈国栋也不在这边住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边几人忙活着,就听门外响起了鞭炮声。 老彪子和傻柱也是狠,直接两挂五百响,外加十颗二踢脚。 得了,周围的邻居都不用睡了,这闹铃相当厉害。 李学武也没责怪老彪子他们,这是老礼儿,你睡不着能耽误哪一会儿工夫,还能不叫这边办白事? 李学武出了门,吩咐二孩儿再跑一趟,得叫十三太保过来帮忙了,还得叫于丽她们过来祭拜。 沈国栋和姥爷、二爷他们早有商量,无论怎样,只停灵一天,第二天清晨就发引。 他说老太太不喜欢热闹,安静地走才好。 李学武跟老彪子在门口说了几句话,那边就叫去帮忙了。 老太太衣服穿好了,往地上挪。 一进屋,便见着小燕儿跟着沈国栋跪在一旁,小燕儿母亲则是站在床边等着。 几个爷们都伸了手,把老太太抬到了排子上,由着哭着的小燕儿和她母亲给遮了白布。 (本章完) 第455章 草木皆兵 第455章 草木皆兵 这边忙活完,又依着李学武的意见,拆家。 这屋里也没啥玩意儿,忒穷,两张柜子一铺床,几个人搭把手就都清理了出去。 这会儿也不用顾忌着冷不冷了,李学武示意老彪子几人将窗子打开了,把屋里的尘土都收拾了。 要说这老屋子灰尘就是多,还是撒了清水才算扑灭了灰尘。 这清晨的凉风却是真凉,李学武站在院里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叼着烟抽了一口才缓了缓。 等屋里收拾干净,李学武扯了柜子上迭着的沈国栋的破烂被子,直接铺在了灵床的一边,叫已经穿了孝的沈国栋跪了。 老彪子则是另找了沈国栋的褥子扑在了门口,由着跪拜的人用。 等一收拾妥当,由着沈国栋在泥瓦盆里烧了第一刀纸,随后便没有再用他。 由着姥爷和二爷安排着,李顺打头了,李学武等一众爷们儿次之,跪在门口行了磕头礼,每人上前烧了一刀纸。 随后便是赶来的一众女眷,刘茵和小燕儿母亲打头了,于丽、雨水等人福了身子磕了头。 和男人磕头礼不同,这女人的磕头礼又一样,也跟清朝的相似,但不同。 其实啊,这四九城的丧葬礼节说道儿多着呢,可是现在不叫办,也不叫用。 李学武也是怕以后起事情,就依着沈国栋的意见一切从简了。 不过这简单的也得有个流程啊,就像倒头,也就是从床上挪到了排子上,意思是不能叫人背着炕或者床走。 再比如,老人上面没有长辈了,才能停在这屋里,不然得停偏房。 当然了,这沈老太太上面没人了,还就这么一间屋子,所以只能停在这儿。 剩下的接三、送库、成主啥的,这个时候不允许了,只能省略。 李学武等人起来,便由着二爷安排着回去了。 天已经亮了,这会儿该忙活的也忙活完了,就由着沈国栋在这儿跪着就成。 今天上午按照习俗,有来祭拜的就磕头回礼,没有就按时间烧纸哭诵。 今天闻三儿安排人轮流在这边帮忙,其余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这会儿看着都利索了,回收站该营业营业,该上班的都去上班。 等着今天晚上下班了,还得再来守灵,然后就是明天早上的发引了。 因为大家都还没吃早饭,这会儿还得回去先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这会儿李学武陪着父亲、母亲和姥爷,带着傻柱和雨水等一众人又往回走。 路上难免的唏嘘一阵,又跟着遇着的街坊邻居们打了招呼。 有遇见问的了,就给解释一句沈家老太太没了。 听着的这人也得寻思一会儿,才知道这沈家老太太说的是谁。 不怪这街坊邻居们想不起来,这老太太早都不愿意出屋的,看着李学武这一大家子带着这么多人,谁也一时想不到。 就算住的近的,沈家一个院子的,早上该出门出门,该干嘛干嘛,也没见人去慰问一下。 这时候就是这个世道,人情薄如纸。 等回到家,众人在屋里闲聊了一会儿,早饭便好了。 李学武这些上班的吃完就走,老彪子吃完还得给沈家那边带去。 照例,沙器之进院儿的时间是准时的,接了李学武的公文包跟着李学武上了车。 “处长,训练场的人员昨天上午乘车出发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早起了一会儿,脑袋有点沉。 嘴里应着沙器之的话,随后问道:“安排都还顺利吧?” “顺利” 沙器之应声说道:“前晚给他们安排睡了,于主任才回家的”。 “嗯” 支援救援任务是紧急任务,救人,但不能留在城里给工人盖房子处理后续,那不成了本末倒置了嘛。 这些人是马上要成为保卫处基层骨干力量的,是好钢,当然得用在刀刃上。 至于工人住宅问题的后续,他已经跟谷维洁表了态。 不过昨天说的话他不会写成报告或者意见,因为他已经把这个思路汇报给了谷维洁,就算是谷维洁的了。 是做不做,怎么做,做到不哪一步都由谷维洁去思考。 路上沙器之做着今日工作安排汇报,李学武闭着眼睛听着。 随着车的晃动,沙器之也不知道李学武是不是睡着了,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 不过在到了保卫楼下的时候,李学武搓了搓脸,打着精神下了车。 看着升起的日头,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一坐在办公桌李学武便了解了李怀德的动向。 昨天比红星训练场的那些人走的还早呢,一大早带着汽车运输队南下,直奔邢城。 这种支援都是划片区的,你带了什么要报上去,你带了多少人也要报上去。 上面会根据需要,给你准确的支援地址和方向,你带着物资和人员直接去就行了。 轧钢厂这次支援的除了牛羊肉换来的棒子面儿,还有工具厂生产的工具和被服厂生产的衣被。 再有就是厂机关、谠委、支部、车间、医院等部门按照自愿和统一调配的原则选出支援人员,也由着李怀德带领着,同物资一道去支援灾区了。 李学武看了看李怀德团队在灾区现场发回来的简报,可谓是触目惊心啊。 轧钢厂的工人才伤亡多少, 皱着眉头看完了手里的报告,对着于德才说道:“组织一下地震情况的宣传工作,其后,保卫处全体人员,自愿捐款”。 边说着,边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了办公桌上,推了过去。 “一应善款,以保卫处的名义购置急需物资,交由调度处一并送往灾区” “是!” 于德才应了一声,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了李学武的名字和捐款数额,这才拿了桌上的钱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工资并不是实打实的发。 是,发到手里是二十七块五,是三十二块五,可这个时候有公债,也有其他任务性摊派。 说是自愿购买,可每个单位都是有任务指标的,完不成可不就是都得买嘛。 工资高的就买的多,工资少的就买的少,有的厂后来经营不善还发厂债。 反正这个时候很魔幻,李学武没怎么了解,也都是随大溜儿。 不过他知道,保卫处上下无论是干部还是一线人员,这工资都是紧巴巴的。 这捐款也不是一年就这么一次,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样,日子都是算计着过呢。 所以在捐款的时候也是考虑了这些干部,没有把自己的捐款金额给的太高,让下面人有个余量。 但这次的捐款必须搞,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程,为的是保卫处这一众人的名声和前程。 到什么时候,这保卫处的名声都需要时时刻地建设,不然容易出问题的。 再一个,保卫处的干部有局限性,一般都是内部升迁,轻易不会调职。 像是许宁那种情况,很特殊,可以说少有。 毕竟不是每个保卫处长都能掐着一个副科级的单位随便换人。 名声好,能力强,以后保卫处没有升级的位置,也是可以调度到其他部门的。 这边于德才刚出去,设计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没别的,巡逻车、武装巡逻车、指挥车的样车出来了。 什么叫主观能动性,什么叫积极性,这个就叫特么的积极! 早先骂着都没有这次干的快! 李学武放下电话,站起身,示意沙器之跟自己走,先把车的事儿办了再说。 他现在的工作很多,能完成一样是一样。 等下了楼,李学武带着沙器之抄近路,去了办公楼区附近的实验楼。 这边夏中全带着周大海已经在等了,同样还有来接收装备的韩战等人。 他们今天是来接收上周李学武实验的那两台消防车的。 一会儿这两台车将被送去红星训练场,在消防训练场开展消防队的训练。 不过这会儿韩战的眼睛没有盯着他的车,而是盯着这新出炉的三台样车。 “李处长,看看” 李学武一进实验楼,便被夏中全拉住了,指着工位上停放着的三台样车说道:“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效果?” 李学武没接活茬儿,走上前,一台一台地看了起来。 站在一边已经相中了一会的韩战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嬉笑着问道:“处长,这是给我们消防队配置的吗?”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韩战,问道:“今早喝酒了?” “没啊” 韩战看着李学武笑道:“我这不是看着车都一起的嘛,就问问”。 “你长的好看?” 听见处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韩战笑了笑,道:“这跟我长相有啥关系?长得丑还不能开这车了?” “也不是” 李学武边看着车边说道:“我是说你,长得不美想的美”。 “哈哈哈哈~” 跟过来的一众设计和技术工人见着两人逗趣都轻笑了起来。 李学武抹哒了韩战一眼,嘴里撵了这块儿赖皮缠。 “该干嘛干嘛去!” “哎!” 韩战知道没有自己的份儿了,处长还来了,也不能在这瞎耽误工夫了,挥手叫消防队的人上车,开着自己的两台消防车离开了。 这实验车间是封闭的,那两台车的动静这个大呦。 好像是韩战那损小子,知道车没有自己的,故意踩的油门。 李学武皱着眉头用拳头敲了敲威利斯的机器盖子。 “砰砰~” 别瞎想,这次没有往下掉零件,只是震响。 “用料还成啊!” “那是!” 见着李学武夸,周大海笑着走上前拉开机器盖子,露出了里面的发动机。 “瞧见没有,带破损的都换了新的,旧的也都重新清洗了一遍” “还真干净!”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整洁干净的机舱,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发动机已经焕然一新,虽然能看出岁月的斑驳,但看着不错。 “就不知道发动起来怎么样” “要不您试试?” 周大海很是自信地看着李学武逗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没有挑战性的工作他从来不喜欢做。 看完外面,再看里面。 这座椅就是翻新的,有不能用的都重新进行了配件儿。 “看见这座椅没?” 周大海骄傲地说道:“咱们劳保厂做的,帆布面儿的,嘎嘎结实”。 “用心了” 李学武赞了一句,看了看车的构造,重新上漆的味道还能闻的见,不过是能用的了。 相关的配件儿都给重新配齐了,什么武器挂架、工兵铲,防护钢网,遮阳棚等等。 摘下步谈机,李学武试着呼叫了一下通讯班,还真能联系的上。 “我们已经实验过了,呵呵” 夏中全笑着走过来介绍道:“你现在看着的样子其实清洗了一下,昨天就做出来了,我们已经开着车跑了好几圈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了。 甭管这是骡子是马,能跑起来就说明自己的设想是好的。 “再看看” 李学武转过身,一脚踹在武装巡逻车上。 “哐!” 先前还是笑着跟夏中全他们说话呢,冷不丁的回身一脚,可给这些人吓了一跳。 等再看李学武去摸装甲车车门玻璃上的脚印,这些人才明白,感情是李副处长实验防弹玻璃强度呢。 “您能不能说一声再动” 夏中全捂着心口看着李学武责备道:“我们可都是两天两宿没睡觉了,一下子再吓没两个!” “呵呵” 李学武笑着从怀里掏出手枪,就要实验装甲防弹能力。 “等等!” 夏中全指着李学武喊道:“别玩儿命啊,要试验去外面,这可是车间”。 “逗你玩儿呢!” 李学武又把枪揣了回去,笑着看向了武装巡逻车。 “今早保卫处简报上已经说了你们设计处申请了一批子弹用于实验了” “你别逗我玩儿了,你整死我得了” 夏中全走过来,点了点车门子上的几个坑说道:“瞧见没,五六式打的”。 “还成啊!”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看了看,并不是很重。 “你也不看看这都用了什么钢!” 夏中全很是骄傲地说道:“知道你们运到边疆的是什么吗?” “想说啥就说,想死别带上我!” 李学武摔上车门子听了听动静,还真坐实。 夏中全笑了笑,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这车关键部位的防护钢板确实是采用了最新的设计材料”。 “这个你记得写在样车报告里”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说道:“就凭这个,这车得加一千块钱价儿”。 “啥!” 夏中全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这钢材就是咱们炼钢厂产的,全车都没……” “谁知道?”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笑道:“有能耐他们自己产去,咱们自己独有的,就加价!” “你生错年代了啊” 夏中全感慨地说道:“就这份心劲儿,早发家了!” “别狗咬吕洞宾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车里的环境,嘴上说道:“我这样还不是为了咱们两个部门好啊,我为了谁啊,为人民服务啊!” 不理会周围设计和技术人员的笑声,李学武上车试了试。 还别说,舒适性基本没有,不过其他的应有尽有。 上顶盖被切割了一个圆形与坦克车顶类似的开口,踩着车里的登高架就能钻出车顶。 现在李学武的面前就是武器架,视野相当开阔,这要是执行任务一定相当好用。 关上舱门下来,李学武又检查了一下车里配置的武器架,装备架等设备。 又试了试射击空位和观察孔。 不得不说设计处就是比维修车间来的专业。 要说这观察孔,放在维修老张那儿,准给你掏个洞就算拉倒。 可你看看设计处这儿,六厘米厚的防弹玻璃见没见过? 李学武转头看向站在车下的夏中全问道:“哪儿掏噔的?” “咱们厂承接过太多改装设计任务了,库房好多样品呢” 夏中全踩着车轱辘,看着李学武笑道:“你那天的一席话算是点醒我这梦中人了,我真是搂着金娃娃哭穷啊”。 “你可小心着点儿!”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说道:“别特么什么都卖了,咱们是变废为宝,不是“卖椟搭珠”,别特么涉及什么秘密!” “哪来儿那么多秘密!” 夏中全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这设计处都特么让人在这待了快一辈子了,还秘密呢!” “呵呵呵,你埋怨我可不成!” 李学武知道这夏处长话里的意思,跳下车说道:“他是自己跳到我手里的,要是不拿那个破鱼竿什么破理线器跟我瞎显摆,我能发现他?” “……” 夏中全看着李学武愣了愣,没好气地说道:“我老夏可是本本分分,不怕你查!” “呵呵,多心了不是,没说你!”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嗔怪道:“净瞎寻思”。 夏中全撇了撇嘴,知道这保卫处之虎是特么个笑面虎,这会儿要是听了他的话死了都穿不上裤子。 李学武看了看武装巡逻车的外形,现在看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倒是跟自己“设计”的基本一样。 他哪懂设计啊,完全就是在记忆里扒的。 “就叫草原虎吧” 李学武指了指武装巡逻车车时候道:“就叫这个名字”。 说完又指着小了不止一个型号的威利斯说道:“这个就叫羚羊”。 “还挺形象” 夏中全笑了笑说道:“那台指挥车呢?” “指挥车嘛……” 李学武边查看指挥车的装置和配置边说道:“就叫信号灯吧”。 “呵呵” 一众设计处的人员站在车下看着李学武检查车辆,嘴上谈笑着这几个代号。 李学武是有仔细查看三台车的配置和应用设施的,这是要用和卖的,哪能不仔细了。 “成了” 李学武跳下车,对着夏中全几人说道:“就定这个设计方案吧”。 随手关上车门子,李学武转身看着舒了一口气的几人问道:“看见保卫处拉回来的旧车了吗?” 夏中全和周大海等人对视一眼,都苦笑了起来。 “不是说三十台嘛” 周大海抖了抖胳膊说道:“我这身子骨儿可再坚持不了这么熬夜了”。 夏中全也是说道:“要是都按照这个速度,那我这设计处不用干别的了,三天就得都躺下”。 “进度你们看着来” 李学武在设计实验楼里是不敢吸烟的,谁知道哪儿有汽油啥的。 这会儿叼了根儿烟在嘴上过着瘾,对着夏中全说道:“那些车就在停车场放着,你们什么时候收拾出来,什么时候就有钱”。 “那停车场放着的不是车!!!” 周大海看着李学武无奈地说道:“那是鞭子,催促我们的鞭子,你比资本家都狠啊!”。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就得看你们怎么想了,给资本家能捞几个钱儿,这是给你们自己干呢”。 说完了话,叫沙器之打电话叫人把这三台车开走。 跟消防车一样,晚点儿都送去山上,作为教练道具进行训练。 看着李学武带着人离开,夏中全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知道这块儿肉自己吃不下了,得找外援。 他找不出谁去,设计处人少,生产管理处人多啊,维修车间人多啊。 他也不用李学武说的那样,什么对半儿分,他们设计处都把样品和方案做出来了,直接交给工人操作就行了。 现在是计划生产经济,只要计划内的任务完成,工人们就都歇着了。 如果能把这部分人力利用起来,百十台车,不算事儿。 李学武这边回到保卫楼,继续文件批示工作。 周一就这么个活儿,在看到稽查科和稽查队的组织建设文件时,直接批示:“请谠委维洁书记批示”。 李学武要放出明确的信号,谷维洁那边才好做工作,不然她那边直接安排组织结构,一定会受到阻力,就是人事处也会给她磨洋工。 甩了稽查科,李学武能少很多工作,少得罪很多人。 那些迪化的稽查人员还是交给谠委管理合适一些,反正重视安全的印象已经给大家认识了,剩下的屁股交给谷维洁来擦吧。 他是懂惹了祸让别人心甘情愿擦屁股的。 至于后续建设的稽查队,这更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现在自己的人缘儿就够不怎么样的了,就别雪上加霜了。 批完稽查科的工作,李学武又把现有的四个科室梳理了一遍。 包括前期耽误的工作,利用人事微调、奖罚处理、组织谈话等手段,进行了必要的调整。 这还不包括已经调整完成的护卫队和新设置的训练科。 把在家的四个科长依次叫上来,对接了接下来的工作,又给在训练场的魏同打了电话,时间就到了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这边刚忙活的差不多,厂办的文件又下来了,其中就有昨天谷维洁跟自己说的,关于改善工人居住环境的讨论意见稿。 李学武随意地扫视了一眼,便扔到了一边。 既然昨晚谷维洁都同意了,这份意见征集稿也就失去意义了。 上午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定下了关于救灾救援、应急应用的宣传工作,李学武又带着沙器之参加了由谷维洁主持的,保卫处、武装部、人事处、宣传处四个处室参加的工作会。 会上主要是讨论武装部人员安置,稽查科、训练科、消防科等保卫处几个科室的组织建设,算是把李学武前期欠下的工作一次性解决了。 宣传处这边也与保卫处这边对接上了,接下来稽查科的工作将会一直是厂里宣传的重点。 按照厂领导的指示,应急双预案的建设加快完成学习和应用,强制性地进行演练和训练,不让这一次的悲剧再次发生。 虽然跟谷维洁商量好了,稽查科要转组织部,可现在还在保卫处,所以李学武这边还是要监管起来,相应的工作也要做。 除了保卫处的事儿,其他处室的工作也互相做了接触,这次的办公会算是相当的圆满了。 会议结束时,也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 谷维洁特意叫了李学武一起走,边下楼边讨论刚才会上的工作。 这倒是叫一众武装部和其他部门的干部们瞪大了眼睛,不是说这保卫处之虎跟新来的书记不…… 现在什么情况? 李学武没管这些人探究的目光,机关就是这样,有点儿风吹草动都是草木皆兵的样子。 “应急宣传的侧重点我还是认为应该放在实际案例上” 李学武手里夹着一根烟,边抽着边对着身边走着的谷维洁说道:“只有最朴实无华和发生在身边的案例才能打动人心,突出贡献的人物反而有点儿空泛”。 这话李学武在会上就已经表达了这个意思了,只不过没有说的这么透彻。 这个时候的宣传风格就是这样,你看这个时代的宣传画就能看得出,是要先突出人物特点的,然后才是事物的本身。 这次宣传处拿出来的宣传方案也是如此,想要以几个先进典型来进行宣传。 比如在地震当晚打电话的几个主角,如汇报人李学武、负责人李怀德,决定人……一众英明的厂领导。 再有,如在厂里积极演练的保卫、做后勤工作的工程队、医院救援的大夫等等。 李学武倒是不反对抓几个典型出来表扬和激励,但还是觉得应该把应急双预案的本身作为主角进行宣传和学习。 “那就听你的意见” 谷维洁从善如流地说道:“作为宣传重点的你都没有意见,那别人又有什么意见呢”。 “呵呵,领导,您别老拿我当排头兵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只是就是论事,可没有说不能宣优秀代表啊”。 “我说的是齐头并进,各有侧重” 谷维洁笑着看了看春暖开的招待所院落,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团结湖院子是你主张修缮的?” “您看您!” 李学武笑着说道:“刚还说不攻击我呢!” “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笑着进了招待所,在招待所一众服务人员的招待下开始用餐。 李学武吃饭的时候发现,这招待所吃饭的人多了啊。 不止是厂里的处级干部,还有楼上住着的客人也多了。 趁着张松英张罗上菜的时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吃饭的人,对她问道:“客人多了?” “可不是!” 张松英轻声说道:“也不知名声怎么传出去的,说咱们厂招待所服务态度好,设备设施齐全,关键是饭菜可口,就好多人来住宿”。 “不是……” 李学武转身看了看,还真是,掐着筷子疑惑地问道:“这,怎么住进来的?”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呗” 张松英给了李学武一个眼神,懂得都懂。 “呵呵,李处” 坐在一边的夏中全挑着眉毛说道:“生财有道啊”。 “是你生财了吧!”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问道:“说!你有没有帮别人开房?” “去你的吧!” “哈哈哈哈哈!” 桌上吃饭的和周围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在玩笑间就把张松英的意思给捅破了,为的就是不叫这些人有什么误会。 服务处老张隔着桌子对着李学武问道:“李处,听说厂里要建居民区,没给参划参划?” “我是保卫处,要搀和也得是服务处搀和啊!” “呵呵呵~” 见着李学武一个谐音词就把老张干没电,众人都笑了起来。 而李学武则是对这个居民区项目三缄其口,很快转换了话题聊起了别的。 都特么不是什么好饼,钱的时候一个个可牛哔了,赚钱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老黄牛,蘑菇的要死。 李学武吃饭快,三口两口吃得了,跟同桌的人客气了一句便出了小食堂。 今天天儿暖和,招待所的门帘子都撤了,木头框的玻璃门还是带弹簧的。 李学武撑开门走出去,满眼全是阳光。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阳光洒在团结湖上,波光粼粼煞是耀眼。 “湖里的鱼怎么样?” “呦,李副处长~” 邓之望将手里的石头扔进湖里,惹得那几条浮出水面透气的鲤鱼又潜了下去,惹起一连串的波澜。 “这鱼可真肥!” “呵呵,说是喂的” 李学武捡起脚边的一块儿石子砸在了水里,发出“咚”的一声,显然这湖不浅。 “听说了” 邓之望叉着腰说道:“一天一块儿豆饼,还真下了血本儿了”。 “也不算” 李学武站在岸边吹着凉风笑道:“这招待所里的鱼是不愁吃的,大食堂那边也是”。 “你倒是想的多,看的远” 邓之望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李学武则是回了个微笑。 李学武不知道这位低调的副厂长是不是专门在这儿等着自己的,姜太公钓鱼吗? 李学武倒是想跟这位接触一下呢,这么能忍,怎么不去这团结湖里当王…… 不太好,不能说脏话。 “轧钢厂所有的景色都在这团结湖了!” “是嘛,这我倒是才注意” 李学武转了转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景色。 确实,这边的闲适和厂区车间的忙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倒是以为,轧钢厂的景色在外面” “哦?” 邓之望看着李学武笑问道:“都说李副处长是有名的才子,我倒是想听听李副处长的见解啊”。 “呵呵,见解谈不上,一点点理解罢了” 李学武看着远处的湖景说道:“往远了说,这销售处全国各地跑,什么样的秀丽景色看不见”。 “往近了说呢?” “就在厂区外面啊” 李学武转头看着邓之望说道:“亮马河可不就是比团结湖还美嘛”。 “是嘛~” 邓之望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笑道:“初来乍到,我还真没有看看亮马河的景色,有时间一定去看”。 “一定要看!” 李学武抿着嘴笑了笑,转身往办公区走去。 想要忍,那就得忍住了,半路杀出来算个什么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牛哔呢。 李学武回了办公室,摆手示意沙器之忙自己的,自己则是合着衣服躺在了沙发上。 今早起的早,中午的太阳一晒,有点儿困,正好用中午的时间睡一觉。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要睡觉,便拿着笔记本坐在了椅子上,借着李学武的办公桌开始写材料。 这个时候机关的人很少有睡中午觉的,就李学武有这个“臭毛病”。 不过尝试过的人都特么暗自给自己填了这个臭毛病。 一般来说,保卫处的人都知道,处长有午休的习惯,所以中午是不会上楼打扰的。 有特殊的事儿也都是缓那么二三十分钟。 今天可倒好,有十七八位冒冒失失地就冲上来了,直接奔着李学武的办公室就去了。 等一进屋,却是瞧见沙发上躺着一个睡觉的,办公桌前边站着一位皱眉头往这边看的。 沙器之听见杂乱的脚步便站起来想要去查看,还没等他把笔记本合上,却是瞧见人已经冲进来了。 “你们找谁?” “这……这是保卫处长的办公室嘛?” “是” 李学武掀开衣服瞪眼瞧了瞧,却是一堆人挤在门口,前面站着一位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 “呦,这么多人啊!” 李学武坐起身,拿着衣服站了起来,看着有些色厉内荏的几人说道:“如果你们要找负责保卫处工作的处长,那就是找我了,进来吧”。 这些人互相看了看,又把目光看向了打头的那人。 打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工人,这会儿壮着胆子进了屋,随后的一堆人也跟着进了屋。 看得站在门外的于德才皱起了眉头,转身就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李学武的名气厂里人大多知道,李学武的相貌大多也都知道,不然不能一下子就找来办公室。 这男工站在门口问那一句话无非就是强行打个招呼。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的,没有什么严厉,也没什么热情,这些人就有些肝儿颤。 什么叫官威,这就是。 “这么多人,我一张嘴也说不过来不是” 李学武将衣服挂在椅子背上,随后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点了最先进来的男工说道:“你先说吧,其他人等着”。 “我……” 这男人还没把话说出来,就见李学武摆手示意他坐下。 “坐下,坐下说” 李学武摊开自己的笔记本,看着被自己打断节奏的男工说道:“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李处长” 这男工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机修一车间的王永光,我来找您是来说我儿子的事儿……” “是啊,您可不能祸害我儿……” 王永光正说着,身边站着的一个妇女便哭嚎着嚷了起来。 见着这妇女撒泼儿,跟着来的一众人也开始嚷了起来。 “就是,我们家孩子……” “我媳妇……” “我爹也是……” ……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沙器之不用说话,就这么把笔记本往前一推,将手里的笔重新拧了起来,低头开始处理桌上的文件,就当这些人说的话听不见。 而这些人嚷嚷了一阵儿,见着李学武不回答,也不搭理他们,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 他们吵的时候李学武当听不见,他们不吵的时候李学武更当听不见了。 王永光瞪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儿,耸开挤上前来的众人,惹的一阵兮兮声。 “李处长……” “说完了?” 李学武看着手里关于联合企业筹备的文件,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我……我还没说完呢……” 王永光看着李学武没生气的表情更觉得吓人。 “我不是给你时间了嘛” 李学武抬起头用漠视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们说完了,我问一句,开头儿我说什么了?” 听见李学武的话,围着办公桌的人都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 “想说吗?” “想!” 王永光伸手将自己婆娘往后扒拉了一下,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儿子被保卫科抓了,我就是来问问,什么时候说话还犯法了”。 “什么时候说话都不犯法” 李学武不耐烦地将手里的文件折了一下放在了一边,拉过刚才推出去的笔记本,拿起钢笔说道:“谁跟你说说话犯法了?” “那保卫科凭什么抓我儿子!” (本章完) 第456章 不宜妄自菲薄 第456章 不宜妄自菲薄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话,王永光算是有理了,瞪着眼睛拍着桌子说道:“从周六中午就被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还说要严肃处理,我就问问……” “问就问,拍我桌子干啥?” 李学武用钢笔敲了敲自己的笔记本,看着王永光说道:“你问问杨凤山来了敢不敢跟我拍桌子”。 就这一句,王永光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一股气儿发出来,要是连贯上了什么话都敢说,可现在被李学武打断了三次了,节奏已经乱了。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眼皮耷拉着看着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道疤瘌直跳。 “那……” 王永光正说着,韩雅婷带着人走了进来,好几个都是治安股的,还都穿着制服。 王永光等人见着韩雅婷他们进来便引起了一阵慌乱,随后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看也没看韩雅婷,还是看着王永光。 “问你一句” “额” 李学武看着有些激动的王永光说道:“你儿子周六中午被保卫科抓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就因为说了话,是吗?” “是,就因为说话!” 王永光看了进来的韩雅婷一眼,犹豫了一下,随后对着李学武肯定地说道:“我儿子才十七岁啊,能懂个啥……”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点了点他,打断了他的话。 “再问你一句,你儿子说啥了?” “这……” 王永光看着站在一边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的治安股人员,有些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出来。 “说说” 李学武靠在了椅背上,挑着眉毛看着王永光问道:“我想听听说了什么话被抓了”。 “我儿子就说厂里来的人把钱拿走了!” “什么人?什么钱?” 李学武坐直了,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问了一句刚才说话的妇女。 “就是地震了来的那些厂里的人” 这妇女嗓门逐渐提高,看着李学武嚷道:“我也看见了,就是厂里的人把老刘家塌在房子里的钱拿走了”。 “是嘛~”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妇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二蒙” “嗯” 李学武记录完,转头看向站在人群边上的韩雅婷问道:“这个人的事情查清楚了吗?是不是厂里的人拿了钱?” “查清了,是咱们保卫处的人……” “你看看!……” 这妇女一听韩雅婷的话便蹦高儿高儿地要嚷,却是被李学武的凝视吓了回去。 “我让你说的时候你再说,我会给你时间说” 李学武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看向韩雅婷示意继续。 韩雅婷看了一眼这个妇女,随后继续说道:“按照厂领导和保卫处的统一部署,所有在训人员按批次进入受灾工人居住区进行地震救援工作”。 “上午十时二十分左右,参训人员庞大胜、莫立章等人在工具厂五金车间工人刘永章家中实施救援,刘永章在废墟中获救,其爱人、儿子受伤过重,在厂医院中抢救无效死亡” 随着韩雅婷拿着文件将事情的一一读出,屋里人都安静了下来,门口站着的于德才则是皱着眉头从侧面挤了进来。 “经工作人员现场搜查确认,共在刘永章家中搜救出十七块四角六分,按照特殊时间物资管理条例,其钱物交由随队机关人员和保卫人员联合组成的资产保管小组代为保管” “现在呢?”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问道:“刘永章人怎么样了?” “醒了” 韩雅婷看了看已经低下头的张二蒙两口子,说道:“其财物已一并在医院与刘永章进行了对接交还”。 “刘永章确认了吗?” 看见李学武问,韩雅婷挤开几个围着的人,到了李学武办公桌旁,将一个账本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他的签字” “嗯” 李学武看了看数字上的手印和末尾的签字,随后耷拉着眼皮看向了对面儿如坐针毡的王永光。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 王永光不说话,张二蒙倔强地说道:“谁知道你们还给他,我们看见了说说还不行?” “可以说,可以问” 李学武看着张二蒙两口子说道:“救援现场的人就在,不知道为什么不问?” “那……” “现场有监督组,厂里纪监组,为什么不来厂里说,而是见谁跟谁说?” 李学武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将笔放在了笔记本上,对着王永光问道:“街上的大广播和卡车有没有宣传不许乱传谣言、制造谣言?” “李处长,我们孩子也是不懂事儿,哪里知道这是制止什么什么谣言啊!” “十七岁了不懂事儿” 李学武看着王永光横了横嘴,问道:“他不懂事儿你们还不懂事儿吗?你知不知道特殊情况言论要实事求是的?可能造成的后果不用我给你解释吧?” 王永光看着李学武犀利的眼神,有些畏惧,可儿子还在下面关着呢。 “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不敢了,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我的建议是,按照保卫处下发的治安管理条例来处理” 李学武看着王永光说道:“那条例早就颁布宣传了,你们也都知道,那是给大家立的规矩我不能带头儿为你们家破坏规矩吧?” 说着话,看着屋里站着的人说道:“说话,什么时候都不犯法,可造谣犯法,说话,和造谣,是两码事儿,你们都是成年人,用我解释一下吗?” 屋里人看了看李学武威严的神色,又看了看韩雅婷带来的人,最后把目光看向了王永光。 那意思是,只要王永光不服输,那他们也不服。 李学武也把目光看向了王永光,说道:“按照正常程序,你如果认为保卫科所做不符合规定,那你应该去监察科走程序,而不是来打扰我的工作”。 “我们来的时候你可没工作,你睡大觉呢你!” 张二蒙见李学武不通融,立着眼睛就开始嚷:“你算什么干部啊,我们在车间累死累活的,你躺在这儿睡大觉!你……”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看着王永光两口子说道:“我之所以牺牲休息时间,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公平的说话机会,现在你就跟我说这个?” “我们说这话也犯法了?” 王永光也豁出去了,站起身指着李学武说道:“我要去告你,我要去纪监问问,中午睡大觉都不给我们解决问题该怎么办!” “可以” 李学武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按照程序你们是要去纪监说这个事儿的”。 在王永光两口子惊讶的目光中,李学武像是说别人的事儿一样,平淡地说道:“而且在纪监那儿说还不用承担制造谣言的责任”。 这两口子以为李学武要服软,张二蒙更是把脖子扬了起来。 “但是!” 李学武看着两人说道:“除了纪监性质以外的部门,如果说出这个话,一样按照制造谣言处置”。 不管两人瞪大的眼睛,李学武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说道:“他们两人所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你们是谁,韩科长已经记下了”。 “今天过后,只要有这屋里以外的人知道他们说的这些话,那所有人接受调查,查到谁,处理谁” 李学武说完,又看着王永光说道:“去吧,去纪监吧,别耽误事儿,我继续问,你们忙你们的”。 王永光两口子在人群的注视下,咬着牙往门口挪,时不时地回头看李学武一眼。 那意思是,我们都要告你去了,你不拦着我们点儿? 李学武很是淡漠地对着韩雅婷说道:“报请分局治安处,这次造谣人员,一律按照危害社会难时安全法规,顶格处理”。 “是!” 韩雅婷这边还没把那个是应完,走到门口的张二蒙就遭不住了,一下子摊在了地上。 李学武所说的话她能听见,随后别人说的话听不见了。 她不是不懂法,都是多年的老工人了,这玩意儿耳濡目染的都知道是啥。 那个法规……顶格……就是…… “啊!我错了!我错了!” 张二蒙趴着回来,努力地趴着,嘴里不住地哭嚎着错了。 可屋里站着的人没一个敢去扶她的,就连跟着一起来的那些人都挪着脚步躲开了,好像躲瘟神一般。 可不就是瘟神嘛,两口子,直接把谣言的危害等级提升到了最高。 这些跟来的人从最初的支持,变成现在的痛恨。 下面关着的可都是他们的亲人啊,这两口子算是把他们的亲人判了死刑。 李学武没有理会要过来,可是已经无力的张二蒙,和站在门口已经傻了王永光。 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站在办公桌前的众人。 “谁还觉得委屈,可以坐过来说说” 这特么谁还敢说,这一下子直接判了刑了。 李学武扫视了一圈儿,随后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说说”。 “机关的工作时间写的很清楚,按照六零年十二月颁发的《关于在城市坚持八小时工作制的通知》中规定,各城市的一切单位、一切部门,在一般情况下,无例外地必须严格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不得任意加班加点,不得任意侵占干部和群众的业余休息时间。对那些屡戒不改的负责人或负责单位,应给与必要的处分。” 李学武给屋里人背了一下这个他早有准备的通知,他都准备好长时间了,都没有人来质疑他的午休,现在终于用上了。 “跟你们一样,我早上八点开始上班,十二点吃饭,晚上十八点下班,那你们说,我中午该不该休息?”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手表,道:“哦,现在还是我的休息时间呢”。 趴在地上的张二蒙不嚎了,呆呆地抬着头看着李学武,门口跌坐在地上的王永光也傻了。 他们……他们好像知道这个条例。 李学武走到张二蒙身边,示意韩雅婷和樊华过来把人扶起来,又叫人把王永光扶了起来。 “你们能享受这个条例,我也能享受” 李学武站在人群中间,朗声说道:“你看,有些话你们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儿,偏偏要按照自己的主观臆断去猜测、编造、甚至是捏造事实攻陷别人,这不就是制造谣言吗?” “有意思吗?” 屋里人现在都恨死王永光夫妇了,非要说什么睡午觉,那特么中午吃完饭在院里溜达的不算休息嘛! 李学武突然露出了微笑,看着众人说道:“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大家都不是傻子,所以嘛,传来传去扰乱人心的人不是别有目的寻求关注的人,要么就是傻子”。 “李处长” 这会儿站在李学武身边的一位女工为难地说道:“我爱人就听别人说了,地震后自来水就有毒了,不能喝,就告诉街坊邻居注意,不是故意的”。 “相信我” 李学武摆手示意女工不用再说,而是点了点韩雅婷说道:“也要相信保卫科的同志,给他们点儿时间,会查明一切的”。 看着一众人的眼神,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跟各位都没有仇隙,保卫处跟大家也没有怨仇,不会为难大家的”。 “谢谢李处长!” 有明白事儿的,已经在边道谢边往出走了,反应迟钝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大家赶紧回去工作,该干嘛干嘛去。 出去的人或是怜悯或是怨恨地看了王永光两口子一眼,陆陆续续地都离开了。 李学武也没搭理两人重新走回座位上继续忙工作,而被扶着站起来的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没人搭理很尴尬,可让他们离开哪里敢,这边一句话已经定了儿子的命。 韩雅婷看了看两人,转身看着李学武说道:“对不起处长,我……” “嗯”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点点头,说道:“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业务工作要做好,基础宣传工作也要做好,不要再让人把官司打到我这里来了”。 “是,知道了” 韩雅婷和樊华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处长这话就已经很严厉了。 要搁李学武当科长那会儿还有可能真的骂两句,但现在不能。 现在是处长了,管着一处的大小事情,哪能那么没品张嘴骂人。 不过今天的事情确实让李学武很被动,倒不是睡午觉的事儿,而是保卫处的掌控力度问题。 天天喊着应急预案,现在真出了群众事故,应急处置跟不上。 虽然后面韩雅婷做的准备很充足,已经把所有人的问询材料准备好,可这件事的宣传工作为什么不能做在前面呢? 这反应了什么? 群众工作思想意识淡薄,责任心不强,对工作的性质和问题认识不到位。 “去工作吧” 李学武抬头看了韩雅婷一眼,并不严厉的眼神却是让她感觉到了压力。 两人从一开始就是上下级,是李学武一步一步把她们带起来的,做不好工作是有愧疚的。 私下里李学武跟她正在处着的对象又是准姻亲,以后两人就是实在亲戚。 有这层关系在,李学武当然不会为难她,不过工作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不行,不行可就要给让位置了。 韩雅婷带着一众保卫科的人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便出去了。 走的时候看都没看那两口子,那两口子也讪讪地躲着韩雅婷等人的目光。 等人都走了以后,见着李学武还在忙自己的工作,屋里的秘书等人也没人看他们,自己也觉得没趣。 “李处长……” 还是王永光硬着头皮走到李学武的办公桌旁跪了下来,恳求地说道:“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说那话的”。 “嗯”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看着王永光说道:“现在不是过去了,人民当家做主了,没有下跪的一说”。 王永光不知道李学武这是啥意思,明明知道这个,怎么不来扶自己,而是光坐着用嘴说。 “你这样无非是让我为难” 李学武转过身子,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王永光给我下跪,磕碜的是我,说明我这个干部不是好人,是吧?” 说着话见王永光还不起来,李学武又继续说道:“要我胡乱猜测的话,你不会还想着就下跪的事儿去告我吧?” “李处长……” 王永光扶着办公桌为难地站了起来。 “我哪敢有那个意思啊,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张二蒙站在茶几旁,看着自己爷们儿下跪,也知道这是最后的商量机会了,也跟着往这边挪了几步说道:“您就看在我们就这一个孩子的情况上饶了我们吧”。 “你们家是双职工” 李学武看了张二蒙一眼,说道:“两个人也都是接受了很多年教育的,我给你们机会说,给你们机会问,为什么要撒泼?” “我错了” 张二蒙哭着说道:“我们也都是为了孩子啊~” “嗯,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但我跟你们没有矛盾吧?不是我教你儿子制造谣言的吧?” 两口子艰难地摇了摇头,也都把头低了下来。 “我最先说的,按照条例来处理,你们说,是不是应该的?” 李学武看着两人问道:“难道人犯了错不应该按照应有的条例进行处罚嘛?你们家独生子,儿子就金贵,就可以不遵守治安条例?” “呜呜呜,如果受了处分,我儿子的未来就完了” 张二蒙看着李学武哭诉道:“厂里的进厂条件是,凡是受过处分的,都要往后排”。 “他造谣的时候想没想过这种后果?”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说道:“在你眼中他是个孩子,可在其他人眼中,他所说的话已经能代表他个人的观点了”。 “那,李处长” 王永光苦着脸哀求道:“能不能不要按那个……那个……” 他害怕,害怕的连那个处罚项都不敢说出来。 “不是我们定的” 李学武看着王永光说道:“你没学过特殊条令吗?那个时间段,所有的处罚会升级”。 “李处长!” 王永光被吓了一跳,如果真的按照李学武所说,那他们儿子有死无生了。 李学武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是轧钢厂的保卫处的副处长,也是分局治安处的副处长,有方便不会照顾自己人吗?” 说着话站起身,看着一副为难表情的王永光说道:“你是厂里的老同志,也不是来了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有为难过同志们嘛?” “没有,您是好人” 王永光见李学武这么说,追着李学武的步子走到了沙发边上,却反被李学武按着肩膀,示意坐下。 “你们啊,总是把问题复杂化” 李学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屁股尖着着沙发的王永光说道:“就算接受了治安处罚,就算延迟进厂,那都是他应该接受的,要长教训的,不然以后你们管不了,我们保卫处也管不了,谁管?” “是……” 王永光脸色很是悔恨地说道:“真到了那一天,就没有后悔药了”。 “哎,你这么想才是对的” 李学武点着王永光说道:“我不知道谁指使你们来堵我办公室的,但你记住了,什么事都要把心放在正当间儿,没人要害你,胁迫领导干部也是犯法的”。 王永光听见李学武的话,尴尬地咧了咧嘴,回头看了他媳妇儿一眼。 张二蒙则是走到沙发边上给李学武道歉着说道:“李处长,我们做错了,您是好人”。 “呵呵,好人不好人的,还是在事情上面看” 李学武看着两口子轻笑了一声,拿着烟盒示意王永光抽不抽。 王永现在哪里敢抽,忙摆手示意不抽。 李学武自己叼了一根点燃了,说道:“什么时候保卫处不分青红皂白地办事了?我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我敢说,从进了保卫处,我可没有欺负过你们,也没有为难过你们”。 “是,是是” 王永光两口子忙不迭地点着头说道:“我们真不该”。 张二蒙说着话还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就这么着” 李学武不想跟两人墨迹着,结束话题地说道:“一切都按照厂治安管理条例走,你们回去上班,我也得工作了”。 “李处长” 王永光两口子苦着脸,看着李学武问道:“不会按照那个……”。 “呵呵”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王永光的肩膀,说道:“我发小儿的奶奶今天没了,我早上三点多就起了,实在没精神头儿跟你们逗”。 王永光一听李学武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两口子都是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武。 还是沙器之走过来劝着两人说道:“处长家里有白事,哪里舍得让你们家里有白事,多体量体量领导吧啊,还都是老工人呢”。 “李处长!” 王永光两口子双眼含泪地看着李学武,给李学武鞠了一躬,随后由着沙器之劝走了。 李学武搓了搓脸,走进里屋用暖瓶里的热水烫了热毛巾。 “处长,我来吧” “不用”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送走了?” “是”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拧了毛巾擦了脸,关心地说道:“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算了吧,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刚才睡还有理由,现在可到了上班的时间了”。 沙器之点了点头,脸上全是后悔的神色。 自己要是不在屋里写文件就好了,要是在外面,准能拦住他们。 李学武重新投洗了毛巾搭在了脸盆架上,走回来坐在了椅子上准备继续处理文件。 沙器之则是弯着腰,在李学武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知道了” 李学武端着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应了一声,说道:“准备一下,一会儿咱们去治安大队验收工程”。 “是”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里暗暗佩服,给李学武的文件整理好,转身去办公室安排去了。 “真觉得我年轻?” 沙器之走后,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将厂办转来的文件快速处理好。 治安大队的大院儿经过半个多月的整改整修,今天下午要进行验收。 窦师傅打来电话,说是工人已经陆续撤场,所有的房屋都已经做好了卫生清理,只等着搬家就行了。 李学武倒是赞了一句窦师傅的能力和办事方法,约好了下午去。 验收是一方面,还有交接。 治安大队的大院有两部分,一部分是主院落,是要跟支援团团部一起合用的,另一个是后面的单独院落,是安排特勤用的。 在主院落这边,分局还要派驻一批内勤干部和干事,处理治安大队的业务。 所以今天李学武约团部、分局两方领导一起到了,为的就是商量好明天搬家的事情。 “处长,车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沙器之进来办公室提醒了一句。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说道:“那就出发”。 说着话去里屋拿了外套,沙器之这会儿则是收拾了文件包,跟着李学武一起出了屋。 “包里有一份书稿,帮我邮寄给钢铁大学出版社” 李学武边往出走边说道:“帮我注意着点儿,有什么回信或者消息提醒我一下”。 “知道了处长” 沙器之敬佩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处长,您的书完成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还要看看出版社那边的意见”。 因为李学武现在的人事关系很复杂,轧钢厂是副处长,那应该是企业管理人员了,属于钢铁部系统。 哎,他又是分局的副处长,又归工安口儿。 现在韩老师和董文学又给安排了学校,让他学习,那他的人事关系又被谢大姐给调了一份去了钢铁学校。 这样他的身份在三个单位都是能查询得到的。 李学武想过,这本书可以送交到工安部下面的报社出版社,或者是钢铁部下属的报社出版社。 可最后还是决定,送交钢铁大学的出版社。 不为别的,因为这本书的内容再专业,那也是属于文化项目,能跟学校挂上关系,还是最好放在这边。 如果在工安或者钢铁,以后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李学武是有心理准备的,自己的书可能卖的不好,也可能过几个月被处理。 但他还是想做一做这种事,有时候书会给一个人的名声加成,有的时候也会儿减分。 可李学武想试一试,利用自己的布局,在他自己身上的布局,能不能撬动这本书正常发行下去,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下楼的时候韩建昆已经把车打着火儿了,李学武看了一眼门口停着的三台特种车辆,对着沙器之说道:“明天交接的时候,记得把这三台车开过去”。 “知道了” 沙器之这会儿也笑了,知道处长在下饵了。 李学武上了车,跟韩建昆示意了一下,指挥车慢慢滑行出了办公区大门,往厂区大门开去。 —— “走了” “嗯” 邓之望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秘书,问道:“事情处理完了?” “是” 秘书答应了一声,可随后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像出了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两口子言说不想问了,就等着保卫处的处理结果” 秘书看着邓之望皱眉的表情,赶紧解释道:“我已经说了会帮他们过问,可他们……” “我知道了” 邓之望瞥了一眼秘书,问道:“没有说我让你去的吧?” “没有没有” 秘书摇头说道:“我没提这茬儿”。 “嗯,去忙吧” 邓之望低下头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嘴里叮嘱道:“把手尾清扫干净”。 “明白了” 秘书应了一声便从领导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是跟着邓之望一个单位调过来的,不过不是同时,是邓之望利用关系后调的。 以前他就跟着邓之望,现在还是邓之望的专职秘书。 这会儿拉上门把手,正瞧见办公室主任走了过来。 “徐主任” “啊,这是跟领导汇报完了?” 徐斯年笑着应了一声,随后看了看房门,问了一句。 “是,领导安排点儿事儿” “好好做” 徐斯年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往走廊尽头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秘书看了看徐斯年的背影,低着头往大办公室去了。 徐斯年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往回看了一眼,正看着新来的那个张秘书回屋。 “呵,自寻死路” 推开门,嘀咕了一句,拿起电话便打给了炼钢厂,对接起了工作。 这种事儿不用跟李学武说,他也不是李学武的秘书,李学武也不是他的领导。 今天保卫处的事儿已经传出来了,在有心人的描述下,李学武倒是又刷新了大家对他的印象。 如果李学武连这种事情都解决不了,那他就不是保卫处之虎了。 李学武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名号会这么的有负担,这会儿跟着郑局和齐团等人走在操场上,聊着分区办公的事儿。 “李副处长是个能人啊” 齐耀武笑着赞叹道:“你看看,这组织工作做的相当厉害啊”。 “呵呵,齐团。 李学武掏出烟给大家分了,边给齐耀武点烟边说道:“咱们以后关起门来,可就是一家人了,团结就是力量啊”。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不为别的,这会儿操场上正在刷标语,刷的就是这一句。 应景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齐耀武看着李学武笑道:“以后咱们真的要相互扶持呢”。 “那当然!”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郑富华,道:“以后离着郑局近了,咱们聚也好聚了,哈哈哈”。 “哈哈哈~” 郑富华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齐团不服啊,上次跟你没有喝尽兴,你安排时间,咱们再战一局,哈哈哈”。 “哈哈哈,郑局啊,胜之不武啊,以后我们只单挑!” 齐耀武看了看操场四周设立的训练设备设施,跟红星村山上的差不多。 除了模拟建筑需要大面积无法设置以外,这边可以算是应有尽有了。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郑富华看了看正在刷油漆的工人,微笑着说道:“咱们团结的工作做完了,就要紧张起来了”。 “是啊” 齐耀武感慨地说道:“任重而道远啊”。 “我相信贵团的实力” 郑富华笑着说道:“就像我相信齐团长的酒力一样”。 “哈哈哈” 齐耀武摆摆手,示意了一下跟在一边的李学武说道:“要论实力,你这员大将可是实力派,怎么样?”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问道:“上次讨论的问题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正在问” 李学武笑着说道:“训练部那边说人有,了解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说是请示一下,能不能跟您这边一样,也走支援地方武装建设的路子”。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齐耀武真的是要另眼相看李学武了。 这小子能耐真大啊,这是要通天了吧。 “呵呵,投胎是一门学问” 郑富华回头儿看了看距离他们三个不远不近的干部人群,轻声说道:“这找对象也是一门学问”。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下,低着头抽了一口烟,没有说什么。 郑富华倒是给齐耀武解释道:“他丈母娘那个人可真好,对他也是真好”。 就这么一句,齐耀武算是知道李学武的关系了,感情是丈母娘在部队里面的关系啊。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郑富华这么说,要说指着丈人,那李学武不愿意做。 可要是求着丈母娘,那没啥可说的。 实际上他找的还就是丈母娘的关系,通过军报找到了训练部。 李学武是在地震那天把事情顺带着说了的,丁凤霞一听姑爷是要办工作上的事儿,不是私事,哪有不帮忙的。 就算是私事,家里顾海涛也说了只要姑爷开口,能办的都给办。 这话可从来没跟儿子说过。 当然了,迄今为止,李学武还真没求过丈人办什么私事儿。 即使是这次,也是求着丈母娘给搭了个人情,具体的事情还是电话里沟通的。 李学武那是谁啊,人精啊,只要能搭上话儿,那还不是怎么聊怎么是? 别让他瞄上,只要他能说上一句话,准把关系给你聊明白了。 这两天李学武都是直接跟那边联系的,没用丈母娘操心。 约好了,一等那边有了信儿,李学武就会亲自去接人。 说是接人,那也是处理关系去。 联系都联系上了,还能叫这层关系断了? 怎么,支援团不在训练部管辖范围内吗? 民兵不在吗? 要民兵,李学武现在就能在训练场搞几个民兵的项目出来。 都是为了工作嘛,谁会来事儿当然就可着谁了。 有几个像今天办公室里那两口子一样,一言不合就要砸锅的,没人惯着你的。 当然了,李学武要收拾那样儿都不用自己出手,可实在掉价儿,也忒没意思。 要说收拾付斌、于敏那样的才有意思,一网子下去自己能少努力十年的那种。 这会儿三人把治安大队都转了一个遍儿,具体的交接事宜当然由科级干部和干事来处理。 李学武他们只是定方向,都转完了,那边的交接也做完了。 因为是公家单位,窦师傅这个活儿拿钱的速度绝对不会慢,今天做的验收,这周就能拿到钱。 等众人重新走到大门口,看着对面儿墙上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几人都笑了。 这个影壁儿好啊,字也好,跟那个地方的字体一样。 如果说写字有版权的话,那这个字在全国各地都不用担心被告。 用了反而更好,没人来要版权费的。 郑局还有事儿,齐团也要回山上做准备,所以李学武站在大门口把两人分别送走,这才跟窦师傅说起了话。 “李处长,侥幸没给您丢脸”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窦师傅,说道:“手艺真的好,不宜妄自菲薄嘛”。 “您是自己人呢,夸着我说呗~” 窦师傅笑着给李学武点了烟,说道:“您介绍的活儿干着真舒心,一点儿麻烦都没有,只要做好了,该拿钱拿钱,该干嘛干嘛”。 (本章完) 第457章 可能是个误会 第457章 可能是个误会 “好好做,还有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窦师傅的手,示意可以了。 窦耀祖收回手,给自己点了烟,边抽着烟边说道:“多谢您照顾,今年我这帮老兄弟们过了个肥年”。 “哎,是你们实诚,我就愿意跟你们相处” 李学武看着窦师傅说道:“不过嘴里吃的好了,可不能多说话啊”。 “明白明白” 窦耀祖忙不迭地点着头低声说道:“没人知道这里面的事儿,都是我自己在办呢”。 “嗯,对大家伙儿好点儿” 李学武看着窦耀祖说道:“财富永远都是财富,人才不仅仅能创造财富,更能创造无限的可能”。 “明白” 窦耀祖看着李学武说道:“只要您说,我就办,您怎么说,我怎么办”。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抽了一口烟,拍了拍窦耀祖的胳膊,道:“慢慢来,学一下盖楼的手艺”。 “楼房?” 窦师傅看着李学武瞪大了眼睛说道:“二层三层的建筑我们都能做”。 “最低六层” 李学武看着窦师傅说道:“大楼,大建筑,砖混的那种”。 “这……” 窦耀祖看了看李学武,道:“我们学的没有造这么大的楼啊……” “我就是要你学嘛~” 李学武微笑着看向了远方,点着几幢大楼说道:“以前咱们国家谁会建造?现在不也学会了嘛,事在人为嘛”。 “那好,我学” 窦耀祖知道李学武不会无的放矢,让他学建筑,那一定是有需要的。 “工作是做不完的” 李学武示意沙器之准备车,嘴里则是跟窦师傅说道:“要学会培养人才,培养下属,大家一起学嘛”。 “知道了” 窦耀祖见着李学武要离开,赶紧说道:“今天下午我就让人去您家东院儿开始施工了”。 “您看着办”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扶着车门子上了车,跟窦师傅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窦师傅目送了吉普车走,这才回身取了车子骑着往李学武家赶去。 都在一个街道,离着真没有多远。 等拐进胡同,便见着预定的工地正热闹着。 “您可来了,快来看看吧!” 手底下人见着窦师傅进来,便招手说道:“您看看这些破烂事儿都怎么处理啊?” “谁的?” 窦耀祖走进东院看了看,先前来勘察现场的时候他就看见过,当时没大当回事儿。 当时想着都是一个院儿里住着的,知道这边要盖房,谁家会这么不识趣。 可现在看着这堆破烂,窦师傅也有些为难。 “我哪知道了,我们进来收拾的时候就发现了,问了门房也没人管着” 窦师傅看了看,也没啥好玩意儿,转回身去了西院儿。 “呦,您忙着呢!” 窦耀祖是认识姥爷的,这会儿见着院里几人正在收拾着破烂儿便招呼了一声。 “您来了” 姥爷见着窦师傅来,便起身应了一声。 “刚跟李处长见了面” 窦耀祖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示意了东院一下,道:“带着工人进场了,准备收拾地基呢”。 “是啊” 姥爷走到西院门边上看了看,说道:“我也是刚回来,还没仔细往那院儿看呢”。 “得嘞,您瞧瞧吧” 窦师傅带着姥爷往这边走,示意了一下那些破烂事儿,说道:“您瞧瞧这堆东西怎么整?” “这是谁的?” 姥爷也不大认识,正皱眉头打量着。 “许是三大爷家的” 这会儿老彪子进了院,嘴里叼着烟,看了一眼那堆破烂,转身边走边说道:“我给您问问去”。 姥爷看着彪子的背影追着叮嘱了一句:“好好说话啊~” “知道了” 彪子应了一句,进了垂门,正瞧见三大爷挪着位置坐在了三门的旁边。 “呦,三大爷,您这儿晒脸呢?” “怎么说话呢,你这小子!” 闫富贵眯着眼睛躲着阳光看了看,见是外院儿的老彪子正嘻嘻地站在自己跟前儿。 “是为了东院儿的破烂儿来的吧?” “您知道啊?” 老彪子笑着说道:“我姥爷他们正为难呢,您瞧瞧怎么处理啊?” 闫富贵看了看东院方向,叹了一口气。 本不愿意想起的,可是想到这个房子,还是莫名的心痛。 本来这处房子有他们家一半的,即使老大分了家,可不也是他儿子。 现在可倒好,人家风风火火地盖房子,没他啥事儿了。 他想的倒是挺美,咋可能没他的事儿,还得给人家腾地方呢。 “是您自己收拾啊?还是我帮您拾掇着都扔了?” “扔了你们好捡回来是吗?” 闫富贵闭目磕眼地看着老彪子,还没等老彪子被自己的话气着,先说道:“卖你吧”。 “呦,我可买不起” 老彪子嘴也是损,这会儿看着三大爷笑道:“您那堆宝贝里面别有个金贵的,卖我们不是白瞎了嘛”。 “你要是想扯,你去沏壶茶去” 闫富贵心情倒是好,还能逗壳子呢:“咱爷俩儿在这儿扯它一下午的,我也有个营生儿”。 “您是真敢想啊!” 老彪子笑了笑,他也是爱逗,闫解放就是他救出来的,三大爷还能为难他? 所以他主动说来商量的,为的就是劝着三大爷找地方搬破烂。 可是万万没想到,当成宝似的,三大爷的破烂要卖。 “您打算卖多少钱啊?” “你还成堆儿收?” 闫富贵摆了摆手,说道:“去吧,你看着办,铁是铁,料是料,该是啥是啥,卖了多少给我多少就成”。 “真的?” 老彪子有点不相信三大爷会这么大度和开明,这不得去现场盯着?不得计较一番? 好像看出了老彪子心中所想,闫富贵这会儿说道:“三大爷现在是废人了,你总不会欺负三大爷吧?” “您啊,人是废了” 老彪子将嘴里的烟头摘下来弹飞了,看着三大爷说道:“可这心眼子又多了!” “我就当你是夸我呢~哼哼~” 闫富贵自从把儿子制住,现在好像找到了打开世界的钥匙。 以前一直坚持的东西,好像反过来操作和思考,更容易得到,甚至得到更多。 “得了,咱爷俩儿就算达成买卖协议了” 老彪子看了看三大爷哼哼唧唧要死的样儿,笑着转身往出走。 也没搭理坐在椅子上装死却特么开始玩心眼子的三大爷。 工人们得了老彪子的命令,自然有了干活的方向,那堆破烂无论什么,都直接搬着送到了西院儿。 也好走,从东院门出来,送到西院,一条线儿。 忙活了好一阵儿,堆了个一大堆儿。 东院儿本身的碎砖瓦块啥的都在清理范围内,老旧的土也都从东院墙开了个临时的门运了出来。 于丽还特意来看了看,看着自己的房子终于开了工,眼泪却是不知怎么掉了下来。 “谁动我家东西的!” 于丽正感动着呢,却是被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转回身,却是闫解放由着闫解成用车子驮着从大门进来了,跟着的还有他妈和闫解成的媳妇儿。 喊话的是闫解放,这会儿腿上打着石膏,坐在后车座上,瞪着眼睛看着于丽。 “嚷什么!” 老彪子听见动静从西院儿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扒拉破烂的铁棒子。 见着老彪子过来,闫解放的凶狠表情瞬间烟消云散,有些胆怯地看了看老彪子……和老彪子手里的铁棍。 老彪子坏坏的表情走过来,用铁棒子敲了敲闫解放腿上的石膏,发出“磕磕”的响声。 “就这?” 老彪子看了看闫解放和闫解成哥俩儿,道:“东西我是挪的,占地方了~” “那是我家的东西!” 闫解放有些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却是被他妈怼了一下。 “彪子,都是一个院儿住着” 三大妈看着老彪子说道:“不能因为你们盖房子就一声不吱地动我家的东西吧?” “三大妈,要不您回家问问我三大爷?”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您家是我大爷做主呢,这不是误会了嘛,以后我告诉街坊邻居,您家是您当家得了”。 “去!” 三大妈推了一下闫解成,示意他不要跟这些命贱的破落户儿来劲,赶紧往家走。 既然这老彪子都说出这个话了,那一定是跟家里老头子说了的。 所以这会儿也就拦着呲牙的儿子了。 老彪子笑了笑,看着凶狠表情的闫解成,这小子在山上待牛哔了啊。 等见着他媳妇儿葛淑琴走过去的时候,还坏坏地挑了挑眉毛。 葛淑琴没搭理他,拧着身子进了院儿。 她是见着闫解成怎么看他前妻了,也看得出这闫家兄弟两个都是怂蛋包,根本不敢跟这个彪子放对。 “于姐,甭搭理他们” 老彪子转回身,笑着跟于丽说了一句,错着身子进了东院看拆迁去了。 于丽则是点点头,往回走了。 她倒是没怎么害怕,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只要没有从这个大院儿搬出去,难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就依着现在这种情况,她就更不能走了,那不是亏了心,怕了他们家嘛。 她就是要在这个院儿,要好好活,比他们家活的好,把他们家活成一个笑话。 于丽怎么想的闫解成不知道,他就知道现在自己可能是个笑话了。 刚才那个老彪子看自己是什么眼神,往自己脑袋上看是什么意思?!! 别问,他不知道!!! 他爹说了,不叫他去看后窗台,可还是忍不住去看了。 也没啥,就是刚砌好的窗台有点儿磨损。 不过家里一切都好,他不在家,家里反而添置了不少物件儿。 葛淑琴对他还是一贯的好,也没有再催促他往家拿钱,今天给弟弟交出院费,葛淑琴也没有说什么。 就像他爹说的,家和万事兴吧。 “爸,那堆家伙事儿您答应挪走的?” “嗯” 闫富贵听见儿子、媳妇儿等人在门口的说话声了,这会儿眼睛都没睁开,就应了一句。 “我给卖了” “卖了?” 闫解成惊讶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爹,这特么还是他爹嘛。 不是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辈子受穷嘛,好好的家伙事儿卖了? “不卖,你收拾啊?” 闫富贵睁开眼睛示意儿子躲开,别挡着他晒太阳。 “那好些能用的呢” 闫解成看着父亲说道:“以后您还再买新的啊?” “以后再说以后的” 闫富贵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躺靠在椅背上,这一段时间听了李顺的话,天天出来晒太阳,感觉身子骨强了不少。 李顺都说了,吃药也得钱,这阳光是免费的,一样强身健体。 只要出太阳,他能从早上一直晒到晚上,除了吃饭上厕所。 晒着太阳,时不时地眯上一小觉儿,等再醒来,已经是夕阳时分了。 现在被落日的余晖洒在脸上,还有种麻痒痒的感觉。 “嘶” 闫富贵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有点儿疼呢,火辣辣的疼,不会晒秃噜皮了吧。 这特么太阳的便宜也不好多占啊。 正巧这会儿老彪子进了院儿,也没搭理站在门口收拾房子的闫解成。 “三大爷,过了一下称,能算钱的我都给您算了” 说着话递过来几张票子,道:“您数数”。 “我不要钱” 三大爷伸手将老彪子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 见着自己父亲竟然不要钱,这是白给? “爸!” 闫解成走了过来就要接钱,却是被老彪子躲了。 “爸,这是钱,咱家卖废品的钱” “用你告诉我?” 闫富贵瞪了一眼儿子,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你们不是盖房呢嘛,帮我把屋顶的瓦收拾收拾吧”。 “呵呵,要不怎么说您脑子转的快呢” 老彪子抖了抖手里的钱说道:“卖破烂给的是钱,我买瓦可就得用票了”。 “你张罗着办” 闫富贵看着老彪子说道:“能买多少瓦就买多少瓦,哪怕你说这些钱只能买一片儿瓦,那三大爷也认”。 “不愧是您啊!” 老彪子看了看手里的钱,说道:“您真不要?” “不要,就按我说的办!” 闫富贵坐在椅子上,义正辞严地说道:“这个家我做主,我说的话算话,这钱你收着吧,就当照顾你三大爷这个废人了”。 “得嘞,我算是砸手里了~” 老彪子抖了抖钱,转身走了。 闫解成则是看着父亲追问道:“爸,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您怎么能这么信任他呢?” “那我该信任谁啊?你吗?” 闫富贵转过头看了看大儿子,道:“以后想着点儿,什么时候把我的七百五还给我,再跟我提信任二字”。 “不是……” 闫解成还要再说,他爸已经背着手往家溜达了。 他倒不是想说别的,就想问问他爸,二百五怎么变成的七百五。 这特么驴打滚儿吧,息滚息利滚利。 老彪子到了东院儿,跟窦师傅把前院儿闫家的事儿说了,这窦师傅却是一皱眉头。 低声跟老彪子讲了上次在胡同里发生的事儿。 老彪子笑着听了,说这爷俩儿现在都残了,不会再去胡同口堵他了。 “呵呵呵,你啊!” 窦师傅话里的意思哪里是怕被堵着,而是怕见了面儿尴尬啊。 “给他修修吧” 老彪子无所谓地说道:“顺带手的事儿,这是他卖破烂的钱,都给你”。 “这,用不了这么多,就几片瓦嘛” 窦师傅哪里会要老彪子的钱,这边盖房子,真就是顺带手的事儿嘛。 “别介,不能叫人白忙活” 老彪子将这钱推了过去,道:“收着吧,算个规矩,您稍等会儿再走,一会儿准有人来找您收拾房子”。 “哈哈哈,那感情好” 窦师傅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能接个连片儿活儿”。 两人正说着话,许是到了下班儿的点儿,这胡同里开始热闹起来。 车的铃铛声,人进胡同的说话声,孩子的吵闹声。 烟火气息一下子浓郁了起来。 因为在家的妇女就要准备爷们儿下班回来的饭菜了。 爷们儿到家洗洗手就得吃饭,晚一分钟都要骂街的。 这个时候就这样,女人在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这都干不好,还要你干啥。 男人则是在外面挣钱,不能短了家里吃喝,这是男人的责任。 如果挣不来,那活该挨着媳妇儿唠叨。 这会儿傻柱走进院儿来,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笑着嘀咕道:“谁家烀地瓜了?” “你真长了个好鼻子” 三大妈扶着儿子拄着拐出来上厕所,见着傻柱进院儿便说了一句。 傻柱还没回话儿,却是瞧见二大爷也拄着拐出来了。 嘿!故意的是吧! 闫解放看了看二大爷的拐,跟自己一样。 傻柱看了看二大爷的脑袋,光头缠纱布。 二大爷看了看傻柱的脑袋,光头缠纱布。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儿尴尬。 因为这会儿小当被母亲领着从外院儿进来了。 又一个脑袋上缠纱布的。 得,算上站在中院儿的秦京茹,这院里成了病号院儿了。 一个个的都是白纱布,不是瘸了就是脑袋伤了。 一时之间院里安静了下来,大家互相看了看,随后都装作啥也没发生,错着身子该干嘛干嘛去了。 二大爷出来不为别的,也是来找窦师傅紧瓦的。 他倒是有两个儿子,可以干活儿的。 可两个小子哪里会这种技术活儿,吃饭还行。 再一个,他也不差钱儿,这瓦紧不好,这一春夏秋就等着漏雨吧。 也不止是他,这会儿东院儿门口已经站着好些人了,只要家里有点儿裕富的,都想着和请工人把活儿给干了。 因为工人就在李家干活,也用不了多少钱,就别瞎耽误工夫了。 嘿,还真应了老彪子的话了,这院里除了两三户没有说紧瓦的,其他都找来了。 这会儿李学武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门厅里面的热闹,又看了看东院墙外面堆积着的建筑垃圾,就知道窦师傅来了。 等进了大门,这才听明白众人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给窦师傅打了个手势,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后院儿便往里走去。 窦师傅见着李学武进来了,知道是要自己一会儿去倒座房等他,点了个头,继续跟院里人定起紧瓦的事儿来。 李学武这边回了后院儿,将文件包放在了桌子上,跟随后进来的于丽说道:“晚饭好了吗?” “就好了” 于丽接了李学武的外套,又给找了一件以前的。 “一会儿你还得去沈家,就穿这件儿吧” “成啊” 李学武看了看于丽手里的衣服,说道:“那边没啥事儿吧?” “没事儿” 于丽去卫生间帮李学武准备热水,要李学武洗了手和脸再去前院儿吃饭。 “我们几个轮流吃的饭,国栋的饭是彪子送给去的” 于丽絮絮叨叨地给李学武说了沈家的事儿,让李学武有个了解。 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李学武说了下午遇见闫解成的事儿。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有老彪子处理呢。 “以后彪子和三舅在家处理事务,有事儿找他们”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看着于丽说道:“房子的事儿你自己也盯着点儿,我最近忙”。 “知道了” 于丽应了一声,便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处长” 李学武刚一出门,便见着刘光天从家里出来,见着李学武便招呼了一声。 “出门啊?” 李学武见着刘光天拎着瓶子出来,随口问了一句。 “这不是嘛,领导来送了一块儿羊肉,非要下酒” 刘光天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酒瓶子,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呵,好生活啊” 李学武赞了一句,笑呵呵地往出走。 身后跟上来的刘光天跟于丽点头笑了一下,随即追上李学武问道:“李处长,听说咱们厂要盖房子?” “听说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边走边说道:“是有个意见咨询文件”。 “这还咨询什么呀,建呀!” 刘光天激动地说道:“我们这些青工可都等着米下锅呢!” “呵呵,什么米?” 李学武倒是头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儿。 “你们没有米下锅,厂里可都没有米盖房子呢” “厂里没有米,可有钱啊!” 刘光天追着李学武说道:“拉回来那么多牛羊肉,不就是钱嘛,盖啊”。 “光盖你自己的啊” 李学武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说道:“几千户的住房需要呢,那么点儿钱都不够起地基的”。 “不是,那我……” 刘光天一心想要从这个家搬出去,现在希望又破灭了。 李学武笑着回道:“等着吧,厂里又不止你这一种情况,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说着话,见刘光天他爸从外面回来了,便也不再多说,点个头便错过去了。 “跟他说什么呢?” 刘海中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对着儿子问道:“还想着保卫处的事儿?” “额……是,就是问问” 刘光天哪里敢说自己问的是分房的事儿,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道:“我给您打酒去”。 说着话一溜烟儿地跑了。 刘海中眯着眼睛看了看儿子,这小子怎么怪怪的? 进了前院儿,都不用往门口瞧,正对着的倒座房玻璃窗开着,窦师傅正跟屋里坐着呢。 李学武笑着拐了个弯儿进了东屋。 “今晚没啥伙食,您多喝酒” “李处长您太客气了” 屋里几人见着李学武进来都站了起来,窦师傅更是跟着李学武客气了起来。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他坐,随后接了雨水给倒的热水。 一般时间雨水不会跟这边忙活,不是在家里看书就是收拾屋子洗衣服。 今天是沈家有事情,便跟着他哥在这边帮忙来着。 她也是恰巧坐在这边,见这李学武过来了,便给倒了热水。 “一直都想着请您吃饭来着,今天赶上了” 李学武开口道:“再一个是想跟您说说收拾房子的事儿”。 这会儿傻柱也从厨房走了出来,跟李学武比划了一下自己家的方向。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见着李学武点头,傻柱又回了厨房。 窦耀祖见李学武开口,主动问道:“是紧瓦吗?” “也有” 李学武拿出烟盒给桌上几人分烟,等分到右手边的时候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雨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雨水翻了个白眼,起身把身后的窗户都推开了。 “倒座房和西院儿的,还有后院我那屋的瓦都是新的,不用动,我爸家的,柱子哥家的,还有后院儿老太太家的,您受累”。 “没问题” 窦师傅由着老彪子给点了火儿,点点头说道:“那这一次我就多进些瓦,一起给收拾了”。 “我爸家那屋子也是老房子了,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给重新收拾一下” 李学武今天着重要说的就是这个,上次父亲就说了,那房子还是爷爷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呢,不拾掇一下不行了,不放心。 “您是想大整?” 窦师傅抽了一口烟说道:“您家那房子要是修的话,也得是大修,看梁看柱,不行都得换”。 “您看着办” 李学武吹了一口烟说道:“这次地震给家里吓了一跳,那房子住着也是提心吊胆的”。 “呵呵,谁说不是呢” 窦师傅也是后怕地笑了笑,说道:“这些天找我干这个活儿的特别多”。 “多受累吧” 李学武没有接他的话茬儿,他才不管窦师傅是不是忙,忙也得可着自己说的活儿来。 窦耀祖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当然不会舍本逐末。 地震带来的建筑整修繁荣能有几次啊,这李处长安排的活儿可是长久的。 选择题他还是会做的,用脚选择嘛。 虽然李学武说了不是什么好菜,可今天算是给沈国栋那边办白事,该有的菜都有,该有的肉也有。 窦师傅见着李学武他们没有喝,而是由着二爷和姥爷陪着喝,便知道了沈国栋的事儿。 等酒席散了,见着李学武他们要去沈家,说啥都要去磕个头。 他现在想要贴呼李学武还来不及呢,这次都赶上了,哪里会当不知道。 等李学武一众人说着话赶到沈家的时候,天已经是黑黑的了。 可能是要起风,这会儿天上也是灰蒙蒙的,星星也不大亮。 还没进院儿便闻见了烧纸味儿,老彪子手里拎着食盒先放在了一边,跟着李学武等人一起给灵前磕了头。 起先沈国栋还没注意,是跪在一旁的小燕儿提醒了一句,这才看见李学武等人后面的窦师傅。 等李学武他们磕头完了,这才单独上前,跪在门外给磕了一个头。 沈国栋跪在地上跟着便是磕头回礼。 这是老讲儿。 而窦师傅起身用手扶了一把,道了一声:“爷们儿节哀”。 沈国栋起身出来,跟窦师傅说了些感谢的话。 今天家里就算是来了这么一个外人,沈国栋也是在心里颇多感慨。 窦师傅也是累了一天了,见着沈国栋他们还没吃饭,便示意要走了。 老彪子拦了要送的沈国栋,示意他带着小燕儿去吃饭,自己去送了窦师傅。 李学武来的时候穿的袄,这会儿跪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还是感觉到了膝盖的凉。 “这院里没有别的空屋子吗?” “没有” 沈国栋端着饭碗扒拉着饭,苦笑着摇头说道:“能占的房子都占上了”。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兄弟,说道:“明天早上几点?” “二爷说六点” “嗯” 李学武点点头,又看了看小燕儿。 按老礼儿来说,小燕儿是不用在这儿的,毕竟是没过门儿的。 可小燕儿坚持留在这儿了,倒是让沈国栋感动了一把。 奶奶没了,小燕儿给他的是家人的陪伴和支持。 这会儿吃的饭也是强忍着吃,不吃不行。 家里就他一个了,不吃怎么送老太太。 李学武也是闲聊天儿,守灵可不就是这么点儿事儿嘛。 这边说着话老彪子见着沈国栋两人吃得了饭,收拾了食盒往家去了。 他得带着人把一应的寿材和明天发引用的东西运过来。 还真是起风了,屋里的温度下降了,李学武穿着袄都觉得冷。 跪着的姿势也转换成了坐着,跟一旁坐着的沈国栋说了说小时候的事儿。 这会儿屋里就这些人,帕孜勒站在门口抽着烟,听着李学武他们说话。 这会儿院里时不时的还有人出去上个厕所,不过都没往这边看。 都知道沈家的小子成了混混,天天穿件儿破袄收破烂呢。 要说这院里人势利眼,也说的没错,可啥时候没有势利眼啊。 本来就是一个孤寡老人带着孙子生活,孙子又是个落魄的,知道没有啥出息了,谁还看重着。 今天这么多人在这儿忙活着,这院里人也没多寻思,给混混帮忙的也就就是混混呗。 李学武坐在里面听着沈国栋说他小时候的时候突然见着老彪子和二孩儿站在门口跟他招手。 “咋了?” “武哥,来客人了” 李学武的眼睛一眯,什么特么客人能找到这儿来。 在沈国栋疑惑的眼神中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由着老彪子和二孩儿带着走出大门,往门口看去的时候。 “哎呀,张掌柜的,稀客啊!” “呵呵,您倒是叫我好找啊!” 来客正是张掌柜的,身后还带着两人,正是大春儿和大强子。 “辛苦辛苦!” 李学武笑着拱拱手,问道:“这是才到的京城?” “六点的火车,抹黑儿找过来的” 张掌柜的笑着说道:“您留的名字还真不大好找,还是问了明白人才知道您的地址”。 “哦?那还真得谢谢这明白人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院里解释道:“我把兄弟家有白事,老太太没了,这里不方便,咱们找个地方聊”。 “不忙!” 张掌柜的看了看院里,将自己的大衣脱了,帽子摘了,这才跟李学武说道:“您的兄弟就是我的朋友,又是老人走了,应该磕个头”。 在李学武诧异的目光中,张掌柜的带着哼哈二将进了院儿,见着了灵,哐当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屋里的沈国栋也给弄蒙了。 这谁啊? 甭管是谁,磕了头就得还。 所以这会儿沈国栋赶紧给还了礼。 张掌柜的伸手扶了沈国栋道了一声节哀。 李学武站在一边给沈国栋介绍了,沈国栋这才明白是武哥的朋友。 要不怎么说东北人办事敞亮呢,这事儿办的确实叫李学武另眼相看了。 示意老彪子留在这边帮忙,自己则是带着张掌柜的一行人上了车。 帕孜勒不声不响地也跟着上了车,就坐在角落里,跟幽灵似的。 等李学武把人带到了四合院,张掌柜的才算是见识了李学武的能耐。 李学武也没虚着,直接带着他们进了倒座房的西屋。 “于姐,给张罗几个菜” 跟于丽说了一声,李学武转身又示意张掌柜的几人上炕。 “上炕暖和暖和” “不冷” 张掌柜的看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关里就是比关外暖和,我们那边儿还下雪呢”。 “隔着上千公里呢” 李学武笑着让西琳给泡了茶,又叫帕孜勒去找闻三儿。 闻三儿的儿子这两天不舒服,晚上就回家吃的饭,说是明天早上赶早过来。 现在“故人”来了,哪能不过来见见。 “可不是咋地” 说是不冷,可张掌柜的还是脱鞋上了炕。 “还别说,我真没想到,京城也睡炕啊?” “我祖籍是东北的” 李学武笑了笑,也跟着脱了鞋,盘腿儿上了炕。 于丽先搬了炕桌过来放上了,李学武和张掌柜的隔着桌子坐着喝茶。 “上次听你口音就像,没敢问,呵呵呵” 张掌柜的笑着说了一句,李学武不聊正题,他也不聊。 这会儿两人天南海北地说了起来,一句都没有跟今天要办的事儿相关。 大强子和大春儿坐在炕边喝着茶水,打量着李学武,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和人。 这房子出来进去的可不老少人呢,东西屋两铺炕,这人势力可真大。 能不大嘛,坑了于敏那条疯狗那么多东西,现在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 再看看忙活的这些人,做饭的娘们儿不说了,这伺候的看着不大像是内地的,尤其是坐在板凳上的,是边疆的吧。 这李掌柜的势力可真厉害。 两人正寻思着呢,就瞧见满德杰进来了。 “哈哈哈,满主任,别来无恙啊!” 见着闻三儿进来,坐在炕上的张掌柜的先开了口,而闻三儿则是笑着回了个拱手礼。 “哈哈,谢掌柜的惦念,这一路可还顺利啊?” “顺利顺利” 张掌柜的眯着眼睛说道:“只要不从钢城走,那就一定顺利”。 “呵呵,掌柜的虎锋,谁敢造次!” 闻三儿被李学武请着上了炕,笑着坐在了炕桌边上。 “要我说啊,些许宵小,不足为掌柜的惧” “您真会说笑啊!” 张掌柜的笑眯眯地说道:“来了二十多个人找我这两位兄弟,这就不算宵小了吧?” “我看就是宵小!” 一直坐在旁边笑看着的李学武解开了怀,露出了里面的枪套说道:“在绝对武力面前,他们都是纸老虎”。 “当然……” “当然!” 张掌柜的没想到李学武这么横,一言不合就亮家伙儿。 在愣了一下以后,摆手示意自己的两个手底下人不要动,嘴上连续说了两个当然,且肯定的意思越加明显。 “在您这儿,他们当然是宵小,当然是纸老虎……” “在哪儿都一样!”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说道:“我现在要他三更死,明天早上你能见着活的算我白活”。 张掌柜的看着李学武的表情不大像是说笑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还未请教您的名号,也叫我心里有个底” “呵呵” 李学武拿起茶壶给他续了茶水,笑问道:“你找的明白人不是告诉你了嘛”。 “您虎威尤重,地面儿上的爷们儿不敢道您的号,是“看送”我到的您这儿”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放下了茶壶,点头道:“可能是个误会了”。 “怕不是吧” 张掌柜的将茶杯挪了挪,从怀里掏出一个毛巾包裹着的小兜兜,拿出来的时候还发出了几声脆响。 “是我叭拉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了” 眼睛是看着李学武,张掌柜的手却是将毛巾打开,露出了里面金黄之物。 “这是这次买卖的五成利” 说着话便将这堆金条看也不看地推了过来,道:“请东家给条活路,或者指条明路”。 屋里人看到这这一幕全都愣住了神,就连准备上菜的于丽都在门口定住了脚,端着手里的菜不知怎么是好。 (本章完) 第458章 好好吃饭! 第458章 好好吃饭! 大强子两人已经站起了身,站在原地盯着李学武。 而帕孜勒则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坐在炕边,眼睛盯着两人的背影。 闻三儿看着张掌柜的眼神凝聚在李学武的脸上,空气凝结的好像要结出了冰碴儿一般。 “你看不起我!” “哪敢!” 张掌柜看着李学武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嘴上却是话儿顶话儿地说道:“是江湖规矩”。 “谁的规矩?” 李学武端着茶杯吹了吹,说道:“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看着李学武霸气喝茶的模样,张掌柜的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啪”地拍在了炕桌上,刀柄朝前推向了李学武。 “您为刀俎”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匕首,轻笑着说道:“这个我不认”。 “那您认什么,给咱划个道儿” “我认人” 李学武微微抬起头,看着对面儿,似蛇似虎的眼神让张掌柜后背已经起了毛茬儿。 “您有这么大的场面?” “这个不用你管” 李学武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炕桌上,眼皮耷拉着说道:“有多大的桌子我摆多大的筵席”。 “那我能吃饱饭吗?”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这会儿却似神经病一样地大笑了起来,转头看向闻三儿问道:“三舅,您饿不饿?” “饿着呢!” 闻三儿严肃的脸色突然也露出了笑容,挑着眉毛抱怨道:“晚上你三舅妈就顾着孩子了,都没给我做饭,饿死了!” “于姐!” “在!” 于丽见着李学武笑着喊了一句,脆生生地应了在。 “饭好了嘛!” “早好了!四个菜!” “酒温了嘛!” “五十二度的高粱酒!” 两人一唱一和算是把屋里人都给整迷糊了,张掌柜三人所在位置看不见门口,这会儿听见女人的应和声,只觉得心里发颤。 而李学武这边抻了抻袖子,看着张掌柜说道:“客人是远道而来的客,好酒好菜招待着”。 “好嘞!” 于丽给站在厨房的迪丽雅等人递了个眼神,随后端着一盘卤货拼盘上了桌。 张掌柜看着进屋的女人,猜想这个就是跟对面儿东家配合的人了。 李学武由着于丽放下菜转身离去,伸出手将桌上的匕首调转了个方向,刀柄朝前推了回去。 “在我这儿,不讲究这个” 张掌柜看了看李学武,没有去接那匕首。 李学武没管他的神情,手收回来,在屋里人的注视下按在了那堆儿金条上。 “这个,我有的是” 李学武笑了笑,再次在张掌柜异样的目光中将这堆儿金黄推了回去。 “在我这儿,吃饱喝好,更不讲究这个” 张掌柜看也没看桌上的刀和黄金,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缓缓地问道:“那我这弟兄?” “三舅!”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闻三儿笑道:“精诚合作,缘分不浅,不打声招呼吗?” 闻三儿这会儿才笑着看向了站在地上的大强子和大春儿抱拳招呼道:“大春儿兄弟,大强子兄弟,钢城一别,可还安好”。 大强子看了看闻三儿,又看了看李学武,最后看向了掌柜的。 他是张掌柜的头马,自然为掌柜的马首是瞻。 他是马,可他身边这位就是驴了。 “还特么说呢!” 大春儿撸胳膊挽袖子地走过来两脚一蹬上了炕,盘着腿儿萎到他们掌柜的身边。 眼睛看着闻三儿嘴里不住地抱怨道:“您是好了,夸夸地上了火车跑了,把我们扔下了,我们还在那儿傻老婆等惗汉子呢!我们跑……” “大春儿!” 大强子见这傻狍子真敢上炕,而且要胡咧咧,赶紧出声制止了。 而大春儿则是看了一眼掌柜的,见这会儿掌柜的并没有阻止他,便把大强子当成了四六儿不懂的傻强。 “多亏我们福大命大啊,都特么干到佳木斯了,又从大庆绕了一圈儿回去的,不然准交代了!”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大春儿,对着张掌柜的说道:“大春儿兄弟还是这么的性情,而且好像不大在乎我这儿饭菜差啊”。 张掌柜笑眯眯地看了看大春儿,好像不在意李学武的话一般。 大春儿看着西琳和迪丽雅端了鱼和肉上来,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儿的菜好,这儿的娘们儿也好看啊。 “不差不差!” 大春儿打量着西琳的脸,也不知道说的是菜不差还是人不差。 西琳两人没搭理他,上了菜便出去了。 最后一个菜是于丽端上来的,小鸡炖蘑菇,酒是十三太保里的老四全永成端过来的。 按照李学武的示意,给每人的面前都放了酒杯,满了酒。 就连一直站在地上的大强子都被在空位上给准备了一杯。 “怎么样?”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张掌柜的,随后望向站在地上的大强子问道:“你不饿吗?” 大强子看了看李学武,没回话儿,眼睛则是瞪了一眼转回头看他的大春儿。 大春儿看了看傻强,招手道:“瞪我干嘛,下火车的时候你不就说饿了嘛,来呀!” 大强子眼睛瞪着大春凶了凶,嘴里没出声地骂了一句。 大春儿也看出大强子骂他了,倒也没在意,傻强的嘛,跟傻子较什么劲。 “过来呀,赶紧上炕吃饭!” “呵呵呵” 李学武和闻三儿看着大春儿和大强子挤眉弄眼的都笑了出来。 “得了,盛情难却,客随主便” 张掌柜的转过头,看着大强子微笑道:“东家要请客吃饭,你就给个面子吧”。 大强子点点头,脱鞋上了炕,挨着大春儿坐了。 “这就对了嘛~” 李学武笑着将桌上放着的碗抓起来放在了大强子的面前,道:“端起碗来好好吃饭,得听劝”。 大强子看了看李学武,也没说什么,可脸上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大春儿把酒杯放在了他的面前,却是招来了一记吓唬的眼神。 习惯了,不在意。 大春儿嬉笑着挪了自己的碗筷,看向了李学武几人,意思是还不开吃? 张掌柜的看向了站在地上的于丽说道:“闻着酱味儿了,大妹子有没有大葱啥的,给端碗酱来”。 “这……那都是我们自己吃的,太随便了吧……” 于丽嘴上说着,却是看向了李学武,意思是这是上还是不上啊。 李学武却是无所谓,大鱼大肉他有,大葱大酱他也有,刀子枪子他就更有了。 “不碍事的,就好这口儿” 张掌柜的看着李学武说道:“故土难离,乡味儿难舍,我就喜欢吃这个”。 “有啥给拿啥” 李学武转头看着于丽说道:“张掌柜的是自己人,不会挑咱们的礼儿”。 “好!” 于丽看了张掌柜的一眼,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则是端起酒杯对着张掌柜的说道:“我叫李学武,以前是为了行走方便,隐了姓名”。 “呵呵” 闻三儿端起酒杯,笑道:“我叫闻瀚泽,也是为了行走方便”。 “两位都很方便啊!” 张掌柜的知道今天这桌菜他要么吃,要么走,这酒要么喝,要么倒。 吃了菜,喝了酒,那以后自己可就不是自己了。 不吃这菜,不喝这酒,自己是自己,那钢城的疯子得自己办。 他要是能办,何苦入关来求人。 “我叫张万河,真名真姓” 大春儿见掌柜的端起了酒杯,便也凑趣道:“我叫胡海春,大春儿是我的号”。 “你闭嘴吧你!” 大强子瞪了他一眼,嘴里低声骂道:“问你了?有你什么事儿啊!” “问不问我,我也叫胡海春!” 大春儿混不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大强子对着众人介绍道:“哈哈,他叫周自强,大强子是号”。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这两人,轻笑着举着酒杯向前送了送。 “那就祝我们好好吃饭!” “干!” 李学武话说的有意思,这几人也都听的实在,端着酒杯就干了。 这会儿于丽端了炸酱和一碟榨干菜走了进来,边放在桌子上边说道:“都是家里晒的,您尝尝”。 “好好” 张掌柜的摆摆手说道:“我就好这个,谢了妹子”。 说笑着,已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儿榨干白菜去蘸酱吃了。 李学武伸手往前推了推菜,示意大春儿和大强子吃。 大春儿倒是自来熟,跟李学武道了一声谢,伸出筷子就照着肥肉片子招呼了起来,吃了个满嘴流油。 大强子撇了撇嘴,嫌弃地挪了挪屁股。 离远点儿,省的甩一身油。 端起饭碗了,那就不能谈事情了,张掌柜将桌上的黄金和匕首随意地扔在身后,端起酒杯就回敬了李学武一个。 “敬东家!” “敬掌柜的!” 李学武端了酒杯回了一句,眼神瞟了一眼闻三儿。 闻三儿则是端着酒杯笑道:“敬丰衣足食!” “哈哈哈~” 四个菜,外加张掌柜要的蘸酱菜,李学武和闻三儿基本没怎么吃,都叫这三位关外客给消灭了。 别看闻三儿说在家没吃饭,其实也就是信口胡诌,当时说的哪里是吃饭的事儿啊。 这会儿吃饱了饭,李学武对着站在屋门里等着于丽等人示意了个眼神,这三人便来收拾了碗碟。 “东家这生活自在” 张万河羡慕地看了看地上忙活着的三个女人,他嘴里羡慕的可不止这些。 “都是运气”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还羡慕掌柜的在关外逍遥自在呢~” “可赶不上” 张万河摆摆手,道:“差老远了,不敢提十分之一”。 吃得了饭,大春和大强子都下了炕,跟帕孜勒一起坐在了炕边。 两人还正喝着又重新沏的茶呢,却是瞧见一个熊瞎子一般的壮汉进了屋。 好家伙,第一次见着葛林的三人都愣了。 这……这特么都是打哪儿掏噔来的。 看那边炕边坐着的边疆汉子就不是善茬儿,这会儿又见着一个体格子更大的家伙。 葛林见着有生人,脚步犹豫了一下,可被身后的西琳推了一下,便走了进来。 见那三个生人正打量他,习惯性的忽略了这些好奇的目光,走到帕孜勒另一边不声不响地坐了。 他也是刚从西院儿回来,姥爷交代的,寿材要再上一遍漆。 葛林是个听话的,且是特别听话的。 姥爷但凡说了啥,那都是必须干的,而且渐渐地被姥爷发现了心巧的一面。 其实也不是什么心巧,不过是心思单一,做事专注罢了。 李学武看出了张掌柜三人的诧异,没在意地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关外的生活比关内好”。 说着话,抬起头看着转过头来看他的张掌柜说道:“地大物博,不尽用也”。 “都是命搏出来的” 张掌柜倒是没反对李学武的话,可却也道出了现在东北农垦的实际情况。 “拼搏了,才有好生活,不拼搏等死吗?” 李学武给对面儿的张掌柜茶杯了续了茶水,又给闻三儿续。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大锅里” “谁不知道咱家乡好?” 张掌柜把自己的烟袋点燃了,眯着眼睛说道:“可你就看见城里的富庶了,没见着下面的难呢”。 “都一样” 李学武掏出香烟,先给闻三儿敬了,随后自己叼了一根,剩下的随手扔向了看着这边的大强子。 大强子也是被李学武冷不丁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接了。 可愣过神来一看,却是一盒大前门。 李学武看着愣愣的大强子笑了笑,继续说道:“京城的北面,我有块儿山,明天有空儿我让手底下人带你去看看”。 “哦!” 张掌柜的眼神凝了凝,他不大相信李学武的话的,这是什么时候,狗屁的山。 现在全国上下一盘棋,哪儿有自己的东西。 要说山,还得是他的根据地。 在吉省,他是走遍了、也是走惯了深山老林子的,这才敢说有那么几分实力。 山里的老户基本都是三五家一个点儿,也没有个什么精神能传上去。 每个月用山上种的、打的、晒的东西跟张掌柜这些行脚客换东西,日子简单的很。 李学武说山,那就说到张掌柜的心头上了。 老没见着李学武的实力呢,总是心里不踏实。 虽然有于敏那一火车的东西不翼而飞摆着,但那也并不能说明李学武这张桌子有多大。 李学武当然看出了张万河的怀疑,但没解释,去看看就知道了。 “掌柜的一直吃山货?想没想过尝尝海货?” “东家?” 张万河拿着烟袋的手顿了顿,问道:“不大明白您的意思,这海货是?” “呵呵,也就是一说儿” 李学武轻笑道:“草原货、边疆货也有可能”。 张万河吧嗒了两口烟袋锅子,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他可不觉得李学武在这跟他信口开河呢。 “强子” “掌柜的” 大强子见着掌柜的支应,赶紧站起身应了一声。 只见掌柜的看也没看他便吩咐道:“带着大春儿去跟几位关里的爷们儿亲近亲近”。 “掌柜的……” 大强子看了看掌柜的,又看向了炕上坐着的李学武。 他不是犹豫别的,他就是觉得这个李学武危险,很危险。 “去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大强子说了一句,随后对着帕孜勒摆摆手。 帕孜勒起身拍了拍葛林的肩膀,带头先出去了。 大强子见着掌柜的不说话,带着大春儿犹豫了两下便也出了屋。 站在门口的于丽出门关上了门,跟着他们去了东屋。 这西屋就只剩下李学武、闻三儿和张万河三人。 “东家” 张万河将手里的烟袋锅子放下,看着李学武开口说道:“我老张是个实在人,有什么话兜不住,只想说出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说我和我这些苦哈哈的兄弟” 张万河胳膊肘拄在自己的腿上,看着李学武正色地说道:“我是山上下来的苦孩子,早先就给地主家放猪”。 他这一开讲,便说开了,中间也就喝了一两次的茶水,其余的时间都没停顿过。 “现在我手里有三十多个弟兄指着我活着,山上指着我的就更多了” 张万河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想知道,东家的家业够不够,养不养的下我这么多人”。 “三舅”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复张万河的话,而是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闻三儿。 闻三儿当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笑看着张万河说道:“我是他的管事,咱们算是同行,早先也叫掌柜的”。 先是解释了一下自己在李学武这边的身份,随后对着看向自己的张万河笑道:“光是我知道的家业,就你那几十个人,几杆枪,呵呵~” 他是吊足了张万河的胃口,说道最后还不屑的轻笑了一声,这才说了答案。 “你铆劲儿吃,能撑死你!” 张万河并没有在意闻三儿的态度,他是听出了闻三儿的话意。 “掌柜的” 李学武看着张万河说道:“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明天让彪子和三舅带你转转,多玩儿几天,关外的事儿不忙”。 “我倒无所谓” 张万河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只要东家有个章程就行,该交账本交账本,该交大印的交大印”。 “呵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闻三儿,又对着张万河说道:“章程不章程的,等等再说,我在钢城还有笔外债还没收,等处理完了咱们再谈”。 “听您的” 张万和的眼睛一直没离了李学武,钢城事,是根本。 这件事是他蛇吞象造成反噬的最大苦果。 明明知道李学武的钱不好挣,可还是被利益蒙了眼。 在吉省黑市慢慢出现牛羊肉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李学武推到了悬崖上。 身后是一条杀疯了的狗,前面是李学武把着的一根独木桥,怎么走? 他现在就是案板上的咸鱼,李学武怎么说,他就得怎么是。 “三舅没大在吉城多待吧?” 李学武主动转换了话题,开始聊起了自己在吉城的见闻,和对吉城的印象。 闻三儿坐在一边插科打诨,张万河则是顺着李学武的话题说了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边西屋的气氛渐入佳境,东屋这边却是陷入了冰点。 大强子跟大春儿坐在炕边,看着坐在地上看书的十几号人,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这特么就是掌柜说的龙潭虎穴? 不应该是几十个大汉分站两边,后面点上火盆或者火把,最里面儿当中摆上一把太师椅,上面铺一张全须全尾的白虎皮吗? 现在这叫什么事儿? 这儿大汉是不缺的,可特么大汉捧着书是特么什么鬼? 现在混江湖的都这么卷了吗? 都开始拼文化了? 大春儿是个没长心的,见着人家都在看书,他也是看人拉屎匹燕子疼的主儿。 跟着去看了看书架上的书,挑了一本《金瓶梅》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本书本是闻三儿的珍藏,一直都在西屋书桌上放着来着。 这几天收拾屋子的活儿都叫西琳他们接了,所以见着书就以为是书架上拿的,随手儿放了回去。 现在可倒好,让大春儿捡了个便宜。 他也沐猴而冠似的,学着人家端坐在了书桌上,捧着一本书皮儿上写着《儒林外史》的书看的嘴角邪笑。 这看书的十几个人有见过这本书的,也有没见过的。 不过这会儿都看了大春儿一眼,就冲这份“热爱学习”的劲头儿,也得高看一眼。 而大强子则是恨恨地看着大春儿,这瘪犊子是卧底吧! —— 李学武没在这边儿多待,明早还得早起,今早就起早了,中午就困了。 今晚老彪子几人要轮换着守夜,这边空出来的位置正好安顿张万河三人。 叫了坐在东屋等着的傻柱几人招呼好客人,随后便往后院儿去了。 这会儿月亮已经老高了,不过不算亮,院里的灯照常开着,不过没人在院里走动了。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那些是什么人?” 追上来的于丽随口问了一句,借着李学武转身的工夫跟了上来。 “关外的” 李学武转身看了一眼,随口答了一句。 他知道于丽并没有真的想知道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也不想知道来干啥的,就是借个话头子出来罢了。 “你也早点儿睡吧,明早还得早起” 进了中院儿,李学武见着正房的灯还亮着便想着叫于丽回去睡觉。 可于丽却是跟着李学武往后院走来。 “给你收拾完我再去睡” 她哪里不知道雨水是在故意等着她,昨天回去晚了,那眼神都要射出电来了。 进了屋,李学武将灯打开了,边洗漱边由着于丽给找衣服换衣服。 “记住了啊,明天从坟地出来,就去上班,别回家” 于丽叮嘱了李学武一句,好像有啥说道儿似的。 李学武咬着牙刷嗯了一声,这种话他爸也跟他说了。 于丽自己嘘嘘叨叨地说道:“明天叫他们也是,回来以后直接出去收破烂去”。 她是村里长大的,当然耳濡目染了很多这种说道儿。 虽然知道迷信居多,不过李学武也没反驳。 这是玄学,他可不懂,所以没办法在这个上面跟于丽争辩什么。 “布料我拿回来了啊” 李学武指了指里屋的柜子里说道:“给你放那儿了,用的话自己拿”。 于丽是没见着李学武什么时候拿回来的,不过想着兴许是下班回来的时候带进来的。 “知道了,明早我跟她说一声” 等给李学武伺候着上了炕,也没多留,关了里屋的灯、客厅的灯,换了鞋便出了玄关。 许是李学武的级别越来越高,已经不是他能够得着的位置了,对面儿最近也没了监控似的眼睛。 于丽穿过游廊和月亮门,回了正房,一进屋便瞧见何雨水披着袄坐在床上拿着书在等着她。 “最近学习这么认真,都不睡觉的啊” 于丽边给自己打洗脚水随口问了雨水一句。 雨水见着于丽也没看着自己,便挑了挑眉毛,道:“没事儿,厂里的材料”。 于丽背着雨水坐在床上泡着脚,嘴却是撇了撇。 这小妮子就在纺织厂的工会上班儿,一天天闲的五脊六兽的,哪儿有什么需要她熬夜的工作,就是跟自己扯蛋呢。 “那还真辛苦” 于丽双手拄在床上,身上披着被子,随意地说道:“哎,我见他桌上整理的资料,好像有你们纺织厂的名字”。 “我们厂的?” 何雨水正看着于丽的背影寻思什么呢,突然见着于丽说起纺织厂。 “保卫处的事儿吧~” 何雨水也是猜测,道:“好像东城这边儿要成立治安大队,所有的厂保卫处都要以轮训的名义进行三个月的轮值”。 “那我就不知道了” 于丽双脚搓了搓,说道:“就看见一个名字,具体的没看”。 “嗯,差不多” 何雨水将自己手里的纸稿放在了身边的柜子上,解释道:“他现在即是轧钢厂的保卫干部,也是分局的主管领导,所以对我们厂的保卫处也是有领导权的”。 说着话看了看于丽的背影问道:“哎,于姐,你说我申请调到一线业务部门去怎么样?” “你闲的啊?” 于丽转过身看了何雨水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道:“在工会发发报纸,搞搞活动,做做待遇,脑子发烧了才去一线呢”。 “我就是有点儿闲不住了” 雨水摘了衣服放在床脚,随后仰躺在了床上,看着顶棚说道:“每天去了就是这些活儿,一眼都能望到底,天天等着退休,这日子没意思”。 “没意思了就找个对象” 于丽话里有话儿地说道:“找个对象你就忙起来了,也就不觉得想要去业务部门了”。 “不太想找” 雨水躺在枕头上,眼睛有点放空,声音也有些空。 “心有点儿累了,还没缓过神儿来呢” “等你缓过来都老姑娘了!” 于丽擦了脚,踩着鞋把洗脚水倒了,等都收拾完了,这才上床关了灯。 “女人有几年好时光,等混成黄脸婆可就真没人要了” 于丽缩进被窝里,跟雨水躺了个一平齐,嘴里劝着雨水,也想着自己。 雨水听着于丽的话,想着自己,也想着于丽。 “结婚,也就那么回事儿” 雨水紧了紧被子,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于丽躺了。 “以前老盼着结婚,可现在想想,好像没那么想了” 说着话好像有所指似的说道:“找个可心的难,找个合适的也难,到最后赌一把,可能还得自己活着”。 于丽微微转头看了看雨水,这是说自己呢? 两人的话也就唠到这儿了,各怀心思地睡了。 ——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看着月亮就是晕乎乎的,周围的星星也是见不到。 等他被于丽叫醒后出来的时候,天色更是黑的厉害。 这还都不算,气温好像降低了,还刮着风。 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李学武带着于丽往前面走。 到了中院儿却是瞧见一大爷家的灯亮了,对面贾家的灯也亮了。 风吹的紧,李学武也没多想,抓着身上的大衣紧着往前面走。 等到了前院儿,自己家的客厅灯亮着,对面儿三大爷家的灯也亮着。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于丽叫自己的时间晚了,已经到了上班的点儿了? 心里想着便借着影影绰绰的光线看了看手上的表。 没有啊,时间对着呢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父亲从家里出来了。 “爸” “嗯” 李顺应了一声,看了看儿子,没再说,准备往倒座房去。 这会儿对面儿门开了,却是三大爷扣着衣服扣子从屋里出来。 “老李” 说着话从墙角的破柜子上拎起几刀纸钱来。 “他三大爷” 两人见了面打了声招呼。 三大爷看了看李学武,还有见着他出来,先一步进了垂门的于丽。 “不摆席了?” “嗯” 李学武也看出三大爷的意思了,这是要参加沈家的出殡呢。 这没亲没故的,这神人怎么想着这一茬儿了。 “国栋说了,一切从简,不招待,不收份子” “哦~” 三大爷应了一声,道:“那就吃个早饭吧,够吃吧?” “有,您能来,国栋感念着呢” 这个时候李学武哪里会不让他去,可没有说办白事往出撵人的。 这边正说着呢,一大爷并秦淮茹从中院走了出来。 “正好,我们也没吃早饭呢,带我们一份儿” 一大爷胳膊下面夹着几刀纸,边走边跟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一大爷,又看了看秦淮茹,客气道:“多谢您惦记着”。 一大爷点点头,越过李学武跟李顺和三大爷一起往倒座房去了。 三大爷能来,李学武想的是可能跟老彪子他们救闫解放有关系。 秦淮茹就不用说了,这一大爷能来,可算是个意外。 这一大爷基本不去别人家的事情的,因为他家没有事情。 李学武跟秦淮茹正要说话,却是瞧见中院正房的雨水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你们起的早啊” “还没睡醒?” 李学武看着雨水搓着次模糊,便招呼了一句。 雨水搓了搓脸,回道:“睡够了,就是起的早”。 这会儿李学才也从屋里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母亲刘茵。 “让你弟弟也去,算是兄弟呢” 见着母亲叮嘱,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三弟的肩膀,示意他去倒座房吃饭去。 嘴上却是跟着母亲说道:“您回去再躺一会儿吧”。 “没啥时间躺着了,眼瞅着就烧火了” 刘茵看了看儿子,叮嘱道:“注意着点儿啊,早饭多吃点儿热乎的”。 “知道了” 这会儿秦淮茹和雨水已经跟着李学才往倒座房去了。 李学武跟母亲说完也往外院儿走去。 这会儿倒座房东西屋都热闹了起来,实在是人多,一人一句都听不出个数来。 三四十口子人挤在屋里,可就是倒座房有东西屋,还都宽敞,不然可搁不下这么多人。 炕上能放桌子的都放了,没坐着位置的都端了饭碗站在桌子边上吃了。 这个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儿,心里都想着事儿呢,大家也都提了秃噜往嘴里塞吃的。 得亏于丽她们早起怕饭量不够,整整熬了一大铁锅的米粥。 再有就是窝窝头儿,算上昨天剩下的,加上今早新蒸的,几个大笼屉的都造没了。 许是人多吃饭香,就连切成小片儿的咸菜瓜子和于丽拌的白菜都吃没了。 等大家伙儿吃饱了,由着闻三儿和二爷组织着,便都去西院儿站着等了。 两台车,帕孜勒一台,葛林一台,先着一步去了沈家。 剩下的人由着二爷和姥爷带头儿,往沈家走去。 这会儿的天儿已经灰蒙蒙亮了,有早起的见着这么多人一起走可吓了一跳。 尤其是这种事情,大家走在队伍里都不说话,说话也是尽量小声,所以看着很有压迫感。 好在都认出走在前面的是老街坊,尤其是李家父子,这才想到昨天见着时说的沈家事情。 这些人站在门口、道边看着,心想,这沈家不是没人了嘛,就剩个半大小子,哪里来的这个面子。 嘿!也不仅是他们想,沈国栋住在那个院儿的邻居们也想。 昨晚躲着没见着,今早起来烧火上厕所却是瞧见了大门口停着的大棺材。 好么,现在谁这么有面子,还能用着这种棺椁。 家家都是紧吧日子,有条件的也不敢打这么实诚的棺木。 再有,门口停着两台车,眼瞅着就是帮忙来的,车上装的满满登登炮仗和纸钱。 没听说这沈家发了啊,不是收破烂的破落户嘛。 这些邻居们一个个地被早起的媳妇儿喊起来问了。 这些爷们儿也没听说沈家那个崽子发了啊。 这是打哪儿划了来的东西? 院里人也不是没想到这两天前前后后进院儿的这些人。 不过大多是在晚上,二一个嫌弃这些人的混混身份,都没人稀得出来看。 可今天稀奇了,院里的邻居们都揣着袖子站出来看稀奇了。 更稀奇的在后头呢,只见呼呼啦啦的一堆人涌进院里。 由着二爷安排着,从大到小,从男到女,几十人依次磕头放了纸钱。 这里面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院里也有轧钢厂的工人,这会儿才看见是保卫处的副处长在里头呢。 也是巧了,李学武哪次来不是早上就是晚上,认识他的都没见着他。 这会儿见着了,议论声便传开了。 好么,一打听感情这是李学武盟兄弟的白事,怪不得有这么大的面子。 这边的头还没磕完,却是瞧见外面又挤进来两个人。 却也不是别人,沈放和段又亭。 两人都穿着制服,这会儿在人群里格外的耀眼。 沈放打头儿,先是给老太太鞠了躬,随后扶了回礼的沈国栋安慰了几句。 他们跟沈国栋也是熟识的,上次闻三儿结婚就都介绍过。 这会儿不用问,还是李学武的关系,围在外面看的街坊邻居眼神热切地看着跟李学武站在一起的跟沈国栋说话的沈放两人。 李学武他们可能不认识,这两个他们太熟悉了。 就算是不熟悉人,衣服总得熟悉吧。 被打断的头继续磕,磕到最后的时候外面又被闪开了一条通道。 这次街坊们认识了,街道的王主任和刘主任。 好家伙,这沈家的小崽子牛哔大发了,白事都能把这种领导招来。 眼瞅着两位主任鞠了躬,安慰了沈国栋,有好事的就想挤进去借着街坊的身份鞠个躬联合联合关系。 可人还进去呢,两位主任并着两位所长转身离开了。 这不是不给面子,这是规矩。 公家人,走到了过场,白事不能多留。 这里面有很多是现在不提倡的,总不好当着面儿的做。 现在李学武送着干妈他们离开,也是明白他们的心意。 李学武这边刚把干妈送走了,却是又瞧见丁万秋带着徒侄周长利到了。 他是听着徒侄说的沈国栋的事儿,所以赶着今天到了,算是就着李学武一个人情。 这东西说着玄,可实打实的。 只要他来,李学武就得领情。 这会儿李学武招呼了一声,道了一句谢,叫了二孩儿领着两人进了院儿,他则是站在门口等着从车上下来的人。 “怎么不告诉我?” (本章完) 第459章 盖棺定论 第459章 盖棺定论 娄姐皱着眉头从一台道奇牌轿车上下来,嗔怪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则是微微皱眉叹道:“乱哄哄的,怕你累”。 “算你有良心” 娄姐伸出拳头怼了李学武一下,接了司机递过来的黄纸进了院儿。 这车李学武认识,去娄家的时候见过,而娄家的院里也不止这一台车。 要说这四九城里就没有私人汽车嘛? 哪儿有那么绝对的,应该说是没有新的私人汽车。 早先这些留下来的人,这个时候他们的车谁会顶着那种名声去收。 后世为什么说的那么糟糕和绝对,无非是断层断的厉害罢了。 也有一些风潮故意打压这段时间的历史,为的也是一些目的,这里不便多说。 将嘴里的烟抽了一口扔在了地上,这会儿也到了时间了,便又回了院里。 沈家就住在倒座房,所以房门到大门的距离不远,可这不远的距离却是站满了人。 有一大部分是李学武他们这些,已经带了白孝的。 剩下的就都是街坊四邻看热闹的了。 这会儿该磕头的也都磕完了,由着二爷站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老少爷们儿们!!!” “哎!!!” 平日里从未大声吆喝的二爷喊出了一呼百应的气度。 而随后带着白孝的爷们儿的一声“哎”却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围观的街坊邻居只觉得精神一震,随后便是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这种集体性质的团结性,让人不由自主地向往和震撼。 “孝子求过了吧!!!” “啊!!!” “孝子下跪了吧!!!” “啊!!!” “一家有事儿吧!” “啊!!!” “四邻不安啊!” “啊!!!” “亲朋来了吧!” “啊!!!” “都来帮忙吧!” “啊!!!” “帮忙帮好吧!” “啊!!!” “保棺保好吧!” “啊!!!” “大家出力吧!” “啊!!!” 喊完最后一句,二爷给大家拱拱手,再次喊道:“孝子引路了,大家伸把手吧!” “啊!!!” 最后一声答应,由着李学武等一众干兄弟跪在两边。 这边沈国栋捧着老太太的灵位先出了门,二爷指挥院儿里人进了屋,抬着老太太往出走去入殓。 因为棺材放在门口,众人又转移出了大门,分棺材两边跪了。 等入殓完成,这才由着帕孜勒他们抻着白布遮盖着,由着二爷分别叫着上前去看老太太最后一面儿。 沈国栋由着十三太保扶着已经哭的没了力气。 李学武带头儿,领着老彪子他们分别去看了,又都哭嚎了几声。 最后二爷吩咐葛林、傻柱等人抬着棺材盖儿进行了盖棺。 由姥爷提笔在棺材顶头的位置书写了沈家老太太的名字和一些信息。 这是两步,可以合成一个词:盖棺定论。 头上的字不是谁都能写的,最少也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 不过家里人就二爷和姥爷岁数够大,辈分足。 最后两人商量了,问了沈国栋的意见,由着姥爷写了。 盖棺之后便是封钉,右侧有一颗钉子捆着红布条,由着人扶着,让沈国栋钉了。 沈国栋每钉一次都要哭一阵,完成后便扑在棺材上嚎了起来。 二爷由着沈国栋哭了一阵,挥手叫人拉开了,喊了葛林等身体好的汉子抬着杠子准备着。 这边都准备好,那边又安慰了沈国栋几句,让他摔了盆。 沈国栋双眼通红,满是泪水,咬着牙把灰盆摔在了地上。 随着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点儿烟火在青泥瓦盆的碎裂声中消散,沈家老太太的起灵时间到了。 “起!!!” “嘿!” 抬杠众人一使劲儿,抬起了这十成十的棺椁。 “发!!!” 随着二爷的一声喊,有人点了炮仗,有人撒纸钱。 老彪子开着作为灵车的嘎斯先一步出发, 抬杠的几人喊着号子跟着灵车出了胡同。 等车在街道上停稳了,众人合力将棺椁抬进了灵车。 也多亏嘎斯是后开门的,也多亏这是毛子家的车,不然还真承载不住。 放了杠子,由着帕孜勒开着威利斯在前面走着,车上有人点着炮仗和撒着纸钱。 后面便是灵车,灵车上也有撒纸钱的。 再后面就是沈国栋捧着灵位,扛着幡儿,由两人架着一步一步跟着车慢慢往前走。 身后是李学武这些戴孝了的,和跟着送出来观看的街坊邻居。 这会儿正是早上,路上人也多,见着送灵的队伍都躲了。 有的怕这个,看都不敢看地走开了,有的胆子大,站在街道两边看着热闹。 等上了主路,二爷安排沈国栋几人上了灵车,其余的都推了早就准备好的自行车骑上跟着了。 去墓地的人不多,只有一些必要的人。 像是一大爷和傻柱他们都要上班,到主路上便解了白孝去上班了。 张掌柜他们则是跟着倒座房的人回去等着了,等着老彪子和闻三儿回来带他们出去转。 剩下的女人则是各自结伴儿回去,只有娄姐是一个人上车离开的。 这边的街坊有认出她来的,却是没想到往日朴素的娄晓娥竟然是坐着小汽车来的。 再一个,这娄晓娥跟这沈家又是什么关系? 不只是散去的邻居们想,于丽看着小汽车离去的身影也在嘀咕着。 秦淮茹则是没管那个事儿,转身回家取车子上班呢。 她看的可明白,那不是自己能操心的,该干啥干啥得了。 —— 一朝白事一朝喜事。 李学武从墓地回来,带着等了有一会儿的沙器之和韩建昆便往治安大队的院儿赶。 今天是治安大队搬家的日子,也是治安大队成立的日子。 公家的事儿,自然不会像是个人家儿那种热闹。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等李学武到的时候,正瞧见有车从停车场口进去,往里面拉家具。 在大门口下了车,跟给自己打招呼的分局的人回着话,转身看了看对面儿影壁上写的字,迈步进了大院儿。 与昨天冷清空旷不同,今天这院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都是人。 有穿着保卫服装的,有穿着板绿扎着武装带的,也有穿着警查制服的。 有点儿乱,但都各自忙活着。 李学武见着走过来的赵副政委主动伸手握了握,笑着说是一家人终于进了一家门。 今天支援团的团部也搬家,一个警卫连要移驻过来,跟着的机关人员也要搬进院里办公楼。 警卫连是不住在办公楼的,包括那些团部的所有人,都在这边统一的宿舍区住。 这是李学武特意要求的,为的就是让治安大队的所有人感受到部队这种严肃的纪律和生活习惯。 三个月,首批治安大队的队员要在这个院封闭式参与受训三个月,除了正常的巡逻外,没有假期。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狠呢,文化课要学,专业课也要学,就是要把这里慢慢地办成他的“黄埔”。 各厂的保卫都是这边受训的,机关、所的骨干力量都是他带训的,都是他的“学生”。 不多说,十年后,李学武敢在东城横着走。 当然了,也就是这么一说,好好的人谁横着走啊。 跟赵政委说了几句,便往院里进了。 这里是治安大队的办公场所,以后所有的业务都要在这边实施。 所有的廊柱都被重新清理粉刷了,包括窗框玻璃,重新收拾后显得很是干净。 配上大门口持枪站岗的警卫,这院里已经有了威严的气氛。 李学武的办公室在中院儿正房,也就是位置最好的房间。 因为都是居民建筑改建,所以看着还是有种历史的沉重感。 刚一进正房门,便见着屋里站着几个人,却是分局的郑富华和高震。 还有一个是李学武万万没想到的。 “王大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站在郑富华身边看着自己的,正是李学武在培训班的同学,也是副班长王小琴。 “哎呀,为了这个政委的人选啊,我可是得罪老人了” 郑富华感慨地笑了笑,同时也给李学武施加了压力。 “哈哈,欢迎你,王小琴同志” 王小琴看了看李学武,笑道:“很高兴跟你搭档,李学武同志”。 两人在培训班的时候相处的就不错,尤其是后来办那个案子的时候,王小琴更是个性鲜明,很有原则和立场的大姐。 “调小琴同志过来,我们也是研究了又研究” 高震面上微笑着,实则是在给李学武和王小琴打预防针。 知道两人是同学关系,放在一个单位,那是要进行警示谈话的。 这会儿郑富华陪着高震进了左面的屋子,嘴上也是笑着说道:“我也是考虑了又考虑,呵呵”。 高震看了郑富华一眼,道:“你的压力不小啊”。 “都是为了工作嘛” 摸了摸头顶稀疏的头发,显然压力是不小的,尤其是地震那天摔的一下子,现在腿还有点儿疼。 李学武先让了王小琴进了屋,随后跟着进了屋。 这间屋子是个套间,原先的格局是里面是卧室,外间是起居室。 现在里面放着一张办公桌,一张单人床,几套办公柜子,外面是一套沙发,一张茶几,一张茶柜。 论大小要比轧钢厂的小,但比分局的大。 要论历史情调,这里可算是好的了。 “我年龄小,业务多,正需要王小琴同志这样有资历,有正治素养的前辈扶持着” 李学武掏出烟给高震和郑富华点了,又给王小琴和自己点了。 “在正治生活上以小琴同志为主,在业务上,我多征求意见,多研讨,多沟通” “我倒是不担心你们的合作” 高震手里夹着香烟,靠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学武两人,道:“我更不担心你们的素质和能力,我是担心外部给你造成的压力”。 说着话抽了一口烟,摆手示意两人坐。 李学武抽了凳子递给王小琴,自己也拿了凳子挨着她坐了。 现在是组织谈话,可不能大咧咧跟领导坐到沙发上去。 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 别看现在不是在组织部,也不是在分局领导办公室,但只要是组织谈话,那就得尊重和重视。 高震特别欣赏李学武的便是他这份适应环境的能力,其后才是重视李学武的业务和工作能力。 “市局有个治安处,为的就是处理治安性事件” 郑富华看着两人解释道:“高局的意思是,你们这个治安大队已经在职权上占用了治安处东城部分的一部分,从被动到主动,是完善巡查、警务工作的一项革新”。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李学武手里夹着烟,但是没有吸,看着高震和郑富华说道:“以往的安全保卫手段多是后置,敌暗我暗,现在是业务前置,我明敌暗”。 高震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认真听着李学武的话。 有时候组织谈话不仅仅是组织跟你下通知,下任务,也不是教你怎么做。 要是那样,还要你干啥,拴条狗呗。 李学武这种主动承担责任,勇于任事更能在谈话中获得认可和赞同。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坏人”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烟,随后坚定地看着高震两人说道:“我就是要把治安警示做在前面,让群众知道身边有我们的存在,让敢于伸手做坏事之人知道我们的存在,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嗯,所以说你们的压力要大了啊” 高震弹了弹烟灰,看了郑富华一眼,道:“该做的咱们都做了,剩下的,我看要给李副处长和小琴政委工作空间”。 郑富华见高震说完便站起来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人说道:“我这个人啊,小心眼儿,给你们空间,但会一直盯着你们,要好好做啊!” “是!” 李学武和王小琴还是相当默契的,一起给两人敬礼。 高震在烟灰缸里碾灭的烟头,玩笑道:“郑局为你们可是准备的相当充分啊,这办公室连烟灰缸都给你配齐了,你可不要辜负了郑局的期望啊”。 “您放心” 李学武手指掐灭了烟头,跟着高震两人往出走,边走边说道:“今天、明天治安大队要整训,后天您再来,便可以见着一只随时整装待发的值守型力量了”。 “那我可要期待了” 高震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随后便出了门。 这会儿院里说的正欢呢,都是东城区东直门外工业区各个单位的负责人,今天是来送人的。 东城有多大? 这个时候的东城,西打地安门外大街,东到城外工人体育馆。 记住了啊,是馆,不是场,因为边界就在馆和场的中间,现在还没有场呢。 早先的亮马河也没后世那么短,一头儿是能到工体门口的,就以这条河为界,里面的包括十里坡都是东城的。 南到崇文门,北到胜古北路,也就是小黄庄过了北环东路再过去一点儿。 你要说这东城区城外的地图看着怎么这么零碎啊,嘿,你现在看你家县里的地图也一样,都是城市的触角一点点往出蔓延呢。 要说这东城的治安是不是都归李学武管了? 也不是,等他这治安处的副处长转正了才成。 几个副处长也分工,他现在属于独树一帜,算是负责主城区内重要位置的治安管理。 看着是有点儿别扭,其实李学武的工作也有点儿别扭。 不为别的,这个治安大队可能要挤占很多人的权利范围了,因为在东城实施治安管理的就已经有两个了。 一个是当地所,一个是市局治安处。 现在治安大队的位置就在东城区最中心的区域了,附近都是区里的主要部门。 治安大队的职责更多的是按照特殊时间,在特殊区域,按照领导的指示进行治安管理。 今天各厂来的保卫负责人级别也不大相同,而且有的来了,有的没来。 也不是每个厂都出人,有的小厂没办法出人也不能逼着人家出人吧。 而有的大厂不愿出人,郑富华就更不会逼着人家了。 大大小小的工厂保卫负责人来了几十个,都跟院里参观新成立的治安大队办公场所。 见着高震带着几人出来,这些负责人全都围了过来。 高震则是站在一层台阶上,笑着对众人说道:“都看见了啊?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见啊,哈哈哈”。 他人都在这了,还这么问,谁敢说有意见啊。 啤酒厂的干部笑着说道:“我们是积极拥护分局的决定的,区里免费帮我们训练人员,这不是好事儿嘛~” “呵呵呵” 这人是会说话的,周围也传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看着从门里出来的这几人,大家也都知道郑富华身边的便是这治安大队以后的领导了。 “来,李副处长” 高震对着李学武和王小琴摆摆手,示意站过去。 李学武按照高震的要求站在了他的身边,王小琴则是站在了高震的另一边。 治安大队只是李学武在治安处副处长岗位上的兼职,也是负责的工作,并不单纯的是大队长的职务,所以高震叫的是李副处长。 这意思很明显,李学武既能领导这些保卫,也能领导这些保卫的负责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介绍一下” 高震示意了一下李学武的方向说道:“这是分局治安处的副处长李学武,也将是分局治安大队的大队长”。 李学武冷目星眉,面容严肃地给面前几十个厂负责人敬了个礼,自然博得了众人认同的掌声。 高震笑着看了众人鼓掌,随后便是解释了王小琴的职务。 “这是分局正治处的副处长,也是治安大队的政委” 王小琴本就是干练的人,一个飒爽的敬礼更是让众人不敢小瞧了她。 高震在介绍完两人后,发表了一段儿讲话,算是把治安大队定了性,也把治安大队的职责做了解释说明。 最后鼓励大家多学习先进经验,多互相交流,多支持分局工作。 他是一把手,每天都有工作,事情办完也就准备回去了。 由着李学武带着王小琴等人送了他和郑富华出来。 走到大门口却是瞧见一溜儿的特殊车辆开了进来。 “这是什么车?” 高震有些惊讶地看着一台台停进车位的怪异车辆,转身问向了李学武。 能停进院里的,不是支援团的,就是治安大队的。 再看车门和车身上的涂装也知道,这就是治安大队的了。 “这是咱们治安大队购置的新型治安巡逻和作战指挥车辆” 听见李学武介绍,跟着出来送领导的一众厂区负责人全都围了过来。 “哎呀,你看这好像是威利斯啊?” “像是,嗯,看着像” …… 众人都跟着高震的脚步往停车位走近了瞧了。 李学武跟郑富华对视了一眼,紧走几步到了车前,面对着高震介绍道:“高局,现在您看到的这款轻型武装巡逻车是基于威利斯车型构架,延请专业设计团队重新设计改装的特种车辆”。 说着话走到车中间示意了一下改装后的六人座椅。 “全车可装载六名全副武装训练人员,车上挂载远程通信步话机,可实现快速反应应急指令,同时加装扩音器、灭火器等多用途应急系统……”。 李学武口若悬河的介绍让高震看的微微皱起了眉头,也让周围的保卫负责人看的瞪直了眼。 高震皱眉是质疑这么改装,要是应用到治安大队得多少钱啊。 其他厂的保卫负责人则是惊讶这威利斯还能这么改。 “这个车改装下来要多少钱?” 高震问出了在场众人心中的疑问,这车怎么也得八千多吧?这可是特种车辆。 “因为是关联合作单位,又是我们厂研制的,所以价格嘛……” 李学武拉了个长音儿,吊了吊现场众人的胃口,随后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这才说道:“三千九百九十八!” “嘶~” 众人齐声吸了一口凉气,这特么也忒便宜了。 无怪乎他们惊讶,这个时候国内的造车能力远远跟不上需求。 再一个,现在的内燃机研制能力落后,造车能力也达不到规模,所以车辆的价格很是不便宜的。 像是李学武现在坐的指挥车212,那就是一万多元的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现在看见设备这么齐全,能力这么出众的,还是四个轮子的,比他们用的750价格都差不多了。 郑富华刚才见着李学武拉长音还在笑李学武没深沉,可听见这价格却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跟他报的价格有出入啊~ 李学武没给这些人反应时间,笑着“大胆”地拍了拍车机器盖子,道:“原价我就不说了,因为这台车的设计改装团队就是研制596机构件的主要力量,车辆有价,联合单位的感情无价”。 众人被李学武这通忽悠弄得措手不及,这……这车有这么高的技术含量? 那怎么这么便宜? 有这么问的,就有答的。 “废话,李副处长不都说了嘛,感情无价!”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也笑出来的高局,知道这位好“便宜”的,走到一边的武装巡逻车旁,示意保卫处的司机把所有的车门打开。 “大家应该都知道年前发生的关于我们厂的特殊案件” 这会儿李学武也不怕家丑外扬了,搞钱要紧。 “在抓捕过程中犯罪分子丧心病狂地使用了轻机枪,造成我合作某部门出现大量伤亡情况” 李学武站在武装装甲巡逻车身边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案件的伤亡情况。 “很大的原因就是我们没有专业的城市防爆处理车辆” 这个案子只要是附近的保卫部门都知道,因为有一阵重点学习和总结了相关的经验。 听李学武这么说,大家都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有这样一台车,可能就把敌人按在原地摩擦了。 “再后来复盘的时候,我们都迫切地希望有一款轻型、快速、防弹的装甲执勤车出现” 李学武一指身后的车辆说道:“现在它来了!” “全车同样由专业设计团队设计,在保证快速反应的同时,加装了特殊防弹钢板” 说着话摘下车身别着的工兵铲,“duang!”的一下子砸在了车玻璃上。 “所有玻璃使用六厘米厚防弹玻璃,包括观察孔” 众人被李学武的动作吓了一跳,等看到他砸完的玻璃完好无损,众人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 “这辆装甲巡逻车可装载十二名全副武装人员,顶部加载轻机枪固定位,足以应对城市内大多数突发事件” 跟着李学武的手指,高震等人全都往车的顶部看去,只见一个身着保卫服装的人推开上顶圆盖,将一挺轻机枪卡在了上面。 虽然众人都看见枪身没有挂子弹夹,可这种操作还是给众人带来了震撼。 机枪,甭管是重的还是轻的,只要有固定位,那射击精度就不是一个级别了。 “这台车多少钱?” 还没得高震问,站在一边的纺织厂保卫干部便着急地问了出来。 众人并没有笑话他的着急,因为这会儿都瞧着李学武,等待他说出一个让他们死心的价格。 就冲这防弹能力,就算是关联单位,没有个万八千的指定下不来。 “只要七千九百九十九!保卫大厂都值得拥有!” 李学武将工兵铲递给保卫处的保卫,走到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大家往里看。 “车辆同样装载了四十公里范围的通讯系统,指挥方便,使用便捷” 在大家往里看的同时,挥手招过来两个全身穿着护卫队作战服的保卫。 “这是我厂先期为应对特殊突发状况研制的作战装备” 众人的眼睛只觉得不够用了啊,怎么都是好东西。 李学武先从通讯指挥人员开始介绍:“头盔采用的是防弹片钢材,加载照明和通讯系统……” 高震认真地看着李学武从头到脚,把这名保卫身上的装备介绍了一个遍,知道在山上的特勤队也将拥有这种装备。 这个他知道价格的,所以这会儿没怎么惊讶,但还是想听听关于这套装备的详细应用信息。 就连站在后面想要提醒他时间的秘书都忽略了。 “这就是小队指挥人员的装备,再来介绍执勤人员的装备” 李学武点了防护装备说道:“除了这些相同的装备外,执勤人员的武器……” 王小琴是知道李学武能说的,没想到的是他这么能说,都把这套装备介绍出儿来了,这么一大帮保卫负责人全都站在这儿听他白呼。 调过来跟李学武搭档,老领导是找她谈过话的,说了这次的机遇,也说了将要面对的困难。 这些她要面对的困难里面就有李学武。 老领导也说了,这是个在分局出了名的人物,郑富华的头号爱将,能打又能说。 可对于李学武的年龄和资历,是老领导所担心的,业务主官和正治主官能否顺利合作,也代表这个部门是否顺利的标志。 既要帮这个年轻人把好关,又不能限制他的作为,是王小琴担任治安大队政委的一个重要责任。 李学武也知道王小琴来干嘛了,所以第一句叫了王大姐,第二句叫了王小琴同志,第三句就叫了小琴同志。 等以后的工作中更是要以王政委或者小琴政委称呼了。 这会儿他想的是,不能错过了这么难得的机会,要给这些土鳖晒晒装备,让他们眼气眼气。 “轧钢厂的办事原则历来是先感情,再业务!” 李学武站在人群前面,指着装甲巡逻车和身边的两个“模特”道:“只要购买我厂的装甲巡逻车,所有参与治安大队建设的单位,我们都送十二套单兵装备!” “好!” 李学武喊的声音大,还有给叫好的呢。 只见喊好的那位纺织厂保卫处长指着装甲巡逻车喊道:“纺织厂保卫处要一台!” 见着他喊,有心动的,还犹豫着的,也都上前去查看了。 意思很明显,只要看的差不多了,也要一台。 “没问题,只要纺织厂资金一到位,改装工作立即进行”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又指着另一边的通讯指挥车给大家介绍道:“轻型巡逻车是基础保卫保障,装甲巡逻车是定点打击力量,那现场指挥总不能叫各位保卫处领导背着电台喊吧?” “哈哈哈~” 李学武说的有趣,众人听的也有趣,捧场的人已经轻笑了起来。 李学武这边也是微笑着说道:“还是我厂专业设计团队,将通讯作业、指挥作业、执勤防卫、干扰作业、光照作业、广播作业、供电作业等一些列特殊应急指挥作业都搬上了这台车”。 说着话示意厂里保卫打开后面的车门,露出了里面满满登登挂载在车厢两边的工作台和仪器。 “无论是武装民兵建设,还是厂里保卫需要,亦或者是异地押运跟踪” 李学武踏上踏板,介绍道:“只要一名指挥员带三名操作人员,就能实现所有目标的监控和调度指挥”。 “这个我们厂用不上” 有人摆摆手说道:“这个太专业了”。 见他这么说,有人对着李学武问道:“李副处长,说说吧,这台车多少钱?” “刚才日化厂的张处长也说,这个是专业的” 李学武从踏板上下来,微笑着解释道:“不算设计,我们厂改装这一台都要一万五千元,有点儿小贵,但很专业,也很好用”。 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这台车就相当于咱们的脑袋,指挥所有的分中队伍”。 一听这个价儿,众人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贵,但也不贵。 贵是因为一万五真的不是小钱儿,真特么贵。 说不贵,那是有需要的,这种专业的改装有的厂可能自己也能做,不过不一定做到这么好。 李学武倒是没使劲儿推荐这台车,因为它确实太贵了,如果不是执勤需要,这台车根本没人用,他也不会让设计处改装。 高震特意上车看了看,这台车可以说就是为了他们这种人设计准备的。 以后再有突发事件或者需要他现场指挥的任务,就可以在这台车上跟所有的执勤单位联系了。 要说一万五,不贵! “不虚此行啊” 高震跟站在车里的轧钢厂设计处的人员把所有的功能问了个遍,这才下了车。 看着送自己的那些人全都去看轻型巡逻车和装甲巡逻车,不由得对着郑富华感慨了一句。 郑富华则是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他说的有点儿玄乎,您知道个大概就成”。 “呵呵” 高震摆摆手,对着郑富华说道:“都是为了工作嘛,陪李副处长演场戏还是有必要的,呵呵”。 “谢谢领导关心和支持” 李学武带着王小琴笑着送两人出了大门,那些工厂的保卫干部都有保卫处和设计处专门安排过来的人接待着呢。 “好好工作吧” 高震和郑富华临上车前跟李学武最后交代了一句,便笑着离开了。 王小琴看了看庄严的大门和两边严肃认真的警卫,不得不佩服李学武的能力。 “能让领导配合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大姐你这是夸我呢吧?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跟王小琴说道:“那哪儿是他配合我啊,那是他配合他自己”。 说着话给王小琴解释了这些装备卖的钱有一部分是要给治安大队添置装备的。 王小琴也是没想到,这个治安大队有这么多弯弯绕。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资金紧张,很多单位的装备武器都是更新落后的。 可这不代表就光荣,像是李学武这种,主动想办法发展装备,也并不是违规的。 只要公对公,只要为了工作,那就是正确的。 这卖车的钱又没有进他李学武的腰包,谁能说出什么? 王小琴佩服起看了看李学武,伸出手正式地说道:“那,李副处长,咱们百尺竿头”。 李学武看了看王小琴的手,伸出了自己的手。 “更进一步!” “哈哈哈~” 两人自有默契在,都不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了,各自都知道自己的利益在哪儿。 —— 一上午,李学武在治安大队整整忙活了一上午。 不仅仅是招待那些看车和要买车的保卫干部,还有组织到治安大队报道的所有队员进行分配。 按照先前报告给分局的设置方案,治安大队下辖三个中队,一个特勤小队。 一个治安中队下辖三个小队,一个小队里有三个组,每个组按照十二人进行建设。 除特勤小队人算司机人数五十人外,其他中队完全按照既定方案进行整编。 所有报道人员按照来源单位进行均等混编,也就是说,一个小组里面哪个厂的人都有,还有派处所和局机关的人。 整编工作李学武交给了王小琴带领副大队长沈放,自己则是将三名中队长和副中队长叫到办公室开了一个整编会。 这种会议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直接下达整编规定,宣贯大队纪律,传达分局领导的指示精神。 未来三天将是治安大队的整编期,所有队员无论出身、职务、级别,一律按照平等对待。 训练任务由驻扎在此的支援团警卫连实施,政教任务由王小琴带领治安大队训练科完成。 其他训练任务则是在此后分步进行。 治安大队是李学武和郑富华一手组建的,但李学武并没有插手人事问题,这是根本。 在座的六位中队长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并不妨碍他指导工作和下达任务。 他在分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闯出来的名号也已经都知道了。 别看他在介绍车辆的时候笑容满面的,在这些中队长面前却是威严十足。 几个中队长都是郑富华千挑万选出来的,自然不会给李学武掉链子,也不会给郑富华抹面子。 无论他们背后有什么关系,在治安大队,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李学武的命令。 “以上就这么多,所有中队干部” 李学武看着人说道:“现在开始实施整编任务!” “是” 六人起身敬礼,齐声应是。 李学武站起身回了一个礼。 随着李学武的手放下,六人依次出门,去找自己的中队进行收心整编工作。 (本章完) 第460章 往哪跑 第460章 往哪跑 都是大队长了,都是副处级干部了,基础业务自然轮不到李学武来做,不然还要中队干啥。 趁着这会儿空余的时间,李学武把电话打到了保卫处综合科。 知道今天李学武要在分局这边忙,所以保卫处的工作都被于德才整理了,等着李学武什么时候回去处理。 李学武问的也是这个问题,就怕轧钢厂有紧急的事情。 好在,一切都在稳步进行中。 在电话的最后李学武问了一下支援灾区的李副厂长发回的简报。 李怀德在简报里除了描述了灾区的困难和需要外,还对厂里的应急工作进行了布置。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同身受。 李学武没让于德才等自己,先把李怀德的布置和要求转发给稽查科,等下午回去的时候再审批。 保卫处内部的业务,李学武还是有把握的。 放下电话,李学武又给红星训练场打去了电话。 这是每天必须要进行沟通的,魏同给李学武汇报了地震后,山上组织的应急预案建设和应急演练实施情况。 再一个,主要汇报了当前几个参训团队的训练情况。 除了正在挑选和组织训练的消防队以外,所有的参训人员训练进度正在加速。 在适应了训练强度和任务以后,这个时代的青年展现出了顽强的韧性和毅力。 有专业的武装训练团队指导和指挥,参训人员的技能水平稳步提高。 在电话末尾,魏同问了武器装备和文化、正治内容授课人员的准备情况。 按照训练进度,这一阶段的基础训练结束后,将要进行文化学习、正治学习和相关的特殊技能学习。 李学武给魏同解释了相关工作的进展,叫他安心抓好训练场工作,把心都放在训练场。 结束电话的时候魏同告诉李学武,交道口废品回收站的车上山了。 李学武没应声便挂了电话。 现在红星村的山上已经被设置成垦区了,属于支援团自行开垦的生活基地。 主要有牲畜放牧养殖、家禽养殖、野兔、野猪等肉类供应养殖农牧场。 其次便是这些支援团的战士们,训练之余在山上开垦出来的蔬菜和粮食种植区域。 今天老彪子带着张掌柜去的就是这个地方。 “哎呀妈呀,这儿全是山啊!真特么高啊!” 大春儿站在山坡上往下看了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不过他不会说横看成岭侧成峰啥的,只会说窝草山真高。 张万和也搭着手看了看群山,心里还在震撼上山时的场景。 李东家说的一块儿山确实是山,可特么没说是部队给看守的啊。 这特么什么实力啊! 他不知道,开车的老彪子也没给他解释,只是山口的执勤人员看了老彪子的证件便叫上山了。 来到山上给他的震撼还在继续。 山坳里筑墙养野猪,谁特么想出来的招儿,这猪圈是不是全国最大的? 不止是野猪,矿洞里养兔子,种植蘑菇等蔬菜,养鸡、养鸭、鹅,这是闯进三防建设的部队来了? 其实他猜测的差不多,李学武和闻三儿等人设计的便是这种混淆概念。 山上的东西躲不过去,但也不怕查。 部队垦荒那是有文件的,部队养猪等搞养殖也是有文件的,哪个村里没有养猪兵? 其次是山洞里面的东西,有山下的训练场背书,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算是村里上山干活儿的人都不知道给谁干的。 只有尹满仓连同一些连队干部知道,到年终岁尾了,各家各户得着实惠了,哪个煞笔会乱说去? 这就是李学武织就的大网,轧钢厂与红星村,红星村与回收站,回收站联合红星村与支援团。 以三家各种类型的单位作为主体,回收站作为隐形关联单位,联合了华清大学、分局、调查部、供销社等外围单位。 估计李从云和吴有庆也是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成为“外围”单位。 接到李学武的电话时还很惊讶。 “李处长啊,是我们的保卫队训练完成了?” 现在华清大学在轧钢厂只有这一件儿事儿了,所以对于李学武的来电,吴有庆当然这么想。 “呵呵,快了” 李学武站在办公桌边上,拿着电话笑道:“刚跟山上的训练场沟通完,你们的保卫在这个月底就能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了”。 “这是好事儿啊!哈哈~” 吴有庆拿着电话笑了笑,再次问道:“这个时间打电话,是要喝点儿啊?” “喝一定是要喝的”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不时走过的办公人员,今天是大队成立的第一天,万事开头难,也是开头忙。 “咱们合作的第一次就取得了这么丰厚的成果,是要喝一杯好好庆祝的” 吴有庆听话听音儿,笑着回道:“哈哈,你要是这么说,那这杯酒可就得我们李副校长敬你了”。 说着话看了看办公室的门轻声说道:“与轧钢厂在红星村进行合作,李副校长压力是不小的”。 “我知道” 李学武应了一声,说道:“我完全理解李副校长和您吴处长的艰难”。 “哈哈哈,不过现在好了” 吴有庆很是痛快地笑道:“谁能想到了,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而且血赚,哈哈~” 李学武要求人,话当然可着关系说。 “这是我们轧钢厂保卫处行事的一贯作风,绝不吃独食!” 说着话,点着吴有庆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那是关联单位,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关系,您说是不是?” “哈哈,当然” 吴有庆笑着说道:“说吧,李处长,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那好,我就说说” 李学武笑着将山上和山下都需要文化教员的事儿说了。 吴有庆听后哭笑不得地说道:“基础文化教育,你来华清找老师,是不是有高射炮打蚊子的嫌疑?” “我是找老师” 李学武拿着电话看了一眼轻轻敲门走进办公室的王小琴,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又挥手示意沙器之给沏茶。 自己则是拿着电话跟吴有庆说了个明白。 “我是找教文化的老师,不是华清的老师,你们华清的老师多金贵啊,学生不那么金贵吧?” 这会儿李学武言辞恳切地说道:“我们也不是用了不还,有想要来授课的学生,我们包接送,包吃住,包写相关证明材料”。 李学武的话可是让吴有庆茅塞顿开了,感情不是找大学老师,是来找大学生老师了。 要是这么说,那还真不是问题。 李学武所开出的条件,已经相当好了,既能有社会实践经历,又能获得相关单位的实习证明,这是顶好的事情。 别以为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就没有实习的任务,更多。 除了相关的学科实习,还有进厂实习和劳动,外加正治科目的知识分子劳动化锻炼任务。 那个时候都是喊“下厂十二天,胜读十年书”的。 “没问题,我这便跟领导汇报好,你什么时候用人就打电话来接” “好,那咱们月底见” “月底见,哈哈哈~” 李学武放下电话,笑着对王小琴解释道:“咱们的文化课老师落实了,华清大学的高材生,到时候还要请你给出个实习证明”。 “你这张嘴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王小琴坐在沙发上,虽然听了几句,但她没来的时候李学武都在扯闲蛋呢,等说到关键的时候,她都听见了,自然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什么事。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玩笑似的赞叹道:“好像什么事儿到你这儿都不叫事儿,都能迎刃而解”。 “哎呦,王政委啊,我也难啊”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沙发上,对着王小琴大吐苦水道:“左手一摊子事,右手一摊子事儿,哪个丢了都不成”。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王小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听出李学武的意思。 这话不无以退为进的意思,李学武这是在告诉她,他的工作忙,业务多,这边的事儿多要依靠她。 可王小琴不是来当这个大队长的,她也没想着当这个大队长。 有李学武在这儿,她就更不可能搞一些有的没的了。 无论李学武这几句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她都不能接这个话儿,那成什么了。 这会儿放下茶杯,王小琴看着李学武说道:“所有的组、小队、中队都已经编组完成,正在由各中队长组织带训”。 “嗯” 李学武坐在这边已经能影影绰绰听见喊操的声音了。 所有治安大队的队员,都要接受技能训练,也就是军训。 从基础科目重新开始,再回炉。 这玩意儿就像海里泡着的人,浪不退下去,谁知道谁光着腚呢。 李学武就是要把这些人拉到操场上溜溜去,看看是骡子还是马。 “万事开头难,这些人的来源复杂,还是要以规范和纪律进行约束才行” “这也是我要说的”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说道:“正治学习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李学武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每时每刻,训练标语、口号、拉歌、晚上的学习时间等等,这中队伍正治素质必须过硬”。 “明白了” 王小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虽说你在轧钢厂的工作也很多,但治安大队刚刚起步,你要多用心了”。 “会的”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随后看了眼站在门口示意时间的沙器之,对着王小琴说道:“走吧,中午饭的时间到了”。 两人的办公室对着,正房的东边两间是王小琴的办公室,西边两间是李学武的办公室。 而中间的一间是机关办公室。 “要不说缘分不浅呢” 李学武跟王小琴走出正房,边走边说道:“前几天见着黄干的时候我还说呢,咱们什么时候聚一聚,没想到今天就聚着了”。 “都忙呢” 王小琴穿着制服,看着院里各房间陆陆续续走出来的机关人员,跟李学武说道:“培训结束后不是提拔就是调任,手里都是一堆的事儿呢”。 “也是”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看一眼已经没人观看的停车场,说道:“我回来耽误的那些工作到现在还没梳理完呢”。 “你好的多” 王小琴跟几个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嘴上却是说道:“你是原地提拔,总比调任的好”。 李学武憋憋嘴,没再说什么。 这边的食堂就正对着操场,三层楼,不大不小,正合适上千人吃饭。 两人到门口的时候正赶上各中队长在训练教官的辅助下集合各自小队人员在楼前排队,按序列进入食堂就餐。 “团结就是力量,唱!”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 “我是一个兵,唱!”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军……” …… 这饭前拼一拼嗓门儿,是我部队的优良传统了,开胃又提神。 看见大队领导过来了,各中队长更是要拼一拼了。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看有序进入食堂的队员,和站在门口排队唱歌的队员。 “很有朝气嘛!” 王小琴的表情既不严肃,也不活泼,看着有点儿冷,可实际就是认真。 她是一个对待工作很认真的人,现在的这种训练氛围很是热烈,她想的更多的是,要把这种热情转化为实际效果。 跟着李学武进了门厅,看着宽敞明亮的食堂内,一倘倘摆放整齐的桌椅,支援团的官兵和治安大队的队员井然有序的就餐,很难看出这是双方搬进新家的第一顿饭。 李学武从沙器之手里接过饭盒,站在了打饭队伍的后面。 同样的,王小琴拿着饭盒站在了李学武的后面,两人边排队边说着话。 周围吃饭的人自然认识两人,即使不认识,也能从跟着的机关人员看出两人的身份。 在轧钢厂都好说了,那是企业,在这里不同。 李学武没和齐耀武商量,根本就没有设置常规小食堂,所有官兵同吃一锅饭,都在大厅就餐。 而仅有的几间包间儿,也是为了特殊情况准备的,就算是治安大队不对外,可总要来客人的时候,谈事情坐大食堂总是不方便的。 “厨子是哪儿请的?” 李学武歪着头往食堂里面看了看,带白帽子的人不大认识。 “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王小琴还真没想过厨子的问题,她今天来,能把工作开展起来都不错了,还能管着厨子? “可别是分局机关来的” 李学武转头看着王小琴笑着说道:“要是机关来的,说啥我都得把这尊佛给请走了”。 王小琴莞尔一笑,她昨天被调到分局的时候尝过大师傅的手艺了。 怎么评价呢,额……很难忘。 轮到李学武他们打饭的时候,李学武将饭盒放在台子上,笑着问道:“原单位是哪个的?” 打饭的厨子看了看李学武,从他脸上那道疤就认出这是大队领导了。 “首长,我们是团里的炊事班” “哈哈哈~不错”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端了打好的菜和馒头,转回身往餐桌走去。 “手艺还真不错” 王小琴坐在李学武的对面儿,看着饭盒里的土豆炖白菜,嘴上夸奖道:“可能是习惯吃食堂了,就觉得这食堂的饭菜好吃”。 “我倒是觉得只要不用自己伸手的饭菜都好吃” 李学武顺着王小琴的话逗了一句,在说完后还补充道:“分局的食堂除外啊~” “哈哈哈~” 沙器之端着饭盒坐在了李学武的旁边,他是轧钢厂的秘书,可跟着李学武已经习惯了,分不出工作是给谁干的了。 反正跟着李学武到处跑,能干的活儿全都干,处长只要没说不用他跟着的,就得跟着。 今天在这边也是没闲着,帮李学武把办公室收拾出来,又把该准备的资料准备好。 即使是分局的材料,他也给李学武归置好了。 沙器之倒是觉得在这种砖瓦房里办公舒服些,光线不是那么的足,出来进去的也方便。 而且这边是在城里,干什么都方便些。 “呦,倒是等等我啊!” 沈放端着两个二大碗走了过来,跟李学武先打了个招呼,又跟着王小琴打招呼道:“王政委好”。 见着李学武放下筷子要给介绍,便笑着说道:“昨天在分局见着了,郑局已经给介绍过了”。 王小琴等着沈放在自己身边坐下后才笑着说道:“沈放同志跟我一起办理的人事关系”。 “那还真是有缘”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馒头,看着沈放问道:“人送走了?” “走了,不然还留他们吃饭啊?” 沈放吃了一口菜,随后说道:“该谈的都跟轧钢厂的人谈了,我看订出去不老少”。 “差不多” 李学武看了一眼大院儿的方向,说道:“轻型巡逻车还是比较有优势的,很适合保卫处用”。 “看得我都眼馋了” 沈放笑着说道:“我要还在所里,准跟你求一台”。 “现在好了,天天过瘾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逗了一句,随后说道:“不过这三台车也就当展车给那些人看看,下午就得送去山上,得作为教学用具,给山上那些人用用”。 “听说了” 沈放拿着馒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后续的车辆多暂配,能配多少?” “得看具体情况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菜汤,回道:“估计二十台车还是有的”。 说完又看着沈放补充道:“不过装甲巡逻车和通讯指挥车只有那么两台,多也是多的羚羊巡逻车”。 “有羚羊就满足了” 沈放放下二大碗,说道:“全大队四百多人,运输是个问题,分局一台车都没给配,郑局说了全靠咱们自己”。 “嗯,这是先前就说好的” 李学武点点头,应了一句,随后说道:“运输车等一等,我看看能不能搞到依卡路斯的旧车,改装成运输车”。 “你算是摸着窍门儿了” 沈放看着李学武逗笑道:“人家都打开机器盖子瞧了,知道你的机器是旧的了”。 “知道又怎样?”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又没说机器是新的,甭管这猫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哈哈哈~” 见着李学武这么说,沈放和王小琴都笑了起来,他们都想起李学武在忽悠那些人事的表现了。 李学武则是边吃着饭边说道:“我要是有钱,咱们全都用新车,可这不是没有嘛,就差把脑袋卸下来当车轱辘使了”。 “我看呐,有车用就不错了” 沈放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以前我们所全靠两脚蹬,紧急任务的时候才能750呢,现在这种六座羚羊,正适合咱们用,方便”。 “哎!~” 李学武敲了敲桌面,道:“做事嘛,还是务实最重要,他们不知道那车是我从他们手里收回来改装的吗?都不是傻子嘛!” 这个沈放在现场就听人说了,有的厂保卫处领导说前几天这李副处长倒出收破烂,感情在这儿发财了。 看着两人赞同的表情,李学武继续说道:“可知道归知道,我把车重新修好了,重新配了件儿,改装了,那不是钱吗?” “所以我说合适的嘛~” 沈放笑着说道:“不过你这个价格嘛,听着是不贵,可……” 王小琴知道沈放的意思,笑着道:“说是以前多,可就比两千少一块钱,怎么定的价啊?” “两千那是标准价,减一块钱是为了交个朋友嘛” 李学武吃饭快,三口两口把饭菜吃完了,由着沙器之把饭盒接走了一起去刷,他则是正了正神色,看着沈放说道:“该说的我跟王政委已经说了”。 沈放见着李学武的表情,也把手里的馒头放下了,认真地听着李学武说话。 王小琴则也是放下了手里筷子,听着李学武的交代。 “轧钢厂那边最近工作很紧,我不可能把一天的时间都放在这边” 李学武看着沈放说道:“咱们大队是什么性质我就不再跟你多说了,只有一个要求,努力训练,随时反应”。 “明白” 沈放看着李学武正色地回道:“24小时全天备战单位,我已经把行李卷背进办公室了,训练不出个样儿来,我不回家”。 “辛苦了” 李学武点点头,恳切地说道:“具体的业务你要多熟悉、多负责,咱们三个一条心,努力把治安大队拧成一股绳,别让支持咱们的人失望,也别让咱们自己失望”。 “是!” 沈放和王小琴均是齐声应了一个是。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收拾好了,便站起身说道:“你们慢慢吃,我现在就得赶回轧钢厂”。 在两人的目送下,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出了食堂的大门。 李学武给工作的时间做了个规划,每天早上去轧钢厂处理事务,十点多要是没事儿就来治安大队,吃了中午饭,下午三点多再去轧钢厂。 两边都得雨露均沾,能忙什么忙什么。 总不好把场面张罗起来了,却把所有的工作甩给两人,那不是叫人家说自己是蹲着茅坑不拉屎嘛。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拿了公文包到达停车场的时候,韩建昆已经把车准备好了。 “吃饭了吗?” “吃了,处长” 韩建昆微微侧过头回答了李学武的问话,随后在李学武两人上了车以后把车开出了大院儿。 人进入大院儿基本都是走正门的,车则是走东跨院改的停车场大门。 正门口有警卫站岗,停车场这边也有。 李学武看了看团部停在这边的绿色吉普车,没怎么担心治安大队的车辆不够用。 只不过是出任务的时候麻烦点儿,要用布罩把团部车的车牌子罩上,免得引起误会。 —— 张万河他们的中午饭是在尹满仓家里吃的。 还行,春天自己种的小白菜和水萝卜,蘸点大酱吃真爽口。 尹满仓为了招待这这一行人,特意从山上弄了只兔子。 赵雅军他姑身体不好,不能下地,这园子收拾的还成的。 吃饱了喝足了的张万河,由着尹满仓的安排在炕上载歪了一会儿,大春儿和大强子也谢了赵家二姑给找的枕头躺了。 这边看着村长带着老彪子走了,家里的妇女也走了,大强子这才开口跟掌柜的问了起来。 “掌柜的,咱们这是要……卖身?” 张万河一听大强子的话便是一皱眉头,话难听,可是实话儿。 “什么卖身?” 大春儿已经迷糊了,都要睡着了,听见这个词又醒了。 “谁卖身了?” “滚犊子!” 大强子骂了他一句,道:“你特么都乐不思蜀了!” 大春儿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嘴里嘀咕道:“说就说呗,关我四叔啥事儿?” 大强子也懒得搭理这块儿料儿,看着掌柜的轻声说道:“掌柜的,万不可受制于人啊,不行咱们跑吧”。 “往哪儿跑?” 张万河眯着眼睛看着顶棚说道:“当我决定要跟他做这趟买卖的时候咱们就跑不了了”。 “怎么不能?” 大强子强硬地说道:“咱回老家,我就不信他们能撵山上去”。 “呵~” 张万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回不去了”。 说着话,歪过头,看着大强子说道:“咱们能进山,弟兄们呢?那些指着咱们活着的乡亲呢?” “唉~” 看着大强子微微皱起的眉头,转回头,轻叹道:“现在你知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的意思了吧?” “那也不能受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摆布吧?” 大强子皱眉道:“他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脸的奸诈相,尤其那个满大街!” “呵呵呵~” 张万河无奈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知道,知道大强子心里不服气,他也不服,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跑,往哪儿跑。 也不看看山上那些兵,也不想想他们一下火车,到了交道口这边跟人打听脸上有道疤瘌的大高个儿,那些地头蛇闻之色变的表情,好像老鼠见着猫一般。 他们本想着情况不对,按照计划另寻别路的时候,麻烦来了。 呼啦来了好些人,点明了去哪儿找人,该干啥干啥,要是敢乱跑,人家把家伙儿掏出来了。 他们倒是有更厉害的,可这是哪儿,他们不想死,只能由着这些人逼着来明的了。 就算是地头蛇们畏之如虎,不叫他们玩儿暗的,可也没怎么害怕。 因为这还不是叫他胆寒的,让他胆寒的是,李学武与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这一路的。 玩儿黑的不是,让玩儿黑的畏惧的能是啥! 其实昨天晚上被截住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李学武的背景这么扎实。 那个四合院不大像是绺子,倒像是李学武故意露给他的弱点,告诉他愿意跟他坦诚相见的意思。 今天来了这边才知道,什么特么绺子,这直接就是一片山。 看看山底下那处大院儿,再看看山上的设备设施。 这特么…… 自己何德何能啊,这……这不是欺负人嘛! 昨晚自己是不是拿钱磕碜人家了? “呵~嗯~” 昨晚自己是不是拿刀子逼着人家了? “呵~嗯~” 昨晚自己是不是跟人家吹牛哔了? “呵~嗯~嗯~” “你特么属猪的啊!” 张万河这边想一句,大春儿的呼噜声在那边应一句。 躺在中间的大强子正心烦着,一脚踹在大春儿的屁股上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是真心大啊,给你卖了都特么不知道!” “呵~什么卖?” 大春儿被一脚踹醒了,转过头看着大强子问道:“又卖什么了?” “卖了你!” 大强子恨恨地骂了一句,转过身躺下了。 大春儿吧嗒吧嗒嘴儿,闭上眼睛继续睡,嘴里嘀咕道:“特么的,刚梦见牵上那个边疆娘们儿的手,就特么叫你给我踹醒了”。 “怎么不踹死你呢!” 大强子实在跟这瘪犊子生不起气,看着掌柜的说道:“您真要交账本?” “交” 张万河眯着眼睛说道:“不交也得交,交了能活,不交都得死”。 “他就这么牛哔?” 大强子怎么都没看出那什么东家有能耐,偷鸡摸狗倒是强项。 “他总不会带着山上那些人去斗那条疯狗吧?” “不可能的” 张万河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那姓于的就是条狗,背后还有人呢”。 “能沿着铁路线找我们的人?” 大强子直到现在还对那次大逃亡记忆犹新,好悬好悬就交代在那边了。 要不是有趟佳木斯的火车路过,他们扒了上去,躲过一劫,说不定骨灰都散没了。 “比你想的还有能耐” 张万河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叱咤风云的老梆子了,在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直接被人打到了家门口,挡都挡不住,抱头鼠窜来了关里避风头。 要不是多年的老关系给他策应,说不定让人家连窝儿端了。 为什么说于敏是疯狗,因为这王八蛋直接动用钢城强力部门的人来查他们。 跟李学武这边一样,都是玩不起的主儿。 大强子看着掌柜的为难的模样,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糟糕,浑身无力地躺在了枕头上。 “不一定是坏事” 张万河轻声说道:“这位李东家所求甚大,没看的上咱们那点儿家业,倒像是看上咱们手里的门路了”。 “掌柜的,您说的是……?” “嗯” 张万河微微地应了一声,道:“还记得他第一次来见咱们都干了啥吗?” “您是说他也搞……?” “不搞,不搞弄山上这些东西干啥?” 张万河肯定地说道:“没听他说还有海货嘛,这是条过江龙,要在东北大吃四方呢”。 “先打死那条疯狗再说吧” 大强子还是看不出那个疤瘌脸有什么过江龙的能耐,就算在京城有势力,在钢城还有势力? 要是在钢城有势力为什么不直接灭了那些人啊?何必饶自己这边一遭…… 不对! “他是故意的!” 大强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激灵的一下子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掌柜的说道:“他是故意让那个满大街拉咱们下水的!” “呵呵,躺下” 张万河毫无惊讶地示意大强子躺下,笑道:“咱们早就都是局中人了,说不定在见第一次面的时候人家都想到咱们怎么死的了”。 “这王八蛋!” 大强子恨恨地捶了一下炕,咒骂道:“我就说关里人全身都是心眼子!” “技不如人,得服” 张万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嘴里轻声安慰道:“如果他能养起咱们,对咱们一视同仁,我就服他,倒轻松了”。 “掌柜的……” 大强子看了看掌柜的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实在是嗓子哽咽,不知说什么才好。 “呵~嗯~” “呵~嗯~” …… 他这边正感动着呢,身旁的瘪犊子又特么呼噜上了,自己的节奏都特么被打乱了! —— 老彪子跟尹满仓沿着村里的路去了训练场大院儿,这边还有支援团一部分机关在,赵振华政委也在。 齐耀武下山后,这边的训练和山上的事情都由赵振华定夺,今天的拜访也是早就定好的。 上次李学武能说的基本都说了,这次也就是研究一下细节。 对于李学武的这个代言人,赵振华却是没有因为其其貌不扬的外表而轻视。 跟这个村的书记一样,都是那种狡猾的人。 老彪子可是自我标榜最实在的人,在谈话的时候也是满脸的憨笑。 其实也不用三人吵,该分的已经分完了。 山上的一切产出三家平分。 村里出地出人,团里出人出力,回收站出钱出销售。 猪、牛、羊、鸡、鸭、鹅、兔子等肉食牲口家禽,一应养殖和照顾都由村里和团里出人出力。 山上的耕地、果蔬等种植,也是由两家出人出力。 在安全防卫上,由团里负责,村里协助。 回收站则是负责出钱买种买肥,卖肉卖菜。 按照老彪子的预计,今天是第一个年头,可能要吃点儿苦,等明年,只要规模正常化,那团里和村里自给自足不成问题,还能有余钱改善生活。 当然了,现在定下的合作内容村里人是不知道的,即使被安排上山干活儿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的。 军民一家亲,互相帮忙等等~ 到了上秋,可以反过来嘛,团里支援村里一些肉和钱,那也是正常的嘛。 只要理由正常,那就一切正常。 三人商量好各个项目的实施方式和地点,包括养殖的方式和方法。 现在上下山的路越来越好走,等以后交通便利了,更方便山上的东西下来了。 闻三儿和李学武研究过,现在这种出货方式还是最赚钱的,在闻三儿和二孩儿的手里,客户很稳定。 由于闻三儿谨慎小心的性格,在这方面从来没出过问题,客户都是一对一上门服务。 闻三儿这边的东西越来越丰富,这些人也不再去黑市了,危险系数大大的降低。 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在外面该怎么喊口号怎么喊,回到家还是那桌子五谷丰登。 谁傻啊? 等把话说完,老彪子又跟着尹满仓出了大院儿往回走。 尹满仓抽着烟随口问道:“那三个关外的是干嘛的?” “二孩儿的表舅” 老彪子的嘴就特么跟三大爷的自行车车轱辘似的。 不是原来那个圆的,是闫解放出去撒野让人砸瓢的那个。 上午尹满仓问的时候还说是远方表大爷呢,这会儿又特么是表舅了,反正没特么个准话儿。 尹满仓也没大在意,这帮小子玩儿的忒玄乎,他没怎么了解,光是看着跟自己办的这些事儿都觉的浑身打颤。 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自己有几个脑袋够毙的。 不过现在看着这张关系网很牢靠,自己那个亲戚是懂得织网的。 老彪子这会儿抽着烟,眼睛在村里乱晃。 “姑父,你们村有没有好看的小姑娘?” “嗯?” 尹满仓苦笑道:“自从小鬼子被打跑,可就没人在我们村儿问过这种问题了”。 “哈哈哈~” 老彪子干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嘛,您看我这岁数也不小了,都快二十了,再不找媳妇儿都老了”。 “……” 抱歉各位,我本在沈阳,因媳妇儿爷爷病危,媳妇儿又带着身子,我一人昨天赶到河北,今晚爷爷情况不大好,要在床前照顾,今晚的章节没有检验,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之处望各位海涵。存稿还有,我尽量不断更,武文弄沫敬。 (本章完) 第461章 坏男人 第461章 坏男人 尹满仓要不是看他长得壮实,真想给他一脚,这说的是人话? “你要是真想娶,我现在就能给你订下来” “订!” 老彪子梗着脖子四处撒么着问道:“但可得说好了啊,要漂亮的,越漂亮越不嫌漂亮”。 “村头儿王寡妇长的好,你要不要?” “那还是给您留着吧,我还年轻……” “去……” 两人逗笑着回了家,这会儿张掌柜三人已经醒了,正跟炕上坐着喝热水呢。 赵家二姑回来给倒的茶水,见着老彪子回来,张万河便问了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就走” 老彪子回了张万河的话,转头对着赵家二姑说道:“二姑,上次去厂里还见着尹群了,说是等放假就回家来”。 “好好” 赵家二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要是李学武那边来的人,她总想问问儿子的情况。 可每次都被尹满仓挡了回去,尹满仓是知道儿子情况的,因为他经常去轧钢厂办事儿。 不过尹群的性格随了他母亲了,有些腼腆,也可能是青春期,跟自己父亲也是说话不多。 尹满仓知道媳妇儿的担心,不过还是瞪了一眼。 “在他二哥手底下还能亏了他?该干嘛干嘛得了~” 训了媳妇儿一句,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吃完晚上饭再走吧,反正回去也没啥事儿”。 “甭了,您这儿也没有应等儿姑娘,我不愿意多待了,哈哈哈~” 老彪子开了句玩笑,看着张掌柜三人已经下炕穿好了鞋子,便也转身往出走。 尹满仓嘴上还是客气着想要留他们吃晚饭,可老彪子哪里肯开夜车。 “姑父,得回去的,家里还有事儿呢” 老彪子由着张万河他们先上了车,自己站在车边对着送出来的尹满仓夫妻两个解释道:“国栋的奶奶今天埋的,晚上武哥有安排”。 尹满仓听见这话便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不往山上来个信儿,你们这不是……” 老彪子笑着摆摆手解释道:“甭多心啊姑父,谁都没告诉,按照国栋的意见,一切从简”。 听见老彪子的解释,尹满仓这才住了要训斥的话,关心地问道:“啥时候没的?” 老彪子这会儿上了车,边打着火儿边回道:“昨个儿早上没的,到寿七十三”。 “嗷呦” 尹满仓脸色肃了肃,惋惜地说道:“回去多劝劝国栋节哀吧”。 “得嘞,姑父,您忙吧” 老彪子踩了油门打了方向盘便往出开了,张万河等人则是趁这会儿跟尹满仓拱拱手道别,算是谢过招待之情。 看车吉普车一溜烟儿开出大门,尹满仓背着手往回走,赵家二姑则是问道:“国栋是谁?” “学武的把兄弟儿” 尹满仓随口说道:“去城里见过几次的,挺实在个孩子”。 赵家二姑跟着进了屋,问道:“你跟他们弄得那些,不会有啥事儿吧?” “娘们儿家家的懂什么!” 尹满仓皱着眉头训了一句,随后叮嘱道:“别出去胡咧咧去啊!” “我知道” 赵家二姑嘴里应了一句,颇为担心地说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跟那些小伙子……” 二姑还要磨叨,却是被尹满仓的眼神制止了。 “你当这是啥?” 尹满仓抬手抻了抻肩膀上披着的中山装,点着虚空说道:“这是工作,是你一个娘们儿能过问的?” 二姑憋憋嘴,可不敢再说这事儿,挨着炕边儿坐了,有些闷闷地说道:“要是家里过的好,就让小群回来吧”。 “想都别想!” 尹满仓一想起儿子就来气,盘腿儿坐在了炕边,拉过烟笸箩,边卷着旱烟边说道:“他这辈子都别想回村儿来!” “那还能在外面待一辈子啊!” 要说起儿子,二姑是敢跟尹满仓吵吵几句的,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呢。 “你们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 尹满仓拿着卷好的旱烟舔了唾沫固定了纸,拧了一头儿的纸捻儿,划着了洋火儿点了烟。 抽了一口,这才说道:“那城里是啥生活,这农村是啥生活,你还想着小群回家来,跟你我似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可现在……” “现在个屁!” 尹满仓没叫媳妇儿说出口便给打断了,道:“你知道今天出太阳,明天就一定出啊?” 说着话,边抽着旱烟,边眯着眼睛嘀咕道:“你就见着东西好了,没见着置办那些东西担着啥风险呢~” “担风险你还干!” “不干?呵呵~” 尹满仓冷笑了一声,道:“村里人都叫那小子玩儿成鬼了,那训练场就是那鬼头灯,我敢说不干,明天我就得下地干活儿去!” “那咋这样!” 二姑惊讶地看着丈夫,道:“这雅芳二小叔子是要害你?” “我值几个钱?” 尹满仓抽了一口烟,道:“你不懂,甭瞎操心了,小群那边有他照顾呢,错不了”。 他也知道媳妇儿担心儿子,那也是他儿子,也担心。 可那儿子不能再养在家了,都要被媳妇儿养废了。 腼腆的样子哪里像个大小伙子,以后还不叫人活吃了去。 他这书记的位置要准备传给儿子的,想的就是让儿子在外面闯荡出来,能拿起个事儿来,到时候回来好接班儿,村里人也不至于说什么。 再一个,他不愿意跟媳妇儿说李学武的事儿,也是怕媳妇儿说走嘴了。 这人心啊,能猜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只有现在看,那小子的一步步布局才看得明白,哪里是顾及亲戚感情,帮着村里人啊。 就大嫂是村里出去的,就值得这么照顾? 说破大天了尹满仓都不信,以前都被这小子给画的大饼迷了眼了,现在上了贼船,再想下去都难了。 他不知道山上那些东西要掉脑袋吗? 可不做不行了,漫说李学武要恼火,就是村里人也不允的。 每年都从村里招工,那是什么待遇? 工人,那就是顶流! 这个训练场自打建成以来,这村里人的嘴里就没断了这个话题。 光是训练场后勤从村里采购的东西都叫村民乐匹燕子了,块八毛儿的,在城里人不叫啥大事儿,在农村是要打掉脑袋的。 就说这猎狗,现在哪家不养啊,10块钱顶半年零儿了! 村里谁都没注意,尹满仓能不注意? 他是书记,是要看村民思想动态的,这小子把一块儿又香又好吃的大肥肉吊在这儿,谁不拥护训练场? 尹满仓支持训练场,那他就是书记,就是带头人。 等有一天有人反对训练场,可能当天晚上他们家人就得在山里某处地方“迷路了”。 什么特么姑父啊,玩蛋去! 别说这个时候风气好,黑天的时候也“黑”着呢。 —— 李学武的车是下午十二点四十六到的厂大院儿办公区,人是十二点四十七被徐斯年截住带去的主办公楼。 “咋地了?” 李学武跟着徐斯年边上楼边问道:“火上房了?都不叫我回办公室歇口气儿?” “没给分局那边打电话催都够给你面子的了!” 徐斯年手指指了指楼上,说道:“上午厂长办公会开了个稀碎,下午这会儿要开书记办公会,厂长想找你谈谈”。 “我特么又不是谠委委员,书记办公会找我干屁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抱怨道:“是不是你给我下绊儿了?” 徐斯年看着脚步放慢的李学武苦笑道:“你可冤枉死老哥了,我啥时候给你下过绊子啊!” 说着话用手轻轻搭了李学武的胳膊,轻声说道:“上午跟维洁书记谈了有一阵儿,不大对劲儿”。 “关我毛事儿!” 李学武一脸无辜地看着徐斯年,说道:“我最近都忙的脚不着地儿了,怎么扯到这儿了?” 说着话胳膊肘怼了一下徐斯年问道:“只不是有啥情况?” “怎么扯的你还用得着问我?” 徐斯年撇着嘴看了看李学武,轻声说道:“你当人都瞎啊,啊,先前跟谷副书记鼻子不是鼻子的,现在有说有笑的,因为啥你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啊~” 李学武“茫然”地说道:“这特么汇报工作都不正常了?咱俩比跟她还亲近呢!” “你以为呢!” 眼瞅着到三楼了,徐斯年瞪着眼睛说道:“现在厂里谁特么不知道咱俩关系好!” “码的,绝交了啊!” 李学武愤愤不平地上了三楼,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工作没法儿干了,朋友都不能交了”。 徐斯年要骂街的心都有了,明明是这小子嘴里没准话儿,怎么现在还特么委屈上了。 得了,谁让自己是大哥呢,哄哄吧。 “哎,跟厂长可不能耍捶啊!” 临进门前徐斯年拉住了李学武叮嘱道:“上次的事儿是特殊情况,现在你可是处长,不能乱来”。 “放心吧,我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孩子” 李学武回了一句,敲了敲门,便进了办公室。 徐斯年站在门口琢磨了一下,低声嘀咕道:“二十比特么十九还不是东西呢!” 嘀咕完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等消息去了。 李学武这边跟杨凤山已经坐在办公桌两边抽上烟了。 现在他是副处长,但主持一个处的工作,在杨凤山这边儿也是有面儿的了。 杨凤山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听说昨个儿有人去你那儿闹去了?” “呵呵,没那么邪乎”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抽了一口烟,说道:“就是家属不大理解,找我问问情况”。 这事儿既然已经处理了,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不值得说道。 再一个,杨凤山问这个也不一定是啥好意,不是看热闹就是想敲敲自己。 回了杨凤山,李学武伸手在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看着对面的厂长说道:“咱们机关啊,听风就是雨,我那边是蚂蚁大小的一个屁,到您这儿就是龙卷风了”。 这比喻……杨凤山听着有点儿那啥。 “嗯,有些同志思想意识还是认识的不到位啊” 杨凤山点点头,说道:“你在地震时期对于谣言的处理是正确的,杨书记也认同这一点,说你治安工作做的好啊”。 “都是本职工作”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为人民服务嘛!” 杨凤山看了看李学武,这小子最近语录用的有点儿勤啊,什么情况? “你的能力我一向是不怀疑的” 杨凤山将手里的烟卡在烟灰缸上,双手搭在一起靠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相信你也听说了,这次地震给咱们厂工人的居住环境带来了相当大的挑战和考验,书记和我都比较关注改善工人现有居住环境的问题啊” 李学武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对面儿,微微皱着眉头,听着杨凤山的话。 “当天回来我们这几路领导坐在一起沟通了一下,形成了较为统一的意见” 杨凤山说完便看向李学武,眼神里都是问询。 “嗯,看见了” 李学武伸手弹了弹烟灰,道:“我赞成厂领导的决议”。 “呵呵” 杨凤山轻笑了一声,往前探了探身子,认真地说道:“我想听听你的具体意见”。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这不在保卫处的业务范围内吧?” “你是处级干部,要在思想上做轧钢厂的主人啊!” 杨凤山微微垂下了头,双手放在桌子上,也不去动自己的那根烟。 “轧钢厂不是我的,也不是杨书记的,不能什么事儿都我们关起门来定,我们也是愿意听听门外的声音的” 李学武看了看杨凤山,这特么是说自己呢吧,愿意听门外的声音你倒是把门打开啊,为啥开会的时候老关着门啊? 看样子这谷维洁玩儿的一手好牌啊,都知道啃下家儿了顶上家儿了。 “房屋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学武动了动手指,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冻都不是一天,那解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开了”。 杨凤山点了点头,拿过笔记本和钢笔,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则是将自己的烟也卡在了烟灰缸上,道:“我不反对工人住的好,但我就在想,钱打哪儿来啊?” 杨凤山看李学武把皮球踢到了自己脚下,笑了笑,拿着钢笔说道:“这也是我们在考虑的问题啊,所以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嘛”。 李学武没想到杨厂长的球技这么好,一定不是国足出来的。 歪了歪脑袋,问道:“您不会盯上我们处那点儿办案特殊经费了吧?呵呵~” 看看,这嘴多会说,那么多的小金库现在成了办案经费,领导要挪用? “呵呵呵~” 杨凤山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道:“我倒是希望你点石成金的本领更强一些啊,不仅仅解决一处的经费问题,最好把全厂的问题都解决了”。 “那我可就抢了吕处长的饭碗了,哈哈~” 杨凤山说他搞小山头儿,李学武就骂财务处处长是废物,这叫合理反制。 财务处那就是杨凤山的自留地,骂财务处长跟骂他一个样。 两人看似在开玩笑,实则已经拎着大砍刀拼上了。 杨凤山眯着眼睛微笑道:“要是能解决厂里的经费,不,解决居民区建设的经费,我把这个厂长让出来给你都行”。 以退为进?步步紧逼? 李学武拿起烟头抽了一口,道:“出了个二十岁的副处长机关里都风风雨雨的,要是出了个二十岁的厂长,怕是要闹破天了呦~” “有这份自信就是好的” 杨凤山用手里的钢笔点了点桌子,认真地说道:“就像我说的,这厂是咱们大家的厂,是咱们的家,你李副处长也不忍心工人兄弟姐妹住着危房吧?” “我本来是想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拒绝您的” 李学武看着杨凤山说道:“可我承受不起您说的这个重担啊”。 说着话点了点手里的烟头儿,道:“钱嘛,厂里拿不出多少来吧?” 杨凤山没有回答李学武的话,这个时候的厂经费预算对处级干部是公开透明的,谁都能看到。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那只能从结余的钱出了,今年结余的只有边疆一行带来的效益了”。 “是有这么个打算” 杨凤山并没有隐瞒或者不好意思,这钱也不是李怀德和他李学武的,作为厂长是有权利动用的。 更何况这是上了班子会议的,李怀德都不敢反对的事情,你李学武能怎么着? 按照大领导的指示,事情可以办,但是必须抓住了缰绳,不能让马乱跑。 现在账上这笔资金就是要跑的那批疯马,多待一天都是某人猖狂的资本。 所以要用起来,用在自己的手里,让这股资金成为自己成绩。 领导嘛,成绩第一,恰饭,斗争,不寒碜。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次的收益都不到完全建设用款的十分之一吧,后面的大窟窿拿啥堵?” 糊弄鬼呢? 脑子一热就上马,后面不是一地鸡毛嘛~ 这次牛羊肉轧钢厂在边疆赚了一百多万,可距离李学武计算的建设预算还差老大一截儿呢。 开始这几栋楼能建起来了,后面的呢? 拿纸糊啊! 李学武才不参合他们这些破事儿呢,今天杨凤山的意思明显就是不想带李怀德玩儿,不然不可能在李怀德没在家的时候这么着急办这个事情。 再一个,厂长也不是真心要问他的计。 而李学武要挑明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时期必须有李怀德参与。 倒不是他对李怀德多么的衷心,未来李怀德不能倒,更不能掉队。 就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没有一个挡枪眼儿的,他有几个脑袋够枪毙的。 “所以要问问大家的意见嘛” 杨凤山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把钢笔放在了笔记本上,说道:“集思广益,集腋成裘……” “就是把保卫处拆了,也倒不出一层楼来” 李学武正色地说道:“想要办这个事儿,必须从联合企业身上想办法”。 “说说” 杨凤山并没有在意李学武打断了他的话,将欲取之,必先允之嘛。 “按照李副厂长的设想,未来三年内,用边疆的这次盈利构建一个三产联合综合体,整合周边工厂三产资源,在解决工人家属就业问题的同时,实现资源反哺” 听着李学武解释了这么一大段,杨凤山在本子上也记录着。 “现在抽调这笔资金无异于杀鸡取卵”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道:“住房问题不解决工人有困难,动了这笔钱以后会出现更多的困难,到时候没有联合企业的反哺,工人居住问题会日益的严重”。 把杨凤山心里的绳子头揪出来系了个中国结,让他纠结去吧。 “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怎么衡量还是要看厂领导的意见”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不过我还是建议等李副厂长回来,把联合企业的事情理顺了,两条腿走路嘛”。 杨凤山看了看站起身的李学武,皱着眉头道:“逝者如斯夫啊~” “呵呵,江郎才尽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上午在分局那边忙来着,下午还有好些工作要忙,领导您看?” “嗯” 杨凤山点点头,道:“你的意见我们会考虑的,去工作吧”。 “是” 李学武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好像在领导办公室装了监控似的,李学武一出来便见着徐斯年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抽着烟等着呢。 “你那屋能听见领导说话?” 李学武走到徐斯年办公室门口往里听了听,一副好奇的模样。 徐斯年苦笑道:“别扯犊子了,啥情况?” “我特么还问你呢!” 李学武看了看走廊里的人,轻声说道:“鸿门宴~” “???” 徐斯年现在就是满脑子的问号,这几天厂里的风气好像不大对啊,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 “别闹,你不会跟……?” “呵呵” 李学武撇撇嘴,没回答徐斯年的话,转身下了楼。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又看了看领导的办公室方向。 “嘶~” 他现在觉得手里的烟都不香了,又要斗? 杨凤山也不想斗,可不得不斗。 今天上午跟谠委的谷维洁就没谈拢,这会儿试探了李学武,看了真要出问题。 如果李怀德和谷维洁走到了一起…… 看了看走进来的徐斯年,杨凤山问道:“之望厂长在家没有?上午提出的建设意见还有些事情,请过来一下”。 “好,我这就联系” 徐斯年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领导的办公桌上,随后便出门联系邓副厂长了。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还是一副平常的表情,等进了自己办公室,徐斯年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现在找邓副厂长,这不是火上浇油嘛,要糟糕! 邓之望来的很快,他那边工作并不复杂,没有那么多的工作,接到徐斯年的电话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厂长” 一进屋,邓之望招呼了一声,便被杨凤山请去了沙发那边就坐。 “之望同志,坐” 杨凤山示意站在门口的徐斯年沏茶,自己则是跟邓之望坐在了沙发上。 “上午的会开的不顺畅,找你过来再商量商量” 听见杨凤山这么说,邓之望的内心跳了跳,这厂长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厂长,工程处这边我正在催,尽快给您方案……” 邓之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凤山摆手制止了。 “这个不急,请你过来是想谈谈建设预算的事儿” 杨凤山从烟盒里抽出两颗香烟给了邓之望一根儿,由着端茶过来的徐斯年递了火柴。 “厂里现在的预算你是知道的,年前并没有做出这笔预算来” “是” 邓之望皱了皱眉头,划着了火柴点了自己的烟,说道:“虽然工程处还没做出具体的方案,但是初步的启动资金少于不了两百万”。 “是啊” 杨凤山看了一眼伺候完便出门了的徐斯年,对着邓之望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结余有一百多万,你和玉农厂长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居民区的工地开起来”。 “您是说……?” 邓之望可不是傻子,自然听明白了杨凤山话里的意思。 只是这会儿有点儿不相信馅饼会掉在自己的前面,犹豫着问了一句。 “嗯” 杨凤山抽着烟,眯着眼睛说道:“不仅仅是居民区的事儿,联合企业也要抓起来,我和书记是支持你的”。 “厂长~……” 邓之望有些激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杨凤山的样子,又想到了那些资金的问题。 这可不是一百万的事儿了,要想把居民区搞起来,又要把联合企业从李怀德的嘴里抢出来,这无异议直接跟李怀德开战了。 那笔钱虽然在财务处的账上,可有一部分被边疆办事处截留了,那边也是要用钱的。 再有,李怀德不在家,这么搞,真的没有团结可言了。 可看着放在眼前的机会,邓之望不想放弃,只要撑过去,手里有着联合企业的经济权,有居民区的功,那他邓之望在轧钢厂算是站住了脚儿了。 景玉农会不会答应? 一定会,有书记和厂长的支持,自己稳赢了。 自己可以和景玉农分润联合企业的人事权嘛,也可以拿出居民区的经济功。 他不贪,只要最后能到常务副就行。 杨凤山看着邓之望越来越坚定的眼神,轻声说道:“地震过后,可是有很多人搬到宿舍挤着呢,住房问题迫在眉睫啊”。 “厂长,我是主管建筑的副厂长,这件事我义不容辞” 邓之望在烟灰缸里拧灭了烟头儿,言辞肯定地说道:“我这就回去找工程处研究”。 “嗯” 杨凤山点点头说道:“我这边跟玉农厂长沟通一下,尽快落实这项工作”。 “明白” 邓之望没打开带来的文件,知道现在说的不是这个事儿,站起身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杨凤山眯着眼睛看了看邓之望的背影,看了看手里的半截香烟,嫌弃地怼灭在了烟灰缸里。 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上,拿起电话打给了景玉农。 ——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给沙器之使了个眼色。 沙器之转回身走出去关了办公室的门,走到门旁抽起了烟。 “喂?” “领导,风刮偏了啊” “是嘛~” 李怀德站在救灾指挥所电话室里,皱着眉头说道:“刮偏了不怕,火儿不灭就行,再让风大点儿,越大越好”。 “是” 李学武的电话当然是打给李怀德,这个时候不打电话,难道等别人打完了才打? “您的支援任务什么时候结束?” “灭火嘛!” 李怀德见有人进屋,舒展开皱着的眉头,轻笑着说道:“等要灭火的时候我再回去,现在可不是我跟你吹,我灭火可是有经验了,呵呵”。 走进来的干部笑了笑,还以为这京城来支援的干部跟单位人吹牛皮呢,根本没听出别意思来。 “那祝您旗开得胜,早日回程”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把电话撂了。 看来支援现场的李怀德心情不错啊,还特么有时间开玩笑呢。 不用猜,这位上司一定是有自信的资本了。 他跟李怀德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都没发现李怀德的背景,倒是把杨凤山的关系摸了摸。 傻柱回来吹了,去一个大领导家里做饭来着,厂长领着去的,同去的还有书记。 倒不是傻柱嘴欠,而是没觉得跟李学武说有什么问题,厂里还有谁比保卫处长安全啊。 是啊,李学武最特么安全了,谁都没告诉。 真的! 李学武有些心烦地看了看主办公楼的方向,拿起电话打给了边疆的金耀辉。 没别的,让金耀辉把所有账上在存资金全都搞成物资,就算是积压,也得把手里的钱全都出去。 金耀辉听见李学武的电话就是一愣,这是要干啥,资金调度不是这么用的吧。 “李副处长……这事儿,领导知道吗?” 他是李怀德安排在边疆的人,自然听李怀德的话。 现在李学武突然下达这么不正常的命令,他当然要问一句。 “不知道” 可李学武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在电话里说道:“要不你自己回来问问?” 金耀辉被李学武塞了一嘴沙子,拿着话筒听了听,对面儿已经挂了。 这副处长的脾气还真各色,一句话不对了就特么咬人。 他哪里敢直接听李学武的,还真把电话打到李怀德那儿去了。 李怀德听了电话并没有责备金耀辉的胆小怕事,当初把他放在边疆就是看重他这种性格。 距离京城几千公里,要是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主儿,他都得哭死。 在问了边疆的情况后,要求金耀辉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办,尽可能地把物资发往京城,再想办法用轧钢厂的名义贷货。 意思是先把货运走,稍后给钱。 轧钢厂是大厂,金耀辉在边疆筹备的办事处是得到了厂里授权的,自然有权利先收货,再付款。 得了李怀德的吩咐,金耀辉当然是大开金库,全力收购了。 边疆现在都要困难死了,有这么个“及时雨”当然表现的更加宽容。 不是没有钱嘛,不着急,先把货收了。 李学武把坑挖好了心里才舒坦了些,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处理保卫处的工作。 等于德才给他递交准备好的联合企业项目书的时候,李学武表现出了不急不缓的态度。 于德才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放下项目书便出去了。 这是李学武提出的意见,由于德才协调厂厂办,调查亮马河周围工业区企业做的计划。 计划很大,也很全面。 李学武虽然表现出了不在乎的态度,但是对这份文件还是很重视的。 在文件中,李学武着重安排厂里考察了亮马河附近建厂的可能,也考察了建设居民区的可能。 他不是反对建居民区,只是反对这种盲目上马项目,拿工人利益当儿戏的态度。 既然不叫自己这边吃饭,那就砸锅! 根据周边工厂的情况,李学武在文件上看到了不下八个可以联合生产经营的三产。 不怕刚开始起步阶段项目小、规模小、步子小,就怕冷不丁的步子迈大了扯着蛋。 “封存,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看” 李学武把文件看完便交给沙器之归档,且列出了封存等级。 沙器之接过文件提醒道:“处长,快到下班时间了”。 “哦,好” 李学武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站起身拧了钢笔,随后转身去了里屋。 沙器之这边拿着文件去机要科归档了文件,随后回来收拾了办公桌上的文件,等着李学武下班。 李学武在里屋洗了脸,穿了外套,这才带着沙器之出了办公室门。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班的点儿了,楼里的机关人员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等李学武下到一楼的时候特意去公告栏上看了看保卫科公布的治安案件处理结果。 看见李学武在看,下班的保卫处人员也有过来看的,处长看的一定是重要事情了。 却是瞧见李学武看的却是治安案件,众人心中都在猜测,这是不是对昨天那件事儿耿耿于怀啊。 李学武没怎么看周围人的眼色,看了几眼便上了等着的指挥车,示意韩建昆开车。 保卫处一众机关人员看着李学武面色如常地离开都愣了愣,这副处长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啊。 走出来的韩雅婷被人提醒着,说是刚才处长在门口公告栏上看了一会儿呢。 韩雅婷倒是没怎么在意,处理的依据就是按照治安处条例,当然不会像李学武说的什么报治安处。 处长就是治安处领导,还用得着脱裤子放屁? 这会儿混不在意地下班往出走,樊华从后面追了上来,问道:“科长,不问问啊?” “问啥?” 韩雅婷看了樊华一眼,道:“没事儿,就这么处理”。 “得,听你的” 樊华挑着眉毛笑了笑,问道:“晚上有空儿吗?一起去看电影啊?” “哪有时间啊” 韩雅婷笑了笑说道:“得赶紧回家呢”。 “不是吧~” 樊华撇着嘴逗笑道:“是不是去约那个谁啊?” “呵呵,不是” 两人的关系好,这在保卫处都是知道的,看着两人说说笑笑地往自行车存放处走,机关下班的人也没在意。 韩雅婷看着已经抽芽放叶的道行树,说道:“他又出差了,也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嘻嘻,是不是想了?” 樊华走在一旁说道:“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听你说了,一次都没见着呢”。 说着话上前两步,转过头看了韩雅婷一眼问道:“不会是你编撰出来的人,躲着追求者的吧?” “无不无聊啊你~” 韩雅婷笑着扒拉开了樊华,笑道:“赶明个儿他回来让你见见”。 “是得见见” 樊华看了站在大门口值班的任安一眼,说道:“咱们四个一起出去玩儿,都没聚过呢,见见,看是啥样的人”。 “咱们处长性格啥样,他也差不多” 韩雅婷笑道:“只不过长相要比咱们处长好点儿,个子没处长高”。 樊华这会儿瞪大了眼睛,道:“咱们处长那样的?” “怎么?” 韩雅婷挑了挑眉毛,问道:“咱们处长不好?” “得了吧你!” 樊华才不跳这个坑呢,只不过拉着韩雅婷说道:“真要是处长那样的性格,你能受得了啊,多坏啊~” 说前面的话时还正常,等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低了音量。 “呵呵,是挺坏的” 韩雅婷笑着说道:“具体的工作不能跟你说,不过挺好的”。 “瞧你!” 樊华推了韩雅婷一下,嗔道:“说你胖还喘上了,这男人可不能惯着啊,尤其是像你说的,这种坏男人更得管着点儿”。 “怎么管?像任安那样?” 韩雅婷笑着看了任安一眼,道:“你可悠着点儿,管过头儿了可就伤了”。 “我才不怕” 樊华笑着挽了韩雅婷的手,轻声说道:“任安老实,不用管,哈哈~” “去去去~” 韩雅婷推开了樊华,不叫这人在这儿眼气自己。 两人嘻嘻笑着取了车子,跟在门口值班的任安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昨个儿凌晨多一点儿,老爷子在京城的长孙开车回来一进屋,人就走了。我是行五的孙女婿,虽相处时间不长,倒也投缘,能送最后一程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老爷子千古。按照存稿看应该不会断更,多谢各位担待! (本章完) 第462章 你不会拉屎去了吧? 第462章 你不会拉屎去了吧? 李学武回到院里的时候正看见窦师傅他们收工。 “李处长” 窦耀祖走过来主动打了声招呼,道:“紧瓦的活儿今天忙活着,地基也都清理出来了”。 “这么多人?” 李学武看了看来干活的人,却是挺多,要是这么算,这点儿盖房子的钱,别说材料了,都不大够工钱吧? “呵呵” 窦耀祖笑了笑,道:“不打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活儿就干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可别这样,都给我整不好意思了,我盖房子,要是让你亏了钱,那我可真没法儿跟你处了”。 “哈哈,我也不是那种拉硬屎的瘦驴,心里有数儿着呢” 窦师傅笑了笑,解释道:“最近组织了些人,专门给人干紧瓦的活儿,一处是一处的,这边是先着干,在您家这儿干活的不多”。 李学武的意思表达到位就行了,没再多矫情,客气着留窦师傅吃晚饭。 窦耀祖可没那么大的脸,前天晚上那是赶上了,今天还吃? 送走了窦师傅,李学武跟院儿里人打着招呼便进了院儿。 “你怎么回来的比我晚?” 傻柱正站在屋门口挽着袖子,见着李学武进院儿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则是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编织袋子,见着傻柱望过来便扔了过去。 傻柱还以为什么呢,伸手这么一接,却是撒了一些冰水出来。 “嘶~你个损小子,脏了衣服你给我洗啊!” 这会儿接住了袋子,也看出里面是什么了。 李学武对着傻柱笑着说道:“晚上加菜啊,我去后院儿了”。 他才不管什么脏不脏衣服呢,傻柱身上系着围裙,能脏到哪儿去。 傻柱看着李学武进了垂门,拎着手里的袋子看了看,除了一块儿牛肉和一块儿羊肉,还有些辣椒。 “扔的啥?” 于丽擦着手走了出来,听见是李学武回来了,照例是要去后院儿伺候李学武换衣服的。 “好东西~” 傻柱将袋子打开来给于丽看了看,随后说道:“晚上说加菜”。 “那得您掌勺了” 于丽看了傻柱一眼,转身对着屋里的迪丽雅说道:“迪丽雅,帮着柱子哥忙活啊,我去趟后院儿”。 “好~” 迪丽雅是个好脾气的,这会儿听见于丽的话点头便应了一声。 西琳这会儿正站在厨房案板上切着菜,听见身后几人的说话声便转回头看了一眼。 这会儿却是正瞧见那个傻柱往屋里看来。 这什么眼神? 傻柱见自己偷看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话走进厨房,拿了盆子要去泡那两块儿肉。 迪丽雅接过傻柱手里的盆子要去帮忙。 因傻柱手里还拿着肉,抢也没抢过,还是由着迪丽雅给打了水。 “谢谢啊~” “不客气” 两人在那儿说着话,站在门口的于丽看了一眼,闪身出了门。 西琳则是拎着刀,看了看傻柱两人在那儿搭着手地清洗肉,又看了出去的于丽一眼。 事情好像不大对啊。 早上的时候,这傻柱的妹妹就跟于丽呿呿呿地说了什么,这会儿屋里两个人呢,怎么就单叫了迪丽雅帮忙? 倒不是她多心,或者嫉妒,而是那于丽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于丽能有啥不对劲儿的,早上雨水跟她说了,自己哥哥想要追求迪丽雅,让于丽帮帮忙。 这几人都是在厨房忙活的,见面的时间也多。 于丽听见雨水的话时倒是没觉得惊讶,迪丽雅是帕孜勒的亲妹妹。 从李学武这边论,那是知根知底儿的,倒是个好姻缘。 既然迪丽雅是单身,傻柱也是,那于丽也乐得成人之美。 “爸,这是……?” 李学武进了后院儿刚要回自己屋,却是瞧见父亲和一大爷从聋老太太屋里出来。 “老太太身子有些不舒服” 一大爷应了一声,请了李顺先走,嘴里回着李学武的话,道:“这不是找你爸来看看嘛”。 “怎么了?也是地震吓着的?” 李学武看了看老太太那屋一大妈伺候的身影,多问了一嘴。 “许是吧” 一大爷叹了一口气,道:“一季冬天一季坎儿,熬过冬天就好了”。 李顺看了看追着进了后院儿的于丽,瞪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背着药箱子往前面去了。 于丽闪着身子让着一大爷和李叔先走了,等见着两人进了月亮门,这才跟着李学武进了屋。 “聋老太太怎么了?” “不知道啊~” 于丽看了看窗子外面聋老太太家,说道:“早上回来就忙着门脸儿的事儿来着,没听说有啥事儿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边脱了外面的衣服边说道:“那老太太,呵,但凡能不麻烦人的都硬挺着”。 接了于丽递过来的衬衫看了看,像是新做的。 “还说呢,这次地震可真吓人” 于丽接了李学武身上换下来的衣服拿去卫生间泡了,嘴里跟李学武说着话。 “今天上街买菜,好些个带纱布的,出殡的也有好几个”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等穿好了衬衫,见于丽没有给自己拿毛衣便问道:“不用穿毛衣吗?” “都啥时候了~” 于丽嗔道:“回来没见着有穿裙子的?” “这也忒早了点儿” 李学武也感觉今天有点儿热,倒是没想到温度升的这么快,眨眼的工夫。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于丽笑了笑,从卫生间里投了热毛巾出来,看了看李学武穿着的白衬衫,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则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给家里去信儿了吗?没事儿吧?” “没啥事儿” 于丽无奈地说道:“我爹说地震的时候家里人都睡的正香,地震这回事儿还是早上起来听别人说的”。 “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于丽这话也是笑了笑,这得多大的心啊。 于丽当时听见这话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这会儿却是跟李学武解释道:“我爸我妈都喝酒,那天也不知搁哪儿掏噔的酒,都喝了点儿”。 “那还真有量” 李学武笑了笑,接了热毛巾擦了擦脸和手,说道:“时间你自己定,每个月都回家去看看老人,也惦记你呢”。 “知道了,甭管我了” 于丽笑着接了李学武手里的毛巾,去卫生间投了。 李学武则是挽了挽袖子往门口走,准备去前院儿,前院儿还有客人呢。 刚走到门口,里屋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却是响了起来。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于丽看了看里屋,又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往里屋去接了电话。 这个时候能来电话的,最大可能就是轧钢厂或者分局。 无论是哪个,都不会有好事儿。 嘿,今天这个电话他可猜错了,哪个都不是。 “喂?” “歪~我一猜你就下班了!” 听见这声音,李学武拿着电话筒看了看,挑着眉毛说道:“呦!这电话来的蹊跷啊~” “我就说你这人不实在”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不客气,调侃道:“你说说你,啥时候能把心放正了,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问候电话”。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那好,问候我收到了,挂了电话吧,长途怪麻烦的”。 “等会儿!” 只听对面儿的声音急迫地说道:“我正事儿都还没说呢,你挂什么挂!” 于丽走到门口对着看过来的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她得去前院儿忙活了。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于丽先走。 这会儿电话那头儿没听见这边的动静儿,追问的:“草,李学武,你不会挂电话了吧!歪!” “听着呢~” 李学武抬腿儿坐在了书桌上,拿着电话说道:“你姬大爷的电话我哪里敢挂,一向不都是你挂我的嘛!” “都是好兄弟,别那么小气嘛~” 来电话的自然是姬卫东,这也是上周六李学武联系了他以后第一次给李学武回复过来。 “那!别说兄弟不讲究儿,有好事儿我可想着你呢!” 姬卫东在电话里边讽刺着李学武吃独食儿,边标榜着自己的仁义道德。 “我在钢城有大发现,绝对能狠狠地捞一笔,算你一个,来不来?” “不去~” 都没等姬卫东往下说,李学武干净利落脆地拒绝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发现的就是你的了,祝你成功~” 说着话就要挂电话,不挂不行,有陷阱。 “……” 姬卫东无语地看了看话筒,喊道:“草你大爷!是你让我来的!点子扎手你要不管?” “啧啧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说让你去啊,我说的是让你去炮局,谁说让你往东北蹽了~” “我不管!” 姬卫东耍无赖地说道:“这事儿是你引起的,你必须给我想办法,最好是能来一趟”。 说着话还感伤地说道:“自从年前那一次合作以后,咱们兄弟还没时间并肩战斗呢,我想你了”。 “滚犊子吧!” 李学武笑骂道:“如果点子不扎手,你会想起我?” “会!我这人最仗义!” 姬卫东言辞恳切地说道:“你就说你要啥,我看他们有不少漂亮娘们儿,等收网的时候我给你分俩”。 “你自己留着吧,我是无福消受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笑道:“记得告诉那些娘们儿别吃鸡就行~” “……” 电话里的声音断了几秒,又传来了姬卫东的声音。 “你不是说幼儿园的事儿办完你就都忘了嘛~~~” “是忘了啊~” 李学武调侃道:“我也没说啥啊~” “别废话!” 姬卫东烦透了李学武了,听见吃鸡他就没心情再谈娘们儿的事儿了。 “真有问题,可能要地震” “我这儿刚地震完,也没咋地”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了一句,随后也不等电话那头儿的姬卫东呲牙,对着电话说道:“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说着话便挂了电话,又拿起来打回了钢城。 电话是去钢城的,但不是姬卫东,是许宁。 长途电话接通有点儿慢,李学武也是等了一会儿才联系上许宁。 “处长,就等您电话呢” “嗯” 李学武说道:“说说,能把姬卫东吓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许宁从去了炼钢厂就开始调查这个于敏,手里是有些东西的。 “不大好说” 电话另一端的许宁言辞也是有些顾虑,犹豫着说道:“我们的调查一直都在遭受阻力,有市……” —— “你怎么了?怎么脸红红的?” 于丽进了中院儿,瞧见雨水拎着包走了进来,见她脸红的不正常,便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一天了” 雨水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皱着眉头说道:“能感觉到热,没啥精神头儿”。 “量体温了吗?” 于丽走过去试了试雨水的额头,也是皱起了眉头。 “试了” 雨水眼皮好像抬不起来的样子,声音无力地回道:“去厂医院看了,说没啥事儿”。 “这像是没啥事儿的?” 于丽收回了自己的手,雨水的额头确实不烫,可这幅模样确实不正常。 秦淮茹见着两人站在院里说着话,又见于丽试了雨水额头,这才打量了雨水的表情。 “这是咋了?” “秦姐” 雨水打了声招呼,可声音却是着雨了的小鸡仔儿似的,听着就囔囔的。 秦淮茹走过来也是摸了摸雨水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色有些严肃了起来。 拄着拐站在屋门口的秦京茹看了看这边,轻声说道:“招着啥了吧”。 秦淮茹转头看了妹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随后对着看向自己的于丽说道:“先扶她床上躺着去”。 “走吧” 于丽知道秦淮茹有话说,先扶着雨水进了屋。 等把雨水扶床上躺下了,这才又出了门,走到站在院里等着她的秦淮茹的身边问道:“是那回事儿?” “八成儿~” 秦淮茹皱着眉头轻声说道:“去找傻柱,让他去找老王太太看看”。 于丽看了秦淮茹一眼,微微点点头便往外走。 等到了倒座房门口,正见着傻柱站在案板边上教着迪丽雅切墩儿。 “见着没?” 傻柱拿着刀示意了一下自己切的样,迪丽雅站在一边腼腆地点了点头。 而西琳则是靠坐在另一侧的案板边上抱着胳膊看热闹。 “柱子哥,你出来一下” 于丽没进屋,站在门口叫了一句。 傻柱转过头,见是于丽叫自己,将刀递给迪丽雅说道:“就这么切”。 说完出了门,看着于丽皱着眉头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于丽拉着傻柱往出走了走,这才把雨水的情况和秦淮茹的话给傻柱说了。 门外两人说着悄悄话,厨房的西琳也走到迪丽雅身边轻声问道:“那傻子是不是奔着你来了?” 迪丽雅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西琳,没大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西琳看了门外一眼,示意道:“平日里不见这么客气的,今天怎么教上你了?” 迪丽雅也往出看了看,但只看了个傻柱的背影。 等转回头看着西琳委屈地说道:“你……你说什么呢,就是切菜嘛”。 西琳憋憋嘴,迪丽雅心思单纯,她可看的清楚,这厨子不好好做饭,研究起兵法了。 “切切切” 西琳看了看迪丽雅,说道:“你切着切着就不是菜了~” 见迪丽雅脸红了起来,笑着怼了怼这单纯的同胞,示意了门外问道:“你说那个于丽,怎么样?” “不知道” 迪丽雅继续按照傻柱交代的方法切着配菜,嘴上随意地回了一句。 西琳翻了翻白眼,这姑娘一点儿都不单纯。 晃了晃脑袋,见那个傻子又进来了,便回去忙自己的了。 傻柱走进来将围裙解开了挂在了墙上,对着两人说道:“配菜切完放那儿就成,等我回来做” “你要出去?” “嗯” 傻柱对着迪丽雅笑了笑,说道:“有点儿事儿,扎儿工夫就回”。 嘴上说着,人已经急匆匆地往后院儿去了。 他得先回家看看雨水,然后再定。 这个妹妹平日里别看不怎么关心,却是一奶同胞相依为命的关系。 老娘走的早,老爹又不是个东西,从小儿都是跟这个妹妹互相关心着长起来的,出了事儿,傻柱是最着急的。 等进了正房,看见妹妹红彤彤的脸,睡的正酣,连自己进来都没醒。 甭看了,自己这个妹妹觉最是轻的,可没见过睡这么沉的时候。 走到床边摸了摸妹妹的脸,随后拧着眉头往出走。 “雨水怎么样了?” 秦淮茹从家里走出来,刚要去正房照顾雨水,却是见着傻柱从屋里出来了。 “我出去一趟” 傻柱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跟秦淮茹示意了一下。 秦淮茹则是从怀里拿了一个小兜儿出来递给傻柱,道:“那老太太最馋,送鸡蛋合适呢”。 “得嘞,我和雨水有个好姐姐” 傻柱知道秦淮茹说的是,没客气地接了那几颗鸡蛋,抬步便往出走。 棒梗追着母亲跑出来,看了看母亲空荡荡的手,皱着眉头说道:“我攒了好几天的,要给小姨孵小鸡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 秦淮茹嗔怪着点了棒梗的额头一下,道:“忘了你傻叔怎么疼你了?” 棒梗揉了揉脑袋,道:“我没忘,可跟鸡蛋有啥关系啊,又没给雨水姨吃~” “去,做作业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说着话拧了儿子的身子推了一把说道:“饭好了就吃饭啊,不用等我”。 交代完儿子,秦淮茹转身进了正房,从脸盆架上捡了毛巾放在了盆子了,又添了温水。 拧好了毛巾走到床边给雨水擦了擦脸和手,又把炉子给引着了。 按理来说,都这个季节了,家家的炉子都停了,只有李家那种烧炕的还耨一把柴火。 可这屋里本来就是冷清,要是不添把火,雨水更难受。 这么上赶着来照顾,秦淮茹也是奔着还傻柱人情来的。 不说那几个鸡蛋,光是人家傻柱以前帮她的就有多少,人不能丧良心。 于丽本来是要回来照顾雨水的,安排完了傻柱,在厨房耽误了一会儿。 等见着傻柱走,回到上房的时候却是瞧见秦淮茹在屋里。 “怎么会这样?” 于丽皱着眉头看了看雨水,道:“她也没往跟前儿站啊,跟她也没关系啊,找她干啥啊”。 “别乱猜了” 秦淮茹把炉子烧起来了,坐了一壶水,走到床边坐在了雨水旁边。 “说不定咋回事儿呢,那老太太啥人,能招她?” 于丽瞪了瞪眼睛,道:“那就是风刮来的,真讨厌!” “得了,忙你的去吧,我在这儿盯着” 秦淮茹知道于丽赶晚上这会儿得忙一阵儿呢,便让于丽去忙自己的。 于丽看了看雨水的脸色,对着秦淮茹说道:“彪子领着倒座房的爷们洗澡去了,开饭得等一会儿呢”。 说着话也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雨水的褥子,却是冰凉冰凉的。 “要不灌个热水袋?” “没用” 秦淮茹摆摆手,示意于丽别忙活了。 “等傻柱回来再说吧,那老王太太看的准着呢”。 谁都别说自己啥也不信,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回事儿,解释不通,但能处理。 秦淮茹不想跟于丽多说,主动转换了话题。 “他把布料拿回来了?” “嗯” 于丽摸了摸雨水冰凉的手握住了,说道:“拿回来一捆布,一捆丝绸”。 秦淮茹无奈地笑了笑,道:“布还说得过去,那丝绸死贵的,买回来啥用啊”。 “唉~” 于丽叹了一口气说道:“他那人你还不知道?钱没个约束,啥好买啥”。 “那也得可着能用的买啊” 秦淮茹嗔道:“我用那丝绸给他做个小褂啊?还是袍子啊?这不是成打狼的了嘛~” 于丽这会儿想着后院儿那个不着调的,也是无奈地笑了。 “能咋整,给他说了也不记得” “那就换了” 秦淮茹摸了摸雨水的额头,说道:“拿丝绸换卡其布,那个做衬衫和裤子穿着立整”。 “嗯” 于丽点点头,道:“我也正想着呢,丝绸金贵,能换好些布,换些灯芯绒也成,做裤子合适”。 两人坐在床边讨论起了给李学武做衣服,也是就着话题缓解心里的害怕。 怎么不害怕,这大黑天的,最是乱的时候。 好在屋里烧着火炉子,温度已经上来了。 —— “我知道了,小心行事,多跟姬卫东沟通” 李学武跟许宁了解完情况,按了电话又给姬卫东打了回去。 “这么长时间?” 姬卫东不耐烦地说道:“你不会拉屎去了吧!” “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想蹲坑儿去,要不你等等?” 李学武哪里会惯着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犊子,现在又不是自己在钢城,又不是自己看着肥肉下不去嘴儿着急。 “咳咳,情况你也了解了吧?” 姬卫东扯不过李学武,选择了投降,嘴里问道:“你啥时候来?” “我暂时过不去……” “你……”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姬卫东就要跳脚儿,却是被李学武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我这边也忙,总不能因为那边的事儿把自己的事儿耽误了吧?” 说了自己的情况,李学武继续说道:“我人虽然过不去,但我给你支援几个人吧”。 “我要你!” 姬卫东点着桌子说道:“干事儿的人我有,我要会动脑子的!” “有,我有”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给你派去的都是精兵强将,脑子嘎嘎好使”。 “我特么真信了~” 姬卫东很是无奈地说道:“你就不能拔冗支援我一趟?” “呵呵,该我去的时候我会去的” 也不等姬卫东再发牢骚,叮嘱道:“这件事儿得用巧劲儿,不然肉可能烂在锅里了”。 说完便撂了电话,也不顾电话那头儿的姬卫东气急败坏地嚷着谁不知道用巧劲? 跟姬卫东讲完了电话,李学武看了看黑漆漆的屋里,没想到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 伸手打开了灯,随后便出了屋子。 院里已经掌了灯了,不算太亮,可也看得清楚。 过了月亮门进了回廊,却是瞧见傻柱满脸官司地进了中院儿。 “咋了?” 李学武走了两步进了院儿,正好走在傻柱前头,问了一句。 傻柱指了指已经点了灯的正房,说道:“走走,屋里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跟着傻柱进了正房。 这边最近一直都是雨水和于丽在住,收拾的要比傻柱自己住干净的多。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着于丽和秦淮茹站在屋里,再往里一瞅,却是雨水正躺在床上。 知道事儿不对,反手关上了门,嘴里问道:“什么情况?” 傻柱皱着眉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妹子,懊恼地道:“说是我妈招的”。 秦淮茹愣了愣,问道:“你们家老婶儿都没多少年了,咋找雨水来了?” 傻柱挠了挠脑袋,拉了餐桌边上的椅子坐了,犹豫了一下,解释道:“说是我妈跟沈家老太太有亲戚,来接人的时候看见雨水了,就稀罕地摸了一把”。 “啥亲戚?” 于丽站起身走到炉子边,把烧开了的热水壶提了下来,又把炉箅子装上了。 嘴里却是说道:“有亲戚咋没见沈国栋说?” 李学武也是皱着眉头说道:“没听国栋说过啊”。 “不知道” 傻柱皱着眉头说道:“我爹许是知道,但有他没他一个样儿”。 秦淮茹摸了摸雨水的额头,问道:“她说怎么送了吗?” 傻柱犹豫了一下,道:“让我半夜去给送钱去……”。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的表情,知道他是害怕,便问道:“去哪儿,街道口儿?” “不是” 傻柱摇了摇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是去坟茔地”。 “我跟你去” 李学武低了低眼皮,道:“开车,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 见着李学武要帮忙,傻柱点头应了,情绪好了很多,老王太太说那消息的郁闷也消散了些。 能不郁闷嘛,老娘都走了多少年了,突然来这么档子事儿,搁谁谁不郁闷。 “你们坐着,我去做饭” 傻柱嘴里说了一句便站起身出了屋,往倒座房做饭去了。 李学武手插着裤兜儿,走到雨水的床边看了看。 “身底下可凉了” 秦淮茹介绍了一句,随后说道:“看着睡的香,其实不大踏实”。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说道:“甭管她,让她躺着,等晚上我们回来再说”。 “嗯” 秦淮茹应了一声,紧着说道:“你把布料拿回来了?” 李学武看了秦淮茹一眼,又看了看于丽。 于丽这会儿透着毛巾,没看李学武这边。 “你拿的那丝绸没啥用” 秦淮茹也没等李学武说话,直接说道:“回头把丝绸换了卡其布,再给你做衣服”。 “够穿就行”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边往出走边说道:“丝绸留着吧,你们俩都做两身裙子”。 看着李学武出了门的背影,秦淮茹想劝的话也劝不出了。 她哪里想到,这捆绸子布是给她们两个的。 于丽这会儿拿着毛巾走过来给雨水擦了脸,说道:“总有理由,非得由着他的性子来不成”。 秦淮茹看了看于丽,道:“要不你归置归置他?” 于丽抬眼见着秦淮茹逗笑,嗔道:“还是你来吧,我怕挨打~” —— 李学武进了倒座房,老彪子他们已经回来了,正跟炕上坐着聊闲篇儿呢。 “东家” 见着李学武进来,张万河主动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中午在哪儿吃的?” “嘿嘿” 老彪子走过来给李学武倒了茶叶水,嘴里解释道:“二姑给做的蘑菇,炸的酱”。 “尹大哥可热情” 张万河笑着客气了一句,道:“对我们是真心招待”。 “是我大哥的姑丈人”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便上了炕,坐到炕桌边上以后才继续说道:“他是村里的书记,对我们挺照顾”。 张万河看了看李学武,这特么是吹牛哔呢吧,那是叫照顾嘛,山都成你家的了。 “看着是个讲究人” 他能说啥,夸着说呗。 李学武笑了笑,没太在意这个问题,三言两语问候了,就把话题转向了正事儿。 “掌柜的觉得我这儿能吃饱饭不?呵呵” “哈哈哈~” 见着李学武这么问,张万河笑了起来,说道:“看你们面色都不像饿着的,反正我这两天没饿着”。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们也是尽可能的扑腾,玩儿命地折腾,无非也就是为了这口吃的”。 张万河知道李学武要说正题了,这会儿端着茶杯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等着这位东家说出条件来。 既然昨天都把姿态做足了,今天就别抻着了,自己交账本的条件都看不上,今天又是让自己见了这么大的场面,那得提出什么严峻的条件。 什么条件他都得认,因为上了贼船了,下不去了。 李学武说完便盯着张万河的眼睛问道:“掌柜的,想不想杀回去?” “杀回去?!” 听见李学武这么一说,张万河的眯着的眼睛倏然睁大了开来。 “对,杀回去” 李学武看着张万河说道:“从哪来,杀回哪儿去,不仅仅杀回去,还要杀到敌人的老巢去”。 张万河的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他现在不知道李学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继续拿他们当炮灰? 可要是拿他们当炮灰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还拉着上山去转一圈儿啊,怎么忽悠不会忽悠啊。 屋里人自打李学武开口便都安静了下来,听着李学武说话。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这么说,大春儿的眼睛也瞪大了起来,一脸惊讶地说道:“去钢城?” 李学武没搭理他,眼睛一直看着张万河,能做决定的不是那个大傻春儿,而是眼前这个掌柜的。 大强子这会儿坐不住了,站起身子看了看掌柜的,又看向了李学武。 他是愿意打回去的,总不能老是叫弟兄们躲着。 再一个,如果李学武真的支持他们杀去钢城,他也能一报被人追的跟死狗似的仇。 张万河看着李学武,眼睛的余光却是把两个手底下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但听东家吩咐” 张万河没叫李学武久等,眨眼的工夫便给出了答案。 李学武凝视的表情随之一动,“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大春儿看了看笑着的李学武,心想,这特么谈正经事儿呢,笑个毛啊,神经病吧! “钢城,不是龙潭虎穴” 李学武看着张万河笑着说道:“他于敏只是一只看门的狗”。 张万河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牛哔的是他身后的人”。 “那就把这个藏头露尾的牛哔家伙给揪出来” 李学武邪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多牛哔”。 大春儿看着李学武邪性的表情问道:“那要是老牛哔了呢?” “那就把他干掉!”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转过头,邪笑的脸色已经变成了冰冷的狠绝:“钢城,是我们的底盘儿,不允许有这么牛哔的人存在!” 张万河等人被李学武的话吓的一愣,随即脸色变了几变。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明天让大强子和大春儿回吉城,该干嘛干嘛”。 说着话,看着瞪着自己的三人说道:“掌柜的,你跟着三舅去钢城”。 “掌……” 大强子瞪了瞪李学武,开口就要劝张万河,却是被掌柜的抬手制止了。 “一切听东家吩咐” 张万河转身看向大强子说道:“你回去就把账本找出来交给大春儿,大春儿再来一趟”。 大春儿点点头,知道掌柜的吩咐是正事儿,得认真听着。 只有大强子一直皱着眉头,要说什么没说出来。 张万河继续交代道:“告诉二叔他们,别惹事儿,但也别怕事儿,谁在咱们走后起幺蛾子了,给我狠狠地揍!” “是!” 大强子点点头,应了掌柜的吩咐。 李学武坐在一边端着茶杯听着,等张万河吩咐完了,这才对着大强子说道:“上次在炼钢厂的电话还记得吧,有事儿打那个电话,就说我说让你找的”。 大强子看了看李学武,没有应声。 张万河则是皱了皱眉头,道:“东家说的话记住没有?” “记住了” 大强子低了低头,道:“有事儿打那个电话”。 “嗯”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态度,这种人他要是想收,能可火车收,没啥大用。 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的闻三儿问道:“走哪趟车?” “走专列”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明天中午轧钢厂有一趟通勤,你帮我去董处长家取些衣服带去钢城交给他,许宁会在厂里等你们”。 “知道了” 闻三儿没有问李学武自己去了干啥,也没问危不危险。 再危险的事儿都干了,还差这一次了? 傻柱的手艺没的说,麻利又干脆,再加上有几个女人打下手,这做菜的时间就更短了。 李学武这边谈完,饭菜也就上了桌儿。 今天大春儿和大强子没有在这屋吃,被张万河撵去了东屋。 今天晚上这桌儿有李学武的姥爷和二爷在呢,哪里有他们的份儿,昨天因为是客,今天可就是自己人了。 等吃饱了饭,喝了一阵儿酒,时间将将的到了十点多。 许是心结儿解开了,张万河放开了量,多喝了几杯,跟李学武说了些吉城的事儿。 当然了,说的都是正常的,不能说的早都跟李学武说完了。 李学武这边一直都没提二叔,姥爷坐在一边也是听着,跟二爷一样,没言语。 等散了酒席,李学武让老彪子去着车,自己则是带着葛林打了一捆纸钱。 这玩意儿还是葛林打起来实在,哐哐几下比自己凿半天来得快。 等都收拾完了,李学武在于丽担心的眼神下,笑着带傻柱和老彪子去了西院儿。 捡桌子那会儿老彪子听说了这事儿,怕李学武两人不合适,便张罗着要去。 李学武本不想带着他的,可姥爷等人都担心着,便也就应了。 这会儿天儿不算太黑,威利斯有车灯,加上城里的路灯,照在路上看的还算清楚。 等开了一会出了城,路边的路灯没了,两边建筑的灯光也没了的时候,前面的两颗烛光灯就显得有点儿不够用了。 (本章完) 第463章 来呀 第463章 来呀~ 不过李学武是胆儿大的,没怎么在意。 老彪子那是彪,他是主动跟来的,更不怕了。 傻柱则是愣,对这玩意儿无感,就是觉得很荒谬,所以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等开了一阵儿,到了城外统一安置的墓地区,也就是今天来的坟茔地,小凉风一吹,几人都有了感觉了。 “tui~” 老彪子摘下嘴里的烟屁吐了一口唾沫,由着李学武两人拎着烧纸去了坟头儿,自己则开始放水。 他是真彪啊,也不管这是哪儿,也不管脚下是不是坟头儿,开闸就放。 要说这地下可能埋着人呢,他就不怕嘛? 扯! 就尿你头上了,你还能起来跟他摔跤啊? 李学武和傻柱打着手电筒,摸黑儿转了几转,这才找到了他母亲的坟头儿。 确实不怨傻柱找不着,这地方乱七八糟的,天黑又没有参照物,找起来实在费劲。 李学武打着手电照了照,对着傻柱问道:“看准了吗?别特么哭错了坟,那可热闹了”。 “别说了~” 傻柱这会儿被李学武和老彪子这两个混蛋搞的有点儿乱了节奏了。 这可是大半夜啊,这可是坟茔地啊,气氛都烘托到了,你们两个搞啥呢! 捡了地上的树棍子画了“传送阵”,打开李学武递过来的烧纸,借了李学武的打火机点着了。 李学武往后躲了躲,这带着风的火焰太燎人。 傻柱则是跪了下去开始絮絮叨叨,无非是家里这些年发生的那点儿破事儿。 刚开始还没啥感情,毕竟都快二十年了。 可说着说着,到后面竟哭起来了。 李学武咧咧嘴,跟走过来的老彪子对视了一眼,掏出烟抽了起来。 看傻柱这样子,跟他“妈”一时半会儿是唠不完了,委屈特么大了。 等一根烟抽完,就听傻柱在那儿恨恨地说道:“以后有事儿去找我爹吧,你作嚯他,别来祸祸我们兄妹了……” “……” 这……真特么孝子啊! 李学武和老彪子都有些忍不住要笑出声了,太特么能整了,估计老太太嫌弃保定太远,走起来累吧。 等纸烧的差不多了,由着李学武打着手电,两人捧着土把火灰埋了。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等到了路边,李学武和傻柱都去路边撒了泼尿。 别说什么玄的呼啦的,玩儿火就是爱尿尿。 等两人处理完了,老彪子也把火儿打着了。 李学武让傻柱坐去了后面,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老彪子挂上了档踩了油门就准备出发。 “嗡~~~” “嗡嗡~~~” 老彪子使劲踩了踩油门,可特么这油门儿干轰这车就是不走。 “挂挡了吗?”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 “挂着呢!” 老彪子摘了档,重新挂了一次,再次踩了油门儿。 可听着发动机的动静轰轰响,这车就是不挪地方。 傻柱从两人中间的空档伸出头来看了看,问道:“车不是坏了吧?” “拉几拔倒吧~” 老彪子对着侧脸的傻柱说道:“这威利斯简单的要命,坏了就没动静了”。 说着话眼睛已经看向了李学武,意思很明显了。 傻柱也看向了李学武,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呜~~~” 小凉风一吹,气氛有点儿讷啊~ 李学武咧开一嘴儿小白牙儿,笑道:“看来遇见调皮捣蛋的了”。 说着话跨步下了车,站在车边从怀里掏出手枪,蛮不讲理地对着天上“砰砰砰”就是三枪。 “草拟妈的!” 李学武站在吉普车边大声骂道:“敢特么截老子的车,死的不耐烦了!” “马勒戈壁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拉人过来掘了你们晒晒太阳!” 好家伙,这要是晒了太阳,那可真是“补钙”了。 “tui~!” 李学武拎着手枪点着周围骂道:“惹毛了老子,按个儿给你们钉橛子,让你们千百辈子都出不来!” 这是旷野,李学武本来就是大嗓门儿,这一声声咒骂在野地里传出去好远。 老彪子坐在车上听着武哥的骂声“嗤嗤”地笑,而傻柱则是被李学武的“彪悍”吓的瞪了眼。 这位是特么什么鸟人啊! 跟特么活人凶,跟特么死人也不客气啊! 李学武骂完,转身上了车,对着老彪子说道:“开车!” “得嘞~” 老彪子挂上档,轻轻踩了油门。 嘿!你说怎么着? 这车都不用使劲儿踩油门,轻轻一搭,跑的比法拉利都快! 傻柱坐在后座上都傻眼了,这特么什么情况,远处的灯光群越来越近,这特么是飞机吧! 李学武叼了一根烟点着了,也没抽,手夹着伸了出去,只见那烟头的火星持续闪耀,没多大一会儿烟就燃烧完了。 等进了城,傻柱只感觉这车猛然顿了顿,老彪子踩了油门轰了一脚油儿,淡定地往家里开去。 也特么邪了门儿了,傻柱三人放好了车,刚进了外院儿,便见着雨水、于丽和秦淮茹正跟厨房吃饭呢。 “啥时候醒的?” 傻柱愣愣地看了看妹妹,这会儿雨水吃着迪丽雅给留的饭菜吃的正香。 “刚醒” 雨水拿着馒头说道:“这一觉儿睡的真舒服,给我饿醒了”。 傻柱撇撇嘴,还特么饿醒了,要不是自己出去一趟,说不定什么时候醒呢。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什么,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出门往后院儿去了。 于丽紧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对着秦淮茹说到道:“吃完你收拾一下吧”。 “嗯嗯,知道了,你放这儿吧” 秦淮茹自然知道于丽去干啥了,嘴里应了一声,便转头跟雨水说话去了。 傻柱坐在厨房的凳子上看着自己妹妹,直觉得荒谬异常。 这特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老娘怎么会找到妹妹这儿来了。 就连看着出去解手的沈国栋的眼神都不对了,难道真有亲戚? 其实这事儿也不稀奇,老早的乱世道,什么事儿没有发生的可能。 一个母亲死的早,一个父母死的都早,许是有个表亲啥的都不奇怪。 不过街道上那个王老太太没说是什么亲戚,为了不尴尬,傻柱倒是没有主动提及。 沈国栋见傻柱偷偷看自己,上厕所回来还问候了一句:“雨水姐没事儿吧?” “没事儿” 傻柱不愿妹妹知道这些事儿,更不愿让妹妹担心这些事儿,跟倒座房这边统一的回复都是没事儿。 众人看着雨水能吃能喝的模样,也都没怎么在意。 雨水拿着馒头就着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不时回复秦淮茹几句,可心里却是在不停地转磨儿磨儿。 她虽然看着睡得呼呼的,其实晚上那会儿心里明白着呢,就连秦淮茹和于丽两人的说话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了,她们两个说的话都听清了,那李学武所说的话也是一句都没落下。 以前还都只是猜测,现在好了,这仨人就差亲自给她做个现场直播了。 看着秦淮茹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她实在想不出两人是怎么想的,这人就那么好? “再叫三舅出差三舅妈就要不高兴了” 于丽伺候着李学武在后院儿躺下,嘴里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问道:“三舅说的?” “哪儿啊~” 于丽坐在炕边给李学武掖了掖被子,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上次三舅回家俩个人就闹了几天呢”。 “打起来了?” 李学武歪了歪脖子,疑惑道:“三舅妈看着不像这么个性格啊”。 “你倒是不嫌事儿大!” 于丽嗔怪道:“那两人几天不说话还不够啊,非得打起来?”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说道:“没事儿,三舅能摆平三舅妈”。 说着话转回了脑袋,躺在炕上笑道:“彪子这些人捆在一块儿都没有三舅心眼子多,就三舅妈那样儿的,三舅能把她忽悠的溜儿溜儿转”。 李学武说的有点儿玄,不过事实也差不多。 “拿这个~” “那个呀~” “这个不要带了~” “哎哎哎,知道了,你慢点儿说,我一点一点儿收拾” 闻三儿听着媳妇儿的话,一件一件儿地往箱子里装衣服,听着媳妇儿不耐烦的语气一句话都不敢大声嚷嚷。 从西院儿一回来,犹豫着还是把要出差的事儿跟媳妇儿说了。 不说不行,因为明天就要出发了,现在不说明天更麻烦。 媳妇儿倒是没说啥,可这脸色和语气都变了,闻三儿只能一遍遍地解释自己是如何的临危受命,如何的挽大厦之将倾。 闻三儿的媳妇儿费善英才不信他的鬼话呢,不过也知道没有李学武的要求闻三儿轻易不会离开京城。 虽说不上闻三儿形容的这么危急,但也一定是有需要他去办的事儿。 “你就想着办事儿办事儿,就没想着我们娘俩儿” 费善英嗔怪着说道:“这才刚回来几天啊,就又出门”。 “我也不想走,你当我出去是寻欢作乐去了啊~” 闻三儿恳切地说道:“我这不是得给你跟孩子挣饭票儿去嘛”。 “你就会拿这个搪塞我!” 费善英拧过身子去抹眼泪,惹得儿子伸出小手儿去给她擦。 “妈妈~” “哎!” 费善英答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道:“去吧,再去找你那相好儿的”。 “哪有相好儿的啊!” 闻三儿满脸委屈地说道:“我每次出去办事还不都是李学武安排的嘛?哪自己出去过啊!” 说着话走到媳妇儿跟前儿哄了说道:“别哭了,瞧瞧,再吓着孩子”。 费善英拧过身子抱了孩子,也不接闻三儿的话茬儿。 闻三儿满脸冤枉地表情哄着媳妇儿道:“我保证,啥事儿都没有,真的,就去办事儿,其他一概不想”。 “你原来就想了?” “我原来也没想!” 闻三儿苦着脸攥住了媳妇儿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就别给我下套儿了,你瞧我是那种人嘛”。 看着媳妇儿怀疑的眼神,闻三儿急了,道:“可别听他们胡咧咧,有些事儿都是李学武和我外甥他们胡乱说着玩的”。 “上次回来以后好几天都是满嘴中药味儿怎么回事儿?” 费善英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但是该给闻三儿的提醒和压力还是要给的。 这个事儿以前都当不知情,就是准备日后的今天当杀手锏的。 可哪知闻三儿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嗨~还不是李学武他姥爷还有倒座房的二叔着急让咱们要孩子嘛,就让李学武他爸李哥给配的药” 说着话,闻三儿贴着媳妇儿说道:“我这不是怕你有压力嘛,再一个药味儿熏着儿子,就没敢往家拿,都是在倒座房煎了喝的”。 “去,孩子在呢~” 费善英也知道见好儿就收,这男人能给压力,但是也不能太较真儿。 闻三儿见媳妇儿表情不再是板着的了,便笑着要下地去继续收拾行李。 而费善英则是一把拉住了闻三儿,在闻三儿楞神的片刻将儿子放在了他怀里。 “给你哄儿子睡觉,我去给你收拾” 看着闻三儿愣愣的眼神,费善英边下地边嘀咕道:“笨手笨脚的,要收拾到后半夜去了”。 闻三儿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媳妇儿给找的台阶儿,赶紧就坡下驴。 “得嘞,我就说我媳妇儿心疼我“ 说着话抱起儿子嬉闹了起来。 这小孩儿别看没跟闻三儿待多久,可就是稀罕跟这个便宜爸爸玩儿,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 看着父子两个在那儿说悄悄话,费善英收拾衣服时也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过日子都怕找个心眼子多的媳妇儿,可这事儿还得辩证着看,有的人会经营婚姻,那媳妇儿心眼子多也就变成了贤惠大方会持家。 可有的媳妇儿要是心眼子忒多了,那贤惠的可就真的大方了。 闫解成就在家住了两宿,早上赶着轧钢厂的车着急忙慌地回了山上。 不是他不愿意在家多待,而是训练场就给这么多假期。 正常来说,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有的时候闫解成周日不回家在训练场加班,这假期就攒下来了。 可就算攒的假期再多也禁不住这么祸祸啊,再说了,他爹也没啥事,就是逼着他下山拿钱。 至于说的媳妇儿的事儿,闫解成全当没听见,山中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确实,他在这一点上听了他爹的话,可并没有叫闫富贵老怀大慰,反而骂儿子窝囊废。 自从这脑血管爆了以后,这晚上的睡眠就愈加的不好,时不时地总醒。 这会儿闫富贵忽悠的一下子又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零时多一点儿,离天亮还早着呢。 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掀开被子,手撑着床沿儿就要坐起来。 “他爸?“ “嗯“ 见着老伴儿被自己弄醒了,闫富贵摆摆手,示意没事儿。 又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外面轻声说道:“去便所儿”。 三大妈撑着胳膊问道:“要不要我跟着你去?” “不用” 闫富贵趿拉了布鞋,挥挥手道:“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 说着话已经往门外走去,三大妈见着他走的好着呢也就没在意,又躺回去睡了。 闫富贵这边披着衣服开了屋门,挪动着脚步慢慢地往台阶下面溜达。 他哪里是上便所,无非就是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刚下了台阶到院子里,耳朵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老大不是早上走了嘛? 怀疑自己幻听的闫富贵皱着眉头往耳房走了走,耳朵里的声音确实越来越清楚。 “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来啊~” “嘘!” “怕什么,大半夜的,谁还能听你说话咋地?” “我怕什么,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 这会儿闫富贵就听儿媳儿葛淑琴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胆小儿就说胆小的,少往我身上扯”。 “好嫂子,我是怕你公公家就住边儿上……”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悄声说道:“小心给你浸猪笼,电影上可就是这么演的”。 “怯~” 葛淑琴满不在乎地说道:“都什么时代了,还浸猪笼,你来不来,不来赶紧走啊”。 “来来来,来呀~” 闫富贵站在耳房门口脸色变了几变,这屋里的是谁?听着有点儿耳熟啊。 “嘻嘻~” 只听这人嬉笑道:“来都来了,要是不“来”,那不得亏死”。 “死样~啊!~你轻点儿~” 房间里葛淑琴娇声地轻呼了一下,随后便是连续的呼哧带喘。 闫富贵咬了咬牙,看了看房门用了用劲。 他现在脑袋清醒着呢,知道这扇门有锁,他推不开,即使要做什么,那后面的窗子也是随时能走人的。 今晚的月亮不是那么的圆,但亮度还不错,再加上院儿门头上的灯光,这院儿门口儿不说纤毫毕现吧,可也透亮着呢。 “吱呀~~~” 随着一声轻轻的折页摩擦声,闫家耳房后面的窗子被打了开来,一个身板不是很健硕的小伙子蹬着窗台就跳了下去。 “轻点儿!” “知道了~谢谢嫂子~” 这小伙子悄声笑道:“我一百多斤,跳下来能没个声儿?” 说着话用手指挑了趴在窗台上看他的女人的下巴在红唇上啄了一口。 “去,就知道耍坏~” “嘻嘻,先别躺下,看着我走啊~” “滚吧你!~~” 葛淑琴虽然嗔怪着,可还是胳臂肘儿拄在窗台上,看着这年轻人嬉笑着离开。 就像人家说的,好嫂子嘛,没毛病。 她就喜欢这样的年轻小伙子,青春,有活力,干活卖力气。 还有就是年轻,有无限的可能。 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定吃完这家还能再吃一家。 这小伙子蹑手蹑脚地往后院儿走,可走了几步却是感觉不大对头,怎么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等这么一回头,喝!却是瞧见一个身影坐在三门门槛子上盯着自己。 “吓!” 这小伙子被吓了一跳,随即干笑着说道:“呵~~呵~~呵呵,三大爷,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这儿蹲着来了?” 他认出来了,坐在门坎子上盯着他的不是别人,就是前院儿的三大爷。 随着这声招呼的,还有“哐当“一声的关窗户声。 他刚才“奋斗”的好嫂子这会儿不仅给他锁上了门,还把窗户关上了。 闫富贵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院儿里冲着自己干笑的人。 “呵呵,那您先坐着,我回去睡觉了啊~” 这人见情况败露,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你敢~” 闫富贵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那人便像是脚上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挪不动步子。 “过来~” “是……是” 这人没法儿,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子看着三大爷干笑道:“那啥,我出来上个厕所,困了,想睡觉了”。 闫富贵指了指自己跟前儿,示意他赶紧站过来。 这人遭不住三大爷的眼神,只能乖乖滴挪了过去。 等他站稳了,闫富贵这才开口问道:“几次了?” “就一次!” 这小伙子面对这个问题回答的那是相当的快,一点儿都没有刚才的犹犹豫豫。 闫富贵眯了眯眼睛,他都听见了,那对话儿就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 “呵……呵呵呵” 这小伙子尴尬地轻笑道:“就两……三……四……”。 随着三大爷的眼神愈加严厉,这小伙子嘴里的次数也逐渐升高。 支支吾吾到最后,给闫富贵报了一个七次的数字。 闫富贵咬了咬牙,轻声又严厉地骂道:“不知羞耻”。 这小伙子也是个没长心的,见着挨骂,嘴里嘀咕道:“可别说我,又不止我一个,我又没白……五毛钱呢~”。 见着三大爷像是要背过气的样子,这小伙子挪着步子就往后院方向窜,走前还给三大爷补刀道:“您要不再等等,我怀疑还有呢,都没叫我留宿……”。 说完话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闫富贵坐在门槛子上,瞪着眼睛看了看月亮门的方向,等把视线收回已是感觉腿脚儿都有点麻了。 扶着院门框站起身,蹒跚着往回走,路过耳房门口的时候却是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回了家。 葛淑琴坐在炕上等了有一会儿,她已经在心里准备好面对公公的盘问应该怎么回答了。 就“实话实说”,把闫解成的病说出去,看看到时候谁磕碜。 听见院里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没想到声音擦着自己门口过去了。 嘴里嘀咕道:“一家的废物”,说完便扯了被子躺下了。 早春三月,总有那么几种树木是先抽芽放叶的,夜风吹拂着院里的树叶,让灯光和月光照射的斑斓在地上晃动了起来。 “咚咚” 没来由的,闫家耳房后窗玻璃发出了几声闷响。 “咔哒” 葛淑琴“唰”地拉开了窗帘,看着窗外的身影,轻轻推开窗子。 “都这个身子骨儿了,还来啊?” “别废话” 这身影有些胖,有些笨拙,脑袋上的白沙布在这黑夜里很是显眼。 试了两下窗台的高度觉得还是有些费劲,便急着说到道:“快拉我一下啊”。 葛淑琴厌恶地撇了撇嘴,可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她是不怎么待见这个“恩客”的,可为什么还是伸出纤纤玉手去拉一个胖子呢? 无他,生活所迫,对方给的更多。 等把这人拉进屋里,葛淑琴随手关了窗子又拉上了窗帘。 “咔哒” 随着一声轻轻的脆响,中院儿而又陷入了安静。 贾家。 贾张氏五十多了,又是早年守寡,这晚上的觉就少。 晚上睡得早,这醒来的时间就早。 当然了,有个什么动静夜里也醒。 这会儿就被声音惊醒,趴在自己家窗户哪儿撑着窗帘的一角儿偷偷摸摸地往外面看。 秦淮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翻身,却是瞧见窗子边上趴着一个黑影,跟熊瞎子似的,顿时被吓了一跳。 前文说过,今晚的月亮还算亮,有过平房睡觉半夜醒来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晚上屋里并不是那么的黑。 这会儿秦淮茹看婆婆的身影一看便知。 所以秦淮茹惊了一下倒是没有害怕。 “妈,您干啥呢?” 秦淮茹撑着胳膊拧歪着身子看着婆婆问道:“天还黑着呢,才几点啊,您怎么还不睡?” “啧啧啧~” 贾张氏缩回头,用手掩了窗帘儿,看向秦淮茹悄声说道:“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神神道道满脸闲屁的表情,就知道婆婆又开始了。 “妈,您……” 秦淮茹才不想听那些破事儿呢,刚想劝婆婆,贾张氏却是忍不住地说道:“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晚上有个黑影儿爬闫家窗户不?” 秦淮茹愣了愣,道:“不说是您看错了嘛!” “怯!” 贾张氏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道:“我这辈子就没打过眼”。 说着话指了指闫家耳房道:“我老早儿就看那什么琴不是好玩意儿,你看,现在被我说中了吧”。 “妈,这话可别乱说” 秦淮茹躺下身子道:“跟咱家又没关系,管她干啥”。 “你想不懂了吧!”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说道:“我怕她败坏院儿里风气,影响了咱家孩子”。 说着话儿也跟着躺了下来,满脸不屑地说道:“早先有听说父子喜欢嫖一个姐儿的,倒没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秦淮茹听着婆婆的话,嘴就撇了撇,她想的是,婆婆就是乌鸦站在猪身上,看的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个儿黑。 棒梗有的时候不听话,多是婆婆自己没有教好的,现在还说被别人带坏了。 不过这会儿心里也是琢磨开了,这婆婆说的是谁? 从后院儿爬闫家窗户的,在院子里还是父子的,有那个能力的就那么三家。 闫家不可能,三大爷不是那人。 秦淮茹也是心思通明,想到的就是三大爷不能,都没想闫解放是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不用想,这院儿的孩子是好还是坏,打小儿就能看得出来。 李学武就更不可能了,有于丽跟自己在院儿里,要是有这种情况发生,那是对她和于丽最大的侮辱。 再一个,婆婆也不敢说李学武的。 筛选掉两个错误答案,那答案就剩一个了…… 秦淮茹眼珠子瞪了瞪,撑起身子看着婆婆不敢置信的问道:“您是说……”。 贾张氏撇着嘴挑了挑眉毛,最爽的时刻莫过于对方被自己高深莫测的话震惊成秦淮茹的样子的。 “想不到吧!” 贾张氏看着儿媳妇儿说道:“看人得细品,面儿上是看不出来的”。 秦淮茹被震惊的三观都碎了。 贾张氏则是习以为常地说道:“不稀奇,人家有活儿,铁打的小伙子到了人家那儿也是绕指柔,就更别说老爷们儿了”。 “怎么?不信?” 贾张氏看着儿媳妇儿皱着的眉头道:“听妈的话,记住了,男人只有事前才是人”。 秦淮茹躺回了被窝儿,婆婆的言传身教确有道理。 贾张氏却是给秦淮茹讲起了这父子是怎么沦陷的…… 夜里发生的事儿也不是就这一夜有,该知道的都知道。 可李学武住在后院儿,还真没注意这个。 早晨起来的时候于丽嘀咕了一嘴,李学武也只当闲话听了,没咋在意。 女人嘛,心思细腻着,有些东西看的准,有些不一定准。 李学武也没工夫去深究这话是真是假。 底子他都知道,要收拾她易如反掌。 收拾妥当出了屋,却是瞧见刘海中精神抖擞地从家里出来。 “呦,李处长,早” 今天的刘海中看着是不一样,罕见地主动跟李学武打起了找招呼。 李学武倒是没搭理他的态度,挑了挑眉毛,道:“二大爷,早”。 打了声招呼,李学武看了看刘海中神采飞扬的表情,笑道:“精神看着真不错,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 刘海中自觉的李学武今天说的话中听,脸上不自由地露出了些许微笑。 “可能是在家休息这几天养过来了” 好像在跟李学武诉苦一般地地说道:“在车间实在太累了,难得休息”。 “还真是”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转身看了跟出来的于丽一眼,问道:“二大爷看着是比前几天脸色好看些吧?” 于丽哪里不知道李学武在耍坏,眼瞅着刘光天从家里出来,就跟这儿逗闲话儿。 “看着是好多了” 于丽也是损,话赶话儿地损道:“不过得多注意休息,看您眼袋都有些发青,许是身子还没好利索”。 说完又对着走过来的刘光天说道:“光天,照顾你爸别太辛苦了,瞧你这眼袋怎么也发青”。 李学武对着于丽挥挥手道:“饭是不是好了?真饿了”。 于丽点点头,跟着李学武迈步往月亮门走去。 李学武都要进回廊了,突然转身对着站在后院的刘光天说道:“对了光天,你托我问的厂里分房的事儿,有准信儿了,你想着主动申请一下啊”。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看也没看刘海中愈加阴翳的表情,转身就往出走。 这会儿跟父亲站在一起的刘光天慌了,自己什么时候托李学武问分房子的事儿了,不是就随口打听一句嘛,至于这么帮忙吗? 就算你要帮忙,能不能不要当着… “爸!~~~” 刘光天见着他爸去拎放在门口的火钳子,懊恼一嗓子喊道:“我没问,真的,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现在也有点儿解释不清了,只见他爸拎着火钳子瞪着眼睛走过来问道:“昨晚我问你干啥去了,你怎么回的?” “啊……?” 刘光天有点儿懵啊,不是因为房子的事儿吗?怎么说起昨晚了。 “昨晚……昨晚就是上厕所了啊~” 刘海中瞪着儿子,道:“说真话!” “真上厕所了” 刘光天悄悄挪着脚步朝向月亮门,看了一眼趴在窗子上往外瞧热闹的三弟,嘴里则是解释道:“不知道吃啥吃坏了,肚子不舒服,蹲了有一会儿呢,怎么了?” “那你是几点去的?” “就十一点多啊!” 刘光天往后窜了窜步子,道:“我还看了时间……” 他这边想着跑路,他爹那边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时间好像对不上啊,那于丽含沙射影的说谁呢? 见着老爹迟迟不见动静儿,站在屋里瞧热闹的刘光福瞪了瞪眼睛,重新装回懵懂模样,找了扫把开始扫地卖乖。 “你可真损!” 李学武进了前院儿笑着说了于丽一句,于丽则是反驳道:“跟你比我还差点儿,叫你那么夸,指不定活不过五十去”。 “哈哈哈哈~” 两人正说笑着,却是瞧见葛淑琴从厨房那屋出来,叫坐在院里儿晒脸的公公吃饭。 见着李学武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心里暗自嘀咕着,嘴上却是对着三大爷招呼道:“爸,吃饭了~”。 闫富贵倒是没应声,站起身看了看李学武两人,道:“这是遇着啥喜事了?” “嘿,巧了~” 李学武笑着跟闫富贵招呼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刚才见着二大爷出来遛弯儿,看着气色好的很,现在看您的气色也是,瞧这样儿马上就能回到岗位继续奉献了吧?” 于丽见着葛淑琴和三大爷在这儿,紧走了几步,也没等李学武,先一步去了外院儿。 闫富贵就知道李学武的话里没好屁,自己的脸早上起来刮胡子还仔细看了,都特么驴粪蛋儿的色儿了,还气色好呢? 要不怎么说李顺这个儿子没学成中医呢,就是混蛋! 想起昨晚的事情,就知道自己家的家丑瞒不住了。 可瞒不住又能有啥法儿,看这个大儿媳妇儿不像善茬儿,自己现在身子骨不听使唤,说话也没力度,别哪天一颗耗子药先把自己送走了。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点儿事儿” 闫富贵捶了捶自己的腿,说道:“我在家待的也是闹心,倒不如去上班了”。 见着李学武也没有跟自己长聊的意思,便转身说道:“得了,你也早点儿吃饭去吧,还得上班呢”。 李学武边往出走边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您多休息,多晒太阳,少想心事,早晚会回到工作岗位上的”。 闫富贵也没理会李学武的话里到底有没有调侃的意思,他现在听谁说话都像是看他们家笑话一样。 所以这会儿也是摆摆手,没看葛淑琴一眼便进了屋。 葛淑琴则是盯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如果她的手里有老鼠药,又有机会的话…… 当然了,如果还有胆子的话,第一个想要…… “老太太那屋收拾了吗?” 李学武进了倒座房,看了看红着眼睛坐在桌子边上,抬头看他一眼又垂头的沈国栋。 “简单收拾了一下” 沈国栋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囔囔的,鼻子好像堵着一样。 李学武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回头儿你去给收拾一下,能扔的就都扔了”。 说完又对着沈国栋说道:“那房子你别回去了,等你跟小燕儿结婚的时候我再给你置办房子”。 似是沈国栋这种本身就有房子的,想要换大房子并不是难题。 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房子是没有私权的,多数都是公家的,在统一分配的时候,很难顾及到分房人的实际情况。 这样就会出现,甲在东城工作,可房子却是分到了西城。 这种情况比比皆是,所以房管部门就推出了一项人性化措施,那就是换房。 你工作不是在东城嘛,巧了,我工作在西城,房子却分到了东城。 得了,咱俩换一换吧,正好嘛。 所以这个时候换房这一手段也就应运而生了。 李学武想的是,拿那套旧房添钱换好房子,有特殊需要的,总愿意吃这个“亏”的。 甚至换来的房子可能扔那儿不要了,就为了要那个钱。 沈国栋知道李学武好心,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他哭不为了别的,奶奶走了,他不孤单,还小燕儿还有好兄弟。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个把兄弟都是发小儿,关系处的不比亲兄弟差。 李学武是兄长,现在兄弟们又是跟着他卖命,当然要管兄弟们的成家立业。 说起来有点儿大家长的意思,可这个时候就是以这种情况相处的居多。 (本章完) 第464章 不求上进 第464章 不求上进 李学武置换房子的想法不仅仅适用于这个,他还想着别的。 马上这四九城就将迎来弃房大浪,摘下几朵浪,以后转圜的余地就大了。 当然了,他并不是想着指着这些房子能赚多少。 有这个工夫干点儿啥不赚钱。 记住了,指着房子升值赚钱,那是来钱最慢的,除非赶上机遇。 李学武也不贪心,选几处精品收藏,也算是个缘分。 至于这些兄弟,李学武是要给置办房子的,包括给置办婚姻。 成家就算立业,扶上马只送到结婚这一程。 再往后,扯的太近容易伤感情。 安慰了国栋,李学武招呼大家吃饭。 这会儿闻三儿拎着行李箱进了院儿,隔着窗户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手势。 李学武自然懂,没经意地微微点点头,便继续吃饭。 他吃饭本来就快,现在特意加快速度,其他人还没怎么着呢,便见着李学武已经放下了筷子。 “彪子,上午九点开车去董处长家取行李,再送三舅和张掌柜去厂里,回来再送强子和大春儿去车站”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老彪子吩咐道:“厂里直接去装配车间的站台,找值班室老张,就说我让你去的”。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拿着窝头儿示意了一下,嘴里应了。 李学武见他明白了,点点头,跟看过来的张万河等人示意了一下,道:“我去跟三舅交代一句”。 这会儿闻三儿就在西屋,一副在核对账目的样子。 李学武进了西屋,很自然地随手带上了房门。 不过也没有关严,就像是没有防备心一样。 可东西屋压低着声音,即使不关门也听不见,现在有门遮盖了视线,倒是显得自然了。 “这次去是以姬卫东为首还是……?” 闻三儿见李学武带上了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谈话。 昨儿晚上做的决定,有话要说怎么不晚上说明白了? 为什么非要早上这会儿急急忙忙地谈? 这就是人情世故了。 “姬卫东这人杀伐心太重,你不能听他的” 李学武弯下腰,胳膊肘拄在桌子上,看着账本说道:“去了以后先找许宁,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在明,你在暗”。 “是要我出主意?” “是,也不是”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坏笑道:“钢城地面儿现在已经知道一个叫满德杰的要去收粮食了”。 “还来!” 闻三儿听见李学武的话就坐不住了,给狗打急眼了,怎么还用这招儿? “怕啥!” 李学武伸手按住了闻三儿的肩膀,道:“招儿不分好坏,只要用对了人,就算是拿土垃垰说金疙瘩他都信”。 闻三儿苦着脸看着李学武,就知道这趟差不好出,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损。 不仅仅是可着那个于敏一个人祸祸,可也还带着他。 伤于敏八百,损三舅一千! 看着闻三儿一脸便秘的表情,李学武笑着安慰道:“放心,钢城只会有你的传说,许宁不会让你出危险的”。 这特么危不危险是你说的算嘛! 闻三儿现在只想提着行李跑路,这损小子的套路他不敢听了,怕回不来。 媳妇儿已经寡了一回了,总不能再寡一次了。 “于敏生性多疑” 李学武严肃了表情,看着闻三儿说道:“你越是在面儿上,他越是不敢动你”。 “那带着张万河是……?” “虽说用人不疑,但也要让这个人不敢有小心思” 李学武点了点账本说道:“带着他,让他做事,你们两个互为依靠,要让于敏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是谁”。 “那姬卫东……” “他你不用管,该出手的时候他不会含糊,你不要碰脏活儿”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说道:“他是公家人,做这个是本分,咱们是公民,尽义务做事,一定要身子正,脚歪了,再想正回来可就难了”。 “明白了” 闻三儿郑重地应了,探了探头,仔细听了李学武的安排。 这边刚说完,东屋的早饭也吃完了。 李学武拎着包出了屋,对着张万河拱了拱手,道:“江湖路远,山高水长,掌柜的,东北,就托付给你了”。 张万河没想到李学武说的这么大,再一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果决与狠厉,不像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这会儿也是拱手弯腰,跟李学武回道:“全依东家吩咐”。 李学武微微侧过身子,示意了一下闻三儿,对两人最后叮嘱道:“安全第一,一切有我”。 说完,在两人应声中出了门。 沙器之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处长出来,习惯地接了公文包,在李学武走过自己后落后一个身位跟了上去。 见着李学武这副做派,虽然现在还不大清楚这位东家什么背景身份,但瞅着就不像简单的。 废话,简单的有用秘书的嘛。 李学武没有给两人太大压力,因为这一趟还是要以姬卫东为主力的。 有免费的不用,难道非得拼命啊。 等上了车,李学武对着沙器之交代道:“等到了治安大队,你给调度联系一下,今天去钢城的通勤火车我要两个位置”。 “处长”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说道:“是要软卧吗?” “不用” 李学武看着车外闪过的上班的人群,嘴里交代道:“换季了,董处长还没有换季的衣服,韩老师让给送一下”。 “明白了” 沙器之自然不会再打听这送换季衣服怎么还用两个人,也更不能问是不是厂里的人了。 秘书办事,不问原因,只问执行。 因为离治安大队不远,李学武这边也就说了说今天的工作安排,车就到了治安大队的停车场。 跟以往不同的是,大门口已经不能停车了。 在治安大队成立以后,这边的街坊邻居便知道这里来了一个牛哔单位。 不说门亭修的多么庄严肃穆,也不说影壁上的几个大字。 单看门口站岗那些人的素质就知道,这里驻扎的并非等闲。 知道不好惹,所以走这条胡同的,基本不会停留或者堵着胡同。 李学武他们这样坐车上班的,就更不能堵着胡同了。 因为把着道边儿,这边的停车场出来进去的反而方便。 知道是治安大队一把手的车,这边站岗的保卫便抬杆敬礼放行了。 坐车上班的就那么几个,虽然才是第二天,可车牌号已经备注在了值班室桌子上。 “沈队早” “李处早” 李学武刚进院门便遇见沈放了,这会儿也是收拾着从宿舍那边出来的样子。 “出早操了吗?” “出了,我带的队” 沈放见李学武问,解释道:“跑了一身汗,回去换了一身儿衣服”。 李学武点点头,道:“先盯一下训练,尽快发现问题,早发现早解决”。 说着话,带着沈放往院里走,边走边交代着。 他可不信这治安大队成立以后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怕现在出问题,就怕关键时刻出了问题处理不了。 “昨晚训练完,我带着各中队干部跟警卫连那边的带训教官开了个总结会” 沈放跟在李学武后半个身位,汇报着他的工作。 别看他以前是李学武的领导,可现在给李学武汇报起来是一点儿不甘心都没有。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谁会半路超车,及时调整好心态,再出发。 别见着以前手底下人跑前面儿去就泄了气,或者自怨自艾。 要是真有这个心思,那还是早出局的为好。 “不要光是听他们的” 李学武转头盯着沈放说道:“咱们的队员在业务方向和技能应用方向跟他们是有所不同的,你要总结出属于咱们自己的经验”。 “是” 沈放郑重地应了,随后问道:“山上的特勤下来后是会参与到这边的教训工作?” “不” 李学武肯定地摇头道:“特勤中队独立存在,不参与日常治安维护工作,只做为应急力量使用”。 说着话,解释了自己关于下一步对这边训练工作的思路。 “无论是训练场,还是治安大队,都要组织成立专业的训练部门” 进了办公室,李学武示意沈放坐,自己去里屋脱了外套,随后边走出来边继续说道:“现在是初创期,难免要遇到教训力量不足,或者缺失的情况”。 “嗯,我明白” 沈放理解地点点头,道:“我的任务就是要在这段时期稳定训练进度和秩序,同时组建训练力量和摸索属于咱们自己的训练方式方法”。 “就是这样” 李学武掏了烟,给沈放递了一根。 等沙器之帮着沈放点燃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不管你要怎么训,我也不管你训多狠,我只管给你提供一切我能提供的保障,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你放心,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卷” 沈放很是郑重地给李学武做了保证。 公是公,私是私,两人私下里关系再好,在正事儿上面绝对不能含糊了。 别看沈放平时跟李学武开玩笑的样子,可却是一个正直的人。 “压力不是我给你的” 李学武知道沈放调来这边以后便开始发力,势必要做出一番成绩的。 可刚过易折,他好不容易把这边的场面支起来,可不能因为操之过急折损力量。 这会儿也给沈放讲明白了:“我跟你一样是压力的承受者,既然喊出了二十四小时全天备战,那就要做到,要做好”。 “明白” 沈放答应了一声,使劲儿抽了烟,眯着眼睛想了想,建议道:“这种氛围要从一开始就建立起来”。 李学武明白沈放的意思,严肃紧张,一直都是这个时候的主旋律。 要想在队员的身上建设这种思想,完全不成问题。 现在工作的难点在于整合,整合这些人的心,在训练他们的基础技能的同时,还要在所有人的心中植入正确、实用、紧张的情绪和思维。 三个月并不能训练出来一个多么强大的保卫或者警员,但却是星星之火,可以将这一次参训的人员素质整体提升一个级别。 等所有保卫和警员轮训一遍后,相信东城的治安能量也会大大的提升。 事儿都是人做的,而做事的人往往都在基层。 所以李学武在提出这种集训加执勤的结合方案时,上面并没有反对,表现出了不反对也不支持的态度,就是要看看东城能不能摸着石头过了这条河。 李学武并不担心这条路不正确,他担心的是河流湍急的暗流影响到过河的频率,所以在给沈放交代的时候也压力下行,力求压到每一位队员的身上。 两人一根烟的话还没说完,在对面儿办公的王小琴进了屋。 “正找你们俩呢” 王小琴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也没坐下,站在沙发的一侧说道:“收心工作进入到瓶颈期了,第一天的新鲜劲儿过了,今天的早操效果不大好”。 “再加大学习力度”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今晚的正治学习课学纪律,我这人最讲究先礼后兵,纪律课一过,严格执行纪律”。 王小琴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铁的队伍就要有铁一般的纪律”。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抬头对着王小琴说道:“小琴政委这边不要怕得罪人,纪律杀的狠一点儿,也是保护他们,为了他们好”。 “好” 王小琴点了点头,又看向沈放,道:“今天上午的训练工作你盯一下,哪个中队进度慢,或者底子薄,咱们就重点抓哪个中队的工作”。 “明白” 沈放也按灭了烟头,应声道:“没有思想的头脑再发达的四肢也是傻子,纪律工作我支持,越严格越是负责任”。 三人就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开了一个晨会,随后便去忙各自的工作。 李学武是治安大队的一把手,自然是要坐班的,除非必要,是不会离开办公室的。 因为在这个时间会有各部门的负责人来他办公室签字或者请示、汇报工作。 在下午的时候才能去检查或者现场指导工作。 这也是大多数的机关单位办公的潜规则,都这样也方便了互相的工作。 沙器之在这边没有自己的办公桌,没有客人的时候便在茶几这边处理业务。 如果李学武有谈话需要,他会提前安排。 一上午的时间,李学武接待处理了大大小小各种单位初创都会遇到的问题。 他有心里准备,所以在批示的时候也是有理有据,不急不缓,让急匆匆来他办公室请示的机关人员也稍稍稳定了节奏。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一个有能力,有魅力的领导,往往能带出一批有能力的下属。 全单位上下都在看着一把手给指挥的方向前进,终究会受到一把手个人的思维影响,在工作中会体现出来。 就像沙器之,跟李学武的时日越久,越是一改以前的故步自封思维,在处理业务和事务上面多有学习李学武的处事方法。 而周围人看沙器之也是有了李学武办事的影子。 这边昨天定的是,工作到上午十点左右,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李学武就要去轧钢厂了。 今天还没到十点呢,轧钢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李处长,我是邓之望” “邓厂长” 李学武接了电话一听是邓副厂长,便给沙器之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后在电话里应了一声。 沙器之走到门口关上了半开的门,随后坐回了沙发上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 这边电话里,邓之望严肃着问道:“边疆办事处你有管理嘛?” “怎么可能!” 李学武诧异着声音说道:“不是说好了归后勤管嘛,当时您在会啊”。 “我知道” 邓之望也知道自己刚才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可他被早上的消息弄的已经乱了心神。 这会儿给李学武打来电话也是没有注意。 在李学武这句回答后,邓之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继续说道:“边疆办事处成立后,收购任务是怎么安排的?” “邓厂长” 李学武称呼了一声,顿了顿,随后说道:“办事处在成立之初就没有放在保卫处的意思,一切都是李厂在做主,相关的业务我并没有参与和了解”。 说到这儿,又建议道:“要不,您给李副厂长联系一下?我确实不清楚”。 邓之望拿着电话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再了解一下”。 要是真能联系上李怀德,他也不至于给李学武打电话到分局了。 今早一上班,邓之望和财务那边一沟通,便将抽调边疆办事处账上资金的命令下达了出去。 可电话打到边疆,那边却是回复账上已经没有钱了。 没有钱还不算,还特么欠账了。 听见这个消息邓之望都傻眼了,不是特么开局一百万,剩下的全靠自己努力嘛。 怎么到了现在,开局成了欠债八十万,还特么怎么努力。 是的,边疆办事处给出的回复便是,由于前期合作的很顺利,牧场给合作伙伴轧钢厂开了先提货,后还款的方便条件。 也不怪有这种条件,李学武给出的馊主意,那些牧场抽调了周边肉品指标汇聚在了乌城。 结果李学武和李怀德收了两车就跑了,剩下几个小虾米钉在这儿,那些指标越来越多,再不出手就要砸手里了。 这就是霸盘的初级程序,只不过李学武没有往下进行。 因为这是边疆,这是灾区,霸盘的事情打死都不能做。 李学武是有几个知己,可都是知己主动找的他。 这种事在现在来说,属于个人私事,并没有涉及到利益关系。 即使是秦淮茹,李学武也没有要求她在工作上面做什么违规的事情。 这是底线,也是红线。 在公事上面,李学武更没有做过错事。 狠是狠了点儿,但绝对对得起两个身份。 放下邓之望的电话,李学武低下头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嘴角微微牵扯出了一个冷笑。 他并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事情一定就是对的,可踩一踩刹车总是有必要的。 倒不是瞧不起邓之望,毕竟也是平级调动来的,一定是有能力的。 可现在来看,杨凤山的目的有些激进,也有些偏离了初心。 如果杨凤山单纯的想要做这件事,那李学武一定全力相助,提出自己的思路。 但拿着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发展机会去拼个高低,李学武肯定不答应。 李学武的态度邓之望自然听得出来,放下电话后,都没有再去联系李怀德。 知道现在李怀德躲着电话,就等着看这边的热闹呢,所以直接起身去了杨凤山的办公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他搞个毛的项目。 —— “书记” “说” 谷维洁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在写着什么。 秘书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汇报道:“财务处并没有调来边疆办事处的资金”。 谷维洁的笔稍微顿了下,随后继续写了起来。 秘书看了看领导的反应,这才继续汇报道:“具体原因不知道,但就办事处给财务这边的回复是,收购业务一直都在进行,第三车肉品就要到达京城,随之而来的还有皮张、等物资”。 谷维洁抬起头看着秘书问道:“皮张和的占比多吗?” “多” 秘书肯定地回道:“我去调度处了解了一下,这次的报货单,只有两车肉,剩下的都是原材料”。 谷维洁点了点手指,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问道:“李副厂长联系不上了吧?” 秘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领导,因为领导已经猜出了答案,而且领导问这句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只不过在思考问题而已。 “联系一下李副处长“ 谷维洁点了点桌子一角上,已经放了有些天的关于稽查科设立组织机构文件。 “就说要谈这个事情” “李副处长还没回来” 秘书犹豫着问道:“是不是要给分局那边打电话?” “还没回来?” 谷维洁看了看手表,嘴角撇了撇。 又不是跟那个出去支援的一样,还能躲着不来单位啊。 “不用,等他回来再说吧” 挥挥手,叫秘书可以出去了,她现在倒是不急着见李学武了,因为见与不见都是一个样。 李学武也是这个意思,处理完分局的事儿,便带着沙器之去走访亮马河工业区周边的企业了。 因为有这个治安大队负责人的关系,李学武跟这边厂子的关系还算可以。 至少指挥车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没出现不让进的情况。 通过保卫负责人,李学武跟今天走访的几个厂、单位主要领导做了沟通交流。 这种事情没有一蹴而就的,往往都是慢工出细活儿。 毕竟谁也承受不了正治上失败的后果。 不过在李学武提出这个思路的时候,大多数领导都是持积极的态度的,毕竟利益驱动思维。 轧钢厂把工作做在前面,还是能引起很多厂领导的重视的。 等到了中午,李学武也没回厂里吃饭,由着玻璃厂的领导留了饭,吃了一回玻璃厂的小灶。 还别说,这个时候的厂领导还真会享受,小灶的厨子都是手艺人。 今天中午吃的菜,味道并不比傻柱的手艺差,也是很有特色的。 李学武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是分局厨子那个水平的,都行! 等吃饱喝足了,这才叫着韩建昆往轧钢厂开。 徐斯年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已经等待多时了,如果李学武再不回来,他就要出去找了。 “哎呦,我说兄弟” 徐斯年一见李学武进了办公室便急忙站起身,嘴里更是夸张地说道:“工作时间可得掌握好啊,分局工作重要,咱们厂的工作也很重要啊”。 “呵呵,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李学武示意沙器之忙他的,自己则是带着徐斯年坐在了沙发上,轻笑着说道:“我都是按照报备的时间执行工作的啊,上午十点我就从治安大队出来了”。 “那……” 徐斯年愣了一下,这李学武自爆自己脱岗了? 不在治安大队上班,又没有回厂里,虽说他时间自有,可这么实话实说,不那……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属傻骆驼的,光知道干活儿,活该被人忽视”。 “哪儿跟哪儿啊!”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报委屈也是无语了,说啥了就傻骆驼了。 要说李学武傻,徐斯年敢把那人嘴撕了。 就这位,如果不是没有毛,都能上山当猴子了。 沙器之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适时地给徐斯年解释道:“徐主任,我陪处长去走访关联企业了”。 “是组建联合企业的事儿?” 徐斯年听见沙器之的话愣了一下,看向李学武问道:“不是还没开始嘛?怎么现在就出去办了?” “总有人要先行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就说不愿意当这个什么主任,做好了没人闻没人问的,做的不好了都是责任”。 “呵呵,不至于”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不是说他呢,可刚才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些着急,挨这小子一顿嘴炮不怨。 “你是主任,我是副主任,理应我听你指挥的,咋能活儿都给你做” “怎么做?”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坐在办公室里做啊?那联合企业是在办公室里等着其他厂和单位主动来谈啊?” “这话儿说的” 徐斯年苦笑了一下,道:“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就别逼着我、为难我了”。 李学武没有应声,眼睛眯眯着,等着徐斯年继续说。 “我劝你一句,大浪淘沙,总有你要上场的机会,何必赶这个头浪呢” “你觉得我是为了我自己?”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呵呵”。 “我看不起谁,也不会看不起你” 徐斯年也是摇了摇头,道:“我是觉得没必要,毕竟真有了机会,也不是你上”。 “这就是我要说的” 李学武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看着徐斯年轻声说道:“我都不求“上进”了,你说我为了啥?”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上午邓副厂长在领导办公室说了好多不满的话,其中就有关于你的”。 “嘴长在他身上,我还能拿针线给他缝上?” 李学武毫不客气地说道:“白特么当副厂长了,有点玩不起了”。 “你也多理解理解领导的难处” 徐斯年劝着说道:“现在厂里的正治氛围很是严肃,我怕弦儿崩了,打到大家都不好”。 “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理解所有人,可特么谁理解我啊?” “这就是我要劝你的啊” 徐斯年恳切地说道:“你都说了没有进步的意愿,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徐主任,把水搅浑的,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李学武问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随后又问道:“如果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还这么一意孤行,有没有想过自己吃着谁的饭,捧着谁的碗?” 说到最后,李学武的声音已经很严厉了,手指点着沙发扶手就差要指名道姓地骂了。 “我是保卫处长” 知道跟徐斯年说这些没意思,不过该表达的意思还是要让他带回去。 “如果不愿我参合太多,那我就管我自己这摊儿,打现在起,除了保卫处的业务,包括联合企业的事儿别找我了啊,没时间” 说完这句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起身就去了里屋。 沙器之尴尬地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李学武晾在沙发上的徐主任。 徐斯年对着沙器之摆摆手,并没有在意李学武的态度。 两人是“老”关系了,徐斯年不敢说对李学武百分之百的了解,但他知道李学武是个聪明人。 今天李学武这个态度不是对他,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代表的也不是他自己。 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看了里屋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 —— 消息来的很快,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不再兼任联合企业筹备小组办公室主任的消息在下班前便传遍了机关。 虽然没有正式文件下发,可李学武兼任这个工作的时候也没有正式文件。 都是以会议纪要作为工作依据,今天李学武的态度,在会议纪要补充意见上会呈现为: 保卫处副处长、联合企业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李学武因工作繁忙等原因,主动请辞相关工作,经厂谠委研究决定,允与同意等等。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 虽然各个儿都在叫着自己的工作多,工作辛苦。 可轮到分工的时候,各个都纠结自己的工作少了。 因为如果分工少,或者分工分管的业务偏,那就代表你在这个集体里的地位也偏,也低。 本来大家都是一个级别,硬生生地被用这种形式分出了个高低上下。 沙器之几次想要安慰李学武,可不知从哪里说起,更不敢现在说出安慰的话。 一个骄傲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 “觉得我很落寞?” “不” 听见李学武突然发问,沙器之赶紧摇了摇头,跟着李学武的脚步笑着说道:“处长龙行虎步,哪里看得出落寞”。 “呵呵呵” 李学武正带着沙器之趁着下班前这会儿功夫检查现场工作。 这次可真真的是突然袭击,根本没有带综合办主任于德才。 就他们两个,把厂里的保卫岗转了一个遍。 “苏轼这个人比较有意思” 李学武背着手,像是老干部一样,晃晃悠悠地往回走,边走边跟身旁的沙器之说着话。 “明明没有什么能耐,却能写出最会吹的诗,呵呵” 沙器之笑了笑,他可没想到处长竟然拿苏轼来打嚓。 “您说的是那首定风波吧?” 李学武继续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您的记忆力真好” 听着李学武背诵了这首定风波,沙器之笑着赞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摇了摇头,说道:“应景儿罢了,我还不如这苏东坡呢,就是跟你吹吹牛哔,哈哈哈~” “呵呵呵” 沙器之跟着笑了笑,他倒是理解了处长的豁达。 谁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退这一步只有心思豁达了才是海阔天空。 —— “什么情况?” 杨凤山点了点桌子,对着坐在对面儿的景玉农问道:“厂里的资金不是还有盈余预算嘛,为什么只拿出这么一点儿?” “厂长,我也想把预算做大,可条件不允许啊” 景玉农就知道预算拿到厂长这儿要不满意的,嘴上却是解释道:“现在一季度马上结束,预算在赈灾救援的时候就已经超标了,要开这么大的项目,就算是挪用去年的结余和今年的预算也是不够用的”。 “想想办法” 杨凤山皱着眉头说道:“工人居住环境的处理紧急情况我不用跟你再重复了,这是正治任务,把不紧急的项目挪一挪,给咱们闪出时间差儿来”。 “厂长,挪哪个?” 景玉农才不背这个锅呢,现在哪个项目是自己的,哪个项目又是不紧急的。 不用说,只要出了事儿,一定是自己背责任。 “我是管财务的,具体的生产任务和设计任务我可掌握不好”。 “就从后勤开始” 杨凤山态度坚决地说道:“从这个月开始,勒紧裤腰带,厂办起带头作用,预算大户使劲儿勒一勒,预算紧张的也要勒一勒”。 “杯水车薪啊” 景玉农无奈地说道:“项目资金缺口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勒死了,也挪不出八百万啊”。 “先把项目发动起来” 杨凤山坐在办公桌后面,严肃地说道:“要相信工人的力量,自力更生不是说说而已”。 说着话看了看谷维洁转过来的计划书,道:“发挥一下群众的力量,人工费用上至少能省几十万”。 景玉农看了看杨凤山,知道厂长现在是被逼到悬崖上了。 就算是看见下面有钉子,杨厂长不跳也得跳了。 这李怀德和李学武摆的这套阵还真是狠,这一次稍稍处理不好,那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情况。 就算是事儿办成了,多半也是吃力不讨好的情况。 别看现在一个个的都在谈论分房子的事儿,可真要让他们或者他们的亲属去工地上帮忙,情况可就不是这么个情况了。 就这么点儿钱,能起几栋楼啊,到时候还不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啊。 这事儿杨凤山不知道吗? 他是久经考验的老干部了,经历的风风雨雨多了。 如果没有大领导的要求,他可能不会这么的激进,或者说严肃。 但现在外部的正治形式正在发生激烈的变动,他必须要把厂里的风向带着跟自己走。 如果风向跑偏了,他自己也就没有机会带这股儿风了。 要不怎么说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呢。 一件事并不都是表面上那么的简单,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因素干扰着。 “厂长,这件事不是简单就能决定的,我的建议是上会讨论一下” 景玉农想要权利,也想要成绩,但她不傻,更不会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去争。 倒不是她多正直,而是原则使然。 只要是能担任领导职务的,就没有好糊弄的。 都有自己的独立思维和处事原则,景玉农做了多年的主管领导,当然不会叫杨凤山给带偏了。 杨凤山看了看景玉农,并没有着急回答是与不是。 无论是厂办会议还是谠委会,都不是说开就能开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把这些相关的领导请到自己办公室来谈的原因。 “之望同志已经在做项目计划了” 杨凤山双手抱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先前在会上已经统一了意见,大家对居民区的建设都没有异议,还有再开会的必要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 景玉农看着杨凤山说道:“如果不经过财务,或者不经过我,那我持保留意见”。 明天要坐火车,章节发表时间可能会延迟,望大家理解 (本章完) 第465章 再爱我一次! 第465章 再爱我一次! 杨凤山微微皱眉,他也是没想到景玉农这么的难说话。 “账上能投入的资金有多少?” “不足七十万” 景玉农翻了翻面前的笔记本,随后解释道:“这还不包括边疆催办的货物欠款”。 说着话抬起头看着杨凤山解释道:“从上午开始,边疆催款的电话打了三个了,说是不能毁了轧钢厂的信誉,先前预定的上百万元的货物如果不收,将会对这次赈灾支援活动造成很严重的负面影响”。 “谁催的?” “边疆办事处主任金耀辉” 一听这个人名,杨凤山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次边疆行拢共就赚了一百多万,可随后的货物预定费用也达到了一百多万。 他现在很生气,明明知道这是李怀德做的扣儿,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仅如此,在景玉农的面前更是不能发火儿,不仅显得无能,更无理。 为什么? 因为赈灾支援边疆是轧钢厂统一上会同意的,大家都在这次活动中露了脸儿。 再有,这次轧钢厂带头搞得这种模式被上面认可了、表扬了,如果不是因为地震的事情,相关领导近期就要过来进行调研了。 不说上面的压力,单说李怀德那边,他都没办法打招呼挪用这笔钱。 如果没有这次的居民区项目,那边疆的货物会源源不断地到达轧钢厂,轧钢厂再销售出去,折出来的钱再返回边疆。 良性且简单的经济循环模式下,会给轧钢厂创造持续性的盈利,完全可以说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现在抽调边疆的资金,或者断了边疆的采购,那不是打轧钢厂自己的脸嘛,以后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就要断了。 怎么办? 如果对边疆办事处缩紧职权范围,控制办事处的自主权利,那么这个项目就要煮成夹生饭了,他是吃,吃不下去,不吃,他就得下去了。 如果放权,不仅完不成领导的部署,轧钢厂这边的权利架构一定会发生根本性变化。 任何一个身处局中之人都能看得出当前的业务交叉很矛盾,李副厂长在业务上表现出了更加积极的态度。 而杨凤山看到的是,一个联系紧密,业务能力贡献突出,组织构架完整的组织正在逐渐影响轧钢厂。 到那个时候,他可真就是失去对轧钢厂的掌控力度了。 即使他还是厂长。 这步棋走得真是又别扭又不情愿。 在地震当天的救援现场,景玉农提起这个项目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大好办。 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多做多错,倒真的是被人家抓住了把柄。 他倒是没有怀疑景玉农提那个建议的用意,李怀德如果真的团结了景玉农,那他尽早儿给人家让路算了。 倒是谷维洁,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新来的这位谷副书记会跟……。 会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对于这些新来的厂领导,杨凤山是既防备着,又要团结着,因为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摽着“造反上位”呢。 谁不想当厂长啊,谁不想当一把手啊,谁又愿意仰他人鼻息干工作啊。 “看来想给工人们做点儿实事儿还真难” 杨凤山苦笑了一下,说的这句感慨也算是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略微紧张的气氛。 对面已经有了一个副书记了,就不好再把主动靠拢过来的副厂长推过去了。 “同志们,团结就是力量!” 两人正说着话,窗外突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杨凤山微微错愕地看了一眼手表,确实到了下班前的广播时间。 广播声响的突然,两人一时之间竟然都没有开口说话。 听着广播里关于在厂长杨凤山的带领下,全厂同志一起奋斗,抗震救灾,建设工人新家园的宣传,两人更没了说下去的兴趣。 即使说的是他,夸的也是他,可杨凤山的眉头在苦笑过后再一次紧皱了起来。 这播音员的声音还真好听,就是这宣传稿的内容听着不大舒服。 看来这位谷副书记已经等不及出手了,怕他不往下跳,又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行了” 杨凤山看了看脸色为难却又关心模样的景玉农,笑着说道:“暂时先这样,容我再想想,你们要是有什么解决经费的建议,随时找我”。 景玉农见杨凤山不谈了,便也笑了起来。 “我哪儿有那个能耐,要说这点石成金的本领,还得看保卫处李副处长啊~” 说着话已经站了起来,边要往出走边说道:“要说这李副处长办事儿还真是出了名的作风严谨”。 “哦?” 杨凤山这会儿也站起了身,准备送送景玉农,李学武的能力他是了解的,但这严谨又是从何说起啊? 见杨凤山有兴趣,景玉农也就先他一步边往门口走边解释道:“保卫处所有罚款和业务盈余款项都到财务处做了备案,备案的用途不是办案特殊经费就是基础设备设施建设费用,呵呵”。 “呵呵” 听见景玉农那意味深长的笑声,杨凤山也跟着轻笑了一声。 他倒是没有对于李学武这种略显“鸡贼”的行径做什么评论,那点儿小钱儿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处级领导红脸。 再有,一把手一般不会对处级领导干部做评论,更不会对具体的业务进行干预。 因为不在具体岗位上,不了解相关的业务需要,真去瞎几把指挥,到最后可能真的要被啪啪啪打脸。 对于李学武这种性格强势且业务能力也强的处级干部,他更不会乱说什么了。 因为这种人打脸更疼。 他也知道景玉农借着这个话茬儿说的是下午给李学武解除联合企业办公室主任工作的事儿。 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决心要跟对面亮刺刀。 那位不在家,正面刚的只有这位保卫处的负责人了。 送走了景玉农,带着走过来的徐斯年回了办公室。 “给保卫处下通知了?” “是” 徐斯年走过来把桌上的茶杯收拾了,这些工作本不用他的,杨凤山还有个专职的秘书。 可这种行为恰恰能体现出他在杨凤山这儿的地位和亲近程度,更能表现出他现在要说而不好说出的话。 “看来咱们两个的谈话结果大致相同啊” 杨凤山轻笑了笑,项目进展不理想,跟主要负责人意见相左,现在联合企业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还撂挑子了。 这些工作上的不顺利并没有让他多沮丧,干工作就是这样,现在这种局面还算是比较好的,更恶劣的他也遇见过。 好在主动权还在他的手里,打还是不打,暂时还都由着他。 如果真的由人家说的算,那他在轧钢厂的时间也将进入倒计时了。 “厂长,要不我晚上约他再谈谈?” 徐斯年站在办公桌的侧面,想要再努力努力。 就像他所说的,全厂八成人都知道李学武和他的关系好,在杨凤山这儿就更不用说了。 但自始至终杨凤山办什么事儿,说什么话,都没有避着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这让徐斯年难得地主动开口要跟李学武去谈一谈。 虽然知道谈几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能让厂长看见自己的努力也是好的。 “不用了” 杨凤山摆摆手,看着落日的余晖,说道:“他是我招进厂的,从见他第一面我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个信念坚定之人,也是一个敢于任事也勇于任事之人”。 徐斯年皱着眉头说道:“我相信他,他不是搞小山头儿的那种人”。 “呵呵” 杨凤山看着徐斯年说道:“我没说他搞小山头儿”。 说着话示意徐斯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拿了桌上的香烟给对面儿扔了一根。 由着徐斯年给点了烟,杨凤山这才继续说道:“说实话,我很欣赏他,真的”。 好像认定徐斯年不相信一般,强调道:“就冲他刚直不阿,敢做事,会做事这一点,处级干部里也算是难得的一位了”。 “就是这个脾气和秉性啊……呵呵” 徐斯年主动提起了李学武的“缺点”,算是点破了领导的意思。 有的时候领导夸你不见得是件好事儿,尤其是当着和你关系较好的人夸你,更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这种话当着你的面儿夸你岂不是更好? 这么做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作为李学武的好大哥,徐斯年还是想为李学武争取一下。 听见徐斯年这话杨凤山摆摆手,道:“不算什么,没有脾气的人哪里能成事儿,处级干部就应该有脾气的”。 别看徐斯年在这儿说李学武的脾气,跟厂长表现的很客气和顺从。 但在办公室他也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主儿,惯会用冷笑热哈哈的软刀子杀人的。 李学武用阳谋居多,走得也正。 这徐斯年用阴谋更擅长,看这些年他的位置稳如泰山就知道办公室被他“治理”的是多么的“井井有条”了。 听见厂长这么推崇李学武,徐斯年更不会真当好话儿听,这个时候往往就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我在他办公室等的那阵儿,他正走访要关联的企业呢” 徐斯年看着杨凤山道:“就像您说的,他办事儿还是很有章法的,尤其是这个方案,多半有他在设计和参谋”。 “嗯” 杨凤山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随后说道:“缓一缓再说吧,现在项目正在筹备阶段,等真的需要,再讨论”。 给李学武这个事情下了结论,便不再说这个事儿,交代了几项工作,随后便带头下了班。 徐斯年明白了厂长的意思,那就是要凉一凉李学武了。 你再有能力,再有水平,合着我不用你行不行! 有能力并不是猖狂的资本,总不能叫你一个副处长乱了厂长的计划。 所以徐斯年看见的便是这个,在厂长这儿,未来很长一段儿时间,李学武可能就只能守在保卫处那一方天地了。 倒不是徐斯年多么想李学武上位或者掌权,而是他太了解李学武的脾气了。 照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儿。 就算厂长功德深厚,跟着厂长一起的人总不至于金刚不坏吧。 徐斯年怕的就是这个,如果那小子真瞄上来,那厂里可真就热闹了,说不定真要有厂级领导或者处级领导要出事儿。 到时候可真就是水火不容,刀兵相见了。 打到最后谁都得不着好儿,一地鸡毛,苦的还是后来人和那些工人。 即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都没能劝和两边,那他可能就要早做准备了。 李学武下班前给顾宁打了个电话,想要约顾宁一起出去吃饭,如果时间充足还想一起看看电影。 可惜了,顾医生值夜班,还是连轴儿的那种。 “走了,下班”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电话提了一口气,对着收拾完了等着自己的沙器之招呼了一声,两人便出了办公室。 “处长” “哎” 下到一楼的时候遇见韩战了,李学武应了一声,边出门边问道:“今天你值班?” “是” 韩战手里拎着饭盒,嘴上回道:“这会儿去门口盯着,晚一点儿直接去食堂”。 “科里怎么样?” 李学武走到车边,对着韩战问了一句。 “人员已经在训练中了,尤其是那两台设备以及相关的工具,还在摸索中” “多训练,多依据实战经验进行训练” 李学武拉开车门,踩着门槛最后交代道:“尤其要注重经验总结和技术积累”。 “是!” 韩战应了声,送了李学武上车,见着指挥车远去,这才往门口走去。 李学武现在是主持工作的副处长,所以在具体业务上也不再细问,只在干工作的方式方法上对下面的干部提要求。 包括韩战在内的科级干部都在适应李学武的这种工作节奏和要求。 面对习惯于搞突击检查和作风严厉的李学武,保卫处的一众干部更是不敢糊弄。 倒是正在组建的稽查科相对来说轻松些,李学武除了日常工作会关注他们,基本上不会提什么具体的要求。 现在稽查科的科长还没确定,一直都在等谷维洁的命令。 而主管人事的谷维洁倒是表现出了谨慎的一面,在选择这个稽查科科长时让人事处给调查了好几位干部。 这都是正常的组织程序,在新的岗位出现时,一般都是调查几个人选供领导选择。 当然了,调查了并不代表就能选上。 只有在组织谈话的时候才能确定谁上,谁没上。 指挥车开出了大门,李学武看了看门口的检查岗,对着沙器之说道:“明天记得提醒我一下,门口的岗位可以撤了,换成盯守勘察”。 门口设置检查岗还是因为盗窃案呢,当时是付斌和厂长杨凤山、副厂长李怀德商量设置的。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会有一天由自己来结束这个命令。 这不仅代表一个时期的政策变化,也代表一个人事风向和人事时代的变化。 付斌在保卫处的影响力已经逐渐消亡了,再也没有人愿意想起或者提起这位曾经的老处长了。 即使是受过付斌恩惠或者被他提拔的,更是对付斌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机关单位就是这样,就算是正常退休的,都会出现人走茶凉的情况,更何况是因为违法犯罪下去的。 别人记不得,李学武还记得呢。 “记一下,月底前提醒我不要出差,治安案有结果了” “是,处长” 沙器之转过头看着坐在后座上的李学武问道:“处长,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当然” 李学武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看着回头看自己的秘书笑着说道:“付处长是关心和惦记保卫处的建设工作的,更希望保卫处的基层人员素质有一个质的提升”。 见李学武这么说,沙器之有点儿懵,付处长……付斌不是那啥了嘛,处长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开车的韩建昆动了动耳朵,他是了解厂里的事情的,也是很诧异李学武为什么这么说。 李学武再次把视线看向了窗外,道:“付处长在的时候就同意我带队伍的观点,一定要让保卫见血,而且是极端的那种,我相信这一次付处长还是会支持我的”。 沙器之和开车的韩建昆都有些目瞪口呆,这特么什么意思,还来? 保卫科的护卫队被李学武拉去看行刑当然有传出来,结合处长刚才的话,那就是…… 处长再爱我一次! 只是这付处长这次付出的爱有点儿多啊,要拿自己的生命来给保卫处的干部和人员做素质提升!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怪异了起来,坐在后面的李学武倒是淡定从容,打量着黄昏下的四九城。 从东直门进了城,街道两边的建筑便密集了起来,各种商店或者门市一闪一闪地从车窗掠过。 这个时候李学武下班了,那些公营的商店和店铺也都下班了。 除了与民生相关的供销单位会延迟两个小时,都是给公家打工的,谁会愿意多奉献一分钟。 “是暖和了啊” 等车子进了胡同在四合院的门口停稳,李学武跳下车,感觉胡同里的温度要比街上高上那么一些。 “处长” 沙器之拉开车窗,对着李学武说道:“明天有雨,如果您有外勤记得带雨衣啊”。 “好” 李学武应了一声,对着车里的两人挥挥手,随后便拎着包进了大院儿。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点儿,有离得近的已经先回来了。 “呦,李处长,下班了啊” “哎,还出去啊” 李学武见是三门厅住着的老七,便笑着回了一句。 老七则是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酱油瓶子道:“家里那位在家一天都不去,非得等我下了班才叫我去打酱油”。 “呵呵,门口供销社的酱油不如交道口那儿的好吃” 李学武扁扁嘴,很是品评了一句。 老七也是赞同地点头说道:“我都听人说了,咱们门口这个,是特么三厂的,交道口那个卖的一直是二厂的,这三厂的就是不如二厂的好吃”。 “得了”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院里道:“不耽搁你忙了,回头儿聊”。 “哎,您忙着” 老七也是嘴贫,笑着打了招呼便拎着酱油瓶子往胡同口走去。 李学武这边进了院儿往倒座房看了一眼,见屋里几个小子正坐在桌子边上聊着,便也没进屋,径直奔着垂门进了。 “嘿,等着我呢!” 李学武一进院儿便见着李雪正抱着李姝在院里遛着。 “哎呦,哥,快把你闺女接过去吧!” 李雪见着二哥回来,主动把伸出手要抓李学武的侄女送出去了。 无怪乎李雪这么着急,实在是李姝长得大,太沉实。 李学武接过来颠了颠露出小白牙的闺女,问道:“怎么抱出来了?” “家里来人收拾屋子了” 李雪示意了一下家里,甩着胳膊解释道:“我回来就见咱家好几个人在拆炕和墙纸”。 这里说的墙纸不是后世的那种,而是墙上糊着的的一层又一层的白纸。 “东院儿的建筑队来收拾的?” 李学武抱着闺女往家里看了看,老太太和刘茵正忙活着擦锅台呢。 “可不是!” 刘茵直了直腰说道:“说是全都拆了重新加固”。 李学武看了看两人正在收拾的灰土,问道:“既然都要拆,还收拾它干嘛?” “不吃饭啊?” 刘茵嗔怪了儿子一句道:“厨房后拆呢,得做饭吃啊,难道这些天都饿着啊”。 “啊!” 被李学武抱着站在门口,看着奶奶和太太正忙活着,又听见奶奶的话,李姝小手指了指屋里不知道说了句啥。 李学武笑着将手里的公文包交给身后的李雪,道:“给我拿后院儿去”。 说着话又对着母亲说道:“甭费那个劲了,后院儿又不是没有厨房,这几天你们就去后院住,就用那边的厨房开火”。 “想着呢” 刘茵看了看手里的抹布,道:“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你跟你弟弟去倒座房对付几晚上,我们去后院住”。 “那还收拾它干啥?” 李学武用手抓住了闺女扣自己嘴的小手,道:“今天就过去呗”。 “明天的” 刘茵对着儿子说道:“锅里的火都烧上了,晚上去后院儿住,今天暂时在家吃”。 “哎呀,真是受不完的累” 李学武走进屋抢了母亲和奶奶手里的抹布,示意往后院去,道:“赶紧的吧,后院弄去”。 知道母亲是有些为难的,顾忌着自己的想法呢。 儿子用父母的咋地都行,要说父母用孩子的,心里想的就多呢。 这会儿见着儿子说了,刘茵笑了笑,道:“火都烧……” “灭了灭了” 李学武打断了母亲的话,示意赶紧别收拾了,往后院儿去吧。 老太太笑着捶了捶自己的腰,说道:“孩子给我吧,快去换衣服吧”。 “不用,我抱着吧” 李学武先一步出了屋,对着母亲和老太太叮嘱道:“别拿材料啊,后院儿啥都有,该归置起来就收起来吧”。 说完了话抱着闺女带着妹妹就往后院儿去了。 李雪就像跟屁虫似的,好奇地看着二哥的公文包,跟在后面问道:“二哥,有秘书给拎包是啥感觉?” “嗯……” 李学武故意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道:“不如妹妹拎的感觉好”。 “嘻嘻” 李雪有些腼腆地捂着嘴笑了,虽然知道是二哥在逗自己,可还是有点儿开心。 兄妹两个正说着,却是瞧见雨水从正房出来了。 “下班挺早啊” “嗯” 雨水摸了摸李姝的小手,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看了看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句:“搞活动,提前回来了”,说完便往前面去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心想:这姑娘今天搞的什么活动?比赛吃枪药? 李雪看了看雨水的背影,随后对着二哥问道:“你怎么又招惹她了?” “去,你这倒霉孩子” 李学武笑着弹了妹妹一个脑瓜崩儿,嗔道:“语文白学了,我这是招呼,哪里是招惹!” 李雪憋憋嘴,一副我真信了的表情。 她可是知道自己二哥的战斗力的,只要搭个上的姑娘准没跑了。 “二哥” 李雪拎着手里的公文包,追上李学武的步子,嘴里八卦地问道:“你跟顾宁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春天了,李姝已经不用小被子包裹就能出门了,这会儿搂着爸爸的脖子四处张望着,见到爸爸跟小姑姑说话便又扭过身子去看小姑姑。 “就是处对象啊” 李雪赶了一步到了李学武的前头,瞪着大眼睛问道:“处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 李学武要是想糊弄妹妹能有一千种办法,车轱辘话能把妹妹绕晕了。 李雪倒也不气馁,跟着二哥进了屋,按照李学武的指点放好了包,又跟着走到炕边说道:“三哥还说约大家出来玩儿呢”。 “可让他歇会儿吧!” 李学武翻着白眼地说道:“上次就说出去玩儿,结果呢!” “咱们不是没事儿嘛~” 李雪站在炕边,看着二哥给侄女系围兜,又给塞了一块儿虾干。 “三哥说春天颐和园那边可好玩儿了” “你想去?”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积极的妹妹,笑问道:“你三哥这个主意不会是你给出的吧?” “哪有~”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脱鞋上了炕,抱过小侄女边哄着边说道:“就是三哥说划船啥的,我还没去过呢”。 “呵呵”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妹妹的小心思,拿着手绢给闺女擦了擦口水,道:“这周末,我带你去,不带你三哥”。 李雪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二哥,道:“三哥也……也想带着三嫂去呢”。 “还没结婚呢,怎么叫上嫂子了?” 李学武坐在炕边看着妹妹问道:“你收你三哥小贿赂了吧?” “没有~~” 李雪笑道:“三哥说这样显得亲切,三嫂也没反对”。 “行了,到时候看吧” 李学武也就是故意逗妹妹的话儿,这会儿见妹妹不再问自己的事儿了,便说道:“如果周末没事儿,那就去划船”。 “我要带好吃的” 李雪有些兴奋地说道:“学校的春游今年只去了海子边儿,忒没意思”。 “春游,好吃的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李雪问道:“吃过烧烤没?” “啥?” 李雪被二哥问懵住了,这个问题听着有点儿简单却又好像不是。 “烤肉吗?烤肉季?” “不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个是烤,我说的是烧烤”。 说着话用手比划着说道:“这么大一块儿羊肉,串成串儿,在炭火上烤,加上特制的佐料,又脆又香”。 他也是损,形容的时候还咽了咽口水。 “那肉上都能烤出油儿来,嘎嘎香” 看着二哥的动作,李雪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这……说的有点儿饿了呀。 “想吃吗?” 李学武看着妹妹说道:“不止羊肉串,还有牛肉串,鸡皮、鸡心、鸡翅、五肉、辣椒、韭菜……” “二哥!” 李雪赶紧打断了二哥的话,要是再说下去,她非流口水不可。 “你是要在春游的时候准备这个烧烤吗?” 李学武见目的达到了,便挑着眉毛说道:“你要是能让顾宁点头同意你叫她二嫂,烧烤绝对安排~” “唔~……” 李雪充满希望的大眼睛就像拉了闭火的灯泡一样,突然灭了。 “二哥,你要是不想带我去就直说,何必饶这么一大圈儿呢”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笑着鼓励道:“你年龄小,叫了她也不会说你什么,试试就有烧烤吃,这买卖值啊~” 李雪憋憋嘴,哄着小侄女说道:“说,说你爸爸是大骗子!是大忽悠~” “打!” 李姝被小姑姑扶着站在炕上喊出了咬字最清晰的话。 “哈哈哈~” 李学武轻轻拍了闺女一屁股板子,随后站起身对着妹妹说道:“反正条件开给你了,叫不叫随你”。 说着话就要去衣帽间取衣服。 “那什么时候……” 李雪还以为二哥要走呢,这会儿急忙抬起头要问什么时候跟顾宁见面。 李学武站在衣帽间门口对着不好意思的妹妹说道:“明天,明天晚上我带你去看看我新房”。 “我还没去过呢~” 李雪对着去换衣服的二哥嗔了一句,随后对着小侄女教道:“说你爸爸坏”。 “打!” “坏!” “呀!帕帕!打!” …… 于丽得着李学武回来的信儿赶回后院儿的时候李学武已经换好了衣服。 就是昨天于丽给找出来的那套儿。 “刚才见着李叔他们收拾屋子呢” 于丽见李学武收拾好了也没再伸手,因为李雪和孩子在屋呢,便站在一边说了一句。 “嗯” 李学武应了一句,道:“这几天他们得来这边睡,我出去睡”。 于丽看了李学武一眼,还不知道李学武说的出去睡是去倒座房还是去…… 这边正说着话,电话响了起来。 李学武接起来便听见是闻三儿的声音。 “路上顺利吗?” “顺利,已经在炼钢厂招待所了” 闻三儿的时间紧,到了炼钢厂后便汇合了许宁在房间里研究了很长时间,等晚上估计着李学武在家了,这才打来了电话。 “情况怎么样?” 听见李学武的问话,闻三儿苦笑道:“怨不得张掌柜说他是疯狗,今天我去转市场,差点当场掏家伙干我”。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几声,道:“他不敢”。 闻三儿撇撇嘴,心里想着,他是不敢跟你,跟我这个小瘪三儿有啥不敢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许宁跟着的原因,他并有跟我照面儿,就是拿着家伙跟我比划了一下” “不着急,让他多想想” 李学武笑着说道:“明天“接头儿”的时候注意节奏,别怕,你越怕越显得没底,你得比他还横”。 “知道了” 闻三儿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张掌柜的那边也准备好了,一等我这边有结果就行动”。 “嗯,你不要跟他联系,我怕当地的通讯不安全” 李学武交代道:“当地没有咱们可以信任的人,防着点儿”。 “明白” 闻三儿答应一声,又笑着说道:“见着姬科长了,他问你什么时候来”。 “呵呵,甭搭理他” 李学武轻笑道:“他恨不得所有人都去给他当炮灰,然后蹲在一边捡便宜”。 说笑了一句又叮嘱道:“注意着点儿,他跟我还行,跟你们不见得多讲究儿,别吃了亏”。 “放心吧,我防着他呢!” 说完正事儿,李学武又问道:“行李交给董书记了吗?” “给了,但没见着董书记,是一个服务员接的” 听见闻三儿的话李学武就是一眯眼睛,随后不在意地说道:“接了就好,接了就好”。 说完话叮嘱了句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这会儿父亲拎着些东西带着老太太和母亲进了屋,李学武赶紧过去帮忙。 “啥都有,倒腾它干嘛呀!”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袋子里的面,说道:“您儿子的便宜一点儿都不能沾呗!” 李顺不大在意儿子的玩笑,放了手里的药箱便去里屋看孙女去了。 刘茵则是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说道:“晚上烙饼吃,就别去倒座房了”。 “那边也好饭了,都带我的份儿了” 李学武带着母亲去了厨房,道:“您就做家里的,赶明个儿我要在家吃先跟倒座房那边说一下,别浪费了”。 说着话给母亲指了厨房的粮食等材料,又说了水箱和炉子的用法,这才出了门。 可能是天儿长了的原因,这会儿都已经下班有一会儿了,可天还没黑透。 进了中院儿,李学武正叼着烟往出走,却是瞧见一大妈着急忙慌地奔着他来了。 “一大妈,怎么了这是?” 知道是奔着自己来的,李学武赶紧站住了脚步,并且招呼了一声。 “学武啊,你可是知道你一大爷的为人的,你们可不能……” “等!等会儿!” 李学武被满脸着急和惊慌的一大妈给说懵住了,打断后问道:“一大爷怎么了?” “你不知道?” 一大妈见李学武这么问,便愣了愣,随后便要解释,可被李学武抬手给拦住了。 “您先缓缓,咱们去您家里说” 李学武脸上没有了客气劲儿,已经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他是最不愿意在院里说工作的,更不愿意邻居拿他的工作跟他讲什么人情。 可一大爷和一大妈这儿他得问问。 一大爷的为人李学武还是了解的,一大妈更是老实本分的,这事儿听着是跟自己有关的,总不能在院里说。 等跟着一大妈进了屋,也没关门,就站在堂屋里示意一大妈可以说了。 一大妈这会儿被李学武打断了两次,慌张的情绪已经有些缓解,这会儿便开始给李学武解释开了。 “你们都下班了,可你一大爷还没回来” 一大妈左手攥着右手,苦着脸说道:“我就去大门口等了等,见着有回来的就问了一嘴,可哪知他们都躲着我”。 听到这儿李学武的眉毛便皱了起来,一大爷的人缘儿那是没的说的,不然也就没了一大爷这个称呼了。 要是往常,一大妈问这个,准有人说给他。 都是一条路线上下班,准有见着天天步行上下班的一大爷。 可就一大妈所说,这是出事儿了啊。 果然,就听一大妈说道:“还是淮茹跟我说的,说是在厂大门口,你一大爷被车子撞了”。 “撞伤了?” “没有!” 一大妈拍着巴掌着急地说道:“撞是没撞咋样,却是从你大爷的包里撞出来一块儿银焊条”。 “银焊条?” 李学武眼睛眯了眯,随后便睁开了,问道:“是保卫科把人扣下了?” 要是普通的焊条就算是明着拿一根儿也没人真计较,即使在门口被发现了,保卫科更不会把人怎么着。 可银焊条不一样,这玩意儿李学武听过没见过。 这种东西从出库到使用都有严格的流程,这种一块就有足足一斤的银焊条只有仓库和改造车间才能出现,被带出来,保卫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一大爷最近在家说没说工作上的事儿?” (本章完) 第466章 给你个眼神 第466章 给你个眼神 “没,没说” 一大妈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问,便开口解释道:“你大爷在院儿里都从来不说单位的事儿,在家更不会跟我这睁眼儿瞎说啊”。 说着话见李学武严肃着脸,便试探着问道:“你不会也怀疑你大爷偷厂里的银焊条吧!” “一大妈!” 李学武见一大妈又要激动,知道这位身子骨不大好,赶紧安慰道:“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一大爷也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您信我吗?” 这话说的,根本就没回答一大妈的话,也没有拍胸脯给一大妈做什么保证,可就是让一大妈信服了。 “我信,学武,一大妈信你” 一大妈恳求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大爷是啥样人你知道,我们俩啥情况你也知道,那玩意儿就算是银子,给了我们俩有啥用啊”。 看着一大妈拍手无奈的样子,李学武压了压手,道:“事儿已经发生了,您着急也没用,我去了解一下情况,稍后咱们再说”。 “好好” 一大妈是知道李学武家里安了电话的,也知道这个事儿就得由着李学武来解决,所以眼巴巴地看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听一大妈讲是秦淮茹告诉她的,就想着去对面儿问问的。 可在他和一大妈正说着的时候秦淮茹便已经从家里走出来在院里等了。 许是知道了李学武正跟一大妈说这个事儿呢,便没有过来。 见着李学武出来了,便走过来说道:“我下班的时候正好遇见”。 李学武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这会儿正见着二大爷刘海中推着车子从院门口进来。 见着李学武和秦淮茹满脸严肃地站在院里,一大妈满脸焦急地站在家门口,便知道一大爷的事儿家里知道了。 “呦,两位开会呢!” 刘海中满脸的笑意,招呼道:“我还说今晚吃捞面呢,晚上来家吃啊?” “呵呵,您这是捡着钱了?” 李学武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能听见二大爷要请自己吃面条儿。 要说抠,二大爷绝对不抠,可也没有多大方。 这个时候就没有大方的人,家里都是紧巴巴的,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啊。 可要说紧巴巴,这二大爷家里还真就说不上有多紧吧,一个月七十多块钱的工资,想要吃点儿好的真不算难。 二大爷既然不抠,家里又不紧吧,怎么没见着他请客呢。 因为人缘儿不好呗。 就冲这份没眼力见儿,再加上这个破嘴也知道人缘儿有多次了。 “嘿,哪儿有那么多钱让我捡啊!” 二大爷话里有话地说道:“捡便宜、占便宜这种事儿我从来不干,做人要清清白白,李处长,您说呢?” “当然!”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目睹耳闻的,没说的”。 “呵呵,得了!” 只见二大爷好像一副请不动李学武两人的模样推着车子往后面走,边走还边说道:“有您这句话我今天就比吃肉都高兴了”。 秦淮茹看着二大爷进后院儿的身影撇撇嘴,嘀咕道:“可真“清白”!”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两声,示意她跟着自己往雨水那屋走了走。 等走到屋角这才问道:“一大爷在门口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找你去呢!” 秦淮茹这会儿也紧张了起来,解释道:“我推着车子走在他后面,眼瞅着他被一个小伙子骑车子撞倒了”。 “这么寸?” 既然事出非常,那所有跟事件有关的正常都表现的不正常了。 “要不怎么说呢” 秦淮茹也是皱着眉头说道:“他就正好走到大门口,那个小伙子的车子就从院门右边冲了过来”。 “奔着他去的?” “看着不像是” 秦淮茹摇了摇头,说道:“你还不知道咱们厂那些小年轻的?逮着车子铆劲儿骑,恨不得起步就带风”。 这个时候的年轻人别指着有多安分,跟后世的一样,都有一颗躁动的心。 大门口正是人多的时候,也是姑娘最多的时候,骑着车子恨不得叫所有人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吃灰。 要是依着秦淮茹这么分析也没问题,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车子冲过来的时候急,一大爷躲了两下没躲开,一下子被撞倒在了地上,那个小伙子也摔了,手上还擦破了皮”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来找自己再问一遍就是要听详细的内容,所以讲的也是很详细。 “看着一大爷躺在地上,那小伙子先起来的,还扶着一大爷不住地道歉,说是骑得太快了,没见着人”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秦淮茹摇了摇头,道:“要说厂里我这样岁数的还成,后面这些进厂的小年轻我哪见着过”。 回答了李学武的话,又补充道:“不过一大爷应该认识,那人还叫了易师傅”。 “这不稀奇”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厂里不认识一大爷的才稀奇”。 “也是” 秦淮茹点了点头,道:“那小伙子见一大爷说没事儿便由着一大爷催着去医务室了,东西还是门口的保卫给帮着收拾的”。 “就发现银焊条了?” “是” 秦淮茹点头道:“保卫发现后便问了一大爷,可一大爷说不是他的,好像有什么事儿似的,保卫室又出来个人把一大爷带走了,韩科长也在,是跟着那个人一起走的”。 “那个人是谁?我们处的?” “不知道,看着不像” 秦淮茹犹豫着说道:“穿的是黑色的中山装,看着挺干练的,我是没见过厂里有这个干部”。 她是招待所的所长,也是副科级干部,能在韩战面前带走人的,一定比韩战的级别高。 这样说,那这个人一定是科级以上,到了这个级别,全厂也都数得过来了,一定是认识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人,皱着眉头问道:“后来呢?” “不知道” 秦淮茹摇了摇头说道:“见一大爷被带走我想去问也没敢问,这不回来找你了嘛”。 “你看着那小伙子撞一大爷的时候有没有带着那根银焊条?” “没有,不可能的” 秦淮茹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追一大爷说京茹在院里养鸡的事儿来着,看的很清楚,那焊条是从一大爷包里散落出来的”。 “嗯,知道了” 李学武看了站在门口等着的一大妈一眼,随后对着秦淮茹交代道:“这个事儿不要跟别人说了”。 “知道了” 秦淮茹点点头,解释道:“咱们院里也有人见着一大爷被带走了,这……”。 “不用管这个,人云亦云而已”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个事儿没人敢乱来,一大爷的身份在那儿,也没人敢为难他”。 “那我去看看一大妈” 见李学武这么说,秦淮茹担心地看了对面儿的方向一眼。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便往后院儿走。 一大妈的视线一直盯着李学武,直到在月亮门处消失不见。 李学武回到家,倒是叫父母等人愣了一下。 这才刚出门啊,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有事儿,打个电话” 指着里屋跟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示意了一下,随后便进了屋。 李雪正依着炕柜抱着李姝看小怪兽,见着李学武进屋奔着电话去便把声音调小了。 李姝见着小姑姑的动作,那个有人会出声的小匣子声音小了,便用手指了说道:“呀!” 李雪搂着侄女吓唬道:“你爸要打电话,可不敢乱喊啊,小心打屁屁”。 李姝也见着父亲站在桌子旁打电话,倒是对那个黑色的电话机感兴趣起来,抓着小姑姑的脖领子手指着那边要过去。 “啊,打~” “在这儿一样挨打,不用下地主动凑过去” 李雪故意逗着侄女,可不敢真抱着去李学武边上。 二哥笑的时候还好,脸一严肃,她就怕的厉害。 李学武没注意妹妹和闺女的话,跟处里值班的韩战通了电话。 韩战是知道易忠海和李学武一个院儿的,见李学武主动问也没有惊讶。 倒是把他了解的情况说了。 易忠海已经不在厂里了,经过初步审讯,一直不承认偷拿了,被666工程保卫组带走了。 “什么666工程?” 李学武听到这儿便打断地问了一句。 带编号的工程不出奇,保卫组也不出奇,带编号的工程保卫组最出奇。 只要这两个名词组合在一起,就没有小事情,保密程度都是高的。 至于带编号的工程,这个时候公路、铁路、航运等都有可能带着编号,有的保密有的不保密。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在一大妈那儿问了一句一大爷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在李学武看来,这世上就特么没有巧合,即使有也是带着目的的。 “不知道” 韩战在电话里也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带走易忠海的时候我去拦这才给我亮了工作证”。 “调查部的?” “不是,是保密部的” 李学武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是调查部的,那还能问一嘴,这个部门他也不敢真把电话打过去问。 虽然同属一个工安系统,但主管领导和上下关系是分开的。 这事儿还是五九年的时候定的,这里不便多说。 “厂里办的事儿?” “说是” “什么时候带走的?走程序了吗?” 韩战就知道李学武会问这个,答道:“初审一结束就被带走了,吉普车,根本不叫我们着边儿,只说了一句明天等电话”。 李学武的脸阴了阴,还真没见过这么屌的办事风格。 “易忠海的情况怎么样?” “看着不大好” 韩战说道:“应该是没动手,看着没有外伤,走路也很正常,就是精神状态不大对头”。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要管了,更不要瞎打听,由着他们办去”。 韩战倒是解释道:“我看着易忠海不大像是那种人,一个月工资就九十多,这么大岁数了,为了二百块钱的东西不值得吧”。 “这个不要说” 李学武叮嘱道:“普通人说说没关系,咱们是保卫部门,说这个容易引起误会,谁问起都说以厂公告为准”。 “明白,我这就通知一遍今天在岗的”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放下了电话,转身却是见着父亲站在了里屋门口。 “是老易的事儿?”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具体情况不大清楚,有人已经在处理这个事儿了”。 李顺可不是小孩子,儿子就是保卫处副处长,他都不知道的事儿,能小了? 刘茵站在厨房门口关心地看着这边问道:“不会有啥事儿吧?”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个时候他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跟做手术的医生一样,谁敢说手术台上下来的一定是活人。 保卫干部也一样,谁敢说审讯室出来的人一定是好人。 见着李学武不说话地往出走,李顺皱着眉头给刘茵示意了一下,便坐回了沙发上。 他知道儿子的性格,工作上的事情不愿意跟家里说的,他更不愿意多问,这会给儿子带来压力。 知道儿子的性情如何,不会看着易忠海蒙冤不管的,所以这会儿也就坐回沙发上想着事情。 李学武出了门便见着刘光天从家里出来。 “又打酒?” “是” 刘光天看了看李学武,昨天就被李学武坏了一下,现在心里还有怨气呢。 可有怨气也不敢使出来,跟李学武耍,可没有那么头铁。 李学武故意等着他一起过了月亮门,这才笑着说道:“昨天挨打了?” “没,呵呵” 刘光天干笑着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李学武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是看不惯你爸偏心的样子,故意气气他”。 刘光天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什么意思,无非是自己的大哥罢了。 说这个他也是有气的,不过不敢跟李学武说,怕再被坏一次。 李学武没在意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继续说道:“偏心也就算了,还拿你们撒气,唉~” 说着话捏了捏刘光天的肩膀,道:“不过那天的话不都是气你爸的,建房的项目确实下来了,你可得有个准备啊”。 “真的!?” 刘光天这会儿惊讶地说道:“不说是还在讨论嘛”。 “厂长要建,还讨论个屁哦” 李学武笑着收回了手,边往前走边说道:“分房的政策不大清楚,不过先申请总是好的嘛,依着你的消息,等到你这儿黄菜都凉了”。 “是是是” 刘光天跟紧了李学武说道:“您有什么消息帮我留意着点儿,我是真想搬出去了”。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说道:“见天儿的就这个活儿,烦都烦死了”。 “呵呵” 李学武歪着头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事儿想跟你打听打听”。 “您问您问,我知道的一定说”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一大爷被撞的时候你见着了吗?” “没见着” 刘光天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们先走的,有骑车子赶上来的当热闹告诉我们了”。 见着李学武皱眉头,刘光天又补充道:“但我知道是谁撞的”。 “哦?” 李学武打量了刘光天一眼,好像不信任的样子。 领导一般都这个样,想问不会直接问,而是一声似是非是的语气词,然后给你个眼神让你主动说。 这会儿刘光天就是这样,好像生怕李学武不信自己一样,肯定地说道:“就是我们车间的傻六子”。 “谁?” 李学武还真没听过这么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秦…… “你见过的!” 刘光天比划着说道:“上次你去我们车间后面找我,还给我烟的那回!” 说着话见李学武点头便又继续解释道:“跟我吹牛哔的那个,比比划划的,干瘦的那个”。 李学武要是能想起这人长啥样他是那个!!! 当时就是去找刘光天的,那边蹲着一堆抽烟打屁的,他能记得谁啊。 光靠刘光天这么比比划划的形容,啥脑子能想得起来。 “大号叫啥?” “嘶!~~~” 刘光天也被李学武这么一问给问懵住了。 “平时习惯叫六子了,这特么一时还真忘了这孙子叫啥了!”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这倒是不稀奇,傻柱是谁都知道,何雨柱是哪个? “不着急,慢慢想”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李处长,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拿着” 李学武笑道:“谁跟你意思了,抽我的烟就那个意思?” “不是不是” 这会儿他反倒先不好意思了,讪笑着接了李学武的烟,道:“我可真没少抽您给的烟”。 “再跟我客气,我可就不问了啊” “呵呵” 刘光天跟着李学武慢慢往出走,抽了几口说道:“这孙子平常坏事儿干多了,谁特么稀得叫他大号”。 说着话给李学武解释道:“他们家姐儿七个,就他一个男丁,可被他们家给宠上天了,算我们这堆儿人里的“首富”了”。 这个说法李学武也听过,不稀罕。 本就是传宗接代的独苗,再加上七个姐姐照顾,那可不就是想要啥有啥嘛。 刘光天半是嫉妒半是调侃地说道:“本是为了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窝草!” 刚说了半句,刘光天突然说道:“我特么想起他叫啥了!” “耀祖?” 李学武见着刘光天说了两个词就想起来的,便猜了这个时候用的最多的那个。 “不是” 刘光天自嘲地笑道:“他大姐叫招娣,他二姐叫盼娣,三姐叫想娣,四姐叫念娣,五姐叫望娣,六姐叫莱娣,七姐叫思娣”。 李学武看了看刘光天,没想到这小子脑回路这么清奇,竟然转了这么多弯儿。 “所以他叫?” 李学武的时间有限,所以懒得跟他在这猜闷儿了。 “真娣” “啥玩意?” 李学武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没大敢相信这个名字。 “呵呵” 刘光天笑着说道:“关键他们家姓钱,意思是第八个真滴是儿子,所以就叫真娣”。 “……” 这下子李学武是真的有点儿愣住了,问道:“他爹起名的时候是认真的?” “呵呵呵” 刘光天笑着说道:“不是我们不叫他大号,是特么他不让我们叫,他在家族里行六,便让我们叫六子”。 这个倒是没说错,家族排行不算姑娘,是按照小子的顺序排的。 “这小子打爹骂娘的主儿,他爹死了以后家里都是他说的算,啥都敢玩儿,啥都敢造” 说着话还跟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玩儿的可儿了”。 李学武歪了歪嘴,站在垂门外说道:“别说我跟你打听他了啊”。 说完将兜里剩下的半盒烟塞进了刘光天的兜里了。 “李处长,这……” 李学武微微一瞪眼睛,轻声道:“别废话啊,拿着!” “谢谢” 刘光天很是激动地感谢道:“您看,刚说完没少抽您烟”。 “行了,去打酒吧” 李学武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道:“待会儿晚了要挨骂了”。 “得嘞,您忙吧” 刘光天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位等着自己手里的酒瓶子呢,撒腿就往出跑。 他爹也真是发挥出了孩子的长处,知道这两个儿子是神行太保的徒弟,吩咐的净是跑腿儿的活儿。 李学武转身进了倒座房,这边已经开始上饭菜了。 见着李学武进屋有让座位的,却是被他按住了。 “吃你们的” 说着话接了于丽递过来的碗筷挤着帕孜勒坐了。 “手续还没下来?” “说是快了” 帕孜勒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那个所长调走了,新来的这个说是给办着呢”。 李学武还真没注意沈放走后街道所这边的人事变更。 不过用屁股想都知道,接班的这个不会为难帕孜勒的事儿。 一是沈放交接的时候一定会交代清楚这个事儿,二一个就是帕孜勒是李学武从分局要的指标,跟别人没啥关系,就是在街道这边居住,走这边的程序罢了。 “明天我问问” 李学武捡了一个窝头儿,道:“你这几天也想想,恢复一下体能,山上的进度很紧,你不仅要跟得上,还要超过很多”。 “知道了” 帕孜勒几人还是比较好的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方式,一些饮食习惯虽然还有些差别,但日常吃的并不会差别很多。 这里也有这个时候条件不好的原因,饿死的都不少见,还要啥风俗习惯啊。 李学武正跟帕孜勒说着话呢,眼睛的余光却是发现坐在不远处的雨水正盯着自己。 要是在院儿里遇见了,李学武也就用个玩笑折过去了。 但这会儿他不能乱说话,人多是一方面,这姑娘现在好像很敏感啊,万一说错了,跟傻柱就没法见面了。 “咳咳” 傻柱许是也发现妹妹的眼神了,咳嗽了一声,提醒了妹妹一下。 倒不是他现在会关心人了,而是昨晚的事儿还一直在心里嘀咕呢,人就不由自主地看着妹妹。 这么一看却是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啊,怎么邪性好了却又奔着李学武用劲去了。 别看他跟李学武哥们儿弟兄的闹,可要说妹妹跟李学武有什么他可不干。 李学武有对象了不说,这小子是啥样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倒不是说李学武就坏的让他烦了,而是门不当户不对。 李学武现在是处级干部,妹妹是股级…… 这么说好像有点儿合适啊! 李学武家是医生世家,而自己家是厨师世家…… 嘶~ 如果按世家论的话,还是有点儿…… 李学武二十岁!妹妹二十四! 不合适!!! 年龄不合适!!! 绝对不合适!!! 就像他二十九,迪丽雅十九,这就……另说!!! 雨水被哥哥这么一提醒,转过头看了看,随后满不在乎地继续吃了起来。 她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一被点破或者提示这种事情就害羞。 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随时遮掩的面具。 就像那边儿坐着的,平时看着好邻居好姐姐的,背地里却是…… 昨晚的李学武三人在她房间里说的那些话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她正处于对感情的迷茫期,现在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去对待以后会遇见的感情了。 其实就是人生观和价值观发生了变化,也是她经历社会的现实还比较少,李学武就不觉得这有啥的。 那几十个女朋友不是白处的,经验相当的丰富。 秦淮茹这会儿从垂门走了进来,正从窗子里见着东屋正在吃饭,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便往门口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紧吃了几口,放下碗筷便站起了身子,走到傻柱身边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傻柱端着饭碗愣了一下,随后便要站起身,却是被李学武按住了。 “先吃饭”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便站直了身子往门外走去。 傻柱眼睛看着李学武的身影从窗边走过,奔着大门外去了。 “哥,咋地了?” “没事儿,吃你的” 傻柱对于妹妹的问话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现在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李学武说的话。 雨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可是见着秦淮茹从窗子那边过去了,也见着秦淮茹给李学武使眼色了。 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上自己的哥哥了。 傻柱紧着吃了几口,算是把碗里的饭吃完了。 一吃完便不顾桌上众人诧异的眼神,急急忙忙地追着李学武的身影出了门。 大门口这儿秦淮茹正跟李学武说着话,傻柱一来便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站在路边上抽着烟,看了一眼傻柱,道:“有点儿麻烦,人已经不在厂里了”。 “谁带走的?我找他们去!” 傻柱恼怒着嚷道:“没长脑子嘛!一大爷……” “你小点声!” 秦淮茹对着傻柱喝道:“恨不得全胡同都知道了是不是!” 傻柱被秦淮茹一喝算是止住了情绪,可还是不满地说道:“那也不能看着一大爷蒙受这不白之冤啊!” “找你来不是说这个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要是能要人我还用得着你提醒我?”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有点儿不中听了,不过他跟李学武的关系倒不用在乎这些。 李学武看着讪讪的傻柱,道:“这件事我不方便出头,你去问,但不要跟人家起冲突”。 “为啥啊!” 傻柱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保卫处长,这个……” “哎呀傻柱!” 秦淮茹见着何雨水从门洞里走了出来,便瞪了一下眼睛,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傻柱见着秦淮茹的眼神便转过了头,看着妹妹说道:“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儿了嘛,回家去”。 “还没事儿呢!” 雨水走出来看了李学武几人一眼,道:“我都听见了,一大爷到底咋地了?” “没事儿,你甭管了” 傻柱心里正烦着呢,就想着叫妹妹回去,别来打岔。 李学武这边没管她,也不是小孩儿了,这些东西要瞒也瞒不住她。 “就因为我是保卫处的处长,过问这个事儿可能就把小事儿问大了” “是” 秦淮茹点头确认道:“我们不能去问的,你跟一大爷关系好,又是厂里的工人,问这个事儿没人说你啥”。 雨水这会儿站在一边听着,也是皱起了眉头,问道:“不能见见人吗?” “不能”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一大爷可能在某个项目里,一直受相关的部门监控,所以很多事情不能问,不能说,不能知道”。 雨水他们的纺织厂少有这种项目出现,也没见过这类的人员,但相关的程序还是知道的。 傻柱咬咬牙,问道:“去哪儿问?” “明天”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道:“明天去车间找,然后去保卫处找,最后由着他们给的联系方式去找,一定有人知道这些人在哪儿”。 “明明知道他们在哪儿,我还去车间……” “哎呀哥!” 雨水怼了他哥一下子,道:“这是保护你呢,如果没有他说的这些,你咋知道一大爷被他们抓了”。 “哦哦哦” 傻柱这才缓过神来,可还是埋怨道:“就简单点儿事儿,怎么搞的这么复杂”。 说着话还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相信一大爷不是那样的人,我敢保证”。 “这话你能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因为你是工人,说什么都行”。 “唉~” 傻柱不傻,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只要当了干部,说话都不能随便了。 四人站在门口商量着,却是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二哥!” “这儿” 李学武听见是李雪的声音便转过身子看向从门洞里跑出来的妹妹。 见着二哥,李雪就要开口,却是见着二哥身边还有人便住了嘴。 “啥事儿?” 李学武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不能说的,妹妹一定会提示的。 “是一大爷” “一大爷怎么了?” 还没等李学武再问,傻柱却是着急地先问了起来。 李雪看了看傻柱,又看向了自己二哥,如果二哥不叫说,她是不会说的。 傻柱也是明白了李雪的意思,把眼神看向了李学武,满是恳求。 一大爷两口子确实对傻柱他们兄妹两个不薄,这会儿出了事儿,那是一定要管的。 李学武招招手,示意妹妹过来说。 李雪走到李学武身前小声说道:“刚才后院儿来电话,是你们单位的消防科科长,说是找你,还说是院里一大爷出事儿了,让你回个电话”。 “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妹妹的胳膊,道:“走,回去”。 其他几人也都听见了李雪的话,这会儿也都紧张地跟着李学武往后面走。 进了前院儿,正见着三大爷从屋里出来,见着李学武这些人进院儿,便要问一问。 可李学武却着急去回电话,只来得及跟他打了个手势。 三大爷一见这种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大对,眯了眯眼睛跟了上来。 他是院里的三大爷,院里有事儿还是要问一嘴的。 李学武带着几人脚步匆匆地回到后院儿,跟家里人也没解释什么,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打了回去。 “喂?” 听见是韩战的声音,李学武应声道:“我是李学武”。 “处长,易忠海上吊了” “啥!” 李学武握着电话的手就是一紧,眼睛不由自主地瞪了瞪。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怎么好好的人就上吊了。 跟在李学武身后进屋的众人更是不由自主吓了一跳。 尤其是一直在家等着的一大妈,见着这些人都往后院儿来,便也跟着过来了。 这个时候的电话扬声器实在是不咋地,屋里安静的时候听一清二楚。 一听电话里说易忠海上吊了,一大妈当时就倒下了。 好在傻柱和雨水跟在身边托住了,李顺又急忙做了急救。 “喂?” 韩战听见电话那边的慌乱却是追问了一句。 “你继续说”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客厅里的兵荒马乱一眼,对着韩战应了一句。 韩战则是继续汇报道:“好在巡查员发现的及时,人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你这个毛病得改” 李学武舒了一口气,对着韩战说道:“你知道你刚才的一句话差点吓坏人了”。 韩战听见这话顿了顿,说道:“就算是去了医院,人的状况也不大好,不然那边也不会来电话了”。 “我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问道:“家属能去照看吗?” “能” 韩战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能让见家属了,有可能情况就不好”。 “嗯” 李学武知道韩战的意思,问明了医院的地址便放下了电话。 “怎么样了?” 一大妈正躺在沙发上,李顺给扎着银针,傻柱则是等在里屋门口,见李学武放下电话便追问了起来。 “还行,人在医院抢救呢” “阿弥陀佛!保佑我家老头子平平安安啊” 一大妈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被李顺救醒后一直等着李学武打完电话,就等着李学武给她一个好消息。 现在虽然正在抢救,可只要人还在,那就是好消息。 哭着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随后便要起来,嘴里更是追问道:“学武啊,你大爷在哪家医院啊?”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对着要坐起来的一大妈安慰道:“您这样去了是抢救他啊还是抢救您啊?” 秦淮茹也是走过来劝道:“您还是缓缓,等身体允许了再去吧”。 “我要去的” 一大妈被秦淮茹扶着又躺了回去,由着李顺给施针,嘴上强调道:“我是一定要去的”。 李学武看了看秦淮茹和雨水道:“你们先去一大爷家给收拾些住院的东西,等一会儿跟着一大妈一起去”。 “知道了” 雨水两人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李学武则是看着一大妈闭着眼睛被扎了针,拉着傻柱出了门。 一大爷不好的情况没告诉一大妈,但是不能不叫傻柱有个心理准备,不然到了那儿又是一阵乱。 这会儿拉着傻柱站在院里小声地把一大爷的情况说了。 又用手按住了要跳起来的傻柱交代道:“你是去办事儿的,不是去找事儿的,你的任务就是把一大爷照顾好,把一大妈照顾好,把两人带回来,知道吗?” 傻柱的眼睛有些红,咬着牙问道:“人是活蹦乱跳被带走的,现在躺着送回来了,就这样了?” “别犯浑!” 李学武盯着傻柱的眼睛说道:“你发火耍浑解决不了问题,就像你说的,一个大活人,终究是要给个说法的”。 说着话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一大爷是厂里的八级工,是轧钢厂的财富,没人敢冤枉他,更没人敢针对他,今天的事儿一定会有人管的,你照我叮嘱的做就行了”。 “知道了” 傻柱点点头,他不傻,知道李学武说的是正经话。 如果一大爷熬不过去,他就得出头给安排后事。 如果一大爷挺过来了,那后面的安排更是复杂,需要他的地方更多。 所以这会儿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就得依着李学武的话去办。 两人说着话,却是瞧见对面儿的二大爷家传来了唱戏声。 (本章完) 第467章 倒打一耙 第467章 倒打一耙 当然了,二大爷家里不可能请戏子来唱戏,一定是匣子里的节目。 可这边正着急上火呢,他那边又是酒又是戏的,实在叫傻柱怒火中烧。 “你等着,今天的事儿忙完的,看我不……” 傻柱咬着牙,指着二大爷家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一句。 “看你什么?” 李学武用大手捏住了傻柱的肩膀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白说了是不是?” “你看看他们家……” “我是聋子?还是瞎子?” 李学武反问道:“还是你觉得我是傻子?” 傻柱嗫嚅着嘴唇没再出声,李学武也松开了捏着他的手。 “以后把这浑脾气收一收,没谁会怕你” 李学武手插在裤兜里劝说道:“你耍来耍去的,人家只当你是臭狗屎呢,懒得沾惹你,怕惹得一身脏,人家不搭理你不见得是好事儿”。 傻柱被李学武的话说的满脸通红,一时心里的怨气竟不知道怎么没了。 李学武也是没给他留面子,两人在这儿说话又没有外人,所以该说的便点点他。 “你现在是活的自在了,你妹妹呢?”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道:“你不想找对象,你也不想你妹妹找对象啊?再说了,你就一辈子光棍儿着?不想想自己的孩子?不至于吧!” 傻柱讪讪地低下头,道:“是,我这脾气急”。 “遇着事儿多想想”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胳膊,道:“咱们哥们儿总不能帮你一辈子,个人的事情还是要处理好的”。 两人说着话便见秦淮茹和雨水走了进来。 “收拾好了?” “嗯” 秦淮茹应声道:“给找了一床被子,洗脸盆和毛巾啥的”。 雨水则是看了看自己哥哥的脸色,这会儿看着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李学武看了一眼屋里说道:“等一会儿,等一会儿让彪子开车送你们去”。 许是怕老伴儿出事儿,一大妈这边稍稍稳定些便让李顺取了针,由着李雪她们扶着便站了起来。 外面站着的秦淮茹和雨水忙进屋去扶了,却是被一大妈让开了。 “我自己走,没事儿了” 嘴上说着没事儿,李学武却是瞧着一大妈也是在硬撑着。 挥手示意傻柱先走,去找老彪子开车去。 傻柱抬腿迈步先一步往前院儿赶去,留下秦淮茹她们陪着一大妈跟在后面。 李学武没有往出去送,站在院里看着几人离开后,这才把视线放在了三大爷身上。 这老先生最近有点儿“不正常”啊,又是去沈家葬礼的,又是关心一大爷的。 依着这位的性格,那可是将算计进行到底的主儿,这是因为脑袋里那根血管“茅塞顿开”了? “今天晚上那会儿我听着话头儿就不对” 闫富贵背着手走到李学武身边,眼睛看着月亮门的方向说道:“加上老易真没回来,就知道准得出乱子,呵”。 李学武点点头没说话,现在事儿都出了,再说这个有啥用。 闫富贵倒是不觉得一个人说话有多尴尬,转头看了一眼屋里,李顺虽然救了人,却是对一大爷的事儿“不闻不问”的,显然是得了某些消息了。 这让他不由得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咱们厂保卫处不管吗?” “还不确定”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人在外面出的事儿,具体的调查结果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贸然插手,事情要更复杂”。 “我看啊,多半不对劲” 闫富贵扁扁嘴,道:“要是依着我想,老易哪里会为了一根什么焊条脏了自己的清白,以前捡着包里带现金和外币的都交公了,这事儿不大对头”。 李学武哪里会接这个话茬儿,即使在家门口,即使就他们两个人,他也是不想说这些没有调查根据的话。 保卫处的保卫说都有可能造成负面影响,更何况是他了。 看着李学武讳莫如深的模样,闫富贵也觉得没意思,叹了一口气便往前面去了。 见着他走了,李顺这才走了出来。 “去吧,休息去吧” 李顺对着儿子叮嘱道:“有时候不帮忙就是帮忙,他们知道的”。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对着父亲说道:“这事儿只能按照流程走,您也别担心了,早点儿休息吧”。 “知道了,去吧” 李顺扬了扬手,示意儿子赶紧去休息。 李学武点点头便往前头去了。 李顺看着儿子进了月亮门,转头看了看对面儿的“歌舞升平”,转身回了屋。 “他爸,这一大爷多本分个人,咋……?唉~” 刘茵人多的时候没敢说话,这会儿却是跟李顺叨咕了一句。 李顺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这个时候,即使都觉得一大爷是冤枉的,那也得等公家给个答复。 “别操心这个了” 李顺摆摆手,说道:“老易是八级工,身份不一般呢,误会居多”。 “但愿吧” 刘茵看了看哄着李姝睡觉的老太太,问道:“一大妈不在家,院里的聋老太太还没个饭辙呢,要不咱们给她带出一口来?” “得这样” 老太太点点头赞同道:“眼瞅着她这几天身子骨不爽利,再饿着,那成啥了,带,带出来”。 “那行” 刘茵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着老太太说道:“赶着这会儿还早,我去看看她”。 “去吧” 老太太扬了扬手,道:“跟她不用说那么多,倒添乱了”。 “知道了” 刘茵答应了一声,嘱咐李雪铺被子安顿家里人睡觉,她则是换了拖鞋出了门。 —— 李学武跟家里说的是去倒座房睡,可在心里已经找好睡觉的地方了。 刚进中院儿,便见着迪丽雅和西琳说着话地往这边走。 “收拾完了?” “是,你这是去哪儿?” 西琳见李学武要往出走,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扬扬手,道:“去单位,查岗”。 “这么晚?” 西琳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月亮,道:“要是走去得一个小时吧?” “用不了,不是轧钢厂”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治安大队的方向解释道:“新成立的单位,帕孜勒以后就在那边上班”。 “哦哦” 迪丽雅对李学武有些腼腆,不怎么说话,西琳倒是习惯了。 “用帮你准备行李吗?” “不用” 李学武点了点手表,道:“那边都是现成的,早准备的”。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前面,道:“我得赶着时间去,先走了啊”。 “好” 西琳看了看李学武,对着他的背影应了一声。 雨水跟着他哥陪着一大妈去医院了,所以于丽这会儿从倒座房出来正要往回走,却是瞧见李学武推着车子要往出走。 “你这是干啥去?”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手上的车子,这还是他以前上班骑的那台呢,一打有了专车,这台车子也就谁逮着谁骑了。 不过能骑的也就是倒座房和李家人,别人哪里摸的着。 “没地儿住了,找宿儿去” 见李学武说的直白,于丽瘪嘴笑了笑,道:“说的那么可怜,倒座房还睡不下你了啊?” “你以为呢!” 李学武笑着推了车子往出走,边走边说道:“我们家老三去了,加上葛林和帕孜勒,我可不去挤去”。 于丽跟着送了李学武出门,这会儿门房正有几个小伙子抽烟聊天呢,见着李学武出门都站起来打了招呼。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他们玩儿自己的,随后拎着自行车过了门槛子。 “明早回来吃吗?” 在外面,于丽可不敢跟李学武“动手动脚”的,只是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一定” 李学武拍了拍鞍座,也不知道大晚上的能看见什么灰。 “不用带我的饭,治安大队那边出早操,我在那边吃一口也行” 说着话人已经跨上了车子,扭脸儿对着于丽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进院儿。 于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儿上还是刹住了车,只是点点头,看着李学武的车子出了胡同。 别听李学武说要去治安大队,可她知道,准是去找那个谁去了。 一打李学武上个月培训回来,加上家里人的盯着,她一直把李学武拉在院儿里的。 可这坏人就是属风筝的,拉的越紧飞的越厉害,只能看着,望着。 她这儿正望着呢,从厕所那边过来一个人,手里还掐着手电。 于丽转头看了看,却是自己的“接班人”。 葛淑琴听见李学武和这个于丽的对话了,一直躲在厕所没出来,听见车轱辘声远去了,还以为于丽也回去了呢。 等一出来,却是瞧见于丽还站在门口呢,心里吓了一跳,面儿上却是淡定地往回走。 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打过招呼,即使都在一个院里住着。 这会儿葛淑琴掐着手电往回走,视线难免地跟于丽对上了。 她倒是想从于丽的眼中看出点儿什么,可这个娘们儿却是一副理都不理自己的模样。 于丽哪里会搭理她,不说闫解成那边的关系,就是最近这几天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她都不稀得看这个葛淑琴一眼。 今天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就听见东屋那些小子们嘀嘀咕咕说着葛淑琴的事儿。 一堆男人,说一个女人,能有啥好事儿。 不过都是年轻小伙子,于丽哪里会管他们的事儿,说多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多事儿的长舌妇呢。 葛淑琴这会儿看了看于丽,见她不瞅自己,撇撇嘴错过身子进了门洞子。 随之而来的便是门房里一阵的热闹声音。 许是知道公公不敢管自己,葛淑琴倒也是稍稍放松了自己的裤……的社交范围。 就像于丽听到的,都是年轻小伙子,见着一个开放的,会聊天的好嫂子,那还不是啥逗啥啊。 这个时候就这样,有的地方小叔子是可以和嫂子开玩笑的,但是大伯哥是不能跟弟妹开玩笑的。 这些小年轻也不知怎么就跟闫解成关系这么好了起来,一个个的都管葛淑琴叫起了嫂子。 闫解成真可谓是人在家中坐,弟弟成群来~ 葛淑琴也是微笑着应着,一闪而过的身姿却是把门房里那些小伙子的心都勾走了。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要是说干活儿啥的,葛淑琴一定比不上于丽。 因为于丽是长姐,带完妹妹带弟弟,早早地就当起家了。 可要说吸引男人的注意力,那葛淑琴能甩于丽十条街还得零一个赤道周长。 于丽就会个普通女人的伺候,可葛淑琴却是从头发丝儿开始,媚眼往下一直到脚趾头都把专业活儿钻研的透透儿的。 看着拧着身子闪过门洞的葛淑琴,于丽撇撇嘴,抹哒了一眼,满脸的嫌弃。 再转身看了胡同口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拆开的院墙。 那边正是建东院儿打开的豁口,用来运送砂石材料啥的。 按照李学武的意思,是想在那边开门的,可却是被李顺和大姥给否了。 不为别的,安全这一项还是统一走大门合适一些。 以后东院儿的房子建成后,从大门进来,走右手边就可以直接去东院了。 于丽对这所房子一直持听李学武的态度,因为盖房子的钱都是李学武给她的。 现在李学武不说这钱怎么着,她也不说还钱的事儿了。 家都没了,还还什么钱,这钱还是欠着的好。 最好欠一辈子。 —— “呦呦呦,这是谁啊?” 李学武一进海子别院,却是听见了这声调侃。 “采大盗!呵呵~” 李学武将车子支在了窗户底下,随后转身去锁了大门。 等转身要往回走,却是被娄姐从后面抱住了。 “你个缺德的~” 李学武笑着一抄手,转身将娄姐抱了起来,边往院里走边说道:“你这叫自投罗网了啊!” “去你的!” 李学武能来,娄姐自然开心,这坏人最近在忙什么她也知道,所以没舍得多骂他。 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互相理解成了两人的默契。 最初的冲动已经慢慢的淡化了,现在更多的是仰望和支持。 李学武支持她学习,支持她独立,支持她的生活。 而娄姐则是仰望着李学武,在钱账上帮助李学武,尤其是李学武托付给她的这份信任。 “怎么还没动静” 一番“折腾”过后,李学武自然把娄姐的体力耗尽了,这会儿正贴在娄姐的肚子上听声音呢。 “去你的!” 娄姐嫌痒,伸手推开了李学武的脑袋,笑骂道:“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指着地里自己出苗啊!” “嘿,要是那样倒好了” 说着话还用手摸了摸细腻的小肚子,嘴里笑闹道:“快点儿有了吧,再没有可真就是我的问题了”。 “去去去~” 娄姐打开了李学武的大手,拉着被子给两人盖上,嘴里问道:“闻三儿又走了?” “嗯” 李学武翻过身躺在了枕头上,嘴里回道:“还是钢城的事儿”。 “还来?” 娄姐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不会还是坑那个姓于的吧?”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倒不是不愿意跟娄姐说钢城的计划,而是看着娄姐的眼神有点儿…… “你就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娄姐一见李学武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坑的还是那个于敏。 “主要是就这一只羊最跳” 李学武一副不怨我的表情说道:“是他先动手的,不然我能这么不讲究?” 娄姐看着李学武的样子怎么都是不相信的。 “上次你是不是故意留扣儿了?” “哪有” 李学武嘴硬道:“我哪有那么多心眼儿,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我就是信了你这张嘴,这辈子都栽了” 娄姐捶了李学武一下,嗔道:“说,这次你又打算怎么忽悠那个人”。 “我可没有” 李学武笑着躲开了娄姐的小拳拳,嘴里逗笑道:“我连支钢笔都没给他,怎么忽悠”。 “去你的,不说拉倒” 娄姐伸脚踹了李学武一下,随后又侧身趟了下去,嘴里嘀咕道:“你不说我还不听了呢!” “你不听那我还说啥~” 李学武逗笑道:“不说了,睡觉!” “我掐死你!” 娄姐彻底被李学武惹毛了,一个翻身就把李学武骑住了,抡起拳头这顿捶。 “你招不招!” 娄姐边捶着,嘴里还边追问着,李学武越是不说她心里越想知道。 欲擒故纵那招儿不好使,现在也懒得用计了,直接大刑伺候。 “呵呵呵~” 李学武被娄姐逗的直笑,一点儿严刑逼供的气氛都没有。 “这玩意儿就是秘诀,说出来就不好使了,得保密” “滚!” 见李学武不仅不招供,竟然还敢反抗,一巴掌扇开了李学武伸过来的罪恶之手。 可她这小体格子哪里斗得过李学武,一个鹞子翻身,再加一个飞鹰捕食,立马开始战斗。 娄姐倒是想来个兔子蹬鹰的,可怎奈实力不允许,只能举手投降了。 清晨。 李学武是最喜欢睡懒觉的,也是最睡不着懒觉的,所以早上都是别人叫了才醒。 在家是于丽叫,在娄姐这儿当然是娄姐叫。 “你起不起呀!” 娄姐刚才已经进屋来叫一遍了,可这人翻个身又睡着了。 “眼瞅着到点儿了啊,迟到了你可别怨我!” “起起起~” 李学武打着哈欠抱怨道:“我什么时候能退休啊,一想到还有四十五年才能退休,我就浑身无力~” “快点儿的吧” 娄姐伸手打了李学武一巴掌,在背部留下个巴掌印儿。 “嘶~” 李学武被娄姐打的一激灵,倒不是这巴掌有多疼,是娄姐手凉。 “精神了!” 李学武挪着身子下了炕,嘴里不住地说道:“下次我要起的比你早,我也这么对你”。 看着跟小孩子斗气似的李学武,娄姐笑道:“这辈子你是别指着了,但凡能早起,你也不至于长这么多心眼子”。 “哎,想知道是吧,就不告诉你~” 李学武知道娄姐还惦记着自己的计划呢,逗笑着换了衣服。 娄姐则是气笑着伸手去凉他,两人嘻嘻哈哈的,很是珍惜早上这点儿时间。 等伺候着李学武吃了饭,收拾好了衣服,这才把他送出了门。 看着李学武骑着自行车远去,娄姐嘴角微微翘着回了院儿。 当得知李学武要在这边连着住几天勤耕地的消息,她欣喜的都要哭了,自己等这个挨千刀的就像牛郎等织女一般,太折磨人了。 三月份的早上还是有点儿露水的,李学武骑着车子出来的时候大梁上还有露珠。 等沿着海子边骑了一阵后,这才觉得暖和过来。 这会儿太阳已经从地平线里钻出来了,晒在李学武的脸色红彤彤的,像是擦了烟粉。 海子边有些早上来钓鱼的,正蹲在石头上盯着水里的浮漂。 李学武骑的慢,见着有钓上来的便停在边上商量着买了。 几次下来,自行车把上便垂挂着一兜一扎长的小杂鱼了。 “呦,李处长,这么早啊!” “哎,您早,这是出去啊~” 这位街坊见李学武应了,便笑着指了指外面说道:“早班儿,得早走一会儿”。 “得嘞,您忙” 李学武推着车子进了胡同,笑着跟早上出来的邻居应着招呼。 单位里怕李学武的人多,这胡同里却都是客气着笑脸的。 倒不是这些人不怕李学武的身份,而是怕也不能表现的怕,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还能漏了怯? 李学武也是一直很给街坊们面子,只要正经打招呼,那就是一定是客气着回了。 他客气,这打招呼的人就多。 等他进了大院儿,这收到的招呼都比他买的那些鱼多了。 “这啥呀?” 于丽从厨房便见着李学武进了屏门,出来一看李学武递过来的兜子,却是一兜子杂鱼。 “回来时在路边见着有钓鱼的便买了些” “买这玩意儿干啥?” 于丽抖了抖兜子里的鱼,没大的,都是这一般大小,倒是均匀。 “炖点汤,给一大爷送去” 李学武跟于丽交代了一句便往西院存车子去了。 在东屋的傻柱打着哈欠走出来,显然也是听见李学武的话了,从于丽手里接过杂鱼,道:“你吃饭吧,我来收拾”。 “得了,你还得上班呢” 于丽让了一下,说道:“反正我在家没啥事儿,晚吃一会儿没啥”。 说着话拎着鱼去了厨房找了盆子打了水,把鱼倒在盆子里,拿着剪子蹲下身子就去收拾。 “我收拾出来,你走前帮我炖上,我看着火儿,好了我就送过去” “那成” 傻柱点头应了,转回身继续去东屋吃饭去了。 昨晚回来的有点儿晚,到家都快一点了,秦淮茹留下了,傻柱带着妹妹跟着老彪子回来的。 秦淮茹也不是盯一天,今早直接从医院上班去了。 一大爷已经被转回了轧钢厂医院,不过还没有醒,医生也不知道啥时候醒,或者说能不能醒。 一大妈在那边照顾着,秦淮茹和傻柱离得近也方便照顾。 大家都有工作,即使再帮忙,总也不能耽搁了工作。 傻柱几口吃得了饭,对着妹妹交代甭担心这边,赶紧上班去。 雨水点点头,算是听了哥哥的话。 昨晚她也见着一大爷了,脖子上明显有缢吊痕迹,脸色很白,不大好。 见着李学武进屋,雨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吃了起来。 “我今天还用去问吗?” 傻柱凝着脸,走到厨房门口的走廊上问了李学武一句。 “去,还得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没人催显得事儿不大,你催着问,这事儿就不能掩盖着处理”。 “知道了” 傻柱点点头,明显的精神头不足的样子。 李学武也没在意,看了里屋一眼,对着帕孜勒交代道:“上午九点,你去街道所等我啊”。 “哎,知道了” 帕孜勒应了一声,知道李学武要给他催办手续的事儿。 跟帕孜勒说完,李学武又对着老彪子和二爷交代道:“三舅不在家,您和彪子把家当起来,有事儿可以去找我”。 “忙你的去吧” 老彪子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能有啥事儿,能做的我都做了”。 说着话走过来问道:“如果那个大春儿把账本带过来怎么处理?” “送到别院去” 李学武拉着老彪子站在了外院儿,交代道:“大春儿回来好好招待一顿再送走,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嘿嘿,知道” 老彪子坏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带他去……” “呵呵,少扯犊子” 李学武捏了捏老彪子的肩膀,道:“最近环境不好,少出去惹麻烦,出了事儿可不好办”。 “知道~” 老彪子凑到李学武跟前儿说道:“前两天在国栋奶奶出殡时那个丁师傅,昨天见着我还问你在没在家呢”。 “就说我在单位值班呢” 李学武想了想,摆摆手说道:“算了,再见着你问起这个事儿,你就让他去单位找我”。 本来李学武是想着不管他的事儿的,因为这个时候都夹着尾巴做人呢,谁愿意沾染他那种人。 可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却是能结一份善缘总比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好,毕竟缘分一场。 跟老彪子说完,沙器之便进了院儿。 于丽早上去后院儿给李学武拿过来的文件包,这会儿沙器之接了,跟着李学武便出了大院儿。 处级干部,还住在大院儿里的虽然还有,但像是李学武这么年轻的少见了。 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喜欢住楼房,谁愿意住这种大杂院儿啊。 轧钢厂里也有干部楼,就是东直门外那边的居住区,分给轧钢厂领导的就好几处。 上次去抓扈正权的地方就在那边附近。 李学武要说去跟后勤老张要房子,他准不敢不给,可凭白得罪人不值当的。 再一个,他现在好几处房子,没必要跟那些厂领导挤楼去。 住着反倒不方便不说,还容易出事儿。 这大院儿比楼房差在哪儿呢。 一个是生活不方便,用水、用电、上厕所,可后院的房子啥都准备了,根本不存在这么一说儿。 至于二一个的隐私问题,这大院儿住着确实没啥个人隐私,恨不得大夏天的都有调皮捣蛋的去听小两口儿的墙根儿的。 就算不去墙根听,后半夜坐在院儿里也听得见。 不过李学武现在还没结婚,也没到夏天,这会儿倒是没那个烦恼。 等到了夏天,他也结婚了,到时候就搬去海运仓别墅去了,更没这个烦恼了。 要不怎么说手里没几套房产都不敢挺直腰板儿呢。 这要是突然来个好姐姐,往哪儿安排啊。 “呦,您昨儿个在这儿住的?” 李学武一进办公室便瞧见在他对门办公的王小琴笼着头发从办公室里出来。 “昨儿搞学习材料来着” 王小琴借着门口的洗脸盆洗了脸,边忙活着边跟李学武说道:“昨天下午我回局里正治处开了个会,把近期要学习的文件拢了一下”。 “不少吧” 李学武由着沙器之给开了门,又脱了外面的外套。 “可不是~” 王小琴抻了自己的毛巾边擦着脸边说道:“我们三个人忙活到后半夜,强弄出来”。 “别太辛苦,一步一步来” 李学武劝了一句便进了办公室,王小琴将手里的毛巾交给了自己的秘书随后也跟着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今天可是第三天了” 王小琴提醒李学武道:“你跟领导做的保证期限可到了,小心高局和郑局搞突击检查”。 “咱们这一堆儿一块儿的都在这儿摆着呢,还怕查?” 李学武笑了笑,主动沏了两杯茶,端着给王小琴递了一杯过去。 “形成规模,形成习惯,按照咱们定下来的节奏走,我相信不出一个月,治安大队就能成型”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过培训的事情可以进行了,你是不是得去华清和训练部走一趟?” “嗯,是得去一趟”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不只是这边,红星训练场也得上这个项目了”。 说着话转过头看着王小琴问道:“你说我张罗着成立个俱乐部怎么样?” “啥?” 王小琴端着茶杯愣了一下,无奈地笑道:“你又要折腾啥?”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在培训的时候我就想了,咱们这些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在见识了其他部门的精英后更觉得自己的能力有限,水平一般了”。 “你不是已经建了一个训练场了嘛?” 王小琴接了秘书带过来的早饭,放在了茶几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还要弄什么俱乐部?” “性质和用途不一样”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弄个俱乐部,可以小范围地把各单位、各部门的精英邀请过来一起讨论、实践,还可以休闲娱乐,算是一个联系的渠道”。 “你想的倒挺美” 王小琴憋憋嘴,给李学武泼冷水地说道:“俱乐部以什么名义办啊?挂在哪个单位啊?都邀请谁啊?主题思想是什么呀,场地呢?总不能放在咱们院儿吧~” “这不是个想法嘛”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王小琴说的这些困难,解释道:“如果有了俱乐部,再组织训练或者拓展关系就不用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王小琴当然知道李学武所说的这个俱乐部的好处,其实每个单位都有俱乐部,大大小小的,只是规模不同罢了。 像是李学武说的这种,带有目的性的联合,带有专业性质的这种,还带联谊娱乐的,那就是相当顶级的了,至少她现在还没接触。 “我不反对你的这个想法,只是有些困难咱们得面对啊” “当然” 李学武点点头,道:“同志嘛,志同道合者俱同乐,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那我出力吧” 王小琴笑着说道:“看你这想法,规模小不了,钱我是出不起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你刚才也提到了,训练场就是我设计的一个大的俱乐部,不过服务种类比较单一,只有训练而已”。 “而现在我想的俱乐部服务种类更多,更齐全,更具有适应性,在人数上面就不像训练场那样,场地也用不到那么大” 听着李学武的解释,王小琴笑着说道:“有点儿像“太太家的客厅”,呵呵”。 “不带这么骂人的” 李学武也是轻笑道:“警查搞的俱乐部当然是要谈业务,谈发展,谈思路,当然了”。 说着话看了看王小琴道:“也可以喝茶聊天谈理想,谈文学嘛”。 “要不我怎么说你目标远大呢” 王小琴端着茶杯感慨地说道:“都说这个世界上应该男女平等,可这女人的眼光就是不如你们男人远大,天生具有局限性”。 “你这就是妄自菲薄了”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我这想法可第一个跟您提的,就是想请您牵头儿来办这个事儿呢”。 “那感情好,我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着便宜了,哈哈” 王小琴自然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算是应了这个差事。 “哈哈哈” 李学武摆摆手,道:“德高望重,实至名归”。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谈的好像是工作,又好像是私事。 可仔细听了,又跟私事没有关系。 沙器之站在里屋的办公桌旁收拾着,耳朵却全是领导们谈话的内容。 什么叫耳濡目染啊,为什么有很多领导的秘书能堪大用啊,就是这么来的。 他们在跟随领导的日子里,不断地学习着,不断地思考着,等有一天他们任事之时,将会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和工作思路。 学识重要,实践更重要。 —— 钢城。 “你特么还敢露面儿?” 于敏眼睛里都要冒火了,死死地盯着坐在阅览室里的满德杰。 “我现在说啥你都不信,倒不如你自己往外面看看” 闻三儿很是淡定地捧着一本《资治通鉴》胡乱翻着,任凭站在身边的于敏对着自己喷口水。 于敏瞪了瞪眼珠子,嘴里骂道:“我特么再信你我是你生的,今天你甭想离开了,我特么炖了你!” “随便,反正早晚都是个死” 闻三儿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道:“炖的时候记得少放酸菜,我身上没有肥肉,酸菜多了不好吃”。 “去你吗的!” 于敏抬手就给了闻三儿一嘴巴,怒道:“我特么被你们骗惨了,还敢跟我扯几把闲蛋!” 说着话就要叫人动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我今天要把你的肚子刨开,看看你到底有几个胆子!” 这么嚷嚷着,一转身,却是瞧见门口广场旁边停着一台吉普车,另有几个腿跨在自行车上的青年叼着烟,眼神似有似无地看着这边。 这钢城的俱乐部白天是阅览室,晚上才是歌舞厅呢。 这大白天哪里会有这么些小年轻的围着这边转,关键是这些小年轻还特么都剔着小平头儿。 “草!” 于敏眼神一凝,转过头盯着满德杰骂道:“你带条子来的!” “是你带的~” 闻三儿端着手里的书,眼神满是怨愤地看着于敏,道:“没有你我能招惹他们?” “我草你吗!” 于敏被满德杰弄的眼珠子都红了,没见过这么不是人的,他自己带来的条子还倒打一耙。 伸手就抓住了满德杰的脖领子,拉起来就要打。 “你别打我,你杀我” 只见满德杰眼神了无生机地说道:“你杀了我,我倒是解脱了,求你了”。 于敏看着满德杰的表情不像是拉横儿的,倒像是真想求死,就连刚才自己扇的那一巴掌都没反应。 闻三儿见于敏只是瞪着眼睛盯着自己,便说道:“你说这里是地狱,在我看来就是天堂,他们那儿才是地狱”。 “他们是谁?!” 于敏眯起了眼睛喊道:“说!” “你还有脸问我?” 闻三儿一巴掌拍开抓着自己脖领子的于敏,骂道:“本来秘密的买卖,你特么都传京城去了,我还有跑!” “啥!?” 于敏也是被闻三儿这么一骂给整懵了,“谁特么传京城去了!” “你!” 闻三儿指着于敏骂道:“你是不是给京城打电话查我了!是不是!” “……” (本章完) 第468章 错爱 第468章 错爱 于敏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确实查了,还不止一次,第一次查的付斌外甥女,第二次查的就是满德杰的单位。 闻三儿看着于敏愣住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惨笑道:“我跟你合作就是个错误,我就不该高看你一眼”。 “放你妈的屁!” 于敏当然不会承认自己错了,指着闻三儿鼻子骂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 闻三儿抬着眼皮埋怨道:“说我一上火车就被控制?说在京城见着你问的那人了?说我在里面受了多少苦?” “你在说谎!” 于敏伏低身子,红着眼睛盯着闻三儿道:“你说人是我招来的,为什么?你说你被控制了,现在呢?” “呵呵,还问我?” 闻三儿冷笑道:“我的单位是正经单位,我做的买卖是正经买卖,我带着粮食和药材,在火车上吃着肉唱着歌,突然就被控制了,你说为什么?” “合着还特么怨我了!” 于敏要被气疯了,现在要说拿刀寡了满德杰都不解恨了,瞪着眼睛要吃人的模样。 闻三儿被于敏盯着,不退反进。 “你不是问我现在怎么着嘛,你也看见外面那些人了,知道我是什么了吧?” 于敏当然猜到了,钓鱼的鱼饵啊。 “我不信” 于敏摇着头说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可以啊,呵呵呵” 闻三儿突然笑了起来,像神经病一样,随后说道:“我人就在这儿,弄死我,我死了,他们的鱼饵没了,你就知道水面上垂下来的是啥了”。 于敏嘴上说着不信,可窗子外面那些人都是干啥的,他看得出来。 “你把他们引过来就是为了我?” “呵呵呵呵” 听见于敏的话,闻三儿知道,他的鱼上钩了。 “你?哈哈哈哈!” 闻三儿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手指着于敏笑道:“你……哈哈哈哈”。 于敏也被闻三的笑声弄的眯起了眼睛,从满德杰不屑一顾的笑声中他听出了对自己的轻视。 可这份轻视并没有让他难过,反而有几分庆幸,庆幸外面那些人不是奔着他来的。 其实不用满德杰说了,他已经猜出来外面那些人是奔着谁来的了。 “你凭什么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我的?” “你算老几?” 闻三儿突然冷下了脸,怨愤地说道:“要不你再打电话问问,京城最近有多少人没有公开露面了?” 于敏的眼神突然一凝,随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满德杰。 “很意外吧?” 闻三儿笑着将手里的书扔在了桌子上,道:“你们在京城的那位“朋友”跟我一样,也很喜欢这本书吧?” 于敏真的愣住了,那人喜不喜欢这本书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人喜欢钱。 因为他如果去送书,那准被打出来,只有送钱的时候才见着面儿了。 “你想说啥?” 于敏现在心里有些慌,不知道这个杂碎要干啥。 从最开始的,恨不得杀了这个满德杰,到现在的质疑,心神已经乱了。 “我想活命” 闻三儿盯着于敏的眼睛说道:“咱俩都一样,都是小人物,都是生死不由自己的小人物”。 于敏的眼睛眯着,他并不反对闻三儿所说的话,被骗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关哥的疏远。 如果不是还让他追查粮食和药材的去向,说不定早就不知道埋在哪儿了。 说小人物都算自夸了,更准确的应该是尿壶。 “我不信任你” “我也是” 闻三儿很是坚决地回答了于敏的话,并且强调道:“我在京城的根也断了,上面不信我了,我被踢出来了,原因都是你,我也不信你”。 于敏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满德杰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根据,他更相信现实。 现实就是他的粮食和药都没了,甭管这个人怎么说,怎么狡辩,东西没了都跟他有关系。 现在这个人突然跑回来,还带着一堆人,告诉自己,后面的老板被人盯上了,这让他怎么相信。 于敏抻了椅子坐在了闻三儿的对面,问道:“把上次的事情说清楚”。 “呵呵” 闻三儿摇了摇头,胳膊肘拄在了桌子上,头微微前探,道:“我确实骗了你,其实我不叫满德杰”。 于敏的眼神并没有变化,事后他也想了,哪里会有人叫满大街啊。 这会儿却是听见对面儿说道:“我的真名叫胡启铭”。 “你!” 于敏一听对面的说是胡乱起的名就要翻脸,意思是满德杰就算了,这次还玩谐音梗? 可随后闻三儿的动作却是吓了他一跳,只见闻三儿掏出一本证件放在了于敏的面前。 于敏还以为他掏枪呢,这会儿见着桌上的证件眯了眯眼睛,身后扒拉开了。 闻三儿坐在对面说道:“我的名字是假的,可身份却是真的,不然也拿不出公章不是”。 “你的意思是上次的吴凤贤……?” “她是假的” 闻三儿摇了摇头,苦笑道:“她是工安”。 “那个周亚梅也是?” “周亚梅不是” 面对于敏的询问,闻三儿摇了摇头,说道:“上车后我就被按住了,从她的反应上来看不是的”。 说着话,闻三儿看向于敏解释道:“我被押送回京就一直接受审讯,还是不打不骂的审讯,可你知道……” “我知道” 于敏晃了晃手指,道:“这个你不用说,说说那些东西哪儿去了”。 “我要是知道,还能在这儿吗?” 闻三儿苦笑着说道:“我这次回来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于敏吊着眼睛看着闻三儿,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任务就是找出这么多物资背后的人” 于敏被闻三儿话吓了一下,不过先前已经猜到这些人是奔着关哥来的,这会儿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大。 闻三儿看着于敏不为所动,也停止了解释,人家不想听的话说了也没用。 于敏见闻三儿又是这个德行,便问道:“他们是谁?工安?” “不知道” 闻三儿摇了摇头,道:“没见过他们穿制服,我连京城的人都没见着,一直带着头套”。 于敏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你说的话,我想不出骗我那么多东西的目的何在”。 “很简单啊,那些东西不是你的” 闻三儿站起身说道:“我被放出来钓鱼,我不信你身后没有人跟着”。 这话倒是让于敏起了警觉,他一直都以为身后之人是关哥的,如果……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明天再来” 闻三儿说着话就要往出走,却是被于敏拦住了。 “你想走?” “是” 闻三儿看着于敏说道:“你如果不想跟我一样的处境,最好不要拦我,鱼饵一个就够了,如果出现两个,其中一个就显得多余了”。 听见这话于敏的手好像摸着滚烫的水壶一般,倏地收了回来。 可嘴上还是问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活命” 闻三儿转过身子看着于敏说道:“如果配合他们我还是要坐牢,我不想,我唯一能逃的机会就是你”。 “我?” 于敏好像听错了一般,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把逃跑的机会放在了自己身上。 眼睛看着闻三儿走出俱乐部的大门,骑着车子晃晃悠悠地远去。 那些他看见的吉普车和自行车陆陆续续地跟了上去。 可于敏还是发现了不对,有人没走,还在盯着这边。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是他一直感觉身后有人的感觉。 —— “这么点儿事儿还用你亲自来啊~” 吴有庆接着李学武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这位来是什么事儿了。 等在学校等到李学武的时候更是热情地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上次打电话说的,你只要有需要,给我来个电话就行了嘛” “那多不好意思” 李学武接了吴有庆递过来的热茶,笑着说道:“再说了,好久没见了,真想跟您坐一坐”。 说着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画,道:“虽说同是从事保卫工作的,可我就跟您没法儿比了,光是从办公室的文化氛围就没法比”。 “哈哈哈哈” 吴有庆手指点着李学武大笑道:“没你这么嘴损的,还想不想找我办事儿了!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是故意磕碜吴有庆呢,一个保卫处长,办公室里弄的跟教授似的,可不就是“不务正业、脸上贴金”嘛。 “我这不是夸你呢嘛” 说着话站起身仔细看了看墙上的话,笑道:“呦!还真是名家啊!” “喜欢?送你了!” 吴有庆作势起身就要去摘那副画,被李学武伸手给拉住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 李学武笑闹道:“您要是真有心送,帮我引荐引荐,我还真就有收藏这个的意愿和爱好”。 “那没问题啊” 吴有庆逗笑道:“我的字你要不要,润笔费我都不要”。 “要!”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来者不拒,我把您的字裱起来挂我办公室去”。 “去你的吧!哈哈哈!” 吴有庆也是愿意跟李学武闹,现在俩人也没有了先前的间隙,倒是聊得来。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个样儿,可能闹过一阵矛盾过后关系更好。 当然了,现在是李学武在努力维持这段关系,包括在各种盈利项目上,都把能交的朋友都带上了。 朋友嘛,就算是感情再好的,也得时不时地拎着礼物去看看,更何况是这种关系呢。 “我这次来可不能空手回去” 李学武接了吴有庆给的烟,点燃了这才继续说道:“一个是人,另一个便是项目”。 “哦?详细说说” 吴有庆对李学武的话很感兴趣,倒不是急着把学校里的学生送出去,而是李学武每一次的动作都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也不是把保卫送到轧钢厂就不管了,他也是时常去看那些委培人员的训练情况。 他是老保卫了,眼睛毒着呢,训练的情况怎么样,人员的素质怎么样,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可以这么说,先前交给轧钢厂的五千元训练建设资金当时看着是亏了,现在看着是赚了。 别的不说,训练场每年都会给这边学校相应的名额参与建设和训练,光是这一项就沾了多大的便宜。 再一个,人脉的扩展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能跟轧钢厂、分局、调查部等部门说的上话,在学校里的地位也隐形地提升了不少。 这可是学校的钱给自己涨关系啊。 要说钱,那华清就更不会亏了,光是在边疆一行中,华清的二十万就已经翻了好几番儿了。 属于学校的肉没有卖给供销社,而是有他们自己的渠道销售出去的。 这个利润就比卖给供销社高了不少了。 再有,分给师生后,相应的好感度和支持力度明显就是不一样了。 以前师生对保卫处的态度更多的是畏惧和敬畏,现在倒多了几分亲切。 要论做处长,吴有庆怎么不比李学武有经验啊,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是谁都需要的。 现在又见李学武提出项目的事儿,那可真是来了精神。 “先说人”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山上有几百人在训练,最好能给我选十个学生上去”。 “山下也有四五百人,因为离的近,能多给几个就多给几个” “没问题” 吴有庆笑着点点头,道:“你也知道,现在的实习都是去厂里,学生里面有些是不愿意去的,能去你那儿实习,那还不是积极着去啊~” “要女大学生” 李学武点了点烟头,笑着说道:“山上山下,我都要女学生来教书”。 “老弟,我听说你有对象了啊?” 吴有庆笑着说道:“就不用来我们这儿挑了吧”。 “想哪儿去了!” 李学武轻笑道:“我们那儿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训练一天了,要是没有个吸引力,哪来的学习劲头儿”。 “哈哈,要不怎么说搞训练你是专业的呢” 吴有庆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这个我知道了,一定给你选出有特点的”。 他这么说,就是依着李学武的意思了,在选人的时候奔着好看的偏一些了。 可话是这么说,该强调的还是要强调。 “可丑话咱们得说在前头,纪律和道德是条红线” “这你不用担心”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无论山上还是山下,都是纪律部队,都有部队驻扎管理,在这方面要比咱们学校还严格的,老师的安全我们一定能保护的了”。 “那就没问题了,你说说那个项目?” 吴有庆倒是对李学武所说的项目比较有兴趣,既然跟他说,那就代表他们能参与。 依着李学武以往的战绩,这次也少不了能获得不少成绩。 “咱们是学校,用什么,什么多?” 李学武先是提了一个问题,随后笑着解释道:“不知道咱们学校对于纸张的需要大不大?” “你是说造纸?” 吴有庆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李学武会提出这么个方向。 “不,用纸”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造纸的项目我已经找到合作方了,现在谈的是用纸”。 “你说说,我听听” 吴有庆还是有点儿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示意李学武给解释一下。 李学武则是对吴有庆解释道:“大学里面的用纸是小数,可大学出版社用纸是大数啊”。 吴有庆点点头,确实如此,华清的出版社一直都是全国教材出版的领头羊,更是出版界的重要组成部分。 “你是打算卖我们纸?” 要是这么说,那也仅仅是个合作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建设性的项目啊。 “不” 李学武再次否定了吴有庆的话,认真地说道:“我想用纸作为入股资本,与华清出版社合作,印刷书籍进行销售”。 “跟华新书店合作?” “不,至少现在没有这个意向和渠道” 李学武连续否定了吴有庆的问题,显然两人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 “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小人书?” “怎么没看过” 吴有庆笑着说道:“就连最高的那位都喜欢,我怎么可能没看过,不过不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想的就是这个,希望跟咱们合作,用一整套的小人书作为支撑点,打开合作的方向”。 “可现在不缺少这种书籍吧?” 吴有庆也是比较疑惑的,现在市面上的小人书并不少见,还有的书摊为了招揽顾客,将书籍放在格子里摆在街上售卖。 “小人书嘛,现在多数都是小出版社或者设计简陋的印刷技术,品质是良莠不齐”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我不求在这个项目上面能赚多少,只是希望能把这条路趟开了,方便接下来的发展”。 吴有庆点点头,道:“要是请咱们学校的美术教授绘制和编制,这书籍的质量是没的说的,就是这个盈利嘛……” “你可能小看了这个项目”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孩子和女人的钱最好赚”。 “这怎么话儿说的?” 吴有庆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孩子就是未来,家里赚的钱还不都是为了下一代更好的生活嘛”。 “这话倒是不假” 吴有庆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要是自己的孩子想看书,他会不会给买。 李学武又说道:“这家里的钱账多是女人在管着,怎么钱还不都是女人说的算嘛”。 “哈哈哈!” 吴有庆想到自己家,便觉得李学武所言非虚了,确实是这样啊。 李学武也是轻笑道:“小人书不仅仅代表这书就是小开本的,在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加大嘛,比如出画报什么的,全在质量和人物塑造”。 “这说的是……?” 吴有庆还真不明白李学武这话所说的意思,怎么还联系到了质量和人物了? “比如英雄人物,比如历史豪杰” 李学武比喻着说道:“通过画本的形式把人物塑造的越成功,孩子对人物的崇拜心里越高大,那对于与人物相关的事物就越喜欢”。 “哦哦哦!” 吴有庆点着李学武说道:“我明白了,要是印刷上历史人物,便于观看和想象”。 “这都是旁枝末节”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主要的内容设计和画作,还是需要咱们学校努力,相关的合作我会让单位过来谈”。 “这可真是个好项目” 吴有庆挨近了李学武轻声说道:“现在的形势我不说你也知道,对我们来说不大好,如果有了这个项目……” “这也是我要说的” 李学武笑着对吴有庆问道:“你猜猜,我准备把造纸的项目放在哪儿?” 吴有庆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的嗅觉这么敏感,已经在做准备了。 “你说说” 显然,吴有庆对这个比项目还上心。 “炮局您知道吗?” …… —— 李学武从华清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小二十人的学生代教,又跟吴有庆达成了多项合作意向。 当然了,那些学生代教只是纸面上的,具体的人员还是要吴有庆筛选和协调的。 至于合作意向,这个更要给吴有庆时间去协调处理,能合作到这一步,两人的关系便是又近了一步。 谈完华清的事儿,李学武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训练总监部。 这边也是早上出来的时候就约好的,等赶到的时候正是约定的时间。 “是周干事吗?” “我是” 站在门口的一个穿着板儿绿的青年正看着这边,李学武下了车主动跟对方打了招呼。 这边的编制属于总c,也就是部队了,相关的人员也都是按照部队编制设置的。 李学武客气一些,也是为了后面的事儿好办些。 这位周干事就是丈母娘给李学武联系的胡部长的秘书,胡部长是主管人事的,具体的李学武没有打听。 等由着这位周干事带着进了大院儿,李学武这才看清这边的格局。 只能说一般般,就是普通的机关办事风格,只不过带着部队的元素,显得很是严肃。 上了三楼,跟着周干事进了右手边第三个办公室,算是见到了一直联系的这位胡部长。 “您是胡部长吧,神交已久啊!哈哈!” 胡部长看了看李学武的面相也是惊讶道:“你是分局的李处长?” “哈哈哈,打扰您了” 李学武示意沙器之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一边,自我介绍道:“我是一直跟您在电话里联系的李学武,一直想来拜访您,今天这才算是得偿所愿了”。 “哎呦!” 胡部长再次看了看李学武的面相,笑道:“我是真真的没想到啊,你这么年轻啊”。 “哈哈哈,工作早,领导错爱” 李学武谦虚地笑着解释了两句,随后由着胡耀辉让着坐下了。 胡耀辉边坐下边摇着头说道:“凤霞同志给我介绍的时候也没说个明白,只说家里人,你是……?” “哦,您说的是我岳母” 李学武大方地承认了这方面的关系,能被丁凤霞介绍的,也不怕有什么。 两人分属不同系统,这次来也是业务需要,并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更谈不到提防不提防的。 “我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处副处长,也是东城分局的治安处副处长” 李学武在胡耀辉惊讶的目光中解释道:“因为业务需要,我们联合了多家保卫单位,在密云山区组建了训练基地”。 “哎呀,丁老师家里出人才啊” 胡耀辉显然是跟丁凤霞关系较好的,进门见着李学武带着东西也没有先拒绝什么的,这会儿聊天也是可着主题聊,却是让李学武感慨还是有个好丈母娘啊。 “些许成绩,入不得您的眼” 李学武谦虚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在山上我们联合了来京城支援的八一六团,给他们提供了驻地,在山下的治安大队给他们提供了团部驻地,算是帮我们训练和维护纪律的交换条件”。 胡耀辉点了点头,这些在先前的通话中都聊到过,也是李学武今天要来谈合作的基础。 李学武接了周干事端过来的茶,说道:“基础训练的问题解决了,可专业性的训练齐团长那边也没办法,我们自己组建了训练科也是在摸索中学习着”。 “是好事儿” 胡耀辉点点头给李学武一个肯定的态度,随后继续说道:“像是你这般努力提升队伍素质,寻求专业人员学习的,我还是少见的”。 “还得多谢您的支持” 李学武笑着感谢道:“一直在电话里指导我们的工作,我要是说谢谢都显得虚伪了”。 “哎~哈哈哈” 胡耀辉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还只是惊讶于他的年轻,等一番交谈下来,这才把电话了那位睿智干练的人物形象跟眼前的年轻人重合在一起。 这会儿被李学武几句话捧的已是笑出了声,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只不过分工不同罢了,理应互相帮助的”。 说着话示意秘书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拿过来,自己则是跟李学武解释道:“你所提出的训练思路和应对措施,我们也是讨论和很久,很有前瞻性和建设性啊”。 等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后继续说道:“我们在你所说的那些极端情况下做出了更多的恶性事件推演,结果就是,仅仅是纸面上的推演都叫我们揪心啊”。 李学武接过打开的文件看了起来,就如胡耀辉所说,训练部确实做了很多推演工作。 光是李学武在纸面上看到的,就不止他所提及的那些反劫持、营救、排爆等项目了。 “我倒是觉得你们的推演更具有前瞻性和建设性” 李学武恳切地说道:“看到这个,我更加坚定要请咱们单位能人出山的信念了”。 “哈哈哈~” 胡耀辉摆摆手,道:“这也是在你所提出的思路基础上设计的,不算什么,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说着话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三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这是对你所提出这个思路比较有兴趣,也有想法的三个行动专家” “是嘛!” 李学武赶紧接过来看了起来。 这么一看差点儿吓了李学武一跳,一个留苏,一个留日,一个留英的,这是怕自己挑食? 三个人的履历都很牛哔,当然了,是解放前很牛,在某个时间段统一的都消失了几年。 李学武知道他们都去了哪儿,不过现在能在训练总监部任职,那一定是安全的。 这三人里都有相关的特种部队建设经验,在金陵都是受命组建过特种部队的。 其中两人还和米国一起组建了那只在历史上没有掀起浪的特种部队。 “如果能选,我希望三人都能参与支持我们的工作” 李学武又不是小孩子,当然是全都要啊。 胡耀辉则是笑着点头道:“我们报请的,关于支援地方工安部队建设的命令已经下发了,所以这三人就是我们要选派给你们的人员了”。 “那真是谢谢您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看我麻烦您这么多次,也没啥感谢的,就带了训练基地自己养殖的兔子和山货啥的”。 说着话把袋子里的东西给胡耀辉示意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知道咱们是纪律队伍,要是拿烟酒啥的凭白污染了咱们的感情,我倒是想在您方便的时候请您喝酒”。 胡耀辉本来打算的是最后拒绝李学武的好意的,可怎奈李学武忒能说了,现在不是这些土特产的话题了,已经转到喝酒上面了。 要说这话该怎么听,李学武是丁凤霞的姑爷,人也是丁凤霞介绍来的。 李学武现在说请喝酒,那就一定不是他自己过来请了,能带着谁呢? 不用问了,不是丁凤霞,最有可能是顾海涛还这个面子。 呵呵,有这种关系谁不愿意结交。 不过他也听出李学武意思的一面了,真要让顾海涛请他,他也不敢去。 现在李学武请他办的事儿是公家的事儿,要说不走关系也能办。 就为了这么件“小事”吃一顿顾海涛的请,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谱。 能确定的,胡耀辉知道这位顾家的姑爷说的是他个人记了这边一个人情,有丈人那边作保,两边可以交个朋友。 要不怎么说到了一定级别就没有傻子了呢。 胡耀辉手指着那些土特产说道:“这个我收下,回头儿我请这些设计方案的同志们搓一顿儿,哈哈哈”。 玩笑间便把这些东西的用途给李学武说了,随后又对着李学武说道:“顾家的闺女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你们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让我讨一杯喜酒啊!” “那感情好了” 李学武笑着道:“我丈人可是最希望我跟咱们部队上的前辈学习了”。 “哈哈哈哈哈~” 会说话、会办事的人总会叫人心生一种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感觉。 尤其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更是叫人生出一种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念想。 送走来访的李学武,胡耀辉抬手示意秘书把李学武带来的那些东西送去食堂,自己则是坐在了办公桌旁想起了丁凤霞和顾海涛两人。 要说资历,这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可要说性格,这两位都是低调不惹事儿的。 尤其是顾海涛,那是出了名的仔细性格,孤僻的很。 可说他没有人情味儿吧,就属他抚养的战友遗孤多,且都能把孩子们带大成材。 别看在部队上不声不响的,可要说起来,没几个抵得上他的名声的。 谁都敢说自己打仗不怕死,可谁又敢说不怕孩子跟着自己死的? 这也是为什么部队上多次运动中,这位一直稳如泰山的原因。 且看他做的事儿,且看他的作风,且看他的为人,这个时候没人再说他孤僻,只能说他性格内敛。 同样是抱大腿,谁不想找一个站的稳的腿抱着。 李学武现在就想找个又粗又稳的腿抱着,可怎奈实力不允许啊。 只能选择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了。 从训练部出来,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叫韩建昆先回了街道。 这边帕孜勒已经在等着他了。 “等着急了吧” 李学武一下车便对着走过来的帕孜勒招呼了一声。 帕孜勒则是笑了笑说道:“我也来晚了,家里拆墙呢,我一直帮忙来着,忘了看时间了”。 “要拆墙?” 李学武带着帕孜勒便往里走边问道:“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帕孜勒解释道:“窦师傅看了墙体,说是砖石结构已经酥了,不结实了,与其缝缝补补倒不如拆了重新砌”。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小时候记得有一次房堡上掉土,还漏雨了,是该好好收拾一下”。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街道所大院儿,刚一进大厅,便见着老邢从走廊拐出来。 “李副处长好!” 邢一春猛然见着李学武便是一愣,随即便是主动敬礼问好。 李学武给回了一个礼,问道:“这是要忙去?” “没,您这是?” 邢一春看了看跟在李学武身后的帕孜勒显然是猜到了李学武今天来的目的了。 “帕孜勒,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 邢一春点头道:“先前沈所带着办事儿来着”。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帮我问问,他这个手续到哪儿了,这边急着用人”。 “哎哎” 邢一春一猜就是这个,赶紧应了一声,示意了一下走廊里面道:“要不您先到我屋里坐会儿?” “甭了,还一堆儿事儿呢”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手表,道:“还得回局里一趟,有个会”。 “好嘞” 邢一春答应一声,连跑带颠儿地往走廊里面跑去了。 李学武抽着烟,猜想这小子准是去找接替沈放的那个新所长去了。 以前沈放的办公室是能直接看到大门口的,李学武走着进来,那人一定看的到。 只是现在不出来,那就是不认识自己了。 “李处长~” 这会儿正想着,却是听见有人叫自己。 李学武一回头,却是瞧见自己的准弟妹姬毓秀从门外进来。 “呵呵,叫着不习惯是不是” 李学武笑了一句,道:“不在一个单位,习惯叫啥就叫啥”。 “没有” 姬毓秀笑着晃了晃脑袋,问道:“您怎么站在这儿啊?是来检查工作的吗?” 李学武点了点帕孜勒,道:“给他办事儿,治安大队那边急着用人”。 说着话看向了姬毓秀,道:“你不是管内勤嘛,知道他的户籍办到哪一步了吗?” 姬毓秀看了看帕孜勒,道:“我管内勤和宣传,不管户籍的”。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身前,轻声说道:“好像不大好办,新来的所长……” “哎呀,李处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姬毓秀这边正说着,却是见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从走廊拐角转了出来,对着李学武伸着手便招呼了过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人的言行举止,怎么有点儿不舒服呢。 这特么欢迎词听着就不舒服。 不过碍于面子,还是伸出手跟这位握了握。 这位也是热情,咧着大嘴笑着说道:“刚才在开会,实在没看着您进院儿……” 听这位介绍起来没头儿了,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我也是顺路过来问问”。 说着话指了指帕孜勒,说道:“跟郑局说好的,调个退伍的过来,着急用人,问问你们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知道,知道” 这位见李学武没给他时间做自我介绍就开始谈事情,尤其是当着邢一春和姬毓秀的面儿显得很是尴尬。 不过看着好像有点儿面儿上工夫,自我调节能力还是了得的。 即使李学武这么说,也没有生气,语气恳切地说道:“沈所和我交接的时候跟我说了这个事儿,我也是按照沈所的工作方向在给办这个事儿,我们已经给边疆通了电话,只要相关的文件一到位,立马给办……” 他这边还在解释着,李学武已经不听了,转过身走去了值班室,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要了治安大队的电话。 “喂?我是李学武” 只见李学武拿着电话不客气地说道:“叫沈放立刻马上来交道口派处所报到”。 说完这句直接挂了电话,随后看也没看尴尬地站在大厅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几人,带着沙器之和帕孜勒出了大厅,往车上去了。 (本章完) 第469章 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第469章 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邢一春都傻了,不知道今天李副处长的火气怎么这么大,还没等领导解释完就发飙。 姬毓秀是了解这位二哥的脾气的,悄悄地,趁着大家不注意,往自己办公室方向溜去。 沈放来的很快,路程不远,又是开着队里的车过来的。 等到了门口见着李学武的车便跳下来往这边过来了。 许是听见车动静,站在门厅里的新任所长和老邢他们都赶了出来。 还没到门口呢,就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说道:“我的时间有限,没空听他跟我说套话,你就在这儿办这个事儿,什么时候办好了什么时候回去”。 老邢陪着新所长赶出来的时候发现李学武的车已经往胡同外面开去了,只有沈放带着人还站在门口。 “沈队……” 这边要解释,可沈放眼神阴翳地盯了他一眼,道:“给我上眼药是吧?” 说完,也不搭理他,再次上了车,对着司机说道:“去分局”。 大队的司机当然听副大队长的话,按照指令,打了方向盘就往分局开。 新来的这位现在才察觉事情大条了,皱着眉头看着沈放的吉普车远去。 他也是一所之长,现在也是有身份的,还容不得自己说话了? 老邢站在旁边劝道:“要不我去取摩托,咱们跟上去说说?” 他也是好意,这位才来几天,对这边的事情不大了解,交接工作可能忙过了头,一时没有注意遗留下来的问题。 只要低头表达一下态度,即使到了领导那边,也就是被说几句。 可哪成想,这位也是态度强硬的,一扭头看着老邢说道:“去干啥?我做错什么了?” 说完话也不看老邢尴尬的样子,转身往回走去,边走还边对着追出来的户籍管理员说道:“这事儿往后挪,我看他能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李学武的事儿多,哪里会跟他在这儿耗着。 再一个,级别在这儿摆着呢,李学武真跟他说不着话。 跟沈放说完,这个事儿沈放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的,可不止是帕孜勒的事儿办妥,还有今天的事儿。 在回大队的路上,沙器之转着身子问道:“处长,上午不回厂里吗?” “暂时不回” 李学武眼睛看着窗外,心里一直都在琢磨这几天的事儿。 钢城的,厂里的,大队的…… 等指挥车进入到大队停车场的时候,正瞧见十几人正在停车场指挥停车。 李学武下车后看了看,却是厂里交付过来的羚羊庆幸巡逻车。 “这么快?” “李处长好” 生产管理科的科长吕培忠见着李学武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开始解释道:“夏处长催的急,说是您这边着急用,让我们加班加点儿地搞出来,先可着咱们这边用”。 他跟李学武打过交道,知道李学武的脸酸,在回答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上次在实验车间就被李学武搞了个没脸,回了生产管理处又被他们处长给训了一顿。 “老夏把改装任务转给你们了?” 李学武还是记得这个人的,上次跟自己打马虎眼,被自己晾了,现在看着态度还不错。 “是,夏处长他们设计处活儿多,也照顾我们” 吕培忠小心回着李学武的话,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李学武的脸色的。 如果发现自己的话稍微不对,便要赶紧补救。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的脸色还好,便也在心里稍稍放松了下来,嘴上感激地说道:“都要感谢李处长的关心,能给我们创造一些好的条件”。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几声,摆手道:“我是比较看重设计处的功底的,既然老夏信任你们,那这些工作转交给你们,我也是放心的”。 听见李学武的话,吕培忠不由得笑了出来,只要这位满意,今天就不算白来。 不然依着他科长的身份,哪里会亲自来治安大队这边交付车辆。 为的就是见见李学武,表示一下态度,也想看看李学武对设计处把工作外包给生产管理处的态度。 现在看着还行,李学武满意,他们就能继续干下去了。 “您放心,质量上我们绝对按照设计处的要求进行把关,并且在保证质量的同时还能保证数量” 吕培忠指了指现场的十台羚羊轻型巡逻车说道:“上次在这边收到了四十七台羚羊订单,后来在厂里又收到了三十台订单,基本上,下周都能完成交付”。 “还是你们干活麻利啊” 李学武掏出烟给吕培忠递了一根,吕培忠则是很感激地模样接了,拿出火柴先给李学武点了,这才又给自己点了。 “老夏他们都是老头子,熬个夜都跟我抱怨要死要活的,呵呵呵” “呵呵呵” 听见李学武开玩笑,吕培忠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您就别为难设计处那些老师了,只要还能喘气儿的,都是中间力量呢”。 “哈哈哈~” 李学武想到实验楼里多数的白头发,也是笑了起来。 倒不是说那些人就退休了还工作,而是没退休呢,头发就白了。 “草原虎和信号灯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李学武当天回厂只问了个大概,这两台车的价格高,当时下订单的就纺织厂那一台,后续的订单他倒是没有关注。 “草原虎有十台订单,信号灯暂时只有三台” 吕培忠解释道:“价格是一方面,实用性也是一个原因”。 看着李学武点头的模样,知道这是理解他们的,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估计着,更多的原因是不知道相关车辆的使用方式和方法,还在观望之中”。 “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道:“摆在那儿和看着它干活儿是两码事儿啊”。 “是的” 吕培忠肯定道:“我们在成产改造过程中尽量保证相关配件的原始数据,也在摸索车辆的数据”。 “这个我要说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吕培忠,道:“咱们厂是基础材料生产厂,按理来说,什么件儿都能造,就没想过发动机能不能搞一搞?” “这……” 吕培忠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我也跟夏处长谈过这个问题,旧有车辆终究有用尽的一天,想要把这个项目一直做下去,还是要有咱们自己的技术的”。 “嗯,就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拍了拍吕培忠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大院儿里面走,边走边说道:“又不是没有实物摆在那儿,可以拆开了复制嘛,实在不成用尺子量,汽车的心脏解决了,其他就都不是事儿了”。 “呵呵呵” 吕培忠明白李学武的意思,魔都200人的小改装厂能造,奉天的玻璃厂能造,生产消防器材的厂子也能造。 那作为基础工业的轧钢厂就更应该能造车的,毕竟这款车太简单了些。 两千多毫升的发动机,马力只有五十匹,只能拉个轻型步兵和轻型装备啥的。 不过现在的保卫环境也不需要更大马力的巡逻车,这样的简单结构刚刚好。 开太快了干啥,巡逻嘛,慢慢溜达呗,最快一百多迈的速度足够用了。 “您说的这个我回去跟夏处长讨论一下,争取造出咱们轧钢厂自己的车” “哎!这就对了嘛!” 李学武带着吕培忠进了办公室,示意沙器之沏茶,自己这是让了吕培忠坐。 “我找老夏搞的这个项目并不是一锤子买卖” 李学武坐在了单人沙发位上,边抽着烟边说道:“车间里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人太多了”。 “是” 吕培忠点头道:“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台机器一个师傅四个学徒,有的学徒都三四年了,唉~” “都这样” 李学武的手轻轻磕了磕沙发扶手,道:“总不能看着工人的孩子在外面晃荡不是?能招进来的还是得招”。 “还是您为我们着想” 吕培忠赞道:“不仅仅是改装车的项目,还有居民区,我们都听说了,这事儿不怨您”。 李学武摆摆手,道:“我终究是那个泼冷水的人,大家恨我也是应该的”。 “谁都不是傻子” 吕培忠感慨地说道:“就算是那两幢大楼起来了,也住不进去几个人,后续的怎么办?” 听到吕培忠这么说,李学武也是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这是吕培忠自己的意思,还是代别人传话。 不过他能这么说,就代表有一个积极的态度。 “不说这个了,我现在是不会在其位,不谋其政” 李学武吹了一口烟雾,道:“与其猜想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给工人们开源,让大家都有个好日子”。 “是,您说的对” 吕培忠点头,道:“如果能把改装项目做好,确实能给我们生产管理处带来实惠”。 “这也是我想做的”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他喝茶,嘴里说道:“要把目光放长远,如果汽车发动机和传动装置研究透彻,我们一边可以自己生产车辆,还可以一边研制新的车辆嘛”。 说着话,指了指手上的手表,道:“允许有梅,允许有红旗,允许有各种牌子的手表,只要设计的好,生产的出来,那就有用武之地”。 “还是您站得高忘得远” 说实话,吕培忠是不敢想这些的,能造出发动机都算是不容易的一步了,哪里敢想自己研发新的发动机和汽车。 “哎,要有志气” 李学武用夹着香烟的手点着吕培忠说道:“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凭什么中国人不能造汽车?” 说着话给吕培忠解释了自己的设想:“现在没有私人车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嘛,人民早晚都要富强起来的,到那个时候咱们怎么出行啊?” “再有,就算是现在,公用车辆也是明显不足的嘛,路上跑的公交车五八门”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进口的,自己造的,电的、煤气的、汽油的、柴油的,还有烧劈柴的,太落后了”。 “您是说,咱们以后可以造公交车?” 吕培忠真的没想到李学武的心有这么大,竟然敢碰现在专业造车厂都在实验阶段的项目。 “怎么?不行?” 李学武笑着看了吕培忠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京城汽车厂从波兰引进过一种zsd nysa 501m中型面包车”。 “我见过” 见李学武说起这个,吕培忠点头道:“包子脸,俏嘴巴,嘴巴上面是两个大眼睛似的大灯,还是八座的”。 “嗯,就是那个” 李学武点头,道:“其实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底盘加了框架,里面加座椅,外面加蒙皮,咱们厂完全造的出来”。 “这……” 吕培忠犹豫着问道:“看着很复杂的,咱们能造?” “能” 李学武肯定地点点头,说道:“那车的马力也就50匹,跟你们现在研究的是一样的马力发动机,通用”。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吕培忠真是来了精神,道:“那几台车被他们当宝似的用,没想到这么简单啊?” “重点是设计” 李学武磕了磕烟灰,道:“从发动机开始,要不断地积累经验,要设计更好的,更实用的”。 “还要设计更好看,更具代表性的外观,谁娶媳妇儿不愿意娶个好看的?” “哈哈哈~” 吕培忠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虽然比喻很那个,但是生动。 “照您这么说,那里面的舒适性也要设计了,娶媳妇儿谁不愿意娶个贤惠的嘛!哈哈哈~”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无师自通的吕培忠,点头道:“一法通,万法通,有了面包车,就可以尝试造救护车、载客车、厢式货车等等”。 吕培忠感慨地说道:“如果咱们厂也能生产载人客车,这厂里工人的通勤问题就都解决了,再也不怕路途遥远的问题了”。 现在工厂上下班的哪有通勤车啊,有的厂子门口有公交车路过,那算是捡便宜,像是轧钢厂这边,都是自己走着来或者骑自行车。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吕培忠能想到通勤车辆上面去,这有点儿奢侈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李副厂长提出的联合企业就是奔着让工人富裕,让工人方便的目标去的,如果能研制出发动机,咱们就能以此为基础,找到相关企业进行合作了”。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吕培忠的眼睛亮了亮,并没有及时接上李学武的话,他听懂李学武的意思了,也明白李学武这是在表达什么。 “我想仅在我个人,还是愿意看到这种未来成为可能的” “呵呵” 李学武没有过多要求什么,轻笑着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当前改装生产的事情。 沙器之站在一边,一直听着,显然他也是明白了,处长这是在挖墙角了。 李学武信奉一句话,那就是只要锄头舞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在送走吕培忠后,李学武便起身去忙办公桌上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只要种下种子,不断地用利益去浇灌,那么有一天终究会长成他想要的果实。 他这边还没忙活多一会儿,就有门卫那边电话打过来了。 沙器之接通后,给李学武汇报道:“领导,是一个叫丁万秋的人,说是跟您认识”。 “嗯” 李学武手里写着意见,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去门口接他一下”。 “是” 沙器之也不认识这位,既然领导说了,那他就照办。 丁万秋是早上那会儿遇见老彪子的,特意问了李学武的时间。 他还以为李学武不愿见他,躲着他呢,没想到老彪子却是说了李学武的单位地址。 这倒是让丁万秋惊喜了一下,赶忙回家收拾了一下,往李学武这边赶了过来。 等按照地址找过来,这才发现,这不是前朝那个荣禄家的宅子嘛。 一想到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他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的宅子。 荣禄家的都保不住,那自己一个小小的武师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一想到这儿,不由得心生悲凉。 一个是现在自己的处境,一个就是港城那些亲人的六亲不认。 再看见门口的警卫和庄严的门厅,不由得心生敬畏。 今天也是突然惊讶于李学武要见他,所以奔着一股子劲儿就来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李学武已经不是那个跟他在剃头摊儿上遇见的少年了。 自己现在一介平民,能看着他一步步成长,没有把关系断了,都是当初的慷慨和缘分。 “您是丁同志吧” 沙器之走出来,对着丁万秋问了一句,这会儿见着这人面色有些难,内心不由的猜测这人和处长的关系。 丁万秋见是一个青年过来问询,便赶紧应声道:“是,我是,请问李处长……?” “领导在等您” 沙器之侧过身,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往前走去。 丁万秋看了看门两边的岗哨,犹豫着迈步跟上了这个秘书模样的人。 等迈过了门槛都不见刚才阻拦自己的警卫有动作,这才放下心里的石头紧跟上了沙器之的步子。 看着院里忙碌又庄重的氛围,已经看不见昔日国之重臣家的闲适模样。 只能从尚还存在的雕梁画栋中依稀看出当年的富丽堂皇。 穿过垂门、三门,直接到了正院,正见到居中的正房门口正站着一位彪悍霸气的青年。 “哎呀,李处长……” 不等丁万秋客气,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示意了一下屋里,道:“老哥里面请,器之泡茶”。 说着话带着丁万秋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丁万秋只觉得步子变的沉了,肩膀上也有了压力。 这院子里本就被改造的庄严肃穆,再加上一个个穿着制服的人员进进出出,更烘托了机关里的气氛。 由着李学武让请在了沙发上,丁万秋因为见着秘书在沏茶,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来意,而是客气了起来。 “没想到李处长又有了新的岗位,一直不知道在这边又开了局面” “呵呵呵” 李学武让了烟,解释道:“也是才搬进来,作为东城分局的治安补充力量的存在,还没在居民面前亮相呢”。 “原来如此” 丁万秋接了香烟,由着秘书给点了,这才继续说道:“知道你是管治安的副处长,可一直没在东城见你露过面,还奇怪呢”。 “先前一直也忙”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在沙器之放下茶杯后说道:“去吧,我跟丁先生谈些事情,一会儿我叫你”。 “哎,知道了” 沙器之最信服李学武的一个地方就是坦陈和交心,这句话本可以给他安排个什么临时的工作支走他,却是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不仅听着舒服,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丁万秋跟出门的沙器之笑了笑,算是感谢沙器之的辛苦。 等人走后,这才转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知道您忙,可老兄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再次叨扰兄弟你了”。 “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你说的那个事儿我回来想了想,确实很难办”。 “我知道” 丁万秋点头,道:“还不像那天在我那儿的那些人,我那处祖宅实在目标大了些”。 “确实” 李学武解释道:“你要是正常的调动还好说,这么明显的动作,怕是有人已经盯上你了”。 “哎呦,我的弟弟啊” 丁万秋苦着脸说道:“还说什么怕啊,就是有人盯上来了,两千块就要买我一百三十多间的宅子啊”。 “是嘛~” 李学武也是略显惊讶地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您的宅子这么便宜”。 “你就别逗老哥了” 丁万秋无奈地说道:“要是我爹知道我2000块卖掉宅子,那还不从坟堆儿里跳出来打我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几声,随后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卖” 丁万秋咬着牙地说道:“武大郎吃砒霜,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我倒不如带着钱离开这里”。 “唔~~~”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会有那种情况发生,这倒不失为一种办法”。 “兄弟” 丁万秋真切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什么人你清楚,咱哥俩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情况已经严峻到什么程度不用我说你比我清楚”。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丁万秋不要再说这个话。 他不想听,因为不用听丁万秋说他也知道,现在报纸上已经能显露出来了。 无论是轧钢厂还是东城分局这边的正治生活学习,都能看到这种迹象。 不仅仅是上层制定的政策摇摆不定,下面做事的人也是心里长草。 倒是丁万秋能这么早地发现不对,让李学武真的高看了他一眼。 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丁万秋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不说也罢”。 李学武迭起了右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又是怎么知道港城的消息的?” 丁万秋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犹豫着是否说出自己的消息渠道。 李学武倒是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着丁万秋。 “也罢!” 丁万秋咬咬牙,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那天在我家您见着的那几位,都是梨园里面的前辈”。 李学武点点头,从那天这些人的表现就能看得出,都是有艺术功底的老前辈。 “因为五七年那件事,李先生先被调走了,他们家老五便接着去了港城,这便是在港城有了柱脚” 丁万秋解释道:“借着李家老五蹚出来的路,后面陆陆续续的,快十年了,一直都有人沿着这条线去港城”。 “是偷渡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从海湾坐船过去,如果游泳的话,死亡的危险太大了”。 “是” 丁万秋再想到李学武曾经的履历,便也猜到李学武是只知道这条线的,便更没有了顾忌。 “虽然这几年管的越来越严格,可过海的人数却是越来越多” 丁万秋看着李学武说道:“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生活很好,场戏没人管,很赚钱”。 “当然”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毕竟是另外一种经济制度,不过利弊都有”。 见李学武只说了两句,丁万秋问道:“您过去过?” “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都是听别人说的,不过差不离”。 “嗯,我信你” 丁万秋点头,道:“他们说的是天乱坠的,可我不信那边儿就那么好,遍地是黄金,那还不得撑死”。 “哈哈哈~” 见丁万秋说的有趣,李学武不由得笑了起来。 丁万秋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随后又说道:“那边其实跟民国时候的魔都一样,畸形的繁华下面都是枯骨”。 “那你还去?” 李学武端起茶杯笑着问了一句。 丁万秋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得去,不去不行”。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表示了理解,眼神中看不见一丝的嘲讽。 鞭子不打在自己的身上永远不知道疼,丁万秋要去哪儿,那都是他的自由。 许是看出了李学武沉默背后的意味深长,丁万秋看着李学武说道:“与其便宜别人,我更希望是您接手我的宅子”。 “是嘛!” 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对丁万秋猜到自己能买下宅子的意外,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茶,道:“您不会是还想着东山再起吧?” “呵呵呵” 丁万秋听到李学武用的这个词,不由得惨笑了一声,道:“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也不会再回到这个伤心地了”。 “故土难离嘛,理解” 李学武既没有说要买下,也没有说不买,却又是从情感上表示了理解。 丁万秋点点头,哽咽了一下,随后说道:“两万,那处宅子有多大您是知道的,我只要两万块”。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如果按照宅子的情况来说,确实值两万都不止的”。 丁万秋见李学武这么说,眼睛便是一凝,问道:“兄弟不会是想趁老哥……” “要不我怎么说不愿意接您这茬儿呢” 李学武打断了丁万秋的话,笑道:“朋友之间做买卖,容易伤感情”。 说着话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丁万秋续了茶水,道:“多了,我心疼,少了,你心疼”。 放下茶壶,也不看丁万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您还是自己去找买家,咱们多少还能留点儿香火情”。 丁万秋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您能出多少?”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不想接,那是个大麻烦”。 说着话一扭头看向了窗外,面露思考的模样。 李学武不说话,丁万秋眼睛盯着李学武,想要听听他给自己的报价。 两人都不出声,一时之间屋里竟然安静了下来。 操场就在院子的隔壁,训练的声音是能穿过来的。 春风穿过窗子拂过屋里的家具和人,又从后窗穿出,带走了屋内的热量,也带走了紧张的气氛。 “五千” “啥!?” 丁万秋现在要激动的站起来了,眼里全是不敢相信。 将近八亩地的宅院面积,那可是五千多平米啊,是在东城啊。 核算下来,特么的,一平米一块钱都不到? “就五千” 李学武强调道:“以我现在的财力,只能出到这个价位”。 丁万秋摇了摇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站起身就要离开。 “我可以用金条支付” 李学武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把丁万秋的脚钉在了原地。 “真的?” “呵呵,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随后说道:“就不用我把金条亮出来给你看了吧?” “当然” 丁万秋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李学武说道:“银行金价回收是七块六毛八一克,你是按照这个给我吧?” “呵呵呵,你觉得呢?” 李学武歪着嘴笑了笑,说道:“不然我为什么笃定你能认同这个买卖呢?” 丁万秋看着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道:“你知道外面的黄金价”。 “不然呢?” 李学武看着丁万秋说道:“现在外面的金价应该在五十美刀一盎司,其实你是亏的,巨亏”。 “不” 丁万秋摇头道:“我没亏,反而有的赚”。 “呵呵呵~” 李学武摇了摇头,很难想明白这个时候的人把京城几千平米大宅子卖掉,拿着一千多美刀跑去港城的想法。 就像后世一样,很难想明白那些在一开放后,就急不可耐地把京城的祖宅卖掉,换成美刀去落山鸡耍盘子或者当鸡的想法。 “我相信你”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无论在哪儿,你都不会吃到亏”。 “但愿吧” 买卖谈成,丁万秋却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种落寞的感觉,好像什么宝贝从自己身上掉下去了一般。 李学武给他的这个价格确实低,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随后的黄金支付却又把价格拉了回来,让他觉得李学武并不是那么的混蛋。 虽然国内的黄金收购价格高,外面的黄金价格低,而且按照正常的换算公式来计算,那美刀和这边是一比一差不多的。 那为什么丁万秋还觉得有的赚呢? 这就得问南边那些做蛇头生意的人了,李学武是不知道的,他是正经人。 就算李学武真的给丁万秋两万块,那他落地港城后,兜里能剩价值一千块的钱都算他牛哔了。 关键这个时候不是不正常嘛,谁会按照正常的换算公式给你算。 喝了一口茶,丁万秋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怎么过户?” “换” “换?” “对,换”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解释道:“我有一套房子,面积是小了点儿,可我想去东四条去住”。 说着话点了点丁万秋道:“你呢,又想来感受南锣鼓巷的氛围,所以咱们换房子”。 丁万秋有点儿愣,试探着问道:“你要换的那套房子多大?” “嗯……”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西院的那套房子有多大,指着屋里比划了一下,道:“这间屋子……” “这么小!” 丁万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想不出李学武怎么想的。 “哎~~~”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头,道:“没这么大,一半吧,反正你都一个人,不在乎家里大小不是?” “……” 丁万秋彻底石化了,要说作假也得做的真实点儿吧,谁会这么冤大头,拿几千平米的住宅换十平米都不到的屋子,还是大杂院的屋子。 哎,李学武现在看见的不就是冤大头嘛,所以想的就是这么换。 “反正你也不用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换到这儿来,你还可以和我做邻居嘛”。 边解释着,李学武边说道:“还有个好处,现在那处位置是集体租赁的,他们正在做牲口圈,这样你就不用害怕走后的事了”。 丁万秋实在是没想到,李学武的脑洞能有这么大。 在闻三儿结婚的时候他也去随过份子,看见西院儿养着的大青马也跟常利说笑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那匹大青马住的棚子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家”! 是的,李学武就是拿产权属于自己,租赁的使用权属于回收站,实际属于大青马的牲口棚子,换丁万秋那套一百三十多间房屋,占地面积八亩,五千二百多平米的宅子。 因为丁万秋自己愿意的嘛,就是想来这边住,那李学武有什么办法。 在房管局那边,只要本着双方自愿的原则,谁也管不着,该登记登记,该重新制作房照就重新制作房照。 “你真是绝了!” 丁万秋给李学武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感慨地说道:“要不怎么说读书人掌天下呢,还得是你们有脑瓜儿的厉害”。 “见缝插针罢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你要是方便,我这边随时都能安排过户的问题”。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丁万秋现在恨不得立刻跟李学武去办手续,早点儿拿到钱,早点儿离开,免得日常梦多。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道:“已经是中午了,我今天的工作都排满了,明天吧,明天我让彪子拿着手续去找你,你们两个去办”。 “没问题!” 丁万秋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在家等他”。 能达成买卖自然很高兴,丁万秋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在自己即将启程之际,他也想到了先前那些给他传递消息的梨园朋友。 “李处长” 丁万秋在李学武微微惊讶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天你也看见了,家里的那些朋友也想离开,这房产嘛……”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敲了敲沙发扶手,随后对着丁万秋问道:“丁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当寓公啊,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不是” 丁万秋忙解释道:“这些先生在解放前可都是有钱人,那宅院置办的就没有小的,你要是喜欢,可以看看的”。 “是嘛!”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就看看?” “哈哈哈~” 丁万秋笑着给李学武拱了拱手,道:“多谢李处长给面子,也不枉这些朋友帮忙一场”。 “好说” 李学武伸出手托住了丁万秋的手,道:“事儿好办,人难交,我衷心希望您能好,也希望他们能好,可不想看见这个事儿起什么波折”。 “当然” 丁万秋肃了表情,给李学武保证道:“一应的安排都有我做主,保证你不会跟他们起任何的瓜葛”。 “这样最好了” 李学武将手里已经掐灭的烟头扔在了烟灰缸里,道:“明天还是由着彪子跟你去办你的那套宅子手续,其余的等周日我放假的时候再去看”。 “好好好!” 丁万秋知道自己的事儿谈完了,也该滚蛋了,便笑着站起身,跟李学武道别。 李学武则是把他送出了屋,叫了在辅房办公室的沙器之过来送丁万秋离开。 丁万秋也是连连跟沙器之道谢,这公门里哪有简单人物,能做李学武的秘书,也是个人物呢。 在离开之前,丁万秋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本章完) 第470章 你在教我做事啊? 第470章 你在教我做事啊? 李学武站在正房廊下的石阶上,看着跟自己微笑道别的丁万秋,只觉得无奈。 谁还不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了呢,可是福不是祸,是福躲不过。 该是自己得的,那是躲都躲不掉的。 李学武是真的没有想过要买丁万秋的宅子,因为那宅子实在是太大了。 要让他一个人住,非吓着不可。 你想啊,闲置的一百多间屋子,闲置了那么些年,那得招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可他也禁不住丁万秋这么折腾。 在联系自己之前,一定是放出话儿去了,要不然也不能有人拿着两千块去买房子。 一边拒绝着别人,一边找着自己,那外面的人会以为自己是啥人了。 所以李学武想的是,快刀斩乱麻,既然送到自己嘴边了,那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房子买回来先挂上回收站和联合单位的牌子放着,等什么时候用了再说。 至于那些老先生们的宅子,李学武想的是,以后哥几个都要成家的,总不能一直在这边挤着。 如果有好的地方,是时候给大家置办房产了。 给他们找房子也是简单,还是这么个套路,拿以前的房子换,能换多少算多少,反正现在的钱也不值钱。 现在钱不值钱,那什么值钱? 票呗~ 李学武见丁万秋的身影转过了大门便转身回了里屋办公室,正要再喝一口茶水,桌上的电话铃却是响了起来。 “喂?” “李副处长啊,我是赖山川” 李学武一听这个名字便是微微一皱眉,可嘴上却是笑道:“是赖处长啊,这可真是有点儿意外啊,呵呵”。 “哈哈哈~” 赖山川笑着说道:“这是李副处长批评我没有紧密地联系同志了啊,看来我以后要更多地关心和联系李副处长了”。 “批评哪里敢,不过多联系我还是赞成的” 李学武拿着电话转过身子坐在了椅子上,笑着说道:“毕竟我是您的下属嘛”。 “哎~~~” 赖山川不赞同地说道:“都是同志嘛,李副处长年轻有为,深受领导器重,能来我们治安处挂职,是我们的荣幸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是正经地调到分局,正经的任命了治安处副处长职务的,什么时候成挂职的了? “是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领导器重了,下午我回局里问问郑局,哈哈哈!” “哈哈哈!” 赖山川哈哈大笑了一阵,随后说道:“我倒是很赞同你多回处里办公啊,毕竟李副处长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嘛”。 李学武憋憋嘴,这孙子要是再敢乱说话,真就去问问高震自己的岗位是怎么回事。 见李学武这边不说话,知道是懒得搭理他了,便也就开始说正事儿。 “交道口所的刘正业同志还是一位很诚恳的同志嘛” 赖山川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新交接嘛,工作上难免有纰漏,我已经批评他了,他自己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去大队那边给你道歉呢,被我拦住了,你李副处长是什么级别,哪里会跟他一般见识,是吧?” 李学武拿着电话说道:“赖处长是我的领导,当然能为我做主,您说什么那当然是什么”。 “哎!都是为了工作,难免的嘛!” 赖山川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不给面子,所以话语上就有些不耐烦了。 “这件事我觉得就这样吧,都是一个分局的同志,闹到最后让外人看热闹”。 还没等李学武回复,便又说道:“那个调动户口的事儿,我交代他了,立刻给你办,今天就能办好,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啊” 李学武冷着声音说道:“你说行就行啊”。 赖山川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便顿了顿,没再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李学武这边眯着眼睛把手里的电话也扣上了。 跟谁俩呢! 我没在岗啊还是离得远啊,用你帮我谢绝道歉啊! 还特么给我办! 草! 李学武深知这种人不能给他面子,得寸进尺,让了这一回,还以为自己真是面瓜呢。 电话结束没多久,沙器之刚收拾完办公室,电话铃声便又响了起来。 眼瞅着李学武在那儿审批文件不接电话,沙器之犹豫了一下,端了门口的脸盆出去打水去了。 李学武直等到电话铃声响了七遍这才接听了起来。 “喂?” “嚯,这么大火气啊~” 郑富华隔着电话都听得出李学武不满的情绪,嘴上调侃了一句后说道:“用不用我带着茶叶去慰问慰问啊?” “如果有好茶叶那是最好的了” 李学武毫不客气地说道:“至于慰问嘛,那就不必了,我一个挂职的副处长,哪里用得着副局长亲自慰问嘛”。 郑富华听了李学武的话停顿了几秒,问道:“治安大队的训练情况怎么样?拉不拉的出来?” “二十四小时,随时” 说到自己的工作,李学武当然不能含糊,明确地给了郑富华一个答复。 “好!” 郑富华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把你的脾气收收,跟着一所长值不值当啊”。 “所以我才让沈放去处理啊” 李学武拿着电话说道:“从始至终我可没有说一句话,所长嘛,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谁调来的谁管教”。 “谁说不在你的管理范围内的?” 郑富华难得的严肃了起来,骂道:“码的,治安处副处长管不了所长,那组织纪律成什么了,你当这是儿戏呢!” 李学武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的,那边郑富华的办公室里或者走廊上一定有别人,不然不能这么说。 “那就奇了怪了,什么时候在副处长这边出了事情可以去正处长那边做汇报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直接问道:“要不,以后您也甭说我了,有什么事儿我去找高震高局,要不就去部里找于部长?” “少特么胡说八道!” 郑富华骂道:“这里是纪律部队,你当是你家呢?跟你妈说不成就找你爹去?” 骂完李学武,随后说道:“办什么事儿都要讲究程序,着急能解决问题啊?” 要是这么说,李学武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君不见十三年都没办完的业务比比皆是,帕孜勒这点儿事等的这几天算个屌啊。 见李学武不说话,郑富华交代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做扎实,领导一直在看着,要出成绩,拉胯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的声音清脆地从电话机里传出,郑富华皱着眉头躲了躲,嫌弃地看了一眼话筒便扣上了电话。 “郑局,是我的错,我不该……” 赖山川这边要解释,可郑富华却是摆摆手,道:“派处所所长的人选也需要我来定了?” 说着话背着手走出办公室,边走边说道:“你们的工作越来越扎实了啊”。 赖山川看着郑富华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 李学武事过就忘,哪里会记人家的仇。 “器之,跟门口警卫说一声,凡是交道口所来的人找我,就说我出外勤了” “记住了!一口水都别给喝!” 交代完便要穿外套出门。 沙器之点头应了,转身出去往门口警卫室交代去了。 “铃铃铃~” 电话的铃声在李学武准备动身的时候又响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蹦跶的话筒,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接了起来。 “我是李学武” “是嘛~” “好,知道了,现在就回” 三句话,李学武放下电话后撇撇嘴,拿了自己的包便往出走。 这会儿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比往常回厂的时间足足晚了两个小时,为的就是等这个电话。 如果这通电话还不来,那李学武就要真的往红星村去了。 “处长” 沙器之走过来接了李学武的公文包说道:“已经交代好了,他们好像来了”。 “不用管,咱们回厂” 李学武拉开指挥车的车门子便上了车,沙器之见李学武的动作便也跳上了指挥车。 韩建昆是只听李学武的命令的,踩着油门便出了大院儿。 站在大门口等着的交道口所新任所长刘正业吃了个闭门羹。 在车上,沙器之转身看着李学武问道:“处长,这么强硬是不是不太好?”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我不建议你这么对待工作,容易引起矛盾,没必要”。 “那您……?” “我?”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沙器之笑问道:“你不觉得我在分局太顺了吗?” “有吗?” 沙器之微微愣了一下,没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则是笑着转过头,看向了车窗外面。 他很喜欢从车窗往外望的感觉,像是看一篇长卷画轴,也像是在看一部人生百态的电影。 只要用心,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看的,能够引起共情的美。 比如街上穿裙子的姑娘多了。 你要说这个时代保守吧,可你看街上穿裙子的姑娘比比皆是,而且有敢把裙边提到膝盖的。 去海子边,只要天气再暖一阵儿,穿比基尼游泳的就更多了。 还有敢爬上雕塑去照相的呢,一点儿都不比后世保守。 可要说开放吧,大街上普遍存在的颜色还是黑、青、蓝,好像亘古不变的主旋律一般,就连大街上的广播里播放的歌曲都是那一种主题。 矛盾的思想造就矛盾的社会,矛盾的社会影响迷茫的人民。 大街上穿裙子的多了,那骑着车子追女孩子的小子们也就多了。 先前交道口这边的大力整治,效果在慢慢地消失,又要重复先前的状况。 这才几天啊,看来人总是善忘的。 车辆在进入到东直门外的工业区后,李学武明显感觉到街上的人多了,比以往工业区的人要多。 现在可是上班的时间啊,而且还没到饭点儿呢,这天暖了,真的都出来晃了。 “处长,您说这城里搁不下这么多人该怎么办呀?” 沙器之看着车窗外的年轻人说道:“我小时候可没见着这么多年轻人在街上乱晃”。 “搁不下就睡大街上呗”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后看着窗外的年轻男女道:“青春多好啊,阳光灿烂”。 “处长,我说话您别骂我” 沙器之转过头来看着李学武笑着说道:“您看的那个,不一定比您小多少,有的甚至比你大”。 “哈哈哈哈~” 李学武收回了看向车窗外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自己也是年轻人了”。 “您就会开玩笑” 沙器之笑道:“似是您这般年轻有为的,那是真儿真儿的少见呢,可您也得学会放松了,该玩儿得玩儿”。 说着话看了韩建昆一眼,道:“像我,赶上周日没事儿还带着老婆孩子出去转一圈儿呢,心情不一样”。 “还真是”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有多久没有出去玩儿了?脾气大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边说着,也边想着这个问题,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自打转业回来,好像每个休息日都有事儿要忙,哎呀~啧啧啧~”。 “我可没说跟脾气有关” 沙器之笑着开了个玩笑,他可不敢给李学武这种建议,含沙射影的都不成。 “不过您真该休息休息了” 沙器之建议道:“今天周四,还有两天,您计划计划,带着家人可以出去转转,也得有自己的时间不是?” “嗯,这个建议好”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了沙器之问道:“你这周有什么打算吗?” “我?” 沙器之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突然问起他来。 想了想,说道:“上周我们一家去的动物园,这周还没想好呢”。 “那甭想了,回家问问,想不想去颐和园春游” 李学武建议道:“那边的园子很适合春天游玩儿,不冷不热,昆明湖的水足,划船什么的也方便”。 沙器之愣了愣,问道:“您是也要去吗?” “嗯”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妹妹想去了,就想着再不出去玩儿,春天就过去了”。 “这主意还真不错” 沙器之赞同地说道:“颐和园那边这会儿确实适合春游,我回去跟家里人说一下”。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你也来,方便的话带上你母亲,多陪陪老人”。 “处长……” 韩建昆边开着车,边转头就要拒绝,可李学武指了指前面示意他专心。 不等韩建昆继续说,已经准过头去跟沙器之商量起都玩儿什么了。 “吃的我来准备” 李学武翘着腿,笑道:“我跟我妹妹打赌了,说是要做烧烤吃”。 “边疆的那种?” 沙器之趴着副驾驶的座位笑道:“从边疆回来的护卫队那些小子可是说了这种吃法”。 “呵呵,回头你去车间帮我焊个烤炉” 李学武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利用灵魂画法画了烧烤炉的外形递给了沙器之。 沙器之接过来看了看,见上面标注了尺寸才没把这玩意儿当食槽子。 “处长,我用准备什么吗?” 沙器之哪好意思让领导带着自己家人出去吃吃喝喝的,便开口问了。 李学武则是摆摆手,道:“一切我来准备,你把老婆孩子带出来就行了”。 说着话对着韩建昆交代道:“周六把车开回家,周日早上带着你母亲去接器之,你们两家人挤一挤,直接去颐和园正门等我”。 “好的” 韩建昆见李学武吩咐,只好答应了下来。 沙器之见李学武郑重其事的样子,便也笑着说道:“那我准备汽水,咱们厂冷饮厂我有同学在,能买出来不老少”。 “呵呵呵” 李学武说起出去玩儿,心情也好了起来,从兜里掏出烟点着了抽了起来。 “咱家有边疆来的朋友,吃这玩意儿绝对正宗” 说着话已经在心里琢磨周日那天要带着谁去了。 别人不说,迪丽雅和西琳是要带着的,葛林也是,帕孜勒这几天可能就要上班了,估计赶不上了。 家里人只要没事儿的,李学武想着都带上,一年都出不去一次,难得的机会。 至于倒座房那些人,李学武想的是,回去商量一下,能去的都去。 不过这交通就是个问题了,嘎斯69这次可能要大大地超载了。 李学武这边正想着,指挥车已经进了厂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李学武感觉从值班室有一道视线正在盯着自己的车。 等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那道视线又消失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是来者不善啊。 等车停在保卫楼以后,便见着院里停着的几台车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没大注意,转过身子便上了楼。 习惯于李学武每天的“迟到早退”了,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回了办公室,找签字的,问意见的,汇报工作的便开始在办公室门口排起了队。 李学武也是珍惜时间,能在这一会儿解决的,拿着笔看清楚了文件内容便签了字。 问意见和汇报工作的并不耽误他审核文件,所以一心三用,李学武还能应付的来。 这边一直忙活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儿,众人这才散去。 李学武抖了抖手,起身带着沙器之便下了楼。 沙器之往东,李学武往西,两人分别去了大食堂和招待所食堂。 “李副处长” 还没走到地方呢,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李学武一转身,却是设计处夏中全和生产管理处的邝玉生。 “呦!两位这是赶一块儿了,还是焦不离孟啊?”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两人一句,即使跟邝玉生上次闹过一次,可他不记仇。 邝玉生扯了扯嘴角,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心里嘀咕着: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倒是夏中全,跟李学武接触的多了,知道这小子说话损,还话里有话,能不搭理就不搭理,能不招惹,尽量少招惹。 “李副处长,我们可等你多时了” 夏中全追上李学武拉着他往团结湖边儿上站了站,轻声说道:“钳工车间易忠海同志的事儿你可别说不知道~” “嘿!” 李学武惊讶地问道:“这说啥呢,易忠海我当然认识,可我昨天在治安大队值班,都没回家,我们院儿的易师傅怎么了?” 邝玉生看着李学武声情并茂的表演不忍直视了,转过头看向了湖边石头上晒太阳的王八。 夏中全则是咬咬牙,轻声说道:“别装了,我就不信韩科长敢不给你汇报处里的事儿!”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真不知道,要不您先说说您二位想干啥?” 夏中全知道这位就是条大尾巴狼,忒不做人的那种,只能低声把两人的目的说了。 “不行,不行~” 只见夏中全轻声把事情说了,李学武那边却是拨浪鼓似的晃着脑袋瓜儿地否定道:“我不行,这事儿啊,谁办的还得找谁去”。 邝玉生看着李学武说道:“易忠海同志是咱们厂的八级工,不从车间这边论,你总得顾念一下邻居的情分吧?” 夏中全见邝玉生要激动,用手扒拉了一下他,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八级工代表什么不用我解释,老邝什么心情你应该理解,就是我,都不信他是那种人的”。 “唉~” 李学武叹气道:“要说人品,我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是我看着变老的,我还不比你们了解?” 在邝玉生和夏中全不解的眼神中,李学武解释道:“我不伸手,才是对易忠海同志的帮忙呢”。 说着话手指铿锵有力地点着地面说道:“人,不能不清不楚地从保卫处带走,人,也不能不明不白地送回来,那轧钢厂成什么了?保卫处成什么了?八级工成什么了?” “这……” 易忠海是邝玉生的人,跟设计处这边也有些情分,所以两人也是站在易忠海的角度上来找李学武帮忙的。 这种事情,只有厂保卫处才有权利介入,或者是调查。 他们担心的是易忠海的身体和名誉,倒是没有往深了想。 也不怪他们没想到,谁有李学武心眼子这么多,在帮忙的时候还要把面子赚回来,顺便还得给对方一嘴巴。 看着两人有些微微愣住的表情,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胳膊说道:“两位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事情,要按照规矩来,不仅要恢复易忠海同志的名誉,还要保护轧钢厂的名誉”。 一见李学武已经把这件事上升到了名誉的地步,两人再想说也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由着李学武带着两人沿着团结湖边往食堂走,边走还边说着自己做的准备,和怎么帮助易忠海家人的。 远处,一众厂级领导正从办公楼出来,聂成林正跟景玉农说着生产管理处预算超标的事儿。 两人都是急性子,所以脚步就比其他领导快一些。 景玉农正听着聂成林稍显急躁的话语,眼睛却像是见着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聂副厂长,那边的,是不是李副处长和邝处长还有夏处长啊?” 聂成林被打断了话,微微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再听到景玉农的话,便将视线看向了前面。 等看清三人“勾肩搭背”哥仨儿好的情景,顿时觉得后脊背发凉。 这特么就是背刺的感觉吧! 景玉农看了看聂成林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领导们要过来李学武当然看见了,他正对着邝玉生和夏中海,两人确实没看见领导们走过来。 李学武也没让两人看见,说着吸引人的话题,“搂”着两人故意做出亲近的动作,就是为了给那边的人看的。 这叫什么?回首掏? 进了小食堂,李学武招呼着两人坐在了一起,当着众人的面儿,跟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一桌上有好奇的,也跟着仔细听着,说到关键时刻,更是有人加入了进来。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坏呢,在调动情绪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这么多人玩的都是正治,哪有玩儿心理学的脏。 同仇敌忾这个词,被李学武玩儿的是明明白白。 别看他现在只是副处长,可坐的桌子和椅子可都在处长这边,说话的人也都是正处长。 边吃着饭,边讨论着热门话题,这饭菜都觉得有滋有味了起来。 小食堂这边说的话题,里面包厢自然也在讨论。 要说易忠海这件事儿大不大,其实放在普通工人身上也算个事儿了,毕竟牵扯到了好几个部门。 可要说这事的影响能有多大,那就不见得了。 但放在易忠海身上,那就有了不一样的因素。 八级工是工人能奋斗到的最高等级,要说一张大学的毕业证书十几年就能拿到,可八级工的证书,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拿到。 第一代q艇,第一枚d弹,第一颗y子弹,第一颗h天卫星,都跟八级工的辛苦是分不开的。 现在轧钢厂有工人上万,可八级工不足二十人。 这个级别不仅仅是一个让人羡慕的身份,更是厂里的标杆人物,代表着高技术,高收入,正治和作风上也都是走在最前面,备受推崇和尊敬的。 现在厂里的八级工被怀疑了,被打倒了,那打的可就是轧钢厂的脸面了。 为什么李学武没有出头,他就知道这件事没法儿善了了。 都不用保卫处出面,杨凤山第一个是要不同意的。 保密部把人带走调查可以,在没有调查出结果以前,任何人都不能阻碍相关部门的工作。 可被带走的人不能出了事儿,调查不出来,你得把人给我送回来。 现在人是送回来了,可跟死人没多大区别了。 今早杨凤山跟书记杨元松一起去看了,还昏迷着呢。 厂里已经申请调市里的脑科专家过来会诊了,可轧钢厂本身的医疗条件就是顶尖的,基本上没有进一步的治疗手段了。 虽然巡查员发现了,可还是有点儿晚了,大脑缺氧,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除非是易忠海自己醒过来,那代表他的大脑进行了自我修复。 可即使醒过来,那也要看实际的恢复效果,可能一段时间就恢复正常了,也可能终身卧床。 “怀德同志不在家,这件事厂长还得是您主持一下啊” 人是聂成林的,事自然也是聂成林张罗着,他没有相关的业务权限,只能找杨凤山。 坐在一边的谷维洁也是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太恶劣了,如果不能妥善处理,不说轧钢厂的荣誉受损,那在工人心中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说着话还看了四周的领导干部一眼道:“甚至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波动”。 一桌坐着的几人也都是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谷维洁的意见。 杨凤山自然清楚聂成林和谷维洁所说的意思,这会儿看着一桌子的菜也是没有胃口。 “早上我和书记去看望了一下,情况确实不大好” 杨凤山看了看点头的书记杨元松,随后继续说道:“上午我已经给相关的项目组和上级领导通了电话”。 在一众轧钢厂领导的注视下,杨凤山解释道:“项目组的回复是一定会给轧钢厂一个交代”。 “上级领导的意思是,尊重和信任项目组,这件事很复杂,要给他们时间”。 “不是我不信任他们” 聂成林看着厂长说道:“事儿是在他们单位出的,现在还由他们来调查,是不是……?” “嗯” 杨凤山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也跟上级领导做了沟通,希望咱们能派出专人去协助调查”。 说着话便把视线看向了书记杨元松。 杨元松点点头,接过话头道:“我跟直夫书记谈了一下,还是决定由他来牵头去做一下协助工作”。 书记这话却是让在座的各位领导们起了心思,要说这案件调查,保卫处去更合适些。 但如果上升一个级别的重视程度,那副厂级的领导去也无可厚非。 再一想到李怀德不在家,由谁去合适,就得看厂长和书记的意思了。 现在来看,能从纪监口出人,那保卫口一定是不用的了,这也从侧面佐证了昨天从厂长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消息了。 薛直夫今天中午就没来这边吃饭,大家刚才还没注意,现在却是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感情是受厂长和书记的委托前去保密部参与案件调查去了。 也是,无论是保卫部门或者是纪监部门,参与这样的案件,对于易忠海来说都是有利的,如果纪监部门出手,更能起到监督的作用。 厂领导办事当然是风雨不透,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 但对于厂内工安认定的神探不用,反而派出监督团队,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些。 这次八级工事件需要确定几个疑点。 一个就是易忠海到底是不是盗窃。 二就是在这么重要的保密项目中,怎么会出现盗窃现象。 三就是易忠海在保密部是否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这三点弄清楚,其后才是关于项目上面的内容,是否是相关的保卫部门,也就是保密部小题大做,弄错了对象。 无论是哪一点儿,都需要人员和时间去做工作,不是领导们坐在饭桌上吃一顿饭的时间就能研究的出来的。 所以现在众人也都是听厂长和书记的安排,至于后续,如果效果不理想,或者再出现其他问题,责任当然由厂长和书记负责。 包厢里的气氛很怪异,这小食堂的氛围倒也是不寻常。 本应该被厂长搁置后引起孤立的保卫处负责人李学武,这会儿却是成为了众人谈论的中心人物。 李学武也是难得的在中午就餐的时间,“挑拨”起了众人的关注和情绪。 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老油条,吃完了饭,都不用走出这座门就该冷静下来,可李学武还是这么说了。 为的不是别的,他要给李怀德的回归,和钢城董文学的动作做铺垫。 —— 没有工作是白做的,任何人努力做一件事都是带着明确目的的,就像闻三儿。 跟于敏谈完,双手插兜,一副很屌的样子从容不迫地走出了青年俱乐部,然后一个飞腿上车蹬着走人。 让站在大厅里的于敏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孙子的霸气回归。 有一句话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既然有人盯上了自己,那于敏能做的就是反盯回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位重新起名叫胡启铭的是个什么家伙。 这次派出的当然还是他的得力干将。 “老三,跟上去,盯死了” “于哥” 老三一直在旁边站着,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给关哥汇报……” 老三的话还没说完,于敏的死亡凝视就盯过来了。 “你在教我做事啊?” “没……” 老三低着头打了个哈哈,赶紧溜出去找了车子蹬着就追了上去。 于敏看着老三的背影阴沉着脸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抓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噗~~~” 你想啊,闻三儿都来了多长时间了,他又跟闻三儿在这磨粉多长时间了,这又是啥天儿啊,那一小杯茶水能不凉嘛。 京城的三月气温能上二十多度,可钢城好一点儿的时候也就五度。 啐了一口凉茶,于敏将手里的杯子随意地扔在桌子上。 汇报,还汇报个屁! 现在他也不知道这孙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有人盯上来了,他想的不是为关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特么跑路。 什么江湖义气,什么忠肝义胆。 特么的,活着,才有机会说仁义! “二子,去开车” “是,于哥” 二子是于敏感觉自己在这边的人手不足,特意从村里找来的打手。 这小子从小跟他二叔出去打把势卖艺,身手说不上多牛哔,一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别说什么我要打十个,那纯纯的吹牛哔。 正儿八经的打架,你要是能打倒三个还能站起来,那就是好身手。 至于说连打十个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发型都不乱的,那应该是去幼儿园打的这一架。 自从二子来了以后,这开车的活儿算是交给了他,于敏也过起了有专车司机的瘾。 别看损失那么多,又特么不是他的损失,最多身上背了债而已。 再说了,那些东西卖出去价值高,可在他们这儿,心疼是心疼,但还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但这个仇得报,这个官司得打。 他知道,这位满德杰或者叫胡启铭在俱乐部出现了,那关哥一定会知道。 可现在办事的是他,关哥就算找他问,也得有个反应的时间。 只要在这个时间差内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判断事情的发展,也有机会判断是搞掉胡启铭还是卖掉关哥。 “去三一街饭店” 于敏一上车便对二子知会了一句,随后便开始靠坐在后排座位上思考刚才跟胡启铭见面时说的话。 二子的车技真可谓新手上路,横冲直撞。 好在这个时候的大马路没有摄像头,不然买分的钱都能买辆车了。 三一街饭店李学武去过,经理是个女同志,三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怎奈吃公家饭的男人死于非命,只能依靠这个饭店的活计儿生活。 要说这饭店位置或者服务嘛,也就那么回事儿,可要说这饭店能不能生活,还得看做啥。 要是光指着柴米油盐这些东西,那现在的饭店都一个样儿,养死不赖活的。 可你要说搞点副业,那就是另一种生活了。 韩秀芝今天也是忙,大姑娘发烧,小儿子跟着感染了感冒,一丫一小儿都跟饭店小包间里写着作业。 实在是没空管这两个孩子,给拿了盘生米放在桌子上给姐弟俩吃,自己则是在楼下忙活着。 这会儿听见门口的动静,刚想迎出去,却是瞧见于敏带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下了车往门口走了进来。 “呵,是于敏兄弟啊,今儿个咋这么闲~啥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说着话,韩秀芝已经掀开门帘子让了两人进来。 于敏挑了挑眉毛,看着韩秀芝夸赞道:“嫂子,你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啥秘方,这个咋越来越大了?” “滚特么犊子!” (本章完) 第471章 能量超乎你想象 第471章 能量超乎你想象 韩秀芝客气是跟他客气的,可要说闹笑话,那是一句都不饶的。 “你瞅瞅你,都快要当科长的人了,还断不了奶的念想!” 嘴里磕碜着于敏,手上却是不含糊,轻轻拉了拉于敏的胳膊,往楼上包间走去。 “要我说啊,你们男的到八十岁都是八岁时候的德行” “哎,嫂子,你这可就说着了!” 于敏的胳膊也是不老实,蹭啊蹭的,上楼梯都不老实,根本不在乎这位是不是聂连胜的女人。 要不怎么说到什么时候女人都是悲哀的呢,跟了个好人不一定有好果儿,跟了个坏人更别想有好名声。 只要敞开了怀儿,那是个带嘴儿的都想来咗两口。 “小凤、小龙,叫于叔叔” 楼上就这么一个包间儿,儿女都在里面,于敏显然是要来谈事情的,只能让孩子们挪地方了。 于敏见着韩秀芝的孩子在,便笑着拉开了距离。 见着两个孩子乖巧地跟自己打招呼,从兜里掏出四块钱,一人给了两块。 韩秀芝挡着不让给,却是被于敏让开了。 “给孩子的,嫂子你别撕吧啊!” 于敏趁着纠缠的工夫吃了两口豆腐,笑嘻嘻地在韩秀芝脸红下把钱给了两个孩子。 俩孩子也是还不懂这些个的,只是看见了母亲的不好意思,犹豫着还是把钱收下了。 韩秀芝这边招呼着两个孩子下楼去她办公室里写作业,伸手把桌上的空盘子收了,嘴上嗔道:“再这样下次可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 于敏笑嘻嘻地说道:“嫂子你咋这么不识逗呢,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儿呢嘛,一会儿连胜大哥来了可不许告状啊!” “滚犊子吧你!” 韩秀芝嗔怪了一句便拿着盘子下了楼。 不是她不守妇道,也不是她水性杨,就是这么个世道。 一个女人,在这种小县城,要想把一儿一女养大成人,还得生活优渥,哪儿那么容易啊。 就算依着聂连胜,那又能办几件事儿。 聂连胜也有着自己的家呢,也得注意着影响呢,哪里会真的事事都给她出头。 所以买卖家儿的,什么关系不得维持着,只有跟县城里的这些个有钱有势的维持好关系,这才能把自己的位置维护的稳如泰山不是。 毕竟现在这个经理也是公家的,任命也是公家来任命。 下了楼,把盘子送到了前台,叮嘱了一句,随后便去办公室安顿了孩子。 等再出来的时候却是瞧见聂连胜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于敏带着一个人来了” 韩秀芝截住了聂连胜,说了楼上的情况,也把于敏来时的态度说了。 倒是没有说于敏非礼自己的那些事儿,这些东西拿不上台面,反而落了个下乘。 “行了,我知道了” 聂连胜皱着眉头上了楼,他是被于敏电话叫过来的,都说了上午忙,却是听见电话里说了一个名字,让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往这边赶来。 在上楼前,聂连胜看了看韩秀芝的肚子叮嘱道:“小心着点儿~” “去忙你的吧!” 韩秀芝嗔了一句,便转去了厨房盯着了。 等上了楼,推开包间的门,聂连胜便抱怨道:“咱哥俩儿没必要玩的这么狠吧?”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能来?” 于敏提了刚才服务员送上来的茶水给聂连胜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这个事儿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怕你?” 聂连胜无所谓地说道:“说吧,啥事儿?” “呵呵,你当然不怕我” 于敏笑着指了指包间的窗户说道:“你来的时候没发现门口有人盯着这边吗?” 听见这话聂连胜眼睛倏然变大,瞪着于敏看了几秒,随后站起身往窗子那边走去。 他不是直接趴在窗户上观察,而是躲在了窗子的一边,依靠着墙壁小心地往楼下望去。 就像于敏说的,如果不仔细看,谁会发现楼下两个跨着自行车大梁闲聊的小年轻。 只有站在楼上看了一阵才发现,那边两人的视线时不时地扫向这边。 “你特么!” 聂连胜转过身就要开骂,却是被于敏招招手,示意往那边坐的手势打断了。 “别害怕,不是关老板的人” 于敏笑呵呵地说道:“要是他的人,那你现在已经被停职了”。 聂连胜眯着眼睛走了回来,站在桌子旁边问道:“那他们是谁?” 于敏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着手下说道:“二子,去,去门口守着去,别叫人进来”。 “哎!” 二子答应了一声便出了包间。 于敏见房门关上,这才摆手示意聂连胜坐下,伸手拍了拍聂连胜的胳膊说道:“京城来的”。 “啥?” 聂连胜一副你玩儿呢吧的表情,不敢置信地说道:“你确定?” “当然……” 于敏拉长了声音随后说道:“不确定”。 说着话还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说道:“如果我能确定,那我特么早跑了,还用跟你在这儿吃饭?” “你什么意思?” 聂连胜看着于敏问道:“你不会是想叫我去探问京城的消息吧?” 于敏笑了笑,说道:“我实在是不方便了”。 说着话给聂连胜解释了自己在京城的关系基本折了,现在他被监视着,什么电话都不敢打了,只能拜托聂连胜了。 “知道被监视你特么还给我打电话,还约我来这!” 聂连胜听见这话就要跳脚儿,却是被于敏拉了下来。 “老聂!” 于敏按着聂连胜认真地说道:“你我都是小杂碎,树倒了,轻飘飘砸死咱们两个,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你一有消息,咱们是跑还是留,全看你的了”。 聂连胜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不是逼活人上吊嘛,我哪有京城的人……” “哎!” 于敏用手指点着聂连胜说道:“别这么说啊!我都见着过,这可蒙不了我!” “李学武!?” 聂连胜瞪大了眼珠子,他怎么也没想到,于敏会想到李学武。 “就是他!” 于敏看着聂连胜说道:“自上次一别,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吧,他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不行” 聂连胜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已经让他不满意了,再办事可不容易”。 “那就让事情容易些” 于敏拍了拍聂连胜的大腿说道:“无非就是生意上的事情,还能怎么着?” “不止” 聂连胜看着于敏眯着眼睛轻轻地说道:“你没忘了马三儿吧?” 于敏不满地端起茶杯,说道:“好端端地说那个死鬼干啥?” “他是死鬼,可他的手下和势力没死啊~” 聂连胜看着于敏阴沉着眼神说道:“我说的这些没有归案的人你不会不熟悉吧?” 于敏皱了皱眉头,问道:“这跟李学武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 聂连胜看着于敏问道:“他的心思有多细不用我给你解释吧?这个暂且不说,千山滑冰场的事儿呢?” “草!” 于敏一摔杯子,道:“不就是一个破副处嘛,有什么呀!” “是啊,有什么呀!” 聂连胜将手边的杯子推开,他可不敢喝于敏过手的水,胳膊肘拄在桌子上看着于敏说道:“但你可别忘了,炼钢厂里面还有一支队伍呢”。 “呵呵” 于敏瞥了聂连胜一眼,道:“你老聂不会被那个小年轻吓破了胆子了吧?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我哪里来的威风” 聂连胜端坐了起来,看着于敏说道:“别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你一个聪明人,想办事,拿出诚意来”。 “怎么拿!” 于敏瞪着眼睛看着聂连胜问道:“那要不要把你那份,把关老板那份也拿出来啊!” “随便你” 聂连胜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说道:“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想不到他,不过我相信,他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于敏眼看着聂连胜要走过去打开门了,咬着牙在心里活动一番,叫住了拉开门的聂连胜。 “你说,你说!” 于敏咬着牙地说道:“你说,我该拿啥!” 聂连胜转过头,看着于敏说道:“你觉得他缺不缺钱?” “放屁,谁不缺钱” 于敏也是满脸的不甘心,这会儿也没了风度,话里带起了啷当儿。 聂连胜四十多岁的人了,哪里会跟他计较,轻声说道:“那你还问我拿啥?投石问路总不能真的投石头吧?” “钱钱钱!” 于敏捶了一下桌子说道:“我特么钱没挣多少,净往里搭钱了!” “你也可以不搭” 聂连胜看了看站在门外想上菜的韩秀芝,说道:“命是我们两个的,投石问路的钱我不让你一个人出,我出两根小黄鱼”。 于敏抬起头看了看聂连胜,道:“真的?” 聂连胜没有搭理他,伸手接过了韩秀芝手里的菜,说道:“去吧,一会上菜直接叫门”。 “知道了” 韩秀芝脸色有些白地转过身子下了楼,步子不知怎么的,有些软。 聂连胜端着菜进了屋,随手把门关严了。 “你要是不信,就你去办,我把钱交给你” “不是我信不信” 于敏看着聂连胜把干炸小鱼放在了桌子上,眯着眼睛说道:“我就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这就要看你的了” 聂连胜坐在了于敏的对面,目光坚定地说道:“反正我是活得值了,该留下的都已经留下了,该送走的都已经送走了,我不怕什么了”。 于敏咬了咬牙,他是万万没想到聂连胜这么狠,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布局。 他在听到老三说聂连胜跟钟慧莲在一个车上的时候就去查了聂连胜的家,没想到聂连胜老家已经没有人了。 当时他就觉得聂连胜狠绝,却是没想到现在的聂连胜更狠。 “您不会还记恨您儿子……” “你要说什么?” 聂连胜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眯着眼睛微微昂起了头。 儿子是他的希望,是曾经的接班人,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痛。 于敏知道聂连胜的儿子是他的禁区,可还是提醒了他一句,不要做出格的事儿。 “我希望你好,真的” 于敏看着聂连胜说道:“我希望大浪来临,你我都能够乘风破浪,平平安安”。 “但愿吧!” 聂连胜听见了身后的敲门声,站起身打开了门,让了韩秀芝进来。 韩秀芝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端着的盘子里有一碗红烧肉,碗的旁边还有两根小黄鱼。 于敏看了看那碗肉,又看了看那两根小黄鱼,说道:“嫂子还真是贤内助,希望大侄子出生的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聂连胜没有惊讶于敏对韩秀芝的警觉,摆摆手,示意愣住的韩秀芝下去,自己则是将两根小黄鱼收了,道:“吃饭,吃完饭我就去炼钢厂”。 于敏看着聂连胜问道:“你就那么笃定他在炼钢厂有自己的人?” 聂连胜不搭理他,拿起筷子夹了肉便开始吃了起来。 —— 李学武是回到办公室了,才知道有人打电话来找过自己。 上午是于德才接的电话,而李学武回来的那会儿工夫于德才在主办公楼。 所以只能把钢城来电话的消息在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告知到。 李学武点点头,没大在意,因为钢城来电话很正常,许宁也是会时不时打电话跟他沟通的。 走回到办公室,挥手示意沙器之忙自己的,他则是拿起电话打了回去。 “处长” 许宁一直等在电话旁,李学武一打回来便接听了起来。 “嗯,什么事?” “处长,聂连胜来了” “是嘛”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聂连胜能找到许宁那里去。 “他一个人来的?” “是” 许宁看了看门外,轻声说道:“他拿了四根小黄鱼,说是想跟您通电话”。 “呵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这是他再一次没想到的,可仔细一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有一个在工安系统里的副处长不问路,难道还找别人啊。 “我还挺值钱”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既然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那就通吧”。 “那这钱……” 许宁疑惑的是这四根小黄鱼应该怎么处理,一根小黄鱼就是二百四十块钱,四根就是九百六,小一千块了。 这还是依照公家的回收价来计算的,要是按照黑市的价格,还得翻一两番儿。 “钱让姬卫东接” 李学武随口说道:“让他当面接取,回头儿叫他给你出个证明材料”。 “是,知道了” 许宁笑着应了,他倒不是怕这钱不给他,他是怕李学武真叫他帮忙收钱,或者李学武真的收了钱。 谁不想跟一个清白的领导,谁不想跟一个能长久的领导。 这会儿许宁的欣喜李学武也听出来了,笑骂道:“我就这么不值钱?为了四根小黄鱼把自己卖了?” “不是” 许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怕您惹麻烦嘛,毕竟……” “好好好” 李学武打断道:“我有个好下属,有个好战友行了吧,好好配合姬卫东和闻瀚泽他们,注意他们的安全”。 “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许宁给李学武下了保证,随后又问道:“那这电话?” “直接给他我办公室的电话” 李学武说道:“告诉他,直接打给我”。 “是!” 许宁答应一声,最后问道:“那姬卫东那边用不用说一声?” “不用,你把钱给他就知道啥意思了” 李学武最后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跟姬卫东接触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相互之间都有个默契。 在坑人这方面,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埋几堆屎。 现在李学武把贿赂送给他,哪里不知道李学武要往哪边挖坑? 不知道这通电话什么时候打过来,李学武也就没有休息,直接在办公桌审阅起了文件。 上午存下来的文件正好这会儿工夫批示出来,也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把厂里的工作了解一下。 沙器之给李学武倒了热水,站在一边问道:“休息室里的床不舒服,我找人给您换一张吧”。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跟后勤说一声,不要自己往里添钱”。 “知道了” 沙器之上次就见李学武不去休息室休息,特意看了看那张床,原来是因为铁架子床,躺上去一动就咯吱吱地响。 原来在保卫科的时候睡的是木制的床,又舒服又稳当。 可现在就流行铁架子床,都觉得铁的东西比木头的好,所以当了处长以后这床也从木头的升级成为了铁的。 可有的时候上面人用的东西不见得就是好东西,跟风罢了。 有句民歌怎么说来着,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这上面流行什么,下面就觉得好。 就像杨凤山愿意抽荷,京城本地都没有,都是从国际庄搞来的。 厂里就有能人了啊,千方百计地从庄里搞来荷烟,每当遇到面儿上事儿的时候都要拿出来敬一根。 敬烟的时候还得说呢,这可是杨厂长常抽的。 言外之意是这荷烟因为杨厂长爱抽,那对于他们来说,这烟就是好的,抽了就能跟杨厂长在一个调调儿上了。 也有保卫处的干部拿李学武常抽的大前门来抽,意思是我是保卫处的,就得抽这个,因为我们处长就抽这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轧钢厂里就开始出现了派系,从小小的一根烟上就能看得出现在的形势变化了。 当然了,中层干部更能从上面下达的文件中看出端倪,李学武眯着眼睛把一份文件看完,谨慎地没有签字,而是放在了单独的一堆儿文件里。 从年后开始,这个位置上的文件数量便日益增多,以后还会越来越多的。 在民主生活会上,李学武也受到过书记的点名提醒,不仅仅要抓业务,也要抓思想建设。 工作成绩不落后,这思想也不能落后嘛。 李学武每次都是虚心接受批评,但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在这一类的文件上面还是谨慎下笔。 在生活会上的文章也是越来越谨慎,不是讴歌工人的伟大,就是书写基层群众的不凡。 搞的杨元松以为李学武遇到什么事儿了,以为他的思想发生变化了。 找他单独地谈过一次后,再也没有在生活会上说过他,更没有在文章上面为难过他。 都说人老精马老滑,这杨元松可不傻,李学武不能动,更不能激。 写工人也好,写基层也好,总比乱写乱说的好。 现在李学武在轧钢厂工人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轧钢厂内部报纸上经常见到李学武书写他们的文字。 在广播站里,朗读的优秀报告里,更有李学武关心工人生活,关心群众安全的文字见诸报端。 所以无论是广播里,还是在公告栏的报纸上,亦或者是闲谈中的口碑上,李学武正在潜移默化地提升着自己的影响力。 杨书记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是搞思想建设的专家,哪里不知道李学武的目的,可这种事挡不住,更不能阻挡和破坏,这是阳谋。 年轻人有想法,有能力,再去阻挡,那就成仇了。 这也是杨凤山对待李学武不同意他意见,在处理李学武的问题上很是慎重的原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学武把这条儿玩儿的明白着呢。 形势越来越不好,李学武哪里会给别人留下把柄,更不会凑他们这个热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儿闹的慌。 “铃铃铃~” 李学武书写的笔端顿了顿,听见电话铃声响了,但还是把手里的意见写完了,这才放下笔接起来电话。 “喂?” “李处长,我是聂连胜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这边大笑着说道:“聂大哥啊,好久没联系了啊!” “可不是咋地~” 聂连胜听着李学武的笑声直觉得虚伪,什么特么聂大哥,要不是那四根小黄鱼,还能有这通电话? “钢城一别,你李处长平步青云,让我望尘莫及了啊!” “哪里哪里” 李学武笑着客气道:“京城不比地方,现在还好说,以后再走起来就很难了”。 “我相信你的未来大有可为” 聂连胜赞叹地说道:“就冲李处长的年龄,那也是先天优秀的多啊”。 “行了,聂大哥再夸我就要找不着北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找出了纸放在了手边,边用钢笔在纸上写了聂连胜的名字边说道:“这么急着找我,聂大哥是有什么急事吧?” “还真是有一件紧急的事儿要求到兄弟你这儿” 聂连胜见李学武直接问了,便也开门见山地说道:“钢城最近不太平,好像来了很多外地人,我想跟您打听打听,看看认不认识”。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钢城不一直都是外地人迁移的重点城市嘛,几十万人都进去了,您现在的意思是……?” “不满你说啊老弟” 聂连胜苦着脸解释道:“这次来的人很特殊啊,好像带着风浪来的,你也知道老哥是个旱鸭子,不会水,也不懂看这天气,你可要多帮忙啊”。 “哎呦,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李学武径直问道:“你说说他们的特征,我帮你问问”。 聂连胜哪里知道什么特征,更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处,只好直接说道:“一水儿的小平头,看着就很干练,是奔着上次你见过的于敏去的”。 “是嘛!” 李学武这次疑惑的声音变的飘忽不定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给等在那边已经着急的聂连胜问道:“我多问一句,您没参合到里面吧?” 聂连胜一听这话不对头啊,怎么这么问呢? “没有,我你还不知道?胆儿小” 说着话解释了一句后又追问道:“那老弟你是知道这伙儿人了?” “您没参与就好” 李学武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随后拿着电话说道:“你稍等一下,我问问”。 说着话已经把电话撂了,随后便继续审批起了文件,丝毫没有打电话问询的意思。 问个屁啊,人是他豁楞去的,接钱的就是要查他们的人,还怎么问。 难道打电话给姬卫东问你们认不认识聂连胜?是不是去抓于敏的? 别搞笑了! 李学武这边不急不忙地看着文件,丝毫不在意钢城那边等的着急的聂连胜。 “处长,下午有时间吗?” 于德才见李学武没有休息,便走进来问道:“纺织厂的领导打电话来说是想谈一谈合作的事儿”。 李学武正看到报纸上关于领导结构变化的文字,皱着眉头看向了于德才问道:“关于什么的合作?是保卫业务的?” “不止” 于德才犹豫了一下,解释道:“纺织二厂的副厂长带队,意思是想谈谈咱们库房里的羊毛和皮革”。 “那不应该是我来接待” 李学武放下报纸叹了一口气,说道:“报给徐斯年徐主任,让厂办出面协调接待”。 “是” 于德才看了看李学武,也不知道领导是为了这份报纸上的事儿忧心,还是为联合企业的大好形势担心。 于德才的脚步还没出办公室,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又响了起来。 李学武示意沙器之过来接:“如果是钢城来的,就说我出去了,一会儿回”。 “是” 沙器之在于德才的最后余光中接起了电话。 —— 徐斯年接到保卫处综合办公室传过来的消息便是心里咯噔一声。 知道这是李学武认真了,而且态度已经很坚决了。 先前李学武还是联合企业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这种外联的工作当然由李学武来接洽和组织商谈。 现在让综合办转来厂办,那是真放权还是有意为之? 他是不敢做这个主的,也不敢接这块儿烫手的山芋的,放下电话后立马起身去了厂长办公室。 听到徐斯年汇报的杨凤山也是皱起了眉头,他是即感慨李学武的工作踏实,又感慨这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啊。 现在怎么谈? 纺织厂的项目是李学武去谈的,人也是李学武处的关系,现在事情要办成了,厂办贸然接手。 不说轧钢厂内部人员的态度,就说纺织厂那边,也会瞧不起轧钢厂的这些领导。 还不到饥不择食,抢下属功劳的时候吧? “说了多暂来了吗?” “不确定” 徐斯年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条消息本就是保卫处综合办转过来的,当时联系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样的他哪里知道。 现在两眼一抹黑啊,就连回复都要通过保卫处综合办吗?那忒寒碜了吧。 可要说去综合办要纺织厂的联系方式更寒碜,联系方式谁没有啊,每个厂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可谁又知道办这个事儿的是哪个部门啊,这边主动联系的部门万一对不上呢? 那不更是大笑话了嘛! 徐斯年和杨凤山都知道,这是李学武的计策,想知道吗?来吧,求我。 “要不,我去一趟保卫处?” 听见徐斯年的话,杨凤山皱着眉头低下了头,没有发表意见。 这种话叫领导怎么说,难道领导真的开口叫你去求人啊。 得了,自己就是属桌球的,谁逮着都怼一杆子。 徐斯年见厂长不说话,拎着文件夹便出了门。 回到自己办公,挑挑拣拣的,选了一盒最贵的茶叶,肉疼地扯了扯嘴角,但还是拿着走出了门。 这时候办事儿哪有干说的,真不拿东西去,就更没办法开口了,你要面子,李学武就不要面子啊? 等下了楼,沿着主办公楼与保卫楼之间的甬路,边走着边想着该怎么跟李学武说起这件事儿。 谁不想要这份成绩,谁不想做主达成与纺织厂的合作协议,谁不想给厂里职工谋福利。 一句话,能得名利者,众往之。 进了保卫楼,徐斯年就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以前发过誓的,再也不来这边了。 可屡次破戒,不知道报应会不会应在今天。 等上了三楼,走到走廊的尽头,却是听见李学武在讲电话,犹豫着还是走了进去。 “是是是,我知道” 李学武拿着电话便见着徐斯年走了进来,对着扬手里的茶叶桶的徐斯年示意坐,自己则是拿着电话继续说着。 “我问的终究不是具体办这个事儿的人,信息可能会有误差,这你自己也清楚” 聂连胜在钢城那边都要抓耳挠腮了,这消息不确定怎么判断形势。 “老弟帮忙看看,这事儿的真实性多大?” “我哪里估计的准啊” 李学武先是推了一句,随后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老哥不在这一次的范围内,那就是好事儿,如果沾了边儿,赶紧处理掉,危险性我就不跟你强调了”。 “当然当然” 聂连胜在那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说道:“谢谢,谢谢兄弟的帮忙,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好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都是缘分,我倒是希望你老兄什么时候放假了来京城游玩啊,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啊”。 “一定,一定” 聂连胜嘴里答应着,可脸上的汗顺脖子往下流啊,跟李学武道了别便把电话打给了于敏。 他颇为有种时不待我的紧迫感,李学武这边却是轻松写意。 “来我这儿还这么客气?” 放下电话后,李学武顺便讽刺了徐斯年一句。 以前都是徐斯年来这边偷茶喝,这可是头一次见着“回头茶”啊。 “这叫求人好办事啊”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明白自己来的意思,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李学武笑了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骨,笑道:“这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可是清如水,明如镜,可从来不收礼办事的”。 “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徐斯年笑着掏出了烟,给李学武扔过来一根,自己点了。 随后笑道:“我找人办事,不拿点儿东西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老觉得人家会拒绝我一样”。 李学武接了徐斯年的烟卡在了耳朵上,继续活动着身体,道:“拿了东西就能办了?不见得吧?” 说着话走到办公室窗子边上,看着窗外的春景,道:“要我说啊,我们年轻人就是比不过你们这些老同志,忒青涩,忒不懂得人情世故”。 徐斯年叼着烟,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在那儿装哔。 今天是求他来了,这个哔得让李学武装下去,还得听着。 嘿,还年轻人,还青涩,还人情世故。 徐斯年听着直想笑,这轧钢厂手扒拉选,但凡要是能挑出一个人有这小子这份老奸巨猾,他徐斯年倒立尿尿。 “我啊,就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李学武站在窗子边上,一副凄惨的模样在那儿自怨自艾地说道:“一个刚从校园出来就参军的偏偏少年,猛地接受了大熔炉的锻造,还没等怎么着呢,就被扔向社会这个更复杂的大染缸”。 老不见徐斯年反应,李学武转过身看着徐斯年问道:“我不是偏偏少年嘛?” “咳咳~是~咳咳~” 徐斯年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突然转过身来问他,一时没有摆好情绪,被烟呛了嗓子。 李学武不在意徐斯年的态度,继续说道:“你就说,我一个天真无邪的十九岁孩子懂什么,还不是领导让做啥就做啥?我容易吗?” “是是是是” 徐斯年现在的想法就是,这位爷说啥都是对的,只要他高兴。 李学武摆摆手,遗憾地说道:“我是失败的,一路坎坷走下来,哪里是你们这些老前辈的对手,脑门上磕的全是包”。 “李处长,说话可要讲良心啊” 徐斯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怎么了就老前辈了,怎么了,就脑门上全是包了,那付斌又是咋回事? 啊,你就全是包了,人家脑袋都掉了呢! 不顾李学武瞪眼珠的表情,徐斯年恳切地说道:“行行好吧,别玩儿老哥了,厂办主任的活儿不好干啊”。 李学武被打乱了情绪,也懒得给徐斯年表演了,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你的经验丰富呢,都逼到我门口了,我还能说啥” 说着抱怨而又可怜的话,李学武凄惨地点燃了烟,吸了一口。 “谁啊?”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牙都要咬碎了,指责道:“你才下了两步棋啊,领导那边就停车了,要是让你发挥下去,你是不是要取而代之了?” “笑话!” 李学武梗着脖子说道:“我李学武做事清清白白,求的就是一个正字,哪里有你说的什么棋啊车啊的,我什么时候要车了?” “得!我是说不过你”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恳切地说道:“纺织厂的是正经事儿,可是关乎咱们厂一万多职工切身利益,我相信你不是糊涂人,更不会做糊涂事,对吧?” “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啊,现在想起职工的利益了,那挪用联合企业建设资金的时候谁想起来问问主管领导是不是糊涂人了,谁想起来问问主管领导做没做糊涂事儿啊?” 徐斯年一下子被李学武问懵住了,他哪里能回答出这个问题啊。 那笔资金的使用是三个厂长联合运作的,还能问他徐斯年的意见来? 李学武也知道这个事儿跟徐斯年没关系,所以这会儿也没为难他。 “咱们都是兄弟,我给你透个准话儿,联合企业领导小组没有我,可以,但没有李副厂长的领导,这件事你们准干不成”。 “李副处长”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有些气愤地说道:“你我都是处级干部,还没到执掌轧钢厂领导方向的时候呢,你这么做对你自己,包括对李副厂长恐怕都没什么好处吧?” “这话看怎么说”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徐斯年说道:“是杨厂长在会上点我的名,说的处级领导干部要负起责任来吧,你也在场,怎么现在又不让我说话了?” “不是不让你说话” 徐斯年皱着眉头解释道:“你要知道,你所处的位置,看不到领导所处位置的难处和方向,这是咱们处级干部本身的视角局限性,你总不能去领导厂长吧?” 忘了定时了 (本章完) 第472章 胆小鬼 第472章 胆小鬼 “这话我可没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当时是联合企业领导小组的办公室主任,我在任上提出了反对盲目抽调资金建设工人居住区的意见,那是我的工作职责”。 “现在我是保卫处的处长,接待纺织厂谈判团的事情跟我的工作职责没有关系了,我按程序交给厂办了,没毛病吧?” “李副处长啊~” 徐斯年苦口婆心地说道:“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非要搞的这么对立吗?领导那边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很是欣赏你,很是认同你的”。 “你不会真觉得我很天真吧?” 李学武往后靠了靠,说道:“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形势的变化,他的所做所为是在玩儿火,而且是他主动先挑起来的……很危险”。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应该跟李学武怎么说下去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难争辩? 那就是意识形态,谁也不好说自己认同的就是对的,谁也不敢说对方认同的就是错的。 在争辩讨论的时候一定会出现站队,只要是站队,那就一定会出现你下我上的局面。 这是职场生态规律决定的,只要决定站在哪一边,就决定了你未来要怎么前进了。 当然了,你也可以哪边都不站,然后被裹挟着随波逐流。 虽然徐斯年从李学武这边得到了纺织厂的联系方式,也得到了相关的谈判消息。 但徐斯年知道,只有这么一次了,再想从李学武嘴里抠食吃,怕是要被他打出屎来了。 今天在屋里活动身子骨儿就是告诉自己呢,再敢放肆就动手了。 当然了,这都是玩笑,而实际上是,即使获得了纺织厂的联系方式也没用,这件事没有李学武出面一样办不成。 倒不是李学武跟纺织厂的关系多么的好,多么的铁,没他就不行。 而是在笼统的利益关系下,相关的合作基础都是李学武,甚至是李怀德在掌握着。 这事儿真就像是李学武所说的那样儿,没有李副厂长来领导,一定办不成。 不是李学武威胁他,或者威胁厂长,威胁那些副厂长,而是事实。 你就算跟纺织厂达成了合作协议,那羊毛从哪儿来啊? 还不是要走边疆办事处的渠道。 边疆办事处在谁的手里啊? 还不是要李怀德同意才能行的通,而且在创办合作的时候总不能干着手爪子忙活吧。 先前关联企业联系渠道都在李学武的手里,就算是李怀德都没办法撬动李学武的相关利益。 再回过头来说,徐斯年可是记得李学武是东城分局的副处长呢,这么多企业可都是在他的辖区。 你不给面子? 可以这么说,今天的谈判会没有李学武在场,那就是个见面会,深谈不下去。 因为没法儿谈,该有的保障基础都没有,谁跟你玩儿。 徐斯年是不会很直白地把这些说给杨凤山的,因为不用说,那是厂长,总不能懂得比他还少吧。 杨凤山也愁,原材料一车车地往回运,可直接在仓库里囤积着,无法变现成钱。 而边疆办事处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回运送原材料,更是不断地催钱。 照这么下去,先前赚到的钱都得搭进去不说,轧钢厂还得倒往里贴钱,来买这些只能堆积在仓库里的原材料。 轧钢厂啊,那是锅炉一个个的啊,仓库里堆,那不是找死呢嘛。 现在别看杨凤山稳如泰山,可他的心里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李学武都不用逼他,他会来找自己的。 到时候也就是李怀德救灾回归的时候了,到那天再算总账。 李学武忙完保卫处的工作,带着沙器之乘车检查了轧钢厂这边的工作,随后又参加了轧钢厂这边的一个工作会。 会议是书记主持的,学习相关的文件精神。 李学武对这些东西既认真,又不认真。 认真的是学习,一定是要了解这些东西的。 不认真的是执行,有些东西上面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做,他怎么做? 开完会,沙器之便走过来低声汇报道:“分局那边来电话,说是帕孜勒的事情办妥了,已经让他去走街道的流程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往楼下走,沙器之跟在后面继续汇报道:“我给大队打了个电话,沈副大队说交道口所的所长没有通过公示期考核,撤掉了”。 “嗯” 李学武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继续往楼下走去。 撤与不撤其实都跟李学武没有关系,这次的强硬不是针对那个所长的,他跟对方又没有仇。 李学武态度的转变有两次,一次就是那个所长的敷衍和推脱,自己工作没到位竟然敢往沈放身上推。 另外一次便是赖山川的电话,这也是李学武常说的,有些事他成为副处长以后不方便做了,因为越是他这样身份的,做起来越复杂。 帕孜勒本身就是治安大队这边的定下来的人,所里为难,本就是矛盾,赖山川还敢和稀泥,那不是打李学武的脸嘛。 正确的做法是什么,那就是不打这个电话,让那个所长把事情办妥,去跟沈放沟通。 逐级沟通才是正道,搞越级、搞山头是要不得的,这也是郑富华急眼的原因。 李学武才不惯着他们这些臭脾气,他本来在分局这边就是特殊的存在,所做的工作更偏向于沟通。 要是真的调到分局工作,李学武早就开始联络感情了。 可一个这样的副处长职务,干到头儿还能成为副局咋地? 所以李学武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以外,更多的是配合郑富华工作,把联合治安做好。 东城区大大小小的工厂几千家,大的如轧钢厂上万人,小的如街道火柴盒厂,算上厂长一共仨人。 只要把工厂的安全稳定了,把工人的安全稳定了,那东城的治安就是稳定的。 郑富华力排众议支持李学武,也是看重李学武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和级别,赖山川还真就坐不到李学武头里去。 别看你是正的,不给你面子你能怎么着? 李学武根本没在乎沈放空出来的位置,要说安排人,他最有话语权安置那个所长。 不说话,不争权,已经够给他面子的了,还敢得寸进尺,那不剁你爪子? “明天周五,后天周六,周六上午,咱们去一趟红星训练场,争取下午赶回来” “是” 沙器之记录了李学武的行程安排,嘴上回道:“要提前通知训练场那边吗?” “嗯,通知他们准备一下,开个会” 李学武点点头,做了安排,等下了楼后,带着沙器之便往保卫楼门口的指挥车去了。 等李学武的车从厂大门出去,纪监书记薛直夫的车正好进来。 两台车错着车,一个进,一个出,正好赶上了。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薛书记的车,还是沙器之提醒了,这才看见的。 而薛直夫则是一直盯着李学武这边呢,见李学武看过来便摆了摆手。 李学武忙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叫停了车,而韩建昆也看见薛书记的车停了,稳稳地把车停下了。 等李学武跳下车的时候,薛直夫已经往这边走来了。 “薛书记” 李学武主动招呼了一声,这位中年干部还是很值得人尊敬的。 至少在几次的会议上,李学武都能看得出这位的深沉和风度,是个有文化,有素质,有涵养的人。 “学武处长,打扰你一下” 薛直夫走过来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往旁边走了走,这边是大门口,不大方便说话的。 薛直夫的司机已经把车靠边停了,韩建昆也把车倒着停在了路边,两车算是把进出厂的大门给让了出来。 这边李学武由着薛直夫带着站在了厂大门值班室的外面。 “学武处长,咱们厂易忠海同志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是” 李学武倒是没有跟薛直夫打马虎眼,直接了当地说道:“易忠海同志跟我是一个院儿的,昨晚我就听说了”。 “嗯” 薛直夫倒是没想到李学武跟易忠海是一个院儿的,先前认为李学武知道是因为这边最先发现不对的是保卫处,肯定要跟他们处长汇报的。 “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着话,薛直夫拿出一张照片给李学武,问道:“看看,这是易忠海的笔迹不是?” 李学武接过照片来看了看,照片应该拍的是一张纸,上面还有格线,上面清晰地写了几个字:我不是贼,下面是署名:易忠海。 一张纸上只写了七个字,可见一大爷当时的内心是有多么的煎熬,是那种有苦有话说不出的感觉。 李学武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我见过他的笔迹,应该是他的”。 回答完以后反问道:“这是……?” 薛直夫收回了这张照片,随后解释道:“是从拘押他的房间桌子上找到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再问。 薛直夫收好照片后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随后问道:“有没有想法,参与到我这个工作组里来?” “谢谢您的看重” 李学武抬起头直视薛直夫说道:“我知道您是真想帮易忠海同志的,可我不能,至少我的位置不好直接接触这个案子”。 “嗯,我理解” 薛直夫已经想到了李学武的难处,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们是一个院儿的邻居,他家属那边就多费费心”。 “这您放心薛书记” 李学武点头道:“昨天我父亲给易忠海的爱人做的治疗,昨晚也是我安排送来的,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嗯,我知道了” 薛直夫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希望易忠海同志的案子能够水落石出,早日回到工作中来啊”。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两人感慨了一番,各自分开上了车。 一个往厂里去,一个往治安大队去。 要说薛直夫都邀请了,那为什么李学武不帮忙调查呢? 难道是李学武跟一大爷有仇? 当然不是,这里面的事儿很复杂。 一大爷不是在日常工作中出事儿的,他正在服务的那个工作项目组是让李学武忌惮的原因之一。 再一个就是保密部,这个部门是挂在工安系统的,他作为轧钢厂和分局的双料副处长,真的不好自作主张接手这个案子。 到时候无论怎么还了一大爷的清白,都得打一方的脸,这是李学武不愿意参合的原因。 等一等,等到保密部调查清楚,或者调查不清楚,那个时候自然会有人找李学武再接手。 反正一大爷已经躺在床上了,最坏的结果又能是什么? 不接手,一大爷也不可能躺在床上生闷气,因为还昏迷着呢。 接手了,现在查出来他也不可能一下子起来飞檐走壁去。 等车离开厂大门远了,沙器之这才转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处长,烧烤箱已经焊好了,就在后备厢”。 “这么快?” 李学武正在想着事情,听见沙器之的话便是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沙器之办事这么利落。 “维修车间张师傅说简单的很” 沙器之笑了笑,道:“我一说完就叫我晚点儿去拿,您开完会前我让建昆去取的,锈都打没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这维修老张是认识沙器之的,准是知道是自己要的。 “给钱了吗?” “给了” 沙器之是了解李学武的脾气的,笑着说道:“让张师傅给开的条,我去财务处交的钱,连工带料,三块”。 “这么便宜?” 李学武又有些皱眉头了,这玩意儿不能这么便宜吧? “您看看就知道了” 沙器之解释道:“听说了要干啥用,没用那么厚实的铁,张师傅足够用了,还省钱”。 “是嘛!” 李学武边点着头,边从兜里掏出了钱递给了沙器之。 沙器之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看,我还得跟您白吃白喝的呢,多不好意思”。 “少废话了” 李学武把钱塞进了沙器之的上衣口袋,随后说道:“这玩意儿就是我弄来玩儿的,可不能给了你,呵呵”。 “哈哈哈~” 沙器之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笑道:“咱也跟您去见识见识,如果真的好,我就找张师傅再打个小的,正好家里用”。 “你要是想吃正宗的,得有那种料”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了烧烤相关的知识,这东西后世但凡喝酒不坐小孩儿那桌的都懂点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两人便在车上聊起了烧烤的话题,倒是一路的轻松。 —— “你还真能找” 闻三儿从容不迫地从茶柜上拿了茶壶,捡了茶叶桶捏了一点儿茶叶给放在了里面,随后用暖瓶里的热水泡了。 “不用找,我一猜你就在这儿” 于敏挑着眉头转了转这屋里,布置他都熟悉,上次可没少在这儿翻找。 “呵呵,坐” 闻三儿倒是客气,端了茶杯走过来,让了于敏坐。 于敏看了看胡启铭手里的茶杯,问道:“这茶里没毒吧?” “哈哈哈哈~” 闻三儿大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早把茶杯放下,这会儿非泼于敏一脸热水。 他倒是没有回答于敏的问题,想给生性多疑的于敏制造疑点还来不及,哪里会回答这种问题。 “我猜你又打听去了” 闻三儿坐在沙发上,看着于敏自信地说道:“而且还是问的京城那边”。 说着话眼皮一耷拉,问道:“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于敏盯着闻三儿看了几眼,随后抻着裤子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闻三儿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问” 闻三儿端着茶水淡定地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押金” 于敏盯着闻三儿的眼睛说道:“为什么我跟你一起去的时候押金还在,你一走,那押金就没了,还是那么的巧”。 “不止是你的押金没了” 闻三儿皱着眉头微微昂起头说道:“我的钱也没了,包括在吉城的”。 说着话微微转头看着于敏问道:“你是不是追我那两个伙计了?” “你说呢?” 于敏根本不碰桌上的那杯茶,两个胳膊肘拄在膝盖上,盯着闻三儿说道:“你最好把这件事说明白了,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 闻三儿轻笑着点点头,道:“相信你也查出来了,那两个人的身份”。 于敏不置可否地靠坐在了沙发靠背上,看着闻三儿,想从这边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闻三儿则是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两人是我的人,也不是我的人”。 说着话看着于敏说道:“你追到的那个人,是我们老板在吉城的掌柜”。 “你的老板?” 于敏没想到闻三儿说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是” 闻三儿点头确认道:“掌柜的姓张,他是负责本地事务的,我是处理特殊事务的,具体的没法给你解释,跟五四年的事情有关系”。 “五四年?” 于敏眯了眯眼睛,在心里想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问道:“是……” “嗯” 闻三儿自己的心里也给自己擦了一把冷汗,这理由找的太严丝合缝了。 “影响很大,不过我们并没有解散,还是在为他们服务” 于敏已经傻了,别看他只是一个科级干部,但这才不到十年的事儿,他当然清楚。 可……这特么有点儿……不敢相信。 “其实我不用解释,你只要问明白控制我的人是哪个部门的就都明白了” 于敏一时真的接不上闻三儿的话了,因为中午聂连胜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就懵了。 想了好久还是启动了自己的渠道去打听,同时已经在做跑路的准备了。 只要在这边再确定一下,确定了闻三儿所属的话,那他就撒丫子跑路。 他想好了,只要沿着走私的渠道跑,无论是海的对面,还是远一点儿的那块儿地方,他都愿意去。 只要能活下来,反正现在手里还有些钱,大不了出去再挣。 “唉~” 闻三儿叹了一口气,道:“你之所以追不上,抓不住吉城的张掌柜,完全不是偶然啊,因为那个吴凤贤是来吊我们的,没想到你先咬了勾儿”。 “……” 于敏现在的脑子有点儿宕机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闻三儿,嘴张开又合上几次。 强忍着才没有把那句草拟吗说出来。 “呵呵呵” 闻三儿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失落地说道:“也是,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可能等不到现在了,早就被抓了”。 “我特么……” 于敏咬了咬牙,瞪着闻三儿问道:“你特么知道你不干净还敢……!” “都快十年了” 闻三儿看着于敏说道:“领导的孩子都活的好好的,谁想到我们还被监视着”。 “砰!” 于敏捶了一下茶几,弄的茶几上的茶杯都蹦了起来。 “你说,你说,我给你们挡了枪子儿” 于敏盯着闻三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该咋办!现在该咋办!” “没办法” 闻三儿摇了摇头说道:“你我都是马前卒,这条河你跳也是跳,不跳就得死!” “我不想死!” 于敏激动地站了起来,像是一头疯牛一般,眼睛红着,鼻孔里好像都能喷出火气一般。 “是你,是你,都是你” 于敏指着闻三儿气愤地说道:“都是你把那些人带来的,这才还是一样,又把这些人带来了,我跟你有仇嘛!” 闻三儿看着发火的于敏,很是理解地闭口不言,任由于敏对着自己喷口水。 你想啊,这一天于敏都遭遇了什么,没人知道。 后台将要轰然崩塌,前面的路又要断绝,小命随时都要呜呼。 于敏知道现在跟这个人骂再多都解决不了问题,用手无力地抓了抓头发,任凭梳理的溜光水滑的头发被抓成了鸡窝,可还是咬着牙坐了下来。 “说说吧,上午你说的那个” “好” 闻三儿一副你想听,我就说的表情,道:“以前那个吴凤贤是鱼饵,现在我是鱼饵,他们想要的不是我,也不是你”。 “我知道” 于敏点着头,看着闻三儿问道:“你们是奔着刘哥来的吧?” 闻三儿看着于敏微笑着不说话,注视了十几秒,这才继续说道:“我不奢求你信任我,但我现在说的都是真话”。 于敏的疑心太重了,尤其是经过炼钢厂的两次诈骗后,现在看谁都像是骗子。 所以时时刻刻都在防着闻三儿,试探更是一直没有停止过。 “你的背后站着谁你最清楚,那个青年俱乐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闻三儿看着于敏说道:“我现在跟你要说的是,我的任务就是跟你联系上,钓出你背后的人”。 “凭什么?” 于敏看着闻三儿问道:“凭什么你或者你说的那些人认为你找到我就能钓出我背后的人?” “凭那些粮食” 闻三儿看着于敏说道:“你也知道了吧,他们为了钓鱼有多卖力气,就连吉城的肉都发过去了,为的就是不动那边,先搞清楚你这边”。 “什么意思?” 于敏不知道闻三儿怎么又说道吉城去了。 闻三儿解释道:“我们都是惊弓之鸟了,你一扑到吉城,张掌柜的就跑了”。 “呵呵,胆小鬼” 于敏不屑地眯着眼睛喷了一句。 闻三儿点点头,道:“我们就是胆小鬼,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是?” 说着话也不等于敏再问,继续说道:“张掌柜还以为你们是公家人呢,直到联系上我以后,这才让手底下人回去收拾旧山河了”。 于敏就这么看着闻三儿,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信口胡诌,可他又不敢不信。 闻三儿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他电话的方向道:“你随时打电话去问,我相信你在吉城留人了吧?” 于敏根本不去看那部电话,他这么笃定,那就是真的了,不过不妨碍他回去再打电话去问。 现在嘛,气氛都烘托到了,怎么好意思去打电话问。 “我不相信你在被人跟踪的时候还能联系他” 于敏也是有着自己的怀疑的,这人来的太突然了,说的也太悬了。 “呵呵” 闻三儿见他不碰电话便继续说道:“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不能说给你,你愿意信就信,不信我也没办法”。 说着话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继续说道:“按照他们的计划,我是要继续完成上次的合作的,条件是跟你背后的人见面,进行深入合作,要来把大的”。 “什么大的?” “就是特别大的” 闻三儿笑着说道:“你是怎么搞来的粮食我就不问了,他们的意思是,让我提出用肉继续换,换你们从国外搞来国内更稀缺的商品,比如电器和汽车”。 “呵呵” 于敏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我的上面不会同意你这种要求的,不合理”。 “是啊”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这条建议是我提出来的,那就合理了”。 于敏微微愣住了,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活” 闻三儿盯着于敏说道:“如果我成了那个没用的人,我就得去刑场了,我一定要有用,要拿你们作为筹码,活下去”。 “你真不是人啊” 于敏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愤怒,可还是真心实意地骂了闻三儿一句。 “呵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闻三儿毫不介意地点点头,道:“就像你想活着一样,我也想活着,而且是更好地活着”。 “你继续” 于敏抬手示意了闻三儿继续说。 闻三儿则是点头道:“我跟他们说,我会拿张掌柜手里的正治资源作为筹码跟你背后之人谈,帮他们找出你们这个组织的全部证据”。 于敏认真地听着,也认真地思考着,如果这个人不说,有可能就真的见到关哥了。 可他有点儿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不按照这个计划实施,到时候自己等人被抓了…… “即使你们都被抓了,我也活不了” 闻三儿很是肯定地猜出了于敏的内心所想,无奈地说道:“我的问题是知道的太多了,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于敏看了看闻三儿,已经能够大概猜得出他话里的意思。 闻三儿则是看着窗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们注定应该是被扫进历史垃圾堆里的人,能苟且到现在已经是万幸,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死了的,呵呵呵”。 说着说着,他自己却是凄惨地笑了起来。 他这笑容实在让于敏有些毛愣,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人生一般。 “你想怎么办?” 于敏看着闻三儿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想怎么从这个局中逃出生天?” “只有舍命一搏” 闻三儿转过头,眼睛里已经是了无生气地看着于敏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要跟你合作,把你身后的人暴露出来,让他们去跟你身后的人去斗,你带我走”。 “我带你走?” 于敏没想到闻三儿这么笃定自己有渠道跑路,很是惊讶了一下。 “对!” 闻三儿看着于敏说道:“你,我,还有张掌柜,一起走,老张那边还有些钱,足够去国外重头再来东山再起了”。 于敏眯着眼睛看着闻三儿,他有渠道跑路,可凭什么要带上这两个累赘啊。 “凭什么?” 于敏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了,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听见他这话,闻三儿在内心里稍稍放松了下来。 跟于敏之间初步的信任已经建立了,最少于敏已经开始打算跑路的事儿了,更能确定的是,于敏有跑路的渠道,很有可能就是走私的渠道。 “凭我能帮你摆脱外面那些人” 闻三儿笃定地说道:“没有我,你的身后会一直都有尾巴,没有我,你跑不掉的”。 “我不信” 于敏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闻三儿的话。 闻三儿无所谓地说道:“你回去的时候可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甩掉他们”。 “我不试” 于敏才不傻呢,这么明显地甩掉,那不是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他们跟踪了嘛,到时候对方狗急跳墙直接抓了自己,那跑路的机会的都没有了。 这个胡启铭也是阴损,想的是把自己抓进来,给他当垫背的。 “呵呵” 闻三儿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一切都要等于敏想明白了才行。 于敏坐在那儿脑子已经开始飞快地运转了,可一时真没有什么头绪。 今天的事情都是这个人提出来的,让他能有什么头绪,他只想搞钱和跑路。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关哥每天六点下班,到俱乐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左右,他得在这之前做好一切的准备。 包括关哥要问的内容,其中就有这个胡启铭的事情。 “这点钱不够的” 于敏摇了摇头,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抖了几次才把烟抖出来。 用嘴叼了一根,费力地擦着火柴点燃了。 闻三儿看着费劲抽烟的于敏,知道这条鱼就要上钩了,再然后就是更大更滑的那条了。 “你不知道国外的情况” 于敏抽着烟说道:“咱们这儿的一块钱了不地了,可在国外根本屁都不是”。 闻三儿也适时地皱起了眉头,问道:“差别这么大?” “嗯” 于敏现在也没心思跟他吹牛哔了,抽了两口烟,激动和紧张的情绪才稍稍缓解,解释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咱们需要钱,不是咱们的钱,是外面的钱,很多,很多,才能活的下去”。 闻三儿摇了摇头,道:“这我无能为力,我现在没办法搞到外币,最多就是少量的金银”。 说着话还是不敢置信地问道:“咱们的钱在外面不能用吗?不是有交好国家吗?” “你要往哪边跑?” 于敏像是看傻子一般地看着闻三儿道:“你在国内待傻了,根本不懂现在的形势,你那点儿金银还有用,其他的就是擦屁股纸”。 闻三儿落寞地叹了一口气,道:“不在江湖走,已是外乡人了”。 “不稀奇” 于敏摇了摇头,现在没心情嘲笑闻三儿的坐井观天,道:“外币我身后那人有,很多”。 “他?” “对” 于敏看着闻三儿解释道:“他早就在黑市兑换这个了,在进货的时候也在收集外币,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他是聪明人” 闻三儿眯着眼睛点头,道:“所以,你是想截他的钱?” “就像你说的” 于敏看着闻三儿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完这句话,又问道:“你现在可以说说计划了吧?这钱我不会自己要的,分你……” “谢了,用不着” 闻三儿不管于敏是真心还是假意,直接拒绝了这份好意。 “我们的钱够用,只要带我们出去就行,或者” 闻三儿话说到半截儿,看了看于敏的神色道:“给我们打掩护,我们自己走”。 “放心吧” 于敏笑了笑,道:“我不是一个混蛋,只要合作愉快,我带你们去海的对面儿,至于以后怎么走,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闻三儿憋憋嘴,没再说这个,而是说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 分局,治安大队。 李学武一下车,便见到沈放正在带队往这边走。 见着李学武下车,沈放交代了身边的队伍继续前进,他则是小跑着奔着李学武过来了。 “知道了吧?” 沈放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随后说道:“可别说我不办事了,在郑局那儿我可是第一次耍脾气”。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撇了撇嘴,道:“咋,还有功了?” 说着话边带头往里面走边说道:“这件事本就是交给你来办的,是你自己办的半拉柯基的,怨谁?” “怨我,怨我自己” “哎!” 李学武点着沈放说道:“应该是“不怨你怨谁”怨谁?你不知道那个刘什么是赖山川的人?你就不知道他故意扯淡?” 沈放自己理亏,哪里敢跟李学武狡辩,当然是李学武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自己有些委屈,可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上下级关系,哪里是给你诉苦诉怨的,这是纪律部队呢。 李学武跨过门槛子,看着正在整队集合的刚才沈放带过来的干部队伍,轻声说道:“你早跟郑局耍耍脾气,能到这个岁数才升级?” 沈放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要说工作,他有错,挨训他认了,怎么说道他的为人处世上了? 这个他可不认,至少他在岗位上可没有犯过错,更没有对不起单位。 “你怕什么呀你,你咋就不敢跟郑局发发火呢!” 李学武对着瞪眼珠子的沈放训道:“就一个特么刚上任的所长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就敢骑在你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的脖子上拉屎?还混江湖呢!” “李学武,你……!” “你也别跟我瞪眼珠子!” 李学武挑着眉毛讲道:“你还是没明白治安大队的重要性,你现在不是他的手下,你是对我直接负责,他赖山川就凭借比我多来两天就敢给我打电话撒野?姥姥!” 说着话指了指正集合完毕等待沈放的干部队伍说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要是给我带出一堆娘娘腔来,我把你调到后勤绣去你信不信?” “是!” 沈放被李学武训的没脾气,咬着牙说道:“报告李副处长,大队所有干部正在进行正治学习科目,请指示!” “继续~” “是!” 沈放答应一声,端着手,小跑着去了集合的队伍前面。 “全体都有,立正!” 李学武听着沈放喊话的声音和气势都有了改变,这才带着沙器之过了门槛子进了里院儿。 “才回来?” 这会儿王小琴从正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文件。 “干啥呢,我怎么看见你跟沈副大队发火了?” “没有,老战友了” 李学武含糊一了一句,解释道:“看着气势不足,给他打打气”。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提醒道:“注意团结啊!” “嗯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往办公室去了。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又往前面去了,她作为干部正治教员,得讲课。 这会儿沈放已经将队伍带进了位于前院儿厢房的会议室,进行今天的干部正治课学习。 求月票啊好哥哥们~ (本章完) 第473章 你不会是找对象了吧? 第473章 你不会是找对象了吧? 王小琴不是不知道李学武今天跟分局那边发了火儿,但李学武作为大队的行政一把手,做什么事,怎么做事自然轮不到她来教。 提醒一句就算是合适的度,再多说就越界了。 要说分局这边,出了纠纷,李学武去都不去,是不是忒不给郑富华的面子了? 其实不然,这会儿李学武不去为好。 别看跟沈放那么说,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倒不是忌惮赖山川比他高半级,而是因为这是机关的规矩。 下面怎么斗都凭你自己能耐,但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真刀真枪的比划,那就是玩不起了。 跟赖山川也是一样,李学武想要跟他斗,也得是私底下来,你踹我一脚,我踹你一脚。 在桌子上面,还是表面上笑哈哈,不妨碍背地里骂你妈。 赖山川知不知道李学武不好动? 他也知道,可有些事情不是随着他的意志来改变的,这个交道口所的所长位置第一人选并不是他的。 可现在郑局捂着治安大队的位置不撒手,怎么都不可能再决定所里空出来的位置,那不是忒独了嘛。 赖山川深知,交道口是李学武的居住地,也是治安大队办公地址的所在地。 先前选址的时候就是依着交道口和北新桥两个所确定的位置,为的就是照顾两个所。 也是为了给两个所带来提升和便利。 现在即想要从治安大队手里拿到实惠,又不想跟李学武低声下气,他就想着抻一抻李学武。 要是正常的,那李学武一定明白赖山川的意思了,副的一定不跟正的斗,主动上门谈呗。 只要谈,那就有的说。 这个边疆人的事儿不是事儿,以后这个所的协调工作,包括他赖山川想要借治安大队的势才是事儿。 他倒是想着利用边疆人的这把钥匙打开李学武和治安大队的这把锁。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忒不是东西,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好了,交道口新上的老刘直接被郑局安了一个考察期不合格,调回原单位了。 这种考核不合格调回原单位的痛苦一般人不清楚,就是那种离开的送行酒都特么喝了,人嘚瑟一圈儿又回来了。 老尴尬了! 老刘是不敢跟他抱怨的,可他赖山川是要面子的。 不敢再跟郑富华解释,只能找到了正职局长高震。 高震在办公室见到敲门进来的赖山川也是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你也要越级上报啊?” 就这一句,把赖山川准备好的“肺腑之言”都打散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李学武在分局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了,最起码来说,一般人包括他,轻易不敢撼动。 “没,我是来承认错误的” 赖山川笑着走进门,随后满是懊悔的表情说道:“先前跟郑局谈了谈,还是不够深刻,想跟您汇报一下思想动态”。 “那就是还觉得有委屈啊~” 高震理了理桌上的文件,笑着说道:“有委屈好啊,要是咱们局的干部都有委屈,那工作就说明放在心里了,放在正道上了”。 说完这句话,高震摘了眼镜,挥手示意赖山川去沙发那边坐。 赖山川哪里敢自己先坐,走到沙发边上,等着高震走过来坐下,这才跟着坐了下来。 “我是您带出来的兵,自然是想听听您的教诲的” “呵呵呵” 高震没接他这个茬儿,要是这么论,这分局不止了,西城那边也有他带出来的干部呢。 这就是个说法,没谁会当真。 要真这么说,西城那边的干部怎么不来这边听听他的教诲呢。 别说教诲了,就是来看望一下,都得赶着特殊时间来。 不过说归说,这个赖山川还是得安抚和开导。 一处之长,不是开玩笑的,更不是随随便便打发的。 “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高震摆摆手,示意赖山川坐下,嘴里说道:“富华同志做的,在我看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我在那个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说着话点着赖山川说道:“即使是你,如果真的处在那个位置,也会这么做”。 “是” 赖山川的态度是很好的,嘴里答应着是,不知心里怎么想,在高震这儿,他是不敢顶撞的。 高震不管他的态度,主动点破了他的心思,道:“你是不是埋怨富华同志和我对李副处长关心太多了呀?” “不是……” 赖山川摆着手想要辩别,却是被高震笑着给打断了。 “不用藏着掖着” 高震摆手说道:“不论在富华同志那边,在我这儿,李副处长的被关心程度,就是要比你高”。 这话说的,让赖山川无言以对了,领导带头耍流氓,他能怎么着。 现在他来告状,就是争一个事实,他是正的,李学武是副的,凭什么李学武人都不来,就把自己的面子下了。 别看他主动来高震这边说是承认错误,这是以退为进,故意跟高震要个说法呢。 高震也是老干部了,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一语中的,直接把问题聊开了。 “高局” 赖山川见高震明着偏袒李学武,这会儿也不含着了,抱怨着说道:“咱们是纪律单位,总得有个组织秩序吧?难道我这个正的还得上门去给他做解释工作吗?” 话不用多说,怎么回事儿领导们都知道,他只要把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说出来让领导知道就行。 “再说这老刘,您是知道的啊,在西河所那是拼了命的干工作的啊,光身上的枪伤就不下五处,怎么就因为他一个不满意就考核不合格了?” “我看呐,你还是没有认识到问题的关键” 高震从茶几上拿了烟盒,抖了一根烟出来叼了,摆手示意不用赖山川帮忙,自己用火柴点了烟。 期间没有示意赖山川抽,也没有递给他,就是在表达不满了。 不过这也正常,在领导这儿,还真是一般人没有资格抽他们的烟。 “老刘在西河所的所作所为局谠委是看得见的,对于他所立的功也允予了表彰”。 高震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赖山川问道:“我就很奇怪了,无论是正治表现还是业务表现都这么出色的同志,怎么到了关键位置就掉链子了呢?” 赖山川哪里回答得上来高震的问题,总不能说是受他指使的吧。 “我看啊,还是思想意识不过关,典型的思想瘸子” 高震挥了挥手,将手里的火柴甩灭,随后弯腰扔在了烟灰缸里。 “高局,老刘他……” 赖山川还是想给老部下一个出路的,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毁了老部下的前程。 可看着高震的意思,那是要把鞭子直接落在老刘的身上的,为的就是打自己的脸面叫自己疼。 “他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学学什么是团结” 高震迭着腿,靠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赖山川说道:“再说李学武,我看他没什么问题,做的更是有理有据,你这点要学习一下”。 说着话点着不服气的赖山川说道:“不是我偏袒他,你想想,他如果来分局跟你对峙,损失最大的是谁?” 赖山川虽然知道高震说的都是对的,可这件事分怎么看,他倒是不信李学武完全就是为了他的面子不来分局的。 这里面,做人做事他也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 这会儿他当然不敢反驳高震,但心里的不服气是真的。 当然了,高震是能看得出他的不服气的。 “你自己想想,他在所里说了什么没有,做了什么没有” 高震对着赖山川说道:“一个领导的涵养并不能表现在包庇下属上面,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再说了,下了刘正业的岗那是我同意了的!” “高局!” 赖山川皱着眉头强调道:“老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因为这一件事,咱们分局还没有考核期不合格被下掉的所长吧?” 说着话,有些不满地说道:“这样对刘正业也是一个打击,太不公平了,就算他李学武重要,您总不能给他开这个头儿吧?” “开哪个头儿啊?” 高震也是微微提高了音量,开口训道:“你是掌管东城治安的处长,他李学武是掌管机动行动力量的副处长,你想想你的队伍是多少人、多长时间,废了局里多少人力物力建立起来·的,他的治安大队呢?要不你们两个换一换?” 高震的话点的很透彻,直接把赖山川的脸皮撕了下来跟李学武做了个平行对比。 “我敢这么说,你做的,并不能比他好,对不对?” 赖山川看着高震的态度,也是不敢再说那些话,也知道李学武的队伍拉起来确实很厉害。 如果让他处在那个位置,不给装备,不给资金,一切都由着他自己努力,说实话,他还真不敢保证比李学武做的好。 这会儿点着头,承认了高震的话。 高震见着赖山川的态度认同了,也是稍稍放缓了音量,道:“东城出了那么多的案子,你想想,你的那些所能处理得了吗?你的治安处里有人能处理得了吗?终究有一天你是要求到他的头上的”。 这是工作属性决定的,治安大队的级别虽然是副处级,但直属领导却是郑富华,赖山川真就还没有权利直接调用。 “廉颇与蔺相如的故事我就不用说给你听了吧?” 高震眯着眼睛看着赖山川说道:“我再跟你说,李学武为分局做出的贡献已经很多了,从组建治安大队以来,跟你要过一分一毫吗?跟你要过一兵一卒吗?” “是” 赖山川点头道:“对于他的工作能力我是认可的,在这方面我确实需要学习”。 “哎!” 高震点了点赖山川说道:“做人要讲良心的,你想一想,你们治安处下属的各个所,这次装备更新了吧?包括房屋修缮的拨款都到位了吧?” “是” 这就是最近几天的工作重点,东城分局罕见地进行了装备革新和硬件装修。 包括房屋漏雨的,生活改善的,所里环境维护的等等,都是由分局大手笔的拨款实施的。 “你想想这笔钱是哪里来的” 高震点着赖山川说道:“你去财务处问问,这么多拨款,我有给治安大队拨过一分钱吗?” 赖山川听见这个话是真的没办法反驳了,这钱确实是治安处费占了大头儿。 再一个,这笔钱大家在私下里都有过讨论的,知道是前段时间高震局长通过李副处长在边疆发了财。 因为这个,赖山川还在食堂的饭桌上遭到过同事们的调侃。 现在再想想,这个事情李学武做的还真是让他无可挑剔。 “现在还觉得委屈吗?” 高震看着赖山川说道:“我看最应该来我这儿报委屈的反而应该是他李学武吧?” 赖山川的脸上再没有了怨愤,无论他怎么想,这个事儿都是他绕不过去的坎儿。 他可以说这是李学武自愿给分局创造的利益,这是分局划拨给他们治安处的资金,资金也都用在了各单位上了,他赖山川不用感李学武的恩,戴李学武的德。 他这么想可以,如果他真的这么说,那治安处真的就没有人再服他了。 这个时候的单位管理,尤其是这种强力部门,还遗留着从部队上带过来的传统。 那就是家长制度,上级或者老领导说的话,你要是不听还了得? 反过来说,老领导或者上级走了错误的路线,那可是要到了修你批你的时候了。 高震没管坐在那儿微微低头沉思的赖山川,怼灭了烟头,站起身说道:“想想你肚子里的牛羊肉吧,总不能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走心吧?” 赖山川抬起头看着高震的身影重新去了办公桌那边,便也跟着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高震则是走到办公桌旁,捡起了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道:“你看看”。 赖山川接过来打开看了,却是李学武上交的关于轧钢厂联合分局一起组建安全警卫装备研究和生产企业的项目书。 其中的内容大概是分局这边出警卫研究人员,配合轧钢厂的设计人员,一起研制新型的、附合警卫实际需要的武器装备和实战装备。 包括但不限于武器、防具、车辆、通讯设备等等。 面向的市场也不仅仅局限于周边企业的保卫部门,更要以分局的名义,向上级和兄弟单位进行推广。 更有信心潜心研究,想要打造出属于自己的警卫专属装备。 “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高震的声音很轻,可话里的每个字都很硬。 “我说只要李学武一直在分局,食堂的牛羊肉就不会断,甚至更多,你信不信啊?” “高局,我错了” 赖山川把手里的报告粗略地看了一遍,自觉地,如果按照这个项目书所言进行实施,那东城分局这边,真的不需要为装备和资金犯愁了。 一个强力部门最缺什么,就是他看到的这两样,李学武能搞来这两样,你跟李学武为敌,那就是跟整个分局为敌。 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赖山川是治安处的处长,他更是一个机关干部。 在正治取舍上面划得清自己的位置,更明白进退的道理。 高震相信他是一个明白人,伸手把赖山川手里的报告收了回来,嘴上劝道:“本在一个单位,一个部门,我觉得你们应该处的更好的,更团结的”。 “是,高局,我一定改正” 赖山川敬礼道:“经过跟您的汇报,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一定改正,希望能得到您的监督和指正”。 “呵呵” 高震拍了拍赖山川的胳膊示意他放下,随后微笑着说道:“他在工安系统起步就是兼职副所长,到了分局更是瘸腿儿的副处长,你不关心,我不关心,到了用人家的时候再说话,那不是寒了同志的心嘛”。 “是,我理解您的用心了” 赖山川诚恳地说道:“我向您和郑局学习,在以后的工作中多关心治安大队,多关心同志们的工作和生活”。 “去吧!” “是!” 甭管赖山川说的是不是真的,高震都把这件事当真的看,如果赖山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就是他赖山川自绝于领导,自绝于整个机关干部系统了。 —— 李学武一直忙到沈放结束了正治课学习,来找他谈交道口所所长的事情。 “怎么问到我头上了?” 李学武收起钢笔,将桌上的文件递给沙器之,让他去送到后院去。 现在沙器之也做起了李学武在分局这边的秘书,惹得王小琴笑着要给他多补助一份工资呢。 沈放站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解释道:“郑局说的,说是让您提名一个所长的人选呢”。 “别扯了,郑局开玩笑呢” 李学武笑着穿了外套,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我在分局这边认识几个人啊,让我提名” “是真的” 沈放憋了憋嘴,道:“这可是郑局的原话啊,我可没有传达错误”。 “那替我谢谢郑局”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是舍不得那盒茶叶可以明说,不用这么寒碜人”。 说着话示意回来的沙器之收拾桌上的文件,自己则是对着沈放说道:“我就是认识姬毓秀,要不让她试试?” “我没意见的” 沈放很是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就给郑局打电话?” “去你的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有事儿得去一趟一监所,约了人了,有事儿你处理一下啊”。 “哎!……” 沈放见着李学武真的往出走了,就连收拾完东西的沙器之都紧忙跟了出去,这是真要走啊。 “真定姬毓秀啊?” 李学武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根本不搭理他这茬儿,人已经往院外走去了。 王小琴正结束课程,找了几个干部说了工作,这会儿刚谈完,便撞见了李学武。 “你这是又要出去啊?” “是” 李学武解释道:“得去一趟一监所,有些工作要谈”。 王小琴还以为李学武谈的是以后这边的犯人往那边儿送呢,便也没注意,只是提醒道:“今晚食堂炖兔子肉,你不回来啊?” “拉倒吧,能抢着几疙瘩啊!” 李学武知道今天食堂的伙食好,这还是他给定的呢,每周选一天改善伙食,必须有肉。 当然了,这有肉也不能像是家里做肉那般不是,总有个土豆萝卜啥的做衬托嘛。 至于配比多少,完全就得看实际情况了。 不过现在山上的兔子送下来的倒是不老少。 因为正在开荒,山上搞出来的兔子除了母兔子留下了,公兔子大多送下来给大家改善伙食了。 这就是有“根据地”的好处,哪个部队有开垦田,哪个部队生活水平就高。 看着李学武带着秘书出了门,王小琴笑着转过身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路上见到出来的沈放问道:“你们两个没事儿吧?” “能有啥事儿” 沈放笑着说道:“他做事从来都是就事不就人,讲究的很”。 “嗯,看的出来” 王小琴笑着说道:“咱们是一家人,团结就是力量,我倒是觉得他这个家长做的还够格儿”。 “当然” 沈放点头,道:“王政委您不用担心我们两个,真的是老战友了,以后咱们就是老战友了,一样的感情”。 “那当然” 两人说了几句,约着一会去食堂改善伙食,随后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要说不记仇这方面,沈放那是跟李学武学了个足足的。 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就打给了分局郑富华的办公室。 “喂,郑局,我们大队长给交道口所选出人选来了……” 李学武哪里知道他的好战友给他下了套儿,并且报复了他。 这会儿带着沙器之坐车直接到了炮局胡同。 “哎,你说种还真种了?” 李学武看着那甬路边上的秧,对着黄干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黄干则是背着手,笑着说道:“这算啥,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种的菜地?” “哎呀呀,这真是了不得啊” 这炮局胡同位于东城区城内的东北角方向,这一监所的占地面积也是不小。 当然了,后世改了,改成了好几个部门用,不过都属于局里的。 现在李学武看着这大院儿是真不错啊,地方大,大到黄干这小子都能开辟田地了。 “我秋天来是不是就能吃到你黄监狱长种的蔬菜了?” “哈哈哈哈~” 黄干笑着带李学武上了楼,边往他的办公室走边说道:“你要想吃到我种的菜还得等等,我现在也在学习,学习怎么种菜,呵呵”。 “哈哈哈~” 李学武想起桌上两本书,一本是字典,一本是怎样查字典的笑话了。 两人上得楼来,李学武看着黄干宽敞的办公室,笑道:“你这还真是关起门来当大爷了,风刮不进,雨透不进啊”。 “扯!” 黄干走到茶柜旁边给李学武沏茶,见李学武这么说,也是转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以为我这儿就消停啊?屁事儿更多”。 “知足吧你!” 李学武也没用让,自己在屋里转了一圈儿,随后坐在了沙发上。 “就这么一方天地,你还不是想种就种,想种菜就种菜啊?” “呵呵,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两人也是互相知道对方脾性,说起话来也是不顾忌,该有的点都说的到。 黄干端着茶杯走过来,在李学武面前放下茶杯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说着话,手指着办公桌的方向说道:“瞧见没,该学习的一样不少,该写的一篇都不能少,唉~” 李学武打眼儿看了看,跟自己那边的差不多,还发现那张报纸了。 “你也看了?” 黄干见李学武示意的方向,有些皱眉头地说道:“能不看嘛,都要炸营了,唉~” 看着黄干唉声叹气的模样,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黄干,道:“这不是咱们能参与的,更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要懂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道理”。 “呵呵” 黄干轻笑了一声,李学武说的他都懂,可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么艰难的时期,会出现这种问题。 李学武掏出烟盒给了他一支烟,随后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了。 “我可不是找你来一起叹气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形势怎么走,我不知道,但你我均是局中人,要是没有个立身之本,恐怕风大了,站都站不稳”。 “你想干啥?” 黄干可是知道李学武的,这是个实干家,从来不放空炮,他说要做的,那就一定有目的和目标的。 “我想搞点儿跟文化有关的项目” “你特么疯了!” 黄干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就你肚子里那两滴墨水还想参合这种事?” “呵呵呵,我有自知之明”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黄干听自己解释。 “航海的人都清楚,龙卷风来临的时候,你跑是跑不掉的,只能迎头冲过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吧?” 黄干摇了摇头,说道:“你可能不大懂这里面的情况,我爸,我大伯都说了……” “他们说什么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站哪一个位置,都要被卷进去,这就不是一个能置身事外的事儿”。 “可……” 黄干皱着眉头说道:“我爸说事情没有这么大,可能跟前几年的差不多,一阵风就过去了”。 “我看不到”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你的方便条件,我只能看到的是,天要下雨了,大风要来了,我的根还不稳,我得扎根了”。 黄干夹在手里的烟一直都没有抽,他现在没有心情,任凭烟雾熏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想着李学武的话。 就算是他的父辈有这个方便条件,可有些时候路是自己的。 他爹,他家大人总不能一直扶着他、领着他走路,未来还终究是要他自己拼的。 从李学武的身上他就能看出一种拼搏的精神,更能看出一些大智慧,大理想。 “你说说,我听听” 黄干想了一阵,将手里的烟怼灭在了烟灰缸里,随后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今天来,总不能放着我不管,一个人闯风暴比不过两个人吧,我就是再不济,也能给你增加点儿配重”。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我不缺配重,我缺好伙伴”。 说着话便把与华清大学合作,要成立书画印刷部的项目解释给了黄干。 “你可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黄干一听说李学武找了华清大学,更是感觉出了李学武的魄力。 “这就叫智者当借力而行”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他们出才艺,我出造纸设备,你出人,咱们搞点儿时髦的”。 “呵呵” 黄干也是被李学武的脑子给搞的无话可说了,让他想一辈子都想不出这么多鬼点子来。 “文化人我这里有,还不老少,造纸和印刷应该没问题” 黄干想了想,说道:“可这印刷出来,东西怎么卖出去啊?” “供销社”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有渠道联系到供销社的人,咱们不走华新书店,他们门店太少,够不上成本的”。 “你真特么绝了!” 黄干摇了摇头,想到李学武提出的,关于劳动改造项目不稀奇,这在五一年就提出来了,在五四年正式立法的。 可基本上,全国所有的监所,最普遍的都是体力劳动,根本没有什么活儿。 似是李学武这种,搞这么屌的东西还真少见。 “哎,你这么能琢磨,能不能再想想什么招儿,给我们创造点儿实惠的” “可以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你得等等,我们厂要搞一个联合企业项目,有很多人工和保密需要,到时候准选你这块儿”。 “没问题” 黄干“哈哈”笑道:“我这里的人工成本低,还专一,保密更是不成问题”。 “其实吧,你们可以先搞一搞服装” 李学武还是比较认同这个的,安全,还有效率。 “啥?服装?” 黄干倒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道:“让我们做衣服卖?” “哎~~~你要把格局打开” 李学武点着黄干解释道:“你这里一没有技术,二没有人才,你想跟专业的服装厂比,想被吊打啊?” “说说” 黄干正儿八经地坐直了,想听听李学武的“高见”。 “你身上的衣服是哪儿来的?” 李学武指了指黄干身上的制服问了一句。 黄干看了看,回道:“上面发的啊!” 随后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你是让我们做制服?” “你说呢?” 李学武笑着靠坐在了沙发上,问道:“你看看大街上奔着板儿绿来的有多少,但凡是个小年轻儿,要是没有一件儿都不敢出门”。 “还真是!” 黄干摩挲了一下下巴,问道:“可我这边大多是男犯啊,缝纫的话,他们能行吗?” “嘿,别瞧不起人” 李学武点了点黄干道:“告诉你,这四九城最牛的厨子是男的,最好的裁缝也是男的,到了这儿,没有高低贵贱,男女之分,不踩缝纫机就去掏大粪,看看哪个香”。 “嘶~~~” 黄干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实在是比自己都懂这里面的门道啊。 “你说实话,你小时候是不是进来过?” “去你的吧!哈哈~” 李学武笑道:“我特么不到年龄就走了,所里倒是经常去,这边可没来深造过”。 “哈哈哈~” 黄干笑过一阵又犹豫了起来。 “这缝纫技术好说了,这布料哪儿来啊?缝纫机哪儿来啊?” “干催我自己干得了!”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啥都要我给你准备,要不你下去踩缝纫机去,我栓条狗在这儿”。 “草!” 黄干知道李学武嘴损,没想到这么损。 “我就不信狗能做这么多工作!” “哎~~~”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头,道:“能交到你这儿的工作基本上就剩下点头或者摇头了,它也会!” “滚犊子吧你!” 黄干笑着站起身,问道:“今天我不用值班,怎么样?出去下馆子?” “拉倒吧!” 李学武站起身,回道:“好不容易休班,赶紧回家陪陪媳妇儿吧”。 “呦!” 黄干颇为意外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今天怎么这么的善解人意呢?”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道:“因为今天我也得去见对象”。 “草,德行!”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楼下走,算是在楼上办公室把合作的事情定了下来。 单位与单位之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难搞,只要达成个意向,剩下的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别看黄干说的为难,他的能力大的很,不过是年龄摆在这儿,需要在这磨时间罢了。 “哎!” 李学武下楼后,怼了怼黄干说道:“小琴大姐调去跟我搭班治安大队的事儿知道了吗?” “知道了啊” 黄干抱着胳膊说道:“不过还是王筝跟我说的,她们有联系,怎么?有事?” “没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边往车边走,边解释道:“我跟大姐商量了一下,想组织成立一个俱乐部”。 “培训那会儿说的那个?” 黄干倒是还记得李学武在培训时跟他说的那个设想,现在想想,还真是个好机会。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以学识交流为方向,以体育锻炼为基础,以共同发展为目标,以合作共赢为理念”。 说了这个俱乐部的中心思想,又强调道:“地方和启动资金我来想办法,想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来张罗,毕竟我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 “我啊?” 黄干听李学武这么说倒是有了兴趣,笑道:“你算是看出我时间充足来了,刚才楼上说我的不是废话啊”。 “哈哈哈” 李学武笑道:“我从来不说废话,怎么样?想不想参与进来?” “当然” 黄干挑了挑眉毛,道:“咱们这些同学我都联系一下,准都能来,不过嘛……”。 说着说着,摩挲着下巴说道:“这周政全……”。 “别乱搞啊!” 李学武点了点黄干,道:“不说他的能力,单说他丈人家就不好惹,咱们这俱乐部是联谊的,不是树敌的”。 “明白!” 黄干笑道:“我第一个邀请他还不成?!” “格局打开!” 李学武伸出拳头突然散开手指,道:“你站的高,看的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嘛”。 “嗯嗯” 黄干撇着大嘴,对着走到车边由着秘书开了车门的李学武说道:“跟你认识以后我的格局打开的相当特么开了”。 “哈哈哈~” 老朋友见面总是开心的,跟黄干聊了一阵儿,心情也好了起来。 时间已经是下班的点儿了,李学武也没回大队或者轧钢厂,直接让韩建昆往家开。 这边到家已经不远了,至少省了一半的路程。 回去的路上正好赶上下班的高峰期,说是高峰期,不是汽车,而是自行车。 韩建昆不敢开快了,李学武也没催,正好看看街边的人和物。 这么正瞧着,却是见着傻柱背着手,拎着饭盒甩哒甩哒走着,身旁还有个推着车子的妇女追着说话。 要说李学武的眼睛,那是贼亮贼亮的,一眼就刀住那女的是谁了。 “哎呀,你这骑车子的跟我老走什么劲儿啊!” 傻柱不耐烦地躲了一步,想要甩开身边的女人。 这女人倒是不在乎傻柱的臭脾气,道:“傻柱,你不会是找对象了吧?” “你管得着嘛你!” 傻柱横了一下脖子,屌屌地瞥了一下眼睛。 这女人推着车子自然不如傻柱走的方便,可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我跟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就不考虑考虑?” “我说大姐,这可是在大街上呢!” 傻柱知道磨不过这块牛皮,只好站住了微微躬着身子提醒道:“您跟我说这些,可得注意点儿影响吧”。 “什么影响啊,大街上管随地吐痰乱扔垃圾,还管着人家处对象啊?” “停!” 傻柱抬手打断了妇女的话,肯定地说道:“第一,咱俩没处对象,第二,你这已经构成骚扰了知道吗?” (本章完) 第474章 好妹妹啊 第474章 好妹妹啊 “傻柱!” 这女人被傻柱的话气的够呛,瞪着眼睛说道:“别不知好歹你,嫌弃我是吧?那你找好的去吧你,我看你能找着啥样的!” 这句话说完,推着车子小跑了两步,蹬腿跨上了车子便骑远了。 傻柱撇撇嘴,背着手看着远去的自行车嘀咕道:“癞蛤蟆想吃……” “今年的桃运挺旺盛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见着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路边。 只见李学武坐在车里,车窗打开着,对着他坏笑着调侃了一句。 “去去去!还副处长哩!” 傻柱走上前几步,挥手示意李学武往里面坐,拉开车门子便上了车。 上车后还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韩兄弟走吧”。 李学武看着不客气的傻柱也没恼,因为他是故意让韩建昆停来这边接上傻柱的。 “怎么?你在乡下种过地?” “啥?” 傻柱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什么跟什么呀?” “我看你这小锄头舞的很好啊” 李学武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扭着屁股蹬车子的女人,坏笑道:“挖墙脚都挖到领导的墙根下面了”。 “你是真损啊你!” 傻柱撇着大嘴也不顾李学武和前面坐着的沙器之的笑,解释道:“是她来找我的,又不是我找的她!” “要不怎么说你今年命犯桃呢!” 李学武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嘴里扯着傻柱道:“要不找那王老太太给你破一破吧,我觉得不大对,是不是你家老太太着急了啊”。 “去你的吧,你才需要破呢!” 傻柱躺靠在座椅背上,听见李学武说起那个没了多年的母亲不舒服地扭了扭,最近做梦老是梦见他妈。 这会儿他想着心事却是对着李学武提醒道:“到了家可别瞎说啊,污我清白~~~” “呵~真·清白!” 李学武也是提醒道:“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可得理清这里面的东西,小心那位小心眼儿啊”。 “明白着呢!” 傻柱皱了皱眉头,撇撇嘴说道:“我是真没招惹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贴上来了,难道我特么又英俊了?”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知道她怎么离的婚吗?” “不知道” 李学武跟傻柱也是瞎扯,两人说话都是玄天二地的。 他哪里会跟傻柱说领导的事,别说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啊。 所以摇了摇头,道:“我是保卫处长,不是保密处长,再说了,我没事儿打听那玩意儿干嘛呀?” “我知道~!” 傻柱摇头晃脑地说道:“她自己跟我说的啊,可不是我好闲问的,她说是给了钱了”。 “是嘛!” 李学武略微惊讶地问道:“她们是两口子,哪儿来的外钱啊?” “要不我怎么说呢!” 傻柱挑着眉毛跳过了李学武给他挖的坑,才不回答这个问题呢。 撇着大嘴轻声跟李学武说道:“我傻啊,大姑娘不要,接手一这样的?真要是这样,说不定以后怎么被戴帽子呢~”。 “呵呵,真相中了?” 李学武倒是听于丽说了傻柱的目标,见他这幅模样便知道在心里选择好了。 这会儿问道:“你要是相中了可得赶紧行动,老彪子他们可都还单着呢,说不定……” “他不会的!” 傻柱很是自信地晃了晃手指,神秘兮兮地说道:“彪子最讲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了,不会对……” “是啊?” 李学武坏笑道:“你跟他相处的时间短,没听他说完下一句”。 “啥?” “谁抢我衣服,我砍他手足啊!” “哈哈哈哈~” 坐在副驾驶的沙器之忍不住笑出了声,跟着李学武一起笑着看向了目瞪口呆的傻柱。 “兄弟,别闹啊!” 傻柱看着李学武说道:“彪子真奔着迪丽雅使劲儿了?” “哈哈哈~逗你的!” 李学武笑道:“彪子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都奔着样貌好的,有知识的姑娘去呢”。 “嘶~” 傻柱瞪着眼睛笑骂道:“你真是什么领导带什么秘书,就小韩一个好人了!” 其实他也是看不见,韩建昆也是被他这股子愣劲儿逗的扯了嘴角。 傻柱哪里不知道李学武跟他开玩笑,也是闲聊天儿,没事儿扯淡玩儿呗,谁还能当了真。 这会儿眼瞅着车进了胡同,便跟李学武确认道:“我都跟帕孜勒说了,他同意了”。 “哟!” 李学武这次倒是对傻柱有些另眼相待了,问道:“怎么想起跟帕孜勒说了?” “废话,人家妹子就在眼皮子底下,我不说行嘛我!” “哈哈哈哈~” 车停稳,几人笑着下了车,见着司机韩建昆和秘书沙器之去后备厢抬东西,傻柱便也去帮了忙。 “这啥玩意儿这是?” 他第一眼没看出这是啥玩意儿来,要说食槽子,可下面还有漏洞呢。 可要说筛子,这漏洞有点儿大啊。 “回去说”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让沙器之两人帮着把烧烤炉抬着去了西院儿。 这会儿沈国栋他们正在收车,见着这稀奇玩意儿,还有拎着其他配件儿的傻柱,也都过来帮了忙。 “武哥,您这是?” 沈国栋看了看地上的铁皮槽子,还有一堆叉子便问道:“这是给后面的鸡圈弄的?” “……” 李学武看着偷笑的沙器之和韩建昆,眯着眼睛摇了摇头,道:“不是”。 “我就说不是!” 老彪子笑呵呵地挤过来说道:“这一定是武哥给家里做的铁盆,春天了,该养……” “滚滚滚!” 李学武挥挥手,笑骂着撵了围观的众人,这群小子忒会寒碜人了。 老彪子他们胡闹,西琳倒是看出来了,笑问道:“你这是准备吃烧烤啊?” “这不是怕你们思乡心切嘛!” 李学武倒是厚脸皮,笑着送了沙器之两人离开,随后对着西琳几人说道:“放心,能照顾大家的,我一定尽力!” 迪丽雅见着对面站着的傻柱偷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西琳这会儿倒是眯着眼睛看透了李学武的想法。 “照这么说,这是给我们准备的?” 说着话,对着葛林吩咐道:“葛林,搬库房去,等咱们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葛林是憨,不是傻,可不会做这个二愣子,听见西琳的吩咐也是嘿嘿笑着,脚却是不挪地方。 “哈哈哈~” 李学武见姥爷、二爷他们过来,打着哈哈道:“这玩意儿我让人弄出来还没试验过呢,我帮你试试哈哈哈”。 西琳哪里会让李学武下不来台,抿着嘴由着李学武继续说了,却是没有再接茬儿。 李学武趁着今天人多,便笑着说道:“周日啊,周日我带队,咱们去颐和园春游,大家伙儿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哎!你们怎么都走啦!” 见着李学武爱闹,大家也都是笑着闹,见李学武一说钱,大家便一哄而散闹着忙自己的去了。 西琳跟着迪丽雅往回走,傻柱的眼神便一直落在迪丽雅的身上,弄的迪丽雅老是觉得身后有虫子爬一样。 “哎!你答应他了?” “没~” 迪丽雅当然知道西琳问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人太那个了……” “嘻嘻,汉子不都这么样嘛!” 西琳拉着迪丽雅笑道:“不然还能给你唱一首情歌啊?” “没有,呵呵呵~” 草原儿姑娘天生就是开朗的性格,先前遭遇的劫难随着生活的稳定后,性格又慢慢恢复了爽朗。 除了她还是有点儿怕李学武外,跟大家相处还是比较正常的。 怕李学武也是因为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的凶狠彪悍,和打她哥哥时候的狠绝。 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从车篷缝隙看见这个人拿着枪指着他哥哥额头时候的死亡凝视。 别看李学武现在又说又笑的,可迪丽雅对他的第一印象一直都没有改变。 这个男人很危险,是他哥哥都不敢对抗的存在。 “他说的春游是什么意思?” 迪丽雅在一边倒是看了李学武跟大家开玩笑,可一直没理解春游是啥意思。 她从小都在草原上长大,文化知识倒是有学,也能理解字面意思,可具体怎么游倒是不大懂。 西琳倒是知道一些,不过逗笑着问道:“你觉得是什么?” “游泳?” “嘻嘻,差不多,可能是划船吧” 西琳倒是没过多解释,等进了厨房,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又对着迪丽雅说道:“让你去可别去啊”。 “怎么?” 迪丽雅没明白西琳的意思,这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西琳撇撇嘴道:“他有对象的,春游一定是拖家带口的,咱们去了多麻烦”。 “哦哦” 迪丽雅了然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就说不舒服?” “不用” 这会儿已经在厨房忙活儿于丽收拾了围裙要往后院去伺候那位,所以正往出走。 “卤货儿煮好了,等一会儿捞出来啊” “好,交给我们吧” 迪丽雅应了一声便接了于丽的围裙,由着于丽出了门。 西琳看了于丽一眼,小声说道:“你信不信,她也不去”。 “哎呀,别说了” 迪丽雅示意了一下外面过来的人,不叫西琳多说话。 西琳则是笑了一下,道:“你就说不想去就行,他你骗不过,乱说倒不合适”。 “哦” 迪丽雅应了一声已经开始准备晚上的伙食了。 每天都是于丽先回来煮那些猪下水,迪丽雅和西琳搭档小燕儿和二爷在门脸儿房忙活着。 这卤货什么时候卖的最好? 当然是晚上这会儿,但凡家里有点儿余钱儿还敢吃的主儿,必会在下班的这会儿来这边买上一块儿。 不为别的,便宜,下酒。 这个时候的爷们儿可是会生活,就算是大酱水煮豆腐都能吃出讲究来,你说有了又便宜又方便的下酒菜能不爱嘛。 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猪肉啥的就别想了,十天半拉月都吃不上一块儿。 要么是买不着,要么是买不起,反正吃不上。 当然了,这卤货就便宜的白菜价了吗? 也不见得,但是可以少来啊,一嘎达儿,够一个人吃就成。 老婆孩子有不上班的,还想着吃这个? 美得你! 要是在二大爷家,就算孩子上了班,那刘光天也是吃不着的。 现在这会儿都已经六点多了,西琳他们该回来厨房这边帮忙准备晚饭了,门脸房那边则是由着小燕忙活着。 “我来帮你” 沈国栋自打见着小燕儿在他奶奶的事情上忙前忙后的,便对小燕儿更关心了。 以前忙完了卸车的活儿,都是回屋洗了脸就往炕上躺着等吃饭了。 现在倒是洗了脸赶紧过来帮着对象忙活店里的活儿,等上门板的时候也是主动伸手。 “不用你,我忙的过来” 小燕儿边帮街坊称了猪心,便让沈国栋去休息。 沈国栋在这边帮了几天忙,已经懂了方法,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就站在柜台里面给打下手。 “呦,这小两口儿倒是合适” 有好说一嘴的,见着两人的互动准要赞一句的,小燕儿跟大家相处的熟悉了,倒也不再脸红。 沈国栋有的时候却是跟人家客气几句的,站在一边挺场面的,比以前要强很多。 也是李学武抬他,现在回收站的事儿渐渐地交给了兄弟几个掌管。 这人啊,只要管事儿,是要接触人,那就会成长。 有时候沈国栋见着熟悉的人了,还是要让一根烟的,甭管好烟赖烟,终究是那么个意思。 小燕儿趁着空闲怼了沈国栋一下,嗔道:“你是来帮忙了,还是来施烟了?一盒又快没了吧!” “这烟便宜” 沈国栋烟不勤,抽的也不是什么好烟,给起来也不心疼。 “便宜就随便给啊~” 小燕儿年岁小,倒是当家早,娘俩儿相依为命,倒是比沈国栋不差哪儿去。 “嘿嘿” 沈国栋见这会儿店里没人,凑近了小燕儿悄声问道:“武哥说周日出去玩儿,咱们也去呗,你看你好几个月都没歇着了”。 “玩儿啥呀~” 小燕儿趁着这会儿用抹布将案台收拾了,随口说道:“武哥是上班的,当然有周日休息,咱们是挣钱的,还论休息日?” 这话可不假,李学武可从来不亏待自己这位干妹妹。 早就跟闻三儿定好了,这个卤货摊子四分之一的收益算是给了小燕儿了,相关的出息也都算是给妹妹的嫁妆钱。 别看大壮没有跟大家伙儿一起打江山,可这哥们儿感情不能断了。 以前是老彪子孝敬干妈,每个月给十块钱,自打小燕儿来了这边算是不给了。 可钱是不给干妈了,却是从另一处给了小燕儿。 这个卤货摊子每天可不少赚,即便跟沈国栋他们不一样,拿全部的股份,可就这一个摊子,养活她跟母亲是足足有余的。 再说了,小燕儿的母亲还在纺织厂里上班呢,那边赚的也不少,现在纺织工人最赚钱,福利待遇最好。 沈国栋能找小燕儿当媳妇儿,那算是找对家了。 “我倒是无所谓,这不是想着你休息一下嘛” 沈国栋也是心疼对象,凑近了小声说了。 小燕儿抬脸儿瞧了瞧沈国栋,道:“武哥说去哪儿玩儿了?” “去颐和园” 沈国栋答道:“连烧烤的箱子都拉回来了,说是愿意去的都去,到时候一车走”。 “那还是别去了” 小燕儿看了看门外,这会儿没人,便解释道:“好不容易赶上个周日,武哥又舍得出去玩儿了,人家准带着对象的,咱们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多不方便啊”。 “好像也是” 沈国栋想了想,靠在柜台上说道:“那咱们就不去了”。 “嗯” 小燕儿见这会儿人少了,一定是到了饭点儿了,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来了,便开始收拾刀具。 “等几天,赶上没事儿的时候,咱跟妈一起出去转转,也给你做几身衣裳” “行,可着你跟妈做,我都行” 沈国栋和小燕儿就这么一个长辈了,以后注定是要给丈母娘养老的,所以倒是也孝顺着。 不仅仅是西琳和小燕儿他们,懂事儿的基本上都在心底里打定了主意,这周日的春游活动是不准备参加的。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回后院换了于丽找出来的衣服,跟着闺女玩儿了一会儿便被叫去倒座房吃饭了。 “房子还得多暂能修好,说了吗?” 李学武跟着过来叫他吃饭的老彪子问了一嘴,老彪子倒是咧咧嘴笑道:“武哥你可就别催了,窦师傅那边已经铆着劲儿地在干了,我看着啊,可没偷闲”。 “呵呵,想啥呢” 李学武轻笑道:“我是问问进度,谁说他们偷闲的事儿了”。 “我没问” 老彪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笑道:“不过我估摸着,再有个三四天还不利索了?” 李学武斜楞眼睛看了看他,道:“三舅走的时候白交代了,你特么不管事儿啊~” “嗨嗨~我哪里有三舅那么细的心思~” 老彪子倒是有啥承认啥,笑道:“要不我明天给你问问?” 李学武撇了撇嘴,没再看他继续往前走了。 路过中院儿的时候正瞧见秦京茹拄着拐健“拐”如飞地从屋里出来,往三门门口去。 见着李学武很老彪子抽着烟往出走愣了一下,但还是顺着惯性“弹”着过了三门厅。 “嘿嘿,这姑娘真会玩儿!” 老彪子见着秦京茹拄拐的模样也是笑了一句,不过见着她姐姐秦淮茹出来便把笑容收了回去。 “这是要开饭了?” 秦淮茹也看见老彪子的小动作了,但没有拆穿,都是一个“组织”的,没必要惹矛盾。 “嗯,我们开饭早” 李学武应了一声,抽了一口烟看着站在门口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棒梗问道:“咋地了这是,看我还用站那么远啊?” 见着李学武站住了说话,秦淮茹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道:“小孩子皮,叫我拍了两巴掌”。 “不是!” 棒梗正是四六不懂的年龄,这会儿已经够懂事儿的了,可还是小孩子脾气。 “我说武叔你要带我们去颐和园,我妈不让去!” 他现在倒是委屈的很,明明是李学武说的想去的都可以去,可兴高采烈回到家却是被他妈一盆凉水泼脸上了——不准去。 这就是秦淮茹的原话,不准棒梗跟着李学武去春游。 棒梗也是倔,嚷嚷着明明早先他妈都让他跟武叔亲近的,现在却反悔了! 秦淮茹哪里会跟小孩子讲李学武处对象的事儿,只能使劲儿掐了一把。 贾张氏看的明白,倒是想跟孙子普及一下人家处对象不能去当电灯泡的常识知识。 可怎奈棒梗正是倔脾气的时候,哪里愿意听自己奶奶的话,见着李学武路过跟母亲说话,便出来报委屈了。 “去啥去,作业都写不完,净想着玩儿~” 秦淮茹哪里会直接说不让孩子去的原因,只能找出这个天下父母都会用的话。 棒梗倒是实在,甩着大肥脸说道:“就我这个成绩,一天不写作业还能耽误了我排倒数第一了去?” “嘿,你这倒霉孩子,我是不是没打疼你!” 秦淮茹本想跟李学武说事儿来着,没想到儿子在后面老搅和,就想转身去收拾棒梗。 李学武倒是笑着看了会儿热闹,见秦淮茹来真的,便对着棒梗招招手。 棒梗也是贼,见着他妈过来了,撒丫子就绕着往李学武这边跑来。 “你给我过来” 秦淮茹见着棒梗躲到李学武后面去了,更没法儿去抓儿子了,只能吓唬着。 李学武却是笑着拦着了,道:“没想到还是我引起的,得了,用呼这个打孩子不值当的”。 秦淮茹瞪了棒梗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孩子现在皮的没边儿了,哪儿都想去”。 “呵呵” 李学武回手将大肥脸捉住了,拉到前面来说道:“周日,早上,见着他们动车你就跟着上车啊”。 “谢谢武叔!” 棒梗自然高兴的飞起,蹦高高儿的乐,还跟他妈示威地回了个小眼神。 秦淮茹开口就要拒绝,李学武却是笑着打断道:“就是出去玩儿,小小子还养在家里当姑娘啊”。 见李学武这么说,秦淮茹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不好意思地说道:“难得出去玩儿,还带上他,多麻烦”。 “一样儿” 李学武笑道:“又不止这一个孩子,到时候热闹,要是你有空,也跟着去,正好出去玩玩”。 说着话捏了捏棒梗的肩膀说道:“可不能跟你妈较劲儿,得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武叔” 棒梗到了不听话的年龄了,跟他妈和他奶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这也是孩子的天性,但是跟李学武他可不敢。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听话,李学武真敢收拾他。 秦淮茹见着棒梗听李学武的,也是有些无奈,要论好,那当然是她这个当妈的对亲儿子好。 可现在怎么看怎么难过,自己付出了十几年,竟然比不过一个相处不到半年的李学武。 而且这李学武还不怎么跟儿子玩儿,就平常一两句话,有时候还逗着,可儿子就跟他。 要贾张氏来看,也是邪了门儿了,这大孙子要说长偏了不学好也行,可现在看着懂事的很,可就是看着别扭。 李学武见棒梗答应了,便笑着问道:“后院儿的鸡下蛋情况怎么样?” 棒梗见李学武正儿八经地跟他谈这个,便抬着大肥脸说道:“好着呢,自从我早上去海子里捞河虾喂,嘿!下蛋更好了!” “还真不错!” 李学武点赞道:“看来你这招儿还真行,你彪叔小时候最会做虾网,等有时间了让你彪叔给你做几个,省的大早上的去,忒危险”。 棒梗见李学武说完,便看向了老彪子,见老彪子也是笑着点头,便也笑着喊道:“谢谢老彪叔!” “你要是喊我再带那个“老”字,我就把你裤子扒了做虾网” 老彪子是爱跟孩子闹的,自打见着秦淮茹跟倒座房这边的人亲近,对棒梗这倒霉孩子也玩笑了起来。 时不时的,棒梗还端着饭碗溜达到倒座房,李学武不在的时候也是老彪子叫他上桌吃饭。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说了,便伸手弹了棒梗一个脑瓜崩儿,道:“你攒的鸡蛋啥时候给彪叔尝尝?” “嘿!您这可说晚了!” 棒梗跟倒座房的人待时间久了,说话也开始学这些人的风格,一嘴的闲磕儿,没一句正经话。 “我小姨说要孵小鸡崽儿赚营生,除了给我武叔家小妹妹的鸡蛋,全都赊给我小姨了,这可不是我不讲究” 棒梗正说着,却是见着秦京茹打外头回来,还是那副铁拐李的模样。 这姑娘习惯了拄拐,移动速度倒是不慢。 许是见着棒梗说这个了,又是当着李学武的面儿,想着先前姐姐的“无情”,这会儿拄着拐也没说话,沿着直线回了贾家。 秦淮茹看了妹妹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也是愁的慌”。 李学武没说话,只是抬了抬头,表示没在意。 秦淮茹拉过棒梗,对着李学武说道:“拦着你是想跟你说我在咱们厂医院给一大妈找了个床位,晚上也有个休息的地方,饭菜都是我从小食堂打的,你就甭操心了,傻柱晚上下班前也去看了”。 “嗯” 李学武抽了一口手上的烟,说道:“这事儿你跟柱子哥多照应着,家这边我妈照顾着聋老太太呢”。 “是,昨儿一大妈到了医院还念叨着老太太呢,说是再饿着” 秦淮茹摩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瓜儿,道:“还是我刘婶儿心眼儿好”。 她这边夸着没什么,倒是让家里的贾张氏多了心。 啊,李学武他妈顾着聋老太太就心眼儿好了,那我在家没顾着是不是坏心眼啊? 心里想着不敢说,这嘴就撇上了。 等秦淮茹带着棒梗回来,便开始有些不是鼻子脸的了。 秦淮茹习惯她了,也是懒得搭理她,更懒得探究婆婆因为啥生气了。 等饭菜端上桌,棒梗便开始跟家里人炫耀他要跟李学武去春游了,把没去过的颐和园吹了个山响。 你要说这四九城里的孩子咋可能没去过这么近的颐和园呢。 嘿,这还真不稀奇,你去四九城转转,打听一下,这些景儿一个都没去过的还真不少见。 这玩意儿也说不上来因为啥,就是不想去,或者说懒得去。 棒梗就没去过,但并不妨碍他吹,因为这是李学武带着去的。 李学武现在是这个院儿里的正治正确,最厉害的人,又是在地震中确立了声望的人。 他带着去的地方能是破地方?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颐和园还真就说不上啥好来,根本没有后世的那种游玩儿条件,基本上就是延续了清朝的那种破烂儿建筑。 只有危险的,或者急需修缮的才维护了。 可小孩子嘛,图意个热闹,哥哥吹的厉害,小当和槐就眼馋了。 “妈,我也想去~” “我也想去~” 小当是知道春游是啥意思的,槐不懂,但哥哥姐姐要的,她跟着要准没错。 “去啥去!” 秦淮茹没好气儿地点着小当的手说道:“你那手能玩儿啥,谁出去玩儿还得伺候着你?” 见槐看着,便又点了她,道:“你还没到春游的年龄呢,等你长大了就能去玩儿了”。 说完闺女,秦淮茹又瞪了翘尾巴的棒梗道:“不许再显摆了,要不不叫你去了”。 “武叔都说了……” 棒梗还想犟嘴,却是见着母亲的脸色变得严厉,知道再犟下去没有好果子吃。 反正母亲都已经默认自己跟着去了,现在这会儿犟嘴也是没必要。 所以赶紧低下头扒拉碗里的米粥。 “去了也不许调皮,更不许惹祸,知道吗?” 秦淮茹对儿子提前发出了警告,就怕棒梗跟着去了惹麻烦。 “知道了~” 棒梗迫于母亲严厉的态度,只能乖乖答应着。 这时候坐在一边看着的秦京茹却是开口道:“姐,你要是担心棒梗,我跟着去吧”。 “你可歇歇吧~!!!” 贾张氏的气儿还憋着呢,跟孙子不敢撒,跟儿媳妇儿不敢说,正赶上秦京茹开口,冲着她就来了。 “你真当人家请咱们呢?” 贾张氏端着饭碗都没用秦淮茹开口,直接怼向了秦京茹,道:“人家客气两句你就当真了?那车上能有你的位置?” 说着话还瞥了一眼秦京茹的脚,说道:“就你这腿脚儿,春游?” 秦京茹见大妈说的话难听,又见姐姐的脸色也是不同意,便解释道:“我这不是在家也没事儿,想着出去转转嘛”。 “想转跟家门口转” 秦淮茹端着碗,也不看她妹妹,嘴里说道:“他是带着家人和对象去的,你去算怎么回事儿”。 见姐姐不同意,秦京茹憋憋嘴,一脸的不满意。 她满不满意家里没谁在乎,吃着家里的,住着家里的,日子久了谁都不方便,所以时间越长越不招人待见。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一个出去游玩会惹这么多闲话,在倒座房吃晚饭的时候问了帕孜勒身份手续的问题。 帕孜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都办妥了,还说给李学武惹麻烦了。 李学武倒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对他交代了明天下午送他上山参加训练的事儿。 帕孜勒也是跟李学武保证了,一定会努力云云。 李学武倒是跟他提起了他妹妹迪丽雅的事。 “柱子哥跟你说了?” 帕孜勒看了看过来的傻柱一眼,微笑着说道:“我看着挺好的,都是缘分”。 这边吃饭都是男女分桌的,只有何雨水是干部身份,有的时候坐到男人这边的桌子。 不过也是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在炕上跟那些女同志一桌。 今天地上这边没有女同志,几个爷们儿便敞开了低声说了。 “老帕,我这人你放心……” “哎呀~~~” 李学武听着傻柱这个称呼真的是龇牙又咧嘴的。 “他叫帕孜勒,不姓帕” “嘿嘿,我们都这么叫” 傻柱笑着说道:“不论叫什么吧,我这人绝对正经”。 “这倒是实话” 李学武给傻柱和帕孜勒两人牵了根线,道:“柱子哥做人绝对没有问题,帕孜勒是我的生死弟兄,这个媒我敢保”。 “谢谢兄弟” 傻柱自然对李学武感恩戴德的,无论是前几次给他出主意处对象,还是这次的主动保媒,这兄弟绝对可交。 帕孜勒这边则是笑着看了炕上吃饭的妹妹一眼,道:“武哥你说没问题,那我这边也是放心的”。 说着话看向傻柱交代道:“我父母都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要是有缘,那就做个兄弟”。 “一定的” 傻柱端了面前的酒杯跟帕孜勒碰了一个,笑呵呵地干了。 地上这边的说话声虽然压着,可屋子又不大,炕上的人哪里听不见。 这会儿迪丽雅见着哥哥给自己定了亲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相比于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草原儿女更多的是听父兄的意见。 这也是为什么帕孜勒敢不问妹妹的意见就同意了傻柱的请求。 跟傻柱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傻柱家就住在这个院儿里。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也从邻居们的闲话中,也算是对傻柱知根知底儿了。 要说工资嘛,傻柱的工资自然是不低的,在城市里也算是好的了。 要说待遇嘛,这厨子谁都明白咋回事儿,就是那几年,也没见着没爹没妈的傻柱和妹妹饿着。 拥护啥?呵呵~ 再看傻柱家的三间正房,还不算雨水的一间耳房,这条件不说草原了,单说城里都是顶不错的了。 当然了,这不能跟别人比,要是比着过日子,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迪丽雅没有什么过多的奢求,知道哥哥在李学武的安排下有了工作,以后要定居在京城了。 她也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要离开哥哥嫁人,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是她不敢想的了。 要是在草原上,说不定嫁人以后会怎么样呢,一辈子见不着的多的是。 在城市里有一个稳定的家,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 西琳也是看出了她的意思,所以也没有挑傻柱的缺点,都是可着祝福的话说。 迪丽雅是她出来以后第一个相处的同胞,也是难得的患难之交,所以这些天的相处还是让她生出了些许感伤。 她自己的命运就像落叶,因缘际会遇到了李学武,本以为是个良人,却没想到只是个过客。 今天这个场合,地上那桌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炕上这桌也都慢慢的热烈起来,相互之间都知道傻柱和迪丽雅的事情成了,便都笑着送上祝福。 西琳的笑里有泪,泪里有笑。 李学武没有跟他们多喝,笑着说了一会儿还得串个门儿去,所以浅尝辄止。 许是今天高兴,喝的有点多,傻柱已经挪到了帕孜勒的旁边,抱着大舅哥已经哭了起来。 傻柱是真的哭了,哭着跟帕孜勒诉说着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累,说他妈的早死,说他爹的不着调。 更是跟帕孜勒说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和以后的打算,倒是给帕孜勒弄的不好意思起来。 以前也没见着这老小子这么激动啊。 傻柱跟帕孜勒说了几句,见着李学武和老彪子他们在这边偷笑,奔着李学武便过来了。 “你可别找来找我!”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躲着傻柱说道:“快跟他们说去吧,我这还有事儿呢”。 老彪子笑着说道:“我来,我想听听柱儿哥的辉煌历史!” 雨水这会儿早就吃完了,正跟着桌上的几个女的聊天儿呢,见着哥哥耍酒疯,走过来接了哥哥,劝道:“行了啊,少说两句吧!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傻柱被怼的一转头,见着是自己妹妹,笑呵呵地说道:“我呀,今天啊,高兴,没喝醉,清醒着呢”。 他是说清醒,可嘴里已经开始拌蒜了。 “雨水啊,好妹妹啊!” 傻柱看着妹妹滴里嘟噜地说道:“哥希望你好啊~你可离他远点儿啊,哥希望你找一个……” 好哥哥们求月票~ (本章完) 第475章 嫂子好 第475章 嫂子好 “快别说了” 雨水不好意思地怼了傻柱一下,把剩下的话给怼了回去。 老彪子见着傻柱是真多了,笑着扛起来给送去了西屋。 李学武则是跟着出了门,往后院儿去接自己的妹妹去了。 早就约好了的,今天晚上要带李雪去顾宁那边坐一会儿的。 一个是带李雪跟顾宁亲近亲近,再一个也是带着妹妹去认个门。 李雪已经准备好了,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跳着站了起来。 早就知道的刘茵嘱咐闺女道:“去你哥那儿别乱说话,好好相处啊”。 “知道了妈!” 李雪知道今天出去玩儿,早就在学校便开始写作业,等回了家更是马不停蹄地把最后的作业完成。 吃完了晚饭就等着跟哥哥出发了,这会儿见母亲唠叨也是答应一声便去穿了鞋子。 “别待太晚了,明天小雪和小宁一个上学一个上班呢~” “知道了妈”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妹妹出了屋。 李雪现在的学习任务挺紧张,平时都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也没有个伙伴玩儿,难得个出去的机会便显得很兴奋。 不过家教约束着,再兴奋也仅仅是嘴角翘起来,并没有撒风式的乱喊乱跳。 “呦,哥儿俩这是出去啊~” 走到垂门口遇见从大门口往回走的三大爷了,瞧见李学武带着妹妹往西院儿走,也是话赶话儿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道:“带她出去转转,您这是吃完了?” “去!” 三大爷摆摆手,笑着骂了一句,随后看着李雪笑呵呵地夸赞道:“小雪长的多好,可不学你哥啊”。 李学武也是闹,知道三大爷上厕所回来才故意这么问的。 见说起自己妹妹,李学武却是看了李雪一眼道:“我倒是不求她多用功,高中一毕业就上班挣钱去”。 “哥~”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李雪倒是先不干了,轻声嗔了一句。 不说李家,这全院儿都知道,李家是个顶个儿地出大学生。 这小闺女更是比哥哥们更努力的主儿,铆着劲儿地奔着大学去的。 现在说高中念完就去工作,可不是给人家撤梯子嘛。 “呵呵呵,别听你哥的,你得考大学” 三大爷笑着赞了李雪道:“好好努力,你也得叫你这些哥哥们瞧瞧,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谢谢三大爷” 李雪笑着应了一声,随后用手抻了抻李学武的衣角。 李学武则是会意地跟三大爷告辞,言说先出去,回头儿聊。 闫富贵站在垂门口看着兄妹两个说笑着出了门,咂咂嘴,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要说比养家糊口,自己并不比李顺懒惰,可种在地里的都是苗,长出来的为啥就差这么多呢。 从老大开始,闫富贵就没少盯着学习,那是对比着李家老大培养的。 可苦心培养了三年,眼瞅着跟李家老大的学习成绩越拉越大,便放弃老大改培养老二。 这闫家老二的对比对象则是李家老二。 在以前,闫富贵还可以说是略胜那么一筹,虽说这李家老二混到了高中,自己家老二到现在才初中毕业,可孩子老实啊。 就对比好孩子,这自己家的哪个拎出来都比李老二强。 可特么也是邪了门儿了,这李老二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提了干了。 待这李老二一回来,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除了性格还是那么爱闹以外,这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是拔尖儿了的。 再往下比着培养,这真是让闫富贵有心无力了。 自家老三,初中一年,李家老三,大学一年。 自家老四,小学五年,人家这李雪都是大姑娘了,这李顺怎么这么有孩子命啊。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闫富贵背着手进了垂门,看了一眼亮着灯的老大屋子,皱着眉头回了家。 要说闫富贵知道老大媳妇儿不正经怎么没说没管的? 也有身体和心理上的原因,在身体上,他实在是生不起气,承受不住老大媳妇儿的事情爆发出来的那阵闹腾。 心理上则是一直都没拿葛淑琴当儿媳妇儿,即使跟大儿子领了证了,那他也当这个女人是外人。 别说他思想保守,可这是传统。 别说大儿媳妇儿了,就是其他儿子娶媳妇儿,那也得是明媒正娶,随便拉一个来算怎么回事儿啊。 不知根不知底儿的,就让他们认当儿媳妇儿,呵呵。 闫富贵也是想了,等他稍稍好一些,就把老大分出去,老二毕业了也分出去。 家里就剩没成年的老三和老四。 至于老大和老二,他是不想搭理也不想管了,生也好,死也好,都随他们。 经过大病一场,看着闫富贵是比以前敞亮多了,可实际上心理上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至少在对待儿女上面,以前哪见着这么冷漠。 现在倒好,见识了“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戏码,他这种多心之人哪里会容得下儿女来。 最是他这种人到中年越是心思狠绝,他不可能在一块石头上连续绊倒两次。 再不会出现被儿子骗钱的事情了,再不会出现让儿子给自己惹麻烦的事情了。 看了一眼儿前车轱辘还瓢着的自行车,闫富贵皱着眉头微微昂了昂头。 这车子他才不修呢,等什么时候他上班的时候再说吧。 反正修好了总有人骑,现在摆在这都不愿拿钱修正好,自带防盗防用属性。 等进了家门,老伴儿却是提醒道:“再出去可不能自己出去了,你要是咣当一下倒外面谁知道”。 闫富贵知道这是好话,可听着是不中听的,皱着眉头应了,随后便去了里屋躺着了。 闫解放从对面的屋里出来,踅摸着看了看自己老爹,住着拐就要往出走。 “干啥去?” 闫富贵的眼睛盯着呢,二儿子的动向他一眼就瞧见了。 闫解放被自己老爹的话钉在了原地,有些干笑地回道:“爸,上个厕所”。 三大妈在一旁听见二儿子的话便开口问道:“让解旷陪你去啊?” 说着话还埋怨道:“你这样,就用个尿盆怎么了?” “不用了妈,没事了” 闫解放还在那儿兀自表演坚强的范儿呢,屋里写作业的闫解旷却是撇撇嘴,他可不信自己二哥是去上厕所的。 闫富贵躺在屋里,声音也有些低沉地说道:“赶紧去,赶紧回来,着凉了后悔一辈子”。 “爸” 闫解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这上完厕所还得去嫂子那屋一趟呢,嫂子说她那匣子不好使了,让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着里屋的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闫解放当然不敢再往下说下去,屋里一时沉静了下来。 还是三大妈心疼儿子,开口道:“去就去,当心着点儿,别修太晚”。 “哎,知道了妈” 闫解放得了母亲的应允,不顾自己那条腿隐隐做疼,拄着拐杖便出了屋子奔着垂门去了。 三大妈好像知道里屋老伴儿的担心,走进里屋解释道:“家里就这么大块儿地方,你不让他动动弹,还不憋死他?” 闫富贵自打老伴支持老大回来便不再跟她多说什么了,这会儿也是瞪着眼睛看了一眼便合上眼睛皱着眉头冲里面躺着了。 三大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埋怨我,可手心手背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说我能不顾哪个?” 说着话见老伴儿也不搭理自己,叹气道:“我一会儿叫解娣跟着去,这总行了吧?” 闫富贵想的可不止这一次,他允许那来路不正的女人跟外面胡来,可不允许她祸害自己儿子。 事情如果真的闹出来,那他们家算是在这个院儿里没法儿待了。 就光是戳脊梁骨都能戳死他们。 —— 钢城,俱乐部。 于敏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凝视自己的关哥,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我做了调查,好像真的是……” “是什么?”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阴沉着脸问道:“是冲着我来的?” “嗯,……” 于敏看了一眼关哥,随后便低下头,说道:“那个满德杰来了就说要继续先前的合作,说是肉和物资稍后就到,可我看着实在不对,就……” 关哥打量着于敏得有三分钟,这才转过了头看向了下面的歌舞升平。 “发现不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怕啊!” 于敏解释道:“我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哪里还敢再信他,就托人去调查”。 “谁?” “聂连胜” “他知道?” “他不知道” 于敏见关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辞简单,在单位也是掌权惯了的,自然是有气场。 可他在关哥这儿不敢有其他心理活动,怕想的多了容易露出破绽。 “聂连胜不知道,但他在京城有关系,可以打听到这边的事情”。 “他要是有关系,还至于窝在这儿?” 关哥的脸上满是嘲讽,虽然眼睛是看向窗外的,可不屑的意味还是被于敏捕捉到了。 “关哥,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微妙” 于敏解释道:“先前我跟那个人接触过一次,很有能量的样子,后来从聂连胜口中得知,好像是东城主管治安的副处长”。 “是那个……” 关哥一时想不起这人叫什么,不过已经转过身子看向了于敏。 “是,叫李学武” 于敏提醒道:“他不仅是东城那边的干部,还是轧钢厂的保卫处长,付海波就是他打掉的”。 关哥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这个李学武会不会跟那个叫什么大街的是一伙儿的,可都是在炼钢厂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敏肯定地答道:“我查了,李学武在这件事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前前后后都没有他的势力出现,只是炼钢厂保卫处在最后查封了周亚梅的房子”。 “这我知道” 关哥点点头,随后问道:“他有明确说这股人是调查部来的?” “没有” 于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道:“李学武给聂连胜的回复也是不敢确定,说是这种事没办法确定的”。 见到关哥皱眉头,于敏补充道:“不过能确定的是,付海波案子的相关调查人员扑过来了,说是有了新的疑点”。 “嗯” 关哥眯着眼睛思考了起来,如果这个李学武真的言之凿凿说是调查部的人来了,那他还真就当这个消息是放屁了。 他皱眉头不是怀疑这个消息是假的,恰恰相反,他见李学武都含糊,那这个消息是真的面儿很大啊。 至于于敏后面所说的这个调查组,他知道,在付海波出事后他就查了。 很明确,那些人就是京城市里的纪监干部。 这两方人马汇聚钢城,眼瞅着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啊。 “你做的对” 关哥赞同了于敏一句道:“这个满德杰就是他们放出来的诱饵,你没有直接查是对的,不然一定出问题”。 说着话站起身在屋里走动了起来,最后站在了窗子前,从百叶窗里盯着楼下的舞池说道:“但是咱们自己不能乱,该做的准备我们也不是一天了,要查到咱们这儿,怎么都得掀起一阵动静的”。 “我就怕……” 于敏自打进屋跟关哥汇报以来,这语气就有点儿不自信,这会儿更是犹豫着说道:“我就怕他们突然行动,咱们来不及反应啊”。 “嗯,也有可能” 关哥背对着于敏,嘴里说道:“现在他们一明一暗,不知道搞什么鬼把戏,是该提前做好准备”。 说着话转身看着于敏吩咐道:“继续跟这个李学武保持联系,最好能直接搭上话儿,相关的费用直接从公费里拿”。 “是” 于敏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俱乐部这边的……要不要早做安排?” 关哥的眼睛眯了眯,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要动,还没怎么着呢,咱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一点一点来”。 “是” 于敏嘴里应着,眼睛还是看着关哥,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关哥想了一下,道:“咱们也不能被动地防守,这样,仓库那边你就不要再管了,专心把这些人给我找出来,盯住了”。 “明白,我这就办” 于敏听见关哥的命令便是眼睛一眯,太阳穴跳了几跳。 他就是台前的那个木偶,如果把木偶的线给剪断了,那木偶就成了替死鬼了。 显然,在这突然的危机下,关哥把对他的不信任放大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仓库要转移,还不告诉他。 为什么,防的就是他被人盯上,再把狼招来。 这不能不叫于敏寒心,对关哥最后的那点儿忠诚,或者说是依赖就此开始慢慢产生了裂痕。 今天白天可能还在犹豫出卖关哥自己的良心过不过的去,现在没有了顾忌了。 于敏转身出了办公室,让服务员叫了小桃便下楼去等了。 关哥这边却是找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说说他今天的行程” “是” 作为于敏的司机兼打手,二子有一颗更大的心。 有个回村的大哥说了,不想当大哥的小弟不是好打手。 他现在已经是小弟了,他想当大哥,像于敏那样,想睡女人了,从楼上叫一个就去玩。 想钱了,从楼下抽屉里拿了就去买。 这种生活对于一个从村里出来的年轻人诱惑力太大了,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以前跟二叔吃过苦的穷哈哈。 二子把于敏今天的行程都做了汇报,除了于敏关起门来说的话,其余的都给关哥交代了。 关哥眯着眼睛听了,随后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扔在了桌子上,道:“看住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即时跟我汇报”。 “知道了关先生” 二子兴高采烈地捡了桌子上的钱,疾步出了门。 于敏带着人去交代事情了,他得赶紧下去,不能让于敏发现他跟关先生说了话。 等于敏带着小桃出了办公室,穿过大厅出了门,二子已经把车准备好了。 “于哥,咱们去哪儿?” “先去炼钢厂,再回家” 于敏带着嘟着嘴的小桃上了车,由着二子开车带着他们往炼钢厂赶去。 钢城上空好像凝结了一股叫做怀疑的云雾,你怀疑我,我怀疑他,他又怀疑你。 相互之间的不信任,波云诡谲,好像随时都要引起一场危机似的。 “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相关违法违规的干部” 从京城赶来的向允年双手交叉着搭在了腿上,面色严肃地说了自己的诉求。 “这我理解” 姬卫东叼着烟抽了一口,他也是没想到纪监的鼻子这么长,他在监所里见了付海波,人就从京城追了过来。 这不能埋怨黄干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好,完全是没办法保密。 付海波的监管人员就有纪监的人,这边一发现不对,那边就立马知道了。 姬卫东他们到了,这边纪监部的人也就到了。 原来还只是京城的部门查,现在真的惊动上一级的了。 而一直负责调查的向允年也代表部里过来参与调查了。 许是查了几天,今天才找上门来。 因为所属不同,这些人倒也没有客气,开门见山地便划起了地盘儿。 “违法违纪的干部交由你们处理,但在关口相关的走私贸易要归我们查处” 姬卫东为了什么来了,当然不可能放手已经叼在嘴里的肉。 跟李学武一样,他也是属狗的,想抢食,小心翻脸不认人。 闻三儿“安静”地坐在一边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啊,今天明面儿上说的是三方会谈,可实力最弱的就是他了。 向允年没有回答姬卫东的话,转头看向闻三儿问道:“李副处长是什么意思?” “那个……” 闻三儿敢发誓,李学武真的没有跟他说遇见纪监的人该怎么应对。 警查他都怕,更何况向允年这种更厉害的部门呢。 犹豫了一下,看了姬卫东一眼,闻三儿开口道:“他给我交代的是,积极配合公家调查,主动承担公民义务……” 向允年看着“诚实可靠”的好公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从这人的面相来看,抓进去审一审,绝对能审出大案来。 可这是调查部和分局派过来的人,他也是不敢随便揉捏。 “那就依李副处长的意思,咱们分三个方向走” 向允年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就带着调查组进驻钢城市机关,从上往下查”。 姬卫东点点头,道:“我们负责从外往里查”。 说完话,两人都看向了闻三儿,闻三儿微微一愣,怎么又到我了。 那损小子可没说分配任务的时候怎么应对啊。 “我们负责从下往上查,闻同志负责从内往外引” 一直坐在墙边的许宁开了口,见屋里人看过来,很是自信和坦然地说道:“炼钢厂保卫处能出动一个百人行动队,在行动上可以支援你们”。 向允年知道,这三方会谈,一直没说话的许宁才是本地户,也是根基最稳的第三方。 无论是信息提供还是武力支援,亦或者是后勤保卫,这炼钢厂的保卫处处长都是李学武放在这边的一个大棋子。 你怎么跳这步棋,到最后都离不开李学武的支持,所以在这件案子发生前,人家就已经在布局了。 姬卫东当然知道这个情况,所以表现的波澜不惊,看着突然来抢食的向允年皱眉头突然还想笑。 让你不请自来,吃到那小子的铁拳了吧。 按照向允年的想法,市里面儿上这些人,他都要的,而下面做事的,包括走私的,都可以交给调查部去处理。 可现在一直没说话的李学武的代表突然开口,从两人身上各撕下来一块大肉。 你市里这边,得用我出人帮你抓捕吧?那功劳怎么算? 你调查部这边更不用说了,第一现场的调查员都是我们的人呢,啥都靠我们,你想说啥? 姬卫东早打算好了,这次要跟李学武对半儿分的,反正这个功劳是捡来的,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向允年还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种分法,怎么就突然少了一块儿啊。 可只要心里一想就知道了,这事儿就得三家一起办。 “没问题” 向允年看着许宁说道:“我刚才也说了,按照李学武副处长的安排办,我们的角度是一致的,都是为了钢城的稳定与安全”。 “当然” 许宁代表李学武的强势,但在办案中他始终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把炼钢厂的作用弱化下去。 最好是能悄无声息地把事儿办了,还不让钢城本地的人忌惮他们。 姬卫东早就看出李学武的预谋了,这家伙既想吃好的,又不想露头儿,妥妥的一个老银币。 可他没办法,李学武掌握着这个案子的核心点,没有他还真不成。 如果把这个案子办的半拉柯基的,倒还不如不办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三家提前商量好都要啥,等真的动手了,别伤了和气。 该是纪监的归纪监,该是涉外的归调查部,但该给李学武的要给李学武留出来。 几人这边刚刚达成协议,楼下监视的人便打来了电话,言说那个于敏又带着人回来了。 “他想干啥?” 向允年没大了解先前李学武的布局,不知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突然到访是为了什么。 姬卫东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向允年不要激动,随后看向闻三儿示意道:“该您上场了”。 闻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便出了门。 等他们从监听的频道里听见闻三儿所在房间的谈话这才知道于敏去而复返的原因。 “小桃啊,还认识满大哥不?” 小桃早就从于敏口中得知了这位最爱折磨人的满大爷又回来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于哥说了,任务继续。 “满大哥~” 小桃自然有所准备,一声不满的娇嗔,随后便是泫然欲泣的埋怨。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京城的嘛,不是说要带我天涯海角的嘛,怎么就……” 闻三儿心里暗骂道:还特么进城呢,上次在这边差点儿累个半死,回家又差点儿累个半死,两次加一块儿差点死了。 反正啊,来钢城出差,不仅脑子累,腰也累。 “嘿,别提啦!” 闻三儿笑着拉过了小桃的手,道:“一言难尽,说出来都是眼泪,快来安慰一下哥哥”。 “去你的!” 小桃自然要耍脾气的,毕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虽然有了这些事儿,但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的。 于敏撇了撇嘴,道:“这可不是我提出来要小桃来的啊,你可别多心”。 “看你说的,小桃妹子是那人嘛!” 闻三儿笑着看了看赌气坐在一边的小桃,随后对于敏说道:“要小桃妹子来陪我,当然是要“你们”放心,我这次全程都在小桃妹子的监视下行动”。 小桃都傻眼了,不是说这是秘密任务的嘛,怎么就说出来了。 还能不能行了,大家彼此的默契呢,不应该是我监视你,你逢场作戏嘛! 面对小桃疑问的视线,于敏笑了笑,说道:“关哥同意了,说了要开始应对,不过把我管理仓库的权限去了”。 在小桃惊恐的目光中,闻三儿眯着眼睛说道:“要让他跳起来,越高越好,咱们在水下,只要它被抓,咱们才能趁机溜走”。 “于哥!” 小桃再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害怕极了。 “坐~” 于敏挥挥手,示意小桃坐下,随后对着闻三儿说道:“我小桃妹子第一次可就跟了你,随然不能说是情投意洽,这走的时候带上吧,以后也做个知己”。 闻三儿转头看向小桃,笑道:“妹子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跑江湖的,全家就一个人,你要是愿意,我就娶了你做老婆”。 今天谈话的跨度太大,一下子把小桃弄懵了,咋地一个陪就变成了永久? 于敏脸色微沉,低声对着小桃解释道:“关哥要糟,上面已经来人查他了……” 小桃满眼惊诧地听着于敏给她解释了这件事的始末,不过都是有选择的说罢了。 不过这些内容也够她六神无主的了。 “于哥,你知道的,我父母可都在钢城啊!” “我知道” 于敏点点头,说道:“可你已经在泥潭里了,脱不了身了”。 说着话走到小桃身边,伸手将她按在了闻三儿的身边,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想想你应该怎么脱身,还不连累你的家人”。 小桃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茫然地说道:“我做这个我家里人也不知道,还都以为我上学呢,呜呜呜~” 于敏安慰道:“只要你帮我们离开,就像满哥说的,带你走,我呢,再想办法给你父母留一笔钱,你看怎么样?” 小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已经见识了这个俱乐部里最黑暗的场面了,当然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只能点头应允了下来。 于敏见小桃答应,便笑着点点头,对着闻三儿说道:“关哥的人一定会跳过我联系小桃,你们要有个准备,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要把调查组跟关哥联系起来”。 “你确定他会坐船跑?” 闻三儿更关心的是这个关哥到时候怎么跑,因为这关系到那些钱在哪儿。 “一定!” 于敏竖着手指点着闻三儿肯定地说道:“他要想越过检查,带着那么多东西,只能有一个方向,那就是水路”。 “嗯……咱们的船你是怎么准备的?” “咱们没船” 于敏看着闻三儿眼神略显狡诈地说道:“关哥的船用不上了,不正好给咱们用嘛~” “嘶~~~” 闻三儿抽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说道:“这我可真没想到”。 “你想不到的事儿多着呢!” 于敏得意地看了看闻三儿,道:“你往回传递消息吧,明天要让关哥看到更紧张的情况”。 “当然” 闻三儿点头道:“一鼓作气,按计划行动”。 “良辰美景,我就不打扰了” 于敏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下楼。 在楼下,他衷心的同村人正在车边等着他。 “于哥” “嗯,回家” “知道了” 二子扔了嘴里抽了最后一口的烟头,转身麻利地跳上车,打着了火便往厂外开去。 楼上,向允年皱着眉头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在确定于敏离开口,便向摘下耳机的姬卫东说道:“你这样是犯纪律的”。 “谁?” 姬卫东笑着反问道:“谁犯纪律?” 向允年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刚刚达成的协议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而中断,可他是纪监人员,也无法看着对方使用这种手段谋求破案线索。 姬卫东看着倔强的向允年,笑了笑,说道:“闻同志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钢厂的人,甚至他就是一个无业的普通人,他有什么纪律约束?” 这个条件向允年也想到了,不过他还是不赞同这种获取情报的方式和方法。 “哈哈哈哈~” 姬卫东大笑着站起身,带着手下和炼钢厂保卫处的人出了门。 向允年皱着眉头看了看姬卫东几人的背影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刚才说的很狂,可向允年还是看着姬卫东猛地推开了给闻瀚泽安排的那个房间,随后便是一声惊叫。 “啊!~~~” —— “二哥,你不是说我叫了你才准备烧烤吗?” “是啊” 李学武边开着车边应着妹妹的问题,道:“如果今天你挑战失败,那周日你就消停儿在家写作业,我们去春游吃烧烤了”。 李雪嘟着嘴看着二哥,觉得这个哥哥还是那么的坏。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妹妹,笑问道:“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我是对你对象没有信心!” 李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不该跟你打这个赌,虽然吃不上烧烤,但也是可以出去玩儿的”。 “哈哈哈~” 李学武才不管妹妹的抱怨呢,踩着油门便奔着海运仓去了。 其实要说海运仓到南锣鼓巷远不远,这得怎么看。 你要是走着去一定不近,可要是骑着车子或者开着车,站着工夫就到。 也不从东四大路走,李学武带着妹妹开着车专门走胡同的路,因为近。 这么走只有两公里多些路程,几句话的时间。 先前已经给顾宁说过要来,所以这会儿门口的大门垛上亮着灯。 “这就是你家啊!” 李雪看着灰突突有些历史感的围墙,再看铁皮封闭的大门,从门楣上露出的别墅上半部分,顿时觉得比自己家要好的多。 等李学武停好车,带着她打开大门进了院儿,更是觉得二哥瞒着自己做了好大的事儿。 许是听见门口的车动静和兄妹两个的谈话声了,顾宁已经站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嫂子好” 李雪也是拼了,见着顾宁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她,顿时鼓起勇气走上前乖巧地叫了一句。 而顾宁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雷声滚滚。 她……她刚才叫的啥!? 本来觉得未来的小姑子要来,作为未来的嫂子当然要出来接一下。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小姑子一向看着乖巧懂事的,怎么上来就给了自己一个暴击。 现在这个场面让她怎么办,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阅历中,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叫嫂子。 她一时有些无措,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却是瞧见这坏人正在偷笑。 一定是他教的! “小雪你好” 顾宁有些犹豫,可还是应了下来,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带着上了台阶的李雪往客厅走去。 李雪进屋时转头对着李学武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李学武则是坏笑着挑了挑眉毛。 你可能觉得很赚,但我永远不亏。 等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周亚梅正好从厨房出来,见着李雪便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是你妹妹吧?长得可比你好”。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正在疑惑地看着周亚梅的李雪,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李雪”。 介绍完又对着李雪介绍了周亚梅道:“这是……” 他倒是想直接介绍了,却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介绍周亚梅。 还是顾宁给李学武解的围,看了一下李雪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从钢城来,你叫周姐”。 “周姐” 李雪倒是没觉得什么,脆脆地叫了一声。 周亚梅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也是应了,端着手里的糕点放在了茶几上示意李雪吃。 李雪倒是乘胜追击,坐在了顾宁身边,说道:“二嫂,你们住在这边吗?” 刚才顾宁是迫于无奈,现在却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虽然有点儿脸热,但她知道这个可以缓,但罪魁祸首李学武必须…… “之栋呢?” 李学武见着顾宁的眼神,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问起了付之栋。 周亚梅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转身对着李学武回道:“在幼儿园玩儿的好,路上我给买了一本小人书,正在楼上看呢”。 “我去瞅瞅”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便跑路了,他想的好,只要李雪坚持叫,那顾宁总不能不让叫不是。 看着李学武上了楼,顾宁转头看向打量屋子的姑娘,实在是头疼。 等李雪看完一圈儿后转头看向她的时候,顾宁回道:“上班离的近,便住在这边了”。 “这屋子收拾的真好” 李雪赞叹地说道:“屋顶高,坐在这儿都能感觉心情好,而且窗帘的颜色也好”。 只要是女人,就对家里的窗帘有一个执念。 这边的窗帘是顾宁选了又选才定下的颜色和料子,现在听见小姑子的赞,便也露出了笑脸。 “你哥是不是跟你说啥了?” 李雪当然不敢出卖二哥,这个二嫂看着就没有二哥聪明,更没有二哥狡猾,一定斗不过二哥。 所以现在如果站在了二嫂的这边,到时候苦的一定是自己。 “没有啊” 李雪瞪着大眼睛看着顾宁问道:“二嫂,你是想问我哥的事吗?” 顾宁提起来的气又被李雪的一句二嫂打乱了,准是那坏人。 “你……今天,怎么想起这么称呼我了?” 顾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茶杯做掩饰,眼睛都不敢看李雪地问出了这句话。 李雪见顾宁这幅模样,更是认定这个二嫂单纯的很,根本不是自己二哥的对手。 (本章完) 第477章 正经吗? 第477章 正经吗? 娄姐气笑着捶了李学武一拳,随后又去屋里给李学武准备睡衣。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哪儿啊!” 李学武边洗着脸边说道:“给人家保媒来着”。 “你还有这手艺呢?” 娄姐手上搭着毛巾站在了李学武旁边,看着鸭子似的洗脸法儿,也是笑问道:“你咋不给你自己保个媒呢?” “我给自己保的多了~” 李学武可从来不会回避自己的历史问题,对象多又不是什么磕碜的事儿,看盗版书的才磕碜呢。 “瞧给你能耐的~” 见李学武洗完了,娄姐递上毛巾,端了洗脸盆子去倒了水。 等回来,又重新打了锅里留着的热水,端进屋让李学武洗脚。 李学武则是边换了衣服边说道:“是给傻柱保媒来着”。 “他?” 娄晓娥略微惊讶地问道:“怎么想起给他保媒了?” “咋,不行啊?呵呵呵” 李学武换了睡衣,伸着脚进了热水盆子。 “跟我有啥关系,我还管着人家了?” 娄姐拎着擦脚的抹布坐在了李学武旁边,问道:“谁家的姑娘?” “你不认识” 李学武摇头说道:“今天也是话赶话儿赶上了,加上女方的哥哥做主,便把这个事儿定下了”。 “不是咱们胡同的?” 娄晓娥还是习惯把那个大院儿当成自己的家,因为身边这个人在那儿住着。 “不是,边疆的” 李学武解释道:“她哥跟我是战友,原来在我手下服役,后来我先转业,他回了老家,这次去边疆遇到了,生活不大好,我就给带回来了”。 “兄妹两个?” “嗯呢,还有表兄妹” 李学武点点头,道:“爹妈都遇难了,无家可归,跟我回来了”。 娄姐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去了一趟边疆遇到这么复杂的事儿。 “是哪个妹妹跟了傻柱?亲的?还是表的?” “亲的” 李学武知道娄姐关心院里的事儿其实是关心自己,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叫迪丽雅,以后你就认识了,挺开朗个草原女子”。 “那还真是个好姻缘” 娄姐点头说道:“是傻柱相中的?” “他不相中谁能逼得了他呀,啥脾气你还不知道?” 李学武伸出怪手放在了娄姐丝滑的睡衣上,嘴里却是说道:“是他上赶着求的,人家哥哥在这儿,看两方都没意见,赶到这儿了,这才撮合的,你当我真有当媒人的能力啊”。 “去!” 娄姐伸手拍了一下作怪的大手,随后说道:“这傻柱寻寻觅觅的,找了这么多年,得是个多漂亮的姑娘?” “一般人儿” 李学武给解释道:“边疆草原比蒙地草原环境更加恶劣一些,所以那边的姑娘皮肤也不好,再加上人种的区别,长得人高马大的”。 “是嘛!” 娄姐笑着说道:“那还真跟傻柱配的上,他呀,就得有个体格子好的才能收拾得了他”。 “你想的可真多” 李学武挺喜欢这种丝绸睡衣的,摸着真舒服,眼睛迷离着,嘴上却是明白着呢。 “不过这也就算是订婚,什么时候结还不一定呢,得看两人的意思吧” “去你的,洗脚水还没倒呢!” 娄姐见着坏人像是熊瞎子一般扑上来,使劲掐了一把,给李学武掐的一激灵。 “你要谋害亲夫啊!” “谁让你猴儿急!” 娄姐嗔着怼了李学武一下,问道:“还泡不泡了?” “炮炮” 李学武吊着眉毛笑着说道:“现在你挡着我,待会儿可别求我!” “去,还干部呢,心里想的都是啥!” “都是理想!” “滚吧你,都是邪念!” 娄姐见李学武躺在炕上,便端了盆子去倒了洗脚水。 等回来以后,对着已经钻被窝的李学武说道:“关灯吗?” “你说呢!” 李学武今天可是火力十足,一心想要娄姐屈服的。 娄姐则是打开了炕边的台灯,关了屋里的灯。 “今天彪子来送账本,我才想起来,你还没跟我说上次边疆的那笔钱怎么用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算账?” 李学武一个饿虎扑食,再来一个狮子滚秀球,随后便是泰山压顶。 “你要死啊~” …… 李学武可没要死,也不知道谁要死要活的。 云消雨歇,娄姐喘着粗气下了地,顺手打了李学武一巴掌。 “属牲口的啊!” “扯!” 李学武躺在炕上,翻着白眼说道:“我是四六年生人,正儿八经属狗的……呸~!” 说完属相,自己也觉得不对来了,呸了一口后更觉得不对了。 怎么呸起自己了? 娄姐拿着温热的毛巾回来,又给了李学武一巴掌,道:“你就是属狗的”。 手伸进被窝给李学武收拾了卫生,随后这才去收拾了自己的。 李学武惹不起娄姐,伸手把台灯扭亮了,随后拿了烟点了一根儿,这叫圣人烟。 娄姐回来后换了睡衣,拿了柜子上的账本过来,趴在李学武身边说道:“你还没说这钱怎么安排呢”。 “暂时大的动作没有,我用的时候再跟你说” 李学武躺在炕上想着将要用钱的地方,小来小去的那些他都有,只有上千的他才会动这边的。 “我买了个院子” 也是想了一下才想起他买个了院子啊! 这要是想不起来可就热闹了。 “嗯” 娄姐答应了一声,随后问道:“然后呢?” “院子一笔钱,装修还得用一笔钱” “一个院子而已,就算装好点儿,那能用多少钱” 娄姐满不在乎地拿起笔在预算项目上写了院子和修缮,填写到后面的金额时抬头问道:“用多少?” “大概得小四万” “啥?!!” 娄姐瞪大了眼睛问道:“啥院子这么贵?” “院子倒不贵” 李学武侧过身子看着娄姐解释道:“院子五千块,但是要金条”。 “多大的?” 娄姐现在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想,这院子装修要三万多,准小不了。 “不大儿,呵呵” 李学武干笑着说道:“占地面积八亩地,房屋一百三十多间,有……”。 “你给我滚犊子吧你!” 娄姐捶了一下李学武,嗔道:“你管这叫不大啊?我爹以前的院子都没有这么大,你要学我爹啊,娶几个老婆啊你,那小楼都搁不下你了啊!” 娄姐知道李学武的所有事情,这不稀奇,就算没人告诉,李学武也会主动告诉娄姐。 因为这是他的账房,也是他的核心。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啥也干不成的。 有钱了不算能耐,得管好钱才算能耐。 娄姐就是给他管钱的,所有娄姐必须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方便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 “这处宅子不是用来住的” 李学武伸手捉住了娄姐的手,解释道:“我准备在那边弄个俱乐部”。 “干啥的?” 娄姐甩开了李学武的手,问道:“不会是找一群小姑娘跳舞吧?” “你这都是哪百辈子的印象了,现在哪儿有跳舞的” “怯~” 娄姐不屑地说道:“但凡是娱乐场所,玩儿的都是这套,万变不离其中,知道以前我们家是做什么的吗?” “青楼?” “滚犊子!” 娄姐被李学武撩拨急眼了,伸手掐了李学武一下,道:“我们家以前开过饭庄的”。 李学武伸手挡着娄姐的掐,笑问道:“那怎么清楚这个门道儿?” “你懂个屁!” 抓不着李学武,娄姐只能嘴上占便宜,骂了一句后解释道:“胜利后饭庄生意不好,就改俱乐部了,专门服务那些大官和锅军的”。 “嘿,那还真是差不多” 李学武见娄姐放弃了,挪回来说道:“不过我这个主要是搞体育的俱乐部”。 “啥?体育?” 娄姐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说的这个体育是正经体育吧?” “嗨嗨嗨~!!”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体育当然是正经体育,俱乐部就不……哈哈哈,当然正经!” 见娄姐又要掐他,便解释道:“最初是在副处级干部培训班,见到来自各单位部门的翘楚,我这不是想着多学习,多沟通嘛”。 “有女同学吗?” “当然!” 李学武正儿八经地说道:“不过都是警查,这人品上你放心”。 “我是不放心你~” 娄姐斜着眼睛说道:“你别搞个俱乐部乌烟瘴气的,小心出事儿知道吗?” “你当我是啥人了!” 李学武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伤我自尊了!” 娄姐撇撇嘴,道:“那于丽咋回事儿?秦淮茹咋回事?” “一个好邻居,一个好员工!” 李学武这辈子没别的能耐,就是嘴硬。 娄姐伸手掐住李学武的腰问道:“这邻居真好啊,都好到床上去了吧,这员工也好,都伺候到床上去了是吧?” “今天你就是掐死我,我也是清白的!” 李学武不顾腰上的疼痛,伸出手去反制娄姐。 娄姐哪里斗得过他,最后只能伸出巴掌打了他一下。 “你到底要找几个?” “真没有~” 李学武见着娄姐要哭,便哄道:“我搞这个俱乐部就是想维护人际关系啊,你想站的稳,总不能一直靠狠吧?” “哼!” 娄姐知道李学武在跟自己故意打嚓,伸手推了李学武一下,问道:“怎么装?装修队找了?” “这个不急,就是跟你说说” 李学武搂住了娄姐,把她留长的头发顺了过去,随后说道:“五六七月份我要用钱,要用很多,你要准备好”。 “干啥?” “有用就完了” 李学武没有解释,因为解释不通,还容易惹麻烦。 娄姐没再问,而是把李学武刚才说的做了备注。 “你不打算给他们分红?” “不给” 李学武侧着身子说道:“他们没有用钱的地方,再说了,这钱多了也是祸害”。 “也就是你们吧,胡乱弄的股份制,乱七八糟的” 娄姐很是不屑地鄙视了李学武他们弄得这个公司的雏形。 “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李学武调侃道:“最起码我们这个团队运行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二心的”。 “早晚的事儿” 娄姐没有李学武的乐观,她们家是买卖世家,最是懂这里面的道理。 可李学武就傻吗?就是啥也不懂吗? 当然不是,如果没有现在的身份地位,当然镇不住这么多人。 可他的地位就是明摆着的先天条件,别人就得服。 “先这么着,后面需要改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李学武给这个团队算好了改制的时间,当然不会看见兄弟阋墙的事发生。 “这个宅子买完,过几天我还得用钱,再收一批宅子” “一批?” 娄姐现在严重怀疑李学武真要养更多的小的了。 “想啥呢!” 李学武揉着娄姐说道:“这是个机会,以后再想白菜价买这些宅子就没有这么回事儿了”。 “是那些人!” 娄姐也知道李学武从什么人手里买宅子了,瞪着眼睛说道:“我爸说了,很危险的”。 “当然危险” 李学武点头说道:“所以要规避风险,要利用当前政策的合理性,不然怎么捡漏儿?”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娄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要多少钱才满足?” “亿点点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要钱干什么,我不喜欢钱,我对钱没有兴趣,我现在的生活也用不到钱……你这是什么表情?” 娄姐咬着牙看着李学武,见他问,便说道:“你要是敢在我爸面前这么说话,我保证捶死你!” “呵呵,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实话嘛” 李学武笑着用手逗了逗娄姐,随后问道:“咱爸跟你说这个干嘛?他不会是也想赶一回时髦,出国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吧?” “去你的” 娄姐推了推李学武,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爸好像真的陷入到了这种矛盾中,跟我说了好几次了”。 “那就是问我的意见了” 李学武明白这个老丈人的意思了,搂着娄姐翻过身压在了身下。 “你!……说正事儿呢~唔~” “不耽误~” …… “不许动了啊!” 娄姐又忙活了一次,重新换了衣服后捶了李学武一下,威胁道:“再乱来你自己收拾去!” 李学武躺在炕上嘀咕道:“啥时候约我丈人见一面,不然他这心思乱了啊”。 “你是什么意思?” 娄姐看着李学武问道:“是支持还是反对?” “我说支持你愿意吗?”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有看向娄姐,闭着眼睛在那儿养神。 “你支持我爸妈出去?” 娄姐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她已经能猜到李学武的意思了,这不是要分离她们家嘛。 李学武却是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有两条路,我都能保他们无恙”。 见李学武这么说,娄姐撑着身子看着李学武,想要听听这两条路都是啥。 “一个是出去”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着娄姐说道:“外面的世界固然可以自由和安全,但也是相对的,你不会真的以为外面就都是和平世界吧?” “说你的,问我干嘛?” 娄姐才不傻呢,他爹是从那个年代一路走过来的,更是不傻。 “如果出去,那必须得走正规渠道”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棚顶说道:“偷偷摸摸的,永远上不得台面”。 “怎么走?” 娄姐无奈地说道:“我爸现在都要急疯了,四处托关系找人问这个事儿呢”。 “这不用你管”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就是说这种方式可能带来的问题和规避条件”。 “当然,这种方式的前置条件是他们不甘心,想要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如果他们想过养老的休闲生活,那我还是建议留在国内” “这是第二条路?” “嗯” 李学武解释道:“只要有一颗平淡的心,我自信还是能保他们平安的”。 “不可能的” 娄姐摇了摇头,道:“我爸能放弃大庄园,能放弃轧钢厂,你就知道他不会放不下东山再起的执念的”。 “汽车?洋房?绫罗绸缎?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就只能走第一条路了”。 娄姐主动搂住了李学武,伏在了他的胸口,道:“他们那么大岁数了,我真……” “嗯,知道”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道:“这也是我说的,必须走正规渠道的原因”。 娄姐明白,在现在的形势下,能走正规渠道是多么的不容易,想要再回来,更是不容易。 “睡吧,事情交给我来办”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的胳膊,安慰了一句。 娄姐搂着李学武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我不走”。 “嗯,知道” —— “武哥,窦师傅问你老三和于丽家装修的事儿” “这么早?” 李学武推着车子刚进院儿,却是被老彪子提醒了一句。 “是,说是房子也就这几天了” 老彪子接了李学武手里的自行车,示意李学武去东院。 李学武点点头,溜达着去了东院儿。 这边的地上净是些碎砖头儿,地面儿明显有翻新的痕迹。 “这么快山墙都起来了?” 李学武看着四周的山墙,没想到这建房的速度这么快。 “全砖的,就是个力气活儿” 窦师傅见着李学武进来便迎了过来,见李学武这么问便解释道:“现在人多,我拉过来加了个急,大概一两天就能上梁”。 “这速度还真不慢” 李学武往里面走了走,看了两幢房子的格局,倒是跟他现在住的一样。 “这两边儿都不是外人,你按照我后院儿的装修就成” “可能用料达不到那么好” 窦师傅解释道:“不过我尽我最大能力整,不过您看这院儿用隔开吗?” “暂时不用” 李学武摆摆手,道:“这边的院儿本来就不大,要是再隔开,就更没地方待了,就这么着吧”。 “那得嘞,院里就给您通铺石砖” 说着话点了点墙角摞着的大块儿砖头道:“您瞧瞧这是什么砖?” “呦!你还把这玩意儿整来了?” 李学武仔细看了一眼,瞧见砖上面的印记了,便知道这是城墙砖了。 “嘿嘿,这不正赶上拆城墙嘛,废物再利用,我给掏噔来了”。 窦师傅献宝似地说道:“这玩意儿别看几百年了,我敢说,盖房子也好,或者铺在地上,再来几百年都没问题”。 “那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小时候养蛐蛐就喜欢这玩意儿,一敲当当的”。 看了看院里已经准备好的檩子、椽子,李学武点头算是表示了满意。 “中午这顿的伙食没问题吧?” 这个时候就这样,盖房子修院墙,只要是请人干活儿,一般都要供一顿中午饭,相应的工钱也会少一些。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的人讲究多呢,这么做讲究的是钱和人情两得。 你家盖房子,我去了,那我家修院墙的时候,你总不能躲着去。 “好着呢!” 窦师傅笑着说道:“我们呀,都是苦哈哈,吃什么都成,在您这儿还真就没亏着!” “得嘞,我这得吃个早饭,还得上班儿去,一切就都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 两人说完话,李学武转回身往出走,却是跟冒冒失跑出来的刘光天撞了一下。 “让狗撵了?” “您可别乱说~” 刘光天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我爸忘了东西,叫我给送去”。 “这才几点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问道:“你爸值夜班?” “可不是咋地~” 刘光天撇着嘴,扬了扬手里的细长袋子无奈地说道:“他是我们家的一把手,根本不顾我吃没吃上饭,只要一个消息就得去给送,嘿!” 说着话摇了摇头小跑着出了门。 李学武看着“草上飞”闪过大门,眨了眨眼睛,转身去了倒座房,这边已经开始往桌上端早饭了。 照例是窝窝头配咸菜,还有昨晚剩下的炸鱼酱,一人一碗棒碴粥。 “彪子” 李学武吃完了饭,叫住了要去西院儿忙活的老彪子,拉着他去了西屋。 “今天你去账上取二十根小黄鱼,再拿两百钱,带着我的房屋手续和印章,去跟丁师傅办一下他那宅子的过户手续” “武哥你还真买他那宅子了!” 老彪子知道那个老家伙找武哥干啥,只是没想到武哥还真买了。 “嗯,五千买的,可以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到时候再让他签一份保证书,内容就是自愿交换住房,且这边的房屋以每月五毛钱的价格租给咱们回收站”。 老彪子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但还是记住了怎么做。 在李学武说完后,提醒道:“武哥,你算的那是银行的收金价格,市面儿上可都涨到二十了,这不亏了嘛~” “不亏”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胳膊,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人家是在危难时刻,咱们不能落井下石”。 嘴上说着不亏,可这实际上扔六百五十多克的黄金出去,还是觉得肉疼。 二十根小黄鱼买一处位于东城,占地八亩的院子,这就相当于后世二十多万买的…… 哎?不对,好像……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答应了一声,取了李学武给他的手续,骑着车子就去别院拿钱去了。 闻三儿不在家,若是闻三儿在家,这活儿就交给闻三儿了,都不用特意吩咐,准办的明明白白的。 交代完这个事儿,李学武又去后院儿换了上班的衣服,跟着父亲一起出了门。 “咱家不用收拾太好,能住就成” 李顺走过前院儿家里的时候见着原来的房子已经变了模样,不由的心疼地交代了一句。 李学武点着头地说道:“没咋用钱,就是正常的装修”。 “那也有点儿过了” 李顺点了点正在抹灰儿的现场,道:“我看土坯墙就挺好的,换成砖的倒不暖和了”。 “那土坯是好,我上哪儿给您找去啊~” 李学武拉着父亲往出走,不叫他再看那边的现场,嘴里应付着说道:“要我说啊,您该上班上班,家里的事儿有我妈和我奶盯着呢,还能差了事儿?” 李顺瞥了一眼儿子,见儿子的秘书进来了,便没再说什么。 沙器之礼貌地问了好,得了李顺的回复,接了李学武的包先一步去了车上。 李学武也是让了他爹,说是送他,却是被李顺摆手拒绝。 “这是公家的车,你不是胡闹嘛” 李顺训了二儿子一句,背着手走路上班去了。 看着吉普车从身边路过,李顺倒是如往常一般的表情。 有遇见的街坊笑着调侃道:“李医生,儿子坐小车,自己走路,什么感觉啊?” “呵呵,让我了,不爱坐” 李顺微微昂了昂头,背着手继续往胡同外走去。 瞧见没,不是咱不坐,有这条件,可就是不爱坐。 街坊们也都知道啥情况,无非就是调侃一句,要是李顺真的坐了儿子的车上班,那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 老话儿讲这个叫舌头根子底下能压死人呐。 李学武这边儿一到大队就觉得今天这大队停车场情况不大对啊~ “哎呀!怎么喜庆了呢?妹听说贼边儿承接婚庆业务了啊~~~” 听着李学武故意的东北口音,王小琴笑着解释道:“一会儿那些学生们来了你可不能这样闹了啊,得注意咱们大队的形象呢”。 “是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吴处长的动作很快啊,行,讲究儿,下次我得请他喝酒,不能再空手套白狼了,哈哈~”。 有文化课的老师加入,王小琴自然高兴,经常板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学武跟着王小琴站在彩色大方块儿纸写着黑色欢迎标语下面,感受着喜庆的气氛。 “处长,您可得再努力努力” 王小琴笑着说道:“如果把咱们的专业素质提升上去,咱们大队的建设真的是蒸蒸日上,如火如荼了”。 “哈哈哈~” 李学武对着正在调整大鼓方位的沈放挥挥手,把两个搭档召集在一起后讲道:“什么支援啊,这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 说着话,看着两人略微顿住的面色道:“无论是训练总监部的,还是来的这些大学生,能留住的都给他留住了”。 “生抢啊~” 王小琴就知道李学武没好心眼儿,刘备借荆州啊,借了人家的人,这是不打算还了。 要说大学生这边还有可能,毕竟这边是副处级单位,如果申请,也是能申请到毕业生的。 可那些训练部的,那都是部里的宝贝,轻易还能让出来? “事在人为嘛!” 李学武点了点欢迎仪式说道:“这我看就很好嘛,要让来的这些人心里热乎了,生活条件好了,关心到位,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来,潜移默化地让他们把这里当成家啊~”。 沈放站在一边吊着眉毛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真怀疑咱们下一批的老师去哪里招”。 “嗨~骗完这家骗那家呗~” “哈哈哈~” 别看李学武说完了,王小琴和沈放调侃了李学武,他们可是知道学生都是宝啊,要是真把这些学生和训练部里那三位专家留下来,嘿嘿~ “来了来了~” 李学武他们这边正谈着,去接学生的大卡车回来了。 前面是一台跟李学武现在所用车辆一个样式的指挥车,后面是治安大队借用八一六团的卡车。 沈放已经给鼓号队那边示意了,这会儿车进来开始,便是锣鼓喧天的热烈气氛。 治安大队这边早上上班的人都站在两边看着热闹,因为领导都在,也不会追究他们不干活的责任。 等车被指挥员指挥着停稳后,李学武主动上前,与下车的吴有庆握了握手。 “哈哈哈!谢谢吴处长大力支持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哈~” 两人的利益捆绑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矛盾,现在要说互相帮助才是,根本不会出现什么下绊子的事情。 看着笑呵呵、憨态可掬的吴有庆,李学武暗自在心里下决定,这些学生他扣定了。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而是后面车上跳下来的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 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在群众中那么的流行板儿绿,所以今天来报道的这些女大学生穿的都是个人的衣服。 哎呀,红的、的、粉的,总之都是女孩子爱的颜色。 就算是穿着朴素的,一身儿蓝色或者黑色的,也总会有个带颜色的头绳。 二十几个女学生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给这个春天里的治安大队注入了新的活力。 “李处长,我就一个嘱托啊” 吴有庆看着李学武恳切地说道:“安全,一定要保证我们这些学生的安全啊”。 “这个您放心” 李学武笑呵呵地回道:“治安大队的安全环境您也看得见,八一六团的警卫连负责,山上”。 李学武指了指密云方向,解释道:“有三千人的正规部队,我想没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环境了”。 吴有庆张了张嘴,他是怕外部的危险嘛?他就是怕这些……咳咳,不能破坏团结。 “那我……那我就放心了” “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王小琴作为代表去欢迎这些下车前是学生,下车后是老师的女生们。 “报告!” 这些女学生下车后叽叽喳喳地拎着行李走过来,打头儿的一个女生对着明显是领导的王小琴敬礼道:“华清大学实习队队长翟楚楚向您报到!” “你们好” 王小琴回了一个礼,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东城区分局治安大队政委王小琴”。 双方礼毕后,王小琴给这些初来乍到的女大学生们致了欢迎词。 在欢迎词中王小琴讲了治安大队的组成,讲了当前面临的困难,讲了她们的到来对治安大队意味着什么。 王小琴是搞正治的专业人员,讲话自然意味十足,在这种热烈的氛围烘托下,点燃了这些学生们的支教热情。 李学武在王小琴带着这些学生去安排宿舍的时候请吴有庆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放则是恢复了门口的秩序,安排了今天的训练任务。 今天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训练场上的热烈情绪,看来大队长的话很准啊。 “请坐” 李学武带着吴有庆在办公室沙发上坐了,由着沙器之去沏茶,自己则是跟吴有庆聊了起来。 吴有庆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先前李学武所说的那个项目得到了主管后勤的李副校长的支持。 今天是送支教的学生过来,也是来跟李学武确定一下后续的项目合作内容。 “你来的正合适” 李学武示意吴有庆喝茶,对着放好茶杯的沙器之说道:“去我包里把那份计划书拿来”。 “好的” 沙器之应了一声,跟吴有庆示意了一下便去找文件。 李学武则是对着端着茶杯的吴有庆介绍道:“本着互利互惠、共同发展、共同进步的原则,我找了一家运行环境十分稳定,保密性极高的单位进行合作”。 “哦?是嘛!” 吴有庆倒是对李学武的话表示了微微的惊讶,这个时候对保密的要求项目很多,但造纸和印刷要说保密,只能是造币厂了吧。 李学武对相关环境的选择倒是让吴有庆看出了李学武对这个项目的认真态度。 这会儿沙器之已经把项目书找出来递给了李学武,李学武则是看了一眼递给了吴有庆。 吴有庆接过来,从看到标题的第一眼,就微微皱起眉头,随后便是睁大了眼睛。 《关于交道口废品回收合作社与华清大学、东城第一监所合作造纸、印刷、图书画作出版销售项目意见书》 “你们的合作主体是废品回收站?” “是” 李学武知道吴有庆惊讶的内容是什么,他代表治安大队去跟吴有庆谈支教的时候说的这件事,让吴有庆以为治安大队是主体呢。 现在突然变成交道口废品回收合作社,当然让吴有庆茫然。 “交道口废品回收合作社在以往的合作中发挥了承上启下的联系作用,包括上次的边疆支援项目” 李学武给吴有庆解释道:“该合作社现有员工二十多人,与之合作的单位有交道口供销社、轧钢厂、分局、华清大学、八一六团等重要单位和部门”。 “旗下有两家门店,一支专业的服务队伍,完善的财务审计制度和管理制度,有……” 吴有庆越听越迷糊,这特么说的是废品回收站? 废品公司都没有这么牛的关联关系吧? 再一个,自己所在的华清大学什么时候跟…… 不对!红星训练场!!! 吴有庆想到这里,脑瓜子“嗡”的一下,突然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这些关联的单位不都是李学武正在掌握或者说正在合作的单位嘛,这人什么时候开始编织了这么大的一张网啊。 是的,吴有庆看到的是一张不大,但是很有力量的网。 能抵挡外面的攻击,也能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和单位靠近的网。 现在他听李学武的话是越听越清晰。 什么特么跟华清合作搞文化事业啊,分明是他在利用自己的能量在拓展他的触角,编织他这张“关系网”。 就算是吴有庆看明白了,那他还愿意跟废品回收合作社合作吗? 废话,为什么不合作,有现成的关系网可以加入,难道还要背道而驰吗? 管他什么单位呢,他要联系的是李学武,只要李学武认,那他就认。 看看这张关系网里的都是什么单位,吴有庆想,任何一个单位和个人都不会拒绝李学武投来的橄榄枝吧。 华清大学这次算是与这张网加深了合作,代表华清大学出面参与的他和背后的李丛云都将受到不可描述的益处。 一个二十岁的副处长,吴有庆算是服了,这个李学武算是把关系玩儿明白了。 今天谈的这个造纸和印刷,也是这种关系建造的拓展和延伸。 造纸需要原材料,那么就需要红星村和山上的八一六团做支持,这是一种合作关联。 发行需要门店,那么供销社将作为这次项目的指定经销商,这也是一种合作关联。 这其中还不提造纸中需要采购的化学材料工厂,不提墨水工厂等等。 如果给这个项目时间,那李学武又会织出一张更大的网。 各位好哥哥,求月票啊,老沫拜谢了~ (本章完) 第478章 胸口碎大石 第478章 胸口碎大石 “暂时定的是,造纸和印刷都在一监所” 李学武最后总结道:“供销社那边我们还没有谈,不过都是老关系了,很方便,他们也有做图书销售的业务,不难”。 吴有庆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李学武的计划,这在手里这份意见书上面都有提。 李学武看着吴有庆问道:“只是相关的手稿和故事编制,还有印刷设备嘛,我希望是由华清这边来提供”。 “嗯,没问题” 吴有庆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李副校长是支持的,咱们学校还有一台印刷机,不过年头儿有些长,需要维修一下”。 说着话将手里的意见书放在了一边,对着李学武继续说道:“相关故事的编制和绘图,我们正在找相关的教师谈”。 “我相信华清的实力” 李学武点头道:“机器维修这边我们轧钢厂能提供帮助,实在不行拉过来我们改装车间进行维修”。 “至于编制图文的同志嘛” 李学武顿了顿,说道:“这虽然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合作,我希望还是要把合作产生的利润的一部分给到这些参与进来的同志的”。 “嗯,我们有考虑的” 吴有庆点头道:“这毕竟是教学任务以外的工作,相关的补贴和奖励我们正在讨论研究”。 “那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一监所那边已经谈好了,我这边先安排回收站这边与他们对接造纸设备的安装和调试,期间也要对从事造纸和印刷的劳改人员进行教学的”。 吴有庆已经从合作意见书上看到了李学武所说的这个工人使用犯人的意见了。 这会儿倒是担心地问道:“用这些人工作,这纸张和书籍的质量,能有所保证吗?” “那就要看管理制度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已经跟一监所谈好了,这种劳动改造的项目,掺杂了目的性的合作,我的建议是给与一定的生活补助”。 “哦!” 吴有庆了解地点点头,他没进去过,但并不妨碍他了解里面的状况。 李学武所说的生活补助,可能就是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住的。 在与黄干的谈话中,两人也是这么约定的。 在一监所的盈利中,除了会补贴一监所各层级管教,更会拿出资金来对住宿环境进行修缮。 那修缮也得有个顺序吧,这工作努力的,改造态度良好的,住条件好的监所没毛病吧? 这表现好的,穿的暖,穿的好,吃的好,总没有毛病吧。 在那个里面,钱,没毛用,实际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吴有庆现在想想,丝毫不担心造纸的质量和印刷的质量了,反而是书籍的好坏可能由他们来影响了。 这压力就倒向了华清大学了。 李学武做事就是这么的严谨,一定是把自己准备好,再跟别人要东西。 要还不是直接要,是让你自己明白他想要什么,你还得自觉地想一下怎么给才合适,才能让李学武顺心。 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简单啊! 吴有庆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就这个项目的合作内容与李学武谈了将近一个小时。 谈完后又谈了华清实习学生的后续培养和合作的问题。 李学武倒是对这些学生来实习的事情报以了热烈的欢迎态度,更愿意把他们推荐给相关的关联单位进行实习任务。 他很鸡贼啊,知道今年开始,这些学生的学业就要按下暂停键了,学习环境遭到破坏。 有的学生头脑发热参与进去,而有的学生是不想参与的。 李学武瞄准的就是这些不想参与的学生。 想安静地学习和工作吗? 不用经过分配,先来实习吧,实习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年,可能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周边的学校不要太多,只要他能狠狠地捞它一网,这些学生在将来就是他这张网上最坚实的结点。 此后的时间长河里,只能说一代不如一代,这个时候的大学生才是真的强。 李学武不仅是要捡房子,他人也要。 收破烂的怎么了,收房收地收女大学生,他要把这个废品回收合作社做成…… 先顾着眼前的再说吧。 “您放心,分局和治安大队、轧钢厂、红星训练场等等,只要咱们华清关联上的单位,我都能安排” 李学武正挥着手给吴有庆吹牛哔,正治科的干事过来请吴有庆参加这一期的支教教师第一次会议。 吴有庆示意李学武一起参加,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您参加您的,我这边有别的工作” 李学武送了吴有庆出门,介绍道:“我们小琴政委是我的前辈,也是老同学,人交到她的手里,你绝对放心”。 “那好,李处长您先忙” 吴有庆笑着跟李学武握了握手,知道李学武能陪他说这么长时间已经是难得了,这会笑着客气算是给一会儿的离开做了道别。 李学武也是不可能一会再送他走,所以这会儿也是约好了下次一起喝酒。 等送了吴有庆离开,李学武转身回办公室,开始了这边的坐班工作。 郑逸梅在他的《艺林散叶》中记述了李鸿章曾经讲过的一句名言: “天下最容易的事,便是做官,倘使这人连官都不会做,那就太不中用了。” 李鸿章这话有点言不由衷,颇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实际上对于大部分干部来说,当干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学武是早上八点准时到的治安大队,跟吴有庆谈工作有一个小时,随后便是伏案办公。 知道领导谈完事情了,这机关里的办事人员就要来汇报工作。 “领导,这是昨天的训练考核情况” “领导,这是这周的训练计划和正治培训计划” “领导,这是后勤报上来的关于增加采购预算的文件” …… 李学武是一支笔啊,这种业务无论是哪个领导审批过,到最后都需要李学武进行批示后决定的。 别看他在保卫处是实际的一把手,但在轧钢厂,很多工作都是要转申请到主管领导那边的。 在分局就更是如此了,在分局他的办公室里,最多的便是文件,最少的是申请。 因为知道他不负责分局的具体业务,一般的申请转批手续里也没有他。 但在治安大队就不一样了,他对这个单位负有绝对的责任。 任务的下达,训练的考核和计划,后勤的保障和采购,执行的监督和审查,他都要参与和决定。 包括王小琴手里的工作,他都是有监督的权利和义务的。 当然了,王小琴作为政委,也是有对李学武工作的监督权利的。 但两人之间在工作的默契程度上比较高,就比如正在进行的支教教员培训会。 李学武作为大队长,不负责相关的具体业务,王小琴又是相关的主管领导。 他如果出现在会场,就会影响王小琴在这些教员心中的地位。 所以这种会议和场合李学武就会避免参加。 但如果是公开场合或者执行任务、训练业务等,那王小琴一定是站在李学武身后侧的。 这是规矩,也是正治规则,只要是机关里的干部都懂。 来李学武这边汇报的也都是业务相关的,即使有政训的,也都是提纲挈领的内容,并不涉及具体的学习内容。 李学武在沙器之的帮助下跟来汇报工作的干事和干部一一进行文件审批工作和谈话。 包括已经进入角色的这些中队长和副中队长,李学武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们的训练和整合队伍的工作。 稍有不对的地方李学武一定是要点到的。 结束与三中队长的谈话,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点还多了。 “还有吗?” “有” 沙器之汇报道:“您在谈话的时候王政委那边开完了培训会,送走华清吴处长后想要跟您沟通工作”。 “走,去她那边” 李学武起身,主动往在对面的王小琴办公室走去。 他们两个都在正房工作,正房的两侧两间屋分别是他们俩的办公室,而中间的堂屋则是治安大队综合办公室的办公地点。 说是综合办,其实就是治安大队的大管家,也有两个领导的办事员。 因为李学武带了沙器之办公,这边就没有给李学武安排办事员。 王小琴的办事员就在她办公室门口的位置,见到李学武从办公室出来奔着这边过来,就知道是来找政委的。 “李副处长,政委刚才还说要去找您呢” “知道了,方便吧?” 李学武明白这个办事员的意思,这么说就是给办公室里的王小琴提醒呢。 而李学武这句知道了就是说给办事员听的,表示他明白这种沟通的意愿。 随后那句方便吧,明着是看着办事员问的,实际上问的是屋里的王小琴。 如果屋里的王小琴不方便,就不会出声,门口的办事员等几秒钟不见里面的应答就会说:“您稍等,我给您问一下”。 如果王小琴方便的话,就会主动应声,并走过来迎李学武。 当然了,这是对李学武,如果是其他干部或者汇报的人员,具体的方式会有微微变化。 这也是机关单位的潜规则,领导不应答不代表领导不在,秘书进去了也不代表就去汇报你到了的事情。 因为你的声音里面听的见,可能秘书进去给领导续了茶水,不见领导说请你进去,秘书出来会说领导不在等等。 见仁见智,也不是每个领导都这样,因为王小琴是女同志,这汇报和沟通的时候就是要注意影响的。 如果李学武检查工作回来,一身的汗,想在办公室换件儿衣服吧,这时候进来个男同志或者女同志都没啥关系。 那要是王小琴检查工作回来,一身的汗,想在办公室换件衣服,这个时候突然进来一个男同志,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处长,正要找你呢” 王小琴显然是在等李学武,听见办事员的声音便走过来打开了门迎了李学武进去。 沙器之是不会进去的,因为这边有办事员呢,他进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跟着王小琴进了办公室,王小琴的办事员进来要给沏茶,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这代表李学武时间紧,跟王小琴说完就要走。 也是在提醒王小琴,可着要紧的说,说完赶紧讨论赶紧办。 王小琴示意办事员不用忙活了,请李学武坐下后,跟着坐在沙发上说道:“一共二十四名支教学生,文学系和正治关系的多,真遇着宝了”。 “嗯,做好这些学生的生活保障工作” 李学武再次强调了这一点,这些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虽然现在强调艰苦朴素。 但这些学生已经脱离了劳动阶层,二十出头儿的年纪必定带着一些对社会和未来的憧憬。 如果一上来就给她们做艰苦教育,或者做高强度的教学任务,那有可能造成心理疲惫。 “已经做好安排了” 王小琴汇报道:“宿舍安排在了宿舍区的一角,两个宿舍连着,旁边就是值班室”。 “食堂统一在咱们大食堂吃,周末给一块钱的生活补助”。 “可以的”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服装上面统一一下” 李学武看着王小琴说道:“去分局申领她们的制服,按照干部条件报,以后在大队上班的时候就穿制服”。 这个时候的警服其实还好看,男式的是黑檐蓝圈白顶大檐帽,着红色塑料领章列柠领的白色上衣,上衣口袋在胸部,配蓝色长裤。 干部是配皮鞋,干事及以下则是配布鞋或者黄胶鞋。 女式大檐帽比男式的稍小,领子也是翻领的,不过领章是一样的,上衣口袋在腰部,配蓝色长裙。 同样的,干部是配皮鞋,干事及以下是配布鞋或者黄胶鞋。 按李学武的意思,那就是要给这些支教的教员们申领制服和皮鞋了。 这就能看出李学武对这些学生的重视了,衣服以后要归还,这些鞋子基本就是送给她们的。 一双皮鞋不说这个时候要多少钱吧,单说这票用起来也是心疼。 一进入实习单位就给发皮鞋,那得多开心。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在哄女孩子这方面是专业的了,哄好了,就都留下了。 王小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这么多制服,分局能给批吗?还是干部的”。 “不要枪不要炮,要是制服再不给要,那我就把大门口的牌子摘了换成轧钢厂保卫处的” “别乱说了!” 王小琴见李学武说的霸道,微笑着拦了一句,随后说道:“这些人的补助你是怎么考虑的?” “你的意见呢?” 李学武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这是王小琴的工作,虽然要他审批,还是要听王小琴的意见。 王小琴说道:“包括刚才说的用餐补助每周一块钱,我想在每个月按照机关管工作人员工资标准三十级减半给她们补助,也就是十一块五毛钱”。 “嗯”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民警的第十三级工资是三十四块五,中等专业的教员最低是十一级五十五块钱……” “不能这么算的” 王小琴劝道:“她们毕竟是实习人员,不能走人事关系,走不了工资,这补助多了不见得是好事儿”。 “是啊~这太高和太低都不合适” 李学武也是有想到这个问题,但还是说道:“这样吧,就按你定的十一块五毛钱,但在此基础上,对她们的生活条件上予以补偿”。 说着话,手指在沙发上手上敲了敲,随后继续吩咐道:“在相关的生活用品上跟治安大队统一进行采购和配发,住宿条件你看着给她们提供更合适的条件吧,吃的上面也是”。 “明白” 王小琴答应一声,随后说道:“那,如果你没有其他要交代的,我今天上午就开始带着她们熟悉咱们大队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下午便给她们开展培训教育,争取三天的时间让她们进入到工作岗位中去”。 “可以的” 李学武点头肯定道:“这边和山上的人员配比你来定,也要让山上和山下的教员流动起来,不要老是在一个环境里”。 王小琴知道李学武担心的是什么,已经在这方面做好了准备了。 “放心吧,我会把她们带成专业的正治训练队伍的” 说着话又问道:“她们毕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我怕很难融入到集体中,我想在训练场这边给她们安排三天的军训,随后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的集体出操也带着她们”。 “嗯,我同意,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边起身边对着门外示意道:“她们如果有学习需要回校或者外出,交通问题就走咱们的车队,或者用到八一六团的车就去门口的值班室备案”。 见李学武起身,王小琴也跟着起身要送李学武,嘴上说道:“明白,我跟她们讲了大队的情况,下午的培训会你要不要见见她们?” “不用了,你来办就好” 李学武走出办公室,边走边说道:“下午我要去一趟红星训练基地,如果回来的晚我就不过来了,你和沈放多辛苦”。 “没问题” 王小琴也就送到了门口,看着沙器之拎着包跟着李学武出了门,应了那么一句就回办公室准备材料了。 李学武这边是真的忙,在治安大队这边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队员的训练情况。 在离开前,听见隔壁操场的训练声还是忍不住带着沙器之走过去看了。 治安大队的操场很大,这是一个大园改的,原来这是一个五进打底儿的大院子,生生在那个年代被拆没了。 现在李学武就势把最里面的三层办公楼做了食堂,前面这块大空地改成了训练场地。 不算治安大队所属的山上那四十多人,现在训练场在训的治安大队三个中队的三百多人,都由团部直属警卫连在训练。 要不怎么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才几天的工夫,这些刚来时“各自为战”的青年一个个的都有了肃杀之气。 先不说这些人的战斗力如何,因为李学武也不需要他们飞天入地飞檐走壁,只要做到基础的治安和专业的技术技能就行。 队列练习已经结束,只在每天的开始和结束时会复习,日常的训练已经进行到了四百米障碍和抓捕练习。 他们在这些基础的技能上,还需要学习的有危险品识别和处理、城市搜索、救援战术、突击战术、射击技术、治安巡查等等。 虽然比不上山上那些特勤小队队员的专业,但更注重大范围的搜查和维稳。 所以在训练场上仍然能看见举着几十斤重的盾牌,穿着防护服,举着手枪进行训练的治安队员。 也能看见全副武装,在训练教官的口令下,进行身体对抗的身影。 更多的是俯卧撑、拉伸等等的体能训练。 李学武的出现并没有打乱训练场的训练节奏,所有人员在教官和各中队、小队的负责人带领下进行着训练。 沈放见着李学武出现,小跑着过来了。 “怎么样?” 沈放跑近了,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脸上有些骄傲的表情。 “呵呵”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什么怎么样?拿他们这三脚猫的能耐问我怎么样?” “你是大队长,当然要求严” 沈放也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争取着说道:“这些人的进步确实很大,训练热情也是一步步在提高,相应的技能也在稳步前进”。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了几眼训练场,又看了看一身训练服的沈放,伸手捏了捏他的肚子。 “我看你好像精神不少啊?” “那是” 沈放故意撑了撑自己的肚皮,道:“在所里虽然天天也忙,但是这么系统的训练可没有,再说了,我可不如你”。 说着话示意了一眼那边有的光着上身挥汗如雨进行训练的队员们,道:“有一天遇着刺头儿了,你上去就能灭掉,我要是掉链子那可真就领导不了他们了,所以我的训练比他们更多,要更好”。 “嗯,这话听着真提气” 李学武站在沈放边上,看着这些由各单位送来的保卫和警查,日趋融合在一起,他是感慨万分啊。 能支起这么大的摊子,自己是不知废了多少力气,付出了多少心血啊。 “我们这训练努力,想跟你提个条件” 沈放挑了挑眉毛说道:“这专业的防护服和作战服能不能都给配上,光是训练这个也就是看着眼馋啊”。 “呵呵呵” 李学武没想到沈放提出了这个建议,轻笑道:“已经在做了,下周一吧,下周一轧钢厂被服厂就能赶出来,到时候你带人去拉”。 “嘿,我就说你当家准错不了” 沈放笑着说道:“你还别说,这所长还真就不如这副大队长来的舒服”。 说着话跟李学武小声抱怨道:“我们那时候想提个条件办点儿事,都得想了又想”。 “自己先删减一部分,走到领导办公室门口再减一部分,这才敢提”。 “等进了办公室,领导再砍一部分,这才是最终的方案”。 “合着我就是好说话了?”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看沈放,看道:“看来我也得学学那些领导了啊”。 “呵呵,你可不能” 沈放眼睛看着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的气势,笑道:“不过你这主动为队员们着想的心意还是很暖心的”。 两人正站在训练场的正前方看着,王小琴带着二十多名女学生进来参观了。 好么,李学武明显听见这训练的吼声提了不止一个度,现场的训练气氛也不止热烈了一个度。 现在就算是练习胸口碎大石恐怕都有人上。 沈放见着这种情况,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应该早点儿办这个事儿的,何苦我跟他们一起拼命呢”。 “呵呵” 李学武看着训练场说道:“把训练强度再提升两个等级,他们的潜力无限啊”。 沈放咧咧嘴,就知道这位“心狠手辣”的。 来到训练场的女大学生也是脸红耳赤的,因为训练场上有些队员出了汗,直接光着上身训练的。 以前这边都是大小伙子,谁会在意这个,可现在却是在训练场散发起了荷尔蒙的味道。 女大学生们不好意思看训练场便有的转过头来。 可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训练干部陪着一个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站在场边说着什么。 这站位自古以来都是有讲究的,从报纸上看,不用文字标注你都能知道那个是领导,那个是陪同人员。 现在就是这个样,沈放侧着身子站在李学武旁边,面对着李学武进行汇报的,一看就是下属。 沙器之拎着包站在两人的身后,一看就是陪同人员。 只有年轻得厉害的李学武是正面对着训练场,眼睛看向训练场,听着旁边的汇报,嘴里做着交代。 李学武一米八二的身高,在这年代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再有他十六岁入伍训练和练习拳脚的身形,那更是站如松的标准。 再加上沉浸日久的机关生活,这身上难免的要带上一股子气势。 站在那儿如鹤立鸡群,不得不叫那些女大学生注目。 要说这年轻人是领导,那得是多大的领导,让这边的训练人员给做汇报,先前的培训会可是说了,这边是副处级单位。 再一个,这年轻人看着除了脸上那道疤看着吓人,仔细看年龄真的就不大。 皮肤更是没有这边训练人员的黑,一看就是机关的。 “哎,你可注意啊,小心生活作风问题” 聊完了工作,沈放倒是打趣了李学武一句,对他示意了一下正在看这边的女大学生。 李学武收回看向训练场的目光,看了那些女大学生一眼,等那边发出一阵急调头的慌乱后,又转头对着沈放说道:“我这人最正经,倒是你,可得想着点儿家里还有贤妻等着你呢”。 “去你的吧~呵呵~” 李学武没在这边多待,交代沈放注意训练进度和考核,随后便带着沙器之转身往停车场去了。 他还得回轧钢厂处理一下事务,赶在中午吃完饭以后如果没有事儿还得去红星训练场。 这是他每周的必要工作之一。 不一定是周几,只要有空,他就一定会去一趟训练场。 倒不是不信任山上主持工作的魏同,而是表达自己对训练场工作的重视。 看着李学武带人离开了,沈放便继续往训练场去盯着训练了。 走到半路却是被王小琴叫了过去。 “李副处长呢?” 这边的干部一般都跟李学武称呼李副处长,而不是叫李大队。 因为在人事命令上,李学武的职务明确标注的是治安处副处长,兼管治安大队。 意思是,李学武的级别虽然是副处,但他的职权并不仅仅是一个治安大队。 因为在郑富华给李学武安排的任务里,分局的武装力量都是由李学武来指挥的。 包括后世倵警的前身,现在的治安军,如果分局有任务安排,那李学武依然是指挥官的角色。 这跟他在处理上次的应急事件和治安案件的表现中,让分局这边的领导非常满意有关。 “领导有事先走了” 沈放走到王小琴身边回道:“怎么?王政委,找他有事?” “没事儿” 王小琴看了看操场门口的方向,有些遗憾地说道:“刚才跟他谈话的时候说要走,本以为他没时间的,没想到在这又看见他了”。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站成两排的支教教员,解释道:“刚才跟他确定了咱们这些教员也要接受三天的基础队列训练,包括以后的出操训练”。 沈放看了看这些细皮嫩肉的女大学生,轻声对着王小琴问道:“王政委,这……这合适吗?” “合适” 王小琴对着沈放说道:“虽然她们是支教人员,但也是咱们政训教务的一员,所以该有的训练还是要有的”。 “我这边没有问题” 沈放见王小琴这么说,只能点头同意道:“有什么需要您说话”。 王小琴皱着眉头看了看正在训练的场地,说道:“都是女教员,这教官不好用男的,你看……?” “有的” 沈放点头道:“八一六团的话务连在这边有个排,她们早上也是出操训练的,我请她们出个人帮忙训练吧”。 “那最好了” 王小琴展开眉头笑着说道:“刚才就想找他说这个来着,你能解决那就更好了”。 说着话看了看这些女教员,对着沈放说道:“你安排一下,办公室小周已经去给她们领服装了,下午开完培训学习会以后,晚上咱们跟那边来帮忙的见个面,明早就开始训练”。 “没问题” 沈放应声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找赵副政委谈一下,晚一点儿给你回复”。 “那好,我带她们去食堂看看” 王小琴见事情谈好便带着这些女大学生往食堂走去。 路过这些训练方队的时候自然引来了一阵阵热切的目光。 沈放看了看这些姑娘的背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李学武真是坏到家了的话,随后便继续盯着训练了。 李学武可不知道有人骂他,这会儿乘车到了轧钢厂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开会和处理业务。 有人这么形容机关干部开会: 今天会,明天会,后天会,天天开会, 你讲话,我讲话,他讲话,无人落实。 到了李学武这儿可就行不通了,保卫处的干部会和工作会可一点儿都不来虚的。 你有事,那就说,没事儿少扯别的。 李学武有事儿要传达下去也很少开会,都是直接在文件上直接写上他的意见,直接发到相关责任人的手里。 你办,办不好要挨收拾,不办,那就更要挨收拾。 综合办公室会将你办事的效果反馈给李学武,这边李学武同意你的办事效果了,这才算完。 当然了,这也是针对那些有目的性,比较困难的任务。 一般的日常任务李学武就更不会开会了,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如果还要上级领导盯着,那趁早下去得了。 只有需要保卫处干部集体表决的,或者表彰,或者批评的,这才会在会议上讲出来。 再一个就是谠的民主生活会,这是必开的,而且要正经开,专注地开。 这是李学武特别支持和赞同的,并且在实施过程中最是要求严格的会议。 在根本问题上,李学武一向是严格对待,根本不会打马虎眼。 尤其是对待工作作风上面,谠的教育和学习更是鞭子和警钟。 “处长,您说的有点儿狠了,我现在的脸上都是火辣的” 于德才坐在李学武办公桌对面正在沟通工作,趁着李学武喝水的工夫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没有说话,而是喝了一口水后才说道:“检查坐着汽车转,视察隔着大门看,工作围着酒桌谈,值班的时候扑克战,呵呵,要是再让谠委纪监给我发通报,我就送你们去打靶”。 “不至于” 于德才的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位的脸色变的实在太快。 上午谠风廉纪巡查组通报了各单位部门的巡查情况,其中就有保卫处的问题被发现。 虽然这套磕儿说的不都是保卫处,可夜里值班就属保卫处的保卫最多,打扑克的也是最多。 至于其他的内容,保卫处或多或少都有些影子,看着通报上面保卫处的名字,李学武恨得牙痒痒。 他可不是抱怨谠委那边,恨的是自己处室这边的人不争气。 虽说这次巡查所有单位和部门都被纠了,但亮出屁股给人看,实在让李学武的脸……呸! 这个比喻不恰当了! “至不至于的你可以走着瞧” 李学武放下茶杯说道:“我不要求出多大成绩,不丢脸总成吧?” 说着话也不顾于德才的脸色,继续说道:“当事人调离岗位,送训练场去,涉及到的部门负责人记过,今年不许评优”。 “是” 于德才见李学武态度不好,赶紧应了,不敢再给求情。 “厂办来的消息,说是周一开扩大会议,讨论居住区建设的问题” 这个事情说完,于德才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开始说起工作:“还有就是联合企业的联系、组建等问题”。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也不说安排,手里的笔一直在批着文件。 于德才真的是,伺候以前的书记都没有这么费劲过,伺候这位却是胆战心惊的。 “那……要不要综合办给您准备资料?” “不用”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们讨论他们的,跟咱们没关系,你要做的就是把内部的监督机制落实到位,把问题的关键点抓牢抓稳,不要再出现这次的问题了”。 边说着边把手里的文件批好,交给了沙器之,道:“跟谠委那边追一下稽查科的科长人选问题,老悬着也不是个事儿”。 “是” 知道这是要现在办的件儿,沙器之接了便出去办了。 他也知道,这有可能是李学武有什么话要跟于德才说,把自己支出去。 无论怎么着吧,他只当是不知道,按照正常的流程去办,这段时间领导自己会有估计,也会在这个时间内谈完问题。 谠委的办公楼一直都没建成,该定的项目都已经定了,可三番两次的推迟,这些部门还都在主办公楼里办公。 好在现在的办公人员都不挑办公环境,只要有个办公桌就能行。 沙器之上了三楼,往左手边看了一眼,那边是厂长们的办公室,随后往右走去,这边才是谠委领导的办公室。 谷维洁和薛直夫就在这边办公,两人的办公室挨着。 “行了,去办吧” 谷维洁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秘书交代了一句,正抬头却是见着沙器之站在门口准备敲门。 “器之同志啊,进” “谷书记好” 沙器之心里感慨,真的是跟的领导人缘好,自己就舒服,跟的领导人缘不好,这自己办事都不得劲儿。 自己跟的这位领导人缘是时好时不好,他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旱一阵涝一阵儿的。 (本章完) 第479章 你真有对象了? 第479章 你真有对象了? 早先这位谷副书记见着自己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实在有工作交接了,也是嗯哈的,怎么会叫他的名字。 也不知什么时候,许是上上周? 反正这位谷副书记突然认识自己了,称呼自己也是器之同志了。 沙器之走进了办公室跟谷维洁的秘书打了个照面儿,两人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随后将手里的文件递到了谷维洁的手边二指处,嘴里解释道:“我们处长说是跟您汇报一下稽查科的人事问题,想知道咱们谠委这边是怎么安排的,他好有个准备”。 “嗯,知道了” 谷维洁看了看手边的文件,是李学武写的《关于优化保卫处组织机构的意见》稿。 虽然李学武已经催了有几次了,可谷维洁好像故意不给这个人选似的,一直拖着没有定下来。 这次也是一样,只是给沙器之回复了一个知道了,便是知道了的意思。 沙器之也明白了谷维洁的意思,是要亲自找李学武直接谈这个问题,就不需要他在中间进行传话了。 “那,书记,我就回了” “好” 谷维洁抬起头对着沙器之露了一个善意的浅浅的微笑,随后便低头忙自己的事了。 沙器之轻着步子出了门,因为谷维洁的秘书不在,他把门轻轻地关了一半。 因为不知道领导是要关门还是敞开着门,所以关一半最合适。 如果领导有需要会在这个时候提醒你关好就行,如果没有需要也不会耽误领导“广开言路”不是~ 沙器之从跟着李学武开始,深刻体会到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道理。 看着都是没用的做法,可在实际工作中却是会产生很大的作用。 等他回到李学武办公室的时候,于主任已经不在了。 “处长,谷副书记说知道了” “嗯” 李学武继续手里的工作,也没问他这一趟的过程,而是吩咐道:“给建昆说一声,咱们吃完中午饭以后就出发”。 “是” 沙器之答应一声,又转身出去跟于德才沟通李学武的行程,同时打电话给韩建昆,让他有个准备。 等跟于德才说完,沙器之又回到李学武的办公室把批完的文件收拾了,该转交的转交,该传达的传达。 虽然时间紧,活儿零碎还多,可沙器之已经慢慢习惯了,不再是最初时候的毛手毛脚,现在井井有条了起来。 “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李学武从里屋拿了外套,边穿着边对沙器之问了一句。 沙器之则是拿好了李学武的包和水杯,嘴里应声道:“准备好了”。 说着话走到里屋门口示意了一下里面的床,说道:“昨儿下午后勤处的人来给您换了床,还跟保卫科时候的一样,木头的,嘎嘎结实”。 “呵呵~” 李学武见沙器之学自己的东北话,便是轻笑了一声,知道他这是试探自己心情呢。 见李学武轻笑,沙器之也知道李学武现在还能说话,便继续说道:“您桌上的文件架也是新鲜玩意儿”。 说着话指了指办公桌一角上放着的立式文件架解释道:“是昨天后勤处来给换床的时候带过来的”。 李学武看了看这个自己设计的“新鲜玩意儿”,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嘛新鲜玩意儿,是彪子弄的” 李学武跟沙器之倒是没有藏着,直接说了这个东西的来路。 沙器之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还跟人家问这东西哪儿采购的呢,没想到骑驴找马了~” “你可以跟彪子多接触接触” 李学武边往出走边对着沙器之说道:“你家里要是用什么家具,叫他给你踅摸,别客气”。 “我们家那么大个屋子,想腾地方都愁得慌呢,哪里会要再填家具” 沙器之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关了门,他们是下班前走的,所以这门不能锁,防止急需某个文件或者接听电话打不开门。 但下班后是会锁起来的,沙器之不在,那就是于德才来锁。 “我们家那几个孩子闹腾的都没地方,一下班我得把孩子归置了写作业,我才能写稿件” “呵呵” 听着沙器之的抱怨,李学武边下楼边笑着说道:“这次建居住区,你可以申请一套房子,这样就住的开了”。 “可算了吧,呵呵” 沙器之也是轻笑着说道:“要说您主持这个工作我还能看的见希望,要是……呵呵,我儿子到我这个时候能分着房子就算我没白活”。 “哎~~” 李学武对着沙器之使了个眼色,这种不团结的话可不能乱说的。 沙器之也是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趁着出楼门的工夫小声说道:“刚才去送文件,听说景副厂长又找厂长要钱去了,说是边疆……” 李学武听见这个消息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当初他可就是给金耀辉点了一句,可没再往边疆打电话。 现在金耀辉拼了命的抽轧钢厂的血,要说没有李怀德的指使,李学武敢把眼巴前儿的指挥车吃了。 沙器之也是在李学武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说这种话,上了车当着韩建昆闭口不再提这个茬儿了。 这才是一个秘书合格的做法呢,这叫法不传六耳。 李学武坐在车上看了主办公楼一眼,由着韩建昆开着车出了办公区大门往招待所去了。 他们准备直接在招待所提前吃一口,随后便出发去红星训练场。 招待所这边并不是准时等着领导们下班才好饭的,是会提前准备好的。 因为招待所,首先服务的是住在这边的客人。 李学武他们三个从车上下来却是给站在门口的张松英吓了一跳。 “李处长,您这是……?” “吃饭呗,还能是打劫啊?呵呵~” 李学武对着张松英笑了一下,随后带着沙器之和韩建昆上了台阶。 张松英见李学武开玩笑便也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瞧您说的,这么猛地过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说着话迎着李学武他们进了大厅,边走边说道:“您来的正是时候,钱师傅刚说着饭菜准备好了,我还在这边准备着呢”。 “今天要下去检查,提前带他们吃饭” 李学武略微解释了一句,看着大厅里正在忙活的服务员问道:“这是大扫除吗?” “是” 张松英跟着李学武他们进了小餐厅,解释道:“天儿暖和了嘛,就想着把卫生收拾一下,把冬天用的物料收拾起来,再把夏天的物料装上”。 她所说的这个物料最明显的就是门帘。 冬天用的是厚门帘,挡风挡雪,夏天用的是串珠门帘,挡蚊挡蝇。 有食堂的招待所最怕夏天,因为食品卫生是个问题。 “今天后勤处的过来还说要给装地毯呢” “装地毯?” 李学武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后找了门口的餐桌坐下。 “是” 张松英应了一声,走去了打餐区,用盘子和碗装了菜,带着服务员给送了过来。 一般处级领导吃的饭菜都是预留出来,用碗盛了放在特定的餐桌上。 因为李学武提前来了,所以只能临时打餐。 “我来” 沙器之和韩建昆主动帮了忙,把饭菜摆好,今天他们两个随着李学武的光,吃了小食堂了。 张松英也是客气着忙活完,这才站到李学武身边回了刚才的问题。 “说是边疆采购了一批具有民族特色的手工地毯,要配置到咱们招待所” 李学武拿起馒头示意张松英坐下说话,这娘儿们长的实在是高,仰脖儿说话挺费劲。 张松英见李学武让坐,便笑着捋了制式长裙侧着身子坐在了李学武旁边。 “不止是地毯,还有其他诸如辣椒、大枣、干果等食材也会送一些过来” “李副厂长有客人安排在这边?” 李学武第一个猜到的就是这个,如果不是有重要客人,怎么好端端的想起往这边补充了。 “这还真不知道” 张松英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们也没接到通知说准备什么,就是后勤处说是要给送这些过来”。 “嗯” 李学武吃着馒头就着菜,想了想,跟张松英说道:“多准备着点儿,可能是有这个意思”。 “是嘛~” 张松英眨了眨眼睛,哪里知道领导安排里面的弯弯绕。 “那我们需要怎么准备啊?” “呵呵~你是招待所的所长还是我是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着张松英说道:“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做工作都不知道呢?” “没有~~” 张松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突然这么变化,一时没有想到嘛,万一有啥需要特殊准备的呢”。 “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 李学武不在意地说道:“不是让你们制定了一个服务标准嘛,把那个印出来放在醒目位置,房间里再放一份意见簿,既方便书写需要,又能提供软性服务”。 “我就说跟您聊天不白聊” 张松英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领导的作用大呢,您这三言两语的就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你的方向是有了,要给我夸晕了,呵呵~” 李学武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三人都笑了起来。 以前是沙器之跟李学武说过这种话,被李学武点了一次,这次因为是女同志,所以李学武点的不是那么的狠。 几人正笑着,秦淮茹走了进来,见着李学武正坐在门口吃饭,便走过来笑着问道:“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呵呵,有检查”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继续吃着手里的馒头,眼睛却是看了一眼秦淮茹来的方向。 秦淮茹见着张松英坐在李学武的旁边,自己便站在一旁说道:“刚去给一大妈送饭了”。 “醒了吗?” “没” 秦淮茹语气略微低沉地说道:“哪儿那么容易啊,一大妈说市里来了几个脑科大夫,说是结果不一定理想,让有个长期的心理准备”。 “是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应了一句,随后说道:“虽然厂里会负责,但这么长久的伺候也是个事儿啊”。 “要不怎么说呢~”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伙食上照顾照顾了”。 “多关心些” 李学武点点头,道:“一大妈人不错,也关心下她的身体状况,岁数也不小了”。 “知道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吃完放下碗筷便要再给拿,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不敢吃太多,容易困” “用不用带上点干的?”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这是要往红星村去了,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笑着说道:“甭麻烦了,也不远,吃都没法儿吃”。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钱和饭票就要查。 “处长,我们自己来” 沙器之见李学武要付钱,却是放下碗开口说了一句。 坐在一旁的韩建昆已经在掏粮票了。 “吃你们的” 李学武没看他们,查着手里的票,抽出两张放在了桌上,又掏出十块钱放在了一边。 “这是他们两个的伙食费” 左手把剩下的钱放回去,右手点着桌上的票说了一句,又点了那十块钱说道:“这个,帮我给一大爷、一大妈买点东西,算我的一点儿心意”。 “知道了” 秦淮茹是知道李学武的脾气的,在钱账上面最是不愿意占公家便宜和亏欠任何人的。 要是不让他这个钱,那是会惹他生气的。 再一个,这十块钱她也得收着,不仅仅是李学武,街坊知道一大爷和一大妈在医院,也都把钱或者东西给了秦淮茹,叫她给送过来。 都是街坊四邻住着,跑一趟医院不值得的,就着秦淮茹正方便。 虽然李学武这份是最多的,但他是领导,又是院里的年轻人,给的也不算太过分。 沙器之和韩建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学武,这要是出去吃饭,让领导结账还有些理由可以安慰自己的。 这在轧钢厂食堂吃饭,要是还让领导请客,实在叫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确实这样,李学武带着他们出去,如果赶不上食堂饭点儿的,就会在外面吃。 每次都是李学武来结账,是不会叫两人钱的。 这也是沙器之和韩建昆这么快跟李学武处得好的原因,谁会拒绝一个关心和照顾下属的领导的好意呢。 别看李学武年轻,但跟李学武相处起来,无论是李学武生气或者开玩笑,都没把李学武当成自己这样的人。 而且跟着李学武这么长时间,沙器之也好,韩建昆也好,都得承认,跟着这位领导不仅长能耐,也长学问。 “处长,您歇一会,我去擦下车” 韩建昆是有眼力见儿的,吃好了饭,端起碗跟李学武说了一下便去放碗筷了。 沙器之则是坐在一边等着李学武,因为这边是两位女同志,把领导一个人放在这儿不合适。 李学武也没有在这边跟秦淮茹和张松英多说什么,闲聊了两句便起身往门外去了。 秦淮茹送了李学武出来,感觉阳光有些刺眼,便用手遮了一下。 这会儿看着对面团结湖的景色便对着李学武说道:“窦师傅今早儿跟我说这几天要来收拾这边的园子”。 “行啊,可以作为一个服务特色” 李学武站在台阶上往团结湖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对着秦淮茹说道:“这湖水一直都是温的,冬天都不结冰的,你跟窦师傅琢磨琢磨,弄点儿冬天也是绿色的植物,看着舒坦”。 “还能这样?” 秦淮茹是有些不相信冬天还能保持的植物,除了松树。 但松树一般不会作为园林树木来进行种植,说法多是在封建迷信观点上打转儿。 “勤伺候就是了” 李学武边往下走边说道:“最冷的时候用篷布遮盖一下,平常多用湖水浇灌,能保持最长久颜色的”。 说着话又指了指一边已经建成的小体育场说道:“夏天了,弄个游泳池,不费劲的,客人来了还能叫去团结湖游泳啊?” “你想的真多” 秦淮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这所长是不是当的不合格?” “呵呵,还行” 李学武站在车门旁边笑道:“事在人为,多在服务上面下心思,多站在客人的角度想问题,哪有工作干不好的”。 “钱呢?”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问道:“收拾这些东西的钱从哪儿要啊?我可没有你的本事从财务要到钱”。 “你现在想要也要不出来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样吧,你把招待所的盈利截下来吧,筹集用作招待所的修缮资金”。 说着话点着秦淮茹说道:“当然,这是违反财务制度的,你要写一份申请材料,让后勤处签字,让代管领导签字,让厂长签字”。 “知道了” 秦淮茹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就是说这种做法虽然不符合规定,但因为资金数目和相关条件等原因,可以报请相关领导核准后实施。 这也是在保护她,以后万一查起来,那就没有她的责任了。 就算是查到财务,查到厂长那里,也是正常的资金利用,只要没有造成资金和财产流失,就不会有什么责任。 李学武要求秦淮茹这么认真地做服务,做环境,就是为了从现在开始的洪流。 没有大人物过来坐镇,这边的浪会大起来。 “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就要到饭点儿了,一会儿领导们过来又是耽误时间。 秦淮茹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的车远去,又往团结湖和小操场那边看了看。 “看什么呢?” 张松英走过来拍了一下秦淮茹的屁股,惹的秦淮茹嗔着打了她一下。 “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净胡闹!” 说了张松英一句,又解释道:“他说要搞冬天不会死的绿植,还说要制定服务标准化,要搞健身项目,还要搞游泳池”。 “呵呵,他说啥就得算” 张松英站在一边看着院里的景色说道:“他是领导,你还能不听他的?” “哎~~我说~” 秦淮茹转过身子看着张松英笑问道:“你是不是特崇拜他?是不是觉得他说啥都是对的?” “就是啊,怎么了?” 张松英一想到李学武就忍不住笑着说道:“高大威猛,体贴细心,还会照顾人,说话又好听,做事还有眼光……” 秦淮茹见着张松英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直翻白眼,她怎么就没看出李学武说话好听的优点,怼人的时候戳肺管子怎么不说呢。 “你就是迷上他了,小心他变成妖怪把你吃了!” “那我也愿意~” 张松英笑着跟了秦淮茹的脚步往回走,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最好现在就吃了~” “浪吧你~” 秦淮茹用胳膊推了一下这个看着有些不正常的娘儿们,示意了一眼大厅里走出来的刘岚,道:“小心被听了去”。 张松英也见着脸色不对走着出来的刘岚了,眼皮一挑,跟着秦淮茹便进了大厅。 秦淮茹跟刘岚的关系还算好,平时也是说说笑笑的,今天看着刘岚的状态不大对,只是打了个招呼便错过了。 张松英站在大厅里回头看了一眼往大门口走去的刘岚的背影,撇嘴道:“这又是不知道打哪儿惹来的气”。 “甭搭理她” 秦淮茹拉了一下张松英,示意不要跟刘岚争竞。 也不知道是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着,这张松英跟刘岚就是对不上眼。 工作中除了必要的沟通基本上是不会说话的,日常更是半个字都不会交流。 秦淮茹在单位时常管着张松英,不让她跟刘岚对立。 都是女人,都知道彼此的不容易。 要说张松英就讨厌刘岚、看不起刘岚了吗? 也不是,她自己都奔着开心活着,还能说刘岚什么,完全就是性格对不上。 要说这不容易,秦淮茹是最有体会的,刘岚不是丧偶,但婚姻基本上是丧偶的。 男人一年一年不回家,回了家不是吵就是打,两人早就没有感情了。 跟的这个也不是啥好玩意儿,除了就好这一口儿外,对她也是不闻不问的。 要说给什么照顾吧,也不见得着什么了,要不是有李学武创造的这个机会,她还得在大食堂跟着抢那点儿剩菜呢。 秦淮茹也算是跟她一起吃过那些东西的吧,特理解那种感受。 所以在招待所这边也是能调节的调节,能照顾的照顾。 张松英不知道刘岚怎么了,她可是知道的。 别看是大街上傻柱跟她谈的,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今早上班,秦淮茹就知道了傻柱被刘岚追着处对象了,可昨晚她知道傻柱定了对象了。 这可真是热闹它妈给热闹开门,热闹到家了。 眼瞅着这个点儿,刘岚还出去,能干嘛去啊,准是去大食堂了啊。 还真让秦淮茹猜对了,刘岚就是气不过傻柱昨天说的话,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招待所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对。 所以这会儿又借着调材料的话头从后门进了大食堂的后厨。 可这刚一进门却是被里面的笑闹声给气了个半死。 “我说师父,这要是不请客可说不过去吧!” 只见马华站在案板旁边,拎着菜刀对着正在炒菜的傻柱笑道:“别人不说,您这总得让我拜见一下师娘吧~” “哈哈哈哈~” 食堂的马师傅他们见着马华跟他师父闹,也是跟着起哄。 “就是啊!这丑媳妇儿总得见公婆啊~” “哈哈哈~” “去去去~” 傻柱拎着大勺子比划着笑道:“谁说我媳妇儿丑的!哎~~~” 他刚说了一句,又反应过来这些人在占自己便宜。 “你们真是闲的,再占我便宜到时候不给你们喜酒喝了啊!” “没事儿,您不给,到时候我闹洞房准往狠了闹!” “哈哈哈~” 马华见师父心情好,蹦高高儿地开玩笑,也是为师父能找着媳妇儿高兴呢。 傻柱也是打心眼儿里开心,这会儿见徒弟带头儿起哄,也是拎着勺子吓唬马华。 这么一扭身子,却是见着刘岚正阴沉着脸站在食堂门口。 “呦!刘股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傻柱跟刘岚也是老同事了,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和性格,这会儿自己有了喜事了,总不能让别人难受不是。 所以才主动打了个招呼。 屋里人都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见着傻柱说了,这才见着刘岚来了。 要说发现刘岚奔着傻柱去的,全厂只有食堂这些人最先知道的。 因为刘岚最近来食堂调材料的次数多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这会儿见着刘岚阴着脸,大家都收了玩笑,忙活起手里的活儿来。 这位现在今非昔比了,就像傻柱说的,人家是刘股长了,不能像是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了。 所以大家都是惹不起躲得起,让她跟傻柱招呼去吧,看热闹就是。 刘岚并没有跟傻柱顶起来,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傻柱,转身去了仓库。 “嘿!我真是……!” 傻柱摇了摇头,看着刘岚的身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师父,您今年的桃运真行~” “去去去” 傻柱正愁的慌呢,没想到徒弟跟那损小子一样磕碜自己。 撵了徒弟,傻柱将大锅里的菜盛出来,把剩下的工作交给马师傅,自己则是往库房去了。 他倒不是上赶着追着刘岚安慰去,而是怕刘岚祸害他那些偷偷攒起来的调料。 别人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刘岚可是知道他平时克扣下来的调料藏在哪儿的。 “嘿,你可真行” 傻柱走进仓库却是瞧见刘岚捂着脸蹲在地上哭着,听不见声音,却是见着身子一耸一耸的,明显压抑着哭声。 “行了啊,多大点儿事儿啊,至于嘛” “傻柱~我问你” 刘岚哑着声音抬起头,满眼泪水地看着傻柱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有对象了?” “也是赶巧了~” 傻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昨天刘岚跟他赌气让他找好的,没想到到家就成了。 “我跟人家姑娘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是昨晚才定下来的,你别多想啊” 他是这么说着,可眼睛时不时地看向他藏东西的那个角落。 可别这娘们儿一狠心把那些东西都给扬了。 “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刘岚抹了一把眼泪,她是刚强的性格,就算是哭也得是躲着没人的地方哭。 这生活已经把她折磨的没有脸面可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哭可以找个自己想去的、喜欢去的地方哭。 要是哭都没地方哭,那真的是活着没啥意思了。 “别这么说” 傻柱挪了挪步子,劝道:“你是啥人我们还不清楚?都是老同事了,有啥需要帮忙的你说话,我是啥人你也知道,准不会掉链子”。 刘岚擦干了眼泪站起身子,拿了笔在调拨记录上写了椒和数量,最后签字。 “我不会再招惹你了” 说着话,拎着那一小袋椒便错开傻柱出了门。 “哎,刘岚,有事儿说话啊!” 傻柱这边还招呼着往出送呢,见着刘岚往出走了,赶紧转回身奔向库房。 “草!我就知道这娘儿们……!” 看着墙角那个袋子里混成一堆浆糊的东西,他现在是咬牙切齿想要劈了那虎娘儿们。 可刚跟人家义气完,这会儿要是拎着菜刀去找茬儿,说也是说不过去的。 “唉~算我倒霉!” 傻柱把那袋子佐料拎着走出库房,心里安慰自己道:“就算是为自己的桃运付出的代价吧”。 只是看着这袋佐料有些心疼,这特么代价也太大了吧。 “师父,您这是?” 马华没明白师父这是怎么了,拿着一袋子佐料怎么跟失恋了似的。 傻柱恨恨地说道:“以后那娘儿们再来调材料,你进去给她拿,不许无关人等进咱们的仓库”。 “得嘞师父!” 马华应了一声,见着师父的心情晴转多云,赶紧住了要往下问的嘴。 —— “今儿天儿不对啊” 李学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怎么暗下来了? 沙器之坐在副驾驶,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回道:“前儿我还提醒您说昨儿下雨呢,结果昨儿没下,可能是转到今儿来了”。 “这玩意儿还带凑够了一块堆儿下的?”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中午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还骄阳似火呢,这会儿老天却是说翻脸就翻脸,这老天忒不是东西。 “备不住的,呵呵” 沙器之自己说完都笑了,这种说法都是无稽之谈。 搭车去山上的帕孜勒看着陡峭的山峰直瞪眼。 别看边疆也有山,还不止这么高,可他们看山又不去山上,所以还真就没有设身体会北方的山。 他倒是在南面的山上摸爬滚打过,可南方的山和北方的山不大一样。 至少南方的山在下面你看是枝繁叶茂一派繁荣,等上了山,你就在这派繁荣里面了,根本见不到山茂。 北方这边才是最能欣赏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景色呢。 李学武看向外面修的路面,对着开车的韩建昆问道:“回来的时候如果有雨不会出问题吧?” “我估摸着没啥事儿” 韩建昆回道:“现在这路都是石子铺的,等再上一点儿下面都是硬土层,就算是有点儿泥都不怕”。 “建昆你多加小心” 沙器之坐在一旁提醒了一句,他倒不是担心别的,这大山这么高,要是车辆打滑儿,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了” 韩建昆答应一声,踩了踩油门,争取早点上山,省的半路下雨再出事故。 有时候这老天就是这样,你防着他的时候吧,嘿,不下雨。 等你不搭理他的时候吧,准给你来这么一下子。 韩建昆把油门踩冒烟了,这才算将将的赶在大雨前进了村。 “这个天儿你怎么还来了?” 李学武的车进院儿,正瞧见尹满仓跟一些人站在楼门前的门厅里。 这边车刚刚一在门口停稳,魏同他们便打着伞过来接了。 “去接建昆,我没事” 李学武跳下车抻了魏同一下,示意他去接车那面的司机,自己则是顶着雨两步跳上了台阶。 等人都进了大厅,李学武这才笑着回道:“这天气预报也不准啊,说好的昨天下,挪今天来了”。 “哈哈,这时候赶的好” 几人说说笑笑的,只有尹满仓看着外面的雨水说笑道:“春雨贵如油啊”。 “今春的耕种工作要开始了吧?” “已经开始了” 尹满仓见李学武主动问起,便回道:“进了三月我们就已经开始往地里送粪肥了,这会儿地都翻完了,就等着下籽儿了”。 “山上呢?”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了正在这边主持工作的齐团长。 他也是山上山下的跑,又抓训练又抓建设的。 “已经开垦出八百多亩地了” 齐团长很是自信地说道:“按照正常的速度,到月底耕种前我们将拥有两千多亩地的农垦区”。 “这速度还真不慢” 李学武赞道:“如果今年秋收的状况良好,那无疑会解决贵团大部分给养消耗了”。 “这还多亏了你送来的那些牲口啊” 齐耀武跟着李学武他们一起进了会议室,由这边的参谋等办公人员关了门,只有红星村委、团和训练场主要负责人留在了会场内。 “有了牲畜的耕力,开荒的进度大大地加快了” “嗯,山上的地不好开啊” 尹满仓点头肯定道:“地形、供水、播种、除草,都是个问题”。 “那也得开” 齐耀武目光坚定地说道:“这些耕地不仅仅是能解决战士们的给养,更能解决这些牲口的畜养问题,再苦再累都得开,而且必须持续开垦”。 “这个思路是对的” 李学武点头道:“包括在山上进行的蔬菜培育工作,必须持之以恒地进行,这是立身之本”。 说着话将烟盒拿出来给会议桌边的几人都分了烟,边点了烟边说道:“我们不能瘸腿走路,必须要走种植、养殖、多品种育植的道路”。 在办公室众人肯定的目光下,李学武眯着眼睛抽着烟说道:“粮食、蔬菜、水果、鸡、鸭、鱼、肉、蛋、奶,都将是咱们发展垦荒工作的重点”。 “这个我考虑了” 齐耀武抽着烟解释道:“粮食种植区我们是按照南方梯田的模式进行有规划的开垦的,保证训练场地充足的情况下,尽量将垦区蔓延开”。 “蔬菜的种植主要依靠于那个矿洞里的无光蔬菜,后续的我们也将在山下这个训练基地的周边进行蔬菜种植” “你所说的鸡鸭鹅等家禽,我们也正在考虑跟村里合作,通过散养、圈养等方式进行养殖” “肉食一类估计要看见成效得今年底了” 齐耀武把大致的情况跟李学武说完,又说道:“至于你所说的水果、鱼、奶,我们还没摸清门路”。 “关于农垦的项目咱们三方谈了已经不止一次了” 李学武看着齐耀武和尹满仓强调道:“这座山是咱们现在依存的宝贵财富,其山林里的野兽和果实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持续的发展才是咱们迫在眉睫的要紧事”。 将问题的关键点给在场众人后,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我所说的这些项目都是咱们能做到的,也是能产生效益的项目,并且能够在当前环境下实施的”。 “是” 尹满仓点头同意道:“在耕作、养殖和种植相关的项目上,我们村可以提供人力和技术上的帮助,我们也能看得见相关项目的前景”。 他今天来不是自己来的,还有村里几个主要负责人,也是他在私下里已经团结好的同志。 至于村里还有没有不听话的,这个防不住,但只要今年的项目有一个创造利润了,那就没有人敢说别的。 为什么? 因为谁敢砸大家的锅,大家就敢要他的命。 “我们红星村委都支持尹书记,他就代表我们的意见” 这边坐着的几个村干部也都表了态,一切都由尹满仓做主。 李学武看着几人点点头,随后说道:“粮食就不说了,山上山下的情况都在这儿摆着呢,牲口已经到位了,相关的育肥工作也要慢慢展开”。 说着话点了点尹满仓的方向说道:“你们的耕种就要维持在相关的水平,不要忽高忽低,该交多少粮就交多少粮,不要求急”。 (本章完) 第480章 倒插门 第480章 倒插门 “我明白的” 尹满仓点头道:“今年交上去的粮一定跟去年的差不多,不会有变化的”。 “嗯” 李学武说完尹满仓,又跟齐耀武说道:“部队的供给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多了咱不说,少了咱不要,有了咱就搞养殖,有了农副产品,战士们的生活也会提高,对吧”。 “你说的我都明白” 齐耀武抽着烟点头表示明白,他对李学武的计划从心里是表示认同的。 这些东西如果让他们自己发展,还不一定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这个驻地都是人家提供的呢,更甭说其他了。 尤其是日益紧张的外部威胁和内部局势的动荡。 齐耀武没有跟李学武沟通和交流过这方面的问题,但他已经在做准备了。 有些时候,他们总是要比地方先预知道某些风向的不对来。 “蔬菜一事上,必须加大种植规模” 李学武点着桌子说道:“尤其是土豆和白菜,它们是对着种的东西,不能在蔬菜上少了斤两”。 今年真的很复杂,没有前些年的天灾,却是造成了粮食的减产和蔬菜的供应不足。 不用详细探究,今年一定是有很多家庭的蔬菜保供不到的。 蔬菜都不能保证,就更不要说粮食了。 京城可能还好一些,边远地区可能出现绝收等情况, 说着话看向了齐耀武说道:“这样,咱们辛苦辛苦,在山上再多开五百亩的土地,就用来种土豆和白菜”。 “是不是太多了?” 齐耀武也是有些微微皱了眉头,训练才是主要的,如果都用来垦地,可能要引起问题的。 “土豆亩产三千斤,白菜亩产六千斤” 李学武看着齐耀武说道:“不算损耗,七百五十吨的土豆和一千五百吨的白菜将将是咱们这些关联企业能吃掉的标准,这还不算工人个人采购的”。 齐耀武抽了口烟,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尹满仓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地瓜和萝卜也可以种,山地不挑这个,也不用单独伺候”。 说着话对着李学武和齐耀武提议道:“山上的地不好开,有一块儿算一块儿,都种上大葱,这玩意儿更好收”。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在农业种植这方面,尹书记要给山上的农垦区谋划一下的”。 敲了敲桌面,很是认真地对着尹满仓说道:“我给你做个保证,你可以鼓励村民在自家院子里种蔬菜,我全收”。 “什么意思?” 尹满仓看着李学武说道:“要是都种蔬菜,那数量可不是百十斤的量,卖不出去可是要烂掉的”。 “这您不用管”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豆类,萝卜,洋葱,芹菜,茄子啥的,不论品种,只要你们种,彪子一定会来收”。 “有你这句话我可就真要琢磨琢磨了” 尹满仓没有露出欣喜的模样,眉头倒是皱了起来,跟身旁那些村干部乐模样不同,他想的更多。 李学武准备的这些白菜和土豆等蔬菜供给给关联企业当然不是免费的,也是按照采购标准走的。 只不过是联合企业,在主要采购上是要优先采购对方的物品的。 他们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去掉上级应该供给给他们的,还会剩下好多。 这多余出来的就是山地所产生的利润了。 “再说养殖” 李学武见齐耀武尹满仓同意了自己刚才的意见,继续开口道:“鸡鸭鹅,鱼和蛋,这些可以统计到一个项目里”。 见屋里人看过来,李学武解释道:“我看山坳里那边的塘子就不少,完全可以开垦成鱼塘嘛”。 “咳咳!” 尹满仓咳嗽了两声说道:“那边以前确实是个坑,不过已经满了,我估计开起来很困难啊”。 “那要怎么看”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桌子说道:“先把周围山上的林子收拾出来,我让彪子负责果树苗的采购,那些砍伐下来的树我负责收走”。 他打算好了,这些砍伐下来的树可以做家具,可以做造纸原材料,都不亏。 “塘子里挖出来的泥都堆到山上去,作为果树的肥料”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这果树林和鱼塘周围都要围上栅栏,就在这个山坳里面搞养鱼,养鸡鸭鹅,种果树”。 尹满仓摩挲了一下下巴道:“你这个说法我倒是听见过,可这工程量不小的啊,要是发动我们村里人来做,那可就耽误农时了”。 “我们来做” 齐耀武开口道:“用我们的卡车来运,山下不是来了一个大铲车嘛,相互配合,应该没问题的”。 “这叫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烟灰,笑道:“山上的溪水不断,这鱼塘里的活水就不断,把那几个塘子修好,那就是个聚宝盆”。 “这聚宝盆也就你们能用得起” 尹满仓苦笑道:“我们村可不是没有打过那山里的主意,没法儿,进不去,运不出来,养啥种啥都白扯”。 部队上如果想吃鱼或者吃河鲜了,一般不会采购或者自己开鱼塘。 多是找个宽一点儿的大河,扔里几发炮弹,随后便划船捞鱼就行了。 这个时候河里的鱼又大又肥,真的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样子,很少有人自己开鱼塘养鱼的。 李学武也没想着这鱼塘能养出多少大金鱼来,这些鱼虾也就是就近给训练场做补给。 再一个就是山上这些果树和要种植的东西可以用鱼塘里的底泥做肥料。 不用多少人就就能办的事儿,齐耀武是没意见的。 “这座山开垦出来,我们就算是在京城扎下了根” “呵呵,好日子在后头呢” 李学武一语双关地说道:“有了种植区,有个瓜果蔬菜,养这些牛羊马就不是问题了”。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要有种植的地,才能养的起能带刀的马。 “嗯,我看这个计划可行” 齐耀武点头道:“我暂时就在山上盯着,一边是训练,一边是垦区”。 李学武对着魏同说道:“正在这边训练的消防车按照齐团长的要求配合开垦工作”。 “明白” 魏同的性格比较直,李学武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即使在会议室里听见了一些东西,可他还是当没听见。 任谁在这种场合都不敢生出二心来,看看坐在这儿谈判的都是谁吧。 今天李学武来也是把这一阶段所开展的工作做了一个总结,以后就是不断地监督执行就可以了。 跟红星村和八一六团的深度合作也是把这两个单位绑牢,套牢。 至少在这一小片山区,李学武能把这里当做最安全的大后方。 齐耀武和尹满仓跟李学武谈完,知道这边还有别的事情谈,便主动跟李学武握手告辞了。 李学武也是送了他们出门,说了些客套的话,这才回转了会议室。 在这边李学武还要给魏同他们谈,在李学武送人的时候,魏同叫了一直等着的训练场的干部过来开会。 等李学武一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包括先前调过来的训练场管理处丁学波等人已经到了。 “同志们久等了啊” 李学武笑着跟在座的众人打了声招呼,这些人也都客气地回了。 等坐下以后,便由着魏同开始汇报训练场的主要工作。 包括这里正在训练的几支队伍的情况,保卫和护卫队骑术训练情况,训练场建设项目的进度,训练科的组建进度等等。 李学武听得很仔细,说的很少,都是在这些主要负责人介绍完以后才问那么一两句。 训练场的建设已经进入到了尾声,所有的项目都在稳步进行。 李学武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服务好现在进行的训练工作,做好承接下一批训练人员入驻的准备。 会后由着魏同等人的陪同视察了训练和学习情况。 今天实在是不凑巧,下大雨,室外的训练被迫取消了,只有在室内进行学习和训练了。 室内学习是参训人员坐在小板凳上,就着炕边进行学习,很原始,很有艰苦的意味。 训练室跟宿舍的大房子一样,都是一个规格的,只是这边没有搭炕而已,地面上铺着草垫子,正在进行身体对抗练习。 李学武试了试垫子的受力程度,皱着眉头对着丁学波说道:“再增加一层,还是不够”。 “是” 丁学波见李学武吩咐立即应了一声,并且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 他被调来这边就完全老实了下来,说真的,他有点怕。 怕自己不老实引起意外,这山上可以出现的意外太多了,石头跌落,翻车,水淹,都说不清道不明的。 而且上了山他才算明白李学武对这个训练场的掌控力度。 无论是在这里上班的训练场管理和服务人员,都需要走大门的门岗。 他们上下班是不能自己下山的,一定,也是必须坐训练场安排的车辆上下山。 他们也是不能跟训练场以外的村民进行沟通的,因为这里是纪律部门和保密部门。 用在这里上班的人话说,这里就是监狱一般的存在。 先前创建的时候这边的门岗和保卫都是轧钢厂的,后来八一六团一上来,就全是他们来负责了。 你想啊,在这里上班跟在那个地方服刑基本上差不多了。 只是这边有制度,有假期,还有回厂办事的方便条件。 从轧钢厂调来的刺头儿和工作有问题的干部,到了这边都学好了。 这会儿丁学波就没有了轧钢厂的阴翳模样,办事认真着呢,哪里还敢玩虚的。 李学武看完几个部门,随后找了在这边驻训的训练科人员座谈。 他们有的是护卫队选拔上来的训练教官,有的是八一六团支援过来的训练参谋,也有分局那边派过来的训练人员。 李学武主要问了他们的实际困难和对当前训练项目的看法以及训练的目标。 这种座谈会在实际工作中,对正在进行的项目管理部门是十分有必要的。 训练科正在摸索中组建和成长,必要的条件和一定会出现的困难将是他们工作的主要障碍。 李学武每周来一次,就是要解决这种实际困难,让他们尽快完成磨合,开始正常的工作。 会上也说了近期会有支教老师和特殊训练老师上山,博得了魏同和一众训练科人员的认同。 在座谈会的最后,李学武问了华清大学保卫队在这边的受训成绩,是否能够结束这一阶段的训练。 在训练科几位负责人判断后,认为基本上达到了当前训练的最好状态了。 如果还需要提升,不仅对人员的素质和训练设备设施有更高的要求,更是对基础后勤有了更高的要求。 如果只是一个学校的专业化保卫,当前这些人已经足够应对大多数特殊情况了。 听到这个,李学武也是放心了,在即将交付给华清的托训人员后,还是要按照他们的成绩吸引下一批的参训人员。 现有的潜在客户有分局、调查部和纺织厂这样的新扩展的友好单位。 李学武有计划地在利用这个训练场训练和反哺这些新的合作单位。 从保卫训练打开合作的口子,一步步进行关系搭建。 相信只要有需要的厂子就不会拒绝李学武的友善。 帕孜勒被李学武安排进了在山上训练的特勤队,暂时作为队员参与训练。 后期的安排还是要看他的能力来说话,好就是好,不好就当个班儿上。 把训练场转了一个遍,要走的时候大雨早停了,不过路上难免的已经是泥泞不堪了。 “没问题吧?” 沙器之有些担心地看着韩建昆,深怕他把车开沟里去。 “呵呵,您放心,比这更复杂的路况我都开过的” 韩建昆实在是看不过沙器之的担心了,这才开口回了一句。 这倒是让坐在后排的李学武笑了起来。 “不要给他制造压力” 李学武笑着对沙器之说道:“这叫人尽其职,在司机这个岗位上,你的任何怀疑都是对他的不信任”。 “处长,我不是不信任建昆,我是不信任这条路” 沙器之把着车门示意了一下路上的情况,道:“这可是下坡,您看这泥”。 “老司机一般认为下坡比上坡好开,跟咱们想的相反” 李学武看也不看地说道:“放心吧,没问题的”。 “还是处长懂的多” 韩建昆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沙器之看了一会儿,这车行驶的还真就那么的平稳,并没有出现什么极端情况,也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处长,既然消防的那个铲车在,让他们把这路加紧修一下吧,上下也方便些” “嗯,说了” 李学武靠坐在后面闭目养神,嘴里说道:“现在是农时,很多工作要给这个让路,慢慢来,一样一样干”。 李学武觉得这条路是得慢慢修,至少要修个几年才好。 因为从今年开始就不大稳定,如果能修到……嗯,情况稳定了才好。 谁想上山都得寻思寻思。 李学武不出声,沙器之便也不再说话。 等车过了上次救人的那个大桥,李学武才睁开了眼睛。 “要进城了?” “还有段路程” 沙器之回复道:“咱们是回厂还是回大队?” “回厂” 李学武说道:“大队那边暂时没事儿,先把厂里这边的工作理一理”。 “那您还有一个小时的办公时间” 沙器之看了手表说道:“咱们大概在四点半左右到厂”。 “嗯,可以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回去给被服厂下个条子,再准备二十件特战服装,周一华清吴处长来接人的时候让这些参训人员穿的立立整整的”。 “是,还是您想的周全” 沙器之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是要做给吴处长看的,也是要做给外人看的。 “咱们厂在这儿培训的那些保卫和消防人员什么时候调回来?” “暂时先练着,还不大成”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保卫处新招的这三百九十人一直都在训练场练着,只在地震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玉不琢不成器啊” 感慨了一句,李学武皱着眉头想到了还在支援灾区的李副厂长。 这位可真是忍得住,一直蹲在灾区不回来,看样子是跟老乡待出感情了,别不是要倒插门在那边了吧? 既然周一要开扩大会议,那就代表项目要开工了。 这一周杨凤山都没再谈这个,那就是要硬上了,在李怀德不回来的情况下上马的项目,呵呵,那可真就有意思了。 这是李学武关心的事件之一,另一个就是一大爷的事儿了。 这几天在轧钢厂内部也是反应比较大,但无论是厂里还是保密部,都没有提起这个事情的后续,好像躺在医院的那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可李学武知道的是,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更有可能的是,其中一定存在着不能说,或者说不能公开追查的情况。 他的脑子一直都在转着,指挥车的车轮也在转着。 一路转到了轧钢厂。 “处长,谷副书记刚才来电话找过您,纪监薛书记也来找过您” “一个事儿?” 李学武刚一上楼便遇见了于德才往下走,这会儿两人一起回了三楼,于德才也是边走边汇报。 “应该不是,薛书记的话比较严肃,还让我尽快联系上您” “知道了” 李学武走进办公室,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先是给薛直夫打了过去。 “喂,薛书记,我是李学武” “学武同志,请立刻到主办公楼三楼会议室开会,我们这就过去” 薛直夫显然也是要去开会的时候接到了李学武的电话,语气也是比较着急。 “是!”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便皱着眉头看了主办公楼一眼。 —— “喂?是我” “领导” 被于敏称为关哥的人拿着电话笑呵呵地应道:“您怎么有空给我来电话了?” “今天上午市里来了个调查组,跟你没有关系吧?” “怎么可能” 关东轻笑道:“我听说了,是从京城来的吧?” 反问了一句,关东又肯定地说道:“咱们的事儿安安稳稳,又没有出什么事故,怎么可能跟咱们有关系”。 “没关系就好” 电话里的声音说道:“把动作收一收,等他们走了以后再弄吧”。 说着话还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在挂电话前补充道:“上次的钱尽快送过去”。 “知……” 关东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码的!” 他真是又生气又无奈,别看在俱乐部他可以一言九鼎,可在单位,他还有无奈的事儿。 拿钱的时候、玩儿女人的时候,个个儿都是英雄汉,可特么一出事儿,都特么是胆小鬼。 现在这买卖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这些王八蛋就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当然了,关东也是没准备走的时候通知他们。 除了目标太大这个原因以外,他早就对这些人受够了。 看着桌上的电话机,关东咬了咬牙,给俱乐部再次打了过去。 “喂?是我” “于敏回来了吗?让他接电话” 没等对面说什么,关东已经显得很是不耐烦了。 于敏也是刚进办公室,见着俱乐部里的干事苦着脸看着自己,挑了挑眉毛接了电话。 “关哥,我刚回来” “嗯,找到那些人了吗?” “找到京城来的那些人了” 于敏挑了挑眉毛回道:“是在机关招待所找到的……” “你这一天就找了个这?” 关东不客气地说道:“京城纪监这些人已经进驻市机关了,已经在面儿上了,我用你找?” “关哥……” 于敏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些人不是一般人,我不敢查的太狠,怕狗急跳墙啊”。 “行了,我知道了” 关东就知道于敏被盯上以后就会变得束手束脚,他这双白手套根本起不上作用了。 见关哥要挂电话,于敏赶紧说道:“关哥,那个满德杰说是要见您,想谈数量更大的买卖……” “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哥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没!” 于敏急忙补充道:“他说的是想跟我背后的人谈一谈,还说绝对不会亏了……” “带他去宝局” 关东的声音恢复了低沉:“宝局玩儿完了去窑子,等他玩儿的尽兴了再说”。 “知道了” 这是招待“好朋友”的流程,于敏并不陌生。 “京城联系上了吗?” “还没” 于敏迟疑着说道:“我已经在找联系方式了,如果绕过聂连胜就需要重新找联系”。 “嗯,尽快” 关东的声音显得很疲惫,叮嘱道:“跟聂连胜保持距离,他很危险”。 “明白” 于敏回道:“那我去找满德杰”。 “喂?” 于敏拿着话筒听了听,见没人说话便挂了电话。 他现在也摸不准关哥要做什么,但让他带着满德杰往宝局和窑子去,这是…… 明明知道他们的身后跟着人,还往这两处引,看来关哥也撑不住了啊。 于敏站在办公桌旁,想了想,把电话打去了炼钢厂。 “喂?满经理,有空吗?” …… 闻三儿拿着话筒对着姬卫东和许宁挑了挑眉头,一脸疑惑地放在了电话机上。 “他约我出去玩是什么意思?” “就是出去玩儿呗” 姬卫东眯着眼睛看向了坐在一旁六神无主的小桃。 “他说的这个玩儿,你知道是玩儿什么吗?” “知……知道” 小桃从昨晚被这些人突然闯进来开始,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她本来是钢城戏剧团的学员,阴差阳错进了俱乐部的艺术团。 本以为是个场面的工作,没想到慢慢的却是被那些人控制住了。 吃是吃好的,穿是穿好的,可就是得听话,有不听话的…… 上次的任务和这次的任务,她以为只要完成的好,就能拿到一笔钱。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俱乐部的时候听见满德杰又回来了,给她第一惊。 到了招待所,于敏跟满德杰说的话给了她第二惊。 还以为这就是最终的任务了,没想到第三惊突然降临。 这些人亮了身份,说了目标,也讲了厉害,更是允了条件。 小桃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一个脱离苦海的方法了。 条件就是得帮这些人将那些恶魔绳之以法。 “在工艺路上有家旅馆,就是他所说的宝局” 小桃有些紧张地看着姬卫东解释道:“宝局就是玩牌的,很多人在那边赌钱,旅馆的后面就是窑子,是马六子带过来的”。 “这名字有点儿熟悉啊” 许宁挑了挑眉毛,问道:“我们办过一个马三儿,跟这个马六子……” “不知道” 小桃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是不让随便打听和出去玩儿的,这个地方还是有次在那边要跳舞,才带我们过去的”。 “查查他” 姬卫东对着许宁说道:“左右跑不出黑这个颜色”。 “好” 许宁应了一声,记下了这个名字。 小桃则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们说要玩的也就是这两处了,那个窑子还是无意间听到的,极少有人能从那里脱身的”。 “跟俱乐部一样?” 姬卫东想到这些人盘踞俱乐部,把这里搞的乌烟瘴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觉得这案子小不了。 “不,不一样” 小桃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虽然不让乱出去,可还是能出去的,只是拿钱给我们,约束我们”。 姬卫东微微昂了昂头,表示明白这种控制方法了。 这青春靓丽小女生,哪里躲得过钱的诱惑。 只要有了一次,被拍了照片,那就是怎么说这么是了。 再一个,又不用她们天天做,自然不用硬逼着管束了。 “你先去看看再说” 姬卫东看着闻三儿说道:“他们既然敢把屁股露出来,就不怕打,看来就是给咱们看的”。 “我也这么觉得” 许宁眯着眼睛说道:“我怀疑他们这是调虎离山的计策,想要转移这边的视线呢”。 “姓关的不知道咱们的视线盯上他了,还在这儿玩儿呢” 姬卫东摩挲了一下下巴,道:“没关系,陪他玩儿,壮士断腕的痛苦他承受不了几次,咱们继续追着打”。 说完就对着闻三儿交代道:“跟于敏说,这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追着你要继续谈合作,你也催着他看准备”。 “知道了” 闻三儿应了一声,便站起身示意了一下两人。 姬卫东看了看闻三儿,这才明白他是要换衣服了,笑着跟许宁站起来出门去了。 小桃一直坐在沙发上,眼神复杂地看着闻三儿。 “你真的单身吗?” “嗯?” 闻三儿换衣服的动作愣了愣,随后指了指电话旁边说道:“有人听着”。 小桃见闻三儿这么说,脸色红了红,她已经想到昨晚跟闻三儿撒娇被那些人听了去了。 闻三儿这会儿倒是知道避讳小桃了,背着身子换好了衣服。 等转回身的时候看着神情落寞的姑娘叹了一口气说道:“调整好心态,好好配合工作”。 “你……” 小桃眼巴巴地看着闻三儿,见他要走,便忍不住要开口。 可闻三儿却是站在门边,扶着门把手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别喜欢我”。 说完也不等小桃再说,拉开门便出了屋。 可他刚下了二楼,却是瞧见姬卫东和许宁站在楼梯口等着自己。 “我不是什么好人,别喜欢我~~” 姬卫东扭捏作态地学着刚才闻三儿的样子重复了这句话,样子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闻三儿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他,率先往楼下走去。 倒是许宁笑了笑,拍了拍姬卫东的胳膊,说道:“这位我们处长在电话里都是叫三舅的,给点儿面子”。 “呵呵呵,我们认识的” 姬卫东给许宁解释了一句,随后跟着下了楼。 —— 办案子,哪是容易的事。 李学武这会儿坐在会议室内,看着坐在一端的几个人,眉头紧皱着。 被薛书记电话叫过来,李学武一进会议室就觉得情况不大对。 郑富华在,杨厂长在,跟这个案子相关的几个人都在。 坐在旁边介绍案情的是保密部负责这次项目的一个科长,叫余大儒。 “我们调查了车间里的焊条使用情况,也调查了相关的当事人,判定为此次盗窃案为易忠海所为”。 郑富华抽了一口烟,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这个,盗窃案,我们办了不少,工厂内的也占多数,像是这种被抓后留遗书上吊的,不多见”。 郑富华的话说的很谨慎,作为副局长,在辖区内出现盗窃案,是该分局接手。 可轧钢厂的这个案件特殊,一个是李学武,一个就是轧钢厂的级别和犯罪嫌疑人的级别。 杨凤山也在抽烟,眯着眼睛看着余大儒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调查了易忠海的家庭情况没有,从你们所说的犯罪动机上来讲就行不通嘛”。 他的话说的要直白些,表达了对这个调查结果的不满。 余大儒也知道今天的会难开,但还是要讲。 “我们只有二十个人负责这个项目,相关的调查也很清楚……” “我打断一下” 李学武突然开口,让屋里人都看了过来。 在开会前已经互相介绍的与会人员的身份,余大儒也知道这位就是一直都没露面的保卫处负责人。 “易忠海是一个老工人了” 李学武看着余大儒说道:“这个工厂要说论熟悉程度,在职的一万多人里没几个能比得过他,想要处理一根银焊条,藏哪儿不是藏啊,何必在这个期间带出厂区呢?” 郑富华和杨凤山都抽起了烟,眼睛却是看向余大儒的,无形之中给他施加了压力。 “你所说的都是假设”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的调查是要基于事实的,事实就是在几十个人的注视下,银焊条是从易忠海的包里散落出来的,而改装车间恰恰丢了一根银焊条,他还是这个项目的主要技术人员”。 说着话看了杨厂长一眼,道:“至于他的个人情况,我们也做了很多调查,知道是一位八级工,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犯错误,而这根焊条的价值也不是小数目”。 “嗯,你说的对” 李学武点点头,道:“如果基于事实来说话,那我再问一句,你们在将他带回去以后的审讯过程中,他是否有承认盗窃的事实?” “没有” 余大儒顿了顿,说道:“这也是我们调查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那么你的判断依据也是猜测了?” 李学武反驳道:“如果你所说的事实都成立,那要是车间真的丢了一根,而恰恰易忠海没事闲的自己买了一根在包里放着,恰巧赶上这件事了,你怎么判定呢?” “你这不是抬杠嘛!” 余大儒不耐烦地说道:“他自己买一根干什么?道理都说不通”。 “是啊,那如果车间没丢焊条,他的包里多出来一根,道理就更说不通了” 李学武吊着眉毛说道:“我问你,你有调查车间的焊条是真的丢了还是没丢吗?” “你……!” 余大儒现在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了,这是在怀疑他们的调查能力了。 “哎!讨论嘛,不要起火” 郑富华见余大儒瞪眼睛,抬手制止了一下,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不要这样问,这是你负责保卫的厂子,有什么说什么嘛~”。 杨凤山看了余大儒一眼,随后也把视线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目光盯着余大儒看了几秒钟,随后转头看向郑富华和杨凤山说道:“我跟易忠海住在一个院里,可没见着这位跟他的同事去易忠海的家里走访调查,也不知道这案子是怎么查的”。 说完了话,又压了压火气,随后说道:“他们进入厂区执行任务没有跟我说,把人带走也没有跟我说,现在出了事一句话就给定了案,那我们保卫处就要说说了”。 “嗯” 杨凤山点头道:“这个事情我来说一下”。 他把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解释道:“这个项目是上面直接安排下来的,工程编号我就不说了,余科长他们是跟着项目书一起来的”。 说着话看了余大儒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这个方向继续说道:“咱们厂负责改造低温车厢,按照保密要求,抽调了正治过硬,有先进工作经验的技师参与了这次的设计和改装”。 “这个事情只有我和负责相关业务的同志知晓,其他人并不知道,在项目书上也没有收到咱们厂保卫处协助的内容,所以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说完李学武,杨凤山又看向余大儒说道:“我再说说易忠海被带走这个事情”。 余大儒见杨凤山看向他,就知道这个厂长也是不赞成自己把人带走的。 “易忠海是本次参与项目的技师里较为优秀的,也是我们厂培养多年的,我个人是十分信任他的” 杨凤山看着余大儒说道:“你们这次的办案程序是怎样的我不知道,但我很不满意你们的这种做法,如果不信任,那么最初就不要把项目放到我们厂就是了”。 “杨厂长” 余大儒脸色很是难堪地说道:“带走易忠海也是保密需要,我们怕他在这种情况下产生……” “好了~” 杨凤山摆摆手,拒绝了余大儒的解释,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既然余科长他们查完了,那么我现在以轧钢厂厂长的名义提起再次审查的意见,李副处长”。 “到” 李学武直接站起身应了一声到。 杨凤山看着李学武站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脸色郑重地说道:“工人的荣誉和安全一样重要,而工人的荣誉也是轧钢厂的荣誉,我希望你能将这个案子查清楚”。 “是!” 李学武寒着脸,给杨凤山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了话,也不在会议室里浪费时间,转身出了屋。 等回到保卫楼,李学武也没上去,直接去了保卫科。 “处长!?” 韩雅婷正在办公室里跟樊华谈工作,却是没想到李学武进了屋。 平时李学武可是不会这么下来检查工作的,更不会直接来找科级干部的,所以韩雅婷才惊讶了起来。 (本章完) 第481章 相信我,没啥事儿 第481章 相信我,没啥事儿 “你叫上护卫队和治安股在楼前集合,备一台吉普车,备一台执勤车,我去楼上一趟,马上下来” 李学武脸色严肃地说了一句,随后便出了门。 樊华和韩雅婷对视一眼,都没来的及说上一句,便各自开始集合队伍。 李学武上了三楼,回到自己办公室,这会儿沙器之正在屋里收拾着,见着李学武回来还以为是要继续办公呢。 “处长……” “今天可能要加班”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沙器之继续,自己则是走进了里屋。 沙器之看了一眼李学武,发现处长正在换制服,很是惊讶了一下。 一般时间,李学武都是穿着中山装或者夹克,穿制服的时间可是极少。 “处长,用准备什么吗?” “告诉建昆准备车,我在楼下等他” 李学武边说着边麻利地把衣服穿好了,等换好了皮鞋,这才扎了武装带往出走。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有说带着他,便去安排了车,等待李学武的命令。 这会儿保卫处楼门口已经一前一后站了两队,前面是五名治安股人员,后面是十名护卫队员和两名警犬队员牵着四条警犬。 韩雅婷和樊华都已经扎了武装带在队伍的前面等了。 小车班司机的速度可不慢,李学武下楼的时候车已经开过来了。 李学武看了看集合人员的精神状态,随后见车已经停稳,一摆手,吩咐道:“上车”。 相比较李学武最初进厂的时候,这治安股和护卫队的精神状态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从人员的精气神,从上车的动作和节奏就能看出这是一支精英队伍。 李学武拉开吉普车门,示意樊华和韩雅婷上了自己的车。 车队以李学武的指挥车打头儿,随后便是一台吉普车和一台武装执勤车。 车队直奔轧钢厂车间区而去。 李学武在车上简单跟两人说了一下案件的情况,把自己的怀疑和判断也说了一下,得到了两人的支持。 “这样,你们先去翻砂车间控制钱真娣,也就是钱六子,我去仓库一趟” “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完,韩建昆已经把车停在了翻砂车间门口。 等两人下了车,李学武的指挥车继续往前开,直奔厂仓库区而去。 韩雅婷和樊华别看是女同志,身手说不上多么厉害,可腰上别着家伙,就是有那么股子英气。 后面的两台车直接在她们的指挥下,吉普车追向了前面的指挥车,执勤车停在了车间门口。 等护卫队的人下来,两人分头带着护卫队员和警犬队员直接冲向了翻砂车间的前后门。 这边的车间大,噪音也大,里面干活的都是大小伙子。 这工种,一般人可吃不消,他们的伙食定量都比别的车间高很多。 原因就是这边的铸造件儿和模具件都是大家伙居多,再有就是翻砂的工作实在辛苦。 一进大门,便见着车间段长茫然地看着他们,还以为咋地了呢。 等韩雅婷一问钱六子,段长的眼神便看向了车间里面。 还没等他带着韩雅婷去找,一个身影突然从工位上窜了出来,直奔车间后门而去。 “那个是钱真娣?” “是……” 还没等段长确认的话说出,韩雅婷见他点头便已经把枪掏出来带着人追了上去。 “站住!” 她这声算是白喊了,车间里的噪声实在太大,根本听不见。 可这并不妨碍钱真娣拼了命地逃跑。 他现在听不见喊声,只有自己的心砰砰跳的声音,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钱六子想了,只要他跑的快,出了这后门,只要翻过墙头,那边儿是杂草和河滩地,没有人能追的上他。 他想的是好啊,可和没等到他跑到后门,一直关着的后门却是被打了开来。 只见两条警犬不住地冲着他狂叫,五六个人端着枪指着他。 完了~ 钱六子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翻砂车间只有这么两个出口,前有追兵后有堵截。 “别动!举起手!” 追到跟前的韩雅婷端着枪指着钱六子,摆手示意护卫队员抓人。 后门进来的樊华也是端着枪,枪口斜朝下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车间里的机器声依旧,可操作的工人都吓傻了。 这什么情况这是,虽说这钱六子平时坏事做了一箩筐,可值当这么大阵仗抓捕的,得是犯了多大的错。 一群不怕事的儿的小伙子已经站在操作台边上看起了热闹。 尤其是刘光天,看着这些护卫队员的穿着和利落的动作,真羡慕啊。 他可是跟李学武求了好久了,就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加入护卫队。 “瞅瞅,这动作,真利落” 刘光天还在这儿夸呢,心里却是呼的一下子想起先前李学武跟他打听的事儿了。 嘿,感情这件事好像还有自己的功劳呢哎! 这些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儿大,这边护卫队员已经对着钱六子动手了。 这小子是翻砂工,力气挺大,给他上铐子的时候还别着手喊冤枉。 刘兆伦抡起拳头照着这小子的肚子就怼了下去,刚才还别着劲儿的钱六子直接缩成了煮熟的大虾,让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韩雅婷等钱六子被提起来以后,抓着钱六子的脖领子问道:“你喊着冤,见着我们跑什么呀?” “我打小儿就怕警查,我就是……” 这样的韩雅婷见多了,皱着眉头一怼拳头,随后撒了手,对着刘兆伦说道:“带走”。 看着钱六子被从后门带走,这些年轻工人算是炸了营了,一个个凑在一起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车间主任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见着人带走,皱着眉头示意段长赶紧恢复车间秩序。 保卫处抓人,不通知他,无非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事态紧急,没时间通知他,一种就是来的人级别高,没必要通知他。 现在来看,这两种都有了,就没必要跟保卫处去问为啥抓人了。 看这全副武装的情况,事情小不了。 李学武从仓库回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抓完了人,钱六子被蒙了头在车里蹲着。 “处长,人看见我们就跑,已经抓到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示意她们上车,随后便示意韩建昆开车去改装车间。 在路上的时候李学武通报道:“仓库查了,三根焊条,事发当日由改造车间领走,流程和报请程序没问题”。 “那就查改造车间” 韩雅婷立着眉毛说道:“最佳的破案时间已经过了,真不知道保密部是干啥吃的”。 已经两天了,保卫处该知道消息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值班的韩战已经把当日情况形成报告提交给了李学武,所以保卫处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李学武虽然皱着眉头,但并没有加剧这种对立情绪。 他可以在会议室怼保密部,但不能跟下属或者让下属在私下里说这些。 等车队到了改造车间,李学武带着人便往大门口走。 先前跟着一起开会的余大儒已经在车间门口等着了,见着李学武过来,也是皱着眉头没说一声便把他的人叫开放行了。 李学武见他没有为难,也是投桃报李,遵守保密要求,只让韩雅婷跟着自己进了车间。 他倒是谨慎惯了,在进门的登记台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进入时间。 韩雅婷见李学武如此,也依照签了字。 改装车间其实就是轧钢厂诸多工作车间中的一间,这样的大车间轧钢厂有很多。 像是这种类型的项目轧钢厂也不是头一次做,无论是厂领导还是施工的技师,都有了丰富的经验。 有时候这种改装车间可能同时封闭好几处,也就代表好几个保密项目同时开工。 反正轧钢厂的工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至少没有人在外面随便说起这种事儿。 这会儿车间里正停着三节火车车厢,几十个工人正围着车厢忙活着。 李学武带着韩雅婷进来也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只有一个人,看见大门口的动静,眼睛一直看着进来的人。 而李学武踅摸了一圈,跟这个人的眼睛也对上了。 看着照直走过来的李学武,这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在那儿脸色白了又白,可还是强装淡定。 “是在这儿说?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聊” 李学武走到这人跟前,很是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聊?聊什么?” “呵呵,你说呢?” 李学武见他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这笑容听着是轻笑,可在看见的人来说,这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的笑声。 “我不知道!” 这人晃了晃还缠着白色纱布的脑袋,强忍着害怕的心思,嘴里犟着说道:“这里是改造车间,是保密的,我还有工作,你少跟我打嚓”。 “保密的,还工作!” 李学武吊着眼睛转了转身子,踅摸了四周一眼,冷笑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保密的,我要是在这里对你动刑,外面会不会知道?” “你敢!” 这人哆嗦着嘴唇,显然是被李学武气急了,用手里的焊枪指着李学武说道:“李学武!你敢对老工人动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李学武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笑呵呵地低头看了看他正在焊接的部位,抿着嘴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外行人啊,但看着您这手艺还真是高”。 这人紧张地看了看李学武和他正在看着的焊接部位,手哆嗦着端着焊枪说道:“你别猖狂,我也不是好惹的,给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敢说”。 “说!你得说!” 李学武微笑着踢了一脚水泥地上碍事的扳手,发出了铛啷啷的声响,随后从怀里掏出了心爱的小锤子。 “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包括批评我的话,但你得跟我回去说” 李学武嘴里说着,拎着小锤子在周围工人惊恐的眼神中点了点对方手里的焊枪说道:“刘海中同志,您手里的虽然也叫枪,但终究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你看这个”。 “你不敢开枪的” 被李学武逼迫的这人正是院里的二大爷刘海中,这会儿已是六神无主,慌乱地比划着手里的工具对着李学武愤怒地吼着。 “李学武,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这个是什么项目嘛,你知道……” “我知道你要是再不把这叽霸玩意儿给我放下,我就给你手上钻个眼儿!” 李学武虽然表情依然的和煦阳光,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阴狠无比。 “你也是老同志了,这么抵抗有意思吗?” 韩雅婷也把腰上的枪抽了出来,对着刘海中说道:“别想着什么项目了,你看看大门口站着谁,要是没有把握,我们能来找你?” 刘海中喘着粗气,不甘心地看了看大门口站着的项目组管理人员和保卫人员。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有句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觉得自己就做的天衣无缝?” “我不知道!你少污蔑人!” 刘海中脸色苍白地动了动下巴,满脸的胡子茬,咬着牙,面上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老刘!” 就在刘海中跟李学武僵持的这会儿,站在一边的工友开口劝道:“有什么话还是跟李处长说清楚的好,你是七级工,可别犯糊涂啊”。 “是啊,有啥不能说的” 都是抽调来的技师,这些人也是感同身受地劝着刘海中,让他把手里的工具放下。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家伙,道:“这车间是封闭的,你终究跑不掉的,配合了,那就舒服地聊,不配合我就只能让你配合了”。 “老刘!” 站在附近的这位显然跟刘海中关系是要好的,见他态度见缓,上前抢了他手里的焊枪,又把他手里的焊条接了过去。 “好好说,想想家里” 这位在临走前还劝了刘海中一句,这是他们共同的弱点。 在遴选技师的时候,项目组一定是要找有家有口的技师参与工作的,这叫正治安全。 而刘海中的家里人口多,连孙子都要有了,更是安全中的安全。 这个时候讲究一人光荣,全家光荣,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所以工友提出的这个提示,算是击中了刘海中的弱点。 这时站在大门口一直望着这边的余大儒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刘海中。 “刘海中同志,请你配合李副处长的工作” 余大儒明着是说刘海中,实际上看向的却是李学武,嘴里还强调道:“我是项目组的保卫,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攻击我的项目里的工人的,更不会允许别人冤枉你们”。 车上抓的那个他不知道咋回事,可这个刘海中是厂里选上来的,他也看了档案,是没问题的。 怎么保卫处李副处长就对着这人来了,而且看这人的表现好像没啥问题啊。 有问题还能这么嘴犟? 李学武也看见余大儒过来了,对他的话也没在意,努努嘴,对着刘海中示意着说道:“带我去保管焊条的库房”。 “李学武,我知道你想收拾我”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事儿说出去嘛,你等着,冤枉我,针对我的事儿我一一都会向厂里告你的”。 “可以” 李学武点头道:“但现在配合我们的工作”。 刘海中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往库房走去。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示意了一下,跟了上去。 看着保卫处的两个人跟上,余大儒也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那间库房他们已经查过了,焊条就剩两根了,确实在那一天丢了一根。 因为这些工人的档案都是他审核的,所以他很确定这些人的活动时间,所以没认为这里有人搞鬼。 就算是搞鬼,也是自己拿,怎么可能把价值两百元的焊条送给别人。 改造车间很大,可以容纳三节列车车厢,就知道有多大了。 在车间的一头是一排带门的小库房,里面保存着施工的工具和工料。 等刘海中打开库房的门,李学武让他把焊条的存放位置指出来。 刘海中阴沉着脸指了指存放焊条的铁盒子。 “处长,我来” 没等李学武动手,韩雅婷进了库房,将那个铁盒子拿了出来。 李学武没叫韩雅婷动手,示意她放在桌子上以后,对着刘海中说道:“打开”。 刘海中看了看李学武,伸手打开了铁盒子。 “怎么!……怎么会这样!” 先出声的不是李学武他们,而是跟在身后的余大儒。 他只觉得自己眼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个焊条保管盒。 盒子里赫然存放着三根银质焊条。 “我说的不是玩笑话吧?”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余大儒说道:“我在会上问您什么来着?” “这……这怎么可能呢!” 余大儒也说不清楚了,手指着铁盒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们查的时候明明只有两根的!” “是啊!为什么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么,易忠海包里的那根焊条就是易忠海本人的”。 “不……” 余大儒想说不可能,可李学武没给他机会,继续说道:“要么,就是有个好心人,觉得轧钢厂不能有损失啊,自己买了一根补上了”。 “那就更荒谬了!” 余大儒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现在他脑子里有一道算术题,计算着这根凭空出现的焊条是怎么来的。 “是挺荒谬的” 李学武冷笑着看向了站在门口一脸不忿的刘海中。 刘海中也是对上了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老易是被冤枉的是好事儿,现在我被你无缘无故地针对,这得说道说道了”。 “嗯~~” 李学武瘪着嘴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您,您一定岁数大了,忘了些什么”。 说着话突然抓住了刘海中的胳膊按在了桌子上,从铁盒里抽出一根银焊条比划着放在了刘海中的手掌心。 “你要干什么!” 刘海中挣扎着要抽回手,可他自觉地一身的蛮力,在李学武的手里却是抽也抽不动。 李学武嘴里笑呵呵的,手上比划好了以后,拿着小锤子对着焊条的顶部轻轻敲了敲。 “您要是不说实话,或者想不起来什么,我就把您钉在这儿慢慢想” “李副处长,你在动刑!” 余大儒刚才还在想着那根焊条,这会儿被李学武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见李学武要动刑,赶紧上来制止。 可他本以为一拉就能拉开李学武的,因为后面的刘海中还在挣扎呢。 但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的力量很大,任他使了力气也没有拉动李学武。 “李副处长!” 余大儒没法儿,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就是这么办案的?动刑的结果是无效的!” 李学武不管他的话,眯着眼睛看着刘海中说道:“你信不信我敢砸?” 刘海中惊恐地看着李学武,这特么还用问? “李、李、李、李学武!” 刘海中瞪着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李学武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可是厂里的老工人啊,我可是七级工啊,我还是你二大爷啊,你你您,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呵呵” 李学武邪笑道:“二大爷,您说,您想要钉多深的,我跟我姥爷练了有一段儿时间了,手里有准儿着呢”。 “李学武!” 刘海中脸上的汗都下来了,他万分肯定这小子一定敢钉自己的,他敢的。 “你想问啥,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怎么说!” “问昨天早上刘光天给您送什么了?!!” 李学武问出这一句,眼睛盯着刘海中,把他眼中的慌乱看了全。 “您不会就是那个怕厂里损失,怕一大爷名誉受损而自掏腰包买了焊条补上的好心人吧?” 刘海中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他有想到自己家老二给自己送东西来会被人看见,可是没想到被李学武看见,还猜到了是什么。 本来站在一边还想劝李学武的余大儒也看出不对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刘海中。 这……这人的档案没问题啊,怎么……怎么会…… 李学武见刘海中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使劲按了按焊条,惹得刘海中嘶呵出了声。 “用我把刘光天抓起来审一下吗?” “不……不要” 刘海中的汗水浸透了头发,顺着脸上的胡子流了下来,眼神慌乱地摇了摇头。 犯错牵扯出儿子,那他可真的就要在家待不下去了。 “那您现在想跟我聊聊了吗?” 李学武的声音一直都是这么个阴狠状态,脸上也是一直的和蔼可亲,如果站的远了,还以为李学武在跟刘海中开玩笑呢。 可他越是这个样子越叫人害怕,尤其是刘海中,他亲眼见过还是保卫干事的李学武用手铐子吊许大茂。 他一把年纪了,不想被李学武动刑,他真怕疼,更怕丢脸。 “我说……我说” 刘海中根本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从他一直当不上干部就能看得出来。 他根本就没有那股子狠劲儿,只能说是一个心眼儿有点儿坏的老文盲。 “早这样我就省的脱了裤子放屁了” 李学武松开了按着刘海中的手,耸了耸肩膀甩开了余大儒拉着自己的手,顺便不屑地看了余大儒一眼,表达了鄙视的神色。 余大儒知道,李学武一个是鄙视他的力量,二一个是鄙视他的智商。 人活着就这两样能赚脸面了,现在李学武站在这两个上面咵咵踩他脸。 “咔哒” 李学武没再看他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掏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倒是没有问为什么刘海中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保密部来的保卫组,也并不在意站在一旁想要问问题的余大儒。 李学武看了看刘海中脑袋上还包着纱布,吹了一口烟说道:“咱俩是邻居,我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我,你也不用骗我,告诉我实情,我保你继续享受七级工的待遇”。 “我……” 刘海中被李学武吓的有点儿哆嗦,耷拉着肩膀,嘴里犹豫着说道:“我……我真没想到老易会上吊,更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他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怂。 “现在说这个没有多大意义了”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不顾远处技师们的错愕和关注,轻声对着刘海中说道:“你要想想你自己,想想你的三个孩子啊,一失足可是要成千古恨的,而且是在这个项目上”。 “我……我说”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苦着脸说道:“我都说,是……” “等会儿” 李学武见刘海中说了,却是没有叫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示意韩雅婷带着他往出走。 “你!”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打断刘海中的话,就知道是在防着自己呢。 “李副处长,我也有权参与这个案子吧?你这么做可不团结”。 说着话又对着刘海中说道:“刘海中同志,你是项目组的工人,有什么话你可以现在说,我虽然不是你们厂里的,但我也可以保证你的待遇”。 刘海中哆嗦着着身子,根本不听余大儒的话,跟着韩雅婷战栗着走向了门口。 还特么保证呢,刚才自己被李学武钳制住要被钉钉子的时候都救不了自己,现在更救不了自己了。 刘海中想的很明白,现在只有跟李学武说明白才行,别人,不顶用,反而要惹李学武生气。 他刚才就看见了,大门口站着十多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可比保卫组那几个人强的多。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李学武先前在轧钢厂的事,毙掉的那些人可不是大家互相传着的牛哔,而是确确实实有一堆人给李学武当了枪下死鬼。 他是七级工,他是老同志,他是技术规范设计组提议者…… 刘海中想着能为自己解脱的荣誉,可还是禁不住地腿软。 他想遍了能想到的理由,却是不敢再想他是李学武的二大爷了。 因为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小子根本没拿自己当过二大爷。 尤其是门口站着的人,等着他,两条大狗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这感觉就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 李学武站在原地看了看车间里的技师。 许是李学武的目光太过犀利,又或许是迫于这个案子的压力,这些技师全都躲了李学武的目光,忙起了手里的工作。 有用眼睛余光偷瞟李学武的,看着他那副叼着烟,眯着眼睛打量众人的神情,好像又到了那段屈辱的时代,当年那些…… “从你在会上说结案的时候你就没有资格参与我的案子了” 李学武看都没看一脸阴沉的余大儒,吹了一口烟,说道:“还有,别跟我提团结两个字,从你这种不负责的同志嘴里说出来,啐!”。 说着话,冲着一边啐了一口唾沫。 随后在余大儒胀红的脸色下,伸手将烟递到了嘴边叼住,抬了抬眼皮迈步往大门口走去。 “恶心~~~” 不是他神机妙算,就知道二大爷会招。 而是那天晚上回家这位表现的忒高调了,就算是见着热闹也不至于乐那样。 要是真恨易忠海,那也不至于胆战心惊地乐啊,看自己的时候躲什么呀。 还有,那天早上,刘光天手里拎着的那根长条袋子里装的东西,处处都透露着不对。 除非…… “说说吧”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坐在刘海中的旁边。 因为李学武没有发话,所以刘海中被带到了吉普车上,李学武跟他一起坐在后车座上,副驾驶和驾驶位上是做着记录的韩雅婷和樊华。 “李处长,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老易命的” “我知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在意地说道:“一个院儿一起住了多少年了,没必要”。 “是是是” 刘海中急忙点头说道:“您也知道,我跟老易都是大院儿里的大爷,哪里会那啥,是吧?” “呵呵呵,说完了?”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后面的执勤车说道:“钱六子就在后面,跟您这待遇可不一样,您要是不着急说,那我就去问问他”。 “说,说,我说” 刘海中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苦着脸说道:“那啥,老易包里的焊条是我放进去的”。 “嗯,继续”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早就知道如此,手上弹了弹烟灰,根本不在意刘海中的着急。 “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想着老易处处压我一头,我就……” 刘海中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本来我想着我要是先提出来那个操作规程标准化,我今年就能评八级工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我……我的文化程度不够,跟不上这些人的进度,到最后还是老易进了设计组”。 “是我跟易忠海说的那个标准化?” “是” 刘海中不好意思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解释道:“我跟着设计了一段时间,可慢慢地被边缘化了,受伤以后他们更是借此将老易招进设计组,替换了我的位置”。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想到刘海中是在这个事件上产生的怨恨。 “回来上班后,正好赶上这个项目抽调技师,我们两个又撞在了一起” 刘海中语气苦涩地说道:“如果他不在,我就是这个工位上的主要负责人了,项目组长说项目结束后,会在评优上倾斜”。 “你今年要晋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明白了刘海中的意思。 “是” 刘海中点头道:“我的技术够了,就是正治表现和文化素质不够,我就想着拿几个分,可老易每次都站在了我的前面”。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解释道:“他已经是八级工了,到顶了,还跟我争什么,一个院儿里住着,让我过了这关就不成?” “嗯,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要是我,我也会这么想”。 肯定了刘海中一句,见他眼中有了认同感,便继续问道:“所以你就想着栽赃陷害易忠海同志了?” “没……” 见李学武这么说,刘海中眼中的火苗又灭了,躲闪着李学武说道:“我真没想着害老易,那天出事儿以前,我就买了焊条是要准备给补上的”。 “刘光天送的那根?” 李学武不在意地看了看窗外,余大儒正站在门口看着车上,想要听刘海中说什么却是听不见。 看着他干着急的模样,李学武现在觉得蛮舒服的。 “是” 刘海中回答道:“我买完了焊条准备老易被怀疑后再补的,就是不想他承担多大的责任,只要有了怀疑,他就不会再被放进这个项目组了”。 说着话看了看前面记录的两人,又说道:“我儿子不知道这个事儿的,我也是知道老易上吊后赶紧让他给我送过来补上的”。 “那为什么不跟调查组说?” 韩雅婷瞪着眼睛看着刘海中,她对这个老同志很气愤,一个嫉妒就让一位八级工上了吊,如果真的出了事儿,拿什么补? “我……我也没想到调查组这么快结案,而且……” 刘海中眼睛的余光偷偷看了看李学武,心里想的是:而且没想到这小子会参与进来啊。 “侥幸心理是吧?呵呵” 李学武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把他揪出来,还说不定得几天才能被别人发现这件事儿呢。 “你想的是,易忠海同志包里被发现有焊条,就会被怀疑,就会被调出项目组,等他被查的时候你再放一根,这样他那根说不清,这根又不会出多大的事儿,但他回不到项目组了,这个工位只能是你负责了,是吧?” 刘海中苦着脸点点头,说道:“我确实没想着让老易怎么着”。 “那后面那个呢?”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的车里问道:“那个钱六子不会是无私奉献主动帮你发现易忠海这个目标的吧?” “他……” 刘海中低着头说道:“他不是我找的,甚至这个主意都不是我想出来的”。 “那就别抻着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示意了一下将要燃尽的烟头,说道:“让我知道知道,想出这么个‘高明’主意的是哪位神仙”。 “是……是我在朋友那儿遇见……遇见黄平了”。 “黄平?” “就是厂长的小舅子!” 刘海中主动地说道:“不是我先找他的,是遇上了,他给我支的招儿,那个钱六子也是他帮我找的”。 “是嘛~” 李学武瘪着嘴点了点头,他一直都在肯定地顺着刘海中说话,就是让他不停顿。 “黄平说老易不出事,这个位置一定没有我的份儿,还说……” 刘海中看了看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交代道:“还说只要我这边搞定,帮他办一件事儿,他就帮我找人过考”。 “呵呵” 李学武听到这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您也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了,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八级工晋级考试有可能作弊吗?” “我就是糊涂了啊!” 刘海中抱着脑袋懊悔地说道:“打老易出事儿以后我就后悔的不行不行的了,整晚都睡不着觉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韩雅婷瞪着眼睛看了刘海中一眼,很是看不起地说道:“你这已经违法犯罪了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刘海中点着头懊悔地说道:“我对不起老易,我对不起他啊”。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跟黄平搭个上了?他现在干啥呢?” “他……”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刘海中看了前面的两位女同志一眼,对着李学武犹豫着说道:“我……是别人介绍了一起玩牌认识了的,看着挺阔绰的,不知道干啥呢”。 “谁介绍的?” 李学武吹了吹身上的烟灰,用最后一点儿耐心问道:“在哪儿能找到他,你知道的,如果能抓到他意味着什么”。 “你这点儿事儿说白了就是栽赃,充其量就是一个扰乱工作秩序,相信我,没啥事儿” “在雍和宫旁边的藏经胡同,十八号门,我们经常在那儿打牌的” 刘海中现在就像掉进泥潭里的骆驼,李学武给根儿稻草都当活命的宝。 李学武说没啥事儿,他就相信没啥事。 “介绍人呢?” 刘海中哎哎思思地先说了跟黄平见面的地址,见李学武追问又低声说道:“是院儿里葛淑琴介绍的”。 “谁?” 樊华正在做记录,见他说的小声便出声问了一句。 (本章完) 第482章 违规处对象 第482章 违规处对象 李学武却是吊了吊眉毛,问道:“葛淑琴怎么参与进来了?她介绍的谁?” 樊华见处长认识这位,便在笔录上写下了这个名字。 见李学武没有解释这是谁,刘海中低着头,捂着脸说道:“她说这是以前租房子住的时候的邻居,关系也是要好的”。 “女的?” “……是” 刘海中声音很是低,见李学武问了,便说道:“就……就一个人儿,我跟葛……她唠叨了几句,她就说打牌可以缓解一下,介绍的这个经常组局儿打打麻将扑克啥的”。 听刘海中这么说话,又是这副样子,韩雅婷已经能猜到打的什么扑克了,皱着眉头厌恶地瞪了一眼。 李学武对着樊华说道:“你用这个车,带着他去五金商店查一下银焊条是不是他买的,我们去藏经胡同抓人”。 交代完樊华,李学武看了看刘海中,道:“还算您有点儿良心,也算你走运,如果易忠海同志真的死了,你说你就算是八级工了,看着一大妈那个样子你过意的去吗?” “我知道错了” 刘海中捂着脸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最后说道:“好好配合调查,别起幺蛾子”。 说完便下了车,带着韩雅婷上了指挥车。 在余大儒和车间里工人的注视下,车队再次启动,直奔轧钢厂大门而去。 而在进城后便兵分两路,樊华带着治安股的人押着刘海中去查焊条的事儿。 李学武这边带着剩下的治安股人员和护卫队人员去抓黄平那小子。 “处长,刘海中说的这个女人是谁啊?” 韩雅婷坐在副驾驶,拿着笔记看了看,见到葛淑琴的名字,不由得问了出来。 因为在刚才,李学武跟刘海中的对话中,明显两人都认识这个女人的。 “我们院儿里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解释道:“厂职工小学闫老师的大儿媳妇儿,爱人是闫解成”。 “怎么看他说的不像是好人啊?” 闫解成她当然认识,给李学武开过车的。 韩雅婷扭过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要不要去查查?” “嗯,得查”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韩雅婷说道:“不过你得注意着点儿,有些事查出来比不查出来更恶心人”。 “处长” 韩雅婷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问道:“您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把他们处理掉?” “处理的完吗?”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说道:“这个案子的目的是为了轧钢厂的荣誉,也是为了易忠海同志的荣誉,更是有那个项目在里面,如果掺杂了一些有的没的,那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嘛”。 “那要去的这家……也这么处理吗?” 韩雅婷倒是想起这个在家里设局打牌的女人了,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按照治安股的治安条例,当然是要把人抓起来,进行治安处罚的。 至少是聚众赌博和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查一查再说” 李学武看着窗外说道:“咱们的时间一样宝贵,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搜集这些证据和审问这些人的事情上来,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咱们厂的人”。 “明白了” 韩雅婷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也知道李学武控制这个范围是为了什么。 “那后面的钱真娣要不要现在审一下?” “不用”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执勤车,无所谓地说道:“那就是个碎催,收钱办事儿的,能知道什么,等把黄平找到,几个人放在一起一审就全都明白了”。 “是” 韩雅婷明白了李学武的计划,这会儿见到前面已经进了藏经胡同,便也不再多说。 李学武倒是没有让韩建昆把车开到位置,而是在一处宽敞地方停了车。 “走,摸过去,别让汽车声音惊了目标”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交代了一句,随后便带头往里面走了进去。 韩雅婷对着执勤车上下来的护卫队员和治安员交代了几句,随后也沿着一面墙跟着李学武往里面走了进去。 沿途遇见的街坊都被吓的贴着墙根儿站了,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这些端着枪的人看着实在吓人,尤其是后面上来的这些,好像怪兽一般,还拎着黑漆色的钢制盾牌和撞门器。 李学武走到一处小院儿门口,左右看了看,很是传统的老胡同。 右侧是堵头儿了,一个老头儿正在晾衣裳,见着李学武他们过来也没害怕,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着跟上来的韩雅婷摆摆手,示意她躲开,给后面来的护卫队员示意上墙。 这是在有意识地培养治安股的人员,以后遇见这种抓捕问题,还是要交给更专业的护卫队员。 因为这些人不仅身手好,更有完备的防御和攻击装备。 避免治安员的损伤和牺牲,把这些人用到侦查和办案上去。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不然培养这些护卫队员干啥。 这些人也是没叫李学武失望,动作娴熟地观察了木制的大门,随后便三人配合搭了人梯,爬墙的那人两步便上了墙头。 等观察一下后便进了院子,先打开了大门,随后便是这些护卫队员的鱼贯而入。 李学武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大门口饶有介事地看着那个老人晾晒衣服。 他带着人站在这儿的原因一个是怕外面这些人大喊大叫,给里面的人传递消息。 有穿制服的站在这儿,总归是个震慑。 再一个也是为了防止院里的人跑出来,如果这里不是死胡同,那后面也是要蹲人的。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李学武发现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 晾晒衣服这老头儿有意思,这个时候的人家要说趁钱,有趁金条的,有趁豪宅的。 要说趁物的,有趁汽车的,有趁媳妇儿的,有趁皮子大衣的。 你说趁皮子大衣就牛哔了?你见过趁龙袍的吗? 嘿!李学武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他还真见着趁龙袍的了。 不管院里传来惊叫的女人声音,很是专注地看着那个老人把一件暗黄色的龙袍晾晒在晾衣绳上。 先前这位已经晾晒了不止一件貂挂了。 注意,李学武看到的是貂挂,不是普通的东北大哥穿的那种貂皮大衣。 也不是时下里四九城的爷儿们或者娘儿们穿的貂皮马甲,是早先王公贵族穿的那种带膆貂挂。 这么解释可能新鲜,要说集腋成裘可能就熟悉一些了。 集腋成裘说的是貂咯吱窝那块儿皮子,这个说的是貂下巴颏那一块儿的,更珍贵,是清代大臣最尊贵的礼服,非奉特赐,不得穿用。 “老爷贼~” 李学武笑着开口问道:“您家里这是出了皇上了?怎么趁这么多好物件儿啊?” 这叫什么话! 这老头儿扭头看了他一眼,都懒得搭理他,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活儿计。 韩雅婷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院里,听见李学武“不着调”的问话,便也看了过来。 等见着晾衣绳上那些东西便瞪大了眼睛,随即就要过去。 李学武见着这姑娘真是风风火火一副好管闲事的模样,不由得笑着伸手拦着了。 “你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呢,还有闲心管这个?” “处长” 韩雅婷看了看那边的老头儿,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那东西……” “这块土地上当过皇帝的多了,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 李学武玩笑似的说道:“算了吧,敢晾晒出来就不怕你查,凭白让这老头儿羞辱你一顿,姑娘家家的犯不上”。 “可!” 韩雅婷看了看那件暗黄色的龙袍还是觉得碍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拿这玩意儿当宝呢。 李学武看了看这姑娘,真是社会好青年啊,眼里揉不得一点封建欲孽的沙子,看这样子自己给她打火机就要去点火儿了。 “去看看里面完事儿了没,这次的活儿干的怎么这么慢” “知道了” 韩雅婷还是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那件儿龙袍,随即进了大门。 李学武明显见着那老头儿听见自己说的话了,这会儿正撇着嘴呢。 “老爷贼~” 李学武往跟前儿走了走,仔细看了看那件儿龙袍。 “这玩意儿可得藏好喽,现在碍眼啦!” 嘿,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最初他以为是自己仿的呢,可一想这个时候,那位皇帝小的时候就不少好东西流落民间,一件儿龙袍算个屁啊,龙内裤才新鲜! “您这些物件儿都有点儿历史研究价值,建议留给子孙啊,别让有心人糟蹋了”。 李学武也是好心提醒,这东西要是搁在以后,说不定可以研究研究服装文化啥的。 毕竟这上面还有几颗珍珠和红宝石亮眼呢。 最不济也能拿到故宫门口去照相去,穿上照一次相10块钱,一天也能赚个千八儿的。 “没啥用了~” 这老头儿许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善意,昂着脑袋说道:“我无儿无女,徒弟都跑没了,这些东西陪我一天儿算一天儿,等我没的那天就一把火烧了”。 “呵呵” 李学武只当他跟自己装哔呢,他以前也这么凡尔赛的,不过最后都是舍不得。 “那烧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看看你后悔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 “你倒是挺另类!” 这老头儿明显是有见识的,看着李学武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经济警查?” “嗯,也是警查”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在厂里管安全,也负责城里的安全”。 说着话点了点脚下,说道:“东城,治安这块儿,也管”。 “呦!那你这算是半个九门提督了啊?” 说着话再次瞧了瞧李学武,不敢置信地说道:“大小也得是个步军统领了”。 “到不了~~~” 李学武笑着一摆头,说道:“我们一把手都不敢叫这个,我这最多也就是个门千总”。 “爷儿们谦虚了” 这老头给李学武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看着一身行伍气,显然是见过大阵仗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呵呵,客气了” 李学武见着韩雅婷站在门口喊自己,便客气着跟老头儿道了别:“您忙着,有空待一会儿”。 “得嘞~有时间的~” 就这样,李学武闲着没事儿跟这儿逗了一会儿壳子,等带着韩雅婷进院儿的时候见着院里蹲着两个人。 屋里正有治安员在搜查呢,翻的鸡飞狗叫的。 只要是大白天的,只要是关着门的,你甭问,一准儿是一男一女。 李学武没看那女的,而是看了看那个男的。 “这也不是黄平啊?” 说着话站起了身,看着那女的问道:“我要是问你黄平在哪儿,你准说不知道吧?” 这女的被铐着手腕,低着头也不看李学武,听见李学武说的话把头垂的更低了。 “嘿,今天还真邪了门儿了,净遇见这铁齿铜牙的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要是抓不着黄平,那我可就有时间审你们这种违规处对象的事儿了啊”。 “那个……我真不知道” “边儿待着怯!”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插话儿这男的,没好气儿地说道:“我问你了吗?” “是是是” 这男的也真是犬马之诚、生死不渝,在李学武说完后便悄悄地挪了步子离这女的蹲的远了点儿,好像拉开距离就能避免这次的事儿一样。 “老实点儿!” 站在后面的护卫队员怼了这小子一枪托,打的这人直咧嘴。 “你是黄平的媳妇儿?” 李学武蹲在了这女人的面前,不解地问了一句。 这女人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是黄平的亲妈?” 见李学武这么问,这女人彻底没反应了,这问题怎么回答。 “呵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道:“又不是媳妇儿,又不是亲妈的,你想替黄平背锅啊?是不懂法啊,还是跟我装法盲啊?” “我真不知道” 这女人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他也就是在我这儿玩玩儿牌,根本不说去哪儿”。 “是嘛?” 李学武这会儿才算见着这女人的相貌,还别说,挺特么好看。 “那黄平最后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间,这总得记得吧?” “昨天” 女人脸蛋儿好看,显然是要脸的,这会儿低着头交代道:“昨天打了一下午麻将,睡到半夜走的”。 “啥玩意!” 还没等李学武开口继续问呢,这时蹲在一旁的那个男的一脸的愤怒,嚷着问道:“我说后半夜进去的时候那么…感情特么有探路的!…你不是说没人来嘛!你……” 李学武一脸恶心地看了看这个男的,咧着嘴让护卫队员把人拉开了。 站在李学武身后的韩雅婷则是满脸通红,扭着身子看向了一边。 没结婚的女警查就是有这个不方便,有些东西她不方便询问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这方面顾忌,可他是处长,可不能有的没的都问,这种细节某些看书不正经的好奇也不能问。 “认识刘海中吗?” “认识” 这女的许是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这会儿倒是有问必答了。 别民国时候严刑拷打那些我谠人员的电视桥段看多了,就觉得在审问的时候各个都是英雄汉。 在警查面前,那些看似嘴硬的,往往都是软面条,没几个顶的住审问的。 有的人可能会不自主地藏着掖着,可该交代的也会慢慢交代,时间早晚罢了。 只有那些视死如归有大仇怨的杀人犯才敢跟警查顶着来,因为横竖都是个死,屌都不屌你。 所以动刑针对的往往都是交代一部分藏着一部分的小偷小摸那些人,当然这是普遍情况,不包括屈打和特殊情况。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反应了那个时期我谠的人是多么的崇高和坚毅了。 现在李学武问的这两位显然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这么一大堆人呼呼啦啦进来,给他们造成的心理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刘海中经常来这边玩儿牌吗?” “是最近才来的” 这女人回答道:“拢共也就两三次的样子,我也不大认识他”。 “那你说的不大认识,和两三次” 李学武指了指旁边蹲着的那个问道:“有跟他的这种关系吗?” “没……没有” “哦~~~” 李学武就是按照程序问一嘴,没打算问个明白,没多大意义。 “那你有听见黄平在这儿跟刘海中商量轧钢厂的事儿吗?” “没,没听见的” 这女人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有些苦着脸解释道:“我是组局儿,但我很少坐局儿,我就是提供个场儿,伺候局儿啥的,人家谈事情我都得避着呢”。 “呵呵,别害怕” 李学武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像你这种“为人民服务”提供玩牌的能有多大错儿,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行”。 “是” 这女人看了看李学武,解释道:“刘海中我真不清楚啥人,挺横的,但是跟黄平挺客气的,他们两个玩儿了两次,有一次是一起走的”。 “嗯嗯,昨晚呢?” 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问道:“黄平有没有说干啥去,或者有啥情况?” “没……没觉得啥情况” 这女人看着李学武微微皱着眉头想着事情的表情解释道:“半夜走……半夜走是最平常的了,都是那个时间走的”。 “哦哦哦” 李学武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点点头,随后不再问了。 站起身对着韩雅婷问道:“屋里搜了吗?有啥情况的吗?” “除了西屋有一桌麻将,没啥了” 韩雅婷看了看西屋,皱着眉头说道:“人是在东屋抓的,这两边的耳房是厨房和库房,没见着啥特殊的”。 “那就回去” 李学武踅摸了一眼,便要往出走,韩雅婷却是跟上来问道:“这两人……” “带回去审一下”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做好笔录,审完放了吧”。 “知道了” 韩雅婷明白李学武这么做是个啥意思,刚才在车上也说了,不想这个案子沾染太多的颜色,怕多了轧钢厂的面子上不好看。 她也没想着揪着这两人收拾,就如处长所说,这两人也不是厂里的职工,到最后送到所里还不是让人家说狗拿耗子嘛。 这两人最后的结果最多就是挨个处罚,惹那个麻烦倒真的显得多余了。 等李学武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出了门的时候,那个晒衣服的老头儿已经不见了。 李学武也没在意,带着人往胡同口走去。 因为是护卫队来抓的人,这手法就要专业的多,两人的头上都扣着衣服,如果不是离得近的街坊,还真不知道抓的是谁。 等上了车,李学武看了看手表,用电台给厂里回了消息,问了厂长在不在。 这就是有移动联系方式的好处了,随时呼叫,随时查找。 这会儿已经是下班儿的点儿了,六点半都过了,厂长一般不会在单位了。 果然,保卫处值班室的通讯班回复,领导下班了,走了有一阵儿了。 “处长,怎么办?”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这黄平是厂长的小舅子,现在就差这一人了。 “走,回厂”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这黄平抓与不抓都不重要了,他有足够的证人和证据链扣住黄平。 而且不抓这个黄平,对于李学武来说,可能更有用。 韩雅婷似是读懂了李学武眼神里的含义,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 司机韩建昆踩着油门,带头往轧钢厂开了回去。 车队进入厂大门的时候这边已经换了班儿了,轧钢厂的夜班人数没有那么多,基本上是保供部门或者紧急部门。 等回到保卫楼的时候见着樊华的那台吉普车已经回来了。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了看主办公楼的方向,随后便上了楼。 由着韩雅婷带人去保卫科的审讯室做笔录,他则是上了三楼,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没下班啊?” 李学武本想拿钥匙开门的,却是没想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这么一看却是沙器之。 “您说要加班,我就等您来着” “嗨,忘了跟你说了,不用等我的” 李学武收起钥匙走进屋,嘴里说道:“这案子得连夜弄出来,让建昆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处长” 沙器之跟着李学武走到办公桌旁说道:“已经给家里捎了信儿,我在这边也正好把最近的工作捋一捋,在家孩子闹,老弄不成”。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尊重秘书,也尊重秘书这个职业,更尊重职场中的潜规则。 沙器之也知道李学武是好心,但领导没走,办事员先走了,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更多的是会让大家觉得他在李学武这儿拿大或者不被重视了。 坐机关的,做公务的,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如履薄冰一般,半点错都不能出现。 从下午四点多开会,到六点多,李学武总共带回来四个人。 三男一女,有价值的只有一个刘海中和钱六子。 韩雅婷把人带回来以后又乘车去了李学武他们家所在的大院儿,要去调查葛淑琴。 这是正常的流程,包括审讯一样,李学武现在不必事必躬亲了,坐在楼上处理文件,等待消息就是了。 “器之,安排一下伙食” 李学武在心里算了算,随后说了今天出任务的人数,让沙器之去食堂给这些人准备晚上这顿。 他倒是有信心,没有安排夜里那顿,想的就是今晚回家睡觉。 等沙器之出去后,他便专注地忙起了工作。 有人问了,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工作的干部一定是好干部吗? 不一定,严嵩那是出了名的工作勤恳认真的,就连下班也都会在家里接待来访的干部。 可严嵩是啥人大家都知道的,勤恳没用对地方。 又有人问了,这从外表上看不出好坏的,那得怎么区分一个干部是好还是坏? 其实也简单,看他身边的人。 但凡爱人上蹿下跳、不明事理的,子女嚣张跋扈、克伐怨欲的,亲属、秘书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为非作歹的,基本上没有好东西。 李学武生活和工作中的这些人从未有敢用他的名号办事的,家里这些人更不会拿他的名字去贪念什么。 这也是在屡次的调查中屹立不倒的原因和底气。 李学武在乎这个,杨凤山更在乎。 甚至他比李学武还要在乎这种底气。 杨凤山可以在某些问题上虚与委蛇,可以在工作业务上捭阖纵横,在为人处世上欧风美雨,但就是容不得家里人在他的前途上挖路断基。 “我最后再说一遍,跟小刘去自首!” “姐夫!” 黄平慌了,抖着手跺着脚地说道:“您还不知道那李学武的手段?先前我那么得罪他,我要是落在他手里,还能得着好儿了去?” “说的什么话!” 杨凤山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训斥道:“那是保卫处的处长,你拿他当你这样的混……” 他也是恨铁不成钢,骂着骂着却是差点把丈人那边都骂了,好在及时收住了口。 这会儿黄平边说着便哭丧着个脸看向了自己亲姐姐,道:“姐!你可是我亲姐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黄平的姐姐也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要论恨,她比杨凤山更恨这个弟弟不学好。 先前毕业就说没好工作,求着杨凤山给安排进了轧钢厂。 进了轧钢厂以后又嫌弃这个工作累,那个工作苦,最后调去了招待所。 等进了招待所又说打杂的让人看不起,生生地明里暗里的把所长给整跑了,他当了所长了。 可所长没当几天,又惹祸惹到了李学武那儿,最后刮上了那个案子。 杨凤山也是被家里人闹的不行,废了好大的劲儿算是把人保下来了。 可刚消停两天,现在又惹了祸。 兜兜转转又砸在李学武的手里了,难得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你说说你,啊!” 黄玉点着弟弟骂道:“你有正道儿嘛你,没事儿你杵得那老家伙干啥,他当了八级工有你啥好处啊?是不是又在哪儿鬼混惹了债了?” “没有啊!姐~” 黄平见着姐夫那边行不通,姐姐这边又松了口,赶紧挪了过来,看着三姐解释道:“我真就是看不惯他那种老实人被人欺负,真的!” 说着话怕姐姐不信,起誓发愿地说道:“他跟我说的真是挨了欺负,说易忠海不仅在院儿里欺负他,在单位也联合领导收拾他,我是呼保义及时雨的性格啊,哪里看得惯这个,所以才给他说了那个招儿的!” “别胡扯了!” 杨凤山看着小舅子一脸的不耐烦,喝问道:“你是跟着小刘去自首,还是我打电话让李学武派人来接你?” “姐!!!” 黄平站起身躲到了自己姐姐身边,哀求着说道:“我亲姐啊,我真是冤枉的,我真没想到别的啊”。 “老杨啊~” 黄玉有些为难地看着爱人说道:“你看小平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从宽处理啊,毕竟他也是受人蒙蔽嘛”。 “你懂什么!” 杨凤山瞪着黄平说道:“他说这是受人蒙蔽,可你知道厂里受了多大的损失嘛,那是一个八级工啊,脸都丢外面去了”。 “哎呀,你给保卫处那个李学武打个电话嘛,说说” 黄玉劝着自己爱人道:“左溜他都是在你手底下办事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着话甩手道:“都是那个谁,那个老同志不对嘛,小平也就是嘴快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他还真去那么做了,这会儿八级工出了事儿,总不能赖到小平头上吧?” “是啊,姐夫!” 黄平见自己姐姐为自己说话,赶紧辨别道:“我真不知道他啥情况,我就是出于好心啊”。 “你这种好心没用在正地方” 杨凤山也是心累,这会儿哪里敢给李学武打求情电话,那不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人家手里嘛。 那李学武明明都查到自己小舅子身上了,却是突然撤了回去,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要是明天在通报会上公布了这个情况,那他真就不用当这个厂长了。 啊,厂里老工人被冤枉上了吊,感情是厂长小舅子设计逼的,那可真就热闹了。 “黄平,我正经地跟你说一句,去自首” 杨凤山语气很是压抑地说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把你做的事儿说清楚,我保证,没有人会冤枉你,也没有人会害你”。 “我不!姐夫!” 黄平躲在姐姐身后,对着杨凤山说道:“我去了那李学武不会饶了我的”。 见姐夫不为所动,又求着姐姐道:“姐,我最怕疼了,他一用刑我指定啥都认了”。 说着话想到自己姐夫跟李学武的关系,还煞有介事地说道:“那那那!你跟李学武不对付,他一定会往我身上泼脏水的!” “老杨,这用刑可不成” “没人用刑” 杨凤山皱着眉头强调道:“这个案子保密部都凑过来了,就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谁敢用刑?” 说着话点了点黄平说道:“就这样的,敢在保密部的眼皮子底下藏的住?你真看得起他”。 “姐~~” “好了!” 黄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了弟弟的哀求,看着杨凤山说道:“那让他自己决定,你不用为难了”。 说着话对着自己弟弟说道:“你走吧,我在这家没权没势的,帮不了你了”。 黄平苦着脸看了看自己姐姐,随后对着杨凤山说道:“好,那姐夫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我……” “你敢!” 杨凤山手一拍沙发扶手,指着黄平喝道:“你当我是什么?瞎子啊?我是谠员,做不出视而不见的勾当”。 “你是谠员,可我不是!” 黄玉见杨凤山急眼,也是怒着说道:“这是家里,也不是你的办公室,你总不能还拿你厂里那一套要求我吧”。 “我是厂长,在厂里是这样,我是谠员,在家里也是这样” 杨凤山看着妻子说道:“我的谠性不允许我做两面派,更不允许我做双面人”。 说着话又对着黄平说道:“你现在如果不跟小刘去,那我可就要亲自押着你去了”。 “姐夫,你还真要大义灭亲咋地!” 黄平见杨凤山来真的,也是变了脸色,怒道:“还厂长呢,你也不想想小时候是谁接济你们家,你是吃着谁家的小米儿长大的”。 “啊,你现在是厂长了,你人儿了,你是不是想要把我姐踢了,把我们这些穷亲戚都踢了啊!” “你!” 杨凤山咬着牙真想过去给这个混小子一巴掌,俗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现在见小舅子翻出以前的旧事威胁自己,也是气的血管乱跳。 “好了!” 黄玉哭着看向杨凤山说道:“最后一次,看在我死去爹妈的份上,就看在我们黄家就这一个后人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弟弟?” “我是你丈夫!” 杨凤山艰难地看着妻子,咬着牙说道:“但我首先是一个干部,是一个谠培养了多年的干部,我的谠性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 “我跟你断绝关系总成了吧!” 黄平站在门口喊道:“以后我不再登你家门总行了吧,你就当我今天走错门了,你以后也别认我!” 他是真害怕,倒不是怕去了轧钢厂李学武收拾他,而是怕自己挨不住,真把那些事儿交代了,那可真就出不来了。 自己的罪过有多大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根本就不是像姐夫说的那样,把问题说清楚就行的,那是要掉…… 他这放了狠话就要走,却是又被身后的姐夫喊住了。 “黄平,今天你要是敢跑,我就开枪了” 黄平听见这话吓得一回头,却是瞧见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姐夫手里多了一把手枪正在指着自己。 “你……你、你跟我动枪?” 他也是真惊讶,这姐夫小舅子急眼了动枪的话真是笑话了,要让人说一辈子的。 这会儿黄玉也是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凤山,随后便是猛然喊道:“杨凤山!你开枪,你开枪打死他!” 这会儿杨凤山却是见到媳妇儿撒泼似的喊道:“你把我们家这一根独苗打折了你再打死我,我没脸见我爹娘了啊!” “我最后再说一遍,他必须去自首” “离婚!” 黄玉绝望地看着杨凤山,咬着牙说道:“我要跟你离婚”。 杨凤山没有搭理她,一手举着枪,一手去拿电话。 “砰!” 这会儿黄平见姐夫打电话,壮着胆子拼着姐夫不敢对着自己开枪的劲就要去摸门,却是被一声枪响钉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了,别动” 杨凤山决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次是警告,要是再敢乱动,我就打你的腿”。 黄平不敢动了,他没想到自己姐夫这么狠,真的敢开枪。 而一直哭着的黄玉也是被这一声枪响吓到了,嘴里的话再也说不出。 这一枪不仅回答了她弟弟试探杨凤山的举动,也回答了她刚才提出离婚的话。 “喂,我是杨凤山” “领导好”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没想到杨凤山会打来电话。 杨凤山的声音很是平淡:“黄平在我家里,李副处长你派人来接一趟”。 “是!” 李学武答应一声,没再说别的便挂了电话。 这个时间,在厂长家里,嘿! 李学武按了一下电话,叫了樊华带着人去接黄平。 既然是杨凤山主动提出来的,李学武无可厚非地要履行责任的。 到了这边黄平交代了什么,李学武都不会见他,更不会下楼去参与审讯。 有时候该避嫌就得避嫌,不然最后惹得自己一身骚。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韩雅婷先回来了,跟李学武简单汇报了一下葛淑琴的调查情况,随后便去下面主持审讯了。 葛淑琴不是直接参与人,更没有在这个案子里涉及到什么,所以并没有带回来审讯。 由韩雅婷做笔录只是完善证据链,证实刘海中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这边刚下楼,却是瞧见处里的另一台吉普车回来了。 “科长” 樊华跳下车,示意了一下后面汇报道:“黄平归案了”。 爆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483章 第483章 “处长让你去抓的?” 韩雅婷明确听见李学武说不用管这个黄平的,怎么这会儿又抓人了? 还没等樊华回答,却是瞧见被两个治安员押下车的黄平扯着脖子喊道:“李学武!有种你出来,我不怕你”。 “这什么情况?” “处长打电话让去厂长家接的” 面对科长的二次询问,樊华挑了挑眉毛说道:“厂长动枪了”。 “李学武!我知道你是要打击报复!我不怕!等我出来,我要告你!” 黄平兀自在那边喊着,韩雅婷皱了皱眉头,对着押人的治安员瞪了一眼。 治安员都是韩雅婷带出来的,一见科长瞪眼睛,一拳捶在了黄平肝脏的位置。 就这么一下,黄平直接被两个治安员挂着成了大虾一般,嗓子里只剩下嘶嘶声,其余的话再也喊不出来。 治安员都是跟着厂里护卫队员一起训练的,就算是肝脏的位置找不大准,但十次也是能赶上五六次的。 显然,黄平中奖了,这一下直接捶在了他的肝脏上,差点把他打晕过去。 李学武传给护卫队和保卫的技击手法结合了在部队所学的抓捕,跟武术教官所学杀人技,也包括跟他爹所学的中医。 你要说中医有啥厉害的,那可就是瞧不起人了。 呵呵,中医要想制服你,方法还真有。 李顺是想不到把这些东西用在这个地方的,都是李学武结合实际想到的。 这也多亏了他爹那些年的棍棒相逼,就学了这点皮毛,不然还能再厉害一些。 不过现在对付黄平这种二愣子还是足够了的,直到进了审讯室他都没缓过来。 韩雅婷看了楼上一眼,对着有些尴尬的樊华说道:“你怕什么?” “对不起啊科长” 樊华道了一声歉,随后苦着嘴说道:“厂长家里闹翻天了,我怕处长受影响,就没敢下手”。 “处长都不怕,你怕什么?” 别看私下里是好姐妹,可在工作中,韩雅婷可不会给樊华面子,这会儿寒着脸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怎么审他就怎么审,别落了保卫处的志气”。 说完,也不看樊华的脸色,转身便去了审讯室。 你看韩雅婷只是一个没结婚的女同志,以前跟李学武还哭鼻子呢,但你现在坐她对面儿试试。 黄平就有点畏惧韩雅婷的目光,见她看过来便躲了过去。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给你上了项目再逼着你说?” “你们这是违法的!” 黄平嘴硬道:“我就是给刘海中出了个主意,那是打麻将的时候开玩笑的,谁知道他当真了,这怨我啊!” “看来你是没大看得起我啊” 韩雅婷看了看跟进来的樊华,交代道:“给他上铐子”。 “是” 樊华看了韩雅婷一眼,对着手底下的治安员点了点头,随后抽出了自己腰后的手铐子。 这黄平从杨凤山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上了铐子,怎么现在韩雅婷还说上铐子? 其实这是一种隐晦的话语,上铐子是把人的手和脚分别从背后连在一起,让人反弓着身子趴在地上。 看到这里可能有的人说了,这有啥,我腰软,能手脚背后着地走路呢。 别抬杠,也别尝试,少有人能坚持过半个小时的,而且会引起大小便失禁。 黄平这会儿就有点儿慌,他是老炮儿了,可是见识过这种手法。 “姓韩的!你一个娘儿们怎么这么狠啊!” 他想反抗了,可屋里四五个人呢,压着他就给上了铐子,随后便把他放在了地上。 “韩雅婷!你敢对我这样,小心你嫁不出去!没人要你这个狠娘儿们!” 韩雅婷眯了眯眼睛,说道:“你在浪费我的时间,也在浪费你的时间,终究都挺不过今晚去,何必呢”。 “我承认我是说错话了!” 黄平脖子很是难受地喊道:“可也不至于怎么着吧,又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主谋的,你这么针对我小心我姐夫收拾你”。 “呵~” 韩雅婷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转过身子边往出走边说道:“钱六子嘴可不严实,早就招了”。 说完也不给黄平的反应时间,拉开门便出去了。 “科长,保密部的人来了,说想听听审讯” “人呢?” 韩雅婷一出审讯室便见着科里的人过来请示。 “我没让他进来,那个带头的上楼找处长去了” 保卫科办案区按照李学武的设计把这条走廊的一头儿给焊了个大铁门。 这门除了钥匙只能在里面打开门,所以保密部的人并不知道办案区都在干什么。 “让他找去,甭搭理他” 韩雅婷对那个余大儒很无感,就是个书呆子,戴个眼镜只知道按图索骥,草包一个。 余大儒办案是草包,做人也差那么点儿意思。 上了三楼直接奔着李学武的办公室就去了,并且见着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半开着,敲了敲便走了进去。 “李副处长” “哦,余科长,坐” 李学武见到余大儒进来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便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沙器之看了看这个穿着中山装,一脸严肃的青年,走去门口将门轻轻关上,随后便站在茶柜边上倒热水。 余大儒没有管那个秘书,走到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也没坐,而是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您看不起我”。 “是嘛!” 李学武头都没有抬,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手里的钢笔还在唰唰地写着什么。 “我承认我在调查中犯了教条主义” 余大儒先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随后又说道:“但这并不能成为您阻止我参与到这个案子调查的借口”。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余大儒见到李学武的态度,脸上的神情愈加难堪,嘴里说道:“我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我会负责到底,该是我承担的责任我也会主动跟上级汇报,但你不能剥夺我继续执行任务的权利”。 “言重了” 李学武轻描淡写地将写完意见的文件合上,随后拾起来放在一边,拿着手里的钢笔看着余大儒说道:“你是公务人员,按规章制度执行任务,没有人会阻碍和剥夺你工作的权利”。 “您的保卫处正在这么做” 余大儒瞪着眼睛说道:“抓人的时候我就不说了,审讯也不叫我们参与,不是在阻碍和剥夺我们的权利是什么?” “哦?你现在也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李学武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从文件堆上拿起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低着头看着文件的标题和沙器之在一边的字条上做的提要。 顿了两秒后又继续说道:“当日在大门口,你一声招呼都不打,把易忠海同志从我的人手里带走,其后一个通报都没有,我当时的心情跟你现在的一样”。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点了点手里的钢笔,见还能写,便在文件上继续批示了起来。 “我们是保密部,我们有工作条例”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说道:“按照工程项目保卫条例,我们的保卫级别要高于项目所在工厂的任何保卫”。 “余科长,您喝水” 沙器之适时地走过来,将一个白瓷茶杯放在了李学武办公桌上,正对着的就是一张椅子。 余大儒看了看茶杯,对着沙器之点了点头,但没有去坐,也没有去碰那个茶杯。 李学武微微皱起眉头,将文件批了个:不同意,转财务处核查。 随后对着站在一边的沙器之说道:“这份文件是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下午” 沙器之看了一眼李学武手里的文件,随后说道:“厂办是按照特殊文件送过来的”。 “明天告诉厂办拿回去,保卫处没有多余的预算” 李学武不客气地将手里的文件合上,顺手扔到了沙器之的方向。 沙器之点点头,拾起桌上的文件,拿着笔记本做了记录。 李学武则是将拿着钢笔的手按在了文件堆上,对着脸色好像是被侮辱了的余大儒说道:“每个单位都有它的独立性,包括办案程序”。 说着话很是不客气地看着余大儒说道:“在你们办案的时候我可没有去打扰你们,现在你在质问我?” 李学武说话的时候很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就连语气都是不急不缓的,可这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向了对面的余大儒。 “易忠海同志不仅仅是我们厂里的八级工,他更是我的邻居,是长者,而他现在就躺在医院不省人事” 李学武眼里满是不屑地看着余大儒说道:“你现在在我的办公室里跟我说权利和责任,让我感觉到很不舒服”。 听见轧钢厂保卫处负责人犀利的话语,余大儒的脸色由严肃变的尴尬了起来,看着李学武放在文件上的手红一阵白一阵的。 “当然,你我都是公务人员,算起来还都是工安系统内部的战友” 李学武主动缓和了一下语气,随后继续说道:“我允许和包容你因为经验不足或者调查人力不够等客观原因造成的失误或者错误,所以你进来以后我请你坐下,器之也给你倒了水”。 “谢……谢……谢谢” 余大儒被李学武说的很是没脸,从始至终他都不占理,来李学武的办公室更像是无理取闹一般。 现在不仅里子丢了,就连面子都丢了。 李学武摆摆手,再次示意他坐下,这次就没有刚才那次的客气了。 可余大儒还是迫于李学武的压力,艰难地挪着步子坐了下来。 沙器之看了看余大儒从进门时的咄咄逼人,到现在的羞愧难当,处长只用了两个回合,这不得不让他升起一股子敬佩之情。 只有站在这一边才能从侧面看到李学武以德服人的儒气和气场,把一个处级干部甚至是更高级别干部的身份和素质表达的淋漓尽致。 沙器之有设身处地地想过,如果自己是处长,坐在那个位置上,是否能够轻描淡写地化解这个矛盾,是否能够不失风度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和态度? 这是一个伪命题,他现在不可能是李学武,也不可能是处长。 即使有一天他坐到了李学武这个位置,是否能遇见同一件事,同一个情况都很难说。 所以现在他只有学习,学习李学武处理这件事的过程和方式方法,包括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李学武看着余大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肯定你承担责任的态度,但认为你处理这件事的做法欠妥,你同意吗?” “……是” 余大儒迟疑着点点头,说道:“对于易忠海同志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这边一开口,李学武便摆摆手,制止了他的道歉。 “我不认为你跟易忠海同志有仇隙”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所以这个歉意我更希望你能代表保密部,协助我们将此案破解掉,然后咱们一同到厂医院去看望一下易忠海同志,我认为这样更妥当一些”。 “李处长!” 余大儒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同意我们……”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说了,保密部在工安系统内,同气连枝,我不会不认一家人”。 先是点了余大儒一句,随后将一份文件抽出来放在了案头,又说道:“我可以邀请你在我的办公室等一等,等我的同志跟我汇报案情”。 余大儒抖了抖嘴唇,心里想了想,看着李学武已经低头去批示文件,便点点头,说道:“谢谢李处长,我等”。 沙器之见余大儒撒口儿,便笑着将刚才放在桌上的茶杯往余大儒的方向挪了挪。 “余科长,您喝水” 余大儒这会儿才把目光看向这位秘书,心里却是感慨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位就趁着过来递水的工夫提醒了自己一句。 现在又是这一句,前后语气不同,这提醒的意思也是不同啊。 先前是看自己来势汹汹,他是秘书,有领导在,当然不好应付自己。 却是在位置前面放了茶杯提示自己是科长,坐的位置也是汇报的位置。 现在这一句却又是提示自己,只有在这个位置坐下后,才方便“喝水”的。 “谢谢” 余大儒深深地看了这个秘书一眼,道了一声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借着这个动作,他正好能看到跟他说完话后又去批示文件的李学武。 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见着他在忙,因为自己是临时起意,又是突然进来,自然不会怀疑李学武摆样子。 可看着他不搭理自己的时候还是很生气的,尤其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插空交代了一个工作。 但现在看,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多的副处长,更有一种闲庭若步的自信和从容。 面对这个案子能动手,也能放权,能发火,也能淡然,这得是有多大的能力和心理才能做到如此啊。 比较部里的那些处长也是不遑多让的存在。 他这么想着,自然对李学武不敢小瞧了,李学武批示文件,时不时地跟沙器之说几句,他就一直坐在这儿等着李学武所说的消息。 李学武信任韩雅婷,韩雅婷也没让李学武他们多等,赶在十二点前把审讯结果汇报到了李学武这里。 “处长,黄平招了” 韩雅婷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余大儒,见李学武没有阻止,便继续汇报道:“他交代说欠苗雨账钱,没地方掏噔了,见着刘海中人傻好骗,准备骗钱的”。 “苗雨是开宝局的那个?” “是” 韩雅婷解释道:“她收桌钱,黄平说是欠了不少,还有过夜的钱”。 “呵呵,他也真出息了”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随口嘀咕道:“这种钱也欠”。 韩雅婷毕竟是未婚女同志,处长的话她也是不好接的,只能继续汇报道:“黄平交代的基本上跟刘海中的供词对的上,钱真娣供述的也能对上”。 “什么叫基本啊?” 李学武听到这个词有些皱眉头,便点出来问了一句。 韩雅婷顿了顿,解释道:“黄平交代的是,刘海中主动提起工作的事儿,想找他想个办法”。 “而刘海中则是交代,他没有主动提起,反倒是黄平主动问的,还挑拨了他跟易忠海同志的关系,主动提出这个主意,还帮忙找了钱真娣来配合”。 “狗咬狗,一嘴毛”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写完,扔在了一边,说道:“这么结案不行,定不了两人的性,这不是确定不了主谋了嘛”。 “处长” 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无论主谋与否,刘海中都做出了陷害易忠海的举动,事后更没有主动承认错误,其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 “还有,黄平在此事上即使主动引诱刘海中实施犯罪,并且提供方法和指使人员,但他并不是实施者,也不是最终受益者” “即使他后续想要对刘海中进行诈骗,但犯罪未实施,这主谋定性……” “嗯,你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烟盒给对面的余大儒扔了一根,随后自己叼了一根点了。 等他抽了一口后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你要透过表象看本质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了点手指,问道:“黄平有说欠了这个苗雨多少钱了吗?” “没有” 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不过苗雨供述,她有账本,我已经派人去取了”。 “这不重要”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可能不知道,男人跟朋友吃饭喝酒可能不在乎十块八块的,至少面子上不在乎,但在牌场上,一分钱他都会记得,包括这种钱,因为亏心”。 说着话也不等韩雅婷再说,又继续问道:“葛淑琴那边有说怎么介绍刘海中过去的吗?” “说了,是苗雨联系的她,问她们院儿里有没有愿意玩牌的,让她介绍几个有钱的” 韩雅婷解释了一句,倒是没觉得这个有啥不正常,可李学武却是微微一顿。 “五金商店呢?有什么不正常吗?” “没有” 韩雅婷也看出李学武的表情不对来了,说道:“售货员还记得是刘海中去买的银焊条,了三百二十元,登记都正常,只不过钱有些新,还是连号的”。 “三百二?” 李学武抽烟的动作再次顿了顿,问道:“刘海中有说钱是哪儿来的了吗?银行取的?” “不是,是借的” 韩雅婷看着李学武好像也觉得不对了起来,说道:“是跟黄平借的,说是第二天就还上了”。 “跟黄平借的,黄平有这个钱不还苗雨?”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了点桌子道:“查一查这个苗雨,查她的根子,再查黄平,查这小子的账户和储蓄,这小子不大对,再审他”。 见李学武得出结论了,余大儒这才开口问道:“李处长,您是怎么判断这两人不对的?新钱?或者欠钱不还?” “不都是” 李学武示意韩雅婷去查,自己则是对着余大儒解释道:“你可能不了解,黄平原是厂里的职工,因错被开除了,他哪里来的钱?” 说着话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继续说道:“就依着他这个脾性,还能在银行里存下钱?” 余大儒眯了眯眼睛,他也想到这个点了,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一个赌徒,一个好色之徒,还能有储蓄? “这个苗雨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这个世上,最不会容忍别人欠自己钱的就是出来卖的女人了,这叫一锤子买卖,不能过夜的,她怎么会允许黄平一直欠她的钱?” “这个倒是有” 余大儒虽然年轻些,但也是经历过事儿的,点头道:“以前还真听过有那种女人拿着板凳在门口要账的”。 “呵呵,我办案不大在乎所谓的证据或者档案材料,那是死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我更在乎的是人心,这是活的,他只要做过某些事情,那我问起他的时候就一定会有反应,他的心理活动就是我判断他说谎与否的依据”。 “这……这是什么方法?” 余大儒听着李学武的话怎么有点儿玄呢,神神叨叨的。 “呵呵,犯罪心理学”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一门专门研究犯罪分子心理的学科,也是研究怎么通过探究人的内心世界进行破案的学科”。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余大儒眨了眨眼睛,问道:“您是在大学学到这门课程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听见余大儒问起,便大笑了起来。 余大儒被李学武搞的有点儿懵,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怎么就让李学武这么开心。 “呵呵,这门学科是我们处长开创和研究的” 沙器之适时地在一旁敲起了边鼓道:“现在的学校恐怕还没有这门课程的开设,毕竟我们处长的书刚送去审核呢”。 “哦!” 余大儒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惊叹道:“恕我眼拙,没想到李副处长还是一位学者啊”。 “呵呵呵,谈不上”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说道:“学者谈不上,开创学科更不敢说,略微有些研究,还都是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行的探索”。 “能出书的话,也算是开创一种新思维的先河了” 余大儒倒是对学问比较尊重,现在看李学武的目光已经上升一个级别。 别看现在就已经对文化领域进行批判地解读,但无论什么时期都对文化人是钦佩和仰慕的。 即使文化人被贬为下九流的时候,社会上的普遍认知仍然认为只有文化人才能有出息。 处理各种公务也是看你的文章,看你的字写得好不好。 别看那些人吼的厉害,但你看有几个搭理他们的,该送孩子念书的还是要送的,最起码要认识个一二三四五。 自古以来读书人的地位就不低,一年两年的打不掉。 你看那句流传甚广的话,叫***三天不学习,赶不上***,那位都这么努力,谁敢轻视学习? 而且这种压抑反弹的更加厉害,从恢复考试后的那几年三十几岁的人都参加的劲头儿就知道多么在意文化知识了。 所以现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发展时期,能在工作岗位上写出一本业务类书籍,还是开创性的,就更加的难能可贵了。 当然了,现在比较难得,跟后世那些妖魔鬼怪就没法比了,什么诗集、佛经、让下属人手一本的某某某了。 那些已经不叫文化了,叫心魔,咬文嚼字的心魔。 “说穿凿附会就显得虚伪了” 李学武自谦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学专家,在一起讨论犯罪心理的时候产生了一些灵感”。 “结合我办案的切身体会,搜集了一些具有显著特征的案件进行了剖析和研究,这才行的文”。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余大儒点点头,说道:“我差点就因为傲慢与偏见就错过了一次绝佳的学习机会,真是不该”。 “呵呵,都是在学习” 李学武也知道余大儒的意思,道歉就没必要了,他也不需要别人的恭维与道歉,其实就加入进来当弟弟喊六六六就好了。 “再就这个案子来说,刘海中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听见李学武的发问,余大儒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如果抛开一些复杂条件来说,是要进行审判的,最少也是要蹲个一两年的”。 “呵呵呵”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在抓他的时候说了保他就一定会轻处理?” 余大儒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这就是我亲自带人抓他们,却不审他们,而且这么急迫地,甚至要熬夜在这儿等也要把这个案子办出来的原因”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明天就是周六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可能把这个案子当日子过,我也不是专管治安案件的股长、科长”。 “那依照您的意思……” 余大儒有些理解地说道:“这是要把主谋挑出来,其他人轻拿轻放?” “呵呵呵,我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你们正在进行的工程,更不能让这个案子影响到我们厂的荣誉”。 李学武见余大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用话语点道:“我以前也觉得什么事都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但现在我更多的感悟是,拔出萝卜前最好看看带出的泥里还有没有可以继续生长的小萝卜”。 “嗯,是” 余大儒点点头,说道:“您现在站的位置比我高,自然看问题的角度也更广,顾忌的方面也更大”。 “这也是我要劝你的” 李学武追着余大儒说道:“专业的保卫工作更应该是防微杜渐,禁于未然,而不是求大求全,否则有可能操刀伤锦了”。 说着话点了面前的桌子道:“在最初的技师审核时你们就应该能发现这种矛盾,管理可不仅仅是管项目,管人也要管思想啊”。 “我接受您的批评,是我没有做好审核工作” 余大儒也是有些无奈,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回去我们也是要做批评和自我批评的”。 “当然,这种事难免的” 李学武缓和了语气说道:“我只是提劝一句,具体的行动和工作程序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安排”。 “我明白” 余大儒明白李学武这几句话说的并不是教他怎么做事,而是在逼他表态,更是拿着这个项目在做文章。 李学武把这件事的错误一部分挂在保密部的脖子上,就是要套住他的话,让余大儒认同他前面的观点。 在保护轧钢厂的荣誉和生产安全一事上,李学武自然责无旁贷,更是要提前给余大儒打预防针,不让这件事因为某些因素传播出去。 轧钢厂的保密工作好做,工人们都是自成体系,没谁会跟外人说自己家的事儿。 只要不在上层传播,这件事的影响就会慢慢消失掉。 余大儒现在感慨李学武的更多的是这人的正治思维,跟他坐在一起谈话,会不自觉地忽略掉他的年轻。 可只要你一不注意,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走在自己很前面了,会生出难以望其项背的无力感。 沙器之倒是把这种办事方式称为成熟的处长思维,因为只有到了处级干部以上才会这么想问题。 至少他没有从科级干部的身上看到过考虑这么周全的思维模式,科级干部作为执行者也不需要这么考虑问题。 不是李学武恨黄平,一定要把这件事都栽在他的身上,也不是李学武跟刘海中感情好,就一定照顾他,而是站在保卫处长的角度上,就应该顾忌这些。 他现在倒是慢慢理解付斌的处事方式了,如果保卫处再有一个作为副手的副处长,那他可能跟付斌的做法要类似了。 掌权者越是位高越是不能威高,更不能眼睛抬高,如老话治大国如烹小鲜一般,如履薄冰常有才行。 许是工作的方向有了,这审讯的力度加大,进入后半夜以后楼下的进度也快了起来。 沙器之给李学武两人沏了茶还没喝几口,韩雅婷便再次上楼来汇报了。 “处长,苗雨的情况不大对,黄平也死咬牙不开口” “是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接过了韩雅婷递过来的材料,上面写着苗雨的个人资料。 “留学生?还丧偶吗?” “是,其丈夫死于心肌梗塞” 韩雅婷解释道:“资料显示苗雨曾留学苏l,但一直都没有参加工作”。 “看来还真捞到一条大鱼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黄平什么情况?” “是账户不对” 韩雅婷回道:“樊华去查了,他的账户上还有一千六百五十元,家里却是没见什么贵重物品的”。 “这么有钱!”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面,看向了对面的余大儒,道:“余科长,你看呢?” “这是保卫处的工作,我是来学习的” 余大儒倒是聪明,一看事情不好,他也不说参与了,口风立马就变成来学习的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转头对着韩雅婷问道:“这个苗雨一定有问题,必须从黄平这里打开突破口”。 “处长” 韩雅婷看了一眼余大儒,随后对着李学武轻声说道:“已经用了手段了,可……” “他不说,那就是有什么东西比他所说的还要有威胁” 李学武也在想,这小子有什么怕的,至于咬的这么紧。 保卫科的审讯手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不信黄平有这么强的意志,那不成正面角色了嘛。 “处长,不好再深了动他了” 韩雅婷提醒道:“即使他认了,厂长那边也是要……” “嗯,你说的是” 李学武点点头,眯着眼睛想了想,倏然伸出手,拿起电话要了出去。 “喂,厂长,我是保卫处李学武……” 杨凤山怎么都没想到,李学武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即使是案件相关的。 因为在他的心里,李学武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办案的保卫科长了。 这个年轻人已经成长为不输于其他处室一把手,甚至是对一些有丰富工作经验的老同志有过之而不无不及的人物了。 这个案子他已经做好要受到波及的准备,依照他的想法,李学武会把案子做在黄平的身上,放大,然后在周一的会议上给自己沉痛的一击。 但他没想到李学武没休息,连夜主持办这个案子。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在审讯黄平的关键时刻给他来电话,更是请他回厂,参与审讯。 放下电话后,杨凤山坐在沙发上心思一时都没有平静下来。 看了看透窗纱照射进来的月光,黑暗的客厅里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咔哒咔哒”地提示着他要注意时间。 掀开身上的被子,杨凤山看了看卧室的方向,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在保卫处来人接走黄平后,妻子黄玉便脸色绝望地回了卧室,一直都没有出来,他也是自己找了被子自觉地在沙发上休息的。 他不想先开这个口,但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 为了不让妻子心里有了隔阂,他还是同意李学武的意见,带妻子,也就是黄平的姐姐去保卫处。 杨凤山推开了卧室门,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身影。 “小玉” 黄玉也听见客厅的电话声了,她一直都没有睡着,这会儿却是不愿意搭理杨凤山的。 杨凤山见妻子不说话,却是不能耽误时间的。 “黄平的事情可能很大” 杨凤山对着床上的妻子说道:“你可以埋怨我,但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黄平在这个关键时期需要你我的帮助,不然走错一步就是深渊”。 黄玉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杨凤山,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黄平可能涉外了” “啥?!” 黄玉一下子愣住了,呢喃道:“他小学都没毕业,洋码子给他都不认识,哪里能……” “情况很严重,保卫处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杨凤山看着妻子解释道:“主管案件的李学武给我打来电话,希望由我们跟小平沟通”。 “不会是那个李学武……” “小玉!” 见妻子怀疑李学武,杨凤山皱着眉头喝道:“这是工作,不是儿戏,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仅仅是侮辱我的同志,更是侮辱我”。 说着话也不再跟妻子多说,边往出走边提醒道:“赶紧穿衣服,保卫处的同志还在等”。 黄玉也是被杨凤山的话吓了一下,这会儿也是来不及再想其他的,赶紧下床去穿衣服。 李学武在放下电话后就安排了韩雅婷去准备接厂长杨凤山夫妇。 这间办公室里的几人谁都没有想到李学武会直接给杨凤山打电话,还让厂长带着爱人来劝说。 沙器之走到李学武身边轻声问道:“处长,一会厂长过来是否要安排单独见面的房间?” “不”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就在审讯室,没有什么可避讳的,黄平现在的心结就是这个,让他们见,更不要留人在里面”。 “明白”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又问道:“您是……?”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严肃着脸,说道:“我就不下去了,通知招待所,领导如有需要方便安排”。 “是” 沙器之答应一声,出门下去等了。 爆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484章 血色列车 第484章 血色列车 李学武要避讳一些事情,自然不愿意下去迎接杨凤山,更不愿陪他去见黄平。 再有,他有他的坚持,他有他的原则,正治上的选择并不能以偏概全,影响到他对工作的态度。 但他也不需要杨凤山在这件事上对他感激,从而影响到正治立场。 两人都是骄傲的性格,李学武不屑用这种手段钳制他,更不会认为一个黄平就能击败杨凤山。 李学武更是知道,如果以黄平这个事情搞掉杨凤山,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正治游戏,不是这么玩儿的。 先前不去抓黄平就是给两人之间留出一点儿余地,李学武知道黄平跑不掉的。 如果兴师动众地全城搜索,或者给厂长打电话追人,或者把侦查的车停到厂长家楼下去,那就有点咄咄逼人了。 杨凤山也明白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他在家看见小舅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大对。 在给厂里打过电话后,没多久又接了个电话,这才知道李学武查到黄平了。 就像李学武相信杨凤山的规矩一般,杨凤山也相信李学武的骄傲。 这才硬逼着小舅子来自首,可他也是没想到小舅子的事情这么大。 但多大他都不后悔给李学武打的那通电话。 乘坐李学武常坐的那台指挥车,杨凤山夫妻二人在保卫楼门口下了车。 沙器之早早地便等在了楼门前。 “领导,我是保卫处综合办办事员沙器之” “器之同志你好,辛苦了” 杨凤山穿着常穿的中山装,黄玉则是穿着一件略薄的呢子大衣,脸色显得很是憔悴和焦急。 跟李学武的秘书打过招呼后,杨凤山面色如常地由着沙器之引领,带着妻子进了保卫楼。 沙器之侧着身子走在杨凤山的一步前,边往前走边介绍着黄平的涉案情况。 杨凤山的眉头随着沙器之的介绍慢慢地皱了起来,而跟在他身后半步的黄玉已是面色发白,脚步有些迟钝。 从这个保卫处的接待人员口中,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弟弟犯了什么问题。 涉及到厂里带编号的工程项目,涉及了外事情况,她不是啥也不懂的家庭妇女,在心里已经给弟弟评估出了最有可能的后果。 等一行人到了保卫科审讯室的铁门前,韩雅婷站在门口接过了接待的工作,边示意里面的保卫打开门,边迎着杨凤山夫妻进了审讯区。 这里虽然是轧钢厂,杨凤山虽然是厂长,但他也是头一次来这里。 尤其是以罪案嫌疑人家属的身份。 跟妻子黄玉一样,夫妻两人都没想到保卫科的审讯室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昏暗和压抑,反而是严肃和庄严的氛围。 灯光很亮,墙是白色的,墙围是绿色的,审讯室的铁门则是灰色的。 走在走廊里根本听不见审讯室里的声音,等韩雅婷打开一间审讯室的屋门,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审讯室内部墙壁和屋门都贴了凹凸不平的厚海绵隔音。 在审讯室的中间是两把椅子,一张长条桌子,桌子前面是一张铁制审讯椅。 黄平正被双手靠在审讯椅的桌面上,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跨立的保卫。 现在黄平见到姐姐二人进来,正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 黄玉见到弟弟目光呆滞、疲惫不堪的模样心疼的就要上前去看,却是被杨凤山紧紧地拉住了手。 正当她怒着要回头说话的时候,带她们进来韩雅婷开口道:“处长吩咐了,请您多跟他沟通”。 就这么一句,说完便对着两个保卫示意了一下,带着人出去了。 黄玉这才明白杨凤山的意思,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屋门再次关闭,黄玉挣开杨凤山的手,疾步走到弟弟身前,看着弟弟憔悴的样子问道:“他们打你了?” 黄平只觉得自己恍惚了,怎么看见自己姐姐和姐夫了? 幻觉了吗? “姐?” “小平!你怎么了?” 黄玉见到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骂个不停的弟弟这会儿萎靡不振,只认为遭受了严刑拷打了。 黄平再次看向了门口,确认是自己姐姐和姐夫来了。 “姐……姐夫” 他没有回答自己姐姐的话,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即使他跟姐姐说了那些人怎么收拾自己的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因为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痕迹,即使最牛的大夫都查不出他遭受过什么折磨。 只这一次,他算是见识到了那些老炮儿嘴里吹的都是什么意思了。 更知道那些人纯粹是吹牛哔了,根本没有人能熬过这种审讯。 他能忍到现在,完全就是有一股子劲儿别着,也是韩雅婷没给他下狠手。 他不能说,他说了那就完了,他姐夫都救不了他。 别看在姐夫家里骂的凶,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早晚都能出去。 可现在看见自己姐姐和姐夫都被那个一直没露面的李学武请来了,知道自己完了。 姐夫不会保自己的,姐姐更不会救自己。 杨凤山听见小舅子的招呼,抿着嘴点了点头,走到桌子边上站了。 “姐夫” 黄平知道现在能说话的只有姐夫,所以眼睛也一直恳求地盯着杨凤山。 “你的事,李副处长电话里跟我说了” 杨凤山语气很是低沉,现在他恨也恨不起来了,只能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姐很担心你,我也想帮你”。 黄平看了看流着泪打量自己的姐姐,随后便低下了头。 黄玉见自己弟弟这幅模样,只觉得心揪得慌。 “你说” 黄玉手把着自己弟弟的手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个案子?知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渗透这个项目?” 黄平听见自己姐姐的话便知道外面那些人已经查到了这上面。 他爹妈死的早,都是这个姐姐带大的,任凭他胡闹,任凭他上蹿下跳。 他现在不敢说,不敢让这个似母姐姐难过和…… 见到黄平不回答,黄玉和杨凤山已经能猜到答案了。 “啪!” 黄玉一巴掌打在了弟弟的脸上,随后便是哭着骂道:“你糊涂啊你!你到底要做啥啊你!” 杨凤山见黄玉这幅模样,伸手拉过情绪激动的妻子,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手压着哭着骂着的妻子,看向黄平说道:“我想帮你,但我也是要守纪律和原则的”。 “我现在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悔改之心?” 黄平这会儿也是慢慢抬起了头,看着哭着的姐姐和为难的姐夫。 “姐夫” 他声音嘶哑地说道:“我知道我错了,我早就知道了,可我回不了头了”。 杨凤山皱着眉头说道:“你如果还信任我,那我劝你积极配合调查,把一切都说出来,像个男子汉一样承担起自己做过的错事”。 黄平脸上明显有一个巴掌印,这会儿已经肿起来了。 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苦笑着说道:“没用的,我说出来也一样会死的”。 杨凤山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看着小舅子说道:“你糊涂啊,你现在硬挺着不说,那就是把自己放在人民的对立面儿上了,把自己放在祖国的对立面儿上了,你难道要当汉奸?” 黄平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姐夫,说道:“有什么区别吗?死了,埋了,谁会记得我是谁?” “你姐姐记得,我记得!” 杨凤山狠着心说道:“你胡闹、你做错事我都原谅你,但你要是叛国当汉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家里更不会再有人再想你念你,因为我们感到羞辱,你就算……” 他手扶着要栽倒的妻子,狠了狠心才继续说道:“你就算死了,难道有脸去见爹妈吗?” “呜呜呜~” 黄平看着悲伤的姐姐,被姐夫这几句话说的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啊!我……呜呜呜!”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再倔强的外表下都掩盖不住他惊慌失措的内心,在见到亲人的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随后便是崩溃了。 黄玉更是哭的抽搐了起来,杨凤山顾不上自己小舅子,按了门边上的按钮。 韩雅婷等人打开门,瞧见里面的慌乱,赶紧伸手接了已经昏过去的黄玉。 杨凤山忍着担心,托付韩雅婷送妻子去厂医院,自己则是留在了审讯室。 他也没有关上那扇隔音的房门,径直拉着椅子走到小舅子身前艰难地坐下。 “小平,你看着我” 杨凤山伸手抓住了黄平的胳膊,让他看向了自己。 “你做过什么我不再问了,我和你姐都没有能力再帮你,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黄平是眼瞅着自己姐姐被自己气晕过去的,也是眼瞅着自己姐姐被人抬走的。 他现在无比懊悔自己的所做所为,他可能不畏惧保卫处的审讯,他可能不后悔自己吃过玩过了,但他后悔这些错误给他姐姐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他可以不在乎身后事,也不在乎去了地下怎么跟父母交代,就算是一死了之,可这些痛苦会一直折磨他的亲人,折磨这个养了他长大,爱他、照顾他的亲姐姐。 杨凤山用自己的手绢给小舅子擦了眼泪,声音坚定地说道:“只要你主动交代,只要你主动悔过,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姐夫” 黄平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给自己擦眼泪的姐夫,这个他下午还咒骂的那个人。 “相信我” 杨凤山很是坚定地说道:“我会毫不保留地在原则范围内,尽我最大能力帮你,就算你走了,答应我,你也要明明白白,带着清白之心走”。 “姐夫” 黄平已经哭不出声来了,只是眼泪在不住地流下来,看着眼前的姐夫悔的肠子都青了。 杨凤山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道:“我现在就去叫保卫科的干部进来,你好好配合,知道了吗?” 黄平艰难地点点头,看着姐夫撑着自己的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在杨凤山走到门前时,黄平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一声:“姐夫,对不起”。 杨凤山站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小舅子点点头,道:“我上楼去找李学武,等你的消息”。 黄平看着姐夫说完这句话转身拉开门往外面走去,噎着嗓子说道:“照顾好我姐姐”。 杨凤山没有再回应小舅子,对着站在门口等着的樊华点点头,手有些无力地示意了一下审讯室,随后便迈着步子一步步往隔离门走去。 樊华看了一眼杨凤山步履蹒跚的背影,对着门口的保卫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带着治安员进了黄平所在的审讯室。 沙器之一直等在隔离门口的,刚才见着厂长的爱人被抬出来,跟着去门口安排了车送去医院。 见到厂长没出来,便又回到了隔离门口等候着。 这会儿见到杨凤山步履艰难地走出来,心里盘算了一下是否要上前扶一把。 杨凤山却是微微昂起了头,摆摆手,示意沙器之不用扶。 面色坚毅,语气却又是平和地问道:“李副处长在办公室?” “是”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解释道:“保密部的余科长也在,一直都在楼上等这边的消息来着”。 “嗯,知道了” 杨凤山点点头,挺了挺脊背迈步往前走去。 沙器之这会儿不再说话,跟在厂长身后一步的距离,迈着一样频率的步子。 他不知道厂长问了处长的所在是要上楼还是要出门去厂医院,也不敢在这寂静的深夜走廊里步子踩的大声了惊扰了前面走着的厂长。 沙器之明显能从厂长的步伐和神情之间看到其内心的悲伤和难过,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安静。 因为其他科室都已经下班,走廊里的灯隔一段儿距离亮一盏,按照最低的照明标准开的灯。 现在略显昏暗的走廊里,两人一前一后,却是两种心境。 李学武给的这个面子,杨凤山接了,现在得上楼去把这个事情了了。 所以走到楼梯口,杨凤山扶着楼梯把手缓了缓情绪,便往楼上走去。 沙器之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厂长的背影,跟在后面,一步一步。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放下了钢笔,正跟余大儒坐在沙发上闲聊着。 “所以,侦破案件的关键是要带入?是要了解作案人在当时环境下的心理动态?” 余大儒试着追问道:“是心理动态这个词吧?” “呵呵,你不必纠结于相关的名称”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道:“知道为什么办案人员接手案件都要去第一现场查勘吗?就是将自己代入到……” 他这边正解释着,沙器之将门打开,由着杨凤山先走了进来。 “嚯,两位交流心得呢?” 杨凤山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这会儿进来听见李学武两人说的话,微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厂长” “杨厂长” 两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齐声跟杨凤山打了招呼。 “呵呵,坐” 杨凤山边往沙发边上走,边对着李学武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 李学武摆手示意沙器之沏茶,自己则是带着余大儒挪了位置,让了杨凤山坐在了单人沙发位上。 杨凤山走近沙发边上时,手抓住了走出来让位置的李学武的胳膊轻轻捏了捏,随后由着李学武的相让,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是要跟我们李副处长取取经啊?呵呵” 杨凤山坐下后,对着坐在他一边的余大儒笑着问了一句,随后把目光看向了穿着衬衫的年轻的不像话的李学武。 早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套制服换了,现在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是笔直修身的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干部皮鞋。 虽然有些上山检查时沾染的泥水,但尘埃不掩芳华。 如果不看气场,一地会以为这是谁的秘书,可看见他那种会说话的脸就知道,这人一定权势颇重。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余大儒感慨地说道:“今天真的是我的吉日,得李副处长点拨,纠正了工作错误,也学习到了经验啊”。 “同气连枝,相辅相成,喝茶”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端来的茶杯,先给杨凤山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随后又端桌上的茶壶给余大儒续了茶水。 手里忙活着,嘴上微笑着说道:“我要学习的才更多,毕竟在这二十年的人生经历里,少有正治经验的亲属和前辈教导的,也是三生有幸,能在轧钢厂的大家庭里遇到这么多的良师益友”。 杨凤山这是第一次来李学武的办公室,更是第一次这么晚了跟他坐在一起谈话。 别看这间办公室装饰的很简单,但坐在这里颇有一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感觉。 就看李学武说的这几句话,那水平是不输给他的。 即谦虚地接住了余大儒的话茬儿,又给自己摆正了位置,还给将要进行的谈话烘托了氛围。 什么叫大家庭啊,什么叫良师益友啊。 这是在提醒余大儒,也是在对杨凤山表达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轧钢厂的大盘子谁都不能砸,他更不会动。 无论是杨凤山跟他有什么样的正治分歧,他都不会以某种方式牺牲轧钢厂的团结和利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更是在警告余大儒,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气连枝,只有相辅才能相成。 合力把今天的事情圆满了,有收获,也有妥协,这才是三人坐在这儿将要谈话的目标。 杨凤山真的服了,他还从没有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见到这种潜质。 如果李怀德在家,他不敢想今天自己将要面对怎么样的责难。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敢冒李怀德抵制自己的大不韪,软处理自己小舅子的这件事,就知道他是一个有原则,也是有正气的干部。 在家的时候虽然呵斥妻子不能诋毁李学武,但他还是避免不了担心李学武会在这件事情上借题发挥。 可直到车进了厂办公区,没有在大门口见到李学武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服了。 即使他坚持本心,坚持他要走的路,但并不能妨碍他佩服李学武的人格和为人处世的能力。 “看到你们,我才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是个怎么样的意境啊” 杨凤山感慨地说道:“不服老真的不行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真的是把我们这些老同志拍在了沙滩上啊”。 “呵呵,厂长您这风华正茂呢”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另一端的单人沙发上,嘴里笑着应了杨凤山的话。 “哈哈哈,不行了” 杨凤山笑着摆摆手,道:“听你们谈起业务来,我真是脑筋跟不上了”。 说着话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无可奈何。 余大儒仅仅是杨凤山在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客气了一句,随后便微笑着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李学武再怎么跟他客气,都改变不了他在这儿是客的道理。 恰逢其会赶上这件事儿,他可以听听,也许会问他的意见,但还是少说话的为好。 既然杨凤山深夜主动来李学武的办公室谈事情,那就代表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的融洽。 至少在他看来,这两人是这样的,不然一个厂长,不至于跟自己厂的副处长这么为难。 事实上,轧钢厂的情况比余大儒想象的更加的复杂。 从李学武和杨凤山两人的对话上就能看得出,相互试探的,毕定是觉得对方的实力让自己有所忌惮。 “您得多注意休息” 李学武整个人坐在沙发里,双手扶在沙发扶手上,态度很是和缓地说道:“毕竟您的事情要比我们多,操心的事儿也多”。 “唉!~~~” 见李学武主动引起话题,杨凤山叹了一口气,面色慢慢变得苦涩了起来。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到了我这个年纪,苦心的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了”。 李学武没有接这个话茬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眼睛的余光看见沙器之慢慢走去了门口,将门带上了。 “他姐姐气的晕过去了” 杨凤山眼睛往厂医院的方向看了看,随后看向了李学武,说道:“我劝他了,已经在跟保卫科的同志交代了”。 “那就好”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有您的帮助,我相信他是能大彻大悟明辨是非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杨凤山捶了捶自己的腿,悲痛地说道:“也是怨我了,对他多有宽容,少于管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唉,悔意晚矣啊”。 “不至于” 李学武放下茶杯,眼皮微微压着,道:“我倒是希望他能积极悔悟,争取戴罪立功,宽大处理呢”。 “呵呵,希望如此吧” 杨凤山微微摇了摇头,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余大儒,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刘海中那边……?” “嗯,他的问题已经交代清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解释道:“主要还是意志不坚定,受人所惑,虽然有所悔悟,主动交代,但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嗯” 杨凤山微微颔首,明白李学武话里所说的这个受人所惑指的是谁。 “心痛啊” 杨凤山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腿,叹道:“一个案子折损了咱们厂两位技师,给咱们厂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啊”。 “我也很难过”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贪念害人不浅啊,一个八级工的份量压倒了两个人,更是伤害了两个家庭,甚至是两个更大的影响范围”。 “我的工作失误” 杨凤山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点头道:“在管理上有缺失,在关心厂技术骨干的思想上也有不足,这个教训很深刻,值得我做深刻反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有接他这个话,因为说的太大了,这不是他这个位置能接的了的。 反省和自我反省,这是要在民主、组织生活上进行的,跟杨凤山一起开会的可都是厂领导。 要说建议或者意见,都不是他这个位置能提的,而杨凤山所说,也是在给他表态。 表什么态? 意思是,杨凤山会就此事主动在厂民主会议上做检讨,会主动反思和深刻检讨自己。 这也是自损八百,不让李学武损他一千的意思。 可检讨和反思就完了吗? 当然不是,如果他这么说,那李学武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案子是案子,但责任是责任。 李学武可以顾忌轧钢厂和相关当事人的面子,在处理这件事上选择秘而不宣,大事化小。 但并不代表他会顾忌杨凤山是厂长就允许他轻描淡写的处理了这件事,那轧钢厂成什么了? 李学武没有在杨凤山表态后接茬儿,也就代表他对这个态度不能完全接受。 余大儒是听了几个来回的,心里已经大概能猜到两人的关系了。 这会儿更是装作不存在一般坐在沙发上,就连茶水都不敢喝,深怕两人想起自己来,恨不得自己现在能隐身。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杨凤山见李学武不接茬儿,便把话头儿转向了余大儒。 “这次的事件是我们轧钢厂的损失,也给886项目造成巨大损失,我深表歉意” “杨厂长您的心情我理解” 余大儒赶紧坐直了身子,紧张对待,他也是没想到杨凤山虚晃一枪冲着自己来了。 现在要说最慌的应该就是他了,现在这件事就是一堆臭狗屎。 如果真叫杨凤山两人合伙儿推到自己身上,那他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对于轧钢厂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遗憾,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障项目在后续的工作中顺利进行,加强保卫力度” 这小子别看是个书呆子,干业务不行,机关的那一套倒是玩儿的贼六,至少把杨凤山扎过来的一枪给躲过去了。 杨凤山见余大儒这么说,开口建议道:“鉴于当前的特殊情况,我还是希望能由保卫处配合保密部进行886项目的安全保卫工作,你看呢?” 得,这一枪没扎下面,却是扎肚脐眼儿上了。 余大儒这么躲那么躲没躲过去,还是被杨凤山牵连到了李学武的身上。 “当然,这样当然好” 余大儒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拒绝,嘴里犹豫着还是应了。 李学武这边却是眯起了眼睛,等待着杨凤山的下文。 杨凤山见余大儒应下自己的话,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个项目很重要,我希望保卫处在后续的安全保卫中不要再出现此类事故了,这个项目,咱们厂,都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了”。 “是”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回道:“我倒是更希望厂里所有的项目都能正常地进行,能把保卫工作做到前面,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凤山看了看李学武,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话。 这话说的倒不是李学武欠登儿似的要多做工作,而是回应杨凤山下午开会时所说,有些项目可以不用告诉保卫处的。 现在不行了,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如果不告知,那他就不负责,擦屁股的事儿都不做。 这项权利看似无足轻重,可显得却是至关重要。 以后凡是厂里的重要项目和工作,都要通知到保卫处,更要通知到李学武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 厂里的副厂长都对有些项目不大了解呢,李学武这边却是要知道个门儿清。 算是李学武提前叩开了副厂长干部的大门,往里面插了一脚。 嗯,插一脚这种事儿李学武做起来没有任何的生涩,基操而已。 杨凤山知道李学武想干什么,但话都说到这儿了,只能应了。 有些事可以慢慢谈,但当前是要先把这一关过了。 这一关不仅仅是黄平要过,他也要过。 现在他就是在确定李学武的态度,保卫处是否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这个“上级克星”是否有心联合某些人对自己发难。 “这就是杨书记一直提倡的青年突击队的作用啊” 杨凤山感慨地点点头,确定地说道:“你是咱们厂里的青年旗手,更是要起到先锋引领的作用,以后轧钢厂还是要看你们的”。 “呵呵,活在当下,我们还是要立足根本啊” 李学武轻轻地笑了笑,拿了茶几上的烟盒给两人点了烟。 自己叼了一根点上以后,继续说道:“领导,我是这么考虑的……” —— 黄平睁了睁略显麻木的眼皮,看向了刚刚进门的韩雅婷。 “韩,韩科长,我姐她……?” “你姐还好,已经睡了” 韩雅婷回手把门关了,摆手示意给自己让座的治安员坐下,自己走到了樊华身边看了看黄平供述的情况。 “你说是苗雨引诱你这么做的,有什么证据吗?” “呵呵,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用给你汇报了吧?” 黄平惨笑着说道:“在厂里的时候都是月月工资不够的主,你觉得我会攒下存款?” “都是苗雨给你的?” “嗯” 黄平点点头,道:“一个女人,不求你房,不求你钱,拿钱借给你打麻将不叫你还不说,晚上还陪你睡觉,你说我长的好还是咋地,值得她投入这么多”。 “感情你自己也知道啊?” 韩雅婷看了看上面的记录,继续问道:“你先前就没觉得不对吗?” “我不傻,当然知道” 黄平抽了抽鼻子,道:“可我不是人穷志短了嘛,她不说,我就当啥也不知道,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呗,我做的又不出格”。 说着话咬了咬牙,捏着拳头说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她是没大瞧得起我的”。 韩雅婷见那个治安员给自己出去搬了一把椅子,谢过后便坐在了桌子的一边,斜对着黄平。 “这话怎么说?” “你没看出来吗?她有文化的,相当有文化” 黄平看着韩雅婷说道:“我有时候看她在那儿看书的状态就知道这娘儿们不是一般人”。 “你了解过她吗?” “没有,她也不跟我们说这个” 黄平摇了摇头,道:“现在想想,她的钱一定是有问题的,不上班,指着那个麻将桌,就算是把炕睡塌了也攒不下那么多啊”。 说着话无奈地笑了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了,只怪我贪心了”。 “确实” 韩雅婷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笔录上面的数字说道:“任谁看到一千块钱都眼晕的很”。 说着话点了点笔录上面的文字问道:“苗雨让你接触刘海中,劝他在这个项目里掌权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黄平歪了歪脑袋,道:“我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她跟我说的,说今天来个人,轧钢厂的,叫刘海中,心里烦着事儿,怎么怎么着,让我教他怎么办”。 “这个钱六子是你找的?” “是” 黄平点点头,道:“轧钢厂这些半大嘎子我都认识,找了他也没说啥事儿,告诉他怎么干,三百块钱傻子才不干呢”。 韩雅婷抿着嘴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黄平的思路。 “这个” 韩雅婷点了点刚才黄平交代的事问道:“拿这件事控制了刘海中以后,让他干什么知道吗?” “知道,已经做了” 黄平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问啥说啥,姐夫为了自己上楼去跟李学武低头,这是他觉得最对不起姐夫的事情。 “苗雨给了我六个铁盒子,让我交给刘海中,让他把这个东西放在改造列车的缝隙里就行” “什么样的铁盒子?在哪儿?” 韩雅婷对这个比较敏感,因为这个项目很特殊,六个铁盒能是什么?炸药? “就在轧钢厂” 黄平仰着脖子示意了一下车间方向道:“我是让钱六子放在了改造车间后面的库房里了,还没来得及跟刘海中说呢,易忠海就上吊了”。 “现在还在?” 韩雅婷一下子便站了起来,认真地问道:“这件事很重要,你可得谨慎”。 “应该……还在吧” 见韩雅婷这么问,黄平也是有些犹豫了,说道:“如果钱六子真的放了,又没有人拿走,那就一定在”。 韩雅婷点点头,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樊华交代道:“继续问,问仔细了,我先去看看那个是什么”。 “科长,用不用我跟你去?” 樊华站起身,道:“还是叫护卫队处理吧,毕竟他们专业些”。 樊华担心的也是炸药,刚才黄平交代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可四十多节车厢,六铁盒炸药能做什么。 这运的是血浆,又不是武器,炸毁一节两节的,对这次改装的“血色列车”根本不影响多少。 “我去请示处长,你继续审他” 韩雅婷想起了李学武的命令,那就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治安员就是侦查和抓单个人的,如果环境复杂,必须交给护卫队。 极端情况也是一样,如果遇见特殊情况,或者不明危险品,按照应急处理程序,必须交给护卫队处理。 这也是李学武玩儿了命地训练护卫队的原因。 待遇这么好,执勤的车这么好,装备这么好,摆着看的啊?! 当然了,使用护卫队也是有权限的,那就是李学武不在,可以韩雅婷做主,李学武在,那就得在李学武那边报备。 这也是防止某些人利用这把刀做坏事,因为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李学武最清楚他们的能力和实力。 如果一个两个的还可以,十几个人一起做坏事,那危害可就太大了。 韩雅婷出了门,看了一眼羁押室方向,现在有条件了,羁押室分了好几个,可以男女分开单独关押了。 这会儿她看的就是苗雨的羁押室。 在黄平交代之前,在李学武觉察出这个人不对之前,韩雅婷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虽然是她抓了现行的看着却是柔柔弱弱的女人还有另一副面孔。 现在还不是审问她的时候,韩雅婷看了两眼便往楼上去了。 楼上三人的话题已经慢慢转换成了新形势下工厂的保卫与保密防卫工作了。 余大儒这会儿倒是开了口,谈了他处理过的几个典型案例,跟李学武请教其中的得与失。 眼看着沙器之带着韩雅婷进来,三人都止住了话头,把目光看向了她。 三人虽然已经商量好了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但还是要等最后的结果来定。 “领导,有情况!” 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485章 好消息 第485章 好消息 韩雅婷知道厂长在,进屋后先跟厂长打了个招呼,随后才跟李学武汇报道:“黄平交代了,其中有个事情很特别,需要护卫队的支持”。 “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说说看”。 韩雅婷见李学武没有避讳的意思,便开口说道:“黄平交代说苗雨交给了他六个铁盒子,让他在控制了刘海中以后,由刘海中带进改装车间,安装在列车的隐秘部位”。 “铁盒子?”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黄平知道是什么吗?刘海中知道吗?” “黄平不知道铁盒里是什么” 韩雅婷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只是交给钱六子带进来,放在了改装车间的后面,还没有跟刘海中说呢,易忠海就上吊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杨凤山。 杨凤山听见小舅子确实参与了其中的谋划,眉头便紧了紧。 再一听完韩雅婷的解释,便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道:“那咱们就出去透透气?看看这带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学武看了看杨凤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替他小舅子还账呢。 就算是李学武派出了护卫队进行了有效控制,可只要他亲临现场,那就是他带头指挥这个工作了。 要不怎么说人没有傻的,不会做无用功的。 李学武点点头,站起身,如了杨凤山的意。 余大儒自然也是想要见识一下李学武先前所说的那支应急部队的。 虽然在抓人的时候他见过了这些人的装备,倒是没怎么见到他们动手。 这会跟着李学武他们一起下了楼。 韩雅婷按照李学武的吩咐,给护卫队打了电话,下达了紧急集合的命令。 因为今晚是连夜办案,保卫楼门口的车都在,李学武他们上了吉普车以后,护卫队的执勤车就开着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了护卫队宿舍门口的时候便见着护卫队员已经在列队结合了。 因为已经告知可能是爆炸物危险品,护卫队员还带了拆除工具和防护措施。 等车队停在宿舍门口后,仅仅是不到一分钟,车队便再次开动了起来。 余大儒坐在车上一直看着这边的,见到这么利落的身手,还是对李学武夸了夸的。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种能力只是基本功,要说优秀,还得在业务上见真章。 改装车间不远,车队直接开到了改装车间后面的仓库门前。 韩雅婷跟护卫队的指挥刘兆伦交代了几句,随后便由着刘兆伦指挥着护卫队员挂上了防护装具,拎着防护盾牌过去了。 李学武他们也都下了车,就站在车边看着。 余大儒颇为羡慕地看了看那台执勤车,这会儿车顶正有一个探照灯亮起,直射向去了目标仓库。 “这车真不错” “呵呵,好东西多着呢” 李学武略显骄傲,却是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余大儒这时撇撇嘴,他最不喜欢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装哔方式了。 护卫队颇为有点儿高射炮打蚊子了,紧张兮兮地进去,却是无语地拿着六个铁盒子出来了。 “处长?” 韩雅婷也是觉得好像丢了面子一般,看了一眼余大儒,想问问是不是故意引爆一个,找找面子。 余大儒也见到了这副错愕的场景,抿着嘴,忍着笑,将脸调了过去。 这会儿正在值夜班的保密部人员和车间里的技师都站在一边看着热闹。 尤其是保密部,见到这么兴师动众的两车人,可却是只找出来六个铁疙瘩,都在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对着那几个护卫队员摆摆手,示意他们站住。 随后喊道:“把那些盒子放下,然后往后撤,离远点儿”。 护卫队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看见周围人的嘲笑和议论声了。 等听见处长的命令,更是觉得有些羞耻,就这么几个铁疙瘩还值得领导这么紧张兮兮的? 可李学武的命令就是命令,就得执行,几人相视一眼,也是满脸通红地放下了手里的盒子,按照李学武的命令退了回去。 李学武转头对着韩雅婷说道:“去车间那边问问,有没有懂危险品的技师,让他们去看一下”。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觉得刚才已经就够丢人的了,处长这是瘦驴拉……硬要找回面子吗? 那自己去找人的时候要不要交代一下技师,把这六个东西说的危害性大一些? 就说很危险的炸药? “是” 韩雅婷心里琢磨着,嘴上答应了一下,转身去人群那边找人问了。 因为离得远,又是半夜,这些人都顾着看这些护卫队员的热闹了,倒是没人注意地上那六个铁疙瘩。 余大儒嘴角微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李副处长,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就算是爆炸物,没有安装的状态也是安全的,要不我给你看看去?” 李学武看了看余大儒略带看热闹的表情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他的好意。 杨凤山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不了解这里面的危险程度,但他心里有没有往李学武要加大这种危害程度用来增加黄平罪责的方向想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现在李学武是现场指挥,丢人也是丢李学武的,杨凤山选择沉默是金,不到最后是不会发表什么意见的。 因为后半夜都有点儿困,有个热闹了不地了,很多人都站在这边看着,韩雅婷找人的工作倒是进行的很顺利。 听见可以上前去看看那是啥,很多人都主动要去。 还是韩雅婷选了一个看着岁数大,比较有经验的技师带着那边去看了。 这技师也就是看着老,实际也才四十多岁,跟着韩雅婷在全场众人的注视下,还有些荣幸地走到了场中央。 等他蹲下身子要拿那盒子的时候却是顿住了,随后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这是他见到那盒子最原始的反应,可周边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哪好意思临阵退缩啊。 “老张,你过来看看” 他倒是鸡贼,自己不敢确定,喊同在车间的工友过来看。 被叫到的老张见到这老小子的模样,也是愣了愣。 见到所有人把目光看向这边,也是硬着头皮往场地中央走去。 见到这两人谨慎的模样,余大儒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便对着李学武露出了一个看透一切的坏笑。 李学武昂了昂脖子,并没有在乎这人的模样,就这德行,照姬卫东的坏差远了。 跟自己更是不在一个级别上的,懒得回应。 杨凤山倒是看出了一点儿不对来,这两个技师可不是说谎话给别人装面子的人,这么谨慎对待的,真有可能是严重的东西。 老张技师走到场中央,也是感受到了周围人注视的压力。 因为先前那个技师的谨慎的态度,大家倒是纷纷低声猜测了起来,都在讨论地上那几个铁疙瘩是啥。 老张走近了,听着先前来的老郑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便睁大了眼睛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 “吓,还真是!” 他这惊讶的一声却是给寂静的夜里带来了一丝紧张气氛。 “我就说是吧!” 老郑这会儿耍起了马后炮,带着老张要往后面躲,却是被老张制止了。 “没那么严重” 老张缓了缓神情,检查了六个盒子的状态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都安全着呢” 说着话,撑着膝盖站起身,往站在一边的韩雅婷的位置走去,跟韩雅婷说了地上那些东西是啥。 韩雅婷听见这话也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那边,随后瞪大眼睛追问道:“您确定?” “呵呵,这玩意儿我门儿清” 老张笑着说道:“不能扒开里面给你看,但从保护装置上一看就知道里面放着的是啥”。 老郑则是站在一边补充道:“你看着是铁的,其实那是铁皮外壳,有一部分能看出是铅皮的”。 说着话指了指老张介绍道:“你别看他现在是咱们厂技师,可他调过来是为了……” “哎,老郑!” 老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张制止了,还瞪了他一眼。 老郑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话,干笑着不再继续说。 可韩雅婷已经知道了这玩意儿的危害了,问道:“那我们现在拿它会不会?” “没那么严重的” 老张解释道:“虽然还是会有辐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哪种元素,但只要没有打开发生装置,比咱们去医院做照相还弱呢,呵呵呵”。 韩雅婷点点头,拉着两人向李学武那边走了过去。 余大儒见韩雅婷领着人过来,抿着嘴,眼睛看向一边,脸上都是笑容。 那边不明所以的围观众人却是有害怕的已经往车间回去了,想着能躲一躲也是好的。 这边韩雅婷带着人过来,先是给李学武做了汇报,说明了那边的情况,随后又请两位技师做了解释。 “真的?” 余大儒这会儿却是不相信的,眼睛看着两位技师严肃地问了一句。 这两人是他选上来的,按照档案……他现在被李学武教的也开始不相信档案了。 可他还是不敢判定这两个老师傅会因为李学武的面子在这儿胡咧咧。 杨凤山的眉头已经皱的很紧了,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确实如此” 老张点头道:“具体是什么什么样的放射源还需要到研究所做分析检测才知道,我能判断的就是,用铅皮防护的,和特定的发生装置一般用于放射物品上”。 “我跟您问一句啊” 李学武和缓着语气,扬了扬眉,眼神看向车间方向问道:“如果这东西放在车厢里,到时候人家一打开……” “那就完蛋了” 老张严肃着脸色说道:“我刚才也想到这个问题了,这东西如果放在车厢里,都不用人为地去打开开关,只要在路上安装特定的诱发装置,这些铁盒盒就会自己砰!” 老张嘴里说着,手里做着手势,好像爆炸一般。 “这玩意儿会爆炸?” 余大儒这会儿不信也得信了,可他倒是没想到这玩意会爆炸。 老张看了看他,解释道:“不是爆炸,是打开,但影响的效果比爆炸的危害还要大,这一车的血浆可就成了致命的了”。 “张工,这些东西现在的危害怎么样?需要我们撤离或者申请专业人员过来吗?” “没那么严重” 老张看了看有些皱眉头的几位领导,解释道:“我查看过了,上面的铅皮都完好无损,发生装置也没有打开,交到京城物力研究所处理就行了”。 “余科长” 李学武突然转过身,看向余大儒说道:“这种工作我们不方便,还是由您来处理吧”。 “我……!” 余大儒看了看李学武,没想到他一个看热闹的惹了这个一身騒。 李学武的理由很充分,这个时间,这个东西,又是在这个地点,自然是要由保卫项目的他来处理。 “好” 余大儒很是无奈地咬咬牙,点了点头,在跟老张再次确定了没有危险后,去找了他们的人。 李学武看了看余大儒的背影,眯着眼睛从鼻孔里出了出气。 韩雅婷也看出了李学武的表情,撇了撇嘴,跟老张和老郑道谢后送了他们离开。 “领导,您是跟我回去,还是去休息?” 李学武等人走后,转身看向了杨凤山,说道:“我已经通知了招待所,在那边给您准备房间”。 “好,谢谢,我去医院看看” 已经水落石出了,杨凤山就没有再回保卫楼等消息的必要了。 黄平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就看李学武的工作了。 把这六个东西带进轧钢厂,后果基本上猜得到了。 李学武挥手安排了韩建昆开车去送杨凤山,自己则是等在一边,跟着护卫队员一起,看着余大儒皱着眉头,带着刚才跟他一起笑话护卫队的那些保密部人员小心翼翼地捡了地上的六个铁盒子装进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铅皮箱子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捡完这些东西在吉普车上放好,余大儒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看了站在那边浅笑的李学武一眼,上车带着人出发了。 等这些人走后,李学武挥挥手,示意韩雅婷集合队伍,带着大家乘车返回,也没搭理那些事儿完了都不愿离开的看热闹的。 杨凤山不愿回保卫楼是因为这边没有了再纠结的价值,李学武这也是如此。 等回来以后,由着韩雅婷去审苗雨,他则是上了楼,对着还在等着的沙器之说了甭等了,睡觉。 李学武的办公室是有个休息间的,里面有卫生间和一张单人床。 沙器之给李学武这边收拾完是去楼下消防科宿舍找的宿。 两人都知道睡不了多长时间了,可能睡一会儿也解乏儿。 李学武睡前看了一眼手表,正好凌晨两点,睡到七点也算合适,灭了闭火,铺开被子便睡了。 他倒是休息了,这一夜有多少人家是整宿亮着灯,多少人是惊的闭不上眼呢。 —— 四合院,前院儿。 闫富贵坐在自己家游廊上看着大儿子那屋,葛淑琴则是坐在自己家炕上,隔着那个开着的小窗户看着窗外的公公。 如果不是闫富贵那犀利的眼神,和葛淑琴那倔强的目光,还以为这两人多么不正经呢。 老公公半夜不睡觉跟大儿媳妇儿对眼儿玩儿。 葛淑琴看着老公公坐在那儿瞪着自己有一会儿了,她就等公公主动跟自己开口呢。 哪怕公公问,问她跟那些人是什么关系,问今天警查来调查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她都说,一个字儿都不带骗人地说。 可这个老公公真有耐心烦儿,就是忍着不问,不说。 但她要忍不住了,就这么瞪着自己,睡都睡不下。 她想了,这公公真要是想的话,哪管你进来呢,你坐我炕头儿瞪着我也好啊。 就这么隔着门窗,即使关上了她都睡不安宁,跟有鬼似的。 她是什么脾气啊,那是一点儿文化都没有的底子,横竖就会写自己的名字,给她一本书合着书名都不一定认识。 可她是从泥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哪里忍得了公公这种软刀子。 前些日子明明撞破了自己,可就是忍着回去了,随后便是用那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折磨你,让你寝食难安。 “受够了!” 葛淑琴低声咒骂了一句,抬腿儿下炕,穿着一身儿沙绸布的睡衣,抓了一件袄披在了肩上,登登登趿拉着鞋推开门就走了出来。 她也是豁出去了,径直走到了游廊边上,隔着公公只有一拳头的距离站住了。 “您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闫富贵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女人,嘴里动了几动,愣是忍着一句都不问。 “好,您不问是吧” 葛淑琴瞪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睡的屋子说道:“用我跟您详细说说多少人从后窗子爬进来过吗?” “你想干什么?” 闫富贵语气很轻,很缓,深怕惊扰到了什么似的。 其实他不怕屋里的老伴儿和孩子听见,他是怕自己的脑血管受不了。 “那您又想干什么呢?” 葛淑琴见公公是这么个态度,悲愤地说道:“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忍受不了您的目光跳河自尽吗?” “唉!都是孽啊~~~” 闫富贵手撑着游廊的柱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辈子没害过别人,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心思,就想着小富即安,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把孩子们带大,成人”。 葛淑琴不知道公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站在那儿听了。 闫富贵也不看这个女人,略微低着头说道:“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大没出息,老二也是那个德行,我就想着他们好就行了,管他呢,怎么不是活啊”。 说着话眼睛看向了葛淑琴,道:“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但你从东北舍命飞过来,落在了我们家,这就是命”。 葛淑琴是泥里长大的孩子,根本就没受过爹妈的疼,也没受过长辈的管,她只知道拼。 为了一口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拼,为了一件儿破衣拼,为了能住的暖拼,她能拿什么拼,除了这条烂命。 她不怕别人骂她,也不怕别人打她,可她就怕别人关心她。 因为她习惯了打骂轻贱的生活了,骤然有个人用最软的话说她一时接受不了。 “您别说了,都是我的命” 葛淑琴抬手要制止公公继续说下去,喘了一口气道:“您就当我是个裱子,当我烂命一条,当我是条野猫野狗,我吃够了攒够了就走,行吧?” “唉~” 闫富贵摆摆手,道:“不怨你,怨我”。 说着话皱着眉头揉了揉脑袋说道:“我啊,无良便是无德啊,没做过错事,但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报应都应在你们这些孩子身上了,是我的错啊”。 葛淑琴咬了咬牙,问道:“您是想我离开您儿子,离开这个家是吧?就是想让我走是吧?” “让你走……我哪里能让啊” 闫富贵皱着眉头靠在了柱子上,看着葛淑琴道:“你认识后院的李学武吧?” 见公公这么一问,葛淑琴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她最不敢触及的秘密,她以为这个院儿里除了闫解成和李学武没人知道的,这公公是怎么……? “李学武也认识你,是吧?” 闫富贵看着葛淑琴问了一个他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您是怎么……?” “因为你不敢看他” 闫富贵喘了一口气,随后才继续说道:“你敢看这个院儿里所有人,唯独不敢看他,你在怕他”。 葛淑琴的眼神慌了,她真没想到公公竟然能看出这个来。 不敢看李学武又不是她的错,她可是亲眼看见李学武…… 马三儿已经是她能认知的最牛的存在了,可她是听着李学武一人单挑毙了马三儿十几个人的传言跑出钢城的。 浴池血战当时可是最热门的话题,她听的时候是十几个人,她不知道的是,后来都传成京城来了一个牛人,一人单挑马三儿几十个人…… 这么凶狠的人她哪里敢直视,有时候李学武穿干部装她就更不敢了,只敢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看的。 “我是不相信老大的” 闫富贵微微摇了摇头,对着葛淑琴说道:“他私下里跟我说了你的事儿,叫我不要管你”。 “闫解成他……?” “嗯” 闫富贵看着惊讶的葛淑琴,点点头说道:“上次回来,他跟我说了他自己的问题,唉~” 葛淑琴怎么也没想过闫解成会这么勇,敢主动跟父亲承认这种事儿,她还一直拿着这件事当敲诈这位公公的理由呢。 可现在……现在小丑竟然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在那儿上蹿下跳地当猴子。 怪不得她看公公几次都坐在这边望着她,望着她的屋子。 感情人家不是运气,是在可怜她啊,真的是…… “老大说让不要约束你,说你以前就受过苦” “那他说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吗?” 看着公公的表情,葛淑琴忍着泪水问道:“他有没有跟你说我就是一个……” “唉~我不信他的” 闫富贵望了望地上的月光,道:“他说你没事儿,可我看着你的脾性不是个消停的,就怕给家里带来祸害”。 “那你还容忍我?” 葛淑琴长舒了一口,抹了一把眼泪问道:“是怕撵不走我吗?” “不是” 闫富贵微微摇了摇头,点了点葛淑琴道:“你信不信,别看李学武跟我关系不咋地,但我问他办这件事,你一定跑不掉,别说赶你走,抓你都是轻的”。 葛淑琴愣愣地看着闫富贵,她还真没从闫解成和闫家的众人身上看到跟李学武关系有多好。 “因为他,他们家,还要在这个院子里住” 闫富贵点了点刚才还咄咄逼人,现在一副惊慌失措的葛淑琴,道:“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没有搭理你”。 “就因为这?” “对,就因为这” 闫富贵看着葛淑琴肯定地说道:“他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你身上有大案子,你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都不屑抓你处理你的,你的能耐也没有多大”。 葛淑琴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有适应过来这个思维。 难道李学武搭理不搭理自己都是自己是否是一个合格留在院子里的标准了吗? 闫富贵没有理会愣住的葛淑琴,缓了缓语气说道:“既然老大说了,我也不想说你什么,但人贵自重,能换个活法儿,就别轻贱了自己去”。 “您不埋怨我?” 葛淑琴看着公公问道:“您不怨我坏了闫解成的家庭?” “他的家庭早就坏了” 闫富贵现在倒是看的开,神情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的脑血管没有爆,心稍稍落了地。 “怨不着你,没有你他们两个也过不长,反倒是你” 闫富贵点了点葛淑琴,道:“老大这么说,这么做,不代表他以后也能忍下这些事,你想怎么过,过多久,都依着你,可现在”。 闫富贵一只手撑着柱子,一只手点了点地上,对着葛淑琴目光清澈地说道:“你得为你自己活着,我这么大岁数了,反正不会管你怎么着,但这种事吃亏的都是你自己”。 说完了这些话,闫富贵撑着栏杆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对着葛淑琴摆摆手,回屋去了。 葛淑琴抽了抽鼻子,感觉身上很冷,心里却是莫名的很热。 不知道为什么,这公公没有骂她,打她,却倒是引的她敬了,怕了。 想起这些日子做的荒唐事,遇见的荒唐人,只觉得自己再没有脸面活在世上。 葛淑琴都知道自己荒唐,那后院二大爷刘海中家里,就更觉得荒唐了,甚至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什么叫家里的天啊,说白了就是顶梁柱,遇见事儿顶事儿的那个就是天。 别看刘光齐带着老婆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刘光天和刘光福整天嚷嚷着要出去住。 可要真遇见事儿了您看看他们这种状态。 二大妈已经欲哭无泪了,眼泪都哭没了,现在被儿子扶着坐在床上,依靠着墙就那么两眼无神地干坐着。 刘光齐早早地就把媳妇儿送家去了,自己也说不上什么时候溜走了。 不让她媳妇儿在这儿是怕累着,他自己不在这儿是怕脸上臊得慌。 要说这个时候的人荣辱观比后世强的多,前院儿于丽离了婚以后到现在还有人在背后指着她说闲话儿呢。 谁家门口要是停了一台警车,或者被警查带走去问话了,那可了不地了。 如果你没犯事儿,那还好,只要你不嫌费口舌,多解释个几千遍也许就把这种影响消弭的差不多了。 可你要是真犯了事儿,那得了,瞧着吧,狗都不往你家跟前儿去,嫌脏。 后世,呵呵,后世的只要没把孩子生下来的都叫姑娘,只要没领了证的都是高清玉洁。 甭管钱是哪儿来的,只要你有钱,那怕你就算是给人当三儿,人们也愿意捧你的臭脚。 现在这个时候不行,现在这个时候有这种情况非讲究死你。 那就有人问了,葛淑琴怎么没人讲究呢? 嘿嘿!那是你没听见,她招人白眼的时候她自己知道。 现在二大爷刘海中犯了事儿了,说是故意给一大爷包里放了根焊条,好诬赖一大爷盗窃,这还了得! 这不仅仅是盗窃和诬赖的事儿了,这是丧尽天良啊。 你想啊,一大爷是谁啊,这院里儿的话事人啊……咳咳,办事人啊! 也就是说,这院儿里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指着他给做主呢,你把做主的人祸害了,那还得了啊? 今天厂里的事儿都没等着众人下班就传回院儿里来了。 一个是轧钢厂保卫处的樊股长来家里搜查,另一个就是大院儿里的情报官棒梗和鸡毛蒜皮宣传队干事贾张氏的大力宣传啊。 棒梗是怎么知道的? 他也是放了学不回家,拎着从老彪子那儿找来的夹子,去轧钢厂旁边的河沿儿去下夹子打鸟儿。 下午嘛,打着打着就饿了,跑去他妈那儿找吃的,正听见招待所那些干活儿的妇女们念叨,说是听见车间那边的刘海中被抓了。 好么,这可真是中了棒梗的下怀了,他就怕二大爷,他也最讨厌二大爷。 没别的,二大爷都没瞧得起院里的人,更瞧不上他们这些小孩子了。 所以啊,见着一天老横着个脸的二大爷都怕着呢,尤其是他们家打孩子的时候。 嘿,你都不知道他们家打孩子多狠啊,有的时候棒梗都觉得他妈跟二大爷一比,打他都跟闹着玩儿似的,就这么狠。 这一听见劲爆消息,那还不是撒腿儿往家蹽,赶紧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最好事儿的奶奶。 贾张氏的嘴那堪称无风都起三尺浪的主儿,得着这个消息那就更是浪打浪了。 这四合院就是没有大广播、大喇叭,不然贾张氏都想用那玩意儿喊一喊。 倒不是贾张氏也怕二大爷,或者讨厌二大爷,她纯粹是觉得这个消息太震撼,需要抒发一下心中的激动之情。 得了,看见警查上门搜查,再一听院里传来的议论声和站在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二大妈直接倒地上了。 等刘光天下班儿回来,正瞧见在椅子上坐着哭的母亲和刚“放学”回来的六神无主的老三。 其实他早就听说自己亲爹被抓了,当时抓钱六子的时候还沾沾自喜呢。 这钱六子的线索是自己提供的,李学武抓了人是不是得给自己点儿好处啊。 不求别的啊,只要能进护卫队就成,这些人太帅了。 嘿! 还没等他美梦做多一会儿呢,有人传言说刚才抓钱六子这些人把他爹抓了。 好么,多亏他是没当护卫队,这要是当了,还不得儿子抓老子啊! 他就是眼珠子大,其他的零件儿就属胆子小,他是老二,家里出了事儿,只能找他大哥了。 刘光齐来了也没法儿啊,他爹犯了法,总不能带着全家老小跟保卫处门口对抗去吧? 所以只能由着媳妇儿给做了顿饭,家里人就着吃了一口。 吃完了饭该走的走,该躺着的躺着了。 二大妈也是没敢想着能指上儿子,说不定那屋打呼噜的两个儿子心里多么乐呢,家里总算没有打人的老混蛋了。 她想的是,保卫处的副处长就在对门儿住着,要是今晚李学武回来,她就截着李学武给跪下去。 可等了半宿,李家的灯早都关了,也没见着李学武回来。 她倒是想过上门去求李顺或者刘茵的,可二儿子早就说了,李学武啥事儿都不跟家里说,也最烦家里人给他说工作的事儿。 去年许大茂家里就扯了一码子,倒是让李学武给卷了出去。 你要说送钱,人家李学武现在不差钱儿,要真冒冒失地拿钱上门,说不定更难看。 再说了,家里的钱都在他爹手里把着,今天警查上门都给搜走了。 说不准的都按照赃款执行了,而且还要固定这些钱,要考虑后续的罚款和赔偿易忠海等事宜的。 要不怎么说二大妈欲哭无泪呢,家里的天塌了,她也是没辙了。 就这么瞪着眼儿,坐在床上直到了对面儿李学武家的公鸡打了鸣儿,直到这天色破了晓。 直等到中院儿的棒梗拎着破水桶晃荡晃荡跟二流子似的来后院拿着破菜刀躲那些鱼虾喂鸡。 “妈,做饭吧” 刘光天搓着脸,从里屋走出来,瞧了母亲那屋一眼,见母亲正依靠着墙坐着,便招呼了一声。 许是觉得自己和三弟睡觉了惹她生气了,自己的招呼都没回。 没回就没回吧,他们兄弟在家受冷落惯了的,也没在意。 可等他洗了脸回来都不见母亲动地方,便走到父母这屋来瞧。 这一瞧看可是吓坏了,他妈的哈喇子都下来了。 “妈!” 刘光天扔了脸盆,跑到床边扶着他妈晃了晃,可见着他妈的眼睛想转过来,脸好像是僵的,嘴也斜了,哈喇子不住地流出来。 “妈!!!” 见着他妈这幅吓人模样,这可给刘光天吓坏了,转头对着顶着鸡窝头刚才走出来的刘光福喊道:“赶紧去找李叔,咱妈不行了”。 “啊!?” 刘光福正跟那儿闭目磕眼地抓头发呢,听见他二哥没好气儿的喊,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走过来要瞧,却是见着了他妈的模样和听见了二哥的话。 这一看可真是给他吓了一哆嗦,趿拉着的鞋都跑飞了,跑过门槛子、跑过了院儿,直接就去对面儿的李家找李顺。 嘿,这世上不是什么人和什么事儿都得可着你们家的,刘光福进屋找李顺的时候李顺正是出门去遛弯儿,顺便给李姝去街道取牛奶的工夫。 得,刘光福又失魂落魄地往回跑。 还是刘茵心肠好,见不得这种事,撒了手里的活儿跟过来看了看。 “别晃了” 刘茵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说道:“这一定是中风了,赶紧送你妈去医院,就是你李叔来了也不成,赶紧的,别耽误”。 “知道了知道了” 刘光天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一些了,把母亲交给刘茵照顾,推开惊慌失措的三弟,边跑边喊了一句:“去找大哥”。 “哎!……哎……” 刘光福看着他妈吓人的模样都不敢着边儿,光站在那儿傻愣着了。 见他二哥喊,捡了地上的鞋子尥蹶子往出跑,去找他大哥。 刘光天先跑到倒座房,找了正洗脸的老彪子,说自己母亲中风了,想借三轮车去医院。 老彪子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喊道:“那特么还耽误啥,蹬三轮去啥都晚了,赶紧把你妈抱过来,我去着车”。 说着话也不等刘光天回答,扔了手里的毛巾就往西院儿车库跑,去准备那台威利斯。 刘光天挨了老彪子的打,听见老彪子的喊,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呜咽着往回跑。 往日里真看不出这些收破烂的破落户有多好,只有被大家指指点点的讲究后,遇见急事儿了,才能看得出这个时候出手相助的难能可贵。 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486章 迷人 第486章 迷人 什么叫雪中送炭啊,刘光天觉得老彪子打自己都是应当的,母亲都那个样了,应该抱过来求的。 可他哪儿有那个脸,哪有那个把握人家能借给他三轮车啊。 现在三轮车没借着,倒是借着了汽车,他只觉得心里有劲儿,脚下生风。 等回了家,翻箱倒柜地找钱,翻找一处嘴里叨咕一句没了,翻找一个处又是失望地叨咕一句没了。 这棒梗也是贼,见着这边热闹,鸡都不管了,拎着破水桶站在门边上趴着门框往里瞧了瞧。 想看看里面咋地了,却有刘奶奶挡着看不清楚,又看了看刘光天,不知道这大傻子干啥呢。 刘光天实在找不着钱了,转身扑腾就给刘茵跪下了,言说家里钱都被收缴了,去医院没钱,想求刘婶儿借一些。 刘茵答应一声,也没去扶他,叫他赶紧找证件,她回家拿钱。 等刘光天用被子抱着他妈出来的时候,刘茵掐了三十块钱跑过来塞进了他的兜里。 “赶紧走!” 刘光天来不及擦眼泪,道谢的话也被刘茵挡回去,抱着他妈就往出跑。 等到了中院儿,倒座房的沈国栋已经带着人来接了,并着早晨起来在院里的邻居都伸了手,几人抬着被子连跑带颠儿一直送到了西院已经等着的车上。 看着吉普车离开,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各自唏嘘着回了院儿。 二大爷的事儿大家都听说了,那些娘们儿背后说叨行,院儿里的爷们儿最多也就闲聊说起一两句。 这赶上事儿了,可不能站着干看着,那不是让外面的人笑话这院儿里住着的人没有人情味儿了嘛。 大早上的,各自回了家里又是一阵感慨,给自己敲了个警钟,以后可不能犯错误,谁家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葛淑琴起了个大早,跟着婆婆一起忙活着做早饭,也是见着了二大妈被抬出去的情景。 因为当时大家都乱着,谁也不知道确切的情况,还都以为那啥了呢。 三大妈抓着自己的手,有些难过地说道:“你看看这事儿闹的,他二大妈可厉害个人,生生闹成这样,你说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呦”。 闫富贵早上出去遛弯儿了,刚回来,不大知道啥样,也是刚听说。 可他倒是没大在意,他现在想的是自己,想的是他们家,可不能出这样的事儿,不然他一定挺不到老彪子开车送他去医院就得完蛋。 “赶紧整饭吃饭,老三、老四还得上学呢” 嘴里催了一句,随后便皱着眉头坐在了堂屋凳子上。 三大妈见着老伴儿催了,哪里还敢再说,紧着忙活了。 葛淑琴倒是个安静的,一句话都没说,端了几碗粥上来,又帮着端咸菜。 三大妈看了看儿媳妇儿的身影,怎么觉得今天不大对劲儿呢。 虽然平日里也是这般勤快,可就是感觉不对劲儿。 微微摇了摇头,捡了筷子上桌,招呼着吃早饭。 闫解放拄着拐,笨笨查查地从里屋出来,眼睛没看饭桌,先是看向了他嫂子。 因为饭桌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家就是这老三样,米粥,窝头,咸菜。 长年累月的都是如此,可不如他嫂子好看。 可往日里会用眼神回应他的嫂子今天却是看也不看他,好像没见着他的眼神似的。 闫解放还想搭茬儿,却是被他爹用筷子敲了一下,吓的他赶紧低头吃饭。 闫富贵瞪了儿子一眼,眼睛却是看了葛淑琴一眼。 巧合的是,在往背对着门坐着的葛淑琴那边看的时候,正从敞开的房门看见于丽打门口过。 前儿媳妇儿和现儿媳妇儿正好放在了闫富贵的眼前,一个低眉垂首,一个精神抖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丽从倒座房出来是要往后院儿去的,李学武昨晚没回来,打电话说了要在厂里办事儿。 从院里发生的事儿她也猜到李学武在忙什么了。 这现在往后院去是给李学武拿换洗的裤子和衣服。 李学武回了电话,说是昨天下去检查,泥点子崩了一身,穿着也不大好看的。 接着秦淮茹捎的信儿,于丽就准备着秦淮茹上班的时候给带去。 这边进了中院儿,正赶上棒梗拎着水桶回来。 嘿,这小子跟倒座房那边玩多了也是学会了嘴甜,见着于丽便开口叫姨,比自己家的小姨叫的都亲。 因为于丽经常给这个小胖墩儿投喂卤货啥的,惹得棒梗一见着于丽就亲近。 “又起早去的河边儿?” “没起多早” 棒梗笑了笑,解释道:“今早有雾,我有点儿害怕,就跟门口的水坑捞的,还别说真有玩意儿”。 “呵呵,知道鸡蛋香了是不是?” 于丽一走一过儿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随后问道:“鸡蛋不会都进你肚子里了吧?” “哪儿啊~” 棒梗叽咕叽咕眼睛,对着家里比划了一下说道:“都给我小姨了,说是孵小鸡,都孵了几天了,也没见孵出来”。 “哪有那么快的~” 于丽看着棒梗失望的小眼神,笑着摘了棒梗头发上沾着的鸡毛,道:“让你妈多等一会儿啊,我给你武叔收拾了衣服让你妈带去厂里”。 “知道了,我妈说等着了” 棒梗应了一句,随后补充道:“刚跟后院儿回来,刘奶奶给老太太送饭去了”。 “嗯,知道了” 于丽拍了拍棒梗的大脑袋便往后面去了,棒梗则是挑了挑眉毛,拎着那个破水桶往家里走。 家里正搽粥呢,他妈给两个小妹妹穿衣服,小当的手疼,只能由着母亲帮忙。 奶奶在炉子边上忙活,小姨坐在床边打哈欠。 “洗手吃饭,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贾张氏不耐烦地催了一句,边忙活着手里的活儿边说了一句孙子。 棒梗踢了两下脚上的雨靴,也没回他奶奶的话,冲着里屋的母亲喊道:“妈,我这雨靴小了,顶脚指头了!” 喊完了,又转头儿对他奶奶解释道:“后院儿二奶奶没了,我给帮忙来着”。 贾张氏可被孙子这一句话给吓了一跳,在里屋的秦淮茹也惊了一下。 “胡说,不是抬着去医院了嘛!” 贾张氏赶紧把锅里的玉米糊糊盛出来,对着小大人似的棒梗问道:“再说了,你能帮什么忙,我怎么没瞧见你?” “嘿!我真帮忙了!” 棒梗也是到了人嫌狗不爱的年龄了,句句都是答非所问,看着回的正常,可一句正点子都不说。 “他们家跟走人家儿了似的,门都没关,还是我给关的门呢!” “真显着你了!” 秦淮茹给闺女穿好了衣服,边走出来边问道:“谁给你说你二奶奶没了的?” “刘光天说的啊!” 棒梗手也不洗,两脚各自用力,甩了脚上的雨靴,光着脚丫子踩着凳子腿骑在了凳子上,伸手拿了窝头儿就啃。 秦淮茹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棒梗虽然开始惹人厌了,但不说谎话的。 想到早上那顿忙活,许是情况不大好的。 棒梗这边还兀自边啃窝头儿边说道:“我亲眼见着的,刘光天站在屋里老是说没了没……了”。 他还想继续说呢,可见着他妈已经先一步出门去了。 他奶奶也是皱着眉头对着他们仨孩子叮嘱道:“好好吃饭啊,吃好了自己上学去!” 贾张氏说完,又对着秦京茹说道:“顾着他们仨吃饭”。 交代完,紧忙着扯了围裙追着儿媳妇儿的步子往后院儿去了。 这要是院里有人没了,尤其是这种妇女没了,各家儿妇女都是要勤打听的,是要帮忙伸手的。 如果有事儿了不到场是要被人说闲话的,所以娘俩都是紧张着往后院走。 尤其是贾张氏,她有点儿心虚,是不是自己传的话儿引起的,别惹上官司。 这么想着,人已经到了后院儿了,瞧见秦淮茹已经跟李顺家的说上话了。 “他刘婶,你看这……二大妈是真没了啊?” “哪儿啊!” 刘茵手里端着碗,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娘俩,道:“谁跟你们说的啊,早上走的时候还明白事儿呢”。 “是早上走的啊!” 见着这边说话,有好事儿的就围过来听了,还没听全,就听着后面这一句。 得!这二大妈倒成了明白事儿,早上走的了。 刘茵也是无奈地摆摆手,解释道:“没你们想的那样儿,有可能是中风了,被他们家老二抱着出门的时候还知道跟我点头呢”。 “嗷呦~~~” 贾张氏吓的冷汗都出来了,用手捂噜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可想到孙子的话,便又问道:“那怎么棒梗听见刘光天说没了没了的呢?” “哪儿……” 刘茵一听是小孩子听的就想否定,可仔细一想,又是哭笑不得地解释道:“那是刘光天找钱找不见了,说钱没了”。 “嗨!~这倒霉孩子!” 秦淮茹庆幸地拍了一下巴掌,嘀咕道:“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这周围的人都跟刘茵打听了二大妈的情况,随后便唏嘘着散了。 于丽用李学武以前的帆布包把给他换洗的衣服装了,走出来正瞧见秦淮茹,便顺手给了她。 秦淮茹拿了帆布包边往回走边跟着于丽解释了来这边干啥。 于丽想了想,说道:“跟他说一声吧,是个麻烦事儿”。 “知道了” 秦淮茹嘴里应了一声,两人小声地嘀嘀咕咕都往前面去了。 跟几个老婆儿闲磕打牙儿的贾张氏慢了几步,只来得及看见儿媳妇儿跟于丽说什么呢,内容倒是没听见。 “啧啧啧~” 贾张氏嘴里咋舌了一阵,心里想着这两人说不上怎么又走一块儿去了,说不上聊什么呢。 她就是说闲话的行家,见不得人背着她说话,都以为说的是她呢。 这叫夜路走多了,看见的都是鬼。 在中院儿跟于丽分开,秦淮茹回了家,见着棒梗就是瞪了下眼睛。 “以后没影儿的事儿不许胡说了啊!” “我没胡说!” 棒梗还梗着脖子喊道:“他就是说没了没了的”。 “那也不是二大妈没了,是钱没了” 秦淮茹把包放在一边,洗了手便坐下吃饭,上班就要晚了。 贾张氏进屋后又对着棒梗说了两句,随后对着秦淮茹问道:“这李学武会不会给二大爷照顾啊?” 问着问着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微微摇了摇头,撇着嘴道:“不大可能,就刘海中那样儿的,早晚我看啊……” “妈!” 秦淮茹瞪了婆婆一眼,示意了一下坐着的孩子们。 二大爷啥事儿她自然清楚,婆婆盯了几个晚上了,一个院儿里住着,谁还不知道谁的。 秦淮茹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跟二大爷也好,跟葛淑琴也好,甚至是二大爷家的那个崽子,也是当做不知道。 在家里更是不会说这种事儿,小孩子嘴快,如果说错了话,备不住得罪好些人。 再一个,她们家是寡妇门,还是double寡妇,加倍,所以这是非也是加倍的。 把门前雪扫清楚了就够不容易的了,何必惹那个闲言碎语和是非呢。 贾张氏晃了晃脑袋,知道秦淮茹的意思,不敢顶撞儿媳妇儿,只能端起碗吃了起来。 秦京茹倒是插嘴道:“二大爷不是跟李学武有……” “吃饭吧你!” 秦淮茹是不会让家里人讨论李学武的问题的,婆婆说了两句就被她怼了,自己这个妹妹想要问更是直接打断了话头。 秦京茹憋憋嘴,她倒不是关心李学武或者二大爷,她就是想融入进大院儿的生活。 如果融入进来,那就代表她是城里人了。 可大家都知道她是乡下来的,没谁跟她多说什么,跟贾家关系好的见了面也是招呼一声便过去了。 原本来想着李学武的条件好的,现在秦京茹不敢想了。 从大院儿里的人口中她也渐渐知道了副处长代表的意义,虽然都是带长的,但跟村长是两码事儿。 再一个,她现在的心也正在慢慢落地,知道这城里也有城里的难处,睁开眼儿不赚钱是不成的。 李学武的条件是好,可人不咋地,秦京茹觉得李学武太凶,结婚以后一定打媳妇儿。 与其为了那几个钱儿把命搭上不值得,所以看李学武也没有那么渴望了。 她现在想的就是赶紧成为城里人,好回村里扬眉吐气,可总有人戳她肺管子。 “哎,傻柱的事情真定下来了?” 见儿媳妇儿不叫说李学武的事儿,贾张氏的嘴闲不住,又开始讨论起了傻柱的事儿来。 “嗯,定了” 秦淮茹用筷子敲了敲小当的饭碗,示意她别听闲磕,赶紧吃饭。 “哎呦,这老大难还真就修成正果了” 贾张氏感慨地说道:“这千挑万选的,谁能想到竟然选了个千里之外的媳妇儿,哎!” 说着说着对着儿媳妇儿说道:“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缘分,先前那么多都不成,单单李学武从边疆领回来的就成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死对头,这我都知道!” 棒梗适时地在一边给他奶奶提了个醒,不过这个醒提的稀碎。 “去!吃饭!” 秦淮茹每天早上吃饭都跟打仗似的,说了这个吆喝那个。 “也是傻柱自己明白事儿了” 说完儿子,秦淮茹又转头对着婆婆解释道:“先是跟自己妹子商量了,又跟着人家迪丽雅的哥哥商量了,这才成的”。 “那也得赶上听话懂事儿的姑娘啊!” 贾张氏意有所指地说道:“他啥条件,人家哥哥还不是门儿清啊,一个刚迁来的,找这么一个妹夫,赚了”。 “人帕孜勒也不差啊” 秦淮茹解释道:“户口都叫李学武办完了,人家现在正经的京城人,还有工安局正式的工作,不比傻柱差”。 “那也是借了李学武的光!” 贾张氏说着帕孜勒,眼睛却是看向了棒梗,想的是自己孙子长大了也许能借上他妈的光。 “反正工作安排好了” 秦淮茹也是故意说给妹妹听的,道:“先前人家李学武也没落了咱家啊,说好了那啥以后,给她安排工作的,她不干呀”。 “怎么说到我了呀!” 秦京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低头捧着碗开始喝粥。 要说这个院儿里谁最不愿来听见傻柱的喜事儿,那第一个准是秦京茹。 她可以嫌弃,但傻柱不能比自己还好吧,这么快就找着了,还说喜欢自己呢。 有时候想想,她也不敢承认自己后悔没后悔。 秦淮茹才不替她后悔呢,只是嘴上点了妹妹一句。 贾张氏倒是个嘴厉害的,挑着眉毛跟秦淮茹问道:“我可听说了啊,傻柱张罗着修房子呢,请的就是东院儿那些人,要往大了收拾”。 “嘿,那可不少钱” 秦淮茹点点头,道:“先前李学武的后院收拾就了五百多,他这房子更大,说不上得多少呢”。 “少不了” 贾张氏撇着嘴说道:“人家傻柱说了,家具全换新的,已经托了西院儿给打呢,都不用妹妹的”。 “他有钱” 秦淮茹低着头说了一句,具体的没解释。 其实也不用解释,傻柱见天儿的跟倒座房一块住着,也没个钱的地方,可不就是攒下了嘛。 再有,这钱攒下了,再没有人来借钱,可不就有钱娶媳妇了嘛。 光是秦淮茹知道的,她自己就还了傻柱一百五十多块钱,这几个月的工资攒出来的,再加上李学武零星给的,都给傻柱送过去了。 要是平时还可以装聋作哑拖几个月再还,可赶上人家结婚,这个钱可就不能等着人家来要了。 雨水在纺织厂是干部身份,工资自然是不会少的,支援她哥哥一部分也是无可厚非的。 所以现在传出傻柱要修房子,打家具,娶媳妇儿,根本就不是啥大问题。 秦淮茹不替妹妹可惜,贾张氏倒是有些心疼。 凭白便宜了一个外面来的姑娘,这傻柱可是正儿八经的傻,拿钱不当钱的那种。 谁跟了他不是享大福啊,要是自己年轻赶上了…… “哎,你说西院儿就有旧家具啥的,他咋不想着掏噔好的?” “用不上吧?尺寸不合适呗” 秦淮茹没大想这个问题,仨孩子都听着大人说话,不吃饭,这会儿见她瞪眼睛,又都开始扒拉饭碗。 “听傻柱的意思好像要置办三大件儿的,呵呵,说是这辈子头一次结婚,要风光” 想到这里秦淮茹也是笑了一声,笑完之后便是感慨。 贾张氏知道傻柱是个好人,难道她就不知道吗? 要说她以前对傻柱没意思那是假的,别说什么爱情,这个年代,能搭伙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是爱情。 傻柱的条件不说,人可是正经人,除了说话办事儿愣点儿,浑点儿,可不是那缺心眼儿的人。 可不就是院里儿这些人说的嘛,谁跟傻柱谁享福。 现在还不定什么形式呢,要是再赶上前几年的事儿,饿的你满地打滚儿,看着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就知道爱情重要还是肚子重要了。 秦淮茹给自己妹妹介绍对象,哪里是照顾妹妹,分明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这么好的人从眼前溜走,自己想要,婆婆、孩子一大堆拖后腿儿的要不成。 所以就想着把妹妹给过去,也算是不白遇着。 可事与愿违啊,自己相中的,妹妹没想中,闹了一大圈儿,妹妹砸手里了,人家找到了。 万幸的是,她遇见了李学武。 不幸的是,她遇见了李学武。 说万幸,那是她抓住了机遇,赶上李学武年轻,位置不高,肯容忍她。 赶上现在,让她摸李学武的边儿都不敢啊。 有了李学武,她才有了现在的生活,现在的地位,有了和谐稳定的家庭。 不说李学武一个月跟她亲近几次吧,至少没有撵过她,她就觉得满足了。 要说不幸,哪个女人愿意给人家当这个啊,谁不想好好找个对象过名正言顺的日子。 别看李学武不主动说,可她一旦表达出离开的意思,李学武拦都不带拦她的,这她心里清楚的很。 李学武从小就不缺女人,回来以后这是缺安全的女人,所以她才钻了孔子。 那是个强势、霸道的主儿,自己但凡有点儿别的心思,那是沾都不会沾自己的。 从打算贴着李学武那天起,秦淮茹就明白,只有李学武不要她那天儿,没有她主动离开李学武那日。 那天进了李学武的家,就把以后的事儿想的明明白白的了,这辈子都别想着光明正大。 这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又想吃好的,又不想减肥,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 婆媳两个在这儿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皮里阳秋地说了一阵,见着秦京茹不为所动,便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紧吃了几口,该伺候孩子伺候孩子,该上班上班了。 看着姐姐出门,秦京茹这才收拾了自己。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姐姐的意思,她早就听到这个消息了,还特意看了迪丽雅的长相。 不如自己~ 可人家就要住新房,过好日子了,她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儿嘴里发苦。 —— “上班去啊?” “是呗,都要晚了!” 秦淮茹刚取了车子,便见着于丽站在西院儿门脸儿那边叫自己,推着车子便过去了。 于丽知道秦淮茹上班着急,便往前走了几步,道:“先前他拿回来的丝绸,不是不叫换嘛,做裙子和衬衫怎么样?” “给咱们?” 秦淮茹倒是没想到于丽会说这个,有些惊讶。 “是呗” 于丽拉着秦淮茹低声说道:“我给迪丽雅看了,她说着是边疆顶好的丝绸了,买不到的,做裙子和凉衫很好看的,还说帮咱们做”。 “那咋好意思” 秦淮茹现在有了底气,倒是越发的不想欠人情了。 “听我说啊” 于丽拉了拉秦淮茹,低声说道:“就咱俩穿不大好,我想着给迪丽雅、西琳还有雨水,再加上李雪……” “还是你想着周到” 秦淮茹笑了笑,道:“按你说的办,可着她们做,我多少都行”。 “少不了你的” 于丽倒是对秦淮茹的态度很满意,毕竟这是她提出来的想法,那卷丝绸也是给她们两个的。 要是她自作主张给分了,还说不定要怎么说自己呢。 现在两全其美,可好。 这院里儿都穿这种丝绸裙子,总没有人再说什么了吧。 要问就说迪丽雅从家里带来的,关系好,给的,怎么了。 两人笑着把这事儿定了,秦淮茹示意了一下胡同外面,随后便骑着车子走了。 于丽则是回了门店,开始一天的工作生活。 要说有人惦记是不是好事儿?反正李学武觉得还行。 早上起来的时候沙器之已经把早饭从食堂打回来了,李学武倒是没有提给他粮票的事儿。 还没等他洗漱完呢,秦淮茹又进来了。 沙器之笑着跟秦淮茹打了声招呼,便回办公室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你这屋还挺干净,上次来就这么觉得” 秦淮茹将衣服拿出来给李学武放在了床脚,随后便帮着李学武把被子迭了。 手里边忙活着,边把今早二大妈的事儿跟李学武说了。 李学武洗漱的动作顿了顿,倒是没说什么。 世事无常的多了,他总不能啥都管。 “那钱是不是赃款,不是我定,也不是他们家定,得看最后的核查结果” 李学武用毛巾擦着脸,嘴里说道:“谁都知道他是七级工,可这不代表家里的钱就都是工资,得可着这个案子查”。 秦淮茹迭完被子,接了李学武手里的毛巾在水盆里洗了。 “我知道,就是说啊,别犯错,犯了错人财两空” 洗完了毛巾给晾在了脸盆架子上,嘴里继续说道:“这医院那边还不定怎么回事儿呢,你家我刘婶说可能是中风”。 “我爸没在家啊?” 李学武由着秦淮茹伺候着开始换衣服,于丽给拿的全,从上身到下身都给拿了。 秦淮茹也不怕这是李学武的办公室,伺候着这人换好了衣服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了。 “说是出去遛弯儿了,没赶上” 秦淮茹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二大爷不会被判刑吧?” “不好说” 李学武摇了摇头,没往下说。 秦淮茹知道,这人嘴最严了,啥话不到一定了绝不会说出来的。 啥叫不好说啊,依着她对李学武的了解,这就是十有八九的了。 “一个中风,一个蹲笆篱子,这家就要完了” 秦淮茹叨咕道:“打昨晚开始,刘光齐就露了一面儿,今早愣是刘光福一个人回来的,说是上班没空,看看这儿子养的”。 “想到棒梗了?” 李学武换了秦淮茹给放好的皮鞋,嘴里说道:“我看棒梗蛮不错的,成绩虽说不咋地,看住了,别学坏,比啥都强”。 “我也就这么一点儿指性了” 秦淮茹弯腰把地上的鞋子捡了装了起来,却是被李学武从后面拍了一巴掌。 “别拿话点我啊!” “去你的!” 秦淮茹脸色有些红地瞪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这坏人坏的很。 那大巴掌,没轻没重的,一巴掌下去拍得她屁股还有些疼,又有些麻。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出了里屋,坐到了沙发上开始吃早饭。 等秦淮茹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李学武问道:“吃了吗?有多”。 “吃你的吧,跟家里吃了” 秦淮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衣服和鞋子问道:“你自己拿回去还是我拿回去?” “你拿回去吧,我说不上就忙活忘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粥,道:“刘海中那边你不要多问,有些麻烦”。 “我知道” 秦淮茹走到李学武茶几前面问道:“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李学武没想到秦淮茹会问这个,这弯儿转的有点儿急了吧? “关你屁事!” “好随份子呗,怕攒不够” 见着李学武翻白眼儿,秦淮茹也是笑了起来,嘴里还打着趣。 李学武倒是懒得搭理这娘儿们,闷头儿吃自己的早饭。 秦淮茹见着李学武不搭理她也不恼,笑着说了两句便走了。 刚到门口,便见着沙器之过来了,跟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处长,易忠海醒了,说是要见您,” 沙器之一进来就给了李学武一个惊讶,随后补充道:“厂长也在”。 “什么时候醒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馒头放下,用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同时把嘴里的东西嚼细了咽了下去。 “说是后半夜” 沙器之走到李学武身边拾起沙发上的夹克衫帮着李学武穿上了。 “我跟来通知的秘书问了一嘴,厂长在看望他爱人的时候正赶上了” “我知道了” 李学武正了正神色,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去看看韩科长那边的结果如何了,过来通知我”。 “明白” 沙器之随着李学武一起往出走。 走廊里,听见了这个消息的秦淮茹正站在那儿等着李学武。 见他出来,便问道:“没事儿吧?” “醒了就是好事儿,对谁都是好事儿” 李学武脚步不停,眼睛也没有看秦淮茹,从她身边走过,声音遗留在了身后。 秦淮茹看着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梳着分头,穿着藏青色夹克,白衬衫,黑色修身长裤,黑皮鞋,潇洒干练地往出走的李学武,只觉得心砰砰跳。 男人什么时候最迷人? 专注的时候,有权有钱的时候。 李学武现在就是一个有权、有钱、又微微皱眉、专注的状态。 别说秦淮茹了,就连跟在李学武身后的沙器之都有种云从龙,虎从风的感觉。 早上来上班的保卫处众人见着李学武更是敬仰地看着李学武。 要说英俊潇洒,李学武谈不上,毕竟脸上的伤减分了。 可他身上那股子霸气和处级干部的气场,叫人不敢直视。 带着沙器之下了楼,沙器之左拐去找韩雅婷,他则是直接出门上了韩建昆准备好的指挥车,直奔厂医院而去。 今天主动是要李学武出位的,车一到轧钢厂医院,便见着书记他们的车也在。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便往医院里面走,门口是杨凤山的秘书等着自己。 “李副处长,领导在病房等着您呢” “好,辛苦”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句便在秘书的带领下往二楼病房走。 走廊上不时有护士拿着手里的本子遮盖住自己的鼻子,用眼睛偷偷打量李学武。 有认识李学武的已经说了他的身份,更是引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这么年轻的处级干部,这么有气势的男人,竟然还没结婚! “领导,李副处长到了” 秘书先一步打开病房的门,跟里面的领导汇报了一声,随即敞开门等待李学武进去。 李学武站在门口顿了一秒钟这才往里面走了进来。 “厂长,书记,谷副书记” 李学武挨个儿招呼了一声,随即对着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易忠海微笑了一下,问候道:“一大爷”。 易忠海看着李学武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显然还在恢复期。 屋里都是几位领导在坐,一大妈坐在床头,一大爷的旁边,傻柱则是站在门口。 秘书给李学武拿了准备的凳子,随后便示意傻柱跟他出去。 傻柱看了看床上的一大爷,又看了李学武一眼,便跟着秘书走出去了。 这屋里将要谈的话一大妈作为家属可以听,但他一个外人就没必要了。 还是涉及到这么严密的事儿。 虽然傻柱拿一大爷当亲人,一大爷也看重傻柱,两人的关系很好。 但不代表傻柱能为一大爷做主,更不能代表一大爷发表意见。 李学武坐下后,杨凤山看了看易忠海,开口道:“李学武同志算是临危受命,挽大厦之将倾,不仅保住了易忠海同志的荣誉,也保住了咱们厂的荣誉”。 书记看了看李学武,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学武回了一个谦虚的笑容,两人尽在不言中。 “今天咱们厂的主要领导都在这儿,特意请了主办案件的李学武副处长过来,也算是在易忠海同志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把这个案子谈一谈”。 杨凤山说完这句话,站起身,给易忠海鞠了一个躬。 “这……” 易忠海看了看厂长,对着一大妈示意了一下,一大妈过来扶了一下。 杨凤山很是真诚地致歉道:“首先要给易忠海同志致歉,是我管教不严,让亲属给您造成了伤害”。 一大妈扶着厂长抹了一把眼泪道:“老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了”。 书记开口道:“忠海同志啊,我必须要批评你一句啊”。 杨元松伸手拍了拍杨凤山的胳膊,给了厂长一个台阶让他坐下。 嘴里却是责备地说道:“遇到事情要相信组织嘛,怎么能走这么极端的路子呢,你要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你们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咱们厂生产上的顶梁柱啊”。 易忠海微微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书记的批评。 杨元松伸手轻轻拍了拍易忠海的床铺,道:“好好养好身体,重新回到队伍里来,把应该负责的任务承担起来啊”。 李学武刚才看见杨凤山的道歉了,也见着一大爷的意思了。 易忠海刚才是想让一大妈劝两句,然后让厂长坐下的。 可不知道一大妈是故意的还是不懂这个,愣是说了一句醒了就好,可真叫厂长下不来台了。 好在是书记给打了梯子,不然厂长杨凤山可就难看了。 李学武是不会给他搭梯子的,这屋里也轮不着他搭梯子,他也不屑给杨凤山搭梯子。 这会儿见着书记说完,李学武把目光看向了谷维洁,觉着书记和厂长都说过了,那副书记是不是也来两句儿? 可谷维洁好像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一样,看了李学武一眼便转过头,一点儿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也转了目光当起了哑巴。 谷副书记都不说话,我也不说。 屋里顿时安静了几秒钟,倒是让易忠海看向了李学武。 杨凤山是厂长,自然不会叫场面失控,道歉过后就得谈处理了。 “忠海同志,按照你的意思,李副处长已经请来了,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组织一定尽量满足” (本章完) 第487章 底线 第487章 底线 易忠海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要厂里的补偿,倒是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起身走到了一大爷身边。 一大爷嗓子有些沙哑,有些短气,但说的话还是能听清。 “不要……追究……老刘” 李学武手拄在床上,看着一大爷说道:“我给您简单说一下案情,有特殊人员渗透了黄平,找到刘海中设计相逼,要代替您的工位,然后实施破坏活动”。 一大爷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涉案的刘海中虽然在事发前想到要弥补丢失的焊条减少您的处分,事发后也积极配合了调查工作,但他已经触犯法律了” 李学武注视着一大爷解释道:“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充足的证据,您是有什么意见吗?” “工程……不能……断” 一大爷费力地抬起胳膊,把手搭在了李学武的手上,目光坚定地说道:“人……不错……算……算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一大爷的意见,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一大爷的手拍了拍。 等李学武起身走回座位后,易忠海对着厂里的三位领导点了点头,道:“我的……意见”。 “李副处长……你看?” 杨凤山转头看向李学武,想要问问李学武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李学武对着三位看过来的厂领导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法律也是劝人向善,也是给道德约束设置了一个下限”。 说着话看向了床上的一大爷,道:“既然易忠海同志提出了意见,我们也要充分考虑”。 “真应该叫那个刘海中来听听的!” 书记杨元松点了点手指,道:“易忠海同志这种为厂着想,为大局着想的品质,值得全厂职工学习的,岂是一个八级工的身份所能代表的,他糊涂啊”。 “是啊” 杨凤山点头道:“接下来,全厂要依照此事进行专项整顿,扭转这种不正之风”。 李学武看了一直看着自己的谷维洁一眼,以为她有什么意见呢,没想到谷维洁却是点点头,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根据当前适用的法律法规,依据治安处颁布的治安管理办法,结合此案的视情况,听取当事人易忠海同志的意见” 李学武说了一下自己给出的处理意见依据和前提,这才继续开口道:“涉案人员苗雨,主谋,从事特殊活动、谋害轧钢厂工人,试图扰乱轧钢厂工作秩序、秘密工程,依法交由上级机关处置”。 “涉案人员黄平,从犯,从事特殊活动,谋害、胁迫轧钢厂工人,试图扰乱轧钢厂工作秩序、秘密工程,念其悔过和戴罪立功表现,特附审讯说明,依法交由上级机关处置”。 “涉案人员刘海中,胁从,谋害轧钢厂工人,试图扰乱轧钢厂工作秩序,念其悔过和戴罪立功表现,不予提交上级处置”。 “建议给予刘海中同志拘留三十天,罚没涉案违法所得,处以罚款五百元,开除、留用一年处置”。 “一年内如表现良好,可恢复其工人身份,留用期间岗位级别降低至最低一级,一年后岗位级别视表现情况和其本身能力由厂谠组织考察议定”。 “建议由刘海中赔偿易忠海同志两百元作为伤害补偿,此补偿一并其他人员伤害补偿并处”。 “涉案人员钱真娣,胁从,谋害轧钢厂工人,按涉案程度,不予提交上级处置”。 “建议给予钱真娣同志拘留三十天,罚没涉案违法所得,处以罚款五百元,开除处置”。 “建议由钱真娣赔偿易忠海同志两百元作为伤害补偿,此补偿一并其他人员伤害补偿并处”。 李学武把自己对这件案子中,单独属于轧钢厂人员的刘海中和钱真娣的处分决定说了。 并且解释道:“考虑到该工程的实际情况,可以在该工程结束后对刘海中进行拘留处置,处罚标准和赔偿标准协同其他涉案人员一并考虑”。 这么解释的意思就是,已经在最大程度上听取厂里和当事人的意见了,不经过的分局的处分,在厂内部执行处罚。 且充分考虑当前工作的事迹情况,也考虑了双方当事人的实际情况做出的处罚意见。 这里面有行政的,刑事的,民事的,当然了,现在的法律没有分的这么仔细。 在最后也给处罚和赔偿标准做了解释,就是你要的少了的不成,因为还有别人的呢。 甭管这些人有没有能力做出补偿,但这个案子终究会成为一个衡量以后此类事件的标准,所以李学武定的比较标准。 “谷副书记,你看呢?” 杨凤山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谷维洁,她今天是代表谠组织部来的,自然要问她的意见。 谷维洁点点头,道:“李副处长给出的意见很中肯,也很标准,我没有意见”。 “书记” 杨凤山听完谷维洁的“废话”,把视线转向了杨书记。 杨元松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易忠海,道:“厂里也出一部分吧,忠海同志不要是觉悟高,但厂里不能不表示”。 说着话看向了杨凤山,道:“这样吧,补偿易忠海同志三百元营养费,好叫忠海同志尽快好起来”。 “我同意” 杨凤山点点头,赞同了书记的意见,看着易忠海问道:“忠海同志,你看看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按照李副处长的意见执行”。 易忠海点点头,表示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 他也能从李学武所说的意见里听出保卫处对这件事的态度,一大爷是个顾忌很多的人,倒是没有咄咄逼人,抓住事情不撒手。 如果他真的拿这件事揪住杨凤山来闹,那不用说,杨凤山一定得下来。 至少轧钢厂待不下去了,一定得挪地方。 厂长小舅子涉外逼死厂里八级工,这都够审查他的了。 不过易忠海没必要跟厂子死磕,他们两个又没有矛盾,而且厂子对易忠海很重视,也很照顾。 这不是现在,而是以前就很照顾这些厂里的重要工人。 杨凤山也知道李学武把问题说到了能处理的最合适位置了。 现在李学武所说的处理结果真的是保卫处在不承担以后可能会出现的检查责任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一个刘海中有很多理由可以不交上去,项目重要人员、积极表现、悔过表现、立功表现、积极退赃、主动补偿,最重要的是当事人易忠海的不追究。 刘海中在这个案子中,还没有到涉外的地步,仅仅是出于嫉妒,想要陷害。 如果按照危害的程度进行处置,这种处分就已经足够了。 李学武下这么狠的决定还是要刘海中长长记性,他太狂了,不知深浅。 现在让他尝尝一撸到底的滋味,也好防止他以后上蹿下跳。 “那就这么办” 杨凤山一锤定音,说道:“由保卫处李副处长主持,将这个案子的后续处理好,忠海同志好好养伤”。 说着话已经站起身,准备跟几位厂里的同志就回去了。 说真的,他真是有些没脸待在这儿,如果易忠海态度恶劣些也好,或者提一些非分的要求也好。 就是易忠海现在这种状态,现在就连他都恨不得小舅子赶紧枪毙算了。 几人分别跟易忠海握了握手,依次出了病房。 说是握手,其实易忠海没有力气的,也就是大家做个道别而已。 李学武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沙器之和傻柱站在门口等着。 杨凤山跟杨元松、谷维洁说了两句,便往另一头的病房去了,他要再看看妻子,顺便说一下商量出来的结果。 李学武则是跟沙器之问了一句现在案子的进展。 沙器之汇报道:“苗雨已经交代了,审讯环节已经完成,韩科长他们正在组织人手做案卷和准备移送材料”。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交代道:“办好后告诉我一声,该轮流休息的休息”。 “是!” 沙器之应了一声便出去办事了,李学武跟傻柱说了两句。 傻柱比较关心这些人的处理情况,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保卫处不是谁家的,好好干你的工作”。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也拍了李学武的胳膊一下,进了病房。 李学武以这边事了,点了一支烟往出走。 等出了楼门后,却是瞧见谷维洁正站在车边等着自己。 “谷副书记,是在等我?” “呵呵,李处长公务繁忙,实在约不上时间,只能在这儿等了” 谷维洁的态度倒是不错,还用玩笑话磕打李学武呢。 “哎呀呀!” 李学武一拍脑门儿,道:“忘得死死的了,昨天器之提醒我了,可说是薛书记着急,我就先给他回了电话,他那边……” “不用解释,我都理解” 谷维洁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用再说,笑着问道:“那李副处长现在有时间谈谈工作嘛?” “当然” 李学武笑着给谷维洁拉开了指挥车的车门子,请了谷维洁上车。 关上车门子后,李学武从另一边上了后座,随后便示意韩建昆开车。 车上谷维洁先开启了话头,对着李学武问道:“李副厂长走了一阵儿了吧,有什么消息嘛?” “呵呵,我也是看简报了解呢” 李学武确实没给李怀德打过什么电话,除了必要的沟通,那边的电话也不大方便。 “呵呵,他倒是清闲” 谷维洁意有所指地说道:“现在厂里大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他倒是当起了好人,这宣传的稿子送的倒勤”。 “是嘛!我最近都没时间看报纸,真不大了解” 李学武上车前就把烟扔了,这会儿嘴里还有些味道,便将窗子打开了。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这小子忒贼,滑不留手。 “你送来的优化文件我看了” 谷维洁打算先从李学武要做的工作入手,将欲取之,必先允之嘛。 想要开启谈判,那就得可着李学武愿意谈的事情着手。 “很有建设性,也很有代表性,给谠委组织部起了一个实验性的开头儿啊” “也就是您看得远,我倒是就奔着行事方便去的”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处理新增和合并了几个部门,也多出来很多人员,不精简和调整是不行的,现在攒包袱,等甩的时候就麻烦了”。 “是啊,这是全厂的问题和弊病,人浮于事” 谷维洁倒是敢说话的,直接给李学武的话语上提升了一个严重等级。 “组织结构调整,势在必行,我很看好保卫处的行动方式和意义,倒是想更多地听听你的意见” “其实不算新鲜,啥时候没有这种事儿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历史上宋朝不就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的机构问题嘛,当然了,这个说的远了”。 说着话看了看窗外,指了指路两旁收拾卫生的工作队,道:“您知道厂里有多少服务人员吗?” “工人的十分之一” 李学武竖起一根手指,没等谷维洁回答便给出了答案。 咱们厂里有一千多人的服务人员,包括服务员、厨师、司机等后勤人员。 谷维洁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情况。 李学武继续说道:“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十个人里有一个是与生产没有直接关系的”。 “我知道” 谷维洁点头道:“但这是厂里的老大难了,积重难返,刮骨疗毒不成,得慢治”。 服务处的人都是谁? 都是厂里没法安排工作的厂职工的家属,或者厂领导的家属。 谷维洁就是胆子再大,干劲儿再足,也是不敢贸然动这个弊病的。 “那您知道机关里有多少工作是两人分着做的嘛?” 李学武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不动下面,那上面你敢动吗? 下面不敢动,上面不敢动,那你跟我谈什么组织结构改革? 李学武问完这个问题便不再深说,改说起了保卫处。 “保卫处是属于扩张型部门,今年就招了三百多人,是比较健康的人事结构,不具有代表性”。 谷维洁没想到李学武话语这么犀利,把她要做的事儿已经挑明了,做不成。 这会儿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直觉得有些泄气。 李学武倒是安慰道:“您这种真知灼见还是很有远见性的,值得学习”。 “安慰我?呵呵” 谷维洁笑了笑,跟李学武开了个玩笑,随后说道:“这些弊端相信不是我一个人看的见,别人也能看的见,我不处理,终究还是会攒到某一天爆发出来的”。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吗?” “当然,可也要辩证地看” 李学武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说道:“咱们厂毕竟是公家的,如果不出现大的市场变动,不出现大的环境变动,这种弊病会被一代一代的工人冲刷掉,也会被时代惯性冲刷掉”。 “可你也说了,如果”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问道:“谁来给出这个保证,保证以后的市场不会出现变动?” “谷副书记,小心了啊,哈哈” 李学武点了点谷维洁,道:“这话可说不得,还是立足当下的为好”。 “呵呵呵,你倒是精明” 谷维洁就是有一股子韧劲儿,想要做事的韧劲儿,其实不做常务副才好,应该去做纪监书记,更适合,因为更加的单一。 “说说稽查科科长的事儿吧,什么时候给人啊?” 李学武问话的工夫车已经到了办公区,按照李学武的指示,直接停在了主办公楼门口。 他先下了车等在门口,由着韩建昆帮着谷维洁开了车门。 等谷维洁走过来以后,两人一起往楼里走去。 “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谷维洁笑着说道:“毕竟李副处长手下能人辈出,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存在,正好给我推荐一位嘛”。 “您可真会开玩笑,呵呵” 李学武笑着请谷维洁先走了,他则是微微落后,不仔细看就是平行的。 但依着谷维洁的视角,李学武却是是让着她了。 “我才来轧钢厂几天啊,就算发现几个得用的,在保卫处也都捉襟见肘了” “谦虚了不是?” 谷维洁率先带着李学武上了楼,边走边说道:“给董书记都能支援一个保卫处长,到我这儿就捉襟见肘了,呵呵,李副处长,都是同志,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没想到谷维洁竟然拿许宁说事儿,要说谷维洁不知道自己把许宁放在那边为了什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都是玩儿鹰的老手儿了,这就是故意跟自己在这儿打嚓呢。 “要是这么说,我可不干赔本儿的买卖” 随着谷维洁上了三楼,李学武也不顾三楼这些秘书投过来诧异的目光,对着谷维洁笑道:“万一我把人配齐了,您再说把稽查科调整了,我不白吆喝了?” “瞧你这小气的样” 谷维洁微笑道:“还处长呢,比市井商人厉害不了多少”。 “哎!您说对了” 李学武对着正在打开门的谷维洁的秘书点点头,跟着谷维洁进了办公室,玩笑道:“咱们做的是企业管理,可不就是商人嘛,我这处长也是副的,就显得小气些了”。 其实进办公室以前,两人你来我往的,都在试探着彼此的态度,给正式谈话创造一个和谐的氛围,也在心里给彼此的底线做了一个估量,好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知道彼此要什么,要多少。 谷维洁必须跟李学武谈谈了,因为周一就是厂长他们执行项目的时间了。 在这之前,谷维洁想要听一听李学武的态度,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李学武的态度就代表了李怀德的态度。 现在隐隐的,谷维洁和李怀德进行联手,一个在厂办公会,一个在书记办公会,还真是重量级的合作。 而他们合作的基础,或者说是纽带都选择了李学武。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谈呢,或者直接联系。 不是面子问题,而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相处之道。 有些东西还是不适合放在台面上来说,更不方便就单独的某一件事进行深化的沟通。 没有人会愿意就某件事情具体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态度,容易出问题。 干工作,还是要以自己本身为立足根本,可以有合作,但也要主要尺度,可能就是距离感和安全感。 在面对复杂而又需要打开局面的时候,往往是需要一些支持和帮助的,总不能临时抱佛脚。 在日常工作中也是需要有另外一种就当前所遇困难和工作展开一些沟通和交流的。 李怀德是有具体的想法和思路的,在工作上也同谷维洁有着沟通和协作的必要,愿意就两方的关系进一步的拓展。 而两人现在都要面对复杂的形势和压力,所以合作是个很好的可能。 团结就是力量嘛。 当初李怀德也曾试探着联系过这些新来的厂领导,但那个时候大家初来乍到,都在摸情况,看风向。 所以李学武跟谷维洁斗起来的时候李怀德有劝过李学武,为的就是以后想要联合的时候别尴尬。 事情真就是奔着他想的去了,李学武也是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要把李怀德和谷维洁联合在一起。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饼”,夹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好饭。 李学武其实等谷维洁有一阵儿了,李怀德也在等,等谷维洁提条件。 可这段时间谷维洁一直在犹豫,这是女人的通病,李学武和李怀德给了充足的耐心。 “你倒是会说~” 谷维洁坐下后,看着秘书给李学武和自己沏了茶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秘书便带上门出去了。 “稽查科的调整可能要缓一缓” 秘书出去后,谷维洁的语气也转变成了正常的谈话态度。 “为什么?” 李学武皱着眉头靠坐在椅子上,看着谷维洁说道:“我不觉得稽查科放在保卫处能发挥什么重要的作用,这个部门更应该在更有权威的组织领导下开展工作”。 “你说的我都理解,我更理解你的安排” 谷维洁从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看了一眼,随后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标题是《关于暂缓组织……全力发展……反思……》。 “书记不同意?” “嗯” 谷维洁也是有些皱着眉头说道:“我想过了,还是缓缓,从业务着手,还是会引起反弹,问题还是需要在决定层来解决”。 “您打算单枪匹马?” 李学武很是微妙的表情看着谷维洁,随后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建议您这样做,毫无意义”。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谷维洁倒是希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相信你也知道财务处出现问题了吧,可你见着领导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吗?” 说着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给垫的这块儿石头不大管用啊”。 “管用不管用得看实际效果” 李学武笑了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跟着谷维洁一同放下杯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候该看热闹的时候你得学会鼓掌,不能老是一脸嘲讽,毕竟谁也不愿意听批评的话”。 “倒说起我来了!” 谷维洁看了一眼窗外和煦的晨光,问道:“你是想看热闹了?” “不止呢”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我还拭目以待,并且给他们准备了鞭炮和彩旗”。 “那你可真够损的” 谷维洁轻笑了一声,她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做,这是李怀德安排的? “哎~~” 李学武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狡辩道:“我也是希望厂里好嘛,两个项目要是真的建设起来了,那我也是受益者啊,何乐而不为呢”。 “董文学可不会这些东西,看来你是带艺投师啊” 谷维洁注视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支持居民区项目?” “当然” 李学武肯定地回道:“对于轧钢厂和工人好的项目我一定支持和拥护,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你也知道这是在杀鸡取卵” 谷维洁用手指点着桌子对着李学武强调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厂长一意孤行,势必会造成这两个项目的夭折,进而损失更大,到时候受伤的还是轧钢厂,还是工人”。 “我知道,厂长也知道” 李学武点头,道:“可你觉得厂长就没有办法做成联合企业给居民区项目续命吗?” “我看不出来” 谷维洁摇了摇头,道:“厂里正在进行的项目我都有看,效益可万万没有到支撑居民区项目做完的地步”。 “所以啊,厂长也没想做完” 李学武微微探着身子,看着谷维洁说道:“你不会通过看报纸才掌握组织情况和动态的吧?你觉得厂长就会?” “你是说……这个项目根本就不会做?” 谷维洁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要等到出现……把责任……你可真是个……” “将心比心罢了” 李学武丝毫不在意谷维洁对自己的负面评价,坦然地说道:“如果您坐在那个位置,我想您不会比他做的更好,这是客观条件催动的”。 “如果是你呢?” 谷维洁见李学武说起自己,便眯着眼睛反问向了李学武。 “如果是我” 李学武双肘拄在桌子上,看着谷维洁自信地说道:“两个项目哪个都不会夭折,更会与轧钢厂相辅相成,紧密而牢固”。 “厂长是不想办居民区和联合企业才支持这两个项目,而我,恰恰是想做这两个项目才反对的,这并不矛盾”。 “呵呵,年轻人,不要太自信” 谷维洁微微摇了摇头,她这会儿也想到了李学武所说的,关于厂长会在这两个项目上的所做所为。 “我这人不愿意说,更愿意做” 李学武颇为自信地说道:“厂长想要主导这两个项目,又没有钱,怎么办?当然是在不撒手的情况下甩锅给别人了”。 说着话,李学武挪开面前的杯子,用手指沾着茶水画了亮马河工业区的地图后解释道:“轧钢厂的位置正好在弯儿上,只要他拿出证明,说这块儿地方不适合居住,那这个项目就没有他一点儿责任了”。 “这是在劳民伤财!” 谷维洁严肃着轻轻捶了一下桌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明明知道这些,难道你也看着厂里的资产流失?” “我如果比他级别高,我一定让你来当厂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可惜我不是,而且还得受他的管”。 “如果这笔钱没了,那边疆办事处的信誉也就没了”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和李副厂长的辛苦可就都白费了”。 “谁说不是呢” 李学武一副惆怅的模样,看着谷维洁问道:“还得请谷副书记您给想想办法啊”。 “别跟我装大尾巴狼了” 谷维洁也看出来了,说来说去,这两个王八蛋一定是有了应对的办法了,跟这儿忽悠自己呢。 “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建议你可以直接说,我充分听取”。 “不不不,我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李学武执意不肯说后续的计划,偏要谷维洁在这个事情上面做出表态。 说是李怀德跟李学武一起搞事情,可李怀德不在,实际上是李学武一个人在前台,有点儿孤独,想拉一个垫背的。 谷维洁也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眯着眼睛说道:“我的意见价儿可不便宜”。 “愿闻其详”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抬手示意了一下谷维洁随便说,反正说过了他也不认,讨价还价嘛,你坐地还钱就得让那个人家漫天要价。 “后勤……” “你想都别想” 李学武都没等谷维洁说完,抬手直接打断道:“你想动后勤,李副厂长敢要你组织部”。 “说点儿实际的,要不你看看调度?” “你怎么不说保卫处呢?” 谷维洁倒是没想到李学武的反应这么大,可想而知李怀德的态度了。 “不是我小气,保卫处您碰不得” 李学武微笑地看着谷维洁说道:“保卫处之于轧钢厂,就是一根积木,只有我能顶得住,换了其他人,谁碰谁倒,这是底线”。 谷维洁不信邪地问道:“你的?” “所有领导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笑道:“要是好动,付斌在的时候就已经动了”。 谷维洁倒是没想到李学武的威胁这么严重,挑了挑眉毛。 “所以,你打算空手套白狼?” “可不是!”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头,点了点桌子道:“我个人认为,人事和宣传,和组织工作应该一样,相对独立一些比较好”。 “呵呵,你真敢想” 谷维洁笑着说道:“恐怕这都不是李副厂长的意思吧?” “敢做才敢想” 李学武不在意谷维洁的嘲讽,微笑着说道:“毕竟联合企业需要一个副厂级领导去坐镇嘛”。 谷维洁的笑容微微顿住了,凝视着李学武问道:“你有信心?” “我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对着谷维洁示意道:“是你,跟李副厂长有”。 “所以,你想要什么?” 谷维洁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很好奇你想要什么?” 她太好奇了,所以趁着这次机会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困惑她已久的问题。 以前她就研究过李学武这个人,很干练,也很聪明,可也能折腾。 这么能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捧李怀德? 从地震时她就已经否定了这个想法。 往上爬? 从李学武的年龄和位置都考虑都是不可能的。 又不想着未来,又不想着现在,那他这么努力地折腾是为了啥? “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呗”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这个人无欲无求的,什么都不要,就这么一点儿理想了”。 “你很贪婪啊” 谷维洁的话语也很犀利,话题都聊到这儿了,她也没藏着掖着,看着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道:“心狠,是个成大事的角色啊”。 “这可不符合领导的行事做风” 李学武调侃地说道:“领导不都是当面训人,背后夸人的嘛”。 “我不是” 谷维洁笑着摇了摇头,道:“行了,稽查科就交给你来组建吧,你办事,我放心”。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递交上来的组织机构优化文件道:“这个,暂缓,现在不大合适”。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谷维洁的建议,但还是争取地说道:“稽查科的科长就由人事一科的谢科长兼任吧”。 “人事科?” “嗯”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人事科和组织部都是一块牌子,一科长又是我认识的,干这个工作比较有震慑力嘛”。 “你这个想法倒是很独特” 谷维洁点点头,说道:“可以,你上报吧”。 “再有就是宣传上”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强调道:“越热烈越好,最好热烈到外面去”。 “你就不怕收不回来?” 谷维洁反问道:“到时候项目进行不下去,丢人的可是集体”。 “影响大了,有的人就不会让这个事情丢人了” 李学武神秘兮兮地说道:“放心吧,大胆做,烂摊子总有人要来收拾,不是你我”。 “呵呵,我拭目以待” 谷维洁轻笑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 —— 李学武回到保卫楼的时候韩雅婷已经在等了,眼睛红红的。 “熬夜辛苦了” 李学武安慰了一句,随后在她的办公室听取了这个案子的汇报。 一同的还有在这边签附属意见的余大儒。 “不算复杂” 韩雅婷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苗雨在留学期间受k机关的思潮蛊惑,同时对当前国内的一些做法表示抵制,所以被其控制了”。 “屡见不鲜” 余大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昨晚送去物理研究所的东西已经被证实是放射性发生器了,一旦打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问出她的上级了吗?” 李学武对这个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这些老鼠没有一个穷的,要不姬卫东为什么这么乐衷于抓老鼠玩儿呢。 “没有,她就是一个给扔出来的棋子” 韩雅婷微微皱着眉头,无奈地说道:“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上对方了,这个任务是突然找到她的”。 边解释着,边看着李学武说道:“您一定想不到,从黄平到刘海中,都不是偶然,全都是她设计好的,断点就是黄平”。 “呵呵,色令智昏”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断点的意思就是,黄平活不到这个任务的结束。 即使不被保卫处抓住,那也会被苗雨解决掉,这是她自保的手段。 “给分局的意见附在说明里了吗?” “做好了” 意见是轧钢厂保卫处出具的,证明黄平在办案期间的表现,也附了保卫处和保密部对这个案子的处理意见。 因为这个案子是保卫处办的,又是保密部的,所以两方的意见还是比较重要的。 李学武预计的,黄平活下来的几率五五开。 “那就好,就这样吧,你安排值班和休息”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韩雅婷点点头,随后往门外走去。 刚打开门,便见着刘海中被治安员押着,从办案区走出来,两人正好在韩雅婷办公室的门口遇见了。 “李副处长” 刘海中羞愧难当地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案子的情况他也清楚了,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大的问题来。 “韩科长跟你说了吧?” “是”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这就去给老易认错,赔礼道歉,我认罪,我认罚”。 “那就好” 李学武看了看刘海中的状态,说道:“按道理来说,你从今天开始就得参与工程工作,没有回家的时间,工程时间是半个月,结束后你就得执行拘留”。 “我知道我知道” 刘海中微微弓着腰给李学武点头道:“谢谢李副处长,谢谢”。 “跟你说个情况” 李学武手插着裤兜,看着刘海中说道:“二大妈因为你的事儿住院了,今天我特批给你一天的假期,回去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回来好好表现”。 (本章完) 第488章 人心 第488章 人心 刘海中听见李学武的话直接愣住了,爱人的事情他还没听说,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腿软的刘海中,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转回身对着韩雅婷问道:“他家搜出来的钱去掉罚款、补偿款、违法所得,剩下的交还给他了吧?” “给了” 韩雅婷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案卷道:“有记录”。 “好”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刘海中说道:“赶紧去看一下易忠海同志,就去家里吧”。 说着话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迈步往外走去。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的背影,眼睛一时无法聚焦,走廊里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有些发散、模糊。 —— 今天是周六,大家的心思都有点儿浮躁,也有可能是春天的原因。 李学武回到楼上带着于德才按个部门走了走,算是检查,也算是督导。 转了一圈儿后,李学武见保卫处没什么事儿,又去找夏中全坐了一会儿。 一个是催他改造车辆的事儿,一个就是上次跟吕培忠说的那个发动机的事儿。 他现在有点儿惦记这个“来钱儿”快的行业了。 夏中全对李学武的建议还是比较重视的,也从吕培忠那边听了李学武想法。 但就目前轧钢厂的技术储备来说,想要研发发动机这个东西,还是个比较有挑战性的工作。 李学武倒是没有硬逼着夏中全,而是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这个工作的重要性。 “从国家层面讲,任何科技的进步都是国力提升的一种表现” 李学武在夏中全这边比较随意,迭着腿,靠坐在沙发上说道:“而汽车工业更是关乎国家建设和提升人民生活品质的重要产业”。 “李处长你说的轻巧啊” 夏中全皱着眉头说道:“大道理我也懂,但咱们厂是钢铁工业的终端,但却是产品的前端啊”。 “所以要从发动机开始研发啊” 李学武点着沙发扶手说道:“让你现在造汽车也造不出什么好的来,倒不如专攻最核心的发动机技术”。 “不是那么简单的” 夏中全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别看现在咱们可以维修和补全威利斯的发动机,但那种发动机技术已经过时了,马力小,油耗高,还笨重,不适合现在的形势了”。 “可咱们不是没有发动机技术底蕴嘛”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你还嫌弃那是三十年前的技术了,可现在咱们国家造汽车费劲,造发动机更费劲啊,要我说啊,别好高骛远,从头开始,一点点撵上来”。 说着话站起身,自己拿了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续了茶水,嘴里继续说道:“趁现在这种发动机造出来还能用,可以边积累经验边创造利益,真的被甩下太遥远的距离,再想追赶心气儿都成问题了”。 “呵呵,要不你去当一机部的领导吧,高瞻远瞩” 夏中全没有李学武的口舌工夫,说不过李学武,只好举白旗。 “骂我不是?我这为了谁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夏中全说道:“可别跟我说你对即将上马的联合企业项目不感兴趣”。 “拉倒吧,我可不敢想” 夏中全就知道李学武来这边没好事儿,一定是有目的的,敢情是谈这个。 他可是知道周一要开会讨论这个,没想到李学武把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是不敢想还是不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别害怕,我可不是来套你话儿的,聊聊工作而已”。 说着话点了点河湾的另一边,道:“那块儿地,就是我在给李副厂长建议的联合企业用地,你说要是建一个发动机技术研发中心怎么样?” “你可别唬我!” 夏中全眼皮跳了跳,说道:“就咱们厂这些技术工人和设计师,要说仿制不成问题,可要说研发,不大行”。 “呵呵,眼界要放大,格局要打开”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亮马河的方向说道:“咱们厂这点儿项目说技术含量,其实也就是那么回儿事儿,有点儿头脑的青工都能做得了”。 说着话点了点实验楼的方向说道:“你信不信,咱们现在去检查,十个工程师里有五个喝茶看报纸呢”。 “呵呵呵,你这是调纪监工作了?” 夏中全对于李学武狗拿耗子的行径很是好笑,看报纸喝茶不才是机关干部开始一天工作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你要小心闲人太多闲事也多啊” 李学武转过身子,看着夏中全说道:“现在轧钢厂人浮于事,不一定是什么好现象,你没发现从今年开始,咱们厂的项目越来越少了吗?可是光在吃老本儿了”。 “不是才开年吗?” 夏中全皱起了眉头,他倒是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随后又说道:“或许可能是今年的大环境不好?” “自己没能耐就说没能耐,还大环境不好!” 李学武撇撇嘴,不屑地说道:“怎么这大环境就你一家企业啊?还是咱们厂是破坏大环境的罪魁祸首啊?” “嘿嘿!你怎么冲我来啊!” 夏中全无奈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这不是说外面的大环境不好嘛,出口工业出不去,内部消耗还不够水平,这可不就是当前的大环境嘛”。 “那就干等着什么大环境不过日子了?”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那要是都依着您这想法,谁来创造工业产值啊?光等着银行咔咔印钱啊?” “呵呵,这就不是我能想的了” 夏中全耍无赖地说道:“我就是一个设计处的处长,难不能还去关心国家大事去?”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李学武走到夏中全的沙发后面,伸手拍了拍夏中全的肩膀道:“处级干部才是这个国家建设的中间力量啊,夏中全同志!你这觉悟可跟不上时代革命的步伐了” “你可真能扯!” 夏中全笑着说道:“啊,我把人动员起来搞发动机就是为国家建设做贡献了?” “至少出力了” 李学武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下道:“如果发动机造出来,那就放到现在的车上,我敢说效益率不比轧钢厂本身的利润低”。 “那是,都白来的!” 夏中全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生产成本?以后总不能一直靠着轧钢厂的机械设备吧?” “当然,不然为什么叫联合企业,那不成了红星汽车厂了嘛” 李学武扬了扬手,道:“为什么不让你研究车大灯啊?那不是核心技术啊”。 “实在不行拿蜡烛也能替换啊,你总不能给汽车壳子里塞头驴替换发动机吧?” “你现在研究完发动机就去研究变速箱,就这两棵梧桐树,我就给你引来金凤凰”。 “想法是好的,值得鼓励” 夏中全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道:“但实际开了这个项目,需要厂里和上面的同意不说,还得需要资金运作和技术支持,咱们俩,不可能的”。 “如果这些我都有的话,我还用得着你?” 李学武微微歪了歪脑袋,道:“这个项目我一定会做,资金不是阻碍科学技术发展的前提,技术支持也不是拦路虎,我相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那好,我也不说气短的话” 夏中全看着李学武说道:“只要你在那边把这个发动机研发中心支起来,我就一定全力支持”。 李学武:“说到做到?” “当然” 夏中全挑了挑眉毛,道:“就像你说的,闲人多了,闲事就多,我是一个不爱惹闲事的人,所以只能帮你这么多”。 “足够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说道:“有你这话我就有信心了”。 “呵呵呵~” 夏中全看着这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微微摇了摇头,他很佩服李学武的魄力和胆量,更佩服李学武的能力和学识。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这是轧钢厂上下所有领导的共识。 就算杨凤山正值壮年,他也不敢说李学武的未来有多广阔。 他能对别人说轧钢厂的未来是你们的,但他没有跟李学武说,只能说未来是你们的,因为李学武的未来不可限量。 今天李学武来干啥,夏中全一清二楚。 绝对不是什么闲聊天儿,因为轧钢厂都知道保卫处李副处长有多忙。 更不是来谈什么狗屁发动机的,夏中全从李学武一开口就知道,发动机只是一个借口。 夏中全对这个年轻人真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脑筋跟不上,被他给忽悠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拳怕少壮,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是同龄人进行对垒,夏中全还不畏惧,毕竟半斤八两。 可这种年轻人杀进老人组,真的是掀起一阵紧迫的旋风。 哪个处长跟李学武相处的时候不是防了又防,深怕被坏一下子。 就拿前天在小食堂…… 特么的,提起这个夏中全就来气,明明是去说易忠海的事情,怎么会想到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处长,车准备好了” “嗯,这就走” 李学武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笔放下,随后将审完的文件交给等着的于德才。 “把这个交送谷副书记那里” 李学武刚签完的便是稽查科科长的建议人选,按照跟谷维洁商量好的,就用人事科的谢大姐。 倒不是李学武任人唯亲,确实这种稽查部门还是要有权威的好。 要么是领导的人,要么是组织部门的人,谢大姐几方都沾一些,算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穿好了外套,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出了办公室,往楼下而去。 这时候韩雅婷却站在一楼楼梯口等着汇报道:“处长,人被分局来人接走了,那个男的放了”。 “嗯” 李学武看了韩雅婷一眼,道:“注意刘海中的思想动态,定期组织谈话,对他个人实施一年期的监管”。 刘海中的一年考察期不是乱给的,这一年相当于监外执行,但更严重。 其本人定期要上交思想动态报告,要配合组织谈话,要用劳动成绩进行表现等等。 而保卫科实际上就是刘海中在厂里生活和工作的监视人。 “明白” 韩雅婷应了一声便回去了,她是来找李学武的,正好在楼梯这儿遇到。 指挥车已经在保卫楼门口等着了,李学武和沙器之两人上车后便出发往治安大队去了。 “处长,今天下午还回来嘛?” “不一定”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抬头问道:“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问一下您的行程安排” 沙器之侧着身子说道:“正常来说,厂里这边周六下午的工作都会少,一般会挪到周一办”。 “都想着下班嘛”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文件,随口回道:“也就是机关的事情比较浮,要是工人都这么做,那可麻烦了”。 沙器之笑道:“机关和车间还是不一样的,两种工作模式”。 说着话还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机关有的时候忙起来也累,尤其是月初和月底,车间那边是按时按点儿下班,相对来说时间准确一些”。 “可机关还是香饽饽啊!” 李学武翻了一页,说道:“今年上级给下的指标高,却是不给那么多的项目,而且厂里今年控制控制的,还进了这么些工人,看来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喽~” “这才春天呢,您想的也太远了”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皱着眉头的样子,劝道:“这不是您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担心太多反而落不到好处”。 “我可没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狂态” 李学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看着今年的大好形势可惜罢了”。 说着话点了点文件上的一段文字说道:“跟法兰西的谈判正是今年最喜人的消息啊,要是抓住机遇……”。 李学武他们下车后便听见操场上传来一阵阵训练声,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声音。 转头看了看沙器之,李学武迈步走到操场大门处看了看,还真是。 好一个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昨天见到的那些女大学生一个个地背着步枪,站在太阳底下,由着一个女干部训练着队列。 虽然看着是拳绣腿吧,但并不妨碍一个个的都是英姿飒爽的。 “呵呵” 李学武看着笑了笑,转回身继续往办公区走去了。 他这也是近些日子头一次中午过来,所以工作都攒到这会儿了。 “李副处长” “哎” “副处长好” “好” …… 因为来这边办公的人渐渐地都熟悉了,跟李学武打招呼也都不生涩了,只要见着面儿招呼的都回了一声。 这倒是让治安大队里的人感觉李学武做人挺和气。 王小琴见着李学武进院儿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等李学武进了堂屋便开口道:“呦,听说你这办案专家又破获了一起重大案件?” “咱们分局的保密工作我看是要整顿了” 李学武笑着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示意沙器之去放包和开窗子,自己则是对着跟进来的王小琴笑道:“这上午交的人,还没到晌午饭呢,这儿都知道了”。 “呵呵呵,我也是刚从分局回来,跟郑局那儿听见的” 王小琴轻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觉得这小师弟还真不一般,能耐大大地。 “昨天在轧钢厂遇见了,不过没时间聊,怎么?”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分局有什么事儿?” “是治安管理的事儿” 王小琴将手里的文件递交给了李学武,看着李学武接过去,便解释道:“说是巩固当前大好形势,严防死守违法犯罪,还说要在咱们区域内的重点单位附近设置巡逻点儿”。 “晚上?” “全天!” 王小琴叹了一口气,道:“这训练才刚刚开始,正治教育也才有点儿眉目,没想到这任务就来了”。 “任务是任务,政训是政训,不耽误”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巡逻车来了多少了?” “三十台,今天下午要送来十台,正好三十台”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说道:“您这家底儿快掏空了吧?咱们这经费可支付不起这么多车辆”。 “没事儿,不算贵”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这也算打广告了,报纸上的广告咱们上不起,这种实际的还是可以有的”。 说着话将手里的文件翻看完,放在了沙发边上,随后交代道:“从今晚开始,三个中队把时间错开”。 “三班倒?” 王小琴问道:“全天八小时那样分吗?” “嗯” 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文件,道:“咱们区的重点单位比较多,如果出去的少了看不见什么效果”。 说着话用手敲了敲那份文件,道:“八个小时巡逻,两个小时学习,两个小时活动,四个小时训练,八个小时休息”。 “那夜间巡逻的就比较辛苦了” 王小琴有些皱眉地说道:“而且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不是?都没有机动力量作为备用的”。 “无妨” 李学武淡定地说道:“这里是全天候执勤大队,所有人员都是可着任务来的,有紧急任务按照先后依次投入”。 说着话看着王小琴交代道:“命令沈放依靠指挥台成立治安指挥中心”。 “我也想到这个了” 王小琴点头道:“一会儿咱们开个会吧,把这个事情落实一下,争取今晚就把工作做起来”。 “没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让三个中队长和小队长参加,省的浪费时间在传达上了”。 “好的” 王小琴站起身对李学武说道:“那我去组织会议”。 李学武也是站起身,说道:“光靠咱们自己是不行的,豁出一个治安大队有几块儿铁,能打几根钉啊”。 “可分局那边说是也警力下沉了,除了选到咱们这儿的机关人员,基本上都在增加所里的力量” 王小琴是多年的正治处干部了,对李学武这种管理上的意见当然清楚。 可她却是没想到李学武根本没想着分局。 “那正好”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咱们的三十台巡逻车按照东城区给我按照顺时针进行扫描式巡逻,就近到各派处所进行补给和休息,同时给各厂下通知,巡逻车的补给也需要他们的支援”。 “呵呵,你这招儿怕是要惹来一阵声讨了” 王小琴也是服了李学武了,这招儿实在是绝,治安大队就是由这些所里的干警、各厂各单位的保卫、机关单位的青年干事组成,这巡逻哪儿找不到补给的地方啊。 “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李学武笑着说道:“三十台车,一个中队用不了,那就带上所里执勤的那些人,既保证了机动力量,又保证了任务执行的连贯性”。 王小琴点点头,道:“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武器配发是按照?” “全弹夹配发” 李学武立着眼睛说道:“咱们不是所里的片儿警,咱们是要动真格的,一会我要下命令,有极端情况不需要鸣枪示警,直接照人打”。 “你可得注意” 王小琴严肃着脸说道:“咱们大队正在风口浪尖上,队员们本身就有些莽,你可不能带这个头儿”。 “放心吧,这是任务”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文件,道:“从第一次出任务就要把咱们的威风打出去,也要把这个牌子立住了,咱们不是普通警查”。 —— 治安大队的任务交代会是在上午十一点开始的,出席会议的有东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兼治安大队大队长李学武同志、东城分局正治处副处长兼治安大队政委王小琴同志,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沈放同志,并三位中队长,九位小队长。 其他与会的还有大队综合办的同志、政训科的同志。 会议宣贯了分局给治安大队下达的阶段性任务和要求,大队政委王小琴做了传达讲话。 在讲话中宣读了工作制度,更强调了学习和考核,训练中学习,巡逻中学习,活动中更要学习,这根筋要紧绷。 大队长李学武则是就东城分局当前的治安形势和任务要求,给各分队长下达了任务执行命令。 并且将执行任务期间将要遇到的重点工作进行了一一部署。 就设备和装备的使用标准下达了严格的保管和使用命令,就与当地所的配合和联合执勤做出了要求和重点提示。 最后就是副大队长沈放宣读了治安大队巡逻指挥中心的成立,和相关人员的配置、工作等内容。 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执勤中队的中队长就是指挥中心的值班长,也是应急处理的第一责任人。 抽调机关精干力量和优秀队员参与组织建设,培养基层治安指挥人员。 如有紧急情况,各巡逻车组可与指挥中心联系,指挥中心会下达任务命令。 如有联防和联合执行需要,指挥中心会给各车组下达指挥命令。 散会后,李学武看了看时间,带着一众大队干部直接去了食堂就餐。 一路上对当前的训练情况和正治学习情况做了交谈,也给各中队长和小队长提出的问题做出了解答。 李学武倒是不担心出现紧急情况,山上的特勤队还是需要训练期满,最快也得五月中旬才能结束。 在这之前李学武准备用治安大队作为常规治安保证力量,用轧钢厂的护卫队暂时作为特勤使用。 操场上的训练已经进入到了集合阶段,各训练教官正在集合队伍准备带回整队。 这些队伍依次回到宿舍后进行洗漱,随后再集合带往食堂就餐。 这是按照八一六团的训练大纲进行的基础训练。 看着大队的主官们集体从大门进来,这些集合的队伍更加快速地集结了起来。 穿着干部装的女大学生队伍显得很小,却很耀眼。 “这些女大学生训练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嘛” 李学武看着跟着男队员方队后面集合的队伍,微笑着赞了一句。 “毕竟是接受过基础训练的,训练记忆都还有” 王小琴介绍道:“昨晚我找她们做了组织谈话,都是好学生,有的还是学生干部,很有时代主人翁精神,也很喜欢咱们大队的生活”。 “嗯,大学生参加的集训不比民兵少多少”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赞赏,随后说道:“可以让食堂给她们单独开火,这个我允许了”。 “我在昨晚的谈话中说到生活问题了” 王小琴笑着说道:“这些姑娘们都很有决心和毅力,说要跟咱们同吃一锅饭的,说是到了治安大队就是治安大队的人”。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好,有股子亲和力”。 说着话对着王小琴道:“说是说,但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的,毕竟不是咱们的铁胃,不要给她们生活上的压力”。 “明白” 王小琴答应一声,随着李学武一起带着众人往食堂走去。 这边的食堂是跟八一六团的团部共用的,所以在开饭的时候会见到板儿绿和白色的制服混在一起。 赵副政委也曾过来问过,是不是要分区就餐,被李学武否了。 本就是要这边的队员学习部队里的纪律,要是分区,那不是人为地把标准隔开了嘛。 所以现在看,食堂确实有点儿乱糟糟的,但都是制服,并不影响管理。 李学武从临时餐具区拿了铁碗和筷子,跟在队伍后面排起了队。 治安大队这边的队员认识李学武,但没近距离接触过。 李学武也没有跟他们多接触过,所以基本都不认识。 但见着李学武排在队伍后面后,还是有前面的队员要给李学武让位置。 “呵呵,不要让,好好排队” 王小琴跟他们接触的多,所以开口道:“大队长是部队出身,可不讲究这个,赶紧排好”。 这算是给李学武和这些队员们做了一个介绍,让这些队员了解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工作中分工不同,这吃饭总不是工作了,咱们都是战友”。 “嘿嘿嘿~” 一众治安队员大多数比李学武的年龄要大,这他们都清楚,可没一个敢跟李学武皮的。 上下级观念在这些人的脑中可是根深蒂固,可不敢跟领导闹笑话。 这里面很多人都是各街道所和机关的人员,李学武不认识他们,他们却是认识李学武的。 这人的凶名在交道口,也就是分局所在地的附近可是如雷贯耳。 大家都是口耳相传,早就把治安大队这边的领导给摸了个底儿掉。 尤其是最年轻,也是最神秘的李学武,那是这些天晚上必会讨论的焦点。 谁还不是年轻人呢,谁还没有个英雄梦呢。 见着李学武这么年轻身居高位,谁在睡前还不是想想,如果自己要是这样的该多好啊。 可梦里想,白天是不敢说出来的,这会儿左近的几支队伍都在偷偷看着李学武他们这些排队的大队领导。 有的站的远的还在小声地议论着。 李学武他们也在闲聊,说的也都是食堂的饭菜和这边的环境等问题。 等打好了饭,李学武就端着跟这些大队的人员一起坐了,算是一个互相熟悉的过程。 大队成立这些天,还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跟这些大队的干部做私下里的交流。 虽然都不认识这些支队长和小队长,但并不妨碍李学武发挥社交能力。 这些大队里的干部也都想跟李学武聊聊,毕竟这是领导,还是想给领导一个好印象的。 李学武的记忆力还算可以,大队里的干部不是那么的多,基本上能叫的上名字了。 有不熟悉的多聊几句就记住了,当李学武主动叫到名字的,都或多或少有点儿荣幸的意思。 看,大队长能记住我吧! 甭管多大年龄,只要新加入到一个集体里,都有种缺乏安全感的思维,如果有领导表达善意,那将会收获一大堆好感度。 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有集训或者培训班,那些一把手,或者主管领导都要去秀存在,就是因为这个。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个圈子,站在圈子里的就觉得安全,站在圈子外面的总想融入这个圈子寻找存在感和安全感。 治安大队的队员们望着领导那边的区域,以李学武为中线,沿桌子两旁依次排开坐着的位置都是由高到低的。 最前面的是中队长,最外面的则是小队长。 即使坐在最边上的小队长都让这些队员们羡慕不已。 李学武可是分局的领导,如果能够有幸结交上,那万一以后有机会调到分局去呢? 谁还没有个上进心呢,所以李学武身边的位置特别抢手。 虽然李学武他们坐的时候就是找最偏僻的位置坐的,可现在却是成了人满为患的区域。 李学武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不能说什么。 治安大队就是要以他为中心建立各组织结构制度的。 如果都离他远远的,那他真就指挥不动这些人了。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在办公室的单人床上躺了半个小时,随后便开始工作。 这边的工作相对轧钢厂来说要少的多。 全队人数加一起都没有轧钢厂的十分之一多,所以工作量也是没那么大。 睡这么少也是紧着把大队这边阶段性的总结写一下,赶在下周一去分局开会的时候交给郑富华。 虽然郑富华没有要求李学武写这个东西,但李学武还是主动将治安大队的建设情况一一进行总结汇报。 无论是什么样的武装力量,必须要有思想进行领导,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这么支持王小琴搞政训工作。 现在治安大队的队员不是固定的,按照层级替换程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队员回去原单位,该单位也会重新选派人员参与集训。 如果一起聚、一起散,那治安大队的工作连贯性就要被打破,相关的任务也承接不起来了。 按照李学武的预想,治安大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点点地换,最大程度上不影响治安大队的战斗力,并且将新加入的队员尽快融入到队伍中去。 以训带练,以练带巡,循序渐进,培养基层干部和干事基础技能和素质,实现分局大练兵的计划。 在总结的最后李学武还会附上一份下一阶段工作的计划和安排,包括全队的重点任务和工作。 郑富华可以不来,但是不能不知道治安大队的情况。 一方面是要让郑富华对这支队伍放心,也要他安心,更要他上心。 领导很忙的,你要是不时刻提醒他,万一把你忘了呢,那到时候要钱要东西的时候可就不认识你了。 李学武这份总结报告也是写的断断续续的,因为不时的有前来请示工作的,还有找签字的。 他又是个仔细的性格,所有的请示和汇报都要充分听取和仔细验看的。 所以这工作的效率和时间就成了问题了。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太阳的热度已经下降了。 “都这个时候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在哪儿办公都一样啊,事儿一大堆”。 “处长,这时候了,就不回厂了吧?” 沙器之在送完了一份文件后,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不回了” 李学武伸了伸懒腰,随后站起身说道:“没啥事儿了,下班”。 沙器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随后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呢,这是……?” “你在纪监当差啊?” 李学武笑着说了沙器之一句,随后道:“昨晚忙了一宿,就不允许我提前下个班?” 说着话已经捡了衣架上的夹克,边穿着边往出走。 “就算是我在纪监兼差,我也不敢管了您啊” 沙器之已经笑着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随后拿了桌上的公文包,准备跟李学武一起下班。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解释道:“提前两个小时,出去买点东西,明天又没时间了”。 说着话看向沙器之道:“别忘了啊,让建昆带着你们早点儿过去”。 “知道了” 沙器之笑着说道:“听说要带他们去春游,孩子们老早儿就跟家里准备了,又说玩儿这个的,又说玩儿那个的”。 “挺好” 两人笑着往出走,李学武边走边跟沙器之说道:“我闺女也会走了,这还是第一次带她出去玩儿呢”。 韩建昆还以为李学武这个时间用车是要回厂呢,却是没想到是下班了。 李学武可是从来没有早退过的,这次显然也是为了照顾他们。 如果明天出去玩儿,那么一周一次的采购或者其他安排就可能办不成了,这是给他们时间呢。 两人都在心里对李学武感激着,把李学武送回家,看着李学武进了大门才离开。 门脸房忙活的几人是见着李学武的车回来了的,见着车把李学武放下又离开,也都是诧异李学武怎么早退了。 “这么早?” 老太太正抱着李姝坐在中院儿的小板凳上看着自己家的房子装修。 跟着坐在一边的还有三大爷和院里的几个妇女。 见到李学武回来,也都是很惊讶。 李学武见闺女戴着白色遮阳帽,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体开裆裤,穿着小布鞋,正由着老太太扶着在身前蹦跶呢。 见到李学武进来,李姝便要奔着爸爸来。 老太太问了一句,见李姝要往李学武那边奔,便松开了手,由着孩子自己往前走。 李学武边走到院里等着闺女边解释道:“一会儿出门有点儿事儿,先回来了”。 说着话蹲到了闺女一米前,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在等她。 李姝也是刚刚学会走路,还是有点儿笨,但是这孩子胆子大,愣是敢走。 这会儿见着爸爸伸手等着自己,更是乐得露出了四颗小牙,笨笨哒哒地冲着李学武晃过来了。 闺女往前走,李学武的脚下步子往后蹿,一点一点引着李姝学走路。 等闺女实在走不动了,在要摔倒的时候一把就给接住了,随后便是举高高。 “咯咯咯~” 要不怎么讲这孩子有福呢,落在了李家,全家都拿当自己孩子似的,养的白白胖胖的不说,精神头儿可足,少有病恹恹的时候。 求月票~~~(喊破喉咙) (本章完) 第489章 狡兔三窟 第489章 狡兔三窟 这个时候的孩子哪里有常年喝牛奶的,李姝可是从抱回来就一直喝。 李学武更是一年一年的奶票给买,今年的用完了再买。 他是准备给闺女一直喝到成年的,长大个儿,大高个儿。 李姝跟爸爸也就三分钟热情,刚见着的时候稀罕的不行,等李学武逗两下就要上手抓人了。 “呵呵,学武啊” 三大爷叽咕叽咕小眼睛,侧着脸,躲着阳光看着李学武问道:“厂里老刘的事儿怎么样了?” “处理完了” 李学武将烦了自己的闺女递还给了老太太,随后对着三大爷解释道:“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要判吗?” 三大爷是院里现在“硕果仅存”的大爷了,问一问这件事李学武也没觉得多嘴。 “没,开除加留查,罚款加拘留” 李学武看了看后院,问道:“他没回来吗?” “没……你说老刘吗?” 三大爷扭过身子看了看后院儿,从身边一群妇女的脸上也看出了答案,随后说道:“没见着回来啊?这就放了?” 李学武见着三大爷好像不满意似的呢? “让他处理一下家里的情况,可能在医院吧”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看了看前院儿这边的施工进度。 知道李学武回来,窦师傅从东院过来了。 见着李学武去看了屋里的装修进度,便走过来招呼道:“全收拾好八成得周二了”。 “够快的了” 李学武站在窗子边看了看正在吊棚顶的工人,道:“耽误你别的活儿了吧?” “没有,呵呵” 窦师傅笑着解释道:“我现在也是好几处跑,轧钢厂招待所的团结湖绿化要做了,还有几家零活儿”。 “够你忙的!” 李学武笑着赞了一句,随后转过身,给窦师傅发了烟,也给屋里正在忙活的装修工人发了烟。 见着李学武给的都是大前门,这些工人又是一阵客气。 “嗨,得您照顾” 窦师傅一直都想着跟李学武挂上关系,哪怕是赚来的大头儿都给李学武都成。 这个时候活儿不好干,还是得了李学武的帮忙,他才有今天。 可李学武偏偏躲着他,不想跟他谈这个事儿。 他也知道,李学武看不上他这碎银几两,更看不上他们这种的草台班子。 所以在李学武给他提出要求后,便一直在学习建筑知识。 这玩意儿有多难呢? 呵呵,干十年工地也就大概都懂了,你让他画图纸,做设计这不成大问题,因为他从小学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只是这力学上的知识需要专业的人员进行核算和设计。 其实建筑师也不是全能的,后世的建筑师事务所也都是各有分工,大家同心协力搞出来的设计图纸。 李学武给窦耀祖提出的要求就是得会建大楼,三层的不成,六层的也不成,得高。 关于建筑,李学武的心里有个很大的计划,但他没有跟别人说,一点点来。 现在是遍地洪荒的时候,发财不难,难的是躲过洪荒那一大劫难。 “窦师傅,您忙吗?我今天有点事儿要劳烦您” “瞧您说的!” 窦师傅想巴结李学武还来不及呢,这给的杆子不爬还等什么? “您尽管说,但凡我能做到的,拒不推辞”。 他也是知道李学武是文化人,是大干部,听不得江湖话,所以也就没有起誓发愿的表现。 “那得嘞,您跟我走一趟吧,帮我看几处宅子吧”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倒座房方向,随后跟家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又跟着看热闹闲聊的邻居们招呼了一声,往外院儿去了。 从李学武说出这个事儿开始,窦师傅便把嘴闭严实了,跟着李学武让咋地咋地。 这是啥时候,看宅子,他又不傻,能不知道咋回事? 进了屏门,便见着于丽正站在厨房收拾着下午老彪子弄回来的猪杂。 李学武让了窦师傅先去西院儿等自己,他去拿钥匙。 “我刚才还说呢,怎么听见你的声音了呢,感情儿真是你!” 于丽松开手里的猪心,去水池里要洗手,李学武却是摆摆手,拦了一下,道:“我拿车钥匙,有事儿出去一趟”。 “今晚回来吃吗?” 于丽虽然被李学武拦了一下,但还是把手洗了一下,追着李学武出来了。 “不一定” 李学武站住了转回身对着于丽说道:“这几天家里我爸妈住着,都不回来吃了,早晚就甭带我的了”。 “知道了” 于丽捏了捏手,走近了李学武大量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眼睛里都有瓷模糊了,洗洗再走吧”。 李学武自己摸了摸,还真是。 “得,帮我投个热毛巾吧,赶时间” “好” 于丽转回身,回了厨房。 李学武则是去车库把吉普车开了出来。 等他把车停在了门口的时候,于丽也拿着热毛巾走过来了。 “这两天家里没事儿吧?” 李学武边接过毛巾擦了脸和胳膊,边跟于丽问了一句。 于丽微微摇了摇头,道:“能有啥事儿”。 “那就好” 李学武将毛巾还给于丽,笑着问道:“明天停一天吧,出去好好玩一天”。 “可不成” 于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李学武都看不够的。 “每天都有人来看东西的,还得送货呢,我就不去了” 说着话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门脸房的方向,道:“她们可都商量好了,可舍不得一天的钱,你看着安排吧”。 “好家伙,舍命不舍财啊” 李学武苦笑道:“还说带你们出去玩儿呢,大家在一起见个面,热闹热闹”。 “你可饶了我们吧” 于丽伸手给李学武衬衫领子抚了抚,笑道:“我们哪天不热闹,就昨天下那么大的雨还有上门的呢,跑那么老远,可不值”。 “你倒是可以出去转转的,不像我们,在家你也待不消停,老有人来找你”。 “得”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先去办事儿,等晚上回来再说”。 边说着,给已经坐好的窦师傅示意了一下,边把汽车打着了火,跟于丽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门。 于丽是边看着李学武的车出了胡同,边关了大门。 “于姐,武哥又出去了啊?” 小燕儿从门脸房的后面出来,手里拎着一兜子废品扔到了大堆上。 “说是有事儿忙” 于丽答了一句便往倒座房回去了,小燕儿看了看于丽的背影,眼睛转了转也回了门脸房。 这于姐跟武哥的互动她老早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可本身于姐来的比她就早。 再一个,于丽本身就是院里的,那时候闫解成给武哥开车,所以也没有人多想什么。 现在却是有人注意到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要说这可能吧,可李学武的家里人都在院里住。 可你要说不可能吧,这于丽关心李学武的态度明显就不是一般关系。 这院里的人都吃过李学武的恩惠,又都是李学武的势力大,有明白的也是装作不知。 最绝的是,这于丽跟李家的老太太关系最好,李姝的小衣服、小帽子、小老虎鞋都是于丽跟着老太太做的。 这种关系谁能说的清,万一是跟人家老太太关系好的呢? —— “李副处长!稀客啊!” 小卫正招呼着一个顾客,见着李学武进来先是开口招呼了一声,随后示意一个老师傅帮着自己接了顾客,自己则是走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了笑,伸出手跟小卫握了握。 “想你了,来看看你” “您可别吓唬我!” 小卫笑呵呵地说道:“咱们区的治安处领导说想我了,那我今晚甭睡了,哈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儿啊!” 李学武看着小卫跟明显的恭维,不由得点了点小卫,逗笑了一句。 也不知这小子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自己的职务,很长时间没来了,这次见着却是热情的很。 由着小卫虚让着,两人上了二楼。 这边是有些待售的沙发的,显然是为了坐着方便,就摆在了二楼,上次来还没见着呢。 “您坐,喝什么茶,我给你沏去” “甭麻烦,今天不是来叙旧的,是来麻烦你的” 李学武笑着轻拍了小卫的胳膊一下,道:“这不是最近出去玩儿嘛,想买台好相机,我知道你这里准有好货,都没去供销社,直接奔着你来了”。 “嘿嘿,您瞧得起我” 小卫笑着说道:“我这儿还真有好的,还是外国牌子的”。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走到柜台边,从下面的柜子里像是哆啦a梦似的,不断地摆上来几台照相机。 魔都58-1、魔都58-2、海鸥202、海鸥203等等。 “这是新的吧?” “当然” 小卫蹲在柜台里面,露出脑袋看着李学武笑着说道:“九九新,耗损就是从供销社搬到这边来”。 说着话又低下头继续翻找了起来,声音从柜台里面传了出来。 “魔都58停产了,积压严重,原先260块的现在80块就给卖” “那不是赔了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翻看了一下柜台上的相机,还真是新的,那股子出厂味儿还在。 “赔掉裤衩子了!” 小卫好像在找什么,一直在下面,声音却是有些逗:“魔都58-2当年出厂价都要217元,现在呢?打折?脊梁骨都打折了!” “呵呵” 李学武嘴里笑着,拿了相机挨个儿试了试。 你说他懂吧,其实也就会按个快门儿,傻瓜相机最适合他,可这个时候没有傻瓜相机啊。 只有这种单反相机,手动调整光圈的那种。 “找到了!” 小卫惊喜的声音从下面传了出来,随后脸上带灰地从柜台里面站了起来,手上拎着一个箱子。 “李哥,您可算抄着了,这玩意儿旁人我看都不给他看!” “是别人也买不起吧?” 李学武笑看着小卫用抹布擦了箱子上的浮灰。 “嘿嘿,看破不说破” 小卫笑着扔了抹布,将箱子推了过来。 “看看,我保你一定喜欢” “这么自信?” 李学武也是不懂装懂,看着牛皮箱子,挑了挑眉毛,伸手打了开来。 这一打开即使是他这种不会摄影的人有觉得逼格有点儿高啊。 实在是这相机的颜值和配置震到他了。 leica m3 素以浪漫著称的法国人曾经拍摄了一个短片:一位盲人被人搀扶着走在街头,一位妙龄少女走过,他嗅了嗅说:“夏奈尔”;路经一辆豪华轿车,车门一响,他随口说:“奔驰!”;路边一位摄影者按下了快门,快门清脆而柔滑地一响,他不假思索地说:“徕卡!” 徕卡?对,就是徕卡,相机中的劳斯莱斯! 一个曾经与奔驰、万宝龙并称为德国工艺三大代表的品牌,一个代表男性沉稳、历练、勇气以及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等诸多品行的品牌。 徕卡拥有令人艳羡的贵族般传统:目前最流行的135相机最初就出自徕卡的门下。 这大大改变了摄影的生态环境,摄影记者们终于扔下了笨重的大画幅相机,拿起徕卡奔赴火线。 当然了,这都是装哔的说法,现在这款相机就静静地躺在箱子里,面对的是一个……不认识它的人。 什么叫珠玉蒙尘? 小卫一脸期待地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的赞赏和表扬,还有就是期盼,期盼看到李学武震惊的表情。 他失望了,脸上的热情渐渐消散,因为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愣是没看出箱子里一格一格的装着的都是啥。 相机他知道,镜头知道,背带知道,其他的嘛…… “这玩意儿多少钱?” “两百” 小卫干笑了两声,随后解释道:“这个是寄售的,不过长时间卖不出去,就卖给我们了,周师傅收的时候就两百,多一分我都不要慌”。 “好” 李学武翻了翻箱子问道:“有说明书吗?” “李哥,别逗了” 小卫笑着说道:“这玩意儿哪有说明书啊,有也是洋码子,我劝您还是找个行家用,不然……” “可惜了是吧?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将箱子盖上了,看着讪笑的小卫说道:“我买它也不是自己用,不过跟在这边一样,多数时间要蒙灰了”。 “嘿嘿,您有司机和秘书的,怎么可能自己用呢” 小卫对李学武知道的倒是全面,这会儿笑着说道:“您找个照相馆可以学学,不难,拍着玩儿呗”。 “闹呢?” 李学武低眉轻笑道:“这是135的相机吧?两三块钱的胶卷,喀嚓一下子就是八分钱,还拍着玩儿~” “瞧您说的,您抽的烟省下来都够胶卷钱的了!” 小卫笑着将柜台上其他几台国产的相机收了回去,知道这位是一不差钱的主,能买最贵,绝不买最好的。 “怎么省?”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柜台上的相机箱子道:“我抽的烟就够一般的了,三毛七一盒的大前门,这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您这是跟我道穷苦啊?” 小卫苦笑道:“我抽京城都抽不起,现在都抽七分钱的勤劳,您可真不厚道”。 “那那那!”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拆封的大前门扔在了柜台上,笑着训道:“你跟我还装,上次还见着你抽大团结呢”。 “那也是人家给的” 小卫也不怕李学武的赏,伸手就把柜台上的烟收了起来,随后笑着问道:“您再看看,多多照顾我们小店儿生意”。 “扯蛋,就这还小啊?”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说道:“可比我们西院儿那个丰富多了”。 “那能一样嘛!我们这是正规军~” 小卫骄傲地说道:“您家西院儿那边的就是杂牌军,还是后起之秀”。 “呦呦呦,说你咳嗽你还喘上了”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柜台,说道:“瞧不上我们庙小了是吧,赶明儿建一大的亮亮你的眼”。 “别闹了,收废品的您还能弄出王府井来啊!” 小卫也是跟李学武认识的早,虽说恭维着,但这笑话是不耽误闹的。 “嘿!我还真就不信了,你瞧好儿吧” 李学武点了点小卫,随后指了指后仓库说道:“挑上等的材料,照这张单子上的尺寸和项目,帮我置办齐了,送到海运仓一号院,车马费算在里面”。 说着话掏出了四百块钱放在了柜台上。 “我知道一定不够,不过到时候你给我报价就是” “呦,您这是又置办了一处房子啊?” 海运仓那边小卫不大知道,不过能叫一号院儿的,那一定是个好地方。 “要结婚了,新家”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就相中咱们后院仓库里那些好料子了,用着实在”。 “嘿嘿,恭喜恭喜” 小卫拱手给李学武道了两声喜,随后探着脑袋问道:“这电器要不要在我这儿瞧瞧?” “该有的基本都有了” 李学武手肘拄在柜台上,眼睛打量着周围,道:“你这里都是破破烂烂的,有好东西吗?” “有好东西吗?” 小卫好像受到了侮辱一样,挪到李学武身前,挑着眉毛说道:“您刚才还说我们的家具好呢,这会儿就不认账了啊?” “电器,那能一样嘛” 李学武指了指小卫身后的收音机说道:“这玩意儿使个三五年就得修修了吧?那黄梨的大衣柜能用到我孙子的孙子结婚”。 “嘿嘿,感情真是喜事,都想着孙子了” 小卫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也不犟,回手敲了敲身后的洗衣机笑问道:“这洗衣机您上次看了,没舍得买,这次要不要再看看”。 “不看” 李学武一扭头,嘴里鄙夷地说道:“京城洗衣机厂造的电动机跟拖拉机的发动机有的一拼,那声音甚至要比拖拉机犁地还要响”。 “您这嘴可真挑的~” 小卫笑着说道:“现在能用上京城的就不错了,感情儿您也努努力,要是有进口的那个也早点儿用上,那个声音小”。 小卫的见识显然很足了,竟然知道现在有进口的洗衣机了。 这倒不是他瞎编拍的,李学武在南边儿就真见过,从港城回来探亲的,啥都背的回来,只要交税。 当然了,也有那啥级别的领导,能用上进口……咳咳……不能说的很多电器。 小卫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知道这种事儿。 李学武知道这个秘密还是从跟姬卫东闲聊的时候知道的,他妈就是办这个的,常年给……采购……物资。 这也是他眼光毒,见着啥稀罕玩意儿都认识的原因,不是他妈教给他的,就是他家里有,见识过。 姬毓秀也是,别看这孩子傻呼呼的,其实就是年龄小,眼光可是一点儿都不差。 “我要是能享受那个,我第一个把你装进去洗一洗” 李学武拿着眼睛瞪了小卫一眼,算是一个警告,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以后都是罪。 小卫也懂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打了嚓。 李学武说这边的都是破烂儿,其实他就是奔着这边来的。 要说掏噔好玩意儿应该交给老彪子,可闻三儿不在家,这不都忙他一个人嘛,忙不过来。 再一个,李学武想着探探路,这个商店他盯着好长时间了。 最后任凭小卫怎么蛊惑,李学武都没再钱,因为不值得。 就说电视机吧,只有九寸的,跟家里的小怪兽一样,巴掌大小的屏幕,李学武都懒得看,嫌累眼睛。 电冰箱也是,就一台,还是老明斯克的,小卫自信满满地给李学武插上电要试试,结果风机动也未动。 李学武可不敢贸贸然买了它,大哥能修电视,可不一定会修冰箱,这玩意儿要是压缩机坏了可买不着。 家用电器就那么回事儿,那栋别墅接手的时候姬卫东就没有叫动,所有的家具和电器都留下来了。 现在还在用着呢,那收音机有李学武腰那么高,嘎嘎板正,就是大了点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柜子呢。 等李学武拎着那台相机箱子出了门,小卫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了李学武车消失后才回去。 每次李学武来都少不了买的多,这次更是直接押了两百块钱,可着单子给选好家具。 小卫可不敢想李学武就不怕他以次充好糊弄这个,他有几个脑袋够李学武揪的。 再有,李学武都说了,两百块不够,这不够的可不就是货到付款嘛,他也真就不怕李学武赖账。 显然李学武这是给他攀交情的梯子呢,都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了,这送家具不就把关系联系上了? 他也是年轻,心眼子活跃,跟单位里也是上窜下跳的主儿,不然不能这么巴结李学武。 等他转回身要进屋的时候,却是瞧见旁边供销社门口站着一售货员。 跟他刚才一样,都在望着刚才李学武消失的方向。 小卫没大在意,一个穿着得体,开着吉普车的男人,吸引大姑娘的目光怎么了? 晃了晃脑袋,走进屋,便去找后院儿有经验的老师傅定家具去了。 吉普车呼啸着开往东四条方向,约好的,李学武要跟丁师傅去看看房子。 等到了名义上已经属于自己的宅子,李学武还是客气地按了门铃。 不为别的,因为昨天刚办的手续,总得容出时间来给丁万秋搬家。 李学武真不知道这位能搬到哪儿去,但老话儿讲,狡兔三窟,谁相信丁万秋就剩这一套老宅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准备真的走了。 没多大一会儿,周常利从里面给李学武打开了门,应该是丁万秋告诉了,见着李学武也没惊讶。 只是往门外停着的吉普车上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坐着一人,没下车,看来是不准备进来的。 请了李学武进门,随手又去关了大门,这才追着李学武的脚步带着往里面走。 这宅子忒大,要说丁万秋住在哪个屋,一时半会儿儿还真找不到。 不过他也是自己一个人住着瘆得慌,就住在离门口厅不远的院子里,说是他小时候就在这院子里。 瞧瞧,到底是大家公子哥,宅子里面套院子,一个儿子一个院儿,这才是豪门。 不过豪门也有落魄的时候,但现在看着丁万秋脸上还是散了忧愁的。 二十根小黄鱼卖了宅子,他不觉得亏了,因为当初买这处宅子的时候也没多少。 那个时候还辛亥呢,乱的很,宅子也不值钱。 现在同样的,他顶算差不多个当年的价格卖了宅子,白住这么些年。 “你可真够懒的!” 李学武站在院里看了看里面的荒芜景象,嘴里心疼地说了丁万秋一句。 丁万秋也是无债一身轻,钱都到手了,也没什么求到李学武的了,所以这说话的语气上也没那么低三下四的了。 “感情儿真是你自己个儿的东西才看得见心疼啊!” 丁万秋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现在看着破败了,要是修缮如新,我还不卖这个价儿呢”。 “扯~” 李学武撇撇嘴,道:“就算是修的跟皇宫似的,现在这个时候该是什么价还是什么价儿”。 说完也不再看里面,闹心,越看越心疼,得赶紧找窦师傅过来开工了。 “呵呵,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现在就给您交钥匙” “这么快?” 李学武微微有些愣神,虽说当初商量买这处宅子的时候没具体说要多久腾房子,但他也是没想到丁万秋动作这么快。 “没啥收拾的了” 丁万秋示意了一下往三轮车上装被子行李的周常利,道:“一些行李,旧衣服啥的,我都给了他,其余的一概没动,全都送给你”。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道:“还是有些好东西的,都是我爹掏噔来的物件儿,我认不全,也带不走,更卖不掉,算我还欠你的人情”。 “这就走吗?” 李学武问了一句,他看着周常利装完车后给丁万秋拎来一个藤箱,看来这就是他所有身家了。 “当然不” 丁万秋看着李学武微笑道:“正好搭你的车去朋友家,也省的我失魂落魄地从这儿走出去了”。 李学武眼睛眯了眯,这老混蛋是想借着自己的身份掩盖他离开的渠道啊。 不过没关系,这种事情好解释,也好说明。 “那就走吧,我时间也有限”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示意了一下,接过丁万秋手里的钥匙,随手扔给了看着这边的周长利。 “啊?!” 周长利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钥匙,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把钥匙扔给他。 这处宅子里可是有着好些好东西来着,就这么扔给自己,还不怕自己把这宅子搬空了? 呸!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问出来以后便有了答案。 小混蛋在此,谁敢进这宅子,他就敢弄死谁! 别说搬空了,从现在开始,这里少了一块儿砖头他都得拿脑袋补上。 这是已经带着丁万秋出了门的李学武不用说明白他就懂的道理。 凭什么钥匙扔给他啊,还不就怕他自己回来“拿”东西嘛。 现在好了,把问题摆在明面上,监守自盗的戏码他可不敢,那位活阎王来着。 现在东城谁不知道李学武的大名,无论是顽主还是那些大院儿里的孩子,只要一提李学武,各个儿都缩脖儿。 不为别的,因为这位的身份真不是他们能斗的起的。 你要说小片警,无论是社会关系或者街坊邻居,怎么都能谈。 唯独这一位,那是一言不合就开枪的主儿,那是真特么狠人。 至今看见李学武小混蛋的脸上都觉的疼,当初那一巴掌可给他的胆子打没了,见着李学武脸上就有反应,麻。 听见门口的汽车声,周常利长舒了一口气,将正门锁了,推着车子从一侧的走马门出去的,锁了这边的门紧着往家里蹬。 不为别的,得赶紧把这些师叔给的东西送回家,吃一口饭就得回来看大门来。 别的事儿现在无关紧要了,给那位看好大门才是正事儿。 —— “感谢兄弟,这个情我记下了” 丁万秋上了车后便看了一眼身后的宅子,知道这一去就是一生,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李学武没在意丁万秋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窦师傅已经坐好,便打着了火奔着胡同口便开出去了。 他知道丁万秋这一句谢有好几层含义,包括接手他的宅子,给他面子买那几位的宅子,还有周长利。 说实话,接手这座宅子李学武真有点不情愿。 没别的,太扎眼了。 虽说利用房管管理漏洞把宅子的手续办下来了,可也招来了审视的目光。 丁万秋要卖宅子说不定找了多少人了,到他这儿的时候人家都准备宰一刀了。 可李学武却是做了程咬金,能不惹人恨嘛。 但这些人不打听好这处宅子的新主人前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踢到铁板怎么办? 现在李学武就是拼一拼,自己到底是铁板还是泡沫板。 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那京城几十上百个副处级干部组成的团体是铁板还是泡沫板? 没错,李学武不准备住在这儿,他没有那么多媳妇儿和儿子填充这处宅子。 所以准备用来办俱乐部,就是跟王小琴和黄干提的那个。 位置绝佳,场地够大,历史底蕴足,还有可以拓展的空间。 无论这个俱乐部办的多大多好,这块儿地皮永远都在李学武的手里。 丁万秋带李学武他们第一个来的便是赵先生家,因为住的近,就在东四六条,紧挨着叶s陶他们家。 这边的胡同路很宽,宅子也很规整,显然早先建的时候就是贵人们住的地方。 等到了这位赵先生家的时候,更是一眼就相中这处宅子了。 不是什么大宅,就是一处二进的四合院,带抄手游廊,带倒座房。 他们进来的时候院里赵先生正带着徒弟练功呢。 也不知道练的什么功,几个小的翻着跟头,还有几个年轻的练着身段。 见着李学武跟丁万秋带着人进院儿,有徒弟组织着大家收了功,依次散去了,给师父腾地方。 更有小徒弟赶紧去烧水泡茶搬凳子。 “哈哈,赵先生功夫了得啊” 丁万秋给赵先生拱拱手,打了个招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位您见过了,我就不多介绍了”。 “恭喜丁师傅了” 赵先生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会儿也是给丁万秋道喜。 话是对着丁万秋说的,可这位赵先生的眼睛却是看向李学武的。 他已经知道了,李学武就是买了丁万秋祖宅的那个人。 那天看见这位时儿还真没看出来,这位有这份财力。 真是看走眼了啊。 因为天暖和了,院里就有桌椅,丁万秋不愿意进屋去麻烦,便指了院里的桌子示意赵师傅的小徒弟把端过来的茶杯放下就好。 “今天李兄弟也是特意抽出时间来看房子的,咱们就直奔主题,闲言少叙,毕竟还有几家等着呢” “那就依着您的意思” 赵先生看向李学武说道:“这处宅子是我在三六年买下的,多少就不说了,没有参考意义,您要是相中了,看着出价就是,毕竟咱们也没有走牙人”。 他跟李学武不熟,见丁万秋说的直白,也就省了客套,直接把自己的诉求说了。 “那就容我的朋友相看一下,得罪了” 李学武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后便对着窦师傅示意了一下,自己则是跟着丁万秋坐在了院里的藤椅上。 还别说,这唱京剧的师傅茶叶还不错,喝起来有股子香。 “您不大喝的惯吧?” 赵先生有些客气着跟李学武说道:“我小时候喝惯了这茶,就一直没改,家里人也都迁就了我”。 “没事儿,我是牛嚼牡丹,品不出好坏来” 李学武摆摆手,看着窦耀祖进了各屋去查看,屋里的人显然也得到了通知,窦师傅进去的时候是有一个大徒弟陪着的。 赵先生见到李学武这幅做派,便知道这位也是诚心要买的。 因为刚才介绍的时候丁万秋根本没介绍验看房子的这个人,显然是由着李学武带来的,且是专业的。 “李处长客气了,您这幅少年英才的气度已经能胜过茶气了” 赵先生见到妻子带着儿女避过窦师傅躲去了厢房,便对着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内人已经久不登台了,少见生人,多请见谅”。 “您客气了,是我们唐突了” 李学武知道这位赵先生的意思,毕竟不是通家之好,犯不上让妻子和儿女来见礼。 再有,这毕竟是卖家产,在以前来说是败家子的行为,脸上没有光嘛。 李学武是买家,可却是压价的一方,自然属于恶客,所在道理上也是多客气着,并没有上来就咄咄逼人。 一盏茶的工夫,窦师傅已经把院子的大小屋子都看了一遍,手里的本子更是记录好了信息和内容。 “东家,得了” 窦师傅嘴里说着,把手里的笔记本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一眼,便摆摆手,示意不用看了。 “我就不说那些屋瓦残破的话了,咱们直来直去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对着坐在对面的赵先生说道:“两根小黄鱼,除了您的金银财物,衣服行李,这家具家用的就都算在内了”。 说着话点了点窦师傅给放在石桌上的本子道:“家具什么的都做了记录,回去的时候我会立合同字据”。 “这……” 赵先生听见李学武的报价便皱起了眉头,这个价格显然跟他的心理价位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李学武也不忙着砍价,而是又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品了起来。 还别说,这茶还挺好喝的,甜丝丝。 四九城早有这个讲儿,茶多用茉莉,在茶叶下来以后,炒茶的时候用茉莉熏。 因为茶叶自带气味吸附性,所以便有了香茶。 当然了,这种吸附性也有弊端,那就是炒茶的时候不能有抹了胭脂水粉的女人靠近,因为茶叶会串味儿。 比如有个女人擦了烧烤味的香水,从炒茶锅旁路过。 那得了,一锅烧烤味儿的茶叶出炉了。 就这味儿,你想消掉都不成,怎么喝怎么有。 赵先生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给这个价格的坚决。 他在心里计算过,两根小黄鱼,在黑市上换成钱,就是一千二百五十块。 如果是往常,李学武给出这个价格,那他早就翻脸了。 但现在李学武不说钱,直接说黄金,那可真真的是抓住他的命根子了。 这边犹豫着,便往厢房看了妻儿一眼,瞧见的却是慌乱和悲伤。 (本章完) 第490章 牢笼 第490章 牢笼 无他,赵先生和妻子都是当年的角儿,这两根小黄鱼在当年的他们看来不值一提。 要是唱的好,赶上有老板捧场,那都是往台上砸大洋的。 一场下来几根小黄鱼都是有可能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处宅子本就是他们辗转了几次才搬来的。 当初的大宅早就卖了,因为不敢住啊。 搬来这处小宅子,本以为会安稳了,低调了,可是没想到更汹涌的潮水来了。 “好,我卖!” 赵先生思索了一阵,在李学武混不在意的态度中,在丁万秋催促的眼神中,还是咬咬牙说了卖。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跟李学武还还价的,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李学武已经说了,直来直去,就这个价儿。 而且这件事本身他们几个也是捡了丁万秋的光儿,是人家丁万秋央求了这位,才能把手里的房产处理掉。 可以说李学武上门是捡便宜了,也是帮忙来了。 这个时候,都要往出走呢,谁有钱买宅子啊。 再一个,这个时候的宅子也不许买卖,私下里可以做字据,但毕竟要担着风险的。 一般没能耐的还真不敢动这个心思,有能耐的又不缺宅子。 这个时候可没有屯房子的习惯,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攒。 “好,周一我叫人拿钱来带您去办过户”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厢房赵先生的家人微微颔首,表达了歉意,说着话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前面说了,他今天来不是做客的,是恶客。 因为按照实际,他给多少对方都不会领他的情,都会觉得给少了。 这里毕竟是人家住习惯了的家。 甭管他们是不是被迫搬走,总之李学武买了房子就是断了他们的根。 其实这很不讲道理的,李学武不买的话他们求着买,李学武要买的话隐隐的又有些不对来。 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不跟亲戚做买卖,不跟朋友借钱财的原因。 李学武带着窦师傅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丁万秋还要跟赵先生叙说两句。 毕竟是丁万秋给介绍来的买主,赵先生按道理是要客气几句感谢几句的。 李学武坐在车上也没打着火儿,跟窦师傅也闲说了几句这边的宅子。 窦师傅在本子上给写了几处毛病,当时李学武没有说,只在心里给估计了一下价格,就算是最终的定价了。 两人正聊着,丁万秋被赵先生带着徒弟给送了出来。 “今日多谢丁师傅” “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丁万秋拱拱手,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跟赵先生打过招呼后,便启程继续看房子。 今天要去的有五家,都是上次在丁万秋那边见到的。 这些人都是一个戏班子的,或者是好友,所以这次也是相约一起启程南下。 至于为什么带上丁万秋,李学武自己猜测完全是早先的习惯。 前朝时,出远门是不敢自己走的,那不是给贼人提供机会嘛。 多是雇佣镖局里面的好手陪同。 他们现在算是举家搬迁,南下港城是要过桥过海的,哪里敢几家就这么启程。 就算是他们都带着功夫,可那都是抵不住特殊贼人的。 丁万秋是四九城里的老人儿了,见得世面也多,社会关系也处理的多,最重要的是会用热家伙。 南下他们也不是仓促行动,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了,该有的都有。 所以丁万秋是作为保镖陪同他们一起南下的,只不过这趟镖没有酬劳而已。 丁万秋此后连带着李学武看了三家,从西什库大街真如境胡同往回看,基本上一条线,一直看到了雨儿胡同。 这三处都是普通的二进院儿,雨儿胡同的两处院子还紧挨着,是陈和朱先生在住。 真如境那边是马先生在住。 院子跟先前赵先生的那处大差不二,李学武也都很给面子地没有压的太多。 定下的条件也是一样,都是家具家用留下,财物行李可以带走,一处两根小黄鱼。 因为有着丁万秋在其中斡旋,把赵先生那边的价格也告知了,所以这三家也都点头同意了。 李学武相继约好周一来人带他们去办理交换过户手续。 从朱先生家里出来,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儿了。 身后朱于两家人客气着送了李学武和丁万秋三人出来。 也是等了李学武的汽车离开后,这才回了院儿。 能这么痛快达成交易,除了李学武的爽快外,也有时局动荡的原因。 这个月他们越发地觉得害怕,对南下的渴望日益迫切。 所以在李学武说出以金条进行结算的时候,他们思考了一阵便也就应了。 房子卖是不好卖的,不卖早晚得扔在这儿,到时候啥也得不着不说,耽误了时间可能还就出不去了。 虽然卖了家产的几家都是愁容满面,但在内心还是落了一块大石头般的松了一口气。 “最后这处是于先生的,上次要跟您表演的那个” “呵呵,记得” 李学武怎么不记得那老头儿,挺有意思的。 瞧见自己不懂戏剧的时候不愿意,瞧见自己要走更是要亲自给自己表演。 “最后这处是在戏剧学院?” “在对面儿” 丁万秋解释道:“于先生有大才,被聘为了戏剧学院的老师,除了登台献艺,基本上都忙于教学”。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解释道:“你瞧见前四位的徒弟了吗?” “嗯?” 李学武开着车,沿着雨儿胡同一直走,过了南锣鼓巷便是东胡同了。 “徒弟怎么了?看着不错” 他倒是没有注意这些,这个时候京剧大家都是会收徒弟的。 有儿徒也有学徒,哪一行都是要看灵性的,京剧更是如此。 早些年京剧班主要收学生,那都是全国的跑,就是去找适龄儿童,买回来收做徒弟。 供吃供喝,教做人,教学艺,培养大了还得管结婚生子。 跟儿子闺女是一样的。 当然了,这徒弟跟亲儿子和亲闺女还是有些区别的。 因为亲的舍不得打啊,就送到同行手里脚。 这些个徒弟们则是下得去手了,那可真是棍棒之下出高人啊。 哪有没挨过打的京剧大家啊,鸡还没醒呢,他们就得起来练嗓子。 狗都睡了,他们也睡不了,得练功,练腰、练腿、练台步。 近些年不行了,因为国家不让买孩子了,只能收,收孤儿,收穷人家的孩子。 李学武在这几位家里看见的孩子们,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这些先生们的儿徒。 说白了,就是父母送出来就不打算要的,师父也不给的那种。 为啥? 因为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出师,出师还得给师父效力五年,算白干活,还这些年的学费。 这不是说你五岁进师门,十七岁就还完学费了啊,不是那样的。 三年学徒前啊,你得给师父家打杂多少多少年。 等师父看你行了,这才慢慢的开始三年学徒生涯。 去!擦桌子去! 去!扫地去! 去!替师娘…… “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几位先生从小带起来的,做人做艺都是手把手教,一会儿见的这位于先生不是,啥样的徒弟都有”。 丁万秋许是觉得李学武带来的人把握,这说话上面也少了一些顾忌。 更可能的是觉得要走了,终究要说出来一些,省的心里烦闷。 说着话,把着副驾驶门框,对着李学武说道:“前四位贵精不贵多,咱们要去的这位,又精又多,呵呵”。 眼瞅着吉普车要到了,补充道:“因为徒弟多,这房子也大,三进的,好好瞧瞧吧,相当不错的”。 “是嘛,那可要好好瞧瞧了” 李学武把车停在了正门口,笑着跟丁万秋一起下了车。 窦师傅则是沉默寡言地开始打量起了宅院儿情况。 他是跟着来干活儿的,自然不用他去虚套客气,眼睛已经看向了倒座房的后墙和正门门厅、门房。 有人说三进的四合院才叫四合院,因为可以围在一起嘛。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这处三进院儿,门是传统的蛮子门,看来起宅子的时候还是位官宦人家。 门口的台阶也是三级,两边各有石狮子一个,门墩一个。 门厅上的苏式彩画半新不旧,看来这处宅院的主人很是富庶,还有钱来维护。 丁万秋主动上前扣响了门环,转回身对着李学武说道:“进去你就知道了,跟我家可不一样,你不按门铃我都不知来人了”。 确实,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丁师傅,您来了” 一个小伙子给开的门,见着是丁万秋便招呼了一声。 随后打眼儿一瞧丁万秋身后的李学武等人便住了嘴,退着身子站在了一旁。 丁万秋回道:“呦,是叔宝啊,刚跟你家过来,跟你师父约好的,带人来看房子”。 “您请进,父亲和师父已经交代了” 这小伙子岁数十八九,显然也是正在学徒的状态,说话的声音柔柔弱弱的,不知道是不是保护嗓子的原因。 丁万秋点点头,指着李学武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李先生”。 “李先生您好,师父刚刚还问起您呢” 丁万秋看出了李学武的疑惑,又介绍道:“这是朱先生的公子,拜在于先生的门下学艺”。 “哦,是上次唱那个……很好的吧,不错” 李学武这才想起来,上次听的第一出儿就是这位唱的,唱的是啥不记得了,不过就记得唱的好,女了女气的。 见李学武不记得上次自己唱的啥还夸好,朱叔宝也不敢计较,这位的身份他那天听见了。 又是买了自己家宅子的主儿,更是得罪不得,只能是客气地道了一句抬爱。 随后便是请了李学武一下,一起往院里走去。 这三进的院子比二进可不仅仅是多了一个后罩房,院子的大小和规格也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看了看影壁,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往里面走。 五间倒座房加一间门房,不比李学武所住的那处院子小多少。 垂门更是三步台阶的,显然以前这里住着的也不是一般人。 等进了中院,便见着上次跟李学武说话的于先生正站在正房门口等着这边。 “于先生,久等了!” “丁师傅,李处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于先生好!” …… 三人站在正房前客套了几句,由着于先生请了几人进了堂屋分宾主落座。 因为李学武是买家,丁万秋是中间人,所以丁万秋坐在了一边,李学武带着窦师傅坐在了一边。 于先生显然是有些守旧的,坐在了八仙桌的条案旁。 几人落座后,便有小徒弟给几人上了茶, 许是到了饭点儿了,坐在堂屋还是能听见后院传来了一阵阵的说话声。 “住在家里的学生们比较活泼,让李处长见笑了”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看了看丁万秋,随后便对着于先生说道:“知道您忙,所以咱们就别客套了,我带了朋友帮我看房”。 说着话介绍了窦师傅,言说由着窦师傅验看一遍。 见到李学武这么说,于先生的脸色也是有些无奈,但还是痛快地点了点头。 叫来先前那位朱叔宝带着窦师傅去看房,同时叮嘱了要徒弟们配合一下。 见李学武没有动身,于先生对着丁万秋说道:“听闻您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实在是不容易啊”。 “嗨,撇家舍业,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走了一路,丁万秋的心思也是缓解了不少,面露感慨地说道:“说实在的,如果没有李处长帮忙,这次我还走不了”。 “还是您的交际面广,贵人多啊” 于先生虽然看着心情不大好,但说话上面还是客气的紧。 这会儿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都是没有根的人,这次还望李处长多多包涵了”。 “放心吧,这就是咱们个人之间的事儿”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我也是帮朋友相看,如果看成了,跟您交易的也不是我”。 “是是是” 于先生点头认可了李学武的话,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李学武见于先生情绪不高,便站起身,在两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门,随意地打量起了宅院。 知道丁万秋跟这边有话说,李学武就没在里面多听,反正跟他也没关系。 这中院被十字甬路分成了四块儿,甬路是石砖,隔出来的四个方块儿就是土地。 每一块儿土地上都有一颗果树。 不知长了多少年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于先生种的,这开的倒好。 天黑了,屋檐上的灯照射下,倒是一番景色。 离着最近的便是一颗樱桃树,另一边的是棵石榴。 红红火火,多子多孙嘛。 这院子里前后左右各有一盏灯,虽然瓦数不大,倒还算亮。 不时的有徒弟们从房间里走出来,往一处耳房而去,显然那边就是火房了。 李学武站在院里打量着果树,却是见着上次给他开门的那个大辫子姑娘并着两个姑娘一同从后院走了出来。 跟着她们前后走出来的都是女孩子,显然后罩房是给这些女徒弟住的。 李学武打量她们,那个大辫子也看见了李学武。 对于李学武,她的印象是极深的,无他,李学武长得高,还吓人。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李学武的身份,那天她们去的徒弟都听见武馆丁师傅说了,这位身份及其显贵。 偷偷的瞄了两眼,见着李学武转过身去不看她们,去又都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人怎么来师父家了? 而且不进屋待着,却是站在院子里闲逛。 正巧,这时候于先生的徒弟朱叔宝带着窦师傅从前面转了一圈儿回来。 “东家,我们去看看后院儿” “好” 李学武转过身子,对着窦师傅叮嘱道:“看样子后院儿多是女眷,注意些”。 “哎,知道了” 窦师傅微微点头,随着引路的小伙子往后院儿去了。 戏曲师傅,这院里便跟武馆相似些,立着十八般兵刃的武器架子。 看着极是互认,不过不是真家伙儿,都是些棒枪。 显然这些学生晚上还是要练功的,院儿里的行头和道具都还在,许是要走一出儿戏来。 李学武对京剧知之甚少,倒是对这些道具比较好奇和欣赏的。 他是一直不明白啊,为啥唱戏的有的角色背后背着几根旗,这会儿见到便仔细看了看。 不是铁的,是木头的,他用手敲了敲才知道。 再去看了看其他摆在凳子上的,有的还拿起来仔细瞧了瞧。 “那个……这是我的” 李学武正拿着一柄宝剑看着,刚想拔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却是听见身后有人开口。 “哦,好,不好意思啊” 李学武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把手里的宝剑递给了那天见到的这个大辫子姑娘。 同这位姑娘站在一起的便是刚才见着的,跟她一起出来的三位,显然是玩儿的好的。 这会儿三人都打量着背着灯光站立的李学武,显然对他出现在这里是很好奇的。 这姑娘伸手接了宝剑,看了李学武一眼便微微点点头便要往后院儿走。 李学武看了看这姑娘的脚,走路怎么不带声音的? 他的听觉还算敏锐,可刚才自己身后来人都没听见,可见着走路时都不带声音的。 李学武仔细看了一下,这姑娘是用前脚掌走路的,脚跟都是虚着着地,跟猫似的。 三位姑娘还没跟李学武错开身子,窦师傅他们也从后院儿出来了。 “东家,看好了,前后都完整,后罩房是楼房,二层,用料也都结实” 窦师傅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了李学武,随后便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刚要走的三位姑娘听见窦师傅的话齐齐站住了脚,都把目光看向了堂屋。 随后便是站在大辫子姑娘一侧的瓜子脸姑娘对着大师哥朱叔宝问道:“师哥,师父是要卖房子?” “这不是你们能打听的” 朱叔宝对几位师妹倒是很严厉,尤其是看着她们跟李学武在这说着什么。 这会儿另一边的姑娘颤着声音说道:“我听我爹说,咱们要去南方……”。 “红梅!” 朱叔宝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正在看本子的李学武,随后对着几人说道:“去练功”。 几个小师妹当然不敢违了师哥的命令,虽然听见这消息都是脸色雪白,但都强忍着往一边去了。 可李学武还是能感受到这些姑娘的目光注视着这边,显然是对师父要走的事儿不知情的。 窦师傅眼眸低垂,不看这些人,只装作自己消失了一般。 李学武倒是听见那边三个小姐妹悄声说开了。 刚才叫红梅的姑娘是个没心眼儿的,被瓜子脸一问便说了。 道是师父和父亲商量,要去南方呢,有的徒弟带,有的徒弟…… 李学武将手里的本子看完,抬起头,对上的便是大辫子姑娘慌乱无助的眼神。 这眼神不是看向他的,却是看向窦师傅旁边站着的朱叔宝的。 从几人的反应中就知道,这三位姑娘里,至少两位应该被师父抛弃了。 那位叫红梅的,也是因为父亲是先前李学武买了宅子的那个马先生的女儿,所以知道这些。 又是朱叔宝与这位大辫子姑娘可能青梅竹马,这会儿却是…… 呵呵,看来这些红颜戏子要在这里上演一出好戏了。 李学武不爱看戏,所以对她们以及听到消息出来望着的一大堆徒弟们无心搭理,拎着本子带着窦师傅进了堂屋,丁万秋两人也停了话题,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走回到座位边,将手里的本子放在一边的小几上,边坐下边道:“先前四位先生的宅子我都定下了,您这处我也不糊弄您,一口价两根半小黄鱼,条件一样,除了钱财行李,其余的家具家用要给我留下”。 于先生皱了皱眉头,点头道:“我知道您给的价不低,但这处宅子的位置级好,前年我才修整的宅子,耗费可不止几百块”。 说着话看了看院子里听到消息有些慌乱地站在院里往这边看的徒弟们说道:“我的徒弟多,钱少了我养不活他们的”。 丁万秋看了看于先生,又看向了李学武。 他是不能贸然开口说话的,两边都是他的朋友,今天来他是中间人,但不是掮客,所以有些话实在不方便开口。 李学武的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道:“你我没有直接的关系,我买的是这院子,不是您的无奈和故事”。 “如果照您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们准备启程的干粮?” “李处长!” 丁万秋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说话这么的直接,而且有些不客气,便开口拦了一句。 等李学武不再说话,便看向于先生说道:“这个价钱确实不低了,其他几位先生的院子什么情况您是知道的,最新收拾的,马先生的院子也一样是两根”。 “我知道,我知道” 于先生看着李学武点头说道:“实在是穷家富路,我的徒弟多啊,人吃马嚼的,唉~~~我怕挨不到啊!” 这院里的人确实比其他几位先生的院里人多,多的多! 光是那些半大小子就得吃进去多少。 更何况刚才从后院儿出来的姑娘也不老少。 “我不是慈善家” 李学武撇撇嘴,看着于先生说道:“您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再等等,再看看”。 这边说着话就要起身,带着窦师傅出门。 丁万秋却是走过来拦住了李学武,劝说道:“我是夹在中间的,您说的话我都知道,咱们再商量商量”。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于先生,您别老说这些有的没的,您自己开牙,觉得多少合适,您说一个数儿” 丁万秋也是迫不得已,做起了沟通的工作。 “三根” 于先生也是从李学武的意思中明白,要多了准不成,要少了他不合适。 李学武眯着眼睛不说话,这后院儿加了一座二层的后罩楼就多一整根? 丁万秋劝道:“于先生,咱们可都是商量好了,一起启程的,您这要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儿了,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您吧?” 于先生不甘心地看着李学武,而李学武不言语地眯着眼睛坐在那儿不说话,一时便僵在这了。 丁万秋是劝劝这个,说说那个,想要在两根半和三根之间找个平衡。 “好,三根” 李学武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于先生说道:“但有几个条件”。 “您说!” 于先生也是正色了起来,看着李学武,等着条件。 “您原来应该有个戏班子吧?” 李学武指了指外面厢房的位置,道:“您的这些道具和行头都留下,您书房的那些书画一本不动地留下,我就给您三根”。 “这……” 于先生也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竟然奔着他的这些行头和书打起了主意。 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些戏袍都不止半根金条,更何况那边可是有着整套的戏班子家伙事儿的。 他的书房里可都是他淘换来的宝贝和以前的名人送给他的字画。 丁万秋也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兄弟,您怎么……相中这些玩意儿了?” 说着话看了看书房的书,又劝道:“那都是戏曲的书,不值钱的,就算是孤本能顶黄金?” “好奇呗” 李学武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给您三根我心疼,您少要半根您不甘心,现在搭上些东西吧,这样咱们各退一步”。 说着话轻笑了两声,又不在意地说道:“我也好就着您这些玩意儿学习一下国粹,等以后您回来了,说不定我还能给您唱上几句”。 于先生皱着眉头看了看那边屋子里他赖以生存的器具和书画,比卖房子还不舍。 这在走的时候可是准备带上的,他到了南边儿也是准备重操旧业,再吃这碗饭。 如果现在把碗卖了,他拿什么吃饭? “给各位添茶” 正在于先生犹豫这会儿,他的爱人拎着茶壶走了进来。 不知什么时候院里看热闹的那些学生都散了,显然是这位师娘的手笔。 朱叔宝应着师娘招呼了一声,给李学武和丁万秋等人添了茶水。 丁万秋也给李学武介绍了一下这位女先生,李学武点头算是招呼了。 于夫人的到来给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也让于先生有了思考的时间。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于夫人显得落落大方,先是对着李学武道了一声谢,随后又对着丁万秋道了一声辛苦。 丁万秋摆摆手,却是示意了一下坐在那边的于先生。 跟李学武两人客气完,于夫人会意地转过头对着自己爱人说道:“一路上不知要遇到什么呢,那些到了南边儿再置办吧,咱们轻装上路,孩子们也好轻松些应对”。 “唉~~就依你的” 于先生叹了一口气,看向李学武说道:“那些东西我也是有几年没用过了,只是孩子们平时练习的这些放在外面,今晚我叫孩子们点验出来,您再来验收”。 “您辛苦” 李学武也没再说客套话,站起声对着丁万秋和于先生开口道:“那就这么着,周一我叫人来走手续,我们这就回了”。 “李处长,已经备了饭菜了” 于先生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边说道:“知道你们来的要晚一些,我已经叫徒弟备好了饭菜,我也是一直等着您呢”。 “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握住了于先生的手,笑着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也在等着回去吃饭,今天还有客人在,实在没法儿留下”。 “那可真是不巧了” 于先生留李学武吃饭显然不是客气的,确实是真准备了。 不过李学武从不在外面吃,更不会在这种人家吃。 刚买了人家的宅子,又在这边吃喝,不大好,李学武是个实在人,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刚才于先生说给李学武点验一下厢房里的东西,李学武也没在意。 多了少了的,无外乎就是那些东西。 他也真没啥用处,想的是以后做个装饰啥的,好弄个艺术气息。 备不住东四六那处宅子就要用到。 再有就是书房的,李学武从窦师傅的笔记本上看了,还是有些好东西的,折算下来不算亏。 再有,李学武不大在乎这几百块钱,这处院子确实收拾的好,窦师傅给出的判断也很好,基本上不用翻修。 由着于先生和丁万秋送出来,李学武在门口跟两人客气了一阵,将车后的藤箱拿出来递给了丁万秋,两人便起车往回开了。 丁万秋已经说了,今晚他就在这边住。 “怎么,咱们晚上吃点啥?我请您” 李学武边开车边带着窦师傅往回走,今天麻烦人家来帮忙,自然是要请客的。 窦师傅却是摆摆手,示意李学武把他送到家门口就行。 “今天家里有客,都等着我呢” “您也用这招儿啊?呵呵” 李学武笑着对窦师傅说道:“咱们去吃羊肉锅子吧,您忌口不?” “真不是!” 窦师傅也是笑着说道:“我也是没想到你把我要说的话给说了”。 “哈哈哈哈!” 说笑间,窦师傅解释道:“孩子她姥爷和姥姥今天从乡下来了,我得陪着丈人喝酒”。 “真的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窦师傅一眼,道:“咱可别装假啊,我可是真心请”。 “知道知道” 窦师傅点头说道:“咱都是实在关系,我在您那儿可没装过假,彪子不说留我,我有时候都在那边吃的,真得回去”。 “那就明天” 李学武见他真不去,便打着方向盘,带着窦师傅往他家开去。 “不过您还得辛苦一下,这几处宅子您得帮我拾掇了” 李学武边开着车边对着窦师傅说道:“明天您要是有时间,晚上来我那儿吃,咱们商量商量”。 “没问题” 窦师傅是真心想跟着李学武混,倒没客气这一顿饭两顿饭的。 在他的心里,只要李学武接纳他,给他安排了像是回收站那种单位,他就值了。 像他们这类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金钱,是安全。 四九城刮了多少次风了,一茬儿风过去,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一级,要是多来几次他们就不用活了。 窦耀祖可是心里清楚,他们这些穷哈哈可没有刚才这几位先生有钱有门路,可以远走他乡。 更没有大宅子可以卖做路费和东山再起的费用。 四九城就是一座牢笼,把他们这样的人牢牢地关在了里面。 出也出不去,走也走不了,只能一辈辈地生活在这里。 他们也不想背井离乡,只想日子过的好一点儿,过的安稳一点。 别人不知道,窦耀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绝对是个聪明人。 就看人家二十岁就成了大干部,谁比的了。 他也是经常去轧钢厂的,李学武的风评他也多多少少听见了不少。 能在一万多人的大厂里混出名头来,这个人他窦耀祖跟定了,谁来都不好使! 李学武把窦师傅送到了家门口,笑着道了别,这才开车往回走。 路上给车后面放了一挂羊肉,一挂牛肉,这是准备带回去,今晚收拾出来,明天烤着吃的。 因为都是围着家跟前儿转,窦师傅家本身离的就不远,踩了几脚油门便进了胡同。 等李学武把车停好的时候,正好七点。 倒座房的饭刚吃半截儿,听见车动静,几个小子出来帮着李学武把肉搬了进去。 等李学武进屋的时候,于丽站在厨房问道:“吃了吗?” “没呢” 李学武看了看正在吃饭的东屋,问道:“够我的吗?” “够,就怕你突然回来,多带出来了” 于丽给李学武打了洗脸水,又去准备了饭碗。 李学武洗好了以后,接了于丽递过来的毛巾,走进东屋,挤着位置一起吃了。 好几天没在这边吃饭了,还是这边的气氛热闹。 刚坐下,却是听见大姥说道:“老三对象来了,说是找你”。 “找我?”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人呢?回去了?” “后院吃饭呢” 大姥示意了一下,便不再说这个。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回了大姥道:“有个事儿得跟您说一下”。 说着话指了指北面儿道:“跟山里要了点儿木头,您要不要去看看,有合适的留出来打个家具啥的”。 “红星村?” 大姥知道李学武经常往山里去,去也是去红星村。 “嗯” 李学武没有多说,只是解释道:“他们正准开荒,要伐不少树”。 “嗯,我抽空去瞅瞅” 大姥点点头,跟老彪子商量了一下,定了个时间。 李学武则也是给老彪子说了一会儿帮自己烧炭,明天要用。 老彪子点点头,知道武哥这是有事儿跟自己说呢。 这边吃饭的还是那么些人,只是少了帕孜勒。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问道:“一大爷好点儿没有?” “还成,能进食了” 傻柱应了一声,随后皱着眉头问道:“刘海中怎么出来了?刚才我还见着他回家了”。 “甭管了,顾好你自己” 李学武点了他一句,随后问道:“收拾房子的事儿跟窦师傅说了吗?” 傻柱不知道李学武为啥不让自己问这个案子的事儿,皱了皱眉头,还是听了李学武的话。 别人的话他可能会梗着脖子犟嘴,可李学武的话不听不行。 “说了啊,窦师傅够给面儿” 傻柱呲着大板牙,想到自己结婚的事儿也是有些激动,道:“说是东院儿的房子一得,就给我收拾”。 他这边说着,还看向了炕上吃饭的迪丽雅一眼。 迪丽雅也听见他的话了,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一眼,没搭理他。 别看亲事定下来了,在人前迪丽雅可不会给傻柱机会,该怎么还是怎么。 只不过现在傻柱的衣服都是迪丽雅给洗了,西琳就不通过这个还他的人情了。 李学武看了看炕上的迪丽雅,便看到了西琳。 这傻柱和迪丽雅的亲事定下来了,这房子也得给人家倒出来了。 好在啊,于丽的房子要建完了,不然于丽又得找地方住。 雨水回原来那屋,这西琳李学武还得想办法安置。 加更求月票啊好哥哥们~~~感谢好哥哥们的打赏,这个月爆更的殊为不易,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491章 江湖告急 第491章 江湖告急 当初建西院和倒座房的时候哪里想到还会招女同志啊,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要是当初在西院儿单起房子就好了,总不至于让现在的单墙仓库无法住人啊。 要说盖房子是来不及了,只能说看看于丽那边了,把西琳安排跟于丽住在一起去。 西琳显然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想到身边迪丽雅的喜事,神情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倒不是她嫉妒迪丽雅的好运,只是有些伤感自己的命运。 她从李学武的眼中看出了些许关心和决定,但她不想给李学武添麻烦了。 李学武跟大家聊着天儿,后吃的,却也一起吃完了。 由着那些女人收拾桌子,李学武让老彪子去准备炉子和木头,他先回家看看,那边准弟妹来了,说不定有啥事儿呢。 过了月亮门,见对面儿刘家灯开着,这是有人回来了,瞅了两眼,便回了自己家。 家里的饭也吃完了,李学才正陪着对象坐在沙发上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见着李学武进屋,两人都站了起来。 李学武先是跟大哥大嫂打了声招呼,随后才跟姬毓秀打了招呼。 李学文夫妻俩也是今天回来才知道家里装修了,炕没了。 今天还不知道怎么睡呢,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进屋,大哥学文也是有些挠脑袋。 他们到家的时候也是到了饭点儿了,这要是骑回学校,说不定累个够呛的。 李学武笑着接了大嫂给倒的水,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大哥说道:“等一会儿你带着爸去门房睡,让大嫂跟这边睡”。 “行” 李学文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去里屋了,今天老三对象来了,是找老二有事儿的,他听不听无所谓,反正也不会问他的意见。 等解决了大哥的事儿,李学武这才看向了有些紧张的姬毓秀,笑着问道:“听说是来找我的?” “是,李……二哥” 姬毓秀有些不好意思,李学武告诉过她,在单位叫职位,在家叫二哥。 这么一着急,叫出来个李二哥。 李学武笑了笑,没大在意,看了一眼李学才,问道:“他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捶他”。 李学才正坐在一边傻笑呢,听见二哥的话脸上的笑容都凝滞了。 这么豁得出去吗? “没……不是他” 姬毓秀有些不好意思地怼了李学才一下,甩了他捏着的自己的手。 李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儿子的小动作不乐意地瞪了一眼,随即咳嗽了一声,站起身去里屋哄孙女去了。 这个家里能跟李顺平等对话的只有李姝,爷俩儿天天可有的说了。 李顺进屋,姬毓秀的压力小了一些,看了看李学武的神色,有些紧张地说道:“二哥,今天……今天领导找我谈话了”。 “哦?” 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姬毓秀,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他却是在心里猜测着,领导找谈话不正常吗?怎么还找来自己了? “二哥” 姬毓秀咬了一下嘴唇,道:“郑局说让我当交道口所的所长”。 “啥?” 李学武正端着茶杯要喝,却是被姬毓秀的话给定住了。 好在这一口茶没有喝,不然非呛住了不成。 姬毓秀也是被李学武的反应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确实没想到领导会让她当所长。 正在收拾厨房的刘茵放下手里的活儿,带着大儿媳妇儿走出来,站在沙发边上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老三媳妇儿。 这小姑娘长不大的开心果儿似的,能当所长? 屋里正在跟李姝说话的李顺也没了声音,显然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最惊讶的当属李学才了,他知道这个消息只比李学武早了那么一点点。 因为他坐的比李学武近,声音是先传到他耳朵里的。 可也仅仅是早了这么微乎不计的时间。 知道对象来找二哥一定是工作上的事儿,可没想到是这个。 李学才有点儿受伤了。 一个是对象有了这么大的事儿,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跟自己说,而是跟自己二哥说。 二一个便是,他还是个学生,对象已经要当所长了。 家里人惊讶归惊讶,可都没有开口问,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都在等着李学武。 姬毓秀是来找李学武的,当然要听李学武的意见。 再有,李学武是家里走仕途的,又是姬毓秀的领导,他最有发言权。 姬毓秀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等着李学武的问话。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的资历和能力不足以当这个所长的。 一定是有什么外在的原因催使领导将自己送上了所长的位置。 这个外在的原因她想不出来什么,自己的家庭上级领导是知道的,要是这个原因,她早就当了。 其他的就只能是李学武这个关系了,她也想不出别的了。 自己哥哥出任务,好些天都没回来了,一时不知道找谁说。 想到李学武跟家里的关系,又是自己的二大伯哥,便直接上门来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这个混蛋,一定是沈放了。 那天自己走的时候沈放那小子就说推荐姬毓秀来着,自己当他开玩笑,理都没理他。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竟然真的推荐了姬毓秀。 看着这个目光清澈,性格单纯的跟小白兔似的弟媳妇儿,李学武直想让沈放陪自己练练摔跤了。 “那个……毓秀啊” 李学武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领导说让你当所长,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我当不了”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我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就说了我才来没多久,不会当所长呢”。 “领导呢?郑局怎么说?” 李学武有点儿牙疼了,这姑娘在后勤待的好好的,当了所长怕是这个街道的小混混都要放鞭炮了。 “郑局说这是组织决定” 姬毓秀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了,头慢慢地低下了,声音也是有些慢慢落了下来。 李学武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还有点儿野心,还真想试试这所长的位置。 “毓秀啊” 李学武尽量用自己最和缓的语气说道:“你想当这个所长吗?” 姬毓秀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注视自己的李家人,又看了看李学武,没有回答。 这没回答便是回答了。 李学武只感觉这牙更疼了,搓了搓脸,心想:这姑娘不会是真的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所长吧? 歹徒兴奋所? 你想啊,你刚拎着一把五六冲抢了钱,跑在大街上。 突然,一个娇声娇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站住!不许动!” 得!一定是被警查逮住了。 你得害怕吧,你得战战兢兢吧,你都要吓的尿裤子了吧。 嘿!你再抬头这么一看。 好么,一个一米六几的小姑娘凶巴巴地瞪着你。 这个凶哦! 奶凶奶凶的,让人看着就……兴奋。 你说,你该怎么办? 你当然会说了,我劫财都劫了,那我顺便劫个色吧。 财色不分家嘛。 那是一般人,如果你真遇见的是这位,那你只能…… 唉~~~! 当然是举手投降了。 这小姑娘左边站着调查部当今最狡猾的科长,右边站着治安处最彪悍的副处长。 两人加一块儿都不用费尽心思想别的形容词,一个阴损毒辣就足矣。 就不用看更往后站着的是谁了,这要是敢抬起枪还击…… 别说抬枪了,就是凶一点儿的表情瞪回去,吓着了这位奶凶奶凶的小姑娘,恐怕都要生不如死了。 只要姬毓秀上了岗,这两个关系露出去,恐怕交道口要迎来历史上最海晏河清的治安环境了。 都是社会人,谁能禁得起这种降维打击? 李学武现在也明白了,这特么是郑富华的计啊。 可真是老奸巨猾里面的典范了。 姬毓秀的身份郑富华可是知道的,这小姑奶奶要是上了岗,谁敢让她有闪失。 怕是方圆十里不许有坏人了。 “那就试试?”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姬毓秀问了一句。 姬毓秀猛地抬起头,不复刚才做错事的模样,眼睛里都是惊喜和小星星。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李学武也曾经感受过,知道很好,所以他也是强撑着对着姑娘笑了笑。 “二哥,你、你、你、你真的支持我?” 姬毓秀激动的有点儿结巴,可见这会儿内心是多么的渴望承担责任和被认同。 “呵呵,当然” 李学武咬着牙肯定地说道:“我一直很看好你的,觉得你有能力,也有信心做好组织上交代的任务的”。 “谢谢二哥!” 姬毓秀的脸上全是激动的红光,笑的好像小太阳一般,根本不知道所长的职务意味着什么。 “好好做,别有心理负担”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没别的,就是牙有点疼,想着是不是把治安大队和山上八一六团所有人叫过来,把交道口犁一遍。 他实在是对这个弟妹没有信心,你要说去分局当个科长都没问题。 毕竟不是一线,也不用承担多大责任和压力。 李学武是真担心小姑娘承受不住压力,再哭鼻子。 姬卫东对别人坏,对这个妹妹可是看护的紧,堪称宠妹狂魔。 “你也知道,只要是有人的社会,就一定会有江湖和关系” 李学武先给姬毓秀打了预防针:“我在机关,你在一线,备不住有人要说啥,这你要有心理准备的”。 “我知道的二哥” 姬毓秀抿着小嘴面色坚毅地说道:“您是一步步走到领导岗位的,每一步都是坚实的,我要向您学习”。 “嗯嗯” 李学武现在只想逃跑,看着姬毓秀好像小学生接受了班主任的任务一般,他更牙疼了。 但再怎么牙疼,面色还是很是轻松的,点着头肯定地说道:“好好准备一下,我让沈放抽空去找你,跟你说说注意事项”。 “知道了,二哥!” 姬毓秀本就是个开朗大方的性子,丝毫不避讳李学武这种特别直接的照顾。 这会儿见李学武两人说完,刘茵才开了口。 “毓秀好样的” “谢谢妈!” 知道李学武管丈母娘叫了妈,刘茵回来便找了机会让姬毓秀也管自己叫了妈。 不叫都不行,心里不平衡。 为啥不找顾宁呢? 因为顾宁这个儿媳妇儿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儿冷,亲近不起来。 相中吗? 相中! 喜欢吗? 喜欢! 亲近吗? 那个……这孩子真好! 刘茵性格随和,对孩子们一样的好。 这会儿笑呵呵地赞着小儿媳妇儿,夸姬毓秀有出息。 同时还点了点李学才,让他好好学习,别以后给姬毓秀拉后腿。 李学才只感觉这个家没法儿待了。 老爹是中医,妙手回春不敢说,良医是没问题的。 大哥治学问,大嫂治学问。 这俩他一定比不上了,人家夫妻两个都是教大学生的,那是奔着学者去的。 二哥就更没法儿比了,进出都是秘书司机了,周围就属他二哥最有能耐。 二嫂不用说了,家庭和能力,跟二哥一样,从战场上下来的。 本想着不跟这个比,不跟那个比,爱谁卷谁卷去,跟对象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啊,产房传喜讯,对象升了! 卷到身边了,压力突然增加。 现在家里都是能人,他总不能跟妹妹李雪比吧? 那不更自讨其辱了嘛,李雪的成绩都碾压他大哥当年的成绩了。 要不?跟李姝比吧! 李姝:…… 大嫂是个会说的,给姬毓秀道了喜,让了婆婆坐着跟姬毓秀聊一会儿,她自己去厨房把碗收拾了。 李学武喝了茶,言说前院儿有事儿,一会儿让车送她回去。 李学才知道姬毓秀的哥哥不在家,说他一会儿去送。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弟弟说道:“当然你去送,跟你彪哥去,跟你彪哥回来”。 李学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二哥看出来了,苦着脸应了。 “毓秀你坐着,聊一会儿,我去前院儿”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门。 边往前面走是边在心里寻思着,这个所长该咋整。 总不能真的杀鸡儆猴吧? 或者等弟弟跟姬毓秀结婚才露出这个消息,那黄菜都凉了。 等到了外院儿,见着老彪子都已经把火升起来了。 因为没有专门的窑炉,只能用土办法,那就是把木柴劈开,干烧,烧成炭,然后捡出来闷灭了。 先前老彪子带着人已经准备好了劈柴棍儿,一小段一小段的,他在这边生火,几个小子在边上打下手。 李学武上前伸了手,却是被老彪子叫开了,说烟大,呛鼻子。 李学武让沈国栋过来接手,他则是带着老彪子去一旁说起了话。 “今天办房产置换还顺利吗” “顺利”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刘主任跟那边的房管所所长是同学,拿了两条烟,回来我又给送了点儿土特产”。 “嗯” 李学武点点头,挑着眉毛问道:“是正经土特产吧?” “是是是,是土特产” 老彪子不住地点着头说道:“我和人家所长都特别正经”。 “那就好”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了今天看好的五处宅子位置递给了老彪子。 “那就再正经正经,把这几处都办了” “窝草,武哥!” 老彪子看了看这几处房产信息和后面的合同条件,瞪着眼睛跟李学武轻声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宅子,您要搬走?住的过来吗?”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低眉看了看周围,伸手扒拉了一下老彪子的大脑袋。 “啊,买宅子就是给我自己买的?” 老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您又处对象……” “闭嘴!”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骂道:“不许乱说啊!你们想吃我一辈子啊!这里有几处是给你们买的”。 说着话示意了一眼沈国栋那边道:“再特么不给你们置办宅子,我大侄子都要出来了”。 “啊?嘿……嘿嘿嘿~” 老彪子这才知道李学武准备这些宅子的目的,想到结婚生孩子,这几处宅子里也有自己的一份儿,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沈国栋见那边哥俩儿笑的贼,忍不住望了望,把手里的火钳子给了身边的十三太保,也走过来听了。 老彪子拿着那张纸跟沈国栋嘀咕了一阵,沈国栋也是惊讶地看着李学武。 因为听李学武这意思,这几处宅子都是他给几个兄弟置办结婚用的。 这几个兄弟里,只有他眼巴前儿有这个需要,明显是照顾他。 “武哥,我……” “得,别整没用的啊!” 李学武点了点沈国栋说道:“周一拿着你们家的房本儿,跟彪子去换房子去”。 “再有!” 不等沈国栋说感谢的话,手指点着他叮嘱道:“你可得注意点儿,太早生孩子对女人可不好,别胡来”。 按正常来说,小燕儿还真就是没有成年呢。 “我知道了武哥” 沈国栋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把感谢的话都放在了心里。 叮嘱完了他,李学武又对着老彪子说道:“我已经安排窦师傅去收拾那几处院子了,等收拾完你们再去看”。 “嘿嘿,现在让我去我也不去啊” 老彪子低声笑道:“我又不会做饭,每天还得跑来跑去的,哪有在这儿睡的得劲啊”。 李学武掏出烟盒给他们分了,见那边几个小子看过来,不由得笑骂道:“不许惦记抽烟啊!” 说着话点了老大霍永芳,老二孟永祥,和老三席永忠过来,一人给了一根烟。 “你们三个成年了,想抽可以,但这玩意儿没啥用,对身体不好” 李学武又对着那边看着的几个小子说道:“不成年,不许抽烟喝酒烫……烫酒喝”。 “哎,知道了” 这些小子们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一个个羡慕地看着三位哥哥。 他们也真不是没抽过,不过没有瘾。 想成瘾也没有那个资本,就是看着好奇,牛哔。 不过见着三位哥哥学着三位大哥抽烟,不是鼻孔里冒烟就是嗓子冒烟,一个个地偷笑了起来。 老彪子知道说事儿呢,便嬉笑着手扒拉了霍永芳他们,一人给了一盒烟,说边儿上练去。 李学武看着几个小子笑了笑,随着老彪子继续交代道:“我搞了一套造纸的设备,还有一台卡车,回头儿我给你地址,把设备给我送到炮局去”。 “怎么?设备犯法了?” 老彪子的脑回路倒是清奇,还跟李学武在这儿开玩笑呢。 “是,你要不要审一审?” 李学武吊着眼睛要打他,老彪子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他脑袋本来就大,这么一显着更没有脖子了。 “咱们拿这套设备跟炮局合作,搞造纸的项目”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俩谁愿意负责?” “那个……武哥” 老彪子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个合作,是怎么个意思?” “咱们负责提供原材料、机械和销售,其他的都不用管” 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对着老彪子交代道:“我会跟账房说,到时候你接着她去签协议”。 “武哥,要是面上的事儿我就能办” 老彪子开口道:“具体的如果账房那边可以的话,也就是我拿着手续和公章出面就行”。 “那就给你” 李学武点点头,道:“回头儿你去找她,我跟他说好”。 说完又叮嘱老彪子道:“造纸这个事儿不用你管,炮局那边自然会找人学,你跟山上尹书记沟通一下,看看木材和麻方不方便,芦苇更是不值钱的”。 “再有,咱们收的废纸和废麻布、破衣服啥的都可以送到那边去”。 “明白” 老彪子点点头,说道:“咱们街道就有个造纸厂,不大,给火柴厂和文具厂供货的,回头儿我问问原料渠道”。 他跟供销社马主任关系铁,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关系网,地面儿上的消息还真是难不住他。 “这几天不是陪姥爷上山嘛,我去山上看看” 老彪子抽着烟,道:“这玩意儿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尹姑父巴不得咱们找他呢”。 “嗯,你上山还有别的事儿呢” 李学武说了果苗和菜籽的事儿,又说了山上那个农牧业的事儿。 老彪子搓了搓脸,道:“还真不老少事儿,我有点儿想三舅了,呵呵”。 “嗯,你一向如此” 沈国栋看着老彪子撇嘴道:“有这好事儿你还能忘了三舅?”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几天闻三儿怎么样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办案哪有三两下就办完的。 尤其是有纪监出面,那更是短不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对抗,还有心理上的。 “哎,武哥,这纸张造出来给哪儿送啊?” 老彪子刚想起来,这纸的销路不会让他处理吧? “一部分印制成小人书和连环画,你给马主任说一声,后续可能还有别的书籍” 李学武可是知道,未来一年时间里,哪本书卖的最好,可以说是人手一本。 他打算好了,心诚则灵嘛,是要印制一批精装版的,还要印制一批可以放进口袋的,主打一个潮流。 崇拜是要钱的。 再有,未来红色本皮儿的笔记本特别好卖,李学武不会放过这个的。 至于其他的,就是各种本子,各种时代的书,反正不亏。 老彪子一听这是要反向输出了啊,以前都是从供销社拿东西回来换破烂,现在可以给供销社提供书籍和笔记本了。 “卫生纸能造吗?” 老彪子解释道:“咱们街道供销社卖的卫生纸都是西城福绥境公社造纸厂生产的,卖的挺好的”。 “书纸都能,卫生纸不能?”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台设备是全新的,进口货,改一下工艺,降低标准就是卫生纸了”。 “那感情好” 老彪子笑道:“马主任还说呢,现在这玩意儿竟然也紧缺了,说是原材料可简单”。 “呵呵,一步一步来”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儿扔在地上踩灭了,手插在兜里,看着小子们用火钳子夹着炭闷火。 “我在厂里看见书架了,怎么样?卖的好吗?” “还成”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姥爷让我去找找灯笼厂,说是以前扎灯笼那些手艺人做这个才好”。 “这个你想着点儿”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道:“上次给做包儿的那个陈师傅多去看看,这个灯笼师傅你也上上心,有这些个在家闲着的手艺人你帮我都踅摸着,回头儿带我一起转转”。 “您这是要弄工艺厂?” 老彪子现在的思路也是跟不上李学武了,说不定就出来一个合股的厂子。 谁能想到啊,武哥都把厂子开进监所里去了。 “不是”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要退休那些个,手艺好不说,还有闲工夫,咱们也请得动”。 说着话把买的东四六那处大宅的用途悄声说了,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老彪子和沈国栋不懂这个,既然武哥说了,那就没问题。 李学武这边说完,便扯起了闲蛋。 于丽擦着手跟西琳她们转了进来,见着李学武几人站着,便走了过来。 “那羊肉和牛肉都腌制上了,早上给你串” “明天真不去啊?” 李学武见于丽带着西琳她们过来交代那些肉,便又问了一句。 西琳笑道:“想要我休息,还不如让我们在家休息了,出去玩儿更累”。 迪丽雅躲着李学武站在了三人的最远处,这会儿也不说话,显然也是不去的。 “呵呵,谁不叫你们歇了~” 李学武轻笑道:“不是给你们说了嘛,自己排班儿休息嘛,你们不歇还怨我了”。 这话李学武确实说了,可西琳她们哪好意思就歇着啊。 在这儿吃在这儿住的,还给安排了工作。 她们想的是,有事儿串换着出去办,没事儿就在店里上班。 不过现在店里忙倒是忙,可忙活的人多啊,倒不觉得很累。 尤其是下午那会儿,几人都是换着在店里的沙发上躺着休息的。 也不怪店里忙,除了干瘪的二爷和姥爷,清一水儿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谁不愿意来。 没事儿的都想进来转转呢,这要是家里攒了一点儿破烂儿了。 现在都不用媳妇儿催,家里的爷们儿上赶着来卖来。 不仅有京城本地的大妹子,还有边疆美女,你说这店特色不特色。 跟着西琳她们出来的还有葛林,见着正在烧炭,便主动过去帮了忙。 他对这个倒是懂,接了手便忙活开了。 西琳指着葛林说道:“明天让葛林陪你去,他会烤,也会开车”。 “都腌制上了吧?” 李学武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西琳的话,却又反问了一句肉的安排。 “没,吃不了那么多吧?” 于丽有些迟疑了,问道:“有很多人嘛?” “不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几人道:“你们不愿意出去吃,那明天晚上,咱们在这院里烤着吃”。 “算了吧,太浪费肉了” 西琳也是敢说话的,带头说道:“那牛羊肉可不便宜,炖着吃比烤着吃省的”。 “又不是经常吃” 李学武对着老彪子说道:“明天跟酒厂拉一桶啤酒去,咱们晚上边吃边喝边聊”。 “得嘞!” 老彪子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对着那边烧炭的几个小子笑道:“听见没?赶紧的啊,那点儿炭不够了,明天晚上带你们喝酒带你们飞,带你们喝进垃圾堆”。 这些小子们也是耳朵尖,已经知道要吃肉了,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些日子在这边生活着,十三太保也是体验了难得的稳定,虽然不是家,但也算是有了家的温暖。 李学武倒是也没亏了他们,倒座房吃啥他们就吃啥,做好吃的也没说躲着他们不叫吃。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小子们倒是渐渐地明白过来了,只要好好学习,机会渐渐地就有了。 像是霍永芳他们三个,已经跟二孩儿他们一样,蹬着三轮车收废品。 渐渐地也都有了正常人的样儿,给后面那些半大小子们也做了榜样。 这边正说着,李学才陪着姬毓秀从院门里面走了出来,姬毓秀边走着边跟李学才说着什么。 李学才则是小学生一般地不住地点着头,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他也算是借了他二哥的光了,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却是有了一个好媳妇儿。 “二哥!” 姬毓秀跟来时紧张的表情不一样了,像是卸下了包袱一般。 刚才在后院儿,听了未来婆婆的夸,又听了未来大嫂的夸,着实风光了一把。 这会儿来到李学武的跟前儿,却是一点儿都不敢张扬的。 对李家人自己的哥哥早有交代,要是真认准了李家老三了,那就有给人家当媳妇儿的责任。 万万不可拿两家的社会地位和家庭成分做对比,更不能在公婆和家人面前拿尖儿。 姬卫东别看办事儿不择手段,但道理可是门儿清,这是姬家培养的二代里中坚力量。 妹妹跟李家老三的事儿姬卫东已经跟父母说过了,把李家各人的情况都给父母汇报了,得了允许,这才让妹妹跟李学才单独相处的。 当然了,跟父母沟通的时候难免要说到“好朋友”李学武的,这位只要不作死,那未来一定错不了。 姬家也是看重李家二代这些孩子有出息,这才允许了姬毓秀的感情问题,不然谁家家长允许自己闺女跟一个学生谈恋爱啊。 姬毓秀也明白自己哥哥的交代,跟李家老人是恭敬着的,跟李家大哥是客气着的,跟李家二哥那就是尊敬的了。 这尊敬里面跟李学才一样,都有点儿敬畏在里面。 别看她说李学才敢说,跟李学武这儿只有乖的份儿。 “嗯,回去啊?” 李学武微笑着应了一句,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开车跟学才送一下毓秀”。 “哎!” 老彪子应了一声,跟姬毓秀笑着打了招呼,随后便去取车了。 李学武则是继续对姬毓秀说道:“学才跟你说了吧?明天让车去接你”。 “知道了二哥” 姬毓秀笑着说道:“老早就跟我说来着,说您要带着我们出去玩儿”。 “呵呵,以后玩儿的时间就少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天真烂漫的姑娘,叮嘱道:“以后做事多想多看多虚心学习”。 “是” 姬毓秀郑重地应了,随后问道:“我需要带什么吗?” “不用”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她们上车,嘴里说道:“人来了就行,明天的都准备了”。 说着话对着停稳车的老彪子道:“慢点儿开,注意安全”。 “明白” 老彪子心里有准儿,应了一声,见李学才和姬毓秀上了车,便开着车出了大门。 李学武见着姬毓秀走了,赶紧往后院儿走。 西琳她们正站在火旁边闲聊着呢,看见李学武急兔子似的往后走,也都愣目愣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江湖告急,赶紧摇人。 跟家里人说了一声,李学武进了里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便要了钢城。 姬卫东这几天没有给李学武打电话,因为事情进展顺利,倒也没追着李学武过去了。 等接着李学武的电话后也是很惊讶,还以为李学武对他不放心呢。 “咋了?不放心我的实力?” “恰恰相反,考验你实力的时候到了!” 李学武捏着电话说道:“很高兴地通知你,你妹妹升职当所长了”。 “我还以为……” 姬卫东被李学武搞笑的语气逗的,刚要满不在乎地回一句,却是在脑子里反应过来李学武说的是什么了。 “什么?!!!” 李学武拿开话筒躲了躲,姬卫东扯脖子在里面喊道:“谁特么害我!” “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李学武靠着办公桌笑道:“但不得不理解你现在激动的心情”。 “滚特么犊子吧!” 姬卫东怒道:“不是你搞的鬼吧?还是特么你被人阴了?还是特么有人阴我?” “被特么自己人阴了” 见姬卫东明白过来了,李学武也是无奈地揉了揉脑袋道:“沈放调治安大队来了,给我当副手,所长的位置腾出来了”。 “那特么也轮不到毓秀啊!” 姬卫东对自己亲妹妹的实力是相当的清楚,一点儿都没有虚荣的意思,更没有自己妹妹升职的喜悦,一脸的操蛋的表情。 “可不就是轮不到他嘛” 李学武苦笑道:“新来的所长说能力不高,水平有限,甘愿退位让贤,请你妹妹出山呢”。 “你特么觉得我来东北被风吹傻了是吧?” 姬卫东知道,从这儿开始李学武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信了,纯属要扯淡。 “呵呵,确实换了所长了” 李学武也是不方便给姬卫东借口,说道:“沈放问我推荐谁,我说我哪儿认识人啊,就认识毓秀,沈放说毓秀能力不错,合适着呢,就这么定了”。 “我草你俩大爷,你俩给我等着,我现在就买火车票豁了你们两个混蛋!” 姬卫东一听就知道是这两个混蛋惹的麻烦,跑不了别人去,当时就要骂街。 李学武却是笑呵呵地说道:“不是我不拦着啊,你家毓秀可是眼巴巴地要试试当这个所长呢”。 “你给她局长她都想试试!!!” 姬卫东太了解这个妹妹了,根本不懂所长代表什么,只想着工作好玩儿。 还别说,姬卫东还真了解这个妹妹的脾气,知道一定是自己妹妹找到李学武那儿了,不然李学武也不能给他这个电话。 如果自己妹妹不想当,那李学武一定会摆平这个事儿,现在麻烦的一定就是自己妹妹真信了。 真信了自己有能力当所长了。 “那个啥” 姬卫东拿着电话问道:“你刚才说谁家毓秀?” “你家的啊” 李学武没明白这小子怎么怒气突然消了,语气也平和了。 “错了!” 姬卫东在电话里肯定地说道:“现在这姑娘都管你妈叫妈了,那就是你妹妹了,这事儿你引起来的,你管吧”。 “嘿!我说!……” 李学武拿着电话刚要怼回去,这小子把电话撂了。 大哥学文正坐在书桌旁看着书,这会儿书也不看了,翻着白眼地看着李学武。 自己这二弟跟三弟的大舅哥儿真是一对儿活宝,千年难遇。 加更求月票啊好哥哥们~~~感谢好哥哥们的打赏,这个月爆更的殊为不易,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492章 投资失败 第492章 投资失败 刘茵和坐在椅子上抱着李姝玩儿的李顺都有些担心地看了过来。 先前他们听见姬毓秀开口的时候就担心工作的问题。 但见李学武鼓励和肯定了,便也就觉得没啥了。 这老三对象刚走,李学武就回来给钢城打电话了,那就一定有关系了。 “学武,这毓秀是不是……” 刘茵是当婆婆的,哪里能说打击儿媳妇儿话,当时虽然担心,可见着姬毓秀小脸儿激动的红扑扑的,也是只说了夸奖的话。 这会儿担心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会不会有危险啊?” “这行谁敢说没危险” 李学武笑了一下,但怕父母担心,还是说道:“不过所长嘛,管理工作更多一些,一线的任务不会让她上的”。 李顺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他想说些什么的,可当着家里人的面儿,还是没说。 “注意说话啊” 仅仅是提醒了李学武一句,不叫他跟姬卫东闹,算是提醒他注意姬毓秀的事情了。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对着大哥说道:“今天早点儿睡,明早八点咱们就走”。 “这么早?” 李学文却是没想到要走这么早,不是说春游嘛。 “说是八点,十点前能到那儿就不错了” 李学武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出门去了。 今晚他还得去大队“值班”,所以也没在院里耽误的太晚。 由着他们烧炭,自己推着车子出了大门往海子边去了。 娄姐倒是没等他吃饭,正在屋里看书呢。 李学武回来便伺候着刷牙洗脸,又给李学武沏了热茶。 “看什么呢?” 李学武走到桌子边上看了看。 《资本论》? “你怎么看上这书了?” “我爸让看的” 娄姐把洗脚水打好了放在了地上,伺候着李学武洗脚。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笑道:“这是没有批评就没有进步吗?” 《资本论》的全称叫《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看书名就知道,这本书对资本主义进行了彻底的批判。 但这本书并不失为一本研究经济学原理的著作,毕竟批判和剖析才能获得事物的本质。 “我爸说了,这本吃透了再吃《国富论》,说我要读更多的书,抓住时间学习” 娄姐倒是耐得住性子,也不见她出去转转,就在这边待着。 可能是怕给李学武惹麻烦,所以一直都在家学习。 这些书不是李学武上次带来的,上次找的是数学。 现在看来,这个便宜老丈人真的要培养自己的闺女了。 娄姐是有这方面天赋的,从小的耳濡目染,当然对这些东西比较了解。 你要让挑大粪的去学经济,那不是强人所难嘛,可你让资本家的闺女学经济,人家这个可能是专业对口。 生下来就对着口呢! “亚当斯密确实是位优秀的经济学家,一本书奠定了他在经济学史上的地位,也把自由经济学阐述清楚了” 李学武看了看娄姐,感慨地说道:“看来我赚钱的速度是赶不上你管钱能力增长的速度了,要不别学了吧”。 “去你的,就会胡说~” 娄姐掐了一下李学武,随后站起身,将桌子上的书籍收了起来。 “我也是闲着没事儿,我爸懂一些这个,我爸的朋友也有懂这个的,便跟着学呢” 说着话转身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支持我学习这方面知识吗?” “当然不”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艺多不压身,你懂的越多,未来越广阔,你的钱会被偷走,可你的知识是谁都偷不走的”。 “我爸也是这么说” 娄姐靠着书桌站在那边,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白天我有时会回家,有时会跟爸爸去张叔家,也是才刚开始学”。 “学习如春草之茵,不见其增,日有所长” 李学武双脚互相搓了搓,自嘲地说道:“我说别人可有一套儿了,放在自己身上就不灵了”。 娄姐取了擦脚抹布走过来,帮李学武擦了脚,嘴里说道:“你不还上着大学呢么,也有机会学习的”。 “那就是混” 李学武笑着道:“开学了,同学们还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呢”。 等上了炕,李学武斜靠在墙上,倚着枕头看着娄姐在地上忙活。 “不学习不怕考试不及格啊?” 娄姐看了看李学武,见他有些疲惫,便问道:“困了?” “没” 李学武眯着眼睛摇了摇头,道:“昨晚办了一个案子,就睡了四个小时,现在有些没精神”。 “那不就是困了嘛!” 娄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端着洗脚水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开了炕边的台灯,把屋里的灯关了。 李学武一直是那个姿势,等娄姐上了炕,说道:“今天定了几个宅子,这两天彪子来拿钱,你给起个字据啊”。 “多少钱买的?买了几处?” 娄姐将被窝打开了,等着李学武进来。 李学武慵懒地晃了晃脑袋,道:“五处,十一根小黄鱼”。 “你可真敢造!” 娄姐示意李学武赶紧过来,嘴里也是责备地唠叨着:“买那么多干啥,给他们几个置办了不就得了?” “唉~~” 李学武就势一滚,躺在了枕头上,由着娄姐给盖了被子,嘴里嘀咕道:“那五家是一体的,不都买了后面怕有问题”。 “算了,就当备用的吧,合算也便宜” 娄姐倒是没有再责备李学武动用黄金了,因为上次李学武一下子给了她一箱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 先前从家里拿的早就还了,现在这边存着的全是李学武带来的。 这要是说起来就话长了,那还得是感谢钢城老铁把准备的后路送给他了。 不仅是这个,还托妻献子了呢。 李学武没进被窝的时候都打哈欠了,进了被窝更是有些迷瞪眼儿了。 “我让彪子在东城一监所弄了个造纸厂,回头儿你盯着点儿” 娄姐都打算躺下了,听见李学武的话又坐起来了。 “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啊?” 说着话掐了李学武一下道:“现在人家都躲着这个呢,你可倒好,奔着这个来了”。 “呵呵,这叫反其道而行之” 李学武翻了个身子,轻笑道:“谁管我?现在都特么忙着学习文件精神呢,等出事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去监所里面查去吧,顺便帮我造造纸”。 娄晓娥也是被李学武的脑洞给整没法儿了,有去监狱里面开厂子的嘛。 不过李学武对这个造纸厂的不担心她也想的明白,这叫灯下黑啊。 合着你在街道收税,开执照,可你总不能进监狱里面收税办执照去吧? 等你发现监狱里面有这个厂子的时候你已经是狱中人了。 许是见着李学武实在是没精神,娄姐也没让他折腾,哄了两句就让他睡了。 李学武也是上眼皮老跟下眼皮打架,心里事儿太多,这脑子转的太快了也需要休息。 等转过天儿来,娄姐已经准备好饭了,这才叫了李学武起来。 他是有名的睡不够啊,跟哪儿都是,少有自己醒的。 在家的时候是于丽叫,在娄姐这边是娄姐叫,在……是朋友们叫。 不过年轻的身体,安稳地睡了一宿,睁开眼睛也是精神头儿十足。 这倒不是扒瞎,娄姐看的清清楚楚。 “赶紧穿衣服,成什么样子!” “呵,这会儿嫌弃我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娄姐说道:“要不早饭不吃了吧”。 “去,赶紧起来!” 娄姐打了李学武一巴掌,随后便往厨房去了。 不去不行,要是让这土匪抓到,今天的早饭就真的吃不成了。 李学武也是“年轻气盛”,嘴上着穿了衣服,去洗了脸。 娄姐给他准备了全套的洗漱用具,倒是方便。 等李学武收拾好了进屋,太阳都起来了。 “今天有时间吗?” 娄姐给李学武盛了一碗汤,边放在李学武的面前边问了一句。 “怎么了?” 李学武用筷子夹了一张饼,抹了黄酱又卷了大葱,边喝汤边吃饼。 “我昨天回家了,跟爸说了你的意思” 娄姐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爸想跟你见个面”。 “去你家?”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今天有事儿,晚上吧,晚上吃了饭以后我过去”。 “今晚有饭局?” 娄姐是想在家里让李学武跟父母吃一顿饭的,有些话在饭桌上好说一些。 “不是” 李学武解释道:“是回收站的人,一起吃个饭”。 解释完看了看娄姐的脸色问道:“你来不来?都是倒座房的人”。 “不去” 娄姐摇了摇头,道:“那个院儿我不想再回了,没啥意思,我在家里等你”。 “嗯,也行”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说道:“晚上七点多,咱爸喜欢喝什么茶?” “啥茶都不用你带” 娄姐说道:“你来就行,我爸就是想见见你”。 “我明白” 李学武安慰了娄姐一句,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娄父的意思。 等吃好了饭,李学武拍拍屁股便下炕走人了。 之于娄姐来说,李学武就像个大孩子,吃光抹净是要拍屁股走人的,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家。 —— “武哥,正收拾呢” 老彪子见着李学武回来,示意了一下车上,道:“炉子和伙食都装上车了,炭火单装了一袋,垫子是西琳她们给准备的”。 “肉是早上串的?” 李学武看了看用大盆扣着的肉串,这可真实惠。 “嗯,于丽她们早上起来弄的” 老彪子笑着去院里搬东西去了,李学武则是将吉普车也开了出来。 等准备好以后,李学武进了院儿,跟西琳几人打了招呼,又往后面去叫家里人。 李学武也没说不让谁去,也没说谁必须去,全凭自愿。 出去玩儿就是为了开心,要是扭扭捏捏的,他自己也不愿意。 进了中院儿,便见着棒梗背着一个挎包,晃晃荡荡地出来,见着李学武还笑着招呼了一声。 “这装的啥?” 李学武看了看棒梗夸着的包问了一嘴,这小子现在长得不算高,肩膀上挂着一个这,实在有些滑稽。 “吃的,喝的~” 棒梗笑着说道:“我妈给我准备的,说春游的时候一起吃,一起喝”。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喝的准备的是哪种酒?” “啊?还喝酒啊?” 棒梗有些愣住了,迟疑地说道:“我妈给买的橘子汽水……那个武叔,要不我现在让我妈给我买酒去?” “呵呵,最好是二锅头,那个才有劲儿” 李学武坏笑着逗了棒梗,却是见着秦淮茹从家里走了出来。 “你就坏吧,儿子咱们不听他的” 秦淮茹笑着瞪了一眼李学武,随后摸了摸儿子的大脑袋说道:“去了不许皮啊,不许下湖,更不许喝酒!” 棒梗看了看自己妈,又看了看坏笑的李学武,知道自己上当了。 “嘿嘿,知道了” 说完便使劲儿晃悠着挎包往前面去了,他听武叔说了,得先上车等着去,不然就不带了。 见着儿子跑远,秦淮茹嗔着道:“棒梗这么小你就教他喝酒!” “你可真会冤枉人” 李学武撇撇嘴边往后院走边说道:“我说带酒也没说给他喝啊,吃烧烤喝汽水,还真是小孩儿那桌儿了”。 秦淮茹没明白李学武啥意思,瞪了一眼,又担心儿子,跟着往前面去了。 刚一进后院儿,便见着家门口叽叽喳喳的,李雪站在姬毓秀旁边,不知道嬉笑着说着什么。 姬毓秀也是笑呵呵地跟着小姑子捂着嘴聊着,看来出去玩儿确实让人很开心啊。 “二哥” 正对着门站着的姬毓秀先看见了李学武,便打了招呼。 李学武则是笑了笑,问道:“怎么没等着去接你?” “没,我自己骑着车子也方便,又不远” 姬毓秀心里的压力没了,把这次春游当成忙碌工作开始的最后一次的轻松呢。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屋里一眼问道:“大哥他们呢?” “穿衣服呢” 听见李学武的问话,站在屋里的李学才回了一句,随后便进屋去催大哥大嫂去了。 李学武进了屋,看着坐在沙发上笑着的父母和老太太问道:“车也方便,出去玩玩呗”。 “算了吧!” 李顺看见孩子们开心,他也是难得地留出了笑脸,哄着怀里的李姝说道:“你们不在家我们难得消停消停”。 “那就是烦李姝了” 李学武笑着从父亲手里把穿好了外出衣服的李姝抱了起来,逗着闺女道:“是不是爷爷烦你了?” 李姝用手扶住了李学武的脸,扭头看了看爷爷,见爷爷这会儿好像瞪着爸爸。 刘茵笑着对李学武叮嘱道:“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弟弟妹妹”。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答应道:“我会照顾好哥哥嫂子,弟弟妹妹的”。 “谁要你照顾了~” 大哥李学文穿好了一件休闲一点儿的外套,先走了出来。 “哈哈哈~” 屋里人也是热闹,见着李学武故意把大哥学文绕里面便都笑了。 这会儿大嫂也穿好衣服出来了,对着李学武笑道:“把孩子给我吧,咱们就出发”。 “得嘞!” 李学武举着闺女递给了大嫂,随后跟父母和老太太招呼了一声便出了屋。 大嫂举着李姝的小手对着沙发上坐着的三位长辈笑着逗李姝说再见。 李姝茫然地看着大家,不知道这么热闹是干啥。 赵雅芳昨天回来就看见李姝多了好些小衣服小裤子啥的。 针线都不是婆婆和老太太的手艺,可看出来了她也当没看见。 这小侄女倒是不缺关爱了,她爸有能耐呢。 李学武带着几人往出走,也没叫院里人多么惊讶。 这个时候,年轻人满大街的抱团儿乱窜,只有李学武他们家比较特殊,许是有人还能看上几眼。 但见着赵雅芳抱着孩子,众人又都没人注意了。 刚过了垂门,却是瞧见费善英领着孩子站在屋门口,跟于丽说着话。 见着李学武过来,费善英嗔道:“怎么想起出去玩儿了”。 说着话吓唬了老彪子一句道:“这浑人抱了孩子就跑,吓我一跳”。 “呵呵呵” 老彪子蹲在地上逗着小表弟,嘴里逗着说道:“我要是不出此下策,您能跟我来?” 费善英可是个规矩的人,闻三儿在不在家都不出去闲逛去,更不会跟街上的娘儿们胡扯去。 这一点可是叫闻三儿看了个明白,所以对待媳妇儿也是真心的。 费善英对闻三儿好,李学武他们就得尊敬着这个三舅妈。 叫费善英带着孩子跟着出去玩儿也是他的意思,闻三儿不在家,不好意思不叫的。 再有,今天这次是家里人出去玩儿,如果都是朋友,他准不叫她。 老彪子跟她喊三舅妈,还是亲的,所以怎么闹都可以的。 李学武笑着骂了一句老彪子,随后便安排众人去上车。 他则是把这边的工作交给了老彪子,自己开着吉普车先出发了。 因为他还得去海运路接顾宁她们。 嘎斯69长厢版装他们那些人轻飘飘,只不过要挤一挤。 好在路程不远,孩子也多,倒也不算多难受。 李学武是想再整台车的,可现在算上沙器之他们那台已经是三台车了,再多就不大好了。 兵分两路,葛林开着嘎斯69先去了颐和园,李学武这边去接顾宁再回返。 刚到海运仓,便见着付之栋站在大门口张望着。 见到李学武的车过来,兴奋地往回跑,边跑边说叔叔来了。 李学武笑着把车停在大门口,随后便进了院儿。 周亚梅站在门口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都准备好了?” “都出发了” 李学武看着穿着碎长裙,外罩乳白色毛衫的周亚梅挑了挑眉毛,问道:“你们呢?还没准备好?” 周亚梅示意了一下,让李学武进去。 李学武看了看周亚梅,不知道这是啥意思,迈步上了台阶。 等进了客厅,却是瞧见顾宁正慢悠悠地坐在那儿喝茶。 “早上吃了吗?” 李学武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看了看顾宁的脸色,好像没啥问题啊。 顾宁脸有些红,对着李学武说道:“给你买了衣服和鞋”。 这还是顾宁第一次给李学武买东西,还不大好意思,自己脸都红了,还强装镇定,示意李学武去楼上试试。 李学武有些惊喜地看了看顾宁,见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下身跟周亚梅穿的样式一样,也是碎的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回力高帮球鞋。 哎呀,这姑娘会打扮自己了啊。 他又看向周亚梅,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诧异感来自哪里,周亚梅跟顾宁一样,脚上也是一双白色的,不过是低帮的。 不会给自己也买了吧。 这一双球鞋可小十块钱了,要是再给自己买衣服。 “我上去看看” 李学武笑着起身上了楼,付之栋笑着站在沙发边上,看着叔叔的高兴劲儿,好像见着多大的笑话了似的。 顾宁脸红着,被周亚梅拉着推到了楼梯口,示意她赶紧上去。 “他……” “赶紧的吧” 周亚梅笑着示意道:“都定日子了,还害羞什么”。 顾宁被周亚梅一说,也是只能上了楼去。 李学武本以为得给自己买什么衣服呢,一上二楼,进了打开的房间门,却是瞧见衣服和鞋盒都摆在小客厅的圆桌上。 运动鞋不用猜了,因为在楼下就猜到了。 衣服也不用猜了,因为这样子他太熟悉了。 “试试吧” 顾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是听着有些虚。 李学武无奈地笑道:“你这样我大舅哥要收拾我的”。 说着话将一件棕色翻领帆布夹克抄起来比划了一下,跟自己想的一样,这就是59式夏布飞行服。 拿起衣服来,还能看见桌子上迭放着一条马裤样式的裤子,跟这衣服是一套的。 “总不能因为我,大舅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吧” 李学武苦笑着看了看身后的顾宁,道:“这么薅你哥的羊毛,我们还怎么见面啊?” “我嫂子拿来的” 顾宁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学武的皮夹克就是她母亲截下来的,现在春秋的飞行服也给截了。 “穿上试试吧,嫂子说大哥领用方便,这就是给你准备的,说是可以照着样式再做” “那可得好好帮我谢谢大舅哥,回来我请客” 李学武笑着将身上的衣服脱了,这就要换衣服。 顾宁却是嗔道:“去屋里!” 李学武却是逗笑道:“我又不脱里面的”。 “那也不行” 顾宁走过来给下面又拿出来一件海魂衫递给李学武,道:“把里面的也换了”。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海魂衫问道:“这又是薅的哪只羊的羊毛?”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装作淡定地解释道:“我从病人那里换的”。 她们医院面向所有军种,来这边看病的海陆空都有,倒是不稀奇。 飞行服难淘换,这海魂衫也难。 这个时候你要说有这几件装备,那在年轻人的堆儿里可就牛哔大了。 许是顾宁的家人都那他跟顾宁一起看待了,给的衣服也是偏向这个时候年轻人的喜好。 等进了卧室李学武看了一眼,家具摆件儿都很简单,空气中有些淡淡的香味儿。 先是将衬衫换成了海魂衫,穿了飞行服,又换了飞行裤。 拿帆布鞋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的这双是深蓝色的,加上白色的鞋边儿,显得很是好看。 “这看着怎么跟鬼子似的?” 李学武苦笑着走出来,给顾宁展示了一下,倒是逗的顾宁笑了起来。 “挺好的” 顾宁转过身不去看李学武,示意他去镜子边上整理一下自己,她则是转身下了楼。 李学武撇撇嘴,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用盒子装了,拎着便下了楼。 还别说,这个时候的回力用的都是天然橡胶,这鞋底儿踩着还真是舒服。 穿惯了皮鞋,脚掌的反馈更是强烈。 “挺好的” 周亚梅站在客厅,看着李学武下来,不由得赞了一句。 穿制服或者穿夹克的时候,李学武有气度,现在换了休闲一些的衣服,却又有了痞痞的风格。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走吧,咱们已经晚了”。 周亚梅和顾宁拎着手袋走在前面,李学武抱了付之栋走在后面。 等出了大门,由着顾宁锁了门,李学武则是把周亚梅娘俩安排在了后座。 “冷吗?” 李学武看了看穿着裙子的两人,打着了火儿,掰着方向盘往外开去。 “还行” 出来玩儿,顾宁的心情也很不错,看着路边抽芽的柳树和绽放的桃,回答李学武的声音都带着愉快。 李学武卡着一副墨镜,踩着油门加速往北开去。 可能是周日的原因,来颐和园游玩的人还真不少,即使不划船,沿着河边的甬路骑着车子兜风也是好的。 李学武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见着两台车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没进去啊?” “这不是等你呢嘛” 大哥学文被阳光晒的有些眯眯眼,看样子是困了。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跟他走,这个时候从大门还能进车,不过也要买票。 等交了票钱,李学武的吉普车作为头车,沿着车道一直往里面开,开到了山根底下才找了块儿空地方停下。 “哎呦,可算到地方了!” 厢车的后车门子一打开,棒梗便挂着他的大书包从车上跳了下来。 见着李学武又嚷嚷道:“武叔,您这身儿可真好看”。 “谢谢,帮忙干活儿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棒梗放下书包,赶紧去帮忙。 这厢车也是扛造,拉了这么多人过来啥事儿没有,赵雅芳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便见着站在李学武身边的顾宁了。 “小宁,好久不见了” “大嫂” 顾宁笑了笑,走到赵雅芳身边把李姝接了过去。 李姝瞪着大眼睛正看着周围的景色的,突然感觉自己被“交易”了。 有内鬼,停止交易! 她还记得这个人的,被她抱着,有种不敢哭的感觉。 赵雅芳当然不会阻止顾宁跟李姝亲近,以后人家是一家人呢。 “哎呦~可真是好久都没出来玩儿了” “可不是~” 姬毓秀被李学才挡着,不让她去搬车里的东西,示意她过来跟两位嫂子亲近。 这会儿走过来接了话茬儿,还跟顾宁打了招呼。 “小宁姐,裙子好漂亮啊!” 顾宁抱着孩子跟姬毓秀笑了笑,回道:“难得穿一次”。 “我们也是” 姬毓秀抱怨道:“我们的制服是有裙子的,可我们在一线,穿裙子不方便,大夏天的也只能穿长裤”。 “还没有恭喜你呢,听他说你要当所长了?” 李姝正瞪着眼睛看顾宁呢,打量这个看着不大好说的在心里猜着这人到底是谁。 顾宁虽然没有照顾过孩子,但作为医生,该有的麻利劲儿还是有的。 伸手从李姝的小兜兜里拿了手绢出来,给李姝擦了嘴边的口水。 这孩子看的太认真,口水流出来了。 “谢谢小宁姐” 姬毓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是二哥帮忙,不然我也不敢接这个担子”。 “挺好的” 顾宁笑了笑,鼓励道:“看着你就有英气劲儿”。 说着话看到两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转身看了看领着儿子过来的周亚梅,主动开口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周姐,这是周姐的孩子”。 “您好” “您好” …… 李学武他们伸手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开始搭台子,摆架子的时候,看见几个女人已经聊在一起了。 周亚梅带着付之栋,顾宁抱着李姝,费善英带着张新民,沙器之的媳妇儿董慧华带着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叽了轱辘的,孩子们第一次见面,很是新奇。 赵雅芳身边站着李雪,李雪身边站着姬毓秀,几人围成了一个圈,把孩子放在中间,边聊天边看孩子。 这几个女人里没一个是那种叽叽喳喳的人,有文化没文化的,说起话来都是和声细语的,倒是跟湖边这景色映衬的很。 “不是让你带着老婶儿来吗?” 李学武看了看帮忙的韩建昆,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来了?” “我妈帮我哥看孩子呢” 韩建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老人腿儿懒,不愿动弹,让我自己过来”。 “你妈催你了?” 李学武看出韩建昆的意思了,伸手从车上把一箱子汽水搬了下来。 葛林手脚勤快,也不用指使,齐了喀嚓就把车上的东西都给摆好了。 “嗯,老人嘛” 韩建昆见没什么忙的了,抻了抻自己手上的手套,解释道:“尤其是我大哥有了孩子有以后”。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告诉老婶儿,别着急,你的事儿我包了”。 韩建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领导,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的” 李学武笑了笑,道:“既然出来玩儿了,开心点儿,想吃啥喝啥自己拿”。 说完话便跟过来的沙器之问道:“汽水了多少?” “处长,您甭管了” 沙器之摆摆手笑道:“我今天可不亏,我可带了三个大肚汉儿呢”。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家里的几个孩子。 李学武转过身看了看,笑着对那边看过来的几个女人示意了一下。 葛林踅摸了一圈儿,跟李学武瓮声瓮气地问道:“武哥,现在烤吗?” “早了点儿” 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手表,道:“十一点的时候再说,现在才九点,玩儿一会儿,都还不饿呢”。 说完话,示意李学才把堆在一边的马扎拿出来,分给众人坐,自己则是拿了地上的鱼竿和桶,拎着马扎坐到湖边钓鱼去了。 沙器之几人见状也都捡了地上的鱼竿,跟着李学武往湖边去了。 这块儿地方选的极好,正是山脚下,又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边儿,隔着一条车道便是湖边的大石头。 烧烤的时候不怕风,休息的时候不怕晒,钓鱼的时候不怕吵。 李学文是不爱钓鱼的,拎着一把马扎坐在了阳光下面,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小收音机,抽出天线听了起来。 李学才见着二哥看向大哥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彪哥给找的壳子,大哥自己找零件儿攒的,不比原来的美多28差,还加了电池仓,能听好长时间”。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睡不醒的大哥,一副厌世模样,其实就是大嫂给惯得。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酱油醋摆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就差大嫂给穿衣服洗脸了。 也不知道老李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废柴”。 “大哥,有空儿帮我攒一个呗~” 李学武笑着说道:“信号多,电池多,体积小,最好声音也好的”。 “我给你攒一个大美人塞里得了呗~” 李学文翻了翻白眼,扭过身子不去看李学武,懒得搭理这个说话不正经的二弟。 李学武倒是不在意地说道:“那你给我看看你的那台是不是有大美人”。 李学文是彻底不搭理自己二弟了,这弟弟不上班说的话一句正经的都没有。 李学才笑着道:“大哥的收音机宝贝着呢,上次叫李姝摔了一回,再也不敢离身儿了,呵呵”。 “大哥,别着急” 李学武就是见不得自己身边躺着一个比自己还舒服的人,所以故意逗着大哥说道:“等你大侄女长大了,让她给你买电视,手上拿着看的那种”。 “哼哼~” 大哥学文哼唧了两声,不屑地说道:“求求她别摔我东西了就成”。 “哈哈哈~” 李姝到了探索世界认知世界的年龄了,见着什么都想试试硬度,所以只要没见着过的,只要到了她的手的,都往地上摔着听响。 李顺的药瓶,大哥的眼镜,李雪的文具盒…… “聊什么呢?” 大嫂带着一众有孩子的、没孩子的女人听见这边聊的欢,便走过来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闭目养神听相声的大哥,道:“聊今天能钓几条鱼,是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就这么呜呜渣渣的还能钓上鱼?” 赵雅芳深度怀疑地看了看水面上飘着的浮漂,随后问道:“这湖里有鱼吧?” “感情!”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忘了年前吃的鱼了?我挨家儿送的,就是这边的”。 “那你倒是钓上来啊” 大嫂自从那次跟二小叔子闹了别扭后,也是看明白二小叔子的性格了。 这是一个对亲人和朋友极其负责和豁达的人,又大气又敞亮。 尤其是李学武帮着他们争取到了学校里的房子,更是让赵雅芳觉得二小叔子可亲。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们本来都要钓上来了,可我大哥老是在一边搅和”。 “跟我有啥关系!” 大哥听见这话却是睁开了眼睛,不忿地回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对着大嫂她们解释道:“你想啊,这人听相声都哈哈笑,这鱼听了相声不也是哈哈笑,都张着嘴,怎么咬钩啊!” “哈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看着李学文跟着瞪眼睛,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亭台楼阁,道:“去转转吧,跟我们这儿待着多没意思”。 “嫌我们吵了是吧?” 费善英是舅妈,所以笑着带头儿往那边走了。 顾宁看了看懒洋洋,散发着青春气息,说话不着调的李学武微微一笑,抱着李姝跟着大部队走了。 李姝望了望爸爸,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女人,想找爸爸却是不敢说。 周亚梅也是看出了李姝的不舒服,伸手接了过去,哄着逗着的,掐了一枝桃给李姝攥着。 因为这些孩子有大的,也有小的,所以大家也都走的慢,边逗着孩子边看着景。 主要是大家在一起说说话,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氛。 李学武看了看蹲在自己身边的棒梗,道:“人家都走了,你怎么不去?” “我不去” 棒梗晃了晃脖子,手里掐着一个抄网,道:“景啊啊的,都是女人玩儿的,我得跟着爷们一起玩儿”。 “呵呵,你是你妈最大的,也是最失败的一笔投资了” 李学武掐了掐棒梗的大肥脸说道:“了那么多学费,算是一点儿学问都没学着”。 (本章完) 第494章 还有王法嘛! 第494章 还有王法嘛! 葛林把烤好的鱼放在了桌上,由着大家夹着吃,自己则是拿了肉串边忙活边吃。 王亚娟看了看抱着孩子的李学武,转头对着顾宁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成长为这样的男人”。 顾宁喝了一口饮料,看着李学武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在想以后他会怎么照顾孩子。 王亚梅闲不住,跟这一桌的女人没有共同话题,她们聊的不是孩子就是家庭,要不就是听不懂的文绉绉的话,索性拿着饮料瓶走到了左杰身边,听着他跟李学才胡侃。 最开始的饿劲儿和味蕾最初的体验过后,大家便各自找了共同话题聚在一起闲聊。 有的两个,有的三个,有的四个,跟十二点儿阳光正合适。 李学武则是抱着闺女坐到了顾宁身边,听着她们聊。 顾宁的话还是很少,都是听着大家说。 王亚娟也是赶上了便说一句,赶不上便坐在一旁听着。 周亚梅正跟赵雅芳说着做裙子,好像春天来了,每个女人或者女生的衣柜里都缺了一件裙子。 她是钢城来的,自然不大了解京城这边的“时尚”。 不过好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什么时尚可言,最时尚的可能就是制服。 长裙收身的制式一般靠向警服,夹克衫多根据翻领制服改,好像这个时候的女人不会美一般。 不过民国时期的风潮还在,各种折迭裙或者短裙都还有,从前面路上过去的游人里李学武就看见好些穿裙子的女生。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人穿丝袜,都是原装的大白腿,最多有几个穿高装袜的,可能是有文工团的关系。 时代的矛盾让这个时候的人都不知道怎么穿衣了,试探着,谨慎着,好像美都不那么的自信。 “累不累?换我抱一会啊?” 周亚梅转过头正好看见李学武打哈欠,便出声问了一句。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在家都是老太太和我妈照顾,我照顾她的时间极少”。 说着话低头看了看闺女熟睡的小脸蛋儿,怕她受风,李学武用衣服给包着,于丽给做的小帽子也一直没有摘下来。 “你照顾过孩子吗?”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还算熟练的姿势,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儿经验的样子。 “嘻嘻~” 坐在赵雅芳身边的李雪捂着嘴笑了笑,小声说道:“我二哥最烦小孩子”。 “看着挺好的啊” 张新民也有些困了,正被母亲抱在怀里睡觉,费善英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李姝,说道:“有模有样的,很不错了,孩子他爸都不会哄,只是跟孩子玩儿”。 “我二哥也是转业回来以后有了李姝才变的” 李雪解释道:“我记得小时候要跟他出去玩儿,不带我,我就哭,我二哥就打了我一嘴巴,我就再也不敢当他面儿哭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 李学武抱冤道:“我怎么不记得!” “哼哼~” 李雪好委屈地哼哼了两声,道:“我不记仇,因为你玩儿完回来就被爸给打了”。 “……”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妹妹,感情自己以前挨的打很多不明不白里就有好妹妹做的贡献啊。 “那我就更不记得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爸打我次数太多,要是都记下来,那还不成书了”。 “羞不羞啊~” 费善英微笑着撇了撇嘴,道:“现在有了闺女知道心疼孩子了吧?这就是长大了”。 “我也不知道” 李学武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有时候会想,有时候会心疼,有时候气的要打屁股的。 “可能看到她对我笑的时候我就长大了吧”。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暖心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女生注定要比男生早熟一些的,李学武在调皮捣蛋的时候她就已经能想到很多了。 她也曾经想过两人的未来,可越想越是朦胧一片。 直到分手,她都没有想过两人的以后会是怎样的。 更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男孩儿会以一个什么形象站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去街道接妹妹,直到在冰场上遇见开枪的他,直到在病房里看见他的关心,直到现在,看见…… “照顾一个孩子好难”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和费善英,还有周亚梅三人抱着孩子的模样,只觉得不想要孩子了。 “这才哪到哪儿” 董慧华开口道:“这个小人儿,从出生开始,一直到蹦蹦哒哒去上学,你就跟西天取经似的,别提多难了”。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器之在单位也抱怨,孩子太闹,回家工作都成问题,心疼你,要在单位多做,回家照顾孩子”。 听见自己丈夫的领导这么说,董慧华当然暖心,看了站在那边聊天的沙器之,抿着嘴笑道:“他哪里照顾过多少,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忙”。 说着话对还没有结婚的几个人说道:“好在啊,他是个顾家的人,从不跟我吵架,也不欺负我,不然啊,谁给他生养这么多混世魔王”。 “你们家的孩子还少呢” 姬毓秀摇了摇头,道:“我二叔家,好么,跟幼儿园似的,我一去脑袋都疼”。 “哈哈哈!” 桌上几人见着姬毓秀讨厌孩子的模样,便都捂着嘴笑了。 “这模样倒是跟我像” 大嫂赵雅芳笑道:“我们家孩子也多,我是老大,小时候也烦孩子,照顾这个没完,还得照顾那个,一哭了更烦”。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弟妹的小模样,道:“你们还是可以多生几个的,咱爸妈身体好,多带几个也不成问题”。 “嘻嘻” 李雪见着三嫂脸红,不由得笑出了声,依着姬毓秀在耳边开始嘀咕了起来。 姬毓秀的脸更红了,想说什么,可那边是二哥,却是不敢反驳的。 这是李家现在说话最好使的人了,他说话谁敢反驳。 李顺是想要多子多孙的,自然希望儿女们能生就多生,但不会强要求孩子们什么。 李学武知道自己老爹的性格,具体也没跟姬毓秀说什么,过些年想多生都不成了。 别人不管,他反正是想多几个孩子的,就是不知道身边的顾宁愿不愿意。 等李学武转头看向顾宁的时候,顾宁也看出了李学武眼里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这边正说笑着,却是见着一伙儿年轻人骑着车子停到了路边。 “呦!还真有烤肉!” 一个小年轻的也没看这边都有谁,先看见烧烤架上的肉串了。 “嘿!正饿着~” 看这些小年轻穿的都是板儿绿,显然有些门道儿。 再有,一人一台自行车,就已经跟普通孩子区分开了。 这些人里有男也有女,岁数都在十六七左右,大的也不多。 李学武正笑着的脸慢慢地冷了下来,他还真没想到,今天出来玩儿会遇见不长眼的。 先前围观的人见着这边吃上了,已经散开了,没人再围着看了。 这会儿见着要闹事儿,便有人又站在远远地地方看了起来。 葛林看了看挤到烧烤架子前的一伙儿人,伸手把炭桶里的火钳子抓住了。 他可不怕事儿,李学武一句话,他能让这些人全都去对面儿的湖里喂鱼。 “各位各位” 沙器之走过去对着一众小年轻的说道:“各位,我们不是商贩,这是自己家人出来玩儿,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个嘻嘻哈哈的小年轻抬着脸儿,对着沙器之嚷道:“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说多少钱吧,瞧不起我们可不成,那不把我们当要饭的了嘛!” 说着话还对着身后的几人喊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就是~” “赶紧烤,我要这个~” 有个胖子嚷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拿烤炉上的肉串,却是被葛林拿着火钳子烫了一下手背。 “哎呦!我的手!” 这胖子捂着自己的手背,瞪着眼睛看着站在烤炉里面的凶狠大个子,想要开口骂街,却是不敢。 可刚要往后退,却是被身后的同伴们挤住了,顿时来了胆气。 “草拟大爷的,敢特么烫我,大家伙儿上,了丫的!” “上上!” 一伙儿人在一起就是有胆量,见着葛林这样的都不害怕,抄起地上的板凳就要动手。 “都特么给我滚蛋!” 左杰拎着饮料瓶子,指着这些小年轻的喝道:“毛都没长齐呢,出来显眼,找抽了是不是!” “呦!这不是左杰嘛!” 一个梳着分头的小年轻甩着手里的车锁,吊儿郎当地看着左杰说道:“不在家当缩头乌龟了?跑这儿逞威风了?你算个叽霸啊!” 这边眼瞅着就要动手,董慧华她们有些害怕,站起身抱着孩子们就要躲。 顾宁的脸色也是很难看,不过没有动地方,一直坐在那儿。 姬毓秀看了看李学武,没有说话,不过也把腰上衣服掀起来了,这姑娘出来玩儿竟然把大五四带着。 许是被李学武传染的,上次一事,她也知道身份不如枪厉害。 正乱着,却是见着又来了一伙儿年轻人,也都是一样的装扮,一样都骑着车子。 “怎么样了老蛋,烤串买着了嘛~” 说话的却是一个脸上长着痦子的青年,他并不是带头儿的,带儿头的那个腿支着车子没说话,车子的大梁上坐着一个姑娘。 “去你吗的蛋,人家不卖,还打了吴老二” 刚才嚷嚷的小年轻嘴里不干净地回头嚷了一句,随后又喊道:“但是别着急,等我把他们打服了,就给咱们跪着烤串了”。 “快点儿啊,军儿哥都饿了~” 带痦子的那个不耐烦地嚷了一句,随后便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被烫伤的吴老二见着有更多的人来了,扯着脖子喊道:“军儿哥,左杰那小崽子在这儿!” “左杰?” 骑在车子上的人比周围的人年龄要大一些,这会儿倾了倾车子,让怀里的姑娘下来,随后支了车子,穿过人群走到了烧烤架子前面。 还没走到呢,便已经看见左杰了。 也看见左杰手里拎着的饮料瓶子了。 “呦,哥们儿,好久不见了啊!” 说着话,看了看烧烤架上面的东西,又看了看铁塔般的汉子,和站在这边的人,道:“看样子给你悠闲的不行了啊”。 看完吃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随后又把目光看向了左杰身边的王亚梅。 “呵,你还是个情种~这种货色你也值得奔头儿” 王亚梅见是上次打架的那人,又把话说到了自己身上,耨耨着鼻子说道:“怎么说话呢!” “就说你了怎么着!” 先前嚷嚷的小年轻见到军儿哥来了,指着王亚梅骂道:“你个臭圈子,再特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这军儿哥给拦住了。 不是这位军儿哥怜香惜玉,而是他看了看站在这儿的几人不像是他们圈子里的人,更不想他们这个年龄的人。 沙器之年龄不小了,一看就知道,李学才一个学生,他都没在意,在意的是拎着火钳子的葛林和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的韩建昆。 这两个一看就是能打的,还有……车边站着一个戴眼镜,手里拎着铁棍的这是…… 李学武也看见大哥从车上下来了,手里还拎着修车的铁棍,脸上也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这位大哥可不是李学才这种被他护着长大的骨朵,大哥曾经也是好动手的,只不过学习好了,没人记得他也打架。 军儿哥是他们这些人里领头儿的,自然要看好场上的形势才能动手。 一般来说,跟圈里的孩子们打架没啥事儿,双方都不会报警,自己负责医药费,大不了打回来就是。 如果跟外面的孩子打架,基本上也是自负盈亏。 但打了社会上的人,或者这种开着车出来玩儿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一般来说,能开车出来的,要么在单位有点儿面子的,要么就是自己家里配车。 前者还好说,后者是要给家里惹麻烦的。 “左杰,混大了啊” 军儿哥晃了晃下巴,道:“现在跟着谁呢,跟哥说说,要不成哥也跟你混得了,咱也想尝尝这肉串啥滋味儿”。 “哈哈哈哈!” 围上来的小年轻们都笑了起来,他们就是喜欢这种虎啸山林的快感,就是喜欢这种亦正亦邪的肆意,就是喜欢放纵青春后的伤痕。 看见军儿哥讽刺圈儿里的叛徒,大家哪里不开心。 这笑声让外面那层围观的游人站的更远了一些,知道这些人不好惹,怕沾身上血。 等笑声渐渐消失后,等左杰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后,从围着的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不好意思,他是跟我的”。 原来这些小年轻一窝蜂地围了烧烤炉,把离的稍远躲烟灰的餐桌隔开了,军儿哥上来的时候只看见站着的众人,没有看见那边还有人坐在餐桌旁的。 这些小年轻们们也没大在意这些抱着孩子的妇女,他们是浑,但也知道欺负妇女和孩子,这辈子都别想在人前抬头了。 当然了,坐在女人堆儿里抱着孩子的李学武自然被他们忽略了。 这一声音突然传来,让这些小年轻不得不在军儿哥的目光注视下给闪开了通道。 等最后一个带着绿色帽子的小年轻闪身开,军儿哥突然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坐在那儿冷着脸看着自己。 “你、你、你……” 军儿哥突然见着李学武可能是有些激动,嘴里开始拌蒜,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 “军儿哥是吧?”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人群中间的肖建军,问道:“想吃烤肉是吧?让我给你跪着烤?” “不是……不、不、不……那啥!” 肖建军脸色青白紧张地说道:“这不是我说的,我……” 李学武的眼睛盯着肖建军看了一阵儿,把肖建军看的一声不敢吱。 周围的小年轻见到军儿哥这样,哪里还看不出这是遇着茬子了。 军儿哥不敢惹的,他们就更不成了,有懂事儿的已经悄悄往后退了。 别看他们一打架一窝蜂似的,好像多么仗义多么好汉似的。 可只要出了事儿,他们都是各人顾各人,没特么一个想要同生死共患难的。 李学武将怀里的孩子递给身边的顾宁,随后站起身,从这些小年轻给让开的通道一直走到肖建军的面前。 这些小年轻的都在不断地挪着自己的步子悄悄地把肖建军突出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看着小心翼翼的年轻人,好像随时都要逃跑的模样,李学武冷笑了一声。 “想吃烤肉?” 肖建军的脸色已经僵硬到了极点,身后这么些人看着,如果李学武真的给他一嘴巴,他不敢还手不说,可能真的要混不下去了。 不过这个嘴巴不打,这种侮辱和贬低的话也是够让他难受的。 这么一问,他不成了要饭的了嘛。 “不吃?”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指了指左杰,问道:“来找他的?想动手?” “李处长,我……” 肖建军上次虽然没有被发配,但也被家里人告知了,不许再惹祸。 他没有直接参与那次事件,又因为他爷爷要不行了,家里人就没有让他走。 可现在好像又要惹祸,有机灵的已经在想军儿哥应该怎么办了。 “我就是路过,真没想找茬儿” “是嘛?”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道:“那你们这么一群人围着我这儿要干啥?抢劫啊?” 肖建军看着李学武,知道今天这事儿踢铁板了,必须给这位一个说法,不然全都得糟糕。 “李处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们都是还在上学的孩子……” “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行,我不为难”。 说着话,指了指对面儿的混明湖说道:“既然你们是孩子,又是脑袋发热的孩子,我给你降降温”。 “李处长,不用……” “啪!” 还没等肖建军的话说完,就被走过来的韩建昆一个大嘴巴扇了趔趄。 随后便见韩建昆把腰后的手枪掏了出来,指着围过来的小年轻们,道:“我数到十,岸上再有一个站着的,我就按抢劫罪抓你们”。 这些小年轻有的都已经摸到自行车了,可看见有人掏枪,便都把摸车子的手缩了回来。 不过大家看了看湖水还冰冷的昆明湖,都犹豫着。 大家犹豫的意思是被打了的军儿哥,看看军儿哥怎么办。 肖建军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的手下敢打人,而且现在看李学武是一点儿拦着的意思都没有。 脸上的五指印很快就起来了,又红又肿,现在还没感觉到疼,因为已经麻了。 不过热辣辣的,因为兄弟们的目光都看着他。 “十!” 往日里不声不响的韩建昆这会儿却是一副冷血模样,拿着手里的枪直接就对着这些年轻人比划上了。 枪口冲哪儿,哪儿的年轻人就躲。 “九!” 葛林拎着火钳子,阴沉着脸,走出来就要开干,吓的这些年轻人急急忙忙往对面的湖里跳。 他们不是没想过从路两旁跑,可自行车还在路上呢,他们丢得起人,丢不起车子。 又不是没有洗过冷水澡,这点儿屈辱算什么。 再说了,这么多人在呢,他们几十号人,即使让人看见了,谁又认识谁。 有带头的,自然就有跟着的,几十只鸭子扑腾扑腾地被韩建昆和葛林撵进了昆明湖。 这还不算,葛林也是力气大,两只手,一手抓着一台车子,跟着这些人往湖里扔。 因为李学武跟他说过,谁敢欺负他,往死里收拾。 这会儿见到除了肖建军以外所有的“板儿绿”都被撵下了水,韩建昆并着左杰,大家一起上,把路边的车子都扔进了湖里。 先前跳水的,也不敢在湖边了,都往里面游去,没别的,那个大个子忒有劲儿,车子抡得远,游的近了怕砸到。 见着自己的车子被扔进湖里,这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等着人家走了再来捞了。 等最后一台车子被扔进湖里,岸上的游客也都离了远笑了起来。 合着他们也烦这些惹是生非的小年轻,今天见着他们踢到岔子,也都乐的赞上两句。 李学武看了看脸上阴晴不定的肖建军,道:“怎么?想报仇啊?我随时等你”。 “不敢” 肖建军看了看李学武,道:“不过你仗势欺人也不大光彩吧?” “嚯,你这是把倒打一耙玩儿的明明白白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沙器之拿着证件去跟跑过来的园区保卫沟通,指了指湖里的“鸭子”们说道:“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把你扔下去嘛?” “不知道” 肖建军不知道李学武什么意思,这会儿打也挨了,面子也丢了,倒也不在乎了什么了。 “这就是你这么个岁数了,还跟他们混在一起的原因” 李学武转过身,从烧烤架上拿了一串肉递给肖建军。 肖建军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肉串,很是硬气地没有接,因为他现在听不懂李学武说什么。 “怎么?怕有毒啊?”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肖建军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接了过去。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打你,是看得起你,如果你跟他们一个岁数,我今天绝不打你”。 说着话又看了看被韩建昆和葛林站在湖边看着的“鸭子”们,道:“就像你说的,他们都是孩子,我不打他们,但要让他们有个畏惧之心”。 “没有把你扔下水,是因为你的岁数已经是大人了,要承担责任了,今天出了事儿,我第一个毙的就是你”。 肖建军看了看李学武,捏在手里的肉串直哆嗦。 听听,还有王法嘛! 合着我挨了打还得谢谢你了? 谢谢你教育我,给我留面子了? 李学武转过头,微笑着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没……” 肖建军以前不认识李学武,但在那次事情以后专门查了查敢特么在北海开枪的这位主儿。 一查身后吓出来一脊背的汗。 这要是赶上他的辖区,那天他们是不是都得去西郊打靶? 从调查的结果上来看,这位主儿是个酷爱打靶的,又凶又狠。 “吃肉,挺好吃的” 李学武点了点肖建军手里的肉串,道:“边疆的小羊肉,贼嫩,尝尝”。 肖建军听话地把肉串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嗯,真香”。 其实他现在嘴里一点儿味儿都没有,可他不敢说这肉不好吃,怕自己成了靶子。 刚才的血还是热的,现在这会儿跟湖里的兄弟们一样,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 湖里的小年轻们已经受不了这个冷,结伴往对面的岸边游去,不敢在这儿逗留了。 就连身后湖里的车子都不顾了。 看着他们离开,葛林和韩建昆也走了回来。 韩建昆边往身后收枪,边阴着眼睛看了站在李学武身边的肖建军。 肖建军被他看的一哆嗦,手里的肉串差点掉在地上。 葛林倒是没搭理他,又恢复了那副憨憨的表情,去翻烤架子上的肉串。 李学武拍了拍肖建军的肩膀,带着他走到了左杰身边,从地上的饮料箱里抽出一支汽水,直接用手指掰开瓶盖,递给了肖建军。 肖建军也是被李学武这小小的一手给惊了一下,这人力气得多大? 李学武自己也开了一支,跟肖建军碰了碰瓶子,指了指左杰道:“都是一个院儿的,不会真有什么仇吧?” “没……” 肖建军捏着手里的瓶子,看了看站在对面儿脸上有些阴翳的左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左杰” 李学武叫了一声左杰,道:“你们两个可都是成年人了,还玩儿小孩儿脾气?” 肖建军一只手捏着汽水,将另一只手上的签子也放在了这手,随后对着左杰伸出了手。 左杰看了看肖建军的脸,伸出手握了握。 两人都没说话,不过还是把怨气压了压。 李学武也没想着给左杰“声张正义”,更没想着给肖建军“改邪归正”,他就是不想今天美好的阳光被怨气破坏掉。 沙器之跟园区的保卫沟通完,走回来看了看站在李学武身边的肖建军,对着李学武说道:“处理好了,保卫科长说山上的饭店有领导在吃饭”。 “嗯” 李学武点点头,拍了拍左杰的肩膀,道:“给建军拿肉串,你们聊”。 说着话便要往桌子旁走,刚才一阵的喧哗,睡着的孩子们也都被吵醒了。 有哭的,也被母亲哄好了。 李姝倒是没哭,被顾宁抱着,站在顾宁的腿上看着这边的热闹。 他还没走到桌子边呢,便见着山上沿着台阶下来了一些人。 许是刚才保卫科长说的那些领导吧,李学武也没大在意,又没什么大事儿,谁还能找他的麻烦。 怕李姝饿了,奶瓶子一直温着的,李学武拿着奶瓶子,抽了一个马扎坐在顾宁身边给闺女喂起了奶。 李姝小手抱着奶瓶,瞪着眼睛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那边站着的几人,很是好奇。 “呵呵,睡出汗了?” 李学武伸手给闺女的小帽子往下抻了抻,怕再感冒了。 顾宁点点头,回道:“身上热,我给把衣服撤下来一点儿”。 说着话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冷不冷,要不要把衣服穿上?” “不冷,还热呢” 李学武对着顾宁笑了笑,说道:“一会儿咱们去岛上转转,照几张相”。 顾宁笑了笑,没应声,给李姝正了正脖子下面的小围巾。 这边三口人正温馨着呢,搞破坏的又来了。 沙器之见着台阶下面停着的大红旗门敞开着,几个人站在车边说着话,有人往这边看过来,显然说着什么。 他怕刚才的事儿有影响,便走过来提醒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抬起头往那边望去,却是倏然睁大了一下眼睛,随后又眯着眼睛笑了笑。 站在车边穿着中山装的人对着李学武这个方向招了招手,示意李学武过去。 李学武站起身,往车边走去。 “于部长,真巧啊” “我也觉得巧啊” 于怀右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么看着你还真年轻啊”。 “谢谢领导夸奖” 李学武知道领导的意思,一定是听汇报说了下面有大院儿的聚众打架,没想到一方竟然是李学武。 现在接着说李学武穿着年轻来点他呢。 李学武的回复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卑不亢,就代表他问心无愧,处理得当了。 于怀右点点头,看了那边一眼,见有女人和孩子在,笑着问道:“带家人出来的?” “是”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难得有个没事儿的周末,带着对象和家里哥嫂和弟妹出来春游”。 回了于怀右的话,李学武转过身,对着顾宁招了招手,示意她带着孩子过来。 顾宁不大认识跟李学武说话的是谁,但能让自己过去的,一定不仅仅是认识的关系。 于怀右也看见了抱着孩子走过来的姑娘,略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那孩子,这才想起李学武的个人情况。 “日子定了吗?” “想着就这两个月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不是我丈人一直忙,等两边家长都有空的时候见个面,商量一下呢”。 这会儿顾宁走到身前,李学武介绍道:“这是于叔叔,咱爸的战友”。 “于叔叔好” “哎!” 于怀右笑着看了看顾宁,他跟顾海涛没有共事过,但也不陌生,对顾家的孩子也都知道些。 要论教育孩子,顾家的孩子那是拿得出手的,尤其是是顾家的闺女,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你爸爸挺好的啊?” “挺好的,就是老忙” 顾宁抱着孩子跟于怀右应了一句,知道李学武这么介绍,那就一定是有私人关系的了。 李学武站在一旁笑着给顾宁解释道:“我跟于叔叔定好了,由他来当咱们的证婚人”。 “是” 顾宁这会儿倒是没有不好意思,抱着李姝微微欠了欠身子,对于怀右表示了感谢。 “哈哈哈!” 于怀右刚才吃完了饭,下来送了客人走,这才听了保卫的汇报。 却是没想到遇见李学武和顾宁两人了。 他的时间比较忙的,但再忙,对李学武两人来说,这声于叔叔还是当得的。 先前跟李学武定的证婚人,李学武把事情办好了,他当然得认。 而且这个证婚人当的很有面儿的,以前给顾海涛没什么联系,现在不就有了嘛。 别看顾海涛为人低调内敛,可却是一个响当当的硬汉,又是文化人出身,在部队里可是有名的顶梁柱。 那是深得上面器重与倚重的角色,更因为只听话不说话的原则,被放到了羊城这个关键的位置,没人敢小瞧了他,更没人敢小瞧了他的姑爷。 “这是你闺女?” 于怀右笑呵呵地点了点李姝的小手,这个睁着大眼睛一点儿都不认生地看着他的孩子甚至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呵呵,是” 李学武接了李姝,递给了于怀右。 李姝瞪大了双眼,不解地看了看于怀右,又看了看自己爸爸和新认识的那个女人。 自己爸爸这么随便就把自己给人了吗? “叫李姝” “哦?” 于怀右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道:“这个名字起的好”。 说着话又看向李学武和站在李学武身边的顾宁道:“面似金刚,却能施菩萨心肠,心如发丝,偏能担千斤重任”。 这是他对李学武印象和所了解资料的一个总结,让他身边的秘书和几个保卫不由的为之侧目。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感谢的话,也没有说谦虚的话。 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可不会跟有私人关系的于怀右乱客气和假谦虚。 “不耽误您时间了” 李学武看着于怀右抱了抱李姝,伸手接过孩子,道:“挨等时间一定,我会带着顾宁登门拜访您的”。 “好好” 于怀右看了看不哭不闹,乖巧懂事的李姝,从孩子的精神状态和穿着就能看得出李学武是真拿孩子当自己亲闺女待的。 刚才是顾宁一直抱着他也看见了,知道顾家的这位姑娘也是不讨厌这孩子,欣慰地轻轻拍了拍李姝的小手连说好。 “你们好好玩儿吧” “于叔叔再见” …… 李学武和顾宁跟山顶饭店接待处的同志一起送了于怀右的车离开。 站在车边的肖建军却是心里发颤,连带着旁边站着的左杰都不能平静内心。 于怀右是谁,他们真知道。 不过他们认识于怀右,于怀右不认识他们。 但他们两人的父亲还是提起过这位原先是内政部的领导的,至于形容词可能是大同小异。 可万万没有抱着孩子笑的印象的,且还是抱着李学武的孩子。 再有,李学武一直没拿他们当回事儿,更没有拿他们当大人看待,以前不服气,现在明白了。 尤其是肖建军,上次的事儿他都归集到是李学武仗了丈人家的势欺负人。 可不就是嘛,当时顾宁就在现场,后来帮助那个王亚娟也是李学武在后面撑腰的。 如果不是有一个好老丈人,他李学武算个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这于怀右跟顾海涛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何来的关系啊。 尤其是李学武把顾宁叫过去介绍的情况,眼瞅着这就是他自己的关系啊,这李学武到底什么来头。 他们在大院生活久了,不大理解这种弯弯绕,总拿父辈的那种关系攀山头。 说白了就是思维僵化,你爸跟我爸是战友,那咱俩就是好哥们,跟他爸不是一个系统的,那你就一边儿去,你没有资格跟我称兄道弟。 有了什么事先想关系,有关系的要慎重,没有关系的先打了丫的。 刚才肖建军站在这儿观察这人不也是这种心理嘛。 李学武没大关注这边的情况,抱着孩子跟顾宁边往回走边解释着于怀右的关系。 顾宁也给李学武解释了父亲顾海涛跟他们那些人的关系。 很复杂,当年在盐安,干部的成分就很复杂了,几个方向和历史原因,造成当时的思想也不是很统一。 负责安全的于怀右跟顾海涛没什么交集,但却认识。 今早看评论,有读者说看不够,今天加一更,我宠读者是认真的。 (本章完) 第495章 有喜了 第495章 有喜了 李学武没想着把自己的丈人跟于怀右捏在一起,完全就是以自己的角度跟这些人进行沟通和交流。 其实有的时候双方并不排斥这种方式的交流,从于怀右帮助李德山的举动就能看得出,小心翼翼,互相敬重。 李学武这个没有根基的小青年,恰恰以自己的行为和方式,将一些达不到的事情反而触发了沟通的机会。 不过顾宁跟李学武都不大在乎这种关系,因为他们也没想着拿这种关系做什么,说什么。 走到桌子旁,两人的话题也变成了去哪儿玩。 见着李学武两人回来,大家当然知道是去见了大人物,但都没有开口询问。 李学武看了看已经睡醒了的孩子们,笑着说道:“走吧,咱们出去转转,这边风景正好,顺便照个相”。 众人起身,一场风波,被李学武的三言两语消弭于无形。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王亚娟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看着李学武他们各带着家人,明显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她们掺和在其中很别扭。 顾宁微笑着说道:“一起吧,都是朋友,不碍的”。 王亚梅听见要去玩儿,还要照相,已经跃跃欲试了。 出来玩儿本就是人多才热闹,这会儿见自己姐姐又打退堂鼓,不由得嘟起了嘴。 自己姐姐一贯是这样的,有时候心思很敏感,想的很多。 左杰看了看王亚娟,劝说道:“跟武哥他们一起玩儿吧,咱们三个多孤单”。 李学武抱着李姝正跟沙器之他们说话,这会儿见到这边的情形,笑着对左杰和肖建军道:“走吧,一起”。 听见李学武的招呼,犹豫的人也不再犹豫,齐齐出了树荫凉,沿着车道一直往湖心岛方向走去。 依旧是三五成群,依旧是有共同话题的人走在一起,依旧是低声细语,温文尔雅。 李学武将自己的衣服罩在了李姝的头上,怕她晒着,李姝却是不耐烦地挥舞着小手,不让李学武用衣服遮挡她的视线。 走到一处突出的栏杆处,周亚梅说可以照相,背景刚刚好。 先是李学武一家三口人,随后是沙器之一家五口,再就是李学文和赵雅芳,李学才和姬毓秀。 费善英摆摆手,拒绝了周亚梅的安排,说刚才自己和孩子已经照了好几张了。 倒是接过了相机,给李学武一家三口和周亚梅娘俩照了一张。 李学武照完后看了看后面走着的左杰几人,拉过棒梗和韩建昆他们,对着左杰招手道:“过来”。 左杰笑着点点头,拉了王亚梅一起走。 王亚梅拉了王亚娟,一起站到了栏杆边上。 见到肖建军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李学武玩笑道:“还要我八抬大轿请你啊?” “我不爱照相” 肖建军胡乱地给自己找了个尴尬的理由,但还是走到了李学武身边,由着周亚梅给几人照了一张。 刚开始照相还有关系和关联,到了最后谁找好位置,大家都挤过去一起照了。 只有李学武和顾宁在照相的时候大家都很克制地没有参与,让两人开始有了合照。 相机是李学武准备的,胶卷也是李学武无限供应的,倒是让大家过了个足瘾。 等逛了一圈儿走累了,慢慢往回溜达的时候,付之栋被母亲抱在怀里,瞪着眼睛看着赵雅芳,随后小声地跟母亲说道:“婶婶的肚子里有小宝宝”。 “啥?” 周亚梅也被儿子的话震惊到了,随后便是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付之栋歪了歪脑袋,道:“不知道,就是有小宝宝”。 孩子即使知道小声,可也不会控制音量的,现在也不像先前,大家都有些累,回去的队伍里各自都没了话。 付之栋的话当然被赵雅芳听了去,这会儿不自然地摸了摸小腹,脸上一片尴尬。 李学文悄悄牵了妻子的手表示了安慰。 两人要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怀上。 李顺也给两人看过,没啥毛病,两口子偷偷去西医院也检查了,也没啥毛病,可结婚大半年了,就是没怀上。 现在见童言无忌的付之栋给点了娃,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周亚梅不好意思地跟赵雅芳笑了笑,却是没有说出道歉的话。 两人都是知识分子,自然有两人都懂的分寸和礼节。 这个时候无论周亚梅说什么,赵雅芳两口子都会觉得尴尬。 反过来教训付之栋更是有不希望两人有孩子的嫌疑。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只要把歉意表达到位就行。 李学武抱着李姝走在前面,也听见了付之栋的话,转过头看了看大嫂,倒是把赵雅芳看的有些红了脸。 这两个小叔子都在呢,气氛咋就奇怪了。 “老三,一会儿给大嫂号一下脉” “知道了二哥” 李学才点点头,眼睛却是打量了一下大嫂。 “别了,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 赵雅芳回了两个小叔子的话,又跟周亚梅笑了笑。 李学武没再说,带着左杰和肖建军走在前面。 他特意把两人叫到前面来的,为的就是跟他们说说话。 “左杰多大?” “十八了武哥” 左杰走在李学武的左侧,手插着兜,任凭灿烂的阳光洒在脸上。 “建军呢?” “我二十” 肖建军应了一声,随后便沉默不语地走在李学武的右侧。 “都是好年龄啊”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都有啥理想啊,不会都等着参军呢吧?” “我爸是这个意思”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学习不好,我爸已经对我考大学的希望破灭了,只能去部队学习了”。 “你呢?” 李学武看了看右侧的肖建军,这小子脸上的巴掌印已经不那么红了,但是还肿着。 “我也一样,可能就最近了” 肖建军见李学武提起理想,不由得也有些迷茫。 院儿里这一次出事儿的好些伙伴们都走了,只有他一个还晃着,倍感孤单。 空虚寂寞让他只能找院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儿,让短暂的快乐充实自己的人生。 “有好处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大熔炉不是白叫的,好好干,如果提了干,又是一方人物”。 “哪有您说的这么好提的” 肖建军摇了摇头,微微低着头诉说道:“要么卖命,要么有脑子,您看我像是有脑子的人吗?” “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有人说自己脑子不好使的”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就是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事物,说白了就是坐井观天,目光狭隘”。 说着话点了点昆明湖说道:“你们觉得这昆明湖就够大的了,从这头儿游到那头儿就筋疲力尽了,可你们知道大海嘛?” 随着李学武的手指,两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昆明湖,好像那里就有李学武说的大海。 “知道大海的另一边都是哪儿吗?那里的人都怎么生活吗?吃的啥样儿,穿的啥样,就没想出去看看吗?” “您别说笑了” 肖建军摇了摇头,道:“除非打起来,不然我是没有机会出国了,我爸倒是出去过,打进汉城的”。 “呵呵呵,老子英雄儿好汉,你可不能坠了你爸的名声” 李学武见肖建军开始说话,便也笑着说开了。 “左杰想去当兵就去,当几年兵回来可以来找我,我挺看好你” “武哥,你要带我玩儿?” 左杰听见李学武的很是兴奋,快走了一步,看着李学武说道:“那我还出去干嘛呀,我直接给你当警卫员得了!” “呵呵,我可用不上这个级别”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说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随你,不过要好好学习,别书到用时方恨少”。 “听您的武哥” 左杰本就是没头苍蝇般的乱转,正找不到人生的方向,现在有个不算大佬的大佬要招他,哪里不鞍前马后的。 现在走起路来都感觉带着风。 跟武哥约好了再见的时间,左杰只觉得自己要走上阳光大道了。 走在一旁的肖建军羡慕地看了看左杰,只在心里感叹这小子命好,怎么就遇见李学武这尊真神了。 李学武也知道肖建军心里所想,走了一段儿后,眼瞅着要到车边上了,这才道:“建军你要是不想出去,也可以帮我做事”。 “谢谢武哥” 肖建军先是给李学武道了一声谢,随后解释道:“我爸都给我安排好了,真就是最近的事儿”。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既然认识了,多跟左杰联系,现在你们觉得有矛盾,三年五年后再遇见,比什么都亲”。 “知道了” 两人都应了一声,跟着李学武走到了车边。 众人有饿了的,又拿了烤串来吃。 葛林早就见到他们往回走了,把烤好的肉串又热了一下。 这会儿回来的人果然有吃的。 李学才是个惦记事儿的,让大嫂坐下休息一会,说平心静气才号的出来,惹得大嫂嗔着说了两句。 李学文虽然没有抱太大希望,可还是劝着赵雅芳坐在了马扎上休息,自己鞍前马后地倒水伺候着。 众人都有些口渴,韩建昆麻利地给众人开了汽水,有杯子的也给拿了暖瓶倒热水。 这一次春游大家都觉得很尽兴,又是吃又是玩儿的,还遇见了肖建军他们这档子事儿。 等大家说笑了一会儿,李学才不顾大嫂的嗔怪,由着大哥按着给号了脉。 当时大家一起走回来的,都听见付之栋说了啥,也听见了李学武的安排。 所以这会儿见着李学才要号脉,都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只有脸上有红云的大嫂,和期盼目光的大哥学文在秉着呼吸紧张地看着李学才。 其余人都是站在一边等着结果。 微风吹拂着抽芽的杨柳,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少了游人的吵闹,路上的游人渐渐稀少,许是禁不住这温暖的阳光。 安静的树林里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声音:“好像……真有了”。 “啥!” 最先质疑的是大嫂赵雅芳,看着小叔子不似开玩笑的语气追问道:“学才你说真的?” 大哥学文也是紧张地站在一旁,目光盯着三弟,等着再次确认结果。 “真的,我哪里敢拿这个开玩笑” 李学才再次按住了大嫂的胳膊,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我感觉是有了”。 “你说话怎么没底气啊” 姬毓秀看着李学才着急地说道:“有就是有,怎么还是感觉有啊”。 “哎呀,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李学才也是抱怨道:“我真的感觉有,可担心大哥大嫂空欢喜一场”。 “废什么话啊!” 李学武走过来对着大哥大嫂说道:“别愣着了,咱们打道回府,让咱爸看看去”。 顾宁看着有些紧张的赵雅芳低声问了几句,随后劝了两句。 赵雅芳和李学文也是缓了一会,跟着大家伙儿起身要一起收拾,可被李学武挡住了。 “你们俩别动手了,赶紧的,让建昆开车带你们先走” “不着急的……” 大嫂还想说,可韩建昆已经被李学武示意着去着车了。 “你们先回家,我们随后就到” 李学武示意顾宁抱着李姝跟大嫂她们一起回去,三台车,现在有点儿乱套,想着都先回家,完事儿再做安排。 送走了大哥他们,李学武又指挥大家开始收拾家伙事儿,灭火,收拾卫生。 左杰和肖建军帮着忙活来着,王亚娟她们被李学武拦住了,言说今天女人不干活儿。 等把东西装好了车,棒梗带着一众孩子们窜上了车,李学武让葛林开车,自己开那台指挥车。 左杰和肖建军带着王亚娟她们跟李学武道了别,说今天骑车子来的,车子就在存放处。 李学武看了看肖建军道:“告诉他们自己来捞车子吧,再让我看见他们玩儿这套,我就把他们送到炮局上刑去”。 肖建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自己的车子都在湖里扔着呢,一会也得打捞出来。 这可是个力气活儿,因为几十台车子都在湖底呢,不都捞上来谁知道是谁的。 那些小子们也都没跑远,说不定上哪儿干衣服去了。 先前自行车上驮着的妞早跑没影儿了,哪里有人给他传递消息去。 不过现在看着李学武要走,他还是乖乖地应了事儿。 至于今天的面子,已经彻底找不回来了。 指挥车上坐着董慧华、费善英、李雪和周亚梅。 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超载那一说儿,指挥车空间大,又都是女人,坐着倒是不显得挤。 等李学武的车回到西院儿的时候已经见着葛林他们正在搬卸架子了。 “放一边吧,晚上还要用” 李学武摆摆手,对着韩建昆和葛林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带头往院里走去。 走到倒座房门处,费善英便带着董慧华和周亚梅往倒座房里去了,由着李雪跟着李学武往院里去。 孩子们也在倒座房,是棒梗带着一群小家伙们在屋里热闹着。 他们是先坐车回来的,姬毓秀便给带来这边看顾了。 等李学武带着李雪,和后追上来的姬毓秀进了后院便见着李学文一脸喜悦地从屋里出来。 “学武,我要当爸爸了!”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胳膊,这种喜悦之情是男人这辈子最高兴的一次了。 而且还是大哥想了很久的欣喜。 “你这是干啥去?” “去打电话,给红星村” 李学文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容,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跟李学武说完便要往出走。 李学武一把拉住大哥,笑道:“冷静冷静”。 李学文:“我现在很冷静啊”。 看着弟弟戏谑的表情李学文反问道:“你不会觉得我乐傻了吧?” 李学武指了指屋里,道:“如果你还记得屋里就有电话的情况下”。 “喔~” 李学文一拍自己脑门儿,苦笑着说道:“我真的傻了”。 说着话又转回身往屋里走,站在李学武身边的李雪和姬毓秀都笑出了声。 等进屋以后,便见着大嫂坐在沙发上,母亲刘茵坐在一旁叮嘱着什么,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李顺脸上也全是和气。 见着大哥去打电话,李学武看了看抱着李姝的顾宁,站到了她的身边。 “累不累?给我吧” “不累” 顾宁颠了颠李姝,这小人儿瞪着大眼睛观察着屋里众人神情和语言的变化,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却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 见到李学武过来,李姝便要抱抱,显然她还是有些惧怕这种变化。 李学武笑着把闺女接了过来,在小脸蛋儿上亲了亲,随后便让李学才给众人拿凳子。 他则是带着李姝往里屋去了。 大哥正在语无伦次地跟村委会值班的尹满仓鸡对鸭讲地说着什么,李学武都替对面的尹满仓头疼。 李学武完全理解一个男人即将当爸爸的心情,但大哥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办事儿。 “我来说” 李学武抱着李姝走到书桌旁,伸手示意要接电话。 李学文说了半天也知道自己说不明白了,便将电话给了二弟。 “姑父,我是学武” “哦,你大哥怎么了?” 尹满仓坐在那边也是很疑惑,突然接到李学文的电话,嘴里跟拌了蒜似的。 “呵呵,我大嫂有喜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躲着李姝的小手,简言洁句地说道:“今天才知道的,这不是给您和赵叔他们报喜嘛”。 “好好!” 尹满仓这才明白对面说的啥事儿,笑着连说好,随后跟李学武说了说山上这两天开荒的事,随后便撂下电话说要去跟赵根说。 李学武放下电话,跟站在一边傻笑的大哥说道:“得了,去照顾嫂子吧”。 “谢谢” 李学文满眼感激地看着自己二弟,从二弟回来,就一直照顾家里,照顾他们。 为了给他们腾地方,更是早早地分了家出来单过。 先前跟二弟借的钱和票现在还没还完,这份情他如何都要记得的。 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大哥的胳膊道:“这个时候不要跟任何人说谢谢,不大好”。 李学文也听明白了二弟的玩笑,也跟着笑着捶了弟弟一拳,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把李姝抱起来,不叫她去拿桌上的电话,走到箱柜旁想要给李姝找点儿吃的,却是发现钥匙在衣服兜里。 衣服在车上,一般这屋的柜子都是上锁的,于丽那边有钥匙,李学武自己也有钥匙。 现在好了,没有钥匙了,打不开柜子了。 “爸爸给你变个魔术” 李学武笑着伸手在李姝的小手抓了抓,随后变出一根虾条,惹得李姝惊讶着在李学武的手上翻找了好几遍,不知道爸爸从哪儿拿来的。 找了几遍找不到,便抱着虾条啃了起来。 这玩意儿上次拿回来不少,除了往外卖的,都给李姝当零嘴儿了。 要不说于怀右看这孩子养的好呢,白白胖胖的,大眼睛滋溜溜地转,那都是李学武拿钱堆起来的。 许是等了一阵没有消息,在倒座房的几人也都过来了。 以费善英为首,几人进屋后见到赵雅芳的状态和李家几人脸上的乐模样,便知道真的有了。 屋里又是一阵恭喜和客气的笑闹声。 李学武见客厅要坐不下,便让大哥把大嫂她们这些妇女们请进里屋,炕上宽敞,大家坐着聊。 李雪和李学才最小,给众人沏茶倒水拿瓜子。 屋里都是女人,李学武又抱着李姝走到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兄,第一次体会到了添人进口子孙繁茂的意义。 四合院的格局注定了有事瞒不住,这边热闹着,院里的妇女们也都来家里问了问,免不得要道一声喜。 赵雅芳被安排坐在炕上,脸上也是红着跟每一位道喜的邻居道着谢。 见人越来越多,费善英先带孩子要走,说是一天没回家了,不放心。 李学武要安排韩建昆去送,费善英不让,说没多远。 正巧,这会儿沙器之找过来,想要带着妻子和孩子们回去了。 李学武让费善英跟着沙器之他们一家一起走,由着韩建昆去送。 忙忙活活送走了他们,刚要回屋,却是见到秦淮茹从中院走过来。 “棒梗跟我说了我才知道” 秦淮茹笑着解释道:“我还说后院咋这么热闹呢”。 “今天没出去啊?” 李学武抱着李姝站在院里,跟秦淮茹说了两句,便往回走。 先让了秦淮茹进屋,自己则是走在后面。 刚一过玄关,见到顾宁和周亚梅往出走,便问道:“人多,待不住了?” “没” 顾宁的回答显然是言不由衷的,李学武理解点点头,看着周亚梅问道:“孩子呢?” “你嫂子稀罕呢” 周亚梅笑了笑,说道:“一会送我们回去吧,我们先去前面等你”。 “好” 李学武应了一声,道:“一会我带之栋过去”。 三人说了几句,李学武看着顾宁跟父亲和大哥他们客气了出了屋往前面去,抱着李姝放在了父亲的怀里。 李顺知道李学武要去送顾宁,叮嘱注意安全。 李学武应了,进屋便看见付之栋被大嫂抱在炕上逗着说话。 老太太坐在炕上,嘴里说着孩子能看见孕妇肚子里胎儿的说法,从玄学的角度上阐述了这种原理。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付之栋一愣一愣地被一众女人眼巴巴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台b超机一般。 “妈,顾宁她们有事要回去了” 李学武走到炕边,对着付之栋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下炕。 嘴里跟母亲和嫂子解释道:“我今天也有事儿,先送她们回去,再去办事儿”。 “怎么不留下吃饭?” 刘茵说着就要下炕去送,大嫂也要起身,却是都被李学武拦住了。 “你们待着吧,又不是外人” 付之栋巴不得快点儿离开这儿呢,见叔叔招手,赶紧下了炕,自己把鞋穿了。 李学武见付之栋穿好鞋,边往出走边对着姬毓秀说道:“你待着啊,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我也得回去了” 姬毓秀知道今天李家人多,便也就着李学武的话起身要走。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李学才说道:“骑我的车子,去送毓秀”。 “哎,知道了” 李学才紧忙去穿外套,跟着李学武的身后一起出了屋。 坐在炕边的邻居们都言说刘茵有福气,儿媳妇儿个顶个儿的知理和孝顺。 现在大儿媳妇儿又有了身孕,更是福上加福了。 “嗨,都是他们自己有出息” 刘茵虽然笑着客气着,可脸上的自豪还是让人看的出的。 三个儿子,各个儿都拿得出手,一个大儿媳,两个准儿媳,也都是拔尖儿的,还有啥可挑剔的。 屋里只剩老太太、刘茵、赵雅芳这三代的李家女人,还有端茶倒水的李雪。 一众邻居们也不都是一直坐在这儿,这个来了那个走,断断续续的老有人来。 街坊四邻就这样儿,李家的善事做的多,平常很少来人的,今天却是都借着由头来拉拉关系。 李学文和李顺都不是爱热闹的,这会儿见着客厅就剩爷俩儿,相视一眼,也起身往外面去了。 前院儿的房子好些人在忙活儿,窦师傅知道李家急,便用了更多的人手,尽快完成装修,好让李家搬回去。 虽然没有像后院儿李学武那房子似的修卫生间,但改完后确实比原来的宽敞明亮。 看房子的这会儿工夫自然也听见了外院儿的动静,李学文可能是感激付之栋,还特意出来送了一下。 周亚梅带着付之栋上车后,跟李学文客气了几句。 李学武把车开出西院的时候还看见大哥站在院里笑着呢。 “是不是每个男人要当爸爸的时候都这样?” 顾宁坐在副驾驶,眼睛看着前面,问了一个不知道问谁的问题。 李学武自觉的应该是问自己的,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也许吧,可能是对承担责任的渴望,也可能是血脉有序的传承”。 “你也会这样吗?” 顾宁歪着头看了看李学武,她倒是觉得李学武不会这样慌张。 “为什么这么问?”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顾宁一眼,笑道:“我也是男人,也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年轻人,哦,当然,我有李姝”。 说着话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解释道:“最初遇见李姝的时候我并没有想着她会成为我的女儿,我更想把她交给她的家人”。 顾宁这是第一次听李学武提起李姝的事情,以前倒是解释过,不过是三言两句之间罢了。 “可因为某些原因,她成了一个包袱,一个累赘,都不想要她”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说不上是感同身受,不过那个时候我确实不想看着孩子为难,至少不想让一个刚见到我便对我笑的孩子在没有笑的环境中长大”。 “李姝是幸运的” 周亚梅坐在后面,看了看儿子,感慨地说了一句。 “不,我才是幸运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虽然现在有些调皮,但看见她我什么累都感觉不到了,遇见她才是我的缘分,我的运气”。 顾宁看着李学武嘴角的微笑,知道这人在凶悍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李学武知道顾宁在看着自己,突然转过头,在顾宁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挑了挑眉毛说道:“谢谢你,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 “唔~” 顾宁没想到李学武突然跟自己表白,还是在车上有人的情况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李学武,如果周姐不在,倒是可以说他几句。 现在只能扭过头不去搭理他。 可忍不住的,嘴角自然地翘了起来,听见他这么说,看见的景色似乎更美了一些。 到了海运仓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进屋,对着下车后的顾宁抻了抻自己的衣领,道:“衣服很好看,今天辛苦了”。 “你也是” 顾宁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便去开了大门,往院里去了。 走在后面的付之栋对着李学武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儿,嬉笑道:“叔叔羞~” “哈哈哈!” 李学武对着娘俩儿摆摆手,开着车往回走了。 今天是周末,李学武习惯地准备了一些礼物,去干妈家坐了坐,又去师母家转了转。 都没多待,放下东西聊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去干妈家主要是想借街道的仓库用用,在前些年,交道口的很多无主房屋都被规划在了一起,有的建厂,有的作为仓库使用。 不过多有盈余,李学武便临时借了一处。 王主任对于李学武临时借仓库的要求也没含糊,就借三天,根本不算事儿,言说周一去拿钥匙。 赶着有空,李学武又去市场转了转,算是了解了一下当前的物价和行情。 回收站的派送工作是二孩儿在做,闻三儿离开的时候给二孩儿交代了的,李学武倒不是担心这个。 转转市场,是为了了解一下居民的购需诉求。 从边疆回来的牛羊肉不可避免地开始充斥于市场上了,包括供销社等渠道,倒是让四九城的居民难得地饱餐了一回。 以往都是手里有票买不着,最近一段时间肉摊儿上的肉很富足,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李学武知道,这种情况会随着库存的降低而慢慢消失,牛羊肉的供需关系又会回到从前那种状态,变成一肉难求。 他也想利用这种市场关系解决厂里现在的难题,不过还都是纸上谈兵,要再等一等。 毕竟他的资源也是努力维护起来的,轧钢厂想要发展,他可以出力,但也需要回报。 再有一个,他带回来的牛羊肉和皮张还有中药材等物资也要找机会实现变现。 只有流动起来的货物才值钱,放在手里虽然不会坏,但会压手。 变现后再流动才能生财。 转了一大圈儿,周日的街道上除了人多,车也多。 不只是自行车多,汽车也不少,显然周日无论有身份的还是身份不高的都出来采购了。 李学武卡着墨镜,开着吉普车,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走到哪儿人家都离他远远儿的。 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拎着一块石头扔在了后座上,随后开着车回了四合院。 按照李学武的交代的,葛林把中午剩下的和家里准备的肉串搬到了西院。 又有李学才和老彪子他们帮忙,支好了架子已经开始烤肉了。 与中午相比少了烤鱼,但多了啤酒和烤馒头片儿。 李学武车进院儿的时候十三太保已经开始在院子里忙着卸车和给葛林打下手了。 “武哥,马上就好” “好”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把车停在了门口,晚一点儿还要出去。 跳下车,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沈国栋他们说了会儿话,便往倒座房去了。 傻柱见着李学武进来,抬起手招呼了一声,示意他过去坐,自己则是拿了杯子给李学武接了一杯啤酒。 “这玩意儿不大好喝啊” 大姥皱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道:“看着怎么跟马尿似的?” “哈哈哈哈” 傻柱笑道:“不瞒您说,我头一次见着的时候也当尿来着,哈哈!” 李学武接了傻柱递过来的杯子尝了一口,还不错,有股子麦香味。 至少比后世的啤酒麦香味足。 “您没喝过?” 李学武看着大姥的模样,有些不相信大姥没喝过啤酒的。 “见过,没喝过” 大姥有些抗拒地把杯子往前推了推,说道:“四九城老早就有啤酒厂,只不过喝的起的少,愿意喝的人更少”。 李学武笑了笑,又喝了一口。 他没有酒瘾,喝着只觉得解渴罢了。 你硬是要说啤酒有啥好处,那只有一样,那就是降温解渴。 喝啤酒喝不醉人,除非真的是小趴菜。 这玩意儿李学武喝起来只会尿多,边喝边上厕所,能从现在喝到明天早晨去。 西琳走进来给桌上放了一盘卤货,言说下酒。 李学武笑问道:“西琳你喝过这玩意儿吗?” “喝过” 西琳笑了笑,看着李学武说道:“以前我们那边鹰国人比较多,就喝这玩意儿,现在也有喝的,不过面儿上没有了”。 “哦哦” 李学武撇撇嘴,点点头,道:“喝吗?自己倒”。 西琳看了看李学武,挑了一下眉毛,抢了李学武的杯子,从桶里接了一大杯一饮而尽。 “嚯!~~~” 从门口进来的老彪子和坐在桌子旁的傻柱都给西琳鼓起了掌,只赞叹女中豪杰。 西琳将喝完后的杯子又接满了,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随后转身便出去了。 傻柱笑着对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傻眼了吧?” “呵呵” 李学武不在意地笑道:“这有什么,我妹妹也能喝,十杯……” “我不能!” 李学武刚说完,便见着李雪站在外院儿,拉开窗子对着背靠窗子坐着的李学武说道:“我不能!” 李学武是故意的,刚才就见着妹妹从垂门进来了,所才说起她,这会儿转过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 李雪“哼”地一声也不管开着的窗户,往西院儿去了。 “哈哈哈~” 众人也都知道李学武逗他妹妹,这会儿端着啤酒碰了一杯。 西院儿的葛林动作不慢,在窦师傅进屋没一会儿就把烤串端上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意儿?” 窦师傅洗了手,看了看盘子里的烤串,惊讶地问了李学武一句。 “看着简单,实际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实际上确实简单,哈哈哈!” 窦师傅也跟着笑了笑,拿起一串尝了尝。 “嘿,还真不错”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上十三太保给窦师傅接的啤酒道:“搭配这个,更好些”。 “有什么说法吗?” 窦师傅不知道烤串加啤酒是什么组合,不过还是灌了一大口啤酒。 “咱们供销社的啤酒吧?” 窦师傅笑着道:“我一尝就知道,是从京西啤酒厂拉回来的”。 “这我可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解释道:“是彪子弄回来的,大概齐是吧”。 说着话示意窦师傅自己拿肉,他则是端着啤酒喝了一口。 “去宅子转了吗?” “去了” 窦师傅点点头,道:“要不是你给我说的情况,我还进不去呢,有个小年轻的拎着杆火枪正跟门房住着呢”。 (本章完) 第496章 喝茶和藏书 第496章 喝茶和藏书 “呵呵,是一小朋友” 李学武随意地晃了晃酒杯,没有解释周常利的身份。 “房子我都看了” 窦师傅将自己的帆布包拿起来,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却是报纸那么大四开的房屋平面图。 “我转了一上午,整个下午都在家忙活它了” 说着话,将纸张的方向调转,朝向了李学武,并且往前推了推。 李学武伸手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可以看的见,随后用手按住了纸张。 窦师傅不愧是搞这种传统建筑的,将整个宅院跃然于这张白纸上。 “东家,您可以提要求了,我来出方案” 不用李学武看得明白,只要说的明白就成。 李学武边看着平面图边说道:“要有停车场,要有餐厅,大小都要”。 “要有宾馆、小型电影院、健身、摔跤、乒乓球、网球、羽毛球等场地”。 “还要有文学艺术馆,高级休息区……” 窦师傅听着李学武“棠棠棠”地说,他只是埋头不断地写,最后把李学武要的东西分成了几个区域。 “您要一个体育综合区,一个餐饮综合区,一个管理综合区,一个住宿综合区,一个休闲综合区” 窦师傅歪着脑袋看了看平面图,道:“这个宅子拢共有四个院子,你说的这些都能放的进去”。 嘴里边说着,边指了几处独立的院子和区域给李学武的要求按了家。 最后点了点东门里的空地说道:“这处做停车场合适,正好走车马门,都不用改”。 “行,您安排的很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指了指后罩房说道:“二层不够,你再给加一层,倒座房也是,加一层变二层”。 “没问题” 窦师傅将手边的啤酒杯挪开,用铅笔把自己刚才说的做了标注,同时把李学武新提出来的要求做了记录。 “外罩面一定要原汁原味儿” 李学武点了点图纸道:“没有材料的话想想办法,去别处掏噔”。 “明白” 窦师傅点点头应了,随后问道:“电线和下水管路重新铺设可能要破坏原有的装修,而且门前要铺下水管道,这个工程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下来”。 “慢工出细活儿,给你一年的时间” 李学武当然理解窦师傅的意思,但还是强调道:“一定一定注意安全,我会让人一直盯着这边的安全”。 “您放心吧,我干活有准儿” 窦师傅将图纸收了,见李学武说给的时间长,便知道他有别的目的。 但他是干活的,当然不会问东家为什么给了这么宽裕的时间。 时间多了还不好? 给李学武下了个保证,随后说道:“这只是大面儿,这两天我把设计项目书给你看一下再定”。 “看来您是学到真知识了” 李学武笑着给窦师傅拿了肉串,又示意小子给窦师傅倒啤酒。 两人在这边说话,大家都没有打扰,都去了桌子的另一头儿边说边吃去了。 见着这边说完了话,忙的差不多的众人都往桌上过来了。 今晚儿男女老少,能喝酒的都拿了杯子接了啤酒,难得的休闲时光,大家畅饮了起来。 李学武是无法陪大家一直喝的,找了几个人单独聊了一会儿,便出门去了。 今晚儿约好了的,要去见娄姐的父母。 出来的时候是看过手表的,所以到娄姐家的时候也是准时准点儿的。 生意人都特别注重时间观念,李学武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便宜老丈人是很尊重的。 这个年代四九城的别墅区不少,但多集中在东城区,毕竟这里打老早儿就是富人区。 西城那边更多的是官宦和王府衙门旧址。 四九城有句老话儿: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东富,主要是因为东城的旧京仓场多,早年间四九城一共才十三个仓场,而东城就占了七个之多。 再一个,东城有很多商人,金店、银行基本都集中于当地。 所以说“东富”绝对站得住脚。 而西贵,则说的是西城中的人非富即贵,王府、官邸比比皆是。 早年间四九城王公府邸高达一百三十二处,而西城的就有七十多处。 有意思的是,有清一代十三位皇帝共育一百一十八位皇子,这些皇子的王府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设在西城。 所以才有的这么个东富西贵。 南贫指的是四九城的南城多是“贫民”,也就是一些以出苦力为生的老百姓。 按照穷人互帮互助的传统来说,南城也是四九城最有人情味儿的地方。 各种的老字号、少数民族聚集地、天桥等杂乱地就在南城一带。 北贱指的是北城区以内,不是说四九城的老北边儿,住在那边的人多是从事低贱的行业。 比如茶馆、戏院、青楼互相掺杂,所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当然了,这都是旧社会对人的分法,将人以行业分成了三六九等。 无论是八大胡同里面的姑娘们,还是走街串巷的挑货郎,亦或是在天桥打把式卖艺的艺人,按旧社会来说都是低人一等的贱民。 尤其是戏子,地位更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他们甚至比八大胡同里的姑娘还要低一等。 由于北城中都是“下九流”,或者说当时社会最底层的贫苦百姓,所以才有了北贱的说法。 当然了,这都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说法,只能在建筑和当地的生活习惯上还能看见一点儿历史的缩影。 后世见得少了,但现在见的还有。 不过四九城经历了好多次战乱年代的洗礼,好几位“大帅”都进驻过四九城。 当时的大帅都喜欢住东城,因为有别墅嘛,更现代的多。 现在你要说哪哪贫贱富贵,不那么准确了,毕竟当年住东城的大人物,可能现在南城扫大街呢。 谁又说的上呢。 说到仓场,李学武的那套,顾宁住的海运仓就是十三处仓场之一的位置。 也是后来建的别墅区,具体什么时候建的,给谁住的,李学武没细打听,也没去查。 他到现在还不知前后左右住的邻居都是什么人呢。 娄家原来就在东城住,一直都是,富贵人家嘛。 只不过后来大别墅,大庄园太显眼了,就搬来小产业房产来居住了。 大别墅是捐了或是卖了李学武不知道,现在娄家住的这处其实不是宅院,而是一处办公地点。 有可能是娄父早年间创业时买下的办公楼,为了显得“寒酸”些,就搬来了这边。 这也是娄姐跟李学武说的,说是在新中街那边还有房子,都是以前的佣人在看管着。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期比较乱呢,即使到了九十年代,还有乱七八糟的故事呢。 早先的佣人们也不知是主家太好,还是做佣人做习惯了,有的老头儿老太太一直到死,都尊称老爷老爷的。 虽然都是公民了,但据李学武所知,娄姐家还是有佣人在做事。 当然了,现在不叫丫鬟和老妈子了,叫厨师,叫司机,叫保姆。 稀奇叫法儿,做的事儿还是原来的事儿,这个李学武并不觉得稀奇。 就像现在,李学武把车停在门口,一个五十多岁,梳着整齐分头穿着中山装站在门口迎接着自己。 别误会,不是娄父,这是管家。 上次来的时候是过年,许是放回家团圆了,没见着,这次倒是让李学武见识了什么叫贵族底蕴。 娄姐说她们家早先不是京城的,是南边儿的,随着做官的祖上迁来京城。 落叶生根,几代的富贵。 金条啥的闻三儿见过,李学武都没见过,今天这气度算是长了眼了。 “李处长,娄先生在等您” “辛苦了” 李学武打量了这人一眼,点点头,没随他传统的那套,拎着一个网兜便往屋里走。 许是知道李学武跟主家的关系,这位管家也没敢说什么,一路跟着李学武。 到了门口还给李学武开了门。 “谢谢” 李学武笑着道了声谢,随便便进了门厅。 娄姐早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这会儿正站在门厅等着他。 “怎么这么晚才来?” “呵呵,家里突然来了客人” 李学武也没说现在准时准点呢,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回了娄姐的话。 因为在父母家,娄姐还是比较克制的,要顾忌父母的颜面。 虽然母亲答应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但父亲一直没有表态。 这一阵儿没有再说让她离开李学武的话,但也没说什么积极态度的话。 见到李学武进来,娄母站起了身,招呼道:“学武来了”。 “伯母好,叨扰了” “客气了,你娄叔叔一直等着你呢” 娄母姓谭,听说厨艺了得。 许是能给娄半城当小妾,且让娄父留在身边没有送去港城的原因不止是长的好,这手艺也一定是关键原因。 李学武现在看,娄母被留在京城的另一个原因便是这待人接物的礼仪周到了。 倒不是说谭家人都是厨子,伺候人就得体,而是这养尊处优的环境,造就了娄母对待女儿这么一个“特殊”的朋友还能保持笑容和礼貌。 娄父就不同了,身份使然,对待李学武虽然不是先前那么的抵制,但也没有起身客气什么的。 他是娄姐的父亲,又是长者,李学武自然要给娄姐面子,也要有自己身份对等的涵养。 “娄叔叔好” 李学武先把自己今天来的身份定位了一下,跟在门口管家称呼自己的李处长不同,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今天来是以娄姐的“男朋友”,是以私下里的个人关系来的。 管家称呼李处长不是乱叫的,也是娄父早就默许的,为的就是试探李学武的态度。 别看娄家早先是大富豪,是大人物,可那是早先。 今年的九月就是娄家收齐轧钢厂补偿金的最后一笔十年期分期股金购置款。 也就是说,到了今年的九月份,娄家,跟轧钢厂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不止是轧钢厂,娄父在其他企业的股金购置款也都一一结清。 他就是一个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小娃娃,但凡有点儿能力的,可能都在瞄着他呢。 更不用说李学武这等身份的人了,想要收拾娄父,那是相当的轻松。 有人说一个人越在乎什么,他就越缺什么。 现在娄父在李学武面前这么在乎李学武对他的态度,就表明娄父没有安全感,钱多了真的可能咬手。 他现在是既怕别人抢他的钱,又怕自己人算计他的钱。 尤其是李学武,这个身份在这儿呢,李学武不叫他走,他哪儿都跑不掉。 都这么一把岁数了,还不得被李学武拆吧拆吧,把一辈子的资产都给收了? 毕竟自己的闺女胳膊肘已经拐到人家被窝儿里面去了,说不定自己家有多少钱,在哪儿,人家都知道了。 要不然娄父怎么会见李学武呢,怎么会允许自己闺女把人请到家里来呢。 他也是驴粪蛋儿,表面光。 李学武倒是没在乎娄家的钱,就算富过三代,富可敌国,现在又没有出去的地方。 就算娄父天天躺着金砖睡觉,可能饭都吃不上肉了,有毛用。 当然了,要是开放了,那娄父又会摇身一变,成为体面人。 但他也得有寿命活啊。 李学武将手里的网兜放在了茶几上,笑着由着娄母安排坐在了临近娄父的单人沙发位上。 “娄叔叔,娄姐跟我说您对玉石很有研究,我前段时间去了趟边疆,跟那儿买了块石头,人家跟我说是和田玉,我也不懂,您帮我掌掌眼啊?” “不懂你还买啊?” 娄父倒是没有说别的,看了李学武一眼,随手拿起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眼镜戴上了。 李学武伸手摘了从倒座房厨房随手拿的于姐买菜的网兜,拿出石头递给了娄父。 管家很贴心地拿来了手电筒,并且把台灯扯了过来,对着娄父手上的石头打开了。 娄父拿过手电筒皱着眉头仔细瞧了瞧,家里人都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判断。 娄姐倒是特别紧张,这是李学武第一次跟自己父亲正式接触,怕李学武的颜面不过关,再因为一块石头坏了印象。 就连给李学武端来的茶杯都有些抖。 李学武主动伸手握住茶杯,也握住了娄姐的手,随后在娄母的注视下拍了拍娄姐的手表示了安慰。 娄姐也是被李学武的提示和母亲的注视搞的有些尴尬,这会儿的紧张倒是少了一些。 李学武坐回沙发上,淡定地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随后浅浅地尝了一口。 到底是娄家,虎死不倒架,这茶叶真香,闻着就香,喝起来也香。 他虽然跟董文学和李怀德闹笑话说自己不会品茶,不认识茶,那都是打马虎眼呢。 为的就是逗领导开心而已,上辈子坐在机关里就跟这玩意儿打交道了。 好的喝过,次的也喝过,只是现在还年轻,懂也得装不懂,不然下次谁还给你茶叶喝。 记住了,在职场,领导一定是用有能力的人,但跟他最亲近的一定是比他能力不如的人。 你的能力超出他的管理能力了,他要么狠狠地用你,不断地给你安排工作,美其名曰能者多劳,或者给你戴高帽子。 要么就是给你调走,说是扶上马送一程,实际上是怕你太突出,把他顶了。 李学武现在就是要藏拙,会也得不会,不会的更得装会。 该会的时候要很会,不该会的时候说再回去跟处里研究研究。 “你多少钱买的?” 娄父将手里的手电筒关了,放下了手里的石头,摆摆手,示意身后的管家可以把台灯撤掉了。 “不贵,一万块” 李学武见娄父看完后微微皱眉看着自己,伸出一根手指边示意边回答了一句。 “多少?!” 娄父没说话,娄姐站在一旁惊讶的声音都颤抖了。 娄父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是好籽料,但没有这个价”。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上的石头,道:“这样的,要是公家收,也就是六十到八十块钱一公斤”。 说完了价格,娄父看着李学武说道:“年轻人,赚钱要脚踏实地,做人更是要脚踏实地,万万不可以走捷径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话听着有点刺耳啊,这是说自己买石头想要一夜暴富走捷径,还是说自己把娄姐给那啥了算是走捷径。 娄姐见李学武吃瘪,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怎么没在账上看到这笔支出呢?你真一万块钱买了这么块儿石头?” 娄母是知道自己闺女给李学武管着钱财的,具体有多少不知道,但现在看两人因为这一万块钱要起争执,也是拦了一下自己闺女。 “好了,都出去的钱了,算是学习了”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劝道:“以后这种不熟悉的行业千万不要投入太多的”。 “谢谢娄叔叔的指导,谢谢阿姨的关心” 李学武先是笑着对娄父和娄母道了谢,在娄父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下,又转头对着娄姐点点头确认道:“确实是一万块”。 在娄姐瞪大眼睛的情况下,又补充道:“不过不是一块儿”。 “多少?” 娄姐还以为李学武不止买了这一块儿呢,要是十块儿八块儿的,那钢城到边疆,她们这些人算是白忙活了。 娄父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已经端起茶杯,阴着脸靠坐在了沙发上,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像是看冤大头一样。 也许这个人在部队锻炼过,有办案的头脑,有为政的头脑,但经商的头脑一定是都用来长身体和走捷径了。 娄母现在看着李学武倒不是想的这个“女婿”有多么笨,而是觉得自己闺女可能要很累。 一个草莽,注定不会关心和照顾人,更不会持家,偏偏还大男子主义,这聚财是没法儿了。 “十吨” “啥?!” “啊?!” “噗~~~!” 屋里除了那位老管家站的远,没有强烈的反应,沙发边上的娄姐和娄父娄母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呆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撇了撇嘴,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随后很是无所谓地解释道:“一个朋友,关系还不错,说手里有些玉石问我要不要,我说是不是真的,他说是,我就都要了”。 “十吨?” 娄姐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她现在好像明白了,李学武先前说的一万块不是一块儿。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着急的嘛,所以便宜喽”。 娄姐不敢置信地追问道:“十吨一万块钱?” “呵呵,做梦呢吧~” 李学武笑着推了推盯过来的娄姐,说道:“一吨一万块,还十吨,抢劫啊?” “你这跟抢的也差不多了” 娄父拿着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哆嗦着手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这小子不讲武德,说话竟然大喘气。 娄姐这会儿早已经反应过来这笔账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真的了十万块钱买了十吨玉石籽料?” “呵呵,不然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玉石料子说道:“难得大马路上随便捡来的,逗娄叔叔啊?” “你这买卖做的值” 娄母见爱人正尴尬着,赶紧接过话茬儿,笑着说道:“只知道你在公家做事,没想到还有这份财力”。 “不是我自己的” 李学武得体的笑容给了娄母很大的好印象,先前看着就好,现在看着更好了。 又会做人,又会做事,又会赚钱,这小伙子真是好。 “是我的发小兄弟” 李学武解释道:“大家都是穷苦孩子出身,想要赚个养家糊口的营生,这不是弄了个废品回收站嘛,顺便做点儿小买卖”。 娄父看着李学武,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人是在炫耀。 还小买卖,有交易额十万块钱的小买卖吗? 他怎么不知道,叫李学武说的,他都想去趟边疆,看看玉石生意是不是这么好做。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或者说说而已。 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不是第一天做买卖,什么话他哪里还听不出。 这是回应自己先前的试探呢,也是给自己吃定心丸呢。 意在解释他不贪婪自己的钱财,说他随随便便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这个他承认,别看一万块钱一吨玉石李学武买来了,可不代表别人也能买来。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没有他这个身份,谁又能随随便便去边疆,谁又能有底气买十吨玉石,而且价格这么低的玉石。 老早儿有一句话,叫朝里有人好为官。 这话对公家人有用,对买卖人更有用。 即使什么都不做,抬抬手,动动笔,都比他们累死累活的拼命强。 但现在来看,这个小伙子把自己的定位分的很清楚,并不承认这些是他的,都是他发小的。 娄父当然查过这个回收站,也查过这些人的底细,就是一群破落子弟。 说白了点儿,就差上街要饭的那种。 也就李学武有点儿身份,还都是这些年有了的,他爹都没给他赚了什么底气。 要是时间往前拨二十年,娄父连看都不会看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些人的日子是王二小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 平等后的机会给了这些人翻身做主的可能,一个大夫的孩子都能纳他资本家的闺女为小儿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能给猫当伴娘了。 更疯狂的在后头呢,小伙子进屋还没开始谈话,先甩出来十万块钱给他看。 一个医生的孩子,几个破落户,捡马粪的,告诉你,半年,白手起家,你会信? 恐怕只有后世那些雇人写自传,做励志演讲,说什么努力就有明天的大咖们的拥戴才会相信。 别人信不信,反正娄父不信。 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特殊的女婿了。 “老钟,书房准备妥当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先生” 管家老钟上前半步微微欠身应了一声,回答完以后又退了回去。 娄父抬抬手,示意了一下楼上的书房,对着李学武说道:“听说你喜欢文学,我这有几本书,你看看喜不喜欢”。 “哦?今天还有这惊喜?” 李学武笑着随了娄父站起身,边笑着,边看了管家一眼。 特么的,自己的理想要改一改了,先前说,要奋斗到用上私人女秘书。 现在看,那个太特么low了,太特么俗了。 俗! 俗不可耐也! 女秘书哪有这种老管家有派头儿,有底蕴。 李学武决定了,要奋斗到能用上十个这样的,以后连上厕所都得安排两个跟随。 自己要蹲坑的时候一定要听到其中一个用一嘴的伦敦腔问候自己:may i help you sir? 另一个要娄家这样的,一嘴的地道四九城老腔:“便坑已经准备好了,先生,随时恭候您的就位”。 “把你爸爸和学武的茶杯送上去” 娄母站在沙发边上,示意眼巴巴看着李学武的闺女给端茶,同时示意了管家老钟不必上楼帮忙。 这位管家是知道主家跟客人有话要说,这会儿见着娄母吩咐,微微欠了欠身,忙自己的去了。 娄晓娥笑着端了两杯茶,跟着父亲和李学武的脚步上了楼,送去了书房。 今天之所以现在客厅见李学武,完全就是父亲的意思。 她也知道,这是一道关。 李学武过了关,自然是要上楼谈更进一步的话题,如果没有过关,那么今天就真的是一个随便的见面和谈话。 当然了,没有过关父母也不会多阻碍她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因为两人本来现在就没有关系。 你要说男女朋友吧,两人都没法承认。 你说更近一步的男女关系吧,更是为当今社会所不容。 所以嘛,现在两人只是朋友关系。 可现在李学武过了关不说,还摆了自己父亲一道,这不得不让娄晓娥感到欣喜。 看着胳膊肘已经拐不回来的闺女,娄母无奈地笑了笑,在楼梯看不见几人的身影后又坐回了沙发上。 嫁进娄家,勾心斗角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大房、二房主动跟着儿子走去港城避难,想着在内地跟他过日子吧。 没想到,现在的形势又变了。 她能被丈夫留下不只是因为她有做饭的手艺,也不只是她有待人接物的本领,而是她最值得抛弃和牺牲。 这么说好像很残酷,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是小儿,还没有儿子,生了两个闺女,在这个家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丈夫没有让她走,表面上说她没有儿子依靠,到了港城怕她受欺负。 其实是把她们娘几个留在内地,如果形势有变,可能把她们当押物,丈夫要走人的。 后来多少年没见着形势变化,又见闺女一个个地长大,这才许了嫁人。 这嫁人也是有牺牲和目的的,大闺女娄晓莹嫁给了一个运输司机,二闺女娄晓娥嫁给了家里原来佣人的孩子。 为的就是把他们家“平民”血统搞的再纯一点儿。 可现在来看,一半的希望不说,可能全都破灭了。 她的两个闺女全都白白牺牲了,自己丈夫的目的都没有达到。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大闺女嫁的这个司机又傲气又穷酸,根本不跟这边的家里来往。 仗着工人的身份,瞧不起家里,可还羡慕娄家的财富,不然何必“六亲不认”呢。 二女儿一样如此,想着小闺女疼爱,给了相处半辈子的佣人吧,那许大茂也是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 万万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闹起了这么多事儿。 有时候她也想,这辈子自己搭进去了,连两个孩子都要搭进去。 可傻人有傻福,自己二闺女看着心眼实诚,却是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丈夫算计来,算计去,先前的布置多白费了,反而是这个二闺女离婚后因祸得福,给家里带来了转机。 现在看着李学武跟自己丈夫能平起平坐地谈话,气势和身份都了然,她也知足了。 什么名分不名分的,说斗,说做小的难,那还能难过嫁给体力汉,一辈子给人生娃洗衣做饭? 都是做了小,心又不满足,矫情罢了。 娄姐想的没有母亲那么多,但确实是想李学武能跟自己父亲聊得来的。 即使一辈子她都不要李学武给她什么承诺和名分,只要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家人好,她就知足。 在书桌的两边放下茶杯,娄姐还想去旁边的沙发上坐。 可她爸不想她听他们要谈的事情,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在这个家娄姐可以撒娇,可以蛮不讲理,但是不能在正式场合胡闹。 见着父亲的示意,只能眼巴巴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走出了门去。 李学武看着门口的方向笑了笑,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坐在书桌后面的娄父仔细再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也端了茶杯,问道:“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呵呵,您不会真的约我来看书的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回了原处,随后便很随意地靠坐在了椅子上。 娄父抿了抿嘴,从茶杯的上方看着李学武撒么着他的书房,挑了一下眉毛,低头喝了一口茶。 他知道年轻人都不爱拐弯抹角的,可眼前的年轻人不一样,不是走仕途的嘛,这么点儿耐心都没有?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书柜,跟传统百宝阁的中式书柜不同,娄父的书房设置的是西式的书柜。 而且很西式,英法那种古典氛围,还是暗色的,显然是有特意设计的。 “这里以前就是我父亲的办公室” 娄父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解释道:“那时候四九城还有老佛爷呢,当时买办们的书房就是这样的,我父亲说这是当年的潮流”。 “确实古典” 李学武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几百年的老资本主义帝国不是白给的,从细微之处就能见识到人家的用心”。 娄父动了动眉毛,没有接李学武的话茬儿,他并不知道李学武对这种事情的看法,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对面的年轻人会错了意。 “我三十岁接了我父亲的班,算是同龄人里面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娄父很是肯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但我要说,你是我所见过的年轻人里,最让我意外的,也是最让我……惊叹”。 “谢谢” 李学武微微颔首表示了谢意,脸上全是谦虚和善意,可娄父看到的却是自信和从容。 “说实话,小娥配不上你的”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感叹道:“我说的不是年龄,是心”。 怕李学武理解错误,娄父边说着边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呵呵,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活的很自私,喜欢的都想要,却不会掂量自己的份量,从小就给我父亲惹了很多麻烦”。 娄父当然明白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不是他小时候惹祸挨打的事儿。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儿能耐,到刚才楼下的刮目相看。 本以为他把看李学武的眼光抬的够高的了,可现在来看,还远远不够。 不是他高傲看不起年轻人,也不是他不能平视对方,沟通交谈,而是对方有着很深的文化功底和思维艺术。 如果不是李学武就活生生地坐在他的对面儿,如果不是李学武的家就在四合院,他是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干啥? 五陵年少争缠头呢吧!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反对你们的关系,我只是反对没有意义的关系,和,不负责任的关系”。 娄父说话顿句很清晰,且用手指微微点了点桌面强调着说道:“她是我的闺女,我不允许她作践自己,更不允许别人轻慢她”。 “您以为我是……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没有把话说完,这笑声就是对娄父最好的回应了。 娄父也是轻笑了起来,随着李学武的笑声“呵呵”地笑个不停。 坐在楼下的母女两个听见楼上传来的笑声也是露出了微笑,只要没打起来就好。 要是真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 “哈哈哈~” 李学武笑过一阵,指了指书房的环境道:“我曾经也想着有一个这样的书房,然后用书把书房填满,可我爸说我是瞎子掰苞米,呵呵”。 “呵呵,年少轻狂嘛” 娄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说的不是书,是人,男人,和女人。 “谁还没有一个招人恨的年龄呢”。 说着话,拿起桌上的茶壶主动给李学武续了茶水,继续解释道:“我年轻的时候跟人家争女人,打的头破血流的,动刀动枪的”。 看着娄父微微摇头的模样,李学武能想到这些富家子弟是多么的张扬的。 而现在娄父能跟自己说这些,那就代表认可了自己的存在,也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介入到娄家。 “我不会” 李学武谢过娄父的倒茶,伸手接过茶壶,给他续了茶水。 第一次自然是要等娄父给自己倒茶的,因为自己是客,他是主。 因为年龄的原因,和今天谈话的目的,等他给自己倒茶就代表了认可。 现在李学武接过茶壶,给对方倒茶,这就代表知礼,代表自己尊敬对方,认可对方,也定下了自己晚辈的身份。 “现在我真的有了书房,但每一本书我都要仔细品味和阅读后,觉得值得拥有,才会放在书房里,就像您” 李学武放下茶壶,指了指娄父身后的书架说道:“每一本书都能表达您的知识和涵养,而不是靠这些书来充当门面”。 “喝茶” 娄父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李学武喝茶。 李学武则是笑着点点头,敬了娄父一下,等对方端起茶杯,自己才端了起来。 两人从一进门就开始交锋,斗的不是气,也不是非要比出个高低。 李学武还没有压自己老丈人一头的恶趣味。 两人争的是,谁主导这次沟通和谈话的主动权。 娄父很明白,他在身份上天然的要比较李学武弱势,如果李学武真的是奔着钱来的…… 再退一万步讲,李学武真的是奔着人和钱一起来的,他得怎么回应。 (本章完) 第497章 我有个朋友 第497章 我有个朋友 话说到现在,两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线,往后的话就好说的多了。 娄父知道了李学武对自己闺女的态度,也知道了李学武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也表现出了诚意。 李学武这边呢,从娄父的话语中也了解到了他的担心,也明白了他的苦心,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态度。 两人从喝了这口茶才算是开始正式进入谈话环节。 “小娥在给你管账?” “是” 李学武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白使唤人家闺女的事实,并且还恬不知耻地解释道:“她说想锻炼一下自己管理财务的能力”。 “那我得谢谢你给她这个机会了?呵呵” 娄父笑着点点头,闺女都给人家了,还提什么你的我的。 “很好的,我也有意叫她多学习,可她以前都不爱这个” 说着话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都想着培养老大接我的班,呵呵,没想到,到老还是闺女在身边养老”。 “时移世易,谁又能算的都准呢”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您现在赋闲在家,说不定哪一天形势变化,您又能东山再起了呢”。 “呵呵,我这辈子许是见不着了” 娄父很是无奈地说道:“我只盼着你们好,未来都好”。 “您就不想去看看儿子?” 李学武眯着眼睛笑了笑,就像是一个小狐狸似的问道:“说不定您都有孙子了”。 “哈哈哈!” 娄父也是眯着眼睛大笑了起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把一半的家产变现给他带走,争气就是争气,不争气就是不争气,怨不得我了”。 说着话挠了挠耳边的白发,道:“至于孙子嘛,哪有老人不想念的,可是时事不许啊”。 “嗯,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道:“等等吧,您宽心,好好锻炼身体,好好活着,说不定一年两年的,政策放开了,他们就回来了”。 “咱爷俩儿坐在这儿就别蒙谁了” 娄父点了点桌面,道:“港城的租期还有三十一年,不说到期后怎么办,就算是到期了政策就变了,我还能活到九十岁不成?” “都盼着长命百岁的,呵呵” 李学武笑着道:“您怎么……”。 “人贵有自知之明” 娄父笑着说道:“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儿,哪里有长命百岁的命”。 “倒是你们,有希望见证这一辉煌时刻” “会的” 李学武点点头,端了茶杯开始喝茶。 反正他又不去港城,他着什么急啊,总不能自己上赶着给他出主意吧。 娄父手指交叉着,坐在书桌后面,看了看李学武,随后问道:“你对港城了解多少?” “不多” 李学武解释道:“我以前在羊城当兵,不过没怎么出去过,没几个月直接去了南边儿”。 “倒是出国了,呵呵,但人家不大欢迎我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因为你们端着枪去的嘛” 娄父身子往后仰了仰,道:“如果你是拿着钱去的,就有夹道欢迎的场面了”。 “不不不”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对着娄父说道:“光拿着钱过去,他们只会夹道欢迎然后宰了你”。 说着话也不顾娄父变了脸色,继续说道:“您不会乐观到去得外面就是天堂吧?” “当然不会” 娄父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几十年的苦难有一大部分是他们赋予的,狼子野心有,良善心可无”。 “所以嘛,对面儿的钱好,不好挣” 李学武笑着抬了抬眼睛,给便宜老丈人照脑袋泼了一盆凉水。 娄父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拿着钱,本本分分去做生意,只想和气生财,做个富家翁都不成?” “呵呵,那得看您怎么和气了,到底想做个多大的富家翁了”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墨片薄了笔,在案头上扯了一张白纸画了一个圈儿,大概就是港城的地图。 “就这么屁大噶儿地方,却有着几百万的人口富集,最大的财阀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可您知道这块儿土地上有多少亿万财阀吗?” 娄父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看着李学武手里的毛笔,一直点着周围的位置解释了大概的港口和产业布局。 他在内地,不,在四九城,他整个人困了二十年了,港城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港城了,世界也不是二十年前的世界了。 现在他已离江湖久远,江湖也早已没了他的立锥之地。 虽时有信件往来,时事报刊流到手中,但了解的过于片面。 可能他看到的就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船运、地产、电子、轻工业、金融、贸易……您要是二十年前去,还有的一搏,现在产业蛋糕已经分完了” 将这个时代世界发展的变革一一给娄父普及了,看着瞠目结舌的娄父,李学武问出了最让娄父难过的问题:“您觉得您拿着钱过去,即使钱和人都保住了,能干啥?” 李学武的问题让娄父很难回答,他是做实业起家的企业家,更是实业救国的典范。 但时代不会记得有多少人它付出了什么,只会用车轮碾压跟不上它脚步的可怜虫。 李学武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残酷,但他不想这个老头儿去港城给人家涮着玩儿。 他要是喜欢,在四九城,李学武就能把他涮了,反正都是人财两空,何必跑那么老远呢。 你就是你想怎么被骗吧,他这儿有的是让你信的招。 “你都是哪儿听来的?” 娄父看着李学武,刚才还说了解不多呢,这就差给他上课了。 这小子不诚实啊! “您不信?”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娄父。 “当然”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就是聋子和瞎子,那些朋友也对港城知之甚少,所以很难得能从你这听到这么详实的情况”。 这老头儿不大实在啊! 李学武看着娄父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自己说这些情况的时候可没见他多么的惊讶。 可见他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蹲在四九城里的聋子瞎子。 “呵呵,我的朋友有些能耐” 李学武“有个朋友”就啥都能解释的通,并且丝毫不在意对面儿这老头儿跟自己摆迷魂阵。 “所以,您还是想去港城?” “你不赞成?” 娄父很正式地看着李学武,明显想要得到李学武的建议。 “这么多年了,探亲总还方便吧?” 李学武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那就是娄家的几个儿子这么些年怎么不回来探亲。 罗湖桥可没有封死,信件可以,探亲也是允许的,即使今年开始不容易,但前些年不会不容易吧。 娄父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可是没有对着李学武发火。 李学武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喝茶,等待对方的回答。 “唉~~~” 万千话语都变成了一声长叹,多少思念的泪水也被冰冷的内心给冻僵了。 “那就说说您的计划?” 李学武没有苛责地对待这个老人,笑着问了另一个问题。 娄父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我是有想把这边的家底儿都抖落抖落,能卖的卖掉,卖不掉的扔掉”。 “跑?” 听见李学武用了跑这个字,娄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个字虽然难听,但切合实际。 “如果身不由己的话” 娄父用一句无奈给出了答复。 “我理解您的心情”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说道:“但我也相信娄姐给您说了我的意见和看法”。 “嗯,我有想过” 娄父点点头,说道:“我很感谢你,我也肯定你能护得住我们,但护一时,护不住一世啊”。 “这倒也是” 李学武点点头,我相信您能披荆斩棘,开出一条通天大道的。 “我当然不想当羔羊” 娄父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原本的计划是先过去,看看实际情况,如果方便的话从餐馆和民生行当入手,基础,要求低”。 简短地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娄父又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看,我想的还是过于理想了,而我相信你已经有了适合给我的建议不是吗?” “呵呵,好像不大合适”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这人算计心重,总想着事事都两全其美,对自己苛刻,对别人也是如此”。 “我理解,年轻人嘛,劲头儿足” 娄父点点头,并不是不了解这里面的道道儿。 这会儿对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只管提要求,如果我能做到,那你再说方案”。 李学武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娄父一直都在想着主导这次谈话,但早有预谋的李学武哪里会同意。 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终于让他开了口。 “您不能走” 李学武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娄父认真地说道:“至少在常态化的情况下,您不能走”。 “是怕我跟他们联系?” 娄父显然猜到了什么,目光凝视着李学武问道:“那我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很大” 李学武面对娄父的气势压迫,面不改色地说道:“您如果想把钱安全地带出去,还想保得住现在的固定产业”。 “什么意思?” 娄父将面前的茶杯挪开,身子撑在书桌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有话不妨直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别看他有金蝉脱壳的想法,但现在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 他这么大岁数了,如果能不客死他乡当然最好,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再一个,京城的买卖没有了,可房产还在,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拿不走的东西。 搬着家具跑,总不能扛着房子跑吧? 早先不是不能走,现在都能走,为啥没走,就是在等。 等等看这阵风是不是很快吹过去,他不用走了。 现在李学武给他提出了一个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余地,他哪里不会在意。 不在意今天就不会让李学武登门了。 “我支持您东山再起” 李学武看着娄父说道:“不过不是私营,而是公营”。 听了李学武的话,娄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先前李学武已经说了,放弃一切,留在国内,李学武保他安全。 他现在想走第二条路,李学武就得给他既要保命,又要保住自己财产和社会地位的路。 看来这条路就是彻底改变他的成分,成为公营人。 “不能走,好好做,做的越好,福寿安康,子孙福气绵长” 李学武拿着茶壶给自己续了茶水,边喝边说道:“父子亲情,谁又能剥夺您的天伦之乐,但且视之为天伦”。 “这个公营你要掌控?” 娄父现在对李学武有点儿意见了,有上进心是好事儿,可上进心过了头,那就是贪得无厌了。 “哪可能呢!” 李学武摆摆手,笑道:“公营就是公营,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更是含糊不得”。 说着话还点了点自己,道:“我给公家做事也不会沾半点私财,公是公,私是私,万万不可混为一谈”。 “那你想要什么?” 娄父看着李学武问道:“总不能为了我们一家,特意弄出这么个公司来吧?” “您说笑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家里就是负责领导对外贸易工作的”。 “当然了,就像我说的,公是公,私是私” 李学武在解释后,又强调道:“我倒是希望娄姐多出去走走的,我也全力支持她在港城发展事业”。 “所以,我就是那根风筝线?” 娄父哪里还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小子不仅要自己的财,要自己的闺女,现在连自己都要一口吞下去。 “您多虑了,呵呵” 李学武看着娄父认真地说道:“就算用钢丝绳放风筝,风筝要走也拉不住,我从来不拿感情试探买卖,这是对人性的侮辱,更是道德的沦丧”。 娄父看了看李学武说道:“现在说说你的计划吧,我试试看,用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换个一生平安”。 工商联现在可是一个大组织,他就是京城这个组织里的重要人物,李学武所说的这些他都不陌生。 在某些方面他确实很欣赏这个小伙子,但做买卖,呵呵,他做了一辈子了,总不会叫眼前的年轻人比下去。 “我会帮您申请到港城的身份,然后再回来,娄姐会以家属的名义去港城,她留在那边创业” 李学武点了点白纸上的那个圆圈,道:“您在港城会有个合法的公司,跟国内的公司对接,您就是港城公司驻内地的办事人员”。 “皮包公司嘛” 娄父不在意地点点头,表示明白李学武的意思。 别说什么一道海湾天堑之隔,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 到什么时候,那条小海湾都没有阻挡两地的沟通,简单的来说,港城的鸡鸭鹅和猪肉就是内地供应的。 包括水源,港城的水可一直都是内地在给供应。 一直都是,总不能几百万人口的消耗就靠那个小岛吧? 现在这个时间,某个大亨的养猪场可就在内地。 再有,为什么一开放那些高楼就建起来了? 要说复杂,这里面又能有多复杂。 娄父先前想一走了之,那是因为上层的关系,他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现在听见李学武说能给他提供台阶,那很多事情都能重新考虑了。 娄父也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能有这么广的门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点点头,道:“暂时的,后续还有安排,以后慢慢说,先说暂时的”。 给娄父解释完,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您的钱我帮您带去港城,计价多少,我跟您出一样多,算上娄姐的人力股,三家分持股份成立一家公司”。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身家有多少”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看来小娥没有跟你说”。 “呵呵,同样,您可能也不知道我的身家有多少” 李学武毫不在意地顶了回去,看着娄父说道:“只要您入股,我就一定筹到对应的股资”。 娄父点点头,算是暂时认同了李学武的说法,又问道:“你刚才也说了,产业的蛋糕分完了,你打算做什么?不会是跟我想的一样要从基础行业起步吧?” “我说了,那么屁大噶儿地方,塞了几百万人,基础行业,都是服务穷人的” 李学武欺了欺身子,看着娄父说道:“穷人的钱最不好挣,那里不是说遍地黄金嘛,我还真就不想赚穷人的钱”。 娄父昂了昂头,看着傲气且自信的李学武问道:“不赚穷人的钱,你想赚谁的?” 这话他问出来,就已经在心里有了猜测了。 方向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港鹰的,一个便是那些富人的。 “谁有钱挣谁的” “呵呵” 娄父轻笑着往后靠坐在了椅子上,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做过买卖吗?” 说着话转了转手指,强调道:“我说的是正常的”。 “没有” 李学武明白娄父的意思,正常的买卖就是见得着光的,合理合法的经营。 要是这么算起来,他还真就没有做过正常的买卖,因为现在不允许有这种买卖的存在。 无论是贩梨起家,吉城换货,还是回收站,包括钢城的第一次粮食白酒,津门的海鲜干货,钢城第二次的“朋友赞助”,边疆大采购,都是不正常的。 娄父当然看得出来,但他不知道李学武做过这么多事儿,可想到十万块钱买石头,就知道这小子身家不小。 这些身家要是依靠李学武那当大夫的父亲,那李顺还不得累死。 所以娄父强调了这种正常的买卖,就是告诉李学武,有起家的草莽,没有草莽的豪门。 去了港城,李学武就没有了现在的身份依靠,做买卖还得是看他的。 “那我就一些我了解到的情况,给你讲一讲” 娄父坐在椅子上,很是自信,也很有些指教的意味对着李学武说道:“现在的港城,虽然蛋糕已经分完了,但机会还在,所以叫遍地黄金”。 “你说我二十年去,呵呵,其实我二十年前去过港城” 娄父还不避讳地跟李学武说道:“我对那边有一定的了解,安顿好了他们我才回来的”。 “从一些沟通上面我能感受到当年的荒芜情况和机遇,随着过去十年的发展步伐,港城正在继续发展与扩张制造业”。 “强劲的经济增长令港城已经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与新、韩、湾齐名”。 “随着经济的急速发展,加上当地也积极发展基础建设及公共房屋,港城居民的生活质素普遍有所改善”。 娄父点了点桌面,对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这也是我所说的,从基础行业做起的原因”。 “包括你我,在对面儿看来,都是出来扎到,来抢食的” 娄父介绍完港城的实际情况,又继续说道:“公营的暂且不说它,单说小娥过去后的私营企业”。 “到了人家的地头上,得找竞争不大,利润不高的项目,不能一过去就想着挣大钱”。 “得投靠同乡会馆,得拉拢当地豪绅,缴税捐款,该打点打点,该孝敬孝敬,跟你端着枪过去是不一样的”。 “这么麻烦?还会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他倒是不大懂这做买卖的行当,但他知道这个时期的港城不太平,后世的电影多说的是这种,生意的电影很少。 “麻烦?挣钱哪有容易的”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你要打点好同行的关系,处理好社会关系,摆平地下的关系,又得交好上面的关系,这样你才能赚到钱”。 李学武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想的是把自己的钱和娄家的钱集中起来做把大的,至少让人忌惮的大。 从钢城带回来的黄金放在自己手里就是个摆设,毛用没有,只有出去的钱才叫钱呢。 天天搂着金条睡大觉那不成了守财奴了嘛。 而且他想的是,国内各地的交流能赚钱,港城到京城的交流会不会更赚? 这个时代一共也没有多少大机遇,每一次他都不想错过。 娄父当然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他就知道年轻人坐不住,小生意看不上,想要一步登天,做个大的。 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这种幻想,但时间和经历把他的劲头儿都磨平了。 现实告诉他,买卖不是儿戏,不能想什么是什么。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是不会跟李学武合作的,两个人的理念和动机都不同。 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现实是,他有钱,李学武也有,而李学武有门路,他没有。 现在一个娄晓娥,他不觉得自己的闺女国色天香,更不觉得李学武会沉迷酒色。 那就很明了了,李学武不会被自己闺女牵绊,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玩儿啊。 无非就是看重他生财有道的能力了。 一个有财,一个有能力,那便是合则两利的局面。 他也想借着李学武的能力东山再起,能保住现在的局面,并且从事经商活动,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遇。 现在两人的矛盾点就是经商理念了,看看今天到底谁能说服谁。 “年轻人,要有点儿耐心,世界是你们的” 娄父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由着李学武给自己倒茶,嘴里宽慰道:“将欲取之,必先允之,舍得舍得,你要不舍,哪里能得呦”。 “能赚多少?” 李学武看了看很懂买卖的老丈人,倒好茶后放下了茶壶,问出了最直接的关键。 他这个问题看似问能赚多少钱,可现在都在纸上谈兵,又没确定具体的项目,所以娄父也知道他问的不是项目赚多少,而是自己能赚多少。 别看李学武说的是娄姐出去创业,可实际上来说,娄姐还不具备创业的才能。 要有娄父站在身后,既能在内地站稳脚跟,又能在港城开疆拓土,这才是李学武设计的。 “得具体看了” 娄父微微昂了昂头,说道:“赚到的和出去的,三七开吧”。 “怎么才七成?” 李学武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再喝,而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表达了不满。 “七成是出去的!” 娄父看着李学武瞪眼睛,也是无奈地说道:“能赚三成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谁的脸色?” 李学武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娄父也看出了李学武的不满,手一指李学武刚才画的地图和大致的行业分布,道:“他们”。 “他们?!” 李学武吊着眉毛,迭起了腿,点了点那张纸,看着娄父问道:“我从京城大老远的奔到港城,就是为了看他们的脸色?” 娄父:“对!” 李学武:“我好不容易攒够了本钱,有了身份” 娄父:“对” 李学武:“我还得讨好同行,处理好社会关系”. 娄父:“对” 李学武:“还得摆平地下关系”. 娄父:“对” 李学武:“还得交好上面?” 娄父:“对” 李学武:“那我不成了跪着去要饭的了吗?” 娄父苦笑道:“现在你理解我们买卖人的无奈了吧?说白了,开门做买卖,就是跪着要饭的”。 说着话点了点桌子道:“你还年轻,没有接触过当年的情况,现在的港城我看跟三十年年前的四九城没什么区别,就我说的这种,多少人想要跪着还没有门路呢”。 “呵呵” 李学武轻声笑了笑,感情娄父的意思是,自己有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才有机会出去跪着要饭。 “嗯~~~” 李学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那个废品回收站就是我的,这您猜到了吧?” 娄父微微点点头,这他猜得到,虽然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办到的,但现在来看,风调雨顺,没人管,那就一定是有能力的。 “那我告诉您,我就是依靠收破烂赚了第一桶金您信吗?”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不等娄父回答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不敢说跟您比富裕,但我生财的头脑和能力您是看的见的吧?” “嗯” 娄父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半年时间攒下这份家业,确实了得。 甭管人家是怎么赚到手的吧,现在你看人家过的好好的,就是不怕查的。 能在私人不许做买卖的环境里攒下第一桶金,确实是个人物。 “那我问问您,您知道我明明可以赚到钱,转业的时候为什么不留在羊城我三叔那儿偷偷做买卖吗?”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娄晓娥就在大院儿住过,当然他知道李家的亲戚关系。 吉城和羊城两个关系都给李家增色不少,这也是李家过的好,受人尊敬的一部分原因。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自己迭着腿的膝盖道:“在部队待久了,膝盖不好,跪不下去了”。 娄父了然地笑了笑,问道:“那你是想站着把钱赚了?” 说着话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当然可以,以你现在的地位和能力,再加上现有的资本,当然可以在京城就把钱赚了,不过是在京城”。 李学武听见娄父最后强调的话挑了挑眉毛,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我明明有能力把手伸进港城,怎么就不如在京城做买卖了?” “因为在京城你是副处长,你做什么当然方便” 娄父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点着那张纸说道:“但去了那儿,你就是跪着要饭的”。 说完这句话,娄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突兀了,收回了手,劝着李学武说道:“身份不一样了嘛,去那儿是为了挣钱嘛,买卖,不寒碜”。 “寒碜!” 李学武冷着脸,看着娄父说道:“很特么寒碜”。 娄父见李学武不客气,便也收了态度,问道:“那你是想站着,还是想挣钱呢?” 李学武:“我想站着,还把钱挣了”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挣不成”。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边解开了上衣的扣在边追问道:“挣不成?” “挣不成” 娄父坐在椅子上,很是确定地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 “砰!” 李学武在娄父惊讶地瞪大眼睛的神情下掏出了怀里的m1911,哐当一下拍在了那张纸上,问道:“这个,能不能挣?” “能挣,四九城” 娄父点点头,很是确定。 这把枪代表了李学武的身份地位,代表了他稳住现在财富结构和赚钱的能力,他当然不会否定。 但在最后强调了,这把枪出不得四九城,所以想赚钱只能在四九城。 李学武点点头,不置可否,将那块玉石籽料放在了书桌上,问道:“这个,能不能挣钱?” 娄父看了看那块儿石头,这代表李学武的财力和门道。 “能挣,跪着” 枪出不得四九城,钱到了港城可不就是得跪着挣钱嘛。 李学武把石头和枪一起放在了那张纸上,看着娄父口中问道:“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娄父眯起了眼睛,看了书桌地图上的两样东西一眼,随后注视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要猛龙过江?” “呵呵,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抚有蛮夷,以属华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学武用《左传》里的一段话回复了娄父的问题,随后点了点桌上的那块籽料道:“拿着钱去,一定是待宰的羔羊”。 又拿起桌上的手枪,比划了一下,边往怀里放好边说道:“要去,必须有这个才能去”。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 娄父现在算是看清了这个年轻的人本质,这是一头凶狠的狼啊。 还是一头有准备,有血性,有目的的狼。 “赚钱,从上而下的那种” 李学武扣好了扣子,笑着说道:“资本就没有仁慈的属性,你去了那边只有很简短的时间用来布置,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会把你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要快,准,狠”。 说着话点了点那张纸道:“买地,做电子,做金融,做贸易”。 “说说看” 娄父对于李学武的话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肯定,而是想听听李学武的计划再看。 “港城的地寸土寸金,尤其是前几年的大量人口涌入,更是造成了土地的短缺” 李学武从土地开始说,点了几处填海位置,随后说道:“想要在这里生存,那土地就是根本,以后的社会越来越稳定,经济越来越繁荣,有一块儿地在手里,做什么都不受制于人”。 “这是个问题” 娄父皱着眉头说道:“你也知道寸土寸金,那咱们这点儿钱,买了地,还能做什么?”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了,金融” 李学武解释道:“地要买九百九十九年的,固定资产嘛,就需要金融进行盘活”。 说着话看着娄父问道:“银行业您了解吗?” “你是要开银行?” 娄父被李学武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刚说到土地,怎么就又说到银行了。 “投资银行” 李学武解释道:“一个行业会被挤兑,那几个行业用投资银行串联起来呢?” “地产给银行兜底,银行反馈给电子行业,电子又是现金行业,能活跃银行资本,同时关联贸易,做贸易就不用我来解释了”。 “思路是好的” 娄父看着李学武问道:“拿着钱,买地,用银行生根,用电子开,用贸易结果,那结出来的果实怎么办?” “我来办”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包括衍生出来的其他轻工业产品”。 娄父明白了,这是分鸡蛋了,李学武不会把鸡蛋都放在这一个篮子里的。 一起做的是上游,下游的销售有其他的渠道了。 虽然刚才自己已经点明了,李学武就是要拿他当风筝线来控制港城的公司了,但李学武没有承认,不过基本上没什么差别。 无论从合作基础,还是从身份设置,都在想方设法地做控制。 当然,他也理解李学武的做法,买卖就是买卖,感情就是感情,不可以混为一谈的。 “这个思路我在想想” 娄父考虑了有一会儿,点点头,对着李学武说道:“身份的事儿要多久?” “慢慢来” 李学武笑了笑,没打算今天就能听见对方的答复,能说考虑就已经是在向自己的思路靠拢了 别说他欺负老年人了,有些事情的价格在一开始就标注好了的,只不过看你想不想拿而已。 两人也算是合作关系,今天算是开了个好头儿。 也别说李学武计划的这些行不行的通,至少李学武是有计划的,也有目的的在谋求发展。 如果李学武说直接送他们走,并且帮着把钱带过去,娄父反而要担心了。 “情况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变,但你们要学会低调” 李学武看着娄父说道:“不要再去寻求离开的途径了,也不要再去跟人家聚会讨论这些事情了”。 “我明白” 娄父点点头,有些惆怅地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谈的再多,说的再多,没有出路也是没有用的”。 “您明白就好” 李学武解释道:“公营的公司我会在合适的时间推荐您过去的”。 “呵呵,没想到我富贵了半辈子,到头来还得重新再来” 正事儿谈完,娄父也露出了笑脸,抬手示意李学武喝茶。 李学武则是摆摆手,跟着笑道:“姜子牙八十挂帅,您还年轻呢”。 “哈哈哈!” 娄父见李学武会意,便也笑着说道:“希望我到八十岁的时候可以退休,劳碌半辈子,太累了”。 “让您辛苦是我们的不对”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您多教教娄姐,我在做好支持工作,希望您早日享受到儿孙福”。 “希望如此啊” 娄父也站起了身,走到李学武身边,仰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学武,微微点点头,说道:“她从小都是娇惯着长大的,有些孩子气,你多照顾”。 “您外道了” 李学武跟着娄父的脚步出了门,笑道:“人总是要成长的,我看娄姐现在就学的好”。 “哈哈哈,我自己的闺女我还是清楚的” 娄父走下楼梯,见着爱人和女儿站在客厅等着他们,便问道:“怎么还没去睡?”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不知不觉跟娄父在书房谈了许有两个多小时,这会儿确实到了休息的时间。 谢谢阿锴老师的万赏!!!上个月阿锴老师就给了两个万赏,懒猪给了一个万赏,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498章 明明可以抢的 第498章 明明可以抢的 “不好意思啊谭阿姨” 李学武先是跟娄母主动道歉,随后便是道别:“时间晚了,我回去了,您和叔叔也早点休息吧”。 “再坐一会儿吧” 娄母客气了一句,见着闺女也跟着去门口,便知道今天两人要一起走的。 “不了,明天要上班的” 李学武带着娄姐跟两人道了别,随后便出了门。 等管家送了两人出去,娄母望着娄父的脸色问道:“谈的还好?” “嗯” 娄父微微应了一声,踱步去了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看着自己老伴儿的神色,和刚才坐在楼下客厅都能听得见的笑声,娄母也是试探着问道:“你不反对……?” 她的意思是,眼瞅着闺女跟着人家走的,老伴儿怎么没说什么。 “我反对” 娄父抬起头看着妻子问道:“但,有用吗?” “这不是问你呢嘛” 娄母是不敢跟丈夫顶着说的,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后,看着丈夫说道:“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在楼上说,我们也不知道说的什么,还担心你们吵起来呢”。 “呵呵,人家是副处长,哪里会搭理我一个老头子了” 娄父靠坐在沙发上,心里想着事情,声音就有些深沉:“我小的时候父亲问我有什么志向,我说要学他经商,做最厉害的商人”。 娄母听着丈夫说着,拿了沙发扶手上放着的毯子给丈夫盖在了腿上。 娄父抬了抬手,由着夫人伺候着,嘴里继续说着:“我那时小,哪里知道什么志向,只是一味的想要讨好父亲罢了”。 “可后来看见父亲望着家里捐来的那顶顶戴出神,我才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 “别想这么多了,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 娄母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望着丈夫看向存放祖先牌位的房间出神,劝道:“父亲是以你为荣的”。 “唉~~~”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和二弟都没有让父亲满意,何来的荣啊”。 说着话,转头看着妻子说道:“我在商场打拼了半辈子,从未敢小看一个人,无论他是男女、老少,皆以礼相待,为的就是怕有打眼的一天”。 娄母知道丈夫要说什么,侧着身子,看着满脸苦笑的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呵呵,可终日打雁,到底还是被打了眼” 娄父叹了一口气,笑容也渐渐地变得愈加的惆怅。 “十九岁的科长,二十岁的副处长,这哪里是后生可畏啊,这是波涛汹涌的后浪啊”。 “跟自己姑爷还较劲啊~!” 娄母示意管家给端来了一杯温水,接过来放在了丈夫的手边,嘴里强调了一句。 “呵呵,姑爷~~~” 娄父摇了摇头,道:“我要是真有这么个姑爷就万事大吉了啊”。 “先生,李处长和小姐乘车离开了” 管家老钟站在沙发的侧面回了一句,随后又说道:“那块儿玉石籽料……好像还在楼上,李处长走的时候并未携带”。 “我知道” 娄父点点头,道:“收起来吧,找刘师傅看看,雕个什么出来,回头儿我要用”。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后便轻着脚步上了二楼。 娄父看了管家一眼,随后对着夫人说道:“瞧见没有?办事这么多心眼的,我敢管人家叫姑爷?” “可能你多心了” 娄母劝道:“我看小伙子人蛮好的,对你也是客气,人家毕竟条件优于小娥的,你总不能太挑剔了”。 “是啊” 娄父点点头,道:“一上来就把我镇住了,敢出手,有魄力,我不服老都不行了啊”。 说着话把跟李学武在楼上的对话简短地说了一下,随后便看向自己的夫人,问道:“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简单的优秀小伙子嘛?” “我不管他有多大能耐,我只看人品” 娄母不解丈夫的话茬儿,低头垂目道:“小娥现在这种状况,看样子那就是要跟定他了,你说该怎么办?” 也不看丈夫的眼神,只是继续道:“我现在反倒希望他是奔着钱来的,用钱供出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那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玩笑!” 娄父歪了歪脑袋,也不再看夫人,而是不屑地说道:“这种人根本不会因为你的钱而受你摆布,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吗?他根本不想要咱们的钱,而是要咱们的人”。 说着话还有些激动地点着沙发扶手道:“看看人家的魄力,看看人家的手段,让我心甘情愿地往那个笼子里钻,让我给他当掌柜的”。 “消消气,不至于的” 娄母见丈夫情绪激动,也是赶紧端起茶杯送到丈夫手边劝说道:“终究是要小娥出面的嘛,主动权还是在你手里的”。 “可生死权在人家手里啊!” 娄父接了茶杯喝了一口,李学武在这儿的时候他是云淡风轻,可李学武不在这儿了,他便要上火了。 做买卖的,谁又愿意把自己的脖子递给人家掐着。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往内地的销售是李学武来处理,港城的销售和安全李学武要派人管理,再加上他被限制出境,更是让他有力没权,让他闺女有权没力。 虽说股份均等,但在实际的管控中,关键部位都被掐着脖子,这买卖真是做得。 “要我说啊,什么生死钱财的,你还是得交心” 娄母挪着身子换到了长条沙发上,挨着丈夫坐了,边用手给丈夫捏着身子边说道:“就算你守得住万贯家财,咱俩有一天了,还能带走还是咋地?” “说是这么说,可你就不心疼?” 娄父看着夫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小娥是我的闺女,虽说没名没分的,但他也得当得我半子” 娄母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就不信我有一天儿了,他看着你我遭殃而不管”。 说着话,将丈夫的胳膊抖落开了,从肘部开始揉捏,为的是放松心血管。 “你心疼这钱财,可到时候这钱财说不定是谁的呢,我看的没你透彻,但我不糊涂”。 娄父听着夫人的话,不再说话,在心里也琢磨着李学武的态度和计划,犹豫着是否要走李学武给准备的路。 “咱从感情上来讲,人家是顾忌小娥的,不然要收拾你,怎么没有法?” 娄母知道丈夫有一身的本领,现在是龙游浅滩了,迫不得已跟小辈儿低头,一时难受。 但她只能劝着丈夫,因为李学武已经做到了,该上门沟通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无非就是个面子问题。 丈夫表面上拿着人家当外人,心里却要求人家做自己人的那种无私奉献。 可人家也不是傻子,讲明了,公是公,私是私。 公事上要合作,私事上给闺女权,给闺女钱,两样都不含糊。 人家小伙子就是有魄力,怨不得自己闺女跟着人家死心塌地的。 “咱们再说正经的,你跟谁做买卖,啊,人家都得依着你啊?” 娄母看着丈夫道:“人家手里的资源就因为你闺女,平白无故地给你用?你不怕人家给你挖坑埋了啊?” “说这些~” 娄父摇了摇头,道:“我的话你没听明白,现在是要拿家底儿和咱家人的命去赌,赌他的关系把握,赌他的计划把握,还不让……”。 “我怎么不明白?” 娄母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你觉得你到了港城就能说的算了?” 娄父听见这话便皱起了眉头,眼神像钉子一样看着夫人。 娄母低眉垂首地说道:“快二十年了,过的不好了,倒能认下你这个当爹的,如果过的好了,家财都是人家赚下的,你又这把年纪……” “混蛋!” 娄父一拍沙发扶手,将扶手上的杯子扫落,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管家老钟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但没敢去收拾。 这边沙发上僵持的两人也都没去管地上的茶水和瓷杯碎片。 “你可能觉得我小人之心了” 娄母看着娄父平静地说道:“但你想想,在家的时候我有跟她们争过什么吗?”。 说着话扭过身子道:“这万贯家财都是你们娄家的,与我何干,就算是给了小娥,我又能吃了多少,还不是陪着你一起死?” “我也这个岁数了,倒不怕有的没的,你若不舍得,就跟李学武直接说,舍了钱财,让他送你出去” “你!” 娄父指着背着身子坐在自己身边的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咬了咬牙,什么都说不出。 “唉!~~~” 万般话语都化作了一声长叹,随后便是拍了拍夫人的胳膊,道:“是我执念了啊”。 “你问我心疼不,我怎么说?” 娄母背着丈夫,低头说道:“这钱你打算带去港城给宏江他们,我难道逼着你依了李学武去?” “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娄父再次拍了拍夫人的胳膊,连说了安慰的话。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一家之主嘛。 早先妻妾在家,他是万万不会哄着说软话的。 可谁叫两人都这个岁数了,再活还能活几年。 夫人的意思他都懂,无非是儿子闺女谁更重要。 去港城,就得把钱给李学武,由着人家去给自己办身份,办手续。 再回来,那钱就不是自己的了,要在港城给了闺女。 虽然李学武都说了,这钱他出多少,李学武出多少,还要给他闺女管理股。 但钱都进了人家的手了,公司又是要闺女出面,他哪里还好意思说给儿子分。 况且现在他已经不是有妻妾的人了,按照内地的要求,他只有小娥母亲这一个妻子。 再去港城也是认亲,但也没了亲。 因为他要回来做公事的,哪里会让他有复杂的家庭情况。 这钱哪,不是公也是公了,不是私,也是私了。 “罢了~罢了~” 娄父叹了一口气,对着夫人说道:“既然他大度,我也不能小气了”。 说着话碰了碰自己夫人,道:“把家里的账,给小娥吧”。 娄母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丈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她,娄家要改姓,不姓资,要姓社” 娄父摆摆手,扶着沙发慢慢站了起来,由着夫人扶了,嘴里说道:“所以还是没有这股份的好,就都给她,给她吧”。 “真的?” 娄母扶着丈夫的胳膊难以置信地问道:“那可是……!” “是什么?” 娄父点了点头顶道:“是,也不是,不给他也不成,与其不情不愿让他为难,也让你为难,倒不如大气点儿呢”。 说着话扬了扬手,随后对着楼梯的方向说道:“老钟,你说呢?” 这会儿管家老钟“腾腾腾”地从楼上赶了下来,走到两人身前站定了,手里捧着那块儿石头,道:“先生说的是,我看李处长有良玉之才”。 娄父看了看管家,吊了吊眉毛,道:“这玉又不是给你的,你替他说什么好话?” “您别逗我了” 老钟把手里的玉石往前捧了捧,微笑道:“其实您早就定下计了,这钱舍了,也是得了,从今往后,您可以高枕无忧了,说不定还真叫小姐搏出来一座金山来”。 “金山,呵,高枕无忧” 娄父由着夫人扶着,眼睛看了看老钟手里的石头,不屑地点了点,嘀咕道:“明明可以抢的,非要送我一石头,呵呵”。 说完了气话,也不顾老钟的笑脸,迈步往楼上去了。 “辛苦您了” 娄母看着楼梯上倔强的身影,微笑着对老钟道了辛苦。 老钟则是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夫人辛苦了,还是您了解先生的脾气,小姐那边,怕是您要多叮嘱些”。 “我知道了” 娄母了然地点点头,说道:“身边两个闺女,大闺女提也不提,家产全都给了她,要是再不孝顺着点儿,怕是要生气的”。 “咳咳!” 楼梯又没多远,上楼的娄父当然听见了夫人的话,可能是觉得心里尴尬,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了一下。 老钟自然明白先生的意思,笑着退了一步,娄母则是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上了楼。 有人说,世间无限丹青手,难得一画到白头,夫妻也是如此,谁又说的清自己的另一半跟自己一直生活到老呢。 娄姐对这话有更深的感触。 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还没几年就走到了头儿。 求仁得仁,有了现在的感情。 但这段感情是对还是错,她还正在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 对于李学武,她不敢说自己像小姑娘一样的热恋,更不敢说像小说里的那般前月下才子佳人,她只是需要一个依靠。 在那个时候,在这个时候,在以后的时候。 她的家庭注定不会给她多少独立的自信,毕竟是较为传统的大家闺秀。 所以对于李学武这种性格强势,做事果断的性格,她更觉得有安全感。 所以李学武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她都支持,奋不顾身的那种。 依着别人来看,这女人一定有病。 但娄晓娥不大在乎,日子是自己的,难道还得依着别人的脸色和看法过日子? 那种日子她又不是没有过过,她早都受够了。 现在她只想就着自己的心思活,尤其是看着开车的这个男人,更得好好生活。 “看我干啥?” 李学武发现娄姐在看着自己,便看了一眼,笑着问了一句。 “看你好看!” 娄姐的心里话自然不能跟这坏蛋说,笑着吹了一句。 “谢谢,不过这我知道” 李学武恬不知耻地挑着眉毛回了一句,随后又问道:“怎么不问问我跟你爸爸在楼上说了什么?” “不问!” 娄姐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看重结果,我看你们在楼上有笑声,下楼后都轻松,就知道结果不错,我心里很开心”。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道:“怕不是要卖了你啊!” “扯!” 娄姐娇嗔地问道:“是我爸会卖我,还是你会卖我?” “我们俩合起伙儿来卖了你!”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并且还让你帮我们数钱”。 “去你的吧!” 娄姐打了李学武肩膀一下,随后看着前面的路,眼瞅着就要到家了,便问道:“要送车回去吗?” “嗯,这边不能有车动静,小心那些没事闲的小脚儿老太太” 李学武看着娄姐说道:“最多半个小时,在家等我”。 “好” 娄姐知道李学武说的是谁,这会儿见李学武搞怪,便也就依着李学武的意思,在路边下了车。 这边依旧是有热闹的,不过都在后半夜,李学武也没出来看过,无非还是那些鸽子市的老客儿。 闻三儿自从离了这边也没再回来过,白天回来的不算,因为白天见不着“鬼市”。 李学武看着娄姐进了院儿,这才把车往家里开。 家里也知道,李学武开车出去,一定就开车回来,即使不在家过夜,那也不会把车留在外面。 进西院儿门的时候都没用按喇叭,这车一进胡同就有人给来开门了。 等李学武把车开进去,才看见开门的是老彪子。 “今天怎么没早睡?” 李学武放好了车,推着自行车往出走,看着等在大门边上的老彪子问了一句。 这小子最喜欢睡觉的,一般不胡等东屋那些人看书结束,便早早地在西屋打起了呼噜。 “刚喝完,窦师傅才走” 老彪子打了个酒嗝,随后笑着道:“柱儿哥又喝多了”。 “呵呵,他海量” 李学武笑着出了门,对着关门的老彪子说道:“喝点儿粥,明早肚子疼”。 “放心吧,都尿完了” 老彪子摆了摆手,见了李学武上车子走人,这才把大门关了。 路就是不远,到娄姐家也才不到十点。 “好像起雾了” 娄姐一贯地伺候着李学武洗脸洗脚,忙活着把李学武的袜子洗了。 “可不是咋地” 李学武上了炕,躺在枕头上回道:“刚到海子边儿便要见不着人了,说不上咋这么大”。 “夏天可好” 娄姐洗了手进屋,对着李学武说道:“夏天这边准凉快儿”。 “呵呵,这我不知道,那时候老彪子经常在这边睡,我不来,我嫌闻三儿埋汰” 李学武笑着给娄姐讲了他们小时候的事儿。 娄姐则是笑着关了灯,也跟着躺进了被窝儿。 “还说人家埋汰呢,瞅瞅你自己吧,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八百个人跟着你伺候着” “你可真会磕碜人”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娄姐说道:“合着我以前就是埋汰孩儿,那时候你见过我啊?” “那可说不定” 娄姐躺在炕上看着顶棚说道:“我小时候可淘了,有个乡下来的老妈子跟着我,街上我也转过,许是见过你呢”。 “拉倒吧!” 李学武嗤笑道:“我小时候就没去过你家那片儿”。 娄姐由着李学武的话题想起了小时候,这会儿也是感慨地说道:“你说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这境遇可真是变幻无常”。 “怎么了?要写首诗啊?” 李学武看着娄姐惆怅的模样,笑问道:“那我是不是要给你拿酒助兴来?” “去你的吧!没好话儿!” 娄姐怼了李学武一下子,随后嗔道:“你就没正经!” “那我就跟你说点儿正经的” 李学武挪了挪身子,靠近了娄姐,见娄姐看过来,便认真地问道:“如果,我和你爸真的把你卖了,你会不会恨我?” “啥?” 娄姐愣了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什么意思?” “今天,在你家,我跟你爸说了这件事” 李学武又挨着娄姐躺了下来,看着顶棚解释道:“预定的是,赶在合适的时候,你爸会带着你们一家去港城”。 “我不走!” 娄姐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激动地撑起身子,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走”。 “听我说完” 李学武安慰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你爸和你妈在港城办完身份手续后,会回转内地,在公家单位任职”。 “我呢?” 娄姐看着李学武,他刚才说的是一家人去港城,这里面一定包括了她。 “你要留在港城” “我说了我……” 娄姐一等李学武说完便不干了,坐起身子,看着李学武眼泪就下来了。 “你赶我走?” “这不正跟你说呢嘛” 李学武用大手给娄姐擦了眼泪,解释道:“咱们这些钱在这儿可下不了崽儿,还是去港城下的多多的”。 说着话又点了点娄姐的肚子,道:“你也得去港城下崽儿”。 “去你的!” 娄姐打开李学武的手,道:“你是跟我去还是咋地?我跟谁下崽儿啊!” “呵呵,这就是我跟你说的”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的手心儿,道:“你必须出去,这样你爸你妈才能继续留在内地,并且能够活的好,将来才有机会过更好的日子”。 “我不信!” 娄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要结婚了?要把我撵出去?” “鬼扯!”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结什么婚啊,我才多大啊,早着呢,现在说的是你爸你妈的事儿”。 娄姐见李学武的模样,是一句话都不相信的,这个人越是正经的时候说话越没谱儿。 看来真的是有情况了,不然自己肚子没动静,人却要有动静了。 “你们家在京城这么多房产,总不能一走了之了吧” 李学武好好地给解释道:“你爸也是故土难离,舍不得祖上的基业,所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也舍不得你啊,可你爸那么大岁数了,跟我说这个,我能说啥?” 看着娄姐的模样,李学武感叹道:“你以为港城是好地方啊,就你们家那种情况,你爸去了还不得减寿十年?这也是我要他走正规渠道过去的原因呐”。 “所以,只有我过去是嘛?” 娄姐脸色很白,看着李学武自己抹了脸上的眼泪,一副幽怨的样子。 “唉~~~” 李学武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爸这么决定的,我还能说不让你走,送他们老两口子去港城搏命吗?” 说着话,坐起了身子,抱住了娄姐,道:“我也是想了又想,最后才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 娄姐看着李学武,眼睛里全是祈求,祈求李学武说出一个办法,她不用走。 “我出人,出钱,出关系” 李学武看着娄姐认真地说道:“帮你在港城以最快的速度站稳脚跟,然后以港城的身份回来”。 “那还不是让我走?” 娄姐怼了李学武一杵子,道:“这不是我爸的主意,这是你的主意吧?” “天地良心!” 李学武看着娄姐认真地说道:“不信你回家问问你爸,我可真是这么想,也是准备这么做的”。 说着话点了点娄姐的手,道:“我的钱,都给你,你全都拿走,我一分钱都不留,这你总能相信我了吧?” 娄姐泪眼叭嚓地看着李学武,想了好久,这才问道:“我不走不行吗?” “行” 李学武点头,道:“还是那句话,你爸想要啥,我都给他整来,只要求他不要乱走动,不要乱说话,按我说的做,我一定能保他们老两口平平安安”。 娄姐微微摇了摇头,道:“你明明知道我爸不可能的”。 “唉!~~~” 李学武叹了口气,道:“虽然我没管他叫爸,但我能顶着他说话吗?我怎么不得看着你啊?” 娄姐看着李学武为难的模样,摸了摸李学武的脸,随后靠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要几年?” “什么?” 娄姐的话语很轻,很无力的样子,刚说出来的话李学武没大听清。 “我说我要走几年?” 娄姐重复了一句,虽然声音清楚了,但还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也就两三年”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的肩膀道:“相信我,你只是去工作,又不是去坐牢,想回来还不是就回来了?” 娄姐趴在李学武的怀里沉默不语,说是三年,可能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 说是想回来就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份变了,哪里能像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了,依着两人这种关系,三年后,谁又能说的清楚。 “我真的不想走” 娄姐伸出胳膊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呢喃道:“我不想走”。 “我知道” 李学武也搂住了娄姐,道:“我知道,我知道”。 娄姐使劲儿撕扯了李学武的衣服,李学武也热烈地回应了娄姐。 微弱的台灯下,灯光照射的范围很小,只能看见被撕扯开来的衣服,和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 清晨,李学武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亮了。 看着躺在身边的娄姐,李学武没有感觉到意外。 轻轻地抽了胳膊,撑着身子要下地穿衣服,却是被娄姐的一个翻身给吓了一跳。 “你醒了啊!” 李学武看着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娄姐讪讪地笑着问了一句。 娄姐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便躺平了身子。 “回家吃去吧,又不是没人给你做” “呵呵” 李学武只能回答一个呵呵,这明显是一个送命的话茬儿,怎么回答都不对。 现在娄姐心情不好,最好还是不要惹。 “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 很明显,娄姐不打算放过这个坏人。 “什么?” 李学武正忙着找袜子,昨晚也不知道轱辘到哪儿去了。 “装什么傻啊!” 娄姐将褥子底下的袜子扔向了李学武,气鼓鼓地追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给我安排好了去港城?!” “扯!” 李学武拿着袜子摊了摊手,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哪有能力想港城的事儿”。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的?” 娄姐坐起身子,瞪着李学武嗔道:“你还说没有!” “嘿!我这个冤啊!” 李学武边坐在炕边穿袜子边苦笑道:“你今天回家问问你爸你就知道了,我冤,我真的冤”。 “打死你!” 娄姐气的捶了李学武一拳,道:“我爸才没有你这么多歪心眼儿呢!” 说着话也跟着下了炕,“哼”了一声去给李学武打洗脸水去了。 生气早饭不给做着吃可以,要是让他脸都不洗就出去,那可真不就不对了。 李学武看了看出了屋的娄姐,苦笑了一下,就知道这关不好过。 等伺候着李学武洗脸的时候,娄姐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甩了?” “什么?” 李学武洗好了脸,接了娄姐手里的毛巾,不满地说道:“说什么呢,有甩人的时候给这么多钱,又安排这么多人的吗?” “我不听我不听” 娄姐抢过毛巾,给李学武擦了脸,追问道:“说,到底什么时候”。 “早着呢” 李学武笑道:“怎么也得等风小点儿了,风太大船不好开”。 “哼!” 娄姐今天算是掉进猪圈里了,就剩下哼哼了。 李学武也知道娄姐在发泄不满,笑着道:“我保证,一定会去看你,也保证,你能回来看我”。 “去你的,我才不看你” 娄姐气着说道:“去了外面我就拿着你的钱跑路,去过世界,再也不回来了”。 “那怎么行” 李学武笑着道:“你要是不搭理我了,那我在京城还不得哭死”。 “我信你个鬼!” 娄姐边给李学武整理衣服边嗔道:“怕不是我前脚儿刚走,这屋里就又住进来一位”。 说到这儿,娄姐突然变了脸色,捏住了李学武的肚皮,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说,是不是真有人等着住进来了?” “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李学武苦笑道:“我可是正经人,正经的干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嗯~~~” 娄姐耨了耨鼻子,嗔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嘛?” “信,我自己都信”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你看我都信了,要不你也信了吧”。 “去你的吧!” 娄姐看着衣服收拾好了,拍了李学武肚子一巴掌,气道:“赶紧走,不想看见你了”。 “呵呵,好” 李学武笑着出了门,娄姐则是生气地站在屋里,等真的听见了一声门响,猛地追了出去。 可刚打开门,却是突然撞进了李学武的怀里。 “呜呜呜~” 娄姐搂着李学武便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打着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抱了娄姐又进了屋,笑着劝道:“嘿嘿嘿,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是一说儿啊,说不定不用走,或者十年八年的且走不了呢”。 “滚!” 娄姐见这坏人又逗自己,气着又打了他一巴掌。 李学武笑着用手接了,随后安慰道:“不骗你,说不定真得好长时间才能定下来,我这边还有很多事儿需要准备呢”。 “呜呜,真的?” 娄姐止住了哭声,看着李学武可怜巴巴地问了一句。 “当然” 李学武笑道:“难道你们就这么走啊?去了人家收不收你啊,怎么开展工作啊,这好些事儿呢,一时半会儿儿可弄不完”。 “那孩子还要不要?” 娄姐看着李学武追问道:“真要到了港城生?” “我有说不要吗?”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的肚子,道:“可种子撒下去了,他老不发芽怨得着我嘛”。 “滚!” 这回娄姐是真生气了,使劲儿捶了李学武一拳头。 李学武则是笑着落荒而逃,推着车子出了门。 娄姐被李学武闹了一阵儿,也没了力气哭了,坐在屋里想了想,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一趟。 她明白,这个计划绝对不是李学武一个人能决定的。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这个事情李学武投钱,她们家也是投了钱的,没有父亲的应允,母亲还能拿出钱来? 再有,父亲突然同意两人的事,这里面要说没有这件事的关系,她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她以往只是娇憨的大小姐脾气,但她不是傻,更不是四六不懂的家庭妇女。 只不过是以往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不用她去想怎么赚钱,只要会钱就行。 有钱人家的孩子,只要不想着创业,就不会败家,吃饭吃好的,穿衣穿好的,用好的,住好的,能费几个钱儿。 出去的钱都赶不上钱生出来的钱。 说不好听点儿,哪个家族是子女生活费败光的,除非赌和抽,吃喝嫖绝对不会败了家。 更何况他爹把家一分两掰儿,现在京城的资产都是她的了,她姐姐都没有份儿,几辈子都不完啊,谁还想着赚钱啊。 现在不成了,李学武这坏人说的好听,可实际情况是怎么回事儿她得问个清楚去。 这可不就是李学武回来路上跟她说的嘛,如果他和她亲爹要卖了她嘛! —— “处长” 沙器之还是每天那个时间到,见到李学武在倒座房喝茶,便进了屋,捡了李学武的包站在一边。 “嗯,到点儿了,走”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站起身,对着老彪子叮嘱道:“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儿啊,早点儿去办,且得忙活呢”。 “知道了,熟悉着呢!” 老彪子知道李学武说的是房子的事儿,这是给他们买房子,哪里不得精心呢。 嘴里答应着,送了李学武出门,同时问了他三舅的情况。 李学武笑了笑,道:“三舅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正是你锻炼的好机会”。 “得嘞,听您的” 老彪子笑着道:“要是我真锻炼出来,就甭让我三舅回来了,常住钢城得了!” “哈哈,那三舅妈要捶你!”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认真地道:“家里的事儿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多辛苦,三舅这一趟不白去,不吃个滚肚圆,我哪里舍得让他回来”。 “嘿嘿,我知道” 老彪子当然知道,上次他三舅去钢城一趟就抵得上他们几个忙活几辈子了,这要是再去一趟,那还不是泼天的富贵。 “大春儿来送账本的时候还说呢,张掌柜的把吉城的买卖要交给他们两个,说赚够了三万块钱就金盆洗手”。 “我没回来那天来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张万河走的时候就有安排的,没想到还真送来了。 “是,我给送去了账房” 老彪子道:“您老不在家,没得空儿跟您说”。 “呵呵,三万块哪儿够!” 李学武走出大门,站在车边,看着老彪子道:“三十万吧,三百万,三千万,三个亿,三个亿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嘿嘿,那还不撑死他!” 老彪子笑着站在车边送着李学武,他也是想就着这么一会儿跟李学武说点儿私下里的话,李学武一回来身边老有人。 李学武笑了笑,上车后,对着老彪子道:“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我祝他货如轮转,一本万利”。 (本章完) 第499章 春心 第499章 春心 “砰!” 李学武拉上车门子,示意前面的韩建昆开车。 等车出了胡同,沙器之笑着转过身,道:“这买卖可真大,都三个亿了”。 “呵呵” 李学武也知道沙器之在当玩笑听,可他没有意思要给沙器之解释这不是个笑话。 “今天的安排都有啥?” “今天的会议多” 沙器之熟练地打开笔记本,汇报道:“上午九点厂里有个办公会,讨论的议题上周就下来了,下午一点半在分局有个办公会,完事儿后您还得回厂主持处里的办公会”。 “都赶到今天了” 李学武揉了揉脑袋,这会议真多。 这个时候就这样,联系不方便,最好就是坐下来,慢慢谈。 一次谈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终究有谈成的一天儿。 “器之你想着点儿,把今天要处理的文件都带上,能在路上处理的尽量不要拖到明天” 李学武吩咐了一句,随后又想了一下,道:“给治安大队打电话,就说今天安排我的夜间值班,我要跟着巡逻队走一遍岗”。 “知道了” 沙器之在笔记上做了记录,他现在已经习惯李学武把分局那边的工作一并交给他安排了。 虽然不像李学武那样,一个人领两份儿钱,但这也是一种锻炼。 只是他现在对分局那边的工作也熟悉了,早晚有用到的地方。 上周跟于主任闲聊,却是听主任说了,他今年做的好,不出差错,明年就能解决股级干部的待遇了。 当然了,股级还不叫干部,但也比现在的办事员级别高。 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待遇,总比原来要好些。 他现在倒是期盼多跟李学武几年,不仅仅是学知识,更是在领导身边升的快。 如果几年后李学武安排他下方,有可能就直接是科长了。 一般来说,秘书的使用和安排领导都会特别谨慎,有三年一换的,为的就是不耽误秘书的个人发展。 没有在基层锻炼过的干部没有韧性,更没有踏实工作的能力。 当然了,也有十几年不换秘书的领导,也不能说使用顺手了,领导自私了,这里面也有秘书的原因。 有的秘书就是喜欢在领导身边服务,因为“狐假虎威”嘛,只要还是秘书一天,那他就代表了李学武。 看看在训练场的闫解成和现在的司机小韩一对比就知道跟在领导身边有啥不一样了。 沙器之手上做着记录,心里已经在想让谁给家里带消息了,今晚是要跟李学武一起去查岗的。 别看李学武干的是分局的活儿,但总不能让领导自己开车,或者让分局出车吧。 领导工作的时候秘书能歇着? 韩建昆跟沙器之一样有这个想法,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安排。 反正领导睡觉他们就休息,领导工作他们就得坚持着。 指挥车在门岗保卫的敬礼手势中稍稍减速,慢慢地拐上了去办公区的道路。 路上一众上班的工人都沿着道路两旁走着,看见指挥车过去也没大在意。 轧钢厂的人都知道,厂级领导都坐老华沙,或者最新的魔都sh760,处级领导多是嘎斯。 而处级领导也不都是有配车的,一般都是处长和副处长共用一台,或者副处长自己用另一台教老的车。 这得看具体情况来定,都是厂办安排,每年因为配车闹情绪的不老少。 而厂里单单有这么一台最新的吉普212,上面还带天线的,不用问就知道是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的。 因为保卫处的处长董文学现在是钢城炼钢厂的书记兼厂长,不在厂里办公,所以保卫处的用车没人敢说啥。 瞅着指挥车晃了一下,挂着弯儿进了办公区,路上的工人笑着说了前几天出的事儿,指了指指挥车的还没消散的尾气低声说着案子就是李学武办的。 这事儿啊,如果不是黄平,而是另一个人,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议论。 虽说案子办的一点儿说道儿都没有,但有心人还是察觉出了不对,难免的要说道说道的。 有好闻好问的,站在公告栏边上指着保卫处贴的公告信誓旦旦地解说着心里的猜测,引起一众工人的瞩目。 李学武也看见了公告栏前面的人群,可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个案子只能这么办,上下一串儿,真要是把刘海中往死里审和做材料,那黄平准活不了。 所以不是李学武要刘海中活,也不是李学武要刘海中这么处理,而是杨凤山要这么做。 只不过他是厂长,这件事不能通过他的口说出来,只能让李学武来办,来说。 至于付出了什么,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反正李学武在医院是这么提的,保密部那边也没人找。 “李处长,早” “早,张处” 一下车,正好遇见了在隔壁楼办公的后勤处老张,也不知道这位什么心思,主动给李学武打起来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口问道:“咱们领导什么时候回来啊?有信儿嘛?” “领导多暂回来你不知道?” 张国祁笑着走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了烟盒,甩了一根给李学武。 两人都是跟李怀德的,在一起也没少喝酒,但关系也就那样,一般般。 不是一个领导下面的人都心合,领导也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 不过张国祁跟李学武没矛盾,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即使发生了董文学抢了他去钢城的位置他也没把气发在保卫处的身上。 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透露出来的意思大家都知道。 关键还是他跟服务处王敬章闹的太凶,不然也不可能便宜了保卫处刚上来的董文学啊。 时也命也,怨不得别人。 而且以后都要在李怀德手底下做事,没必要闹得太不好看。 再有就是李学武这个人了,总喜欢收拾比他级别高的,有心人细数了数,除非跟他没有接触的,基本都被李学武背刺过,忒吓人。 就连名义上的一把手杨书记在举报信的事件上都被李学武搞的灰头土脸的,现在没谁敢说拿什么破举报信敢办干部的。 他算是起了个坏头儿,现在纪监收举报必须实名,必须有根据,乱编乱说不好使了。 上下这么一联系,大家也都知道跟李学武交好为妙,所以这会儿张国祁才主动搭话儿。 当然了,他搭话儿也不是讨好李学武,他是正处,还犯不上做这个。 无非是李怀德的事儿,同一个领导,相互摸摸脾气,好办事儿。 李学武也是投桃报李,拿出打火机主动给张国祁点了烟,再给自己点了以后这才苦笑道:“我上次跟领导联系还是领导到地方以后,这两周我可跟领导失联了”。 “呵呵” 张国祁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不是真话,这会儿暂且当真的听,伸手轻拍了一下李学武胳膊,示意他往边上站站。 李学武见他这副德行,也是笑着跟着他往边上走了走。 两人就这么抽着烟,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站在坛边上说了起来。 “领导周日就回来了” “是嘛?” 李学武心里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李怀德真在杨凤山开大会的前面赶回来了,这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准备了啊。 就连他都没听见消息,看来是要打杨凤山一个措手不及啊。 呵呵,今天的扩大会议有意思了。 见着李学武波澜不惊的表情,张国祁了然地点点头,就知道这小子心思深,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他这么说也是给李学武递个话儿,算是交个人情。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这会儿张国祁故作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领导回来第一个找你呢”。 “凭什么呀!”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轻笑道:“我倒是觉得领导最应该找你,这会可是你们后勤的事儿,你今天打主攻”。 “我?” 张国祁看了李学武一眼,手夹着烟卷弹了弹烟灰,撇了撇嘴,道:“呵呵,算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能打得过谁啊!” 说着话用夹着烟头的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力度轻到李学武根本没感觉到。 随后笑着道:“世界是你们的了!” “您就说笑吧” 李学武谦虚地笑道:“要说真打架,我当然不会含糊,可这不是动手就能解决的啊”。 跟张国祁的动作一样,李学武也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张国祁的衣服,貌似恭维地说道:“今天这场儿是斗心眼儿呀,您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憨厚老实,嘴笨心傻的,哪里斗得过他们那些老家伙”。 张国祁挑了挑眉毛,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真怀疑这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了。 他听了这话直想笑! 还特么憨厚老实,码的,付斌听了这话都得在医院的病床上跳着脚儿地蹦高高儿骂街,那些打靶的坟头都得颤抖几下。 不为了别的,就是听了这话心里委屈的慌。 当然了,他张国祁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无论多好笑他都不会笑。 “呵呵,李处长很幽默啊!” 这不怪他,张国祁是受过训练,但他实在忍不住了,看了李学武一眼,将手里的烟头扔在脚下踩灭了,笑着转身往后勤处办公楼去了。 李学武也是眨了眨眼,盯着张国祁的背影端详了一阵儿,将手里的烟抽完了,用手指捏灭了,随后便弹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真是不讲卫生!” 他这会儿看了看刚才张国祁踩灭的烟头,撇着嘴说人家一句,这才往保卫处的办公楼走去。 沙器之已经上楼了,李学武进来的时候他正收拾着办公室里的文件。 见沙器之要去泡茶,李学武边脱了外套往里屋走边对着沙器之吩咐道:“泡徐主任拿的那盒,尝尝好不好喝,不好喝封起来我留着送人”。 “呵呵” 沙器之知道是处长在开玩笑,茶柜里的茶叶可不老少,也没见处长拿这里面的往出送的。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别人送他的再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可就热闹了。 关键是他知道李学武不缺这个钱,不说家财万贯吧,至少不缺这个的。 当然了,还有就是没人愿意收李学武的礼,都知道这小子坏着呢。 说不定收的不是礼,是钩子,往羁押室里面钩你的钩子。 三月末的四九城已经可以说很暖和了,早上服务部收拾卫生的大姐们来了不仅给浇了水,还帮着把窗子开了,空气很是新鲜。 李学武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纯白色丝绸半截袖衬衫,衣领、衣袖、左侧上衣口袋,缝线等关键位置是用的纯布。 所以李学武穿起来一点儿都不显得松垮,倒显得精神。 尤其是一枚谠徽别在左侧口袋上,更把这件白衬衫显得立整了。 这件衬衫是娄姐给做的,用料李学武不知道娄姐哪儿搞的,针线也不像是娄姐的。 但娄姐说了,他就得穿,就得说好。 不过也是真的好,跟他现在穿的黑色纯修身裤子是娄姐一起给找出来的,李学武穿起来正合适。 腰上是皮匠师傅给做的黑色腰带,银色的皮带卡子,脚上则是一双纯黑色宽掌皮鞋。 别说,这么一身儿穿上,再加上李学武那常年都是一个雷劈的发型,妥妥的青年俊彦模样啊。 要不是坐办公室的副处长,早有小姑娘上门来联系感情了。 就这,你看看耽误了李学武多少事儿! 在李学武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沙器之已经把沏好茶的茶杯放在了李学武右手的前面,杯子的把手微微偏右,方便拿取。 李学武拧开钢笔,开始了今天要进行会议的文件准备。 今天的公文要押后,因为这是办公会扩大会议,议题一定是跟各个部门相关联的,可不仅仅是工人居住区的联合企业这两件事儿。 包括但不限于轧钢厂当前的任务指标,季度工作总结,下一季度的工作安排和计划等等。 事关保卫处的李学武要一一看好,需要保卫处协助和监督的也要一一做好标注,这在会议上面是要表态和发言的。 不然人家跟你要协助,你明明办不到,可你也没看清,人家问你能不能,你说能,得,一下会,看了文件心凉大半截儿。 “处长” 李学武正看文件的时候,保卫科的韩雅婷进了办公室,也没往椅子上坐,直接汇报道:“钱真娣的羁押正式开始了,他家那边不认可这个处理方案,正要找厂里……” “闹?呵呵”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文件,听见韩雅婷的声音逐渐放缓,又有些犹豫,便问了一句,问完后便是一声轻笑。 “我估计不会闹” 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钱真娣的几个姐姐来厂里是要去找厂长,好像是拿着黄平和刘海中的事情谈”。 “由他们谈去” 李学武不在意地挥了挥拿着钢笔的手,嘴里说道:“不要搭理他们,保卫科要有严肃的纪律,要是谁都能讨价还价,干脆叫菜市场算了”。 说着话抬起头看着韩雅婷问道:“刘海中怎么样?” “正在监视执行工作” 韩雅婷回道:“在改造车间由保密部负责其监视工作,出了车间是早晚在保卫科报道,每周都要按时提交心理动态报告,羁押处分执行后的监视执行由车间主任执行和签字汇报”。 刘海中的处理并不宽恕,监视执行也并不是说说而已,在保证其不耽误劳动的情况下,最大程度限制了其人身自由。 他现在是跑都不敢跑,因为他一跑可能很多人都要受连累。 所以不仅仅是保卫处对其进行监视,更有普通工人,包括轧钢厂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对他监视的责任和权利。 这就是留厂观察的条件,可以说是刘海中头上悬了一把利剑。 “嗯,你琢磨一下” 李学武用钢笔点了点桌面儿方向,对着韩雅婷交代道:“趁着他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总结出一套留厂查看的监督细则和灵活的应用办法”。 说着话,对韩雅婷,也是对站在一边的沙器之解释道:“以后保卫处要更灵活、更广泛地使用这种处理办法”。 “是!” 韩雅婷立正道了一声是,表示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她跟沙器之都明白,轧钢厂开除一个工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需要上报审批,还要走程序。 但开除加留厂观察就不一样了,可进可退。 再辅以降低级别待遇等条件,更能警示厂里的工人。 现在李学武在保卫处实施的工作目标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包括一应的犯罪和违法行为,都是奔着拯救工人去的。 这个时候千难万难,谁家都有个不容易,轻易不下狠刀。 更是对正在整改期的同志表示了接纳和欢迎的态度,保卫处不能成为权利的滥用者,更不能成为某个野心家和别有目的的人的刀斧。 李学武的这种工作态度也是杨凤山默认,杨元松支持,一众领导赞成李学武成为保卫处副处长的原因。 谁都不希望保卫处在李学武的手里成为脱了缰的野马。 看着韩雅婷出了门,李学武对着沙器之问道:“看见李副厂长的车进来了吗?” “没有” 沙器之站在一边解释道:“刚才我也忙,没大注意”。 解释了一句,又试探着问道:“那,要不要我给建昆打个电话?” 韩建昆就在小车班值班,只要看见李副厂长的司机就知道人来没来了。 李学武却是摆摆手,道:“不用了,来与不来都是一个意思,忙你的吧”。 交代完又继续了手里的工作。 直等到太阳的光线从桌子的外边挪到里边,沙器之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 “处长,时间到了” “好”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拧上了,卡在了笔记本上。 出门前娄姐交代了,衬衫口袋不许装东西,不许卡钢笔,纯白色的容易脏。 将笔记本跟文件在手里拿了,又拿了自己的水杯,迈步往出走去。 因为是厂办公会扩大会议,秘书进去都没有地方,所以李学武也就没摆那个谱,直接叫沙器之不用去了,自己拿了便下了楼。 “处长,今天这身儿真精神!” “呵呵,这就精神了?” 见着有嘴甜的夸自己,李学武也是笑着打了嚓过去,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跟遇见的人笑着说了几句就到了楼下了。 今天可能是跟张国祁有缘,刚出门,便见着张国祁带着秘书也出了门。 许是见着李学武自己拿着文件和水杯,便也回手接了自己的文件和水杯,示意秘书不用去了。 他的秘书看了看李学武,便知道领导的意思了,站在楼门口就没再挪地方。 李学武对着张国祁示意了一下,两人往一块儿走了走,汇合了一起往主办公楼走去。 “昨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晾着了,肩膀痛” 张国祁这个时候倒是没再说起工作上的事儿,反而说起了闲话。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看,问道:“不是落枕了吧?” “不知道呢” 张国祁晃了晃脖子,又动了动肩膀,好像在给自己带着秘书出来找借口一样。 “呵呵,开完会我给你看看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家世代行医,一手的分筋错骨的能耐”。 “算了吧!” 张国祁笑道:“我特么还不知道你?你们家世代出医生不假,到你这儿算是荒废了,上次领导去你们家你奶奶还说起这个呢”。 说着话拿着水杯的手示意了自己的肩膀道:“不过你说会分筋错骨我倒是信,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见自己的计划被拆穿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我说自己给自己开个药方吧,我爸偏不让,说万一中了毒他都不知道怎么解。哈哈~” “就你这手儿还敢说给我看病?” 张国祁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打趣道:“我老张以往可是没有得罪你李处长啊!” “瞧您说的” 李学武跟着张国祁一起上了楼,这时候也有别的处室的往楼上走,大家也都点着头打招呼。 人多了,两人再想说什么就不方便了,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 跟过来的人也都一起扯,反正一句有用的都不说。 在会议室外面当然不说有用的,因为进了会议室有用的也不说。 他们这些部门负责人要早来,最起码不能比领导晚了,不然那成什么了。 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名牌,各人都是按照名牌就座的。 李学武扫视了一眼,却是瞧见自己的座位正好在谷维洁的后面。 正对着的则是李怀德。 桌上出现了名牌,那就代表李副厂长回来的消息厂办知道了。 按照会议议程和安排,那就有李怀德的发言和位置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厂办的男女秘书拎着暖瓶给各位领导倒热水,一个个跟小蜜蜂似的。 只要是带脑子的,端来的茶杯里就没有泡好茶的,这么远,光靠上面一个瓷盖儿,还不撒的裤子一下子。 开个会跟尿了裤子一样,可难看。 “呦,徐主任” 李学武见着徐斯年捧着笔记本和水杯进来,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坐着,便招呼了一声。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眨了一下眼睛,随后把笔记本放在了中间圆桌的一头儿。 那里是厂长的位置,看了徐斯年又做起了秘书的工作啊。 放好了领导的东西,徐斯年又回去拿了自己的,这才坐在了李学武身边。 “怎么?”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徐斯年问道:“现在拍领导马屁都需要这么明显的嘛?” “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徐斯年低声笑骂道:“我用得着拍领导马屁?” “对,领导拍你马屁” 李学武点着脑袋,坏笑着回了一句。 “去!” 徐斯年笑着解释道:“今天会议组人手不足,秘书们都调过去了,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 “我看你干的挺顺手的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是不是以前当过秘书啊?” “别阴阳怪气的!” 徐斯年捅咕了李学武一下,道:“我就是个干活儿的,你们神仙打架,别着上我们这些小鬼儿”。 “鬼扯!” 李学武笑道:“我什么时候成神仙了,你徐主任也称不上小鬼儿啊”。 说着话打量了一下徐斯年,笑道:“老鬼还成!” “哈哈哈!” 徐斯年笑道:“老鬼就老鬼吧,这个年龄了,跟你这小年轻的比不起”。 说着话还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的着装,啧舌道:“到底是单身,到底是拿两份工资的,真敢穿啊!” “咋?羡慕?” 李学武挑眉问道:“要不要我跟嫂子说说,还你自由身?” “可别,要死人的” 徐斯年眨着眼睛说道:“你不知道,你嫂子爱我爱的深,敢提分手,还不要死要活的!” “嚯,这可是大早晨的啊!” 李学武指了指外面的大太阳,笑问道:“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哈哈哈!” 李学武跟徐斯年在这儿逗壳子,坐在旁边的听见了这会儿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徐斯年也是跟着大笑,指着李学武对着众人说道:“瞧见了嘛,这嘴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桥说相声的来了呢!” 李学武给左近的几人甩了烟,互相点了以后笑道:“要我说啊,徐主任单身也不怕,在厂里任劳任怨的,经常不回家,单着和没单都是一个样儿”。 “嘿!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徐斯年明白李学武啥意思,这会儿也扯上了,夹着烟卷点着空气说道:“就为了这个会,足足一个星期,我是家家回不去,睡睡睡不着,各位今天要是不开出个来,我都觉得屈得慌”。 “呵呵呵~” 众人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文件,都轻笑了起来。 这是给众人点题呢,各自都明白咋回事儿。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抽了一口烟,萨么了一眼会议室里的秘书们,问道:“我看着人怎么多了呢?” “感情儿!” 徐斯年笑着说道:“啊,就许你保卫处增人,厂办就不能补充新人了?” “能能能” 李学武点头,道:“说给徐主任配十个秘书我都说能”。 “哈哈哈~” 徐斯年笑了一声,凑近李学武低声说道:“嘿,说真的,新招了一批大学生,好几个漂亮的小姑娘,要不要给你安排个?” “干啥?插瓶里啊?” 李学武笑着回道:“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 “嘿!你这人忒没情趣” 徐斯年笑着道:“可是有人找我要求换秘书来了,你不看看去?咱哥俩啥关系,我保证给你留最好的”。 “怯!”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怕不是真起了春心了吧?老树怀春?” “就说是呢~” 徐斯年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听见的和没听见的,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冷却了下来。 李学武跟他一个模样,面似深沉地抽着烟,好像思考多大的事儿一般。 其实他在想,是不是真的去看看长的多漂亮,真要是国色天香啥的,等出了事也好先知道这瓜香不香啊。 徐斯年跟李学武的关系并不会因为上周的事情产生矛盾,刚才已经说了,神仙打架,跟他们没关系。 两人身上黏上毛,送动物园里当猩猩都没问题。 说笑? 谁跟你说笑了。 这是大会议室,这是厂办公会扩大会议的现场,谁有工夫在这儿说笑啊。 有笑声那无非就是个掩饰,互相的几句话把要说的都说了,也把该说的都说了。 没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周围多少耳朵竖起了听着的嘛。 谁敢相信保卫处处长很厂办主任来这儿聊闲篇儿的。 随着两人都不说话,周围的空气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好像有监视器一般,这边刚安静,会议室的大门便被打开了。 厂长杨凤山和书记打头儿,两人边走着,脑袋边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两人身后是李怀德等一众副厂长和副书记,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李学武知道,他们这是刚开完碰头会下来。 这个会议前是有个厂长级办公会的,以前为了今天的会开的小会就更不必说了。 徐斯年说的上个星期一直忙,忙的可不是写字儿,这些议题拢共能有多少字,工夫全搭在各个领导之间的协调上了。 有的领导有话不直接说,而是让厂办一遍一遍的递报告,沟通,反正就是磨。 书记办公会,厂长办公会,班子会,反正就这么些议题,一个一个会的过。 等大家落座后,书记杨元松看了周围一眼,确定了该到的人都到了,便跟杨凤山说了一句。 杨凤山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同志们,春暖开了,也是第一季度的末尾了,开个总结会,也开个布置会,讨论几个议题”。 说着话看了周围人一眼,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了中间的会议桌上。 “首先,要对支援灾区归来的怀德同志表示欢迎!” 杨凤山说完便带头儿鼓起了掌,办公室的一众人也都跟着鼓掌。 李怀德站起身对着大家微微欠了欠身子,跟着掌声的落下也坐下了。 “今年啊,国家和我们厂都遭遇了不同等级的自然灾害,全厂干部和工人同志们齐心奋斗,抗灾救灾” 杨凤山点着桌面很是感慨地说道:“在支援边疆工作上,我们厂是做出了成绩的,在抗震救灾工作中我们厂是表现优秀的,在支援灾区的动作上,我们是迅速和果决的”。 “同志们,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谠员干部,我们就是要走在社会的前面,就是要起先锋带头作用” “灾难无情人有情,在这一次的地震灾害中,怀德同志代表轧钢厂奋斗在一线,与灾区人民共克时艰,正是轧钢厂风险精神的体现嘛!” …… 李学武耳朵里听着杨凤山的长篇大论,眼睛眯眯着看了李怀德的脸色。 黑了,胖了,特么的,不会是偷吃老乡的救济粮了吧? 黑了还好说,胖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特么是救灾去了还是度假去了?不会顺道去了三亜了吧? 呵呵,这也是李学武在心里没好的嘀咕呢,这个时候三亜还没开发呢,哪里来的度假。 不过李怀德倒是真的胖了,腮帮子上都长肉了。 杨凤山也知道今天的议题多,长篇大论不合适,无非就是把李怀德一个人的功劳转化成整个轧钢厂的功劳。 你不是想表现嘛,可你就在这个集体,再好的表现也是集体的体现。 李学武为啥看李怀德的脸色,这是杨凤山给现场众人传递信号了。 特么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估计李怀德脸黑有一部分是跟杨凤山的话有关系的,不然不能这么黑。 李怀德也注意到李学武的视线,可只看了一眼,便继续盯着手里的文件了。 杨凤山的讲话以一阵掌声作为结束,李学武跟身边的徐斯年对视了一眼,脸色古怪地一起跟着鼓掌。 上次李怀德还有个讲话的时间呢,这次杨凤山却是连发表“获奖感言”的时间都没给李怀德。 这不得不叫李学武侧目,徐斯年皱眉。 要是依着这个氛围,今天这会议说不定真的要打出火药味儿来。 可事实上会议进行的很顺利,议题是一项接着一项的地过,举手表决的时候也没见谁耍锤。 在会议的后半段,先讨论了联合企业的议题,在杨凤山做了关于加快发展联合企业,稳步推进谈判工作的意见后,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低下了头。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就不用讨论了吧,这个议题已经开过很多会了,相关的工作很多,但今天尤为显得不同。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没有表示什么。 在杨凤山的意见稿中,李怀德还是主要负责领导,但相关的权限被景玉农分了不少。 关键是这个项目现在是以财务处为主体,其他部门做配合运作,这就代表景玉农正式接手联合企业项目。 李怀德这会儿看着很平静,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几位相关领导也都没有发表意见。 只有景玉农做了表态发言和介绍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见到李怀德不吱声,李学武当然不会吱声。 如果李怀德吱声了,那就不用别人吱声了,李学武更不会吱声了。 现在会场的气氛变的怪异了起来,不明白的人都在心里猜测,先前的班子会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为什么李怀德这么安静地把手里的项目都“心甘情愿”地交了出去。 李学武不知道,但猜测一定是有什么压力施加在了李怀德的身上,不然他携抗震救灾的威回来,怎么可能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斯年在桌子下面拍了拍李学武的大腿,示意他沉住气,不要开口说话。 他这倒是多心了,李学武什么时候做过马前卒,他都是做马后面的炮的。 (本章完) 第500章 一亿飘十亿 第500章 一亿飘十亿 轧钢厂办公会扩大会议在一阵掌声中迎来了结束。 李学武沉默不语地拧上了钢笔,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了,拿着自己的茶杯跟着徐斯年往出走。 徐斯年本来还想让李学武去他办公室坐坐的,却被李学武客气着回绝了。 现在会议的传言满天飞,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哪里要凑热闹。 也无怪乎大家讨论这个,实在是今天的大会开的太顺利,顺利的有点……有点儿不那么顺。 作为全厂关心的居民区项目,自然获得了通过。 而且是由厂工程处作为主体,其他部门配合实施。 现在厂里最风光的两个领导当属景玉农和邓之望了。 一个通过财务处掌握联合企业项目,一个通过工程处掌握居民区项目。 而提出联合企业的李怀德则被安排协作统筹的岗位上了。 这可真是“可喜可贺”,李怀德做梦都想当常务副厂长,都想做协助厂长,统筹全厂的工作。 现在好了,不用当常务副就能做了。 李学武可没想着去给李怀德道喜去,现在恐怕是要砸办公桌呢。 刚回办公室,就见着沙器之刚把电话撂下。 “处长,李副厂长说晚上约您一起吃饭,就在招待所” “知道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跟治安大队说了排班的事了吗?” “还没” 沙器之解释道:“不知道会议开道什么时候,我就想着晚点儿通知”。 “看来你是有先见之明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道:“不用通知了,给招待所说一声,准备麻将桌和麻将,就放李副厂长那屋”。 “明白了” 沙器之点点头,问道:“要准备香烟吗?”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要准备,让招待所一并准备,今晚看看再说,可能你要睡在招待所了”。 “没关系的处长”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端茶倒水伺候局儿啥的我还没做过,多学习嘛”。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似是开玩笑地说道:“今天这局你要是伺候着,那可算是学着了,今天是生死局”。 “这么邪乎啊!” 沙器之以为李学武开玩笑,便也笑着问了一句,见李学武没再说,便去给招待所打电话了。 招待所都是处长的关系,还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跟秦淮茹他倒是不熟悉,但也说过话,见的次数也多。 知道是处长的邻居,所以说话也客气。 那边的秦淮茹听见是李学武的交代,便应了一声,做准备去了。 这个时候领导们聚在一起打麻将的不算少,不过都是在单位值班或者某些聚会的时候玩儿。 倒不是玩儿的有多大,没人在这个上面想着赢钱的。 因为无论是工人还是领导干部,这个时候兜里都不宽裕,又没有大商人给埋单,所以就是谈事情的由头儿。 可能是因为会议进行的过于顺利,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和茶杯放下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手表。 十一点零五分。 “要是每次都这么顺利就好了!” 李学武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嘴里也不知是嘲讽的笑还是调侃的笑。 今天的午饭要在厂里吃,吃完睡一觉,正好去分局开会。 李学武今天倒是不打算办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把第二季度的会议开完。 这是一场很不容易的仗,打起来斗智斗勇的。 甩了甩钢笔,李学武开始审批文件。 许也就过了二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沙器之看了看正在办公的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这边走来。 “处长” 沙器之俯下身子,低声汇报道:“有传言说上面的领导发了话……” 李学武支棱着耳朵听了,手上也没耽误,表情动也没动。 等沙器之说完,李学武嗓子眼儿里发出了“嗯”的轻轻一声,随后便没什么了。 沙器之也是习惯了李学武的办事方法和要求,汇报完见李学武没什么吩咐,便忙自己的去了。 等门轻响过后,李学武看了窗外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 小道消息不一定准,但也不可能空虚来风。 这轧钢厂真没个消停的时候,以前没事儿的时候他倒是想搞点事儿出来。 因为只有发生事情,他们这些基础岗位才有晋升的可能。 但现在他到级别了,年岁不长,这级别基本上不会长了。 李学武也知道跑的太快了容易摔跟头。 但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他不惹事儿,事儿却是一件一件地自己找上来了。 “呦,这处长就是不一般了啊,真能坐得住啊!” 李学武正写着呢,却是听见门口传来了开门声,随后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是大姐啊” 李学武一抬头,却是谢大姐笑着走了进来,身后是跟着进来的沙器之。 “快请坐” “别忙活,我是来请示工作的” 谢大姐见李学武收了钢笔要出来请她去沙发上坐,便摆摆手说道:“领导可安排工作了,说是让我兼着稽查科”。 “呵呵,谷副书记安排的?”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引着谢大姐在沙发上坐了,同时叫沙器之去泡茶。 “是你给我找的活儿吧!” 谢大姐笑着坐在了沙发上,嗔了李学武一句。 “我就说领导哪里会想起我来,感情真是你见不得我多休息”。 “哪儿啊” 李学武笑道:“我哪里有那个能耐,许是谷副书记看见您工作做的好,特意安排的呢”。 “那可真出奇了,以前我就没工作了?” 谢大姐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她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工作出色才接了这差事。 这机关里面的事儿她门儿清着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李学武这边安排的。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示意谢大姐喝茶,由着沙器之把茶杯放在了自己面前,嘴里解释道:“我想起来了,那天谷副书记问我来着,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成了”。 说着话也是摆了摆手,道:“这都是您的工作做的好,不然我说话管什么用”。 “那大姐可得谢谢你了” 谢大姐喝了一口茶,道:“这也算是解决了组织问题了”。 “您别怨我多嘴就好” 李学武也跟着喝了一口茶,挑着眉毛问道:“您刚才进屋的时候说啥来着?出什么事儿了?” “跟我你还装不知道是吧!” 谢大姐歪了歪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不信你开会的时候溜号儿了”。 “那哪敢”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可会上没啥事儿啊,挺顺利的”。 “你不说就算了” 谢大姐突然笑了一下,道:“要不我进门的时候怎么说这处长就是不一样了呢,深沉着呢”。 “您这是批评我啊” 李学武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手,示意他把门关上,随后解释道:“我也是瞎子摸象,一脑袋浆糊呢,谁知道传了一周的会议开成了这个德行”。 “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呢” 谢大姐调侃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了出门的沙器之一眼,轻声说道:“李副厂长就没有个安排?” “不知道”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随后看着谢大姐不相信的眼神,苦笑道:“真的,他回来的消息还是隔壁老张早上跟我说的呢”。 “这我信” 谢大姐点头道:“他回来的很突然,是周日晚上到的”。 “您怎么知道的?” 谢大姐不惊讶于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倒是很惊讶谢大姐怎么比自己知道的时间点还准。 “因为他给小宇打电话了” 谢大姐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昨晚,九点多,给家里打电话,询问市里的态度”。 “是嘛!” 李学武微微皱着眉头,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沙发扶手,想了一下,问道:“大哥告诉他不能动?” “没” 谢大姐否定道:“他跟小宇关系不那么瓷,就是两方面的关系,小宇也没给他准确的答复,只是说了最近市里也是风雨飘摇,让他有个准备”。 “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无他,这轧钢厂是受钢铁部直属,但位置在京城,属地管理区,谠群干部都是受市里影响。 谢大姐的爱人任晓宇就在市谠委工作,李怀德能夜里把电话打到任晓宇那儿,一方面说明两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差。 再一个,也说明了李怀德的犹豫不决。 李怀德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都临门一脚了,一声不吭地放弃了阵地,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抗力因素。 再一个,其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点儿反击能力都没有。 现在的风平浪静说不定要掀起多大的浪来,就看杨厂长一直压不压得住了。 在任晓宇那边的消息来看,李怀德背后的人支持力度有,但不是无限的,也是要妥协,要平衡的。 看着李学武皱着眉头沉思,谢大姐问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我?呵呵” 李学武见谢大姐问自己,便轻笑了一声,道:“我一直都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可不会扇风点火”。 说着话敲了敲自己的大腿,道:“我现在是最期盼轧钢厂风平浪静的那个人了”。 “我看也应该是这样” 谢大姐认真地说道:“但你现在的位置和态度很难置身事外了,李怀德不可能不知道前几天的事儿,杨凤山也不能不知道李怀德的安排”。 把最近的事情做了个总结,谢大姐又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现在是两头儿押宝?怕不是两头儿都不讨好啊”。 “我可没有这个本钱” 李学武也是认真地说道:“谁上,谁下,我都是保卫处的副处长,这是改变不了的,那他们的事,跟我又有何干?” “再有,您也知道,这股子邪风刮的不大对,说不定到时候一巴掌拍下来要死几个,我可没有那个金刚钻儿”。 “你知道就好” 谢大姐劝道:“非常时期,小宇也是担心你处理的不好,让我提醒你一句,当前还是以稳为主”。 “嗯,我明白” 李学武点头道:“但是做事嘛,总是有自己的方式方法的,不能一味的因为这个迁就谁,我办事求得是一个公心”。 “你说的对,谁也逼迫不了你” 谢大姐点头,道:“多注意一些吧,李怀德走的邪,他有自保的力,出了事儿,就怕他拿手底下人垫脚儿”。 “代我谢谢大哥”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董处长和我一直都有安排和准备,这事儿还真就得照着领导的意思来”。 谢大姐看着李学武挑眉毛自信的模样,便点头道:“小宇要联系文学的,可怕电话里不方便,你有空转达一下小宇的关心”。 “当然” 李学武笑道:“到季度了,董处长可能要回来做汇报的,到时候一起聚”。 “也就你们年轻人有这份毅力,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我是办不到了” 谢大姐知道自己的担心李学武听见去了,这会儿笑道:“我是奔着伺候他和带孩子的,这才找了人事处,没想到你又看不得我闲,这会儿可有的忙了”。 “没事儿,稽查科运行良好” 李学武跟谢大姐说起了稽查科的工作,解释道:“因为前期组织架构的搭建我没大关心,现在科里的人事比较复杂,这你都知道,但人都是有能力的人,不然也不会安排来这边”。 说着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给谢大姐交代道:“这个科室现在的领导权限比较复杂,我的建议是你要多跟谷副书记多汇报,我这边就多给你提供方便”。 “明白了” 谢大姐点点头,她早看过稽查科里的人事档案,这一阵儿稽查科把厂里闹的鸡飞狗跳的,想不关注都难。 在车间组织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同时,这些迪化了的科员见股变科,一个个的都铆着劲儿要努力和上位呢。 那整改通知单跟撒雪似的往出发,一天天的办公室里不见几个人,全都去了一线,每个人都要做出个成绩来的样子。 也是,因为武装部和稽查股合并,这个科室里就是干部多。 正科级别的就有仨,现在都按股级使用呢,人家是要奔着恢复岗位用劲呢,惹得豁子还能小了? 谢大姐倒是理解李学武不管这个科室的原因,本就是前期保卫处跟谷维洁妥协的产物。 “得了,我现在也是你的下属,当然得听你的话” 谢大姐笑着应了一句,随后强调道:“但这支持可不能就说说而已啊,有事我可真得找你”。 “那当然” 李学武点头道:“保卫处能出多少力绝对不含糊,不过你接手了,最先做的就是踩刹车和降降温”。 说了保证也说了条件。 李学武也是有些为难地解释道:“这里面有谷副书记的考虑,我就不说了,但这个部门真的不是闲置的,要真正起到作用,我在管理稽查股的时候也强调过,必须注重安全生产”。 “我懂” 谢大姐现在的定位很准,李学武不是她领着报道的那个小孩儿了,现在是领导了。 甭管人家多大岁数,该认就得认。 两人几句话的工夫,就把以后的工作基调定了下来。 李学武抱着尊重和合作的态度,谢大姐则是摆正位置,摆正心态,两人正经的谈的工作。 在送走谢大姐后,沙器之请了过来的余大儒进了办公室。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谈事情,没知道你来了”。 余大儒倒是潇洒地笑了笑,摆手道:“都是为了工作,甭客气”。 说着话坐在了沙发上,对着要沏茶的沙器之说道:“沙秘书,甭忙活,真不渴,在单位刚灌了一肚子”。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随后止住了手里的动作,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迭了腿,看着余大儒问道:“刚从单位回来?” “可不是!挨了一头晌的训”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要不是你找出来那六个玩意儿,说不定我真要挨处分”。 “呵呵,送给你了”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倒是不稀罕那玩意儿”。 “你当我谢你呢啊!” 余大儒吊着眼睛苦笑道:“那晚一路上我差点吓死,都想搁绳子拽着回去了”。 “没那么邪乎” 李学武笑道:“不是说了安全装置完好嘛”。 “那你怎么不去送呢?” 余大儒撇撇嘴,道:“你可能不知道,毛子造的东西有时候真粗心,稍微不注意就完蛋了”。 “我这不是不认识路嘛” 说着话,给满脸怨怼的余大儒甩了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也叼了一根。 “怎么,今天就是找我诉苦来了?” 李学武微笑道:“咱可先说好啊,我这儿可啥也没有,补偿不了你”。 “瞧瞧,终究是处长呢” 余大儒点头道:“到底是比我这种科长会说话,有能耐”。 “说就说,别骂人啊”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挑了一下眉毛,道:“看你这样都不像是挨了训似的,不会是领赏了吧?” “我倒是想了” 余大儒微微摇了摇头,道:“我那天把你跟我说的话想了一晚上,回去跟我们头儿说了,我们头儿说机会难得,让我跟你保持联系,说不定以后要用得上”。 “嚯!你们单位说话都这么直白啊!” 李学武见余大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诉求,便也讽刺了一句。 余大儒倒是个文化人,是要脸的,这会儿也是干笑道:“咱可说清楚,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们领导的”。 “我认识你们领导是谁啊!” 李学武笑问道:“咋,要给我再开一份儿工资啊?” “想得美吧!” 余大儒也知道了李学武的脾气,笑闹道:“我们可跟调查部不一样,别提钱,提钱就翻脸”。 “那还谈个屁!” 李学武抬手对着门外喊道:“器之,送客,余科长要回去了”。 “哈哈哈!” 余大儒对着门口过来查看的沙器之摆了摆手,随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可是把你那犯罪心理学夸出儿来了,我们领导说了,只要出版了,我们单位,人手一本”。 说着话,看着李学武挑眉问道:“怎么样?这够意思吧?” “这有什么好够意思的!”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我出书又不是为了赚钱,我就是为了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大家,你们看我的书,学了知识,应该感谢我,怎么还跟我要人情了呢?” “你!……”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震惊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特么…… 李学武摆摆手,道:“好好好,我就算答谢读者了,说吧,啥要求”。 “您真是……活该您二十岁就当副处长啊!” 余大儒一副受教了的模样,点头感慨道:“领导总说我不成熟,我还问呢,都特么快三十了,咋就不成熟了,直到看到了您啊”。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再骂人我可真送客了”。 “我可是说真的” 余大儒认真地模样说道:“为什么我快三十了,还仅仅是一个科长,现在我明白了,我就是舍不下脸来啊”。 “合着我教你不要脸了?” 李学武哪里会吃亏,赶着余大儒把底儿掀开前,直接掀了桌子。 余大儒倒是不在乎,靠坐在沙发上,说道:“我们领导说了,必要的时候要请你去讲课”。 “是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问道:“给钱啊?” “都说了我们领导提钱翻脸的” 余大儒强调了一句,随后补充道:“这可是个机会,你想啊,我们单位推广了,别单位不也都学习了嘛”。 “合着我这算是售后服务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你也看见了,我这儿多忙,哪里有空出去讲课啊”。 “是挺忙” 余大儒看了看办公室,道:“那我看冰冻车厢的事就别麻烦您了,省的您劳累”。 “啥冰冻车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现在改造的?” “是啊” 余大儒不在乎地说道:“因为我们部门负责全程保密工作嘛,现在改造的车厢是我们在管理”。 “划归你们了?” 李学武眼睛大了大,算是惊讶了一下。 “还没” 余大儒摆摆手,笑道:“这不正考虑呢嘛”。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要起身,做样子告辞。 李学武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既然余科长忙,我就不留你了,器之,送一下余科长”。 他也跟着站起身,要往办公桌边上走。 “嘿!” 余大儒眼睛盯着李学武,都要走到门口了,见着沙器之进来,只能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示意他先出去。 随后转回身,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看着李学武坐下他也边坐下边说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我知道你啥牌呀!” 李学武笑着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余大儒,道:“我还以为你要走了呢”。 “别扯了!谁走啊!事儿谈了嘛!” 余大儒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说斗不过你,嘿,眼瞅着进了框底下了,让你给飞了”。 “你跟这儿套老嘎呢!” 李学武拿着打火机敲了敲桌面,问道:“要我说啊,你也甭来这些弯弯绕了,谁给你出的馊主意啊,还给我灌迷魂汤,我是研究迷魂汤的祖宗”。 “见识了见识了” 余大儒点头,道:“要不怎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我们领导说请你是对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要说赶紧说吧,等一会儿吃饭了,我可不陪你”。 “得,那我就说说” 余大儒知道这小子属泥鳅的,根本抓不住,只能实话实说。 “我们真要搞那列火车” 余大儒跟李学武解释道:“知道这趟列车装的啥?运去哪儿吗?” “不知道,别套我话儿”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靠坐在椅子上,道:“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也是” 余大儒见套不出李学武的话,只能继续说。 他也是反思了那天自己跟李学武对话的得失,不断地学着李学武那天的谈话思路,说几句就想挖个坑。 但现在他是有点儿班门弄斧了,跟李学武学的谈话技巧,现在给李学武挖坑,他也不想想,人家能跳嘛。 “甭管这车装的啥,运往哪儿吧,反正这趟车因为加装了冷冻机,又是一次性被送往国外” 说到这儿,余大儒看着李学武波澜不惊的面孔,就知道这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听说你们厂在边疆有门路,能搞到牛羊肉” 余大儒把情况说了一半,又跳到了牛羊肉上面。 “我就说又是订书,又是请老师的” 李学武挑了眉毛,道:“感情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哎~~~怎么能说我们是黄鼠狼呢!” 余大儒一脸不满地说道:“合作嘛,都是为了钱嘛,我都跟你学的舍了脸了”。 “我看你们没有狼的胃口,倒是有狼的心” 李学武挺直了身子,随后胳膊肘拄在桌子上,看着对面儿的余大儒问道:“吃这个,你们也不怕撑死?” “这你就甭管了” 余大儒嘿笑道:“要不是看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领导能着急?”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的办公桌,道:“上次跟轧钢厂关系好的都吃着肉了,我们领导说了,我们无功不受禄,想要吃肉,跟你们主动合作”。 “那得找我们领导谈啊”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赶巧了,今天开的会”。 一边说着,一边将今天的会议内容文件拿起来放在了余大儒前面,解释道:“联合企业,现在确定归我们厂景玉农副厂长管,找她正合适”。 李学武手里的文件放下来,余大儒却是看都没看,用手点着,轻轻挪到了一边,眼睛盯着李学武,道:“我不认识什么景副厂长,我就认识李副处长,我们领导说了,这个事儿,只有你能办”。 “喔哈,我还有幸得你们领导这份信任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可我真不管这件事儿了,早在上上周我就不管了,现在只管原来那摊子事儿”。 “没关系,慢慢谈嘛” 余大儒认死理了一般,就找李学武。 这会儿也是学着李学武一般放松了下来,道:“这趟车按照计划送出去,就不会再收回来了”。 这李学武倒是想的明白,国际环境很复杂,做什么事都得遮遮掩掩的,含含糊糊的。 再一个,这里面也有人为的原因,这里不细说。 但对于余大儒说要把这趟车拉回来,改成冷鲜肉专列,他倒是很意动。 不过这个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一个是车到底能不能搞的回来。 搞回来挂在哪个单位,总不能挂在没有运输任务的保密部。 还有就是合作关系,到底是怎么合作,李学武别说现在名义上不管这个事儿了,就是管,他也不会自己这么跟余大儒谈。 自己倒是行了,出了事儿好处理,对面儿这位算怎么地的啊。 背后的人连个名字都没有,就想谈,呵呵,糊弄二傻子呢。 要说二傻子,这对面不就有一个嘛。 “我们负责收回来,车辆挂在轧钢厂,无论运多少,我们只要一节车厢” 余大儒显然是没有个谈判经验的,领导要求什么,他就说什么。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人都这样,还没有经受过后世下海潮的洗礼,人人都“纯洁”的不像话。 李学武看着对面跟自己提条件的余大儒,脸上一副认真倾听,内心却很玩味的表情。 这要是不坑他一下子,那自己是不是忒实在了。 但要是坑了,那良心真的有点儿过不去了。 毕竟欺负老实人有罪的啊! 李学武这人最正直,最正经,最正派了。 真有点儿下不去手啊,这肉忒肥了。 “我说了,我现在不负责联合企业的业务了” 李学武在余大儒说完后,强调了一句。 看着余大儒皱着眉头要开口的模样,李学武又摆了摆手,制止了余大儒的话,开口说道:“这样,今晚有个局儿,我们领导也在”。 “是李副厂长?” 余大儒在这儿没待多长时间,倒是把轧钢厂摸了门儿清,连谁跟谁都知道。 “嗯,就在我们招待所” 李学武点点头,道:“没啥事儿,就是吃吃饭,喝喝茶,打打牌”。 说完后,李学武看着余大儒问道:“你会玩儿牌吧?” “打牌?” 余大儒倒是吊着眉毛看了李学武一眼,见李学武脸上是确认的神色,便迟疑了一下,道:“当然”。 “那就好” 李学武笑着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面前的烟灰缸里。 “下了班你就过去,到了那边就说找我的,有人安排你” “打多大的?” 余大儒眨了眨眼,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可没带多少钱啊”。 李学武见这家伙真不上套,笑道:“打一亿飘十亿的,赶紧回去筹钱吧”。 “哈哈哈,那我知道了” 余大儒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笑着站起身,道:“怪不得要晚上玩儿,感情白天不出去啊”。 “嗯,吃饭在招待所,打牌在坟圈子!” 李学武没好气地站起身,送了余大儒出来。 沙器之站在门口一直等着来着,处长叫了自己两次。 虽然知道是处长故意这么叫的,因为处长就没有这么叫自己送过客人。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李学武的表演,把表情做的很到位。 等见着李学武送了余大儒出来,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学武也就送到了门口,随后是由着沙器之送下楼的。 毕竟是外面的单位的科长,该有的礼节待遇还是有的。 一般的处长李学武也就送到门口,科长李学武最多也就起个身。 有的时候处长来了他都不起身的,要不怎么说沙器之余大儒笑呵呵地出了门呢。 事儿虽然没有立即谈成,但也算是搭上了关系。 余大儒是没有谈判的经验和技巧,可他们领导就是让他来了。 因为这就是个马前卒,是探路的,谈不谈的成都无所谓。 再有一个,这件事儿看似是买卖,其实跟买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就是特么一群想肉想疯了,想钱想疯了的二五眼,瞅着人家吃肉嘴馋,想方设法跟着吃肉呢。 要不是轧钢厂身子板儿硬实,早特么有上门化缘的了。 就这,李副厂长出面捐了多少呢。 你当邢城一趟搁啥要的荣誉? 不过这些人也是生财有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美女抱大腿,靠着阎王吃小鬼。 还特么一节车厢,李学武听了当时差点一口唾沫啐他脸上。 跟这儿收税来了,还特么四十抽一呢。 还真行,想着“休养生息”呢,没有一口咬死了。 余大儒提的是一节车厢,意思就是无论你运啥,他不出运费,不出本钱,不出人工,车到地方直接拿。 这特么比抢还狠呢,李学武要是答应了他,准叫他们领导说李学武是二傻子。 送走了二傻子,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手表,还说好好干干活儿呢,这又特么到了吃饭的点儿了。 这一天天的,总得干点儿啊,不然下个月怎么好意思领工资。 自嘲地歪了歪嘴,把桌上的文件挑着重要的梳理了一遍,紧急的现在就给办了,不急的就滕一腾。 现在厂里重点工作有点多,眼缭乱的,保卫处是保障型部门,事事儿都找保卫处。 所以李学武是不忙都不行,尤其是这些新上马的项目。 “处长,余科长送走了” 沙器之上了楼,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回了一句,便开始收拾茶几上的卫生。 谢科长谈话的茶杯就没来得及收拾,所以这会儿沙器之也是紧着清洗。 李学武的事儿多,说不上吃了饭又去哪儿了。 这间办公室一般只有他和于主任来,他要是不收拾,于主任见着就得收拾。 人家毕竟是主任,帮着收拾大多是做给李学武看的。 一次两次的还成,要是多了,那不真成不懂事儿了嘛。 李学武对于沙器之是很满意的,这会儿想起了在开会前跟徐斯年扯得闲话,边翻着文件边问道:“厂办来了大学生了?” “是” 沙器之手里的活儿停顿了一下,回道:“是分配下来的,说是先实习,毕业后直接就岗”。 “是嘛”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问道:“说是来的女大学生还挺漂亮的?” 沙器之听见这话却是一愣,他先前还以为李学武有调大学生过来的意思呢。 这事儿他也听说了,见李学武问,难免的要想,李学武是不是要换秘书了。 毕竟这个时候的大学生是真的值钱啊,那可都是上来就奔技术员和干部岗来的。 要文化有文化,要身份有身份,要涵养有涵养,戴着个小眼镜,领在后面当秘书,出去了相当有面儿。 他心里犯嘀咕,这手上的动作就慢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怎么就说到女大学生漂不漂亮上来了? 这……这,处长也不是那种人啊。 沙器之的脑子急速旋转,倏地,眼睛一亮,知道李学武问的是啥了。 “可不” 沙器之用了不到一秒钟的反应时间思考了过来,嘴里跟着回道:“各个儿梳着两条大辫子,长得白净,一看就是文化人”。 “呵呵” 李学武听见这话轻笑了一声,口中随意地说道:“大学生好啊”。 “嘿嘿,您也说好,服务处的王处长也说好呢” 沙器之笑着说道:“王处长还说要提升服务处整体人员素质,要求调几个女大学生过去,说是……” 他说到这儿也是想了想,才又说道:“说是成立青年先锋服务队,要打造轧钢厂的服务型队伍,呵呵,反正报告上的理由一大堆,我没记太全”。 “是嘛!” 李学武点点头,道:“还是人家王处长看的深,看得远啊”。 “不过我听说还真有几个确实漂亮的” 沙器之将手里的茶杯摆在了茶几上,调整了方向,看着立整、美观了,这才站起了身子。 “好像今年分配指标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那些牛羊肉闹的,都往咱们厂挤”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提醒道:“处长,到饭点儿了,您得按时吃饭,下午还有会呢”。 (本章完) 第502章 良辰美景 第502章 良辰美景 高震宣布散会,李学武是坐在位置上等了一会儿的。 前面找郑富华说话的干部不少,毕竟今天是周一。 李学武也是就着手,把手里的烟抽完,同时跟对面的王小琴示意了一下。 王小琴可不等李学武了,高震说了散会就起身了。 见李学武没动地方,点了一下头,暗示一会儿楼下汇合便离开了。 她今天也得跟局副政委汇报工作,两人都是各自方面的一把手,算是各找各的妈。 赖山川倒好像以前啥也没发生过一般,路过李学武座位的时候还笑着叮嘱了一下半个小时后去处里开会。 李学武也是笑着就着这个话儿起了身,答应了一声。 矛盾可以有,斗争可以有,就是面上不团结的事情不能有。 赖山川跟李学武也算是隔空过了一下招儿,算是各有胜负。 他看似输了,但在领导那里也算是露了面儿了,不是委屈也是委屈了,早晚都能说的回来。 李学武看似赢了,可实际上还是被郑富华故意安排了一下,赢的也不是那么的好看。 姬毓秀这张牌,沈放是有意为之,郑富华是顺水推舟,两人的默契自然说不清楚。 这会儿李学武堵着了要离开的郑富华,笑着招呼道:“领导,占用两分钟”。 跟着郑富华过来的干部们也都跟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便先离开了。 李学武不常来局里,跟郑富华见面的时间本就短,大家又拿他当新人,所以这会儿都客气着让着他先说。 再一个原因便是李学武这个副处长比较有实权,谁不都不差着十分八分的。 “干嘛?找麻烦啊?” 郑富华虎着脸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拉开李学武身边的椅子坐下了。 这会儿会议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两个秘书进来收拾着,见着领导在这边说话,也都没过来。 “嗨,我哪儿敢找您麻烦啊,只有您找我麻烦的” 李学武嘴里讨了一句实在的,随后便将手里的总结报告交给了郑富华。 “这不是嘛,治安大队开门第一周,向您交一份考试卷”。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郑富华没想到李学武工作做的这么细致,接过来点点头道:“不过合格不合格不是我说的算的,是要东城的安全环境说的算,是住在东城,活在东城的老百姓说的算的”。 “您可别拿大帽子扣我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我这肩上重担不轻,您不压它我也不会失了小心的”。 “那就好” 郑富华知道李学武今天为啥亲自找自己来,这会儿故意问道:“交道口所里的安排可还满意啊?” “您这不是折煞我了嘛” 李学武歪嘴儿笑道:“还我满不满意,我哪有这个权利啊,不过您要是不怕担责任,我们可不怕添柴火”。 “你敢!” 郑富华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随后道:“你是个稳重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我清楚”。 说着话,扶着桌子站起身,叮嘱李学武道:“你还年轻的很,年龄本就是个优势,没必要锋芒毕露的”。 见李学武点头,便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 李学武说道:“今天就是开会,轧钢厂的开完这边开,脑子都要开炸了”。 “呵呵,要不怎么说你们年轻人体力足呢”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往出走,边走边感慨道:“我现在要说忙一天,准得腰酸背痛的”。 “您这是要退休啊!” 李学武笑道:“那您可得想着点儿,您还欠我一顿饭呢”。 “哈哈哈!你盼着我点儿好儿吧!” 郑富华听见李学武的调侃,笑了一阵,等出了门,对着李学武轻声叮嘱道:“那个人啊,好面儿,没啥别的毛病”。 “知道了” 李学武知道郑富华说的啥意思,虽然他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改变自己对一个人的看法。 因为赖山川在郑富华的面前自然不敢有别的毛病,包括别的人也是,可能就看着好好的,怎么就跟你不对付啊。 明明不是你的毛病,就因为他的人缘儿好,你就得受委屈。 这事儿多了,但李学武这会儿跟郑富华没别的,所以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要是具体的怎么相处,这还得慢慢看。 谁知道对方啥意思啊,上赶着的可不是买卖,那还当自己老好人,好欺负呢。 跟郑富华在门口道别,李学武便去了个厕所,随后便去了治安处这边的小会议室开小会。 现在的治安处没经过分家,所以显得很全面,也显得很臃肿。 至少现在的巡查和刑警都归这边来管理,可以说是分局最重要的部门了。 副处长算上李学武就有四个,加上赖山川,这小会也不显得小了。 李学武到的时候大家正喝着茶,许是在刚才的大会上抽的烟够多了,这会儿屋里倒是没人抽烟。 按照在处里的排名,李学武坐在了赖山川的右手第二位,不远不近的。 他不是最先来的,也不是最后来的,跟几个副处长说了几句闲话,就见赖山川带着秘书进来了。 秘书给赖山川的座位上放好了笔记本和茶杯,随后便去门口将门关了,又坐去了角落里的桌子上做着记录。 “咳咳,人到齐了啊,开会” 赖山川往两边看了看,咳嗽了一声便开始开会。 “今天啊,大会上领导讲的内容比较多,咱们关起门来就说咱们自己的事儿” 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赖山川先讲了刑侦的工作,点了主管刑侦的副处长的名儿,做了要求。 又讲了治安科上周出的事故,点了主管治安的副处长的名,做了要求。 听着他往下讲,李学武却是明白了郑富华的意思,这老哥是特么个土干部啊,老家长的作风。 李学武听着要讲到自己了,便挑了挑眉毛,拿着钢笔做记录状。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治安大队的事儿赖山川是最后交代的。 这语气上面不说什么变化吧,在实际要求上倒是没什么针对性的。 他也是知道,现在治安大队是在郑富华的亲自指导下做工作,他说的话,李学武要是拿着当放屁也没辙。 所以跟李学武这边还是比较有距离感的,只是将会上领导交代的强调了一遍,也跟主管治安的副处长交代了,要他多跟李学武联系和合作。 李学武听着的时候跟对面坐着的张副处长点了点头,两人算是比较有默契的接了工作。 因为只说治安处自己的事儿,会议开的比较快,李学武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五点。 跟张副处长聊了两句,约好了时间再聊,李学武便下楼了。 指挥车的车门子开着,李学武见着王小琴坐在里面,对着站在车下抽烟的韩建昆和沙器之摆摆手,四人一台车,往治安大队回。 因为就放屁的工夫,跟王小琴也没说的上别的,只是把今天要讲的事儿说了说,又问了一嘴这几天巡逻的事儿。 王小琴还是比较管事儿的,把初期遇到的问题解决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也在今天在局里跟领导和相关处室协调了。 李学武也是匆匆回治安大队看了一眼,跟沈放碰了个头儿,看了看指挥中心,便驱车往回赶。 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到保卫处的时候,这边的会议都等了有一阵儿了。 李学武到的时候还有十多分钟就下班了,他也是不想惹人烦,没来虚的,棠棠棠把自己要说的,要交代的跟大家伙交代了下去。 单独有事的,也是当时就说了个大概,准备着明天去他办公室里说。 踩着下班铃声响,李学武也把这个火急火燎的办公会开完了。 带着有事的韩战回了办公室,边走边说,到办公室的时候事儿也说的差不多了。 坐在沙发上,李学武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韩战说道:“我今天跟消防队员差不多了,满大街跑”。 “知道您忙,我们打算改开座谈会的” 韩战开了个玩笑,见着李学武也是累了,没打算多打扰,便最后确定了一下,道:“您要是没意见,消防队就拉回来训练了”。 “嗯,没问题” 李学武也是想了韩战提出来的要将消防科完整组建的建议,跟护卫队和保卫的职责毕竟不同,训练的方式方法也不同。 消防队的训练还是要放在厂里的合适,毕竟这边也有比较完善的训练设施。 包括训练场比较少的高楼。 “下来以后不要放松了那根弦儿,相对于护卫队来说,你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天候战备部队” “是,明白” 韩战应了一声,见李学武没再说,便出去了。 李学武也是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算是缓过这股子劲儿来了。 倒不是身体累,而是脑子累。 楼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办公室的人员都下班了,窗外工人们下班的热闹声也在一点点降低。 春天了嘛,窗子都开着,这热闹倒是比冬天的时候吵一些。 而且这个时候的厂里上班也放歌,下班也放歌,中午吃饭也放,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听也听烦了。 沙器之收拾完屋里,看着李学武起身,便去门口拿了暖水瓶,在洗脸盆里兑了热水。 李学武简单地洗了洗脸,拿着毛巾擦了,这才在里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今天多亏不回娄姐那儿住啊,不然非得挨收拾不可,穿出来的时候正儿八经的纯白衬衫。 现在嘛,好么,烟熏火燎的,都快成灰色的了。 收拾完,李学武便带着沙器之往招待所去了。 许是倒班的原因,李学武进招待所的时候没见着张松英,只有秦淮茹一个人指挥着。 摆了摆手,李学武先去了招待所的办公室。 这边的员工早都下班走了,也没别人,秦淮茹在外面叮嘱了一句便走了进来。 因为见着沙器之在旁边坐着,秦淮茹也没说别的,只是问了好。 李学武倒是多交代了一句,说把他存在这儿的红酒开一瓶,先醒醒。 这秦淮茹也不知道醒酒是啥意思,李学武倒是无所谓地说了让开盖就好。 秦淮茹只当李学武懂得多,讲究也多,笑着出去安排了。 李怀德到的比较晚,比余大儒到的都晚。 余大儒是见着出门买烟的沙器之,直接来了办公室找的李学武。 两人也是闲聊,等沙器之进来通知的时候,这才一起往旁边的小餐厅去了。 一进屋便见着李怀德正坐在主位上,脸色看着还好。 桌边已经来的是张国祁和毕毓鼎,让李学武没想到的是,书记杨元松和谷维洁也在,徐斯年也在。 今天这倒是新鲜了啊,这个时期,这么些人跟李怀德一起吃饭。 倒不是说分帮结伙的不许在一块儿吃饭了,而是今天就有点儿波云诡谲的意思,怎么各路人马都凑过来了。 当然了,他也是就诧异了那么一下子,随后便是给从书记和谷维洁开始打招呼,完了又跟张国祁和毕毓鼎打招呼,最后才跟李怀德介绍了身边的余大儒。 李学武都招呼了,就没招呼徐斯年,不过徐斯年也不生气,两人关系好才不用客套的。 徐斯年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又跟保密部的搭个上了,这特么跟李怀德一个德行啊,逮谁跟谁来啊。 因为厂里的案子,李学武跟调查部关系铁了,因为合作的关系,跟华清的关系铁了,跟分局的关系更铁了,都铁人家去了。 其后便是接触一个单位联系一个,弄的现在人家单位来厂里都提李学武的名儿,好像比厂长都好使的样子。 其实也差不多,上次纺织厂的领导可以说是很不满意的走了。 合作什么的就不说了,人家也是很客气,只说了多交流学习。 要是照这么发展下去,厂长都得给他干得了。 说是说,不过徐斯年还是比较佩服李学武这股子豪迈的劲儿的,不然人家也不可能跟他交朋友不是。 李怀德见着李学武介绍说是保密部的,也是笑着起身跟余大儒握了握手,言说有缘。 李学武带着余大儒坐在了徐斯年边上,一桌正好八个人,这特么多亏秦淮茹问了,多亏他说了照多了安排,不然还真岔劈了。 因为人多,这屋里也热闹,说话的就有好几个,徐斯年小声跟李学武笑着说道:“今天挺忙啊”。 “少跟我扯犊子” 李学武叽咕眼睛瞪着徐斯年问道:“你特么下午带着一帮子人跑我那儿干啥去了?” “啥你的我的!” 徐斯年倒是不乐意了,强调道:“这是厂里分来的大学生,我这是带着熟悉环境,厂长特意交代的,要好好培养的”。 “培养就培养,提特么我干啥!” 于德才是啥人啊,哪里能叫李学武没了准备,这消息可不能隔了夜才汇报。 李学武这会儿才不相信徐斯年带着人去他那儿有啥好心,就像徐斯年知道他是啥人一样,他也知道徐斯年不是什么好鸟儿。 “瞅瞅,瞅瞅” 徐斯年笑着对坐在李学武另一边,看着两人斗嘴惊讶的瞪眼睛的余大儒说道:“叫客人看笑话了不是,你呀,误会老哥了,咱们是啥关系,老哥还能亏了你?” 李学武看了正在瞧着这边的谷维洁一眼,狠狠地对徐斯年吓唬道:“让你不老实,早晚收拾了你!” “嘿嘿,你们同志关系真团结” 余大儒也看出李学武和这厂办主任是铁磁来了,坐在一边笑着打嚓道:“可比我们单位有人情味儿多了,多好”。 “呵呵,这是好话儿吧?”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余大儒一眼,坏笑道:“回去跟你们单位的说,多干点儿人事儿就有人情味儿了”。 “草,你这上班和下班两幅面孔啊” 余大儒也是被李学武火力全开给顶住了,苦笑道:“你这样儿的干部实在要不得,纯纯的两面派!” 徐斯年笑着接茬儿道:“对,这小子就是两面派,保密部的同志赶紧查查他,我也觉得他不老实,对组织不够忠诚!” “嘿,你们俩倒是尿一个壶里去了啊!” 李学武吊着眉毛笑骂道:“我特么再不忠诚也比你们两个忠诚,一个偷偷摸摸,趁我不在搞事情,一个包藏祸心,深夜不回家跑我这儿凑局儿来”。 “哈哈哈” 今天也是辛苦,三人这会儿斗嘴也是放松神情,虽然嘴上斗着,互相的也都知道了彼此来的目的。 徐斯年看了看笑着的余大儒,又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里已经打鼓了。 一个李学武,加上那么多关系已经够牛哔的了,现在这小子身边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密,对轧钢厂来说,对厂里的某些人事关系来说,都是一个越来越大的影响。 心里嘀咕着,担心着,可面上三人还是笑哈哈的,看的桌上众人都注意了过来。 “说啥了这么开心” 李怀德笑着问了一句,这会儿秦淮茹正在安排上菜,他们还都没动筷子。 “嘿嘿,说您呢” 李学武见李怀德问,也是笑着打趣道:“说您这么久都不回来,我猜您在当地支火不回来了”。 说着话看了一眼徐斯年,又笑道:“徐主任说您支援灾区,把自己都捐了,倒插门儿,给灾区人民当上门女婿了”。 “啊?哈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话,由李怀德开始,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玩笑说的好,即从玩笑的角度夸了李怀德不顾小家支援灾区的精神,也说了这次去的时间久,更是辛苦。 再一个,能当上门女婿的,都是长得好的,年轻的,这也是在变相的夸李怀德个人。 所以马屁嘛,拍的好不算好,拍的又准又好才叫好。 秦淮茹看了李学武一眼,也是微笑着拿着红酒先给李怀德倒了。 “领导辛苦了” “好好” 李怀德脸上全是笑容,听着秦淮茹的问好声,也是连连说好。 知道这都是李学武的安排,尤其是上来的红酒。 上次在这住的时候他就问过给他端酒的服务员,感情是李学武特意吩咐的。 张松英也是个巧人,特意找了关系通过招待所从供销社采购了红酒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红酒非得红酒杯喝才有意味。 跟红酒一起倒的是白酒,用小口杯装着,今天这是要掺着喝了。 今天这红酒很特殊,李学武虽然面前也由着秦淮茹倒了半杯,可他不敢喝,这酒佐料太狠,他还年轻。 至于桌上众人,他也没想着来这么多,可吩咐都吩咐了,也没时间阻止秦淮茹了,各位自求多福吧。 秦淮茹倒完最后一杯酒,笑着跟众人说道:“红酒是李副处长特意安排提前醒好的,菜怕冷,上的慢,各位领导慢慢品尝”。 说完便放下酒瓶出去了。 李怀德笑着举杯,对着众人说道:“好久没跟大家聚一聚了,今日良辰美景,又有李副处长提供美酒,大家要尽兴”。 说着话已经喝了一大口红酒,众人见状也都喝了一大口。 这喝酒就是这样,第一口要是没把气氛喝上来,那整场的气氛都上不来。 李怀德的情绪还好,大家也都喝的高兴。 今天这菜做的也好,许是春天了,蔬菜的种类多了,或者是山上的蔬菜供应过来了。 李学武就见着桌上有蘑菇,这显然不是采的,还鲜着呢,不是干货儿。 桌上大家没谈工作,即使说也是说了些好的,高兴的,主要是李怀德分享了灾区的情况,和救灾过程中遇见的事儿。 他这趟可不白去,话里话外的,好像很自豪的样子,又藏着掖着的,没说遇着什么人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乎,拿着酒杯笑着跟桌上众人打连桩。 第一次跟李学武喝酒的许也就是余大儒了,今天算是见识什么叫海量了。 红的不算,李学武拿着白酒一杯一杯的敬了一圈儿,好话更是换着样儿的说。 这桌上坐着的就没有关系不好的,大家都笑着跟李学武喝了。 李学武这人喝酒不讨人嫌,你要是愿意喝,他就敬着你说,你要是不愿意喝,他也不逼着你,还能用话把事儿圆过去。 这桌上要说年龄和阅历上,都比李学武多,要说能力上,比李学武厉害的也都有。 但说喝酒上面,那李学武算是轧钢厂里的定海神针。 这位可真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主儿,余大儒脸都喝红了,李学武端着酒杯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特么真服了” 余大儒也是有点儿头晕了,不知道为啥,这核心力量有点儿觉醒了。 这会儿眯缝眼睛,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在单位也是一斤以下都摆平的主儿,今天算是见着真神了”。 “嗨,都是朋友” 李学武拿着酒杯“当”地跟余大儒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随后边笑着边把杯里的酒喝了。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二两的杯子一口干,吓的直瞪眼睛,要是照这么喝下去,那自己的命就不用要了。 这特么不得喝医院去啊。 李学武喝完了看着端着酒杯傻傻的余大儒笑道:“喝酒不算能耐,交朋友才算”。 “你说的对” 余大儒很是信服地点点头,也是闭着眼睛将杯里的酒干了。 李学武要拿酒瓶再给倒,余大儒却是接了酒瓶先给李学武满上了,随后低声说道:“好兄弟,今天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真不能醉了”。 “呵呵呵,好好” 李学武接了酒瓶给余大儒倒满了,随后笑着说了慢慢喝。 余大儒是外面单位的,大家都不熟,自然不会尴尬着敬酒,李学武不逼着他喝,他今天就醉不了。 李学武收拾完余大儒,把酒杯端向了徐斯年,这王八蛋还有笔账没算呢。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冲他来了,赶紧高挂免战旗,一副求饶的模样,直接称兄道弟了起来。 这三人的模样倒是惹得正在低声笑谈的李怀德、杨元松和谷维洁三人看了笑话。 李学武也没在意,端着酒跟李怀德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又干了。 李怀德也是赞了一句学武同志辛苦,也把杯中酒喝了。 李学武起身走到领导旁边,帮着把酒倒了,嘴里则是说道:“我们都在家办公,有啥辛苦的,看您这样,我们再说辛苦,那就真是不要脸了”。 领导跟你说辛苦了,你要是跟领导也回辛苦了,那就真特么是个棒槌了。 “哎~李副处长要说辛苦,那也是真辛苦了” 杨元松笑着夸奖道:“厂里的工作负责的很好,听说分局那边的局面也打开了,还是年轻有为啊”。 “哈哈,保密部的同志在呢,您可收着点夸” 李学武笑着又给杨元松倒了酒,嘴里客气道:“都知道我是您手下的兵,这么夸可是有点儿王婆卖瓜的意思了,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这么说,杨元松笑着点了点李学武,对着众人说道:“我这人当面夸的不多,但学武同志让我这嘴挑的人都说不出别的来”。 说着话拿着酒杯,对着桌上众人笑着提议道:“为了咱们厂青年一代,为了咱们厂火红的未来,干一个”。 “干!” “干!” …… 饭局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桌上众人喝的都有点儿多,光是白酒就喝了七八瓶,这还不算后拿进来的红酒。 许是掺着喝有点儿上头,张国祁和毕毓鼎也是一起往楼上去了,由着秦淮茹安排着房间住下了。 而李怀德、杨元松、谷维洁,加上李学武并徐斯年,带着脸红的余大儒去了李怀德那屋。 张国祁和毕毓鼎回各自的房间紧着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自己也上了楼。 李怀德这屋是套间儿,客厅正好摆着一张方桌,上面的麻将已经准备好了。 进屋的众人见着这幅场景,知道是李学武的安排的,也都在心里给李学武这人道了一句心细如发。 这喝酒聚餐还有聚在一起的由头儿,但特么上楼干啥了? 嘿,打麻将。 别管说不说别的,有这么一个由头儿,大家的脸上就都说的过去。 今天一起吃饭的人不一定都是欣然而来的,有可能是躲不过李怀德邀请。 这上来也是不好意思躲出去,但到底有没有一条船上的意思大家的心里谁又能知道。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在单位人缘是又好又不好呢,从这个上面就能看得出来了。 李怀德点了点麻将桌,道:“这是李副处长欺负人了啊,我看就他还明白着呢”。 废话,这屋里就特么没一个糊涂的,酒桌上显得都要醉的不行了,可你要说让他们谈工作,准比平时反应还快,绝对不会掉坑里。 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都控制着量呢,知道自己到什么时候醉。 李学武笑道:“瞧您说的,这屋里除了大儒同志是兄弟单位的,哪个不是比我工资高,我这叫均富,说好了啊,今天要尽兴的”。 “哈哈哈” 杨元松坐在了沙发上,笑着指了李学武说道:“你怎么不说你领双份工资的事儿呢!” “嘿,在轧钢厂就得论轧钢厂的事儿” 李学武也是意有所指地笑道:“咱们今天就赢领导的”。 说着话还看了张国祁几人一眼,话里话外都是这局怎么玩儿,都是领导坐庄,谁有事儿,谁单独说。 今天能来的,哪个都不是为了吃,为了玩儿才来的。 都到了这个级别了,除了李怀德好美食,少有人摆这个牌场。 听了李学武的话,徐斯年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互相谦让着,让对方去陪领导们玩儿。 这些人互相让着,就是没有让李学武,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三位领导坐在桌上,关系最近的无论怎么论都是李学武最近。 在招待所,李学武又算是东道主,所以这最后一轮才是李学武的。 毕毓鼎他们见领导已经上桌了,不好叫领导等,便主动上了牌桌,算是打头阵,更多的是他的身份也不重要。 他是调度处的,今年工作分管,调整到李怀德这边的,不算是自己人。 但现在厂里这种形势,他不想站队都不成,不然明年干部调整就真没他什么事儿了。 平时不烧香,还想临时抱佛脚? 李学武说几句话就又出了门,正要跟四楼值班的服务员说去叫沙器之,就见沙器之并着秦淮茹上来了。 “处长” “嗯,进去吧” 李学武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让他先进屋去伺候局儿,自己则是站在走廊里跟秦淮茹说了几句话。 “给保卫处值班室去个电话,就说我说的,值班岗要人,一个服务员跟一个保卫一起值班” “知道了” 秦淮茹应了一声,随后问道:“这边要啥准备不?” “不用”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看着秦淮茹问道:“今天你值班?” “嗯” 秦淮茹点头道:“早就排好的,一周一次”。 “辛苦了” 李学武点头说了一句,又问道:“一大爷怎么样了?去看了吗?” “看了,一大妈来回的也不方便,我都是给送饭呢” 秦淮茹应了一声,随后说道:“看着精神头儿还成,医生说还是得养,至少得能说话了才能回家休养”。 “哦,那有没有说要养多久?” 李学武还是多关心了一句,这毕竟是自己院里的人。 “这哪有准儿啊” 秦淮茹感慨道:“也四五十岁的人了,哪像小年轻似的,这一下差点儿要了半条命”。 解释了一句,又补充道:“一大爷倒是想着回家去养,但被我劝住了,医院毕竟要安全些,主要是生活上面”。 “多照顾点儿呗” 李学武点点头,道:“都是街坊邻居的,伸把手的事儿”。 “感情!” 秦淮茹也是老跟李学武见不着,这会儿倒是说的多了,知道他忙,便问道:“你今晚在这儿休息不?” 李学武看了秦淮茹一眼,点头道:“帮我安排房间吧,不知道要说到几点去呢”。 “好” 秦淮茹笑着应了一句,随后便下楼去了。 站在四楼一头儿值班的服务员跟秦淮茹笑着打了招呼,又看了转身进门的李学武一眼。 她是后安排进来的,跟先前那批倒是不一样,不知道所长跟保卫处副处长是个怎么关系。 倒是听说是邻居,这点儿也太好了,自己要是也有个说话好使的邻居多好。 现在看保卫处副处长真年轻,但也真厉害,跟书记副厂长都是一起说笑的,更是在楼上一起玩牌的。 她们只是服务员,平时聊的也有机关里的人事,谁是谁的关系,谁是谁的亲戚。 反正就是乱传呗,这上面的领导关系也都是胡乱猜测,有的没的听见一点加工起来就信誓旦旦的说了。 不过招待所还好,这些服务员都是没结婚的姑娘,对这个关注不高。 即使有心的,也被秦淮茹她们告诉了,不许传招待所里的事儿,更不允许说领导的事儿。 所以现在好些领导都愿意来这边吃饭或者住宿。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长城已经码上了,沙器之给每位领导都倒了茶水。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进屋,把一杯茶放在了茶几上,就在徐斯年的边上。 他也是学的多了,懂的也多了,眼力见也好使了。 徐斯年坐在长条沙发上,余大儒也是跟他坐在一起,对面是张国祁,还有一张单人沙发在徐斯年边上。 明显的,大家都是有话要说的。 李学武坐下后,喝了一口热茶,见张国祁坐的离李怀德近,正在看李怀德打牌,所以便跟徐斯年和余大儒聊了起来。 余大儒刚上来那会儿脸跟猴屁股似的,现在喝了茶倒是好了一些。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跟徐斯年问道:“你今天没事儿吗?不回家陪老婆孩子啊?” “嗨,跟你嫂子闹别扭呢” 徐斯年摆摆手,笑道:“说我不要家了,眼睛里只有工作”。 李学武指了指麻将桌笑道:“上那儿说去,领导在那儿呢”。 “哈哈” 徐斯年笑了一句,道:“真事儿,这不是回家也是磨叨,索性今天也是借酒浇愁”。 “拉倒吧!”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嫂子不会拎着擀面杖找来吧?再把麻将桌掀了”。 “哪至于” 徐斯年摆摆手,笑道:“你嫂子是个好人,只是心疼我罢了”。 “这话我可不会给你传,你得自己跟嫂子说” 李学武笑着开了个玩笑,随后眼睛示意了麻将桌那边一眼,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别扯了,我还问你呢” 徐斯年眨了眨眼,问道:“你把谷副书记请来的?” “闹!” 李学武蔑着眼睛微微转了一下头,低声说道:“我算哪根儿葱”。 “少跟我打马虎眼” 徐斯年撇了撇嘴,道:“我还是劝你慎重,别玩火儿”。 “怎么就都冲我来了?” 李学武不满地说道:“真不是我,我特么现在糊涂着呢”。 “真的?” 徐斯年倒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低头想了一下,道:“书记跟李副厂长老关系了,那就是李副厂长请的”。 “废话!” 李学武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道:“我特么有怀疑是你请的吗?” “我也想呢”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啥意思?” “没意思” 李学武吊着眼睛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想再进一步吧?” “当然不” 徐斯年不是菜鸟,他更知道李学武不是菜鸟。 “静观其变吧,厂长的意思是,轧钢厂只能有一面旗帜” 说着话看了书记那边一眼,道:“说不定书记今天是自己来的”。 李学武看着牌局那边没有说话,徐斯年的消息要比他准确。 他倒是不怕跟徐斯年说了什么对方把他卖了,两人的关系不说性命相交吧,至少徐斯年是不敢卖他的。 李学武不说话了,徐斯年也不再说,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余大儒有些眯缝眼。 看样子是要睡着的样子,其实正在醒酒。 今天是要谈事情的,他的事情是要通过李学武来谈,今天的牌局他上不去场儿的。 看看打牌的都是什么级别的就知道了,只能是等,等到李学武安排他跟领导说话的时候说。 “胡了!” (本章完) 第503章 好好睡觉 第503章 好好睡觉 李学武几人看着推牌喊胡了的谷维洁笑了笑,这位谷副书记好似真的很爱玩牌一般。 看样子胡牌真的让她很高兴,这会儿脸上全是笑容,优雅又狡诈。 徐斯年有些错愕地转头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是一副迷之微笑,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他这会儿也就是心里想了,但嘴上没有说出来。 大家都是这个表情,要真是嘀嘀咕咕的,领导哪里看不出是在说她。 李怀德这会儿见谷维洁赢了比自己胡牌都高兴,笑呵呵地点了面前的毛票,嘴里直呼对方赢麻了。 李学武刚才在说话,却是没注意这几把都是谷维洁在胡牌,面前已经堆了一小摞儿毛票了。 “呵呵,谷副书记手气好” 坐在附近沙发上的张国祁赞了一句,还意有所指地说道:“要不怎么说打牌顶不住新手,也顶不住换风的,谷副书记履新不久,又是“换风”之初,这手气要爆棚了”。 “呵呵,还有这么一说儿呢?” 谷维洁手里边码牌边看了张国祁一眼,嘴里问道:“张处长要是会算个风啥的可得告诉我,今天坐哪边手气旺”。 “老张还有这才能呢?” 李怀德听见这话却是笑眯眯地问了一句,看也是没有看张国祁的。 而张国祁则是连连摆手道:“我哪儿有那能耐啊,可不敢乱说”。 “呵呵~” 书记码好了牌,看着谷维洁打了骰子,手里跟着抓牌,嘴里轻笑道:“要是真能算,那就给咱轧钢厂算算今年的形势怎么样,给在座的各位算算今年的运势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家庭和不和睦,哈哈”。 说完觉得好笑,自己也笑了起来,其他听见这话的或是轻笑,或是想到什么,笑容有些走味儿。 见周围人都听明白了书记的意思,起了话头儿的张国祁不敢再让话题乱跑了,赶紧往自己身上拉。 “我要是能掐会算,先给咱们厂算算还有没有地震了,省的再有损失” 他也是把话题往以前的事儿上引,再一个,他也是想把话题往李怀德的功德处引。 今天聚会的一个理由就是给李副厂长接风洗尘嘛。 “哪儿有那么多地震啊!” 张国祁的话一说完,毕毓鼎边打牌边笑着说道:“一次都够呛的了,还来?四九城可没经历过这么多地震”。 “呵呵呵” 众人也是都当张国祁的话是玩笑话,轻笑了几声,都没有再说什么。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今天的局是生死局呢,上了牌桌的,没上牌桌的,这说的话都要把人吊起来判生死。 谷副书记的话里问的是现在的风应该怎么吹。 李副厂长则是反问这股子风应该由谁来吹。 书记的话却是表达了他的意思,无论谁要风,风怎么刮,这轧钢厂的团结局面不能倒,而且不能影响到个人家庭。 好么,给张国祁几个脑袋他也不敢在这儿鼓风啊。 所以才引了地震出来,表面上拍马屁,实际上是问问轧钢厂组织上啥时候还有地震。 这话问的就是在座的各位。 因为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能搅风搅雨的,要说引起个小地震还真不是胡乱说的。 因为上了牌桌,就有权利说话,毕毓鼎倒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四十岁了,在调度处工作快半辈子了,不想再闹腾,也不想再受折磨。 所以希望轧钢厂不要有地震,最好是风都不要有。 可要是不刮风,都风和日丽的,今天大家伙儿来干嘛了? 李怀德没有看坐在对面的毕毓鼎,喝了一口茶,眼睛盯着牌桌,嘴里却是说道:“要说这地震啊,我看保卫处的李副处长最有发言权嘛”。 “呵呵呵” 众人会心一笑,都知道领导点名点将了,就看李学武怎么回答了。 这些人里真的搞出地震来的可就只有李学武了,这位是真敢来的主儿。 还有,这位在真的发生地震的时候也是露了一把大脸的,那是上了钢铁报的青年先锋。 今年轧钢厂的先进个人不用问了,准是他。 再有,今年劳动模范的评选都有可能奔着全国的那种去了。 这小子忒会做工作,凡是手里干过的活儿准给你写成报道发出去。 要说干活儿可能有点本事的都不服气,但能写,还能发表,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要我说啊,发昏当不了死,听龙叫唤还不过年了?” 李学武站起身,拿了烟盒给屋里众人发烟,在发到牌桌的时候见着谷维洁瞪自己,笑着又把窗子推开了。 这今天的酒喝的有点儿多,大家怎么都红着个脸啊。 还有啊,几位男同志怎么坐在沙发上都不动地方了,几个都弯着腰啥情况。 他是真损啊,自己做的坏事儿还在这儿问呢。 屋里几人点上了烟,就听李学武继续说道:“现有的技术是很难侦查到地震什么时候发生的,所以要是都杞人忧天,那就甭干事儿了”。 说着话,走到谷维洁身边,侧面对着李怀德,又说道:“要我说啊,摆好心态,做好准备,增强训练,出了灾害,跟好逃生的队伍,十成有九成死不了”。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让你说报告来了怎么着?还一套儿一套儿的”。 嘴里训着李学武,眼睛里却全是信任的眼神。 杨凤山的事他听说了,也听见有心人跟他汇报李学武当晚跟杨凤山和保密部的同志聊了很久。 但他不相信李学武会变幻大王旗,今日一见,同志们还都是同志们嘛。 杨元松正对着李学武,听见李学武的话,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轻笑道:“李副处长抓安全是有一手儿的,扛大旗,带队伍也是有一手儿啊”。 “哎!” 李学武谦虚地笑道:“这可是您老要求我的,说我是青年红旗手,我要是撂挑子,您还不得骂街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的话让杨元松笑了,李怀德也笑了,其他人也都会意地微笑了起来。 就知道难为不住这小子,徐斯年笑呵呵地喝了口茶,嘴里的烟头发出的烟雾将面前的情景晃的很是虚幻。 眼见着烟雾里,谷副书记对着站在身边的李副处长嗔了一句:“你能不能上一边儿白呼去,都耽误我打牌了”。 “好好好” 李学武嘴里应着,笑着伸手指了谷副书记手里的牌说道:“该打二饼的”。 “去!” “哈哈哈!” 见李学武故意跟领导捣乱,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好笑地笑了起来。 他位置高,年龄小,跟领导开玩笑自然开得,这种关系倒是叫众人眼馋的不行。 要是有这个年龄,再有这么张嘴,何愁不进步啊。 晚风兮兮,吹拂着窗子边上的布窗帘,屋里的烟火不断,码长城的声音也不断。 三位领导是稳如泰山,而唯一的位置上却是换了几个人了。 毕毓鼎下桌的借口是要去厕所,让张国祁替。 而张国祁看着一去不复返的毕毓鼎也知道咋回事儿了,这老小子尿遁了。 毕竟他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再占着位置就不大合适了。 好像很有默契似的,这张椅子上好像产尿尿侠,张国祁借着话儿谈完了后勤的事儿,也跟领导表了态,也言说要尿尿。 徐斯年一看这是得自己上了,主动上桌替了张国祁。 李学武眯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跟余大儒闲聊着,看着徐斯年左右逢源的,把几位领导说的都挺好。 最主要的是,这位今天代表的不是厂长,而是机关。 这么说有点儿笼统了,换个说法儿。 徐斯年是厂办主任,而厂里上下沟通的部门就是他在管着。 所有部门之间的联系和厂领导、部门领导之间的协调也都是他在做。 可以说,他的手里掌握着轧钢厂机关里最有势力的一些人,其他人都是配合他们的工作。 这就导致了,他所表达的意思,或者说的话,对下面好使,而上面的领导也得听一听。 要说办公室主任给副厂长都不换有点过了,但实际上的权利还真就比一般的副厂长要厉害的多。 尤其是徐斯年这个人,位置越重要他就越谦和,面似老好人,实际惹不得。 李学武这会儿也是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表演,想要从三位领导的话语中听出些什么来。 书记的地位是超然的,一直强调的态度就是团结,不能乱。 谷维洁有书记在背书,做起事情来更是放开了手脚,两人磨合期过去的很快,现在看起来,倒是合作默契。 书记也是需要有这么一个人代表谠委发声的,谷维洁用实际行动给书记做了保证。 现在书记号不准的是李怀德,这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两人是老关系了,赶大早儿就认识了,这会儿也知道他急了,所以今天亲自过来压阵。 李学武迭着腿,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模样,见徐斯年输了几把牌,便问道:“徐主任不会也来尿儿了吧?” 这话问的准,正赶上徐斯年表达出了他的意见,领导的回复也在犹豫着,怕是要冷场。 “嗨,尿喝多了,酒就特别多” 徐斯年故意逗了句茬儿,趁机看了李学武一眼,满眼都是感谢。 “呵呵呵” 李怀德看了看徐斯年,笑道:“徐主任手气好,牌风稳,坐得住”。 “哎,也不行了” 徐斯年摆摆手,说道:“他们哪里是尿多,是困的不行了,我这会儿也是一样”。 招招手,示意李学武过来接班儿,等谷维洁又赢了,便站起身,对着三位领导说道:“快十一点了,我真扛不住了,脑袋晕了”。 “这酒掺着喝还有好儿?” 谷维洁没好气地瞪了过来的李学武一眼,对着桌上的李怀德和杨元松说道:“这小子忒坏,准是想着要趁咱们车轮战来赢钱了”。 “嗨,我这个冤啊!” 接了徐斯年的位置,对着起身要走的徐斯年说道:“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猜出来自己要回家,索性对着屋里人摆摆手,笑着离开了。 李学武转过头,对着三位领导解释道:“说是跟媳妇儿闹别扭,我看就是找借口,忒滑”。 别看他是在批评徐斯年,可实际上是在帮着徐斯年。 要说坏,刚才就不会给徐斯年解围,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儿。 三位领导显然对于徐斯年今天说的话是不满意的,什么时候他都应该是个服务的岗位,不能说话的。 现在来这里说话,那就是工作没做好啊。 李学武倒是还希望徐斯年在这个位置上多坐坐,有这么个人在,总比上来一条狗强。 别看是为厂领导服务的,但人家确确实实做的不赖。 要说跟杨凤山一条心,也不见得,要真是一条心,早就被换下去了。 厂里还能允许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他就是个橡皮泥,哪边儿需要往那边抻,就这个工作,给李学武,倒贴仨娘们儿都不干。 齁累得慌! “我年轻,我先说话” 李学武笑道:“今晚这个位置算是到头儿了,我准不第一个说下桌”。 “欺负我们岁数大是吧?” 杨元松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上来就表态,笑眯眯的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则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哎,杨书记,世界现在是你们的,可早晚都是我们的,同样的,这钱啊,现在是您的,可早晚是我的,哈哈哈!” 谷维洁听了李学武的话,看了对面的杨书记一眼,嘴里却是说道:“年轻人,身体好,打不过啊”。 “哈哈哈哈” 李怀德开口笑道:“他也就是咋呼的欢,牌打的忒臭”。 “那您就说对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看看他们选的这个地方儿,孔夫子搬家,净是输了,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把水搅浑了”。 “说你一套儿一套儿的,你还真来” 李怀德笑呵呵地也不看两边的书记,打出了手里的牌,对着李学武说道:“那也得找好了方向再搅和,这牌打的,乱糟糟,你怕是也找不到胡牌的路了”。 “那得看要胡多大的” 李学武摸了一张牌,挑了挑眉毛,见底下没有张,拆了手里的熟张打。 这是认可不胡牌也不给下家儿的谷维洁送牌。 “你可真损!” 谷维洁眼瞅着李学武把自己要的那张牌摸走了,可攥在手里就是不打。 “要是都叫你这么玩儿,那还不打起来?” “打谁啊?” 李学武笑问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啊,您要这东风,我不给就打我?” “去去去,谁要东风” 谷维洁嗔道:“我要发财”。 “扯!” 李学武把手里的东风放在了身前,意思就是死都不打出去。 “我就不打这张,看您怎么发财” 李怀德见李学武跟谷维洁斗嘴,也是笑着看了杨书记一眼,他们两个是四零级的,谷维洁是三零级的,李学武是二零级的。 现在让他们两个有这个嘴皮子是不成了,但看笑话还是成的。 杨元松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直感叹不服老不成了。 看看现在的年轻一代,再看看自己这一代,不给人家收拾了还往哪儿跑。 李学武说完了谷维洁,又继续回答李怀德先前的问题。 “我今天要是想赢大的,就啃住了杨书记,臭住了谷副书记,要是想赢小的,三两把我这就要上听了”。 “上头吧你,还上听” 谷维洁不满意地打了手里的对儿东风,顺便嗔了李学武一句。 转过一圈来,李学武也把自己手里的东风打了,又是气的谷维洁直瞪眼。 余大儒见屋里没啥人了,也坐到了张国祁原来的位置,正好在李怀德旁边。 见着李学武话里有话地跟几位领导闲扯,也是佩服至极。 他就是业务能力一般,但是在单位处理事物的水平高,所以领导才用他的。 现在来看,这轧钢厂可是比他们单位的段位高一些啊。 这要是年轻干部都跟李学武似的,那他就早早等着退休得了。 说是要血战到底,其实没打多久。 到了后来几位领导也分别上了厕所,氛围一乱,大家也都没了打牌的意思。 杨元松和谷维洁是一起走的,几人也是在沙发上正经地聊了一会儿,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各自回房了。 只有李学武借着收拾的工夫带着余大儒留在了李怀德这儿。 李学武先是把余大儒的事情说了,随后看向李怀德,说了自己的考虑。 李怀德倒是好说话儿,眼睛一眯就知道李学武把人领到自己这儿来干啥了。 嘴上不住地答应着,可实在的话一句都没有。 更多的是叫他和李学武慢慢谈,先把基础工作做好。 余大儒还想再说,沙器之却是进来汇报,说是招待所的同志给他准备好房间了。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但他今天也算是得了句话不是,所以跟李怀德客气了一句便出去了。 就剩李学武和李怀德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三月末的夜晚不那么的冷,但吹起来的风还是凉飕飕的。 李学武只穿了一件半截袖衬衫,尤其是晚上了,身体的热量正在消散,所以有些冷。 他也是想着长话短说,好叫李怀德早点儿休息。 “领导,这一趟不容易吧” “嗨~工作嘛” 李怀德摆摆手,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年轻俊杰,不由得笑了笑,道:“你也辛苦了”。 “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随后问道:“说是来了一个领导……” “嗯,是部里的袁副书记” 李怀德这会儿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先是喝了一口茶,这才解释道:“鉴于轧钢厂的实际工作需要,和工人生活水平的提高,部里拨了一笔启动资金,作为补充预算,交由厂里进行联合企业的探索建设,和工人居住环境的改善”。 “原来是这样”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这风可真够紧的”。 “呵呵” 李怀德微微摇了摇头,道:“一周前我就知道了”。 说着话,也不看李学武略微惊讶的眼神,直言道:“厂里要做什么,哪能不跟上面做汇报,这都是正常的程序,谁有能耐谁使劲儿呗,都是为了工作嘛”。 “这倒是” 李学武嘴上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也希望一切都好,至少工人居住的环境是真的亟待解决,厂里的发展也是急需建设和扩展的”。 “你做的事我都有听说”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汽车项目我认真问过了,确实可有发展,包括你现在准备的纺织等等,不得不说你有想法,也有能力”。 “嗨,就像您说的,都是为了工作嘛” 李学武倒是没在李怀德面前想着吹牛皮,点了点头,看着李怀德问道:“您这次回来是要缓一缓了?毕竟前阵子太累了”。 “嗯,缓一缓”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就像打麻将,这风水轮流转,你累的时候就得缓一缓,歇一歇,你说是不是?” “呵呵呵,当然”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您要是喜欢,这桌子我就不撤了”。 “放这儿吧”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同时也站起了身,拍了拍跟着站起来的李学武的肩膀,道:“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你懂,我不说,我要说的是,智者,当借力而行”。 “您说的是”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句,走出门,对着李怀德说道:“领导您休息吧,我下去了”。 说着话,跟站在门口的沙器之摆了摆手,一起要下楼。 可刚走几步,沙器之便轻声跟李学武说了句什么,李学武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便带着沙器之往楼下而去。 —— 招待所的变化很大,很多房间都改了用途。 当初依着李学武的意见,小会议室门口的两间屋子改成了茶水间和茶厅。 就在楼梯不远处。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在大厅还见着了巡查的秦淮茹,没说话,带着沙器之去了茶厅。 “谷副书记,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沙器之在楼上跟李学武说的便是谷维洁在楼下茶厅等着他呢。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惊讶,今晚大家都有些话要说,在楼上的时候谷维洁没跟李学武单独相处,所以难免的要说些什么。 这处位置还不错,一个个小茶座,因为半夜也没有人,正合适说话。 沙器之只跟在了门口,随后便站在了门边上抽起了烟。 很晚了,要是不抽烟实在没精神。 今天在楼上,他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装作小透明似的,听着、学习着。 李学武难得的给他找的学习的机会,他哪里还不抓住机会。 这会儿也是趁着领导去说话,他在门口寻思寻思。 李学武一进茶厅,便轻声问候了一句坐在茶桌旁淡雅地喝茶的谷维洁。 这女人真是多变,在楼上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这会儿倒是显得端庄典雅了。 “有些话想聊聊,睡不着” “呵呵,乐意奉陪”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面前准备好的茶杯,轻轻转了转杯子,没有再喝的兴趣。 在楼上已经喝了够多的茶了,再喝今晚真甭想睡觉了。 谷维洁倒是没这个担心一样,喝了口茶,对着李学武问道:“还有想法吗?” “呵呵,您是指哪方面?” 李学武倒是会说话的,这会儿眼珠子直转,惹得对面儿的谷维洁直皱眉。 “大半夜的,你也不想多耽误工夫吧?” 谷维洁抹哒了一下眼睛,说道:“别不是吓破了胆,偃旗息鼓才好”。 “您看今天像是偃旗息鼓的样子吗?” 李学武笑了笑,又说道:“再说了,就算是不敲鼓,就不进步了?” “你倒是敢说” 谷维洁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他是为了进步,你是为了什么呀?” “我?”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笑呵呵地说道:“我乐于看着大家都进步,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言不由衷” 谷维洁低眉垂眼地喝着茶,轻声说道:“虚伪”。 她实在不愿意看对面这张亦正亦邪的脸,太惹人讨厌,又惹人……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谷副书记对他的评价,反而进一步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听龙叫,还不过年了?” 看着谷维洁的神色,李学武脸色不屑地微微摇了摇头。 谷维洁也没有在乎这损小子的态度,低声道:“你还觉得事有转机?” “说不好” 李学武撇撇嘴,道:“这事儿啊,都是人做的,只要是人他就有随机性,谁又能说得好下个月什么形势,下下个月什么形势呢?” “你倒是看得透彻” 谷维洁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这是准备好了大风起兮云飞扬了?” “您就别磕碜我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今晚您问的就够多的了,我也问您一句,您不会撒丫子走人吧?” “你希望我走啊?” 谷维洁今天的问题特别多,而且多是针对李学武的。 李学武合掌晃了晃,算是告饶了。 “要我说啊,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没什么工作是不能做的,他做他的,您做您的,我就不信还能挡着您不让您干工作”。 李学武说完后,看见谷维洁面露思索,也是强调道:“人生嘛,难免起起伏伏,哪怕是伏伏伏伏伏伏……也总得有个伏得不那么厉害的吧,我看领导说的没毛病,缓一缓,要嘚!” “呵呵” 谷维洁被李学武故意的一句四川话逗得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看来他是有准备的了,不然你也不能这么快下来”。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好好干吧,世界真的是你们的了”。 “谢谢领导” 李学武歪了歪嘴,调侃了谷维洁一句,算是做别。 他没着急出去,而是坐在茶桌旁想了一会儿,这才出了门。 “你休息去吧,没啥事儿了” 对着沙器之说了一句,自己也是上了楼,去了熟悉的房间。 ——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按了监控了,反正李学武也是刚洗了澡,便见着秦淮茹进门来了。 “真忙到后半夜啊?” 李学武光着身子,用浴巾正擦着,秦淮茹见着接了浴巾,帮李学武擦了起来。 “就忙上半宿儿,哪儿有那么多活儿啊” 秦淮茹边解释着,边在手里忙活着。 等给李学武擦好了,将李学武脱下来的衬衫拿去卫生间洗了,又挂在了房间窗户边上。 再给窗子开了个小口,一晚上准能干了。 李学武这会儿躺在床上眯瞪着,直等着秦淮茹收拾完了,这才睁开了眼睛。 秦淮茹也是用着李学武的浴巾擦着身子,嘴里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多领导来啊?” “闲扯淡呗” 李学武随口说了一句,随后便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还说的这么晚” 秦淮茹嘀咕了一句,实在是看谷维洁十一点了还叫李学武去茶厅有些犯嘀咕的。 “嗯” 李学武也不知是听清还是没听清,只是在嘴里胡乱地应了一声。 秦淮茹倒是很主动,掀开被子…… 后半夜了,屋里温度许是窗子开了个小口的原因,有些凉。 两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床头柜子上的台灯亮着,秦淮茹眼神却是有些迷离。 “是不是要出事儿啊?” 她也是担心什么,又看不懂这些领导们一个个的故作玄机说的话,做的事儿。 唯一能问的就是李学武了,可李学武却是不大跟她说这些个。 “没事儿”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因为又洗了一遍澡,有些睡不着。 “照我说的做,做好自己的工作,别乱说闲话,啥事儿没有”。 “那还是要有事儿?” 秦淮茹撑着身子看着李学武,见李学武不想说,便解释道:“我是担心家里”。 “胡思乱想” 李学武捏了捏秦淮茹的下巴,道:“我还真没听说啥事儿是奔着老人和孩子去的”。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嘴里含糊着说道:“是京茹……” 明显感觉到下巴上,李学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秦淮茹解释道:“她真想孵小鸡卖钱,真的铁了心不回家了”。 “由她折腾”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早说过的,折腾累了就不折腾了”。 “我知道,你就是看不上她那股子愣劲儿” 秦淮茹对着李学武说道:“可她就是那副脾气,都这么大了,我这当姐姐的还能管着她多少”。 说着话,用手抚着李学武的胸膛,声音有些低的说道:“这街道上不三不四的小年轻越来越多,我在街上就见着大白天的,骑着车子就追着女孩子往上贴,真怕她又闹出什么来?” “怎么闹?” 李学武吊着眼睛道:“瘸这一条腿呢”。 “可早晚有好的一天嘛” 秦淮茹试探着用商量的口吻问道:“实在不行,能不能……” “让我给她安排?” 李学武彻底闭上了眼睛,道:“我说过了,她的性子得磨,你要是愿意,就跟你妹妹玩儿熬鹰,我可没有带孩子的兴趣”。 说着话,意有所指地道:“她也没多长时间在城里晃悠了”。 “唉!~”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轻轻掐了一下这心硬的坏人。 都这么求他了,还是咬死了不松口,势必要把自己那惹人嫌的妹妹熬回家的。 她也不是老好人,实在是家里有着这么一位,跟定时炸弹似的。 许是见着后院儿出了事儿,这几天院里没人,自己那妹妹竟想着用院里的菜窖养鸡。 那菜窖是院里的公用的,冬储大白菜,土豆,萝卜,都在那里放着。 少数像李学武他们家似的,在屋里有地窖的当然不用。 但多数人家都得用呢,现在她要用,弄了一地窖鸡屎味儿,还不闹翻天。 可算是把她吆喝住了,却是惹了一肚子气。 现在可逮着李学武的影了,重新提起这个事儿,还是没过关。 李学武拍了拍秦淮茹的脸,说道:“放宽心,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以后有你愁的呢”。 “你损不损啊你!” 秦淮茹嗔怪着轻轻打了李学武一下,却是任由这坏人揉捏自己的脸。 “就等着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扯!” 李学武就奇怪了,这娘们儿孩子都生了仨,这脸怎么还这么细。 肉嘟嘟的,粉扑扑的,真是祸水红颜。 他也不是没吃过猪肉,可这娘们儿自有一股子风情。 “我啥时候让你成笑话了” 李学武拍了拍秦淮茹的脸,道:“没事儿,啊,好好睡觉,该发生的挡不住,不该发生的多余担心”。 “你就会说!” 秦淮茹推了推李学武,恳求着说道:“她性子磨好了,你可得给安排”。 说着话,很怕李学武烦,补充道:“不求啥好的,哪怕是擦桌子扫地都成”。 “嗯嗯,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这娘们儿的神情,尤其是直起身子的状态,翻身又压了上去。 秦淮茹也是想他,自然由着他。 院里越来越不方便,秦淮茹再没去他屋里留过夜。 本来想着在招待所安排好了,能多见着他,可这坏人却少来招待所留夜。 再一个,这边还有个张松英,上次就是她主动让的。 张松英长的好,身材好,又是个能说敢玩儿的,秦淮茹怎么不知道男人都喜欢啥。 现在李学武越走越高,她虽然也是副科了,但却是觉得海市蜃楼一般,不踏实。 全身心都指着这坏人呢,伺候着都小心翼翼的,深怕他不满意了,嫌弃了。 院里都说她风光,其实她倒也喜欢这种风光。 可风光的背后是多少的付出,多少的汗水,多少的力气。 李学武这大体格子实在是有些沉,力气又大,逮着她使劲儿收拾。 要不怎么说张松英喜欢他呢,两个人身高都高,搭配起来干活不累。 她身高也不低,但在李学武面前就不够看了。 见这坏人把自己抱了起来,嗔怪着打了他一下,却是被他故意顶撞了一下,再抬不起手。 夜幕十分,窗子吹进来的细风将挂在窗口的白衬衫吹的微微晃动着。 微弱的灯光映照在墙上的影子也起伏晃动着,好像一刻都不得歇息似的。 直到后半夜撒了风,墙上的影子才停止晃动,房间里传来几声呿呿声,随后便见秦淮茹穿了衣服,开门出去了。 李学武早上醒来的时候早饭点儿都过了。 不过是在厂里,多睡一会儿也不会迟到,便也就一直睡到了七点半。 等洗了脸,下楼见着张松英已经帮他把早饭准备好了,也就在小食堂吃了馒头和米粥。 张松英是知道李学武昨晚要在这边住宿的,也想着留下陪李学武。 但自从上次跟秦淮茹一起在那房间里,实在是不敢再乱来。 也就由着排班儿安排,跟着秦淮茹说笑了几句回家去了。 像是小猫挠心似的,今天早早的就来了,见着秦淮茹在办公室里睡着觉,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去食堂准备了早餐,秦淮茹一份,李学武一份儿。 秦淮茹的那份要等她睡醒了再吃,李学武这份却是一定在八点前吃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张松英,笑着问道:“你吃了吗?” “吃了” 张松英见小食堂这会儿人不多,也就跟李学武多说了几句。 李学武点点头,道:“见着楼上那些领导们下来了吗?” “嗯,都是吃了早饭走的” 张松英虽然来的时候秦淮茹已经睡着了,但还是很有默契地交接了工作,给昨晚留宿的领导们安排了早餐。 李学武点点头,快速消灭了早饭,起身跟张松英打了招呼便去办公室了。 沙器之要比他起的早,已经去上班了。 今天领导不用接,正好在办公室多准备。 李学武进办公室的时候,沙器之还笑着说呢,要是领导都住在招待所办公,那办事效率要大大的增加了。 说着话意有所指地示意了主办公楼方向,道:“今早谷副书记便来电话,说上午开谠委会议,要您参加”。 “关保卫处啥事儿?”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昨天就开会,今天又要开?” 想了想,道:“这样,叫于主任替我去,咱们把保卫处的工作过一过,直接去治安大队,把岗转一遍,不走一遍我心里不踏实”。 (本章完) 第504章 家 第504章 家 李学武到底是没有参加谠委的那个会,在办公室跟处里的几个干部说了一会儿工作,见沙器之收拾好了文件,便带着他出了门。 就像李学武跟沙器之说的那样,不转一圈还是不放心。 在治安大队接上了沈放,几人按照无线电通讯的方式,就安排在治安大队的指挥中心和各巡逻地点相互联络,将东城区各重点区域走访了一遍。 包括戏剧学院在内的大学校区,各职能部门,各外事区等等。 有的时候也不下车,就坐在车上看一阵儿,或者跟周边商店问询是否有巡逻车经过。 许是刚开始展开巡逻的原因,各小队倒是没有偷闲躲懒的,在商店店员的口中倒是得了不少夸赞。 现在大街上就是闲人多,天头暖和了,大姑娘忍不住把裙子穿起来了。 虽然这个时候多是穿长裙,但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也够那些青春期躁动的小年轻们目瞪口呆的了。 这个时候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瘦溜,身材也好,不怪李学武以前不干好事儿。 现在轮到他来管治安了,这可能就是报应。 跟几处巡逻车询问了几句,倒是见着不少次骑着车子的小年轻堵着姑娘套磁的。 这种事管起来很麻烦,你要说带回去审一审吧,嘴皮子比特么说相声的都六。 说不定就说哪儿去了,到头来还是得放人。 除非是有案底儿的那种,偷东西居多。 再有就依着这些人的胆子,量他们也不敢为非作歹。 偷东西这个事儿李学武也没什么好办法,昨天开会,赖山川特意交代了反扒工作,重点都在车站附近。 东城这边倒是不多,这几天扭送当地所的多是违规处对象啥的。 多说一句,这个时候在大街上处对象手拉手是要被那些老太太们问的。 一个不好,可能就要给你告派处所的。 派处所也是好管这类的闲事儿,尤其是晚上,有工作作风不好的,就依着这玩意儿弄灰色收入。 反正大半夜的你也解释不清一男一女到底干啥呢,说多了也害羞,倒不如点儿小钱儿买个面子过的去。 沈放是了解这些的,倒是跟李学武汇报了。 李学武也是没法多管,这不是他的工作范围,只是要求治安大队在处理这种男情女愿这种,只要没有伤风化的,都一律劝离处理。 可不能当烦人的苍蝇,毕竟这个时候处个对象忒难了,跟特么打游击战似的。 走走看看的,跟街道所看了几处,也跟值班的所长聊了一阵儿。 所里的同志们倒是对治安大队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表示了认可。 但对于治安大队就地补给也是多有意见,这吃饭倒是无所谓了,多一口少一口的。 这汽油是个麻烦事儿啊,有的时候巡逻车没地方加油了,都是去所里弄油。 关键是,这个事儿是上面下来文的,一律给治安大队正产补给算。 李学武听着话,却是没表态,更没有说些软话。 治安大队把所里的很多工作都帮忙做了,倒出来的人手可以办多少事儿。 用你点儿汽油还至于单独说一下? 他跟局里管所的张副处长约了时间谈这个,现在就是摸摸地,还没正式谈。 这个还是要跟张副处长说好,别以后出了矛盾。 中午因为离的远,李学武也没回大队,带着沈放并着沙器之和司机韩建昆,找了一家炸酱面馆吃了一顿。 李学武主动付钱,沈放倒是没客气,言说出来吃饭,就应该是领导请客。 李学武也没跟他扯这个谁多谁少,问了交道口所的交接工作。 沈放边吃着面条也是边解释着,言说交接工作很顺利,没啥别的事儿。 “老刘我也认识,跟老段是一年进来的” 沈放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姬毓秀走马上任,怕不是要安排安排”。 “安排什么?谁安排?” 李学武没耐心地瞥了沈放一眼道:“要不是你闲扯蛋,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嗨嗨!倒怨起我来了” 沈放不忿地说道:“我问你了,你答应的”。 “谁答应了” 李学武瞪着眼睛说道:“跟你说好了啊,我可不管,有事儿你去办,别找我来”。 “我不信” 沈放这会儿倒是没跟李学武分上下级,笑着说道:“可我也不着急,这个事儿啊,慢慢走着瞧,你们家老三早晚得结婚”。 “你是真损啊” 李学武拿桌上的蒜扔了沈放一下,道:“等着,以后有你小鞋穿”。 “怕了怕了” 沈放连连告饶,可脸上却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李学武无所谓得挑了挑眉毛,道:“你要是不急,我也不急,她哥现在钢城办案子,绊住了脚,等姬卫东回来的,要算账也得找你算”。 “这可找不着我” 沈放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不定他回来还得求着你办事儿呢”。 “他求着我,跟你有啥关系?” 李学武显然是不打算“关照”沈放的,坏笑道:“我可跟你说在前面,这小子可坏,没轻没重的”。 说着话打量了一下沈放,又继续说道:“就你这身手儿,说不定得躺炕上几天”。 “有没有这么邪乎啊” 沈放撇撇嘴,道:“那天在烤肉季见着你从窗子飞出去就挺牛哔的,他比你还牛哔?” “这还真不好说” 李学武故意吓唬沈放,道:“我俩就动过一回儿手儿,可也是点到为止,看不出什么来”。 “那我也不怕” 沈放自信地说道:“以前咱手底下都是扁瓜烂枣的,现在咱可不一般,说不上林冲那种八十万禁军教头吧,三百人我还是拿得出手的”。 说着话又笑呵呵地补充道:“再说了,他妹妹以后说不上得是我带徒弟呢”。 “那要是这么说,我猜他准得给你带点儿礼物才行了” 李学武吃的快,这会儿已经吃完了。 大碗儿的炸酱面是真够饱,面碗宽,也深,就是特么味道一般般。 这时候公营的饭店,都这么个操行,做得好的没多少。 你等今年过去的,有可能你在饭店里吃的饭就是一不懂活儿的假厨子做的。 不好吃? 说都不许说。 韩建昆是部队出身,吃饭跟李学武一个德行,这会儿已经吃完饭出去擦车了。 所谓干一行就得行一行,司机这个职业不是简单工作。 会开车,还得会修车。 平时汽车的保养也是自己来做,更多的就是擦车了。 他以前倒是没给领导开过车,只是开大解放卡车来着。 不过那也是要经常清洗和擦车的,容不得半点儿含糊。 都说这车身就是司机的脸,车要是擦不干净,那就甭干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特殊要求过他什么,不过现在看着还好。 这里就沙器之吃的慢,但跟李学武时间长了,吃的也快了。 李学武就怕他吃不好,吃完了饭跟对面的沈放侃大山。 中午睡不着午觉了,只能在面馆歇一歇。 不知怎么聊的,说完了自己家老三,沈放倒是问起李学武的婚期来了。 “你可得提前通知,不然可不给你假” 沈放吓唬道:“不给你假不说,我们就连随份子的时间都攒不出来”。 “早呢~” 李学武现在心里也没个准时间,事儿多,丈母娘还没回来,约丈人还没准儿呢。 “你呢?家里挺好的?” 沈放没想到李学武问起了自己,吃了一口蒜,说道:“还成,除了上次你不讲究让我蹲了个年,没别的事儿”。 “你还真记仇儿!” 李学武笑着磕了磕桌子,把烟灰磕掉了,看着外面的春光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 沈放两口把碗底儿的面吃完了,用自己的大手掌一抹嘴,笑道:“不会连夜工作了吧?” “还真叫你说着了” 李学武搓了搓脸,道:“昨晚开研讨会来着,一直开到半夜”。 “我不信” 沈放见沙器之没吃完,也把烟叼上了,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厂再忙,也到不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啊,啥会啊? “哎!这你就孤陋寡闻了不是” 李学武神秘兮兮地说道:“大项目,特别大,难度高”。 “扯淡!” 沈放这会儿心里也是打鼓了,虚着声音问道:“有蘑菇云那个大吗?” “那倒没有”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就是工程量大的很”。 “保密的?” 沈放吊着眼睛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也不是”。 说着话指了指北面儿,道:“我们研究着说要给长城修一修”。 “……” 沈放缓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嗤笑道:“感情打麻将打了半宿啊!” “呵呵,边玩儿边开会” 李学武轻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看着沙器之吃完了,便带头儿起身往外走。 下午又转了转,赶着三点多回了治安大队,被王小琴拉着听了半节政训课。 是那些新来的女大学生给上的,学员就是治安大队里的队员。 要不怎么说干工作要抓住矛盾重点呢,现在看一屋的小平头儿,听课可认真了。 有心怀不轨的课后还主动上前面问问题呢。 这些大学生哪里知道这些小子们的鬼主意,还以为自己讲的好,真有人听出问题来了。 李学武听的是后半截课,到点儿便离开了。 倒是叫讲课的女老师心里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是讲的好,还是讲得不好,领导只听了这么一会儿。 李学武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下这边的工作,赶在五点前又回了轧钢厂。 这边的文件工作在路上李学武已经处理完了,主要是沙器之在忙,他给钢城那边去了几个电话。 一个是给董文学打的,除了说了一些近期的工作,也问了董文学什么时候回来述职。 董文学跟李学武通话不算太勤,每周都要有两通,有时候在家打,有时候在单位打。 他那边也是忙,李学武没有多说什么,确定了董文学下个月初回来便挂了电话。 第二通电话打给了许宁,详细问了案情的进展。 许宁因为有厂里的工作,关乎当地的精力不多,只知道案子没出差错。 从京城去的纪监人员已经开始组织市里的干部进行谈话了,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么个温吞样子。 问起姬卫东,许宁倒是现在应该找的见,因为闻三儿三天没见着人,今天回来便开始大睡,姬卫东一定在招待所。 李学武撂下电话又给姬卫东打了过去,还好,这会儿他睡醒了。 “我还以为你真不管这边的事儿了呢” 姬卫东也是打着哈欠回的李学武的话,显然还是困着。 “夜里也有活动?” 李学武倒是惊讶了一下,闻三儿消失三天干嘛去了。 “还说呢,草” 姬卫东揉了揉眼睛,拿着电话说道:“你的人真是辛苦了,三天三夜啊,在宝局子里玩儿累了去窑局子玩儿,窑局子睡醒了又去宝局子里玩儿,我看着一只眼睛是骰子样,一只眼睛是女人样儿”。 “那确实辛苦了,你也辛苦了,在外面守着很累吧?” 李学武倒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敏是有些门道的,这会儿怕是要玩声东击西呢。 “草,别提了” 姬卫东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便问道:“天都要黑了你还没下班?” “这边比你那儿晚天黑,还大亮呢”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慢慢来,这伙儿人根深蒂固了,你要拔萝卜,别把地里的土豆拽出来,不然不好收场”。 “特么的,就说跟纪监一起合作烦人的很” 姬卫东不满地说道:“他们是慢性子,真奔着细查去了,温水煮青蛙似的”。 “这才是正经办案的方式方法” 李学武点着姬卫东说道:“学着点儿,你那套勇是勇,可弊病太多,这是个机会,学着人家怎么画地为牢的”。 “用你告诉我啊?!” 姬卫东毫不领情地反问道:“毓秀那边怎么安排的?” “让老沈看顾着呗” 李学武笑道:“他自己挖的坑,他自己填”。 “多顾着点儿吧,忒不省心了” 姬卫东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还有事儿吗?没事挂了,饿了,找饭辙去”。 “去吧,没事儿” 李学武笑着挂了电话,心里却是想着没事儿才好啊。 钢城的案子,还真就是得按照纪监的办法办,因为有理有力。 要真是风风火火地去抓人,从底下往上刨,说不定要把谁刨出来。 到时候一个电话打来京城,不是屎也是屎了。 放下了电话,李学武见着没什么事儿,便招呼着沙器之提前走。 今天还有事儿,得去街道一趟,跟干妈说好的,去拿仓库钥匙的。 昨晚都没回去,哪里拿得上。 刚出门,便见着一个青春靓丽又白净的大姑娘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见自己后面跟着沙器之,便躲在一边等着李学武先过去。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沙器之已经会意,主动介绍道:“是新来的大学生小周”。 “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这话显然没有问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大姑娘,沙器之也没想着问别人。 所以这会儿继续解释道:“今天来报到的,于主任接待和安排的”。 李学武没再吓唬这姑娘,带着沙器之直接拐进了于德才的办公室。 也没含糊,直接摆了摆手,没叫于德才起身,而是直接问道:“来了几个学生?怎么还给咱们分了?” 于德才见着李学武进来,虽然处长没叫起,但他哪里敢在李学武面前坐着说话。 起身走出办公桌汇报道:“来了三个,都是女同志”。 “这不是胡闹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徐斯年送过来的?” “不是,是厂办秘书领过来的,说是人事关系都办好了,领导都签完字了” 于德才也是有些为难,道:“要说是好事儿,也真是好事儿,咱们也想要有文化的”。 解释了一句又说道:“可这三个女同志……”。 说着话走到门边带上了门,轻声说道:“长得模样好,这惦记的人也多,上午服务处的王处长打电话问他那儿分的学生是男生,想要来保卫处工作,问换不换,我没敢应他”。 李学武吊着眼睛暗骂了徐斯年一句,随后拿起于德才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徐斯年打了过去。 还真就是他接的,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便笑着问见着没见着。 李学武要不是当着于德才差点骂出口,不过也是阴着声音问是不是又玩儿祸水东引的鬼把戏。 徐斯年倒是有啥说啥,言说这样的儿要是种在服务处可惜了。 李学武却是反讽特么种在哪儿不可惜。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不愿意沾惹这个,但还是解释了,这事领导都签了字的了,改不了了。 怕李学武真骂人,赶紧说了另一个消息。 那就是他们去边疆在路上剿匪的嘉奖下来了。 李学武作为负责人,授三等功,保卫处护卫队集体二等功。 还是因为火车上的东西和老乡的牛羊,再加上缴获的东西和尸体实在是多。 又是轻机枪,又是手榴弹的,所以才给了个二等功。 这个时候只要是武装力量,都有功劳可以领,不像后世特殊化了。 毕竟他们的身份多重,带枪出去,必定是要挂着民兵的身份的。 李学武问了问奖章的情况,便挂了电话。 “明天去徐主任那儿把奖章领回来,在厂里的搞一个小型的授奖仪式,在训练场的等去训练场的时候搞” 跟于德才交代了一句,李学武便带着沙器之往出走。 沙器之借着李学武出门的工夫悄悄跟于德才说了刚才那个小周不认识处长,躲着处长的事儿。 于德才也是等着李学武走后,把新来的三位女同志叫了,教了怎么跟领导打招呼,不要躲,更不要跑。 李学武也是比较郁闷,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躲着自己嘛。 等到了家,跟站在门口的三大妈打了声招呼,便进了院儿。 东院儿的房子盖的还真快,这会儿站在外院儿已经能见着上顶铺瓦呢。 李学武跟从倒座房屏门里出来的老彪子问了一句,工期也就再两周。 进了倒座房屋里,于丽正在收拾小白菜,迪丽雅在蒸窝头。 “这么早做饭啊?” 李学武顺嘴问了一句,便去里屋摘了墙上挂着的吉普车的钥匙。 他没叫韩建昆送他去街道,办自己的事儿,用公家车去总不大好。 于丽则是坐在小板凳上回道:“天天都这个时候,你咋这么早回来了?” “出去一趟,有点儿事儿” 说着话,也没等于丽再问,补充道:“一会儿就回来,在家吃”。 于丽点头应道:“你家房子收拾好了,我今天见着刘婶儿烧炕呢”。 “还真快” 李学武点点头,迈步往出走,去西院儿着了吉普车,开着便往出走。 老彪子得空儿跟李学武说了房子的事儿都办好了,那边办手续的时候,房主说就三天给腾房。 “不着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三天后我去看看,让人收拾收拾你们自己再选房子”。 “我跟国栋商量好了,要住挨着的那两处” 老彪子倒先预定了起来,笑着言说跟国栋说好的要做邻居。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嘴里应了他。 哥几个感情好,都觉得相互让着点儿活的舒坦。 五处房产,四处二进院儿,一处三进院儿,两人都没选三进的,只要了挨着一起的二进。 跟老彪子说完,刚要走,却是见着西琳从门脸房后门望了望他,随后招呼老彪子去看店儿,显然是跟李学武有话说。 老彪子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去了门脸房,由着西琳过来跟李学武说话。 李学武笑着对走过来的西琳解释道:“就出去办个事儿,沾着工夫就回”。 “好几天摸不着你人影了,谁知道你忙啥” 西琳走到车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来了有一阵儿了,你想没想好怎么安排我呢?” “咋了?” 李学武跳下车,走到西琳边上问道:“待的不顺心了?” “哪有,就是太顺心了” 西琳很是坦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怕自己待的顺心了就不愿意走了”。 李学武看了看西琳的神色,见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便又问道:“咋回事儿,说说”。 “迪丽雅要结婚了” 西琳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得给人家腾房啊,现在住的地儿都没有了,怕你麻烦”。 “多心了” 李学武笑道:“我跟于丽说好了,你跟她将就一段时间”。 “总不能将就一辈子吧?” 西琳手扶着车,有些迷茫地说道:“总得干点儿啥啊,现在这么混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在我这儿就虚度光阴了?” 李学武转身上了车,对着车边看着自己的西琳说道:“我保证,等你熟悉了四九城,一定给你找个稳妥的工作”。 “你保证?” 西琳站在车边,追问道:“要多久?” “你熟悉四九城的人文地貌、风土人情要多久?”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自己要走,让她躲开。 等西琳瞪着眼睛闪开了身子便开着车出了大门,奔着街道的方向而去。 西琳看着吉普车过了胡同口便关了大门,哼唧唧地回门脸房去忙了。 日子眼瞅着就奔四月了,天也长了,这会儿正是下班儿时间左右,所以胡同子里的人多。 在店里买东西的多,一个人还真就忙不过来。 现在周围的街坊都知道这边有好东西,钱裕富的都来淘换点儿家用的。 跟供销社和委托商店的不同,这边的商品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稍稍讲点儿价。 那价格是闻三儿虚标了的,总有那么点儿水分在里面儿。 有不好意思讲价儿的,就算是赚了,有难缠的,也舍得这么点利润,早点儿把手里的东西兑换出去。 西琳她们三个轮着班儿,总有一天是自己在晚饭这会儿看店的,会有二爷或者老彪子在这边帮忙。 闻三儿不在家,老彪子安排的好,大家总有忙的。 姥爷和葛林去了一趟红星村,把要用的木材定了下来。 也跟尹满仓说好了,伐下来树木会给用木头担起来,不叫着了地,到时候由着回收站来拉。 不叫木头着地是怕雨水浸泡,到时候没了做家具的能力。 再有就是怕时间长了蚂蚁给掏空了,总有不合适的时候。 至于什么时候去拉,姥爷也是听着李学武的安排,李学武也是看自己工作忙不忙的安排。 拉木头他没想着用别人的车,因为他有一台大卡车,就是边疆带回来的那台。 也就是跟今天奖章有关系的那台,剿匪来的。 这台卡车是比较常见的zil-130,前脸儿有点儿萌,比较能跑运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儿掏噔来的。 李学武已经把车牌子摘下去了,叫了沈放给重新办。 现在车牌子还真就没那么较真儿,也不看什么发动机号,有了单位的介绍信就给办。 李学武直接把卡车挂在了回收站的下面儿,用于拉重载。 从干妈那儿拿了钥匙,就开车往仓库去,不是街道的仓库就在街道跟前儿。 这个时候街道也有工厂,火彩盒、灯笼、木材、自行车打气筒厂,反正啥样的单位都办厂。 学校也办,小学,中学,大学,都有校办的工厂,啥都产,看缺少啥就生产啥。 这个时候的口号喊的好,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意思就是不求人,不仅不求着外国,自己人也不求着。 工厂里的、单位里的娃娃们该上学了。 咋? 地方的学校不好进? 没关系,咱们自己办学校。 啥? 老师的工资发不出? 没关系,咱们自己建厂子,有了效益就发工资。 反正就是小工厂啥特么都有,到后来还真发展出了几个牛哔的街道厂。 当然了更前卫的有生产乐器的,小提琴、管风琴、口琴,只要胆子大,啥都敢产。 有街道没指望的,就养热带鱼,这玩意儿都能创造效益,李学武记得现在热带鱼相当火爆。 据听说,这玩意儿下崽儿都是以百万尾为单位的,相当赚钱。 不过他没有那个技术,也没那个耐心烦儿,真赚不了这个钱。 也就能琢磨个比较实在的,比如仓库里这堆贴疙瘩。 仓库在街道文具厂的后院儿,是一个比较空的仓库,这边说是分给文具厂暂用的。 但现在文具畅销,生产出来都不够卖的,哪里有库存,仓库都跑老鼠了。 李学武见着了也没管,他的这些东西就放一宿,明天老彪子就来拉了。 包括院里停放了一台大卡车,由着老彪子找人往上抬吧。 这玩意儿是个力气活儿,好在造纸的机械都是拆开的,装车累点儿,总比想不明白的好。 李学武锁了大门,上了吉普车便往回赶,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 好么,现在显着自行车多了,冬天的时候有嫌冷的都坐公交了。 沿着路中间,躲了自行车的队伍,很怕碰着人。 但好在这个时候的交通秩序很有序,不用别人告诉,骑自行车的绝不会往车道上来晃悠。 不像后世,你越按喇叭,他越在路中间晃悠。 到了家,也没用人开大门,因为二孩儿他们正好往院里收车。 好么,十辆三轮车,每一台都有大半下,这就算没白忙活一天。 增加的这些三轮车,是闻三儿和老彪子合计的,没跟李学武说,直接买了。 现在回收站的辐射范围越来越广,这些小子们的收入也越来越多。 想要还了这边的住宿费和饭钱已经不是望而不及的目标,一个个的脸上都没了苦菜色。 李学武管这种神情叫希望,有了希望人活着就有力量,就有精气神。 没分着三轮车的,还是拎着破口袋,沿着周边的街道转悠。 见着李学武的车进来,门口的小子们要给躲开,却是见着李学武把车停在大门口了。 “忙你们的,一会儿叫你们彪哥开进来” 李学武跟这些小子说了一句,仔细看了看老六孙永利的车斗,问道:“这杂志哪儿收的?” “武哥,我今儿抄着了,嘿,去文hua部门口嚷了两嗓子,你瞧怎么着,叫看门的门卫叫进去了,好家伙,搬这些杂志差点儿没累死我”。 孙永利也记不起自己老家是哪儿的了,李学武听着这一嘴的京片子,比特么自己都够味儿。 “你也是胆肥儿,怎么跑那儿嚷去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着这些杂志都是五八门的,啥样的都有,就是少有彩色的。 见不是成摞的,就知道是看门那些小子说不上怎么攒的。 这可真应了那就话了,靠山吃山啊。 这世上就不该有穷人,但凡有点儿心思的,怎么不混口饭吃。 要不怎么说要饭的没有早上出来的,因为他能早起就不至于要饭去。 “嘿嘿,我这不也是壮着胆子卖岁数小嘛” 孙永利现在想想也是有点儿胆儿虚,要是真叫人看着不好了,给他抓起来说一顿也犯不上的。 这会儿跟李学武保证道:“以后不这么干了,不过今天这个算是交下了,说以后一周一去”。 “呵呵”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进了大院儿,跟老彪子说了让他明天去送货,家里的人能叫就叫上,仓库那边有天车。 不过那天车也就是李学武夸着说,实际上叫将把捞儿,也叫鬼见愁。 反正就是那么个玩意儿,跟天车是一个意思,不过没有天车那么大,那么系统。 纯靠人力吊动,一般用于轻型设备搬运,后来世道不太平那几年也有王八蛋拿这玩意儿去偷猪。 在墙上转个眼儿,伸进去扩机,一会儿工夫就能给猪圈墙无声无息掏出一个大洞。 所以夜里看见赶猪的直接拿棒子打没打错的,都是不干正经事儿的。 老彪子接了李学武扔过来的车钥匙,嘴里应了一声便继续帮着大家卸车。 这边叫闻三儿管的比较细致,也不知道这家伙自己过日子的时候埋了吧汰的,怎么干活儿这么仔细。 在回收站可是充分印证了垃圾分类的重要性。 只要是配了仓库的,那晚上收车的时候一定要过称打包存仓库。 在室外存放的一定是要归在一堆儿,方便送货的时候装车。 而老彪子在家的时候多数时间就是给这些货拢账,送去废品公司。 因为交道口回收站工作做的好,废品公司对这边真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那只睁开的都叫老彪子和闻三儿联着手的给怼瞎了。 四九城可能就属这边的回收站任务完成的好,马主任那边是看了第一个月的账,再也没看过。 每次老彪子给送账本都被扔了回来,说又不是自己的单位,哪里会看回收站的账。 只是交代要把每个月的任务完成了就好,其他不再说这个。 李学武进了院儿,先是回家看了看,母亲正在做饭,屋里的炕上没有铺炕席,看着已经不冒湿气了。 “还不得烧一宿才能睡人啊” 李学武用手摸了摸,还是潮,这新搭的炕没有直接睡的,都得烧一天一宿才成呢。 因为家里住的人少了,北屋的两铺炕改成了一铺,只是在屋地又摆了一张单人木头床,算是李雪自己的。 不方便的时候拉上帘子就够用,平时坐人也是没问题的。 这倒是给北屋倒出了一个放药柜和书桌的地方,这样李顺看书就不用往南屋去了。 不过现在李学文两口子一周有五天是在学校里住的,南屋倒是闲着了。 以前都嫌家里挤得慌,现在好了,都有了房子,李顺的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眼瞅着三儿子的房子要起来了,儿子分家另过是他做的安排,倒是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意味。 好在几个儿子都还孝顺,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儿,家里也叫他省心。 尤其是进来的二儿子,确实给他长脸,又增光。 可他是没有习惯跟儿子说话客客气气的,这会儿见着儿子穿着雪白的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怎么瞧都有些不顺眼。 这是在服装厂上班咋地,咋这么多衣服,赶着回来都换了多少身儿衣服了。 就算是在服装厂上班也没有见着这么穿的,儿子的衣服一看就是手工剪裁的,修身还显个儿。 可家里没有给做,顾宁显然也不像是个会针线活儿的,除非是…… 想到大孙女的衣服,李顺瞧着二儿子就更不顺眼了,见着李学武问也没答应。 刘茵也不知道老伴儿这是又咋地了,看了看李学武,也没见老二惹啥祸啊。 就连昨天不回来都跟家里打电话了,言说厂里有事儿。 现在的二儿子可比以前乖多了,这要是再嫌,那老伴儿真就是有点儿得寸进尺了。 反正刘茵对现在的二儿子满意到了极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消消停停好好上班干工作,别说给他照顾孩子,就是媳妇儿领家里不叫干活儿都成。 李学武也没捋呼自己父亲咋地了,反正一年到头儿都那副模样,严父嘛,习惯了。 “回头儿我让彪子给大哥那屋搬一套沙发吧,别放柜子了,赶上来人也有个坐的地方” “就这么大块儿地方,哪里摆” 李顺开口否了李学武的瞎折腾,对着李学武交代道:“老三和家里修房子的钱我今天见着窦师傅说要结算,他说再等等,你看什么时间给人家,别拖着”。 “知道了,他有安排的”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摆好的家具和明亮了好多的屋子,笑着道:“这修完是不一样了啊,看着结实不少,亮堂不少”。 “这钱哪有不是的道理” 刘茵拄着烧火棍,对着李学武说道:“周日那天忙忙活活的,也没顾得上跟顾宁说几句话,回去没说别的吧?” “哪有” 李学武笑着给对象解释道:“她那人您还不知道的,可不爱热闹,巴不得先回去的”。 “这性子好,总比闹腾强” 刘茵倒是喜欢顾宁的性格,不叫李学武说批评的话的。 李学武却是笑问道:“您这是说姬毓秀闹腾了?” “滚犊子!” (本章完) 第505章 磕碜 第505章 磕碜 挨了母亲一顿数落,说都当干部的人了,一点儿稳当劲儿都没有。 其实刘茵哪里不知道儿子的能耐,就冲进步越来越快都能知道儿子的厉害。 可当母亲的,都要唠叨几句的,即便知道了,也要趁着这会儿抓住了“把柄”说几句。 这就是还不会说、或者说不敢、不好意思说爱的那个年代,朴实的父母对孩子关爱的一种形式。 李学武倒是乐意彩衣娱亲的,只要父母高兴,倒是不介意表演成闹腾的孩子。 笑看着李学武出了门,刘茵用烧火棍把灶坑门口的柴火填好了,转过身看着李顺问道:“又怎么了?你这脸比外面儿的天儿还阴晴不定的,要不你也给我来个天气预报得了”。 见刘茵又说起了自己,李顺微微皱眉,昂了昂脑袋,只当没听见老伴儿的话。 现在这女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了,二儿子不许再说了,就连家里的老三轻易都不许严说。 理由很简单,就是老二和老三都有了对象,要是让对象听见了,多难堪。 早有一个,这老讲儿,男人只要有了媳妇儿就不算小孩子了。 现在都流行先处对象,所以这对象的地位也就赶上半个媳妇儿了。 所以这有了对象也算大人了。 当然了,这里面儿特殊的是李学武,他现在因为是干部才在母亲的眼里是大人的。 要是按照处对象来算,这小子十二三就是大人了。 都是大人了,大孩子了,能用说的,就不能用骂的,所以刘茵渐渐的从这一阵儿开始不叫李顺骂孩子了。 见着李顺的模样,刘茵住着烧火棍站在灶台旁念叨着:“老二的脾气改了多少了,要是搁以前,早不听你的话了,更何况是分了家,所以你也有点儿耐心烦儿”。 李顺手扶在八仙桌上,叹气道:“虎毒不食子,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谁又说你要害他了” 刘茵不满意地说道:“就是叫你板板自己的脾气,也不是小岁数了,还跟自己孩子置气啊,惹烦了不上屋里来,倒叫你堵得慌”。 李顺这人,极其有涵养的性子,轻易不跟媳妇儿斗着说的。 再一个,他心里想的事情也没法儿跟媳妇儿说,要是叫媳妇儿念叨了,说不定要怎么问呢。 其实他也想过了,自己能看见的,媳妇儿也能看得见。 她要是看见了都没管,那定是不用管,甚至说管了不好管那种。 微微从鼻孔里出了一股子气,也是就这么着了,就像媳妇儿说的,二小子分了家,好些话不好说了。 即使说了,当儿子的哼哈的答应了,你还能挡着儿子穿衣服啊。 所以也就是当着面儿给儿子个态度,叫他明白了算了。 李学武其实是没在意父亲的态度,所以想都没细想,出了门,奔着后院儿走。 父母在前院儿,老太太抱着李姝和李雪一定在后院了。 刚进三门儿,见着棒梗跟着秦京茹正收拾墙根儿底下呢,边上还圈着几个鸡咕噜。 这玩意儿也没个学名,就是用稻草拧的,两头儿都有口,中间是个亚呼噜的大肚子,母鸡可以在里面下蛋孵小鸡啥的。 眼瞅着这是要收拾鸡圈的模样,位置就在兔子圈的另一边,倒是不碍手。 棒梗见着李学武进来,便笑着招呼了一声,李学武也是笑着答了。 棒梗回头看了看拄着拐闷头儿干活儿的小姨,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我小姨想垒个鸡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意思是谁问你了。 指了指后院儿,跟这小子示意了一下便往后面走了。 这院里少了一家一大爷,好像安静了不老少。 加上雨水他们都在倒座房等着吃饭,这边就也只有秦淮茹她们一家热闹。 路过门口的时候见着秦淮茹端着锅出来刷锅,李学武笑着问了一句晚上吃啥。 “棒梗说想吃捞面了,这不他奶奶跟屋里擀面条呢嘛,我做了点儿炸酱” 秦淮茹的精神头极好,今天在招待所睡到上午九点多才回的家,今天算倒了个班儿。 李学武笑着道:“那炸酱可得多放荤油,不然不好吃”。 “呵呵,你也在这儿吃啊?我叫棒梗奶奶多擀一份儿” 秦淮茹笑着让了李学武,惹得在屋里擀面条的贾张氏手都哆嗦了一下子。 李学武笑着回道:“不了,倒座房那边说是有肉,叫我别出去呢”。 “怯,馋我们!” 秦淮茹就像是得了滋润的稻穗儿,饱满、黄澄澄的。 李学武也就打牙了两句,步子没停地往后院去了。 贾张氏站在屋里看了看水池边上刷锅的秦淮茹,撇了撇嘴。 她是吃过见过的过来人,这女人是个什么状态她最清楚。 长时间不浇灌的,就是看着脸蛋儿枯黄,就是看着精神不好,就是看着没嫩劲儿。 可你现在看看这秦淮茹,哪里是没劲儿的人,怕不是让洪水灌了稻田了,就剩那股子浪劲儿了。 这小寡妇看着水嫩水嫩的,要说没人怜爱,谁信。 反正贾张氏不信,手里的擀面杖都有些磕面板子。 小当用好的那只手想捏一点儿面来玩儿,却是被奶奶吓了一下,等抬起头看向奶奶的时候,却是听见奶奶说道:“你当这是泥呢,往年想吃都得等过年,可不敢糟践了”。 “知道了” 小当答应了一声,不敢再用手去捏面,只是眼巴巴地站在一边看着。 旁边则是瞪着大眼睛等着吃面条的槐。 要说贾家的条件好了,这吃一顿面条也不算啥,哪里用得着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 其实好也是相对的,这个时候都讲面条吃了不管饱,消化的太快,不如馒头省面还吃的多。 毕竟一个是死面儿的,一个是发面儿的,那能一样嘛。 这面条儿搁以前,贾家可是不敢吃的,怕不是吃了一顿要饿四顿。 现在秦淮茹手头儿宽裕了,孩子们只要不说大鱼大肉的,还是能抽个时间改善伙食的。 但也是悠着来,她们家情况特殊,这女人上班,注定要比男人差。 贾张氏担心的是,有朝一日没有了这份工资,怕不是要饭吃了。 所以在攒钱这个问题上,她跟秦淮茹的想法是一样的,钱有了也不能乱。 今天棒梗说是想吃面条了,那也是嚷嚷好些天了,今天赶上秦淮茹倒班儿,这才允了他。 秦淮茹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眼睛里都是水。 不是手上的水,是春水,春天的水。 手里活儿不停,将锅刷好了,拎着往屋里走,边走边对着棒梗说道:“躲着点儿身上,造一身的泥又得洗”。 “知道了妈” 棒梗看了看自己新穿上的蓝裤子,给小姨递砖头的动作都小心谨慎了起来。 这还是春天了,母亲新给他做的,以前都见着别的同学穿新衣服,今年也算是开学就有新衣服穿。 秦京茹的拐杖使得六极了,根本不耽误手里干活儿,接了棒梗递过来的砖头儿,随口问道:“他跟你妈关系咋好?” “谁?” 棒梗不知道小姨突然问的啥,抬着脸儿问道:“谁跟我妈关系好?” “那,后院儿那个” 秦京茹不敢说李学武的名字,很怕有人听见似的,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院儿。 棒梗往后面看了看,随即明白小姨说的是李学武。 “嗨,我妈跟这院儿里谁的关系都不差” 棒梗倒是会说,将手里的砖头儿递过去,微微昂着头地说道:“跟我武叔好,那是因为我”。 秦京茹看了棒梗一眼,这才又接了砖头儿,问道:“咋是因为你?” “可不就是因为我” 棒梗确定地说道:“就是因为我跟武叔一起养鸡,我妈跟他说的话才多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啥?” 秦京茹撇撇嘴,没有跟棒梗顶嘴,这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问多了瞎嚷嚷。 而且棒梗这小子也不知道跟倒座房那些糟老爷们学了个啥,满嘴的油子话。 棒梗倒是对自己家里和后院最有能耐的武叔构建和谐稳定的关系是自己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这一点深信不疑的。 就见着武叔带自己出去玩儿,带自己去吃饭,怎么不见带别人家的小孩儿去吃饭。 自己家里跟武叔唯一有关系的只有他,贾梗,贾经理! 这么说吧,他母亲也是沾了他的光。 棒梗这些话都不愿意跟别人说,今天也就是小姨问起来了,不然都不会说。 他想着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为家里做了些贡献,付出了些努力,这没什么可在嘴上叭叭叭说道的。 要是做了一点点贡献就挂在嘴边上,那不成了娘们儿了嘛。 现在他棒梗在院里可是爷们儿,一般的小孩儿可没有他富裕。 不是说家庭,更不是说父母给的零钱,而是他自己赚的钱。 后院儿的鸡蛋产出很稳定,小鱼小虾天天供着,面糠一袋一袋的买。 现在他只要放了学,就带着两个妹妹去大野地里挖野菜,拿回来剁碎了搀和面糠做鸡食。 嘿,这鸡蛋一天保准儿两个,有时候也有仨的时候。 别瞧不起这产量,攒够了卖钱够得上他们兄妹三个使劲儿了。 当然了,现在变现有点儿困难,他的那份鸡蛋都给小姨准备呢,要孵小鸡。 不过小姨说好了,鸡蛋按照供销社回收的价格算,有多少算多少,绝对不亏了自己。 如果到时候没有现钱儿,就用孵出来的小鸡兑算。 棒梗想过,这买卖自己不亏,一个是自己小姨,实在亲戚,躲不开。 再有就是这鸡蛋卖给谁不是卖,如果到时候补了自己小鸡,正好扩大生产。 他这买卖算计的好,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就见着棒梗的劳动成果了。 李姝正由着老太太抱着吃煮鸡蛋呢。 “这是棒梗送来的?” 李学武看见碗里还有一个,显然一起煮了两个,这两只母鸡还挺能下的。 “可不是咋地” 老太太将蛋清和蛋黄掰开了,一点儿一点儿喂给李姝吃,这丫头胃口可好,又是鸡蛋,又是牛奶的,平时给啥吃啥,一点儿都不挑食。 最省心的就是吃饭不用追着哄,给吃的就吃,可心疼人。 李学武想来也是老太太照顾的好,教的好,这小孩子哪有天生懂事儿的,都是教养。 “贾家那孩子也是小大人一般,见着人可会说话了,该叫啥一个都不带叫错了的” 老太太许是拿人家的手软,见李学武问起来,给棒梗夸了夸。 “都嫌这孩子嘴碎呢,就您不嫌烦”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坐在炕边的李雪,正要帮小侄女剥鸡蛋。 老太太盘着腿儿,李姝就坐在老太太怀里,见着李学武进屋用手指着跟老太太说爸。 现在这孩子咬字渐渐清晰了,知道管李学武叫爸爸了。 不过别的还在慢慢学,至少李雪在李姝的嘴里还分不清姑姑还是猪猪。 这个孩子是家里人的心头儿好,一家人可心着,李学武将装鸡蛋的碗往李雪那边推了推。 “李姝吃一个就够,这个你吃” 眼瞅着妹妹也馋鸡蛋,李学武也没当这是好玩意儿,不想偏了妹妹。 李雪却是懂事儿的,笑着摇头道:“我都是大孩子了,哪里还用吃鸡蛋,给李姝吃,吃饱了好长大高个儿”。 “她还有呢,你吃了吧” 老太太见着李学武说了,也是瞧见自己孙女的样子了,开口说了一句。 李雪却是坚持地摇了摇头,手里的动作不慢,剥了鸡蛋放在了碗里,随后便去书桌旁写作业去了。 李姝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只是瞪着大眼睛观察着父亲和太太的神色。 见着小姑姑去桌子那边了,小嘴儿吧嗒吧的吃着鸡蛋,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呵呵” 李学武伸手接过了闺女,抱在了怀里,也挨着炕边坐了,问道:“跟爸爸说说,有啥烦心的事儿了,至于这么唉声叹气的”。 “小大人似的” 老太太手里拿着鸡蛋,由着李姝吃好了,咽下去了才给一点点,看着二孙子,大重孙女,满脸的笑意。 “天暖和了,太阳足,我抱着她去西院儿门脸房晒太阳,有人来买家具,还跟人家咿咿呀呀的打招呼,呵呵”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闺女,笑问道:“你可是大姑娘呢,可不能学你爹这么会说啊”。 “错不了!” 老太太见李姝吃完了这一口,给喂了点儿温水,笑着说道:“现在嘴还不利索呢,等会说话了,瞧着吧,可得不闲着呢”。 “那可不成” 李学武给闺女揉了揉小肚肚,笑着教给道:“咱得学着小姑姑,有个大姑娘样儿才成”。 听见屋里二哥的夸,正在写作业的李雪也是嘴角微微翘起。 别人夸她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可高兴的,这家里唯独二哥夸才叫她欣喜。 因为她现在都是在外面听别人夸自己二哥。 远了不说,但说着胡同里,以前自己在家,有赶上出去的时候,总有年长的叔叔大爷们问自己父亲在家没有。 这倒不是想找自己的父亲有事儿,只是确定一下自己是谁家的孩子,也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就像问你吃了没,其实不是关心你吃没吃,就是个招呼。 但一般来说,问的那个总是你家最有权威的人,多是父亲。 可现在问自己二哥的人也多了起来,有的时候遇见年轻的,知道自己是李学武的妹妹,那都是敬畏的眼神看着的。 有会说的,都跟她套近乎,说他以前也跟自己二哥认识的,关系多么好云云,有时间来找二哥玩儿,或者她被欺负了,就找他等等。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二哥混街道的呢,实际上她却是知道这些人根本照不着自己二哥的边儿。 说是关系好的,怎么不见一个敢来上门的呢。 说是自己被欺负,哪里用得着去找他们,这条胡同,乃至这个街道,还没有人敢欺辱她的。 上次粮食所的那个关系,被拉到派处所一顿打,这附近可都是传遍了。 再加上那一阵儿她们兄妹上学都有人跟着,更是传的玄玄的,谁敢惹着她。 这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可比以前二哥的浑名强得多。 再一个就是,现在二哥对她也是真的好,对自己家也是好,所以她对李姝也好。 放了学除了写作业,就是哄着李姝玩儿,一点儿都不烦。 看着是闹的多,但也是觉得小侄女好玩罢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妹妹的背影,心里担心着,嘴上却是关心的多。 人家的大姑娘多是有些玩伴儿的,这家串,那家玩儿的,可自己家的妹妹就是个恬静的性格。 以前也有玩伴儿,但随着念书的时间长了,这玩伴有的都不上学了,也就来的少了。 现在多是在家玩儿,也就跟着自己出去的时间算是外出了。 看着闺女鼓起来的小肚肚,李学武问道:“还吃不吃,吃不下去就甭吃了”。 李姝看了看爸爸,蹬着小腿儿站起来登登登往炕里跑去,拿那个音乐盒去了。 “这就是吃饱了” 老太太将盛鸡蛋的碗放在了箱柜上,挪着身子靠着炕柜坐了。 “吃这一个鸡蛋,晚上就不用吃饭了,再就是明早的牛奶了”。 “可真能吃” 李学武看着抱了音乐盒回来的李姝,眼瞅着自己闺女长个子。 现在才将将一岁不到,这真是要往大高个上长了。 李姝抱着音乐盒放在了李学武旁边,一屁股坐在了炕背上,然后指着音乐盒对着李学武呀了一声。 李学武看着音乐盒的战损级别,这是没少挨摔啊,刚才闺女放的时候就啪嚓一声,这要是还能响,可能就剩零件儿响了。 果然,打开音乐盒,已经没了音乐声了,看了看机关,这音乐盒的边儿上都摔裂纹了。 “别瞅了,早不响了” 老太太撇着嘴说道:“自从往地上摔,听了那么一次响,就算是这盒子最后一次响了”。 “你可真能嚯嚯人啊” 李学武看着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表情指着自己手里音乐盒还说啊的闺女,直想拎过来打几屁股板子。 老太太倒是混不在意地说道:“下次别买这么金贵的了,就给买铁疙瘩,摔不坏的那种”。 “那是摔不坏,可摔在哪儿不是事儿” 李学武心疼闺女的,就算是这些木头的摔坏了,也砸不着闺女,要是真来个铁疙瘩,砸着脚还了得。 李姝见爸爸不给自己放音乐,一扭身子,撑着小腿儿站起来又玩儿别的去了。 见着李姝撒欢儿,老太太笑呵呵地问李学武道:“那天出去玩儿,你对象看着挺好的?” 李学武明白,这是问顾宁对李姝的态度呢。 老太太就是担心顾宁跟李姝待不一块儿,或者顾宁嫌弃了这孩子。 所以李学武说抱着孩子出去玩儿,刘茵怕孩子凉着她都主动让李学武抱着去。 为的就是让顾宁多跟孩子接触,也想看看顾宁是个啥意思。 老太太经历的多,想的也是多,早早儿地就给二孙子和大重孙女想好了。 如果这二孙子的媳妇儿接受不了这个孩子,那就养在这边,不能叫二孙子为难。 虽说马上这大孙子李学文也要有孩子,可这到时候谁看还不一定,先可着李姝来。 “相处的挺好的” 李学武宽慰老太太道:“一整天都是顾宁抱着,还亲了顾宁呢”。 说着话,试探着问了老太太道:“要是我们结了婚,不常住在这边了,要把孩子接过去养,您能接受得了不?” 老太太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李姝是她带的第一个重孙,这心里自然不是一个滋味。 当初李学文他们小时候老太太带的不多,都是刘茵在家带着,她都是帮着收拾药材。 只有李学才和李雪小时候是老太太带的多,所以她对带孙子也是没啥多说的。 这也是为啥李学文和李学武性格上好动手儿,而李学才和李雪性格上偏软的原因。 两个大小子那是灶坑门跟前儿叽里咕噜长大的,性子里就透露着野性。 要不是做的学问多了,李学文不比李学武打架少。 不过李学文是不爱惹闲事儿,又因为学习好,没人招惹。 李学武是特么别人不惹他,都要故意惹事儿的主儿,所以两人的性格也有区别。 老太太眼睛看着撒欢儿的李姝,脸上笑了笑,道:“我盼着你们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孩子哪里能离了父母的”。 说着话又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们要是商量好了,那就把孩子接过去带,只要别给饿着,别给亏着了就成”。 “您这还是不放心我呀” 李学武笑道:“要不您跟我过去生活得了,那边住着也宽敞”。 “我可不去”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道:“哪有跟孙子过日子的,不去不去,你们好好的就成,把孩子带好了就成”。 她是想说说李姝的身世的,可当着孩子的面儿,这些话家里人从来都不说。 李学武更是看都没看过那本日记,更没有翻看过当初包着的包裹皮里的几本书。 这些都等着李姝长大了,由着她自己来决定。 李学武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当初决定抱养李姝的时候就没想着瞒着这孩子。 该给的爱一定要给,该给的教育一定要给,同样的,该给的身世在孩子长大后也要给。 哪怕是李姝要去找亲人,那他也是支持的。 这不是养一个小猫小狗,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养自己的孩子都一样,哪个是你能控制一辈子的。 但凡由着父母控制一辈子的,也少有落着好儿的。 要不老太太怎么常念叨,儿孙自有儿孙福呢,就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的二叔、三叔,哪个不是年轻的时候就出去自己闯去,都指着家里,还不生出一窝废材来。 这个道理有的人懂,有的人不懂。 住在对面儿刘海中就懂,所以儿子也是大了就放出去。 前院儿的三大爷也懂,只不过想着多,算计的多,这大儿子工作了都想着把钱管在手里,就教出了这么多事儿来。 “老刘,你这是才下班?” 三大爷正站在院里溜达着,见着刘海中进来,便开口问了一句。 刘海中这会儿倒是没有了傲气,脸上也是有了笑模样,不过笑也是哭笑。 “是啊,下班的时候去保卫科报到耽误了一会儿”。 因为一大爷和他的事儿,现在他在院里抬不起头来,更因为降级开除,一点儿地位都没。 说话哪里还有底气,跟以往看不上的闫老扣儿都不敢摆脸色了。 “他二大妈挺好的?没啥事儿了吧?” 闫富贵倒是没想着看刘海中的笑话,都是经历过家里事儿的人,感同身受的多、 “还好,就这几天出院了” 刘海中应了一声,对于闫富贵的问候倒是能看得出真心来,以前这院里就属他们三个说话好使。 现在看,一大爷被他祸害进了医院,现在还没出来。 他自己这个二大爷再也没脸提什么二大爷了。 三大爷现在勉勉强强还算有点儿力度,但指着这么一个脑血管不好的人能管了什么事儿去。 所以现在院里真可谓群龙无首,可却是消停的很,倒是没有那么多事儿来。 说着话也是哭笑了一下,道:“就是嘴歪了,医生说好不了了”。 “唉,人没事儿就成啊” 闫富贵叹了口气,宽慰道:“那天你不知道有多凶险,多亏了人家刘茵,又是给张罗,又是给拿钱的,你可不能因为李学武是办你案子的人就记恨了人家”。 “哪里能呢” 刘海中别说不敢做,就是想也不敢想的,这一次算是知道保卫处保卫科的厉害了,哪里还敢招惹了李学武去。 家里的事儿二儿子都跟自己说,赶上他出来了,大儿子两口子才算来家里看了看。 一听说他被判了个开除,更是先问了会不会影响到他。 唉,这儿子教育的。 家里老二和老三这次做的还算好,可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似从前了。 这他也理解,要说作孽,也是他自己作孽,怨不得孩子们看不起他。 这会儿葛淑琴端着菜碗从厨房里出来,正巧见着公公跟那个人在说话,却是看也没看就进了屋。 刘海中显然也是见着了葛淑琴,尴尬地跟三大爷招呼了一声,便往后面去了。 闫富贵看了看刘海中有些驼了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心思最复杂,这热闹哪里是他能看的,要是抱着看热闹的心,他就成了热闹了。 葛淑琴被问话的那天他是一晚没睡,担心的要死,直等着刘海中回来了,他才紧着跟李学武打听着。 可李学武是个嘴严实的,一句多的不肯说,这又让他半宿没睡。 今天见着刘海中了,打听清楚了,这才算把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这两天也见着大儿媳妇儿的转变了,好像变了个人一般,白天只闷在屋里缝被子,做衣服,晚上也都在这边忙活完了才回去睡觉。 昨天夜里他睡不着出来溜达,倒是没再见着那屋里再有动静儿。 他嘴里真是又苦又涩,要是这个葛淑琴坏就坏到底儿,让他一气撵出去才好。 要么就从头儿开始好,别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现在闹够了,也变好了,这让人悬在半空中活着,实在是累的慌。 等屋里叫着吃饭了,他这才进了屋,看了葛淑琴一眼,没有说什么。 倒是三大妈,刚才见着他跟刘海中说话,便主动说了起来。 “要说这二大妈可是厉害的主儿,那嘴在街坊四邻是出了名的不让份儿,现在好么,直接歪了” 三大妈给家里人分别拿了窝头,嘴里继续道:“这还没回来呢,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说不上要怎么上火呢”。 “要我说啊,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闫解放最瞧不上二大爷,这会儿支棱着那条石膏腿,不忿地说道:“平时就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感情比不上一大爷就开始耍阴招儿,实在活该”。 “吃你的饭,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闫富贵见儿子说的难听,皱着眉头训斥了一句,不叫他乱说。 这院里根本就藏不住事儿,坐屋里乱说,说不上就让人家听了去了。 “我怕他?!” 这会儿见着父亲的示意,闫解放反倒来劲了,手里掐着窝头儿,比比划划地说道:“要搁以前,他是二大爷,现在他是啥,犯罪分子”。 说着话,又不屑地说道:“说不上怎么给着李学武好处了,轻饶了他了,不然非得进去不可”。 “不吃下去!” 闫富贵见儿子越说越没谱,瞪着眼睛训斥道:“他磕碜你就得好儿了啊?都是一个院儿住着,你就不磕碜了?” 说着话又训斥道:“以后没影儿的事儿少说,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先给你撵出去”。 闫解放刚想在嫂子面前表现表现,却是被老爹两棒子削回来了,瞪着眼睛不服气地说道:“他明明……” 这会儿闫富贵见儿子要说话,眼睛已经死死地盯着儿子了。 三大妈见要出事儿,赶紧打圆场道:“这不是家里吃饭聊闲篇儿嘛,不说了不说了”。 说着话对着两人摆了摆手,道:“我也是好心,念叨念叨他们家,关人家李学武啥事儿,别乱扯啊”。 说着话还看了对面儿的李家一眼,现在天暖了,吃饭都是敞开了门。 就这个距离,说话的声音大一点儿,对面儿都听清楚的,哪里能乱说。 闫解放也知道刘海中可以说,这李学武是不能说的,说了怕不是比刘海中还要惨。 这会儿血也凉了,悻悻地低下头开始吃窝头儿,眼睛的余光看了嫂子一眼。 这会儿嫂子却是低眉垂眼的,好像没听见家里说啥似的。 这两天他就觉得嫂子变了个人似的,不再跟他乱说话,更不跟他动手动脚的了。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嫂子不高兴了。 —— 李学武从后院出来的时候院里家家都吃上饭了,因为倒座房这边收破烂的忙活的晚,这吃饭的时间就比院里工人家晚一些。 等他进屋的时候,正好是大家正往桌边坐。 傻柱见他进来,招手让他过去坐,李学武也就顺着他的意坐在了他旁边。 这边是长条桌子、长条椅子,没有固定座位,更没有固定的排序,谁逮着谁坐。 赶上有要说的话了就坐在一起,赶上要喝酒的也坐在一起。 只有靠里头儿的位置没人坐,这是给大姥和二爷留出来的。 小辈儿的不分高矮个儿都行了,这要是不知道大小辈儿,那不是做人都不懂了嘛。 跟着姥爷和二爷打了声招呼,随后挨着傻柱坐了。 傻柱要给李学武倒酒,李学武却是笑着问道:“有啥喜事咋地?” “没喜事就不能跟你喝酒了?” 傻柱笑着硬给李学武倒了酒,随后继续说道:“这杯酒是敬你的,敬你帮一大爷做的工作”。 “呵呵” 李学武端着酒杯,看着傻柱轻笑道:“你都说了这是工作,还拿这些客套话骗我喝酒?” “那不一样” 傻柱很是感慨地说道:“以前我是没想着兄弟多,朋友多有什么好的,这些天算是明白了”。 说着话用手指点了点老彪子和几个小子道:“二大妈出事儿那天,这些人都出了力”。 “咋?你还想打击报复啊?” 老彪子见傻柱又说起二大爷家的事儿,以为要说跟一大爷不对付儿话。 他倒是问心无愧,不怕傻柱说出来,可却是不想今天的饭桌上有什么不和谐的话题。 所以才提前拦了一句。 傻柱笑着摆摆手,道:“我这是跟学武夸你们呢,都是好爷们儿”。 说着话比划了一个大拇哥,又继续说道:“一大妈去医院也是你送的,这几次事儿你们都没站着看热闹,我挺佩服你们的”。 老彪子看了微笑着的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一个院儿住着,谁看谁热闹啊”。 “好样的” 傻柱给老彪子再次比划了一个大拇哥,笑着道:“我就喜欢大院儿里这股子人情味儿,说真的,我还犯不上跟二大妈较劲”。 “跟谁也别较劲” 李学武拿着酒杯跟傻柱碰了碰,随后一口干了。 “是是是” 傻柱笑呵呵地点点头,拿着酒瓶子给李学武又满上了。 这酒是他自己买的,拿回来就是想着请李学武喝的,先前给姥爷和二爷倒满了,现在却是单跟李学武喝了起来。 另外一瓶则是在老彪子手边上,是老彪子和沈国栋他们喝。 边给李学武倒了酒,傻柱边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句句都是兄弟才能说的话,我心里明白着呢”。 说着话,放下酒瓶子,感慨地说道:“我跟一大爷的感情你们都知道,虽然不是吃着他们家的饭长大的,可也是无父无母的状态,人家一大爷一大妈多有看护的,这话得可着良心说”。 听见傻柱这么说,无论是姥爷和二爷都点了点头,别看傻柱有时候混不吝,这小子却是个明白事理的,不是白眼狼。 “要说一大爷指着我给他们养老的话,这都是街坊邻居们没事闲的乱传的” 傻柱笑着解释道:“这时候又不是旧社会,哪里还用得着养老儿子,人家一大爷一个月小一百元,两口子可劲儿吃,可劲儿,还非得找个孙子来败嚯家来?” “呵呵呵” 众人见着傻柱喝了酒,也说多了,便都听着一笑了之。 傻柱也是跟着笑了笑,对着李学武示意迪丽雅刚端上来的菜,道:“今天又被厂长叫去给一个领导做饭,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尝尝咱这手艺”。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盘子里的菜,现在倒座房是不缺食材的,这小子是特么拿顺手了,见着羊就想薅羊毛。 大食堂因为没有小食堂了,所以没得薅了,现在倒是去领导家里薅羊毛了。 “你的手艺我还用判断?” 李学武笑着赞了一句,随后说道:“不过你可悠着点儿,咱现在不缺吃,不缺喝的,别惹了一身的麻烦来”。 “嗯嗯,知道了” 傻柱见着李学武示意自己往迪丽雅身上看,知道说的是啥意思。 “就这一次,再拿我是狗” (本章完) 第506章 窟咚 第506章 窟咚 傻柱的话李学武要是信了才是狗呢。 他都拿顺手了,叫他不要拿,李学武一定不是第一个,当然了,也不是最后一个。 不过李学武该说的、该劝的要说一句,这老小子也不怕让人家看见了尴尬。 酒也就两人喝了一瓶,不算多,吃饭的时候还清醒着呢。 雨水坐在炕上吃的,见着她哥这幅模样,也是看了未来的嫂子一眼。 这迪丽雅她也是就接触这么长时间,看着就是个老实的姑娘。 给自己哥哥足足富余的,尤其是这身高,看着就是操持生活的一把好手。 她哥哥是啥样的人她最清楚,那屋里要是没人收拾,准像是猪窝似的。 赶上了她就给收拾,赶不上了,以前都是秦姐给收拾。 不过现在倒是省了些事儿,她哥搬来这边住大铺炕,倒是跟这些倒座房的人同吃同住,没了邋遢劲儿。 李学武就挨着傻柱坐着,所以也是见着雨水看过来的目光了。 见雨水的眼睛从盯着她哥,又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便轻笑了一下。 雨水对着李学武翻了个白眼,这人就不是啥好玩意儿,还教她哥呢。 以前的事儿她记得最清楚,这小子只比她小两岁,上学都是脚前脚后的,啥不清楚。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挨了雨水一记白眼,撇了撇嘴,继续跟桌上众人说起了闲话。 这人喝了酒都一个德行,就是话多,总有说不完的话。 靠近这一头儿的几人边喝边说,喝完的就吃饭,炕上那些女人们也都小声地说着白天的事儿。 直等到月亮起来了,这些人才算吃完了饭。 女人们收拾了桌子,几个小子帮忙,给大家伙儿沏了高碎。 喝茶不一定能醒酒,但往肚子里灌水,尿多了酒也就消耗出去了。 等李学武从倒座房里出来的时候都快九点了,今天的月亮也是特别亮,也没打电摩灯,蹬着车子就去了娄姐那儿。 娄姐还以为他不来了呢,都熄灯睡觉了,哪成想听见院里的动静便知道那坏蛋又来了。 “昨天跑哪儿去了?” 娄姐拉开灯,站在将窗子推开了,见着李学武把车子支在了窗户底下,便开口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回道:“别提了,被领导拉去吃饭喝酒加谈话,累死”。 娄姐撇了撇嘴,道:“我信你!” “为啥不信?”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耶耶耶~” 娄姐站在屋里,隔着窗子对着李学武问道:“那天晚上跟我说的话也是实话?” “哪天晚上?”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我这几天晚上在你这儿哪天装哑巴了?天天都说话了”。 “还想骗我!” 娄姐气坏了,这坏人,昨天自己跑回家问了自己父亲,安排自己出去工作是谁的主意。 这一问就知道是这坏人安排的了,自己父亲还能把自己往外面推了? 昨晚这坏人没回来,她就更觉得这家伙在骗自己。 想着这几天他是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今天又主动送上门了。 “我真是叫天屈” 李学武停好了车子,拎着钥匙进了屋,边脱外套边说道:“你说说,我咋骗你了”。 娄姐见这坏人还敢狡辩,嘟着嘴问道:“安排我出去到底是谁的主意?” “不是跟你说了嘛,是咱爸的主意啊” 李学武将外套挂在了墙上,解释道:“我虽然说了国内的形势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生特别严重的事情,但他不放心你,意思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在外面他更安全”。 娄姐瞪着李学武,倔强地说道:“我爸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骗我”。 其实她现在也糊涂了,怎么她爸跟这坏小子说的都是有道理的,都是为了自己好。 让她反驳都没有理由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怕你在外面多想吧”。 说着话还安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嘛,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当是我出的主意”。 “去你的,这有当的嘛” 娄姐嗔怪了一句,在心里已经琢磨不清到底是谁的主张了。 不过一个是自己爸爸,一个是自己男人,谁做的决定她都得依着。 所以也就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便去给这坏人温洗脸水去了。 李学武挽了挽衬衫袖子,撇了撇嘴,心里暗道这娘们儿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一夜无话,早晨跟娄姐说了这几天家里房子收拾差不多了,今晚过不来了。 娄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言说他要是不来,自己就去父母家里住了。 娄母是心疼闺女,想要跟闺女多待。 娄父想劝却也是没劝,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成不了呢,有点儿忒着急了。 不过娘们都是心软的,母女两个在一起总有话说。 李学武当然同意,娄姐自己在这边也怪无聊的,不过也交代了让娄姐跟着老彪子去一趟一监所,把该有的合作合同做出来。 别看李学武和黄干说的好好的,但这玩意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合作完的,万一哪天出了变故,也好有个说辞。 娄姐对这个当然不陌生,跟李学武合计了一些注意的条款便应了。 钱都是在这边放着,娄姐取用也方便。 跟一监所的合作李学武不用管太多,跟黄干说好了,安装、培训、生产,他都不会管的。 既然是合作,那李学武出了最新的机器,又包了销售,要是再多管,真自己干得了。 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做,但想着还是大家一起吃这块儿蛋糕来的好。 毕竟这个时候跟赚钱比起来,还是关系更重要。 李学武现在织网的速度和力度越来越大了,因为有了底子,继续织网也方便了起来。 就依着现在的形势来看,他还真就不怕出现大的变动了。 毕竟他合作的是人,也是单位。 用关系联系了人,用利益联系了单位。 就算是单位换了人,可谁又能放弃这份清清白白的利益呢。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怕不是要被单位里的人骂死。 在娄姐家吃了早饭,骑着车子回了四合院,也没进倒座房,就跟着父母看着往家里搬家来着。 昨天刘茵已经搬了好多了,加上晚上那会儿彪子他们帮忙,就剩下收拾的了。 李学武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倒是心情舒畅了。 父母都这样的年纪了,又是这么个形势,要说住独门独院的都住的上。 可未来那场风暴席卷的就是这种情况,专门有那得了红眼病的,可着关系的乱咬人。 其实动真格的来说,都是互相认识的人,或者特别了解的人才会弄这些黑材料啥的。 毕竟一个掏大粪的,总不能举报一个村里种地的。 说是这个黑,那个类的,其实都是可着公名发泄私怨罢了,或者是别有用心。 李学武现在的情况是有些招风,但他现在的底子可不是刚回来那会儿了。 谁要是敢动他,可得想想他从不离身的那把枪,和保卫处那几百条枪。 这玩意儿谁碰谁倒霉。 院里的不安定因素解决的差不多了,希望未来一切都好。 正在看西院儿的李学武听见了门口的车动静,随后便见着沙器之从大门口绕了进来。 李学武见着了,便摆摆手,示意他去屋里拿包,自己则是跟老彪子又说了几句。 等上了车,又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 随着轧钢厂的两个重大项目落地,保卫处迎来了既繁忙又平静的工作时间。 毕竟两个项目很多工作都需要保卫处的参与,期初景玉农和邓之望还担心李学武在其中掣肘。 但李学武并没有像是他们觉得的那么做,真要是这么做,就真的着了他们的道了。 反而是安排保卫处、稽查科、消防科积极参与两个项目相关的组织建设工作。 并且在保卫处内部也是积极肯定了这两个项目的意义和重要性。 厂长杨凤山听说了李学武的动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而李怀德则是听见秘书的汇报时是一脸的意味深长。 说是安静,其实就是现在这种没有特殊事情干扰的状态,干起工作来得心应手罢了。 连续三天,李学武都是按时按点儿,按部就班的开展工作。 期间参加了几次立项讨论会,也提出了自己负责的工作意见。 对于联合企业的发展思路倒是提也没提,因为提出来景玉农也不敢用的。 这些项目都是他的关系,谁敢主动来找他。 索性只负责了保卫和安全的工作,对于李学武强调设计安全,施工安全,生产安全的工作目标,景玉农和邓之望都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因为李学武所做的工作是得到了厂领导一致认同的,这可不是空谈。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保卫处稽查科可是给机关各单位、车间各部门带来了一股安全风。 尤其是车间里的特种作业在搞的安全生产标准化,更是给厂领导们上了一节生动的安全课。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在稽查科严盯死守的情况下,每个月必出事儿的车间难得的没有出现安全生产事故,更没有伤亡情况。 李学武很是大胆地给稽查科申请了工作奖金,厂领导不知道是不是怕李学武闹,所以很痛快的批了。 谢大姐倒是打电话感谢了李学武,在她刚接手的时候就要来了奖金,这工作好做多了。 李学武也倒是没想着怎么支持谢大姐,稽查科的人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不是一次两次奖金就能摆平的,需要谢大姐慢慢理顺了。 好在谢大姐也是不着急,熬鹰嘛,人事科可是熟练的很。 这几天晚上李学武都是回家睡的,也抽空去了海运仓一趟。 小卫打电话来说家具都按照李学武的要求送到地方了,也按照李学武给的图纸将家具和床铺什么的都摆好了。 还在电话的后面跟李学武夸了夸那小院儿真好。 李学武也是笑着客气了几句,说是结婚以后可以来串门。 当天晚上就去别墅那边看了看家具。 还成,小卫没敢糊弄他,知道他姥爷是木匠,行家里手。 所以挑选的家具都是好货,都是他们店里能拿得出来最上品的家具了。 一楼靠门的那个房间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一张大衣柜,几个小几和架子,算作孩子长大后的房间。 靠近卫生间的那个房间则是放了两张单人床,一张大衣柜,并一排的箱柜和五斗柜,算是客房。 这要看以后几个孩子了,孩子多了楼上还有一间,就是周亚梅母子住的那间,也能改成孩子的房间。 他现在倒是没想好跟顾宁生几个,计划生育虽然提出来了,但是没强制。 顾宁看着他相看家具,也是没搭理他。 现在要说着急结婚,她也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尤其是李学武这种添置物件儿的做法,更是让她有了紧迫感。 等李学武看完了,便将那天李学武交给他的照相机箱子还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接,言说以后还得往这边搬,麻烦,就放在这边,两人谁用谁自己拿。 他倒是给多备了好多胶卷,说是给顾宁练习摄影技术的。 顾宁也是笑了笑没应他的话,这摄影不是顾宁的爱好,只是看着相机好看,多摆弄了几下而已。 等李学武走后便由着周亚梅收拾到了楼上的书房里。 李学武去别墅也不光是看家具,也把找人裱好的字挂在了二楼书房的墙上。 惹得顾宁直瞪眼睛。 她可是没想过这人什么时候拿过这么副字,也没听谁说起他得了这么高的评价。 周亚梅也是存放相机的时候发现书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副字。 等看见落款的时候差点吓的摔了相机。 等再见着李学武拿过来的猎枪和好多书和资料,心里明白,李学武真的要结婚了,也真的要搬过来住了。 周六这天,李学武想着念着的又过完了一周,上午带着沙器之去了一趟训练场。 在训练场给已经是训练教员的几个曾经的护卫队员颁发了奖章。 同时勉励了他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好工作,继续奉献。 看了几支队伍的训练情况,李学武也是放下心来,带着人又回了轧钢厂。 这周的周一,在李学武开会的时候,华清大学把他们在这边委培的保卫接了回去。 因为穿着的都是新服装,显得很是不凡,倒是给来接人的吴处长弄得脸上好大面子一般,对李学武也是客气着连连道谢。 李学武也是笑着请他多给宣传宣传,要用好这支队伍,算是两家单位合作共建的一个种子。 这就是一个广告,李学武想的是,训练场自己单位和分局用有点儿太大了。 多亏山上驻扎了三千多人,不然还真显得空落落的。 到厂里的时候是中午都过了,大食堂是没有伙食了,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和韩建昆到招待所找的饭辙。 秦淮茹让钱师傅单独给李学武他们三个开的小灶,很怕他饿了肚子。 等吃得了饭,李学武看了看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工人忙活的窦师傅,便聊了一阵。 窦师傅现在场面打的很开,手里有活儿,不愁找不着工人。 找的不是年富力强的就是刚毕业的小伙子。 这个时候刚毕业的学生都等着分配呢,分配不着的只能先打点儿零工。 就像闫解成,先前也是打零工。 家里有条件的则是干等着,或者找关系办工作。 家里没条件的,都毕业了,处对象要钱、吃饭要钱、穿衣要钱,哪里好意思跟家里开口,便出来找零活儿。 窦师傅这边的都是建筑工作,现在这种绿化工作他也是做的不多,以前都是给有钱人家收拾园或者院子。 现在这么大的湖景,倒是第一次接,可也做的来。 找了好些人来忙活,又是开沟又是铺管道,从苗场买来的树苗趁着这个时候天头儿暖,都栽种好了。 现在看着不起眼儿,等夏天一过,这些景色就显现出来了。 还别说,这团结湖的周围地方可是不小,弄上了这些景色以后,来招待所住的客人晚上多是要来转一转的。 按照李学武的要求,秦淮茹要求窦师傅在这边的甬路旁都埋设了电缆沟,安装了小腿高的草坪灯,晚上很是好看。 即静谧,又不会走错了路。 李学武跟窦师傅聊的倒不是这边的绿化,而是东四条胡同那个大宅的改造工作。 窦师傅的方案已经做出来了,李学武也同意了,按照计划这就要施工了。 见李学武问起来,窦师傅也是说了这一两天就要动工,还说要李学武跟看门的那个小伙子说一下。 李学武倒是忘了自己的钥匙还在周长利手里呢,也忘了让人家看大门这么长时间。 不过忘了也就忘了,反正那小子也没啥事儿,在宅子里倒算是个营生了。 跟窦师傅约好了,其他的五个宅子等他查看过一遍后,就由着窦师傅来整修。 李学武还是要等老彪子几人选好了房子再听听他们自己的意见。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继续忙手头儿的工作。 好像知道李学武回来了似的,余大儒踩着李学武进门的时间上了三楼。 李学武刚洗上脸,这家伙就进了办公室。 “今天咋这么闲?” 李学武洗好了脸和手,边用毛巾擦着,边问了余大儒一句。 “你都看出我闲来了!” 余大儒走到李学武办公桌的对面坐了下来,抱怨着说道:“你们办事儿还有准儿没准了”。 说着话凑着身子对着刚坐下的李学武轻声说道:“这些车厢可都是着急“上岗”的,下周二就要“上班”了,你们研究出个意见没有啊”。 “着啥急?” 李学武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当这是一块钱两块钱的事儿啊,领导们也得协商嘛”。 嘴里边敷衍着,边对着沙器之示意给余大儒沏茶,自己则又是说道:“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好几天呢嘛”。 “我的李大处长,可别等这几天了” 余大儒瞪着眼睛恳切地说道:“工人们加班加点儿,全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作业,准能按时交付的,你们要是没有个准话儿,我们领导不敢留啊”。 “要我说啊,等不如做” 李学武笑着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杯,劝说道:“也不用非得一棵树上吊死,这四九城能做这个买卖的厂子那么多,何必盯在我们这棵歪脖树上呢”。 “哎,我们就喜欢你们这棵歪脖树” 余大儒肯定地说道:“你当我们领导是傻子啊,他能不知道有的厂子也可以做?但你现在看看,真把肉拉回来的只有你们轧钢厂”。 说着话信誓旦旦地说道:“反正我们领导说了,只跟你们合作,不找别人,你们抓紧研究吧”。 “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一声,随后笑呵呵地感慨道:“实不相瞒,兄弟,现在轧钢厂的情况很复杂,这趟专列的事情我个人估计啊,一时半会儿的研究不下来”。 “这咋整!” 余大儒一听这话急眼了,挪了面前的茶杯着急地说道:“从四九城到那边儿可用不了多少时间啊,这送过去拉不回来,可就甭想再拉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余大儒不要急,听他解释。 等余大儒屁股挨了椅子,这才解释道:“工作可以先做好准备嘛,你们先把车厢搞回来”。 余大儒见李学武这么说,又要开口说话。 这不是他不办,或者办不到,可车厢拉回来总不能摆在铁轨中间吧。 这些车厢已经不在国内的列车序列了,要是查出来更是麻烦事儿。 说实在的,这些东西不能乱放的,放在哪个铁路部门人家能给你地方。 要么找好挂靠单位,要么找好接收单位,不然拉回来都是错误的。 先前他们想的是,从这边拉走,再以回收的名义拉回来,轧钢厂是有备用铁路线的,也有存放车库。 可现在李学武直接让他们准备着,这准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难道李学武这条线一时掌握不了轧钢厂的主动权,他们的车就得一直找地方挪停? 这不是一台吉普车,说往哪儿停往哪儿停,这也么是用火车头拉拽的列车。 李学武见这小子没个深沉,笑着摆摆手,说道:“听我说完,地方我给你找”。 “真的?” 余大儒瞪大了眼睛,问道:“是在轧钢厂?那就直接接收了得了,何必费那个事儿呢”。 “不是” 李学武神秘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否定了一句,随后点了点桌子下面用玻璃押着的全国地图。 “钢城?” 余大儒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李学武一棒子能把这些车厢支配到东北去。 “我们厂在那边有个分厂” 李学武边说着话,边分了烟,等点燃了,又继续说道:“那边的一把手是保卫处的正处长”。 “是啊!” 余大儒这才明白为啥保卫处是一个副处长在当家,感情还有这方面关系。 “那这车厢是……?” 他的意思是这些车厢是挂在钢城那边,还是暂存那边,等以后这边方便了再拉回来。 “看你们了”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两个厂子都是调度处来管这些事儿,放在哪边都一样,车头就那么些个,都是调度在安排”。 “明白明白” 余大儒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是见着那天跟着一起打牌的调度处一把手毕处长的。 说是调度处来调管,还不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嘛。 搓了搓下巴,琢磨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笑着说道:“你办事可真让人放心”。 “呵呵,必须的” 李学武轻笑着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这个人办什么事儿都求一个心安理得,大家都是朋友,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确实是这样的” 余大儒点点头,笑着主动转换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李学武也是跟他说了几句,便忙起了手头儿的工作。 这小子也是见着李学武忙,主动提出了告辞。 等沙器之送了余大儒回来,李学武问了保卫科在车间那边的布置。 沙器之是了解过的,看了一下笔记,回道:“咱们厂的保卫已经跟保密部一起管理那边的车间了,按照韩科长的布置,保密工作加强了,所有的工人都进行了警示谈话”。 “嗯”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随后交代道:“让韩雅婷注意着点儿这小子,特么的乱打听消息”。 “知道了” 沙器之也是笑了笑,知道处长说的是啥。 这位余科长好像不是来工作的,倒像是来做侦查工作的,平时没事儿总跟附近的工人闲聊厂里的事儿,不然也不能这么清楚机关和厂领导那些关系。 等李学武不说话继续工作了,沙器之又主动问道:“还真要把那些车厢安排去钢城分厂啊?会不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那边毕竟不是石头一块儿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沙器之,明白他这么说话的意思,这是站在一边的角度上来说的。 “咱们是保卫处” 李学武低下头,手里的笔不停,嘴上似是教育,似是叮嘱地说道:“做安全保卫工作的,最忌讳,也是最不应该的,就是带有正治立场去工作”。 沙器之本是觉得李学武跟李怀德副厂长应该是一条线上的,跟厂长应该是对立的,所以才说出了这些话。 可现在来看,处长好像不喜欢自己站位,更不喜欢自己这么说话。 李学武不看沙器之的表情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保卫处是没有正治立场的,但是保卫处的处长有,可也仅限于处长有” 李学武轻声说道:“你们在工作的时候是不可以犯这种迷糊的”。 “我不大明白” 沙器之跟了李学武这么长时间了,也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所以心中有疑惑也就直接问出了口:“明明您……” “我什么?”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觉得我跟李副厂长就应该是一伙儿的,办事儿就应该可着李副厂长的立场办?”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处堆儿上,同时看了沙器之一眼。 沙器之则是没有回话,可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显示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和不解。 “我跟你说了,保卫处没有正治立场,保卫处长有” 李学武用钢笔点了点沙器之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基本不问韩雅婷保卫科的工作嘛?” “我猜不只是因为信任吧?” 沙器之听见李学武的口气,就猜想不是这么简单的一条。 “呵呵,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李学武拿了一份文件继续审阅,嘴里说道:“因为人不是机器,只要干工作就会出错”。 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给自己的秘书解释道:“不过问保卫科的工作,那是因为只要有正治立场,就有利弊,也叫利害”。 “有正治立场的人在判断取舍的时候就会考虑这样那样的利弊,有时候要做两相其害取其轻的选择”。 “可保卫科的工作不能,也不允许做出这样的考虑,因为在治安管理条例里就没有灰色地带,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自行判断的标准” “所以保卫处的所有工作,所有工作的人,都不能带有正治立场去工作,去办事,去说话,懂了吗?” “可是您!” 沙器之微微皱眉地问道:“为什么您说您可以带有正治立场呢?” “游戏规则” 李学武微微抬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道:“因为我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保卫处的一项工作,更不是简简单单的黑与白,更是要在中层管理干部的岗位上,做出对于当前工作最合理的判断”。 在沙器之渐渐清晰的眼眸中,李学武面色坚毅地说道:“这就是干部要务虚,又要务实的原因”。 “您的意思是,干部的级别越高,务实的机会越少?” 沙器之也是逮着今天李学武有谈性,来了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儿。 一个好领导,最大的表现就是愿意提携下属,愿意教导下属。 而李学武就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关系,培养自己的人才,所以在办公室只有两人的情况下,也乐意给沙器之解答自己的思路。 “不尽然,但也不矛盾” 李学武解释道:“务实和务虚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你看厂长,他会问你这份报告应该怎么写吗?他只是动动嘴,把自己的思路交代出来就行了,为什么?” “时间” 沙器之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回答道:“厂领导的时间都是紧张的,工作多,不可能一点一点实际去做”。 “嗯,是可以这么说” 李学武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但更多的原因是虚实结合的,他在抛出这个思路的时候并不是代表他自己的意见,更代表广大厂干部和工人的意见,在与实际工作产生碰撞的时候,根据反馈来调整实际的工作,你说他是虚的,还是实的?” “我明白了”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只有到了决策层才有虚实结合的机会,我们现在只能实”。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沙器之在机关这么些年的沉浮不是白白浪费的,还是有很深的工作基础的。 只要经历多了,看的多了,假以时日,也是一个优秀的青年干部。 李学武对于教导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人丝毫没有压力感,毕竟自己经历的,比他要多的多。 等把最后一份文件看完,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四点了。 “器之,今天几号了?” 李学武要给自己的笔记本上写日工作总结,就记得周几了,没记得日期,便问了一句。 沙器之将文件入了档,转头回道:“二十二号了,再有一周就进四月份了”。 “是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真看出天暖和来了,六月份就要开始大热了,这时间过的真快”。 “可不是”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昨晚回去我媳妇儿还说呢,得想着把酱下了”。 “你们家也吃酱?” 李学武家里是烀酱的,就是豆瓣酱,要把黄豆烀烂了,用手摇机器绞成面条似的,再摔打成酱块子。 这项工作早就做完了,酱块子在火墙子上摆放一些时间,到了四月份就要掰开了,清洗出来,然后跟大粒盐一起下到酱缸里。 说的很简单,其实很费工夫,这些工作都是家里的妇女们来做的。 李学武家里人口多,今年更是有了倒座房这些人,特意交代了母亲要多下酱。 在李学武家房子的门口,正好能晒着太阳的位置,整整摆了三大缸的酱。 这都是为了倒座房那些人预备的,不然这些小伙子可不够吃的。 去年李学武家里没想到李学武能招来这么多人,所以年前这酱就吃没了。 今年是老彪子买的豆子,可着劲儿的准备了。 “当然” 沙器之笑着说道:“不过跟您家的下酱方法不同,我媳妇儿特意买的果仁,碾碎了下在了里面,发好的时候显得面”。 “这倒是”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我们家老太太吃惯了东北口味的,不叫放别的东西,我们院里还有放馒头碎渣的,呵呵,五八门”。 “就是说呢” 沙器之帮着李学武收拾好了办公桌,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一出办公室的门,便又遇见了周二遇见的新来的大学生小周。 许是于德才交代过了,或者是自己想明白了,这次见着李学武没有躲,有些紧张地打了招呼。 “处长好” “好” 李学武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周瑶” 周瑶也是没想到领导会突然问自己名字,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当初跟着厂办徐主任来参观的时候还见了保卫处这边的各个部门,当时真没想到会分来保卫处工作。 跟着转的时候见着了不少处室的一把手,有笑着应的,有忙着工作没空搭理的,不一而足。 只有这位保卫处的李副处长是厂办徐主任特别介绍的,也是一直没见着的。 当时倒是想了,比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怎么就成了领导了。 周二那天见着算是吓了一跳,这领导不仅个子高,走起路来带着风,而且面相看着真吓人。 再有就是领导穿着自然跟自己这些分来的大学生不同,一看就有派头儿。 从办公室出来,带着沙秘书,那股子气势当时吓的她不知怎么反应,只好躲了李学武。 没想到的是,这个事儿却是被领导单独说了,还教给她们应该怎么面对领导。 于主任虽然没有批评自己,也没有点名,但是周瑶知道,那天这位李副处长一定对自己不满意了。 “嗯,哪个大学的?” 李学武这几天都没有关心这些新来的学生,今天见着了,便问了一嘴。 “钢铁学院的” 周瑶抱着手里的文件,都要把文件攥出褶皱来了。 李学武看着这姑娘紧张的样子,笑着说道:“挺好,咱们算是同学呢,你们一起分来的都是钢铁学院的吗?” “啊?” 周瑶没想明白,这李副处长怎么就跟自己是同学了? 不是说这位领导还在上学嘛,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就是比自己还低几届,那不是自己的学弟了嘛…… 她被李学武吓了一下,又是被问了几个问题,这会儿脑子有些不够用,没反应过来李学武又问了啥,所以这会儿表现的很疑惑。 “呵呵” 李学武看着有些迷糊的周瑶,微微点点头,没等她的回答便往前继续走了。 沙器之看了这姑娘一眼,直感觉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如果真的是,那可就真的不太值钱了。 连领导的话都回不好,还怎么参加工作,虽然说的是实习,可现在的实习没有后世那种选择性,基本就是定在这个单位了。 差的就是人事那边的手续了,有了毕业证,就有了工作证。 等跟上了李学武的步伐,沙器之解释道:“咱们厂只接收钢铁部下辖的学校分配过来的学生”。 “哦”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带头往楼外走去。 出了楼门,刚打开车门子,便听见脚下传来“窟咚”一声巨响! (本章完) 第507章 大任 第507章 大任 “处长!!!” 李学武正睚眦欲裂地扶着车门子看着天地色变,地动山摇的场景。 听见车里韩建昆大吼,猛地转过头,那副面孔却是在韩建昆的眼睛里猛然放大。 韩建昆看见的不是慌张,也不是惊恐,而是愤怒,是咬牙切齿的愤怒。 “规避!!!” 李学武对着韩建昆大吼一声,随后摔上车门子,推开还在慌张的沙器之,努力稳住脚步,往院子中央跑去。 这种摇晃和毁天灭地的威势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感受到。 天色就像突然被墨汁渲染了的白水,日光从大地上消失,地下的轰鸣声就好像从万丈深渊下面传来,带着回响,好像要把这土地分成两半。 可能只有传说才能解释这种威能,那就是地龙翻身。 就真的好像有一条卧眠在地渊之中的巨龙,睡的时间过长,打了个盹儿,翻了个身子。 可这种形容说不出的危难和紧张,只是李学武看见的,从四面办公楼里不断涌出的惊慌失措的人们,这场景在李学武极力的忍耐下,形成了一瞬间的定格。 有夺门而出的无神,有咬牙前进的身影,有要开窗跳下的恐惧者…… “按预案规避!!!” 随着李学武的一声大吼,所有的画面像是一张完整的镜子,扭曲、变形,直到破碎。 “啊~!” “我的鞋~” “呜呜呜~” …… 只是跑出来的,就从这些人的口中传来了嘶声力竭的人类最原始的喊叫。 而李学武的声音,能听见的,可能不是那么的多。 但终究是有关键的人听见了,在逃生过程中,以克己忍让的态度,组织大家有序撤离。 这里不得不说,还是那些谠员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主动承担起了组织者的责任。 这里不排除有大恐惧者,在慌乱过程中跟着一起逃了出来,没有顾得上做组织工作。 但人类最本性的避险能力,让他们并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埋怨。 李学武现在只想大家都别出事,按照先前的应急预案演练有序进行疏散。 上一次地震李学武准确地预测到了,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段地震的往事已经模糊不堪了,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哪里记得有地震发生。 最让他担心的是,地震竟然连续地到来了。 而且现在看,地震的等级怕不是比上次来的高一些啊。 这两次李学武都清醒着,自身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严重性。 其实也不是他能测试到地震等级的高低,而是人类在面对同样性质的灾难,如果没有清晰的界定,都会觉得最近的一次比上一次要严重。 因为人类自有的,忘记疼痛,伤口愈合的优点,让大家努力去忘记过去。 可这种疼痛经久不消,最怕的是亲人的罹难或者朋友的失去,哪怕是目睹身边的人发生危险,这种紧张的感觉都会一直成为梦魇。 “处长!” 就在李学武挥手指挥周围的人往中间位置靠拢的时候,从办公楼里跑出来的韩雅婷对着李学武喊了一声。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韩雅婷,欣慰的点点头,随后面孔瞬间变得严厉,问道:“集合你们部门的人,组织疏散”。 “是!” 韩雅婷也是喘着粗气,刚刚定了心神,这会儿接了李学武的命令,快速收拢人手,组织大家稳定情绪,给逃出来的人让路。 同时示意要跳窗的人回去,沿着楼梯往下跑。 更有着急的,已经跳下来的,也要组织人手送去医院。 地震来的快,去的也快。 李学武没有计算过这一阵地动山摇持续了多久,但他知道的,这里绝不是地震中心。 跟上次一样,说不定是京城周边某个地区才是震源中心,那里的情况比这里还要凶险的多。 那晚跟李怀德闲聊,他就言说,在救灾现场,几米宽的大裂缝,深不见底。 井水一片浑浊,有的甚至被白沙堵死。 大地上不知道怎么出现的白沙,就好像刮了一场沙尘暴一般,但这些沙子明显就是从地下涌上来的。 其实地震最要命的是火灾,山火和建筑起火都是对人们产生持续伤害的根源。 那天过后,李学武还想着跟韩战商量,要编织最新版的地震防御预案。 没想到预案没做出来,地震先来了。 李学武就好像陀螺一般,找到一个干部便要他组织所属人员参与救援和组织工作。 等现场趋于稳定的时候,他的衣服上已全是汗渍。 这种紧张的时刻,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让李学武的体力消耗的很快。 不过他还是沙哑着嗓音,站在台上面,给保卫处增援过来的保卫们下达着指挥命令。 所有人,都在往出跑,即使地震停了也在往出跑。 而保卫处的保卫和消防科的消防员在李学武的命令下,成为了逆行者。 所有的办公楼,所有的车间,都要细致排查,确保所有人都被找到。 厂领导们很快被引领到了坛边,路上已经稳定了心神,跟李学武在坛的临时指挥部汇合后,大家都是一脸的坚毅。 由着李学武把当前的情况和指挥命令汇报了一遍,杨凤山咬着牙,接过了现场指挥权。 同时给所有厂领导都分配了指挥任务。 聂成林、邓之望去车间,李怀德去后勤各厂,景玉农去厂医院…… 所有副厂长都领了任务,带着现场的组织人员跑步出发,赶往一线。 李学武见厂长接过指挥权,随后便赶往厂办公区门口,在那里找到了避险的指挥车。 没跟韩建昆多说,李学武通过车上的无线电尝试联系山上,却是联系不上。 平日里也是十次有一次联系不上的,毕竟无线电的传输信号极为不稳定,终究是一个紧急的联系方式。 李学武不断地通过车上挂载的电台联系山上,终于在几分钟后,跟山上联系了起来。 山上显然也遭受了地震影响,现场很慌乱,可李学武强有力的声音命令道:“山上除人员伤害救援外,所有轧钢厂训练人员按照预案,回厂支援”。 “同时命令,分局所属治安小队下山,其他人员,保证训练场救援工作,同时保证救援和秩序安全”。 这个时候,李学武最担心的就是发生骚乱,或者出现抢劫的事件。 越是危难时刻,恐惧越是把人的丑恶激化到了极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给山上联系完,李学武又给治安大队联系,这边比较快,因为指挥中心二十岁小时都有人在值班。 尤其是这个时候,李学武对治安大队反馈上来的情况了解的很快,命令下达的也快。 所有治安大队队员,按照紧急情况,由沈放现场指挥,只留一个小队的人应急,所有人员开上街,维持治安和秩序。 跟轧钢厂相比,城里的情况可能更要复杂,救援需要人,秩序恢复更需要人。 而救援一定有人救,但治安管理这会儿会出现空白,李学武必须,也不能让这个时期发生严重的治安案件。 李学武通过无线电台,把能联系上的队伍都联系了一个遍,遥控指挥,下达了处置命令。 等他一下车,便瞧见厂长的秘书正在车边焦急的等着自己。 “什么事?” “李副处长,领导找你,问救援队的事” 秘书急速地把厂长要问的话跟李学武说了一遍,两人也是边往院里走边说,一刻都不能耽误。 赶到院里最高的位置,那处坛,李学武跟杨凤山做了简单的沟通,把刚才对山上那支队伍的处理做了介绍,也将山上的情况做了汇报。 随后两人就现在开展的救援工作进行了计划和分配任务。 可能是李学武在两次地震中都表现出了坚毅果敢,冷静处断的性格,让杨凤山特别依赖他的意见。 毕竟在灾害处理上,保卫处在设计和实施生产安全和特殊事件应急预案上面,做的最全面。 等根据反馈上来的信息,再下达了处置任务,杨凤山看着耳边嘈杂声音渐渐变小,秩序渐渐恢复井然的厂区,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好在你的反应迅速啊” 杨凤山的身边这会儿只有李学武和秘书在,其他人已经接了任务去忙了。 在缓解了一下自己内心的紧张后,杨凤山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李学武,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而李学武则是微微摇了摇头,微微皱眉地说道:“赶巧了,我正要去治安大队,就在楼下”。 这会儿保卫处五个科长,分别跟他汇报了保卫处各科室的情况和现在正在进行的救援情况。 李学武点点头,分别跟几人说了接下来的要求。 杨凤山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对于李学武干净利落的办事风格,那是从内心里的欣赏。 这边的秩序恢复后,李学武做了谨慎的安排,便跟杨凤山请了假,言说要往城里去,那边的工作更艰巨。 杨凤山知道李学武说的是治安大队的工作,他一个人两个单位抢,出现紧急情况,自然是要出现这种分身乏术的情况的。 好在他听见李学武对厂区这边的安排,也知道了山上那支队伍下来后的指挥工作。 跟上次一样,还是要往城里去,倒是让李学武打一个前站的好。 “你先去,待稳定后,我们也是要往城里去的” 杨凤山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上次保卫处的复盘我们都看了,这次不会再出现那些低级错误了,你先忙分局的工作,这边的救援队到了我再联系你”。 “好,那我先走了” 李学武跟杨凤山握了握手,随后便利落地转身,往厂区门口去了。 门口的车上,韩建昆已经准备好了车在等候了,沙器之跟着李学武一起出来,脸上还有着惊魂未定的惨白。 等上了车,李学武直言道:“往治安大队开,要快”。 “是” 韩建昆答应了一声,踩着油门便往出走,路上遇到车辆和人群也都是按了喇叭,加速行驶。 李学武从车窗已经看见了道路两旁出现的事故和惊慌的人群。 如果开着车突然出现地震,那可能是要出现紧急事故的,尤其是现在这种道路情况。 李学武见前面的城门口的状况,也是轻拍了一下韩建昆的肩膀,示意他注意安全。 韩建昆的车开的很稳,虽然快,但还是把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等车停在了治安大队的门前,李学武看见的是大门口仍然坚持站岗的警卫。 给两人回了一个礼,李学武迈步进了大门,随后跟站在停车场的王小琴遇见了。 “情况怎么样?” “都已经安排出去了” 王小琴这会儿脸色也是很严肃,示意了一下,跟着李学武往指挥中心走,边走边介绍道:“刚才郑局派人骑车子来通知了,叫咱们上街维持治安”。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后,又补充道:“就在咱们的人开拔以后”。 “嗯”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丝毫没有赶在领导命令前把工作做了的得意,因为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进了位于第一处院子的指挥中心,李学武跟正在指挥和收集反馈的沈放了解了一下情况,随后便看起了指挥日志。 他不是一线人员,不能在这个时候接手指挥权限,这不是在表演。 现在谁都没有沈放这位一直坚守在指挥一线的人了解各巡逻车情况。 “李处,领导最新的命令” 就在李学武坐在指挥中心的办公桌上看日志的时候,门口的警卫带来了分局那边最新的命令。 就停在分局院内的指挥车,领导要用,而且领导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李学武点点头,让警卫通知司机去准备,自己则是跟过来的齐团长去了隔壁的会议室沟通山上和山下的救援工作。 齐团长的团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山上,一部分是山下。 现在出现紧急情况,山上山下同时展开了救援工作。 他们现在还没接到参与救援的命令,自然不敢乱动,不过已经展开了自救。 在跟李学武沟通的时候,齐耀武感慨道:“好在咱们这里不是震源中心,就依着这么强烈的震感,说不定要产生多大的灾害”。 李学武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刚才了解到的,食堂和团部的大楼都没有出现损伤,这就代表刚才的震感只是震感,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尤其是白天,因为慌乱造成的伤亡情况比黑天或者半夜要好的多得多。 就依据李学武现在获得的数据,轧钢厂还没有伤亡报告。 虽然现在的时间很紧,数据统计的还很慢,可能是没有呈现上来。 但比上一次,李学武保证,轧钢厂做的会更好一些。 当然了,他是眼瞅着有几个傻瓜从楼上跳下来的,摔伤一定是有,至于是否有死亡事故产生,那要看厂里最后的统计。 不过治安大队这边反馈上来的情况不大好,部分居民产生了极度恐慌情绪,对治安工作造成了影响。 但李学武给沈放下达了很严厉的命令,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现在这个时候,人的情绪都是被放大了的,一个处理不好,可能要造成严重的后果。 他跟齐耀武还没说完,分局领导车便进了大院。 李学武让王小琴继续跟齐耀武谈,自己则是先去迎接了领导。 许是真着急了,由郑富华带队的领导一起进了大门。 也没跟李学武客气,只是让李学武带着他们去了指挥中心。 等看着靠在墙边的五台联络电台持续工作,第二排的办公桌边上是正在进行记录和分配工作的工作人员。 最中心的位置是联排摆放的桌子,后面是一张城区地图,正有人在那边讨论。 现场秩序井然,说话声虽然嘈杂,但每一道命令都清晰可闻。 郑富华看了看,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李学武递过来的工作日志。 发现治安大队应急相应的时间比自己交代的果然要早,通讯员的回复被证实可信。 拿着日志的手抖了抖,眼睛看了李学武一下,随后将手里的日志交给了身后的同志。 “轧钢厂的情况怎么样?” 他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见李学武在这,便知道是从轧钢厂匆匆赶回来的。 “还好” 李学武点点头,道:“秩序已经在恢复了,救援力量已经组织好了,可能就在往城里赶”。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时间,要时刻注意各街道的动向啊” 郑富华走进了指挥室,站在正在下达命令的沈放边上看了看。 见着沈放要起身打招呼,郑富华也是用手按住了沈放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工作。 这个时候每一道命令,都是现场指挥人员急需的。 “有什么需要我们支援的没有?” 郑富华真的满意治安大队的工作效率,这要比通过各所反馈和行动要积极的多。 尤其是李学武设置的这种联络方式,更是让指挥工作达到了最优效果。 “我们需要各街道所和所属医院的配合” 沈放也是就事论事,直接跟郑富华提出了要求,并且解释道:“我们的人手还是紧张,不能困于治安案件,那些被抓的人不能一直占用人手”。 “还有就是现场救援出来的伤员,现在不知道应该往哪边送,这涉及到了所属权问题”。 “我来协调” 郑富华主动接过了沈放提出的条件,说道:“我这就联系相关的医院,各街道所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领导,用指挥车吧” 李学武提议道:“车上也能联系到这边,同时也能作为一级权限作为指挥部”。 “正有此意” 郑富华点点头,说道:“不过指挥权限还是要以这边的综合指挥为主,我们先解决你们解决不了的事儿”。 说完,拍了拍沈放的肩膀,跟李学武握了握手便带着人出发了。 李学武也是一直送到了车上,看着领导们走了,这才又回了会议室。 跟齐耀武谈完,又让王小琴组织内勤力量趁着这会儿天还亮着,紧急排查院里建筑的受损情况,和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这么多人出去执勤,吃饭喝水都是问题。 李学武则是跟沈放一起,在指挥中心作为一线指挥进行执勤。 就像李学武想的那样,这次的地震虽然更严重,但造成的后果远没有上次那么严重。 这里不是震源,没有建筑倒塌的伤害。 又是白天,工作和上学的多,在家的少,出现家具砸人的情况也少。 内心的恐惧没有黑夜的加成,只是在秩序恢复后,或者说看见有穿制服的上街后,情绪便渐渐稳定了下来。 李学武看着指挥中心接到的汇报越来越少,频率越来越低,便知道这次的危险峰值过去了。 在天黑前,李学武收到了沙器之给送来的消息,山上的人到了。 这里包括厂里的那四百人,和治安大队的四十多人。 治安大队这些人直接替换了大队内留守的后备力量,让那个小队的人也出去。 一个工作是送饭,另一个工作是支援。 而厂里的人则是被李学武跟厂长联系后,直接派往了城里,按照上次的救援经验,依照名单进行排查。 李学武的晚饭就是在指挥中心吃的,从用电快速恢复,天黑了能用上电灯就能看得出,这场地震的影响正在慢慢变小。 趁着这会儿工夫,李学武去了自己办公室,开始打电话。 家里、海运仓别墅、干妈家、师母家、娄家……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过日子,担心的多,牵挂的也多,收到李学武的问候,这些人回答的都是还好。 家里只有女人们在,老彪子出去送货了,还倒是三大爷和姥爷几人临危受命,指挥了大院儿的秩序恢复。 顾宁接到李学武的电话时都已经下班了,言说周姐她们还好,只是那会儿付之栋正在放学,被吓哭了。 李学武也是问起了丈母娘的情况,这采风到底结束没有。 顾宁对于李学武担心自己家人的情况也是感觉到了暖心,言说昨天母亲就回来了,今天也是正常上班。 李学武放下电话就给丈母娘打了通电话,确保一切都好,这才放心。 顾宁没有多问,丁凤霞却是问了李学武的情况。 听见李学武是在单位指挥,便言说家里没事儿,有时间再说,不耽误他的工作。 但也叮嘱他注意休息,注意吃饭。 李学武打了一圈的电话,等跟丈母娘说完最后电话,外面已经黑了。 许是今天地震的原因,外面的天气变的很快,晚上这会儿已经变冷了。 李学武找了一件这边存放的大衣穿上了,走去指挥室的时候竟也不感觉冷。 见着指挥室里众人的情况,李学武跟王小琴交代了,要给正在外面执勤的队员送去大衣。 这边没有的,直接去分局仓库里紧急调配,以后再还,可着现在的来。 这么冷的天儿,在外面冻一晚上,还不得感冒嘛。 王小琴也是带着一直没下班的内勤组织烧热水和调配大衣。 人多力量大,这一夜注定是要不平凡,很多人都睡不着了。 李学武和沈放值的夜班,让王小琴作为备用力量,在夜里十点多就去休息了。 晚上的时候已经少有反馈传来,下班的工人回到家都开始了自救工作。 本就是没有什么严重的影响,最严重的可能就是棚户区出现的房屋倒塌了。 相关的工厂领导都带着人去进行了救援,这里就包括轧钢厂。 轧钢厂的工人最多了,现在一万多人的工人,几千户的基本量,市里要求也是不许厂里的工人出现特殊情况的。 那四百人还是后到的,先从厂里抽调的人员已经开始了救援。 好在,李学武睡觉前,接到了韩战的回话,救援工作已经结束。 —— 周日。 李学武是后半夜接的沈放,所以早上顶着太阳还没出来的霞光去食堂吃的早饭。 出去执勤的人员在后半夜李学武值班的时候便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这是李学武的要求,因为收到的治安反馈基本没有了,只需要恢复到以前的执勤情况就行。 三个中队,只有一个执勤,剩下的两个回来休息,天亮后,吃过早饭再由一个中队去替换。 这样,李学武算是在周日加了半天班,直到治安大队恢复了秩序,这才带着沙器之赶往轧钢厂。 这边也已经恢复了秩序,厂领导们昨夜开紧急会,随后便都在招待所休息的。 今早又都是安排和执行了昨天会议的内容,现在只有作为值班的厂领导薛直夫和景玉农在。 李学武在保卫处跟韩战等人开了个碰头会,随后便安排那四百人的支援力量回山,给保卫处做了最后的安排。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大中午的了,李学武就在小食堂吃了一口,随后便回了家。 今天是周日,工作都忙完了,自然是要休班的。 即使他想工作,他想继续善后工作,也得有这个工作基础不是。 所有的善后工作都由值班领导一一部署执行,周日这天厂里特意最大程度给工人们放了假。 一个是舒缓工人们的紧张情绪,再一个就是家里有情况的也好在家处理。 李学武回到家,见着一切都还好,只有院里邻居们的脸上还有些残留的感慨,不时的能听见门房里传来一阵阵的议论声。 有说自己当时在干啥的,有说自己当时啥心情的,有说自己家里啥玩意儿糟践了的。 反正四合院的门房依旧热闹,平日里的家长里短说的不耐烦了,这会儿正好有了新的议论题目。 从窗子里见着李学武进了院儿,屋里的人刻意的声音小了些,值班的三大妈见着李学武进院也没跟李学武吱声。 因为她还记得李学武的奶奶打了她的那一巴掌呢。 虽说不敢跟李学武叫什劲吧,也不该因为那件事,因为李家老太太埋怨了李学武去,可要说主动开口说话,那她还是张不开这个口。 老七媳妇儿见着窗子开着,值班的三大妈不开口,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李处长回来了” “哎”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随口问道:“今儿你值班啊?” “不是,是三大妈” 老七媳妇儿笑着说道:“这不是应该二大妈的嘛,没人串了,我们都来一起值班了”。 这话说的真巧,应该是二大妈,没有人来,所以这些人才一起来的。 三大妈看了老七媳妇儿卖乖,翻了个白眼,这值班的工作可是她做的,感情这会儿跟李学武汇报工作就都是大家的功劳了。 因为李学武的关系,她现在倒是不想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把手里的破袜子使劲儿缝了几针。 李学武也是没关系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地进了院儿。 这会儿因为都在家,正是热闹的时候,东院盖房子的工作继续,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西院的店也是该开就开着,没人当地震是放假。 一进倒座房,正见着傻柱站在屋里,由着迪丽雅给量身上的尺寸。 “咳咳,要不我先出去吧” 李学武故意使了两声动静,好像两人在屋里做什么不好意思的动作一般。 傻柱见着是李学武,笑着道:“少扯蛋,我们这是正经的量体裁衣”。 “哎呦!还会成语了呢” 李学武笑着进了屋,见迪丽雅有些脸红地快速收了手里的尺子,便继续说道:“忙你的,你哥回来了,正在大队呢”。 “他没事吧?” 见着李学武说起自己哥哥,迪丽雅倒是不忙着害羞了,赶紧问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拎着皮尺的迪丽雅,道:“没事儿,备勤”。 说着话还逗着说道:“我要是不提起帕孜勒,怕不是想不起哥哥了吧,哈哈哈”。 迪丽雅被李学武逗得有些不好意思,紧张地回道:“我想联系我哥了,就是打电话没人接”。 看着自己对象被李学武逗的紧张模样,傻柱扬了扬手,对着李学武示意道:“少吓唬我们啊!你还是当领导的呢!” 说着话,又对着迪丽雅宽慰道:“甭听他的,这人就好逗着玩儿”。 迪丽雅也反应过来是李学武故意逗自己,便松了一口气,好像李学武的责难好难对付一般。 等迪丽雅拿着尺寸出去了,傻柱这才躺在了炕上,跟李学武说起了闲话。 昨天他溜小差儿,没到点儿就下了班,正在路上的时候赶上的地震。 所以不大清楚厂里的情况,这会儿也是从李学武的话里听了一些。 “咱们院儿没啥事儿,上次你给现场演习了一次,这次都有了经验了” 傻柱没心没肺地笑着道:“哎,你没见着三大爷那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是这样,哈哈哈”。 “呵呵” 李学武看着傻柱轻笑了一声,他啥时候能跟这人一样,没心没肺地过一辈子。 “房子看了吗?没啥事吧?” “没看” 傻柱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就要收拾了,看不看能咋地,昨晚雨水和于丽收拾屋里灰尘的时候还要说几句,我没听”。 李学武看他这副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模样,也是没搭理他,跟进屋的老彪子说了几句就往院里去了。 前院儿家里还好,是新收拾的房子,一点儿事儿没有,母亲已然把屋里收拾好了,正和老太太坐在炕上哄着李姝睡午觉。 父亲李顺去医院值班,今天不在家,李学武看了看悠车子里的李姝。 这会儿显然是听见了李学武的脚步声,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头顶突然出现的脑袋。 等见着是爸爸,便嬉笑着用小手去抓李学武的鼻子。 “让你别过来,这觉又睡不成了” 老太太笑着埋怨了一句,推着悠车子的手也停了。 李姝见着爸爸来了,早就一翻身,撅着屁股要站起来。 等着悠车子被老太太扶稳了,李姝更是伸着小手要李学武抱抱。 “呵呵,昨天吓哭没有啊?” 李学武抱起闺女,在怀里颠了颠闺女的份量,是问李姝,也是问老太太和母亲。 老太太笑着说道:“正抱着她在院里站着,倒是叫中院贾家的孩子吓了一跳”。 “是小当” 刘茵解释道:“那孩子正跟棒梗在院里玩儿,可能是上次被吓着了,这次哭的厉害”。 “是嘛” 李学武看了看闺女,显然这会儿没有什么吓着的表情还留下的。 “昨晚睡的不踏实,你妈搁怀里抱里半宿” 老太太点了点李姝的方向,给李学武说道:“咱家孩子这还是省心的,昨晚半宿一直都有孩子哭声,唉~” “这种天灾怎么说” 刘茵也是感慨地说道:“赶上了,躲不掉,只能受着”。 说着话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在单位睡觉了吗?” 因为李学武打回来了电话,刘茵倒是没担心他的安全,只是看着儿子的样子,担心他的身体。 “睡了半宿” 李学武见李姝不叫站着,得动起来,所以抱着闺女在屋里边走边跟母亲说话。 李姝见爸爸一直说着话,又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哈欠。 她本来就是困的,只是因为李学武招惹,刚才有了精神。 等中午的阳光热度照进来,她又困了。 “回后院睡一会儿去吧,让你闺女也睡,不然下午要磨人的” 刘茵劝了一句,便要伸手去接李姝。 李姝虽然困着,但也知道爸爸抱着好,见奶奶来了,一扭头,不看奶奶,用双手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你这小没良心的,见着爸爸就不要奶奶了” 刘茵见着李姝的样子,气着轻轻拍了李姝的屁股一下。 李姝被打了,只是蹶哒了一下小腿,抱着李学武的脖子不撒手,嘴里还在李学武的耳边咿咿呀呀的告状。 “呵呵,跟爸爸回家睡啊?” 李学武伸手给闺女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着问了一句。 李姝也不知听明白没有,只是脑袋耷拉在李学武的肩膀上,蔫头耷脑的,显然是困了的。 “我抱她去后院睡吧” 李学武伸手拿了闺女的小枕头和小被子,抱着闺女往出走了。 “可见是自己爸爸了,这个亲呦” 刘茵还是有些担心,眼睛一直盯着儿子和孙女的身影出了门,进了三门才算是收回来。 老太太没挡着李学武跟闺女亲近,一周就一天休息时间,让李姝能摸着李学武的边儿也是难得。 这会儿见着儿媳妇儿的神情,也是开口问道:“老大媳妇儿怎么着了?” “注意着呗,还能怎么着” 刘茵见婆婆问起赵雅芳,也是随口回道:“她是教员呢,还能跟农村妇女似的,在家等着坐月子啊”。 “再一个,就是农村妇女,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儿的还不比比皆是啊”。 “嗯,还是要注意着点儿” 老太太见着李姝不在,便点了烟袋锅,吧嗒了两下,要儿媳妇儿叮嘱大孙媳妇儿,这个时候最紧要。 “谁说不是呢” 刘茵坐在炕边,也是有些担心地说道:“他们两个也不在家,你说吃的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想要他们两个回来住吧,又担心路程远,再有个闪失”。 因为地震的原因,李学文要在学校值班,赵雅芳也就没回来。 这一周两口子算是没了休息日,消息还是赵雅芳给家里打来的电话通知的。 老太太盘着腿儿,坐在炕上说道:“赶着周一,你坐车去一趟吧,去看看”。 “咋去啊,这家里一堆事儿” 刘茵也想去看看,可这家里她是顶梁柱,吃饭,伺候孩子,伺候李顺,一天都离不开的。 “没事儿,我叫他们去倒座房吃” 老太太抽着烟,给儿媳妇儿说道:“左溜也不远,你就在那边住一宿,帮着收拾收拾,家里他们又饿不着”。 刘茵听见婆婆的安排,便下了地,说道:“那我赶紧去趟供销社,看看还能买着啥不”。 说着话,紧忙就去穿了衣服,带上钱票出了门。 家里四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关心这个,就不能落下那个。 现在就一个孙女,以后多了还不定怎么操心呢。 (本章完) 第508章 青梅竹马 第508章 青梅竹马 李学武抱着闺女回后院儿,正遇见往出搬家具的秦淮茹婆媳两个。 “这是干啥呢?” 李学武见着两人咬牙咧嘴的使着劲儿地搬着一个案柜,不由得笑着问了一句。 秦淮茹没敢回复李学武,直等到把手里的案柜放在了院里垫起来的砖头上。 “你坏不坏啊你,不帮忙,还捣乱!” 秦淮茹不敢回复李学武,就是因为怕说了话,泄了气,到时候没有了力气,这案柜掉下来还不砸了自己的脚啊。 “呵呵” 李学武抱着李姝,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拄着腰不住的喘着粗气,轻笑着说道:“你这真会粘包赖啊,自己抬不动还往我身上赖”。 “哎!秦姐这叫逮谁要谁出苦力!” 站在门厅披着破布工作服的老七笑呵呵地拿秦淮茹打嚓。 “去你的!过来帮忙!” 对着老七喊了一嘴,随后走到李学武身前,抢了李姝,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别说风凉话,今天抓着你了,就得帮我这个忙”。 李学武见自己闺女被秦淮茹抢走都不哭,也只好笑道:“这不是强抢民女嘛!” “咱李姝可不是民女” 秦淮茹自觉地手掌脏,用手背抱着李姝,在怀里颠了颠,笑着问道:“咱李姝的爸爸是干部,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干部子女,是不是呀?” 李姝当然见着秦淮茹,也被她抱过,所以这会儿也不觉得陌生,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这边说话。 李学武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无奈地看着秦淮茹问道:“你又折腾啥?” 老七见着李学武要伸手,也是耸了耸肩膀,让披着的衣服更往前面来,把手里的瓜子放在了衣服兜里,这才脱了衣服挂在门上,就要去帮忙。 老七媳妇儿见此,也是撇了撇嘴,隔着窗子玻璃看了秦淮茹家里那边一眼。 “倒是会指使人……” 老七听见了,回头瞪了他媳妇儿一眼,随后又笑着往贾家这边来了。 “秦姐,这是当干部了,换家具?” 老七笑着问了一句,随后在砖头上的案柜看了两眼,道:“还是好的嘛,不要的话给我吧”。 “嘿~~叫你来帮忙,你倒是来捡便宜了!” 秦淮茹嗔了老七一句,便给李学武解释了,道:“昨天地震,那大衣柜又倒了,彻底报废”。 边说着,边带着李学武往屋里走,指着屋里倒在地上的衣柜碎片说道:“上次就把小当砸着了,这次就不要了,当劈柴”。 小当正站在屋里,扬了扬手,笑着说道:“该,早该劈了它”。 说着话的时候小脸儿都是复仇的痛快,好像这大衣柜是故意砸着她似的。 李学武看了屋里的家具,问道:“怎么收拾?这玩意都列巴啦,也不沉啊”。 “不是” 秦淮茹指着大衣柜的空档说道:“这块儿空出来,把外面的案柜挪在这个位置,正好棒梗在炕上挤得慌,以后就叫他在案柜上睡”。 “你可真能糟践孩子” 李学武笑着说了她一句,现在倒还好,温度不低,要是进了秋,还不睡出病来。 “没事,暂时的” 秦淮茹这会儿哪里好说自己妹妹占了棒梗的床,只能随口应付了一句。 “来吧,搭把手” 李学武对着老七说了一句,随后两人伸了手,把屋里的柜子清理了出来,又把秦淮茹选定的两个案柜放进了屋里。 这屋里都是砖地,就怕潮湿,所以这案柜底下还樘了两个板框。 放好后,秦淮茹又请了老七帮忙,将两个布帘子钉在了案柜上,这下面的空间就能放个不怕灰尘的东西啥的。 “嘿,还挺稳当” 李学武故意晃了晃案柜,这下面的板框倒是用料瓷实,上面睡着大小伙子也不怕摔。 “求你姥爷给打的” 秦淮茹笑着叫婆婆给两人打水洗手,嘴里不住地道着谢。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在盆子里洗了洗手,眼睛也是不经意地看了贾家屋里的摆设。 贵重的东西没有啥,一个是收音机,一个是缝纫机,剩下的都是娘们儿的手艺,墙上有几个相片框。 棒梗没在家,不知道跑哪儿疯玩儿去了,只有小当和槐站在秦京茹旁边。 秦京茹这会儿低着头,躲着李学武的目光,一副鹌鹑的样子。 贾张氏怕李学武说什么,笑呵呵地说道:“这家里过日子,到底是要男人当家做主的,就指着这把子力气,我们女人哪里是能干得了的,可这家里只有女人,真得谢谢你们了”。 老七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里想着这老太太真是舌尖嘴利的,很怕两人要人情似的,这会儿说感谢的话还卖惨。 不过两人都没搭理贾张氏的意思,寡妇就是寡妇,眼界和年龄在这儿呢,谁跟她一般见识。 “得了,把人质给我吧,赶紧哄她睡觉去” 李学武擦好了手,要接李姝。 秦淮茹笑着让了两人道:“你们俩晚上来这边吃吧,我烙饼”。 “得了吧” 老七笑着跟李学武一起往出走,嘴里笑道:“就搭把手的事儿,要是说我吃了饭,还不叫张大妈说我们两个讹诈啊”。 “瞧你说的” 秦淮茹也就是客气一句,没指着李学武他们两个能过来吃饭,就是被人家帮了忙,怎么都不能就这么送人家走。 老七的嘴倒是不让份儿的,直接把先前婆婆的话又给怼了回来。 “啊,我就至于你说的那样?” 贾张氏也是笑着对老七说道:“动真格的,今晚真烙饼,跟学武你们俩来吃吧”。 “不来,家里预备饭了,要吃好的” 老七没跟贾张氏再扯淡,笑着应付了一句,看着李学武已经抱着孩子往后院儿去了,便也往家走去。 老七媳妇儿见男人回来,眼睛不是眼睛的,鼻子不是鼻子的额,哼声道:“你不是说腰疼嘛,这会儿怎么不疼了”。 “少来啊,别没眼力见儿” 老七训着媳妇儿道:“我又不是自己去的,那不是李学武在那儿呢嘛,都叫我了,我还能不去啊”。 说着话便进了屋,又把那件工作服披上了,坐在椅子上又嗑起了瓜子。 老七媳妇儿愤愤不平地说道:“也不知道磕碜,自己没男人就找人家借,不要脸”。 “闭嘴吧啊” 老七见媳妇儿越说越不好听,不难烦地呛了一句,站起身要往床上躺去。 老七媳妇儿就是好说的,平日里就跟门房守着,就赶着有话多的地方待着。 心里本就对秦淮茹这个农村来的小寡妇眼气,又见着她当了干部,嘴里更是眼气的要死。 见着自己男人给她帮忙,心里的不舒服就跟嘴上使出来了。 “人家两个都是厂里干部同志的,也不知道能给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献殷勤” “再胡咧咧我抽你了啊!” 老七这会儿已经转过身,瞪着眼睛要发飙。 他就是那种传统的男人,又馋又懒,好事儿还没啥能耐,不过跟媳妇儿倒是经常嚷嚷。 “你打你打,我看你能不能打死我” 老七媳妇儿见着老七跟自己瞪眼睛就吓了一下,可见着老七突然缩了回去,不由得来了能耐,扯着脖子要嚷嚷。 “呦,这是咋地了?” 老七媳妇儿正嚷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一回头儿,却是瞧见秦淮茹站在门口。 嘴里可是刚要骂老七是不是要打死她好找这个小寡妇去,没想到寡妇来了。 都是一个院儿的邻居,自己家里两口子拌嘴可以说,但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儿说不是。 这会儿老七媳妇儿也是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睛瞪了自己男人一下,埋怨他见着秦淮茹来了也不言语一声。 老七则是回瞪了她一眼,自己明明都提示了,是你这傻娘们儿没看见。 两人就跟斗鸡似的,互相瞪着眼睛,也不说话。 秦淮茹拉了老七媳妇儿一下,训着老七道:“是不是你又惹桂芬生气了,老大个男人,净跟媳妇儿斗气,多犯不上”。 说着话转头也劝着老七媳妇儿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啥人你还不知道”。 秦淮茹两方都劝了一句,随后拿了手里的布兜对着老七媳妇儿说道:“赶紧的,找个盆”。 “秦姐,这啥呀?” 老七媳妇儿见着秦淮茹给拿的东西,竟也是惊讶了一下。 “生米,快点儿,我家里还有事儿呢” 秦淮茹也是笑着催促着,又面向老七说道:“今天多亏了你和李学武帮忙了,留你们也不吃饭,给你拿点儿家里的生米,填个下酒菜”。 “秦姐这可不成啊!” 老七连连摆手道:“前后院儿住着,帮你搬个柜子,你要是这样咱们可没法儿做邻居了”。 “你少说话” 秦淮茹笑着嗔了老七一句,随后对着老七媳妇儿继续催促着说道:“桂芬你赶紧的,不然我这口袋还得装东西呢,找个盆子给你倒下,我还得回去收拾屋子呢”。 “秦姐,你这……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老七媳妇儿也是真不好意思了,刚才还说着人家呢,这会儿见着秦淮茹来送东西,实在是没脸子了。 秦淮茹自己从碗架子上找了个二大碗,直接把手里的生米倒了进去。 “可给你放这儿了啊” 说着话,抖了抖口袋,笑着对两人说道:“别叽咯了,你们就在门厅住着,要是让来回走的看了热闹,多寒碜啊”。 “秦姐我送你” 见着秦淮茹往出走,老七媳妇儿也是尴尬着脸跟了出来,想要送送秦淮茹。 秦淮茹却是摆了摆手,道:“赶紧回去吧,忙你的去”,说着话,人已经快到家了。 等老七媳妇儿进了屋,却是瞧见老七正坐在炕上撇着大嘴瞧着自己。 “神气什么呀!” 老七媳妇儿不甘心地将生米塞进了碗架子里,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给你点儿生米就支眼皮子了”。 她这也是嘴硬,还这点儿生米,感情真不拿这玩意当粮食啊。 这玩意儿可比粮食还金贵的,买棒子面和米可以用粮票,买这玩意儿得用副食票,还没处买去。 生产油,又是做菜的,所以价格就比玉米和白米贵,这么一碗,可够他们家吃好几顿的。 关键是这玩意儿吃到嘴里有油味儿,难得的好东西。 她虽然尴尬着,但还是有话说,女人嘛,没理还要别三分呢。 这会儿放好了生米,又看向了贾家,嘀嘀咕咕地说道:“见着给你送生米了,还不知道给后院送什么呢”。 “歇歇你那张嘴吧啊!你不嫌累啊!租来的啊!” 老七这会儿也是烦了,往炕上一栽歪,瞪着大眼珠子说道:“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惯的你”。 老七媳妇儿撇了撇嘴,她才不怕老七呢,可这会儿也不想从门口过的人看自己家热闹。 老七倒是叮嘱道:“少特么说后院那位的闲话,别没篮子找茄子滴了着,她爱送啥送啥,你要是乱嚼舌根子,小心我扇你大巴掌”。 “就跟我有能跟” 老七媳妇儿不忿地嘀咕了两句,便也不再说。 她自己也知道,这生米自己家里当好玩意儿,送去后院儿可就不是好玩意儿了。 秦淮茹就是不送,她也猜的出来,那后院儿的不是一般的干部,那是处长,可是老大的官,要什么没有啊,还值当这一碗生米了。 李学武在院里可仁义,李家也是仁义的,没见着李顺给院里人看病要钱的。 再说李学武,人家当干部,可没少关照院里的,院里的人也没少借人家李学武的光。 单说去派处所办事,院里人一提跟李学武是一个院儿的,人家管咋地都给好好说说,一般的事儿都能过去。 要是厂里,那借光的就更多了,都知道跟李学武一个院儿的,谁敢欺负了他们。 就说她自己的爷们,老七,那是个人嫌狗不爱的主儿,在厂里就齁不招待见的主。 可现在哪个敢说再给踹一脚骂一句的,那不是自己找麻烦嘛。 都不用李学武主动去给找关系,或者给办事儿,他们自己都心里清楚,有李学武这个人在院里住着,他们沾了多少的好处。 这会儿她跟秦淮茹较劲,那也是犯不着的劲,没见着她都不敢跟秦淮茹当面儿怼嘛。 有些话背后说行,有些话却是背后说都不行。 秦淮茹就是不让人在后背说闲话的人,早在叫老七来帮忙的时候就知道老七媳妇儿不是让份儿的。 所以听见那两口子呛呛赶紧就拿了生米去给送去了。 叫老七是因为李学武在这儿,院里当时就老七一个人在,这么点儿活儿,也值不当绕过老七去叫别人,那成啥了。 所以当时也是玩笑着叫了老七,他要是不答应,就去找前院老彪子了。 这会儿回了家,听见婆婆又不满意地嘟囔着,也是劝道:“妈,少说两句吧啊,求人家办事那么容易啊,就听她说着啊”。 “她就是爱扯老婆舌儿!” 贾张氏撇着嘴,嘟囔着说道:“在门房我就不待见她”。 “还说人家呢” 秦淮茹无奈地看着婆婆,这扯老婆舌儿,这院里谁最能耐啊,还说人家呢。 “您也少跟她们乱说去,在家歇歇多好” 秦淮茹是不大愿意婆婆去门房跟那些老婆儿们胡扯乱扯的,不知道说着啥,就把人得罪了,多犯不上。 贾张氏这会儿也不说了,很怕秦淮茹不叫她去门房似的,解释道:“我那不是边干手里活儿边去听两句嘛,我都少说话的,就是听听”。 秦京茹见着张大妈的话直翻了个白眼儿,她总是在家的,这老婆儿的嘴真是不闲着,一刻都不闲着的,叨叨叨,比夜里的蛐蛐还烦人。 秦淮茹没搭理婆婆,只是收拾着屋里,把秦京茹的被褥拿出去晒了,又把床铺重新铺了一遍。 先前这里铺的稻草席子,早就潮了,今天太阳足,正好搬出去晒一晒。 “你们在家也不知道都干啥,这席子潮成这样都不知道拿出去晒晒,都要有味儿了” 秦淮茹嘴里也是碎碎叨叨的,埋怨着家里的两个女人。 贾张氏看了秦京茹一眼,晃了晃脖子,说道:“我这一天伺候多少人呢,都要当驴使唤了”。 “是,您辛苦了” 秦淮茹把被子晒好,又进了屋,对着婆婆说道:“家里就您最辛苦”。 “我又不是说你” 贾张氏不敢跟秦淮茹说的,嘴里还倔强着。 要说这家里谁最辛苦,当然谁挣钱养家谁最辛苦,总不敢跟给自己钱的人发牢骚。 秦淮茹不想惹她,只是忙着手里的,秦京茹这会儿也明白过味儿来了,知道张大妈又指桑骂槐的。 也是心里委屈着伸手抢了姐姐手里的抹布,自己擦起了柜子。 秦淮茹看了看妹妹,没说什么,在家里住着,床头的柜子都落了灰不知道擦,挨了骂也是活该。 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儿眼里活儿都没有,在家说不上怎么惯着呢。 贾张氏转过身,对着秦淮茹问道:“真不给后院儿端点儿啥啊,别叫老七媳妇儿那破嘴说了,再惹了刘茵不高兴”。 “您可得了吧” 秦淮茹懒得跟婆婆说了都,竟操那没谱儿的闲心,就依着李家的条件,李学武他妈是那种人? 有句话她没说出来,那就是都当这人跟您似的啊。 “刚见着刘婶出去了,可能买菜去了,回头儿您见着多说点儿好话,跟别人那么能说呢” “我跟谁都说好话” 贾张氏见着秦淮茹说自己,也是不服气地说道:“我都快成唱喜歌的了”。 “又不是叫您低声下气的,咋就为难您了?” 秦淮茹点了点小当的作业本,不叫她听自己等人说话,赶紧写作业。 贾张氏是那种不叫她吃饭行,不叫她说闲话不行的人。 这会儿她想的就是秦淮茹让她跟李家人低气了。 可她不敢说什么,虽然对于李家心里明白人家日子越来越好,但这院里的人都是一个味儿,见着过的好的反倒不愿意走得近了。 要说眼气啥的一定有,更多的是差距,心里不大舒服呢。 —— 李学武也没睡多长时间,闺女倒是好哄,爷俩儿往炕上一趟,李学武拍了两下,李姝没睡着,他先睡着了。 等李姝听见爸爸的呼噜声,她也困的不行了,打了个小哈欠便也睡着了。 许也就三点钟,李学武感觉肚子沉,又听见踩缝纫机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等这么一看,却是瞧见自己闺女正拿他当凳子坐呢。 也不管他睡没睡,李姝坐在爸爸的肚子上,眼睛看着窗外的家贼蹲在墙头上叽叽喳喳的,嘴里啃着一个虾条。 “啥时候醒的?” 李学武轻轻打了闺女屁股一板子,见闺女看过来,便笑着问了一句。 李姝没回爸爸的话,沾着口水的小手一指窗外墙头的家贼呀了一声。 “醒了有二十分钟了” 客厅的缝纫机声停了,许是听见了李学武的声音,于丽走了进来,回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这才睡了多一会儿,这小魔头”。 “这可着你睡,还不得睡到晚上去” 于丽走到炕边坐了,拿着炕边的手绢给李姝擦了嘴,又擦了擦手,这才又把那半截虾条给了李姝。 李姝也是跟于丽熟悉了,见着于丽帮自己收拾卫生,小手还指了窗外的麻雀跟于丽分享着自己的惊讶。 “啊,看见了” 于丽也是有好耐心烦儿的,嘴里笑着应了李姝一句,拿着手绢去卫生间去洗了。 李学武坐起身,把闺女抱在了怀里,往窗子边上挪了挪,让她凑近了看。 他回来的时候李雪正跟书桌边上看书来着,见着二哥要睡觉,便把白色的窗帘拉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许是受不了李学武的呼噜声,拿着书回前院儿看去了。 李雪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呢,学习上可认真,就想着考个好大学,把这些哥哥们都比下去。 她这雄心壮志可不是一般般的说的,那可是真努力。 当然了,这些哥哥们也都忒厉害,一个比一个有能耐,要是不勤奋,真就撵不上。 于丽洗了手绢,再进屋,瞧见李学武故意逗着李姝往窗子跟前凑,李姝也是害怕那没见过的小鸟,正往爸爸怀里躲。 “你有没有正型了,吓着孩子咋办” 于丽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坐在炕边,撑着炕,伸着手把李姝接了过去。 李姝见来了救兵,手一扒拉坏爸爸,站起身,蹬着小腿登登登跑进了于丽的怀里。 等于丽把自己抱住了,这才又指着墙头飞走的麻雀很是夸张地咿咿呀呀了一会。 于丽笑呵呵地抱着李姝站了起来,嘴里配合着表达了惊叹的话语,好像李姝遇见的也是她刚遇见的一样。 “呵呵,她都不怕的”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也下了炕,刚要穿鞋,却是被于丽叫住了。 “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都脏成什么样了” 跟李姝说着话,于丽又去衣帽间给李学武拿了一套衣服。 还是那个搭配,白背心,白衬衫短袖,黑色修身裤,内裤并袜子都给找了,是要给都洗了的。 李学武接了衣服,见着于丽抱着孩子出去了,便说道:“你怎么没在西院儿?” “做几件衣服” 于丽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道:“这会儿人不多,他们忙的过来”。 等李学武换好了衣服,这才发现于丽穿着的是裙子,布料好像就是自己带回来的那种。 “挺好看的” “是嘛” 于丽心里想,这人终于看见了,再看不见就白在屋里转这么多圈儿了。 “是迪丽雅给设计的款式呢,说是她们那儿的姑娘都这么穿”。 “是挺好看的”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凑近了说道:“我摸摸啥料子的”。 “去你的” 于丽哪里不知道这人又耍坏,笑着躲了,颠了颠怀里的李姝,笑道:“你爸爸坏,是不是?” 李姝就要把手里的虾条吃完了,这会儿拿着虾尾巴,对着于丽“啊”了一声,显然是在提醒于丽,自己要吃完了,是不是该给续上了? “你这小坏蛋,跟你爸爸一样坏” 于丽笑着点了点李姝的小肚肚,随后又去给倒了温水,喂着李姝喝了。 李学武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出来的时候边将自己的皮鞋找了出来,边对着于丽问道:“布料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准备”。 “可得了吧,这都多少了” 于丽走出来,对着李学武阻止道:“谁家裁衣服成捆的料子往家里搬啊,你真当地主家了啊,快别糟践钱了”。 说着话指了指缝纫机上的半成品对着李学武说道:“就你拿回来的那捆丝绸料子,给李雪和李姝都算上了,这都剩下好多呢”。 “够用就行”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于丽说道:“夏天马上到了,多做几套裙子,你穿着好看”。 “瞧你” 于丽笑着应了,心里美滋滋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女人穿好看了为了啥,还不是为知己者容。 李学武穿好了鞋子,接了李姝,对着于丽说道:“忙你的吧,我给她送回家去,再去看看给彪子他们置办的房子去”。 “听彪子说了” 于丽给李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衣服,说道:“不是说才买下来嘛,怎么这么着急收拾?” “老彪子倒是不着急,可还有国栋那边呢” 李学武站在玄关,给于丽解释道:“眼瞅着两人在一起了,总不好叫他们住去以前的房子,给置办了个大的”。 说着话看了看于丽,问道:“你要不要?买了几处呢”。 “不要” 于丽嗔了李学武一句,道:“你要我自己去住那么大的房子,不是要吓着我,我就守着你,守着这院子”。 给李学武也整理了身上的衬衫,嘴里笑着道:“再说了,你都给我盖了房子了,还要啥,哪儿都没有这儿舒服”。 “随你” 李学武颠了颠怀里的闺女,这孩子看着可不像一岁没到的,这体重抱着真沉实。 出了门,拿了闺女的小手跟送到门口的于丽摆了摆手,这才往前面去了。 于丽送了李学武爷俩离开,又回了屋里。 这里对她不设防,箱柜的钥匙除了李学武有,就只有她手里有。 李学武的衣服,被褥,伙食,都是她在给伺候着,这在李家老太太都认了的。 就连李姝的小衣服一部分都是于丽给做了,李家人也没见说什么。 刘茵许是也听着老太太的吩咐了,没再管着儿子这边的房里事。 李顺倒是想管了,却不是被刘茵岔过去,要么就是被老娘一句男人别管家里的事儿给训过去。 有时候老太太也抱着李姝去门脸房找于丽坐坐,或者见着于丽在后院忙着,也抱着孩子过来帮忙。 有着老太太在这儿,倒是没人对于丽往后院来,或者给李学武收拾屋子说什么闲话。 “这是睡醒了?” 老太太许也是睡了午觉,这会儿倒是有了精神,正坐在炕上看着牌。 就是那种长条形的纸牌,上面是水浒传的人物。 这种牌跟扑克一样,也能自己玩儿,摆着拆对儿啥的。 等李家第四代大姐大一上炕,老太太的纸牌对儿不用拆了,因为李姝见着这玩意儿最喜欢的就是嘴里咿咿呀呀的伸手给你呼噜了。 因为她见着太太和奶奶她们玩儿的时候要洗牌的,就以为这玩意儿就是胡乱搅和着玩的。 老太太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李姝的屁股,对着李学武说道:“让我玩儿完这把也好,真会赶时候”。 “呵呵,怕您上瘾” 李学武笑着把闺女的小被子和小枕头放在了一边,见着母亲正在厨房收拾着辣椒啥的,便问道:“晚上吃啥啊,弄这么多辣椒?” “给你哥的” 老太太将炕上的纸牌收了,怕李姝给撕了,还得紧着收,晚了说不定就进嘴儿了。 “明儿个让你妈去看看你大哥大嫂,给你大哥做点儿辣酱” “你吃不吃?” 刘茵转过身,看了二儿子一眼,道:“你要吃我就多做一些,现成的辣椒,现成的肉”。 “可不要” 李学武摆摆手,道:“都给我大哥拿去吧”。 说着话走到厨房看了看,见没别的了,便问道:“没给大嫂准备啥啊?就想着大儿子了?” “去,说教起你妈来了?” 刘茵撵了儿子,道:“买了只鸡松在后院儿了,赶早上再收拾了,给你嫂子带去”。 “那感情好” 李学武躲了母亲跟前儿,怕辣椒飞脸上,嘴里说道:“大哥大嫂在学校也不敢吃的,给补补是应该的”。 “不眼气啊?” 刘茵笑着问了二儿子一句,很怕自己给老大买了东西,不给他买,再嫉妒了。 “不眼气” 李学武笑着回道:“只要我媳妇儿怀孕的时候也有这份待遇我就不眼气”。 “真不羞” 刘茵笑着说了儿子一句,道:“这媳妇儿还没娶回来呢,就想着怀孕的……” 嘴里正说着,突然手里的剪子一顿,转过头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会做了什么坏事了吧?” “呵呵,妈,您还要撺了我啊” 李学武点了点母亲手里的剪子,轻笑道:“您儿子是啥人您还不知道啊,咋这么想”。 “我就是知道你是啥人才这么想的” 刘茵瞪着眼睛道:“我可给你说好了,不许耍坏,都这么大的人了,再叫老娘叮嘱可不好了啊”。 “您可真行” 李学武一脸失败地看着母亲,道:“把您儿子想的这么不好,得了,咱们母子的感情凉了”。 “少扯咸蛋” 刘茵将剪子放在了桌子上,给李学武叮嘱道:“小宁可是正经孩子,你可要好好的,想要孩子赶紧结婚,别闹的两家不好看”。 “合着您儿子就不正经了呗” 李学武见母亲放下了剪子,这才凑近了母亲,给捏了捏肩膀,赔笑道:“放心吧啊,妈,准是买了票我再上车”。 “滚蛋” 刘茵也是没好气地吓唬了儿子一下,耸了耸肩膀不叫他给捏。 李学武笑道:“那我可走了啊,不许这么说我了啊”。 见着儿子出了门,刘茵这才露出了笑模样,对着炕里的老太太说道:“这小子太皮,胆子比天大,不吓唬不行”。 老太太倒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在家当老太太的,对子女的教育她义不容辞,无论是大儿子李顺,二儿子李敢,三儿子李同,亦或者是儿媳妇儿,那都是敢说敢教的。 任凭哪家做事不对了,不管你结婚没结婚,老太太都是要说的。 这跟当公公的不同,婆婆就是要说的。 唯独对这些孙子辈的,她是少说少管的,基本上不说话。 除了从小养在身边的李雪,那也是教育的多,管的少。 李学武小时候那么淘,李顺那么打,老太太没说拦着不让打的。 事后可以叮嘱李顺不要打哪打哪,可以给李学武上药,给李学武吃。 但挨打就是不拉着拦着,就是要让犯了错的孩子知道,这家里得有害怕的人,就是没有偏帮的人。 李学武跟家里出来,听见于丽提起了,这才仔细看了,院里迪丽雅和西琳都穿了裙子,就连从院儿外回来的何雨水都穿了一件款式差不多的裙子。 “这是出去啊?” “都回来了” 雨水俏生生地站在二门外面,等着门里的李学武出来,对着李学武却是反问了一句:“你这是出去?”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雨水身边的于海棠,笑着点了点头,边往出走,边回道:“出门有点事儿”。 雨水跟李学武混熟了,也知道了李学武的秘密,自然没把他当什么遥不可及的大干部看待。 这会儿也是笑着说道:“你可真忙,都赶上周日了,还出去应酬啊”。 “嗨,瞎忙”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句,人已经往屏门里面去了。 雨水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便往二门里面走,边走边说道:“你跟我说的……” 她正说着,却是感觉身边没了声音,这么一转头,却是瞧见于海棠还站在二门外面往倒座房瞧着呢。 “喂” 雨水翻了个白眼,对着于海棠提醒了一句,随后嗔道:“看直眼了都”。 “哪有” 于海棠可是爽朗性子,笑着迈步走进来,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去倒座房取钥匙的李学武那边看了一眼。 等迈步进了垂门,这才跟翻白眼的雨水说道:“瞧见没有,这才是有为青年呢,我们厂领导亲口说的青年突击队的领头人、红旗手”。 “得了吧,就他?” 何雨水没觉得李学武怎么厉害,歪了歪眼睛,带着心眼子贼多的于海棠继续往院里走。 于海棠瞧见何雨水的样子,也是撇嘴道:“你看不上眼那是因为你跟他是邻居,从小待一起惯了,看不出好来”。 “你看的出来” 何雨水笑着看了身边的同学一眼,说道:“可别怪我没告诉你啊,人家有对象,都要结婚了的那种,少起歪心思”。 “歪心思怎么了?” 于海棠跟着何雨水的步子进了中院儿,嘴里不忿地说道:“这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有人追,这有能耐的男孩子就不能有人追了?” “他可不是男孩子” 雨水笑了笑,走上台阶,打开了门,让于海棠进了屋,这才继续说道:“他的历史啊,那是相当的丰富”。 说着话却又是对着于海棠晃了晃手指头,道:“不过背后不能说人闲话,我不能给你说”。 “怯,谁在乎啊” 于海棠今天也穿了一件儿裙子,正是在街上见着雨水的,两人好久没见了,便来家里玩儿了。 这会儿对着雨水说道:“谁还没有点儿童年啊,啊,合着结了婚的都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成?” “得,我说不过你” 雨水当然不会跟于海棠说这个,只是给于海棠倒了一杯水,笑道:“你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儿”。 于海棠见雨水不再说,便也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两人上学那会儿关系就好,现在见着面也是可聊的多,以前雨水还想着把她介绍给那个哥哥当媳妇儿呢。 于海棠是谁,李学武当然认识,不过也没在乎。 他心里事儿多,哪里想着见过几次面的人惦记起了他,还是一直都在惦记的。 拿了车钥匙,着了车,由着彪子开了大门便往宅子那边去了。 有读者说日更两万才好,我试试,明天多写点儿 (本章完) 第509章 良心卖家 第509章 良心卖家 “谁呀?” 周常利正依着门房的炕上看着小说,听见门口的动静,不由的将手里都要翻烂的书往炕上一摔,不耐烦地嚷了一嗓子。 自打那位将钥匙抛给自己,就特么再也没有了自由身,天天跟这儿当门房。 有时候家里有事儿都得叫自己兄弟过来替换来,就是怕这边有了闪失。 或者是,怕那位突然上门来,见自己不在,那就热闹了。 可这边哪有热闹啊,只有夜里像是张开巨口的深宅,夜里跟这儿睡老觉得不踏实。 不过最近倒是有个泥瓦匠经常来看场地,还说是那位让来的。 因为话对的上,所以他也就由着对方查看起了房子。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儿,每次那人来查看场地,他都跟着转。 甭管你是不是干活儿的,甭管自己这个门房是不是临时的,那自己这个和尚在这儿一天,那这院子就不能少了半块儿砖。 这会儿还以为是那个泥瓦匠来了呢,也就趿拉着布鞋,出来开了门房旁的东门。 东门是个小门,旁边就是走车马的车马门,又是在整个宅院的巽位上,这边进出极为方便,所以他就把住的地方安排在了这儿。 倒不是他多么客气,不去住正门那阔大的门房,而是那么大的房子,他自己一个人住瘆得慌。 就这边儿这间门房都比他们家屋子大了,自己晚上都时常睡不着呢,哪里还敢去住大的。 也不是没想过叫几个兄弟过来打打牌啥的,也好过时间。 但又想了那位酸脸的德行,实在是没有胆子把这里搞的乌烟瘴气的。 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总不能真拿自己当傻小子了吧,白使唤牲口呢! 这么在心里埋怨着李学武,嘴上就有些发牢骚。 “敲敲敲,不会吱个声啊,我都出来了,你还……” 他这么嘀嘀咕咕的,将门拽开了,刚想对着那个泥瓦匠说几句,却是瞧见那位正眯着眼睛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李……李处长” “看来你挺喜欢这里啊,都适应门房的身份了” 李学武伸出手推开了那边半拉门,迈步进了院子,嘴里说道:“瞧你这口气,可比以前住在这里的门房更有派头儿呢”。 周常利看着进了院子的身影,不由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啊,是这位来了啊。 当初盼着他来他不来,一天天的数着日子过,现在可倒好,已经不指望了,他却来了。 来就来呗,还偏偏赶上自己发牢骚,这下可麻烦了。 “关门” 李学武站在院子里踅摸了一圈,等回头,却是瞧见周常利还跟大门口当石狮子呢。 “哎!” 周常利嘴里应了一声,僵硬着身子将门关上了。 手里习惯性地想要上门栓,却是想到了身后的人,犹豫着又放下了。 李学武看了看谨慎着走过来的小个子,问道:“待烦了吧?” “没……没有” 周常利长得不错,也是个伶俐的,平时可会说话了。 这会儿却是见着李学武嘴里有点儿拌蒜。 也不知道为啥,或许是第一次见面那个无缘无故的大嘴巴,或者是见着李学武摔跤厉害,或者是见着李学武在冰场开枪。 反正就知道这人敢动手,是个茬子。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常利,穿着还算立正,就是上身还穿着厚衣服。 显然是这几天没时间回家换去,或者是没时间上街淘换去。 从丁万秋口中得知,这小子不是老实怯儿,早不指着家里生活了,平时都跟大街上刨食吃。 “吃饭了吗?” “没……吃了,吃了” 周常利还想说没吃,可一反应过来李学武问的是吃没吃,这才赶紧回了话。 李学武再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点点头,往院里走去。 周常利犹豫着是不是要跟上去,他本就怕李学武,这会儿恨不得对方早点说了让自己走才好。 可对方竟问起了自己吃没吃,啥意思?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往厅去了,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都跟这儿扛白活儿这么久了,要是这会儿不去那人眼巴前儿晃悠晃悠,这活儿不是白干了嘛。 一进东门这块以前就是车马房,位置极为宽广。 依着丁万秋介绍说,他爹养了好些好马、好大车。 不过等他当家的时候,见着了洋人的小汽车,眼气人家坐着舒服有派头,这败家子把他爹的攒下的好马好车都给卖了,买了一台小汽车。 因为这边没了马,又没有停车的地方,所以车马房的位置推平了,用来停车。 可李学武现在看,这特么并排停十台大卡车都富裕,这富家子弟买了多少好玩意儿糟践啊。 进了厅,还是以前那么个摆设,不过摔跤的垫子都在墙角摞着,地上还是水磨石的地砖。 周围都是楞玻璃窗,四周透亮,这会儿太阳微斜,照射的屋里纤毫毕现。 许是好久没开窗的原因,一进屋还有些闷嘟嘟的。 “在这儿就跟门房蹲着了?” 李学武看着屋里的家具摆设,头也没回地对着身后的周常利说道:“都不知道把这些屋子开窗子透透风,干啥来了”。 “……” 周常利差点没叫李学武的话噎死,谁答应给你当门房了,感情自己一点儿功劳没捞着,还跟这儿挨训了。 不过训自己的人他认识是谁,可不敢造次,只能寝着个头儿跟门口站着。 李学武没听着回答,扫了门口一眼,随后敲了敲圈椅的扶手。 其实他也是装模作样,别看他姥爷是木匠,可他对木料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等转了一圈,又从厅的后门出来,往右手边的院子转了转。 其实越看越糟心,丁万秋这败家子是一点儿都不心疼这院子。 院里大缸里的水都干了,里面都是落叶和灰土,下面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几棵树倒还都活着,只是长得歪七扭八的,一点儿型都没有了。 许是瞧见李学武皱眉头,跟在一旁的周常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提醒道:“这么多房子,我一个人可收拾不过来”。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他,挑了挑眉毛,说道:“没叫你收拾卫生”。 周常利见着李学武这么说,缩了缩脖子,无所谓的慢了一步。 你可倒想要我收拾了,我也得收拾的了啊,这特么攒了多长时间了,要是没有人手,前脚儿收拾完,后脚儿就得落灰。 以前官宦人家养那么多仆人老妈子是干啥的,就是因为院子太大,都指着自己媳妇儿收拾,那还不得累死。 李学武没搭理他,又往后面转了转,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详全面的查看这处院子。 就连位于正房后院的地下室都看了看。 这地下室据丁万秋说,是银库和仓库。 不过不是他们家挖的,更不是他们家上一任房主挖的,老早就有。 许有可能明朝那会儿就有了,也是说不定的。 为啥丁万秋笃定不是他们家挖的,也不是上一任房主挖的。 因为在他了解的那个年代,这家里的银子就没有往银库存的了,没那个资本了。 李学武转了一大圈,还是囫囵吞枣地看,也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边的宅子比大院儿的情况还不如,都得仔细修整。 窦师傅说了,好些砖瓦结构的都得拆开了重新建,尤其是常年不住人的屋子。 窗户框啥的就更是如此了,漆面早掉没了,那个败家子也不知道刷漆,雨水都把木头风化了。 不过李学武想了想也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能活成这样都不错了。 要是搁他,许是还不如人家干净呢,大哥也别说二哥。 等回了东院门,李学武站住了,看着跟在后面的周常利问道:“你多大?” “十七” 这会儿跟着李学武在院里转了一圈,周常利已经不紧张了,回答李学武的问题也是快了不少。 李学武打量了一下周常利的身高,许是吃不饱的原因,不算高。 “有正经营生嘛?” 周常利看了李学武一眼,低着头没回话,心里想的却是,瞧您说的,有正经营生的人谁能给你家看这么长时间大门啊。 李学武看着这年轻小伙儿,好像就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不过他自己在他这个年龄已经走上正路了,所以他是幸运的。 幸运的有一个管自己的爹,管自己的妈,有三叔的关系。 像他这么幸运的还是少,没他这个条件的,就跟眼前这个小子一样,在街上混呗。 混出头的充其量也就是个扛大活儿的,混不出头的早早的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么大小伙子了,总不能老上街要饭去吧?” “我没要饭” 周常利猛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倔强地强调道:“我可不是要饭的”。 “那是干啥的?” 李学武挑着眉头问了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收佛爷保护费,跟有钱的孩子要,这就不是要饭的了?” 周常利看着李学武,没有回话,但眼睛里全是不服气。 无论李学武怎么说,他都没有跟人家伸手要饭吃过。 他小混蛋在这块儿地皮上,还真就没有这么低气过,即使是李学武也不行。 “呵呵,我看比要饭的都不如”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让也没让周常利。 周常利咧咧嘴,眼睛已经瞪上李学武了。 这人真不是揍儿,自己白帮他看了这么久的家,一句谢没有,还跟这儿讽刺自己,早知道给这院里搬空好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看横晃的周常利,问道:“不服气啊?” 周常利看了看李学武腰上卡着的枪套,把脑袋歪旁边去了。 特么的,惹不起躲得起。 他现在就想听见李学武不用他了,让他赶紧滚蛋的话。 可李学武偏偏不说,就站在这抽着烟。 “这几天有工人来干活” 李学武站在那儿抽了一会儿烟,这才继续说道:“人数比较多,乱哄哄的,你把那些瓷器,或者值钱的小玩意都搬地库里去锁了”。 周常利一听李学武这话,感情今天来不是拿钥匙来了,这是要继续白使唤自己啊。 “我还有事儿呢” 周常利将裤兜里的钥匙掏出来,伸出手要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手夹着烟,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钥匙,随后抬头看他的眼睛。 “说说,你都有啥正经事儿”。 “我……我事儿多了” 周常利没想到这人这么难缠,都给白干这么多天了,还想怎么着。 就算是大干部也没有这么使唤人的,当自己是傻小子呢。 要是说点儿好听的也就算了,从进门开始,就没拿正眼看自己,这会儿又趾高气昂的指使自己,真拿自己当傻子了。 这活儿说啥都不干了,反正师叔已经走了,自己也不欠他的,凭什么! 对!就是不给他干了! 李学武还是没有接那钥匙,看着一副懒得撒谎的小子,道:“收保护费?” 周常利见他还讽刺自己,便要把钥匙一扔走人。 但他不敢,因为他都听说了,这人刚回来那会儿怎么在派处所打人的。 还有,现在越传越邪乎,说这人打南边下来的,因为杀人太凶,部队里不给待了。 虽然他是不大相信传的邪乎的那部分的,但依着派处所里传出来的消息看,这人凶是一定凶的。 他自己也是遇见的,这人脸酸的很,一句话说不对付了,上来就给自己大嘴巴子。 还有,从那些大院里的孩子们口中知道了,这家伙还有背景,说是跟工安部里的大佬都是谈笑风生的。 那天一群人被赶鸭子下水,可是成了东西城最大的笑话了。 不过那些大院的孩子不觉得是个笑话,因为让普通人撵下水,那是笑话。 但让他撵下水,只觉得侥幸,还牛哔。 码的,惹了这家伙,没有挨枪子,他们能吹好长一阵子。 “收保护费在这儿也能收啊”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看着周常利说道:“要不我先给你交一份?保我家宅平安?” 周常利不敢说李学武,但表情一直忍着,眼睛瞪着李学武表达自己的愤怒。 “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斗鸡眼似的,不屑地说道:“就你这点儿能跟,还出去耍呢,再修炼两年吧”。 说完了话,看着周常利倔强的、伸出来的手,将手里掐灭的烟头放在了他手心。 周常利这个气啊,我特么是还你钥匙,你当我给你接烟头呢!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压在了烟头上面,随后点了点那钱,道:“呐,保护费啊”。 周常利不是没见过钱,他是没见过这么屌的人,看着手里的钱和感受下面的烟屁,直觉得脑子不够用。 见着李学武要往出走,愣了愣眼,追上去开口道:“我说了……” “啥?” 李学武转回身,眼睛一瞪,问道:“不够?” “我……” 周常利捏着手里一沓钱,这够不够的,他哪里说的出。 李学武看了看说不出话的周常利,点了点大门叮嘱道:“他们干活儿盯着点儿,不许生火,不许乱扔烟头,不许乱拉乱尿,按时进出,不许留宿”。 “知道了” 看着李学武脸上那道疤瘌因为说话而抽动着,他实在说不出不干了的话。 李学武见他答应,跳上了吉普车,打着了火,最后说道:“老实儿跟这儿蹲着,保护费你已经收了,要是叫我知道你敢玩忽职守,我拉你去城西打靶玩儿”。 说完也不等周常利回话,踩着油门打了方向盘往最近的那处宅子去了。 周常利见着李学武的车走了,这才撇撇嘴,看了手里的钱一眼,随即才想起手里的烟头,立马将手里的钥匙、烟头和钱甩了出去。 “神气什么,有钱就了不起啊!” 他这会儿倒是来能跟了,站在台阶上,冲着李学武离开的方向晃着脑袋叨咕着。 可叨咕的时候也不敢大声了,深怕周围有埋伏,自己的话再让人家听了去,自己要糟糕。 等想起这边没人的时候,左右看了看,又往地上的那三样儿东西上看了看。 “码的,欺负老实人!” 说着话,捡起了钥匙,这是他出来进去的东西,不捡不行。 等捡了钥匙,觉得都给他看家了,这钱不拿白不拿,所以也捡起了钱。 刚要直起身子,又见着了光溜儿的大门口的烟头儿。 想了想,这拿人家钱了……不对! 应该是这院门口是自己扫的,扔了烟头不好看。 嗯,就是这个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拿了钱了。 周常利安慰了自己一句,找了个理由,这才把那烟头也捡了起来。 等直起来腰,顿时觉得脸有点儿红。 许是弯腰时间长了,充血了,可却是怕人见着,紧忙进了大门上了门栓。 等回了门房,将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 想了想,又踢进了灶坑门子,又把钥匙揣进了兜里,这才开始看手里的那五十块钱。 说实话,他以前也有过五十块钱。 可是不禁,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上买啥吃的了。 最近一直跟这儿看家,赵老四他们来找了自己几次,但出不去,只能干瞪眼。 这就特么跟孙猴子给唐僧画的那个圈儿一般,迈不出步子去。 也不是不能回家,更不是出不了这个门,而是出了门老怕这边丢东西。 玩也玩的不痛快,吃也吃的不痛快,浑身不得劲儿。 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正经人这么信任,把一处大宅子交给自己看顾,实在是心里迈不过这个槛去。 让他打人他都敢,就是不敢亏了心。 李学武给他钱的时候他也没看着,现在这么一数,还特么真不少。 周常利吊着眼睛惊讶了一下,甩了甩钱,打在手上啪啪作响。 这回有钱了,不用吃白水煮面条了,嘿嘿,一会儿去对面儿吃羊肉锅子去。 刚这么想,大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他心里这么一惊,不会是那家伙听见什么又回来了吧! 胆战心惊地出了门房,进门厅趴在门缝往外看了看,见是街道大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干啥呀?” “嘿,丁万秋呢?” 街道大妈带着两个这条胡同的妇女,站在大门口见是一个小年轻的出来,便问了一句。 “搬走了” 周常利自觉得吓了一跳,不耐烦地随口说了一句要关门,可却又被领头的大妈给拦着了。 “你现在是户主啊?” 这大妈也是不客气地打量了周常利一眼,道:“该交电费和水费了啊”。 “啥?” 周常利一瞪眼,问道:“啥费?” “啥啥费!” 街道大妈一翻白眼,道:“电费,点灯的电费,水费,吃水的水费,丁万秋走的时候没告诉你啊?” “我不是户主啊” 周常利有点儿懵,心想这几位奶奶怎么不早点儿来呢,还是那人算好了先走一步了。 “那就通知户主来交钱” 街道大妈一翻白眼,道:“不交钱停水拉闸了啊”。 周常利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这三位老太太,只好问道:“多少钱?” “电费一块二毛三,水费一毛六一吨,你家按人头交的,丁万秋一个月交三吨水的,你家现在几口人?” “我家……” 周常利被大妈绕糊涂了,摆了摆手道:“不对啊!这几天我都自己打水喝的,没用自来水!” “知道你家院里有井” 大妈不耐烦地说道:“但你家迁进去自来水了,就得这么交,多少人,快点儿的”。 “说了这不是我家” 周常利皱着眉头在心里想呢,特么的,自己白特么省水了,早知道一直开着浇好了。 大妈看他不配合,道:“那就停水停电,自己去街道交去,我们还不收了呢”。 “哎哎哎!” 周常利见这些大妈脾气比自己还大,只能从兜里掏了钱。 等大妈翻着白眼接了钱给他找钱,同时另一个给打条,还急着补充道:“我真是不是这家的,这院子就我一个人,我给人看房子的”。 “跟我没关系,知道嘛!” 大妈已经跟他失去了耐心了,在本子上登了记,把零钱找给他,嘴里说道:“到日子就得齐水费电费,你们家我都来好几次了,就剩你们了,不知道啊?” 说完了话,见同伴把条子给了这小伙子了,便带头往街上走了。 周常利见着手里的零钱,听着那三个大妈嘀嘀咕咕的说着自己不爽利的话,直觉得脑袋要炸。 这特么的,还说是保护费呢,刚到手的钱就给破开了。 这要是干起活儿来,说不定要给交多少钱呢。 还特么想着吃羊肉呢,这特么一屁见不着人,自己不会往里搭钱吧? —— 李学武确实不知道今天就来收钱了,不过他知道这边日常是要有维护费用的。 再加上窦师傅他们要去干活儿,这边监工的难免要使钱买东西。 所以这才给了周常利那么多。 再一个,这么使唤人,他怎么也得给人家开工资不是,五十块钱使唤半年,怎么想都合适。 开着车,来到了其他几处宅子,挨个儿看了看。 还别说,这些唱戏的素质还是有的,走人家是走人家的,但院里不邋遢,没给他糟践的不像样子。 当初说好的家具使唤家伙儿也都给留下了,李学武翻看了一下,确实守信用。 他是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打听,只要现在房契在他手上就得了。 从东四六那边看了一处,又往海子西边看了一处,东边看了两处。 都是一个样子,最后看时间都五点多了,想着把最后一处戏剧学院对面儿的三进院儿看完就回家吃饭。 吃得了饭还想着接顾宁去丈母娘家里坐坐的。 因为丈母娘已经采风回来了,这又是刚震完,怎么都得去一趟。 至于吃饭嘛,去那边吃的话丈母娘总想着做好的,忒不好意思。 所以也是跟顾宁说好了,各吃各的,吃完了就去接她。 把车开到了戏剧学院对面的宅子门口,李学武摘了墨镜,拎在手里往大门口走。 刚要从兜里拿钥匙开门,却是发现大门上没有锁。 这特么怎么回事? 难道这家人跟老彪子交接的时候没锁门就走了? 忒不讲究了吧。 可这么一说不大行的通啊,就算再急,这丁万秋走前可是住在这边的。 别处不锁门还有的说,这边不锁丁万秋第一个都不让。 别不是进了贼了吧? 李学武这么想着,将墨镜揣进了兜里,从腰上拔出了手枪,随后用手指轻轻推了推大门。 嘿!这特么真嚣张啊! 李学武闻见饭菜味儿了,不会谁鸠占鹊巢,见着这宅子没了人,先住进来了吧。 见大门没锁,李学武拎着枪就进了院。 等绕过门房,查看了倒座房里没有人,这才拎着手枪进了垂门。 却是听见炒菜锅的声音从火房传了出来,还有人跟里面说话呢。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他确定这家人家已经走了,因为周常利刚才跟他说了,去送了丁万秋上火车。 总不能扔下几个在这儿好心给他看房子吧? “里面的人听好了” 李学武贴墙站了,将手里的手枪虚举着,对着火房的方向喊道:“现在举着手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他这么一喊,里面炒菜锅没了动静,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动静。 李学武听了听,不会是特么大白天的闹鬼了吧。 见没人出来,他便举着枪往火房跟前走了走,等到了跟前儿,确实闻见炒菜味儿了,便一脚踹开了门。 等他拎着枪进去,却是见着两个姑娘吓的跟鹌鹑似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尤其是见着李学武真拎着枪进来的,抬起来的小脸儿吓的惨白。 李学武见着这两人一瞪眼睛,这不是贼,还是见过的。 一个是在大宅厅给他开门的那个,一个是那晚跟着这个大辫子姑娘一起走过来说的那个。 只是那晚有三个姑娘,不知道为啥现在只有两个。 不对! 特么的,应该是为啥现在还有两个在! 李学武将手里的枪收了,看了看要糊了的菜锅,皱着眉头指了指,道:“赶紧的”。 地上那个大辫子姑娘见李学武指着,又闻见了糊吧味儿,颤着腿站起来把锅里的菜慌忙地铲了出来。 等那个姑娘见着进来的是那天晚上见着的看房子的,便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就顺着猫似的脸蛋流了下来。 李学武不知道现在是个怎么情况,横着下巴看了看地上哭着的,锅台边上站着的。 “收拾收拾,院里说话” 撂下一句话,李学武迈步出了火房的门。 等他往院里转了一圈儿了,这才发现,诺达个院子确实人去楼空了。 只有后面楼上有间屋子还有着被褥和生活用品。 那间说是给他留的全套的戏班子家伙事仓库也看了,没看出啥来。 就是一箱子一箱子的,有放在外面的家伙事儿他也看不出是啥玩意儿。 等从库房出来,已经见着那两个姑娘低着头肃着手站在了院子的台阶下面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两人的穿着,就是传统的那种绸卦儿。 绣布鞋,细布的蓝色裤子,细布的旁襟长袖,这是早先的睡衣,穿着休闲不粘身上。 不过一般姑娘这么穿不能叫外人看见。 但现在不给看也不成了,两人这是叫人家当贼给抓了。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一阵,使得这两人头低的更深了,脑袋都要插胸里去了。 “谁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学武站在院子里,手叉在腰上,开口对着两人问了一句。 这两人都是在掉眼泪,吧嗒吧嗒的,在砖地上砸了有一阵儿了。 李学武看了看地上的眼泪珠子,可没时间听两人在这唱一段儿,便又说道:“你们不说,我可叫人来带你们回派处所了”。 她们是听师傅说过的,这人是衙门里的大干部,就是管着派处所的。 这人一说要带她们去派处所,更是在心里信了,也慌了。 “不要~” 还是大辫子姑娘开了口,眼泪叭嚓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学武,解释道:“师父走了”。 李学武眼睛一闭,停了一秒,又睁开了,面上的表情不变。 她们师父走这跟他有啥关系,他现在问的是这两个姑娘怎么没跟着走。 这姑娘见了李学武的表情,尤其是那张严肃的脸,腿都有点儿打哆嗦了。 可是不回答不行的,要是去了所里,就更说不清楚了。 “师父走了,把我们扔下了,呜呜呜~” 这时候旁边的姑娘开声回了一句,可说完了,又开始哭上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两人,问道:“那你们为啥不走?” “我们……我们没地方走了” 大辫子姑娘还算是镇定,虽然眼泪流着,可还是忍着情绪解释道:“我们都是师父买来的,从小跟师父家长大的,没爹没娘的……” 李学武咧咧嘴角,这特么合同上也没写买房子送姑娘啊。 这唱戏的也忒讲究点儿了。 听见同伴说了没爹没娘,刚才哭的那个哭的更厉害了。 李学武眼珠子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问道:“不是说你们师父是对面儿大学的老师嘛,你们不是对面儿的学生?” 他想的是,要是对面的大学生,怎么不是个香饽饽啊,到时候一分配,哪儿去不得啊。 可这姑娘却是回道:“我们哪有那个福分啊,就是吃不起饭了,是师父用小米儿换来的”。 李学武心里算计了一下,这特么是哪年的事儿啊? “你们多大了?” “我十七,她十六” 大辫子姑娘见李学武问,介绍了自己,也介绍了哭着的同伴。 李学武心里也是含糊了,那几年的事儿,谁特么说的准啊,乱的地方也乱,卖儿卖女啥时候都不少见。 不过看着这两个麻烦精,李学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还有亲人嘛?” 李学武问完了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要是还有亲人,至于跟这儿守着嘛。 果然,两人都是摇了摇头。 “那户口在哪儿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道:“总不能户口都没有吧?” “就是这儿” 大辫子姑娘胆怯地说道:“我们的户口随着师父落在了这儿”。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户口本呢?总不能叫你们师父带走了吧?” “没……” 大辫子姑娘转回身,晃着大辫子跑去了后院儿,不一会儿又登登登跑了回来,喘着气给了李学武两个本子。 李学武接过来翻开了看了看,还真特么给落在了这儿。 不过都是亲属投靠的关系,一人一个本,显然是通过关系办的,唱戏的都有点儿关系门路。 翻看着手里的本子,见着两人都不哭了,只是怯生生地偷看着自己,李学武无奈地问道:“为啥都带走了,就把你俩扔下了?”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岁数小的那个,叫金姣姣的又开始哭了。 可能是被李学武问着伤心事儿了,眼泪就止不住了。 任谁被抛弃可能是个难过的事儿,李学武也没搭理她。 转头看向了个子高的,岁数大的,叫佟慧美的姑娘,等着她来回答。 “师父……师父没都带走” 佟慧美见着李学武问了,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解释道:“有的师兄师姐家就在这边,都回家了,有家在外地的也都坐火车走了,还有的……” 喘了口气,好像心里委屈似的,又继续解释道:“还有的是对面学校里的学生,已经回了学校了,师父只带着那些人走了”。 “你不属于那些人里的嘛?” 李学武看了看两人的户口本,好像没啥可以查的。 佟慧美摇了摇头,道:“跟师父和师叔们一起走的都是他们选的,或者是自己的孩子”。 见李学武不明白,又解释道:“那天你见着的,说话的那个就是师叔家的孩子,拜我师父为师的,她就跟着走了”。 “还有就是大师哥那样的,有能耐的,师父也带着走了”。 说到后面这条儿,李学武明显感觉出了佟慧美的低落,显然是恨自己没能耐呢。 这会儿没等李学武说话,在一旁哭着的金姣姣却是恨恨地说道:“他不是师父了,那个负心汉也不是大师哥”。 “姣姣” 佟慧美叫了同伴一声,示意她不要这么说,随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不想给您添麻烦,可是在没去处了”。 李学武拿着两张户口本,看着两人说道:“我买这房子可没要求带着人过户啊”。 “我知道我知道” 佟慧美擦了擦眼泪,跟李学武问道:“那您要不要干活的,我们什么都能干的,只要您……” 李学武无奈地打量了两人一眼,道:“跟我干嘛?我又不是大少爷,出门还带俩丫鬟啊?” 见李学武这么说,佟慧美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刚拾起来的信心,这会儿又没了。 李学武看着两人一会儿,说道:“这房子我买来是住的,总不好一句话撵了你们”。 听见这话,两人都希冀地抬起了头,等着李学武发落。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给你们三天找房子去,三天后我这边要来工人收拾房子了”。 听见这话,两人眼中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面如死灰般地低落了下去。 她们都是师父从小养到大的,只会唱戏,就连没了厨子做个饭都跟打仗似的,出去了能干啥?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听见两人说啥都能干的时候是那么表情呢,总不能请家里给老太太唱戏玩儿吧? 还不得叫自己父亲气得抽自己啊。 他对于两人问心无愧,这房子可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房契都在手里呢。 要不是那家人走的快,他现在就要打人了。 给两人下了最后通牒,李学武也没看她们,将手里的户口本扔在了旁边的架子上,迈步出了院子。 不是他心狠,而是道理如此,没见着买房子还得给人家收养徒弟的。 再说了,他可是正经人,买个宅子养两个女人算什么事儿啊。 等打着了火,踩着油门就往家里开。 多写了三千多,明天再多写点儿,可能就加更 (本章完) 第510章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第510章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姐~呜呜” “姣姣~” 见那狠心的人走了,两个女孩儿又是抱头痛哭。 两人各自在心里恨着,恨师父狠心,恨师兄无情,恨自己没福气。 等哭得累了,两人回到火房,看着黑黢黢的菜,糊粑粑的饭,只觉得活着都没意思。 许是两人从小在一起生活、学艺,这感情倒是比亲姐妹还要亲。 两人相顾无言,这么一对视,倒是看出了对方心里所想。 佟慧美伸手给金姣姣擦了眼泪,随后决然地抽了抽鼻子,把自己的眼泪也收了回去。 “姐,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我也不知道” 佟慧美看着金姣姣,苦言道:“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你我只会唱戏,还有什么吃饭的能耐”。 要说以前,她们这种教出来的徒弟,放在哪儿都能赚钱。 可现在不是以前了,唱戏的必须有编制,有单位才行呢。 你要说自己出去搭台子唱戏,那不成,现在可是不允许的。 她们倒是跟着师父出去表演过,不过都是挂着师父的名义,那可以。 因为她们师父名气大,剧场也给面子,剧团把钱给了师父,她们也算是给师父效力了。 可现在师父走了,还是偷偷走的,谁还会请她们。 再说了,唱戏总得有搭伴的,没听说两个人的戏班子。 这么一想,两人这不就是废人了嘛。 佟慧美拉着金姣姣的手,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袅袅婷婷、踉踉跄跄、凄凄惨惨戚戚地走出来。 从栏杆上取了师父他们打包行李剩下的麻绳,两人面色惨白地走回了厨房,蹬着厨房的凳子就把麻绳甩房梁上了。 这个时候的火房是没有顶棚的,直接就能看见大梁和房堡。 所以两人才能把绳子甩房梁上去,也就有了上吊的可能。 两姐妹泪眼叭嚓地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踩了凳子上了绳套。 她们想好了,来是一起来的,走要一起走。 这些天担惊受怕的日子算是过够了,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怕新房主来。 今天终于等来了,却是真的等来了最后的通牒。 本就是江湖飘零人,无根浮萍,一走了之。 —— 李学武开着车往回走,都要到街头了,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对,眼珠子一定神,猛打方向盘,又往回开。 这会儿街上的人也多,他车速起不来,只能躲着慢慢开。 等到了大门口,也没熄火,跳下车就往院里赶,等进了院里,见静悄悄的,一想便是不好。 再看向厨房的门,却是紧紧地关着,猛跑过一脚踹开了,却是见着两人惊慌地吊在绳子上打着晃。 “我特么!” 李学武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枪,对着房梁上的两根绳子“砰砰”就是两枪。 随着枪声响起,麻绳吊着的两人相继落地砸在倒了的凳子上发出了一阵痛呼。 李学武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两人骂道:“我特么没惹你们吧,这是做鬼都不放过我?” 两人这会儿哪里有工夫回应李学武,都跟地上趴着,用手捂着下巴在那咳嗽着。 李学武走过去,用脚将两人踢开了,见着猪肝色的脸蛋慢慢褪色,咳嗽的声音也在慢慢放缓,知道自己回来的还算及时。 不是他神机妙算,而是特么想起刚才两人眼里的绝望了。 最初想的是这俩姑娘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房子点了,等进了院儿没见着人却是想到这。 他不幸地跟他爹李顺目睹过一次,眼珠子冒着,舌头老长…… 特么的,要是刚买了房子出了这档子事儿,那麻烦就大了。 等两人不咳嗽了,改成哭了,李学武便知道两人这是活了。 “起来!” 李学武看着两人跟泥猴似的,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跟我有仇?我特么得罪你们两个了?” 佟慧美抱着金姣姣只是在那儿哭着,好像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房梁上两个颗子弹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两人还真会选地方,以后要是来这边做饭,还不得越寻思越害怕。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跟这两人要耗不起,更生不起那个气。 “起来” 这次李学武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没有了生气的语气,对着两人皱着眉地说道:“眼泪要是能解决问题,那大街上就泛滥成河了”。 见着李学武这么说,佟慧美终究大一岁,忍了哭声拉着金姣姣站了起来。 两人的衣服都已经被厨房地上的水弄脏了,掉下来的时候两人说不上摔了哪儿了,这会儿脸哭的跟猫似的。 李学武看了看两人狼狈的形象,点着手指训道:“瞧瞧这幅德行,就是做了鬼也是磕碜鬼,走哪都不招人待见”。 见李学武训的难听,两人都用手呼噜了一下脸上的头发。 “还知道在意形象啊!” 李学武没好气地瞪了瞪眼睛,随后看了看锅台上黑了巴黢的黑暗料理,耻笑道:“还是饿死鬼”。 说完这个,转头看着两人强调道:“又饿又丑又爱哭的鬼”。 “呜呜……” “憋回去!” 见着金姣姣又要哭,李学武低声喝斥了一声,吓得金姣姣把哭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看着她训斥道:“还有脸哭呢,平时脑子就装水了吧?” 说完看了看两人,长舒了一口气,指了指外面说道:“去,洗脸,换衣服去”。 佟慧美有些惊讶地抬起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金姣姣瘪着嘴,看着李学武问道:“洗……洗脸?换衣服?为啥啊?” 李学武没好气地说道:“怕你们路上冷,不是要做鬼嘛,打扮干干净净的,穿的好看点儿的,我开车带你们去西郊打靶”。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金姣姣被吓的脸色青白,瘪着嘴又要哭,却是见着李学武瞪着的眼睛不敢哭。 佟慧美拽住了金姣姣的手,看了李学武一眼,便拉着同命相连的姐妹出了厨房的门。 李学武看着两人出了门,这才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也是后怕。 后怕自己一脚油门开回家,吃了饭…… 这边再吊着两个,三天后来了,还不都臭了。 低头看了看锅台上放着的黑暗料理,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把自己活成废人,这俩人也是够有能耐的。 将地上的凳子扶起来,把那两根麻绳收了,直接塞进了灶坑门子。 把灶坑门口的火填净了,又往锅里填了两瓢水,这才出了厨房的门。 刚在院子里打了个转儿,便见着两个民警进了院子,身后是几个小脚老太太。 “李……李处长?” 民警见着院子里站着的是李学武,眼睛都忍不住地瞪大了,嘴里更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李学武转过身子,看了看两人,问道:“交道口所的?” “是” 两人齐齐地一敬礼,汇报道:“有街道群众报告,说是听见了枪声,我们过来看看”。 “嗯” 这会儿李学武却是瞧见了那两个姐妹洗得了脸,换好了衣服从后院走出来了。 见着垂门门口站着警查和街道大妈,她们两个也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颤着腿走了过来。 李学武看了两人一眼,各自穿着布鞋,藏青色的裤子,白色带碎的衬衣,外罩着布夹克。 这么看着,除了低头隐藏了脖子上的勒痕,却也看不出啥毛病。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两个民警道:“厨房跑耗子,挺老大,我开了两枪”。 “耗子?……” 听见李学武的解释,这院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俩民警和身后的老太太们是不敢相信李学武为了两只耗子。 院里的姐妹俩是不敢相信李学武把两人说成了是耗子。 还挺老大…… 李学武对着俩民警招了招手,带着他们去厨房看了房梁上的弹孔,和里面的弹头,又把自己的枪械拆了弹夹示意两人看了。 两人本见着那弹孔就信了李学武的话,这是他们领导的领导,这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明白了” 两人也没说别的,这个时候对枪械的管理也就这么回事儿,要是普通人,这么干,怎么都得教育两声。 但李学武这儿不能说,几个菜啊,训领导。 李学武也没解释为啥自己在这儿,送了两人出了门,这才回了院子。 两姐妹早就不哭了,可这会儿也没啥好心情,但总归是把心里的石头暂时放下了。 这人没有叫警查撵了她们,还把事情圆过去了,好像暂时过了年关的杨白劳似得。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看着两人也是牙疼。 “饿不饿?” “不……” 佟慧美刚想说不饿,身旁的金姣姣却是不给面子的肚子响了起来。 金姣姣也是不好意思了,满脸通红,捂着肚子低下了头。 李学武耷拉了眼皮,对着两人摆摆手,示意跟着走。 两人都抬起头,见着已经出了垂门的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惊讶。 “还不来?” 李学武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声音从门厅传来了,两人急忙跟了上去。 李学武就站在大门边上,等两人怯生生地走出来,便拿着锁头把大门锁了。 两人脸色都有些白地看着那把锁,她们怕的是李学武这么一锁,随后对两人说再见了。 好在李学武没有这么说,但语气也没好哪儿去。 “上车,还用我请你们俩啊?”说完了话,便跳上了车。 两人见李学武没撵自己两个,也是赶紧上了车。 许是怕了李学武,都挤到后面坐着去了。 李学武也没在意,开着车便往街里走。 这么一耽误,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家里的饭吃不吃的上不敢说,带着这两人回去也不好解释。 索性在街道口找了家馆子,便将车停在了门口。 见着李学武熄火下车,这两个担惊受怕的鹌鹑又在李学武阴沉的眼神下跟着跳下了车。 许是从房梁上掉下来摔了腿,这会儿下车的动作有些不稳。 可李学武也就看了看,没有去扶,更没有去问。 带头进了门,跟店里的服务员要了个靠近墙角的桌子,指了桌子对着身后的两人示意了一下便去点菜了。 这边的馆子不算大,菜式就那么几样,都跟小黑板上写着。 一盘生米,一碗小鸡炖土豆,一盘炒鸡蛋,一大碗甩袖汤。 又要了八个馒头,交了一块二毛钱和对应的粮票,在服务员一声“跟座位上等着就成”的回应中,李学武去了墙角的位置。 李学武很少在外面吃饭,但也知道现在饭店的情况,那是下料不稀的本钱的,三个人要了三个菜,八个馒头,这是考虑了两人饿着,他吃的多的原因。 不然可吃不了这么多。 交了一块二也是那只鸡贵了,不然也到不了。 走到八仙桌旁,李学武用脚踢了板凳坐下,这才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个鹌鹑。 今天屋里吃饭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这会儿正热闹着,也有人正往这边看着。 毕竟一个小伙子卡着枪,带着两个姑娘进来吃饭,就很显眼。 等见着三人都是大眼对小眼的不说话,周围的人也都转过了头去。 直等到服务员将菜用托盘端了上来,摆在了桌子上,佟慧美和金姣姣这才算是有了反应。 刚才看了一眼李学武,各自都躲了对面那人的目光,低着头不说话。 这会儿见着饭菜上了桌,各自都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 李学武看了对面儿偷看自己的两人,从竹筒筷子笼里拿了一双筷子,随后用筷子敲了敲桌子。 两人见着李学武的眼神,犹豫着,怯生生地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了手。 直到手摸着筷子了,也没见着李学武有什么反应,这才各自拿了一双筷子。 李学武没再搭理她们,只是把那碗炖小鸡儿往两人面前推了推,随后拿了馒头,就着桌上的菜开始吃。 佟慧美跟金姣姣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喜。 没想到还能吃着饭,终于不用吃自己做的那些块儿炭了。 再看见对面儿那人吃的快,两人也都拿了馒头开始吃。 也许是饿急了,这会儿也不顾忌形象了,虽然还是小口小口的保持着矜持,但筷子舞动的频率比李学武都要快。 等一个馒头下肚,两人的脸上这才有了鲜活气儿。 佟慧美看了看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试探着伸出手,去拿李学武的饭碗。 但见着李学武眯着眼睛跟老虎似的看着她,不由得面露紧张地解释道:“我……我给你盛汤”。 “受不起”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将自己的碗挪到了汤碗旁边,用勺子给自己舀了两勺汤,继续吃了起来。 佟慧美见着李学武的态度,也是有些苦涩地拿了金姣姣的碗。 等把自己两人的碗都盛了汤,又拿了馒头就着碗里的汤,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因为有了一个馒头垫肚子,这会儿又恢复了矜持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师父家教严,或者是师娘教育的好,这吃饭的礼仪倒是讲究的很。 李学武用眼睛余光观察了,这特么就是没有娇小姐的命,还有了娇小姐的病。 完全就是老派艺人延传下来的旧时传统,女徒弟大了以后要娇养。 这些女徒弟不仅仅是登台献艺,更有可能是他们维持体面的工具。 这些优伶长得好,有才艺,又都培养的知书达理的,最是当姨太太的多。 只要有一个得了宠,他们在地方支场子搭台唱戏就不会有麻烦。 所以李学武见着两人的模样和生活习惯,就知道她们师父也不是什么好心人。 当然了,这世上哪有好心人,命运里所有的赠送,都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 哪有那么多的才子佳人,前月下,各种龌龊不足道也。 相对来说,李学武活的比较现实,看似功利,却也是活的明白。 都“一大把”生活阅历的人了,再玩儿情窦初开、爱恨情仇的,那不是幼稚,那是没长脑子。 当然了,今天这顿饭李学武没想着从两人身上要着什么价格,估计也要不出来。 赔钱是一定赔钱的了,只有多吃一个馒头捞捞本儿。 佟慧美两人第一个馒头吃着还快,可第二个馒头就慢了下来。 碗里的鸡肉见着李学武不吃,这两人也是矜持着吃了。 等她们吃完手里的馒头,那筐里就剩下一个馒头了。 盘子里的菜倒是还有,可李学武却是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从兜里的手绢擦了擦嘴,随后便看向了对面也已经停了筷子的两人。 “吃饱了吗?” “吃……吃好了” 金姣姣看着李学武不敢说话,还是佟慧美出声回答的。 李学武听见这声回答也是挑了挑眉毛,自己要是再不礼貌的说话,是不是就不大礼貌了? 要不要自己还得学学怎么说话才这么得体。 吃饱就吃饱,却是回了个吃好。 “那好,这会儿说话也方便” 李学武将面前的碗往旁边推了推,说道:“咱们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说一说,争取今天就解决了它”。 金姣姣见李学武这么说,抿着小嘴看向了佟慧美,想着还是由佟慧美跟李学武说话。 佟慧美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你……” 李学武听见她要道谢,也没等她说完,便伸出手摆了摆。 “道谢的话就甭说了,你们更应该说的话是道歉,但没有什么意义” “是” 佟慧美兜兜着樱桃小口,等着李学武说完,便点头道:“我们是错了,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话微微欠了欠身子,随后解释道:“我们实在是没有了活路,一时想不开才……”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打量了两人一会,问道:“会什么?” “什么?” 佟慧美没反应过来李学武问的啥意思,这会儿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也没等着李学武重复问题,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什么都能干的……” “做饭会吗?” “……” “搬砖?” “……” “和泥?” “……”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佟慧美说不出话来了,李学武每问一句,她的头便低一分。 看见李学武眼里的轻视,坐在旁边的金姣姣小声地说道:“我们会唱戏……” “哦”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随后问道:“那为什么不去唱戏养活自己?刚才不是说没有活路了吗?” 见着李学武这么问,金姣姣又不敢吱声了,还是佟慧美拉了拉同伴,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和她都是从小学艺,没有学过其他……” “那就不是什么都会了” 李学武看着佟慧美,道:“所以不要再说什么都能干了”。 “是” 佟慧美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认命地点点头。 可是心里的好像一块儿玻璃破碎了,她赖以生存的本领在这个社会是讨不着饭吃的。 这么看来,她们两个十几年的辛苦努力好像都是在浪费时间一般。 最起码来说,在这人面前,自己两人就是一个废人。 李学武也是这么想的,饭都吃不上,还敢说啥都会。 啥都会怎么不把自己的饭挣到嘴里? “这房子是我的” 李学武强调道:“跟你们两个没有半毛钱关系”。 “是” 佟慧美的脸色变了变,但既然李学武说了,今天要心平气和地解决。 她就只好应着李学武的话往下谈,如若不是没有出路,依着她们女儿家的脸面,也不至于做出霸占人家房子不走的事情来。 李学武再次强调道:“所以你们必须搬走”。 见着李学武说了这话,两人的脸色都白了,望着桌子上的菜,刚才还有食欲的,现在却是心里拔凉拔凉的。 李学武看着两人的脸色从鼻孔里出了一股子气,微微皱眉晃了晃下巴,问道:“所以,要我养你们?” 佟慧美倏地抬起头,眼睛瞪大地看着李学武,不敢相信李学武竟然会这么说。 或者说,她是不敢相信依着李学武的身份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李学武却还是那副表情,望着她,说道:“走又不想走,活又不能活,撵了就上吊,就爱哭唧唧”。 见着李学武说的还挺押韵,坐在一旁的金姣姣却是抿着嘴差点咬着舌头。 李学武没搭理她,而是看着主事的佟慧美,问道:“这么赖在这儿,是不是我不来你们早晚都得饿死在屋里?” 佟慧美想到两人手里的那几毛钱,可不就是弹尽粮绝了嘛。 今晚那盘子黑乎乎却是两人省吃俭用最后一点儿口粮了,吃了这顿都不知道下一顿上哪儿掏噔的。 平时两人很少出门,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让迈的那种。 师父走的急,给两人只是一句话,缘分尽了,各谋生路。 这几毛钱也是她们省吃俭用下来了,平时都见不着一块的。 让她们去菜市场捡菜吃是不可能的,一是拉不下脸,二是找不着菜市场。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两人得饿死呢,这俩人比娄姐都不如。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佟慧美能说的好像只有这句话了,再其余的话说不出,也没了理由说。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我这人最怕麻烦,但麻烦找上门就得解决,所以两条路”。 见李学武这么说,佟慧美和金姣姣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等着李学武往下说。 李学武顿了顿,道:“一个,我再晚收一个月的房,算是给你们找房子也好,谋生路也好的时间,不收房钱,但也别搞破坏,更不能在里面玩儿自残”。 金姣姣的眼睛本来还有着光,可听了李学武的话,这会儿光又暗淡了下去。 她们现在缺的不是住房子的时间,缺的是吃到嘴里的那口饭。 米都不成,因为她们没法把米变成了饭。 最少……最少也得有个厨子…… 佟慧美没有说话,眼神不变,看着李学武,等待第二条路。 李学武等两人反应完,继续说道:“第二,我养你们,吃穿用度都是我的,不用你们去赚钱,也不用你们去找房子,但这意味着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听李学武把话说完,佟慧美终于变了脸色,雪白雪白的,肩膀都要塌下去了。 金姣姣看着李学武,又看了看佟慧美。 她年龄小一些,却是该懂的都懂,戏文里的故事比现实更精彩,也更残酷。 “你养我们?” 金姣姣倒是比佟慧美更直接,看了李学武一会儿后问道:“你不是……干部吗?” 李学武看了看她,没回答这个问题,显然他只想听到回答,而不是问题。 金姣姣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李学武的意思,瞪着大眼睛打量着李学武,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咔咔响。 “真的不用我们去赚钱?也不用我们自己做饭吃?洗衣服……”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你要是连洗衣服都不会,我一会儿送你去护城河”。 “去……” 金姣姣刚想着问去护城河干嘛,却是想起了刚才出来的时候这人说要把两人打靶。 那去护城河就明白啥意思了。 这会儿也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条件,可心里已经想好了。 “我……我会自己洗衣服” 金姣姣这声回答算是选好了自己的路,也把坐在一旁的佟慧美惊到了。 “姣姣!” 李学武看着这姑娘,挑了挑眉毛,他是故意给了两条路,就是逼着两人自己走出去。 这个时候,谁没有个自尊心,给的这一个月时间,哪怕是去街上干点儿糊火柴盒的工作都能混个温饱。 现在租房子可便宜的很,几毛钱一个月,总不至于选那第二条路吧? 可这姑娘好像发现了什么躺平摆烂的生活秘诀,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委身于人的不归路。 “姐,你还想着那人” 金姣姣倒是道出了佟慧美的心思,气呼呼地说道:“他都跟你怎么说了,你还想着他,现在咱俩钱也没有,粮也没有,还能要饭去不成?” “嗯” 李学武点点头,插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正经营生”。 见着李学武的表情,金姣姣目光连连,拉了佟慧美的手小声说道:“我可没脸要饭去”。 佟慧美这会儿也是低着头掉着眼泪,心里恨意绵绵,嘴里有苦说不出。 金姣姣说的要饭,她哪里做得出,这几天这么饿了,都没说迈出大门去。 那道门槛外的世界好像有着洪水猛兽一般,让她们不敢出去,更不敢接受现实。 她们习惯了宅院里的生活,只觉得这样过一辈子才好。 这也许就是没爹没娘,荒芜生长的孩子自有的保护欲望。 金姣姣见姐姐不说话,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那人,悄声在佟慧美耳边说道:“一看就有钱,买师父宅子用的是金条,那晚我偷听了,其他师叔也都是把房子卖给了他,都是金条结算”。 佟慧美微微转头看着金姣姣,满脸的苦涩。 金姣姣倒是没哭,给小姐姐擦了眼泪,道:“你我都是活在戏文里的鬼,既然要做鬼,那我不要做又饿又丑又爱哭的鬼”。 佟慧美见着小妹妹的话,眼泪是簌簌的往下掉,搞的李学武好像逼良为……的恶霸一般。 “当当” 李学武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我赶时间,两位如果商量好了,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说明白,你们要是不着急,等有空了自己找时间再哭”。 见对面的人这么“狠心”,佟慧美也是把眼泪收了。 金姣姣要选第二条路,她自己也没有勇气选第一条,只能看着李学武,等待后文。 李学武也是看着她,问道:“所以,还是要我养你们?” “是” 这会儿佟慧美悲伤地点点头,道:“以后多请您照顾和……和……” 和了两句她也没说出来后面的话,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得了,我这人最重信誉,就不签什么约定了,咱们这就回去”。 听见李学武的话,佟慧美的脸刚有了点儿血色,这会儿又白了。 可耳根子却又红了。 回……回去,回去干嘛? 李学武没搭理她,找柜台上的服务员问有没有打包的东西,哪怕是借个饭盒也成,那边还剩了些菜。 服务员看了看李学武腰上的枪,问道:“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一般来说,很多职业或者单位都可以带枪,尤其是这种手枪。 但李学武的手枪很特殊,而且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那单位应该就在附近,或者身份特殊。 毕竟即使有枪,也会放在衣服里,或者包里。 李学武将自己的工作证掏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嘴里解释道:“我家就跟这儿隔了两条街,明早就让人送过来”。 服务员看了看李学武的证件,却是被职务惊了一下。 不过她跟李学武也不是一个单位的,也不用怕李学武什么。 所以将手里的证件又放回了柜台上,嘴里回道:“饭盒没有多余的,不过有塑料袋可以吗?” “你们这儿还有这个?” 服务员没对自己的证件怀疑,李学武却是对这间饭馆产生了怀疑。 塑料袋在这个时候精贵的很,可以说在一般的城市还没有普及,就更不用说农村了。 但这个服务员却是浑不在意地说道:“经理搞的,说是卖金鱼的都拿这个装,我们这儿挨着学校,白天来吃饭的多,带走的也多,经理就想了这么个辙”。 “你们经理还真是奇人”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就用塑料袋吧,多少钱?” 他想的是,把没吃完的带走,本就是自己的想法,人家没有义务免费提供什么。 可这服务员儿却是回道:“不要钱,但您得给我登个记,我们经理要”。 李学武看了看服务员拿过来的登记本,却是挑了挑眉毛。 这个经理好手段,这上面登记的都是单位的人,不说别的,单位加姓名,就是一个关系啊。 果然是干勤行的没一个简单的,心眼子真多。 把自己的名字和轧钢厂的单位名称写了,这才接了服务员给的一个塑料袋和几张牛皮纸。 “谢谢,麻烦您了” 跟服务员道了一声谢,随后回桌边要将剩菜打包,却是被佟慧美抢着接了。 李学武由着两人忙活,指了指门外道:“我去准备车,收拾好了出来”。 “知道了” 两人都是袅袅婷婷地应了,李学武听着耳根子痒痒,转身出了门。 等把车打着了,等了一会,这才见着两人出来了。 上了车,也不再问两人什么话,开着车便带着两人回了宅子。 因为离的近,也没用多长时间,等李学武打开了锁,进了院子,这两人就跟鬼似的,无声无息地跟在李学武的后面。 也许是步子从小练得,走起路来没有声音,李学武总感觉身后痒痒。 等到了后院,直接在两人红着脸的情况下上了楼。 “这间房是你们的?” “是” 佟慧美手里还拎着那个塑料袋,另一只手却是找不着位置放似的,不知道这人要怎么着。 李学武看了看两张床铺,和装衣服的两个箱子。 好像都收拾好了要走似的,可却又有些放在外面。 “我给你们搬行李,你们收拾东西,尽快,我赶时间” 在两人错愕中,李学武进了屋子,将床上的两张铺盖卷起来,一边胳膊夹着一副,迈步就往出走。 “你……你……他……” 金姣姣茫然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指着的手指又看向佟慧美,张着嘴问道:“不是……不是说好了……” 佟慧美知道她的意思,可她现在也不知道李学武是啥意思。 本来她还以为李学武要带两人回来直接那啥呢,可现在这是干啥呀? 但李学武说了,要她们收拾了自己东西,不是直接撵了她们吧。 可心里一想,都说好了的,那是…… 等李学武再回到楼上,见着两人站在两个箱子边上茫然地看着自己。 “没收拾完也没关系,明天自己回来再收拾” 李学武上前拎了两个带把手的藤箱,边往下走边说道:“我明天要上班,没时间安排你们,现在赶紧的,拿你们的洗漱盆子跟我走”。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好拿了地上的洗脸盆,跟着李学武又下了楼。 等回到门口,李学武将行李固定好,示意两人上车。 两人知道,这是要带她们走人了,不在这边住了,可能是带回家…… 她们想的倒是复杂,可李学武没有那个胆子,晚上人少,车速也开起来了。 因为后面放了行李,只能坐一个,是金姣姣坐了。 佟慧美的脚边还有一个藤箱,坐在了副驾驶。 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又看了看前面的路,这是去哪儿? 李学武没给两人提问题的机会,专心开着车。 等到了地方,先把车停住了,也没熄火,跳下车看了看门房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便去敲了敲大门。 “谁呀?!” 透着黄色灯光的窗子里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嚷嚷声。 “电费交了,水费交了,我不买公债,你们还要干……” 周常利不耐烦的声音随着开了的大门便戛然而止,他真的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快又回来了。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嚷嚷什么呢?” “没……没有” 周常利看着黑色的夜里,门口站着的这人怎么比白天还吓人。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子,对着车上还在发愣的两人说道:“下车,以后你们在这边住”。 佟慧美和金姣姣对这里不陌生,如果说不认识来时的路,但这处宏大的住宅她们还是认识的。 两人不敢说话,看了看像是猛兽般蛰伏在这里的大宅,黑乎乎的,好吓人。 但这人说了,那就得依着听话。 等周常利从李学武让开的身子看清楚台阶下的人,却是把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这是哪儿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姑娘。 随即想到李学武刚才说的话,住……住在这里,那岂不是说…… 他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加更延迟一天,还差两千多字,但是太晚了,明天保准加更 (本章完) 第511章 永不为奴! 第511章 永不为奴! 可这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还没等成熟呢,就破灭了,因为这俩姑娘是李学武带来的。 李学武看了看瞪眼珠子的周常利,挑了挑眉毛,道:“瞅啥呀?帮忙搬东西啊?” “哦,哦哦” 周常利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里的火药枪,将门打开了,小跑着下了台阶,接了副驾驶上的藤箱和后面的藤箱。 因为都是衣服啥的,倒是不沉,拎着就要往回走。 可刚走两步,却是想着这两人住哪儿啊。 这大院儿这么黑,这么大,要是两位姑娘跟他挤在门房,他得先想想…… “李……李处长,她们……” “住你师叔原来那屋” 李学武没等他问完便打碎了他的梦,随后走到车边将两张铺盖卷抱着就进了大门。 佟慧美和金姣姣抱着脸盆茫然地站在大门口,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夜色,紧迈着小步跟了上去。 里面黑,外面更黑。 就像两只小鸟一般,夜里总要找个巢穴待着。 李学武抱着铺盖卷跟着周常利的步子进了右手边的那处院子。 进了上房,将铺盖卷往那张大架子床上一扔,随后看了看屋里的摆设。 好在丁万秋给周常利的都是衣服铺盖啥的,其他的东西都在。 “以后你们就跟这儿生活” 李学武对着进门的两人说了一句,随后指着周常利说道:“这是小周,住在门房,以后吃饭找他,用什么也找他”。 周常利刚把藤箱放在桌子旁边便听到了这一“噩耗”。 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养活呢,这再养两个姑娘…… 还吃饭! 他就只会白水煮面条,而且面条还得是家里做完了拿来的。 “李……李处长” 周常利尝试着要反驳,可脑子想不过来,嘴里就有点儿拌蒜。 李学武看了看他,说道:“这边交给你我放心,能把街面摆得平,那这么点儿小事也不算事,对吧?” 周常利很想说,要不您给我换个砍人的活儿吧。 可李学武是正经人,没有砍人的工作给他,只有这种活儿。 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李学武迈步就要往出走。 可佟慧美她们还没把心稳下来呢,看着李学武出了门,急忙追了出去。 “有事?” 李学武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这么一转头,却是佟慧美在自己身边站住了。 “我……我们怎么办?” 她的意思是,就这么把她们扔在这儿,不管不顾的,到底是个啥意思。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在这儿不愁吃,不愁穿,喜欢唱戏就在院子里练唱戏,喜欢逛园子这边有的是地方给你们逛,你们不就是喜欢这种生活吗?” 佟慧美咬着嘴唇,她知道李学武瞧不上她们这样的。 这话也是在刺激她们,可来都来了,饭都吃嘴里了,她们能怎么着。 瘪了瘪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们……你……你不住在这?” “呵呵” 李学武看着这姑娘嘴角咧起来笑了,问道:“你希望我住在这?” 佟慧美不说话了,手指捏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说。 李学武看了看这姑娘,道:“好好住着,也好好活着,以后也把眼泪收一收,不妨想一想,是不是就因为你们忒爱哭,你们师父才不要你们的” 佟慧美倏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离去的身影,只觉得这人说话怎么净往自己心上扎针。 她还没等转头,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是刚才李学武介绍的,那个叫周常利的小跑着出来。 也没跟她打招呼,径直往门口那边的声影追去。 “李处长,那个……” 周常利追上李学武,见着李学武不停下,便也边跟在后面边问道:“这俩人,那个,应该,我是?” “什么?” 李学武突然在大门口站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不是” 周常利怕李学武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补充道:“她们在这住,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周常利,问道:“你们这一行收了保护费都是这么撂挑子的嘛?” “不是” 周常利赶紧掏兜儿,从里面掏出来几张票子,就要还给李学武。 可一想晚上那几次的收费,再加上他晚上那顿羊肉锅子,这手里的钱…… 李学武看着这小子倏地又把钱收了回去,尴尬地看着自己。 “好好照顾着,钱不够了来找我拿,你知道我在哪” 李学武对着说不出话来的周常利叮嘱了一句,随后便出门去了。 周常利听着门外汽车远去的声音,看了看手里的那几十块钱,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馋! 刚才兜里要是有钱,直接还给他不就是能从这里走了。 他真恨自己,距离逃出牢笼只有一步之遥,就因为一顿羊肉锅子,特么的。 说好的这辈子都不会受制于人的,说好的这辈子都不会低声下气的,说好的这辈子都不会看别人脸色赚钱的。 打零工是不可能打零工的,这辈子都别想他打零工,他想当一辈子的顽主,不愁吃,不愁喝,乐逍遥。 可这个梦碎于五十块钱,和一顿羊肉锅子。 转头看了看亮了灯的那处院子,他只想说自己现在不成了早先的奴才了嘛,还是看门的奴才,伺候姨太太的奴才。 周常利咬了咬牙,士可杀,不可辱! 让他当门房? 没门! 让他伺候姨太太? 没门! 街头霸王永不为奴! “那个,周大哥~” 正当他给自己的内心篆刻这一辈子的志气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糯糯的声音。 周……周大哥? 这声音也太好听了。 周常利这么一看,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刚才在那边院子里见着的一个姑娘已经到了自己身边。 “请问哪里是厨房啊?我们想烧点儿热水” “啊啊!” 周常利赶忙将手里的钱揣进兜里,慌乱地指了指自己烧水做饭的火房。 见那姑娘我见犹怜的模样,赶紧说道:“烧水是吧,你们甭管了,在屋里等着吧,我烧好了给你们送过去”。 “不好吧,您也是累了一天了,我们自己来吧” 佟慧美没好意思麻烦这个门房,她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在李学武心中的地位。 当时说的意思好像是给他……可现在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如果自己两人真的值得,那他为什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现在心里乱了,以后多要指着这门房生活,所以她们想的是,自己能做的都自己做,省的自找苦吃。 “不累不累” 周常利看着灯光下,面色秀美的姑娘,只觉得现在干啥都行。 “我一天天的在这儿待着也没事,供吃供住的都要闲出……” 他刚想说那个字,却是想到这是姑娘,哪里能这么说,赶紧收了话,指了指火房道:“我给你烧水去”。 说着话已经跑去了火房,连看后面那姑娘都不敢看了。 佟慧美看了看周常利的背影,又去大门口将大门上了门栓,这才跟着去了那边的火房,想着熟悉环境。 周常利已经把火点着了,也把锅里填了水了,正忙活着,见着佟慧美进来,便说道:“马上就好,一会给你们送去”。 佟慧美扫了火房一眼,这边的房子极大,许是以前做多少人伙食的地方。 这里的锅也大,灶台也大,墙角码放着一排排的木头。 佟慧美赞道:“您真厉害,这柴火准备的也好,火烧的也好”。 周常利看了看墙边的柴火,这可不是他准备的,是他师叔懒,一次买一大堆,沿着墙根码放老多。 反正地方大,想用了就随手拿。 这都是懒人干的事儿。 再有这烧水也是厉害的了? 周常利低头看了看着着火的灶坑门子,和扣着锅盖的一锅水。 他想的是,自己以前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的能耐了。 “我们就不成,引柴火都要好久,废了半天劲,弄了一身灰” 佟慧美嘴里赞着,也道着自己的笨拙。 周常利在这一声声的夸赞中迷失了自己,特么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等水烧开了,不用佟慧美帮忙,自己拿了暖瓶先给灌好了,这才递给了佟慧美。 在刚才的谈话中知道了两人的名字,又知道两人这是要梳洗和收拾屋子,便搬了师叔家里祖传的浴桶去了那边的院子。 随后便是浑身力气的用铁皮桶一趟一趟地给两人打着热水和凉水。 等都收拾好了,又在两人连声道谢下回了门房。 嘿,这日子,包吃包住不说,还有俩姑娘陪着,上哪儿说理去。 他这边走了,佟慧美却是用洗脸盆舀了水,让金姣姣先洗,自己则是拿了抹布擦起了屋子。 金姣姣也不是洗澡,而是洗了脸和脚,简单擦了身子,便又去接手收拾屋子的活儿。 等佟慧美洗好了,金姣姣已经把床铺好了,也把自己两人的箱子收拾进了屋里的金丝楠木大衣柜里了。 这房间忒大,是一个院子的正房,正儿八经的五间瓦房。 她们俩住在最里面,到放着浴桶的堂屋还隔着一间起居室呢。 废了这么半天劲也只收拾了一半房间出来,另一半说啥都没力气干了。 等躺在了床上,金姣姣捶了捶自己的胳膊,对着躺在旁边的佟慧美说道:“我就说他是个有钱的,这处大宅也是他的”。 “你就想着钱了” 佟慧美望着窗外的月色,抻了抻自己的被子道:“就没想过跟了他要做什么?” “反正就那回事儿呗” 金姣姣无所谓地说道:“我不像你,还有个人恨,在师父师娘走的时候我就已经没了心气儿了”。 佟慧美叹了一口气,说她恨,可也是空余恨,人都走了,恨不恨的又有什么意思。 听着身边人的叹气声,金姣姣撇了撇嘴,道:“你还惦记他,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为了跟师父走,他主动找了马师叔要定亲,不然你以为他也能跟着走?” “马红梅惦记他多长时间了,就跟你眼巴前晃悠你还装看不见” 这么说着,金姣姣转过身子看着佟慧美说道:“这人来看宅子那天晚上以前我就见着大师哥跟马红梅在一块儿了,在影壁后面,两人还亲嘴儿了”。 佟慧美见金姣姣这么说,只觉得心里委屈,翻了个身,面朝向了床外。 金姣姣见佟慧美的样子,也是重新躺了回去,言说道:“你也别怨我不告诉你,当时你的样子哪里是能听得进去我说的话,告诉你还不得说我乱嚼舌根子”。 她们师父师娘的徒弟很多,这人一多就容易生事,也容易勾心斗角。 佟慧美模样最好,唱功也是最好,虽然在师兄弟师姐妹里排行不高,但不代表才艺不高。 金姣姣知道佟慧美意难平的是什么,无非是埋怨师父为啥不带着她走。 本应该来算,她的才艺好,比师哥都好,应该带师哥和她的。 就算有马红梅,那也是由着马师叔来带的,不会占了她们师父的份儿。 这么些天佟慧美一直纠结的无非就是这个,困惑的也是这个。 金姣姣一直没说,就是怕佟慧美听了这个消息崩溃,两人本就是相依为命,一个要是没了指望,那两人就更难活。 现在说出来,无非是有了活下去的指望,有人养着了,不怕饿死了,就不想着小姐姐再去纠结。 “唉!其实我不说你也能想到” 金姣姣躺在床上,嘴里说道:“师父不带你,多是马叔叔那天来时说好了的,不然……” “姣姣” 佟慧美突然出声制止了金姣姣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噎了噎嗓子,道:“睡吧,过去的事儿了”。 “嗯” 金姣姣答应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咱们以后好好活着,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一起唱戏,一起吃饭,一起……” 佟慧美听着身后小姐妹的碎碎念,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可能那人说的对,自己的眼泪就是太多了,惹了师父的厌,才不要自己的。 —— 李学武打大宅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八点了,上车踩着油门就往海运仓赶。 等到了的时候见着院里的灯还亮着,便下车按了门铃。 他有这边大门的钥匙,但现在两人的状态不好直接打开门进去,还是按门铃的好。 “谁呀?” 应声出来的是周亚梅,这会儿正站在门口,披着衣服看着这边。 “我,睡了?” “没有,哪儿那么早啊” 周亚梅听见是李学武的声音,便走过来给开了大门。 李学武又重新上了车,将车倒着进了院子。 周亚梅站在大门口,见着李学武的吉普车后面又是堆了一堆的东西,不由的说道:“上次拿来的还没吃完呢”。 “备着吧,我有时候也想不起来” 李学武把车直接停到了楼门口的台阶边上。 刚把车熄了火,便听见头顶阳台上的门响了一下,知道这是顾宁在上面。 许是李学武正站在下面,两人谁也没见着谁,还是周亚梅关了大门回来,笑着对二楼阳台上的顾宁说道:“是学武来了”。 李学武往后站了站,却是见着二楼的阳台上有人。 这会儿周亚梅笑着往里走,道:“下来了”。 “呵呵” 李学武看了周亚梅一眼,尤其是她这一身睡衣。 说是睡衣,就是民国那种对襟绸缎褂子,这女人穿起来前凸后翘的,加上肩上披着的羊毛衫,极是惹眼。 许是发现了李学武目光里的侵略性,周亚梅也没再说话,先一步回了屋。 李学武发现这娘们微翘的嘴角了,心里暗道:得意什么! 伸手将车的篷布架子放倒了,将后座上放着的米面油一一往厨房里搬。 正搬第二趟的时候见着顾宁穿着整齐地下来了。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有事耽误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没跟顾宁继续说,而是继续搬着车里的东西。 他在路上挑选的,都是给这边准备的,想着顾宁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根本想不起来买米买面。 周亚梅在这边是没有粮食和副食本的,想买也没那个能耐。 要是叫周亚梅去跟顾宁要,终究是不大合适,所以李学武就经常往这边倒腾些米面油。 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儿,没整那些不实用的,顾宁和周亚梅都不是挑食的人,更是喜欢清淡的口味。 所以这次也没拿牛羊肉,放不住。 只是除了粮食啥的,李学武又给拿了几捆布,都是边疆的料子,样李学武也不会看,挑着明亮的准备了。 再有就是一些干果,顾宁爱吃,付之栋也喜欢吃。 见着李学武忙活,顾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伸手,李学武也不叫她帮忙,只能站在门口干看着。 还是周亚梅换了衣服下来,去厨房帮着李学武找位置,存放这些东西。 等都搬完,李学武的身上也弄了些灰,周亚梅又去卫生间投了毛巾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自己拿着毛巾擦了擦,示意顾宁把给自己倒的水放在茶几上就好。 顾宁也就能想到给李学武倒杯热水,想着忙活这么半天一定渴了。 李学武将毛巾递还给了周亚梅,便去沙发那边坐了。 等喝了一口水,这才开口解释道:“前段时间有几个认识的南迁,房子要出手,我给买下来了”。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顾宁看着李学武一脸的疑惑,不知道这人说这个干啥。 而从卫生间出来的周亚梅脚步微微一顿,又往这边走来。 李学武继续说道:“国栋跟小燕在一起,日子眼看着就得定婚,虽然不到年龄,可也得准备房子了”。 “是门脸房的那个姑娘?” 顾宁跟他们接触不多,李学武也没有刻意介绍过,都是见着了便互相介绍了。 上次吃完烧烤回去,便见着小燕,介绍了是自己发小儿的妹妹。 顾宁现在还记得那个笑起来挺好看的姑娘。 “对”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她哥哥是我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把兄弟,我回来前两年没了,现在跟国栋处对象了”。 “你给他们买房子?” 顾宁现在倒是问了一句,倒不是觉得心疼啥的,只是不大理解李学武的做法。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是因为国栋,他们都跟我一起创业的,钱账上面也没用过我操心,又都是比我小的,也是没了亲人的,我得管着”。 解释了这么一句,是为了让顾宁有个心理准备,以后结了婚,难免的他要给这些兄弟帮忙啥的,不能叫顾宁心里有了别扭。 现在来看,顾宁倒是没在意这个,只是对自己有些好奇。 从姑娘看自己的目光中就能看得出,这姑娘好像不大明白自己现在的做法。 这很正常,她所在的生长环境,可没有这种把兄弟的复杂关系,最多的是战友情。 “刚才就是看了看给他们准备的宅子,这才耽误了时间”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还想着今天陪你回家看看妈她们呢”。 “哦” 顾宁捧着茶杯应了一声,随后便不说话了。 李学武看着这姑娘也是有点儿牙疼,以后结了婚不会是自己在那儿碎碎念,她嫌自己烦吧? 这么想着,突然打了个冷颤。 千万别是这样,自己可不想当怨妇。 周亚梅见着李学武这个样子,笑了笑,接话道:“有多余的嘛,方不方便借我一套?” 听见这话,顾宁抬起头看了过来。 李学武则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可丁可卯买的,哪有那么多闲钱,你还是消停在这儿当保姆吧,呵呵”。 见着李学武开玩笑,周亚梅也是笑了起来,看着顾宁道:“小宁为了我老也不回家,好不方便的”。 说着话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这结了婚的姑娘再回娘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总得叫小宁多体会娘家的时间宝贵”。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顾宁,用眼神询问了顾宁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想家,这边安排一下。 顾宁摇了摇头,道:“周姐你就在这住着吧,我没关系,回家太累”。 她这意思是下了班回去太累,毕竟要坐好长时间的车,这边走几步就到家了。 相对来说,她却是少有周亚梅说的那种顾虑,自己家就是自己家,想回去就回去了。 即使结了婚……那自己家还是自己家,为什么不一样。 在她的心里,亲人永远都是亲人,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结婚变得不亲,这是不能理解的。 所以这会儿也是拒绝了周亚梅的意思,端着茶杯喝起了水。 李学武见顾宁无意,便不再跟周亚梅说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两人最近的情况。 周亚梅指了窗外道:“今天小宁在家,我们种了,忙了小半天”。 “是嘛”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问道:“要不要在院里再移植些果树?我看后院儿树长得好,春天开好看,秋天还能吃果子”。 “足够了” 顾宁回道:“品种多呢,周姐给修了枝子,还在院子里栽了葡萄根”。 “还真能耐” 李学武笑着赞了周亚梅一句,随后说道:“我是不会这玩意儿,小时候就知道吃了,没见着种过”。 “也不难” 周亚梅笑了笑,说道:“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收拾收拾,秋天也能省点儿水果钱”。 说着话又指了指东面儿的院儿说道:“那边的大树底下阴面儿多,少见阳光,我就没收拾,栽了葡萄正好”。 又指了指西面说道:“那边阳光足,还正是院子里,我准备分成菜畦,每样蔬菜都种一些,夏天秋天你们就不用买菜了”。 李学武听到周亚梅的这句你们,不由得看向了愣神的顾宁。 顾宁也是听见了这句,看向了李学武,随后便像是触电了一般,挪开了眼睛。 李学武笑了笑,听着周亚梅继续规划院里的院子,时不时的接茬儿说一句,或者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顾宁是不懂这些的,但也是一直都在听着,茶水喝了几杯,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两人说道:“晚了,你们休息吧,不打扰了”。 顾宁见李学武说要走,不由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都九点半了。 看着李学武起身,她也跟着站起了身,送了李学武出来。 周亚梅只是送到了门厅便住了脚步,看着李学武由着顾宁陪着进了院子,便转身去厨房收拾李学武拿来的那些东西。 李学武说她是保姆,她也确实做着保姆的工作,洗衣服买菜做饭,擦桌子扫地打扫卫生。 可谁家的保姆是她这么轻松自在的,这是借住,不能白住,终究是要做点儿什么的。 她想的是,自己没有什么能耐,就这么点儿手艺,能做多少做多少,连着哄孩子都有了。 院里,李学武去开了大门回来,对着顾宁问道:“明天有时间吗?咱俩回家一趟啊?”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知道他说的是回自己家。 “你有时间吗?”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脸说道:“很忙吧?” “哪有,陪你回家的时间啥时候都有,看你时间” 李学武也没着急上车,就在车边站着,嘴里说着有些女人和姑娘不敢想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跟顾宁李学武可从来没有说过戳肺管子的话,当然了,这在交往以后。 交往以前那必定句句都是戳顾宁肺管子的,要不然顾宁也不能挑了他。 顾宁习惯了李学武的逗,撇了撇嘴,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不是一笑倾城的那种,但也是给了李学武春暖开的感觉。 “那你来接我” “好” 李学武笑了笑,没敢再往深了说。 顾宁可不是路边搭讪的小姑娘,说多了可能半个月不搭理自己了。 上了车,将车开出了大院,还要下车关门的时候却是见着顾宁走过来关了门,还跟他摆了摆手。 这倒是很难得,李学武笑了笑,没下车,开着往家里去了。 这边距离家那边就有点儿距离了,兜着风,李学武放慢了车速,叼了一根烟。 刚才在别墅因为顾宁不喜欢,便一直忍着。 他倒不是烟瘾大,就是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叼一根,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多,这会儿都跟脑子里回忆了一遍。 等想到今天那两个唱戏的姑娘,直觉得这笔投资不合算。 虽然得了两个免费的文艺工作者,但也不知道能耐有多大,回报周期忒长。 这么想着,直到四合院大门口李学武才算是把今天的事情想完。 把车存好,跟出来给自己开门的老彪子把马喂了,这才回了院。 倒座房东屋的灯还亮着,孙永利拿回来的杂志也成了这些只有认字水平的小子们最新读物。 要说靠捡来的书学习,这股子劲头儿保持住,几年后怎么都可以算是一个伪文化人了。 至少在说话和办事上面不再像是这个时代那么多的文盲一样,出门都找不着路。 没进屋打扰,只是边往回走边在透亮的窗边看了一眼。 等进了垂门,自己家和三大爷家的灯早都熄灭了,现在只有门房还有些热闹声传来,那是守门的几个小子在玩扑克。 三门里要比二门里有灯光,不知怎地,雨水住的正屋和西琳她们住着的偏方都亮着灯,贾家也亮着灯。 李学武也是看了一眼,脚步不停,路过那处歪歪咧咧的鸡圈时瞅都没瞅。 过了游廊和月亮门,正瞧见刘海中家里也亮着灯,好家伙,倒是显得天头暖和了,夜里睡觉都晚了。 进了家门,见着于丽坐在沙发上用针线缝着什么,便开口问道:“这么晚了还没去睡?” “雨水看书呢” 于丽回了一句,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过来帮着李学武换了衣服,随后继续说道:“说是最近厂里学习的东西多,明早要用,正跟那用功呢,我趁着这会儿把衣服多缝几针”。 “大晚上的做针线活儿,小心眼睛” 李学武提醒了一句便去洗漱了,昨晚没回来,今天又是跑了一天,便去厨房放了热水。 想的是好好泡个澡,好消除一身的疲惫。 于丽见着李学武累,也是忙前忙后的,又是兑水温,又是准备衣裤毛巾啥的。 直伺候着李学武躺进浴缸了,这才又把李学武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窦师傅今天晚上来了,说是东院儿的房子下周就能完工” “是嘛” 躺在水里的李学武显得没什么精神,但还是回了于丽的话。 “半个多月,这进度属实不慢了” “可不是咋地” 于丽搓洗着衣服,嘴里说道:“今天开始就忙装修的活儿呢,许是月底我就能搬过去了”。 “呵呵,啥感觉?”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于丽笑道:“采访你一下,要搬进新家是个什么感觉?” “没感觉” 于丽笑了笑,忙着手里的动作,嘴上感慨地说道:“眼看着房子是平地起来的,有感觉也快磨没了”。 “女人还真是难琢磨” 李学武见着于丽的话,想到了今天遇见的女人,微微摇了摇头,又躺了回去。 于丽转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到底遇见了多少女人,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多了~” 李学武笑了笑,道:“她们都匆匆地从我的人生走过,给我留下一个又一个解得开或者解不开的难题”。 “那你还真是感情丰富” 于丽将洗好的衣服放在一边等着一起过水,又拿了一件继续,嘴里也是聊着闲话地说道:“给你出难题的女人也包括我吗?” “呵呵,当然” 李学武搓了搓身上,试了试能不能进行下一步,见还没泡下来,便继续躺着道:“从见着第一面就开始给我出题,呵呵”。 于丽扭头看了看这个坏蛋,撇了撇嘴角,当然不会就着李学武的话继续往下问。 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是显得那么的美好,更是有些尴尬和不堪回首。 她现在不想甚至有些回避以前的往事,多想没有那段经历,可事实告诉她,没有那段往事就没有现在的她。 “你要西琳和我一起住?” “怎么?不愿意?” 李学武早跟于丽说过这件事,这会儿见着于丽问起,便反问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想办法安排她” 他不想勉强谁,更不想将自己的负担强加给别人,包括关系好的女人。 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让任何女人帮他做过她们不愿意的事情,更没有利用这些女人来达到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跟这些女人相处,不受责难。 “那倒不是” 于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李学武说道:“跟西琳一起住,我晚上就少过来,或者赶在八点前回去,不会等你了”。 李学武微微错愕地转过头看着于丽,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 于丽笑了笑,说道:“雨水说了,你就是个混蛋”。 “草~” 李学武难得地在于丽面前爆了个粗口,苦笑道:“她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我天明才回去的那次吗?” 于丽无所谓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儿。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问道:“你觉得杀人灭口这件事是不是很有必要?” 于丽才不会接李学武的笑话呢,而是笑道:“看样子还不是最近才反应过来的”。 “这姑娘藏的很深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粗搓了搓下巴嘀咕道:“怪不得那一阵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完又看向于丽问道:“她怎么跟你说起这个了?” “哪有” 于丽解释道:“她看书,我说来后院儿等你,在出门的时候她就来了这么一句,我还不明白咋回事儿?”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没事儿,这么长时间她都忍了,那就继续忍着吧”。 “不过” 李学武撩水搓了搓脸问道:“你好像一点儿都没害怕?” “怕什么?” 于丽将洗好的衣服摞在一起,放了水池里的水,又开始接清水。 “这世上只有穷怕的,我算是穷怕了,怕的要死要活的”。 李学武笑了笑,道:“合着那你是奔着我的钱来的?” “不然呢?” 于丽由着水龙头放着水,走到浴池边上,手撑在台子上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嗯,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长的俊呢” 李学武撇了撇嘴,很受伤地说道:“曾经的我温文尔雅……” “别糟践这个词了” 于丽撇了撇嘴,忍不住笑道:“我听到的,和我见到的,你跟这个词没缘分”。 “我看你跟我倒是挺有缘的” 李学武捉住于丽的下巴亲了一口,随后笑着躺在了池子里。 “坏样儿吧你~” 于丽笑着看着李学武耍坏,起身关了水龙头将衣服投洗了出来。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娘们儿是不是因为秘密被泄露,或者现在已是午夜档时分,变得开放了起来。 等于丽晾好了衣服,李学武也泡好了身子。 于丽捡了池子边的毛巾给李学武搓了起来,李学武也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就像于丽说的那样,无论是不是玩笑话,都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了一个不会尴尬和纠缠的位置。 就好像于丽故意告诉李学武,她跟着他就是为了钱,如果有一天不需要她了,或者不给她钱了,两人就是纯粹的邻居关系。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需要为她,或者其它什么付出什么补偿。 反过来说,钱一直有,那他们就还是维持这种关系。 李学武知道这是于丽在试探着自己的态度,可能是因为房子要建好了的原因,也可能是今天知道了雨水的发现的原因。 她的顾虑李学武明白,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愿意说,更不愿意给于丽一个回复。 因为这种事情没法给她答案,两人的关系本就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又何必添一些别的来让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 等擦干净了身子,由着于丽收拾着卫生间,李学武则是穿了睡衣回了卧室。 早就拉好了窗帘,卧室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李学武摸了摸炕,还是温热的。 睡炕就是有些麻烦,不填火凉,填了火热。 今天的炕就有些热,李学武跟于丽做了些加热的活儿。 (本章完) 第512章 深渊 第512章 深渊 周一,李学武是在公鸡扯着脖子不停的打鸣声醒来的。 “棒梗!就不能晚点儿喂它嘛!” 李学武冲着窗外喊了一嗓子,一定是棒梗早早的就把鸡架门子打开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仗着自己是贾经理手下唯一得用的鸡,每天都会准时准点儿的吵醒李学武的梦。 梦里他正享受着周日的愉快生活,可梦一醒过来就是特么的周一了。 “武叔?” 棒梗趴在窗户上看了看,因为隔着窗帘他不确定刚才是不是武叔在喊他。 见不着屋里,又踩着靴子垫着脚尖拉开了李学武家的窗子。 这个时候的窗子都是木头做的,平时通风习惯了,都不会锁插销。 这小子想的是拉开窗子确定一下是不是李学武在叫他,李学武听见棒梗的话也是晚回了这么一会儿,清晨的凉风便顺着棒梗打开的窗子吹进了屋里。 吹开窗帘,吹过屋地,直接打在光着膀子躺在炕上的李学武身上。 “嘶~” 李学武被凉风彻底吹醒了,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嘶呵声,赶紧拉上了被子。 “武叔?” 棒梗努力伸着脑袋从吹起来的窗帘空档往屋里望着,嘴里问道:“刚才是你喊我吗?” “是~” 李学武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他只是早晨有点儿困,发泄了一声心中的烦躁。 他也没想着棒梗听不听的见,但没想到带来的后果竟然是一阵凉风。 棒梗见李学武应声,手拔着床头,探头看着屋里问道:“武叔你喊我干啥?” 李学武晃了晃牙,道:“喊你帮我把窗子关上”。 “哦,好!” 棒梗很听话地帮着李学武把窗子关上了,等踩着小靴子往鸡架那边去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是不是有哪里不大对?”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去打开窗子问问武叔的时候,便见着于丽姨从月亮门那边进来了。 “于姨,早” “早” 于丽也是收拾好了前面,这才过来准备叫李学武起床的。 见着棒梗站在门口便问道:“喂完鸡了?” “没” 棒梗挠了挠大肥脸,眨么眨么眼睛,往屋里看了一眼,随后便往鸡架那边去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大对,但现在一时半会儿说不好,但喂鸡要紧,还是先喂鸡。 于丽看着棒梗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今早倒座房有咸菜肉,一会儿自己去啊”。 “哎,知道了姨!” 棒梗听见吃的,笑着应了一声,把刚才的事抛之脑后,乐呵呵地去继续喂鸡了。 于丽进了屋,先是拉开了客厅的窗帘,等进了里屋,见着李学武靠在墙上围着被子打哈欠。 “这是怎么了?没用叫就醒了” “感谢那只公鸡,感谢棒梗”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解释了刚才的事儿。 “呵呵,刚才还见着他站在你门口呢,感情是来叫你起床的,多好的孩子” 于丽边伺候着李学武穿衣服,边笑着调侃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掀开了被子,接了袜子穿了,嘴里嘀咕道:“我感谢他八辈祖宗”。 “去,人家比你起的还早呢,你咋不嫌羞呢” 于丽笑着帮李学武把裤子穿好了皮带递给他,嘴里笑话着李学武的懒床。 “你还说我” 李学武撇着嘴道:“要不是……” “再说我可把前面窗户全开了” 于丽嗔着威胁了一句,随后又主动帮着李学武迭被子。 李学武撇了撇嘴,做都做了,说不让说。 起身穿了裤子,又穿了衬衫,趿拉着拖鞋洗脸刷牙去了。 于丽就是有这份撒冷劲儿,在李学武收拾完自己的时候,她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 被子迭好了摞在炕柜上,炕被也用扫帚扫了一遍,窗帘拉开了,书桌收拾了,就等着李学武拎着包上班了。 “这几天怎么没见着那老太太出来晒太阳?” 李学武眼神示意了一下聋老太太的屋子,对着于丽问了一句。 “一大妈不在家,她出来的少” 于丽解释道:“昨天还吓着了一下,傻柱陪着待了好一会儿”。 “吃饭呢?还是我妈给送呢?” 李学武由着于丽又帮着自己整理了腰带附近的衬衫,这才穿了外套。 “是呢呗”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头发有点儿长了,要剪一剪吗?” 李学武照了一下镜子,道:“明天的吧,再有头发茬儿掉身上,难受”。 于丽惯会听话听音儿的,见李学武这么说,便问道:“今晚不回来了?” “回,只是不在家吃”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看也没看于丽,随意地说道:“丈母娘回来了,今晚约了一起吃个饭”。 正在帮着李学武整理裤脚的于丽手里一顿,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着。 等顺眼了,这才直起身子,道:“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准备饭了,准了的不准,不准的真是不准”。 “呵呵,没事儿,对付一口没啥的”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不用特意给我备一份,正常做就行”。 于丽这会儿眼睛也是没看向李学武,边拿了桌上的公文包边说道:“先这么着吧,等你从这搬走了这饭就好确定了”。 李学武看出了于丽的心思,笑着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在于丽嗔着的声音下接了包。 见着李学武潇洒地转身去玄关,于丽皱了一下鼻子,随后便跟了上去。 —— 周一这一天李学武就像一个救火队员,从早上一直忙到了晚上,最多做的工作就是看各种文件。 这包括了他管理的两个单位。 在这期间他还参加了两个尚算是简短的会议。 李学武有些疲惫地甩了甩手腕,如果每天都是这么忙,那他敢保证,绝对会想想办法怎么偷懒。 铃铃铃~ 就在李学武趁着甩手的工夫想要空空大脑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又很没有眼力见儿地响了起来。 “喂?我是李学武” “什么情况,这么疲惫?” 只听电话里有人问了一句,随后说道:“你不会通宵达旦地做坏事了吧?” “滚蛋!” 李学武对着电话没好气地说道:“你特么千里迢迢打长途过来,不会就是想探秘我的隐私吧?” “啧啧啧” 能这么跟李学武扯淡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要说千里之外的,只怕唯有姬卫东这一个了。 “还隐私,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调查部的混蛋?” 李学武无所谓地回了一句,不等对面的姬卫东被他气的骂回来,主动问道:“是那边有进展了?” “哈哈!在你姬哥哥的运筹帷幄之下,些许宵小不足挂齿” 姬卫东在对面吹着牛哔,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上级或者下级说,甚至不方便跟同事和家人说。 但不说的话憋得难受,只能找那么一个往日里恨不得一句话怼倒对方的那个人说。 这会儿姬卫东就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绝对想不到这帮混蛋藏了多少秘密”。 “所以你打来电话是想说什么?”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问道:“案子办完了?” “额……当然不可能” 姬卫东的兴奋被李学武一下子掐住了脖子,随后认真地说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聂连胜的人?” “当然” 李学武换了一个手拿电话,右手又拿起钢笔继续写着手里的报告。 姬卫东打起电话来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李学武哪里会依着他的时间。 姬卫东不知道李学武那边在干啥,只是说着自己的话。 “我们控制了一个饭店的经理,是个三十岁的寡妇,有两个孩子,跟聂连胜的关系不一般” “是那个女人跟他的关系不一般,还是那两个孩子跟他的关系不一般” 李学武的钢笔字还好,不是那么的工整好看,但勾转笔画中自带着一种锋锐。 “你这嘴是真损啊” 姬卫东这边的心情不错,听见李学武的话还点评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当然是那个寡妇,孩子都特么上学了,我们是查走脏案的,不是查家庭伦理案的,我管那两个孩子一般不一般!” 等解释完,又继续说道:“据她交代,聂连胜被人控制了,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说是想要带她走”。 “哦?” 李学武适时地表达出了惊讶的口吻,说相声的还有个捧哏的呢。 姬卫东跑那么老远给他“打工”,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虽然他现在的敷衍的态度就很不尊重对方。 不过姬卫东不在乎,对面这孙子的本性他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 “但这个女人不想走,因为两个孩子,面对未知的风险,这个女人无非从对方口中得到保证” 李学武见过那个女人一次,也听聂连胜提了一嘴,是他同事的遗孀。 也说了有孩子,不过他没见着是多大的。 “接触聂连胜了吗?” 李学武对聂连胜的印象也是不错的,有原则,又世故,更懂得取舍的典型地方老派干部。 这种人虽然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一般会很负责,交给他的事情也会主动办好。 但这种人不值得信任,或者说不值得重用。 就像夜壶,不一定必须有,但有了更好,可以用,但是不能摆在明面上。 李学武一见着他,就看穿了这人的脾气秉性和行事作风。 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队长,既有权,又没位,不是尿壶是什么。 姬卫东也是知道这类人的弱点,或者说是知道怎么控制这类人。 “还没有,我想溜溜鱼,看看能不能搅出来更大的” “别溜了,直接接触吧,他是故意的” 李学武将批完的报告放在了一边,又拿了一个继续看。 “什么?” 姬卫东在电话的另一端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便皱着眉头强调道:“我保证我们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嗯,我相信你们的职业素养” 李学武肯定了一下,但随后又继续说道:“但你不要低估了地头蛇的感知,他一定知道了,你们可以直接跟他谈,或者可以跟他直接提我,我来跟他说也可以”。 “你们的关系这么好?” 姬卫东倒是不知道李学武瞒了他多少的事,如果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提出来呢。 “不,没你想象的那样” 李学武否定道:“是办案的时候由着他们协助了一次,就是付海波的案子,他很配合,也帮了不少忙”。 自己说完,姬卫东那边没有回话,李学武知道姬卫东想的是什么。 “我并不清楚其中牵扯了谁,更不知道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所以不要像个怨妇似的对着话筒喷气” “我们找到他是因为一个叫马六子的死了” 姬卫东没搭理李学武的调侃,解释了一句,随后顿了顿,又说道:“就闻瀚泽说,这个马六子在宝局出现过,还是里面的头头,身份不一般,我怀疑这些人在断尾求生”。 “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李学武见着沙器之进了办公室,指了指门口示意了一下,见着沙器之回身去关门,便又继续说道:“上下紧逼,他们不扫清尾巴,怕不是跑都跑不掉”。 “查查这个马六子,许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但也不要过多的抱有希望,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对目标人物的调查上,获取更多的线索”。 “马六子就是马三儿的堂弟” 姬卫东解释道:“就是你光波出溜儿在浴池毙掉的那个人”。 “那就解释的通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因为不是属地办案,我带走付海波后,将马三儿的案子转交给了聂连胜,第二次去的时候我还问过他是否将余下的人都抓住,那个时候他说还没有”。 “那就是他包庇的了” 姬卫东一锤定音道:“就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他没理由抓不住的,牵扯的利益关系就知道背后有什么人了”。 “要动他先考虑好怎么用他” 李学武叮嘱道:“如果还想让他起到特殊作用,那就是秘密接触,减少打草惊蛇的风险,你最好跟纪监的那些人沟通一下,看看你们两家是不是都出面跟他谈”。 “我就说你应该来主持大局!” 姬卫东听了李学武的话,也不提他在那边的呼风唤雨了,抱怨着说道:“你要是来了,至于耽误这么长时间嘛!” “呵呵,谁办都一样”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这个案子,必须办的有理有据,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要知道现在时局不稳,那边的力量可是很强大的,小心你自己受牵连,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别套不着狐狸惹的一身骚”。 “我倒是要看看背后装神弄鬼的是个什么狐狸精” 姬卫东不服气地说了一句,随后道:“得了,就这么着吧,再有事儿打给你”。 就这么一句,夸嚓便撂了电话,显然是刚才的好心情没了。 任谁发现一条重要线索准备跟踪的时候,发现这条鱼是特么自己蹦出来的,还有什么钓鱼的乐趣。 刚才李学武说的意思,他懂了,看来这个聂连胜也是不想跟那些人合作,自己暴露出了自己。 再有,许是饭店那个女人的原因,备不住还有其他女人,这谁说的好呢。 姬卫东始终不大相信饭店那个女人的两个孩子跟聂连胜有关系,必定有情况。 因为调查了聂连胜的背景,唯一的孩子,也是那个优秀的儿子早死,让他很是恼。 但在回来的记录中,聂连胜的状态恢复了,尤其是一些单位领导对他的评价,这不得不让姬卫东怀疑这个聂连胜是不是找到一个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失散多年的不好说,但私生子可能已经有了。 如果真的是宝贝的私生子,那一定不会是放在饭店这种环境,因为太容易暴露。 那天跟着于敏去了饭店,他们就觉察出不对来,能被于敏找到的,那聂连胜这个队长就没啥能耐了。 但任他狡兔三窟,在调查部面前也是形同虚设。 姬卫东可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他想要利用聂连胜做大文章,那必定是要拿住聂连胜的把柄的。 别说什么仁义道德,现在姬卫东恨不得带着人把知道的都抓了。 到了调查部那里,只要是怀疑就已经是很严重的判断了,哪里会等这么多的证据出现。 李学武给他规定的条条框框让他有些伸不开手脚,尤其是今天的警告,他虽然态度轻蔑,但绝对会认真对待。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更不是听着两句话就瞎指点江山的人,那是个阴险狡诈的、他自己所谓的心理学专家。 “调查聂连胜,找到私生子” 姬卫东对着屋里几人下达了命令,等人出去,对着闻三儿说道:“跟关东的见面还有别的细节吗?或者你能想到的,你觉得的不对的地方”。 “不知道了” 闻三儿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跟于敏背后之人见面时的场景,就在俱乐部里面。 当着舞池里摇晃的身影,三人坐在角落的桌子旁谈了一阵。 对于关东这个人,闻三儿第一印象就是和蔼。 这不是他秀逗了,也不是他脑子在那三天玩儿牌,或者玩儿女人的时候丢掉了。 而就是面对一个和蔼的老好人一般,说话儒儒弱弱的,跟舞厅里的声音形成了反差,如果不仔细听有可能漏掉他说的话。 谈话的过程始终保持着体面的微笑,更是照顾到了闻三儿的方方面面。 就连那一车的货物不明不白都没有过多的苛责,只是表达了心疼和再次合作的意愿。 闻三儿依着跟李学武商量好的,和他拼了命练习了几百上千次的表情和台词,凭借在他们家门口那条黑市上没有被饿死的机灵,还算是完美地跟关东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最后,闻三儿也是就着李学武给出的最新消息,言说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不日将会有一趟肉类冷冻列车到达钢城,那便是他提出的补偿条件。 这个事情就连于敏都不知道,在一旁也是瞪了瞪眼睛。 闻三儿说的很明白,冷冻列车到达后,从货物装运,押运,直至到站后的交易,都由关东一方出人操作。 这一举动完全是为了弥补上次的信任缺失,更保证即得利润扣除上次的亏损,直至扣完后再开始正常的合作。 这倒是让关东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言说这些业务不是他的,都由于敏说了算的。 于敏坐在一旁如坐针毡,先前是由他负责的,但后来关哥收回去了。 他知道闻三儿来干嘛的,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里不知道关哥已经产生了怀疑,这是在试探呢。 不是要做买卖嘛,行啊,由于敏负责吧。 出了事当然是于敏的,跟他有什么关系,抓也是抓于敏的现行。 如果成功了,那就顺水推舟,正好弥补先前的损失呗。 不过关东可没有说把仓库,或者说后面的事情交给于敏,完完全全就是让他背锅。 等关东离开后,于敏质问闻三儿为什么有了新的列车不跟他说清楚,现在很被动。 闻三儿倒是摊摊手,直言根本没有什么冷冻列车,仅仅是他从招待所听来的消息。 这可把于敏吓坏了,这边关东同意了,这交易就算是开始了。 要是没有车,关东都敢让于敏扛着这些东西爬到边疆去。 他看闻三儿的眼神不再是合作者,而是愤恨。 这种做法是把他逼到绝路了,关东对他的信任已经降至冰点了,这一次要是再打了水漂,那被断尾的就是他了。 马六子的死他当然知道,从闻三儿还没去潇洒的时候他就知道马六子危险了。 等闻三儿玩儿完了出来后,于敏就知道关哥抛出去的鱼饵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指着让那处宝局和知道太多的马六子实验这个闻三儿,甚至实验他是不是假的,都看马六子那边的情况。 结果便是情况很不好,不然马六子不能死的这么快,还是聂连胜动的手。 现在他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跟闻三儿谈了很久,连家都不敢回,半宿一换住处。 其实局势的危机一直都在,只不过是姬卫东和纪监加快了收网的力度。 当前发现的几条大鱼纷纷露出了水面,就看最后确定的仓库和渠道问题了。 姬卫东这一趟反正是不能白来,多捞出来的都是他……他跟李学武的。 想到那个坐在京城动动嘴就把好处拿了的混蛋,姬卫东当然不服气。 但没办法,大局观和运筹帷幄这方面还得说是李学武。 而李学武并没有想要得了什么运筹帷幄的名号,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也在沙器之的提醒下起身,赴下一处工作。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还是上午收到的消息,说是付海波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人要在二十九号那天执行处罚。 这会儿李学武不是去见付海波,因为两人要说的已经都说完了。 但还有一个人,一直惦记着李学武,在最后的弥留之际要见见他。 说起来也是滑稽,一个把自己弄的家破人亡的人,倒成了将死之时最想见的人。 李学武没有感觉到讽刺,他今天很忙,但这个人的面子必须得给。 乘车赶到隶属于一监所的医院,李学武在监管人员的陪同下,一起走到了病房门前。 看着监管人员打开了病房的铁栅栏门,隔着黄色木头门上面玻璃窗,李学武看得出这会儿的阳光正照在一处病床上。 “李处长请” 监管人员显然知道李学武的身份,客气地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李学武可以进去了。 李学武推开了木门,看了看病床上行将就木的,已经看不出当初模样的付斌,迈步走进了病房。 监管人员很是严谨地跟着进了病房,但并没有靠近,仅仅是站在了门边。 这个距离刚刚好,因为付斌的特殊性,病房还算大。 李学武走到病床边上,看了看努力睁着浑浊双眼望着自己的付斌。 两人相顾无言,对视良久,付斌孱弱地摆了摆不太灵的手,示意李学武坐。 李学武挪了凳子坐在了付斌的床边。 现在这个躺在病床上,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付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 怕不是说话大声都要震坏了他,所以李学武坐的很近,怕有些话他听不清。 “是我请他们找你来的” 付斌喘了喘气,咽了口水,湿润了干涸的嗓子,这才说了句有些漏风的话。 李学武点点头,他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位老领导。 叫同志不合适,叫领导不合适,直呼名字也不大合适,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付斌点点头,理解李学武现在的心情,手微微抬起,轻轻拍了拍床铺。 “我后悔” 付斌微微转动脑袋,看向了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这会儿阳光正是温暖的时候,可他的心却是越来越凉。 今天监管正式将判决书通知给了他。 因为病情原因,他被判处了死刑,但暂时执行医疗救助。 不用解释他也明白,自己不用吃那颗枪子儿了,这也许是他病情的原因,也许是那些老朋友帮忙的原因。 但终究是能躺在病床苟死了。 至于暂时救助,依着他的情况,是没有站起来接受枪决的条件了,这么说就是好听点儿,不好听的就是等死。 因为相关的特殊用药已经停了,对他已经没必要使用昂贵且珍贵的进口药物了,他被全身的疼痛折磨的受不了了。 知道自己将要来到鬼门关,他只想见见这个把他送到关口的年轻人。 跟他说一句后悔。 李学武不知道付斌说的后悔是悔恨他自己不该做那么多错事,还是后悔用了他。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但他和付斌都已经不在乎了。 尘埃落定,这个时候两人看上去都显得很平静。 至于内心是否平静,李学武对于付斌此时的状况不得而知。 他现在不想说什么,只想听听没几句话可说的付斌有什么想说的。 “你很好,很好的” 付斌再次转过头,许是此时的病痛让他不能长时间处于一个姿态,努力转头看着李学武强调道:“输给你,应该的”。 李学武看了看他,这意思是不服气? 付斌倒是微微咧咧嘴,道:“戎马一生,白首成空,遇见你就是我的宿命啊”。 “我不相信宿命” 李学武难得的开口回道:“我相信百因必有果”。 付斌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笑容很费了他一阵力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海波的孩子”。 “我本不想告诉你的” 李学武看着付斌认真地说道:“因为你在此案中的所作所为,包括被调查期间的不配合,你都不满足知道更多外面事情的条件”。 在付斌微微遗憾的目光中,李学武说道:“但我今天来了,就满足你最后的愿望”。 “孩子还好,已经上幼儿园,我给找的,此时就在京城”。 “好,好” 付斌点点头,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也是有了光亮,嘴里说着好,也点头表示明白。 李学武对付斌没有悲悯或者同情,他做的事如果没有身份背景,可以说理所应当。 虎毒不食子,帮助亲人没有错。 但即为干部,做出这些事情,那就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付斌还是有些遗憾地看着李学武,是他主动要李学武来的,可李学武来了,他又说不出更多的话。 李学武微微躬身,凑近了,轻声对着付斌问道:“一定很遗憾,或者疑惑我为什么能走到今天吧?” 付斌望着李学武的眼神还是有些犀利的余光,这个问题从被在办公室带走那天起,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 今天见着李学武来了,他想问,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李学武看着付斌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推你走进鬼门关的,并不是我”。 在付斌眯起的眼神中,李学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或者说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换个人上来,你的结果一样如此”。 付斌看着李学武,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这会儿身体的疼痛暂时忘却,脑子里想的都是李学武说的话。 李学武也是直起身子掏出烟盒转身对着门口的监管示意了一下。 监管看了看病床上的付斌,他想说犯人的情况不适合烟味儿。 但一想到床上的犯人好像不差这点儿烟味儿了,便没有否定。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头,看来付斌在这里的情况确实不大好。 叼着烟点燃了,也没给付斌让烟,以前他抽付斌的烟很少,所以这会儿也没想着客气的还。 自己坐在一旁给足了付斌思考的时间。 今天这么着急的忙工作,就是容出时间来跟付斌好好聊聊。 两人曾经是互相欣赏的战友,也是关系正常的上下级。 付斌对李学武有提携之恩,但也有诋毁之意。 要说扯平不扯平的,这会儿没啥意义,更多的是李学武想把自己人生中的一小段过程走得圆满。 付斌想了好久,饱受病魔摧残的大脑此时已经扩散了很多肿瘤,思考有的时候都是一个力气活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再次微微凑近了,看着付斌说道:“想不到吧,那你再想想为什么董文学处长会更进一步,而我接手了保卫处”。 付斌眯着眼睛转头看向李学武,想要确定心中所想。 这一阵灵光乍现,让他想要表达一些更丰富的表情,但他的身体做不到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用手指点了点付斌的肺部,道:“就像你的身体,肿瘤还小的时候他们想动刀,但你反抗会很激烈”。 “因为他们已经错过了提前给你打预防针的机会,便想着任由你再养养,等肿瘤再大一点,最好是你死亡的时候肿瘤都不是你的负担” “可你很倔强,偏偏要在死亡以前扩散你的肿瘤,那给他们的选择就不多了”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付斌的全身,道:“当你成为麻烦,将要影响全身的时候,他们想的不是自己错过时机,而是及时止损,所以我就被出现了,你也就被消灭了”。 “当然了,这个比喻不大恰当” 李学武见到付斌眼泪的灰色,笑了笑,说道:“我不怕你化成厉鬼来找我麻烦,你活着的时候我不怕你,你死了我就更不怕了”。 “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减少对我的怨恨,而是告诉你,在这场你所认为的,你带着全家打我一个” “实际上,可能是你像一个蒙着双眼的火车司机,一声不吭地带着全家被一双大手推进早就给你们挖好了的坟墓” “嗬~嗬嗬” 付斌急速地喘息着,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他所记恨的从来都是他终日打雁,而被一个小雁啄瞎眼的事实。 但今天听到的事实真相好像跟他一直所想相违背。 那些支持他查明真相,整顿保卫处的厂领导真的就如李学武所说,是看着自己疾病缠身,无可救药,怕自己连累他们,爆出更大的后果,而借着这个看似莽撞的年轻人,一步步地推波助澜,将自己推向深渊吗? “知道真相之后感觉很残酷吧?” 李学武理解地点了点头,道:“当初我想明白的时候也很无奈,以为那个时候你我都是局中人了”。 “为什么?” 付斌艰难地维持着一个动作,看着李学武,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我有找过你” 李学武很是确认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在咱们打猎后我就怀疑了,更觉得事情不对,我找过你,但你给我的态度很微妙”。 付斌陷入回忆之中,这个年轻人跟自己在山上来了一个比赛,最后就如现在的自己,在比赛中输了。 输给李学武一头猪,回来后李学武还要分给他猪肉,要送上楼…… 一条条,一幕幕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直到想起李学武因为训练场的事,从董文学那边出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定好了答案,给李学武的态度当然是强硬的。 这么一想起来,是谁提出要自己尽快安排海波回来接班的了? 李学武抽完最后一口烟,就在付斌的床边怼灭了烟头儿。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 李学武控制着自己的音量,道:“我接到消息,二十九号,送他们上路”。 付斌倏地转过头,这份灵敏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可这个动作不能让他有起死回生之感,只是被李学武的这个消息震惊的无以复加。 因为监管只宣读了对他的判决结果,并没有说自己其他家人的。 他不敢问监管,怕监管说出他们已经……或者某个日期。 无论是哪个结果,他都承受不住这种直接的打击。 现在听见李学武所说的日期,那便是他一直回避的日期。 他原想着自己到死都不知道才好,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在告诉自己落败真相的时候还告诉了其他的真相。 这个年轻人太残忍了。 李学武看出了付斌眼眸中渐渐熄灭的光,继续道:“还记得我曾经找您申请过的,要带着护卫队见见血的行动吗?” 在付斌眯起的眼神中,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道:“现在不算是申请,只是通知”。 “很荣幸地通知你,轧钢厂的保卫处发展的很好,人员、装备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很遗憾的是,你的身体没有办法再为他们的成长做出贡献了” “你!” 付斌看着李学武,他从未想过自己批过的申请会实现在自己的家人身上。 看着李学武起身,付斌强忍着病痛,怨咒道:“你跟我很像,你有一天也会……” “我不会” 李学武坚定地说道:“因为我不会蠢到去触碰不是我该触碰的利益,更不会蠢到连举报信都看不出是谁送上去的地步”。 付斌的话被李学武噎在了肚子里,更是被李学武的话怼的喘息都出现困难。 李学武没有再搭理他,冥顽不灵,一条路走到黑,没有那个能耐,还硬往肚子里塞的蠢人,不值得他再说下去。 跟监管点了点头,拉开门便出去了。 监管刚要跟着出门,便见着床上的犯人没了动静,眼睛瞪得大大的,胳膊也支在空中。 “医生!!!” 加更了哦~~~ (本章完) 第513章 快了,慢了 第513章 快了,慢了 李学武听见了身后病房里传来的那声喊叫,但他没有转身,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外走着,跟跑过来的医生身影交错。 就好像走在街上,身边会路过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医生是,监管是,床上躺着的付斌也是。 “处长” 韩建昆少有地站在车旁,等李学武出来后招呼了一声,随后帮李学武打开了车门子。 李学武点点头,迈步上了指挥车。 沙器之跟韩建昆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上车,在沉默的气氛中,将车往大院儿开去。 因为李学武先前就交代好了,今天跟付斌谈完就下班回家。 在路上,李学武全身放松地靠在不是那么舒服的靠背上,眼睛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目光很空。 沙器之没有转过身跟李学武核对明天的工作,而是默默地坐在前面,时不时地通过眼睛的余光观察后面的处长。 今天来的时候韩建昆和沙器之两人就有心理准备,怕是处长会因为病房里的那个人产生异样的情绪。 现在看来,在那间病房,或者说是监狱里面,处长跟以前的处长,聊了很多。 其实李学武现在的内心稍稍不平静都是想的他自己,倒没有受到付斌的话语影响。 他在想,让一个人堕落的原因都有什么。 金钱,权利,仇恨…… 在他不短的人生中,人,环境,生活,都给他带来过这些好的,或者不好的体验。 为什么没有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和后果? 无非是他本人的能量有限,或者说是权力有限。 但现在不一样了,即使处长前面加了个副字,但他手里的权力也有一定的危险了。 当人获得无法支配的金钱或者权利时,那他就会对这个社会儿造成无法估计的危险。 而造成他获得这么多危险物品的情况往往都是对社会资源不合理的攫取。 这么做,那便都是因为贪婪,超出自身支配能力的贪欲,必定会遭到反噬。 付斌,可以说给李学武带来了一个反思和警醒。 就在指挥车到达胡同后,李学武搓了搓自己的脸,收拾好了心情。 今晚约了顾宁回顾家,总不能带着这么多的心思去。 说好的,到了家便要将工作隔绝在门外,不给家里人带来负担。 看着处长换上了笑脸下车,沙器之打过招呼,跟看向这边的韩建昆对视一眼,两人据是微微摇了摇头。 “今天回来的这么准时呢?” 原来是母亲刘茵正在门房,见着二儿子进来,便从开着的窗子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见母亲站在门房里面,便笑着应了一句:“嗯,下午在分局这边来着,干嘛呢?还没下班啊?” 因为这边的柴火和整修都是李学武出了钱的,所以这边的排班也少有李学武家人。 不过冬季过去后,这边也断了火,刘茵不愿意叫院里的娘们儿们说闲话,便主动在这边排了班。 不过这个时候多是人多的时候,基本上也都散了。 李学武跟母亲问下班说的就是门房的班儿,算是开玩笑。 “好饭了,小雪在家看着火呢” 刘茵说了一句,随后又给李学武解释道:“这不嘛,后院你二大妈回来了,中院一大爷和一大妈也回来了,刚帮他们忙活完”。 “刚回来的?” 李学武不知道二大妈情况如何,但一大爷的情况医生不是叫在医院养着嘛。 “可不是嘛” 见李学武站在门厅里问,好说话的老七媳妇儿挑着眉头解释道:“脚前脚后进来的,我们还帮着搬的住院东西”。 “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对着母亲说道:“我先回家换衣服,晚上去顾宁家吃晚饭”。 “知道了” 刘茵应了一声,见着儿子往里走了,想要叮嘱一句别太晚了,却是因为正站在门房里,便没有说。 这会儿隔壁院儿老刘太太看着刘茵问道:“是订的那姑娘家吧?” “是” 刘茵见这老太太问起二儿子的情况,便也笑着应了。 这些倒是没有什么的,无论以后李学武是不是在这边住,都备不住邻居们问起的。 又不是什么磕碜的事情,这有什么好瞒着的。 相反的,这还是件好事儿呢,以前就属这老太太背后说自己家老二不好,准找不着媳妇儿的。 还有就是,李学武和顾宁的身份,以后越来越好,要是老瞒着的话,这些街坊是要乱猜乱说的。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说的,她越觉得有问题,越是胡乱猜测。 还特别好问,问你这,问你那的。 也不是这些老太太在派处所里兼差,纯属没事儿闲的,试试能不能从你身上找出点儿话题来。 毕竟她们犹豫门房这里这么长时间,能聊的家长里短都聊的差不多了。 “哎呦,刘婶,您可不知道嫂子那二儿媳妇儿多俊嘿” 这会儿有妇女接话茬儿道:“鹅蛋脸,富贵相,眉眼一看就是家里条件顶好的,是吧嫂子?” 她这话前半句是跟老刘太太说的,后半句是跟刘茵说的。 刘茵虽然喜欢顾宁,但也不好媳妇儿还没进门儿呢,就夸的没边儿了。 所以这会儿也只是笑着说道:“还好,是两人处的,我们也没顾得上太多”。 “瞅瞅!” 那妇女羡慕道:“嫂子没说呢,那是军医院里的医生,人家李处长自己没学医,倒是找个了医生回来,哈哈哈~” 这女人就住隔壁那院儿,跟老刘太太一个院儿,自然知道李学武从小是个什么德行的。 李顺逼着李学武学医那是周围邻居们都知道的,可李家这个小马驹太倔,按着头都不喝学医的水。 这会儿大家都跟着笑了笑,笑的是李学武小时候的样子,也是因为跟现在的样子做对比才招笑儿。 不然那便是背着刘茵说的嘲笑了。 刘茵这会儿也是有些自豪的笑了笑,没夸张,也没故意贬低儿子,简单说了顾宁的情况,更是惹得这些人的赞叹。 她是很少跟这些人聊闲篇儿的,平时多是在家里跟着老太太带孩子,或者忙着收拾药材。 今天也是就着值班难得的工夫,才多说了这么几句。 看了看进门回来下班的人越来越多,便也主动提出了回家收拾饭菜去,这便出了门房。 而门房众人见着下班的时间便也都赶紧跟着出门回家去了。 这边也没有时间,不知不觉就聊过了,回家又要招男人埋怨做饭晚了的。 当然李顺是少有埋怨刘茵的时候,毕竟两人的性格都不是那么的强势。 刘茵回到家的时候便见着二儿子正站在屋里给闺女包小被子呢。 “不是说要去你丈人家嘛” 刘茵问了一句,随后便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是带着孩子去?” “嗯,带她出去溜达溜达”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被包在小被子里的李姝,随后把闺女的小手放在了被子里完成了包裹。 “太晚了吧,会不会冷着啊?” 刘茵有些心疼孩子,怕李学武伺候不到,再给冻着,毕竟要开车,晚上这会儿也凉。 “有小被子呢,我慢点儿开” 李学武抱起了闺女,随后对着母亲问道:“不是说要去大哥那儿吗?怎么没去?” “明天去,你大哥来电话了,说是你嫂子娘家妈带着闺女来看望” 刘茵帮着给李姝整理了一下小被子的边缘,好叫李姝能看见外面。 “先来咱们家,再去学校那边” “让彪子送你们” 李学武说道:“晚上回来我跟彪子说一下,用去车站接不?” “不用,说是坐到家门口” 刘茵说道:“这是你嫂子第一次怀孕,娘家妈哪有不来看的”。 “嗯,住不下的话让彪子再接你们回来住” 李学武抱着李姝出了门,跟送出来的母亲说了一句。 刘茵则是点点头,如果她自己,坐公交倒几次就到了。 可亲家来,能方便的就方便下,总不好来一趟,时间都扔在路上了。 出了垂门,进了屏门,正巧西琳站在门口,李学武便叫她帮自己去拿了车钥匙。 西琳取了钥匙,看着李学武抱着孩子,便问道:“这是干啥去,都好饭了”。 “今晚出去吃,带闺女串个门儿”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去了西院儿。 这边也正在收车,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出来,老彪子过来接了钥匙,帮着把车开了出来。 等李学武上了车,老彪子看着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要不我送你啊?” “不用,就一咕噜儿”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海运仓方向,随后便踩着油门,一手抱着李姝,一手把着方向盘往海运仓方向开。 李姝被困在小被子里,早就不愿意了,老想伸手出来。 但碍于爸爸抱着,所以小脑袋一直四处撒么着。 等见着外面的景色,这才知道是爸爸带自己溜溜儿去了,便也就趴在爸爸的肩上看着不断从自己眼前变远的人和景。 这一路李姝可老实,许也是怕了,没怎么乱动,就在李学武怀里待着。 等车停了,李学武按响了大门的门铃。 “顾宁在楼上呢” 是周亚梅过来给开的门,见着李学武抱着李姝,便接了过去,笑呵呵地逗着李姝。 李姝显然也是记得那天抱过自己的阿姨,被她抱着也不怕,看着站在院里玩儿球的小孩儿。 “叔叔” “哎” 李学武沿着甬路往别墅里走,路过付之栋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小脸儿,道:“砸坏了菜地,晚上怕不是要吃竹笋炒肉”。 “嘿嘿” 付之栋显然也听明白了叔叔的话,嘿嘿笑了笑,看了一眼抱着小妹妹的妈妈。 那天出去玩儿,他还记得一起玩儿的那些小孩儿,也记得这个一直被抱着的叔叔的孩子。 李学武进了客厅,也没往楼上走,二楼能听见楼下的动静。 也就等了几分钟吧,顾宁便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下来了。 许是心情好,见着李学武站在客厅里摆弄那台柜式收音机还主动打了招呼。 “抱孩子来的?” “哦,是” 李学武正用那台大收音机找频道,不过没找到,伸手关了开关,看向了从楼梯上下来的顾宁。 长款的连衣裙,平底儿小皮鞋,上身穿着一件针织衫。 素面朝天,带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顾宁见着李学武打量自己,瘪了瘪嘴,嘴角微翘地转身往外面去了。 这会儿周亚梅正抱着李姝站在甬路边上哄着看地上出来的绿苗。 见着顾宁出来,周亚梅颠了颠李姝,把孩子递给了顾宁。 顾宁也是主动接过,跟李姝两人互相打量了一阵。 李姝看了看这个面前的女人,知道是见过了几次的,这次也是看了看,便伸出小手摸了摸顾宁的脸。 “呵呵” 周亚梅看着顾宁和孩子的互动,也是站在一边轻轻的笑了。 李学武走过来说道:“天天跟老太太在家待着,今天带她出来透透气”。 顾宁抱着李姝点点头,跟周亚梅说了一声,便出了大门。 李学武摸了摸付之栋的小脑袋,也跟着出了门。 付之栋看着叔叔一家三口上了车,往外面开,便抬头看了看母亲,问道:“为什么叔叔家的小妹妹不和咱们住在一起,叔叔也不跟咱们住在一起?” “因为叔叔和小宁阿姨还没结婚啊” 周亚梅将大门关了,嘴里回答着儿子的话。 付之栋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叔叔和小宁姨没结婚为什么有了小妹妹?” “呵呵,这个妈妈也不知道,等以后有时间了问问叔叔” 周亚梅是知道李姝的,但不知道李姝的身世。 但能确定的是,这个孩子不是李学武的,因为李学武说过他自己的服役时间,不可能有个外国孩子。 但见李学武对待孩子的态度,李学武家里人对待孩子的态度,这个孩子不是亲的也是亲的了。 她倒是没听见那天出去玩儿时,那边的领导跟李学武说了孩子什么。 但是能被领导抱在怀里的,便不是什么来路不正的,一定是能见着光的。 付之栋歪了歪小脑袋,没大想明白。 他知道大人之间是有些复杂的关系的,不是他这个年龄能懂的。 其实也并不复杂,只不过是大人对于这个孩子有各自的看法。 但碍于李学武的身份和地位,包括李家人对这个孩子的爱护,让旁人没有攻讦或者猜测的余地。 顾家人对这个孩子的看法一直都是李家所担心的,在谈及李学武和顾宁感情的时候,在孩子的问题上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顾宁并不没有让李学武感觉到为难,甚至是都没有让李学武感觉到她跟这个孩子之间需要解决什么问题。 抱着李姝的顾宁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李姝已经熟悉了顾宁的样貌和味道。 被侧身抱着,正好能看见开车的爸爸,和不断闪过的街景。 夜色缭绕,四九城在这个时间已经进入到了烟火时刻。 吉普车开的不快,让李学武还有闲暇转头去看顾宁和闺女。 顾宁没有去看李学武,眼睛全在怀里抱着的小人身上。 李姝见爸爸看过来,煞有介事地用小手指了指外面闪过的灯光,扭头对着顾宁咿咿呀呀地说了什么。 顾宁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但随后李姝嘴里发出的“爸爸”却是叫顾宁的脸上绽放了不一样的色彩。 李学武笑了笑,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了摸闺女的小手,感觉不凉,这才放心。 “爸爸” “哎~” 李学武答应的很痛苦,虽然闺女不一定是在叫他,因为李姝正在学话,嘴里时不时的冒出来几句什么。 有的时候可能清晰,有的时候可能就是无聊地吧嗒嘴。 顾宁伸手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小手,把李姝的小手握在了手里。 她也是怕小孩子的手凉,也怕李学武这么做有危险。 李学武见闺女的小手被抢了,便笑着将顾宁和闺女的小手一并握在了大手里。 顾宁感觉到李学武的动作倏地抬起头,见李学武正开着车。 可她不相信李学武感觉不到手的大小,绝对是故意的。 但这会儿她的手里还有孩子的手,使劲拽会伤了孩子,便轻轻晃了晃,提醒李学武不要过分。 李学武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嘴角微微动了动,随后便认真开车。 顾宁瞪了瞪眼睛,再看见怀里的李姝正好奇地看着爸爸和她在干嘛的时候,选择了忍李学武一会儿。 李学武想路再长一点儿,好多沾一点儿便宜。 怎奈路程实在没有多远儿,出了城门没一会儿便拐进了大院儿。 因为门口的警卫认识,没等李学武下车,栏杆便打开了。 李学武收回了大手,跟警卫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等进了大门再想去摸的时候,却是发现顾宁已经将手收了回去,正用眼睛瞪着要耍坏的自己。 “呵呵,看看你冷不冷” 李学武干笑了一声,找了个理由解释了自己的尴尬。 顾宁歪了歪嘴角,没有搭理他。 冷不冷,摸了这么久还不知道? 到了大门口,见大门是开着的,显然是给他们准备的。 小齐听见车动静已经从厨房那边的警卫室出来了,见着抱着孩子的顾宁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跟停好车跳下来的李学武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招呼了一声,边走到另一边扶了顾宁一下。 顾宁下了车跟小齐点了点头,便抱着孩子跟迎出来的嫂子去说话了。 李学武要回身去关大门,却是被小齐拦住了,言说自己去。 李学武这才走去门口,跟随后出来的丈母娘寒暄了起来。 “哎呀,这小孩儿真漂亮” 穆鸿雁笑着将顾宁怀里的李姝抢着接了过去,抱在怀里稀罕着。 丁凤霞跟李学武说了一句,便又看向孩子。 今天李学武打来电话说来家里,却是没有说带孩子来。 刚才在窗子里见着小宁她们进院儿,两人还说呢,怎么见着小宁像是抱着东西来的。 这么仔细一看,却是抱着孩子,这才都迎了出来。 “是叫李姝吧?” 丁凤霞笑着伸手握住了李姝的小手摸了摸,跟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今天还算暖和,所以抱出来了”。 “早该抱来让我们看看的” 丁凤霞见儿媳妇儿抱了一阵,便也接了过去,抱着李姝先一步往屋里走去。 李姝有点儿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看自己,逗自己,还摸自己。 这会儿正瞪着有些惊慌的大眼睛找着爸爸的身影,直到看着爸爸也跟在后面进来,这才没有哭出来。 “嫂子昨天值班了?” “可不是~” 穆鸿雁见李学武问,便有些后怕地说道:“正忙着呢,这给我吓的,也不知道这四九城怎么了,连续两次了”。 “没啥事儿,甭担心” 已经在客厅的丁凤霞颠着李姝哄着,嘴里跟李学武说道:“建筑没坏,人伤的多,都是乱跑闹得”。 “我们医院倒是少,毕竟不接地方的病号” 穆鸿雁说了一句,随后叫顾宁和李学武去洗手,马上就好饭。 不用顾宁带着李学武也知道卫生间在哪儿,但是穆鸿雁都说了,便也跟着顾宁一起进了卫生间。 顾宁见李学武越来越大胆,在洗手的时候见着李学武过来抢水,伸手打了李学武的大手一下。 李学武笑的没脸没皮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在乎。 等回到客厅,见着丈母娘已经给闺女松绑了,正抱着找玩具。 这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玩具。 因为家里没有小孩子,最小的顾延都二十了,哪里还有玩具给李姝。 倒是穆鸿雁从柜门里找出来个闹钟,上了弦咔咔响的,要拿给李姝玩儿。 “嫂子可别” 李学武笑着拦了一下,解释道:“孩子正是摔东西的时候,家里给买的玩具已经全军覆没了,可不能摔正经用的”。 见李学武这么说,丁凤霞也是说道:“那个太沉了,拿不住”。 说着话走到窗边从风铃上摘了一个小铃铛给了李姝,还带着她晃了晃,逗着她玩儿。 李姝从进屋开始都有些认生,这会儿只是打量着抱着自己的人,打量着屋里的人。 等自己手上的小铃铛发出响声,这才把目光看向了自己手里。 “这孩子可不轻,有一岁了吗?” 丁凤霞问了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一嘴,手里颠了颠,只感觉这孩子沉。 “阴历五月份的生日”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随后谢了穆鸿雁给端来的茶。 “那就是还没到一生日” 丁凤霞抱着李姝在客厅里转着,眼睛看着李姝的小脸儿,笑着道:“你抱出来你家老太太心疼了吧?” “呵呵,我奶没说啥,我妈倒是怕孩子凉着” 李学武轻笑着应了一句,随后便跟顾宁坐在了一起,喝着茶,看着闺女。 丁凤霞轻轻拍了拍李姝的背部,缓解李姝的生疏感,用自己的脸贴了贴李姝的小脸儿,感觉不凉,这才放心。 “下次再来赶着中午来,这会儿晚上还是凉” 丁凤霞对着李学武交代了一句,随后便又问道:“你们单位没什么事儿吧?一万多人的大厂,可不好控制”。 “还成,就几个轻伤” 李学武回道:“先前厂里组织演练了很多次,赶上了上一次更将演练推广到了全厂,这次只有几个登高作业的伤着了,其他人没啥事儿”。 “那可真不容易” 丁凤霞抱着李姝走到沙发边上说道:“我们办公室老高,就是从楼梯上往下跑的时候把腿摔断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一般来说是要紧急疏散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但有目的的培训会保证在疏散过程中的秩序和救援工作的展开”。 “打预防针可不容易” 丁凤霞倒是理解李学武说的意思,可在单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哪里有人愿意做。 “这是你们单位想出来的?想出这法儿的人也够有魄力的,你们领导也够有魄力的”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们领导对安全工作确实足够重视”。 穆鸿雁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吧?” 李学武转头看向穆鸿雁,知道刚才自己没有回答丈母娘第一个问题让她注意到了,这会儿也没谦虚,点了点头,道:“是我想出来的,也是我执意推广的,现在看效果还好,已经有很多兄弟单位打电话来要参观学习了”。 “我就说的嘛” 穆鸿雁笑道:“你这工作能力还真强,现在还兼着分局这边的工作呢吧?忙得过来吗?” 李学武知道穆鸿雁的话里没有恶意,就是关心自己的工作。 所以也是回道:“还行,单位的同志都很有能力,大家一起做事,也让我轻松不少”。 “到底是年轻,有上进心” 丁凤霞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可也注意身体,不要累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知道了,妈” 李学武笑着应了,丈母娘对自己一直都好,心意已经感受到了。 丁凤霞也是点点头,见厨房那边服务员示意,便对着几人说道:“走吧,咱们吃饭”。 说完抱着李姝已经先走一步去了厨房。 落座的时候李学武还要接了李姝喂饭吃,却是被丁凤霞拦了,示意她来喂。 “你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丁凤霞将李姝抱在腿上,拿了刚才叫厨房那边现蒸的鸡蛋羹,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嘴里吹了一阵,喂到了李姝嘴边。 “男人伺候孩子总是粗心大意的,小延小的时候我叫他爸抱一会儿,等回来的时候正见着孩子从炕上掉下来” “怨不得小延老说脑门儿上的疤是爸弄的” 穆鸿雁笑了笑,将桌上的菜往李学武这边让了让。 李学武客气着谢了,嘴里说道:“可能天下的爸爸都一样吧,小时候我爸也少抱我,长大了也是怕我爸,不敢着边儿”。 “男孩子都这样” 丁凤霞一边细心地喂着李姝,一边跟桌上几人说着话。 “还是闺女好,贴心,总比淘小子强,她爸就喜欢抱小宁”。 “呵呵” 李学武和穆鸿雁看了看顾宁都笑了笑,顾宁想起小时候也是会心地笑了。 “我爸倒是对李姝亲,出来的时候跟我还瞪眼睛呢” 李学武笑着说了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自己父亲的态度。 “隔辈儿亲就更是了” 丁凤霞点点头,道:“瞧这小嘴儿,吃饭可真好哄,你奶奶和你母亲得省心多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少有见着哭的时候,家里人稀罕的紧,我抱着都搁眼睛盯着我,深怕磕着碰着”。 见着李学武苦笑,坐在对面儿的穆鸿雁羡慕地看了看李姝,她是想着有个孩子的。 哪怕是女孩儿呢。 上次由着顾宁陪着,去李家请李家叔叔给看了看,最近一直都在吃中药。 这次顾安换防,她特意借着这个机会去看顾安,想的也是快点儿有个孩子。 丁凤霞知道大儿媳妇儿的想法,她倒是没有给儿子和儿媳妇儿压力。 两人都是特殊工作者,生育上面难免要遇到一些限制条件,好在都年轻,不着急。 今天也是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来了,不然这个家还真就是少有孩子的话题。 李学武特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陪着说了会儿话。 等李姝吃饱了,便接了过来,让丈母娘吃饭。 李姝在爸爸这儿倒是活跃了一些,又是抓鼻子又是抓耳朵的。 跟李学武她是怎么闹都闹不够的,加上最近李学武不忙的时候都抱着她前后院儿的玩儿,更是敢伸手了。 见着李姝闹,三个女人也都是笑。 等丁凤霞吃完,众人这才回了客厅。 还是那杯茶,由着顾宁帮着换了热水,李姝又被丁凤霞接过去了。 穆鸿雁则是坐在了顾宁身边,三个女人由着李姝的话题聊了聊上次去颐和园玩的情景。 这次过来,顾宁也是把那天照的相片拿了过来几张,坐在沙发上,几人一边喝茶,一边就着相片说笑着。 直等到李学武喝了一杯茶,再续水的时候,李学武主动问起了丈人的行程。 “你顾叔叔最近有些忙” 丁凤霞有些歉意地说道:“上次回来特意问了你们的事儿,对于你的安排他也是点头赞同,言说都看你这边怎么定”。 “我还是想听听顾叔叔的意见的” 李学武当然不会听了话就越过丈人去,这会儿跟丈母娘说道:“这几天我给顾叔叔打个电话吧,然后约上我爸爸妈妈,咱们两家人在一起坐坐”。 “好,由你来安排” 丁凤霞扶着李姝在沙发上站了,让李姝扶着沙发靠背迈着小腿儿走着。 “你顾叔叔没什么条件的,尤其是听你说要俭朴些,更是赞同的” “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和顾宁都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更不想借着结婚表现什么,所以跟我父母那边也是商量着,能简单就简单一些”。 “嗯” 丁凤霞点头道:“我们家亲戚不多,到时候两桌就够用了,剩下的看你那边的亲戚”。 “我们家亲戚也少” 李学武解释道:“以前的亲戚联系的少,也就是自己家的二叔和三叔可能回来,剩下的就是我和顾宁的同事朋友了”。 “我的同事可以不用邀请吧” 顾宁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说起结婚的事情上了,看样子已经到了安排酒席进度了。 这说实在的有点儿快,听见要请同事,她犹豫着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她在医院的同事关系很普通,没有要好的,便想着不邀请了。 再有就是朋友,基本上也都是院里的这些从小玩到大的几个。 还有就是医学院的同学。 现在工作也很少跟这些人联系了,便想着也不邀请了。 “还是要请的” 李学武看着顾宁微笑着说道:“无论是同事,或者是同学,或者是朋友,都是你我的社交圈,以后终究是要见面的,到时候说起来显得小气了”。 “学武说的对” 丁凤霞对着闺女说道:“是俭朴些,又不是一桌不摆,就你爸那些老朋友,老战友都是要请的,不然太不像话的,以后人家有事情都不敢请你了”。 说完了闺女,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来安排,小宁想不到的多,婚姻大事,还是要正式的”。 “是,妈”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想的是,五一的话,大家都有时间,也方便亲朋好友聚一聚,您看这个时间方便吗?” “嗯,我没意见” 丁凤霞点点头,道:“还有一个多月,正好准备,也好叫你顾叔叔提前安排时间,和通知亲友”。 “那我回去跟我父母沟通一下,咱们第一意向就定在五一,如果顾叔叔到时候有其他意见,咱们再商量” 李学武顺着丈母娘的话把时间的问题暂时定了下来。 “那……” 顾宁没想到定的这么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和李学武已经把时间做好了倒计时。 “怎么了?” 穆鸿雁看着小姑子笑了笑,嫌时间晚啊?那定四月一啊? “嫂子~” 顾宁哪里不知道大嫂在逗自己,伸手推了推,随后看着李学武和母亲笑着看过来,有些犹豫地问道:“是不是,太快了?” “还快?” 没等李学武说话,丁凤霞先开口了,道:“我都嫌慢了”。 也不顾自己闺女鼓起来的小嘴儿,瞪着闺女道:“早点儿结婚,让我也早点儿省省心,要不是小延在上学,他结婚都要比你早了”。 “妈,小延才刚二十” 顾宁有些不满意母亲的态度,这啥意思啊,这不是烦自己了嘛。 “二十就够用了” 丁凤霞不在乎地说道:“他就是在上学了,不然你试试他敢不敢把对象领家里来”。 “呵呵呵” 穆鸿雁笑道:“上次回来我还见着他跟着些人,领着好些姑娘去吃饭呢,小延可不差对象”。 “唉~” 丁凤霞叹了口气,对着闺女道:“结婚吧,也让你妈腾出手来好好管你弟弟,不然真顾不过来了”。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看向顾宁,这会儿顾宁也在看他。 见着李学武得逞的笑模样,顾宁扭过头不去看他了。 昨天说好的只是来这边坐坐的,就是吃个饭,哪里跟自己说要谈婚礼的事儿。 现在可倒好,在家里她倒是成了被嫌弃的了。 “五一我大哥能放假吗?” 李学武转头看向穆鸿雁问了一句,大舅哥和小舅子还一直没有见着呢。 虽然不怕舅子们的欺负,但也是姻亲,还是要交好的。 “这可不好说” 穆鸿雁笑着道:“现在他在西北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换防回来”。 “挺遗憾的,一直没见着”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顾宁一眼,道:“还想感谢一下大舅哥送我的衣服呢”。 “呵呵,顾安还说呢,要好好灌你的酒” 穆鸿雁对于李学武是很满意的,说话很随和,更没有小家子气。 这种人能不靠外力进步到这个位置,那必定是人中龙凤的。 就算是顾家这种家庭,都不能看低了李学武去。 毕竟即使是这种家庭出身的顾安在二十岁的时候也没有李学武的地位高。 更不用说李学武的这份口才和为人处世的精明。 再比其他家庭的就更让顾家众人满意了,现在她的单位因为顾宁不愿意说,又不让她说,所以军医院对李学武知之甚少。 但婆婆的单位对李学武的了解绝对不少,因为婆婆现在嘴里说的最多的不是大儿子,也不是小儿子,而是大姑爷。 好么,比儿子已经过时了,现在比比谁的姑爷好。 暂时来说,婆婆在单位现在还没遇着对手,毕竟二十岁的副处长很少见的。 李姝玩儿累了便坐在了丁凤霞身边,手里还拿着那个小铃铛往沙发上摔打着,听那声响。 丁凤霞看了看李姝,对着李学武问道:“结婚以后孩子是养在家里,还是你们两个照顾?” 这个问题是李学武今天带李姝来,主动递给丁凤霞问的。 这会儿李学武看了看顾宁,便说道:“我想……” “我们自己照顾” (本章完) 第514章 搬运工 第514章 搬运工 丁凤霞把目光看向了顾宁。 因为就在李学武说出意见的时候,顾宁抢先开口说道:“我们自己照顾”。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没想到顾宁会这么说,或者说没想到顾宁在她母亲面前说的这么肯定。 既然顾宁说了,李学武便不再说话,而是又看向了丁凤霞。 他本想自己将这份意见说出,刚才看顾宁的意思也是提醒顾宁听他们说这个问题。 但现在顾宁说了,李学武就得尊重顾宁,表示两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丁凤霞也是看了看李学武,点点头,道:“我没意见的,只是要尽心,更要负责”。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奶奶也同意我们自己来照顾孩子,到时候我会请保姆帮忙带的”。 “你做事我放心的” 丁凤霞点点头,她不反对这个孩子,更不反对自己闺女跟这个孩子亲近。 毕竟都这么大了,也好带了,等孩子慢慢长大,亲也是亲的。 顾宁看了看母亲,这话是啥意思,我做事您不放心? 她今天对母亲的怀疑有点儿多,完全是因为今天的消息有点儿突然。 丁凤霞也是没有理会闺女嘟着的小嘴,闺女都还是个单纯心性,不养孩子哪里来的快快长大。 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加上这个,闺女也就懂得为人父母了。 李学武和顾宁在家里没有多待,陪着丁凤霞聊了聊最近的工作便在李姝打了小哈欠的时候提出离开了。 今天是周一,丁凤霞也知道李学武两人明天还要工作,孩子也得早点儿睡觉。 所以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金锁挂在了李姝的脖子上。 李学武想拒绝来着,毕竟是金的,又是这个时候。 可丁凤霞却是摆了摆手,不容李学武开口,直言道:“孩子要叫我姥姥的,哪里能让孩子跟我第一次见面空着手回去”。 说完也是笑了笑,抱着李姝亲了一口,拿了李姝的小被子便开始帮着包裹。 穆鸿雁在婆婆包裹的时候在李姝衣服的小兜兜里面放了一张大团结,算是这个时候跟亲戚家孩子见面的见面礼。 这次李学武没有拒绝,而是笑着跟穆鸿雁道了谢。 随后由着顾宁从丁凤霞的手里接过了李姝,两人这才出了门。 丁凤霞和穆鸿雁送了出来,一路也是叮嘱李学武要慢点儿开,回家那段更是小心。 等李学武她们离开,穆鸿雁跟着婆婆回了客厅,嘴里念叨着:“孩子倒是招人稀罕”。 “是孩子的福,也是他们两个的福” 丁凤霞叹了一口气,说道:“说着着急她出嫁,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想她”。 “那就让小宁多回来住” 穆鸿雁笑着说道:“她天天溜达着回家,还有时间看书,都快羡慕死我了,正好拉她一起回来陪我”。 “让她回来干嘛,看着她我又该着急了” 丁凤霞笑了笑,说道:“还是让她在那边住着吧,不然结了婚她也不习惯,现在的机会正好”。 “您就是偏心~” 穆鸿雁跟婆婆关系好,撒娇也贯会的,每次都能逗着婆婆笑。 “偏心还能偏过了你去啊” 丁凤霞拍了拍穆鸿雁的手,感慨地说道:“到啥时候还不是你陪我过日子啊,咱们娘俩儿才真的是同命相连”。 这话也是安慰儿媳妇儿的,今天见着李姝,更是让大儿媳妇儿有了紧迫感。 穆鸿雁也是抱了抱婆婆,两人都明白彼此心意。 —— “先去你家吧” 就在李学武开车过了城门,就要到达街道口的时候,顾宁开口提出要先送李姝,然后再去送她。 路线也确实这样,如果去海运仓,是要路过家门口的。 只是要拐进去一下,顾宁想的便是李姝已经在怀里睡着了,等李学武再折腾一下不安全不说,还容易凉着孩子。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点点头,到路口的时候打了方向盘先往自己家开去。 等到了大院门口,李学武先跳下车,想着接了顾宁手里的李姝送回家,却是见着顾宁已经迈腿下了车。 李学武只好先一步往前走,打开了关了一扇的大门。 顾宁一直跟着李学武往院里走,路过门房的时候见着那些院里的小年轻看她也没在意。 直等进了垂门,见着李家的灯还亮着,许是听见了车动静,这会儿李家老太太正跟炕上坐着,隔着窗子看着这边。 而李学武的母亲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 “小宁来了” 刘茵知道李学武跟顾宁抱着孩子去娘家,倒是没想到顾宁会先跟着来。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她怕孩子凉着,说是先送孩子回来”。 “好好好,快进屋” 刘茵也没接孩子,先让了顾宁进屋,这会儿家里都在等着李姝,还没休息。 李顺正在看书,听见动静也放下了书本,站在屋里等着他们。 顾宁先是跟李顺打了招呼,见着李顺微笑着让她进屋,便进了里屋。 这会儿老太太正笑着看着她,顾宁也是开口叫了奶奶。 老太太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在炕稍把李姝睡觉的小褥子和枕头摆好了,由着顾宁将孩子放在了炕上,又抱着去了小褥子上。 “呵呵” 刘茵站在炕边,看着顾宁在老太太的指导下给李姝盖了小被子,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 老太太自然看见了李姝身上多出来的小玩意儿,但这会儿也没有开口问,而是让了顾宁坐。 “小宁,坐吧,时间还早呢” 刘茵见老太太说了,便也让了一句。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随后说道:“不打扰了,孩子也是刚睡着,别吵醒了她”。 李学武也是在一旁说道:“我和她明天都得上班,早点儿送她回去好休息”。 “那好吧,你有时间可得来啊” 刘茵抓了顾宁的手拍了拍,一副好婆婆的模样,倒是叫顾宁今天的心情有了些安慰。 “好,我先回去了” 顾宁笑了笑,跟李顺和老太太打了招呼,便由着李学武带她出了门。 送顾宁回去的路上李学武也尝试着跟顾宁说说结婚的事儿,但顾宁反应平平。 倒不是顾宁反对李学武的意见,而是她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她是少有关心这个事情的,也没见着别人怎么办,或者应该怎么办。 她现在心里想的全是结婚和结婚以后的事情。 这个人要搬来跟她一起住,要一起生活,同在一个屋檐下,总觉得有些突然。 李学武也大概明白顾宁现在的心情,倒是没有逼着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就像他跟丈母娘说的那样,和丈母娘要求他的那样,多由他来做主。 时间还剩一个多月,他要请媒人,要定酒席,要定仪式,要定两人的服装,还要定请柬。 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因为一个人办不完所有的事儿。 但现在看来,指着顾宁帮自己,那是有点儿困难的。 这个事情还真得找人帮忙,要把结婚当成一次活动来策划和实施。 虽然两家人的亲戚不多,但要是加在一起就不少了。 再加上两家人的同事,这人数就不少了,酒席的地点就是个问题了。 现在这种身份,露天的话不大好,不露天的话要找合适的饭店或者大厅。 高档的不行,因为有邻居们,太低了也不行,因为还有顾家的亲朋。 李学武早先跟顾宁想的一样,都觉得时间还充足,可现在看来,一个多月,也就是刚刚好。 这还是在他有很多人帮着忙活的原因,不然工作非耽误了不可。 到别墅门前的时候,顾宁下了车,见李学武也跟着下车,没有着急去开大门,而是走到李学武的身前打量了一下李学武。 “怎么?” 李学武站在车边笑道:“想要把我深深烙在脑中,然后梦见我?” 本就是情侣之间的笑话,顾宁却是挑了挑眉毛。 知道李学武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总爱开玩笑,更喜欢胡说八道。 她也没回应这个笑话,而是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喜欢我吗?” 李学武见顾宁这么问,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什么意思?” 顾宁看着李学武,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也不恼,更没有其他反应,只是点点头,说道:“是了,都要结婚了,不应该问这个的”。 “不” 李学武正了正脸色,看着顾宁说道:“结婚不是感情的终点,更应该是感情的起点,所以无论是这个时候,或者是结了婚以后,这个问题都是可以问的”。 顾宁见李学武这么说,微微昂了昂头,尽量跟李学武平视。 意思便是,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刚开始不大喜欢,无趣,冷漠,没什么共同话题”。 顾宁平静地看着李学武说出自己那些被其他人公认的缺点,或者可以说是缺点。 李学武抬了抬手,又继续说道:“直到找到我们之间的共同点,比如书,比如对世界的看法,比如……” 说着话指了指院子里,抬了抬眉头。 意思是,院儿里的那位心理医生,代表两人有共同的性格弱点。 见到李学武这幅模样,顾宁眨了眨眼,她还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今天在家里被李学武和母亲的谈话刺激了,也许是见了李学武的家人想了很多,也许是跟李姝相处了几次,觉得有些事情值得思考。 她今晚,在李学武送她到门前的时候,主动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关系到她接下来的人生,也关系到了她对于婚姻,对于人生中另一半的思考。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想我现在是喜欢你的,没有一见钟情,没有怦然心动,没有轰轰烈烈,当然,如果初次见面那场炮击也不算的话……” 看着李学武撇撇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顾宁抿着嘴笑了笑。 这个人说话总是带着让人思考,或者让人笑的意味,跟他在一起总是轻松的。 或者是叫做放心,把自己交给他应该是放心的。 没有纷扰,没有困难,没有障碍,更没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李学武见顾宁不说话,而是笑了,便也笑着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在两人已经决定结婚的时候,并且已经在讨论婚礼的时候,好像在记忆里没有这么深入地交换过对感情的看法。 顾宁抿着嘴,笑容一直都在绽放,李学武能感觉到顾宁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很晚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顾宁好像是故意在报复李学武一样,只是跟李学武笑着招呼了一声便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没有邀请李学武进去坐坐的想法,也没有等在大门前李学武走了后再进去的想法。 仅仅是把李学武隔绝在铁门外,笑着让李学武站在门外郁闷。 李学武这会儿倒是没有郁闷的表情,仅仅是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被耍了的感觉。 你可能觉得你赢了,但我未必会输。 重新上了吉普车,沿着大路一直往家里走。 从六二年开始,国内经济形式慢慢严峻以后,四九城的路灯便只有主干路上才会设置和点亮。 或者在重大节日的时候全城的路灯才会一起亮,李学武选择大路也是这个原因。 夜晚的胡同总有些毛孩子,或者做一些苟且之事的男男女女。 虽说他就是管这个的,但眼不见为净才是道理。 回到大院,老彪子跟着李学武停好了车,边往回走边汇报道:“那个黄监狱长通知我说,那边的机器已经找人开始设计和安装了,加上车间的改造,正式开始生产要到四月份了”。 “嗯,那个是我同学,关系比较好”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说道:“以后这些业务都由你去跟他谈,晚点儿那边跟华清合作上马了印刷机,你再去谈书籍和纸张销售的问题”。 “武哥,这是三家的买卖?” 老彪子这会儿才听明白,武哥让自己送去的那些机器和签署的合同,看似都跟回收站没什么关系。 但原材料和产品的销售都在他们回收站的手里,又掐脖子又拴腿的,明摆着就是自己家的买卖。 现在又多了个华清,这才明白船上还捆绑着一条大鳄。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老彪子,道:“你该跟姥爷学学木匠的,那样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啥?” 老彪子现在觉得武哥说话越来越玄,有时候都听不懂了。 “这买卖家儿跟木匠有啥关系?难到华清大学要开木匠专业?” 李学武挠了挠下巴,指着倒座房的房顶问道:“房子的大梁框架是什么形状的?” “三角形啊” 他们俩正站在西院门口,看倒座房正好能看见房山墙,上面屋顶的三角形很清晰。 “那框架为什么要用三角形,而不是别的形状?” 李学武想要引导兄弟学会思考,所以很有耐心地又继续问了一句。 老彪子想了想,抬起头说道:“武哥,其实也有很多房子是平顶的……” “我特么……” 李学武伸出手一下子掐住了老彪子的肚子赘肉,道:“你要是把长肉的心思多思考一下,估计就不会这么胖了”。 “那不行” 老彪子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长的肉,瘦下来可就白瞎了”。 李学武叹了口气,道:“传统意义上用三角形框架是因为三角形更稳定,不会出现坍塌走形,我把这个买卖设置成了三家,为的就是稳定”。 “那咱们回收站跟他们两家算是合作了?” 老彪子想了想,问道:“可他们毕竟都是大单位,怎么可能……” “所以咱们不是三家单位中的一环” 李学武拍了拍这位小兄弟的肩膀道:“永远不要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这就是我让你跟一监所签署租赁协议的原因,那些机械只是我们租赁给他们的,做了什么跟咱们没关系”。 “这个我懂” 老彪子点点头,道:“他们毕竟比较特殊”。 “特殊的是我们”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的眼睛说道:“他们很普通,普通到全国哪里都有,而我们才是独一份儿,明白吗?” 老彪子抬了抬眉头,没想到他拿别人当大熊猫,现在一看自己才是黑眼圈的。 “华清大学跟一监所的合作也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只是拿着抵债租金的白纸跟他们换书,然后拿了这些去找三角形的第三个点” 李学武捏了捏老彪子的肩膀问道:“那么你说,第三个点是谁?” “供销社?” 老彪子听武哥说过这个,这会儿便回答了出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主力应该是马主任,毕竟你不能直接找供销社做这笔买卖,你得找马主任,所以你懂应该怎么做吗?” “当然” 听到这儿,老彪子已经豁然开朗了,这是他拿手的领域。 “也就是说,我们不生产纸,也不生产书,我们更不是店铺,我们只是这些商品的搬运工?” “嗯”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肯定地说道:“我们只是普普通通、辛辛苦苦干苦力的,最代表劳苦大众的搬运工”。 老彪子看着武哥,想到这其中的关窍,很是同意地点点头,说道:“辛苦,我们太特么普通,太特么辛苦了!” 李学武见兄弟明白了,便笑着点了点头,搂着老彪子的肩膀边往院里走边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在寒冬过去以前,我们只要像一个草根一样,深深地扎根在泥土里,积蓄力量”。 “我记得” 老彪子点点头,道:“我就是草根,我就是劳苦大众,我现在连正经工作都没有,吃了上顿不敢想下顿,谁敢特么说我不是穷人?” “嗯” 李学武点点头,走到倒座房门口站住了,收回了搂着兄弟的手,点了点老彪子因为说话而颤抖的肚子道:“下次说这话的时候记得收着点儿肚子,容易暴露,显得虚”。 “嘿嘿” 老彪子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现在他想要看见自己的脚面都困难,实在不敢反驳武哥的话。 等目送了武哥进了垂门,他往屋里走,人还没进屋,肚子先进屋了。 大姥和二爷正坐在炕的这边跟傻柱打纸牌,几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因为李学才和葛林他们在中间已经躺下了。 沈国栋见着老彪子进来,便问道:“武哥跟你说啥呢?” 他刚才从窗子看见武哥跟彪子搂着肩膀好哥们儿似的进来的,这才问的。 “没啥”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说道:“武哥告诉了我一个事实”。 “啥事实?” 这会儿沈国栋和二孩儿都没睡着,听见是几个兄弟之间的事儿,便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葛林是不大在乎这些的,他个子高,只能躺在炕上的拐角处,这里得横着睡,不然这铺炕可睡不下他。 老彪子抖了衣服挂在墙上的衣挂上,对着沈国栋几人笑着说道:“武哥告诉我,其实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劳苦大众”。 “啥?” 沈国栋咧了咧嘴,看了一眼老彪子新买的皮鞋,和打了头油苍蝇落在上面都打滑的脑袋。 这特么哪一点能看出这孙子是劳苦大众? “呵呵呵” 正在打牌的傻柱笑着说道:“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一个笑话”。 “你不信?” 老彪子横了横下巴道:“我和国栋还有二孩儿都是穷苦大众,我们连工作都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就不是穷苦了?” “嗯,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二个” 二爷见老彪子耍宝,坐在傻柱对面儿的他跟傻柱眨了眨眼,说了这么一句。 傻柱也是转头对着老彪子说道:“说这话你小心点儿,要是让那三位女同志听见了,我保证你明天,甚至后天,都吃不着饭了”。 “呵呵呵” 沈国栋也是笑着说道:“西琳姐听见你说没吃着饭绝对会这么做”。 老彪子瞪了瞪眼睛,道:“那就去掉这句,反正我们现在都是最典型的穷人”。 “嗯,真特么穷” 二孩儿笑道:“穷的彪哥直换裤子,因为裤子瘦了”。 “哈哈哈~” 打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直笑的二爷嘴上叼着的烟头掉烟灰。 老彪子刚才在外面就叫武哥讽刺了一句了,这会儿脸皮也厚了,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武哥下达命令了,咱们以后就是穷人,不许富”。 “管好你自己吧” 沈国栋撇了撇嘴,道:“瞅瞅你,不用你出去收破烂了,你还穿过破烂衣服嘛?” “明天我就穿” 老彪子确定地说道:“再让你们说着了我是孙子”。 “呵呵” 二爷拿着纸牌跟姥爷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容易露出来,只要大家都知道了,也就都做了。 饭菜倒是不用担心,没见着谁细研究这玩意儿去,做出来就吃了,谁还跑厕所研究大家吃什么? 只要在日常的生活中注意点儿就行了,一定也是李学武发现了什么,或者说从外面听见了什么风,这才提醒大家的。 今年的状况确实是不大好的,z先生一直在想办法恢复经济。 现在上面关于经济的运作线路争执的很厉害,具体表现在了当前老百姓购买商品时票据的增多,而商品的减少。 凭票购买可不是均分,而是一种限制购买力和打压经济活性的举措。 虽然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票据确实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但享受这种稳定的时候也错失了很多发展的机遇。 就比如现在的布料,买的起的没有票,有票的买不起,票据都有时限,可能库房堆积,外面缺衣。 施政者有时候也很迷茫,不知道如何调节口子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面对现在的正治形式,一般都是无为而治,只有看清楚风向的时候才能继续尝试是迈出左脚,还是右脚。 不然你进门迈脚错了都有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李学武进院儿的时候见着家里已经熄灯了,便没有回家跟父母说结婚的事情,想着明天回来再说。 跨过三门,见着秦淮茹出来,便打了个招呼。 秦淮茹也是笑着问道:“你有不忙的时候吗?” “有啊” 李学武低头笑了笑,道:“赶上我睡觉的时候就不忙”。 秦淮茹撇了撇嘴,道:“真怕你忙的睡觉都忘了”。 “也许有时候会这样吧” 李学武现在还能保证自己的下班时间,就怕有一天连准时下班都会成为奢望。 “这么晚还没睡?” “洗几件衣服” 秦淮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脏水,倒进了水池子里,随后见着李学武往后面走,便说道:“明天中午食堂炖兔子,记得吃啊”。 “山上送来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红星村养兔子倒是要发家了,这是轧钢厂第几次吃兔子肉了? 光是治安大队就收到过这种补给。 这可不是免费的,除了第一次,这以后的配送可都是轧钢厂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当然了,也包括其他交换的物资。 比如工具,比如轧钢厂副厂的生产物料和物资。 光是劳动服就被红星村换了不少,这种布工作服穿着柔软,禁磨抗造,最适合下地干活儿穿。 还有就是劳动鞋,现在又叫黄胶鞋、解放鞋,叫法不一,但东西是一个东西。 底儿是软的,外形看着不是那么的时尚好看,但却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 而且买不着,那底儿是橡胶底儿,现在的橡胶还大量依靠进口。 反正钱多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买东西,倒不如直接换东西回去。 这么一来村里养兔子的越来越多,几个单位时不时的还能打个牙祭。 秦淮茹说的便是这个。 “今天下午送过来的,厨房找人帮着收拾的” 秦淮茹拎着盆,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好像是李副厂长张罗的,具体什么安排不知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事情只要沾了李怀德就没有便宜的。 跟秦淮茹点了点头,转过身便往回走。 秦淮茹提醒李学武去吃饭也不是说让李学武去吃兔子,这是在提醒李学武这件事的不对头,还有就是明天可能发生的事儿。 因为回来的晚,李学武也没去一大爷那边看看,径直回了家。 对门儿倒是还亮着灯,但李学武没有兴趣这么晚了去看一个妇女。 “我还说呢,再不回来我就撤了” 于丽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着李学武回来便站起了身子。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去顾宁家了,多聊了一会儿”。 “哦,是嘛” 于丽接了李学武脱下来的外套,抖落了一下,用衣服挂挂去了门口的柜子里。 李学武去了里屋,见着炕上已经铺好了被子,明早的衣服和今晚的睡衣都准备好了,便拿起来换了。 这会儿于丽也是走了进来,伸手摸了摸褥子底下,说道:“不那么热,要不要再烧点儿?” “不用”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换好了睡衣便去洗漱。 于丽则是帮着李学武把窗帘都拉好了,又去把李学武的枪械和枪套卸下来放在了枕头边。 关了里屋的灯,只留下一盏台灯做照明,这才又回了客厅帮着李学武拿毛巾。 等李学武收拾好了,于丽看了看时间,九点半都过了,便要离开。 李学武则是背对着于丽站在客厅,看了看缝纫机那边没忙完的衣服说道:“今天跟她家说了要把孩子带过去养”。 “哪里?” 于丽倒是不知道李学武说的哪里,但她从李学武的口风中知道,好像他结婚以后不在这边常住的。 “海运仓那边” 李学武转过身,对着于丽瘪了瘪嘴,随口道:“一幢带院子的二层小楼,是我回来执行任务时候的奖励”。 “哦” 于丽点了点头,她不明白李学武为什么跟她说这些,这并不是她能问的,也不是她能知道的。 李学武没再往下说,知道于丽不会留下,笑了笑便回了里屋。 于丽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里屋一眼,这才出了门。 “于姐,刚收拾完啊?” 正在于丽出门的时候,正遇见刘光天从家里出来,见着于丽便打了个招呼。 于丽正想着事情,被刘光天叫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哦,这不学武刚回来” 一般院里人不算亲近的都习惯跟李学武叫李处长,毕竟这院里轧钢厂的工人多。 如果比较亲近的,或者有关系的,要么叫哥,要么直接叫学武。 刘光天听着于丽的称呼羡慕地往已经熄了灯的屋子看了看,随后跟着于丽一前一后地往外面走,嘴里说道:“领导都是忙的”。 “呵呵” 于丽笑了笑,随后问道:“你妈好点儿没?下午上班来着,也没见着二大妈”。 “还那样儿” 刘光天微微摇了摇头,道:“暂时干不了家务活儿,嘴还是歪的,用针扎也不行,是吃药也不行,可能就这样了”。 “多照顾点儿吧” 于丽宽慰了一句,进了中院,跟刘光天招呼了一声便往上屋去了。 雨水正好这会儿出来倒水,见着于丽回来便也见着了刘光天。 等回了屋,便跟于丽问道:“怎么跟他说上了?” “赶上了呗,说几句,问问二大妈” 于丽也是边脱衣服边回了雨水的话,等李学武的时候她都洗漱完了。 “他还能关心了他妈去?” 雨水撇撇嘴,说道:“他们家可真是家传的,早先他爷爷活着的时候,二大爷就跟刘光天一个德行”。 “还好吧,二大妈还是他送医院的” 于丽倒是不知道后院儿二大爷家的往事,因为她嫁进来的也晚。 雨水撇了撇嘴,说道:“也就三分钟热情,你是没见着出事儿第二天他们哥仨儿在后院儿那个闹,差点儿打起来,我在这屋都听见了”。 见于丽不信,雨水解释道:“就为了确定谁应该去医院伺候,听说刘光天差点把他大哥家窗子给砸了”。 “是嘛” 于丽脱了鞋上了床,对着雨水有些惊讶地说道:“这我倒是不知道,没听说啊”。 “还是那天饭前的事儿呢,那会儿你在倒座房呢” 雨水也跟着上了床,边躺下边对着于丽说道:“不然你觉得刘光齐的媳妇儿为啥去医院伺候二大妈啊?那可是当天就跑了的主儿”。 “这家人还真不吃亏” 于丽靠坐在床头,言说道:“以前二大爷就厉害,不管跟这院里的谁都不让份儿,这三个儿子也是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喽~” 雨水看了看门外,随后对着于丽问道:“以前你见着刘光天敢这个时候出去玩儿吗?” “他是出去玩儿啊?” 于丽挑了挑眉毛,说道:“刚才就说了二大妈的事儿,我没问他”。 “好些天了” 雨水说道:“我哥见着过,就跟门房里,一大爷也不在,这些人开始耍钱了”。 “是嘛” 于丽是知道门房晚上有人玩牌的,多是小年轻的,老彪子有时候也去。 不过老彪子回来的时候说的少,毕竟天天都忙着,老彪子也都是喂完最后一次马就回去睡觉的。 只有傻柱有的时候好凑热闹去看看,但也没跟倒座房的人说,许是怕李学武知道了要说吧。 雨水点头道:“我跟我哥说了,不叫他再管这狗屁倒灶的事儿,以前玩牌消磨时间的那些人有的都不去了”。 “确实” 于丽说道:“甭搭理他们,出了事儿挨收拾就知道了”。 “谁好管那闲事” 雨水抬眼看了看去拉闭火的于丽,嘴里停止了话题。 因为再说下去可能就聊到这院里最能管这个事儿的那个人了。 上次也是因为她随口一说,差点儿漏了馅儿,这两天看着于丽,好像对昨天说的话不在意似的。 于丽钻进了被窝儿,躺在枕头上,问道:“你哥说什么时候办事情了吗?” “不知道,他是个不长心的” 雨水说了一句,随后犹豫了一下,问道:“后院儿呢?李学武是不是快了?” “没听他说” 于丽摇了摇头,道:“可能吧,今天就是去他对象家里了,还商量了孩子的事儿”。 “李姝?” 雨水倒是比较好奇这个,问道:“是要放在他家里养吗?” 说完了话也不等于丽回答,又继续说道:“是了,毕竟是捡来的嘛,又是他奶奶一直带着的,他和他对象都是上班的,正常”。 “好像是要自己带” 于丽也是不怕雨水乱说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过一段时间就都知道了,便也就跟雨水说了。 “今天跟我说的意思好像是结婚以后搬走,孩子也是他们自己带”。 “是嘛,他的意思还是他对象的意思?” 雨水还挺惊讶,毕竟这是一个很好选择的问题,李姝在李家并不存在身份问题。 李学武自己养和在家这边养都不涉及到李姝的身份,当然是可着方便的来。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就是听他提了一嘴” 于丽扭着身子脸对着雨水躺了,嘴里继续说道:“他那人你不知道?啥话都是不愿意说的”。 “他们家的家教” 雨水了然地点点头,道:“从他奶奶那儿你就能知道,他们家的孩子从小都是,就连最淘气的李学武都是一样,从来不乱说话的”。 “呵呵” 于丽笑了笑,说道:“小时候他欺负过你没有?” “没有吧?我记得没有” 雨水回忆了一下,说道:“他很少跟院子里的孩子玩儿,嫌闫解成面,也嫌后院刘光天怂,再大的,像我哥他们,更是差着年龄呢”。 “那你为啥很少跟他说话?” 于丽看着雨水说道:“就算是现在,我见一起吃饭的时候,即使坐在一桌你们也很少说话”。 “烦他呗” 雨水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棚顶说道:“就算他当厂长,我都知道他是个啥样的人,坏的很”。 “呵呵,你倒是看的准” 于丽笑了笑,用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道:“他这人耍坏一套又一套的,跟那些朋友都是,你没听见,他们打电话才有意思”。 “不用听我也想象得出来” 雨水撇了撇嘴,随后转头看着于丽问道:“明明知道他坏,为啥你还不离开他?” (本章完) 第515章 白纸 第515章 白纸 “你怎么知道的?” 于丽很淡定地看着雨水,月色从浅色的窗帘透过,屋里的光线足以她看清枕旁雨水的眼睛。 雨水抿了抿嘴,看着于丽的眼睛,也只有熄了灯,借着夜色她才敢说出这件事。 “无意间听到的” 雨水扭回了头,重新看着顶棚,她有点儿不敢看于丽的眼睛了。 但好像怕于丽误会自己偷窥她,又补充道:“先前那几次我就有怀疑,后来听他亲口说了,我才知道的”。 “他?亲口跟你说的?” 现在的于丽很错愕,她能想到可能是自己没注意让雨水知道了自己晚回来,或者身上的味道暴露了自己。 但万万没想到是李学武亲口跟雨水说的,什么时候他跟雨水这么亲近了。 这一瞬间,于丽的脑中闪过一百万种可能。 最让她不敢想的怕是他和眼前的雨水已经…… “不是” 雨水瘪了瘪嘴,随后说道:“是他亲口跟你们说的时候……” “你们?我们?” 于丽撑起身子看着雨水,想问个清楚。 “那个……就是我招啥那天嘛” 雨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种事虽然是无意的,但也有种偷窥的负罪感。 “那天你们三个在我屋里说话,其实那会儿我是清醒着的,就是眼皮睁不开,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 于丽又重新躺了回去,心里这才明白虽然自己也有疏忽,但最大的疏忽不是来自自己。 谁能想得到雨水当时是清醒的状态呢,毕竟她当时记得雨水睡的很沉稳,鼻息很有规律的悉合。 雨水等了好一会儿,见于丽不说话,这才转过头看着于丽。 她知道,于丽这会儿并没有睡着,自己的那个问题她还没有回答。 于丽看着眼前的昏暗,轻声说道:“你眼中的他,和我,和她眼中的他都是不一样的” “谁?秦姐吗?” 雨水当然听得明白于丽嘴里说的这几个称呼代表的是谁,不过还是表示了惊讶。 但她的惊讶已经不是那么的强烈,因为在那一晚已经知道了李学武跟两个女人保持了这种关系,并且两个女人都互相知道对方。 “对” 于丽不知道该怎么跟雨水解释,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你们是邻居,从小就是,你看的见他的改变,但也记得他的过去,我们不一样”。 这会儿于丽的语气很平和,好像要将这种复杂的关系用一种合理的方式讲出来。 “我眼中的他,年轻,有作为,敢于担当,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关心我,能照顾我,给我很多是我自己努力得不到的东西” “于姐” 雨水看着于丽,没想到于丽会把她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说的这么……这么的直白、透彻。 前面一切的修饰词无非就是为了后面那些物质馈赠做铺垫罢了。 在她的眼里,于丽干活儿努力,为人厚道,虽然有些泼辣,但对待院里人也是直来直去的,没有那些坏心眼。 但这会儿于丽所讲,或者说跟她分享其感情,或者说跟那个人的这种被现在社会公德所不容的关系,让她对于丽有了全新的认识。 “包括你看见的,我以前买不起的皮鞋、衣服布料、吃穿用度、工作,甚至是我拿回家的,和他对我家人的照顾” 于丽很坦然地跟雨水说着这些她心里的秘密。 在雨水微微瞪大的眼睛注视下,于丽微微侧过头,看着雨水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工作多久能攒下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那……闫解成是因为……” 雨水瞬间想到的便是于丽跟前院儿闫解成的婚姻是不是因为这个才造成了分开的结果。 如果是因为金钱或者物质享受,那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于丽跟她分享的这个事实。 “不,我们都有错” 于丽转回头,解释道:“如果单单是为了那些东西,为了那些钱,为了房子,我和闫解成不会离婚的”。 “那是因为什么?” 雨水因为自己的感情有挫折,对待感情正是谨慎的状态,所以对婚姻的看法很重视。 于丽解释道:“我后来心平气和地想过,可能是我对这些物质财富过度的占有欲望,和他对我过分的独立要求产生的矛盾”。 “这么复杂?” 雨水倒是没想到于丽的感情出现了这么复杂的情况,让她对于婚姻产生了更多的想法。 “呵呵,其实简单了说就是他们家明明知道我跟李学武的是这种关系,却甘愿装作不知道,强行将这些东西拿过去的原因” 于丽在雨水不解的眼神中轻笑道:“从我跟李学武没关系的时候他们便认定我们有这种关系,后来有了他们倒是不认了”。 “他们家堂而皇之的要依此为条件拿走这些属于我的、以前他们看不上的东西”。 看着于丽嘲讽的语气,雨水犹豫着问道:“那闫解成呢?他是什么态度?” 依着雨水想来,如果夫妻双方能够互相理解,在家人之间调节,就不会产生这种后果了。 “他?” 于丽笑了笑,说道:“他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不想跟家里说,也怕跟我说,所以出去便找了个女人,放弃我这个较真儿的”。 雨水皱了皱眉头,说道:“闫解成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 “你觉得葛淑琴那个人怎么样?” 于丽转过头看着雨水问道:“以你的角度来看”。 “看着还行吧,怎么了?” 雨水还以为于丽要批判闫解成现在的媳妇儿来提升她自己的地位呢。 “其实葛淑琴是闫解成在钢城捡来的,原来就是卖的那种” “啊?……” 雨水倒是没想到葛淑琴竟是这种情况。 于丽倒不是为了诋毁葛淑琴或者闫解成,而是说的事实,包括她自己的事实。 “嗯,你没听见秦淮茹她婆婆说闲话啊?” 于丽歪了歪嘴,道:“怕不是这院里的男人她都沾过”。 “啥?!” 雨水瞪大眼睛,直接坐起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于丽问道:“真的?” “真的假的这院里住着闫家人,谁敢乱说” 于丽倒是没有扒扯葛淑琴,而是继续说道:“现在你知道闫解成和他家人是什么性格的人了吧”。 “我……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雨水自然不会觉得于丽是故意编造谎言欺骗她,但这种事情对她的冲击还是很大。 任谁知道院里住着这么一位,都会有种错愕感。 于丽倒是理解地说道:“那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雨水看着于丽,她现在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话,没反应过来于丽话里的意思。 于丽也不等雨水反应,直接说道:“其实我跟葛淑琴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我卖一个人,她卖很多人,又有啥区别”。 说着话,很是淡然地说道:“我比她更可怕,她还只是要些钱财和物,我却是要房要地的”。 雨水重新趟了回去,犹豫了一下,伸手搂住了于丽。 于丽则是拍了拍雨水的手,说道:“不用安慰我,其实我想的很明白,这也是我跟闫解成分手的原因,也是为啥你说他坏我不离开他的原因”。 雨水微微摇了摇头,但没有说话。 她不否认自己信了于丽的话,但真实的原因和具体情况她不是当事人,又怎么会理解。 如果说于丽跟后院李学武没有感情,只是为了金钱享受,那雨水是万万不信的。 她又不是傻子,在后院遇见的那几次,于丽伺候李学武的时候那种眼神,在她想明白以后差点儿被甜的齁死。 一个人的话可能是假的,但眼神是轻易伪装不出来的。 于丽说完了,眼泪也下来了,抬手抹了自己的眼泪说道:“女人这一辈子能求个啥,无非就是这些,可你追求的路上必定要扔下一些,因为人就两只手,还没有男人那么力气大,所以我丢了很多东西”。 雨水轻轻拍着于丽,安慰道:“我理解,我理解”。 于丽不需要雨水的理解,今天说出这些话也是心里憋闷了许久,见雨水主动问起了,怕她乱说,这才交代了一些。 雨水这会儿却是想到什么,看着于丽问道:“你说全院的男人跟葛淑琴,那李学武跟我哥……” “呵呵~” 于丽这会儿倒是让雨水的脑筋给逗乐了,转头看着雨水问道:“你觉得他是那种人?” 雨水听见于丽的话眯起了眼睛,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人,但我现在怀疑我哥是”。 “哈哈哈~” 于丽被雨水的语气逗的笑出了声,转过身摸了摸雨水的脸说道:“不要过于追求男人的完美,因为没有男人永远是完美的,即使是自己的哥哥也一样”。 “他!” 雨水咬牙切齿地说道:“怪不得那天我说葛淑琴那屋晚上有动静我哥不让我说,原来是他!” “可别去乱说” 于丽掐了掐雨水的脸蛋儿,道:“你要是跟你哥说了,彪子非恨我不可,你那嫂子怕不是也要黄了”。 “老彪子也去了?” 雨水瞪大眼睛看着于丽,道:“他不是跟三大爷关系不好嘛,那天我见着还跟闫解成争竞收破烂的事儿呢”。 于丽抬了抬眉头,道:“他跟三大爷关系好不好,与跟葛淑琴有啥关系?” “可……” 雨水有些无语了,这男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啊。 “要这么说,那后院那个也不是啥好饼” 于丽知道雨水说的是谁,不会错误地认为雨水猜到了二大爷那边,一定说的是李学武。 “呵呵,我可没跟你说过他是好饼,他那人更坏” 雨水憋了憋嘴,道:“男人都不能信了,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 “那要是依着你这么说,对象怕是难找了” 于丽这会儿也是跟雨水开起了玩笑来,试探着雨水对找对象的态度。 雨水只是瘪着嘴不提自己的事儿,但心里想的啥谁知道。 “那秦姐呢?” 雨水转头看着于丽问道:“秦姐跟他,也是图意钱?他又图意秦姐啥?” 这话倒是问出了区别来,李学武跟于丽是因为于丽年轻漂亮,跟秦淮茹是为了啥,毕竟都三十了,隔着岁数呢。 “你觉得呢?” 于丽看着雨水问道:“秦淮茹有啥能耐能当招待所所长?还不是晚上去伺候他?” “就这?” 雨水还是不相信李学武会为了秦淮茹的身子做这些,毕竟李学武以前可都是跟那些年轻小姑娘玩儿的。 “你在单位都不参与工作的嘛?” 于丽看着雨水,问道:“他才多大岁数,刚参加工作多长时间,没有自己的人脉怎么工作?” “他……” 雨水现在也是皱起了眉头,刚开始还觉得秦淮茹跟李学武,那李学武也太那个了,现在听见于丽说,却是想到了自己单位的那些男男女女。 “这是他跟你说的?” “呵呵,哪可能,正经事儿他都不说,哪里会说这些事儿” 于丽轻笑了一声,随后道:“都是我猜的,不过秦淮茹照顾他确实是真的,我没去的时候都是秦淮茹帮着他收拾屋子洗衣服,你见着吧?” 雨水点了点头,微微皱眉道:“我没往这方面想,就觉得秦姐有点儿势利”。 “谁不势利?” 于丽微微摇了摇头,道:“怕不是秦淮茹都这么说我呢,还要怪我抢了她的位置,她可是比我会付出感情的,更会使用感情的”。 雨水看了看于丽,这话听着不像是夸奖,难道两人之间有矛盾?争宠? 于丽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她比我聪明呢,我想着的是守男人,她想的是伺候男人,所以现在我俩的境地不一样了”。 “为什么?” 雨水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跟着李学武,只不过秦淮茹原来有工作罢了。 “因为他要结婚了” 于丽开口道:“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他产生留恋或者依赖,哪怕是我这么努力的让他适应有我的早晨和晚上”。 在雨水的注视中,于丽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很自私,但他比我想象中的要狠心,或许可以称为狠心”。 “他说结婚后不要你了?” 雨水好像听明白了些东西,这么看的话,她好像明白李学武为什么不找小姑娘,反而找秦淮茹和于丽了。 “这话还用说吗?” 于丽转头看着雨水,道:“本来就没什么约定,更没有那一纸证书,还倒算是我沾了他的便宜”。 说着话微笑着看着雨水,凑近了小声地说了一阵,雨水听的脸是越来越红,听完以后使劲捶了于丽一下。 “哎呀,你怎么说这个啊~” “你都大姑娘了,早晚嫁人的,怕什么?” 于丽笑着离了雨水的枕边,逗趣道:“难得结了婚还不那个了?” “真讨厌,说你呢,怎么老逗我~” 雨水掐了掐于丽,闹了两下,突然又问道:“他结了婚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于丽看着雨水反问了一句,随后说道:“给了我那么多,我还能奢求什么?只要他不明着说不用我了,那我就该干啥干啥呗,上班,赚钱,吃饭,睡觉,你以为呢?!” 雨水撇了撇嘴,道:“那照你这么说,还是秦姐比你聪明,在单位还不是那样”。 “呵呵,不然你以为呢?” 于丽轻笑道:“她为啥不敢去李学武的屋了?为啥不敢跟李学武单独相处了?从他对象来的那天开始,她就想好了后面的路了”。 说着话颇为自嘲地感叹道:“她把自己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有感情也只是想着过的好”。 “而我是想过的好,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却产生了感情”。 这话虽然说的都是两个东西,但顺序反了,意思就反了。 雨水不自觉地在心里想着李学武,想着于丽,想着秦淮茹,想着这些复杂的感情关系。 在她的世界观,两个人结了婚就过日子呗,谁家不是这么过的。 可今天于丽算是给她上了一课,知道什么叫做生活的不容易和另一面。 谁都没有指责别人生活的权利,雨水也在透过于丽这件事想到更多,更多关于感情的思考。 ——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敲了敲桌面,对着站在一旁的沙器之问道。 “处长,这是领导的意思,说是就当前复杂的经济形势,和厂里建设生产的需要,在征求各级干部意见的同时,统一思想……” 李学武皱着眉头听着沙器之的回答,其实不用他说,李学武也看得出厂里下达这种通知的含义了。 将文件重新拿过来,在最后面写了:建议注意生产安全,保障施工和生产人员的健康安全,如有需要,保卫处积极参与监督和指导。 写完便将这份厂办传达的,名义上是收集各级干部和厂里骨干们的意见,实际上是宣传上次厂办公会的结果,进一步确定以杨凤山为一把手的领导,全面实施当前的相关政策。 这一次是拿刀逼着所有干部表态,接下来怎么干,干什么,支持不支持。 李怀德如果看见这份意见书会是什么表情,李学武不得而知,但他的表情是不满意的。 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谁想出来的,不可能是徐斯年,因为他滑的很,不会这么硬钢。 倒是杨凤山,有少许的可能,除非脑子坏掉了。 现在轧钢厂要的是平衡,是稳定,不是风雨,这么激烈的刺激,保不准李怀德和谷维洁会怎么想。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钢笔,对着已经停止汇报的沙器之说道:“给山上保卫处传达命令,加快训练速度,在充分掌握技能的同时,政训可以把一部分内容放在回来后进行学习”。 “是” 沙器之也感觉今天的轧钢厂表面风和日丽,却是暗藏杀机。 他这柄杀器都感觉得到,那李学武就更不会感觉不到了。 还是要把稳定放在第一位,调动保卫力量回厂,至少能给这股不安定因素一个警告。 李学武当然不怕事儿,如果有些人想要冒险,至少不能产生激烈的后果,不然第一个挨处理的就是他。 处理完这件事,李学武又看起了其他报告。 正在他忙着的时候,接到了来自边疆办事处的电话。 现在边疆办事处还是金耀辉负责,金耀辉是知道李学武是个什么脾气的,也知道李学武的能耐,这在边疆他就有过全面的见识。 李学武对他打来的电话也是表示了惊讶,毕竟李怀德就在厂,厂办公会早前可是明确了边疆办事处是放在后勤的,实际上是李怀德亲自负责的。 李学武回来后,便不再干涉办事处的工作,包括后来又购置的肉品和皮革、等产品。 他对这些都没有问过,只是在起初给金耀辉打过一个电话,后来再没有联系。 “李处长,今天厂里来电话,说是要我回厂,就办事处升级一事做准备” “什么升级?”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了一句,那边的办事处规模不大,工作相对单一,没必要升级到副处或者正处级单位吧。 “不知道,厂办打来的电话,就说有这么个通知,相关的文件已经出来了,要我回去述职” 金耀辉的心情也是忐忑的,不得不把来龙去脉跟李学武说了。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这你该跟领导汇报啊,怎么打到我这里来了?老张不在?” 他这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后勤老张领导不了金耀辉,却问的还是老张,而不是老李。 这是规矩,金耀辉必须守,李学武也必须守的规矩。 “领导……唉~,领导说让我打给您,问问您是什么意见” “什么意思?” 李学武不知道这老小子玩儿的什么迷魂绕,跟自己扯闲蛋呢? 金耀辉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但是这会儿还是咬着牙说道:“领导说您当初在边疆主持过办事处的组建,对相关的组织人事比较了解,让我问问您的意见”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问道:“景副厂长是什么意思?” “那个,景副厂长没给我打电话” 金耀辉也是有些糊涂,他是科级,还能叫副厂给自己打电话?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说道:“我的建议是,给景副厂长、谷副书记都打个电话问问,她们要是说不清,那就给厂长和书记打,毕竟你在边疆,还有腿疾,来回一次太麻烦了”。 腿疾? 金耀辉差点没信自己听到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要不要这么狠啊。 自己这是干工作呢,又不是玩儿命。 李学武见金耀辉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就这样吧,你如果回来咱们见见,我家传的中医手艺,到时候我给你看看”。 “谢……谢谢李处长” 金耀辉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也是放下了电话,犹豫了一下给李怀德打了回去。 李学武当然知道他会给李怀德汇报,毕竟李怀德把金耀辉放在那么远的位置,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当然不会让他有自己的思想。 不过李怀德让金耀辉给自己打来这通电话,倒是让李学武琢磨出一点意味来。 捏着下巴想了想,李学武给于德才打电话,交代把下个月的正治学习会安排在了月初。 有时候处长是处长,有时候处长也不是处长。 中午华清吴处长打电话来约李学武去吃饭,李学武以工作忙给拒绝了。 两人直接聊了聊合作机制的事情,李学武把黄干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撂下电话又给黄干打去了电话。 “不要催,已经在装了” 李学武打去电话听到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呵呵,我就是让你享受一下资本家催生产的味道,带你忆苦思甜” “扯淡吧你~” 黄干可没工夫跟李学武打电话交流感情,反问道:“我这儿可真忙着呢,我托家里的关系找来了造纸厂的技师,正跟这边搞设计安装呢,真忙”。 “那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笑着道:“不过我今天打电话不是问这个,而是问问你,给印刷厂留出来位置了吗?” “窝草~” 李学武刚说完,黄干那边便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便听见远离电话的方向传来了黄干叫设计师上楼的声音。 “喂?这几天你们交上来的人忒多,我这边忙乱了,还真给忘了” 黄干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不过好在还没开始干,一切都好说”。 说完又问道:“对了,这印刷厂的机器什么时候到啊?我这儿可等着呢”。 李学武没揭穿这小子都把印刷厂的事情忘了,还跟自己说等着。 “刚才华清来电话了,要对接这个事情,先前说的那台机器有些老旧,他们要收拾收拾,许是收拾好了,可以调试了” 说完便把吴有庆的电话给了黄干,就怕这两人干耗着,所以想着两方都联系才好。 虽然跟彪子说的,也是他设计的,这件事都跟他和回收站没什么关系。 但是在两个项目的主导权上还是李学武在做主,间接的便是老彪子在做主。 这件事的准备工作还真得快一些,尽量在起风前完成,毕竟他还想给印刷厂和造纸厂这次乘风的机会。 光是那几本书,几亿册的印刷量,吃点儿残渣剩饭都能撑死他。 这本书没有版权,这个时候谁都能印,只要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而且版权这个事儿,很复杂,现在正在讨论文化人写书或者写文章赚钱太多的事儿,要取消版权和降低稿费的意见。 李学武的书就要发表了,他没赶上好时候,只能从别处赚一点儿回来了。 这也算是个补偿了,不过他的书是如何都卖不过那本的。 “谢了谢了!” 黄干听见这个消息有点兴奋,现在的他是干劲儿最足的时候,在他的任上,可能解决这么多人福利的事儿,这可是个大成绩。 尤其是将劳动改造玩出样来,只要他在这个系统混,那他就是有资历的。 “嘿,周末晚上有空没有?” 黄干贯会做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事的,这会儿听见好消息才给李学武说道:“中泱芭蕾舞团,红色娘子军,带你对象跟我们家那口子见见啊?” “呦!黄干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大方了?” 李学武的嘴一向是能损则损,嘲讽了黄干一顿,又问道:“都有谁啊?票充盈的话我多带几个”。 “还多带几个!” 黄干撇嘴道:“就四张票,前排特殊票,准备带王筝和家里一个妹妹去的,便宜你了”。 “那我们不去,让王筝知道了还不跑这边来追杀我” 李学武摇了摇头,要拒绝黄干这种阴险的提议。 “嗨,不让她知道不就得了嘛” 黄干笑道:“现在票在我手里,到时候我就说你给我的,邀请我们两口子看不就得了嘛”。 “嘿!” 李学武一抽冷气,随后叮嘱道:“让人先把票送过来啊!” “哈哈哈~” 哥俩儿的感情当然好,毕竟好的时候才是哥俩儿嘛。 李学武放下电话,继续忙手里的工作,今晚回家跟家里说一下结婚的事儿。 这几天得多往海运仓和丈人家那边去,倒是不着急给顾宁预定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正巧在路上遇见夏中全,李学武紧走几步赶上设计处老夏,开口便问车辆改装的事儿。 夏中全被李学武吓了一跳,他可是看好了这小子没出来,先一步出来吃饭的。 为了减小目标,都没跟邝玉生凑热闹,两人分开走的。 没想到的是还是叫这小子给抓住了。 “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怎么见着我哆嗦了?” “滚蛋吧你!” 夏中全被李学武缠上,知道跑不掉,这会儿也是开口说道:“我吓你你也哆嗦”。 “那可不一定” 李学武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嘴里说道:“你要是吓唬我,我要是哆嗦了,那可要出大问题的了”。 夏中全看了看这个玩不起的小子,撇撇嘴往前走了。 李学武倒是继续追问道:“我可听我们处里办公室说了,又有好些厂子过来订车,那一百多台不大够用了吧?” “你又在蛊惑我造车” 夏中全瞥了李学武一眼轻声说道:“那一摊儿都不归你管了,你不怕别人摘桃子啊?” “嘿嘿,那一摊儿是不归我管了,但保卫处的订单有啊,设计处的生产力有啊,只要不凑一块儿,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啊” 李学武给夏中全解释了自己有恃无恐的办法,随后又强调道:“你可别说要发扬奉献精神,支持厂里的建设”。 “我缺心眼儿啊我” 夏中全跟李学武待时间长了也学会玩儿这套了,轻声跟李学武说道:“款子都在你那,拨给我的当时就买了东西发下去了,谁找我奉献?” “嘿!老夏,你学坏了啊!”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批评道:“你身为设计处的处长,怎么能有这种山头主义,小资产阶级思想呢?无私奉献还要不要了?” “怯!~” 夏中全跟李学武进了招待所的大院,不屑地说道:“那钱就应该放你们账户上,我们应该奉献给你是吧?” “哎!老夏同志,你怎么能这么想问题呢!片面了啊!” 李学武看见站在门口的秦淮茹了,但没打招呼,还跟夏中全白呼着道:“我们可以把这笔有限的钱拿出来去做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嘛”。 “说人话” 夏中全也没进门,拉着李学武去了招待所服务处,也没管站在柜台里的服务员,说道:“绕来绕去的,你能不能直接说,少给我挖大坑”。 “你看你看,对我有误会不是” 李学武点着夏中全说道:“我可是年轻人,最是缺少工作经验,就像白纸一样,跟着你们这些老同志学习呢”。 夏中全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李学武吹牛哔,还白纸,说特么是老油条都对不起这个词。 还老同志,没见着这么欺负老同志的! 李学武见夏中全吃n堑,长一智,只好笑着说道:“人民需要的,才是我们奋斗的嘛”。 在夏中全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学武问道:“你说汽车不好整,那偏三轮好不好整?偏三轮要是有麻烦,那带斗三轮好不好整?” “车间那款?魔都581?” 夏中全皱着眉头说道:“那玩意才特么二十五匹马力,只能拉一吨的货,造出来能干啥?” “哎,它是581,咱们就不能是588吗?” 李学武怼了怼夏中全说道:“那发动机可以换的嘛,提高马力,让它装两吨,那不就是优势嘛”。 “拉啥?” 夏中全也在脑子里想着这款三轮车,毕竟十多年前的玩意儿了。 不过这款车最早的时候做过出租车,不过主要是菜站、煤场等小厂子里用,毕竟载重很小嘛。 “费那个事儿干啥,我要是能造三个轮的,那再加个轮子不就能造四轮的了嘛” 反应过来的夏中全指着李学武说道:“嘿,我又掉你坑里了”。 “哈哈哈,老夏” 李学武拉了拉夏中全,看了对面儿去吃饭的那些人一眼,小声跟夏中全说道:“你有没想过,这车城里没啥用,在下面的生产连队可是有大用的”。 “奥~~~” 夏中全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李学武目标瞄准的不是城里。 先前那些吉普车是因为李学武有着工作的原因,改装推广也方便,他还想呢,难道这三轮车也能警用? 原来是城里的钱没挣完,又想着下面的钱了。 “可是下面的生产连队你能换来啥?钱?牲口?” “拉倒吧!” 李学武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道:“您眼里就这么点儿地方了,老乡们也不容易,怎么老想着剥削人家呢”。 夏中全不管李学武怎么说,一晃脑袋,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不信你白送,就算是白送,这里面你要是不得着点儿啥,我跟你的姓”。 “哎!你可不带这么闹的啊” 李学武笑着轻轻打掉了夏中全的手指,随后说道:“你想啊,这种三轮车它本身也就上千块,现在用的也不多了,毕竟淘汰品了,咱们要是收这玩意儿重新改,利润也不多”。 说着话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你可是知道的,咱们厂的工人粮食可分的不多,粮票就那么个量”。 “哟!” 夏中全眼珠子一瞪,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有把握?不是都交上去吗?” 李学武的回答也简单:“你还改装车赚钱了呢,你怎么不把这份钱交上去呢?” “我……” 夏中全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脸皮跳了跳,说道:“你等我回去合计合计”。 “好说” 李学武笑道:“你要是赶在秋收前弄出来就成,毕竟那个时候可是正用的时候”。 “知道了知道了” 夏中全点点头,寻思着往小食堂那边去了,心里一直琢磨着李学武的话。 这个时候要说都交公粮,村里一级不好说,但连队一级的,你要说都交,那是在骂人。 李学武也是跟尹满仓沟通这个才知道的,今年的粮食可是要减产的,但浮夸风可是要增长的。 远处的不好说,但周边的生产连队有没有钱,尹满仓最有发言权。 跟夏中全落实了这件事,李学武走到柜台边,跟笑着看自己的服务员说道:“来盒大前门”。 服务员是认识李学武的,这会儿给李学武拿了烟,边收钱边笑道:“您说话真逗”。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笑问道:“开玩笑的嘛,有意思吧?” “呵呵呵呵~” 服务员清脆的笑声让走进来的张松英微微一眯眼睛。 “都开饭了,您怎么还不去啊?” 张松英走过来,见着李学武手里拿着烟,便说道:“刚才张处长他们还找您呢,今天兔子肉可不多,说是要喝酒呢”。 “这不是有酒嘛,想喝自己买” 李学武歪了歪嘴,哪里会给这些人惯毛病,敲了敲手里的烟盒,转身便往对面的小食堂去了。 张松英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对着服务员问道:“刚才李处长跟你说啥呢?挺好笑啊?” 她才不信李学武来这里买烟抽呢,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本章完) 第516章 好事成双 第516章 好事成双 “你们俩刚才在那边儿说啥呢?” 邝玉生跟夏中全的座位挨着,早看见李学武跟老夏跟服务处那边比比划划,嘀嘀咕咕的。 这会儿见着夏中全落座了,他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毕竟先前可是两人关系最好的,现在出来一个李学武,邝玉生自然想知道这俩人是不是又偷着搞什么小秘密。 “嗯……” 夏中全迭着腿,眯着眼睛轻声说道:“你帮我分析分析,我怎么总觉得事情不大对”。 他是想不明白为啥李学武每次搞赚钱的小买卖都带着他,两人又没啥要好的关系。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李学武的目的,但他又想不明白,索性跟邝玉生念叨念叨。 这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两人绑在一块儿还斗不过这李学武了? 这会儿吃饭的人多,两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也没人在意,都奔着桌子上的兔子肉招呼筷子呢。 等夏中全说完,邝玉生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隔壁桌子上正跟后勤处张国祁聊得正高兴的李学武。 “嘶~~~” 先是吸了一口气,随后缓了缓,这才小声说道:“光是说分担厂里的压力,或者说把干活的事儿分出去,这种理由太牵强了啊”。 “可不就是说呢” 夏中全也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伸筷子夹了一块兔子肉。 还别说,这玩意本身就很香,再加上招待所的厨子本身手艺就好,这肉味就更绝了。 邝玉生咧咧嘴,挑着眉毛说道:“怕不是奔着你我来的吧?” “拉倒吧?” 夏中全嚼了嚼嘴里的肉,瞥了一眼邝玉生,道:“就咱们这两个老干巴瞎,值当人家惦记了?” “你问谁呢?” 邝玉生皱着眉头说道:“改装车间的老张跟他的关系可是不错的,要说人手,老张那边也可以干这些活儿的,我就不信他总不该是奔着你那丑闺女来的”。 “去你大爷的,你闺女才丑呢” 夏中全翻了个大白眼,他长的是丑点儿,可谁叫他闺女随了他了呢。 “少来啊,让你寻思寻思,这小子老奔着咱俩到底为了啥,别老让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你数的钱还少啊?” 邝玉生不屑地说道:“哪次保卫处的会计来送钱不是你数的?” “嘿!” 夏中全的声音有点儿大,见着桌上有人看过来,赶紧点了点碗里的兔子肉说道:“这肉炖的还真香嘿!” “哈哈哈~” 桌上众人当然知道这两人关系好,嘀嘀咕咕的谁又会在意了去。 这俩人都不是什么权力干部,一个脾气臭,一个蔫吧瞪,不在厂社交圈中心位置。 厂里的热闹都在李学武那边呢,说是不给酒,但等李学武坐下以后,还是被张国祁他们撺掇着跟过来的张松英要了酒。 “跟你们说啊,我不心疼这酒,我就是怕你们谁喝了酒办差了事儿” 李学武示意张松英给要酒的众人倒满杯,嘴里叮嘱道:“这要是让厂里领导怪罪下来,你们担着罪过,我这心里也难过不是”。 “嘿,你瞧瞧啊!” 财务处的吕处长指了李学武笑道:“李处长这话说的,还没开始喝呢,先把锅扣咱们脑袋上了”。 “那不对啊” 服务处的王敬章嘴里边说着边去抢吕源深的酒杯道:“这可是李处长的心意,你不喝给我”。 “滚犊子吧你” 吕源深在众人的大笑中拍打了王敬章作势伸过来的大手爪子,道:“李处长的心意用特么你帮我!” “哈哈哈~” 算上办公室,厂办公处室一共有十一个,再加上六个谠委处室,一个工会处室,正好十八个。 这些处室的一把手都可着一堆儿坐,只不过愿意坐在一起的便凑在了一桌。 李学武是这些人里的“交际”,哪桌他都能坐,哪桌他都能聊到一块儿去。 就算是工作上没有啥交集的,李学武都跟对方扯个一二三四五。 总有他出酒的时候,赶上改善生活,众人便央着他把存在这边的酒拿出来。 其实有李学武带头,这些处室的一把手也有了在这边存酒存东西的习惯。 毕竟保不齐谁有事是要请客的。 上外面吃怎么一顿不得几块钱,要跟这边,环境好不说,自己拿东西,食堂这边还给免费做。 当然了,说是免费,免的是人工费,这材料费是不给免的。 不过就这种服务也是叫这些处级干部们喜笑颜开了。 毕竟他们的关系都在厂里,要请的基本都是厂里的干部或者关系。 即使是外面的关系,带来厂里吃也是方便和有面子的。 这是张松英通过李学武在这存东西想出来的主意,没有广而告之,只是分别跟这些干部们私下里说了。 倒是叫招待所得了很多好名声,现在谁敢想着招待所的位置,即使想也是往下面想,上面这几个股级和副科级的,怕不是副厂长都不敢想。 一个是因为招待所就是李学武,或者说,就是李怀德的势力范围。 二一个便是,这招待所的工作叫秦淮茹和张松英做的确实是面面俱到。 不管这两人先前都是什么岗位,现在从厂长一直到下面这些干部都是夸的。 谁家的招待所有这个服务态度啊,谁家的招待所又有这么贴心的服务啊。 吃好喝好的一中午,李学武被几人簇拥着出了门,几人也都是喝的红光满面的,边抽着烟边往办公区走。 也不知道说什么笑话,走了几步就都大笑了起来。 张松英走到秦淮茹身边小声说道:“李处长存在这边的酒可不多了,回头儿你得跟他说啊”。 “嗯,回去我就说” 秦淮茹自然不会直接跟李学武说这些琐事,老彪子已经跟秦淮茹说好了,这边的酒和肉食没了就跟他说,由他送过来。 现在老彪子对这些维持人际关系的支出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的。 早先还为几百块钱的礼钱而心疼,现在他走到哪儿办事都是一句话就成,早让他明白这些舍得的道理。 李学武就是他们的顶梁柱,只要李学武在轧钢厂,在分局,那他们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 这也是回收站没有一个人敢拿李学武的名头去办事的原因。 毁了李学武的名声就等于毁了他们的根基。 老彪子早上送了一趟货,现在有了一台大卡车送起货来更是方便。 倒是叫废品公司的人羡慕了,现在这些小年轻的真有能耐,收废品都能发家。 羡慕是羡慕的,倒也没眼馋,他们是看不上这种破衣喽嗖的工作的。 废品公司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单位,站称的都是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记账的更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了。 这些脏活儿累活儿自然有临时工,或者公司里的搬运工来做。 不眼馋的原因不只是老彪子他们每次来送货时穿的脏把拉几,身上也都是味儿的原因,还有那些看着都要报废的汽车。 先前这些破烂还都是他们去大卡车收来,后来交道口回收站有了一台嘎斯69箱货,便由着他们自己送。 那台嘎斯就够破的了,没想到鸟枪换炮上了大卡车,这卡车比嘎斯还破。 老彪子看着那些人羡慕又嫌弃的眼神,只觉得那晚上的辛苦没白费。 毕竟拿着锤子叮咣一顿砸,又是做锈又是喷漆的,累是真的累。 不过现在看着效果还行,搬机器把车厢板造的稀碎,他也不修,就这么耷拉着,让人生不起嫉妒的心。 等回了大院儿,把卡车停好了,又回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 因为李学武跟他说了,要他送母亲和亲家去华清一趟,备不住的还可能要接一趟。 这会儿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便进了垂门。 “呦,淑琴嫂子” 老彪子一进院便见着了葛淑琴挎着个菜篮子往出走,见面了便招呼了一声。 葛淑琴给他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油腔滑调的浑人,径自出门去了。 老彪子看了看葛淑琴的背影,撇了撇嘴,随后转头笑呵呵地跟着晒太阳的三大爷打招呼道:“三大爷早,晒脸呢~” 闫富贵也是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跟李学武学点儿好儿~” “呵呵呵” 老彪子听见三大爷的磕碜也是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回头儿您说说他,怎么老不教我点儿好的”。 闫富贵挑了挑眉毛,打量了老彪子一眼,问道:“闲着呢是吧,给你个差事,下个月初我要上班了,帮我挑个车轮子去”。 “您可拉倒吧” 老彪子看了一眼墙根儿戳着的比西院儿那台嘎斯69毫不逊色的战损拼装版自行车说道:“您这台车子丝毫没有维修的必要了,要不我给您再掏噔一台吧,保证比这台有面儿”。 说着话,拎着车钥匙走到三大爷身边嬉笑着说道:“您看您这都要东山再起了,还不得整一台嘎嘎有面儿的壮壮声势?” “不要钱啊?” 闫富贵也是习惯了这些小子们的嘴损,这会儿眯着眼睛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要是免费的我就要”。 “嘿嘿~” 老彪子挑着眉头说道:“当然可以啊”。 闫富贵也就是斗嘴,即使见着老彪子这么说他也是没在意,毕竟这些损小子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老彪子见着三大爷不说话,笑嘻嘻地指了指三大爷家说道:“我瞅着解娣妹子也要……” “要你奶奶个腿儿!” 闫富贵倏地睁开眼睛,抄了身边的手仗就要抡老彪子。 这会儿老彪子见势不好早就躲了。 “哈哈哈,您瞅瞅您,啥脾气啊” 老彪子见着三大爷没有起身,知道三大爷没真的生气,笑着道:“我可以慢慢的等,您这马上要复出了,脑血管不通,这上班的路不能不通啊~” “滚犊子,少来气我~” 闫富贵才不跟这损小子一般见识呢,他现在修炼的是莫生气,任何人都不能气着他。 就在两人说笑的工夫,刘茵陪着赵根家的,带着李学武嫂子赵雅芳的妹妹赵雅萍走了出来。 “婶子,车准备好了” 老彪子跟三大爷在外面扯就是为了提醒屋里,他忙完了。 因为李家今天来了亲家,还都是女眷,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进去,所以就用了这招儿。 当然了,该跟三大爷逗是逗的,都是院里的爷们儿,谁又会拿玩笑当回事儿。 刘茵笑着跟闫富贵打了声招呼。 闫富贵则是笑着问了出去咋地,他知道李家今天来亲戚,那边屋里的热闹家里听得见。 刘茵边带着亲家母往出走,边跟闫富贵解释道:“这是雅芳娘家妈和妹子,这周雅芳不回来,我们去看看”。 她也是没有给闫富贵介绍,一个也是因为男女关系,另一个便是习惯。 这个时候想要介绍邻居一般都是私下里介绍,比如刘茵想要给赵根家的介绍闫富贵一般会在路上说那是谁谁谁。 “哦哦哦,得看看” 闫富贵笑呵呵地说道:“这马上就要有大孙子了,可得小心”。 “呵呵,您歇着吧” 刘茵见着三大妈出来了,便笑着跟闫富贵打了声招呼,跟着老彪子出了门。 老彪子是接了刘茵手里的东西先一步去车上了,刘茵她们还要落后一些。 三大妈端着搪瓷缸子,将温水递给了老伴儿,看着刘茵穿着立整衣服,拎着皮包的样子撇了撇嘴。 “这是在亲家面前显摆呢” 闫富贵也听见了媳妇儿的话,一抹哒眼睛,道:“碍着你了?少管闲事”。 刚才刘茵没跟三大妈打招呼的原因便是三大妈还记恨着挨了老太太那一巴掌呢。 顺带着连着刘茵也记恨了,往常里都是不说话的,能躲着都躲着了。 李家人懒得搭理她,不说话也没人跟她说话,又不是欠着她的。 闫富贵也知道媳妇儿的心结,倒也是不好劝说的,毕竟这又不是案子,哪里断的清楚的。 三大妈却是看不惯老伴儿这幅“窝囊”样儿的,憋憋嘴说道:“这串个门子都金贵了,都得坐车去,还真当自己是金贵怯儿了”。 “人家有,愿意坐就坐” 闫富贵喝了口水,皱着眉头说道:“别没事儿找事儿啊,老大消停了你又闹,还让不让我上班了?” 三大妈翻了翻眼珠子,老伴儿这班儿不上也是不行了,想着要休息一个学期的,但是学校缺老师了。 校长的意思很明白,要是找新老师来,那闫富贵回去就得等安排。 如果不想让岗位缺失,那就尽快回去上班。 倒不是说学校不近人情,让病号上班,而是这个时候对于病假的定义没有后世休养的感念。 你要是胳膊腿儿折了,说下不来床还好说,这种能走能动的说休养还是不成的。 这不定的是四月一号,也就是星期二,就得回去上课。 闫富贵让老彪子帮着找车轮子也不是开玩笑的,毕竟那台车子现在即使修上了也没人跟他抢了。 他们家的二少爷还卧床休养呢,看着的效果比他的严重。 在学校那边也是办理了请假手续,反正上不上学都一样,现在待在家里倒是惹祸少了。 “你说这老大一个月也不回来几次,咋要孩子啊” 三大妈也是听说了赵雅芳怀孕的消息,这才暗自着急家里老大媳妇儿的。 这媳妇儿在她眼里是极好的,干活儿好,也孝顺,尤其是最近变的更好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上次的小产,把孩子丢了。 这还不都怨自己家没有福气嘛,赶上老伴儿住院,儿媳妇儿伺候着累着了。 想到要是孩子还在,那不是比李家的孩子还要大几个月。 闫富贵皱了皱眉头,一说到大儿媳妇儿他就有股子不舒服。 倒不是以前,以前那是闫解成愿意的,单说现在,现在葛淑琴的这种变化让闫富贵有种疑惑,或者叫没有安全感。 别不是憋着玩儿什么大的心眼子吧! 他这是心眼子多,就怕别人跟他耍心眼子。 早在卧床不起那天见着家里人各种对待自己的表情和行为时,闫富贵就告诉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做。 现在的他就是这么做的,该给吃的还是给吃的,但是想要钱,一分没有。 还有就是,这养老儿子他是不指望老大和老二了,现在老三放学后就是跟着他学习,为的就是试试能不能培养一下老三。 总不能夫妻两个再生一个,毕竟现在的家里就够紧巴的了,再生一个,怕不是要挨饿。 但现在他已经满足于自己的生活了,虽然生了场大病,但后院比他病的厉害的易忠海还跟床上躺着呢。 好在他还能自己走出来晒太阳,易忠海他去看了,坐起来都费劲呢。 虽然说家里接连破财,工作因为生病还耽误了,但比他惨的还有刘海中呢。 工作近乎于丢了不算,罚的、没的、补的,再加上二大妈这么一病,又是一大笔子。 好么,近乎倾家荡产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刘海中那每个月七十多的工资又能攒下多少。 现在来说,这七十多没有了,因为他的工资跟一级工一样了。 就算是以前攒下了,这一次就都拿出去多少,家底儿快掏空了。 以前这院里还就是他倒霉,就是他家倒霉,现在好了,倒霉的比他还厉害,他现在心理是相当的平衡,很平衡。 他心里是平衡了,后院那两位倒是意难平了。 易忠海现在吃饭翻身都得媳妇儿伺候着,为啥从医院赶回来啊,就是心疼媳妇儿在医院吃苦呗。 就算是秦淮茹给找了关系,就是能住床铺,但毕竟不是家里,诸多的不方便让两人也是破费许多。 再有就是易忠海是个本分厚道的人,怕自己给厂里住久了让领导觉得自己多事,给人家添了麻烦,索性就回来了。 其实回来也好,家里住着也舒坦,打点滴啥的让秦淮茹去厂医院把药开回来,请了李顺过来帮着打就行。 这玩意儿没啥技术含量,就是刘茵都能打。 只是媳妇儿伺候着端屎端尿的人又多了一个,以前是伺候聋老太太,现在多了一个他。 这聋老太太也是发了火儿,见着了易忠海的模样,又听了一大妈说了原委,拎着拐棍儿坐在刘海中家骂了半宿。 刘海中跟屋里站着听着,是一句都不敢回。 当时二大妈还没回来,等回来后聋老太太只跟刘海中说了一句修福吧。 这倒是比骂那半宿都狠。 今天也是照例,聋老太太把晒太阳的时间挪到了易忠海家里。 耳朵也不聋了,跟着一大妈絮叨着,给易忠海说着以前的事儿。 聋老太太的身世李学武不清楚,但易忠海是清楚的,街道点名照顾的,他又是没儿没女的。 当着院里的一大爷,便主动接了这个差事。 好在聋老太太好伺候,两家人比一家人不差哪儿去。 “老太太,中午咱们吃菠菜馅儿的饼子啊?” 一大妈自打老伴儿出了事儿,便瘦了好多,半白的头发基本上全白了。 虽然厂里补助的,刘海中赔偿的,钱家赔偿的,加一起不老少,但这些钱买不回来两人的健康了。 一大妈也是怕躺在床上的老伴儿心里苦,每天也都是换着样的给做。 “我跟菜市场见着新鲜的菠菜了,淋点儿油做馅儿保准好吃” “那感情好了” 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说道:“你还别说,李顺媳妇儿做饭油大,倒是不会做面食的,我都想你做的饼子了”。 “瞧您说的” 一大妈也是笑着说道:“刘茵可是伺候您好些天,咋还挑理了~” “呵呵呵,不是挑理” 聋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道:“好着呢,李顺媳妇儿那人好着呢,炒的菜香,比你做的香”。 “您这是两人都得罪了” 易忠海微笑着说了老太太一句,他现在能说话了,不过还是少说为好。 一般街坊来看的话都是笑着点点头,简单说两句,跟家里也就是日常的说几句。 这屋里的三人岁数加一起都快两百岁了,又没有儿孙绕膝,就指着日常的说笑呢。 不然这活着还有啥意思。 “哈哈哈~” 聋老太太一开口笑就见着牙都掉没了,带着的是假牙套。 “我不怕得罪她们,又没说不好的” 说笑着顿了顿拐杖,说道:“李顺家大儿媳妇儿有了,我叫秦淮茹帮我买了些东西送去了,李顺媳妇儿又给送回来了,叫我说了”。 老太太也是闲话家常,絮叨着日常这么点儿事儿。 前几天赵雅芳怀孕那天确实有人拿了东西来,一般家儿的刘茵都给送回去了,推不过的都给回了礼。 李家是不欠任何人礼的,也没想着借这件事收什么礼。 聋老太太一个人,她那点儿钱都可着自己生活呢,刘茵哪里会要。 不过老太太硬给,刘茵又给拿了些礼回去。 现在老太太说的便是这个,说给易忠海听,也是说给一大妈听。 易忠海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躺在床上轻声说道:“不是瞧不起您,李家过日子就是那样”。 “我懂,我懂” 老太太点点头,道:“我这把老骨头了,还在乎啥瞧得起瞧不起的,倒是李家人修福呢”。 说着话看了看易忠海,又看向窗外的光景说道:“打我知道李德茂那会儿起,这李家就是这边出了名的善,他们家那会儿还不住这边院子呢”。 易忠海听过这话,点点头,他也是老人儿了,这边的情况他知道的没老太太多,但也不少。 “那时候他们家住把街道口那个院子,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住处,打他爷爷那会儿就在那儿” 老太太回忆了一阵儿,这才又继续说道:“四九城那些年这个闹啊,就他们家人全乎,一个没丢,就是院子丢了,赁了这边的房子”。 “要不说善有善终呢” 易忠海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 “嘿嘿,到多暂都是这么个理儿” 聋老太太瞥了一眼后院儿,随后继续说道:“这李顺跟他爷爷,跟他爹一个模样,福气呦,该着人家过的好喽”。 “人家娶媳妇儿也是厉害” 一大妈站在桌子旁摘着菠菜,嘴里说道:“从李家老太太开始,不只是刘茵,我还见着过他们家老二和老三的媳妇儿,虽说常年不回来,但也总见着往回捎东西的”。 “嘿嘿,李家的老婆子” 聋老太太笑了笑,说道:“没有比她更精明的了,老二说跟着媳妇儿去东北,那老太太连夜给儿媳妇儿做的厚袄,就说冻着儿子不能冻着儿媳妇儿”。 “老三说要转业回来伺候老娘,那老太太在街道拿着电话骂了半晌,硬是叫当时的街道主任给部队去信不叫回来”。 说起这李家的事儿,别人不记得,或者不知道,但院里的聋老太太记得。 “那也是人家的能耐” 一大妈笑着说道:“孩子养的好,媳妇儿娶得好也教的好”。 聋老太太笑着道:“一辈传一辈儿的” “可不是~” 一大妈数着说道:“李学文的媳妇儿多厉害,现在看着可没来时候的样儿了”。 “这李学武的对象我也见着了,那更是一等一的个头儿和模样,可有矜持劲儿了”。 “他们家老三的对象就是咱们街道所的,昨天回来我听说还当了所长” 一大妈数完后感慨道:“说不信修福的,看看人家的日子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呵呵,李家二小子” 老太太听着一大妈说起了李学武,不由得笑出了声,拄着拐杖笑道:“这李家老二都是淘气的,李学武他二叔就是淘气的,李学武更是,呵呵”。 “哎~” 一大妈感慨地说道:“这一次还真得好好谢谢人家,我这说去后院一趟,也老没见着人儿”。 易忠海点点头,道:“是个好小子”。 “真是看不出来,猜不出来” 聋老太太摇了摇头,笑呵呵地说道:“谁能想得到啊,小时候都要淘冒烟了,现在倒是人模狗样的了,呵呵呵”。 这话倒不是讽刺李学武,或者贬低李学武的,一些老人愿意用这种略显讽刺意味的话来调侃钦佩的年轻人。 易忠海两口子想到李学武小时候淘气的模样都是跟着笑了笑。 “还说呢,赵雅芳查出来有了那天咱们也没在家” 一大妈站起身,将摘好的菠菜放在了水盆子里洗着,嘴里念叨着说道:“今天去了又见着人娘家妈来了,等刘茵回来我得给拿点儿东西看看去,老用着人家”。 “在理” 易忠海点点头,道:“给李学武拿条烟吧,大前门”。 “知道了” 一大妈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给赵雅芳拿的送去李家,抓不着李学武,只能把给李学武的东西一并送去李家。 单给李学武别的东西人家也不能要,给了烟倒好,因为老伴儿不抽烟,省的李学武给送回来。 “别忘了找淮茹吃个饭”易忠海叮嘱了一句。 “还真是的” 一大妈点点头,道:“这次忙活着,可用着不少人,李学武和柱子就不说,上屋的雨水、前院儿的彪子、于丽都得想着点儿,加上淮茹,等你好点儿的咱得找来吃个饭的”。 “嗯” 易忠海点点头,心里想着帮了他们家的这些人。 他感念这些帮了他和他们家的这些人,但也不记恨后院儿的那个始作俑者。 就像他在病床上醒来后了解了实情,想了半宿,选择原谅了刘海中一样。 一个院儿里住了半辈子了,各人啥情况彼此都清楚。 刘海中就是再不对,就是再该死,可他和老伴儿终究是要在这个院子里住的,刘海中一家也不会搬走的。 与其老死不相往来,倒不如选择冰释前嫌,能过就过。 聋老太太在他这儿常念叨的修福,就是为了宽慰他,说的便是后院儿的“报应”。 后院儿刘家确实遭了报应,刘海中受的那些处分让他在厂里没了工作,家里没了地位,孩子眼中没了威信,手里也没了钱财。 不仅仅是这些,他媳妇儿出事儿,三个儿子打架,加上他害易忠海的事儿,让刘家众人在院里人面前以后别想抬起头了。 易忠海越是大度,院里这些邻居对刘家越是看不起。 都不用易忠海去说,去闹,这些巴掌自然会有人扇在刘海中的脸上。 就看同是回院儿那天两家人的待遇就知道,一个是街坊邻居冷眼旁观,一个是大家热情问候。 谁是谁非,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连住在一起的老兄弟,老工友,老邻居都能陷害,他还有谁是不能陷害的。 所以现在明面上遇见了总有说话的,但主动打招呼的少了。 背地里防着他们家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了,更不用说老七媳妇儿那种碎嘴了,和贾张氏那种小广播的闲话了。 易忠海家里闲话的时候,贾张氏就跟老七媳妇儿这帮子妇女们坐在院里聊闲篇儿呢。 当然了,也不是干聊,还忙活手里的活儿。 今天孩子们都上学了,贾张氏就跟秦京茹坐在门口糊火柴盒。 秦京茹时不时的还要去屋里看看热水袋上温度计,怕孵的鸡蛋太热死了胎。 因为现在天热,蹲门房里倒不是那么的舒服了,所以中院儿这些个妇女们便把活儿计挪到了最好扯闲话的贾家门口。 毕竟寡妇门前“闲话”多嘛。 老七媳妇儿看了一眼进屋的秦京茹,对着贾张氏撇着嘴挑了挑眉毛。 贾张氏则是眼睛一抹哒,也撇着嘴给老七媳妇儿回应了一个眼神。 两人老“姐妹儿”了,自然明白彼此眼中的含义,无声地交流了对秦京茹在这儿的看法。 不过因为就在门口,两人倒是没有跟其他娘们儿说起秦京茹,毕竟是秦淮茹的妹妹。 现在秦淮茹在她们这些娘们儿眼中的地位不一般,毕竟是女干部了,穿皮鞋的。 还有着不让份儿的贾张氏在呢,谁敢得罪。 但这些并不妨碍她们把聊天儿的矛头对准现在最热门的一大爷和二大爷家。 哦,现在一大爷应该还是一大爷,这二大爷可能要撤销。 一聊到这里,大家都觉得不对来,这全院儿大会是不是有日子没举行了。 好像打过年后就没有全院儿大会儿这么档子事儿了吧。 老爷儿们可能对这些大会比较抵触,但这些娘儿们可是就指着这玩意儿扯闲篇儿看热闹呢。 几个娘们儿从全院儿大会的必要性和再次举办的可能性,到真的举办时会场上的热闹进行了预测。 不时地能从她们围成的圈子里传出一阵阵满含嘲讽意味的笑声。 以前就看后院儿刘家日子过的好,还就三个儿子,那二大妈的眼睛朝天,鼻孔都要朝天了。 这几天见着鼻孔朝天的这位,嘴角要朝天了,哪里能不叫这些娘们儿笑话。 当面没有说的,但背后哪个不念叨几句活该。 那二大妈许是也知道自己嘴歪眼斜的不大好看,所以即使身体允许了,也都只是在家待着,轻易不出来走动。 她也不是不知道院里的娘们儿会讲究她,会讲究她们家,但现在她也是有心无力。 嘴里不利索,心里也没底气,骂不过这些娘们儿了,所以高挂免战牌,在屋里躲清静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三个儿子一个都指望不上了,老二、老三对她还好,对他们父亲就像躲瘟疫一样。 老大就更是白眼狼德行了,这次算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知道自己看病是刘茵给拿的钱,便叫老二去跟老大要钱赶紧还了去。 没想到平时那么疼的老大却是直言没有钱,老二提出轮班照顾的时候还说路远不方便。 好么,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还没病多久呢,孝子没的也忒快了。 这不嘛,老伴儿把存银行的家底儿拿出来了,老大又回来报账了。 昨天父子几个好一阵吵吵了,都说自己的多,报上来的比自己的两倍还多呢。 不欢而散让她半宿没睡着,今天起来的晚了,家里早没了人。 后院儿就这么几家,李学武家里只有李家老太太带着孩子,聋老太太家里没人。 有人也消停呢,一个老太太能有啥动静。 其余的两家都上班了,所以这后院儿安静的很。 安静到她坐在屋里都能听见从雨水那边屋子的空档传过来的那些娘们儿的笑声。 她知道这是在笑话自己呢。 这个时候,即使人家说的不是她,她想到的也是她自己了。 现在要说恨,恨谁? 恨易忠海活该?恨易忠海压着刘海中?恨易忠海把事情闹大了? 还是应该恨李学武把案子查明白了,恨厂里那些人处罚太狠。 其实她明白,怨谁都是不应该的,最应该埋怨的是刘海中猪油蒙了心。 —— “处长,是休息一会儿还是去治安大队?” 沙器之沏了一杯茶放在了办公桌上,嘴里问着李学武行程的事儿。 李学武想了想,回问道:“上午说的,给调回来那些人进行分配,包括衣食住劳,都跟于主任说了吗?” “说好了” 沙器之汇报道:“于主任说要出个计划,今天下午就能出来,说是明早跟您汇报”。 汇报完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补充道:“毕竟是三百多人呢,消防队挑了四十人,还有三百五十人,服装、食堂都好说,这住宿和分配要准备一阵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不忙,我就是问问”。 说着话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沙器之,道:“今天下午暂时不去治安大队,你先帮我去一趟钢铁学院出版社,那本书好像有些意见”。 “是” 沙器之先是接了信件,随后笑着说道:“恭喜处长新书出版,好事成双”。 “呵呵,有点儿早了” 李学武点了点沙器之的方向,笑着说道:“去忙吧”。 “哎” 沙器之笑着拿了信件去帮着李学武办事儿了。 李学武则是有些睡不着,索性忙起了案头的工作。 他想着把这些工作忙一忙,把下午的时间多挪出来一些,早点儿回家。 正看着文件,门口传来“哒哒”两下敲门声。 “处长好,我是综合办的周瑶” (本章完) 第517章 悄悄地进村 第517章 悄悄地进村 正常办公李学武的办公室门都是敞开的。 李学武听见声音抬起头便见着遇见两次的那个分来的女大学生正紧张地站在门口。 “来” 招呼了一声,李学武不再看她。 也是从基层待过的,李学武知道面对领导的眼神是谁都会有压力。 周瑶稳了稳心神,迈着步子走到了李学武的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于主任说厂办传过来的文件,需要您看一下” “嗯” 李学武嘴里应着,可眼睛还是看着手里的文件,毕竟都看了一半了,想着先忙这个。 等了几分钟,他感觉不对,这么一抬头,却是瞧见这个周瑶还等在办公桌前面。 “要签字的?” “是” 周瑶见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她,有些胆怯地点头应了一声。 李学武点点头,拿着钢笔将当前的文件做了批示,随后放在一边,拿起了周瑶递过来的文件。 “家是哪里的?” 听见李学武问话,周瑶的眼睛一睁,随后反应过来领导问自己的籍贯。 “哦,就是京城的” 李学武点点头,边看文件边又继续问道:“读的什么专业啊?” “学的就是轧钢” 周瑶也是明白过来领导这是顺口了解自己的情况,便直接回答了。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这个姑娘,随后翻了文件的书页,看完最后在边上属了自己的意见和签名。 在将文件放到周瑶的方向时,李学武问道:“我很吓人吗?” “不……不是的,领导” 周瑶被李学武的问题急转弯吓了一跳,连文件都不敢拿,面露惊慌地解释道:“那次我真不知道您是领导,就没敢打招呼,不是您……”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拿了没看的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周瑶不知道李学武是啥意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了办公桌上的文件。 就在周瑶想着是先走的好,还是跟领导打了招呼后再走的好的时候,低头看文件的领导却突然开口说道:“学轧钢的,手里没有力气还可以坐办公室,要是坐了办公室,说话和办事再没有力气可不成了”。 “啊?是” 周瑶听明白了领导不知是训导还是叮嘱的话,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说了句领导您忙就出去了。 等回了办公室,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同是一起来的黄诗雯看出了她的不对来,躲着办公室里这些“老同志”悄声问道:“瑶瑶,怎么了?” 她们三个一起来的女大学生是这一批大学生里长相拔尖儿的那一撮。 论长相在轧钢厂里也是能论得上的,刚来的时候无论是厂领导的关心,还是那些热情的处室领导关注,都让她们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这单位里从上到下好像都是好人,来了这么多天好像只有她们分来的这个单位的主管,也就是李副处长对她们不假辞色。 毕竟是初来乍到,她们的新鲜劲儿还在,倒是没有觉得这个单位有什么问题,除了领导严厉一些。 可接连碰壁的周瑶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因为…… 她们两个的办公桌正对着,而另一个姑娘傅林芳则是跟周瑶并排坐着。 傅林芳也是听见了两人的悄悄话,这会儿跟斜对面的黄诗雯对视了一眼,又都看向了微微嘟着嘴坐下来的周瑶。 周瑶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挨了李副处长的训,还是因为前两次的解释李副处长没接受,反正姑娘挺委屈。 “周瑶,文件领导批了没有” 于德才刚从楼下上来,他去其他几个科室协调人选去了,本来这份文件是要给沙器之来办的。 但是没在办公室找到沙器之,于德才想着这点儿小事正好交给新来的三位大学生,给她们一个跟领导认识的机会。 这才有了周瑶去找李学武签字的情况。 这会儿于德才回来,也没见着文件在自己桌上,便过来大办公室问了一句。 周瑶这才想起来,自己恍惚着却是把文件拿回来了。 “对不起主任,我忘了交给您了” 于德才看了看周瑶的表情,又看了看黄诗雯和傅林芳低头的样子。 这三位大学生他很重视,倒不是因为姑娘们长得好,也不是徐斯年叮嘱的话,而是他这边确实需要有文化的人才。 当初给李学武选秘书那都是矮子里面拔大个儿,这才选了沙器之。 沙器之的文化才是高中生,在于德才的眼中初中学历是不甚满意的。 这在李学武后来多有教导就能看得出沙器之当秘书还是上岗后培训的薄弱情况。 当初要是有个大学生在这儿,于德才说啥也不会推荐沙器之的。 现在想的倒不是给李学武换秘书,而是准备培养笔杆子。 这些学生的体力足,思想进步,终究是要比科里这些老镜要好用一些。 虽然笔力不足,但哪个科室的笔杆子不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见着了周瑶的委屈,想必是遇着什么挫折了。 没等周瑶走过来递送文件,于德才在科室里那些看热闹的老同志目光中走到了周瑶办公桌旁边。 “不顺利?领导没签?” “不是,主任,领导签字了” 周瑶将文件递给了于德才,嘴里解释了一句。 因为于德才的询问,倒是让周瑶的委屈有些忍不住了。 来的这么几天她还是对保卫处办公室的工作有了责任感和使命感的。 这些学生虽说天真烂漫,但对待工作的热情却是实打实的高。 她也是因为这几天于德才的关心而觉得来保卫处不失为一个幸运。 虽然保卫处有一个严厉的处长。 于德才翻看了一下文件上李学武的批语,又看了李学武写的字,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倒是他的独门绝技,那便是能从领导的笔迹中发现领导当时的情绪。 看字迹,李学武的手是一如既然的稳,没有生气的可能,这小周又怎么了? 见于主任看自己,周瑶瘪了瘪嘴,略含委屈地说道:“主任,处长,处长是不是讨厌我们女大学生?” 这种孩子气的表现倒是叫屋里办公的老同志们轻笑出了声。 有的已经微微摇了头,都暗自嘀咕,到底是学生,哪里成事。 听见周瑶的话,坐在旁边的黄诗雯和傅林芳也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过来。 她们两个是看周瑶,也是看于德才。 看周瑶是埋怨周瑶为啥把她们两个带上,好像这件事是她们两个撺掇她跟主任告状的。 看于德才则是怕于德才误会,想要用这种表情跟于德才解释,周瑶的问题跟她们没有关系。 于德才将科室里众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周瑶遇见问题了。 这虽然是个小事,但解决不好,影响士气不说,怕不是周瑶在科室里要被孤立。 “呵呵” 于德才先是跟大家一起笑了笑,随后看着周瑶说道:“不一定,处长不讨厌大学生,更不可能讨厌女大学生”。 在周瑶略带委屈的眼神中,于德才又继续开玩笑似的说道:“他可能只是讨厌你”。 “哈哈哈~” 见着于德才开玩笑,这些老同志们都习惯说笑了,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又传来了笑声。 这次的笑声跟先前的不大一样,先前还都是低笑,嘲讽意味很浓。 现在倒是都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看向周瑶也不再是讽刺,多了调侃。 于德才见周瑶被自己的玩笑说的错愕,也是笑着对周瑶解释道:“一步一步回答,先说大学生”。 在众人笑声渐落时,于德才微笑着说道:“你知道的,处长就在读大学,他如果讨厌大学生,那便是讨厌他自己”。 周瑶知道李学武在读大学,还说是她的同学,这是处长自己说的。 这一点她不否认,但还是不解地看着于德才问道:“那是不是处长觉得保卫处需要的是阳刚之气,而我们女同志太柔弱了?” 说着话还有些难过地说道:“刚才在处长办公室里,处长说轧钢没有力气可以坐办公室,说话办事没有力气可不成……” “呵呵” 于德才轻笑道:“处长是从保卫干事一步一步走到副处长的位置的,经历了治安股长、保卫科长”。 解释了李学武的履历,于德才又问道:“那你知道现在这两个位置都是谁吗?” 周瑶这才想起来,保卫处的治安股长和保卫科长好像都是女同志。 看着周瑶明白过来,于德才不再是和善的脸色,而是变得认真,又略带严肃。 “领导说给你,就是关注了你,这是好事,要充分理解领导话里的含义,变成自己努力工作的动力” 这话于德才不仅仅是对周瑶说的,也是看着其他两位新来的同志说的。 “你们刚刚步入社会,刚刚参加工作,有很多知识都需要学习和领会,跟你们说好话的不一定是关心你们,批评你们的也不一定是讨厌你们” “是,主任” 于德才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叫周瑶脸色白了白,认真地应了主任的话。 黄诗雯和傅林芳在主任走后便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谨慎。 相比于周瑶的感性,她们两个的家庭相对普通,知道工作的不易,也知道机关的复杂。 主任刚才的话得分怎么听,有可能是提示,也有可能是警告。 —— 李学武没有关注办公室的热闹,而是被厂里下发的简报吸引住了。 一周的时间,景玉农副厂长和邓之望副厂长的工作进度宣传便占据了工作简报的大部分篇幅。 如果不是跟谷维洁有过那晚的单独谈话,李学武都以为宣传处改弦易帜了呢。 相比于李怀德的隐忍,这谷维洁倒是一个激进派,对待工作有股子狠劲。 宣传处的笔杆子使劲儿吹捧这两个项目,李学武要是景玉农或者邓之望,那估计早都要摔桌子骂娘了。 但现在看简报上的批语,李学武还真是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头。 跟科级简报不同,处级领导的简报上面是有领导批示的,能准确,或者说能猜测到领导对待这项工作的实际意图。 李学武当科长的时候都是做实际基础工作,可是接触不到这些材料。 现在倒是真的通过这份简报便能看清厂里的动态。 不管怎么说,李怀德被打压也好,被抵制也罢,从简报上来看,李副厂长已经刀兵入库,马放南山,准备服从领导了。 而现在看,好像只有谷维洁显得不那么好相处,在宣传口变相地给那两人挖坑。 这在李学武猜测来看,厂长杨凤山一定清楚谷维洁的意图,但不好处理。 不好处理的原因便是书记的态度,这种工作书记不可能看不见。 但现在书记不管,更有可能是利用谷维洁对待厂办这边的的监督和鞭策。 谠的监督是分多个方面的,不仅仅是纪监部门,这宣传口也是实实在在的鞭子,抽在身上也痛。 要是工作做的好了,那结合宣传口,那倒是个皆大欢喜。 要是真出了差错,那宣传上的赞扬就都变成了讽刺了。 厂里的干部和机关老同志都在猜测谷副书记想干啥,这是信了谁的邪,敢这么做工作。 甭管信了谁的邪,现在景玉农和邓之望都是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了,只能努力往前跑。 李学武挑着眉头笑了笑,将手里的简报放在了一边,这还是昨天送来的呢,今天才看见。 “处长,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就在李学武发笑的时候,于德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嘴里倒是会凑趣。 “呵呵,没什么” 李学武点了点那篇关于邓之望开立项会,申报建筑用地的宣传,解释道:“我在想,距离我住上干部楼还需要多长时间”。 于德才眼睛微微睁了睁,随后微笑着说道:“您且有的等了,我可真打听了,最先盖的不是干部楼,而是工人楼”。 “哦?是嘛”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于德才坐,自己则是靠坐在了椅子上,等着于德才谈话。 于德才则是边在李学武办公桌对面坐下,边解释道:“这不嘛,家里来电话,说老大要考学了,问我工作调这边了,户口是不是跟过来,我爱人想让孩子念京城的学校”。 “安置问题嘛” 李学武拿了桌上的烟给于德才扔了一根,各自点燃了,然后继续说道:“光靠等可等不起,跟徐斯年说吧,紧着调过来,可以先去城里租房子住嘛”。 “我想着也是” 于德才这算是试探出了李学武对他的态度,看来这份工作能干长久了,也是再没有回炼钢厂的可能了。 “我去问项目的情况也是想着如果干部楼先建,那我就租个小的、便宜的对付着,不然一大家子搬过来抛费也是不老少”。 “呵呵,搬家就这样,损失大” 李学武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于德才手边的文件问道:“什么事?” “是厂里转过来的函” 于德才将手里的烟卡在了烟灰缸上,将文件打开了,拿起上面的一张纸递给了李学武。 等李学武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的时候做着解释道:“许是这两处咱们厂在应对地震上面有了成绩,钢铁部下了一个咨函,让咱们厂交上去一份地震应对说明和工作总结,同时还要咱们厂这份应急预案和应急预案演练计划”。 看见手里这张纸上言辞平平的文字,李学武眯着的眼睛不由的眨了眨。 见李学武看完了正在审视思考,于德才等了一下,又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李学武一边接了,一边看了于德才一眼。 这次于德才没有等李学武开始看便做了解释:“这是厂里几位领导的意见,都表达了重视”。 “哼~” 李学武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用鼻孔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随手将领导意见放在了一边,又将那份咨函拿了起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 就那么几行字,李学武倒像是看课本一样认真。 于德才也没有打扰,两人就这么互相对坐着抽着烟,直等于德才把手里的烟要抽完了,李学武才开了口。 “这个事情由你牵头” 李学武将咨函放在了领导那张意见书的上面,看着于德才认真地说道:“从涉及到的几个部门里抽调专业人员重新对两份预案文件审核”。 “再有,把上次地震的总结和这一次的结合,给出专业的说明和总结” 说完这些,李学武用夹着烟头的手点了点于德才,叮嘱道:“记住了,专业性,不要带主观意见和命令性质,突出应急、安全管理、标准化和消防建设,而且!” 李学武把点向于德才的手又落下来点了点那两份摞着的文件,挑着眉毛认真地道:“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于德才听到最后不由的咧着嘴了然笑了一下。 这不是轻笑,也不是大笑,就是右侧嘴角翘起,眉毛低,眼睛眯,对领导的形容很是明白的意思。 他当然明白领导点的不是上面的咨函,咨函又有什么好提防的。 等在领导独特的纯钢烟灰缸里怼灭了烟头,接了领导递过来的文件,于德才笑着说道:“我想抽调新来的那三个大学生做基础文字工作,您没意见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于德才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啥叫有没有意见,这里面涉及到了什么吗? 于德才倒是没叫李学武猜测,而是笑着说道:“小周说了,您讨厌她”。 “呵呵,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微微瞪眼轻笑了两声,随后便大笑了起来。 于德才也是跟着笑出了声,站起身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摸了一把鼻翼,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别说于德才羡慕,李学武也对自己的大烟灰缸十分的满意。 进可以当武器,退可以当烟灰缸,既有威慑力,又兼具实用性,完美。 美好的事情接二连三,添堵的事情得过且过。 李学武等待的好消息由沙器之给带了回来,除了确定了一下序言和销售价格还有销售渠道等问题,出版社那边倒是没有其他问题了。 沙器之带回来的消息是,书籍已经提交上级审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四月份面世。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一本书能这么快出版难得的表现出了这个时代审核工作的简单、快捷。 当然了,这也跟李学武这本书的专业性和实用性有关。 《犯罪心理学》不包含任何正治因素,不对当前任何方面进行质疑,仅仅是从犯罪分子的审讯和侦缉上做文章,难得的叫出版社挑不出毛病来。 李学武的这本书可不简简单单的是出版社的校对审核,还要请心理学专业和工安专业人员进行了审核。 专家提交的审核意见一致性地认为该书对当前一线工作人员,和审讯研判人员有着指导性的作用。 虽然也有专家提出了这一类书籍的受用局限性,但瑕不掩瑜,这本书填补了当前犯罪心理学研究的学术空白,也给工安等强力部门的工作人员提供了学习方向。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审核意见,不由得笑了出来。 今天的喜事儿有点儿多啊,这种意见已经是上上签了。 不枉他和周亚梅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修订了这么多遍。 李学武的编撰意见都要给周亚梅弄的魔怔了,这心理学本身就是偏门学科,又是极具主观意见的学科,愣是叫李学武给订了条条框框。 正治因素不能有,历史因素不能有,学术思想不能有,案例意见不能有…… 李学武也是没办法,要是都有了,这本书就没有了。 “处长” 见着李学武心情好,沙器之笑着说道:“出版社初步制定的精装本销售定价为一块八毛钱”。 “这么贵?”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他记得自己买的那本《咧宁论青年》精装本也就一块八毛钱,自己都能跟咧宁相提并论了? “出版社说您这本书初次印刷没那么多,怕受众小,所以这定价就高一些”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又继续解释道:“平装本定价三毛二分钱,我问过了,专业性书籍基本上就是这么个价格”。 “呵呵” 这次倒是轮到李学武又觉得便宜了,这特么用得着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嘛。 不过三毛二分钱倒是不贵,只要想看的就能买的起。 毕竟这个时候为知识付费的概念还有,盗版书籍也仅仅是盗历史书籍的,还没听说盗专业书籍的。 哪怕是卖的不好,也能有个收入了。 李学武将意见书放在了常用的笔记本里,同时嘴上跟沙器之叮嘱道:“你想着点儿提醒我,出版后稿费直接捐给钢铁学院图书馆,用于图书保护和新书购置”。 跟沙器之说完,李学武便继续看手里的文件了。 沙器之却是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大明白领导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说的是出版社估计销量不会高,但初次印刷也有一万册的,核算下来也有几千元之多的。 这个时候出书不是简单的事儿,那真是“一本书主义的”。 这里闲言几句,五十年代时作家稿酬不低。 当时的稿酬标准是:著作稿每千字为4元、6元、8元、10元、12元、15元。翻译稿为每千字3元、4元、5元、6元、8元、10元。 老舍、张恨水、艾青、吴祖光等文化人,都在五十年代初用稿酬在京城买下了自家的四合院,价格大约都为一万多元。 五八年七月开始,文华部制定了新的稿酬规定,采用基本稿酬加印刷稿酬的付酬原则。 当然了,基本稿酬还是原来的那种,印数稿酬按照印数累计递减的办法实施。 具体的算法就不说了,但是按照李学武这本初次印刷一万册计算,那基本稿酬加印数稿酬可是有两千三百七十六元之多的。 沙器之跟李学武所汇报的定价其实跟李学武没啥关系,因为卖多少钱跟李学武也没有关系,就是看看自己的“身价”值多少罢了。 因为即使这本书卖一百块钱,那李学武的稿酬该是多少还是多少,就是按照字数计算。 李学武这还是因为专业性强,所破获案件性质惊人,身份和学院身份的加成呢,这才给了个千字六元的价格。 不然依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千字四元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沙器之惊讶的是李学武这么处理稿费,那可是两千多元啊,这个时候谁家有这么多钱。 如果李学武自己用,那将是“一夜暴富”。 李学武没听见沙器之的回复,抬起头便见着沙器之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笑。 “咋了?” “处长……” 沙器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呀?这钱是您凭本事挣的,为啥要捐出去啊?” “呵呵,就为了这?”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对面的座位,示意沙器之坐。 虽然是李学武的秘书,但沙器之在李学武办公室能有李学武请坐的机会不多。 一般都是李学武要跟他正经谈工作的时候,今天倒是要跟他谈谈怎么处世了。 “你知道稿费多少?” “知道” 沙器之已经跟出版社的编辑核对过了,他当时还替李学武惊讶和高兴来着,没想到回来便被李学武给浇了一盆凉水。 “呵呵,那稿费是虚的”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说道:“文华部早就下过通知,现在的稿费都是减半实发”。 “那也……” 沙器之微微皱眉,强调道:“那也有一千多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沙器之听他说,见着沙器之认真听了,这才解释道:“发给我,那是一千多,如果我提出捐给钢铁学院图书馆,那学院一定会按实发放支票”。 沙器之没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狐疑地看着李学武,等待着进一步的解释。 李学武轻轻笑了笑,道:“多那一千多不多,少那一千多不少,都捐了,倒是让我好过些”。 “您是说……?”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不明白处长这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被迫害妄想症是哪里来的。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有的时候要名就不能要利,要利就不能要名,否则名利双失”。 解释完又感慨地说道:“这个世界不都是由着你来想干啥就干啥的,有很多潜在的危险在等着你”。 说完看了看已经在思考的沙器之叮嘱道:“你要时刻谨言慎行,从社会上得到一分,就要回馈一分,这样才能守的住你现在所拥有的”。 沙器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现在有点儿怀疑处长是不是信佛,或者在大学里修哲学的。 李学武才没有修哲学呢,他是正儿八经修的管理学。 捐款的事儿他仔细想过,递交书稿的时候请韩老师帮过忙,虽然不是作弊,但也是用了人情。 这笔钱捐给谁都是捐,既然自己要在学校学习,又请学校出版,那必然要把这笔钱回馈给学校的。 一是让韩老师收回人情,二是让自己在学校面前有人情。 都是一个系统,这种人情一定会在某个时间帮助他。 这个时代给学校捐款的事情不多,可以说很少,学校也没有接受捐款的渠道和经验。 毕竟这个时候有钱的不多,想着给大学捐款的就更稀少了。 李学武打算吃一吃螃蟹,也把文化人的标签换成赤子之心的标签。 这个时候他的脑袋上什么标签都能有,就是不能有文化人的标签。 当然了,认定的行业专家还是可以有的,未来几年有闹文化人的,可没有闹专家的。 医学专家闹了没地方看病,工程专家闹了没有基础,安全专家闹了可就不安全了。 李学武给沙器之解释的很玄妙,等有一天他遇到了自然就懂了。 沙器之见李学武忙的差不多了,也是脑子里想着领导的话,起身去收拾东西去了。 一会儿两人还要去治安大队坐班,处理那边的事情。 李学武趁着这么一会儿先在稿纸上把捐款的事情写了下来,以防后面没时间处理。 “钢铁学院出版社、钢铁学院图书馆惠鉴:感谢学院培养和支持,致此信件以表我之稿酬自动捐给学院图书馆,早蒙收览。我之言此,希望尊处能谅察我的意思,照此办理”。 写完又在下面签了名字,撕下来夹在了那张意见书上,以后没时间可以叫沙器之直接拿了去处理。 收拾完将本子交给了沙器之收拾进包里,他则是去里屋洗脸穿衣。 眼瞅着就要进四月,李学武也是为了自己的婚事发愁。 早想着是要做个计划的,好找人来帮忙,总不能当个甩手掌柜,由着家里人去办。 若是学文大哥的婚事还好,终究是“低门娶妇”,可他这边有点儿凤凰男高攀的意思。 虽说他一生要强,不指着丈人。 但他从来没信过别人的话,更不会相信了自己说的话。 父母跟顾家那边唯一的联系都是他,两家人都保留了自己的意见,以示尊重彼此。 而现在的结果便是李学武和顾宁自己的婚礼可能需要他们自己拿主意了。 这当然不是两家人都坐视旁观,而是等待李学武拿定主意后再帮忙。 心里想着事情,乘车到了治安大队,带着沈放跟各中队长开了个总结会和工作会,又忙了一阵案头工作。 跟值班的王小琴打了个招呼,便先半个小时下班了。 因为离家不远,进胡同口的时候还没到下班点儿,所以胡同里还算安静。 李学武下车后跟沙器之他们挥了挥手,便进了大院儿。 “呦,学武,下班了” “哎” 今天是住老七隔壁的徐大妈值班,见着李学武主动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跟门房里这些老太太们点了点头便进了大门。 其实门脸房那边进出也方便,但李学武很少往那边去走。 除了最初的担心,李学武往那边去了几次,便再也不往那边沾了。 要给街坊们留下一个印象,那便是门脸房是门脸房,李学武是李学武,两者没关系。 即使院里人都知道李学武跟老彪子他们的关系,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等拐进外院儿,正瞧见于丽她们站在门口聊天。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嗯,没啥事儿” 李学武应了一声,见着于丽在,便问道:“今天没做卤货啊?” “没,这几天的有剩,卖不掉” 于丽身边站着西琳和迪丽雅,意外的是雨水竟然也在。 “哦,雨水没上班啊?” 李学武边往垂门走边顺口问了一句,也没什么意思。 雨水倒是有些异样地看了看李学武,但嘴上还是解释道:“我们厂组织看电影,学习魔都女纺织工人先进事迹,事情忙完了我就先回了”。 “正好学做饭”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迪丽雅的方向,跟雨水开了个玩笑。 说完人已经迈着步子进了垂门,往后院去了。 雨水则是撇了撇嘴,看了自己的准嫂子一眼,道:“别听他乱说,咱家饭以后都让我哥做”。 于丽见雨水故意曲解李学武的意思,便也笑着说道:“柱子哥懒的跟什么似的,还能做饭?” “嘿嘿嘿,说谁呢!” 啥叫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李学武偷懒下班,傻柱是习惯性偷懒下班。 今天这个点儿都算加班了,一般下午四点他就往回跑,因为没有车子,他说这叫笨鸟先飞。 “哈哈哈” 西琳指了指迪丽雅对着傻柱说道:“刚才李处长可说了啊,让迪丽雅跟雨水学做饭呢”。 于丽看了看西琳,心想:得,这又是一个故意的。 傻柱却是笑了笑,说道:“不可能,学武知道雨水不会做饭”。 “哥!” 雨水倒是不愿意了,嗔道:“今天我下厨,你给我打下手!” “哎呦,好妹妹,是倒座房这些得罪你了?” 傻柱见着妹子跟对象几人在一起,嘴上便闹起了笑话,李学武走到三门都听见后面的热闹了。 回后院放好了包,拿出笔纸便开始列算结婚应该的程序和必要的条件。 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结婚,这个时候他见过的婚礼多数都不能照抄,只能借鉴。 第一项应该就是确定婚礼流程,是不是该去媒人家拜访了? 李学武可是想着呢,证婚人订了于部长,媒人请的是李主任的爱人张阿姨。 要是临时去请,就显得有点仓促了,再加上周日空闲的利用,这项工作真得紧忙办了。 想好一项,便在后面备注了注意事项和要求。 等李学武列到洞房的时候已经写了满满五大页纸了。 这还是他简化着写了,只是跟家里研究的初稿,等做好详细的还要跟顾宁和顾家商量修改。 他还是怀念上辈子,结个婚只要当木偶就成,一切都由父母操办。 现在的他真有种照片结婚的希望。 照片结婚就是这个时候没条件的,几毛钱去照相馆,两人“喀嚓”照个带红的合照就算结婚的夫妻。 李学武和顾宁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但要是依着顾宁,对两家不说,对亲朋好友都没法交代过去。 等他拿着那几张纸出门的时候,院里已经是热闹起来,家家都在准备晚饭。 家里有老人的,或者孩子大点儿的,这个时候已经摆上饭桌开饭了。 李学武跟几个邻居打了招呼过了月亮门,见着一大妈走过来便招呼了一声。 “回来还没见着您呢,我一大爷咋样了?” “嗨,养着呢,好多了” 一大妈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刚给你家回来,找你老见不着,说给你拿条烟都抓不着你人影,送你妈家去了”。 “哎,您这是干啥” 李学武也没着急往家里去,见着一大妈了,便拐着进了一大爷家门,跟里屋躺在床上的一大爷笑着说了几句。 易忠海倒是对于李学武的到来不意外,躺在床上已经听见了窗外的说话声。 “甭惦记,好着呢” 谢谢阿锴老师的五万赏,小飞毯的万赏。这个月初阿锴老师已经万赏过了,十分感谢大大们的支持。当前的内容有些大大觉得乏味了些,我说铺垫大家可能觉得铺垫的太多了,但这个时间段不交代好,后面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没法写,我给大家一直说,后面的也是这么写法,不会乱跳时间,就是想给你们看看那些年不一样的真实历史。所有的人物都不白写,不经意间的一个小人物就是后面的关键点,请大家多多支持,多多理解,我有信心把后面那些年写好。 (本章完) 第518章 冰淇淋 第518章 冰淇淋 “那就好” 一大妈让了李学武坐,但李学武没有坐,只是笑着站在一大爷床前,道:“放宽心,好好休养,车间可以没有主任,但是不能没有八级工啊,呵呵”。 易忠海明白李学武是在安慰自己,笑着扬了扬手。 他平日里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这会儿见李学武略带调侃的话语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李学武转身跟着要给自己沏茶的一大妈客气道:“甭忙活一大妈,前院儿好饭了,我就来看看才放心”。 “跟这儿吃吧,大妈给你包饺子” 一大妈倒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李学武的,无论是公,还是私,李学武对她们家都有恩。 当初老伴儿出事,是李学武张罗着给安排,后来又托秦淮茹给送来十块钱。 虽说这种礼没大没小的,但能送十块钱的,还是能看出多来。 “您真别忙活,我这不是假客气”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前院儿,解释道:“趁今天有空想跟家里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 “哎呦,那可是好事儿” 一大妈笑着说道:“那大妈可得先恭喜你了”。 “谢谢大妈” 李学武笑着对一大妈摆了摆手,边往出走,边跟一大爷也示意了一下,嘴里道:“还有谢谢您送的烟”。 “这孩子” 一大妈一直送到门口,见着李学武的身影过了二门,这才转回了身。 “先前我还想着问问刘茵学武什么时候结婚呢,刘茵还跟我说不知道,怕是咱们多心呢” 一大妈走到老伴儿窗前给喂了喂温水,随后又说道:“可得想着点儿,把人情还了”。 “嗯,随份子” 一大爷点点头,嘴里咽了咽,又继续说道:“多随点儿”。 “那哪儿行” 一大妈不同意地摇了摇头,道:“一个院儿里住着,随多了叫其他人怎么看,那不招闲话嘛”。 说着话站起身走到柜子边上找了存钱的匣子出来,翻找里面的票据。 “人家姑娘我打听了,正经的高干子女,可看不上这三块五块的,我想着随一份,再送点儿礼” “嗯” 一大爷终究是男人,这心思也有想不到的,这会儿也是点点头,同意了老伴儿的意见。 都知道李学武有对象,但少有人知道李学武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的。 这个时候可没有处对象处三年五年再结婚的,一般超过一年都会有人说闲话。 基本上三五个月就结婚了,不然丈人家会觉得你处对象的心思不对。 当然了,特殊情况例外,这里不是说绝对的。 李学武和顾宁的感情进展还算顺利,房子已经解决了,两家人也已经初步接触了,互相都没有意见。 这算计着日子,亲戚有打听的,街坊邻居也打听着。 不为别的,单说李学武的身份就有多少人上赶着维护人情关系的。 早先都不来往的亲戚拐弯儿磨角的都来信儿询问呢,倒是叫李顺对二儿子的情况有些烦躁。 尤其是在他了解李学武的情况后,又碍于儿子是真的忙,亲家那边也是忙,这两相耽误,使他也没办法给亲戚们一个准信儿。 前几天看儿子不顺眼也是有这方面原因的,因为他看着儿子好像不着急一样。 这会儿都要吃饭了,见着二儿子从后院进了屋,便眯着眼睛没搭理。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爹,因为家里只有大事才轮到他爹做主,小事一般都是母亲和老太太说了算。 当然了,这家里好些年没有大事发生了,李学武也没啥跟老爹说的。 “老婶儿,您来了” 李学武进屋先跟大嫂的娘家妈打了声招呼,随后又跟从炕上下来站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赵雅萍笑了笑。 “二哥” 赵雅萍当然记得李学武,这个大姐家的亲戚经常托人给她捎带书本和文具,还是带大哥走出大山的人。 “哎,您回来了” 赵根家的也是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跟李学武回了话,她是农村妇女,还是少有进城的机会。 上次来这边还是送闺女嫁人,这次也是李学武跟尹满仓打了电话,安排了训练场的通勤车,这才方便她们来一趟。 因为没啥见识,怕走丢了,还是尹满仓托了通勤司机,在进城后送了她们母女倒了客车到的大院儿这边。 李学武是啥官她不懂,但李学武是谁,她心里清楚的。 自己大闺女的二小叔子,还是孩子姑父嘴里的能人,对她们家好,人可和善。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拘谨,倒是没有过分的热情,只是跟赵雅萍笑着说了两句,又问了问家里的状况,便没再多说。 “妈,吃完饭我跟姥爷回来说点儿事儿啊” 见着家里要吃饭,李学武打过招呼便转身往出走,都到饭点儿了,家里又有怯,不好谈事情的。 再说了,他上面儿的上面儿还有老人呢,姥爷和奶奶必须在场的,这是道理。 刘茵炒了四个菜,正想着叫儿子在家吃,却是见着儿子要走,便跟着出来问道:“啥事儿啊这么正式”。 李学武笑着搂了母亲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结婚的事儿”。 “这孩子!” 刘茵见着儿子的玩笑模样,也是开心地打了儿子一巴掌。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叫你姥爷回家吃吧”。 “不了,外院儿都做了,要浪费” 李学武笑着跟母亲说了一句便往垂门去了。 等刘茵笑着进屋,李顺也想知道儿子刚才说了啥,但他不好意思开口问,只是用眼睛不时地扫过媳妇儿。 刘茵也见着李顺看过来的目光了,但她就当没看见,让李顺抓心挠肝的装着才有意思。 许是儿子的玩笑模样感染了刘茵,这会儿倒是也跟着孩子气了起来。 又或许是听见儿子的好事将近,这会儿的心情正好,没空搭理时刻保持严父面孔的丈夫。 “坐你的,不用你忙活” 笑着跟走出来的亲家母客气了一句,刘茵跟李雪便开始往桌子上捡碗准备吃饭。 “又不是外人,帮你伸把手” 赵根家的是个老实人,在这边难免的有些拘谨,闺女又不在家里,跟亲家相处难免的要客气。 “那李干部不在家吃啊?” “呵呵,不叫他干部” 刘茵见着亲家管儿子的这种叫法赶紧笑着纠正了,道:“他管你叫老婶儿,你管他叫侄子,或者叫学武,都行,可不跟他客气”。 “哎” 赵根家的应了一声,但心里还是没主意的,可见面的机会总是不多的,叫啥倒是不妨碍的。 李学武就是因为在家里让客人有些不自在了才紧着说了话就出来的,进屏门的时候倒座房的饭还没好呢。 “今天车收的早啊” “今儿晚上还有活儿,我叫他们早收车的” 老彪子正弯着腰在门口洗脸,见着李学武进来便回了一句。 其实这个时间就是正常,只是比以往早了一个收车的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拿了窗台上放着的毛巾边擦着边跟李学武说道:“大姥和葛林又打了一批板凳出来,晚上得倒出空儿来组装上,这是训练场订的,得赶紧送去”。 “训练场?” 李学武倒是不知道这个事儿,训练场是分支机构,因为离的远,设置的独立的财务部门,这采购的事儿他倒是不知道。 一般会由于德才处理具体的业务,给李学武承报的也只是工作报告,不会涉及具体项目。 “是,桌子和板凳都有,着急要” 老彪子将手里擦完脸的毛巾往肩膀头儿上一搭,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 “那天我跟大姥上山看木材,正好由着老姑夫给牵的线,训练场要一批,部队那边也要一批”。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后院儿北仓库的方向说道:“这几天大姥和葛林就忙活这些事儿来着”。 “这我倒是没留意”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跟着老彪子往西院儿走了走,见着北库房门口到东库房这个角落已经按照腿儿和面儿,分别码放了好多“零件”。 “都上漆了?” 这些零件组装后不算完,还是需要上漆才行的,这可是个工夫活儿。 “哪儿啊!” 老彪子给嘴里的烟点了火儿,这才继续解释道:“大姥这几天看着天头呢,都是响晴的天,准备豁出两个半宿来,把这批活儿弄完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跟小子们和大家伙儿说一下,弄完了让柱子哥给整顿好的”。 “呵呵,我从山上弄了只鹿,老姑夫给的” 老彪子笑着说道:“我也跟大姥说好了,多打了些,给村里送几套办公用”。 “嗯,你办事我放心”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往北仓库那边去,因为大姥和葛林也是收工往回走了。 几人站在门口聊了聊,说了说家具这边的事儿。 一支烟的工夫,于丽便站在倒座房的门口叫吃饭了。 “今晚啥伙食?” 随着大家伙进屋,李学武顺口跟厨房门口的西琳问了一句。 西琳挑了挑眉毛,道:“今天的伙食好,凉拌菜,炖菜,还有炒菜”。 “啥条件啊,不过日子啦!” 李学武夸张地开着玩笑进了屋,其实倒座房吃这么好也没什么,无外乎多搁点儿荤油,肉是少有的。 但上了桌子,李学武却是发现不对头了,这可都是荤的。 凉拌菜是小葱拌猪肝,炒菜是猪心炒韭菜,炖菜是大杂烩,这么看着怎么都是卤货的色呢。 “嘿,感情是剩下的啊”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老彪子旁边,由着傻柱给几人倒酒,李学武摆了摆手拒绝了。 今天还有事儿呢,要是沾着酒气回家跟家人说话,不大好,没长心似的。 于丽正往炕桌上端着菜,路过李学武这边的时候笑着解释道:“都是这几天剩下的,小燕和我不想卖出去,街坊们也不愿意要这样的,咱们自己不吃可就真白瞎了”。 “没事儿,正好填咱们的肚子里,啥好啥赖的”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大家拿筷子,嘴里给这件事定了性。 许是怕李学武和老彪子在意这些,所以于丽才当着大家的面儿提的。 二爷夹了一块儿碎猪肝,尝了尝,说道:“其实啊,都一样,只不过给主顾儿样子好的也让人家吃着舒坦”。 “那是” 傻柱跟几人端了一杯,随后说道:“这样的搁我们这行都算是宝贝,以前就怕落下的少,都可着这样的切,主家不要了都赏给我们了”。 “呵呵” 姥爷倒是没在意大家说的,端着酒杯跟二爷碰了一个,又点了点闷头吃饭的葛林说道:“这些天可是累坏了葛小子了”。 因为葛林的年龄小,所以在姥爷跟前儿也只能叫小子。 但这个小子可一点儿都不小,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膀大腰圆,也不知道老巴朵以前给他吃什么长大的。 这会儿听见姥爷夸,葛林也仅仅是抬了抬眉头,冲着姥爷那边看了一眼,便继续闷头吃了。 这边的饭菜还算合乎口味,他可没有什么忌讳,逮着啥吃啥。 迪丽雅和帕孜勒是有些忌讳的,但到了这边,帕孜勒跟妹妹说的便是入乡随俗,以后怕不是要在京城扎根。 当然了,在饮食习惯上于丽安排伙食的时候也是照顾着迪丽雅,由着她自己做一些可口的。 倒是西琳,没有迪丽雅那么的在乎,到这儿就跟普通汉人一样。 刚才也是故意跟李学武开玩笑,这会儿上炕吃饭前又过来跟李学武说了几句饭菜的话。 其实也不是啥好玩意儿,都是猪杂碎,也是老彪子维持跟马主任的面子,每天从供销社弄来一副而已。 这还不是供销社全部的,仅仅是其中一副,倒也是够这边消化的。 除了卖的,剩下的李学武就着饭桌跟老彪子说了,就用作大家的伙食。 夏天了,好些食物都不好保存,时间长了要变质,东西不要还可惜。 最好的办法是买个冰箱,但李学武不想惹那个麻烦,赶紧的叫老彪子回头跟小燕儿她们商定。 老彪子今天也是想着跟李学武商量一下销路的问题,这玩意儿确实不大好处理,他还想着找几个单位送一送。 “这么点儿,每天收摊其实也剩不下多少”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没必要,你要是多整,挣不了多少不说,她们女同志也是辛苦”。 不想老彪子在这小事上扩张,打消了他给别的单位送卤货的建议。 这玩意儿自己换破烂或者自己吃都没问题,要是叫马主任知道他们把卤货拿出去卖,不大好。 吃饱了饭,等着姥爷他们喝得了酒,李学武跟姥爷悄声言语了一句,两人便出门回了家。 这边刘茵收拾完饭桌碗筷也是等着李学武他们呢。 吃饭的时候刘茵还是跟老太太说了这个事儿,李顺听见后还是有些愣神。 盼着儿子长大成人,盼着儿子结婚成家,这么一天突然到来,还叫他有点懵住了呢。 等李学武跟着大姥进屋的时候,家里人正跟北屋炕上喝水呢。 “这么一收拾是宽敞了啊” 大姥只是在收拾完那天看了一趟,这些天也没过来,今晚这么一进屋倒是比对出敞亮来了。 灯泡还是那个灯泡,但这屋里的亮堂程度比以前好多了。 李学才从炕边站了起来,给大姥让了位置,由着大姥上了炕。 这个时候炕上坐着的便是大姥、老太太、李顺,外加李雪抱着李姝,刘茵则是坐在炕边。 赵根家的觉察出人家要说事儿,吃了饭帮着亲家收拾完便去南屋歇着了。 李学武拎了凳子坐在了炕边,由着三弟学才给端了一杯茶水。 “你也坐着听听,早晚也要有这么一次” 笑着跟学才说了一句,李学武拿了准备好的方案就着炕边跟家里说了他对婚礼的准备情况。 “跟顾家那边商量好了,顾宁父母都没啥意见,只是提了亲戚大体人数” 李学武正说着,李姝见着爸爸正在说话,迈着小短腿登登登跑过来就要抢李学武手里的纸。 她觉得这玩意儿没见过好玩儿,又是家里人都看着的,以为是宝贝呢。 李学武见着闺女扑过来,先是挪了茶杯,随后便是紧忙将闺女抄在了怀里。 “呵呵,这小魔头” 刘茵笑着就要过来接了孩子,却是被李学武示意不用。 李学武就这么抱着闺女,抖开了手里的纸继续说道:“房子那边前期顾宁收拾了一下,我又补了些家具,她现在住着都够用,晚点儿准备几套行李就成”。 “是亲家给准备嘛?” 刘茵特意问了一句,倒不是要求啥,因为顾家的女人都上班,这按照习俗,新人的被褥应该是娘家给准备的。 多少套都是那么个意思,新人这边如果觉得不够可以自己再添置。 “这个就别强求了” 李学武用自己的胡子茬蹭了蹭闺女的小脸,让闺女躲了抓纸稿的手,来护着自己的脸。 嘴里则是跟母亲和老太太解释道:“那边我收拾第一遍的时候只是找窦师傅弄了个大面儿,卫生和软料啥的都是顾宁置办的,我想着行李就在这边做,我来准备料”。 “用你准备个啥” 刘茵不满地说道:“你是我儿子,结婚我还准备不起行李了?” 李学武知道母亲的意思,笑着解释道:“上次去边疆我都想好这出儿了,早买好了布料和,只等着崩被就成”。 “这孩子” 老太太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跟刘茵说道:“那咱就去供销社挑好的被面儿,再可着红布裁几套枕头套和床单,有绣的更好”。 “这绣龙凤的绸子面儿可不大好找,明天我去转转” 刘茵也是应了一声,随后跟着老太太商量道:“这枕套上的鸳鸯怎么办?买可不好买”。 李学武看着已经商量起细节的老太太和母亲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这还仅仅是个开头儿呢,要注意的就这么多了。 李学武拿了钢笔将母亲和老太太讨论的也都记了下来,他也是想着有没有关系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老人都是讲究这些东西的,其实枕套上到底有没有那两只肥鸭子他不大在乎的,但老人在乎他就得在乎。 毕竟新房是要在结婚那几天接受亲朋好友的参观的,这是一种认门,也是招待之礼。 当然了,要是细究起来,无论是被面儿的龙凤或者那两只肥鸭子,亦或者是出嫁的鳯袍上的绣,都应该是新人在出阁前绣好的。 但现在不能按照老礼儿来了,要让顾宁拿针缝皮行,缝被子绣样怕是不成。 好在刘茵和老太太都不是认死理儿找那些四眼儿齐的,这个时候谁还讲究那么多。 两人商量好,李学武又继续说了起来。 “被子行李啥的交给您了,我俩的衣服我就找裁缝做了,方便些” 见母亲想要说话,李学武补充道:“事情还很多,咱家还得跟顾宁家那边见个面,再有就是得给亲戚们送信儿啥的,忙不过来”。 刘茵听了儿子的话也只好点了点头,她想尽自己所能给儿子最好的,但力有时穷,只能可着儿子的安排了。 李姝见爸爸跟自己分享那张纸,由着自己看着,便也像是看得懂一样,认真地模仿着爸爸,嘴里嘀嘀咕咕的。 李学武说完房子和衣服行李的事儿,又说了婚礼举行的地点和时间。 李顺一听不是由着轧钢厂或者分局这边组织,便微微皱眉问道:“这跟西院儿办,是不是不大好?那边可都是仓库啥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稿纸,跟父亲和姥爷这边解释道:“抛开邻居们单独办不大好,如果就着同事在厂里或者分局办又太局限了”。 李学才见着李姝在二哥身边添乱,便拿了玩具逗着李姝,随后从李学武的怀里把孩子接走了去玩了。 不过他还想着听听二哥的婚礼怎么安排,以后好学着点儿。 所以抱着李姝也没有往客厅走,就在屋里转悠着。 李学武这边则是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来的人估计有点儿多,我想着把北仓库和西仓库清理出来,到时候酒席就在北仓库摆,西仓库做临时库房”。 北仓库都好说了,结婚用到的酒菜啥的终究是要有个地方专门管理的,为的就是防止出了差错。 李学武想了,西院儿院子大,来人也好存放车子,也有个空间。 再一个就是大院儿这边不算后院儿的房子,但是家里的,倒座房的,和马上要建成的李学才那屋,招待些娘家且和贵客还是方便的。 他是不准备收礼账的,但在跟家里人讨论的时候被姥爷几人给说了。 “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姥爷抽了一口烟,手指点了点炕席说道:“你想的我知道啥意思,但没必要标新立异”。 李顺也是微微皱眉,等姥爷说完跟着说道:“街坊邻居有事情咱家可是都随份的,你要是不收,那以后谁敢收你的?” “再有就是你同事,你本身就是干部,年龄又小,再这么做是要让人家说闲话的,凭白议论你倒是不好” 李学武想了想,是自己武断了,他光估计接下来的风向了,倒是没想着风土人情。 老太太见李学武明白了,也是没往深了说,只是跟着李学武叮嘱道:“该送请柬的要送,该传口信儿要传,甭管人家来不来,你要做到”。 “知道了奶” 李学武应了一声,在稿纸上把讨论结果记了下来。 “酒菜就由着柱子哥和彪子张罗,我再跟厂里借几个厨子,足够用,剩下落忙的由着倒座房他们忙活” 跟家里人说了酒席的事儿,李学武看了一下,抬起头对着父亲说道:“招待且的您得帮我想一想,轧钢厂那边我准备请我们处里的同志帮忙,分局那边的准备让沈放来,家里这边您看叶二爷合适不?” 李顺想了想,问道:“街坊邻居都好说了,两边的亲属得安排个熟悉人,叶二叔我去说”。 “那就我来” 姥爷坐在一边接话道:“我跟老二一起招待亲属和街坊这边,也算好照应”。 “嗯,那娘家且就由学武介绍着安排” 李顺想了想,还就这么安排合适些。 李学武在稿纸上记录了,随后说道:“顾家那边怎么都要见面的,到时候我安排一下,咱们全家,和他们家一起坐一坐,也好认识一下”。 “可着他们” 李顺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叮嘱道:“你丈人忙,依着他们的时间,咱家都好说”。 “呵呵,谢谢爸” 李学武笑着跟父亲道了一声谢,换来的却是父亲的瞪眼睛。 刘茵也是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道:“逗你爸,小心打你”。 李学武笑着拿了茶壶给父亲续了茶水,嘴里说道:“哪儿能呢,眼瞅着都要结婚的人了,我爸哪里下得去手”。 听李学武这么说,屋里人都笑了笑,李顺则是瞪了一眼便不再搭理他。 李学武拿着稿子一项一项地跟着家里人讨论,一项一项地又记录着家里人的意见。 有需要人手的,李学武则是在后面标注第一人选。 等李学武都说完了,拧了钢笔帽,刘茵开口问道:“媒人呢?证婚人呢?” 听见这话,李顺也是看着儿子道:“请你们领导的话,注意两个单位匀一下”。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媒人请的是体委李主任的爱人,张书婷张阿姨”。 还没等父母家人弄明白这体委又是李学武从哪儿搭上的单位时,李学武又继续说道:“证婚人请的是我们系统的领导,于副部长”。 先前那个李主任家里人没大听懂官大官小,但后面这个带部的了,就算是不在体制内的家人也明白这不是小干部了。 李学武等着家人反应了一阵,这才将两人的关系给解释了一下。 这不解释不行,真要是含糊着,等着李主任的爱人来了,老娘要是问出一句:您爱人在哪个学校管体育啊?这可就麻烦了。 于副部长那边也得提前说,因为到时候吓着家人不敢说话,婚礼的意义就变了模样了。 李学武想的是尽量低调介绍他们的身份,不让街坊和邻居们过多的知道他们的身份。 在婚礼上面露个面,然后在倒座房这边摆两桌给他们就行了。 李顺听完儿子的解释,也是沉默了良久。 他是知道儿子长了一副好嘴,那小嘴儿从小就能说,也会说。 二儿子小时候王主任往家送来的时候怎么说不好的话,这小子都没说不叫姨的。 姨长姨短的,期初还真叫王主任没法说,只不过后来认识了这皮孩子的本性,也给打过。 不过李学武跟干妈现在的感情那还是很好的,他不记仇。 李顺是想到了儿子现在有能耐,但是没想到能耐这么大,交际都扩展到了上面那么远。 要说都是指着亲家的名头,那还真不叫能耐,关键是儿子工作出彩得了领导的赏识,倒是叫李顺想说几句也有些无言了。 他是没啥大能耐,在工作上遇见的最大的领导可能就是区里和市里那些。 但都是做服务工作了,真正交际的可能就是院里的同志。 瞅瞅儿子列的请柬名单,华清副校长这样的就不说,毕竟是认了亲戚的。 其他的同事和同志也不提了,毕竟工作的原因结交也是正常的。 瞅瞅这一大串的各单位一二把手,副处级的就几十个,好么,不用北仓库摆桌真不大够。 但这个,李顺眯着眼睛看着名单上的这个轻武器研究所工程师又是怎么搭个上的? 一个保卫处干部,一个分局治安干部,跟武器研究又有啥关系? 李学武也没想着让家里人猜,捋着名单一个一个地给家里人解释着这些人名背后的关系。 到底是要在那天把这些关系介绍给家人的,与其到时候失礼,不如现在给家里人打预防针,解释好了关系到时候也让家人好招待。 要不怎么说结婚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儿呢,别人不嫌麻烦,李学武自己都嫌麻烦了。 等把这些解释完,家里人便不再问李学武这些问题,因为有点儿多,记不住,也想不过来了。 最后是由着刘茵给拿了一迭钱和票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知道你手头儿宽裕,但这是当父母的责任” 刘茵看着儿子要开口,便知道他是想拒绝,所以先解释了。 “小宁有是小宁有的,但咱们家得给” “确实不缺啥” 李学武笑着说道:“该买的我们都买完了,就剩今天说的这些了,大部分我都准备好了,真不用钱”。 说着挪了钱到母亲面前,道:“老三马上也得办事情,这钱还是给老三预备着吧”。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李顺不满意地说道:“结婚哪有不过礼的”。 刘茵没有李顺那种强硬态度,而是又把钱推了回来,道:“老三的我们都预备好了,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缝纫机你有我就不说了,这手表和自行车该给小宁置办的赶紧置办”。 李学武看着面前的钱票,无奈地说道:“您不知道,海运仓那院儿距离她们单位就十分钟路程,有取车子那会儿工夫都走到家了”。 没等母亲说话,李学武又继续回道:“这手表我们俩都有,要那么多也没用不是”。 “那就把这些交给小宁” 刘茵见儿子墨迹也是吓唬着说道:“给小宁,愿意买啥就买啥,愿意贴补家用都随你们,这是我跟你爸对你最后的支持了”。 说着话挪着身子坐到了李学武的身旁,摩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道:“儿大不由娘,终于看见我儿子长大成人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许再胡闹了”。 李学武牵了牵母亲的手,笑着应了。 李雪见着二哥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她也是大姑娘了,对于婚姻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但也知道自己二嫂是要进门了。 她也是女儿家,终究是要有结婚的一天,所以由着二哥的婚事也想到了自己的。 跟她的茫然不同,李学才抱着大侄女站在屋里,心里却是想着他结婚时应该在哪儿摆桌,请谁,怎么个流程。 依着二哥这种的是不大现实了,毕竟他还没有工作,社交没有那么广泛。 不过毕业后结婚还是可以请同学的,婚宴也不用像二哥这么大场面…… —— 李学武跟着姥爷从家里出来便奔着外院儿去了,倒不是找彪子他们说婚礼的事儿。 因为这还是家里讨论的初步意见,他想着是明天去顾宁那一趟,然后晚上再去丈人家一趟,等把方案定下来以后再张罗。 他做工作喜欢有条不紊的,在组织这件事上面还是想着有条理的好一些。 至于为什么不请组织办,原因便是在于他的工作和身份特殊,两家单位,没法办。 再有就是顾宁那边,还是不想她受到自己的影响。 这种特殊的身份问题,让李学武放弃了尊从这个时候的惯例。 组织上给办终究是公事,哪里有自己家人来办的合适。 只要把方案做好,剩下的都由着家人和彪子他们忙活去,李学武只管当“领导”就成了。 这会儿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李学武不能用了姥爷就不管了,想着帮姥爷给马喂了再回去。 大姥倒是没想着让李学武帮着,但李学武笑着跟他说着话过来了,也是没法。 姥爷当初从家里搬过来住在姑爷家就有些不习惯,没多长时间外孙子李学武回来了。 借着外孙子折腾的工夫搬到了倒座房,想着的就是不给姑爷闺女添麻烦。 当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着说的是李学武给他养老,他想的是把自己的马和车都给了外孙子,也算是外孙子给自己养老送终的钱财。 倒是没想到,他现在没有养老的样子,跟以前在家具厂上班时候差不多了。 天天这么忙活着也不觉得累了,也没了刚退休那会儿的不适应。 这外孙子也没有想着说让自己天天歇着的意思,两人相处的时间不是那么的多,但也能感受到外孙子的孺慕之情。 李学武伸手摸了摸大青马的脑袋,惹得大青马不耐烦地躲开了。 等李学武收回了手这才继续吃草。 “呵呵,回头儿你要是不愿意经管它,就把它卖了” 姥爷看着大青马晃着脑袋吃草,笑着跟李学武说了一句。 人终究是要走的,再留恋也终究是过客,于大青马是,于他也是。 到了李学武的手里,他不想自己的一切成为外孙子的负担。 李学武没觉得是负担,看了看姥爷,伸手摸了摸大青马的大长脸,随后说道:“养着呗,没事儿您赶马车出去转转,别老跟库房里忙活”。 大青马是匹好马,在大姥和李学武看来这种通人性的马就是宝马了。 但现在他的大部分出行都是乘坐那台指挥车,作为保卫处“兵器”的存在,到底是要比马灵活一些。 毕竟宝马没有兵器灵嘛~ “等葛林出师再说吧” 姥爷始终是慈祥的面孔,将食槽里的草料往一块堆儿扒拉了一下,随后看着大青马说道:“结婚了好,结婚了就懂事儿了,成家立业,开枝散叶”。 “我都多大了,您还当我小孩儿啊” 李学武今天听的最多的“祝福”便是姥爷这般的唠叨,好像自己真的惹了多少祸似的,让家里人这么盼着自己长大。 就要“长大”的李学武在周三这天难得的睡了个懒觉,被于丽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却是“长大”了,不过是局部。 于丽见着李学武的囧样,不由得笑了笑,心里想着这坏人还是年轻呢。 李学武也是有些不自然,拿了枕边的衣服便开始穿。 但有于丽在眼巴前儿晃悠,总刹不住火气,拍了一下正要上炕迭被子的于丽的屁股,惹得于丽嗔着回了一下给他。 李学武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整理好自己。 等回屋的时候却是瞧见于丽躲闪着将目光从桌上转移开了,故作若无其事地去收了窗帘。 李学武没说什么,昨晚整理了一遍实在太晚便睡了,不是故意给于丽看的。 他还不至于这么敢做不敢当,等于丽帮他围了围裙用剪子修理头发的时候说了稿纸上的事儿。 “我知道的” 于丽的手顿了顿,但还是恢复了那副干练劲儿,细心地帮着李学武剪头发。 “你不会想着拿剪子扎我吧?” (本章完) 第519章 爱咋咋地 第519章 爱咋咋地 “去,坐好” 于丽努力保持心态上的稳定,嘴里吓唬道:“你自己乱动扎了可不怨我啊”。 李学武歪了歪嘴,他倒不是真的觉得于丽会扎他,而是怕于丽真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他虽说只有浇的心,没有养的意,但这种心的事情惹了点滴露水就不好了。 “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就在理完头发帮着李学武清理碎头发茬儿的时候,于丽站在李学武的身侧问了一句。 李学武好笑地咧咧嘴角,反问道:“明明不喜欢为啥还要做?” “是你太自作多情了吧” 于丽在整理好李学武头发的时间也把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给过她承诺,也没有跟她提过要求,凭什么要求这个男人啊。 见着李学武调笑的模样,于丽便嘲笑了一下李学武的自恋。 李学武则是不以为意地说道:“但愿吧,不过具体需要做什么还要等一等,得跟顾宁那边商量一下”。 于丽比李学武矮很多,等李学武站起身的时候她只能点着脚尖给李学武整理好翻开的脖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我是说真的” “嗯,会的” 李学武接了于丽递过来的外套穿了,拎着桌上的文件包便往出走。 于丽还要在这边收拾一下,毕竟地上的碎发和理发工具要收拾好。 等李学武的身影闪过窗前,于丽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扶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预感到了这一天即将到来,但是没想到当这一天到来之际她的世界会是这种天旋地转的状况。 也许就像她说的,本质上她和秦淮茹还是有些区别。 秦淮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看得清自己,对李学武是那么的自由。 反观她自己的,好像对李学武过分的依赖,造成这一天来临时她是这么的失落。 时间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改变,如果能改变,于丽想的是停止,而李学武想的却是前进,两人终究是要背道而驰。 李学武并不是不知道于丽的状况,但他不能更多的做些什么。 稳步前进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像他迈着步子走出月亮门一样。 “今天可热,外套穿不住” 这会儿秦淮茹也从家里出来,看样子是要去上班。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回道:“今天不出外勤,能热哪儿去”。 见着秦淮茹拎着包便随口问道:“这么早?” “今天厂里有一个会在我们大会议室开,提前去我才放心”。 这会儿雨水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显然也是上班的样子。 白色小夹克,粉色衬衫,修身裤加黑皮鞋,衣品倒是比秦淮茹洋气。 见着李学武和秦淮茹在说话,雨水撇了撇嘴没有接茬儿,只是秦淮茹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才笑着回了。 李学武知道雨水在想啥,不过没有搭理她,先一步往外面走去。 秦淮茹跟雨水在后面聊着,直等过了垂门,进了屏门两人才分开。 秦淮茹去西院儿推车子,雨水则是跟着李学武进了倒座房吃早饭。 因为活儿多,早上老彪子又带着倒座房的人干了一气儿。 虽说那么多凳子桌子没有组装完,油漆也没有都上好,但进度还是在老彪子的控制范围内。 不过李学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便闻见空气中的油漆味道了,就连吃早饭都有些受影响。 他不大喜欢闻这种味道,汽车尾气也是,可不像这个时候好多小孩儿追着汽车闻尾气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几个听到信儿的都笑着跟李学武道了恭喜,见着李学武笑着应了,大家伙儿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西琳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李学武,没有过去凑热闹。 她记得李学武跟她说过,对于她的工作是有安排的,李学武叫她等着便等着呗。 一起没有过去凑热闹的还有跟着进屋的雨水,显然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桌边被几人围着的李学武。 好像童年时期某个不起眼儿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惊讶,没想到李学武也要结婚了。 回想一下,好像昨天要结婚的还是自己。 这个早饭吃的很喜庆,傻柱吵吵着问李学武什么时候结,他好赶紧提前,毕竟老大哥比小老弟儿还晚有点儿羞人。 李学武的日子基本上就定在了五一,傻柱想了想,也想把日子定在这个范围。 毕竟好处都是看得见的,都想有个假期来操办。 当然了,傻柱不至于跟李学武顶着去撞车,可能会提前几天,毕竟他倒是省事儿,也没想着摆那么多桌儿。 谁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 李学武真的没有刻意宣传这个事儿,但等他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开始给他道恭喜了。 这种事真的没法儿说是谁传出来的,但跑不了自己院儿里那些邻居。 他又是个惹人注意的,关注他个人生活的怕不是有好些位。 尤其是厂里的这些姑娘们,不敢说心碎了一地吧,但当处长夫人的梦碎了一地还是有的。 早就听说李学武有对象了,这不是新闻,但结婚的消息还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他这边刚坐下,晚到的领导们有的特意往小食堂这边绕了一下,点着李学武说了道喜的话。 尤其是杨元松,“批评”李学武不拿个人问题当回事儿,这么“大”了还不结婚,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临走的时候杨元松还点了李学武,叫他日子定准了赶紧拿着喜去找他开结婚证明。 这个时候真特么特殊,你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 结婚生子住房子都得得到组织的批准才成,就像结婚这件事,组织也会替你办到位。 李学武是副处级干部,结婚还真就得杨元松和杨凤山签字。 顾宁那边也是一样,比李学武更特殊的是顾宁还得够级别和年龄。 而且还有正审,审核顾宁也审核他。 两人需要向各自的组织提交恋爱报告和结婚报告,很奇怪是吧,这个时候都这样。 因为这个事情还得早准备,怕结婚的时候报告审不下来,所以李学武吃完了饭回到办公室便开始准备这个。 今晚就要去别墅那边找顾宁,准备把报告写好直接带过去了。 等顾宁那边的干部联系自己做正审调查,之后就由顾宁等着同意就成。 等到日子了,两人拿着两方单位出具的意见书去照相,领那种大奖状样式的结婚证。 值得一说的是,凭借结婚证还可以免票购买一些果,算是新婚福利。 李学武还真是第一次写这种报告,把于德才和沙器之叫到办公室三人笑着沟通了才写好了。 于德才笑着说道:“说真的,我给领导当过好几年秘书,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也有好几年了,还真是第一次给领导参考这种意见”。 沙器之坐在一旁也是笑道:“我自己结婚的时候写申请报告都没这么紧张”。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给两人扔了烟,自己也点了一根说道:“要不是我对象那边情况特殊,我真就扔给杨书记帮我办了”。 “这可马虎不得” 于德才笑着说道:“虽说这玩意儿没人拦着,但也是要入档案的,您这马上就是军属,那更是要认真对待”。 “要不怎么把保卫处笔力最强的你们俩找来了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着道:“正审我倒是没有在意,我丈人那边已经审过我了,我是怕我对象那边消息满天飞”。 于德才倒是不知道处长的丈人家是个什么地位,不过这么一听,好像还真不是一般的干部。 这个时候对自己子女另一半主动审查的,基本上都是高干了。 级别虽然没有明确什么样的才算,但基本上都有个清晰的定位。 李学武知道两人心里在猜测,笑着扬了扬手,解释道:“我丈人岁数也不大,比较喜欢部队出身的年轻人,我算是勉勉强强入他眼”。 “您这样优秀的还算是勉强,那我们可真不敢猜了” 于德才在这种事情上跟领导聊的倒是比较直白,这是领导的私事,有的时候会隐晦且明确地告诉关系比较亲近的下属。 目的很多,也很复杂,但绝对不是炫耀或者让下属去宣扬。 李学武没解释,这些东西于德才自己会弄明白的,说出来反而不好。 “还真得求你件事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跟于德才说道:“婚礼那天帮我招待一下咱们单位的同志,不然实在忙不过来”。 “哈哈,没问题” 于德才巴不得李学武能用他呢,只要代表李学武站在门口迎接了轧钢厂的客人,那他就进了李学武的圈子了。 所有人都会明白于德才在李学武这边代表的意义和地位。 其实这种机会很难得,毕竟很少有李学武这种级别的领导还没结婚。 即使是换媳妇儿结第二次也没有这么办婚礼的,都知道不好看简化了。 于德才倒是很期待能在李学武的婚礼上帮忙,他真想看看李学武的整个社交圈有多大,多广。 三人聊完这个话题,李学武又问了于德才关于昨天那份咨函的事儿。 于德才倒是胸有成竹地说道:“算上昨天下午两点半那场地震,我们对这种形式的应急工作已经有了丰富的处置和救援经验,您放心吧”。 昨天下午确实地震了,不过李学武没跑,因为不算强烈,他也跑赖了。 特么的,从八号开始,这地震就没完没了的,除了第二次和上周六的那两次比较吓人,其他的都还好。 就像于德才说的,就报纸上报道的,加上昨天下午的那次,算起来五级以上的都有二十次了。 你想想,二十天震了二十次,平均一天一次,搁谁都厌倦了。 震吧,不跑了,爱咋咋地。 “处长,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沙器之接话儿道:“上午听着厂里找了地质队的在居民区那块选地打井检测地质情况呢,看样子咱们厂工人今年真能住新楼了”。 “好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于德才问道:“怎么样?你的事儿跟徐主任说了吗?” “还没呢” 于德才有些犹豫地笑了一下,随后问道:“要不要请徐主任出来吃个饭啊?” “扯,美得他” 李学武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电话便给徐斯年打了过去。 徐斯年中午是不休息的,厂办都是上午和下午两点前工作多。 “徐主任好啊,晚上有空没有,想请你吃个饭啊” “呵呵,有事儿说事儿” 徐斯年才不信李学武会请他吃饭,即使请了他也不敢去,说不定多大的坑呢。 李学武给徐斯年打电话解决于德才的事儿不全是因为要请于德才帮忙,还有其他原因。 毕竟是自己的办公室主任,事情都了解了,赶上了再不帮忙,终究不好看。 再说这事儿并不难办,只是现在四九城人口多,工作不好分配,所以对迁入比较谨慎。 但于德才的情况是没问题的,他自己有工作,老婆孩子又不用安排工作,不抢饭碗好办些。 徐斯年听了李学武的解释也是没大当回事儿,只是调侃道:“这事儿应该找人事给办啊,怎么找我了?” 都知道李学武跟人事科那边也是有关系的,这是徐斯年的职业病,总觉得李学武在挖坑。 “嗨,这事儿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感谢一下你给我送来的这仨大学生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怎么样?晚上喝点儿啊?” “少来,没空” 徐斯年干脆地给回了,态度坚决地不想跟李学武喝酒,他没有自虐的习惯。 扯了两句蛋,李学武这边便挂了电话。 “行了,明天,你去找他打申请” “呵呵,谢谢处长” 这事于德才自己也能办,但终究没有李学武一个电话来的方便。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李学武踏这个人情,该拿的东西还是要拿的。 公事私事谈完,李学武忙了几个小时便带着沙器之去治安大队了。 到了这边又是得了一阵道喜声,李学武揪住了沈放低声问道:“都哪儿得的消息啊?咱们是治安大队,不是情报大队”。 沈放倒是挑着眉毛笑道:“有同志去所里办事儿听着的,好像是你们邻居说的”。 “这会儿不会全城都知道了吧” 李学武自嘲地笑了笑,跟着沈放往操场看了看。 现在日常训练的人数已经少了很多,毕竟是三班倒,加上学习班,操场上的人稀稀拉拉的。 许是最近有什么任务,八一六团部那边的人倒是多一些。 “交道口所那边怎么样?没事儿吧?” “能有啥事儿” 沈放抽着烟,知道李学武担心姬毓秀,嘴里回道:“老邢提副所长了,我跟他谈过”。 “哦,他得偿所愿了” 李学武对老邢还是比较了解的,能忍也能打,不是个主官的料,倒是个业务型的干部。 “其实是借了你的光了” 沈放没多解释,只是笑了笑,随后便说起了所里的情况。 说实话,如果不是姬毓秀在那边,李学武真不会多关注那边所。 就是段又亭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业务是一方面,各自都忙也是一方面,但该有的感情还是有。 毕竟是在一起干过工作的,李学武也打听着呢。 从沈放比较含蓄的语气中李学武听得出这家伙也在搞小动作。 先前他们三个就合作过,知道抱团取暖的好处。 现在他们中间出了一个李学武这样的处级干部,更是有了主心骨和团结的目标。 沈放在有意地扛着李学武的旗拓展人脉。 他知道,但没明说,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儿。 即使没有沈放做,也是有别人主动帮着李学武来做。 只不过沈放和李学武的关系比较好罢了,没人越过沈放来找李学武。 现在这个时候干工作就这个德行,虽说沈放也能跟郑富华说的上话,但终究隔着老远。 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大旗插着,还是有很多人愿意靠过来的。 更何况这杆旗在几次的行动和接触中都表现出了强硬和稳固的姿态,一些心眼活泛的已经在跟沈放处好关系了。 治安大队的业务很多,李学武终究是不能常驻在这边的,而且他是兼职,这边的组织建设完成后,多半是由他管理,但不会再进行兼职了。 这个时间当然不好说,但主管行动的副处长指定不能一直在这边兼职的。 王小琴主动找李学武谈了话,有关于李学武个人情况的,也有这周大队工作。 最后谈了谈李学武先前说的那个俱乐部的事儿。 黄干因为离这边不远,今天王小琴回分局办事的时候跟黄干遇上了,中午在一起吃的饭,聊起了这个事儿。 两人沟通了一下,都对这个俱乐部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毕竟都在系统内发展,两人又都是有进步之心的,家庭因素不会干扰他们,所以对关系的处理上比较重视。 李学武所提出的俱乐部形式满足了他们结交和处理关系的条件,更为以后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思路。 李学武不可能在这边兼职长久,那王小琴的情况也是一样,除非治安大队升级,不然副处级的王小琴再进步一定得调岗。 “场地我选好了,正在收拾” 李学武搓了搓脸,继续道:“不过因为地方太大,这装修起来也得一阵儿时间,但并不耽误咱们俱乐部的组建”。 “我的意见也是如此” 王小琴说道:“要是想组织就认真办,包括报备手续和申请都按照组织程序进行,咱们的身份都比较敏感,我还是希望能健全的好”。 “嗯”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是准备请郑副局长做咱们的指导的,毕竟位置就在东城”。 王小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既然都想到郑副局长了,那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去请高局呢?”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当时没想着搞这么全面,毕竟咱们的目的和方向比较窄”。 王小琴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能请来刘老师那是最好的,我倒是不觉得咱们应该把目标定的这么窄”。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也正在想,也在犹豫是不是要把俱乐部的形式拓展开,容纳保卫干部进来,毕竟咱们还是有这方面发展需要的”。 这个时候保卫干部和工安干部都在一个职权系统,相互调也是正常的。 就像李学武,如果不是一个职权系统,那还真不容易这么用。 不过人事系统终究差着,这是李学武犹豫的一部分原因,还有就是怕林子大了进来的不是好鸟。 但既然是组织,就得有这种心理准备,不一定都是团结的,一定会有不同的意见。 这不是私有公司,可以一言堂,想结交同志,就得海纳百川。 “这样吧,找个时间咱们聚一聚” 李学武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是听听大家的意见比较好。 “把有组织意愿的同志请过来谈一谈,既然想好好办,那就得有个章程”。 “我赞成” 王小琴点点头,道:“月底吧,正好三十号是周日,你最近忙,我跟黄干来组织”。 “嗯,地方我来安排” 李学武主动开口道:“我们厂招待所还是比较方便的,到时候会场和伙食也方便”。 “我还想着用大队这边呢” 王小琴笑了笑,说了自己先前想的位置。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大好,毕竟是这边涉及的比较多,我们厂那边对外也方便些”。 “是,确实比较好” 王小琴点点头同意李学武的说法,先前就谈过俱乐部相关的先置条件。 李学武能提供场所、器材、服务设施等等,当然要在组织上给予李学武一定的地位和补偿。 再有就是相关的议程也会遵从李学武的意见,也会在其他经费方面给予李学武一定的包容和支持。 李学武是想要在俱乐部搞些别的项目的,毕竟如果单纯的指着他们这些人是养不活他所想的那种俱乐部。 但是具体的方案他还没来得及细扣,打算先忙过这一阵再说。 在分局这边忙到下班点儿,李学武回到大院儿也只是打了个站,便又去了海运仓。 上午给顾宁打了电话,所以李学武到别墅这边已经好饭了。 “时间正好,赶紧洗手,马上吃饭” 给李学武开门的是顾宁,做饭的则是周亚梅。 李学武的到来让别墅这边有了活泼的气息,付之栋早早地就在院子里等了。 这会儿也是跟在李学武后面叔叔长,叔叔短的。 别墅这边的格局比较西式化,餐厅就在八角厅里,靠近窗子那边还有沙发用作休息。 这餐厅相当够用,坐八九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知道李学武要过来,周亚梅做了三个菜一个汤,主食是馒头。 “喝酒吗?” 顾宁也知道李学武过来是干啥,因为电话中李学武让她准备提交结婚申请了。 这会儿李学武也是有些惊喜地听见顾宁问他喝不喝酒。 当然了,顾宁示意的不是柜上的白酒,而是上次他拿来的红酒。 因为周亚梅有喝酒的习惯,李学武又不希望她喝白的,便拿了些红酒过来。 来路跟给李怀德准备的一样,只不过是没有放添加剂而已。 “周姐来一点儿吧” 李学武笑着跟顾宁点点头,站起身去拿了红酒和开瓶器。 这边先前的主人一定是个懂得生活和享受的,虽然贵重物品被搬走了,但生活上用的还是有。 顾宁也不知道这边原来住着谁,除了涉及卫生的,其他的能用的都留下了。 李学武捏了三支红酒杯摆在了餐桌上,开了红酒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倒了小半下。 周亚梅端了一盘洗好的野菜上来,见着李学武倒酒,便笑着说道:“我自己都喝了几支了”。 “还有呢,红酒少喝点儿不伤人” 李学武倒好了酒见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的付之栋笑了笑,从柜子上拿了一瓶橘子汁启开了,也用红酒杯装了,放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叔叔!”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这孩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小大人似的学着顾宁将酒杯往前挪了挪。 顾宁也见着了他的动作,笑了笑。 她以往的生活里多是娴静氛围,少有孩子活泼的气息,自从跟周亚梅来这边住,倒是对孩子有了新的认识。 这也是面对李姝时,她从第一次见面表现的拘谨到现在的熟悉,都是慢慢学习和了解的过程。 有时候会觉得孩子闹,有时候也觉得阳光、草地,应该和孩子和配,这才是春天。 周亚梅收拾完,李学武等着她上了桌,这才端了酒杯。 “今天首先要感谢周姐准备的美食,其次是感谢顾医生的接待,最后恰逢美景,咱们举杯庆祝难得的相聚” “叮~” “咯咯咯~” 付之栋对于这种碰杯的礼仪比较新奇,尤其是小孩子,都喜欢模仿大人。 见着妈妈和叔叔阿姨都举杯喝了,他也有样学样,好像饮料跟红酒是一样似的。 顾宁不善饮酒,红酒的酒精让她的脸微微泛起了红霞。 这次见面李学武明显感觉出了顾宁的不一样,好像上次分开时她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刚才李学武说的那句祝酒词顾宁也接受了,看来这就是态度了。 李学武是很欣喜看到顾宁的这种改变的,毕竟他想要的是一个过日子的妻子,而不是一个相敬如宾的合作伙伴。 前段日子的疏离,李学武理解顾宁的顾虑,结婚恐惧症不是后世才有,只要是心里有所顾忌的,女人都会有。 更何况顾宁对待感情还是比较敏感,李学武作为男人,自然要表现出担当和责任。 李学武的所做作为顾宁都看在了眼里,包括对待父母家人,包括对她,对两人的感情。 这个人能说会道,能力突出,年轻有为,顾家又孝顺,是她在父亲给出的选择题里选出的最特殊的答案。 虽然李学武是董文学推荐来的,但父亲和母亲对于李学武并不是都表达了积极的看法。 尤其是李学武拒绝了那次相亲后,更是让母亲有了意见。 但她跟李学武在南方闹了那次误会,又在回来后在烤鸭店闹了不愉快,虽然这个人让她感觉到了心狠的一面,可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对另一半没有什么特殊的追求,但现在看来,自己选的这个人反而特殊了。 饭桌上几人都很随意,顾宁就喝了那半杯酒,李学武也只是陪着周亚梅多喝了半杯。 因为今天要谈事情,这个酒量刚刚好,对于李学武是,对于顾宁和周亚梅两人也是。 不过付之栋喝多了,饭后便跑去了厕所。 李学武笑着回了客厅,周亚梅没有让顾宁伸手,示意她去客厅陪李学武说话。 顾宁的改变不仅仅是主动问李学武喝不喝酒,在回到客厅后,还主动给李学武沏了茶。 “今天很忙吗?” 李学武主动开口说了话,今天给顾宁打电话时第一次她没接上,还是后给李学武回过来的。 “不是,那会儿正在查房” 顾宁端了李学武的茶,也给她自己和周亚梅准备了。 付之栋这会儿登登登地又跑去了厨房,很怕他妈妈把他剩下的汽水没收了。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随后对着顾宁问道:“还有啥需要置办的嘛?我手里还有些票”。 顾宁摇了摇头,道:“暂时都够用,没啥需要的”。 李学武见顾宁这么说,从兜里掏出母亲给的那迭钱和票放在了顾宁面前。 顾宁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李学武放过来的钱,又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等着解释。 她早就跟李学武说过,这边添置的费用她有就她来出,不用李学武给她。 李学武也明白顾宁的意思,笑着道:“没办法,爸妈给的,我不要,差点儿挨了打”。 顾宁见着李学武的可怜模样,也是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留着吧,我用不着” “还是你收着吧” 李学武微微摇头,拒绝了顾宁的意见,随后喝了一口热茶才解释道:“爸说如果不知道买啥就给你收着”。 顾宁抿着嘴,笑容逐渐变得感动,开口道:“学才和毓秀他们不是也要办事了嘛,给他们留着吧,咱们不需要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说了,妈说这就是给你的,学才他们的有呢”。 顾宁低下头没再说话,内心泛起的涟漪需要缓冲。 周亚梅在餐厅也是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带着儿子在餐厅沙发那边边看小人书边喝那杯剩下的汽水,倒是安静。 等了一会儿,顾宁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时间就定在五月一了?”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 李学武点点头,将自己准备的那份方案拿出来递给了顾宁。 就在顾宁接过去看的时候,李学武解释道:“我想着带回家给妈看看,如果爸在外面回不来,那就约两方家人先聚一聚”。 “嗯” 顾宁看着李学武这份准备充分的方案只觉得结婚真是个苦差事,这就好像医院领导做的报告一样多。 “这么麻烦嘛?”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接了李学武这十几张纸觉得有些好笑。 笑的是这个人习惯了机关的工作,就连结婚都这么的正式。 等她看完才知道为啥李学武用了十几张纸来写这份方案。 李学武也是看着顾宁皱着眉头的表情苦笑了一下,随后搓了搓脸,说道:“恐怕是的”。 顾宁无语地看着手里的结婚方案,抿着嘴再没有了笑容。 周亚梅在餐厅听不到这边的动静,还以为两人闹矛盾了,带着儿子出来看了看。 只见顾宁拿着一份文件坐在那儿皱眉头,李学武倒是没什么,在喝茶。 “之栋,自己回楼上看书好不好?” “好” 付之栋显然也是发现了小宁姨的情绪,听见母亲的话便点点头,拎着手里的小人书跟叔叔对视了一眼,便往楼上去了。 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懂的,有些话也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听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懂事上楼的干儿子,对着周亚梅笑了笑。 周亚梅走到顾宁身边坐了下来,将顾宁的茶杯端起来递了过去。 顾宁也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关心,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周亚梅,自己则是接过了茶杯。 周亚梅在的这些日子里,顾宁习惯在夜里与周亚梅在书房聊一聊。 因为心理治疗的原因,她对周亚梅没有什么防备之心,有些话不方便跟父母说的,跟周亚梅沟通的比较多。 现在也是一样,周亚梅也是李学武的心理医生,顾宁没有避讳她。 周亚梅接了十几页的方案看了看,随后笑着看向顾宁道:“就这?” 顾宁微微一愣,随后看向了周亚梅。 周亚梅看见顾宁错愕的表情笑了笑,将方案收好放在了顾宁手边。 “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先是给顾宁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定下了一个论点,随后又继续说道:“除非你不想估计彼此的家庭”。 顾宁当然不会这么做,无论是她家,还是李学武家,都是这个时代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家庭。 倒不是两方家长追求体面,而是这个时候要尊重彼此的习惯和风俗。 包括亲朋好友,都在尊重的范围内。 因为不尊重这些就是不尊重自己。 听着比较拗口,但道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千百年来世人总结的人际关系处理方法终究是有它的必然性和实用性的。 就说婚礼上的,中国古代就有红大马,流苏轿,西方的古代婚礼上也有的元素。 到了现代,无论是东西方,在婚礼上都还保留着这种元素,为什么? 不就是嘛,没有还不能结婚了? 当然不会,但这是夫妻彼此对新生活的愿望,希望未来的生活比还要甜蜜。 也是亲朋好友对新人的祝福,祝福新人像盛开的朵一样有活力。 因为开代表成熟,下一步就是结果,孕育下一代。 很多事情看似没有必要,但在实际生活中确确实实需要。 顾宁现在觉得李学武给出的方案有些繁琐,但这已经是李学武在尽量简化流程,去掉繁文缛节后的俭朴之意了。 顾宁重新拿起方案,再次看了起来。 “日常用品的话……” 顾宁想了想,问道:“行李和衣服是要重新做?家那边会不会很麻烦?” 李学武抿着嘴笑了笑,顾宁到底是简单性子,把什么都往简单了想。 周亚梅坐在一旁微微靠向了顾宁,指了指这项的后面说道:“又不是做很多,只是你们两人四季的行李要做的”。 说着话又看着顾宁的眼睛解释道:“你俩又不是差条件,何必细究这些,我倒是觉得蛮合适的”。 顾宁想了想,说道:“太麻烦了,这些行李和衣服阿姨那边要忙好久”。 “我来想办法” 李学武这会儿才开口道:“妈也说要做的,后院那套我不准备搬过来了,以后咱们回家住的时候正好用”。 顾宁点点头,又看了看要宴请的宾客和流程。 流程就是特别简单的介绍和双方父母的发言,还有就是媒人和证婚人的发言。 顾宁皱眉的不是行李和衣服这些,她是觉得邀请的人有些多。 李学武也明白这是顾宁的意思,往顾宁那边探了探身子,指了名单上的人名一部分一部分地给顾宁解释了个大概。 顾宁仔细听了,虽然大多都是第一次听,但也知道是李学武结交的朋友和关系。 就比如上次春游遇到的于叔叔,其实她也不认识,但李学武就认识。 李学武解释完又给顾宁说道:“婚礼婚礼,你我结婚,全亲朋好友见证之礼,不请就是失礼了”。 顾宁看了看只标注了她同事那一栏,没有具体的名字,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我跟他们的关系很普通的”。 “呵呵,你这次请了他们,那和他们的关系就不普通了” (本章完) 第501章 小鸭子 第501章 小鸭子 “好,吃饭” 听见沙器之的话,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应了一声以后则是继续说道:“要我说啊,什么事都有它的两面性”。 由着沙器之关门,李学武边走边说道:“这见着吃肉了吧,有上门要饭的,也有主动来投靠的,呵呵”。 “肉食者,不鄙啊” 沙器之在穿着上比李学武要显老的多,见着李学武今天的穿着后,已经决定回去跟媳妇儿说,也要置办一套差不多的。 倒不是模仿李学武,也不是狐假虎威,而是一致性。 李学武是不穿制服的,他就更少穿了。 这在单位或者出门办事,倒要显得“一条心”不是。 可没见过秘书比领导穿的还标新立异的。 “总结的不错,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了沙器之一句,跟给自己让路和打招呼的处室同志点头回招呼,同时一起下了楼。 保卫处的副处长在同志们的眼中倒并不显得很讨厌或者可怕,毕竟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虽然成长的有点儿快,但并不妨碍大家用热切的目光追着前面那道干练果决的身影。 一般来说活,副处级,怎么也得三十多了,不说老头子吧,也没有这个岁数和风姿的。 谁不愿意自己的领导是个有魅力的,李学武这人就比较有魅力。 不是说长的多好,多俊俏,反而李学武并不俊,要论起来的话,脸上那道疤是丑的。 可大家在看李学武的时候都会忽略掉那道疤,反而有的人觉得保卫处的领导就应该是这样的,要狠一点儿。 跟李学武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领导人看着狠,心可不狠。 对手底下人是极好的,对保卫处的同志们从来没有乱发脾气过。 虽然付斌和董文学也没有跟大家发过脾气,但李学武主持工作,好像更珍贵些。 用自然和煦,好像早晨八九点钟阳光般的笑容回复了一个个问好,李学武自己往西北方的路走去。 因为大家都是去东北方向的大食堂就餐,只有副处级以上的干部才会去招待所。 每天都会有二十多,或者三十多人往这边走,包括厂里的领导。 走到主办公楼附近,正好见着夏中全和邝玉生过来,李学武便笑着站住了,做要等两人的架势。 这两人都是部门的一把手,都归聂成林管理。 上次就被李学武阴了一下子,他们当然不会从聂副厂长那里感受到什么,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 可总有闲言碎语流出来,给两人弄的也颇为难受。 毕竟这种事情还没法儿去跟聂副厂长解释,解释了领导也不会听,还会表示出不在意的样子,但内心会更加的在意。 哎呀,这个难受劲儿啊。 今天见着这小子又来,两人的表现各不一样。 邝玉生跟李学武有过间隙,这会儿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很是不耐。 而夏中全的性格比较老实,这会儿内心难受,脸上的笑容都苦涩了起来。 李学武就像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小年轻,这会儿见着两人过来,笑着打招呼道:“两位这是散步还是去就餐啊?” 说着话看了看两人迟疑的步子问道:“不会是因为上周有人说啥了吧”。 这一句话直白地说完,李学武摆摆手,装作苦笑的模样道:“那我先走了”。 靠,这怎么办! 两人的表情不同,但在心里都低声骂了一句,同时在心头发出了这个疑问。 上周那件事只能意会,不能说出来啊。 现在李学武问了,这怎么办? 不搭理李学武,那不成了幼稚鬼了嘛,都是处级干部,玩山头儿啊。 同志情谊还要不要了? 团结还要不要了? 两人的部门可都吃着李学武的“救济”呢。 不把李学武拉住了装出一副友好的模样,那不显得两人胆子虚了嘛。 可特么领导就在后面儿呢,这会儿不搭理李学武让领导怎么看,搭理了李学武又让领导怎么看? 得,这特么麻杆打狼,两头怕可不行。 “李处长,你净闹!” “就是,咋地,嫌我们老了,腿脚慢了?” 两人就好像跟李学武关系多好似的,笑着紧走两步追上了李学武,还在嘴里埋怨了两句。 李学武则是挑了挑眉毛,说道:“嚯~我还以为两位领导有什么顾虑呢,这不是讨人嫌了嘛”。 “扯!” 邝玉生不屑地撇撇嘴,道:“是你李副处长有见不得人的,还是我老邝有见不得人的”。 说着话抬手示意三人一起走,边走还边说道:“别听机关这些人乱传乱说,这轧钢厂的机关啊,就是太闲了”。 “呵呵,这话我赞同” 走在一边的夏中全点头道:“你瞧瞧今天,唉呀,这个乱啊,都哪儿跟哪儿啊”。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跟中间的邝玉生眨了眨眼睛,道:“这轧钢厂还有比李副处长更正直的人嘛?就一个案子,乱七八糟的”。 李学武走在邝玉生的另一边,这会儿听见两人的话,感慨地说道:“这群众的整体素质低,说些闲话倒是没什么,可就像您二位说的,这机关也这样,啧啧啧!” 边说着,边啧舌几声,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正直不正直的,干的就是这份工作,还能偏了谁去” 李学武说完话,转过头看向两人问道:“您二位不会觉得我李学武为了拍领导马屁,故意给厂长小舅子开后门了吧?” made!两人在心里直骂李学武,不知道后面走着领导咋地,用得着问这么大声嘛! 现在见着李学武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三人说的这个似的,就差拿着大广播喊了。 这让两人怎么回答。 回不回答都叫领导知道两人在跟李学武讨论这个了,让领导怎么想? 别说厂长离的远,听不见,这轧钢厂,这机关,就特么不缺传闲话,打小报告的。 这小王八蛋真是坏,坏到家了。 要说就不能搭理他,当时就应该转身回去,认可这一顿饭不吃了,都不能跟他一块儿走。 因为走走就给你挖坑。 两人一个性格暴躁,一个性格儒和,但特么都不是傻子。 在领导岗位上干了这么些年了,啥坑没见过,就是特么没见过一步一挖坑的。 “呵呵,当然不会” “呵呵,当然不会” …… 两人倒是很有默契,在李学武问完话后赶紧否定了,那表情态度,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那声音要有多肯定和坚决就有多真诚,都表示绝对不会相信李学武偏袒了厂长。 可两人这么说完才反应过来,码的,又掉坑里了。 要是这么说,那不就表示李学武在刻意掩饰了,故意说给大家听的? 那大家又得怎么想? 李学武的衣服很白,跟他的人一样清白,裤子很黑,皮靴也很黑,跟身边两人的脸一样黑。 李学武点头道:“理解万岁啊,咱们厂要的是发展,可不是无休止的内耗啊,这机关,呵呵,真不成样子了”。 …… 李学武说完了话,下茬儿没人接了,邝玉生两人走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嘴里哼哼哈哈的,好像答应着,又好像随便发出的声音。 他们两个打算好了,以后看着点儿,要是李学武来吃饭,让李学武先走,绝不再碰头儿了。 今天,今天没法了,两人祭出了沉默是金大法,你说你的,我们不吱声了行吧。 这话没法儿聊了,越聊坑越多,越深,再说下去中午饭都没有心情吃了。 李学武见着两人不说话,也是飒然一笑,也不再说话,三人就这么往招待所走。 无论是走在前面的,或者是走在后面的,这耳朵都支棱着呢。 说话和不说话都代表了态度,现在看着往招待所的路上大家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可在心里说不定要怎么编排和嘀咕呢,只有夏中全两人是在心里暗暗叫苦罢了。 这轧钢厂里的风景其实做的蛮好,这个时候都这样,都拿厂里当家一样,无论是道路两边的道行树,或者树木中间栽种的草,这个时候的绿化做的都很好。 可厂里的绿化毕竟是统一规划的,千篇一律,都这样儿,大家也都没怎么注意。 等一进了招待所的大门,大家却是瞧出了不一样来了。 沿着大门两边是用小腿高的石头垒砌的矮墙,墙边栽种的月季有红的、粉的、黄的,争奇斗艳。 往里是重新翻起来的渲土,看样子是要种草坪的样子,墙根的大树都经过了修剪,就跟人理发了一样,看着顺眼多了。 本来这边的路就是砖石铺设的,加上湖边的景色,用和绿植这么一拾掇,这招待所看着更舒服了。 “招待所里有能人啊” 邝玉生背着手,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不由得赞了一句。 走在一边的夏中全则是纠正道:“哎~~~是李处长手底下有能人”。 “两位可不能欺负人”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这招待所我可是来的最少的,什么时候成了我手底下的了”。 他这人虽然在某些事情上面当仁不让,但该要的面子还是要的,总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儿去。 夏中全两人齐齐一撇嘴,满脸的不屑。 李学武看也只当没看着,反正该不承认的一概不能承认了。 “呦,三位领导这是一起来的啊” 站在门口的张松英见他们进院儿,便露出了笑脸,等几人一过来,更是下了台阶迎接,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夏中全看着邝玉生挑了挑眉毛,而邝玉生也是撇着嘴眯了眯眼睛。 还说特么不是手底下人,这特么自己两人天天来吃饭,也没见这娘们儿下来迎接过。 无非是站在门口微笑着打个招呼,有遇见领导正说话的,她更是就微笑站在一旁。 今儿个他们两个倒是享受了一把领导才有的待遇,不由得不撇嘴。 李学武没大在乎两人的态度,跟张松英点点头,指了身边的两人声音爽朗地说道:“邝处长和夏处长,跟我关系都很铁,你们要做好服务工作啊”。 谁特么跟你铁啊! 两人听见李学武的话脸色齐齐一变,这特么算不算碰瓷? 张松英那也是眼睛里长锥子的人,一眼就看出李学武是啥意思了,这会儿笑着说道:“瞧您说的,你们三位关系好这谁不知道,我们都记着呢”。 听见这娘们儿的话邝玉生两人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抢着往餐厅走去。 一个人挖坑就算了,这特么组团来啊! 看着两个点头后先进去了,李学武撇着嘴对着张松英眨了眨眼睛。 张松英则是回了一个我都懂的微笑,引着李学武往小食堂去了。 —— 上午的会议开的波澜不惊,这中午的饭吃的也是风平浪静。 以往这些处级干部碰一起了,总要闲扯几句的,这桌上的话就不会停。 可今天不同,今天大家好像都饿了似的,就只吃饭,有交谈的也都压着声音小声说着,一时间餐厅倒是安静的多。 有楼上住着的客人吃饭晚的,见着这些人的状态,都打量了几眼。 李学武倒是感觉自己身后有人瞄着自己,但他没有搭理,该怎么吃饭怎么吃饭,吃完嘴一抹,撂下碗筷客气了一声便出去了。 众人也都是偷偷用目光看了潇洒的身影一眼,这轧钢厂里的事儿就没有孤立的事儿。 只要发生了,那就一定会跟一大群人有关联,谁不想提前预判。 出了招待所门厅,正见秦淮茹站在门口等着。 “怎么了?” “没事儿” 秦淮茹见着李学武身后跟着出来的财务处的处长,点头笑了一下。 财务处的处长看见两人也是点头笑了一下,随即往门口去了。 等人过去后,秦淮茹这才跟李学武说道:“晚上怎么准备啊?我都不知道多少人”。 “按八个人的份儿” 李学武不假思索地说道:“一桌就能坐这么多”。 他也不知道李怀德怎么准备的,少了可就麻烦了,但多也多不过八个人去。 不过他也想了,这人数一定没有这么多,因为这就是个关系聚会,要是多了,那不成了大帮会了嘛。 秦淮茹有些踌躇地说道:“今天的会……” “会怎么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他早有交代的,秦淮茹在这儿上班不许打探消息的。 “不是” 秦淮茹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厂办说让准备房间,可刚才又通知不用准备了,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了?” “没什么变故” 李学武心里知道啥事儿,但嘴上还是回了秦淮茹一句,随后见吃完饭的人渐渐多了,便摆摆手,道:“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说完又补充地问道:“让你准备的准备了吗?” “准备了” 秦淮茹应了一声,道:“我让家那边拿来的”。 李学武“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回头儿我让彪子给你掏噔一副,你拿过来,放楼上去”。 见李学武要走,秦淮茹追问了一句:“是放领导房间里吗?”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道:“这还用问?” “知道了” 秦淮茹也知道李学武现在心情不大好,所以见李学武说话不好,便也应了,没再说什么。 李学武边走边叼了烟,自己一个人走回办公室的。 一路上他也在心里合计了轧钢厂的情况,和今天吃饭众人的神情。 虽然都是大海上飘着的木鱼——浪荡江湖的老梆子,但李学武还是能看出点儿什么的。 那边小餐厅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小食堂就餐的他大概齐能摸个准儿。 等进了办公室,把手里的烟头扔在了烟灰缸里,走到里间扯了被子脱了鞋,躺床上便开始打呼噜。 他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儿可劲儿地想,等想明白了也不再寻思,该睡觉还是能睡得着。 知道李学武要睡午觉,沙器之把李学武办公室的门敞开了,让过来的人知道领导的呼噜声,也就没有敲门的了。 他则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准备着李学武要看的文件,上午李学武把紧急的处理了,他就得做善后工作和其他文件的整理工作。 秘书有的是事儿忙,可不像李学武那样,还有时间睡午觉。 这睡午觉也是李学武的专利,其他领导这会儿也有栽歪一会儿的,却是少有李学武这样的,睡的呼呼的。 他们不睡踏实是显得好看,李学武倒是不在乎这些虚的,睡的好才能工作好。 他一天想的事儿多,要是睡眠不足就容易暴躁,周亚梅也是嘱咐李学武多休息,不能过于劳累。 李学武这也算是谨遵医嘱了。 一觉睡了整一个小时,是沙器之过来叫醒的,因为分局还有会呢。 沙器之也是看好了,照处长怎么睡,能睡到晚上去。 这呼噜太响了,也显着太香了。 李学武揉了揉脸,听着沙器之的汇报,把脸洗了,随后便带着沙器之拎着包下了楼。 今天下午在分局开完会,还得去治安大队看看,晚上要准备查岗的。 但今天有事儿去不得,可工作不能耽误了。 下了楼,韩建昆已经在等了,等李学武上车后,指挥车便在有心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厂区,往大门口开去了。 今天的办公楼可热闹,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办公室的门进进出出的,一刻都不得闲。 景玉农的办公室正有干部在汇报工作,门口还有几个等着签字的办事员。 好么,真可谓是一朝权在手,门口全是狗。 本就管着财务和人事,又管着人数最多,部门最多的服务处,现在又兼管了联合企业这么大的工作项目,有心的已经来烧香拜佛了。 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这三产也是公家的不是,在厂机关升的慢,或者说没的升的,都想去新成立的企业转一圈。 只要转一圈,再转回来,那不就把待遇解决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位置就那么多,总不能搞竞聘上岗吧,那不成笑话了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领导没有掌控力度了呢。 景玉农看着眼前的王敬章,她对这人还是比较了解的,在她到岗前这位干部就有些活跃。 现在听着王敬章汇报要打造服务质量的工作目标,景玉农也知道他啥意思。 王敬章是厂里的老人了,倒不是说他年纪老,而是在服务处的位置上时间长。 任是谁都知道,这服务处老王要把处长的位置坐穿了,每任领导都不愿意换他,就是看他的服务工作做的好。 原因嘛,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每次换领导的时候他都患得患失,这新领导要换手底下的将吧,他怕失去了位置,又怕调整的位置不可心。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耽误了。 到了后来,再有领导主管这么部门也不会换他了,根深蒂固了。 以前在李怀德手底下更是,李副厂长是个稳当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麻烦。 今天来,他也是做表态,想要在服务处做出成绩的。 服务处嘛,联合企业又在厂边上,想必也是要服务处做工作的。 他倒是没求着去当厂长,只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好了,是不是调过去弄个副厂长当当。 解决了副厂长的待遇,再回来就能当轧钢厂的副厂长了。 这事不用把话说明白了,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呢。 景玉农看着手里服务处提交上来的报告,心里盘算着费和效果,同时也在看王敬章这个人得不得用。 毕竟以前是李怀德的人,现在这幅模样,她也有点儿含糊。 就因为自己以前归李怀德管,现在王敬章才麻爪的。 这不,一个大处长,眼巴巴地跑这边来主动汇报起了工作,还一谈就是过半个小时,连站在门口的秘书提醒都视而不见。 “我知道了” 景玉农还是比较有威势的,和煦着脸色,说了些支持的话,又强调了几句注意影响和预算的注意事项,将王敬章送出了门。 她如果不主动提出有事儿,怕不是王敬章要跟她谈到晚上去。 门口的人能烦,可她不能烦,这是一处之长,千金还得买马骨,她可不是得势翘尾巴的人。 这轧钢厂里的水忒深,小心点儿没有错。 送走了王敬章,又请了等在门口的办事员们进来汇报签字。 今天的办事员们都觉得景副厂长比以前好说话的多了,态度也好了。 这收买人心做的是相当的到位。 办事员们都是老油条了,哪里不清楚这些个,各自在心里想着,脸上却都是谨慎小心的模样。 因为领导这幅虚怀若谷的时候大家就应该谨慎小心。 而大家谨慎小心,领导就会更加的虚怀若谷。 即是做给自己看的,也是做给别人看的,齁累的慌。 景玉农的秘书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便见景玉农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忙活着,好像没听到一半。 而秘书也是玲珑人,见领导没有表示,已经退了一步,忙自己的去了。 同样门庭若市的还有副厂长邓之望的办公室,张秘书正紧张地安排着来汇报工作的干部。 他虽然脸上僵硬地保持着谨慎冷静,但在内心却是高兴的要死。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领导有权势,他们当秘书的就有面子。 办什么事儿也方便,不然呼呼哒哒的跟着领导从一个单位调到另一个单位是为了啥。 早先有句老话儿,叫千里为官只为财,当然了,现在不叫说了。 现在都是公仆。 但公仆也得吃饭啊,也得柴米油盐啊。 适才销售处业务科的副科长给了他几张油票,他就给人家安排了提前的位置。 因为那位副科长知道他喜欢摩托车,单位里的虽然可以骑,但得自己加油。 现在的油站可不对外,你说自己有车就来加,都是要油票的。 这玩意儿的影响有多大,知道的都知道。 张秘书当然也看见保卫处的指挥车离开了,但也就撇撇嘴没在乎。 他是不敢招惹李学武的,就算是领导得道了,他也不敢。 但并不耽误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照现在这种发展,那邓副厂长注定是要掌权了的,他以后的安排绝对要好很多。 所以他也不眼气李学武的年轻位高,十年后谁是谁还说不好呢。 进了屋,给汇报工作的工程处的几位干部倒了茶,领了几句诚恳的谢又出了屋。 在走廊正好碰见厂办的主任徐斯年领着新来的大学生转单位。 “徐主任好” “哎,小张好” 徐斯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邓之望望办公室,笑着说了句辛苦,便往楼下去了。 两人都在一个楼层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可不敢小瞧了徐斯年,厂办主任没有老实人,这谁都知道。 他是没小瞧了徐斯年,可徐斯年却是没看上他。 别看徐斯年是笑着应他的,可徐斯年是出了名的笑面狐狸,跟特么谁都是笑呵呵的。 你要是把他当老好人,那他准要卖了你。 这会儿跟着他下楼的一众大学生都谨慎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努力学着厂里这些秘书的模样,跟在主任的身后,像是刚出壳的小鸭子一般。 徐斯年倒是好耐心烦儿,从三楼开始,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给这些刚分来的菜鸟们讲着轧钢厂机关里的和睦和友爱。 这些小鸭子们看着主任和善的表情,又见着大家都是客气打招呼,天真的以为轧钢厂的大家庭是个友善的,同志们都是团结的,领导们都是关心下属的…… 殊不知这些小鸭子将要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现实职场。 只有被一遍遍的现实捶打后,仍然保持积极向上态度的人才会走的远,走的高。 转完了主办公楼,鸭妈妈徐斯年又带着小鸭子们转了其他几个办公楼。 转到保卫处的时候还笑着说了保卫处的好,问有没有想分配到保卫处工作的。 “可说明白了,别以后你们怨我” 徐斯年笑着对这些大学生们说道:“保卫处是咱们厂正处级单位,一把手现在是钢城分厂的谠官员兼厂长,现在主持工作的是副处长李学武”。 这些学生还不大懂这里面的意思,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看着徐主任,不知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徐斯年知道他们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这会儿却是尊尊长者一般,解释道:“其他处室可都是两个领导,保卫处只有一个,这工作起来自然方便嘛”。 这些学生可都是按照厂长的要求,直接放在厂办和各处室办公室锻炼的。 说是锻炼,其实是保护,这里面的道理大家都懂。 等这些学生仔熟悉了机关里面的办公环境,又熟悉了轧钢厂的工作氛围,这才会下放到基层进行锻炼和培养。 当然了,有优秀的,或者领导相中的,一般会留在办公室里工作。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值钱,厂里领导都宝贝着呢,很怕直接下放到一线,这些学生仔们受不住,要闹情绪。 要不怎么说老工人看不上他们呢,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嘛。 “徐主任” 于德才在办公室里就听见走廊的声音了,刚开始没在乎,这会儿听见徐主任的声音,便出来打招呼。 “于主任,你在啊” 徐斯年笑着给大家介绍道:“这是保卫处综合办的于主任”。 在一众大学生们的问好中,看着于德才不明所以的模样,徐斯年笑着介绍道:“这是厂里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厂长说安排在厂办和各处办”。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办公室一眼,问道:“李副处长在吗?要是在的话正好跟大家见见”。 也没等于德才回答,他又对着一众大学生们解释道:“咱们李副处长也是大学生呢,只不过在上学”。 他也是惯会玩儿震惊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些人就是大学生啊,怎么,他们一毕业进来就当办事员,人家还没毕业就当副处长? 于德才看了看徐斯年,不知道这位又是干啥,李副处长在不在他能不知道? 这话问的,要是处长在,你敢来啊! “李副处长去分局开会了” 于德才回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这些青涩的面孔,只在心里皱眉头。 “哦哦,忘了说” 徐斯年笑着解释道:“李副处长不仅主持厂里的保卫工作,还是咱们东城区市局的副处长,也管治安工作”。 这些学生这会儿都被震麻了,是不是他们读书的这几年世道变了,学历和岗位是倒着分的。 也就是学历越高分的越低,学历越低分的越高? 当然了,他们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谜底就在这徐主任的嘴里。 徐斯年也是老谜语人了,管杀不管埋的主儿,这会儿倒是止住了话题,不说了。 “咱们于主任是精于办公室工作的,有分到这边的,多跟于主任学习” 徐斯年交代了众人一句,随后对着于德才笑道:“既然李副处长不在,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带他们去车间转转,等人分配过来,你多费心培养”。 “是” 于德才不知道咋回事儿,但还是应了。 徐斯年是处级干部,他是科级,中间差着天堑呢,哪里敢含糊。 送了这些人下楼,于德才犹豫了一下,没有给李学武打电话。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这个时候一定正在开会,打电话也通知不到。 再一个,下午李学武他又得回来,到时候再说也是一样。 他之所以皱眉头,完全是因为徐斯年这么卖力气地推荐保卫处,是不是在别的处室也是一样。 于德才站在窗子边上,躲着底下,看见这些人去了旁边的楼,这才让手底下人去打听情况了。 徐斯年说他精于办公室业务,这倒是没有说错的,在炼钢厂他也是大管家的角色。 只不过因为炼钢厂地震,他受到了牵连,不然怎么都不会平调回厂的。 在李学武手底下他倒是没有受着委屈,这里可能有董文学的力,但他也念着李学武的好。 他一直都在钢城任职,人家可是师徒关系,要是李学武收拾了自己,那还能叫人家师徒反目了? 于德才可没有这个自信。 —— 徐斯年带着人参观保卫处的时候李学武确实在开会,局办公会。 以往分局这边也是上午开会的,李学武有赶上的,也有没赶上的。 他刚来的时候分管的工作虚,现在实了,能来开会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当然了,今天的会议是办公会,自然不会直说他们处的,更不会说的那么细,这都是要留在处级办公会再说的。 而今天的安排就是,大会开完就要开处级小会的。 跟轧钢厂的会场环境差不多,这边也是跟扔了烟雾弹一样。 都是老烟枪,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让他们做工作不抽烟,比特么不让吃饭都难。 高震也知道这些人的德行,有点烟的也没在意,该说工作说工作,等轮到别人说了,他也把烟点上了。 好在工安这个系统里女同志少,还都可着窗子边上坐,所以影响不大。 跟李学武坐对面的就是王小琴,她也是手里夹着一根烟抽着,不比别人抽的少。 这李学武倒是理解,二手烟的危害实在是大,要是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抽一手的,至少心理平衡一些。 会议室的窗子早都打开了,从楼外面看,大会议室就跟失火了一样,呼呼冒烟。 说的玄乎点儿,但李学武坐在会议桌旁边的感受就是这个,恨不得拿灭火器呲这些人一下子。 他虽然也抽烟,但没有这么劲儿大过,感觉特么的都呛嗓子了。 坐在前面的郑富华边读稿边喝水,显然也是被呛的够呛。 这会儿安排的正是治安的工作,也说到了治安大队这边,对于治安大队提交过来的巡查方案表示了认可,也对各所、各保卫单位与治安大队联动合作表示了支持。 同时也强调,各部门和单位在与治安大队合作时,主动承担分管责任,要让治安大队呈现流动性,不要因为一两个案子耽误他们。 也就是说,治安大队在能不办案的情况下是不会办案的,更多的是做维稳的工作。 赖山川跟李学武隔着三个人,这三个都是处里的副处长,他在听郑富华做交代的时候也是看了李学武几眼。 上次的事情很快就消停下去了,无论是局里,还是交道口所。 局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局里又都不大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就突然一个小姑娘当了交道口的所长。 这小姑娘据说有背景,但这个时候有背景的多了,这么安排可不常见。 李学武今天倒是没见着姬毓秀,可能是正在所里忙。 今天上午她跟那个没来两天的所长做交接,李学武特意给沈放打了电话,让他去所里一趟。 沈放放下电话也是骂骂咧咧的,明明是他坏李学武,怎么特么成了自己坏自己了。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嘛。 甭想了,这姬毓秀当了所长,他以后少跑不了,李学武那边已经让姬毓秀管他叫师傅了。 呵呵,让李学武出面,想啥呢,那得是多大的事儿。 一般来说都得是他来处理,要不说沈放现在怎么后悔呢。 李学武也知道沈放的意思,这里面有玩笑的意味,但也是就着这个事情,来了一把肥水不流外人田。 姬毓秀是他在当副所长的时候安排的工作,也是在他手底下工作了一年多了。 要说是自己人,那也勉勉强强算是自己人。 说白了他叫苦,可心里怎么想还不知道呢,谁不知道李学武工作多,就着李学武把姬毓秀提上来,一看就是掌握不住的,那还不就是他帮忙啊。 这一帮忙,那跟垂帘听政差不到哪里去了。 李学武也是知道他这个心思,没坏处,一个是姬毓秀可以进步,二一个就是治安大队就在交道口。 根据地没有自己人可不行,有姬毓秀在这插着,外人别想着进来。 至于北新桥嘛,老段看着面,实际是狠角色,只不过吃了没文化的亏,一直在那边窝着。 “行了,如果大家没有什么要说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做的好” 高震说着话,想要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烟灰缸里。 可这会儿面前的烟灰缸就跟特么仙人掌似的,已经怼满了烟屁股了。 无奈地见缝插针,找个孔塞了进去,算是把今天的会开完了。 (本章完) 第520章 我还会回来的! 第520章 我还会回来的! 顾宁就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人的,他总有道理。 周亚梅看着顾宁郁闷的小样子,也是笑着说道:“这算不算幸福的烦恼?” 顾宁听见周亚梅的话不由得也笑了出来。 “明天吧,明天我回家跟爸妈商量一下” “给爸打电话的时候记得帮我问好” 李学武见顾宁同意了,也跟着笑了,同时叮嘱顾宁问一问丈人的药酒还够不够,用完了家里还有。 顾宁微微一笑,有的时候她也觉得两人很像,至少从彼此家里拿东西的样子很像。 “你们说吧,我去楼上看看之栋” 见两人都笑了,周亚梅站起身说道:“这孩子现在迷上小人书了,不看完不睡觉”。 李学武歪头看了看周亚梅道:“书房里也有故事书的,他喜欢让他自己选”。 “还早呢,看图的时候多” 周亚梅自然知道书房里有书,但她怕那边还有什么重要文件啥的,付之栋不知道再弄乱了。 虽然李学武没来这边住,但有时过来也带一些书,有的是买的,有的是他本来就有的。 还有的就是李学武写过的文件,不方便在大院那边放,便一并带来了这边。 有时候周亚梅也翻看几眼,多是正治学习类的,还有很多计划书,包括工作上的,也包括西院儿那边的商业。 不用看这些周亚梅也知道李学武的财富来源于哪里,她是正经接受过精英教育的,西院儿那些人对他的言听计从代表着什么她懂。 上楼后路过顾宁房间的大门,周亚梅也在想,有一天李学武是不是也会从门的那一边走出来。 她无意伤害顾宁,而李学武又是很尊重她,所以两人还是止乎于礼的状态。 打开自己的房门,儿子正在看书,见她进来还抬起头打了招呼。 “妈妈,叔叔走了吗?” “没有,不过在和你小宁姨说话” 周亚梅走到儿子身边说道:“有点儿晚了,睡觉吧”。 “我还没跟叔叔说话呢” 付之栋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的正事儿还没有说完吗?” “呵呵,没有” 周亚梅好笑地摇了摇头,道:“要很晚的”。 “那我等不了了” 付之栋叹了一口气,边钻进了被窝儿边说道:“当大人可真累”。 周亚梅拍了拍儿子的背,笑道:“你有一天也会长大成人的”。 “但愿吧~” 看着小大人似的儿子,周亚梅只觉得一阵满足。 满足于现在安稳的环境,满足于儿子有学可上,满足于她们母子还没饿着冻着。 李学武跟顾宁在楼下也没有多聊,因为母亲有要求,不许在顾宁这边待时间长了。 “妈说最近要来家里看看” “来这边吗?”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想到婆婆要来这边的话,是不是要准备什么。 “嗯”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在家老夸你,不想委屈了你,问我房子收拾的怎么样,我说我都收拾好了,不放心,想来看看”。 顾宁抿嘴笑了笑,她知道李学武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应该是婆婆不放心他们两个才对。 毕竟当初收拾房子是她来做的,李学武都没怎么伸手。 但现在李学武故意将收拾房子的人说成了他,为的就是不想她多想婆婆,嫌多事。 这个人一贯如此,哄自己母亲的时候一样,现在又开始哄自己。 不过这种明明白白的“哄”倒是让她轻松了些。 “嗯,好” 看着李学武询问的眼神,顾宁想着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这会儿却又跟自己装可怜,只好顺着他的意点头应了。 李学武见顾宁懂了自己的意思,也跟着抿嘴笑了。 两人好像触动了某个开关,各自低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两人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似的,李学武一句话,或者一个表情都能将她逗笑。 以前跟李学武在一起总有些在意,或者羞意,现在好像有了某些基础似的,就连这人伸过来的手都不觉得那么的突兀。 “啪~” 不突兀是不突兀的,顾宁才不会叫他得寸进尺。 就在李学武的大手伸到自己手边的时候,顾宁抬起手一巴掌将要摸自己手的某人的大手打了下去。 “哎呀,好疼~” 李学武捂着手做着特别疼痛的表情要凑过来,却是被顾宁挪着身子躲开了。 顾宁见他这般无赖也是忍不住瞪了一眼,还说不耍坏,就轻轻打了一下,这也太夸张。 李学武才不管顾宁的瞪眼睛,这对于他的厚脸皮来说没有什么攻击力。 就着顾宁给挪开的位置,李学武从单人沙发上挪着身子到了顾宁坐着的三人沙发上来。 顾宁挑了挑眉毛道:“很晚了,再不回去阿姨该担心了”。 “嗯,你说的对”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是回去晚了你阿姨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顾宁给李学武回了一个你知道就好的表情,而李学武也眯了眯眼睛,嘴角坏笑,给了顾宁一个你等着的表情。 顾宁转过目光不去看他,就知道这人私下里没正型的,比小孩子还小孩子。 李学武看了楼梯一眼,见没人,便小声对着顾宁说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走好不好?” 顾宁虽然跟李学武亲近了许多,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这么肉麻的话。 “咦~” 顾宁咧了咧嘴角,有些嫌弃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会儿再怎么装可怜她都不会应的。 李学武见装可怜不管用,又换了表情,商量道:“那牵牵手总成了吧?” 顾宁翻了个白眼,回了他一个不想跟他说话的表情。 李学武歪了歪嘴,装模作样地威胁道:“我可是坏小子,不给点儿甜头儿是绝对不会走的~” 顾宁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这人怎么这样啊,给个梯子就上房。 伸手推开要凑过来的大脸,眼神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电话,反威胁的意思满满。 李学武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知道,顾宁的意思是,如果再闹就给家里打电话了。 这个家里不是顾家,是李家。 因为顾宁自己也知道,打给家里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母亲不会帮自己,只会替这个坏人说话。 李学武也知道,只要顾宁给家里说了,那父亲绝对会重新拾起爱的鞭子,让自己重温父爱的力度。 他知道父亲手痒痒很久了,早看他不顺眼了,就是碍于孩子大了,有媳妇儿了,不能打了的缘故。 如果得了刘茵和未来儿媳妇儿的支持,那李顺一定是要解解气的。 最有可能的是男女混合双打,母亲对顾宁的维护要比父亲还厉害。 看着李学武痞赖的表情,顾宁笑了笑,站起身说道:“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咬了咬牙,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我还会回来的!” 顾宁哪里会在意他的威胁,眼睛看了看门外,示意李学武现在先出去。 李学武见威胁无效,只能有些挫败地拎着衣服出了门。 顾宁就走在李学武的后面,直等李学武出了大门要回头的时候,这才说道:“如果明天爸妈那边没意见,那我后天就跟单位交申请”。 李学武转过身要偷袭一下,却是见着大门离着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砰!” 好悬,李学武一个后仰躲过了要呼脸上的铁门板,听着脆耳的笑声从门内传来,李学武气的牙痒痒。 不过随即便是莞尔一笑,倒是比以前有了活力,不用担心结婚那天不让自己进屋了。 上车打着了火,知道顾宁就在大门口等着自己走呢,李学武笑着说道:“记住我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回答他的是大门划栓的“卡啦”声。 ——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刘茵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嘴里对二儿子埋怨着。 李学武看了看倒座房墙上的挂钟,才八点,自己没找对象的时候一宿不着家也没说啥的。 刘茵和李顺都在倒座房这边跟着大姥聊着什么,见着李学武进屋了,两人都起身准备往家走了。 对于儿子怨念的眼神两人都选择视而不见,因为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家里二小子属于就不能给梯子那伙儿的。 “呵呵呵” 坐在炕上抽烟的几人见着李学武的表情都笑了笑,尤其是傻柱笑的最大声。 李学武晃了晃牙,对着傻柱眯着眼睛笑道:“等你结婚的,看我不闹你的洞房去”。 “嘿~谁也别吓唬谁!” 傻柱笑道:“说的好像你就不结婚了似的,前后脚的事儿,你吓唬谁啊!” “别跟你柱哥闹!” 刘茵打了李学武一下,吓唬了一句,随后便跟着李顺回家了。 他们两口子来是为了跟叶二爷说一声的,也是过来关心一下傻柱的婚事。 因为李学武的关系,傻柱兄妹两个现在倒是跟这边亲近些,平日里叔和婶也叫的亲,活儿也没少帮忙,李顺想着能帮的也帮一把。 两家的婚事都挨着,能一起筹备终究是要省一些的。 再有就是过来跟倒座房这些人说道说道,毕竟是要在婚礼上面请这些人帮忙的。 虽然说他们跟李学武的关系好,帮忙都是要帮的,但这场婚礼是李顺办的,该讲的礼还是要讲的。 包括跟叶二爷说,跟傻柱说,跟彪子说,跟那些小子们说。 也包括于丽、西琳她们这些女人们,一个不落,请人家帮忙就得有请的态度。 倒座房这些人都明白李顺两口子的意思,也都客气着应了。 李学武进屋这会儿早都说完了,就是坐着聊聊天。 将手里的钥匙挂在了墙上,李学武就着原来父亲坐的位置坐了,对着傻柱问道:“你的日子定没定?” 拾起炕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接了二孩儿端过来的茶水。 现在小子们都在东屋看书,这边只有傻柱他们几个在,就连李学才都去那边学习了。 说起来这些小子们还真是难得的努力,最近李学才去了以后倒是过了把当老师的瘾。 “我这边简单” 傻柱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房子啥时候收拾好,准备几天就可以了,又没有多少人”。 李学武看向炕里坐着的老彪子问道:“窦师傅说了工期了吗?东院儿的能不能按时完成?” “没问题的” 老彪子盘着腿儿,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回了李学武的话道:“我知道窦师傅那人,赶不上时间一定会提前说,现在都没开口,一定是能按时完成”。 说着话又想起什么似的,给李学武说道:“今天来看现场的时候窦师傅还说大宅那边动工了,问你啥时候有空过去看看”。 “嗯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对着老彪子吩咐道:“于姐那边你想着点儿,帮着收拾收拾”。 “放心吧,我想着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这边的家具好搬,几个人伸把手的事儿,其他的西琳姐说是会帮忙的”。 这会儿女人们不在,应该是回后院了。 傻柱接话儿道:“我尽量把时间排在你前面几天,这样你备菜的时候把我的那份带出来就成,我算了算,摆个六桌就够用”。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点头,问道:“不请厂长他们啊?” “嗨,算了吧” 傻柱笑着扬了扬手,道:“何必求这个排场,我请人家来不来是回事儿,来了没招待好还不又是一回事儿啊”。 这是傻柱的事儿,李学武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婚礼这种事儿,看彼此,怎么说怎么是。 “给何大爷去信儿了吗?” “没有”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傻柱的情绪猛地收敛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毕竟十多年了,再纠结的情绪也没有那么的严重了。 “来回都不方便,我现在找他都找不着” 傻柱也是见着大家关心他的表情,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继续说道:“上次给我写信还是十年前呢,我没看就叫我给撕了,就再没有给我写过了,都是给雨水写,我都联系不上了”。 看着傻柱的笑容,众人没有说什么。 李学武是没有劝傻柱重新接受他父亲的意思,姥爷和二爷他们更没有。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本儿难唱的经,谁知道谁家是啥情况啊。 “别菜了,一应的准备我置办双份吧” 傻柱这人可交,李学武也舍得交他的本钱,放下手里的水杯,道:“你的客人少,我请钱师傅过来,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和钱师傅他们帮我忙活”。 “刚才李叔说了,不用你说” 傻柱点点头,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但心里哪有不希望自己父亲参加自己的婚礼的,毕竟是成家立业呢。 不过虽有遗憾,但有幸结交了一帮子小兄弟。 不说李学武对他的帮助吧,单说老彪子他们,平日里的相互扶持并不比亲兄弟差。 要是赶上后院刘海中家里的那种兄弟,那就更是天上地下了。 “不过你可悠着点” 傻柱对着李学武叮嘱道:“我这边用不着你那么大的量,别买超了”。 “呵呵,新衣服要不要?” 李学武挑着眉毛笑道:“我准备找个裁缝做,碰巧遇到个大师傅”。 “要” 傻柱很是爽快地说道:“给我做一套就行,给迪丽雅多做几套”。 “哈哈哈~” 屋里人听见傻柱的话都笑了起来。 —— 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无处躲避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最近厂里很消停,随着上周大会的尘埃落定,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机关里只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传着。 就好像即将到来的夏日,枯燥,乏味。 唯一还能说道几句的便是昨晚叒叒叒……叒泥马地震了,半夜十一点多一点。 还是从地底下传来的“酷隆”一下子。 有精神的,没睡着的真感觉到了,那些半夜做运动的可能都有错觉是自己太牛哔把炕干塌了,停顿下来问是不是地震那阵儿还挨了媳妇儿或者别人媳妇儿一巴掌叫他继续。 大家还真对地震的消息有些疲倦了,说都懒得说,也就是没事的时候当个嚼头儿。 不过一则消息倒是给这个枯燥的时间段注入了一股灵活剂,让机关这好八卦的娘们儿们终于有了感兴趣的话题。 “我就说让你们紧着出手紧着出手,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 毛大姐是财务处的老人儿了,财务工作干了快十年了,这张嘴也是在十年时间里磨的不知破了多少层皮。 不过这都阻碍不了毛大姐在财务科里的地位。 不是行政地位,是八卦,八卦地位。 只要是处里的,她全都能知道,只要是厂里的,她出去一会儿就能全都知道。 这会儿从人事处回来,将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端着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牛饮了一大口。 大茶缸子还没放下,这张嘴便对着科室里的姑娘们训斥了起来。 这会儿也不忙,无论是姑娘们还是大姐们,亦或者是娘子军里的男同志们,都把目光看向了毛大姐。 他们都知道,毛大姐人不坏,就是嘴好说而已。 不过他们还是少见毛大姐这么燥的时候,好像丢了大钱似的。 这会儿只见毛大姐用手指点着李红娜和冯娟她们几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平时一个个擦脂抹粉的可好美了,一动真格的就不成!” 李红娜岁数不大,但很有成为毛大姐接班人的潜力,这会儿见着毛大姐指着她们训,不满地娇嗔道:“大姐,我们又咋地了?!” “咋地了?!!” 毛大姐对着几个同事挑着眉毛问道:“保卫处李副处长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啊!” 这时有人接茬儿道:“咱们厂的青年红旗手嘛,保卫处之虎,新分配来的大学生都知道了”。 “哈哈哈~” 这话倒是惹得办公室里传出一阵轻笑声。 要说李学武这名声还真定不出好坏来,听着就有威慑力,但人哪有叫虎的。 毛大姐没有搭理他们这些笑,而是拍了拍桌子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当初我说什么来着?!!!” 她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笑声,重新把众人的目光聚到了自己身上。 “当初第一次见他,那么标准的大高个儿,往食堂这么一站” 毛大姐形容着李学武参加工作以后第一次去食堂吃饭的场景,不由得叫屋里众人都回忆了起来。 那个时候李副处长还不是处长,还是保卫干事呢,这才几个月啊,真是魔幻。 毛大姐没有让这些人回忆良久,也没有给他们感慨的时间,而是看着李红娜她们问道:“我是不是让你们没对象的赶紧动手抢?” “呵呵呵,对象哪有抢的,那成什么了” 一个男同志端着茶缸子笑了笑,驳斥了毛大姐的话。 毛大姐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反问道:“不抢副处长,难道还抢一个坐财务室只会扒拉算盘唉声叹气叫天不公的老废物啊?” “你!” 那个男同志也才四十岁,被毛大姐这么一形容好像真成了没用之人了似的。 毛大姐的嘴比五六式还准、还狠,突突突,怼死人不偿命那伙儿的。 这会儿一句话毙了反驳自己的,又把火力对准了科室里的这些姑娘们。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要身板儿有身板儿,要文化有文化,眼瞅着进步的人你们就矜持着,倒是学会谦让了” “毛大姐!~” 李红娜撅着嘴说道:“您净马后炮,当初可是您第一个说他面相凶狠不适合处对象的!还说跟他结婚晚上起夜还不吓一跳!” “怯,我可没说过!” 毛大姐当然否认自己说过这种话,都过去多长时间,谁记得! 现在李学武是副处长,从她嘴里出来的,关于李学武的必须都是好话! 必须的! 李红娜就知道毛大姐不会承认,翻了个白眼也不在乎,而是继续说道:“我们就这么入不得您的眼了?当初谁能知道他进步这么快啊?您不是也没算计到嘛!” 说着话又抱怨道:“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脸上本来就有疤,又收养了个孩子,谁愿意进门就当后妈啊?!” 坐在她对面儿的就是冯娟,曾经她可是有机会跟李学武接触过的,那时候李学武好像没听说有对象。 不过那个时候虽然是科长了,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条件好些罢了。 但是知道李学武有个孩子后,她们这些争着抢着要接触李学武的人都泄气了。 虽说后来打听到那个孩子是收养的,这事儿说出来是有爱心和仁义的事儿。 但事儿在别人那儿大家可以夸,可落在自己身上谁都犯嘀咕。 毕竟进门就当后妈的话说出来还真是难听,尤其是李学武后来再进一步的时候,大家也就都绝了相亲李学武的可能。 进门当后妈就够难听的了,要是再落一个抢着当处长夫人的名声,这些十八九的小姑娘才不干呢。 毛大姐就是恨这些姑娘有这种想法啊,痛心疾首地点着她们说道:“好看的脸蛋儿能当饭吃啊?黄平脸蛋儿好,现在要吃枪子儿了”。 不再搭理她们,毛大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撇着大嘴说道:“保卫处是正处级单位,副处长的岗位工资一百五十多,李副处长还在d城分局兼职治安副处长,又是一百五十多”。 许是嘴嘚不嘚的费唾沫,这会儿毛大姐又是灌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不算他在d城的排面儿,单说这工资养几个孩子养不活,还至于你们揪着一个收养的孩子?” 李红娜瞥了一下眼睛,还是有些不服气,她们的家庭条件都不差,不然也不能在这几年工作不好找的情况下分来轧钢厂。 这城里姑娘找对象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真的有不看条件,不看发展,只看相貌的姑娘,毕竟貌若潘安人人爱嘛。 坐在毛大姐对面儿的同事问道:“又是啥风啊?让你想起这么一出儿来了?” “哼哼~” 毛大姐抹哒了一眼不服气的李红娜,撇着嘴说道:“现在她们想出手都没辙了”。 说着话见引起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这才继续说道:“刚跟人事处那边回来,李学武的秘书在调他的档呢,准备了材料要给厂长和书记他们送去签字”。 “啥情况?” 对面儿的大姐也是好八卦的,这会儿听见毛大姐说了,便给捧了哏。 “还啥情况?” 毛大姐点了点办公桌说道:“二十岁的副处级啊,去人事调档给领导签字能干啥?辞职啊?当然是结婚申请啊!” “啊!” “真的啊!” 众人的反应不一,有惊讶的,有错愕的,也有皱眉的。 不过均是对这个消息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和关注。 “这消息还真是真的~” 有消息灵通的,搓着下巴说道:“昨天就有人传了,不过没人信,毕竟是领导干部了,又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还以为有人没事闲的乱传闲话呢”。 “呵呵,等着吧” 毛大姐看了一眼姑娘们坐着的方向,见着的有后悔、遗憾、质疑等神色,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她也不是这些姑娘们的妈,也不是她们的姨,哪里是好心提醒她们去捉婿啊。 就是图意嘴上舒服,拿这件事叭叭一顿这些傲气的菜鸟,告诉她们对老同志们尊敬些。 见到这些姑娘们懊悔的表情她心里舒坦了,转过头对着大家伙儿说道:“领导签完字就都知道了”。 —— 其实不用等领导签字了,这特么轧钢厂机关用徐斯年的话来形容就是筛子。 厂里但凡有点儿屁事儿,保准儿传播的比屁还远。 五分钟前发生的事儿,许是五分钟后大门口的门卫都知道了。 于海棠正准备今天的广播稿呢,就听门外走廊上“呿呿呿”地议论这个呢。 机关里的人就这样,有点儿啥事儿不敢大声说,就会呿呿。 她听见这个消息起初是不信的,毕竟前几天跟着雨水回家还见着李学武了呢,也没见着他和他们家有准备婚礼的样子啊。 再有,如果真要结婚,总得有个准备时间吧,那个大杂院儿啥消息能保守的住,她去这么几趟还不早就知道了? 不过她走到门口仔细听了,这传言还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都到了打报告的地步了。 要说于海棠对李学武,那可真是“了解”的很,比顾宁还要了解的“全面”。 毕竟顾宁跟李学武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真就没见过没穿衣服的李学武。 但她,于海棠就见过。 不足一米的距离,就在眼巴前儿晃荡了几下来着,她看得很仔细。 那个时候还是冬天呢,按理来说不应该晃荡的,但于海棠记得很清楚,就是晃荡了。 这个记忆片段在她的脑海中可是“晃荡”了好长时间,有时候还真就以为男人的都那样。 先是跟于丽侧面儿了解过,又是去李学武家和后院儿“实地考察过”,她在心里对李学武有过仔细的评估。 作为一个工作了几年的大姑娘了,于海棠对另一半的要求可是比冯娟她们这些小姑娘清晰多了。 就在李学武是干事的时候,于海棠根本没有把李学武定做终极目标。 等李学武成为科长的时候才是她付诸行动的时候,但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 尤其是后来李学武的那些边新闻传的满天飞的时候,就连她这种目标明确的姑娘都选择躲避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李学武真的像是要走到悬崖边上了,领导不喜欢,跟顶头上司作对,又没有什么根基和好的家庭背景,谁相信李学武会逆风翻盘? 反正当时的于海棠不敢信,所以选择了躲避,没有轻举妄动。 等情况明朗了以后,她想行动却是抓不着李学武的影儿了,东北一趟一趟的跑,刚回来又去津门,津门回来又去边疆。 好不容易边疆之行结束了,她又听雨水说李学武有对象了。 这特么对象是哪儿来的? 他这么忙哪儿挤出来的时间处对象的? 总不能是厂里发的福利吧! 要发也应该把作为厂的她发给李学武啊。 后悔药没地方买去,也没有卖的,她原本想的是制造几次偶遇,让李学武重新记起她,然后重拳出击。 春天来了,又到了穿裙子的季节,于海棠觉得自己的石榴裙威力并不弱,至少厂里那些年轻的就没有不拜服的。 那天去找雨水她就是故意穿了一件露胳膊,露膝盖以下小腿的裙子。 她明明感觉到了李学武的目光,可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么的从自己身边过去了。 难道是露的不够多?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总结经验了,如果李学武的结婚报告真的批下来,她就只能生抢了。 现在的状况也不怎么好,背水一战不足以形容当前的紧迫形势了。 于海棠赶紧回去办公桌把工作整理出来,又拿了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脸。 用手将衣领往下拉了拉,又把裙子往上提了提,争取露出更多的雪白,随后拿了一个笔记本就出了门。 今天除了要进行目标直接侦查,还得争取早下班,去找她堂姐于丽去侧面侦查。 虽然上次堂姐拒绝了她的请求,但她想了,不直接打听,只要确定一下消息和目标就行。 再有,就算从堂姐那里得不着支持,还有雨水呢。 雨水跟她的同学关系还是比较好的,两人从小就谈得来,有一个在李学武院里人做支持,她的成功率直线上升。 她可是一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狠角色,只要是她相中的,还真就没有她啃不下来的硬骨头。 身材、文化修养、气质,她自觉地不输任何人,厂里一万多人,厂不是乱叫的。 出了门,走到旁边的值班室,于海棠推开门对着里面坐着看报纸的小年轻说道:“袁华,替我值会儿班儿啊,我去做个采访”。 “什么采访啊,用咱们广播站头号美女亲自出马啊~” 这个叫袁华的嘴里是真的滑,见于海棠主动跟自己说话,三两步便贴了过来,嬉笑着问道:“要不我替你代劳吧,多辛苦啊”。 于海棠见这这色痞偷闻自己的香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混蛋撩嗤自己很久了,烦的很。 不过她现在有求于人,这会儿值班的还只有这小子,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厂办交代下来的,要去找周大姐,你去啊?” 这小子以前嘴,叫周大姐扇了大嘴巴,再没有着过周大姐的边儿。 袁华狐疑地看着于海棠问道:“蒙我的吧?” “爱信不信” 抹哒了一下眼皮,于海棠微微昂着头,像高傲的天鹅一般,露出雪白的脖颈。 一转身,带动裙摆转了个半圈儿,迈着步子便往楼梯口走去。 袁华猜不到于海棠到底是不是去找周大妈,但值班室就这样,只要一个人有事,另一个就得顶上。 狠狠地剜了一眼扭着小屁股的背影,嘴里嘀嘀咕咕地往广播室去了。 于海棠自然不是去宣传科,而是下了楼径直往保卫处楼走了过去,丝毫不怕身后广播站二楼那个盯着自己的目光。 “哼!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撅了噘嘴,不屑地嘀咕了一句,目光看向保卫楼三楼的一头,那里她虽然没有去过,但她知道,那间办公室里坐着的便是厂里最有潜力的副处级干部。 听说李学武正在读大学,过几年一毕业就是大学生了,到时候升正处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她也爱样貌好的,但她更知道样貌好当不了饭吃,而副处长却是实打实的能当饭吃。 他负责进步当干部,赚钱养她,她只要负责貌美如,咔咔把钱就行了。 而对付李学武的切入点她都想好了,一个读大学的人,还能不是一个爱好文学的青年? 只要从爱好切入,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这招儿她屡试不爽。 只要对方是她的目标,那对方的爱好就是她的爱好。 —— “这不是胡闹嘛!乱弹琴!” 李学武拍了一下桌子,对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器之发着脾气道:“我写的纪实报道,表达的是基层同志们在安全管理一线的辛苦付出,写的是实际生产需要的技术总结,怎么特么给我发表到文学专栏上去了?” 沙器之咧了咧嘴,满脸的尴尬表情。 等李学武不再发脾气了,将桌上的茶杯往李学武面前推了推。 看着李学武端了茶杯喝茶,这才解释道:“胡编辑说了,您这篇文章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文学性盖过了新闻纪实的本身”。 见李学武吊着眼睛看过来,沙器之想停已经停不下来了,只好继续说道:“他说您的文章言简意赅、字字珠玉,十分希望广大文学青年学习到您的这种文采……” “得得得,让他滚远点儿!” 李学武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茶杯,磕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茶杯盖都跳了三跳,沙器之的眼皮也跟着跳了三跳。 无怪乎处长要急眼,最近处长正在往某处发力,显然是有特殊计划的。 先是安排于德才给综合办的笔杆子们下了任务,着力于当前的地震环境,将轧钢厂在双应急工作和安全管理工作上的经验和成绩进行宣传。 随后又给主管宣传的谠委副书记谷维洁挂了电话,请求谷副书记支持保卫处工作。 最后嫌力度不够,影响不够,处长还亲自撰文,给经常发表其文章的钢铁报交了稿。 万万没想到啊,钢铁报的编辑把纪实报道放在了文学专栏上了。 要说这文章写的好了还有错? 其实没错,人家胡编辑也是好心,就是没用对地方。 这种文学专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那最起码也得是几个学院级别的教授,或者是各厂最牛哔的笔杆子才能上得了。 这是啥报纸? 这是钢铁报啊,全系统第一大报,闹着玩儿呢! 李学武想的是放在专业版面,叫机关行政领导看得见,这特么放在文学版面,给特么书记们看有毛用! 摔杯子还觉得不解气,李学武瞥了一眼门口,随后将面前的报纸推远了,满脸的嫌弃,道:“什么特么的文学青年”。 这会儿于海棠正站在门口想优雅地敲门,满心希望地想要跟她心目中的文学青年李学武做个专访…… “喀嚓~” (本章完) 第521章 金丝雀 第521章 金丝雀 放心,不是李学武在摔杯子。 办公室的杯子属于公家财产,碎了一个一毛七分钱。 也不是什么别的瓷器、玻璃碎了,而是于海棠的心碎了一地。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读大学的不都是文学青年啊。 文章写的好的也不都是翩翩君子啊,也有可能是满嘴“特么的”文学流氓啊。 沙器之见李学武看了门口一眼便也转过身,只见一个漂亮高挑的姑娘正目瞪狗呆地看着这边,好像听见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 那错愕的神情好像这屋里坐着的不应该是李学武,而是别人。 “请问你找谁?” “额……那个……” 于海棠努力恢复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惊讶。 同时她的脑子里疯狂运转,想要找出一个李学武的爱好来作为切入点。 因为文学青年这个词好像不是李学武的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不是的,但现在她敢肯定,绝对不是了。 “是广播站的于海棠同志” 李学武也整理了情绪,他给沙器之发牢骚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很近,有些话不跟秘书说,那要秘书干啥的? 难道是干啥的? 沙器之不认识于海棠很正常,如果不是于海棠去过院儿里,他也不认识。 这个厂里有一万多人,李学武能记住的也就这么多。 虽然现在的脑子好使儿,只要有过接触的他都能记得,但一万多人谁都不敢吹这个牛哔。 听见处长的介绍,显然两人是认识的,沙器之笑着走过去招呼道:“于海棠同志您好,请问是……?” “啊,我……我是广播站于海棠” 码的!无往不利的爱情杀手竟然磕巴了,于海棠现在想给自己一嘴巴,这会儿特么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现在紧要任务是过了眼前这一关。 “那个,我是想来采访一下李副处长的” “哦” 沙器之转过身看了李学武一眼,他是知道处长最近安排的一些列宣传举措的,不知道这个于海棠是不是处长安排来的。 不过看这样子好像不是,但处长没有反对,所以沙器之也仅仅是一个转身便想好了要做的事儿。 “您请进,我给您泡茶” “谢谢” 于海棠笑了笑,往这个宽大的办公室里面走了走,直到李学武办公桌前。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把状态调整好了,又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好干部了,风度翩翩,文学……呸! “坐”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对面的座位。 “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来,我好像没接到采访的通知” 他确实不知道有这个事儿,一定不会出错的,如果有,沙器之一定会通知他。 现在于海棠明显是不请自来的,但他现在正需要宣传利器,白送上门的他才不会退出去呢。 “呵呵,是我看到了您的文章,觉得保卫处在安全上面所做的工作值得宣传,所以我就来了” 于海棠多聪明啊,一打眼儿便看见了那份报纸显眼的标题,瞬间就知道要跟李学武聊什么了。 “是嘛” 果然,一等于海棠说完,李学武便微笑着挑着眉毛对门口那边的秘书说道:“用柜子里那盒好茶叶”。 跟沙器之说完,李学武又对着于海棠示意了一下,道:“说的好,你继续说”。 于海棠的心里有一万只长脖子的绵羊跑过,她不认识这是啥,但她能感受到这些动物代表了啥。 “李处长,相信您也知道昨晚又地震了,同志们对于地震的认知和防护措施学习多数都来源于……谢谢” 于海棠说到半截儿,见着秘书给自己端来了茶水,便笑着谢了。 随即对着李学武继续说道:“作为保卫处主持工作,和主持推广这一意义深远的应急举措的负责人,我想您一定有很多话要跟全厂的同志们说”。 “嗯,首先要感谢广播站的同志来保卫处做客” 李学武笑着端正了态度,以诚恳的姿态做着采访,嘴里感谢完对面的广播站同志,又开始从厂领导开始感谢,一直感谢到了基层的一线安全管理者。 而话里却是一句都没有夸自己的,感谢完便是从双应急的意义上开始讲,一直说到了几次应急处置的实际案例和经验总结。 对面坐着的于海棠拿着笔在笔记本上一边做着笔记,一边用敬仰的目光看着李学武。 完全把李学武刚才说的话还了回去,只要你高兴,你就一直说,我都觉得你棒棒的。 李学武只当现在广播站采访领导都来这套呢,也没大在意对面投过来的有点儿虚伪的目光,直把自己的宣传方向和重点一一给于海棠讲了。 这可当真如沙器之传达的胡编辑对李学武文章的点评,那是深入浅出、博大精深、一步到位。 于海棠满眼的小星星也不都是装的,就看李学武这份出口成章的能耐,那也是值得她佩服的。 本身就是比较喜爱文学,又是关心时事,热心正治的姑娘,对于干部的身份那是更有一份觊觎在心里。 所以虽然笔停了下来,可嘴上还是想多问问。 不过李学武的时间不能都用来接受采访和做宣传工作,将自己的宣传目的说完便做出了端茶送客的动作。 于海棠在广播站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哪里不懂李学武的意思。 虽然还想跟李学武多接触接触,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还是懂的。 这会儿笑着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跟李学武说道:“谢谢李处长您能接受我的采访,希望还能有更多的机会跟您学习”。 “呵呵” 李学武也是笑着站起身,隔着办公桌跟对面的于海棠握了握手。 这姑娘大大咧咧的,虽然有些茶,但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的。 握手过后,李学武挥手示意沙器之道:“替我送一送于海棠同志,你们多联系,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器之说”。 于海棠笑着点点头,大方地由着沙器之送出了门。 她真的有点儿被李学武迷住了,尤其是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将话语和权势挥洒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后面的一句话,一语双关地告诉她以后不能再搞突然袭击,要采访可以联系沙器之。 再一个便是让沙器之送自己出来,说的多好,替他送自己,表达出了重视又保持的威严。 于海棠不觉得李学武跟她打官腔有多么的虚伪,反而觉得男人就应该有权势,有这么说话的权力。 等把突然来访的美女广播员送走,沙器之有些心里犯嘀咕地回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处长,是不是?” “没事儿” 李学武这会儿早没了于海棠看到的那种谦和,正眯着眼睛站在窗子边上看着楼下往广播站方向走的于海棠。 要真因为两句奉承话,几个崇拜的眼神,特意摆弄的领口和隐隐露出的雪白就能将他俘获,那他也忒不值钱了。 这姑娘真是不拿他李学武丰富的过往当回事儿啊,王亚娟不允许、秦淮茹不允许,于丽不允许,娄姐等一众培养了李学武的好姑娘、好小媳妇儿们不允许啊。 沙器之在面对于海棠问了第一句话转身跟李学武对视的那一眼已经在给李学武示警了。 李学武眼里的清明告诉他,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盯着点儿广播站的消息,只要不改主题就甭管她” 李学武看着楼下对着沙器之叮嘱了一句,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好处李学武不会不吃,也不会乱吃。 转过身,回到办公桌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厂里现在不是不知道李学武在搞宣传工作,上面那些领导都不是吃素的。 大家都不相信李学武是个简单货色,一定有特殊的目的在里面。 但要说猜到李学武要干什么的没有,毕竟谁都不是诸葛亮。 厂领导或是选择了视而不见,或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怕李学武给自己找麻烦的都想着他忙一点儿也好,只要别来招惹自己。 即使李学武真的想靠地震搞点儿工作成绩他们也愿意,毕竟这玩意儿又不是大批发,谁还能保证地震天天有。 说起来也真是特么邪门儿了,看着报纸的那些人刚这么想,眼巴前儿的水杯就晃了一晃,随即便是“咕咚”一声。 无论是车间里的工人,或者是办公室里的干部,都愣了一愣,随即跟临近的同事们对视一眼,然后便是该干啥干啥。 无所谓了,李学武他真要是依着这玩意儿出息了,那活该他出息,老天爷都帮忙,谁能挡得住。 李学武不知道有没有老天爷帮忙,他现在反正除了自己没人帮他的忙。 由着沙器之收拾好了办公室,他也穿好了衣服,今天准备去山上检查工作,两人忙三火四地便出门去了。 东城,军医院。 顾宁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将手里的病历本放在了桌上,眼睛从桌上的海景缸扫过,不由得莞尔一笑。 李学武把这个送过来以后,她便没有再打开过,一直放在桌子的一角。 有时候同事们会趁她不在,来她办公桌看看,或者给通了电观赏。 她虽然都知道,但从来没说过,只是装作不知道。 跟科室里的这些同事们相处起来没什么负担,但也没什么主动的意愿。 自从在南方发生了李学武的那件事以后,她就对身边的同事有了距离。 同是一个大院儿出来的,又同是一个学院学习的,一同参加工作,一同上战场的好姐妹,竟然拿她当傻子骗。 有时候大家都说她孤傲,可她只不过是懒得再浪费时间做无意义的社交。 科室里好些人都知道她有背景,具体是什么有知道的也没传,玄玄乎乎的。 不过顾宁在科室里并不受欺负,身份是一个,再一个便是她有个厉害的嫂子。 技术厉害,人也厉害,风风火火的,直爽又有心机,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这会儿屋里没别人,坐在办公桌旁的穆鸿雁转头看了看小姑子,笑问道:“不是说定日子了吗?怎么没见你跟院领导打申请呢?” “还没” 顾宁的目光从海景缸上离开,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手里拿了病例看,嘴里解释道:“他说要把方案拿给爸妈问好了再定”。 “还写了方案了?” 穆鸿雁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初我跟你哥可是迷迷糊糊的就结完了婚了,都不知道结婚当天发生了啥”。 顾宁低头笑了笑,也没有回嫂子的话,那人控制欲极强,总想把事情的发展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想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向着他预定的方向发展。 这话是周亚梅跟她说的,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告诉她,李学武有病。 其实顾宁觉得还好,至少她没有感觉到负担,可能是李学武在说话和办事上面给足了她余地。 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不需要选择的他都办好,需要选择的都由她来定,这就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李学武的性格缺点。 有时候这种缺点也就成了她眼中的优点,要不怎么老话儿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妈早上还说呢,你们结完婚,老三结完婚她就主动提出退休” 两人斜对面坐着,都没有看对方,但都知道对方听着自己说的话。 “唉,有时候我也想劝劝妈调去羊城照顾爸” 穆鸿雁转过头看着小姑子微笑道:“不过妈一定放心不下你”。 “我知道” 顾宁低着头,声音有些呐呐的,母亲对她比对哥哥和弟弟要关注得多的多。 原因就是小时候受的那次伤害,造成了她现在的性格和弱点。 有时候她也想热情地回复母亲的关注,但就是张不开手去抱抱母亲。 穆鸿雁做嫂子的,该点到的当然会点到,见小姑子明白婆婆的良苦用心便也就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聊起了李学武的那份结婚方案。 顾宁虽然嘴上说着嫌麻烦,但还是认真看了的,就从穆鸿雁问了她就能说出来就能知道这一点。 “你婆婆还真是心疼你” 穆鸿雁听见小姑子说到李学武家里给做行李和衣服,一切都不要顾宁操心,还要过来看看缺少啥。 “妈当年可是跟我说了,别的可以不做要求,但是必须要把你哥照顾好” 说着话逗着小姑子问道:“你说你进门以后,李学武的母亲会不会这么要求你?也让你学做饭?” 顾宁哪里不知道嫂子又在逗自己,这会儿抿着嘴笑着,但就是不说话。 要说照顾人嘛,她想了想,好像也没啥,除了做饭、缝补、裁衣纳鞋……这些都不会,好像也没啥不会的了。 她真的有想过两人以后的生活,但就是没想嫂子说的这么细。 家里以前是母亲做饭,还没等她上学呢,家里就有厨师了。 缝衣服啥的好像也没学过,母亲也没教给她,做家务倒是可以,不过也做的不多,因为家里有服务员。 这么一想她还是有点儿紧张了,李学武应该是不会做饭的,她也不会,两人岂不是要饿死! “噗~哈哈~” 穆鸿雁见着小姑子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茫然地抬起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年她听到婆婆叫她学做饭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来着。 顾家是高干,穆家在蒙地也是,顾宁是怎么长大的,穆鸿雁就是怎么长大的。 她嫁过来下面有个小姑子,有个小叔子,巧了,顾宁嫁到李家也有小姑子和小叔子。 两人可以说有很多相似之处,只不过是性格上的不同而已。 穆鸿雁倒是羡慕顾宁的,也明白公公婆婆同意把小姑子嫁给没有身份背景的李学武的含义。 无非是怕小姑子如同自己一样嫁去人家当媳妇儿受管教和委屈罢了。 婆婆是个厉害的人,这她和顾宁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倒不是说婆婆对她有多么的严厉凶狠,只不过长嫂难当,长媳要有责任和担当。 顾宁嫁过去是早就分好家的二儿媳妇儿,上面没有婆婆管教着,家里又有背景,终究不会受了气。 只不过这幅与世无争淡雅恬静的性格,落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红尘里,要经过多少的酸甜苦辣恐怕只有小姑子自己去品味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医院这边的同事发邀请?” 穆鸿雁想着小姑子的婚姻,嘴里关心地说道:“可得注意啊,该说到的都说到,别叫她们说闲话儿,尤其是主任”。 “啊,知道了” 顾宁这会儿正皱着眉头想着怎么解决结婚以后的吃饭问题呢。 现在家里是周亚梅在做家务,可人家总不能在这儿住一辈子。 李学武来家里的时候也说了,钢城的案子进展顺利,周亚梅回家的日期指日可待呢。 那以后回家吃? 要是经常回家吃是不是不大好啊…… 那两边轮着来? 一天吃一家? 顾宁好像好长时间没有遇到这么难的问题了,上次这么为难还是在烤鸭店遇见李学武犹豫着是不是要去打招呼呢。 就在她跟嫂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的时候,有科室里的同事回来了,两人也就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顾宁脑子里的问题直到下班以后都没有想出办法来,因为今天要回家,所以跟着嫂子一起骑着车子往家走,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今天怎么想着回来了?” 丁凤霞难得地见着闺女回来,以为别墅那边又缺啥了呢,不过怕闺女脸儿小,没敢直接问。 不过这也叫顾宁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不是拿的太多了。 倒是跟在后面进门的穆鸿雁笑出了声,推着顾宁往里走,边走边对着婆婆解释道:“是回来跟您汇报工作来了”。 丁凤霞笑着撇了撇嘴,这闺女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闷嘴儿葫芦,啥心事都不会跟她说的,还能汇报工作? “赶紧洗手吃饭,米师傅都把菜做好了” 对着两人招呼了一句,也没接儿媳妇儿说的下茬儿。 穆鸿雁搂着顾宁的胳膊对着小姑子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赶紧说啊。 可顾宁这会儿好像故意报复她似的,翘着嘴角去洗手了。 “这坏笑怎么有点儿熟悉呢” 穆鸿雁挑了挑眉毛,一下子便想到了当初在她们医院住院时候的李学武,见着那些小护士们也是这么笑的。 “嘿!你个小妮子!” 气笑着去了卫生间,跟偷笑的小姑子闹在了一起。 站在客厅的丁凤霞见着儿媳妇儿和闺女的和睦也是笑着,什么叫家和万事兴啊,养一个聪明的儿子,娶一个懂事儿的媳妇儿,教出一个和善的闺女。 在子女教育上,丁凤霞是不服任何人的,这大院里有一个比一个,谁能有她家的孩子教育的好。 “别闹了,快点儿吃饭了,有你们爱吃的回锅肉” 笑着对卫生间里说了一句,随后便去了餐厅。 站在餐桌边上刚把菜摆好的服务员笑着对丁凤霞问道:“丁老师,是不是小宁的喜事到了?” 这些服务人员虽然都是管理局的编制,但也是在家里服务很多年了,也都是看着家里孩子长大的,所以在称呼上很是亲近。 丁凤霞对家里的服务人员也都亲近的很,这会儿笑着看了门外一眼,偷偷地跟服务人员眨了眨眼。 服务员这会儿也笑了,顾宁是个什么性格她们最清楚不过的。 要是当着面儿说这些事儿怕是要羞红了脸,只是看着丁凤霞的笑容怎么都要忍不住了似的。 姑娘结婚,当妈的当然高兴,服务员也是轻声赞道:“小宁的姑爷我见过,也听他们说了,您可真有眼光”。 “那是啊,哈哈” 丁凤霞很是自得地接了服务员的赞,这家里谁不知道这姑爷是她选的,也是她照顾过的。 就依着她照顾李学武那么多天,顾宁嫁过去李学武也不会给闺女气受。 顾宁担心两人吃不上饭,丁凤霞是不会担心的,就依着李学武那种面面俱到的性格,还能让闺女饿着? “你们俩到底饿不饿啊?” 见着那姑嫂俩在洗手间嘀嘀咕咕没完了,丁凤霞笑着喊道:“你们要是不饿我可先动筷子了”。 “来了” 穆鸿雁的声音由远及近,这会儿得意地走进餐厅,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挨着婆婆坐下了。 而随后进来的顾宁则是红着脸,也不知被穆鸿雁怎么着了,这会有些躲着母亲的目光。 服务员看着顾宁的模样也是笑了笑便去后面厨房了,她们有专门的吃饭和休息空间。 “尝尝这个,好些天没吃着家里的饭了” 丁凤霞瞧出闺女挨了儿媳妇儿的欺负,但也没言语,只是笑着给闺女夹菜。 桌上丁凤霞笑着唠叨着单位和家里的日常,穆鸿雁坐在顾宁对面儿跟她挤眉弄眼的,顾宁则是鼓着嘴,又忍不住笑地瞪着穆鸿雁。 顾家的餐桌常年都是这样的格局,男人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是不在家的。 部队家属大多如此,三个女人相处的时光更多些。 等吃好了饭,顾宁被穆鸿雁提醒着把李学武写好的方案递给了母亲。 丁凤霞倒是有些好笑,因为那天李学武说要准备好再跟她说,倒是没想到真像儿媳妇儿说的那样,以工作报告的形式给她汇报了过来。 笑着看了闺女一眼,丁凤霞还是接过了十几页的文稿。 打开看的第一眼先不说内容,这手字倒还好,显然是用心准备了。 等在顾宁跟穆鸿雁嘀嘀咕咕的声音中把手里的方案看完后,丁凤霞还是忍不住对着闺女问道:“看着也不是刻板的人啊,跟你相处也是这么有条理吗?” “哈哈哈哈!” 没等顾宁反应,穆鸿雁倒是最先笑了起来,搂着顾宁笑道:“我就说妈得这么说”。 顾宁也是撅了撅下嘴唇,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有” 先是强调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我觉得有计划地做事很好啊”。 丁凤霞看了看闺女,又看向儿媳妇儿挑了挑眉毛。 穆鸿雁当然明白婆婆的意思,也是笑着说道:“您瞧见了吧,闺女都是给人家生的,现在已经护着了”。 “嗯,看出来了” 丁凤霞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儿媳妇儿观点。 顾宁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嫂子,她就知道给自己捣乱。 “挺好的” 丁凤霞知道闺女正在等着自己的意见,当然不会让闺女等着,直言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把计划做的这么详细”。 说着话还翻了翻手里的结婚方案,道:“嗯,还有预备方案应急和选择方案,真厉害”。 顾宁知道母亲后面这句不是纯夸奖,还有调侃的意味。 “现在给爸爸打电话方便嘛?” 不想母亲和嫂子再逗自己,顾宁便开口道:“他说,他说也要问问爸爸的意见”。 “咦~” 穆鸿雁好像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直撇着嘴笑着调侃道:“他说的啊?他是谁啊?~~~” “哈哈哈” 丁凤霞见闺女被逗的没法儿,少有的女儿态,这会儿笑过后还是回答道:“方便,别人打电话是打扰,他闺女打电话说不定早等着呢”。 顾宁拿了母亲手里的方案站起身躲过嫂子的怪手登登登地上了楼。 楼上书房也有电话,刚才已经叫嫂子笑话一阵了,还能再让她笑话一阵? “哈哈哈~” 客厅里传来的笑声站在二楼楼梯口也能听得见,不过顾宁鼓着嘴把书房的门关上了,这样就听不见了。 “这要是到了婆家可咋办” 丁凤霞见着闺女的模样笑了一阵,不过还是担心闺女的性格,跟着儿媳妇儿感慨了一句。 “我看李家人好着呢” 她是去过李家的,对李顺和刘茵的印象极好,尤其是李家的老太太,说话一点儿都没有旧时代女性的狭隘,很是大方得体,不得不叫她想到以前经常用的大家闺秀一次。 当初嫁来京城的时候就听人家说过,这四九城的水很深,说不上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人就有很多风雨故事。 “看李家老太太就知道,他们家的教养极好” 穆鸿雁对着婆婆宽慰道:“许也是喜欢小宁的性格,不然不会这么上心帮着她们张罗婚礼”。 “唉~” 丁凤霞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我也检讨我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够,就连闺女出嫁的行李都要亲家想着做”。 “互相理解呗,多好” 穆鸿雁知道婆婆心思重,劝说道:“小宁不是说李学武的母亲要去嘛,给李学武打个电话,商量个时间一起去,您也尽尽心意,两方亲家坐在一块儿聊聊缺啥少啥,咱们主动给置办,不用非纠结谁长谁短了去”。 听着大儿媳妇儿得体的话语,丁凤霞看着穆鸿雁笑着拉过了她的手拍了拍,说道:“在儿女亲事上,我第一个做的极对的选择便是找了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儿”。 “妈,您要是这么夸,我可骄傲了啊” 穆鸿雁可是聪明人,哄婆婆那是有一手的,就冲两人住在一起后从来没有红过脸就知道她的厉害。 “哈哈哈” 丁凤霞开心地笑了笑,随后又说道:“现在正在做第二个选择,那就是帮小宁选择了李学武,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 “瞧您~” 穆鸿雁笑着打趣婆婆道:“刚才我还说我骄傲了呢,现在轮到您骄傲了!” “哈哈哈~” 丁凤霞被儿媳妇儿逗得又笑了起来,她自然是在心里得意帮闺女选了个佳婿的。 就看她当时发现闺女对李学武的意思后,如果不是她做的那些鸡汤,主动给李学武送去,又是喂又是伺候的,两人能走到一起? 不说李学武的倔脾气,就单说自己闺女那冰冷的性子,拿钢丝绳把两人捆在一起也白费啊。 这男人啊,就得绕指柔才能驯服得了,每次有人夸她选了个好姑爷,她是真心骄傲的,因为这个姑爷确实是她帮着闺女选到的。 “您可不能这样啊!” 穆鸿雁故意说着婆婆道:“你现在就骄傲了,那老三选对象怎么办?” “哈哈哈~” 客厅的笑声因为穆鸿雁的话一直都没有断,婆媳两个就着顾宁的婚事越聊越多,越聊越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二楼的顾宁是不是也开心。 因为在她们看来,顾宁从回家来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是开心的,这会儿跟远在羊城的家长分享,应该更开心才对。 不过二楼书房的氛围并没有开心的意思,反倒有些危险、僵持,或者说阴云密布。 “知道了,爸爸” 顾宁在一阵迟疑过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电话另一边的顾海涛也知道了闺女的选择,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闺女几句便挂了电话。 顾宁独自坐在书房,耳边好像还能听见从客厅传来母亲和嫂子的笑声,不过她现在没有了刚才的害羞和内心的欢喜,有的只是茫然和无措。 坐在父亲常坐的书桌后面,抬眼望了望窗外寂寥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被一片乌云笼罩,昏暗的有些阴沉。 小时候她也经常来父亲的书房,不过那个时候父亲多是忙于工作,只有闲暇时光是抱着她坐在床边看着月亮,给她讲月亮上面都有什么。 她以为这一辈子都有父亲的保护,母亲的关爱,就在这座房子里过一辈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好像自己就是那被突然扒开洞穴的兔子,头顶的光线有些刺眼,让她很慌乱。 她是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跟父亲分享自己的生活,和这些天与那个人的交往。 但父亲听过后是一阵沉默,让她胆战心惊的沉默,随后便是告诉了她一个不一样的李学武。 这个人好陌生,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过,好像自己看了一场电影,走出电影院以后面对现实世界的茫然。 不过父亲在说完后还是讲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在她将要离开父母之际,作为一个父亲,能为她做的最后的支持,也是她要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父亲并没有告诉她应该怎么选择,也没有跟她说怎么选择是对的,只要她根据自己的心意来,没有谁的人生就都是黑白两面,非对即错,总有生活在选择之间摇摆。 顾宁很茫然,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做过什么艰难的选择,学校,工作,就连对象都是父亲母亲准备好资料放在她的面前看着照片和文字去选择,而不是由着她自己去现实里交往。 这可能是父亲跟她说过的,最现实,最直白的话,她必须为自己的人生开始负责了。 —— “怎么了小宁?” 就在穆鸿雁跟婆婆说笑的时候,突然发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小姑子脸色有些不对。 她心里猜测,是不是公公不同意某些李学武的意见,跟小姑子说不对了,这才不高兴了。 丁凤霞也是看出了闺女的不对来,忙站起身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你爸爸说什么了?” “没” 顾宁强自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跟爸爸聊了些以前的事儿”。 “这孩子” 丁凤霞眼睛眯了眯,好像知道了什么,但还是故作不知地摸了摸闺女的脸,道:“吓妈妈一跳”。 “我还以为爸爸说你了呢” 穆鸿雁也知道小姑子说的是借口,但既然婆婆都这么说了,她便也就这么认为了。 这会儿想着也是缓和一下小姑子的情绪,同时也在看向婆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她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是不方便跟她说的,她绝不会主动打听。 顾宁抿了抿嘴,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着母亲说道:“爸爸说他没有意见,都听您的”。 “呵呵,就知道他这么说” 丁凤霞拉了拉闺女的手,笑着道:“你爸爸早就说过,只要你开心,他怎么着都行”。 这话看似说的随意,其实已经猜到闺女怎么了,还是用话语安慰着。 顾宁点点头,对着母亲笑了笑,说道:“明天还得上班呢,我想回去了”。 “太晚了” 丁凤霞想留闺女住下,但看着闺女倔强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让小齐开车送你回去吧”。 “好” 顾宁点了点头,随即便去拿自己的包。 穆鸿雁早在婆婆说那一句的时候便去值班室去找小齐了,她知道公公一定是跟小姑子说了什么,婆婆也知道。 这会儿给她们母女留出时间和空间,主动躲了过去。 等小齐将顾宁的自行车固定好,开车带着顾宁出门的时候,丁凤霞的脸上只剩下苦涩。 不过这苦涩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让走过来的儿媳妇儿担心,两人沉默无言地回了屋子。 —— 李学武是在晚饭前去的大宅,下了班都没进屋,开车直接来了这边,因为窦师傅在这边等着了。 “我们打算是一部分一部分的建” 这会儿工人已经撤场了,窦师傅带着李学武走在一片拆开的围墙外面,指着工地说道:“一起干费事费力,也不好调配,还耽误时间”。 “嗯,您是专家,听您的” 李学武笑了笑,跟着窦师傅往正在维修的左院儿看了看,原先的围墙拆了一部分,因为要将水电和下水管道重新铺设。 “如果一部分一部分的改造,我这处院子还能倒换着开始用了” “想说的就是这个” 窦师傅点头道:“房子搁不得,不说长远了,就一年,人气儿没了,房子也就不好了”。 解释着,用手电照了照改造的院里,道:“这边的窗子和门框比治安大队那院儿的好一些,我想的是能利旧的维护一下,不能利旧的我就安排人按照原样重新打”。 李学武就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天还没黑全,能看清窗子格栅啥的都已经拆了下来,这种木制的窗框需要按时用油漆维护。 就不要指望丁万秋能做维护了,卖抄家货儿维持生活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多做啥。 窦师傅带着李学武走了走,走到右侧院落的时候解释道:“这边住着两个姑娘,还帮我们做饭来着”。 “呵呵,是嘛” 李学武也是不信地笑了笑,就那两个金丝雀的样子,吃饭还差不多。 (本章完) 第522章 纷纷扰扰 第522章 纷纷扰扰 窦师傅这么说也是就着闲话知会李学武一声,他们注意了这两个姑娘了,也亮明了,不会影响了这两个姑娘。 他们都是干活儿的粗人,难免的要跟院里人接触。 看大门的那个鼻孔朝天的小年轻也就算了,毕竟都是爷们儿,但院里住了姑娘他们不得不谨慎些。 干活儿的这些人里好些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家伙,年轻那会儿可还是给大户人家修房子呢。 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或者说职业素养,不能跟主家儿的女人多接触的。 不管是主家的家室,或者说丫鬟,哪怕是他现在看见的戏子,那都是主家的,看不得,更接触不得。 李学武明白了窦师傅的意思,笑了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只是等离开大院的时候跟站在门口的周常利叮嘱了,以后让佟慧美她们在小院儿开火。 如果真的不会做,不嫌弃这些工人师傅们带来的娘儿们做的伙食,那就由着他给打过去吃,不用过来帮忙。 周常利不知道李学武说的这是啥意思,干活的这些人中午是要在工地吃饭的。 如果这边有主家当然是主家来安排,但李学武哪里有空来给他们安排饭菜,都是由着窦师傅自己来安排了。 窦师傅也是就着方便,那些工人家里的娘儿们闲着也是闲着,叫了几个过来做饭,工钱都不用给,只要供饭就成。 佟慧美两个也是饿的没法儿了,借着李学武的话就在那些工人进场后去厨房帮忙了。 她们想的是,虽然工人的饭菜实在一般,但也比周常利煮的面条好吃啊。 也不知周常利弄的面条里面搀和了什么,咬起来特别硬,还不好消化。 帮着工人忙活,终究能混口热乎饭吃。 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们本想着今天那人来了,总该是来这边看一眼的,可等来的却是周常利,还有周常利带来的话。 两人听见李学武的话当时脸就白了,本就不好意思了,再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李学武养的废人一般。 尤其是李学武理都没理她们,更是让有心准备的两人脸色难看的紧。 周常利也是看出两人的脸色不对来,猜到是没见着李学武的缘故,便劝说道:“嗨,李处长忙着呢”。 也是跟窦师傅嘴里听到的,周常利这会儿劝道:“下个月李处长结婚,要准备的事情多,那工头儿说来这边看场地都是抽空来的”。 他也是毛头小子,哪里懂姑娘们的心意,劝都不会劝的。 这么一句话,让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脸色是白了又白。 周常利也是不懂了,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自己跟这儿刮大白呢还是怎么着。 见两人不说话也就摇了摇头离开了。 他是愣,但不傻,第一天见面还有些激动,但随后几天的接触便知道这两个姑娘是什么人了。 能被李学武接来这边住的,没跑了,一定是他师叔接触的那些人了。 说不定就是那些人为了堵李学武的口,故意送给李学武暖床的呢。 走到门口看了看屋里沉默不语的两个如似玉的姑娘,周常利不忿地在心里嘀咕着李学武不是个玩意儿。 有权有势就是好啊,呸,羡慕的每一天。 屋里佟慧美两人是相顾无言,泪眼连连。 她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那人手里,本就知道那人看不上自己两人,听见那人结婚,好像两人到了末日一般。 等月上枝头,两人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院子也是茫然了,她们是要在这大宅中如孤魂野鬼一般地过一辈子? 直到那个人想起她们来,临幸她们? 李学武可没有想着自己有这般福气,回到院里便跟大家伙儿一起吃了晚饭,又看着老彪子他们帮着于丽搬家。 是的,今晚于丽和李学才位于东院的房子竣工了。 李学才早就看了无数遍了,已经没了新鲜劲儿,看也没去看,还是刘茵和老太太她们去看了看。 李顺则也是看了多次,再说这两处屋子都跟李学武那边的装修差不多,没什么新奇。 不过于丽还是很感慨自己有了新房子。 这边热闹着,都为于丽和李家高兴,只有隔壁院子静悄悄的,那是三大爷家。 闫富贵早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可听见隔壁院子的热闹,还是莫名的有些烦躁。 这个时候闫解成不在,要是在的话一定会被自己父亲的眼神给盯死。 于丽站在客厅里,虽然家具什么的都是她原来娘家陪嫁的,但还是新的。 老彪子贯会做人的,见客厅空着,便带着小子们从库房那边选了一套沙发过来,言说从工资里面扣。 不过就于丽了解的,老彪子到时候定会“忘记”扣工资。 她哪里会占集体的便宜,要说李学武开口给,她绝对一句不说的要了,但集体那边的,一定要给钱的。 “嗯,有家的样子了” 李学武要帮忙干活,于丽拦着,老彪子也拦着,所以这会儿双手插兜,站在客厅看了看周围,对着于丽和西琳她们笑了笑。 西琳叉着腰对着李学武问道:“怎么着啊?我是不是得搬过来求着于姐照顾啊?” 于丽笑了笑没有说话,西琳问的不是她,而是李学武。 李学武笑道:“这我可不管,这房子的主人在旁边站着呢,你问我?” 西琳瞪了瞪眼睛,气鼓鼓地说道:“那我就搬你那屋睡去!” “随便,我正好缺一个暖床的丫鬟” 李学武哪里会怕西琳的威胁,他脸皮厚着呢。 他觉得这话一说完,西琳怎么不得羞一羞啊,可是没想到,西琳不仅没怕,还得意地看着自己。 什么意思? 怎么于丽跟自己眨眼睛? 当李学武感觉到身后的杀气赶紧往前一步走,有惊无险地躲开了身后的大巴掌。 “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个更暖床的?” 不用回头看,母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学武一回头,见着母亲咬牙说道:“你爸的鞭子打完你被窝更暖和”。 “呵呵,瞧您,这儿开玩笑呢” 李学武干笑着打嚓道:“妈,老三那屋收拾了吗?” “小心收拾你” 李学才那屋又不着急用,刘茵想着慢慢收拾就行,那边看完了来这边看看,没想到听到了儿子的“放肆”之言。 这西琳是李顺早就防备的,这小子还敢撩嗤,要是叫李顺听见了,还不抄鞭子就打啊。 刘茵这是救了儿子一命,点着儿子提示着,别不知道好歹。 李学武笑了笑,明白母亲的意思。 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了,老防着西琳,迪丽雅就不防着。 总不能因为迪丽雅长得一般吧?还是因为迪丽雅不着自己的边儿,都不跟自己说话的缘故? 于丽走到刘茵身边笑道:“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帮我燎锅底儿,到时候婶儿你得来啊,今天帮我不少忙呢”。 “这孩子,这么说话不远了嘛” 刘茵对于丽的态度还是很亲近的,笑着说道:“明天晚上婶给添菜”。 这也是一种风俗,算是对乔迁之喜的祝福。 今晚于丽是不会过来住的,只是把家具什么的收拾过来,明天还得去傻柱那屋往这边搬东西。 一个是于丽的,一个是雨水的。 未来一段时间雨水和西琳还有迪丽雅要来于丽这边借宿了,因为傻柱跟一大爷借了钱,又跟自己妹妹借了钱,准备把自己的房子和妹妹的房子都修缮一遍。 本来雨水的意思是她那处房子还好着呢,也没有必要。 但傻柱说了,这边修房子,她那边冒灰,终究不好住。 再有就是没有哥哥住好的,让妹妹住不好的道理,要修一起修。 就因为要大修,所以钱紧手,直接跟一大爷那拿的钱。 倒座房也有钱,为啥傻柱不跟倒座房拿钱? 因为不跟朋友借钱,不跟亲戚做买卖,一大爷是他的长辈,借钱是应该的。 上次一大爷就借给他,他是准备娶秦京茹的,但那姑娘死活不干。 这次是娶迪丽雅,一大爷也为傻柱高兴,没说话,对着一大妈挥挥手,示意给拿钱。 今晚只是将大部分物品搬过来,等明天才是正式搬。 不过西琳雨水她们已经开始收拾起了这屋的卫生,李学武也没好在这边站着,因为母亲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要是再不走,母亲该开口撵人了。 一个大老爷们,往女人家里钻什么。 李学武苦笑着回了后院儿,还没等他自己打水洗脚,却是见着于丽走了进来。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拉倒吧” 于丽见着还倔强的李学武,笑着说道:“还生我们的气啊?” “至于嘛” 李学武笑道:“我是怕我妈追过来打我”。 “你还怕这个?” 于丽倒是调侃了一句,随后拿着盆子进来洗手间。 李学武则是习惯性地坐在了沙发上,感慨地说道:“唉~以后咱就是孤家寡人了,打洗脚水都没有人了”。 于丽撇着嘴,端了洗脚水出来,又去帮李学武脱袜子洗脚。 “说的好像你多可怜似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要结婚的人了” 于丽故意将李学武的脚按在了热水里,抬起头对着李学武嗔道:“以后就让你媳妇儿帮你洗”。 “呵呵~嘶~” 李学武被热水烫的一嘶呵,随后苦笑道:“我要是敢提这么非礼的要求,那她非要给我做个截肢手术不可,以后都不用洗脚了”。 “我不信” 于丽笑着撇了撇嘴,道:“你以为我没细看过?可好个人了,哪有你说的那样儿”。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不懂?” 李学武弓着身子探着脑袋对于丽吓唬道:“她可厉害了,外科医生懂不懂?拿手术刀的,拿刀捅你几百刀都不会让你死,刀刀都能躲过要害”。 “怯,骗人~” 于丽翻了个白眼,才不相信李学武的鬼话,这人最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颓败地靠坐在了沙发上,说道:“以后我要是一周没有回来,你就帮我报警,不出意外的话我是嘶~~~”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脚上一疼,往下看去却是于丽皱着鼻子瞪着自己,不叫自己胡说。 “呵呵,逗你玩儿呢,咋还急眼了”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说道:“不过事实却是如此,我以后真得学会照顾自己了”。 于丽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帮这坏人洗脚,他就会装可怜撩拨自己。 “跟你说个事儿啊” “咋了?” 李学武正躺在沙发上寻思事儿呢,听见沉默半晌的于丽突然开口说道:“于海棠晚上这会儿来了”。 “啥时候?” 李学武就去大宅那边转悠了一圈,他怎么没见着。 “就你出去的那会儿工夫” 于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先来找的我,拐弯抹角地打听你的情况”。 “是嘛” 李学武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姑娘要干啥? 上午就来自己办公室转了一圈儿了,这会儿又追到家里来了。 “我借着活儿忙,没搭理她,她又找雨水去了” 于丽看着李学武说道:“雨水没提防她,跟她说了你结婚的事儿,她还想问,雨水劝她别乱来,好像跟雨水吵了几句就走了”。 “呵呵,我是不是特别迷人?” 李学武吊着眼睛对着于丽坏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自以为酷酷的表情。 “丑死了” 于丽嫌弃地瞪了李学武一眼,这说正事儿呢,他就会打岔。 李学武重新躺靠在沙发上,说道:“我知道了,甭搭理她,我就不信她敢抢了我去做压寨爷们”。 “怯,美得你” 于丽见李学武的样子就知道他上心了,没再说什么,把洗脚水倒了,帮着李学武拉好了窗帘便回前院儿收拾去了。 这是她和李学武早就说好了的,以后不会再来这边多待了。 李学武也默认了于丽的话,没有要求她什么。 穿着拖鞋坐在书桌上边看书边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儿,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 清晨,凉风还是有些刺激,李学武睁开了眯着的眼睛,外面有些阴天。 “几点了?” 他是听见了外面院里的嘈杂声的,心里已经想到是昨晚没有搬完家的她们今早又继续了。 “六点” 于丽走到炕边低头看了看李学武,伸手给他揉了揉眼睛。 “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醒了就睡不着了” 李学武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借着于丽有些凉的手清醒了过来。 “搬完了?” “没,彪子和柱子他们正忙着呢” 于丽见李学武决定起了,便将枕头边的衣服递给了李学武,同时开始收拾着屋里。 “彪子说今早窦师傅他们就来拆窗户和门,好像是跟着大宅那边一起准备料” 将枕头挪了,于丽上了炕,一边迭被一边说着前院儿的事儿。 正说到老彪子他们嘴里的大宅,便开口问道:“大宅是哪儿?” “东四六那边” 李学武再次打了个哈欠,随后被于丽示意着坐到了炕被上开始穿袜子。 “给彪子他们置办房子的时候一起收的”。 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李学武抬起头看向于丽,皱着眉头问道:“今天是不是很冷?” “阴天” 于丽回了一句,将迭好的被子放到了炕柜上,随后蹲下身子去拿枕头,脑袋凑到了李学武的跟前说道:“让你注意身体你就乱来”。 李学武歪着脑袋一闭眼睛,这娘儿们没救了,怀疑自己身体素质。 “你是不是还想给我补啊?” “美得你” 于丽躲开了李学武的大手,嗔道:“最近没钱了,都交账上了,还家具钱,还得攒钱还你”。 李学武歪了歪嘴,道:“记得算利息”。 “黄世仁吧你” 于丽笑着站起身推了李学武一把,随后放了枕头便下地了。 李学武则是继续穿着衣服,见着于丽没等自己穿完便拉开了窗帘,便道:“报复我是吧?” “一大老爷儿们还怕看啊?” 于丽没搭理李学武,转身去拉客厅的窗帘了。 李学武则也是下了地,不满地说道:“大老爷们儿才怕看呢,像我这样的文弱书生,应该懂得保护自己”。 “德行~” 于丽翻了个白眼,将晾干的毛巾搭在了李学武的肩膀上,扭身去屋里收拾他办公桌上的东西了。 “可说了啊,你闺女的零食断顿儿了” 李学武站在卫生间正拿牙刷沾着牙粉刷牙,听见于丽的话便走到门口伸着脑袋看了于丽一眼。 于丽好像知道李学武的表情似的,继续解释道:“虾干啥的都吃没了,再别的咸,老太太可不敢给吃”。 “知道了” 李学武刷好了牙应了于丽一句,随口嘀咕道:“这孩子忒能吃了,一天一大瓶牛奶不说,嘴里这是不断啊”。 “你也不想想,谁家孩子有你闺女长得大啊” 于丽收拾了桌子,又将手枪从办公桌上拿起来,走到李学武身边帮着他插在了枪套里。 “是不是太沉了啊?” 这手枪很有份量,以前还好,因为外面穿夹克,还能用背着的。 现在只能卡在腰上,坠的慌不说,一个大干部,有些不大好看。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没它我不安全,放别的地方更不方便”。 “要不让人看见,总不能放裤裆里吧?那岂不是更危险!” 于丽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呢,他天天坐办公室,能有个啥危险。 要是出了门,那开车的司机都带着枪呢,还能叫他有了危险去? 只不过是这枪好看,这人又想着过部队的瘾罢了。 “打没了你才好呢,省的你耍坏” 于丽嗔了一句,随后推了李学武一下,叫他穿外套去。 她是有些珍惜李学武最后在这边住宿的时间的,以后这坏人不在这边住了,她想伺候都伺候不着了。 雨水跟她说这不正好解脱了?可她总觉得有些茫然,或者叫怅然若失。 有这个人在后院住着,每天早上斗几句嘴,就着这么会儿工夫说几句闲话,她都能一整天的信心满满。 看着穿了衣服出门的那道身影,于丽抿了抿嘴,拿了抹布去收拾屋子了。 “这些个破烂儿你还要啊?” 李学武正走过月亮门,瞧见傻柱几个抬着一个破联柜往出走,嘴里便招呼了一声。 傻柱跟在后面,见着李学武过来回应道:“不要了,但大姥说木头还算不错,准备拆开了刨一下做板子”。 说着话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那屋的家具哪儿买的,实在不行我叫大姥跟我去看看旧货也成”。 他是见过李学武屋里的家具的,虽然都是旧货,但根本没有旧的概念,都是好木料,越用越有样儿。 “就在咱们街道供销社旁边那家委托商店” 李学武站在院里看了看傻柱的正房和雨水那间偏房。 “你就没想着把雨水那间房子改成厨房,在正房分东西屋,给雨水留出一间来?” “我才不跟他一起住” 还没等傻柱开口呢,从屋里走出来的雨水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她哥,嫌弃地说道:“邋遢的要死”。 “你这不傻嘛” 李学武笑着道:“他是邋遢,你嫂子还邋遢啊,结婚以后住东西屋,你还能沾着你嫂子的光”。 “嘿嘿,这可得求我了” 傻柱见李学武这么说,也不觉得被自己妹妹说了丢人了,对着雨水挑着眉毛说道:“要不要听学武的,住上屋来?” “不要” 雨水咧了一下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别老给他出主意,我哥想一出儿是一出儿的主儿,说不定你撺掇着他就想着盖楼了”。 “呵呵,我看行”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盖楼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好随份子”。 见着李学武往出走,傻柱也是看了一眼雨水,随后道:“大早上的,我还没喝呢,就有点儿醉了,不然还能敢听这话?” 这院儿里最近破土的活儿还真不少,先是东院儿盖房子,收拾院子,随后便是院里各家紧瓦,现在又轮到傻柱收拾房子。 “可得经心,这生人出来进去的” 也不知道听见什么了,早上这会儿跟院里溜达的三大爷见着李学武就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您呀,有空了也别老跟院里晒,我爸说的是晒一晒太阳,不是一直晒,瞧您现在这脸色儿,比酱缸色还透亮呢”。 闫富贵微微一昂头,他才不信李学武的话呢,闭着眼睛也不接李学武的调侃,道:“我说的是东院儿的墙豁子”。 “哦?您去看了啊?” 东院只是房子盖完了,当初进料扒开的墙豁子还没堵上呢,但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李学武没想到的是三大爷还真去看那边的房子了。 听着李学武的口气,闫富贵只觉得李学武在戳他肺管子,脑瓜子有点儿不舒服。 不过很快还是平心静气了下来,一扭头往自己家里去了。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的背影不由得坏笑了一阵,倒是叫从门外回来的李顺撞见了。 见着父亲瞪了自己一眼,李学武马上恢复了乖巧的神色,跟父亲打了声招呼。 李顺没搭理儿子,拎着手里的牛奶回家去了。 每天早晨,李顺都是要早起的,先是去海子边转一圈,随后去街道门口给大孙女领牛奶,然后再溜达回来。 也没有跑步啥的,就是溜达,一整天的精神状态都好。 李学武就没有这个习惯,他是想着睡到大中午才好呢,不过也没有这个机会。 跟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看自己的闺女做了个鬼脸儿,逗得闺女咧着小嘴儿笑了,这才往外院儿倒座房去了。 今天早上傻柱那边忙活,倒座房这边人不多,都还没回来,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包,往西院儿转了转。 这边的大院儿还算宽敞,不过现在显得有些紧巴了,给山上打的桌椅正摆在院里晾晒。 许是今天阴天的原因,大姥也没张罗着往屋里搬。 这上了油漆的家具是不能直接暴晒的,会造成裂纹,油漆面儿也不结实了。 眼睛看着院里的布置,心里也在盘算着结婚时候的安排。 —— “你婆婆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周亚梅将一迭拌小菜放在了桌上,同时去给儿子又盛了一小碗米粥。 顾宁昨晚回来就有些不高兴,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敢打听。 今早起来准备伙食,见着顾宁难得的晚起,还是她去屋里叫起的。 这会儿见着都坐在饭桌旁了,顾宁还有些看着碗里发呆,便就着闲话问了一句。 “哦” 顾宁倏地反应过来,看着桌子对面的付之栋正在看着自己,便回道:“没说呢”。 想了想又说道:“我妈好像也要来,想着在这边一起坐坐”。 说完话以后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周亚梅看了顾宁一眼,示意了儿子一下,让他别溜号儿,赶紧吃饭。 付之栋的心思很敏感,能够感受得到对面的小宁姨的情绪。 但他知道自己是小孩子,不能搀和大人的事,所以看了母亲一眼,无奈地也端着碗吃起了米粥。 “那我就收拾一下卫生” 周亚梅坐到了儿子身边,对着顾宁说道:“看看是不是把院儿里也收拾一下”。 “挺好的,不用收拾了” 顾宁低着头喝着米粥,嘴里回道:“不用这么辛苦的”。 餐桌上随着顾宁情绪不高,话语也少了,三人吃好了饭,付之栋自己跑去楼上拿书包,周亚梅则是有些担心地看着顾宁问道:“没事吧?” “没事” 顾宁对着周亚梅笑了笑,随后也上楼去拿自己的包了。 医生这个职业很辛苦,不仅表现在日常的工作中,还有压力。 来自专业上的压力就是要不断地进行学习,每次的手术和治疗后都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在学习其他医生或者专业书籍上的知识,真的可谓是学海无涯。 都说医生是专科的厉害,一辈子就学这么一科,比如牙科。 拔牙的工作干了一辈子,闭着眼睛用根儿面条都能把你牙拔下来的也叫专家。 但救死扶伤哪里有边界,谁都想多学一点儿,给自己个机会,给病人个机会。 每天晚上顾宁看书的时间都是一半一半,一半文学,一半医学。 有的时候在单位有时间也看医学书籍,这会儿走到书房,将李学武送的包拿了,捡了桌上的一本书装里,又看了看桌上的两张申请书,犹豫片刻,转身便往出走。 可都走到楼梯口了,还是站住了脚步,扭身又回了书房,将书桌上的两张申请书装在了文件袋里放进了包。 楼下周亚梅和儿子已经在等了,见着顾宁从楼上下来,三人便一起出了门。 别墅的门口便是路口,顾宁径直往出走,包括过马路,十分钟准到单位。 周亚梅母子则是往右边的路口走,七八分钟就能到幼儿园。 三人每天都是这个程序,一起出门,路口分别。 今天的顾宁走在路上显得尤为烦闷,可脚步却是比往日里要快一些。 到单位的时候科室里的同事们正在做交接班,白班的换衣服,穿白大褂,夜班的下班,打着哈欠去换衣服。 穆鸿雁有些担心地看了小姑子一眼,见顾宁只是情绪不高,其他还好。 这屋里人多,也就没多说什么。 顾宁接了班,将自己的包放在了桌上,随后便将包里的文件袋拿了出来,出门往三楼领导办公室走去。 什么单位其实都一样,只要不是姬卫东他们那种神神秘秘的单位,这墙都是没有不透风的。 顾宁早上交的申请,还没到中午呢,这外科冰山公主要结婚的消息便传的满天飞了。 这会儿顾宁不在办公室,外科的人已经开始聊上了。 “你看清楚了嘛,是她要结婚嘛?” “怎么没看清楚,真真的” 这人见同事怀疑,信誓旦旦地说道:“早上你们没见着她拿着档案袋出去啊,我在院主任桌上见着的就是那个文件袋”。 说着话还故意轻声解释道:“不过啊,好像不大对头”。 “怎么了?” 顾宁在科室里那是出了名的性格孤僻,少有跟她们交流的。 不过因为顾宁的身份和相貌,向来是不缺少追求者的。 但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明目张胆的来送的,但也足以让科室这些人关注顾宁了。 早前那个小伙子来找顾宁的时候大家就八卦过,但猜测也就是个司机,没看出什么背景来。 反正不是部队的,也不是什么高干子女,毕竟那个小伙子身上看不出桀骜的性格来。 有着普通人家的和气,气质上也就是个会说话的年轻人罢了。 “就是不对” 这人趴在办公桌上,小声对着看过来的同事们解释道:“结婚对象不对?” “啊?”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点了点办公桌提醒道:“可不能乱说啊”。 “我没乱说” 这人肯定地说道:“虽然没看全,但我一过眼,还是看见她结婚对象的职务了,是副处长”。 “哦~~~” 屋里人全都是一副了然的面孔。 就说的嘛,以顾宁的家庭背景,出身条件,怎么可能找一个司机呢。 再说了,那小年轻的长得也不好,怪吓人的,就算是身板再好,还能抵挡的过门当户对这个词了去? “呵呵,我看啊,都一样” 坐在旁边的中年女医生撇了撇嘴,说道:“院里的姑娘都想找带长的,你们还说爱情啊,感情啊什么的,人家出身好的都这么找,看你们以后还怎么说”。 科室里也有顾宁年岁相当的,这男女关系是办公室永恒的话题。 而找对象是找条件好的,还是找人好的,这是年轻一代和中年一代争论的焦点。 中年一代早就过了怦然心动的年纪,想的是务实,而年轻一代则是拿顾宁做榜样,主动打破陈规,就要寻求自己的爱情。 不过现在榜样叛变了,但毕竟是她们自己选的嘛,也只好嘴硬地嘀咕几句不再跟老同志们争辩爱情了。 而传话的第一个人这会儿却是强调道:“别出去瞎说啊,我就是看了一眼,我可没说别的,就事论事”。 “知道知道” 对面的中年女医生了然地说道:“一定是找了个身份对等的高干子弟,不然身份能这么高?我们都猜的出来,不用你遮掩”。 这人撇了撇嘴,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就说看着不大对,其他都是你们自己胡乱猜的,跟我可没关系”。 “瞧你,还怕上了” 屋里几人说说笑笑的,都开始调侃起了第一个说的那人。 顾宁这会儿就站在门外,脸色很是难看,她好几次都听见这些人议论自己,但都没在意。 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些同事这么看自己的,转过身去洗手间洗了手,等回到门口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了刚才的话题,这才推门而入。 “呦,顾医生,恭喜啊” “是啊,顾医生,听说你要结婚了啊” “恭喜恭喜” …… 一进门,刚才还议论自己的同事们均是笑着给顾宁道喜,如果不是她在门口听见了,还以为这些人对她多么的关心呢。 “谢谢” 顾宁敷衍地笑了笑,随后便坐回到了座位上开始工作。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见顾宁的表情,均是在心里开始了新一轮的猜测。 还能是什么,自己处了个小对象,条件不好,家里人不同意,硬拆散了,然后顺从家里嫁给一个高干子弟,那情绪能好得了嘛。 这些人都是院里的老同志了,这样的桥段她们见的多了,才不会猜错呢,一个个的互相用眼神沟通着彼此的想法,得到的全是认同。 顾宁自然能感受到屋里的别扭,但她选择忍了,有时候解释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最好的方法应该是给这些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教训,让她们再也不敢议论自己。 —— “支钱干嘛?” 娄晓娥见着老彪子上门,笑着请进了屋里,不过听见老彪子说要支钱,便拿出账本准备登记。 老彪子犹豫了一下,他是知道这边这个管账的女人跟武哥是有关系的。 现在应武哥的要求来这边支钱置办结婚用度,可这记账出了问题啊。 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胡编乱造啊。 这边的账目都是实打实的由娄晓娥登记的,闻三儿都管不着这边的账目。 娄晓娥是很严肃认真对待财务工作的,见老彪子犹豫,强调道:“没有项目我这上不来账,可没法儿给你支钱的”。 “那个……” 老彪子咧咧嘴,说道:“是武哥让我过来支钱的”。 “就是他说的,也得有个项目吧?” 娄晓娥摊开账本,拿了钢笔看着老彪子问道:“用在哪儿?干啥?支多少?告诉我”。 老彪子没辙,武哥确实没说要用什么借口瞒着这边,他只能实话实说道:“那个,是武哥结婚”。 娄晓娥握笔的手一紧,随后瞪着眼睛看向老彪子问道:“你再说一遍”。 老彪子无奈地笑了笑,这跟自己瞪眼睛有啥用啊,又不是自己结婚。 这女人他听三舅说过,但没敢打听详细情况,能得武哥信任的,那一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感情上的事儿他不敢乱说,这会儿只能说道:“真的,武哥支钱是准备结婚的用处,暂时需要五百”。 娄晓娥瞪着眼睛看了看老彪子,见这人不像是扯淡,便冷着声音问道:“什么时间?” 老彪子挠了挠眉毛,心里想着这娘儿们不会准备到时候闹去吧? 不过时间瞒着也是没用的,毕竟这边距离大院儿也没有多远,打听都能打听得到。 “五一” 老彪子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道:“武哥说五一办婚礼”。 回答完,又对着这个叫娄姐的女人开口道:“我得赶紧回去,还有一车货等着送呢”。 娄晓娥看了看老彪子,没说什么,在账本上做了登记,项目上写的就是结婚,后面跟了五百元。 可能是情绪波动,本来的点儿都要把本子点透了。 登记完起身去柜子里拿了钱,数了数便递给了老彪子。 老彪子得了钱想要说句再见的话,可见着娄姐阴沉的脸,赶紧撒丫子跑路了。 娄晓娥看了看老彪子出门的身影,气呼呼地把账本收了,锁了柜子和门,也跟着出了大门。 (本章完) 第523章 雅过敏 第523章 雅过敏 四九城里那些旧时代延传下来的富贵人家最朴实无华的无奈便是我家只有两套房子。 而娄姐的家庭也是老皇城根儿了,所以也是有这样的无奈,因为她们家的房产也是这儿一套、那一套…… 不算暗地里隐匿的安全房,光是明面上的房产就有四五处。 一处给了娄姐的二叔一家居住,一处给了娄姐的姑姑一家居住,还有一处给了娄姐的姐姐一家居住。 现在娄父娄母自己住在一处办公楼改成的住房里,这里也是这几处房产里最一般的住房了。 不过依着娄父谨慎的性格,选择的住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给这几个至亲住的房子虽然好一些,但也替他承担一定的义务。 示警。 没有谁会先注意一对儿老夫妻,更何况是住在一栋俭朴楼里的老夫妻。 李学武跟娄姐在那次拜访中就看出娄父的心思了,不过没有过问,这种家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不过再一次确定了娄姐的性格,真的是对父母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 娄姐从小就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又是经历了这个国家最风雨的成长。 所以她的性格在娄父和娄母的刻意培养下有些娇气又土气。 有点儿像是地主家的傻闺女,对自己的生活和能力有些无知。 娄父娄母也是无奈,毕竟孩子都大了,再想教育已经有些晚了。 就像现在,闺女气呼呼地跑回家,站在客厅对着有些错愕的两人瞪了一会儿眼睛,又气呼呼地跑上楼了。 娄父耷拉着眼皮懒得说她,指不定又闹哪一出儿呢。 娄母看了看丈夫,追着闺女的身后上了楼。 等闹明白原委以后却也是劝了好一阵,这才又下了楼。 “又闹什么?” “不是她自己” 娄母见着丈夫的无奈和不耐,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李学武,要结婚了”。 娄父眯着眼睛一歪头,哼声道:“这不是早晚的事儿?针都扎透了才想起来疼?早干嘛去了?” 娄母皱着眉头坐回到沙发上,言说道:“唉~早劝她也不听”。 说着话看向丈夫说道:“心里就够难受的了,就别说这种话了”。 “哼~” 娄父再次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的闺女,总不能瞧不起,但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如果听了自己的话,好好找人家嫁了,何必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估计也就是那个身份拘束了他,不然还说不定是个啥样坏的人呢。 娄母有些发愁地看了看丈夫,道:“你想想办法吧,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吧?” “什么办法?你想我干什么?” 娄父不以为然地反问道:“阻止李学武结婚?还是把她们两个分开,亦或者是我拿钱去给人家说娶我闺女?” “我不是说这个” 娄母知道丈夫的意思,她可不敢奢求李学武来娶自己闺女。 “可这么个关系总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也不是以前了,人家也不会认啊” “挺着吧,没招儿” 娄父眯着眼睛说道:“她自己选的,早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等啥时候自己想明白了就好”。 娄母再次看了看楼上,这想明白了无非就两条路,要么想明白心甘情愿给人家做外室。 要么想明白主动离开,再去找自己的幸福。 可这两条路对男人来说无所谓,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个很残忍的选择。 道理他们都懂,娄晓娥不再是小孩子了,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如果对方的势力不足,娄父还能出手干预,但现在对方是他们都惹不起的人,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闺女的,可有时候力有不及。 —— 每个人在不长不短的人生中都要做很多次选择,娄晓娥要做,顾宁也要做。 昨晚顾海涛给女儿出了一道选择题,顾宁今早就选好了答案。 而整个科室,甚至是她们处室和医院都因为她的选择而产生了影响。 顾宁听见了身边人的议论,今天好多见面的医生都在打听她的婚讯。 科室里也有电话,但她选择了值班室里的打给了李学武。 因为值班室这边在查房的时候是没有人的,讲电话的时候可以背着人。 李学武接到顾宁的电话也是笑着先问道:“爸的药酒用完了吗?” 听着李学武的声音顾宁迟疑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回道:“还有呢”。 回完这句话也不等李学武再问,便直接说道:“爸妈对方案没有意见,我今早交了申请,妈说想跟阿姨一起去海运仓,问你阿姨什么时间有空”。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倒是没有从电话里听出顾宁有什么不对来,笑着说道:“我回家问问,晚点儿直接约妈”。 “那好” 顾宁想着李学武能直接安排最好,省的她再打去李学武家里。 李学武笑着问道:“晚上有空……嘛……?” 这话还没问完,便听见对面的电话已经挂了。 “这是怎么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过没有在意。 有的时候肯恩是着急有事儿,有的时候可能是怕他说什么同事听见,顾宁就会突然挂断电话。 他已经习惯了,笑着摇了摇头,将电话放了回去。 “器之,你有丈人嘛?” “当然” 沙器之笑着抬起头,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对着李学武回道:“我确定我爱人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呵呵”。 “这个我也看得出” 李学武知道沙器之在跟自己开玩笑,晃了晃手,解释道:“我想问问,你跟你丈人是怎么相处的”。 说完怕沙器之误会,又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也知道,我丈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们两个接触的时间不多,马上……你懂,你得跟我分享一下都是怎么对付丈人的”。 “嗯,有时候丈人确实比丈母娘难对付” 沙器之了然地点点头,说道:“这可能是我唯一比你有经验的地方了”。 今天李学武的心情确实不错,所以沙器之难得的也开始跟李学武说笑了起来。 先是自嘲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不过我想我丈人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学到经验”。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拿了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示意沙器之说说看。 沙器之则是抬了抬手,浑不在意地说道:“就是给钱”。 “给钱?!” 李学武很是惊讶地复述了一句,随后疑问道:“这么简单粗暴?” “对” 沙器之肯定地点点头,笑道:“跟你的情况有些一样,我跟我丈人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一年可能也就一两次吧,通常就是烧点儿纸钱……” 李学武:“……” 忍住了没有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的冲动,无语地笑着指了指沙器之。 沙器之则也是笑了笑,回道:“我都说了,您不会从我这里学到什么经验的”。 “哈,你说的对”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丈人的身份确实“特殊”,也好摆平”。 “哈哈哈~” 沙器之笑着走过来给李学武的茶杯里添了热水,随后安慰道:“我倒是不觉得您摆不平您丈人,只不过您对自己要求的太高了”。 说着话将暖瓶放在了办公桌旁,嘴里继续说道:“过分的追求完美可能适得其反,我还是建议您正常发挥就成”。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给训练场的通知送达了吗?” “是,应收到了回复” 沙器之见李学武说工作,也收起了笑脸,正色回答道:“明早将由魏同魏科长带队,全部训练人员乘坐卡车直接到达城西”。 知道李学武想了解,沙器之又继续汇报道:“按照计划,保卫科除值班人员,所有人将由韩科长带队,乘坐卡车跟您一起前往城西”。 “嗯,跟一监所那边核对一下时间” 李学武最后交代了一句,便继续忙手里的工作了。 沙器之应了一声便出了门,他要为李学武明天的行程做好安排。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阳光,他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常常会想起以前的时光来。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资格天天坐在这里办公,每天都在科室里忙碌着。 为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皱眉头,或者想办法。 现在轮到他来给下面的干部交代任务,让他们皱眉头了。 李学武的多愁善感不是今天的太阳好,也不是他老了,而是今天接到了纪监打来的电话。 是的,付斌没有等他的家人,先走了一步。 这是李学武非常非常遗憾的事情,如果昨晚他在医院,他会毫不犹疑地自己掏钱买药,让付斌多活几天。 只要多活过几天,那他就能跟他的家人完完整整地在一起了。 一家人,终究是要整整齐齐的才好嘛。 “处长,有个消息” 就在李学武遗憾和埋怨那些看守不积极的时候,于德才有些严肃地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 李学武先是看了于德才一眼,随后将报告接了过来。 很显然,这不是一份报纸,更不是简报,而是轧钢厂内部的不算报纸的一种消息传递文件。 昨天,也就是二十七号,两位领导出国,路过边疆进行了短暂的视察。 在听取了当地干部的汇报后,特别赞扬了以轧钢厂为代表的在京企业,也肯定了这些企业在支援边疆,抗灾救灾中的努力和贡献。 “领导一定知道的吧?” “不出意外的话” 于德才有些担心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应该给李学武怎样的建议和意见。 李学武眯着眼睛考虑了一下,说道:“按规定,边疆办事处的保卫干部该轮换了吧?” “是,下个月” 于德才当然想到了这些办法,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隐患。 “那就调整一下保卫轮岗范围” 李学武敲了桌子道:“跟钢城保卫处说,实施三地轮岗,让他们报第一批来京和去边疆轮岗人员名单,要具有代表性,不能玩小心思”。 “时间呢?” 于德才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嘴上询问道:“还是两个月?” “不,三个月” 李学武想了想,肯定地说道:“所有股级干部以下,必须执行轮岗制度,在京轮岗干部和保卫自动划归到训练场参与训练和学习,算是一种培训”。 “是” 于德才应了一声,随后便要去执行,而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叫住了他,叮嘱道:“还有,下个月山上的人员下来,把科室和保卫等一线人员送上去,保卫处必须是一个团结而有力的集体”。 “明白了” 于德才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见李学武不再说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这话李学武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苗头已经出现了,那就必须清理一下院子里的杂草了,不然杂草长了草籽可麻烦。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这里不好使。 李学武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一波三折的,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期。 就连窗外广播里清脆的女声在朗读自己文章的声音都觉得有些噪耳,烦闷的很。 于海棠这会儿读得正起劲儿呢,丝毫不知自己用了一个晚上书写的稿件和声情并茂的朗读在当事人耳里成了噪音了。 按照她的想法,自己这么支持李学武,这么帮助他,一定会引起他的关注的。 他会感谢自己的! 甚至于海棠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如果李学武有需要的话。 她可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即使在办公室里也无所谓,只要能接触到李学武,她就有办法让李学武娶她。 “呦呦呦,听着夸也皱眉?” 李学武的办公室不是谁都能进来的,除非沙器之认识,或者于德才认识。 这会儿来的这位于德才两人都认识,跟李学武的关系也比较特殊。 余大儒,保密部在轧钢厂执行任务的负责人,也是易忠海案件的当事人。 别看是当事人,李学武给易忠海争取了好几个补偿,唯一争取不到的便是保密部的。 没别的,这个部门比较狠,补偿?想啥呢! 不过依着李学武估计,这个部门也没什么油水,不像调查部那么的有外部权利,不然也不能这么胆大。 余大儒的领导是什么心态李学武懂,他小时候也这幅德行,穷横穷横的。 “你不跟车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李学武没有起身,只是把手边的烟盒扔在了对面儿。 余大儒摇了摇头,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捡起桌上的烟盒叼了一根点着了火柴。 “我要说我想你了,舍不得走,你信不信?” “嗯,我信” 李学武嘴里说着,从腰上拔出手枪指着对面又说道:“你再敢跟我没大没小的我就让你真的没有大,小都没有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信!” 余大儒双手合十对着李学武拱了拱手,连连致歉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尊敬领导了,我错了”。 李学武抹哒了他一眼,随即收起了手枪,随后说道:“有话说,有屁放”。 余大儒看了看李学武的神色凑了过来问道:“不是说你要结婚嘛,怎么这么副样子?” 李学武翻了个眼皮,手又往腰上摸去。 “得得得!” 余大儒一副怕了的表情说道:“我就是来问问,上次说的车厢是不是直接送到钢城去”。 “你说呢?” 李学武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从南边把这么标识明显的车厢拉到北方很有能耐,也很搞笑?” “额……你说,你说” 余大儒知道今天自己来的时间没选好,特么的这狗人啥脾气啊。 好的时候搂肩膀称兄道弟的,翻脸不认人的时候龇牙咧嘴的。 李学武将手边的茶杯挪开,问道:“从哪儿入的关?” “什么关?” 余大儒没想明白李学武问的是什么意思,重复道:“入关?” “不然呢?”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火车不入关难道飞回来啊?” “啊!入关啊” 余大儒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入关但不过关,没人会查我们的车”。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抽了一口烟,随后问道:“你们在那边有没有关系?” 余大儒有些拿不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迟疑地问道:“您说的,是什么样的关系?”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整一车娘儿们回来怎么样?” “呵呵,呵呵,你别逗了” 余大儒就知道李学武在跟自己扯犊子,也是抽了一口烟,然后问道:“要不我明天再过来?” 李学武看了看他,过了有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你别告诉我,你们准备空车回来”。 “啊,这……” 余大儒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确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不过这些车厢一到地方不会马上就往回返,因为那边的血液储存情况也堪忧”。 “然后呢?” 李学武想要知道一个准确的答案,而不是不确定。 余大儒抽了一口烟,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李副处长,我相信您,我的领导也相信您,所以有什么话您直说就行”。 李学武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谨慎,但这是一次难得的出国机会,就算是你们从安南拉会一车的西瓜和菠萝,都能让你们单位发上一笔,所以,你得告诉我你们的实际计划”。 说真的,李学武不相信这些人,不是因为不在一个单位,就算这些犊子是轧钢厂的,李学武也不相信。 除非那些车厢姓李才行。 “您说的这些我没考虑过” 余大儒想了想,抬起头问道:“那边可是在打仗,你确定他们有西瓜和菠萝?”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余大儒,一句话都不想说,这个问题很愚蠢。 就算是打仗还能耽误了老百姓种地了? 余大儒也是有股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儿,李学武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烟灰缸,今天不是要破法吧? “安南可是热带国家,水果可是主要产物,这个问题就像你在问我四九城有没有京城人一样愚蠢”。 余大儒挑了挑眉毛,没有理会李学武的讽刺,而是继续问道:“那五月份呢?五月份安南产什么水果?” 李学武看着余大儒晃了晃下巴,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也藏不住的。 余大儒也看出李学武的眼神里的意思了,那就是:你是认真问这个问题的? 其实他真的想问问,因为这件事还真是他来办,今天来也是来确定一下,晚点儿将由他来负责去安南的行程。 “芒果,香蕉,荔枝,咖啡豆……” 李学武随口说了几样,完后问道:“你知道咖啡是什么吗?” “当然,你以为我是土老帽儿吗?” 余大儒挑了挑眉毛,自觉地受到了很强烈的侮辱,很是认真地说道:“怎么?你想要?我给你整回几吨来,你可以炒着吃”。 李学武再次看了看这小子,点了点头,道:“你肆无忌惮吹牛哔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他很确定,面前的土老帽根本不知道咖啡豆是泥马啥玩意儿,还几吨。 “水果是最安全的选择,不过我不推荐” 李学武懒得跟他墨迹,而是一边拿起文件,一边说道:“安南正在打仗,武器最贵,剩下的都便宜成狗了,你就是闭着眼睛挑都不会赔了”。 “香料、香水、丝绸、中药材,翡翠、珠宝、玉石……” “哎哎哎” 余大儒越听心里越颤,要是真的这么搞,那这趟车可真就回不来了。 他可没有李学武的胆子大,啥玩意儿好往啥上面够,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那就是水果。 国内只要h南产热带水果,以现在的条件,北方根本接触不到。 上个月某个厂因为工作突出,大一把奖励了一个橄榄球那么大的芒果,厂领导用红布衬托着,举着盘子给工人们看。 那张图片李学武看的很是咧嘴,这玩意儿在后世也不便宜,但也不至于这样。 即使有某些正治因素加成,总也不至于一个芒果忙活成这样不是。 终究还是北方不常见这种水果。 当然,这话是对普通人说的,某些阶层的人不算在内。 余大儒打断了李学武的话,看了看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 随后看着李学武问道:“说实在的,这次我也跟着去,不是总负责人,但也有点儿权利,你要啥,赶紧说话,过了这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 “呵呵” 李学武挑着眉毛笑了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额,不许超纲儿啊” 余大儒自觉地能力有限,不允许李学武随便提条件,又给设置了个限制。 “还是刚才我说的,给我整几个安南娘儿们吧” “草” 余大儒也是无语了,今天这人有病吧,净特么扯自己犊子。 “你不说我可走了啊,想要安南娘儿们学校里有的是,你们厂里还有呢,还用我给你从南边往回带?” 这话说的其实一点儿都不假,这个时期国内真的有很多安南人,很多很多。 就像当初咱们去毛子哥家学习一样,安南现在也来咱们这儿学习。 学校里的是留学生,工厂里的是实习工人,轧钢厂就有,车间里有不老少,二百多个。 其他单位多的有几百人,上千人,都是这么个性质。 李学武也不相信余大儒真的能给自己带回什么来,不过既然这小子开了口,便回道:“听说那边儿产特别好的香水和沉香啥的,方便的话帮我带点儿吧”。 “知道了” 余大儒撇了撇嘴,知道李学武看不起自己的能力,但还是不敢跟李学武急眼。 “就这两样是吧,等我回来的,一个多月,保证带到” 说完,也不跟李学武再墨迹,起身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李学武低头看着文件也没搭理他,维修车间的工程完工了李学武知道,因为住在他家对面儿的刘海中没回家。 施工的时候有夜班白天也是要回家的,现在全天不回家是因为在羁押室接受处分。 一个月,自工程完工后第二天便开始实施了。 现在每天都是刘光天来这边送饭,伺候他爹,这边的羁押室除非是短时间的羁押,不然吃饭都是家属伺候。 短时间的羁押也不是白供你吃,羊毛终究会在罚款上面薅回来的。 保卫处比其他部门特殊的便是有羁押权和罚款权。 还有就是执法权,虽然是被阉割过的,不过也很有震慑力。 从保卫处执勤人员在执勤时间配枪就知道了,那里面可是有子弹的。 上午下班的时候没有等来李怀德的电话,李学武也猜到了李怀德的想法,没在意地吃了中午饭便去了治安大队。 分局这边还算太平,李学武再次听了一节由女教员上的文化课。 不得不说,还是大学生的基础好,稍加训练和指导,现在课堂上已经能看出水平来了。 李学武仍是没有跟讲课的女教员接触,下课前便悄悄地出了教室。 下午跟沈放几人开了一个会,又去街上查了几个岗,包括执勤时间、范围、所带警械和仪容仪表等等。 李学武很是仔细地查了弹夹,确认里面压着子弹,这才点了头。 不过还是点了点枪械上面的污渍给沈放提了个醒,枪械的保养也是一种训练。 沈放当然不会觉得李学武这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隔壁就是八一六团,训练和执行任务的标准大半来源于此。 他想给李学武解释这是每天执勤的枪,在大街上难免的会有灰尘积累。 不过还是忍住了没说,因为李学武是一把手,自然不会听他的解释。 有些事情必须做,不能说,有些事情必须说,不能做。 “刚才还找你呢” 王小琴见着李学武回了办公室,便走出来招呼道:“分局让写一份思想汇报啊,要求不少于两千字”。 “哦,知道了” 李学武从来不会在工作上面开玩笑,尤其是这种文件,一定是要认真写,认真查看的,白纸黑字落下名字的,绝对不能出现问题。 王小琴没有因为李学武的答应而停下脚步,而是随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室,继续说道:“我跟黄干王筝他们联系了,就约在这周末”。 “是嘛” 李学武将外套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随后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拿了稿纸和钢笔说道:“那我明天给我们厂招待所大打个招呼,给咱预备个小会议室”。 “算了,忒麻烦” 王小琴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嘴里说道:“黄干说北新桥有个福来茶馆,位置好,也方便,想要约在那儿”。 “也行” 李学武拧开了钢笔列了个大纲,嘴里则是不耽误手上的活,手上也不耽误嘴上的话。 “黄干这小子有那么点儿文人风范,总想着整点儿雅的” 点评了一句黄干,李学武抬起头对着王小琴笑了笑说道:“不过下次咱们去自己的根据地,我对雅过敏,去太多了要生病”。 王小琴笑道:“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会对雅过敏的,你就这么俗?” “哎!对喽!” 李学武低下头又列了细纲,随后看了一下是否对题,格式是否公正,主题是否明确,思想是否正确。 等都确定完了,这便是笔走龙蛇,嘴里不闲着,手里不歇着。 “我这个人啊,俗透了,俗的沾不得一点儿雅,像什么琴棋书画了,古典诗词了,戏曲音乐了,一概不知,一概不懂”。 “那我可要跟你学习了” 王小琴这会儿已经听明白这小子说的是什么了,感情他是属蟋蟀的,这刚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就给来了个这。 李学武可不觉得这是一点点风吹草动,这大风都要刮冒烟儿了好么。 也不看看今天他都听见了啥,看见了啥。 谠军两个二把手外出,大一把人就在魔都,不用问,但凡正治嗅觉敏感的现在都正在瑟瑟发抖,好一点点呢,亿点点吧! “哎~” 李学武听见王小琴的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道:“互相学习嘛,三人行必有我师,俗不能光是咱们俗,我看黄干也该俗一俗”。 “我看也是” 王小琴笑着应了李学武的话,两人好像在说笑话一样,就在这玩笑间,已经把事情谈好了。 都是站在风口浪尖上搏杀的人物,哪个又是简单的。 就说王小琴,家里那位时刻都在紧张地运作着,而王小琴自己更是跳出三界外,进了自李学武这五行中。 虽说都是一个系统,但治安大队,更纯粹些。 李学武将治安大队在组织结构上设置的就很“安全”,任何的风暴都不能摧毁所有。 而治安大队就是所有,又是啥也没有。 治安大队的主体人员就是李学武往下一直到中队长,拢共能有几个人。 而其他队员和队员里选出来的小队长可都是各个单位的人员啊。 聚是一团火,散了可不是一盘沙啊。 李学武的这步棋能看懂的不多,而王小琴也是在来了这边经过详细的观察和了解才发现的。 就看李学武在这边工作多长时间就能发现,这步棋是自保,也是出击的利刃。 没有哪个强力机关能有这种专业的武装力量,就是部里也是要调动治安军才行。 可那毕竟是要调动不是嘛,现在的治安大队是李学武一句话的事儿啊。 四百人,不多不少,多了忌惮,少了没用。 只要治安大队在,李学武就在,李学武在,治安大队就在。 牵扯其中的人物会主动依附,也会主动保护,这就是李学武的阳谋。 李学武是这支队伍的建设者,也是第一任领导者,在建设过程中终究是要给这支队伍注入灵魂和性格。 此后,治安大队无论是岁月流逝,亦或是人员更迭,这股灵魂永在。 有时候王小琴也跟自己爱人讨论李学武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或者是教育,亦或者是生活环境,造就了这么一个聪明绝顶,干练果决的人物。 跟李学武接触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人格魅力,在培训班论年龄李学武是年龄最小的,论资历他根本没有,论背景,如果李学武的家庭也算的话。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小伙子,在毕业的时候却是成绩最耀眼的。 把她们这些老同志一个个的都改盖了,还叫他们心服口服的不行。 要说被后辈或者年轻人超越了,她们不至于的嫉妒报复,但也总有些小心思。 但现在来看,李学武只是发出了一声召唤,无论是性格独特的黄干,亦或者是背景深厚的周政全,都很给面子地响应了。 这还只是她们代为传话的呢,李学武根本都没有出面,效果已经是她们这些老同志所不自及的了。 王小琴的丈夫很是羡慕爱人有这种际遇,支持她帮助李学武组建俱乐部,更支持她在工作上给予李学武帮助和支持。 同在一个单位,有政委的全力支持,李学武的工作不要太舒心。 现在他就很舒心,嘴里跟王小琴聊着,手里已经把一份两千多字的思想汇报写完了。 待检查一遍,修改了几处修辞用法,便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递给了王小琴。 “来,政委,帮我斧正一下” “我就知道难不倒你” 王小琴接了李学武的汇报文稿,很是确信地赞了一句。 李学武说他俗,可说的是思想,不是能力,谁不知道这人文化水平极高,正治思想及其坚韧,文章锦绣却不华美,干练却富有内涵。 如果不是李学武的能力突出,又是身份特殊,培训班的老师,也就是部里作训司副司长刘正都要调他去部里工作的。 别的先不说,就这文笔和能力,就少有人能及得上。 可别说写文章岁数越老越好,也没说资历越深越好,跟练武术的有些共同点,年轻人的体力是要比老同志强的。 老同志写一百字的时候,同样笔力的年轻人能写两百字,还能上你这儿扯会儿闲蛋来。 拿过文稿看了一遍,王小琴不是挑毛病,而是看看李学武要表达的意思。 毛病不用挑,能到她手里的,绝对不会出现毛病。 看每天李学武的秘书沙器之都要把纸篓里的废纸收走就能知道这人是多么的谨慎小心了。 也无怪乎李学武这么小心,李学武可是真真的知道,群众里面有坏人。 “你还真俗啊” 看过之后,王小琴只能用这句玩笑话来点评李学武的文章了。 李学武对这支队伍要求的很严格,根本就没有探亲假一说,有想家人的只能是家人在执勤的时候看一眼。 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确立的,是要在习惯和生活上进行一步步的敲打锤炼。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李学武既然在时代的浪上有了舞台,当然不会只跳一段儿骑马舞,那不成狗肉了嘛。 “要是您觉得没问题,我可就这么上交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文稿递给了一旁等待的沙器之,由他去誊写下来,再由李学武签字。 除非是关系极好之人,没有人知道李学武的文件柜里根本没有他书写的文字,除非签字。 就连他写的那些文章和今天这种文稿,都会以碎纸的形式进行销毁。 签字嘛,这个时代想要字迹比对,呵呵,李学武有一百万种理由来给自己辩解。 不过他也预备着不能辩解的场合,那就需要特殊的外力了。 比如治安大队院里这四百人,四百条枪,轧钢厂的七百人,七百条枪。 这些都不是李学武主动谋求什么的资本,而是“邱小姐”,一种威慑。 跟王小琴闲聊几句大队的事儿,一等沙器之完成誊写,李学武签字后交出后,李学武便去忙这边的工作了。 日日忙,忙到日头落。 下班的时候是踩着点儿下的,好在离家近,李学武下车后没往大门处走,因为老太太正抱着李姝站在门脸房门口跟人说话呢。 (本章完) 第524章 像话吗? 第524章 像话吗? “李处长下班了” “呵呵,这是您孙女啊?” 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女孩儿打扮的孩子跟着老太太说着话。 “是,是老二家的” 这妇女显然是认识李学武的,打过招呼后见李学武回得上来很是有面子地笑了。 许是被一个处长记得住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很得意。 “您忙吧,到下班点儿了,我得赶回去做饭了” 这妇女瞧出来李学武过来不是跟她打招呼的,便带着孙女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往胡同外面去了。 临走前还跟李学武客气地道了别,李学武也是笑着应了。 “叭叭~叭叭~” 李姝一打见着李学武便伸手够着了,见着爸爸不跟自己说话,便一个劲儿地在嘴里喊着。 李学武笑着将闺女接了过来,逮着小手亲了一口,惹得李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是谁啊?” “……” 老太太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前院儿的,老王家的”。 李学武没在意地问道:“老王太太不是七八十了嘛,这位瞧着不像啊”。 “是不像,就不是” 老太太就知道二孙子是比猴儿都机灵的,刚才打招呼根本没认识那人。 “那是老王太太,这是王太太!” “呵呵” 李学武咧嘴笑了,躲了闺女抡过来的一巴掌,瞪着眼睛吓唬了一下,随即道:“是我记混了,我说瞅着面慌儿的呢”。 回完老太太,又对着还要打自己的李姝吓唬道:“你打爸爸?是不是混大了?”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爸爸,抡起来的手使劲儿一挥,差点儿把自己打着。 “这闺女不能要了,忒狠了,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老太太,恨恨地反着抱了,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 李姝挨了打也浑不在意,因为没太疼。 这会儿被反过来抱着倒是瞧见了李学武身后来的人,还用小手指着,嘴里啊呀呀的。 李学武对这闺女也是有些叹气了,这小魔头儿眼瞅着过了听声辨别事物的阶段,随着能走了,探索世界的方式变成了用手去触摸。 小孩子的手劲儿没大没小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上一巴掌,打的愣目愣眼的。 不是孩子坏,也不是孩子想打人,而是小孩子看见大人使用工具或者表达感情的时候想要模仿动作。 老太太显然也是知道李姝到了这个阶段,没有吓唬孩子,也没有拦着李学武吓唬孩子。 几代人了,都是这么稀里糊涂照顾孩子的,没人总结怎么照顾和教育孩子是正确的,是好的。 李学武才不舍得打闺女呢,吓唬了两句,打了两下便抱了过来。 顺着李姝的手指,李学武转身瞧见是一个梳着两根大麻辫的姑娘,骑着一辆自行车进了胡同。 这胡同出来进去的,骑着车子的多了,李姝单单对着李学武指着这姑娘显然是特殊的。 “您好,这里是99号院儿吧?” 这姑娘骑到这边见着门口有人便把车子停了,对着比较和善的老太太问了一句。 老太太则是笑呵呵地点头道:“是,不过大门在那边”。 “谢谢大妈” 这姑娘笑着谢了一句,推着车子驮着两个大口袋往门房去了。 李姝新奇的也是这姑娘的服装和自行车的特殊,邮递员嘛,这个时候很牛气的职业。 一台二八大杠,大梁上,前车筐里,后座两边,都挂着帆布口袋,有特殊的信件还需要用牛皮包装着。 李学武也就是看了一眼,没再看,而是对着老太太问道:“怎么前院儿的溜达到这边来了?” “嗨,传话呗” 老太太给李姝理了理袖子,嘴里说道:“说是你表姑奶奶问问你,啥时候结婚”。 “表姑奶奶?” 李学武咧了咧嘴,想了一下问道:“不是在房山吗?消息这么灵吗?” “呵呵,穷在闹市无人问” 老太太嘀咕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她跟你表姑奶奶是一个村的,回娘家说起咱们家了,这不是上赶着来打听了嘛”。 “您要是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有这门亲戚了” 李学武随口说了一句,见着闺女拧着身子要下地,便看了看闺女的小鞋子,便给放在了地上。 老太太倒是没在意地说道:“亲戚礼到的,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你表姑奶奶比我小一些,家里仨孩子,老三在城里道路所上班,老大和老二在村里种地”。 李学武的记忆里是有这些亲戚的印象的,但都是几年不来往的了,少有接触。 再有,他离家三年,早就没了消息,回来以后家里人也没跟他说起过。 “回头儿她们要是来家里,你别给脸色啊,不好”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见着那邮递员姑娘又回来了,便也就应了。 他的性子是有些独的,但不能妨碍老一辈儿人相互接触,而且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认亲戚的,有农村亲戚过的不好的,城里的都会接济。 “您好,您是李学武同志吗?” 邮递员姑娘显然被溜了这么一下有点儿意见了,问李学武的时候语气有点儿生硬。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我的信?” “是” 邮递员从牛皮包里拿出一封信,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得看一下您的证件”。 李学武点点头,将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李姝有点儿怕生,见着姑娘跟爸爸说话,本能地抱住了爸爸的腿。 老太太也是没想到信是自己家的,这会儿见邮递员有些态度,便蹲下身子去抱了孩子。 姑娘检查了一下工作证,上面有照片,核对了信息便将信件递给了李学武。 没有惊讶,仅仅是语气和缓了一些。 “同志,您得给我签个字” 说着话拿了一个硬纸壳的本子递了过来。 李学武接了便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口问道:“哪儿来的?” “市内” 回了这么一句,收了本子,干净利落地踢了车梯子,骑着便走了。 李学武拿着信件看了看,这才知道谁给的。 老太太现在可没当孙子是孩子,往来信件没有打听的意思,问都没问。 李姝倒是比较关心爸爸,小手一指,大眼睛一蹬,道:“呀!” 这意思是:拿过来我看看! 李学武没搭理她,拆开信封看了看,两张票,中秧歌舞团,红色娘子军,30号晚上的。 这是前几天遇着黄干时说好的,约在周日去看表演的。 见着爸爸看的神秘,李姝更抓心挠肝了,搂着老太太的脖子就奔着李学武这边使劲儿。 老太太则是一转身,给调了个方向,抱着她便往门脸房里走。 “看看看,看看小燕儿姨干啥呢” 基本上天头好的时候,老太太都会抱着李姝来这边玩儿,今天也是一样。 小燕儿见着李家的小魔头进屋了,像是磨人的模样,赶紧给切了一小块猪肝塞手里了。 这孩子也是好哄,只要是吃的,给了就不磨人。 李学武将信封收好,跟着进了屋,接了老太太手里的包,跟小燕儿几人打了招呼。 这会儿屋里只有二爷和小燕儿在忙活,沈国栋他们还没回来。 主顾儿不多,隔壁有一家看家具的,说话声透过布帘传了过来。 李学武没往那边去,只是转着货架子和柜台上看了看。 闻三儿走了大半个月,这货架子上的电器倒是没了一大半儿。 因为这店里只有闻三儿有修电器的手艺,现在库房里坏的多,好的基本没有了。 今年的经济形势向好,虽然风雨不断,但工人的工资水平是雷打不动的。 “来店里卖废品的不多了啊” “嗯,是少了” 二爷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一根烟,回着说道:“咱们的车多了,收的范围也大了,店里少了是正常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晚上跟老彪子商量一下,这货架子可不能空着啊”。 他也是难得来一回,看出什么问题就点出来。 现在老彪子忙着抓总的,包括送货和取货,沈国栋管着十台车和那几个小子,二孩儿则是一个人去服务那些固定客户。 闻三儿走了,账本便交给了二孩儿,虽然这些固定客户需求的少,但是细水长流,每个月给回收站创造的利润并不少。 李学武几次带回来的东西就要清空了,这还不包括老彪子从红星村时不时带回来的蔬菜和鸡兔蛋等荤腥。 二爷敲了敲烟,随后叼着点着了,抽了一口跟李学武说道:“去供销社了,还没回来呢,说是去跟那边谈谈,看看有没有别的货可以代”。 见老彪子已经想到了,李学武也就没有再多说,跟二爷点了点头,便对着老太太说了一句,奔后门往院里去了。 —— “呦,这么热闹” 李学武进院儿的时候正瞧见前院儿里站着邻居们,眼睛都往中院儿瞧着。 “呵呵,傻柱疯了” 老七许也是刚下班,见着李学武便回了一句。 这个时候中院儿那边正冒着灰尘,大家也都是透过老七家住着的门洞往中院儿看着。 等见着老七说话,大家回头才瞧见是李学武进来了。 傻柱疯没疯李学武不知道,但他看着这会儿要是没风院里的灰尘且得等着散了呢。 “拆家还是爆破啊?” 李学武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转身进了自己家。 这会儿刘茵正在烧火,见着李学武进来便说道:“见着你奶了吗?” “跟门脸房呢,怎么了?” 李学武一边回着,一边拎着包进了里屋。 李雪正在书桌旁写作业,见着李学武进来还招呼了一声。 “想着跟你奶说这会儿别过来呢,傻柱拆房子暴土扬长的”。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坐在炕边倚着墙跟母亲问道:“房顶都拆了?” “可不是咋地” 添了一把火,刘茵走进屋说道:“刚刚给各家各户通知的额,要收衣服,别埋汰喽,说是要扒房顶,连大山墙都要拆”。 “呵呵,怪不得老七说他疯了” 这个时候修房子少有大拆的,最多也就是拆房顶,依着傻柱这么干,那就是推平了重新盖了。 刘茵拄着烧火棍站在客厅,眼睛透过窗玻璃瞅着后院道:“说是都不行了,窦师傅来的时候看西屋的墙砖的碎了”。 “他也是忒勤勤了,只管住,不管修” 李学武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家,只能跟这边待着,抻了炕柜上的枕头便躺在了炕上。 刘茵见着儿子随意的样子也没说,只是问道:“小宁家那边回信儿了吗?这边得准备了”。 “回了,说就按我说的办” 李学武嘴里回着母亲的话,心里又想起了顾宁当时的语气。 “那就好,早准备早放心” 刘茵回身儿继续填柴火,嘴里问道:“这周末我就去给你买被面儿去,你那什么时候拿回来?” “明天” 李学武这才想起答应母亲的事儿,嘴里应道:“被里的布我也带回来,您甭买了”。 “知道了” 刘茵应了一声便继续忙了。 李学武则是看了看南屋,问道:“赵婶儿她们呢?怎么没见着人呢?” “去学校了” 李雪主动回了哥哥的话,道:“去看大嫂了,说是明天一起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见着妹妹写好了作业,便招了招手,同时跟客厅忙活着的母亲说道:“顾宁说她妈想跟您一起去海运仓,定啥时间好?” 刘茵听见儿子的话便先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了,走到里屋门口问道:“她妈说的?” “是” 李学武从兜里掏了两块钱,并一张工业券递给了李雪,李雪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瞅了母亲一眼接了。 刘茵倒是没再拦着,只是继续说道:“这周末许是没时间了,还得给你挑行李去,而且你嫂子妈也在,咋地也得带着出去转转,说是周一就回呢”。 “咋不多待几天?” 李学武看着妹妹挨着自己坐了,便用膝盖推了推她,叫她躲远点儿。 李雪得了好处,正想着讨好哥哥呢,见着哥哥推她,也学会厚面皮了,脱鞋上了炕,坐在了李学武身边。 “说是家里还有一家子呢,地里还有活儿” 刘茵也是理解亲家,毕竟是农村日子,总不能像是城里这么过。 不管是伺候家里老的小的,还是下地挣工分,这几天待的都算够长的了。 本就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在这边待的也是有些不自在,总想着帮忙,却没那么多活儿可忙。 除了刘茵和老太太陪着转了转,或者拉拉家常,也没什么营生。 要不是想着等闺女回来多待一天,早就张罗着回去了。 “那就周一跟我一起走,到轧钢厂坐通勤车回去” 李学武安排了一下,又对着母亲说道:“下周末吧,下周末去海运仓”。 “那就定在下周末” 刘茵同意了儿子的意见,随后补充道:“正好一周的时候也把行李做完了,赶着周末送到新房去”。 “不着急,得些日子呢”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母亲这么急,一周的时间就想把被子做好。 先前已经说好了拿着布料和去倒座房做,因为那边的炕宽敞,也方便裁剪。 白天家家都忙着,谁能帮忙,就算是倒座房于丽她们白天也是要上班的,只能指着晚饭后这点儿时间。 刘茵倒是算计好的,道:“还说不着急呢,让你打报告打了吗?” “打了,顾宁的也打了” 这个时候结婚都打报告,李学武也没当母亲不知道,嘴里回着:“我是前天打的,顾宁是昨天”。 “依着时间,下周准下来了” 刘茵嘴里算计着说道:“申请下来你们就能领证了,这行李要是不做出来,像话吗?” “呵呵” 李学武苦笑道:“就说着急,跟撵兔子似的,定了日子是不是就没歇着时候了”。 刘茵瞪了儿子一眼道:“你说找人做新衣服,找着人了吗?” “正找呢” 李学武早把这茬儿给忘了,他天天上班,哪儿都能想着啊。 再说了,他真没觉得时间这么紧,赶着结婚前把新衣服做出来就成呗,还有一个月呢。 刘茵一看儿子的回答就知道他准没记住,唠叨道:“赶紧找,领结婚证不照相啊?穿旧衣服照啊?” 李学武只觉得脑袋大了一圈儿,要是依着母亲的算计,这下周就能领证了。 按照法律,他跟顾宁就能住在一起了。 不过他这是想屁吃。 领了证并不代表能住在一起,因为这个时候还要遵循礼节,要办了婚礼才能住。 不然的话虽然没有法律上的错误,但是在两家人看来就是不完美了。 毕竟那个大奖状样式的结婚证只是代表两人结婚了,但还没有成礼。 所以李学武两人能拿着那张证件光明正大地置办结婚的用具了。 “我估计不成”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拍开妹妹凑过来的手,回着母亲的话道:“她得穿制服,我也得穿制服”。 李学武说的不是结婚照,而是证件照,结婚证件照。 这个时候讲究这个,如果两口子里有一方或者双方都是特殊职业的,在结婚证上是可以穿着制服照相的。 “我看看吧,不行照两回”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母亲说道:“先照结婚照,随后衣服做好了我们自己有相机,我们自己再照”。 “由着你” 刘茵也就是唠叨一句,见着儿子有主意也就没再多说,转身又回了灶台边。 李雪看着二哥问道:“是不是嫌结婚烦了?” “咋?你替我分忧啊?”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翻了个白眼,这妹妹开始不可爱了。 李雪瞅着二哥说道:“我给你捏捏肩膀,捶捶背啊?” “想都别想”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闭目养神道:“我兜里现在比脸蛋儿还干净,就剩给你的那点儿了”。 “我不信!” 李雪嗔道:“对面儿三大爷说你一个月三百多工资呢,领的票都比扑克牌多呢”。 “他的话你也信?” 李学武就知道群众里面没好人,对面的三大爷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一点儿修养都没有了,就会扯老婆舌儿。 “爸一个月才七十多,我还能比爸多了去?” “咳咳” 这会儿正好李顺进屋,听见儿子好像正在嘲讽自己啊,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儿子不要放肆。 李学武也是倒霉,本是想着糊弄妹妹的话,没想着叫父亲听了去。 这话要是背着父亲说确实没啥,可要是让父亲听见了,难免叫老父亲有些没颜面。 因为现在李学武挣的确实比父亲多。 李雪也见着了二哥的囧态,抿着嘴做了个鬼脸羞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掐了妹妹的脚腕就要报复,却是见着父亲进了屋,便松开了手。 “坐没坐相” 李顺瞅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训了一句,随后便去洗手了。 李学武就知道父亲要找茬儿说自己一句的,哪怕他有坐相,也会从别的地方训自己。 等父亲出来门,李学武对着李雪吓唬道:“再跟我皮下个月零钱没了啊”。 “我不信” 李雪瞅着二哥说道:“你要是不给我可就跟二嫂要去了”。 “呵呵~随你” 李学武还能受了威胁了? “二哥~~” 李雪见自己失了算,赶紧补救道:“我又不是胡乱钱”。 说着话凑到李学武耳边悄声说道:“嫂子的小妹来了呢,我想给买点儿东西,赵家婶子老拦着,我兜里钱也不够……”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看妹妹,问道:“真的?” “你不信我!” 李雪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瞪着眼睛都要哭了的样儿。 李学武撇着嘴眯了眯眼睛,道:“你这招儿跟谁学的,有点儿东施效颦了啊”。 “我不管,反正你得支援点儿,三哥都被我打劫了,可他也没有钱,只能靠你了” 李雪撒着娇地晃着李学武的衣服,求着说道:“好二哥~” “咦~~~” 李学武咧着嘴搓了搓胳臂,道:“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求求你好不好?别再这么说话了”。 从兜里又掏出了五块钱递了过去,道:“跟你说好了啊,要用合适的机会送礼物,注意态度,不能贵了,也不能摆设”。 李雪却是个心灵剔透的的姑娘,笑着说道:“我知道,雅萍敏感着呢,我带她出去玩儿都小心翼翼的”。 “正常态度对待” 李学武见着妹妹机灵,点着妹妹说道:“你越是客气,她便越是不自在”。 “知道了二哥” 李雪应了一声便要下地,却是被李学武拉住了。 “咋了?” “咋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不是说好的捏肩膀捶背的吗??” “你不是不需要嘛” 李雪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钱,跳下了地,对着李学武回道:“钱都到手了,我还费那个事儿干啥”。 “行,我记住了” 李学武虎着脸吓唬了一句便继续躺着了,这吓唬也是一点儿威力都没有,连起身追一下的态度都懒得做,李雪自然不当回事儿。 她就知道二哥心肠好,如果不是赵雅萍跟嫂子是亲姐妹,她也想不到关注这个从村里来的小姑娘。 往日里嫂子常说家里小时候的苦,李雪是有些明白的。 但是见着穿着有些破旧衣服的赵雅萍,她这才知道嫂子形容里的贫苦是个什么样子。 就算是最困难的时候,李家也没断了粮食,给李雪穿的衣服也没有旧成这样。 女孩子的心思终究是要软一些的,总想着回报一下嫂子对自己的好,便要给赵雅萍一些帮助。 但农村来的孩子更早懂事儿,从家来的时候赵雅萍便得了母亲和父亲的叮嘱,来了这边不能随便要东西,给了也不能随便要。 这是农村人最后的坚持。 李雪也看出赵雅萍和嫂子母亲的意思了,便想着攒点儿钱给赵雅萍买书和文具啥的,还想着给她买双鞋,就像自己穿的这样的。 每次都能见着赵雅萍偷偷看自己的小白鞋,应该是喜欢的紧的。 李雪这边出去了,李顺则是进来跟李学武说了说房子的事儿。 是东院儿老三的房子,钱是李顺跟窦师傅结的,不过感觉窦师傅少要了,便想着是二儿子的关系。 李学武没跟父亲多解释他和窦师傅的关系,因为窦师傅是个人包的活儿,也不存在对公,所以多了少了的李学武没大在意。 李顺见儿子知道这事儿,便也就没再说,他是怕窦师傅借着这个以后腐化儿子呢。 别看李顺瞧不上儿子在某些事情上的做法,但他并不否认儿子的优秀。 这优秀又不是他说的,是别说的。 等了许有半个多小时,老太太抱着李姝回来了,李学武这才回了后院儿。 进中院儿的时候便见着窦师傅和傻柱站在院里,对着开了的房子说着什么。 是的,傻柱的正房想开了,就是开了的那种,房顶没了,山墙也没了,就剩底座了。 底座比院里地面高,是石头打的地基,这是不用动的,直接在原基础上加盖就成。 “他们都说你疯了” 李学武走到跟前儿对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傻柱回了一句。 “呵呵,是要疯了” 傻柱苦笑道:“住着好好的,拆开这么一看,椽子都酥了”。 “依着你这么住,大梁没酥都算捡着” 窦师傅笑着说道:“哪有住着不紧瓦的,还是十多年不收拾,漏雨多严重了,夏天怎么过的?” “用盆接” 傻柱笑了笑,说道:“外面下大雨,屋里下中雨,呵呵”。 李学武也跟着笑了笑,傻柱的心态就是好,好像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似的,整天嘻嘻哈哈的。 “还成,大梁啥的都不用打,盖起来也快” 窦师傅扔了手里的烟头,对着傻柱和李学武解释道:“一周吧,一周差不多,我铆着劲儿给你干,一周后就能装修了”。 说着话又问道:“想装什么样的?跟李处长家那样的?” “对对对” 傻柱笑着道:“就依着那个标准来,反正都是折腾一回,何不奔着好的去”。 李学武瞅了瞅,笑着说道:“钱不够吱声啊”。 说完便往后院换衣服去了。 傻柱对着李学武回了一句也跟着窦师傅往外面走了。 今天是第一天,窦师傅算是加班了,这会儿由着傻柱送了出来,走到大门口了才说道:“可不是区别对待啊,李处长家的装修材料不好掏噔,我能找着的,绝不废话,找不着的,你自己找,再找不着,就得替换了”。 “我明白” 傻柱点头道:“我要是找不到,我就问问李学武,他要是找不到我也不用找了”。 窦师傅没想到傻柱跟李学武关系这么好,笑着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便走了。 傻柱也不算是打着李学武的旗号干啥,这会儿回了后院看了看拆成废墟的家,咧咧嘴往后院来了。 进了后院儿,正瞧见刘光天往出接水来,傻柱正瞧不上刘海中一家呢,哪里会搭理刘光天,一扭脸儿装没看见,往李学武家去了。 刘光天也是牛脾气,你不搭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呢,也是装作没看见,拎着水桶往月亮门去了。 他爸现在保卫处蹲笆篱子呢,家里的活儿都得他跟弟弟干,母亲又是个干不了重活儿的,现在也就能做个饭而已。 等他打了水回来,看了李学武那屋一眼,咬着牙回了家。 他现在已经不幻想进保卫处了,就他现在这个家庭背景,在车间不被排挤都算不错的了。 好在他跟车间干了有些时间了,不然还真要受罪。 就现在,好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视,好像他爸干的那些事儿他也干了似的。 全院儿的水龙头就在中院儿,而且就靠着一大爷家的方向。 每次刘光天去打水都好像上刑场似的,都要在心里背负负担。 一大妈许也是看出他的情绪了,每次见他打水都进屋躲了,没想着激化矛盾,但也没想着主动缓和。 易忠海想的有些想当然了,既然出现了矛盾,就没有恢复如初的可能。 不说刘海中遭受的这些处罚,单说刘家赔付的这些个钱,搁谁家能舒服得了。 在医院刘海中是道歉了,可回了院里却是再也没有跟易忠海这边说过话,也没照过面儿。 刘光天现在是刘家的顶梁柱,他不敢恨李学武,但不代表他不埋怨李学武。 早就跟李学武央求着进保卫处,可是一次次地失望,从冬天等到了春天。 如果自己早进了保卫处,出了父亲这个事儿,还不早解决了? 不说父亲多受多少罪吧,至少不用赔这么多钱啊。 —— 人做事没有面面俱到的,就算是李学武也不行。 他已经是尽量在努力维护关系,尽量舒服地活着了。 对家人,对邻居,他能做到的就这么多。 环境和社会是有一定的隐形限制的,你要求的越多,付出的越多。 当一个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他就会铤而走险。 面对骤然而至的财富时,他的家人也会随之沦陷,这就是金钱的恶毒。 “所有人,集合!” 魏同从副驾驶跳下车,随后满脸严肃地挥手示意队伍集合。 今天从山上带下来几百人,够他忙活的。 早上五点多就出发了,等赶到城西的时候太阳早就出来了。 早饭是在路上吃的,每人两个馒头,比往常要好。 训练场所有在训人员穿着整齐的制服,没有携带武器,在魏同和带队领导的指挥下站好了队伍。 随后由着这边的干部带领着往刑场最近的观察位置走。 “你一直都是这么狠的嘛?” 李学武就站在车边上,跟分局这边的带队领导站在一起。 沈放也来了,带着治安大队两个中队的人,跟魏同带来的人一边一队。 王小琴看了看刑车,又看了看两边观摩的队伍,不由的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没有回答,而是抽了一口烟,眼睛看着刑场的方向。 现在那边还只是有个坑,不算大,因为并不是毙了就埋。 挖坑只是为了血不会流的哪儿都是,埋的是血,还有脑袋打碎后溅出来的豆腐脑。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王小琴,没有回话。 现在这个场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上次她就有幸作为代表跟着李学武来见识过。 别说今天受刑的是付斌亲属,就是处长的……也没见着他眨眼睛。 这就不能称之为狠了。 保卫处第一次来的是樊华,她是机要科调来的,没见过这种场面。 不过她现在有点儿明白为啥韩雅婷昨晚叮嘱她今早别吃早饭了。 负责行刑的不是一监所的,也不是治安大队的,是区正法的,李学武不认识带队主官。 但早就沟通好了的,他带的两个单位人员可以就近观摩。 不过带队干部还是不时地看向这边几人,他知道中间站着的就是分局主管治安和行动的副处长。 这是个新人,也是个狠人,他还真是少见有人拿行刑来训练队伍的。 不过这种训练方法确实有效,见过血的,和没见过血的队伍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说李学武狠,他还知道,其实这位副处长最开始申请的不是就近观摩,而是行刑。 对的,就是申请由他带来的两支队伍出人执行这次行动。 不过这个建议被他的主管领导给否了,因为李学武的影响力就够大的了。 如果连这种任务都交给他,那可真的就是一条龙服务了。 等刑场布置完成后,带队干部先是带着执行小队查看了执行地点,做了最后的要求,这才对着刑车这边招了招手。 负责刑车这边的干部则是对着押解人员一挥手,两名穿着制服的武装警查便走到卡车边,车上同样穿着的警查则是押了第一个带着头套的犯人下车,由车下的两人抓着胳膊接下车。 没有身后的木头牌子,也没有什么送行酒,这次不是公开行刑,所以没有那些虚的。 负责刑车的干部拿着本子走到第一个犯人面前,由着身边的干事摘了头套。 “付长华?!” 被押着的确实是付长华,李学武认出了他,他也看见了李学武。 听见面前的干部给自己验明正身,付长华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李学武看。 他现在还记得跟李学武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谈话,这个小科长太特么狂了。 可没想到,今天自己的惨样就是自己没瞧得起的小科长造成的。 “我爸怎么样了?” 付长华是知道他爸得病了的,因为从收押以来他就没见过他父亲。 在审讯的时候他问过好多次,最后结案了,看押干部怕他闹事,便说了实话。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见押车干部看过来,没有表态。 今天不是他负责,不能影响对方执行任务,不过既然付长华问了,他便微微摇了摇头。 付长华本就是灰白的脸,瞬间死灰一片,还没受刑就已经没了生气了。 两人没有交过手,更没有对面碰过硬,可以说李学武对他没什么态度。 不然也不能告诉他实话,算是对他当初的配合表达感谢。 付长华不再看李学武,因为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光,在押车干部问了两次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押车干部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两个押解人员便抓着他的胳膊往刑场那边去了。 照例是要跪着的,身上的麻绳是在坑边解开的,也不是全解开,而是剩下胳膊处的,方便押解人员固定犯人姿势。 两个押解人员一人抓了一只胳膊,执行枪决的人员则是端着马步枪,枪口抵在了付长华的后脑。 “张嘴!” “砰!” 枪声很脆,李学武微微皱眉,昂了昂脑袋。 这种场景他并不陌生,不是说上次,而是在南方,比现在更激烈,更惊险。 以多打少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一个排打对面儿一个连都是常事儿,打一个营也是有的。 枪响过后,付长华的身子往前一扑,连股灰尘都没有溅起来。 尘归尘,土归土,他的世界到此结束。 执行人员开枪后便扛着枪退后了,他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拉着绳子的两人则是将付长华身上的绳子解开了,翻过身子踢了一脚。 其实不用费这么个事儿的,魏同看的很仔细,子弹是从付长华的脑后进入,入口很小,前面的出口很大。 付长华已经是面目全非了,验生死只不过是走程序而已。 (本章完) 第525章 张嘴! 第525章 张嘴! “核验完毕” 拎着手枪的带队干部对着刑车这边摆了一下手,随后便由着两个带着口罩的武装警查将付长华的尸体拽着拉到了一边。 这并不是惯例,其实这个时候没有后面的步骤,一般来说区正法的干事或者街道的治保干事会提前通知家属来收尸。 或是席子,或是板车,反正只要带队干部确定死亡后便可以自行处理。 但今天受刑的这些人有些特殊,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是一家人,没人来给收尸。 所以最终的结果便是先安置在一边,会有相关部门来处理。 付长华虽然是第一个,但他也有个优势,那便是心理优势,至少他不用看见坑里的那些污秽。 而第二个被押解下来的付海波就有些遭不住了。 他也看见李学武了,不过他没有机会跟李学武说话,车旁的押车干部也不会给他跟李学武说话的机会。 今天根本没有家属见面的环节,因为一会儿行刑完,他们一家子就能在下面见面了。 付海波显然是听见了他堂弟的枪声,所以这会儿脸色灰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早先他在李学武的审讯下是主动交代了事实经过的,不过李学武并没有给他什么承诺。 这个月见到他妻儿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他跟李学武说的,李学武都做到了。 两人是正面交锋过的,互相都能看出彼此的优点和缺点。 付海波知道李学武这个人做事凶狠手辣,但身份限制了李学武只能做正面人。 所以在托妻献子这一事上,他根本信不着别人,而是唯独信任李学武这个治他于死地的对手。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 被按着跪下的时候,付海波已经看见地上红的和白的了,他也知道马上自己的也会步堂弟的后尘。 可万般悔恨都已经没有了再说的必要,今早宣读死刑命令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生气。 还是那一套,从队列里小跑着出来一个拎着马步枪的武装警查,随后便是枪抵脑后。 “张嘴!” “砰!” 保卫处的在训人员和治安大队的队员近距离的观摩要比李学武所站的位置看得更清晰,更感同身受。 枪毙付长华的时候还好,这些人只是脸色变了,等付海波被拉走的时候,几块儿骨头混着白的红的散落在坑里,这些家伙再也忍不住了。 早上来的时候,那些啃了馒头抱怨没有粥的已经无比感谢他们的带队领导魏同。 现在嗓子眼儿里全是酸水,可还都是忍着没吐出来。 而有的意志薄弱的,站着的身子都开始打晃了。 “处长” 韩雅婷明显看出那边队伍的动静了,想要提醒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了韩雅婷,这会儿赵文华正被押着下来。 五十多岁的妇女,身上穿的很干净,显然一监所那边是有准备的。 她也看见李学武这边了,眼睛很是犀利地瞪着这边。 被抓和被审讯的那天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是见惯了生死的,那个动乱的年代什么样的没见过。 但是她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李学武训练队伍的工具人。 就算是死,都没有尊严。 这也恰恰是李学武要表现给他们这些人看的,李学武不怕他们,不怕他们变成鬼啥的来找自己。 活人都不怕,李学武还能怕了死人? 要说变鬼,那他身边的鬼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天南海北哪儿都有,还有说外国话的呢。 “相信他们” 李学武看见被从自己身前押着过去的赵文华的眼神了,不过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他都想拿照相机把这种眼神照下来。 犯罪分子的怨恨就是对他最好的褒奖,堪比奖章。 韩雅婷看了看刑场边上的队伍,这里新人多,都是保卫处的未来。 有些女同志受不了已经出现干呕的现象,但还是被魏同要求着保持队形,不许乱。 “处长,我过去一下” 韩雅婷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主动跟李学武汇报了一声,见李学武点头,便迈步往队伍边上去了。 樊华的脸色有些青白,她真的没想到刑场会是这种刺激。 天色灰蒙蒙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但还是没有一丝阳光透露出来。 有时会有白色的云彩露出,但随即便被乌云笼罩。 就要四月份了,四九城没有雨季一说,但春天多雨还是正常的。 李学武看了看天色,对着押车干部看了一眼。 押车干部正在看着刑场那边,在一声枪响过后,还是跟着李学武的眼神往天上看了看。 “下一个!” 他也知道李学武在提醒他加快速度,他也不想顶着雨执行任务,所以在那边验尸的时候便已经叫了下一个。 王小琴是见过这种场面的,所以脸色还算是正常,不过也严肃着,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也算是难得的大场面了” 王小琴没再往刑场那边看,而是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听见沈放说,你亲手送走的,算是今天的,不少人了?”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王小琴,脸上也是严肃,眼中没有得意。 “我并不觉得这是光荣,或者代表什么” “当然” 王小琴看现在的李学武有些陌生,没有了和善,也没有了谦虚,有的只是坚毅果敢,杀气满满。 虽然不是李学武亲自执刑,但王小琴从李学武身上感受到的杀气并不弱。 “我建议你今天减少工作量,放松一下” “谢谢” 李学武能感受到来自王小琴的关心,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就像刚才带过去的这个胖子,如果他没有三个人一起抢,没有拿刀抢,没有抢了东西还伤害对方,我估计不至于吃这颗枪子”。 被从李学武眼前带过去的“三哥”只想唱听我说谢谢你…… 码的,如果你没有抓到我,我更不用吃这颗枪子! “这世上哪有如果” 王小琴看了一眼被拉着像是死鱼的胖子,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多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 李学武往刑场外面看了看,付家是没有人收尸的,这些人可不是全家一起走,按理来说应该是有人来给收的。 可刑场外面光秃秃的,根本见不着人。 李学武不相信一监所和街道干部忘了或者不干事,只能说他们对自己的家人伤害丝毫不下于对那些受害者的伤害。 他们的名字在未来都会成为忌讳,家人不会惦念,只想忘记。 “其实”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两百零七个”。 “啥?” 王小琴正看着那边的胖子跪不直溜儿,两个押解干事正忙活着帮他摆姿势呢。 可越是摆姿势,当初那个跟李学武比比划划的三哥越是软的跟面条似的。 最后没办法,还是带队干部拎着手枪踩着三哥的背部照着后脑来了一枪。 这样的步骤其实是补枪动作,就是有的人脑壳硬,一枪没打死,或者后面执刑的人手潮了,打偏了,会由带队干部用大五四补一下。 王小琴看完热闹转过头看向李学武的时候才明白李学武刚才说了啥。 “你还真查着了?” 李学武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刑场那边舔了舔嘴唇,随后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还有两个进账”。 什么特么进账,你这是杀上瘾了吧! 王小琴好像突然不认识李学武了一样,可没见着过李学武这么嗜血过啊。 拿行刑训练新人就够奇葩的了,这小子还计算着落在他手里的人头数,还进账! 感情在他的心里还真的有一笔账啊,账都记了,是不是还有指标啊,还有kpi啊。 早晨这会儿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尤其是今天没有太阳,凉风一吹人的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李学武攥了攥手指,微微皱了皱眉头,今早于丽让自己多穿一点儿,他还说热。 这几天净穿短袖了,早晨穿去的外套多是在办公室里挂着,或者在胳膊上挂着。 这会儿他只穿了一件薄外套,这要是下雨了非冻着不可。 嘿!说什么来什么。 就在李学武担心下雨的时候,天上还真开始掉雨点儿了。 不过不大,只是零星的几滴答,但也让带队干部担心了一下。 没别的,执刑的任务是不能中断的,就算是下冰雹都得照常执刑。 可这雨天终究是不方便,造一身泥都还行了,要是造一身……回家媳妇儿非骂街不可。 “快点儿,两个一起” 好么,押车干部也着急了,也不顾着两个人一起执刑会对这些犯人造成什么影响了,直接要求两个人一起上路。 “张嘴!” “砰~” …… —— 天气就是这么怪,李学武乘车往回走的时候天气已经放晴了。 哎!不仅放晴了,还特么出大太阳,火热火热的。 李学武看了看天色,咧嘴骂了一句,这特么纯跟自己过不去是吧。 他这周就出了两次外勤,一次去红星村,一次就是来城西。 哎!这周就特么两天阴天,一天是他去红星村那天,一天就是来城西的今天。 可下子他回城了,天气放晴了,逗呢! 李学武对今天的天气很不满意,所以对着身旁的沈放要求道:“跟食堂说一声,中午炖豆腐,撒辣椒油”。 沈放:“???……” 李学武对于沈放看自己的眼神浑不在意,他想说啥李学武一清二楚,但他不在乎。 上次行刑有人见识过了,知道李学武好玩儿这个,所以早上的时候都传开了,没有吃食堂准备的饭菜。 为的就是看的时候不至于吐出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今天早上两边的食堂李学武根本就没有准备,而是准备在了中午。 早上不吃,中午要是不吃,那今天的训练可就要遭殃了。 没有人的身体能扛得住体能训练,光是待着不动地方不吃两顿三顿的没啥,可要是体能锻炼不吃饭,能练你吐血。 这两支队伍无论哪个都有纪律性要求,是没有外出时间去开小灶的。 大食堂的饭菜他们今天注定是要躲不过的。 沈放想了想,对着李学武回道:“我觉得豆腐有些单一了,如果放点儿白菜块儿啥的更好”。 “……” 李学武看了看沈放,点点头,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于这些队员过于严苛了,但是没想到啊”。 说着话摇了摇头,随后对着副驾驶的沙器之交代道:“就依沈副大队长的意见,你去跟食堂说”。 “不是……!” 沈放没想到李学武来这一招儿,拉着李学武便说道:“我这是补充意见……”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拍了拍沈放拉着自己的手,道:“我相信队员们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 “我&*¥*&%” 沈放想骂街,但他知道,自己绝对骂不过李学武,动手就更白扯了,那是自讨苦吃。 “行,我认栽” 沈放很是光棍儿地说道:“我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呵呵,慢慢来” 李学武安慰着沈放说道:“你以后要吃的堑还多着呢”。 沈放眯着眼睛想要报复李学武,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主意来。 但他不着急,像是姬毓秀那次的机会还会有的。 两人说笑间已经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驱散了从城西带回来的阴霾,车里的温度不知什么时候热了起来。 车进了治安大队,李学武回到办公室便接到了郑富华的电话。 郑富华打来的电话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严厉地质问李学武为什么只给轧钢厂打了结婚报告,没有给分局这边打,是不是不拿分局当娘家。 得,李学武知道自己办马虎了。 虽然知道郑富华多半是在开玩笑,但他不觉得郑富华说的有毛病。 “抱歉抱歉,我还想着一步一步来呢” 李学武才不怵郑富华的突然袭击呢,拿着电话一副第一次结婚啥也不懂的样子解释道:“我以为先是给一个单位打完了再给另一个单位打呢,我这也是第一次,也没个经验”。 “呵呵,你还想有第二次?” 郑富华明显感受到了李学武话里故意留出来的扣儿,但他知道李学武现在情绪不错,便也笑着接了。 李学武这边见郑富华的话接了,便也知道郑富华那边的态度,也是笑着说道:“没想没想,我这不是想着沈放再有第二次的时候教教他嘛~” “嘿!你又扯我这!” 沈放这会儿就在李学武办公室里抽烟,见着领导收拾李学武正看笑话,没想到李学武这损小子把火引自己这边来了。 郑富华倒是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看啊,你要是再这么用沈放,估计沈放媳妇儿就要找我来告状了!” “哈哈哈,其实我想着给沈放放假来着,他不愿意” 李学武笑着打了个嚓,随后解释道:“治安大队刚刚成了,万事皆难,我很感激沈放同志的辛苦付出啊!” “你知道就好!” 沈放轻声点了点李学武,随后继续抽起了烟,他知道领导时间有限,几句话的事儿。 郑富华提醒了一句便没有再扯别的,说了注意正治学习和关注队员思想动态的事儿,还要求李学武加强管理,统一思想等等。 李学武一一应了,脸上满是认真和严肃,给郑富华表达了很明确的态度。 他很清楚郑富华打这个电话来的目的,治安大队太特殊了,从结构和人员上,都是东城这边重要的力量存在。 这个时候如果有事情发生,估计他们将作为维稳第一支投入的力量。 李学武将电话撂下,走到门口对着王小琴办公室喊了一句,随后便转回身,让沙器之沏茶。 有的时候话越少越重要,郑富华说的几句话句句都是重点,他得跟自己的两个搭档谈明白。 李学武,沈放,王小琴,是治安大队的领导,也是左右治安大队发展的干部。 李学武作为一把手,就是要跟两人统一思想,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将这支队伍带偏了。 三人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开了一个小会,结束后李学武处理了一下治安大队的文件便往轧钢厂去了。 相对于治安大队的稳定,轧钢厂这边倒是有些暗流涌动。 李怀德虽然没有跟李学武商量什么,但李学武知道李怀德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 而杨凤山在一些领导的支持下,已经开始对轧钢厂的权力结构进行了调整。 虽然各领导分工没变,但是几个项目的领导小组在筹备上已经将李怀德一系抛弃了。 虽然有绕不过的,但也都做出了限制。 李学武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上层和其他处室传来的压力,他也不相信李怀德不知道。 再有,李学武并不认可杨凤山这种过于直接,或者说过于明显的正治斗争。 这无疑会引起李怀德更激烈的反弹,即使现在不发作,杨凤山总有松懈的一天。 李学武更愿意一棒子打死,而不是在不能明确斗争结果的前提下掀开底牌。 说白了,李学武和李怀德为什么能凑到一起,其实跟什么思想和目标没有太大关系。 就算是李学武与董文学有捆绑关系,但即使到了董文学那一步也不至于影响李怀德什么。 除了李怀德是分管领导外,李学武也好,董文学也好,跟李怀德的行事做风相近,正治观点更加的成熟。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和董文学两人的包容性更强,在斗争经验上也更丰富。 在李学武看来,杨凤山的所做所为是带着一点点幻想主义色彩的。 “处长,您的申请批下来了” 李学武刚坐下忙了一会儿,沙器之便拿了一份文件回来,递在了李学武手边。 李学武看了一眼,却是自己的结婚申请书。 “呵呵,还挺快啊” 说着话放下了手里的笔,拿起申请书看了看。 他的这一份还不行,还得顾宁那边拿到同意才行,就像集齐七龙珠似的,两人的单位都得同意,拿着两份意见书去才能领证。 “处长,于主任说军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是上午想给您做个谈话” “嗯,人来了?” 李学武的目光从申请书上抬了起来,看了看沙器之。 沙器之则是回道:“于主任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约好的您回来就给那边打电话,刚才约好的时间是一点半,您看?” “可以” 李学武点了点头,正审是因为顾宁的身份,不是他的身份,审他是重点。 只要这边谈话完成,顾宁那边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沙器之汇报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处长,广播站上次来的同志又来了”。 “于海棠?” 李学武的眉毛动了动,看了门口一眼,道:“什么事?” “说是宣传的事” 沙器之也搞不清于海棠和处长的关系,上次于海棠就是不请自来的,但还是得了处长的接见。 随后广播站便开始了对于保卫处的宣传,甭管宣传效果怎么样,广播里确实听见了声音。 “让她进来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申请收好了,对着沙器之说了一句。 毕竟是帮着保卫处做了宣传了,又是宣传一线的干事,李学武不想接触,但也不想得罪。 沙器之出去后,不一会儿便带着于海棠又进来了。 照例是给于海棠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李学武办公桌的对面儿。 这个位置接待来访人员,意思表达的很明确,那便是来人身份一般,且只能谈工作。 于海棠来了两次,一次坐沙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她没在意这个,而是一副谈工作的样子,拿着几份稿件进来,笑着道:“李处长,打扰您了”。 “不客气,请坐” 李学武的笑容很淡,仅仅是嘴角动了动,完全没有上次的热情。 于海棠暗自在心里嘀咕了几句李学武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 不过面对李学武的时候还是笑着将稿件递了过来,道:“这两天我也读了几个宣传稿件,但总觉得没有力度,看了您上次在广播站安排的稿件我才知道跟您的差距”。 恭维了李学武几句,于海棠在李学武微微眯眼的表情下解释道:“我是想请您帮我看看最新的几篇稿件,也好增加宣传效果”。 解释完好像表功似的补充道:“毕竟宣传的档位还是比较紧张的,各个处室都需要的”。 李学武看了于海棠一眼,随后便低下头看于海棠递过来的稿件。 于海棠别看现在嘴上说的很利索,但小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了。 上午找李学武没找到,还是听了保卫处回来的人说的,感情李学武是去观看行刑了。 据回来的那些人说,今天上午毙了三十多,都是上一任保卫处处长付斌的案子相关人员。 今天的保卫处充满的肃杀之气,受回来的人影响,今天保卫楼是有些安静的。 于海棠本来不以为然,但见着李学武开始,她便已经胆颤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虽然没有严肃的表情,但被他看了一眼便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般,身上打冷颤。 李学武不说话,她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她没觉得出屋里热,但脑门儿上就是冒汗。 其实在心里她是不觉得李学武让人害怕的,一身的杀气,更显得耀眼。 谁不喜欢自己的爷们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这个时候女人再瞎,也不喜欢娘娘腔儿。 全民尚武不是说笑的。 李学武现在越威武,于海棠越崇拜,李学武越有杀气,于海棠便越在心里折服。 在战栗中的崇拜是盲目的,是有被征服的刺激感受的。 于海棠便是这样的一种人,盲目乐观,崇拜的对象随时都能被替换,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李学武只是看了看手里的文稿,并没有做出点评,更没有在文稿上进行涂改。 看过之后对着于海棠点了点头,随后便跟沙器之吩咐道:“跟办公室对接一下,看看选些稿件出来给广播站的同志”。 这一次李学武都没有称呼于海棠的姓名,而是冷淡到直接称呼了单位名称。 于海棠现在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没想到李学武是这么的绝情。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笑脸相迎呢,这次直接把自己甩给了办公室。 她明白,李学武没有直接拒绝自己已经是底线了,现在这会儿时间更多的是在给自己单位的面子。 如果不是因为广播站还处于他需要的位置,恐怕她连进办公室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男人勇则勇矣,狠起来也是翻脸不认人的。 于海棠想哭,但是不敢,在沙器之的示意下跟着出了办公室的门,往办公室主任于德才办公室去了。 意思很明确,以后不要来找李学武了,有事儿找于德才。 李学武对待工作从来不会开玩笑,更没有跟一个干事对接工作的习惯。 甭说是于海棠,就是新来的广播站站长都没有在李学武办公室坐的位置。 来两次坐两次已经能走出去吹牛哔的了,至于会不会把于海棠吓哭,这不在李学武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在李学武的眼里,凡是在办公室谈的,都是工作,那就没有男女之分,更没有感情可言。 他现在也不缺感情,尤其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他更不会接触。 这人有个毛病,喜欢攻略,免费的他嫌贵。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学武故意去大食堂转了一圈,看了看山上下来的那些人面对中午伙食的反应。 “你可真够损的,呵呵呵” 别看食堂老郭不敢跟李学武照面儿,但傻柱跟李学武的关系大食堂这边有的知道。 见着傻柱跟李学武开玩笑他们也没有在意。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没回傻柱的话,今天轧钢厂大食堂做的也是炖豆腐,上面被李学武要求撒了辣椒油。 这要是在往常,这份菜算是好的了,尤其是辣椒油。 贵重的不是辣椒,而是油。 这个时候凡是能叫油的都珍贵着呢,可不能胡乱吃。 可今天食堂的一角,穿着整齐制服的受训人员看着饭盒里的炖豆腐直反胃。 他们来时路上吃的那两个馒头早在刑场就吐干净了,中午无论如何都要吃饭的。 可今天大食堂规定了,要犒赏他们,专门给他们安排了一份儿菜。 炖豆腐不是谁都能打的,只有他们能吃。 周围工人们看着这些人对着饭盒变颜变色,还以为咋回事儿呢。 先前见着大食堂区别对待,有的工人还不满意,说为什么他们不能吃。 等坐下以后愤愤不平地看着这些人的表情,还以为豆腐做坏了呢。 可看着也不像啊,豆腐的香味都出来了,还有辣椒油的味道,好多人馋的都流口水。 但是带队干部在边儿上看着,这些人只能自己吃,不能跟厂里的工人换。 好么,有豆腐的吃不下,打不着的羡慕的骂街。 等今天行刑的消息传开口,那些羡慕的听了同桌明白的解释了豆腐浇辣椒油的含义,食堂瞬间传来一阵干哕声。 先前对着饭盒相面的这些受训人员脸色更难看了。 码的,我们吃的都没反应,你们看的恶心了? 这特么还怎么吃的下去? 魏同是个狠人,拍了拍巴掌,提醒受训人员注意。 随后开口道:“给你们十分钟,吃不完的自己跑步回训练场”。 “嗡~” 魏同其实挺有名的,毕竟先前是治安股的,当时治安股只有五个人,全厂谁不认识。 现在他带队回来,还有人上赶着说话的。 这会儿见着魏同说的话,那些人全都面面相觑了起来,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绝了。 看看这些受训的人员,一个个的闭着眼睛咧着嘴,跟吃毒药似的,咬一口馒头,硬往嘴里塞豆腐。 “哕~~” “哕~~” “哕~~” “不许糟践粮食!” 魏同的喊声随着一阵干哕声传来,李学武笑了笑,转身从后门出了,往小食堂吃饭去了。 其实吧,一个两个的没啥,那玩意儿被子弹带出来的也没有多少。 可呛不住今天人多啊,一人贡献一点儿,那坑底儿都满了。 股秧股秧的,李学武看着都有点儿恶心了。 吃过中午饭,李学武回办公室休息了一阵,一点十五分的时候沙器之说人到了。 李学武很给面子地到办公室门口迎接了一下,来人一男一女。 等握手的时候李学武才知道,一个是军医院正治部的,姓鲁,一个是外科副主任,姓赵。 “请进,器之泡茶” 李学武笑着将两人请进了屋,安排在沙发上就坐了。 带队的是正治部的副主任,看了一下李学武的办公室,便笑着开口道:“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给副处级干部做婚姻正审工作”。 “呵呵,是要感谢组织的培养的” 李学武笑着坐下后,对两人说道:“也感谢两位对顾宁的照顾,常听顾宁提起单位的和谐气氛,令我羡慕不已”。 鲁副主任笑着看了看赵副主任,心里已经给眼前这个年轻人画上了精明的标签。 赵副主任就是外科的,对顾宁当然了解,不然也不能作为主管干部来给李学武做谈话。 顾宁是个什么身份和性格她是很知道的,像是李学武说的什么和谐气氛,她是万万不信会从顾宁的嘴里说出来的。 不过轿子人人抬,不说李学武这个副处长,就是顾宁家里谁又能左右了顾宁的正审去。 无非是走个程序,来这边走个过程。 不过看见李学武,两人还是很惊讶,惊讶于李学武这个副处长的权势,也惊讶于李学武的年轻。 虽然在顾宁递交的资料上已经看见年龄了,但见面后还是有些错愕。 “李学武同志,我代表中……军医院对您和我院外科医生顾宁同志提交的恋爱申请和结婚申请进行组织了解谈话,请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接受组织谈话” 李学武见鲁副主任严肃了表情,便也跟着认真起来。 鲁副主任打开文件问道:“请说明你的家庭背景”。 “我父亲是……” “请说明你的工作情况” “我于……参军,于……转业……现任……现另任……” 李学武的回答很详细,坐在对面的两个军医院干部越听脸色越复杂。 就像李学武的履历一样复杂,他们还以为李学武跟顾宁一样,有着特殊背景呢。 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家庭出身。 尤其是李学武的一个现任和一个另任,让给他做谈话的两个干部有些不自然了。 因为按照属地管理,军医院也在东城,正是李学武的治安管理范围内。 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论起来,他们医院毕竟是在城里,他们也生活在城里,哪有不接触地方的。 这特么还这么审,别特么真的审出啥来收不了场。 “请谈一谈你的感情经历” 见鲁副主任不说话了,外科的赵副主任开口问了一句。 这不是八卦,这是正儿八经的组织谈话,这个时候就是会问你的感情经历,别谈什么隐私权啥的,这个时候没有那一说儿。 “我十六岁高中毕业就参军入伍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回道:“转业回来后刚参加工作便由我的领导,也就是现在的保卫处处长,炼钢厂谠官员董文学介绍,与顾宁同志确定了恋爱关系,此前没有过感情经历”。 “嗯” 两人均是点了点头,李学武这话他们信了。 因为他们不相信十六岁的孩子在上学的年纪会有感情经历,更不相信在部队里也有时间处对象。 再一个便是顾宁在汇报资料里说明了跟李学武结识的时间和经过。 戦场相遇,回来后在相亲时偶遇,尤其是父母组织的相亲,又是英勇双双负伤时确立的感情。 两人都相信李学武和顾宁是天作之合,戦火下的浪漫。 问这一句也是走程序,因为按照李学武所汇报的时间,他回来没几天就跟顾宁相亲了,哪有时间去处别的感情。 李学武也是“如实汇报”,在他的观念里,感情经历嘛,总得领证了才算吧? 如果跟关系比较好的邻居或者嫂子啥的聊聊天,夜里打会儿扑克啥的应该不算吧? 要是这么算下来,那牵牵手就更不算了,未成年的时候也就不算了。 毕竟谁会为难一个孩子啊,谁没年轻过啊。 所以李学武现在是清白的,特别单纯的那种,没有感情经历的“处”。 李学武并不觉得自己单纯有啥好难为情的,毕竟工作繁忙,哪有时间开展感情。 跟顾宁还是受伤住院的时候抽空谈的恋爱呢,李学武这种舍己为民的工作态度还是让两人很是敬佩的。 “李学武同志,你是刚满二十岁是吧?” 鲁副主任看了看资料,已经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就剩最后一项了,见李学武点头确认,便开口问道:“那你是否知道顾宁同志比你大三岁的事实?” “我知道” 李学武很是肯定地点头确认道:“我和顾宁同志的恋爱经历很简单,也很纯粹,经得住组织的考验,我坚信年龄并不能成为我们结合的阻碍,我更希望顾宁同志在以后的生活中能时刻带领我成长和进步”。 鲁副主任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赵副主任问道:“我没有问题了,赵主任,您还有要问的吗?” 赵副主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很欣喜能看到顾宁同志在感情上找到归属,更欣喜她能找到这么好的另一半,希望李副处长作为军医家属对我们顾宁同志多多理解,对我们单位多多支持”。 李学武知道谈话结束了,笑着站起身,跟两人握了握手。 “我很荣幸能以顾宁同志家属的身份跟两位相识,更希望以后能为顾宁同志的进步和发展做贡献,如有需要,请随时与我联系”。 其实两人来时就已经知道今天的结果了,但是跟李学武谈过后,还是对李学武的才华感到了惊艳。 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才二十岁,身居高位不傲气,出身寒微不低气。 两人在心底里还是要佩服顾宁父母的眼光的,这才是高干家庭首选的女婿,只不过这种人才终究是少数的。 难怪医院里追求顾宁的青年俊才这么多,顾家却是一个都看不上眼儿。 直等顾宁二十三了,都要成老姑娘了,才定了亲。 原来是钦定的姑爷还未成年! 大哥大姐们呀~手里有票的赏我一点儿吧~~ (本章完) 第526章 两米大个! 第526章 两米大个! 谈话的时间不是很长,沙器之泡好的茶都没喝完,李学武的结婚正审工作就结束了。 而送走两人后,李学武又双叒……赶上地震了。 按照这个月前二十多次的感受估计,也就是一般般,五级左右。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两点多。 “处长” 沙器之从楼下回来也是一脸的无奈,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应不应该跑地震了。 这要是天天震,大家可就真不当回事儿了。 李学武也是无语地苦笑着摆了摆手,余震的效果不强,呈现衰减姿态。 按照李学武那浅薄的地震知识,每天一次的状况已经在消失了。 昨天就没地震,可能后天、大后天都不震了。 “要地震了啊” 李学武看着桌子上的报纸,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 报纸的标题正是魔都传回来的消息,可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不是李学武不重视,而是报纸没有重视。 报纸是归谁管的? 这将引发随后两个月的激烈对抗,李学武知道他在时代布局的时间没剩下多少了。 看了看报纸,想要拿起电话给干爸郑树森打去,但想了想还是放下。 那边应该也是旋涡之中,这个电话过去,怕不是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还了得? 历史的惯性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出现,或者某个人的努力而改变。 愚弄时间,终究是要被时间玩弄。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要干啥了,这人的政治敏感度真的很灵敏,而且敢于投机。 如果,李学武不是有着特殊的历史记忆,他是万万不敢这么布局的,尤其是到了最后两个月,李学武的做法有些激进。 可李怀德是没有这个机遇的,他却能在大浪来临前选择蛰伏,选择隐忍,这是李学武很佩服的。 在正治斗争中,根本没有好人和坏人,更没有正确和错误,有的只是成王败寇。 而坏人做坏事,也是做法和行为有问题,李怀德的为人李学武很清楚,不会超纲,更没有太大的野心。 这种人的成长环境和受教育环境决定了他的世界观和眼界,李学武虽然佩服他的能力,但并不耽误站在历史的高度上评价他。 沙器之没有回答李学武,因为这句要地震了,他确定李学武说的不是他嘴里刚才说的地震。 “人事处找你谈话了?” “是” 沙器之将茶几上的卫生收拾了,随后看着站在窗前的李学武的背影回道:“熬副处长给我做的组织谈话”。 “嗯,祝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李学武笑着转身,勉励了沙器之一句。 而沙器之则是笑着说道:“还望处长多多支持和帮助”。 “呵呵”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便坐回了办公桌继续工作。 沙器之在给李学武做秘书前便是科员级了,按照惯例,在给李学武当办事员后会给按照他的资历和年龄做提半级给予副主任科员的待遇。 这件事因为李学武一直都在忙,又因为于德才在等李学武对沙器之做事的态度和看法,所以直到最近才帮沙器之提交了晋级申请。 李学武并没有说什么便在申请上面签了字,按照组织程序,将由于德才和人事处的干部对沙器之进行组织谈话。 一般来说,沙器之从科员升副主任科员是不需要人事处副处长谈话的。 但沙器之这个副主任科员是给李学武服务的,所以人事处副处长敖雨华算是给了李学武一个面子。 有人问了,副主任就是副主任,科员就是科员,副主任科员是什么鬼? 其实跟古代的官吏勋制度有些相似,但不算完全一致,也是分三种,官、吏、勋。 在古代官有大小,吏和勋也是分大小的,但不是那么的明显,其中勋有点儿虚。 比如县衙的皂吏一定比不上府衙的皂吏,意思差不多。 在建国后,关于在职干部也分两种,领导职务和非领导职务的。 例如沙器之,他的岗位是处长办事员,可他的行政级别是二十五级,职务是科员。 他因为某些原因提升等级了,又不能更换岗位,没有担任领导职务的,比如副科长一类的,那么他的什么会提升呢? 答案是职务,岗位不变,还是李学武的办事员,不过现在将要成为行政级别为二十四级的副主任科员了。 岗位不变,待遇变了,这也是对办事人员的一种奖励和提升。 毕竟单位就那么几个领导岗位,总不能大家都挪着屁股坐一下是吧。 所以,如果沙器之一直从事这种办事人员的工作的话,那他在走完办事员、科员,再到副主任科员后,理论上将能继续提升至主任科员、副调研员、调研员、副巡视员、巡视员。 当然了轧钢厂是司局级单位,没有那么多的职务可供升级,所有很多办公室的同志都是熬到了主任科员就要退休了。 要不怎么说大家都奔着领导岗位用劲呢。 那问了,沙器之以前算不算干部? 算,一直都是,干部不是领导,是比领导这个岗位名词更大的范围所指。 比如李学武,在入职的时候档案标注的就是干部岗。 啥意思? 意思就是李学武来了就是当干部来的,不是工人身份,更不会去车间劳动。 如果李学武不争气,当一辈子保卫干事岗位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到退休,身份依旧是干部。 再说个有意思的,比如一个人的职务很高,级别也很高,那他会不会没有岗位呢? 有,很常见。 但这个时候是他最尴尬的时候,要么上,要么永远这样,要么进去。 李学武知道,傻柱经常去服务的那个大领导就将面临这种尴尬的场面。 那反过来问了,一个人职务很低,级别原来也很低,那他会不会岗位很高呢? 嘿嘿,还真有。 别着急,马上就有了,村干部、售货员、纺织工等等,都能当负縂里。 所以跟古代官宦等级相对应的,官就代表岗位,吏则代表职务,勋则代表等级。 前文也说了,相似,不完全一致。 沙器之很感谢李学武的扶持和帮助,不能说在参加工作后到给李学武当办事员这阶段啥也没学吧,但加起来都没有这几个月学的多是一定的。 而且这几个月在李学武这儿他所学到的也不是前几年能比拟的。 升级带来的好处有很多,比如科室里的同事可以管他叫沙副主任了。 如果明白事儿的直接会喊沙主任,或者年龄和资历相差悬殊的也会叫领导。 还有就是工资提高了,二十五级三十七块五毛钱,二十四级四十三块钱。 每个月多五块五,在这个时代代表什么? 再有一个便是机会,副主任科员可以直接担当领导职务,一般的可以直接接任副科长。 如果下放,或者在副主任科员职务上的工作年限和资历够了,也可以直接担任主任或者科长。 有人又问了,李学武啥职务? 答案是没有职务,在领导岗位上,岗位等同于职务,但也有偏差。 李学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副处长职务,代行处长岗位职责,你跟他叫处长也可以,叫副处长他也不会当面就打你。 沙器之收拾完办公室便出门了,这个时候李学武会在办公室里办公,他要回到大办公室自己的位置处理跟李学武相关的文件,也会完成自己的学习和任务。 刚一进门,便见着周瑶往出走,眼瞅着他进来了,笑着让了门口的位置。 同时跟沙器之打招呼道:“沙主任”。 这一声称呼给沙器之叫的一愣,随即苦笑着问道:“咱俩没有仇吧?” ??? 周瑶不知道沙器之这是啥情况,有些愣目愣眼地看了看沙器之。 沙器之则是走进屋,对着周瑶继续问道:“如果没有仇,杀我干啥?” “哈哈哈~~~” 屋里坐着的办事员们都听明白沙器之的笑话了,甭管冷不冷,反正大家笑的都挺开心的。 周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解释,却是在大家的笑声中有些不知所措。 沙器之对她笑了笑,道:“开玩笑的”。 “对不起啊,沙……” 周瑶道了一声歉,可随后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沙器之了。 沙器之则是借着这个机会用全办公室人都能听清的声音笑着说道:“我觉得还是以前的叫法比较好,我跟大家还是坐在一个屋里办公,就多挣五块钱,你们不会嫌我占地方,要给我挤走吧?” “哈哈哈哈~” 跟沙器之坐对面儿的龚富山笑道:“小周啊,如果叫沙副主任是不是会避免产生误会了?” 沙器之看了看龚富山,笑着眯着眼睛没有说什么,坐回了办公桌。 周瑶也是看了看屋里这些人的眼神,她觉得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同志话里有话啊。 吃一堑长一智,人都是会成长的,周瑶已经踩了几次雷了,现在在办公室里行事和说话很是谨慎小心。 由着大家笑,周瑶转身出去办事儿了。 等办好了事儿回来,走到自己办公桌拿了一份文件又走到沙器之身边俯下身子轻声说道:“沙秘书,领导让写的稿,我这是第一次接到任务,不知道领导以前都有什么要求,您能帮我看看吗?” 沙器之抬起头看了这个新来的大学生一眼,他是没想到,这姑娘很有灵性嘛。 “好” 沙器之微笑着应了,随后拿起铅笔一边看一边给周瑶做着讲解。 而坐在对面的龚富山则也是微笑着看着这边,好像一个和煦的老同志,看见前后辈相互提携而欣慰的样子。 实际上从他眯着的眼睛中就能看出他对沙器之的恨意。 当初于德才给李学武推荐的人有三个,他,沙器之,康汝选。 康汝选落选是自然的,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给李学武当秘书。 他想到了自己会被李学武询问,可他没觉得沙器之会赢的这么彻底,根本没有他跟李学武见面的机会。 龚富山觉得是沙器之抢了他的岗位,抢了他的机遇,如果不是沙器之,那今天大家恭喜和巴结的就应该是他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点了周瑶管沙器之叫副主任的原因,他就是副主任。 沙器之在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追上了他,如果说没有李学武办事员身份的加成,没人会相信。 沙器之也看出来自对面的敌意了,不过他没有当场发作。 首先他是赢家,如果跟对方顶起来,无论如何,他在李学武那儿印象分都要降低。 李学武和于德才不会处分他们任何人,但也不会让他们两个闹。 再有,两人都是科室里的同志,闹出事儿来回给其他人造成影响,那他的威信会被损伤,不值得。 最后便是他笃定对方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因为他是李学武的办事员,欺负他就是欺负李学武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他跟龚富山对阵,而是龚富山跟李学武对阵了。 办公室从来不缺斗争,更不缺暗箭,造谣伤人的都算是稀松平常了。 沙器之在这个办公室待了快四年了,在其他部门的办公室待了超过六年了,他什么没见过。 慢慢来,只要在李学武那不失分,在于德才那不丢脸,那在办公室的地位永远稳固。 再有,对付这种老同志,玩硬的不成,得玩绝的,一招儿制敌,让他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聪明人永远都做聪明事,就像现在的周瑶,已经慢慢适应了自己的工作。 话越来越少,做事的时间越来越多,相比较,跟周瑶一起来的黄诗雯还停留在摸索阶段,而傅林芳更是有些坐不住了。 这种情况很多见,刚分下来的大学生屁股都是尖尖的,坐不住,总想着工作是重要的,人生是波澜的。 可办公室十年如一日的文案工作,要么磨平了屁股,要么自己走人。 这个时候可没有辞职自己找工作那一说儿,所以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多是调岗。 “哎,诗雯” 这会儿屋里相邻的干事出门办事去了,坐在角落里的傅林芳对着黄诗雯小声招呼了一句。 黄诗雯正在照镜子整理自己的脸,听见傅林芳的话便转过了头。 “怎么了?” 傅林芳看了周围一眼,见大家埋头做事,便轻声跟黄诗雯说道:“你喜欢这里吗?” “什么意思?” 黄诗雯微微皱眉道:“什么喜欢?” 看着傅林芳的表情,黄诗雯瞬间明白了,打开了眉头,瞪着眼睛惊讶地问道:“你说这儿的工作?” “小点声” 傅林芳叽咕叽咕眼睛,随后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除了周瑶在跟沙秘书请教问题,其他人都没有声音。 “我听说服务处的房立宁当股长了,开始管理人了” “啥?” 黄诗雯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又皱着眉头道:“这么快?” 房立宁她认识,虽然不是她们班的,但是同一个学校的。 学习成绩还不如她们呢,这就开始定岗了? 黄诗雯想了一下,道:“有什么呀,一个破股长,等咱们一转正就是科员级了,如果实习期间表现的好,还能定副主任科员,甭羡慕他”。 说是不羡慕,可她们都知道,想要在实习期间表现的好,也得有机会啊。 傅林芳已经明白她们在保卫处的工作了,就是案头这些文件,每天接收上面下来的,处理下面上来的,还得学习和写文稿。 最近又接了主任的活儿,要整理文件稿,很繁琐,很累人。 她是一个胜负心很强的人,不甘心在办公桌后面处理文件一辈子,她想做点儿什么。 “我跟房立宁联系了” “干啥?” 黄诗雯挑着眉毛问道:“你不会跟他处对象吧?” “不是~” 傅林芳说正事儿,也没在意黄诗雯的调侃,而是轻声说道:“服务处的王处长说了,如果咱们过去,也可以当股长,带队伍”。 “你说真的?” 黄诗雯有些惊讶了,这话听着好像不大对啊,一个处的处长怎么会通过一个实习的学生来传话呢。 “千真万确” 傅林芳看了看黄诗雯,咬了咬牙,满脸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不能说出去,包括周瑶”。 “你说” 都是女生,就爱听秘密,越不让说的那种越好奇。 傅林芳再次看了看黄诗雯,考虑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我已经见到王处长了,刚才的话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真的?” 这次黄诗雯信了,因为傅林芳绝对不会拿这个传瞎话儿的。 不过她还是因为这个消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两个姑娘是一起来的,又是同学,平时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屋里众人也没在意。 黄诗雯看了门口一眼,有些犹豫地问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尤其是……” 傅林芳挤了挤眉头,道:“王处长答应了,只要咱们决定去,其他的工作他来办”。 “我考虑考虑吧” 黄诗雯没有立即答应傅林芳,而是低着头开始了寻思。 能在实习期间就当上管理者,自然有表现的机会。 而且看傅林芳所说,她们会被安排在一线,更能展示能力的地方。 现在就当股长,要是一毕业,结束实习工作,定岗的时候一定是要加分的。 那……到时候…… 黄诗雯想了许有半个多小时,见傅林芳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不耐烦,便抬起头小声问道:“问不问周瑶啊?” “不行!” 傅林芳皱着眉头解释道:“咱们的分配是厂办定的,领导同意的,如果所有人都调走了,那保卫处就该有意见了”。 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在服务处王主任给她说的时候要的是周瑶,留的是黄诗雯。 因为这批大学生里就她们三个长的最漂亮,而周瑶是她们三个之中最漂亮的。 王敬章在见着这批大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把这三个人定在服务处了。 但徐斯年不怵他,瞅他就烦,故意把他要的这三个人分到了保卫处。 这事儿还闹到了景玉农那儿,毕竟现在服务处是景玉农管。 但当时景玉农正是走高的时候,就怕李学武反应激烈,哪里敢因为他想要三个女大学生而拿着王敬章这块儿豆腐去逗式保卫处之虎啊。 谁成想,王敬章不死心,既然上面不行就来下面。 他也怕李学武,所以在跟主动找来的傅林芳说了,先问周瑶,周瑶不同意再问黄诗雯。 傅林芳当时很犹豫,她感觉这个王处长好像别有目的呢。 但当王敬章给她讲了服务处要干一把大的,急需要知识青年,有为青年,她也就打消了疑虑。 在试探周瑶的时候还担心呢,怕周瑶长得好,到了服务处比她强了去。 因为周瑶在保卫处连受挫折,她觉得自己一问,周瑶指定答应她。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她担心到最后,竟然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她担心泄露消息,便求着周瑶不要说出去,周瑶答应了。 傅林芳当然不会跟黄诗雯说这些,看了看李学武办公室的方向,又继续低声说道:“保卫处李副处长不是好惹的,王处长也不会因为咱们跟他闹的太僵”。 听见傅林芳提到李学武,黄诗雯的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她可是清楚地听老同志们说了,她们现在的这位领导最喜欢处理人。 这位领导比她们只早来四个月,可已经处理了两百多人了,这还不包括传言他在南方做的事情。 如果她们“叛变”了,这位会不会拎着枪去…… 见着黄诗雯的脸色,傅林芳低沉着声音道:“去不去给个痛快话儿,咱们又不是去别的厂,保卫处给不了咱们干工作的机会,总不能拦着咱们进步吧?” 黄诗雯再次看了一眼李学武办公室的方向,随后对着傅林芳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答应完好像没有什么喜悦和兴奋,倒是有些负罪感。 “那能不能等主任这个工作完成后咱们再过去,毕竟于主任对咱们还是很好的”。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言下便是她们来了这些天,这保卫处只有于德才主任对她们还算有情谊,其他人都白扯。 傅林芳瞪着眼睛道:“你当这是过家家呢?你等于主任,王处长等你啊?” “可……” 黄诗雯看了于德才办公室一眼,犹豫了一阵,道:“好吧,那可得保证咱们去了能有表现的机会”。 傅林芳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便低头忙自己的了。 她们现在能做的不多,那就是安静地等待消息。 周瑶问好了问题,拿着文件走回来,正瞧见黄诗雯偷看自己。 见自己看过去,黄诗雯又低下了头。 不用问了,周瑶知道傅林芳把跟她说的话又跟黄诗雯说了。 在学校她跟黄诗雯的关系好,跟傅林芳关系一般。 但现在看来,黄诗雯选择了傅林芳说的那条路。 随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她觉得先学做人,再学做事。 她们才刚迈入社会,急功近利只会影响她们的实习,没有基础哪里来的成长。 想要劝黄诗雯一句,但见黄诗雯躲在文件堆里装鹌鹑,又见傅林芳看过来的眼神,周瑶也懒得搭理她们了。 —— “咋地了?” 周亚梅正在院里收被子,眼瞅着太阳热度不足了,她便将晒在院里的被子收了。 这会儿正赶上顾宁进院儿,看着顾宁的表情便问了一句。 这两天早上看着顾宁情绪就不高,晚上回来早早的就上楼了。 她去书房看了的,顾宁没有看书,而是躺下了。 周亚梅想要跟顾宁聊一聊,但顾宁有些抗拒,不想说话。 “没事儿” 顾宁笑了笑,走上前帮着周亚梅收了一床被子。 “真的?” 周亚梅不信,但她不能过分地探究顾宁的想法。 虽然她是顾宁的心理医生,但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她很清楚顾宁的身份和性格。 这是一个内心极其敏感的姑娘,更有着坚韧的个性和独立的思想。 想要走进这个姑娘的内心深处是一个宏伟的工程,周亚梅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这个时间。 “如果想跟我聊聊的话,随时奉陪” 周亚梅笑着眨了眨眼睛,道:“不过得在我安顿好屋里那个小家伙才行”。 这会儿付之栋拎着他的小手枪登登登地跑出来,趴着门看了一眼,见着是小宁姨回来了,便笑喊道:“小宁姨!明天是周日!我不用上学了!” 顾宁见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有人能拒绝孩子的笑容。 “你不是喜欢上学的嘛?” “额……” 付之栋迟疑了一下,这才抬起头问道:“李叔叔什么时候来啊?” 顾宁没想到付之栋竟然想李学武了,不由得抬了抬眉头,蹲下身子问道:“找叔叔干啥?” 付之栋看了看顾宁,随后说道:“李叔叔说要跟我去幼儿园的,我都跟小朋友们说了叔叔是警查,他们不信我的话了”。 顾宁没想到的是这个原因,孩子的世界里总有着浅显但大人不理解的道理。 “那就给叔叔打电话呀” “不行” 付之栋很是确认地摇了摇头,道:“叔叔说小孩子身高没有电话线长的时候是不能摸电话的”。 “是嘛~” 顾宁想了想家里的电话线的长度,伸手拍了拍付之栋的肩膀道:“希望你快快长到两米高”。 “嗯!” 付之栋很是自信地点点头,道:“我会的!很快!” 周亚梅笑着看了看儿子,知道是李学武在哄骗儿子,但并没有选择拆穿。 这个时候的电话很紧张,小孩子乱拿会给电话局造成工作困扰。 一次两次无所谓,次数多了你家的电话就废了。 两大一小,抱着被子进了屋,一个去收拾被子,一个去厨房做饭,一个去比量电话线。 顾宁的闷闷不乐来源于今天科室赵主任跟她说的话,她知道领导去给李学武做谈话了。 赵主任在下午的时候偶然碰见她,笑着跟她夸了李学武的优秀,也很自豪处室里的医生能有这么好的结婚对象。 她跟赵主任的关系一般,不是那么的亲密,听着赵主任的关心和恭喜,她只觉得内心有些犹豫。 李学武有多优秀她见识过,也听过很多,但她也听说了李学武的另一面。 这个男人跟她的相遇和相知都有着绝对的偶然性,好像上天撕拉硬拽地捆绑在一起似的。 让她说对李学武多么的喜欢,她又说不上来,可要她现在反对这段感情她又在心里不愿意。 是不是世间所有的感情都会遭受磨难和挫折,是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带有不完整的部分。 顾宁将被子迭好,铺好,走到书房拿了当初在医院借给李学武看的那本《简爱》,放在书桌上看了许久,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生活会有波折,就像她从未对自己的感情抱有幻想。 可就在她拾起信心开始一段感情的时候,是给自己信心的这个男人再一次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当面质问,而是默默地继续着这段感情,装作不知,走向婚姻。 她知道,今天是给李学武做谈话,明天就是医院给自己做谈话了。 谈话结束也代表组织对两人结婚态度的肯定,依着两人的身份,用不了两天,审核结果一定会下来。 到时候就是下一步,领证。 其实不用下一步,只要审核结果下来,他们两人的命运便被联系在了一起,军婚正审不是儿戏,谁也不敢开玩笑,更没有撤回的。 顾宁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可能是母亲对他的喜爱,可能是父亲的犹豫,也可能是她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坏小子。 —— “妈,布和拿回来了啊” 李学武下班后,路过自己家的时候也没进屋,对着开门烧火的母亲知会了一声。 下班的时候李学武躲着前面开车和副驾驶上两人的目光,在后备厢准备了这些东西。 等到家的时候在韩建昆惊异的目光中,李学武让他从后备厢里抱出了两袋子压实成的,和一捆布。 韩建昆不知道自己管理的车后面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东西,但既然是领导知道的,他也没多问。 毕竟这车在小车班的时候他是看不见的,许是领导让沙秘书买的,放在后备厢了。 并不是说这车由他开,钥匙就他有。 综合办有,领导也有。 他没问,沙器之就更不会问了,因为这车是韩建昆管的,他还以为是李学武交代韩建昆采买的呢。 两人不可能讨论领导的这个事儿,所以帮着领导把东西搬进倒座房便离开了。 这会儿李学武刚要转身回后院儿,却是听见南屋大嫂喊他。 “学武回来了?” “大嫂” 李学武笑着进了屋,跟出来的赵雅芳招呼道:“咋回来的?” “彪子接的” 赵雅芳很是感激李学武这几天的安排,车接车送她娘家人的。 娘家妈来了,在婆家受到重视是她表现的好,可这跟二小叔子是没有关系的。 毕竟二小叔子已经分家了,不这么安排她也说不出啥来。 现在李学武这么安排着,全是因为心眼儿好,对她和李学文的感情亲近。 “想跟你道谢呢,怕你恼,就让你哥给你攒了一个收音机” 赵雅芳笑着拿了一个收音机出来递给李学武,道:“上次听你跟你哥说想要来着”。 李学武当然不会拒了赵雅芳的谢,接了收音机坏笑道:“嘿嘿,我哥不是很情愿吧?” “别瞎说!” 这会儿正跟屋里看书的李学文很是坚定地对着门口的二弟说道:“我是情愿的!” “我不信!” 李学武对着大哥扬了扬手里巴掌大的收音机,道:“除非你再帮我攒十个!” 李学文:“……” 见着哥俩儿闹,屋里赵根家的和刘茵她们都笑了起来。 赵雅芳则是笑着维护李学文,对着李学武摆手道:“不许欺负你哥!” “得,刚才还说谢呢” 李学武抿着嘴故意地扒扯道:“一看心就不诚”。 “去,这一个都叫你哥心淌血了” 赵雅芳也是故意逗李学武和李学文哥俩儿,对着李学武打趣道:“要就这一个,不要我可给李姝了”。 “呵呵~” 李学武颠了颠手里的收音机,对着里屋柜盖上正爬着淘气的李姝示意了一下,道:“这玩意儿就算是我哥用铁打的,到我闺女手里不超一个小时,能摔成稀碎稀碎的小零件儿”。 “呀!拿!” 许是听见李学武的声音,李姝紧着爬了几下,歪着头从里屋门看见了爸爸。 当然了,也看见了爸爸手里颠着的玩意儿了。 这个她真没见过,偎着身子一屁股坐下了,小手一指李学武喊了一句。 现在这小魔头学说话很有目的性和选择性,她想用啥就就学啥。 比如她生气了,或者要动手了,准是先给你来一个打字,好像蓄力一样,打的狠。 现在她想对爸爸说:“呀!爸爸,把你手里那玩意儿拿给我李姝大魔王瞧瞧!”这嘴里就会蹦出一个拿字! 李学武可不敢给她,毕竟不是铁打的。 这玩意儿虽然不金贵,但也是大哥大嫂的心意,真要给闺女摔了,怕不是大哥要哭出来。 “咦~~你还真想要啊!” 赵雅芳走进了里屋笑着逗着李姝,伸手抱了起来。 “跟大娘说,在家是不是天天就吃饭了,咋又沉了!” 李姝大眼睛看了看赵雅芳,伸手捏了捏赵雅芳的脸,随后小手一指李学武的方向咿咿呀呀地开始告状。 她也知道谁跟谁说话客气呢,李雪要是不顺她心了,准是找李顺告状。 要是爷爷惹她了,才不会找李雪呢,准找太太告状。 刚才见着爸爸跟大娘好好说话了,这会儿得不着东西知道找大娘告状了。 “你个小机灵鬼,咋这么淘” 赵雅芳是真喜欢李姝,打心里喜欢,不然抱回来的那个晚上也不会提出由她们来养了。 这会儿脸抵在李姝的怀里晃悠着,逗得李姝咯咯乐。 老太太看着大孙媳妇儿抱了一会儿赶紧接了过去。 “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孩子我现在都要抱不动,别闹了你” 赵雅芳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这几个月得小心呢,便也顺了老太太的话。 等一转身想跟李学武说话的时候,却是见着李学武将李学文叫了出去,哥俩儿正跟屋门口说着什么。 等李学武回了后院,李学文回屋的时候,赵雅芳明显看出李学文的焦虑了。 “咋地了?” 赵雅芳得了机会进了里屋,跟皱着眉头的李学文问了一句。 李学文则是看了看客厅,见丈母娘和自己母亲没注意这边,便小声跟媳妇儿说道:“学武说想让你休假”。 “啥?” 赵雅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学武啥意思?是担心我身体?” 她不得不这么想,而且想的是,是不是婆婆怕自己头一胎,又是家里实际长房第一个孩子,所以希望她休息养胎。 虽然她也很喜欢孩子,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顺利利健康出生成长,但她更放弃不了自己的教学。 这是她的事业,这是她苦学多年才得来的成绩,怎么可能放弃。 再说了,现在她的身体很好,没有休假的必要的。 “不是” 李学文摇了摇头,道:“学武不懂医,更不会传话,是他想要你休息”。 说着话拉了媳妇儿坐下,小声解释道:“学武说学校那边可能要……担心咱们……” 赵雅芳听完解释皱着眉头问道:“他怎么……?” “不要问” 李学文皱着眉头说道:“学武能跟我说,那就一定是到了必须说的地步了,咱们得做这道选择题”。 赵雅芳看着李学文,道:“我不是不信任学武,我是说……” 犹豫了一下,赵雅芳还是说道:“我是说学武说的可能真的是真的”。 “你知道?” 现在轮到李学文惊讶了。 (本章完) 第527章 管我叫大哥 第527章 管我叫大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赵雅芳叹了一口气,随后轻声解释道:“孙老师他们这几天就说这个了,还想找你来着”。 “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学文的记忆中好像没有孙老师来找的事,自打二弟跟他说明利害关系后,他就没在学校跟那些老师们私下里开讨论会了。 “上周,我帮你回了,说你没空” 赵雅芳微微皱眉道:“他们的想法很幼稚,也不切合实际”。 点评了学校里的几个同事后,赵雅芳对着丈夫问道:“二弟说让我休息,你是咋想的?” “我也正在考虑” 李学文有些犹豫地说道:“咱们两个人在学校的目标有点儿大,且是住在学校,容易被针对”。 “二弟说让咱们回来住?” 这倒是提醒了赵雅芳了,问道:“是不是咱们分房子的时候得罪人了?” “不知道” 李学文平日里只关注教学,得了二弟的提醒,连学生都很少接触了。 除了上课出现,下课就跑路,弄的学校同事以为出什么事了。 后来得知赵雅芳怀孕,大家这才释怀。 “那就请假休息” 赵雅芳比李学文干脆,更懂得取舍,没等李学文想出决定来,先一步同意了二小叔子的意见。 李学文看着媳妇儿的眼睛说道:“要不我休息?你去教学吧”。 他看出媳妇儿对工作的不舍了,想着二弟的话,暂时留一个,把这个机会让给媳妇儿。 “想啥呢!” 赵雅芳翻了个白眼,道:“我怀孕了还有理由请假,你拥护啥请假啊?” 说着话还点了点李学文的肚子道:“我要是能把孩子转移给你得了,不然你也怀孕试试?” “我这不是为了你嘛” 李学文笑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不太喜欢学校里现在的氛围,不像你这么如鱼得水的”。 “就知道你这样” 赵雅芳点了点丈夫的脑门儿,道:“你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偷懒看书?” 李学文知道不能跟媳妇儿再说下去了,不然不知道要被抓出啥来。 “那咱们怎么请假?没有医院的证明,学校不会给假的”。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 赵雅芳坐在椅子上,见着妹妹进屋了,便笑着招招手,问道:“雅萍,城里好玩儿不?” “好玩儿” 赵雅萍有些怕戴眼镜的姐夫,看着李学文凑到了大姐身边。 赵雅芳则是把妹妹搂在了怀里,笑着问道:“那跟大姐在城里住好不好?” 赵雅萍抬起头看了看大姐,随后犹豫着摇了摇头,道:“我得回去上学”。 “要是在城里也能上学呢?” “可我想爸妈” 赵雅芳看了看妹妹,笑着摸了摸妹妹的红头绳,道:“你雪姐给买的?” “嗯” 赵雅萍点点头,回道:“红头绳好看,村里都没有”。 许是在李家这些天有些拘谨,大姐回来了才舒服些,这会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城里的见闻。 “学武刚才跟你说啥了?” 刘茵刚才就见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还以为说的结婚的事儿呢,这会儿便进屋来问了。 李学文早得了李学武的嘱咐了,这些话不能跟父亲母亲说的,所以便回道:“说结婚的事儿呢”。 “让你帮忙了?” 刘茵现在满脑子都是二儿子结婚的事儿,所以对李学武比较关注。 “没,就是跟我聊聊” 李学文解释了一句,便将书拿了起来。 这一招儿他从小就会,只要他看书,母亲一定不会再跟他唠叨。 赵雅芳知道李学文不能回答,不过这种遮掩也忒生硬了,接话儿道:“妈,我跟学文商量了,想请假在家养胎”。 “真的?” 刘茵自然希望大儿媳妇儿不要这么累,按照传统说法,这怀了孕不能累着。 但只要教学,哪有不累的。 可她心疼归心疼,现在年轻人都有想法,她是不好拦着的。 却是不知怎么了,一向要强的儿媳妇儿主动开口休养了。 “是学文要求的?” 刘茵再问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文两人说道:“月子还小呢,要是想给学生们上课别累着就行”。 “不是,妈,是我主动休息的” 赵雅芳站起身走到婆婆身边低声说道:“现在上课哪有不累的,我怕伤了孩子,所以想请假”。 “好好” 刘茵抓着赵雅芳的手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是担心的,能休假是最好的了”。 “可是妈……” 赵雅芳犹豫着说道:“这学校没有医院的检查证明是不给假的,您看是不是跟我爸说一下啊?” “我来说” 刘茵很是自信地拍了拍赵雅芳的手,道:“他要是这点儿事儿都做不了,那还不真成了傻子了”。 “不是的” 见着婆婆这么说,赵雅芳先不好意思了,好像她逼着公公作假似的。 刘茵倒是想的明白,安慰了几句赵雅芳,随后便去北屋跟老太太说去了。 这事儿事关李家第一个三代娃,不由得不慎重。 只要老太太同意了,那李顺即使有异议,那也得保留意见执行。 晚饭刚吃完,刘茵几人便来了倒座房这边。 先前李学武要做行李的事儿已经跟西琳她们说了,这会儿收拾了桌子,又擦了炕,开始量布和裁尺寸了。 老太太抱着李姝,刘茵、赵雅芳婆媳两个,加上赵根家的,西琳、于丽和迪丽雅,一屋子都是女人。 李学武拿了这么多和布匹回来,不是光他自己的,还有傻柱央求他代买的。 傻柱知道李学武有门路,哪里还舍得多票,直接把钱给了李学武。 因为被面儿还没买,所以今天也只是絮。 这女人多了,一人说一句,这屋里就没法儿待了。 李学武根本就都没来这屋,在东屋吃完了饭便往后院去了。 刚把窗帘拉上,父亲和大哥便进了屋。 李学武猜到父亲为啥来了。 “跟爸说了?” “没” 李学文见二弟问自己,便摇了摇头,道:“是你嫂子跟妈说了想休假,妈和奶跟爸说了”。 李学武得了大哥的解释,拿着暖瓶和茶叶过来,给父亲和大哥沏了茶。 爷儿三个这种场面还是比较少的,父亲和大哥都不是爱说话的样子,李学武自己嘚不嘚也不大合适。 等茶沏好了,李顺这才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想起让你嫂子休假了?” “嗯,是我说的” 李学武点点头,弓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下跟父亲和大哥说道:“听着点儿风,形势不大好”。 “会闹到学校去?” 李顺不是年轻人,也不是李学文不关心时事,他是听新闻的,知道上面有点儿事儿。 但他没想着跟自己家里这些普通老百姓有啥关系,更想不到学校这样的教育机构能有啥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恐怕是要受影响”。 他没敢给父亲多说,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也别拿这个时候的人当傻子。 万一说过了,说多了,怕不是要惹祸。 “上面就是在讨论文化的事情,哪里能躲得开学校去” 李学武皱着眉头喝了口茶,随后继续说道:“再有,从清朝末期就看得出了,学生是最敏感的群体,更容易被左右思想”。 李顺皱着眉头看着儿子,他不敢问下去了,怕儿子说多了再影响了儿子。 李学文这会儿说道:“你嫂子正好借着怀孕休息,我上下班都骑车子,晚上回家来住”。 “这样最好” 李学武点点头,道:“注意在学校时的言辞,有些学生的思想很激进,也很矛盾化和情绪化”。 说了一句,又看向大哥问道:“有没有想过换个单位,或者换个岗位”。 “这么严重?” 李学文想的是,如果闹的厉害,那媳妇儿的身体会受影响,比如乱的话。 但他没想到一个人都不能留了,全离岗? 李顺也是看出儿子的意思了,皱着眉头等着二儿子的解释。 李学武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两人说,斟酌了一下,道:“事态的发展谁都预料不及的,没有人算的准,我的建议是躲一躲,实在不行等时局明朗了再回教书岗位上也行嘛”。 李学文犹豫了一下,道:“再等等吧,你嫂子休息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行的话再调岗”。 “嗯,也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现在不担心这个,实在不行,让吴有庆把大哥发配去一监所指导印刷也可以。 到时候有人想找事儿也可以,自己去一监所里找吧。 李顺等李学文的事儿商量完,这才开口问道:“老三会不会受影响?” 李学武抿着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说不准,都是学校”。 李顺的眉头皱的有点儿深了,他对未知的危险很迷茫。 不知道危险程度,时间长短,波及多广,这没法做防御啊。 再有,儿子正在上学呢,他能怎么安排,今年下半年才是大二,现在才大一。 “老三我会照顾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先不要跟他说,到时候我来处理”。 李顺不怀疑二儿子的能力,只是有些担心。 “你呢?” 李顺看着二儿子,道:“又是轧钢厂,又是分局,会不会受影响?” “呵呵,不知道” 李学武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是您儿子,您还不知道我的能力,这些也都是朋友说的,咱们只能被动防御”。 李顺看了看儿子,随后对着大儿子说道:“你回去看书吧,别太晚了,早点儿叫雅芳休息”。 “知道了” 李学文知道父亲和二弟还有话说,他有头脑也有能力为家里出力。 但一个家族有一个大脑就行了,二弟无论是眼界或者是魄力,都远超于他。 他也索性做个省心的,家里二弟说啥照做就行了。 等李学文离开,李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儿子,随后叹了一口气,道:“要结婚了,该长大了,不能再惹祸了”。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瞬间明白父亲说的话是指什么了。 “呵呵,我都二十了,咋可能惹祸” “……” 李顺想动手打人,不是气李学武先前做的事儿,而是看不惯儿子现在说的话。 李学武见父亲眯眼睛,干笑着又说道:“真没有”。 李顺盯了儿子一会儿,道:“你就不能好好处个对象,结婚生子过日子?” “……” 李学武想回答父亲来着,但是怕老头儿打人,所以没敢再犟嘴。 他发自内心的说,他确实好好处对象了。 跟林婷婷在一起的时候绝对没跟顾宁产生感情,跟顾宁决定处对象的时候已经分手了。 他保证自己的感情是清白的,但他没法跟父亲解释。 因为李顺不想听他的解释。 “男人成年就得承担责任了” 李顺语重深长地劝着儿子道:“你总要为自己,为家庭考虑的,你跟我说,跟顾宁结婚是不是愿意的?” “当然” 李学武见父亲忍着情绪劝自己,也是认真地回道:“我是什么性格您是了解的,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没人逼着,我是想跟顾宁结婚的”。 “那就好” 李顺点点头,道:“你既然打算结婚,那就在结婚以前把事情处理好,总不能结婚以后还要让我跟你操心”。 李学武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跟父亲解释什么。 李顺也是把最近的心里话跟儿子说明白了,听不听在他了。 站起身便出门去了。 家里这二小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不管是他主动的,还是别人家的姑娘主动的,他都看不惯儿子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要是在以前,准是浪荡子。 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容不得败家子的出现。 要是真闹到最后,备不住他是要把老大和老三分出去,留他在身边的。 都是自己儿子,只能哪个废材照顾哪个了。 但好在当初的决定是对的,送了这小子出去,回来还有个人样儿了。 背着手出了门,便瞧见中院儿易忠海媳妇儿扶着聋老太太往回走。 “这是去吃饭了?” “李顺啊” 聋老太太笑着招呼道:“双喜临门啊”。 李顺笑着点点头,道:“您多走走,尤其是白天,别老跟屋里待着”。 “明白了” 聋老太太由着易忠海媳妇儿扶着,看着李顺过了月亮门,这才往自己屋里走。 “就是这么个性子” “呵呵” 一大妈知道老太太说的话是啥意思,笑着应道:“都说医者仁心,老话儿是有讲儿的”。 “是呀” 聋老太太腿脚儿一般,走的慢,路过李学武屋门口的时候笑着跟一大妈轻声说道:“也有暴跳如雷的时候”。 一大妈笑了笑,她知道老太太说的是谁。 李学武小时候淘冒烟被李顺追着满院儿打她可没少见着,现在想想,人是真不禁活,一晃李学武都要结婚了,她们都老了。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便是时间了,可最常被忽视的也是时间。 李学武坐在炕上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直感觉还是上周呢。 这日子咋过的,咋就这么快呢。 上周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周日便又到了。 可一想到明天就是周一,他又觉得周日时光太短暂了。 “啥时候醒的?” 于丽进屋的时候还怕李学武被吓着呢,可一开里屋门,差点给她吓着。 这会儿李学武正围着大被靠坐在炕上,眼睛看着后窗户的方向出神。 听见于丽的声音,李学武转过头,打了个哈欠,随后说道:“有一会儿了”。 “昨天睡的早?” 于丽见着李学武醒了,便也上了炕,开始迭被子。 李学武则是叽咕叽咕眼睛,情绪不是很高地问道:“昨晚忙到几点啊?” “九点多” 于丽一边忙活着一边回道:“刘婶儿说了,时间还有,慢慢干”。 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这人又咋地了,嘴里说道:“刘婶儿还说呢,今天上街给你买被面儿去”。 “嗯,我妈说了” 李学武将被子交了出去,拿了炕边于丽找来的衣服开始穿。 于丽迭完被子便将后窗帘拉开了,还认真地瞅了瞅,想要看看刚才李学武在看啥。 可后窗对着的便是西院墙,有个空儿,没啥可看的。 “你咋地了?” 在李学武洗脸刷牙的时候,于丽见着李学武又开始冲着镜子发呆,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于丽问道:“今天是周日吧?为什么我要早起?” “呵呵呵~” 于丽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嗔着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你问谁呢?可不是我吵醒你的”。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继续刷起了牙。 都起来了,难道还能躺回去? “今天要出去嘛?”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说道:“上午,下午,晚上”。 “真不够你忙活的了” 于丽随口说了一句,开始给李学武准备外套和出去的皮鞋。 “这几天傻柱家盖房子,你这窗子就别开了,刮一屋的土” “知道了” 李学武洗漱好走了出来,看着于丽拿着枪跟自己示意要不要带,便说道:“给我吧”。 今天出门也是谈事情,倒是没啥危险,可他还是准备带着。 这玩意儿能解决很多问题和麻烦。 插在了枪套上,李学武接了外套便穿了。 “先吃饭,吃了饭看会儿书再走” 李学武虽然一直没去上课,可这一个月的书还是抽时间看的。 同时也会完成韩师母给的作业,甭管能不能把这个大学上完吧。 因为是周日,院儿里要比平时热闹的多,尤其是院里有事情的时候。 傻柱家的房子扒了,但得清理建筑垃圾后才能继续盖房子。 现在是春天,日头出来的早,工人来的也早,这会儿已经忙活上了。 李学武路过的时候还见着院里人站在各自家里的门口看着热闹。 这个时候的娱乐实在是匮乏,就连别人家盖房子都能看的有滋有味的。 跟傻柱和老彪子边吃饭边聊了一会儿,等吃完大家各自忙活去了。 李学武回后院看了一会书,这才开着车出了门。 先是到了干妈家坐了坐,郑树森不在家,去了津门。 李学武本来是想跟郑树森聊一聊的,但没赶上也就跟干妈说了说近况。 王淑华是很欣慰能看到李学武的成长的。 “这一年你确实长大了,一晃都要结婚娶媳妇儿了” “呵呵,跟您的帮助是离不开的” 李学武故意玩笑着跟干妈打了个官腔儿,却是惹得干妈打了一下。 “什么时候领证啊?” “应该就下周吧” 李学武喝了口茶,随后解释道:“我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她那边的正审我的已经做完了”。 “那快” 王淑华点了点头,打量了李学武一下,笑着道:“你丈人和丈母娘对你都满意极了吧?” “哪敢这么想”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丈人在羊城,丈母娘对我的看法还行”。 “想也是满意的” 王淑华点头道:“上哪儿找这么标致的姑爷去,啥时候带顾宁来?” “下周吧” 李学武有些歉意地解释道:“今天约了人,有事儿要谈,晚上要带她跟朋友一起看芭蕾舞剧”。 “好不容易赶上个周日” 王淑华很是理解地点点头,道:“等你们领证了带来家里吃个饭”。 “我知道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可得准备好见面礼啊”。 “还怕你妈小气了啊~” 王淑华自然不会对李学武小气了,她是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干儿子很满意的。 淘孩子长大也有出息的,李学武小时候那么不省心,现在不也有了大出息了。 她在心里也为李顺两口子高兴,那两口子说不定多开心呢。 确实,李学武昨晚还跟父亲在“友好”的氛围下“开心”地聊了“很长”时间。 从干妈家出来,李学武便奔着北新桥福来茶馆去了。 这地儿他熟的不能再熟了,小时候就见着过茶馆门口墩着两个大炉子,上面大铜壶一壶接着一壶地烧开水。 其实就跟包子铺把蒸笼摆在门口是一个意思,都当广告用呢。 为啥用铜壶不而用铁的? 是因为早先茶馆对三六九等的人都服务,贩夫走卒也能来一碗大碗茶。 这茶不是用茶叶泡开的,而是将茶叶碎放在壶里煮好了再给客人倒茶。 这铁壶会跟茶叶起一种化学反应,具体是什么反应李学武不知道,但老话就是这么说,他就这么听。 四九城的茶馆很多,都是早先留下来的。 以前的闲人多,三教九流的,得空儿了都来茶馆里面泡着来。 有带着扳指,提笼架鸟的八旗子弟,有走南闯北,满嘴客套的生意人,也有蹲在大门口得一口廉价茶水润嗓子的车夫。 就像西方的咖啡店,大多不是为了喝茶才来坐的,是为了社交,也为了办事儿。 茶馆有句戏文: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这是阿庆嫂跟刁德一说的,也是茶馆的意义所在。 早先茶馆也是办公场所,有的官吏愿意一边喝茶一边处理下面的人报上来的事情。 现在没有了,茶馆的意义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公私合营的茶馆成了工人和劳动者休闲娱乐的场所。 打牌,抽烟,聊天,更像是传统的俱乐部。 李学武进门的时候便见着伙计迎了上来,没有了早先的那句“大爷几位啊?” 现在则是问:“同志您几位?” 其实称呼嘛,改不改的无非就是个鞭子,你看见的就是有,看不见的便是没有。 “跟朋友约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应该是一位姓黄的同志订的位置”。 “学武,二楼!” 还没等李学武跟伙计问完话,便听见头顶传来了黄干的喊声。 其实这种热闹在茶馆里并不招人白眼,你要是去饭店不行,这么喊准有人骂你孙子。 在茶馆就是要有这种市井气息,你不喊这店里也有闹的。 就比如李学武现在看见的,一处原来应该是小戏台子的位置上放着一个大收音机。 里面正在播放着京剧,咿咿呀呀的,听不大清楚,但并不妨碍众人喝茶聊天。 大家也没有来这儿听戏的意思,无非就是怕气氛猛然安静下来,那太尴尬了。 伙计已经知道了李学武要去哪桌,笑着领了李学武到了楼梯边儿,问好了李学武要什么茶,指了上楼的方向,便去准备了。 李学武则是迈步上了楼梯,这处茶楼保留了很原始的味道,仿佛置身于那个年代似的。 脚踩在楼梯上会有轻微的咯吱响,这是木头的声音,但并不吵闹。 大厅里的人不少,一桌一桌地各自聊着,或是兴致勃勃,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呼朋唤友,或是激烈争论。 人生百态都在这茶碗里升腾的热气中了。 “学武快来,就等你了” 黄干站在包厢门口,正对着上楼梯的李学武招手。 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你怎么找的这家,我小时候都只在门口转过,没想到这里是这个样子的”。 “哈哈!” 黄干许是今天见着同学们比较兴奋,这会儿笑着道:“干工作比不上你,吃喝要是再不成,那不真成废材了嘛”。 李学武正往前面走着,嘴里刚要跟黄干回话,却是瞧见娄父从身边的包厢里开门出来了。 “娄叔,您在这啊” 娄父倒是没有惊讶,笑着看了一眼黄干,对着李学武说道:“听见有人喊你名字我便出来瞧瞧,没想到真的是你”。 李学武对着黄干摆了摆手,黄干见状知道李学武遇见熟人了,笑着招了招手便进包厢了。 这是不方便介绍的意思,娄父和黄干都懂。 李学武往走廊边上站了站,没有往娄父包厢里看,而是笑着解释道:“是去津门培训那次培训班的同学,今天休息来聚聚”。 “好事儿” 娄父笑着点点头,道:“有能力,也要有朋友,更要有交朋友的能力”。 说完示意了李学武一下,道:“先忙你的吧,你若是先忙完就来找我,我要是先忙完就等你”。 “好的,娄叔我先过去” 李学武笑着招呼了一声便往黄干刚才站的那处包厢去了。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新奇呢,这带包厢的茶楼,在四九城也是顶级的了。 更何况这包厢还不小,见着几个同学在屋里坐着并不显得拥挤。 “学武” “进步” “卫青” “政全” “王筝” 除了黄干和王小琴,当初跟李学武处的好的,或者班干部都来了。 李学武一一跟大家握了握手,笑着打了招呼。 王筝最小,就排在了最后一个。 这会儿打量着李学武问道:“听我哥说你要结婚了?” “呵呵,是” 李学武轻笑着请大家坐下,同时跟王筝问道:“不过你这是什么表情?” 王筝翻了个白眼嗔道:“关心你都不行啊?” “不行” 李学武斩钉截铁地笑着说:“你来晚了,我是要结婚的人了,少关心我”。 “德行吧你” 王筝跟李学武斗了几句嘴,已经找回了培训时的自然。 卫青倒也是比较好奇地问道:“不是说你才二十岁吗?” “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接了伙计端过来的茶杯,示意感谢,嘴里回着卫青的话。 卫青搓了搓下巴,道:“就是新奇,刚到结婚年龄就结婚了”。 “不然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随后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应该是,等年龄到了我才能结婚”。 说着话跟好奇的几人开着玩笑道:“限制我的不是对象,而是年龄”。 “咦~~~” 王筝咧咧嘴说道:“培训的时候就见你神神秘秘的,感情还真有对象”。 别看这姑娘古灵精怪的,但说话极有分寸,不清楚李学武对象的情况,那是一句都不会问的。 句句说的都是李学武,跟李学武的对象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李学武要是想说,可以介绍一下对象的情况,要是不想说,那不说也是没有尴尬话茬儿的。 这就是让人舒服的聊天。 “到了结婚年龄不结婚,那不是给组织找麻烦嘛” 李学武知道王筝到年龄了,故意这么逗式她呢。 王筝满不在乎地晃着脑袋说道:“这么早结婚干啥,我还没玩儿够呢,我又不像我哥……”。 这话要是搁后世,那是准准儿的渣女了。 可现在不同,王筝的玩儿,真的是纯真的玩儿。 黄干端着茶杯撇嘴道:“回家我就跟我姑说,给你介绍对象”。 几人说笑间,氛围已经慢慢热了起来。 趁着黄干兄妹两个斗嘴,李学武再次笑着跟周政全点了点头。 “最近忙吗?” “还成” 周政全对李学武的印象极深,这个同班小兄弟的能力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无论是学习还是训练,或者是专业能力,都是得到老师和领导们的肯定的。 他不知道李学武最后得了什么奖励,但一定是让他羡慕的。 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毕竟他们在老师和当时那些领导眼里还太年轻位低。 是的,副处长,在四九城真的位置低,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干部。 比如王筝,这小岁数就正科,那以后应该是啥? “你呢?” 周政全接到王小琴的电话便决定要来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甭管当初他们相处的时候出现了什么矛盾或者争论,但现在他们就是同学关系。 李学武所提出的这个俱乐部的建议绝对是他们这些刚刚迈入正经干部门槛最需要的外力。 一个副处级不算啥,那要是几十个呢? 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如果能把俱乐部组织好了,那就会造成虹吸现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现在他们还是副处级,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没人敢小觑他们,更没有人敢轻视他们。 “机关就那样,天天瞎忙” 问了李学武一句,周政全笑着说道:“我倒是听说你又立新功了,还把保密部的脸给打了”。 “哪里算,呵呵”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机缘巧合罢了,不存在打脸不打脸的,都是一个系统,打他们不是打我自己嘛”。 “嘿嘿嘿!” 黄干点着两人叫到:“我说两位,现在是在茶楼,不是办公室,也不是会客室,能不能不这么互相吹捧啊”。 “就是啊~” 胡进步撇嘴道:“都知道两位是咱们系统的未来之星,可能不能也给我们一个结交和崇拜的机会啊?~” “哈哈哈~” 王小琴端着茶杯笑道:“一个多月不见,胡进步你贫了啊~” “哈哈哈~” 当初就属胡进步对周政全意见大,虽然没说出来,但大家都看得出来。 因为周政全是借着丈人光,胡进步是借着父亲光,这俩人是半斤看不上八两。 “我说同学们” 王小琴放下茶杯开始进入正题:“今天把大家请来不是乐哈哈的,也不只是叙旧的”。 说着话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一下,解释道:“我跟学武是一个单位的,跟黄干的单位离的也不远,学武很怀念跟大家相处的日子,所以提议创办一个俱乐部,来维护咱们的关系”。 “这个建议好” 卫青点头道:“自打结业后,跟大家见一面可不容易,一个多月,我愣是一个人都没见着,可咱们再忙,总不能丢了同学情谊啊”。 “对,我也赞成” 王筝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嘴里说道:“以前学校里的同学各奔东西,哪个单位的都有,要说互相帮助也是生活上的”。 跟着春风一起走回来的王筝继续说道:“只有咱们这些同学,都是一个系统内的,咱们要是互相帮助,那才是学习和工作上的呢”。 “呵呵,我比较赞同学武的提法” 周政全笑着说道:“当初在训练的时候教练就说过,几天是练不出一个好身手来的,我当时还想着,回家一定好好练”。 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苦笑道:“可到了家,一天都没坚持住,借口不是没地方就是不方便,要不就是工作忙,反正学的那点儿练的那点儿已经完完整整还给教练了”。 “哈哈哈~” 众人都有这种经历,谁也别笑话谁,这笑声是送给自己的。 笑过之后,王小琴总结道:“既然大家今天能来,那就说明都有想法,也赞成李学武的意见,那咱们就请李学武同学给大家讲讲他的想法”。 “大家鼓掌欢迎!”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给大家拱了拱手,坐下后才说道:“同学情真的是一种很珍贵的友情,今天大家都没有了单位里的严肃认真,没了包袱和责任,笑声一直不断,我想这就是成立俱乐部的意义”。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的都露出了赞同的微笑。 领导干部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压力,有了压力就会产生情绪。 轻了还好说,跟家人相处会中和掉。 可要是情绪积累严重,心里话是没处去说的,他们的身份注定了在单位里是孤独的。 “我想俱乐部不应该光是咱们锻炼的地方,也可以是咱们一起吃饭,看电影,打牌,聊天等等,只要有利于咱们放松、交流和学习,那才是咱们聚在一起的意义”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窗边,转过身看着屋里几人说道:“刚刚在门口遇到了一位长辈,他告诉我说,人要有能力,也要有朋友,更要有交朋友的能力,我想他说的就是社交”。 黄干是见着李学武跟那人说话的,这会儿才知道两人说的是这个。 果然跟什么人学什么事儿,这屋里是应了那句,谈笑有鸿儒,往来不白丁了吧。 如果俱乐部真的组建成功了,那他们这个俱乐部一定也是这样,因为白丁根本进不到这个圈子。 “我无意要求大家为我,或是为了某个人,亦或者是为这个俱乐部付出什么,做什么”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几人说道:“我会想办法为大家提供场地、服务人员和一切设备设施,只是希望大家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个地方能说出来,或许在其他人那里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众人听见李学武所说的话都有些惊讶,一时间包厢内安静了下来。 毕竟一个俱乐部的组织和开支不是一笔小数目,也不是一个副处长的工资能维持的起的。 李学武抬了抬双手,挑了挑双眉,微微歪了一下脑袋,道:“我想我在有能力的时候为大家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求回报的那种”。 “不过到底是我说错了什么让大家这么惊讶,你们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大哥” (本章完) 第528章 船票 第528章 船票 “等等” 卫青摆了摆手,道:“先别说大哥不大哥的事儿,王大姐可没跟我们说你要出资的事儿啊”。 这会儿屋里众人全都看向了王小琴,而王小琴和黄干对于李学武的计划也是一知半解。 当初李学武提出要筹备俱乐部的时候只说了能提供场地,但没有细说其他的。 在他们看来,一个俱乐部的诞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更不是脑袋一热一拍屁股的事儿。 李学武的意思也是如此,时移世易,谁也不敢说未来的局势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人敢保证俱乐部就应该怎么开。 毕竟俱乐部也是要分性质的。 是私人的,像是娄家以前有的那种。 还是公有的? 例如现在各大型单位学毛子创立的那种。 李学武将双手放下,在众人的目光中掏出了一盒烟,拆开了分别扔给了抽烟的几人。 大家现在的反应他能理解,这些人虽然都刚踏上组织的台阶,但都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而正是因为如此,大家都是骄傲的。 你也这个岁数,我也这个岁数,你也是副处,我也是副处,凭什么你要领导我? 李学武所提出的内容在金钱和物质方面给他们造成了不好的想法。 虽然他们也没有钱,但不会占李学武的便宜。 再一个便是他们都懂,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 李学武提出要给大家提供这么多支持,那在组织上是不是要更偏向李学武的意见。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俱乐部是不是就失去了李学武最初说的意义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因为李学武的一句话就去拦惊马,也不会因为李学武的一句话愤而离席。 “还是很高兴没有看到大家摔杯子走人” 李学武先是开了个玩笑,随后用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香烟。 胡进步看了看黄干,也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说道:“那就解释一下你的想法,我倒是不在乎吃白食,就怕吃多了你急眼”。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很是直白地说道:“我没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魄力,更没有那种野心,我只想自保”。 这话却是叫心思敏感的几人眯起了眼睛。 王筝有些愣神,她还是没有听懂李学武的意思,但见这会儿的气氛也知道不是开口问的好时机。 尤其是她跟黄干的关系,只要黄干懂了就成。 黄干用烟敲了敲桌面,点燃了香烟,微微皱眉说道:“难”。 “正因为难,我才来找你们的” 李学武倒是没给大家渲染压力,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所说的支持也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比如一处院子,几个朋友”。 看着王小琴和周政全都点了烟,这才继续解释道:“经费我不会一直续血,而是利用俱乐部造血”。 “这个恐怕有点儿困难” 周政全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打算把这家俱乐部挂靠在局里的话,我这边倒是能帮你活动一下资金,但是多少你知道,咱们家底儿很薄”。 “不不不”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从来没想过挂靠,这个俱乐部必须保持高度的纯洁性和独立性”。 正是李学武所提出的这种特质,才能吸引大家。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俱乐部里被领导,因为如果想,那单位里也有俱乐部,何必舍近求远呢。 李学武主打的就是一个团结和私密,私下里可以讨论秘密的俱乐部。 “俱乐部按照集体公有制筹备”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了一下屋里几人,道:“你们是我能想到的,有能力,也愿意为大家服务的先期筹备人员,咱们先成立筹备小组”。 抽了一口烟,李学武继续说道:“等正式成立的时候再设置俱乐部常务理事会,选举常务理事和秘书长”。 这是一种很独立的设置方式,在民国的时候就有,建国后也有,现在也有。 比如五五年成立的那个让后世大家最失望的男z。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俱乐部属于集体所有制?” 王小琴也是微微皱眉,抽了一口烟,道:“是非盈利社会组织还是盈利型社会组织?” “后者” 李学武很是确认地说道:“在俱乐部成立的章程里我会提议,俱乐部永远属于俱乐部会员”。 “那经费呢?” 黄干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要怎么实现盈利?所得利润又是怎么回馈给会员?” “这要慢慢说”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随后踱步到茶桌旁弹了弹烟灰,随后继续解释道:“在章程里关于组织机构上的设置,我建议以俱乐部为法人,成立相关的运营公司”。 “还要成立公司?” 卫青是不抽烟的,这会儿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李学武,站起身往窗边走了几步,这才开口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这是很有必要的” 没等李学武说话,王小琴先开口了。 “一个组织的严密性和存续性最根本的问题便是经济,如果没有资金支持,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给卫青解释完,王小琴又敲了敲桌子上,示意那杯茶水,挑着眉头问道:“总不能每次聚会都是互相请客吧?” “呵呵呵~” 众人听见这么直观的寓意都笑了出来,不过每个人的心中还是都有疑问。 但李学武已经说了,要慢慢说,慢慢讨论。 今天在屋里的都会被纳入筹备小组,那么在未来俱乐部成立的时候就会占得先机,进入核心层。 这就是李学武的厉害之处了,不独享,要共赢。 “你们不要想着公司就觉得好大的规模”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随后笑着说道:“可能就是个小饭馆,或者小店铺,卖点小玩意儿”。 “明白了” 王筝还是比较有头脑的,这会儿笑着看向李学武问道:“是不是为了资金的透明度,所以无论是多么不起眼儿的经济来源都要经过公司进入到俱乐部的运营中?” “没错”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当然了,我不可能天天来管着店铺,你们也不可能排班来经营,咱们得雇人管理”。 其实他们都是人中龙凤,李学武一说就懂了。 有李学武将组织结构说明白了,大家便开始集思广益,从管理团队到完善财务,会员制度,到责任义务,想到什么讨论什么。 这就是一个组织,一个团队,创建之初要经历的事情。 大家讨论下来的结果便被记录下来,也就是俱乐部的章程。 往小了说叫章程,往大了说可以叫谠章,毕竟当初红船上那个小小的组织也是一点点发展壮大的。 但李学武没有这个野心,他可不敢把这玩意儿玩大了,玩偏了。 无论这个组织怎么发展和建设,李学武都会用一个紧箍咒把它套牢了。 地皮,所属,管理团队,李学武都要控制,这也是他提供启动资金的目的性。 大宅永远都是他的,俱乐部放在大宅里,那俱乐部就会被上锁。 管理团队李学武已经想好了,不过得慢慢来,这些同学可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角色。 路已经画好了,让他们去讨论,去尝试,不行的时候再出手解决。 到那个时候怎么安排都得由着他了。 “行了行了,各位各位,听我说一句” 暂时被选为筹备小组组长的王小琴拍了拍手,说道:“大家都不是闲客,各有各的忙活事儿,每个人的任务和研究方向都布置下去了,你们各自回去好好考虑,可以各自联系讨论,等下次咱们聚会的时候就有的放矢了”。 刚才的讨论中,确立了以王小琴为组长,黄干和周政全为副组长的筹备小组领导结构。 他们不是没有选李学武,这个想法是李学武提出来的,那应该是李学武来当这个组长。 但李学武拒绝了,原因便是忙,他实在是忙不过来。 这些人都是他请来的,这个小组即使没有他来领导,那也跑不了偏去。 毕竟现在这个筹备小组只是临时的,谁有时间谁来干工作。 大家伙儿看看时间都知道到饭点儿了,倒不是在一起吃不起饭,而是周日中午这顿饭多数要应酬。 即使不应酬也是要去丈人家,或者父母家团聚。 都在一块说了一上午了,大家也都尽兴了,即使没尽兴的,也都约着什么时候一起见面。 各自打着招呼出了门,从笑脸上就能看出今天的讨论大家都很满意。 最后走的周政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想请李学武去吃饭,李学武指了指娄父那屋,言说还有位长辈等着呢。 周政全知道这个,因为李学武已经说过了,便笑着离开了。 黄干没约李学武,跟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在王筝怀疑的眼神中离开了。 李学武不用担心这屋的茶水钱,已经说好的,是黄干请。 迈步出了屋,走到娄父这边包厢敲了敲门。 没几秒,包厢的房门被打开了,娄父站在里面跟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往里面走去。 李学武则是跟着进了包厢,回手关上了门。 “谈完了?” “呵呵,让您久等了”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娄父的对面儿,娄父也是微笑着看了看李学武。 “前日还听小娥提起,你要结婚了?” “是” 李学武很坦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到时候给您送请帖”。 “那我一定到” 什么样的人最能适应环境? 答案是商人,越是厉害的商人越能适应环境。 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不好的环境,只有没能耐的自己。 那天娄晓娥回到家里哭了一场,却是没得到父亲什么安慰的话。 因为劝阻的话说的够多的了,安慰的话说起来也有些无意义了。 他喜欢向钱看,也会向前看。 娄父喜欢李学武这种坦然,也相信李学武会有担当,即使这小子不管自己叫岳父都行。 “刚跟几位老友还说起你” 娄父笑着示意李学武尝尝糕点,自己端了茶杯喝了一口。 李学武看了看盘里不算特别精致的桂糕,只是笑了笑,没有动手。 他没有在外面乱吃东西的习惯,即使没办法的情况也是胡乱找馆子,绝不会再去同一家。 别说他胆子小,也别笑他太怂,五个月杀了两百多人,你试试看,有没有人想要报复你。 “是嘛,不会夸我长的太俊,要捉了我当女婿吧?” “呵呵” 娄父倒是没想到李学武的脸这么大。 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跟他们说了,你是我女婿”。 “哦?” 李学武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没在乎娄父的话。 他不相信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幼稚鬼,也不相信娄父是在报复自己。 从始至终李学武都没有信任过娄父,因为他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而对面坐着的是这个时代被认知的大资本家。 “呵呵,都是处了一辈子的至交好友” 娄父见李学武如此坦然,便也解释了一句,随后颇为矜持地笑了笑,道:“倒是叫他们羡慕了半天,这是你的面子”。 “无名之辈,哪里有面子”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如果我的努力能让您觉得满意,那是我的荣幸”。 “拭目以待” 娄父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解释道:“刚才跟你打过招呼他们便问起你,我说了你的身份,他们很惊讶”。 “惊讶我的身份?”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还是惊讶于我跟您的关系?” “都有” 娄父颇为感慨地说道:“今日之局势,如我这般身份的,一个个都为惊弓之鸟,焦虑异常啊”。 感慨过后,娄父继续说道:“我有一世交老友,姓马,看出我的从容来,猜想是你在给我兜底,所以谈的多了一些”。 李学武听明白娄父的意思了,这是在解释,也是在探自己的虚实。 娄父把自己闺女都送出来了,那想必是一定有了保障,这些人当然也想送闺女。 这个闺女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金的嘛。 毕竟李学武只有一个人,总不能有太多好姐姐吧。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没想到您的朋友这么多,还这么的有实力”。 “浮沉之人罢了” 娄父得了李学武的保证,已然恢复了正常的思维模式,想到老友,想到自己,颇为感慨。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我们这种身份必然是受力最广之人”。 这话说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聚沙成塔,商人赚取财富,那必然是要成为攻击的对象的。 为富不仁便是一个很现实的词语。 富了就得仁,不仁就是错,这就是阶级,这就是社会规律。 李学武没有主动说什么,他现在的谋划还在一点点实施,倒是并不想这么早就收船票。 浪头还不大,即使收船票也就是三瓜俩枣的,没什么意思。 有个小故事,说洪水来了,一个人拿着饼上了树,一个人拿着金子上了树,谁能活到最后。 慢慢来吧,时间还早。 娄父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包厢内一时有些安静,两人各自思量着刚才的话。 许是气氛有些冷,李学武开口道:“娄叔,有件事想跟您请教一下”。 “但说无妨” 娄父放下茶盏,看向对面的李学武。 “我今天来不只是参加同学聚会的”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牵头成立一个俱乐部,暂时的招收范围是我在津门参加系统培训班的同学”。 “哦” 娄父点点头,面色并没有太过惊讶,他可以跟老友抱团儿取暖,凭什么李学武就不能跟同学们抱团儿取暖。 想了一下,娄父问道:“这些人都跟你一样嘛?” “嗯” 李学武知道娄父问的是啥,解释了这些人的身份和背景。 当然了,也只是熟悉的这几人,班里应该还有身份更厉害的。 备不住人家想要低调行事。 “这可真了不得” 娄父的手无规律地在桌子上敲着,思考了一阵这才问道:“你想怎么组织?” 他面上平静,实际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 无他,几十个副处联系在一起,不仅仅代表这个俱乐部将成为东城强力部门最有力的组织,更代表这些人在以后的事业上将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集体。 虽然在那边包厢,从李学武到王筝,各个嘴里说的都是为了锻炼和学习,但各自心里都明白咋回事。 娄父也明白,更心惊。 他算是明白了李学武为什么在他家那么笃定能把他安排好了。 不算其他,就这份显露出来的,也许只是李学武势力范围的冰山一角。 不算对,但也差不多。 李学武的体格子就这么大,搅起的风云就这么一小块儿,能遮挡多少风雨他心里最清楚、 将自己几人在那边讨论出来的结果,和自己对这个俱乐部的设想一一说给了娄父听。 对于李学武毫无保留的信任,娄父只能尽心思考。 李学武说过后,娄父想了足足有十分钟之多。 这位在混乱年代叱咤风云创下亿万身家的大商人,为李学武,也是为他自己,想了很多。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什么有用的建议” 娄父想过之后跟李学武说了一句,他不得不谨慎。 李学武走错一步,造成的后果可能是李学武的能力缩减。 如果缩减到无法照应他,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灾难。 所以,他现在不是在帮李学武,而是在帮他自己。 这并不是偶然,两人早在娄家二楼讨论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娄父早做好要为李学武当牛做马的一天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什么特么照顾他,什么特么培养娄晓娥,什么特么保住他的财产,本质上都是李学武在利用他,利用他的财产创造财富。 就这还不算,闺女还得给他当外室,自己还得给他当军师。 娄父早就想明白了李学武的狼子野心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只要是从底层爬起来的时代之子,没有不是用这一招儿积累财富的。 例子太多,只不过分自愿和被动罢了。 他本来是不愿意的,这么大岁数了,他还要脸呢。 可谁让时局衍化到如此地步了呢,被动也得变主动了。 当然了,今天为什么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李学武谈,那是因为他将自己的情况分享给了性命相关的几家,没想到这几家都想给李学武效犬马之劳呢。 如果这么想的话,他还是很有面子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跟李学武说是你的面子。 有人问了,这可是大商人啊,这几家如果跟娄家是世交,那也是豪富一方的,怎么可能信任李学武这样一个小虾米呢,更哪能想着跟娄父一起搭船呢。 这不得不说是李学武最让娄父欣赏和信任的地方了,也是让这几家在心底里信服和向往的地方了。 李学武跟娄父的计划是完整的,有目的性和有完备应急预案的。 再有,李学武在这个计划里没有想着拿一分钱,帮助娄父也是看在亲情的面子上,没想着带他们搭船。 帮助娄晓娥也是感情方面的,娄晓娥运作的是李学武自己的钱,娄父相当于是搭便车。 而这几家的想法是什么呢? 找个比李学武更高级别的兜底不是没有,那是手扒拉挑。 但值得信任的比李学武有没有? 没有,如果他们也有一个副处级,这么有权势的姑爷,也不会跟娄父商量了。 更没有世代相交的这种关系当兜底。 那钱可不可以? 可以,都捐了,命有可能保住,可那还有啥意思。 现在有一条船,只要他们努努力,跟娄父一样就好,留在国内躲风雨,保住根基,把活钱拿出来交给娄家闺女,也就是李学武的代言人去运作。 那作为船客,活钱不在他们身边了,他们的命自然保住了。 钱又没有给李学武,只是在娄家手里,信任世交总比信任其他人来的稳妥。 再一个,在计划里,娄父是不出去的,跟他们一样,在国内,那他们就不怕出去的娄家闺女出现什么问题。 这算不算赌博? 算,还是豪赌,上赶着低声下气求人家的豪赌。 但不赌不行,要么下桌,要么押上全部身家。 至于娄家在运作资金上面会不会出现问题,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即使外面没有李学武支持,可那里是他们的主场。 这几家都是生意人,职业就是赚钱的。 到了外面,娄家闺女是李学武的代言人,也是他们的代言人。 就算是个傻闺女,到了外面,有他们这些老家伙在后面出谋划策,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区别了。 前景很好,但是现在最困难的是船票。 娄家这位特殊姑爷的船看不出大小,也看不出吃水深浅,仅仅能看见一个影子。 可已经有人手握船票了,那他们只要观望就好。 浪大,那就重金买船票。 浪小,就小钱砸浪。 既然要搭船,那娄父就想把李学武的船收拾的结结实实的,最好多上来几个人,一起分担焦虑。 跟李学武分手后,娄父乘车回家。 妻子谭雅丽和闺女娄晓娥已经在等他用饭了。 “怎么这么晚呀” 娄母接了丈夫的帽子和外套,嘴里有些埋怨地说道:“菜都要凉了”。 娄父看了看闺女,回道:“遇见李学武了,多说了一会儿”。 “这么巧?” 娄母看了丈夫一眼,随后便看向闺女。 娄晓娥也是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跟李学武遇见,瞪着眼睛很是惊讶。 娄父倒是没再多说,洗了手便坐在了餐桌旁。 见着父亲微微皱眉的模样,娄晓娥是不敢问的,怕父亲恼了李学武。 可一想到那坏人,心里又恨不得父亲教训一下他。 虽然知道自己跟李学武不会走到一起,但她还是有些心不甘,不情愿。 这几天母亲劝过自己了,心里已经慢慢想通了。 对付过呗,还能离了他咋地。 娄家的家教很严,饭桌上是不让说话的,娄晓娥虽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可只能闷声吃饭。 等吃过午饭后,见父亲上了楼,娄晓娥不由的看向了母亲。 她想知道父亲跟李学武谈了什么,但她不敢去问。 娄母自然看出闺女的意思,叹了口气,泡了一壶茶端上了楼。 “不休息一会儿吗?走了一上午了” 一进屋便见着丈夫低头在写东西,娄母将茶壶放在书桌上,将书房的窗帘拉的更开了,嘴里不由的劝了一句。 娄父却是摇了摇头没说话,手里的笔不停。 不办公以后,丈夫便没有了繁杂的公务,这用钢笔写字的时候就少了。 今天说了见老友,又是跟李学武遇见,这一回来就开始低头写字,不由得不叫娄母注意。 走到丈夫身边帮着捏了肩膀,轻声问道:“跟李学武都聊什么了?” “嗯” 娄父应了一声,随后简单地说了几句。 关于俱乐部的事情没说,这个没必要让妇女知道。 听见丈夫和李学武说了结婚的事,娄母也是叹气道:“你们男人真是心狠,当男人如此,当父亲也是如此”。 娄母倒不是气李学武,而是气丈夫的立场。 这是毫无理由的,毕竟娄晓娥是他的闺女。 娄父没搭理妻子,知道在这件事上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自古商人的地位就低,商人的闺女给官人做小,那是很正常的。 如果不是到了新时代,那商人的地位还是如此。 娄父也心疼闺女,可现在已经打了死结。 既然解不开,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李学武的俱乐部写方案。 没错,王小琴给李学武布置的“课后作业”李学武作弊了,不仅作弊,还找人“代写”。 他也是真会玩儿,当领导习惯了,把工作交给最专业的人,这是最合适的。 他的身边没有人比娄父又有闲又有钱来谋划这个了,天天在家也是闲着,正好帮他“写作业”。 —— “姐,忙着呢~” 于丽刚转身,便听见有人招呼自己,这么一看,却是于海棠站在门口。 “你咋来了?” “咋,我就不能来?” 于海棠穿着漂亮的裙子,扎着双马尾,脚上是高装白袜子配黑皮鞋。 好家伙,于丽见着堂妹这身衣服便是一个专业皱眉。 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在脑子里盘旋,笃定这个妹妹今天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门开着,还能不叫你进啊” 于丽的语气没有很热情,因为这几天于海棠来了几次了,有时候找她,有时候找雨水。 不过这都是借口,她知道妹妹来找谁。 有的时候她是真的心累,不知道自己跟秦淮茹是不是哪辈子造了孽了。 都有一个不省心的妹妹,都有一个喜欢李学武的不省心的妹妹。 秦淮茹的妹子已经长期赖在她家了,自己的这个妹妹怕不是将来也有这个打算。 “瞧你,我这还叭叭地给你道喜来呢” 嘴里热情地说着,于海棠从身后拿出一个瓶来。 “恭喜乔迁之喜~~~” “谢谢嘞~” 于丽明明知道这妹子想干啥,但现在总不能往外撵,又是给自己道喜的,索性就也微微一笑接了瓶。 还别说,这妹子父母娇惯的,上班以后钱可大手大脚的。 “不客气~” 这会儿正是中午,店里也没什么人,隔壁小燕儿去吃饭了,就于丽一个。 于海棠转了转,走到柜台边,对着擦家具的堂姐问道:“中午就你一个人嘛?” 于丽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咋地,一会儿来人了我可没时间招待你哦”。 “呵呵,这会儿哪有人” 于海棠不在意地笑了笑,她知道堂姐不愿意自己来,可她偏要来。 “这店都是李学武的吗?” “你听谁说的?” 于丽擦拭家具的手一顿,转过头看着妹妹说道:“没影儿的事儿别乱说啊,集体证照跟墙上挂着呢”。 于海棠刚才看过了,那证照确实写的不是李学武,可她就是觉得李学武在这边有影响力。 她是见着过李学武开那台吉普车的,这个时候家里有自行车就算牛了,家里有车算什么。 于海棠没有再问,怕堂姐生气,转了转,又问道:“他说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得,于丽现在确定了,于海棠就是奔着李学武来的。 “不知道,你打听这个干啥?” “参加婚礼呗” 于海棠倒是落落大方的样子,笑着道:“都是厂里的同事,参加婚礼不是应该的嘛”。 于丽看了看妹妹,不知道这参加婚礼是参加谁的婚礼,或者是不是想把这场婚礼办成她自己的婚礼。 “那你就等信儿呗” 于丽转过身子继续忙活着,这个店是她在管事儿,老彪子已经应了她了,盈利的百分之五作为她的奖励,不算工资。 虽然不多,但是加在一起就不少了,毕竟这个时候女人找工作本身就很难。 所以只要闲下来,那定是要把摆出来的家具从里擦到外的。 于海棠看着堂姐不停的忙活,也不知道是不是躲着自己的意思。 撇了撇嘴,道:“他就没跟院里说哪天结婚?在哪儿结婚?” “你操心的太多了” 于丽对着妹妹说了一句,随后去后院水池子里投了投抹布,懒得再搭理她。 于海棠也知道堂姐不待见自己了,但还是说道:“姐,你的新房子我还没去呢,等忙完了带我去看看呗”。 “呦,那得等等了” 于丽一边干活一边敷衍道:“这中午换班吃饭且得等一会儿呢,眼瞅着这就要上人了,要不你下周再来”。 于海棠听出这话的意思了,但她不是奔着堂姐来的,也不在乎。 踮脚往后院看了看,说道:“那行了,姐,你先忙着,我去后院找雨水”。 “哎~!” 于丽见着于海棠要走,赶紧叫住了她。 傻柱家的两间房子都拆了,上哪儿找雨水去,雨水正跟她屋呢。 这要是放过去,准得去她那儿。 没辙,一笔写不出两个于去,不叫她去,等回了家说不上得叫于海棠她妈怎么说闲话呢。 “雨水家修房子呢” 于丽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房子的方向道:“雨水在我那屋呢,去找她吧”。 “得嘞~” 于海棠笑着将瓶抱了,边往出走边说道:“这礼物我就给你送家去了啊”。 于丽看着妹妹的背影也是无奈又烦闷,那个人就这么好?怎么谁都惦记! 这话说的,好不好自己知道。 雨水正跟屋里看小说呢,听见房门响,一转头,却是瞧见于海棠抱着瓶进来了。 “呀,你还能找到这儿来啊~” 前几天雨水说了于海棠几句,两人闹了不好便分开了。 但毕竟是要好的同学,见着面总不能对着吵架。 于海棠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这也不是你家啊”。 雨水歪了歪嘴角,笑道:“是,不是我家,可也不是你家啊”。 “哼~” 两人斗嘴几句算是扯平了,雨水起身给她倒了水,于海棠则是在屋里转了转。 “我姐还真有能耐,大房子还真就建起来了”。 她的心眼是真多,在门脸房套于丽的话,在这边又套雨水的话。 不过雨水也不是吃素的,根本就没搭理她,倒了水便又去看书了。 于海棠自觉没趣,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看了看雨水手里的书。 “问你个事儿呗” “可以” 还没等于海棠说完,雨水便抬起头说道:“除了李学武”。 “瞧你,我就只能问李学武啊~” 于海棠嗔了一句,随后趴着书桌凑到雨水身前问道:“他对象是干啥的?” “谁?” 雨水就知道这姑娘贼心不死,故意装糊涂。 “就是他啊” 于海棠知道雨水不让问李学武,所以也不说。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最后是雨水败下阵来。 “我说于海棠,你就不能换棵树上吊嘛~” 雨水无奈地说道:“轧钢厂里不会就这么一个男人了吧,他有什么好的啊”。 “轧钢厂里男人是多” 于海棠眨着眼睛很是坚定地说道:“可优秀的男人我就发现这一个”。 “优秀~~呵呵” 雨水咧了咧嘴,有些嘲讽,但还是不想再跟于海棠说这个话题。 “你不是想知道李学武的对象啥样嘛” 雨水决定跟这姑娘摊牌,直接打击她一下,叫她知难而退。 “军医院的外科医生,高干子女,大学毕业,身高比我高,长得比我好百倍,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嘛?” “那可不一定” 于海棠微微晃了晃脑袋,道:“女人有很多款,男人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哪一款?” 听见于海棠这么离经叛道的话语,雨水只觉得有些无语。 于海棠倒是心里微微一转弯儿,笑着说道:“不过也是,你跟我说说她叫啥名,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有多美”。 “你不会是想做别的吧?” 雨水盯着于海棠,道:“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李学武是啥样人我比你清楚,坏起来很可怕”。 “哎呀,不至于的” 于海棠笑着道:“听见你说的这么好我就相形见绌了,可不看看终究是输的不情愿嘛”。 “哎呀哎呀怕了你了!” “嘿嘿嘿嘿~” —— 还不知要被偷家的顾宁正站在单位门口纠结着。 今天她休息,但领导约好的,今天下午跟她做结婚申请谈话。 倒不是时间长短,或者时间不对,而是她还是有些犹豫。 不过人都走到这儿了,她也没了再回去的想法儿,径直上了楼,往约好的会议室去了。 过程并不煎熬,更不繁琐,深知顾宁身份和性格的两位领导都没有为难她。 仅仅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在申请书上签字了。 是当着顾宁的面儿签的,为的就是想让顾宁早点儿去领证。 顾宁在两位领导的祝福声中拿着申请离开了会议室。 重新站在医院门口,顾宁的心情又是一个样。 一步已经迈出,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走路回家,刚过家门口的十字路口,便见着一辆熟悉的吉普车正跟门口停着。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刚还在心里想着这个人,这个人就出现了。 (本章完) 第529章 此后余生 第529章 此后余生 “什么时候来的?” 顾宁一边走进客厅,一边将手里的包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李学武这会儿正坐在靠近门口方向的沙发上,见着顾宁进屋,将手里的烟头掐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 顾宁换了拖鞋往里走,却是瞧见周亚梅正擦着眼泪,在自己进屋这会儿正努力地整理着情绪。 这是怎么了? 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她的心思本就有些乱,见到这一幕瞬间冷了脸。 不过见着李学武的坦然和周亚梅的沉默,顾宁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李学武没有解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保持着沉默。 直到顾宁走到沙发边上挨着周亚梅坐下,周亚梅才捂着脸哭出了声音。 顾宁好像猜到了什么,李学武到这儿,能让周亚梅哭出来的,无非就那么一个消息。 她不太善于安慰人,这会儿也只能轻轻拍了拍周亚梅的背部。 周亚梅只是低声地哭泣着,多日来紧绷的那根弦突然被拉断,她有些承受不住。 情绪崩溃是忍不住的,即使周亚梅不想让顾宁为自己操心。 李学武来的时候并没有主动说这个消息,是周亚梅自己看出来的。 这个女人是专业的,李学武知道瞒不住她,也就没想着瞒。 上次跟付海波见面时就知道了大概的刑期,这一次见着李学武登门,她便有所察觉。 一句都没问便哭出了声,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哽咽和抽泣。 李学武知道哄不好,便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 顾宁看了看周亚梅,又看了看李学武,李学武却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坐了有一会儿,楼上传来动静,登登登的踩楼梯声,打破了客厅里的悲伤,周亚梅咬着牙忍了哭声。 “妈妈~” 许是睡的有点儿懵,付之栋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看着客厅有些呆呆地叫了一声。 “睡醒了?” 李学武主动站起身,迎着付之栋走了过去。 “叔叔” “呵呵,刚来的时候你妈说你睡觉呢” 李学武走上楼梯,用手轻轻弹了付之栋一个脑瓜崩儿,见着孩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便带着他又上了楼。 付之栋看了客厅一眼,跟着李学武上了二楼后抬着脸问道:“妈妈怎么了?” “你知道的” 李学武抿了抿嘴,一副无奈的表情道:“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因为一部小说都能哭出来,多愁善感”。 付之栋刚睡醒,小脑袋瓜反应的还慢,跟着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道:“唉~不是第一次了”。 “呵呵,你得理解” 李学武拍了拍付之栋的小肩膀,对着这个小大人一般的孩子说道:“这是女人的权利”。 “嗯,我知道” 付之栋了然地点点头,随后趿拉着小拖鞋跟着李学武进了书房,见着叔叔整理着东西,便挨着书桌后面的圈椅坐了。 “叔叔,你好几天没来了” “是嘛”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付之栋,这会儿这孩子正晃悠着小腿儿,因为身子不够长,靠坐在圈椅上像是葛优躺。 “呵呵,工作有点儿忙,你呢?” “我也是” 付之栋理解地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幼儿园的作业写完我还得跟妈妈学外语,晚上还得跟小姨学钢琴,有点儿累”。 “不喜欢吗?” 李学武站在书架旁说道:“那就跟妈妈说少学点儿”。 付之栋再次打了个哈欠,有些发嗫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们班的燕妮就会说俄语,我也得会一门”。 说着话又看向了正在整理书架的叔叔,问道:“叔叔,你会外语吗?” “一点点” 李学武嘴里跟付之栋聊着,手里将收集来的书籍放在书架上。 现在的书籍不像是后世那么泛滥,可以说很珍贵。 很少有盗版,每本书都是正版。 只不过这个版和后世的版概念有些区别。 “那你会说什么外语?” 付之栋小孩子心性,学到新知识是想跟亲近的人炫耀一下的,甚至是比较一下的。 “妈妈正在教我学英语,妈妈会说四门外语” “那还是你妈妈厉害” 李学武笑着回道:“我只会两门”。 “哇!” 付之栋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惊讶了一声,倒是叫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 他都说了自己妈妈会四门,自己说会两门他就这样,好像有点儿假啊。 付之栋倒是不尴尬,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李学武身边抬脸儿问道:“叔叔你都会说哪两门?” “俄语和英语” 李学武跟小孩子谈话的时候一样保持着尊重的态度,并不拿他们当小孩子敷衍,所以李学武很有孩子缘儿。 周亚梅会外语李学武知道,她会四门不是出国学的,也不是家里人有外国人,而是时代的产物。 周亚梅所在的城市教育系统经过了几次的改革,从日语和朝|鲜|语,再到英语,再到俄语。 她的家庭环境不错,从小的教育环境也好,所以这几次学习变革都赶上了。 厉害的是,周亚梅很有学习天赋,虽然不能说精通吧,但还算有所成。 再加上她毕业后便结婚,这些年一直在家带孩子,学习并没有落下。 李学武挺佩服学习好的人,所以现在还保持着学习的热情。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 书架上的书是他转市场淘来的,或者是老彪子他们收拾破烂的时候整理出来的。 倒不是为了有什么学术氛围,搞个书架装哔,而是顾宁和周亚梅都比较喜欢读书。 以后结了婚,他也想在晚上读一会儿书。 “燕妮会俄语” 付之栋见着李学武蹲下,也跟着蹲了下来,道:“她说俄语不好学,她爷爷只是教她发音”。 “你呢,字母记住了吗?” 李学武收拾完便也转过身,没把这孩子当碍手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地上的箱子收了。 “唉~还行吧” 付之栋也不知道是学会了,还是没学会,叹气倒是很认真的。 跟孩子聊天就是这样,说不定他会给你来上一句什么,天马行空,童言无忌。 李学武将书房收拾好便叉着腰看了看,几个书架都满了,有些书籍他给收在了下面的柜子里,都是顾宁她们看过的了。 付之栋也跟李学武学着叉着腰,看了看比他高好多的书架。 见着李学武没说话,付之栋转头问道:“叔叔今天要在这儿吃饭嘛?” “不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准备带你小姨出去吃,浪漫的二人世界”。 “浪漫!?” 付之栋倒是很惊讶,他倒是没关注二人世界是啥意思。 “罗曼蒂克,你学的英语,汉化就是浪漫”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下,问道:“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知道” 付之栋点点头,道:“人长大了就要做的事嘛”。 稀里糊涂的回了一句,付之栋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和小姨要结婚了吗?” 李学武笑了笑,道:“是的”。 回答完,李学武觉得楼下也差不多了,便伸手拍了拍付之栋的肩膀,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你也快点儿长大,就能跟你喜欢的人结婚了”。 “喜欢的人……?” 付之栋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和叔叔说的是不是一个,小脑瓜又被大人们的话弄糊涂了。 “在说什么?” 整理好情绪的周亚梅正站在楼梯拐角处,见着一大一小好像讨论很严肃的问题,不觉得莞尔一笑。 付之栋看了看母亲,好像有些不一样,眼睛红红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在说结婚” 付之栋登登登跑下楼梯,对着母亲说道:“叔叔说要跟喜欢的人结婚”。 “是嘛~” 周亚梅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眼睛却是看了走下楼的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走过这娘俩儿身边,对着付之栋叽咕叽咕眼睛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小伙子,你得学会保密了”。 付之栋见着叔叔这么说,赶紧抿住了嘴唇,做保密状。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下了楼梯,顾宁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这边。 客厅距离二楼楼梯并不远,李学武和付之栋所说的话楼下还是能听见的。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不知道这人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申请批下来了?” 李学武走到顾宁身边坐下问了一句,同时端了茶杯。 顾宁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现在也不知道得怎么面对李学武。 她有些不会装假,更不会隐藏情绪。 李学武没大注意顾宁的表情,两人挨着坐着,又有周亚梅在家,他也不好跟顾宁太亲近。 喝了一口茶,李学武说道:“晚上咱俩出去吃,带你去吃西餐”。 顾宁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道:“不想去呢,想休息了”。 “怎么了?” 李学武这才看出顾宁的情绪不高,关心地问了一句。 顾宁只是摇了摇头,没解释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道:“在津门培训班的同学黄干,搞了几张芭蕾舞的演出门票,他带着妻子,约了我一起去看,我便也想着带上你”。 顾宁再次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注视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朋友?” “好朋友”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随后笑道:“不过正因为是好朋友,如果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就把票还给他”。 顾宁嘴角微微抿了抿,再次问道:“是今晚的?” “当然” 李学武看出顾宁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微微眯了一下左眼,问道:“能跟我说说怎么了吗?” 顾宁没说话,只是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随后低下头说道:“没什么,等我一下吧,我去换身衣服”。 说着话便站起身,往楼上去了。 李学武的目光一直跟着顾宁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随着顾宁身影消失,李学武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不是傻子,更不是情场初哥,要论敏感度,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三四天了” 周亚梅送了儿子去院子里玩儿,见着顾宁上楼,走到茶几旁边收拾茶具边轻声说了一句。 李学武的眼睛眯了起来,脑子里想了想。 周三那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顾宁还是好好的,说是回家问问父母意见。 周四、周五、周六,发生了什么? 李学武不知道,他没注意,但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顾宁的情绪不会发生改变。 他并不觉得是周亚梅说了什么,也不觉得顾宁是在意周亚梅。 因为李学武知道,他跟周亚梅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越界。 可这几天他也没跟别人接触啊,难道是听说了什么? 周亚梅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问,将茶具收拾了,便要往出走去看孩子。 李学武却是突然开口问道:“你,恨我吗?” 周亚梅的脚步一下子被钉在了地上,挪动不得。 就这么背对着李学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亚梅才哆嗦着转过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这会儿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不觉的这么问,对于我来说很残忍嘛” “对不起” 李学武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不” 周亚梅任凭眼泪流着,站在客厅里有些悲伤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不该告诉我的,让我忘了不好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知道周亚梅看得出来他是故意告诉她这些的。 如果他不想表达,那今天不来就好了。 “我不想骗你”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你尽快走出来,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周亚梅看了李学武一阵,随后收了眼泪,拿着手绢擦好了脸。 院儿里付之栋的声音传来,周亚梅说了一句“不要再提”便出去了。 李学武谨慎小心出了名的,付海波不死,那放周亚梅在顾宁身边还不会发生什么。 但李学武知道,日期上是瞒不住的,不探探周亚梅心底的虚实他是不放心的。 就像他跟付之栋说的那样,女人是感性的,不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选择。 顾宁回来那会儿他就在观察周亚梅,直到刚才最后一次试探,让周亚梅恼羞成怒。 李学武不觉得有什么,他知道周亚梅想要什么,为什么对自己做那种动作。 更知道周亚梅的目的,他懂。 没有人比他更懂女人。 不过见着周亚梅如此,他便放心了。 不怕女人有目的的依附和讨好,他更不怕女人功利的投怀送抱。 周亚梅这会儿怕不是有些伤心了,伤心李学武的狠心,从来没有对她给予信任。 其实她还算好的,李学武能信任的人太少了。 如果非要说出几个他能信任的人,怕不是只能去城西那二百多个坟头里去数了。 “几点的演出?” “七点” 还是上次春游穿的那套,李学武的眼睛一亮,这姑娘是不是故意的。 “现在才四点多” 顾宁没搭理李学武略带侵略的目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咱们先吃饭”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说道:“知道一家西餐做的不错,咱们今天去尝尝”。 到了院里,见着付之栋在菜地里玩儿,周亚梅站在甬路边出神,李学武主动开口道:“晚上我给你们打包一份带回来”。 “不用了” 周亚梅转过头看着李学武两人笑了一下,道:“我跟孩子对付一口就行”。 “那就留着明天吃” 李学武没多说什么,先一步出了大门。 顾宁比李学武走的慢,周亚梅拉住了顾宁的手捏了捏,顾宁了然地点点头跟着李学武出了大门。 要说西餐,这四九城说的最多的便是俄式西餐。 原因大家都知道,毕竟前些年就那些毛子跟咱们关系最好。 而说起俄式西餐,说的最多的便是老莫儿。 其实老莫儿并不是俄式西餐的代表,只不过这个地方曾经是毛子的展览馆。 因为本身属性的原因,这里曾经接待过很多外宾,所以便被那些大院子女所向往。 他们之所以向往,也是因为父辈们嘴里流露出的那些辉煌。 四九城经历了太多了,来过太多的人,这些人带来了各自民族和国家的美食。 四九城没有自己的特色美食,因为它兼容并蓄,包罗万象。 西常安街,曾经被称为美食一条街,四九城有名儿的八大春都在这儿。 四五年的时候,一个津门的商人在此处开了一家西餐厅。 也就是李学武今天带顾宁来的这家大地西餐厅。 相比于老莫儿,大地这边朴素一些,墙上是带着纹的壁纸,几根柱子立在大厅中间。 跟老莫不同的是,这边的服务人员和厨师都是国人,这也是李学武带着顾宁来的原因。 他的身份和顾宁的身份,不太适合去老莫儿,别看那些大院子女去,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身份。 四六不懂张牙舞爪的小年轻,能有什么身份,他们的父辈才有身份,跟李学武一样的那种需要学习保密手册的身份。 有传言说,老莫儿餐厅里的服务员和厨子是…… 因为毛子的外事人员经常去,其他外事馆的人员也去。 甭管是不是真的吧,反正李学武不会因为一顿饭就去沾那个麻烦。 大厅里是长条桌,高背椅,一桌四个人的配置。 进来看人还真不少,李学武带着顾宁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 虽然靠窗,但拉着白色的窗帘,无论是外面的人往里面看,还是里面的人往外面看,都是若隐若现的。 既然是西餐厅,那便是西式的服务,服务员走过来递了一本菜单。 “你们这儿人不少啊” “是” 服务员见着李学武开口,便回道:“周日嘛,人多些”。 李学武将菜单递给顾宁,让她先点,自己则是跟服务员说着话。 “平时呢?” “三分之一吧” 服务员的服务态度还好,餐厅的属性已经决定了来这里吃饭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两个人稀松平常都要三四块钱,一般家庭是吃不起的。 “奶汁儿烤鳜鱼,红菜汤” 顾宁点的不多,点完后见菜单又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看也没看地跟服务员问道:“哪些菜适合北方口味?” 服务员显然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道:“我建议尝尝罐儿焖牛肉,酸甜口儿的,应该适合您”。 “听你的” 李学武跟服务员笑了一下,又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服务员见李学武只想听他的建议,便也就收了菜单,继续说道:“我们这儿的大菜重油重色,以甜酸辣咸为主,要不您也试试这位同志点的奶汁儿烤鳜鱼?烤猪排也不错”。 说着话还给李学武着重推荐了这里的特色,蒜香面包。 “呵呵,今天不成”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这么口味重的主食,道:“一会儿还想带着对象跟朋友去看演出,你说的烤鳜鱼和烤猪排都帮我来一份儿吧,另外也要红菜汤,面包就要牛角包”。 服务员笑了笑,道:“我也不喜欢列巴,齁硬”。 说完又问道:“要酒吗?” “可以吗?”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随后笑着对服务员说道:“来瓶果酒吧,葡萄的就行”。 “稍等” 服务员必然是看人下菜碟的,不是来这里吃饭的就不会斤斤计较。 反而因为这里的菜价更高,计较的人也更多一些。 他们也是人,做服务的,客人越省事儿越好,他们最喜欢的便是李学武这种问都不问价格,也不会计较菜样区别和价格高低。 尤其是李学武这种主动聊几句,比较尊重他们,更容易得到笑脸。 顾宁已经习惯了,对于李学武跟服务员几句话的工夫就能开玩笑并不感觉惊讶。 “来过这边吗?” “没” 顾宁摇了摇头,道:“我很少出来吃饭”。 “我也是第一次来”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是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说着话拿起桌上的银质刀叉道:“这种贵族式的用餐工具倒是让我得到了不一样的体会”。 顾宁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见李学武挑眉头,顾宁又补充地问道:“我是说你的生活”。 “包括感情生活?”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反问了一句。 顾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学武。 “好吧” 李学武笑了笑,道:“是该坦白从宽的时候了”。 很是无奈地抬了抬双手,表示了放弃抵抗。 顾宁倒是微微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开口道:“如果可以说的话”。 “没什么不能说的” 紧跟着顾宁的话,都没有给顾宁停顿的时间,李学武回道:“只是你没有问过,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说完便挪了挪椅子,由着拿了酒过来的服务员帮着两人倒好了果酒。 道了一声谢,看着服务员放好酒瓶离开后才继续说道:“我曾经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的困苦,但也并不是富裕的,吃肯定是吃了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 说了一句小时候的生活,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可能是有过挨饿的经历,又或许是讨厌了贫穷,我这个有些贪婪”。 “比如感情?” 顾宁已经猜到李学武要说什么了。 “呵呵,是” 李学武很是大方地点头承认道:“这就要分几个阶段来讲了”。 就在李学武两人说话的工夫,比较简单的红菜汤和面包上来了。 其他的大菜要等一会儿。 李学武端着酒杯跟顾宁碰了碰,没理会顾宁没喝酒,自己先喝了一小口润润口。 “第一个阶段,情窦初开,第二个阶段,百齐放,第三个阶段游戏人间,等等等,你想听哪个?” 顾宁瞪着李学武,鼻孔里呼气都有些粗了。 这个混蛋! 不过这是她问的,跟对面儿的坏蛋也较不起真儿。 “我属于哪个阶段?” “你?”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有些认真了的顾宁,道:“我想应该是误入敌营吧”。 “那我应该毙了你” 顾宁故作凶狠地瞪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倒是笑的更开心了,看着顾宁就要恼羞成怒了,便说道:“逗你的,小时候谁没几个玩的好的女同学”。 “除了女同学呢?” 顾宁显然很是在意李学武所说的这些,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当然了,高年级的女生,或者已经毕业了的” 李学武话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毛,示意顾宁这大家都懂的。 “不过你也知道,十几岁的少年,说的和做的都如那个年轻一般,比较幼稚,并不值得叙述,留作记忆比较好” 顾宁没在意李学武的小时候,她知道胡同里的孩子跟她们小时候还是不同的。 她也不是小孩子,更不会去揪着那些过去的无理取闹,她纠结的是现在。 李学武当然知道顾宁在乎的是什么,他是在故意插科打诨,说这些以前的事儿。 顾宁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问出来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这个敏感的姑娘这么的在乎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宁正在犹豫着,纠结,没想到对面的坏蛋竟然还笑的出来!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端了酒杯再次去跟顾宁碰杯,气的顾宁将桌上的酒杯挪了,不给李学武碰。 李学武笑的更欢了,酒都没敢喝,怕喷出来。 顾宁气呼呼地瞪着李学武,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呵呵,并不是” 李学武摆了摆手,忍住了笑意,道:“只是有点可爱”。 顾宁根本不理会这坏蛋的言巧语,她就知道这人总有话说。 李学武整理好情绪这才喝了一口酒,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我啥了?”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顿了顿,反问道:“你有什么可被人说给我听的?” “那可多了” 李学武很坦然地说道:“我做的坏事我自己都记不住了,要不你提示一下,我给你说说?” 顾宁看着李学武,只觉得自己才是误入敌营的那个。 “你喜欢我吗?” 李学武没想到顾宁问出了这个问题,就像上次在别墅门口一样。 顾宁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并不奢望永远的爱情,但也不想过没有温度的婚姻,相比于伤痕累累的沉默,我更希望彼此留一些体面”。 李学武往前探了探身子,胳膊肘拄在了桌子上,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从未对你撒谎,包括上次回答的你这个问题”。 顾宁认真地看着李学武的眼睛,两人僵持了有一阵,顾宁开口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说道:“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任何事情”。 将面前的酒杯挪开,再次往前探了探身子,让顾宁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眼睛。 “我都将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不需要” 顾宁很是确定地摇了摇头,用汤勺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红菜汤,道:“我有我的要求,你也有你的责任”。 李学武看着顾宁,现在的顾宁才是他第一次在手术台上见到的那个顾宁。 “那咱们吃饭?” “最后一次” 顾宁点点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确定你对我的感觉”。 李学武伸出手,对着顾宁道:“此后余生,请多关照”。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勺子,也伸出了手,放在了李学武的大手掌里。 “既见君子,两不相疑” “谢谢顾女士” “谢谢李先生” 服务员端着盘子站在过道上,不知道应不应该走过去上菜,那边的两人在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对象嘛! 怎么又像是谈生意的了! 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李学武愿意付出真心,顾宁愿意付出真意。 李学武很赞同顾宁的观点,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儿,但婚姻不代表没有感情。 结婚若为维持体面,那婚姻便是长期卖音。 大地西餐厅的焖牛肉确实不错,不过比那道奶汁烤鳜鱼就差点儿了。 倒不是厨子的手艺不成,而是材料。 这个时候的牛肉很稀缺,别看李学武他们一火车一火车往回拉,但真正形成供应链的很少。 李学武感觉这牛肉好像是罐头产品,有些不喜欢。 当然了,这个时候就别挑四眼齐了,这五块钱算是体验一把四九城老百姓眼里的顶级美食了。 听着李学武唠唠叨叨地品评着刚才的菜,顾宁走在李学武身边已经平复了这三天以来纠结的心情。 “面包挺好吃的” “呵呵,我说这顿俄式西餐不好吃,不代表真的是俄式西餐不好吃” 李学武转头看了顾宁说道:“我想点里海鲟鱼子酱,他一定说我装哔”。 “噗~”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挡了一下嘴,随后撇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丝毫不在乎顾宁略带嗔怒的眼神,继续说道:“正经的俄式西餐还是很丰富的,至少比法式西餐豪奢”。 顾宁抿抿嘴,跟着李学武走到车边,回道:“就好像你吃过似的”。 “这叫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李学武跳上吉普车打着了火儿,这会儿天色还大亮呢,路上的行人还不少。 都是得着周日的空闲出来逛街的,有点儿钱的便约着来这边打打牙祭。 八大春就剩一家了,但菜品绝对地道。 顾宁挽着裙子上了车,开口道:“书架上的书我都看过书名和目录,怎么没见有写这些的?” “瞧,误入歧途了不是~” 李学武调侃了一句,踩着油门开着吉普车上了马路,嘴里笑着说道:“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把书中的知识看在脑子里,总结出来的才是自己的”。 顾宁撇了撇嘴,斗不过李学武的嘴,她选择无视他的自夸。 李学武从怀里抽出一封信封递给顾宁。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伸手接过,问道:“啥?” “演出票” 李学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一会见着黄干和他媳妇儿你就说这票是你搞到的”。 顾宁看了看信封里的四张票,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李学武明明跟她说的是他的同学搞到的票,这么做是为了骗他同学的妻子? 顾宁不愿意撒谎,便要将信封还给李学武。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顾宁,笑了笑,没有收回来,解释道:“他叫黄干,在东城一监所上班,他还有个妹妹,也是我们同学,在部里上班”。 顾宁明白了,看着李学武问道:“所以是你抢了他妹妹的票?” “怎么可能” 李学武抱屈道:“是他主动约我的,想约他媳妇儿见见你”。 顾宁见李学武不收,便也就拿在了手里。 李学武继续说道:“我说过的,不会跟你说谎,但他媳妇儿跟他妹妹关系比较好,这不是为了减少尴尬嘛”。 “我不说” 顾宁才不参与李学武他们耍坏呢,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行行行,我就说我搞到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要是这么说了,他媳妇儿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的呢”。 顾宁不想听这人的解释,他的这张嘴就会说。 车辆来到剧院,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了。 三个一伙儿,五个一团儿的,叽叽喳喳地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其实芭蕾舞这种艺术形式高雅不高雅? 李学武不知道,他对艺术的理解很肤浅。 京剧他听不懂,不喜欢,电影嘛,他看的多了,惊险刺激的,曲折感人的,已经见惯了,已经有了免疫力了。 每天晚上通过小怪兽听一听相声就算是丰富娱乐生活了。 芭蕾舞他是两辈子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看,印象里对芭蕾舞的理解就是噔噔噔噔那个小天鹅的音乐和视频。 吉普车直接停在了剧院楼前的空地上,自行车保管员看了这边一眼,没敢过来。 李学武跳下车,挑着眉毛看了看往这边望着的那些年轻人,随后转过车头接了顾宁的手。 两人的这个组合很是惹眼,门口聚拢的都是来赶时髦的小年轻。 说白了就是这个时代娱乐极度匮乏,但凡是个热闹的,甭管高雅还是低俗,他们都愿意搀和一脚。 李学武没搭理这些探究的目光,带着顾宁往里面走,隐晦地露出了衣角下面的枪套。 眼睛贼的已经转过头不往这边看了,还瞪眼珠子的也被同伴怼了提醒了。 李学武长得本来就不好惹,又是开着吉普车来的,身上还带着家伙儿,这些人都明白这是明晃晃的大铁板,踢不得。 顾宁不懂李学武为什么这么做,但她知道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想知道李学武在做什么,只要李学武懂得负责任就行。 其实李学武也是打个保险,门口的这些孩子多半是没搞到票的,蹲这儿碰瓷儿呢。 逮着面的,或者窝囊废就勒索一张。 李学武怕这些混蛋找不着票拿他的车撒气,尿尿,扔砖头,搞破坏,这些孙子啥都干的出来。 进了大厅,便见着黄干正跟一个大波浪发型的女人说笑着。 得,一定是黄夫人了,不然依着黄干的胆子,今天是不可能跟别的女人撩骚儿的。 “哈哈,这是弟妹吧!” 黄干见着李学武带着顾宁进来,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李学武则也是笑着对顾宁介绍道:“这是我好朋友,黄干”。 顾宁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学武这会儿见着黄干媳妇儿转过身看向这边,便也笑着招呼道:“弟妹你好,我是黄干的朋友,我叫李学武”。 黄干的媳妇儿翻了个白眼,笑着伸出了手,道:“你们这是怎么赁的?” 李学武:“各赁各的!” 黄干:“各赁各的!” …… “你们是小孩子嘛?” 黄干的媳妇儿见着两个没正型的,跟李学武握手自我介绍道:“苏幼芳,对你早有耳闻了”。 “那一定是黄干说我坏话了”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苏幼芳的手,给黄干两人介绍道:“我对象,顾宁”。 苏幼芳看出顾宁的性格了,大方地笑着伸出了手,道:“你好,听黄干说了你和李学武缘分天成,一见钟情的故事了”。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道:“那故事一定很精彩”。 (本章完) 第530章 啥是艺术? 第530章 啥是艺术? 苏幼芳的父亲跟黄干的父亲一样,都是一个系统的。 不过她父亲那一辈多数是半路出家,以前都是部队的。 所以在见到顾宁的第一眼时,苏幼芳便看出这是“自己人”。 “听说你是医生?” “是,外科的” 顾宁也看出了苏幼芳的性格,有李学武在身边,便也显得落落大方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跟他出来见他的朋友” 这句话是解释她为啥不了解对方的原因,但并不排斥跟李学武的朋友接触。 别看顾宁的性格比较内向,但这不代表顾宁不会社交。 有相对丰富的物质生活后,人需要做的最多的便是社交。 顾宁跟着母亲应付过很多场合,跟父亲也去过人民的会堂参加多次晚宴。 她只是不喜欢,所以现在很少去了。 “理解,黄干也很少给我介绍他的朋友” 苏幼芳看向李学武笑着说道:“黄干说你们是好朋友,在培训班的时候对你照顾有加”。 “哎!媳妇儿!” 黄干一边叽咕眼睛一边摆手阻止道:“这么不团结的话怎么能说呢!” “是啊,你好像不大团结啊”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着黄干说道:“找个时间咱们聊聊你照顾我的事儿,我一直想着暴打暴打你呢”。 “呵呵,都过去了,客气啥” 黄干干笑着躲开了李学武拍向自己肩膀的大手,拉着他媳妇儿指了指大厅道:“那啥,咱们入场吧,就要开始了”。 苏幼芳明显就是故意的,这会儿又笑着说道:“对,以后再聊,比如聊聊你把特产吃没了,黄干助人为乐,把自己那份儿送给……” “哎呦,快点儿吧,都要开演了” 黄干就知道媳妇儿是在报复自己,赶紧推着苏幼芳进了剧院。 顾宁笑着看向李学武,李学武则也是看向了顾宁。 “真羡慕你有这样的朋友” “我的就是你的” 李学武笑着主动拉了顾宁的手,边往里走边说道:“不过这样的朋友我也不多,就这几个都要把我带坏了”。 顾宁抿嘴笑了笑,李学武的话她才不信,物以类聚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的剧院环境很一般,比上次李学武去看电影的环境好那么一点点。 毕竟是高雅的艺术,票价贵一点儿不说,这里的服务也相对好一些。 因为是赶着时间来的,所以检票口的人有点儿多,都在排队。 李学武带着顾宁进来的时候找了黄干夫妻两个的身影跟着排在了后面。 检票口有两个,按单双号分别在两个门,左边一队,右边一队。 许是跟媳妇儿割地赔款答应了无数条件了,李学武过来的时候苏幼芳已经不挖坑了。 “嘿,人还真不少” 黄干见着李学武两人拍在后面,笑着对顾宁道:“谢谢你的票啊,幼芳惦记有些日子了”。 顾宁站在李学武前面,见着黄干跟自己道谢,看了看苏幼芳,道:“不用谢,不是你给他的票嘛”。 “额……” 黄干没想到今天连栽两个跟头,李学武不是说这姑娘有些内向,性格偏冷嘛…… 苏幼芳早就看出黄干的不对了,这会儿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好怎么跟王筝解释吧”。 黄干只觉得心里苦,不由的看向顾宁身后的李学武。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王筝会打死我的~” “记得替我跟王筝说声谢谢” “……” 因为有着李学武和黄干的损友情在,顾宁的嘴角一直没少过笑容。 放下心里的石头,轻装上阵后更觉得李学武坏的出奇,交的朋友也是一个德行。 四人正笑闹着,突然见着右边的队伍里走出来两个女人,一个岁数大的,一个年轻的。 刚开始几人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俩人不声不响地站到了苏幼芳的前面。 苏幼芳挑了挑眉毛,看向了站在检票口的管理员。 这管理员也见着这边的目光了,咳嗽了一声往这边走了过来。 “后面儿排队去” “我们排着呢” 没等那个岁数大的短发老太太开口,那个年轻的先开口了:“你们这也不写单双号,我们知道排哪边啊!” 李学武个子高,看的也清楚,这娘儿们显然是有点儿身份的,不然说话不能这么大声。 “那也得重新排队” 管理员显然没想到这娘儿们这么嚣张,见着左右两边队伍都看着这边,有点儿下不来台。 “我都见着你们插队了” “我们这不叫插队!” 年轻的娘儿们横眉冷眼地嚷道:“是你们没有标左右口,我们排错了,平移过来的”。 苏幼芳站的最近,被这人的逻辑弄的一愣。 黄干也是转过头看向李学武,李学武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的数学一定很好,还知道平移呢”。 那边正吵着,也没听见李学武讽刺的声音,黄干晃了晃下巴要出头,却是被李学武拉住了。 见着李学武跟自己叽咕眼睛,黄干便懂了。 苏幼芳没看后面,这会儿开声道:“你们这就算插队了,排错了就去后面重新排”。 “你谁呀你!” 这会儿那个年轻儿娘儿们跟管理员吵着,听见苏幼芳的话,年老的娘们跟狗似的,龇牙咧嘴地转过身嚷道:“有你什么事儿啊,显着你了啊!” “哎!怎么说话呢,插队还有理了!” 苏幼芳见着这条狗要咬人,便没再开声。 她是有素质的人,不能拉低自己的素质跟对方对喷。 能说明白的,就说,说不明白的就不说。 但是她们插队影响最大的不是李学武四个,而是更后面的,后面的年轻人不愿意了,指着两人喊了一句。 “出去!” “出去!码的老东西!” 这会儿那个年轻娘儿们见着年老的这个惹了众怒,调转枪口对着后面这些人喊道:“我就是排队了,怎么着!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女的”。 管理员伸手拉了那女的衣服指了指后面道:“你要是不排队,我可报警了”。 “你报去!” 这女的一甩手,指着管理员喊道:“你凭什么拉我!” 年老的转过身也对着管理员吼道:“你大爷,你凭什么拉我!” 好么,管理员拉了一个,两个都咬了上来。 管理员赶紧往后退,这女的见着管理员怕了,紧逼了一步吼道:“你是男的我就得怕你是不是!” “你就是喜欢欺负我们女人!”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吃软怕硬的人!” …… 这两人的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怼完管理员怼身后的,怼完身后的怼管理员。 管理员知道这俩娘儿们就是泼妇,没法惹,转过身去叫人了。 这年轻的指着管理员的背影嚷道:“你报去,你不去你就是孙子,你今天惹错人了我告诉你!” “我不是那种好惹的人!” “对,惹错人了,我们不是好惹的!” 这岁数大的也跟着在后面骂嚷着,后面排队的看得是愤愤不平,前面排队的和右侧排队的都在议论纷纷。 这俩人显然是亲属,骂跑了管理员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气的满脸通红。 等两人得胜回到队伍里,黄干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李学武则是眨了眨眼。 身后排队的众人还在声讨着前面的,但是声音也小了,都是来看节目的,没人会想跟两个泼妇较劲。 黄干拍了拍自己媳妇儿的肩膀,道:“你转过来”。 苏幼芳以为黄干想要安慰自己呢,便头也不回地说道:“没事,好好排队”。 说是这么说,但是前面两个人站在那儿实在恶心,尤其是那个岁数大的,这会儿还转头对着苏幼芳瞪眼睛。 这岁数大的许有五十多,快六十的,一脸的凶相,忒是吓人。 黄干没搭理她,伸手扳着媳妇儿的肩膀让苏幼芳转过身来。 苏幼芳也是懒得看前面那张脸,便也就顺势转了身。 黄干低头在苏幼芳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好像一对儿情侣其中一个受了委屈,另一个哄着的模样。 那个岁数大的见着两人这样,便也哼了一声得意地转了过去。 苏幼芳听见黄干在自己耳边说的话,直接趴在了黄干的怀里,好像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黄干则是双手扶着媳妇的肩膀出声安慰着。 队伍慢慢恢复了正常,只剩下低声议论和众人看向前面那两人的目光。 两人丝毫不觉得羞耻,趾高气扬地站在队伍里。 就在这场闹剧慢慢平息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 “谁!” 众人有没看清的,听见那岁数大的娘儿们一声吼,便都看了过来。 只见那个岁数大的正捂着脸转身站在队伍里瞪着身后。 “是不是你打我!” 听见身后嚷,那个年轻的也转过身,看了婆婆捂着脸,又见着婆婆质问身后那对儿情侣,便也要冲过来。 可黄干很是无辜地扬了扬手,道:“我可没有第三只手”。 确实,因为苏幼芳转身,两人抱着,距离那个岁数大的有个空儿。 一个人打人还好说,能退回去,这两个人抱着怎么打人 这岁数大的也知道黄干没法打人,刚才她都见着两人是抱在一起的,便把目光看向了这两人的身后。 可只见身后这两人虽然没抱着,但手却是牵着手。 李学武见她看过来,丝毫不觉得害臊地将握着顾宁的手扬了扬,手臂的动作还带起了衣角,道:“要是我这大巴掌,你应该没机会问”。 这老太太见着李学武腰上的手枪,知道这长得比自己还凶的不好惹。 可她挨了一大巴掌,打的她脸都肿起来了,那一阵儿恍惚都没时间去看是谁打的。 等她再把目光看向身后人的时候,这些人都调转了目光,没人看她。 这老太太捂着脸,只能瞪了一眼身后这些人,由着儿媳妇儿扶着回了队伍。 其实右边的队伍和左边队伍都有人看见是谁打的了,但是没人会说。 顾宁转头看了看李学武,见着这人一脸的严肃和茫然,不由得抿嘴笑了出来。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顾宁左眼一眨,吓唬道:“保持严肃”。 顾宁撇了撇嘴,又转了过去。 等前面那两人站回队伍后,议论声微微抬高了一下,有人在偷笑。 黄干转头对着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 “啪!” 这一下更狠,顾宁站在李学武的前面,听着这声都是一咧嘴。 这得多疼啊! “啊~~” 那个岁数大的娘儿们直接被打的嚎了出来,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扭过身,可看见的却是一个个若无其事。 这一声嚎差点儿把检票的吓一跳,众人都不检票了,一个个的都看起了热闹。 年轻的娘儿们见着婆婆嘴丫子都被打出血了,赶紧去检查,嘴里对着身后这些人骂道:“谁!哪个王八蛋打的?!” 李学武这会儿指了指那个岁数大的,脸肿起来的老太太好声劝道:“同志,您还是看看您长辈吧,我看着好像流血了”。 “要你装好心!” 见着李学武好心的劝说这年轻的赶紧拿了纸巾出来给婆婆擦嘴,可嘴里却是一点都不信后面这些人。 这会儿李学武却是主动地从顾宁的包里揪了一块儿纱布递了过去。 “我是京城四医院的外科大夫,绵薄之力” 顾宁有些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随后想到,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包里有急救的物品? 那年轻的见着李学武真的是好心,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 李学武说了一句便要回队伍,可这娘儿们觉得李学武是好人,便问道:“您见着是谁打了我婆婆嘛?” “不好意思啊” 李学武指了指顾宁道:“我跟对象低头说悄悄话来着,真没见着”。 年轻的这个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没再问什么。 李学武走回到队伍里,跟着看过来的黄干眨了眨眼。 黄干则是一副还是你狠的表情。 其他排队的人都看着这边,尤其是李学武,觉得脚底板冒凉气呢。 要不说这俩人活该呢,也是轴,挨了两回打了,还往回站。 不过这次两人学聪明了,都是脸冲后排着队。 嘿,真是奇闻了,排队屁股超前的。 实在是这票值钱,又是难买的,所以挨了两巴掌都没想着不看了去治伤。 这俩人瞪着眼珠子跟特么探照灯似的,看着身后这些人,无视了嘲笑,也无视了鄙视。 “啪!” “啊!” “哈哈哈哈哈~” 等见着站在前面的年轻娘儿们挨了巴掌,排队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全都大笑了起来。 即使是顾宁这样的,也是抿着嘴角转过身,躲进了李学武的怀里笑的直哆嗦。 这俩人知道惹了众怒了,也不敢再去找前面排队的是谁打了两人,相互扶着,躲闪着众人的目光往门口方向,队伍的最后方走去。 等两人走了,苏幼芳从黄干的怀里出来,看着李学武笑了笑。 “你俩可真够损的” 李学武抱屈道:“你爱人的主意”。 “扯~” 苏幼芳翻了个白眼,道:“他要是有这个机灵劲儿,还能蹲笆篱子去?” 黄干刚想说知我者媳妇也,感谢媳妇儿的信任,可没想到得来的却是这句。 李学武也没觉得占了便宜,开口道:“我以前不这样儿,自打认识黄干就学坏了”。 “滚吧你” 黄干觉得很受伤,对着李学武撇嘴道:“你原来就是那个玩意儿!” “哈哈哈~” 四人相互斗嘴,又恢复了闹剧前的热闹。 这会儿管理员带着几个保卫走了出来,可在队伍前面没见着那对儿泼妇,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队伍后面。 好么,刚才的凶相没了,怎么成猪头了。 实在是没法看,黄干的巴掌还不怎么着,李学武那大熊爪似的巴掌,如果不是收力了,怕不是要出人命的。 管理员跟几个保卫商量了一下,便散去了。 队伍的议论声随着检票的进行慢慢消散,进了大厅各自找着位置,黄干都不用看票,直接带着几人来到了第三排中间。 这个位置最好,看戏最舒服。 李学武和黄干很自觉地坐在了两边,让两女坐在了中间。 头顶的灯光还亮着,四人还说笑着。 “前年首演的时候我就看了,不过还是没看够” 黄干隔着媳妇儿跟李学武说了一句,指了指舞台的右侧方向道:“那时候找关系溜进来的,坐着马扎看的”。 “那位置好啊” 李学武坏笑着跟黄干叽咕叽咕眼睛。 黄干瞬间感觉腰上一紧,赶紧补充道:“那啥,跟朋友一起来的,光顾着聊天了,都没看啥”。 “你想看啥?” 苏幼芳满脸的笑容,声音却是有些狠,就像手上的力度一样狠。 “接受艺术熏陶啊” 黄干咧嘴道:“我当然是来接受教育的,学习老一辈的光荣传统,重温那段残酷的历史……” 苏幼芳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落了黄干的面子,转头对着顾宁说道:“你可得盯紧点儿,你的这位比我们家的这位还坏呢”。 “呵呵,他不会的” 顾宁倒是很自信的模样,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喜欢艺术这样的嘛?” “啥是艺术?” 李学武满脸的认真和茫然,就像刚才打完那一巴掌后的无辜表情。 苏幼芳咧了咧嘴道:“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你是电影演员吧~” “唉~都是黄干教我的” 李学武坐直了,一脸的无奈,道:“培训的时候他就教我怎么处对象,怎么同时处几个对象不被发现”。 “李学武!” 黄干坐在那边满脸惊慌地说道:“别污蔑我,会出人命的!” “好好好,是我撒谎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苏幼芳说道:“刚才是我污蔑黄干呢,没有高中的那啥娟,也没有大学的那啥……” 黄干看着李学武牙都要咬碎了,你倒是说全名啊,特么的叫娟的怕不是满大街了。 苏幼芳看了看李学武,笑道:“你刚才说的我不太信,但是这么一否定我倒是有些信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遗憾地说道:“道行太浅,学艺不精啊”。 “绝交了李学武” 黄干拉着媳妇儿的手解释道:“你可得擦亮眼睛啊,别信他一派胡言”。 “你紧张什么呀” 黄干解释了这么多,苏幼芳只是问了一句,就把黄干整没电了。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就不该约李学武出来,王筝怎么也比不上李学武这孙子坏啊。 救黄干的是报幕员,没用他想出解释的话,头顶的灯灭了,好戏上演了。 芭蕾舞这种戏剧李学武也是接触的不多,但是看的很认真。 专业的芭蕾舞演员表演的很有张力,能把观众带入到那个年代中去,感同身受地体会当年谠的初心。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海n岛。 以革命历史为背景依托,舞剧讲述了从恶霸南霸天府中逃出来的丫鬟琼,在谠代表洪常青的帮助下,从一名苦大仇深的农村姑娘,逐渐转变成一名有着坚定信念的娘子军战士的过程。 这是时代的缩影,也是历史的写照。 全场一百四十分钟,中场只休息了十分钟,下半场李学武坐的近,能看见灯光下演员的额头上有汗珠。 确实功力深厚,且卖力气,无论是翻滚,或者跳跃,都能体现演员的功力。 其实王亚娟就是芭蕾舞演员,不过不是这个剧团的,也是李学武离开后才进的剧团。 所以李学武上次看过也没多了解,这次再看确实有些感触。 随着音响里宏亮的渲染声音,头顶的灯光重新点亮,大厅里的观众全都站起身鼓掌。 这是在电影院里没有的,因为舞台上的演员正在谢幕。 随着观众的退场,舞台上的演员也转回后台卸妆,一场好戏算是落幕。 “怎么样?” 黄干挑了挑眉毛,很是骄傲地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道:“确实不错,比我跳的好”。 “呵呵” 苏幼芳笑着对顾宁问道:“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有意思吗?” 顾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可能吧。 四人是跟着人群一点点挪出来的,出了门便不约而同地呼了口气。 大厅的环境实在是不咋地,又是这个季节,什么味儿都有,空气很是污浊。 到了外面才感觉空气是如此的新鲜。 “走吧,我开车送你们”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的吉普车,说道:“还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呢”。 “算了吧,我俩骑着车来的” 苏幼芳跟顾宁站在台阶下面,拉着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也很高兴黄干有李学武这样的朋友,如果有时间的话来家里玩儿”。 “是真心的嘛?” 李学武见黄干去推车子了,笑着调侃了苏幼芳一句,也跟着黄干去取车子。 黄干对着李学武低声说道:“你害惨我了”。 “至于嘛”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肩膀道:“你当初不是跟我说你家你做主嘛”。 “吹牛哔你都看不出来啊” 黄干挑着眉毛很是坦然地说道:“等你结了婚就知道女人的不好惹了”。 李学武笑了笑,道:“快别说这个词了,我忍不住想笑”。 “嘿嘿嘿~” 两人都是坏小子,取了车子往回走,各是一脸的坏笑。 “你们俩倒是志同道合啊” 苏幼芳接了李学武手里的车子,笑着说了李学武两句,随后跟黄干一起推着车子往出走。 “地址跟顾宁说了,有空来家里玩儿啊” “路上小心啊” 李学武和顾宁站着送了两人离开,这才往车边走去。 “人不错” “是说我嘛?” 顾宁微微昂了昂头,没搭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笑了笑,上车打着了火儿。 晚风轻拂面,散落几朵。 吉普车开的并不快,顾宁也没有在乎李学武磨蹭的样子。 “周姐……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学武听见顾宁的问,迟疑了一下,道:“昨天,上午”。 “哦” 顾宁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车外,任凭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 “那,你打算……” “周亚梅吗?” 没等顾宁问完,李学武便追了一句,随后说道:“钢城那边的案子就快了”。 顾宁转过头看向李学武,没说什么,就是这么看着。 李学武也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不然呢?你觉得我怎么打算?” “不知道” 顾宁转过了头,看向前面,道:“我没想过”。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道:“我答应过付海波,不是为了什么承诺,而是他给的多,真金白银的那种”。 顾宁再次看向李学武,这倒是她第一次看见李学武的另一面,父亲口中的另一面。 这个人很复杂,这不仅仅是父亲的话,也是她的感受。 但就是这种感受,反倒让她没有欲望去探究李学武的另一面。 她是人,一个成年人,能感受到李学武对她的感情和心思。 “我有些计划正在实施” 李学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很多,各个方面的都有,所以有的时候可能会给你造成困扰”。 转头再次看了顾宁一眼后,继续说道:“如果你忍不住想要问的时候直接问,我会告诉你的”。 说完后,顿了顿,补充道:“唯一,你是我唯一敢说实话的人”。 “没兴趣” 顾宁淡漠地转过头不去看李学武,可背向李学武后,脸上淡漠的表情又被微微翘起的嘴角破坏的一塌糊涂。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他没有再跟顾宁解释这个,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他不信顾宁不懂自己。 “妈今天去买被面儿了” 李学武继续说道:“这周估计就能把被子做好,想着约咱妈下周日去咱们家聚”。 “嗯” 顾宁不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道:“还有个事儿”。 见着顾宁转过头,便说道:“我跟你说过我还有个干妈吧?” “街道的?” “是” 李学武点点头,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时不时地看顾宁一眼,解释了自己小时候跟王主任的缘分。 顾宁倒是从李学武的三言两语之中更多地了解了这坏人是怎么炼成的。 “干妈约我,说领了证让咱们去串门” 李学武转头看向顾宁问道:“你的申请下来了吧?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顾宁一扭头,道:“没有”。 “不许骗人,我都看见了” 李学武坏笑道:“就在你的包里呢,字都签完了,还想赖账啊”。 顾宁不去看他,实在是嘴角忍不住想笑,又不想让他得意了去。 可李学武眼睛尖,已经看见了顾宁的笑容。 “嘿嘿嘿,其实现在算的话……” “不算!” 顾宁强调道:“不许说!” “好好好!” 李学武一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摆了摆,道:“今天不算,明天算”。 “明天也不算” 顾宁靠坐在座位上,说道:“好好开车”。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心想,我这不就是着急开车嘛! “那什么时候算?” 顾宁抿着嘴不回答,眼睛只看着车外的灯景。 “得,我明白了”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是等下周日两家人都见着了才算,是吧?” 顾宁不置可否,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道:“不是说五一嘛”。 “嘿,你还真想等到五一当天领证啊” 李学武苦笑道:“那天是办婚礼,民政都不上班,跟哪儿领证啊”。 顾宁没再说什么,想了想,道:“那就见了面再说吧”。 “有的忙呢”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咱们得去拜访证婚人,我还得去拜访媒人,还得照结婚照,还得给你准备定情信物,还得……” “不用这么麻烦的” 顾宁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没什么需要的”。 “你就当替我分担了” 李学武没把顾宁的话当回事儿,在结婚这件事上,李学武有丈母娘给的尚方宝剑,顾宁的话不算数。 顾宁也知道这件事身不由己,便没有再争论。 “下周” 李学武对着顾宁说道:“安排完两家见面,咱俩去逛街,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一次没一起逛过街呢”。 “其实有的” 顾宁强调了一句,她记得,跟李学武的每次见面她都记得。 “对对对” 李学武点头道:“不过那次被卫家的俩小子搅和了,不算,这次咱们补偿一下”。 顾宁看向李学武,说道:“你知道的,我真没想着这些”。 “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但还是坚持道:“但别人有的,你也得有,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随你” 顾宁犟不过李学武也就不再说。 两人就这么由着李学武叭叭叭不停地说,顾宁时不时地回一句中乘车往别墅方向去了。 —— 翌日,李学武吃过早饭便回家去招呼大嫂的娘家妈了。 在城里待了一周,如果不是为了跟闺女多相处几天,赵根家的早回去了。 好在现在车也方便了,赵根家的又得知闺女要休假,便也不再担心。 “谢谢学武了” “嗨,你跟他客气啥” 刘茵握着亲家母的手笑着往出走,嘴里说道:“她姑父经常来城里,你要是想来就跟着来,家里宽敞着呢,来了也住的下,你可别客气”。 “太麻烦了,这几天” 赵根家的不善言辞,有些激动地握了握刘茵的手,道:“知道你拿大丫当亲闺女,我们没啥好担心的”。 众人往出走,李学武的车就在门口,今天赵根家的搭李学武的车去轧钢厂,再乘轧钢厂的通勤车回山上。 李学文夫妻两个已经上班去了,今天赵雅芳会跟领导请假,是老彪子过来帮着拎的东西。 几个包袱,有刘茵昨天上街带着亲家母买的布料啥的,也有李雪给赵雅萍买的衣服和文具啥的。 再就是赵雅芳给娘家准备的东西,不算沉,但不少。 沙器之和韩建昆见着了,便都过来帮忙拿了。 送了赵根家的和赵雅萍上了车,李学武对着母亲她们摆了摆手,便也上了车,示意韩建昆开车。 赵根家的从吉普车的车窗里看着大门口相送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处,这才转头对着李学武再次道了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没再说客套话。 他知道赵根家的心里放不开,便没再强求,让她们不别扭的方式便是不搭理。 李学武跟沙器之说着今天的行程,也做着工作安排。 赵雅萍就坐在中间,有些好奇地看着李学武跟沙器之说工作。 这种汽车她不是第一次坐了,但是这种氛围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尤其是这台车看着跟别的吉普车不一样,里面还有不认识的仪器。 李学武也发现了这双好奇的大眼睛,对着赵雅萍笑了笑,见她有些害羞,便没再逗她。 随着轧钢厂和红星训练场的联系日益紧密,由轧钢厂到红星训练场这一段便有了通勤车。 不是什么大客车,一般就是大卡车。 包括送给山上的物资补给,或者是上山工作的人员,或者是跟山上红星村交易的物资。 每周一固定有一趟,山上的人想下来就得周一赶早乘车下来,上山的则是可以等山上下来的车装好货物再上车。 一般乘车的地点就在大门口,所以李学武让韩建昆把车停在了门前。 韩建昆主动下车帮着后面的赵根家的开了车门子,李学武也从另一边下了车。 等赵雅萍跳下车后,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塞在了赵雅萍的手里。 小姑娘不敢要,害羞地跑去找她了妈。 “学武,你这是干啥,可不能要你的钱” 李学武则是笑着走近了,将钱硬塞在了赵雅萍的衣服兜里。 “老婶儿你别撕吧,给孩子的” 放好了钱,李学武便快速地收了手,指了指门卫室说道:“那边都是我同事,来车了你就上,我一会跟他们交代一下”。 其实没用李学武去交代,这会儿沙器之已经站在门岗那,跟今天的值班长任安说起来了。 “学武啊,你看你这……” 赵根家的也很为难,来的时候孩子爸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收亲家的钱票,这挡住了亲家,却是没挡住李学武。 李学武对着赵根家的摆了摆手,道:“您别客气了,只当我这做二哥的一点儿心意,希望雅萍好好读书,以后也学我大嫂一样有学问”。 赵雅萍被母亲拉着小手,知道这个二哥对自己好,这会儿脆生生地道:“谢谢……谢谢二哥”。 “好,放假了来城里玩哈” 李学武还得上班,说了两句便重新上了车,沙器之早就交代好了,见李学武上车便也跟着上了车。 看着李学武的吉普车进了厂子大门,赵根家的有些茫然。 她是农村妇女,一辈子都在村里转,这几天大城市的生活让她有些晕头转向。 还没想好一会儿怎么搭车,却是瞧见门口的岗亭有个干部模样的人笑着往这边走来…… 这个时代的人还普遍传统,即使亲戚有权势,也并不会表现的那么的功利性。 但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功利性。 “喂?我是徐斯年” 李学武刚坐下,桌上的电话铃声便响了。 这个时候打电话,一定是见着自己上楼了,且一定是对面那栋楼打来的。 果然,李学武一接听便听见徐斯年略带不满的语气。 “怎么了这是?” “你先甭问我,我先问问你” 徐斯年在电话里问道:“上上周给你送去仨大学生,那三个大学生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 李学武听出了徐斯年话里有话,但他不了解情况,只是看了沙器之一眼,便说道:“我们于主任还跟我夸她们呢”。 “知道好你还不管住了” 徐斯年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就数那三个长得好,都惦记你是知道的,咱哥们儿可是先想着你的,你可倒好,嘿!” “什么情况啊” 李学武笑了笑,道:“啥管住管不住的,你当放养呢”。 “合着你还不知道啊!” 徐斯年咧嘴道:“嘿,真有你的,家都被人偷了还不知道呢”。 李学武对着走过来的沙器之挑了挑眉毛,叼了一根烟眯着眼睛问道:“谁这么大胆,敢偷保卫处的东西”。 “呵呵,领导都批完条子了” 徐斯年冷笑了两声,阴沉着声音道:“黄诗雯和傅林芳主动申请调服务处,服务处王大处长托我问问你,他们那边有两个特别优秀的男大学生,一直想去保卫处,行不行”。 (本章完) 第531章 我跟你拼了 第531章 我跟你拼了 “呵呵” 李学武脸色阴沉着,嘴里冷笑道:“那可不成,保卫处人太多了,他那儿需要人才,都留着吧”。 “这事儿你甭管了” 徐斯年冷声道:“这大嘴巴我要不抽他原地打转儿我都算他肉多压的住”。 “没必要” 李学武知道徐斯年的脾气,这可不光是打李学武的脸,连主管大学生分配的徐斯年都打了。 这老徐可不是面上看的老好人,阴损招儿多着呢。 李学武用手指夹了香烟,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没叫他给点着。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儿,是儿不死,是财不散,保卫处虽说不讲究忠肝义胆那套老封建,但对这样的人才也没兴趣”。 “你倒是看得开” 徐斯年说了一句,随后问道:“要不要我再帮你调剂两个过去?” “甭了,真不用” 李学武笑着说道:“保卫处不是前置单位,没那么大的学历水平要求,呵呵”。 回了徐斯年,李学武便撂了电话,早上正是忙的时候,没工夫扯闲蛋。 沙器之将泡好的茶水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随后轻声问道:“是新来的三人?” “两人”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随后眯着眼睛对着沙器之说道:“跟于主任说一下,黄诗雯和傅林芳申请调去服务处,别拦着,好好给办调动手续”。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应了一声,出去找于德才去了。 于德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懵了一下,随即有些恼火地摔了手里的文件。 沙器之将李学武的意见跟于德才说了,于德才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但想到是两个人一起申请调动,还是都调到服务处,先前就闹过一出儿了,没想到服务处的王敬章这么没品,从上面调不动,竟然从下面玩儿活儿。 “行了,我知道了” 于德才应了一句,送走了沙器之,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可还是往大办公室走去。 这会儿刚上班,大办公室里的众人还没进入状态。 机关里的无论是干部,亦或者是干事,上班后必然是先来一杯茶。 有条件的就喝好的,没条件的就来点儿高碎。 毕竟是文人,没点儿茶叶做铺垫,总觉得笔下没有神采。 茶叶水泡上以后,那必然是要来一份报纸的,厂办给订了部里的报纸,也给订了谠报,自己发行的还有厂报。 每样一份儿,谁先来,抢着便先看,没抢着的便等着。 周瑶她们是新来的同志,当然不好去跟老同志们抢报纸,她们也没这个习惯。 今天办公室的角落里倒是显得很诡异,周瑶一个人低头整理着文案,黄诗雯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傅林芳则是脸色有些异样的红,眼睛不时扫向门口。 “咳,林芳” 黄诗雯有些胆怯地叫了傅林芳一句,随后看了办公室里众人一眼,跟着看过来的傅林芳问道:“你说……会不会……” 傅林芳瞪了她一眼,这才上班呢,谁能知道个准儿去。 再说了,这种事情哪里能在办公室里讨论,大早晨的,一个个都没往公务上用心呢,巴不得有点儿八卦聊。 黄诗雯被傅林芳瞪了一眼,也知道自己慌乱了阵脚,可她就是心里没底。 如果调动了还好,最多也就是得罪了这边的几个领导。 可要是没调动成,或者是这边的领导不放人,那可就麻烦了,还不得被这边的领导收拾死。 她也是没想到会是以她们的名义申请调动,早知道就不做这个决定了。 刚开始说好的是服务处来协调,可现在倒是成了她们想去,服务处被动的接收了。 这一来一回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可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就不容易了,黄诗雯有些埋怨傅林芳,但傅林芳自己也是如此,她们又是同学,这话就没法说出口。 周瑶听见了两人的小动静,但是没搭理。 她不想做叛徒,也不想告密,这会儿只能装不知道,且想到这两人一走,整理文案的工作又要繁重,便打起了提前量。 正当两女纠结的时候,于德才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周瑶” “是,领导” 周瑶见主任找,便站了起来应了一声。 于德才看了那边装鹌鹑低头的两人,对着周瑶招招手,道:“来一下”。 招呼完便转身先回办公室了。 周瑶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在黄诗雯紧张、傅林芳怀疑的眼神中微微皱着眉头走出了办公室。 “主任” 刚进办公室,周瑶便见着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自己。 “坐” 于德才示意了一下,随后双手交叉着,严肃地看着周瑶。 周瑶不知道主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偷看了一眼主任的脸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主任的办公桌对面。 于德才看了周瑶十几秒钟,这才开口道:“来了有些天了,怎么样,适应吗?” “还好” 周瑶的耳朵有些红,伸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手指有点儿抖。 于德才也看出这姑娘的窘迫了,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惩罚没有犯错的人,也应该体量隐瞒事实的苦衷。 但这是办公室,这是机关单位,没有那些道理可言。 不过于德才没打算说周瑶什么,相比于那两个,周瑶做出了让他欣慰和满意的选择。 “你知道黄诗雯和傅林芳申请调动的事情吗?” “主任……” 周瑶有些为难地抬起头,道:“我……” 于德才已经了解了,没用周瑶迟疑和作难,摆摆手,问道:“可以说一说为什么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走吗?” 这句话倒是让周瑶有些错愕,这好像不是黄诗雯和傅林芳离开的重点吧。 按照逻辑,领导不应该生气嘛,包括生她瞒藏不报的气。 “其实包括处长在内,我也一样,对你们三个都是报以希望的” 于德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处长还特意叮嘱我,要好好带你们,你们都是人才,我还定了一系列培养你们的计划”。 “主任” 周瑶低下头低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您和处长都觉得我最应该申请离开?” “倒不是” 于德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处长虽然对这件事也很遗憾,但对于你的选择也是比较欣慰的”。 说着话用手拍了拍桌案上由着他带着几个新人组织重新编写的双预案文件,道:“如果不是对你们很重视,你们是看不见这些文件的”。 周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您对我们很好……”。 “行了” 于德才略带苦涩的笑容说道:“叫你来就是了解了解你的思想动态,别有什么包袱,回去好好工作吧”。 周瑶看了看于德才,心想:还叫我别有包袱,您要是不这么问我还没咋地,这么一问完,我倒提心吊胆了好不好。 可既然于德才说了,她也只能站起身准备离开主任办公室。 于德才没让周瑶往下说是因为他还没脆弱到需要人安慰的地步,更不可能需要一个菜鸟的安慰。 “她们两个的手续已经在办了,你多辛苦些” 见着周瑶回头看自己,于德才继续说道:“这个工作基本就要结尾了,你把她们两个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 “知道了” 周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自己的惩罚,不过按照正常来说,这个工作是主任带着她们三个做的,交接是要交接给她的。 应了一声转身出来,走到走廊上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正当周瑶要回大办公室的时候,却是瞧见处长送了一个女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那就多辛苦,不过再有这种工作可以跟我们处室的年轻人讨论交流” 李学武面色还算和缓,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于海棠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对象呢”。 被李学武送出办公室的于海棠又来了,这次来的理由很充分,按照谠委要求采访李学武在调查保卫处付斌案的过程。 这个李学武不愿意多说,也就敷衍了几句,但不能不给谠委面子。 于海棠见着李学武问自己的个人感情生活,以为自己已经撬动了李学武的墙角,便笑着道:“我目前是单身状态”。 “哦?” 李学武笑着说道:“跟我听说的可不一样啊”。 于海棠知道李学武说的是谁,坦然地笑道:“那个是朋友,不过接触了几次,我们思想不一致”。 “是嘛,呵呵” 李学武敷衍地笑了笑,随后对着沙器之指了指于海棠道:“这可是厂里难得漂亮姑娘啊,有文化又有思想,你帮忙看看,咱们处室有没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个”。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道:“一定要完成啊,这算正治任务”。 “是” 沙器之对广播站的这个姑娘也是有些无奈了,上次处长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可这姑娘就是不死心。 虽说处长就像那唐僧肉一般,但动真格的往上冲的好像就这一位。 不过终究不能撕破脸,这次处长也是下了狠心了,当面安排了介绍对象工作,这就差动手了。 于海棠倒是很随意地笑着谢了李学武,见着沙器之抬手示意送自己,便也由着他了。 这也就是说话的工夫,周瑶正好从于德才的办公室走回来,可却好像是听明白了一些。 关键是这也太直白了,想听不懂都不成。 跟沙器之打对面的时候还见着沙器之跟自己点头示意,周瑶也笑着打了招呼。 她有些八卦地看了看过来这姑娘的面相,还别说,长的真不错。 等见着沙器之送那人往楼梯口走,一转身,却是没再看见处长的身影了。 走廊这边只剩她自己,一想到李学武这样的身份都难免有为难的时候,自己的心情舒服多了。 再一想到一个大处长被姑娘追到用这种招数抵挡,更是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李学武虽然很享受被姑娘追的经历,但天天追也受不了。 尤其是工作上的这种,跟他的原则很冲突。 感情就是感情,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 混为一谈的结果就是一锅粥,哪个都别想了好去。 中午,小食堂。 李学武将工作捋清楚以后便恢复了两个单位各半天的习惯,这样跑的少了,处理工作也有了连贯性。 选择上午在轧钢厂不全是因为下午在治安大队下班回家方便,更多的是食堂。 轧钢厂这边的小食堂终究是独立的,跟治安大队那边的水平比要高出不少。 李学武虽然不是一个挑食的,但这种选择题都是用脚投票的。 刚进食堂门,便见着小食堂内的热闹氛围为之一顿,随后声音虽然恢复了,但也没有那么热烈了。 他来的稍晚,进屋的这会儿人都坐好了。 见他落座,王敬章从另一桌端着酒杯,拿着酒瓶笑着走了过来。 屋里众人全都屏气凝神看起了热闹,甚至有闲心的已经开盘了,赌王敬章能接李学武几拳。 李学武并没有动手,他又不是科长了,哪儿来的那么大气头子。 “呵呵,李副处长” 王敬章走过来抓了桌子中间扣着的口杯就要给李学武倒酒,嘴里连声说道:“感谢感谢,感谢保卫处支持”。 他这话看似说的客气,实则暗藏玄机。 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王敬章得了便宜又来卖乖,那可真不地道。 不过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也没人叫疼,看热闹不好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王敬章,伸手盖住了王敬章摆在自己面前要倒酒的酒杯。 “不好意思王处长” 李学武很是客气地说道:“李副厂长刚下了开会通知,内容便是保卫处一并后勤处、调度处,整肃工作纪律,这上班期间饮酒,我怕是要还收拾”。 “哎,不是还没开会呢嘛” 王敬章现在有点儿狂了,不是在李怀德手底下的时候了,先前跟李学武处的就不怎么好,现在大概是有意为之。 人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可这欢实的有点过了点儿。 服务处现在的主管领导正是景玉农,这位也是刚刚掌了权,分赏也下来了。 王敬章为啥跳着要搞服务大提升,打造青年突击队啊,为的就是给景玉农打前锋。 “多少喝点儿,你这酒量大家都知道” 李学武看了看那边那桌,每个人的面前都有酒杯,不过都没动,显然是要看这出王敬章敬酒的好戏呢。 敬好了酒,那李学武就得认王敬章扒墙豁子的事儿,以后不能找茬,可也把李学武压一头。 敬不好酒,那就代表李学武没涵养,反对领导的决定,又因为是两个大学生主动申请的,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 不过李学武没有惯他这个毛病的习惯,手没动,但嘴上仍是说道:“那可不成,我总不能成了下午会上的典型”。 说着话看了王敬章一眼,道:“兄弟可不像你,可得着自在了,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王敬章端着酒瓶子,脸上虽然笑着,可眼睛里的火却是蹭蹭地往上冒。 李学武两句话就把局势逆转了,只见他来的那桌众人已经在推杯子了。 不用说,有李学武的这句话在,没人敢喝这杯酒。 王敬章虽然知道李学武不好惹,但是没想到他准备了这么稳的坑,却是被他给绕过去了。 不仅绕过去了,还在前面给他挖了一个坑。 既得罪李怀德,又落了景玉农的势。 啊,合着就李怀德手下都是严守纪律的,景玉农下面的都是酒囊饭袋? 那是不是李怀德瞧不起他才把他踹去景玉农那边的呢…… 李学武没理会站在自己身边变颜变色的王敬章,端起饭碗跟对面的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道:“把菜往这边推推”。 徐斯年笑着看了看李学武,又看向了红着脸往回走的王敬章。 将手边的菜往里推了推,明着对李学武笑着说道:“你还挺贪,自己跟前儿的吃不够,还想抢别人的,别撑死你”。 这话一出口,刚坐下的王敬章却是脸上腾的一下变成了大虾色,刚要起身跟徐斯年去理论,却是被身边财务处处长给按住了。 “吃饭吃饭” 吕源深拍了拍王敬章的胳膊,笑着安慰了两句。 扯口舌没什么意思,占着便宜就得了,真要是动起手来,那两个加起来能打得你原地退休。 王敬章也知道自己即使去理论也捞不着好儿,反而要受一顿侮辱。 今天他主动敬酒虽然有压李学武出气的意思,但主要的还是被景玉农要求的,缓和跟李学武的关系,不要闹的那么僵。 可结果很明显,李学武不是一个受了欺负会忍受的,现在还多了一个徐斯年。 办公室老徐可不是一个好出头的人,今天这么拔份儿,可不仅仅是跟李学武的关系好,跟王敬章踩了他也有关系。 小食堂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看热闹的众人都低头吃着饭,眼睛不时瞟向那两桌。 被李学武当借口的这个会还真不是李学武杜撰的,真有。 下午一点半,由李怀德主持,调度处、保卫处、后勤处三处一起参加的办公会,在辅楼的会议室召开。 李怀德在会上除了跟三个处室对接了工作,也做出了阶段性的工作讲话。 李学武听的很明白,李怀德要搞事儿,还是那种含含糊糊、犹犹豫豫的搞事情。 看来景玉农鼓捣出一个出头儿的对李怀德刺激很大啊,而且上次的打击并没有给李怀德造成什么困扰。 这个人真是适合体制内,百折不挠,一心要往上进步的那种。 除了强调工作纪律的,还有作为工作重点的后勤系统服务要求。 按照广义的来说,调度和保卫都算在后勤系统内,而后勤处则是人数众多的大处室。 张国祁显然就是那个被李怀德选为急先锋的角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国祁主动申请的,李学武看着老张苦涩的脸色不大像。 不过他没什么好担心的,李学武深知自己不可能被李怀德选为干这种活儿的。 谁都知道李学武不刺激都得找点事儿呢,要是真鼓励他,那轧钢厂副处级以上可能就没人了。 一个搞后勤的,现在要学习正治,结合后勤工作搞大讨论、大学习。 李学武怀疑李怀德是不是看了那本《我的奋斗》,他看着这套路有点儿像啊。 轧钢厂现在大致上分为三股,厂长杨凤山,副厂长聂成林、景玉农、邓之望是一股,杨凤山当之无愧的核心。 副厂长李怀德和谷维洁不太算是一股,因为他们是合作关系,还是利用中间人李学武合作的那种。 说白了就是偷偷摸摸的,有的时候李学武也觉得自己臊得慌,这不成了正治皮条客了嘛。 剩下的书记杨元松、纪监副书记薛直夫、工会熊本成三人算是个松散的力量。 杨元松是一个很随和,也很自负的人,对于轧钢厂的掌控讲的便是调控。 那便是齐头并进,兼容并蓄。 谁想进步都行,拿出能耐来,且不能比其他人强太多。 在李学武的任用问题上他这方面表现的尤为突出,既要给李学武职务,又要限制李学武的职权。 李怀德也是一样,李学武就多次在李怀德的饭桌上见到杨元松。 这是不正常的,李怀德对常务副厂长虎视眈眈这谁都能看得出来。 李学武有想过这里面的其他因素,包括书记和上面的态度。 杨凤山是厂长,在工作上是需要权威的,可轧钢厂也是需要有敢提意见,能提意见的人,让厂办公会议保持清醒的认知。 这个提意见的人可以是杨元松,也可以是厂里的其他主要领导,但最好不要是杨元松来做。 普通人也是一样,被某个人说的多了也就烦了,也就没了听进去的耐心和心气儿了。 杨元松应该做的是调和配合,统筹兼顾班子的各方意见,稳定厂子班子内的意见和建议。 李怀德愿意做敢提不同意见的人,也有能力做提意见的人,那杨元松自然是要兼顾李怀德的意见。 即便是谷维洁也在某些工作的意见上同李怀德相一致,他也会认同这一点。 兼容并蓄,海纳百川嘛。 不过现在轧钢厂的形势就比较有意思了,杨元松统筹兼顾,有杨凤山牵头主持工作,也有李怀德这些人能提出不同意见,不至于让轧钢厂业务班子形成一言堂的局面。 而这种情况也促使杨凤山在某些问题上必须听从大家的意见,更要尊重杨元松的意见来完成工作。 大领导给杨凤山讲过的掌控,杨凤山学的稀松,倒是在杨元松这边运用自如了。 轧钢厂的形势无论如何,都不会超纲,都是在谠委的控制之下。 因为杨元松能稳定时局不说,还有薛直夫这样坚持谠纪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和稀泥小能手熊本成在支持他。 杨凤山是代表谠在执行工作,那天然的这两个人,包括谷维洁都得支持他。 李学武也是早早就看清了杨元松的这盘棋,所以才做出了拉拢谷维洁的动作。 也算是顺水推舟了,不然依着他一个副处长,当这个正治皮条客风险太大。 现在李怀德又鼓起劲儿往上够那块儿杨元松吊起来的肉,显然又是得了书记的刺激了。 但李学武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来,许是蜜吃多了,李怀德要免疫,这一次的行动掺杂了风暴的意味。 内斗要是引入外面的风潮,那可就要超出杨元松的控制范围了。 李学武不知道杨元松知不知道李怀德这么干,他可不想蹚这趟浑水,会议一结束便催着沙器之往治安大队跑。 在车上,李学武对着副驾驶的沙器之问道:“钢城那边有没有消息?” “暂时没有” 沙器之转过身问道:“处长,您有什么安排嘛?” “嗯”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道:“安排一下,下周咱们去钢城看看保卫系统的建设和安全工作的开展情况”。 沙器之应了一声,用笔将这个行程安排记录了下来。 其实钢城那边有董文学坐镇,保卫系统的工作哪里需要李学武去视察。 副处长视察正处长工作,这可真是闹天大的笑话了。 不过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关系很好,这么安排谁都能猜得出是个借口。 沙器之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开的那个会议的原因,他在门外没听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让处长做出这种“逃跑”的举动,那会议一定发生了什么。 李学武也不是胆小,他就是不想跟厂里这几股人搀和。 眼瞅着李怀德憋大招儿,还不跑,难道让李怀德利用啊。 这世上只有李学武阴别人的,从不允许别人阴李学武的。 他想的好啊,在最激烈的时候躲去钢城,隔着千里地,不信还能沾上因果。 可下午在治安大队处理公务的时候却是接到了董文学的电话。 厂里通知,董文学要回来述职。 说是这么个说法,其实就是一个阶段了,董文学要回来汇报钢城那边工作的进展。 包括整风行动的结果,包括炼钢厂工作秩序的恢复,还包括现在的工作进度。 沙器之看了看有些皱眉的李学武,问道:“那还安排下周的行程吗?” “安排” 李学武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总特么不能把自己发配到边疆去视察吧”。 说完话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手,道:“我这人看着是不是很面善?谁逮着谁欺负我”。 沙器之听见这话咧了咧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说? 说您对线的不是副厂长就是厂长、书记? 连处长您都敢怼着玩儿,这算是好欺负? 那付斌死的该多冤。 面善的话……沙器之今天也是第一次对这个词产生了怀疑。 李学武这边感慨了几句,继续忙起了工作。 治安大队接受了一次特殊现场教育后,训练的效果很明显。 李学武特意看了操场上这些队员的训练气势,比以前强多了。 就是条件不允许,如果依着他的想法,把这些人塞保密部那趟专车上去,带着去趟安南。 没别的,往交战的地方以志愿人员的形式真刀真枪地打上一个月,再下来那必然是精兵了。 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就是胡乱想想,真要是这么干,那去三百多个,回来一百多都算多的。 这里面可都是抽调上来的,损失这么大,那些单位还不找他拼命啊。 真的玩儿不了,假的李学武还是能办到的。 射击训练已经开始了,这些队员分批拉到山上去,按照实弹训练的方式进行锻炼。 不仅能放开了练,还能给训练场搞点儿经费。 在治安大队忙到下班,李学武让沙器之两人给送到海子边的旧货市场便下了车。 跟两人解释的是去市场看看旧书摊,也打算学习学习。 实际上是往娄姐家来了。 “呦,这不是李处长嘛” 李学武一进院儿,便听见娄姐有些阴阳气的称呼。 “白天忙工作,下了班不陪对象,怎么大驾光临我这小院儿了”。 “嘶嘶” 李学武煞有介事地闻了闻,走到娄姐跟前儿道:“闻着怎么有股子酸味呢”。 “去~” 娄姐翻了个白眼儿,道:“你才酸了呢”。 “呵呵,我是要酸了” 李学武大脸白的走进了屋,放了文件包边脱衣服边说道:“烧水洗澡,身上酸了”。 娄姐扶着门框看着李学武说道:“没有,我这儿的水洗不干净你”。 “哎~这就没意思了啊”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娄姐说道:“你可是支持我找对象结婚的啊,现在又这样,不带出尔反尔的啊”。 “那我也……” 娄姐想说的是李学武不能瞒着她,可一想到自己一直规避这个问题,便也没了底气。 李学武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书,说道:“帮你找了几本经济学的书,可以看看,我是看不懂”。 “就知道奴役我” 娄姐不满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赶紧让我学会了,好把我一脚踹港城去给你赚钱,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瞧瞧,瞧瞧”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醋味这么大,今天吃饺子吧”。 “不吃,饿着你” 娄姐嗔了一句,这人就会打岔,说两句就歪了。 可这人都来了,她也不舍得撵出去,只能鼓着腮帮子去烧水了。 李学武倒是不以为意地在屋里转了转,拿着娄姐的笔记看了看。 其实两人都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欲i望,冲动过后的藕断丝连。 又因为李学武的主动,娄晓娥被动地接受了李学武的疗伤。 传统女性大概就是这么个缺点了,缺少独立性人格。 现在虽然被李学武支持,被家人帮助学着独立,但在感情归属上还是深深地依赖着李学武。 李学武给她的是不一样的感受,那种死去活来是她对李学武最深的迷恋。 “不行!” “别闹!” “哎呀~” 说好的温水洗洗身子,刚把水烧上,这坏人却是变了样儿。 娄姐是来收他换下来的衣服的,刚弯腰便被按在了书桌上。 “外面还大亮呢!” 娄姐嗔怪的声音混着旧货市场的喧闹声细听的话依稀还能听得见。 “额!等等,我先做饭好不好?” “没事儿,先来个饭前学习” 李学武左手剪着娄姐背在身后的双手,右手翻开娄姐正在看的书。 “念” “你!……额!” “念,我得检查检查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认真学习” 娄姐被撞的这一下有些喘不上来气儿,想要挣脱开,可被这坏人欺负着,只能看向面前的书断断续续的念了起来。 “市场信息不对称~啊~市场…主体~嘶!是有限理性的……” 娄姐已经在心里骂这混蛋八辈祖宗了,没这么欺负人的,怎么这么多坏心思啊。 可李老师的鞭子实在厉害,不由得她不念出声来,声小了不行,读慢了也不行。 “啪!” 李学武坏笑着收回巴掌,说道:“你这样可不行啊,学不好经济学可没法做生意,刚才还说给我赚钱呢”。 “去你大爷的!” 娄姐被气的已经羞红了脸,见着这坏蛋松开了手就要扭过身子来咬人。 还没等她行动呢,却是感觉身子腾空了。 “呀……!” …… 娄姐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王八蛋是六点半来的? “晚上吃啥?” “滚!” 娄姐踹开身边的混蛋,无力地趴在炕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 “啥?” 李学武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抖了抖,叼了一根在嘴里。 也没着急点着,伸手拍了拍娄姐的柯基臀,道:“给你一个咬我的机会”。 “滚!” 娄姐气呼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为啥我现在还没有?” “你问我?” 李学武拿着打火机点烟的动作微微一顿,也不顾火还着着,转头看着娄姐瞪眼睛问道:“你怀疑我!” 娄姐耨了耨鼻子,抹哒了李学武一眼,反问道:“那为啥我现在还没有”。 “你的意思不是我藏私了就是不行了?” 李学武点着了香烟,把打火机一扔,对着娄姐略带委屈的声音说道:“无论是哪个我都不能接受你的这种侮辱!” “怯~!” 娄姐才不相信李学武的鬼话,转过身子趴在了李学武身边追问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要结婚的原因?” “扯!” 李学武满脸认真地诉苦道:“我可是辛辛苦苦按时按晌种地了的,地里不长庄家你埋怨老汉儿的种子不行?” 娄姐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这坏蛋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越正经越不能相信。 伸手抓住了李老师的甩棍,挪着身子就叮了上去。 “咯喽喽咔~~~~” “你干啥?!” 李学武还真被娄姐这一下弄懵了,刚才开玩笑的!这不是逼活人上吊嘛! 娄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恨恨地说道:“牛要是耕不了地,你说是牛肉红烧的好,还是酱焖的好?” “还是你狠呐!” 李*种地牛*学*工具人*武有点儿受伤,每次都是他主动耍坏的,没想到今天被耍了,有种被……的感觉。 “我是不是应该喊两句救命配合配合你?” “啰啰啰咗!” “好好好,我服了,不喊不喊” “滚!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好好好~我认真!” …… 夜里十一点,李学武又累又饿。 可娄姐就是不给饭吃,李学武也不敢说,不敢问,怕娄姐咬人。 “我爸说昨天你遇着马叔叔他们了?” “谁?” 李学武正摸着肚皮,见娄姐问便回道:“哦,昨天啊,是跟咱爸遇着了,但没见着你说的这些人”。 娄姐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今天马叔叔去我爸家了”。 “咋了?” 李学武看了看炕沿上的烟头儿,这是刚才没来得及抽的那根,重新点燃了叼在了嘴里。 “跟我有关系?” 娄姐没有回答李学武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情郎说道:“马叔叔也想认识一下你,还说要把他的小轿车送给你”。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搭这个茬儿,商人的话比他的话还不可信。 现在的汽车油料都是供给制,没有票是买不着汽油的。 再一个,现在的加油站都不是对外的,就算搞到油票也不一定能搞着汽油。 回收站的汽油和柴油还都是供销社和废品公司搞到的。 娄晓娥见李学武这个态度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没什么意外的,这坏人可不是棒槌,给啥都要。 “我爸简单说了要求,他就没再提这个了” 娄姐笑着道:“所以你就别想着大轿车了”。 “我怕坐着烧心”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捏了娄姐红扑扑的脸蛋儿。 “他许是觉得我的做法太极端了吧,也或许是觉得这阵风还看不出大小来,想着时机明朗了再投资”。 “这是符合经济学原理的” 娄姐打掉了李学武的大手,嗔了一句,道:“你总不能要求他们像我,像我爸一样无条件相信你”。 “所以他们永远都是商人” 李学武很是了然地说了一句,随后道:“甭管他们,我这艘破船是到风浪最大的时候才启航呢,到那个时候才会卖船票,现在他们想买也不卖”。 娄姐翻了翻眼珠子,道:“奸商!” “这可连我丈人都一起骂了” 李学武看着娄姐坏笑道:“这可都是咱爸的主意”。 “我不信!” 娄姐捶了李学武一下,嗔道:“你又来!上次你就说是我爸的主意,这次你还说,你就是个混蛋,大骗子!” “嘿!好人真难做啊!” 李学武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道:“我这是替我丈人背锅了啊!” “滚,欺负我就算了,你连我爸都欺负” 娄姐一想到上次回家跟父亲问那件事就尴尬的要命,起身张牙舞爪地抓了过来。 “我跟你拼了!” (本章完) 第532章 逃跑计划 第532章 逃跑计划 夜不归宿这件事对于李学武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李顺没有动手,只是斜楞着眼珠子不是好脸色。 前几天的话白说了,看来这小子必须物理说服教育才行呢。 李学武还没来得及解释,见着父亲拐进屋也只好舒了一口气。 “吃早饭了?” 于丽站在屏门门口看着热闹,等李顺走了才跟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看于丽,道:“如果我挨打了,你会怎么做?” 于丽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见李学武威胁的表情,只好摆了摆手,哄小孩儿似的语气说道:“我保证不这样笑出声来”。 “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甩哒着铁皮桶进院儿的棒梗问道:“你妈打你的时候有人看热闹,你会怎么做?” 棒梗昨晚忙着补作业,今早起的有点儿晚了,不过还是坚持去塘子那边捞了小鱼小虾。 本来见着武叔想打招呼的,没想到劈头盖脸的就是这种送命题。 “我劝你不要学我,武叔” 棒梗咧咧嘴角,有些敏感地蹭了蹭屁股,道:“上次我把傻叔家的钥匙扔了,我妈又打了我一次”。 “哈哈哈~” 于丽这会儿笑的更欢了,捂着嘴跟出来看热闹的西琳小声解释了什么。 李学武笑着捏了捏大脸猫的大脸,道:“你应该做的隐蔽点儿”。 “但备不住有人告状不是~” 棒梗叹了一口气,道:“槐见着什么都想告诉我妈”。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冲着和于丽一起笑的西琳说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棒梗不大理解武叔说的什么意思,抬起脸说道:“武叔,今儿天儿好着呢,没风”。 “哈哈哈~” “呵呵” 李学武无奈地看了看棒梗,道:“去吧,喂鸡去吧”。 好像说小秘密似的,李学武又对着棒梗小声交代道:“不过记得不要跟它们说刚才的事情,不然鸡都要笑了,那可真成了讥笑了”。 “李学武!你说谁!” 棒梗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呢,啥鸡啥笑的啊,鸡怎么会笑啊? 那边西琳已经怒着脸气冲冲地噘着嘴张牙舞爪地挠了过来。 李学武随手将包扔给于丽,自己跨过垂门就往后院跑。 “哈哈哈~” 西琳才不敢追过垂门呢,李家李大爷早就看她跟李学武待一块儿不顺眼了,要是追上去闹,指不定要皱眉的。 不过见那坏人笑的开心,她更生气了。 倒不是为了李学武说她们是鸡而往某个方向想,而是这坏人明显是拿这种事儿开玩笑。 这院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但并不代表她自己不在意。 “有能耐你就躲后院别出来了!” 大家相处的日子久了,打打闹闹的也没人觉得啥,唯有西琳在意这个却是不能表现出来。 于丽拎着包往倒座房放包去了,棒梗拎着破水桶想要跟西琳姨问问鸡笑啥意思,但看着西琳姨晴转多云的脸色没敢问,拎着水桶往后院跑了。 就好像他跟李学武的对话他真理解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你跑啥?” 秦京茹正站站在鸡圈旁喂小鸡,她的劳动终于有了结果。 二十三只小鸡,黄色的羽毛,褐色的羽毛,黑色的羽毛,好几样。 棒梗见小姨问,一脚刹住车,愣了愣,回道:“不知道”。 秦京茹无奈地转过头,道:“快去喂鸡,要吃饭了”。 “哦” 棒梗应了一声,拎着破水桶继续往后院儿跑,遇见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一大妈还招呼了一声。 一大妈笑着应了一声,看了看鸡架那边,又看了李学武家里敞开的门一眼。 李学武这会儿正跟屋里洗脸换衣服呢,倒不是没在娄姐家洗,而是大早上的从海子边走回来又是一脑袋汗水。 于丽跟一大妈在月亮门撞了个对脸,笑着招呼了一声便往李学武这边来了。 “别穿这件儿了,有点儿厚了” 于丽进屋见李学武正在往身上穿衬衫,便拦了一句,进了里屋找了一件儿半截袖衬衫递给了李学武。 “早上这会儿也不冷了,就穿这件吧”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问道:“新做的?” “哪儿啊” 于丽挑了挑眉毛道:“你秦姐给做的,前儿个送过来的”。 “是嘛” 李学武也学着于丽挑了挑眉毛道:“我还有这好人缘儿呢?” 于丽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啥意思,翻了个白眼,走近了掐了李学武一下,道:“你是不是又开始不听话了?” “哪儿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大队值班来着”。 “是啊~” 于丽一副你说慌的表情,伸手抓了李学武的腰带道:“大队值班都把你的裤子和牛皮腰带值丢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原来是娄姐给找的新裤子,腰带也是娄姐给买的新腰带。 “呵呵,不知道谁的” 李学武死鸭子嘴硬,道:“许是穿错了吧,值班室人不少”。 于丽恨不得使劲儿掐这坏蛋一把,这么高大个子,满交道口找能有几个。 “你就骗我吧,有你后悔的一天儿” “我现在就挺后悔的” 李学武换了衬衫,将枪套卡在了腰带上,随后接过于丽递过来的手枪,顺手捏了捏于丽的下巴。 “要是晚几个月盖房子,我是不是就不用找宿儿去了” 于丽气的打了李学武的大手一巴掌,道:“你就胡闹吧,到头来还是累我一人儿,欺负我一人儿”。 “呵呵” 李学武听着这虎狼之词,也是自信地晃了晃脑袋,道:“放心,面包会有的,奶油也会有的”。 “快点儿地吧” 于丽又掐了李学武一把,这坏人总有坏磕儿。 李学武今天给自己收拾的比较立正,因为今天董文学要回厂述职。 再一个,今天是四月的第一天,总要有个新面貌迎接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咳,跟宁静没关系,真的宁静。 —— “唔~~~” “酷嚓酷嚓~” “嗤~” 轧钢厂到红星村训练场有通勤货车,到炼钢厂就不能用货车了,得用火车。 一般会在货运火车的调动任务中挂载客运车厢,用以京城和钢城两地的干部和工人的调动通勤。 两个厂的联系是相当紧密的,轧钢厂不生产钢铁原料,也不生产用于轧钢的燃料。 因为是独立的大厂,所以生产原材料,包括煤这样的燃料都会由钢城运输而来。 据说这是为了节省成本,但李学武不知道这种单打独斗的生产模式到底是怎么节省成本的。 可能是节省了跟其他部门或者单位扯皮的时间吧。 这种大型工厂有底气做到不求人三个字,就连特么的运输都不求人。 李学武站在调度车间的站台上,身后是几个保卫处的干部。 毕竟是保卫处的一把手回来,李学武作为主持工作的副处长还是要给老师充分的尊重。 从董文学下火车的那一刻起,保卫处所有人都要注意喊李学武的时候要带个副字,不然可能会很尴尬。 “呵呵,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董文学是带着秘书回来的,行李已经被眼尖的韩战接了过去。 李学武主动上前跟老师握了握手,笑道:“我说他们是自愿的你不会不相信吧?” 董文学跟李学武握了握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一跟来车站接他的保卫处五个干部握了手。 这五个人都是科级干部,代表了董文学在轧钢厂的影响力。 也代表了李学武作为他的学生,他的副手,对他的尊重。 “辛苦了” “欢迎您回家” 李学武给保卫处带来的不仅仅是严明的纪律,也有属于青年的活泼的气氛,以及思想上的优越。 从回复领导的问候上就能看出,他们不会再说“领导辛苦了”这种蠢话。 三台车,从调度车间出来,一连串地穿过厂车间生产区,往办公区而去。 “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李学武跟董文学坐在指挥车的后座上,给董文学敬烟,但董文学没抽。 “在车上抽的够多的了” 董文学摆了摆手,随后说道:“还几天?明天就得往回返”。 “这么急?”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塞回了烟盒,看向董文学问道:“是炼钢厂不顺利?”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觉得应该顺利?” 说完看向了车窗外面,神情有些郁郁。 “临危受命也好,救急扶危也罢,炼钢厂在他们看来,更应该是走一步看一步,谁看?” 李学武看着转过头问向自己的董文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他们”,这“谁看”,指的都是那么一伙儿人。 或者可以说代表某种意志或者思想的那些人,没有特指,也没有具体的人名和人数。 李学武知道,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这么做,这么想,包括他,还有正在抱怨的董文学。 屁股决定脑袋,坐在那个位置便要做应该做的事。 “呵呵” 董文学拍了拍学生的肩膀,笑着说道:“听说你干的还不错?” 李学武转头看向董文学,笑了笑,说道:“如果按照不思进取来做对比的话,我还行”。 “哈哈哈~” 董文学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李学武能改变的,今日之困境,是他们自找的。 炼钢厂的位置在董文学现在看来有些麻烦,促生抱怨,但当初也是争的头破血流的。 现在董文学抱怨的困境,恰恰是别羡慕的。 所以斗争是正治的主旋律,笑容才是朋友之间的好话题。 “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要更好” 董文学笑过之后摇了摇头,道:“至少保卫处的工作你已经理顺了,更能掌控了”。 李学武有些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跟董文学早就定好的策略。 师徒两个,换着班的进步,一内一外,一外一内。 现在是董文学在外,李学武在内,一个周期过后,两人便要换位置。 董文学回来进一步,李学武想进步就要出去接董文学的班。 只有这样才能不断的巩固基础,脚踏实地的进步。 指挥车直接停在了保卫楼的门前,董文学笑着拍了拍沉默之中的李学武,道:“打起精神来,小伙子,随时准备着,哈哈”。 说完便先一步下了车,跟走过来的李怀德的秘书握了握手。 这是李怀德新物色的秘书,不算年轻人,三十多岁,很老成的一个人。 李学武没有多接触过,虽然经常见面,但这个叫栗海洋的人好像对李学武并不感冒。 亦或者是忙于李怀德交给他的任务,无暇跟这些部门一把手接触。 谁知道呢,反正李学武没在乎他。 让后面过来的韩战将董文学的行李安排在了一楼值班室,稍后董文学回家的时候要带走的。 跟一般的干部出差不同,董文学的家在京城,所以不需要去招待所。 但董文学的秘书在京城没有家,李学武对着沙器之招了招手,将沙器之介绍给了董文学的秘书。 在安排了沙器之帮着对方去招待所安顿后,李学武看了一眼主办公楼,随后便往保卫楼办公去了。 今天还有的忙,至少董文学回来占用了李学武很多时间。 昨天李怀德开的那个会,再加上董文学的被召回,都代表蠢蠢欲动的李怀德在给杨凤山施加压力。 李学武暂时能看得出来的是阳谋,也就是施压。 距离上次办公会已经两周过去了,无论是联合企业,或者是居民区建设,这两个重大项目的建设进度都相对较慢。 居民区建设相对来说还算好,至少已经在亮马河湾开工了。 李学武站在楼上便能看见大工地,人影绰绰,机械声不多,毕竟这个时代建筑水平有限。 不知道是不是着急上马的原因,先建的是地基,而不是进出的道路。 李学武没看出居民区的大门是冲哪边开的,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没见着设计图纸。 邓之望最近有点儿风风火火的架势,在单位基本见不着,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应酬的路上。 轧钢厂是没有自己的建筑队的,居民区又是个大工程,想吃肉的建筑单位不老少。 别看现在是计划经济,但能接着活儿也是单位头头们的工作成绩。 但这种工程能由轧钢厂自己做主的地方不多,上面既然拨款了,那协调安排施工公司的权利也在上面。 不过邓之望是杨凤山支持的,居民区建设的总负责人,他的有些话也是很重要的。 “处长,张秘书安排妥当了” 沙器之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便见着李学武正在看向河湾的方向,轻声汇报了一句,便去收拾李学武批好的文件。 “收拾一下,咱们去分局” “现在?” 沙器之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李学武,这正处长才刚接回来就不管了,躲出去是不是不大好? 李学武没有跟沙器之故弄玄虚的心思,边穿衣服边说道:“今天董处长有的忙了,咱们正好去分局,下午回来就能赶上咱们了”。 沙器之了然地笑了,道:“好的”。 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屋,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沙器之轻声说道:“调令开好了,人已经走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没在意,这件事让沙器之有些生气,也让于德才有些内疚。 但李学武并不打算说些什么,也不想在保卫处造成什么舆论。 这种事情的发生无论是谁,都得不着好名声。 李学武没有心思去报复两个女大学生,更没打算真刀真枪地跟王敬章打一架。 这件事不能成为一个旋涡,吸引李学武的精力,上面的动作才是重点。 至于谷维洁为什么在调令上签字,李学武不关心,更不会去问一句。 对于谷维洁,李学武不信任,也不想失去了沟通的机会。 指挥车开出厂办公区,不知道多少人的心里落下一块儿大石头,又不知道多少人松了一口气。 甭管李学武是不是故意的,办公区的这些有心人已经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 “分局那边来消息,催促您尽快完善企业安保制度,完成联合企业安保的工作” 沙器之拿着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随后继续解释道:“郑局已经批示了,五月一日要进行特别治安管理,治安大队的工作很重要”。 “治安大队的工作一直很重要” 李学武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接了文件看了起来,这是分局交给的任务。 一个治安大队的影响力不够,还要紧密联系区域内的企业,做安保力量提升工作。 上个月搪瓷厂出现了一起枪击事件,原因是有人去仓库偷东西,保卫制止的时候发生了冲突。 当时是两个贼,一个保卫,所以保卫清空了弹夹。 “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对着沙器之问道:“咱们厂不会发生的,对吧?” “当然” 沙器之笑了笑,接过了李学武手里的文件,低头说道:“因为咱们厂所有人都知道,您给夜间值班的保卫下了命令”。 这么说着,手里已经将文件整理好了,沙器之右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随后说道:“照脑袋打”。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就是一说”。 “可他们信了” 沙器之也有些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跟李学武说道:“上周保卫处巡逻的时候发现个跳墙进来捡铁的,你知道当时的保卫怎么说的吗?” 没等李学武猜,沙器之扬了扬手,道:“他对那个捡铁的说,你真应该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来,哈哈哈!” “呵呵呵” 李学武也有些无语,自从见了血,某些人在刑场丢了脸,这群家伙好像有点儿不正常了。 好像不亲手毙一个都不能挽回当初丢了的面子似的。 这可真特么是为人着响,砰砰响。 分局和治安大队的工作比保卫处的范围更大,但也意味着有更多的人在参与治安管理。 沈放现在的重点工作除了训练那便是治安巡逻制度的建立和应急指挥中心的训练。 大队的干部是不可能一直在指挥室值班的,李学武最初的要求也是以中队长为主,除非是遇到特殊时间,不然大队领导是不会参与值班的。 上次指挥车的应用让分局的几位领导看见了方便,最近经常来这边参观。 听王小琴的意思,分局有意成立一个全区域范围的指挥执行中心,涵盖所有派处所和各治安力量。 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妖妖灵指挥中心,不过更原始。 李学武没对这个报什么希望,马上就来风了,治安大队大抵是要划走的,李学武的职务可能也要划走。 所以他对现在分局的工作没什么劲头儿,该预备的线都预备好了,只等着以后发展了。 王小琴则是以为李学武又有啥动作呢,没敢问,聊了两句便分开了。 李学武在治安大队一直待到了下午四点多,这才回了轧钢厂。 按照他预计的,今天董文学得见好几位领导,挨个汇报工作。 所以下午要下班的时间才能闲下来跟他谈话。 真如他所料,回到轧钢厂,李学武正听着曾进军关于警犬的训练工作汇报,沙器之进来提醒董文学回来了。 “控制一下数量”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曾进军身前说道:“贵精不贵多,京城需要警犬的单位不多,你们更应该是以支援型的力量存在”。 曾进军是姬卫东帮李学武找来的,一来便开始帮助保卫处训练警犬。 效果很好,虽然分局没有大规模引进,但也时不时的来轧钢厂借警犬。 这也算是给保卫处创收了,因为依着李学武的性格,哪有白借的这种便宜事儿。 看出李学武有事儿,曾进军应了一声便出门了。 他在走廊上见着李学武要见的人了,保卫处的正处长,董文学。 “中午休息了吗?” 李学武把董文学让进屋,示意沙器之去泡茶,自己则是陪着董文学坐在了沙发上。 “你以为我是你呢?” 董文学在李学武这儿很放松,靠在沙发上,有些累地说道:“两天时间,我的时间很紧”。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道:“还算顺利?” 他这话刚问完,窗外便传来了广播的声音,又到了广播站播放新闻和音乐的时间了。 董文学刚开始还没在意,可是却在一阵音乐后听见播音员在读关于保卫处的宣传。 “这倒是比我厉害啊” 董文学笑着示意了一下,道:“连广播站都能影响到?” 说笑着点了点李学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小心杨书记收拾你啊”。 “呵呵,我可没这么大影响力” 说是这么说,但李学武对这个广播站的广播员还是有些无奈,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总不至于非得吃了自己才算完吧。 “我们接到了上面的咨函,想要将双预案的资料整理好交上去” 李学武示意了窗外一下,继续解释道:“我安排综合办在报纸上做个宣传,没想到广播站也来帮忙”。 董文学点了点头,没在乎广播站的事儿,有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这双预案的种子还真能开结果”。 “我也是没想到老天爷这么配合”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应该是地震的原因,上面着重问了关于地震预防的事情”。 “嗯,是有这么档子事儿” 董文学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说道:“邢城那边去了好些地质专家,好像是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预测地震的”。 “这是好事儿”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想双预防许是能乘借东风飞一把,备不住能达到咱们预想的那种效果”。 “不好说” 董文学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不过做都做了,那便做好,即使没达到预期也算优秀的工作成绩了”。 “我不着急” 李学武看着董文学问道:“厂里有提升炼钢厂级别的意思吗?” “怎么可能” 董文学笑了笑,说道:“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跟我透露啊,想啥呢”。 “也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低声说道:“书记不可能主动给申请级别,更多可能的是压制,除非发生变故”。 “嗯” 董文学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要李学武再说。 “李副厂长有些着急了,让我在钢城发力,他来借力打力” “最好别这样”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昨天开了一个后勤系统会议,他也是想着张国祁闹出点儿动静来,可看着张国祁脸都要拉成驴脸了”。 “他跑不掉” 董文学闭着眼睛捏着额头,声音有些低沉。 “任晓宇给我打电话,说市里边闹的很凶,有些人不满意,在搞小动作” “这是李副厂长的底气?”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皱眉道:“我不看好现在的局势,更不觉得现在是个帮助他的好时机”。 “我何尝不知道” 董文学低声道:“我的消息比他灵,但他是领导,有些事儿不好办”。 “那就来点儿虚的” 李学武声音有些阴,但语气很坚定:“下周我准备去您那儿躲一躲,这边由着他折腾去”。 “呵呵” 董文学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学生,这种敏感和决绝是他想不到的。 “你就不怕回来的时候岗位没了?” “不可能” 李学武很是自信地说道:“他是不会想换我的,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保卫工作”。 说着话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随后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斗的厉害了,厂长那边就不好说了”。 李学武将自己跟杨凤山的那次冲突说了,也将轧钢厂最近的形势做了介绍。 董文学也很头疼,不过这种乱是好现象。 火中取栗玩的就是心跳,没有乱,他们怎么进步。 就像付斌主持工作的那个时候,李学武不给他找点儿事儿干,怎么有机会三连跳。 “谷维洁是什么个想法?” “您没跟她谈?” 李学武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董文学,按道理来说,董文学也是要跟谷维洁汇报工作的。 董文学摆了摆手,道:“聊了一会,但没有多说,她好像有些迟疑”。 “可能吧”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道:“她的节奏老是跟李怀德对不上,我又不敢深了劝,两人之间的磨合期恐怕还得一阵”。 “就怕两人闹对立” 董文学点了点李学武,强调道:“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嗯,我知道” 李学武和董文学自然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两人谈了很多,比跟其他领导谈的时间都多。 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董文学才有些疲惫地站起身,问道:“结婚的时间定在哪天了?” “五一” 李学武笑了笑,道:“您有时间回来吗?” “放心吧” 董文学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随后指了指门外,问道:“晚上跟我喝点儿啊?” “拉倒吧”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我要是跟您回家喝酒,师母怕不是要给我打出来”。 “呵呵”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看,怕他们小别胜新婚,不愿当电灯泡去。 跟李学武摆了摆手,董文学便出了屋。 李学武安排了沙器之和韩建昆去送,因为不在这边办公了,董文学在这边是没有车的。 在送走董文学后,李学武带着于德才回了办公室。 “有消息了吗?” “是” 于德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李学武身边低声说了起来。 李学武的眼睛一直眯着,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直到于德才说完,一直敲着沙发的手指攥了攥拳头,随后轻轻拍了拍扶手。 “你说……算了” 李学武想跟于德才问一下的,但随即否定了自己脑中的想法。 于德才点了点头,道:“我也不建议您插手这件事,毕竟她的身份有些微妙,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到什么地步都不是我能插手的” 李学武有些心累地躺靠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说道:“这种事情真的很麻烦,深了浅了都不好办”。 于德才站在一边也由着皱眉头,探查领导本身就犯了忌讳,要是贸然插手…… 李学武这个学生大概是没啥事的,可他这个戴罪立功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实在不行我安排一下” 于德才咬了咬牙,道:“下一期的交流名单……” “掩耳盗铃罢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别了,就这样吧,你多关注着”。 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拍了拍沙发扶手,道:“在机关,这种事最忌讳,也最容易栽跟头”。 “是” 于德才点点头,道:“其实也是工作环境的原因……” “不用找借口” 李学武站起身,往办公桌走去,到了办公桌坐下前点了点于德才,道:“我为什么帮你落户?你可得学会总结经验教训”。 “明白” 于德才认真地表态道:“我一定洁身自好”。 “嗯” 李学武点点头,一边拿起钢笔一边翻开文件,嘴里说道:“不能奢求所有干部都像你我这样在男女之事上清清白白,有自省的能力,所以纪律监督是一个好东西”。 “是” 于德才认真地点头道:“您给咱们保卫处做了一个好榜样”。 “哎~”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毕竟年轻,正是实践初心的时候,干劲足,拿我跟别的干部做比较不公平,拿我的标准来要求同志们也不合适”。 于德才点点头,道:“我会跟稽查科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搞个专题教育活动”。 “要松紧结合” 李学武点了点于德才,强调道:“勒得太紧了同志们会反感,在教育的同时最好把未婚的青年男女组织一下,搞个联谊会嘛”。 “这个主意好啊” 于德才笑道:“我想没有比您出面组织的更合适了”。 说着话对李学武提议道:“您还管着分局那边,您看看分局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两边结合一下嘛”。 “呵呵,你想多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治安大队小伙子多,姑娘少,两个单位联谊,这不是给咱们处的小伙子们增加压力嘛”。 “那您可得给想想办法” 于德才笑着帮李学武添了茶水,问道:“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单位,姑娘多的那种”。 “比如纺织厂?” 李学武停下笔想了想,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看可以有啊”。 于德才将暖瓶放在一边,点头道:“还是您的交际广泛,那我就准备一下?” “嗯嗯,可以有” 李学武点着于德才说道:“我看就放在招待所嘛,有湖,有树,有,有浪漫的氛围,真要是解决了咱们处单身青年们的婚姻问题,你这个主任算是出大成绩了”。 “那我可就冒领您的功劳了,呵呵” “哈哈,好”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将刚才的谈话淡漠了下去。 有些事李学武必须交给于德才办,不仅仅是条件的原因,更多的是试探和利用。 李学武不信任于德才,于德才就必须努力得到李学武的信任。 两人的这种关系是不对等的,这就造成于德才在很多事情上面必须让李学武看到他的工作成效。 “主任,这份意见稿完成了,您看一下” 于德才刚回到办公室,便见着周瑶抱着文件盒进来了。 等周瑶放好了文件,于德才一边翻开文件一边问道:“都交接好了?” “是” 周瑶点点头,道:“她们的工作我正在赶,可能得等等”。 “嗯,辛苦一下” 于德才并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也没有说夸奖的话,就好像这些工作就应该是由她来做一般。 周瑶捏了捏手指,今天她在不停的写,不停的对照,可办公室里其他同志都在闲聊。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在工作,但她不敢问,更不敢跟主任抱怨。 默默地转回身,回大办公室继续忙这两天傅林芳她们故意落下的进度。 今天她可能得加班了,因为这个工作是有时限的,主任也在忙,她没理由跟主任找完不成的理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下班的铃声响了,办公室里只剩她自己了。 所有人都下班了,她都看见处长从门口经过了,显然领导也下班了。 周瑶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叹了一口气,继续写了起来。 李学武没注意到有人加班,就连于德才在办公室加班他都没注意到。 就像他当股长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忙,领导闲。 现在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也总觉得下面的人闲,自己忙。 下楼的时候沙器之已经在等了,路上跟李学武汇报了将董文学送到家的事儿,又开始沟通明天的工作。 李学武到大院儿的时候沈国栋他们已经回来了,车都卸完了,显然是提前回来了。 跟沙器之他们摆手道别后,李学武从敞开的西院儿大门走了进去。 从边疆带回来的那台大卡车停在院子中间,老彪子带着众人正在装车。 “都干好了?” “是,这几天天气还成” 见着是李学武,老彪子回了一句,走过来跟李学武介绍道:“山上要了两百套,能坐四百人的,明天就得给送去”。 李学武掏出烟给他扔了一根,见着桌椅板凳都拆开了,便问道:“上山后重新组装?” “嗯,这样方便运输” 老彪子点了烟,带着李学武走到车边指着桌板上的数字标记,给李学武解释道:“每套桌椅都有标记,也是按照顺序拆装的,到了山上按照顺序组装就行,简单的很”。 李学武点点头,又问道:“明天谁跟你去?” “大姥,葛林” 老彪子跟着李学武往库房这边走了走,说道:“给部队的要明天回来再装车了,柱子哥把日子定在了二十七号,最近一段时间家具的活儿尽量往前赶”。 李学武看了一眼仓库里面,道:“你算计着办”。 说完又问道:“造纸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开机器了” 老彪子点点头,问道:“咱们是卖纸还是卖书?华清那边可是还没动静呢”。 “不急,造出来的纸都准备着,我有大用”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眼睛眯眯着,看着众人在装车。 就算是有再多的纸都不够他赚那一笔的。 (本章完) 第533章 挖呀挖呀挖 第533章 挖呀挖呀挖 西院儿这边的事情李学武大多是不管的,业务有闻三儿、老彪子管着,财务有娄姐管着,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风险的。 即使外来的风险还有区里和街道拦截一道呢,出现政策性的变化干妈一定会告诉他。 再有背书的废品公司和供销社不是什么人都能插一脚的。 上次工商部门的来了,说门脸房开商店不符合政策,老彪子直接把事情交到马主任那儿去了。 马主任电话都不打,告诉老彪子该干啥干啥,供销系统的事儿他们工商管不着。 屌不屌? 就是这么屌。 还是老彪子不愿意得罪人,通过李学武干妈找到工商的头头送了两条烟,做了解释说明,这才罢了。 问马主任级别高吗? 其实一般,也就是管着交道口一个主店,八个副店。 可就是不屌街道和区里的人。 说白了供销社是直上直下的,不归地方管辖。 马主任是李学武最先交下的,但维护一直都是老彪子,这是早定好的。 虽然有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但西院儿的业务不敢太张扬。 李学武画了一个框框,范围就在西院儿,能做多大的业务随他们几个商量。 但只要走出去,就只能以关系和资金的形式进行合作。 比如红星村山上的种植业,畜牧业,比如一监所的造纸业,只能拿钱,不能出人。 这也就造成了,虽然西院儿的家底儿慢慢厚了,但大家依旧干着老本行——收破烂。 在院里穿什么,吃什么,李学武不亏了他们,但出了这个门,必须穿工作服,不能毁了交道口回收站的形象! 形象代表了一个企业的文化和素养,代表这个企业能走多远。 回收站的工作服标准是闻三儿定下的: 夏天的破草帽绝对不能没有飞边儿的,越破越好;上身的汗衫绝对不能没有补丁,越多越好;下身的裤子绝对不能没有洞洞,露腚最好;脚上的布鞋绝对不能没有窟窿,五个脚趾头露出来的不能少于俩。 西院儿的这道围墙是实体的,也是虚幻的,但就是把业务圈住了。 造成老彪子他们只能在这小小的西院儿里面挖呀挖呀挖,种收破烂的种子挣点儿小钱。 在大大的西院儿里面挖呀挖呀挖,种旧货家具店的种子才能致富发家。 在特别大的西院儿里面挖呀挖呀挖,种资本运作的种子才能跟得上李学武的。 挣的少了确实不够李学武的,他现在既要给娄姐走的时候准备好足够的本金,又要在风潮来临之际咬下最可口的美味。 “纸张的事儿你暂时不用管,小人书的印刷和相关图画的制作,完成后会有人联系你” 李学武跟老彪子一边往回走一边交代道:“那些小子们赶年儿就有大了的,你物色两个带一带,看看有没有得用的,又有狠劲的训练一下”。 “武哥,有事儿您交给我办就成” 老彪子凝着脸保证道:“现在人命不值钱,您只要告诉我办谁,我一准儿给你办利索的”。 李学武挑着眉头看了看老彪子,问道:“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 说完抬手打了老彪子的帽檐儿,训道:“记住了你的身份,你是一个废品合作组的带头人,还满嘴江湖气”。 老彪子也想起李学武曾经说过的话了,有些咧嘴道:“别人办事我不放心啊”。 “不能什么事儿都得咱们自己兄弟出头吧?”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道:“要注意培养阶梯队伍,一个组织有没有深厚的后备力量代表着它的战斗力”。 老彪子实在是不大懂武哥说的啥意思,但既然交代了,也只好点头应了。 李学武瞪了一眼老彪子,也没再说他,这个兄弟文化少,眼巴前儿这点儿事儿成,玩儿心机的活儿差点儿。 见着车装完了,大家收拾了准备往院里走了,李学武便也跟着回了院里。 路过倒座房门口的时候还被西琳瞪了一眼,这娘儿们还挺记仇的。 进前院儿的时候发现大嫂回来了,正跟老太太坐在院里儿说着话。 “假请下来了?” “嗯,咱爸办的” 因为在院里,大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了一嘴。 李学武点点头,接了冲着自己跑过来的闺女,抱着亲了两口。 李姝现在正在学走路,因为腿上的骨头硬实了,已经不满足于在炕上扶着墙,扶着窗台学走路了。 扎巴扎巴的不用人扶着也能走了,有的时候着急了还能来一段惊险刺激的加速走。 李学武看了看闺女鼻子上的血痂,不用问,准是还没学会走呢,学跑摔的。 不过小孩子皮实,磕一下碰一下没啥大事儿,家里有老太太顾着,亏不着。 “这闺女长的真壮实” 院里这会儿下班的人也多,谁路过李学武跟前儿都夸一句李姝。 其实李学武更愿意别人夸自己闺女长得俊,但这个时候的人对于外国面孔还是有些在意的。 就连西琳和迪丽雅在院里也时不时的被街坊邻居以特殊的相处方式对待。 不过都是街坊邻居,李学武也没大在意,自己这闺女在身体这方面着实是比样貌突出。 长得又胖又大,手腕上都胖出肉痕来了。 “叭叭” 李姝瞪着大眼睛伸出小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脸,好么,闺女打招呼也是特别,叫两声,给两巴掌。 李副处长在外面威风八面,在家里也是被扇巴掌的命,还不能还手。 “你还是自己走吧” 李学武蹲下身子将闺女放在了地上,由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咿咿呀呀的。 因为老太太和大嫂都坐在小板凳上,李学武也就蹲着身子说话了。 “要是想回村里就跟老彪子说” “到时候再说吧” 赵雅芳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但她是在家养胎的,跑乡下去怕颠了,也怕在娘家累着。 回娘家的姑娘哪有闲着的时候,跟后世两码事儿。 “你大哥说这几天把学校那边的房子收拾收拾就回家来住” “都行的” 李学武躲开李姝的小手,回着大嫂的话道:“他一个人,又是看书不出屋的那种,有事儿住在学校也不碍事”。 “让你操心了” 赵雅芳现在对二小叔子的印象极好,照顾家里不说,对她家里也是伸手拉了一把的。 光是她大弟赵雅军就借了李学武多大的光,更别说她跟李学文一直都是李学武挂心来着。 “都是一家人” 李学武随口应了一句,没有接大嫂道谢的话。 进了李家的门,就是李家的人。 “呦,李处长,下班了啊” “嘿,三大爷,您这是重振旗鼓再开张了?” 从垂门进来的正是三大爷,手里推着的是他那台七手合资版自行车。 “开张,开张” 闫富贵穿着白色半截袖,站在院里的甬路旁,对着李学武笑着说道:“昨儿就开张了,今儿算是正式上课了”。 “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李学武蹲在地上,抱着闺女笑着说道:“您这身体没问题了?” “嗨,就那么回事儿呗” 闫富贵一点头,道:“我们一家子都指着我这点儿工资过活呢,要是再不上班,这岗就没了”。 “辛苦辛苦”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想着都说了这么多了,这位也该过去了。 可闫富贵没有,站在甬路这儿往李家屋里望了望,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爸回来了吗?” “没呢” 李学武也是往屋里看了一眼,其实他不知道父亲回没回来。 但只要是这闫老扣问了,那准是没好事儿,该拒绝就拒绝,准差不了。 闫富贵没在意李学武的态度,跟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后跟李学武说道:“找你爸爸有点儿事儿,等他回来我再来吧”。 说完推着修好的自行车回了家门口,支了车梯子进了屋。 “干啥呀,神神秘秘的” 赵雅芳其实有些看不上对门的,倒不是说因为文化高低,而是对门儿那家人好讲究人。 尤其是以前对立的情绪,两家人其实没什么来往。 “嗨,由着你爸去说” 老太太一边说了赵雅芳一句,一边对着李姝拍了拍巴掌,道:“来,上太太这儿来,让你爸爸回家换衣裳去”。 李姝能听明白老太太说的话,这会儿咧着小嘴,嘴角有些哈喇子,扶着爸爸看了看到太太那边的距离。 等估计好了,这才撒开了手,晃着身子登登登跑向了老太太。 这孩子急脾气,讲究的是能爬就能走,能走就能跑,能跑就能飞。 这不嘛,瞄准好了就开始加速跑,还没跑两步呢,眼睛算计好了,脚没跟上,整个人就要飞。 好在啊,李学武看着闺女瞄着到老太太那段儿距离用劲,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闺女摔个大前趴的时候薅着后围巾就给抓了起来。 李姝还以为自己真得摔了呢,没想到直接飞起来了。 不过随后便是被爸爸打了几屁股板子。 “摔,再摔脸都摔了” 李学武耨了耨鼻子,吓唬了闺女一句:“长大了满脸疤瘌,上哪儿找婆家~真当你爹这样靠才华找对象很容易啊”。 李姝被爸爸抱着送进了太太的怀里,没吓着,反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赵雅芳和老太太听见李学武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赵雅芳笑到半截儿就不笑了,李学武感觉身后有杀气,这么一转头,却是瞧见自己父亲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爸,您下班了”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赶紧往后院走了,真怕走慢了被父亲叫家里训一顿去。 李顺现在偏疼李姝厉害,容不得人说的。 邻居们倒还好,李顺有涵养,最多也就是抱着孩子躲开了。 可要是赶上李学武说,那就不是好眼色了。 李姝也是真粘爷爷,见着爷爷回来了,先扬了扬小手,随后便是一个加速跑。 李顺接住大孙女便又是一个脸色了,无论李姝怎么揪胡子拍脸都是笑呵呵的。 李学武回来那会儿中院的工人就陆陆续续地往出走了,等他进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没啥人了。 傻柱倒是还在,正站在一大爷门口跟秦淮茹他们几个说着什么。 见着李学武进来还扬手招呼了一声。 “你这回来的够早的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傻柱一句,随后看向秦淮茹问道:“倒班?” “倒休” 秦淮茹笑着应了一句,道:“傻柱说房子盖好了要请客呢”。 傻柱接话道:“嗨,我这儿盖房子,一大爷和秦姐家都受影响,请客应该的”。 说着话还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今儿中午我跟厂长去了大领导家,忙活完就回来了,没往厂里去”。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的房场,他这屋的大梁和立柱都是现成的,盖起来倒是不慢。 “原样重建?” “哪儿能啊” 傻柱笑嘻嘻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都给支招儿了,我还能不听?” “呵呵,说服雨水了?” 李学武先前跟傻柱说的就是他在正房分三间,给雨水一间,把厨房和餐厅改在雨水那屋。 傻柱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道:“迪丽雅去说的”。 “嘿,你还真是个爷们儿” 秦淮茹笑着抹哒了傻柱一眼,随后指着两家相邻的那处拐角问道:“那边儿你准备怎么收拾啊?” “搭个棚子,柴火啥的也好搁” 傻柱知道秦淮茹的意思,扒拉了一下秦淮茹说道:“不能亏了你去,咱们两家一起用”。 “这还差不多” 秦淮茹过来也是跟傻柱问问这边怎么建,是她婆婆要她来问的。 她倒是对家里这边管得少了,可有些事儿她婆婆却是要她出头的多。 不过她跟傻柱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又有李学武在这儿,有些话笑着就说开了。 一大妈站在门口看着傻柱的房场也是笑呵呵的,她们两口子说白了也是要指着傻柱多一些的。 养老这个词是一大爷和一大妈躲不过去的难题。 就像后院儿聋老太太一样,总得有个能伺候吃喝拉撒的人。 现在傻柱盖房子娶媳妇儿,这是有一定的了,他们也省心了。 迪丽雅为啥能跟雨水去说这些,这里也有一大妈的帮助和撮合。 早晚是一家人,能跟迪丽雅处好关系,无论是一大妈,或者是雨水,都是必然要走的一步。 李学武没跟他们在这多聊,倒座房就好饭了,他得赶紧洗个澡,换身儿衣服。 这个时候说热不热,说冷不冷,可上了一天的班儿还是会出汗。 再加上他穿着皮鞋,到家总喜欢换上舒服的粗布褂子,踩着布鞋。 于丽管李学武这种做法叫忆苦思甜。 “我是不是得换布鞋上班了?”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正瞧见于丽在里屋帮他找衣服,随口问了一句。 于丽拿着短卦递给李学武,接了李学武的皮带和枪套拿进了里屋。 “再穿些日子吧” 于丽站在柜子边回道:“我看有人穿皮凉鞋呢”。 “呵呵,穿袜子的那种?” 这个时代,乃至是后世九十年代,流行着一种特殊的潮流,那便是袜子配凉鞋。 穿凉鞋本来就是为了凉快,为啥还要穿一双袜子,多数还是浅色的? 李学武有些理解不到这个潮流点。 “怎么?你不喜欢?” 于丽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多讲究,说难伺候可难伺候,说好伺候也好伺候。 吃的李学武不挑,穿的上面说挑也挑,就是不喜欢有些大家习以为常的风格,说不挑也不挑,在家穿粗布小褂也行。 “没说凉鞋” 李学武摆了摆手,因为拉着白窗帘,直接甩了浴巾往炕边走,去换衣服。 “我就是不习惯袜子配凉鞋” 于丽看着李学武甩着兵器跟她示威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将浴巾挂好,嘴里回道:“那就买带网眼儿的,也凉快”。 “无所谓了,你决定吧” 李学武一边穿衣服一边应了一句,现在他也不知道每天自己应该穿什么了,习惯了于丽给准备好一切。 无论是阴天下雨,还是天暖有风,于丽都会按照气温和今天要去的地方帮李学武准备好一切。 当然了,于丽有的时候也找不上号儿了,因为李学武每次夜不归宿都会带回来一套新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她现在也定不准是谁给做的了,这坏人就不缺给做衣服的女人。 “三大爷找我爸干啥?” 于丽一直在家,院里有什么事李学武习惯问于丽,今天看着三大爷有点儿不对劲儿,便问了。 于丽犹豫了一下,回道:“可能是有了吧”。 “啥玩意?谁?三大妈?” 李学武倒是被这个消息给惊着了,一连三个问题,也给于丽逗笑了。 “去你的,有这么猜的嘛~” 于丽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也没等李学武换好了衣服便先回了前院儿。 李学武问完了也明白咋回事了,挑了挑眉毛,跟屋里打了个电话才去吃了饭。 饭后刘茵带着几人继续做被子,李学武跟大姥闲聊天的时候说起上坟烧纸了。 因为周六就是清明节了,没有赶着日子上坟的,都是提前办。 这事儿李学武得记着,大姥要回去老家一趟不说,他也得给祖坟去烧纸去。 跟母亲说了一句,便回院儿看书去了。 —— 翌日,早饭过后。 李学武昨天下班的时候就跟厂里安排好的,指挥车接了他以后又去接的董文学。 “匆匆就这么一趟,忒折腾” 韩殊将给董文学准备的大包小包指了给李学武,沙器之和韩建昆拎着便送去了车里。 “没办法,炼钢厂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 董文学也是有些遗憾地抱着儿子,对着韩殊愧疚地说道:“我本来打算多住几天的,但李副厂长那边……” “算了” 韩殊是一个很独立的女性,从她没有跟着董文学调动就能看得出她的个性。 这会儿当然不会当着学生的面儿说什么儿女情长,接了儿子,对着董文学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 董文学看了看儿子和爱人,随着李学武上了指挥车。 李学武没有从师母的脸上看出什么,他也没打算介入,更不想帮董文学做什么。 两人在路上聊了聊家里的事儿,董文学也知道李学武一直在照顾这边。 不过李学武来的少,每次都是跟着顾宁一起。 虽然有师徒名分,但毕竟年岁差的太小,董文学不在家,他也不好往这边跑。 当然了,跟顾宁一起来除外。 “有跟你丈人联系吗?”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上次给老领导打电话还说起你”。 “没,没机会” 李学武笑着道:“商量结婚的时候顾宁回家打了一个,我没在场”。 “唉~时间真快啊” 董文学看着窗外感慨地说道:“一眨眼就要到夏天了,我现在还记得你刚来报道的那会儿,呵呵”。 说着话又看向李学武道:“我这个媒人也算是修成正果,不枉你叫我一声老师了”。 “让您费心了” 李学武在感情上确实得了董文学很多帮助,如果没有董文学一直积极帮他撮合,跟顾宁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什么话” 董文学笑了笑,随后很是放松地说道:“无论什么时候,男人终究是要占据社会的主导地位的,优秀的品质自然会有好的姻缘”。 “我就当您是王婆了”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句,随后主动切入正题。 “李副厂长没有为难您吧?” “呵呵,身不由己” 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两人便这么沉默了下来。 到了轧钢厂,李学武主持,董文学讲话,给保卫处股级以上负责人开了个会。 这算是自董文学临危受命去钢城后第一次在保卫处露面。 上次他走的时候保卫处还没有清除付斌的影响,局势不稳。 这次再看,保卫处已然是旧貌换新颜,人可能还是那些人,但精神面貌不可同日而语了。 散会后董文学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能把保卫处经营的如此团结,他自问即使他来坐这个位置,不一定比李学武做的更好。 李学武请了董文学回到办公室,随后便示意沙器之关门。 沙器之得了李学武的吩咐,泡好茶后便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只有李学武和董文学两人。 两人谈了什么没人知道,这期间沙器之一直在走廊里守着,所有来汇报和请示的都被挡回去了。 而那些探寻的目光一直有,毕竟分厂的一把手,保卫处名义上的一把手回来,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猜忌。 而董文学从李学武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也恰恰让这些人不由得心惊。 没有了散会时的轻松,也没有了师徒间的热络,董文学眉头皱的很深,由着李学武陪着下了楼。 跟昨天一样,指挥车打头,三辆车送了董文学又去了调度车间的站台。 在站台上李学武和老师合了一张影,是韩雅婷给照的。 “回去吧,好好工作,一切有我” 董文学的眉间还是有散不去的郁结,但临别在即,他还是不想学生背负这么多的压力。 李学武握住了董文学的手,道:“刻不容缓,如临深渊,您多保重,师母那边我会安排人照顾”。 “你办事我放心,等你去钢城咱们再谈” 董文学看了看正在挥舞小旗的车站人员,松开李学武的手,拍了拍学生的肩膀便上了车。 这一趟通勤车是挂在货运的后面,货车上装载的是供给一七厂的重要零部件,车辆先去一七厂,再回钢城。 如果不是形势严峻,董文学这一趟出差是能在家多待几天的。 可怎奈外部和内部的压力,即使远在钢城的他也不得不时刻准备着。 二月份的时候文艺界就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三月中旬便闹了起来。 李学武跟董文学估计,这个月一定会有很大的风吹下来。 虽说不上什么时候最强风,但眼瞅着情况就不对,李怀德又在蠢蠢欲动,他们师徒两个真的是站在悬崖边上顶着大风造房子了。 因为电话里沟通不方便,昨天从董文学处得了钢城姬卫东一行人的工作进展,晚上打了个电话,今天又托董文学给他们带消息。 就算是没有李怀德这一出儿,李学武也是要去往钢城的,因为树上的果子就要熟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逼的急了,以关东为连接轴的这个走私团突然开始扫尾了。 姬卫东监视的几个重要人员不是被杀就是被调走。 白的还能看得住,有些黑的直接上船跑路,因为怕影响了向允年那边的工作,姬卫东最近很被动。 不过依着李学武的猜测,这可能是关东,或者是关东代表的那个团体的障眼法。 李学武给姬卫东带去的消息便是抓大的,放小的。 跑路的那些个不过是惊弓之鸟,带不走钱财,越是这个时候,那些人越是不敢将自己一辈子的身家交给手底下人。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现在基本上是查的差不多了,只等向允年那边开发令枪了。 不过纪监的工作是讲究程序的,李学武和姬卫东定好的,也是需要纪监给他们背书,所以这个程序必须有。 以后出了事情是要把向允年踹出去顶雷的,这个时候必须要让向允年完成程序。 送走董文学,李学武暂时把心里的担忧放下继续自己的工作。 “准备一下,咱们下周三晚上去钢城” 李学武上车后跟沙器之交代了一句,随后补充道:“下周二报给厂里”。 “明白” 沙器之点头应了,他知道领导这是要躲风呢,就连汇报都是打厂里的措手不及。 任谁都不会想到董文学刚走,李学武就跟着走的。 尤其是李学武新婚在即的日子,这个月本应该在家筹备婚礼,怎么可能去钢城呢。 吃过中午饭后,李学武跟于德才在招待所转了转,由着秦淮茹和张松英给介绍了一下这边的设计。 “怎么样?这个地方合适不适合?” 李学武笑着对于德才问了一句,眼前的草树木与团结湖萦绕成了一副难得的春日景色。 “当然” 于德才笑着说道:“就按照您说的,我已经在跟工会和谠委那边申请活动了”。 张松英跟在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便笑着问道:“两位领导要安排活动在咱们招待所?” “是李处长提议的” 于德才笑着解释道:“考虑到我们处室的青年男女比例和婚姻状况,领导想要在你们这办个联谊会,请几个适龄女青年比较多的单位来参加”。 “嚯,搞这么大场面啊” 秦淮茹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这是得请组织和工会那边来参加哈”。 “呵呵,程序嘛” 于德才笑着应了一句,这次是李学武给他安排的工作,也是团结保卫处年轻同志的一次机会,他没理由不积极。 “那我们招待所也能参加咯” 张松英笑着道:“要论未婚女同志多的,我们招待所也算吧”。 “呵呵” 于德才没应声,而是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站在湖边看了看景色,转头看向张松英笑道:“你是已婚妇女,你积极个啥”。 说完又看向秦淮茹,道:“秦所长倒是可以参加一下”。 “去你的~” “哈哈哈~” 秦淮茹嗔着瞪了李学武一眼,惹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张松英也是眼含春水地看了看李学武,这坏人真敢说啊。 团结湖的水再多也没有她看向李学武时眼睛里的春波多,明明嘴里说着她是已婚妇女,却是在房间里那么对她。 跟着李学武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其实就算不主动李学武也不会撤了她的岗位。 但每次见着李学武她就有些忍不住,忍不住要靠近他。 虽然这个男人很危险。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和矛盾,明明知道不合适,却偏偏要试一试。 李学武从团结湖看完场地后便被于海棠“偶遇”了。 于德才自然认识于海棠,倒不是说两人都姓于,而是这段时间广播站的这位姑娘攻势有些凶猛啊。 他是老油条了,哪里看不出这姑娘的心思。 不过他也理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谦谦君子,淑女也好逑不是。 所以在见着广播员往这边走的时候便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声闪人了。 秦淮茹拉了张松英一把,没叫她在这儿碍事儿,她可说不好于丽的这个妹妹是啥意思。 备不住是于丽安排的。 其实秦淮茹这么想完全是心虚,她以为自己给李学武介绍了张松英让于丽知道了,于丽就反过来给她来了个有样学样。 李学武也是有些头疼遇见于海棠,但这里不是办公室,他躲不开。 再说了,越躲越显着有问题,所以在于海棠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大方地应了。 “您也是来看风景的?” 于海棠这话倒是给李学武来了个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就好像她经常来这边逛的,反而是李学武来这边跟她偶遇来了。 不过有心机的女人李学武并不讨厌,这是一种生存法则,总不能要求所有的女人都跟傻子一样。 “是也不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招待所离你这倒是近,你可比我方便”。 于海棠笑着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白衬衫短袖,胸口别着像章和谠章,黑色腰带黑色的裤子,加上黑皮鞋。 这身儿衣服倒是让李学武有了严肃又年轻的风格。 “我经常来” 于海棠用手遮挡着阳光,一身的格子连衣裙,高挑的身材倒是把这裙子衬托的极好。 见跟前儿没人了,于海棠跟李学武说话也大方了起来。 虽然远处招待所或者广播站的楼上一定有人在看着这边,但于海棠不在乎。 “来这边能换换脑子,写东西更流畅” 于海棠在湖边的池边上转了半圈身子,绕到李学武另一边,问道:“您文章写的这么好是有什么秘诀嘛?” “哪有什么秘诀” 李学武看了看于海棠,这姑娘在这儿跟自己打埋伏呢。 “多吃蔬菜多睡觉,少扯闲蛋多看报”。 “呵呵,您可真逗” 于海棠捂着嘴笑着,另一只手就要过来搭李学武的胳膊。 李学武哪里会让她沾上自己,不着痕迹地一转身,像是看风景,又像是看人。 “行了,我得回去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随后对着于海棠说道:“中午我得休息一会儿,下午治安大队那边还有工作”。 “哎~李处长!” 于海棠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哪里会让李学武就这么溜走。 嘴里喊了一声,脚步跟着李学武急走了两步绕在了李学武的前面。 “李处长,您是不是躲着我?” “呵呵,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于海棠,不知道这姑娘要干啥,难道要来强的? “我想也是” 于海棠站在李学武的前面,微微挺了挺胸膛,刚才看着还宽松的连衣裙这会儿紧绷了起来,勾勒出的曲线十分的诱人。 “能够带领保卫处保卫全厂的大处长,怎么会怕我这样的一个小女子”。 李学武毫不避讳地看了看照向自己的两个车灯,实在是有些晃眼。 “看来你是有话要说啊” 李学武站定了笑着说道:“行,今天我豁出来休息的时间了,听听广播站的同志要跟我说点儿啥”。 于海棠倒是勇,直勾勾地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说说个人感情的事儿”。 “哦?你也听说了?” 李学武故意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略作不满,却又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这个于主任,一点儿秘密都保不住,实在不称职”。 于海棠还以为李学武说的是他要结婚的事情呢,这更让她着急了。 今天来这边堵李学武,一个是机会难得,李学武一个人的时候少。 再一个便是她在四合院打听着的,李学武结婚的日子就剩一个月了。 关于李学武对象的事儿,她也问了个大概,一个医生,虽然家庭条件好,但却有些呆板。 这是从四合院那边的门房听来的消息,准确度她不知道有多高,但至少能知道自己有优势。 “李处长,您觉得我怎么样?” 于海棠的性格很活泼,也很爽朗,虽然脸有些红,但还是主动跟李学武问道:“您觉得我适不适合……”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女的跟男人主动表白很少,更何况她对着的还是李学武。 “我没什么意见” 李学武笑着说道:“在谈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也跟于主任说了,暂时不要张扬出去,要听听谠委和主管部门的意见”。 于海棠点点头,她理解,结婚这件事是得听组织的意见,李学武说的没毛病。 李学武看于海棠点头,便继续说道:“可现在消息瞒不住了,大家的热情都很高,我自然不会拦着”。 “?” 说到这儿于海棠有些迷糊了,什么大家啊?难道跟自己一样,追求李学武的人比较多? 还有,不会拦着是什么意思? 于海棠的眼睛瞪得有些大,这……这人不会想着…… 李学武笑着对于海棠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 于海棠心想:不,你可能不大理解…… “青年男女嘛,躁动的青春” 李学武的语气很是随和地说道:“要正确地引导,那便是革命的爱情,那便是正确的个人感情嘛”。 于海棠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李处长,您说的是……?” “联谊活动嘛” 李学武点点头,肯定地说道:“你喜欢我们保卫处的小伙子们这我理解,害羞不好意思说,我也理解,去跟于主任报名吧,就说我准了”。 说完也不等于海棠再说,一边往出走一边点着手表道:“真得回去了,还有工作,于海棠同志再见”。 于海棠:“……” 湖边的风吹拂着杨柳枝条,也吹乱了于海棠的秀发。 湖水荡漾,点点波纹,乱的不仅仅是湖面,还有于海棠的心。 这什么跟什么呀! 她是来表白的,怎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求着李学武去参加什么联谊活动了。 看着李学武的背影,这个聪明的姑娘明白了,这人是拒绝了自己,不过选择了委婉的方式。 有些失败地叹了一口气,于海棠回了广播站。 刚一上楼,便听见拐角处传来一声阴阳怪气:“唉,落有意流水无情,想不到厂也有被拒绝的时候啊~” “滚蛋~” 于海棠翻了个白眼,刚才自己下去的时候就见着袁华在自己后面看着,刚才表白的场面一定是被他在窗口这儿瞧见了。 “他有什么好,不就是级别高嘛~” 袁华有些不服气,倚在值班室的门口看着于海棠说道:“我觉得你跟他不合适”。 “你特么是月老啊?” 这会儿广播站三楼就他们两个,于海棠也不在意语气了,转身看着袁华道:“我承认我被拒绝了,但我更喜欢他了,因为他很有男人味儿,就连拒绝我都是这么的温暖”。 袁华吊了吊眉毛,撇着嘴,微微摇头道:“得了吧,就依着他的身份,我猜他不仅自己拒绝了你,还帮其他男人拒绝了你”。 ……联谊……相亲……保卫处……报名…… 于海棠:“……” 袁华看着目瞪狗呆的于海棠,一看就是自己猜中了,便又继续撇嘴道:“他不但不吃,还把桌子掀了”。 “……” 于海棠:“滚!别逼我扇你!” (本章完) 第534章 佳人有约 第534章 佳人有约 李学武也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自然能听明白于海棠的表白。 但他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有为青年,怎么会在儿女私情上面犯糊涂呢。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 张松英好像得了胜的大公鸡,走进小餐厅对着站在窗子旁的秦淮茹挑着眉毛说道:“谁糊涂他都不会糊涂”。 秦淮茹瘪了瘪嘴,她当然看得出李学武对于海棠的态度,从于丽这个妹妹撅着嘴走出招待所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她对张松英也没什么好佩服的,这娘们儿已经迷了心了。 但凡关于李学武的立场,她都支持,无条件的那种,恨不得天天围着李学武转去。 张松英见秦淮茹不说话,便走到窗台边站了,面向着秦淮茹,道:“你说她咋就这么大胆,敢跟男人主动表白?” “你听见了?” 秦淮茹微笑着说道:“没影儿的话别乱说,万一聊的是工作呢?” “怯~” 张松英不屑地一扭头,道:“打她往院儿里走,那眼睛就没离了他的身子,我再看不出来啥意思我不是傻了?” “你以为你聪明啊~” 秦淮茹这会儿也转过了身子,跟张松英一起靠着窗台站了。 “你没听说嘛?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不知道” 张松英无所谓地回了一句,她当然知道李学武要结婚的这个消息,在轧钢厂所有关于李学武的消息她都听着呢。 “结婚就结婚呗,多正常点儿事儿,谁家男人不结婚啊~” “呵呵,你真是这么想?” 秦淮茹看了一眼张松英,随后目光有些虚幻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画,嘴里说道:“以前只想着他胡闹,现在倒觉得我自己在胡闹了”。 “后悔啦~” 张松英有些调侃地语气问了秦淮茹一句,随后嘴角微翘地说道:“要是有合适的就再找呗,我不信你对他有什么幻想”。 “说的轻松” 秦淮茹瞥了张松英一眼,道:“不过你说的对,我真应该去这个联谊会上踅摸踅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说完直起身子便往门口走去,即便听见张松英在后面问了一句“来真的?”都没有回应。 “怯,虚伪的娘儿们” 张松英才不相信秦淮茹敢去参加什么联谊会,即使去了又能怎么样。 李学武要结婚的消息对某些人确实是一种冲击,也是一种刺激。 至少张松英并不像她所表现出的那么轻松和无所谓。 跟一个单身小伙儿没什么,可要是跟一个有妇之夫这会让她有种负担。 这种感觉有些不一样,在她看来是的。 —— 进入四月后,除了白天的时间长了一点儿,好像跟三月是一样的,一样的忙。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拧上后,不由得捏了捏眉间。 沙器之已经在收拾桌上的文件,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要不这周就不安排去红星村的行程了?” 他也是看李学武有些忙,不仅单位上的工作越来越多,还要忙着家里的事儿,担心李学武的身体。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按计划走,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能开这个口子”。 说完看了看门口,对面儿是王小琴的办公室。 作为治安大队的政委,王小琴要比他更忙些,这会儿办公室里的同志们都在收拾着下班了,但还见王小琴跟办事员交代着什么。 “下班了王正委”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跟王小琴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往出走了。 王小琴则是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便继续工作了。 治安大队只有李学武不值班,看似有些不公平,但没有人会这么想。 因为治安大队所有的装备和经费都是李学武在筹措,不光是李学武身兼两职的原因。 治安大队不缺一个值班的领导,缺的是关键时刻能解决问题的大队长。 沈放站在外院儿给交接的中队做着讲话,看见李学武带秘书出来敬了个礼,李学武没有打扰,回了个礼便出了门。 “天气越来越热了” 李学武坐上指挥车想起刚才路过看见的那些执勤归来的队员们,一个个满脸汗水印,尘土飞扬,在队员的脸上耕作了几道深沟。 沙器之没懂李学武的意思,不过在韩建昆启动车子后便转过身等待李学武的命令。 李学武看了看车窗外的灰墙,上面还有日头儿的余晖。 “咱们厂的冷饮厂是谁在管?” “肖大鹏,肖主任”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分管领导是冯行可副处长”。 “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个名字他不陌生,钢城炼钢厂的副厂长嘛。 当初炼钢厂出现上层组织坍塌案,这个冯行可逃过一劫,不过也没了进步的可能。 在组织调整的时候被安排在了服务处任副处长。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跟他打交道。 沙器之担心李学武为难,建议道:“其实街道这边也有冷饮厂,办起来也不难”。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但没同意,他就是轧钢厂的干部,要是自己厂里的冷饮厂搞不定,那不是让外面的人笑话嘛。 这个时候的冰棍儿不便宜,但也不贵,如果是轧钢厂自己的那种冷饮厂那就更没什么成本了。 李学武想给治安大队搞点儿福利,但没想到遇着两个跟自己关系不怎么好的服务处。 “明天从训练场回来再说” 交代完便靠坐在后座上眯着眼睛养神,一会儿还得去别墅那边一趟,把这边该搬的东西搬过去,总不好周日的时候丈母娘看家,房子里没有自己的东西。 虽然现在是顾宁在住,但那边代表李学武迎娶顾宁的家,要有承担生活和责任的态度。 下车跟沙器之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去后院搬东西,棒梗见着李学武便跟屁虫似的跑了过来。 “你没作业要写?” “有啊” 棒梗回了一句,但好像没回似的,照样乐呵呵地跟着李学武进了屋。 进屋后见着武叔看着自己,知道问作业的事儿,便笑着道:“赶趟儿,明天早点儿去抄就完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再次问道:“作业抄的话可以,那考试怎么办?” 棒梗没在意李学武的问询,对考试一点儿压力都没有的样子,眼睛看向茶几的大箱子,随口回着李学武的话。 “看您说的,作业都给我抄了,他还在乎几张试卷?”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未来的街溜子,这可真是定向培养了。 棒梗扒开箱子看了看,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武叔,您这电视机要带走?” “干啥?” 李学武进屋从抽屉里又翻了些东西出来,随手找了一个木头箱子装了。 棒梗看了看小怪兽,想说能不能留下来,他想看,但又觉得自己的脸不够大。 李学武没听见回答,转头看了看这大脸猫,笑道:“就巴掌大小的框框,你还当宝啊”。 “框框里面有人” 棒梗很是认真地强调了一句,随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得起电视机”。 “说快也快” 李学武将木头箱子封了,想了想,又去衣帽间里拿出几个小盒子出来,打开一个,捡了一颗弹壳扔给棒梗。 “谢谢武叔!” 棒梗也看清是啥,眼睛看着,双手接着,嘴里已经谢了出来,熟练的让人心疼。 李学武将几个小盒子放进了木头箱,随后站起身对着正在看手心里弹壳的棒梗问道:“认识吧?” “当然” 棒梗有些失望地回道:“子弹壳”。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道:“不,它是一枚特殊的子弹壳”。 棒梗拿着弹壳再次看了看,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皱着小鼻子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笑道:“那是我第一次开枪打死敌人时候的第一颗子弹”。 “啊!” 棒梗不明觉厉地瞪大了眼睛,再次看了看手里的弹壳,这玩意儿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呢。 李学武走到棒梗身前,点了点他手心里的子弹壳说道:“当时我蹲在战壕里,他就端着枪从树丛里探头往外看,我“啪!”的一枪”。 棒梗被李学武的拟声词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李学武,想听接下来的故事。 李学武右手比划了一下眼眶附近,解释道:“我是看着子弹打在他这位置,随后“砰!”右半啦脑瓜子“啪嚓”干稀碎”。 棒梗咧咧嘴,光是听武叔形容就感觉有点儿恶心了,在被时不时的拟声词吓唬着,他只感觉想尿尿。 李学武低头看着大肥脸有点儿白的棒梗,道:“我认为它是我的幸运符,上面有那个倒霉鬼的灵魂,我把它送给你了”。 “谢……谢谢武叔” 棒梗手里攥着弹壳,他想说不要了,但是他不敢。 可要他拿着有死鬼的子弹壳他又有些不敢,再加上想尿尿,只好夹着腿跟李学武说了一句便往前面跑了。 “嗯`呵呵呵呵” 李学武对于逗这只大脸猫感觉挺有意思的,又找了个袋子,从手指里挑拣了些东西装了,拎着便往前院儿走。 等他搬最后一趟的时候,却是被秦淮茹给拦着了。 “这是你给棒梗的吧?” 秦淮茹没好气地拿着刚才李学武给棒梗的子弹壳堵着问了一句。 李学武正抱着箱子,看了看那枚子弹壳,又看了看秦淮茹,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了?” 秦淮茹歪了歪嘴,问道:“这子弹壳你跟棒梗怎么说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上个月下雨点灶坑没有引柴,我拆了一颗子弹,咋了?” 秦淮茹狐疑地皱着眉头,眼神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李学武,道:“你逗他好玩儿是吧?” 说着话捶了李学武一拳,道:“我刚洗完衣服,你又帮我找活儿”。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看着光波出溜儿站在里屋的棒梗,坏笑着问道:“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没有,不是,我没尿裤子!” 棒梗正接了他奶奶找出来的裤子穿,听见李学武笑话自己,赶紧喊着否定了。 可他不喊还好,这么一嚷嚷全院儿人都知道他尿裤子了。 “呵呵呵” 老七端着饭碗跟门槛子上吃着饭,看着这边的热闹嘿嘿笑着,李学武见着也笑了出来。 棒梗也知道害臊,臊眉耷眼地拎着提半截的裤子往里屋跑。 秦淮茹气呼呼地对着李学武嗔道:“你就坏吧你,好孩子都叫你逗坏了”。 “嘿嘿,不写作业净想着玩儿” 李学武对着秦淮茹挑了挑眉毛,道:“吓唬吓唬他,天黑前不用叫,自己准跑回家”。 “去!”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将子弹壳要扔过来,却是听见屋里棒梗嗷恼一嗓子说他还要呢,便又收回了手。 看了李学武抱着的箱子一眼,撇着嘴洗棒梗裤子去了。 李学武走过三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身后的笑声。 中院儿有笑声,前院儿也有,三大妈笑的比蹲门槛子上的老七还厉害。 李学武在甬路上走过的时候打眼儿看了看,葛淑琴正被闫家人围着问着什么。 “怀上了” 老彪子站在屏门口,见着李学武跨过垂门便坏笑着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见他这幅坏笑,便也坏笑着反问道:“你的?” “啊?别闹!” 老彪子叽咕叽咕眼睛道:“咋可能呢,不可能这么巧”。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再次问道:“你确定?” “额……” 老彪子晃了晃下巴,使劲儿摇了摇头,道:“你可别吓我,一点儿都不好笑,我可不会尿裤子”。 “呵呵,德行~” 李学武当然知道老彪子往角房耍坏去了,不过一直没点他,也没说出来过。 今天也就是他跟屏门口看热闹主动说了,不然李学武都不会问他。 老彪子见着李学武抱着箱子过来屏门往西院儿去了,再次看了一眼闫家方向,奔着李学武追了上去。 “哎,武哥,你说这孩子要是长的不像闫解成怎么办?”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老彪子,道:“你别告诉我你中奖的概率很大”。 “嘶~额” 老彪子迟疑了一下,问道:“也就十多次,应该不大吧?” 李学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看老彪子,道:“亏你跟三大爷关系这么好那么好,又是卖破烂又是紧瓦的,你是真下得去手啊”。 “呵呵,你都说了,我是跟三大爷关系好,三大妈不是好好的嘛” 老彪子嘿嘿笑着,又继续说道:“可我跟闫解成关系一般啊”。 “你特么真是逻辑鬼才” 李学武懒得跟他再白呼了,跳上吉普车,点了点老彪子道:“街道能领保险圈,点儿钱找个已婚娘儿们帮你去领,少做点儿孽吧”。 教完踩了一脚油门便出了大院儿,留了老彪子站在原地搓下巴。 “嘶~~~~” 老彪子好像顿悟了什么似的,看着早已消失车尾的胡同口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我就说王亚娟她们那么……怎么会没有……啧啧啧,哎呀呀~”。 —— “这是什么?” 李学武把车停进了别墅院里,周亚梅站在台阶上看着后座上大箱小箱的便问了一句。 “家当” 李学武笑着将一个箱子搬了下来,进了客厅见顾宁正在教付之栋弹钢琴,跟转头的付之栋眨了眨眼便上了楼。 顾宁等李学武上了楼梯后才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便又继续示范起了手势。 李学武听着楼下登登登的钢琴声,感觉生活变的有意思了,他想快点儿住进来了。 也没着急收拾,放下箱子后又下楼去搬其他的箱子。 周亚梅想要帮忙,但试了试箱子的重量还是放弃了,问了李学武要在这边吃便去厨房了。 等李学武把最后一袋子食材拎进厨房后,周亚梅已经手脚麻利地又多加了两个菜。 “凑活吃吧,也不知道你要来” 因为李学武来的突然,主食是两样儿,剩的米饭和新做的馒头。 李学武去洗了手,跟进餐厅的顾宁笑了一下,便坐在了餐桌旁。 “我吃米饭,你们吃馒头吧” 李学武将蒸的米饭端了过去拌了些菜用勺子舀着吃了。 付之栋看着李学武有些惊讶,叔叔怎么这么能吃。 这米饭跟馒头是没法儿比的,这个时候的馒头李学武一般般也就三四个,因为个儿大。 要是米饭就不成了,最少四五碗,顺口儿了还能多吃些。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都搬了些啥?” “书,资料,杂物” 李学武随口回了一句,又补充道:“本来还想着把小电视搬来的,可咱们回去住的时候没的用了,就没搬”。 顾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给张望的付之栋夹了菜,提示他好好吃饭。 付之栋对着顾宁笑了笑,偷瞄了李学武一眼也就拿了馒头吃了起来。 北方多吃面,南方多吃米。 这个时候北方的大米不多见,发下来的粮票米的部分少的很,有南方过来的都是跟着同事换米吃。 倒座房的小食堂一直没有这方面顾虑,所有人的定额都被老彪子统一调配了,没人知道倒座房有多少米,有多少面,也没人知道倒座房有多少副食品。 包括傻柱在内,带着妹妹在倒座房都是吃完就走,概不关心。 别墅这边的主食和肉食则是李学武在供给,顾宁的定额不掉,被换成了副食票,换些时令紧缺的物资。 所以李学武来了周亚梅随手就能多填两个菜,那热的米饭是她准备给自己吃的。 不过李学武抢先吃了,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经过调整,周亚梅现在已经看不出悲伤的样子,跟李学武虽然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但也没有疏远。 面对突然的消息,成熟的女人总能找到调整的方式方法,年轻的就不行了。 就在李学武去海运仓的时候,于海棠又来四合院这边了。 这次倒没了前几次的轻松,借着找人的工夫看了前后院儿,确定李学武真的不在后,于海棠有些泄气。 不知道是不是李学武故意躲着自己,她一下班就往这边赶了,可还是没赶上。 于丽也是被门房值班的邻居提醒了,这才在月亮门处找到了从后院回来的于海棠。 “你怎么又来了?” “姐~” 于海棠本就有些不高兴,见着堂姐这么说,便有些委屈。 “这又不是机关单位,我来转转都不成?” 见她嚷,于丽不想院儿里人看热闹,瞪着眼睛示意了她一眼,便带头往前院走了。 于海棠也知道李学武不在,想问啥只能跟着堂姐,所以便也跟了上来。 过了垂门,于丽没往倒座房那边带,而是带着妹妹直接回了自己家。 这会儿将要开饭了,雨水她们都在倒座房呢,屋里也没人,正好于丽打算跟妹妹谈谈。 等于海棠进了屋,于丽指了沙发道:“坐”。 于海棠见堂姐坐了,便也跟着坐了,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即使坐下了也梗着脖子。 于丽盯着堂妹看了看,道:“轧钢厂就这么一个男人了?你非捡着要结婚的李学武追?” “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于海棠不服气地说道:“他现在还没结婚呢,我有追求他的权利,他也有选择我的权利”。 于丽皱着眉头看着妹妹,道:“死了心吧,他是啥样人你看不清,我跟这院儿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能不清楚?” 于海棠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想到中午李学武拒绝自己的事儿,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也许就是不甘心被李学武拒绝,这才追来了四合院。 她就是想找李学武问个明白,她于海棠跟那个医生比到底差哪儿了。 自己是厂,要文化有文化,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哪里入不得他李学武的眼了,非要把她往外推。 见着自己妹妹哭,于丽也是无奈了,这妹妹不是亲的,但也是叔伯的。 从小就是倔脾气,还真是少见她哭出来的。 “我是你姐,我不会害你的” 于丽苦口婆心地劝道:“虽然他的条件优秀,可跟你不合适的原因不止这些,而是性格和处世方式”。 说着话挪了身子挨着妹妹坐了,拉着于海棠的手劝道:“好好的找个情投意合的对象,就别想着这根高枝儿了,他不适合你”。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啊” 于海棠掉着眼泪,但还是委屈地倔强着,道:“姐,他去哪儿了,在厂里他敷衍我躲着我,现在我来这儿就是想问问我哪儿不合适了”。 于丽看着这妹妹也是头疼,她哪里敢给她解释哪里不合适啊。 那就是个浪子,要不是这个对象背景好,哪里是能拴住他的样子。 就冲跟这些个女人的交往,那是冲着长期不找对象结婚去的。 可以说,李学武结婚是个偶然。 但对于于海棠来说,这个偶然有点儿太突然,她还想着等李学武闲下来的时候一点点偶遇呢,没想到留给她的时间这么少。 于丽给妹妹倒了一杯水,随后起身道:“我去看看倒座房,你在这待着吧,我给你端饭过来”。 于海棠没言语,眼神有些空洞,她正想着姐姐的话。 于丽见妹妹不说话,便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许是过了有一会儿,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于海棠微微转头看向玄关,进来的不是自己姐姐,却是何雨水。 “呦,你怎么来了” 雨水手里抱着一些东西,见着于海棠坐在屋里,有些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 于海棠的眼泪还没擦,这会儿正梨带雨的呢。 “没事儿,来看我姐” “哦” 何雨水哪里不知道这同学是干啥来的,刚才也没见于丽说,想必是不想过去露面儿的。 于海棠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看着雨水怀里抱着东西,便问道:“这是啥?” “被子” 雨水迈步走到墙角的缝纫机处,抖落开被子便开始轧。 “我哥这个月二十七号结婚,得帮他准备行李啥的” “是嘛” 于海棠倒是有些意外的,前几次来光顾着打听李学武的事儿了,都没注意雨水说这个。 “你哥对象是咱们厂的?” “不是” 雨水扳动了一下缝纫机后面的开关,一边踩着踏板一边说道:“是李学武战友的妹妹,从边疆刚调过来的”。 说到李学武,雨水还转头看了于海棠一眼。 于海棠也是没想到,厂里的老光棍儿也有结婚的一天,她还以为傻柱得跟秦寡妇在一起呢。 她来这边的次数多,又因为雨水的原因,对傻柱的情况门儿清。 以前雨水也不是没有想过介绍她给傻柱,想让这个同学做自己嫂子。 可都被于海棠拒绝了,一个厨子,岁数还那么大了,最多能做个备胎。 现在可倒好,备胎转正了,车轱辘不是她。 备胎都有上岗的一天了,她这个车轱辘挑来挑去的倒成了失败者了。 一想到这里,眼泪又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雨水这会儿哪里还能忙的下去,走过来挨着于海棠坐了,问道:“你这是咋了?” 于海棠捂着脸呜呜呜地哭着,被雨水哄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跟他表白了”。 “李学武?!” 于海棠说完,雨水便明白于海棠说的是谁,有些惊讶于于海棠的主动,也有些惊讶于李学武拒绝的干脆。 于海棠点点头,道:“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意思很明显,还让我去参加他们处室组织的联谊会,呜呜呜~” 雨水咧咧嘴,心想李学武这是对于海棠是有多不在乎啊,拒绝还不算,还帮着给介绍对象。 不过听见于海棠的话她的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好像是放了一块儿大石头落地似的。 不知道该庆幸的是于海棠没成功,还是庆幸李学武拒绝了于海棠。 亦或者是欣喜,莫名其妙的欣喜,这种感觉让何雨水有些心烦意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老同学了。 于海棠自己哭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擦了眼泪看了看沙发上的布匹,问道:“就你一个人做?” “啊,不是的” 雨水正想着心事,被于海棠这么一问,冷然回道:“我和我嫂子暂时帮着李学武做,然后刘婶儿再帮我哥做……” 她这么解释着,明显看出于海棠的情绪又不稳定了起来。 于海棠也是气,明明自己找何雨水是让她这个老同学帮自己的,就算是不能当个辅助,探探敌情也行啊。 现在可倒好,开始叛变投敌帮着人家做结婚行李了。 抿了抿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雨水好,雨水的话音逐渐低落,明白过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于海棠解释的好。 于海棠没再说什么,站起身便往出走,这个世界都在拒绝她,都在反对她,都在背叛她。 “哎!吃饭啊,怎么走了?” 于丽正端着饭菜过来,却是见着于海棠脚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小跑着过去了,叫也不应声。 她是知道雨水过来的,但雨水跟于海棠是好同学,也是好朋友,她没在意这个。 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海棠怎么哭着跑了? 等进了屋,见着雨水有些发愣地坐在沙发上,于丽放下饭碗,问道:“咋地了?魂不守舍的”。 “哦,于姐,没啥” 雨水清醒过来,慌乱地走到缝纫机旁继续轧着被子,脚下的踏板踩得呼呼响。 于丽看了看身后的黑夜,又看了看踩缝纫机的雨水,不知道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难道这一届的姑娘都流行叛逆和抑郁? —— “这是啥?” “子弹” 李学武和顾宁吃完了晚饭便上了二楼,见书房里堆着箱子,顾宁也跟着过来帮着收拾了。 顾宁手里拿着的便是一摞捆着的盒子,听见李学武说便打开了。 她也是j人的女儿,自然对子弹不会陌生,但这种包装盒的倒是少见。 等打开了一盒才发现是猎枪子弹。 李学武看着顾宁好奇的样子便问道:“我不是送了顾叔叔一杆猎枪嘛,董哥也说叔叔爱打猎,你没见过猎枪子弹?” 顾宁捏起一颗看了看,嘴里说道:“没,我爸打猎都是用制式步枪”。 在发现猎枪子弹跟步枪子弹的不同后也没觉得多奇怪,将子弹放回盒子里,顾宁继续回道:“你送的那杆被我爸藏起来了,顾延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呵呵” 说起来李学武跟这个小舅子还有大舅哥一次都没见面呢,一想起来都觉得有意思。 “那杆枪确实金贵,我缴获的时候一眼就看出它价值不菲了” 李学武从箱子里抱了一摞书出来放在了书桌上,嘴里继续说道:“当时跟我一起行动的还有姬卫东,也就是我三弟的大舅哥,我怕他看出来抢过去,一直到车上我都没敢撒手”。 顾宁一想到李学武鸡贼的模样便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见着李学武在整理书籍,绕到书桌的另一边看了看,有案件的档案,也有很多谠务相关的书籍。 “你喜欢看这个?” “这个问题你问过的” 李学武将《屠龙技》的几本整理好放在了顾宁的手边,用手点了点,道:“当时我就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但我必须熟读它”。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撇撇嘴,随后低头翻了翻李学武放过来的书籍,道:“你的记性还真好”。 “当然” 李学武手撑着书桌,身子往前探了探,凑到顾宁眼前很是认真地说道:“跟你认识的每一个瞬间我都记得很清楚”。 顾宁感受到了面前的温度,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这人怎么这样啊,跟他说书籍呢,怎么绕到……绕到…… “呵呵,不信你问我答” “不要” 顾宁索性坐在了圈椅上,最大程度躲开了李学武那带着温度的眼神。 当然,这坏人的话她也是不会接的,就知道这人的套路一个个,说不定就掉进去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李学武见顾宁不上当也没气馁,熬鹰还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呢,他就当熬鹰了。 整理完书籍,李学武又拿出来一迭照片,从另一个箱子里找了让大姥打的相框出来,一张一张地拼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照片都很小,一般都是一寸、二寸的,也有三寸、四寸、六寸的,但不多见。 李学武拿过来的照片多是他参j入伍后的照片,他小时候的照片比较少,多是合照。 见着李学武忙活这个,对李学武以前比较好奇的顾宁也忘了这人的坏,也主动凑了过来。 顾宁用手指了一张二寸的,一个男孩儿坐在墙头吃冰棍儿的照片问道:“这是什么时候?”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道:“可能八九岁,呵呵”。 看到这张,李学武笑了两声,点着照片上的场景给顾宁解释道:“我记得当时要照合影,我不照,我妈买了冰棍哄我,可我先要了冰棍却没下去”。 “那最后照了吗?” 顾宁倒是对这个比较好奇,看着照片上坐在墙头上得意洋洋的李学武不由得笑了出来。 “没照,那年的合影唯独少了我”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我吃了冰棍不下去,勒索我妈再来一根才下去,我爸拎着棍子上了墙头,说给我来根大的”。 回想起当时李学武也觉得好笑,看着顾宁笑了,继续笑着解释道:“我挨了打,哭得太难看,就没照”。 顾宁笑过撇了撇嘴,道:“你可真淘”。 “哪跟哪儿啊” 李学武找了相片继续往相框里拼,嘴里说道:“那时候还没正式开始淘呢,正式开始了挨打了就没哭过”。 顾宁趴在书桌上看着照片,李学武小时候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慢慢的补全了。 不过小时候的照片跟现在不大一样了,直到李学武拿出入伍后的照片,顾宁这才看清李学武脸部受伤以前的样子。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顾宁有些明白当初李学武为啥跟她急眼了,也明白为啥李学武的前女友那么多了。 要是当初的自己遇见他,会不会也觉得他长得好? 越是看着这些近年的照片,顾宁的心情越是沉重,如果当初没有那起事故,童言没有犯错,或者她发现童言的错,李学武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一想到这儿,顾宁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对面这人的脸,那道伤疤时刻在提醒她,以前的错误还在。 “怎么了?” 李学武见顾宁表情凝滞地看着自己,便转头问了一句。 再看见顾宁的眼神,李学武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有恨过顾宁,也放下过这股恨,到后来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到童言虽然也恨,但已经没有了报复的兴趣。 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向前看的,他不会忘记过去,但也不会活在青春的岁月里。 脸上的这道伤疤并不会影响他生活、工作,甚至恋爱、结婚。 倒是眼前的姑娘,心中不知多少愧疚于自己,多有包容自己的风流任性。 看着眼前呆呆的顾宁,李学武思绪飘荡,忍不住凑上去嗪了一下佳人的。 “唔” 顾宁感觉的柔软,瞬间被惊醒,随即双手慌乱地撑着书桌站了起来,脸颊红润地瞪着这坏人。 “嘿嘿” 李学武得了便宜并没有放肆,狐狸一般地笑着,拿了手边的照片继续拼着。 这玩意儿就像毛子方块儿,照片的寸数不一样,人物和场景不同,在一张大相框里要合理布局,不留白,拼成一张很有艺术感的组合。 顾宁见着脸皮厚的也是没法,抿了抿嘴,好像哪里不对了似的,绕过书桌往卧室去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害羞的顾宁,不由得笑道:“又没有别人”。 “不许说!” 顾宁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有些闷,应该是趴在床上喊的。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在意,跟一个姑娘加快关系进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偷袭。 那种惊喜,意外,美妙,会让姑娘对你又恨又爱,怦然心动。 李学武是老猎人了,扮演猎物这么久,这只鹰就要熬到头儿了,怎么也得加快一下进度了。 “哎呀!嘶~!” (本章完) 第535章 愚公移山 第535章 愚公移山 “怎么了?!” 顾宁正跟卧室趴着,听见书房传来李学武的嘶呵声,一咕噜爬了起来。 那相框照面儿是玻璃的,刚才顾宁看着就有点儿玄,这会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李学武被玻璃剌了手。 打开卧室的门,看见李学武抱着手背着这边蹲在地上,顾宁猜到一定就是了。 抓了小客厅案柜上的医药箱就往李学武身边跑,可等跪在李学武身边去看他的手时,却是发现李学武根本没事儿。 “你!” 看着这坏人一脸的坏笑,顾宁哪里不知自己被骗了,嗔了一声就要站起身。 可李学武先一步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相片说道:“我是惊讶这张相片掉在地上了,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 “谁关心你” 顾宁由着李学武扶着站了起来,但随后便推开了李学武的手,气鼓鼓地去放药箱了。 李学武站在书房笑了笑,对着又要进卧室的顾宁说道:“来帮忙啊,这相片我怎么都拼不好,妈来了要笑话咱俩了”。 顾宁本想进了卧室不理这个讨厌鬼,但一想到母亲和嫂子要来,到时候一定会来看相框的,只好叹了一口气往卧室去了。 李学武见着顾宁没搭理自己又进了卧室,还以为把这姑娘惹生气了呢。 可等他继续忙活的时候,却是听见身边传来了动静。 只见顾宁拿着一迭相片放在了桌子上,却是上次去春游的时候照的。 “我来拼吧” 顾宁走到李学武身边站了,接过了李学武手里的相片俯身开始调整照片。 李学武笑了笑,知道这姑娘脸儿小,不敢再逗了,转身搬了个箱子继续收拾着。 顾宁专心拼相片,李学武专心收拾东西,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楼下还能传来付之栋的嬉闹声,这是周亚梅在院子里陪儿子玩儿。 顾宁一边拼着,一边看着照片里的人,想着当时的场景。 “哗啦~” 李学武抱起箱子的时候塌底了,箱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惹的顾宁也看了过来。 “那是什么?” 顾宁走过去帮忙,蹲下身子捡了几个小盒子,拿在手里还有些份量。 “军功章”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对着顾宁笑了笑,随后继续收拾着地板上的小物件儿。 顾宁打开了一个看了看,是二等的,这东西她不陌生,但装它的盒子不是原配的。 “你重新配的盒子?” “呵呵,回来的时候嫌盒子占地方扔了” 李学武接了这些盒子摆在了箱子底儿,嘴里解释道:“就用一个布口袋装了方便”。 放好这些盒子,李学武又在上面摆东西,对看着自己的顾宁笑了笑,道:“我姥爷看不上那个布袋儿,又给我做了这样的”。 “你不在乎这些?” 顾宁看着洒脱的李学武,被他这笑容感染,也笑了出来。 一边站起身一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哥得第一枚的时候宝贝的不得了”。 “怎么可能,这也是我的宝贝” 李学武收拾好箱子将其塞在了书架下方的柜子里,随后转身对着顾宁说道:“代表着过去的荣誉,因为宝贝,所以珍藏”。 往书桌旁走了几步后,又对着顾宁说道:“不过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我老后,走不动了,哄不住顽皮的孙辈了,拿给他们炫耀,嘿嘿”。 顾宁被李学武说的有些感动,又有些……反正心里很复杂。 李学武见着顾宁的样子,笑着补充道:“不过子女一辈儿别想着了,想都别想,所以我要藏好它们”。 顾宁抿了抿嘴,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道:“确实,那么,晚安”。 “晚安” 顾宁站在小客厅目送李学武下了楼,内心有些不平静。 直到李学武开着车出了小院儿,回头往二楼看去的时候还能见到窗边一闪而逝的身影。 —— 到四合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停好了车,便见母亲从倒座房出来。 “不用着急” 李学武一边进院儿一边跟母亲说道:“还有好几天呢”。 “不叫等你能这么晚?” 刘茵看了看儿子,道:“不是让你早点儿回来嘛”。 李学武再次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母亲往垂门走的背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显然母亲在这边多做这么一会儿活儿都是为了等着自己呢,倒是连累倒座房这边几人跟着受累了。 丈母娘都不防着自己,没想到母亲防的这么厉害。 “妈~” 李学武就跟绵羊似的,跟在母亲的身后哄着道:“那边还有好些活儿呢,你们去了总得有个准备吧”。 “啥准备?” 刘茵见家里只有客厅还亮着灯,想着家里人都休息了,也就没进屋说。 这会儿站在院子里对着儿子嗔道:“我们就是过去帮忙的,你跟你妈还客气啊”。 “话是这么说” 李学武咧了咧嘴,想着顾宁不服输的模样,解释道:“可我们总想给你们留下好印象不是”。 “就你心思多” 刘茵当然不能说儿媳妇儿,说了儿子一句便摆手示意李学武回去睡觉。 李学武看着母亲进了屋,歪了歪嘴也往后面走去。 刚走过月亮门,却是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于丽。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往家里走去。 等于丽跟着进屋后才笑着调侃道:“不是说晚上不来了嘛”。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 于丽一边帮着李学武放洗澡水,一边说着晚上于海棠来了的事儿。 也把自己这个不省心妹妹的情况跟李学武说了。 在说完后倚着厨房的门口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拿了浴巾和内衣放进了卫生间,出来后站在门口看着于丽反问道:“我总不能躲出京城吧?” 于丽歪了歪嘴,道:“我看她像是钻牛角尖儿了,从小就这样”。 “又不是我的错”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如果说长得俊,有才华也算是错误的话”。 于丽看着往里屋换衣服去的李学武撇了撇嘴,这人三句正经的都说不到,两句不正经早早的。 “要不你跟她谈谈?” “谈什么?” 李学武无奈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谈恋爱啊?你要是能接受,也行”。 换好了睡衣,李学武走出来,挑衅地看着于丽道:“不过她也得能接受我只谈恋爱不结婚的原则”。 “你就是个小流氓” 于丽嗔了李学武一句,见浴池的水好了,走回厨房关了水阀。 李学武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道:“不然怎么着?” 对着于丽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随后一边甩了衣服一边走进了卫生间。 “难道去跟她讲,我跟你姐有一……” “呀~!” 于丽恼羞成怒地冲进了卫生间,对着已经进了浴池里的李学武就是一顿掐。 “你就会耍坏!” “你说我?” …… 于丽累到喘不上气也没有跟李学武沟通好怎么处理她妹妹的问题。 倒不是于丽有多照顾这个妹妹,也不是两人的关系有多好,而是这个时候的亲戚关系。 要真是自己妹妹跟李学武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她在这儿也不好看。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这个于海棠对自己这么执着。 已经穿好了睡衣的李学武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另一边的沙发上于丽慵懒地斜倚着。 别误会,才十点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没法儿跟她谈” 李学武淡定地说道:“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我也没有这个身份,我不会承认什么,她怎么做都随她”。 于丽用手撑着额头,迭着的腿还是有些无力,不过倚着沙发靠背还好。 “她不会放弃的,就冲她不听劝的性格” “于姐?”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了问询的声音,李学武听着像是雨水的。 “我在” 于丽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应了。 雨水见于丽应声,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有点儿谨慎小心,好像很怕看见什么似的。 因为外门的窗子上被于丽钉了跟白色窗帘同款的纱帘,所以外面看屋里只能看灯是否亮着。 也正是因为客厅的灯亮着,雨水才敢叫这声门。 不过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客厅里一切都很正常,包括于丽和李学武。 看着李学武淡定地端着茶杯,于丽也很正常地靠在沙发上,雨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见你一直没回去,她们让我来找你”。 于丽笑着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李学武的方向,解释道:“在说海棠的事儿”。 “哦?” 雨水当然知道于海棠的情况,见于丽说了,便也知道李学武一定知道了的,这会儿也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放下茶杯,对着雨水示意了一下,道:“这么看着我干啥?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雨水没有接话茬儿,她是个外人,当然不知道李学武跟于海棠到底有没有什么。 或者说于海棠是一厢情愿,但感情这种事儿谁又能说的清呢。 在她的观念里,如果李学武没有给于海棠什么错误的暗示,那这种矛盾是有些不正常的。 于丽对着身边摆了摆手,道:“你跟她是同学,你也帮我想想,怎么劝她”。 雨水看了看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挨着于丽坐了。 在坐下的时候她还偷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非得这个时候谈嘛? 于丽也想早点儿回去,可于海棠每来一次她就觉得莫大的压力。 今天想跟李学武把事情处理掉,所以见着雨水来了,也没再着急回去。 “那个……” 雨水见李学武两人都不说话,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海棠不是没啥嘛,等你结婚了……反正也就这一个月了不是”。 “我无所谓”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如果这种事儿也能让我思考的话,那我就别干别的了”。 于丽咧咧嘴,就知道李学武会是这个样子。 这几天于海棠的频繁来访,已经让院里人开始说闲话了,尤其是今天于海棠直奔着后院来的举动。 她在这个四合院里已经够难的了,再加上一个于海棠,真闹起来,趁早儿搬家吧。 雨水也有些理解于丽的处境,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们都是厂里的同事,有些话说开不好吗?” “你当是打麻将呢?想开就开” 李学武笑着说道:“她已经去我办公室三次了,从第二次开始我就暗示她不合适,今天她又在招待所前面的团结湖跟我表白,我也很明确地拒绝了”。 给两人解释完,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总不能直接说不行吧?难道她不知道我要结婚了吗?”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茶几前看着沙发上的于丽道:“你应该告诉她,为难一个将要结婚的男士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说完便往里屋去了,一个于海棠不值得他浪费休息的时间。 于丽有些无奈地直起身子,看向身边的雨水,道:“你觉得她自己能想得明白嘛?” 雨水扯了扯嘴角,虽然不像是于丽跟于海棠那么亲近,但她对于海棠的了解并不少。 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雨水迟疑了一下,道:“除非他不再是副处长了”。 于丽双手捂住脸,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就知道”。 雨水知道于丽啥意思,这是知道于海棠是奔着李学武的职务去的了。 先前于丽没好意思说出来,也是想着给自己妹妹留面子,给她自己留脸呢。 可现在雨水在这很直白地说出来,已经告诉于丽这件事儿于海棠钻牛角尖了。 如果没有先前的遗憾和错过还好,因为孩子和举报信的两次误会,于海棠已经认定这是人生对她的又一次考验。 没人拦着还好,现在有人拦着,倒像是牛一样闷头往前冲,抬起头就能看见的因果却是故意装看不见。 两人在李学武这儿坐着也是不好,看了里屋一眼,于丽扶着沙发站起身,道:“她再来你别搭理她,我跟门房值班的说一声不让她进来”。 雨水没想到于丽这么狠,这可是直接打了于海棠的脸,怕不是要闹起来,最后还是于丽没脸的。 可这是人家姐妹之间的事儿,她也不好说什么。 跟着于丽出了李学武的屋子,往回走的时候还遇见了拄着拐杖“飞”回来的秦京茹。 这姑娘也是在院里住着有些日子了,脚伤好的差不离了,养鸡的行当也有了些起色,好像比刚来的时候不那么烦人了。 不过于丽也好,雨水也罢,虽是一个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跟她的关系不咋地,双方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先由着秦京茹进了院儿门,雨水回头看了一眼,等进了前院儿这才说道:“先前听着这位也是奔着他去的”。 于丽没回头,低声应了一句,随口道:“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性子”。 “怎么就那么好,一个个的” 雨水撇撇嘴,道:“没上班的时候都说是小混混,没出息,现在成了干部,却成了香饽饽”。 “搁你呢?” 于丽笑着看了一眼雨水,问道:“他那样的你看得上不?抛出干部的身份”。 “心眼子跟马蜂窝似的” 雨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评价了一句李学武的个性。 于丽笑了笑,没在意雨水的态度,她不觉得雨水会跟李学武有什么。 于海棠那样的李学武都不沾,更别说傻柱的妹妹了。 不过说实话,雨水长得确实比于海棠好些,于海棠太英气了。 这个时候虽然都说女孩子英气点儿好,毕竟能顶半边天的才好,手大好干活儿嘛。 可找媳妇儿谁不愿意找个颜色好的,温柔些的。 迪丽雅和西琳这会儿已经睡了,于丽两人进屋的时候她们都没醒。 于丽也不知道刚才雨水过去说的两人让她去找自己是两人的意思,还是雨水自己的意思。 —— “早” “您早” “吃了没?” “上班去” 早上的四合院要比晚上有气氛,毕竟是上班和上学的日子,家家的妇女都在催着爷们和孩子快点儿吃,好赶时间。 因为今天要下去检查,李学武特意穿了外套,怕山上风硬。 过中院儿的时候遇见蹲在地上擦车子的三大爷,李学武笑了笑便要过去。 可闫富贵已经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了李学武。 这会儿闫富贵有些假模假样地转过身好像偶然看见李学武的样子,对着走过来的李学武笑道:“呦,今儿个可早”。 “得了吧” 早看出这三大爷是故意在等自己的了,这车子都快擦掉漆了,还拿着抹布在这儿比划呢。 “有事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一下倒座房方向道:“早上我可忙,有事儿您别转圈子,直说就成”。 “得嘞~” 闫富贵也是拉的下脸来,被李学武点破了小九九也没害臊。 也许是面皮比较厚的原因,也许是先前这脸晒的有点儿黑,脸红也没看出来。 “三大爷想求你件事儿” “说说” 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同时跟路过前院儿的街坊们打着招呼。 闫富贵知道李学武早上真忙,也就是直接说道:“那个,老大媳妇儿有了的消息你知道的,是吧?” “是嘛~” 李学武一副我还真不知道的表情,拱了拱手道:“给您道喜了”。 闫富贵微微抬了抬头眯着一只眼睛看了看李学武,心道你可真能装假。 不过他有求于人,又是得过李家的恩,所以也没在乎李学武的闹。 “喜、喜” 闫富贵敷衍两声,继续解释道:“你看这老大媳妇儿有了身子,我们家现在是老弱病残孕都占齐了,也没个顶门立户的,你看这……?” 看着三大爷一副为难的表情,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地问道:“需要顶门立户是吧?需要爷们儿撑门户是吧?” “哎~” 闫富贵点点头,一副还是你懂我的表情,见李学武明白了,笑着道:“你看咱们都是邻居住着,我跟你爸又都是……是吧,你看……?” “好说,好说,哈哈” 李学武打了两个哈哈,笑着道:“您看您,您都说了邻居住着,就这么点儿事儿有啥不好意思的,说不让你兜圈子,你还这样”。 “这不是又麻烦你了嘛!” 闫富贵很是不好意思地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三大爷记得你的好儿”。 “呵呵,得了,我知道您啥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对着三大爷叽咕叽咕眼睛,一副了然的模样,一边往垂门走一边说道:“得了,这事儿我去说”。 闫富贵见着李学武这么爽快地答应,心下暗喜,还以为给老大调动回来需要搭什么呢,没想到自己的面子这么大。 嗨!早知道李学武这么仁义,以前还闹什么别扭啊。 这远亲还不如近邻呢,要是早处好关系,给老大找工作是不是就省下好多。 家里这些事儿找李学武帮忙是不是就方便好多。 闫富贵一边懊悔,一边站在家门口的车子旁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欣慰着。 好人呐,好干部啊! 只见以为人民服务为目标,以助人为乐为追求的李学武走过垂门,对着屏门里正说着什么的老彪子喊了一声道:“彪子!” “哎,武哥,怎么了?” 老彪子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叫了,便带着几个小子站到屏门口应了。 李学武指了指站在前院儿正看着这边的三大爷,对着老彪子众人吩咐道:“三大爷说家里都是老弱病残孕,生活多有不便,有点儿啥事儿也没个壮劳力”。 老彪子对于武哥的话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对武哥的话也是茫然的三大爷,又看向了大义凛然的武哥。 这……武哥怕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了吧? “咳咳~” 李学武对着看着自己的老彪子几人道:“咱们都是邻居,你们又都是小伙子,对于院里的困难家庭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李学武训着话,手还点了点老彪子,道:“你是西院儿负责人,要起带头作用,平日里多去三大爷家看看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这还用三大爷找我来跟你说啊!” 闫富贵:“……” 老彪子:“……” 十三太保:“……” 李学武训完话,转身对着目瞪狗呆的三大爷摆了摆手,笑着道:“得了,我都说好了,您甭客气了”。 闫富贵直勾勾地看着站在垂门外的损小子,听着他的话……合着自己还特么得说谢谢? 早就应该知道这损小子没那么容易搭茬儿,刚才自己的感念都像吃了狗屎一样。 李学武这边跟三大爷笑着打完招呼便对着跟自己挤眉弄眼的老彪子叽咕了一下左眼,迈步进了屏门。 “李学武!” 闫富贵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看见那损小子要走,紧忙追了两步。 老彪子这会儿站在垂门外,对着变颜变色过来的三大爷嬉笑道:“三大爷,您这可真是不讲究儿了”。 还没等站住脚儿的闫富贵弄明白李文彪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只见老彪子笑道:“咱们这感情,有事儿您说话啊,犯得上让我武哥说一句嘛”。 “你!……” 闫富贵见着跟李学武一套号儿的老彪子,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占不着了。 不仅便宜占不着,颇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子。 说不过这些小年轻的,他又不敢真生气,怕自己脑子里的血管承受不住,只好一甩袖子转身回家去了。 “嘿嘿嘿” 老彪子站在门口往三大爷家看了看,自从武哥昨天逗了那两句,他总觉得葛淑琴肚子里的孩子有他的血统。 倒不是他想负什么责任,而是这种……就是这种行为嘛,有点儿刺激……嘿嘿嘿。 李学武当然不是透视眼,也没有老彪子猜盲盒的恶趣味,拉着老彪子逗三大爷只是单纯的不想帮这个忙。 先不说闫解成是什么原因去的训练场,单是这保卫处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什么理由给他开绿灯。 要是都因为媳妇儿怀孕往回调,那训练场也剩不下什么人了。 三大爷现在也才四十多岁,能上班就代表能顶事儿,哪里像是他说的那样凄惨困难。 这城里日子,也不用像乡下似的扛大活,肩不用扛,手不用拎的,要大小伙子跟家干啥? 李学武很钦佩三大爷种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也很赞成他对待家庭矛盾的这种愚公移山的精神,所以学着天神,派神仙去愚公家里帮着他们家生…… “你都损冒烟儿了” 西琳还记得李学武的仇呢,见着李学武坏笑着进了屋,站在厨房门口撇嘴讽刺了一句。 “嘿,助人为乐也有错!” 李学武对着西琳挑了挑眉毛,道:“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善良,最是见不得人跟我说困难,有事儿,解决~” “呵~” 西琳冷笑了一声,道:“你可真善良,这院里出了名的老抠儿,在你这儿都占不着便宜”。 “呦,融入的很快嘛” 李学武对着西琳笑了笑,道:“要不要我也帮你善良善良,解决一下你的个人问题?” “滚犊子吧” 西琳就知道说不过这人,但她就是忍不住斗这个嘴。 屋里的傻柱几人正看着热闹,见着西琳被李学武气的瞪眼睛,便都偷笑了起来。 李学武笑闹着走进东屋,对着桌上的几人问道:“谁这么缺德啊,怎么教她这句东北磕儿”。 “哈哈哈~” —— 上午李学武并没有去轧钢厂,因为知道李怀德要有动作,所以能躲就躲了。 在治安大队忙到了十点多,却是被黄干兄妹两人登门造访。 “你自己闲就闲,还来我们这儿炫耀?” 李学武见着黄干和王筝进门,笑着站起身调侃了黄干一句。 王小琴也从窗子里看见了黄干她们,这会儿也从办公室里过来了。 “黄所长闲,王筝怎么也闲了?” “王大姐,我这好不容易倒值班的休,就被他拉来了” 王筝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打量了一圈,不由得啧舌道:“到底是独立办公啊,这办公室就是大”。 “想来啊?让给你” 李学武笑着让了几人坐,沙器之已经泡了茶端了过来。 黄干来过这边,倒是没怎么好奇,这个时候办公场所有很多都是占用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宅子。 王筝打量这边也是羡慕办公室宽敞,对于这种前朝的建筑风格并不感冒。 等几人落座后,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王筝休息,你也休息啊?” “嗨,我随时休息” 黄干无所谓地应了一句,随后迭着腿看着李学武笑道:“我来这边几次,都没见着你,今天可真是稀奇”。 李学武拿了烟盒给黄干和王小琴让了烟,随后笑道:“我是两地办公,有啥稀奇的,倒是你”。 借着给黄干点烟的工夫,李学武问道:“没事儿不在单位盯着,老往我这儿跑啥?” “呵呵,你当你这儿是啥宝地啊” 黄干抽了一口烟,撇了撇嘴,道:“要不是你们老往我那儿塞人,我能上你这儿来?” “那今天呢?”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王筝,道:“带人来砸场子的?” “哈哈哈” 黄干笑着道:“要真是砸场子,也不能带着她来啊”。 王筝对于表哥的描述很是不以为然,挑着眉毛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哥说你跟他搞了个造纸厂?” “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李学武略带不满地说道:“怎么能说是搞呢?” 王筝翻了个白眼,对着也是一脸不是好笑的表哥瞪了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那些纸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学武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黄干,道:“咱妹妹都是这么聊天的嘛?” “你现在知道我的苦了吧” 黄干对着李学武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王筝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不聊这个聊啥,难道聊中秧芭蕾舞团的演出啊?” “嘿!嘿!” 李学武打断道:“当初你哥给我票的时候我可不知道这是要给你的”。 “你出卖朋友的态度可真坚决~” 黄干不满地说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对组织不忠诚”。 “组织还教育我要诚实守信呢!” 李学武反驳道:“早知道是要带咱妹妹去看节目,打死我也不能接你的票啊”。 “得了吧~” 王筝丝毫不接受李学武的表演,这表演的痕迹太明显了。 “在我嫂子的严刑拷打下,背叛组织的黄干已经全都招了,你现在想要坦白从宽也是为时已晚,我已经不会原谅你了” 说着话,王筝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转,走到李学武身边道:“除非你许我五吨纸”。 “嚯~~~” 李学武夹着烟头往烟灰缸里抖了抖,扭头四十五度看向王筝,道:“到底是王家的姑娘,说话就是大气,单位都是论吨的”。 这句王家可不是李学武胡说的,黄干跟李学武闲聊的时候说过,他表妹家里祖上阔气着呢,祖籍三晋。 王筝的父亲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留学生,不然也不能进司法单位。 王筝歪了歪嘴,对于李学武的嘲讽也是无所谓地道:“反正我都知道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嘿嘿,耍无赖是不是?” 李学武严肃地点了点沙发扶手,对着王筝狠声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筝走到王小琴身边倚坐在了沙发扶手上,看着李学武不屑地问道:“什么地方?下级机构?” “我……”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对面儿工安部里的丫头片子,转头看向黄干,道:“你不管管?她蔑视我!” 黄干歪了歪嘴,道:“咋管,我那儿也是下级机构”。 “傻眼了吧~” 王小琴笑着接茬儿道:“非逼着部里的领导亮身份,现在好了吧,接招儿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小鸭子似的王筝,问道:“先说好了,论吨的没有”。 说完摆了摆手,制止了要说话的王筝,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弹了弹,说道:“你先说说要这纸干啥用”。 王筝也知道现在是虎口拔牙,总得给个过得去的理由。 最起码态度得有,要真是好弄,在她哥那儿也就不用打来回儿了。 “其实是我爸那边用” 王筝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下,跟李学武解释道:“司法那边接了一个任务,将近些年来的司法案件进行梳理,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急需要很多文件纸”。 “是行法吧?” 李学武对于司法的工作了解的不多,但这个时间着急用纸,只能是讨论了很多次的行法了。 其实行法并不是七九年一股脑的就设计出来了,在五四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个工作了。 只不过一直修一直改一直在讨论,毕竟法律的适应性是滞后的。 今年很特殊,很多工作都在悄然间往前赶,好像着急追进度似的。 李学武没等王筝回答,便又问道:“可就算是打量用纸,也用不着你哥他们这种小作坊吧?” 王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部里的用纸额度被削减了,原因我也不知道,我爸没说,包括我们单位,也是如此”。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大概能猜的到原因,但他不能跟这儿讨论。 光是看最近报纸上的言论和新出现的各种正治文本,就知道很敏感。 “这件事我不能在这儿答应你” 李学武想了想,对着王筝认真地说道:“包括你哥和我,这件事不能这么办”。 “可……” 王筝还要再说,却是被黄干拦住了。 黄干摆了摆手,示意表妹别着急,转头看向李学武,道:“周日回家,我跟幼芳谈起你的婚期,我妈听见了,还说跟顾宁的母亲见过面,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约你俩去家里坐坐”。 “呵呵,我这算不算借了我丈母娘的光”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开了个玩笑,算是把刚才的问题折过去了。 “赶上周末的吧” 无论黄干的母亲跟自己丈母娘是不是真的认识,李学武都得接下这个话儿。 倒不是想着攀什么关系,而是得给黄干这个面子。 两人关系比较要好,比一般的朋友更能相处得来,这人也值得交,双方都有处哥们的意思。 王筝今天说的话李学武没大在意,毕竟她岁数小,有的时候即使故作老成,可还是避免不了幼稚的言论。 李学武不想沾染因果,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吃刮捞。 要想自己出力,那就得有个正经的态度,甭管姓王还是姓黄,让家里的小辈儿出面说,李学武可不应。 别看他的岁数也不大,但现在的关系网都是他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 如果说黄干或者王筝的父辈不是看重李学武这张网,或者说这张网的潜力,这么个“小事”也不会找到李学武这里来。 更不会在工作的时间让两人来跟他谈论造纸厂的事儿。 李学武是想跟他们处好关系,但没有必要事事都依着他们。 真要是处不好,李学武随时都能斩断联系,因为到什么时候,他的关系网都是蜘蛛网式的结构,八竿子都打不着他的那种。 四人喝了会儿茶,聊了聊彼此单位里的事儿,李学武看了看时间,提议带他们出去转转。 几人倒是不觉得李学武是想带他们出去逛风景,或者出去玩,准是有事儿。 等几人乘车来到东四这边的大宅门口,却是被里面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震了一震。 震撼的是这处大宅的气派,也被院里施工工人的人数和专业性所震撼。 雕梁画栋可是个技术活儿,李学武是要搞俱乐部的,不是考古现场。 所以在这边的整修上面给了窦师傅一整年的时间,也给了不少的预算。 拿出这么大的本钱,李学武所求当然甚大。 “怎么样?” 李学武站在厅门口,对着几人笑着示意了一下,问道:“我准备的这处场地,做俱乐部够不够用?” “草,你祖上也是阔佬?” (本章完) 第536章 清明 第536章 清明 黄干对李学武口中的俱乐部已经很努力的想象了。 根据李学武的办事风格,他想象中的俱乐部场地尺寸应该是跟福来茶馆差不多大小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竟然搞到了一处这么大的宅院来当俱乐部。 王筝抱着胳膊看了看这深宅大院,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刚才那么嘲讽我的祖上不觉得心痛吗?” “不”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因为这不是我的祖宅”。 “看得出来” 王小琴看了看正在改建的建筑,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是祖宅的话,你祖宗不会原谅你的”。 “呵呵,那就期盼这处宅院儿的原主人万事如意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带着几人继续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给几人介绍着未来的功能区。 王筝指了指正在改建的二层建筑问道:“你是说这里未来用来放电影?” 李学武顺着王筝的手指看了看,撇了撇嘴,纠正道:“我更愿意称之为多功能大厅”。 说完带着几人继续走,嘴里还补充道:“因为它的功能不仅仅是用来放电影,还有可能是戏剧,或者舞会”。 “喔~~~” 王筝看着那处原来的二层建筑,不由得惊叹了一句。 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她哥和李学武几人已经走远了。 “你还说自己不是阔佬儿” 王筝追上队伍,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搞这么大场面别告诉我就指着俱乐部以后的小饭馆儿啥的来回笼资金”。 “当然不会” 李学武自信地笑了笑,道:“这是必要的投资而已”。 说完指了指最后面的倒座楼,道:“不过我计划中的俱乐部不仅仅有饭馆,还有招待所、茶楼、艺术馆等等”。 王小琴有些惊讶地摇了摇头,她是不敢想象这处俱乐部建成后是多么的豪华。 “你吓着我了” “我也是” 随着王小琴的话音刚落,王筝随后接茬儿道:“你这么整,我们都有压力了”。 说着话又看向了自己表哥,道:“你不是给俱乐部做了资金计划书嘛,现在你觉得你的计划还现实吗?” “是时候重新审阅一下我们的友情了” 黄干很是正式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说说看,你对你的好朋友还隐瞒了什么?” “如果说这些让你有了压力的话” 李学武无所谓地歪了歪脑袋,回道:“所以你不打算加入这个俱乐部?” “呵~想都别想!” 黄干一副吃定你了的模样,兴奋地带头往院里转了起来。 “你当我是傻子嘛?占你的便宜我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傻子才不加入”。 王小琴对着李学武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道:“你赢了,赢在了起跑线,现在基本上不用考虑同学们会不会加入的问题了,你得考虑怎么控制会员数量了”。 王筝也是认同地点点头,道:“正如前面的大傻子所说,没有人会当自己是傻子”。 “王筝~!” 听见自己妹妹这么说,走在前面的黄干突然转头看着王筝道:“说你哥是傻子,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比你聪明” 王筝显然还在记仇,尤其是听了李学武在办公室的辩解,她现在无比地认同是她哥主动给的李学武演出票。 黄干挑了挑眉毛,这种时候跟妹妹争吵无非是降低自己的智商,更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应该做的。 所以沉默是金,转头继续参观了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院里比较杂乱,春天的气息用翠绿点缀了院落,但冬日的昏黄还留有余垠。 两种颜色造成了强烈的冲突,使得还未修整的宅院更加的破败不堪。 “你收的时候就这样嘛?” 黄干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还是收上来放了好久”。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实际上到我手里也才十几天而已”。 “咦~~~” 王筝鄙夷地嫌弃道:“这房子上一任主人得是多么懒惰的人”。 李学武认同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现在已经无力吐槽丁万秋了。 毕竟人都走了,还能说啥。 “这边倒还好” 黄干拐进一处院子,看着院里干净的地面和修整了的树枝,转头跟李学武问道:“这里是有人住嘛?” 他的话刚问完,便见院子里的正房房门被打开了,门页的吱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上身穿着细布挽袖衬衣,外罩琵琶襟坎肩,下身着兰色纱缠枝莲纹阑干裙,脚踩金鱼绣鞋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看着众人发愣。 众人看着这个穿着有些民国风的女子也是愣住了,好像两个时代的人突然相遇,时光的裂痕造成了两方人脸上表情的错愕。 李学武走在最后,进院儿的时候便发现了门口的佟慧美。 当然,他看到佟慧美这身穿着也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黄干他们的这种突然。 “学武,这是……” 黄干转头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因为他看着院里的那个姑娘往李学武这边看了一眼便从房门里走出来站在了院子里。 让他更惊讶的是,这个姑娘不是唯一的,因为在随后便又有一个差不多穿着的姑娘从房门里走出来站在了先前那个姑娘的身边。 王筝看了看两个姑娘,又看了看李学武,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王小琴也是如此,虽然相信李学武不会是那种人,但这个时候等着介绍更合适。 黄干跟李学武的损友关系,更合适问出这个问题。 李学武没在意几人的惊讶表情,穿过几人,带头往院里走去。 黄干几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院子是你们收拾的?” 李学武走到姐妹两人的面前问了一句,看着两人好像做错事了一般,小心翼翼地侧身站在甬路旁,不由得有些无奈。 “是” 佟慧美到底要大一岁,所以主动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道:“辛苦了”。 没等佟慧美两人做出回答,示意了身后跟过来的几人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 并没有具体介绍姓名,李学武便又给黄干等人介绍道:“这是佟慧美和金姣姣,住在这里”。 佟慧美两人自然不会觉得李学武没有介绍朋友的姓名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依着李学武的身份,他的朋友必然也是有身份的,且也是不低的。 两人微微欠身打过招呼,让王小琴几人有些好奇。 但知道李学武这么介绍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几人也是微微颔首,双方就这么见过了。 李学武带着黄干几人看了看院里的环境,倒是没有往正房里面去,毕竟现在是姐妹两个的闺房。 即便是如佟慧美这样的梨园女子,李学武也并没有另眼相待。 不介绍黄干他们的姓名是因为没必要,也是为了两人不多想。 但最起码的尊重是必须要有的,这是李学武做人的标准。 黄干几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进院儿来看也是随便走走,并没有一直盯着两姐妹看。 等转了一圈儿后便就出了院门,往门口的厅而去。 李学武走在最后,并没有跟两姐妹打招呼,就好像他习惯了两人在此一样。 佟慧美看了看院门口离去的身影,心里也是有些异样,好些日子不见,这人却突然出现,可也仅仅是问一句,赞一句便离开了。 刚来的时候她还想着是不是要委身于他,犹豫和不甘在心头萦绕。 可这份自作多情让她每次见到李学武都会有一种挫败和无地自容的感觉。 因为这个男人对她和金姣姣根本没有兴趣。 戏文的学习和戏班子里的风雨历史,早就让她们懂得了男女之事。 师哥师姐私下里是个什么德行她们全都看在眼里,就连师父也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 虽然对于李学武没有搭理她们,反而轻松了不少,但那人的这种态度却也让她们对自己的条件也失去了信心。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和奇怪。 “说,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黄干一出院子便坏笑着对李学武问了起来。 其实他这么问已经不怀疑李学武这么干了,如果李学武真的是金屋藏娇,他更应该是装作没看见,而不是现在这种调侃。 王筝也跟着凑趣,对着李学武一脸嫌弃地说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王小琴年龄大一些,自然不会跟黄干兄妹似的闹笑,但这会儿也是一脸调侃的笑容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好吧,被你们发现了”。 说完转身对着站在门房偷偷往这边张望的周常利喊道:“看啥呢?关门!抄家活儿,杀人灭口懂不懂啊!” 周常利腿脚儿打哆嗦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才不相信李学武说的话呢。 骗子! 大骗子! 又来骗他! 第几次了都! 狗屁的杀人灭口! 特么的,当他是棒槌呢! 年轻的女人他不认识,可那个岁数大的女人是特么治安大队的干部。 前些日子街上搞巡查他清楚地看着这女人站在指挥车边上指手画脚的。 那个男的他更认识了,炮局的一把手。 但凡混他们这个圈子的,对于相关部门的管理层那是门儿清,必修课。 你让他说东城有哪些胡同他不一定说的出来,但你问一个资深顽主炮局的头头脑脑是谁,他能给你报菜名似的从上背到下,连排名都不会错,比特么管人事的还清楚。 这就叫专业! 炮局是什么地方? 那是他们这些顽主的朝圣地,但凡从里面出来的,就像特么你去厂里报到拿着大学文凭一样。 见着“校长”他没躲进屋都算是在街上混出头儿的了。 “李处……呵呵……别开玩笑了” 周常利咧咧嘴,有些假笑地说道:“黄所长我认识”。 “哦?” 黄干起初并没有搭理这个小混混一般的人,还以为是跟那些工人一样,跟门口开门的呢。 这会儿听见对方说认识自己,就有些认真了起来。 因为他不认识的人,反而认识他的,无非就两种情况。 一种是所里的正在关着的,一种是在所里待过,但已经放出去的。 黄干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晰,他没做过什么不留名的好事儿,不值得别人惦记他。 “什么时候释放的?” 见黄所长这么问,尤其是那种熟悉的眼神,周常利只觉得脸上的肌肉直突突。 就像他听赵老四说这个黄所长拿着电击棒突突人一样的那种突突。 “没……没释放” 周常利看了看李学武,嘴里有些拌蒜,别看他不是那么的害怕李学武,可他确实怕着黄所长。 因为李学武最多也就是打了他嘴巴子,但他好兄弟赵老四尿都给电出来了。 “没释放?” 黄干哪里不知道这人被自己吓着了,可能被李学武用的,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会儿却是故意装作严肃的表情问道:“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没有~!” 周常利很是坚决地说道:“我没进去过,是老四,赵老四,我去接赵老四的时候见过您”。 黄干很是怀疑地看了看周常利,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 周常利苦着脸看向李学武,道:“李处,我可是正经人啊”。 “呵,出息”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带着几人出了大门。 黄干走出的时候还跟周常利对视了一眼,嘴里威胁道:“别让我在所里看见你”。 直等吉普车离开,周常利才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李学武吓人也仅仅是他的战绩吓人,包括在交道口所一战成名。 可那都是传出来的,比不上他从自己兄弟那儿感受到的。 当初赵老四在冰上干架就是被临时押在炮局,那可是铁打的赵老四啊,愣生生成打铁的了。 不过在送走几人后,他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怀疑自己了。 当初对顽主事业的坚持到底对不对? 如果说没见过李学武的威风,没见过这种凭奋斗拿下师叔祖宅,没见过这种往来都是大人物的生活,他是不会“变心”的。 可见识了这些,他当初跟发小和兄弟们所谓的坚持好像笑话一样。 什么特么潇洒放纵,有买大宅,养女人,坐吉普车潇洒嘛? 大宅! 女人,两个!年轻的!!! 这特么才叫潇洒,这特么才叫放纵!—— “嘿嘿,你别说,刚见着我真懵住了” 黄干跟李学武坐在前面,一脸坏笑地看着开车的李学武说道:“哪儿来的漂亮姑娘啊,你李学武可以啊,艳福不浅啊”。 “呵呵” 李学武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只有思想不健康的人才会这么想”。 “正常人都这么想” 还没等黄干否认呢,坐在后面的王筝不愿意了,不满地说道:“谁知道你都买了豪宅了,会不会再养两个外室啊”。 “瞧瞧,瞧瞧,瞧咱妹妹的觉悟” 李学武很失望地说道:“甭问,一定是你这做哥哥的没给咱妹妹树立好的榜样”。 黄干没搭理李学武这坑,不屑地说道:“得了吧,你一贯是小心眼儿作风,连王筝带我一块儿骂了”。 “就是!” 王筝手里鼓捣着车上的电台,嘴里不忿地说道:“你这人我算是看清了,跟我哥一个德行,坏蛋”。 “嘿,你误伤友军了!” 黄干不满地对着身后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对着李学武问道:“中午哪儿安排啊?宰你的机会不多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后座,说道:“车上还有两位女士呢,得听听女同志们的意见啊”。 “我无所谓” 王小琴笑着说道:“领导请客,说哪儿就是哪儿”。 李学武私下里管王小琴叫大姐,而王小琴则是跟李学武称呼领导,这也是两人关系的一种表象。 互相尊重才是维护关系的必要条件。 王筝鼓捣明白了电台,手里拿着耳机扣在耳朵上听了听,嘴里随口道:“我也无所谓,有肉就行”。 “嘿,好一个无所谓” 李学武转头看向黄干,道:“我记得你最近吃素是吧?” “我又不是和尚,吃哪门子素啊” 黄干才不着李学武的道儿呢,指着前面的烤肉季说道:“那那那,咱们就去吃烤肉”。 “我就知道你得把门票吃回来” 李学武一打方向盘便上了烤肉店门前的马路牙子,也不管门口出来的伙计打手势,一脚刹车就停在了门口的空地上。 “扯,他吃的是我的门票!” 推开车门子下车的王筝还强调着这顿烤肉的意义,李学武那边已经跟伙计比划上了。 “同志,我们这儿不能停车” “马上就走” 李学武随口回了一句,看了看店里,问道:“你们经理在吗?他让我来的”。 伙计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您知道我们经理是叫啥名吗?” 这伙计也是长的有点儿矮,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嘿然道:“你新来的?你们经理叫啥你问我?” 说完也不等这伙计回答,闪身就要往里走。 这伙计紧走两步又拦在了李学武身前,梗着脖子道:“我当然知道,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 李学武好笑地歪了歪嘴,道:“我不仅知道你们经理叫啥名,我还知道你叫啥呢”。 这伙计愣目愣眼地打量着往里走的李学武,道:“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怎么认识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趁着伙计愣神的工夫已经拉开了大门,带着几人进了屋。 这伙计还等着李学武的回答呢,却是从门里传出一个声音:“我知道你叫死心眼儿”。 “嘿!” 这伙计听见这话就要开门往里追,却是瞧见这几人已经由着服务员领着上了楼。 “呸~” 伙计找不着人撒气,只好对着吉普车吐了一口唾沫。 可再看车门子上的单位名称,还有后面的保卫标志,只得讪讪地停止了嘀嘀咕咕的嘴。 一看这车就知道不是啥简单人物,开车的那人看着可不像司机。 别怀疑他的眼神,干他们这行的,眼神儿就没有不好的。 这一行现在还好,没什么生命危险,在早年间,一个不对就得挨大嘴巴,两个不对命都得丢了。 其实李学武也不想来这边,上次跟这边的经理就好一顿白呼,他也怕人家找后账。 不过今天巧了,上楼的时候问了,经理不在,出门儿了。 “同志,咱们店里的都是文吃,您只需要点肉和菜就成了” 服务员态度也还好,指了指几张桌子中间的炙子,给李学武他们介绍了烤肉的方式。 四九城穷讲究多,吃个烤肉也分文的和武的。 由着服务员在炙子上又是配菜又是鸡蛋的给烤好了端过来叫文吃。 而桌子上自带炙子,由着客人自己瞎几把烤的就叫武吃。 为啥这么叫,从介绍就能看得出来。 这玩意儿还是带着一点儿专业性和熟练度的,服务员烤出来吃着毕竟文雅些。 而自己不会烤,瞎扒拉的,肉不是烤不熟就是烤糊了。 有的不注意还给肉烤焦了,烤着火了,差点儿玩儿自|焚,手忙脚乱、呜呜渣渣的就叫武吃。 黄干说要宰李学武那也是不含糊,开牙就要了四斤肉,还特意叮嘱服务员要多给肥的。 “别心疼啊” 黄干笑着怼了怼李学武,叽咕眼睛道:“这顿不白吃你的,我们一定给你保密”。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了” 李学武歪了歪嘴,拿着果酒给王大姐和王筝倒了酒。 “连门票的秘密都守不住,我还指望你给我保守秘密?” 说完也不搭理黄干,对着王筝道:“妹子,不就是想看芭蕾嘛,回头儿我给你掏噔票去”。 “也是中秧芭蕾舞团的?” 不怪王筝专挑这个团体的问,这个时候的芭蕾舞不是天天跳,也不是一年四季的演。 跟话剧团的规矩一样,一个剧目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就三、四十场次,要是天天跳还不得累死。 “嘿嘿,你就别找这四眼齐了” 李学武笑着道:“铁路文工团的行不行?” “好吧,有总比没有强” 王筝有些失望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抬起头补充道:“那我要两张”。 “呦!” 李学武看了一眼王筝,随后看向黄干,轻声道:“有情况!” “没有!” 没等李学武造谣成功,王筝便自己解释道:“我是打算跟我嫂子去看”。 “我就知道!” 黄干有些不满地看着表妹道:“你就是这么腐蚀你嫂子的”。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黄干的肩膀,道:“苏女士的革命立场不坚定啊!” 几人说笑着吃了烤肉,等出来的时候也没见着刚才门口的伙计,上车便往治安大队赶。 上午早出来一会儿还没啥,下午要是再迟到就有些不像样子了。 李学武把人送到治安大队便散了伙儿,把车交给韩建昆,带着沙器之便往红星村赶。 按照计划,他今天得去红星村训练场检查工作。 红星训练场这边也不知道李学武什么时候要来,从最开始的小心谨慎,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也是一种进步和自信的表现。 训练场的工作被魏同带的确实好,要不怎么说人尽其用呢。 就依着魏同那个性子,在保卫处早晚都得给李学武惹豁子。 但放在训练场就又是一个样儿了,对待训练,怎么严厉和负责都是不为过的。 李学武就站在训练厂的大院儿,看着几队人联合操演。 尤其是李学武特别关心的保卫处新鲜血液,被许宁挑走了几十人,现在还剩三百多个。 这里面还有三十个女同志,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也跟着小伙子们一起训练。 “看看马术” 李学武对这几支队伍的战术训练已经满意,便对着身边的魏同交代了一句。 魏同凑过来汇报道:“处长,第一次送来的四十多匹,包括后续边疆带过来的,咱们只有不到八十匹”。 “你没训练?” 李学武对这个数字没什么好怀疑的,就是他一直在争取和运作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魏同正了正身子,道:“一直在练,随时准备着”。 李学武看了看魏同,道:“那还废什么话”。 说完便往食堂走,给魏同准备的时间,趁着这会儿工夫检查一下训练人员的伙食。 相比于城里或者轧钢厂,山上的伙食并不差,包括在肉食上面,这边并不差多少油水儿。 八一六团的伙食一直跟训练场合着办食堂,训练人员是沾着部队伙食的香的。 当然了,山上产生的肉食和食品也都是优先供给这边的食堂。 训练的强度很大,如果营养跟不上,训练的进度就跟不上。 可以说,收华清的那五千块钱并没有挣多少,也就百分之六七十的利润。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一直坚持的消防并没有产生利益,光往里搭钱了。 不过好在改装车的买卖赚海了,把这个大窟窿填补上了,不然保卫处的小金库就要跑耗子了。 等李学武满意地从食堂出来,训练场那边已经把马队准备好了。 李学武自己就会骑马,检查这个可是行家。 走到马队边上看了看训练人员的腰背和腿,挑着眉毛示意魏同开始操演。 其实也简单,四人一队,在大训练场按照训练、跳跃障碍,急停,转弯等考核项目进行演练。 李学武看的很是认真,这是他提升保卫处形象和机动力量的一个重要手段。 其实李怀德对于李学武玩儿这种骚包的活儿并不感冒,也并没有被李学武用马术锻炼引进招待所给忽悠瘸了。 他就是懒得跟李学武较真儿,毕竟这些马匹和训练场都是李学武在负责。 而且李学武这人真能编,交上去的报告都写出来了,根本不给你反驳的借口。 “处长” 魏同走到李学武身边,见着李学武正看着马术训练,不由的问道:“我们训练也有些日子了,这一批结业也就在这个月了”。 “咋了?” 李学武斜楞着眼睛看了看魏同,道:“待够了?” “没有” 魏同现在是训练场的负责人,在这儿待得美着呢,怎么可能想着回去。 不过这会儿犹豫着问道:“现在训练的马队是就这一批,还是以后还有啊?”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训练人员的动作,嘴里回道:“这一批我给你留下三十匹马,下期来训练的还包括这个项目”。 说完放下望远镜,对着魏同说道:“交给你个任务,这三十匹马我不管,调下山的五十多匹马你得给准备草料啊”。 “明白” 魏同对于李学武的命令那是无条件的服从的,这草料在红星村并不为难,山上入秋前组织人员打干草就是了。 这大野山别的没有,荒草有的是。 而且村里还有玉米杆啥的可以打青储,有山上和村里支持,养活牲口并不费劲。 李学武将手里的望远镜扔给魏同,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再给你半个月,这些人就要下山,你准备好下一期的训练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 魏同嘴里答应着,见着李学武上了指挥车,便问道:“处长,您不再看了?” “不看了,回去还有事儿”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查了两个多小时,该看的已经看完了,还跟尹满仓和驻扎这边的八一六团负责人开了个小会。 因为几个矿洞进行了有目的的开发和利用,现在已经开始产生利益了。 无论是蘑菇,或者是无光蔬菜,都不需要多长时间来培育。 山里的畜牧业正在有序进行,因为今年是第一年,除了猪会被育肥宰杀,其他的牛羊都以繁殖为主。 韩战再调消防队和消防设施下山前已经帮八一六团在后山开了鱼塘和清理了进出通道。 该说不说,铲车和勾车配合大卡车,辅以人力,这效率是嘎嘎的。 接通了溪水的鱼塘不用撒鱼苗,这个时候讲究的是有水就有鱼。 李学武检查的时候就在想,今年自己可以放开手脚谋划一场了。 鱼塘的山坡上已经种植了果树,不过今年白扯了,三两年能见效益就算是好的。 下山的时候沙器之夸了修路的效果,不过只夸了半截儿,因为更多的路还是很难走。 到轧钢厂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眼瞅着就要下班,却是接到了厂办的文件。 李学武看了看却是李怀德交代下来的,响应组织号召,深入学习当前的文件精神,展开大学习,大讨论的活动等等。 “这是领导第几次下文了?” “可能李副厂长比较重视吧” 对于李学武的问题,沙器之不好回答,而是用了不那么坚定的语气回了一句。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我要是再拦着,领导是不是得上门来揪我耳朵了?” 沙器之笑了笑,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送命题。 处长跟李副厂长关系好,怎么开玩笑都没所谓,可他只是一个办事员,可不敢开副厂长的玩笑,即使是处长起的头儿。 “算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拿过来,找了钢笔拧开了便签了字。 “跟德才主任说一下,先在他们的科室搞,给我出一个详细的宣传和学习计划,结合谠委的学习文件,不要给我搞歪了”。 “是” 沙器之将文件接了,提示道:“您是不是给李副厂长去个电话,或者见面汇报一下工作?” 他这也是好心,后勤处已经轰轰烈烈地搞起了宣传和讨论,调度处也在被动地执行着这项工作。 只有保卫处,前两次文件下来,李学武稳坐钓鱼台,根本没有签字。 今天收到了第三份学习命令,李学武再想拦着已经是拦不住了。 沙器之也知道这种虚的占用太多的工作时间,也给处室的组织工作带来困扰。 但领导的命令不能不执行,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的好。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摆了摆手,道:“这个不用说,忙你的”。 “是” 沙器之见李学武想到了,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往主办公楼的方向看了看,他这是在有意阻拦李怀德。 倒不是他要跟李怀德搞对立,也不是反对李怀德的工作,而是这么干,一定会激发更严重的后果。 现在杨元松在某些问题的态度上明显是偏向于李怀德这些人所提出的不同意见的,反而是要提醒杨凤山注意尺度。 不过组织工作一直都是谠委那边的业务范围,副厂长主张搞组织学习工作,这不是胯骨一歪上错了炕嘛。 这件事大家都清楚彼此的态度和意见,拦这两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够了,接下来让综合办牵头儿,一点点开展这项工作,也算是给了交代。 别看李怀德是保卫处的主管领导,但李学武要保证保卫处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李学武一直强调,保卫处处长可以有正治立场,但保卫处一定不能有思想,必须严格按照相关的法律条例行使权力和义务。 广播里又传来了《团结就是力量》的歌曲声,不过在气氛紧张的轧钢厂上层关系面前,显得有点儿讽刺。 李学武甚至怀疑广播站的站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跟这儿玩儿暗示呢。 不过今天没有听见于海棠读新闻稿,尤其是没有读保卫处的新闻稿,李学武莫名的有些放松。 哎~长得俊,有才华也是一种负担啊。 抽着小烟儿,靠坐在椅背上,听着下班的铃声,李学武莫名的有些安逸。 等沙器之回来收拾好了文件,李学武这才结束了这种神游物外的状态。 “我上个月的工资是不是没领?” 李学武站起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这个月没领工资,不由得转头看向沙器之。 沙器之苦笑了一声,道:“那天您开会,开完会咱们就去分局了,随后两天都忙,我也没领”。 “没关系” 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道:“明天你上午咱们先来厂里,你去财务处帮我也领回来”。 说着话摸了摸兜里,道:“这兜里没钱总觉得差点儿啥事儿”。 沙器之笑着跟在后面撇了撇嘴,他才不信处长指着工资活着呢。 跟着李学武这么些日子,他也知道李学武在倒座房那边的地位了,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倒座房的伙食的。 那么些人,不说别的,光是粮食就得造多少。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点儿好长时间了。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还开着,李学武不由得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是发现靠近角落的办公桌还有个脑袋在埋头办公。 沙器之跟着李学武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声跟李学武提示道:“是新来的周瑶”。 李学武点点头,转身往出走,等离了办公室远了,这才说道:“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就别再叫新来的了”。 “是” 沙器之应了一声,嘴角微翘,也为这个分到保卫处,坚持住了自我,勤学肯干的小姑娘感到高兴。 他经常不在大办公室的,对于新来的三个大学生没有什么认知。 最开始周瑶给他的感觉是不会说话,也比较内向。 可经过了最近这次事情后,他接触的这几次,倒是发现这个小姑娘坚韧的一面。 能得李学武的一句强调,周瑶这些天的辛苦也不算白费。 事实也确实如此,李学武在随后几天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都会观察一下办公室里的情况。 领导的关注是比工作出成绩还要重要的。 —— “清明也不放假,一年到头儿就那两天休息” 周六上午是机关最忙的时候,因为转天就是休息日,大家都想着赶紧把手头儿上的工作结了,下午好开个小差。 除了重要的执勤部门,周六下午的考勤管理的并不是那么的严格。 不过今天是清明节,总有人要唠叨几句的。 有人笑着说了:“清明节,给亡人过的节日,活人总得上班不是”。 于海棠正往宣传处来交文件,听见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撇了撇嘴。 她对于这些中老年妇女的议论话题并不感兴趣,她是进步青年。 不过随后的一个声音却是让她不由的站住了脚,脸色也开始变的难看了起来。 “哎,听说了嘛,广播站的广播员上赶着……” (本章完) 第537章 物是人非 第537章 物是人非 其实也是巧了,广播站也属于宣传阵地上的一支特殊力量。 不过宣传处是机关里最容易传闲话的地方,这里的娘们儿也很了得。 于海棠来过无数次,但都没有跟这里的人交下什么感情。 无外乎她是进步女青年,积极又向上,吸引了机关里无数未婚和已婚男人的目光,让这些已是残败柳的妇女们嫉妒,并且对她发出最恶毒的议论。 这是于海棠自己想出来的原因,不然以她这样的样貌条件和性格特点,不能没有朋友的。 “嗨~你还说呢,我是真见着了~” 这位也是,以为在自己的科室就没人能听得见了,却是不知正主儿已经站在窗子下面变颜变色的了。 “我就说那李学武得有人惦记吧,前些日子财务处的老张还训她们科室的姑娘呢,没想到广播站的捷足先登了” “这叫什么话~” 办公室里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那疤瘌脸有啥好的,不就是级别高嘛,听说啊,作风不咋好”。 于海棠现在不知怎么,听见有人“仗义执言”倒是显得心里得劲儿了一些,这办公室里还是有好人的。 “嗨~你那都是哪百辈子的事儿了” 先前的声音否定道:“上次书记他们查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查出来,你当纪监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啊”。 于海棠认为仗义的声音道:“吃不吃干饭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招待所的那俩娘们儿不是正经的,要是正经,也不能惹的于海棠往疤瘌脸上扑了”。 “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笑声深深地刺痛了于海棠的心,她有种莫名的悲愤。 怪办公室里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怪李学武拒绝自己,让自己没面子,怪自己,看错了人,做错了事。 这几天被目标李学武,堂姐于丽,同学何雨水的连番刺激,再加上今天的风言风语,她真的有种抓狂的冲动。 她真想冲进办公室给这些只知道扯老婆舌儿的妇女一人一个大嘴巴。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打不打得过是一方面,真的动了手,那就是真的挑破了这层遮掩,再没了回旋的余地。 于海棠手指青白地攥着文件,因为用力过度,文件已经褶皱了。 她有些无力,转回身下了楼,往广播站走去。 袁华拎着相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跟进门的于海棠撞了个对脸儿。 看着有些魂不守舍,面色湛青的姑娘,袁华挑着眉毛问道:“不至于吧?还在生我的气?” 于海棠好像没看见他一样,就像对面不是人,而是一根电线杆,挪着脚步躲了过去,冷漠地上了楼。 袁华看着于海棠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门。 于海棠不是没有看见袁华,只是她现在的心里没有跟袁华说话的意思,满脑子都是李学武,都是招待所的秦淮茹、张松英。 她不断地否定和怀疑,既不敢承认自己输给了两个已婚的妇女,其中一个还是寡妇。 更不愿意承认李学武是这样的人,在她的心里,李学武应该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最多是有个对象。 要结婚的对象。 越想越是走火入魔,越想越是心有不甘,进办公室的时候即使屋里的人正在讨论她妄想当处长夫人失败都没有什么反应。 放下手里已经变形的文件纸,于海棠低垂着脑袋,没有意识到办公室里因为她的回来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尤其是看见她的情绪不对,屋里几人的眼神交换着,嘴上没说,可心里已经在想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于海棠现在的状态很吓人,好像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一般,危险,临界。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于海棠站起身,走去了值班室,那里有一部电话,是广播站值班室的特殊福利。 “喂?雨水” 这通电话打去了纺织厂,她想问问雨水,都是一个院儿的,李学武如果跟秦淮茹有什么,雨水不可能不知道。 可雨水已经听出了她的情绪不对,且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 所以给她的回复是,别踩红线,别做傻事儿,李学武不好惹,李学武很危险。 雨水的回答恰恰是击溃于海棠的最后一颗子弹。 “他都可以错!我为什么不能做!” —— “处长,如您所料” 沙器之走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李学武微微转头,果然是一份大学习的文件。 相比较,与前几天那些正治学习的文件不同的是,这一份是谠委发出的。 “可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脸上丝毫没有猜中形势的得意,微微皱眉地对着沙器之言道:“关公战秦琼,一出好戏”。 沙器之拿着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综合办已经开始的工作是否需要……” “不,继续”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将放在那份文件上的视线挪回了正在批阅的文件上,嘴里说道:“我觉得一羊两吃,并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案”。 沙器之点点头,放下了暖瓶,借着盖杯盖的机会轻声说道:“景副厂长刚开完办公会,不许沿用以前联合企业办公室设计的方案,让重新制定企业合作方案”。 李学武的手很稳地在纸上写着意见,并没有因沙器之的这则消息而感到困扰。 他很明白,这是景玉农在有目的地清除他在联合企业办公室工作时期的办公思路。 那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李学武跟徐斯年的厂办通力合作,还是将联合企业的合作方向和愿景设计了出来。 现在景玉农理顺了联合企业的工作,并不愿意行萧规曹随之事,李学武很理解。 如果工作做的好了,谁也不愿意给李学武分润功劳不是? 更不愿意给别人留下言说她工作做的好都是李学武他们当初设计的好的借口。 再有,如果联合企业做的不好,她也不愿意是因为李学武的设计因素在其中影响到她对于这项工作的判断。 沙器之关注这件事,无非是为李学武打抱不平,那段时间李学武确实做了很多工作,现在却完全推翻重做。 时间上且不说是一种浪费,在人力物力上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体现。 更体现了景玉农和她身后,或者她所代表的那些人的小气程度。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李学武将写好意见的文件放在了一边,拿过另一份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怕就怕她走了十万八千里” 沙器之有些嘲讽地说道:“到头来走的还是您设计的老路”。 “呵呵,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恶趣味” 李学武抬起头好笑地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继续忙了起来。 沙器之也是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一边整理着李学武批阅好的文件,一边无奈地说道:“那份计划也有我的心血呢”。 “哦” 李学武故作夸张地点了点头,叹道:“原来如此~!” “呵呵呵呵~” 沙器之见李学武不在意,便也轻松地笑了。 等把审阅好的文件一一送出去后,沙器之再进来时,嘴角略带嘲讽地说道:“处长,您猜猜刚才服务处来取材料的是谁?”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道:“你大还是我大?你让我猜你的话?” 沙器之也知道李学武在跟他开玩笑,这会儿却是略带神秘地回道:“黄股长”。 “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继续低头看着书,嘴里说道:“你不是又听到什么带颜色的消息,给人家乱起外号吧?” “我都啥岁数了” 沙器之倒是先笑了,不过随后站在李学武办公桌旁轻声说道:“黄诗雯股长”。 “呦!” 李学武也跟着笑了,点点头,道:“成,王敬章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这事儿真有意思” 沙器之脸上带着笑,嘴上却是很讽刺地说道:“从这儿走的两个现在都成了股长,刚才来的黄诗雯就是服务处综合办的股长”。 “好啊,人尽其用,好事儿”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有大作周张的意思,跟王敬章的账要记下来慢慢算的,但跟两个小姑娘,李学武可没有这个闲心。 跟气度不气度的没有关系,他现在站的高,看的也高,有些人和事还入不了他的眼。 沙器之点点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拿着收回来的回执去入档了。 大办公室。 周瑶最近很累,每天都要加班到八九点钟,早上还得按时上班。 三个人的工作一个人做,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 尤其是最后的校对和审阅,让她的脑袋昏沉沉的,而今天更不顺心的是,黄诗雯回来拿材料。 每个处室之间都会有文件往来,处长审阅的自然是由厂办来沟通协调,而处室之间的业务往来则是由综合办来处理。 黄诗雯从保卫处综合办调走,进的却是服务处的综合办。 干的还是文案的活儿,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身份了。 “周瑶,我现在是股长了” 这是黄诗雯走到周瑶身边说的第一句话,惹得办公室里的人都冷眼看了过来。 黄诗雯丝毫不在意这些冷眼,处室之间的壁垒还是很高的,科长还有可能互相调动,但科长以下绝对少有跨处室调动的。 所以综合办里的这些老家伙是影响不到她黄诗雯的,尤其是她现在还是股长,比屋里这些人职务都高。 今天来保卫处拿材料,黄诗雯的目的很单纯,跟好朋友炫耀一下,同时跟好朋友证明当初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尤其是在等手续的那两天这间办公室里的冷言冷语,让她很享受这个时间。 周瑶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恭喜你了,熬出头儿了”。 黄诗雯也没看办公室里那些人的目光,凑到周瑶办公桌前看了看,问道:“还在做这个案子?” “是啊” 周瑶无奈地吐了一口气,随后耸了耸肩膀,道:“你们走了,工作全是我的了”。 “我很遗憾” 黄诗雯丝毫没有遗憾的表情,倒是很欠揍地说道:“虽然我也很想留下帮你,但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说完对着周瑶挑了挑眉毛,问道:“你知道傅林芳现在的情况吗?” “不,不知道” 周瑶摇了摇头,抿了抿嘴,道:“我现在上班后就坐在这儿忙着,晚上八九点钟回家,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黄诗雯故作可怜地摸了摸周瑶的手,随后说道:“她现在是采购科的股长,负责一部分采购工作”。 “那可真厉害” 周瑶有些羡慕地说道:“接触的人多,能学到的东西也多”。 “确实” 黄诗雯看了看周瑶,道:“周瑶,你不知道,你不到股长的位置永远不知道相关工作的核心,做基础文案永远出不了头”。 说着话还拍了拍周瑶办公桌上堆积的老高的文件堆,道:“就像这些,把你隐藏在了文件堆后面,领导永远看不见你的努力”。 周瑶脸上没有了见到好朋友的兴奋和为她们升级的高兴,有的只是无奈和落寞。 黄诗雯说这些好像是在教周瑶什么,但说的都是没有作用的废话。 不过这恰恰能体现出她的意思:“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这是在回答周瑶私下里劝她时问的那句话:你就认为你的选择是对的? 在看到周瑶的表情后,黄诗雯拿了手里的材料晃了晃,道:“得了,你忙吧,我得回去了,还有个会”。 周瑶要站起身去送她,却是看见于主任从门口走了进来。 “周瑶,你做的那份……” 于德才正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刚要跟周瑶说工作,却是瞧见黄诗雯在这儿。 “哟,诗雯来了啊” “于主任” 黄诗雯跟周瑶能炫耀,但是在于德才这儿却是不敢嘚瑟的。 于德才的资格老不说,还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许是她要三十岁才能达到的位置。 “呵呵,来找周瑶的?” 于德才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周瑶,对着黄诗雯笑着问了一句。 他对于黄诗雯和傅林芳的调走确实很有怨言,更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两个大学生。 但这些都不能表现在脸上,并不能妨碍他作为一个科长要表现出应有的气度和涵养。 尤其是在大办公室,科员可以跟黄诗雯摆脸色,他不能,他更代表保卫处的形象,和他自己的形象。 “我是来拿材料的” 黄诗雯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材料,笑着解释道:“正好跟周瑶聊了几句”。 周瑶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着自信到放光芒的黄诗雯,眼神里也会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不过这会儿还是很冷静地给于德才介绍了一下:“诗雯现在是服务处综合办的股长”。 “嚯~是嘛!” 于德才表现出了应有的惊讶,笑着对着黄诗雯点了点头,道:“好样的,好好干,争取早日进步”。 “谢谢于主任” 黄诗雯得体地笑了笑,礼貌地招呼道:“那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话跟于德才和周瑶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办公室,期间连看周围这些不算熟悉的老同事一眼的兴趣都欠有。 于德才和周瑶站在办公室稍里的位置目送着黄诗雯自信的背影。 “羡慕不?” “啊?主任” 周瑶被于主任问的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呵呵,羡慕就说羡慕的,有啥不好意思” 于德才笑着看了看周瑶,点了周瑶手中的文件,道:“这个,着急要,尽快吧”。 “知道了” 周瑶应了一声,收敛了思绪,送走于主任后坐下来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耳边还是不时地能听见办公室里的老同志在谈论她们仨,但现在关于她工作上的错误谈论的已经很少了。 毕竟一个人的勤奋谁都能看得见,更何况是立场坚定的人呢。 —— 李学武是很想在中午下班前跑路的,但是没跑掉。 “这几天怎么老不见你人影啊?” 杨元松带着谠委的几个干部转部门,中午的时候就来了保卫处。 李学武正想着带沙器之去治安大队吃午饭呢,这下被书记堵了个正着。 “嗨,忙的脚打后脑勺” 李学武无奈地解释道:“又得筹备结婚的事儿,又得忙厂里的事儿,分局那边出了几个案子,我还得跟一下”。 “哦~我想起来了” 杨元松点点头,道:“五月一是吧”。 “是” 李学武笑着陪着杨元松走在前面,身后是一众干部分成几排跟着。 不用人来排序,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甚至严格到站在左边还是右边。 “我俩的申请都下来了,明天双方父母再见一次,我们就准备去领证” “好” 杨元松着重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身边的李学武肯定地道:“这是一种负责的态度,也是一个干部成熟的表现”。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让您费心了”。 “哎~~~” 杨元松笑着摆了摆手,道:“谠管干部,组织不仅仅要关心干部们的工作情况,还要关心干部的个人情况,我是班长,这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这话是在点自己了,关于前几天李怀德作出来的妖儿,现在应验了。 这是杨元松在试探李学武的态度了,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杨元松对于保卫处都保持了应有的戒备和关注。 相比于机关单位里的斗争,保卫处这杆枪的威力更大。 现在就要确定这杆枪的枪口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对向厂里,参与到斗争中来。 老话儿讲,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包括这些领导在内,机关单位里的斗争还都是正治层面的,最严重的也就是下岗,或者调走罢了。 可如果是保卫处,最最让杨元松担心的其实是李学武。 这小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抽冷子给你来一下子,可能就是要你的命。 别看现在李学武笑呵呵的模样,但只要充分了解李学武性格的,就没有敢小看他的。 “其实我有想过是不是跟厂里提一下,给保卫处再配个副处长” 李学武跟在杨元松身边错后半步,同样是昂首挺胸地走着,嘴里却说着让身后众人心惊胆战的话。 “相比于其他处室,保卫处的工作并不轻松,可董处长人在钢城,我现在又身兼多职,怕力有未逮啊” 杨元松背着手,漫步走着,听着李学武的话,并没有立即回答。 他在想,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包括身后跟着的那些干部,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会傻到认为李学武说的是真话。 呸! 当领导的,凑在一起还能讲真话? 那可真是一个大笑话! 但李学武现在说出来了,就不由得不让这些人在想,李学武到底要干啥。 以退为进?暗度陈仓? 或者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看这件事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杨元松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是谨慎地拒绝了李学武的提议。 保卫处是把刀,但还是攥在李学武手里的好,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比李学武更适合掌管保卫处了。 如果真的让李学武跳出保卫处,那可真是大麻烦了,这人不是一个消停的主儿。 无论去哪里,杨元松都不否认李学武会快速打开局面。 真到了那一天,他就真的按不住李学武了。 保卫处是个圈儿,是五指山,压住李学武死死不能动,千万不能动。 只要没有调动,李学武的级别就是副处顶头儿了,职务永远都是保卫处一把手。 董文学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进厂谠委的,那么李学武就得在保卫处卡着不动。 杨元松等部分厂领导早就有过讨论,李学武不宜再进步了。 “能者多劳” 杨元松带头走出了保卫处的大门,站定了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很相信你能带好保卫处,更相信保卫处在你的手里能出成绩,能为轧钢厂做更大的贡献”。 李学武见杨元松否定了自己的意见,眼神略带遗憾,但表情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保证您不会后悔的”。 送走了杨元松,韩雅婷走到了李学武的身边,轻声问道:“处长,您那话是真心的?” 李学武转头看向韩雅婷,这会儿身边也没有旁人,都是处里的人,所以李学武也放下了戒备。 “怎么?你想进步?” 韩雅婷无语地歪了歪嘴,就知道处长在打马虎眼,说不定跟书记打什么机锋呢。 韩战倒是饶有兴趣地说道:“要是真来个副处长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于德才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赞同表情。 李学武看了看这些被自己带坏的同志们,不由得感慨那句老话: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得了,到点儿了,吃饭去了” 李学武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手,便沿着左侧辅楼的甬路往招待所去了。 韩雅婷她们则是难得的凑在了一起,笑着谈论着往大食堂去了。 “哎!” 任安跟自己对象走在后面,听着前面几个科长笑谈着,不由得碰了碰樊华的手,轻声问道:“处长和科长她们说的啥意思?” 樊华是治安股的股长,任安是保卫股的股长,两人还没结婚,所以相关的工作还没有调整。 这会儿樊华看了看任安,道:“你想想,厂里调一个副处长来保卫处能干啥?” 任安皱了皱眉头,眼睛眨呀眨的思考着,道:“处里……处长不是管理的很好嘛,难道处长真的忙不过来了?” “你傻啊你!” 樊华恨铁不成钢地训了对象一句,随后觉得声音大了,不由得看了前面一眼。 见大家都没有关注她们,便又继续对着任安训道:“你看处长像是忙不过来的样子吗?要真是忙不过来,还能睡午觉?” “啊哦~~~” 任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不过还是皱着眉头说道:“可这样一来,处长真的申请调来一个副处长,那岂不是没啥可干的?” “你说呢?” 樊华有的时候真的喜欢任安这种老实的性格,可有的时候这榆木脑袋能把她给急死。 不过好在两人都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她跟任安处对象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 这会儿却是掐了任安一下,道:“就是啥都干不了嘛!” “嘶哈~” 任安被对象掐的肉疼,但还是坚持着问道:“那处长提这个意见干啥?调来一个啥也干不了的副处长干啥?” “笨蛋!” 樊华气呼呼地掐了任安的耳朵凑过去小声却又狠厉地说道:“背锅的!” “啊!” 听见任安的叫声,韩雅婷转过头来,对着樊华道:“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啊,打情骂俏的能不能回家再玩儿”。 “咦~~~”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樊华倒是没有再跟韩雅婷论大小,抿着嘴打趣道:“我是不是闻见了羡慕的味道~” “是爱情的酸腐味~” 樊华是知道韩雅婷有对象了的,不过快一个月没有出现了,这会儿就是用这个故意逗韩雅婷呢。 韩雅婷也是不受委屈的主儿,翻着白眼反讽了回去。 两人工作上是上下级,私下里又是好朋友,所以相处的很是得当。 包括一起走的几人,正科级的这几人虽然只有韩战和韩雅婷是李学武提拔起来的,不过大家在李学武的绝对权威下相处的很不错。 “于主任,您是大学习方案的策划者,您给说说,这风到底怎么吹” 机要科的江知本抽着烟,对着身边的于德才问了一句。 虽然现在大学习、大讨论还仅仅是从综合办开始,但按照计划,全处室都要进行学习和讨论的。 以往正治上的任务都是学习和写报告,即使是讨论,也是有限制范围的小组讨论,目的也是为了学习。 这次的任务却是不同以往,仅仅是给了个大纲,给大家松开了限制,随便说,随便论。 这猛地一放开,大家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学,怎么论了。 没有限制的限制才是最严格的限制,因为一旦学错了东西,说错了话,那便是很严重的事情。 比工作上出现错误还严重,这是思想不正确,其他一票否决的性质。 于德才也是抽了一口烟,道:“我们也是摸着石头在过河啊,处长的意思是由我们科室来做试点”。 说到这里,于德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李副厂长一个意见,一个方向,谠委又是一个意见,一个方向,我们也很为难啊”。 江知本看了看其他人,使劲儿嘬了一口烟,道:“您要是都为难的话,我们就更为难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于德才为难的是什么,那就是跟谁走,站谁的队。 韩战很是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综合办摸着石头过河,我们摸着综合办过河就是了”。 “你呀你” 于德才笑着点着韩战道:“总有你说的,鸡贼!” “哈哈哈~” 众人得到了韩战给出的方向,一个个的都笑了起来。 韩战的意见很简单,既然综合办是听处长的意见过河,那综合办的方向一定是处长的方向。 这特么还有啥好讨论的,沿着处长的方向过河就完了。 众人在笑声中达成的一致意见也是如此,那便是,保卫处只有一个意见,一个方向,那便是李学武的意见,李学武的方向。 —— 李学武在招待所小食堂吃了中午饭,跟着夏中全在团结湖转了一圈儿。 这老兄已经习惯了李学武的赖皮缠,既然反抗没有用,那就认栽。 夏中全听着李学武给他讲造车,给他讲发动机和变速箱,给他讲未来的钱景。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李学武不止一次地跟他讨论过这个,而夏中全也早就给过李学武答案,那便是什么时候把研发中心盖起来什么时候再说。 李学武来找夏中全遛弯儿也不是闲着没事儿干,重复先前的废话。 他现在的脑子里有很多一闪而逝的想法,不过他不是理科生,对机械和实际上的操作不是很了解,所以需要一个聆听者。 夏中全其实心里很佩服李学武,这么一个专业的保卫处长,竟然不务正业地能想到这么多主意。 关键是李学武提出的这些主意和方向很有试验和研究的价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分? 夏中全背着手,看着皱眉的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是被景副厂长刺激到,准备另立门户吧?” “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被夏中全的话给逗笑了,没大没小地拍着夏中全的肩膀,随后打蛇随棍上地搂了搂夏中全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夏中全很是不舒服,跟sei俩呢!我岁数都赶上你爹了,你跟我搭肩膀? 好在李学武也仅仅是搂了搂便放下了胳膊,夏中全还能忍得住。 “老哥啊,你是真看得起我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哪里有这个鸿鹄之志啊,我想的是咱们两个部门可以深化一下合作,给彼此的同志带来更多的福利和实惠啊”。 这话夏中全倒是爱听,因为改装车的项目,设计处那些老蘑菇倒是难得的积极了起来。 以往死气沉沉的办公室,时不时的被各种福利和奖金刺激的张牙舞爪的。 夏中全也是胆小谨慎,不像李学武那样,靠改装车赚了钱来维持保卫处的各种特殊项目。 他把这些钱都发了下去,即使现在做的这种事儿是违规的,那好处大家得了,谁敢拿他怎么样。 倒是李学武的做法,很让他佩服,钱没发下去多少,但把保卫处管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怨言流出来。 这就是差距啊。 跟夏中全扯了一会,在看到某些人在楼上的窗边一闪而过后,李学武笑着跟朴实的夏处长道了别。 夏中全见李学武并没有提其他的事儿,倒是觉得李学武顺眼了不少。 下午照例是要到治安大队办公的,不过指挥车刚一到门口,便遇着了麻烦。 “咋地了?” “领导” 见着李学武的指挥车过来,门口正撕吧的几人也都止住了手。 其中一个穿着制服的小队长跟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后答道:“抓了一个反|动分子”。 “啥玩意?” 这个词李学武也是许久没有听到过了,皱着眉头歪了歪脑袋,往几人中间望去。 只见治安大队的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身着青布长褂的老头儿,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大包袱。 “呦,您怎么在这儿啊?” “嘿,感情您在这儿办公啊!” 这老头儿不是旁人,正是李学武先前在查黄平的时候,追到胡同里见着的那位晾晒黄袍的那个。 老头儿看了看身后阔气的大门,又看了看大门两边的警卫和里面庄严肃穆的环境,不由得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您还真是半个九门提督啊”。 “怎么说话呢!” 小队长见着领导认识这老头儿,没有再计划矛盾,不过听着这话还是拦了一句。 老头儿没在乎地杂么杂么嘴,对着李学武说道:“咱爷们儿还真是有缘,我今天落到你手里了”。 “呵呵” 李学武歪着嘴笑了笑,看着这老头儿还挺好玩儿。 转头看向小队长问道:“啥情况啊?” 小队长凑到李学武跟前儿轻声汇报道:“有人举报这人家里有旧社会的……” 李学武没等小队长说完,微微昂了昂头,笑着道:“这四九城谁家还没有个旧东西”。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胡同两边,低头对着小队长说道:“一个老年人,影响多不好”。 小队长见领导说话这么和蔼,也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点头道:“明白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小队长的胳膊,走上台阶伸手扶了这老头儿,往大门里面示意了一下,道:“到我这儿了,进屋喝杯茶”。 “这提议好” 老头儿倒也随和,没有因为刚才的撕扯生气,也许是岁数大了,也许是经历的多,看的开了。 被李学武搀扶着站了起来,仍旧抱着他那个大包袱,跟着李学武进了大门。 沙器之走在后面,眼睛打量着这怪异的老头儿。 这个时候都是短袖或者半截袖衬衫,也就遵循老传统的老年人还这么穿褂衫。 沙器之打量着老头儿,老头儿也在打量着治安大队的院儿里。 “这院子我以前来过” 老头儿很是随意地跟李学武搭着话儿,指着前院儿的一处屋子说道:“当时就在这儿做的活儿计”。 “给谁啊?” 李学武随口问着,也没想着从老头儿嘴里听到点儿什么,完全就是个偶遇。 老头儿倒是有些沉思了起来,迈过三门门槛子的时候才说道:“记不得了,好像是苏杭来的官家小姐,谁家的咱不清楚,是这门儿里的三小姐领着来的”。 “你这手艺还真了得” 李学武笑着赞了一句,带着他上了台阶,进了正房,由着沙器之先推开门,还跟对面屋里的王小琴打了招呼。 老头儿看了看屋里正在办公的人员,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 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 李学武没有怎么刻意地招待他,带着进了屋,对着沙发让了一下,便去脸盆架旁洗了洗脸。 也不能说是多么爱干净,现在有条件的话,在天儿热的时候李学武还是喜欢清爽些。 沙器之把泡好的茶端给了老头儿,把李学武的那杯放在了李学武习惯坐的位置前面便去忙自己的了。 李学武搭好毛巾,笑着走到沙发前面坐下,看了一眼还在打量屋里摆设的老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喝茶,自己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嗯~~~” 老头儿喝了一口后点点头,道:“龙井,正宗”。 “还能入您的眼?” 李学武越看这老头儿越有意思,不由得歪嘴笑了笑。 老头儿被李学武调侃也是不在乎,晃了晃脑袋,道:“笑吧,一个早都应该埋进棺材的老瓤子,还在这儿苟且偷生,怎么笑都不为过的”。 “呵呵,我可没这么想,是您自己这么觉得的” 李学武轻声笑了笑,挑着眉毛问道:“您那件儿黄袍还在吗?” “咋?你想穿上试试?” (本章完) 第538章 得不到就毁掉 第538章 得不到就毁掉 “可拉倒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老头儿,道:“我穿上黄袍,你再给我跪下,老不大合适的”。 老头儿歪了歪嘴,道:“你倒是还真不客气”。 “哈哈~” 李学武笑了几声,随后抬手示意了一下,问道:“说说吧,犯啥事儿了”。 老头儿有些不满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但人在屋檐下,也就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事儿说起来还怨你了”。 “哦?是嘛” 李学武好笑地点点头,道:“说说吧,我这儿虽然没有明镜高悬的匾额,但我做事一向公平”。 说着话摊了摊手,补充道:“即使涉及到我自己”。 “没那么严重” 老头儿先是昂了昂脑袋,随后叹了一口气,道:“我感觉时日无多了~……” “呵~” 这老头儿还没说完,李学武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见着老头儿不满地看过来,便笑道:“从刚才在大门口一个人撕吧仨小伙子的样子可卡不出来时日无多”。 说完后见老头儿一脸的生无可恋,李学武知道现在应该是倾听,便抬手示意了一下,让他继续。 老头儿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上次你跟我说的,不要把这些东西露出来,我想了,确实对”。 说到这儿,这老头儿有些沮丧地解释道:“这些衣服很多都是贵人赏给我的,也有我自己收藏的,亲手烧掉真的很心痛”。 “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肯定地点点头,道:“上次你是跟我说过,说等百年后带走”。 见老头儿点头确认,李学武又问道:“就因为感觉时日无多了,便要烧衣服?” 老头儿看向李学武,道:“你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但还是问道:“人死了,钱没了?” 老头儿直勾勾地看着李学武道:“人活着,要带走的东西留不住了”。 李学武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挑了挑眉毛,微微眯着左眼道:“我听不大懂你在说什么”。 老头儿看了李学武一阵,随即点点头,道:“无所谓,你就当一个疯子在胡言乱语吧”。 李学武微微撅了撅嘴,看着死气沉沉的老头想了想,问道:“所以你在自己家院子里烧这些东西的时候被发现,并且被举报了吗?” 老头儿再次转头看向李学武,道:“他们跟我要过这些衣服,但我没给,可能吧”。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任谁看见这么暴殄天物的举动都会觉得这老头儿不正常,更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 李学武也是对这老头儿有些可怜,更是感叹活在旧社会,老在新社会确实是一种折磨。 而且看这老头儿的样子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至少那件龙袍能证明。 “你是裁缝?”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打量了一眼老头儿得体的穿着,问道:“都会做什么衣服?” 老头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学武,顿了好半天,见李学武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反问道:“你去饭店也这么跟厨子问问题?” 见这老头儿不客气的回答,站在里屋的沙器之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好久都没有人这么跟李学武说话了。 尤其是像这老头儿这般不客气的,直接,精准,狠! 李学武撇了撇嘴,扬了扬手,给自己解释道:“你知道,厨子也分菜系的”。 “你相信嘛?” 老头儿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不会不知道这是一种行销手段吧?就像衬衫一样,自从分了男女四季就会变的更好卖”。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摊了摊双手表示投降。 这老头儿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厨子根本就不分东西南北,只要告诉他怎么做,厨子都能给自己做出你要的菜。 将商品细分化、分类有助于精准选择人群,更在潜意识里让顾客觉得有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傻柱,川菜厨子可以去给大领导做菜,也可以去川菜馆谋生,但他现在在大食堂做大锅饭。 李学武曾经问他别的菜系,当晚就吃到了,傻柱做的。 这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并不困难。 现在老头儿觉得李学武问他会做什么衣服就是在侮辱他的职业和职业生涯一般,不可原谅。 “说来也巧了” 李学武丝毫没有因为问错了话而感觉到尴尬,这会儿更是恬着脸说道:“我要结婚了”。 老头儿瞪了瞪眼睛,他从李学武的话中丝毫没有听出哪一点巧了。 “呵呵” 李学武也是有点儿玩不转这老头儿,觉得这老头儿年轻的时候一定很不受待见。 “结婚嘛,我和我对象都想做几身新衣服,包括婚礼上穿的”。 老头儿现在听明白了,感情是李学武在请自己做衣服呢。 “你不觉得晦气?” “什么?” 李学武没大明白这老头儿话里的意思,眯着眼睛歪头看向对方。 老头儿也是歪了歪脑袋,道:“我可都是要进棺材里的人了,还是个老古董”。 说着话还故意学着李学武的动作扬了扬手,表示自己老了,不值得信任了。 “你可以怀疑我的见识,但你不能质疑我的信仰”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老头儿道:“无|产阶级干部,不信鬼话”。 老头儿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他本已经枯槁的内心现在却是有了些生气。 “很久没有人来请我做衣服了” 李学武看着感慨的老头儿,开玩笑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在意我的身份不够级别”。 老头儿挑着眉毛看着李学武,脸色有些怪异地说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说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沙器之听见这话再次瞪大了眼睛,不过看见那老头儿示意过来的眼神赶紧转了个身,背对着客厅。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谢谢您的正直言论,这对我反省自己并且在不断进步的路上起到了无比重要的作用”。 老头儿看着李学武的表情,顿了顿,问道:“你这不是玩笑话,对吧?” 问完便看见了李学武很不爽的表情,但也没什么忏悔的心思,指了指身侧的包裹问道:“那我不用因为在自己家里放火和烧衣服而被抓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如果你能跟邻居们处好关系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老头儿听见李学武的话知道自己的事儿完了,站起身拎了包袱,一点儿感激意思都没有地对着李学武问道:“如果你的邻居来你家里叨叨叨,并且觊觎你的心头儿好,你会怎么做?” “我会开枪毙了他” “我也会~” 老头儿听见李学武的回答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不过还是点了点李学武的腰侧,道:“可惜我没有枪,也不会用”。 说完这个便往门口走去,推开门的时候还转头对着李学武交代道:“我姓李,李广年,这个周日家里去吧,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沙器之看着拎着大包袱脚步稳健下了台阶往出走的老头儿,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向李学武。 “他管这叫行将就木?” “呵呵,老人都这样” 李学武听见沙器之的发问也没在意,笑着回了一句,站起身看着过了门的老头儿,扭身往办公桌去了。 结婚的衣服和婚后的新衣服李学武是打算找个接私活儿的裁缝做的,就像李学武所说,今天确实是巧了。 再有,这老头儿看着挺牛的,至少他晾晒的那些衣服看着都挺唬人的。 当然,李学武也问过顾宁,有没有合适的裁缝,结果顾宁说她一年四季都穿制服,或者服装店里的成品。 至于为什么李学武没有问,因为很大的可能就是丈母娘不会裁缝衣服。 毕竟丈母娘在上班,跟母亲不一样,李学武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母亲给做的。 包括现在家里人的布鞋、衣服等,凡是布艺的,基本上都是母亲做的。 老太太眼睛不大好使了,不然也做手工活儿。 沙器之将茶几上的茶具收拾了,看着正在办公的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也觉得好好的衣服烧了可惜了了,而且还是那么好的衣服”。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这就是传统吧,不过他并不是贪心”。 沙器之不大了解这老头儿,今天是第一次见,上次李学武出任务并没有带着他。 “因为他没有家人” 李学武的手顿了顿,对着沙器之说道:“心如死灰的感觉很奇怪,带有毁灭的含义”。 沙器之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得不到就毁掉吗?有点儿幼稚和可笑,不过我好像也理解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差不多吧”。 感慨完,李学武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微微眯着眼睛,探寻地看着沙器之问道:“我开玩笑的时候确实很无趣吗?” 沙器之:“……” —— 得不到就毁掉,其实是一种过度占有欲下的极端心理。 占有欲,本是一个正常的心理现象,每个人都会有占有欲。 但占有欲过度,就会导致很多问题的产生,甚至产生一些极端的想法。 比如李广年,那些衣服都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和念想,现在有人谋夺他的念想,他便想要烧毁掉。 蒙受背叛和冷漠的于海棠此时的心情也是如此。 当你喜欢上一朵时,你只会把它摘下来;当你爱上一朵时,你会为它浇水。 这句话的含义,不仅仅是喜欢和爱的区别,更是一个人在感情中的内心活动。 喜欢一个人时,这种好感是可变的,不确定的;当他遇到另外一个更好的人,就容易被他人吸引。 于海棠最初看见的李学武,在她的心里也仅仅是优秀的标准,并没有让她为之倾倒的资本。 而爱上一个人,会让一个人发自内心地做出改变。 爱情,就是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为对方付出。 于海棠就是觉得自己爱上了李学武,不惜动用手里的宣传优势帮助李学武工作,更是在个人感情生活中采取了主动的态度。 于海棠觉得自己为李学武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包括跟一直相处的男性朋友断绝往来。 但人性的弱点在于:任何一段付出,潜意识里都渴望得到回馈。 一旦没有得到回馈,有人会陷入悲伤,有人则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比如:得不到自己的爱,就亲手毁掉这份爱。 于海棠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回馈,并且感觉遭受到了背叛:这个男人不爱自己,却跟别的女人鬼混,还把自己打发去相亲,让自己在单位里像个小丑。 她要报复李学武,报复李学武对她的背叛和冷漠。 “请问顾宁医生在吗?” 于海棠按照自己打听到的信息找来了医院,并且在医院的公告栏上找到了顾宁的信息和具体工作的科室。 医院的二楼,外科办公室门外拐角处。 顾宁看着眼前这个主动来找自己的姑娘有些错愕。 “我好像不认识你” “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您” 就在顾宁打量于海棠的时候,于海棠也在仔细打量着顾宁,并且在心里将眼前的李学武的未婚妻跟自己做对比。 比个头…… 比样貌…… 比气质…… 好吧,于海棠现在很生气,李学武这个冷血动物竟然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还要去鬼混。 现在她倒不紧张了,但还是觉得委屈,替自己和顾宁这样的好姑娘委屈,觉得李学武活该被自己报复,他不配有女朋友。 “我叫于海棠” 于海棠正了正心神,眼前的女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优秀的,所以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就应该低气或者因为破坏一段婚姻而觉得内疚。 顾宁看了看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脸色变了几变的姑娘,不由得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轧钢厂广播站工作” 于海棠介绍了自己,随即对着顾宁说道:“是的,我跟李学武认识,并且知道了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丑事”。 顾宁的脸色有些凝重,但还是看着于海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于海棠预测中的激动和质疑。 这会儿穆鸿雁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因为刚才她也听见了有个女人的声音找自己小姑子。 出来这么一会儿了,也没见顾宁回去,便出来看看。 可还没等她走到两人身前的时候,便听见刚才来找小姑子的姑娘说道:“全厂都知道,李学武跟他们院儿的秦淮茹有一腿,并且把秦淮茹提拔到了招待所所长的位置,这期间还帮助一个叫张松英的爬上了招待所副所长的位置”。 于海棠就这么看着顾宁,略带嘲讽的语气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她是怎么爬的吧?” 穆鸿雁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来跟顾宁说这个,还是这么惊恐的消息。 看着言之凿凿的这个姑娘,穆鸿雁不觉得李学武和顾宁的婚姻挡了谁的路,也就没有了攻讦的可能。 那么,这个姑娘所说的话,就有可能是真的了。 “说完了?” 顾宁的反应很平淡,并没有于海棠预想中的歇斯底里,也没有令她感觉愉悦和爽快的激动,好像就是在听一段陌生人的流言。 在于海棠的愣神中,顾宁再次问道:“然后呢?” “然……然后?” 于海棠张了张嘴,她现在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当前的局面。 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应对李学武未婚妻激烈反应和质疑的对策,但她就是没想到顾宁会问她这个。 顾宁再次打量了一眼于海棠,随后道:“如果你说完了的话,我就回去了”。 “等……等等” 于海棠赶紧叫住了顾宁,狐疑地问道:“你是顾宁吧?李学武的未婚妻?” “你是谁?” 穆鸿雁这个时候已经听明白了,严肃地走过来看着于海棠问道:“我问你,你是谁?谁让你来这儿找她的?为什么说这些话?” 于海棠不怕温和冷静的顾宁,但她现在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横眉冷觉的女人有些胆儿突。 “我……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爱信不信” 说完这一句,转身就往楼梯口跑,任凭穆鸿雁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快速地跑没影了。 穆鸿雁还要从窗子里让大门口的保卫拦住那个女人,但被顾宁阻挡了。 “她是谁?” 穆鸿雁看着顾宁问道:“她说的这些是真的?” 顾宁的脸色有些白,任是谁在结婚前夕听到这种消息都会接受不了,而且是在自己的单位里。 她现在有些无力,这种表现倒跟李学武的这些消息关系不大,更多的是从李学武单位里的一个女人口中说出,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穆鸿雁看了看左右,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扶着小姑子去了会议室。 这边没有人,把顾宁放在了椅子上,蹲下身子看着顾宁的眼睛问道:“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别看穆鸿雁平时跟顾宁好像亲姐妹一般玩笑,但到了关键时刻,穆鸿雁是长嫂,表现出的严厉并不下于丁凤霞和顾海涛。 顾宁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她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想面对嫂子的步步紧逼。 “兔崽子” 穆鸿雁见顾宁如此,就知道小姑子受欺负了,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随后站起身说道:“我给顾安打电话,让你哥回来!” “不要!” 这会儿顾宁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拉住了嫂子,祈求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要!” 穆鸿雁有些红眼地说道:“让你哥扒了他的皮!” 顾宁用额头抵在了拉住嫂子的手晃了晃,她现在没有心情解释,更没有力气跟嫂子说什么。 穆鸿雁看着小姑子难过的模样,更觉得心疼,再次蹲下身子,道:“那我跟爸妈说,让他们来处理”。 “不要了,嫂子” 顾宁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被嫂子握住的手,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我的事情交给我自己来处理”。 穆鸿雁看着倔强的小姑子,心里已经开始骂李学武八辈祖宗了。 这么一个好姑娘不要,偏偏出去鬼混,这算什么? 呸! 当初婆婆的辛苦都喂了狗嘛! 自打嫁给顾安后,穆鸿雁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小姑子如此的失态,更是头一次见到小姑子这么受伤难过的表情。 在家里,就是公公都不舍得给脸色看的,难道就给了那个臭小子欺负的嘛! 可顾宁的性子她太了解了,死犟,轴,冷漠,固执,这些词汇用来形容小姑子再合适不过。 她跟顾安处对象处了半年,跟顾宁相处的来也是结婚第二年的事儿了。 之前小姑子对自己也是不温不火的态度,连一句玩笑话都开不得。 她现在不敢再刺激顾宁了,即使心里恨透了李学武。 —— “下班了?” “干啥?” 李学武走进四合院大门的时候正跟雨水撞见,见到雨水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还微微一愣。 傻柱这妹妹好像自从知道了自己跟于丽和秦淮茹的事儿以后就老跟自己翻白眼儿的。 就像是自己辜负了她一样,很是嫌弃自己,从没有主动打过招呼。 今天这种反常的表现让李学武很警觉地反问了一句。 其实何雨水在门口这儿等了有一阵儿了,上午跟于海棠通了电话后心里就突突突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太了解于海棠了,那就是直肠子。 有什么话藏不住,有什么情绪也忍不住,遇到事儿还容易钻牛角尖,棠棠棠自己发泄了算拉倒。 上午的时候她就想给李学武打个电话问问的,但她不知道李学武的电话。 再一个,她对于将李学武结婚的消息告诉于海棠,刺激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造成了什么后果,会很担心和内疚。 所以这会儿下班了赶紧回来,就在门口一直等着李学武来着。 如果于海棠真的惹了什么祸,或者跟李学武直接冲突了,她也好第一时间道歉。 可现在看着李学武的表情不像是有麻烦的样子,更不像是跟于海棠冲突了的样子。 “额,我想问问你见着于海棠了吗?” “啥玩意儿?” 李学武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何雨水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她又来找我了吗?” “没” 何雨水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李学武的话她已经听明白了,知道这是没有出事。 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儿就好。 在心里默念了几声,跟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假笑了一声便去了东院儿。 李学武看着雨水的背影挑了挑眉头,嘀咕道:“不会是叫于海棠折磨出毛病来了吧?” 一边在心里想着如果雨水真的因为这件事被折磨出了精神问题,傻柱会不会跟自己急眼。 “呵呵~” 李学武也是对自己离奇的想法逗笑了,拎着包便进了垂门。 因为是在治安大队下班的,李学武回来的比较早,院里还不算热闹。 等他换了衣服再出来吃饭的时候,这院里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一大爷现在有人扶着也能出来走走了,这会儿正跟家门口的椅子上坐着,应该是一大妈特意放的,为的就是让他出来转转。 傻柱就跟一大爷跟前站着,手里比比划划地给一大爷讲着他的房子怎么盖,屋里怎么装修。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从后院出来,傻柱先打了招呼:“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说到你呢”。 “说我啥?夸我呢?” 李学武笑着走出了月亮门,见着秦淮茹正跟水池边上洗衣服,便笑着问道:“怎么又开始洗衣服?” 以前每次见着秦淮茹都跟这儿洗衣服,自打当了招待所所长后洗的就少了。 最近几天见着她又把这个活儿捡起来了,难道是家庭地位突然下滑了? “棒梗奶奶手疼” 秦淮茹无奈地回道:“老毛病了,春秋闹天儿就严重”。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看向了傻柱。 傻柱这会儿笑着解释道:“我这儿正想问问你呢,你那套烧水和暖气的东西跟哪儿掏噔的”。 “你这是要大投资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一大爷,问道:“您借给他钱了?” 易忠海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借是借了,但不能说出来。 毕竟傻柱跟这儿呢,又是三十岁的人了,说出来多难为情。 傻柱倒是跟李学武不装假,笑着道:“跟一大爷借了一笔巨款,我这屋装修势必要压你一头”。 “得嘞,谁让我住偏房的呢” 李学武认输的模样笑了笑,说道:“你去铸造车间问问,当时我也是钱打的”。 “明白了” 傻柱了然地点点头,这些东西不用细说,他知道该怎么办。 易忠海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问道:“结婚就在后院?” “不” 李学武笑着说道:“在我对象附近找了处房子”。 一大爷了然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傻柱笑着调侃道:“我瞅你咋有妻管严的模样呢?” “像你呢” 在水池边上的秦淮茹逗着傻柱道:“人家李处长有能耐找房子,你这祖上余荫的还笑话人家啊~” “嘿~!” 傻柱耸了耸肩膀,愣是没找出反驳的理由来,不过还是指着自己的房子道:“我现在拆旧改新,也是能耐不是?” “是是是” 秦淮茹将拧好的衣服晾在了院里的绳子上,嘴里敷衍地说道:“你多能耐啊,大瓦房说拆就拆,说起就起”。 “哎!~~” 傻柱点着头儿地说道:“这就叫本事”。 易忠海笑着看傻柱和秦淮茹斗嘴,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以后不在这边住了?” “也不是” 李学武笑着回道:“跟我大哥和大嫂一样,周六日回来住,赶上班再回去住”。 “这样好,这样好” 易忠海点了点头,道:“跟父母多相处,是缘分啊”。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一大爷的心思,这是在想着他自己没有后的问题吧。 这件事李学武还真不好说什么,指了指前院儿,对着一大爷说道:“前院儿好饭了,您歇着吧”。 “得嘞,忙你的” 易忠海跟李学武点点头,算是应了招呼。 傻柱见李学武走过去了,也对着秦淮茹说了两句,跟着往前院儿走去。 路过鸡圈的时候见着李学武看了,傻柱还有些异样地感慨道:“没想到这个老六还真在这儿站住脚儿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傻柱没言声,他对秦京茹的行为和现在的状况不想给予置评。 无论是富也好,穷困也罢,这种明晃晃带着后患的他是沾都不会沾的。 女人又不是必需品,多一个少一个的,都随心,但麻烦不在这个考虑范围。 傻柱倒是对这个秦老六有些意难平,毕竟耍了他几次,心里难免有些想法。 不过不是什么不好的想法,嘲讽说不上,贬低更谈不上,也许是意外。 “今天晚上我还见着跟她姐纠结房租饭费的问题账呢” 傻柱跟着李学武跨过了三门,嘴里笑着轻声道:“秦淮茹婆婆的手可不是什么风湿病,是拍桌子伤着了”。 “这么狠?” 李学武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傻柱,要说打巴掌不意外,这伤害自己的事儿,贾张氏能做? “嘿嘿,不知道了吧?” 傻柱坏笑着说道:“她可不是想着打人了嘛,但她也得下得去手啊,毕竟是秦淮茹的妹子呢”。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傻柱又说道:“这贾大妈狠起来真是狠,连自己都打,嘿嘿嘿”。 他是很烦这个贾张氏的,两家是邻居,没少跟这老太太叽咯。 尤其是秦淮茹和棒梗的原因,这老太太顶不是东西了,傻柱要不是拿她没办法,早出坏招了。 李学武看着坏笑的傻柱问道:“这里面没有你杵坏吧?” “你可拉倒吧” 傻柱笑着说道:“当时因为算吃饭账差点把他们家房顶掀开,我哪里敢进屋啊”。 两人正说着,将要到垂门的时候正好跟三大爷撞了个对脸儿。 那天早上以后这三大爷就再没跟李学武提起闫解成调动的事儿,这几天也是没搭理李学武。 李学武也乐得没有这个烦人的苍蝇,今天撞对脸儿了,李学武便先一步让开了路,跟傻柱一起等着他先过。 闫富贵看了看李学武,尤其是这会儿让自己先过的行为,直让他心堵得慌。 你要说李学武坏,你就一直坏下去,越坏越好,我讲究你也有个响应的。 可你对我坏,然后表现的这么有礼貌,又表现的这么有素质,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了嘛! 李学武可不觉得为难,看着三大爷站在门外盯着自己看却不进来便挑了挑眉毛。 傻柱自然记得前几天在这边的笑话,这会儿正挤眉弄眼地等着继续看热闹。 要说这院儿里怼人最有意思,坑人最冒坏水的还得说是李学武。 他现在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看着这两人,丝毫没有劝架或者消除误会的意思。 闫富贵也见着了李学武意味深长的表情,杂么杂么嘴,迈着步子跨过了门槛子。 就要越过李学武的时候却是突然转身,看着李学武说道:“三大爷没得罪你吧?” “瞧您这话说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请直说,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也多批评”。 闫富贵看了看李学武,这话都说了,他还怎么说道李学武,更不能拿三大爷的架子说事儿了。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李学武很妖孽,以前还能用话忽悠住的,现在却是让自己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里。 一句话说不对了就是自己的错,现在就是,倒是自己成了无理取闹的人了。 李学武没时间跟他耗工夫,点了点头,迈过门槛子去吃饭了。 傻柱跟看向自己的三大爷坏笑了笑,跟着李学武过了垂门。 站在垂门里是能看见倒座房东屋饭桌上的情况的,这会儿倒座房亮着灯,一众人在屋里笑谈着什么。 这种气氛和团结是周围邻居们不敢乱说西院儿根本原因。 说错话,就要挨打! —— 顾宁是自己一个人下班回家的,穆鸿雁不是没有说过让顾宁跟她一起回家,可顾宁拒绝了。 今天是周六,明天约好的,李学武的家人要来这边,跟自己的母亲和家人见面。 同时两方亲家还要在这儿谈两人结婚前,结婚,和结婚后的事情。 虽然先前已经通过李学武和顾宁的口在两方家人面前都传达了具体的消息,但结婚是件大事,总不能见了一次面就定了。 最少得两次。 这可能是顾宁最后的坚持了,因为按照李学武的说法,他下周要出差,最好是周一就去领证,他也好有个安排。 周日见面,周一领证,这本应该是高兴的两天,但今天的顾宁心情很沉重。 周亚梅在顾宁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但并没有立即进行疏导。 前几天也是这种情况,顾宁在李学武来过后的第二天回娘家,回来后就是这种状态。 虽然后来恢复了正常,但周亚梅觉得顾宁的心病还是没有去。 安排了儿子和顾宁洗手吃饭,看了看魂不守舍的顾宁,周亚梅在收拾好了厨房后,提出帮助顾宁做心理治疗。 “周姐” 顾宁有些疲惫地说道:“要不改天吧,今天有点儿累了”。 周亚梅没有否定这个提议,走到顾宁身边轻声说道:“有的时候困难就在那里,你躲避它也仅仅是增加痛苦的时间罢了,越过去才是解决痛苦的唯一办法”。 顾宁看着周亚梅的眼睛,看出了真诚,也看出了担心,不由得点了点头。 周亚梅打发了儿子上楼,让顾宁躺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将窗帘拉好了,灯光调暗后坐在了顾宁身边的单人沙发上。 “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顾宁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小腿被抱枕垫高了,姿势很舒服,但心情很难过。 周亚梅通过顾宁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内心的情绪变化,在她的面前,李学武和顾宁一样,都没有掩饰和演戏的想法。 “是他吗?” 见顾宁久久没有回答,周亚梅问出了心里的猜测。 这次没有等顾宁点头或者摇头,便又继续问道:“是跟另一个女人有关系吧?” 顾宁用沉默回答了周亚梅的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周亚梅。 因为她知道,她知道很多关于李学武的事,比周亚梅想到的,比嫂子听到的,比那个叫于海棠说出来的都多。 顾宁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她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又在心里很抗拒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复杂的感情关系和变化。 她承认自己很脆弱,也很懦弱,她怕,怕自己会受伤,怕自己会在个人感情上面遭受挫折,更怕本就是麻烦的自己给家里带来更多的麻烦。 是的,在穆鸿雁的眼里她是顾家的掌上明珠,是父母的心尖子,可这恰恰是顾宁的心病,是顾宁急于摆脱的沉重的爱。 父母越是对她关心,她越是能想到自己小时候给父母造成的困扰。 她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父母为自己费心和劳心。 这是上一次她跟卫家那个人有了交往后,被父母谈心的结果。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是简爱里那样的,也许是革命故事里的那样。 但父母用现实和真实的利益关系帮她梳理过感情关系后,她的感情观念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也是那天在二楼父亲告诉她那么多关于李学武的事情后,她依然选择李学武的原因。 也是跟李学武在饭店里做出那样的约定的原因。 顾海涛是自责的,关于女儿他觉得亏欠了太多,更想女儿过的好,所以莫名地给顾宁造成了压力和伤害。 现在他跟女儿讨论感情问题都是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再触及女儿的感情禁区,更不敢再影响女儿的感情思想。 真怕有一天顾宁的感情世界会崩溃,到时候就真的是一具冰雕了。 “其实我也喜欢李学武的” 周亚梅就坐在顾宁的身边,坦然地说道:“他有女人喜欢我一点都不奇怪”。 说完这句话便低头看向了已经睁开眼睛看向这边的顾宁,道:“我相信你也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本章完) 第540章 消愁 第540章 消愁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 李广年这会儿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看着走进门的李学武和顾宁。 顾宁眼中的诧异和害怕倒是让李广年有些挑眉头。 李学武倒是没在乎这个,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棚子里的棺材,道:“您这个身后事准备的不咋好啊,我手上恰好有几副上好料子的寿材,颜色也是特别的好,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李广年已经习惯了李学武这种不尊老的说话风格,他是不会相信李学武手里真的有什么寿材的。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副处级干部会干卖棺材的买卖,除非是傻子。 老头儿明显不是傻子,也没有生把他当傻子骗的李学武的气。 这个小年轻是副处长,但今天李学武并不是以这个身份来的,也不是来处理公务的。 李学武就是一个四九城常见的、嘴贱的、二十岁的普普通通的小年轻。 所以他倒是没觉得什么,因为这种说话方式他无比的习惯了,这正是四九城老少爷们儿们日常最普遍的说话方式。 这叫不扯几句闲的蛋疼! 当然了,这里不包括那些讲究人。 李学武这种社交匪徒当然知道跟什么人说什么话,这老头儿就是一个见过世面却没什么文化的老北j。 你要跟他说文绉绉的能把他齁死,也别说那些穷讲究的里胡哨,因为这老头儿见识的一定比你多。 他不一定有你说得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他知道你说的这些对他来说没啥意思。 就像当初专家鉴赏一副画,怎么鉴定都是真的,可溥姨愣说是假的。 专家问你咋知道是假的? 溥姨说这特么就是我们家的!我天天看它都看腻了,我还不知道真假? 当然了,原话一定不是这样的,可能比这个更损。 所以李学武从来不会在这些老人面前装自己懂得多么多么的多,那样只会让这些老登看自己耍宝,并且在内心鄙视自己幼稚的可笑。 他只会调侃这些老人懂的那些,在意的那些,揪住这些老人的命根子猛捶。 不过这种操作反而会叫这些老人注意他,烦他,也喜欢他。 顾宁看着李学武跟这个穿着有些奇怪的老头儿斗嘴,不知不觉在心里想到了在家时周亚梅所说的话。 他总有办法让别人喜欢他。 之所以顾宁说这老头儿穿的怪异,那是因为李广年现在穿的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寿衣。 任谁看见一个会走的,穿着寿衣的老家伙都会觉得怪异吧。 就在李学武要对着他的衣服品头论足的时候,李广年已经失去了耐心。 “好好好” 李广年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认输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成功,你很好,你还有个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用跟我炫耀了”。 这就是李学武为什么对这些老头儿刻薄的原因了,他们总是能找到合适的位置暴击你。 李学武现在倒是很坦然地指了指老头儿身上的衣服问道:“不去换了吗?一会儿该捂出痱子了”。 老头儿点点头,道:“痱子倒不怕,我怕中暑”。 一边带着李学武往院里走,一边嘀咕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救我的”。 “您也是想多了” 李学武一副你猜到了的表情,对着顾宁笑了笑,跟着往院里走去。 顾宁这会儿有李学武在身边倒是不显得害怕了,不过还是紧跟着李学武的脚步进了院子。 老头儿带着李学武两人进了正房客厅,指了指圈椅道:“先坐”。 说完也不理会李学武两人,径直往里屋去了。 跟一般人家里屋门设计的不同,老头儿这间房子的屋门设置在了靠里的位置,倒是显得隐秘了些。 李学武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却又很不简单。 说简单是因为屋里并没有很多东西,包括收音机等时兴物件儿一个没有,只有桌椅板凳和瓶小几。 说不简单是这些东西摆放的很有讲究,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民俗文化底蕴。 可能就是后世广告上所说的那种简约而不简单的意思吧。 屋里并不像是李学武想象中的死气沉沉,反而是被小几上的绿植衬托的很是娴静。 这跟老李头儿的气质有些不符。 没有邋里邋遢,没有老年人特有的味道,更没有孤独颓败的风格。 顾宁进屋后挨着李学武坐了,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见到这老年人,再看见屋里的状况,她再想到院子里那具棺材倒是不显得紧张了。 这是一种年老的无奈,也是一种孤独的倔强。 她觉得这个老人一定不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把身后事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这老人求的也无非是街道来人不至于把他直接拉去一把火烧掉,自备后路,减少人家的麻烦罢了。 “要做几身啊?” 老头儿在里屋换了一身长袍褂子出来,没了那身渗人的衣服,现在看着倒是显得有些精神矍铄。 “我现在不建议您去定抬棺材的人了” 李学武看了看老头儿的精气神,笑道:“我都怀疑他们活不过你去”。 “没事儿,到时候一定找你” 老头儿嘴也是损,暗里的意思说李学武很会抬杠。 李学武笑了笑,不在乎地点点头,随后说道:“虽然您觉得我问的很废话,但我还是想问问您,您都会什么样式的衣服,或者说您建议我们应该做什么样式的衣服”。 “懂了” 老头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如果是婚礼的话,在夏天,嗯……”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这种正式的场合一定是要从衬衫开始定的”。 说完这句话,老头儿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跟你讨论衬衫的十二种领型是不是不大合适?”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站在专业领域鄙视自己的老头儿,反问道:“就像我跟您讨论怎么开枪射击一个老头儿不让他立即咯屁?” 老头儿有些震惊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看向顾宁道:“所以还是我跟你讨论比较合适,姑娘怎么称呼?” 顾宁看向面无表情的李学武,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她现在有些想跟李学武讨论一下怎么拿着手术刀捅一个面无表情实际上在故作隐瞒她不会裁缝知识的未婚夫不让他死亡的话题。 “您好,我叫顾宁” 顾宁点点头,坦然地说道:“我对裁缝的知识仅限于看过母亲用针线缝补衣服,而我自己并没有亲手操作过”。 老头儿点点头,沉思了一下,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很般配”。 “我谢谢您了!” 李学武站起身去试了试暖瓶,既然这老头儿不懂待客之道,他总不能亏待了自己。 老头儿指了指茶柜下面的抽屉说道:“那里有茶叶,帮我也沏一杯”。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毫不客气的老头儿,见他已经开始跟顾宁讨论了起来,便自觉地翻找起了茶叶。 等他把茶沏好端过来后,老头儿已经用拿过来的纸笔给顾宁画着草图了。 说真的,女人在掌握裁缝这项技能上确实是有着天赋的,但这并不包括顾宁。 老头儿在讲过一阵后也发现了这一点,便转变了思路,将可以制作的,并且适合李学武的衣服样子画出来,让顾宁和李学武来选择。 顾宁的衣服都是在商店里购买的,自然不会显得那么的合身,也并没有太多的样式可供选择。 现在一个裁缝把草图画出来给她们选择,倒是让顾宁有些挑眼了。 裁缝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业,更不是一项谁都能精通的技能。 不然巴黎也就不会有世家了,香榭丽舍也只是满地污浊的普通街道了。 李学武虽然对服装设计没什么天赋,但他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 在讨论过程中反而是他作为主力跟老头儿说着、定着。 最后定下包括衬衫、夹克、中山装等他的衣服,顾宁的则是女士衬衣、夹克、裙子等各种服装。 老头儿遵照这个时候裁缝的行规,问了李学武衣服材料是自备还是由他统一采买。 当然了,老头儿也是先说明了,现在的布料不好买,他又是个没有单位的,所以采买能力有限。 李学武看了看老头,问了都需要什么样的布料,包括色等等。 最后定下由李学武自备布料。 顾宁并没有觉得由李学武来定这种事情有什么让她在意的,更没有因为布料钱财上面跟李学武争什么你我。 不过这种专业订制服装的感觉确实比自己去服装店里购买要舒服的多。 当然了,她不知道的是,一般的裁缝是不会请她一边喝着茶,一边耐心地给她介绍样式,或者给她建议。 李老头儿早就不给外人做衣服了,就连他自己的都懒得动手了。 这次却是因为要还李学武的人情,虽然李学武和李广年都没有言及于此。 不过李广年不会傻到认为自己是因为幸运,而避过一次被收缴那些珍贵衣物的危险。 更不会认为李学武是个多么崇高的人,主动帮他免除了这么大岁数还要被羞辱的窘境。 所以李学武提出请他做衣服时,李广年没有拒绝,更没有说自己已经退隐江湖的事。 因为李学武不在乎他是不是退隐了,也不在乎他的那些老古董,更不在乎他的身份和他那些被邻居看似败家的举动。 平等的尊重,是两人默认的交换基础。 李学武帮他摆平困境,他帮李学武做衣服,尽心尽力。 约定好送布料的时间,李学武便带着顾宁离开了这处外面看着颓败,实则内里很干净的小院儿。 “你还真是能踅摸” 顾宁在坐上车以后,实在是忍不住跟李学武赞了一句。 当然了,这种赞扬还是带着顾宁对于李学武社交匪徒的调侃。 李学武倒是很欣喜顾宁的这种语气,至少能看得出顾宁的性格正在因为他而改变。 最初不喜欢顾宁更多的是,他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在惹麻烦的同时忍受一个冰块儿。 都特么这么牛哔了,还能让别人欺负了? 当然了,在挨了那一枪以后,他知道自己还是个人,不是神。 所以感受到丈母娘特殊的关心,和顾宁在病房门外偷偷看自己的眼神,他还是决定体会一下养成的爱情。 李学武都已经准备好持久战了,不过顾宁并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性格,更不是这个时代固有的思维。 可以说,顾宁能听懂他大部分的玩笑和理解他的思维模式。 李学武宁愿相信两人是气场相合,也不愿意被认为是同病相怜。 “这不算啥” 李学武一边开车往家走,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饭点儿了,要是误了时间,怕不是要挨说了。 “我还认识一个皮匠,鞋就不用你去试了,鞋码和脚型大小我知道” 顾宁眯着眼睛看向李学武,丝毫没有要谢谢李学武的意思。 因为她想到了在钢城的时候,这坏人摸过自己的脚。 虽然心里在声讨李学武,但顾宁没有发现,她现在很多行为动作和语言方式都在慢慢契合李学武。 就比如眯眼睛和挑眉毛。 这种轻浮的动作她以前是绝对不会做的,但现在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做出来。 不过这多是在跟李学武在一起才有的“放肆”,在家和在单位她还是那个习惯冷静的冰美人。 “怎么才回来啊~” 就在李学武把车停在院门口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出来查看的刘茵还是埋怨了一句。 “去定衣服了” 顾宁也许是心情好了很多,主动跟未来的婆婆解释了一句,也免了李学武在饭前被母亲责备。 刘茵自然不会责备顾宁,听见这个解释满意地点点头,可随后看向儿子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点了点。 李学武歪了歪嘴,没有解释和抱怨,在这种状况下他是最没有地位的。 不过好在丈母娘还惦记着他,见着李学武进来便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是” 李学武主动汇报了拜访张书婷和于怀右的过程,还简单说了说跟顾宁去定衣服的事。 丁凤霞最满意李学武的就是这份从容和能力,不用自己闺女劳心任何事情,把所有的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虽然跟刘茵说的是不要惯着顾宁,由着刘茵这个婆婆管教。 但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哪里舍得顾宁在这边受苦。 要不是顾海涛否定,她都想把家里的厨师和服务员安排在这边。 李学武自然理解一个母亲的爱,所以对于丁凤霞的询问显得很是耐心。 丁凤霞也是钟意这个姑爷的,一边催着李学武去洗漱,一边跟着问了衣服等事情的细节。 刘茵和老太太见着亲家递了毛巾给洗漱结束的李学武和顾宁,也是不由得相视一笑。 这全都被穆鸿雁看在了眼里,她今天一直都没有搭理李学武,在心里更是把李学武骂惨了。 更为自己爱人把衣服送给李学武感到不值,这坏人辜负了顾家人对他的好。 不过这会儿她有些别扭,因为婆婆对李学武好就算了,毕竟是被李学武鬼迷心窍了。 可顾宁今天怎么跟昨天的反差这么大? 她倒不是想着小姑子一直伤心和难过才好,而是昨天还那样的状态,今天已经能笑着跟李学武的家人相处。 这不仅让她想到了自己,当初自己也是这么面对婆家人的。 一定是了,小姑子一定是被李学武欺负了,没办法了,只能忍着痛苦故作平静。 越是这么觉得,穆鸿雁越是看着李学武可恨。 不过现在她不是今天的主角,也不是顾宁的长辈,有婆婆在呢,哪有她主事的道理。 所以穆鸿雁决定忍住不说,就像小姑子所说的那样,她的事由她自己来解决。 但一定有个限度。 李学武知道穆鸿雁因为什么生自己的气后就没再招惹这个嫂子,所以接下来的聚餐并没有触碰到穆鸿雁的限度。 因为刘茵准备了肉馅儿,所以主食就是饺子。 周亚梅也是早有安排,所以桌上除了饺子以外还有香葱鸡蛋、清炒干扁豆、凉拌土豆丝、红烧鲤鱼、炖豆腐、肉炒蘑菇。 好在是餐厅的桌子够大,使劲儿挤了挤也就都坐下了。 这还是因为李学武要哄李姝,并且付之栋并没有上桌,自己抱着小碗坐在休息的沙发上,就着茶几吃的。 李姝见着大家都上了桌,好热闹地吃喝起来,自然是不满的。 不过爸爸就在身边陪着,也只能用小手指了指桌子那边,对着爸爸咿咿呀呀地说了两句。 今天的日子特殊,老太太和刘茵都上桌陪着丁凤霞,所以李学武主动陪着闺女。 这会儿见着闺女着急了,便笑着抱了去厨房转了转,用小碗盛了几块鸡蛋回来,用筷子一点儿一点地夹着喂她。 李姝有了吃的自然就满足了,但眼睛还是看着桌子那边,她还是比较喜欢那边的热闹。 丁凤霞看着姑爷照顾孩子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跟身边的刘茵说了什么,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顾宁在桌上吃的也不是那么的自在,因为无论是母亲或者是李家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把目光看向她。 所以紧着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跟着长辈客气了一声,便起身去李学武身边接了李姝。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问道:“怎么不再吃点儿?” 顾宁摇了摇头,道:“吃饱了,孩子给我吧”。 李学武知道顾宁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还是有些不自在,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将大魔王给了顾宁,自己去了顾宁刚才的位置,拿了酒瓶给丈母娘和姥爷等人倒了一轮酒。 许是今天高兴,也许是看着李学武和顾宁都有了成年的样儿,更是因为李学武两人对待孩子的态度,让众人更觉得放心和开心,就着伙食好,众人能喝酒的都端了杯子。 尤其是李学武上桌后,频频主动敬酒,也把桌上的气氛提升了很多。 长辈们自然欣喜李学武的变化和成长,更欣喜两个性格差异很大的人却能很好的相处。 从照顾李姝的情况就能看得出,丁凤霞觉得李学武对待孩子都能这么耐心,那么对待她闺女也能有耐心。 刘茵和李顺则是觉得顾宁能这么贴心李学武,照顾李姝,顾宁一定是个好儿媳。 李顺被儿子敬了两次便瞪了眼睛,不过满饮的动作还是能看出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很有一种将要功德圆满的感觉。 可再看向同样端着酒杯喝酒的老三,却是忍不住再次瞪了一眼。 功德圆满的感觉瞬间消散。 李学武自然体会不到父亲的心情,在敬长辈和家人的同时,还不忘敬了周亚梅。 今天招待两方的家人,周亚梅居功至伟,劳苦功高,光是一桌子菜就值得李学武敬一杯酒。 周亚梅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祝福了李学武和顾宁两人。 趁着这个时间方便,李学武也把周亚梅对自己和顾宁的照顾跟家人隐晦地介绍给了众人。 李顺早有了解,倒是没有多惊讶,其他人没大听明白的也是一知半解的。 唯有穆鸿雁有些错愕地看着李学武,她是真的没想到,李学武跟小姑子一样,都有病。 是了,正常人谁能干出那种事儿来~—— 酒足饭饱后,自然是一众女人齐伸手,帮着周亚梅把厨房收拾了。 女人里没有参与的就是大嫂赵雅芳了,因为月子小,不能弯腰和累着。 李学武从茶柜里找了茶叶,一一给众人沏茶。 还是李雪看着二哥忙着,主动过来帮着端茶倒水,得了李学武一个大大的笑脸。 李学武也没有责怪三弟不知道帮忙,因为这小子喝的有点儿多,脸红扑扑的正坐在椅子上愣神。 “园子照顾的好” 姥爷笑呵呵地看着李雪给端了茶,对着走过来的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道:“周姐帮忙伺候的,说是赶着秋天能省不少菜钱”。 李顺点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说着话,转头看向大姥说道:“老三那院儿还有些地方,回头儿也种点儿啥”。 这可能是国人的种植基因影响,李顺也早就想在院子里种些菜的。 对门儿闫富贵家每年都用盆种蔬菜,多少能省点儿。 这让勤俭持家的李顺和刘茵念叨了几次,不过家里没有那么多盆,更没有那么大地方,只能作罢。 李学武点了点一旁坐着的老彪子道:“山上有片地,种了些蔬菜,夏天彪子会给家里拿,您别废那个事了”。 李顺看了看李学武,道:“吃口菜还这么费事,哪有家门口种的实惠”。 李学文皱着眉头说道:“爸,听学武的吧,不大合适”。 因为赵雅芳的影响,李学文最近也在看报纸,当前的形势也是了解了很多。 尤其是关于文化领域的,他不得不重视。 由文化引申出来的词汇可不大受听,尤其是这个时候,有些事情看着没啥,实际就是小辫子。 李顺见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反对,也是想到了什么。 他今天酒喝的多,但脑子并不糊涂,了然地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刘茵她们收拾完了出来,这客厅便又热闹了起来。 李学武和顾宁陪着众人聊了一会儿,便被母亲催促着出门去逛街。 这是先前李学武说的,因为要结婚了,还没给顾宁买过什么,所以定在今天出去逛逛。 两家人要在别墅这边多聊一会儿的,不过李学武早就安排了老彪子帮忙,所以打过招呼便带着顾宁又出了门。 “咱们先去看看布料,再去逛别的” 李学武带着顾宁逛的是先前在这边偶遇的王府井商场,这边的东西多,也全。 顾宁没有什么意见,就好像应付任务一般,把这种逛街当做婚前必须履行的义务。 因为她并不喜欢这种人多的环境,也并不喜欢逛街。 李学武知道她这一点,所以也没打算折磨顾宁,很有目的的带着她先去了一楼大厅正对着的布料柜台。 这边的色和布料的种类就很多了,李学武记得李广年交代的料子和具体数据,所以选起来还是不费劲儿的。 售货员也比较喜欢李学武这样的,不用废话解释,也不用废话介绍。 这个五尺,那个十尺,李学武挑着自己手里没有的选了,给售货员说了尺寸,售货员便拿着一柄黄色的木头尺倒手飞快地测量着。 量完就用剪子开个口,嘎滋一声就用手撕开了。 将裁好的布料迭好了放在一边,又去量下一个李学武要的料子。 售货员效率这么高,完全是因为李学武把布票先拍在了柜台上,不然人家才不会这么痛快。 “走吧,上楼看看” 在买完布料后,李学武将这些暂时寄存在了柜台上,带着顾宁往二楼走去。 顾宁跟在后面看着商场里的人,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要买啥?” “结婚用的” 李学武一边爬楼梯一边跟顾宁回着:“我想着总好像差点儿什么似的”。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道:“不缺啥了,着急用的我回家拿也行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不麻烦,还是为了省事儿,顾宁应对东西缺少的办法就是回家拿。 在她的观念里,哪边都是家,都是她能用、能支配的东西,拿到哪儿都是正常的。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纠正顾宁的这种观念,因为当她意识到这种隔阂的时候恰恰是迷茫和难过的时候。 “你要买手表?” 当顾宁跟着李学武来到手表柜台前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 因为她知道,李学武是有手表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回答,而是低头在玻璃柜台上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手表样式比较少,简单的来说就是圆形一大片,钢链一大片。 这也跟此时人们的审美有关,也跟使用习惯有关,讲究的是结实耐用。 李学武尽量在柜台里选了两块很相似手表,包括品牌和形状,表盘和外形。 不过区别的是,一只表是大的,一只表是小的。 李学武也想直接买情侣手表,可是这个时候没有这个概念,无论是厂家还是商场,都没有把对表作为营销理念提出来。 得益于当前表样的简单,这种配对倒是不难。 李学武扭头看了看顾宁,问道:“喜欢吗?” “你要买两只?”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随后把目光看向了柜台里面的手表。 “西马,瑞士产机械表,比国产的薄,全钢防震” 售货员也看出两人是不差钱儿那种,因为今天两人穿的都比较立整。 尤其是李学武手上就带着一块儿西马,现在一看就是两块儿,所以也主动介绍了起来。 “这种的表带不仅带钢链,还有皮的,说是鳄鱼的” 售货员用一种无所谓和不保证的语气跟李学武做着介绍,态度不能说不好,因为商场里的售货员比别处好的多了。 顾宁看了看表盘,是这个时候普遍的白色底,圆盘中带有纹,外盘是金色的罗马数字。 这个时候的机械表并不流行把表盘楼空,让你看见里面的构造,所以选的时候多是看样式。 “我有表的” 顾宁看了看这块儿,抬头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听见顾宁的话失去耐心的售货员说道:“帮我把两块表拿出来吧,我们试试,如果合适的话请帮我们换成皮制表带”。 售货员有些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她还以为这个女青年说了自己有他们就不买了呢。 看来是真的不差钱儿的。 “男士的这款一百六,女士的这款一百五” 售货员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报了价格,随后便看着李学武,等待李学武的决定。 这个意思就是,我拿可以,但是不白拿,你先考虑一下兜里的票子,别我拿出来了你买不起。 李学武很是肯定地点点头,表示可以。 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售货员的态度,因为你要是在意这个,你就甭出门了。 满四九城找去,除了特殊商店,基本上都是这个服务态度,甚至更差。 售货员见李学武坚持,便打开柜门将两块手表拿了出来。 李学武主动接了女士的那款,帮着顾宁带上了。 “思来想去,结婚前还差你一份定情信物” 顾宁由着李学武帮着戴了手表,却是没想到听李学武说了这句话。 这会儿也不顾售货员就站在对面当着电灯泡,顾宁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 李学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见顾宁的眼睛里的光,他很确定地能读懂顾宁眼里的意思。 “我确定” “嗯” 顾宁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晃了晃,也是觉得很满意。 也许是他趴在柜台上辛苦挑选的吧,也许是他也选了一块人一样配对的吧。 李学武转头看向正在看热闹的售货员,笑着说道:“辛苦,我们要了”。 “好” 售货员也是痛快,将两块手表开了票,收了李学武的钱和票,随后拿着手表和两个盒子去了一头儿的手表维修处。 “你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语气有些轻快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转头眨了眨左眼睛,轻声道:“以后不能在外面谈工资,不信的人说咱吹牛皮,信了的又招人嫉妒”。 顾宁抿了抿嘴,不过还是被李学武逗得笑了笑。 确实,这个时候三百多的工资说出来信的人一定不多,尤其是李学武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社会的性质确定了年轻人赚的钱数一定不会太多,即使是大学生。 李学武可不敢说自己是大学生,他那个大学上的跟闹着玩儿一样。 “明天你有空吧?” 李学武问道:“你如果能请假的话,咱们明早去把证领了”。 “还想着跟你说呢” 顾宁看向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可能得周二了,周一有手术”。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不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这又不是特么电视剧,晚一会儿就错过一辈子。 延迟一天又不会怎么着,所以李学武很痛快地点了点头。 “那就周二早上,我去接你”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问道:“一会儿去看看首饰嘛?” “不了” 顾宁摇了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不喜欢戴那些东西,你别买了,而且上班也戴不了”。 顾宁所说的这个上班戴不了,并不是医生不能戴戒指和耳环什么的,而是在手术过程中不能戴。 尤其是戒指,就是李学武给买的这块儿手表也是因为有着定情信物的由头,不然她也是不会戴的。 所以看顾宁就是素面朝天,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品,更没有什么金的银的东西。 并不是说时代淳朴人们就不会带首饰,老太太戴手镯,妇女戴耳钱子并没有人说道这个。 不戴是因为没有钱买,有钱的也穿好的,也带首饰。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道:“就知道你不喜欢,我就是随便问问,碰碰运气”。 顾宁抿了抿嘴角,看着李学武发现这人的脸上并没有失望的表情,反而有些庆幸。 见着顾宁盯着自己看,李学武微笑道:“如果你真的想去逛,我身上的钱一定够,但票是一张都没有”。 顾宁抿着嘴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售货员。 “表带更换好了” 售货员将手表放在了盒子上推了过来,嘴里叮嘱道:“金属表链在盒子里,再来换就得收手续费了啊”。 李学武当然不会奢望终身免费更换表带这种服务,他又没有吃坏东西。 捡了那款女士的手表对着顾宁示意了一下,顾宁抿着嘴笑着,像是看幼稚鬼一样看着李学武,但还是把手腕递了过来。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帮着顾宁戴上了手表,随后故意握着顾宁的手掌晃了晃,好像在看手表戴的合适不合适一样。 顾宁就这么看着李学武握着自己的手晃呀晃的,柜台里面则是站着被塞了一嘴狗粮表情十分难受的售货员。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学武也是感受到了来自售货员嫌弃的眼神,只好松开了顾宁的手,将自己的手表摘了下来放进包里,戴了新的。 就要带着顾宁离开的时候,李学武看见了售货员翻白眼的动作,突然转头问道:“你们送不送表带护理油?” 售货员被李学武突然回头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听见这话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随后便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意思好像是:你疯了吗?我们能卖给你手表都够特么客气的了,你居然特么还想着我白送你什么表带护理油? 李学武当然不是想着要什么护理油,而是故意吓唬她一下而已。 顾宁看出李学武是故意调皮了,伸手拉了他一下。 知道李学武不是一个胡闹的人,这是在逗自己呢,故意跟售货员闹的,好让自己主动跟他说话制止他这样。 不过看在李学武今天良好表现的份上,顾宁选择给他这个面子。 有了面子的李学武果然很懂事儿,从一楼柜台上取了自己存的布料,屁颠屁颠儿地走在前面给顾宁开了大门。 顾宁则是一直保持着微笑,可以说今天是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很开心的一天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不过今天过的充实且愉快。 可能这就是女人都爱逛街消愁的原因吧,包治百病? “要不要去逛逛书店?” 李学武将东西放在了后车座上,在上车后看了看时间,问了顾宁一句。 他知道的,顾宁还是比较喜欢逛书店。 “还是不了” 顾宁有些不习惯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刚才服务员已经对好了时间,这会儿不知不觉已经是三点多了。 “回去看看吧” “嗯” 李学武点点头,知道是顾宁不放心家里,李学武也明白没有把双方父母扔在家,两人在外面潇洒快活的道理。 把车开回别墅的时候发现大门口的车已经没了,大门也关闭着,显然双方的家人已经离开了。 李学武跟顾宁下车进了院儿,却是见着大厅没人,周亚梅刚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你们回来了~” (本章完) 第541章 还是你懂我 第541章 还是你懂我 周亚梅因为喝了酒,脸还是红红的,这会儿走下楼梯对着两人解释道:“他们也刚走不久,之栋睡着了,我刚送楼上去”。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周亚梅道谢道:“谢谢,辛苦了”。 周亚梅笑了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吧?” 顾宁将手表的盒子送到了柜子里,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他理解顾宁突然出现的这种情绪变化,点点头,同意了。 周亚梅也是关心地看了看顾宁,问道:“晚上回来吃吗?” “不了” 顾宁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吃过晚饭后我再回来”。 “好” 周亚梅见李学武先出门了,走过来拉住顾宁的手捏了捏。 顾宁则是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周亚梅的意思,随后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很理解顾宁的心思,但他没有什么话来安慰她,这个时候的顾宁也不需要他的安慰,顾宁需要的是母亲。 把顾宁送到家门口,跟小齐打了声招呼便掉转车头离开了。 在路上将手里有的布匹放在了后座上,径直开去了李广年家。 李学武敲了几下门见没有动静,直接踹开了往里进。 这老头儿别不是特么今天上路吧,那可热闹子了。 李老头儿每天早上起的早,上午遛弯儿或者锻炼,下午雷打不动是要睡个美美的觉的。 一般都是两点睡,五点醒。 可这会儿听着外面像是打雷了似的敲门声,随即便是窟咚一声踹门声。 这特么听着怎么跟当年胡子进城一般? 怕不是那天的治安队又来找麻烦了吧! 等他着急忙慌下了地,磕磕绊绊跑出屋,却是有些迷糊地看着拎着袋子进院儿的李学武。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你怎么又来了?” “……” 李学武将拎着的袋子放在屋里,道:“什么叫又啊,不是您叫我来的嘛!我敲门见没动静,还以为您驾鹤西游了呢~” 老头儿诧异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 “嘿!您不会老糊涂了吧~”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老头儿,给老头儿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即走出门又去车上取了一趟,这才算把所有的布料送进了屋。 老头儿看了看地上的袋子,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李学武。 “你是来送布料的?” “那难道还是来送您的?” 李学武看着发楞的李广年,问道:“您不会不记得上午我跟您这儿订了衣服的事儿吧?” 李广年看了看李学武,道:“你看我像是老年痴呆的样子嘛?” “像” 李学武咧咧嘴,点了点头,就在老头儿闭着眼睛要翻脸的时候说道:“但愿你没有忘记裁缝的手艺”。 老头儿也跟着咧了咧嘴,整理了一下心情,随后说道:“我是记得你跟你媳妇儿在这儿定了衣服,可咱们不是约好了嘛?” “是啊” 李学武点点头,松了一大口气,道:“万幸您还记得这件事”。 老头儿吊着眼睛怀疑地看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咱们怎么约好的?” 李学武这会儿又怀疑地看了看老头儿,想要确定一下这特么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要是疑问句,那这老头儿妥妥的老年痴呆了。 李广年看着李学武咬了咬牙,道:“我没老糊涂!” “好,好,我知道” 李学武怕他咬人,点头道:“咱们不是约好了,定下衣服样子,我来自备布料”。 “好” 老头儿抿着嘴点头,继续问道:“那咱们约好的是什么时间?” “周日啊” 李学武很是确定地说了一句,随后怀疑地问道:“您忘了?” “我没忘!!!不要用看老年痴呆的眼神看我!” 老头儿瞪着眼珠子看着李学武问道:“可你嘴里的周日不应该是下周日吗?!” “我有说下周日吗?有下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好像明确地说了,周日,代表的就是今天”。 老头儿愣愣地看着这个小子,他无言以对了。 特么的今天就今天,说特么什么周日啊! 李学武看了看老头儿的表情,往里屋看了看,问道:“干啥?私会老太太呢?怕我撞见?” 李广年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心平气和地说道:“就算咱俩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仇,可你也应该等我把你的衣服做完再来气死我吧?” “呵呵,瞧这话让您说的”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大袋子说道:“都是按照您的要求采买的,剩下的就交给您了,多辛苦”。 老头儿心气儿顺了顺,终于听见了一句人话了。 “如果觉得我辛苦的话,下次别这个时间来了,也别踹门了” “好” 李学武笑着答应了,随后跟老头儿眨了眨左眼,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我会帮你保密的,老太太的事儿”。 李广年再想骂李学武孙子的时候,却是发现这小子已经出门了,当他追到房门口的时候汽车的声音已经响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老头儿差点儿原地西去。 抚着胸口喘了喘气,低头看向地上的两个大袋子。 不耐烦地打开了,抽出布料看了看。 “嘿,这小兔崽子,还特么真有钱!” —— “怎么回来了?” 顾宁进院儿的时候丁凤霞并没有发现,都等顾宁进屋换鞋了,丁凤霞才从沙发上转过身来看。 “哦,就是想回来了” 顾宁有些不善于跟家人表达感情,低着头说了一句便继续换鞋了。 丁凤霞看了斜对面的大儿媳一眼,试探着问发生了什么。 穆鸿雁也有点儿懵,如果今天上午和下午她没有看到顾宁的笑容,一定会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 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了,除非她猜对了。 但是她猜到的不能跟婆婆说,因为这是站在儿媳妇儿的角度考虑的,如果说了,那婆婆一定会想到她这么说,一定是觉得婆婆给她受气了。 呀!!! 穆鸿雁觉得自己掉进怪圈儿里了,有话不能说,憋得难受。 丁凤霞从儿媳儿这儿没有得到答案,起身看向走过来的闺女。 “跟学武闹别扭了?” 她能想到的,也是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个,不然闺女为啥是现在这么个情绪? “没,挺好的” 顾宁跟母亲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沙发边上,走到了母亲身边。 丁凤霞瞬间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情,任何一个将要出嫁结婚的女儿家都会有这种心境。 “跟妈说说,下午都去哪儿逛了?” 丁凤霞一边说着,一边去拉闺女的手,想要拉着闺女一起坐下。 可拉住顾宁的手后,却是感觉顾宁手腕上有东西。 闺女可是一贯不戴首饰的。 等顾宁挨着她坐下,丁凤霞这才发现闺女的手腕上是一块儿女士手表。 “学武送的?” 丁凤霞有些好笑地看着闺女,心想着不会是得了礼物回来跟自己卖乖的吧。 再一想,闺女实在不是这个性格,所以也只是逗着问了一句。 顾宁很坦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侧着身子倚靠在了母亲的怀里。 这一下却是让丁凤霞蒙住了,多少年了,闺女多少年没这么亲近自己了。 穆鸿雁也是有些惊讶,随即便是心疼。 她真的是心疼小姑子,这得是在李学武那个臭小子那儿受了多大的委屈,这才回家来找婆婆撒娇的。 顾宁没有说话,就这么慢慢倚躺在了母亲的腿上,自己也将腿搭在了沙发上。 随后便是闭上眼睛,好像要睡觉一般。 丁凤霞身子有些僵硬的不敢动,深怕惊扰了此时的闺女一般。 穆鸿雁有些受不住,不忍再看下去,悄悄起身拿了薄毯给小姑子盖上,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顾宁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丁凤霞低头看着闺女好像婴儿般的睡姿和表情,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疼。 为人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闺女的,即使女大当嫁,可这也是母亲的心头肉啊。 日光西斜,客厅里安静了下来,顾宁的心回到了温暖的港湾,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了起来。 世间爹妈情最真, 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娄父再见李学武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 对面儿这个小子即使有万般的不对,他也得尽心扶持和帮助着。 不仅仅是他一家人的未来,更代表他一生的追求和成绩。 “上次小娥跟你说了吧” 娄父看了看李学武,这会儿饮茶的李学武倒有一番风度。 当然了,他并不是说李学武面善。 自从他们两个进了茶楼,大厅里的谈话声便是为之一静。 等两人上了二楼,楼下传来了更紧密的言谈声。 “我的那个朋友” 娄父轻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道:“你的想法是对的”。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看茶楼里的摆设,想着以后是不是也在俱乐部设置这样的雅间,便于谈话。 “最近忙吗?” “我吗?” 娄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忙什么?钓鱼?下棋?闲聊天?” 笑过之后,娄父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道:“可能唯一称之为忙的,就是你的这份计划书了”。 “谢谢,您辛苦了” 李学武笑着接过了自己的“作业”,还不忘对着“枪手”说了声谢谢。 娄父看着李学武在翻看文件,端着茶盏喝了一口,随后问道:“你有想过资金的问题吗?” “哪方面?”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嘴里补充问道:“是关于俱乐部的,还是后续计划上的?” 娄父抿了抿嘴,道:“俱乐部的”。 说完补充道:“小娥并没有跟我说过你确切的资本,但我大概能猜的出来,你现在这个俱乐部的计划是要影响到你后续的计划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娄父继续说。 娄父没有在意李学武的态度,任凭他继续看着那份计划书。 虽然这份计划书是他编写的,但他还是反对李学武铺的这么开。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当时以李学武的立场来制定这么完备的俱乐部体系。 “我并不赞成你这么快的动作” 娄父想了想,继续说道:“尤其是关于当前局势还没有明朗的情况下,贸然筹备一家多功能,且会员单一且极具目的性的俱乐部”。 李学武再次点了点头,道:“您说的风险我有考虑过,包括您说的正治风险”。 将粗略看过的计划书放在了一边,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说道:“但俱乐部一定要成立,且在最合适的时机成立”。 娄父点点头,看着李学武,等待着李学武的解释。 他在跟李学武谈过那一次后,便不再将李学武当做年轻人看待。 因为没有哪个年轻人有这样关键的身份,更不可能有这种资本。 所以平等对话才是他决定的,跟李学武合作的态度。 李学武想了想,解释道:“人力有时穷,我一个人是无法将所有的人际关系处理到位的,至少以我现在的能力是办不到的”。 娄父点点头,表示理解李学武的意思,早先他的企业专门有个办公室就是做这项工作的,专门联络关系,处理关系网。 可现在李学武是干部,还没有秘书,或者说专职于他的秘书组建团队来处理这种关系网。 李学武挑着眉头说道:“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困扰,如果我来提供场所,让大家有一个交流和互相联系的机会,那我能得到什么?” 娄父毫不吝惜赞扬地看着李学武,道:“免费的关系维护人员和更加庞大的关系网?” 李学武端起茶杯敬了敬娄父,脸上则是一副还是你懂我的表情。 俱乐部成立的那一天,就是他把所有关系网整合的那一天。 跟红星训练场不同的是,这个网络节点是他的,受他控制的。 那么要利用这个节点的人就会齐心协力不让这个节点毁掉,进而会免费帮助李学武联络和维护关系。 没有人会傻到四处树敌,朋友当然还是多多的好。 再一个,我的朋友在俱乐部里,你认识了,就有可能是你的朋友了。 那么你的朋友呢? 只要对李学武有用的,那就是朋友了。 别说叫朋友了,叫哥们,叫铁子,叫老乡都成。 只要对李学武有用的。 现在看着李学武往俱乐部里咵咵扔钱,可以后这个平台会酷酷往回给他搂钱。 挡都挡不住的那种,你挡着就是看不起他。 娄父笑着点点头,道:“我应该跟你学学怎么下棋的”。 “呵呵,还是算了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论下棋姜还是老的辣,您也只不过缺少一个踮脚的机会而已”。 娄父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你不给我跳马的机会,我永远都出不去,只能是小娥出面管理资金?” “嗯” 李学武毫不客气地确认道:“因为我不信任您,只要您还对金钱抱有追求的信心”。 “呵呵,那么” 娄父看着李学武继续问道:“为什么还要跟我来合作?还让我参与你这么重要的项目,甚至是核心?” “因为我怕您对金钱失去追求的信心” 李学武在谈钱的时候绝对不谈感情,因为费钱。 所以这会儿丝毫没有给这便宜老丈人面子,直话直说。 “娄姐管着钱,这钱可以姓娄,可以姓马,可以姓一二三四五,随便姓什么” 李学武无所谓地扬了扬手,随后霸气地看着娄父说道:“但我说姓李的时候必须姓李,我怕到时候您舍不得,我又要让娄姐伤心”。 娄父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茶。 他倒是没有被李学武吓到,更没有在意李学武说话的态度。 谈生意嘛,你吓唬我,我威胁你,寻常事。 不过李学武这人一向是把牛哔吹在后头,娄父现在看见了李学武关系网的一角,已经不觉得李学武先前是在吹牛哔了。 这当初在他书房的时候李学武谈话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倒不是翻脸不认人,也不是卸磨杀驴,而是图穷匕见的过于明目张胆。 赚钱嘛,你拿本钱,我拿本钱,有机会一起赚。 我呢,保你平安,你呢,保我发财。 无论这个时候谁加入进来,都是这么个游戏规则。 赚钱的名声是你们的,财富制造出来的地位也都是你们的,我不在乎。 但是,我说这钱怎么用的时候,那就得听我的。 很霸道,很无理,但就得这么玩儿。 娄父让娄姐来说这些,绝对不是单纯地为什么马叔叔考虑,更不是为了什么世家友谊。 友谊的背后是试探,是伸过来要参与掌舵的贪婪之爪。 李学武今天也给了娄父明确的态度,敢伸过来,就剁了你的手。 你们只能划船,不能掌舵。 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李学武没有傻到自己几句话就能镇住娄父以后都不会伸爪子。 更不会认为上船的那些人就会好好的划船,而不会觊觎掌舵的位置。 但这并不影响李学武让娄父这些人上船来,更不影响他让这些人帮他划船。 因为生意就是如此的血腥粗暴,包括合作伙伴,哪里有什么相敬如宾,过家家呢? 到时候有伸爪子的剁了就好,要是伸得多了,踹下穿溺死就好。 虽然话里也说了不想娄姐伤心,但如果有一天是娄父冒犯了他…… 那其实长痛不如短痛是吧?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送过冒犯他的前女友。 真情相送,掉眼泪的那种。 两个人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下讨论了俱乐部的计划书,一致认为当前阶段是有必要团结一心促发展…… —— “嗷~” 李学武跟娄父谈完便回了家,刚进了前院儿,便听见一声有些凄厉的惨叫。 转头看向抱着李姝在院儿里玩儿老太太,老太太却是没有说什么。 倒是正在前院儿玩儿的槐主动说了是母亲在打哥哥。 小当拉了一下妹妹,不叫她说这个。 小当大了一些,也懂得了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虽然“家丑”的叫声前院儿听的很清晰。 李学武咧了咧嘴,轻笑道:“秦姐打棒梗呢?棒梗又惹祸了?” 槐点点头,要解释,却又被姐姐瞪着眼睛吓唬住了。 李学武也没在意,这会儿也没有往中院儿走,怕再耽误了棒梗人生不可或缺的母爱。 逗着闺女在前院儿玩儿了一会儿,等中院儿没有声音了,李学武这才站起身往后院换衣服去。 刚一迈进中院儿的大门,便见着棒梗正站在家门口罚站呢。 不过罚站也没有好好罚站,用手晃着嘴里的牙。 “惹祸了?” 李学武看了看棒梗脸上的巴掌印,眨眼坏笑地问了一句。 棒梗有些难为情地转过头,不让李学武看脸上的巴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打的,睡觉压的”。 李学武撇撇嘴,调侃道:“那是了,刚才杀猪的叫声应该是我听错了”。 棒梗委屈地转过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您在外面都听见我的叫声了?” “隔着二里地我就听见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很是确定地说了一句,随后问道:“又下河洗澡了?” “没有~!” 棒梗委屈地看了一眼家里,随后继续晃着嘴里的牙。 “嘴里咋地了?” 李学武看了看大脸猫,这孩子怎么老抠嘴啊? 棒梗无所谓地说道:“换牙,老忍不住舔牙,难受,我给它晃下来”。 李学武咧了咧嘴,这种滋味他知道,不过嫌弃地躲开了。 就在李学武往后院走的时候,棒梗终于把那颗牙晃出血了。 “呸!” 棒梗刚吐了一口血水便见着母亲从屋里出来了。 许是听见了李学武的说话声,秦淮茹便出来看看。 可这会儿看见的却是儿子吐血的场面。 “棒梗?” 棒梗看见母亲满眼的愧疚和担心,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跟着母亲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那摊血色口水。 要说这小子真聪明,立即虚弱地再次吐了一口血水。 这次他暗自使劲儿咗了咗,那血水看着真的是有些吓人了。 秦淮茹一时之间有些吓呆了。 尤其是棒梗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满脸的虚弱表情,晃晃悠悠的身子。 “吓,这是咋了?” 一大妈正巧看见这个,也是被吓了一跳。 李学武转回身便见着秦淮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接住了倒下的棒梗。 ????? 这小子特么玩啥儿呢!? “棒梗!!!” 秦淮茹悲戚的叫声引来了贾张氏,这老太太从屋里噌地一下就蹿出来了。 随即也是扑倒在了棒梗的身前,看着孙子脸上的巴掌印,再看着孙子要断气的模样,立即就翻儿了。 “秦淮茹!我跟你拼了!” 好么,这闲适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秦淮茹这会儿还抱着棒梗哭呢,却是被婆婆抓着使劲儿捶了两下。 可这会儿秦淮茹哪里顾得上反驳,贾张氏也是捶了两下便满脸唰白地瘫在了地上。 随后从屋里出来的秦京茹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呢,这会儿看着抱着棒梗呆住的姐姐,瘫在地上的贾张氏,和像是要断气的棒梗一时之间也是呆愣住了。 这……她就是一转眼的工夫,天都塌了…… 贾张氏吓的瘫了因为是有生活的,以前是见着过地主打放猪的小孩子的,一巴掌下去孩子吐血就没了。 刚才秦淮茹打孩子她就想着拦着,可秦淮茹现在在家里的地位很高,不是她能管的了。 再一个,今天棒梗也是该打。 傻柱家今天上梁,这孩子趁着工人中午吃饭的工夫爬梁上去够那迭起来的钱了。 好么,贾张氏看见的时候裤子差点儿吓尿了。 本来她哄了棒梗下来,也交代了小当和槐不要说这个。 可等秦淮茹回来的时候,槐还是打了小报告。 得,秦淮茹这还能任得了? 所以贾张氏既埋怨自己在家没有看好孩子,又埋怨秦淮茹打孩子过重了。 院里众人见着这幅场景,全都出来看了。 但是因为怕棒梗真的没了,所以也都是远远地看着。 李学武倒是不怕这个,因为他刚才还看着大脸猫抠牙呢。 等他走到贾家人跟前儿的时候,却是见着棒梗正学着电影的样子,在那儿嘴丫子流血,嘴里有气无力地呢喃着:“妈…妈…我…我估计是不行了……我真后悔来这世上……” 秦淮茹哪里听得了这个,嘴里不住地叫着棒梗的名字,眼泪是唰唰地掉。 还是一大妈想的周全,提醒秦淮茹道:“还愣着干啥啊,赶紧抱着棒梗去找李顺啊!” “啊~” 秦淮茹随即想起这个,赶紧起身,任凭眼泪流着,哭着抱着棒梗跌跌撞撞地往前院儿跑。 不能不是跌跌撞撞,因为这孩子实在太沉了。 再一个,秦淮茹实在是慌了。 棒梗是她们家唯一的指望,不然贾张氏不能这么对她吼叫和动手。 如果棒梗真的被她打没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幅场景,在贾张氏双眼无神地摊在地上的时候,在秦京茹耷拉着一条腿跌坐在门槛子上的时候,在众人摇头叹气的时候,他不知道笑出来会怎么样。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所以他现在必须忍住,因为后面的事情可能更好笑。 没有留下收拾烂摊子的意思,李学武一边忍着笑一边回了后院儿。 当他正在泡澡的时候,突然听见中院儿再次传来了杀猪般的嘶叫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 浴池里的水被李学武笑的都漾了出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秦淮茹又打孩子呢” 于丽推开门走进来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她也是刚从前院儿过来,并没有看见中院儿的那一幕。 这会儿倒是很奇怪秦淮茹为啥要再打一遍棒梗。 不过看着李学武坐在浴池了咯咯咯地笑,她也是忍不住笑着问:“咋地了?秦淮茹打孩子值得你这么笑吗?” “哈哈哈哈哈~咳咳~” 李学武坐在浴池里捂着脸笑个不停,最后笑的都咳嗽了两声。 “不许笑了” 于丽伸手打了李学武一下,这坏人笑让她也忍不住发笑。 可这种莫名其妙的笑实在是没啥意思。 转身出去帮李学武找了家居的衣服,再进来的时候看着李学武的脸上犹带着笑意,不由得好奇问道:“到底咋地了?” “呵呵呵,别问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忍不住想笑”。 于丽笑着点点头,放弃了询问的想法,只要李学武开心就好。 不过她还是觉得跟秦淮茹打孩子有关系。 难道棒梗怎么着李学武了? 李学武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跟着于丽往前院儿去吃饭的时候,刚一过月亮门便看见棒梗正站在原来的位置罚站。 好么,现在完美了,两张脸上都有了巴掌印,平衡的很。 李学武坏笑着走进中院儿,看着躲闪着自己目光的棒梗,问道:“这边是刚才睡觉压的吧?” 棒梗委屈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武叔,你信吗?” “嗯,我信了” 李学武坏笑着点了点头,却是被身边的于丽捶了一下。 “呜呜呜~” 棒梗委屈地哭了起来,眼睛撇了撇,看向了自己家里。 可这会儿门口再也没有奶奶关心自己的眼神了,就连窗边小姨可怜自己的眼神都没有了。 更别提刚才那会儿还说对不起他的母亲了。 “呵呵呵” “呜呜呜” “呵呵呵” “呜呜…呵呵呵呵……” 棒梗在那儿呜呜地哭着,李学武就站在一边呵呵地笑着。 到最后棒梗的节奏被打乱了,想道自己的光荣事迹也忍不住跟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李学武嫌弃地看着笑的冒着鼻涕泡的棒梗,问道:“知道装死的后果了吗?” “知道了……” 棒梗也知道自己装哭、装可怜被武叔识破了,更不用说家里的奶奶和母亲了。 这会儿看着无良坏笑的武叔无奈地揉了揉自己屁股,又摸了摸自己的大肥脸,可怜巴巴地说道:“我被揍的真的后悔来这世上了”。 “呵呵哈哈哈~” 于丽也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看着李学武在这坏笑,不由得也笑着瞪了李学武一眼。 棒梗见着有人可怜他,赶紧装可怜卖好。 “小姨,我饿了” 见着于丽看向他,更是委屈巴巴地说道:“小姨,今晚前院儿做啥好吃的啊?” 于丽好笑地看了看棒梗,道:“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棒梗憋了憋嘴,说道:“我再也不敢骗我妈了”。 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自家屋里一眼,想得到母亲的原谅。 于丽看着棒梗的模样,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 棒梗摸了摸左脸,想了一下这边是因为啥挨的打,又继续说道:“我再也不爬高了,再也不惹豁子了”。 于丽点点头,对着棒梗说道:“去给你妈说一声”。 棒梗听见这话看了看李学武,可见着武叔嘲笑地撇了撇嘴往前院儿去了,便知道武叔应了。 得着准许的棒梗立马忘记了疼,转身往家跑。 可跑到门口又有些胆怯地趴在门口看了看,见着母亲几人沉默地在饭桌上吃饭,小声地说道:“妈,我上小姨那儿吃饭去了”。 很怕母亲不许似的,说完这句一溜烟儿地往前院儿追小姨去了。 棒梗跟着于丽进屋的时候却又是被东屋的众人嘲笑了一番。 不过他不在乎了,他都要饿死了,尤其是瞧见倒座房这边的饭菜。 想笑就让他们笑去吧,又不少二两肉,可如果因为被嘲笑不吃饭,那一定会掉二两肉,甚至更多。 贾家。 秦京茹在棒梗说完那句逃跑后,有些吃味地嘀咕道:“也不知道打哪儿论的,就小姨小姨的,比叫我叫的都亲”。 贾张氏翻了眼珠子瞪了她一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知道大小王了是不是?敢讽刺一家之主? 秦京茹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道破了什么,这会儿正被贾张氏瞪了一眼不知所措呢。 不过她也是习惯了,在这个家里她就没少挨白眼。 好在她有了一点点经济能力,不然还不委屈死。 贾张氏看着梗着脖子的秦京茹抹哒了一眼没搭理她,转而满脸歉意地看向了秦淮茹。 “淮茹啊~” 贾张氏现在还忘不了刚才听见秦淮茹说棒梗骗人时自己的表情。 悔恨交加,恨不得她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 “吃饭吧” 秦淮茹的脸色很淡然,没有对婆婆刚才打自己的怨恨,也没有儿子不听话骗自己的生气,手里夹着菜,看也不看婆婆。 更没看对面斗鸡似的妹妹。 “棒梗……棒梗……” 贾张氏咬着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棒梗这孩子确实应该管管了,怎么能抠牙呢?!” “啊,合着棒梗骗人您就不说了啊!” 秦京茹现在尝试着反击,她要夺取这个家里以前被强占的地位。 贾张氏真的烦透了这个搅屎棍了,家里有点儿啥事她都参合,可从来没有参合对的时候,就是搅啊。 不过现在她正跟儿媳妇儿道歉,没工夫搭理她。 “是,这孩子不应该骗人” 贾张氏点头道:“我支持你管孩子,这孩子怎么管都不为过”。 秦淮茹听见这话还是无动于衷,仍自吃着自己的饭,没搭理婆婆。 贾张氏虽然不想自讨没趣,但有些话必须得说,不说开了这个月的月钱她就不好跟秦淮茹要了。 “可是吧,棒梗毕竟还是个孩子,你打他的时候也得分轻重是吧”。 “那不是我孩子?” 秦淮茹放下饭碗,看着婆婆问道:“他是我捡来的?不是我亲生的?” “是是是” 贾张氏点头道:“我没说你不心疼孩子,我说的是啊,这孩子要是万一有个好歹,你也心疼不是?”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门口,道:“刚才你不也是吓了一跳?好在是棒梗撒谎,咱还有个回旋的余地是不是?” 秦淮茹看着婆婆挑了挑眉毛,道:“既然您知道我心疼孩子,可您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下死手,我对别人的孩子都不会这么做,我还能这么对自己儿子?” “是是是” 贾张氏理亏,哪里说的过秦淮茹,她这么说也是故意引着秦淮茹说她,好解开矛盾不是。 秦淮茹哪里愿意做欺压婆婆的恶人,说了两句便起身回里屋去了。 秦京茹看了看自己姐姐,又撇着嘴看了看贾张氏。 “慈母多败儿……” “管好你自己吧!” 秦京茹刚说出这句,就被贾张氏直接怼了回去。 “你母亲要是管好了你,就不会让你来城里胡来了” “我怎么胡来了!” 秦京茹端着饭碗对着贾张氏嚷嚷道:“我自力更生,我艰苦奋斗,我怎么着了?” 听见秦京茹嚷嚷,秦淮茹从里屋突然走了出来,却是看也没看斗鸡的两人,直接出了门。 两人看了看秦淮茹的背影,随后目光又对在了一起。 贾张氏撇撇嘴,指了指秦京茹手里捧着的饭碗,道:“别忘了你自己吃着谁家的饭,捧着谁家的碗”。 “我姐家的!” 秦京茹梗着脖子仍不愿意认输,翻着白眼气着贾张氏。 贾张氏也懒得搭理她,端着自己的粥碗喝了剩下的,拿着就去厨房了。 秦京茹像是斗胜了的小公鸡,昂着脖子看着贾张氏的背影,随后又看向了坐在桌子边看热闹的小当和槐。 “瞅啥?吃饭!” —— 周一,又是一周忙碌的开始。 李学武上班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大办公室,人已经全都来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他上下班都往大办公室看一眼,这早上抢报纸和换茶叶的风气少了很多。 或者说是隐藏起来了也说不定。 但李学武无心整顿这个,没用。 只要他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就行。 看见李学武上班来的于德才跟着出了屋,见着李学武看完了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处长,早” “早” 李学武也看见于德才跟着自己进来了,转身打了个招呼。 等他坐下后,由着沙器之去给他沏茶,抬手示意于德才在自己对面坐。 “处长,双预案的资料整理完成了” (本章完) 第542章 无耻之徒 第542章 无耻之徒 “好” 李学武伸手接过了于德才递过来的材料,很厚,装订的也很整齐。 显然于德才在这项工作上没少下功夫,毕竟他还要主持综合办的日常工作。 其实这项工作可以交给一个办公室的主任科员带着几个人做的。 但李学武说了这项工作的重要,又说了这项工作的保密性。 所以是于德才亲自主持了。 虽然期间发生了人员的跳槽和短缺,但好在按时完成了。 “辛苦了” 李学武低头看着文件,嘴里肯定了于德才意见。 “说辛苦,还要表扬一下科里的周瑶同志的” 于德才并不吝惜对于下属的夸奖,不过得是在领导面前。 他不怕下属的能力超过了他,取代了他,所以说的很是真诚。 “在工作初期虽然会有不熟悉工作等错误,但学习能力很强” 于德才笑着看了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的李学武,随后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人员变动的时候,周瑶主动承担了主要的文字整理工作”。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李学武手里的文件,道:“可以说这里面有一多半的功劳是属于周瑶的”。 “干啥?”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再次看了于德才一眼,道:“还没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呢”。 “呵呵,于主任这是爱才心切” 沙器之走过来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了李学武和于德才的面前。 于德才看了看帮自己说话的沙器之,笑道:“我更欣喜地是看到你的成长啊,学习能力比周瑶要厉害的多”。 “于主任,您就别当着领导的面王婆卖瓜了” 沙器之笑着自谦道:“我哪里比得上大学生啊,再说了,我们都是您的兵,您现在可有炫耀的嫌疑了”。 “哈哈哈哈~” 于德才笑着说道:“这个时候不在领导面前帮你们表表功,领导忘了你们怎么办呐?” 李学武笑着在意见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沙器之。 “我可从来不怕王婆卖瓜,更不怕毛遂自荐” 说着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后继续说道:“只要有能力的,都能在保卫处获得展示能力的舞台”。 “这话我是深信不疑的” 于德才看向李学武,说道:“就说这次来的三个大学生吧”。 提起这个,于德才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保卫处没有容人之量,我们科室排挤优秀人才呢”。 “您要是这么想可就错了” 沙器之站在办公桌边上,对着李学武两人说道:“这话别让我听见,不然我就往他跟前一站,这就是例子”。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沙器之,道:“我看你像个栗子,还是炒的”。 沙器之笑着道:“那也是跟您老下去检查晒的,以前我可是白着呢”。 “呵呵” 于德才摇了摇头,道:“不过我现在倒是不担心别人说这个了,因为机关里都在嘲笑咱们留不住人才呢,让王处长挖了墙角”。 “留不住就留不住吧”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如果别人说保卫处是可有可无的部门,我难道还得跟他打一架去?” “那一定是您赢” 于德才笑着确认了一句,随后开始跟李学武正式地汇报起了工作。 每周一五个科室的一把手都会按照顺序来跟李学武汇报相关的业务工作。 这个时间沙器之没有在旁的必要,所以拿着李学武交给他的双预案材料出了门。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周瑶拎着暖瓶出来,还主动跟沙器之打了招呼。 沙器之看了看周瑶,问道:“没休息好?跟主任一起工作的感觉咋样?” “我说累的话,是不是不大好?” 周瑶笑了笑,热水房在辅楼,她便拎着暖瓶跟着沙器之一起往楼下走。 “不过这些天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主任教给我很多,虽然真的很累”。 “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活儿,当然累”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周瑶肯定地说道:“但你应该欣喜的是,不用无所事事地枯坐在角落里”。 看着周瑶有些愣神,沙器之笑着道:“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你能坚持得住吗?会不会成为办公室那些老油条一样的人?” 周瑶看向沙器之,道:“我不大敢想”。 “呵呵,不用想” 沙器之很坦然地说道:“那就是我以前的工作状态,所以说你是幸运的,别抱怨太累”。 “知道了” 周瑶明白这是沙器之为她好,在机关单位的抱怨很容易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因为有些领导的包容心很小,容易给这些人穿小鞋。 对于沙器之的主动帮助,周瑶很是感激,她知道沙器之是个好人,这些天有不会的内容去问他,都会很有耐心地教给她。 “是不是很羡慕黄诗雯她们?” 沙器之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这很正常,我也是五年才提的科员级,很羡慕进步的那些人”。 周瑶沉默了下来,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大学生,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能力和知识不如黄诗雯她们。 但到了厂里,几人的境遇正在发生改变,这不像是在学校,只要自己努力学习就能超过她们的。 而是有太多的外界因素制约着她,她需要像小学生一样,重新调整心态,学习机关里的潜规则知识。 “与其羡慕到自怨自艾” 沙器之转头看向周瑶,道:“不如暂时低下头好好学会走路,当你再次需要抬起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们并没有离你太遥远,你只需要用已经学会的跑步动作追赶她们,超越她们就好了”。 “谢谢您” 周瑶抿着嘴笑了笑,很是真诚地跟沙器之道了谢。 这会儿走到了门口,周瑶站定了,看着沙器之说道:“我会踏实工作的,打好基础再出发”。 “嗯,你知道就好” 沙器之笑着道:“你们还没正式毕业,所谓的干部只是职务,不是级别,更不一定是你们毕业定岗时的职务,一切都是未定”。 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沙器之对着周瑶笑道:“跟你说个事儿,你的疲惫可能会轻松很多”。 就在周瑶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沙器之轻声说道:“主任在领导那儿夸了你,领导也很肯定你的能力”。 “真的?!” 周瑶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您……” “呵呵,不用解释” 沙器之笑着点点头,道:“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是” 周瑶笑着给沙器之敬了一个礼,随后脚步轻快地往水房去了。 沙器之笑看着周瑶的背影,虽然看不见正面,但现在这个姑娘一定忍不住笑了。 当初自己如果能遇到这样的机会和贵人,那现在的自己该是啥样? 感慨了一句,沙器之拿着材料便往主办公楼去了。 刚一进主楼大厅,便看见好多工人在清理墙上和地上的卫生。 包括多年沉积的黑板都在重新涂墨,移动式的木制公告栏也被两个工人用热水和钢刷清理着。 前几年从阿尔什么亚进口的玻璃灯正被拆卸下来清洗,这幅景象沙器之记得好像只有大大大领导来的时候才有过。 路过清理楼梯卫生的工人,沙器之在二楼遇见了正在指挥工人作业的黄诗雯。 “沙主任” 黄诗雯倒是成长的快,现在都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沙器之了。 沙器之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没听说要来领导啊?” “应该还没通知吧” 黄诗雯有些骄傲地抿了抿嘴,她们是服务处,如果有服务接待那一定是她们先知道。 “不过即使领导不来,我们处也是要把卫生和服务提升上去的” “好好,确实应该这样”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对黄诗雯的工作表示了肯定。 随后指了指楼上,道:“我要去给领导送材料,你先忙”。 “好的沙主任” 黄诗雯笑着跟沙器之打了声招呼,待转回头却又变得严肃了起来,继续监督工人们清理卫生。 沙器之将文件送到徐斯年办公室的时候还多问了一句,感情就是他手里这份文件相关的。 按照政务一把手的指示,要以邢城地震为契机,成立地震防御专业部门。 现在很多单位都在汇报各自的损失和在地震中的工作成绩。 这里面轧钢厂在几次地震后实时的汇报便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没法不注意,除了第一次引起了伤亡事件,后续几次都没有人员死亡,更因为双预案的实施,在地震救援和应急处理上做出了成绩。 所以专家组在赴往灾区的时候,很多领导都想来轧钢厂看看。 不为别的,就想看看同样是没有预警信息的轧钢厂是怎么做出这种工作成绩的。 徐斯年看了看沙器之提交过来的文件,挑着眉毛问道:“你们处长前段时间疯了似的宣传双预案和你们处所做的工作,是不是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遭?” “这我哪儿知道怯” 沙器之笑着说道:“我就是一办事员,领导的事应该您亲自问他去啊”。 “你学坏了你!” 徐斯年虎着脸点了点沙器之,随后也是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他不会错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的,得了,要翻身了,厂里要热闹了”。 沙器之没在意徐斯年对自己的调侃,而是凑过来轻声问道:“我把要翻身这句传达给我们领导?” “我螚死你!” 徐斯年笑着要动手,沙器之也是笑着躲了一下出了门。 随着跟李学武相处的时间增长,沙器之的成长也是能看得见的。 以前他可不敢跟徐斯年开玩笑,徐斯年也不会跟他开玩笑,甚至都不会认识他,因为他级别太低。 但现在沙器之能主动帮助李学武维护厂里的关系,能帮李学武处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物,能帮李学武处理工作上的业务安排。 可以说,沙器之的秘书实习阶段结束了,正式出师,可以做一名合格的秘书了。 中午十一点多一点儿,李学武刚跟江知本谈完,就见沙器之走了进来。 “处长,有位姓穆的女同志找您” “穆?”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在哪儿呢?” “在会客室” 沙器之也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因为性别,他显得很是谨慎。 再一个就是,来人也没有跟他说明目的和与李学武的关系。 李学武猜到是谁了,一边站起身一边对着沙器之说道:“就要到点儿了,你忙你的吧,下午咱们去大队”。 “好” 沙器之知道这是私事了,点点头,在李学武出去后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李学武走到会客室看了看,确实是顾宁的嫂子,穆鸿雁。 “嫂子,怎么找到这了?” 穆鸿雁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着李学武反问道:“不可以?” “呵呵,怎么可能”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示意了一下,道:“要不去我办公室坐坐?” “我是来找你谈谈的” 穆鸿雁没有接李学武的茬儿,脸色有些冷淡地补充道:“关于小宁”。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是顾宁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 穆鸿雁看着李学武,道:“跟我不能谈吗?” “呵呵,能” 李学武再次点点头,随后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到饭点儿了,我请您吃饭吧,咱们慢慢谈”。 “好” 穆鸿雁捡了椅子上自己的手包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不过简单点儿,就你们招待所吧”。 李学武看着已经先一步走出门的穆鸿雁的背影挑了挑眉毛。 想到那天穆鸿雁对自己的态度,再加上今天兴师问罪的架势,看样子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保卫楼距离招待所不远也不近,路上许有三五分钟,但李学武跟穆鸿雁都没有说话。 这对儿组合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盖因李学武很少跟同龄女同志这么公开的单独接触。 再有就是穆鸿雁,很漂亮,但不是轧钢厂的人。 两人都不是很在意这些窥视的目光,直到李学武引着她进了招待所。 招待所小食堂的就餐时间是十一点半到一点钟,这期间会有厂里的副处级以上干部来就餐,也有招待所里住着的人员下来就餐。 但一般来说,来这边就餐的干部也会按照正常时间下班。 像李学武这样提前来的很少,所以张松英见着便从招待所里迎了出来。 可她看见的却是李学武领着一个身高和颜色并不输给她的少妇走了进来。 李学武对着有些发愣的张松英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说道:“帮我安排个包间”。 “不用了” 穆鸿雁显然已经发现了目标,就是不知道这个是李学武院里的,还是在轧钢厂的。 但是看这个漂亮的女人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系的,从这个女人看见李学武欣喜的表情就能知道。 这个世上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也只有女人才能读懂女人。 “就在食堂找个位置吧” 说完还看着张松英问道:“您是秦所长还是张副所长?” 张松英现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怀疑这个被李学武带来的女人是李学武的对象。 可她还是有些怀疑,因为看这个女人好像结婚了。 “这是招待所的张松英同志” 李学武笑着介绍了一下,随后给张松英介绍道:“这是我对象的嫂子,今天来找我有事儿”。 “哦哦,欢迎” 张松英得了李学武的解释,瞬间恢复了过来,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引着两人进了小食堂。 穆鸿雁见着李学武这么坦然的介绍,很是看了他一眼。 不过李学武没在乎她的眼神,很是有些不卑不亢,拒绝低头认错的态度。 “今天的炒菜随便帮我们来两个就成” 李学武笑着跟张松英说了一句,随后看向穆鸿雁问道:“要喝酒嘛?我最多能陪您喝半斤,下午要上班”。 张松英见李学武吩咐完,看了穆鸿雁一眼,随即便往厨房那边去了。 不过在跟服务员吩咐完以后,她有急匆匆地往办公室去了。 “我说了,我是来找你谈话的” 穆鸿雁没在意李学武没经过她便定了菜,就像她说的这样,她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李学武谈话的。 “这个张松英就是其中一个?” “什么?”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什么其中一个?” “你不用跟我装糊涂” 穆鸿雁一副我已经看透了你的表情,道:“你的那些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算我看错了你”。 李学武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穆鸿雁,任凭她说着,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没有穆鸿雁来时想的那种惊慌失措,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悔恨交加。 这些都没有不说,对面儿这个坏小子甚至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容。 这倒是让穆鸿雁愈加的气愤了。 “你知不知道小宁因为这个事情有多伤心,你知不知道我们全家有多在乎小宁,更有多在乎你,你呢?” 穆鸿雁拍了一下桌子,脸色很难看地对着李学武说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都看错了你”。 看着李学武死不悔改的模样,穆鸿雁即使看见食堂进来人了,也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我公公婆婆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很严重” 李学武肯定地点点头,对着端菜过来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她们不必在意这边的状况,可以上菜。 这会儿到了饭时,已经有招待所住着的客人下来吃饭了。 不过因为这边的靠近角落,倒是没有人来这边打扰。 服务员上了两碟菜和一碟馒头后示意了一下便回去了。 李学武已经从厨房传菜门口处看见了带着担心目光的秦淮茹和张松英两人。 穆鸿雁气鼓鼓地看着李学武,见他的眼睛看向一边,也顺着看向了传菜门。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丰盈,脸蛋富态。 另一个是她刚才看见的,这么一想,那个便是李学武院里的寡妇了。 “你真可耻” 穆鸿雁转头狠狠地瞪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抿了抿嘴,没有为自己狡辩,点点头,说道:“张松英是招待所的副所长,你见过了,另一个是招待所的正所长,是我们院里的秦淮茹”。 穆鸿雁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见他这么坦然的介绍,如果不是可耻至极,那便是有什么误会? 不然一个人是怎么有脸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责问的。 她是一个直爽的性格,不然也不能为了小姑子的事儿这么生气了。 要是一般的嫂子,这类事情多是打了小报告完了,哪里会主动出头。 这会儿穆鸿雁可忍不住,直接问道:“所以这两个就是你的情妇?”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抿了抿嘴,看着盯着自己的穆鸿雁点了点头。 就在穆鸿雁瞪大眼睛的时候又补充道:“其实吧,还不止这两个”。 “你!无耻!” 穆鸿雁被气的急眼了,抬起手就要扇李学武的嘴巴。 但李学武早有准备,已经靠坐在了椅子上,还用手敲了敲桌面,提醒穆鸿雁这里是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穆鸿雁坐在对面当然打不到李学武,这会儿只能是干瞪眼睛。 她的家教不允许她在公共场合做出失礼的举动。 不过这边激烈的交锋却全都被张松英和秦淮茹看在了眼里。 她们知道穆鸿雁是谁,见穆鸿雁看过来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发现了她们的身份和与李学武的关系,不然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了。 这会儿见着穆鸿雁要动手,两人都是为李学武捏了一把汗。 如果这个巴掌扇在李学武的脸上,那轧钢厂今天可就热闹了。 天大的新闻了。 李学武没在意那边两人关切的眼神,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在穆鸿雁鄙视的目光中开口说道:“谢谢你对我和顾宁的关心,但我有一个为人处世的原则”。 “那就是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工作上的事工作时间谈,家庭的事在下班以后谈,两者界限很明显” “你如何的狡辩都是为你的无耻行径做着徒劳的解释” 穆鸿雁站起身,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个无耻之徒,径直向门外走去。 她本想着李学武是年轻人,有些心也是可以原谅的,只要他主动认错,诚恳悔改,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并且祈求她的原谅,那穆鸿雁还是准备给李学武一个机会的。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李学武这种人已经无可救药了,竟然大言不惭地跟她介绍那些跟他一样无耻的女人。 恶心! 所以饭是吃不下的,气的班也不想上,直接回了家。 就在穆鸿雁离开后,秦淮茹和张松英均是神色紧张都走了过来,看着还有心拿着馒头吃饭的李学武也是着急的差点儿喊出来。 李学武看着两人的状态,问道:“你们不会是想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吧?” 秦淮茹和张松英赶紧整理了自己的表情,随后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可你也得做点儿什么呀” 秦淮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你对象知道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 张松英还是脸色有些白,这会儿有些失神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知道的呢?” 李学武无奈地看了看两人,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饭。 现在说什么都解决不了两人心中的紧张情绪,因为女人在这个时候脑子里是听不懂外面的声音的,全是她们自己想的。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没心没肺的样子直上火,可要她说李学武什么也是不敢的。 别看她和张松英一个比一个能咋呼,但遇着事儿了,还是习惯性地听自己男人的。 就这样,两人看着李学武轻松自在地吃了午饭,随后起身离开,是一句话都没跟她们说。 尤其是在有些目光看过来的情况下,三人就像哑巴了一样,两个看着,一个吃饱了就走。 不过这种情况倒是显得正常了些,那些人也都没再关注什么。 不过在秦淮茹和张松英回到办公室,张松英却是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这样,咱们得做点儿什么” 张松英在办公室里急的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念叨着要帮帮李学武。 秦淮茹坐在椅子上捂着脑袋,也在想这里面的事儿。 “要不咱们去追她对象的嫂子吧” 张松英站住了,对着秦淮茹说道:“咱们解释一下,就说跟李处长没关系”。 秦淮茹转头看着张松英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咱们怎么办?” 张松英急火火地看着秦淮茹问道:“咱们总不能干坐着,看着他出事吧?” “出什么事?” 秦淮茹按着张松英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如果要出事咱们也帮不了,如果是他的个人事,还得是他自己来处理,咱们做什么都是添乱”。 “可是……” 张松英愁眉苦脸地说道:“他就要结婚了,要是……要是……” “放心” 秦淮茹拍了拍张松英的肩膀,道:“咱们现在不能乱了阵脚,要想帮他,得从头做起”。 “怎么做?” 张松英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像这会儿为了李学武干啥都行。 “查查是谁说出去的” 秦淮茹阴沉着脸,说道:“这件事只有轧钢厂里有扯老婆舌造谣的,不能可传到他对象那儿去,一定是有人做坏”。 “对,一定是” 张松英听到这也是想明白了过来,眯着眼睛咬着牙说道:“看我把这个哔养的揪出来捶死她”。 秦淮茹没在意张松英的发狠,吩咐道:“一会儿你去门卫,查查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再打听一下都见过什么人,我去查查这几天都有什么流言蜚语”。 “好,咱们分头行动” 张松英答应了一声,拉开办公室的门便走了出去。 秦淮茹则是稳当的多,去食堂那边交代了几句,这才跟着出了门。 —— 李学武回办公室休息了一会便开始工作,等着沙器之上班后,两人便去了治安大队,好像穆鸿雁这件事没有发生一般。 在穆鸿雁跟他表达出不满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些事,尤其是昨天聚餐的时候。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先问了穆鸿雁一句是不是顾宁让她来的呢。 不过既然不是顾宁让她来的,那她所说的话没什么用。 如果顾家真的要否定自己,或者否定自己和顾宁之间的婚姻也不会等到穆鸿雁来替顾宁出头了。 有些事情聪明人会得到聪明人的认同,这跟道德公序无关。 李学武从跟顾家人见面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想着借顾家的光,更没有想着依靠顾宁的关系来实现自己的抱负。 即使顾海涛通过其他途径不止一次给李学武传达过他会为姑爷帮忙,但从来没有得到过李学武的回应。 帮忙? 这对于李学武来说当然很宝贵,但也就是一般般。 现在李学武才二十岁,可已经是身居要职,未来发展的路和方向他都有设计好。 就连维护自身利益的关系网都是自己编织的,凭什么你一句帮忙就毁了我所有的努力? 他现在即使有丈人的帮助还能怎么着? 还不是得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下去,如果走的急了到了后面是要摔跟头的。 所以丈人家还能有什么要求他的? 你家住别墅,我给顾宁准备的也是别墅,你家生活好,但我家也不差。 李学武认同顾宁的原因是丈母娘让他感受到了顾家人对他的尊重,是顾宁认同他这个人,主动关心他。 而不是什么权势未来。 要说未来,李学武至少敢保证自己在未来最关键的年龄段里平稳进步,更能在随后的日子里努力成长。 李学武为什么对顾宁很体贴,也很爱护,为什么对丈人和丈母娘很尊重也很关心,为什么对顾家人都充分地表达善意。 就像他所说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工作,也是要有个人生活的。 个人生活的健康,那在工作上面才是健康的。 家庭的事情和工作上的事情要分开说,这是李学武的原则。 今天穆鸿雁触碰了李学武的底线,所以也没有从他这里得到尊重。 但李学武必须对顾宁好,对顾宁的家人好,理解顾宁的家人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感情是相互的,李学武愿意主动付出,即使得不到回报,但只要顾宁还选择他。 已经定好的周四下午出发,周二又要请假跟顾宁去照相和领证。 时间不是很充足,所以李学武尽量将两边的工作做好协调。 在治安大队开了一个会议后,李学武也趁着王小琴在,将娄父交给他的计划书批注了修改意见交给了王小琴。 王小琴看着计划书上的备注,也是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连这个都交给秘书做?” “不是秘书”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解释道:“我的智囊,有专业的经商背景和俱乐部经营背景,更有很深的问题处理经验”。 “是嘛” 王小琴听见李学武的话倒是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计划书,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打算去几天?” “不到一周吧” 李学武也是有些惆怅,这边离开的时间长了不合适,离开的时间短了又怕李怀德耍坏。 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他就是李怀德的头马了,不会遭受算计。 特么的,出来混的,很多都是被上面的算计了。 “不过可以通电话,有什么事打给我”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王小琴说道;“这周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记得把讨论结果留给我”。 “知道了大忙人” 王小琴也是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低头继续看起了文件。 李学武一走,她又得跟沈放换着值班了,虽然现在孩子大了,但值班这种事谁都不愿意。 李学武下班前去了趟分局,跟郑富华谈了谈,关于治安大队的,关于当前形势的,关于钢城任务的。 郑富华倒是没有阻止李学武去钢城,那边有向允年在,李学武过去也算是一种支援。 他是不大清楚在钢城的纪监工作进度的,但既然李学武要去了,那一定是到了紧要阶段了。 郑富华是懂李学武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学武跟郑富华申请了特勤小队的使用,也得到了郑富华的应允,但也给出了限制条件。 毕竟这支队伍是东城的,执法权上面不大说的清,走纪监的名义,也不好闹的太过。 李学武没打算带着这支受训多时的小队去干什么没本儿的买卖,他是想着训练一下这支队伍。 训练的时间已经足够了,现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跟郑富华谈完,李学武便直接下班回家了。 因为在分局那边谈的时间久,所以他到家已经六点多了,大院儿的人早都回来了。 李学武刚一进大门,便被秦淮茹拉住了。 “你来一下” 也没理会门房看过来的目光,秦淮茹拉着李学武往东院儿去了。 这边只有于丽和李学才的房子。 于丽家倒是住着四个人,可都是院里的,李学才只有晚上才来这边,这会儿还在街道所里跟姬毓秀烦人呢。 秦淮茹看了周围没人,这才开口道:“我好像查着是谁嘴欠说出去的了”。 “啥?” 李学武被拉过来的时候就觉得秦淮茹神神秘秘的,这会儿听见这娘们儿的话也是笑着问道:“你查的?”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嬉皮笑脸不着急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生气道:“你咋就不着急呢?”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继续道:“我和松英查到她来厂后先是去了广播站,再去找的你,广播站的人跟我打马虎眼说不知道找谁的”。 “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我来处理”。 “是于海棠吧” 两人正说着,却是见着雨水苦着脸从于丽的家里走了出来。 这会儿看着两人皱眉头,也没有在意自己现在的状况,继续说道:“一定是她”。 李学武有些皱眉地看向雨水,不知道她怎么也参合了进来。 倒是秦淮茹机灵,拉了李学武一把,随后推着何雨水进了屋。 等秦淮茹拉着何雨水坐在沙发上后,雨水便止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解释了那天于海棠来了跟她打听李学武对象的事儿。 还解释了周五于海棠给她打电话的事儿,说都是因为她隐瞒着,如果那天直接跟李学武说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李学武看了看何雨水,问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雨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秦淮茹,道:“秦姐刚才不是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感情是雨水这些天一直愧疚着,一直在盯着自己呢。 想着就是李学武每天回来如果都没事,那就是于海棠没惹祸。 她是麻杆打狼瞻前顾后,既怕于海棠惹怒了李学武挨收拾,又怕李学武的事情糟糕了,惹出更多的麻烦。 李学武看着哭着的雨水也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说雨水又有啥用。 于海棠作妖,雨水夹在中间,她也是用这种方式劝着于海棠。 如果是正常人谁能做这么极端的事情,雨水也是没想到于海棠乱咬人。 所以在接到于海棠的电话后便一直提心吊胆的,每天都盯着下班的李学武。 尤其是李学武的情绪变化,如果出了事儿,她也难过的要死。 她也埋怨自己,为啥明明是李学武跟别人的事儿,她却要被夹在中间。 于丽的事儿就是,为啥让她知道了,又要给他们保密,又要替于丽担心。 又加上秦淮茹,她已经够闹心的了。 现在好了,于海棠也来凑热闹,几个人团团把她围住当这个夹心饼干,不怨她哭的这么委屈和伤心。 再加上对于李学武的愧疚,这会儿秦淮茹不好劝的时候哭的更厉害了。 李学武抽了一根烟,什么也没说,只等雨水的哭泣变成了抽泣,这才跟秦淮茹点点头,出去了。 秦淮茹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哄了哄雨水,说了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了,以后都当不知道就好。 这件事是跟雨水没关系了,可却跟秦淮茹有关系了。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本章完) 第543章 我什么时候结婚? 第543章 我什么时候结婚? 李学武自然不承认给秦淮茹交代了什么,他是个男人,难道会为难一个喜欢自己到发疯的女人嘛? 不是发疯是什么,关于秦淮茹和张松英两人的问题轧钢厂是调查过的啊。 以前杨元松主持谠委全面工作的时候,在纪监问题上是查过李学武这方面的举报信内容的。 结果是什么? 子虚乌有,栽赃陷害,造谣诽谤,捏造事实…… 但凡你去查,正经的查,纪监的人都会给出很全面、很合理的调查报告。 李学武副处长完全是被诬陷的,举报信的内容不实。 且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李学武副处长对组织忠诚可靠,信仰坚定,没有任何贪污受贿的举动。 除了在单位里建立了小金库,不过哪个单位没有? 要是真的查李学武这个,怕不是要挨上面的领导训斥。 因为既然都是小金库了,那李学武更没有必要不直接拿,而是通过这种罪上加罪的方式拿了。 一定都是用在了公务上,查出来怎么办? 难道给李学武发表扬信啊! 要说李学武有问题,那就是在否定当时的调查结果,就是否定轧钢厂谠委纪监的工作成果,否定当时制定的政策,和今日优秀的纪监秩序。 所以在轧钢厂,说这些事的都是机关里没事儿闲的那些妇女,真有本事的,没人说这个。 在听到顾宁知道了这些的时候,李学武倒是希望有人去轧钢厂查查自己这方面的问题。 雨水自然不知道李学武有恃无恐的是什么,这会儿被秦淮茹安慰着,还以为李学武主动承担了这些责任,或者坦诚地跟对象道歉啥的。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雨水偷偷看了李学武好几次,惹得傻柱频频跟妹妹瞪眼睛。 到最后李学武被傻柱怼了一下,跟着傻柱的眼神这才发现那边雨水的眼神。 “干啥?长得俊有错啊!” 李学武瞪了傻柱一眼,随后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傻柱“地铁大爷”般的表情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端着饭碗非要跟李学武换位置。 桌上众人被傻柱的插科打诨逗得也都没再关注这件事。 倒是迪丽雅利用给雨水夹菜的工夫偷偷跟雨水说了什么,雨水抿着嘴,闹了个大红脸。 桌上其他人则是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向了自己的饭碗。 四月八日,周二。 李顺坐在自家的客厅掐着手指头算计着,今天是阴历三月十八,丙午年,属马。 壬辰月,丁酉日,宜结婚、出行、搬家、合婚订婚、祈福、祭祀、求医。 今天的日子还真是好,儿子适合结婚领证,自己适合给祖宗上香祈福,又因儿子结婚,也适合祭祀。 更契合他的是,他今天得上班,适合患者跟自己求医…… 李学武从后院出来往前院去吃饭的时候路过家门口便见着父亲跟屋里这么算计着。 他不知道父亲半眯着眼睛坐在那儿算计什么,但是看着情绪还好。 正想着进屋逗逗闺女的,却是见着父亲发现自己后脸色要变,赶紧收住脚步往前院儿去了。 今天这种日子李顺哪里会放过儿子,再次提供了早晨叫醒服务。 可李学武自持周日那天自己早早起来只像个傻子在屋里坐着碍眼,今天愣是睡了个回笼觉。 反正今天早上也不用着急上班不是,谁会为难一个要结婚的人呢。 除了严父。 许是知道今天李学武领证,倒座房今天早上的伙食很不错,大家伙儿也都跟李学武送上了祝福。 李学武笑呵呵地跟大家说了几句,随后便坐下吃了起来。 热汤面,倒座房人口多,吃这一顿可不容易,李学武的碗里还有一个荷包蛋。 不用想,一定是于丽给他的特殊照顾了。 吃得了早饭李学武便回家拿了申请手续和自己的证件,户口本,并一应的手续。 这个时候一般人结婚就不怎么方便,更何况是他这种穿制服的,顾宁又是穿军装的。 不过好在他有个厉害的干妈,早就跟民政那边说好了,拿着照片过去就行了。 所以李学武现在要去接顾宁,相片是早就准备好的,周亚梅帮着照的,帮着跑去洗的。 顾宁的户口和身份手续在周日那天晚上就被顾宁拿走了,所以早上这会儿丁凤霞看着家里柜子上的日历,心情也是很复杂。 看着婆婆盯着日历看,穆鸿雁知道今天是小姑子领证的日子,婆婆也知道。 “妈,吃饭了” “哎” 丁凤霞再次看了看日历旁边的相框,那是顾宁小时候照的,小姑娘的表情有些拘谨,也有些倔强。 再走进客厅,看着儿媳妇儿帮着自己准备粥碗,不由得感慨道:“从今天开始,这个家寻常日子还真就剩咱们娘俩了”。 “妈,小宁住的又不远” 穆鸿雁知道婆婆的心情,可她是儿媳妇儿,只能嘴上安慰着。 “不远也不行了” 丁凤霞笑着道:“就算是住在隔壁,那也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穆鸿雁给自己拿了粥碗,坐下后看了婆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忍住了。 如果这个时候跟婆婆说明一切,是不是能阻止小姑子去领证。 可小姑子已经说了这件事她自己处理,再加上昨晚婆婆和公公通电话的好心情,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来。 丁凤霞好像看出了儿媳妇儿的意思,不过没有着急问,这会儿是在饭桌上,又因为还有服务员在。 等早饭过后,婆媳两个上楼收拾准备上班的时候,丁凤霞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妈” 穆鸿雁迟疑了一下,道:“李学武,李学武这个人您和我爸对他深入地了解过吗?” “什么意思?” 丁凤霞听着儿媳妇儿的话不大对,看了楼梯处一眼,随后拉着穆鸿雁的手进了书房。 这边是经过改造的,保密,隔音。 穆鸿雁见着婆婆如此,便也知道不说都不行了,她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看着小姑子昨天上班时候的模样,想着小姑子说不定多么难过呢。 在进了书房后,穆鸿雁将上周在医院的事,和昨天自己去找了李学武的事都跟婆婆说了。 包括她从那个叫于海棠口中问出来的,也包括李学武自己说的,都跟婆婆说了。 丁凤霞一直坐在椅子上听着儿媳妇儿的说着,表情很严肃,但并没有表示出什么。 穆鸿雁在讲完后,看着婆婆的表情,想着会不会发生惊涛骇浪,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知道了” 让穆鸿雁意外的是,婆婆仅仅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 难道婆婆不应该是愤怒吗? “这个问题我知道” 丁凤霞在儿媳妇儿诧异的目光中说道:“还是在李学武住院的时候”。 “您……!” 穆鸿雁震惊了,因为那个时候李学武还没跟小姑子确定关系呢。 “这件事是小齐去查的” 丁凤霞点点头,说道:“当时调查的结果是,李学武是有女朋友的,不过是在案子里,且他在去南方前的个人感情生活也比较复杂”。 “您的意思是……” 穆鸿雁微微皱眉问道:“传言中的那两个女人是他以前……不可能啊”。 话问到一半,穆鸿雁自己就否定了,摇了摇头道:“我见过那两个女人的,一个三十左右,一个也是二十五六了,跟李学武差着岁数呢”。 丁凤霞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小齐调查得到的结果是,个人感情生活很复杂。 既然都说是复杂了,那还有啥可说的。 穆鸿雁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会儿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婆婆。 她更是不敢置信李学武竟然这么坏。 丁凤霞坐在椅子上,用手撑住了额头,道:“这件事我一直在观察着,他跟那个售货员的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案子,小宁也不可能再跟他有接触”。 穆鸿雁的脑子现在有些不够用了,她现在甚至怀疑是婆婆在李学武上一段感情中动了什么手脚。 因为她知道婆婆有多么爱护小姑子,任何人。 “小宁是因为纠结南方的事?” 穆鸿雁看着婆婆问道:“是因为李学武脸上的疤,所以小宁才……” “不知道” 丁凤霞也是很心累的表情,低声道:“你爸问过小宁的意见,她执意要李学武的”。 “爸……是那天?” 穆鸿雁想起来了,那天顾宁上楼跟公公讲电话,再下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 一定是那天了,那天决定要结婚的,公公一定会跟小姑子说明白。 “嗯” 丁凤霞点点头,道:“你爸早就知道,不过这种事情查了也没用,李学武是个活生生的人,他的生活环境就是那样”。 “查以前的事也代表不了他的现在,查现在就更简单,因为他这半年被轧钢厂查了好多次了,分局的正审也查过”。 一边解释着,丁凤霞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低声道:“我和你爸都不能再左右小宁的决定了”。 穆鸿雁知道婆婆的意思,上一次小宁上学的时候,就因为卫家的小子闹过一次矛盾了。 虽然小姑子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的性格,但沉默和冷漠是比情绪化更严重的事,况且小姑子的心理状况不是那么的好。 “可……” 穆鸿雁想到小姑子,皱眉道:“感情哪里是用来弥补过错的手段啊,就算再亏欠李学武的,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当补偿啊”。 “你还是不明白” 丁凤霞无奈地说道:“刚开始小宁自己觉得是亏欠,是弥补,可你没看到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吗?越来越像李学武的性格”。 穆鸿雁皱着眉头想着,确实是这样,现在小姑子笑的时候越来越多,跟家人相处时情绪的表达越来越自然。 更可怕的是,小姑子越来越像李学武,情绪的表达方式,语言的结构特点,性格上的沟通方式,都跟李学武那种独立、外向的性格相似了。 她早就看出李学武是个社交能人,但她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影响一个人的能力有这么强大。 其实李学武哪里有这种特异功能,顾宁在跟李学武相亲后,又在烤鸭店偶遇,再到医院的袭击,一系列的事情都发生在两人之间。 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意,想要顾宁去了解李学武,接触李学武一般。 这个时候丁凤霞出现了,在后面推了女儿一把,拉了李学武一把,这才让李学武和顾宁走在了一起。 愿意了解一个人,那这个人的性格特点鲜明,就会影响到了解他的人。 情侣之间尤为正常,如果是顾宁这样,有性格缺失的,更为明显。 这就是夫妻相的一种诱因。 听着婆婆的解释,穆鸿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您和爸爸就能容忍他有别的女人?” “当然不” 丁凤霞抬起头看向儿媳妇儿,道:“可这颗瓜本来就是强扭来的,甜不甜我们不知道,但小宁知道,我和你爸不能再强扭回去了”。 穆鸿雁不知道这强扭的意思是啥,看了看婆婆,选择没有问出口。 估计婆婆也不会说,所以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穆鸿雁想着,公公和婆婆在调查的时候发现李学武有这种关系,但可能是以前的关系。 毕竟婆婆也说了李学武的以前的个人感情比较复杂。 现在查到的是这样,可李学武的表现又是让公公和婆婆寄希望于李学武在部队锻炼后成长了。 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尤其是男孩子,又是在那个生活环境。 再考虑小姑子对李学武的感情,所以两人还是要看小姑子的意愿,是否接受李学武的过去,或者是现在。 就看小姑子这几天的情绪和行为,她就知道小姑子也犹豫,但已经做了选择。 “为人父母,终有无奈” 丁凤霞看向儿媳,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小宁,我们做父母的,跟你一样在关心她的同时,还要照顾她的情绪和尊重她的选择”。 说着话拍了拍儿媳妇儿的手,道:“既然小宁知道了,看周日两人的表现就代表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那个广播员的举止也有待质疑”。 “是,妈” 穆鸿雁点点头,不过想到李学武在招待所时候的嚣张,还是说道:“您没见着他当时说的话,跟我介绍那两个女人,还……还说不止这两个,气死我了”。 “呵呵” 丁凤霞看着儿媳妇儿气愤的模样也是苦笑着,道:“你还记得当初文学带着他第一次来家里时的情形吗?” 穆鸿雁当然记得,点点头,说道:“很有个性”。 丁凤霞点点头,道:“那个时候他就有对象,而且一看就知道脾气很倔强,不是个按着就能低头喝水的牛犊,你这么兴师问罪的去他单位里问,他当然是不会回答你”。 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穆鸿雁的手,丁凤霞继续说道:“而且,他既然敢跟你明着介绍那两个女人,就代表了他的解释,而且一定是查不出来问题的”。 “不用怀疑,不管他跟那两个女人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他真的太嚣张了” 穆鸿雁恨恨地说道:“有问题就承认错误,解决问题,没问题就说没问题的,为什么要这样?” “所以说他的脾气倔呢” 丁凤霞点点头,感慨道:“二十岁的小伙子,却是有着不输于四十岁的成熟,既能让你生气,又能让你事后明白他的意思,找不到责备他的理由”。 “所以他是个坏小子” 穆鸿雁不满地说道:“小宁怎么会喜欢这样的……” “呵呵,感情本来就是很复杂” 丁凤霞微微摇了摇头,道:“跟小宁一样,两个人都是倔驴,尤其是他,更是头有能力的倔驴,与其伤害了小宁,倒不如顺毛抹索着吧,这些事就当不知道吧”。 “妈,我爸也是这样想的?” 穆鸿雁还是有些惊讶,无论李学武的事是真是假,她都不觉得公公会允许李学武这样。 “我爱小宁,你公公更爱” 丁凤霞无奈地说道:“正因为小宁的情况,我们更得为她着想,更要站在她的立场和角度考虑这个问题”。 说着话,拍了拍儿媳妇儿的手,叹着气地说道:“不是我跟你公公糊涂,是有些事没办法弄明白,有些事不能弄明白啊”。 穆鸿雁这个时候能想到的便是,女人难做,父母更难做。 顾宁自然明白父母的苦心,但她更想自己决定一次,这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自己做决定。 “材料拿全了?” “嗯” 李学武走进院里的时候,顾宁便从客厅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换了鞋,由着李学武拿了她放在门口柜子上的包。 周亚梅从餐厅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两人。 “妈妈,小姨和叔叔要结婚嘛?” 付之栋听见了李学武的说话声,背着小挎包登登登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等在客厅门口站定了,看着李叔叔和顾阿姨,付之栋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了他妈妈。 他常听结婚是大喜的事儿,是高兴的事儿,所以对于高兴很好奇,对于结婚也很好奇。 结婚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还是很难理解的事情,更不懂其中的含义。 但他已经开始通过观察大人的行为举止和表情变化来探寻这个词汇的意义了。 周亚梅笑着看了看儿子,又看了李学武两人一眼,给儿子解释道:“是啊,叔叔和小姨今天就算是结婚了”。 “哇!” 付之栋不明觉厉地惊叹了一声,不过看着叔叔和小姨好像没什么变化。 叔叔在笑着,小姨的脸上也有笑容,难道结婚就是两个人都笑? “妈妈” 付之栋想了想,对着母亲问道:“那我什么时候结婚?” “呵呵” 李学武拿着顾宁的包,对着付之栋说道:“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付之栋看了看母亲微笑的表情,又看了看叔叔和小姨看着自己的表情,想了想,说道:“要不就明天吧”。 “哈哈哈~” 孩子的童言无忌逗得几人都笑了起来,李学武对着干儿子点了点头,表示他很有出息。 在付之栋莫名其妙跟着笑的时候,带着顾宁出门了。 顾宁因为付之栋的孩子话,直到李学武开车带着她到了交道口这边民政的时候还笑着。 或许不仅仅是孩子的话,还有今天的顾宁可能就是很开心。 李学武一路上都没有跟顾宁说话,他怕破坏了这一份清晨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的笑容。 民政这边是一排二层联排灰楼,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大牌子,李学武拎着两人的包径直往里面走。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服务大厅,或者什么服务窗口。 没有给来办事人员坐的地方,也没有给你因为蹲着而指责他们的机会。 一律在办公室里办理,等待的地方有长条木头椅子。 李学武他们来的早,可也排在了第五,前面已经有人早早地来排队结婚了。 这个时候说不讲究旧社会的风俗了,可赶上日子好的时候还是能看出老百姓还是想讨个吉利。 今天的日子好,来领证的人就多,李学武也没着急,带着顾宁按照民政干事的指挥坐在了椅子上等着。 排在第四的也是对儿二十出头儿的年轻男女,这会儿男同志挨着李学武坐着。 见李学武白衬衫短袖,黑裤子黑皮鞋,胳膊下面夹个包,就忍不住打量了几眼。 李学武也瞅见隔壁这位打量自己了,不过没在意。 顾宁不是个爱说话的,这会儿还莫名的有些紧张,所以李学武也就跟顾宁这么沉默地坐着。 身边打量了李学武好一会儿的小伙儿先开口了:“同志,哪个单位的?”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这人,微笑着说道:“轧钢厂的”。 “嚯,好单位啊” 这人很健谈的模样,笑着对李学武自我介绍道:“我是街道所的,刚分过来的”。 “是嘛” 李学武看了看他身边的姑娘,也是有些紧张的样子,便问道:“你们也是结婚?” “不然呢?呵呵” 这小伙子指了指办公室的门牌,道:“总不能来这儿领粮票吧?哈哈哈”。 李学武点点头,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分了一支给他。 “喜烟,但是这儿不能吸” “知道,公共场所禁止吸烟” 这小伙子笑了笑,接了李学武的烟,却是从兜里掏出两颗块儿递了过来。 “喜,这儿可以吃,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接了过来,递给了顾宁一块儿。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本不想吃的,却是见李学武一直看着自己,隔壁说话的那个也看了过来,只好接了。 “吃一块儿就不紧张了” 李学武笑着跟顾宁说了一句,随后对着隔壁那个小伙子说道:“谢谢啊”。 “没事儿,毕竟都是第一次,以后……” 这小子正笑着说着,却是感觉腰上一紧,赶紧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李学武看着干笑的小伙子,道:“家是这边的?” “不是” 小伙子跟对象叽咕了一下眼睛,随后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我是西城的,退伍回来安置的,我对象是这边的,我也就来这边上班了”。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挺好的”。 这小子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您是这边的?” “嗯” 李学武手里拿着烟盒,点了点头,说道:“胡同里的,老北j了”。 “听着可不大像,呵呵” 小伙子笑着说了一句,因为他听着李学武的口音像是东北的。 不过这些东西没必要较真儿,顺嘴问道:“您是领导的秘书吧?” “哦?何以见得?” 李学武顺着小伙子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发现也没啥啊。 总不能因为胳膊底下夹着的包吧? 现在这种手包很常见,一般上班的老机关都有一个,骑车子上班的时候不是挂在车把上就是放在前面的车筐里。 样式嘛,可以想象一下后世开霸道那些社会人,潮流永恒。 “一看您就是机关里上班的” 小伙子对着李学武品头论足地说道:“您这一身儿可不一般,看着就倍儿精神,再加上您这份沉稳的劲儿,领导就喜欢这样的”。 “您眼力真好” 李学武笑着点头赞了一句,但是没表示肯定也没表示否定。 小伙儿的对象这会儿抻了抻他的衣袖,叫他不要再说了,因为前面一对已经办妥了出来了。 这小伙儿笑着跟对象站起身往前面坐了一个位置,还跟李学武招手示意跟上。 李学武好笑地看向顾宁,顾宁却是没搭理他,就知道这人有某些恶趣味。 当几人重新落座后,这小伙子吸了吸李学武给的香烟,道:“大前门,领导的吧?” 在见李学武点头后,对着李学武眨了一下左眼,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模样,道:“这是警查的基本功,观察,世事洞明皆学问呢”。 “挺厉害的”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一副认同的模样。 排在第二位置的那一对儿和李学武他们身后的一对儿听见两人的对话也不由得把目光看了过来。 这个时候无论是警查,还是领导的秘书,都是一份让人羡慕的职业。 因为他们都有些职业福利或者说是职业便利。 尤其是看着那个警查几句话猜到那个秘书的职业,不由得让前后几人注意了这边。 这小年轻见引来关注的目光,不由得昂了昂头,跟李学武笑着说道:“其实我挺羡慕厂里的工作的,哪怕是干保卫呢,也总比在所里天天忙案子强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能听出这小子在跟自己凡尔赛呢,但这话不是说给自己的,也就没大在意。 交道口街道的管辖范围不算小,但这个时候,经过李学武年前那犁地一般的祸祸,有大案子的作案能力的人员基本都上了名册,小案子街道内部就消化了,哪里有天天忙案子的事儿。 不过都是年轻人,又是结婚的日子,对象还跟身边儿呢,吹吹牛哔很正常。 李学武都理解,就是顾宁老怼股自己,不让自己这么偷偷坏笑。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这小伙子看着李学武很能倾听自己的模样,便对李学武有了些好感,主动说道:“我姓王,以后有事儿可以去所里找我”。 能这么说确实很不容易,一般李学武就不会这么说,因为他很怕麻烦,恨不得没人找他才好呢。 见这小伙子说了,李学武也伸出了手,跟小伙子握了握。 “我姓李,轧钢厂保卫处上班” “嚯,那咱们可以算半个同行了” 小伙子很意外地说道:“保卫处的领导很难伺候吧?” 说完却是摇了摇头,道:“那也总比一个女领导强,比一个岁数小的女领导强的强”。 听见他发牢骚,他身边的对象怼了他一下,叫他不要乱说话。 同时还戒备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好像李学武会乱传闲话一般。 李学武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更没有攻击力。 小伙子也是被周围人的目光看的有点儿飘,这会儿虽然被对象怼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拉低了声音,跟李学武说道:“我们所的所长就是女的,小姑娘”。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听说好像是个姑娘”。 小伙子撇了撇嘴,道:“我也是刚报道啊,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过看着没什么能力”。 说完也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至少我们这种强力部门,还是需要威慑力和震慑力的,小姑娘嘛……”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小伙子见李学武没接茬,也是没再说这个,前面的又办完了一对儿,这两人随着队伍又往前挪了。 办公室里是办第一对儿,第二对儿在办公室里的椅子上等候。 所以作为第三对儿的李学武和顾宁只能在门口等着了。 看着进屋的小情侣,顾宁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他说的是姬毓秀?” “应该是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什么。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继续问道:“是你安排的?”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顾宁,顿了一下,道:“不是”。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又问道:“为啥你不给她解释一下?” “谁?毓秀吗?” 李学武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问道:“还是屋里的那个?” 顾宁就这么看着李学武不说话,因为这两个答案是一个答案。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有没有能力不是用嘴说的,也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给顾宁说完了这一句,李学武又补充道:“她自己要走这条路的,就得经历这些”。 顾宁似是而非地点点头,随后转过了头去。 李学武却是看向了她,问道:“还紧张吗?” “我没紧张” 顾宁看着对面窗外的坛,嘴上跟李学武犟着。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顾宁的表情,觉得顾宁有的时候也有可爱的一面。 又过了几分钟,屋里喊了下一位,李学武便跟着顾宁起身进了办公室。 现在轮到他们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了,先前聊天的那对儿则是站在办公桌边上办理着手续。 办公室是对着放置了两张桌子,里面那张桌子坐着一个男同志,外面这张桌子坐着一个女同志。 男同志负责检查证件和材料,女同志则是在对面男同志的提示下写着结婚证上的信息和贴照片。 等一张奖状式的结婚证写完,贴好照片,又递送到了男同志这里检查一遍,随后“咔”的一下子,扣上了结婚专用章。 王姓小伙子和媳妇儿在接过结婚证的时候显得很是开心,给两位办理证件的同志发了喜。 李学武看着内卷的小两口,摸了摸兜,屁都没有,比脸还干净。 给烟的话,男同志可以了,女同志呢? 要是都给一盒的话,那岂不是把人家吓着,大前门呢。 所以李学武对这个王姓小伙子有些意见了。 待两人笑着出了门,李学武跟顾宁在下一位的提示声中来到了办公桌前面。 在递上户口本和结婚证明材料的时候,审核材料的男同志看见李学武的姓名后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站起身笑着说道:“李处长啊,呵呵,我还跟王主任说呢,来这儿的时候直接来找我的”。 “呵呵,王主任也是怕耽误了我俩的工作” 李学武当然不会拒绝了干妈的好意,不过他们来的巧,前面人不多,所以没有给人家添麻烦,更没有办那讨人嫌的事儿。 虽然自己的身份,加上干妈的关系,来这边是能省点儿时间,但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有啥可着急的。 这男同志跟李学武握了握手,又对着那边的女同志介绍了一下李学武的身份。 不过不是轧钢厂的,而是分局这边的。 显然那边的女同志也是第一次见李学武,表现的有些惊讶,见李学武跟她主动握手,也是笑着打了招呼。 屋里的动作倒是让李学武后面这一对儿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说这位是个秘书的嘛。 要是这样的话……那前面慧眼如炬的警查又算个…… 李学武和顾宁的手续办的很顺利,两人的证件被检查了一遍,材料也仅仅是粗略地看了一遍便装进了档案袋,在接过同事递过来的证书后,这名男同志很麻利地盖上了大红章。 “恭喜您,李处长,恭喜您,顾医生” “谢谢” 李学武分别跟给自己道喜的两位同志道了谢,由着两人送出了办公室。 这份待遇自然惹得后面排队的众人诧异和议论,更让屋里那对儿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心里对警查的眼力信任度不由得下降了一个等级。 刚走出民政的大门,却是瞧见排在他们前面那个王姓小年轻跟对象推着车子从自行车存放处过来。 见着李学武,那个小年轻还笑着招了招手,李学武回了一个笑容。 说来也巧,李学武刚转头,却是见着一辆偏三轮突突突地开了过来。 等三轮摩托停在李学武两人的身前后,李学武早就看见的姬毓秀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制服笑着从挎斗上跳了下来。 “二哥,我就说看着像你那台车,差点错过去” 姬毓秀见着李学武和顾宁,很是高兴地笑了笑,随后眨着眼睛问道:“领了结婚证的感觉怎么样?” 顾宁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李学武,跟骑摩托的伍子点点头,笑道:“老邢都进步了,你也得努力了”。 “李处长,您这说错了不是” 伍子说着话拍了拍油箱,对着李学武挤着眉毛笑道:“给领导开车难道不是进步啊?呵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点点头,道:“行,说不定哪天郑局相中你了,调你去给领导开车,更是进步了”。 “那我就不敢奢望了” 伍子有些坏笑地说道:“我就指望沈队记得我,把我调到治安大队就成,给您开车也算进步”。 “呵呵,那你可有得等了”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着好奇地跟顾宁追问着的姬毓秀道:“想知道等你自己结婚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说完看着姬毓秀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去了?” “嗨别提了” 伍子摘了帽子挠了挠脑袋,龇牙咧嘴地回道:“见天儿的鸡毛蒜皮的那么些事儿”。 李学武伸手弹了弹三轮摩托的车灯,道:“没有大事才是好事儿”。 说完对着姬毓秀道:“周日那顿没赶上,这周日去海运仓吧,地址你知道,让你嫂子补给你一顿”。 “那我可真去了啊!” 姬毓秀周日值班,没去成聚会,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话里定下了嫂子的名分,便也就笑着应了。 知道李学武两人还要忙,跟顾宁说了一声便退开了。 李学武带着顾宁上了车,跟伍子招了招手,也跟目瞪口呆看着姬毓秀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的王姓小伙子招了招手,随后开着车带着顾宁离开了。 姬毓秀走到王志强的面前,笑着说道:“领完证了?恭喜你了,王志强同志,领完证啥感觉?”。 “所长……惊喜……” (本章完) 第544章 这就是爱情吗? 第544章 这就是爱情吗? “晚上我再来接你” 李学武将顾宁送到别墅门口,在顾宁下车时交代道:“晚上咱们去干妈家一趟,礼物我来准备”。 顾宁站在车门旁,看了看李学武,犹豫着问道:“那个……证件是你拿着,还是……” “你拿着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早晚都会搬过来,也省的倒腾了”。 顾宁知道李学武是故意在逗自己,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躲,而是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周姐用塑料扣的小白菜,要不要给干妈拿一些?” “那更好” 李学武点点头,很是肯定地说道:“看来以后夸奖的都是你了,哎~” 看着李学武故作叹气的模样,顾宁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拎着包转身进了大院儿。 李学武看着被关上的大门笑了笑,随后发动汽车往单位去了。 顾宁态度的转变李学武自然有发现,这在他看来是身份的转变导致的。 两人从今天开始便成为了夫妻,法律意义上的,所以李学武看顾宁,顾宁看李学武都觉得很多事情都变了。 这也是为什么姬毓秀在门口遇到李学武他们的时候想要问的。 这种感觉一定很美好,从顾宁和李学武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得出来。 “有什么喜事嘛?李处长” 维修车间的老张见着李学武又开着那台威利斯进来,看着李学武脸上的笑意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有喜事还不能笑了?” 李学武将一盒烟扔给了老张,嘴里笑道:“看见你高兴成不成?” “哈哈,我看见你也挺高兴的” 老张扬了扬手里的烟,随后将烟扔给了身后看着的几个徒弟和工人。 众人又是一阵热闹,打闹着抢了那盒大前门。 老张走到李学武的车前看了看,问道:“车有毛病?” “没,帮我检查一下” 李学武又掏出了烟盒,分了一支给老张,并且帮他点了。 在自己也点了一根后,抽着烟,敲了敲机器盖子,道:“小半年了,怕它突然尥蹶子,再给我扔路上”。 “要都是像您这么用车,就没那么多大毛病出现了” 老张一边打开了前机器盖子,一边对着李学武笑着道:“得了,忙您的去吧,我这边有改装用的新零件,看着不成的都帮您更换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老张,叮嘱道:“老规矩”。 “明白” 老张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工钱和零件的费用,李学武每次修车都不会占厂里的便宜,这是老规矩了。 等李学武离开车间后,先前抢着烟的徒弟们又围了过来。 有个年轻的挤在师傅跟前儿,看着师傅正在检查车辆,不由的开口问道:“师傅,这李副处长啥背景啊,咋自己有车?” 老张抬起头看了看徒弟,指了指地上的螺丝刀子。 年轻的立马蹲下身子将螺丝刀子捡起来递给了师傅。 可却是见师傅一甩手,螺丝刀在师傅的手中翻了个身,刀头那边被师傅握在了手里,随后便觉得自己脑袋被“崩”地敲了一下。 “嘶~” 年轻的被老张敲的嘶呵一下,倒不是多疼,就是很突然。 还没等年轻的徒弟工问,老张又用木头柄一端敲了敲车牌子,和车盖子里面印着的数字番号。 等围观的学徒工们看清后,众人全都不说话了。 老张也没给徒弟们解释什么,都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用师傅教吧? 这车挂着普通牌子,里面却有特殊标志,还能是啥。 老张第一次帮李学武收拾这台车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同的是,当时的车牌子还没有更换。 所以老张也是跟李学武特别的客气,并且特别佩服李学武这种低调的性格。 在轧钢厂里,有些人就是轻易看不出高低深浅,谨言慎行就对了。 觉得某些人看不出高低深浅的,还有杨元松,不过这次是贬义。 —— 看着李怀德在后勤、调度和保卫等部门下发的学习通知,再看谠委下发的学习通知,两相对比着看这三个部门的学习回馈。 杨元松的心情恐怕不算太好,甚至会在自我怀疑和怀疑李怀德走这一步棋的态度。 不过他这几天也弄明白了李怀德的目的,那就是等他的表态。 李怀德是想进步的,现在想通过实际工作来实现进步,做事情,做成绩,做工作。 但这种实际工作的目的很具有区别性,更让杨元松感觉到不舒服,甚至是在被迫做选择题,这是他不愿意的。 杨元松不怕李怀德做工作,他是不想看到李怀德另起炉灶再烧火,尤其是借着外面的风烧轧钢厂的锅。 到时候锅烧起来他就要控制不住,这才是大麻烦。 李怀德和杨凤山在工作上的分歧是正常的,杨元松是要在这方面做出实际努力。 不过按照杨元松的想法,还是要以杨凤山为主。 可现在他不能坐视李怀德乱搞下去了,不然让市里面知道了,上面还指不定怀疑他的掌控力度呢。 虽然不看好李怀德,但现在他得表表态,支持李怀德,天平不能倾斜的太多。 两个人的斗争只要是良性的,只要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想明白后,杨元松拿起电话打给了谷维洁。 邓之望、景玉农是新来的,但因为杨凤山将两个大项目交给了他们,自然得到了两人的支持。 再加上本来就是厂长关系的聂成林,在薛直夫不下场,熊本成装死的情况下,杨凤山稳赢。 李怀德在接到宣传处的反馈后,眯着眼睛敲了敲桌子,想给李学武打个电话,但还是忍住了。 这次的行动暂时用不到保卫处,让李学武参与进来倒让杨元松忌惮了。 所以李怀德思来想去,拿起电话打给了预定的张国祁。 后勤处处长张国祁,老资格了,多年的处级干部,又是主持后勤系统最大的部门,很有发言权。 在听到领导的吩咐后,也是有些咽了苍蝇一般。 就像领导的话,总有人要出头,总有人要做出奉献,可他张国祁就不是无私奉献的人,他更愿意坐享其成。 可现在领导都点名了,他哪里脱身的开。 再望向保卫楼,他实在是恨不得跟李学武换换这份领导的信任。 太特么荣幸了! 李学武在办公室还没忙到饭点儿,就听说了一个重磅消息。 “处长” 沙器之走进门,来到李学武身边轻声道:“刚听说,张处长跟景副厂长吵起来了”。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抬起头看向沙器之,自己则是靠坐在了椅子上等着沙器之往下说。 沙器之微微弓着身子,轻声道:“因为联合企业筹建,景副厂长准备拆解后勤处的劳保厂和工具厂,用来成立合作工厂”。 李学武点点头,这没什么,那两个厂子本身就是轧钢厂下面的副厂,是做为保障力量存在的。 沙器之挑了挑眉毛继续解释道:“因为拆解后两个工厂要划走,景副厂长整体削减后勤处的财务预算,好像还要将一部分人员甩下来”。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这种部门间调整的工作最麻烦,武装部合并过来的时候李学武也是谨慎了又谨慎,小心了又小心,直到谷维洁妥协,他才认下这个部门。 财务、人力等等,怎么找都能找出麻烦来,看来张国祁是要当前锋了。 “张处长说财务欠边疆办事处的欠款还没给,现在又要削减预算和人员,后勤处支撑不了” “景副厂长说这是按规定办事,两个厂要轻装上阵,优化结构,不能给合作的企业做不好的榜样”。 沙器之有些好笑地说道:“两人各执一词,在三楼吵翻了天了,最后张处长说联合企业在景副厂长手里就是个不下蛋的鸡,又说过来拉偏架的邓副厂长负责的项目是着貔貅,光见着吃钱,不见着项目有进展”。 “真热闹啊”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脸上丝毫没有笑意,顿了顿,问道:“领导没出面?” “哪里会出面啊” 沙器之撇了撇嘴,道:“其他领导好像听不见一般,还是徐主任看见张处长拍了桌子,这才把人劝开了”。 李学武点点头,果然是老徐出来做和事佬了,那杨厂长一定是听见了的。 真会找好时候啊,明天可是就有上面的领导下来视察了,今天后勤处借这个机会闹开了。 书记不管,厂长不出面,那这两个项目的负责人要是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那张国祁真有可能成了杀将的过河卒。 即使给出了解释,那张国祁也大概是没什么事儿的,毕竟他们争辩的也是工作上的事儿,他又是老资格,质疑也是情有可原的。 嘿嘿,李怀德真是狠啊,你不让我得意,我就砸了大盘子。 李学武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想着,这些天以来,他就说李怀德不是个老实怯儿嘛。 果然,在关键时刻抽冷子给了杨厂长一锤子。 他也能想到为什么是张国祁当这个过河卒了,有资历,有能力,部门正好对口。 其他的原因则是毕毓鼎一直跟李怀德装死,装废物,以前的马仔王敬章自从改换门庭便没在李怀德这儿露过面儿了。 这老王现在也是春风得意,靠着景玉农的支持,得了资金预算,在厂里风风火火的搞卫生和服务改革。 李学武确实能看得出成绩,环境干净了,服务岗位上的假笑多了。 可这特么就是一阵风,能保持一个月都算他王敬章有尿性。 但现在王敬章是不会跟李怀德来玩儿的,更不会给李怀德当二五仔背刺景玉农。 除了这几个,那能拿的出手的就剩李学武和张国祁了。 张国祁比李学武有对口等原因外,可能是李怀德怕李学武玩儿的太过了,这小子一个看不住就要动刀动枪的。 所以李学武想着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被排除的,然后作为备选人员搁在了张国祁的后面。 “嘶~” 想到这儿,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看手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的工作,对着沙器之指了指,说道:“那个,器之啊,分局是不是让我去纺织厂看看保卫情况?”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瞬间明白了领导的意思,点头道:“我这就去给建昆打电话预备车”。 “嗯,去吧” 李学武点点头,拧了手里的钢笔就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沙器之通知完韩建昆,重新走进屋问道:“现在可要到就餐的时间了,咱们去大队,下午再去纺织厂?” “不”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钢笔,对着沙器之笑着说道:“咱们去纺织厂吃,那边的伙食比大队的好”。 沙器之笑了笑,上次治安大队的成立仪式上,处长跟纺织厂的保卫处长相处的很不错。 他现在还记得叫价第一个要买车的那个托儿就是纺织厂的保卫处长。 不过处长管他叫牵驴的,托儿的另一种叫法。 两人说笑了两句,便在中午下班前离开了轧钢厂。 于德才自然看见李学武带着沙器之走了,不过这也正常,如果分局那边有事,李学武就不会在食堂吃饭。 他倒是想起了刚才沙器之跟他说的话,不由的挑了挑眉毛。 下午,于德才也是刚吃了饭,回到办公室想着休息一下,没想到却是接到了后勤张处长的电话。 张国祁在电话里问了李学武怎么不在,见于德才说李学武出去了,又问了治安大队的电话。 于德才当然会给,这是正经事,不过他确定张国祁今天一定找不着李学武了。 要真想躲,张国祁可没有找到李学武的能耐。 整个一下午张国祁往综合办打了两个电话,杨书记打了一个,谷副书记打了一个,可直到下班这些人都没找着李学武。 就连李学武放在维修车间的吉普车都是于德才安排人给李学武送家去的。 李学武也是踩着时间点儿从检查治安大队巡逻的工作中下班的。 “处长,明天咱们怎么安排?”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故意躲着那些麻烦,再加上周四去钢城,所以在李学武下车前跟李学武确定一下行程。 李学武扶着车门子想了想,道:“上午去治安大队,然后去一监所,下午嘛,领导们也该看的差不多了,咱们下午回厂里开会”。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跟李学武道了别。 李学武则是笑着进了大院儿,见着窦师傅从院里出来还站住了聊了两句。 等进了前院儿便被正在烧火做饭的母亲叫了过去。 “拿来” “啥呀?” 李学武看着母亲伸出来的手笑了笑,将自己的手包放了上去。 刘茵嗔怪着打了一下李学武的手包,随后问道:“跟我装糊涂是不是?结婚证呢?” “哦,在顾宁那呢” 李学武见着母亲要瞪眼睛,赶紧笑着打嚓:“那玩意儿有啥新鲜的,跟我大哥的那张一样,就是照片是我跟顾宁”。 “那也不一样” 刘茵见李学武说了,心里也就落下了,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她倒不是非要看那张纸,她想确定一下李学武到底领没领证。 现在既然李学武说了,那就一定是领了的,别看李学武皮是皮,但不会乱说谎。 跟后院儿的皮孩子棒梗还是有区别的,棒梗没有李学武小时候淘,也没有李学武小时候皮,至少挨了打后,像是棒梗这个岁数就不哭了。 刘茵现在耳边还回响着这孩子哭嚎的声音,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李学武跟母亲说了晚上去看王主任,还问用不用一会儿接顾宁的时候让顾宁把结婚证拿过来给她看看。 刘茵吓唬着打了李学武一巴掌,撵了他去后院洗洗脸去。 母子之间的笑闹却是让跟太太在院里玩耍的李姝看了个热闹,这会儿见着爸爸挨了打,咯咯咯地笑着。 李学武走过来顺手给了闺女一屁股板子,惹得李姝追着李学武的脚步往后院跑了几下。 等她站不稳只能蹲下后,对着老太太指了指进了三门的爸爸,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 老太太好笑地看着告状的李姝,对着刘茵道:“这小魔头,顶会告状了”。 李姝见着太太不理自己,试着站起身,又登登登地跑了回来。 她现在是能跑的就不用走的,所以算计好了到太太那儿的距离,不会跑出自己能承受的半径以外。 刘茵站在门口,对着老太太笑道:“这还是在家呢,要是真跟他爸一起生活了,看找谁告状去”。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是稀罕着把李姝抱在了怀里亲了亲。 打李姝被李学武抱回来,就一直是老太太伺候着,虽然她赞成让李学武跟父母一起生活。 但心肝宝贝突然要离开了,老太太也是有些受不了。 人老了好像就成了贱皮子了,总是离不开孙辈了,怎么看怎么稀罕。 刘茵看着老太太的态度,提议道:“要不跟学武说一声,等李姝大一点儿再抱过去”。 “我再舍不得,还能养她到多久啊?” 老太太逗着李姝,嘴上却是跟刘茵说着,赶着小,还能跟小宁处一块儿去,要是养的再大点儿,就跟小宁不亲了。 刘茵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老太太眼里的舍不得她也能看得出来。 这小家伙虽然淘气,但却是老太太的开心果,每天笑闹着,也给老太太带来了不少活力。 “那就白天您给带,晚上下班了再让他们两口子接回去” 刘茵回身用烧火棍往灶坑里填了些柴火,收拾完转身看着不说话的老太太继续说道:“反正他们白天要上班,也没人带孩子”。 老太太抱着李姝,帮着小家伙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犹豫着问道:“来回方便吗?” “有啥不方便的” 刘茵知道老太太动了心,顺着老太太的意思继续说道:“学武天天上下班都有车,左右都是坐车,从这边过一下,把孩子接走,等早上再送过来就是了”。 “还是算了” 老太太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孩子太折腾了,禁不住,让他找人带吧”。 “要不晚上您跟着去,早上跟那边吃了早饭您想回来再跟着回来” 刘茵从蒸好的馒头上揪下来一块,走过来塞在了大孙女的手里。 李姝见着吃的可开心,小手搂住奶奶mua了一口。 现在大魔王已经学会用拍手和讨好要吃的了,更会拿这个当撒娇和告状的条件。 “这小机灵” 刘茵其实也喜欢这孩子到不行,但孩子终究是要跟父母一起生活的,如果是顾宁的孩子也就算了,怎么带都是亲生的。 关键是李姝的身世,只能让孩子多跟顾宁接触,不然就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了。 老太太要是过去给带孩子,那李学武自然是乐意的,早就跟老太太问过,愿不愿意去别墅那边生活。 是老太太怕自己影响了小两口,这才拒绝的。 再一个,老太太也是住习惯了平房了,冷不丁去住楼也不适应。 但是看着眼巴前的小人儿,她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听着刘茵说了,就有些意动。 刘茵蹲在孙女面前扶着,由着李姝手捏着馒头小嘴吧嗒吧嗒地吃着。 “也就一年半载的,到时候老大媳妇儿生了,您还得回来呢” “再说吧” 老太太明显被儿媳妇儿说动了,不过脸上笑着,嘴上还是没确定。 刘茵跟老太太一起生活了半辈子了,哪里不懂老太太的意思。 李学武刚结婚,家里人都有些放心不下,刘茵也是想着就这个由头,让老太太跟着住一段时间。 有时候新婚的小两口容易吵架,有个长辈在,说和说和也就过去了。 就怕两人吵起来没有长辈压着,到时候顾着面子就吵分手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李学武已经洗漱好了,从后院走了过来。 刘茵站起身帮着儿子整理了一下领子,叮嘱道:“跟你干妈说,有空来坐坐,她们两口子周日也不出来转转,就跟家里闷着”。 “知道了” 李学武蹲下身子看了看闺女,问道:“吃啥呢?给爸吃一口”。 李姝看了看刚才打自己的坏爸爸,将捏着馒头的小手背在了屁股后头,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坏爸爸摇了摇头。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 李学武扮着鬼脸吓唬着闺女要去抢,惹得李姝倒腾着小腿儿绕到了老太太的身后去了。 “快别逗她了,再噎着” 刘茵拦了一下儿子,随后让他赶紧出发,别晚了。 李学武跟躲在老太太身后的闺女叽咕叽咕眼睛,逗得李姝嘿嘿嘿地笑,这才在母亲的催促声中起身离开了。 孩子的事李学武也想过,如果这次去钢城未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周亚梅母子还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孩子暂时由周亚梅帮着照顾。 如果这次解决了钢城的问题,那周亚梅母子回钢城,他就得安排人去别墅帮着他带孩子。 不过时间还有,他不急,路上也只是跟顾宁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倒是没说孩子。 顾宁在孩子问题上的表现已经出乎李学武的预料了,所以他不准备给顾宁太大的压力。 自己能做到的,都先做到,孩子是自己决定养的,父母帮他已经够多的了。 再一个,大哥的孩子也要有了,到时候老太太照顾两个孩子可不成,还不得累着。 嘴上跟顾宁说着话,心里想着事情,车已经到了干妈家的小院儿。 “这是小宁吧” 听见车动静,王淑华已经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见着李学武两人进院儿便笑着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将放在后座上的一条肉,和顾宁准备的一袋子小白菜拎着跟在顾宁的身后走进院儿给两人介绍了起来。 “干妈,这是顾宁” “呵呵,好,好” 王淑华看着顾宁也是很喜欢,立体的骨相,穿着乳白色的衬衫,更加温婉端庄。 未施粉黛温润如玉的脸却显得很白皙,玉色的白。 早就听李学武说过顾宁的样子,今天见着顾宁却是知道真真让干儿子娶了一个大美女。 就连最挑剔的美人尖她都有,每个角度都能看出不一样的气质。 王淑华是懂一些面相的,只不过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看着顾宁得体的发型,清晰的下颚线,端庄优雅十足的忧郁型气质美人,很有时代特色和新时代的美感,难怪能迷倒李学武这个坏小子。 白皙无暇的皮肤,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见到自己像是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神,谁看了能不心动呢? 这样看来,上次见着刘茵时,听她夸这个二儿媳妇儿却知道不是挑好的说了。 “爸,晚上喝点儿” 李学武见着郑树森从屋里出来,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酒瓶和肉、菜。 郑树森笑着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听了李学武的介绍,看着顾宁也是笑着点点头。 王淑华拉着顾宁的手亲近地说着话,领着她往屋里走,李学武则是将手里的东西送去了厨房。 等回了屋里,见着干妈在给顾宁找干果和,不由得笑道:“妈,马上吃饭了”。 王淑华也是笑着点点头,捧了一把生和瓜子过来,放在了顾宁面前的茶几上。 “先坐一会儿,第一次来干妈家,但别拘谨着” “是” 顾宁被王淑华的热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频频看向李学武,可那坏人却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李学武主动用茶几上的茶具沏了茶,跟郑树森聊了起来。 王淑华按住了要起身帮忙的顾宁便又出门去厨房忙活去了,早就接了李学武的电话,约在今天过来。 而且她还知道今天是李学武两人领证的日子,所以要准备一桌子好菜来招待的。 顾宁见着李学武跟郑叔叔聊着,有些拘谨地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许是就郑树森两口子住,屋里的摆设显得很是干净整洁,家具也都是平常干部家里的样子。 唯有那一柜子书显得屋里很有文化气息。 李学武在跟干爸聊天的时候,将沏好的一杯茶放在了顾宁的面前,随后便没再管她。 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多,总要让她接触人和事的。 再有,李学武也不指着顾宁能八面玲珑,能适应多少全看她自己的意愿和成长。 郑树森也没有跟李学武谈工作,只是问了问李学武最近的生活,还有就是结婚的筹备。 李学武自然是信得过郑树森的,也主动交流了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趣事。 顾宁看着侃侃而谈的李学武很是羡慕,他自然有这种跟谁都能谈得来的能力,自己在他身边却显得有些沉默。 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却是又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面面俱到的人存在,好像更有安全感了。 人总是想着追求完美,可又有谁是完美的呢。 王淑华从下班便开始忙活,李学武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忙完,足足准备了六个菜招待李学武他们。 李学武也开了一瓶西凤,干妈和顾宁喝了一点儿,剩下的都由着李学武和郑树森喝了。 其实也没多少,两人也是一边聊着一边喝着。 因为干妈的不时询问,让顾宁也一直都没有感觉被冷落,也是跟干妈微笑着聊着。 郑树森不喜欢喝长酒,更不喜欢赖在桌上慢慢喝,所以两人也是喝得了酒,便下了桌。 顾宁这次主动帮忙收拾王淑华没有拒绝,期间也是对顾宁夸了又夸。 直到李学武和郑树森又喝了一杯茶后,才让李学武他们离开。 “是不是不太喜欢这种” 李学武看了看身边的顾宁,好像有些累的样子。 “没有” 顾宁靠坐在座椅上,眼睛看着前方,想了想,才说道:“是不太习惯”。 “以前呢?” 李学武也没再看向顾宁,而是专心开车,嘴里却是问着顾宁的以前。 “以前……我家里很少来亲戚” 顾宁的声音有些慢,显得很慵懒,顺着车两旁刮进来的风,吹到了李学武的耳朵里。 “爸妈也很少出去应酬,即使有,我也很少去”。 “不感觉孤单嘛?” 李学武叼了一根烟,但没有点着,而是继续问道:“我是说人终究是要生活在集体中的,要有社交,也要有生活”。 “也许吧” 顾宁也很迷茫,好像眼前的人生不是自己的一样,看着车外闪过的夜色,声音轻柔地说道:“我也许是享受孤独吧”。 “呵呵,是一种修行吗?” 李学武轻笑着转头看了一眼顾宁,这种状态下的顾宁还是第一次见,难道是喝了酒的原因? “我不信佛,也不信道” 顾宁看向李学武,强调道:“哪里来的修行?” “修行不看信仰” 李学武嘴里的烟始终没有点着,他只是在过瘾罢了,用手夹着烟,给顾宁解释道:“有人把人生比作一种修行,孤独是其中的一种”。 顾宁倒是很好奇这种说法,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李学武也看出了顾宁眼中的含义,笑了笑,继续解释道:“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出生、成长、相爱,甚至是成功和失败,就像影子一样”。 “没人能摆脱孤独”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香烟,强调着说道:“如果你害怕孤独,就会奔赴热闹,迷失自己,习惯了人云亦云,就没了自己的思想,委屈了自己,是合群了,但也失去了真我”。 “所以” 顾宁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这样的反而算是优点了?”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随后半是认真地说道:“其实,一个人最孤独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徐徐独行,而是她就站在人群里,却看不到一张笑脸,感受不到任何关怀,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顾宁呆呆地看着李学武,好像什么都被李学武说明白了,可好像什么都变得模糊了。 这些年的彷徨和茫然在李学武的口中一瞬间变得虚妄,而又简单了。 “那……” “其实你已经在改变了” 李学武没用顾宁说出口,直接回答道:“当你不再畏惧孤独的时候,当你能看见周围人的笑脸的时候,当你能感受到我的温度的时候”。 顾宁低头看了看握住自己手的大手,轻柔,结实,温暖。 这……这就是爱情吗? 李学武用左手扶着方向旁,用右手牵着不再躲闪自己的顾宁的手。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什么,可坐在副驾驶的顾宁感觉李学武什么都说了。 吉普车的车灯不算很亮,但却能照亮前行的路,顾宁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去感受生活。 领证前的焦虑和迷茫,领证这一天的思绪万千,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顾宁甚至想把此刻化作永恒。 李学武轻轻捏了捏顾宁的手,表示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让顾宁不由得看着李学武露出了微笑。 今晚的酒并没有喝多少,但微醺的爱情让两人都有些沉醉。 —— “才回来?” “嗯,不晚吧?” 李学武微微侧身,借着门房里的灯光低头看了看手表,也才八点。 雨水看了看李学武,迟疑地说道:“一直等你来着”。 “是嘛” 李学武点点头,见雨水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示意了一下后院,道:“喝杯茶?” 说完也不等雨水回复,扭了扭脖子迈步就往垂门走去。 雨水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 门口这儿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又是夜里,在院里更惹人说闲话。 门房值班的小子招了几个小年轻的打牌,这会儿正热闹着,见着李学武进院儿,几人也没在意。 即使有雨水跟着进了院儿也没人想着看稀奇,都知道李学武跟傻柱的关系,雨水跟倒座房那边关系好着呢。 正因为如此,雨水跟着李学武一路来到后院儿,路上还跟进出的邻居打着招呼。 李学武显得很随意,只有雨水有些沉默。 本是个爽朗的性子,这么看着倒是有些另类了。 李学武换了拖鞋进了屋,先是将手枪从腰上摘了下来,走到茶柜边随意放了,捡了两个茶杯沏了茶。 等回身的时候见着雨水仍自站着,便笑问道:“咋了?跟我装不熟?” 雨水歪了歪嘴,看了李学武一眼,接过茶水坐在了沙发上。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 “是嘛” 李学武好像听到一句稀松平常的话,点点头,没在意地说道:“我接受了”。 雨水看着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好像自己使劲挥出的一拳打在了上。 昨天她想了好久,今天又是听见李学武领证的消息,她知道,如果想要道歉,最好就是今天过来说对不起。 “怎么?” 李学武看着错愕的雨水,好笑地问道:“太没有仪式感了?要不要给我交一份检讨书?” 雨水知道李学武在跟自己开玩笑,不过她还是很愧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对不起,我也是无意帮她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所以我没在意,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雨水本以为自己跟李学武正式的道歉,自己的心情就会好一些,但不知道怎么的,李学武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倒是让她没有得到松绑的感觉。 看着有些低沉的雨水,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说道:“是不是我的事情让你感到困惑了?或者说有些事情让你感觉有负担”。 “没……” 雨水急于否定,抬起头的时候却是见着李学武端着茶杯靠在沙发上,眼睛并没有看向自己。 “矛盾的人,做矛盾的事,结矛盾的果,看见的人自然会感觉到困惑”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空,但说出来的话又有些实,这在雨水看来,是李学武在解释他自己的感情生活。 “所以,你的那些……” 雨水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但这会儿屋里就她们两个人,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李学武会这么做。 “你会整理自己的感情生活?包括……她们?” “谁们?” 李学武笑着坐起身,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在雨水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的感情世界里……” (本章完) 第545章 不怨我 第545章 不怨我~ “什么?” 雨水不知道李学武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说了半截儿就不说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我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哪里有什么感情生活,更何谈她们,所以,谁们?” 雨水听见李学武的话不由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微微张开了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好像脑子刚刚挨了一棒子,全是混沌。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雨水的眼神,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水,说道:“你以为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的?亲近了就算?还是两个人互相吸引,或者有共同的奋斗目标?” “不,不知道” 雨水现在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李学武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过,至少……至少是这样的吧……”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向雨水问道:“所以人生中除了你定义的那种正式感情,其实还有别的关于男女关系的定义吧”。 雨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以前是有的,但现在好像没有了,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果像是李学武这么说的话,那感情必然是要有能沟通情感的共鸣,和有共同的理想追求的人。 可这样说的话,那她所知道的于丽又算什么?秦淮茹又算是什么? 雨水看着李学武,脑子里想着于丽和秦淮茹跟李学武的关系,迟疑地问道:“所以,是利益……?”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问道:“你觉得你哥是选择西琳的好,还是迪丽雅的好?” “啊……” 雨水没想到李学武会问出这个,可仔细一想后,便又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所以,没有什么关系是单一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之于我,你所说的她们都是独立的,但婚姻不是,我回来后的第一段感情不是,现在的妻子也不是”。 “所以你拒绝于海棠” 雨水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也是在变相的保护自己……是吧?” “算是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她要的太多了,我给不了”。 雨水了然地点了点头,这跟她观念里的感情是不一样,但并不妨碍她能理解。 说白了就是有人主动来求,李学武看着能用的就用,当然也会给一些利益。 但相互之间都明白彼此的底线和自己的位置,不会越界。 而于海棠不仅仅要越界,还想罢盘,所以就算她有利用的价值李学武也不会跟她相处。 雨水想明白以后,又看着李学武问道:“所以,西琳呢?还有,上次跟你们回来的那个女人……你也……?” “想啥呢” 李学武笑道:“我又不是好色之徒,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就这么的不堪?” 雨水认真地看了看李学武,虽然有些怀疑,但既然李学武都承认跟于丽的事情,就不会隐瞒西琳这两个人的事情。 而且她知道,李学武跟西琳在院里一定没有什么,在一起这么久,她一直都有观察李学武。 现在问明白这个问题,她更理解李学武的感情观念了。 用的一定有利益交换,因为这是根本,但不一定有那种关系。 换句话说,李学武比自己这样的传统观念更另类,随心所欲。 “你就不怕出事儿?” “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会背叛你哥嘛?” 不等雨水回答,李学武笑道:“你背叛你哥,她们都不会背叛我,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 雨水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为什么跟我说的这么清楚?我知道了这么多,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你以为呢?” 李学武眼神示意了一下茶柜上的手枪,道:“家伙事儿我都准备好了,今晚就把你扛出去挖个坑埋了,让你哥后半辈自己都找不着你”。 “怯~” 雨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能说出来的就不是恐吓了。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听了我的感情观,你呢?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段感情?” “没……” 雨水见李学武突然问到了自己,低沉地摇了摇头,道:“我还没准备好,不过”。 说到这,雨水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肯定地说道:“我不会像你这么的……另类”。 “这个我信” 李学武挑着眉毛点点头,道:“男人还好,要是女人也这么办,那还不得是老佛爷再世了~” “呵呵呵~” 雨水想到了什么,捂着嘴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打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也是笑着给她续了热水,笑着道:“今天我说的话只限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知道了~” 雨水笑着点了点头,有些轻快地应了。 跟李学武谈了这么一会儿,愧疚的心减轻了很多,身上的压力也轻松了不少。 这会儿看着成熟稳重,却又思想独立且行事果断的李学武,雨水再次说道:“对不起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下,看了雨水一眼,道:“不用我再说一遍原谅你了吧?” 雨水点了点头,知道今天的谈话就要结束了,她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迟疑了好久的话。 “我知道于海棠做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但她也是感情用事,所以……” 雨水试探着看着李学武问道:“能不能不要用极端的手段……”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着雨水,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那把枪杀过人吧?” “啊?……” 雨水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站起身。 “谢谢,你虽然不是个完美的好人,但也不是一个坏人”。 “我谢谢你,对我这么高的评价” 李学武手上收拾着茶具,笑着回了雨水一句。 雨水是笑着走出李学武的家门的,在过月亮门的时候还遇见了过来的于丽。 两人走对脸儿也只是打了个招呼,雨水脸上的笑容于丽自然看的见。 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于丽自然不会想到其他的,但也有些错愕。 等进了屋,看着李学武收拾了茶具,正去里屋换衣服,不由的故作随意地问道:“雨水来了?” “嗯” 李学武有些疲惫地解了衬衫,晃了晃脖子,也没开里屋的灯,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跟大门口堵我来着”。 “是嘛~” 于丽应了一声,随后去厨房放了水,等回来的时候对着站在里屋黑影里的李学武问道:“聊啥了?看着雨水可高兴”。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站在客厅装作不在意的于丽,神秘地说道:“感情”。 “怯~~” 于丽才不信李学武会跟雨水谈感情,因为真要是这样,怕不是傻柱要跳脚儿了。 “不说就不说,好像谁愿意听似的” 嗔了一句,于丽便去卫生间收拾李学武的衣服去了。 李学武撇了撇嘴,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他现在也是很迷惑,有的时候他说真话没人相信,可当他胡言乱语的时候别人却奉为圭臬。 看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怨李学武~~~—— “新新社消息:劈开太行山,漳河穿山来。林县人民多壮志,誓把河山重安排……” 李学武在洗漱的时候听到了这条新闻消息,他想起来了,这是那条让太行山低头的人工天河。 十年时间,劳动人民用双手开辟出来的生命水源,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精神象征。 于丽看着李学武愣神,也听了听这条消息的报道。 不过因为是新闻报道,所以篇幅不长,倒也表达出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 等他到了治安大队,更是听着王小琴详细地说了一下关于这条新闻的背景和实际情况。 这种新闻不是乱上的,一定会引起相关的学习和讨论,王小琴这也是早有准备。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因为时间很快了,这样的精神会被大流汇聚在一起,到时候学习和讨论的东西还是那些玩意儿。 想起了已经在家养病的大嫂,李学武给华清的吴有庆打了个电话,约了一会儿去一监所汇合。 放下电话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历史他是知道的,弟弟可能要晚几年毕业了,妹妹可能得等几年才能上大学了。 这其中还得安排弟弟不受到学校里的影响,妹妹也得先安排了工作,再等待上学的时机。 再有就是大哥和父亲,父亲都好说了,不行就去红星村义务行医,大哥却是要过心里的坎儿。 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恨亲手把他“送”进监所消磨生命的弟弟。 依着大哥偷懒看书的脾气,估计不会的。 现在考虑这些还都为时尚早,李学武在治安大队忙了一阵便去了一监所。 黄干早就准备好了,最近造纸厂产量连连提升,“工人”的熟练度和积极性也在逐步稳定提升。 虽然还没有产生盈利,但李学武让老彪子给提前注入了一部分资金,作为纸张的预售款。 黄干倒不是目光短浅的,除了提出给监所改善了工作环境和食宿环境的计划,还提出了改善一部分服刑人员的伙食质量的计划。 住宿质量暂时没法改变,只能等着造纸和印刷两个厂子再盈利才能办了。 当然了,现在都是计划,因为账上确实有钱,但不多。 这当然是李学武故意的,一次给多了怕驴尥蹶子,做事情没有那么做的,得细水长流。 “吴处长到了?” 李学武的车这边的警卫倒是认识了,直接放行进了大院。 不过在办公区李学武看见了跟自己这台一模一样的指挥车,不用想了,一定是吴有庆来了。 而且楼下只有黄干的办事员在等着自己,李学武笑着跟办事员说了两句便上了二楼。 这边办公区的二楼不是后弄的,而是以前就有,早先可能是监狱长喜欢站在上面看下面的服刑人员,所以才设置了这么个高位。 被接收后自然成为了办公地点,站在黄干的办公室就能看见院里的概貌。 “领导一直等着您呢,没想到吴处长先到了,两人正跟楼上喝茶呢” 黄干的办事员笑着跟了李学武上楼,一边解释着一边敲开了黄干的办公室门。 “不是说好的十点嘛” 黄干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时间抱怨了一句,随后挥手示意办事员不用管他们,自己起身帮着李学武倒了一杯茶。 黄干的岁数不大,比沈放小一岁,但跟李学武很合得来。 性格上也是豪爽,跟手底下人也不摆臭架子,所以在升副处后接管了这个监所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当然了,也没人敢惹他,他们家就差垄断这个行业了,谁跟他较这个劲。 李学武找黄干合伙儿搞这个也是看重了这一点,不比八一六团,这个可是自己的买卖,马虎不得。 红星村—八一六团—轧钢厂,华清大学—一监所—回收站,李学武贯会玩儿这种设置的。 这种三角结构除了在感情上面不稳定以外,其他地方都很稳定。 “委托训练的保卫用起来怎么样?” 李学武给吴有庆发了烟,又给端茶过来的黄干发了烟,一边点着火一边问了吴有庆一句。 吴有庆抽着烟点了点头,道:“好用,真好用”。 说着话比划着办公室的二楼道:“张教授家的二小子淘气,卡在了四楼的栏杆上,好家伙,徒手攀爬啊,愣是给抱下来的”。 “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是这么用,我们训练的这些人可就废了”。 “嗯~~废不了~” 吴有庆眯着眼睛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让他们作为教官训练其他保卫呢”。 “草~”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吴有庆问道:“你们华清就是这么成为名校的?” “哈哈哈~” 吴有庆笑着说道:“师夷长技以制夷嘛,不寒碜”。 李学武歪了歪嘴,看向黄干问道:“跟他合作防着点儿,别着了我的道”。 “放心吧,防着呢” 黄干笑呵呵地弹了弹烟灰,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个,我们一监所的管教也想送些上你们训练场去训练,可以不?”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黄干一阵,他深度怀疑这小子跟吴有庆有样学样。 “可以啊,我们欢迎啊” 然而李学武却很快地答应了下来,笑着说道:“建设费五千,行价,训练费按批次收取,计划批次不得少于五批”。 “草~!” 黄干对着李学武翻了翻白眼,想着占便宜是没门儿了,只好说道:“没问题,但你得先让我们有钱训练才成”。 说着话翻了翻自己的裤兜,哭穷道:“你也知道,我们所的财政比我的裤兜都干净”。 “我信你!”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对着吴有庆问道:“印刷机怎么样了?我最近可没顾得上这个”。 “没问题了” 吴有庆用夹着香烟的手指对着黄干比划了一下,解释道:“我跟黄所沟通协调的,调试后帮我们学校给了些任务,聊胜于无吧,全当是练手了”。 李学武看向黄干,问道:“现在印书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了” 黄干抽了一口烟,想了想,说道:“就是效率还慢”。 说着话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解释道:“你知道的,老机器了,人也不是专业的,还得磨合”。 “那就是能用了”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问道:“纸攒了多少了?” “十吨都不到” 黄干苦笑了一声,随后怕李学武责怪,解释道:“工人不熟练是一方面,原材料的不稳定也有关系”。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解决问题”。 这是两个问题,李学武想了一下,道:“我让人联系废品公司,回购旧纸张和碎布等纤维,再帮你联系各公社,尽量收购秸秆纤维等原材料”。 黄干点了点头,一监所毕竟是正经单位,即使能开展劳动改造项目也不能太过分,更不能出去收购原材料和开展经营活动。 这件事还得交给回收站来操作,好在回收站干这个完全是对口儿。 “工人的事儿嘛” 李学武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是管理上面的问题,我帮不了你,你得想办法自己办”。 “嗯” 黄干点头应着,这是他的地盘,如果这种事情都办不好,真如李学武所说的了,就别一起玩儿了。 说完黄干的事儿,李学武看向吴有庆,道:“小人书的样版出来了吗?定稿了多少?” “四十多本吧” 吴有庆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字,他也是解释道:“现在每天都有新的稿件出来,审核和排版都在变动,不过成语故事系列丛书生命力很足,可以做很久”。 “嗯”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你们学校的出版社能发行《小红本》吧?” “六五版的?” 吴有庆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引这个干啥?部队在用,你们又用不上”。 “先说说你们能不能发行吧” 李学武还是要问明白,如果不能的还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小红本和屠龙技不是一个东西,屠龙技可以随便印刷,但小红本他不懂,这东西不是地方的。 五八年的时候人民的报就曾经刊登过,六四年出现了第一版。 李学武问的是六五年第三版的,改过很多,增加了很多,一直都是部队在用于学习。 吴有庆想了想,说道:“具体的我不知道,但去年地方就可以自己印刷了,还可以去縂政去借版印刷,纸型也是可以借的”。 “那就好”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眯着眼睛说道:“纸张的百分之八十就用来印刷这个”。 黄干和吴有庆都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是接着什么大活儿了,怎么这么安排? 李学武没有解释什么,继续安排道:“剩下的百分之十用来印刷带句子的笔记本,本皮就用红色的”。 “是因为……?” 黄干跟李学武接触的时间长,猜想到了李学武的准备,不过他没想过在这个上面准备这些东西。 李学武没有接这个话题,他们两个都不是基层,有些事情想想就明白。 尤其是吴有庆,学校已经刮风了,他更有体会。 只是小红本现在还没有被提出来,都还是跟风乱跑,等一人一本的时候才是最疯狂的时候。 李学武就是要在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打这个时间差。 这些东西最多也就能吃三年,一监所的造纸厂和印刷厂说白了就是个小作坊,能力有限,吃第一口肉没问题,但后续的话,越来越寡淡。 “销售我来负责,你们只管设计和生产就成” 李学武一锤定音地说道:“一个月一结算,我这边现金结算,绝不拖欠”。 “我这边没问题” 黄干自然是信得过李学武的,率先应声道:“生产什么,印刷什么我都是闭门造车,怎么开,谁开,我不管”。 “嗯” 李学武点点头,他本就不用黄干管他怎么开这个车,现在把目光看向了吴有庆。 吴有庆迟疑了一下,道:“我回去就办这件事”。 “越早越好” 李学武叮嘱了一句,不用非得要吴有庆的准话,跟黄干不同,吴有庆更谨慎,即使很有把握也没想着百分百答应。 三人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下后续的问题,便下楼参观工厂去了。 李学武提供的这套造纸机是新设备,还不是国内的,也是让黄干找来的老师傅研究了好一阵。 造纸厂房是连在一起的大仓库,李学武和吴有庆被黄干引领着,也是过了三道门才进了内部。 原料主要是废旧纸,经过人工挑选、气蒸、洗涤、打浆等工序,能生产有光纸、书皮纸、虎皮纸等等。 当然了,现在还主要是生产白纸,整齐的一刀刀白纸被捆扎大包,由穿着刑服的工人运送至库房区域。 李学武等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工人”们的注意,但管教严厉的训斥又让这些人专心地工作了起来。 吴有庆看了看井然有序的作业现场,不由得对黄干点了点头,道:“很不错了”。 李学武也是点了点头,这种强制劳动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属实是不容易的。 这也跟当前的司法管理有关系,封闭、独立、严厉等等因素,造就了特殊时期特殊的情况。 在看过印刷厂后,李学武问了问这台旧机器的性能,黄干也不太懂。 但毕竟这些天他都跟着忙,自然也能给李学武白呼几句。 可以说是能有多寒碜就有多寒碜,要不是人工不钱,真没有再利用的价值了。 不过李学武一时也弄不着合适的机器,有总比没有的强,甭管好驴赖驴,能耕地的就是好驴。 谢绝了黄干的请客,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往回赶,因为韩雅婷通过无线点联系李学武,领导中午就要开始谈话。 李学武自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饭可以不吃,但该落在兜里的东西还是要争取的。 指挥车直接按照提示,开到了招待所的门口。 “呦,李处长啊” 王敬章站在招待所门口,看见李学武下车,挑着眉毛阴阳怪气地说道:“您回来的真是时候啊”。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的语气,笑着说道:“听说今天招待所伙食好,特意赶回来的”。 “是嘛~” 王敬章看了看周围几个正站在门口聊天的正副处长,问道:“我怎么没闻见小食堂的饭菜香呢?怕不是这招待所有咱们李处长的自己人吧?” 周围几人看着像是疯狗的王敬章,不由得挪了挪脚步。 特么的,你耍疯,别带上我好不好,问我这种问题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学武毫不在意地看了几人一眼,对着迎出来的张松英点点头,交代道:“是不是你们的服务意识差了?怎么惹的王处长这么说,好好反省一下”。 “是” 张松英没听见王敬章说什么,但李学武这么交代,那一定是有些含义的。 这会儿张松英很正式地对着王敬章道了个歉,还说请王处长多多给招待所提意见,招待所一定虚心接受,积极整改。 王敬章看着进屋的李学武,又看了看跟自己道歉的张松英,只觉得一拳头打在空气中了,很受伤。 欺负一个女同志还是比自己级别低的,说出去可真是长脸了。 “呵呵呵,别认真,我跟李处长开玩笑呢” 王敬章自然不会让张松英的话落在实处,笑呵呵地把这个话题遮过去了。 不过周围人都看着呢,他又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故意地对张松英问道:“你们李处长上午干嘛去了?怎么领导一说开座谈会他就回来了?” “呦,王处长,这话儿怎么说的?” 张松英没了刚才的客气劲儿,故作挑理地说道:“什么叫我们的李处长啊?我们只有张处长和岑副处长”。 说完这一句,又对着周围人挑拨道:“再说了,您在这儿打听着其他部门的领导,让上面的领导听见了好吗?” 周围人一听这个,纷纷做样子往屋里走了,嘴里全是客套话,你让我我让你,没人顾着王敬章。 都知道领导就在楼上,真要是耳朵尖,听见了下面的议论内容,不说上面的领导怎么看吧,至少厂领导是不愿意家丑外扬的。 王敬章看着扭搭着进了大厅的张松英的背影,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这会儿跟几个部门一二把手在门口不为了别的,就是想着一会儿厂里的领导过来,看是不是能跟领导一起上楼,到专家组和领导组面前表现表现。 这次前来调研的可不止部里的领导,还有上院里的,其他部的领导。 重点考察的是轧钢厂在前一段时间应对自然灾害的方式方法。 虽然都知道几次地震都是李学武出力甚多,但这并不妨碍其他部门表现自己。 上午一直没见着李学武的身影,尤其是当一众领导参观轧钢厂各重点部门的时候,全没有李学武的出现,这不得不让一众部门一把手欣喜。 最出彩的那个不在,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也能出头了? 虽然都争先恐后地往前挤,但真正着边的基本没有,因为一上午这些领导被厂领导带着参观这个、参观那个。 都是轧钢厂近些年创造出来的成绩,来了领导,当然是厂领导先表功了,哪里有你部门争先的道理。 这也是上面领导下来调研的套路了,先看一遍丰功伟绩,再来一顿肉蛋肥鸡,下午稍作休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随同这些领导一起来的还有专家组,这会儿正在大办公室看材料。 重点就是保卫处提交的双预案和几次的抗震救灾实录。 李学武着急回来,也是李怀德给保卫处打了电话,不然是找不到李学武的。 “领导” 李学武走进招待所,并没有往上面去,而是直接去了招待所一楼的办公室,李怀德正在这等着他呢。 见着李学武进来,李怀德招了招手,笑道:“人家都要打破了脑袋了,往领导跟前站,你却是消失了一般,忙啥呢?” 领导问你忙,那并不一定是想着安慰你,也不是想着奖励你,有可能是对你有意见了。 “嗨,这不是分局那边嘛” 李学武见屋里没旁人,给李怀德敬了烟,自己也点了一根,随后解释道:“治安大队进入正轨了,又要强化各重点单位的安保力度,忙的我脚打后脑勺”。 李怀德哪里知道分局的业务,见着李学武真能解释出来,自然是没办法求证的。 但他对于李学武忽视轧钢厂这边的工作也是不满意的。 “我早就跟你谈过分工问题” 李怀德敲了敲办公桌,道:“分局的工作重要,轧钢厂的工作就不重要了?你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嘛”。 “是是是,是我工作疏忽了” 李学武并不吝啬嘴上的话,点点头主动承认了错误,甭管啥事儿,先有个好态度才能解决问题。 李怀德一肚子意见,对于李学武这样的态度自然也是说不出骂不出的。 “你知不知道今天专家组和领导组要来咱们厂调研啊?怎么不知道提前准备呢?” “这个,领导” 李学武解释道:“我安排了保卫处做好安全保卫和迎检工作了,他们……” “他们是负责人嘛?” 李怀德责备道:“你是保卫处的负责人嘛,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脱岗呢?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说的不是今天这么点儿事儿,他说的是昨天自己跑路的事儿。 不过李学武就当没听明白,一个劲儿的承认错误,但就是不上道儿。 李怀德说了一会儿也知道了李学武的态度,有些冷脸地说道:“我还是建议你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思想意识,李学武同志,思想可不能滑坡哦!” “是” 李学武见李怀德说完,挑着眉毛问道:“不过,领导,王敬章王处长什么情况,针对我不是一两次了,刚才在门口还……”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李学武这么问,不是往老李的伤口上撒盐嘛。 王敬章以前可是李怀德的头号马仔,那是冲锋在前的角色,但在分工调整后,那是一天比一天疏远李怀德了。 最近更是改弦易帜直接当起了景玉农的马前卒,服务改革在领导面前很是刷了一波脸面。 至少李学武是能看得出服务处确实做了工作的,效果也是很明显。 尤其是今天领导来检查,对于轧钢厂的厂容厂貌更是给予了肯定意见。 以前在老李手底下虽然也很跳,但没有表现的这么能打啊,这是不是代表李怀德没有用人之度,容人之量了? 李怀德不知道李学武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刚训了李学武一顿的舒服感觉瞬间消散殆尽。 现在李学武就差用鄙夷的眼神说他管不住自己小弟了,换门庭这种事在仕途上可是大事,不仅仅代表当事人的二五仔行为,更代表了门庭冷落鞍马稀的无能。 “我知道了” 李怀德点点头,微微皱眉道:“不用搭理他,做好你自己的事”。 说完抽了一口烟,对着李学武吩咐道:“一会你跟我去三楼,座谈会你发言”。 “关于什么的?” 李学武意外地说道:“我没准备啊,也没人通知我要提前准备啊”。 “厂办倒是想通知你了,可徐主任也得找得到你啊” 李怀德不满地说了一句,随后说道:“行了,就是关于你们保卫处提交的双预案内容,先准备一下吧,等会儿我让秘书叫你”。 说完便站起身,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走了出去。 李学武送了李怀德出门,挑了挑眉毛又回了办公室。 这会儿招待所说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一点点的异常都会引起一阵阵的低声议论。 李学武直等秦淮茹把饭菜端进来这才吃了中午饭,没有出去吃是懒得应付那些人。 他上午都不在,中午突然回来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不让这些人看见。 就算知道自己回来了,但也不知道自己干了啥。 秦淮茹和张松英还得安排着往楼上安排领导们用餐,所以办公室很安静。 李学武并没有按照李怀德的安排,在这儿写什么发言稿。 既然是座谈会,那就别整报告会的场面了,照着稿子念哪里能让这些领导注意到自己。 要整就正脱稿的,自由发挥。 双预案是他提出来的,期间的工作虽然多是手底下人完成的,但他的脑子里并不空。 要说大场面,李学武丝毫不畏惧,反正他也不是认识谁是谁,全当来学习的就成了。 果然,就在中午饭过后,稍作休息,李学武就被叫到楼上去了。 这个时候有心人才发现李学武一直在办公室里来着,见着李学武上楼,也是目光追到了楼梯口。 今天被允许参会的就那么三两个,真真的是机会宝贵,李学武也是因为双预案拔得了头筹,不然保卫处哪里来的表现机会。 李学武被秘书安排着在会议室列席位上坐了,一同的还有徐斯年和邝玉生。 生产管理处是轧钢厂规模最大、位置最重要的处室,在地震中生产管理处自然是最出成绩的。 所以邝玉生在这儿李学武并不稀奇,倒是徐斯年。 “你怎么也在这?” 徐斯年:“……” 看着李学武一脸的嫌弃,徐斯年只想骂人,要不是知道李学武为啥来,他都想问问保卫处的一把手凭啥来参会了。 “瞧不起谁呢?”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低声说道:“我可是抗震救灾办公室的负责人”。 李学武往后仰了仰,怀疑地看了看徐斯年,问道:“咱们厂有这个部门嘛?” “你特么……” 徐斯年想掐死李学武的心都有了,咬着牙反问道:“不然你以为物资和人员是谁调配的?你们负责的演练和推广是谁协调的预算?” “哦哦哦~” 李学武好像刚知道的模样,对着身旁装孤独的邝玉生问道:“邝处长,您知道这件事儿吗?” 邝玉生:“……” 说特么你们俩的啊,问我干啥啊,我跟你不熟啊,一会领导就要来啊,你别害我啊。 李学武可不管这个,拿着笔记本就换到了邝玉生的左边位置,这样就跟徐斯年把邝玉生夹在里面了。 “我真是烦你够够的了” 李学武一边坐下一边对着徐斯年嘀嘀咕咕地说道:“每次跟你在一块儿都得不着好,光打顺风仗,逆风你就跑,领赏的时候倒是比我来的特么还快”。 “我特么!……” 徐斯年隔着邝玉生,又不敢大声说话,见着那边的秘书看着这边,只能挨着邝玉生对李学武低声骂道:“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我就是太有良心了!” 李学武一副委屈的模样,一边整理着笔记本,一边嘀咕道:“但跟你实在是没有默契,还不如跟邝处长合得来呢”。 说完还对着一脸无辜的邝玉生问道:“是吧,邝处长?” “……” (本章完) 第546章 烟花易冷 第546章 烟易冷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邝玉生满脸的求生欲,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那边的秘书。 码的,领导不是就要来了嘛,可以这么乱窜座嘛?可以这么乱说话嘛? 秘书是部里来的,对于这三个处级干部自然是想说些什么的。 但正因为领导要来了,要说也来不及了,只能干瞪眼。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这么说,也是叽咕着眼睛骂道:“你特么忘了我每次给你通风报信了?” “屁!” 李学武嫌弃地翻了翻眼珠子,道:“就特么没一次是准的”。 徐斯年听见门外的说话声坐直了身子,嘴上倒是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没有我给你提供的消息,你特么怎么知道消息不准呢!” 邝玉生:“……” 听着这两个王八蛋的谈话,邝玉生知道了,这是李学武和徐斯年合起伙儿来耍自己玩儿呢。 码的,看看跟着领导们后面进来的聂副厂长看向自己的眼神…… 组织请相信我,我是冤枉的啊! 李学武和徐斯年这会儿已然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等待着一众领导的入场。 前面的几个都是宽松白衬衫,或黑或灰的色宽松裤子,略显富态笑哈哈的样子。 这些人里李学武发现了傻柱嘴里一直说的大领导,其他的倒不认识。 不过大领导在这些人里的排名也不是最前面的,大概在第三位。 “坐,坐” 带头儿的一位背头领导对着还站着的众人挥了挥手,随后大家一同坐了下来。 “就是想跟大家一起见个面,谈一谈,不要拘谨嘛” 背头领导坐在居中的椅子上,对着左侧一顺溜儿的轧钢厂干部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抬起手跟大领导示意了一下。 大领导笑着点了点头,道:“胡副主任,轧钢厂在谠中秧的关怀下,在……” 李怀德趁着领导寒暄的工夫看向了李学武,低声问道:“稿子呢?” 中午那会儿李怀德故意把李学武扔在办公室就是为了让李学武有时间准备稿件的。 可这会儿看着李学武面前只有个白的笔记本,带字的毛儿都没有啊。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低声回道:“在脑子里”。 李怀德很是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只当李学武在故弄玄虚。 不过这会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那边寒暄的差不多了,李怀德只好转过了身子。 李学武见李怀德不看自己,便对着邝玉生旁的徐斯年“嘶嘶”了两声,见徐斯年“咳”了一声回复,眼睛看着领导那边叽咕叽咕眼睛。 徐斯年隔着瞪眼珠子的邝玉生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在大领导的开场白过后,便是杨元松和杨凤山分别做工作汇报。 这期间李学武也收到了徐斯年递过来的纸条,上面按照座序分别标注了人名和职务。 排名第一的背头领导姓胡,是办公厅的一位副主任,第二的是科学院的领导,第三的就是大领导了。 这也是李学武第一次知道大领导的身份,姓肖,钢铁部排名第三的副部长。 剩下的多是科学院和民政等部门的领导,李学武也仅仅是了解了一下。 从领导名单上李学武就能看出今天座谈会的主要宗旨,当然了,现在书记和厂长汇报的也能看得出来。 书记杨元松从思想建设方面汇报了轧钢厂团结一致,抗震救灾的工作。 而厂长杨凤山则是从尽职尽责、统筹管理、防救结合的角度阐述了轧钢厂在预防和救灾方面所做的工作。 方向不同,但中心思想是一致的,那就是,轧钢厂的工作是扎实的,谠员是带头的,干部是尽责的,工人是团结的。 再加上上级部门的正确领导,那胜利是必然的。 胡副主任听了两位主要负责人的汇报频频点头,在杨凤山汇报完成后做了简短的点评。 “这次地震所带来的危害和损失你们都知道” 胡副主任看着在座的众人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领导同志几次亲自到灾区视察,既是z同志对灾区人民的关怀,也是对我们支持重建工作的相关部门的要求”。 这个时候胡副主任着重看了民政和科学院那边的领导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在科学救援和预测上面,领导也要求大力发展属于咱们自己的队伍”。 几句话就将上级的要求,相关部门的责任和当前紧要的任务做了说明。 在座的众人都听懂了领导的意思,纷纷点头表示了同意和服从。 胡副主任说了几句后,看向轧钢厂的领导们说道:“我也是看见了钢铁部上传的资料,和相关的新闻报道,才知道轧钢厂的安全工作走在了整个行业的前列”。 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专门陪同他来调研的钢铁部肖副部长。 肖副部长笑着插话儿道:“钢铁行业的安全工作一直都是领导们关注的工作重点,钢铁行业能出现轧钢厂这样的安全型先进集体,我并不意外”。 “嗯,是啊” 胡副主任点了点头,感叹着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轧钢厂能在抗震救灾工作中表现突出,这跟平时的积极准备和演练是脱不开关系的”。 说完这一句,胡副主任向轧钢厂这边问道:“哪位是主管安全和这次负责应急安全管理的同志啊?” 磨破了嘴皮子,说了无数的好话,终于等来了重头戏。 杨凤山和杨元松都有些羡慕地看向了坐在第五位的李怀德。 同时,作为领导班子的班长,杨元松主动介绍了李怀德负责的业务和在抗震救灾过程中的表现。 这里面不得不提的是,李怀德作为带队领导,支援边疆和支援灾区的两项重点工作。 胡副主任听了这个介绍后,也是不由得眼前一亮,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有这等远见和能力,管理出一个安全型队伍我倒是不惊讶了啊”。 李怀德站起身给领导打了声招呼,被领导摆手示意坐下后,这才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汇报。 这是属于他的高光时刻,这是他用生命危险换来的表现机会,这次的汇报却是比书记和厂长所汇报的都要简短干练。 相比于轧钢厂前面两位领导的汇报,胡副主任听着李怀德的汇报,倒是觉得这位干部是一个务实型的。 至少在汇报工作上面不来虚的,按照工作的时间性,实事求是地做了汇报。 听着很紧凑,很精练,让这些领导不由得点头表示赞扬。 这也是李怀德所求的效果,务必要给领导留下一个特殊的印象。 既然你们准备了详细的汇报,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捞干的来。 徐斯年不由得看向了李学武,他觉得这种出奇制胜的招数,应该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提供的。 李学武也是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头,看见徐斯年探究的眼神,眨了眨眼表示了无辜。 徐斯年也是将信将疑的,但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好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座谈会上。 李怀德在汇报完以后,又突然补充道:“其实我只是负责了领导工作,实际在几次关键的抗震救灾中,厂里负责安全的几位同志都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在杨凤山微微眯起的眼神中,李怀德示意着身后李学武等人的方向介绍道:“除了在安全生产中有突出表现的生产处邝玉生同志,和负责保障调度的徐斯年同志”。 聂成林微微皱眉地顺着李怀德的话狐疑地看向了邝玉生,而邝玉生这会儿却是激动地看向领导的方向,丝毫没有注意到主管领导的目光。 如果按部就班,那到最后应该是由领导提问,如果实在需要具体的补充,才会叫这边备选的三位处级干部发言。 可现在李怀德不讲武德,在自己汇报完工作以后,直接斩断了后续几位领导发言的路,抢了书记的活儿,介绍起了三位负责具体工作的同志。 当然了,这在会场秩序上并没有毛病,座谈会嘛,主要还是看领导想问什么,想谈什么。 所以现在领导表现出了对安全工作的兴趣,那李怀德在简短的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后,介绍三位负责同志也是应该的。 李怀德当然是故意的,故意在介绍了邝玉生和徐斯年后,指着李学武对着领导们着重地介绍道:“保卫处负责人,李学武副处长,在年前负责安全生产工作后就开始了双预案的试探性建设工作”。 “哦?就是他发明了双预案制度的?” 听了李怀德的介绍,所有领导都转头看向了李学武。 轧钢厂在防震工作中取得优秀成绩,这里避不开的就是双预案的预防和演练工作。 而这些领导今天来了以后,也在车间和部门的考察中听取了专门的双预案学习和演练情况。 更有科学院和民政的专业人员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实地考察也审阅了轧钢厂提交的双预案文件。 这会儿看见这种优秀制度的发明者,领导们自然很关注。 而李学武这会儿却是很坦然地坐在位置上,听着领导们的谈话。 “是的领导” 杨元松这会儿接过了李怀德的话,却是不得不按照李怀德开的头儿,继续介绍起了李学武的情况。 从相关的履历,到具体的工作成绩,从跟随几位领导踏实肯干,推广双预案=,开展安全治理,大力整治轧钢厂全面的危险源等等。 领导们光是听李学武的个人工作介绍就听了将近十分钟,这让扎钢厂的一众领导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尤其是坐在李学武斜前面的谷维洁,还给李学武递了一个含意颇深的眼神。 李学武没大看懂,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晚上十点来我房间之类的。 就在杨元松本着公正的态度将李学武主张开展安全工作,轧钢厂各领导大力支持,全厂所有人员积极参与而产生的安全成绩介绍完,李学武的脸被座谈会众人的目光“歘歘歘”的都要红了。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长江后浪推前浪” 胡副主任微笑着看向坐在较远位置的李学武,点头道:“团结的集体产生优秀的个人,这并不是偶然,我认为是必然”。 说着话点了李学武,李学武也在李怀德的示意下站了起来。 “李学武同志,请你谈一谈你所提倡的安全防护体系” “是~!” 李学武一个干净的立正动作,叫看向这边的领导不由得微微一昂头。 刚才已经听了轧钢厂书记的介绍,知道李学武是转业干部,这份精气神倒真的将转业干部的身份切实地表现了出来。 都不用多说,光是从这份气度上就能看出,这个小伙子虽然年轻,可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而李学武迥异他人的是,站起身后的汇报根本没用稿,还在汇报中走出了座位,在身后的黑板上写起了自己的话中重点。 好像是公开课一般,李学武挑干的,重要的,他从工作以后跟时任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一起致力于改善轧钢厂安全生产环境,创造保卫安全的应急体系建立讲起。 识别有安全操作规范,预防有双预案,治理有专业负责的稽查科,救援有训练有素的常备应急队伍。 贯彻一体的安全控制体系介绍,让在座的一众领导不由得瞠目结舌。 倒不是他们没有见识,而是这样一个局级厂,一个年岁刚满二十的保卫处副处长,竟然能建立起这么优秀高效的安全体系,不由得不让他们感到惊讶。 这份惊讶在李学武看来是应该的,因为光是这一套体系,国内的安全前辈用了半个世纪才建立起来,并且还在不断的完善中。 李学武真真的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跟这些大佬们吹了一个大大的牛哔。 就连轧钢厂的一众领导也是今天才听李学武这么完备的讲安全生产建设和体制,以前还真没注意到,当初李学武小草一般的提议,现在已经是为轧钢厂安全生产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包括胡副主任在内,一众领导也是看着写满知识点的黑板,和那个笔直地站在黑板旁的年轻干部缓了半分钟,这才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杨元松和杨凤山也是对视了一眼,各自把掌声送了出去。 李怀德则是眯着眼睛对着李学武抿了抿嘴,虽然刚才也是为没有稿子的李学武捏了把汗,但现在心里也是不由得不给李学武这种装哔范儿送上掌声。 没办法,看着掌声中那张精神干练的脸,和笔直的身躯,敬礼中抬起的右手。 特么的,这个哔装的太有格调了。 轧钢厂其他的领导自然要跟着领导的步调,给李学武送上掌声,不过有多少真心的就说不上了。 至少现在看,李学武的好兄弟徐斯年就有些嫉妒。 码的,讲的真好! 而徐斯年旁边的邝玉生都要把手里的稿子捏碎了。 码的,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脱稿演讲,我特么怎么办呀!!! 李学武在掌声低落下去的时候结束了敬礼,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走回了座位上坐下。 “好啊” 胡副主任对着两边的领导和轧钢厂的同志笑着点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听轧钢厂的同志们说了这么多,还是李学武同志给我讲明白了,讲透彻了啊”。 “是啊” 科学院带队的林主任也是笑着点头道:“上午我们也是审阅了轧钢厂提交的双预案工作细则,这才看清了安全预防的本质,本以为这种庞大的体系是多少年才积累形成的,没想到啊”。 林主任的这一句没想到,却是给了李学武莫大的肯定与赞同。 其他几人各自发表了对于轧钢厂安全体系的见解和意见,就当前轧钢厂所做的工作,即使是专家组的领导也挑不出更多的毛病了。 横向对比,轧钢厂确实已经超越了行业安全标准。 杨书记被杨凤山碰了一下,知道厂长的意思,这是轧钢厂的工作座谈会,不是李学武个人工作成绩的汇报会,再这么下去会议的主题可要跑偏了。 杨元松也是找了个机会,提议由主管生产的邝玉生汇报轧钢厂在安全工作中的具体工作。 听了李学武的精彩汇报,这些领导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提议。 所以在所有领导的目光注视下,邝玉生手心有些出汗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李学武的那种从容,更没有李学武脱稿随性发挥的气度。 光是照着稿件念,都有几处明显的错误。 这其实不应该发生在一个工作多年的老同志身上,但今天李学武第一个发言,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再加上他是被厂长和聂副厂长寄予了厚望,主动推到台前来表现的,代表了生产一系的他,自己也更是重视这次的发言。 所以他现在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了,李学武都感觉身旁的邝玉生腿在抖。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邝玉生的腿看不见,但裤子都快抖成波浪了。 看见邝玉生的面前有茶杯,伸手掀开了看了看,见里面有半下水,便拿了桌边的暖瓶填了一些。 就在李学武做这些的时候,邝玉生也是看见了,再看见李学武示意他喝茶的动作,不由得心里暗自道了声谢。 邝玉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着这个工夫也是稳了稳心神,再下面的汇报倒是没再出现明显错误。 不过这种表现自然不能引起领导们的肯定,如果没有李学武珠玉在前,领导们还不觉得什么。 但现在看这位生产处的同志就有些僵化死板了,要听念稿还用你来? 不过这里是轧钢厂,几位领导也都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再随后便是徐斯年了。 这老小子也是牛,本来准备半脱稿的他,就趁着这会儿工夫已经把手里的稿子吃进去了。 当他汇报的时候虽然没有李学武那种一边板书一边流畅演讲的姿态,但也是脱稿演说,结束后还是得到了领导的肯定。 徐斯年本想着坐下后能看见李学武赞扬和肯定自己,却是没想到好兄弟这会儿却是悄声在宽慰邝玉生。 特么的,会前他就看出李学武瞄着邝玉生去的,配合他演了场戏,没想到现在没完没了了。 徐斯年才不会认为李学武是善良的人,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三个处级干部讲完,领导们也就开始汇集意见的阶段了,没人再注意这边,倒是让三人轻松了不少。 李学武宽慰了几句邝玉生,加上李学武中途救场的缘故,现在邝玉生对李学武倒是不那么的抵制了。 座谈会一共用了两个小时,本该结束调研离开的一众领导却是谈的兴起,在出门后把李学武叫了过去。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轻声问道:“几位领导同志想看看咱们的应急队伍,接不接得住?” 什么接不接得住?一众大佬已经做出了决定,这难道是在问自己的意见? 自己要说不方便,难道还能不让看? “当然能”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如果真要看,那不如来真的”。 在李怀德的狐疑目光中,李学武挨近了李怀德,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李怀德在李学武说完后认真地问道:“可行?” “可行”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这是基础操作”。 “那就上” 李怀德知道现在自己和李学武的表现已经在领导那里拿了高分,即使没有接下来的锦上添也是完美的。 但既然领导想看应急队伍,李学武又提出了这种建议,他自然要相信李学武。 “我去跟领导汇报,你去做准备,给你十五分钟” “明白”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往楼下办公室跑。 招待所距离自己的办公室有五六分钟的路程,真的这么跑回去,不说时间来不及,满厂跑处长玩儿,多寒碜啊。 到了办公室,李学武拿起电话就打给了韩战,吩咐完又打给了韩雅婷和于德才。 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李学武这才出了办公室,在一楼大厅等了起来。 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领导们便在杨元松的引领下下了楼。 “李处长” 杨元松对着李学武招呼了一声,拉着他介绍了几位领导的称呼,随后吩咐道:“领导们要参观应急消防系统,你来做介绍”。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对着众人很是正式地敬了一个礼,随后便引着众领导出了门。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吉普车,都是厂里抽调过来的,李学武的指挥车则是作为主车。 李学武坐在了副驾驶,后座则是胡副主任和林主任。 副驾驶一般都是秘书沙器之坐的,李学武今天也成了小虾米,干起了服务的工作。 “领导,咱们第一站先参观消防队常规战备状态” “好,听你指挥” 胡副主任听见李学武的介绍,笑着扬了扬手,道:“我们只带眼睛和耳朵,不带嘴,呵呵”。 科学院的林主任也是笑着附和了一句,便由着李学武一边介绍着,一边看着车辆到达了位于轧钢厂大门附近的消防队院里。 李学武先下了车,跟韩建昆分别帮着领导开了车门子后,便带着一众下车的领导参观起了消防队的院子。 这边的院子原来就是消防队集合训练的,不过在设置专业队伍前一直都是值班制。 现在韩战接手后,已经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完备了生活和训练设施,就连车库都是按照李学武的要求设置的。 因为是战备状态,消防队这会儿的院儿里显得很是平静祥和。 李学武带着一众领导参观了车库、工具库、训练设施和生活设施。 可以说是走马观,就是看了个大概齐。 就在众人回到车边的时候,院里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设置在显眼位置的警报灯频繁闪烁,让一众领导诧异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很淡定,看着韩战一边吹响紧急集合哨,一边拿着扩音喇叭喊着:“任务:在建辅楼坍塌起火,层高四,被困人员未知,火情三级,行动!” 在韩战的吼声中,一队队刚才领导们参观时看见的,或是看书,或是锻炼的消防队员们快速地冲进了车库,动作迅速地穿上了工作服,不到二十秒,两台消防专用车便启动了。 胡副主任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先前轧钢厂领导所说的汇报表演这就开始了。 其实早就开始了,从李学武带着这些领导感受消防队大院儿的祥和气氛的时候就开始了。 有对比才有精彩嘛,不搞这种突然袭击,怎么体现轧钢厂应急队伍的先进性。 一众领导在轧钢厂干部的陪同下,再次乘坐车辆,跟随消防车辆往正在建设的办公辅楼而去。 早就接到李学武吩咐的韩雅婷这会儿已经从辅楼里撤出来了。 现在的辅楼里浓烟滚滚,惹得很多在办公楼上班的机关人员开窗往这边望了过来。 再看见院里举着写有演习的牌子后,众人也就消除了惊讶,看起了热闹来。 这会儿广播的声音也跟了上来,广播员在广播里说明了这次演习的内容,让大家不要恐慌,继续工作。 别人可以不紧张,但消防队员不能不紧张,两台车直接开进了院里,随后便是快速的跳下车,按照演练和训练内容实施救援。 一众领导站在车边,看着由消防队主导的疏散、救援、灭火等演练科目,不时的相互交谈着。 尤其是看着消防队员徒手攀爬到设定没有上楼通道的四楼,在完成紧急医疗处理后背负受伤人员下楼的表现后,均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用一场特别复杂的消防演习让一众领导直观地看清了轧钢厂应急队伍的能力。 在演习的后期,李学武主动为这些领导介绍了轧钢厂的训练能力。 有独立的训练场,有完备的训练体系,有专业的训练教员,有素质的消防队伍…… 专业的消防队伍现在都还没有,更别提李学武介绍的这种集合了多种应急能力的专业应急队伍了。 一众领导不满足于李学武的介绍了,有民政管理救援的干部已经走进了楼里观看救援效果了。 更有科学院的干部凑到两台专业的消防车前面参观了起来。 参观轧钢厂应急队伍的程序走到这儿就算是结束了,因为队伍散了。 各个部门有各个部门关心的领域,有关注消防机械的,有关注救援方法的,有关注疏散制度的。 李学武作为主要负责人,站在胡副主任身边,将一众领导所有的问题都做了详细的解答。 而参观消防器材和救援效果的,自然有韩雅婷和于德才等人负责。 说参观保卫处安全应急队伍,那李学武还客气什么,自然是能表现多少就表现多少啊。 要不是领导们时间紧张,李学武都想跟李怀德提议把这些领导拉山上红星训练场看看去了。 不过现在的效果已经有了,文的有保卫处提交的双预案报告,武的有李学武做的演讲和现在的应急演练。 这些看完回来的领导都觉得下午比上午显得不虚此行。 杨元松和杨凤山一直陪在旁边,看着保卫处出彩他们自然也是高兴的。 因为保卫处做了多大的成绩都是轧钢厂的,都是他们领导下做出来的。 但其他的领导就没有李怀德脸上的那种笑容了。 下午四点半,由杨元松带领,一众厂领导在办公区的院里欢送了今天来厂莅临指导的一众领导。 李学武这种小虾米自然站的远,但却是被胡副主任主动走过来亲切地握了握手。 随后好像是默认了似的,所有领导在上车前都跟李学武握了握手。 这让站在李学武旁边的徐斯年很是咧了咧嘴,他已经想明白了,前几天广播站的宣传、报纸上的宣传,等的都是这一天。 从今天开始,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地位算是稳了,稳如泰山了。 今天的演讲不算什么,今天的演习也不算什么,就连现在这些领导的握手也不算什么。 真正能让徐斯年确定李学武稳了的,是随后而至的那些荣誉和肯定。 从这些领导的点头和态度中,徐斯年知道,李学武马上就能支棱起来了。 什么联合企业办公室的失势,什么保卫处权利的压缩和禁锢。 只要李学武的这套安全体系被行业采用,那纷至沓来的荣誉就能让李学武原地升级。 即使限于年龄,那以后的进步也是稳稳的,没谁再有能力打压李学武了。 尤其是李学武的能力,和不忘恩师董文学的这种品质,谁不佩服和喜欢。 再一个,这种体系轧钢厂已经被董文学和李学武两人建立成了标杆,以后参观学习的人一定是络绎不绝的。 随之而来的利益将是一块儿大蛋糕,怎么分,全在李怀德—董文学—李学武这一条线上。 徐斯年看着领导的车离开,再看看一直保持谦虚可靠态度的李学武,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有能力,有思想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布局的能力。 即使你现在看出了他所布置的局,你也已经拿他没有办法了。 拿李学武没办法的不止徐斯年想到的厂主要领导,还有转回身看向李学武的李怀德。 看似今天李怀德一系大获全胜,但实际上,李怀德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顶。 领导不一定都记得李怀德的名字,但李学武的名字随着双预案,一定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 跟手底下其他分管部门的处级干部不同,李学武一直都有独立的思想和办事能力。 这些天的躲避,让李怀德很是恼火。 但现在这一招棋走出去,李学武真的扬名立万了,他再想肆意拿捏真得考虑一下后果了。 因为李学武不仅仅是李学武,他还是保卫处的实际负责人,训练场的建设者,钢城炼钢厂董文学的学生,东城分局的治安副处长…… 真是好算计啊,杨元松看了塞翁失马的李怀德一眼,抬了抬眉头,背着手往主楼里去了。 烟易冷,领导们所带来的热度散去,唯独留下的是各人心中的思量和算计。 李学武在跟几个其他处室的领导寒暄过后,平常心地参与了消防队的演习总结会。 也跟韩雅婷交代了,安排清除正在建设的辅楼的演习痕迹。 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干活儿,还给人家留下一堆烂摊子吧。 今天保卫处很是出了风头,众人自然笑着应了,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一眼主办公楼,随后回了办公室。 “处长,听说您在招待所会议室大杀四方了?” 李学武刚一进屋,便见沙器之站在文件柜旁整理着什么,见着自己进来便给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笑着训了一句,点了点有些干笑的沙器之,随后道:“招待所的事儿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好家伙,一黑板的内容啊” 沙器之笑着走过来帮着李学武沏了一杯茶,随后一边端过来一边解释道:“有厂办的秘书传出来的,说您给这些领导们上了一课”。 “胡说八道” 李学武微笑着摆了摆手,道:“传言都不可信,我哪里是给领导上课,那是领导在考验我的工作基础”。 “我也是这么想呢” 沙器之把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继续道:“不过您代表咱们处出彩是一定的了,尤其是刚才的演习,我们都在窗子旁看见了”。 “要感谢保卫处全体同志的辛苦付出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包括做文件的综合办,演练的消防科,协调疏散的稽查科,主管训练的作训科等等”。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想了想,对着沙器之交代道:“马上到五一了,你想一下,跟于主任沟通协调,给咱们处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福利”。 “知道了处长” 这是往年也有的,不过今年保卫处的小金库丰厚,于德才管着钱袋子,松紧全看多少。 沙器之觉得有李学武在的保卫处会越来越好,得到福利和集体荣誉的保卫处众人也都会这么觉得。 掌声和赞扬都已成为过去,李学武会记得今天自己的表现,但不会把今天作为自己的顶点。 所以在安排完工作后,便安下心来处理起了保卫处的工作。 像是李学武这么安心的,主办公楼和其他辅楼的人就少了。 为了今天的领导调研,不知道多少人付出了努力,都希望得到好的反馈。 但最大最香的果子被李学武吃掉了,哪里会让这些人平衡。 “你不是跟李学武关系很紧张嘛?” 生产管理处处长办公室,跟着邝玉生回来的服务处处长王敬章坐在沙发上问了这个问题。 他可是亲眼看着邝玉生被厂长选为发言人上的楼,可消息传回来的是,邝玉生跟李学武的关系很不一般,还有人看见聂副厂长对邝处长表示了不满。 当然,聂副厂长表现出来的是对邝处长在座谈会上的表现的不满,但往深了说,很多人都知道,聂副厂长不满的是什么。 邝玉生这会儿也是皱着眉头,他只想回来安静地坐一会儿,可是没想到王敬章跟了过来。 两人平时没什么交情,但都是处级干部,接触的也不少。 可也没有到分享心事的地步吧? 是什么让王敬章错误地认为自己会跟他敞开心扉谈这种事的? 邝玉生看了看王敬章,道:“我跟谁的关系都不紧张,包括李副处长”。 王敬章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邝玉生这话他当然不信,当初李学武都要把封条贴邝玉生脑门上了,关系怎么可能好得了。 不过他听说李学武跟设计处搞了那个汽车翻新项目,生产处这边参合在里面。 一定是李学武挥舞着票子把两人划拉在一起的,不过,邝玉生可是聂成林的分管干部,怎么会跟李学武玩儿到一个坑儿里去。 王敬章自觉得他现在是厂长一系的人了,跟邝玉生都是一个利益关系的,有些话当然能问,也能说。 “李学武这个人不咋地,我建议你还是远离他为好” (本章完) 第547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第547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你建议我?” 邝玉生眯着眼睛看了看王敬章,反问了一句后,继续说道:“是你的意思,还是有其他人要求?” 作为轧钢厂多年的生产干部,邝玉生自然有自己的坚持和能力。 一个服务处的处长,竟然给自己提起了建议来。 尤其还是左右自己交往什么人这种建议,不得不让邝玉生心生起了反感。 “呵呵,你看你误会了不是” 王敬章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深有感触地说一句,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全当我没说”。 邝玉生眼皮耷拉着,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王敬章现在搞的服务改革风生水起,自然得领导们的重视,邝玉生不羡慕,但也不嫉妒。 只要在生产管理处处长的位置上工作下去,一个副厂长是妥妥的。 这是轧钢厂多年的潜规则了,毕竟这是工厂,还是需要专业的副厂长的。 轧钢厂第一大处室要是不能升,可就真是有问题了。 邝玉生有自己的坚持,不想得罪李学武,更不想因为李学武得罪王敬章。 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决定,虽然李学武一直在拉扯自己。 李学武几次主动的联系邝玉生和夏中全自然看得出来了,但说白了都是轧钢厂的干部,上面的争论影响的也仅仅是一些虚的。 看清楚自己能得到什么,想要什么,自然就不怕别人构陷。 李学武这么做也不是白玩儿,至少下班的时候跟聂成林的车遇见了,聂副厂长很是不满地转过头没搭理他。 李学武坐在车里自然也发现了聂成林的举动,对着看过来的沙器之笑了笑,也没大在意。 聂成林就是邝玉生未来的样子,两个人一样的脾气,一样的思维模式。 岗位的属性天然的要站在厂长的一边,这李学武当然知道。 但有一句话说的好,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头挖不倒。 即使挖不倒,李学武也要揣上几脚。 “出差报告提交了吗?” “是” 听见李学武问,沙器之点头道:“按照您的要求,下班前我交到厂办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窗外道:“这次主要是以分局的身份过去,你和建昆就不用去了”。 “处长” 沙器之转头看了韩建昆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建议道:“我不去可以,但是让建昆跟您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李学武转回头看向沙器之,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沙器之也是充分地行使秘书的责任,态度很是明确地说道:“您现在有些时候不适合出现在一线位置”。 “嗯” 李学武再次看向窗外,随后说道:“那建昆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去钢城”。 “是” —— 晚上李学武没有在家吃,而是去的海运仓。 倒不是结了婚了,胆子大了,也不是母亲给了权限,而是他要在离开前做每月一次的心理治疗。 周亚梅进京后的这些日子李学武一直没有断了治疗,既能放松心神,又能缓解疲劳。 距离付海波的案子结束有半个月了,自己又要去钢城小一周的时间,李学武选择的时间很合适。 也许真的是领了证的原因,顾宁对他的态度倒是有了很多改变。 从相处的氛围和说话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顾宁也在努力地接纳有李学武的环境。 “你要去多久?” “不大确定” 李学武摇了摇头,饭后他和顾宁就被周亚梅推出了厨房,两人在茶几上喝起了茶。 付之栋则是靠坐在李学武身边,手里捧着一本魔都少年儿童出版社五九年版的《格林童话》画册看得有滋有味的。 “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一周去”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跟付之栋的姿势一样,也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付之栋转头看了看干爹,小嘴笑了一下,问道:“叔叔,你要出差?” “嗯” 李学武微笑着应了一声,问道:“咋地?跟我去啊?” “我不去,我还得上学呢” 付之栋在京城的这段日子渐渐有了同龄孩子的活泼,也许是上学的缘故,倒不像李学武第一次见到他时看着的那么孤僻。 “呵呵,舍不得班里的女同学?” 李学武挑着眉毛逗着干儿子,付之栋却是很认真地点点头,道:“燕妮说周日她爸妈带她去动物园,妈妈也会带我去”。 “是嘛” 看着干儿子丝毫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而理解自己意思的顾宁正在瞪着自己,李学武只好干笑着顺着孩子的话说着。 付之栋显的很兴奋的样子,小嘴儿叭叭叭地给李学武说着燕妮口中的动物世界。 尤其是李学武不时的应答,让他更觉得李学武很感兴趣的样子,手里翻找着童话书里的插图给李学武看他说的是哪种动物。 顾宁不爱说话,李学武坐在这儿也是闷着,倒不如逗着孩子说。 “叔叔” 就在李学武应声过后,付之栋瞪着大眼睛问道:“叔叔,你喜欢动物吗?” “嗯……”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怎么说呢,我是特别的喜欢”。 “哇!” 付之栋拍了拍小手,觉得跟叔叔有同样的爱好很兴奋的样子,就像童话书里面大人、孩子、自然等等众多元素构成了童话世界。 但自己说了半天了,也没见叔叔说,便问道:“叔叔你也喜欢去看动物园嘛?” 孩子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既然叔叔你也喜欢,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带我去啊。 李学武自然听明白了付之栋的意思,不过他才不会顺着干儿子的话往下唠呢。 我也是第一次当干爹,凭什么顺着你~ “叔叔喜欢动物喜欢的很单纯” 李学武看着干儿子童真的目光,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嘴里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叔叔不喜欢动物园里的小动物,叔叔喜欢烹饪好了摆在餐桌上的”。 “……” 付之栋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叔叔,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册,感觉内心世界好像破碎了。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去,又在忽悠我儿子” 这会儿周亚梅从餐厅出来,擦着手,抿着嘴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显然刚才李学武跟付之栋的对话周亚梅也是听见了的,这会儿走到世界观要碎成渣儿的儿子身边,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 “叔叔逗你的,叔叔最坏了” “妈妈” 付之栋抬起头看着母亲,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动物园里的动物好吃吗?” “……” 这次轮到周亚梅无语了,看着坏笑的李学武,气的牙痒痒。 顾宁这会儿也是忍不住抿着嘴偷笑,不过还是走过来拿了付之栋手里的画册,哄着道:“走了,跟小姨去楼上看书”。 付之栋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虽然也有小男孩儿的淘气,但只要大人说了就听话。 这会儿被小姨拉着小手,也只好疑惑地看了母亲一眼,跟着小姨上了楼。 顾宁知道李学武是来干嘛的,所以主动接了哄孩子的工作,给周亚梅空出时间。 周亚梅这会儿看着李学武翻了翻眼睛,道:“你就耍坏吧,亏孩子还想你呢”。 李学武一边躺在沙发上一边笑道:“我又没说什么”。 周亚梅才不理会李学武的狡辩,给李学武搭毯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掐了一把。 看着李学武龇牙咧嘴的模样又不觉得笑了,拿着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打了李学武一下。 “故意的是吧?” “呵呵,真疼了” 李学武的表演技巧太浮夸,嘴上的功夫却是了得。 不过周亚梅没信,因为李学武最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她上过很多次当了。 “从聊聊你最近的工作和生活开始吧”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周亚梅一眼,问道:“我的工作和生活你不是都知道的嘛?” 周亚梅坐的位置靠后,李学武正常躺着的时候是看不见周亚梅的。 这会儿屋里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壁灯还有两盏亮着,可供照明的光亮有限,但也烘托了此时客厅的气氛。 “啪~” 周亚梅再次用文件夹打了李学武一下,翻着白眼道:“我是让你说,跟我知不知道有啥关系”。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看周亚梅,见她坚持地瞪了瞪眼睛,还是转过头趟好了。 “嗯……先从偶然遇到的两个姑娘说起吧” 周亚梅:“……” 她是知道李学武在京城有女人缘儿的,从李学武的性格特点就能看得出来。 再有就是李学武先前跟她“坦白”的那些前女友,没想到李学武只是春游过后又有了新情况。 …… 李学武的叙述很漫长,很零散,想到哪儿说到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本身这种催眠式的谈话就是放缓思维,放松神经,所以周亚梅一边引导着,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 李学武是在说到要回钢城的时候睡着的,呼噜声很大,就连在二楼的顾宁都能听得见。 不过听得见一楼李学武的呼噜声也是因为卧室的门开着。 至于为什么开着门,顾宁没有细想,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种改变,只知道自己当时不想关门。 现在听见了李学武的呼噜声,鬼使神差地走到楼梯口看了看。 昏暗的客厅里,沙发上躺着一个身影,打着呼噜,顾宁知道,那是李学武。 沙发边上坐着的定是周亚梅了。 这会儿的周亚梅却是在打量着熟睡中的李学武,好像尽职尽责的医生一般。 顾宁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卧室,付之栋的注意力还在书上,小姨进屋也仅仅是看了一眼。 “是叔叔在打呼噜?” 小小的孩子已经懂了很多,听着声音问了一句,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书本。 “嗯” 顾宁坐在床边,看着付之栋问道:“是不是很吵?” 虽然问了这一句,但顾宁却是没有问出要不要关门的话。 付之栋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我现在也不睡觉”。 顾宁看着倔强的小孩儿笑了笑,每天晚上付之栋都要表演一出磨人的功夫,为的就是晚睡一会儿。 因为晚上他想多看一会儿故事书,有的时候入迷了,还要多坚持一会儿。 周亚梅担心儿子的身体,自然管的严一些,有时候晚上母子两个是要纠结一阵的。 付之栋也不用顾宁哄着,自己抱着书看着,顾宁则是看自己的,两人看书的时间过的还是很快的。 不知什么时候楼下的呼噜声已经停了,断断续续的,又能听见说话声。 “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 周亚梅将温茶递给了李学武,嘴里说道:“最近很累?” “有点儿” 李学武喝了一口,又躺了回去。 刚刚睡醒,他实在留恋这种感觉,喉咙的干涩得到缓解后,再次眯起了眼睛。 周亚梅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夹,轻声说道:“去钢城是为了那个案子嘛?” “嗯,都有” 李学武应了一声,声音很是慵懒地解释道:“还要看一下钢厂的保卫建设情况”。 周亚梅敲了敲手里的铅笔,问道:“所以,等你回来我们就能回家了?” “嗯?” 李学武睁开眼睛扭头看了周亚梅一眼,随后恢复了姿势,问道:“待够了?” “梁园虽好,终非吾乡” 周亚梅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而且你和小宁马上结婚了,我和之栋也不方便在这边住着了”。 李学武微眯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客厅,说道:“我不确定这次去能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说完又补充道:“还有,之栋已经在这边上学了,你没打算在这边定居?” “怎么定?”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和之栋的户口关系都在钢城,你不会为了一个心理医生就帮忙调动户口吧?” 李学武再次看了周亚梅一眼,道:“这得看你了,你要是想留在京城,办法我来想”。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顿了有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李学武看不见,但她知道李学武能感受得到。 这个问题她反复地在自己的心里想过很多次,如果李学武邀请自己留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在这边能得到李学武的照顾,能给孩子更多的机会,能让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更好。 但她思绪良久,还是选择了回家,在那里有她的根,更有孩子的根。 “如果,这次问题没解决”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和之栋你打算怎么安排?” 李学武将手背在脑后,微眯着眼睛说道:“在这住着呗,又不是住不下”。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周亚梅无奈地重复了一句,她要表达的意思李学武一定知道。 “嗯”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住着吧,帮我们做做家务,带带孩子”。 “我是保姆啊” 周亚梅嗔着用文件夹打了李学武一下,无奈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当医生还得兼职保姆的”。 “这你不就是见着了?” 李学武笑着坐了起来,端着茶杯再次喝了一口,没有在意周亚梅的白眼。 “如果你不想留在京城,那搬来搬去的没什么意义” 周亚梅听到李学武这么说,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想着二楼要做李学武和顾宁的婚房,还是说道:“那我和孩子搬一楼来,正好一楼的房间啥都有了”。 “呵呵,何必费那个事”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没在意地拒绝了周亚梅的意见。 既然人都留了,还在乎她和孩子? 周亚梅倒是看了看李学武的目光,问道:“我想劝你一句,可能有些冒犯了,你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 “关于女人的?” 李学武扬了扬眉头,随后靠在了沙发上,眼神略带深邃地看着周亚梅。 周亚梅也是看着李学武,她一直都认为李学武是聪明人,所以能猜到自己的意思并没有感到惊讶。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的目光,她有些骑虎难下了。 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可现在想要不说已经不行了,因为话题打开了,没法停止了。 “是” 周亚梅考虑了一下,道:“并不止是因为你已经结婚的事实,还有你的事业和人生”。 李学武抿了抿嘴,对着周亚梅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周亚梅也是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劝劝你,别走歪路,没有感情基础的交往都带着条件”。 看着李学武注视自己的目光,周亚梅举手投降道:“好了,我不说了”。 “呵呵” 李学武看了二楼一眼,随后对着周亚梅说道:“其实你说的对,随着有些事情的改变,我的社交关系也应该做出改变”。 周亚梅诧异地看着李学武,在她的认知里,李学武这样强势的人,是不容许别人质疑他的。 李学武对于周亚梅眼里的诧异没有在意,笑着说道:“我又不是暴君,你的建议很及时,至少我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周亚梅无语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放弃般地躺靠在了沙发上,只觉得自己的脸丢尽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谢谢你的建议”。 “去你的!~~~” “嘿嘿嘿” 没理会客厅里的嗔怒,李学武上了二楼,虽然没听见偷听逃跑的脚步声,但李学武确定顾宁一定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还不睡啊?” 站在客卧门口看了看屋里的一大一小,李学武的声音富有磁性和温度。 顾宁和身旁一样姿势靠在床头的付之栋都抬起了脑袋。 “叔叔~” 付之栋露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从被窝里爬出来,走到床尾站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听见你的呼噜声了”。 “是嘛~” 李学武笑着轻轻怼了怼干儿子的小肚子,问道:“响不响?” “响!像老虎的声音” 付之栋学着画册里的老虎样子,给李学武凶了一个,随后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顾宁见着李学武进屋,也是把手里的书合了起来站起了身。 “结束了?” “嗯” 李学武逗了几下付之栋,随后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对着干儿子问道:“九点半了,是什么时间?” “睡觉的时间” 付之栋敢跟妈妈谈条件,却是不敢跟干爸谈条件的。 虽然李学武没住在这边,但他就是不敢违逆李学武。 这会儿都不用人哄,自己将画册整理好放在了床头,随后钻进被窝跟李学武拜了个拜。 李学武拉上门,跟着顾宁一起回了主卧。 这边的主卧占据了二楼一大半的空间,包含了书房、小客厅、衣帽间、卧室和卫生间。 不得不说以前的主人是懂得个人享受的,只要在二楼,穿着睡衣就能做所有的事了,不用担心礼貌的风险。 “你还不回去嘛?” 明明都知道李学武跟着自己进屋了,可却是等着到了书房才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看着跟自己耍小心眼儿的顾宁,笑着问道:“我明天下午的火车,没有想跟我说的话吗?” 顾宁转头将手里的书放进了书架上,可能是内心有些挣扎,手紧张的有些抖,书架上的书又特别多,塞了几次都没放好。 这个时候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道阴影笼罩了过来把自己团团围住。 李学武就站在顾宁的身后,左手环过顾宁扒开了书架上的书,右手环过顾宁的另一边,握住了顾宁拿书的手。 顾宁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包围了起来,尤其是自己的右手,被一双大手握着。 这会儿自己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却又被身后这坏人的大手握住了。 顾宁看着书一点点被放进书架,不知不觉间鼻翼翕动的有些加速。 好像身后的人隔绝了空气,自己被抑制住了呼吸一般,喘气都有些困难。 李学武在放好书后,右手没有松开,左手直接撑在了书架上。 “你……” 顾宁猛地转过身,却是被李学武环在书架上,不由得身子往后一靠。 可后路只有书架,她努力地往后靠,但前面的人却也欺近了过来。 自己的右手被眼前这人抓着,一边是书桌,一边是这人的胳膊…… 更严峻的是……他过来了……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身子也是越来越靠近,头也是渐渐地低了下去。 顾宁好像被逼到墙角的小猫,这会儿紧张的身子发抖,眼睛也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她知道李学武要做什么,她知道这坏人要耍坏了,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 看着眼前紧张成一团儿的顾宁,李学武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随后凑过脑袋在顾宁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 “走了” 顾宁只感觉额头被亲了一下,随后便听见这句,手也要被松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宁使劲儿攥了一下将要离去的大手。 待她急忙睁开眼睛要说什么的时候,却是灯火阑珊下,一张绽放着坏笑的脸。 ——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李学武的脸上……和屁股上…… 昨晚忘了拉窗帘,火车行进中角度的变化让阳光变得调皮了起来。 因为这趟车只有三个处级干部,所以李学武睡的是软卧。 昨晚跟对面儿去钢厂出差的纪监处副处长喝了两个多小时,所以李学武得到了一张下铺。 不能喝的那个早早爬上铺睡的,所以能喝也有好处。 伸手挠了挠下巴,李学武眯着一只眼睛看了看窗外,知道时间不早了,又摸了枕头下面的手表。 “呼~” 出了一口气,李学武撑着床铺爬了起来,看了看只剩内裤的自己,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出门坐火车都是能对付就对付一宿,即使有卧铺,穿的也比较保守。 不说穿睡衣吧,总得有个大裤衩子。 李学武完全没有想着那些玩意儿,也许于丽给准备了,但他记不起来换了。 看了看对面儿和上面的空床铺,李学武知道自己起来的最晚了。 确实,等他穿好了衣服要出门的时候,对面和上铺的老兄已经吃了饭回来了。 “嘿,车上有馒头和豆浆” 跟李学武喝了一晚上的纪监处副处长丝毫没有宿醉的模样,跟李学武比划着外面道:“他们这儿的小咸菜不错,你可以去尝尝”。 “得嘞~” 李学武笑着拿了洗漱包,错着身子出了门。 因为是加挂车厢,这趟列车里的都是轧钢厂或是炼钢厂的自己人。 两个软卧、四个硬卧,剩下的全是硬座。 平时可以作为通勤用,也可以作为领导出行的车厢。 没有特别豪华的装修,但轧钢厂不穷,所以基础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这就体现在了通勤火车的餐食上面,轮到李学武吃饭的时候确实发现这车上的小咸菜不错。 问了列车员,感情是钢城本地做的。 韩建昆早早的就醒了,这会儿就坐在李学武的对面,他也是一直没吃,等着李学武来着。 “参加工作后出了几次差?” “没有” 听见处长问,韩建昆看了看李学武,摇了摇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追问道:“一次都没有?” “没” 韩建昆的回答一向很精练,能少说一个字绝对不奢侈。 李学武点点头,喝了一口豆浆,看了一眼车窗外面。 刚才列车员也说了,钢城就要到了,李学武也是掐着时间起来的。 “这个地方很邪性” 李学武撇了撇嘴,对着韩建昆吓唬道:“我在这儿折过一个同志,栽了一个司机,还让人拿枪逼过”。 韩建昆看了看李学武没说话,不过眼神充分地表示了怀疑。 他又不是小孩子,跟了李学武快仨月了,领导是个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 说他年龄小吧,可办事很成熟,说他老练吧,有的时候又很皮。 “不信?” 李学武歪了歪嘴,看着韩建昆哼哼了两声,随后说道:“知道闫解成为啥调训练场吗?” 韩建昆瞪了瞪眼睛,虽然嘴里没说,但表情还是问了出来。 李学武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吃着早晨。 韩建昆看了李学武一会儿,手伸到了腰上,悄悄地把保险打开了。 他腰上这个可不是木头块儿,他韩建昆也不是闫解成,真要是有事儿,比比谁枪法准就是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韩建昆的小动作,但并没有阻止。 给韩建昆说这些就是让他紧张起来,这次可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杀人的。 虽然他现在是副处长了,不用去一线跟人家玩浴池藏枪对喷了。 但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摆平那些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家还能束手就擒让他抓? 所以都是生死搏斗,他的出现就代表一种杀人的信号。 有的时候杀人不用刀也不用枪,你拿走了他毕生的贪婪积蓄,也是一种伤害。 “钢城到了嗷,准备进站了,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了” 货车的乘务员是钢城的,满嘴的大碴子味儿,站在车厢的一头儿喊了一嗓子,整个车厢都听见了。 韩建昆拿了李学武的洗漱包去了软卧车厢,收拾好了李学武的行李拎着就走了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着急,列车员喊的那一嗓子至少还得十分钟才能正经停车。 这又是货运专列,直接到钢厂调度车间的,又不是经停,有啥可着急的。 不过车厢里的人不这么想,闷在车里半天一晚上了,又是习惯了积极排队下车,所以过道里有些拥挤。 李学武往座里窜了窜,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滑过,直到从铁路通道进了炼钢厂的车间。 透过车窗李学武已经看见慢慢闪过的来接站的许宁的身影。 许宁也看见了坐在座位上的处长,笑着走过来招了招手。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车厢里的人,然后示意了一下门口。 许宁了然,径直往车门口去等着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韩建昆一眼,介绍道:“许宁,钢城保卫处的处长”。 “知道” 韩建昆点点头,说道:“听人提起过”。 李学武知道韩建昆口中听人提起过都提的是啥,无非是许宁跟了自己,三步跳,来了一个大步走。 不过李学武不在乎这些议论,正是这种不拘一格才让保卫处充满了活力和斗志。 保卫处是负责保卫安全的,用的当然是年轻人的锐气,难道用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拿嘴跟你唠嗑啊~ “处长,路上还好嘛?” 许宁见着下车的李学武先是敬了一个礼,随后笑着问候了一声。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笑着拍了拍许宁的胳膊,道:“好,吃的好,睡的好”。 说完指了指身后的韩建昆介绍道:“这是韩建昆”。 “你好” 许宁笑着跟韩建昆伸出了手打招呼,韩建昆也是握住了许宁的手,招呼道:“您好许处长,我是领导的司机”。 “呵呵,领导来了可不要叫处长” 许宁看向李学武笑道:“要是领导给我穿小鞋可麻烦了”。 李学武站在站台上正看着炼钢厂的厂区,听见这话转过头笑道:“那你可小心了,我这次来啊,准备了一箱子小鞋呢”。 “那我可真得注意了,哈哈哈~” 一起战斗过的同志相聚自然有欢声笑语,但上车后许宁通报给李学武的状况却让李学武不得不收紧心神,仔细听着许宁的汇报。 “三月中旬的时候纪监进驻,到现在,基本上摸清楚了市里的情况” 许宁认真地对着李学武汇报道:“姬科长这边早就按不住了,在跟聂连胜接触后,连续追了三个主要人物,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嗯,他跟我说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地点头道:“三个都死了嘛,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刚开始姬科长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急转直下” 许宁也是有些意外出现这种情况,跟李学武解释了其中的缘由:“第一个死的是马六子,也就是上次您办的那个案子的漏网之鱼,刚确定要固定他的时候就发现被杀于后山了”。 “第二个是于敏提供的,钢城食品厂的副厂长,穆海,姬科长带人去跟了一晚上,第二天发现人上吊死了” “第三个是钢城青年艺术团的负责人,投河自尽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炼钢厂的办公楼,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姬科长去查渠道了,闻瀚泽和于敏在配合聂连胜找仓库,大概要晚上六七点钟才能回来了” 许宁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您要先接手案子,可以去食品厂找姬科长”。 “不着急” 一等车停稳,李学武便推开车门子下了车,嘴里说道:“先见见董书记”。 李学武要来自然是跟董文学说过的,这会儿到站了,第一站当然是见董文学。 上次师徒两个在轧钢厂就谈了很久,时隔十天,李学武来到钢城,又带来了些不好的消息。 许宁自然不知道李学武要跟领导谈什么,不过还是紧着李学武的行程走。 一直送到董文学的办公室,寒暄了两句这才去安排李学武的住宿问题。 李学武跟董文学坐在沙发上,十天的间隔倒是没有那么的生分和尴尬。 董文学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问道:“领证了?” “嗯”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八号,周二那天”。 董文学笑着点了点头,颇为欣慰地说道:“好啊,成家立业,男人一大关”。 “您得帮我在顾叔叔那边多多美言呐”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等他回来实在是安排不过来了”。 董文学笑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道:“你自己怎么不知道打电话?” “哪敢啊” 李学武苦笑道:“那电话是直通指挥部的,万一耽误了顾叔叔工作,呵呵”。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董文学笑了笑,继续说道:“老领导看着很严肃,实际上很顾亲情,对顾宁,对你,都是一样的,多联系,没事儿的”。 李学武明白董文学先说顾宁再说自己的意思,无论顾海涛是什么身份,有顾宁在,自己就是他的姑爷,就是他的家人。 不过这是董文学说,李学武不准备这么干,那个电话除非特别紧急,不然他是万万不会打的。 再说了,都是大老爷们儿,用打电话的方式联系感情,总有那么点儿尴尬的意味。 董文学自然知道李学武的想法,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给不了李学武多少意见。 说了两句私事,董文学便问起了轧钢厂的情况。 虽然保卫处每天都有简报发过来,但文字终究带着局限,他还是想听听李学武这个当事人的解释。 “去年咱们种下的种子开了” 李学武给董文学说了一下前天领导来调研时的情况,着重讲了自己的安全体系和应用。 董文学点点头,说道:“没想到啊,这颗种子还能开结果,我当时都没有什么信心”。 “这要感谢师母的辛苦付出了” 李学武意有所指地说了韩殊在这项工作里的付出和努力,倒是让董文学笑了笑。 “是你有能力” 董文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感慨地说道:“当时你说在保卫科搞,以后在全厂搞,我还想着呢,就是全处搞双预案,不也得个五年八年的啊”。 感慨完,董文学摇了摇头,道:“时也命也,兜兜转转,倒是让你搞成了”。 “是咱们一起的” 李学武虽然笑着,但也是认真地说道:“无论是双预案,还是即将上交的工作报告,您都是领导者”。 “其实大可不必” 董文学谦逊地摆了摆手,道:“当初调来钢城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的重心不在轧钢厂了,你越稳才越好”。 “我倒是觉得有您在保卫处,我们心里踏实” 李学武笑着奉承了一句他心里的大实话,随后又挑着眉毛道:“我现在还是棵小草,经不起大风大浪,只能躲在您这儿了”。 董文学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这话说得可不是双预案功劳的事儿了。 有时候董文学想到李学武这个学生也是感慨莫名,当初是什么样的缘分让两人“一见钟情”的? 绝不仅仅是谢大姐的几句话就能促成轧钢厂的这一段师徒和的佳话。 有李学武的谦虚和能力,也许还有自己的闪转腾挪吧。 “轧钢厂的情况很严重?” “应该说是李副厂长……” (本章完) 第548章 以身相许 第548章 以身相许 李学武的迟疑让董文学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调来了钢城,但董文学仍然认同李怀德的领导。 这里说的倒不是级别上的,在级别上董文学现在可以直接跟副厂级领导对话,也可以跟书记厂长对话。 不过他现在还兼职着保卫处处长的位置,在正治观点和思想方向上,董文学当然要向亲和派靠拢。 当然了,靠拢不一定就是无条件的跟随,在这一点上董文学有选择的资本。 李学武跟董文学的观点一样,能谈能合作的就是伙伴。 李怀德现在能给他们提供支持和帮助,那么董文学和李学武就会支持他。 这倒不是有奶便是娘,原则问题是没的谈的,比如恶劣的正治斗争。 上次董文学离开时跟李学武谈的就是这个,要防范李怀德,又要支持李怀德。 有李怀德在前面撑着,正在进步阶段的董文学和李学武自然能得到发展的时间,更能达成一种平衡。 现在李怀德动手了,打出了后勤处的牌,又要保卫处兜底,李学武自然不干。 这次来找董文学,一个是躲一躲,给轧钢厂斗争发酵的时间,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收拾烂摊子。 二一个就是跟董文学谈一谈轧钢厂后续的问题,李学武就职后的第一步已经走稳了,现在要谋划第二步了。 董文学人不在京城,但京城的风吹草动自然是要了解的。 形势越来越恶劣,韩殊已经在运作了,下一步可能是来轧钢厂任职。 算上谢大姐,董文学和李学武的保卫系,谷维洁和韩殊的学院系,自然是要给轧钢厂的正治生态带来一种变量的。 “如果在双预案未能达成影响前,李副厂长的情况出现变化” 李学武看着董文学问道:“是否需要硬处理?” 董文学皱着眉头捏着下巴,靠坐在沙发上也拿不定主意,也是在思考李学武所提出的问题。 “问题不是风往哪边刮” 董文学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重要的是相关的诉求能不能得到解决,几方能达成妥协的点在哪儿?” “很难” 李学武也是靠坐在了沙发上,身体放松着,神情却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里不仅仅有李副厂长的诉求,几位副厂长都有各自的计划,就连谷副书记都在谋求更多的空间”。 “唉~多事之秋啊” 董文学叹了一口气,看着茶几上的茶杯,道:“如果在其他时候还好,现在啊……” 董文学的后半句话没说,但李学武都懂,虽然每次跟老师通电话说的都不多,但该知道的董文学都知道了。 “老师,是时候发展钢城这块儿预留地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跟董文学建议道:“该扫清的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行动,才能说话不腰疼啊”。 董文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从新材料开始?” “是,一定是” 李学武确定地说道:“发展一定是以科学为基础的,钢厂要变革,必须立足根本,其后才是谋求突破”。 董文学站起身,走到墙边找出一份文件袋递给了李学武,道:“这是我让人搜集的,全国范围内,钢铁企业新材料的研究成果和正在研发的材料情况”。 李学武是不懂这个的,上学也没有学过,看这玩意儿就是瞎子摸象。 不过看着目录和介绍上多次出现的安钢,李学武还是知道这是轧钢的领头羊了。 “咱们的钢厂规模小,产量低,还是十年前迫不得已的产物” 董文学也是很苦恼炼钢厂的改革和发展,这几个月他是一边整顿干部结构,一边寻求发展,两条腿走路,走的很累。 “嗯”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如果没有京城轧钢厂的支持,估计撑不下去的”。 “呵呵,别吓我” 董文学笑了一声,随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说的那种情况我看还有待商榷,暂时来看,自成一体的体系还会是主流,风险在看不见的位置”。 “是装看不见吧” 李学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董文学话里的关键,点着太钢的名字道:“是当前的销售轨制和经济体系让炼钢厂畸形的繁荣,但却不如它走的稳啊”。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凑过来看了看李学武手指的地方。 “特殊钢材?” “对,弯路超车” 李学武松开了手指,看着董文学说道:“我看它也是收拾烂摊子起来的,无非是家底儿厚罢了”。 董文学眯着眼睛看着文件上五二年练出不锈钢,五四年练出硅钢片,又从毛子那儿折腾来先进高炉和初轧机,还自己建了发电厂等等。 “这可不容易” 董文学弹了弹烟灰,拿着文件仔细看着太钢的资料,嘴里跟李学武说道:“阎老西的家底儿可不是厚就能形容的,人才和技术储备,先进项目的倾斜,不是咱们能想的”。 “所以啊”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老师说道:“现在机会来了啊”。 说着话点了点报纸上关于魔都的几篇报道,随后说道:“红旗下的企业是一家,咱们是小兄弟,学一学特殊钢铁的技术不算过分吧?”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在学习技术的时候把人家的老师拐家来也不过分?” “嘶~这话说的” 李学武略带惊异地道:“这种兄弟情谊不应该是包教包会的嘛?如果教不会做个家教不算过分吧?” “呵呵呵~” 董文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拿什么勾搭人家来啊?就咱们这一堆儿一块儿的?” “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学武笑着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先跟李副厂长汇报,请他来出面协调,正好算作呼应”。 在董文学微微睁大眼睛诧异的表情下,李学武脸上的无辜变成了奸诈,继续说道:“把学习的队伍撒出去,可以清理最后的掣肘,又能转移当前的矛盾”。 “最重要的是!” 李学武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虚空,道:“学个三两个月,总能把咱们厂宽以待人、乐善好施、团结同志、安全生产的优点传播出去嘛”。 “你这样是要招人恨的” 董文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宝贝疙瘩谁不珍惜,公然挖墙脚,人家得跟你来才行啊”。 “哎~~~” 李学武晃了晃抽烟的手,微眯着眼睛说道:“我只怕老师你建宿舍的速度赶不上人家主动来投的速度啊”。 李学武所说的话并没有给董文学带来惊喜,反而是惊吓。 “京城的形势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严肃地问道:“前天来电话不是……” “一天一个样儿”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放下幻想,准备战斗吧”。 董文学虽然也看得清一些情况,更是跟一些关系网讨论过这件事。 上次回京李学武没有跟他回家,没有看见谢大姐和任晓宇在,也没有看见其他部门的关系在。 不然李学武一定会知道董文学是怎么看待这阵风的。 他们所猜测的都没有李学武所说的这么严重,即使李学武已经预测了,但董文学也是当做一种预测的方法。 直到现在,从上到下的认识还是这阵风只会在文化领域刮一刮。 而李学武却是已经在布局钢铁行业了,不仅如此,李学武还将范围扩展到了生活相关的其他领域。 这就不得不让董文学有了一种紧迫感,他是知道这个学生的,从来不会乱弹琴,更不会无的放矢。 “昨天上午我不在厂里,厂长主持开了一个项目阶段会”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掐灭了,对着董文学介绍道:“会议的内容主要就是加快当前几个项目的进度,包括李副厂长先前负责的两个”。 “这跟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 董文学听着李学武的话也是有些蒙,手里的烟灰老长,正在想着李学武的话。 “有关系,关系大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所有合作在谈的企业全都收缩了谈判力度,不是搁置就是放弃”。 “跟联合企业一样,亮马河居民区项目,其他两个厂已经撤出了,玻璃厂还在犹豫” 李学武很是正式地跟董文学解释道:“所有的企业都在观望当前的形势,都拿不准发展的方向,轧钢厂都要乱了,您说其他的行业会不会乱?” 董文学要抽烟,发现烟燃尽了,抖了抖手,将烟头捏灭在了烟灰缸里,眯着眼睛考虑了起来。 “不,轧钢厂不会乱” 在思考过后,董文学还是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其他厂还有可能乱,但轧钢厂一定不会乱”。 “是不会乱” 李学武轻声道:“可影响一定会有,现在就已经表现出来了,这是发展时期,不进步就是退步啊!” 给董文学解释完,李学武又继续介绍道:“亮马河项目上面只批了一部分资金,后续的资金落地会不会受到影响不确定,但看邓副厂长一改往日的吹风得意马蹄疾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联合企业呢?” 董文学本想去摸烟,但还是克制住了,对着李学武问道:“撑过前期创业阶段,联合企业造血成功还是能给这个项目续命的”。 “想法是好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当初设计项目和制定下半年和明年财务规划的时候也是这么设计的,但就现在的形势,和景副厂长的所做作为,恐怕到最后是一地鸡毛”。 “这个恐怕要分开来看” 董文学迟疑了一下,说道:“也许景副厂长还有其他的渠道进行合作,即使没有,也只是证明这个项目没有前景而已”。 “这倒也是” 李学武认同地点点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有可能”。 “不过嘛” 李学武说完又强调道:“李副厂长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一个是边疆办事处,一个就是您了”。 “呵呵” 董文学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似是无意地说道:“这不太像是李副厂长的手段,倒像是李副处长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才不管李副后面跟着的是厂长还是处长呢,反正这步棋已经落子无悔了,接下来就是坐等分赃了。 “办事处那边李副厂长一定是要给张处长作为补偿的,钢城这边如何作为,就全看老师您的了” “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这儿” 董文学看了看时间,道:“行了,你今天的行程比我还要忙,先去忙你的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让您破费了” 李学武可没有假客气的习惯,笑着站起身,跟老师道别后便出了办公室。 韩建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着李学武出来,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钥匙说道:“刚才许宁处长给了我一把钥匙,说您在钢城就用这台车”。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往出走,跟董文学在办公室聊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太阳已经很高了。 —— “找着她了吗?” “没有” 张松英皱着眉头看了看广播站的方向,随后对着秦淮茹说道:“先甭管她,我就不信她不上班了”。 说完,转身便往招待所走去。 秦淮茹也是看了一眼广播站的方向,刚才她去打听了,于海棠上班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于海棠还能去哪儿,四合院那边她是不敢去了,医院更不敢去了。 这几天却是没有听见李学武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她心里也在纳闷儿。 当然了,从医院出来后她也是很矛盾,尤其是看着李学武对象的表情。 她想过自己这么做是不道德的,更给雨水和自己的姐姐惹了麻烦。 后怕一直都在困扰着她,但她现在却是过了愧疚期了。 尤其是从保卫处打听到李学武已经结婚的消息,更是被莫名的思绪占领了神经。 怎么会这样呢? 于海棠也是在问自己,当时明明是按照名字找过去的,看本人和相片也是吻合的,怎么就没有反应呢。 她在心里不断思量着事情的原因,按道理来说,听见自己的未婚夫有女人,搁谁身上都会暴跳如雷吧? 在走回广播站的路上,于海棠正经地从头捋了一遍,好像李学武没拿自己当回事儿,李学武的对象也没拿这条消息当回事儿。 难道消息是假的? 难道李学武的对象是假的? 难道李学武有女人的事儿她对象早就知道了? “嗨!错了!” 于海棠一拍自己脑门,懊恼地嘀咕道:“我这想的都是什么呀!够离谱的~” 确实够离谱的,人家都结婚了,自己还想这些干什么。 于海棠叹了一口气,想着躲一躲李学武,好把这个事情躲过去为好。 虽然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学武也没来找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尤其是刚才,于海棠打听到,李学武昨天下午就出差了,没几天回不来。 这要是忙起来,再加上他们已经结了婚,只要不跟李学武的对象照面儿,谁知道是她去告的密。 这么想着,虽然没有得到李学武,但她也是松了一口气,整理心情往广播站去了。 广播站位于小食堂的对面儿,也是个院儿,不过不大。 院儿中间是个三层小楼,没多大办公面积,不值当作为机关办公用地,又没别的利用价值,恰巧厂里要设置广播站,就选了这处位置。 广播站只是科级单位,人数少,多是器械和资料,所以倒显得干净整洁。 于海棠一进办公室,便听见袁华趴着值班室的门口喊道:“于海棠,刚才有人找你”。 “谁呀?” 于海棠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拿了桌上的茶杯就开喝,出去这一趟渴死了。 “招待所的秦所长~” “噗~~~~” 好家伙,这一口水是一点儿都没糟践,全都喷自己办公桌上了。 于海棠却是全然不顾自己桌上的稿件被喷淋了,扔下杯子,慌乱地抓了自己的手包转身就往出走。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见着袁华狐疑地看着自己,交代道:“要是再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啊”。 “什么毛病?” 袁华自觉得自己得不到这位厂了,所以态度转变的很现实,撇着嘴看了急忙下楼的于海棠一眼,随后转身进了屋。 值班室的窗子正对着广播站的院门,这会儿袁华似是不舍,又略带无意地看了一眼大门口,却是惊讶地发现于海棠“被抓”了。 当然了,袁华眼中的被抓不是被强力部门抓走了,而是被刚才来找她的秦淮茹抓走了。 一同来的还有招待所的副所长,叫什么来着? 反正看着于海棠的脸色不对,又在抗拒着招待所的两人,就知道于海棠这会儿的状况不大好。 这是个机会啊! 只要路见不平一声吼,救了人,这还不让于海棠以身相许? 袁华觉着自己这波稳了,推开窗子,瞬间变成护使者,冲着拽人的两个娘们儿喊道:“干啥呢,把手撒开!” 这会儿于海棠见着有人帮自己喊话,也是扭过身子看向了袁华。 还没等于海棠开口求救呢,只见秦淮茹瞪着眼睛冲着开窗装英雄的小崽子喊道:“滚!” “砰!” 在于海棠楚楚可怜的目光中,值班室探出的脑袋瞬间消失,跟着便见窗子干净利落地被关了上去。 正是太阳足的时候,现在哪里还能看见窗子后面的人。 即使有人也是站在那儿看热闹的,以她以往的人缘儿,谁会帮她出头说话。 袁华? 怕不是被秦淮茹一嗓子吓尿裤子了。 以前机关里的小年轻都传,说车间里的老娘们儿凶得很,动辄就要扒人衣服看瓜。 好么,袁华才不想被扒衣服捂着腚回家呢。 这会儿张松英瞪了一眼还在挣扎的于海棠,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下却是把于海棠打懵住了,也把站在玻璃窗后面偷看的那些人打的一激灵。 传言不是假的啊,车间出身的女同志就是比机关的霸道啊,动起手来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广播站里的娘们儿根本不愿意为于海棠出头,往日被于海棠挤兑的都差打开窗子拍手叫好了。 一个大姑娘,勾搭这个,联合那个的,谁家的老爷们禁得住这么勾搭啊。 再说看见的男同志,真有想学袁华见义勇为的,可那两个本身就是娘们儿,好男不跟女斗不是。 所以啊,于海棠结结实实地挨了张松英一个大嘴巴后,捂着脸被两人拽走了。 秦淮茹本没想着动手,但是见着张松英动手了也没有说什么。 把于海棠带着回了招待所大院儿,就在楼旁边的园里,两人把于海棠堵墙角了。 这儿是个死角,只有进出大门的人才能看到这边。 可这会儿是上午,还没好饭呢,厂里人不来,住宿的早就出去了。 再加上这里是秦淮茹和张松英的地盘,所以于海棠真的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她了。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儿吗?” 秦淮茹冷着脸看着捂着脸的于海棠,抬手一巴掌把于海棠捂脸的手打下去了。 往日里嚣张惯了的于海棠这会儿也成了小鸡仔儿了。 她的手是写文章的手,她的脸是念稿子的脸,哪里说得过两个已婚妇女,哪里打得过车间搓零件的手。 看着于海棠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胆战心惊地站在这儿,秦淮茹开口问道:“是不是你讲我们两个的坏话了?” “没……没有” 于海棠知道秦淮茹跟自己姐姐住在一个院儿,但她不觉得这么一点儿关系能让秦淮茹放过自己,原谅自己。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那边没有找自己,却是秦淮茹这边找上门来了。 刚才在办公室她就觉得不好,光想着李学武了,忘了秦淮茹和张松英也不是好惹的这茬儿了。 可是,她只跟李学武的对象说了,这两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答案秦淮茹会告诉她的,不过却是没好的态度了。 “你欠儿蹬似的跑去跟李学武对象说什么了?” 张松英见于海棠变了脸色,也是指着她鼻子问道:“说不说?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这会儿帮于海棠回忆可不是用着,而是扬起手就要再打。 “你们干嘛呀~” 于海棠这会儿已经被吓哭了,呜咽着说道:“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人是吧,就不怕我去厂里告你们打人去!” 车间里的娘们儿厉害,却是少有见着打人的。 那些男工人最多也就是挨一拳头,或者挨掐一下,却是没见着打女人的。 于海棠也是仗着自己有关系在厂里,只要拒不承认,她就有机会报仇。 现在也是吓唬这两个没见识的娘们,想着脱身的办法,只要搬出保卫处,她们还能敢再打自己? “啪!” 张松英真是个厉害角色,丝毫没有在领导面前的稳重大气,也没有在李学武面前的小鸟依人,有的只是干净利落抬手一巴掌。 于海棠真是被打懵了,自己都说要告她们了,她们怎么还敢打自己呢! “告我们是吧~” 张松英甩手又是一巴掌,嘴里念叨着,栖身上前就要抓于海棠的脸。 好在是秦淮茹挡了一下,不然于海棠今天非得破了相不可。 娘们儿打架抓脸可以,但是姑娘不合适,姑娘是要找对象嫁人的,真要是因为这个落了仇,那是要记一辈子的。 于海棠这会儿也是不说话,知道再犟嘴还是要挨打。 可她也不怕这两人,只要自己不撒口儿,她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秦淮茹看出了于海棠眼里的倔强,堵着于海棠说道:“你丧良心不丧良心啊?人家都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就是这么对一个厂里的同志的?” 于海棠像是猜到了什么,捂着脸恨恨地看着秦淮茹,问道:“李学武想报复我是吧?他自己怎么不来?” “你还有理了是吧?” 听见这话张松英又要动手,吓的于海棠一哆嗦,缩着身子在墙角躲避着。 秦淮茹则是开口道:“人家李处长才懒得搭理你呢,也不看看你身上这堆臭肉,真以为是个爷们儿就愿意扒扯你啊?”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沓信件在手上抖着。 “你不是说你自己是什么坚定的物产阶级战士嘛,你不是标榜自己是什么进步青年嘛,就这么进步的?” 秦淮茹打开一封信给目瞪口呆的于海棠看,嘴里说道:“你跟组织表态的,可和跟人家通信里说的不太一样啊,两面派都算是美化你了,你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十足的小布尔乔亚啊!” “不要!” 于海棠已经认出这是自己以前写给杨为民的信了,当时已经确定了关系,自然有些话是很露骨的。 更加上两人都很年轻,又是进步青年,有些信件上面自然带有正治话题。 现在好了,看见秦淮茹扬起手中的信,躲过了自己抓信的手,于海棠只觉得自己抓空了救命的绳索,掉进了万丈深渊。 信是她自己写的,她当然记得自己都写过什么话,更知道这些信件被公开或者上交将是个什么后果。 巧了,秦淮茹也知道。 所以这会儿抖了抖信件又装回了信封里,随后把一迭于海棠亲笔所写的信件递给了张松英。 “松英,一会儿把这些信交到谠委去,咱们可都是守法的干部,千万不能看个人信件” 于海棠的目光随着那迭信件看向了张松英,这个女人的狠厉她已经体验过了,知道没有抢夺的可能了。 “我道歉,我坦白” 于海棠看着秦淮茹和张松英恳求地说道:“我承认我说错了话,我都承认,我给你们道歉,求你们不要把信交上去”。 “呵~现在想起道歉了?” 张松英冷笑道:“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告我们的嘛”。 “我错了我错了” 于海棠是有文化的,文化人自然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 这会儿很光棍儿地全都招了,从怎么看上李学武的,到跟哪儿得到的消息,又是怎么找到李学武对象的,怎么说的,一五一十的都抖落出来了。 秦淮茹看着于海棠提示道:“你可想好了,我们跟你动手也是针对你说我们这些话的事儿,这些信件我们可不知道写了啥,就是看见垃圾桶里有这东西,捡起来问问是不是你写给别人的”。 “是,是是” 于海棠很憋屈,挨了打,被威胁,但不能承认,也不能说。 “你既然承认了,那好办” 秦淮茹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钢笔,又拿出了一迭稿纸,示意了边上的矮墙,道:“把你的所做所为都写下来,签字,按手印”。 “秦……秦姐” 于海棠看着秦淮茹手里的纸和笔,只觉得从一个坑里要掉进另一个坑里了。 “别跟我套近乎” 秦淮茹冷声道:“要不是看着你姐住我们院儿,这个机会都不给你”。 于海棠抬起手想接纸笔却是不敢接,颤着声音道:“这这会毁了我的”。 “那你毁我们的时候,毁李处长的时候,毁人家婚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张松英立着眼睛道:“我看这自白书你也甭写了,回头儿我帮你把这信一交,你跟组织的人说去吧”。 于海棠自然不能让这些信去了谠委,因为她今年已经是预备谠员了,要是出了岔子,这一辈子都甭想入谠了。 “我写” 听见张松英的话,于海棠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人家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接过秦淮茹手里的钢笔和稿纸,走到矮墙边上就开始写。 秦淮茹则是对着张松英挑了挑眉毛,转头看着于海棠去了。 张松英则是瞪了于海棠的背影,拿着手里的信件回楼里去了。 于海棠都走到这一步了,也知道躲不过,所以自白书上写满了她的错误行径和忏悔儿文字。 就在她签名后,张松英已经走回来递了印台给她。 “我如果按了手印,是不是你们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于海棠还想挣扎一下,在可能的范围内谈谈条件。 张松英却是懒得搭理她,拿了她的手指,在印台上砰了一下,随后便按在了于海棠的签名上。 “怎么处理你,以后再说” 秦淮茹收了那张自白书,看过一遍后说道:“你自己也想想,这些事做的对不对,以后应该怎么做,怎么补偿被你伤害的人”。 说完拿着笔和纸,跟冷脸的张松英就往回走。 于海棠看着两人要走,急忙问道:“那些信……” “我扔了” 张松英头也不回地说道:“本来就是垃圾桶里捡着的,谁愿意要”。 于海棠很想说我愿意要,她知道张松英没有扔那些信,所以也没有傻到问张松英扔哪儿了。 一等秦淮茹两人离开,于海棠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便痛哭了起来。 确实是痛哭,脸上痛的要哭死了。 走回招待所的张松英看了看那张自白书,狠声道:“我就知道宣传处姓张的那个娘们儿不是好玩意儿,我找她去”。 “得了吧你啊” 秦淮茹推着张松英进了办公室,嘴里劝道:“你找谁去啊?于海棠说的就算啊,万一人家不承认呢?” 张松英也知道这种口水官司打到哪儿都是烂摊子,没谁赢,没谁输的。 不过知道是谁说的自己,也好有个目标了。 “你别一股疯似的啊” 秦淮茹见着张松英用劲儿,也知道这娘们儿岁数小,脾气厉害,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想想为啥他都不跟于海棠一般见识,为啥没找于海棠谈,或者收拾她?还不是为了影响嘛” 伸手摩挲了一下张松英的后背,秦淮茹再次劝道:“这种事儿闹大了还是他不合适,这些人都是娘们儿嘴,一个爷们儿较真儿就是输了,你可不能犯浑啊~” “我知道” 张松英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还生着气,可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回头儿得找个机会撒撒这口气,我饶不了那姓张的娘们儿” “得了” 秦淮茹轻轻拍了她一下,道:“咬人的狗还知道不叫呢,说出来除了骗自己,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去你的” 张松英被秦淮茹说通了,轻轻打开了秦淮茹的手,嗔道:“你才是狗呢~” “瞧瞧,这脸蛋儿,嫩嘟嘟的~” 秦淮茹故意逗着张松英,道:“知道你这么护着她,说不定怎么奖励你呢”。 “羞不羞啊你~” 张松英也是被秦淮茹说的不好意思了,推开了秦淮茹,追问道:“那个于海棠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 秦淮茹坐下后,将那些信件和自白书整理好了,装进了文件袋,写上了转保卫处李副处长后,转头看着张松英问道:“你还能整死她?” “便宜她了~” 张松英愤愤地嘀咕了一句,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淮茹这会儿一边用胶水封着文件,一边笑着说道:“等着吧,便宜不了,至少广播站有了一个苦劳力”。 “我就说嘛!” 这会儿张松英转头看着秦淮茹撇嘴道:“你一定是跟他学坏了,钝刀子杀人,真坏啊你!” “哎!刚才是谁说不满意来着?” 秦淮茹转头看向张松英,道:“小心等他回来我告你的刁状!小心体罚哦~” “呸~” —— 李学武是在下午见着姬卫东的,虽然人已经到了钢城,但李学武并没有贸然行动。 上午跟董文学谈完便开始执行这次的一个任务,那就是检查工作。 李学武来一趟钢城,自然不能光用分局的名义跟轧钢厂报备。 不然今天早上主管领导就不会批他的行程了,即使不管领导的意见,到最后他的考勤也是缺勤状态。 现在就不一样了,李学武是来钢城检查炼钢厂安全保卫和应急系统建设的。 要是以前,厂领导一定是认为李学武这个蛋扯得有点远了。 因为就算是找理由出差,也用不着用这么低端的借口。 但现在,因为上面的领导刚走,关注度还热乎着,没人敢说李学武来这边检查工作是可有可无的。 而李学武既然来了,那就要把工作做好。 包括检查保卫处组织结构建设,检查武器库装备,检查保卫人员的状态和资料。 其后便是约谈,许宁这个正科,其他副科等等,都是约谈的重点。 虽然沙器之没有跟来,但有许宁在,李学武工作了一天还是没觉得多累。 尤其是老友重逢,李学武把姬卫东的手拍的pia~pia~响。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儿特轻松?” 姬卫东翻了眼珠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没给我带来安慰也就算了,还欺负我”。 “瞧瞧,瞧瞧,这怨怼的样子怎么跟娘们儿似的?”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后松开了姬卫东使劲捏着自己的手。 “说到底你还是怨我了,是我不好,把你发配到这等苦寒之地”。 “哎!这还像句人话” 姬卫东得意地笑着,松开了李学武的手,摆手示意许宁坐,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 “所以啊” 李学武也坐下来,很是理解姬卫东的样子说道:“我来了,救你脱离苦海了,你可以回去享受生活了”。 “啥玩意儿?” 前面的话姬卫东还觉得李学武变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李学武终于学会当个人了。 没想到后面这一句直接将李学武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打回了原型。 这孙子还是那个玩意儿! “你特么摘桃子上瘾了是吧!” 姬卫东暴跳如雷,从沙发上刚沾了屁股便像是坐火炉子上似的,直接蹦了起来。 “在京城的时候我就不说,边疆呢?” 刚问出这一句,看见李学武挑着眉毛,想起自己做的事儿,立马把话滑了过去。 “那好,边疆的事儿就不说了” 打开李学武拦着他要强调说一说边疆事的手,姬卫东提高嗓门抱怨道:“我可是背井离乡在你口中的苦寒之地忙活了一个多月了,现在你让我走?!” “姥姥!” (本章完) 第549章 这么巧? 第549章 这么巧? “这可不是我让你走的” 李学武端着许宁递过来的茶,无奈地说道:“是你抱怨这儿的条件艰苦,背井离乡,远离家人和对象的”。 “我是说了啊” 姬卫东摊着手,对李学武问道:“我遭了这么多的罪,我说道说道都不行了?” “行啊,没不让你说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道:“说说吧,都在这儿做了哪些工作,受了哪些罪”。 “嘿!” 姬卫东突然明白过来了,感情李学武这是先入为主,见面先敲了自己一棒子,把自己给整蒙了。 钢城的案子可是自己做主的,李学武是进来找食吃的,现在怎么轮到自己跟他汇报工作了? “李学武,你是真损啊!” 姬卫东指了指李学武,不过还是坐了下去。 没别的,一个是打不过李学武,二一个是收网还得需要李学武帮忙呢。 “先别说我,先说说你” 姬卫东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就单枪匹马的来了?你当你是张飞呢?” 李学武指了指坐在门口的韩建昆,反问道:“这儿还一位呢,你管我这叫单枪匹马?” 姬卫东听见这话翻了翻白眼,道:“就算你们两个都是赵子龙,可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他们就是三头六臂了?” 李学武不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收网抓人,该审审,该关关”。 “这么容易就好了,我还用你了?” 姬卫东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光是马六子手底下散开的就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再加上市里的,涉及的几个工厂和仓库,运输队等等,炼钢厂的人不够”。 说着话的时候也没背着许宁,不是不信任许宁的队伍,实在是这次的任务涉及的人数多,更重要。 “嗯,这倒是个问题” 就在李学武点头确认姬卫东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汽车声。 姬卫东愣了一下,起身往楼下看去,却是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招待所不大的院里突然进来八九台车,为首的还是台大家伙,后面好像还有装甲车似的。 “这……?” 姬卫东看向了李学武,他是知道的,炼钢厂没有这种规模的队伍的,一定是李学武带来的。 李学武也跟着站起了身,看了看楼下,随后对着门口的韩建昆示意了一下。 见着韩建昆和许宁出门,这才跟姬卫东用淡淡的语气道:“没什么,只是个四十五人的特勤队”。 看着楼下统一着装,集合快速,全副武装的几十人,姬卫东默默地为李学武装的这个哔打了个九十九分。 差的那一分姬卫东是故意的,如果李学武前面能再低调点儿就圆满了。 “加上炼钢厂的三十人” 李学武看向姬卫东问道:“能不能解决你的问题?” 姬卫东瘪了瘪嘴,算是认了李学武的实力,转身跟着李学武坐下后,说道:“死的那三个许宁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个大概” 李学武点点头,道:“现在到哪一步了?” “要不说你来的真是时候呢” 姬卫东承认自己这次又被李学武当壮劳力使唤了,顶着上面的压力在钢城足足耗了一个多月。 虽说能看见的收益确实诱人,但一想到李学武以逸待劳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不过这个案子本身就是李学武让出来的,又是他主动找的李学武,合作方案他当然得认。 “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三个人的手里分别掌握着上一层集团的某些证据,所以被实施灭口的” “自杀的确定了吗?” 李学武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的目光既虚幻又坚定,好像有破碎一切虚妄一般的魔力。 “基本能确定了” 姬卫东苦恼地点点头,说道:“应该是收到了消息,顶不住压力自杀的”。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眼睛看着虚空,想了得有几分钟,随后用深沉的声音问道:“家属呢?” “家属?” 姬卫东惊讶地转头看向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 祸不及家人,这是一种潜规则,在道德和法律层面上来说,都是这么执行的。 即使在争斗严重的正治角度上,也是做人留一线,不会涉及到对方家人的。 “嗯”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确认了一遍,随后目光阴狠地说道:“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死了证据就没了,他们的家人可以继续享受当前的待遇和以前的积蓄了?” 姬卫东也是刚刚想到这个问题,以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接触一下这几人的家人,但他只是通过聂连胜的关系做了正常的询问。 “你是说……?” 姬卫东迟疑了一下,问道:“全都羁押起来?这……这可是犯纪律的”。 “那就协助调查” 李学武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抽了一口烟,随后看向窗外的天空,嘴里吐着烟,道:“反正必须要遏制逃避和自杀这种手段的使用,要让他们害怕”。 姬卫东皱着眉头想了想,回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影响?” “什么影响?” 李学武转过头,挑了挑眉毛,西斜的阳光洒在年轻的脸上却是一点儿温度都没有,有的只是狠厉。 “你是本地银?你要在这儿定居?还是你要调这儿来上班咋滴” 说完也不等姬卫东反应,再次抽了一口烟说道:“本就是一网打尽的事儿,该得罪的都特么已经得罪了,你还在乎特么的影响”。 姬卫东捏了捏下巴,道:“纪监向允年那边……” “你归他管啊?” 李学武知道姬卫东是啥意思,这个案子的根本是上面的那些人,下面和底下干活儿才是姬卫东和李学武要搂过来榨油的。 “让你规矩办事,不是捆住了手脚当好人” 李学武探过身子来,凑到姬卫东的面前轻声问道:“装什么菩萨啊,你是好人吗?” “你是!” 姬卫东抹哒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现在就办?” 李学武歪了歪嘴,反问道:“那你还留着他们过新年咋滴?” 姬卫东长出了一口气,拿了手边的电话便吩咐了起来。 调查部带来这边的人手不多,才二十几个,还都是调查员的身份。 不过这种强度的抓捕还是不成问题的,姬卫东很放心。 打完电话后,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说道:“向允年那边有一份名单,能确定的是,波及很广,他正跟上面沟通,询问是否经过辽东,他的压力你也知道”。 见李学武点头表示明白,姬卫东又继续说道:“下面的,能确定的,关东,是这个犯罪集团的关键人物,也可以说是灵魂,所有的犯罪活动都跟他离不开关系”。 “白手套” 李学武点点头,确定了一句,随后示意姬卫东继续说。 姬卫东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点头道:“早先他就是粮食口的,跟食品厂那边的关系很深,再调整到机关后,便腐蚀了一大批上下级关系”。 说到这儿,姬卫东着重地点了点沙发扶手道:“你去过的那个俱乐部,其实就是他搞出来的障眼法,二楼就是一个艺术团的驻地”。 “那个艺术团常年给关东物色适合的女人供以他来腐败,于敏就是他在这个布置上的一个主管” “于敏”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这小子挑明了吗?” “呵呵,我主动跟他谈过了” 姬卫东没觉得李学武打断自己有什么,简单介绍了几句于敏的情况,又继续说了起来。 “于敏掌控艺术团,向上腐蚀,向下处理关系,马六子因为马三儿被你干掉后,带着人加入后,掌管了宝局和艺术团同样性质的场所”。 “食品厂自杀的那个副厂长穆海,就是掌握粮食走私这条线的,其他的机械厂、煤矿、铁矿等等,各有联系”。 “每次实施犯罪,都会由关东出面来协调,再由具体的负责人来调运”。 “不对”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道:“他带我看的那些仓库里的东西可不是国内的”。 “我知道” 姬卫东解释道:“这是他们在国内洗白的方式,国外这条线则是关东自己负责的另一条线,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东西的来源”。 “没查到?”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向姬卫东,这货如果查到了,一定会从最值钱的开始说的。 “敌人太狡猾了” 姬卫东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们跟了好些人,都没有结果”。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看姬卫东,随后有些不屑地说道:“是敌人太狡猾,还是你们的能力不行?” “李学武,你可以怀疑我的指挥能力,但你不能侮辱我这些同志的专业能力” 姬卫东敲了敲沙发扶手,很是委屈地回击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不在乎地昂了昂头,道:“得了吧,就钢城这屁大个地方,你都没把人翻出来,还跟我吹能力呢”。 说完对着进门的许宁问道:“钢城有外国人吗?” “处长” 许宁刚安排完下面刚到的特勤队,这会儿一进屋就被李学武问懵住了。 等反应过来后点头道:“有啊,毛子多,棒子也有”。 李学武转头看向姬卫东,问道:“查过这些人嘛?” 看着姬卫东愣愣的表情,李学武解释道:“既然是外来的东西,我就不信跟他们没有关系,即使不是他们送进来的,他们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窝草!” 姬卫东惊讶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既然知道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要是早告诉你,你就能办案了?” 李学武嘲讽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别直接出手,找他们领头的,这些外来客都抱团儿,找到他们的核心人物,我不信你就查不出他们违规的事儿”。 “草!” 姬卫东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嘴里嘀咕道:“这当然不成问题,即使没有问题创造问题也要办嘛~” 深得李学武思想影响的姬卫东像是开了窍一般,抓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找人安排任务。 “咔” 李学武一下子就按住了电话的机关,看着一脸不解的姬卫东问道:“你第一天进调查部啊?这种事情用电话办?” “啪~” 姬卫东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自责地说道:“我激动过头儿了,以此为戒,绝不再犯”。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如果这条线有了突破,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能等你的”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来这边也是实属无奈,最多三五天就得回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草!” 姬卫东今天被李学武拉扯的都要抓头发了,刚有了新的调查方向,这会儿李学武又说时间紧迫了。 “你不是来支援的嘛,就给了你这么点儿时间?”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小姬啊,你不懂处级干部的无奈啊,尤其是我这种掌握着一个部门所有权利的处级干部”。 姬卫东突然不想跟李学武说话了,这种人真该死啊! 李学武又伸出两根手指,道:“掌握一个处室都够难的了,何况我还掌握两个,很忙的”。 “……” 姬卫东耷拉着眼皮了无生趣地看着李学武装哔,本来兴奋的心情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所以你今晚见了向允年就要行动?” “差不多”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点头,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钢城的外国人一定没多少……”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姬卫东已经往门口走去。 等抓了门把手,姬卫东一边开门出去,一边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晚上一定等我的消息后再行动”。 说完也不问李学武今晚是否行动,急忙往楼下去了。 许宁愣愣地看着姬卫东火急火燎地出门,随后走到李学武身边给茶杯里续了水,问道:“这是咋地了?” “甭管他” 李学武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随后问道:“你这边能随时用上的三十人把握嘛?” “没问题的” 许宁保证道:“这其中有五个是京城来的,剩下的也是经过考核的,训练方法我都是按照京城的执行的”。 李学武点点头,交代道:“先别下命令,今晚吃点儿好的,把人集中在会议室搞个学习啥的”。 “您要今晚行动?” 许宁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学武要动手了,可是今天刚到钢城啊。 李学武对于许宁的惊讶浑不在意,挑着眉头吐了一口烟,问道:“谁规定今晚不能行动的?难道我还得给他们送个口信儿去?” “是!” 许宁答应了一声,敬了一个礼便转身出去安排了。 从李学武打算动手的那一刻起,许宁便知道战斗要开始了,那跟李学武的关系自然调整到了绝对服从的节奏。 屋里只剩下了李学武一个人,手上的烟头还在袅袅的升腾起尼古丁的烟雾,而李学武的思绪已经游然了开来。 —— 轧钢厂。 正在开班子会议的小会议室里的烟雾也变得浓郁了起来。 杨凤山厂长带头儿,其他几个抽烟的老烟枪也都皱着眉头使劲儿唑着烟嘴儿。 好像比赛一般,谁咕嘟的烟雾多,谁就能占领先机似的。 谷维洁也是抽烟的,但不像是这么抽,看着雾气昭昭的办公桌,实在忍受不住,起身打开了窗子。 下午的风不大,但也能吹散一些会议室里的雾霾。 好像更把新的思想吹了进来,使得杨凤山敲了敲面前的茶杯盖子,道:“都说说,别拘谨了,这不是后勤处一家的事儿”。 景玉农看了看杨厂长,又看了眯着眼睛不做声的李怀德一眼,道:“我说说我的意见吧”。 在会议室内大多数班子成员看过来以后,景玉农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边疆办事处的僵局完全是办事处不听从厂办公会议统一部署的意见,肆意扩大收购规模,造成现有的资金问题是必然结果”。 “咳咳” 杨凤山咳嗽了两声,随后“滋喽”一声喝了口水,手指虚点着强调道:“先不谈造成这件事的原因,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景玉农看了看手里的报告,继续说道:“从轧钢厂财政的角度来看,要填补这个窟窿,非动用其他项目的资金不行,而且是长期的”。 说着话,点了点手里的报告对着桌边的众人提醒道:“大家可能已经看清楚了,边疆办事处跟当地牧场和部门签署的可是长期合作合同,他们有什么权利做这种决定?” 景玉农越说越生气,用手指点着桌子提高了嗓门道:“谁给边疆办事处的这种决定权?谁给他们的胆子敢不经过厂领导就签署这种协议的?” 这话就又说回来了,在李怀德抛出后勤处这张要钱牌后,经过厂办公会议,书记办公会后,都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办法。 杨凤山也是没办法,只能把这个问题放在谠委会上来讨论了。 景玉农是管财务的自然对当前轧钢厂的财务状况最为了解。 今年轧钢厂的开销很大,去年做的财政预算根本不够。 单说几个项目的扩展和立项,如果没有上级的支持,完全是打不开局面的。 这几天她收到了来自厂长的压力,不得不加快联合企业的筹备谈判工作,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哪儿能不让她恼火。 不过恼火归恼火,事情已经出了,不解决就要出现违约的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人和企业,哪怕是自己饿死也不愿意出现失信违约的情况,这可是工铲主意社会啊。 李怀德自然听出了景玉农嘴里的指桑骂槐,但他不在乎,因为这就是他的盘外招儿。 本来是打算让保卫处跟后勤处搞一个配合的,给居民区那边的项目弄出些动静。 没想到昨天刚上班就收到了保卫处李学武提交的出差申请。 知道李学武要跑,可李怀德没辙,只好打出了这张早就准备好的备用牌。 金耀辉在边疆办事处严格执行李怀德的意见,按照李学武给出的思路,那是可破了天的作妖了。 前期还是资金问题,现在已经闹出了合同问题了。 这老小子按照李怀德的意见,直接以边疆办事处的名义,跟周边牧区签订了收购协议。 当然了,协议很公平,本着支援边疆,合作共赢的角度出发,完全是合理的公平买卖。 可重点来了,轧钢厂前期收购的羊毛还在仓库里堆积着呢,景玉农跟纺织厂谈到第三轮了,还是没有谈成合作。 本来景玉农都打算直接卖羊毛和皮张了,可不知道为啥,纺织厂说有自己的收购渠道,不需要轧钢厂的羊毛。 如果按照前期李怀德的主张,现在跟纺织厂的联合企业都已经走上开工的阶段了。 但李学武的退出直接让李怀德这一系的关系直接从项目中剥离了出来。 李学武有话在先,要干就得听他的,要走就走个干净利落。 李怀德当然是支持李学武的,所以这几个项目李怀德的关系根本没有在里面负责。 现在好了,景玉农以为摘的是个桃子,可实际上是个套子,直接把她牢牢地套在了里面。 往前走打不开局面,往后走更换不了办事处的收购策略。 办事处每交给调度一份运输单,就会吃下轧钢厂的一份财务预算。 这个预算是景玉农在杨凤山的授意下预支的,是挪用其他项目的,必须还的。 厂里的计划经济可没有赤字一说,真出了事儿,还得是杨凤山和景玉农顶缸。 景玉农发火也是因为事情是李怀德办的,为啥要她来承担责任。 杨凤山也不想承担责任,但他是一把手,无论这个事情怎么发展,他都躲不开上面的追究。 即使现在想要把这个项目连带相关的业务转回给李怀德都不成了,因为李怀德才不会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啊,抢的是你,还的也是你,你说啥就是啥啊? 厂长也不能这么干啊。 所以现在杨凤山与其追究金耀辉的责任,倒不如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金耀辉在边疆呢,山高皇帝远的,即使要处理他,也得有个缓冲的时间不是。 再说了,杨凤山知道,李怀德那边一定还有后手在,金耀辉折不了。 这个后手他也是前天领导们来了,听了李怀德的介绍才看明白。 轧钢厂一直在宣传的抗震救灾,李怀德已经把这份合同跟救灾绑在了一起。 你现在否定这份合同,就是否定轧钢厂抗震救灾支援边疆的目的和决心了。 要是领导不知道,这事儿还好说,可李怀德不等到领导来也不会明说出来啊。 领导走了,边疆办事处才把打了时间差的问题报上来。 再想解决金耀辉已是于事无补了,景玉农抱怨的也没用。 “我说两句” 看出了杨凤山的脸色变化,谷维洁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道:“我看杨厂长的意思是先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厂里没办法解决,这样行不行,把边疆办事处的困难报上去,咱们也是好心,请上级领导帮忙协调一下,等咱们的条件好了再支援”。 谷维洁的话一说完,其他人都低下了头,不是看自己的文件,就是琢磨茶杯上的纹。 谷副书记所提出的意见哪里是意见,完全是在打厂长的脸啊。 就连坐在一旁抽烟的杨元松书记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谷维洁是谠委副书记,跟这件事完全不发生关系,即使上面追究下来也没她的事。 所以现在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着是提出了一个好办法,实则是堵住了众人回避这个问题的路。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了看忧郁的谷副书记,这女人一副我为厂里好的模样,真是让他感慨李学武的眼光。 当初他让李学武跟谷副书记处好关系,别硬来,想的是不要出现矛盾。 可李学武这头牛不是左转就是右转,不让他闹矛盾,反而找来了一个合作伙伴。 以前就知道这女人深沉的很,现在看来,一针见血都说轻了,一剑封喉才对呢。 “不行就自行消化” 聂成林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头说道:“纺织机咱们也不是没研究过,工具厂那台老掉牙的我们也给造过零件,实在不行咱们自己成立个纺织部门”。 邓之望看了看主动发言的聂成林,低下头继续研究茶杯上的纹了。 他现在是预算大户,要割肉也是从他身上往下割,但谁又想拿自己的预算帮别人赚功绩呢。 所以与其当出头鸟,倒不如闷声不发言。 景玉农是躲不过的,看了邓之望一眼,对着聂成林说道:“聂副厂长的意见我们有讨论过,可是行不通”。 说着话拿出了一份意见书放在了桌子中间,道:“讨论的细节就在其中”。 聂成林见是景玉农反对自己的意见,伸手把文件拿了过去。 景玉农则是给其他班子成员做着解释:“先不说制造纺织机、建厂房、招募和培训工人的时间成本,就说羊毛面料真的造出来了,可咱们也得有销售的渠道啊”。 “卖给咱们厂自己的工人不行吗?” 聂成林手里的文件才刚看了个开头儿,嘴里又补充道:“实在不行可以跟其他企业交换物资嘛”。 “抛开数量谈方向,实在是强人所难” 景玉农知道聂成林搞生产可以,但思想已经僵化了,不适合现在的头脑风暴。 所以直接对着有决定权的杨凤山说道:“而且纺织企业上下游联系很紧密,不是一个搞钢铁的可以插进去的,所以成吨成山的羊毛和皮革不经过纺织企业是没办法盘活的”。 聂成林也知道自己棒槌了,看着文件上做出的预算,光是计算生产出来的羊毛面料,除非全厂所有职工的内裤都用这种料子,才能消化掉冰山的一角。 这种工业化生产不是手工织布机时代的产量了,非一家两家可以消化得了的。 再有,即使就算厂里职工能买,那还能买多少的,有听说羊毛大衣的,没听说羊毛内裤的。 那玩意儿扎的慌,还特么起静电啊! 电着大腿都无所谓了,要是电着…… 嘶~呵~刺激~~~ 杨凤山不用看聂成林手中的材料也知道这招儿行不通,钢铁企业,搞纺织,这特么怎么跟上级汇报啊? 重工业发展轻工业,搞双重发展?那要不要也把其他行业都合并到一个厂? 哪天出来一个食品厂生产粪肥的项目可就热闹子了。 “其他同志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杨凤山环顾了会议室一周,见众人都不说话,想了想,说道:“这个项目立项的时候是谁的意见?” 李怀德见杨凤山看向自己,知道不开口不成了。 “是保卫处李副处长跟我去边疆的时候发展的项目” 这会儿李怀德可不会大包大揽,倒是先凸显李学武的作用了,就差完全说成是李学武主张的了。 “不过这个项目前期的福利大家都吃到了啊” 李怀德将面前的杯子挪开了,坦然地看着众人说道:“我们在开展这个项目的时候是跟厂里汇报过的,还给厂里创收了上百万的利润,并且还提高了职工的福利待遇”。 听见这话景玉农不干了,感情是钱交上来我乱了? “李副厂长,边疆创收的利润可有一大部分被办事处调回去了,其他的也都作为支援灾区的资金了,您不会不知道吧?” 杨凤山摆了摆手,肯定了李怀德发言道:“我说了,不是在追究谁的责任,钱,进了财务,用,也用在了正地方,现在谈的是解决办法”。 说着话看向李怀德,道:“我就是想看看提出这个项目意见的人,有没有后续的发展目标”。 “这得问问李副处长了” 李怀德抱着手,靠坐在椅子上说道:“当初的项目书我说的很明白,立项是我跟李学武一起提出的,但实际设计还是李学武副处长给的意见,包括边疆办事处的设立意见”。 “李副处长” 杨凤山手里晃动了一下钢笔,想了一下,道:“那就去通知一下,让李副处长过来一下”。 这话是对着列席记录的徐斯年说的,可没等徐斯年起身呢,李怀德便开口说道:“他不在”。 “不在?” “对” 徐斯年这会儿也是站起身回复道:“李副处长前天提交的出差申请,昨天下午的火车去的钢城”。 杨凤山皱着眉头看了李怀德一眼,对着徐斯年问道:“他去钢城干啥?” 徐斯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含糊,因为这是厂谠委会,没人敢糊弄。 “李副处长去执行分局的任务了,同时去钢城炼钢厂调研检查钢厂的保卫应急建设” 这完全就是李学武提交报告的原文概述了,甭管李学武干嘛去了,徐斯年就得这么说。 “这么巧?” 杨凤山轻声说了一句,眼神飘过李怀德,见他也是不意外的模样,知道这件事复杂的很。 可能是真有事,也可能是李怀德故意的,再有可能就是李学武的意思了。 不过李怀德故意的要弱一些,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今天会找他。 “能不能联系上?” 杨凤山对着徐斯年交代道:“你让秘书给钢城去个电话,说一下这个情况,让他准备一份意见报告”。 说完又转回视线,对着众人说道:“李副处长不能来,咱们也不能傻老婆等苶汉子,再想想,集思广益,不能让这件事阻碍了轧钢厂的发展”。 所以这个会议开到下午四点多都没能达成进一步的解决意见。 最后还是拆东墙补西墙,由杨凤山出面,动用厂长权利,跟财务协调,再挪用一笔财务预算,缓解这份采购合同带来的压力。 等出了会场后,杨凤山特意跟着杨元松去了他的办公室。 这可是不多见的情况,本身厂长就是行政工作的一把手,直接权利要比书记大的。 别看杨凤山尊重杨元松的班长地位,但一般是不会去杨元松办公室谈工作的,得是杨元松来杨凤山这边谈。 今天这一次实在是被李怀德给将在了墙角了,要是打无赖,杨凤山也能糊弄过去。 可现在轧钢厂形势正是紧张的时候,几个项目只要挨过这一段时间,就会迎来转机。 上次的打压让李怀德失去了很多,让杨凤山空前的感觉权利行使的畅通。 但这种畅通过后的阻塞感,让他很不舒服。 “杨书记” 杨凤山跟着书记一进屋,便坐在沙发上发起了牢骚。 “您说说,我该怎么办?” 说着话,杨凤山左手打了右手的手心,道:“我现在外部的压力都顶不过来,内部还得处理这些,是不是真应该在厂内部执行一下纪律了?” “呵呵,喝茶” 杨元松亲自将一杯茶放在了杨凤山的面前,轻笑着说道:“事情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嘛”。 “我就怕想解决的时候要费更多的代价” 杨凤山看也没看那杯茶,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能运行下去,我不介意用怀柔的手段促使大家共同成长”。 说完这句,杨凤山的语气随之一转,略带直白地说道:“如果不能,那我也不介意破而后立,重建秩序”。 “不至于,不至于的” 杨元松知道杨凤山被李怀德逼急了,没在会上表现出来,现在倒是逼迫自己表态了。 谁说李怀德这么做就让杨凤山被动了? 正治的艺术性是靠思维模式来支撑的,现在杨凤山借力打力,直接将打过来的拳头作用在了班长的身上了。 班里本来都是好同学,好伙伴的,现在有个人不想走他安排的路,你正班长啥态度? 现在好了,杨凤山也要杨元松的态度。 和稀泥都不行,现在杨凤山就要杨元松一个态度,一个很明确的态度。 杨凤山现在手里有四票,跟杨元松手里的票数比绝对占优势。 现在皮球到了杨元松的脚前边,杨凤山就看杨元松怎么踢了。 杨元松没在乎杨凤山的态度,笑着喝了一口热茶,随后说道:“要不再缓缓,财务还能顶一顶,说不定保卫处的李副处长有好的办法了呢”。 “我倒是不怀疑” 杨凤山突然缓和了态度,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香烟点了一支。 “这个事情别人我不知道,但既然是李学武想出来的,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没等杨元松做肯定的态度,杨凤山却又突然反问道:“那他为啥突然离开京城了呢?” “这……” 杨元松也是迟疑了,因为李学武走的太突然了,昨天根本没有听到信儿。 即使做出了批示的李怀德也是顺水推舟,延缓了李学武出差的消息。 这就让杨元松也开始怀疑李学武出差的动机了。 杨凤山抽了一口烟,随后道:“即使他没离开京城,我也对他能否提供意见表示怀疑”。 “李学武同志嘛,我还是信任的” 杨元松难得的在一个干部的问题上做出了表态,因为他很清楚李学武的背景关系。 轧钢厂里的关系别人可以不清楚,作为书记的他,必须清楚,这是他的工作。 “我看你可以直接跟李学武同志谈一谈,你是厂长,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杨凤山抽着烟,看着书记,顿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从李学武退出联合企业筹备办公室的那天,他就不会在这项工作上提出任何意见了”。 厂里的这些处级、副处级干部,就没有像李学武这么个性鲜明的,更没有李学武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的。 要说以前,杨凤山还能调整一下李学武的工作。 但现在,不仅仅是李学武的背景关系,还要看保卫处的平衡,以及轧钢厂保卫处和分局的联系。 一个分局管理治安的副处长难道在轧钢厂管销售?管服务? 别闹了,自从董文学跳出保卫处,去到炼钢厂的那一步,李学武注定就在副处长的位置上稳了。 “或者是重新调动他回联合企业筹备办公室,或者是让他进谠委……” “我不同意!” (本章完) 第550章 风声鹤唳 第550章 风声鹤唳 杨元松当然知道这是杨凤山的一种谈判手段,但他还是态度明确地拒绝了杨凤山提出的,关于提李学武进谠委的决定。 因为李学武比李怀德还危险,没必要在制衡李怀德的选择题上加上李学武这个变量。 杨凤山也仅仅是试探书记的底线罢了,要说真的提李学武进谠委,阻力不仅仅在书记这儿,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谠委会代表了轧钢厂最高的权利组织,杨凤山也不想李学武这一层的后浪过早的进入。 当前轧钢厂谠委会除了副厂级以上的领导,只有分厂的董文学将于今年年中的扩大会议上被提名。 至于通过的概率嘛,要看上半年炼钢厂的成绩单了。 而董文学一旦进入轧钢厂谠委会,那就意味着他迈入副厂级领导的时间进入倒计时了。 杨凤山为什么突然提起了李学武呢,这不得不说前天上级领导来调研造成的后续影响了。 一次领导的调研能有多少余震? 答案是相当于邢城那样的大地震后的余震。 仅仅是两天的发酵,杨凤山就已经能从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和讨论中看出上面对这种安全意识和防范措施的重视了。 尤其是李学武在双预案报告中阐述的以人为本,防治结合的中心思想,更是让上面对于这一套安全防治体系尤为的重视。 别说杨凤山没想到了,就连李怀德都没有想到李学武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 双预案厂里虽然很重视了,但完全没有重视到一定程度,这也给了李学武充分表现的机会。 报纸上有一篇关于轧钢厂在实施双预案安全体系前后的日平均受伤人数和事故发生概率对比数据。 事实证明,安全生产事故和自然灾害是可以预防和减弱受伤害程度的。 可以说轧钢厂的安全体系火了,轧钢厂的安全管理干部们火了,李学武这个保卫处负责人也要火了。 这么大的工作成绩,杨凤山也很难处理李学武这个进步飞快的青年干部了。 现在跟书记所提出的进谠委会根本不是李学武进步的终点,有可能是他新的起点。 杨元松自然知道这一点,分厂一把手进谠委会这并不会很突兀,但保卫处副处长,尤其是李学武,进谠委会有可能造成当前轧钢厂正治生态的不稳定。 李学武就是一个不稳定分子。 副处长绝对不能成为谠委会职务的,如果李学武要进,那一定是要在谠委这边挂职副书记的。 唯一的方式就是董文学升副厂,李学武升正处,同时挂职副书记,主管厂安全生产监督工作。 但杨元松不可能让李学武这么快进步的,因为李学武这么升,对其他青年干部的积极性和谠委的公正性是一种挑战和削弱。 “我还是建议你跟李副处长沟通一下” 杨元松在思量间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给厂长的回复也是很明确的。 倒是很明白李怀德的意图,没有建议厂长跟李副厂长谈谈。 “我认为李副处长还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同志的,他对于工作上的分工和变动的态度不至于影响他的谠性” 杨元松说着,想了一下,道:“如果你觉得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李副处长打电话”。 杨凤山看了看书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会跟李学武联系,也没有说请书记跟李学武沟通。 “李副处长那边的远水解不了轧钢厂的近渴啊,边疆办事处的事情一日不得到解决,套在轧钢厂头上的紧箍咒就一日不得消停,限制和制约了多个项目的稳定”。 “嗯” 杨元松很理解杨凤山现在的心情,但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他并不打算扰乱轧钢厂现有的平衡。 “你是厂长,行政决定权在你那儿,我支持你对边疆办事处的人事进行调整,我也对你后续的处理尽我最大可能去支持”。 杨凤山看了看书记,知道今天在这儿是得不到问题解决的办法了。 本来今天跟书记过来谈话,他是准备了自己的底线的,那就是由书记出面,跟李怀德谈一谈。 正治本身就带有妥协的属性,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但书记显然不想介入到这种争斗中来,还坚持他那套无为而治的理论。 “那好吧” 杨凤山站起身,面露为难地说道:“请您多多做这方面的工作吧”。 说完便往出走,杨元松跟着送了出来,在走廊上,杨凤山的秘书已经在等了。 “书记好” 厂长秘书笑着跟杨元松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杨凤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轻声汇报道:“何雨柱已经通知到了,咱是现在出发?” 刚要转身回办公室的杨元松一个定神,再看向走廊里已经越走越远的杨凤山,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何雨柱是大食堂的厨子,跟厂长唯一的关系就是杨凤山经常带着他去肖副部长家去。 听秘书这话,感情厂长在自己这边没有寻求到问题的解决办法,转身就往领导那儿取经去了。 而且是在来自己这儿之前就定好的,那刚才在办公室里所谈的话,全都是跟领导汇报的前置条件了。 杨元松的眉头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杨凤山这么做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至少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 轧钢厂往钢城打了七八个电话,但李学武一次都没接。 就连徐斯年打给董文学的电话都被李学武拒绝了,直接告诉董文学的秘书,就说没找到自己,执行任务去了。 既然人都来了钢城,还管你京城的烂糟事儿? 无论是什么事儿,李学武都不想现在跟轧钢厂联系上。 因为昨天出来的时候就觉得风向不对,李学武回轧钢厂的时候连保卫楼都没去,直接去的站台。 这个时候来电话找自己,能有好事儿才奇了怪了。 “说说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有些胖了的闻三儿,道:“这儿的伙食儿好,还是姑娘好?” “拉倒吧” 闻三儿无奈地搓了搓脸,抱怨道:“你要是再不来,我还真以为你要借刀杀人了呢”。 “就你?” 李学武略带嘲讽的语气反问了一句,随后看了看闻三儿身边的张掌柜的。 “张掌柜辛苦了” “李处长辛苦” 张万河看着倒还好,不过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显然在这边被折腾的够呛。 闻三儿几人也是刚进屋,跟李学武见面后也是相顾无言,眼泪差点下来。 “我和老张打了个配合,查出来一个仓库,结果我们去的时候差点儿被弄死在那儿” 闻三儿跟李学武说着这边的民风彪悍,使劲儿咗了一口烟,好像积蓄力量跟李学武抱怨一般。 “于敏被攮了一刀,差点儿扎到肝脏,呵呵,多亏我福大命大”。 “嗯嗯,我一向是相信三舅的福气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点头,肯定了闻三儿的话。 不过这话听着怎么都有股子调侃的味道,让闻三儿不由的叽咕叽咕眼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可能是钢城风大,气候干燥,眼泪没挤出来,倒是跑了一下午的眼屎挤出来了。 “我可是为谠国立过功的!” “呵呵呵~” 听见闻三儿跟李学武耍赖皮,屋里几人都笑出声来,就连使劲囗着烟袋锅子,满脸沟壑的张万河都笑的满脸褶子了。 李学武站起走到闻三儿身边拍了拍这个便宜三舅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谠国是不会忘记你的”。 “哈哈哈~” 在众人的笑声中,李学武拿了暖瓶给几人续了热水,嘴里问道:“我想知道的是,现阶段掌握的仓库规模和数量”。 “这个……” 闻三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目光看向了许宁,道:“姬科长还没有回来吗?” “他出去布置任务了” 李学武代许宁回答了闻三儿的话,点了点头,道:“你直接说就行”。 闻三儿点点头,道:“因为于敏的突然受伤,加上对聂连胜的调查,我所接触的两个仓库都被确认了,但是……” 说到这儿,闻三儿再次迟疑了一下,道:“这些仓库都在相关部门和企业的内部,是按照临时租借的名义储存的,我们暂时还拿不到具体的数据”。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感情关东借在钢城本地的关系,将这些非法物资按照交叉租借的形式存在了合法的企业和部门里了。 这样的外衣下,谁能发现其中的不对来。 因为租借的事情一般都是办公室经手的,或者是后勤部门直接办的,就连那些单位的领导和工人都不知道仓库里的东西是谁的。 而且还有相关单位的保卫帮忙看守着,安全性可比李学武看到的那个野外仓库放心多了。 李学武也知道,当初在野外看见的那个仓库就是个临时的货物调运点儿,规模根本达不到要求。 所以满城市里寻找这些仓库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的行动。 “于敏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学武想明白了这些,转头对着闻三儿问了一句,跟于敏的最后一次联系已经很长时间了,得有两三个月了。 “还好” 闻三儿皱了皱眉头,道:“缝了十四针,表现出来对关东的恨意比这十四针还要严重”。 “呵呵” 听了闻三儿解释于敏的情况,李学武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后浑不在意地问道:“你信吗?” 闻三儿嘴角上翘,嘿嘿了两声,道:“不信”。 张万河见这两人的对话,嘴上抽烟袋的动作也是不由得一顿。 这些天闻三儿在明,他在暗,于敏在后,几人“配合默契”地确实确定了不少仓库的信息。 怎么闻三儿到了跟李学武汇报的时候却是把“改邪归正”的于敏给定义成了不信任对象了? 物伤己类这个词突然在张万河的脑中炸了开来,李学武这伙人是不是连自己也不信任? 那现在把于敏隔绝在外,带着自己来参加这种会议的意义何在? 信任和不信任在张万河的脑中不断翻面儿,看向谈话中的两人的目光也变的深邃了起来。 “他只不过是受伤了” 闻三儿歪了歪嘴,道:“他也仅仅只不过是是受伤了,这一刀如果真的当着我的面儿把他扎死了,我就信他”。 “嗯” 李学武点点头,跟闻三儿的眼神交汇,都感觉到了彼此的思想在这一刻达到共同的高度。 什么人值得信任? 李学武的答案是死人,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再说谎话了。 闻三儿跟了李学武这么些日子,这人是啥德行他是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觉得李学武完全信任了他。 不然几次任务为啥都有其他身份的人存在,上次是娄晓娥和周亚梅。 这两个娘们儿根本不是一路的,自己也跟她们不相干,可李学武就是安排了三条线上的人进行了合作。 要说完全是为了因地制宜,闻三儿敢倒立吃屎! 这次就更是了,把自己跟于敏联系在一起,又让张万河在暗地里牵扯,几人又得在调查部的眼皮子底下行动…… “呵呵” 闻三儿满脸笑容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来东北这是第二趟,我是牢记出门前你跟我说的话……呵呵呵”。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叽咕叽咕眼睛没让闻三儿继续说,而是又问道:“聂连胜呢?什么情况?” “姬科长没跟你说嘛?” 听见李学武连续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闻三儿也是惊讶了起来。 李学武刚才见面的时候也说了,跟姬卫东先见的面,怎么倒来问自己了? “我可只是帮着找仓库和渠道来着,具体的情况还得问姬科长” “可着你知道的说”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叫闻三儿为难,嘴里还解释道:“姬卫东有些事情要忙,晚上才能回来呢”。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闻三儿想了想,说道:“除了姬科长带他回来谈了一次,带着我们找了几个关键人物后他就继续上班了,今天也是因为食品厂问了,他才约我们过去看看那间被封的仓库”。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看来姬卫东并没有跟闻三儿说太多这里面的问题。 当初找聂连胜的时候李学武是知道的,姬卫东倒是没有说聂连胜后续怎么样。 现在闻三儿说聂连胜正常上班了,那就一定是姬卫东安排的了。 “行了,我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闻三儿的胳膊,道:“家里都挺好的,你这次辛苦了,最后再忙这几天,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了”。 “哎呀妈耶,总算是结束了” 闻三儿笑着往后一靠,对着李学武说道:“来的时候天儿还冷着呢,现在都准备换薄衣服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示意了许宁一下便出了门。 闻三儿晃了晃脑袋,看向身边的张万河时儿,却是发现这张掌柜的脸上没有自己这般解脱的笑容。 “咋地了?没听他说马上结束了嘛~” “是你结束了” 张万河抽了一口烟袋,随后曲眯着眼睛说道:“东家可没说让我结束”。 闻三儿听见这话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坐起了身子,微微皱眉看着张万河问道:“事情都要结束了,还留你在这干啥?不是回京就是让你回春城啊,咋可能还是钢城”。 “这就得要问问东家了” 张万河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早就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功夫,这会儿被闻三儿问着,也是一副平淡的脸。 只是脸上的沟壑起伏不定,表示其内心并不像他所表现的这样淡定。 张万河自知闻三儿跟自己不一样,再怎么着都是李学武的自己人,而自己则是刚刚投奔的,这次的投名状还没交呢。 也许这次的任务李学武根本没想着要他交投名状,仅仅是一次试探。 或者这次的收尾才是他表示投靠的机会。 李学武这个人说话和做事根本不给人留余地,看不出他要做什么。 所以在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张万河没问,也没敢问自己的安排。 既然李学武没说他结束了,那他就得在钢城继续扮演过江龙的角色。 大强子带的人已经在钢城等了好些天了,怕不是李学武早就给他算计好了下一步。 “这……” 闻三儿跟张万河配合的这些天也有了些交情,这东北汉子还是很爽朗的性格。 可要说帮着李学武给他做什么允诺,闻三儿是万万不敢的。 别人不清楚李学武的性格,他是很清楚的,这小子的眼里根本就没有顾忌。 如果有什么顾忌,那年前重逢的晚上可不会一见面就给了自己一嘴巴。 “用不用一会儿我帮你问问?” 说完这句话闻三儿也是后悔了,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也知道,他的事我做不了什么主,他不说我也……” 张万河看了看闻三儿,突然笑道:“不用了,谢谢大兄弟了”。 说完再次抽了一口烟袋,随后慢悠悠地在鞋底磕了磕燃成余烬的烟袋锅子,嘴里则是淡然地说道:“钢城这疙瘩还行,我跟哪儿都一样”。 闻三儿看了看张万河,抿了抿嘴角,他的心里并没有张万河拒绝自己的庆幸,也没有对这份倔强的可怜。 张万河这些人以前是干啥的他一清二楚,李学武拿这些人当狼还是当狗训他都不敢搀和。 别看现在这是一副老农的形象,把烟枪换成真枪,说不定怎么凶残呢。 “我以前也没大注意他” 闻三儿突然开口跟张万河说起了李学武,这会儿也是去了回家的喜悦,略带低沉的语气说道:“一个小崽子,带着我外甥他们几个半大小子,腰上别着铁链子瞎晃,说不好听的就是腰里别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 张万河略微抬了抬左边的眉毛,倒是头一次听说李学武的往事。 “那时候四九城还没现在安稳呢,净是这样的小崽子” 闻三儿想了想,又感慨地摇了摇头,道:“谁特么能想到啊,他刚二十岁啊,就已经能在东城横晃了,啧啧啧”。 感慨完还不算,闻三儿还啧舌了几声,表达了对于李学武现在势力的不解。 张万河抿着嘴没做什么表示,要说李学武牛,他信,可他还真没见着李学武动用过武力。 当然了,院里突然增加的这些武装车辆不算的,那台怪模怪样的装甲车上的轻机枪太吓人。 玩儿黑的,玩儿土匪那一套他张万河准没问题,可要说动用真家伙,好么,刚建国那些年山里的人都被打怕了。 对付土匪都怎么着? 牛槽子翻过来,底朝上,按住了双手,拿着大洋钉哐哐都给你钉牛槽子底儿上,让你蹲着晒干尸。 这一招儿西方的姓耶名稣的老头儿也受过,有多疼看看十字架上底下有多少信徒就知道了。 为啥张万河见着李学武稍微露出点儿要用他的意思就跪了? 现在跪还来得及,等钢城事了再跪,就得去刑场跪着了。 要论勇,张万河这些人不敢说自己是东北第一勇,但要说想活命,他张万河只恨自己没能耐,早发现李学武的牛哔早都跪下了。 扛大活能养几户人家,跟着能调动火车的才算牛哔。 现在跟闻三儿表现出来的委屈和听话都是他希望闻三儿能代自己表达给李学武的。 所以现在听见闻三儿的话他更是显得顺从和听话了,李学武说怎么着,他就怎么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敏现在就装的很俊杰,可李学武不信任他。 “刀扎在哪儿了?” 李学武看了看坐在床边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的于敏,抬手示意于敏把肚子亮出来看看。 于敏则是被李学武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看着李学武身后的许宁,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许宁在案子调查过程中一直按照李学武的要求保持了冷静和独立,所以虽然认识于敏,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态度。 于敏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没再犹豫李学武的霸道,掀开了自己的衬衣,露出了那道伤疤。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看,许是刀扎进去后于敏挣扎了,豁开了刀口,看着有点儿吓人。 不过明白的都知道,刀扎肚子不算啥事儿,肠子滑,自己会躲刀。 要是像顾宁那样专业的人来,捅上几十刀都死不了人的。 “谁干的知道吗?” “知道” 于敏这会儿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低下了头,声音有些沉。 以前他是钢城本地的大哥,在地面儿上也是吆五喝六的那种。 尤其是见着李学武这种过江龙他也是不害怕的,还能坐在一起谈谈买卖啥的。 但现在自己就是过街的老鼠,真要是回俱乐部,说不定下一秒就得让人砍死。 可待在这儿早晚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于敏不相信那个叫姬卫东说的,只要破了案子就想办法帮他脱罪。 自己干过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了,罪如果都这么好脱,那关哥早上岸了。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屁股的一半坐在了窗边的桌子上,看着于敏问道:“你手里有多少关东违法的证据?” 于敏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道:“我都交给姬科长了”。 李学武看了于敏一会儿,说道:“那为啥现在还查不出关东的走私渠道?别跟我说他都是自己联系,自己扛进仓库的”。 于敏看着李学武不敢转动眼神,因为这个时候他的所有动作都代表他的情绪,躲避李学武的眼神就代表他心虚撒谎了。 “我不是前端的负责人,我不知道货是怎么进仓库的,我只管联系卖掉”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李学武丝毫不给于敏这种投诚的面子,直说道:“上次在河边那处仓库你可是告诉我你们的渠道很广,想要啥就有啥,没有的也可以跟你说,难道我说完你再倒关东的口去找那个人啊?” 听着李学武的语气愈加的严厉,于敏的心里开始打鼓。 这个李学武以前看着笑哈哈的,完全跟今天这种狠厉是不一样的。 “我真不知道” 于敏强调道:“我们卖东西都是吹着说的,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我看你是没有实话实说” 李学武晃了晃小腿,随后站起身,手插在兜里,一边往出走,一边对着许宁吩咐道:“给他办羁押,不想说就甭说了”。 “是” 许宁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两句话说完就翻脸了,但知道李学武脾气的他赶紧应了一声。 于敏这边听到李学武的话也是惊讶的站了起来,对着李学武的背影说道:“你们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我配合就不会抓我的嘛!” “谁说的?” 还没等李学武说完,见着于敏起身的许宁直接把枪掏出来了,指着于敏示意他坐下。 于敏则是看着李学武努力辨别道:“姬科长说的!” “呵呵” 李学武歪着嘴冷笑了一声,对着于敏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跟我称呼啥?现在科长不好使了”。 说完便转身出了屋,没再理会于敏的喊叫。 这小子就是个滑头,泥腿子,但凡有活命的机会他都不想错过,但凡有伤害他自己的情况他都不会提供。 姬卫东前期为了打开局面,就是对他太仁慈了,敲断他两条腿就知道戏什么时候能演,什么时候不能演了。 还特么认识扎他的人,胡说八道,李学武一听这句话就知道这小子玩里格楞呢。 关东知道于敏在调查部的手上了,还能用于敏认识的人去杀他?刺激于敏说出更多的事情来? 逗小孩玩儿呢吧! 李学武这人做事从心,即使于敏真的是主动投案的,那他也不相信于敏的话。 今晚他准备行动了,可不会把不稳定因素还放在自己身边。 既然国外的机器都能弄进来,那国外的监听设备会不会也弄进来了? 李学武不信任电话,更不信任炼钢厂招待所的保密程度。 姬卫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李学武只给了他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也没抱怨。 等李学武再要回闻三儿那屋的时候,却是瞧见聂连胜上来了。 “呦,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钢城的?” 李学武一见聂连胜便笑着打起了招呼,还主动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 聂连胜则是一直看着李学武的笑脸,心里则是五味杂陈。 “好久不见” “呵呵,怎么还客气上了呢”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聂连胜的手,示意了一下屋里,请他进去。 聂连胜则是稳了稳心神,跟着李学武进了房间。 屋里这会儿就只剩下闻三儿在了,李学武招手介绍道:“这是聂队长,你们见过面的,我就不多介绍了”。 闻三儿笑着主动跟聂连胜握了握手,随后招呼他坐,自己则是去沏茶。 李学武跟着聂连胜坐在了沙发上,主动给对方点了烟。 “这一别得快有三个月了吧?” 聂连胜点点头,抽了一口烟,神情有些沉默。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情绪不高,看着闻三儿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就出去了,这才继续说道:“是姬卫东通知你的?” “不是” 聂连胜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低头看着茶杯,道:“我监控的几家嫌疑人的家属都被人带来了这边,我就跟着来了”。 “哦?” 李学武略显惊讶地表示了一下,但没有解释什么。 聂连胜见着李学武不说话,倒是主动跟李学武说了起来。 “这些人……不会有什么……” “有什么?”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着聂连胜问道:“你想问的是会不会连坐?累及家人?” 聂连胜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也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意思李学武都懂,没必要过多的解释。 李学武点点头,吐了一口烟,看着聂连胜问道:“与其问这些人的处理,你倒不如直接问我你的家属会被怎么处理”。 聂连胜看着李学武年轻冷峻的脸,声音低沉地反问道:“你会说吗?” “不会” 李学武一点儿欺骗聂连胜的意思都没有,很直白地摇了摇头。 “这个案子绝对不是一个市局的治安队长能顶下来的” 说完这一句,李学武又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聂连胜,道:“我再告诫你一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会误了卿卿性命”。 聂连成苦大仇深的脸盯着李学武看了许久,这才使劲咗了一口烟,道:“都是我的错,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 “谁们?” 李学武放下迭着的腿,躬身弹了弹烟灰,随后又靠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聂连胜反问道:“你那些不干净的利益所得他们有没有享受过?” 看着聂连胜微红的眼睛,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对着聂连胜说道:“只要你现在跟我说,你口中的他们没享受过你的那些照顾,我现在就给姬卫东打电话,决不食言”。 聂连胜不敢说这句话,因为他知道调查部已经控制了他在乡下的亲人,包括他的儿子。 这倒不是姬卫东神通广大,能算计到聂连胜还有私生子在乡下。 能控制住聂连胜,还得说是于敏的功劳。 在监控周亚梅母子的时候,他手下的老三就无意间发现了聂连胜跟某个女人的事情。 而于敏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在查清楚不是饭店那个女人后,直接从两边开始查,还真让那个老三查到了聂连胜在老家安顿的孩子。 老三刚回来跟于敏报告,结果于敏已经落网了,聂连胜的小尾巴直接被姬卫东握在了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聂连胜看见那些死亡后嫌疑人的家属突然被带走这么激动的反应。 进院儿后看见那些车他知道了,自己等的那一天到了。 “孩子几岁了?” 李学武看了看头发全白的聂连胜,继续说道:“我跟姬卫东谈过了,只要你所补偿的价值或者立功超过你给组织造成的损失,他就会想办法安顿孩子”。 “谢谢” 聂连胜这会儿也是僵硬地道了一声谢,很真心的。 如果刚才问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说能放过自己的家人,那聂连胜打死都不会相信李学武的。 现在听见这种安排,他反倒知道只要自己做到了,那李学武一定做到。 因为现成的例子就在这儿呢,钢城付海波的妻子现在就在京城,李学武的保护之中。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不止是被骗了关东想弄死周亚梅,钢城地界上的很多人都在找周亚梅,想要问问付海波死后的财产去哪儿了。 有心人都知道,当初用车拉走的那些东西一定不是付海波的所有,付海波借着炼钢厂跟马三儿合作捞了多少很多人都心明镜似的。 那聂连胜就不怕自己的妻儿如付海波妻儿一样被人惦记吗? 答案是不怕。 一个是他手里捞的并不是很多,值不当谋财害命。 二一个便是风大了,蚂蚁就小了。 钢城现在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实际已经是风声鹤唳了。 有心人抬头望望天,想到的是暴雨来袭,赶紧收衣服了。 而有些人则是期盼着这场大雨,好净化空气,洗涤污秽。 暴雨过后的彩虹才是绝美的,清明的空气也是香甜的。 抽完一根烟,聂连胜看了看窗外将要落下黑幕的天色,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要在钢城待多久?” “不一定”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轧钢厂的事儿还一大堆,要待多久我还在等允年同志回来确定一下”。 聂连胜并不意外李学武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因为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就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冲突和矛盾。 倒是有些互相理解和认同。 李学武用手挠了挠眉毛,道:“如果时间充裕,我想请你吃个饭”。 “呵呵,为啥?” 聂连胜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有资格跟李学武谈什么工作或者风月。 “来钢城几次,都是你请客呢”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人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 夕阳还未西下,但是炼钢厂下班的铃声已经响过了。 屋里只有李学武两人沉默不语地抽着烟,茶杯里的茶水喝没后两人也没心情起身续水。 还是院里的汽车声打破了这种沉默,聂连胜使劲儿支撑着僵硬的身子站了起来,看了看楼下的汽车,转头看向了李学武。 “所以,我是在这儿等你请客,还是……?” 聂连胜的手示意了一下招待所,询问着现在的他应该怎么配合李学武。 李学武也是挠了挠额头,道:“如果你想听一听的话,可以坐下来听听”。 聂连胜站在那儿看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笑着摆了摆手,道:“算了吧,这种会议我怕不是都有听了几百上千遍了,累了”。 李学武也是笑了出来,对着进门的许宁示意了一下,并没有起身送送聂连胜。 聂连胜在听到李学武的玩笑过后倒是轻松了很多,迈着步子跟许宁打了声招呼便要出门。 但是在出门前,却又转回身对着李学武叮嘱道:“还记得冬天千山滑雪场的那件事吧?” “怎么了?” 李学武微微昂了一下头,示意聂连胜继续说。 “钟家兄弟得了势了” 聂连胜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他们的姑姑就是……就是钟慧莲,胡惠生的妻子”。 “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聂连胜再次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跟着许宁出了门。 其实聂连胜不说李学武也知道了这件事,许宁查过了,跟聂连胜在车里被于敏手下看见的就是这个钟慧莲。 而钟慧莲的丈夫与关东更是老相识了,姬卫东确定的关键人物,也是这次行动必抓的人之一。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聂连胜给自己介绍过饭店的女人,背地里还藏有一手。 这一手玩儿的确实很到位,难怪当初聂连胜那么含糊着要和稀泥呢。 而李学武跟钟家人冲突的时候,在饭店那个老钟确实叫出了聂连胜的名字。 李学武也是没在意,还以为是先前聂连胜沟通时认识的,没想到人家还是亲戚关系。 这么算下来,当初在滑雪场弄死的是聂连胜的便宜侄子了。 (本章完) 第551章 金盆 第551章 金盆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炼钢厂下班的热闹声让他的内心也有了些波澜。 寻常人自然感受不到招待所这边的紧张气氛,但招待所内部的服务员和干部看着招待所大院里的车辆,以及大门口增添的警卫,就知道今晚注定要有大事发生。 “李副处长” 向允年看见大院里的车也是猜到了这种变化,在一楼大厅听说了李学武到来的消息便上了楼。 等推开门看见沙发上沉思的李学武,不由得笑着打了个招呼。 “向处长”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跟走过来的向允年握在了一起。 “辛苦了” “职责所在”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由着李学武的示意,向允年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京里领导跟我说是你带队来支援,我这心里的大石头就落地了” 向允年摆手拒绝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道:“最近火比较大,嗓子疼的厉害”。 “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将烟塞回了烟盒,同时对着向允年示意了一下,道:“说说情况吧,姬科长这边的我了解的差不多了”。 向允年点点头,想了一下,道:“相关的人员都已经确定了,关联的证据链也已固定大半,我们现在差的就是抓捕行动了”。 李学武看着向允年,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最高的级别到哪儿?是否需要通过辽东?在抓捕过程中出现上层的阻力怎么处理?” “我一个一个地回答” 向允年的语速不快,很沉稳地说道:“已知的涉案人员最高级别是蛮高的,也就是胡惠生的主管领导”。 因为李学武了解过大概情况,所以向允年介绍的也是很简单。 “在你决定要来的那天我就跟我的领导沟通过,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向允年很是认真和确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不通过辽东,直接带走调查,任何方面的压力都不能阻止这个案件的调查”。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回道:“怕不是咱们刚抓了人,连城都出不了啊,炼钢厂的火车可带不走这么多人”。 “不,不走” 向允年严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在这儿办,什么时候案子办完什么时候走”。 李学武打量了向允年一眼,这个穿着一身利落中山装,一丝不苟的中年纪监干部,自有其威严的一面。 干部的垂直管理注定了这个案子的不好调查,就连向允年的调查组来钢城都是阻力重重。 好在是有调查部的联合行动,不然真是要吃瘪。 李学武倒是不怀疑向允年的工作态度,他只是怀疑向允年背后的支持力度。 姬卫东都好说了,这小子敢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套,只怕向允年不敢。 向允年也看出了李学武眼神中的怀疑,但并没有开口自白,而是目光坚定地看着李学武。 “我的意见是今晚就行动” 李学武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随后将刚才寥寥几笔写的行动方案放在了茶几上。 向允年则是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目光注视着茶几上这份有些潦草的方案。 “抓捕的目标主要分三个时间,三个方向,三个阶段” 李学武点着一处解释道:“所有到案人员必须第一时间开展预审工作,也就是即抓即审,为下一步行动提供有力支撑”。 “第一个是涉恶人员,按照姬科长和聂连胜提供的……” —— “您下班了” 服务员小王殷勤地帮着董文学打开了房门,随后便又是帮着准备洗脸水,又是帮着准备更换的衣物。 董文学对于小王的服务还是有些不自在,轻轻拍了拍服务员伸过来要帮他解衬衫扣子的手,示意要自己来。 “李副处长来过吗?” “是京城来的李副处长?” 王淑敏表面上好像并没有在意董文学的距离感,但在回答书记的问话时,语气还是有些干涩。 “嗯?” 董文学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窈窕姑娘,诧异地追问道:“他没上来?” 王淑敏已经了解了董书记的意思,一边拿了毛巾,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回道:“收到您的指示我就帮着李副处长开好了房间,但前台说他在二楼开会,我去看了一下,有人守着门口不让进”。 “是嘛” 董文学点了点头,将换下来的衬衫搭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李学武来钢城是有其他任务的,不过跟炼钢厂没什么关系,所以并没有了解太多。 中午他有事儿外出,并没有跟李学武碰在一起,不过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 王淑敏将毛巾递给了洗漱好的董书记,随后拿了另外一条毛巾投湿了,帮着董书记擦身子。 天越来越热,忙了一天,难免身上要出汗,董文学又是个爱出汗的,所以每天下班都要换件衬衫。 不怨他在生活上越来越依赖小王,实在是这个服务员服务的很周到。 温柔的手劲儿加上热毛巾,会让他后背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呼吸。 “呼~” 董文学舒了一口气,随后吩咐道:“把我准备的那瓶酒带下去,今晚就喝那个”。 “好” 王淑敏嘴里应着,手上放好了毛巾,却是又将一件干净的衬衫递给了董文学。 董文学则是接过衬衫自己穿了起来,嘴里催促着说道:“去吧,我换好了衣服也下楼”。 “好,记得换鞋” 王淑敏清晰地感觉到了董文学在李学武来后对她的疏远,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在发生某些关系过后。 虽然董文学对她一直都没承诺过什么,但她就像薅住救命稻草一般,越是感觉疏远越是要紧紧握住。 董书记有家庭的事情她自然清楚,董书记爱人来的那次她也见过。 不得不说,大学教授的气质让她根本提不起比对的自信,更没有信心跟董书记提任何条件。 这次董书记要招待的人她也见过,李学武几次来钢城都在招待所入住的。 虽然不是她服务的,但这个年轻位高的干部在这边招待所的服务人员脑中刻下的形象很深。 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这个疤脸高个儿当初在一楼大厅挥手间对抗本地干部家属的那一次。 还有就是跟董书记的关系,虽然书记没有明说,但亲密程度是炼钢厂所有干部所不及的。 就在王淑敏拿了两瓶白酒下楼去餐厅包间的时候,正巧在二楼楼道里见着了书记要请的那个疤脸干部在跟人谈话。 王淑敏没敢过去打扰,仅仅是对着看过来的许宁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下了楼。 “是董书记的服务员” 许宁见着李学武看向自己,紧忙解释了一句。 他怕李学武误会他没认真听布置,解释的目的也是表示自己在警戒。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许宁的解释,而是看了那道下楼的身影,这个也许就是于德才汇报的那个王姓服务员了。 不过现在正在安排任务,李学武没搭理这茬儿,继续对着姬卫东几人交代着什么。 站在李学武身前听着分别是姬卫东、许宁、帕孜勒、向允年、闻三儿以及张万河。 帕孜勒是这次特勤队行动的负责人,有李学武的关照,也有他自己的能力关系。 要说敢打敢干,还得是上过战场的帕孜勒更牛哔些,加入特勤队完全靠拳头和实力打来了尊重和服从。 这个时候基层带队伍就靠这两个,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许宁则是这次炼钢厂保卫队的带队负责人,除了准备的那三十人,还临时调用了民兵执行招待所的保卫工作。 李学武还是习惯地把炼钢厂作为了这次行动的指挥部和审讯隔离场所。 “第一时间,第一个抓捕方向,第一个阶段必须打个漂亮仗” 李学武的态度很严肃,语气很严厉,跟几方沟通后的结果就是由他来作为抓捕行动的总指挥。 作为有过多次任务执行经验的李学武来指挥行动姬卫东和向允年是没有意见的。 而李学武也充分地发挥了三方的长处,集三家之所长,制定了行动方案和审讯方案。 在尽可能的照顾到三方面的同时,李学武也对带队的几人做出了严格的要求。 “咱们打的不是突击战,准备工作已经一个多月了” 李学武手指朝下点着地面道:“该抓谁,该撵谁,该等着谁上钩你们心里都有谱儿,所以!”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学武的语气变得强烈了起来,道:“所有犯罪分子必须配合抓捕,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全面且如实地交代犯罪事实,如有逃避,直接开枪,如有反抗,直接击毙!” “是!” 四人应答的声音很是干脆,在李学武交代过后,许宁和帕孜勒便往楼下去集合执行任务的队员了。 闻三儿和张万河作为指引人员则是跟着被羁押的于敏和聂连胜一起下楼准备带上车跟随行动。 留下的向允年看了姬卫东一眼,率先伸出手跟李学武握了握,道:“请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李学武稍稍用力握了握手,道:“请注意安全”。 向允年笑了笑,松开手下楼去了。 纪监人员将会作为即抓即审的第一梯队在抓捕行动后跟随调查部人员合作进行审讯。 这么安排的意义在于主要行动的是调查部和纪监,李学武所带来的人都是支援。 还有就是调查部的人手忒黑,为了消息那是不会在乎手段的。 李学武怕姬卫东手底下人下死手,所以让向允年的人配合,也做个见证。 姬卫东看着向允年下楼后不由的撇了撇嘴,抱怨道:“这张死人脸就从来没对我笑过,你给他啥好处了?” 李学武看了姬卫东一眼,反问道:“是吗?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我这个人比较有亲和力?” “嗤~~~” 姬卫东翻着白眼地嗤笑了一声,随后点着了嘴上的香烟,再次看了楼梯口一眼后,这才跟着李学武进了房间。 “你现在是总指挥,你说他爱上你了我都特么相信,总比相信你有亲和力来的真实可靠”。 李学武听见这句话转过身看着姬卫东问道:“如果不是我的个人魅力,你说为啥我有过这么多对象,而你却需要我来帮你介绍对象来解决个人问题呢?” “咳~咳~咳咳” 姬卫东一口烟瘪在嗓子里出不来差点呛死,李学武这句话直接戳在他肺管子上了。 “咳咳~” 使劲咳嗽了两声,姬卫东怨妇般的眼神看着走到沙发边坐下的李学武。 “如果需要牺牲来换取胜利的话,你也没必要用话来呛死我” “或许你应该说点儿好听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都说与人相处就是照镜子,你表现的怎么样,别人就会怎么对你,况且我现在还是总指挥呢”。 “行行行” 姬卫东算是服输了,论耍嘴皮子他承认玩不过李学武了。 “你英明神武,貌若潘安总成了吧” 说完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正在集合的队伍,转身问道:“那几个外国佬怎么处理?我扣不了多长时间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已经确定了他们参与了走私活动,还不能扣下?” “你以为呢?” 姬卫东使劲儿抽了一口烟,解释道:“他们现在承认也是在我威逼下承认的,只要他们的外事部门介入,他们就会立即改口,说全是被逼的”。 “哦~” 李学武眯起了眼睛想了想,问道:“你有办法把他们连根铲除掉吗?” “呵呵” 姬卫东轻笑着回道:“等我当局长的时候再谈这个问题吧”。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继续解释道:“他们只是提供需求信息和传达交易信息,并不会参与实际操作”。 姬卫东拿了茶几上的本子给李学武画了个三角关系图,点了点海外的点解释道:“他们只负责谈判收钱,交易的时候关东要安排人用渔船从海上接收,你让我怎么去海外拔他们的根?” 李学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结构设置好熟悉啊,不就是自己常用的招数嘛。 特么的,有人模仿我! “怎么接收?” 李学武疑惑地点了点海外这个点上,问道:“他们总不能用把那么多粮食倒到渔船上吧?” “你想啥呢,那得猴年马月去” 姬卫东歪了歪嘴,回道:“关东以食品厂的名义买了十几艘货运快船,每次交易都是以取货的名义装载一些样子货报备沿河道出海去顺城”。 “在公海上将这些样子货的船直接跟对方交换,开着船名、人员、手续、型号同样的货船去顺城转一圈,跟那边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人员对接一下,就可以回来了”。 “这么简单?” 李学武不信地问道:“进出关不需要报备吗?货物不查的嘛?海上没有执法力量嘛?” “屁的出关” 姬卫东也是无语地说道:“我就说查不到他们呢,根本就不算出关,人家走的是内部船运手续,自己的货自己运,文件上是左手倒右手,手续齐全,查个屁”。 李学武了然了,这个时候的海上监管力量着实跟后世不同,尤其是这片海域的复杂情况,以当前的执法力度,确实有很大的漏洞可以钻。 “这些人也是绝了” 姬卫东使劲儿咗了一口烟,眼瞅着烟丝发红,快速燃烧了小半截儿,随后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嘴上不停地说道:“货物来源竟然能跟停靠在这边的俾利芝和风车国打擦边关系”。 “你不知道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部里好像在跟得意志和奥迪力谈设备引进的事儿”。 “什么时候的事儿?” 姬卫东显然是不知道的,随后打蛇随棍上地抱怨道:“我在这穷山沟里都活成野人了,啥也不知道,啥也听不到”。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搭理他这一茬儿,只是补充了一句“年前,给南方几个钢铁厂谈的”,随后便继续问道:“你准备查一查顺城的事儿?” “拉倒吧~” 姬卫东一听这个就反感了,皱着鼻子比吃屎还难受。 “你嫌我在外面晃荡的还不够啊,韩雅婷都给我打多少个电话了,再不回去就要跟我分手了”。 说完又轻声呲牙道:“主要是顺城我不敢去”。 “我也不敢” 李学武跟姬卫东一个表情地嘿然一笑,两只小狐狸各自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这个时候是需要外面的物资的,甭管它是怎么进来的,只要能发挥出用途,就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为什么辽东的监管力量没有查这边的原因,钢城这个还是小打小闹呢,有的地方都从港口直接上火车往回运。 当然了,李学武和姬卫东是没有胆子去碰这种的,说不定他们刚伸手,人家就找姬卫东的父亲和李学武的丈人谈话了。 姬卫东弹了弹烟灰,听见楼下的汽车声也是站起身,问道:“你不去?” “不去” 李学武也跟着站起身,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了,这次你帮我缴获个金盆我就准备洗手了”。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说这话难受的直咧嘴。 “不会是你对象不让你上一线吧?” 嘲讽完这一句后,姬卫东还故意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老兄,温柔乡,英雄冢啊”。 李学武不耐烦地拍下了姬卫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见着董文学推开门进来,便对姬卫东说道:“跟谁俩呢,没大没小的”。 “呵呵,我看楼下是行动开始了?” 董文学跟李学武说着话,同时跟姬卫东握了握手。 李学武回道:“嗯,看今晚天色不错,我们几个商量着吉时已到,准备收网了”。 “那真是可喜可贺” 董文学没太关心这次的行动,即使有炼钢厂的保卫参加。 跟姬卫东握手过后,示意了一下门外道:“卫东参加吗?如果不参加的话咱们一起吃点儿”。 “谢谢董书记了” 姬卫东笑着指了指门外道:“我今晚也是要参与行动的,这就走了”。 说完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董文学是看着姬卫东出门后才看向李学武的。 “怎么?没耽误你们的行动吧?” 李学武知道董文学问的是晚上的宴请是不是耽误了自己参与行动。 本就没打算在这个案子里表现,所以李学武直接跟老师摇了摇头,解释了其中的关键。 “京城纪监和调查部主导的,我去不方便” 说完一边拿了桌上的烟盒,一边准备跟董文学出屋。 董文学点点头,带着李学武往出走,嘴里肯定道:“你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我最近也听到一些市里抱怨的声音”。 “给您添麻烦了” 李学武知道这几次把办案地点放在炼钢厂确实给董文学带来了压力。 但炼钢厂有天然的优势,最适合李学武和姬卫东他们这种外来户办案了。 “嗨,扯远了” 董文学摆了摆手,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你有能力,也有分寸,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所以都叫我给顶回去了,咱们又不指着他们活着”。 这个时候的企业,尤其是部管企业在地方确实硬气,很硬气。 真真的是啥都不求你,甭想跟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 李学武知道了老师的意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问道:“今晚都有谁啊?” “你都认识的” 董文学笑了笑,带着李学武下到了一楼,见着有纪监和保卫干部封锁了一边的楼道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去了餐厅包间。 “哟,李副处长,别来无恙啊” 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就等李学武和董文学就位了。 见着两人进屋后,率先起身跟李学武打招呼的便是杨宗芳。 当初是李学武顺着书记杨元松的建议,提了他这个正科来钢城升的副处。 年初这一批升副处的干部里就属李学武跟他年轻,两人有过交锋,现在的关系还不错。 “承蒙挂念,一切都好” 李学武跟杨宗芳握了握手,笑着晃了晃,道:“宗芳厂长倒是胖了”。 “哈哈哈,我这是心宽体胖” 杨宗芳笑着说了一句,随后跟董文学打了招呼。 两人是前后脚空降过来的,在工作上天然的相互帮助着,再加上有李学武在其中沟通着,关系倒是很好。 董文学也是笑看着两人寒暄,这会儿插话道:“钢城水土养人啊,呵呵呵”。 说笑一句,指了指桌上其他几人给李学武介绍道:“这几位你都认识,咱们厂原生产管理处副处长杨叔兴杨副厂长”。 “杨副厂长好” “李处好” “这是原人事处副处长的尹忠耀尹副厂长” “尹副厂长好” “李处好” …… 董文学介绍一位,李学武便主动招呼一位,其人也是笑着跟李学武握手回一句李处。 李学武是轧钢厂的干部,虽然是副处长,但职务却是保卫处的一把手。 这些副厂长也都是副处级,但硬比对的话,谁也说不好谁高谁低。 不过都是一个厂的,又没有利益冲突,再加上董文学和杨宗芳的态度,桌上的几人都很给面子。 哪里能不给面子,一个是书记兼厂长,一个是副书记兼副厂长,都跟李学武表现出了亲近的关系,饭桌上谁都不是傻子。 倒是炼钢厂原书记,现在的工会主蓆窦长芳没有来,给董文学秘书回复的消息是家里有事。 知道当初炼钢厂办案的时候李学武是主要办案人员,窦长芳还对自己的失势心存芥蒂。 所以董文学没有强求,这几个月窦长芳不是没有跟他伸过爪子,可叫他收拾了几回便老实了。 这炼钢厂里六个主要干部,轧钢厂空降了五个,叫他这个工会干部能掀起什么浪来。 当初没强行调他去轧钢厂完全是看他岁数要到港了,再加上他确实没有大错,这才允了他钢城留任。 没降级就算是好的,现在他退休会不会提半级都是问题,哪里还敢跟董文学较劲。 董文学也是顾忌炼钢厂现有干部的情绪,所以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后,见他收敛,也就没再搭理他。 今天是给李学武的接风宴,窦长芳真的来搅和了,倒是让他不舒服。 “李学武,我就不介绍了” 董文学笑着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得意弟子,随后对着众人说道:“他来主要是忙别的事儿,这几天都在,咱们是闲话慢说,先端一杯” “干!” —— 李学武在招待所吃喝的时候,由姬卫东、向允年等人带队执行抓捕任务的人员早已在几个重点区域布置完成。 当时间来到晚上八点的时候,钢城的夜生活来到了分水岭。 向往安稳平静的老百姓各回各家,吃过饭后不是听一会收音机,就是端着大茶缸子蹲在家门口跟邻居们闲聊夜话。 有年轻已婚的多是在家做一些没羞没臊的事情,这个时候的父母多是加入到门口的闲聊场,给年轻人们腾空间。 结了婚的有打发时间的,那没结婚的小年轻怎么办? 钢城最具吸引力的俱乐部就当属钢城俱乐部了,虽然钢厂的俱乐部设备设施更好,但人气不足。 八点,正是这些小年轻们释放青春活力的时候,要是手里攥着一瓶汽水,再穿一件得体的衬衫,那必是能约着个姑娘下场跳一曲的。 虽然俱乐部的主任换了,但娱乐的精髓没换,依然是接着奏乐接着舞。 变化的是二楼,以往的莺歌燕舞现在显得很是安静,属于俱乐部的艺术团也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没有领导来,只能一边闲聊着,一边听着楼下的舞曲打发时间。 一等时间到了便去后院的宿舍休息了,至于俱乐部最近的变化,又跟她们有啥关系? “啊!!!” 正在给脚指甲涂抹鲜上榨取的粉液的安又青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尖叫,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向了其他正在聊天的姐妹。 可她看着没捋呼儿的众人,还没等她问出心中的疑惑时,楼下的音乐停了,尖叫声清晰地传入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咋地了?!” 有人突然蹦到地上,张望着门口方向,侧耳听着楼下的吵闹声,却是根本听不出个数来。 以往只有舞厅里有小年轻的打架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这尖叫声也太厉害了些。 安又青跟着姐妹们狐疑地对视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小盘子,怕脚趾上的颜色在还没干透的情况下蹭掉,光着脚跑到了门口,往楼下看去。 这一看却是把她吓了一个腚墩儿,只见楼下是一队队穿着板绿和黑色端着枪的执法人员。 有控制门口摊位的,有控制办公室的,有控制舞台指挥的…… 安又青吓的想喊却不敢喊,因为正有一队人往后院儿去了,还有一队人直接上了楼梯。 帕孜勒看了一眼跌坐在楼梯口浓妆艳抹目瞪口呆的女人,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全部羁押带回,有重要证据一并带走” 吩咐完也不等门口的这个女人反应,带着一个小队直接上了三楼。 而二楼的一队人在分出人手给安又青带上铐子后,便冲进了艺术团的舞台内部。 一楼的吵闹声已经没了,因为没有人愿意挨了一枪托后才选择闭嘴。 二楼和三楼的惊呼声音也随着帕孜勒所带人员突破后渐渐消失不见。 也就是五分钟左右,刚才还歌舞升平的俱乐部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炼钢厂的大卡车就停在俱乐部门口,被带上手铐或者用绳子捆绑双手的俱乐部和艺术团的人员在篮球场上看热闹的注视下依次被带上车。 “窝草,这是咋地了?” 一个抱着篮球的工人看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被带上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身边的小年轻指着一个被带上车的人惊呼道:“窝草,那不是刚当上俱乐部经理的二雷子嘛”。 “还真是!” 有人显然认识这些人,看着一个个在这一片儿叱咤风云的人物双手背后地被带上车,不由得惊呆了。 尤其是好几个脸上还带着血,还有被抬上车的。 “好家伙啊,大新闻啊” “窝草!!!” 有看热闹的刚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扔了手里的篮球,就要往那边跑。 同伴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干啥去?” 这人被拉着,却还是往前要跑,嘴里急声道:“我妹还在里面玩儿呢”。 “别去!” 同伴使劲儿拉了这人,提醒道:“没见着枪啊,戒严呢你敢闯?” “那咋整?” “等着!你妹又特么没上二楼,你担心个屁!” “……” 有句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俱乐部二楼有什么真当本地人不知道吗? 其实没人管并不代表都不知道,只是没有关系到自身关系,谁又愿意多管闲事。 即使有管的,怕不是也早被摆平了,干部一旦拉网式结合,那便是一股强大力量。 钢城的夜色下不知道笼罩着多少黑暗的死角,谁又能都管的过来呢。 “趴下!别动!” 许宁带着人直接闯进了位于城西的宝局,门口所谓的看场子的根本不值一提。 枪口怼脑门儿上,就是阎王爷来了也得给跪下。 马六子生前管的这个宝局不算是很隐蔽,只是这边靠近火车站,旅馆多,住户比较复杂。 又因为是老城区,所以控制的时候很费人手。 但无论是多么复杂的环境,在绝对武力的面前都是纸糊的。 有宝局的老师傅见着进来了穿制服的,提着桌子下面的钱袋子就要跳窗子。 “砰!” 老师傅却是跳窗成功了,而且把钱袋子带下去了,但也把一颗枪子儿带了下去。 窗外早就布置好的人跑过来看了看,人直接就不行了,连手里的钱袋子都染上了老师傅脖子上枪口流出来的血。 宝局里还正没头苍蝇似的乱跑的赌客和庄家都刹住了车,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拿着枪对着他们比划的许宁。 “我再说一遍,趴下” 许宁身后冲进来的特勤和保卫根本不废话,见着站着的就是一枪托,敢龇牙出声的就是一脚踹肚子上,直接把你喊的话踹回去。 许宁没在这边耽误,又带着人往后面带颜色的娱乐场去了。 今天李学武也是破了例了,打破了与赌du不共戴天的誓言,要求许宁要清扫所有犯罪场所。 毕竟明天是有人要来炼钢厂兴师问罪的,如果到时候没这些污人眼球的东西存在,怎么堵住那些人的嘴啊。 “所有犯罪人员,不许穿衣服,抓的时候什么样,带走的时候就得是什么样~!” 许宁知道李学武的意思,那馊吧劲儿也是上来了,上眼药这儿事儿他熟悉的很啊。 火车站这边正是人流大的地方,彻夜是不灭路灯的。 现在也才八点多一点儿,走过路过的都看了个便宜。 “嘿窝草!” “哎呦喂窝草!” “这小年轻的,窝草!” …… 枪声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被押上车的赌客还好,毕竟这也不算多寒碜人,只是那些飘客和有技术的娘们儿可就了。 一个个捂着脸,低着头,臊眉耷眼地躲着围观众人的火辣目光。 这钢城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因为有着为数众多的厂矿,这工人的数量在城市内居民占比高的离谱。 这个时候谁最有钱? 农民一定是没有的,干部跟工人挣的其实差不多,结了婚的要养家。 只有这小年轻的,和混街道的,刚毕业的,腰里揣着几个子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因为是谁抓的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城里敢开枪的手巴掌都数的过来,就是特么没一个熟悉的脸。 这些人也是想瞎了心了,特勤都特么是京城来的,要是能看见熟悉的脸才叫怪了。 而炼钢厂的都被许宁要求带上了白色布口罩,即使有认识的,这些保卫也早都躲了。 这是抓赌和抓瓢呢,你当是多么光荣的事儿啊,谁愿意在这些人里有认识的人啊。 所以炼钢厂的大卡车不装无辜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跑不了,跟着一箱箱被封存起来的钱和账本一起在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中开走了。 许宁看了看手表,这边忙活完都已经快九点了,抓好抓,就地审讯和清理可不好清理。 赶过来汇合的帕孜勒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群,对着许宁问道:“刚才我们扫俱乐部的场子时也有围观的,不影响后续的抓捕嘛?” “影响啊” 许宁将自己的手表重新戴上手腕儿,心疼地看了看表蒙子,嘴里回着帕孜勒的话道:“没有这些人看见,谁给那些干部们送信儿啊”。 帕孜勒看了看许宁,心想还是城里人肠子多啊,自己是没想到这些。 许宁戴好手表后,看了被清扫一空的场所和门上的封条,对着赶过来问询的警查说道:“帮忙看守一下现场,明早你们领导就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做了”。 在核对过证件后,扔下这些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警查,车队再次出发。 李学武制定的,第一个时间,第一个方向,第一个阶段,正在有序进行。 八点到十点之间正是第一个时间段,抓捕的方向就是这些黑恶势力团伙,以及参与走私犯罪的运输队等底层人员。 就像许宁跟帕孜勒说的那样,要从下面这些小米虾开始抓,第一时间固定好证据,让明天恼火的那些人闭嘴。 俱乐部、艺术团、宝局、颜色场所、仓库、运输队、船队……等等,这些对于以关东为中间力量的犯罪集团特别重要且分散的场所一一被拔除,一定会引起相关人员的注意和反应。 既然是从下往上抓,李学武的计划就不怕这里面有漏网之鱼。 现在是户口制社会儿,这些漏出去的小瘪三能往哪儿跑? 只能去找能给他们做主的那些人,这也就顺了李学武给他们安排的道儿了。 姬卫东是跟李学武这么玩儿过的,他管李学武这招儿叫打狗撵兔子。 “喂?” 就在钢城因为李学武的布置而逐渐升温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了关东的家里。 “喂?聂连胜被抓了!” “我特么知道!” (本章完) 第552章 以牙还牙 第552章 以牙还牙 狗急跳墙,兔子咬人。 这两个词语看似表达了结果的狠厉,其实更多强调的是因的无奈。 如果有了好结果,谁该用这两个词啊。 上岸最牛哔的豪言壮语当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啊。 关东现在的状态就是看见自己的狗被打后受惊的兔子,望着墙头儿正在犹豫不决。 要是能不跳这墙头儿,关东还是想着不跳。 因为墙头那边有啥他也不知道,暴露了身体受伤的概率更大。 接到上级打来的电话他现在也没了恭敬和涵养,说是声嘶力竭也不为过。 看因为抓着电话机太过用力而显得有些爆筋的手就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根本就不想回答胡惠生的任何问题。 “你必须解决掉手尾!” “我不用你教我做事!” 听到对面的要求,关东都没经过大脑便回了一句,等他再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特么的!” 回问了两声,电话里没有应答声,关东将电话一摔,嘴里骂道:“一群蚂蟥!饿鬼!王八蛋!” “怎么了?” 一个贵妇人模样的中年女人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关心地问了一句。 看见沙发旁小几上吊着的电话,妇人语气温柔地问道:“是工作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 关东搓着脸,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 妇人就是关东的妻子,一个旧社会官僚家的小姐,知书达礼,温柔贤惠,就是不会赚钱。 倒是钱上面,这位妇人却是能变着样地钱。 这个时候工人家庭、干部家庭改善一下生活,最多也就是弄几个肉菜。 可你看看关东家,饭桌上的饭菜从来不会出现大鱼大肉,因为不健康。 富人的生活早已脱离了口舌之欲给他们带来的趣味,更多的是生活品质上的优越感。 比如关夫人的真丝睡衣,客厅里的真皮沙发,名贵家具、钟表等等。 不上家里来,谁能知道关处长家里是这般的富贵生活呢。 一如这位关夫人一样,这幢房子里的所有物品,都是衬托关东豪富气派的鲜、摆设。 可现在这些摆设在关东看来却是刺在他胸口的利剑。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生活,如果现在的自己没有这些物质享受,做一个清白的干部该有多好。 古董字画,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在现在的关东看来,带不走,也拿不走了。 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可能过了今晚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享受? 这恐怕要打个双引号了,因为他要表现出清明廉洁的一面,即便是享受,也是躲藏在夜色下的苟且。 就连这个貌似关心自己,实则虚伪贪婪的夫人,也是享受的比自己还要多。 如果自己倒了,那这个女人会毫不留情地撕碎感情的虚伪面具,转身离自己而去。 能容忍自己在外面天酒地的女人,还能对自己有多少感情依赖? 关东没有回答夫人的关心,只是捂着脸靠坐在沙发上,大脑急速地旋转,找着属于自己的生门。 食品厂被查了,老穆死了,可运输队还在。 宝局被掀了,马六子死了,可那些押局的还在。 俱乐部被扫了,于敏跑了,可艺术团还在。 …… 钢城,一个畸形繁华的城市,给关东带来了豪富的机会,也给他的命运套上了枷锁。 “殷梅,打电话,叫海山去渡口” 想了许有五六分钟,关东松开了捂在脸上的手,声音低沉有力地对着妻子吩咐了一句,自己则是去拿还吊着的电话机。 “啥?!!” 关夫人像是没听懂关东的话一般,惊讶的站了起来,顿时将贵妇人的气度和形象损耗一空。 这不是简单随口一说的话,这是关东和家人定下的暗号,逃跑的暗号。 关夫人是娇小姐,是旧社会过来的,可她不是四六不懂的傻子。 自己所享受的东西与周边人生活的对比,就知道这不是自己丈夫的工资能支撑得起来的。 虽然她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更没有仗势欺人的举动,但这一天的到来还是让她选择了不敢相信。 关东没有给她解释更多,而是挂了电话又拿起来,要了一个地址。 关夫人惊慌失措的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动了,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丈夫所说的海山,而是自己现在的地位、首饰、衣服等等。 因为不愿受那生育之苦,又因为丈夫外面一直都有人,所以在生孩子的问题上,殷梅显得尤为大度。 只要不在一起生活就行。 所以关海山,这个关东的独子便一直跟着生母生活。 现在关东要走,当然是要带着儿子一起走,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如果自己的孩子留在国内将会受到什么待遇他更清楚。 那边关东打着电话,殷梅已经去找箱子收拾东西了。 多么优雅的事物在山呼海啸面前都会变得跟寻常人家的事物一样,因为本质上就不存在差异。 —— 炼钢厂。 饭局过后便是客套的寒暄和再见。 李学武毕竟要在这边驻留一段时间,所以大家都很收敛。 毕竟能坐在桌上的都是处级干部了,哪里会让自己显得那么不堪。 在送走几人后,李学武和董文学则是就坐在了大厅的休息区内。 一则是李学武已经见着有人被带回来了,另一方面则是大厅更宽广,谈些什么也更方便些。 董文学和李学武靠着角落坐着喝茶,有服务员给两人续了茶水后便一直在吧台那边看着这边。 李学武颇为不习惯地瞅了一眼,就是许宁跟自己说的,董文学的服务员。 呵呵,什么时候服务员都成专有的了。 李学武在这一点上其实对老师也是有些意见的,但作为分厂的一把手,自然是有些特权的,无可厚非。 这次来,也不是给老师谏言的,更不想介入到老师的家务事中去。 所以在瞅了一眼过后,李学武便跟董文学谈了起来。 上午在办公室其实很多话没办法说到位,李学武矜持着,董文学也信不过自己的办公室。 这不是监听不监听的问题,而是单纯心理上的防备。 如果不是因为李学武还有事情要忙,董文学其实更愿意带着李学武出去走走。 在逛逛炼钢厂的厂区的时候聊些什么更合适。 好在大厅还算空旷,给足了两人空间,也让李学武得以把心中的话跟董文学谈论了起来。 院里不时的有大卡车回来,由厂保卫和带队的负责人将抓回来的人带进了大厅。 见着李学武和董文学坐在角落里谈话,也没人过来打扰。 所有的流程已经通知到位,各人都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任务,把人送到一楼临时隔离出来的羁押室后,便由纪监和调查部组织出来的人手开始了审讯工作。 “啊!疼啊~~~” 李学武正说着话,却是被隔离区传出来的嚎叫声打断了一下。 站在吧台看着这边等着伺候倒茶的王淑敏也被吓了一跳,看着隔离区空荡荡的走廊,那声嘶吼还在绵延回荡。 女人本就胆子小,这会儿王淑敏吓的脸色苍白,不由得往大厅的角落走去。 在她的认知里,好像现在只有这个角落是能给她安全感的存在。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走过来的服务员,对着站在隔离区执勤的保卫招了招手。 那保卫自然知道李学武是谁,更知道李学武的招手示意代表了什么。 小跑过来的保卫和服务员同时到达了角落这边。 王淑敏本就被吓的苍白的脸,在听见李学武对着保卫吩咐的话更是变得错愕慌乱。 “谁办的事?手潮了是不是?” 李学武墩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在茶几上发出“咔”的一声,脸色严肃且不满地对着保卫说道:“告诉里面,再让我听见有动静,就让他们领导回来教教他们怎么做业务”。 “是!” 保卫领了命令小跑着又回去了,独留下服务员惊恐地看着李学武。 刚才可是惨叫啊,都听见了的这个李学武是提也不提,倒是埋怨起了闹出动静的人。 “如若不是担心影响,我就带厂护卫队的来了” 李学武对着董文学解释了一句,将茶杯往前推了推,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董文学则是看了一眼王淑敏,对着李学武的茶杯示意了一下。 王淑敏也是听出李学武刚才话里的意思了,这哪里是吓唬那个审讯的,分明是在点她啊。 用有些颤抖的手拿了茶壶,在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茶水,随后便又紧忙闪开,回了吧台。 看着坐在角落里,白衬衫短袖,黑裤子、黑皮鞋的疤脸青年,刚才那一阵发火,让王淑敏从脚底板往上冒凉气。 以前还只是听说这个李学武的邪乎,今日一接触,王淑敏切身体会到了这人的威严不比董书记差,反倒是更胜一些。 因为董书记看着为人亲切,有文化,有涵养,这人却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狠厉和严肃。 自己也仅仅是因为害怕往角落里走了几步,却是被他察觉出来,直接就是一个指桑骂槐。 王淑敏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可看这个李学武的眼神她总觉得自己的那些小秘密无处躲藏。 无论他知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但现在自己作为董书记的服务员,身份在他的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的存在。 这种憋屈让正在做服务的她是想哭不敢哭,连脸上的情绪都不敢有变化。 “钢城的位置正合适” 李学武迭着腿,给董文学比划了一个大概的方位,解释道:“倚着山,通着河,连着奉天,又占据资源优势”。 董文学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你说的这些是不是太困难了一些,即便是东西造出来了,你怎么卖出去?” “这得看以后的变化了” 李学武这会儿抚了抚自己的手掌,虽然话里很有些犹豫,但语气还是很坚定地说道:“基础的便是铁路,依托轧钢厂的边疆办事处和京城的供销社、联合企业的关系网等等”。 董文学捏了捏眉心,道:“联合企业暂且不说有影没影,即使运作起来了,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更别说现在麻烦缠身的边疆办事处了”。 “这不一定” 李学武的手捏了捏,解释道:“李怀德不会松口的,联合企业能造成多大的正治影响力在我给他提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就很清楚了,即使现在交给了别人”。 董文学叹了一口气,道:“变数太大了,就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做什么没点儿风险”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继续着自己的阐述:“第二条路便是李怀德了,我在设计处和生产处种下的种子他不会看不见”。 “收成也在不断刺激他,更多的种子都在发芽,加上杨凤山等人的阻拦,倒逼他捡着我蹚出来的垄沟往前走”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学武嘿然一笑,略微低着头笑道:“当他走到垄地头儿时候就会发现,再想转身已是为之已晚,只能主动寻求突破了”。 董文学眼睛微微眯着看向了自己的学生,这个时候的李学武有些让他陌生了。 这份狡诈,这份算计,可不是他能教给李学武的。 依着这份计划,那到底是老师教学生,还是学生领导老师了? 远在吧台观望这边的王淑敏也是被李学武的笑容弄的有些咧嘴,实在不知道这人有什么能力,叫董书记都为之动容。 “而突破的方法”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抬起头看着董文学说道:“只有我能给他”。 “所以” 董文学眯着眼睛,思量着对李学武说道:“你准备了马车,我准备了货物,扬着杨凤山这条鞭子,赶着李怀德拉着的马车往前跑?” “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老师的比喻不由得笑了出来,道:“虽然很形象,但我不能这么就承认了,毕竟马儿跑的快,鞭子是一方面,草料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董文学看着自己的学生,再次叹了一口气,问道:“我是不是老了?怎么有种胆战心惊的错觉”。 “生活本身就是要有挑战的嘛” 李学武知道董文学感慨的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个梗,也在点自己,做事要不要这么的惊险刺激。 去年十二月跟老师谋划的事情经过小半年的努力已经达成了目标。 甚至是超额完成了既定的计划,就连当初以防万一埋下的种子都因为地震的东风发芽成长了起来。 风暴来袭,李学武现在跟董文学谈的就是接下来的航程了。 杨凤山的正治思想和为人品质李学武已经很清楚了,跟李怀德之间的矛盾是否能调节李学武也很清楚。 可以这么说,在接下来的争斗中,如果杨凤山没有在五月底前将李怀德赶下马,那他基本上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李怀德是一个为了自身利益没有信仰,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的人物。 杨凤山这种处处受制约,总想着平衡的干部,一定是斗不过李怀德的。 除非风浪没起来,不然只要被李怀德抓住机会,那便是有多大浪,便要掀起多大的浪来。 所以李学武的政治倾向更多的是靠近李怀德的,董文学也是认同这一点的。 虽然现在两人,以后的两人,也不是完全任凭李怀德摆布,但在总体的方向上是一致的。 那么,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如何发展,便是当前要定下的紧要任务了。 只有锚定目标,才能处理好当前的矛盾,董文学和李学武都知道,这一次,一步都不能迈错。 “还有呢?” 董文学在想过之后,看向李学武问了这句话。 在他的印象里,李学武从来都不会打没准备的仗,但凡做一件事,上中下,保准最少三条路。 李学武咧嘴笑了笑,知道老师这是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不由得看向了正带着人进门的姬卫东。 姬卫东看见李学武对自己笑也是一愣。 “煞笔了吧~” 他才不相信李学武会无缘无故地对着他笑,更不相信李学武是一个爱笑的人。 自己也特么没干啥,这孙子冲着自己笑的这么坏干啥? 李学武没搭理那边的姬卫东,转头看向了董文学。 董文学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不由的惊讶的挑了挑眉头。 其实姬卫东误会了,李学武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闻三儿和张万河。 董文学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调查部他没什么关系,李学武也没有,依着李学武的性格,除了会跟姬卫东联手做些什么,其他的绝不会越界。 “私下里的,还是公开的?” 董文学想问问李学武怎么操做,毕竟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是不容易的。 公开的就需要有合理合法的手续和单位,只有私下里的,才能钻空子。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愣目愣眼的模样,坏笑道:“这种特么的事情怎么能公开呢~” 站在门口的姬卫东看清了李学武的坏笑,转头看向闻三儿问道:“草,内孙子是不是在嘲笑我?” 闻三儿翻了个白眼,他们几个也是刚回来,主要是跟审讯的对接一下,一会还得走。 刚才跟张万河沟通的时候这老家伙也不知道在寻思啥,一个劲儿地抽烟袋,只跟露面的大强子说了几句,闻三儿问他也不说。 这边李学武明显是跟董文学在谈事情,所以几人也没打算过去。 可姬卫东进门口见着李学武的坏笑便一步一回头的狐疑模样,这会儿更是对着自己直接问起了李学武。 闻三儿跟李学武是啥关系,即使知道李学武是啥德行还能帮着外人说自己人了? 所以也仅仅是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姬卫东。 “你翻了什么眼珠子啊,我问你话呢~” 姬卫东现在很怀疑李学武是在琢磨坏自己的事儿,跟闻三儿确定是最直接的办法。 闻三儿耷拉着眼皮看着姬卫东,语气真诚略显疑惑:“没听说你是孤儿啊,难道你的身世也跟我一样凄惨?” 姬卫东被问的一愣,啥玩意跟啥玩意啊。 这特么……我刚才是问你啥来着? 孤儿? 身世凄惨? 李学武的坏笑还没确定啥意思,闻三儿这小子不会也在骂自己吧? 跟我装蒜是吧? 姬卫东才不相信闻三儿跟李学武以前都在一个院儿里住着,会不知道自己的家世。 可现在应该怎么回答?毕竟这孙子连他自己都骂了的。 姬卫东狐疑地看着闻三儿,李学武这人操蛋,他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当然不是孤儿,可这特么跟我的问题有啥关系?” 闻三儿的眼睛一撇身边还在咕嘟烟袋的张万河,道:“老张生在旧社会,家里七个兄妹”。 “嗯?” 姬卫东和听见这话的张万河都顿住了脚步,不知道闻三儿说这个干啥。 只见闻三儿点着张万河对着姬卫东介绍道:“就这,老张爹妈都教会了他不能当着孩子长辈骂人家孩子,你咋就不知道呢?” 正在低头使劲抽着烟袋想着事情的张万河茫然地抬起头。 我特么只是一个无辜抽着烟吃瓜的围观群众啊,为什么突然就特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枪? 不就是先前没回答你的问题嘛! 姬卫东也是被闻三儿话噎得一哏喽,他现在才想起来,感情这闻三儿还特么跟李学武赁舅舅呢。 董文学很难得地拿了烟盒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走向隔离区的姬卫东等人。 “我倒是不反对你用这些人,也相信你的控制能力,但是” 董文学抽了一口烟,强调道:“虽然有些方式方法做起来更方便,但习惯了就很难再纠正了”。 李学武转回头,对着董文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儿我深信不疑,所以,这些事情,不能在国内干”。 “哦?” 董文学吊着眉头看了李学武一会儿,并没有问出李学武所准备的海外关系。 有些事情不用了解太多,既显得不信任,又显得多事。 李学武既然已经开始铺这边的路,那另一边的路显然也已经在行动了。 这可真真的给董文学带来了思想上的冲突,毕竟有些事情他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干。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种另类处理问题的方式,比听到要撑着李怀德挡刀子都诧异。 毕竟正治上的手段他还能理解和接受,但商业上的布局他还是承认自己的思想有局限性。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正在谈论的事情。 李学武商业布局的关键棋子就要落下,怎么落,力度用多少,下一步怎么走,都是这次来钢城的目的。 李怀德不大确定李学武是否有其他的目的,但钢城,他还是支持李学武和董文学的。 尤其是增加董文学在轧钢厂的话语权,更是他接下来布局的重中之重。 正因为李学武和董文学两人确定的方向跟李怀德是一致的,所以李学武的这次钢城行,关联三地,疏通有无,其实就是李怀德解决轧钢厂联合企业和边疆办事处的关键。 “十点了” 董文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说的问题我再想一想,你也不急着回去,时间还有,你早点休息”。 李学武跟着董文学起身,送了老师几步,同时嘴里说道:“如果您为难,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下决定也行”。 董文学没有搭理吧台那边看过来的眼神,神情疲惫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要做,那一定是现在就开始准备,怎么能到时候再定”。 走到大厅中间,站住了脚,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犹虑的是炼钢厂这边的压力,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明白”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目送董文学往楼梯那边去上楼了。 王淑敏见着李学武站住了脚,董文学又上了楼,犹豫了一下,见着李学武走去隔离区后,这才跟着上了楼。 姬卫东拿着几张纸,从一间房里走了出来,见着李学武过来,撇嘴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美得你”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从他的手上接了那几张纸看了看,全是地名和人名。 “招出来的?” “当然”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道:“搞抓捕你的人可能更专业,但审讯嘛,你还得称我们调查部为老师”。 李学武咧了咧嘴,嘲讽道:“是是是,杀猪匠的手法,二鬼子的招数,你的人真厉害”。 “怯~你这是嫉妒” 姬卫东从李学武的手里抢走了那些名单,错过身子,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第二阶段的时间到了,我们得去干活儿了”。 闻三儿无奈地对着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只能继续跟上。 这些天就属闻三儿跟那些人打交道的多,有些问题还是闻三儿去确定的好。 看着闻三儿走了,跟在后面的张万河站在李学武面前犹豫了一下,忍住了没问出口便要跟着走。 倒是李学武笑了笑,开口道:“强子的能力还是可以的,该让他们独自承担些业务了”。 “是” 张万河站在李学武的身侧,苦大仇深的脸上尽显犹豫。 “东家……东家多培养吧” 说完这一句,张万河便紧走几步,追赶姬卫东和闻三儿去了。 他们这一股人主要就是去抓那些企业里被惊起来的虫子,期间自然少不了有些龌龊事情。 张万河还是心疼自己的老家底儿,怕有什么闪失,那是寸步不敢离了姬卫东的身边的。 大强子带着吉城的人进了钢城,就等今晚的行动呢。 利益多少的,张万河不敢想了,再看了眼,大头儿还是李学武这些人的。 可要是伤了死了的,他是对不起弟兄在山里的家人的。 别指望李学武能有多心疼他的这些弟兄,怕不是这一场过后,还有多少场等着他们呢。 但张万河也知道,自己这次能来钢城参与这个案子,那就代表他以后都进不了山海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商人,天生的就带有无奸不商的属性,即使是在企业,公有企业。 这也是为什么发生大的贪腐案件时,必有企业人员参与的原因。 食品厂是关东起家的地方,更是他赚取第一桶金的地方。 跟着他胆大妄为的,也当然吃到了第一波红利,周边的谁人不知食品厂的福利待遇好。 这食品厂的员工又有谁人不知道运输队的福利待遇更好。 食品厂有二十台大卡车,主要是负责运输食品厂原材料采购和副食品等货物的配送工作。 当然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二十台大卡车也时常会做一些暗地里的工作。 比如从码头把一些货物运输到指定地点,或者把指定仓库里的东西送到码头等等。 这些任务完成后,都会由车队长统一分发补贴。 说是补贴,却是比他们在食品厂拿的工资还要多,这让他们这些司机分外珍惜这份工作。 当然了,拿了钱,就得懂得规矩,不能看的不看,不能说的不说。 不过这些司机的嘴显然不是每个月百多块钱就能堵得住的,因为有人正拿着钳子薅这些司机的牙,逼着他们说出心中的秘密。 “说不说?不说是吧!” 李学武站在屋里看得也是龇牙咧嘴的,说这些调查部的人是屠夫,他都感觉高估了他们了。 这手法,这技术,咦~~~~ 李学武嫌弃地咧咧嘴,对着正在“审讯”的调查部小伙子,和看直了眼的正在“监督”的纪监的干部问道:“就不能把业务做的文雅一点儿吗?” 调查部的小伙子也是个混蛋,听见李学武的话愣是捏着钳子把已经拔出来的牙又给那司机怼了回去。 得,这叫以牙还牙! “嗬~~~唔~~~” 这群人也特么是听话,李学武说不让弄出动静来,他们真就没有再弄出动静。 因为在“审讯”的时候都特么把人的嘴给堵着了。 堵着了还不算,还问人家说不说。 好么,运输队这个队长的脸都成了猪肝色了,头发更是被不停冒出来的汗水打湿成了一绺一绺的。 牙齿被拔下来的疼痛还没缓解,牙根怼在牙龈上的疼痛更是让他痛苦的眼泪都出来了。 牙疼不算病,疼起来要人命。 现在调查部的小伙子人为地帮着司机队长尝试了一次牙疼体验。 效果很好,真是差点要了人命。 “李处长” 小伙子对着李学武有些不好生意地笑了笑,好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那么青涩。 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更是让被堵住嘴的司机队长直接泪崩了,嗓子眼儿里的哭嚎声更是嘴里那团破布是挡也挡不住的了。 “太残暴了~~~” 李学武看着司机队长的痛苦表情都觉得心疼了,对着小伙子摆了摆手,道:“赶紧的,把这收拾一下,我教你点儿绝活儿”。 “呜呜~呜?” 司机队长见着李学武露出了怜悯的表情,使劲儿哭嚎着,希望得到李学武的同情和帮助。 尤其是见着李学武阻止了这个年轻恶魔的施暴,刚要心存感激,可他特么的听见了什么? 绝活儿? “哎!得嘞~” 小伙子早就听同事们私下里闲聊这个李处长了,有参加过年前那次行动的调查部人员说了,这个李学武那是专业审讯的存在。 有多专业? 在那次行动中,除了在他前女友身上栽了个跟头,其他就没有在他手底下过得去一招儿的。 歪果仁牛哔不? 给你表演个破伤风好不好~ 外事部牛哔不? 给你表演个戒指断手指好不好~ 小伙子今天可下子逮着机会了,哪能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手里的钳子再次一使劲儿,那根以牙还牙的牙又下来了。 “嗷~~~” 车队长瞪着大眼珠子,嘴里嗷叫一声,不断地对着李学武等人点头示意,表示要说话。 李学武却是挥挥手,理都不理,道:“赶紧打桶水来,记得拿条毛巾”。 屋里人一愣,还以为李学武是要他们收拾卫生呢。 车队长也是不呜呜了,眼看着那小年轻的出门拎了一桶水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条白毛巾。 李学武接过白毛巾,示意小年轻的把水桶放跟前儿,随后弯腰投湿了。 “李处长,那啥,这活儿我来吧” 小年轻的还挺客气,准备接了李学武手里的毛巾打扫现场。 李学武却是躲了,随后示意车队长的嘴,道:“把那团玩意儿揪出来”。 “哎” 小年轻的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拿了钳子,捏住了车队长的腮帮子,伸着钳子就把嘴里的那团袜子给揪了出来。 “哕~咳咳~” 车队长干哕了两声,咳嗽了两声,刚想说话,却是被李学武用湿毛巾直接糊在了脸上。 “我说……”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呢,李学武用桌上的大搪瓷茶缸子舀了一缸子水,抓了他的头发,撕扯着他仰头,一点点浇灌在了他的嘴上。 “咳咳~呜~噗噗~” 车队长被绑在椅子上的四肢不断地抽搐着,看得调查部的小伙子两冒光。 而纪监的年轻干部则是“呲愣”一下被吓的站起来靠墙站了,用哆嗦的手指了指车队长,道:“他刚才好像说要说了”。 “是嘛?”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车队长,松开了左手,掀开车队长脸上的红白毛巾问道:“你要招?” “咳咳~招招招~” 很怕自己再因为咳嗽和喘息耽误了表达,车队长也是连声喊着要招。 其实拔牙前他就想招了,可是特么嘴被堵住了,想要说招了也是说不出。 刚才耽误的那一会儿差点儿让他憋死,这会儿都不用李学武再问第二遍,机关枪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李学武将手里的红白毛巾扔进了桶里,身子往后躲了躲。 实在是这个车队长说的太激动,太快,刚才牙上又开始出血,都喷出来了。 调查部的小伙子倒是机灵,拎了地上的水桶就出了门,不一会儿对面就传来了“招招招”的机关枪声。 纪监的年轻干部手都不够用了,实在是对面这位招的太彻底。 李学武听了一会儿,算是把这些个线路摸清楚了个大概。 狡兔三窟算是让关东这伙儿人给玩儿明白了。 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在一个仓库里存放,而存放货物的仓库也不会超过五个品种。 这特么管调度的车队长也是个人才,有这个能耐用在正地方好不好。 “关东呢?” 李学武听着这个车队长把食品厂和相关的几个负责人都说明白了,却是没有提及关东。 车队长显然是怕了李学武了,见李学武问,赶紧回道:“他他他不跟我联系”。 李学武吊着眼皮,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你是给他干活呢?” “因为穆副厂……是穆海” 车队长的牙有些漏风,不过话说的很清楚。 “穆海以前就是他的秘书,我原来是给穆海开车的司机,后来说要用车队,我就调来了车队,所以我知道是给他干活”。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看了看车队长,问道:“你觉得今晚你们出了事儿,关东会不会跑路?” “这个……” 车队长嘶呵着牙,努力想着他印象中的关东。 他跟关东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少的,毕竟他以前是穆海的司机,穆海又跟关东是这么亲近的关系。 不过现在李学武的手段吓着他了,他怕说错了话,又是不知道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办” 车队长摇了摇头,道:“穆海死的很突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敢相信的,因为穆海说关东很有关系,市里的调查没什么事的”。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问道:“知道关东都有什么关系嘛?” “不,不知道” 车队长摇了摇头,诚恳地看着李学武保证道:“我就给穆海开过几年车,我真的不知道关东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祈求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听穆海无意间说过关东儿子的消息,我说了您能不能帮帮我,我真只是听命令办事的啊”。 李学武看着车队长哭个叽的样子,点点头,道:“你可以相信我,这么大的阵仗,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冲着你这种股级来的吧?”。 (本章完) 第553章 二选一 第553章 二选一 “不不不” 车队长晃了晃脑袋,牙疼扰的他头也跟着疼,但这会儿他并不糊涂。 一大堆人冲进车队宿舍,见着反抗的人就打,他可不会觉得自己拿些“补助”就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而表现的比那个拔牙混蛋还狠厉的李学武自然让他更信服。 尤其是看着屋里的两个小年轻对这个疤脸男人的态度,更是觉得这个人有着放过他的权利。 “关东有个儿子” 车队长哆嗦着下巴,只要他说出这个消息,眼前这些人如果不能把关东绳之以法,那关东一定会把他干掉。 “在钢城一中学,名字应该叫关海山” “什么叫应该啊?” 李学武特别反感这种含糊的词汇出现在任务执行的表达中,这会儿给他不稳定的感受。 有的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是有可能的。 见着李学武皱眉头,车队长急声解释道:“我也是听了一嘴,能记住还是因为这个名字倒着念是个地名,不然我哪里会注意这个”。 李学武盯着车队长的眼睛和表情看了一阵,随后再次问出了最初的问题:“关东,会不会跑?” “不知道” 车队长很是迷茫地摇了摇头,随后便跟李学武解释道:“我对他的了解真的不多的,我要是骗您,您再问我他从哪里跑,我怎么回答您啊”。 听到这个回答,李学武倒是挑了挑眉头,道:“你要是真能把这份聪明用对地方,也不至于有这么一天了”。 “您说了会帮我的” 车队长见李学武这么说,像是落水的死狗,焦急地恳求着:“我真的是听命令办事的,求您帮帮我吧”。 “放心”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开口道:“你看看我,即使想问你些什么的时候都不会选择伤害你的手段”。 车队长:“……” 想到刚才自己都要尿失禁了,这人却说没伤害自己,车队长也不知道这人哪句话说的是真的了。 “瞧,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相信我,我是个好人” 李学武一边解释着,一边对着纪监的干部点点头,转身往出走。 刚一开门,却是瞧见刚才在这边的调查部的小年轻乐呵呵地从对面儿出来。 “李处长” “捡着啥了,乐成这样” 李学武出了屋,回手带上了门,持续封闭的空间会给犯人一种隔离感。 “没,就是觉得您这招儿管用” 小年轻的显然刚才在对面实验了,结果看来还不错。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你们没学过这个?老祖宗的手艺了”。 “嗨~我们科长说审讯具有时效性,越简单、越方便、越实惠的才好” 小年轻也许是刚参加工作,遇到这种案子有点儿兴奋,跟外人不能说,跟李学武这个领导便有些表现欲望。 “您这招儿虽然效果好,但我们都是出门在外的,兜里踹个钳子和您这又是水的又是毛巾的比……嘿嘿嘿,钳子不仅能拔牙不是”。 李学武看了看小伙子,点点头,道:“你们科长说的是对的”。 点评完这一句,李学武没在这个问题上再废话,拉了小伙子交代道:“跟你们科长说,关东有个儿子,叫关海山,在钢城一中学念书,找到他,监视起来”。 “明白” 这年轻人虽然爱说,但办起事情来却是麻利,听了李学武的话紧忙往调度办公室跑去了。 李学武没打算参与姬卫东他们的抓捕,所以交代完又去其他审讯室转了起来。 现在正在审讯的都是相关窝点儿的负责人一级的,就比如那个车队长。 其他的次要人员都还上着铐子,或者腰带捆着手被羁押着。 为了防止出现突发状况,李学武也一直没上楼休息,王淑敏给李学武准备的房间根本没用上。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王淑敏看着换了睡衣坐在床边揉额头的董书记问了一句,随后关心地劝道:“毕竟喝了那么多酒,明早胃该难受了”。 “不用了,太麻烦” 董文学踢了拖鞋,斜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想着刚才跟李学武所谈的事情。 许是酒喝的有点儿多,又在想事情,头一阵一阵的痛,回来后虽然用热毛巾擦了脸,但仍然没有得到缓解。 “我来吧” 王淑敏沏了一杯浓茶放在了床头边,挨着董文学坐在了床头。 嘴上说了一句,手已经捏在了董文学的额头。 闻着身边传来的阵阵桂香,董文学叹了一口气。 古人都羡慕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浪漫生活,其实他也很向往之。 从小他就喜欢读书,无论是什么,总能捧着读上一整天。 这也养成了他温文尔雅的性格和待人处事的态度,当初韩殊就是看上了他的书生意气,两人这才走到了一起。 虽然工作在轧钢厂,作为青年干部的榜样,仕途走的可谓是顺风顺水。 当然了,不能跟李学武这种“亡命之徒”做对比,三十一岁的正处级,足可以睥睨很多人了。 但他还是怀念上学读书时候的日子,更向往闲适的,没有这么多杂务的生活。 初临钢城,一锅乱粥等着他收拾,个人的生活也是一团糟。 在家的时候还有韩殊帮着整理和伺候着,来了这边却是处处不自在。 虽然他不讲究这些,但书记的白衬衫,黑领子,却是成了机关里的趣谈。 这个时候王淑敏便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 起初还只是帮着他洗洗衣服,打个洗脚水啥的,后来他的衣物和生活便都习惯了王淑敏的存在。 男人,有女人和没有女人在身边完全就是两个样子,尤其是董文学这种生活品质上的巨人,动手能力上的矮子。 好像什么都是顺理成章的样子,一如习惯于每天不用考虑就有合适衣服穿的日子。 “累了吧,去休息吧” 董文学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头痛减轻了很多,便劝了一句。 有些关系就像是大烟一样,避之不及,知道是不好的,不对的,却对已经发生的默认了,反而要推一推。 王淑敏能感受到董文学的心思,她是个敏感的姑娘。 手上的动作仅仅是顿了一顿,却又再次揉捏了起来。 “不累,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唉~” 董文学再次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正在揉捏自己额头的手。 王淑敏被董文学这两声叹息惹得眼圈红了红,抽了一下鼻子,转移了话题,轻声问道:“李副处长,是您的学生?” 刚才李学武和董文学在前台左近道的别,所以王淑敏也听清楚了李学武对董文学的称呼。 她倒是很惊讶于李学武和董文学的这种关系,毕竟看着两人的年龄差距也不是很大,又没听说过董文学有从教的经历。 倒是董文学的爱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学老师。 但李学武已经是副处长了,不可能是上学的学生,所以捡着这个不惹董文学反感的话题问了。 “嗯” 董文学应了一声,缓了几秒钟,这才解释道:“工作上的一种关系,不过他确实是小殊的学生”。 有些话董文学并没有避讳王淑敏,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顿了顿,补充道:“他还在上大学”。 “那他可真厉害” 王淑敏小心地看了董文学一眼,嘴里试探着李学武的情况。 董文学倒是没在乎王淑敏的小心思,直接道出李学武和自己妻子的关系,也是没想瞒着她。 不过这个姑娘厉害之处就在于,她从来不主动谈及和问起韩殊的事情,即使董文学说了,也是巧妙地转移过去。 就像现在,董文学已经开口了,王淑敏却拐到李学武那边去了。 “保卫处的干部都这么威武的嘛?” 王淑敏略微低了低头,好遮挡住头顶的灯光,不让董文学的眼睛受刺激。 董文学听到这个,却是微微一笑,道:“我呢?看着也吓人?” “哪有~” 王淑敏的语气很轻柔,好似这春日的晚风,扰的人耳朵直痒痒。 “要不我怎么问呢,我还以为你以前真当过老师呢”。 “呵呵,保卫干部,还是严肃的好” 董文学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评论李学武的面相,他在副处长的位置上时也想更严肃些,只不过有付斌这样的干部,没有他发挥的空间罢了。 “他就很严肃,看着有点儿吓人” 王淑敏听见董文学用严肃这个词替换了自己的威严,也觉得刚才自己表达的不恰当,所以这会儿也是学着董文学的话说了。 她的文化不高,才念完了小学,许是有些自卑,所以特别仰慕有文化的人。 董文学给她的印象,更多的是一个学者,或者说是文艺的领导者。 书桌上的书她是看也看不进去的,这倒不是认不认识字,单纯的看不懂。 有的时候,不是文字限制了一个人的学习高度,而是那些文字就在那儿,你想学都学不懂,学不会。 每当董文学看书的时候,她都像是看一座高山一般,仰望着,羡慕着,好想走过去,亲近他。 董文学知道王淑敏喜欢自己,他也很享受这种崇拜和迷恋。 但这种享受让他既警惕,又无奈。 “他也是个年轻人,也有活泼的一面” 董文学解释了一句,随后拍了拍头上的小手,睁开眼睛却是看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好了” 不忍直视,董文学再次闭上眼睛,粗粗地呼了一口气,道:“回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好” 王淑敏知道自己的位置,山太高了,只是站在山脚都让她提不起反驳的心思。 董文学忽远忽近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也只能把这些归咎于李学武的到来,让董文学不敢亲近她。 起身帮着董文学盖了被子,走到门口再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关了灯。 三楼,走廊里的灯光不算太亮,钨丝灯光显得有些昏黄。 王淑敏看了隔壁房间一眼,这才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往楼下去了。 她在招待所是有宿舍的,因为长期值班,招待所的所长更是给她安排了单人间。 有些安排和眼神的意味深长不足以让她动容,倒是远方的来客,让这个小小的服务员心绪不宁。 皮鞋跟磕在楼梯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明显。 再转过一道楼梯便是一楼大厅,王淑敏心里想着事情,却是没觉得她这么快便下了一楼。 “呀!” 刚转过楼梯平台,却是瞧见一楼大厅的楼梯口闪出一道人影,吓的王淑敏紧忙抓住了扶手,这才没有摔倒。 可嘴里的惊讶声却是在看见楼下那一道犀利的眼神后被她自己用手捂住,随之戛然而止。 灯光再昏黄,王淑敏也认得出脸上有疤的是谁,那道犀利的目光更是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突出。 仿佛让她觉得,如果再敢发出声响,楼下的疤脸青年就会毫不犹豫都给她一枪。 “对……对不起” 王淑敏瞧见李学武瞪了自己一眼后便看向大厅,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她扶着楼梯缓了一下情绪,随后试着迈步往下走,同时胆战心惊地道了欠。 楼下的李学武并没有搭理她,还在看着大厅方向,这让从楼上下来的王淑敏更加的窘迫。 她是想跟李学武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有语言上的交流的,至少迈出这一步,总比每次看见他害怕强。 不得不说这个姑娘有着非比常人的坚定信念和决心,只能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啊。 等她扶着楼梯扶手下到最后两步台阶,刚想再次跟李学武道歉,无意间顺着李学武的目光看向大厅的时候,却是被眼前的情景吓的急忙捂住嘴,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夜里十二点的大厅只有一个服务员值班,可这会儿却是躲在吧台里不敢往外看。 只因大厅里摆着的三具已经残破不堪的尸体。 “处长” 许宁摆手示意保卫们散开,往李学武这边走了几步,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上捂着嘴的王淑敏,随后跟李学武轻声汇报道:“这是第二拨了,均为他杀,初步判断是钝器造成的致命伤害,脸部被刻意毁坏过,身体其他特征部位也遭到了毁坏”。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问道:“企业的?” “是” “姬卫东知道吗?” “已经通知了” “家属呢?” “还没……” “告知家属来认尸” 李学武收回看向尸体的目光,对着许宁开口道:“多通知一些家属,直系有利益关系的扣押,旁系的随意,给他们提供传播消息的方便”。 “明白” 许宁在李学武吩咐过后便对着身后摆了摆手,随后低声汇报道:“姬科长查到关海山的消息了”。 好像怕楼梯上的王淑敏听见似的,许宁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据电话局安排的人报告说有一通电话从关东家打出,告知一个人去码头,姬科长猜测这个人就是关海山”。 “码头?” 李学武吊着一只眼睛想了想,问道:“关海山控制住了吗?” “还在监控中” 许宁解释道:“被控制的是关海山的保姆,据她交代关海山平时只是上学,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也没听说码头的消息”。 李学武看着大厅里正在收拾那些破碎尸体的保卫,大脑在急速运转。 后手,是一个成熟正治人物必备的生存技能,李学武不相信关东没有后手。 同时,李学武也对当前所掌握的所有线索表示怀疑。 “今晚关海山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携带行李,只是说去同学家玩,晚点儿就回来” 许宁知道李学武在思考,所以声音放的很慢,也很清晰。 同样明白李学武当前状况的王淑敏站在楼梯处一动都不敢动,尸体的视觉冲击她已经渐渐的缓和了过来。 可许宁刚才所说的话却是让她的背后冷汗直冒,虽然没有听到清楚,但李学武对于尸体的漠视和随后的交代,让她想到了一个不好的词。 冷血……。 “不对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安静的大厅,嘴里嘀咕道:“保~姆~能帮着关东单独居住带孩子?” “不算是孩子了” 许宁提醒道:“高中二年级,十九岁了”。 “那就更不对了” 李学武左眼还眯着,右眼却是微微抬起,反问道:“你十九岁的时候晚上出去玩儿还跟家里人说嘛?” “这……” 许宁也是迟疑了,他十九岁的时候都上班了,正是肆意放纵的时候,家里人哪里会抓到他的影子。 “也许这是个好孩子?跟同学关系好?”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微微歪了歪脑袋,问道:“十九了,还特么念高二,你管这叫好孩子?怕不是学龄比特么校长工龄还长了”。 “唔~” 站在楼梯上的王淑敏听见这话急忙捂住了嘴,刚才她差点破了防。 适才董文学还说李学武有活泼的一面,别的不清楚,在办案的时候这种土匪气息倒是让王淑敏惊讶异常。 李学武没搭理楼梯上的服务员,对着许宁交代道:“赶紧通知姬卫东,好好审一审这个保姆,这个女人不正常,我就没听说哪家的孩子跟保姆保证什么时候回家的”。 “处长” 许宁挑了挑眉毛,道:“人已经在押来这边的路上了,您看是……?” “我来审”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叮嘱道:“告诉姬卫东,码头,不一定就是码头,这个儿子,也不一定就是亲儿子,即使是特么亲的,也不一定就真的一起跑”。 许宁听见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据说还是李学武审问出来的。 本以为揪住关东的软肋,就能锁定关东的行踪,却是没想到李学武自己都怀疑这条线索。 李学武知道许宁正在想什么,晃了晃下巴,挑了头左眼道:“告诉姬卫东,除非明确判定关东要跑,除非看着他上船,或者上特么什么玩意儿,否则在最后的时间期限前不要动他”。 “明白” 许宁很是清晰地应了一声,李学武要钓鱼的意思很明显,姬卫东就像一条狗一样死死地盯着关东,他跟李学武的想法是一样的,关东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更满足不了向允年这些人的胃口。 看着许宁转身往外面小跑而去,李学武驻足看了几眼,随后便迈步往前走去。 他今晚睡不了,审讯区那边接连传来的消息,有重要的会在第一时间传递给抓捕一线。 现在进行的是第二个时间段,抓捕方向也转换成为了企业内部所涉及到的干部。 因为住所分散,所以进度不是很快,加上几个市里的重要目标需要蹲守,今晚注定要忙个通宵。 大厅的地面上还有些暗红色的血迹,不过李学武无心处理这些,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从下火车的那一刻起,李学武就在忙,连轴转的那种忙,这不禁让他感慨,到底是来躲债了,还是特么讨债了。 “李副处长,您喝茶” 李学武在沙发上躺靠没多久,一个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那个董文学的服务员,端着一杯茶,有些小心地看着自己。 看见李学武睁开眼睛,王淑敏便不敢再往前走了,端着手里的热茶隔着李学武许有两米远。 李学武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伸手点了点茶几。 “谢谢” “不客气” 见着李学武舒了一口气,重新合上眼睛躺靠在沙发上,王淑敏的心里紧绷的弦也松了松。 迈着步子,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随后犹豫了一下,问道:“董书记已经在楼上给您安排好了房间……” 李学武再次睁开了眼睛,打量了这个服务员一眼,问道:“你是钢城本地的吗?” “啊?” 王淑敏没想到李学武会问这个,愣了一下,答道:“是,我是钢城的,李副处长”。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打个比方说,你有很多钱,金银珠宝,古董玉石,现在你遇到了生命危险,你该怎么做?” “啊?” 王淑敏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李学武的问题越来越怪,什么金银……这…这跟她有啥关系? 李学武合上眼睛微微皱着眉头,仔细地想着,嘴里念叨着:“如果我有这些东西,我现在遇到了生命危险,我应该……” “我……我恐怕不会跑……” 就在李学武念叨着不再搭理她的时候,王淑敏仔细考虑着李学武的问题,她是极力想要帮上李学武的。 原因无他,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让董文学为难。 “至少不会跑很远吧” 王淑敏看着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李学武,有些胆怯地说道:“因为现在是黑天,外面怕不是……” “是嘛?” 李学武挑着眉毛突然笑了笑,点点头,认同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也是胡乱说的” 猛然听见李学武的夸赞,王淑敏紧忙摆了摆手,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李学武倒是不以为意地看了看茶几上的那杯茶,随后问道:“你工作几年了”。 说着话还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沙发,让王淑敏坐。 既然想找自己说话,那就坐下好好说,反正时间还有一点儿。 王淑敏紧张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一边在李学武示意的沙发上坐下,一边回道:“三年了”。 “哦~” 李学武点点头,一脸的和煦模样,嘴里也说着服务员岗位的辛苦。 突然发现李学武变得和善起来,反倒让王淑敏有些不自在。 如果没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她还有可能觉得李学武就是这样的人呢。 可她眼睁睁看着李学武是怎么办案的,哪里还敢相信李学武脸上现在挂着的一定就是本心的笑容。 李学武主动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涉及什么个人情况,无非就是炼钢厂招待所的事。 还有就是这些日子调查部这些人在这边的情况,好像真的是在了解办案情况。 王淑敏心里的警觉一直都没有消散,虽然李学武并没有谈及她在意的那些事。 “您是不喜欢喝茶吗?” 见着李学武说了这么半天,茶几上的茶杯却是动也未动,王淑敏不由得问道:“要不我给您换杯热水吧”。 “甭麻烦了”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道:“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忙,反倒是你,早点休息吧,刚才如果吓到你了,给你说声抱歉”。 “不不不” 王淑敏摆了摆手,道:“案子重要,我们没什么的”。 说话间,一辆吉普车进了招待所的院儿,车灯照进大厅,让人不敢直视。 没一会儿,大厅的门被推开,两个保卫押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李处” 负责押运的保卫显然得了前面的命令,知道人要交给李学武,所以见到李学武坐在大厅,赶紧过来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往他的身后看了看,很普通的妇女,个头还算可以,相貌一般,看着倒是有股子沉着气度。 保卫见李学武看了,便直接汇报道:“这是关海山的保姆,许处长说带给您”。 “嗯” 李学武没起身,抬手示意了一下王淑敏身侧的沙发,道:“带她过来坐”。 说完又对着王淑敏说道:“如果不着急休息的话,就多坐一会儿”。 本来李学武说让她去休息的时候她还想着在哪方面能再跟李学武多接触一下的。 可现在李学武不让她走了,她反而有些害怕,想要离开。 可是李学武的话都说了,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只好看着厂里的保卫将那个女人带来了这边。 “把铐子解开,坐” 李学武摆了一下手,随口吩咐了一句。 保卫看了李学武的腰上一眼,伸手解开了女人手上的铐子,随后按着她坐了下来。 “李处……” “忙你们的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保卫可以继续执行任务去了,说完伸手探了探面前的茶杯,随后推向了对面的女人。 “喝口茶,这是你身边的这位服务员同志准备的” 妇女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顺着李学武的手势看了身边也有些紧张的服务员,最后见押送自己来的保卫都走了,大厅只剩他们几个,这才又看回了李学武。 “谢谢,我不渴” 王淑敏怕耽误了李学武的工作,不敢直视身边的女人,以为是多么厉害的角色,所以即使观察,也是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看。 李学武没在意王淑敏的反应,只是对着女人的回复点了点头。 “随便聊聊,不要有什么压力” 李学武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真诚一些,语气随意地说道:“我来着京城,我叫李学武,怎么称呼你?” 妇女看了看李学武,虽然对面这人脸上的疤痕掩盖了一些年龄,但从她的判断,这个小伙子不超过二十五去。 就这么一个年轻人,却被押送自己来的保卫敬礼,并称为李处,那一定不是简单角色。 潜规则,不确定叫什么的,就叫领导,认识,不确定上面下来的干部什么职务,就称呼主任,或者干部。 现在明确在姓氏后面带着职务了,那一定是实权的人物。 “庹瑞芬” “哦,这个姓氏倒不算常见”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您是南方人嘛?川省的?” “是” 庹瑞芬一直都在打量着李学武,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都是要想一想再回答。 即使回答了,答案能简化也是尽量简化。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紧张和小心,但没太在意,用手轻轻敲了敲迭着的腿,道:“我有个战友就姓这个,他也是川省的,果城”。 “我父亲那一辈就来东北了” 庹瑞芬摇了摇头,谨慎地解释道:“他没再回过川省,我也没回去过,不太清楚那边的地名”。 自己的问题被怼了回来,李学武并没有觉得沮丧或者失败,敌人往往都很狡猾。 可越是狡猾的敌人,越是暴露了他谎言外衣下隐藏着的秘密。 “那咱们可以称为半个老乡了” 在王淑敏诧异的目光中,李学武语气自然地说道:“我奶是东北的,后来去的京城,现在我们家的官方语言还是东北话”。 庹瑞芬看着李学武开玩笑,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配合李学武笑一笑,还是保持冷静的态度才更合适。 李学武套近乎的三板斧耍完,也该进入主题了。 “能介绍一下你的个人情况嘛?比如你的家人,包括父母,丈夫,孩子” 庹瑞芬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自己只是一个保姆,帮人家孩子洗洗衣服做做饭,即使人家的孩子有问题,问自己的家庭干什么? 即使能说得出来,可她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父母,已经去世了” 庹瑞芬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没嫁过人,一直是自己生活”。 李学武点点头,好像很理解的样子,不过还是追问道:“方便说一下原因嘛?” 说完将自己那本带着徽章的证件掏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意思就是,我问的,你必须说,即使你撒谎也得回答我。 李学武不怕对方撒谎,谎言说的越多,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完善。 没有人能说一辈子谎话,总有出现漏洞的时候。 而李学武,自信能判断对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咳~” 庹瑞芬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眼睛的余光看向身边的女服务员。 刚才这个女服务员在用余光观察着她,其实她也时不时地在观察这个女服务员。 即使这个女同志穿的是服务员的衣服,庹瑞芬也不认为她就真的是服务员。 不过自己跟对面警查聊了这么多,这个女同志倒是一副不专业的样子,倒是让她稍稍放松了对身边这人的警惕。 审讯就是这个样子,身边坐着一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会给人很大的心理压力。 如果审讯人员掌握的好,那便有可能出现意外的惊喜。 李学武也是本着有枣没枣踹它一脚的心理,周亚梅说过这个小技巧,他也就顺手用了。 没在乎这个庹瑞芬到底受没受到影响,但现在看,对方显然有些在乎了。 “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就耽误了” 庹瑞芬看过身边的女同志一眼后,略微低头回了一句,随后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解释道:“我的家庭出身不好,文化程度不高,所以也没有工作,一直就没找”。 李学武点点头,反正就是唠,总有你编不下去的一天。 “所以,您一直都没有过爱人,对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庹瑞芬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了一句,不过看着李学武自信的表情,又有些紧张地眯了眯眼睛。 李学武的嘴角微微牵动,随后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家也是旧社会过来的,祖上八辈行医,所以我在当警查以前是个二手的中医”。 听到李学武不着调的自我介绍,庹瑞芬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手。 你告诉她现在有一种手段能检测出她有没有过爱人,生没生过孩子,她一定不大信服你。 但你跟她说自己是中医,请个脉,她一定不会给你手。 因为传统文化中的各种说道还充斥着当今的社会,吃香炉里的香灰来治病并不是个笑话。 中医,一个让人又信服,又不敢讳疾忌医的职业,因为他们有的时候能看清你很多问题。 就像现在,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庹瑞芬,而庹瑞芬不敢再说下去了。 “知道为啥我没有带你去那边吗?”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有保卫站岗的隔离区,在庹瑞芬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的时候解释道:“因为你并不需要我动用非常规手段,让你开口只需要一句话”。 王淑敏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她坐在这儿也听了个大概,虽然糊涂着,但也知道这是个犯人。 可李学武为啥明明知道怎么让她开口,却问了这么多不相干的问题。 而李学武盯着庹瑞芬的眼睛,很自信,语气很轻松地说道:“关海山死了”。 “不可能!” 李学武的话让庹瑞芬坐不住了,她进门的时候便看见了大厅里的血迹,但她不认为就是关海山的。 现在也是,即使李学武说了,她也不认为就是真的。 李学武则是笑了笑,捡起茶几上的证件,眯着一只眼睛问道:“你知道关海山之于关东代表着什么,对吧?那你知道关东当前的处境吗?” 庹瑞芬就站在那,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着,好像要从李学武的眼睛里看出撒谎的痕迹。 可她有些紧张了,因为李学武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从没有过变换。 “我们能找到关海山,我还能坐在这儿跟你聊天,其实你也已经猜到了一些对吧?” 李学武没给庹瑞芬反应的时间,一句一句地追着说道:“给关海山打去电话的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不是关海山的母亲,对吧?” “那么码头” 就在庹瑞芬的手开始抖的时候,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认为关东会去吗?” 庹瑞芬身子微微后撤,用腿弯靠在了沙发上,嘴里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洗衣……” “不,你知道” 李学武盯着庹瑞芬的表情道:“你知道关海山出门是干什么去了,因为他要出去玩就不会那个时间点儿,而且是接了电话走,这是约定好的是吧?” 庹瑞芬感觉李学武是在套她的话,不敢再看李学武的眼睛,躲闪着,却是又看到了大厅的那一滩血迹。 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那一定不是关海山的,一定不是。 可即使她明知那些血迹不是关海山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颤栗。 因为夜色吞没的身影,是她十几年的心血,一句没有道别的留言,怎么能让她放心。 “如果真的在乎,怎么会让我们找到呢” 李学武的声音就像魔咒一般,即使庹瑞芬不愿意听,也时时刻刻往她的耳朵里面钻去。 “你能猜到的,我们的人追在关海山的身后会让他做出抉择的,二选一,并不难,不是吗?” (本章完) 第554章 虎 第554章 虎 “不会的,不会的” 庹瑞芬嘴里念叨着,人却是有些无力地跌坐在了沙发上。 因为手脚无力,身子有些栽歪,还是王淑敏扶了一把,这才没叫庹瑞芬摔下去。 李学武语气真诚地说道:“你知道的,他只是个孩子,没有犯过什么错,在钢城他还可以继续读书,参加工作,过正常的生活……” 庹瑞芬好像是在躲着李学武的魔咒攻击,闭着眼睛微微晃着脑袋。 王淑敏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无助,不得不多用些力气搀扶着。 “他又有什么错呢,一个学生,只要不参与进来” 李学武的声音逐渐变得虚无缥缈,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庹瑞芬的耳朵里,她不想听都不成。 “你能想到他参与进来的后果对吧,无论是给关东顶锅,亦或者是自己跟在这些人的后面跑路,都有生命危险的” “就算!” 李学武的声音又变得坚定起来:“就算他跑出去了,你就真觉得外面的月亮比钢城的圆?关东真的能像你这样照顾他一辈子?你相信那个只会享受的女人?” “别说了!” 庹瑞芬突然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李学武,用她本就无力的声音喊道:“他的命运不是我能控制的,是他自己要走的,呜呜~”。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学武看着开始哭起来的女人,劝道:“一个孩子的决定,你真的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呜呜,我不能,我没……” 庹瑞芬捂着脸哭着,嘴里呢喃道:“我甚至都没有理由让他留下来,我甚至……我甚至都不敢叫他……” “他也是你的孩子,对吗?” 李学武拿起桌上已经温了茶,递到了庹瑞芬的面前,道:“我想,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不是嘛?” 庹瑞芬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李学武,好像落水之人用祈求的目光判断着来救她的人是真的还是虚妄。 李学武很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我是警查,你可以和我一样,站在正义的一方,带着你的孩子,远离危险,相信我”。 “我……” 庹瑞芬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海山……海山可以不……?” “我保证” 李学武再次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打开来给庹瑞芬看职务的那一栏,道:“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我保证,只要你立功,只要他没参与犯罪,他就是个孩子”。 “谢谢” 庹瑞芬抽了抽鼻子,看着李学武说道:“他跟我约定的,孩子跟我生活,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他会安排孩子出去,而我……” 说到这里,庹瑞芬迟疑了一下,在李学武的注视下再次开口道:“会等到情况好转再安排我出去”。 “这并不可信,是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关东的安排都正常。 “是,我不信任他” 庹瑞芬点点头,但随后无助地哭诉道:“可我阻止不了他,当初我们……” 一段很狗血的感情故事,李学武很有耐心地听完了,不过情绪一点儿波动都没有,要论讲故事,还得是京城人。 琉璃厂那边不要钱的,只要你蹲下随便指着一个玩意儿问一句“师傅您这是开门的嘛?” 嘿,他能围绕着你指的玩意儿说一段荡气回肠、催人尿下的烂漫狗血故事,都不带重样的。 “所以,是他当了陈世美,但你为了孩子,对吧”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道:“那么他的背景关系,财务状况等等,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我知道他有钱” 听见李学武语气中的不耐烦,现在轮到庹瑞芬着急了,微微探着身子道:“不是咱们的钱,是外面的钱,海山手里就有几张,还说是他给的”。 “几张?”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眯着眼睛道:“几张的话,不能代表他就有很多吧?” “有,有” 庹瑞芬忙点头道:“就是上上个月,海山说当时他那有一箱子,他正好去,所以就给了他几张玩”。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从这条线索上看,关东的后路是一直都在准备当中了。 “海山说钱被送走了,还听他叮嘱那些人路上小心” 庹瑞芬想了想,补充道:“海山其实跟他接触的不多,每个月只是去他家吃一顿晚饭而已,我对他的了解也仅仅是听海山的只言片语罢了”。 说完这个情况,庹瑞芬担心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说的这些是不是没什么用啊?” “没,很有用” 李学武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啊,我想知道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亲妈的身份”。 听见这话,庹瑞芬的肩膀哆嗦了一下,眼见着她的嘴唇抖了抖,含糊道:“也许吧……” 说完自觉得李学武不会满意,又补充道:“我没跟他说过,他也没跟我叫过”。 “好”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看庹瑞芬,随后对着王淑敏说道:“楼上那个房间还空着吧?安排这位同志去住吧”。 说完便站起了起来,又对着跟着站起来的,一脸担忧的庹瑞芬说道:“那是原来给我安排的房间,我今晚用不到了,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你就能把房间还给我了,好好休息”。 “李……” 王淑敏还想跟李学武说一下房间的事儿,那间房可是高标准的,这是不是不合适。 可说完话的李学武已经迈步去了隔离区,她再想说什么也是说不上了。 看了看也是一脸愁容的庹瑞芬,王淑敏只好抬手示意了楼梯口一下,两人往楼上去了。 李学武为什么单单盯着关东,这么重视关东却又迟迟没有动手? 这个案子是典型的窝案,组织结构呈现葫芦状。 也就是说,上面有一些既得利益的保护伞,下面有一些无法无天的打工人,而中间牵线的,有且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关东。 他既不是拿的最多的,也不是坏事做的最狠的,更不能用级别、关系、威信等等来衡量。 这个位置很重要,掌握着上面那些人的脉络,又管理下面那些人的动作。 说似心脏之于人体的重要性都不为过的。 李学武现在让姬卫东等人砍断了这个组织的胳膊腿儿,只等捏住了心脏,才能收拾沿着血管收拾脑子。 可是现在看来,这颗心脏有点儿顽皮啊。 玩儿捉迷藏? 玩儿壁虎断尾? 还是玩儿偷梁换柱,父辞子笑。 敲了敲值班室的门,等负责调度的一个股长走出来后,李学武问道:“姬卫东在哪?” “科长在关东家门口” 股长汇报道:“企业的人员抓捕进度有些慢,有好几个好像得到了通知,因为从电话局那边早前传来的消息看,关东的住所里打出的两个电话太正常了,显得不正常”。 “除了确定是打给关海山的,另一个确定了吗?” 李学武是知道这两个电话的,不过重点放在了关海山这个,另一个当时正在查。 “不太确定” 股长解释道:“电话是打给食品厂家属区值班室的,只说了一句过来吃饭,科长让人过去的时候值班室说没有这个电话过来”。 “审讯了?” “没有,因为没必要” 股长看了看李学武,解释道:“值班室有七八个人在打牌,电话是锁着的,钥匙被他们的负责人带走了,而负责人喝多了,在宿舍找到了睡觉的负责人和钥匙”。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其中的点,这里面有太多可以操作的空间了,但越是这样,越不可能发生。 太明显了,牵扯的人数也太多了,关东没有那个财力布置这种暗线。 这跟当初抓扈正权时那个铅笔厂的保卫不同,一个人还好钱养着,七八个人,风险太大了。 排除掉这个可能,那就剩下电话线被特殊改装了。 可那边的家属区太复杂,等找到那台电话说不定天都亮了。 “帮我查查庹瑞芬的资料” 交代了一句,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叫了一个纪监的小年轻便出了门。 李学武不睡觉,韩建昆自然也是不睡的,李学武在大厅审讯,他便在值班室的窗子前坐着。 见着李学武要出门,早早便跑出去准备好了汽车。 “去找姬卫东” 李学武交代了一句,便躺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了起来。 —— 钢城不大,也不小,姬卫东坐在车里拿着望远镜再次看了家属院一眼。 这会儿目标家里早就熄了灯了,除了那两通电话,没有一点点异常情况。 姬卫东自然不相信关东是无辜的,也不相信目标会束手就擒。 所以在家属院的四周都安排了盯梢的,自己更是寸步不敢离开这里。 夜里没有风,车里有些闷,再加上几人抽烟,车里的空气有些浑浊。 “咚咚” 正当几人都望着院子的时候,车右侧的车窗玻璃却是被敲响,给几人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谁的时候,姬卫东差点爆粗口。 “你怎么来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压低着声音,装模作样的姬卫东,道:“我来问问你们烤熟了没有”。 “啥?” 姬卫东扒着眼睛瞪了瞪李学武,道:“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打马虎眼”。 李学武的身后跟着纪监那个小年轻,听见这话也是低头笑了笑,随后指了指车窗,对着里面的姬卫东提醒道:“姬科长,你们的车正在冒烟儿”。 姬卫东狐疑地看了看他,随后从另一边跳下车。 都不用再回头看自己蹲守车的状态了,光是鼻孔里呼吸的新鲜空气都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啥了。 跟着他出来的还有着一股子浓烟,知道的是汽油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烧柴火的呢。 李学武用拳头轻轻砸了砸车顶,对着车另一边的姬卫东说道:“枪都要顶脑门儿上了,你还跟这儿玩儿躲猫猫呢?” “扯淡” 姬卫东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自以为的隐蔽没想到成了这幅模样,在李学武面前丢脸就算了,要是放跑了目标可就丢大人了。 “他不一定能发现我!” “还特么不一定呢” 李学武看了看从车里出来的几人,道:“你当这是京城呢?道儿上能有几台车,你把车停在这儿,还不如去他家客厅等他呢”。 姬卫东翻了翻眼珠子,倔强地说道:“晚上那会儿这边还有几台车呢,我看了,咱们的车不起眼儿”。 李学武懒得跟他说,借着月光,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两点半了,你确定他还在家?” “当然” 姬卫东言之凿凿地说道:“前后左右都有咱们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学武从腰上的枪套里抽出了手枪,拎着便往路对面的院里走去。 姬卫东都傻了,不是说不让在预定的时间前动手的嘛,他自己怎么反倒冲动起来了。 “你干啥?” 李学武脚步不停,看了看路两旁,没搭理姬卫东的问话,到了院门口看了看从里面上锁大门,用手搭着墙头往院里看了看。 跟京城和河北不同,北方的大院墙普遍不是很高,一般也就超过正常成人头顶,有个儿高的踮起脚能看见屋里。 李学武的身高本来就超过常人,这会儿看的却是很清楚,虽然都是黑灯瞎火的,但院里给他的感觉就是不对。 姬卫东这会儿也是带着人跟了过来,见李学武看,他也跟着扒墙头往院里看了看。 李学武转头看向姬卫东挑了挑眉毛,姬卫东则是瞪大双眼,一脸的茫然。 你特么想表达啥啊? 李学武无奈地指了指院里正房,道:“你家睡觉的时候门都不关严啊?” “草!” 姬卫东在李学武的示意下一看,顿时知道不好,低声骂了一句便率先翻墙跳了进去。 等随后的特勤跟着跳进去后,李学武则是收回了手枪去大门口等着了。 没多一会儿,大门里面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翻找声,大门锁也在特勤一榔头的凿击下吐出了锁芯。 李学武顺着打开的大门往里面走,没用进屋,在房屋的西院儿找到了骂街的姬卫东。 见着李学武过来,姬卫东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指了指脚下类似于地窖的入口说道:“从这儿跑了,出口在后院儿”。 李学武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打斜坡的地窖,嘴里也没说姬卫东没调查四周住户的错误。 家属院成排的院子,前后间隔着一条车道,仓促间的盯梢,漏掉了也不算大错。 这个时候家里有院子的,基本都有地窖。 冬天的大白菜、土豆子、大萝卜等等,都要储存在这里,不然过不了冬。 要说在地窖开个逃跑的暗道,这关东也是早就有了跑路的心。 “现在怎么办?” 姬卫东的眉头死死地皱着,人丢了,真的丢人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错误的时候,把人找到才是关键。 李学武看了看身后正在搜查房屋的人员,嘴里问道:“最后确定人还在是什么时候?” “九点四十” 姬卫东想了一下,道:“关灯的时间是九点四十”。 李学武走到后院墙往对面的院子看了看,问道:“对面有车出来过吗?” “没有” 姬卫东满脸的苦涩,解释道:“咱们的人就把车停在了这院儿的大门口附近,能确定没有车出来,但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翻后院墙跑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姬卫东,撇了撇嘴,道:“你说的有道理”。 姬卫东惭愧地搓了搓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跑了的?那个女人说的?” “也是,也不是”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她没有直接说,是我猜想的”。 说着话点了点手表,道:“那个关海山是八点多出门的,这么长时间应该去哪儿了?” “听到你的消息我们便盯着他了” 姬卫东解释道:“那个关海山是骑着车子走的,我们一直跟着他到了火车站,现在咱们的人还在盯着他”。 “呵呵,火车站,码头”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看都没看正在搜查的纪监那些人。 “这人的心眼子都用在这个地方了,他也是没啥能耐了,放心,跑不了” “你是说……” 姬卫东想了想,问道:“这是调虎离山?” “屁!” 李学武站在大门口,对着姬卫东说道:“你是挺虎的,可你看他有调你的意思吗?暗度陈仓,釜底抽薪还差不多”。 姬卫东苦笑道:“算特么我栽了,这孙子可是处级干部,谁能想到他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啊”。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看着月光下打开的车灯,和站在车边茫然的众人,道:“企业这些人炸营才是他的第一计,只要你乱了阵脚,他才好浑水摸鱼”。 说完李学武又看向了姬卫东,道:“知道那些被抓的企业干部都说啥嘛?” “啥?” 姬卫东没回炼钢厂,第二批抓的企业干部他还听着审讯结果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们的领导说了,先找个地方躲几天,调查组查不到证据就得滚蛋,到时候天还是钢城的天,呵呵”。 “确实” 姬卫东笑着点点头,说道:“如果真的抓不到这些人,上面那些人也就安然无恙了,到时候找几个年龄大的背了锅,开除也好,怎么也好,呵呵”。 姬卫东话里最后的冷笑可不是好笑,显然是遇到过这种情况的。 尤其是地方,这种捂盖子的手段他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上下一起查的原因。 “今晚死了几个了?” 李学武对着姬卫东挑了挑眉毛,冷哼道:“没关系,我看有几个敢跑的,能拖家带口的我就服,敢让我抓着一个没带走的,我都让他后悔起这个念头儿”。 姬卫东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院,道:“这个就难办了,如果有两个儿子呢?” “有八个能咋地?”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在钢城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养儿子,出去了就能给他养老送终了?送终有可能,养老嘛……” “你上哪儿?” 姬卫东见李学武没说完就走,追着问了一句。 “去见见幕后黑手,说不定能在那儿找到答案” 李学武在夜色中,露出一嘴小白牙,冲着姬卫东笑了笑,便往车上走。 姬卫东转头再次看了院里一眼,追了上去,一起上了车。 路过帕孜勒的特勤队时,姬卫东还打开窗子对着帕孜勒挥了挥手。 帕孜勒带了几个人乘了一台吉普车便跟了上来。 姬卫东扭头看见了帕孜勒的行动,这才转过头看着黑暗中的李学武问道:“谁是幕后黑手?” “谁在幕后谁就是黑手” “那谁是黑手?” “手特别黑的那个就是黑手” “那谁在幕后?” “躲着不敢出来见面的……” “那……” …… —— “这么晚了,找谁?” 市里有个家属院,级别够的可以在这边分房子,还是楼房。 这边的生活质量和服务当然比李学武他们刚来的地方要强的多。 至少大门口有人值班,不认识的车和人不让进。 尤其是后半夜了,两台来路不明的车,车上还都不是院里的人,保卫的态度能好就奇了怪了。 钢城最有能耐的人都在院里住着呢,所以门口的保卫也不怕得罪这些人。 当然了,也从两台吉普车就能看出来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大人物都坐轿车。 李学武没搭理跟韩建昆说话的保卫,拉开窗子,在保卫诧异的神色中把手伸出窗外挥了挥。 还没等保卫看明白啥意思呢,后面的吉普车登时跳下来几个人,奔着保卫就去了。 保卫也不是吃干饭的,见这意思就不是善茬儿了,感情是想硬闯啊。 “你们……!” 他刚想喊,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呢,韩建昆猛地一推车门子。 好么,这个时候的吉普车用料真结实,一下子就拍保卫身上了,保卫嘴里的话直接混着一口气咽了下去。 后面上来的帕孜勒没惯着他,照着肚子就是一拳头。 没啥杀伤力,只不过是打肝脏上了,人弓成了大虾,嘴里一个字儿都出不来了。 门口值班室不止这一个,见着同志被打了,另一个就要抄枪,可帕孜勒他们就是端着枪来的,还没等那个保卫手摸着枪呢,这边的枪口都怼他脑门上了。 李学武见保卫解决了,关上了玻璃窗,示意韩建昆可以开车了。 值班室里有电话,李学武不敢让这两人知道太多,所以动了一点点粗,大不了回头儿让姬卫东给道歉就成了。 姬卫东这会儿很是淡然地看着李学武,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非常时间,非常对待嘛。 大不了回头儿就说是人是分局的,让李学武道歉就成了。 两人各怀心思,相视一笑,随后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前面,因为车速减慢了。 几个重点目标姬卫东都定位好了,李学武要找谁按照楼牌号直接上门就行。 见着单元楼门口的数字,姬卫东挑了挑眉毛,一边下车,一边对着绕过来的李学武问道:“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 “是嘛?” 李学武丝毫没觉得意外,拧了拧腰上的皮带,仰头看了一眼天上渐渐西斜的月亮,道:“这个时候了,我觉得他一定也是睡不着吧,既然咱们都睡不着,何不在一块儿坐坐,一起等结果呢”。 说完,也不再跟姬卫东废话,拉开单元门便上了楼梯。 好在这个时候的楼门没有防盗锁,就是厚一点的木头门,上面还有玻璃窗,不然还得费点事。 三楼,李学武驻足看了看左右,等确定好了目标,伸手便敲门。 不用想,楼道门都是木头的,各家各户的房门也是木头的,只不过门上没有玻璃窗罢了。 李学武敲了三遍的时候都没人应答,实在是没耐心烦儿,伸手便拉了拉。 嘿,里面上着锁,跟这儿玩儿睡的香是不是? “你们找老胡啊?” 李学武刚想让姬卫东破门,身后的房门倒是开了,一个有些秃顶带着眼镜,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子的男人站在门口望着这边。 “您是?” “我是刘汉生” 这中年男人介绍了一下自己,但见李学武两人都是茫然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大名人家不知晓。 那就得了,这几个小年轻的绝不是自己单位的了。 “我觉轻,你们这门敲得我心慌” 刘汉生捂了捂胸口,看了对门一眼,问道:“老胡不在家吗?”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您知道他们家有没有人在家吗?” 这话问的,刘汉生也是有些不知所以然,摸了摸脑门儿,皱眉道:“没注意啊,你们是谁啊?” 李学武看了一眼姬卫东,随后对着中年男人回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是胡大爷老家的家溜,大爷家的老人没了,我们过来报丧的”。 刘汉生打量了几人一眼,皱起的眉头松了开来。 “感情是这事儿啊,没事没事” 大半夜的,哐哐叫门,除了报丧,其他的原因都不会被原谅。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伸手摸了一把眼睛,声音低沉地问道:“叔儿,我……我大爷家真没人吗?您知道他们家人去哪儿了吗?” “不能啊” 刘汉生看了对面儿一眼,随后说道:“晚上我们还听见对门炒菜做饭的声音了呢”。 “不会是……!” 李学武一惊一乍地喊道:“大爷家出什么事儿了吧?可别是煤气啥的吧?” “对对对” 姬卫东也是点头如捣蒜似的紧张模样,对着刘汉生问道:“叔儿,你家阳台能过我大爷家吗?” 他这边还正问着,李学武那边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使劲儿拽了两下门,实在是锁的很严实,他都没拽开。 可这并不耽误李学武的表演。 只见李学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捶打着房门哭喊道:“大爷(的)哎!你爹我老爷死了啊!你要是再出点儿啥事儿,我们哥几个可咋交代哎!~~~” 这一嗓子喊出来,差点儿给楼震一晃悠,隔着二里地许都能听得见。 对门儿刘汉生都惊呆了,这老胡家的子侄也太仗义了。 眼瞅着不算是亲哥兄弟的孩子,这紧张和悲痛的程度可比亲哥兄弟来的还真切啊。 不过开头儿的称呼和随后的报丧他听着怎么像是骂人的呢。 不过这会儿见着李学武拍打房门的样子,刘汉生只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 真不该,许是这孩子哭连了声,自己心脏了,误会人家了。 这么一想,赶紧对着吓傻(惊呆)了的另一个小年轻招招手,道:“赶紧的,老胡家的门要是锁上甭想打开,里面三道锁呢,从咱家阳台跳过去瞅瞅,可别真出了事儿再!” “……哎!” 姬卫东完全被李学武的表演惊呆了。 码的,演的太好,太特么真实了。 说好的都是主角的,你特么疯狂飙戏闹哪样? 你这样抢戏可不厚道,我特么咋演?不到位是不是会让这位好心的邻居大叔误会我不孝? 他也就是在心里疯狂吐槽了李学武几句,赶紧迈步要往邻居家里去。 李学武听见身后的对话,继续拍打着房门,嘴里哭喊道:“大爷(的)哎!你咋地了?你可不能有事儿啊,你们全家……” 这嗓子还没喊完呢,只听门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椅子被撞倒的声音。 “咔哒、哗啦、咔” 连续三声解锁,将走廊里李学武的哭嚎声、刘汉生的催促声、姬卫东的客气声、邻居们开门观望声……都给打断了。 “嘎呀~~~” 门锁打开,只见刚才还叫不开的房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胡惠生一脸怒容地看着李学武。 而李学武丝毫不给胡惠生发飚的机会,借着扑在门上空了的惯性,直接扑向胡惠生。 “你~~大爷哎~~~你没死啊!” 李学武好像多高兴,多兴奋似的,抱着胡惠生就往屋里挤。 而胡惠生见李学武抱住自己,刚想骂人,却是感觉肚子上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他也不是什么生瓜蛋子,当然知道肚子上顶着的是啥。 这小年轻的真实太狠了,让他眯了眯眼睛,把所有的怒火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李学武这边进了屋子,还不忘转头对着看傻了的好心邻居道了一声谢:“谢谢啊,叔,大爷没事儿”。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进了屋,手扶着邻居的房门咧了咧嘴,对着刘汉生点点头,追着李学武的身影进了胡家。 韩建昆一直都站在楼梯警戒来着,这会儿见着领导冲进去了,也跟着进去了。 这会儿房里还能传来李学武的哭嚎声:“呜呜呜~~~你家我老爷没了啊~~~” 刘汉生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开始冒油了,脑子开始不够用了。 被吵醒的刘汉生的爱人站在门里,这会儿听着对门的声音,不由得抹了一把眼睛,道:“太孝顺了这孩子,还是农村孩子朴实啊”。 “朴实个蛋!” 刘汉生看着对门儿被关上的房门,转头就往自己家里挤,还推着自己爱人赶紧进去。 “咋地了?” 他爱人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还跟这儿感动呢,没想到自己爷们儿这么冷血,给她整的好不适应。 刘汉生扒着门缝再次看了一眼对门,赶紧把门关上了,关上还不算,也上了锁。 等一切都结束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咋地了?刚才还不是……” 刘汉生的爱人也是懵住了,手指着对门儿,又看了看自己爷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汉生伸手抹了额头上的冷汗,对着爱人咧嘴道:“不是报丧的,是要命的”。 “啊?!” 刘汉生的爱人眼睛里还带着惋惜,可这会儿却瞪大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嘘,别给他们招来!” 刘汉生摆摆手,制止了爱人的惊讶,咧了咧嘴,后怕道:“码的,眼了,光顾着看他们哭了,没注意到他们腰上都带着枪”。 “枪?!唔~~~” 刘汉生听见他爱人要惊讶出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扶着就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老胡不是什么好饼,我就说他早晚得遭殃,你可别惹豁子”。 “啊?他们是……他们是……” 娘们的脑子后半夜也不大够用,这会儿支支吾吾的,嘴跟不上脑子,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刘汉生拿了椅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轻声说道:“不能是,不能是,大概齐是查到他了,机关最近可不消停,感情是他,嘶~” 两口子这边嘀嘀咕咕地猜测着,楼里楼外的邻居门被惊醒后也在叨咕着谁家死人了。 只有胡家,现在安静的很。 姬卫东和韩建昆端着枪把屋里屋外都给找了个遍,除了沙发上坐着的一家人,没有什么危险了。 危险的是坐在这家人对面的疤脸男青年,和他手里一直举着的手枪。 “钟女士” 李学武的脸上没有了悲痛,倒是展现了青春自信的笑容。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用这么拘谨的” 钟慧莲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挡着孩子的脸,对着李学武怒目而视。 李学武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咧咧嘴,脖子往后靠了靠,可手里的家伙握着的倒是稳当。 当他转头看向钟慧莲身边的男人时,这个确定是胡惠生的男人阴沉着脸看着李学武。 对于李学武手里的枪根本不在乎,仿佛刚才被逼退的不是他一样。 他刚才害怕也是冲着李学武这股子痞赖劲儿,还以为特么是有人来报复他呢。 等自己爱人叫破李学武的身份时,这才恍然大悟,感情是这些人上门了。 现在他倒是不害怕了,因为小混混,亡命徒没有底线,李学武这些人至少是有底线的。 不过他现在看,这几个人底线是有,但不多啊。 姬卫东弯腰看着柜子上摆着的留声机,伸手捅咕了捅咕,捡了里面的胶片看了看,出声道:“还是莫扎特呢,挺有格调啊”。 “到别人家里乱翻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 胡惠生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了李学武,但是并不妨碍他用眼睛的余光死死地盯了那边不礼貌的家伙一眼。 姬卫东可不管这个,撅着屁股在橱柜里翻出一盒饼干来,还是没开封的。 “嘿,还是奶油味儿的” 刚说完这一句,“砰”地一下就把盒盖拉开了,一股子奶香味瞬间便飘散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东西真实惠啊,说是奶油口味的,那用的一定是奶油。 钟慧莲怀里的小男孩儿瞬间就不淡定了,挣开母亲的手,努力转头看向姬卫东。 “那是我的!” “小东!” 钟慧莲使劲儿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不叫他乱动,一盒饼干而已,就当家里进了胡子了。 “咯嘣咯嘣” 好像是故意似的,姬卫东往嘴里塞了一个,使劲咬,还使劲儿吧嗒嘴。 真特么香啊,小男孩儿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 平时他也吃,可是没觉得这种饼干有多好吃啊,怎么看着这个坏人吃就觉得那么香呢。 “来一块儿不?” 姬卫东对着站在门口的韩建昆示意了一下,韩建昆咧了咧嘴,把目光挪旁边去了。 当然不是觉得丢人,而是看着姬卫东吧唧嘴,吃的饼干渣子哪儿都是,有点儿恶心。 姬卫东见韩建昆不搭理自己也不恼,走过来坐在了李学武身边,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训斥道:“你没听人家说你没礼貌吗?” “啊!他说我没礼貌我就没礼貌了!” 姬卫东举着饼干盒子对着对面一家人比划了一下,道:“你还说人家爹死了呢,你就有礼貌了?” 他可真拉得下脸来,说话的时候故意往嘴里塞着饼干,这一开口啊,那饼干渣子就跟霰弹枪一般啊,突突突这个喷啊。 胡惠生是体面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呢,尤其还是当着他老婆孩子的面儿。 “直说了吧” 胡惠生神态自若地看了看李学武两人,对于他们这种拙劣的威胁表演技巧很是不屑。 “到底想干啥,有话就说,大半夜的,没事少跟我这儿扯蛋!” (本章完) 第555章 你怎么在这! 第555章 你怎么在这! “你看你,你看你,咱们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李学武嫌弃地看了姬卫东一眼,随后笑呵呵地对着胡惠生解释道:“实在抱歉,他忙活一晚上了,饿了也是正常”。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收了枪,帮着姬卫东拍了拍后背,好像关心他别呛着一般。 可姬卫东刚才表演的时候没呛着,这会儿李学武的手沾上他的后背倒是吓的他满嘴的饼干渣子又都喷了出来。 李学武这会是真嫌弃了,咧着嘴,瞪着眉,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脸都要阴沉出水的夫妻两个问道:“能不能给碗水喝?” 看着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个死皮赖脸的模样,钟慧莲真后悔家里没有耗子药。 胡惠生倒是淡定了下来,对着身边的爱人示意了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在钢城活动这么多天了,我很理解你们”。 说着话,迭起了双腿,神态做作地安慰两人道:“年轻人嘛,工作和生活中难免要遇到困难和失败,这很正常的嘛!” “谢谢” 姬卫东放下手里的饼干盒子,接了钟慧莲递过来的一杯水,嘴里的谢也不知道是对钟慧莲说的,还是对喋喋不休的胡惠生说的。 钟慧莲没有搭理姬卫东的话,拉了要抢姬卫东饼干的孩子,又坐了回去。 不过这一次明显要比刚才放松了很多,因为坐下的位置距离她爱人隔了一个身位。 “作为东道主,你们在工作中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的” 胡惠生摊了摊手,示意了茶几上的饼干和热水,道:“就像现在,渴了饿了,完全可以来找我救济的嘛”。 “咳咳” 姬卫东眯着眼睛看着胡惠生,把他当要饭的批评,真的让他很谢谢这位慷慨的东道主。 李学武却是不大在意,毕竟也没说他。 反正他没动那盒饼干,也没碰那杯热水,这些话跟他没关系。 “但是” 胡惠生换了个不满意的态度,手指点着李学武两人批评道:“大半夜的,跑到我家里来胡搅蛮缠,你们对得起你们的职务和责任吗?胡闹!”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反而还很不配合地笑了起来。 这种色厉内荏,故作玄虚的话语他躲到钢城来了都没躲掉,还是砸他脸上了。 这叫什么?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二百五? “胡搅蛮缠不太恰当”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搓了搓手指头,道:“我们在找一个人,可找不到他了,想着您一定知道他在哪儿,所以就奔着您家来了”。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钟慧莲的方向,道:“我们的手段激烈了点儿,不过您得理解,毕竟他的妻儿可都在等着他回家呢”。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胡惠生的眼睛登时眯了起来,嘴里的话也像是拉了闸一般,变得谨慎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里你也看到了,没有别的人了” “当然”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点头,道:“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您藏起了他,毕竟携带着一个女人,几箱子行李,您这儿……” 李学武环顾了一周,道:“也装不下他不是,您自己的行李就够多的了”。 “你什么意思?!” 胡惠生语气生硬地追问道:“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请你们出去,要不我就打电话给……” “给谁?” 李学武截住了胡惠生的话头儿,侧着脑袋好奇地问道:“给谁?说啊?我们倒是想去拜访一下,说不定还能混上早饭吃的”。 姬卫东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刚才就觉得看见李学武不要脸的底线了,没想到他错了。 “其实你打给谁不重要” 李学武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和善,学着胡惠生的样子,也迭着双腿,靠坐在沙发上,这让胡惠生很不自在,好像在照镜子一样。 “我想,如果我问你关东同志去哪儿了,您一定会说不知道对吧” 李学武没理会胡惠生的反应,继续说道:“那如果我问您聂连胜去哪儿了,您总得给我个答案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惠生好像没有看见身旁妻子骤变的脸色,还是盯着李学武否定着。 “我现在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的休息,不然我保证,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关系和背景,我都跟你磕到底”。 “好,好好”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那您现在说吧”。 “说什么?” 胡惠生张了张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说我……” “是啊” 李学武点头道:“我都同意你跟我磕到底了,那咱们聊聊聂连胜同志的事情吧”。 胡惠生一口气没喘上了,差点儿憋死,对面儿这人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惠生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跟你说的这个人不认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请明天去我办公室找我”。 “抱歉” 李学武眨了一下左眼,道:“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只能请钟慧莲同志回去协助调查了”。 “你!” 胡惠生气的捏住了拳头,眼见着他的身子开始发抖,咬牙切齿地瞪着李学武。 他很讨厌李学武这些苍蝇一般的人,烦,多,打不着,却又无时无刻地缠着你。 胡惠生现在很确定李学武知道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故意在激怒他。 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李学武很无辜地摊了摊手,道:“请您克制愤怒,跟关东同志一样,聂连胜的妻儿也在等着他回来”。 “哦,对了” 说完这个,李学武一拍脑门儿,好像忘了什么似的,对着胡惠生问道:“你还不知道吧?” 不等胡惠生反应,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关东同志的妻儿藏着掖着的,聂连胜的儿子竟然也是这样,好奇怪啊”。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真想给他一电炮,看着太特么气人了。 不过他还知道自己站哪边的,这会儿坐在一旁助攻道:“你傻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问人家,我来告诉你”。 说着话,指着对面儿的小男孩儿说道:“比如,我说比如啊,这孩子不是他的……” “闭嘴!” 姬卫东的话还没说完,胡惠生便已经开口骂了一句。 随后捏着拳头,看着李学武两人说道:“我跟你们回去,可以吧,来,是不是要上铐子?啊!?” “哎~”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有看他激动的伸过来的双手,说道:“您急什么嘛,我们也是按照程序办事的嘛,你看,人丢了,我们就找人,怎么找呢?当然是找跟目标接触最多的人了,难道您承认您跟聂连胜或者关东关系很亲近啊?” “说不定啊” 姬卫东嘴里念叨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躲在母亲怀里的小男孩看着,仿佛他的眼睛是dna检测仪器一般,想给这个孩子做个亲子鉴定。 “我跟你们走” 就在胡惠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学武的时候,钟慧莲开口了。 “你们不是想问聂连胜的事嘛,我知道,我跟你们走” “妈妈!” 李学武还没说话,钟慧莲身边的孩子先开口了,八九岁的孩子,懂的已经不少了,至少懂得晚上父母睡不着觉担心着的人要带走妈妈。 “呜呜~不要抓我妈妈~妈妈~” 孩子哭,钟慧莲低声劝说着,而胡惠生脸色铁青地看着李学武。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什么后果?” 李学武和善的面色瞬间变成了嘲讽,眉毛微挑,追问道:“是往上,还是往下,亦或者,你要跟我说,我走不出你家门,或者走不出钢城?” “我承认,你们很负责任” 胡惠生捏了捏手指,道:“但千里迢迢的,你们三方在钢城这么卖力气,到底是为了啥?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们解决”。 “硬的不行来软的?” 李学武下巴示意窗外,讥讽道:“你们夫妇不是说要跟我们走嘛?窗外我就准备好了两台车,就连羁押的人员都带来了,保准敲锣打鼓地接你们走”。 “哦,对了” 说完这个,李学武摆了摆手,强调道:“忘了找记者了,不过没关系,我写新闻报道也在行,一定能把作为主角的你写的很深刻,令人反省”。 胡惠生看着油盐不进的李学武,除了眯眼睛就是捏手指。 以往李学武这种混不吝的人他都会交给关东来处理,因为这个关东更在行。 而且以前也很少遇见这么难缠的对手,这么豁得出去的对手。 要说心里怕不怕,胡惠生怕的不是李学武所说的敲锣打鼓,而是落井下石。 只要是走歪路的,就一定有走正路的人说你,管你。 而你想继续走下去,就得清除掉这些人,让他们闭嘴。 可当你被调查的时候,无论是站着看热闹的,或者是曾经被你收拾掉的那些人,都会站出来。 就像李学武现在,这么有恃无恐地坐在自己家沙发上跟自己叫板,指着自己鼻子说出自己所有的罪责。 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胡惠生不敢跟李学武赌,刚才说要李学武带他走,也完全是出于威胁。 但显然,这个最后出现的疤脸青年才是调查自己等人的核心人物。 “我……我们可以谈谈” 胡惠生的闭上了双眼,手指被捏的有些发青,声音颤抖着对李学武说道:“但我需要时间”。 “可惜了”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着两人说道:“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说着话,还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胡惠生说道:“天亮前我要定位到关东的位置,八点钟是我最后抓他的时间,但这并不包括他要跑路的情况”。 “嗬~~~” 胡惠生长出了一口气,迟疑地说道:“我……我一时……” “钟女士” 李学武没等着胡惠生磕磕巴巴地说出来,转头看着还站着的钟慧莲,道:“如果你能帮你爱人下定这个决心,我想你应该这么做,给他,也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道:“我们不是坏人,这你应该知道,所以,让我的同事带着孩子去屋里待一会,咱们好好聊聊”。 钟慧莲把目光看向了胡惠生,随后又低头看了看儿子。 姬卫东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着热闹,当李学武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一愣。 随即明白李学武所说的要给胡家看孩子的同事是自己。 “?” 姬卫东瞪大了双眼,压低着声音急切地说道:“我没带过孩子啊!你让你司机去啊!” “他就带过?”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劝道:“去吧,我相信你能行的,这里就交给我,咱们可是最佳合作伙伴啊”。 姬卫东咬着牙瞪着李学武,道:“那怎么不是我留在这儿,你进去带孩子?” “好,让孩子自己选” 李学武见那边钟慧莲已经劝好了儿子,便对着小男孩儿笑道:“你可以选一个叔叔陪你,我和他都行,或者门口的那位叔叔”。 小男孩并没有先做这道选择题,而是胆怯地抓着母亲的衣服对着李学武问道:“如果我进屋,你们会不会抓走我妈妈?” “我保证” 李学武笑了笑,半举双手,行了个法国军礼道:“只要你在屋里乖乖的,听话,我保证你再出来的时候你母亲还坐在这”。 小男孩犹豫着看了看李学武,好像从李学武的脸上能看出这话的真假。 不过他没得选,在看着李学武的脸色逐渐变冷,只好把小手指向了姬卫东。 一个说话都喷饼干渣子的笨蛋总比脸上带疤,笑起来吓人的叔叔危险性低一些。 “嘿!小鬼!” 姬卫东故意吓唬道:“我可是很凶的!” 小男孩儿的小手尝试着往李学武那边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指着姬卫东不放过了。 姬卫东气呼呼地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觉得三局两胜比较好,这盒饼干影响了他的选择结果”。 “那我要不要再请个裁判来?”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道:“或者修个体育馆,请八千人来看看,也请毓秀和小韩来看看,你多爷们儿?” “干!” 姬卫东蹭地站了起来,对着小男孩儿挥了挥手,道:“快点儿,我得让你知道知道江湖的险恶了,手指不能随便指人……” 看着精神病一样的姬卫东,胡惠生和钟慧莲都有些担心。 倒是小男孩儿很勇,一把抄起茶几上的饼干盒,跟着姬卫东便去了里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着坐在一起的两人说道:“该有的体面我已经尽我所能地给你们了,你看,车还在楼下,孩子也有人照顾,现在你们也应该给足我的面子了吧?” 胡惠生看着儿子去里屋的方向出神,钟慧莲担忧地看着爱人,随后在李学武说完这句话后,抓住了胡惠生的手。 感受到妻子的安慰,胡惠生定定地看了一阵妻子,随后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的结果会是怎样?” 问完这句后,自觉得表达的不够清晰,又补充道:“我说的是你们,不是正常的……正常的……” 李学武当然知道胡惠生问的是什么,无非是怕李学武这些人给他身上按更多的东西,来扩大战果罢了。 似是他们这种人,早应该把自己的后路和被抓的后果想明白了。 怕就怕似是李学武这样的,不按套路出牌的,或者没有下限的人。 “什么叫不是正常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们都是正常的,很正常,你想多了,我们甚至都不会带你回京城”。 “那……” 胡惠生显然比李学武预想中的还要好攻破,因为这种文化型的干部天然的带有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如果都像关东那样,处处留有后路,一言不合就钻地道,那向允年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我先问问你啊” 李学武打断了胡惠生的犹豫不决,开口问道:“你知道关东的货物来源吗?” “什么意思?” 胡惠生想着李学武的话,没太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所以答案好像不是他心中所想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不相信你光拿钱不问路,路上走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们已经固定了走路的”。 说着话指了指北方,很是自信地说道:“为了贯通证据链,我就是想问问,你是想放走关东自己来当这个锚点,还是帮我把关东翻出来,让他去当”。 眼见着的,胡惠生被钟慧莲握住的手猛地攥紧了,而钟慧莲也感受到了爱人的紧张。 “你在怀疑我,觉得我在诈你” 李学武眯了眯左眼,笑道:“其实你都知道,我敢闯进你家,就已经不用玩儿诈了,毕竟抓你和抓他都一样,反正我要的都在”。 “所以……” 胡惠生看着李学武心虚地问道:“我会被纪监……” “对” 李学武点点头,道:“实话不怕跟你说,从关东这个层面开始,上面的,归向允年,这个人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李学武的手一划拉,比划着说道:“下面的,归调查部,和我”。 说完又是竖着做着劈砍的手势道:“案子结束后,左面的,人,归向允年,其他的,归调查,和我,懂了吗?” 钟慧莲不知道为啥李学武讲述完,最后问的那句懂了吗是问向自己的。 而自己爱人的手不由的一动,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 胡惠生当然听懂了,有身份的,会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审查,犯罪的那些社会分子和企业人员会被剥离利益…… 就像刚才他问的那样,千里迢迢,这些人又不是正义先锋,凭什么多管闲事。 而他自己就没有李学武看得上的东西了吗? 当然不是,这间屋子里有,其他的地方也有,想要一个更好的结果,只能配合。 “我能问问,你是谁吗?” 胡惠生艰难地想了一阵儿,这才开口跟李学武问出了这个看似倔强,实则泄气的问题。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毫无胜利者的倨傲,很谦虚地自我介绍道:“一个来自京城钢厂普普通通的保卫干部,恰巧属于市局的分管范围,来钢城检查工作,被领导顺便安排了这个工作,实属无奈,不得不出一份力”。 “懂了” 胡惠生点点头,松开了妻子的手拍了拍,示意了一下里屋方向,道:“去吧,去看看孩子,以后……以后好好生活,好好教育孩子”。 说完不等妻子拒绝,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可以吧?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用让那个调查部的跟我孩子套话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点头,丝毫没有被戳破表演套路的窘迫和尴尬。 “我只要结果,谁知道,谁不知道,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我想要的结果就行” “惠生~” 钟慧莲这会儿终于知道爱人做出决定后的后果了,紧紧地抓着丈夫的手,声音颤抖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 胡惠生这会儿倒是坦然了,笑容虽然苦涩,但还能笑出来安慰妻子。 使劲儿掰开了妻子的手,交代道:“照顾好孩子,不要出来,不要来送我,好好生活”。 李学武最看不得这种离别的场景,用手指点了点手表,道:“不好意思啊,赶时间”。 钟慧莲擦了一把眼泪,她听懂了丈夫的话,自己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了。 可在坠崖的生死之间,丈夫却是将她推回了安全位置,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姬卫东听见了客厅的对话,这会儿已经站在了里屋的门边,屋里还有正在张望的小男孩。 钟慧莲知道自己不进去,会给丈夫带来麻烦,会拖延李学武的时间。 所以这会儿也是一步三回头,满眼的泪水往里屋走。 里屋的孩子许是明白这一刻代表了什么,猛地冲了出来。 “爸爸!~~~” 钟慧莲一把抱住了儿子,走进了里屋,任凭孩子扭打,也是死死地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姬卫东顺手将里屋房门关了,对着看过来的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 李学武也没大在意,两人的默契自然在,姬卫东和李学武在工作的时候自然不会玩闹笑话,要说鸡贼还有可能。 “走吧” 胡惠生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努力挺直了腰板,对着李学武几人说道:“我带你们去找关东”。 李学武看了看他伸过来的双手,笑道:“我说的是真的”。 在胡惠生微愣的瞬间,李学武转过了身子,带头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来找你,真的只想找到关东,而你”。 李学武站在了韩建昆打开的房门口,转身对着胡惠生说道:“我会给你留出去自首的时间”。 “谢,谢谢” 胡惠生咽了咽口水,放下了双手,艰难地迈着步子,听着里屋妻儿的哭声,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他知道李学武已经给了他很足的空间和时间了,明早八点才是纪监收网的期限。 现在的他能立功表现,又能主动自首,结果一定比别人好的多。 一旦接受了事实,那随后的事便是顺理成章了。 —— “还要等多久?” “太冷了” “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多穿一件衣服了” …… 女人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车上的司机也仅仅是看了远处的灯光一眼,没接话茬。 要说冷,东北这个时候还真冷。 虽然白天的时候可以穿短袖了,但凌晨这会儿,尤其是天亮前的这会儿,不穿一件儿厚的,还真是遭不住。 尤其是在河边,这块儿的水汽太浓郁了,打在人的身上都会结出水膜来,吸收着本来就在快速流失的热量。 车后坐着的女人实在忍不住了,嘴里的絮叨也变成了抱怨。 “小钟,船几点来?” “不知道啊” 司机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空荡荡的大堤,和黑乎乎的河面,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不见他们要等的船。 “关哥说在这等着他,具体什么时间没告诉我” “真是的!” 车后座的女人搓了搓手臂,身上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更冷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想着把那些皮草带几件的,可行李实在是太多了,装不下大件的。 就连两人带出来的,都是尽可能的方便,尤其是衣服。 现在女人穿的是她最稀罕的一件丝绸衬衫,和细布的裤子一起将身材包裹的很好。 虽然岁月流逝,但一直珍惜和保养自己的女人还保持着青春的颜色,尤其是岁月沉淀留下来的气质,让她更显得美艳动人。 关东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一样。 这也让司机小钟紧紧地盯着前面,后面是一眼都不敢回头的。 他怕,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想那些事情。 更怕这个女人,她的身上有钩子。 “把我扔在这儿,他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那个孩子也不见踪影,冷死我了” 小钟听着身后的嘶呵声和抱怨声,心脏忍不住地怦怦跳。 他可是个热血青年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忍得了这种勾魂的女人和娇滴滴的声音。 “那个……” 小钟也是不敢回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背着手往后面递了过来。 “您先穿一下我的衣服吧”。 女人看了看布工作服,有些嫌弃,但她实在是冷,只好接过来披在了背上。 “谢谢你啊小钟,出来的时候衣服脏了,我就没换穿的了” 女人为了面子,还在嘴里解释着,看着前面不敢回头的小伙子,女人还笑着说道:“等安稳了,我补给你一件好的”。 “没……没关系的” 女人看着司机的背影,听着他紧张和窘迫的声音,感受着衣服上还有着的温度,也不觉得冷了,倒是车里的气氛开始暧昧了起来。 这种事情,只要是女人愿意的,就没有男人识别不出来气味的。 不过这个时候,估计心多大的人都不敢越界的。 黑色的车身,隐藏在黑漆漆的夜色里,装载着两颗跳动的心脏,车窗抵挡不住寒冷的水汽,却是将这股子萌动和嘴里呼出的热气化作了雾气,喷涂在了玻璃车窗上。 远处传来几声响动,车里的气氛为之一凝,女人问道:“是不是他来了?” “好……好像不是” 司机竖起耳朵听了去,又用手擦了玻璃上的水汽往外面看了看。 黑夜依旧是那个黑夜,河水还是那个河水,除了远处点点灯光,好像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可能得再等等” “我……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坐后面来……” …… “咔哒” “你特么轻点儿” 李学武怼了姬卫东一杵子,随后低声骂道:“煮熟的鸭子要是飞水里去,你自己下河去撵啊”。 “草” 姬卫东踢了一脚地上的干柴,低声道:“黑灯瞎火的,我看见是啥啊?你来走前面,我跟着你”。 身后的帕孜勒看着前面斗嘴的两人也是咧了咧嘴。 这个叫姬卫东的跟排长的关系好像很好,执行任务还不停地斗嘴,可有的时候又很有默契。 关键是两人在办案的时候都很有自信,好像很轻松似的,明明是抓捕任务,搞的跟春游似的。 李学武推了姬卫东一把,带头往前面走去。 按照胡惠生的说法,关东在这处码头是有船的,不过很少会用,位置很隐蔽。 李学武跟他比对的,只有这一处码头没有被清理和定位,那关东从这儿走的概率就会有。 不过胡惠生也说了,他们来的突然,虽然他知道了聂连胜被抓的事情,但想着行动不可能这么快的,他还打算明天看看情况再乘车离开钢城的。 黑天开车,在这个时候有点儿危险,因为长途跑路,油料就是一个大问题,除非你能找到夜里还能补给油料的地方。 那么白天,就是李学武收网的最后期限,所以天亮前一定要把关东找到。 不然向允年他们的行动就会受到影响。 李学武的眼睛很好,即使在夜里也能看见很远,多亏今晚的月亮帮忙。 “看” 李学武对着姬卫东指了指大堤上的一个黑影。 姬卫东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好像是,你看得见?” 李学武捏了捏姬卫东的脖子,道:“回头儿掏噔点儿鱼肝油吃”,说完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往大堤包抄而去。 姬卫东站在原地再次看了看,随后嘀咕道:“码的,鱼肝油还能让眼睛当望远镜咋地,我特么也不夜盲”。 只有营养不良的才夜盲呢,姬卫东从小到大可不是吃亏的主儿,哪里会缺营养。 见着李学武顺着大堤根往前出溜,他也下了路,跟着往前窜去。 “不对啊” 姬卫东在目标的大堤下面追上了李学武,跟着一点点往上走,嘴里跟李学武嘀咕道:“你看那车,明明熄着火,怎么会动”。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这单纯的孩子,没有解释,不过心里有点儿凉。 目标很有可能不在这,因为关东是一个狡猾的人,不可能在这等船的时候还有闲心来一发。 毕竟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不可能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再狂也不可能大半夜的在这儿狂浪啊。 等李学武带着姬卫东摸到了车边上的时候,姬卫东看着晃动的车身和里面的靡靡之音傻眼了。 这孩子许是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到车里还能干这种事,这种事还能在汽车里面玩儿。 李学武没搭理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姬卫东,用手搭着往车窗里面看去。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这么干,也有样学样,跑到另一边,用双手捂着往里面看去。 车里的干柴和烈火无心他顾,只觉得身上有些冷,用手抻着衣服往上拉了拉。 “看着点,别他来了……” “不……不会的” 司机做着兼职,嘴里念叨着:“有车过来会晃车灯,我盯着呢”。 “再说了” 司机低头看了看女人,笑道:“我做的是助人为乐的好事,你不说,关哥会宽恕我的,也会原谅我的”。 女人躺在座椅上翻了个白眼,还以为这个年轻人青涩些,没想到她勾勾手指头就暴露了本性。 尤其是这份油腔滑调,让她很不舒服。 不过她实在是紧张的难受,而且太冷了,心里对于未来的担忧和关东没有保住现在的生活,造成了她对关东的不满。 没有什么紧张和怨恨是一场惊险刺激的游戏解决不了的,而且看这小年轻的,两场也没有问题啊。 “啪!” 女人打了司机胸口一巴掌,嗔道:“他会杀了你的!” “咚咚” 就在两人渐入佳境的时候,车窗被敲响了,两人就像冻僵的大虾,一动不动地固定在了车后座。 李学武一把薅开了车门子,对着惊悚地看着自己的野鸳鸯笑道:“我们会看光的~” “呀!!!” “嘶~~~” 姬卫东看着车里的慌乱,直起身子,冲着车另一边的李学武瞪眼道:“你真没礼貌,不道德,怎么能打扰人家的好事呢?”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珠子,看着帕孜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子,抱走了车里两人的衣服,这才直起身对着姬卫东说道:“你是怎么腆着一张大脸把自己的偷窥行为剔出去的?” “我乐意” 姬卫东一把拉开了对面的车门子,寒气涌进车厢,让车里的两人登时抱作一团。 “嘶~~~” 姬卫东露出一嘴小白牙,笑着对里面的两人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道:“劳驾,跟你们打听个人,关东认识不?在哪儿?” 司机和女人早都吓傻了,这会儿看着四个车门子指进来的枪口,那是动都不敢动的。 尤其是姬卫东不怀好意的探视,让两人都觉得身上火辣辣的。 “不知道?” 姬卫东也是损,伸手抓住了女人使劲儿拉扯本是用来铺垫,现在用来遮挡的衣服。 “我不想这样的,但你们不说关东在哪儿,我很难办的,只能搜一搜这些衣服里有没有关东了”。 “啊!” 女人被扯掉衣服,嘴里登时发出了一声尖叫,惹得早早躲远的李学武都不由得转回头看了过来。 刚才拉开车门确定关东不在后,李学武就给远处的车队打信号,同时让人往码头上找了找。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下,能确定关东不在,但并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没有线索,也是一种线索。 看着姬卫东在那儿撕扯衣服,李学武咧了咧嘴,这孩子总有些恶趣味的调皮。 也有可能是边疆之行开了窍了,至少车里的动静很带有惊恐的气氛。 这个时候能问出很多线索来。 等远处的车队赶到,姬卫东也完成了初步的询问。 “没在这儿,他们逃出来以后关东就一个人走了” “东西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在关东家里可是看见了不少散落的好东西,不可能不带着走的。 “都在后车厢” 姬卫东伸手拉开了后车厢,里面是几个行李箱,打开一个,散乱地码放着金银珠宝等物件。 “怎么办?” 姬卫东扣上箱子,这些东西没什么好看的,都是早年间的物件。 李学武皱着眉头没回他的话,示意了几个箱子道:“打开看看,有没有金条”。 姬卫东的眼睛一眯,也是想到了什么,随后便开始一一检查箱子里的东西。 都等胡惠生从车上下来了,这才转头看着李学武摇了摇头。 “没在这?” 胡惠生没有上铐子,只是身后跟着两个特勤。 这会儿看见李学武两人皱着眉头,又看了一眼车上,他听着里面怎么有女人的哭声。 李学武咬了咬牙,眯着眼睛看着后车厢的几箱子东西,道:“看来这又是一处马虎眼了,他可真舍得啊”。 胡惠生往车那边走了走,借着特勤手里的手电灯光,他看见了让他辣眼睛的一副场景。 这……这不是…… 他的震惊丝毫不下于车里的女人看见他的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儿?关东呢?!” “你怎么会在这儿!关东呢?!” 女人看见熟悉的人,也是反应了过来,能跟着抓自己的人一起来,还能因为啥。 (本章完) 第556章 夸夸其谈 第556章 夸夸其谈 什么叫震惊? 震惊就是你问我的,正是我想问你的。 胡惠生当然认识这个女人,这是关东的爱人殷梅啊! 而殷梅在震惊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跟关夫人不搭噶。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胡惠生的态度,虽然不敢确认他是不是在骗自己,但两方碰在一起倒是让李学武有点相信胡惠生也不确定关东在哪儿了。 “怎么办?” 姬卫东见李学武不说话,再次追问了一句,这会儿时间可不大充足了,天越来越黑,代表离天亮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李学武看了姬卫东一眼,随后走到车门边上,推开了满脸怀疑人生的胡惠生,对着车里的殷梅问道:“告诉我,关东能去哪儿,否则你们就只能这一身跟我们回去了”。 “我真不知道!” 殷梅捂着脸,声音带着哭音,使劲儿地摇着头,嘴里呜咽着,还真是怕丢脸的样子。 李学武跟这女人掏不出消息来,又把目光看向了一直低着头躲避的司机。 “你躲什么?” 招招手,从帕孜勒手里接过了手电,直接怼进了车里,直接照在了司机的脸上。 “把头抬起来!” “我让你把头抬起来!” 李学武连说了两遍,这小子的头却是越来越低,都要插到两条腿中间去了。 看他不配合,李学武也懒得跟他废话,对着帕孜勒示意了一下,道:“拉他出来,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帕孜勒应了一声,顺着李学武让开的车门子就要动手,却是听见里面的小子突然喊道:“李处长,我……我是……” 这家伙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却是挑着眉毛一转头。 呦呵,还是认识我的? 姬卫东也是兴奋了起来,要是抓到李学武的朋友可有意思了。 他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 不过没再用车里的小子说话,胡惠生先开口了:“开元?” 胡惠生刚才光顾着看车里的女人了,倒是没仔细看男的是谁。 这会儿听这声音却好像是自己的内侄啊,也就是钟家的老幺的声音。 每个人的声色都是不同的,说话的时候不用看对方就知道是谁了。 胡惠生刚才还不敢确认,这会儿见车里的男人没回应,便知道一定是那小子了。 钟家六个孩子,在滑雪场被人折了一个,现在只剩下五个了。 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哪里听不出他们的声音来。 跟媳妇儿娘家人相处的其实没有多好,因为大舅哥有点儿拎不清,总想着靠着妹妹的关系行使特权。 像是胡惠生这种人,那是表面上极为注重形象的,怎么可能让大舅哥胡来呢。 所以,这钟家的几个孩子他也是待见的少,唯一一个聪明的他给使了点儿力,还死了。 现在看着车那边,胡惠生是满脑子的浆糊。 这几个孩子被关东照顾他是知道的,但却是不知道照顾的这么“好”。 想到自己媳妇儿,他只觉得乱的很,这辈子过的实在茫然了。 李学武知道车里的是谁了,跟自己曾经起过冲突的,也就是钟家的人。 他现在也觉得有些荒谬,昨天下午聂连胜还提醒自己呢,钟家几个孩子跟着关东呢。 现在看来,关东还真是下了血本了,为了跑路,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既然都是老熟人,咱们就别绕弯子了” 李学武重新站回了车门口,对着车里的小子问道:“告诉我关东在哪儿?” “我……我也不知道” 钟开元见李学武变了脸色,急忙摆手道:“我真就是个司机,啥也没干啊!” 李学武咧咧嘴,看了车里的女人一眼,对着这小子示意了一下。 钟开元看见李学武的示意也是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了。 “我真的就干了……” “行了” 李学武叹了口气,问道:“你哥他们呢?” “我哥?” 钟开元瞪了瞪眼睛,道:“关哥带着他们说有事儿,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关哥叫我带……带她来这边等他们一起走”。 “四个” 李学武问出线索,没再搭理他,而是回头对着几人说道:“再加上一个关东,五个人,挤一台车,就没有他儿子的地方了,他儿子可还是在火车站当靶子呢”。 “码的,要不抓了关海山吧” 姬卫东气的一扔烟头,道:“我总觉得他不能扔下儿子不管”。 “都到现在了,你还这么看他?” 李学武笑了笑,没再说姬卫东,而是看了看手表,挥手道:“兵分两路,卫东你先送胡惠生去向处那,然后去钟家扫听一下”。 说着话还看了车里一眼,继续道:“既然能扔下一个,那其余的几个也都会被抛弃,不过一定不会消停,问问那两个老的,兴许有线索”。 “你呢”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去火车站?”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追了一宿,累了,我试试守株待兔成不成,真要是不成,那明早只能发通缉令,封锁河道和铁路了严查了”。 “要是这么搞,这锅饭就夹生了” 姬卫东也是叹了一口气,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不过没舍得下手。 李学武看了一眼那边上车的胡惠生,虽说有这个人在,上下不至于连不上,但关键的人物丢了,这人可丢大了。 而且还不知道关东能带走多少东西出去,为啥李学武看了行李箱就知道关东不在这边,并且放弃了这对野鸳鸯。 盖因跑路有带金子的,就是图意方便体积小。 现在看,这一箱箱的杂碎,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去度假的呢。 要是关东从大早就准备后路,那现在拎着这些东西跑,李学武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等人一晚上辛苦的侮辱。 姬卫东现在心里也是苦,李学武提前抓胡惠生也是迫不得已,颇有种饮鸩止渴的意思。 如果按照计划,关东在既定的时间落网,那由胡惠生会牵扯出更多潜伏的人物。 可是现在有些复杂了,那些人见到人被捕,和胡惠生提前被捕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纪监办案都是尽量选择开会或者上班的时候,人多些才好。 提前抓捕胡惠生造成的后果远不及如此,胡惠生本身也是个问题。 别看现在很配合,可一旦开始审讯,有可能就只交代他自己的问题。 谁敢牵扯太多的人,怕自己不死? 很现实,也很无奈。 看了一眼上车离开的李学武,姬卫东也是觉得自己的哔装大了,辛苦了一个月,没想到真的要翻车。 留下来配合他的帕孜勒看了看车里的两人,又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姬卫东,问道:“处长的意思……?” 见姬卫东看过来,帕孜勒摊了摊手,问道:“如果抓不到关东,他是准备放弃了?” 追到现在,谁都知道关键目标的狡猾了,如果这会儿都抓不到,那天亮以后更是想都别想了。 介绍信这样的障碍也就对普通人有用。 姬卫东阴狠的眼神瞪了一眼车里探出头往外观望的小子,嘴里嗤笑道:“我认可相信他吃屎,我都不会相信他会放弃”。 说完见那小子缩回了头,伸手拍了拍车的后备厢,对着帕孜勒狞笑道:“你恐怕不知道他对于这些东西的执着,如果关东把身外财物全都抛弃还有可能脱身,可你认为他可能吗?” 帕孜勒摇了摇头,道:“我的排长不是这样的人”。 “嗬~~~” 姬卫东轻笑了一声,随后对着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道:“去捡衣服吧,穿上,跟我们回去”。 车里的钟开元像是个大姑娘一样,扭捏地探头看了看,这才光着屁股下了车去捡地上的衣服。 姬卫东懒得看这么辣眼的情景,转身看着帕孜勒说道:“我并不是否认他的能力和对组织的负责和忠诚,我说的是他的性格,懂吗?” “不懂” 帕孜勒很是不给面子地再次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排长的性格很好,他是一个好人”。 姬卫东吊着眼睛看了看帕孜勒,听见这话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让自己听见有人说李学武是一个好人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姬卫东挠了挠腮帮子,瞪着眼珠子指了指自己问道:“那你看看我,我是好人不?” 帕孜勒看了看姬卫东,一扭头,往正在集合的队伍那边走了过去。 姬卫东哭笑不得地看着爱憎分明的帕孜勒,心里又是气又是嫉妒的。 码的,那个混蛋怎么就是好人了,怎么就有人这么坚定地跟着他呢。 钟开元捡得了衣服想跳回车里,却是被车里的女人一脚踹了出来,只好当着一众人的面穿起了衣服。 等他穿完的时候,车里的女人也下了车。 如果说在被抓的时候殷梅是窘迫的,见到胡惠生的时候是尴尬的,那么现在穿上了华丽衣服的殷梅就又是端庄典雅的关夫人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漂亮的女人很会装。 姬卫东打量了两人一眼,没穿衣服的时候两人抱在一起还有种野鸳鸯的意思。 现在嘛…… 夫人就是夫人,司机就是司机,气质就是区别。 夜色掩盖了太多的丑事,就像现在殷梅的脸,在黑夜里看不出尴尬的神色。 可黎明前黑暗即使再能掩盖,也抵挡不住将要天明的事实。 钢城的火车站还是很新的,去年才刚刚建成,原来那座世纪初修建的老车站一点儿影子都不见了。 新的火车站显得还是很气派的,即使是夜里,在这里候车的人数并不少。 火车站门口有些嫌候车室里闷,蹲在台阶上抽烟的,对于大门进进出出的旅客并不在意。 这个时候进出的人也少了,更没有了白日的喧哗声,显得很是安静。 因为候车大厅的木制座椅上有些等车的旅客正在打盹。 有没抢到座椅的则是就着行李,找了墙边依靠着躺了,这并不稀奇。 火车出行在东北这片土地上算是很早很早就开始流行的出行方式了,人们对于候车室的众生相很习以为常,即使这个时候还有人从大门进来。 “人呢?” 李学武只带了三个人来这边,其中的一个还是自己的司机韩建昆。 一台吉普车只合适坐四个人,再多就不方便了,李学武也没打算兴师动众的对付一个高中生,即使他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 在这边负责监视的调查部干部很快就发现了李学武等人的身影,借着打水的功夫跟李学武等人对接上了。 “还在站台的长椅上” 负责人指了指窗外站台上孤零零的身影,现在这个时候很少有列车停靠的,所以站台上的长椅现在只有一个低头的年轻人独自坐着。 李学武站在窗边盯着那道身影,这就是关东的儿子关海山了。 说真的,李学武很怀疑这个孩子对于关东的重要性,人疯狂起来其实很少有付海波那样儿女情长的,更多的是自私。 就像关东的保姆式情人,明明知道李学武他们抓到关东就是为了将她的情人送去法律制裁,但她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即使关东供养她,但还是选择了出卖。 当然了,如果在李学武这儿的官方说法并不能称为出卖,这叫大义灭亲,弃暗投明等等。 李学武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善于帮助他人进行心理建设,用很多正面的词汇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找到供出他们所知线索的理由。 在面对一个将要被父亲抛弃和出卖的孩子,李学武会选择怎么做? 其实李学武现在也不敢说关东一定会来这里了,在看到关东妻子的那一刻,看到那后备厢的东西时,李学武就知道关东已经脱离了李学武给他预备的轨道。 这个人善于利用逆向思维进行反侦查,而且很有意识地在给自己的出逃在其他方向制造假象和乱象。 就在进站前,姬卫东和许宁那边传来了消息,钢城的很多目标已经察觉到了这次行动,有点儿乱套了。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向允年一直盯梢的很多目标不得不进行了提前抓捕行动。 这也给人数本就不算充裕的行动队带来了负担,尤其是这些行动人员刚刚到达钢城,几乎是下了车刚吃了一顿饭便开始了连夜紧张的工作。 李学武从跟着自己到来的特勤脸上的疲惫就能看得出,这些小伙子们的累。 不过没办法,这次的行动不能用本地人,更要打时间差,所以辛苦是在所难免的。 李学武已经给炼钢厂那边去了电话,抽调更多的人手过去帮忙。 当然了,李学武也为这次的行动做了微调,那就是,不算紧要的次级目标可以暂时放弃,但重要目标决不能放过。 就比如关东,李学武是真心不想放过的。 如果不是发现姬卫东搞砸了,他是万万不会露面的,可这不能都埋怨姬卫东。 李学武抱着胳膊,咬着嘴上干皮,这一夜的辛劳,也让他有点儿火大。 不过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好,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台上坐着的那青年的背影出神。 负责人本不想打扰李学武的,但看了看有些亮光出现的天际,只好提醒道:“李处,天要放亮了”。 “列车表有嘛?距离现在最早的车是几点?” 李学武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了负责人一眼,随后点了点站台上那青年问道:“他买的是哪趟车?” “列车时刻表有” 负责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白纸,随后一边递给李学武,一边回答道:“最早的火车是早上五点,而他,则是买了从昨晚十一点到今天上午十一点所有火车的票”。 “呵” 李学武一边看着手里的列车表,一边轻笑道:“还真是大手笔,父子两个都够狡猾的”。 “李处,咱们的人已经化妆成了铁路维护工人,一直都有换班沿着铁轨检查的”。 “挺好的” 李学武点点头,对于这人的安排表示了认同,在看过手里的时刻表以后,收起来折迭了,递给了负责人。 “你们在这盯一会,我去会会他” “李处” 负责人叫住了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是不是抓捕行动进行的不顺利,是不是目标跑了?” “你倒不如直接问你们在这盯了半宿是不是做无用功了” 李学武笑着直白地道出了负责人的疑问,只是见着李学武到来的状态,负责人就已经猜测出了很多问题。 关键是火车站这边太显眼了,目标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一大箱子金银跟儿子汇合坐火车离开。 太荒谬了,让他来负责盯梢的时候他就知道火车站的这个儿子是被抛弃了的。 而站台上的那个年轻人除了刚开始的紧张和期待,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火车的一次次到站,目标的一次次没有出现,也让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失去了神采,头越来越低。 而负责监视的他也知道,布置在火车站的人一直盯着他,只要目标出现,一定会抓人。 目标不会这么傻的,这个年轻人的作用很可能就是让负责指挥这次抓捕行动负责人不敢疏忽了,只能分流人手在这边干耗着。 在互通了情报后,负责人猜测,码头的那边的情况也是如此,本来目标的安排应该是希望司机和自己夫人的存在,让负责抓捕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分流一些人等着。 只是目标可能没想到,本应该懂事儿的避嫌的,应该站在车外的司机没有下车。 而本应该矜持的,贤惠的妻子没有尽到她应有的义务,还让车不断地晃动。 这事儿让姬卫东遇见还有可能不敢上前去查看,选择蹲等。 可见多识广的李学武一看就知道目标不在,这么明目张胆地搞破鞋,关东能回来才奇怪了。 现在负责火车站的负责人这么问,也是对这次行动指挥的一种质疑,虽然没有表达的这么清楚和强烈。 但李学武注意到了,可并没有反驳和解释,更没有用抱怨来推脱责任。 责任的车皮只能是同级别的,或者跟更高级别的套路,下属的抱怨和埋怨,必须接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跟你一样,想每一次的行动都是十全十美的,但你知道的,生活和工作都不是这样的,他们总是有几分的不如意”。 “嗯” 负责人听见李学武的话点点头,虽然一晚上的苦守换来的是李学武这么一碗寡淡的鸡汤。 但有总比没有强,直接给你来一句无可奉告岂不是更难受? “我不勉强你们”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负责人的胳膊,微笑道:“就到八点吧,八点以后,无论他还在不在这儿,你们回去休息”。 “李处……我们不是……” 负责人听见李学武安慰的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相比于他们在这蹲守,那些东跑西颠儿的同志岂不是更辛苦。 别人都没有抱怨,他这么说,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李学武理解地再次拍了拍负责人的胳膊,笑了一下便往检票口走去。 负责人迟疑了一下,对着李学武的背影喊道:“李处,我们一定负责到他回去”。 李学武并没有转身回应,只是背朝着他举起手给了一个大拇指。 负责人看见李学武的手势笑了笑,拎着打好的热水带人去换班了。 他们的人并不多,必须打起精神多次换班,包括穿着铁路制服在站台附近监视。 夜里城市里冷,大堤上冷,火车站更冷。 有一种很特殊的现象,人站在水边感觉更凉快可以用水蒸发吸热,或者水的比热容高来解释,但身处铁路站台上更冷应该用什么来解释? 李学武一出检票口就察觉出了温度的变化,也知道了换装成铁路工人的监视者为啥心里有怨气了。 太特么冷了,即使李学武穿的挺厚实的,可站台上的风一吹登时打了冷颤。 使劲儿跺了跺脚,李学武拉紧了衣服,缩着身子上了站台,一直走到了年轻人所在的木制长椅上坐了下来。 年轻人并没有看李学武,李学武也没搭理他。 这近的距离,站台上又是这么的安静,只要没有睡着,那是一定能听得见的。 而站台上的这种环境,怕不是一觉直接睡过去了,再也醒不过来。 “咔哒” 李学武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zippo打火机的盖子有个小小的弹簧机关,合起来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日常使用的时候,并不会很注意这种响声。 但是站台上除了风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下,这个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年轻人也许是被打火机的声音吸引,也许是被李学武呼出的烟味所吸引,终于缓缓抬起了已经僵硬的脑袋转过来打量李学武。 而李学武好像是被他打扰到了一般,一直浑不在意的样子一顿,转过头来看他。 “哦,对不起,烟呛到你了?” 李学武抬起夹着香烟的手看了看,烟头的火星被风吹的忽明忽暗,一条清晰的烟絮被风吹的乱飞。 “天实在是太冷了”。 没有在意青年直勾勾的眼神,李学武使劲儿跺了跺脚,合上了衣服的拉链,使劲儿抽了一口烟,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模样。 青年在打量了一阵李学武过后,并没有接李学武的话茬儿,再次僵硬地扭回了脖子,还是刚才那个样子,就好像一直都没有变动过一般。 弯着腰,弓着身子,双肘拄在膝盖上,双手合拢握着。 李学武见他不说话,也就没再开口,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铁路延长的方向。 站台的位置还算高,坐在这儿可以看见天边出现了一条纤细狭长的亮白色,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鱼肚白。 而最早的一班火车也会随着红彤彤的朝阳露尖时赶到,李学武估摸着,最少还得有半个多钟头,这都还是少说的。 要不怎么说黎明前的黑暗最难捱呢,它显得是那么的漫长,让等待的人心慌,难过,甚至是绝望。 就在李学武用了一根烟的时间思考人生的时候,被烟雾呛了许久的年轻人开口了。 声音有些嘶哑,又有些僵硬,颤抖着,好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绝望,却又平和。 “能给我一支烟吗?”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青年,他还是那个姿势,低着头,好像声音不是从他的口里发出的一般。 没有假模假样的寻找谁开的口,对于年轻人,李学武对他们有足够的了解,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虚伪,而是直接了当,他们缺少成年人的虚与委蛇和勾心斗角的耐心。 “大前门抽吗?” 李学武在打量过后,掏出烟盒示意了一下,道:“我只有这种普通的”。 青年使劲儿挺直了一直弯曲的脊背,颓废地出了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了李学武,和李学武手里的香烟。 “你们京城人都是这么装哔的吗?” 讽刺完李学武一句,青年接过了李学武的香烟和打火机,看着烟盒和打火机撇了撇嘴,熟练地弹出了一根,用打火机点燃了。 “呼~” 很享受地呼吐出了一股白烟后,青年慢慢地睁开眼睛,将手里的东西还给了李学武。 “大前门如果都算是普通烟的话,你别告诉我你也是京城的普通人,大冷天的,我在这儿可笑不起来”。 李学武看着这个个性斐然的青年,笑了笑,一边将烟和打火机揣了起来,一边不好意思却又很坦然地说道:“都是年轻人嘛,夸夸其谈,吹吹牛哔并不过分”。 青年抿了抿嘴,不置可否,再次抬起手抽了一口香烟。 李学武这边抽完一根就没有再抽,而是俯视着站台下面的铁轨。 好像那不是火车的铁轨,而是关东爱人出的轨。 青年很不习惯李学武的这种刺探,都不问问题,来我这儿干坐着干啥,都没有那些装模作样检查铁轨的工人专业。 “哎!” 这青年烟斗抽了半根了,见李学武开始学着自己低头不语了,实在忍不住了。 到底是年轻人的心性,用手碰了碰李学武的胳膊,示意李学武看那边用铁锤敲打铁轨的工人,道:“你知道他们一晚上检查了多少遍了吗?”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好笑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道:“我就没听说铁路一晚上要检查三十多遍的铁轨,真要是这么不安全,赶紧拆了重新建得了,当我是傻哔了是不是”。 “是嘛~” 李学武也是很惊讶地看了看那边的铁路工人。 而一直用余光偷看这边的工人见两人鬼鬼祟祟地指着自己说着什么,顿时紧张了起来,手上一顿,手上的铁锤敲击声都变了节奏。 “哈哈哈~” 青年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终于有了人可以分享,哈哈地笑着。 “咳咳咳咳~~” 也许是笑的太激烈,又被手里的烟呛了一下,所以咳嗽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青年,道:“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啊,这都能被你发现?” “那是当然” 这青年本来脸被冻的青白,这会儿却是咳嗽的异样红润起来。 听了李学武的话还有些得意地说道:“本来我应该是在候车室里等的,你猜我为啥上站台上来?” 李学武猜到了答案,却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还给他伸出了大拇指。 对于李学武的夸奖,青年更加的得意,还挑衅地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你倒是跟他们不一样,至少不是这么的做作”。 说完左右看了看,对着李学武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了?难道他们真的觉得你假装成年轻人就能套我的话?” “额……?” 李学武给了他一个十足的疑惑表情。 青年抽了一口烟,甩了甩烟灰,很是不屑地说道:“套话就套话,何必……” 李学武没给他往下说的机会,抢白道:“什么叫假装年轻人啊?” “额…咳咳!…啥?” 年轻人被李学武的打岔呛的一咳嗽,随后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一副“你突如其来的騒,差点闪了老子的腰”的表情。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满地问道:“我特么看起来很老?” “额……” 青年再次打量了一下李学武,倒不是看他面相老不老,而是看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大哥,在这冷风刮骨的站台,我跟你说前门楼子,你这一下给我怼胯骨轴子上了。 你……你特么都给我整不会了! “不是……那个……你……” “你多大?” 李学武很是不服气地问道,手里则是去掏兜。 青年很是紧张地看了看李学武的动作,嘴上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十……十九,你要干啥?” 李学武撇了撇嘴,自然知道青年以为自己掏枪了,实际他掏出来的是工作证。 “十九啊,好牛哔啊!” 李学武不忿地说了一句,打开证件示意给青年看,嘴里嘲讽道:“我特么只比你大一岁,你就敢嘲讽我老了?” “啊~!” 青年一副我傻了的表情,什么跟什么啊,谁跟你比年龄了啊,能不能专业点啊。 不过这本证件嘛…… “你这是自己做的?好逼真啊!” 青年很是好奇地接过了李学武的证件,一边翻看着,一边在嘴里嘀咕着:“你们还能有这种操作呢?是不是自己想做什么证件就可以做什么样的?为了隐藏身份?还是为了装哔”。 “啥?” 现在轮到李学武愣神了,愣目愣眼地打量这个青年是不是在跟自己逗比呢。 你特么精神没问题吧,不会在这冻一宿冻傻了吧? 青年对着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证件,道:“二十岁,轧钢厂,还特么副处长,当你家开的呢,我看只有照片是真的吧”。 说完这句,直接把手里的证件扔给了李学武,满脸不屑语气却是认真地劝说道:“你要是想弄个假证,也得把年龄写大一点儿啊,或者把职务写低一点儿啊,这特么谁能信啊?一眼假啊,糊弄鬼子呢”。 “啊?……是吗?我看看” 李学武瞬间变成了震惊的模样,看着自己手里的证件,道:“窝草,当时没注意啊,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没想到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兜里掏出一本证件来。 “他们给我啥我就顺手揣兜里了,都没注意看啊” 青年一副我就说如此的表情,没等李学武反应,抄手就把李学武新掏出来的证件抢过去了。 “看看!忒特么不负责任了!啧啧啧~” 青年很是无语地啧舌道:“估计这两本都是出自一个大聪明之手了,瞧瞧,一个毛病,还特么给你整工安局里去了,草!” 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证件,嘴里嘀咕道:“你们这行也太操蛋了,完全对你们的人身安全不负责任啊”。 说完举起证件对着李学武一脸茫然的脸比对了一下,撇着嘴点点头,道:“嗯,照片都是一样的,一定是一个人做的假,一眼假!” “码的,真是!” 李学武接过证件看了看,嘴里骂道:“这照片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到的,净瞎几把写”。 骂完这句,李学武再次抬起头看着青年问道:“那你相信我只有二十岁嘛?” 青年打量着李学武,点点头,道:“差不多,就是长得磕碜点儿”。 李学武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眨了眨眼,道:“没办法,跑急了,脚上拌蒜,脸怼地上了,了”。 “没事儿” 青年理解地点点头,不过把脸别过去了,好像李学武的脸不忍直视一般。 这会儿还抽了一口烟,安慰李学武说道:“干你们这行的也不需要什么盛世的容颜,这样反倒更好”。 李学武听见这话一时沉默了起来,他真的有点忍不住想要给这哔崽子揍一顿,然后再绑铁轨上去。 这哔嘴比姬卫东的都损啊! 青年见李学武又开始低头不言声了,笑了笑,低声问道:“刚参加工作?” “你怎么知道?” 李学武很是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青年,满脸的戒备,好像自己的秘密都被看光了一般。 青年倒是笑了笑,吹了一口烟,神色骄傲地说道:“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都不太成熟,端着奶瓶就出来上班了”。 讽刺完李学武,又指了指身后,问道:“是他们让你来的?装旅客,跟我套近乎?” 不等李学武回答,他倒是仰着头,笑着说道:“我一猜就是这样,你们那个头头儿,也就这三板斧了,抡完了就没啥能耐了”。 李学武沉默着不说话,好像很迷茫、很失败的样子。 这倒是让青年对他放松了警惕,笑着抽了一会烟,弹飞了烟头,怼了怼李学武,招招手示意再来一根。 李学武也像是被道破了任务秘密的颓废样,顺从认投地给了他烟。 青年倒是学着成年人很有涵养的样子,没有继续嘲笑李学武。 社会银儿,一般把对手打倒了就不能再打了。 一如他学着成年人的样子抽烟,也是从鼻孔里往外冒烟儿。 这是姬卫东最习惯的动作,这个年轻人的吊样李学武是越看越烦,就像特么姬卫东坐在自己身边那样烦。 “没事儿,跟我在这儿耗了一宿了,不差再多待一会儿功夫了” 年轻人喷着烟雾,看着已经亮起来的天边,声音很平淡地说道:“只要等时间一到,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学武歪了歪嘴角,道:“他不是你亲爸嘛?训练你这种反侦查的能耐,就为了让你当靶子?” “呵呵” 青年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弹了一下烟灰,就像弹走自己的烦恼一般。 “说是亲爹,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自己跟他的关系” 李学武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尽量用一个年轻人的语气问道:“怎么可能呢,食品厂那个司机都说你是他儿子了”。 青年瘪了瘪嘴,问道:“他说是就是了?” 反问完这一句,又是看着李学武追问道:“你会把你儿子放在外面养吗?弄个亲妈不像亲妈,保姆不像保姆的女人照顾着?” (本章完) 第557章 逃亡 第557章 逃亡 “嘶~~~”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不理解地说道:“那可真真的奇了怪了,要说十九年前他能算到这一天,我可不信”。 “我也不信” 青年吹了一口烟,看着远方,道:“知道嘛,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已经十二了,小学三年级”。 “说起这个” 李学武插嘴问道:“你怎么十九岁了,才念高二啊?” 见着李学武插话的这种不专业,青年对于李学武的能耐更是表现出了不屑。 不过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陪自己,倒也没表现出来。 他都用这种信息钓着这人了,可这人好像不知道一样,瞎打岔。 “我上学晚,十一岁了,才开始上学的” 李学武的这个问题也是让他很难堪,毕竟从小就跟一群比自己小的孩子一起上学,很不好的感觉。 解释完,又怕李学武误会,补充道:“其实我在十二岁的时候跟他见面那是因为我十一岁的时候他才知道有我的存在,要不是他的安排,我还上起学呢”。 李学武微微皱着眉头,道:“不是我瞎想啊,你母亲怎么……”。 “是意外” 青年急声打断了李学武的话,真怕李学武这个愣头青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我母亲跟他是一个村的,后来他念书走了,没再回来”。 “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那个时候这种情况也不多见吧?” 青年撇了撇嘴,道:“陈世美难道是去年发生的事儿啊?这样的哪儿没有”。 李学武惊讶地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恨他?” “呵呵,谈不上” 青年看了李学武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终于问点儿有用的了。 不过他好像是很愿意配合的模样,解释道:“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工作组要清查她的时候,没办法了,她才带着我从村里来找的他”。 “之后就骗我说她不是我妈妈,其实是那个人寄养在农村的,跟工作组也是这么解释的” “是不是很奇怪?” 青年瘪了瘪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看着远方,道:“估计他知道我的存在的时候也是很奇怪”。 李学武跟青年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也是看着远方。 对于李学武这种沉默的倾听者,青年倒是放松地讲述起了自己的身世。 在清晨的冷风中,抽着烟,好像在讲述一段别人的往事。 李学武有时会点点头,但更多的时间都是在沉默着。 青年终于讲完了自己的人生,看着远处的红日初升,转头看着李学武笑道:“一个私生子的往事,是不是很乏味无趣?” 李学武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好像电影结束后被惊醒一般,转头看了看青年,歪了歪脑袋道:“你有着超越同龄层的成熟”。 “污~~~” 远传的楼宇间出现了黑色的火车身影,汽笛声更是响彻天际。 青年望着远方开来的火车也是愣愣的出神,嘴里说道:“可能是从小我就跟比我年龄小的孩子接触吧,显得更成熟一些”。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比我这个参加工作了的人都有思想”。 “呵呵,不尽然”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夸奖,青年倒是显得谦虚了起来,搓了搓双手,道:“我妈妈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青年说道:“我挺理解你的,其实我也有一段凄惨的身世,我爸对我也不好,经常无缘无故地打我,我的家也很穷,我们兄弟姐妹……” 两人都没管火车由远及近,进站,旅客的下车,上车,甚至连火车开走都没在意。 嘈杂的繁闹声并没有打扰了两人,这张长椅好像被施加了魔法一般,有了隔绝世界的外罩。 站台上行色匆匆的旅客哪里会管这两个奇怪的人,最多也就是看上一眼,便追自己的车去了。 李学武神情感叹地讲述着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还经常挨打的日子,讲自己饿了只能偷东西吃等等。 青年听的很认真,也很共情,只感叹自己没有父亲悲凉,有了父亲的也不一定会温暖,倒觉得自己不是最可悲的那一个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得上病友之间探讨病情让人来的共情呢。 你爸没认你? 巧了不是,我爸认我,但打我啊~ “所以我并不是恨他,只是觉得自己很无奈” 青年抽了一口烟,在李学武讲述完了以后,说道:“至少等他走了,我和我母亲能轻松一些”。 说完还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像是我这种情况,不会被抓吧?” “这玩意儿我可不知道” 李学武笑了笑,将烟盒和打火机揣兜里了,道:“一般都是上面的领导定,我就是跟着让干啥干啥的”。 “也是” 青年点点头,道:“我跟你说这么长时间,你一句正经的都没问出来,你们领导会不会收拾你?” “不会~” 李学武很是爽朗地摇了摇头,道:“我出来那会儿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在大堤上只找到了你爸的司机和你……” 说到这,李学武突然止住了,挑着眉毛问道:“那个女人你是叫妈……还是……?” “不是” 青年看了看李学武,摇头道:“我每次去他家都不跟我说话的,我也不叫她,没什么话可说”。 “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撇嘴道:“你的感觉是对的,她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李学武的模样,青年倒是好奇了起来,问道:“她怎么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撇着嘴,一脸的鄙夷模样,但嘴上却是说着:“不能说,辣眼睛,太……咦~~~” 见李学武这么嫌弃的表情,他更好奇了,跟那个女人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每次都是高傲的模样,现在听见李学武说的这么龌龊,他真是心痒痒。 “哎,你跟我说说呗,反正又没啥事” 青年凑近了李学武,道:“你告诉我,我绝对不跟别人说,我就是想知道知道她怎么坏了,难道她做了……” “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啊,不是我说的” 李学武还没等青年说完呢,就手指着他强调了一句,好像青年真的猜对了似的。 青年这会儿也是懵逼了,我猜到啥了,你就这副模样。 可李学武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想到了那种事情。 “啥~!” 青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你别骗我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她看着可不是那种人”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知道啥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你可能思想成熟,但是一定没我见识的多”。 青年有点自闭了,呆呆地坐在那,看着李学武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孤男寡女的,一个是虎狼之年,一个是年轻小伙儿,大半夜的,坐在黑灯瞎火的车里几个小时,你说他们能像咱俩这样闲磕打牙?”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青年听着李学武的话,心里信了,可嘴上还是不敢相信。 李学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我一说,你就一听,出了这儿,我可不认”。 “是” 青年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谢谢啊,你人不错,挺好的”。 “呵呵”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捶了捶膝盖,道:“没啥事,我也是当个笑话说,一听一乐的事儿”。 “确实” 青年点了点头,问道:“那她……?” “不知道” 李学武抿着嘴摇了摇头,又撇着嘴说道:“从他们的车上搜出来好多东西,你懂的,可真是不老少,我估计……” 他的话也是只说一半,剩下的都让年轻去猜。 同时观察着青年的脸色,看着他沉默的瞬间,李学武也是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指。 “那……” 青年还想再问,却是发现李学武已经站起了身。 “你干啥去?” “回去啊” 李学武对着一脸恋恋不舍模样的青年笑了笑,说道:“我的任务只是跟你在这等第一台火车过去,因为那边已经开始收网了,你爸那会儿都没被抓着,这会儿都不知道跑儿哪儿去了”。 青年看了看铁路的尽头,又对着李学武问道:“下一趟车就快来了,你不等了吗?” “呵呵,没必要了”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也很想跟你多聊一会儿,但你知道的,我跟你不一样,我得上班养家”。 青年看着李学武脸上的无奈,点点头,道:“哦,是啊,天亮了”。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检票口去了。 青年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李学武,从候车室的窗子就能看出,李学武带着几个人出了候车室的大门。 而一直负责监视他的那些人则是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包括检查了一晚上铁轨的那些工人,也都茫然地拎着锤子,站在铁轨旁看着这边。 青年的嘴角扯了扯,再次看了一眼远处天边升起的红日。 如果,他没有跟这个父亲接触,会是怎么样? 如果,他没有来城里,会是怎么样? 如果,他没有出生,会是怎么样? 候车室里,调查部在这边的负责人看着李学武出站的背影叹了一口。 虽然很难面对失败的事实,但这就是人生,总有一些不完美的残缺让人遗憾。 可这种遗憾不就是人生中的趣味嘛,如果一个人真的顺风又顺水,那还有啥意思。 他了解李学武这个人,跟他们的科长一样,都是年轻有为的积极分子。 都是那种很少遇到挫折的天之骄子,这一次两人的联手,在钢城吃瘪,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坏事。 负责人端着茶缸子喝了一口热水,温暖了自己的胃。 再看向站台时,那个背影还在,还是孤零零的模样。 只不过早晨的红日照射在他的身上,没有凌晨时候的冷清,倒是有了温暖的感觉。 周围布置的调查员都看向了这边,不过负责人并没有发出撤退的信号,就像他跟李学武保证的那样,这个青年不走,他们就不走。 一晚上都耗在这儿了,还差这半天了? 让这个小鬼耍了自己等人,实在是不甘心,即使耗,也要让他在站台上冻一阵。 青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没了李学武在这,两方又开始了这种僵持。 时间流逝,上班的喧闹声和候车室的嘈杂声组成了车站早晨的旋律。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往日已不可追。 “污~~~” 红日升起的方向传来了第二趟列车的汽笛声,站在铁轨旁的调查员还能看见车头飘散的白雾。 负责人随着检票进站的人流上了站台,隔着那张椅子不远处站着。 他知道自己等人暴露了,这个年轻人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反侦查能力。 倒不是说他们的能力有多次,而是从目标失踪后,这边的隐藏就已经失去了意义,更多的是一种威慑。 丧家之犬,围三缺一。 青年转头看了看负责人,淡漠的脸上没有了跟李学武在一起聊天时的活跃,全是灰冷。 可这种灰冷,在朝阳的照射下却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背对着阳光站着,让负责人看起来只有一个剪影。 两人对视着,好像两个对决的剑客在等对方出招,僵持之间的形象跟周围行色匆匆的旅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旅客总是比火车先一步到达站台,而火车也在“裤衩衩”的声音中进了站。 随后的一声“嗤~”让站台上所有人都知道起跑的发令枪已经打响,排在队伍里的人使劲儿往前拥挤着,好像要没了座位一般。 乘务员站在门边嘶声力竭地大喊着秩序,手上还要帮助行李多的旅客抬一下。 有干部身份的,则是在列车长的示意下直接上了卧铺车厢。 火车司机和几个同事跳下火车,他的这一段工作完成了,一会儿要换班下一趟列车回去。 而接班的火车司机和几个搭档则是说笑着上了火车。 忙碌的站台就是这样,各人有各自的工作和责任,各人又有各自的方向和目的地。 在一个时间节点让他们汇集在此,却又分乘不同的车厢,奔赴不同的远方。 其实这个时候的火车都有座位,拥挤只是人们对于车厢里未知的情况一种预判和谋划。 就像国人都喜欢储蓄,包括粮食、钱财,甚至孩子,这是几千年来勤劳朴实的国人在面对各种灾害和困苦总结出来的血的经验。 无论素质,这是一种思想的本质,也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如果有一天出现了排队的现象,那便是秩序的建立,和文化素质提升,使人们面对未知有底气和气度来应对恐惧。 在一阵慌乱过后,站台上的人少了,除了工作人员,只剩下几个送行的亲人。 柱子与柱子之间,长椅多是空着,只有青年和负责人还在对峙。 时间如果在这一刻永恒,那他们也擦不出爱情的火。 信号员已经在打旗帜,短暂的停靠过后,火车拉响汽笛,代表了下一段行程的开始。 列车的启动速度很慢,却也更稳,亲人们追随着车厢走着,慢慢的变成了小跑。 这个时候路途遥远,信件很慢,见一面也可能是件困难的事。 所以他们都倍感珍惜。 小跑送行,可能是他们对于亲人最后依恋的倔强。 而在小跑过后跟不上火车的速度后,这些人往往不会再选择快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都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道理,所以便把这份思念留藏在心里,好酝酿着,等下一次重逢时绽放更欢快的笑脸。 突然,一道身影突然从站台上蹿了出去,跟这些正在放慢速度的人相比是那么的突兀。 “站住!” “别跑!” “快打电话!” …… 身后的呼喝声关海山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他也不会在意,现在他的耳边只有风声,急速划过的风声。 在他跟负责人对峙的时候,在火车慢慢加速要从眼前划过的时候,他动了。 动如脱兔,动若脱了缰的野狗一般肆意,是那样的调皮,那样的得意。 “砰!” 火车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嘶喊就会停下来,更不会因为有人挂上车尾栏杆爬上火车而停下,更不会因为有一群人努力追赶破口大骂而停下。 “哈~哈~哈哈” 关海山胳膊使劲儿一拉,吊着的身子翻上了行李车厢的后尾平台,这里是装卸行李的位置。 而他现在站在平台上,正在大喘着气,嘴咧的大大的,对着身后跟着追赶不及的各种穿着的那些人挥手致意。 这致意和脸上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嘲讽,让车后追赶的负责人气的要死,可他确定是追不上火车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行李车厢的后车门打开了,一道他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跟关海山说了什么,随后两人一起进了行李车厢。 “呼~是~是目标!是关东!快去打电话!” —— 火车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迎着凉爽的春风快速前进,路边的枯木在春风的吹动下露出了新芽。 而同样获得新生的父子却是难得地拥抱了一下,露出了逃出生天后胜利的笑脸。 “爸” “嗯” 被负责人发现的确实就是关东,这会儿正微笑着看着儿子,道:“怕了?” “没有” 关海山摇了摇头,腿虽然还哆嗦着,但脸上还是笑着,好像完成了一次大冒险一般。 “呵呵” 关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递过水壶道:“喘匀实了,慢慢喝一点儿”。 关海山接过水壶喝了一小口,又对着父亲笑了笑,说道:“在车站坐了一宿,差点没跑动”。 “辛苦了” 关东摸了摸儿子的胳膊,点点头,道:“走吧,带你去休息一会儿”。 “爸” 见父亲要带自己去前面,关海山迟疑着问道:“不会有危险吗?他们知道咱们在车上,会不会在下一站……” “还早” 关东笑了笑,说道:“到下一站还得两个多小时呢,你还有时间来休息”。 “不会有事吧?” 刚才的冒险还是让关海山心有余悸,现在倒是显得谨慎小心了起来。 关东也知道孩子终究是孩子,即使年龄大一些,还是有些胆子小。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 说着话,带着儿子过了行李车厢,回手用钥匙锁上了门,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客运车厢,脚步不停,直走过了几个热闹的车厢,过了餐车,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了下来。 这趟列车根本坐不满人,这个车厢前后左右的位置都空着,倒是让关海山放松了不少。 “你歇一会儿,咱们在下一站前下车,然后乘车回去,再坐车去奉城” 关东对着儿子说道:“让你买的车票买了吗?” “买了” 关海山的兜里有一堆火车票,凡是路过这边的他都买了。 “好” 关东笑了笑,打量着儿子,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而关海山则是握着水壶,有些紧张地问道:“咱们还回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啊?”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关东看了附近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兵行险计,虚实结合,他能想到的你要更先想到,还要比他想的更多”。 关海山点点头,随后低头想着父亲的话。 如果说让自己吸引目标,是为了帮助父亲脱困的话,那自己扒火车则是帮助父亲给那些人一个往远跑的印象。 父子两个既然汇合了,那怎么还可能回钢城呢。 而父亲反其道而行之,折回钢城,让那些人满火车站去找人,则是虚晃一招。 等他们发现这个的时候,怕不是自己和父亲已经乘车又去往了奉城。 到了那边,再想找到他们,怕不是要多难就有多难了。 关海山在父亲的话语中找到了自己的作用,说白了还是利用,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关东倒是看出了儿子的沉默,掏出烟盒点了一支,对着儿子问道:“在车站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关海山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真是个棒槌,把我当傻子监视着,就那些布置,是个瞎子也都能看得出来了”。 “呵呵,也不算” 关东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们是想把我关在钢城,不想让我上车,怕事情出现意外牵扯罢了”。 说完晃了晃手里的烟,对着路过的几个乘务人员看了一眼,随后跟对门的儿子眨了眨眼。 关海山没看见身后过来的乘务,但见父亲眨眼,也是安静了下来。 乘务等人也没搭理他们,许是换班打扫卫生,低声说着话便过去了。 关海山看着那些带着白色布口罩的乘务过去后,这才对着父亲开口道:“车上没有联系的工具吗?” “多数是没有的,至少这趟车没有” 关东点了点头,知道儿子小心,抿了抿嘴,道:“等一会儿咱们下车后,车站那边的人就会撤了,你不用担心”。 关海山点点头,随后迟疑了一下,问道:“爸,那个……家里……” 看着他迟疑的模样,关东挑了挑眉毛,问道:“家里怎么了?” 关海山动了动嘴角,说道:“我……我妈可能被她们抓了”。 “哦,我猜到了” 关东抽了一口烟,点点头,说道:“以他们的能耐,查到你,查到你母亲,这都不奇怪”。 “那……你怪我妈嘛?” 关海山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父亲的态度,从自己被监视的情况就能知道,母亲一定是被抓了,而刚才那人所说的情况,看样子母亲也交代了一些情况。 “不,不怪” 关东眯着眼睛摇了摇头,对着儿子说道:“我谁都不怪,都是我的错,让你们遭受了这么多的困难”。 说完这话以后,微微一笑,问道:“你跟她叫妈了?” 关海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声音有些小地说道:“以前是我不对……” “挺好的,看到你能这么想” 关东点点头,弹了弹烟灰,看着儿子安慰道:“你妈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会拿她怎么样的,等咱们出去后,我再安排人去接她,到时候你们就能团聚了”。 “那……” 听到父亲的安慰,尤其是对于自己母亲的,关海山又抬起头想问关于那个女人的。 自古以来有句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李学武是看过关东一家人的资料的,所以初见庹瑞芬的时候觉得她很普通。 但也仅仅是普通罢了,关海山自然还是向着自己的母亲的。 而对于母亲的态度,他的冷战也全来源于父亲的突然出现,和对于母亲欺骗自己。 当时的他以为母亲不要自己了,送给别人了,这才生气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跟母亲更多的还是依赖,以及小伙子的不好意思认错罢了。 如果父亲能接母亲一起去国外,那一家人就又团聚了。 可那个女人是父亲妻子,这一不争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 关海山想到火车站台上那个刚参加工作的菜鸟跟自己透露的消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他也想着试探一下父亲的态度,再选择说与不说。 关东自然看懂了儿子的意思,抽了一口烟,解释道:“她不舍得的太多了,什么都不肯撒手,不肯放下,就像落水的旱鸭子,却死死地抓着一大坨金子”。 说着话,对着儿子形容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说,如果咱们带着她,会发生什么?” 关海山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会被连累,会一起沉入水底”。 关东点点头,他是个有文化的人,在教育孩子上面跟庹瑞芬的理念不同。 孩子的妈妈只想着孩子好,用那种全然包围的爱来照顾儿子。 而他不是,他选择用一段故事,或者亲身经历,教会给儿子,让他自己想明白。 想明白了的关海山再次抬起了头,对着父亲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听到了一些消息”。 “是关于她的?” 关东能猜到儿子的心思,这个孩子虽然少年老成,但终究是自己的孩子。 “说说,她怎么样了?” “您……” 关海山咬着嘴唇,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虚着声音问道:“您是安排她跟司机在码头上等了吗?” 关东看着儿子的脸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我是这么安排的,而且咱们到奉城也是转乘船出海,不过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一个刚入行的” 关海山随口解释了一句,这并不是他所要表达内容的重点。 “他说他们去大堤上去了,看见……看见……” 关东皱起了眉头,看着儿子问道:“看见什么了?” “看见……” 关海山低下了头,嘴里的声音很低,但关东还是能听的见。 “看见她和那个司机……和司机……” “咔” 关东不用儿子再往下说了,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手里的烟盒直接被他捏成了皱巴模样,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他文质彬彬的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神色。 当初安排钟家人去,就是为了让钟家其他几个兄弟放心。 而执行那些刺杀任务的根本就是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并且将自己的积蓄奖给他们一部分。 可关东怎么会带着他们这些蠢货一起走呢,目标太大了。 所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选择让自己的妻子跟着钟家老幺在码头等。 而他,则是跟其他几个兄弟分头行动,来给那些抓捕者制造困难。 钟家的其他几个兄弟确实卖力气,因为老幺在车上,夫人也在车上,那些金银珠宝也在车上。 只要他们不回去,关东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啊,关东根本就看不上那些金银珠宝了,就连那个端庄典雅的媳妇儿都弃之如敝履了。 可关东所做的这些都不能成为钟家人骑在自己脖子上拉一泡屎的理由。 我可以对不起你,但你不能把我媳妇儿给…… “好了~” 关东长出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说道:“过去了,反正都不是咱们的了,随她去吧”。 一想到那些珠宝,殷梅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尤其是在他跑路的情况下。 庹瑞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在社会关系上面完全是两条平行线。 所以他笃定那些人不会为难庹瑞芬,即使有人监视着,可他人已经在国外了,还能拿他怎么着。 而殷梅不同,殷梅是他的妻子,是共犯,而且是人赃俱获,所以他不生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儿……嘛啦哔! 父子两个一个低头,一个闭眼,都不想看见对方此时的表情。 在沉默了许久以后,关东这才睁开眼睛,对着还低着头认错的儿子问道:“说说吧,那个人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他……!” 关海山见父亲态度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没了怨恨,这才抬起头准备回答。 可当他刚一抬起头的时候,却是看见又有一列乘务员走了过来,登时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关东也发现了儿子的异常,选择了看向窗外,等待身后的人过去。 可这些乘务员走到父子两个身边的时候站住了脚。 关海山早就看着过来的乘务员眼熟,也说不上是哪儿眼熟。 眼睛?身材?走路的动作?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铁路制服,脸上都带着布口罩,还真就没看出怎么眼熟来。 可当这些人在自己跟前站住了的时候,当为首的乘务员坐在了自己身边的时候,关海山想起来了! “呵呵,还特么挺不好找” 乘务员一拉脸上的口罩,露出了一张有着疤痕的脸,脸上还有着调侃的笑容。 “是你!!!” 看着儿子惊讶的目光,关东也是眯着眼睛盯着李学武的脸。 跟来的几个乘务员已经掏出了手枪戒备着,这节车厢里其他位置上的人都站起来看着热闹。 这边却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因为李学武根本没打算跟这个文化人动粗。 唯一身体不错的,还被他堵在了座位上,而关东的身边也坐下了一个特勤。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关海山那张惊恐至极的脸,叽咕了一下左眼,给了他一个惊喜的表情。 随后又微笑着夸赞道:“跑的真特么快,站台那些人被你耍的团团转,累的跟傻狗一样,回头儿我要用这件事磕碜他们带头领导一年”。 关海山极力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靠去,想要远离这个他认为的菜鸟。 太尼玛不是人了,连高中生都骗! 李学武没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对面,笑着打招呼道:“关东是吧?呵呵” 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盒香烟,点着了,对着关东示意了一下,道:“我昨天刚下的火车,一直想跟您认识一下,没想到你走的这么急,只好出此下策了”。 关东吊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我还会回来的,你可以不必急于一时的,咱们下次再见不好吗?” “嗯~~~~”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否定了关东的这个意见,挑着眉毛说道:“你们钢城人说话不讲信誉,我信不过”。 关东微微侧头,表示不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而李学武在抽了一口烟后,解释道:“瞅瞅,我从下火车开始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李学武一副失望的模样,摊手数落:“于敏跟我说好的来钢城请我吃饭,我到了,他不见了,还有,聂连胜勾搭胡惠生的媳妇儿,胡惠生的内侄勾搭你媳妇儿……” “你!” 见李学武提起这个,关东的脸色再次变得铁青,咬牙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是假的,你别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李学武一副怕怕的模样,捂着心脏道:“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假的,假的,行了吧”。 关东的恨意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现在又被李学武勾搭起来了。 可他知道现在自己的状况,只能暂时压制着。 “虽然没见过,但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李副处长啊?” “都行” 李学武抿着嘴点点头,补充道:“不过他们一般都省略那个副字,额~”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道:“我不知道你们这边的习惯是不是都这样,不过我不大在乎这些,真的”。 听见李学武的强调,关海山只觉得人生观崩塌了,说好的好人一生平安的呢,在站台上他还觉得这个人很好,挺不错的。 年轻,懂得倾听,说话也很好听,还知道安慰人。 尤其是说到证件的时候,不是说好的是假证的嘛,那父亲嘴里的李副处长是讽刺还是真的? 关东也是拿不准李学武的性格了,他得到的消息是,李学武是一个年轻的,但很有能力的干部。 这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也是那边那人对李学武的评价。 这个评价就不低了,可见那边对这个人的重视,但跟现在的“活泼”模样有点儿不搭啊。 李学武看着父子的表情却是耸耸肩,继续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忙炼钢厂的工作,真的只是想跟你见一面,没别的恶意”。 “好!” 关东也是笑了笑,挑着眉毛说道:“人你也见到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当然有” 李学武也是笑着拍了拍关海山的大腿,看着关东说道:“都说你在钢城很有能耐,我这不是想着也赚点儿养老钱嘛,就来跟你问问计,说不定有一天我也得拎着领了卷滚蛋跑路呢”。 “那我祝你也跟我一样” 关东抿了抿嘴,挑着眉毛说道:“也遇到一个像你这般死咬着不松口的追兵”。 李学武对于关东的讽刺毫不在意,死鸭子嘴犟罢了,胜利者就要有胜利者的骄傲和气度。 “但我绝对不会把女人跟司机放在一起” 李学武瞪着眼珠子,坏笑着说道:“哈哈哈,我现在回想起后半夜在车里看到的那副场景都觉得……哈哈哈~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关东咬着牙保持着风度,但嘴角的微笑已经变形,显得又落魄又悲凉。 “我给你黄金,你就当没看见过我,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呢” (本章完) 第558章 钢城没有交道口 第558章 钢城没有交道口 关东知道人心,更知道人性。 在这种关键时刻,少扯犊子,逃出生天才是最重要的。 而被四个大汉围着,他只能选择用钱开路。 这是他以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法宝。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更多的钱,让磨推鬼都成。 所以黄金,他准备好跑路的黄金,选择当做自己的买路钱。 狡兔三窟,这些东西他还有,只要他能活下来,那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 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认投嘛,活命嘛,不寒碜。 “你这在寒碜我啊~” 李学武换了一只手拿烟,弹了弹烟灰,抿了抿嘴很是不屑地看着关东。 “不,交个朋友嘛” 关东的态度依旧是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样子,摊了摊手说道:“朋友之间互通财物,很正常的嘛,不存在寒碜不寒碜”。 说完看了周围几人道:“几位朋友辛苦了,也有份,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真不是寒碜我?” “呵呵,绝无此意” 关东见李学武的态度松动,脸上的笑容也是真诚了许多,摆摆手,道:“今天我同诸位有缘,李兄弟又是千里迢迢来寻我,这都是应当的”。 李学武抿着嘴点点头,问道:“有多少?总得给个具体的数吧”。 说完一划拉周围的几人,轻声道:“你也知道,京城,居,大不易,呵呵,对吧?” 关东笑着眯了眯眼睛,李学武这会了还跟自己掉书袋,用白居易的典故来点自己呢。 “好说,好说” 关东前后左右看了看,那边看热闹的离的还远,他倒是没了顾忌。 “我也不藏着掖着,你李处长,我给一万块,其他诸位,每人三千” 关东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学武的脸色,其他人他不在意,他最在乎的是李学武。 这里李学武说的算,只要他点头,带头收下了,那这件事就好办。 关海山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从被堵住开始,到惊讶于李学武的身份,现在又见着他跟自己的父亲谈价格…… 这种冲击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来说,有点儿接受不了。 这一切的背后是良心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或者是人性的扭曲…… “一~万~” 李学武嘴里的数字拉了个长音儿,说不清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或者是满意了,还是嘲讽呢。 关东和关海山都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而韩建昆则是坚定不移地端着手枪指着关东。 处长,在他的心里那就是一个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心一意干工作,怎么可能为了这一万块钱把自己的良心卖了。 确实,李学武对于关东开出的价码持嘲讽的态度。 打发叫子呢? 自己从京城风尘仆仆车马劳顿的,才给一万? “呼~原来钢城的友情是这个价儿”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咱们还是谈谈你是跟我交代,还是我把你送去向允年那儿的好”。 “不满意?也是” 关东点点头,说道:“你在京城总不至于为这一万块钱折腰,不过你也得体量我们这穷乡僻壤的”。 推拉了一下,关东迭着腿,微微昂着头,说道:“我给你五万,你送我到渡口怎么样?” “而且!” 说完这句,关东微微探了探身子,眯着眼睛说道:“帮我弄死那两个……我再给你加两万,怎么样?”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看着靠坐回座位上的关东,问道:“你既然都已经放弃了你的妻子,又拿钟家当靶子,何必呢?” “不,不一样” 关东很是轻蔑地晃了晃手指,道:“我丢不起这个人”。 “明白了”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韩建昆叽咕叽咕眼睛说道:“怎么样,凭咱俩的关系,这个活儿我交给你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两根手指,道:“只要两颗子弹,两万块到手”。 关东一听李学武这么说,就知道没得谈了,身子不由得往后靠了靠。 而韩建昆根本不接李学武的话茬,他是知道自己这位领导有多么的玩世不恭。 说白了就是闲的蛋疼,他们得带着这爷俩儿从下一站倒车回钢城。 所以这会儿功夫即使不在这扯淡,也是把两人扣押起来管制。 关东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虎死不倒架,他现在选择了闭嘴,说的越多,到时候罪越大。 李学武没搭理他,既然人都抓到了,那交代不交代就不由得他自己了,调查部那几个小子等着实验从李学武这儿学到的损招儿呢。 到时候别说李学武想要知道的了,怕不是不想知道的他都得吐露出来。 “来一支吗?” 李学武摆手示意韩建昆拉了关东出去上铐子,并且进行搜身。 这是程序,尤其是尖锐的利器,或者身上铁制的东西,都不能让他带着。 抓到的时候是活的,如果带回去的时候死了,这事儿可就大发了。 关东被韩建昆等人拉拽着出了座位,直接给按倒在地上了,随后便开始搜身。 而李学武现在最看不得这种父子情深的场面,所以选择将目光看向了关海山。 关海山直勾勾地看着他心目中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父亲被像是活猪一般对待,连李学武示意的烟盒都没注意。 李学武抿了抿嘴,将手里的烟盒放在了中间的桌板上,随后挪着屁股坐去了另一边。 “想聊聊吗?”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在桌上的皱巴烟盒里弹了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盒华子被捏成了一团。 那边的关东已经被上了铐子押着蹲在了地上,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往关海山的后面去去。 关海山看着父亲被押走,身子是动也不敢动。 对于李学武提出的聊聊,他知道,自己没有勇气拒绝的,只能面对。 李学武见着关海山看向自己,点点头,抽了一口烟问道:“所以,你跟我说的,关于你的身世都是真的吗?还是准备好的骗我的?” “真的” 关海山看了李学武一会儿,这才开口回答了。 不过他的牙咬着,倒不是表达恨意,而是紧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像父亲那样被对待。 李学武并没有给出一个让他安心的条件,甚至都没有说他将会被怎么处理。 “那好,这段就算过去了” 李学武再次抽了一口烟,随后把烟头掐灭了,塞进了那盒华子里。 靠坐在硬木座椅上,用严肃的神色看着关海山,问道:“谁教给你的反侦查能力?” 问完后,李学武竖起手指点了点他,强调道:“你不是怀疑我的年龄和身份嘛,我告诉你,我是靠人头升上来的,所以你别想着跟我打马虎眼”。 对关东这种浪荡江湖的老梆子,李学武根本没有现在就审问的兴趣,没有趁手的家伙事儿,也没有合适的环境,时间还不合适,懒得跟他说正经的。 但关海山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崽子,李学武还是觉得能问出些什么来的。 尤其是用他严肃的一面,对于这些人那是很有用的,例如周常利。 许是感觉的出来李学武的认真,所以关海山也是没敢说假话,直接道出了几个人名。 没意外的,这里面就有于敏,这小子也是贼的很,一直都没有暴露关东有儿子的情况。 李学武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说的越少,罪越小。 “说说关东吧,他准备的逃跑路线,和接应的人” “我……我不太清楚” 关海山嘴里有些拌蒜,也不知道是知道的不多,还是犹豫着不说。 李学武在小桌板底下的脚直接踹了过去,直接踹他小腿迎面骨上了。 这一下还是他留了分寸,不然关海山得瘸一辈子。 即使是李学武注意分寸了,可关海山还是疼的大呼了起来,惹得那些被赶过来的乘务安抚下去的旅客又搭眼往这边看了过来。 李学武没理会关海山龇牙咧嘴的模样,依旧是冷着脸,拽着他的脖领子不叫他弯腰去摸小腿骨。 “我再问你一遍,也警告你,接下来的问题我不会再给你让我问第二遍的机会了,告诉我,他接下来的计划” “我……我……” 关海山知道自己的父亲就在自己的身后,一定能听得见他说什么。 他也眼瞅着那些人将一团什么东西塞进了父亲的嘴里,父亲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听着身后的呜呜声,关海山咬着牙说道:“是半路跳车,回钢城”。 “然后呢?” 李学武见他学乖,松开了他的脖领子,不过嘴上的问题继续追着问。 “然后去奉城,再坐船出海” 关海山将小腿蜷缩上了座位,不停地用手揉着小腿骨。 这个地方被打击到会特别的疼,比踹大腿都疼,直接疼在骨头上。 李学武的手指敲了敲小桌板,问道:“人呢?谁会接应他?” “没……没说,真的!” 见李学武又要动手,关海山往座位的角落缩了缩,嘴里更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表示自己交代的真实性。 李学武只是吓唬他一下,见他这幅模样,又收回了手。 “行李呢?他带着的东西在哪?”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关海山摇着头,声音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只是按照他的安排,在火车站等着,见到他的信号后便上车,随后的安排都不知道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不大像是说谎的样子,不过可以慢慢查。 从半路的车,到钢城的车站,再到奉城,再到渡口,慢慢追吧。 随后的路程就变的枯燥乏味了起来,李学武他们在下车的时候给关海山上了铐子,不过没有像是对关东那样。 特勤特意跟乘务要了绳子,不说五大绑吧,至少上身捆绑着,脚上也拴着拌绳,就像对待死刑犯一般。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这么认真,不过这几个小子觉得累了一宿都是因为这孙子,所以关东越是在乎什么,他们便越是怎么糟践他。 在车站等了一会,搭上了返程的火车,几人因为身份特殊,还是跟车站这边打了招呼,找了个人少的车厢。 一等回到钢城车站,站台上姬卫东等人早就在等了。 见到关东被押下火车,姬卫东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辛苦了” “不辛苦” 李学武笑了笑,拍掉了姬卫东要伸过来握手的双手,而是选择拍了拍他的胳膊。 这倒是给姬卫东弄的哭笑不得的。 “你特么还记仇是吧!” “别不知道好歹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示意了一下关海山道:“我要是记仇,他就得跪着回来了,竟然说我比你长得还丑”。 “啥玩意?!” 姬卫东听见这话却是不淡定了,瞪了一眼那边已经傻了的关海山,随后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往旁边去了 关海山想解释的,可他没有机会了,刚想抬头说话,便被身边的人给按了下去。 姬卫东拉李学武是为了通报一下最新情况的。 “钟家的几人都抓到了,也承认了连杀几人的事实,按照你的要求,所有犯罪人员的家属也都被带过去调查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想了一下,道:“审讯工作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就是了,但家属的工作必须增加压力,通知相关的单位领导和关系,只要相关人员负隅顽抗的,暗示将对他们进行财务审查也倒追”。 “这……” 姬卫东犹豫着说道:“咱们的人力是有限的,如果这么做,那工作量……” 李学武斜楞了姬卫东一眼,道:“用不着都追,只要第一个鸡出现,坚决执行就是了,剩下的猴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还真是”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要说玩心术的都这么脏的吗? 先不忙审讯这些当事人,而是在相关的家属身上做文章,倒逼他们主动承认错误。 这是个大案,只要有一个吐口了,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就像是看水桶里的螃蟹一般。 特点就是,一个都别想走,总有扯后腿的。 你想先交代了,好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是吧,那得了,全撂了吧。 这东西比拼的就是耐力,有招的了,那其他人只恨自己招的晚。 对于审讯和漏网之鱼的抓捕工作李学武没有兴趣。 向允年那边的收网李学武更没有那个兴趣出风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一句,纪监的,跟我们走一趟。 李学武只觉得每一道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质疑和怨恨,犯不上把自己这样的执行干部放在火上铐。 “一会我就回去休息了” 李学武对着姬卫东交代道:“重点给我审关东,这老小子跟特么耗子似的,还有其他的路,又是奉城,又是出海的,一定没少存粮食”。 一想到那几箱子财物,李学武就忍不住叮嘱道:“反正咱们这次可不能白来”。 “这就走了?” 姬卫东一愣,随即点点头,最关键的人物都抓到了,尤其是关东,李学武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是啊,他能做的都做了,也该享受一下领导的待遇了,总不能老盯在一线啊,那不是白当领导了嘛。 回去的路上车里只有韩建昆和李学武,其他人都去忙了。 眯着眼睛看着钢城的早晨,重工业城市要来的更纯粹一些。 路上的自行车大军都比其他城市看着更有厚重感,这可能来源于工人身上的气质。 “后悔不会后悔?” “领导?” 韩建昆开着车,突然听见了李学武的提问,有些诧异。 车里就他们两个,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他不说话,李学武也就不说话。 两人都沉默好半晌了,可李学武突然的问话,差点让他还以为副驾驶坐着沙器之呢。 “呵呵,我是问你刚才在火车上,没有拿那两万块钱后悔不会后悔” 李学武的精神还好,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去吃个早饭就休息了。 韩建昆一边开着车,一边摇了摇头。 李学武倒是很服气这小子的缄默功夫,不说话一天都能不张嘴,可安静个人。 不过他这会儿倒是想聊聊天,不然他怕一下车就躺地下睡着了。 “为什么?” 李学武没话找话地问道:“那可是两万块钱啊,够你挣一辈子的了”。 “您不会要的,他也不会给的” 韩建昆一副拒绝废话的样子,说完这句又不说了。 李学武笑了笑,点点头,随后看着窗外,道:“每一样看似占了便宜的事情背后都有其隐含的条件,很多干部就是这样踩了坑的”。 韩建昆不是干部,但是对于李学武的话却是很信服。 处长说的话总是很有哲理。 李学武不知道韩建昆对于自己的评价这么高,他只是心有所想罢了。 有的时候会说给沙器之听,这是沙器之最为在意的知识。 “给你的时候说的很好听啊,交个朋友嘛,仗义疏财嘛,各种理由,说的可好听” 李学武轻声笑了一阵,随后又继续说道:“而他们呢,你收之前他们当你是拦路虎,你收了之后,喂饱了你,当你是拴在手里的狗,任凭驱使”。 知道韩建昆不喜欢说话,李学武也没强求,反正车上也没外人,他便自言自语了几句。 韩建昆把车开进炼钢厂的大院儿,直接停进了招待所的停车场。 等李学武下车的时候,韩建昆很是认真地对着李学武说道:“等回去以后,我会把您的这些话说给沙秘书听的”。 “……” 李学武被这小子搞的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点了点他,道:“我发现你不是不会开玩笑,而且你有一种特殊的幽默感”。 李学武一边往大厅里面走,一边回头对着韩建昆强调道:“冷幽默!” 韩建昆跟在李学武的身后也是愣了愣,他没大明白处长给他说的这是啥意思。 啥玩意儿叫冷幽默啊? “李处长,您回来了” 见到李学武带着司机回来,王淑敏好像在大厅等待多时了,一上来便出身打了招呼,好像经过昨晚的事,她跟李学武的关系多好了似的。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看来有的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伙儿的。 有着王淑敏的带领,李学武跟韩建昆在食堂吃了顿早饭便上楼休息去了。 因为庹瑞芬还在,所以李学武由着王淑敏帮忙办了另外的房间。 一天一宿连轴转,啥人都受不了,李学武匆匆洗漱了一下便休息了。 这一觉差点睡到天黑,还是董文学怕他睡多了伤身体,让韩建昆叫了,这才起来吃的晚饭。 招待所的一楼,俨然成为了一个菜市场般的存在,好多穿着白色衬衫灰色领子连续工作的调查部和纪检的干部在门口抽烟。 而更多的是,两边的隔离区关不下,不重要的到案人员两两地被铐在一起蹲在地上。 一楼另一头的住宿区也被征用了,好些办案人员进进出出的,手里的资料都不薄,显然有些人“罪孽深重”。 大厅里除了保卫在执勤外,没见到有特勤的身影,还是王淑敏看见李学武下楼了,这才解释道:“李处长,食堂那边安排了饭菜,大家分批次就餐呢”。 “哦,是嘛”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随后看了看大厅里蹲在地上的那些人,又看了看门口眼珠子红的跟兔子的办案人员。 休息区有人在看向这边,但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那些人还在打听着。 而院里也还站着好多拔着脖子等消息的人,许是家属或者相关其他人员。 李学武也只是打量了几眼,没大在意,跟着王淑敏的指引往楼后的食堂走。 “你们这儿有服务部嘛?” “有” 王淑敏见李学武问,一边帮忙掀了门帘,一边问道:“李处长,您需要购买什么吗?” “烟,香烟” 李学武拿出自己的香烟示意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有没有香烟卖?” “有的” 王淑敏听见李学武要买香烟,便放下心来。 炼钢厂的服务部也是向轧钢厂那边看齐的,全厂一条线,上面有的下面就可以有。 不过这边的服务部服务品类比较单一,也就是特别的几种,如果需要其他的,必须去供销社。 而这个时候,如果李学武需要什么,那跑腿的,也只能是她们这些服务员。 “您需要几盒,我帮您去买” “不,不是几盒”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身后的韩建昆示意了一下,道:“告诉他位置,让他去就成”。 说完又对着韩建昆吩咐道:“去服务部挑两毛左右的,搬一箱,给办案那些人分一分,记得要好票据,回来跟调查部总务那边报账,直接算在这次的办案经费里”。 “是” 韩建昆应声的很干脆,见李学武往里面走了,便看着王淑敏等着介绍方向了。 王淑敏倒是刚反应过来,感情李学武要买香烟不是自己抽的。 给办案人员抽,出手就是两毛以上的,还成箱的买,这手笔和魄力还真不一般。 虽说走的是经费,但这种领导也不由得让王淑敏想到了更多。 相比于董文学这样纯粹的文艺型领导,李学武倒是更显得直接,有亲和力。 心里想着李学武这么做的方式,王淑敏很是客气地给韩建昆指了厂里服务部的方向。 招待所这边的食堂建在了主楼的后面,不算太大,李学武到的时候见着人还是满的。 李学武带来的特勤就有四十多,再加上姬卫东和向允年的人手,这边的座位供应不了这么多人同时就餐。 不过李学武的位置还是预留了出来,姬卫东和向允年已经在桌上了。 “睡懵了吧” 姬卫东有些嫉妒地撇撇嘴,羡慕地道:“我上楼的时候都特么听见你打呼噜了”。 “你耳朵要是这么好使,怎么不往正地方用呢” 李学武才不惯着他呢,一边拿了筷子,一边谢了向允年递过来的碗。 姬卫东不满地瞪着李学武,问道:“这件事儿你特么不会记得一辈子吧?” “嗯~~不会” 李学武尝了一口白菜汤,除了有点儿咸,没特么别的味道。 这玩意儿就是下馒头的,所以做的很咸,里面还有豆腐和别的辅料。 就在姬卫东以为李学武起猛了,发善心不会嘲讽自己的时候,李学武滋滋牙,说道:“我最多也就磕碜你一年”。 “你特么……!” 姬卫东使劲咬了一口馒头,就好像是在撕扯李学武一样。 向允年看得直乐,不过也很羡慕两人的这种亲近关系。 “李处长” 向允年见姬卫东跟斗鸡似的不说话,他则是趁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听到您在火车把人抓到,我这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想跟您请教一下,您是怎么知道目标就在那辆车上的?” “呵呵” 李学武听见这话对着姬卫东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你就不想知道?” “怯~故弄玄虚” 姬卫东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嘴很硬,但是耳朵却很现实,眼瞅着支棱着等着李学武说说呢。 而李学武呢,咬着馒头喝着汤,悄声对着向允年说道:“等一会儿咱找个没有姬卫东的地方说”。 “我特么稀得听!” “哈哈哈~” 向允年也是被李学武两人逗笑了,他比两人的岁数都大,看着两人倒像是小老弟一般。 他们这个工作,一般很少有笑脸的时候,毕竟工作需要嘛。 而且朋友也不多,多是系统内部的,要懂得避嫌。 这也就造成了向允年有些孤立的性格,也羡慕那些三两知己好友的生活方式。 他是知道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的交情的,那个案子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秘密。 当初接触李学武以前他就调查过李学武的资料,这里面出现了姬卫东的身影,便也一并了解了。 可以说这两人都是各自单位里的翘楚,说是精英也不为过。 能力很突出,很有闯劲儿和魄力。 姬卫东那边他不知道,但李学武这边他是很清楚的,出身很一般,但品行很不一般。 二十岁的年龄身处副处级,却是没有一点点的污点存在。 尤其是在工作上的小心谨慎,倒像是工作了几十年的老机关那般。 可这般老成持重的工作作风,在现实中,李学武又是一个交际广泛,善于沟通的人。 这种矛盾的性格让向允年很感兴趣,说学习谈不上,就是想交个朋友。 李学武也能看得出向允年的意思,所以在行动计划上给足了这位京城纪监的面子。 毕竟这位在纪监那边的影响力也是很突出的。 别以为李学武这样的精英很多,如果多了就不叫精英了。 他工作的性质决定了他的级别可以突破,而向允年不行,必须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靠成绩,更靠资历。 所以李学武很尊重他,多次跟姬卫东沟通,尽量配合他的工作。 这他都看在了眼里,不然不能这么主动的跟李学武交好。 什么叫交朋友啊,什么是交际能力啊。 要想朋友多,那你得表达出你的诚意和自信来。 自信代表着你的能力,让人家觉得你是个有能力处理一些事情的人,不冲动,成熟,勇敢。 而诚意,那就是你得让人家觉得你能够提供的东西或者物质是对他有用的,互相吸引的,互相尊重的。 现在李学武和向允年都觉得彼此能够互相帮助,又能很好的避免犯错误,所以才开始认同了彼此。 姬卫东这边,李学武早就熟了,两人磕打牙是一点儿矛盾都没有的。 逗了一会儿笑话,李学武主动介绍起了自己在站台那边的经过。 姬卫东和向允年听的很认真,这虽然不是什么典型的案例,对于他们的工作倒是个启发。 “所以” 向允年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就是从关海山跟你对视的时候,频频看向火车来的方向,而不是看太阳升起,就判断他的目的的?” “这还不够吗?一个人的眼神有的时候会说出秘密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谁敢说自己在办案和追捕的时候会百分之百的成功?但凡能判断出线索,那就得全力以赴”。 姬卫东撇了撇嘴,跟向允年解释道:“我们上次一起办案,他就是抓住一根线索,让他的人在昆明湖里捞了一晚上的尸体,那是冬天”。 向允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李学武的话,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则是耸了耸肩膀,道:“其实看着很玄,说出来就没啥玄的了”。 掰着手指头给两人复述了当初在调查部负责人那里看来的列车时刻表。 “第一班火车在五点多,我不信目标能在第一班火车上,即使他有这个时间,从他玩儿狡兔三窟这招就能看的出,他很谨慎”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给两人继续解释道:“那么这个站台上,第三班火车在上午九点半了,如果关海山在八点钟,这个我明确告诉他我们会收网的时间点还不离开,那他的嫌疑就会越来越大,可不是小孩子耍无赖就能解释得了的了”。 “所以” 姬卫东眯着眼睛,手里的馒头都不吃了,看着李学武说道:“他离开候车室,上了站台,其实是将自己的目的暴露了,对吧?” “可能吧”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他当时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我当时也没时间探究,毕竟他只比我小了一岁”。 “呵呵呵呵~” 姬卫东听到这个笑了几声,跟李学武说道:“我们审他的时候还问我呢,是不是因为他说你的坏话了,这才踹他的”。 李学武就知道姬卫东会把这个话问清楚的,见着他知道自己骗了他,那小子没说他的坏话,乐的跟吃了蜂蜜屎似的。 “好好审审他吧” 李学武对着姬卫东翻了翻眼珠子,随后一边低头吃饭,一边说道:“这小子滑头着呢”。 “没有人能在我的手底下说谎” 姬卫东在这一点上面很是自信,对着李学武连连保证他的审讯没问题。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将吃完的饭碗推到一旁,见那边韩建昆回来了,也只是点点头。 掏出香烟给两人分了,趁着这个话题问起了审讯的进度。 姬卫东看了看向允年,手里拿着李学武给的香烟在桌子上敲了敲,介绍道:“我这边进展顺利,看见上面的人被抓了,他们也知道没有伞保护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示意道:“说说几个关键的,车队、船队、仓库等等,能确定的有多少?” 姬卫东倒是理解李学武问的关键,也没背着向允年,直接说道:“车队是食品厂的,只能追究相关责任人,船队倒是有些出入”。 说着话,拿着那根香烟在桌子上比划着解释道:“按照资产购置方案,那些船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虽然现在的火车运输还不是那么的方便,但船运需要没有二十几条上千吨货运的必要”。 “上千吨?” 李学武抽烟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怀疑地看着姬卫东问道:“辽河能走上千吨的货船?” “你也有不知道的是吧”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道:“其实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但负责人介绍说,这条河运还是货物运输的大动脉,每年都有淤泥疏通工程”。 向允年点点头,附和道:“我们了解到的,这条河上三百多吨的很常见,这批船确实特殊,但并不扎眼”。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姬卫东继续说。 姬卫东解释道:“食品厂的生产规模其实并不大,但是其贸易的规模确实不小,这里面的玄机你懂,我就不说了,单说这船……” “这船!”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说道:“既然这么的不正常,我觉得需要进行资产罚没处理”。 “罚没?”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低声道:“手续上虽然不复杂,但你要考虑这里面的关系,而且是你会架船还是我会架船?”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车队是正经车队,司机不正经,上面的管理不正经,那就处分不正经的,可这些船,我看都不太正经”。 说完,点了点桌子,道:“我看炼钢厂正需要开拓物料和物资的调运渠道,抵租给他们挺合适的”。 “嘶~~~” 姬卫东嘴里抽了一口凉气,这特么……怎么想出来的? “左手换右手,其实还是没出了钢城对吧?不正经的东西给了正经的用途,合理分配对吧,那所有人呢?” “你说呢?”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姬卫东说道:“那些使用多年,濒临报废的老旧货船你还想卖给谁?” “怎么就……” 姬卫东都要急了,这特么是嘎嘎新的船啊,每次关东这边都是跟对方互换的,那边也是一直都在给维护的。 现在到了李学武的嘴里则是成了老旧的破船! “对啊”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说道:“我看就卖给废品回收站吧,当废铁卖,至于回收站是租,还是跟炼钢厂合作,这都是他们的事儿,对吧?” “废品回收站……?” 姬卫东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吊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交道口可没有码头,后海可进不了这样的船”。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在饭碗里弹了弹烟灰,道:“谁跟你说京城的交道口废品回收站了?难道天下就一家交道口废品回收站吗?” 姬卫东怀疑地看着李学武,探了探身子问道:“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废品回收站就是我说的那一家呢”。 “扯!” 李学武一副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样子,点着桌子道:“京城可以有交道口废品回收站,那钢城就不能有交道口回收站了吗?” 说完这句,一摊手,道:“没有道理嘛,是不是!” “放屁!” 姬卫东瞪着李学武说道:“钢城根本就特么没有交道口!”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但可以有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驻钢城办事处”。 “草!!!” (本章完) 第559章 中间商 第559章 中间商 “算你狠!” 姬卫东点了点李学武,咬着牙问道:“依着你的意思,是不是还会有其他办事处?” “这得看你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在哪儿捡着废品了,记得告诉我,我有些朋友,就是干收废品行当的”。 姬卫东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道:“薅羊毛是吧?” 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这个了,转而说起了仓库的问题。 他已经很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这些船虽然说是废品回收站的,可能还会跟炼钢厂挂上,但属于他,属于调查部的那一部分不会差了。 “仓库” 姬卫东想了想,介绍道:“主要有粮食、白酒、果、乳品、茶叶、调味品等等”。 一边介绍着,一边给李学武说着所属的部门。 这就有点儿复杂了,大小仓库分布在轻工、商业、粮食、供销、水产、铁路等部门。 这些仓库其实都是类似于李学武二叔帮他卖梨子时,铁路和木材厂的那种后勤福利仓库。 关东在钢城的根基很深,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条件,跟多个部门,多个行业的后勤相互沟通,其实做的还是生意。 只不过这种生意太大了,而且从外面进来了物资,还往黑市上面倾销,这才造成了当前的局面。 这些仓库当然属于这些部门的,但追究责任的话,怕不是李学武几人得在这忙到明年去。 暂且不说其中的关联,单说这么做得得罪多少人,还想不想出钢城了。 所以姬卫东也是很头疼,见李学武问了,便迫不及待地把问题说了出来。 而且向允年也在,其中涉及到向允年的,也需要向允年来参与。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想了想,问道:“外面等着的那些人就是这些单位的吧?” “大部分都是” 姬卫东也很皱眉头,借了李学武的打火机点了香烟,犹豫着说道:“拐弯抹角的想打听其中的涉案人员,更想问问那些封存的物资该怎么处理”。 李学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对着姬卫东问道:“你有渠道处理那些东西吗?” “说的不就是这个嘛” 姬卫东鼻子里一边喷着烟,一边说道:“这个要是单一的一个品种,或者在京城,我一定有办法处理掉,可现在……” “那就得舍得了” 李学武提醒姬卫东道:“现在是四月初,马上就要进入中旬了,你们在钢城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向处还好说,你必须得回去了”。 “这我知道”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要不问问你那个收废品的朋友,这些东西要不要?” “呵呵” 李学武只是给了他一个轻笑,随后说道:“既然你处理不掉,那就在谁的仓库里卖给谁”。 说完这个,李学武转头看向了向允年,道:“还得请您帮个忙”。 向允年一直看着姬卫东和李学武两人在这分赃,心里嘀咕两人的胆大妄为,嘴上可不会给两人落下口舌。 他当然不会管这两个混蛋,因为他知道两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不怕他。 但他也不会跟着两人干什么坏事儿,所以李学武开口了,他却是没有接下茬儿。 李学武没着急跟他说,而是对着姬卫东交代道:“让他们老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儿,你出面,带他们去会议室开个会”。 招手拉过姬卫东轻声说道:“就说那些物资抖落出来对谁都不好是吧,让他们认下那些物资,把对应的购置物料款交上来,到最后你来汇总”。 这也是给调查部一个交代,毕竟这么多的仓库,划拉出来多少东西总得有个数不是。 李学武已经把那些船吃进去了,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向允年是明确说了的,他不要这些东西,只要人。 但人不是也得有个物儿来定案子嘛,所以李学武也得给向允年想到了。 “向处” 李学武转头对着向允年说道:“案子走到现在,您也知道咱们不可能在这儿细抠,对吧,抓大方向,细枝末节我看钢城的同志还是可以信任的”。 这意思向允年听得懂,无非是将大厅里的那些人安抚下去,总不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虽然他是来查这个案子的,但也要顾及很多,总不好啥样的都算上,倒是不给人家留一点儿面子了,激起来的矛盾影响团结。 李学武话里隐藏的意思还一个,那就是这些企业的干部,作为姬卫东的谈判筹码,可能一些人要交给各自的单位去处理。 当然了,相关的追缴工作也是交给相关的单位,而姬卫东只需要判断一个大致的数目,在谈判的时候加在这些物资里面就是了。 审讯就已经让大家筋疲力尽了,要是一家一家的去追缴,那还不得把人累死啊。 所以,抓大放小,松紧结合,给了钢城面子,又落了实惠,也让这些企业不至于太难看。 即使他们把所有工作都做了,也不见得能在上面落下什么好来,倒是会得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名声。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无论是姬卫东,或者是向允年,都在各自的心里暗自思量了起来。 权衡利弊后,两人都觉得李学武的意见是可行的,也是当前形势下必要的。 说姬卫东着急回京,其实向允年更着急。 三人既然目标是一致的,那具体的行事就简单了很多。 向允年也有自己的条件,那便是即使要将那些人交给各自的单位,也得等他们把所有的证据链固定好了,资料做完的。 这李学武当然赞成,毕竟姬卫东跟各个单位谈追缴的数额还是要以向允年的审讯工作为基础的。 三人的配合可以说得上是相辅相成的,谁都离不开谁,谁也不会吃了亏。 尤其是谈到最后,李学武提出在追缴和仓库的处理上,拿出五分之一交给向允年。 无论是作为办案经费也好,算作相关人员的出差补助也罢,李学武都不管他。 怎么分配和使用都由向允年自己做主,哪怕是他都自己拿了,跟李学武他们也没关系。 剩下的,除去给分局和炼钢厂保卫处的补助外,暂且都由调查部来收缴。 其实姬卫东获得调查部支持的原因也在于此,一趟边疆就将那些人的思想和格局打开了。 办案没钱可不成,办不成事情就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所以有能力办案,又有能力搞经费的姬卫东特别受领导待见。 其在钢城上蹿下跳的,却是没人来给他穿小鞋,全是那些人在顶着。 其实李学武更想要那些物资,但他没办法拿,更不能在调查部的嘴里抢食吃。 这也是为啥他让姬卫东尽量换成钱的原因,钱拎着就回去了。 是摔在领导的办公桌上,还是甩领导脸上,全看姬卫东的尿性。 五分之四,够姬卫东换个副处了,也不用老是眼气李学武了。 李学武也不亏,毕竟他没有在这边露什么脸,更没有使什么劲儿。 要说姬卫东一分钱不给他,他也没啥可说的,毕竟这次的机会是人家姬卫东一千多块钱买来的。 而李学武就是动了动嘴,让闻三儿和张万河来这边帮忙了一个多月。 要是说到闻三儿,在这吃喝玩玩玩玩玩……的,算账的话,怕不是李学武还得倒找人家钱呢。 分局的特勤和炼钢厂的保卫不能算李学武的事儿,毕竟人家姬卫东大方的答应给任务补助了。 李学武做了啥,啥也没做,无非就是帮助抓了主犯而已。 具体算奖励的话,搁分局那边估计也就是给个奖状啥的。 实际上李学武也是义务劳动,他自己也说了,来钢城主要还是检查工作。 嗯,跟这个案子没关系,顺带手的事儿。 所以他还能奢求什么呢,无非就是了一两万块钱买了一堆破铜烂铁船。 他觉得很知足了,毕竟知足者长乐嘛。 嗯,是的,二十七艘千吨载货量的破船。 按照审讯出来的,关于这些船的造价,其实那些人也不懂,但大概能值个十万左右吧,一艘。 向允年对于李学武的分配没有开口拒绝,即使他不要,但跟着来的那些人看见其他人都有了补助,心里总会有些想法。 既然是调查部分过来的,那向允年没有替他们拒绝的道理。 在姬卫东介绍完了相关情况后,他也是简短地介绍了他那边的审讯情况。 进展的没有姬卫东那边的快,不过按部就班的有序推进中。 他也不着急,这种案子必须做扎实了才行。 三人谈好了,食堂吃饭的人也少了,已经轮着吃的差不多了。 因为知道三人正在谈话,所以没人敢过来打扰,等见着李学武他们起身,这才有人跟李学武笑着打招呼,或是感谢,或者说着客套话。 姬卫东和向允年倒是有些诧异,不知道李学武这是做了什么,得了他们的同志这么欢迎。 直到进了大厅,见着值班室那边还在分烟,这才明白了李学武受欢迎的原因。 李学武自然不会参与姬卫东和向允年的工作,他还得上楼倒时差呢。 等姬卫东赶到值班室的时候才知道,感情李学武是用的经费,这惠而不费的操作属实让他知道什么叫领导了。 “码的,我也要学!” —— 今天知道李学武他们忙,董文学没有安排跟李学武见面,李学武也没有去打扰董文学。 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闻三儿和张万河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呵呵,找服务员开的门?” 李学武笑了笑,将兜里的烟扔在了茶几上,示意他们自己拿。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没有动那烟,而是开口问道:“那个,是不是没有咱们的事儿了?” 刚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们路过顺着听了一耳朵,知道说的是啥,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问。 李学武也知道他问的啥意思,可不是着急回家。 上次钢城一趟,他带回去一火车的东西,这次才不信李学武回空手而归。 “咋了?舍不得你的小桃姑娘?” 李学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端着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嘴里调侃道:“要是实在舍不得,你大可以留在钢城成家嘛,我回去帮你给三舅妈带个话儿,就说你在这儿万世界迷了眼”。 “你修点儿好吧!” 闻三儿就知道李学武不是个好饼,自己辛辛苦苦为了谁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向张万河,道:“张掌柜的辛苦了”。 “都是东家运筹帷幄” 张万河倒是很客气,将手里的烟袋放下了,也是谦虚地问着:“咱这,是不是就到一站了?” “差不多” 李学武给了个很含糊的答案,捏了捏下巴,看着张万河问道:“强子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咳~” 张万河经过昨晚的行动对于李学武的认识更加的直观,能调动这么多的能量,一个体量这么庞大的关系网被李学武连根崛起,搁谁心里都紧张。 尤其是李学武这种轻描淡写、举重若轻的态度,不出手并不代表李学武变得仁慈了,反而代表他更加的危险。 至少张万河怕了,他自认为没有关东这这么大的能量,所以听见李学武敷衍的回答也是不敢说什么。 而在李学武问起大强子时,知道要安排自己这边的任务了,难免的郑重起来。 “您交代的,几个重要的点,我们都接手了,但是您也知道” 张万河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道:“我们的手里没有物资,很难开展活动”。 “暂时不用你们开展活动” 李学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膝盖,道:“只要你们能在钢城站住了脚就行”。 心里想着,李学武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有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别看李学武指使张万河,但他对张万河的态度很好,很客气。 这一点闻三儿深有体会,闻三儿给李学武当牛做马的,但在李学武面前,李学武还是三舅长、三舅短的。 说实在的,张万河就怕李学武这样,他跟地痞无赖打交道很有一套,可就是杵李学武这样客气的。 “东家您请说,老张能做的一定做” “坐坐” 李学武见张万河虚抬起了屁股,摆了摆手,虽然心里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但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很不在意。 “掌柜的,您也知道,我姥爷和三舅他们几个在京城我那院里支巴起来一个小小的废品回收站”。 “知道知道” 张万河双手放在大腿上,听得出这是要开始了,关系到他和他身后那些人以后的生活,不得不仔细听着。 “嗯嗯,就是最近钢城有些业务,需要回收站在这边开设一个办事处”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解释道:“三舅呢,作为办事处的代表,在这边收购了二十七条货船”。 张万河:废品回收站还能有办事处? 闻三儿:我什么时候收的货船?我怎么不知道?办事处是啥啊,我还没听说啊! 李学武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模样也没在意,继续道:“这些货船将会以挂靠的名义挂在炼钢厂的运输队里,实际则是由咱们自己来控制,属于资本租赁,本质置换”。 说完这句,李学武便看向了张万河,现在轮到张万河来表态了。 张万河有点儿傻,他还以为李学武是要他们从吉城出来,到钢城来干老本行呢。 自京城来,他便在李学武的授意下开始布局钢城,接触各个行业,包括这里的黑市。 就在他以为李学武要用他们一统这里的黑市的时候,李学武却要给他们二十七条货船。 是不是剧本拿错了? “东家……这……” 张万河磕磕巴巴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皱着眉头回道:“我们都是泥腿子,这,不会架船啊”。 说着话还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们这些人里只能摆河上那种几人的小船,您说的那种我们去看过,真弄不来啊”。 “所以嘛,得学习啊” 李学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活到老,学到老,是不是啊三舅?” “啊?是,是是” 闻三儿真怕李学武一杆子把自己支到船上去当水手,所以这会儿见李学武突然袭击自己,也是连连点头应是。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闻三儿,又对着张万河说道:“船队成立后,主要的业务还是帮助炼钢厂运输货物,在这个时间你的人也得学会船舶的驾驶知识”。 “这……” 张万河听李学武这语气,完全不是商量的意思,在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后,点头应道:“但听东家安排”。 “嗯” 李学武点点头,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安抚道:“这些船以前的船员也都还在,主要这种事情,必须得咱们自己人才信得过,对吧?” “是是” 张万河点点头,算是把这个事情应了下来。 他就知道李学武不会放任他们在吉城或者钢城做大,也不会让他的人或者就是他,能在东北立足。 原本他还以为李学武会调他进京的,没想到是下海。 这陆地上刨食的,跟河里、海里捞食的可不大一样,自古以来山匪水匪就没有共同之处。 拜的神仙都不是一个,咋可能一样呢。 但现在李学武要撵他们下海,他们就得这么做,不会,可以学。 李学武都说了,自己人嘛,你要是不做可不就不是自己人了嘛。 不是自己人的后果是什么? 一楼大厅就是活生生摆在眼前的例子。 要说李学武这么霸道,不跟他玩儿不成吗? 大强子不是没有说过,张万河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禁不起李学武的报复和打击。 而且,他们的身份也决定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很不占优势。 说白了就是难得一次的机遇,他们也想跟着李学武,寻求翻身的机会。 自己是泥腿子,总不能下一代还是泥腿子吧? 李学武这人看着和煦,实则阴狠,在张万河的眼里更不是什么好饼,但他至少能保证说过的话都能做到。 本就是无产无地的流氓,现在有一个拼搏的机会放在眼前,让自己和下一代能抬起头过正常的日子,他舍不得松手。 甭说是他了,就是以前总跟他说离开李学武的大强子现在都不提这些话了。 李学武这人说白了也不是多么的有魅力,就让人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卖命。 最主要的是舍得给钱,更懂得尊重人,精神和物质两手抓,两手都很硬。 “办事处的船可以走鲁东、津门等地,要做正规的货物运输,要多多的积累航运经验” 李学武对着张万河做着要求,交代着船队以后的工作和目标。 张万河也是很认真地听着,这里面包括跟炼钢厂的对接,船队的管理,训练等等,以及日常的维护。 因为食品厂的船队被罚没了,码头也就没用了,李学武当然不会放过。 现在是回收站的产业了,具体的流程和手续还需要等姬卫东这边完事儿后去办理。 张万河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感慨,下了河,入了海,那就是没了根的浮萍了。 闻三儿坐在一旁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但这是李学武的安排,对张万河的安排,他不敢插话。 一直等到张万河跟李学武谈完,被李学武安排了去跟大强子对接,去码头接收那些船后,闻三儿这才犹豫着是不是跟李学武问个清楚。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闻三儿的意思了,笑了笑,问道:“咋了?真想留在钢城啊?” “别扯了” 闻三儿愁眉苦脸地问道:“这个问题你是认真的对吧,不是开玩笑的,对吧?你就是想让我留在钢城!” “呵呵呵” 李学武只是轻笑着,没有直接回答闻三儿的话,而是反问道:“为啥这么想?我不是说了嘛,任务结束了,你可以跟我回京了”。 “我不信~” 闻三儿现在是既苦恼,又怀疑,他现在心里笃定李学武就是这个意思了。 “别骗我了,你既然决定在这边成立船队,设置办事处,一定不会让老张自己来管的”。 一边说着,一边还对着李学武埋怨道:“你连我都信不过,还能信得过他了去?” “瞧您说的,你是我三舅,我还能信不过你?” 李学武一副抱屈的模样,但见闻三儿还是怀疑的目光,摆摆手,做出服了的表情,道:“好好好,我信你成不成,安排你主持钢城的业务成不成”。 “我特么就知道!!!” 闻三儿咬着后槽牙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是不是,从你让我来钢城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安排我留在钢城了对不对?” 说到这儿,闻三儿也是气恼,一捶手巴掌,狠狠地说道:“我就说怎么安排我跟于敏接触呢,感情是锻炼我在这边的处事能力!” “还让彪子跟我学管理,学做账,还让我把京城的事情交给他!” 嘴里默默叨叨的说了半天,闻三儿终于想明白李学武的安排了。 “说,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闻三儿越想越觉得不对,这种活儿找谁干不是干,调查部里的人比自己专业对不对! 为什么是自己呢? “你想多了” 李学武还是那副模样,笑着喝了一口茶,扬了扬手,道:“如果您不愿意留在钢城,那我就安排彪子来嘛,他也可以的”。 “屁!!” 闻三儿翻着白眼,道:“你都算准了的,你知道我不放心彪子的毛事,绝对不会让他来处理这么复杂的局面的,对不对?”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那副我看穿你了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安抚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哪里会算计您啊,都是误会了,赶巧了”。 “我真信了你了” 闻三儿现在很委屈,特么的,他还自诩聪明绝顶呢,没想到就是李学武手里的玩偶。 即使李学武在这说好话也不行,没办法抚平他受到的伤害了。 “钢城是个好地方啊” 李学武见闻三儿不说话,只好自己说,将烟点着了,嘴里解释道:“京城的形势不大好,情况你也知道,咱们没有后路不成,这些人里你自己也说了,要说成熟可靠的,我也只能信任您了,难道还能让二爷来嘛?” “真的?” 闻三儿挑了挑眉毛问了一句,其实道理他都懂,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没信任叶二爷和那些小崽子们。 要论心狠,谁能狠得过他去。 踏踏实实卖命还好说,要是有人敢起刺儿,说不定就得当儆猴鸡了。 “当然” 李学武很是确定地点点头,道:“钢城这边有炼钢厂作为依托,以船队作为手段,以京城交道口回收站作为根基,在钢城使用回收站办事处的名义,与炼钢厂、调查部等部门的名义开展经营活动,这没毛病”。 “可,咱们没有自己的人啊” 闻三儿皱眉道:“即使我想组织人手去收破烂都成问题”。 “不不不”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在钢城不收废品,咱们只做运输”。 “啥意思?” 闻三儿没大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不是说好的废品回收站办事处嘛,还能干打鱼的生意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咱们的回收站可是有回收旧物,销售旧货的资质的,咱们街道供销社给的资质,你忘了?” “没忘”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挑眉道:“但我不懂”。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今天你也看见了,那些部门的人都来干啥了?这些小仓库你觉得今天割了一茬就不会再有了吗?” “啊~!!你说的是!” 闻三儿明白了,这会儿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没想到李学武是想做这个。 “对,就是这个” 李学武点头道:“单位之间的互通有无,按照福利沟通规则,都不是犯错误的事儿,但总不方便嘛,对不对?” “所以,咱们来做”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抢答道:“甲单位生产布料,可以把布料当废品卖给咱们,同时可以从咱们这以废品再利用的名义买走需要的其他单位买过来的“废品”,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我就说瞒不住你,三舅你太聪明了” 李学武笑着赞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只要东西还是锅里的,那怎么流动,那都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事情,只要咱们不把这些东西流通给个人,就不算经济犯罪”。 “明白了” 闻三儿挠了挠脸,有些激动地说道:“其实关东以前做的也是这个业务对吧,只不过他胆子更大,利用这里面的漏洞,从外面弄了东西进来,对吧?还往黑市上散播,所以出问题的,对吧?” “差不多” 李学武点点头,关东的事情没办法跟闻三儿解释,难道说是姬卫东想吃大鱼了,正好李学武手里有? 想要不被别人当鱼吃,就得有不被抓到的本领。 收废品没有错,卖废品也没有错,那这件事就一点儿错都没有了。 “关键是这些单位的关系” 闻三儿拧着眉头琢磨着,对着李学武问道:“咱们搞了这么一朝,人家还能认咱们嘛?” “怎么不能啊?” 李学武笑了笑,就算不认我,也得认你满德杰嘛,毕竟是能粮食换牛羊肉的狠人。 说着话,给闻三儿介绍道:“五六月份吧,炼钢厂这边将会过来一趟列车,是冷藏车,一并挂在运输队运营,我看你可以操作一下”。 “嘶~~~” 闻三儿想了想,啧舌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 “那……?谈谈三舅妈的事儿?” 李学武挑着眉毛调侃道:“你是跟我回去,然后带着她们母子回来,还是我安排人送她们北上来这边?” “这个……这个不急” 一旦决定顺从李学武的意思,闻三儿的心里就有了很多想法和准备。 在钢城一个多月了,要说没点儿想法是不可能的。 新的环境,处处都是机遇,闻三儿得了李学武这个安排,离了京城,自然想有一番作为。 “你不是得几天回去嘛” 闻三儿想明白了以后,站起身说道:“我趁着这几天把这边的事情了一了,然后咱们一起回去,你舅妈脾气大,一般人劝不了”。 说完想到了什么,又对着李学武问道:“那个,我留在钢城了,我跟老张……我们俩?” “他” 李学武叽咕了一下眼睛,道:“让他来当主事的人,但财务和关系上的业务你要抓在手里”。 “明白” 闻三儿当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毕竟是过江龙,总要接受很多方面的质疑和挑战的。 没必要为了个虚名去冒风险,更不方便李学武用老张那些人。 给了这个负责人的名头,那些人更顺心,也让老张有面子。 至于核心业务,闻三儿很熟,在京城的时候他做的就是这个。 “得了,你休息吧” 闻三儿摆了摆手,一副着急忙事情的样子。 李学武一边送他出屋,一边叮嘱道:“一会儿姬卫东要去跟那些人谈事情,你可以跟着去,跟姬卫东说一下,他会帮你的”。 “知道了” 闻三儿匆匆地应了一声,便往楼下去了。 李学武的安排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闻三儿听明白了以后也是对于李学武的安排感到了震惊。 更多的震惊是给了李学武的布局,这小子说不定第一次见到于敏,在知道了这么大的网络后就开始算计于敏和于敏背后的人了。 闻三儿是全程参与了这个案子的侦办工作的,对于关东这个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李学武现在的安排,其实就是关东将要进行洗白上岸后的业务。 现在李学武全盘接手了关东的基本盘,算得上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调查部能拿走盘子上的蛋糕,但拿不走盘子上的这些需求和关系,更拿不走这个盘子。 看似李学武吃了亏,得了一些带不走的船,可实际上李学武本身也没有照着那些货物和钱用劲。 在钢城青年俱乐部,李学武见识到了钢城对于经济的包容。 有人能把摊位摆在俱乐部去,堂而皇之的做起了生意。 还能有橘子这样的水果出现,要说没有完整的关系网,李学武是不相信的。 随后跟聂连胜的接触,跟于敏的接触,李学武这才算是掀开了钢城这个组织神秘面纱的一角,往里面瞅了瞅。 这一瞅就挪不开眼睛了,太放肆了,太大胆了,太特么好了。 这么好的基础他们竟然用来乱搞,把本该稳稳的生意硬生生的弄成了大案。 李学武不允许有人这么糟蹋好东西,既然他们不珍惜,那就自己来做吧。 钢城,位置不算好,但它有完备的铁路网,和李学武下一步必须用到的水路网。 其次,炼钢厂就在钢城,这是李学武天然的优势,做什么都很方便。 这一次借了姬卫东的东风,吹走了那些人,是时候安排人来接手了。 仓库还是那些个仓库,船队还是那些个货船,只是人变了,沟通的方式变了,要规矩,要有正能量! 还有什么生意比赚差价更规矩的,更正能量的! 上家承担了销售的风险,下家承担了购买的风向,中间商是无辜的啊。 有没有风险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立志于赚差价的,无辜的运输中间商啊。 我有左手进,右手出的资质,没毛病啊。 李学武刚把门关上,就听有人在敲门。 还以为是闻三儿他们两个回来了,打开门却是王淑敏站在门外。 “李处长” “是你啊”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让开身子,挑着眉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 王淑敏见李学武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笑着解释道:“就是想问问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董书记说您这两天案子忙,让我勤问着点儿”。 “谢谢你”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屋里,道:“没什么需要的,刚谈完事情,还得继续睡,不然明天倒不过来时间了”。 “那好” 王淑敏就是找个由头来李学武这边刷个脸,所以见李学武不愿意跟她多说,也只好笑了笑准备走。 但看见隔壁的房间后,又补充道:“那个,您安排的那个女人,叫庹瑞芬的回家去了”。 “是嘛~” 李学武有些意外地问道:“什么时候走的?姬科长和向处知道吗?” “是,好像是向处带走审问的” 王淑敏解释道:“随后就没有回来,听说审讯完成后就走了”。 “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心思转着,但嘴上还是跟王淑敏道了别。 等关上了房门后,李学武在屋里踱着步子想了想,越想额头上的眉头皱的越深。 但他自己说的不参与两人的审讯工作,其中的内容他也不得而知。 庹瑞芬所交代的,与在站台上关海山自述的,还是有出入的。 这在审讯过程中是会出现的,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记忆里的内容就全是真实的。 有的时候记忆也会欺骗你。 李学武也是习惯性的怀疑,这种思维模式其实很劳心,毕竟什么都用怀疑的态度去思考,脑子有点儿累啊。 “呵呵~” 李学武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晃了晃脑袋,走回到沙发边上,拿了电话便试着给京城打了过去。 这种长途电话得碰运气,不是你说想打就一定能接得上的。 尤其是这种民用线路,打不通是常有的事,打着打着断了线也是有可能的。 今天还好,李学武打了一遍就接上了。 家里对于李学武突然的出差也是担心着的,昨天一整天,今天又是一整天,连续两天没有消息,刘茵在家都要急眼了。 倒不是怕李学武出危险,而是当妈的想的多,尤其是将要结婚的李学武。 说来也是邪,有些人偏偏就是在结婚前出事,还都很怪异。 李学武是不信这个的,但他得理解老人的心思,在电话里给母亲解释了工作的保密性质,这才说过去了。 家里打完又给别墅那边打,这次隔着十多分钟,叫了几遍才打通。 顾宁倒是对于李学武从钢城打来报平安的电话很意外,但也很暖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自己模模糊糊的跟另外一个人有了牵扯。 李学武跟顾宁聊了几句,笑着问道:“嘿嘿,想我了没?” “哐!” 六月份所有书籍的评论区都会屏蔽,但你们的评论我能看见,几天后就能恢复。 (本章完) 第560章 现学现卖 第560章 现学现卖 李学武只是就着那天的相处开了个玩笑,没想到顾宁的反应这么大。 被话筒里传来的巨声吓的一眨眼睛,李学武拿着话筒也是一阵无语。 都结婚了,怎么还这个样子。 李学武的心里也是犯嘀咕,猜想结婚的时候自己不会被踹地上去吧? 报了平安李学武便想着家里的事情休息了。 等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却是见到几个小子瞅着自己偷笑。 李学武也是很迷惑,这几个调查部的小子什么毛病? 一等他见到姬卫东和向允年,刚坐下来准备吃饭,却是见姬卫东捏着嗓子学声道:“嘿嘿,想我了没有啊~~~” “你特么!” 李学武直接把手里的筷子甩了过去。 “监听都听到我头上来了,不想活了是吧!” “哈哈哈哈~!!” 姬卫东带头笑着,那边几个小子也是跟着笑。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姬卫东一眼,转头对着那几个小子问道:“你们想不想听听姬科长被吃呜呜呜”。 这话也才刚刚说了一半,那些小子还不知道李学武要说的是啥呢,就见姬卫东一个恶狗扑食,双手死死地捂住了李学武的嘴。 “李处长,李哥,李大爷,我错了” 姬卫东这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该认错低头的时候绝对不死犟着。 看见李学武怀疑的眼神,姬卫东更是连连点头承认错误,并且把那边几个小子叫过来一起道歉,这才得了李学武的眨眼示意。 李学武被姬卫东松开后,挑着眉毛说道:“再让我知道有人偷听我的电话,我把这件事写出来登报纸上去”。 “一定一定!” 姬卫东连连保证着李学武的隐私权,让那些小子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能确定的是,李处的手里有着姬科长绝对的爆炸性新闻。 拿捏的死死的,一定是拿捏在七寸上面了。 李学武重新捡了筷子开始吃饭,对于姬卫东的讨好视而不见。 码的,太丢人了,硬汉的形象毁于一旦。 尤其是被顾宁扣电话的事情,一想到这里,李学武就想把怨气发泄出来。 可姬卫东眼睛多贼啊,眼瞅着李学武的眼神不对头,立马认怂。 “李处,李哥,有事好商量” “没事”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姬卫东很是和煦的样子。 姬卫东却是凹头了,又是递烟又是讨好的,两人说笑着吃过了早饭。 别过两人,李学武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便是休息,玩。 因为今天是周日,法定休息日,别人不过,李学武还是要过的。 在姬卫东和向允年羡慕的目光中,李学武跟董文学汇合在了一起,乘车出发,往厂外去了。 跟昨晚的情况不同,招待所的大厅和外面已经没有了人。 兴许有些家属来等待消息,但见到各自单位的那些干部们都在被召集开了个会离开后,他们也不敢在这边驻留了。 这个案子的影响太大了,差不多全钢城都在谈论这个事情。 向允年在昨天的早八点,从市机关直接带走了十七人,让相关负责人把电话都打到上面去了。 不过向允年也是硬气,直接把当时来协调的人员给顶了回去。 同时,在给上面通报的时候,也将这些人的做法一起报了上去。 这就让辽东这边很被动了,连夜安排了一个办案组进驻了招待所。 这也是为啥李学武看隔离区增加了的原因,向允年不怕这些,因为证据足了。 今天董文学约李学武出去钓鱼,也是有躲那些电话的原因。 都在一个地面上干工作,哪有不见面的道理。 人家的人不声不响的被你的人配合着带到了炼钢厂,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虽然有向允年和姬卫东两人顶在前面,但董文学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他是很信任李学武的,既然敢这么安排,那就代表这件事的后续不会给他带来影响。 两人现在是同船共济的状态,董文学是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李学武的。 “给您添麻烦了” 李学武在车上还是跟董文学说了声抱歉,这次确实是让董文学很有压力。 董文学倒是很随意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凡事要往好了想,以前谁认识我啊,谁看得起咱啊?” 一边说着,一边感慨道:“我这两天接到的电话是比我到钢城以后,接到的市里的电话都多,呵呵,说起来也是一种扬眉吐气啊”。 “您辛苦了” 李学武很是有感触地说道:“千里迢迢的,接手这个烂摊子,实在是不容易”。 “哎~~~不要替我抱怨嘛~” 董文学笑着拍了拍李学武,心里很是熨帖学生的理解,嘴上却是安慰道:“非常人做非常事,如果这边真是那么的好,那么的容易开展工作,还能轮到我来?是吧”。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时至今日,师生两个走的每一步都是努力的,可以自豪的。 董文学看着车前方,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此一次,就会让那些人知道,咱们外地人,外地干部,也不是软柿子,搞不好就要给他放个大炮仗,哈哈哈!” 李学武跟着笑了笑,点头道:“后续的想法我也有一些,想着跟您汇报一下,想听听您的意见”。 “别这么正式” 董文学再次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今天是周日,放松放松,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你的能力我还是信任的,劳逸结合嘛”。 “好” 李学武对着董文学笑了笑,适时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这次出行的车队有三台吉普车,一台是董文学和李学武,算上董文学的秘书张兢。 第二台车是同在钢城工作的杨宗芳,以及其他两位京城籍的副处长。 那天在酒桌上几人都认识过了,所以今天也是约好了一起出来玩儿。 董文学想躲那些电话,这几个人也想躲着。 第三台车则是招待所的服务人员,今天的目的地在山上,属于野外游玩。 出城四十多里地,三台车眼瞅着上了山,等到了一处有人为开发痕迹的平台后,车队便沿着平台停了下来。 李学武跳下车往四周看了看,这处位置已经是位于大山中间了。 四周的山不算高,但也不矮,李学武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山顶。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因为没有规划,显得错乱杂章的样子,倒是有一种野生的乐趣。 董文学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介绍道:“这处位置很不错,有山,有水,还有温泉,一会你可以试试”。 “真的不错” 从第二台车上下来的杨宗芳几人走过来也是笑着推荐道:“如果凑巧的话,在山上还能打着猎物,不过我是不成的”。 说着话有些自嘲地说道:“从小我爹就不让我摸枪,现在的枪法稀烂,训练的时候将将上靶”。 杨叔兴和尹忠耀在那天跟李学武喝过一次酒后,就着先前对李学武这个人的了解,又都跟轧钢厂那边打过电话了解过。 自然知道这人是极为不好惹的,尤其是在董文学主政炼钢厂的条件下,两人不提各自的背景,自然不愿意招惹李学武。 所以有董文学相邀,两人也是乐得来这边放松。 这会儿也是跟李学武寒暄着这边的条件,显然这处位置是几位京城籍干部的聚会场所了。 大山里,说点儿什么,也不会惹出麻烦,对吧。 不过李学武看了看那边的大湖,倒是想着一会如果钓鱼的话用不用带头盔。 “你们说的这么好” 李学武看着那边服务员等人熟练地从车上搬桌子搬椅子的,就知道几人没少来。 所以这会儿也是很随意地跟着几人往湖边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又是山,又是水的,还有温泉,水中鱼可百许头,还有飞禽走兽相伴,说的我都想长眠于此了,哈哈哈~” “哈哈哈~” 见李学武说的有趣,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董文学也是笑着拍了拍李学武,责怪他太活泼。 可能是今天的天气好,没有风没有浪的,山中的气温低,但阳光好,也不冷。 几人先是拎着猎枪装模作样地在山里转了起来。 就像杨宗芳说的那样,他是真不怎么摸枪的,三个司机都是保卫干部,跟在后面看着领导的“善良”枪法直抿嘴。 李学武的手里也拎着猎枪,是这边产的地方牌子。 眼瞅见一只野鸡,这帮家伙举起枪一起开火,那场面让野鸡当时也愣住了。 它何时这么有牌面过,让一个正处,三个副处放鞭炮给它看热闹。 不过这种热闹过后,再看见那些人懊恼的表情,野鸡也是扑棱着翅膀一个猛子飞走了。 “嗨!野鸡炖山菇啊~” 杨宗芳咧了咧嘴,可惜地看着那只野鸡。 等身后传来笑声,他则是转头对着几人说道:“杨师傅都把锅带来了,就等着咱们把野鸡带回去呢”。 说完看了看董文学几人的样子跟他自己差不多,却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我说,学武,我们几个不成就算了,怎么你还留手了?” 见其他几人看过来,调侃道:“不会是看我们几个废材,想着给我们留面子呢吧?” “哈哈哈~~~” 这种自嘲在年轻人身上可能会有些恶意,但对于李学武,之于他们,则是一种玩笑。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枪法,引申出来的对于生存能力的怀疑已经不是制约他们表现的条件了。 反而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才是他们这种中年干部追求的境界。 至于年轻人的好出风头,在他们这,在李学武这儿,完全没必要。 尤其是李学武,虽然是个纯纯的年轻人,但这里可没有人拿他当年轻人看待。 这也有了杨宗芳用自嘲来调侃李学武了,能出来玩,这些人的态度就代表了炼钢厂这些人是要站在董文学的身后的。 也代表了相互之间沟通和合作的意愿,不愿意看见笑里藏刀,或者是虚伪的一面。 看似是说的枪法,实际上是在提醒李学武他们几人的态度,也在提示李学武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这些人。 而李学武自然听的明白,笑着查看了一下手里的猎枪,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地回道:“刚上手,校枪而已”。 解释完这句,李学武又反问道:“想吃狍子炒蘑菇不?等见着了我帮你打一只”。 “吹牛吧你!” 听见了李学武的回答,杨宗芳也是满意地笑了笑,同时在嘴上却是调侃道:“这个山沟沟都让我们趟遍了,野鸡兔子还有可能,再大一点的怕不是都让老乡们收拾没了”。 “呵呵,那就不怨我了” 李学武叽咕眼睛笑道:“这座山的极限是野鸡和野兔,但我的极限不是”。 “这话我信” 杨宗芳点点头,也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转而拎着枪踅摸野鸡去了。 他是好这一口的,尤其是在野外吃,更觉得香。 李学武也知道他是啥意思,没再继续说的话是他跟付斌上山的那次经历,打到的野猪可是叫厂里那些人议论了好些天。 尤其是传回来的,是李学武赢了付斌,此后越传越邪乎,好像那次的输赢,代表了付斌的遭殃似的。 跟钓鱼不同,钓鱼是欺骗的乐趣,而打猎是展示力量和猎杀的乐趣。 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刀耕火种的时候的一种生存技能。 李学武是挺喜欢这种休闲娱乐的方式的,但他的时间多是在忙,很少出去玩儿。 而且打猎,还有一定的风险,劳心劳力的,他不大愿意动。 家里的猎枪也就用了一次,便束之高阁了。 老彪子倒是喜欢玩儿,不过李学武怕他出事儿,被他用过几次后便拿到海运仓那边去了。 不是李学武小气,而是老彪子这小子太冒失,为了玩儿,没必要舞刀弄枪的。 李学武倒是很提倡他处个对象啥的,哪怕是多处几个也成啊。 可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跟这些光棍儿待久了,还是家里的原因,反而是有钱后没了处对象的意思了。 “砰!” 李学武正走着,却是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枪响,跟着往前面看了看,却是杨叔兴开的枪。 “呵呵,没打着” 杨叔兴也是凑趣,见着李学武看过来,顺着杨宗芳的话头儿逗了一句。 都是厂里的干部,李学武倒是没在意,笑了笑,越过了他们往前面去了。 这几个人知道,今天中午想要吃上小野鸡炖蘑菇还得看李学武的,他们几个不成。 除非把野鸡绑树上,不然可不好打。 前几次都是让保卫上山去弄几只,这次倒是有了参与的乐趣。 李学武倒没想着出什么风头,而是想着早早地打上几只好回去。 这树林里乱的很,没开发,全是毛毛道,有的地方还没有路。 走起来费劲儿不说,还刮衣服。 都是为了放两枪过过瘾罢了,都没想着真的在山上较劲。 李学武走了一会,见着草棵里有个青色的脑袋在那儿踅摸呢,端起枪都没怎么瞄准。 “砰!” “有了,有了有了有了~” 几人就跟在李学武身后的不远处,见着李学武一枪从草丛里打飞出来的东西就知道打着了。 后面跟着的保卫很机灵地越过众人去拾了,拿回来几人都看了看。 保卫带来的这杆猎枪威力不算大,仅仅是把野鸡脑袋打碎了。 不过这也正印证了李学武的枪法,三个保卫也是点头服气的。 野鸡在草里捡草籽儿吃,会一直晃动脑袋观察危险,所以打身子容易,打脑袋难。 随后的时间李学武算是给几人表演了一下枪枪爆头的技能。 中间董文学几人也在李学武的帮助下试了试,不过准头嘛,还有提升的空间。 玩儿了许有一个多小时,几人便往回走了,因为袋子里拎着猎物,几人的性质也很高,说说笑笑的。 杨宗芳找了个机会跟李学武走在了后面,笑着调侃道:“你玩儿失踪,可是把京城那边着急坏了”。 说完还一副惊讶的表情道:“我是没想到,现在你在厂里的地位这么高了吗?有事儿隔着上千里也来电话咨询了?” “这我可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跟着杨宗芳一边往下走,一边笑道:“这几天我可是真忙,你都看见了”。 “嗯嗯” 杨宗芳点头道:“第一天忙了一天一宿,第二天睡了一天一宿”。 “没办法” 李学武扛着枪,撇嘴道:“总不能这边的工作扔下吧,任务是有保密性质的”。 说到这里,李学武还顺便抱怨了昨晚那些小兔崽子偷听自己电话的事情。 杨宗芳也是笑了笑,他知道李学武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眼瞅着就是躲轧钢厂的电话呢。 “我可不是催你,也不是干涉你的工作” 摘了手套,杨宗芳看了看山上的风景解释道:“书记把电话打来我这里了,问了问你的情况,不过没说别的”。 “嗯,咱毕竟是有组织的人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出差还有领导关心,这待遇可难得”。 “说的我都羡慕了,哈哈哈” 杨宗芳也是跟着李学武调笑了一句,随后说道:“你还要待几天,如果下周待不长的话,我的建议是给厂里回一个,省的被动”。 李学武也跟着杨宗芳的视线往远处望了望,随口说道:“周一再说吧”。 “随你” 杨宗芳可不会计较李学武的办事方法,回不回电话跟他又没有关系,反正话带到了。 “哎~”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杨宗芳问道:“书记给你打电话,你没想着回京看看啊?” “你可别忽悠我”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现在的消停日子挺好的,我可没有搀和事的意思,你别拿套我”。 “呵呵,你净多心” 李学武眯着眼睛笑着,好像吃饱了的老虎似的。 等赶到山下的时候湖边的平台上已经支起了简易帐篷,没那么复杂,就是个遮阳的作用。 里面摆着简易桌椅,车旁还搭起了简易灶台,锅碗瓢盘倒也全和。 “杨师傅,现在野鸡有了,就看你的手艺了啊” 杨宗芳笑着对招待所的厨师招呼了一声,示意了一下保卫手里的野鸡。 就好像这些野鸡是他打回来的一样,惹得众人笑了笑。 李学武也没在意,跟着几人扯了马扎坐了,围着小桌子喝起了茶。 野营的乐趣就在于原始性和不方便,不过他们出来玩,东西倒是备的很足。 尤其是王淑敏给几人准备好的茶,水温刚刚好,显然是看着几人下山准备的。 这个服务员真是不简单,李学武从其他几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他没有替领导料理家务事的习惯,也没那个心思,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该喝茶喝茶,该聊天打屁的,就跟这些人扯闲蛋。 喝了一杯热茶,出了细汗,算是避免了感冒的风险,几人又都拎着鱼竿和马扎往湖边去了。 这边的位置显然有人处理过,能看出钓鱼的好位置都平整了,许是保卫们弄的。 李学武拎着马扎跟在几人的后面,找了个挨着董文学的位置坐了。 保卫帮着几人分了鱼饵,又帮着挂了钩,等甩进了水里,几人这才又各自闲聊了起来。 彼此都知道今天的安排,所以给李学武和董文学师徒两个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杨宗芳隔着几米远的地方对着李学武笑问道:“学武会钓鱼吗?” “不大会,只玩过一次” 李学武倒是讲的真话,他就随便玩过一次,还是执行任务的时候。 那次也差点把三大爷酸死。 不过李学武一想起那次的经历就觉得心痛,只好笑着说了几句不再想了。 “哈哈~” 杨宗芳对着其他两人笑道:“山上咱们伸不上手,这水里咱们可得露露脸了,不能让李处长专美于前啊”。 “哈哈哈~” 众人是大声笑着,小声聊着,气氛很是和谐。 董文学一直笑着看着鱼漂,耳朵里听着几人的笑闹,倒是很放松的样子。 李学武哪里有心思钓鱼,炸鱼还差不多,用网他都嫌慢。 倒不是没有耐心做事,只是觉得浪费时间,他又不爱吃鱼。 “老师,案子的事,有些问题” 李学武一边看着水里,一边轻声将昨晚的安排捡能说的说了一遍。 董文学倒是很意外李学武的收获,他知道京城那边回收站的存在,倒是没想到李学武玩的这么大。 不过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没有表现在脸上。 李学武见着他不说话,也知道老师在思考,便放慢了语速,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船都是下蛋的鸡,不能闲着,锻炼队伍是一方面,方便运输和调配也是一条路” “我知道你的想法” 董文学点点头,开口问道:“说说这些人是怎么安排的,再说说这些船是怎么安排的”。 “人是吉城的,也有钢城本地的” 李学武拉起鱼竿看了看,鱼饵已经没了,代表这水里是有鱼的,不过有点儿贼。 换了鱼饵重新下了杆,李学武继续说道:“吉城那边的社会关系有点复杂,但上船的人正合适用这种复杂的关系控制”。 “船的话,一定是以船队的形式成立的” 李学武顿了一下,继续介绍道:“用回收站的名义挂靠在炼钢厂,组成运输队来工作,目标嘛,以钢城为基础,先开展河运,再慢慢开展近海运输,船大,应该不成问题”。 河船和海船还是有些区别的,不过到了一千吨的位置,近海运输也不算问道。 最主要的还是人,有着丰富航海经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想的是南方对吧?” 董文学一直没有动自己的鱼竿,心里想着事情,没大在意这个。 “是” 李学武坦然地承认了老师所说的话,但强调道:“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暂时的,我想他们能在一两年内跑到津门就算成功”。 “呵呵,这个目标可不算小” 董文学轻笑了一声,随后回道:“合作可以,挂靠也成,无论是津门,还是你想的南方,我都不反对”。 说完肯定的话,董文学转过头问道:“可你想过没有,你的船队有了,要运什么东西呢?炼钢厂可没有货物要去南方,更不允许近海运输的”。 “事在人为嘛” 李学武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以后赚了钱,说不定我还会订更大的船呢,呵呵呵”。 说完这句,李学武试了试鱼竿,道:“货物嘛,可以跟市里的部门谈嘛,总有运输需要的,码头在我的手里,方便也真的是方便不是嘛”。 “还不够吧?”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没别的计划?” “别,您想多了” 李学武笑着否定道:“他们都是正经人,单位也是正经的单位,可不做违规的事情,这个您放心”。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个会儿,随后转头去换鱼饵了,嘴里叮嘱道:“用人我就不说你了,在货物上面,绝对不能步关东的后尘”。 “明白” 李学武本身也没想着走关东那种湿鞋的老路,生意不是那么做的。 这边两人谈完,其他人也都笑着过来聊了聊,不时的换了位置,都没什么心思钓鱼。 倒是杨宗芳很认真,李学武坐过来的时候也仅仅是看了一眼。 “怎么?谈完了?” “嗯,聊了聊” 李学武没在意杨宗芳的用词,而是学着他专注于钓鱼上面了。 杨宗芳看了一眼李学武,随后说道:“你心不净,手得稳住了,不能老看鱼饵”。 “没办法,年轻人嘛” 李学武用一种自嘲的语气,可在杨宗芳的耳中却有种凡尔赛的感觉。 “马上年中了” 李学武开了个话头说道:“你得给厂里交报告了,不然书记副厂长你就得二选一了”。 “是嘛,我倒是没想着”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想,还是假的没想过,杨宗芳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对于李学武这句话的反应。 不过细心的李学武还是能从水里鱼漂的晃动能发现这小子也是个心不净的。 “你在轧钢厂,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呵呵,开玩笑呢?”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冲你跟书记的关系,你来问我?” “我真不知道” 杨宗芳倒是对于李学武直白的话语没有反驳和辩解,他能来钢城,还是李学武跟书记说的呢。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跟书记汇报工作也没说过这些,书记也不可能跟我说”。 “那就问问别人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说道:“听我的话,你不怕我害你啊?” “扯淡呗~” 杨宗芳听见这话笑了笑,一边看着水里,一边说道:“我跟你又没有矛盾,你害的着我嘛,再说了”。 说到这儿,杨宗芳又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谁不知道你李处长的仁义名声”。 “少给我戴高帽”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把话题扯远了,没提轧钢厂的事儿,杨宗芳也没有问。 中午的伙食很好,荤素搭配,倒是显着有厨师跟着来的好处了。 不过除了野鸡是现打的以外,鱼只有几条小鱼,杨师傅给用油煎了,几人也吃的油嘴巴舌的。 李学武看着直咧嘴,这玩意儿有啥可好吃的,都是刺儿。 中午饭过后,几人坐在帐篷下喝着茶,看着湖景,倒是一番享受。 懒洋洋的,几人说的话,聊的天都带着慵懒的意思。 服务员和厨师收拾得了,也拿了马扎找地方坐了,听着几个“大人物”聊天倒也是有种感觉。 李学武一直都没有搭理王淑敏,他不管是不管的,可没有点赞的兴趣。 喝着茶,消化了一下中午饭,几人便换了衣服,拿着浴巾去泡温泉了。 这个时候正适合泡温泉,冬天太冷,夏天太热,这个时候的山里还凉着,正合适。 这边的温泉是纯天然的,连正经的池子都没有,就是几块大石头围着。 许是雨水冲刷着,里面倒是不脏。 李学武跟着几人嘶呵着下了水,摸着一处石头坐了,连轴转的两天给他带来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温泉真的养人,可跟家里的浴缸不是一回事儿。 李学武在这一刻真的想过以后是不是把这边包下来,弄个温泉酒店。 可再一想,因为喜欢泡温泉,就弄个温泉酒店,还说不上什么时候的事儿,不由得也是苦笑了一阵。 那要是喜欢女人,还得弄个紫禁城了? 因为是原生态,所以这里的石头有棱有角,在里面泡着的时候是不方便来回走动的,容易受伤。 所以几人也就没再凑一起闲聊,各自找了合适的位置闭着眼睛放松。 李学武躺靠在石头上的时候就听见董文学让了厨师杨师傅和两个服务员也找地方泡。 杨师傅是个规矩的,摆手拒绝了,说自己不爱这个。 两个女服务员则是碍于身份,客气了几句便去帐篷那边歇着了。 一想到董文学的事,李学武便不由得想到自己。 “千里热流地下凝,明珠璀璨嵌关东” “亭台碧树拥芳卉,飞瀑清泉透玉莹” “仿至瑶池观圣景,宛临仙境沐春风” “莫恋海角天涯梦,旖旎春色在钢城” 李学武也有个文艺范,泡得了,坐在大石头上,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水,也是笑着做了一首打油诗。 董文学只是笑而不语,倒是杨宗芳等人笑他是张飞绣,无病乱呻吟。 李学武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说自己是无病呻吟,这几个老小子泡温泉的时候倒是呻吟了,嘶哈的,愣也是没说出点儿新鲜的。 要不就是雾气昭昭,要不就是王母娘娘蟠桃会啥的…… 垃圾~~~ 其实说文化水平,李学武是比不上董文学的,但董文学这种满桶水的自然不会随便显露,倒是李学武这样大半桶的,有的时候心情好了,也咣当咣当。 下午也就在山上待到了三点多,回来后李学武又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晚上则是带着韩建昆去城里逛了逛。 有了家人就有了牵挂,这是每一个成年后的年轻人特殊体验。 出差的时候,李学武总想着给家里人买些礼物。 都没有多贵重,但总是一个心意,李学武想看见家人与自己重逢的欣喜,也想将这种欣喜保留在记忆中。 周一,李学武在杨宗芳的办公室给书记回了电话,也给厂长杨凤山回了电话。 杨元松询问了李学武在钢城一行的工作进展,对于李学武带领炼钢厂保卫处同志配合相关部门工作取得成绩表达了恭喜和慰问。 但同时也点出了李学武在工作中的协调问题,作为青年突击队的领头羊,排头兵,更应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其本质上,是一种思想上的要求进步,能力上的担当意识,和对工作认真负责的自我要求。 李学武给书记汇报了自己的思想动态,也讲了当前遇到的实际困难,更是跟书记请教了工作中对于思想负担上的解决办法。 相比于上来就承认错误的回答,杨元松对于李学武这种对知识求索的态度很欣赏。 李学武同志是一个积极对待工作,极度认真负责的好同志。 只是年轻嘛,有些时候专注于工作,没有抬起头看看路,难免的会走慢一点儿,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元松正经的跟李学武聊了聊这些年他的工作方法,也谈了谈他对于很多思想意识上的看法。 李学武也将自己对于当前形势上的见解跟杨元松汇报了。 杨元松本着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的态度,有赞同,有表扬,有否定,也有批评。 在李学武跟书记结束通话的时候,坐在办公桌里面的杨宗芳都忍不住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码的,马屁拍的太好了!真特么羡慕! 李学武没搭理杨宗芳的嘲讽,又跟杨凤山谈了起来。 厂长嘛,讲究的是真抓实干,上来问了几句这边的工作,也没听李学武的思想汇报,直接问出了当初这个问题的备用方案。 李学武跟杨凤山没有直接矛盾关系,但他不赞成杨凤山这种急功近利的行事作风。 尤其是在李怀德的任用和处理上,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缺少风度,也缺少气度。 但轧钢厂是他的根,他当然希望轧钢厂好,所以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如果想要盘活联合企业,那就必须正视这项工作,首先得有强有力,认真负责的领导班子。 李学武充分肯定了联合企业筹备领导办公室在相关领导的带领下,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但李学武也点出了相关人员和部门在工作中的协调问题。 作为轧钢厂项目的领头羊,排头兵,更应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其本质上,对这些人来说,是一种思想上的要求进步,能力上的担当意识,和对工作认真负责的自我要求…… 听着电话的杨宗芳傻眼了,这些话他听着好熟悉啊~ 这!这特么不是刚才书记跟你说的嘛!!! 你这现学现卖的也忒快了! 李学武才不管那事儿,现在思想高度上给杨凤山一顿输出,就是要点一点他前倨后恭的态度问题。 码的,都求到自己这来了,还摆谱,让特么徐斯年给自己打电话。 要是徐斯年能求得动他,还至于跑钢城来? 所以,李学武回电话也是先给书记回,再直接把电话打给杨凤山。 意思很明显,你也是在书记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思想没跟上啊老杨。 当然了,电话里是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影响团结。 “如果您问我的建议,那就是扎下根去,立足根本求发展” 李学武拿着电话很坚决地说道:“联合企业是多部门、多企业,跨工种、跨企业,甚至是跨行业的进行联合合作,必须脚踏实地做出真工作来”。 “什么叫真工作?” 先是设问了一句,李学武继续说道:“那就先竖起一杆旗帜来,先拿出一个企业来进行试点运营”。 杨凤山拿着电话有点怀疑这是上面领导打来的,怎么语气特么比领导说的还屌? (本章完) 第561章 货悖而入,亦悖而出 第561章 货悖而入,亦悖而出 “先把这个试点做好,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看见你发展好了,才能广纳同志好友”。 李学武棠棠棠地跟杨凤山说了起来,让对面的杨宗芳很诧异。 不是躲着轧钢厂的事才来的钢城嘛,不是说被边缘化了嘛,不是说有怨言才不接电话的嘛。 从这一点来看,他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李学武有哪点自私自利的行为。 以后但凡有这么说李学武的,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这人虽然年轻活泼些,但绝对不是一个小人。 李学武放下了电话,对着杨宗芳挑了挑眉毛,道:“千万别跟书记说啊”。 “呵呵,你也有怕的啊” 杨宗芳笑着调侃了一句,说起了炼钢厂这边的事。 两人这算是正式的沟通起了钢城和京城的事,先前李学武已经了解到了杨宗芳的想法,试探过后便是开诚布公了。 有些话董文学不方便说,但李学武跟杨宗芳的关系有些特殊,所以说起来更容易沟通。 再有就是,李学武和杨宗芳都是一样的级别,两人又都是个性之人,所以双方都比较谨慎。 李学武怕他受杨元松的影响,在钢城跟董文学有针对。 其次就是轧钢厂的角逐中,董文学一定会代表钢城发声,到时候会不会有第二个声音传出来。 这是李学武此次来钢城必须确定的事,如果杨宗芳有问题,现在就可以提了。 包括董文学能做到的,李学武能做到的,双方就得谈明白。 杨宗芳也不是傻子,虽然他的背景在轧钢厂,是杨元松,但杨元松又不是他爹。 现在他是钢城的干部,此后几年都要在钢城工作,那应该怎么选择,是需要好好斟酌的。 这也是李学武到达钢城后,先跟董文学谈,再隔了几天后才跟他谈的原因。 没有人知道李学武此来钢城有什么目的,所以副厂长办公室里的谈话自然也是没人知晓。 上午谈过话以后,李学武照常跟许宁一起,跟这边保卫处的干部们开个会。 主要是当前阶段的任务目标,以及训练、交流、学习、装备等情况的整备工作。 难得的来一次,许宁也是希望李学武能指导一下炼钢厂这边的保卫工作。 他是京城来的,自然不想在钢城干一辈子,想回去,那就必须拿出真功夫来。 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李学武跟许宁私下里谈了谈,主要还是炼钢厂这边的布局,以及跟董文学相关的保卫工作。 其次就是给许宁说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以及未来他在保卫岗位上应该做的心理准备。 其实工作方法都可以抄作业,就是思想上面,没有上面领导的指导,你根本摸不着脉。 这也是为啥都讲领会意图,贯彻思想呢,抓不住重点,你累死了,也是白干,无用功。 许宁是李学武一手安排和提拔的,自然也是对他充满了希望,也更加的看重。 在接下来的钢城布局中,许宁,是李学武一步至关重要的人物。 所以,保证董文学在钢城平稳的同时,许宁的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有些事情李学武还是想交给许宁来办,毕竟董文学在思想上还是有些保守。 例如闻三儿和张万河他们的事情,回收站办事处,如果有需要,李学武还是希望由许宁出面解决。 虽然师生的关系很牢固,但董文学在处理这些小事情上面的方式方法更为的保守。 晚上的时间是属于闻三儿和张万河的,周日和这天晚上两人都会来李学武的房间里汇报和请示工作。 张万河的动作很快,带着大强子接手了码头,同时也跟先前船队的船员“沟通”妥当。 这里面也有闻三儿做的工作,当天他跟姬卫东去开的会,跟那些单位和企业的相关负责人建立了联系。 其后便开始接触正在羁押的,已经接受完审查和调查的船员。 这些人的底子有些不干净,不是原来的渔民就是城里的临时工,被关东用的久了,在周边也落了户,成了家。 不过更多的是于敏这样的,没有班儿上的,或者离城里近的村里的年轻人,总想为了理想闯一闯。 可这个时候的现实太过于骨感,没有什么机会给他们闯,所以才上了关东的这艘“船”。 现在有两条路给他们,要么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要么继续干船员,不过得受约束。 码头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栈桥,那是能停靠货船,有仓库,有大院围着的地方,更有去市区的运输道路。 不过这边很偏僻,比李学武第一次跟于敏去看的仓库还偏僻。 就闻三儿和张万河介绍说,偏僻是因为城市的迁移,原本周边是有集镇的,不过筹备建厂挪走了很多。 再加上河堤整修、铁路的延伸等因素,河运的作用在减小,码头也在逐渐走向没落。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位置,毕竟他也不想在这边开发房地产,偏僻点儿,倒是省的惹眼了。 知道李学武在这边待不长,所以两人也是尽量跟李学武谈船队的建设。 等时间到了八点,两人要离开的时候,李学武对着闻三儿问道:“三舅,我明天下午的火车,你跟我回去吗?” 闻三儿和张万河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愣,张万河是看着闻三儿没说话。 他没有听见李学武让他跟着回京,便知道李学武要安排他留在钢城了。 问了闻三儿回不回京,可没有问他回不回吉城。 而且现在吉城有大春管着,这傻小子倒是新鲜,好像真成了掌柜的似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好像真想就着李学武的扶持,想好好表现一番。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这种亲疏有别的态度,尤为让他觉得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大强子他们这些吉城来的,见识到了李学武在这边的能量,可码头上那一排排的船,也没再说过躲李学武的话。 他张万河虽然还被李学武尊称一声掌柜的,更是将钢城交给了他来主事,但心里这滋味还是不大好受。 闻三儿被李学武这一问,也是想了很多,不仅仅是家里,还有张万河这边,还有码头上的废品回收站。 李学武看出了闻三儿眼神中的犹豫,笑着说道:“想回就跟我回去,回去跟三舅妈好好说说,以后来了这边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闻三儿,李学武又看向了张万河,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钢城有张掌柜的在,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道:“我倒不是在意这个……” 张万河自然知道闻三儿在乎的就是这个,从关东被抓到那一刻起,他跟闻三儿之间的合作算是结束了。 进而形成的是一种共事关系,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再是亲密合作了,如果真的那样,李学武可能就要拆散他们了。 “您要是回去,我就在这边照应着,我也很期待您把牵挂带来钢城,咱们还得在一起共事呢” 张万河说的很客气,但也很含糊,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个的判断。 更没有做什么保证,这个时候,三人的关系很复杂,闻三儿到底是来监视他的,还是帮助他的,这得慢慢说。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拍了闻三儿的胳膊一下,对着犹豫不决的他说道:“慢慢想,要是回去的话,下午一点去站台就成”。 闻三儿点点头,没做出回答,只是无奈地笑着解释道:“这边的工作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得多待几天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跟张万河笑着道:“等三舅安排妥当,张掌柜的也可以回家看看”。 “我不急,先忙工作” 张万河听见李学武这说,知道自己的家人是甭想出吉城了,不过这会儿也只能笑着应了。 三人寒暄了一阵便由着李学武把两人送出了门。 决定周二下午回京,还是接到了李怀德亲自打来的电话。 也许是董文学给的消息,也可能是别人,李学武没问,只是跟李怀德汇报了一下工作。 李怀德没有探究他来钢城的意图,仅仅是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双预案进入了上层的视线,被正式的重视了起来,李学武需要回去随时应对咨询。 再一个,便是轧钢厂的情况引起了某些领导的注意,今天白天,也就是董文学给李学武打过电话后的时间,先前陪同来厂调研的肖副部长来了。 这位肖领导来轧钢厂后准备调研两天,住宿就安排在招待所。 李怀德没有跟李学武介绍更详细的情况,他也是想试试李学武到底能了解多少这背后的情况,更想看看李学武怎么应对当前的时局。 李学武没做其他解释,仅仅给李怀德回复了明天下午一点的火车回钢城,周三早上就能到。 隔着电话很多话不方便说,但李学武明白,李怀德的压力有多大。 这个肖领导是轧钢厂的主管领导,一直都很关心轧钢厂的发展。 当然了,关心就代表着影响,影响厂里的人事、政策、决断等等。 这有正面的影响,就有负面的影响,对于李怀德来说,肖领导来轧钢厂调研,很有可能对他当前的工作造成负面的影响。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杨凤山和这位肖领导的关系,怕不是这次的调研也是给杨厂长站台的吧。 虽然领导不会直接表态,但一句话,就有可能影响了其他人的决断。 更影响了下面的人对于他李怀德的支持力度,这种影响力是很大的。 李怀德现在就想试试能不能侧面影响杨凤山在相关问题上的态度,所以才有了这么些事。 随后更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如果杨凤山作为不力,那杨凤山在上面领导的眼中就是掌控能力不足。 不足怎么办?那就找个有能力的嘛,加强机关的领导能力。 李怀德现在已经是主管后勤系统的副厂长了,再被边缘化,那他在上面领导的眼中就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干部了。 其结果不仅仅是他的进步空间失去了,当前的岗位也有可能面临着调整的风险。 这是一个正常的过程,总要给下面的干部腾空间,优胜劣汰。 组织上讲究的是,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保持组织的活跃性,纯洁性,那就要不断地将新鲜力量引进来,冲击掉旧有的、落伍的思想。 说起来很残酷,但这就是正治生态环境下的生存法则。 李学武也是这个生态环境里的小虫子,想要活的更久更舒服,那就得不断地活动。 判断形势的变化,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时间做适合自己的事。 领导的入驻,绝不仅仅是调研和阻碍斗争那么简单,更有可能是上面的领导对于轧钢厂当前的发展想要进行调整的意图。 无论是什么,这个时候李学武都希望在第一时间掌握变化的情况,进而做出反应。 如果是平常还好说,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领导好” “好、好” 肖领导跟站在吧台里给自己打招呼的服务员笑着点头应着招呼。 走过拐角,进了大厅,看见站在大厅等着自己的杨元松,肖远华笑着夸奖道:“你们这个招待所不一般啊”。 “呵呵,领导您多给意见” 杨元松笑着应了一声,请了领导往食堂去吃早餐。 他本来是想着领导在楼上吃的,但昨天领导把厂长的安排否了,一直都是在食堂这边吃的。 所以早上,他也是来食堂这边等着的。 肖远华没有责怪杨元松早上来等自己,虽说他不提倡这种迎来送往,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说是不要客气,不要搞特殊,但下面的同志接待起来也是不方便。 总要给同志们一点理解,一点宽容的,毕竟一起吃个早饭并不特殊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招待所这边的同志得到了什么通知,除了昨天中午是在包间里吃饭时的主动上菜,随后的几顿饭都是由着领导同大家一样,采用自助的形式进行用餐。 没有了繁杂的接待礼仪,没有了服务人员的热情服务,倒是让领导感觉到了轻松。 招待所这边的早餐算得上是丰盛了,四样凉拌菜,两样咸菜,主食是卷和馒头,喝的是小米粥和蛋汤。 在这边住宿的客人可以两毛钱吃个饱,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实惠的。 外面的煎饼果子和豆浆要想往饱了吃,还得一毛钱呢。 再说那咸菜和主食也没有这边的实在不是,所以在这边住宿的客人,一般都会在小食堂吃。 而家里双职工的,其中一个能到一定干部级别的,不愿意做饭的,也能来这边买着吃。 不然就得去大食堂那边了,那边的伙食没有这边的精细,也没有这边的样多。 肖远华一只手端着一小碟咸菜和凉菜,另一只手端着一盘卷,秘书很机灵地帮着打米粥。 杨元松也是自己亲自打的饭菜,倒是让在这边就餐的,知道他身份的人很是意外。 书记可是从来不在这边吃早餐的。 不过知道肖领导的,也都明白怎么回事儿,最多看上几眼,可不敢惹了领导烦。 肖远华对着要接自己手里碟子的杨元松示意不用帮忙自己来,一边笑着放下手里的碟子,一边说道:“你们的这种模式很好啊,方便,省事儿”。 听见领导夸,自然是好事儿,一大早上的,有个好的开始也是个胜利的开头。 等几人坐下,杨元松笑着问道:“跟部里的机关食堂比怎么样?” “嗯,不遑多让” 肖远华笑着再次夸了一句,招呼随行的几人吃饭,同时对着拿着馒头一起吃的杨元松说道:“你们厂的管理还是很有先进性的,这在服务人员和方式上就能看得出来,不仅仅是这就餐的方式”。 “我们也是痛定思痛啊” 杨元松趁着早饭的时间,给领导讲了以前的招待所情况,又讲了厂里决心变革的态度和决心。 “实不相瞒,这招待所以前的负责人是凤山同志的小舅子,呵呵,倒是给他惹来了不少麻烦” “是嘛!” 肖远华倒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样子,见杨元松介绍的情况,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随行的几人也都是在心里思量着杨元松所说的话,早餐时间,没必要就开始谈工作,不过这风闻趣事也够有料的。 “好在啊,凤山同志比较正派,见不得这种情况” 杨元松倒是很会拉扯,笑着就把话里的意思拉了回来。 “我们一起碰了一下,决定调个强有力,有组织,有纪律的人过来管理”。 看着领导看过来,杨元松笑着解释道:“就是双预案的设计者,李学武同志”。 “哦?” 肖远华喝了一口粥,问道:“让保卫处副处长来当招待所所长?” “当然不是” 杨元松好像是故意等着这句一样,解释道:“这招待所原来是在厂办的管理下,现在算是归李学武同志管,最初是从保卫科调来个所长管理”。 解释着,还示意了一下食堂里服务员等人说道:“良好的纪律应该由重视纪律和执行纪律的人来创造”。 肖远华看着杨元松点了点,没有说什么。 而杨元松见领导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也是笑着道:“纪律性养成后,还需要淳朴的品质,所以李学武同志从车间抽调了几位工人来管理招待所,这才有了今天您看到的良好作风和服务”。 “这倒是值得思考啊” 肖远华手里拿着卷说了一句,同时看了随行的几位干部一眼。 这些干部自然明白领导的意思,也各自在心里思考着杨元松的话。 一个是副部,一个是局级企业的班子一把手,其他都是部里机关的人员,坐在一起能聊一个招待所的事儿吗? 领导夸的是招待所的管理,那只是夸奖吗?只是夸一个招待所吗? 而书记回答的这么委婉,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从招待所以前的情况说起,从厂长的小舅子说起,从李学武给招待所的管理带来的变化说起。 这恰恰就是从领导夸奖的管理说起,由小见大,强调了队伍的工作纪律,强调了队伍的思想淳朴,才有了领导最直观的感受,这又是什么意思? 领导所说的值得思考,又代表了什么。 这些问题不仅仅是萦绕在随行人员的心里,领导也在想,东道主杨元松也在想。 博弈随时随刻,无处不在。 随后的时间里,领导没再问起这个,杨元松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适可而止。 几人好像也都没注意似的,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早餐。 早餐过后,肖远华示意随行的干部去楼上各自修整,一会去厂里继续调研工作,而他自己,则是示意杨元松陪同他去院里走走。 看着辅楼旁的小园、运动场、室外游泳池,再看看招待所前面的团结湖和湖边的园式景色。 清晨的朝阳红似火,照射的湖水也成了火焰一般的跳动。 就像现在轧钢厂上层的情况,复杂多变。 徜徉在湖边的小径上,主动提出来走走的肖远华,和陪同的杨元松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像不想惊扰到这份静谧似的。 可早晨的团结湖不存在沉静,鸟语,风动,都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新兴向荣的蓬勃力量。 走了许久,肖远华这才开口,道:“大好时光啊,要珍惜啊”。 杨元松跟在后面听着,并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昨天领导就来了,但他没有来找领导汇报工作,因为他知道,厂长比自己更急。 把领导请来轧钢厂,想来厂长的压力也很大了吧。 他是想稳坐钓鱼台的,所以他不急,这也才有了第二天早上才来见领导的举动。 不过显然厂长是跟领导说了什么,现在对于轧钢厂,领导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地方的。 要不然为啥一见他这个轧钢厂班子的班长就各种夸奖啊。 肖远华也没有在意杨元松的态度,抬起头看了看书上的鸟,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凤山的工作,你们谠委那边是个什么意见?” “这……” 杨元松没想到领导这么的直接,一时有些迟疑。 不过他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了,顿了一下便回道:“轧钢厂现在的发展形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各项工作进度都在稳步推进……” 肖远华耐心听着杨元松的汇报,即使知道他在打太极,也没有阻止他。 直到杨元松说了个不过,这才问道:“不过什么?” 杨元松也是看了领导一眼,这才回复道:“凤山同志在有些工作的安排和决定上,还是有些盲目的”。 肖远华转头看了杨元松一眼,回头继续走着道:“这不应该是你这位班长的责任嘛,时刻提醒他,纠正同志的错误嘛”。 “错误是谈不上的” 杨元松自然不会全盘否定了杨凤山的工作,这不符合他的诉求,更不是一个班长应该做的事。 “厂里的行政决定还是要以凤山同志的意见为主,谠委嘛,掌握大的方向,要给做实际工作的同志试错的机会”。 肖远华看了看前方的湖景,没有立即点评杨凤山的回答,缓了一会儿却又突然问道:“保卫处是李怀德在管吧?” “是” 杨元松有些诧异领导问题的跳跃性,不过现在就是散步闲聊,又不是谈工作,倒也没在意。 不过领导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认真了起来。 “你们厂的保卫工作很突出啊,保卫处长管安全生产也很有一套嘛”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元松虽然没有立即想明白,但嘴上却已经是立即回答了出来:“李学武同志嘛,虽然年轻了些,但还是很有能力的”。 这话却是反着说的,有能力就是有能力,强调个年轻干啥? 肖远华倒是没在意杨元松的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这个。 就像两人最初的决定,这只是早饭过后随便走走,在这期间所说的话也只是随便说说。 在送了领导回招待所后,杨元松站在吧台前面不由的思索了起来。 这个时候招待所所长秦淮茹走了过来,跟书记请示道:“杨书记,刚才服务处王处长来电话说,要调服务员过来专门服务领导,您看这……” 见杨元松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秦淮茹继续问道:“我们是不是就把四楼的服务员撤下来了,还有领导的饭菜……” 秦淮茹还没说完,杨元松便皱眉道:“不是说了不要特殊化嘛?” “可……” 秦淮茹面色很为难地说道:“这是王处长特意安排的,说要让青年服务先锋队过来给领导跟踪式的服务”。 “跟踪?什么玩意!” 杨元松也是被秦淮茹的话搞迷糊了,训斥道:“王敬章想干什么?胡闹!” 说完这句话,他也意识到这是招待所,虽然人员是服务处挂着的,但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对着秦淮茹摆了摆手,交代道:“按照你们的方式继续工作,甭管他”。 杨元松一边往出走,一边招手秘书过来交代了几句便往主办公楼那边去了。 秦淮茹送了书记出门,等回来时,瞧见张松英过来,也是撇了撇嘴。 张松英倒是翻了个白眼道:“想进步想疯了吧?怎么不跪着过来服务呢~” “你收着点儿吧啊~” 秦淮茹就怕张松英这张嘴,厉害是厉害了,说的也是痛快,就是容易得罪人。 张松英倒是很认同秦淮茹请示领导这种方式,虽然她们这服务员的关系挂在服务处,可管理不是归服务管。 现在王敬章大大咧咧地把电话打过来说这个,要求那个的,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秦淮茹也是趁着书记在,给这老小子一双小鞋穿,让他长长记性,别乱往招待所伸爪子。 以前不觉得,无论是服务处,或者是后勤处,只当招待所是臭狗屎,谁都不愿意搭理。 由着厂办管理着,只当少个麻烦。 现在不一样了,招待所红火起来了,这些人就又像是苍蝇一样飞过来了,总想对招待所的工作指手画脚的。 看的,无非就是李学武现在不方便直接插手招待所的管理,再加上李学武不在家。 领导们来了,在招待所住宿了,都想着在这边插钉子。 李学武布置的时候没人说他好,现在布置好了,人人都觉得他不好了。 现在谁不说李学武聪明啊,早早的就给自己立了一个广告牌子。 虽然现在没有人抓住招待所这些干部和服务员传领导闲话的把柄,但并不妨碍他们意会揣测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 即使没有探听领导秘密的意思,那总有标榜自己能力的意思吧。 谁来招待所住宿了,不得问问招待所为啥这么舒服整洁啊,跟以前的一对比,更能发现这种变化的巨大了。 那知道内幕的,总能将李学武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十个人听了,有一个人上心了,就算是有用了。 直到现在,秦淮茹才知道李学武为啥不让她打听闲话,更不让招待所的服务人员里面出现这种人的意思了。 招待所在李学武的管理下,这些服务员越是守口如瓶,李学武越是不知道这些事,也就越是代表了李学武大公无私的品格。 招待所的工作做得好,那就更代表了李学武先进的工作能力和管理经验。 不用秦淮茹他们帮李学武探听什么,只要好好工作,这就相当于一个不断刷声望的机器,每一位住进来的,都有机会认识李学武,或者听一听李学武的先进故事。 今天这不就赶上了嘛,秦淮茹站在门口都听见书记那桌提到了李学武了。 “哎,我怎么听说于海棠请假了?” 秦淮茹怕张松英再说什么,主动转换了话题,问道:“是有这回事儿吗?” “谁知道呢~” 张松英扯了扯嘴角,讽刺道:“她也好意思了,那天还有脸跟她们单位院里喊救命呢,但凡她要是交下一个,也不至于那么多人看着都没人搭理她,呵呵”。 秦淮茹周日在家的时候问了于丽,于丽也说于海棠没有再来找过她。 倒不是关心于海棠,秦淮茹只怕出什么事情,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于海棠遭殃,她们也得落个不好。 所以她听见于海棠请假,也是紧着打听了一句。 张松英侧着耳朵听了听,指了指门外,对着秦淮茹示意道:“这不嘛,广播里的声音不就是她嘛,好着呢~” 秦淮茹听了听,也是,见一切正常了,也就放心了。 不过想到张松英的脾气,也是劝说道:“你也别再搭理她了啊,对你不好”。 “当我小孩子啊” 张松英不满地回了一句,随后便是眯着眼睛说道:“她收拾完了,宣传部那几个娘们儿且等着吧,不撕烂她们的嘴的”。 “瞧把你能耐的” 秦淮茹也是嗔了一句便忙自己的去了。 张松英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想着领导那天在餐桌上说的,心里算了算,他也快回来了吧。 其实还早呢,李学武上午跟董文学最后做了一次长谈,作为回去京城后,处理轧钢厂形势的最后意见。 董文学经过了这些天的思考,也给出了最后的决定,那便是按照李学武的意见,制定炼钢厂接下来的革新计划。 如果按照正常的进度,他怕不是要在炼钢厂干上五年才能回去。 这五年即使升了副厂长,那也是山高路远,而且怕影响了李学武的进步。 所以,只有创造革新,才有机会做更大的计划和表现。 如果三年内,炼钢厂的工作有了重大突破,那董文学就能直接回厂。 而李学武也会顺利的接正处,来炼钢厂接班。 到时候的形势是否还是像现在这么的好,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两人现在遇到的,也是非常规的格局。 在跟董文学谈过后,向允年又主动跟李学武谈了谈。 他是想着尽快回京的,但这边的工作进度实在提不起来速度。 即使按照李学武的意见,进行了筛选,也还是让他滞留在钢城,没办法跟李学武一起回去。 前来支援的特勤,按照任务要求,李学武把人交给了帕孜勒带领。 等向允年的工作完成后一起回京,他的工作很复杂,又有地域性的要求,所以还是用特勤在这边的好。 先前谈妥的,由调查部支援他们办案经费的事,应该是得到了他们领导的回复,向允年也带来了感谢。 李学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理解,还有就是欣喜。 能跟纪监搭上关系,虽然能接触的面儿很窄,但关键时候是能起大作用的。 李学武不觉得钱会白,拿人家的手短,这条道理永远都承认。 姬卫东这几天忙的很,跟山西老财似的,四处看仓库,谈价钱。 晚上没来找李学武,白天更是见不着人影,只在中午给李学武送行的饭桌上才见到了他。 李学武也问了他这次跟不跟自己回去,姬卫东的回答很无奈,但李学武看着怎么都有股子意气风发的意思。 码的,有钱就是不一样啊。 “哎,有个事想问问你” 在吃过中午饭过后,跟送行的人打过招呼后,李学武跟送自己往车站去的姬卫东问道:“你分的这钱想怎么用?” “你要干啥?” 姬卫东斜楞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好像怕李学武反悔了分配方案一样,要抢他那份似的。 “咦~” 李学武咧着嘴嫌弃地看了看姬卫东,道:“狗护食都没有你现在这么厉害”。 “少扯淡” 姬卫东才不搭理李学武的嘲讽,他就知道李学武一定有话说。 “就是关心关心你” 李学武见好言好语这小子不习惯,还防着自己,知道这是亏吃多了,条件反射了。 所以改变了态度,用无所谓的语气道:“钱都是组织的,即使到你们手里能有多少?无非就是个出差补助罢了~” “然后呢?” 姬卫东等着李学武的下文,道:“你看不上我们这点补助的,对吧,然后呢?别说你跟我要钱啊!” “怎么能这么看我呢!你当我是啥人了!” 李学武不满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听,我不说了就是,至于嘛~” 姬卫东横愣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等走了一阵,见李学武真不说了,便问道:“你到底想说啥?” 李学武就知道这小子得问,顿了一会,才说道:“浮财不是财懂不懂?没听说过货悖而入,亦悖而出的道理嘛?” “少扯那一个愣~”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有话你就直接说,别跟我掉书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听过牛下犊,羊下羔,猪下崽吧,那你听过钱生钱嘛?” “啥?” 姬卫东没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啥玩意牛羊猪的,还钱下钱。 “你说明白点儿,跟你说话咋这么费劲呢~” 李学武听着姬卫东满嘴的大碴子味儿,不由得咧了咧嘴,东北话的魅力果然很厉害。 “是你的理解能力不行啊,你这次忙了一个多月,单位得给你补助吧?那么多钱,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李学武循序诱导着说道:“你是了啊,还是储蓄起来啊,或者是交给你妹妹,还是交给你对象……” “给我妹妹干啥?” 姬卫东吊着眼睛道:“更不可能给对象啊,我看着很像是妻管严嘛!” 回了李学武一句,姬卫东问道:“你不会是想借钱吧?说多少?” “没见识了不是?” 李学武带着几人上了站台,对着姬卫东反问道:“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主嘛?” 姬卫东眯着眼睛问道:“那你问我的钱干嘛?” “投资懂不懂?” 李学武吊着眼睛解释道:“理财啊,你把闲钱投资到一个正在赚钱的项目上,让你的钱下崽,你就变得富有了,懂了嘛?” “懂了” 姬卫东眯着眼睛点点头,歪着嘴说道:“你是特么又想出什么损招来骗我的钱是吧!借钱还有的还,投资可是有可能打水漂,你特么想白瓢啊!” (本章完) 第562章 意外 第562章 意外 “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李学武瞅了一眼姬卫东,问道:“你上班几年了?工资不算少吧,攒了多少了?” “这……”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的话含糊了一下,他现在是正科级,工资一个月六十多元,正经的不老少呢。 不过他是光棍儿一个人,抽烟喝酒啥的,都是挑好的造,吃饭基本都在外面。 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妹妹,虽然也已经开始上班了,但兄妹两个的生活费多是他来承担。 要说攒嘛,还是能攒点儿的,可是看上什么稀罕玩意儿基本上就秃噜没了。 这个时候的好玩意儿都得要票,还得排队。 让姬卫东托关系不排队他也老大不好意思的,所以只能去议价商店买。 听名字就知道了,不用票,但贵,去的人很少,也不用排队。 结果就是手里的钱出去的快呗。 要不是因为处对象,他还想不起攒钱的事儿呢。 不过处对象也是钱的大项目,攒钱也是为了阶段性的梭哈。 李学武看出了姬卫东的迟疑,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储蓄的习惯。 “那咱们不说以前,就说今年,处对象了吧” 李学武很是关心地问道:“大半年过去了,攒了多少钱了?” “足够娶媳妇的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上班这么多年娶媳妇还要用父母的钱吧?” “……” 姬卫东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内心实在是说不出来的痛。 你直接拿刀扎我得了,那疼的还是肉,现在拿话扎我,疼的是心啊。 李学武站在站台上,看了看姬卫东一身的溜光水滑,就知道让自己猜对了。 “现在我跟你谈投资,你不会觉得我在忽悠你了吧?” “会!” 姬卫东也是死鸭子嘴硬,不过这种事都是用脚来投票的。 “不过你先说说项目的事,我考虑考虑”。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犟嘴,将手里的包递给了韩建昆,示意他跟闻三儿先去里面等,自己则是将烟掏了出来。 “咱们哥们是什么关系,我能坑你嘛!”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烟递了一根给姬卫东。 姬卫东则是看了李学武一眼,接了烟,随后低头去就李学武手里的火,同时嘴里嘀咕道:“你特么坑我的还少了?” “你看你,就是对我有误解”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给姬卫东点了烟,又给自己点上了。 手上潇洒地关了打火机的盖子,抽了一口烟,一边用手夹了,一边说道:“现在有个机会给你,就看你想不想投资了”。 说着话,比划了一下码头的方向,道:“我手里现在有一批全新的货船,嘎嘎新,人手和货运渠道都是现成的,就差启动资金了”。 姬卫东横着眼睛注视着李学武,问道:“你特么逗我呢?我那点儿工资够你所谓的启动资金?就算有了这次的补助也不够你塞牙缝的吧!” 他是知道李学武搞了些小动作的,在合理的范围内,他也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运作的。 反正现在他知道李学武有钱,尤其是从边疆回来后,这小子一定发了。 就是这么有钱了,码的,这小子连一千二百块钱都舍不得给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在钢城捞回来了,他又要骗自己的钱。 “众人拾材火焰高嘛”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跟在姬卫东身后的一个调查部的人一眼,随后对着姬卫东说道:“我这人你也知道,爱交朋友,有了合适的机会自然想着有钱大家赚不是”。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他怎么不知道李学武还有这么一条优秀品质呢。 不过他也清楚,李学武既然提了,自然是有路子的。 “你是想打我们所有人的主意了?” 姬卫东歪着眼睛道:“合着骗我一个人的钱不过瘾,想着一锅端是吧,你胆子可真肥啊”。 “爱来不来”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我有没有钱你知道,如果不是咱们的关系好,再加上看你们这些光混汉实在不会攒钱,我会帮你们?” “你的心有这么好?” 姬卫东抹了一下嘴巴子,问道:“需要多少?给个数”。 别看他说是说的,可他也知道李学武的搞钱能力。 如果真能如李学武所说,投上一笔钱,每年都有分红,不说当养老的吧,零钱也总比存银行里来的舒服啊。 所以嘴上习惯性地讽刺着,可还是很现实地问了。 李学武倒也干脆,直接道:“还多少?你们有多少给拿多少呗,现在投资进来,总比胡乱了强啊”。 “你还真想全包圆了啊” 姬卫东急道:“这次我们每人少说了也得有三百块的补助,四十多人,加一起可一万两千多了,你用的完嘛”。 说着话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是想把船队直接卖给我们吧?” “嘿嘿嘿,想瞎了心了你!”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一万二,还船队,买我个船尾巴吧你!” “草!” 姬卫东眯着眼睛问道:“一万二,我们能占多少股?”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毕竟分红可就指着股份多少呢。 别看现在是公有制社会,但姬卫东等人可不是傻子,都是走南闯北的精英。 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这些人可是门清,毕竟是要对付那种人的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掰着手指头给姬卫东算道:“我的船都是千吨货船,还是外国造,按十五万元的资本计算,二……” “啥玩意?” 姬卫东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打断了李学武的话,用眼睛瞪着李学武问道:“分东西的时候你特么不是说这玩意儿不值钱嘛!” “还十五万!” 一想到这些船的真实价格,姬卫东的心直淌血啊。 码的,当时这小子可是按照废品的价格从自己手里买走的,一共才给了一万四的废铁价。 现在到了他的手里怎么就嘎嘎新了!!! “你特么别告诉我你那些价值十五万的船是从我这一万四买走的那批” “嗯~~~不” 李学武在红眼了的姬卫东注视中摇了摇头,否定了姬卫东的话。 这倒是让姬卫东诧异了,追问道:“不是从我这买的?那不可能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李学武补充道:“不,我说的是船,一艘船十五万”。 “你!%¥%#” 李学武按住了要跳起来咬人的姬卫东,安抚道:“这些破铜烂铁在你们手里确实不值钱,但是在我的手里就不一样了”。 “我真的谢谢你了” 姬卫东是咬着后槽牙,忍着要暴击李学武却知道打不过的痛苦说出来的。 而李学武则是混不在意地说道:“客气啥,不过别着急,我还没有给你算码头的资本和我投入的人力管理资本呢……” …… 姬卫东差不多是红着眼珠子听完李学武的介绍和运营演说的。 很精彩,可以说李学武确实是一个有能力,有想法,有目标的人。 但……这关他姬卫东屌毛事啊! 他现在就知道自己把西瓜丢了,捡了一个芝麻,还特么沾沾自喜呢。 一想到前天当着李学武的面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炫耀自己的战绩就觉得特么的脸红。 最后李学武计算下来,按照姬卫东所说的一万两千块,能拿到百分之零点二七五左右的股份。 姬卫东也总算是看清了资本家的丑恶嘴脸了,更知道为啥要人民当家做主了。 自己等人把积蓄拿出来投资过去,让李学武用着赚钱,合着李学武赚一百块,他们只能得其中的两毛七分五。 这特么两毛七分五还得是四十多个人分…… “你耍我呢是不是?” 姬卫东使劲咗着香烟,急声问道:“我们怎么拿的这么少?” “你投入的就少啊”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道:“合伙做生意,我拿的多,投入的多,赚钱了,我分的就多,没毛病啊”。 姬卫东一想到李学武所说的船队发展钱景,什么钢铁货运,什么外地物资河运,乃至是未来的海运,南北运输等等。 这得多赚钱啊,他既然知道了,也看见了李学武的投入,怎么舍得就只赚那两毛七分五啊! “所以,投的多,赚的就多?” “对啊” 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要是能拿出四百多万,咱们五五开也不是问题”。 “少扯淡”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要是有四百万,还能让你把船买走了?” 李学武也没跟姬卫东犟,这毕竟是未来的天使投资人,得放尊重点儿。 姬卫东想了一下,道:“这次的缴获……嗯,我跟领导请示一下,如果……嗯……到时候跟我们的一起联系你”。 李学武也是看见火车要发车了,笑着点头道:“我们这边有负责人和财务,到时候你决定好了可以直接联系他们”。 “嗯嗯,知道了” 姬卫东像是赶资本苍蝇似的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同时不忘对着要上车的李学武叮嘱道:“照顾好我妹妹啊,我这边忙完就回去”。 李学武站在车厢门口,回头对着姬卫东说道:“你别忘了月底我结婚,你如果实在赶不回来,记得把礼钱带过来啊,人不到,礼钱再不到就不讲究了”。 “滚犊子,就知道算计我” 姬卫东明着说烦李学武,却是实实在在地送了李学武的车离开这才回了招待所。 一进招待所便去楼上给领导打电话去了。 在将李学武的话复述了一遍,将船队的货运钱景按照李学武的说法讲的天乱坠后,只听电话对面的领导给他回道:“你没病吧?” “啥?” 姬卫东愣目愣眼的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的领导回道:“呼呼哒哒跑边疆溜了一大圈,分毛没落下,这次在钢城蹲了一个多月,你又要干手爪子回来?” 这是说的姬卫东了,调查部是不吃亏的,李学武确实很帮忙。 可姬卫东个人呢,边疆一趟,他除了那次意外之旅,确实啥都没落下。 这次钢城嘛……本来是有的,可刚才已经决定投资李学武的项目了…… 也就是说,领导说的话没毛病啊! 码的,都怪李学武,又上了他的大当了! 这边姬卫东正愤恨着,那边电话里又有了声音,道:“不过他所说的这个项目嘛,还是可以谈一谈的,至于你们”。 在姬卫东等待领导的迟疑中,领导笑着说道:“几百万的资产,怕不是一个忽闪,一年到头不说分红可能没有,你们的股份都有可能减少了”。 “啥!” 姬卫东惊讶道:“我们投了钱怎么会减少?” “扩本增资呗,要你追投,你有钱吗?” 这领导看样子是个行家,对这一套倒是门清。 “草,他又坑我!” 姬卫东就知道李学武这损小子没正型,让自己跟着赚钱是假,码的,让自己联系领导谈那笔缴获才是真的! 听着电话里领导让他回去后找时间约李学武坐坐就知道李学武干的这事有门了。 —— “所以,昨天晚上我们找你要钱,你说不急,有人送就是这个?” 闻三儿跟李学武坐在软卧里,满脸的不敢置信,尤其是在李学武说了刚才跟姬卫东的对话后。 “不动用家里的钱我理解你有用,可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敢骗……” “哎!” 李学武打断道:“怎么能说是骗呢,我们谈的是合作,是投资啊!” “那要是赔钱了呢?” 闻三儿很是认真地问道:“毕竟咱们谁都不知道水里飘着的明天会发生啥,是不是?你也不敢保证你想的就都能赚钱,对吧”。 “对”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点头承认了,他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哪里敢保证次次都成功。 “所以啊” 闻三儿苦着脸说道:“咱们自己的买卖赔了钱都好说了,那是调查部啊,跟公家合伙,咱们亏了怎么办?” “亏了就再找他们要钱啊” 李学武很是光棍地说道:“他们就是天使投资人啊,不找他们要找谁要,天使嘛,善良的化身”。 我劝你善良啊!!!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脑袋瓜子嗡嗡的,这损小子谁都敢忽悠啊! 李学武看着苦瓜脸的闻三儿,笑道:“没事的,咋可能赔钱呢,就那些人,光是炼钢厂的货物就够你们保本的了,要是能出了海,还不是可劲赚,这个时候可没有能跟你们竞争的”。 “话是这么说” 闻三儿还是有些迟疑,道:“可我这心里咋老是放不下来呢?你就不能挑个软柿子捏嘛?” 李学武点点头,敷衍道:“下次,下次一定听你的,专挑软柿子”。 闻三儿才不信李学武的话呢,要是真听他的,就不敢招惹调查部。 可他也知道李学武的情况,钱实在是不凑手了,家里的本钱李学武说有用,不能动,这边又开了个办事处,处处都需要钱。 但一想到这些钱的来源,闻三儿就有些忍不住着急想赚钱了。 “你跟姬卫东说的路子是啥?”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问道:“就是咱们的船队能出海的路子”。 “就是姬卫东他们啊” 李学武现在正看着从炼钢厂带回来的资料,同时琢磨着写调研文件呢。 “……” 闻三儿有些傻眼了,感情李学武跟姬卫东吹的他有出海的路子就是姬卫东啊! 这可真是……可真是机灵啊! 调查部是有出海的方便的,如果他们能帮忙,那可真是…… —— “快点快点” 黄诗雯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不断地催促着股里的人,把暖瓶送过来。 上面来调研的领导正坐在会议室里跟着轧钢厂的一众领导开会。 早上王处长就让她们准备了,说是要去招待所集合,准备替换招待所的服务人员。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们股都准备好了,领导又说不去了,改成来会议室这边准备着。 好么,抢招待所的活儿没抢成,倒是把办公室的活给抢了。 不过相比于招待所,办公室这边的态度很随和,有人来帮着他们伺候领导还不满意? 是,能进会议室服务是能看见领导。 但,没什么用,因为来的领导级别太高了,总不能因为你倒水倒的好就夸你吧。 更多的是不搭理你,能说声谢谢都算是客气的,有素质的了。 现在黄诗雯这么急于表现,完全是因为服务处王敬章搞出来的风,她是实习的大学生,自然想顺着领导的意。 被提拔成了服务处的股长,自然是要在服务改革的活动中好好表现的,争取在毕业定岗的时候有个更好的成绩。 总不能像周瑶似的,就认死理儿,守着那张办公桌就知道扣字儿吧。 她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新时代青年女性,自然要在轧钢厂实现理想,实现自我。 所以在这种重要的接待场合,她带着股里的同志忙前忙后,不能辜负了王处长争取来的机会。 接了股里老同志手里的暖瓶,黄诗雯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呀!” 说完也不理这个老同志,推开门便进了会议室。 相比于在会议室门口的冷言冷语,进了会议室的黄诗雯自动换上了一张微笑的脸。 悄声行走在会议室里,从大领导开始,准备给领导们续热水。 其实她的进来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的,不过见她是来服务的,就没人再理她。 只有坐在最边上列席王敬章看着自己从保卫处撬来的女大学生。 这一批里就属这几个长得好,不给服务处,却被办公室老徐给了保卫处,这不是明珠暗投嘛。 他王敬章可不能看着人才被埋没,所以把人调过来,安排了个股长的位置,主要打造服务处的变革急先锋。 好。 王敬章看着黄诗雯袅袅婷婷地走到大领导身边,按照礼节拿了暖瓶塞,掀开茶杯盖用手指夹了,又端起茶杯,转到领导身后,拎着暖瓶倒热…… “哎呦!” 一众厂领导还听着厂长做汇报呢,却是见着大领导激灵一下站了起来,还用手捂着身后。 而大领导的身后则是被吓傻了的黄诗雯。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直观察自己手下大将的王敬章看的很清楚。 不知道咋回事,那暖瓶里的开水特别的满,黄诗雯顺势一倒,却是猛地蹿出来,淋到了领导的后背。 不怪大领导跳起来叫出声,那是刚烧开的开水啊! “你在干什么!” 坐在大领导旁边的是书记杨元松,见着领导的尴尬表情,也是皱着眉头斥责了黄诗雯一句。 黄诗雯这会儿小脸吓的唰白,再也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子从容的劲儿。 尤其是这会儿杨元松一问,本就吓着的她,更是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住,“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没事没事” 见着众人慌乱地站起身往这边看,大领导很有风度地摆摆手,笑着让众人坐下。 同时对着杨元松摆摆手后,又对着哭出来的黄诗雯安慰道:“没事没事,没烫着,别哭了”。 她要是不哭还好,改道歉道歉,这事儿都只当是个意外。 现在可倒好,大领导也是很难过,觉得自己吓着小姑娘了。 而杨元松等一众厂里的领导则是更尴尬了,这是啥场合,这是啥位置,怎么会安排一个会哭鼻子的人来服务。 再看向王敬章的时候,王敬章正在跑过来,嘴里更是跟领导说着抱歉。 如果事情到了这里,那王敬章最多也就是被领导批评用人不当罢了。 可作为先锋队的骨干,一直急于表现的黄诗雯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呜呜,王处长,是有人想要害我!” 这一声哭诉可是给众人吓了一跳,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而黄诗雯没等着王敬章回答,便委屈着说道:“是股里的周应强,故意将热水打的这么满……” 这下子事情复杂了,轧钢厂领导看向黄诗雯的目光再没有了好笑和惋惜,俱是深邃。 而王敬章这会儿恨不得捂住黄诗雯的嘴把她拉出去。 干笑着跟看过来的领导点点头,王敬章好言好语劝了黄诗雯出去,连地上的茶杯碎片都是王敬章给收拾的。 本来一场意外,现在成了有预谋的家丑,这人丢的可真够大的了。 尤其是当着大领导的面,当事人还是大领导。 会场的气氛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就连大领导连连说的不在意的话都没有缓和下来。 以致于接下来的汇报工作暂停了下来,容大领导回去换身衣服。 可当大领导一行人从会场出来的时候,却是见着走廊的一端,正是刚才那个倒水的姑娘跟一个男人争吵着,声音连这头儿都能听的出歇斯底里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得有多大的戾气才能发这样的脾气。 今天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杨凤山看了书记一眼,铁青着脸,送领导下了楼。 而跟在后面的王敬章看着周围同事看自己的眼神,只觉得身处冰窖一般。 真的是太长脸了,服务处一个多月的变革成果很丰厚,让领导们很满意啊。 不提王敬章小跑着过去灭火,这边领导回到招待所,却是见着招待所的同志已经在准备了。 肖远华对着跟过来的杨凤山叹气道:“看来你们厂的根结还是管理上的问题啊”。 “是是是” 杨凤山面对领导的批评还能说啥,只能是点头称是。 肖远华对于杨凤山的态度并没有满意,而是一边点着,一边说道:“你好好想想其中的问题吧”。 说完便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上了楼,留下皱着眉头的杨凤山站在大厅里罚站。 秦淮茹是懂事的,见着厂长来了,又见着领导皱眉头的上楼了,这边主动请了厂长去茶吧坐着等。 杨凤山看了看这个被李学武从车间里调来当招待所所长的女人。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秦淮茹的丈夫原来是厂里的职工,后来因工伤去世,求了厂里才将她安排进来的。 没想到跟李学武还是一个院的,现在倒是做的很好。 至少这个招待所在她的管理下很好,他可从来没有听招待所的人往出传闲话的。 别看他的位置高,但厂里的事情他都知道,都记得,这是他的基本功。 有时候他也很佩服会用人的李学武,到底是沧海拾遗,还是鸡犬升天,看看成绩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即使李学武有安排亲近的嫌疑,但人家做的足够出色,叫你有话都说不出来。 “是服务处的人在倒茶的时候烫了领导” 知道秦淮茹看见了领导的窘态,所以杨凤山也就直接解释了一句。 这倒是让秦淮茹很诧异,除了安排领导就餐的时候说过话,她跟厂长很少有接触的时候。 现在听见厂长跟她解释这个,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凤山也没在意秦淮茹的迟钝,看了一眼井然有序的大厅,又看了看室内的装潢,再看看室外的景色。 不得不说,他小舅子就是借两条腿也赶不上这个车间女工的。 人比人真得死啊,黄平还是初中毕业的呢,都没干过一个小学文化的女工。 “招待所管理的不错” 杨凤山对着愣住的秦淮茹笑了笑,说道:“我听领导夸你们了”。 “谢谢领导,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秦淮茹礼貌地回了一句,看着杨凤山的面色,道:“会议如果要开的话,我可以让人收拾辅楼的小会议室或者大会议室的”。 “不用了” 杨凤山知道秦淮茹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道:“领导一会就走了,不用麻烦了”。 “好” 秦淮茹点点头,见着厂长不去茶吧,便示意了一下食堂,道:“要不您去食堂等吧,我给您泡杯茶”。 “不用了” 杨凤山再次拒绝了秦淮茹,不过却往食堂走了过去,同时对着秦淮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秦淮茹也是被杨凤山这一示意弄的有些迷糊,她跟厂长的接触可不多。 等到了食堂,按照厂长的摆手示意下,秦淮茹和杨凤山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杨凤山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楼梯口的方向,倒也方便他等着大领导。 “领导夸你们服务做的好,我看不假” 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杨凤山随后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想跟你请教请教这管理上的学问啊”。 “啊?” 秦淮茹惊讶了一声,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我哪能跟您……” 杨凤山再次摆了摆手,示意紧张的秦淮茹坐下说。 “达者为师嘛,随便聊聊,不要紧张” 安慰了秦淮茹一句,杨凤山解释道:“从小看大,从你这招待所,就能看轧钢厂的管理,你招待所管理的好,那就一定有你的可取之道啊”。 秦淮茹现在还是有点儿懵,厂长不会是睡糊涂了吧,管理招待所怎么可能跟管理轧钢厂是一样的呢。 见秦淮茹不说话,杨凤山笑了笑,说道:“跟我说说,你是当好这个招待所所长的,怎么管理你手底下副所长、股长的”。 “这……” 秦淮茹还是有些迟疑,她现在明白了厂长的意思,可她怕自己说错了话,给李学武惹麻烦。 杨凤山倒是很有耐心,鼓励道:“没事,就是随便说说,畅所欲言嘛”。 “厂长” 秦淮茹开口道:“其实我您可能也了解,我就是一个钳工车间的工人,哪里学过管理啊,只不过是有了这个机会而已”。 “嗯,这就很不一般啊” 杨凤山笑道:“可不是谁都能从一名工人成长成为干部的,总不能现在这个招待所还是别人在管理吧?” 说着话还笑问道:“不会是李学武亲自在管理吧?哈哈哈~” 知道领导说的是个笑话,但秦淮茹可不敢当笑话听。 李学武一直不让她探听什么消息,更不允许她们往出传闲话,跟保卫处也是分得开卡卡的,就是不想联系上。 现在领导问了这句话,秦淮茹倒是必须得说清楚的,不然让领导误会了,还说不定惹出什么闲话来。 “厂长,李副处长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呢” 秦淮茹努力让自己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解释道:“不过招待所的管理方式和方法确实是李副处长教给我们的,这是事实”。 “哦?说说,我听听” 杨凤山点点头,他故意提起李学武,就是想让秦淮茹说一说,没想到秦淮茹毫不惜功,直接说起了李学武。 “这招待所就是在李副处长的关心下整理整顿重新开展服务的” 秦淮茹介绍到:“在开展服务前,李副处长就给我们指导了三条意见,一个是服务,一个是团结,另一个是安全”。 杨凤山点点头,没有打扰秦淮茹,示意她继续说。 秦淮茹解释道:“说服务,李副处长要求我们分别在设备设施上,在人员素质上提升服务品质”。 “说团结,李副处长要求招待所所有员工上下一心,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即使有争端和矛盾,也不能影响工作,不能让客人感受到” “说安全” 秦淮茹顿了一下,指了指墙角的灭火器说道:“食堂的饭菜安全,房间的卫生安全,就连灭火器都在时刻提示着我们安全”。 杨凤山点点头,问道:“就靠这三条?你就把招待所管理好了?” “哪儿啊~” 秦淮茹也是越说越顺溜,嘴里也不卡顿了,笑容也很正常了。 “刚开始的时候也是鸡飞狗跳的,员工有车间来的,有从服务处挑选来的,有后勤处派来的,总有矛盾发生”。 “你是怎么处理的?” 杨凤山显然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的,示意秦淮茹详细说说。 秦淮茹笑着解释道:“先讲明白道理,再讲明白纪律,私下里多关心同志,工作上要严格要求,平等对待,我想再不服气的,就可以送回服务处了”。 杨凤山从食堂的门口已经看见领导下楼了,站起身,对着秦淮茹说道:“受教了,看来我要多跟你学习了啊”。 “您太谦虚了厂长” 秦淮茹送着杨凤山出了食堂的门,见着领导过来,便站在了一旁。 肖远华见杨凤山跟招待所的人走出来,知道这是招待所的负责人,点点头道:“这两天谢谢你们的服务了,代我谢谢大家”。 “领导您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秦淮茹笑着上前一步回了话,说完后又退了半步。 肖远华和杨凤山都很满意秦淮茹的言行举止,从刚才秦淮茹的表述中,杨凤山知道,这李学武在管理上是真有几下子的。 而早上肖远华就从杨元松的口中得知了招待所的管理制度的建立过程。 所以两人现在的表情都是一般无二的。 杨凤山顺着领导的话笑着说道:“招待所的管理好,我这刚刚也是在跟秦所长取经呢”。 “哦,是嘛” 肖远华对基层的同志很是客气的,微笑着对秦淮茹点头道别,一边往出走,一边对着杨凤山说道:“基层就是能找到问题的解决办法啊,你这条思路是对的”。 杨凤山笑着附和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嘛”。 “呵呵呵” 肖远华已经见着了门口的汽车,其他的随行人员已经在办公区那边等着了。 趁着招待所门口没有别人,肖远华看着杨凤山语重心长地说道:“管理学是一个大学问,要用一生去追求,去探索,去学习”。 “你想要往东走,就得学会往西走,你想要往北走,就得有能往南走的能力” 肖远华知道杨凤山在轧钢厂的管理工作中很有压力,但这个位置就不是游戏玩乐的位置,轧钢厂也不是游乐园。 若戴王冠,必承其重,就是这么个道理。 你想要有指挥的权利,那就要承担被攻击和质疑的义务,要么修炼自己,要么被别人当成修炼的对象。 肖远华也希望杨凤山能勇于承担起管理的责任和担当,不能因为一个副厂长就影响了工作的计划和目标。 “把这次的事情当个锻炼” 在上车前,肖远华对着杨凤山交代道:“也是对你自身的一次审视和提升,信我的话,对你有好处”。 说完,也不等杨凤山再说,便已经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了。 看着领导的车出了招待所的院门,杨凤山也是站在院里沉思了许久。 说跟秦淮茹讨教学问那是玩笑话,他的目的可不是那个。 而大领导的话却不然,是他不能忽视的,更需要他理解和思考的。 为什么没有找李怀德谈一谈,而是直接在座谈会上谈起了相关的工作。 可见现在的情况是大领导都不好随便说话,随便下达指示的了。 而跟杨元松的那一次对话,也让杨凤山明白了他对于轧钢厂当前形势的态度。 大领导说是锻炼,说是审视,何尝不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呢。 招待所的管理好,领导夸,更显得他的能力不足,魄力不足来。 再回头看了看招待所,看了看站在门口跟着自己送领导出来的秦淮茹等人,杨凤山倒是想起来一个人。 这个人说是今天往回走,许是得明天才能见到了。 让厂长惦念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学武,这秦淮茹从厂长的眼神中都能看的出来。 所以当李学武于四月十六日星期三的凌晨五点多到达轧钢厂的时候,秦淮茹值班,知道李学武要回来,早准备好了休息的房间。 不过李学武没去休息,而是坐在了招待所的食堂,等着钱师傅给自己准备早餐。 “你是说厂长跟你问了这些?” 李学武看了看餐桌对面的秦淮茹,没想到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意外。 秦淮茹是不将招待所里的闲话说给李学武,又不是不能将她自己的事说出来。 再说了,她也是怕厂长的突然问话是对李学武有什么,所以才照实说的。 当然了,服务处的人在会议室里做了什么,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恨不得全厂都要知道了。 告诉李学武又没有什么,只当给李学武今天上班前普及一下厂里的新闻了。 李学武对于这个新闻倒是没什么兴趣,而是问起了家里。 “这几天我家里没什么事吧?” (本章完) 第563章 摊牌 第563章 摊牌 “能有啥事” 秦淮茹笑着去厨房那边接了早餐给李学武端到了餐桌这边。 “这心都不够你操的了,等回家看看你闺女吧,天天跟院里等你回家呢~” “呵呵,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还捣乱呢” 一提到闺女,李学武便露出了笑脸,上周五在钢城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李姝还隔着电话跟他咿咿呀呀的。 “等再大一点儿,瞧着淘气吧” 秦淮茹倒是能看得明白李学武这闺女的脾气,那是不让份的。 别看都是李家老太太带出来的,你看李雪从小就有个大姑娘样,再看李姝,活脱脱一个小李学武。 “孩子还是活泼点儿好” 李学武低头喝了一口粥,随后叮嘱道:“不过棒梗你得盯着点儿,现在外面闲散人员多,别学坏了”。 “知道了”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吃,自己也去打了一份跟李学武一起吃了。 听见李学武的叮嘱,好笑地嗔了他一句:“跟着你都没学坏,跟别人也就学不坏了”。 “哈哈~这倒也是”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秦淮茹,道:“不过他妈可是跟着我学坏了”。 “去你的~” 秦淮茹看了周围一眼,早上这会儿只有厨房有人,食堂这边倒是清静。 可她真是怕了,怕再有人说闲话,于海棠闹过一次就够让她提心吊胆的了。 不过见着李学武跟她开玩笑,还是很暖心的,这证明李学武没有躲着她。 一打听见李学武要结婚的消息,她便算计着日子,这一天天的慢慢到来,证明她和李学武的关系也在经受着考验。 虽然她想的很明白,但只要是女人,哪有不往这方面寻思的。 看着秦淮茹紧张又有些娇嗔的样,李学武笑了笑,没再开玩笑。 秦淮茹一边吃着饭,一边打量着李学武,见着李学武看过来,便开口问道:“你去钢城是不是躲着厂里这边的事?” “为什么这么问?” 李学武不习惯回答别人的问题,一般都会用一个问题回答过去。 这是一种习惯性的防御措施,也代表了李学武的谨慎已经渗透到了日常生活中。 “我也是听那些来吃饭的人说的”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他们都说你沾上毛就是猴,还说你是听见要开项目会故意跑钢城钓鱼的”。 “他们真是能掐会算啊” 李学武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承认道:“我在钢城确实去钓鱼了,不过啥也没钓着”。 秦淮茹见李学武打嚓,知道他不会说这些的,抹哒了一下眼睛便不再问了。 只要李学武知道了就成了,他走了有人议论,他回来说不定还有多少人议论呢。 李学武当然明白秦淮茹的意思,只不过这些东西跟秦淮茹说了也没用。 今天要跟好些人见面,要谈话,他的回来确实是让一些人要议论了。 “你在的时候看不出来,等你走了倒是有人惦记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嘀咕道:“你就应该多消失,好让他们重视”。 “呵呵,经常消失就没有人重视你了” 李学武吃的快,这会儿已经撂下了饭碗,拿着手绢擦了一下嘴,道:“从钢城给你们带了些礼物,就在我办公室,等有空过去自己拿吧”。 “你今天不休息?” 秦淮茹见着李学武站起身便也撂下了手里的勺子,也跟着站了起来道:“不是出差回来都能休息一天的嘛”。 “你就看这样,能像是让我休息的样儿嘛~” 李学武无所谓地笑了笑,拿了桌上的包说道:“你吃你的,甭送我,早上一大堆工作不说,上午还得见领导,得先回办公室躺一会儿”。 秦淮茹哪里是会因为几口饭就让李学武一个人出门的道理。 这会儿看了看李学武的衣领子,倒还不是那么的脏,不过一晚上的火车,也不大好看的。 “去楼上换身衣服吧,最好洗洗,一身油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自己,道:“先这样吧,昨晚睡觉的时候没穿衬衫,晚上回家再换吧”。 说完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门,秦淮茹一直送到了楼门口。 知道李学武不在这换衣服是因为怕有些人察觉,更要说闲话。 虽然和张松英两个人把于海棠造成的问题处理掉了,但其产生的影响一时半会儿还是消弭不掉的。 从李学武尽量不在招待所住宿的行为就能看得出来了。 ——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也没有躺多长时间,韩建昆帮着把他的行李放在了办公室便去休息了。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今天回来,所以早早的便到了厂里。 知道李学武在办公室,所以直到上班前才进了屋。 可进屋的时候就发现李学武早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看起了文件。 “处长” 沙器之用手碰了碰李学武面前的茶杯,见是温热的,便没再动。 “还以为您在休息呢,就没进来” 李学武点点头,眼睛看着文件,嘴里说道:“睡了一会儿,不踏实,就起了”。 沙器之也就是搭个话,手上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倒不是卫生什么的,因为这间办公室李学武虽然不在,但有服务处的人来打扫的。 秘书的工作还是文件,一份份的文件和会议记录交给李学武来看。 尤其是下面部门的各种申请文件,除了交给于德才能代为签字的,其他的都得等李学武回来。 现在有时间做,总比堆在一起没时间看,耽误了强。 就在李学武办公的期间,接待了于德才等人的汇报工作,又给机关办公室里的办事员审核签字文件。 再有跟厂办那边沟通,请示跟领导汇报工作的时间和安排。 很是休息了几天的沙器之可是忙了起来,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用。 手里拿着给厂办回复的文件,走到综合办的门口沙器之便停住了脚步。 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知道他手里有工作,一定是跑腿的活儿,这些老油条们都低下了头。 不是写着,就是皱眉看着,比特么处长还认真和忧愁。 “周瑶” 沙器之没搭理这些人,知道他们也不怕自己,因为他也仅仅是一个主任科员。 如果他再熬几年,升综合办副科长了,就没有人再这样了。 不过那得等他熬了几年升上去再说,机关嘛,谁认几年后的事。 周瑶也是从文件堆里抬起了头,她手里也有着工作呢。 不过沙器之是前辈,又是处长的秘书,所以这会儿见沙器之招手便走了过来。 沙器之带着周瑶出了办公室,笑着说道:“看文件别时间长了,换换眼睛,帮我去厂办送趟文件,再去徐主任那一趟拿个时间表回来”。 “好” 周瑶知道沙器之说换换眼睛是关心,这跑腿也是工作,所以很是痛快地便答应了。 她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办公室里的那些人的眼色,径直下楼去了。 沙器之也没再往综合办里看,自甘堕落永远上不得台面。 主办公楼,三楼。 周瑶拿着沙器之给的文件刚到厂办的门口,便听见办公室里正说着昨天会议室的事。 这她也听说了,不过也只听了几句,连是发生在了谁的身上她都没听清。 新人,在机关里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保卫处综合办里那些老同志们都有自己的聊天对象。 而她要融入进去还得经过一些考验,包括其他人的,也包括她自己心态上的。 这边的办公室她认识的就更少了,好在一起分配来的有个男同学在这边。 长得漂亮的总是要有些特权的,见到周瑶有些茫然地走进来,男同学主动打了个招呼。 “周瑶,你怎么来了?” “啊,我来送文件” 周瑶见到同学也是露出了笑脸,这个时候同学的感情特别的浓,还要等个一年半载的,大家都在各自的单位有了新的生活后才会疏远。 男同学笑着站起身走过来接了文件,道:“是保卫处的吧?” “是” 周瑶看了看厂办的办公室,这边的办公室大小跟她们的差不多,但不止一个屋。 厂办下面还有三个办公室,对应着不同的方向和工作范围。 周瑶找到的这个就来错屋了,不过男同学带着她又走了出来往二室去。 在走廊上,男同学低声问道:“听说昨天的事了嘛,就是会议室那边的”。 周瑶点点头,也是轻声回道:“听了一嘴,不过就知道有这个事”。 “你工作也太专心了” 男同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解释道:“知道嘛,烫了领导还哭闹的就是黄诗雯”。 “啊?” 这下轮到周瑶惊讶了,追问道:“是诗雯?诗雯不是服务……” “感情呢~” 男同学略带嘲讽或加可惜的语气道:“是她们领导主动抢了这个工作,说是什么服务创新,呵呵,这下子撞墙上了”。 说了这么两句,男同学带着周瑶进了二室的办公室,将负责保卫处的对接秘书介绍给了周瑶。 周瑶看着落落大方的男同学,直觉得在机关还是男同学成长和接受的快一些。 以前腼腆的同学现在已经逐渐在适应工作,更在待人接物上远超了她这个学习成绩好的。 这不由的让她想起了刚来时,办公室徐主任说的,工作以后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尤其是看着同学在谈及黄诗雯的时候,以前的那种单纯和青涩正在慢慢褪去,互相之间的感情也正在慢慢变得复杂。 交接好了走出来,在谢过男同学后,周瑶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往徐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作为厂办的主任,徐斯年的办公室是常年都敞开着的。 相比于其他部门负责人,他的位置更加的复杂和特殊,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更是多变的。 敞开门,无疑会给他的工作带来正面的影响。 所以看见周瑶出现在门口,徐斯年没等她敲门,便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徐主任好,于主任让我来拿一下我们处长的时间表” “好好,坐” 徐斯年笑了笑,说道:“其实就是你们李处长想跟领导约时间汇报,要的是领导的时间表”。 嘴里解释着,手上已经拿了几张誊写好的纸递给了周瑶。 同时问道:“在保卫处工作的怎么样啊?还习惯吗?” “谢谢徐主任,我挺好的” 周瑶对徐斯年的第一印象就挺好的,总是笑呵呵的,对谁都很客气,还很关心年轻人。 虽然是他把自己分配去的保卫处,虽然她是她最开始不喜欢的保卫处,但她在心里还是很感激徐斯年对于年轻人的态度的。 这会儿见到徐主任叫她坐,知道是有话要说,便也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好啊” 这些大学生是徐斯年负责接待,负责培训,负责分配的,领导是很关心这些大学生的成长的,他自然就很重视这项工作。 今年是历届以来分配大学生最多的一年,正是提升青年干部人才储备量的关键一年,徐斯年不敢马虎的。 “你是这一届成绩最好的,也是心思最踏实的,好好干,错不了” 徐斯年笑着鼓励了一句,很是欣赏周瑶的样子。 周瑶知道这是组织的关心,便也微笑着回答道:“听您说的,工作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所以我还要学习和实践,还希望您多多批评”。 “哈哈哈,我可不敢批评你哦,你们处长是个护犊子的,哈哈哈” 一边说着,一边就着这个话,对着周瑶问道:“你们李处长是不是很凶哦,人家都说不习惯在保卫处工作,你有没有换个部门实习的想法啊?” “谢谢徐主任,我在保卫处工作的挺好的” 周瑶在听到徐斯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跳了一跳的。 说实在的,谁又愿意在文件堆里来实现青春的价值呢,谁不想出风头呢。 可一想到保卫处的于主任,沙主任,包括沙主任告诉自己的私下里夸奖自己的那个吓人的处长,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脚踏实地地在保卫处工作。 而且经过了这些天的磨练,她知道领导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还需要仔细辨别。 现在徐主任有可能是想帮自己,但更多的可能是试探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给自己调整的意思,那便直接说出来了。 所以,在徐主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周瑶也是认真地做出了回答。 看到周瑶认真,徐斯年的笑容更多了些,点点头,说道:“其实将你们分配到各单位去实习,并不是代表以后就在那个单位工作了,在毕业定岗的时候还是可以调整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周瑶诧异的目光中,徐斯年解释了这么一句。 解释完,又补充道:“我很欣慰你能记住我对你们说的话,把这一届最漂亮的三个女大学分配去了保卫处,我可是承担了不少压力的”。 “我知道,徐主任您是为了我们好” 周瑶猜不透徐斯年这么做的目的,但最初听见的,徐主任跟保卫处李副处长是好朋友的传闻是不切实际的。 即使两人的关系很好,但把漂亮的女大学生分配去保卫处也不是什么私下里的苟且。 当时她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能会觉得那个李副处长没结婚,会对她们有意思啥的。 这种事情在她们的耳边并不是什么大新闻,时常能听到刚参加工作的师姐嫁给了干部。 可去了保卫处以后,别人不知道,周瑶可是知道了那位领导的性格,根本对她们不是那个意思。 这也就打破了当初她们的胡思乱想,一时也想不明白徐主任为啥这么安排了。 这么回答徐主任也是一种回答的技巧,虽然不明白,但能这么说。 徐斯年听了这话也是笑了笑,没管周瑶懂没懂,微笑着说道:“我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你们好,以后时间长了,你们就懂”。 “不过,我要说的是” 说完,徐斯年又强调道:“你在保卫处能学到的,一定不比其他人少,无论你是在办公室工作,还是在一线工作,保卫处都是最适合你的单位”。 周瑶有些茫然地看着徐斯年,她能理解徐主任所说的大概意思,但具体的,她真的就只是在文山之中爬呀爬的了。 她也承认学到了很多,但跟徐主任口中的最适合恐怕相去甚远。 徐斯年也看出了周瑶目光中的疑问,点了点她,道:“你是在综合办公室吧,你知道你们的于主任有多么丰富的工作经验吗?” 不等周瑶回答,徐斯年继续说道:“再说保卫处,那是轧钢厂正儿八经的正处级单位,管着所有的安全工作,管理权利覆盖了轧钢厂各个角落,还能少了锻炼?” “最后说说你们的领导” 徐斯年也是很珍惜这届大学生的培养和指引,这才趁着跟他们见面的机会提点几句的。 说到了轧钢厂最个性的部门领导,自己的老铁,徐斯年其实有很多话能说,但跟这个新人姑娘能说的不多。 “你们处的一把手现在是轧钢厂最大的分厂,钢城炼钢厂的一把手,书记厂长一肩挑” “你们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现在是轧钢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也是东城分局主管治安行动的副处长,两边重担一肩挑,少有的强力青壮派,更是厂领导公认的青年干部领头羊” 看着年轻的大学生,徐斯年就想到了自己,如果当年的自己有好人提点,这条路会不会走的更容易些。 “所以不要担心你自己的锻炼机会少,成长的机会少,进步的机会少” “而且李副处长自己就是青年干部进步的榜样,更是提携了很多年轻干部成长和进步” 周瑶有点儿明白徐主任跟自己谈话的意义了,很是认真地点了头,答应了下来。 在送自己出门的时候,周瑶还听见徐主任说道:“路都是自己走的,合不合适自己才知道,现在有的同志可能正在后悔了”。 周瑶没有接这个话茬,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徐主任说的就是她的同学黄诗雯。 对于黄诗雯的遭遇,她已经从刚才那个男同学那里听明白了。 现在机关里都在传,没一个同情她的,更没有可怜她是个新人的。 因为她在担任股长后,开始对老同志不尊重,甚至是仗着自己管理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夸奖后便颐指气使了起来。 这次出问题据说也是遭到了老同志的坏,不过在办公室里却是没人帮黄诗雯说好话。 周瑶现在也是很不敢置信,在学校的时候黄诗雯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可没有不尊重前辈过。 这……这,大家怎么都变了? 其实她没有发现,她自己也在改变,只是时间还短罢了。 别过徐主任,周瑶刚一下楼便见着服务处的人又在组织打扫卫生。 可负责人已经不是黄诗雯了,周瑶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也看了她一眼。 周瑶能从那人的眼神中看出审视、不屑和轻视的意味。 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周瑶微微皱眉下了楼梯。 也是巧了,刚出主办公楼门便遇见了跟黄诗雯一起调去服务处的傅林芳。 当初傅林芳还来找过她的,想着一起来服务处,可她拒绝了。 虽然拒绝了,但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见面还是打招呼的。 可这次见到傅林芳,周瑶能明显地从傅林芳的脸上看到冷漠。 “林芳” 周瑶叫住了点头就要错过身子的傅林芳,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傅林芳神色复杂地看了周瑶一眼,道:“没事儿,你干嘛来了?” “来送文件,同时领取领导的时间表” 周瑶解释了一句,便开口问道:“你知道诗雯的事吗?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傅林芳很是生硬地回答了一句,看着周瑶被自己的回答弄的满脸错愕,她这才反应过来,周瑶不是故意的。 “跟我来” 傅林芳拉了周瑶的手,两人往楼门旁走了过去。 直到走到坛边上,傅林芳这才站住了,手却没有松开周瑶。 只不过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对不起啊,最近……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到底怎么了?” 周瑶也是很担心两位伙伴,虽然她们离开了保卫处,但并不是背叛了她。 “诗雯……” 傅林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诗雯被撤了股长的职务了,现在……” “怎……怎么会这样,不是干的好好的嘛” 周瑶真的有些惊讶,不过她已经听过了别人的传言,这会儿对于小伙伴的遭遇也是很担心。 “就因为倒水漾出来了?” “这不是小题大做” 傅林芳看着周瑶的眼睛说道:“第一,她烫的是正在开会的大领导,第二,她在会场里哭闹,第三……” 说到这里,傅林芳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她说是有人坑害她,还是当着一众领导的面”。 “这……” 周瑶也知道傅林芳说的啥意思了,要是倒水烫了领导,她一个女同志,最多就是道歉罢了。 可在会场里哭,那就是幼稚不成熟的表现了,再加上让服务处家丑外扬,这可能就是她被撤职的最大原因了。 “总之,你现在不要去找诗雯” 傅林芳叮嘱道:“她现在请了假,谁也不见,而且……而且现在服务处里的同志都在说她”。 说完这一句,傅林芳又低声补充道:“也在说我,说咱们这些实习的大学生”。 傅林芳的话让周瑶想起了刚才在楼梯见到的那位服务处的卫生负责人的眼神了,这才明白,她也被殃及池鱼了。 现在是服务处的人觉得她们这些大学生幼稚,不值得信任,那以后呢,以后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对她们不信任。 看傅林芳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在服务处里也遇到了非议,所以刚才遇见自己才是那个态度。 再想到刚才徐主任跟自己说的话,周瑶直觉得在机关里工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傅林芳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周瑶,捏了捏她的手,道:“好好上你的班,在保卫处虽然那些人对咱们也是嫉妒和抵制的,但至少不会明着坏你”。 “怎么会这样啊” 周瑶的嘴里只有这么一句,黄诗雯的遭遇实在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也听说过机关里的龌龊事,但没见到过,只是偶尔听到那些老同志明里暗里说她的工作这个那个的。 但保卫处还没有人用这种招数来坏她,这可能就是徐主任所说的保卫处的好处了。 “行了,忙你的去吧,我还得工作呢” 傅林芳松开了周瑶的手,叮嘱了一句便往回走了。 她的苦可不仅仅是黄诗雯带来的影响,她自己也遇到了这样的阴招。 只不过她的心性比较坚定,吃到了石头子只能咬碎了硬往肚子里咽罢了。 这条路是她要走的,那即便是满路荆棘她也要硬着头皮走完。 说后悔,她难道不知道后悔嘛,当初可没有人跟她们说过现在实习的岗位以后还可以调整的。 服务处的领导也没说她们现在的岗位到时候也不一定是固定不变的。 股级干部,不算干部,岗位更不是固定的,因为正式的干部级别里就没有股这个概念。 办公区的大院里人来人往,出去外勤的,进来汇报的。 只有往保卫楼走的周瑶和往主办公楼走的傅林芳,背向着背,各自向着目标分开,在院里显得是那么的泾渭分明。 好像这选择的方向就是各自人生的方向,更是成长路上的一个结点。 —— “领导” 李学武笑着敲开了李怀德办公室的门,大方地拎着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门口的茶柜边上。 “呵呵,搞什么鬼!” 李怀德见着李学武进来也是笑着应了,不过没有起身相迎,见着李学武手里拎着东西更是没有明言拒绝。 这才是正常的表现,如果李怀德真的起身迎接自己,那李学武真的得启用备选方案了。 “钢城土特产” 李学武也没用李怀德让,走到办公桌对面一边坐下,一边就要掏烟。 而李怀德见着李学武的动作后,便将桌上的华子扔了过来。 “你可少扯蛋,让人家瞧见了,还以为咱俩有啥事儿呢”。 李学武见着华子还能抽自己的大前门? 拿起桌上的烟磕出两根,一根敬给了李怀德,并且用自己手里的打火机给点上了。 “说的好像我不送就没人说了似的” 给李怀德点完,李学武这才给自己点了,坐下后,笑着对李怀德说道:“人家都说了,您姓李,我也姓李,您是我叔伯大哥”。 “你少特么占我便宜” 李怀德抽了一口烟,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逗的笑了出来。 他都四十多岁了,李学武才二十,就想着跟他论哥兄弟,不是特么转圈儿占便宜是什么。 李学武也是“嘿嘿嘿”地笑,丝毫没有被看破的尴尬,反而有些亲近的意思。 有的时候玩笑是玩笑,但有的时候玩笑又不是玩笑。 李怀德可不相信李学武没事闲的来他这儿跟他逗乐子,更不敢拿李学武当二十岁的年轻人轻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这才解释了门口的东西。 “那袋子蘑菇啥的干货是我给您爱人准备的,说是女人吃了身体好” 李学武解释也不好好解释,笑着道:“不过都是当地人传说的啊,要是没效果可不怨我”。 说着话又指了指那手拎桶的酒,道:“药酒是董书记托我给您带的,说是五味子酒,我尝了尝,还行”。 东西都不算是值钱的东西,但这个时候,带礼物本身就是一种形式,还是谨慎的那种。 说是不算值钱,但干货在商店里买也是很贵的,基本上是买不到的。 而酒就更是了,李学武这带来的还是药酒,那价值就更得另算了。 再说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 李学武来他这儿都已经是下午了,那就代表李学武是去跟厂长和书记等人谈完了才过来的,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 再有,当着机关里这些人的面带进来,那代表的意义更是不同。 尤其是在李怀德现在轧钢厂所处的情况下,李学武这种行为已经算是一种表态了。 当李学武突然去钢城的时候,他已经能猜到了李学武的目的。 对于李学武这种躲避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在心里还是很有情绪的。 可李学武这么突然的表态,又让他对于先前的怀疑和情绪产生了后悔和惊讶的转折。 这倒是凸显了李学武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更加的让他认定李学武是值得信任的人。 还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招儿玩儿的真是妙,一步以退为进,避实就虚,让多少人反思了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工作成绩,又让多少人清醒地认识到了李学武在轧钢厂的重要性。 李学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李怀德以为的表态,他又怎么可能让别人以为他表态了。 无非是手里拎着的东西罢了,李学武想不让别人看见,别人就看不出来。 至于李怀德怎么从办公室拿出去,那他就不管了。 但他知道,李怀德一定不会说是他送来的,因为李怀德笃定自己拿着这些东西进来就已经让别人看见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就像李学武在介绍这些东西时候的轻描淡写,可越是这样,就代表这些东西越不能表露出来。 李怀德倒不是好李学武带来的这一口吃的,他是满意李学武的这种态度。 至于那蘑菇干货啥的到底好不好吃,酒好不好喝,有没有药效,都不妨碍他对于李学武现在这种行为的满意。 “你这一趟钢城还真不白去,还想着给我带东西” 满意是满意的,但先前李学武的躲避行为也是要敲打的,所以李怀德的话里也是有话。 不过李学武不在乎,跟领导相处就是一个拉扯的过程,就像处对象一样,这个本领他熟悉的很。 “嘿,我要是说实话您可别怪我”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要不是董书记说给您捎带药酒,我可想不起给您带干货,哈哈哈~” “好嘛,感情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怀德才不相信那药酒是董文学让李学武捎带来的呢,要是董文学有这个心,月初他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有呢。 即便是董文学的礼物,那也是李学武出的意,因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可是知道李学武的心思有多活泛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跟李学武相处的这么好。 “哈哈哈~” 两人笑了一阵,李学武弹了弹烟灰,语气轻松地给李怀德讲了他在钢城的行程。 包括分局那边的事,虽然是一语带过,但也让李怀德知道了他确实在忙。 再有就是调研的事,因为他确实在准备调研的资料,嘴里说的关于钢城分厂的情况是条条是道的。 你可以偷懒,但你必须了解你的工作,不能耽误了工作。 李学武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在钢城玩了,但他的工作没有丢。 在保卫工作方面确实跟李怀德详细汇报了具体的情况。 等把跟董文学讨论和研究的发展方向跟李怀德汇报后,两人的语气都已经自然地变成了认真的模样。 李学武认真汇报,李怀德认真思考,尤其是判断李学武话语中的发展思路问题。 钢城分厂,是每一位厂领导都希望施加影响力的地方。 但现在,只有李怀德和书记能有这份能力,其他的也就只有杨凤山能行。 这也是为什么出现李怀德单打独斗的场面,因为他的势力太大了。 别忘了还有一个时时制约轧钢厂资金问题的边疆办事处。 那是李怀德一手建立的,虽然死要钱,但这条路在正治意义上,和实际利益的意义上都不能轻易放弃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只要边疆办事处正常工作,那就会是轧钢厂资金的一条活水源。 “我并不反对这种变革发展形式上的探索” 李怀德手里的烟已经掐掉了,两人都没有再抽,而是谈着这个问题。 “但当前政策上的包容度是不允许咱们迈出大步子的,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李学武点点头,脸上全是认真,现在是他代表董文学和自己跟李怀德摊牌呢。 李怀德在李学武出发去钢城前就知道了李学武此行的意义,那便是跟董文学确定对他的支持力度和范围。 现在支持力度和范围是确定了,那就得谈条件了。 李学武现在说的话很明显了,要想大家都发展的好,都进步,那就得做出实际工作出来。 既然轧钢厂这边争的厉害,那就另辟蹊径。 我们搞出来的联合企业被你们抢了,那就甩给你们,我们要在钢城分厂搞特殊商品制造。 在轧钢厂你可以制约我们,但是在炼钢厂,现在是董文学说的算。 这也是李学武和董文学确定的,对于李怀德针对杨凤山等人联合企业等项目进度缓慢的一种应对和支持。 要李学武明确支持李怀德并且下场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用项目的成绩去实现这种支持。 这是李学武和董文学两个人对于李怀德的摊牌,能谈就谈,不能谈那就换个人谈了。 李怀德自然要好好想想,这种项目的立项和实施,那是需要他来支持和帮助的。 那成绩也是跟他息息相关的,但是这种项目的成绩反馈回来的效果具有很长的时效性。 也就是说,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李怀德要的是这个月,最好是这两个月就把问题解决掉。 着急是着急的,不过他还是很满意李学武和董文学做出的这种努力。 孙子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和,以奇胜。 有出奇制胜的绝招,但也必须要有正面进攻的能力和保证。 现在看来,只能让这师徒两个做正面人物了。 董文学师徒两个的这种反应,也让李怀德开始警觉两人在一起的能量。 不过现在还好,一个在钢城,一个在京城,又都限制在保卫处内,他们自己也在遏制这种影响力。 “我倒是希望高筑墙,广积粮呢,呵呵” (本章完) 第564章 小鸡 第564章 小鸡 “呵呵,不至于的”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这种危险言论很是谨慎的,轻笑着遮过去了。 不过在办公室,能这么直白地跟他说出来,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毕竟是主管领导,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就像李怀德的这句话,分道扬镳? 怎么可能,不至于的~ 项目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来的,李学武也只是跟李怀德说了一下,方便接下来的运作。 说完这个便又抽起了烟,聊起了闲话,包括这些天厂里发生的事。 笑声不至于传到门外去,不过办公室里的轻笑声还是不断的。 这也代表了李怀德当前的状态,毕竟大领导来了都没有给杨凤山创造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说优势在我那是吹牛皮,他也没想着毕其功于一役。 慢慢来,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等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了,李学武这才从李怀德的办公室里出来。 不坐够一定的时间他是不会离开的,在这边待的时间不长怎么体现他跟领导的关系啊,怎么体现他对于工作的认真程度啊。 既要做给领导看,又要做给机关里的其他人看。 势利眼哪里都有,到了李学武这个位置,更要防着这些人。 回到保卫楼又忙了一会儿,这才在下班的时间乘车往家走。 “处长” 沙器之坐在副驾驶,转回身看着李学武问道:“明天咱们是先去厂里还是先去大队?” 这个问题是想确定李学武的值班顺序,他也已经习惯了李学武的这种分蛋糕似的上班时间了。 “先去分局,再去大队” 李学武心里思量着跟李怀德的谈话,顺口回了一句。 等反应过来,又对着沙器之问道:“让你去训练场,情况怎么样?” 上周李学武出差,去训练场检查的工作就交给了沙器之。 沙器之当然不会忘了李学武的交代,汇报道:“魏科长准备的很充分了,咱们厂里这边是于主任在准备,对接的很正常”。 “嗯”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 在月初的时候李学武就已经决定将山上训练完成的保卫处人员召集回来。 算上在厂里的消防队的四十人,这一次保卫处能扩容三百五十人。 人数足足增加了一倍还多。 这里面本是有给准备划出去的稽查科准备的几十人,但现在稽查科谷维洁不划走,那只能默认保卫处用上这些人了。 即使现在定员人数超过了当初的计划人数,但最近保卫处的工作频频出成绩。 再加上于德才按照李学武的要求,组织人手在宣传工作上加大力度,倒是没有人提出要削减保卫处人数的异议。 剔除训练场的教官和教员,正在训练的几股人都要离开了。 但训练场并没有空置下来,八一六团在用,李学武给训练场准备的下一期学员也要用。 下一期的学员主要来源于各分厂保卫人员、保卫处机关轮训人员、分局委托训练的一批人员等等,就连黄干都组织一监所的管教人员上山训练了。 倒不是华清大学的保卫打出广告了,而是李学武的影响力日益提升,相信不远的将来,训练场走上正轨后,参与培训的人员会越来越多。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的神色,开口道:“听说是要组织骑兵护卫队,咱们处里的人都在议论呢”。 “是嘛” 李学武看着窗外,好像没关心似的,但嘴上已经问了出来。 沙器之解释道:“有担心草料的,有担心卫生的,还有担心安全的,说什么的都有”。 见李学武还是那个表情,又继续说道:“更多的是想问问骑兵护卫队怎么用”。 “这倒是个好问题”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街上的自行车大军,道:“咱们的摩托车都能烧油料,马匹的草料还用得着担心?” 问了一句,这才转过头看着沙器之说道:“问问你,你觉得骑兵护卫队应该怎么用?” “这问题我可知道答案的” 沙器之也是笑了笑,道:“在山上魏科长已经跟我聊过了,说骑兵护卫队是警戒巡逻用的”。 “呵呵呵,魏同没跟你说想下山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在意沙器之的回答,倒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 沙器之却是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的,扶着坐位中间的电台道:“看样子不像,说是准备趁这个空闲时间组织专家和教员们编撰教材和训练大纲呢”。 “嗯,他倒是很喜欢训练场” 李学武满意地笑了笑,人尽其用才是管理者的追求,保卫处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沙器之见着车已经进了胡同,便提醒李学武道:“魏科长说,如果您要参加训练班的结业仪式,请您周五的上午去训练场”。 “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在车停稳后便跳下了车。 韩建昆也跟着跳了下来,帮着李学武打开了后备厢,将李学武的行李拎了出来。 走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小的包,回来的时候却是两个大大的包。 “呦,还给我带东西了啊” 这会儿傻柱刚好从大门出来,见着李学武站在车后面,司机还拎着包,笑着便过来接了包。 李学武接了韩建昆手里的另一个,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凭咱们的关系我能不给你带礼物嘛” 转身跟着傻柱一前一后地往大门里走,嘴上则是笑着说道:“跟我闺女一样,给你也买了铁皮玩具”。 “去你的吧~!” 傻柱就知道自己占不着李学武的便宜,不过还是帮着他把行李拎进了院。 “你要干啥去?” 李学武可是见着傻柱要往出走的样子,才问了这么一句。 傻柱摆摆手,说道:“房子竣工了,这不眼瞅着到婚期了嘛,迪丽雅让我去给保定写封信”。 “那去吧,别耽误了” 走到了垂门,李学武要接了傻柱手里的包,傻柱却是有些忧愁地说道:“我还没想好呢”。 “呵呵,又不是让你去上吊” 李学武抢了傻柱手里的包,挑着眉毛劝道:“就是知会一声,又不是让你干啥,你还怕你爹啊?” 傻柱见李学武也是这么说,点点头,怀着上刑场的心去寄信了。 李学武已经看见自己闺女听见声音往这边跑了。 “哈哈~~” 李学武跨进垂门,往前迎了几步,放了手里的包,一把抄起了笨笨哒哒跑过来的大闺女。 “说,想没想爸爸?” “叭叭~” 李姝倒是很讲究,李学武问了,就小嘴吧嗒吧嗒地回答了。 甭管是不是回答的想了,李学武听见闺女叫爸爸了还是很开心的。 只不过等他看见自己闺女在怀里扭着身子,用小手指着地上的包喊拿的时候就很无奈了。 这闺女可能不是想的自己。 “你个小没良心的” 李学武轻轻打了闺女屁股板一下,拎着两个包走到了家里的窗户底下。 老太太和大嫂赵雅芳都在这坐着看他们父女两个闹的开心。 听见院里的说话声,刘茵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儿子回来更是笑着问道:“啥时候到京的?” “今天早上五点多” 一边放下闺女,一边从身边的包里掏出一只铁皮蛤蟆,拧上了劲,放在了地上。 “呀!” 看见绿色的小玩意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李姝却是开了眼,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新奇。 因为就依在李学武的怀里站着,所以用小手指着铁皮蛤蟆喊了一声。 “还得是你爹啊,到啥时候都想着你” 刘茵走过来捡起了跳完的蛤蟆,送到了大孙女的手里。 李姝对这会动玩意儿还是有些胆怯,所以小手也是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不敢接。 李学武接在了手里,趁着逗闺女的工夫亲了闺女一口,却是被李姝嫌弃的推开了。 现在有了好玩意儿,李姝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蛤蟆上面,哪里管得了爸爸是谁。 “呀~打!” 李姝是见着这只蛤蟆会动的,这会儿不动了,便指挥着李学武让它动起来。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蛤蟆对着闺女谈条件道:“亲爸爸一口就给你”。 李姝看了看爸爸,扭头脱开了爸爸的怀里就往奶奶那边跑去了。 “哈哈哈~” 刘茵稀罕地接住了孙女,从李学武的手里把玩具抢了回去,逗着孙女,嘴里却是对着儿子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个月没有外勤了吧?” “呵呵,没了,临时的” 李学武知道母亲怕这种外勤耽误了自己的结婚,所以也是给母亲吃了个定心丸。 赵雅芳眼睛里全是李姝,想着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可人的闺女就好了。 不过她是知道的,无论是老太太,亦或者是公公婆婆,都希望头一胎是男孩的。 倒不是李家多么的重男轻女,而是老一辈的思想罢了。 家庭的重担终究是长子承担起来容易些,如果是长女的话,太辛苦了。 当然了,现在无论赵雅芳生的是男还是女,家里的长女已经有了,那便是正在摔蛤蟆的李姝。 “哎!这玩意儿能摔嘛!” 刘茵一个没看住,铁皮蛤蟆就到了李姝的手里。 先甭管这玩意到底是个啥,也甭管它是啥做的,我李姝先给你试试它瓷不瓷实! 知道儿子给孙女买玩具那是很舍得的,刘茵一看这玩意就金贵,所以也是很心疼。 李姝菜不管那个,见着奶奶捡起来了,伸手就要抢,想着再来一次碰撞试验。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心疼,伸手捏了捏闺女的大脸蛋子,想着下次是不是给闺女买摔炮的好。 要不跟训练场要个拆了芯儿的手榴弹? 李学武的回来自然是让家人欣喜了一场,除了李姝得到了几样玩具,其他人也得了李学武给带回来的钢城特产。 饭桌上傻柱摆弄着李学武带回来的五味子酒,低声问道:“这玩意儿有那种药效吗?” “啥?”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傻柱问道:“你不是一直单身嘛,还能虚了?” “滚蛋~” 傻柱被李学武说的不好意思了,见老彪子几人跟着笑,便强调道:“你刚才不是说有提神醒脑、凝心安神的作用嘛!” “是啊~”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李学才道:“老三,跟柱儿哥说说另一个药效”。 “我不说!” 李学才是学医的,但他现在还是学生,更是个没结婚的小年轻,正是要脸儿的时候。 不过现在也不用他说了,就看他那隐晦的样子,傻柱就知道自己又被李学武给坑了。 “你!……” 傻柱抓住了李学武的手,好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不过凑到李学武身边后却是低声追问道:“到底有啥功效?” 李学武也是很认真地低声说道:“涩……” 傻柱支棱着耳朵听着,可特么就听清了第一个字,后面的这损小子干嘎巴嘴不出声啊! “色啥?” 傻柱着急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能不能大点儿声!” 李学武从善如流地大声说道:“涩(jing)止泻” “我#%&¥&%” 傻柱松开了手里的酒瓶就要去捂李学武的嘴,看着众人望过来的眼神他都想从地上找个缝钻进去了。 尤其是在结婚的档口,他被李学武这么一整,好像真的有那方面问题似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抄起桌上的酒瓶扒了瓶塞就给傻柱倒了一杯,傻柱现在看着桌上的酒杯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了。 “我没问题!” “我知道~”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你就算是有,我们还能说出去啊?” “我特么……” 傻柱被李学武说的已经自闭了,端起酒杯直接就闷了。 对面的老彪子则是打趣道:“柱儿哥,这玩意儿不是药,有病还是得让李叔给看看”。 “去你大爷的,我没病” 傻柱现在总算是知道这几个坏小子的坏了,三人成虎都没有这么厉害的。 炕上那桌的迪丽雅不知这边怎么了,正好看过来,给傻柱闹的这个脸红呦。 老彪子见李学武给傻柱倒完了酒接过去又给闻三儿倒了一杯,笑道:“给我三舅也满上,三舅今天辛苦了”。 “滚蛋~” 闻三儿就知道这几个小子凑到一起准没有好屁,说辛苦道辛苦的,不说前一个月,单说今天辛苦了。 今天李学武下了火车去招待所吃饭,他是饭都没吃,着急忙慌的让韩建昆开车送他先回了家。 蹦问,出差时候的三舅辛苦没辛苦不知道,但今天的三舅一定辛苦了。 费善英今天也抱着孩子跟闻三儿来这边聚餐,在炕上一边喂着孩子,听见炕下众人调侃闻三儿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损人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连一个信儿也是没有。 问这边就说好着呢,可好着呢咋不给家里来个消息。 心里面担惊受怕的,对老彪子和李学武等人也埋怨上了。 所以这几次倒座房这边聚餐她都是没有来,就是气闻三儿和李学武等人呢。 今天闻三儿赶大早晨的回家,自然让她又惊又喜的,不过还是给闻三儿收拾了一顿。 闻三儿也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这才把媳妇儿哄好了。 这会儿他倒是很敞亮地一口闷了杯中酒,结了婚的男人就是大方,丝毫不避讳这种玩笑。 李学武敲了敲傻柱面前的桌子,问道:“可就剩十天了,准备的怎么样了?不会就光指着这瓶子酒装胆子吧?哈哈哈~” 傻柱没往炕上那边瞧,扯着脖子道:“准备那自然是准备了的,比你这上不足,比他们这些光棍的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话给李学武掰手指念叨着:“除了大梁是旧的,剩余的材料全是新的,你看看咱那房子盖得,你后院儿那间可不成”。 这是没法比的,李学武那间房子是厢房,地势也好,位置也好,就连大小都不如傻柱住的正房。 傻柱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连着侧面他妹妹住的辅房都连在了一起,拓宽后的房子极为板正。 李学武回后院放行李的时候见着了,就连他都是羡慕的。 这院里要说好位置,当属他那处,那本来就是大院主人住的地方。 不过现在傻柱也是耗子拉血使劲吹,盖完了房子差点原地破产。 当初李学武的房子改造,预定的是不到五百。 可改造完了呢,好么,七百都打不住。 还是窦师傅不敢跟李学武多要,纯是友情价才打住了的。 傻柱这处房子建完了还没等装修呢,就把经费干冒了。 也不怪窦师傅,傻柱为了求好的,逮着啥要啥,李学武的地板砖、土暖气、泡澡池子、卫生间、厨房等等,能想到的都来上。 现在好了,还是跟院里的首富一大爷再次借的钱才算把窟窿堵上。 一大爷也是愿意借,这院里就属傻柱的心眼好,跟他来的上。 这院里众人都知道他啥心思,估计这傻柱自己也是知道的。 再加上一大爷和一大妈相中迪丽雅有段时间了,看这姑娘确实是个本分的,性格爽朗,这才松了口气。 傻柱现在跟李学武说着从西院直接搬的家具,锅碗瓢盆他是厨子,根本不差这个。 再有就是家里的家伙事儿,算上他妹妹那屋,准备的甚是妥当。 念叨完自己的,傻柱又对着李学武反问道:“你呢?你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 李学武笑了笑,介绍道:“海运仓那边有她收拾着,我妈他们上上周还去了一趟,不差啥了”。 “羡慕你啊” 傻柱端着酒杯跟李学武碰了一个,感慨地说道:“我李叔他们帮你张罗着,你等着进洞房就成了,我这姥姥不疼……” “哎~~~”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胳膊道:“别瞎念叨,再把你家我老婶儿招回来,再送一趟可麻烦”。 “嘿嘿嘿~” 老彪子也是想起了上次上坟的趣事了,坐在对面嗤嗤地坏笑着。 傻柱本来借酒浇愁感慨一下他的身世,这是一件很煽情的事,也想着能让李学武等人心疼他一下。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几个兔崽子根本就不是长心了的样啊,还在拿上次坟头呲尿开玩笑呢。 当时这件事涉及到了他妹妹雨水,也是怕他妹妹吓着,所以一直都没有人说。 今天傻柱算是气坏了,对着姥爷和二爷指着老彪子和李学武便开讲了。 “你们说这两个损小子有多损,我特么就没见过这么损的” 傻柱愤愤地说道:“我特么刚烧完纸,刚磕完头,一转身的工夫,这损小子也不管哪是哪儿啊,跟特么别人坟头上尿上了!” “哈哈哈!” 当事人老彪子和李学武听傻柱提起这个已经是拍巴掌乐了。 想想当时几人干的混蛋事也是可乐,说不定推车的那个鬼现在还特么蹲坟头骂大街呢。 炕上妇女那桌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都在听着傻柱对着李学武两人的控诉。 当听着吉普车打不着开不动的时候还捏了把汗,等再听到傻柱说李学武这损小子开完枪后那车不用踩油门跑的飞快时,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尤其是对混不吝的李学武和老彪子,众人都觉得这俩人要是凑一块儿怕是能成立个鬼见愁组合了。 酒宴一直喝到了晚上九点多,闻三儿带着老婆孩子先撤的,剩下的众人则是一起收拾了残局。 男人们也没了喝水的劲头,该喂马的喂马,该洗漱的各自洗漱。 李学武跟着李学才去东院转了一圈,许是母亲帮着收拾的,屋里很立整。 该有的家具都是姥爷给打的,不知道李学才毕业后是去哪儿工作,单位会不会给分房子。 不过这处房子也是极为妥当的,就算是在这边结婚过日子两人都方便。 出门骑车子十了分钟就到姬毓秀的单位了,如果李学才分去中医院,那跟父亲走路上班都合适了。 “让毓秀来看过了嘛?” 李学武站在屋里看了看窗帘的颜色,这怕不是女主人才能做决定的吧? 李学才今晚也跟着蹭了几杯酒,现在脸有点儿上色,不过思维清晰的很。 “来过了,只要休息了就来收拾” 显然是知道二哥问的啥意思,李学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些东西都是她置办的,有时候她也来这边住” “你可小心着点儿~” 李学武听见弟弟这么说,给弟弟提了醒,道:“近蜜是近蜜的,可别闹出人命来,耽误你的前程不说,她哥敢跟你拼命”。 “二哥你说啥呢~” 李学才得脸跟红布似的,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臊的。 “她在这边休息的时候我都是回家去住的,连去倒座房住爸妈都不让”。 “嗯,爸妈是为了你好”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见屋里妥当也就放心了,虽然家用电器啥的都不全。 不过这就不是他这当哥哥需要操心的了,有爹妈且不说,亲哥兄弟也别太越界了,倒伤了感情。 摆手没让老三送,自己出了屋,本以为会遇见于丽的,没想到都走到院里了,也没见着于丽从倒座房那边回来。 不过在门房门口倒是跟何雨水碰到一起了。 “收拾完了?” “差不多了,她们洗手呢” 何雨水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当初她癔症的时候她哥跟李学武几个去帮她上坟闹出了这么多笑话出来。 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坏小子,坏的让人笑的那种。 成熟却又活泼,严肃却又风趣,做事有股子坏劲儿,但本质上却又是个善良的人。 都是一个大院住着,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李学武有这么复杂的一面呢。 李学武见雨水盯着自己看,以为她诧异自己从东院出来呢,指了指身后解释道:“去老三家转了一圈”。 解释完才觉得这么解释完全没必要,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雨水也发现了李学武的尴尬窘境,抿着嘴微微一笑。 看着李学武的脸,雨水说道:“谢谢你了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只要你家我老婶儿不怪罪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错着身子便分开了。 门房值班的小子们已经发现了门口的两人,都扒了眼往这边看呢。 李学武现在可注意这种影响,他现在不算是单身了。 进了前院儿见着家里已经熄灯,李学武也没再进屋打扰,晚上那会跟他爹说了几句,眼瞅着李顺对他有意见,也是没敢着边儿。 等到了后院儿,却是见着灯已经打着了,于丽正跟屋里帮他收拾行李呢。 看了看没拉上的窗帘,知道于丽这是在避嫌了。 等进了玄关,李学武也是咳嗽了一声说道:“不着急,明天再收拾呗~” 于丽回头见是他,将从包里掏出来的脏衣服抱着扔在了沙发上,嘴里催促道:“赶紧换衣服洗澡,身上都臭了”。 李学武不信邪地低头闻了闻,除了酒味、汗味哪有臭味。 不过这衣服又不是他洗,人家负责人要求了,他就得照办。 去里屋换了背心短裤,拿着脏衣服回了客厅。 于丽接了衣服便让他洗澡,自己则是从卫生间端了大盆水坐在客厅里洗起了衣服。 李学武摸了摸水温,显然是刚放完的,还热着,光了身子便泡了进去。 其实在今早下火车的时候就应该在招待所洗个澡的,不过时间赶不上不说,还怕别人说闲话。 这男人一结婚可真是给自己带上了紧箍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处处得注意影响。 听着卫生间门外于丽喀嚓喀嚓在搓衣板上洗衣服,李学武也是感慨。 少年慕艾,他喜欢过年轻的,漂亮的,也追过,浪漫过。 等经历过风雨成长为一个大小伙子后,他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不过条件不允许了。 正经处对象的年龄,再瞎胡闹就得担责任了,所以…… 那结了婚以后呢? 李学武自问他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执着和专一? “包里有给你带的东西,找到了吗?” 李学武在钢城买了不少好玩意儿,关系好的都带着了,有的在包里,有的则是收起来了。 于丽坐在小板凳上,从玄关的窗子里还能看见对面二大爷家亮着的灯。 晚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进来,拂动着窗帘,也拂动着她额头的秀发。 用小手指将头发捋在耳后,想到李学武给自己带回来的一整套的发卡便有些耳朵红。 “看到了,乱钱” 虽然嘴上嗔了一句,不过于丽的语气中李学武还是能听到开心的意味。 等他穿好了衣服走出来,于丽已经把衣服晾在了院里,敞开的窗子门吹进来的凉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种舒爽劲儿是很足的,人都精神了不少。 走到茶柜边上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见着于丽进屋,便笑着说道:“从我衣服兜里洗出钱来了咋地,乐成这样”。 “去你的~” 于丽嗔了一嘴,端着屋里的大盆将水倒进了卫生间,又拿着墩布出来收拾着。 其实她笑是因为李学武的衣服是脏的,也是没洗澡回来的。 这说明李学武没搭理秦淮茹呗,再加上李学武惦记着她,哪里能不笑。 不过这会儿还是盯着李学武问道:“都这个时间了,还喝茶,能睡得着嘛?” “没事儿,这茶叶不影响睡眠”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在了沙发上,对着墩地的于丽问道:“这几天家里有电话吗?” “没有” 于丽站在屋里回道:“就你打了一通,不过有人捎口信,说是你的衣服做好了”。 “哦?知道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泡澡出的热汗这会儿又开始往外冒凉风了。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问道:“是不是于喆他们要回来了?” 李学武抬起头笑了一下,问道:“他给你说了?” “没,是我爸” 于丽知道李学武是故意安排她弟弟进厂的,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又因为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感激的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我爸去看他了,回来的时候到我这了” “嗯” 李学武点头道:“是有这回事儿,周五吧,周五就回厂里执勤了”。 于丽手里攥着墩布杆,有些脸红地解释道:“我爸知道我盖房子了,还去看了,可能……可能他知道那啥了”。 “呵呵,知道就知道呗” 李学武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知道了他还能说出去咋地”。 “不会不会的” 于丽紧张地解释道:“我跟他说了,是因为在西院上班的原因,跟你借钱盖的房子,于喆也是找了关系才安排的”。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点点头,承认了于丽的解释是有用的。 至于她的解释她爸信不信,他就管不着了,反正他不承认。 于丽好像在李学武领证后就变的敏感了起来,尤其是在她家人的情况上,更是在乎李学武的态度。 李学武没啥态度,更没有啥要求,端着茶杯喝着茶,倒是让于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让于喆就跟山上上班吧” 于丽看着李学武商量道:“他年龄小,太皮,容易惹祸,跟山上圈着正合适”。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于丽一眼,这是防着啥呢,真要是事事都这么紧张兮兮的,没事儿也整出事儿来了。 “于喆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好我这一亩三分地就成了” “啥呀~” 于丽嗔了一句,使劲儿墩了几下地,呼呼地将手里的墩布送回了卫生间。 等再出来的时候还想着劝一句,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端着茶杯进屋去了。 而且还把窗帘拉上了,于丽可不敢再去里屋。 这会儿天热了,前后院的都敞开着窗户,屋里声音大一点儿对面就听见了。 窗帘不拉上,在炕上干点儿啥一拔脖瞅的可清楚的。 等于丽从李学武屋里出来的时候,果然在月亮门撞见了溜回来的刘光天。 要不说夏天不方便呢,就在这儿呢。 “嫂子啊,还没休息呢” “嗯,洗衣服来着” 于丽应了一声,看了刘光天一眼,问道:“二大爷是不是该回来了?” “早呢~得二十五号呢,下周五吧” 刘光天也是刚跟门房打牌回来,他爹现在不在家,即使在家也管不住他们兄弟了。 所以他现在也是放松的厉害,只要不加班,那每天是必去门房打一呔的。 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是街坊邻居,手里有度,再加上李学武跟院里住着,不敢玩太大的。 可这天天耍钱玩牌,输赢也是不小的,只不过现在没人管他们说他们罢了。 刘光天见于丽提起自己爹也是觉得有些没脸,他爹在厂里干的那事儿让他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去玩牌也算是一种自我麻痹了。 他本来还想着调去保卫处的呢,现在可不敢想了,他是罪人之子了。 看了李学武那屋一眼,跟于丽笑了笑便往自己家去了。 于丽也是没理会他的这个笑,提醒道:“今晚上可没见着你给二大爷送饭去啊”。 “窝草!” 刘光天趿拉着布鞋的脚就是一个趔趄,听见于丽提醒这才想起了,他还没有给在保卫处羁押的亲爹送饭去呢。 这个时候羁押是不管伙食的,要么家属送,要么让保卫给打。 你想啊,食堂的饭菜就够清汤寡水的了,再劳那些没好脸色的保卫们一经手,他们还能吃的下去? 怕不是回往里面掺点儿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比如鸭脖啥的~~~ 于丽才没等刘光天反应呢,说完那句话就往前院去了,听见身后刘光天的反应也是抿着嘴坏笑了起来。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李学武是不稀得看的。 所以李学武是睡到棒梗敲着破盆叫那些小鸡出来吃食才醒的。 李学武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走过来的棒梗问道:“还在捞河虾喂呢?” “嗯,吃的可香了” 棒梗手里拎着一根棒子,显然刚才就是用这个敲的鸡食盆子。 “我小姨的小鸡也吃虾呢”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呢…… “是嘛!” 李学武挑着眉毛瘪着笑,惊讶道:“你小姨也有小鸡啊?” “当然!” 棒梗疑惑地看了看武叔,心里想着武叔出差的时候小姨的小鸡不是已经有了嘛。 不过想着武叔日理万机的,那有可能是忘了的。 所以这会儿棒梗很是认真地提醒道:“有的,不过没有咱们的小鸡大”。 “噗嗤~” 李学武看着大脸猫认真的样子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呀!” 棒梗被李学武笑的有些莫名其妙,怕李学武不信,指着前院儿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想不想看我小姨的小鸡?走,我带你去看”。 “棒梗!” 正跟中院水龙头边上打水的秦淮茹早就听见了后院儿子跟李学武的对话。 这会儿见着儿子又被那坏蛋带沟里去了,走到月亮门那叫了一声。 等棒梗茫然地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秦淮茹紧走几步到了李学武家门口,揉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道:“喂完了吧?回家吃饭,还得上学呢”。 棒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看自己妈,又看了看一直笑着的武叔,有点毛楞了。 秦淮茹看着儿子往月亮门走,这才瞪着李学武嗔道:“还说跟你学好呢,瞅瞅你都咋带我儿子的”。 “怨我啊!” 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我们这儿说的挺纯洁的,怎么到你这儿我就是坏蛋了呢”。 “去你的吧!” 秦淮茹嗔着就想捏李学武两下子,这坏蛋太气人了。 不过这是在院里,她可不敢跟李学武打闹,只好故作凶狠地说道:“你就是坏蛋!” 李学武站在家门口,看着秦淮茹气呼呼地出了院门,好笑地搓了搓脸。 等回头想进屋的时候却是瞧见聋老太太在屋门口坐着看热闹呢。 “呵呵,身体挺好的啊?” 李学武也是有日子没见着这老太太了,即便是天气好她出来的也少了。 他爸给看过几次,是腿脚不好了,拄着拐棍走都费劲呢。 聋老太太见李学武打招呼,也是用手里的拐棍指了指李学武,笑着道:“坏小子~” “哈哈哈~” 谁特么说这老太太聋的,看热闹的时候耳朵灵着呢! (本章完) 第565章 谁盗谁小狗 第565章 谁盗谁小狗 四合院四月中旬的早晨有些清冷,但绝对不会冷清。 喂鸡的,逗鸟的,打着哈欠洗澡的。 上班的,上学的,拿着锥子纳鞋的。 还有捧着饭碗打着孩子骂爷的,热闹的很。 李学武还是那么一身“白加黑”,手里拎着手包,显得很是沉实。 知道李学武夏天带着枪不方便,于丽又给找了个手里能拎着的包。 既能放文件和书,又能放手枪,方便的很。 李学武这个形象算是很新潮了,提前四十年进入了老干部行列。 “呦呵~真精神啊~” 三大爷自打能上班了后,这脑袋也不疼了,腿脚也利索了,每天早上擦自行车都有劲了。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从三院门里出来,还主动打起了招呼。 “嘿,您瞅着也精神的很呐” 李学武走到三大爷跟前儿看了一眼屋里,低声笑着问道:“听说您这是要当爷爷了?” “呵呵,添人进口之喜” 闫富贵笑着说了一句,算是应下了李学武的问。 在李学武出差前,训练场的闫解成就请假回来过,这喜事算是确定了的。 李学武也是替三大爷高兴,道:“您这还龙马精神呢,就要成爷爷辈的人了,有福气啊”。 “嗨,还龙马精神呢~” 闫富贵自家人知道自己家事,眯眯着眼睛摆了摆手自嘲地笑了笑,对着李学武回道:“你这马上也要结婚了,算上你嫂子的,你爸才是有福气的呢”。 李学武瞅着三大爷遭受这一场这嘴怎么变甜了呢?不会是病没好利索,或者转移了吧! “得,那就算是同喜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忙着吧”。 招呼了一声便往自己家去了,知道这三大爷不涉及到利益关系的时候还能说几句,但也不能多说。 家里装修完可算敞亮了不老少,大早晨的阳光就足,照在屋里红火火亮堂堂的。 李姝那是早早就醒的主,家里都是岁数大的人,除了她最小的李雪也是早起读书的。 岁数大的没觉,这个时候大概四五点钟就醒了。 刘茵起来忙活家务活,准备早饭,李顺则是去遛弯,顺便给李姝取牛奶。 老太太则是照顾这个跟着起来的小魔头梳洗,连带着收拾屋里的活儿。 李家的老太太精致了一辈子了,别看日子过的不富裕,但每天早上起来那是很认真地对待梳洗的。 衣服不管有多少补丁,但一定要干净,头上没金没银的,但一定要梳整齐。 小李姝也是学着太太的模样,拿着篦子在自己的脑袋上呼噜着。 李学武一进屋便将闺女抱起来逗了一阵,李姝看不见自己的脑袋,但见爸爸来了,拿着篦子就招呼上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于丽仔细给梳理的雷劈三七分发型,到了李*托尼*姝的手里直接变成了大风吹呀吹发型。 “嘿嘿~” 许也是看出了自己的手艺不咋地,李姝看着李学武笑的很是开心。 李学武眯着眼睛瞪着闺女,一副危险模样,李姝却是不怕他的。 “呀!” 看着闺女学着自己虎着脸,也是牛皮哄哄的样子,李学武只觉得脑袋疼。 在家跟自己都这样,要是再长大一点儿,去了学校可得咋整。 要是老师一天找三遍,那京城的学校够不够闺女转学的。 “晚上是不是得去一趟小宁家啊” 刘茵正在做早饭,拄着烧火棍站在客厅里对着儿子说道:“别忘了把你买的东西带上”。 昨天回来的时候给家里人都带了东西,母亲就问了有没有亲家那边的份。 直到听李学武说也有份这才放下了心。 儿女都是债,结了婚,成了家的儿女更是。 老父母就连占儿子一点点便宜都要顾忌着,就像小时候顾忌给儿女几个分礼物一样。 年轻可能不懂父母的这种心情,但已为人夫、为人父的李学武是懂的,更懂得珍惜。 没觉得母亲的唠叨很烦人,这种唠叨最多还能听几年? 当你成长到忽略他们的时候,再想听他们的唠叨都是不可能了。 老太太梳完了头发,从李学武的手里接过李姝,笑看着二孙子,问道:“要奶奶帮你梳头发吗?” “呵呵~” 李学武笑着道:“不用,我就顶着这个发型去上班,谁问我就说是我自己闺女给梳的”。 刘茵和老太太抿着嘴笑着,看李学武一副女儿奴的骄傲模样也是好笑。 在她们眼里刚成家的李副处长还是那个调皮的孩子。 等李学武吃早饭的时候,倒座房里的人都看着李学武的发型偷笑,还是于丽听了李学武的介绍,哭笑不得地又给梳成了三七分。 这个时候三七分是青年干部的标配,大背则是更高级干部的配置,其实李学武这样年龄的更多都是平头。 因为二十啷当岁的时候正是刚参加工作不久,刚脱胎于“平头百姓”的范畴,梳三七分有点逾越了。 好在李学武是乘车上下班的,没有人对他施以目光警示。 分局一如李学武往常来的时候那样,总是忙碌的。 郑富华的办公室也是一样,李学武进来的时候还看见有人在汇报工作。 不过因为他的级别不低,所以对方跟他笑了一下,并没有停顿下来。 这就代表他的进来并不会让对方的汇报产生影响,也算是一种尊重。 李学武其实可以等会儿再来的,但他比较特殊,因为他没跟郑富华约几点来汇报工作。 如果真的回去等,怕不是得等到中午去了。 这种插队行为在分局能做到的不多,李学武便算做是其中的一个。 坐在沙发上等着那人汇报结束,李学武主动站起身跟对方握了握手,聊了几句。 来分局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跟他级别差不多的他都认识了。 目送走了对方,李学武便坐到了郑富华办公桌的对面。 见着李学武给自己递烟,郑富华摆了摆手,指着烟灰缸道:“抽太多了”。 李学武笑了笑,自己叼了一根,把另一支烟重新塞回了烟盒。 “您是该控制一下烟量了,这办公室的棚顶都叫您给熏黑了” “少扯蛋” 郑富华用眼睛抹哒了他一下,问道:“特勤队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还得一段时间” 李学武对着走进来给自己端茶的秘书道了一声谢,顺便点了自己的烟。 “向允年那边步子迈的有点儿大,要不是我拦着,怕不是要扯了蛋” “你拦着?” 郑富华对于李学武的这句比较在意,很是审视地看了他一眼。 李学武明白啥意思,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同舟共济嘛,在钢城我们就得这么想”。 解释完,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调查部那边有自己的工作,方向不一样,向允年没有人保驾护航,我只能把特勤留在那边”。 郑富华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意思可就是表态了,人家都把电话打到上面去了”。 “那又怎么样?”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说道:“您还想着挪挪位置下放去基层拼一拼?那么多地方总不能让您去东北吧?” “下个屁的基层~” 郑富华骂了一句,他都多大岁数了,人家青年干部下去是锻炼,他要是下去就算是发配了。 “问你实在的,咱们这锅可不能白背啊,你不会干爪子回来的吧?” “哪能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给您带了五味子酒了,就在楼下呢”。 郑富华见李学武插科打诨的就要骂娘,这小子一准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学武见着郑富华要急眼,忙补充着解释道:“还有,还有!” “还有特勤队的补助,向允年那边也会有表示的” 郑富华还是很不满意地看着李学武,撇嘴道:“呼呼哒哒七八台车,上千公里去执行任务,就这么点儿?” “您应该亲自带队的” 李学武刚嘲讽完一句,见着郑富华去抓烟灰缸,赶紧笑着伸手按住了大佬的手。 好悬啊,这特么也就是郑富华没有个刘光天那样的好邻居,烟灰缸不大。 “呵呵,这不是跟您开玩笑的嘛,别抢,都是烟灰”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钢城有的我也敢给您带回来啊,那不是犯错误嘛”。 郑富华松开了手,微微昂着头看着李学武,等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学武摆好了烟灰缸,轻笑道:“其实好处您都得着了,何必再惦记那仨瓜俩枣的,犯不上”。 郑富华挑了挑眉毛,道:“要不你把三瓜俩枣的给我,我这好处给你?” “别闹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这好处放我手里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嘛,浪费,太浪费了”。 郑富华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不知道” 李学武摸了摸脸,认真地解释道:“真不知道,向允年这边都好说了,姬卫东那边得等一等”。 “别等到黄菜都凉了” 郑富华点了点桌子,哼了一声,随后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道:“时不待我啊!” —— 在分局同郑富华一起参加了个会,又去治安大队坐了大半天的班。 这边积压的文件不多,都是了解性质的。 因为沈放还是可以放心的,再加上王小琴,很多工作两人就能批。 李学武上班了,王小琴休了半天的假,说是家里孩子病了。 等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李学武跟沈放说了一声又去了一趟轧钢厂。 工作忙起来就是没头没脑的,啥时候都有人来找。 等下班回家取了车赶到海运仓的时候这边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 “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见着李学武进屋,周亚梅站在餐厅门口催了一句。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揉了揉跑过来的付之栋,从手里变了一个跟李姝那个一模一样的铁皮青蛙出来。 “哇!癞蛤蟆!” 付之栋的惊讶很让李学武满意,但是惊讶的话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你们幼儿园老师教你们认癞蛤蟆了?” “不是” 付之栋从李学武的手里接过玩具道了一声谢这才解释道:“是院子里发现的,好像是从后院的水渠里爬过来的”。 要不怎么说是别墅区呢,李学武这幢房子三面环路,跟后面的路之间隔着一条水渠,是从上游的河流直接连通公园里的大湖的。 冬天的时候不显,但是夏天就能感觉的出来,流动的水渠很是降温。 李学武捏了捏一点都不可爱的付之栋,去车上搬了一些东西进来。 这会儿顾宁从楼上下来,看见李学武拎着好多东西,便走过来要帮忙。 被李学武拒绝后问道:“都是什么呀?” “干货,有蘑菇,还有些鱼干” 李学武将一袋子土豆搬进厨房解释道:“东北的土豆特别的好吃”。 周亚梅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一袋子土豆,问道:“你从钢城背回来的?”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火车带回来的,司机给送家里去的”。 顾宁想到李学武千里迢迢的还想着这边,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一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就有些心动。 李学武在厨房就着洗菜盆的水洗了手,跟周亚梅聊了两句。 “钢城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暖和了” 周亚梅将炒好的菜端上了餐桌,看着从厨房出来的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道:“差不多,白天也都穿短袖了,就是晚上齁冷的”。 “就那样,晚上得加衣服” 周亚梅显然是很向往钢城的生活的,嘴里念叨着钢城的生活习惯,手里忙活着厨房的活儿。 李学武看着顾宁带着付之栋进来,拍了拍椅子背,付之栋便跳着跑过来由着了抱上了椅子。 顾宁坐在了李学武的旁边,问道:“出差顺利吗?” 李学武看了看有些拘谨的顾宁,笑道:“挺顺利的”。 顾宁见到李学武的眼神更觉得身上好像有东西抓她似的,低下头便去摸筷子。 这身份的转换有点儿难,跟李学武也没相处多久,现在成了法定的夫妻。 再加上婚礼临近,李学武在她眼前的每一次出现都让她很不知所措。 她想表现出作为妻子应该做的事,应该做的反应,但好像有点儿难。 学医她学了四年,但学做妻子,她才第一周。 李学武很理解她,先拿了桌上的筷子递给了她,惹得顾宁耳朵都粉红了起来。 付之栋没察觉到叔叔和小宁姨的动作,还在摆弄他的癞蛤蟆,直到周亚梅走过来将他的玩具收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说过什么?” “不能玩玩具” 付之栋抿着小嘴复述了一遍,听话地拿了自己的筷子开始吃饭。 李学武在这边吃饭的次数少,不过很喜欢这边的氛围,有家的味道。 “之栋,想家没有” 吃饭的时候李学武主动问了付之栋这个周亚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付之栋的回答却是很另类:“家?我不就在家嘛~” “呵呵,钢城的家” 李学武笑着看了周亚梅一眼,解释道:“前后都有院子的,灰色屋顶的家”。 付之栋歪了歪脑袋,道:“可是,妈妈不是说我们暂时不回去嘛”。 等付之栋看向自己的时候,周亚梅扯了扯嘴角,看向李学武问道:“案子……案子结束了?” 李学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随后说道:“我还是建议之栋在京上学,条件会好一些”。 周亚梅低下头看了看茫然的儿子,道:“还是回钢城吧,住在那边习惯些,我也好有个班上”。 在出来前,周亚梅是托隔壁的副院长找了个工作的,虽然是临时性质的,但也有工资拿。 李学武不愿强人所难,这会儿在饭桌上也不便多说,只能住了嘴。 顾宁看着周亚梅开口道:“我帮你在我们医院问问工作的事吧,京城总比钢城条件好一些”。 “他还小呢” 周亚梅笑了笑,看着顾宁说道:“已经麻烦你们好长时间了,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说他姥姥和姥爷还在钢城”。 这话其实也是周亚梅的心里话,不单单是客气,从钢城来京城是避难来了。 顾宁的包容和收留、照顾,很让周亚梅感动,包括李学武也是,还帮孩子找了幼儿园上学。 两人本就是要结婚了,她留在这就有些尴尬,正好这个案子结束了,她便一心想着回家。 那幢房子已经是很好的家了,虽然钢城的条件比不上京城,但终究是根啊。 顾宁见劝不动,便开口道:“那就等孩子上完一学期再回吧”。 周亚梅有些为难地还要再拒绝,李学武开口道:“就婚礼结束后吧”。 说着话,看着周亚梅笑着问道:“不差这几天了,总不能不参加婚礼吧”。 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顾宁,笑着点点头,道:“好”。 李学武颇为遗憾地说道:“你走了我们两个可能要挨饿了,呵呵呵”。 顾宁听见这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厨艺也不是有多么的糟糕,而是根本没有。 小的时候母亲做,大一点儿了吃食堂,再大一点家里有了厨师。 根本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所以李学武在说挨饿的时候可能是开玩笑的,但她知道,如果李学武不会做,那她们有可能挨饿的。 周亚梅帮儿子夹了菜,笑道:“如果想吃我做的菜,你们得来钢城了,我和之栋随时欢迎的”。 “欢迎欢迎” 付之栋也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听见母亲说了他的名字便从饭碗抬起头跟了一句。 桌上三人都笑了起来。 晚饭过后看时间还早,李学武便带着他们三人一起去了李广年家。 许是上次来发现了顾宁的眼神,这次进门的时候天虽然黑了,但李学武借着屋里的照射出来的灯光还是能看见仓房那边被遮盖了起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李广年看了看李学武拖家带口的晚上到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定时间的时候就是跟自己打埋伏,通知他来取衣服白天不来晚上来。 “您不也是还没休息嘛”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也才七点多一点,一边带着顾宁和周亚梅几人进了院,一边解释道:“白天我得上班,哪有时间来您这”。 “爷爷好” 周亚梅牵着付之栋的手,进门见着李学武说的裁缝是个岁数大的老人,便拉了一下儿子的手,示意了一下。 付之栋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让李广年正跟李学武斗鸡似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一下。 他好清静,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一辈子孤僻惯了的,跟街坊邻居也不来往。 所以他这院子里是没有小孩来玩的,更没有人跟他叫爷爷打招呼。 看着付之栋单纯的小脸,李广年使劲儿变换了几次,这才笑了出来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这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问好。 付之栋有些害怕这个老头,虽然他跟着母亲看过变脸的戏法,但跟这个爷爷比,那些戏法还是有些表面了。 周亚梅捏了捏儿子的小手,跟顾宁一起,笑着跟李广年问了一声好。 李广年同样客气着跟两人回了好,尤其是周亚梅,他还多看了一眼。 这怕不是这小子的外室吧? 还有孩子? 不过一想到现在不是前朝了,少有这种关系了,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几句便领着众人往屋里去了。 客厅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和摆设,李广年也没说请喝茶,带几人进了客厅后便去进了里屋。 李学武也没管是不是自己家,很自来熟地从茶柜上翻找了茶叶,用茶杯泡了四杯茶。 他还知道这不是自己家,知道给主人带一杯,很讲究。 等李广年抱着一个大包裹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李学武大大方方地坐在八仙桌旁喝着茶。 上次来了介绍是李学武对象的那个姑娘和被他误认为是外室的女人挨着他坐在一边的圈椅上。 孩子则是被女人带在身边站着,手里还握着一只绿皮蛤蟆。 晚上的灯光有些刺眼,李广年瞅了瞅才看清不是真蛤蟆,这才进了客厅。 他就怕这种冷皮玩意儿,见着都躲远远的。 “这是上次你们定的衣服,看看吧” 将包裹放在了靠墙放置的一张工作台上,打开了上面系着的疙瘩,散开了包袱皮示意李学武几人去看。 李学武没动地方,顾宁则是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拉了周亚梅走过去一件一件地看了。 顾宁不懂裁缝手艺的,周亚梅却是懂的。 看着衣服的料子,再看看线口的缝合,剪裁的尺度,知道这裁缝还真是老手艺人。 李学武双手端了准备好的茶递给了走过来的李广年,道了一声辛苦。 李广年则是抖了抖腕上的袖子,微微弯腰,双手接了过去。 他是很老派的手艺人,大风大浪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可他就是活的与这个新社会格格不入。 见到李学武这种还略带老派规矩的年轻人,打心眼儿里觉得舒坦,只是这喉咙有些苦。 端着茶杯,用盖子掩饰着拨了拨茶叶,慢慢地喝了一口。 茶叶的香气润透干涸的嗓子,将他的苦涩压进了肚子里,化作一缕惆怅。 听着两女不住嘴的夸奖,李广年没有说什么,还是那个表情。 他这一辈子挨骂的话听够了,夸奖的话也听够了,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皇帝娘娘,他见的人太多了。 距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可能还很远,但心态很平和。 李学武也没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无非就是时代的力量,让他这个搏浪者有幸见到了一些历史。 付之栋贴着李学武的腿站着,有些胆怯地看着李广年。 李广年看了看小孩,有心表达一下善意,却也是因为不习惯而作罢了。 跟李学武的关系自然不用讲,萍水相逢,却也算是一段缘分。 趁着女人们在看衣服,李学武笑着给付之栋介绍了李广年,也给李广年说了自己这个时间才来取衣服的原因。 李广年送信的时间也不早,倒是没觉得李学武慢了。 只是他没想到李学武这十几天的时间还去了一趟东北。 “钢城啊~” 李广年眯着眼睛回忆着,仿佛时间又回到了那个动荡不安、新旧交替,风云人物辈出的年代。 可能是人上岁数了,也可能是记忆里的人和事太多了。 李学武的话说完,李广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大白楼还有吗?” “有” 李学武很是肯定地点点头,解释道:“现在是钢铁公司的机关办公楼”。 “嗯” 李广年点点头,说道:“以前叫昭和制钢所事务所,也有叫本社事务所的,四四方方挺老大”。 “现在还那样” 李学武教着付之栋给铁皮青蛙上劲,嘴里介绍道:“以前听说门口还有站岗的,现在没有了,只在大门口有保卫”。 “确实有,倒拿军刀,呵呵” 听李学武说起以前,李广年也是笑了笑,眼神很飘忽,显然还在记忆的世界中。 又是沉默半晌后,李广年再次开口问道:“龙宫温泉呢?还有吗?” “有,不过不叫这个名字了” 李学武那天去泡的不是这处,不过在泡温泉的时候董文学他们几个也提到了李广年问的这处。 “对翠阁嘛,小鬼子给溥姨弄了个龙宫温泉,现在不让叫了”。 “对的,对的” 李广年点头,道:“张大帅修的龙泉别墅,就是那了,旁边还有个奶奶庙”。 “呵呵呵,您这记性可真好” 李学武轻笑着夸赞了一句,不得不说,人老了就是有些悲哀,越是久远的事情越是记得,越是时间近的越是会记不得。 记不得的都是生活,记得的却是刻骨铭心的青春。 “唉~~~” 李广年恍惚间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看着黄色的灯光下熟悉又陌生的家,恍如隔世。 长叹一声过后,道不出的心酸全都涌上了心头,个中滋味实在是有口难言。 许是发现了老裁缝的情绪,顾宁和周亚梅谈论的声音也小了很多,付之栋捏着他的癞蛤蟆也不往八仙桌上放着玩了。 待看见众人对自己这一声长叹的反应后,李广年不由得苦笑着摆摆手,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一把废柴”。 “像您这般养生,怕不是还得把这句话再说上个二十年” 李学武拿了桌上的暖瓶给几人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嘴里似是安慰,又似是调侃地问道:“您这条件我看着也不差,没想着找个顺眼的老伴儿?” 见李学武这话有些轻佻,周亚梅和顾宁都不敢说话,真怕老裁缝发火,再跟李学武骂两句。 可老裁缝却好像是习惯了李学武的不恭,抬了抬眼皮,道:“找老伴干嘛?” 一边说着,一边指点着李学武斥道:“自己一个人活着多好,清静,似你这般年轻的才不嫌烦,还找了两个,嘿呀~” “哈哈哈~~~” 瞧见顾宁和周亚梅的错愕,李学武却是开怀大笑,把腿边的付之栋看得一愣一愣的。 李广年似也是被李学武这般的肆意妄为给影响到了,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了许多。 见李学武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老裁缝也只当后带来的这个女人是李学武的女人,这孩子是李学武的孩子了。 “怎么样?看着可还合适?” 这话却是对着工作台那边的顾宁所问的,眼瞅着两人已经把所有的衣服看了个遍,包括李学武的,这才问了出来。 顾宁自然是满意的,虽然没有上身试,但样式一看就是那天跟李学武一起定的。 无论是样式款式,还是针脚、裁剪、做工,都比商店里的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点点头表示了合心意后,顾宁便同着周亚梅走回了座位这边。 李学武看了周亚梅一眼,对着李广年问道:“布料够用了吗?” “还有剩余” 瞧这眼力见,李学武问的啥意思,李广年是心里清楚的很。 见李广年都懂,李学武也没藏着掖着的,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就再劳烦您一场了” 李学武这边客气完,端着茶杯跟李广年示意了一下。 李广年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只是点点头,喝了一口茶,起身去屋里拿尺子去了。 顾宁和周亚梅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这会儿都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对着顾宁开口道:“周姐来家里不短的日子了,咱们也得了周姐不少的照顾,就送周姐和之栋几身衣服吧”。 顾宁听着李学武跟她商量的是这个,不由的心里一阵涌动。 以往两人之间的事都是由李学武来做主的,这还是李学武第一次主动跟她商量事情。 而且这件事还是关乎住在家里的周亚梅的。 经过上次的风波,顾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李学武对她的关心和关注。 这会儿心里的感受不及提,忙转头看向周亚梅,道:“周姐”。 “我衣服还有呢,都带……” 周亚梅也是被李学武的决定惊了一下,这衣服本来就是值钱的东西。 她跟孩子来京城的原因自己清楚,虽说跟顾宁住在一起是她做家务的多。 但也没理由要李学武送的衣服。 更何况这衣服还是李学武两人结婚衣服的料子和裁缝。 “就收下吧” 李学武没等周亚梅多客气,笑着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随后低头看了看付之栋问道:“叔叔送你几件新衣服好不好?” 付之栋扭头看向母亲,别人送礼物的事情多是由妈妈做主的。 新衣服谁不爱,可不能喜欢,人家给了就要的。 “学武……” 周亚梅还要再说,却是见着老裁缝已经走了出来。 李学武对着付之栋招招手,随后抱着他便放在椅子上。 孩子长得不算高,也不算矮,不过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付之栋的衣服都是够穿就行的。 听见要给自己做衣服,眼睛虽然看着妈妈,但心里还是向往的。 等李叔叔抱了自己,裁缝爷爷也开始给自己量尺寸,小脸已经洋溢出了笑容。 顾宁拉了拉周亚梅的手,低声劝了几句,周亚梅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母子两个在钢城的时候就是李学武养着的,到了京城更是,吃穿住行,都依靠李学武,不习惯也习惯了。 付之栋这边量好了尺寸,便由有着顾宁帮忙,给周亚梅量了尺寸。 也没像上次那么麻烦,依着顾宁的衣服样子,周亚梅选了一条裙子,一套衬衫加裤子的搭配。 李学武在她选完后,又跟顾宁帮着选了几件,在周亚梅的阻拦下才说得了。 定好了样子,本该是客套两句告辞离开的时间了,李学武刚要起身,李广年却是突然地开口问道:“上次我晾晒的毛皮衣裳你还记得不?” “怎么?又被收走了?” 这些衣服李学武怎么会不记得,他是不知道那些毛皮衣服的时间的,但看着毛皮锃亮,就知道是好东西。 上次被没收的也是这些,足足的一大包袱。 李广年没有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而是昂了昂头,顿了一下,问道:“你想不想要?” “要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又不是大傻子,经历过“四大谎言”的他怎么会上生活的当。 重金求子、旺铺转让、高价回收,现在又来一个毛皮白送? 李广年抿了抿嘴,昂着头,眯着眼,看了李学武好一会。 瞅这人挺聪明的啊,怎么到这儿就卡壳了呢。 “要啥,衣服啊” 李广年强调道:“毛皮大氅,熊皮的,正经的毛子国货,从口外进来的料子,光是工我就做了三个多月”。 “还有狐裘、坎肩、围脖……” “不过了啊?” 听见这老裁缝跟中了邪似的推销他的那些宝贝,李学武直咧嘴。 “唉~~~” 这老头又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总想着带走,可心里明白着呢,烧了也就烧了,带是带不走的”。 “也不一定”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劝说道:“你先给衣服上写上你的名字,要不生辰八字也写上,实在怕丢,你再写上谁盗谁小狗”。 “……” 李广年担心的就是他死前烧了得不到,死后没人给烧的问题。 现在经李学武这么一说,他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扯几把蛋了。 “噗~” 顾宁和周亚梅坐在一旁,听着李学武哄小孩儿似的话语也是被逗的笑出了声来。 不怪她们忍不住发笑,实在是李学武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看着实在好笑。 李学武对着两人瞪了瞪眼,吓唬道:“别笑,别笑,我们这儿说正经的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认真地说了,那边两人更是忍不住了。 李广年也是苦笑出声,点了点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是件很伤感的事儿,让他这么一整节奏都不对了。 “得了,不想要就滚蛋吧,少拿我寻开心!” “要啊,怎么不要” 李学武转头看向李广年,问道:“您打算要多少?” “咋地?你还想卖我几件啊!” 李广年一听这话,差点儿背过气去,最后的那一点儿悲伤也让李学武给问没了。 李学武笑着敲了敲桌子,解释道:“我是问您要价几何,怎么还成了卖给您了,您要是收皮子我还能卖给您,做好的衣裳我可没有”。 李广年只当李学武跟他逗壳子,一个干部,弄布料还有可能,卖自己皮子,好么。 “不要钱……” “得了,媳妇儿,天色不早了,咱们打道回府吧” 李学武听见李广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起身招呼顾宁就要撤退。 他打小就知道不能乱拿别人家的东西,更不能白要别人给的东西,这种亏他吃一次就够了。 李学武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鸟屎还差不多。 “哎!你这小子!” 李广年见李学武起身就走,坐在那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还是顾宁和周亚梅反应的慢了,这才给了他开口跟李学武说话的机会。 “我一个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那可不见得” 李学武撇着嘴摇了摇头,道:“您没听过人老精马老滑这句话吗?您活这么大岁数,说是老妖精也不为过”。 “你才老妖精呢!” (本章完) 第566章 忠肝义胆 第566章 忠肝义胆 “滚蛋,滚蛋” 李广年摆着手,对着李学武轰着道:“跟你说不明白了,赶紧离我远远的”。 顾宁和周亚梅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真的开门示意她们跟上,便也拎着衣服包裹跟了上来。 “别忘了我们订的衣服啊~” 说完这一句,也不等老头儿有啥反应,哐当就把门关上了。 等进了院子,李学武接了包裹,带着两人和孩子径直往外面走去,对于那老头说的什么熊皮大氅一丝留恋都没有。 等李学武把车开出胡同了,周亚梅坐在后面笑着问道:“你见过他的衣服?” “嗯,都是老掉牙的了” 李学武转头看向顾宁,道:“我保证你不会喜欢穿的”。 “我又没说要” 顾宁对着李学武瞪了瞪眼睛,他这么说,好像自己要了似的。 “是,我就是说一句” 李学武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道:“那老头除了有一件龙袍支眼皮,其他的我都能搞的到”。 说完这一句,见顾宁没觉得自己是在吹牛皮后,这才继续道:“不过那玩意儿冬天穿着也是没必要的,捂一身汗不说,一进院鸡飞狗叫的”。 “哈哈哈哈~” 周亚梅带着孩子坐在后面,听见李学武的形容被逗得笑了起来。 顾宁只是抿着嘴笑,她才不搭理这人呢,没正事的时候一点正经的都没有。 将顾宁和周亚梅母子送回了家,又将自己结婚的衣服选出来包了,这才出了门。 顾宁送了李学武进屋,看着床上的一大堆衣服,尤其是李学武的,这都是要挂到衣帽间去的。 因为还有半个月李学武就要过来一起住了,再加上李学武那边不缺衣服穿,所以其他的就没拿。 顾宁看着床上李学武的衣服脸红红的,像苹果一样。 可……可衣帽间里都是她的衣服的,现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以后也要一起…… —— 时间过得有点快,虽然顾宁想时间再慢一点儿,可时间不等人。 李学武也想时间慢一点,可这工作的数量跟时间不成正比啊。 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忙,轧钢厂这边除了他的本职工作,还得跟李怀德沟通,跟炼钢厂沟通,确定立项的事。 分局和调查部那边则是一直由着他跟向允年和姬卫东联系着,沟通着案子的进度。 案子才刚刚开始,要想全部结束且等着吧。 治安大队这边则是简单的多,除了日常工作,无非就是跟沈放一起查了几次岗。 只有周五才偷得浮生半日闲,请了李怀德、郑富华,以及其他兄弟单位的主管安全的领导参加了保卫处训练班的结业仪式。 仪式很热闹,尤其是当骑兵护卫队穿着李学武新设计的轧钢厂保卫作训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从这些人面前走过的时候。 这些人眼中的羡慕是李学武能感受的到的,李怀德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很满意。 这个哔装的很好! 确实,骑兵正在慢慢退出历史舞台,李学武能把骑兵再搞出来,还弄成了厂护卫队的坐骑,不得不说李学武的招还特么挺的。 骑兵在古代为啥牛,就是这种高人一等的气势,威压你。 而李学武要的就是这种气势,在巡逻中能大大地震慑宵小。 别看李学武进保卫处后,又是攘外又是安内的,但伸手的人永远抓不绝的。 剩下的实战演练就很考验眼光了,外行看着不算多热闹。 但是在这些多多少少都算是内行人的眼里,保卫处新训练出来的这批人可以说的上是很难得的精英了。 能把没接触过训练的小白,直接训练成这样,还只是用来加强轧钢厂的保卫,那这种能力足够了,毕竟这些人又不是用来打仗的。 李学武并没有给这些人解释,这三百五十人里有一部分是退伍和转业的。 他也是坏,费劲巴力的请了这些人过来,可不就是为了打广告的嘛。 广告效果仅供参考,请以实际效果为准。 等回到轧钢厂,李学武主持了这些参训人员的分配会,又跟潜在客户开了一个“产品发布会”,请众人吃了一顿饭,达成了几个意向,这才算是忙完。 当然了,这些天他也没忘了自己的事,包括送了闻三儿带着老婆孩子上火车,去丈母娘家,去干妈家,去师母家拜访。 转了一大圈,吃了一圈饭,送了一大堆礼物。 跟钢城土特产代购似的,亲戚人人有份,就连姬毓秀都有,而且更多。 李学武看着姬毓秀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一高兴就忘了说其中最大的那份是姬卫东托他给姬毓秀带的了。 无所谓了,都是叫大哥,感谢谁不是谢呢,都是好兄弟,李学武做好事不留名。 周六这天要下班了,王小琴找到了李学武,说俱乐部的事遇到了困难。 “这俱乐部没有个石敢当可不成,不过我们是没辙了” 王小琴坐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对面,很是无奈地说道:“但凡跟体育沾点儿边的,都看不上咱们这个草台班子,说瞎胡闹,级别低一点的黄干还看不上”。 李学武昂了昂脑袋,问道:“局里呢?” 这件事不是他定的,而是上周他没回来参加的那次会议众人商议的。 这个时候的俱乐部也是有类似于名誉某某某的称呼的,更希望挂上对方的单位名称,来彰显自己的正统。 不然几个月过后那些小孩崽子为啥总想弄个人物出来挂名呢。 “本来就是自己家的事儿,再请家大人来当顾问,那不让人笑话了嘛” 王小琴揉了揉额头,苦笑道:“黄干说了,如果你不在乎这个,他让他爸和他大爷来挂名顾问,不过他也说了,他们家这两位对体育一点都不懂”。 “呵呵,周政全和卫青他们呢?” 李学武轻笑道:“你们集思广益下就没有请出来个张屠夫?”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逗趣道:“你要还真想吃这口猪肉,就别说风凉话,快点儿想想办法”。 “得了,我看看吧”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站起身问道:“家里的事儿怎么样了?” “阑尾炎,割掉之后就养着呗” 王小琴这几天也是心力憔悴的,病的是小儿子,淘冒烟了,肚子疼都不耽误淘,还是老师发现的,这才没出大事。 “正好,躺床上不能动弹,好好板板淘气的毛病” 见李学武起身了,王小琴也跟着站了起来,嘴里对着李学武叮嘱道:“这事儿你可得想着点儿办啊,关乎人心和凝聚力的事”。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带沙器之下班去了。 今天他约了娄姐和娄父,想着迟到总是不好的,所以下班就没耽误。 再加上他回来后,王小琴给他的上周俱乐部二次会议的记录,这事儿还得找娄父研究研究。 许是前世管安全习惯了,遇到专业问题总想找专业的人问个路。 今天也是如此,回家匆匆洗了个简单澡,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开车去了娄父定下的饭馆。 馆子离家也不算太远,在自宗路上,开车没多一会就到了。 要是照着娄父以前,这种饭馆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倒也不是吃不得这种寻常菜,而是怕麻烦,如果遇到认识他的,打招呼,攀交情的,这顿饭就甭吃了。 现在不同了,他得有快七八年没在京城的报纸上露面了,寻常人也早都不记得这位当年风头无两的富贾了。 李学武进门的时候跟服务员问了一句,便被请上了二楼的雅间。 虽然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了,但该有的讲究还是不能少的。 再一个,今天是有事情要谈,李学武和他的身份终究是不大方便的。 “我来晚了” 李学武进屋后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雅间里只有娄父和娄姐在,所以显得很放松。 “不晚,刚刚好” 娄父对着服务员示意了一下,服务员点点头,转身去安排上菜了。 “我们也是刚到,家里来了几个朋友,多说了一会儿” 嘴里说着闲话,看着李学武坐在了自己的另一边,也是笑着问道:“最近比较忙?” “是” 李学武接了娄姐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笑着解释道:“出差积累了一些,年中的工作也是多”。 “钢城” 听见李学武说出差,娄父便想到了钢城,点点头,说道:“那是个好地方,煤铁资源丰富,铁路也是方便的很”。 “呵呵,是”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往这上面多聊,本就是工作上的事儿,下班了就不想说这个。 “娄姐课上的怎么样了?” 听见李学武突然把话锋对向自己,娄姐瞪了瞪眼睛,知道这人在笑话自己呢。 “好着呢~” “哈哈哈~” 李学武见凉菜上桌,请了娄父先动筷子,自己则是对着娄姐说道:“我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说过,知识的学习如春草之茵,不见其增,日有所长,慢慢来,重在积累”。 “你都才高中毕业,还教我呢!” 娄姐才不买李学武的账呢,这混蛋回来这么多天了,连一个信儿都没有。 当着娄父的面,李学武也不觉得尴尬,尝了尝凉菜。 嗯!酸! “经济之学,重断重会,学以致用,抱书本可不成” 见李学武点了女儿,娄父也是趁机点了几句。 说完这句,又补充道:“你周伯伯他们都是理论型的学者,你先要跟他们学会经济的道理,我再让你学怎么用”。 “羡慕的要死” 李学武坐在一旁感慨道:“我要是想学,得去学校跟一大屋子人争抢教学资源,而你却能一对一的求教,羡慕啊~” “想学我教你啊~” 娄姐看着李学武又在调侃自己,便昂着头挑衅道:“只要你叫我一声老师就行”。 “呵呵呵,你会后悔的” 李学武轻笑道:“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都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学生,毕业时千叮咛万嘱咐的,求着我别说是他们的学生,就差跟我拜把子了,把这段造孽的师徒关系抹去了”。 “噗嗬~” 娄姐被逗的笑出声,用眼睛瞪了他一下,嘴里嗔着道:“都知道你是坏蛋”。 “来,吃菜” 娄父有些后悔坐在中间跟他们两个一起吃饭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李学武看了娄姐一眼,端着酒杯跟便宜老丈人碰了一杯。 因为李学武的主动,这顿饭的氛围还是很好的,至少三人从饭馆里出来的时候各自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今天约娄父和娄姐吃饭可不是为了叙旧的,而是另有所求。 由李学武驱车前引,娄家的伏尔加m24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去了东四大街。 李学武的大宅就在东四大街的六条胡同里,也就是俱乐部的选址所在。 今天约娄家父女两个,为的也是这处俱乐部。 闭门造车现在可要不得,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方案都给参考了,那实地考察也给点意见吧。 为了方便,李学武先去叫了门房,让周常利开了马车门,这才将两台车安排进了大院。 “嚯~这院儿可真够敞亮的!” 娄父一下车便对着李学武赞了一句,能在东城搞到这么一处院子瞎折腾,这便宜女婿也够厉害的。 “嗨,也是捡漏儿了” 李学武对着站在大门口拘谨地看着这边的周常利招了招手,同时给娄姐两人介绍着说道:“平时我也不过来,只留了一个小兄弟在这边帮忙看着”。 周常利有些不自在地走过来,听见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就把身子挺直了。 瞧见没,李二疤瘌都当我是兄弟! 他刚才含糊不是怕李学武,而是怕院子里李学武带着进来的这台车。 伏尔加这个时候还都是大干部才乘坐的,尤其是这种竖状条纹式的进气格栅,和流线型的车型设计,更是让他觉得这车上下来的人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李学武知道娄家有这台车,但是没想到娄父真的让司机开来了。 许是心里的负担放下了,又重新正确地审视了自己,这才将生活恢复了正常。 不过这台车也就是样子货,他要是想搞汽油也是麻烦,所以还是不常用的。 简单介绍了一下,李学武便带着娄家父女两个开始转起了宅子。 从原有的样子到现在的设计,以及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包括后续的使用,一一说给娄父听。 他的工作还是太多,俱乐部的事情还是希望娄父这个专业人士帮他多分担一些。 当然了,仅仅是征求他的意见和建议,并不会都依赖于他。 娄姐跟在两人的后面四处打量着,时不时的也会问上一句。 周常利不知道李学武带来的是什么人,不敢问,也不敢打听,只有在李学武问他这边的情况时才会说一嘴。 “这边的这处院子我准备当做集休闲、饮食和艺术展示为一体的综合区” 李学武带着娄父走到停车位置前面的这处院子介绍道:“倒座房可以打通,做成大厅似的多人就餐区,两侧的厢房和正房可以做雅间”。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可是李学武介绍的声音里渐渐地掺杂上了咿咿呀呀断断续续的唱戏声。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院里正在改造,有的灯亮,有的灯不亮。 再加上一阵阵的小凉风,娄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个……谁” 娄姐一时忘了周常利的名字,牙齿上下打着架,招手叫来了这个门房问道:“你住在这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 周常利很是诧异地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在这住了一个多月了,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不是他胆子大,不怕这个乱七八糟的,而是年轻小伙火力壮,还只住在门房,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可当李学武带来的这个女人一问,周常利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倒有点毛楞了。 草,这娘们不会是故意吓唬自己呢吧? 闲的蛋疼? 可他看着这娘们的脸色好像比自己还像是被吓着了的,这不由的让他的神经也绷了起来。 “这座宅子里所有的区域建成后,都会被安置文化艺术展品,可以用来欣赏,也可以用来交流” 李学武站在这处院子的门口,指着不远处的厅道:“这处厅也会被重新利用起来,做露天戏台也好,做闲谈棋社也好,看情况用”。 走到院门口,娄姐耳边的唱戏声更清晰了,看着李学武和父亲没注意的样子,更是觉得惊恐了起来。 深宅大院,荒废良久,前朝旧物,夜色寂寥,这些元素凑在一起…… 鬼故事都不敢这么真实吧!!! 你想,前朝大官的家里有几个戏子阿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违和啊!!! 有没有! 娄父还站在院门口的灯光下看着周围,李学武却是发现了娄姐青白的脸色。 再看跟着娄姐后面左顾右盼、疑神疑鬼模样的周常利,李学武的眼皮都不由得跳了一跳。 “你咋地了?” “嘘~!” 娄姐见着李学武问自己,不由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侧耳倾听,眼神有些发直地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学武诧异地咧了咧嘴,挑了挑眉毛道:“啥?” “就是!……” 娄姐现在的牙齿打颤,想说又不敢说,既怕李学武能听见这种声音,又怕李学武听不见这种声音。 说出来,李学武如果听不见的话…… “你这院里还有人学戏嘛?” 娄父倒是很镇定,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把目光看向了他们所在的院子。 “爸!你能听见!!!?” 娄姐一惊一乍地跳到了李学武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了李学武的胳膊。 看着闺女惊悚地望着自己,娄父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又没老到耳聋眼,为啥听不见”。 娄姐满脸的问号,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低头看着犹如树懒一般的娄姐,笑道:“当然”。 回答完娄姐的眼神,又转头对着娄父解释道:“是我的两个小朋友,梨园行的,在这边小住,以后想着安排她们作为演艺人员留在这边”。 “???” 娄姐现在只想骂街,在李学武解释过后,她再听那声音,确实是从这处院子里传出来的。 再看向鬼鬼祟祟的门房小年轻,娄姐咬着牙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没听见吗?!” “是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周常利眼睛看着黑夜里的大宅,嘴里回复道:“我住了这么久都没听见过”。 娄姐捏着拳头,看着周常利问道:“那你听听这是什么?” 周常利顺着娄姐的示意侧耳倾听了一下,诧异道:“这声音有什么奇怪的,不是佟姑娘她们在练习嘛~” 娄姐:(咬牙)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娄姐脸色变来变去,拉着她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娄父显然也看出了闺女的害怕,笑着拍了拍跟过来的愣目愣眼的周常利的胳膊。 等几人进到院子里,这唱戏的声音也就停了。 因为佟慧美和金姣姣已经看见有人进来了,所以站在院里的灯光下看着这边。 李学武也只是为了给娄姐证明一下声音的来源,见娄姐已经释然,便也就没有进院儿打扰。 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又带着几人出了院子。 等往车边去的时候,娄姐故意跟李学武落在后面,使劲儿掐了李学武一下,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咋可能” 李学武苦笑道:“我没事闲的用这个吓唬你?” “那这两个又是咋回事?” 娄姐现在担心的不是有没有阿飘了,现在想的是院子里那弱不禁风一般的两个姑娘。 也不是营养不良,单是青衣需要保持身段,再加上两人的岁数都小,所以看着单薄了些。 要说弱不禁风,李学武估计娄姐是根据当时的环境想象的。 两个姑娘也有被突然进来的几个人吓了一跳的原因,所以显得有点慌乱。 “算了,我有什么资格问你这个” 娄姐都没等李学武给出答案,便放弃了这个问题,倒是让李学武闻见了空气中的醋味。 李学武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给出解释,即便是解释了,娄姐也不会信的。 再加上时间不早了,父女两个也要回家了,李学武便送了他们上车。 “我有空的时候再来看看” 娄父坐在车里,对着车窗外的李学武说道:“至于你今天说的问题,明天我带你们去公商的俱乐部转转,兴许能有些启发”。 “那您多辛苦” 李学武笑着应道:“明天我等您电话”。 娄父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司机了一下,车便划出了大宅。 周常利歪着脑袋看了看开出去的汽车,又看了看李学武,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这车上的是谁。 他倒是听说了李学武结婚的消息,可却是知道这绝对不是李学武的对象。 别看他年龄小,可混社会的时间可不短,那女人看着面嫩,但实际的年龄绝对比李学武大。 再一个,既然他都看出是女人了,那就一定不是李学武的对象。 这个时候对那方面保守的是普遍认识,当然了,不保守的那种也真的是不保守。 “看啥呢?” 李学武转回身便见着周常利贼眉鼠眼的盯着门口看,问了一句后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门房的方向,问道:“那边的几个又是咋回事?” 原来李学武叫门的时候听见门房有动静,等周常利开门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几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子正扒着眼看他呢。 “那……那都是我的兄弟” 周常利也是没想到好些天都不来的李学武突然就杀来了,而且还带着人来的。 他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待着无聊,几个兄弟又是街上的混子,所以便招了来。 “我保证,他们绝对没有拿这里的一针一线!” 见李学武打量着他,周常利怕李学武误会,赶紧给李学武做着保证。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着周常利说道:“一针一线能值几个钱啊”。 周常利也是被李学武的话说的窘了起来,不知道怎么跟李学武解释了。 他现在了李学武的钱,却是将自己的朋友招来了,虽然没出事,但总有些不自信地面对李学武的询问。 “好了,有你的保证就行了” 李学武站在院子里看了看门房的方向,那边的玻璃窗还能看见几人的身影,显然是在这边聚餐呢。 “不过,如果出了事,我就拿你堵窟窿” “没问题” 周常利倒是一副热血心肠,听着忠肝义胆的剧目长大的,自然喜欢装英雄。 李学武没搭理他,耷拉着眼皮问道:“钱还有吗?” “有,有,还有不少呢” 周常利有些尴尬地蹭了蹭裤子,他十三就从家里跑出来混了,跟他爹都没这么尴尬过。 关键是他不想要这个钱,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敢拒绝。 了第一分钱,后面的与不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个……” 见着李学武要上车走,周常利想起了刚才在院里出来时佟慧美的请求,赶紧出声道:“李处长,佟姑娘找你”。 “找我?” 李学武手搭在车上,疑惑地看了一眼那边的院门,再看见院门处闪过的身影,便问道:“那她刚才怎么不来找我?” “这我哪知道去~” 周常利摊了摊手,道:“除了吃饭的时候,我跟她们说话的次数也不多,平时都见不着的”。 李学武歪了歪眼睛,看了看这小子,没再跟他说话,径直往院子那边走了。 周常利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抿了抿嘴,小跑到门口关了大铁门,这才回了门房。 他心里笃定李学武今天可能走不定了,所以自作主张先关了门,又回了门房去看着这边。 门房里等着他的赵老四等人也是诧异,问道:“啥情况?” “嘘~” 周常利对着几人挥了挥手,道:“吃你们的饭去,少管闲事,忘了我给你们说过啥了?” 赵老四缩了缩脖子,想起来的时候周常利说了,在这院子里看见的,听见的,哪怕是闻见的,都要通通装作不知道,要忘掉。 想到刚才进来的那台大汽车,他们也明白,住这么大宅子的人哪里能是好惹的。 就连他们的带头大哥小混蛋都只能当个看大门的,还有啥可说的。 见大哥偷偷摸摸地看着那边的院子,赵老四好奇地凑过来问道:“周哥,你给这大人物看大门一个月给你多少?” 周常利正盯着那边,耳边听到兄弟问了,便顺嘴回道:“看大门嘛,不多,五十多块吧,供吃供住”。 “呦呵~” 赵老四惊叹一声道:“这看大门都给这么多?你能帮我问问他还缺看大门的不!” “滚蛋!谁特么是看大门的!” 周常利被兄弟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骂道:“我特么不是看大门的,我就是来帮忙的”。 “你刚才不还……” 赵老四也是被周常利给整蒙了,这哥们咋一惊一乍的,跟踩着尾巴了似的。 周常利按住了赵老四的大饼脸往后推了推,连声骂道:“滚滚滚~” 其实刚才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是跟家里人说的,他爸总嫌弃他不找正经工作,这不是正好有了嘛,跟他们家里人吹吹牛哔的。 门房的打闹给这处沉寂许久的宅院添了一丝活泼,而李学武走进的这处院子虽然住着人,却还是有些清冷。 也许是被他们刚才惊扰到,也许是在等着李学武的到来,练习的声音没有了,只有等在月下的一道身影。 “您……您来了” “呵呵,不是你叫我来的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个姑娘,怎么还给自己演上聊斋了。 这大半夜的,又是古色古香的宅院,往院里一站等着自己,是要干啥? 佟慧美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低头沉默了一阵,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李学武一句话就给整没电了。 李学武看了看这姑娘,走进院子里四处转了转,其中的一处厢房已经装满了。 佟慧美跟在李学武的身后解释道:“那天,那天是工人们送来的,说是那处宅子也在修整”。 “嗯” 李学武点点头,他知道这件事,钥匙都交给了窦师傅,由着他一起给收拾着。 “这里面的家伙事儿都全嘛?” 李学武转头望向佟慧美,想问问当初她的师父到底有没有坑自己。 佟慧美看了李学武一眼,显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从手里捏着一把钥匙要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有接。 再见佟慧美倔强的神情,好笑地说道:“你以为我是想组个戏班子?” 比划了一下院子继续道:“就像古代的官宦一样,养家班子?” 佟慧美当然不会这么想,但她也是想不明白李学武为啥要这些她们行内人的宝贝,行外人的垃圾。 李学武一定是行外人,这她很确定,所以便更是不明白了。 李学武站在庭院内,低头看了看佟慧美,道:“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就是一种符号,有具体表象的文字和历史,能用来装饰,和表达我要的意境”。 佟慧美听懂了,这处院子的用处她也听说了的,李学武几次领着人来看,说的都是这个事情。 包括她们正在住的这处院子也是,将来是吃饭的地方。 她不懂李学武究竟是个什么身份,门房的周常利说过他是副处长,但她不觉得一个副处长有这么大的能耐。 更不觉得有这么大魄力和财力的李学武只是一个副处长。 俱乐部,她听说过,没去过的,能吃喝玩乐的地方,这人好像就是要建造这样的场所。 想到以前,师父所说的那些富贵场所,不也是如此包装。 无非就是换上了艺术和文化的外皮罢了。 “所以,我们也是” 佟慧美抬起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着,抿着小嘴哑着声音柔柔地说道:“我们也是你买回来的装饰品,对吧?” 李学武看着这小姑娘掉眼泪,也是觉得荒谬。 该聪明的时候傻的冒烟儿,该明白的时候糊涂的要死,这会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开始雨泪纷纷了。 “说错了吧,要不想想再说一遍?” 李学武在佟慧美疑惑又充满期盼的目光中说道:“你们可不是我买回来的,你们是我捡回来的”。 “唔~?呜呜呜~” 佟慧美只恨自己长了耳朵,已经是人间四月天,怎么会有这么冰冷的人。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轻声道:“要是在这院里觉得拘的慌,就出去走走,我又没给你们上锁,至于不至于啊”。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给自己立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真当自己要误会她们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骗了她们,一等她们出门就关门不要了她们似的。 “不……不想出去” 哭了一阵,佟慧美坐到了院子里的凳子上,用手帕擦着眼泪,低声道:“周……他说街上不安全”。 “那就让他跟着” 李学武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抬了她的下巴,看着我见犹怜的俏美人,好笑地说道:“总不能满大街跑老虎吧”。 “噗嗬~” 本就被李学武轻捏着下巴羞涩着,这会儿见李学武故意逗自己,佟慧美又扭过脸不敢看李学武了。 李学武往正房看了看,低声问道:“另一位呢?” 听见李学武的问题,佟慧美的脸登时红了起来,耳朵也是一样。 回答李学武的话更是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李学武听见也是略微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对两人的小伎俩也是觉得幼稚的好笑。 佟慧美就不说了,另一个…… “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阿弥陀佛~” “那你留我们是做什么?” 佟慧美也顾不得脸红了,抬起头柔柔弱弱的语气问的却是坚定执着的话语。 李学武低头看着灯下的青衣美人,问道:“你是活在梦里没睡醒吗?还当是自己在唱红灯记?” “不,如果我在梦里,那我一定是醒着的,我如果醒着,那我更愿意在梦里” 佟慧美抬头盯着李学武,目光灼灼,好似能熔化坚定如铁的心。 眼睫毛上的点点泪珠在灯光的照射下却是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单纯的目光中透露着执着的心,只是内心的紧张让她的鼻翼悉合的有些快,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等待着李学武的决定。 清冷的月光渐渐变得温吞,随后被飘过的乌云所遮盖,周常利拧着眉头坐在窗边还在盯着那边的院子。 身后赵老四几人已经打起了扑克牌,热闹声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专注的他。 只是随着几声尖叫,周常利才会回头对着几人训斥一句,告诫他们要小点声。 赵老四等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扔了手里的扑克,瞅了瞅外面的月亮,赵老四凑过来问道:“周哥,你瞅啥呢?要不我帮你过去看看啊?” “滚!” 周常利伸手将这张长了嘴的大饼脸又推向了一边,嘴里骂道:“想玩就玩,不想玩赶紧死觉,别来烦我~” 这话刚说完,还没等赵老四开声呢,周常利突然发现了院子那边走来一道身影,急忙站起身,撞了躲闪不及的赵老四一个猛子。 赵老四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自己的带头大哥已经像是兔子似的冲出门去,迎着黑夜里的身影小跑了过去。 其实他也想过去听听那人跟周哥说的啥,也想见见那人到底是谁。 可天色黑,这边周哥也不让他们过去。 “还没吃完?” 李学武看了亮着灯的门房一眼,对着跑过来的周常利问了一句。 周常利则是麻利地回道:“吃完了,打扑克呢,晚上睡不着……” 李学武示意他去开大门,周常利却是问道:“您这是要走?” “废话” 李学武跳上汽车,打量了周常利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 周常利哪里敢有什么意思,急忙跑过去开了大门。 动作麻利的让站在门房里看着的赵老四等人直心疼。 有个新功能,就是纠错那个,如果有错别字和词可以帮我定位一下,并且标注正确的,我看见了一点就能纠正过来。感谢各位好哥哥的帮助和支持了~(还要感谢小帝轩哥哥的打赏~) (本章完) 第567章 下周回 第567章 下周回 李学武把车打着了火,开到了大门口的旁边,借着门房的灯光,对着周常利说道:“如果你想带着他们做人,就在门房收拾收拾住下,能干点啥干点啥,没钱了找我来拿”。 “啊?好,是!” 周常利听见李学武的话突然惊讶了一下,再想说感谢的话时,发现李学武的车已经开出了大门。 他本来还想说一些保证自己兄弟这些人好好干的话来着,可是没机会了。 等关好了大门,再回了门房,这边却是发现赵老四等人全都是张着下巴惊恐地看着自己。 “周……周哥” 赵老四有些磕巴地叫了一声。 周常利皱着眉头疑惑地扫了众人一眼,问道:“撞邪了?这么看着我干啥!” 赵老四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犹豫着问道:“那个……那个开车的好像是打你的那个”。 周常利这才想起来,当初李学武见自己第一面,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就挨了一个大嘴巴。 不过李学武打的是自己,你特么捂什么嘴巴啊! “我特么用你提醒我!?” 周常利审视地看了看屋里的几个歪瓜裂枣,对着赵老四问道:“你现在指着啥活着?” “额?” 赵老四被周常利这么正经的问题问的一愣。 大家不说好的肆意放纵青春的嘛! 怎么能乱扎人家的心! 周常利瞪了赵老四一眼,看向刘老五。 刘老五学着赵老四,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眼神飘忽不定。 再看向其他人,也都是这个屌样。 “以前还好说” 赵老四见周常利看着他们不说话,只好解释道:“可没有你带着我们打,那些佛爷都虚头巴脑的,真动手了才给个仨瓜俩枣的,不动手就不给”。 周常利的脸色阴晴不定的,这要是搁以前的他,绝对会抄家伙插了丫的。 可他现在不成,他现在比特么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还憋屈。 李学武也没拴着他,也没绑着他,更没有吓唬他。 就扔给了他一把钥匙,和后来的五十块钱,可他就是走不了了。 要说为啥,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走不出这个门了。 要说贪图李学武的背景有没有,他说不好;要说贪图这处大宅的虚荣有没有,他也说不好。 他能说的好的,也许只有这处门房住着还算舒坦,至少是他凭借自己的工作换来的条件。 看见周常利站在那变颜变色的,赵老四偷瞄了一阵,出言劝道:“周哥,你现在……跟我们不一样了,你犯不上再吃这口饭……” “哪口饭?什么不一样?” 周常利吊着眼睛看了赵老四一眼,随后说道:“明天,告诉二明子,把兄弟们叫齐了,咱们可以不要,但是丫的不能不给!” 说完这一句,看了看兄弟几个,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看看炉灶上吃剩下的锅碗,和炕上凌乱的扑克牌。 好像自己离江湖已经很远了,好像自己叱咤风云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了,好像现在的威风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还有点幼稚可笑。 李学武看自己装哔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 周常利突然觉得带着人,骑着车子走街串巷的拍婆子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好了好了,洗洗睡觉!” 周常利说了这么一句便出门洗脚去了,这是他对他自己和这些兄弟在这住宿最后的倔强和坚持。 碗可以明天再刷,但泥马脚臭真的忍不了! 刘老五看了看兴趣缺缺出门的带头大哥,又看了看赵老四,问道:“四哥,你看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去堵他们的好?” “还堵个屁!” 赵老四搓了搓鼻子,同样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声道:“你没见他那个样子啊!像是拿刀的样嘛!” 刘老五见是见着了,但没想明白周哥因为啥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赵老四能看出一点儿原因:大宅、汽车和女人。 这个问题直到几人洗了脚躺在了炕上,都没有想明白。 周常利说是要睡觉,但躺在枕头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棚顶,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的脑中不断地将自己过去的生活方式和他窥见的李学武的生活方式的一角做对比。 对比后,又将自己的人生和李学武的人生比。 越比越心凉,越比眉头皱的越深,最后都在他翻身的时候化作了一声长叹。 他风光、女人、钱财,深以为傲的能力,在李学武的面前是那么的脆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周常利承认自己比不过李学武,但比街上那些旧相识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他年轻啊。 可见识了天空和云朵的他又怎么会再愿意爬到泥里去打滚。 他还是他,但他也不再是他。 炕上已经响起了呼噜声,是刘老五的,这小子长嘴不长心。 赵老四使劲踹了这小子一脚,给刘老五踹的一激灵,迷瞪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见那边的动静,周常利知道几个兄弟担心自己,也在看自己的脸色。 “我今年十六,老四十六,老五十五,黑子十五……” 像是点名似的,周常利念叨着兄弟们的名字和年龄。 这些人都是家里条件一般的,出身不好的,没有名额上学的漏子。 上班没人要,在家费粮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就在大街上胡混了。 能在外面混一口吃的,家里就省下一口粮食,所以彻夜不着家也是没人惦记。 等把自己的兄弟们点了一圈,周常利这才问道:“咱们以后得怎么活啊?” “周哥” 赵老四手撑着炕席,抹黑看着周常利的方向说道:“我们都听你的,你说让我们咋干,我们就咋干”。 “对,听周哥的” “对” …… 几声应和并没有让周常利重新拾起自信,反而有了更多的无奈和压力。 “现在有个机会” 周常利迟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说完转头看向几人说道:“你们看见这大宅了嘛,就是打我那人的”。 赵老四等人都沉默了,这种身份上的差距实在不是他们能反抗得了的。 周常利没大在乎丢脸不丢脸的,当初丢脸的时候大家都在,装不知道也不成。 “他的身份我不能说,不过这边要建俱乐部,就是有身份的那些人来聚会锻炼的地方” 黑夜中院里的灯光照进来,映射得炕上的小子们的眼睛锃亮。 这种好地方他们只听说过,没见过,听周常利说就像是听新奇似的。 周常利继续说道:“他刚才开口了,说你们可以在这边住”。 “真的?” 赵老四直接坐了起来,看着周常利那边惊讶道:“我们可以来这边看大门?每个月给五十块?” “你特么做梦呢!” 周常利的心情都叫这孙子给整不会了,情绪都乱了。 “还有,我特么跟你说了,我不是看大门的!” “好好好” 赵老四迁就着承认了周常利的话,随后问道:“那我看大门成了吧,能给多少?” “给你个屁!” 周常利骂了一句,随后坐起身,靠坐在了墙上,看着黑暗中的几人说道:“别特么想着钱的事,一分没有”。 “那我为啥……” 赵老四刚想说话,却是听见周常利问道:“你跟大街上晃悠就能有钱了?” 说完这句,周常利吊着眼睛说道:“你要是能过好日子,我不拦着你发财”。 赵老四缩了缩脖子,论打架他不含糊,可要说是弄钱啥的,他自认不是那块料。 骂完赵老四,周常利踹了踹自己的被子道:“供吃住,暂时的工作就是看门看院子,每天看工人干活,有啥干啥”。 赵老四听见这话嘀咕道:“我想看大门……” “我看你大爷!” —— 周日这天李学武从早上便开始忙。 倒不是有啥活儿,而是这天是他回来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李顺张罗着要开始给远道的亲戚送信了。 当然了,李学武是不用亲自去送的,需要他送的基本都送到了。 但他得听着他爹跟他念叨这些亲戚的事,得跟大哥和老三一起商量婚礼的程序和安排。 下周日可来不及,下周日是傻柱结婚,根本没时间定婚礼的事。 “我想着就办个婚礼,没那么复杂” 李学武怀里抱着李姝,跟老爹说道:“吃了晌午饭,再把直近亲属带着去新房转一圈就得了”。 说完这个,又跟父亲问道:“我二叔和我三叔回不回来?” 李顺皱着眉头说道:“这会儿没法定,你二叔和你三叔都说到时候尽量往回走”。 李学武笑了笑,开口道:“我三叔要是回来,我就给他找个搭飞机的机会”。 李顺知道儿子的意思,虽然这话在家里说,但他还是觉得应该低调点。 可再一想到老三去羊城已经多年,太久没见了,这次是难得的机会了。 李学武见着父亲没有明确的反对,就知道父亲也是心里想着三叔的。 忠孝难两全的事实在太多,三叔回来也是想着看看奶奶。 李学武已经想着晚上跟丈母娘那边问一嘴,自己丈人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让三叔跟着一起回来。 坐火车够坐几天几夜了,还是飞机省时间,也方便。 傻柱结婚也是要做新被褥的,他手里的钱票也是这几天才凑够手,着急忙慌地找人帮着做。 因为李学武的新婚被子雨水和迪丽雅都伸手帮了忙,所以今天傻柱的事刘茵和老太太带着赵雅芳都也去搭把手。 李雪去找姬毓秀玩去了,所以小魔头李姝就得李顺哄着。 李姝现在能走了,哪里肯在一个地方老待着,扶着茶几转着圈地走。 转一圈,李学武就抱起来逗一阵,父女两个各说各的,都挺乐呵。 上午九点多,里屋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见父亲等人看向自己,便摆摆手,解释道:“昨天约好的”。 这个时候的电话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并不是老百姓信息传递的主要方式。 而打通一次电话也是概率事件,所以即使家里有电话,也都是可着重要的事情说。 这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来,李顺和李学文几人便惊了一下,以为李学武又突然有工作了呢。 李学武也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给家里人带来了压力,所以很少往家里约电话。 今天也是不得已,如果能走的话,早走了,可早上还没睁开眼睛呢,闺女就来跟他捣乱了。 “我去接电话” 李学武将闺女交给了身边的大哥,站起身走到里屋接通了电话。 李学文躲着大侄女突然抓来的小手,笑着吓唬道:“可不许抓大伯的眼镜,咬你”。 李姝连爷爷吓唬都不怕,还能怕了面瓜似的大伯? 大眼睛盯着大伯的眼镜用劲,她相中这东西很久了,好想试试摔在地上是个什么声音。 “呵呵呵” 李学文是极其稀罕这个大侄女的,平日里跟老二、老三,包括李雪都很少笑,也少有时间搭理。 唯独对这个调皮捣蛋的机灵鬼很是喜欢,在学校住的时候周六回家一进屋就要抱一抱的。 现在每天都回家,那更是找机会抱着李姝去书桌旁教一教书的。 不过大哥的早教工作不太顺利,且不说李姝还不会说很多话,但是这个不老实的手啊,不破坏点儿啥总觉得痒痒。 李姝可人疼的原因便是这孩子的皮实,不哭不闹的,自己都能玩的很好。 见生人最多怕一会儿,再一会儿都是不怕的。 李学武在里屋接完了电话,又打了几个,最后是拎着包从里屋出来的。 “爸,事情您做主办,有需要我执行的您知会我就成” 说完走过来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道:“要是不用我亲自做的,就让老三做,眼瞅着也是要成家的了,得给他锻炼的机会”。 李学才扭回头看了看二哥,无奈地说道:“二哥你要是想偷懒就直说,何必把我搭进去”。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转身出门去了。 不欺负弟弟,难道欺负大哥嘛? 他可是个实在人,怎么会做出欺负大哥的事情呢! 出了月亮门,见着棒梗被拘在门口垂头丧气地糊着火柴盒,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秦京茹的脚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好像拄拐拄的不协调了,这几天扔了拐走路也有点瘸。 见着李学武从后院出来,正在喂鸡的她便转身低着头往屋里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急匆匆的她,愣了一下,这姑娘啥毛病? 有啥见不得人的? 傻柱正在家里钉竹门帘子,见着李学武过来,非要他进去看看他的新家。 “你回来这么多天还没来看看呢吧!” 傻柱拉着李学武的胳膊不让走,指着屋里要给他介绍介绍。 李学武拿着包比划着外面道:“回来再看了,我这还有事儿呢”。 “嗨,这屋里的顶棚都学的你家,直接吊顶,倍儿亮堂嘿!” 傻柱也不管李学武说啥,自说自话地拉着李学武往里走。 李学武见着秦淮茹从家里出来,看着这边,无奈地跟傻柱拉扯道:“人家可都等着我呢”。 “下水道,嘿,下水道,卫生间和厨房的,我们家也弄了,你快来瞅瞅” 任凭李学武怎么撕吧,傻柱认准了一门了,非得给李学武炫耀炫耀。 秦淮茹见傻柱耍活宝,笑着对李学武劝道:“快去看看吧,你不夸两句走不了了”。 李学武见秦淮茹这么说了,那这个院里被傻柱祸祸的人他就不是第一个了。 所以也就认命了的,跟着傻柱进了里屋。 秦京茹站在门口看了看傻柱家,撇了撇嘴,道:“拉饥荒盖房子,显摆什么呀~!” 秦淮茹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没搭理她,扭身去了水池边上洗孩子们的衣服去了。 贾张氏卡着老镜,手里不慌不忙地糊着火柴盒,上下嘴皮子一吧嗒,道:“拉饥荒也把房子盖起来了,说明人家不怕拉饥荒,房子反正人家是住上了,也不怕风凉话了”。 秦京茹就知道自己在这老太婆这儿不受待见,自己说一句她就毙一句,没有顺心的时候。 不过看着傻柱家的三间大瓦房,并一间耳房和仓房,板板正正的,她也是喉咙里面冒酸水。 “嗯嗯,是挺好的” 李学武被傻柱拉着看他们家的厨房和卫生间,还有连在一起的仓房,不住地点着头。 这倒不是敷衍傻柱,而是实实在在地在夸好。 他这本就是主人家的正房,宽且大,地势也高,房梁也高。 把厨房和卫生间并餐厅安置在耳房和连接处,这屋里十足的腾出了一间房。 “这边是给雨水的,以后雨水结婚的就给孩子住” 傻柱的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嘴里絮絮叨叨地给李学武介绍着屋里的功能区,好像是给李学武盖的一样。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嘴里再次夸了几句好以后,觉得自己在建筑这方面的褒义词已经枯竭后,趁着傻柱没注意,赶紧开溜。 “你招待标准必须提一个档次啊!” 李学武掀开门帘子,走出来对着傻柱笑道:“乔迁加新婚,双喜临门”。 说完这一句人已经下了台阶,见着秦淮茹看自己的笑话,也只能苦笑道:“他以前不这样啊”。 “谁知道呢” 秦淮茹笑着撇了撇嘴,道:“你跟他说啥他都能跟你聊到房子上去”。 李学武对着屋里的傻柱摆了摆手,笑了一下,又对着秦淮茹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咋这么早就挂门帘子了?” 这个时候的门帘子也是简单,供销社卖的竹子条的,经管好了,能用十几年不坏。 只是出来进去的得快点儿,不然蚊子、蝇子该进还是进。 “嗨,卫生运动,你没收到通知啊?” 秦淮茹将手里的衣服撂下,甩了甩手上的水,解释道:“饮食卫生、消灭蚊蝇,今年的主要工作重点,招待所都收到通知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人还能跟蚊蝇斗法? “好在没让保卫处拿枪炮来参与” “噗~嗬~” 秦淮茹被李学武逗的一笑,随后继续说道:“是好事儿,街上正清理路边的垃圾呢,不许有积水,不许有杂草,街道来人通知说还要检查呢”。 “夏天还好~” 见母亲跟武叔说着话,棒梗拿着手里的火柴盒插话道:“我们老师也就带着我们拎着蝇子拍出来打蝇子,要是冬天,哕~得去挖蝇蛹!恶心死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棒梗,对着秦淮茹说道:“得,回头我跟彪子说一声,把我后院也钉上门帘子”。 说笑了一句便出了门,刚跟王小琴她们几个打了电话,不好迟到的。 前院儿没有烦人的傻柱,倒是见着三大爷推着车子进院,车后座上还挂着破水桶。 为啥说破水桶呢,因为水桶还往下滴答水呢。 “呦,三大爷,重出江湖啊” “你也知道我钓到大鱼了?” 闫富贵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比头顶的太阳还特么灿烂。 见着李学武走过来,就在垂门口停了车子,拉着李学武看他水桶里的鱼。 李学武不想看鱼,他只想看看三大爷是不是跟傻柱长得很像。 特么的,傻柱不会是三大爷的私生子吧? 怎么俩人现在都一个德行啊! 水桶里的鱼还真不小,一扎多长的大鲫鱼,脊背都带黑的。 “这得有一斤多吧?” 李学武还真是正经地夸了夸,这鱼确实难得。 别看才一扎多长,一斤多就叫大鱼了,这野生鲫鱼,十年都不一定能长一斤。 这条确实可以称之为大鲫鱼了。 “您这是把爷爷辈的钓上来了,可以啊~” “哈哈哈~” 能得到李学武的夸奖,闫富贵的心里满意极了。 去年这小子在新手保护期的时候跟自己去钓鱼,这家伙让他给自己埋汰的! 现在终于大仇得报,必须跟他显摆显摆! “不行喽,现在身子骨不顶用了” 闫富贵笑呵呵地做了个钓鱼的手势道:“年轻那会儿,三四斤我也能钓得上来!” 李学武只当他是吹牛哔了,去年在海子那边,他跟老彪子几人用网挂上来不少三斤多大的,可那都是公园里喂大的。 野生的,好家伙,一斤就是爷爷辈的,要是三四斤,那鱼还不得跳出来问你我像不像人啊! 不说三大爷这身子骨,往年轻了倒,许也是禁不住三四斤野生鲫鱼的折腾的。 不给他拽河里去都算是好的,夸两句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三大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在三大爷吹嘘的时候打断道:“跟您商量个事儿”。 闫富贵看了看李学武,道:“啥事?” 他们家过日子奉行的是钱不外借,礼不多随,李学武求他,他提起了一百个心眼子警戒着。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跟他逗乐子,指了指水桶里的鲫鱼道:“您这鱼能不能卖给我,我给您合市场价还高五分钱,怎么样?” “这……” 闫富贵迟疑了,其实今天钓上来的不止这一条,还有两条鲤鱼,回来前就已经卖掉了。 剩下的这条虽然有炫耀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想着给自己儿媳妇补补身子。 这鲫鱼汤最是补孕妇,甭管他现在认不认,葛淑琴已经在他家开始生活了。 而且经过那个晚上的谈话,葛淑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不得不让他必须有个表示。 现在儿媳妇儿查出来怀孕了,总不能钓了鱼都想着卖钱贴补家用,也得心疼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学武看三大爷跟这儿摇摆不定上了,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催促道:“三大爷,我赶着出门,您要是觉得合适,我这就给家里送去,好给我嫂子补一补”。 “不卖”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闫富贵登时下定了决心,咬着后槽牙地拒绝了李学武的提议。 先前那两条鱼都没卖出市场价,这一条李学武多给五分,确实让他心动。 可李家的儿媳妇是儿媳妇,那自己家的就不是? 闫家的二代已经基本能确定比不上李家二代了,那他便决定把闫家三代的起跑线往前推一推。 这条大鲫鱼就有可能是闫家三代超越李家三代的一个机会。 他绝对不能让了,为了闫家的未来! 李学武笑了笑,他可不知道这么一会三大爷脑子里转过了这么多念头。 不卖就不卖呗,今天也是见着了,自己大嫂也不是必须吃这一口。 “那得了,您忙着,我得出门了”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便转身去了西院,闫富贵看着李学武潇洒的背影说不出的难过。 他什么时候能像李学武这么洒脱啊,买自己想买的,得不到也不觉得遗憾。 这种选择的感觉他很清楚,李学武即便从他这得不到的,也能在其他的地方得到。 “跟他说什么呢?” 三大妈在屋里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了,等见着李学武走了才走出来。 看着老伴愣愣的,便开口问了一句。 “这小子准又没正经的,还干部呢!” 对于李学武的感官,三大妈一直都是持批判的态度。 她嘴边以前最多的便是李学武从小怎么怎么地,后来李学武当了干部,她便说的少了,都是在家里说。 再后来有了于丽的事,挨了李家老太太嘴巴的事,她便对李家人都没了好印象。 即便是老头子生病期间,也是照着找大夫的样子对待。 可闫富贵却没有给李顺大夫的待遇,看病的钱也是抠抠搜搜的。 李顺也是没跟一个妇女一般见识,再加上住对门,从来没有说过三大妈的话。 刘茵听见过几次,见着了恨恨地怼了她一次,自打那以后三大妈都是躲着李家人,装看不见。 闫富贵是个明白的,也管着媳妇儿,不过这种事情没有拎着媳妇儿耳朵告诉的。 “回家,把鱼给老大媳妇儿做汤” 跟媳妇儿交代了一句,闫富贵叹了一口气,叫李学武这么一打岔,全没了高兴的心思。 尤其是见着家里的老二瘸着腿跟门里坐着玩扑克,气便不打一处来。 “四个捆一块儿顶不上人家一个!哼!” —— 李学武将车停在了新街口的一处茶楼前,茶楼的门前已经有不少车辆停放了。 能认出来的有几台,不过他也仅仅是囫囵地瞅了一眼,便被伙计迎进了大厅。 这边其实不叫伙计,应该叫干事。 这些跑堂的伙计都是有着编制的,算是团体部门的一种服务人员。 李学武也没注重称呼,光顾着打眼瞧着这边的装饰和布置了。 茶楼是老式的那种茶楼,高三层,从入手门往后面看,后院还是有着其他建筑的。 不过这会儿他没时间去看,走进大厅已经见着便宜老丈人在等了。 许是定的位置做标注,比李学武早到的王小琴等人已经跟娄父交谈上了。 见着李学武过来,卫青招手笑道:“就等你一人了”。 “抱歉抱歉” 李学武也是拱拱手,解释道:“家里有点儿事绊住了脚,出来的晚了”。 说完这一句,人已经走到了桌子边上,笑着问道:“你们都认识了?那我要不要再给介绍一下?” 周政全笑着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坐下,同时看了娄父一眼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我跟娄先生有缘,在五七年见过面的,今日一进门我便认出了娄先生来”。 “哦?这么巧!” 李学武也是很惊讶周政全和娄父的认识,笑着问了一句便对着几人说道:“其实我作弊了,你们看到的,我交的那份报告多是娄先生帮我捉刀的”。 “不要过分的谦虚” 娄父笑着对李学武摆摆手,让过了李学武的这个话题,示意众人看一看周边,道:“这就是工商业联合会的一处商务会馆,也有俱乐部的意思”。 今天来这边也是娄父的提议,带着李学武几人看看成立了几百年的商会是怎么经营会馆的。 只要是工商业发达的社会,这种商务会馆就是必然的产物。 李学武他们虽然不是工商业的,但是要成立的俱乐部却是带有这种交际性质的。 只不过他们是把经商换成了锻炼和学习。 “这处茶馆是门面,接八方来客,迎四海宾朋,只要是有心做买卖的,都可以来这里坐一坐,喝杯茶” 娄父眯着眼睛讲述着这里曾经的辉煌,仿佛置身于记忆里的年代,周围都是嘈杂着谈论生意和新闻的声音。 “茶楼定期有商务会,有交流会,有戏剧演出等等,每天都有热闹可看” 说完了以前的热闹,再看看现在的冷清,娄父苦笑了一声,道:“现在不成了,私营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这边也多是企业里的干部来聚会了”。 他是京城工商业联合会原来的大佬,即便是现在“没落”了,可想来这边也是没人拦着的。 只是现在的会议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座位和位置,但参观还是不耽误的。 娄父跟几人坐在茶桌旁讲了以前的事,又品着茶说了这边的配套设施。 像是此处的会场、住宿、洗浴、饭食、戏台等等,描绘了一个商务会馆应该有的样子。 三杯茶下肚,娄父起身带着众人往后院走去,一处一处地指点众人了解他刚刚介绍过的功能区。 这边的干部显然是得了招呼的,服务人员和干事都只是远远地看了这边几人一眼,便都去忙自己的了。 李学武确实没来过这边,虽然离的不算远,但茶楼后的别有洞天还是让他开了眼界。 他在大宅里设计的住宿、训练、体育、电影院等设施,在这边都能找到影子。 应该说他是受了这种传统文化的影响,经历了后世的信息爆炸,所以才有的那些站在前人肩膀上的新奇想法。 不过这些想法也都在古人的窠臼之中,万变不离其中。 “得了,回去都好好想想,写一篇意见稿,咱们下次聚会的时候讨论讨论” 王小琴站在茶楼门口对着几人发号施令道:“今天是娄先生给了方便,咱们各自也都去兄弟单位,或者认识的俱乐部取取经,多考虑考虑人家的优点,对吧?” “嗯,我觉得可以” 周政全见王小琴问向自己,点点头,同意道:“虽说有东施效颦之嫌疑,但这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大家都上上心”。 “尤其是你!” 王小琴笑着指了指李学武,嗔道:“还让人家娄先生帮你写意见稿,懒死你得了”。 “哈哈哈~” 众人上周都被李学武的意见稿吓到了,因为太全面了,太专业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李学武请了高人来指点了。 不,这哪里是请了高人指点啊,这特么完全就是请了高人来写作业了。 “我这也是集思广益嘛” 李学武呵呵笑着,对着几人辩解道:“谁让咱认识的能人多呢”。 “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 王筝站在王小琴的身边对着李学武撇嘴嗔了一句,上周就数她夸奖李学武最多,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不争气。 “哈哈哈~” 众人笑过一阵后便各自分开了,有骑自行车的,也有几个人坐一台汽车的。 李学武是最后一个走的,还得感谢娄父几句。 今天来这一趟,准是让他下了不小的力,毕竟他也是很久不在这种地方露面的了。 看了一眼路边停着的大轿车,李学武跟娄父说了几句后问道:“用不用我帮您掏噔点汽油?” “不用,还够用” 娄父笑着点了点车的方向,道:“我已经让司机去换油票了,没几个钱”。 李学武见娄父客气,便也没再坚持。 只是顺着娄父指点的方向看去,娄家的司机他认识,那个卖司机油票的他也认识。 那个卖票的没发现他,交易完了便转身回了院里。 “怎么?你认识?” 娄父也发现了李学武的异样,他当然不会觉得李学武也想要油票,那一定是卖油票的人有问题了。 正经的单位用车都是单位统一跟上面购买油票,类似于粮票的作用,去了加油站不用钱就能加油。 因为这个时候的汽车绝大多数都是公家的,所以加油站也是不问单位的,有马大哈那是来票就加的。 娄父以前也有分配的油票,但早几年开始,他便没在轧钢厂露过面了。 这油票自然也是没了他的份,他要是想用车,就让司机去跟那些倒卖油票的去换。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但能人自有能人法嘛,总有油耗子的出现。 不过李学武今天逮到的这只可不是一般的油耗子。 “嗯,我们单位的”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随后对着走过来的司机问道:“跟他买过几次了?” 司机看了看娄父,得了允许,这才回答李学武道:“没几次,也是年后刚认识的,最近他倒是总来这边”。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时间是对的上的,那人以前也来不得这边的单位。 得了准信,李学武转头看向娄父,笑着道:“以后的汽油还是我帮您掏噔吧,您需要了就跟娄姐说,我让人给您送家去”。 娄父显然也是听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点头,说了一声好,便在李学武的相送下上了车。 司机看了李学武一眼,也是谨慎地上车离开了。 李学武送走了娄父的车,这才又看了停车场的汽车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 周一。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电话,对着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的韩雅婷招了招手,笑道:“我三叔,在羊城工作,想回来看看家里”。 “听出来的” 韩雅婷端着茶杯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笑着说道:“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特别辛苦吧?” “哈哈,辛苦是辛苦,我这辛苦可不是为了结婚的事累的” 李学武捏了捏眉间,笑道:“昨晚跟几个朋友喝了点酒,聊天聊的晚了”。 解释完,又对着韩雅婷补充解释道:“那几人跟姬卫东也认识,我们一起坐过的,都是咱们系统或者兄弟单位的”。 听李学武提起姬卫东,韩雅婷就觉得有些泄气,没有这么处对象的。 刚确定关系就玩失踪,一个多月了,人影都没见着,电话里说的可好听,下周回,下周回。 下周都过了下不知道几个周了,还是没回来。 (本章完) 第568章 意外 第568章 意外 “嗨,一说他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见着韩雅婷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会儿轻轻拍了拍桌子道:“我去钢城的时候就劝他早点儿回来,可这人干起工作来不要命的,没时没晌的”。 解释完,李学武看着韩雅婷有些委屈的表情问道:“你这做家属的,得支持他工作吧?” “处长~谁是他家属啊!” 韩雅婷刚才还埋怨姬卫东呢,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调侃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他可都跟我说了,要追赶我的进度呢,说结婚早晚得比不上了,要孩子这件事是想比一比的”。 “处长~” 韩雅婷虽然已经是科级干部,但这也是李学武破格提拔的。 如果不是保卫处的干部体系具有极强的封闭性,再加上李学武当时的霸道,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 “好好好,不说他,说工作” 李学武笑着打断了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自己手底下的这位铁娘子就要成烧铁锅了。 韩雅婷的脸还是红着,不过拿起笔记本已经开始给李学武汇报起了保卫科扩员后的安排。 这一次,李学武为了完成保卫处的整体升级,先把治安股扩编成了三十人的股级单位。 从原来的五人,到现在的三十人,业务压力猛地降了下来。 三十人日常带枪的治安员,处理轧钢厂一万多人的治安案件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保卫股则是扩员了将近两倍,上百人的保卫力量,直接将轧钢厂的几处值班房填满了。 以前总有漏洞的轧钢厂防范体系得到了补足,配合新的厂护卫队、厂骑兵巡逻护卫队、厂警犬队,李学武给轧钢厂足足上了几道大锁。 机关增员不多,这次主要是满足一线执勤力量的增加,包括稽查科、作训科、消防科,人员素质得到了整体提升。 韩雅婷的保卫科现在是人强马壮,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觉得有底气了。 “三月份共处置治安类案件十一起,刑事案件一起,四月份截止目前,处置治安类案件十四起,刑事案件无” 汇报到这里,韩雅婷看着李学武说道:“近期厂工人反应,周边的治安环境变得复杂了起来,有很多生面孔出现,我们科准备就这个情况进行一次打击行动”。 “嗯,可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既然要打击,那就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来上一下”。 配合着自己的话语,李学武比划了一下拳头,道:“打一次让他疼一年,再不敢来轧钢厂瞎晃悠”。 “是” 韩雅婷说道:“厂宿舍的人员管理有些困难,我们也在跟后勤沟通,看看能不能出一个方案出来”。 “尤其是围墙外的工地” 韩雅婷强调道:“因为工人施工,仅一墙之隔的工人宿舍安全问题日益严重,这不得不防啊”。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跟宿舍管理股说,请他们主动配合,要求各宿舍楼的管理人员负起责任来,外来人员绝对不允许进入厂区”。 “是” 韩雅婷的汇报不停,两人也是说到哪就讲到哪,一项一项地过。 于德才从门口过了两趟,第三趟走进来提醒道:“处长,您该去参会了”。 “对不起处长,我忘了看时间” 韩雅婷听见身后的声音,看了一眼手表,这才发现时间过了。 今天上午李学武要参加厂里组织的赈灾表彰会暨优秀工人和干部表彰大会。 马上就是劳动节了,得选出先进个人,优秀工作者,三八红旗手等荣誉标兵出来。 这是厂里每年都要举办的表彰会,今年多加了一个赈灾工作表彰会,也是彰显轧钢厂在社会义务和价值上的贡献。 “没事没事,别着急”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道:“无非就是个过场嘛,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早去晚去不耽误,工作重要”。 于德才走过来劝说道:“知道您不在乎这些,但您得总容许下面的同志们追求荣誉感吧,所以您得去,处里的同志们都等着呢”。 “哎~”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笑了笑,道:“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的李学武同一众保卫处的干部和干事,以及被推选出来的一线执勤人员去到大礼堂,参加表彰会。 本来依着保卫处的工作性质,在这种会议上是出不了什么风头的。 但谁让保卫处有一个会玩又爱玩的副处长呢。 “请韩战同志上台……” “请韩雅婷同志上台……” “请赵雅军同志上台……” …… 凡是能念到的,所有的团体和个人奖项里,必然有保卫处的干部,无论级别高低。 因为保卫处的保卫总是第一个到达救灾现场的,保卫处的消防队总是第一个承担起救援任务的,保卫处的副处长总是能先人一步预判先机的…… 保卫处更是第一个提出为灾区捐款的,也是第一个把安全执行到前置条件的部门。 “请李学武同志上台领奖!” “哗~~~” 当厂长杨凤山念到抗震救灾先进工作者的时候,众人便知道这是给李学武的。 这个荣誉称号跟厂长刚念到的那些称号相比有些不同。 同一级别的,都是轧钢厂的,那先进一定比优秀更高一级。 在抗震救灾中表现优秀的韩战就得到了先进个人的称号,而韩雅婷则是获得了优秀个人的称号。 李学武的这个不同,首先是工作者,其次是先进,杨凤山读的文件也是单一的一张荣誉称号通知。 其获得的是,刚刚下发的,关于在抗震救灾过程中,涌现出来的一批优秀干部及先进个人和集体。 多数都在震区,但偏偏轧钢厂就得到了一个全国先进工作者的称号。 “恭喜你,李学武同志” 杨凤山先是拿出一枚奖章,别在了李学武的胸前,随后才递给李学武一张奖状。 “谢谢” 李学武跟杨凤山握了握手,随后侧着身子由着厂办的摄影师给照了相。 在李学武回到座位后,身边的一众正副处长都在羡慕地看着他胸前的那枚奖章。 金质底徽,雕刻着朵,中间是两颗麦穗环绕着交叉着两支钢枪,底徽上面则是一面红旗随风飘扬,红旗的飘带旁便是老人的头像简刻。 这枚徽章主要是发放给这次救灾中,强力部门的优秀工作者,李学武虽然是在保障工作中取得了优秀成绩,但他的身份依然是评定的依据。 徐斯年眼馋地吧嗒吧嗒嘴,羡慕地说道:“据我所知,咱们系统好像只有你有这个”。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手里的奖状,转头问道:“李副厂长呢?” “嘶~~~” 徐斯年瞪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心想你是懂伤口撒盐的。 “优秀个人,没让念” 徐斯年转过脸不去看这个变着法馋自己的孙子,看着前面低声说道:“今年你的劳动模范这下子稳了”。 确实,周围的几位听见徐斯年的话也是在心里不住地点着头。 李学武的战绩还是能拿的出手的,无论是本职工作,或者是理论工作,都有代表性的建树。 在工业系统内,李学武这种全面开的实属不常见,尤其是理论性和创造力。 双预案的方案已经获得了讨论通过,这些天报纸上已经开始宣传造势了。 而李学武的名字也在被屡屡提起,京城的兄弟单位已经来了两拨人来学习和调研。 这种事情是需要发酵的,而李学武这坛子酒比较急,劲儿比较猛。 就连坐在前面的李怀德都时不时地把目光从李学武这边扫过,更别提其他人了。 散会后,好多人主动过来跟李学武握手道喜,李学武也是笑着客气着。 眼睛却是看着周围,往往在这个时候,总有几双眼睛会出卖他们得了红眼病的主人。 不过好在他的名声很好,这些人即使嫉妒,也都会掩藏自己的内心想法。 这小子能力强,掀桌子的能力也强。 “处长” 于德才见李学武在众人的包围中走了出来,人不多后,这才走过来打招呼。 刚才厂领导在念到保卫处获得了先进集体的时候,是他上台领的奖状。 是李学武示意的,这不得不让他激动。 “辛苦了” 李学武跟于德才握了握手,随后又拍了拍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希望你能不骄不躁,继续努力”。 这一次的获奖名单里没有他,也没有江知本,他们两人的部门都不是好出成绩的部门。 “谢谢处长,能得到您的鼓励我就知足了” 于德才自然明白李学武的话,更知道这一次自己没有获奖的原因。 他的身上还背着隐藏的处分呢,上次从炼钢厂调过来,虽然没有对他进行处分,但都知道他是有错误的。 不过现在他感觉轻松多了,这一次没有获奖,也恰恰说明了自己的功与过相互抵消掉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再次拍了拍他,带着一众保卫处的干部往出走去。 保卫处的这种团结实在是让人侧目,一众轧钢厂干部和工人都很羡慕李学武和李学武身后的那些人。 这一次保卫处可以说是大丰收了,手里拿着奖状,胸前别着徽章的特别的多。 先进集体、先进个人、优秀集体、优秀个人、优秀谠员等等,这些荣誉让保卫处得了个遍。 不过这种事情不服也是不行的,毕竟大地震的时候就属保卫处的人敢冲敢干。 工作换来的荣誉可能让人嫉妒,但拼命换来的,就没人嫉妒了。 会议结束后,领导们是一起往回走的,刚才的其乐融融等到了办公楼后便烟消云散了。 “厂长,工会那边有人提议调查居民区项目呢” 徐斯年趁着送厂长回办公室的时候提了一嘴,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咋就这么灵。 杨凤山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疲于应付李怀德手底下的那些质询就够心烦的了,没想到工会那边又出了问题。 “熊本成是什么态度?” “应该在开会了” 徐斯年跟着杨凤山走进办公室,低声汇报道:“我估计他不会压,毕竟这种事情很麻烦”。 “嗯” 杨凤山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想了想说道:“李学武的意见交给玉农同志了吧?她是什么意见?” 李学武在钢城就跟杨凤山汇报了自己的意见,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 虽然里面夹带了李学武的私货,但杨凤山能确定他说的确实有用。 在给出几点意见后,便交代徐斯年将李学武的意见整理成稿,转交给了景玉农。 这么多天过去了,景玉农那边迟迟没有反应,今天徐斯年提起来,杨凤山这才反应过来。 “景副厂长那边……” 徐斯年犹豫了一下,道:“好像还在研究,具体的方案应该已经在做了”。 “唉~” 杨凤山叹了一口气,他当时大意了,如果把李学武的意见去掉李学武的名字就好了。 现在景玉农对于李学武的意见应该是持反感态度的,她就怕别人说她是萧规曹随,滥竽充数。 徐斯年看了看杨凤山的脸色,问道:“要不要催一下景副厂长?” “算了” 杨凤山摆了摆手,道:“再等等吧,下午安排一下,我去工会一趟”。 徐斯年知道,这是厂长准备亲自出面压下那边的问题了,也是在给景玉农和邓之望腾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民区项目成了老大难,联合企业也成了连带遭殃的项目。 一个是赚钱的,一个是钱的,联合企业迟迟没有进展,钱的居民区项目就要瘫痪。 虽然现在有上面的拨款顶着,但下一年的预算要补回来的。 只有现在的联合企业能造血,才能舒缓以后的资金压力。 到了现在,徐斯年已经开始怀疑,这个联合企业是不是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造出来给厂长挖坑的。 因为如果没有这个项目,那景副厂长等人也不可能有底气提出居民区项目来。 当初都是李副厂长吹的大牛,现在却是要景副厂长来还债了,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悬疑。 景玉农的办公室也是愁云弥漫,财务处等几个她分管的部门负责人都在,包括联合项目筹备办的同志。 几人也说到了联合企业遭到厂里工人议论的情况,希望景副厂长早拿主意,尽快打开口子,不然的话,这个项目很有可能会出现崩盘的情况。 景玉农的压力特别的大,上次跟纺织厂谈的很不好,对方见不是李学武在谈,直接推翻了与李学武定下的意向,狮子大开口,准备把轧钢厂作为一条原料渠道来割草。 这就是看她好欺负了,因为她的手里没有供销社、华清大学、市局等单位的关系,更没有其他资源可以拓展,所以根本不屌她。 景玉农也不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联系原单位寻求帮助,可都是一个系统的,都有同样的难题,实在没法互解。 “要不……” 人事处处长丁自贵提议道:“试试李学武的意见,将咱们的劳保厂升级,先弄个标杆出来?” “我看不成” 王敬章也没等景玉农反对,直接提出意见道:“李学武能给出的意见,那一定是别有目的的,小心有诈”。 丁自贵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王敬章,这货最近有点飘啊。 黑李学武可以在心里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有些不成熟了。 景玉农也看出了众人的意思,瞪了王敬章一眼,捏了捏眉头道:“我想过,不太现实”。 一边说着,一边将李学武的那份意见稿拿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即便是把布造出来了,卖给谁?” 这是一个紧要的问题,关系到了销售权,轧钢厂有给自己工人发放劳保用品和福利的权利,但没有销售的权利。 这就造成了,如果不跟纺织厂合作,那这些布的质量得不到保障不说,出路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 先前李学武谈的是,纺织厂出技术,轧钢厂出土地设施,供销社解决销售,三方共同努力,消除各自单位的一部分用工压力。 但现在李学武的撤出,直接把这种三角合作的腿给打断了,景玉农不把这条腿接上,她的工作就开展不下去。 供销社她不是没有去谈过,人家说了,没有先例,不肯谈。 呵呵,这特么就有的蛋可扯了,李学武能谈,她就不能谈,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那换换五金厂呢?” 财务处吕处长提议道:“机械制造是咱们的老手艺了,这总能行了吧?” “不成” 景玉农摇了摇头,道:“往前十年还好说,现在机械制造厂可比咱们的老底子专业,总不能造出来的机械咱们自己用吧?”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得怎么才能成啊~” 几人都在皱眉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是他们的责任,跟这操闲心也是因为景玉农。 打开问题的钥匙就是李学武,因为先前的报告就是李学武起草的,实施方案也是李学武给开的头,他一定是有完整的方案的。 可头是开了,但具体的内容李学武没交上来啊。 这份方案别人不知道,于德才知道,因为他递给李学武以后,就被李学武锁在了抽屉里。 人脉关系有的时候就是制约一个问题的关键,景玉农非常在意纺织厂也是因为仓库里的那些羊毛。 她不能不着急,因为有个边疆办事处在催她呢。 李怀德的前后夹击确实让她难以应对,除非这个时候有几个体量相当的大厂跟轧钢厂合作。 杨凤山想的便是这个,大领导上次的调研也是这个,尝试着能不能将几个兄弟单位紧密地联合起来。 不过这种工作在小厂一级还好说,真要部里的领导出面,那等着扯皮去吧。 李学武去谈的都是成立小厂子,属于三产,领导们搞的都是大项目,谁敢担责任。 李怀德系的这结越来越紧,就快有绷开的一天了。 李学武没参与,也保持了距离,照常上自己的班。 周二他抽空去了一趟分局,跟郑富华谈了谈,要了一份介绍信(马甲),就去了体委。 其实郑富华是不赞成李学武他们几个搞体育俱乐部的,这种自发组织的训练团体总有失控的风险。 不过李学武说明了,这个俱乐部有一定的包容性,会员也是以李学武他们这种体制内的干部为主,郑富华也不好说什么。 体委这边倒是很支持李学武他们的这种锻炼方式,在看过李学武的介绍信后,一个副主任跟李学武谈了谈。 在谈及俱乐部以后的发展时,李学武也明确表示了,会在合适的时候支持体委的体育建设。 俱乐部的目标也是锻炼身体,服务工作。 在得到李学武想申请什海体校的帮助时,这位副主任也是很愿意提供沟通的机会。 每年毕业的体校学生工作安排都是一个难题,现在李学武提出要请老师,要请教练,要招工,可算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副主任提出要去看看俱乐部的状况,李学武也乐得他的帮忙,主动邀请他周日去参观指导。 其也答应会带体校的老师和这届毕业生去参观。 在最后,李学武直接开口问了李德山的办公室,却是给这个副主任吓了一跳。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是家里的关系,让这副主任更加的确定了李学武的目的。 李德山对于李学武的到来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意外。 本以为李学武是请他参加婚礼的,没想到是请他当顾问的。 “你们这一届有多少培训的学员?” “七十多” 李学武坐在李德山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位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前辈,心里很是有些仰慕的。 李德山微微昂了昂头,道:“太招摇了,我知道就行了”。 这是在拒绝李学武的提议了,李学武也没有气馁,笑着问道:“那婚礼您总得来了吧”。 李德山望向李学武有些微微的错愕,很长时间没有年轻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李学武没在意前辈的眼神,笑着说道:“鲁迅说过,如果你想拆窗户,就说把房子拆了”。 “……” 李德山怀疑地看着李学武,缓了一会儿才说道:“鲁迅先生要是还在,一定给你一巴掌,他何时说过要拆窗户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笑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李德山轻轻地一笑,道:“该干啥干啥去,有功夫来我这扯淡不如把工作做好,做到位,做出成绩”。 “得嘞,那我就安排您的座位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跟前辈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出门时脸上的笑容自然让远处的副主任看得清楚。 没有什么捧高踩低,也没有什么前倨后恭,这特么也不是什么怼天怨地的电视剧,这是现实。 李学武跟对方摆了摆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便下了楼。 李德山说了他知道了,那便是他知道了,李学武不用再去找其他人来当这个顾问了。 等回到治安大队的时候,跟王小琴一说,王小琴直接原地呆住。 她想的是,既然冠的是体育俱乐部的名,那就得有体育的关系。 所以找了那个副主任的联系方式,请了李学武上门去,为的就是李学武有些背景,好说话一些。 她没想到的是,李学武找了她介绍的那个副主任谈的不是请人家当顾问,而是请人家当中介。 而顾问的角色竟然直接请了体委的大佬。 “不是,李学武同志啊” 王小琴跟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室,面满脸荒诞地开口道:“咱们这俱乐部不用请这么高级别的领导坐镇吧,咱这庙……” “咱这庙怎么了?” 李学武挑眉道:“你没听过庙小妖……” “打住!” 王小琴刚听李学武起了个头边喊住了李学武的胡言乱语,这小子浑起来连自己人都骂嘛? 李学武故意逗王大姐的,嘴里玩笑道:“我说的是庙小要请大菩萨,您想什么呢”。 “我想你心里想的坏水呢” 王小琴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拿起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了其他几位筹备委员会成员。 为了这件事,这些天几人都在用各自的关系帮忙找人,现在李学武已经把最大的那个搬出来了,他们也就不用再费力了。 “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也请一位咱们自己系统的领导?”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见王小琴打了电话回来,主动敬烟问了一句。 王小琴接过去自己点了,叹气道:“你都把那位请到了,咱们只能请怀右部长了”。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道:“就让周政全去吧,他那边方便些,最好也把班主任请了”。 “你想的倒是美啊” 王小琴跟着李学武一起吞云吐雾的,自然有股子霸气。 老大姐也是很有风范,弹了弹烟灰道:“让老周去请怀右部长,我去请班主任,你想想咱们这俱乐部什么时候搞成立大会吧”。 “这可有的忙了” 李学武仰着头叹气道:“我本来就很忙,时间这么紧的话,怕不是要累死”。 “说点儿好的吧” 王小琴弹了弹烟灰道:“我看俱乐部那边的一个院子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暂时就在那边先用起来,以后慢慢的扩展嘛,也让大家跟俱乐部有个一起成长的过程”。 “还得是做思想工作的” 李学武笑着夸奖道:“俱乐部我看得成立谠支部,书记的人选我看就您合适了”。 “那我可就当仁不让了” 王小琴见李学武开口了,也是笑着玩笑似的应了这个职务。 一个俱乐部,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单位,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李学武筹划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是时候滴落棋子,布他想要的局了。 以前可能还有人想要观望,想要再看看,可是现在,是个人都知道这个俱乐部的好处了。 想要得到,就得做到,王小琴是,李学武亦是如此。 随后的几天里,李学武没太关注她和周政全等人的动作,现在俱乐部还在筹备阶段,他的工作重点依然在轧钢厂和治安大队。 而俱乐部这边却是在王小琴等人主动推动下加快了筹备速度,让李学武不得不把娄姐安排了过去执掌财务和具体的事务性工作。 美其名曰学以致用,给娄姐的经济学课程练练手。 大宅正门左手边的院子已经部分完工,可以暂时使用了。 正房和辅房被改造成了体育练习室,摔跤、格斗,两侧的辅房则是改造成了健身房和乒乓球室。 与正房对应的倒座房则是改造成了休息室和桌球室,侧面带有男女更衣室和浴室。 当初的三层角楼则是改造成了集电影院、舞台和大礼堂于一体的综合性场所。 其实单论这一处院子就够俱乐部使用的了,如果都投入到使用,那必然是要有更多的会员和经费来源。 娄姐进入工作后便发现,她的手底下真可谓小猫两三只。 隔壁院子住着的两位文艺工作者足不出户,只有门房的几个小子可用。 这还是李学武未雨绸缪,就怕开工了没有使唤人,才给周常利放了口子。 周常利也是会抓机遇的,第二天便带着几个兄弟把几个门房都打扫了个干净,再重新铺了炕席,便有了现在大宅还算过得去的保卫体系。 当然了,人多了活儿就变少了,钱却是的快了。 以前他们三个还能蹭工程队的伙食,现在这么多人在,总得买点菜带过去才好。 等李学武安排的管理人员过来后,周常利几人也是有些懵。 这管理人员便是那天晚上来看大宅的被吓的那个女人。 娄姐把建好的大院正对着的西门门房和倒座房都给征用了,算作俱乐部的办公地点。 这边的倒座房都是两层结构,就算是娄姐再怎么用也用不过来。 当然了,这工作她一个人也是做不来的,所以招人也成了阶段性的工作重点。 包括服务人员、教练员和保洁人员,如果这边进入正轨,还得招厨师、办公人员等等。 娄姐入职前很憧憬工作后的情景,跟李学武聊了半宿。 可入职后却是只觉得脑瓜仁儿疼,看着院里的歪瓜裂枣直想去问问李学武,那晚说好的精兵强将都在哪儿藏着呢。 虽然李学武找的这些人都不靠谱,不过有一点很让娄姐满意。 那便是财务。 这院里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工资,全白干活! 说好的包食宿就真的只包食宿。 就连娄姐都佩服李学武的不要脸,看着一个个的,没有工钱都很有干劲的样子,她心里也只能夸李学武这买卖做的真绝。 赵老四对这一点很知足,他现在就住在正门的大门房里。 起初周常利劝他只收拾一小间就成,可赵老四觉得这么气派的门房只用一小间太浪费了。 结果就是他实现了他爷爷和他爹年轻时候的梦想——给大户人家当门房。 这处大宅以前那位主人的级别是什么? 那可是刑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那门房的级别得是多大? 反正赵老四看着正门的门房挺老大,往日的辉煌仍能从家具摆设看得出来。 其实他能看出来个屁,别人不知道,娄姐可是清楚这处宅院的历史。 她回去后就做了调查,宅院主人在出任粤海关监督时曾大肆搜刮,积资颇厚,回京后治下这处宅第。 可这钱不好,宅邸刚建完就遇到了庚子国难,宅院被洋兵占了。 随后几度易手,从果军大佬到伪满大佬,再到鬼子的肛疮拧刺,反正是够波折的。 院子里的家具摆设都是丁家后来置办的,丁家就是一个爆发户,哪里来的底蕴,赵老四看见的都是扯淡。 “讲一下啊” 娄姐对着手底下现在能用的几人开口道:“在设备设施入驻前,把卫生搞一下,下个月俱乐部成立前就会有新的工作人员进来,还得把宿舍收拾好”。 “是!” 娄姐讲完,别人还不知道说啥呢,赵老四先一步开了口。 态度极为恭敬,主动承担了办公区二楼的卫生任务。 周常利看着他直咬牙,特么的,这你也卷? 娄姐“深”得李学武的管理“精髓”,在管理这方面那是研啾的很透彻的,重要的手段就是画大饼。 先是夸奖了赵老四几句,随后承诺只要表现的好,就会将他们招进来成为正式职工。 这些小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没学上,没班上,表现出来的桀骜不驯那都是保护色。 如果都有班上,能吃饱,能好好处对象,谁特么愿意上大街上晃荡去。 娄姐这张大饼算是画在了这些小子的软肋上了。 在她的一声令下后,一个个的又是找抹布,又是找墩布的,看着乱哄哄的,周常利两眼发直。 不应该这样的,他以前在这的时候想干啥干啥,没人来管他。 这大宅他光着身子遛鸟都不会有人发现,可现在他看着跟脱了缰的野狗似的兄弟们,只觉得卷字当头。 招聘服务人员和教练员这件事李学武是交给了黄干他们,健身器材的制造则是交给了轧钢厂。 黄干现在很闲,一监所里的工作本就不那么多,现在即便是有了三产,也都走上了正轨。 听说李学武准备从武校招人,他便主动承担了这份责任。 至于健身器材,这玩意都是李学武“设计”的,轧钢厂五金厂那边看着这些东西也是挠头,不知道干啥用的。 不过李学武是了钱的,自然是怎么说怎么造,按照他找设计处搞出来的图纸直接造就成了。 为啥一股脑的把这些工作都推出去,因为李学武很忙。 临近月末,傻柱要结婚不说,他的婚礼也进入了倒计时。 就在李学武筹备婚礼的时候,有一件喜事,给他的婚礼又添了一份喜气。 “处长” 周六下班,沙器之送李学武回家,走到路上看见了华新书店,便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您的书出版发行了,您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难道去看看自己的书销售成绩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人生写的第一本书稿费已经到手了,已经捐出去了。 一千几百块,沙器之经的手,钢铁学院那边也是很意外李学武的捐赠。 得知李学武是韩殊的学生,学校管理学院的在读生,校领导既意外也欣慰。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学生用知识赚来的财富给学校带来的回报。 韩殊跟李学武说,学校准备给他办一个捐赠仪式,但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本就是蹭学历的学渣,怎么好意思去蹭学校的荣誉。 这笔捐款将会用于图书馆购置新书,而学校在得到李学武的回复意见后,这笔捐款购置的第一批图书里,就有李学武的《犯罪心理学》。 而当这本书进入图书馆后,钢铁学院的师生更是因为李学武的捐赠行为,第一时间申请借阅。 评价还没有传回来,不过韩殊还是对李学武表示了恭喜,也对他的这种做法表示了肯定。 沙器之示意韩建昆把车停去了书店门前,再次转头劝道:“即便是惨不忍睹,您也得睹过才知道啊,要不您买两本送我和建昆吧,哈哈~” 他这也是开玩笑的,哪有直接说领导的书不好的,全是在劝李学武进去看看的。 自从得到出版消息后,沙器之便觉得领导有了患得患失的情绪,今天这也是恰逢其会了。 李学武看着车已经停在了书店门前,索性也就笑着下了车,对着沙器之点了点,便进了书店。 出版都不归他管,在哪卖就更不归他管了。 沙器之进门后便去服务台问了:“同志,我找《犯罪心理学》”。 售货员对这本书倒是记得很清楚,指了指社会科学的架子方向,嘴里还嘀咕道:“好怪的书名呢”。 李学武顺着售货员的指引找到了对应的书架,再按照对应的编码,找到了自己那本书的位置。 而书架前正站着一个他意外,她也意外的人。 (本章完) 第570章 进城 第570章 进城 李学武的这声招呼打的很有诚意。 郭主任以为李学武是客气,笑着给王今生介绍李学武李学武的身份。 王今生今天也是带着徒弟来的,这处大宅他确实不陌生。 以前这边住着的丁家,那是四九城响当当的江湖人物。 不过现在没人再说这个了,江湖,已经没了。 他今天受学校组织安排,来这边参观,听说的是这边要成立个俱乐部。 以强化攻击训练为目的的俱乐部,会员都是强力部门副处级以上的干部。 这就不得不让学校那边重视了,所以从进门开始,他也是客气着应对着招待人员。 可看见郭主任介绍的这位年轻人,王今生却是不由得打量了起来。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这声称呼,还因为李学武的气度。 “您这身体素质可少见” “都是部队给的”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主动跟王老师握了握手,道:“在部队跟一位教官学过几日八极拳,今日见到前辈,我必须得称呼您为老师的”。 “哦,是嘛” 不仅仅是王今生惊讶,站在一边的郭主任也惊讶地问道:“李处长还有功夫在身上啊”。 王小琴等人是知道李学武的能力的,这个时候体校的学生和老师都看着这边,目光也都在李学武的身上。 “可不敢这么说”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有幸跟教官学过几手,实在是受益匪浅”。 “难得,难得” 王今生看着年轻位高却锋芒内敛的李学武,嘴里不住地感叹着难得。 似是李学武这般人物,即便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谁敢把自己家的年轻一辈放的这么高,没有能力,那可就是架火烤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人提议让李学武露两手,或者有人不服李学武的话,出来挑战。 在场的都带着脑子呢,眼瞅着李学武是这家俱乐部的核心,又是这种身份,谁敢跟他动手。 打输了,丢人,打赢了,可能丢…… 李学武跟一众来访的老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众人往准备好的西边院走去。 这处宅子很大,院子也不小,但并没有到了大量招工人的地步。 李学武提出的招收教练员,招收工作人员,那也是优中选优的,不是一网下来谁都要。 眼瞅着就要起风了,这些人的命运可能发生改变,李学武想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把有能力的都收过来。 即便是前期教练员多,学员少,李学武也准备养着他们,这是以后这所体育俱乐部的底蕴。 其实他更愿意要体校的老师,只不过这些人都有正经的身份,现在可要不来。 不过不着急,呵呵~ “这处宅院我倒是不陌生” 王今生跟在郭主任的身旁,由着李学武介绍着这边的格局。 在李学武说完的时候接话说了一句,随后想了一下,道:“得有十年了,十年前”。 “那得是丁家了” 李学武也没避讳这个问题,很是巧妙地回道:“丁老爷子的事我听过一些,不过缘悭一面,同丁万秋同志倒是相识,算是朋友”。 “原来如此” 王今生点点头,听见了李学武的回答,算是解了心中的疑惑。 一众人站在院里,看着老师和学生们去参观室内的状况,有兴趣看看其他地方的,则是由着周常利他们带着往后面去了。 不过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改造中,且原来丁家没落后,这院子也是破败的可以。 所以这些年轻人看,也只是看个稀奇,听着接待人员的讲解,只能在脑中想象着俱乐部以后的样子。 在听说不仅有各种体育锻炼场所,还有招待所、茶馆、电影院等等设施,李学武洒下的这个鱼饵算是成功了。 “李处长魄力非凡,这份心力实属难得啊” “您客气了,都是同志们心之所向” 李学武听见学校的老师客气着,嘴上也客气着,可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引着几人到了办公区,看过茶水后,李学武将筹备委员会的几人做了介绍。 寒暄一阵过后便开始了具体汇报和沟通。 由王小琴和周政全为主,汇报了俱乐部的成立初衷、目的、意义、纲领、和暂时确定的活动范围和筹备方案。 为什么请体委的人来,又为什么费劲巴力的把俱乐部往体育那边靠呢? 李学武自己想过很长时间,跟王小琴他们也是讨论了多次。 体育锻炼,在这几年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大的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李学武所定义的体育俱乐部的目标:锻炼身体,保卫人民。 说破大天了去,这些强力部门的干部聚在一起锻炼身体,训练技能,目的就是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体委的这位郭副主任也是问了又问,了解了又了解,这才点了头。 没别的,李学武就是要把俱乐部搞成正规化的,半组织性质的。 背靠体委和局里,向内用功,向外也用功。 洽谈会在三方的共同努力下,达成了一致性的进展。 由京城东风体育俱乐部筹备委员会主任周政全同副主任王小琴牵头,齐备材料,将于明天,也就是周一,正式到体委进行备案。 同时,由体委提供解释说明材料,再由筹备委员会向局里申请备案。 两边的备案完成后,将会向东城相关的单位申请注册和开展活动和商务经营的手续。 这其实与当前的政策并不冲突,申请商务经营手续的主体是一个两方备案的集体制单位。 其次便是商务经营的目的是服务俱乐部,经营所得为集体经济,将用于俱乐部开展的集体活动。 同时俱乐部还会正式招用工,形成完整的,符合当前政策的组织团体。 这里面的用工问题便涉及到了体校,俱乐部是需要专业的体育教练员的,那么体校将会有一个可以分配毕业学生的方向。 在李学武的建议下,学校这边带队的副校长也同意俱乐部可以在申请材料上标注他们的学校关系。 李学武是玩惯了三角模型的,稳的让人害怕。 谁能挑出俱乐部的毛病来? 体育俱乐部,教练员都是专业的,会员也都是专业的,其本质上就显得纯粹。 三方一致认可了俱乐部的招收用工条件,也为今天这些师生的到来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送走这些来参观的体委和体校人员,李学武几人又赶时间开了一个俱乐部内部会议。 参观是参观的,招待是不存在的,这个时候也不讲大吃大喝。 关键是,李学武想请对方吃饭也没有条件啊,这边只有工人的大灶。 周政全是筹备委员会的主任,但他知道,李学武是这个俱乐部的“话事人”。 包括王小琴在内的人也都很尊重李学武的意见,这个内部会基本上是俱乐部备案成功前的最后一次办公会了。 会议室里的讨论很激烈,也很快速,所有被提出来的问题都是尽量加快解决。 娄姐坐在会议室的一角做着会议记录,看着李学武次次在问题讨论的关键时刻一锤定音,那果断沉稳的样子看得娄姐的眼睛都要成心型的了。 李学武是觉得没有必要在具体的业务问题上纠结的,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总不能他们这些有工作的人来这边坐班吧?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接连定下了俱乐部成立前能想到的所有事情。 俱乐部的名字就按照李学武所提交的方案,正式确定为京城东风体育俱乐部。 而李学武也把这处宅院命名为了东风一号大院。 俱乐部实施会员制,所有会员应有爱国、爱谠、爱岗敬业,缴纳会费、积极参与俱乐部所组织活动、互相帮助,共同学习进步等义务和责任。 会员的纳入准则应以有组织背景和正式工作关系之人员为主,当前应以强力部门人员为主,不接受社会人员的申请。 会员在承担义务的同时,可以享受俱乐部所具有的一切资源。 包括训练、指导、文化学习、艺术休闲等。 俱乐部成立管理团队,包括财务管理、人事管理、商务管理、服务管理、训练管理等,一应人员在筹备期间完成招录。 俱乐部当前的运营资金是不足以支撑发展和运营的,这里由李学武出面担保,由娄姐提供资金支持,一等俱乐部实现盈利,便应完成还款。 这些人是没想到李学武前期安排过来的这个女人有这份财力背景,在王小琴宣读俱乐部成立决定的时候都用目光打量着桌子一角的娄姐。 王小琴没有受影响,依然读着手里的文件,正式宣读筹备委员会的集体决定。 “俱乐部所有商务活动,包括饭店、住宿、艺术品经营等,均由管理团队运营,运营所得扣除成本后,将转化为俱乐部运营资金” “俱乐部运营资金将作为组织活动、修缮维护、设备采购、人员聘用等用途……” “俱乐部场地由交道口废品回收站提供,房屋设施按照租赁协议供应……” …… “俱乐部选举产生秘书长一人,为周政全同志,书记一人,为王小琴同志……” 俱乐部理事会人事这一块,众人都还是比较满意的,主要是李学武的谦让,即便是有心说些什么的周政全等人也都客气了起来。 而李学武的谦让不仅仅是为了推卸俱乐部的管理工作,还有一个便是举荐了娄珏同志为俱乐部管理团队的负责人,举荐娄晓娥同志为管理团队财务管理负责人。 这一建议也在众人的讨论过后允予了同意,从会议结束的那一刻起,俱乐部不仅仅有了正式的名字,还有了正式的理事团队和管理团队。 娄珏就是李学武的便宜老丈人,反正现在也是闲着,倒不如请过来帮帮忙。 说好的帮帮忙,那就是没有工资的,毕竟这俱乐部可是小本经营,当前的组织经费都还是借的呢,哪有钱发工资。 看看赵老四同志,学一学,就是要发扬这种吃苦耐劳不要工资的精神和工作作风。 当然了,众人同意李学武的决定可能跟李学武所说的娄父不要工资有关系。 娄姐送走了众人,不由得嗔着捶了李学武一下,道:“我什么时候同意借钱了?我爸什么时候同意来你这上班了!” 说完又捶了李学武一下,鼓着腮帮子说道:“还没有工资!你咋这么抠呢!” “你瞧,你瞧,误会了不是!”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这是在给你实习的机会啊,而把爸也安排过来指导你实习,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瞧见娄姐气鼓鼓的,李学武用手戳了戳娄姐的脸,道:“再说了,钱不都在你手里嘛,你就给你自己发,一百五千的,我都同意”。 “啧啧啧~” 娄姐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啧舌道:“到底是理事会长啊,说话就是硬气,还一百五千的~~~” “呵呵” 李学武指了指手表,道:“吉时将到,傻柱的婚礼不好迟到”。 娄姐也没打算怎么着他,就是见他“自作主张”有点儿不服气。 可她也知道,这里面要说没有父亲的意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父亲已经跟李学武接触了好几回了,在家的时候也在谈论这个俱乐部。 目的无非就是让她借着俱乐部学以致用,再有就是学习社交,维持关系。 李学武说的其实也对,管理团队都交给了她爸,这钱还不都是她说的算嘛。 可这样还有什么意思,一点上班的感觉都没有啊! 看着李学武的车离开,娄姐站在大门口想了好一阵,再看见周常利关了大门回来就往门房里躲,不由得气道:“我这么吓人啊!” 周常利转头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他不是怕这位娄姐,他是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听了什么不该听的,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昨晚赵老四神神秘秘地就说了,他都回家跟他爷爷,跟他爸爸问了,当门房首要的一点就是会装聋作哑。 看大门的是看住了门,而不是让门里的事都传出去,不然还要门房干什么。 周常利虽然不喜欢赵老四理想中的职业,但他不得不说赵老四他爹和他爷爷说的对。 这几天大宅很热闹,人是一波一波的来,不断地刷新他认知里的干部形象。 周常利可从来都不知道体育锻炼还有人管,他也是练武的啊,他也锻炼了啊! 咋没有人来告诉他应该咋活呢!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这样的人还有正规军。 在看见那些体校的学生后,他承认自己自卑了。 码的,凭什么都是练拳脚的,人家就有身份,自己却是没有。 他现在对赵老四口中看大门这一职业再次产生了迷茫的情绪。 说次的,这就是看大门的,每天看着大门,打扫卫生。 可换个方向呢,刚才他都听说了,那些体校的学生要是进俱乐部来上班,得筛选,得考核,得面试。 而他们已经得到了娄姐的承诺,好好干,可以一直干下去。 这刚才赵老四也说,他们是从龙之臣,起家的部队,打小培养的丫鬟…… 嘶~~~ 这怎么想都有种少走三十年弯路,直接当了门卫的意思呢! —— “亲一个,亲一个~” 傻柱的婚礼上,老彪子几人起着哄,傻柱都要被玩傻了。 昨晚都说好的了,不闹他,老彪子都收了烟了,可今天正式结婚了,老彪子几人当场就变卦了。 棒梗哪里懂彪叔几人口中的玩笑话,跟着后面起哄:“哦~奔儿一个!” “哈哈哈~” 小孩子的话总是会引起众人的共鸣,尤其是棒梗这样的淘小子。 秦淮茹笑着拉回了儿子,看着那边的傻柱嘿嘿地傻笑,还对着老彪子几人瞪眼睛,而迪丽雅已经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自然不兴大闹的,也没人想着傻柱去亲媳妇儿,只是烘托这个气氛。 北仓库的里头墙上挂着红色的毯子,傻柱和迪丽雅被众人围在中间热闹着。 傻柱穿的是白衬衫黑皮鞋,学的也是李学武上班的穿着。 迪丽雅则是一身红色碎裙子,腰上扎了束腰,因为身材高挑,显得很有型。 这些日子在京城养的,脸色都白了不少,连雀斑都不显了。 再加上今天西琳等人给化的妆,更是透露着新婚的喜气美。 主持这次婚礼的是正是老彪子,傻柱也是所托非人,就依着老彪子的性格,还能放过了他去? 傻柱本来是想清李学武来主持的,可李学武知道这周日忙,能赶在婚礼前回来就很不错了。 这会儿也是站在人群里看着热闹,时不时的跟身边的老三和大哥笑着说上几句。 “咬苹果了啊!” 老彪子呜呜渣渣地搬了凳子站在了傻柱和迪丽雅中间,手里拎着的是一个拴着绳子的苹果。 “苹果苹果,平平安安,开结果!” “好!~~” 听见老彪子在这像模像样的拽词儿,大家也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而傻柱和迪丽雅则是被众人推着面对面的站了,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不好意地躲开了对方的目光。 任凭是傻柱的大大咧咧,任凭是迪丽雅的草原性格,可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幸福的尴尬。 “哎~~~” “哎~~~” 老彪子在两人咬向苹果的时候一下子提了上去,众人又耍坏,男的推傻柱,女的则是推迪丽雅,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凑在了一起。 “哈哈哈~” 其实也没亲上,可就是亲不上才有意思呢,就是新人羞红着脸才有意思呢。 大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孩子们看着热闹也是拍着巴掌的乐。 “哎~~~” “不行!不行啊!” 傻柱被老彪子逗了几下急眼了,伸手抢了苹果几下子就啃了一半,剩下的塞在了迪丽雅的嘴里。 迪丽雅看见傻柱的不好意思,也是红着脸把剩下的吃了。 众人都起哄着不行,还没玩够呢! 老彪子等迪丽雅吃完了,扬了扬手里的绳子对着大家问道:“大家伙说柱子哥这样行不行啊?” “不行!” “哈哈哈~” 众人一边喊着一边笑着,在众人的笑声中,在傻柱的暗自得意中,老彪子从兜里掏出一颗大枣出来。 “哈哈哈哈哈!” 看着傻柱傻了眼,迪丽雅羞红脸,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别着急,你吃了一个,我这还有另一个!” 老彪子任凭傻柱求着饶,慢条斯理地把绳子系在了大枣上。 “哎!红枣红枣,日子是红红火火,枣子是早生贵子哦~” “哈哈哈~” 众人看着傻柱和迪丽雅傻眼地看着眼前的小红枣,都不由的再次大笑了起来。 “亲一个!亲一个!” 老彪子带着节奏,同时嘴里吓唬傻柱道:“你不要大枣,我这还有芝麻呢”。 说着话就要掏兜,嘴里还念叨着:“芝麻芝麻,只要过了今晚,就有孩子叫麻麻!” “哈哈哈!” “你太特么损了!” 傻柱指着头顶的老彪子威胁道:“你等着,总有你结婚的那一天!” “哎!” 老彪子作势就要去兜里掏芝麻,那边傻柱吓的只好伸手抱着媳妇儿的脑袋吃了红枣。 “哦~~~” “哈哈哈~” 见着新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沾了沾嘴,众人都发出了胜利的高呼~ 坐在桌子旁看见傻柱热闹的聋老太太笑的只剩下了三颗牙,一大爷也是满脸的笑容。 随着众人的欢呼,代东的二爷站在门口便是一嗓子: “哎~~~!” “吉时已到!” “各位亲朋的恭喜到,两位新人的感谢到,醉人的喜酒到,美味的佳肴到!” “还请各位座位边到,咱们开席嘞~~~!” 随着二爷这一声开席,门外的小子们把准备好的鞭炮点燃了。 噼噼啪啪声中,落忙的小子们端着托盘,盛着菜鱼贯而入。 随着菜香扑鼻,众人的高兴也迎来了最美味的时候。 二爷算计了人口摆的席面,整整六桌,连带上大人带小孩,坐的是满满登登。 主桌上是聋老太太、李学武的姥爷、一大爷等人,李学武作为傻柱和迪丽雅的媒人也坐在了这边。 等二爷带着傻柱和迪丽雅来敬酒的时候,李学武特意站起身回道:“我既是媒人,又是柱子哥的发小,还是迪丽雅哥哥的战友,我祝福两位新人的日子和和美美,祝福天山美丽的朵落在京城,生根发芽,果实累累”。 “谢谢!” 傻柱很是感谢李学武的,听李学武这么一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硬是跟李学武喝了一整杯酒。 李学武对着迪丽雅交代道:“你哥正在执行任务,我就是你的娘家人,跟着柱子哥好好过日子,相信未来的日子甜过今天”。 “谢谢~” 迪丽雅跟李学武说的话不多,平日里也都很少跟李学武交流,这一次却是难得地跟李学武碰了一杯酒。 傻柱在酒宴上感谢了很多人,他这一辈子走的殊为不易,到了今天才算是开了。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和身边的几个孩子,见妹妹没有来,便也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京茹不钻牛角尖,那今天穿红衣的就是她了。 眼瞅着傻柱盖新房,搬家具,娶媳妇儿,都在一个院里住着,要说秦京茹不眼气,不后悔,她姐姐都不认。 可再后悔能有啥招儿,眼看着迪丽雅的性格跟傻柱更合适,谁都说不出个不对来。 给闺女夹了一块肉,秦淮茹对着甩着腮帮子往嘴里划拉的棒梗问道:“你小姨呢?” “小姨自己做饭了” 棒梗手里捏着一块骨头啃着,含糊不清地说道:“我都让她来了,她说不来”。 像是秦淮茹这样,坐席的时候拖家带口的也有,还不少。 毕竟钱都了,要是不去吃,总觉得不合适。 以前秦淮茹也是这样,大家都当她家情况特殊,没人会在意这个。 可这次傻柱结婚,秦淮茹是随了大礼的。 李学武随的一元,秦淮茹也随的一元,因为她看见李学武的旁边是娄晓娥,娄晓娥的名字下面也是一元。 像是倒座房这边跟傻柱关系好的,有能力的,都随了一元,在写账的那会儿,傻柱可是攒足了面子。 这个时候普遍的礼钱就是一毛,或者是五分,只有关系好的亲戚才随两毛。 可看看礼账单子上,一长溜儿的一元礼,街坊邻居谁家有这份脸面。 要不怎么说傻柱的婚礼办的热闹呢,说嫌贫爱富有点不恰当,但看着傻柱有面子,这人也好捧个面子。 贾张氏是不敢说秦淮茹的,只能下嘴上功夫,使劲儿吃,争取吃回一块钱来。 可任凭她有大肚子,算上几个孩子又能吃多少。 今天的席面跟周围邻居们比也是上上的,有鱼有肉的,甭管量大量小,十足的面子。 看着傻柱喝的满脸通红的,贾张氏看了看秦淮茹,低声说道:“啥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嘴都咧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吃您的吧” 秦淮茹不想一桌的邻居看自己婆婆的笑话,打断了她的评论。 贾张氏则撇了撇嘴,继续吃着碗里的菜。 “咱家随一块,两大三小来,你瞅瞅闫老扣家,随两毛,就差把闫解成叫回来吃了” 秦淮茹顺着婆婆的示意往隔壁桌看了过去,三大妈带着儿媳妇,并着一个瘸了腿的闫解放,还有两个半大孩子,腮帮子鼓鼓的。 而三大爷则是被请在了主桌,端着酒杯嘻了马哈的。 秦淮茹才不会管这个呢,随多随少的都在礼账上挂着呢,磕碜的又不是她们家。 不过她看着三大爷家的大儿媳妇倒是沉稳了不少,即便是众人有些异样的目光,也都泰若自然。 她越是这样,那些目光却越是没理,到最后看的人也就少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秦淮茹知道苦日子是啥滋味,所以即便是知道些葛淑琴的事,也从来没有说道过。 现在葛淑琴的样子如果不是装出来的,那秦淮茹倒还是很佩服她。 酒席上的男人是端着酒大声畅谈着,女人们则是关照着孩子,趁机说些家长里短,只有孩子才是最开心的。 单纯的喜欢这种热闹,以及酒席上的饭菜。 而热闹过后则是恢复平静的感慨,客人离席,傻柱送到仓库门口,直到把街坊邻居们都送走,这才坐回了主桌。 主桌也吃的差不多了,聋老太太等人早就回去了,剩下的就是二爷等人在等傻柱。 而傻柱早早就安排好了,这剩下的一桌酒席也做了,目的是请来帮忙的师徒,请一众落忙的小子们,请一直帮着忙活的于丽和西琳她们。 雨水一直都没有上桌,这会也上了桌,看见哥哥和嫂子坐在一起,不由得眼泪落了下来。 于丽低声劝着,桌上的人也都明白咋回事,没人笑话她。 傻柱还要端着酒杯敬二爷等人,却是被劝住了。 可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傻柱等这一刻等的时间太长了,如果今天傻柱醉到“不行”,那众人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等傻柱他们吃上饭,由着李学武的姥爷最先起身,随后便是一大爷等人。 李学武按住了要起身相送的傻柱,叫他好好吃饭,都在一个院住着,没这么多说道。 众人也都是出了门,感慨着傻柱的福气,一边说笑着,一边回了大院。 李学武和父亲跟着大姥回了前院喝茶,昨天晚上二叔和三叔都回了信儿,赶着这次机会难得,两家人都回来参加婚礼。 最重要的是,家里的老太太岁数大了,两人又都是天各一方。 虽说跟着大哥李顺住,李顺两口子都是孝顺的,可儿女哪有不尽孝的。 尤其是羊城的三叔,对李学武本就有着愧疚,再加上李学武受伤转业,让他更是觉得对不起大哥和二侄子。 “二叔大后天到,三叔后天到” 李学武坐在家里的炕上掐算着,身边是躺在小被子上睡得香甜的闺女。 “二叔一家四口,三叔一家三口,正好后院一家,老三那屋一家”。 “不至于的” 老太太侧着身子躺在李姝的身边,天气渐热了,有点儿没精神头。 不过这会听见李学武爷几个谈论着两个儿子的事,也没睡着。 见李学武给两个叔叔家安排着住宿的问题,也是笑道:“能待几天啊,怎么不是住啊”。 “没事儿,反正都空着” 李学才倒是懂事,这会儿坐在板凳上,嘴上同意着二哥的话,道:“我去倒座房住就行,柱子哥搬走了,正好空出位置来”。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儿孙谦让的态度,打心里是高兴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二孙子要结婚,两个儿子远归,让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不断。 李顺喝着茶,看着二儿子问道:“你三叔那边怎么去接?” 这可不像是二叔,能去火车站接,李学武的三叔是搭乘他丈人的飞机回来,机场他可进不去。 “跟我丈人说好了,车顺道直接过来咱们家”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了李学才,笑着问道:“毓秀跟你说了吗?” “啥?” 李学才被二哥问的愣了一下,随后看见二哥脸上调侃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了” “咋这么没底气呢~” 李学武笑着说了弟弟一句,随即对着父亲几人解释道:“姬卫东说他爸这几天回来,想见个面呢”。 “怎么才说啊” 李顺放下手里的茶杯责备了儿子一句,随后问道:“什么时间?” “就这几天吧” 李学武解释道:“还是他昨天晚上跟我说的呢,那个时候您都躺下了”。 解释完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才,意思是自己知道的不比弟弟早。 李学才见父亲瞪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又没说要见我……” 李顺瞪了儿子一眼,懒得训他,交代道:“如果结婚当天能到的话就请一下,如果到不了,就带着学才去看看,总不能听着信了不上门的”。 “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三弟一眼,这次姬卫东的父亲回来是公事,不过他也听说了儿子这些日子的作为,很好奇儿子口中的李学武。 正好有这个机会,便想见一见。 再一个就是,当初给姬毓秀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姬毓秀的态度是一方面,李学才的身份是一方面,主要是姬卫东跟父亲和母亲说了李学武的作为。 李家的条件自然是不差的,但也够不上姬卫东家里。 他们同意也是看着李家三个儿子都是可造之材,更看重的是未来,也看重李学武这个人。 这一次见面还是以李学武为主,姬卫东帮助李学武在他父亲那求了一个机会,一个展示自我能力的机会。 李学武想要把手伸向南方,这姬卫东是知道的,在钢城就知道了。 当初李学武说的,要往南去,就得往北走,李学武往北这一条路已经走稳了,是时候攻略南方了。 而姬卫东的父亲就一直在港城,如果李学武能跟他接触上,去南方的路就方便的多了。 儿女亲家,如果真有这份能耐,那姬父也舍得时间听一听,看一看。 下午,李学武跟父亲他们确定了婚礼接待的事,便回了后院,想着睡个午觉。 路过中院的时候见着秦京茹正站在鸡圈旁发呆,习惯性地没搭理她就要过去,却是难得地见到秦京茹敢主动抬起头看他。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没想着说话,脚步不停。 “李……李处长” 听见她的这声称呼,李学武微微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早不吱声,晚不吱声,傻柱结婚这天跟自己说话,想干啥? 秦京茹积攒了许久的勇气见到李学武皱眉的那一刻就被打击的烟消云散。 嘴里支支吾吾的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瞅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转身就要走,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了秦京茹的声音: “您帮帮我吧!” 秦京茹见李学武要走,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说,再想着李学武的边都是不可能的了。 且不说这几天李学武忙,过几天人都要搬走了,上哪儿找他去。 这个院里,唯一能让她留在城里的,她认识的人里唯一有这能力的只有李学武。 李学武转头看向这个生性倔强的姑娘,看着她窘迫的面色,很是直接地打量着。 秦京茹也感受到了李学武对她的怀疑,对她的抵触,对她的不信任。 可她能做的只有在最难过的时候等在这,等在李学武可能回家的路上跟李学武求上一句。 秦淮茹早就发现了妹妹的异样,一直站在屋里看着大太阳下的妹妹。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再次回头,还是那副表情,不由得担心地走了出来。 李学武也看见了秦淮茹,挪开了秦京茹身上的目光,再看向秦淮茹。 秦淮茹为难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妹妹是啥意思。 “说说,让我怎么帮你,你想要啥,你想干啥?” 李学武能开口说话,这对于现在的秦京茹不下于天籁之音,救命的稻草。 “我……” 秦京茹很是谨慎地看着李学武,目光胆怯又自卑,抿了抿嘴,道:“我知道,养鸡是不能留在城里的,这也不是我的家,我想……我想留在城里,我不想回家”。 傻柱的婚礼对她的刺激太大了,好像是一个巴掌似的,把她打醒了。 以前她还能仗着自己的脚伤赖在姐姐家,想着趁这个时间找条出路活下去,找到一条留在城里的路。 糊火柴盒是活不下去的,永远不可能,因为她没有房子。 养鸡,这个曾经她想的很好,好到用来麻痹自己的路,其实从一开始就走不通的。 她的鸡养到现在都没有盈利一分钱,这还是在夏天,棒梗为了三只鸡每天早上都得去捞鱼虾,还得配上麦麸。 可她呢,即便是这阵的野菜有,可以后呢,她的脚伤好了,小鸡长大前她靠着什么活着啊。 总不能再装脚有伤死皮赖脸吃她姐的吧。 傻柱的房子,傻柱的媳妇,傻柱的婚礼无不在告诉她,同人不同命。 傻柱生在城里,天生的城里人,不缺媳妇儿。 而傻柱的媳妇儿呢,只因为是李学武战友的妹妹,就能成为城里人。 她想明白了,阻碍她进城的不是房子,不是鸡,而是人。 (本章完) 第571章 李姝不一样 第571章 李姝不一样 “城里好啊” 李学武点点头,确认了这个观点。 “学武……” 秦淮茹怕李学武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苦着脸想劝一句。 同时也在给自己妹妹使眼色。 可秦京茹这会儿都要抓住这颗能救自己的稻草了,哪里舍得撒手。 李学武明白秦淮茹的担心,也没有嘲笑秦京茹的得寸进尺。 这个时候的农村人谁不想进城?这是天然的人生壁垒。 每个人都有他改变人生的追求和权力,但李学武不是上帝,更不是人拳斗士。 “还是那句话”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秦京茹,问道:“你留在城里,能干什么?” 这个问题直击内心,秦京茹的所求和价值直接摊开来晾晒了。 问你要什么,你说想留在城里,那你留在城里能干什么? 这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进城的人。 秦京茹当然会很多,会种地、会锄地、会育苗、会种菜园子、会养鸡、会…… 父母教会了她很多生活技能,可就是没有教给她在城里生存下去的能力和机会。 不是父母不教给她,而是她的父母也不会,也没有。 越想她的头垂的越低,越想越没信心,越想越觉得自己在城里没办法生活下去。 秦淮茹伸手轻捏了李学武的衬衫一角拉了拉,说道:“回头儿我跟街道再求点儿活儿,看看能不能多要点儿火柴盒糊,总是个出息”。 “糊火柴的大姑娘嘛?” 李学武咧咧嘴,这街坊邻居里有糊火柴盒的老太太小孩子,可没有长手长脚在家打闲崩儿的大姑娘。 秦淮茹也是觉得不合适,为难地说道:“那怎么办呀,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我有啥法儿啊!” 说着话拉了李学武一下,低声说道:“后院儿二大爷回来了你知道吗?” “咋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虽然他悄悄的进的院儿,可这院里哪有秘密啊。 他就是打地洞回来不出十分钟去,门房的的都能知道。 在保卫处的一楼羁押室关了整整一个月,眼瞅着刘海中瘦了不止一圈。 以前养出来的富态样也没了,全是病态的萎靡。 这也不怪羁押室里面光线不足,更不能怪羁押室里的生活条件,都应该怪他儿子。 刚开始还好,刘光天慑于他爹的余威,每天按时按点的给送饭。 后来好了,这饭点儿越来越不准,到后来就是有上顿没下顿的。 想起来了,刘光天跳着脚的后悔,可习惯了,他该打牌打牌,该追小姑娘就追小姑娘去了。 这不嘛,秦京茹在这儿待了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有不少院里的小子盯上了。 秦淮茹说的就是这个事儿,扯了李学武一下,低声说道:“昨晚二大妈来家里,说想给刘光天和京茹撮合撮合”。 李学武的眉毛挑了挑,看了秦京茹一眼,说道:“年龄倒也合适”。 “呜~~~” 听见李学武这么一说,秦京茹实在忍不住便要哭出来。 可见着李学武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又使劲儿憋了回去。 她可知道,李学武最见不得女人哭。 其实也不是,她误会了,李学武是见不得不喜欢的女人哭。 “我又没说啥” 瞧见秦淮茹瞪着自己,李学武歪了歪嘴,想着秦京茹要是能给刘光天倒也是针尖嫁麦芒,好虎对色狼,家对面可以开一场戏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妹子,对着李学武嗔道:“行了啊,她这苦受也受的了,累也遭够了,快别看我的热闹了”。 李学武看着还是细皮嫩肉水灵灵的秦京茹,对秦淮茹的话表示了深切的怀疑。 这怎么就受苦遭罪了? “收破烂愿意干吗?” 李学武难得的开口,却是叫这姐俩都为难了起来。 秦京茹委屈着瘪着嘴小心地问道:“非得穿成那样吗?” “可不是!” 李学武吊着眉毛道:“这是硬性要求,像你这样的……”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秦京茹,撇嘴道:“哪有这么干净去收破烂的,脸得糊泥,身上两个月不能洗澡……”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呢,秦京茹就哭了出来。 也没敢大声哭,她不敢,不过这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地上砸。 好么,李学武倒成了人贩子似的了。 秦淮茹轻轻捶了李学武一下,嗔道:“大热天的逗她干啥!” 说完李学武,又对着妹妹劝道:“快别哭了,他逗你玩的话也听不出来啊~” 秦京茹瘪着嘴,偷偷看着李学武,目光试探着李学武是不是在逗她。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哪里会让她看出自己的意思。 秦京茹的眼泪也是不敢收,感情是李学武不点头,她就哭给李学武看。 李学武被秦淮茹姐俩儿盯着,扯了扯嘴角再次问道:“那当售货员能不能干?” “是像于丽和西琳她们那样吗?”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秦京茹的眼睛就是一亮,要是售货员的话,她可以啊。 虽然不会卖,也不懂技巧,但是体面啊! “我行啊,我能干啊!我可以的!” 秦淮茹也是惊讶于李学武的松口,先前她可是求了李学武很多次的。 无论是在院里,还是在家里,无论是在沙发上,还是在炕上…… 当时的李学武都没有同意,这会儿怎么就同意了。 秦淮茹这个时候看了一眼梨带雨的妹妹,再看看李学武,心里“咯噔”一下。 怕不是…… 姐妹两个一个担心,一个憧憬,两人的目光看得李学武都要化了。 可大热的天,李学武怎么舍得她们这么热切呢。 一盆凉水就浇了下来:“哎呀,你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我了,售货员有于丽和西琳她们了呀,迪丽雅也在呢,他们不缺售货员了啊~” “……” “呜~……” 秦京茹眼泪的水龙头又打开了,听着李学武在三十二度的气温下说着冰寒刺骨的话,在这酷热的大中午给自己冲了冲凉。 秦淮茹也是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耍坏,心里即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才是李学武呢,就知道他没这个心思。 可反过来,看着李学武逗着自己妹妹,看着妹妹哭的这个可怜,心里又开始不落忍了。 “你个大老爷们,逗她一个姑娘这合适嘛!” 秦淮茹气呼呼地掐了李学武一下,嗔道:“你要是真不想帮她就别逗她了~” 李学武看着倔强地望着自己,即便是眼泪不停地掉着,也不听她姐姐劝的秦京茹,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这特么自己是吸铁石啊,怎么总有这样的老铁往自己身上扑呢。 “做饭会嘛?” “会!!!” 看见李学武耷拉着眼皮打量着自己,跟刚才开玩笑时候的语气完全不同了,她哪里不知道这是李学武在认真了。 所以稍微顿了一下,便快速地给了李学武答案。 “洗衣服呢?” “会!” “做家务,收拾卫生会吗?” “会!” “带孩子呢?” “会!会!会!我都会!” 秦京茹也顾不上脸上的眼泪了,李学武问她一句她便回答一句。 终于找到对口的专业了,这都是她的强项啊! 看着秦京茹兴奋的样子,好像重新见到了光明似的,李学武知道这只鹰算是熬的差不多了。 这农村出来的大姑娘哪有不会这些的,这都是娘家妈从小就手把手教的,包括带孩子。 谁家的姑娘没带过弟弟,都有六岁带三岁的,李学武问的都是她的拿手技能,怎么能不叫她兴奋呢。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不用打听了,知道李学武这是想自己妹妹干啥了。 不过现在看着自己妹妹兴奋的表情,就是不知道当李学武说出结果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当初她相中的就是李学武,可却是见着李学武的对象后失去信心的。 这要是真给李学武家当保姆,天天见着李学武对象,那得是啥心情。 秦京茹现在不管以后是啥心情,反正现在很高兴,依着李学武这么问,这城里总是有她的立锥之地了。 李学武有些怀疑地再次打量了秦京茹一眼,再次问道:“你真会带孩子?” “我弟就是我带大的!” 怕李学武不相信,秦京茹这会儿转头看向自己姐姐,手里不住地拉着秦淮茹的衣角,意思是让姐姐赶紧帮她解释一下啊。 李学武见秦淮茹无奈地点了点头,便笑了一下,道:“我这有个需要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带孩子的活儿……” “我干!” 都没等李学武说完,秦京茹便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直言要干。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她马大哈的样子,反而有点不信任了。 别不是把自己闺女也带成这幅彪的嗬的模样吧? 看出了李学武眼里的怀疑,秦京茹赶紧收敛了自己,变回了乖巧的模样。 “学武” 秦淮茹看了自己妹妹一眼,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往边上走了走,轻声问道:“这方便吗?她的性格你也知道,别给你惹了祸出来,我倒过意不去了”。 这院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秦淮茹的说的什么秦京茹自然听得见。 不过那是她姐,再一个她也对李学武请自己当保姆觉得挺意外的。 现在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了更觉得意外,都有点儿退缩的意思了 李学武侧着脸看了看秦京茹,道:“不麻烦,正巧赶上了,要说闯祸的话……” 这后面的话他也没说,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依着他的身份,要是秦京茹敢在他家惹祸的话,后果可行而知。 秦京茹听见了,不由得一缩脖,不知道为啥,她就是害怕李学武,特别的怕。 李学武也不愿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抬了抬下巴,对着已经听见了的秦京茹问道:“脚上的伤都好利索了吗?能干活了吗?” “能了,都好利索了” 秦京茹抽了抽鼻子,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李学武那边,就是不敢跟李学武对视。 李学武看她的眼神也是好笑,这姑娘有股子倔强,又有着特殊的狡猾,只是没用对地方而已。 “那就是收拾收拾,晚上我送你过去” “啊?!”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秦京茹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回道:“现在就要去啊?” “那还得等啥时候?” 李学武斜楞眼珠子看着她,道:“难道还得选个黄道吉日?做个法事?” 说完也不理她,看了秦淮茹一眼,便要往后院去了。 “那个……” 秦京茹迟疑地叫了一句,见李学武转头看她,又有些不敢说了。 见着李学武不耐烦的表情,迟疑地指了指鸡圈里的小鸡仔道:“我这些……怎么办?” “我管你,我还得管你的鸡?” 李学武被这姑娘的脑回路整不会了,别不是去了家里干啥啥不会,吃啥啥没够吧? “跟贾经理谈,我们收购了,一毛一只,行了吧!” 李学武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棒梗和他奶奶。 所以把皮球踢给了棒梗,转身回后院睡觉去了。 “贾……贾经理?” 秦京茹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啥跟贾经理谈啊,她没反应过来,耳朵里还听着那一毛一只的事儿。 棒梗这个时候牛了,故意腆着小肚子,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仰脸朝天地看着自己小姨道:“我觉得武叔给高了,五分一只吧”。 “去!” 秦淮茹见着儿子这幅模样,不由得伸手拍了儿子大脑袋瓜一下,嗔道:“跟你武叔学点儿好啊!连你小姨也逗!” 秦京茹见着棒梗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李学武说的贾经理就是棒梗啊。 先前李学武在后院围了个鸡圈,从许大茂那儿买房子的赠品。 当然了,赠品不止这两只鸡。 这两只鸡被李学武分给了棒梗一只,李学武出鸡饲料,棒梗出人力,两人算是合伙。 这本就是个玩笑话,却是被棒梗当真了,还就执行了下来。 李学武自己说过的话当然得承认,所以只要了母鸡产出鸡蛋的一半,给了李姝吃。 看着棒梗的模样,秦京茹真觉得这经理不白当,尖酸刻薄学的是十成十的足。 “谁逗了!” 棒梗梗着脖子,看了母亲一眼,挪着脚步躲了远点,看着小姨道:“你那小鸡仔喂的不足,病恹恹的,有的都掉毛了,一毛钱那是大鸡仔的价格,你这我只能给五分!” “嘿!你这倒霉孩子啊!” 秦淮茹可算是见着儿子落井下石的一面了,扬起手作势就要打。 在门口看热闹的贾张氏赶忙了走过来横在了中间。 似是这种不轻不重的,她也是仗着自己是奶奶,能帮棒梗抗一抗的。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自己孙子聪明着呢,都知道讲价了。 棒梗得了他奶奶的庇护,更是变本加厉道:“小姨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儿了,这周围可就我能收你的鸡仔”。 “我抽你了啊!” 秦淮茹见棒梗真不讲情面,秦京茹好不容易孵的鸡仔,在儿子的嘴里竟然变得一毛不值,怕妹妹落不下脸来,赶紧出言相护。 “姐!” 秦京茹看了一眼鸡圈里的小鸡仔,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棒梗道:“也别一毛五分的了,鸡蛋都是跟你拿的,就当小姨给你帮忙了”。 “京茹!” 秦淮茹实在是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颇为惊讶地看着她。 贾张氏也是如此,这些日子她可没有给秦京茹什么好脸色,自然没想到她这么舍得。 说这些鸡仔不值一毛,那是刚才李学武定的价格。 其实现在小鸡仔也不便宜,好的怎么也得三四毛钱一只。 刚才都是棒梗借着李学武胡说的价格顺势往下压,小孩子真不懂这个。 这鸡圈里二十多个鸡仔,要说钱,也不少,孵都孵出来了,眼瞅着就生钱了,说不要就不要了。 “姐” 秦京茹别看脾气倔,但为人并不小气,这鸡仔在城里人眼中是个好东西,在农村也就这么回事儿。 村里的母鸡一个看不住自己都能孵出来,都不用人工的。 伸手不好意思地拉了拉秦淮茹的手,说道:“姐,你别生我气啊,我是真不想再回去种地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也麻烦大妈了”。 说着话又对着贾张氏道了个谢,给贾张氏整的也不好意思了。 贾张氏是那种你强我也强,不怕你呛呛的那种,可她就怕别人跟她来软的。 “京茹,你说啥呢” 秦淮茹伸手拉了拉妹子,看了一眼傻柱家,低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从小就倔”。 “嗯~~” 秦京茹从鼻音里给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回答,随后说道:“这鸡仔就算是我的饭钱吧,剩下的等我挣钱了就还给你”。 “再说我打你了啊” 秦淮茹作势吓唬着说了一句,眼泪落下来,嘴里却是笑着说道:“就是怕你钻牛角尖,不然我还能跟你算那个账?姐是那要你饭钱的人嘛!” “就是” 贾张氏这会儿也是态度缓和了好多,笑着劝道:“这回好了,去跟李学武当保姆,赚的一定不老少,好好攒几年,可不就找个好人家落在京城了”。 “是,大妈” 秦京茹也能想到这条路,只要她用心给李学武干,时间长了,李学武总能看在她苦劳的面子上帮一把的。 再说钱,这院里谁家缺钱,李学武家里都不会缺钱的。 他是副处长,他媳妇儿是医生,双职工,如果不是因为李姝,也不会请人帮忙带孩子。 “哎,刚才光顾着高兴了,还没问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呢” 秦淮茹好像刚想起来似的,对着秦京茹说道:“你去收拾你的衣服吧,我去给你问问去”。 说完便要往后院走,这个时候棒梗却是对着小姨问道:“那,现在这些小鸡仔是我的了吧?” 秦淮茹猛地一回头,瞪着儿子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棒梗才不怕母亲的吓唬呢,只要板子没打到身上,就不算打。 见着小姨点头,跳着便往鸡圈那边跑。 贾张氏怕孙子热了,呼喊道:“你着个啥急,那鸡仔在那又跑不丢”。 “怎么不会!” 只见棒梗头也不回地跑到了鸡圈旁,掀起木板便要堂棚子。 “隔壁老孙家养的那只猫都跟这边晃悠好几天了,再敢来我非打死它不可!” 棒梗一边给小鸡搭着遮阳棚,一边叫跟过来的小当去给他打水。 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这鸡崽儿也真是命大,摊在我小姨手里这么养都不死,也不给遮太阳,也不给喂新鲜的野菜……” 看着那边嘀嘀咕咕说着自己,却是对刚才批评的一无是处的鸡仔关心的不行的棒梗,秦京茹只觉得失败。 “你早知道这样,为啥不给鸡圈搭遮阳棚?咋不给鸡喂水喂食,咋不撵了那猫?” 听见小姨这么问,棒梗回头像是看傻子一般似的看着小姨道:“这又不是我的”。 “去~” 贾张氏不好意思的对着孙子摆了摆手,她教了孙子讲价,可没教给孙子六亲不认。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到了人嫌狗不爱的年龄了” 嘴里劝着秦京茹,眼睛却是看了月亮门那边一眼,刚才就就见着李学武说回去休息的时候给秦淮茹使眼色了。 那秦淮茹刚才主动说去帮秦京茹问工资,一定是早就跟李学武约好的了。 只是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秦京茹的事,或者另卖一个价…… 贾张氏拉着秦京茹进屋去收拾东西,嘴上说着好话,很怕她耍赖不去了一般。 哎呦,这尊大佛总算是送走了哦,这一天天的,吃的她心疼死了。 别说落下二十多个小鸡仔,就算是一毛落不下,只要她决定走,贾张氏都想给她磕一个了。 至于儿媳妇儿去后院是不是给李学武磕去了,她就不知道了。 秦淮茹倒是想给李学武磕一个了,可李学武这会儿正横着躺在炕上呢。 要是这么磕,李学武非跳起来打她屁股不可。 “你到底是咋想的?” 秦淮茹还是不信李学武能收留自己妹妹去给他当保姆,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别不是说好的当保姆,回头再给领大山沟里卖了吧。 自己那傻妹妹在李学武面前,说不定让他卖了还得帮着他数钱呢。 拢着裙子坐在炕沿边上,手里拿着扇子给李学武扇着风,大丫鬟似的伺候着,嘴里还得小心翼翼地打听着。 她今天穿的也是够时尚的,上身是真丝的碎衬衫,下身是青蓝色的裙子,显得很是漂亮。 当初于丽从李学武这儿得了好料子,可是没有忘了她。 李学武闭着的眼睛挑起一只,看了看秦淮茹,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坏?干点儿啥事都是别有目的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说” 秦淮茹撇了撇嘴,放下扇子,伸手搭在了李学武的脸上道:“她就是有点儿小性子,那点儿混不吝磨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实在不方便,我再接济她两年也成的”。 李学武见这娘们要耍招,赶紧闭上了眼睛。 “我都说了,正赶上了,我不会做饭,顾宁也不会,总不能让李姝给我们做饭吧?” “嗬~~” 秦淮茹忍不住笑出了声,李姝在这个院里那是出了名的霸道和淘气的。 谁家的孩子有李姝那般的娇生惯养啊,可那性格却是厉害的,谁逗都敢咿咿呀呀的对着瞪眼睛的。 也是好久没有沾李学武的边了,摸着李学武的下巴,秦淮茹低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那你说,你打算给多少工资?” “还要工资?” 李学武就知道这娘们不老实,突然睁开眼睛瞪着她说道:“你也不出门打听打听,给我干活的,有几个能要着工资的!” “去!没跟你闹!” 秦淮茹也不嫌李学武嘴里的酒气,低头便亲了一口,嗔道:“不许学地主恶霸的样儿,长得就够像的了,你是干部,得文雅”。 “文雅是吧?” 李学武看着占自己便宜的秦淮茹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爱干不干,不干就搁你家养着吧~” “养着你!” 秦淮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捧着李学武的脸就又啃了一口,嗔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可动手了啊!”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用手指了指,问道:“你说的动手,是不是已经动手了?” “嗬嗬嗬~” 秦淮茹笑着使劲儿推了推李学武,道:“这叫大刑伺候!” “我看是臭无赖~” 李学武闭着眼睛说道:“一个月十五,暂时先这么着,先干三个月的,后期看表现情况,做的好了再谈”。 “供吃供住?” 秦淮茹低头看着李学武追问了一句,好像怕李学武说出餐费自理似的。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着秦淮茹问道:“你见过有保姆回家吃饭睡觉的?” “那我是不是还得给她配个直升飞机啊?不然她们村到我家一来回儿都不够路上时间的”。 秦淮茹不理会李学武的损磕儿,她怀疑李学武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于丽。 在家的时候可都是于丽哄李姝的时间多,要说带过去当保姆,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妹妹头上啊。 那于丽又会做饭,又会伺候孩子的,关键是对李姝好啊。 握了握手,秦淮茹低声继续问道:“那供不供衣服穿?我听说有的……” 她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问出李学武的目的,等李学武不耐烦的时候也许就说了。 “供!” 李学武歪着头看着秦淮茹说道:“我还供她上大学,供她找个班上,再找个有钱有势力的男人,供她子子孙孙,供她八辈祖宗,行了吧?” “去,我说啥了~” 秦淮茹嗔着推了李学武一下,道:“她是一心奔着我来的,我二叔跟她又闹了那么一场,我不关心她谁关心她”。 “那你搁家里打板儿供着啊” 李学武被这娘们撩拨的难受,嘴里也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秦淮茹就知道李学武是这幅狗脾气,没再跟他争这个。 这大热的天,屋里可不算热,不过李学武家习惯了,晚上都会撩一把火,省的炕潮。 李学武家的炕上是铺着炕被的,这温度就保留了下来。 大中午的也没个风,白色的窗帘遮挡着阳光,开着窗子也掀不起来。 今天傻柱结婚,大家伙热闹了一中午,都有些心神疲惫,各自在家休息着,顺便消化消化鼓起来的大肚子。 西院散席后,傻柱送了钱师傅等人离开,又送了媳妇儿回家歇着,自己又跑过来跟着葛林和老彪子等人收拾着卫生。 “灶台清理一下灰就成” 见着二孩儿去了厨房,老彪子叮嘱了一句道:“一号还得用,钱师傅走的时候交代了”。 嘱咐完二孩儿,见着傻柱要去帮葛林他们往出搬桌子刷洗,便拉了他笑道:“你要是想帮忙也得等武哥结婚的时候帮,今天你是新郎官,赶紧回家干活去吧”。 “去你的!~” 刚才就属老彪子热闹的欢,傻柱听见他又调侃自己歪着脑袋笑骂了一句。 这会儿往院里看了一眼,见车还在,便问道:“学武呢?” “回大院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晚上说还要出去” 老彪子无奈地解释道:“要说忙,谁有我武哥忙,要说辛苦,谁有我武哥辛苦,操一大家子的心”。 傻柱理解地点点头,道:“是啊,这院里但凡跟他关系好的,哪个他不是尽心尽力地帮着”。 从兜里掏了烟给老彪子和周围的小子们分了,嘴里感慨道:“我何雨柱也是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呢”。 “哎哎哎!说说就下道儿是吧!” 老彪子嘴里叼着烟,提了提自己的裤腰带,故作讨厌地看着傻柱道:“你当着一帮光棍儿说这种话,你觉得好吗?” “哈哈哈~” 傻柱看了周围一圈不善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曾经也是这个小团体里的一员呢。 只不过他的岁数最大罢了,俗称老光棍! 看着傻柱得意的笑容,几人翻了翻眼珠子,恨不得捶他一顿。 不过这傻柱为人真是仗义,也是个好相处的,这些日子的交往下来,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啥样的人,也都真心祝福他。 祝福他今晚软掉!!! “哈哈哈~” 在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别人爽不爽的傻柱的笑声中,众人齐心合力,收拾了库房,收拾了院子。 随着小子们把家伙事放进库房,今天的婚礼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傻柱是不好意思这么早回家的,跟在众人的身后又去倒座房闲扯了一阵。 等到下午三点多了,要四点了,这才在众人逗笑中,哎哎思思地往家里走去。 其实这个时候也没有洞房的意思,因为晚上还有一顿饭呢。 晚上这顿饭是请今天帮了忙的,或者是亲属们再吃一顿,算是答谢。 这也是不富裕的一种折中的手段,依着以前的老礼,那是要吃三天的。 可现如今,谁家有这个实力办这种流水席啊。 都是前一天请帮忙的,结婚当天请所有来贺喜的,当天晚上再就着剩菜剩饭,答谢一顿。 有愿意去的,也有不愿意去的,都看自己。 傻柱看着时间还早着呢,便想着回家坐一坐,看看媳妇儿,等晚一会儿再去倒座房起灶去。 白天由着李学武请了钱师傅帮忙,晚上这一顿可就剩倒座房这些人了。 充其量还有一大爷和李顺他们,也都只是男人来,女人和孩子们不会再来了。 也备不住三大爷这样的会来,但也不会带着家里人。 刚一进中院,便见着秦淮茹略微低头从月亮门走了过来,手上还擦着嘴。 傻柱走进院里打招呼道:“去学武家了?” “啊?!” 秦淮茹被傻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着说道:“是,他吐了,我去跟他问京茹的事儿,帮他收拾收拾”。 “我看他没喝多少啊?” 傻柱挠了挠脑袋,他可是知道李学武海量的,在酒桌上也就那么多酒,咋还喝吐了? “我去看看!” 说着话就要往后院走,却是被秦淮茹横着身子挡住了。 “那个,他睡着了,不太舒服吧可能” 秦淮茹指了指正屋问道:“你咋才回家?让你媳妇儿独守空房啊?” “哦哦,刚跟他们喝茶来着” 傻柱笑了笑,他今天可真是没少喝,一直强顶着呢。 这会儿被秦淮茹打岔,也就没再执意要去后院。 就连秦淮茹话中的秦京茹的事都没注意到,指了指自己家打了个招呼,让秦淮茹晚上去倒座房吃饭,便上了台阶,进了屋。 秦淮茹看着傻柱回了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呼出一口气,总觉得有股子怪味儿,赶紧往家里走。 进了屋抄了搪瓷缸子便喝了一大口,压一压,有点儿顶着了。 刚才还说吃饭呢,这晚上不吃也不饿了~ 秦京茹见着姐姐回来便问道:“姐,咋这半天?” “还不是为了你!” 秦淮茹嗔了一句道:“不问个明白我能放心的下你嘛!” “谢谢姐!” 秦京茹看着有些辛苦,站着都有些不稳的姐姐特别的感动,这都是为了她呀! 秦淮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再次喝了一口水,这才开口说道:“收拾得了吗?不用带厚衣服,赶着用赶着回家来拿就成”。 “知道了姐” 秦京茹答应一声,挨着姐姐坐下了,犹豫着问道:“姐,你问他了吗?” “问了” 秦淮茹瞥了妹妹一眼,道:“供吃供住,先干三个月的,每个月十五块钱,三个月以后看表现再涨”。 “真的啊~” 秦京茹有些惊喜地笑了起来,这工资可是临时工的工资,这个时候也只有男人才能找到临时工的工作。 而且她姐也说了,三个月过后还能涨,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她真的跟工人一样了? 她……她才十七岁啊! 她真的要挣工资了! “收拾好了就等着吧,他一会儿来找你,送你去他家” 秦淮茹看着妹妹兴奋的表情叮嘱道:“当姐的最后再跟你说一句,在他跟前做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 “知道了姐” 秦京茹本来兴奋的情绪被她姐一下子给浇灭了,她现在也想起李学武的对象了,那个站在那,离老远看着都有压力的姑娘。 “他结婚以后每周都会回来住一到两个晚上,到时候你跟着回来就来家里住” 秦淮茹继续叮嘱道:“洗衣服做饭收拾家务啥的我就不说你了,全靠一个眼勤手快,我要跟你认真说的是李姝”。 “我知道了姐” 秦京茹抿了抿嘴道:“我又不是没带过孩子”。 “但那是他的孩子,跟咱弟弟可不一样” 秦淮茹看着妹妹的眼睛说道:“李家老太太怎么带的,于丽怎么带的,你就怎么带,李学武让你教的教,不让你教的别乱教,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伤着”。 “知道了” 秦京茹觉得姐姐有些大惊小怪的,不都是孩子嘛,李姝又不是三个脑袋六只胳膊的哪吒,还能金贵到哪去。 秦淮茹就知道妹妹没上心,点了点妹妹的额头道:“咱弟弟是喝牛奶长大的啊?咱弟弟是一大家子呵护着长大的啊?咱弟弟是有副处长的爹,还是有军医院医生的妈?你是不是傻?” 秦京茹看着姐姐不敢顶嘴了,这些条件一想,那李姝还真是金贵的不得了。 尤其是她知道的,那个孩子身上还领着养育费呢。 都知道李姝不是李学武的亲闺女,那时候外事部来人,这院里可都知道的。 秦京茹自然也是听贾张氏说过的,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姐姐话里的意思,身上的压力骤然加重了起来。 李学武是四点多了,才从后院出来,身上的白加黑换了一套,还洗了个澡。 “走吧” 看见秦京茹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了,便招呼了一声。 也没等她去屋里拿包袱,径直往外面走去。 等过了三门,路过家里的时候从敞开的窗子对着闺女做了个鬼脸,逗得李姝“咯咯咯”地笑,随后跟母亲和老太太说了去海运仓那边。 “早点儿回来,明天还得上班呢~” 有点儿耐心,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透过表象看本质,本质就在下一章。 (本章完) 第572章 阎王爷 第572章 阎王爷 李学武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最后两天了,千万不能犯错误。 有些好笑母亲的保守,却又对这种关系感到欣慰。 后世的“礼乐崩坏”,多少悲剧和走上歧途的年轻人都是少了这一句叮嘱和关心。 跟母亲说了几句,李学武便往院外去了。 家里父亲还在睡觉,中午喝的有点多,李学武也不敢吵了他。 路过倒座房的时候于丽见着他便跟了出来,问道:“晚上不在家吃嘛?” “晚上有点儿事” 李学武点了点手表,解释道:“这几天两方家里的亲戚有远道的都要回来,我去看看,沟通一下怎么安排”。 正说着,秦京茹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跟小受气包似的走了过来。 于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走到了李学武身边站住了,这是咋地了? 她可是知道,李学武一直不怎么待见秦淮茹这妹妹的,今天这样子怎么像是要跟着李学武走了一样。 这会儿正在西院,李学武着急去海运仓,所以也没跟于丽多解释。 指了指秦京茹,道:“带她去海运仓,看看能不能干得了保姆的活儿”。 说完便往车库去开车了,于丽打量了秦京茹几眼,目光里也是多有怀疑。 这姑娘毛毛愣愣的,能干好保姆的活? 不过她也猜出了李学武的打算,原先说是准备让她去的。 可现在不太现实,一个是这边的店里需要她,二一个便是李学武新婚,找一个姑娘,总好过让她过去。 这姑娘找谁不是找呢,与其找一个不相熟的,倒不如找秦淮茹的这个妹妹。 知根知底的不说,性格都摸透了,她自己会加小心不说,秦淮茹那边也时时刻刻都会给她妹妹压力。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跟李学武去海运仓那边,可前一阵儿于海棠闹了那一次,她就知道不可能了。 这边的房子刚建好,她也舍不得。 倒不是没想过西琳,可李学武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还有就是,她知道,西琳不是姑娘。 这是骗不了人的,有眼力的,这女人从走路的姿势上就知道是不是姑娘。 秦京茹现在就是姑娘,到了别墅那边,娘家人也能看得出来,没人会怀疑什么。 李学武心思缜密的可能秦京茹说要留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套了。 只不过她自己成了猎物都还不知道呢,于丽可是清楚的很。 秦淮茹几次找她劝说李学武,她也帮过忙,可每次李学武都是含糊过去。 要么是说不合适,要么就是其他理由,反正非得放在秦淮茹家里折磨着。 刚开始她还以为李学武对贾张氏有意见,故意圈着秦京茹气贾张氏。 可现在这么一看,这秦京茹就是李学武选好的小保姆人选了。 这哪里是小保姆,完全就是一面挡箭牌,一块清白碑,一纸自白书啊! 谁说李学武是好涩之人的? 谁说李学武是曹丞相之后的? 谁说李学武有五六个那啥那啥的? 污蔑! 造谣! 诋毁! 你看看人家里的这个,水灵灵,娇嫩嫩的小保姆大姑娘看都不看一眼。 这谁能忍得住? 李学武就能忍的住,还不时的送出几个不喜欢的眼神! 但凡有眼力的一瞅,这就是个姑娘,谁还能怀疑了他去! 最重要的是,于丽知道,李学武这坏人怕自己的眼神出卖了他,故意选了这么个显眼包! 无懈可击! 不怕秦京茹这个四六不懂的犯错误,只怕是李学武以后说教她的时候,甚至当她耍浑被训斥的时候,怕也是一种表现了。 李学武表现给别人看的了…… 在城里这么多天,秦京茹的很多习惯都改了过来,上街见人也不打怵了。 最重要的是经历过受伤和傻柱的事,这姑娘的脾气和性格都磨平了,好管束了。 于丽看着上了李学武的车,目光里还带着憧憬的秦京茹,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在李学武的圈套之中? 哎~~谁又不是局中人呢。 呸! 李学武也就是不知道于丽的想法,要是知道,非得反驳一句:我才在你的圈套中! 秦京茹坐在副驾驶,紧张地用右手攥着前框上的扶手,左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包袱。 她是第一次坐这种没有门的汽车,心情很激动,也很害怕。 害怕是因为她想自己会不会掉下去啊,激动是她终于有机会走出那座大院了。 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一闪而过的街景,以往看着已经熟悉了的枯燥乏味的人和物,现在却是在她的眼中变得鲜活了起来。 有的时候也用眼睛的余光去偷偷瞧李学武,只不过李学武专心开着车,不搭理她罢了。 等到了海运仓,秦京茹的眼睛就有些不够用了。 李学武的车速慢,可还是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这一幢幢别墅。 来城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时候也跟着她姐出门去逛街,有的时候自己出去逛。 可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街区,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有的院子门口还停着汽车。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在家里的时候她就在想,李学武搬出来自己住,那得是什么样的房子。 是不是还跟后院李学武那座房子那样大,如果只有一间卧室的话,她应该怎么睡。 万万没想到啊,当李学武把车停在了一处拐角的院子前,秦京茹知道,自己不用跟李学武他们挤一铺炕了。 可能……嗯……李学武这个家里没有炕。 “你来了~” 周亚梅正在院子里陪着儿子玩,听见车停在了门口,便知道李学武来了。 打开大门一看,李学武不是一个人来的,车上还有个拘谨的姑娘。 “叔叔!” 付之栋见着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便飞奔了过来,跑到李学武身前,抬着小脸笑嘻嘻地打招呼。 “下车,进屋” 对着秦京茹摆手示意了一下,便将身前的付之栋抱了起来。 “哎呦!你是不是又胖了~” “咯咯咯~没有~” 付之栋被李学武抱在怀里,听见李学武逗趣的话也是咯咯咯地笑着。 秦京茹不知道这开门的是谁,更不知道这孩子是谁。 别不是李学武说的看孩子,是看的这个孩子吧? 看开门这女人的态度,难道是李学武在外面养的…… 她这么一直想到了门厅,直到看见了客厅里站着的李学武那个对象。 顾宁她是见过的,不止一次,李学武带顾宁回家的第一次她就看见过。 其后顾宁几次自己去李学武家里,她也跟院里人一起见过顾宁。 还是那样的柔美文静,庄重温和,她走进来观察的院子和别墅,在看见顾宁的那一刻起便不觉得违和,仿佛顾宁就应该住在这里一样。 顾宁也看见了秦京茹,有些拘谨,有些胆怯,不停地在偷看着自己,偷看着后面的李学武。 李学武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跟周亚梅说了几句。 简单介绍了秦京茹的身份和情况,这几天请周亚梅帮帮忙,把这边家里的情况跟秦京茹说一下,省的她走了以后没人弄这些活儿。 周亚梅笑着点头说好,既然李学武找了人来帮忙,她也好放心的离开。 这么多天蒙李学武夫妻两个照顾,如果冷不丁的把这边扔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 瞅着屋里的姑娘还算是个伶俐的,教起来也不难。 “别站着,坐” 李学武进了屋,将付之栋放在了地上,摆手叫站在门口的秦京茹在沙发上坐。 秦京茹抿了抿嘴,按照李学武的指点方向坐在了沙发上。 不过也没敢坐实诚了,就是屁股挨了个边。 实在是这边的环境让她有种压力,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装修这么好的房子,还有这么精致的家具摆设。 李学武指了指秦京茹对着顾宁介绍道:“这是院里秦姐的妹子,叫秦京茹,请过来帮忙咱家的家务”。 介绍完,又指了指顾宁对着秦京茹介绍道:“这是我爱人顾宁,你叫顾姐就行”。 “顾……顾姐” 秦京茹还是有点儿面生顾宁的,不过她是那种莽撞的性子,李学武介绍了,便也站起来微笑着打了招呼。 顾宁也是对她微笑了一下,示意她坐。 对于李学武介绍她的身份用了爱人这个词,她心里感觉很异样,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以前对她的介绍都是对象的…… 秦京茹的到来她倒是并不惊讶。 前段时间李学武倒是跟她叨咕过要请人来家里帮忙的。 主要是李姝跟过来住,老太太不愿意过来,大嫂那边也快生产了。 再有,家里顾宁和李学武都不会厨房那些活儿的,也没有时间。 可总不能两个人都在食堂吃了饭回来,那家也就不像家了。 等秦京茹跟顾宁打过招呼,李学武又指了指周亚梅介绍道:“这是周姐,这几天你跟周姐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 说完看着周亚梅嘱咐道:“告诉她去哪儿买菜,去哪儿买家里的生活用品”。 “知道了” 周亚梅也是对着秦京茹笑了笑,嘴里答应了下来。 秦京茹听着李学武的介绍才算知道了周亚梅的身份。 这会儿见着周亚梅跟她点头微笑,便也学着她的样子微笑点头回复了一下,嘴里也叫了一声周姐。 周亚梅点点头便往厨房去了,秦京茹见了也赶紧松了手里的包袱,跟着去了厨房。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心想还算是有点儿眼力见,等再转回头的时候却是见着顾宁在看他。 “呵呵,咋了?” 李学武走到顾宁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笑着问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顾宁扯了扯嘴角,再次盯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你给我爸打电话了?” “没”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是我给妈打的,然后爸给我回的”。 “……” 顾宁现在看李学武,还是很佩服他的社交能力和办事能力,有事也不找她,直接找她妈。 “是三叔” 李学武解释道:“三叔跟爸都在羊城,正好顺路,也算是提前认识一下”。 顾宁点点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问道:“周姐这边怎么安排的?” 也是看李学武带了秦京茹来了,所以顾宁才问的。 钢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李学武回来也没细说,这几次见面多是说结婚的事,要么就是带着她拜访在京的亲戚。 这里面有李学武家的,也有顾家的,顾家的都是丁凤霞安排的。 估计顾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里在京城还有这么多亲戚。 好在是李学武的记性好,母亲说过一遍,他便都记住了。 到了亲戚家,还都是李学武主动跟她亲戚家聊,有的时候还得李学武提醒她这家亲戚是谁。 两人也在拜访亲戚的过程中亲近了不少,至少李学武现在不用搞突然袭击了。 上次出差前在书房的那一下,差点被顾宁给打岔气了。 现在顾宁跟李学武的沟通从态度上就能看得出已经在内心里接纳了他。 李学武也很欣慰顾宁有这样的改变,许是周亚梅在京的这段时间的帮忙,也许是顾宁自己的成长。 反正都得记周亚梅的人情的,顾宁问了,李学武便答了。 “不是说等咱们结完婚后走嘛”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周亚梅跟秦京茹交代厨房里的设备设施和物件等等。 考虑了一下,道:“钢城的案子还得些天,我今晚给姬卫东打电话问问吧,他这几天也得回来”。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顾宁,顾宁则是点点头,表示她知道姬卫东是谁。 李学武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案子进展的顺利,时间差不多,我要去一趟钢城,顺便送她们母子回去”。 解释完,又撇了撇嘴,对着顾宁补充道:“主要还是周姐房子的问题,我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 顾宁自然是希望周亚梅母子在这个案子,甚至是以后的牵扯中有个好结果的。 虽然只是见过周亚梅因为李学武来说了付海波被枪决的时候哭过一次,但顾宁觉得,周亚梅有些苦是没有表现出来的。 这从李学武挽留她们留在京城时,周亚梅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 李学武虽然没解释过,但周亚梅母子在钢城生活的不易和危险还是有的,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看得出。 可现在周亚梅坚持要回钢城,顾宁的内心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对周亚梅她是没有什么怨怼的情绪的,即便是前一段时间闹出那个事情,周亚梅也坦然了对李学武的喜欢。 但就是这种坦然,让顾宁没觉得她对自己跟李学武的婚姻造成什么困扰。 更让她确定的是李学武的态度,生活在一起这么些天,李学武可从来没有跟周亚梅表现出什么情感来。 有的时候,还主动跟她说周亚梅的事和安排。 就像现在,李学武也不瞒着她,该是出差说出差的,该是说去钢城安排周亚梅母子的,就坦白了说。 倒是让顾宁的心安宁了很多,对李学武的信任也坚定了很多。 昨天晚上父亲再次给她打来电话,问了李学武的情况,也最后一次问了她的决定。 父亲对她的爱是毋庸置疑的,但她总得学会自己独立生活和思考。 李学武并不是一个特别完美的丈夫,更不是一个特别优秀单纯的男人,他只是一个有优点,也有缺点的普通人。 抽烟,喝酒,爱玩,爱热闹,爱折腾,可这不就是一个年轻男人该有的样子嘛。 毕竟他才二十岁。 “尝尝这桑葚和樱桃” 正在李学武跟顾宁说话的时候,秦京茹端着一盘桑葚,周亚梅端着一盘樱桃走了出来。 周亚梅对着儿子示意去洗手,一边放下果盘,一边介绍道:“去公园遛弯,瞧见桑葚熟了,昨晚跟小宁我们一起采了些,尝尝”。 示意了李学武一下,又解释道:“樱桃是咱后院的,一会你拿点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 “上次来看果儿还青着,这么快就熟了?” 李学武捏了一颗樱桃看了看,红嘟嘟的,个头不大,但很甜。 “洗手去~” 顾宁推了李学武一下,示意他跟付之栋一起去。 李学武笑着站起了身,跟着付之栋比赛往洗手间跑,逗的付之栋边跑边笑。 周亚梅笑着看了一眼,随后示意秦京茹也坐下吃。 其实李学武也看见秦京茹还站着呢,但没有说让她坐的话,就是准备让顾宁说的。 可周亚梅这会儿不得不说了,因为她不说,估计顾宁一直都不会说。 在这个家里,周亚梅刚来的时候也有些不习惯。 因为顾宁很少说客套话,更不会虚头巴脑地关心或者顺着你说些家长里短的。 有啥事就说啥事,这个不好吃,或者那个不好用,她都是直接说出来。 起初还是有些头疼顾宁的性格,但是相处久了便知道,顾宁的这种性格相处起来倒是轻松。 都是因为顾宁以前的生活太纯粹了,家里和院里,甚至是从上学到单位,她接触的大多数人都是部队上的,习惯了如此。 刚才在厨房周亚梅也是套了套秦京茹的话,了解了一些事。 也把顾宁的这种性格做了介绍,不过她没有说太多,一个人一个样。 她能跟顾宁相处的来,可能有的人就是不习惯顾宁的这种习惯。 等李学武和付之栋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沙发这边的女人们已经吃上了。 桑葚吃多了牙齿和嘴唇会染上紫色,不过这玩意儿确实甜,好吃。 秦京茹怕被笑话,也是等顾宁和周亚梅先吃了,这才学着她们的样子吃了。 这么吃是挺好吃,没有牙碜的感觉,可就是觉得有点别扭。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她都是跟着大家伙骑在树上摞着吃。 哪有这么精细,一颗一颗地仔细清洗,然后摆在盘子里,吃的时候一颗一颗地拿。 要是在村里这么吃,怕不是要被人从村东头笑到村西头,再把村西头丁老鳖的大牙笑掉了! 吃了两颗她就不吃了,这玩意儿她并不稀奇,只觉得太累人。 收拾的也累人,吃的也累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真不知道城里人活着这么累! 李学武嫌弃这玩意染手上不好洗,也没吃几个,倒是樱桃多吃了几颗。 不过他的饮食还算是克制,没有多吃,怕酸倒了牙。 瞧见儿子吃了不少,周亚梅也拦住了儿子,带着他去洗了手。 李学武看了看有些拘谨但眼珠子活泛秦京茹,又看了看习惯性沉默的顾宁,只觉得以后的生活可能有点乐趣了。 秦京茹见李学武和顾宁都不吃了,她也不吃了,只是坐着有点无聊。 周亚梅回来,看出了她的想法,对她招了招手,道:“我带你熟悉熟悉,去看看楼上”。 “好” 秦京茹站起身就要走,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她的包袱。 也没跟她说,是跟周亚梅说的。 “周姐,就安排她住一楼里面的房间吧”。 “知道了” 周亚梅见秦京茹已经抓了沙发上的包袱,便先往李学武指定的房间走去。 这栋别墅一楼有两个房间,分别在上二楼的楼梯两边。 正门这边一处,靠近里面的还有一处。 里面的那一处靠近卫生间,住着更方便一些。 秦京茹跟着周姐进了房间,却是有些惊讶于这里面的家具摆设。 一水儿的金丝楠木家具,大衣柜、双人床、床头柜,可以当书桌,也可以当梳妆台的桌椅。 从敞开的窗子望出去,就是后院的园子,果树、菜地。 周亚梅打开大衣柜,从里面抱出一套行李,嘴里对着秦京茹解释道:“这是小宁带来的,都是洗好的,你用吧”。 “你可以把衣服放在柜子里,擦脸的东西可以放在桌子上,这屋子暂时就你一个人住,勤收拾着” 秦京茹耳朵里听着周亚梅的话,心里的震撼还没有平静下来。 这么大的一间屋子就给她一个人住? 看看这家具,看看这空间,看看这窗帘行李,她只觉得自己不是来当保姆的,而是来当少奶奶的。 周亚梅只当她是初来不习惯,手上麻利地帮着她把床铺好了,示意她放下包袱便带着她出了门。 从一楼开始介绍,什么是每天都得擦的,什么是不能动的,什么是她每天都得准备的。 也不怕她记不住,周亚梅介绍一处,便让秦京茹用她给的笔记本记下来一处。 任凭是谁,这么多的家务都记不住,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啊。 李学武跟顾宁坐在沙发上聊着两边的亲戚,最后跟顾宁说一遍婚礼的流程。 “大舅哥和小舅子什么时候回来?” —— 周日的晚上,李学武从别墅回来,倒座房的酒席还没散。 父亲李顺、一大爷、三大爷等人都在,瞧见李学武从窗子外面过,傻柱隔着窗子便招呼上了。 “吃了嘛?” “吃过了” 李学武也没进屋,隔着窗子,手拄着窗台看着屋里。 “这是第几巡了?可得悠着点,明天都得上班呢”。 “放心吧~” 傻柱笑呵呵地摆摆手,端着酒杯跟姥爷和二爷碰了一个。 李学武知道这些人都是有分寸的,尤其是姥爷和二爷,每天晚上都只喝一小盅,几钱的量。 李顺有手艺,没道理不把泡好的药酒给姥爷喝。 二爷也是沾了姥爷的光,每天跟着喝李顺调制的药酒。 同样都是老人,这有子女的,跟无儿无女的待遇就是不同。 但二爷算是老彪子接过来的,这些日子的表现看,值得李学武给这个待遇。 一点不比姥爷干的少不说,李学武交代的,让闻三儿和老彪子等人暗自观察着,都没发现二爷有私藏。 老彪子每个月给众人发工钱,二爷都是明着收,暗着又给了老彪子。 老彪子几次不收,到最后都是二爷说了让他给攒棺材本,这才算了。 到现在也是老彪子在管着二爷的钱,有用到啥的都是老彪子出头去给买。 其实现在不明显了,懂得人也不多,二爷的做法算是一种老传统。 掌柜的,或者挡头,在上工的时候一般都是住在店里,这工钱都是一年一结算的。 跟伙计不一样,这些管理者手里不能有太多的钱。 倒不是早前的东家剥削他们,而是他们主动这么要求的,也算是行规。 为的就是不叫主家怀疑他们的品行,他们手里的钱多了,即便是没动东家的,东家看着也闹心。 二爷这算是个习惯,但也算是个托底。 他是个老人了,还带来了这一帮小子们,就怕李学武有别的心思。 所以这也算是把他自己押在了这,给这些小子们做质人。 闻三儿和老彪子等人没发现二爷的问题,倒是发现了不少这些小子们的问题。 一两分,三两毛,闻三儿报过,李学武没叫管。 这还没决定收他们进门下呢,当初说好的算是合作,算是收留,每个月都有他们的住宿费和伙食费的账单子呢。 李学武跟闻三儿交代的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从这些小子进门开始,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路都是自己走的,李学武认可这些小子一个都不成,也不能在没考验出心性的时候用他们。 其实人嘛,总有私心,就看怎么用了,能力大于私心的时候可以用来开疆拓土嘛。 当然了,你伸了手,那我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你总没有说的不是。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说是酒席,其实跟倒座房往常的饭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人多了几个,菜丰盛了些。 李学武看见炕上那桌迪丽雅也在,傻柱跟他说过,即便是结了婚,他们家也还在这边吃饭,家里不动火。 人多吃饭热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傻柱不好意思单立火。 他们家现在三口人,三口人都上班,这单立火,粮食一定会有结余,一定能省下不少。 可这三口人都不是那小气之人,傻柱又是个懒惰的性子,雨水则是大大咧咧的。 唯独迪丽雅是个勤俭持家的,可她现在回收站门市部上班,做饭也不大方便。 心里再惦记着李学武的情分,没了迪丽雅,再没了他,这倒座房的晚上饭就不好做了。 所以,傻柱还是觉得在这边吃着舒服。 李学武没在这边站多久,跟他们聊了几句便回了后院。 于丽跟西琳说了一声,便往后院去了。 瞧见于丽动作的迪丽雅悄声跟西琳说道:“一会儿我帮你收拾” “没事儿~” 西琳笑了笑,说道:“她去后院收拾收拾,可能不等他们吃完就回来了”。 解释完又仔细地看了看迪丽雅,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这活儿就不用你了,等一会就跟他回家吧”。 迪丽雅被西琳说的有点脸红,低头吃了一口碗里的饭。 同样都是李学武从边疆带回来的,可是命运却是不同的。 西琳羡慕迪丽雅的好运气,即便是前二十年的风雨波折,孤苦无依,可现在看,未来迪丽雅的日子就真如今天中午老彪子的祝词一般,红红火火。 看着迪丽雅便想到了自己,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都指着那个人。 可那个人又能有多少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呢。 现在只安排自己在这门市部卖货,也没说以后,就说有安排,让她好好生活。 可能她在李学武的眼里就只是跟于丽一般的人吧,或者更不如。 于丽倒不知自己在西琳那儿对于李学武来说是个啥样的人,看着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她只有顺从的份。 放了洗澡水,李学武只是简单洗了洗,没长时间泡。 这会儿于丽给他泡了茶,他也只穿着背心和大裤衩坐在那看电视。 小怪兽李学武没打算搬海运仓去了,这个时候的电视节目和画质真的是感人。 如果看的时间长了,怕不是眼睛都要瞎掉。 这玩意儿李学武都是当收音机在用,只拿那个巴掌大的小屏幕当营生。 “怎么想起让秦京茹去了?” 于丽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在给李学武洗衣服的时候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目光根本没有聚焦在电视上。 听见了于丽的问题,也是顺嘴回道:“赶上了,我回来睡午觉的时候跟门口那求我来这”。 “求你你就给安排呀~” 于丽嗔了一句,抖落抖落衣服搭在了屋里的晾衣绳上。 早上店里收音机播报说今晚有雨,不敢搭在外面,地上都用盆子接了。 李学武的衣服也好洗,每天都是这一套白加黑。 “那咋整” 李学武用手拄着下巴,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眼巴巴的,我要是不搭理,还不得给我来个水漫金山”。 “怯~” 于丽朝着李学武弹了弹手上的水珠,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怜香惜玉的本事呢!” “呵呵,你没发现的多了”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他也懒得躲于丽的玩笑,就那么懒着。 就像晚间这会儿凉风,越过敞开的窗子,吹动着窗帘,窗帘也一如李学武这般懒洋洋的。 “要我说啊,还是秦姐道道多,怎么样?给你来这么一招儿,你就掉沟里了” 于丽借着凉风说着风凉话儿,明知道李学武耍心眼子,偏要逗他。 李学武也没在意,笑道:“今晚在海运仓那边就是她做的饭,下午也跟着周姐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呵呵,看着倒很利索,不像是毛了咣叽的人”。 说了两句后看向于丽问道:“你说为啥一不干活了,往那一站看着就跟毛兔子似的?” “去~叫秦姐听见还不挠你!” 于丽将最后一件衣服搭在了晾衣绳上,将大盆里的水倒在了卫生间。 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坐在了李学武身边,道:“这村里谁家的姑娘当大小姐养啊,哪个不是从小就被妈教着打着的学家务事啊,不学会这个还想找婆家?” “你呢?” 李学武侧着脸,看着于丽问道:“你小时候也这么学的?” “我多个啥?我爹又不是副处长~” 于丽拍掉了李学武的大手,嘴里还还击了一句。 李学武看着于丽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轻笑道:“说话就说话,老攻击我干啥?我又没惹你”。 于丽翻了翻白眼,问道:“下午秦淮茹来找你干嘛了?” “干……” 李学武搓了搓脸,道:“能干啥?聊闲篇儿呗,说她们家那点儿事儿,我都不爱听”。 “真的?” 于丽吊着眉毛看了看李学武,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伸手轻轻打了李学武的大腿一下,嗔道:“你现在嘴里越来越没有准话了”。 她才不信秦淮茹就只来这边聊闲篇,知道李学武收留她妹妹,说不定得怎么想着感谢李学武呢。 这坏蛋也是坏透了,利用了人家的妹妹,还得让人家感恩戴德的。 怕不是秦家这姐妹两个都觉得自己占着这条大灰狼的便宜了呢! 也就是她吧,跟李学武的时间长了,伺候的日子多了,从言谈举止中观察着才能窥探出李学武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李学武故作无奈地笑了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我怎么没准话,哦~~我想起来了!” 说到这,李学武拍了拍额头,笑问道:“是不是我说过的,等我嫁过去的时候带着你?” “去你的吧~” 于丽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也是故意这么说的。 跟西琳不同,她可不想等着李学武想起她来才照顾她的感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连小孩子都知道。 即便是知道李学武让秦京茹过去的原因,她也得跟李学武抱怨抱怨。 只不过她懂得女人最好的武器是温柔,即便是抱怨也得是温柔的。 李学武是吃软不吃硬,她是吃硬不吃软,正好搭。 —— 周一,晴空万里。 阵雨过后的天空特别的干净,即便是在轧钢厂,窗子外面有好些个大烟囱,这天空也是碧蓝如洗。 李学武昨晚给姬卫东打去的电话,今天上午姬卫东给他回到了办公室这边。 简单通报了案件的进展,按照李学武定下的方案,抓大放小,贵精不贵多。 这也算是一种妥协,地方也没再给向允年和姬卫东施加压力。 只要有的谈,这进度自然快了很多。 该交代的都交代,该定性的按照程序定性,向允年那边还好,只是姬卫东这边出了问题。 倒不是人丢了,而是钱丢了。 “他没交代?” “交代了,但都是小猫两三只,看着多,实际少,跟特么挤牙膏似的” 姬卫东的声音有些嘶哑,案子就要结束,他父亲要回来,他自然也是要回来参加李学武的婚礼的。 可一旦案子结束,这人就得移交,再想挖掘可就不方便了。 如果关东被毙了,那得了,被他藏起来的东西就成了未解之谜了。 “扯淡!” 李学武的语气很是严肃,问道:“没上技术手段?你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这都用我教你吗?” “怎么没上?” 李学武着急,姬卫东比他更着急,电话里的火气也是很大,嚷嚷道:“可特么人总不能弄死吧?我狠起来不比你差,你赶紧想辙!” “隔着千里,我想个屁辙!”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道:“不行就嘎了,码的,咱们得不到,谁特么都别想得”。 “你特么当然敢这么说!” 姬卫东挠头道:“我特么追了这么久,要真是就这么点儿出息,都没脸回京城了”。 “得了,别吹了,电话都吹成电风扇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说道:“说的就好像你以前有多大本事似的”。 “我特么……!” 姬卫东还要再说,却是被李学武打断了。 李学武也没在电话里跟他废话,交代道:“甭搭理他了,给他脸了,按照正常程序走结案手续,别耽误了向处那边”。 “你真的要放弃?” 姬卫东有点接受不了李学武这个决定,按照其他人的供述,和核算出来的数目,关东这么多年的积累,跟缴获一比对不上账啊。 “放弃?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这孙子就算把钱带到阎王爷那儿当买路钱,我特么也得讨要回来,阎王爷有几杆枪!” (本章完) 第573章 你在屋里干啥呢! 第573章 你在屋里干啥呢! “哐!” 姬卫东拿着电话咧着嘴正听着李学武装哔呢。 没想到啊! 电话里突然传来了“哐”的一声,随后电话便断了。 “什么毛病这是?” 姬卫东茫然地看着手里的电话,一脸的懵逼。 要说生气,不应该是自己生气才是嘛,你特么跟我摔什么电话? 李学武这边呢? “嘶~~~真特么爽啊!”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原来如此挂别人的电话是这种体验啊,顾宁还真……啧啧啧~” 走进办公室的沙器之见到处长如此模样,也是笑着说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您现在可谓是容光焕发啊”。 “少拍马屁,呵呵” 李学武心里有事也不会说的,跟秘书也就打个岔,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事情问的怎么样了?” “嘿,还真是您说的那样” 沙器之撇了撇嘴道:“邓副厂长刚换了台新的伏尔加,说是出去的频繁,用油多,跟后勤那边的总务科申请了特殊油料补助”。 “呵呵” 李学武没有评论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示意沙器之继续。 沙器之太明白处长的这一声轻笑了,手里已经帮李学武办公桌上的茶杯续了热水。 嘴上则是继续介绍道:“具体申请多少我没打听出来,不过司机班的人都知道,邓副厂长的司机添了一块进口手表”。 “不要听风就是雨” 李学武拿着钢笔尖点了点沙器之,笑着叮嘱道:“你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要讲证据,讲事实嘛”。 “是,您说的对” 沙器之点头应是,心里却是为邓之望的司机打了个哆嗦。 处长说的好像是不能冤枉了他,可另一种解释不就是要调查他嘛。 讲证据,讲事实,还不是要调查清楚,再…… 跟了李学武这么长时间,他也不是没有长进,这话自然不用处长自己去交代。 无非就是跟保卫科的韩雅婷科长说一声,保卫科那边再接到群众举报进行调查嘛。 不过沙器之对于李学武的操作还是感觉很意外,因为这个时候不应该对王敬章……那啥嘛,怎么对上邓之望了? 要说保卫处有没有调查这种事情的权利? 还真不好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由纪监来处理的。 但现在也可以说是盗窃啊,这定位很模糊啊,谁先抓到手证据就是谁的。 不然轧钢厂这些人为啥打怵李学武,就因为他脸上多个疤啊? 蛋,这些人打怵的是保卫处,打怵的是李学武在保卫处所表现出来的狠。 沙器之不懂,但他选择了不问,这又不是什么紧急的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想学习,那就耐心地看着,有因必有果,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处长,肖副部长到了” 跟李学武对接了所有文件后,沙器之悄声说道:“正在找李副厂长谈话,徐主任说,下午有可能要开会,让我跟您说一下”。 “嗯,总是要有个结果的嘛” 李学武点点头,道:“跟徐主任说一下,下午我要转厂里的安保设施和检查各部门的消防安全工作”。 说完又叮嘱沙器之给治安大队那边打电话,说今天就不过去了,有事情打电话。 等沙器之出去了,李学武这才看了主办公楼一眼。 折腾了一个多月,李怀德挑起来的事情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大领导已经来过一次了,李怀德没有什么表示,依旧是在两个项目上对厂长杨凤山步步紧逼。 在边疆办事处的事情上,更是压缩厂预算的空间,给景玉农制造压力。 说起来,肉都在锅里,就看大领导怎么处理了。 不过李学武不看好李怀德,因为这是内部矛盾,他这样做已经有损害轧钢厂利益的苗头了,有越轨的嫌疑。 大领导是不会允许有人挑战上级部门的权威的,更不允许有人为了一己之利,破坏轧钢厂当前发展的大好局面。 别说李学武不看好李怀德,就是李怀德自己,对于这次的举动也是没有信心的。 为啥让边疆办事处和后勤处打前阵啊,就是给他自己留出后退的余地。 不过当前局势很不一般,大领导给了杨凤山处理内部矛盾的时间。 但很显然,杨凤山没有处理妥当,李学武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景玉农那边也没有打开局面。 而吃钱的大项目,居民区项目的资金也要面临枯竭。 上级拨款的第一笔资金即将用磬,而挪用的其他项目的预算资金正在填补这个大窟窿。 当初集体会议计算好的居民区项目成了沉重的大包袱,如果这次不解决掉这个问题,那么下半年轧钢厂的生产工作一定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上面追究责任,谁都跑不掉。 当然了,李学武可算不准大领导的目的和对李怀德说了什么,他坐在办公室里也都是猜测。 本来打算借着结婚请几天假休息一下的,但他的请假条在李怀德那里便卡住了。 虽然他跟李怀德沟通了一下,签过了,但在厂长杨凤山那又卡住了。 最后是书记杨元松给他打了个电话,讲了轧钢厂当前的形势,不允许他请假休息。 结婚是个人大事,但轧钢厂的事是组织上的大事,孰重孰轻不容质疑。 李学武无奈,这一次的波折,他本不想参与其中。 但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厂长杨凤山的几次报告中都提到了李学武的名字。 有关于李学武的双预案的,有关于李学武所提出的联合企业解决方案的,有关于保卫处的先进管理经验的。 在即将到来的年中总结中,厂办所调查的,轧钢厂所有部门中,保卫处的成绩位列榜首。 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因为保卫处作为基础服务部门,是最难出成绩的。 而且保卫处的性质也决定了这个部门在工作中难以获得工人的认可。 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轧钢厂工人对于保卫处在地震中的勇敢表现,对保卫处在治安案件中的严肃认真,对保卫处在安全巡逻、维稳保障、消防安全、预案演练等工作成绩有更高的评价。 厂报纸上经常能看见撰写保卫处日常工作的文章。 比如用火用电安全宣传、防盗抢处置措施、应急预案处置、治安案件的警示和打击力度等等。 这在日常宣传中无形地为保卫处在厂里的工人心目中树立了正直勇敢、工作认真、友善服务的正面形象。 谁敢说保卫处都是赳赳武夫的?这正治头脑有多厉害,那些成绩被甩在后面的谁敢这么说。 李学武的形象越来越模糊,对他个人的评论越来越少,更多的是他带领的保卫处走到了前面。 以前都说保卫处的李学武怎么怎么着,现在却变成了李学武带领的保卫处怎么怎么着。 别看话语中的顺序变了,这目标也变了的,李学武跟保卫处关联的越来越紧密。 直到有一天,保卫处所获得的成绩反哺到李学武身上的时候,就是李学武根基大成的时候了。 中午吃过午饭,李学武也没休息,带着保卫处所有科室的一把手下去检查工作。 这种明面上的调查主要是给一线队伍制造压力,也给他们带去关注。 告诉一线队伍,上面的管理者在看着他们,也在盯着他们的工作。 有了错误会惩罚,有了成绩会表彰。 检查不一定是偷偷摸摸的,就看怎么利用好人的心理。 李学武的书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有好的评论,也有不好的评论。 好的说李学武开创了一个学科体系,为打击犯罪份子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不好的则是批评李学武太过究极人心,唯心主义要不得,更不能凭借这种玄而又玄的理论作为办案的依据。 还有说李学武是故弄玄虚,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贴金,年纪轻轻,急功近利的。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唯一没人说的就是李学武的战绩。 所有的评论里没有一个质疑李学武的能力的,更没有人质疑李学武在书中所写的那些亲身经历的经典案例和相关案例的分析。 可以从初心,可以从利益等等角度批判李学武,但就是不能从根本问题,成绩上质疑他。 因为特么的这小子真有能力啊,打能打,查能查,关键几个大案子在他手里都给破掉了。 就特殊了解过李学武的人所知,光是已知的,毙掉的人就超过了两百,这都不算判刑的。 好么,怎么质疑? 先毙掉两百多再说? “处长!” 李学武带着一众人来到了原料场检查,这边的保卫见着李学武他们过来,远远地便敬礼打招呼。 “辛苦了” 李学武给回礼的同时,也把综合办申请的几颗冰棍递给了值班人员。 周瑶看着笑呵呵地跟值班人员握手交谈的李学武,只觉得跟别的处长下来检查没什么两样。 李学武当然不会标新立异,检查工作就是检查工作,难道还能跟值班人员跳个舞啊?! “料场的范围广,任务重,值班环境复杂,你们要用心啊” 李学武一边走着,一边对着跟在身边陪同的值班人员叮嘱着。 作为这些保卫的主管,任安和韩雅婷则是跟在后面,以便于李学武提出某个要求或者问题的时候他们能及时的解决和记录。 “是” 值班人员身穿保卫常服,头戴软帽,腰上扎着武装带,上面有卡着枪的枪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料场的范围特别大,呈现一个直角三角形。 占据轧钢厂的一角不说,一条直角边就是厂区的外墙。 这边露天储存了所有轧钢厂生产中所需要的生产原料。 煤炭、钢铁、辅料等等,而且通往轧钢厂机务车间的铁轨就在料场内贯穿过去。 保卫处在这边设置了五处保卫室,每个保卫室都有一个人值班,四个小时一轮岗。 李学武听着料场这边负责人的介绍,站在火车进出的大门口看了看。 “这边的安全工作更紧张啊” 李学武点了点围墙和铁路门,道:“盗窃是一个问题,人身安全也是一个问题啊”。 说完转身对着韩雅婷交代道:“组织讨论一下,看看这边应该怎么加强防盗和保卫,该完善设施的,跟综合办申请,该加人的就加人,给你们分了那么多人不能光闲着”。 其实这话说的没道理,分去保卫处的那些人都在岗上,哪里闲着了。 不过领导的话嘛,就是在给下面传递压力。 韩雅婷自然不会在这儿跟李学武说保卫股的安排,只是点头同意。 转过几处厂里的安全保卫风险点过后,李学武又带着人去检查车间的消防安全工作。 因为厂里的消防安全管理规定已经重新修改颁布了,车间主任是第一责任人。 所以李学武等人来检查的时候,这边车间的主任已经在等着了。 简单寒暄过后,李学武便带着人查看了灭火器、消防沙、消防钩等设备设施。 再就是查消防安全检查台账,看看车间主任有没有负责到位。 在检查过程中,李学武也问到了车间主任对于保卫处消防科的意见。 有没有按时来检查,有没有帮助提供整改意见,有没有组织工人培训等等。 既严肃认真,又和善关心,叫车间主任不得不承认,保卫处的工作做得让人心服口服。 下午两点半,李学武还在检查的时候收到了厂里开会的通知。 这是早就知道的,李学武赶到会场的时候会议还没有开始,人都不多。 不过徐斯年已经在了,见着李学武眯着眼睛盯着王敬章,也是拉着他坐在了座位上。 “别逗他了,他现在都要成惊弓之鸟了” 徐斯年招手示意办公室的秘书给两人倒热水,嘴里则是低声说道:“景副厂长一介女流,骂人也忒是难听”。 李学武看着徐斯年幸灾乐祸的样子,还跟自己逗趣地抬了两下下巴。 这特么是跟自己整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意思呢? “那我更不应该去慰问慰问他嘛,怎么说都是一个厂里的同志,不能落井下石,看他的热闹啊!” “你快拉倒吧!” 徐斯年好笑道:“还不是落井下石呢,要不是我拉着你,你都要落井下刀子了,看热闹也没有你这么嫌事儿大的!” 李学武是个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 现在盯了王敬章几眼,那边都变了脸色,要真是过去讽刺几句,那王敬章都能被李学武挤兑的从楼上跳下去。 “你在污蔑我”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没再提这茬儿,而是低声问道:“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嘿!你这热闹都看到领导这来了!” 徐斯年怼了怼李学武,道:“你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问,李副厂长跟你不是挺好的嘛”。 “我跟你还挺好的呢” 李学武这嘴是不让份的,怎么能饶了徐斯年。 “我可听说了,李副厂长几次出去吃请可都带着你了,我可没这个待遇”。 “扯吧你!” 徐斯年撇撇嘴,道:“他要是叫你,你说不定能特么一屁躲边疆去,我上哪儿躲着去?” “你这算是委曲求全了吗?”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徐斯年一眼,见他不愿意说,便也没再问。 答案马上就能知晓,早几分钟,晚几分钟的事儿。 徐斯年见李学武不吱声了,却是主动说道:“王敬章寻求调岗呢”。 “可能吗?”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没看王敬章,而是看着徐斯年。 徐斯年却是撇了撇嘴,道:“年中了嘛,年初的时候他又没调,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 “理论上?”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道:“轧钢厂里理论上的东西多了,啥时候的特么算个准了”。 说着话歪了歪嘴,道:“刚才在车间检查,明明操作规范已经公布了,可你看看有几个照着执行的?” “然后呢?” 徐斯年才不想听特么什么车间里面的事,他是想听听李学武对王敬章的意见。 “然后?” 李学武点了点头,哼了一声,道:“不死几个,不伤几个,怎么会有人长记性,想起规章制度的作用来”。 “你也是真够狠的” 徐斯年好像也在跟李学武说车间里规范操作的事儿一般,呵声道:“把规则先定下来,然后等着他们自己犯错误,你再去处罚是吧?” “难道硬逼着?” 李学武看着徐斯年问道:“我什么时候做出过强按牛头喝水的事?” 徐斯年歪了歪脑袋,道:“那王敬章犯错都是他自找的了?” “反正不是我教的” 李学武笑了笑,反问道:“难道是你教的?” “哈哈哈~” 徐斯年回给了李学武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听得对面的王敬章直往这边看。 坏了!照着自己来了! 王敬章知道,这俩坏种一定在说自己,一定在嘲讽自己。 码的!物以类聚! 周一的下午三点,由书记杨元松主持,在主办公楼三楼会议室召开了轧钢厂民主生活会,肖副部长参加会议。 在会议上,由杨元松带领众人学习了关于团结高于一切,战胜一切的主题文章。 李学武坐在徐斯年的旁边,手里不停地做着笔记。 现在开的是民主生活会,如果开组织生活会他可能就不用来了。 因为他不在轧钢厂谠委小组成员里面。 不过他自己也清楚,厂里有些人犯了错误,哪里会关起门来自己批评自己,可不就是敞开门,开个大家都自我批评的会来结束这些嘛。 今天的会议也是意有所指,学习结束后,厂领导各自的发言也都比较简短。 只有杨凤山和李怀德的比较长,两人的自我批评很透彻,很彻底。 两人均着重反思了当前形势下,努力发展轧钢厂生产,保证轧钢厂稳定运行的大好局面。 其也分别做出了保证,将要在谠委的正确领导下,执行各自的义务和责任…… 李学武他们这样的部门负责人在这样的会议上更是根本没有自我批评的资格。 一众轧钢厂的领导发言结束后才由杨元松提议,请肖副部长讲话。 大领导自然是很深沉的,但现在看着也是很生气的,对轧钢厂当前的矛盾也是痛心疾首的。 发言着重点出了当前部里对时政的理解,对轧钢厂的要求,和轧钢厂应该在这个时期承担起来的责任。 其在会议上有一句话说的很直击人心:当前的建设还刚刚起步,远远没有到了谋私利,顾小家的时候,任重而道远啊。 大领导点了杨凤山的名,点了其他厂领导干部的名。 要求厂长杨凤山要负起领导责任来,带领大家齐心协力,一个月内,必须妥善解决当前的预算和资金分配问题,必须将轧钢厂当前的几个重要项目盘活,必须保证轧钢厂下半年的项目预算和完成生产任务。 这可不是商量,大领导也没了商量的耐心,更没有给轧钢厂一众领导缓和的余地,直接下了任务。 死命令,完不成,那就代表轧钢厂的领导班子是不成熟的,是没有战斗力,那就得调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学武也看出来了,李怀德在大领导那儿根本没有妥协,逼着领导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要是照这么看,李怀德在这次的竞争中是输了的,但也赢了。 赢得了出牌的机会,赢得了让对手主动犯错的机会,现在的压力全到了杨凤山这。 尤其是他的坚持,更是让大领导觉得杨凤山不堪重用。 杨凤山看着是赢了,通过大领导,让李怀德低了头,让李怀德服了软,暂时缓和了矛盾。 但很显然,他已经输了,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了。 如果事情真的走到了极端,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他和李怀德都会被调整。 但这种失败是他不能允许的,他可以接受岗位的丢失,但是接受不了领导对他的信任缺失。 正如李学武所想,现在所有的压力全都来到了杨凤山的这里。 会后杨元松主动提出留领导吃个晚饭,休息一晚上,可是被大领导拒绝了。 送了领导离开,轧钢厂的班子成员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杨凤山召集了几位副厂长继续开会,不过李怀德没去,理由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 李学武没在现场,当时的剑拔弩张都是沙器之打听到传给他的。 其实李学武也明白,杨凤山没在乎李怀德去不去,他不去还正合适呢。 李怀德估计也是这个心思,自己去了也是摆臭脸,何必呢,倒不如表现出没有攻击性,让他们自己闹心去吧。 闹了一场,他还是那个他,闲着没事找点事的他,去医院了。 留下了一地鸡毛,杨凤山的脑袋都要被抓破了。 就下班前沙器之打听到的,办公会开的也不算成功,一片为难和抱怨的声音。 杨凤山当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督促景玉农调配预算资金,确保下半年轧钢厂的正常生产不受影响。 其次便是盘活联合企业,这是恢复资金的关键,必须要做的事。 再有就是缓和当前工人子弟入厂的矛盾,不能再出现后勤处挑起的那种事端了。 第二件事是要求聂成林在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这两个吃预算大户勤俭节约,进一步压缩生产成本,严格控制预算用度。 更是要求两个部门将某些计划外生产所产生的利润扣下。 这里不用说都知道,厂长红眼了,连工人们利用空闲时间做汽车维修和整备的钱都要扣了。 不仅这个钱要扣,更要求聂成林必须保证当前的生产不能被影响。 第三件事是督促邓之望,尽快完成第一栋居民楼的建设,压缩建筑成本,减少居民区项目的预算资金。 要求邓之望想办法,必须在保证减少预算的同时,不能减慢建设的进度。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厂里那些无家可回的工人可都期盼着厂里分房子呢,这个时候如果出现项目延迟的消息,会发生什么。 第四件事便是李怀德,因为他不在,便由徐斯年代转。 边疆办事处必须无条件服从轧钢厂的指挥和命令,与当地相关单位沟通,暂缓采购协议,必须配合轧钢厂完成资金计划的过渡。 保卫处更应负起责任,维护轧钢厂的稳定和团结,不允许出现群体反馈事件。 这说是保卫处,实际上说的是后勤处,这次配合李怀德的是张国祁。 杨凤山玩的这一套叫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从这几条要求上就能看得出,杨凤山真的被李怀德逼到死角上了。 不过这些事项不是下了任务就能完成的。 李怀德不在,所以在会议上并没有引起波澜。 聂成林是杨凤山的铁杆,虽然很为难吃下面单位的盈利,很没面子。 但是为了厂长所说的大局,他只能咬着牙去跟两个部门的负责人谈。 保生产虽然难,但是计划经济,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撂在这不管。 最为难的是邓之望和景玉农了。 邓之望现在天天盯着工地,整个人都黑了一圈,有的时候身上、鞋子上、手指甲上还能看见泥土。 这么多天的亲临一线,他也不是个四六不懂的门外汉了,这建筑可跟不是闹着玩的,怎么压缩成本还保证质量和速度啊? 跟厂长墨粉了半天,到最后逼急眼了,还是景玉农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人事处管着招工啊,现在她可知道有多少工人子弟等着进厂呢。 那分房总不能光是厂里出力吧,谁想先分房,看看谁出力多吧。 其实这招是李学武当初制定的,不过李学武在制定这个的时候还配套了完整的积分测算制度。 而景玉农只了解李学武提过这件事,并不知道具体的行动方案。 给邓之望支招,也是减轻人事处的压力。 邓之望听了这个,当然知道后面要承担的问题。 一家也就那么几个劳动力,谁家也没有几百个闲汉不是,还能一家出力就解决力工的问题了? 那各家都来干活出力,房子就这么多,到时候怎么分? 他也是被杨凤山逼急了,分房子总得几个月以后了,先把眼巴前这关过了再说吧。 所以邓之望也是咬咬牙,认了景玉农抛给他的大麻烦。 最后轮到景玉农的时候可算是遇到大难题了,杨凤山知道她为难,都没敢在会上谈这个。 而是带着她回了厂长办公室谈的,不过谈的很不愉快。 整个三楼的人都听见了厂长办公室里的争吵。 现在景玉农被杨凤山逼着筹钱,逼着节约预算,这种得罪人的活怎么干? 再有杨凤山的话里话外批评她没有执行他的意见,没有听取他从李学武那里沟通得来的意见,造成了联合企业这个造血项目迟迟没有进展。 景玉农说了,李学武的意见书她看了,没有代表性,更没有执行的可能。 这并不是说假话,不过没有执行的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李学武所代表的人脉,这个她没有说。 毕竟是副厂长,总不能承认自己不如一个保卫处的副处长吧? 杨凤山觉得景玉农在推脱,在消极对待这件事,景玉农则是针锋相对,闹得很不愉快。 谈话的最后两人也是不欢而散,但就沙器之所听说,景副厂长还是很好地控制了情绪,回到办公室继续找了人事处和财务处几个负责人开会。 李学武正经地接到会议决定的时候已经周二的上午了。 他正在办公室里接待从安南回来的余大儒。 厂办的秘书彭晓力没有进办公室,而是把加急文件给了于德才,连沙器之都没给。 “这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礼物?” 李学武看了看茶几旁的一大筐热带水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余大儒。 余大儒则是叼着烟,很是豪爽地说道:“不用谢我,朋友嘛,应该的”。 说着话挑着眉毛道:“你是没去过南边,你要是去了就知道,咱们这边金贵的没见过的玩意儿在那边满地都是,啧啧啧~” 李学武看着他这幅自己没见识觉得所有人都没有见识的模样,直想把这一筐杂果扣他脑袋上。 “你没看过我的履历吗?”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指了筐里的东西说道:“这些果子归了包堆儿要是你十块钱都算我没去过南方”。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余大儒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摆摆手,干笑着说道:“千里送鹅毛嘛,在京城你可不好掏噔这些东西去”。 李学武眼皮耷拉了一下,问道:“你不会真照我说的,就弄了一车水果回来了吧?” “哪儿能呢” 余大儒神秘兮兮地轻声说道:“那边正在闹着,啥东西都便宜,没少捡洋落,呵呵”。 “我说你回来的这么晚呢” 李学武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准是发财了,伸脚踢了踢那筐,道:“合着你特么发洋财了,就特么给我带了这破玩意儿回来啊”。 “哈哈哈!” 对于李学武的抱怨,只会让余大儒欣喜高兴,这种自己有,而别人只能抱怨的感觉太好了。 尤其抱怨的人是李学武,这就更让他高兴了。 李学武越跟他要好东西他越高兴,这代表了他的能力。 “哪儿能啊” 余大儒笑着指了指窗外道:“知道你喜欢枪,特意给你掏噔来的,嘎嘎新的,给你秘书了,回头自己家了欣赏去吧”。 “呵呵~”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什么时候喜欢过别人的枪了,都是别人喜欢他的枪。 “一把枪可打发不了我啊!” 说着话,李学武站起身,走到了余大儒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说列车的事儿吧,你从南边掏噔回来啥我都不管,我只管那趟车”。 说完便去拿了茶柜上的暖瓶,走过来给余大儒的杯子里续了热水。 余大儒用手虚扶着茶杯,嘴里急道:“你别啥也不管啊,我这正想找你替我想辙呢”。 说着话拉着李学武坐了下来,轻声说道:“车厢绝对没问题,我都实验了,可车上的水果总不能搁烂了吧,我特么上哪儿找销售渠道去啊!” 这边正说着,于德才敲门走了进来。 “处长,余科长,不好意思啊,紧急公务” 于德才见李学武这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便进来汇报了,身后跟着的便是厂办的秘书彭晓力。 彭晓力见着于德才走过去轻声跟李学武汇报,他没敢过去,只是站在了门口稍微靠里的位置。 李学武接了于德才递过来的文件看了,是昨天下午厂长办公会议的决定。 因为余大儒在,所以他略过了其他部门的事,直接看了保卫处的任务。 还算是简单,跟昨天沙器之打听来的差不多。 “转给保卫科吧,让他们出人,安排几台巡逻车和警犬去工地那边,厂里的安保我看没问题,但骑兵巡逻队多往办公区这边转一转,嗯,就这样吧” 李学武叮嘱了于德才几句,歪着头看了看有些怕自己的彭晓力,问道:“徐主任在办公室呢?” “在,主任有材料在忙” 彭晓力以前吃过李学武得亏,在保卫处他可不敢撒野。 以前负责保卫处,现在调去钢城的厂办秘书孙佳跟他说过,在保卫处,厂办不好使,好好说话,用心办事。 “嗬~” 李学武瞧见他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指了指框里的榴莲说道:“把这玩意儿给你们主任抱过去,就说我送他的,晚上回家别老跪搓衣板,跪这个解乏~” “哈哈哈~” 余大儒跟徐斯年也是认识的,上次在打牌的时候徐斯年跑路用的理由便是老婆管得严。 其实懂的都懂,他知道李学武这是在分礼物给徐斯年呢,只不过是用玩笑的方式罢了。 彭晓力见着李学武跟余大儒笑,他可不敢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筐里的榴莲,不敢拿,怕扎手。 还是于德才伸手提了递给了他,让他捧在了怀里。 于德才又被李学武叫着给彭晓力塞了两个火龙果,几颗山竹在兜里,说是给彭晓力的,这才出了屋。 余大儒看着两人出门后,这才对着李学武问道:“这件事跟徐主任还有关系?” “你说呢?”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你都把东西拉轧钢厂了,还能让这些玩意再出去?” “这么说,你是打算让轧钢厂把这批水果接收了?” 余大儒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呢,他的领导一直不来,就是想看看李学武这边到底有没有处理这么大单贸易的能力。 这一车水果说是赚一把的,但也是对李学武的考验。 —— “徐主任” 彭晓力就跟显眼包似的,兜里鼓鼓囊囊,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榴莲,手上还拿着文件,别别扭扭地进了徐斯年的办公室。 “这啥玩意?” 徐斯年也是没见过彭晓力怀里的东西,看见他捧着这大黄仙人球回来也是吓了一跳。 “李副处长给的” 彭晓力将榴莲放在了茶几上,随后将回函放在了桌子上。 见徐主任的目光还在那个大仙人球上,便苦笑着说道:“于科长说是保密部的余大儒科长从南方给李副处长带回来的,李副处长让我给你带回来……”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说出来怕徐斯年收拾他。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部门领导之间会开玩笑。 这玩笑话他不能传,领导们可以不当真,他要是传了,可就被领导当真的了。 说着话又拿了自己兜里的两样水果给徐主任看,嘴里解释道:“这个是李副处长给我的”。 “给你的你就吃呗” 徐斯年好笑地看了看彭晓力的小抠儿模样,还强调是李学武给他的,就算是金子做的,自己这个主任还能抢他的啊。 彭晓力对着徐斯年笑了笑,说道:“那主任您忙,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工作呢”。 说完便赶紧出了办公室,那个大黄仙人球怕不是什么好玩意。 刚才他抱着的时候就隐隐闻见臭味儿了,别不是李副处长的恶作剧。 徐斯年围着茶几上的大黄仙人球也是转了两圈,最后坐下来用茶刀给打开了。 他寻思着这带刺的皮是一定不能吃的,那能吃的就是里面的瓤了。 等他这么一打开,嚯!!! 这泥马啥味儿啊! 从门口路过书记杨元松也是往屋里看了一眼,问道:“你跟屋里干啥了?” (本章完) 第575章 我的童年 第575章 我的童年 李学武真的是服了,这小丫头就跟大仙似的。 自己打着兔子她截胡,自己钓着大鱼她截胡。 弟弟都被她劫走了,现在水果刚到家,嘿,她又来了。 “这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姬毓秀片腿儿下了车子,推着走到了吉普车旁边,看了看筐里的水果。 “呀!这不是山竹嘛” 惊讶了一句,又指了指筐里,对着李学武问道:“二哥,哪儿弄的啊,还有菠萝、火龙果呢!” 到底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这见识就是广。 李学武跟姬卫东相处的时候就知道,东西越时髦,越金贵的,他越熟悉,反而是寻常玩意儿他不认识。 这姬毓秀更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了,好玩意儿见的多了,就算是稀奇也能给你叫出名字来。 姬毓秀问完了也不等李学武回答,还要去手扒拉看,却是被李学武示意沙器之两人给搬进了院里。 “咋咋呼呼的” 李学武看了姬毓秀一眼,问道:“所里没事儿了?” “是” 见李学武问工作,便收敛着点头道:“早上的时候学才来所里,说二叔今天回来,让我早点过来”。 说完这个,又对着李学武问道:“二哥,我哥啥时候回来?” 李学武见沙器之两人回来还要卸剩下的那小半筐水果,便用手拦住了。 “剩下的你俩分了吧,多少就这些了” “那咋行” 沙器之不好意思地说道:“一看这玩意儿都老贵,还是……” “废什么话呀” 李学武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对着韩建昆抬了抬下巴,道:“今天算提前下班了,赶紧家了去吧,给老娘,给嫂子和孩子尝尝鲜”。 别看李学武对沙器之称呼上直接叫名字,但称呼沙器之爱人的时候一定叫嫂子的。 韩建昆的母亲也是,李学武都是叫老娘,算是一种比较亲近的称呼。 见李学武说的认真,沙器之和韩建昆也不好再拒绝,便上车走了。 李学武看着车出了胡同,这才对着姬毓秀招了招手,接了她手里的自行车,示意一起进院。 嘴里则是回道:“你哥就这两天的事儿,姬叔叔有信儿了吗?” “还没呢” 姬毓秀很是自然地把车子给了二哥,她是很知道的,这个二哥虽然有的时候很严肃,但对她还是很照顾的。 在李学武跟前,就跟在她哥跟前是一个感觉,甚至有的时候感觉李学武比她哥更可靠一些。 李学武一只手拎着大梁,轻松拎着车子过了门厅。 刚一进外院,便见着于丽已经站在屏门那等着了。 “毓秀来了!~” 于丽笑着跟姬毓秀打了个招呼。 姬毓秀跟于丽也是熟悉的,来了这么多次,她知道这位于姐跟李家的老太太是关系好的,照顾李姝,也照顾二哥。 “于姐” 跟于丽打过招呼,知道这是找李学武有事儿,姬毓秀便示意了一下,先一步往院里去了。 于丽等李学武把车子靠窗子停好,便问道:“刚才沙秘书把那筐东西放屋里了,你看是?” 也不怪她紧张,那么一筐,李学武的秘书说是水果,可她一个都不认识。 李学武却是浑不在意地说道:“这两天家里来人多,你看着准备,就是个新奇,吃的也是个新鲜”。 “这……” 于丽没想到李学武把那些水果交给了她来安排,而且看这个意思,这几天的招待并不避讳她。 李学武看着于丽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前院家里,道:“二叔来了,不好耽误着,有喜欢的自己拿着吃”。 “你当我是小馋猫了~” 于丽才不会为了一口吃的落了深沉,给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说道:“人是彪子接回来的,快回去吧,水果弄好了我就送过去”。 “多辛苦” 李学武笑了一下便去了前院儿,这边也正热闹着。 天气热了,李家又是向阳的位置,所以这会儿窗子敞开着,屋里的热闹就算站在垂门这都能听得见。 李学武一进院,二叔家的小弟李学力便迎了出来,很是亲切地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他可是知道这位二哥的能耐的,在吉城这半年听着李学武的事就跟听故事似的。 京城的二哥升职了,京城的二哥又升职了,京城的二哥叒升职了…… 京城的二哥有对象了,京城的二哥又有对象了,京城的二哥要结婚了…… 从二哥那天夜里来家里他就知道二哥能搞钱,可是万万没想到,来了京城却是吓一跳。 倒座房的一溜儿是二哥的,西院都是二哥的,后院也有房子是二哥的。 刚听大娘说,二哥结婚另有新房,还是小洋楼呢。 这要是算上大爷家的老房,三哥的新房,这大爷家快把这院子包圆儿了。 再看接他们时候的小汽车,西院的店面和场面,二哥的能耐真给他吓一跳。 李学武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兄弟这么眼尖,由着堂弟点了烟,见着二婶要出来,赶紧带着李学力进了屋。 屋里正因为姬毓秀的到来热闹着,李学才还没放学,所以姬毓秀站在大嫂身边有些紧张。 等李学武进来,亲戚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她的身上顿时轻松了很多。 “哎呦,我二侄儿真是出息喽” 二婶儿韩秀梅见着李学武进屋颇为感慨地拉着他的手说了几句。 多是他小时候怎么淘气的,大一点又多么不省心的,现在看着多么有出息的。 亲戚嘛,说话都是如此,他要是没有现在的出息,二婶儿绝不会拿他的那些老底儿做铺垫的。 李学武跟二婶儿笑着应了几句,这才跟二叔敬烟打了招呼。 “呵呵,好小子,比你二叔有能耐” 二叔李敢是一直很喜欢李学武的,因为他们两个的脾气特别的像。 不然上次李学武冒冒失失的跑去吉城,二叔和二婶儿也不会因为他胡闹而冒着风险帮他处理梨子。 “路上辛苦吧” “没” 李敢由着李学武给点了烟,这才又继续说道:“你二婶儿找了关系,我们四口人要了两张硬卧换着睡的”。 跟二叔聊了两句,看见坐在里屋大嫂身边正打量着自己的大姐李娟,笑问道:“瞅啥?不认识了啊?大姐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李娟刚想跟李学武说几句,却是被李学武后面的一句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对着李学武撅了撅嘴吓唬了一下。 屋里人听见李学武的逗都笑了起来。 韩秀梅趁着这个机会简单介绍了一下大闺女李娟的对象。 跟李娟一样,对象也是铁路上的,两人相处的挺好,已经见了家长,也在谈婚论嫁了。 李学力见二哥调侃了姐姐,眼瞅着要来逗自己,赶紧投降道:“我可没对象!” “嘿,多光荣的事儿啊?~” 韩秀梅笑着点了儿子一下,李学力跟二叔进的是林业部门,正是淘气的时候。 以前二婶儿总担心他处对象,现在倒是担心他乱处对象了。 这李家有一个出奇八怪的李学武就够折磨人的了,再来一个,非得热闹子了不可。 二叔他们到了有一会儿了,还是因为李学武回来,这才又热闹了起来。 互相说着彼此的情况,有喜的,也有家长里短的。 期间于丽送了水果过来,李学武解释了是朋友送的,挨个给分了。 其实无论大家说什么,老太太都爱听。 这会儿老太太便坐在八仙桌旁,二叔的手一直拉着老太太的手。 母子两个也是好久未见了,两地相隔,交通不便,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还看着二叔的眼珠子红着,显然是刚哭过的。 有妈就有家,现在老太太还在,这里就是二叔的家,二叔在这个世上就有根,就有思念和惦记的人。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这个世上最令人后悔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李学武能看得出二叔对老太太的依恋,这也是他为什么打南边回来,努力生活在母亲身边,努力把大哥和三弟安排在这边的原因。 对父母最大的关爱莫过于长久的陪伴了。 你再有钱,再有势力,可父母一年见不到你一次,你也是亏的慌。 看着老太太的精神头不足,许是这几天思念儿子们多了,劳心伤神。 李学武跟二叔说道:“我现在住的后院就安排给你们一家四口住了,我爸还得等一会儿才回来,带你们去后院歇歇啊?”。 李敢还想再等等,却是被韩秀梅劝了。 这一路坐火车回来,进屋就被安排吃饭,吃了饭刚坐一会儿姬毓秀和李学武便回来了,一直都没得休整。 老太太拉了拉二叔的手,笑着示意道:“去吧,去吧”。 见老娘说了,李敢这才松开了老太太的手,由着李学武带着,往后院去了。 这四合院也是李敢从小住的,还是很有印象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说不上,但物是人非还是有的。 进了中院,看见傻柱家气派的正房,二叔指了指,对着李学武说道:“这老何家可以了啊”。 “呵呵,何家大爷去保定生活了,现在是何雨柱当家” 李学武一边走,一边介绍着:“何雨柱跟我关系挺好,前天结的婚,媳妇儿是我战友的妹子”。 “哦,是嘛” 李敢对何家还是有印象的,几次回来也是见过何雨柱的。 贾张氏正在水池子边上洗菜,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 棒梗见着李学武叫了声武叔,见着李学武手里拎着行李还要过来帮忙。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句,给二叔说道:“贾家的孩子”。 还没等李敢说话,贾张氏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打量了二叔几眼,笑着招呼道:“是李敢吧,刚听着前院儿热闹呢,都说你回来了”。 “是,您还认得我啊” 李敢也是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对着韩秀梅介绍道:“这是贾家的大嫂,我从京城走的时候贾家的大哥还登着三轮车跟爹送了我”。 这些却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过见着以前的旧相识,李敢也都觉得亲切。 这边寒暄了几句,跟着出门来看的一大爷又说了几句。 一大爷和贾张氏的年龄比李敢大十多岁,正是一辈儿的人。 在这院里住着的时候都是认识的,李敢的几次来也都说过话。 李学武好不容易给二叔家四口人送到了自己屋里,放了行李,交代了屋里设施的使用方法。 李学力和李娟对后院儿这精致的房子倒是很新奇,由着李学武介绍着。 李敢则是坐在沙发上感慨着岁月流逝,物是人非。 李学武笑着劝道:“多住几天,感受一下曾经的光辉岁月,再看看你当年被我爷撵着打时爬过的墙头,那也是我爹曾经给我的童年”。 “哈哈哈!” 李敢本来好好的回忆人生被李学武搅和的乱七八糟,笑着挥手让李学武赶紧滚蛋。 李学武从后院出来,先往家里去了,他还是担心老太太。 二叔一家来了,李姝一直都是母亲抱着,等进屋,果然看见老太太已经在炕上躺着了。 “奶?” “嗯” 老太太应了一声,见着李学武跪在炕边担心地攥着她的手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二叔他们安顿好了?” “好着呢,二叔还想着当年我爷打他的事呢” 跟老太太逗笑了一句,李学武捏了捏手里攥着的老太太有些凉的手。 “眼瞅着二叔一家,三叔一家都回来了,您可不能太伤神啊” 李学武的语气很平和,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宽心的话我都不劝您,可您也得想想自己个儿,想想我爸我妈,大哥大嫂,小宁就要进门,毓秀也要进门,您还得想想李雪和李姝呢” “好好,想,想,都想” 老太太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李学武每念到一个亲人,老太太的目光便清澈了一些。 等李学武念叨完,晃了晃孙子的手,知道孙子这是在担心她,她也知道自己这几天的状态不对了。 老讲儿,人老了就容易丢魂落魄,得念叨着亲人,念叨着对人世间的留恋,这才有重拾生活的信心。 随说是封建迷信,但这个时候的李学武可不会讲科学。 姬毓秀见着李学武跟着老太太说话,也抱着李姝坐在了一边,大嫂见着也跟了过来。 李姝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太太,吧嗒吧嗒嘴,离了姬毓秀的手,一屁股坐在了老太太的身边。 她也知道老太太不舒服了,小手囫囵着在老太太的额头上摸了摸,瞪着大眼睛叫着:“太!太!” “哎~好大孙儿” 老太太另一只手抓了抓李姝的小脚丫,笑着应了一声。 刘茵这个时候走到炕边摸了摸正在炕边跪着的二儿子的头顶,劝着老太太道:“您惜福啊,就看看孩子们的孝顺模样都得长命百岁呢,他二叔和三叔回来为的啥啊”。 老太太见着炕边围了一圈儿的孙子孙媳妇,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重孙女,再看看已经掉眼泪的大儿媳妇儿,也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挪着身子平躺了,使劲攥了攥跪着的孙子的手,道:“惜福,惜福,我有啥不惜福的,土都埋下巴颏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现在就是福啊”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儿子们一个个的都是好样的,孙子辈的更都是有志气的,好,都好,我还得等着我大重孙女长大了给我买吃呢”。 说着话歪着头看了看李姝,笑着道:“好好活,长命百岁,为了我大重孙女我也得好好活着”。 李姝不懂太太说的啥,但见太太望着她,那一定是对她说的。 小手撑着,挪着屁股转了个身,挨着老太太的边儿躺了,小模样看着可乖。 李学武有些忍不住,抿了抿嘴,强忍着眼泪哄着老太太休息,又给闺女盖了薄薄的小被子。 等一老一小都睡着了,这才含着眼泪出了屋。 刘茵站在客厅拍了拍儿子的背,劝他别哭,李学武却是使劲儿搓了搓脸。 看着大嫂和姬毓秀满脸的担心,招手示意道:“毓秀,跟大嫂去你那屋待一会吧,我去找爸回来”。 “知道了” 姬毓秀是听李学武话的,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李学武,想问问要不要找李学才回来,又忍住了。 李学武给母亲抹了眼泪,便出了门。 老彪子正找李学武来问今晚二叔他们在哪边吃,见着李学武眼睛红了也是吓了一跳。 李学武见着脸色都吓白了的老彪子,怕他在院里问,抓着他出了垂门。 “武哥,是……?” “没事,是老太太有些累着了” 李学武再次抹了一把眼睛,说道:“我去医院找我爸,你在家盯着点”。 “知道了” 老彪子嘴里一边应了,一边去帮着开了西院大门。 于丽在倒座房厨房听见了李学武两人的对话,追出来时李学武已经去西院提车了。 没问到李学武,转身往前院去了。 等李学武去医院把父亲找回来,家里的客厅已经坐满了人。 大家都不说话,李敢和韩秀梅见着大哥李顺也只是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李顺微微昂了昂头,没有说什么,很是镇定地进了里屋。 在看见老娘和大孙女睡的熟,便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里屋刘茵给丈夫让了位置,站去了一边,李顺则是小心地给老娘搭了脉。 客厅里的众人都秉着呼吸,看着蹲在炕边的李顺。 因为李顺面对着炕里,众人看不见表情,只能心里急着。 好在李顺号了没多久便由着刘茵搀扶着站了起来。 再看了看老娘的面色,这才出了里屋。 “没事儿,就是心有火” 李顺跟众人交代了一句,摆摆手,示意大家别担心了。 李敢听见大哥的话这才敢掉下眼泪来,挨着里屋门口看了炕上的老娘一眼,便先出了屋。 李顺也是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众人出屋。 在这边等消息的大姥、大嫂和姬毓秀,二叔一家、于丽和老彪子等人跟着出了屋。 等众人来到倒座房,李顺拍了拍正在哭着的二弟,劝了几句。 李敢深怕老娘因为自己一家回来伤了身体,这会儿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就连韩秀梅也是跟着掉眼泪,李娟坐在身边劝了又劝。 李顺这会儿看见坐在凳子上满脸沉重的二儿子,责备道:“慌什么慌,都要成家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冒冒失失”。 他是知道二儿子纯孝的,到了医院找到自己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定路上已经哭过了。 小时候那么打他都没哭过,这次见着儿子掉眼泪,他也是吓的手脚冰冷。 可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容不得儿子跟着弟弟似的抹眼泪。 这次两个弟弟阖家来京,名义上也是因为儿子的婚礼。 老太太的心火也是因着这件事起的,不想儿子心里承受多少负担,这才出口训斥了两声。 李学武听了父亲的训斥,点点头,起身接了于丽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低声道:“我去接顾宁过来坐一会”。 “折腾她干啥” 李顺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但见儿子红着的眼珠子,也只好嘱咐道:“开车小心点”。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出了屋,老彪子则也是跟着追了出来。 “武哥,没……没事吧?” 老彪子和沈国栋几人平日里也跟着李学武,管老太太叫奶奶,现在见着李学武这幅模样,也是心里没底。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爸心里有准儿,接顾宁过来就是跟二叔家见见,也让老太太乐呵乐呵”。 老彪子给李学武点了一根烟,等李学武抽了几口,这才送了他出门。 —— 顾宁下班后便想着洗个澡,今天有点儿热,想凉快一下再吃饭。 周亚梅见着顾宁回来,从厨房里走出来提醒道:“学武下午来了,还拿了水果来,说是南方出差的朋友带回来的”。 “哦” 顾宁应了一声,没太在意,李学武经常往这边送东西,她都习惯了。 放了手包,换了拖鞋,应了一声在客厅玩的付之栋的招呼便想上楼。 周亚梅看了看她,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顾宁刚想解释,但看见周亚梅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主任给我放了假,说明天不用去了,五月三号再去上班”。 “这是好事儿啊” 周亚梅笑了笑,说道:“不用上班还不好啊?人家知道你结婚,给你方便呢”。 “是” 顾宁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道:“我这假期,在我们科室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听见别人说闲话了?” 周亚梅就知道顾宁的心情受影响了,加上结婚的压力,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 “身份又不是你能选择的,更何况你这身份又没有错,再有,婚假本来就有三天的,这闲话你都在意的话就没法活了”。 “嗯” 顾宁对着周亚梅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楼上,道:“我去洗澡,换身衣裳,饭好了你们先吃”。 “好,快去吧” 周亚梅见劝好了顾宁,便应了一声,刚转身又补充道:“上午有人来送衣服了,就是咱们那天订的”。 “我知道” 顾宁站在楼梯上,跟周亚梅回道:“是他发小,他给我打电话来着,我忘了跟家里说了”。 “快去吧” 周亚梅就是跟顾宁说一声,那些衣服是给她订的,送衣服的人也说了是李学武的兄弟。 等顾宁上了楼,秦京茹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周姐,那水果洗不洗?晚上要吃吗?” “洗出来几个切了吧” 周亚梅知道她年轻,心思活跃,见着稀奇的就想尝尝新鲜。 可这水果总不好放在这边吃的,李学武既然没有往丈人家送,就是让顾宁明天带回去的。 因为明天顾家也得有人热闹了,这算是个礼物了。 可看着她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周亚梅又怎么好说她。 再有,秦京茹真要洗,又何必问她呢。 这姑娘干活是一把好手,这两天院里的菜地都给收拾干净了,一根草毛都没有。 做饭也有灵性,自己教一遍就会做了,屋里的家具摆设、设施工具啥的也是一说就明白。 可就是这性子,跟毛兔子似的。 “之栋,别玩了,去洗手,就要吃饭了” “知道了妈妈” 付之栋从沙发上跳下来,便往卫生间走,身后的衣服还翻着。 周亚梅追着儿子给理顺了,刚起身,却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又来车了” 秦京茹往门口望了一眼,又回头去看周亚梅。 这边的别墅区确实很安静,邻居们都是各过各的,少有乱窜的。 “我去看看” 周亚梅迈步出了客厅,还没等下楼梯呢,却是瞧见李学武进了院。 “怎么又回来了?” 周亚梅见着是李学武便笑着问了一句,再看见李学武走过来,眼珠子有些红,不由得担心地问道:“这是咋地了?” “没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吉普车风大,吹的,顾宁下班了吗?” “刚回来” 周亚梅打量了李学武几眼,她才不信李学武的话呢 啊,就今天开车了?就今天有风啊?往天来怎么没有红眼睛呢? 不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掉眼泪的事总不好与人说道。 示意了一下楼上解释道:“去洗澡了,说是今天热着了”。 “是嘛,那我等她一会” 李学武点点头便进了屋,秦京茹这会儿正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见着是李学武还低了低头。 好像被抓着现形似的,匆匆放下手里的果盘便回厨房去了。 李学武心里有事儿,可没注意到她,坐在沙发上跟跑过来的付之栋笑了笑。 “叔叔!” “呵呵~” 伸手用叉子叉了一块菠萝喂了付之栋,酸得他小嘴邹邹着,还眯起了眼睛。 “别逗他了,一会儿该不吃饭了” 周亚梅拍了李学武的手一下,不叫他再喂,拿着手绢给儿子擦了擦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晚上在这吃不?” “不了” 李学武揉了揉干儿子的小脑袋,说道:“家里来且了,接顾宁去吃个晚饭见个面”。 “得,今天的饭还得剩” 周亚梅无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站起身示意了楼上一下道:“我上去跟小宁说一声”。 “不着急” 李学武没想着催顾宁,不然就跟家里提前打电话了。 接顾宁过去坐坐,有跟二叔一家见见面的意思,也有宽慰宽慰老太太的意思。 李家现在的焦点便是李学武和顾宁了,让顾宁过去跟老太太说说话,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乐呵乐呵。 周亚梅哪里能不知道李学武是着急的,要是不着急能下午来的时候就说了。 这么急匆匆的从家里赶过来,说不定是有啥事的。 不过李学武说的轻松,还有心思逗她儿子,这就说明事情不大。 “你下午给我的枪盒还在下面放着呢” 周亚梅一边上楼,一边解释道:“太沉了,我没往上拎”。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楼梯间那边的枪盒,走过去拎着回来放在了茶几上。 “哇!” 当李学武打开枪盒的时候,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付之栋很是配合地给了一声长长的惊叹。 李学武看到枪盒里的步枪也是很惊讶,但看着比自己还要惊讶的干儿子,便问道:“你认识?” “认识,枪!” 付之栋很是自信地给了干爹一个无比正确的答案。 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都不知道它是枪”。 “咯咯咯~” 付之栋被干爹的话逗得咯咯笑,李学武看见孩子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小子还逗自己玩呢! “你见过它吗?” “没” 付之栋比比划划地说道:“我以前没见过,我爸爸也有枪,不过我爸爸的枪很短”。 “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嘴角不由得坏笑了起来。 给干儿子又喂了一口水果,拍了拍枪盒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这是枪的?” “我见过你的枪!” 干儿子这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差点给李学武吓一跳。 只见付之栋指了指二楼的方向说道:“我看书的时候妈妈说书房的那个就是你的枪,那个枪就很长”。 “是嘛!”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被干儿子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妈妈说的?” “嗯!” 付之栋点点头,从沙发上找了以前李学武给他的小手枪比划着笑道:“爸爸有枪,叔叔有枪,我也有枪”。 李学武好笑道:“那妈妈呢?” “之栋!” 付之栋还没等回答呢,一回头便见妈妈正红着脸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这边。 “是叔叔给我吃的” 付之栋还以为妈妈发现了他又吃了叔叔给的水果,赶紧辩白道:“我没想吃”。 周亚梅走下了楼梯,拿着手绢再次给儿子擦了嘴,同时还瞪了一眼憋笑的李学武。 “去跟小姨吃饭” 对着儿子说了一句,也给厨房里的秦京茹说了一下,这才又走回了客厅。 看见李学武摆弄着茶几上枪盒里的零碎,不由得嗔道:“你就不能教我儿子点儿好?” “我都冤枉死了” 李学武拿着瞄准镜抿嘴忍着笑,辩白道:“我们正说枪的事儿呢,这都有错?” “你就冒坏水吧你!” 周亚梅说不过李学武,使劲儿掐了他一下,嗔道:“刚才白担心你了,你就是个不长心的”。 “都说了风大吹的”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拿着手里的瞄准镜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用瞄准镜对着周亚梅。 周亚梅就知道这人没有一句正经话的,翻了翻眼珠子起身去餐厅吃饭去了。 李学武的瞄准镜一直跟着周亚梅的身影进了餐厅,这才拿了下来。 “还特么挺清晰,是个好玩意” 白天的时候余大儒说给自己送礼就神神秘秘的,感情是搞了个这玩意儿。 现在来看却是很珍贵的,因为这是毛子刚刚列装的新式武器。 瞄准镜很长,4x24毫米的pso-1型瞄准镜,全长375毫米。 要不李学武说清晰呢,这特么都能看到周亚梅的…… 后世李学武也见过,但不是这个,而是叫八一式的狙击步枪,现在手里的应该叫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 它还有个比较简单的名字,svd。 这玩意儿应该是毛子支援给安南的,毛子自己也才列装不到两年的班用武器。 是的,这玩意儿在毛子那边就是班用的,所有的狙击手都将作为支援力量集中训练,然后在作战中配合班组行动。 支援给安南,这李学武倒不觉得意外,只是意外余大儒怎么搞到的? 凡是列装的东西可都是带着编号的,尤其是武器,那更是管理严格。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金属件上的钢印。 草,真特么有才。 很干净,啥都没有,处理的很彻底,一看就特么是老手了。 要说南边的那场噼里啪啦,有丑国的粮食被倒卖不稀奇,现在看,安南也有问题啊。 李学武手里摆弄着,却是没有组装起来。 这枪真的是嘎嘎新,估计都没用到那些一线转一圈,在库房里就被提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李学武喜欢打猎,有投其所好的就送猎枪呗。 李学武也是骂了娘,他是喜欢打猎,可是打的这个猎嘛? 是用这样的枪吗? 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你来了” 顾宁从楼上走了下来,身上穿着一条碎的连衣裙,腰部微微收着,显得很是靓丽。 “是出啥事儿了?” 她在楼上的时候就听周亚梅说李学武来了,在楼下等着她呢。 刚才还说李学武来过的,现在又来,准是有事了。 等下楼见着李学武,却是发现他坐在沙发边上对着枪盒发呆。 “哦,没啥事儿” 李学武伸手盖上了盒盖,微微一笑,道:“吉城的二叔一家来了,正好老太太想你了,毓秀也在,接你回家吃个饭”。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见他真没有着急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道:“好,我去换鞋”。 虽然李学武的眼睛是有些红,但他不说,顾宁也不好问。 李学武趁着顾宁换鞋的工夫拎着枪盒去了楼上的书房。 等再出来的时候顾宁已经在门厅等着他了,周亚梅也站在一旁。 似乎是觉得周亚梅都出来了,秦京茹也跟着站在了餐厅门口。 见到李学武下来,又躲开了目光,看向了顾宁。 相处了两天,秦京茹对顾宁的印象很淡,因为顾宁都不怎么跟她说话。 平时她就跟着周姐忙活家务,或者收拾院子。 昨天看见顾宁教周姐的孩子弹那个叮叮咚咚的琴,却是觉得顾宁距离她更加的遥远了。 李学武走到门厅示意了一下,道:“走吧”。 周亚梅却是对着走下台阶的李学武问道:“小宁明天休息,你是今晚送小宁回去,还是明天?我好准备着”。 “我自己回去就好” 顾宁怕李学武麻烦,便开口道:“今晚还在这边住,明天我自己回去”。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台阶上的顾宁,道:“今晚就在这边住吧,明天我送你”。 见顾宁还要再说,便笑了笑,道:“明天爸回来,大舅哥和小舅子不是也要回来嘛”。 见李学武这么说,顾宁便点了点头。 李学武不能休婚假这是跟她说过的,她并没有什么遗憾,李学武总是忙的。 不过李学武说要送她,心里还是有些甜的。 见顾宁下了台阶,李学武跟周亚梅点头道:“周姐这两天您辛苦一下”。 “甭客气了,快回家吧,都等着呢” 周亚梅让了一句,跟着送两人出了大门。 三十号这天顾家要招待亲朋好友,顾宁也是要在家里住的。 一号的上午李学武会去接亲,同时来的还有顾家一家人。 所以明天别墅这边就只有周亚梅和秦京茹帮忙准备结婚的东西了。 其实该准备的已经都准备好了,这些天周亚梅就忙这个了。 明天要做的无非便是贴喜字,铺喜床,摆红烛,备果等等。 有周亚梅和秦京茹忙活足够了,因为离的不近,李学武也没安排母亲她们来。 顾宁上了车便没有说话,只等车开出了街道,上了主路,这才看向李学武问道:“到底怎么了?” 要不周亚梅怎么说李学武和顾宁这两人般配呢,都是一样的沉稳,刚才在客厅李学武没说,顾宁就没问。 未来什么样的生活,才配得上李学武和顾宁从相识到相知的这一路坎坷曲折。 好哥哥们~求月票~~嗷嗷待哺啊~ (本章完) 第576章 我是你姐夫 第576章 我是你姐夫 “是老太太” 李学武没再隐瞒,将下午的事情说了。 也提到了老太太的状况和父亲的诊断。 顾宁只觉得心口闷闷的。 她跟老太太的相处是很融洽的,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 虽然她跟老太太说过的话比老太太跟她说过的话要少的多得多。 两人见面多是老太太看着她笑,她看着老太太笑罢了。 但在内心,顾宁是因为李学武,因为李学武一家人的和蔼可亲,她是把老太太当亲人了的。 顾宁的内心有些封闭,有些孤独,但她并不是一个天生冰冷绝情的人。 只是……只是她有些情绪不善于表达罢了。 一听李学武说完,顾宁便抿起了嘴,犹豫了半晌,问道:“要不……咱们就住后院的房子吧”。 李学武转头看了顾宁一眼,随即温暖地笑了笑。 这个姑娘的内心足够柔软,只是外表看着冰冷坚硬而已。 恰恰是这份冰冷坚硬实保护了她这纯真的内心和本性。 “老太太会生气的”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前方,此时虽然天还没黑,但已是万家灯火。 有顾宁在身边,有家可以回,李学武对婚姻又有了新的定义。 “老太太都没把儿子拘束在身边,二叔在吉城,三叔在羊城”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她更不会把孙子们都拘束在身边,开枝散叶才是她的希望”。 顾宁听李学武絮叨着,却是没有回答。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即便是“有方”,也难逃远离父母的现实,顾宁怎么能不理解老太太对于亲人的这种思念。 两个儿子的“有方”,也多是迫于无奈,对于生存和生活的妥协罢了。 这人生谁又不是在不断妥协中,即便是她,年幼时听父母的教导,考大学时听父母的意见,上班了听父母的安排。 即便是感情生活,她也是听父母的反对,听父母的赞成。 妥协哪有错。 李学武的二叔和三叔远奔前程没有错,顾宁听父母的意见和安排没有错。 从选择李学武这件事就能看得出,父母给她的意见里,她都能感受到关爱。 以己度人,顾宁更能体会老太太,更能体会现在的李学武。 看着李学武略显惆怅的微笑,顾宁顿了顿,道:“那就多住几天”。 “呵呵呵~” 听着顾宁“妥协式”的提议,李学武不由得笑出了声,很是认真的点头道:“好,听你的”。 顾宁没有再看李学武,她知道这人现在脸上的笑容是开心的。 两人的车到西院时,这边正在收工呢。 沈国栋将手里的袋子送进仓库,走出来对着下车的顾宁叫了声嫂子。 顾宁微笑着点了点头,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先往院里走了。 李学武跟沈国栋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忙,收拾完晚上说。 等追上顾宁一起进了垂门,家里的热闹声又起来了。 李学武回来只有小老弟李学力出来接,而顾宁来,二婶儿和母亲都从客厅走了出来,后面还有大姐李娟。 李娟虽说是从吉城来,但这会儿和二婶一样,代表的是李家人,出门接顾宁这个新人是礼节。 其实也是二婶儿爱屋及乌,喜欢李学武,就觉得李学武的媳妇儿是喜欢的。 再加上刘茵这个大嫂把二儿媳妇夸了又夸,连老太太都承认好,她哪有不喜欢的。 面对二婶儿的热情,李学武还真担心顾宁吃不消。 顾宁却是没用他解围,微笑着在婆婆的介绍下,跟二婶儿和大姐打了招呼。 “哎呀,这面相,可真是有福啊” 韩秀梅没再看李学武,而是跟着刘茵一左一右拉着顾宁的手进了屋,嘴里还不停地夸奖着。 即便是顾宁经受了李学武这个厚脸皮的磨,可现在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这,这夸的也太好了~ 等顾宁进里屋跟着李学武的介绍叫了二叔,又客气了好一阵,这才被老太太叫到了身边。 里屋的炕头坐着老太太,中间是大姥,炕稍则是李顺和李敢哥俩儿。 小魔头李姝这会儿正坐在爷爷的怀里啃着零嘴儿。 顾宁看了看坐在对面床上的姬毓秀和大嫂,也想过去,却是被老太太招手叫到了炕边坐了。 姬毓秀见顾宁为难,便笑道:“快让奶奶稀罕稀罕你吧,我下午也是这个待遇”。 “哈哈哈~” 姬毓秀这当了所长后就是不一样了,几句话就帮顾宁解了尴尬。 顾宁也是在众人的笑声中跟着二婶儿坐在了挨着老太太的炕边。 “瞅瞅这面相,啊~” 二婶儿是越看顾宁越觉得稀罕,这姑娘长得太贵气了,太有福气了。 在门口就说了一遍了,这会儿进来又跟老太太说道了一回。 老太太则是笑着拍了拍韩秀梅的胳膊,道:“你快别说了,今天我这三个孙媳妇儿可都在呢~” “哈哈哈~” 见着老太太主动开玩笑,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姬毓秀坐在大嫂身边则是接茬儿道:“我倒不在意,就怕大嫂以后偷偷收拾二嫂了,哈哈”。 赵雅芳故作凶悍地对着姬毓秀吓唬道:“我先收拾了你~” “哈哈哈~” …… 顾宁的到来给屋里的气氛又升腾了一个高度,李学武看着老太太睡过一觉,精气神好了很多,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屋里女人们开着玩笑,男人们则只有跟着笑和看热闹的份。 即便是说话也都得低着点儿声,以免打扰了她们的热闹。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大哥学文,李学才,李学力。 再看看坐在床上大嫂,姬毓秀,李娟和李雪。 他想找个地方坐都没位置,混的都不如大闺女李姝。 李姝见着爸爸进来可没敢放肆地呀两声,或者要抱抱。 因为爸爸把那个女人又带来了,正坐在炕头呢。 这会儿李姝的大眼睛看向炕头,却是发现那个女人在看着自己。 老太太和韩秀梅都注意到了顾宁的目光,这会儿都放慢了语速,放缓了声音。 李姝坐在爷爷的怀里则是犹豫了一下,捏着手里的虾干看了看,可还是蹬着小腿站了起来。 随后便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登登登倒腾着小腿儿,快速跑到顾宁身前。 “呀~” 顾宁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半个虾干,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去接虾干,却是伸手帮李姝整理了一下掖着的衣服。 李姝见她不要,则是收回了手,顺着顾宁的力,直接坐在了顾宁大腿上,身子还斜靠在了顾宁的身上。 这一下却是让老太太和韩秀梅都笑出了声。 “这小机灵鬼!还知道给妈妈呢~” 韩秀梅笑着逗了逗李姝的小手,李姝抬眼看了看她,却是学着爷爷以前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我李姝终究是背负了所有…… 这小模样更是逗得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顾宁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她了,也是这会儿才有时间逗她。 拿了李姝胸前别着的手绢给李姝擦了擦口水,小魔头则是乖巧地任凭顾宁给收拾着。 两人倒是相处的很融洽,也让李家人最后的担心都消失了不见。 刘茵收拾了客厅进了里屋,点了点正在儿媳妇儿怀里的大孙女,笑着道:“机灵的很,可知道咋哄人了” 老太太的目光一直都在顾宁的身上,问了工作的事,问了家里的好,顾宁也是抱着李姝回应着。 李学武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老彪子在门口跟他示意,便叫了李学才出来搬桌子。 大哥学文和李学力也跟着出来帮忙,李学才还想客气来着,两人却是低声嘀咕:与其在屋里站着当啰啰,倒不如出来干活了。 晚饭李家没有开火,是请了倒座房那边一起带出来的,傻柱下的厨。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后天、大后天,李家都不会开火的,都是去倒座房吃饭。 二叔家四口人,三叔家三口人,一下子多了七口人,这边可是坐不下的。 李学武跟母亲商量了一下,便安排倒座房统一准备了。 “来喽~” 沈国栋笑着走进屋,用托盘端了几道菜,嘴里喊着小心小心~ 李学武家里的两张八仙桌都摆了,再加上炕上摆了一桌,也才将将坐下。 炕上那桌李学武是上不去的,老太太,大姥,父亲和二叔,还有就是他闺女李姝。 客厅的一桌是母亲、二婶带着大姐和大嫂她们坐了,顾宁和姬毓秀也在这桌。 剩下的那桌才是他们这一辈儿的年轻人,大哥学文带头,最小的李学力压阵。 又请了做饭的傻柱和老彪子几个,算是把小老弟李学力介绍给几人,随后便拼起了酒。 李学力看着桌上一个个的好哥哥们,有些腼腆地说道:“我酒量可不咋地……不太会喝……” “嘿!咱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 老彪子和傻柱几人一听李学力说不会喝,立马眼珠子就亮了。 几人更是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兴奋连李学武都看明白了。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说实在的酒量都不咋地。 别看傻柱在这里年龄最大,其实他最菜,都喝不过大哥学文。 大哥学文是闷着喝,也不说话,你喝他也喝,你不下桌他不下,你倒他不倒那伙儿的。 老彪子能咋呼,这屋里就他最能耍宝,可酒量也就仗着年轻,打打傻柱罢了。 不过这几个小子都混熟了,连带李学武都是一样的,别看不能喝,但是忽忽悠悠就跟你喝到底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忽悠! 老彪子这会儿揽着李学力的肩膀,跟旁边的沈国栋打配合,还有傻柱帮坏,一直在逗着李学力喝酒。 里屋那桌的二叔,还有旁边桌的二婶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热闹。 见着儿子受欢迎也是很开心,丝毫没有担心儿子喝多了会怎么样。 李学力初到京城,对二哥有了新的认识,更认识了二哥的好朋友。 这小子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彪子张罗一个,他就陪一个,陪完了又张罗沈国栋跟着喝。 隔着两人又跟傻柱敬一个,敬完了再听老彪子的招呼跟一个。 好家伙,李学武算是看出了点儿啥,不过这桌上不是兄弟就是发小,他也没说话。 只是看着二孩儿眨眼笑了笑。 二孩是不能喝酒的,不是不会,而是他身体不好。 这会儿得了李学武的暗示,却是拿了剩下的白酒送去了里屋,又换了老彪子买的啤酒上桌。 这下好了,白酒喝没了,李学力主动张罗起了啤的,说他白酒真的不会喝,啤酒还能来一点点。 傻柱这会儿满脸通红,整个人都散发着酒气,老彪子也是一样,扶着桌子看着李学武这个小老弟眼睛都直了。 剩下的沈国栋是白脸,越喝越白,这会儿就差用脸色当法兰西国|旗了。 “来来来,再透透” 李学力拿着大缸子咔咔给几人分了,装菜的模样逗得大哥学文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柱看了看眼前这一大搪瓷缸子的啤酒,再抬起头看了看满脸谦虚的李学力。 “兄弟,我一看你就是特诚实的那种,跟哥说实话” 傻柱指了指搪瓷缸子问道:“你还能喝多少?” 李学力看了看傻柱,问道:“啤的?” “对” 这会儿老彪子也不抻着了,点头问道:“你还能喝几个?” 李学力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 “那得了!” 老彪子笑着拍了一下桌子,对着傻柱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咱们陪一个!” “对,老弟远道而来!” “对!” 傻柱也是露出了要见到曙光的笑容,举起搪瓷缸子道:“你要早说只能喝一缸子,我们就陪你喝白的了”。 “不不不~” 李学力的脸也红着,不过说起话来很是清晰,一点儿都不打奔儿。 “你们问啤的,这我还真没个准儿,因为这玩意儿根本不醉人,我能一直喝” “窝草!” …… 酒局到最后,不出意外的话……是出了意外。 傻柱是被李学文送回去的,老彪子则是被李学才送回去的。 只有先投降的沈国栋是跟着二孩儿自己走回去的。 这场属于年轻人的酒局阐述了一个道理,当东北银说不能喝的时候,代表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不能喝。 或者说,他所说的标准跟你的标准不大一样。 饭后喝茶的时候,看着李学力红扑扑的脸,却帮着端茶倒水,手里的杯子一点不晃。 二叔也是笑着解释道:“就这一点随我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二叔有满身的优点,李学力只学到了一点。 要说凡尔赛,李学武还得跟二叔多学几招,简简单单就把自己给夸了。 顾宁和姬毓秀要伸手帮着收拾桌子,却是被二婶给拦下了。 赵雅芳也是开玩笑,道:“别着急,小宁还有三天,毓秀倒是能多等几天”。 “哈哈哈~” 女人们的笑声在家庭聚会上自然是很爽朗的,也是难得的主场。 只是饭后喝了几杯茶,刘茵便让李学武和李学才送顾宁和姬毓秀两人回去了。 这个时候的风气在寻常百姓心中终究是保守的,姑娘哪有太晚回家的。 后世蹦迪到夜里两点多的真的还有姑娘? 翌日,也就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李学武早早地睁开了眼睛,倒不是他心里惦记着结婚的事儿,而是李学才和李学力都起了。 因为后院给了二叔一家住,李学武便来了东院。 李学力却是个爱凑热闹的,尤其是一下午都没怎么跟二哥说话,晚上便撵到东院来一起住的。 昨晚也是跟李学武聊了好长时间,李学武都不知道聊到几点,迷迷糊糊睡着的。 这小老弟酒量真好,要是这黏糊人的毛病再收敛收敛,绝对是个好青年。 李学武搓了搓脸,换了于丽早就给准备好的衣服,洗漱结束后往倒座房吃早饭去了。 李学力跟在后面,还问三哥昨晚给二哥送衣服的于姐是干啥的,咋二哥的穿啥衣服都管。 李学才早就烦了吉城小老弟的碎嘴了,尤其是这个问题,这是能问的吗? 两人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李学武也没在意,进了倒座房,已经瞧见西屋放了炕桌,二叔和父亲等人都在了。 “今天小宁家有人了吧” 刘茵见儿子进来,问道:“你是不是得去啊?” 按照老礼,男方招待,也就是婚礼的前一天,是由女方招待亲朋好友的。 相应的也会接受一些礼物或者礼金,而到了婚礼的这一天,女方会有直近亲属跟着送亲。 当然了,这种风俗各地各有不同,讲究也是不同的,要是再往古了讲,娘家还不送亲呢。 不仅不送亲,还给带陪嫁丫鬟呢,这能讲吗? 李学武问丈人有没有陪嫁丫鬟? 那他丈人是不是得问问你要哪一种? 有59-1式130毫米加农炮,有59式100毫米高射炮,还有81式122毫米40管火箭炮…… 这些都可好了,打身上一点儿都不疼。 “上午我去送小宁,见见她爸和两个舅子” 李学武说着安排,又叮嘱道:“三叔一家应该也就那个时候到”。 顾宁家有招待,李学武是得去露个面的。 不仅仅是见见丈人和一直没见过的大舅子和小舅子,还得见见他找的媒人。 今天于怀右和张书婷都会到顾家坐坐,然后明天也会来李学武这边参加婚礼。 李学武估计顾家这边不会有太多的人,毕竟是这个时候,即便是儿女婚礼,也不大方便有这么多人聚会。 其实他的猜测很准,李学武故意安排了上午在治安大队这边上班,上午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去接的顾宁。 治安大队这边都知道他这两天结婚,所以都笑着打招呼,工作却是都找了沈放和王小琴解决。 等李学武接上顾宁再赶到顾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指挥车一进院,李学武便见着院里还停放着几台车。 车牌子就不看了,李学武都能猜得到这些人的身份。 待他跟顾宁下了车,丈母娘丁凤霞和穆鸿雁都迎了出来。 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是笑呵呵的,尤其是今天这个日子。 穆鸿雁也是瞅了李学武几眼,应了李学武的招呼,拉了顾宁的手。 要说有意见,这个家哪里有她埋怨李学武的份,因为她跟李学武都是外姓人。 只不过是先前对李学武的感观太过完美了,听了李学武的那些事后感到失望罢了。 这也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李学武也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一个俗人,做的都是俗事。 比如讨好丈母娘,跟丈母娘进了客厅又跟丈人打招呼,由着丈母娘的介绍,跟客厅里的客人打招呼。 李学武今天上班,依旧是白加黑的装束,只是腰上的皮带卡子带了一点铜色,却是将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与顾宁站在一起,不能说金童玉女,至少很登对。 两人的身高都不矮,又都是身材匀称的,屋里众人看在眼里脸上却都是挂着笑容的。 顾海涛也是到家不久,看着两人不时的互动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客人其实早都知道了李学武的情况,尤其是于怀右和张书婷在,更是从侧面了解了顾家的女婿。 要说最早知道的,还得是丁凤霞的同事们,这院里相熟的也都知道。 丁凤霞嘴里可没少夸这个女婿,容不得别人说一点不好的。 李学武在给于怀右敬烟的时候很是诚恳地道了谢,却是惹得于怀右大笑了起来,还跟顾海涛讲起了李学武当时逼着他当媒人的事。 现在说着自然是笑话,可在当时,也是李学武有能耐。 顾海涛自然不会明着夸女婿的,不过满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顾家这边没有安排酒席,更没有安排招待,客人是来一拨走一拨,一直都没断。 到了顾海涛这个级别,相交的人也都是忙的,工作日能来家里坐一坐,看的并不是李学武,而是许久未回京的顾海涛。 这个时间点,要说儿女事,有人信,也有人是不信的。 顾海涛所代表的也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别人看他也不仅仅是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 这就是身份的影响力了,也可以叫光环,隐形的,不可见,却是真实存在。 李学武和顾宁带来的水果派上了大用场,不能招待酒席,有热带水果倒是弥补了遗憾。 京城这边少见这些水果的,即便是在羊城工作的顾海涛也是见过不多。 虽说那边的经济活动比较活跃,但在物产上面的沟通还因为特殊原因有着阻碍。 到的时候就已经十点多了,坐着聊了一会,再加上接待了几拨客人,时间就到饭点儿了。 丁凤霞留了李学武,李学武也是顺着丈母娘的话直言今天就是来蹭饭的。 中午这会儿是少有人来的了,于怀右和张书婷早早的就走了。 趁着客厅只剩下家里人,李学武也是主动跟丈人汇报了自己最近的情况。 顾海涛仔细听着,并没有打断李学武的话,客厅里渐渐地也只剩下了翁婿两个在谈话。 丁凤霞去安排中午饭,穆鸿雁则是拉着顾宁去了书房,给客厅里的两人容出了空间。 说实话,顾海涛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能成长的这么快的。 安排董文学带着李学武来家里相亲的时候也没想着找一个多高职务的女婿。 要真的找,那他还真就能帮着闺女手扒拉着挑了。 李学武的家庭条件他是有着充分的了解的,包括李学武的社交环境。 可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关系,却是能被李学武编织成了一张大网。 起初董文学可能是李学武给自己找的一棵大树,但现在来看,他自己就已经是一棵大树了。 还是一片森林里的大树,抵抗风暴的能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的多。 身在羊城,他是比较担心这个女婿的,两个儿子都在部队里,自然有方便。 但李学武,从来没找过他,更没有求过他办什么事。 几次的交谈也都能看得出李学武的谨慎和小心,但从董文学,从爱人的反馈中就能看得出对这个女婿的惊讶。 以前是科长,没关系的时候都不想依赖自己,那现在的李学武,更不可能求着自己了。 虽然顾海涛也说了,儿子在他这里没有特殊,但女儿女婿可以有。 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女婿的自立能让他满意的呢。 怪不得爱人在电话里说的都是女婿的好话,其实不完全因为女婿的刻意讨好,还有这个人。 李学武在给顾海涛汇报自己情况的时候思维独特,条理清晰,有敏锐的目光,更有独特的见解。 尤其是说到他在当前形势下面对的困难,和应对的方式方法,都让顾海涛深思良久。 他身在羊城,又哪里感受不到京城的风,京城的风也是从羊城开始刮起的。 听着女婿的话,如果不是知道女婿的家庭背景,还真以为他的身后有什么了不得的妖怪人物。 这些成熟且独到的见解,完全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想到的。 可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而且女婿的话,隐隐的有劝说他的意思,算是一种提醒吧。 顾海涛微微皱眉想了许久,看着喝茶的李学武问道:“听说你还搞了个体育俱乐部?” “是怀右部长说的?”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是年后的培训班同学,大家培训的时候就发现了各自的短板,行动能力上的严重不足,这才有了志同道合的俱乐部”。 顾海涛微微点了点头,女婿在应对自己突然的变换话题时并没有惊讶,这份定力也是值得肯定的。 “是德山同志给我打的电话” 顾海涛解释了一下,又开口说道:“你们有完整的方案,有充分的准备,又懂得避重就轻,我就不说什么意见了”。 说到这里,顾海涛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审时度势并不能总规避风险,有些浪头是要破过去才行的,你们要有乘风破浪的准备啊”。 “是”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甭管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打算,丈人提出的这个观点都是在关心他而已。 两人正说着,院里又热闹了起来。 丁凤霞是直接从厨房那边的门去的院子里,从书房里走出来的穆鸿雁和顾宁看了眼院子,对着客厅里的两人解释道:“是小延回来了”。 李学武要起身,却是被丈人按住了手拍了拍,示意他坐着。 看着李学武有些为难和不好意思,顾宁走到了李学武的沙发边上站住了。 看着顾宁的动作,屋里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穆鸿雁是有些错愕,也有些释然。 顾海涛则是满眼的欣慰,又有些遗憾,闺女知道关心人了,可惜不是自己。 李学武看着顾宁隐隐护着自己的意思,内心是又感动又想笑。 什么时候自己也需要人来保护了,不过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看着顾宁笑了出来。 顾宁低头看见李学武在冲着她笑,尤其是当着父亲的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 而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父亲略带惆怅的眼神。 这还让不让自己站在这了~ 好在这都只在短短的一时间,顾延进屋后的热闹解救了顾宁的尴尬。 “姐,这是姐夫吧” 顾延个子很高,人也很壮实,就是脸上的青涩暴露出了他还是个学生的事实。 一身板绿很是精神,进屋后的招呼也给李学武带来了好印象。 顾宁刚脱离了尴尬,就被弟弟一句话怼在了墙角。 瞪了弟弟一眼,没等她回话,李学武却是站了起来,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你姐夫” “嘿嘿,万幸,你跟我姐的性格倒是不一样” 顾延的个性倒是很活泼,笑着跟李学武握了握手,同时还调侃了顾宁一句。 “去,不许跟你姐夫闹” 丁凤霞笑着接了儿子的挎包,轻轻打了一下。 顾延倒是笑着解释道:“要真跟我姐似的,怕不是得无趣的……” 他话还没说完,却又挨了母亲的一下,把后面的话给打了回去。 再看见父亲略带严肃的眼神,他这玩笑也不敢再说了。 等他摘了帽子,坐到了沙发上,仔细看了看李学武,这才笑着说道:“嘿嘿,上次左杰还跟我说起你呢,就是我回学校时间紧,没见着”。 “是挺遗憾的” 李学武温和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顿挫有力的语气更是让小舅子不敢小瞧了。 早就听说这姐夫厉害的很,跟自己一般年龄,却已经是东城这边了得的人物了。 左杰当初吹嘘的话他自然是不信的,看着现在温文尔雅的姐夫,哪有抓人家脑袋往车机器盖子上砸的样子,更别提拿锤子砸人家手的事情了。 说是大干部,这份深沉和气度也是足够了的。 只是因为在家里,又有姐姐坐在身边,这才显得亲和了些。 李学武对付年轻人自有一套,要说折服小舅子自然谈不上,但相处的融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客厅里的人又多了,李学武和丈人自然没有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倒是顾延的话很多。 “姐夫,我听说你现在有两个副处长职务……” “姐夫,我听说你在南边跟……” “姐夫,你相中我姐哪了……” 顾宁只觉得自己弟弟哪都好,就是多了张嘴。 以往在家的时候他都不着父亲的边儿,不是出去见同学,就是约了院里的人出去玩,不到天黑都不回来的。 见着父亲的面更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今天却是仗着李学武来家里,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李学武对这个小舅子也是很投缘,跟李学力有的一拼。 小舅子问的这些话自然不是幼稚,其实有着他这个年龄的机灵。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他话语中的探究,只要是人,就会有好奇心,有争斗心,更何况是这种关系呢。 许是听了丈母娘的夸,又或者是听了其他人的什么话,让顾延对自己的好奇心多了一些罢了。 李学武很是轻松又风趣地回答了他的一个个问题。 直到顾宁都要烦了的时候,厨房提示饭菜好了。 虽然不设酒席招待今天到访的客人,但是不能不好酒好菜招待女婿。 更何况今天小儿子也回来,桌上整整摆了六个菜,酒也是好酒。 李学武挨着丈人坐了,顾延挨着李学武坐在了下首边,拿了酒瓶便要倒酒。 丁凤霞怕李学武下午还要工作,耽误了事,便要劝,李学武却是笑着主动接了小舅子的酒。 “我跟小延第一次见,应该喝一杯,更何况爸今天回来” 李学武接过顾延手里的酒瓶,给丈人满了一杯酒。 倒酒倒是没什么,就是李学武的这一声爸却是让顾海涛有了些许动容。 以前李学武都跟他叫叔叔,即便是跟爱人早都叫妈了,跟他还是称呼叔叔。 这称呼不仅仅是叔叔和爸的区别,还有着距离感。 李学武对他很尊敬,也很敬仰,但这种尊敬和敬仰让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今天李学武能主动跟他汇报自己的情况,又在给他倒酒的时候变了称呼。 这代表了李学武跟他的关系拉近了,关系近了,有些话才好说,有些事才好做。 丁凤霞也听见了李学武的称呼,笑着看了爱人一眼,用筷子给李学武和儿子布了菜。 李学武给丈人倒了酒,要帮小舅子倒,却是被顾延抢了过去,言说可不敢让姐夫倒酒。 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些怕怕地看了顾宁一眼,把桌上的气氛倒是烘托的很好。 这种家庭,餐桌上很少有开玩笑的,甭说餐桌,就是这栋房子里,严肃要多过活泼。 这也是为什么顾延放假了也不愿意在家待。 今天不同,虽然没有外客,但今天算是李学武和顾宁婚礼的头一天。 这份庆祝值得活泼一些,顾延的热闹恰到好处,至少在李学武看来,这个小舅子可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心眼子少了还能摆的平院里这些小玩闹? 左杰可没少跟李学武说这个小舅子的事,要说多坏却是没有的,但刚才谈话中所表现出来的敬仰他是不信的。 李学武没有自不量力的心,更没有自作多情的意。 小舅子怎么了? 该收拾就得收拾,躲着点儿丈人丈母娘就行了。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没有多待,别看顾延张罗着,可这酒没有多喝。 他张罗的再欢,丈人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没电。 沙器之和韩建昆也是在这边吃的中午饭,只不过没来这边,是跟院里的保卫和厨师一起吃的。 以前只知道处长的丈人家有能力,这一次却是深深地体会到了。 光是在值班室等着处长的那一阵,这院里见到的车和人就够两人吓一跳的了。 更不用说真见到了处长的丈人,两人更是直接认出了这是谁。 在回轧钢厂的车上,沙器之看了看韩建昆,又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后座的处长,一时有些没敢说话。 李学武也没在意两人的眼神,靠坐在后座上,想着这两天的事情。 当车到了保卫楼门前的时候,李学武下车前交代道:“建昆准备一下,下午三点半来楼下等我们”。 “好的处长” 不等韩建昆应声完,李学武便跳下了车,往办公楼里走去。 从一楼遇见的保卫处机关里的干部和干事,见到李学武都提前道了一声喜,李学武也是笑着回应了。 到办公室的时候,于德才跟着走了进来。 “处长,上午徐主任有打电话过来” “嗯,说啥事了吗?”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掉了一根烟点了,又把烟盒扔向了于德才的方向。 于德才没有去动烟盒,只是摆了摆手,嘴上却是继续汇报道:“好像是昨天领导们出去拜访兄弟单位的事,他没说,是我打听到的”。 “不顺利?” 李学武吊了吊眉头,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道:“要真是这样,我也不想接这个活儿,没名没分的”。 “主要是领导所求甚多” 于德才低声汇报道:“听那意思,厂长想要利用这次的交流作为突破口,打开联合企业组建的僵局”。 说着话,手按在了电话上,继续道:“只是僵局没打开不说,现在又有了新的问题,纺织厂那边拒绝了景副厂长提出的合作,说她没有诚信”。 “草,诚信几毛钱一斤!” (本章完) 第577章 我明天结婚 第577章 我明天结婚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于德才一下。 沙器之将上午的文件整理好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随后将李学武手包里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 这会儿于德才已经把电话打通了,递给了李学武。 “喂,我是李学武” “你才回来?” 徐斯年接了电话一听是李学武,便急忙说道:“交易出问题了”。 “有内鬼?” “啥?” 徐斯年正想解释一下,突然被李学武的问话给整不会了。 啥内鬼? 是说景副厂长? 李学武怎么能这么说? 可要是真这么一细想的话…… 李学武说的内鬼好像还真的是…… 不过再仔细这么一想,什么鬼啊! 这世上的事情哪能都细想! 细思极恐啊,懂不懂啊! “我特么说的是,纺织厂那边不同意” 徐斯年的声音很谨慎,显然在防着有人听见他那边的讲话声。 “说是要先履行景副厂长跟那边签署的合作方案……” “什么方案?” 李学武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她跟纺织厂签什么方案了?”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门外,说道:“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吧,细说”。 细嗦? 大老徐的话才是给李学武吓了一跳。 这要是个姑娘好好说,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细说! “别,别来!” 李学武打断道:“我这忙着呢,你敢来我就敢走,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没给你打过电话,你也没跟我说过什么交易,懂?” “我……” “哐!” 徐斯年刚想再说,却是听见耳边传来了挂电话的声音。 “喂?喂?李学武?” 连续问了几遍,徐斯年茫然地看着手里的电话,还是不敢相信李学武挂了他的电话。 “码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徐斯年放下手里的电话,看了一眼厂长的行程安排,起身往厂长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这边放下电话后,对着还站在对面的于德才嘀咕道:“什么特么诚信,一个要漫天要价,一个特么的坐地还钱”。 再次喝了一口热水,继续道:“就知道这群人靠不住,都特么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算了”。 要说起这个,李学武也是糟心的很,懒得说这个时候企业内部的陋习了。 挥手对着于德才交代道:“这件事甭管了,忙你的去吧”。 “……是” 于德才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那些水果……余科长那边……?” “昨天我就把余大儒的信息交给了徐斯年,跟咱们没关系”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干好自己的事,都烂了也跟咱们没关系,又不是咱家的”。 “明白” 于德才点点头出了门,他的明白不仅仅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更明白为啥徐斯年这么着急了。 李学武走后,徐斯年便是联合企业筹备办公室的正主任了,什么事都交给了他。 徐斯年才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他倒不是怕李学武恨他,而是因为这个办公室根本就是为了方便李学武联系几位领导,联系其他企业负责人,筹备联合企业而设置的。 当初李学武的级别不够,却又不能不用他的能力,才搞了这么一个办公室出来。 现在李学武走了,最重要的那条:联系其他企业负责人,这一点也被李学武带走了,那这个办公室能干啥? 背锅呗~! 啥? 景副厂长签的合作方案? 那还不是筹备办公室起草的,怎么没审核清楚,怎么没算到李学武会莫名其妙地搞来一车水果? 徐斯年也想骂娘,特么的,这是一车水果的事儿吗? 搁在李学武身上,没有这一车水果,还有可能是一车罐头,一车粮食,一车什么什么的鬼东西。 反正釜底抽薪他是抽定了的,还能叫你跑了路? 得了,现在李学武拎着棍子站在一边看热闹,谁敢跑就敲谁,都跟底下窝着吧。 徐斯年不能窝着,他多贼啊,一看事情不好,赶紧找了厂长。 杨凤山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了,李学武在办公室里的计划说的好好的,就差动手操办了。 本以为这事儿手拿把掐了,李学武又是极力推辞,便将这些工作分交给了其他几位领导。 他想的是,这一次风波中,几位领导和机关里的同志们都辛苦了,捡个便宜算是安慰一下。 没想到啊,这还有后手? 关键是这后手不是来自李学武,而是来自自己人啊。 景玉农这手也太快了,头天开的会,第二天就签了合作方案。 以前怎么没见这种效率呢! 钢笔在手里转了不知几个来回,杨凤山的眉头是越来越深。 现在找李学武可找不着,当初这个计划可是人家无私奉献出来的。 而且众人都拍手叫绝的。 可这边羊毛和皮革的事情还没解决,又跟保密部买了一车热带水果。 本就不富裕的厂财政,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领导,要不……” 徐斯年迟疑着提议道:“让李学武进……” 他这个进还没说完,就见杨凤山警觉的目光盯上了他。 进什么? 谠组? 轧钢厂谁不知道徐斯年跟李学武的关系,先前书记在这边吹了风,难道徐斯年也要吹? 徐斯年也是觉得冤枉,他还没说完呢,就被厂长给怼了回去,剩下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他想说啥? 他哪里有胆子提谠组的事,他是想提议李学武重新担任筹备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啊。 徐斯年不想背锅,他想坐车。 李学武当这个主任,一定能把联合企业搞起来,那他的功劳也是不低的。 坐李学武的顺风车不比顶锅好? 再一个,李学武当主任,即便是在联合企业中发展势力,赢得进步的资本,这跟他又有个毛的关系。 损失的是其他几位领导的影响力,他又没想着一步当了副厂长。 可现在,他不敢提了,现在谁敢在领导面前提李学武谁倒霉。 等着吧,把事情拖到不解决都不行的时候就有人着急了。 人等的起,就看车站里的那车水果等不等得起了。 水果的事不解决,羊毛和皮张就解决不了,那边疆办事处就解决不了。 这些解决不了,那联合企业的事就解决不了。 即便是按照景副厂长的意思,解决了羊毛的问题,那有李学武这个方案的珠玉在前,她的方案还有意思吗? 最重要的是,先前那篇声情并茂的无奈,现在都成了巴掌。 有更好的方案不用,然后损失轧钢厂工人的用工福利换来合作,这能行? 厂领导当然觉得行,可工人那边就不行了,瞧着闹去吧。 只要一闹,得,李学武帮李怀德挖的坑就算是真的横在了众人的面前。 不跳,上面不答应,财政不答应。 跳,工人不答应,谠委那边也不会答应。 无解! 嘶~~~ 徐斯年站在厂长的办公室里,看着厂长紧皱的眉头,想到李学武这一步步棋走的,他是从脚底往脑袋上冒凉风啊。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一套组合拳,而是布局啊。 这一局布下,全厂都被李学武放在了棋盘上,就连李怀德都从下棋的人,成了棋子。 更不论杨凤山和杨元松了。 生死局,大杀局。 这一局厂长稍稍走的不对,那便是万劫不复,十死无生局。 还得是书记看得长远,棋局已定,要么死扛,要么把李学武拉进棋局。 进谠组,就得解棋局,否则玉石俱焚。 可,厂长会同意吗? 车站里的水果自然还能坚持,车厢连接上外部电源,总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不过,不止徐斯年知道,厂里的有心人都知道,留给杨厂长的时间不多了。 —— “什么?” 实验车间一车间,设计室主任周大海直接摔了手里的牛皮手套。 手套上全是机油,砸在机器盖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凭什么扣咱们的额外福利,这特么又不是厂里给的!” “得得得,你别跟我喊” 生产科科长吕培忠摆手告饶道:“你老周有话可以去问夏处长,反正我听到的就是这么个消息”。 说着话又对着围过来的几位设计处的设计师解释道:“我们生产那边反正是扣下了,说是厂里的意思,共度时艰,我就是过来说一声”。 周大海才不会觉得吕培忠有多么的仗义,这就是在撺掇他们去找夏中全反应。 可是这特么还用反应,他吕培忠有几个胆子敢假传圣旨。 不过不找也不成,现在设计处协作保卫处搞的这个废旧车辆改造项目是这些车间技工的主要福利来源。 项目是两个处室之间的合作,独立运行,没有厂里的事,所以这盈利也作为福利惠及到了参与的职工。 一台车保卫处能分过来三百三十元,算上维修周期和直接购买厂里的原材料钱,这个月到技工手里最高的都有三十多块了,最少的都有十几块。 都是上班养家糊口的苦哈哈,谁敢小瞧了这三十多块钱。 工资才有多少啊,三十块钱能解决了大问题。 现在厂里说扣下就扣下,这他们哪里会干。 要说厂里发的福利多少都是那么回事了,谁也不多,谁也不少什么好说的。 可这个项目补贴不是,这是他们利用工闲时间一手一手给弄出来的,有的技工还加班干,彻夜干,为的是啥啊。 “找处长去!” “对!找老夏去!” “走!” …… 夏中全就在办公室,而且生产管理处的正副处长都在,设计处的副处长也在。 邝玉生是躲过来的,他就知道生产科有些人一定会对厂里的决定产生不满。 可这不满又有啥招,他是不指着那些补贴过日子的,也从来没有拿过那份钱。 但手底下的工人不一样啊,虽然钱没有设计处的那些技工和设计师拿的多。 每个月多五毛都能乐翻天,要是多五块,你想想,得是啥效果。 “要我说,都怪李学武,就不该弄这个什么汽车项目” 邝玉生揉着散不开的眉头,抱怨道:“你看看现在弄的,这队伍还怎么带?” “嗯嗯,你这是怪我喽?” 夏中全还是那副老样子,不温不火的,喝了一口茶道:“当初是谁说我吃独食的?我把零件的任务交出去,你乐匹燕子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呢?” 他心里也是藏着火呢,聂副厂长前天下午把他们两个叫过去开了个小会。 别的倒没啥,勤俭节约嘛,老生常谈。 可这让他们两个扣下汽车整备项目的盈利就像一棒子,直接给两人抽蒙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还不知道手底下人这两个月拿了多少? 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你要说怪李学武这没问题,这孙子打一开始就没好心眼子,说不定就跟这儿打着埋伏呢。 可特么钱都拿了,现在屎堵屁股门了,还说这个,就有点没意思了。 当初口口声声说防备李学武,远离李学武,他没有防备嘛?他没有远离嘛? 这不是没防住嘛! 汽车整备,保卫处出的项目,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给干活。 干活拿的是工钱,是辛苦钱,这有什么坑啊,明摆着的嘛。 夏中全一直都在防着李学武,一直都在防,不可谓不努力。 但你看看,现在这特么左防右防,还是没防住,打脖子后头过来一下子,直接割在了大动脉上了。 你不扣这个钱得罪聂副厂长了,违抗命令,你扣这个钱了,失了人心了,谁还听你的。 邝玉生在这发牢骚,不敢去当面骂李学武也是这么个道理。 这不是阴谋,这泥马是阳谋啊,正经的阳谋,只是阳的太阴了,没看见啊。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不用问,现在下面的人说不定得怎么反呢,光是邝玉生就对自己的处室没什么信心。 生产管理处管着大几千人,怎么可能一条心,要真是一条心,他早当厂长了。 “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邝玉生看了看两个故作沉默的副处长,知道人家是不想搀和的,只能问夏中全。 夏中全骂他他也得受着,只要能解决了问题,一切都好说,解决不了,说不定得怎么着呢,哪还有工夫骂街。 “呵,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得着叫你们过来?” 夏中全倒像是占着理了似的,哼声道:“没办法,只能停了项目”。 “哐!” 还没等夏中全的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只见周大海带着几个老设计师,二十几个技工涌进了办公室。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 周大海气愤地瞅了一眼设计处的纪副处长,冷声道:“讨个公道”。 夏中全真怕这老周打后头抽出一把鬼头刀来,跟他说“拿命来”,这就要唱《水泊梁山》了。 “有话好好说,你当这是哪?” 关键时刻夏中全还是有点儿威严的,敲了敲桌子道:“你是设计室的主任,老人儿了,知不道纪律吗?” “纪律等会儿再说,先说说福利” 周大海没搭理他这茬儿,看见生产管理处的正副处长都在,明知道被吕培忠当枪使了,但这个问题必须问清楚了。 “生产科的吕培忠来车间里可是说了,厂里要把汽车整备项目的盈利扣下,这是真的嘛?” “夏处长,您给说清楚!” 有周大海带头,后面的人也不怕了,都附和道:“对,说清楚!” “我们的血汗不能白费!” “凭什么!” …… “反了你们了!” 邝玉生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凭什么?就凭你们是轧钢厂的干部,轧钢厂的工人,吃轧钢厂的,喝轧钢厂的!”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周大海几人训斥道:“瞅瞅你们一个个的,为了点儿蝇头小利,就敢闯处长办公室,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嘛!” “呵呵,蝇头小利?” 周大海根本不屌他,冷笑道:“当初你们吕科长来设计处要活儿干的时候可没瞧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说完扒拉开邝玉生指着他的手,哼声道:“还有,设计处的事儿,等您当了副厂长的时候再来管吧”。 “你!……” 邝玉生看着周大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面子,脸色涨的紫红,伸手就要抓周大海的脖领子。 两人的岁数差不多,平时见面关系可好了,这会儿却红了眼。 “行了,这里不是菜市场!” 夏中全一拍桌子,老实人发火才是最要命的。 他以往可没有这种发火的时候,出了名的老面瓜。 可这么一拍桌子,邝玉生也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手,坐回了座位上。 看着不服气的周大海和他身后的一众技工,夏中全知道,今天这件事不处理妥当,那不仅仅是设计处和生产处的关系要闹僵,设计处自己这边的关系也会分崩离析。 这个时候他还真佩服李学武这个小年轻的,有勇有谋干掉了付斌,隐忍毒辣办了他夏中全。 实在是惭愧,他夏中全何德何能啊,值得李学武埋了这么深的钉子。 不仅仅是聂副厂长对他们的信任大打折扣,就连下面的人对他们也是失望透顶。 这李学武的钱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要不怎么说汽车整备的盈利李学武把大头给了他们,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夏处长” 周大海抻下来自己胳膊上的套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老周这么大岁数了,可不贪图那几十块钱,您是知道我的,钱都分给了车间里家庭困难的同志”。 这确实是实话,夏中全一直都知道,周大海这人在设计室里有威望,在实验车间里说话好使,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 “我今天来找你,因为这个项目是咱们接的,手底下的同志们没日没夜做出来的” 周大海眼珠子微红,声音哽咽道:“您可以用厂里的决定来说服我们,但我没办法用这个理由寒了同志们的心”。 说完看向为难的夏中全和低头不语的两位副处长,以及愁眉苦脸的邝玉生。 “行,您解释不清,说不明白没关系,这个钱我来拿!” 周大海甩了套袖,挑眉道:“你们该扣扣,扣了多少钱我周大海补上”。 不理会身后工人的拉扯,周大海手指哆嗦着点了点屋里的四位,声音颤抖着说道:“但你们记住了,以后再有这狗屁倒灶的事,你们自己接着”。 说完一转身,对着身边的技工们喊道:“走!” “老周!” “老周!” “你站住!” 夏中全被周大海骂的满脸通红,知识分子就是脸皮薄,周大海如此,他夏中全亦是如此。 见周大海真的要走,夏中全紧走几步,一把拉住了周大海的衣服。 “你容我说句话成不成!” 一边说着,一边拉了周大海转回身,这老家伙在厂里干了一辈子了,专业技术那是顶级的,谁敢跟他较劲。 真要是让他拿了这个钱,甭说下面的人要不要,就是他臊也要臊死了,以后还怎么当这个处长。 “你听我说行不行!” 按住满眼通红的周大海,夏中全苦口婆心地说道:“这不是还在研究对策呢嘛,我什么时候说要扣那笔钱了?” “这可是吕科长说的!” 没用周大海说话,办公室里的其他技工便开了口,当时吕培忠过来说的时候他们可都在呢。 “这混蛋!” 邝玉生这会儿也是没脸,拍了一下桌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吕培忠又不是设计处的科长,设计处还是我说了算!” 夏中全也是打碎了牙齿硬往肚子里面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笔钱是万万动不得了。 “回去安心工作,天塌下来有我夏中全顶着” 说完轻轻捶了周大海的胸口一下,道:“设计处还没轮到你周大海来当家做主,真有那么一天,要补钱,也是我夏中全来补!” “老夏~……” 周大海满脸愧疚地看着夏中全,口中想要说声抱歉,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行了,回去吧,上班去” 夏中全摆了摆手,撵了这些闯进来的人出去。 邝玉生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等夏中全再次关上了房门,这才开口问道:“你是把下面安抚住了,可这上面的怎么办?你真要抗命?” “唉~~~” 夏中全走回到办公桌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聂副厂长下了死命令,我哪有能力抗命啊”。 “那……” 邝玉生不知道夏中全要怎么办,这下面的不扣,上面的还交,难道真的自己垫付? “聂副厂长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嘛” 夏中全苦着脸说道:“打今天起,这汽车整备的项目就不要再做了,停了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 邝玉生点着桌子道:“那已经在手里的款子怎么办?” “怎么办?” 夏中全将茶杯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墩下茶杯在桌子上,道:“都图穷匕见了,你我也该交投名状去了,不然还真等死啊!” “投……投名状?” —— “哎呀呀,夏处长,邝处长” 李学武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突然接到沙器之的提醒,夏中全和邝玉生来了。 等两人这么一进屋,却是笑着站起身迎接着走出了办公桌。 “您二位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保卫处了” 李学武说笑着,一边请着两人往沙发上坐,一边摆手示意沙器之泡茶。 “这二位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泡好茶,要顶好的那种!” “是” 沙器之听见处长的吩咐不由得咧了咧嘴,一边往茶柜那边走,一边在心里思量着:这二位也说不上是怎么得罪处长了。 要说得罪,这邝玉生邝处长自然不用说了,这夏处长得罪的也不老少啊。 改消防设备的时候就一次,后来处长上赶着找他们研究项目被拒绝又是一次。 呵呵,喝这“顶好”的茶叶可真是不怨。 这茶叶当然是顶好的,徐主任来喝过一次后,那是记忆犹新啊。 再来处长这都是自己带茶叶过来,可不敢喝这边顶好的茶叶。 “不用这么破费,我们今天是来麻烦李处长的” 夏中全很有求人的觉悟,摆手对着沙器之那边客气着不用好茶叶。 李学武看了看两位空着手来的处长,这求人的态度很…… “嗯嗯,那哪行啊” 李学武也是损到家了,示意沙器之那边,对着夏中全两人道:“您二位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到我这儿了,得给我个招待的机会”。 邝玉生挨着夏中全坐的,见老夏还要客气,手底下怼了他一下。 都特么这个时候了,还关心茶叶的好坏干屁啊,赶紧说项目的事啊。 再说了,虽然今天是来跟李学武投降……不,谈判的,但他的心里还是不服气。 他倒不是不服气李学武的能力,这小年轻的已经彻底干败他们了,不服气也得服气。 他是不服气李学武忽悠他们。 别看保卫处这边说汽车项目赚的大头都给了他们了,可他知道,依着李学武的个性,说李学武吃屎他信,说李学武做了亏本的买卖,打死他都不信。 那车一百多不到收的,算上他们的技术生产成本三百多,他就不信保卫处六百多卖的! 即便加上无线电设备和其他各种各样的采购费用,最少他得翻一番! 确实,李学武不可能卖三百多,翻一番哪里对得起他的折腾…… 其他厂和治安大队三千九百九十八的购置价格,用的是既舒心,又放心。 李学武表示保卫处很开心,因为都要赚麻了! 好处都特么让李学武得去了,总得喝几杯好茶才能出出心里这股子气啊! 夏中全苦着脸,干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李处长别客气,老哥是真遇着难处了”。 这会儿沙器之也把泡好的茶端了过来,分别放在了夏中全和邝玉生的面前。 给李学武的,他只是从办公桌那边拿了李学武的茶杯,续了一些热水。 “喝茶”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两人尝尝自己的好茶叶。 既然是遇到难处了,那自己还不得落井下……下下夏处长是老朋友了,还不得帮帮忙? 邝玉生由着夏中全说着,端了茶杯放在了嘴边,这茶香一下子就扑进了鼻孔里。 嗯! 好茶! 别看李学武这小子说人话不干人事,但这茶叶却确实不错。 都说董文学爱茶,走的时候好茶叶都给了李学武了。 这么一见,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他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能喝出什么好儿来,还得是自己。 嗯! 闻着就有股子茶树叶的清香! 地道! 微微掀开茶杯的盖子,嘴接着茶杯口慢慢品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往茶杯里看去。 嗯? 邝玉生眯着的眼睛看见茶杯里的东西后便直接瞪大了,目光更是不敢置信地发了直。 “噗!!!” 夏中全这边正跟李学武说着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遇到的困难呢,那边邝玉生便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 邝玉生使劲儿咳嗽了两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拿着手绢擦了擦嘴,同时指了指茶杯。 他这边咳嗽着,夏中全被吓了一跳。 刚才他听着李学武的话里就不对路,怎么了就顶好的茶叶啊。 别不是给他们两个下毒吧! 他因着说话,李学武让了他也没敢喝,就防着李学武这么一下子呢。 没想到邝玉生还是中了招儿! 待他低头往邝玉生的茶碗里一看。 “嚯!~~~” “这可真是茶“叶”啊!” 真不唻玄,邝玉生茶杯里的茶叶比树叶小不了多少。 一个茶杯能有多大啊,这茶叶都快把茶杯糊满了。 绿的发青,青的发黑,跟海带似的。 这热水一泡啊,跟茶杯里飘着,瞅着就吓人。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顶好的茶叶呢,这茶“叶”真是顶好的。 就是顶的个头有点儿大,怕不是炒茶的都给累死了几个。 邝玉生咳嗽了几声,瞪向李学武就要开口骂。 但一想到他们是来谈条件的,是来礼下于人的,又憋住了都到嘴边的话。 可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比李学武他爹一般岁数,上门来求人本就够憋屈的了,他又没拿那个钱,还不是为了工人。 工人现在不理解就算了,再受李学武这么一下子,邝玉生的老泪差点没给干下来。 干了一辈子了,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呢。 李学武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跟徐斯年逗惯了,没想到知识分子也有脸小的。 不过他也真拉得下脸来,承认错误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 你不认错行啊,可你别训秘书啊! “器之啊,我跟你说什么了!” 李学武手拍着沙发扶手痛心疾首的训斥道:“我说夏处长和邝处长是我的好朋友,是贵客,请都请不来的,要好茶叶,你瞅瞅你都给上的啥!” 沙器之看着玩不起的处长也是不敢说啥,我上的啥您还不知道?还问我? 早就跟您说过别这么玩,别这么玩,早晚得让您玩坏几个。 你瞅瞅,今天要真是把邝处长玩哭了,那咱们保卫处可是出了大名了。 李学武这边瞅了苦着脸的夏中全,又瞅了满脸悲愤的邝玉生,继续训斥道:“那好茶叶就一定是我喝的嘛?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说的话呢?” 他这边训完了沙器之,转头跟夏中全两人解释道:“别见怪啊,实在是保卫处家底儿薄,没什么出息,厂里又号召勤俭解决,我这……唉~” 说着说着还叹了一口气,惭愧地说道:“您们也都知道,我是一个不在乎物质享受的,更希望把处里的钱都用在刀刃上的人,这茶叶其实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你看,是器之误会了,以为我自己喝的就是好茶叶”。 邝玉生听着李学武的解释能说啥,他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看着李学武的穿着,就差直接问李学武小名是不是叫刀刃了。 夏中全也是苦着脸没办法,看着李学武挥手叫秘书换茶叶。 “不必麻烦了,我喝这个也行,谁不是勤俭节约过来的,我喝” 李学武见夏中全这么说,点头,道:“您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让器之给您包上一些”。 “……” 喜欢? 还包一些? 在这儿喝都不行,还得兜着走? 这损小子真真是损到家了! 唉!要了亲命了! 夏中全要不是为了手底下的人,他才不受李学武这个气呢。 邝玉生喷了,出了丑也就算了,这小子又拿话怼他,不喝就是不勤俭节约,就是嫌贫爱富。 这、这、这他哪受得了啊! 不过这个气该受还得受,总不能去掀对面李学武的茶杯看看他泡的是不是海带吧。 端起茶杯就喝了这么一口。 嗯!? 舌头尖怎么有点儿发麻呢? 别不是茶叶,而是什么别的玩意儿吧? 要说坏,李学武这坏小子什么坏做不出来? 夏中全心里这个难过啊,这口茶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能在嘴里左晃右晃的,难咽啊。 他老夏这一辈子本本分分,从没有过害人之心,更没有被人害过,今天算是栽了跟头了。 是不是茶叶沙器之最清楚,啥茶叶啊,那是处长从家里偷来的。 他都看见了,药罐子上写的是番泻叶。 番泻叶是啥? 当时他不清楚,后来问的明白人才知道处长都损到家了。 [番泻叶] 适用人群:便秘患者。 注意事项:不宜多服用,易引起腹泻…… 李学武看着两位老同志为难,实在是不忍心,拿了桌上的暖瓶又给续上了热水。 “李处长,真是太谢谢你了” 夏中全艰难地咽下了不知道泡的是啥的水,按住了李学武再要添水的手,说道:“事情您也都知道了,咱们可都是一艘船上的,您可不能置身事外啊!” “这个嘛……” 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暖瓶,为难地搓了搓手,道:“你们的问题我都了解了,可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准备,更没时间考虑啊”。 “没事儿,你慢慢考虑” 邝玉生也是豁出去了,不敢再碰茶几上的茶杯,靠坐在沙发上摆手道:“我们有时间,等得起,反正现在回去也是没辙,倒挨工人的骂”。 “这不至于吧” 李学武笑着恭维道:“邝处长可是咱们厂最大处室的一把手,还能差了这点事儿?” “公事上我自然不怕,因为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邝玉生看着李学武说道:“但现在关系到了工人们的私利,不怕你笑话,我是真怕了,搞不定,不然也不能到你这来取经了”。 嘶~~ 取什么? 李学武听邝玉生说的含糊,差点吓一跳。 这边夏中全也是开口道:“这一次算是我们两个求到你这了,没别的说的,你开口,只要能……” “等等” 李学武摆了摆手,苦笑道:“我明天结婚啊,这您二位应该收到请帖了啊,我这……我这哪有时间和心思考虑这个啊”。 “要不?” 看着两人,李学武笑着问道:“等我结婚回来,好好想一想,咱们再定?” “呵呵” 夏中全明白了,李学武这已经是在漫天要价了。 等结婚,还真是个好借口。 李学武等得起,他们可等不起,今天就是月底,今天不把问题解决掉,今天账上的钱就得划走。 当初为了不担责任,这笔钱可都是挂在他们处的账上的。 现在好了,厂里要划走,他们拦都拦不住。 等李学武回来都特么五月二号了,账目都特么做完了,还处理个屁! “李处长,您给个痛快话吧” 夏中全摊了摊手,道:“我们俩这都摆在这儿了,你想要什么,敞开了说”。 “那多不好意思啊,呵呵” 既然两人都举手投降了,那他可就下刀子了。 夏中全和邝玉生可没有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出丝毫的不好意思,倒是特么有股子春风得意。 “但说无妨,今天你就是说要我们两个去给你搓澡,我们都同意” “那您这就属于打击报复了” 李学武玩笑了一句,随后看向夏中全问道:“您还记得我跟您提过的,那个未来一定赚钱的项目吗?” “发动机?” 好哥哥们,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578章 树大招风 第578章 树大招风 “我先跟你们说几个数据” 李学武迭着腿,坐在沙发上,伸出手对着两人张开了五指,自问自答道:“知道全国每年的小型汽车生产量是多少吗?五千台!” 随后又补充地说道:“这个数据包括了轿车和越野车,只有五千台!” 夏中全和邝玉生茫然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是在说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的小汽车自然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上的,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动辄上万,上十万的价格,哪个个人买的起。 倒不是说体制的原因,而是资源。 因为稀有,所以贵,普通人就买不起,只能单位购买。 那如果出现富余饱和了呢? “前年,也就是六三年,魔都制造了魔都牌轿车,六缸发动机” 李学武语气平和地阐述道:“两年内做到了年销量八千台”。 这个数据其实已经很直观地体现了当前汽车工业发展的前景。 大队书记蹬蹬蹬,公社书记130,县里书记帆布篷,地纬书记两头平。 这句顺口溜反应了此时单位用车的现状,分别对应的是拖拉机、卡车、吉普车和魔都牌轿车。 “在已经实现燃料油自由的当前,单位用车,企业用车,甚至是公社大队用车已经达到饱和了吗?” 李学武发问道:“单拿咱们厂自己来说,光是公务用车达到最佳的数量标准了吗?远远没有!” “这……” 邝玉生迟疑道:“你不能这么算,毕竟现在的经济……” “经济不允许吗?” 李学武侧头看了看邝玉生,再次问道:“那是汽车的价格高了?还是生产效率低了?还是没有生产力?” “都存在” 夏中全皱眉点头道:“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你跟我提过的问题,我也找老周他们讨论过,可当前实现汽车生产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更不是你所说的,百十个人手工做就能成的事”。 “我只知道有志者事竟成”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两人说道:“都没开始做呢,你们怎么知道成不成?轻言放弃可不是咱们社会工人应该有的品质”。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邝玉生皱眉道:“现在是汽车整备,钱都到不了手了,你还想着我们帮你造车?” “不!” 李学武竖起手指晃了晃,强调道:“不是帮我造车,而是我们”。 “啥?” “啥?” 两人同时发出了疑问,李学武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笔钱挂在你们处的账上,不能发给工人对吧?” “对,不能” 邝玉生是个急脾气,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还只有我们的被扣了”。 这言下之意是保卫处牵的头,厂里捡软柿子捏,不敢收拾李学武,只能对他们下手。 李学武知道他嫉妒,但没想着惯着他。 “被扣了也活该,我们胡同里的三岁孩子都知道,软蛋包活该受欺负” 说完也不顾邝玉生涨红的脸,继续说道:“既然这笔钱发不下去,就拨出去掉”。 夏中全:“拨出去?” 邝玉生:“掉?” “对,拨出去,掉”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宁可掉也不能交,交了这一次,下次挨收拾的还是你们,难道你们想当软蛋?” 看着李学武鄙夷的眼神,两人都迟疑了,互相看了一眼。 这……这可真是骚操作啊,他们以前可不敢这么想。 厂里说扣资金,或者挪用项目经费,那都是统筹兼顾的,不是你说咋样就咋样的。 可现在经过李学武这么一说,事情好像不一样了啊。 不过这么做,一定会引起厂长的反弹啊。 “我的时间很紧张,这你们都知道” 李学武没有给两人留出太多的思考时间,催促道:“保卫处鉴于当前的汽车整备项目发展需要,准备成立汽车工业技术研发中心,诚邀入股~” 听着李学武轻飘飘的话,两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听听,这是人话嘛。 还知道自己是保卫处,却是弄出个什么汽车工业技术,还研发中心,他们设计处都不敢这么叫。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没关系,你们今天想不好,那就慢慢想,等以后再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咱们再谈,不着急”。 “急,急” 见李学武要起身送客,邝玉生对着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看向夏中全,道:“老夏,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件事到底成不成?” “我哪知道啊” 夏中全苦着脸,看着李学武问道:“钱了,可这是工人的啊,这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嘛,研发中心又不能造车,即便造了,也不属于我们的”。 “谁说不能?”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看着两人道:“回去跟工人们说,这钱就算前期投资的,要么被厂里收走,要么赌一把,赌你们自己能造出发动机来”。 夏中全问道:“造出发动机来又能怎么样?” “卖钱啊” 李学武笑道:“你不会觉得厂里会一直惦记你们这点儿钱吧?几个月以后的事谁能说的清楚”。 “……” 夏中全和邝玉生两人都迟疑了,按照李学武的话,他们的钱都要转到保卫处的账上,然后三方一起投资研发发动机。 这是没问题的,可是这笔钱出去好说,收回来可就难了。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显,拿他们的钱,还让他们研发发动机,赚了钱大家一起分,亏了钱他们自己担。 这特么比以前的资本家还要黑心啊! 李学武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劝道:“不要心疼钱,我又不是要你们的钱,我是在拿你们的钱,帮你们办事,钱还在你们手里嘛!” 钱在哪呢? 夏中全可没看见,他现在有点糊涂了,怎么莫名其妙的钱没了,还得继续干活,不要钱的那种。 干活还不算,现在还跟李学武牢牢地捆在一起了,这以后得顾忌他的正治态度了。 捆在一起还不算,怎么现在还有点要感谢李学武帮忙的意思呢? 这么帮他们,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 “我是不是糊涂了?” “不不不”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您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清楚着呢,我可没有技术,保卫处又都是大老粗,这研发中心都得指着你们呢”。 说完又看向了邝玉生,很是恳切地说道:“邝处长,咱们是君子之交,我诚心跟您透个底,有一天,这汽车厂建起来,您就是厂长的不二人选”。 邝玉生现在只是个处长,不过却是轧钢厂最大处室的处长,自然看不上一个草台班子的厂长。 不过李学武这么重视自己,把研发中心交给了老夏,又把以后的厂子交给了自己。 这么一看,李学武这人还真是足够光明磊落的,至少没有耍小心眼。 沙器之站在一旁看着处长施展书画绝技——画饼,直想到齐白石的虾不如,张大千的虎略低,徐悲鸿的马难企,王羲之的字垃圾。 按照李学武的吩咐,沙器之叫来了综合办于主任。 于德才则是按照李学武的吩咐,跟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对接,划拨款项,成立汽车整备项目汽车技术研发中心。 乍听见这个项目名称于德才也是一脸懵逼,不就是个草台班子,修修车卖破烂嘛,怎么还成立研发中心了? 这是要做大做强? 看着处长把忽悠的迷迷糊糊的两人送出了办公室,沙器之也是有点挠头。 “处长” 沙器之看着走回办公桌后的李学武问道:“如果,夏处长他们真的把发动机研究出来了怎么办?” “那是好事儿啊,什么怎么办?”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看沙器之,随后笑道:“有了梧桐树,还缺金凤凰?” 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忙工作了,没再理会沉思的沙器之。 沙器之也是在李学武既定的三点半下班的时候才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什么特么研发中心啊,这就是处长忽悠那两个二傻子的。 这研发中心就是个种子,得不断浇水施肥,他们那点儿血汗钱怎么可能够往里扔的。 瞧着吧,不出几天,就又得求着处长来了。 钱都搭在里面了,没钱了,要么认亏,要么就得求着处长继续扶持。 认亏是不可能的,要是他们自己的钱还有可能,这可是工人们的,他们怎么敢。 这就是赌徒心理啊,处长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要想得到处长的扶持,这项目还能是他们自己的项目嘛。 嘶~~~ 沙器之想到了金凤凰,这项目如果做成了,那依着处长的意思,是真的要组建汽车工厂? 不对! 保卫处处长哪里来的权利组建工厂,只有厂领导才有啊! 处长说的……几个月…… 李学武定的下午三点半下班,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早退,却是被理解的。 本来按照这个时候的制度,结婚是有三天假期的。 可现在李学武只有一天,那还不允许做完工作早退了?。 看着李学武的指挥车出了大门,杨凤山知道自己又失去了半天的时间。 专列上的水果不是非要找李学武才能解决,而是解决问题的成本。 纺织厂所说的诚信,他从来没在乎过,厂与厂之间的合作,只有规则,哪有诚信。 而规则都是人定的,只要找领导协调一下就成了。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擦屁股,让领导帮忙擦屁股,实在是…… 现在杨凤山不知道李学武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李怀德和谷维洁推动他进谠组,还是他自己要进? 书记的态度很模糊,其他几位厂领导的态度也是如此。 轧钢厂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状况了,好像不受掌控的大船一样,左右摇摆。 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按下葫芦浮起瓢。 问题的根源又是什么? 谜团杨凤山现在不想解开,那就明天,在李学武的婚礼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 “三叔!” 李学武刚进大院,便见到三叔跟二叔正站在东院门口聊着天。 “嚯!好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三叔李同身穿板绿,腰板很直,一看就是行伍之人。 见李学武走进来很是高兴地打量着这个三年没见的侄子,不住地用手拍着他的胳膊。 李学武这身白加黑没了部队时候的形象,但多了上位者的气度。 尤其是皮鞋皮腰带,手里拎着皮包,这就是干部的标准形象了。 “呵呵,三叔,我才应该是刮目相看啊” 说着话调侃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听说您进步了?” “哈哈,臭小子!” 李同三十多岁的年龄,正是当打之年,对于事业和个人的要求自然高。 看着侄子发展的好,他也是很高兴的。 尤其是侄子的这个丈人,回来这一路两人也是聊了很多。 当初李学武背着行李卷去找他的时候可完全看不出有今天的样子,更想不到能找到这么一位特殊的丈人。 同在羊城为伍,两人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更多的是聊李学武,聊李学武以前的事,让顾海涛对李学武有了更深的认识。 “二哥!” 就在李学武跟二叔三叔站在门房门口聊天的时候,从东院跑出来一个少年。 十二三岁,正是李学武三叔家的小老弟李学函。 李学武去羊城的时候经常被三叔带回家吃饭,所以跟这小老弟很是熟悉。 小老弟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纪,遇到混世魔王那还不是老铁遇到了吸铁石? “二哥,我坐飞机来的!” “是嘛!” 李学武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笑道:“谁问你了?!” “你问不问我也是坐飞机来的!” “哈哈哈~” 逗了小老弟几句,跟着二叔和三叔进了院,又跟在家里的三婶儿打了招呼。 这位三婶儿李学武以前是不大喜欢的,文艺工作者,天生的傲气。 因为其家庭出身也是文艺界的,所以当初三叔要结婚的时候老太太没太满意。 不过因为离得远,三叔自己又喜欢三婶,这才定了下来。 不过因为南北方的隔阂,三婶儿来的少,跟老太太也不怎么相处得来,所以对待其他两股也不甚热情。 李学武当初去羊城的时候就在三叔家待了两天,其后每次去吃饭都是三叔硬拉着去的,不然他真不喜欢去。 要说摆臭脸倒是没有,可那种天然的淡漠即便是李学武这么脸大的也不愿意接触。 搁以前,李学武可能都不会主动跟她打招呼,但现在不行。 成熟的人做成熟的事,家事也一样。 既然是李家的人,又是不远万里来京城参加他的婚礼,就得招待着。 甭管三婶跟老太太相处的如何,甭管她跟自己父母等人相处的如何,三叔对自己是很不错的,不能让三叔难做。 其实说淡漠,对于李学武现在来说,又能有谁对他淡漠。 本身的副处级干部身份,丈人又是那么重要的职务,洪敏哪里敢跟这个以前看不起的侄子淡漠。 以前的李学武是惹祸精,捣蛋鬼,去羊城是投奔她们家的,是指着李同的。 现在呢? 李学武自然能感受到三婶不同以前的态度,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欣喜或者异样来。 老太太坐在八仙桌旁,看着屋里围着坐的儿孙们,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昨晚李顺给熬的药,今天看着就比昨天的精气神好。 见到儿孙的欣喜变的正常了,激动少了,宽慰多了。 “瞧瞧,您有福啊” 韩秀梅能说会道的,坐在老太太身边,笑着道:“三个儿子都到齐了,您出去跟他们比一比,谁家的儿子有您的儿子孝顺,有出息,再比比孙子孙女”。 夸完这个,看见屋地学着跑的李姝,补充道:“就是比重孙女您都能拿头筹的”。 “哈哈哈~” 老太太手拍了拍二儿媳妇,笑道:“不比,不比,儿孙自有儿孙福,哈哈~” 嘴里说着不比,可心里却是高兴的,这大院里不说,就是胡同里,街道上,又有谁能比得过她去。 论有钱,她的儿孙绝对排不上,论有势,她的儿孙也排不上,但论孝顺,论成绩,论出息,她可是敢大声笑出来的。 洪敏打量了一眼李学武正在逗着的女童,这样子看着可不是李学武的孩子。 她在羊城就听李同说过一嘴,不过也没有在意。 今天见到,家里人没人解释,更没有人说道,只看老太太和大嫂刘茵等人的态度,这是真当亲孙女养了。 李学武这会儿抱起不愿意走耍赖皮了的闺女,对着二婶儿笑道:“快别忽悠我奶了,昨天就给忽悠糊涂了”。 “哈哈哈,去!” 韩秀梅自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话不是说给她的,而是说给老太太听的。 老太太也是笑着点点头,明白了孙子的意思。 “快把她放下吧,你还有事儿呢,忙你的去吧” 因为明天是正日子,今天下午就得搭炉子,收拾场地,晚上就有至近的亲属上门了。 跟前两天傻柱那场婚礼一样,今天晚上也得招待一顿,有院里帮忙的人,也有来看望的亲戚。 “叭叭~~” 李姝显然听明白了老太太的话,伸手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不松手。 今天来人多,她光是在屋里玩了,一直都没出去放风呢。 现在见着爸爸哪里会放手,就连奶奶来抱都不行。 “呵呵,我抱着吧” 李学武溺爱地拍了拍把脑袋藏在自己肩头的闺女,对着母亲说了一句,随后又跟着二叔和三叔说了几句,这才出了门。 其实老彪子早就想来叫他了,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这边就来人了。 “武哥,段又亭和沈放来了” 老彪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接李学武怀里的李姝。 李姝却是不搭理他,一手搂着爸爸的脖子看着院里的稀奇。 老彪子见李姝不跟他,只好笑着补充道:“街道所的副所长老邢也跟着来了,都在倒座房呢”。 “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抱着闺女进了屋。 “哎呦,恭喜恭喜” 见着李学武进屋,坐在炕边的老邢先站起身跟李学武道喜。 随后便是段又亭和沈放,两人很是调侃了一顿李学武。 这两人都是本地户,又都是老早就进了所里的,所以对李学武的老底儿很是清楚。 李学武也不在意两人说的那谁、那谁、还有那谁,抱着闺女笑着回了几句。 这两人笑他,他还笑这两人老呢,老到快三十才找媳妇儿。 这会儿倒座房人也不多,都在西院忙活着,所以几人说话也方便。 老彪子给倒的热水,再次试了试李姝的态度,见这小魔头还是不搭理他,只好去西院忙了。 倒是于丽,回倒座房这边取什么东西,见着李学武一边看着李姝一边在屋里招待客人,便走了进来。 “走吧,跟姨姨去看小兔兔去” 于丽对着跟炕里跑着的李姝拍了拍手,这才算是把这小魔头哄走。 等到了西院,老彪子见着跟于丽怀里的李姝,气着拍了李姝屁股板一巴掌。 “白疼你了,就认姨,不认叔是不是” 李姝见有人打自己,瞪着大眼睛看了看老彪子,小手一指。 “呀!打!” —— 打李学武到家开始,就没闲着。 沈放,段又亭和邢一春在这边也没待多长时间。 来坐坐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借这个机会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月底这一阵闹得动静挺老大,几人心里都不确定。 再有就是郑富华那边,有传言说他要调走,西城那边出了事,还不小,可能是去当一把手。 在这个节骨眼,沈放几人像是要没了主心骨似的,跟李学武的关系又是如此,所以便来探探风。 李学武在分局这边的关系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要说布局,主要还是在轧钢厂,分局这边的人事关系太复杂,且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不过在沈放以下这些层面,李学武还是有个准的。 但这东西哪能随便说,跟几人交代了关键的几点,又特别强调了纪律,这才送了他们离开。 走的时候李学武也跟邢一春谈了谈,毕竟是老同志了,革命经验丰富,嘱咐他多多帮助姬毓秀。 这就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今天跟着沈放他们来,求的不就是这句话嘛。 邢一春明白,他不用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只要帮姬毓秀管好交道口所,那他就没有问题。 这也算是李学武的承诺了。 送走了沈放他们,黄干和周政全又来了,说是代表同学们提前来道喜。 扯了一会闲蛋,谈了谈工作,又说了说俱乐部的事。 周一开始,周政全跟王小琴就开始跑关系。 要不怎么说朝里有人好办事呢,当天就从体委和局里拿到了手续,又从其他几个单位和部门拿到了联合筹办的手续。 为了确保这棵大树长得好,长得稳,李学武算是倾尽全力了。 且不说体委和局里,李学武还找了华清大学保卫处、轧钢厂保卫处、纺织三厂保卫处、调查部、保密部等等。 只要有强力关系的,都要了一份联合筹办的手续,算作是训练场训练的分支协议。 训练场可以训练保卫和警卫,俱乐部可以锻炼保卫干部嘛。 拿着这一大摞盖着章的手续文件,周政全又找了自己的关系,往相关部门去备案。 凡是卡住的,直接摇人。 这么多同学,这么多同学家里的关系,就不怕找不到相关的负责人。 历时三天,也就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份手续,关于俱乐部商业经营的,也搞到手了。 “我可是跑断了腿了,这人情搭的海了去了!” 周政全跟李学武道辛苦,擦了擦额头根本没有的汗,无奈地说道:“只是这商业经营,我是真没办法,工商那边只同意咱们在俱乐部的范围内经营,不允许超出经营范围标准”。 “很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本来也没打算开多少店,只在东风一号那边经营几个特产店就成,服务的大方向还是咱们会员”。 “这能有几个钱” 周政全还是有些担心经费的问题,现在的经费可都是从娄小娥那借来的。 “放心吧,又不是说不对外经营” 李学武很有自信地摆了摆手,随后问道:“大家明天都能来吧?我这边可是安排位置了”。 “放心吧,跑不了你的” 黄干笑着道:“多长时间没聚齐了,就算是值班的,也不差中午这一会儿了”。 要说同学趁着李学武结婚聚一聚,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这层关系说厚也厚,说薄也薄,还得看个人意愿。 现在的形势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人人自危中,抱团取暖才是人之常情。 李学武结婚只是赶巧了,又有了俱乐部的凝聚了,这才有了齐聚的可能。 “呵呵,班主任说了,也会到” 李学武笑着道:“那到时候咱们班才算是到齐了”。 “小心树大招风啊” 周政全很是关心地点了点李学武,婚礼可以热闹,可以聚会,但掺杂的因素太多,容易引起误会。 李学武承情地点了点头,道:“不敢大操大办,就是怕这个,只在家里宴请,都是街坊邻居们,不算什么”。 听李学武这么一说,周政全和黄干对视一眼,也都明白了李学武坚持在这四合院操办的原因了。 明明有更气派的大宅不用,却用这大杂院,感情是为了遮人耳目啊。 听有人说李学武算计心重,更喜欢谋而后定,今天周政全算是见识了。 这周围的邻居,加上李学武的同事,混在一起怕不是上百人。 你来多少特殊的人物都不会显眼了,主题上,这边就是一场普通老百姓的婚礼。 李学武是普通老百姓吗? 是! 李学武说自己是就是,干妈也说是。 王淑华是自己来的,见着李学武便问了水果的事。 还说邻居们都看见了,见他是往院里送东西,不是拿东西才没叫人的。 其实叫人李学武也不怕,当天他是跟沙器之和韩建昆开着指挥车去的,谁傻啊,当他是小偷。 其实看见水果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再听邻居一说跳墙进院那小伙子的相貌就知道是李学武了。 “朋友打南边回来,送您尝尝新鲜” 李学武是陪着干妈往院里走的,长辈的亲属关系得由着父亲和母亲招待。 随后来的尹满仓和赵根也是如此,这是大嫂的娘家人,更是得由李顺来招待。 李顺今天也是难得地请了假,儿子结婚,提前回家接待客人。 李家三间屋子,终究是坐不下这么多人,倒座房那边还在准备晚上的伙食,所以女客就被请去了东院。 东院于丽和李学才的屋子都被征用了,而男客长辈的就在李家,跟李学武同辈的则是在倒座房。 今天还只是简单招待家里人和至近亲属呢,这要是明天正日子,说不上得多少人呢。 李家这两天的热闹自然让院里人很不适应,这座四合院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即便是四合院自己的保留曲目全院大会,也是打年前那一次就没再有过了。 二十七号那天傻柱办事情就够热闹的了,现在李家办,显得更热闹。 尤其是李家的老二和老三一家回来,这院里的人数增加,热闹声也增加了。 李学武的后院离得远还好,这东院西院的,加上前院李家,人就没断过,说话声也没停过。 小孩子们自然乐得有喜事,因为可以坐席,有好吃的,还有喜可以吃。 像是棒梗这样的淘小子,可以捡到没放完的鞭炮,可以认识更多的小伙伴。 写作业? 不存在的,平时都不写,武叔大喜的日子还能写? 这对的起武叔? 贾张氏站在家门口看着前院的热闹,心里是一阵唏嘘。 到底是风水轮流转,该李家起势了。 早先李家的老太爷也就是守着个中药铺子过活,一辈中医,辈辈的中医。 没想到,到了李顺这一辈出了变化。 李顺传了手艺却是成了公家的人,正经的医院大夫了。 昨天见着的李家老二她打听了,也是吉城林业的干部了,儿女双全不说,媳妇儿娶的也好。 今天回来的老三更不用说了,早年就跑出去投部队了,再回来都已经是干部了。 这次见着也是带着妻子回来的,媳妇儿长得好,孩子也好,一看就是南方人,比京城的都洋气。 要是自己儿子也活着,是不是在这个院里…… “唉~~~” 贾张氏的心空落落的,尤其是看着别人家热闹的时候。 “妈,看什么呢?” 秦淮茹推着车子走了进来,看见婆婆站在门口张望着,两眼无神的样子便招呼了一声。 明天西院人多,没地方停车子,便一带手把车子推家来了。 “没什么” 贾张氏随口答了一句,便进了屋。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李家的方向,这才支了车梯子。 婆婆这情绪没来没去的,她也懒得思量了。 等进了屋,秦淮茹从兜里抽出来三块钱递了过去。 “那,给您的” “发工资了?” 贾张氏见了钱,赶紧收了悲伤,笑着接了儿媳妇儿给的养老钱。 “明天不是过节了嘛,今天正好领了,想吃点儿啥?” 秦淮茹一边问着,一边从柜子上拿了暖瓶,给自己的搪瓷缸子里倒了热水。 “还吃什么~” 贾张氏屁瞥了一眼门外道:“我带着小当和槐在家就着一口就行了,你带着棒梗去前院吃去”。 “不想去,人太多了” 秦淮茹喝了一口热水便去打水洗脸。 贾张氏看了一眼门外的秦淮茹,嘴里小声嘀咕道:“这会儿倒是矜持上了,早干嘛了?” 等秦淮茹打了水回来,拿了毛巾递到脸盆架上,贾张氏继续说道:“人多又不耽误你吃饭,关键是我看见那老彪子弄了不少肉回来,今晚就有席面”。 “您要是想吃肉咱就买点” 秦淮茹洗了脸,用毛巾擦着,看着婆婆说道:“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做,在家吃的多消停”。 “那能一样嘛” 贾张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小子结了婚,你……”。 “妈!” 贾张氏还没说完,秦淮茹便出口打断了婆婆的话。 看了一眼门外,秦淮茹肃着脸说道:“这事以后不能再提了”。 “咋?” 见儿媳妇儿这个表情,贾张氏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他不要你了?” “没说” 秦淮茹将毛巾搭了,提醒道:“不过不能再提这茬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哎呀呀~” 贾张氏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还后悔容忍儿媳妇儿跟了李学武,见着秦淮茹回来的时候还不高兴的。 等听见这个消息,却又开始后悔和害怕,后悔她当初拦着了,害怕李学武真要是趁着结婚啥也不管了,他孙子怎么办呀。 棒梗可是天天念叨着要进街道所,要当警查的。 秦淮茹看着婆婆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心里也是如此。 今天在班上的时候张松英看着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李学武的眼神都要哭了。 这没结婚和结婚可是两码事,要真是媳妇儿管的严,李学武再不念旧情,谁还认识谁。 这几人哪个不是指着李学武过活的,哪里是说松手就松手的。 倒不是看不得李学武结婚,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这也是她不想今晚过去吃饭的原因。 这院里人对李学武结婚的态度各不相同,贾家这边毕竟是有特殊关系,而像是一大爷等人都是关心之中带着恭喜。 似是闫富贵家里对李家的热闹却是两极分化。 三大妈和儿子闫解放站在一条线上,看不上李家的热闹,更看不上李家热闹的亲戚。 闫富贵则是一心想着把闫解成弄回来,所以跟李学武这边也是虚着。 李学武倒是面上过得去,晚上吃饭的时候让李学才跟老彪子挨家挨户的都请了。 当然了,这请虽然是请,请的也是一家之主。 不用说明白了,没谁家真的在今晚带着一大家子人去吃饭的。 当然了,有礼钱小的客气着说去,到最后也会有不去的。 这都凭自己考虑,关系太亲近了,的少了就没脸面了。 李学武没在乎接多接少,当初还想着不接礼钱呢。 重要的是一个大院住着,他以后不在这边常住了,可父母,哥嫂,弟妹,都在这边,哪能不交往了。 即便是有点矛盾的,只要不是不共戴天之仇的,这是他的大喜日子,也得顾着喜事,不能揪小辫子。 这是老百姓日常相处中的中庸之道。 所以当老彪子和李学才请了一遍后院住对门的刘海中没来时,李学武亲自去了一趟。 刘海中家里已经摆了饭桌了,李学武却是客气着拉了刘海中,言说都等着他上桌呢。 李学武口中的称呼依然是二大爷,这份尊重却是让刘海中眼泪差点没下来。 这段时间他太苦了,受的折磨太多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一个月的羁押生活让他知道了人情冷暖,父子亲情,再回到工作岗位上后,让他知道了人言可畏,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说恨,他也曾恨过李学武,为啥对他这么狠。 可转过念头想来,他出来后便听说黄平家里办丧事呢,他还活着。 感谢的话说不出,今天得了李学武的尊重,刘海中实在是愧疚的很。 当李学武请着刘海中进了倒座房,屋里众人便是一静,都看了过来。 刘海中在这院里当二大爷作威作福的时候其实都有些怨言的,经过一大爷一事后,这院里更没人搭理他了。 李学武站在他身后,能明显能看出刘海中的脚步一顿。 还是一大爷给解了围,对着门口这边招手道:“老刘快来,就等你了”。 “哎~!” 刘海中颤着声音答应了一声,哆嗦着迈步往一大爷身边走去。 这是李学武跟老彪子说好的,专门给他留出来的位置。 无论过去,无论将来,李学武的喜事,今天招待院里人,招待至亲,终究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李顺挥手让李学才给后到的刘海中倒了酒,这才端起酒杯,对着东屋、西屋,炕桌、地桌的众人说起了客套话。 “犬子大喜,蒙诸位往日里看顾……” (本章完) 第579章 催妆 第579章 催妆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婚姻会让人变得彷徨,变得无所适从。 李学武现在就有点开始无所适从了。 甚至场面还有点慌乱…… “快点快点!把煤搬东仓房去!” “除了东仓二库和火房其他的门都锁上,锁上!永忠!” 天还没亮,也就四点不到,四合院的前院和东西院便已经忙了起来。 李学武搓着脸走出倒座房的时候老彪子正站在西院比比划划的喊着。 “!特么放错了!” 老彪子指着席永忠气的都要跳脚了,挥手叫霍永芳去帮忙,嘴里还叮嘱道:“帮他把摆好了,再把北仓库的窗子全都打开了,洒水,洒水”。 等交代完霍永芳,正要拿着鞭炮往前走,见着李学武站在屏门口看着这边,赶紧走了过去。 “哎呦我滴哥哥哎,你还跟这儿看热闹呢!” 老彪子指了指李学武的大背心、大裤衩道:“赶紧换衣服去啊!” 李学武也是刚醒,昨晚就跟倒座房睡的,热闹的有点儿晚。 也没睡几个小时,这会儿有点迷糊眼,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分得清今天谁结婚。 “别着急,时间还有” 李学武见老彪子跟这些小子们着急要发火,便宽慰了他一句,同时应了他的提醒,笑着道:“辛苦了”。 “赶紧的吧!” 老彪子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着急了,这会儿催了李学武一句。 见着李学武转身了,又补充道:“三舅昨天夜里到家了,等一会儿就过来”。 昨天倒座房的人有点多,老彪子又知道自己今天任务多,便带着几个小子去了闻三儿家睡的。 这会儿提醒李学武一句,说的不仅仅是闻三儿,还有钢城回来的人。 李学武摆摆手,道:“都告诉他不用回了,得了,我换衣服去”。 于丽这会儿抱着一摞衣服从东院过来,见着李学武已经起了,便催着他往倒座房里屋去换衣服。 “这可真够兵荒马乱的” 李学武一边在于丽的伺候下换着衣服,一边打着哈欠感慨了一句。 这会儿倒座房外面忙,西屋却是没人的。 “你就跟地主家的大少爷似的,有人伺候着还说这风凉话” 于丽帮李学武整理着衬衫的边角,让掖在裤子里的衬衫褶都一平齐。 “你看看人家结婚,有几个是这么多人帮忙活的”。 “好好好,我知足” 李学武再次打了个哈欠,嘀咕道:“昨晚柱子太能闹了,我怀疑他是在蓄意报复”。 “谁让你说的啊~” 于丽没好气地瞪了李学武一眼,又蹲下身子帮李学武把裤脚整理齐整。 “你要是不说,他能知道婚礼上那些招儿都是你出的?你要是不说,他能知道那天晚上闹洞房、听墙根的事是你指使的?自找苦吃~” “我哪儿说了,是老彪子说走嘴了,不然他能跑路?”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许就是老彪子故意走嘴的”。 说到这,李学武忽然想明白过来,低头看着蹲着的于丽问道:“你看没看见他们准备苹果大枣啥的?” “噗~~~” 于丽忍不住笑出了声,打了李学武的大腿一下,笑道:“你还怕这个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早知如此,我就该狠狠地搞一搞柱子!” 李学武恨恨地说道:“我还有很多招数没用出来呢,一宿都别想……” “行了,你再说,他们听见了又要使坏了” 于丽整理完站起身,拿了炕上的外套帮李学武穿了起来。 “今天站的时间长,要不要换双软一点儿的皮鞋?” “算了吧,都这样”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立领青年装,问道:“会不会热啊?” “早上这会儿还凉快着呢,衣服又不厚” 于丽没让李学武伸手,一边帮李学武扣着扣子,一边打量着李学武,道:“这衣服还得是老裁缝,真合身,我看着都学不会”。 李学武想到那个老头儿,笑了笑,说道:“回头儿我帮你问问,看他还带不带徒弟了”。 “那感情好” 于丽只当李学武随口一说,双手轻轻掐了掐李学武的腰,算出合适的位置,往下抻了抻衣服。 “这裁剪,收腰,走线,人靠衣装可真不是说说的”。 “还没收拾完嘛?” 两人正跟屋里说着话,刘茵从门外走了进来,嘴里还催促了一句。 于丽帮李学武整理着袖口,回头笑着回道:“就完事了”。 “嗬!我儿子真俊!” 刘茵今天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看见儿子一身黑色修身青年装,脖领和袖口处隐隐露出衬衫的白色,让李学武整个人显得更加的神采奕奕、温文尔雅。 这种民国风是符合国人审美标准的,再加上李学武个子高,身材好,更显得精神。 “合着就今天俊是吧?” 李学武痞赖地笑着道:“那我以后天天结婚”。 “去,别说胡话~” 刘茵嗔了儿子一句,帮着李学武整理了另一只袖子。 “养了二十年,终于成家了” “这句话是不是我爸说的?” 听着母亲的感慨,李学武怎么总觉得是父亲的口吻呢? “你爸哪里是说,是求啊!” 刘茵帮儿子收拾好,往后撤了一步,再次打量着说道:“他只盼着你们哥兄弟一眨眼就懂事,可这一眨眼,我们都老了”。 “您还年轻呢” 于丽笑着夸了一句,道:“瞅您今天就年轻,看这婆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婆婆呢~” “哈哈哈~” 今天儿子大喜,本就是开心,现在谁夸都高兴。 刘茵拉着于丽的手笑道:“你别不是把我当店里的顾客了吧!” “哪能呢” 于丽也是拉了拉刘茵的手,笑道:“顾客哪有您亲切啊~” 看着忙前忙后,一心扑在儿子身上的于丽,尤其是于丽对儿子婚礼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刘茵也在今天放下了对于丽的芥蒂和防备。 于丽当然能感受得到刘茵的亲近,不然也不能开玩笑了。 她跟李学武的事别人不知道,李家的人哪里有不知道的。 大姥也只在李学武房子收拾好最初的几天帮着烧火收拾早上的炉灰,有了于丽便再没去过。 老太太平日里总抱着孩子去店里,却都是待在她那边。 刘茵最开始惊讶于李姝身上的小衣服,到后来才知道是于丽给做的。 从惊讶到防范,再到默认,有李学武的态度,也有老太太的态度。 现在被刘茵拉着,看着刘茵所表达的态度,于丽只感觉想哭。 可今天不能哭,她得笑,刘茵说李顺终于修成正果,说李学武终于修成正果,她又哪里不是。 李家的当家人看着是李顺,实则是刘茵,上一代是老太太。 李家,好几代了,家里的大权从未旁落过,都是女主内,男主外。 刘茵认同了她,就代表李家认同了她。 李学武看了看母亲,于丽能看得出母亲的意思,他自然也看得出。 不过在两人说着今天的准备时,他并没有插话,母亲把今天的很多事托付给于丽,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今天的李学武注定就要像木偶,被这个指挥,被那个指挥。 还得让客人看着笑,毕竟人家都“买票”了。 这边穿得了衣服的李学武被于丽要求不允许有大动作,更不允许逮哪坐哪,最好是别坐。 李学武刚才还说着天天结婚,从现在开始就不想了。 他终于知道为啥男人都结一次婚就赖了,感觉再也不想结婚了。 二爷依旧是代东的,从窗子里看见李学武穿得了跟屋里站着,便走了进来。 “学武啊,记住了,赶在七点半以前一定要接新人回来” “再有,今天不要揣烟了,敬不过来,到时候我安排人跟着你敬烟” …… 叶二爷对今天的婚礼特别的谨慎小心,带着倒座房众人前前后后演练了好几遍。 他自己也是把婚礼的流程过了又过,光是看着邀请的宾客,他就只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兼职代东的最牛的一次了。 在事无巨细地跟着李学武交代过了一遍后,二爷有些紧张地再次攥了攥手指,道:“你要是有什么突然想起来的,记得告诉我”。 “二爷您辛苦” 李学武没有给叶二爷再施加什么压力,仅仅是微微躬了躬身子道了一声辛苦。 叶二爷则是微微拱手回礼道:“东家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这会儿后院和东院的二叔和三叔家都起来了。 二婶儿和三婶儿都来了倒座房看新郎官。 刘茵招呼着两人,同时对着叶二爷也道了一声辛苦。 这边的屋里渐渐热闹了起来,李学才、李学力带着李学函也过来瞧热闹。 李学力和李学函纯属看热闹,而李学才是为了学习,学习二哥的先进结婚经验。 这边的人多了,孩子就多了,似是棒梗这样的半大孩子听见院里的热闹哪里还睡得着,脸都没洗便过来凑热闹了。 不过这些孩子都得了家长交代,不许往屋里蹿。 好么,他们是真听话,不让进屋,那就扒窗台。 看着窗子边一个个小圆脑袋,李学武笑着从柜子里抓了一把出来,递给了已经坐上窗台的棒梗。 这些孩子的闹,今天可不能吓唬,得贿赂着。 这小子真也不客气,得了,这才跳下窗台,先扒开皮塞嘴里一块儿,这才嘿嘿笑着道:“傻叔教我的!” 他也知道武叔的便宜不好占,赶紧把傻叔卖了。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坏笑道:“我不信”。 “……” 棒梗看着武叔的样子,顿时觉得嘴里的不甜了。 为啥不信,明明就是傻叔教的!你别不信啊! 于丽从东屋过来,帮着李学武在左胸前别了绢,绢的下面坠着的条状丝绸上绣着新郎二字。 绢是,也不是,是京城的一种传统彩扎手艺,起源于明朝,兴盛于清朝。 老彪子找的这位金姓手艺人是老旗人,用以丝绸、绫绢、洋纺、绉纹缎等为原料,经过浆料、凿活、染色、握瓣、粘活、攒活、包装等多道工序,给李学武婚礼专门打造的这对胸工艺精湛,形态十分逼真。 以前的绢主要是宫廷用于宴会和装饰用,民间则是用于婚丧嫁娶,寿诞、节日等风俗活动。 用小孩儿巴掌大的绢做胸,也是二爷和李学武的妥协之物。 原本是应该用红色丝绸做的大红的,就跟李学武入伍时候戴的那种一样,绸带从肩膀绕过,再系在腰上。 可李学武不愿意,笨拙不说,太红了,红的都有点儿騒了。 巴掌大小的绢正合适,既喜庆又轻便,还能送顾宁一副,两人搭配着戴。 胸别好,于丽递给李学武一个红色的小匣子,叮嘱道:“这里是另外一副,攥在手里就别松手了,见着新娘子就给戴上”。 “得了,记住了” 李学武苦笑着点点头,刚才逗棒梗等人的得意又没了。 现在的他就像刚上幼儿园的孩子,事事都得人叮嘱着。 当了这么长时间领导,除了沙器之,还真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能管到他。 “饿不饿?” 韩秀梅跟大嫂夸了几句大侄子,又打量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问完后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又捂嘴笑着说道:“饿了家里也没有你吃的,去你丈人家跟你丈母娘要好吃的去”。 “哈哈哈~” 二婶说完,屋里的女人们又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屋里的这些女人,都是长辈,要不就是嫂子辈的,还嘴都不能还,实在是有些憋屈。 好在被打趣的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屋里看新郎的街坊邻居三姑六婶大嫂子们这么觉得。 当西院第一阵鞭炮声响起后,沈国栋过来通知李学武可以出发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差一点儿五点。 “好,出发” 西院,已经有不老少早上起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围在这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闹的很。 大家看着的,议论着的,是从院里到大门口,一溜儿的小汽车,足有六台,清一色的伏尔加m24。 车头固定着摆,摆两边用红色绸带延伸到了后视镜固定。 打头儿一台便是娄家的车,车头的摆要比其他车更大一些。 昨天老彪子跟李学武提起,海子别院的娄姐安排了婚车时,李学武心里还是很有些歉意和感动的。 这些车不用猜,一定是跟娄家相好的那些世家借来的,当年也就只有他们才能买得起这种“豪车”了。 虽然看着有些扎眼,但娄姐的一片心意,李学武没有拒绝。 只是当他来到西院,看着街坊邻居们的反应,好像效果有点儿超出想象了。 已经站在车边等着的姬卫东等人也是一身的黑色青年装。 虽然不是李学武这种“高级订制”款,但几个人站在一起也有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之感了。 “码的,同样都是穿青年装,凭什么特么你比我还俊?” 姬卫东上前跟李学武握了握手,拉过李学武没好气地夸了一句。 身后的黄干则是嘲笑道:“你再长高一扎就也这么好看了”。 “那也比你高!” 姬卫东转回身瞪了黄干一眼,低声道:“不是说好了特么一致对外的嘛!” “你说的外是指我嘛?” 李学武掐了掐姬卫东的脖子,带着几人往车上走,再不走二爷要骂人了。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抱着相机照相的沙器之摆手快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 姬卫东干不过李学武,但该不服还是不服的,打死都不服。 余大儒笑闹着跟姬卫东和黄干挤进了头车的后座,道:“就你这水平,怨不得在东北蹲了一个多月呢”。 “滚犊子,没地方了!” 本来头车就只有李学武的,姬卫东和黄干是过来凑热闹。 见着余大儒要挤进来,他只想抬脚踹人。 其实男傧相是没有余大儒的,这小子知道李学武结婚,又打听到姬卫东跟李学武关系好,就死皮赖脸地跟来了。 姬卫东跟他也是从小就认识,基本上一个院里的,打闹惯了。 见他提了,姬卫东也不好拒绝,跟李学武提了一嘴。 这男傧相总不好是单数,所以在有姬卫东、黄干、李学才、赵雅军的同时,又让一起回来的许宁当了男傧相,也就是伴郎。 这男傧相自古就有,多是新郎官的弟弟,或者年龄小一些的晚辈。 赵雅军跟着李学武做的不错,再有赵雅芳对李学武也不错,这次结婚怎么都得叫上他。 只是这傧相团有点大啊,六台车真配六个人。 当第一台车启动出发,最后一台车也已经打着了火,调整好了方向。 “嚯!这李学武真牛啊!” “也不看看这是谁!” “处长啊,即便是个副的,嘶~~~” …… 随着最后一台车出了胡同口消失不见,这人群慢慢散去,议论声也在众人的口中回响着。 多少年了,都没见过这种排场了。 以前四九城不是没有过这种场面,但现在多是留存于老年人的记忆当中了。 当年比李学武这等气派的多的是,可到如今,还能记得住的,还能听得见的,又剩下几个。 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历史,就是过往,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和事。 车队成一字直线,出了胡同口,上了主干道,沿着交道口南大街照直了往北走,进安定门内大街,过安定门直奔顾家。 顾家这边也是准备多时了,无论是新娘子顾宁,还是昨晚回来的顾安,就连爱睡懒觉的顾延都早早地被父亲派来大门口迎接李学武的迎亲车队了。 大门前的警卫自然认得顾延,见他带着几个院里的小年轻过来,值班长走过来打招呼道:“不是都说好了嘛,我们认识接亲的新郎官”。 “我爸让我们迎一迎” 顾延倒是会做人,从兜里掏出烟盒给一众人让了烟。 嘴里笑着说道:“喜烟,抽吧,没人说”。 “可不敢,还在岗呢” 值班长接了香烟却是放进了兜里,玩笑道:“你们不会是来这截车要烟的吧?” “哈哈哈!” 左杰站在顾延的身后笑道:“你们拦一道,我们拦一道,李哥手里可有好烟”。 顾延也是笑着道:“别怕,不给烟抽就不放车”。 值班长笑着点了点顾延,道:“你这是胳膊肘往哪儿拐啊,小心你姐收拾你”。 “你还要不要烟了!” 顾延坏笑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姐嫁人了,再想跟新郎官卡烟可没机会了”。 众人正说笑着,却是看见大街上拐过来一辆车。 “来了来了!” 左杰看见车出现激动地喊了一句,随后众人还没等反应过来,便目瞪口呆地看着又一台车出现。 随后又一台、又一台、又一台、又…… 顾延身后的小年轻茫然地看着开过来的一长溜车车队,不忍开口问道:“小延哥……你有几个姐姐……” “滚犊子!” 顾延只来得及骂了一句,随后着急地对着值班长伸手道:“赶紧把你的吉普车借给我,太特么丢份儿了!” 按照这个时候结婚的普遍情况看! 按照李学武的普通家庭背景看! 按照他姐说的,李学武的经济并不富裕看! 按照他现在瞪眼珠子看! 我姐就是个大骗子! 我现在是显眼包! 顾延看着身后支着的几台自行车,他以为李学武的接亲队伍是自行车组成的,就也骑着车子来接了。 没人告诉他李学武有车啊,更没人告诉他李学武是带着这么多豪车来接亲的。 这要是他们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引路,这面子还往哪搁! 左杰是知道李学武有车的,但他以为顾延知道。 顾宁是知道李学武有车的,但李学武只有一台“好”车,其他的都是战损版的,就以为李学武会是骑自行车。 丁凤霞让顾宁跟李学武提过,问是不是要用家里的红旗车,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理由是不太合适,丁凤霞也这么觉得,更赞成李学武的朴实。 这个女婿别看年轻,却是本分朴实的很。 顾家全家都以为李学武会是像现在绝大多数人一样,带着人,骑着一大队的自行车来接亲。 但当顾延驾驶着一台执勤吉普车开过大门口时,顾家在门口迎接的众人被随后到来的车车队惊呆了。 丈母娘丁凤霞站在大门口也被女婿的“朴实无华”惊呆了,耳边响起的鞭炮声都没给她震醒。 头前带路的顾延心里有苦说不出,捏在手里的一盒华子都觉得不香了。 不说好的这个姐夫刚参加工作,经济不宽裕嘛! 不说好的这个姐夫为人本分沉稳,朴实无华的嘛! 昨晚问姐姐,她还叫自己不要乱开玩笑,怕姐夫接受不了的! 这是怕姐夫接受不了,还是特么怕自己接受不了啊! 顾安陪着母亲站在门口,看着迎亲车队在大门前停稳,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这个妹夫有点儿意思啊! “妈!” 李学武手里捧着一束鲜走下车,一身的黑色青年装,更加显得手里的束鲜艳异常。 “哎!” 无论怎么着,李学武下车后第一个跟她打招呼,丁凤霞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安和顾延哥俩儿等一众亲朋好友看着李学武带着人下车,还准备由这边的代东介绍打招呼的,却是被李学武接下来的行为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结婚,新郎带着鲜上门送给新娘,算是很时髦的事。 至少顾安结婚的时候没有这种车,更没有李学武这种穿着一样的豪华的伴郎团。 这都没有,就更别提李学武手里捧着的一大束鲜了。 可李学武捧着鲜来到众人面前,却是把直接送给了丈母娘。 嚯! 这到底是新郎睡蒙了,还是高兴的过了头! 嘿! 新郎官看清楚,这是丈母娘,不是新娘子! 众人一时之间都被李学武的骚操作给弄蒙了。 就连刚才还笑着的丁凤霞都愣住了,看着手里的,看着面前的女婿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啥了。 说真的,属实第一次嫁闺女,可她不是第一次看别人嫁闺女。 这满家属大院的看,也没见过有给丈母娘送的。 直到李学武再次叫了一声妈,并且从身后刚下车的一个伴郎手中又接过一束更加红艳的上面浮盖着大红囍字的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咋回事,感情是新郎官在讨好丈母娘啊! 嚯!这女婿也太会来事儿了! 刚才谁特么说顾家这姑爷子老实本分的! 李学武也是大脸白,手里捧着红艳的束,对着同样捧着的丈母娘喊道:“妈,您辛苦了,小婿有礼了,就别让大舅哥、小舅子为难我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快被李学武逗得笑疯了,见过结婚热闹的,可没见过这么热闹的。 今天来这边的都是顾家的亲朋好友,就连董文学夫妇都站在院里。 大家刚才还谈着顾家的姑爷子是个啥样的人,有见过的都说虽然年轻,但沉稳本分,待人得体,很是不凡。 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哎,不为难,不为难” 丁凤霞哭笑不得地捧着,拍着女婿的胳膊,就连正在响着的鞭炮声好像都不能掩盖她的笑声一样。 今日是女儿的大喜日子,丁凤霞也是一身红,笑看着李学武跟大儿子和小儿子握手打招呼,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顾安笑着捏了捏李学武的手,好笑道:“得,算你小子有能耐,我可不敢拦你了”。 顾延扬了扬手里的华子,苦笑道:“在大门口我还没说话呢,就被那些小子解决掉了,我也没法拦”。 现在想想,李学武一人一盒华子,让那些小子和门口的值班长叛变来对付他,实在是憋屈。 昨晚想了一晚上的刁难到现在全破了功。 李学武有丈母娘护着,手捧着鲜,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门。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得意的笑容都有些忍不住手扶额头。 韩殊更是笑的差点岔了气,忍不住对董文学说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鬼点子”。 李学武对婚礼的装扮和包装,确实让众人眼前一亮,更理解了李学武对于这场婚礼的态度。 只看丁凤霞护着李学武的样子,和顾家人脸上的笑容就都知道这姑爷顾家欣赏的很。 情况也确实如此,李学武捧着鲜进屋后,在代东的提示下要给坐在沙发上的一众长辈敬烟。 老丈人顾海涛难得的露出了笑脸,显然门口的热闹屋里也是看见了的。 “去吧,去吧,上楼去,小宁在楼上” 顾海涛只让李学武给众人敬了烟,却是没要他再给点烟,摆手叫他上楼去。 李学武知道这是丈人关照他,但还是客气着跟坐在沙发上的一众大佬微微躬身道了一礼。 这个叫叔叔,那个叫伯伯,李学武搁心里比对着,好家伙…… 当李学武手捧着鲜上楼的时候,跟来的伴郎团坐在这边给准备好的椅子上,就跟小学生见着老师一般乖巧。 沙发上坐着的姬卫东都认识,黄干和余大儒也认识,许宁、赵雅军和李学才即便是不认识也都听过他们的故事。 这种战斗故事里的人物就坐在面前,抽着烟,你说是啥感觉。 顾安和顾延兄弟两个就负责招待这六位傧相,端茶,让烟,陪着聊天。 更有跟顾安和顾延玩的好的一众年轻人跟着进来看热闹。 都是大院里的孩子,都是一起长起来的发小。 别说没有对顾宁没意思的,只是没想到让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娶走了。 要说没有点儿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光是看今天到来的宾客就知道顾家的能量。 当得知李学武的弟弟就在这些人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才。 李学才感受到了刚才哥哥身上的压力,这些人嫉妒哥哥,连带着他也嫉妒上了。 倒是姬卫东终究胆子大,带着五人主动跟一众大佬打了招呼,介绍了五人的身份。 当介绍到李学才的时候,特意说了这也是他的准妹夫。 好家伙,这可真是联姻了。 姬家一直都在外事,现在可以跟顾家说的上话了,平时两家可没往来。 屋里的大佬们自然对副处长和科长不惊讶,但惊讶于李学武所展示出来的朋友圈。 轧钢厂、工安、学校、调查部、保密部、正法……好家伙,现在都是副处和科级,这要是以后呢? 可别忘了李家三兄弟,一个顶级大学里的主任,一个副处长,一个准医生。 现在屋里陪站着看热闹的那些小年轻可不敢再小瞧了顾家的这位女婿了。 至少他们不敢惹姬卫东,不敢惹余大儒,要是再加上黄干,这特么是一条龙服务队啊! 楼上,顾宁的闺房门前堵着好些人,都是楼下那些宾客带来的闺女,有大有小。 要说这些姑娘们跟顾宁有没有关系好的? 答案是一个都没有。 因为大院里在顾宁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实属少有了。 以前顾宁玩的好的小伙伴本来就稀少,又都嫁人了,嫁人了就不能当女傧相了。 其实男傧相也当是如此,黄干纯属不做人,不要脸了,硬要当这个男傧相,只为了来看姑娘的。 就这还骗他媳妇,说是李学武硬要他来的,说没人凑不上数。 这些姑娘们都是应家里和顾家的关系,按照父母的安排上楼来凑热闹的。 年岁都比顾宁小,都是爱热闹的年纪,却是跟顾宁不是很熟。 都知道顾宁冰冷的性格,这院里能跟她说得上话的实属少见。 本来在内心里都顾忌着顾宁的性格,又顾忌顾家的势力,这二楼可没一楼和院里热闹。 刚才从窗子都看见了新郎官的气派了,更看见新郎官的爱热闹,再加上楼下的说话声,这些姑娘也都活泼了起来。 “新郎官来早了,新娘子还没起来呢!” “对!还没起呢!” “快下去快下去,嘻嘻~” “哈哈哈~下去~” …… 这些姑娘本就跟李学武比较陌生,能敢跟李学武开玩笑都是仗着人多,又因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不过即便如此,打头儿的那个说完新娘子还没起呢就钻回了人堆儿里。 这些姑娘们挤挤嚓嚓地堆在门前,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拦着李学武。 看着新郎官人高马大的,一个个是既害怕又想闹,又菜又爱玩。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些小鸡仔一般的姑娘,笑问道:“我要是硬闯呢?” “不给过!” “不行!” “快下去!” “哈哈哈!” 一众姑娘见李学武配合着她们玩闹,堵门堵的更热闹了。 跟上来看热闹的一众女同志也都笑了起来。 韩殊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要是来个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今天可就热闹子了,她们的哥哥弟弟可都在院里呢”。 李学武故作紧张地看了看楼下,按照流程,对着楼下喊道:“对面火力太猛,呼叫支援,呼叫支援”。 跟一众大佬寒暄的姬卫东得到信号,笑着客气了一声,对着其他五人挥了挥手,一边上楼一边喊道:“坚持,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窝草!” 他也是太激动了,光顾着朝楼上喊了,没看着脚下的台阶直接绊倒在了楼梯上。 “哈哈哈哈!” 这会儿门口的姑娘和看热闹的笑的更厉害了,就连二楼走廊上看热闹的都往下挤着看他们几个的笑话。 李学武苦笑着捂了捂脸,特么的,丢人丢到家了。 等几人挤开看热闹的人,跌跌撞撞上了二楼,这才跟李学武汇合在了一起。 “呼!敌人围点打援,我方损失惨重!” 姬卫东还嘴硬呢,跟李学武解释道:“幸亏我运筹帷幄、指挥若定、足智多谋……”。 李学武揽过他的肩膀,没叫他再继续吹牛哔,因为对面的敌人都要被他笑趴下投降了。 “催!” “吹?” 姬卫东故意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刚才就在吹牛啊,好!我再给你吹一个,我呀……” “哈哈哈哈哈!” 现在这会儿众人都知道了,新郎官带来的男傧相都是什么搞笑的人了。 “???哪个吹?” 李学武掐着姬卫东的后脖颈子强调道:“我是说催妆!” “哦哦,这个催啊~” 姬卫东看见一众小姑娘都要笑抽了,还在逗着。 见着李学武点着手表提醒他时间不早了,再叽霸逗下去就得吃下午饭了。 “好,好,催” 姬卫东挥挥手,带着一众男傧相上前,对着一众姑娘喊道:“那个时间不早了,轿也准备好了,新娘子也该起早了,再不起早门口的新郎官就要累倒了~~” “不行不行!” “就是,这啥呀!不行,这喊的不行!” “得,下一位!” 姬卫东就知道自己第一个上来准得被轰下去,所以也没好好催,能把人叫醒就成。 黄干被推上前,坏笑道:“喜庆的烛亮堂堂,新人家里好大的房,新床新被新罗帐,鸳鸯枕头分两旁,新娘子更衣嘞!~~” “去去去,什么床~什么枕头的~” “羞人!~” “哈哈哈~” 这种级别的打油诗就已经让门口的姑娘们脸红了,显然黄干为的就是看这些姑娘羞笑的。 被轰回来黄干也不恼,笑呵呵地看起了热闹。 李学才按照哥哥的指挥走上前来,提了提气,看着面前的一众枝招展的姑娘盯着他有些脸红。 但为了他哥还是大声地喊道:“要请姑娘难开口,门口的傧相不让走,只是今晚新婚夜,要做大事不好留!新娘子梳妆啦!” “哈哈哈哈哈!” 李学才的脸还是太小了,喊完最后一句的时候都破音儿了,这会儿已经不好意思地躲了回去。 只是这小子喊的催妆诗再次把门口的姑娘们逗得大笑了起来,东倒西歪的让出了门口。 这是定好的规矩,新郎这边要把气氛活跃好,得显现出为难来,又得热闹起来。 不然凭着这些人,都不够李学武一个人打的。 事不过三,李学武掏出印制精美的红包,给门口的女傧相们一个个送上。 女傧相们拿到红包看了看,只见红色封皮表面印着囍字,中间镂空的部分能看见钱币上的纹和牧羊人图画,下面还有百年好合的字样。 打开对折的封页,一面是嵌在封面页上的一元钱,另一面则是一段祝词。 答应你们的,加更来了,说好的加更就给月票,结婚就给月票的哦~ (本章完) 第580章 新郎二十岁 第580章 新郎二十岁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和乐且耽。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愿您此生一如今日之快乐,永葆幸福安康。 —— 李学武、顾宁 这里的姑娘们多是饱读诗书的,即便是有几个学渣,也从身边人的话语中知道这段文字是出自《诗经》的。 当然了,后面的这段白话文一定是新郎官说的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收到过红包,只是今天的这个尤其精美。 倒不是纸张珍贵,也不是这一元钱珍贵,而是这种创意。 纸张不值钱,但因为书写了感人的文字,便显得珍贵了起来。 得了红包,自然不能再拦着了,有年岁稍大的姑娘看了红包,笑嘻嘻地敲了敲门,率先鱼贯而入。 其实顾宁早就穿好了衣服,梳洗打扮都是嫂子穆鸿雁和亲戚里的嫂子们帮忙完成的。 要说亲近,其实也就只有穆鸿雁亲近,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带着别样的心思。 顾家的闺女谁不知道? 说好的有,说不好的也有,外面听不见,只是不当着别人说罢了。 二十三了,就要成了问题姑娘了,不只是顾海涛两口子急,单位的领导也急。 可急也没办法,顾海涛都管不了,单位的领导敢管? 就这么个冰冷的性子,除了别有目的的,谁又愿意要。 得着喜信儿的亲属来时也都在心里嘀咕,要不是找不着合适的,也不能给一个普通人家的小伙子吧。 尤其是到了这院,看着顾海涛的权势和人脉,这些人更有了这种心思。 二楼的顾宁不愿意过多的装扮,但母亲说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总不能素面朝天的出门去。 一辈子就听她这一次,顾宁也不好再说什么。 由着不太熟悉的女性亲戚帮忙收拾了,便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等着,等着那个人。 先看现在的顾宁上身着大红底色,纹绣金色吉祥纹、彩色朵、暗绿色缠枝、粉白云纹、金色凤凰图案的立领双层宽袖上衣。 领口处的团锦簇,纽扣两侧的缠枝朵,胳膊处的凤凰缠纹,袖口处的吉祥纹路,无不展示着顾宁的雍容华贵。 再看顾宁下身所着套裙,同样是大红底色,底衬有吉祥云纹,外罩纱网状外裙,前面坠着一条凤羽状搭面。 搭面从上往下看,分别绣着凤凰,三朵对称缠枝牡丹,下面是金色吉祥纹。 今天来屋里帮忙的一众妇女看见顾宁穿好衣服后的样子,没有不惊艳的,即便她们是女人。 现在结婚普遍都是穿着女士干部装,或者制服,却是也有穿大红喜服的。 但这个时候,做一件衣服多么难,都想着以后能穿,哪有专门做吉服的。 李学武跟李广年提顾宁礼服要求的时候差点没给李老头折磨死。 又不能太复古,又不能太艳俗,还不能禁锢了行动,影响了舒适感。 最后还是李老头参照民国学生装,搭配各种元素,绞尽脑汁设计出了这么一套。 说真的,做李学武身上那一套没用多长时间,可顾宁身上这一套,有机器,还足足忙了一周多。 这套衣服拿回来顾宁就没有穿过,更没有试过。 不是她对裁缝有信心,是她对自己没信心,有点不好意思看这身衣服。 也就是到了昨天晚上,才被母亲和嫂子逼着拿出来比对了一下,还没上身。 只是这一身衣服穿上身,就连对李学武有意见的穆鸿雁也不得不佩服李学武在顾宁身上所的心思。 要是真有男人愿意这么心思对她一辈子,说不定她也不愿意计较一些事了。 就在李学武他们在催妆的时候,听着门外的笑闹,穆鸿雁摸了摸小姑子盘起来的头发,和那支李学武送过来的红色发簪。 “太漂亮了,这样好的姑娘嫁给谁呢?” 顾宁看了看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穆鸿雁见小姑子羞的低头,又逗着说道:“谁送来的红嫁衣就嫁给谁吧?” “嫂子~” 顾宁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声嗔了一句。 穆鸿雁被小姑子逗的笑了起来,又继续道:“那是谁带来了鞋子就嫁给谁?” 屋里的妇女们瞅了瞅穆鸿雁和顾宁姑嫂两个,又瞅了瞅桌子上摆着的首饰盒子,一层摞着一层,据说都是男方送来的聘礼。 不是说男方是普通人家的嘛? 照这个标准称为普通人家,传话儿的人是不是对普通一词有什么误会? “拦不住了,拦不住了!” 先前拦着李学武说新娘子还没起来的那个姑娘笑着走进屋喊道:“新郎官有貌又有才,带着诚意闯进来,描眉填粉全不顾,遮起新娘子的盖头来”。 “哈哈哈~” 这段话是带头的那个女傧相提前背好的,就等着李学武带着人走进来的时候说的。 李学武捧着鲜第一次走进顾宁的房间。 现在因为喜庆的气氛,已经看不出房间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但顾宁身穿红衣害羞地坐在那,李学武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屋里的摆设了。 将鲜送到顾宁的面前,轻声道:“我来接你了”。 “来接谁的?” 见李学武没有称谓,便有好热闹的问了一句。 李学武就知道这屋里的娘们儿他惹不起,赶紧道:“媳妇儿,我来接你了”。 “大点声儿,听不见” 这声不是娘们的,李学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姬卫东这孙子喊的。 不过在这儿,谁的话都一样,李学武得听。 沙器之端着相机一直都在照,按照李学武的要求,不要怕废胶卷,尽量把精彩的瞬间都留住。 他背着的大兜子里都是李学武给他准备的胶卷,照完一卷换一卷。 “媳妇儿,我来接你了!” “哦!~~~~哈哈哈哈~” 就在李学武大声说出这句话以后,众人才算发出了起哄打趣的笑声。 李学武转头瞪了姬卫东一眼,给了他一个“你特么等着”的眼神。 顾宁在李学武说第一声的时候就想接那的,可是被身旁的穆鸿雁拦着了。 直到众人发出哄笑声,顾宁这才有机会接李学武的。 “新娘子添妆了!!!” 随着代东的一声大喊,在屋里的嫂子、婶子、姑、姨之类的亲戚们便开始给摆在顾宁书桌上的嫁妆上添妆。 其实添妆有给顾宁脸上补妆的意思,这项工作也是由着这些女性亲戚们完成。 但添妆又有给出嫁女儿临出门前添加嫁妆的意思,是做给来接亲的新郎看的。 意思是女方多给了实惠,请男方以后多多关心照顾女方。 到了现在,其实意思都差不多了,出嫁时候的嫁妆丰厚些,等同于新娘子有面子了,添妆了。 这能添妆的都是至近亲属,旁人想填都填不了的。 女方这边招待收礼是一份,是给女方家长的,这些添妆又是一份,是给出嫁的新娘子的,两个概念。 不过顾家不收礼,不招待,让来给顾宁添妆的这些妇女们尤为爽快。 那边添妆,李学武这边从弟弟递过来的小匣子里拿出带着新娘字样条幅的绢,仔细地给顾宁别在了胸前。 又从赵雅军递过来的鞋盒里拿了红色的高跟皮鞋出来。 顾宁有些害羞,但还是在嫂子的提醒下强忍着把脚递了过去。 李学武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给女人穿鞋,不过高跟鞋并不难。 那边添妆结束,李学武这边也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就是照相了,屋里所有人都能跟新娘子合影,跟新郎官合影。 李学武必须微笑着配合,因为人家“买票(添妆)”了。 等合影结束,丁凤霞端着一碗荷包蛋面走了进来。 先前在家二婶儿问李学武饿不饿,其实他早都饿了,但是家里早上真没他的饭。 他的早饭就在这会儿呢,丈母娘亲手擀的面条,寓意新人同吃一碗饭,面条寓意长寿,荷包蛋寓意和和美美。 面条是丈母娘一筷子一筷子喂到李学武和顾宁的嘴里的,最先喂的还是李学武。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吃了,到最后舔了舔嘴唇笑道:“好吃,妈妈做的面条特好吃,跟去年我住院时吃的一样好吃”。 “大喜的日子,不许提住院” 丁凤霞被姑爷夸笑的合不拢嘴,从医院把这个姑爷捡回来,是她能吹一辈子的牛,还是能跟爱人吹的牛。 虽然这是她的得意之处,但还是不叫李学武说这个。 喂完了两人便拿着碗下了楼,楼上的活动就这些了。 这个时候婚房里也没多少人了,男女傧相忙着收拾嫁妆,李学武则是对着顾宁示意了一下,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顾宁。 这是李学武第一次抱她,虽然顾宁的个子很高,但很轻,至少李学武这么觉得。 由着李学武打头儿,提着嫁妆的队伍在后,一众人热热闹闹地下了楼。 楼下早有亲朋在等着了,挪开的沙发给客厅敞开了空间,中间铺着红毯。 李学武抱着顾宁下楼,一众人的目光便看向了这对新人。 走到红毯中间,放下了害羞不已的顾宁,按照代东的要求,给坐在沙发上的丈人和丈母娘敬烟敬茶。 丁凤霞接了女儿和女婿的茶,不由得落下泪来。 因为现在不提倡磕头礼,李学武和顾宁又都有着制服装的身份,便按照代东的要求敬了礼。 礼成后便是保留项目,照相。 沙发都摆好了,李学武两人就是背景墙,沙发前面就跟走马灯似的。 一拨一拨人的换,沙器之在照,顾家这边安排的人也在照。 “喀嚓喀嚓”的闪光灯刺激的李学武眼睛疼。 只等看着时间的代东喊了吉时已到,这才结束了照相的程序。 依旧是李学武抱着顾宁,顾宁抱着和盆,由着丁凤霞给闺女披盖了纱状的红盖头。 为什么多了个盆? 这可不是一般的盆,这是聚宝盆! 大红色的底儿和面,底部和侧面都有金黄色的囍字的搪瓷聚宝盆。 盆里装的是成双成对的生枣、生、桂圆、莲子、硬币和,还有镜子、梳子、牙刷、毛巾、肥皂盒。 外加针线、顶针、剪刀等一应物件,上面还盖着一张绣着大囍字的红纱布。 有早生贵子、有聚财,有甜如蜜,有生活,有家务,你说是不是聚宝盆。 当鞭炮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李学武抱着顾宁出了门,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许宁给扶着车门。 “当心当心!” 代东的喊着提醒的话,看着新郎官把新娘子放进后座,这才收了小心。 顾海涛和丁凤霞一道送了出来,站在大门口,两人看着出门的闺女,脸上都有些不舍和欣慰。 顾安和顾延哥俩儿到现在终于意识到,妹妹和姐姐走出这个门,便跟他们不再是一家人了。 家里的掌上明珠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生活,有了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爸,妈” 李学武放好顾宁后转回身看着丈人和丈母娘眼中的不舍,尤其是丈母娘,还在流着眼泪。 “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顾海涛催了一句,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 他们会在稍后送走了家里这边不去李学武家参加婚礼的客人再去婚礼现场。 而跟着婚车回去的多是刚才那些热闹的姑娘们,稍后她们的父母也会去那边。 还有就是给顾宁送嫁的姑婶儿,穆鸿雁也在。 两边放在一起招待,这是李学武的提议,是顾海涛点头同意的。 丁凤霞也是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快走吧”。 养儿方知父母恩,有了李姝,李学武真的能理解丈人和丈母娘,因为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似自己这般老实本分,诚实守信,一身正气,且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离得又不远的话还好。 如果有一天,李姝大了,领着一个骑鬼火的黄毛少年回来,跟自己说“爸爸,其实你不懂他”的时候,怕不是自己要原地爆炸。 李学武看着强忍着悲伤的丈母娘,便微微屈膝,跪在了泪目的丈母娘面前,给这个母亲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 丁凤霞见李学武跪下的时候就来拉他,却是硬被李学武磕了一个头。 等拉起李学武,却是欣慰地给李学武拍打了膝盖上的尘土。 “这孩子,赶紧的吧,妈不在意这个” 李学武直起身子,又给丈人敬了一个礼,这才关了顾宁这边的车门子,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车队便在顾家一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开了出去。 直到车队的最后一台车也消失不见,顾海涛两口子这才在众人的宽慰声中回过神来。 青娥宛宛聚为裳, 乌鹊桥成别恨长。 惆怅梧桐非旧影, 不悲鸿雁暂随阳。 车上,李学武看着低着头,偷偷擦眼泪的顾宁,低声问道:“要不要手绢?” “不用了” 顾宁轻轻地抽泣了一下,忍了眼泪,拒绝了李学武的提议。 她本来不想哭的,在家的时候她都没哭,就怕父母更加的难过,可是当李学武跪在母亲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哭了。 就是忍不住,现在也是一样,跟李学武说完,眼泪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儿。 李学武掏出手绢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回头看过来的小舅子,伸手帮顾宁擦了眼泪。 顾延沉默着没有说话,没有劝自己的姐姐,也没有说笑逗姐姐别哭。 现在他的姐姐已经有了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的人,他能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 可现在这个人留他在一旁看着的机会都不给了。 李学武看着顾宁擦不干的泪,伸手扒拉了一下顾延的脸,不叫他再往后看。 “你瞅啥?” 顾延被李学武说的一愣,随即瞪了瞪眼睛。 打量了一眼李学武的身板,问道:“我要是说瞅你咋滴?你会说啥?” 李学武看了看好像不太聪明的小舅子,挑眉问道:“你吃过这个亏?” “没有!绝对没有!” 顾延转过去了身子,不再看李学武,晃着脑袋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啥都没有”。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道:“当有人这么问你的时候,你就说我瞅你长得好看!” “噗嗤~” 正在流泪的顾宁被他们两个的对话都逗的不会了,眼泪还流着,可嘴却是抿不住了。 伸手抢了李学武手里的手绢还轻轻打了他一下,这坏人就是故意的。 李学武对着转回头的小舅子眨了眨眼,一副了然的模样。 顾延转回头看向了前面,刚才……刚才他问的是真的。 车队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道雍和宫,沿着雍和宫大街转了一圈。 早上出来的那会儿大街上人流量还不多,这会儿却是不少了。 今天是劳动节,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是真真的劳动*节。 不过也有休班的,赶着休一天的假期,出门采买生活用品,或者去看望远道的父母家人,亲朋友好。 大街上人来人往,看着开过来的车车队都不由得站住了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嚯!六台伏尔加!” “好家伙!真阔啊!” “这是谁家的孩子?” “保不准,嘿!真不好说~” …… 车队的车速不慢也不快,七点钟的太阳已经很是耀眼。 照耀在车上,前面的摆一点都没有散乱。 顾宁看了看前面的,又看了看手里的,这才明白,感情前面的摆和她胸前别着的绢是一样的。 而她手里的和李学武送她母亲的才是真。 “你从哪儿弄到的?” “?”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顾宁,笑道:“只要用心,啥搞不来?!” 其实他想说只要有钱,啥搞不来,但现在这个时候,钱真的不是万能的,真的不是。 顾宁抿了抿嘴,闻了闻手里的香,心里感动着,也知道这人一向如此。 有些事情李学武不想让她知道,并不是想瞒着她什么,只是这些事情不需要她来操心。 这种被呵护被照顾的感觉她一直都有,因为在家里她就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可是自从多了一个李学武后便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更加的主动。 看着过往的人群,看着那些羡慕的眼神,顾宁知道,李学武给了自己他能拿的出的最好的婚礼。 这样有,有笑声,有感动的婚礼谁又能不喜欢呢,她又不是铁石心肠。 可她也知道,这样的婚礼背后,李学武说不定要背负多么大的责任和负担。 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和其他她不知道的方面的。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风吹草动了,很多人都能感受到风雨来临。 但李学武依然给了她惊喜,至少今天她会记住一辈子,永不忘记。 “回来了!回来了!” 早有在胡同口看着的人跑回来报了信,当车出现在胡同口的时候,随着第一声鞭炮响彻云霄,随后的鞭炮声便是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接连响了起来。 车队在弥漫的硝烟中,由着老彪子的指挥稳稳地停在了四合院的大门口。 胡同两边已经被走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堵的水泄不通了。 就连车队来时的方向都被堵住了,隔着好几条胡同的人都跑了过来,就是想看看李家这排场娶的到底是个啥样的国色天香。 鞭炮声再响,硝烟的雾霾再大,家长的吆喝声再严厉,也挡不住孩子们穿梭于车队之间。 或是捡拾地上未燃放完全的鞭炮,或是追随车队查看新娘子的模样,或者想要趁这个机会也坐一坐这么漂亮的小汽车。 “咯咯咯~” “哈哈哈~” “呵呵呵~” 孩子们的笑声最真诚,也最天真,给今天的婚礼增添了一份喜庆的颜色。 李学武在二爷的指挥下,从车上走了下来,打开了顾宁这边的车门子。 “哦!~~~” 随着李学武打开车门子,围观的人群里便发出了一阵激动的声音。 “还没抱出来呢,哦个屁啊哦!” 这声音也不知道是谁喊的,李学武直跳眉头。 看了一圈围堵的人群,又看了看站在墙上和房顶上的人,李学武觉得有点儿慌啊。 这泥马不会出现抢新娘子的吧! 自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六、八……手啊! 李学武到顾宁家的时候是丈母娘接的他,现在到了自己家了,则是母亲刘茵出门接的顾宁。 按照二爷的指挥,母亲刘茵先是给了押车的娘家人一封红包。 顾延接了过去便下了车,由着李学武的介绍跟刘茵叫了婶儿。 其实刘茵手里还有几封红包的,为的就是娘家人讨喜用的。 李学武也不确定今天接亲时是谁押车,顾家那边根本就不知道是汽车去接,更没定这个了。 婚车出发的时候还是代东的提醒了顾延,顾延这才在出发前上的车。 在古代,送亲的小舅子和舅子们都骑马,李学武这边倒是有马,就怕小舅子不会骑。 看着客气的顾宁的娘家人,刘茵也是很欣慰,当到了车后座,看到儿媳妇儿的那一刻,刘茵更欣慰了。 本就对这个儿媳妇儿满意的很,现在看着身着红衣,端庄富贵的儿媳妇儿更是喜欢的很。 “妈~” “哎!” 听见顾宁叫了妈,刘茵笑着大声答应了,还给顾宁的手里塞了一个红手绢包裹的东西。 身后跟着看热闹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不住地打趣着刘茵。 刘茵由着她们打趣,只当是羡慕。 确实是羡慕,从车门的一角看见刘茵的儿媳妇儿时她们就羡慕了。 李学武看着母亲她们走完了程序,便弯腰俯身,再次抱起了顾宁。 当顾宁被李学武抱着出了车门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便起哄了起来。 “哦~~~” “新娘子出来喽!” “新郎官用不用帮忙啊!” “哈哈哈~”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们,饱汉子哪里不知饿汉子讥。 姬卫东他们几个护着李学武,从大门走了进去,后面跟着的便是顾宁娘家的一众人。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虽然是纱网状的,可也看不清长啥样,直觉得红艳艳,喜庆异常。 不过今天也不算白来围观,这娘家一起来的姑娘们也带劲儿的很啊! 只是泥马那群黑衣服的小子们不去护着新郎,怎么又出来护着这些姑娘们了? 当所有人都进了院门后,围观的街坊自然不好再跟着进院儿看热闹了,毕竟非亲非故的,进院不礼钱啊? 顾宁被李学武抱着一路到了后院家里,这里也将是娘家且们暂时休息的地方。 在古代会有新娘子抱着葫芦坐床的习俗,现在没了,被改良了。 现在只需要顾宁坐在炕上,跟前来看她的妇女们说说话,等着典礼就行了。 这两天李学武二叔一家在这边住来着,不过也只是暂住,家具摆设都没有变样。 虽然新房不在这儿,但这边的屋里也贴了囍字,更挂了红色的幔杆子。 炕柜上更是准备了一套红色的喜被,是刘茵为了儿子儿媳妇回来住的时候用的。 李学武放下顾宁,帮她掀了盖头,脱了鞋,接过了她手里抱着的聚宝盆,又将她手里的束跟聚宝盆一起摆在了柜子上。 随后而来的刘茵和姬毓秀帮着顾宁整理了一下裙子,让她坐的舒服些。 折腾了好一阵儿,顾宁的鼻尖都隐隐出汗了,这才收拾完。 娘家跟来的那些姑娘们好奇地打量着这边的家具摆设,跟顾宁一起坐在了炕边,由着这边的人招待着。 从现在新郎官的生活环境来看,顾宁确实嫁到了普通人家里。 这边的大杂院虽然很干净,很规整,但并不影响她们判断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后院的小屋倒是“富贵”的很,跟外面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了。 一般人家里可没有沙发,少有圈椅和书桌,更不会有黄梨的名贵家具。 李学武放下顾宁就算完成了接亲的任务,接下来就是迎客了。 他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到家的时候确实是按照二爷的要求七点半到的家。 可到家后,在门口热闹的那一阵,加上在后院又热闹的一阵,眼瞅着就要到八点了,得去西院大门口站着去了。 当李学武走出后院的时候,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一大早上,这个折腾呦!结个婚太特么难了! 跟来后院儿看新娘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客气了几句,便往前院走去。 路过家门口的时候见着屋里已经有了人,便带着赵雅军和李学才给屋里人散了一拨烟。 等过倒座房的时候又散了一拨,这才去了西院。 这么早就来的,并不是干坐着等吃饭的,而是来看热闹的,又是今天来随礼的,进来坐下喝杯茶,抽支烟就会回家,等一会儿再来。 西院儿这边已经没有了早上起来那会儿的兵荒马乱,厨房那边已经开了火,正在预备菜。 沿着南北方向,西院露天摆放了四行四列十六桌。 在北仓库里,东西方向摆放了八行两列十六桌。 也就是说,今天李家只摆一次席面,总共三十二桌席,比前几天傻柱的婚礼足足多了四倍。 就这,还不算倒座房里准备的单摆的席面,有些客人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招待。 只来得及喝了一杯茶,便被二爷叫着站在了门口。 此时门口已经有于德才、沈放和黄干在这边等着了。 今天他们将会辅助李学武招待几方面来的客人。 八点开始,陆陆续续的就有人登门了,早上这会多是街坊邻居,还有就是保卫处的一些人。 韩战这么早来是看看李学武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而韩雅婷这么早来,是看看姬卫东有什么忙的。 这会儿人不多,李学武便挥手叫姬卫东跟韩雅婷去院里找个没人的地方道歉去了。 李学武站在大门的一边,闻三儿带着一大爷和三大爷等人坐在另一边。 可不是监督李学武,而是写礼账。 三大爷负责主笔,一大爷负责收钱,闻三儿负责接待。 客人来了,先是李学武接待了,抽烟的敬烟,李学才等人帮着点了烟就去对面写礼了。 然后就会被闻三儿指定谁谁谁领着客人去北库房或者是大院儿那边暂坐。 街坊邻居们自然是去李顺家里转一圈,然后便去仓库或者露天的西院跟相熟的坐在一起聊天打屁。 老彪子给准备的扑克牌得了用场,光是露天的这边已经支了好几桌了。 “红星村的客人到!” “京城中医院的客人到!” “纺织厂的客人到!” “轧钢厂的客人到!” “东城分局的客人到!” “华清大学的客人到!” …… 随着接待的老彪子喊着号子,院里看向门口这边的目光越来越多,就连几桌打牌的都不玩了,就等着看接下来还有什么牛哔的单位来人。 别说再来什么牛哔的单位了,光是现在听见的,都给这些人震麻了。 早上来的早的人转了一圈发现摆了三十二桌,还在想李家哪儿来的这么多且啊。 等一过了九点,好家伙! 这陆陆续续到来的人好些都是从小汽车或者吉普车上下来的,有骑车子来的也都站在门口看了一阵才进来。 所有进来的人包括本书的读者们都在门口写了礼账,由着指引往院里进了来。 门口光是指挥停车的就有好几个人,还真是大场面。 顾宁医院里的同事们是在八点四十多的时候一起来的。 李学武认出了一个,叫了西琳带着这些女同志往后院去看顾宁了,剩下的男同志则是请了院里入座。 这些同事们早就知道顾宁找了一个啥样的人,到了这边一看就是如此。 到后院的时候虽然看着屋里的家具摆设好些,但也都是旧物。 虚着客套了几句,便由着穆鸿雁送了这些同事来了西院。 这会儿太阳虽然高,但不热,仓库里倒是有些闷,所以大家都在露天席面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 起初还没什么,只是低声谈论了一会儿对这边的猜测。 可是随着门口的小汽车一台一台的来,唱到的报出的一个个单位名实在是把这些医生们震了个够呛。 比大院的邻居们还不如,毕竟这些邻居们不太了解具体的部门是干啥的。 比如现在门口报的调查部,他们就觉得这是个调查什么玩意儿的部门,有啥厉害的。 又比如随后到来的保密部,那就是保密的,他们普通老百姓,谁知道保密啥玩意儿啊。 倒是供销社来的人这些邻居们有的认识,就是街道供销的马主任。 嘿,这么一比较,其实来的也就跟马主任差不多了吧。 殊不知看着礼账上的备注和名字,马主任跟那边目瞪口呆的医生们一样吓了一跳。 “顾宁家不是……” 经常说顾宁的,且断定顾宁对象就是开车司机的那个女医生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同事们问道:“一个司机认识这么多人?” “司机……” 有同事皱着眉头猜着道:“难道是给开车的领导厉害?” “那也没有这么多部门的关系啊,啥领导啊” 这些人都是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闲磕打牙的,大脑思维极为活跃。 今天有值班的没来,他们来了兴许凑在一起能问清楚。 当时间就要到九点半的时候,院里看热闹的都不怎么说话了,因为娘家人来了,媒人也来了。 李学武亲自送了丈人丈母娘去了家里,有三叔认识丈人,有母亲认识丈母娘,这边的招待用不着李学武,因为预定的典礼时间就要开始了。 随着代东的吆喝,院门口又响起了一阵鞭炮声,这是在提醒周围还没来的宾客,酒席就要开始了。 院子里的客人们各自找了位置入座,有带着孩子的也都拉着孩子哄着坐了位置。 二爷今天嗓子都快要喊哑了,一边指挥着客人入座,一边示意着落忙的小子们干这干那。 当时间一到,所有的圆桌边上都坐满了人,吵闹却有序着。 单位的都去了北库房,自己单位的凑一桌,露天的多是街坊邻居,和库房里坐不下的人。 婚礼就在北库房的门口举行,所以无论是库房里,或者露天的院里,都能看得见。 “同志们,同志们,亲朋好友们!大家安静一下了” 主持过多场婚礼的工会干部被李学武请了过来,他是万万不敢像傻柱那样随便将司仪的位置交给老彪子的。 虽然不是单位给办的婚礼,但工会干部还是愿意来,因为今天厂长和书记都来了。 而且厂长和书记坐的都不是靠近典礼台的位置,他就知道今天没白来。 “阳光明媚、欢声笑语,喜气吉祥,今天是我厂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同志的婚礼,我代表……” 主持人还在台上说着开场词,台下已经有了议论声。 好家伙,因为有不少人还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呢。 虽然接亲的排场大,但结婚的地方不华丽啊,新郎的家里也一般般啊。 可怎么……新郎不是二十岁吗? 怎么就副处长了? 司机直接提的? 这个时候的婚礼典礼特别的简单,如果没有啃苹果和啃芝麻的戏码,那基本上就是见面会一般。 今天注定不会有啃苹果了,因为准备了苹果的老彪子看着武哥那位穿着制服的老丈人和那些一样威严的人,他不敢去闹。 司仪介绍了李学武和顾宁的身份,代表李家人和顾家人感谢了今天到场的宾客。 同时按照流程,请李学武和顾宁分别讲一讲恋爱历程。 别不重视,这是必须的,因为现在倡导的就是婚姻自由,恋爱自由。 李学武和顾宁在台上亮相的时候,厨房已经按照二爷的指挥开始上菜了。 最先上来的不是菜,而是礼盒。 四四方方大红色,每人的面前都有一盒,盒盖上印着金黄色的囍字。 有刚发到手的便打了开来,里面却是摆的整整齐齐的四样礼。 一小纸盒果,一条洁白的边手帕,一副用红娟布条打着蝴蝶结的筷子,还有一封信。 跟李学武发出去的红包一样,看着真精美,但实际一核算…… 果是普通的果,手帕也是普通的手帕,筷子是木头的,信跟盒子一样,都是纸的。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都没两毛钱,可看着真值钱。 尤其是那封信,是一封感谢信,感谢今天的来宾,感谢祝福,也在最后给来宾分享了祝福,落款依旧是李学武和顾宁。 答应你们的,加更来了,说好的加更就给月票,结婚就给月票的哦~ (本章完) 《婚礼感谢信》 《婚礼感谢信》 尊敬的来宾: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薄酒慰心,淡菜熨意,您带来的祝福无以为报,谨以此礼表达我们真诚的心意。 我们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离不开父母的支持,亲朋好友的帮助,感恩父母,感谢支持。 携手共同进步的路上有组织的厚爱,有领导、老师的关爱,有同志的贵爱,是我们在工作、学习和生活中感受到了爱护,这才有了今天我们彼此的爱。 愿此爱永恒。 惠赠果、手帕、筷子各一份,祝愿您的感情一如我们的感情一样甜蜜、无暇、成双成对。 —— 李学武、顾宁赠 (本章完) 第581章 硬是要嘚 第581章 硬是要嘚 “来!油着!” 倒座房的小子们一并其他几人,搬着箱子挨桌分发准备好的招待用品。 刚才发的是礼盒,现在发的是烟。 发礼盒的时候这些小子就喊了这么一回,现在又喊。 谎报军情! 不,其实不是,这是酒席的预热。 坐席最有味道的是什么,还不是大家一起吃饭的热闹嘛。 一听落忙的喊油着就代表了宴席的开始,就代表今天来的人多,就代表菜品多,忙不过来的气氛。 不过今天来的人确实是多,站在大门口往院儿里看乌压压的人,一人说一句都够热闹的。 “嚯~!红双喜啊!” “嘿!还得是人家,这婚结的,啧啧啧~” …… 落忙的刚放好了烟,就有伸手拿的,有脸小的只能暗自后悔。 红双喜呢,今天宴席上这个,寓意真好。 但是价格也好。 “抽你的吧~三毛钱的烟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嘿嘿嘿,羡慕呗” 先前那位啧舌的也是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烟上的好了还有啥可说的。 “羡慕?嘿!” 刚才这位又说了:“写礼的时候瞧见礼账了嘛,好家伙!看着真吓人,一水儿的一元、两元,我瞅见十元的都有,嘿!” “今天真算是开了眼了!” 轧钢厂能来的基本上都是干部了,不是干部的就是李学武特意叫的。 轧钢厂的正处级和副处级以上的,无论关系远近、亲疏的都到了场。 其实也是实属无奈,副处级刚结婚的也就李学武这么出奇八怪的一位了。 他还正好卡在中间,要是级别低一点的处级以上领导当然不会来,来也是主管的处级和处室里平级的那些个。 可李学武就在中间,一平级的得来,高半级的看看李学武是主持工作的不得来? 依着李学武的影响力,那厂领导不来? 周大海是工程师,承了保卫处的情,照顾了这么多车间的职工,别人不来,他自然得来。 这会儿他正跟吕培忠坐在一桌上,虽然他是跟夏中全一起来的,但看看那边正处的一桌,完全挤不上去。 “老吕,你随了多少?” “一元,你呢?” “一样儿” 周大海感慨地抿了抿嘴,道:“这是我迄今为止第一次随这么大的礼,我儿子结婚我都没随这些”。 “哈哈哈~” 知道周大海这是在心疼钱呢,吕培忠轻轻怼了怼他,道:“心疼了?” 问完这一句也不等周大海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今天随多少都不多,瞧瞧今天来的都是啥人”。 “啥人?” 周大海是搞技术的,吕培忠说的这些倒还真没注意,刚才光顾着看烟看李学武在那吹牛哔了。 “啥人?吓死你的人!” 吕培忠撇撇嘴,示意靠近典礼台下面那几桌说道:“瞧见没,那几桌大小都不一样,明显是不开席的,穿的都是啥?再看面相”。 周大海仰着脖子张望了几眼,随后瞪大眼睛看向吕培忠,不敢置信地问道:“是……是那位?” “嗬~才看见是吧?” 吕培忠撇了撇嘴,道:“跟娘家人一起来的,还不止这一位呢,今天可真是……啧啧啧”。 “那我随一元不算多了” 周大海倒是心大,没在意这里面代表了什么,嘿嘿笑道:“要说心疼,我才不心疼,这李副处长帮了咱们多少忙?就说老韩的孩子,这次又出手相助帮咱们度过一劫,嘿,随五元我都不心疼”。 吕培忠吊着眼皮看了看周大海,扬了扬脸,冲着门口方向道:“那你赶紧补四块钱去啊~!” “去你的吧~” “哈哈哈~” …… 台上,李学武和顾宁简单地说了几句,便是双方父母发言了。 顾海涛和李顺坐在一起,脸上都是笑意,却都不准备上台讲话的。 顾海涛是顾忌身份,李顺是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李学武讲到自己小时候顽皮,多叫父母操心等等,感动的李顺老泪差点下来。 养这个儿子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谁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啊! 双方的父亲都推让着不上台,双方的母亲却是拉着手走了上去。 “好!鼓掌~” “哈哈哈~” 差不多一样的岁数,差不多一样的喜庆衣服,亲家母一起走上台,却是让底下看热闹的鼓起了掌。 刘茵有些紧张,丁凤霞却是不怯场的,就是有些激动。 尤其是看着女儿女婿今天的模样,只觉得又幸福又欣慰。 “我是顾宁的母亲” “我是李学武的母亲” “好~!!!” 两人只是自报家门,便得到了婚礼现场最热闹的掌声。 街坊邻居们的精神娱乐太匮乏了,今天来李学武这全当看热闹呢。 拍手叫好的是啥心态? “作为顾宁的母亲,我想讲讲我的女婿” 丁凤霞站在司仪给摆好的话筒前仪态端庄地讲道:“我的女婿同我的爱人、大儿子、小儿子一般,同在场的好多同志一样,曾经也是部队里的一员”。 “秉承着革命的意志,锻炼了钢铁般的气魄,有面对枪林弹雨保卫祖国的胆量,也有因伤转业继续保卫一方的勇气” 丁凤霞拉过李学武的胳膊,讲到:“我相中这个女婿,决定这个女婿的时候是在医院,他正因执行任务负伤昏迷不醒,住在我同样因公负伤的女儿的隔壁”。 “呵呵呵~~~” 听丁凤霞讲到李学武和顾宁的另类“缘分”,在场的宾客不由得发出了轻笑声。 在笑声之余,众人也不由得感慨李学武能有今天,却不是靠什么背景关系,全是敢打敢拼。 “原来他们是在医院认识的……我就说看着眼熟嘛”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好像还有护士得了他的礼物” “应该是了,当时他应该是穆鸿雁主治的,特殊病号,查房都不能进的那种” …… 顾宁的同事们因为沾着娘家人的关系,被安排坐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前的,这会儿却是在顾宁母亲说起的时候想起李学武是谁了。 好么,以前还左猜右猜的,什么司机啊,秘书啊,保卫啊,乱七八糟的。 现在知道了,感情顾宁到底还是没嫁给普通人家。 什么? 四合院? 普通民居房? 别逗了,刚都听说了,两人结婚就住在医院对面的街区。 好家伙!医院对面的街区除了公家的单位大楼,可只有那一片别墅区啊。 你要说顾宁嫁的这是普通人,那我们是什么? 其实坐在这边看了一会儿来宾,又听了一会儿典礼,这些人也都明白了,依着顾宁家,怎么可能让她随便嫁了。 “二十岁,嘿,顾医生二十三吧?” “二十三怎么了?” 见同来的男医生说这个,同办公室的女医生不干了,挑眉道:“没听过女大三抱金砖啊?更何况顾医生抱的可比金砖还金砖呢”。 “呵呵,我又没说什么” 这男医生笑了笑,说道:“我是说新郎官,二十岁,副处级干部,刚才听着介绍说,还是分局那边的副处长,这可不是一般的二十岁”。 同桌的几个女医生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心里事。 是啊,二十岁,这么重要的岗位,代表了什么? 说李学武二十岁,他们二十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其实在医院不是我第一次见我女婿” 丁凤霞站在话筒前看着底下有人笑,便也笑着说道:“先前我们还安排了学武和小宁的相亲,但没成”。 “哈哈哈!” 众人听丁凤霞讲的有意思,全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当丁凤霞讲到这的时候,台上站着的新郎和新娘都不好生意地低下头的时候,大家笑的更欢了。 丁凤霞倒是没在意下面的笑声,继续讲到:“第一次见面相亲,我女婿没相中我们家,我也对文学带来的这个相亲对象不满意”。 嗡~~~ 当丁凤霞随意地讲到李学武最初是没相中顾家的时候,底下好些人都议论开了。 这家庭都没相中,那得要啥样的? 不过议论声平息的很快,大家都想明白了些什么。 只看李学武的级别和家庭就知道,年轻人的好胜心和自尊心罢了。 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好胜和自尊心。 当然了,难免也有人觉得李学武待价而沽,想找个更好的。 丁凤霞没理会下面的议论,继续讲道:“我对学武最初的不满意就是他脸上的疤,一见面我就在想,这小伙子标准的大高个,一面的侧脸这么俊,另一面怎么有道疤啊?” 下面好多人都不知道李学武的伤疤是咋回事,有的以为是小时候就有的,有知道的也就只知道是负了伤。 可当丁凤霞说出“我女婿脸上的伤是炮弹炸的”的时候,现场又掀起了一阵议论声。 好家伙,这是铁人啊,炮弹都只擦伤了脸。 “我承认我跟天底下的丈母娘都一样,看女婿先看脸了” 丁凤霞先是自嘲了一句,随后在听见理解的笑声后继续说道:“但当知道学武脸上的这道伤疤原因的时候,当知道他因为这道伤疤背后的伤害负伤转业的时候,我相信在场的诸位跟我一样,没人再觉得我女婿丑了吧?” 现场继议论声和笑声之后,迎来了一片沉寂。 大家都在看着李学武,想着丁凤霞的话,什么样的人最可爱,是保卫国家的人。 今日的和平和安宁,是在战火中浴血奋斗和搏杀的勇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那个年代,比任何时候的人都懂得和平和安宁的宝贵。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他,看着偷偷站在病房门口担心他的闺女,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女婿了” 丁凤霞感慨地说道:“我的爱人和儿子以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为荣耀,我相信这一身的伤疤也是我女婿的荣誉,没有比我女婿更俊的小伙子了”。 “好!!!” 无论是院里的还是大仓库里的席面上,来宾听到这,都鼓起了掌。 前排坐着的那些老同志也都微笑着鼓起了掌,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句为国捐躯,马革裹尸。 丁凤霞擦了擦眼泪,道:“我用我爱人评价学武和小宁两人的感情的一句话作为结尾,革命的爱情分外浪漫”。 “哗~~~” 众人在低声交谈的同时不忘再次送上了掌声。 这一句总结的话太到位了,顾海涛的话现在想来,还真是一语成谶。 李学武和顾宁相亲前之于南方战火中的误会,相亲之后的感情波折,又有了双双负伤住院的缘分。 几经波折,终于在今天修成正果。 知道、了解他们感情的,或者今天听到丁凤霞讲起的,都在内心感悟着这种浪漫。 当司仪请刘茵讲话的时候,刘茵也是刚擦了眼泪。 儿子的这些经历是她不忍回忆的痛苦,都说保家卫国,但她作为母亲,心疼的还是儿子。 李学武被丈母娘拉在身旁的时候,便示意了一眼顾宁。 顾宁也是犹豫了一下,站在了刘茵的身旁。 她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当母亲讲到她和李学武的事时,看着婆婆流泪,还是主动掏出了手绢。 刘茵拉了拉儿媳妇的手,站在了话筒前,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还是站在台上,难免的紧张。 “我是李学武的母亲,我……” 刘茵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儿子,看着儿子鼓励的眼神,又转回了头面对下面的来宾。 “我没想到亲家母口中的儿子这么优秀” “哈哈哈~” 在下面众人发出笑声过后,刘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准备夸夸我儿媳妇儿的,可就怕夸的没亲家母这么好”。 “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刘茵淳朴的样子,想到这样的母亲才能养育李学武这样淳朴的儿子吧。 刘茵感受到了身旁儿媳妇儿拉自己的手,逐渐平息了心态,扬了儿媳妇儿的手,开玩笑道:“我儿媳妇儿着急了”。 “哈哈哈哈哈!” 越是不好笑的人说出来的话才越有意思,刘茵也知道自己越是一本正经的说,下面的人越笑。 所以也是慢慢地开起了玩笑,逗顾宁的同时也缓和了自己紧张的情绪。 “我跟小宁第一次见是在家里,我也是催了学武几次” 刘茵慢慢地讲述了顾宁来的那天她的心情,有激动,有欣慰,还有满意。 看着顾宁,刘茵的眼里和笑容里都是满意,话里更是把顾宁夸了又夸。 感动不一定要有华丽的辞藻,最朴实无华的欣赏和认同更能让在场的来宾感受到李家对顾宁的接纳。 顾宁的身份这些人大多数都能猜得到,嫁给李学武是蛮合适的,可是双方并不算门当户对。 无论什么时候来讲,顾宁都算是下嫁。 陪着顾宁一起来的那些姑娘里,很多都是跟顾宁一样的身份,一样的家庭。 可婚姻自由在一定程度上并不是那么的充分,还有诸多因素在其中。 看着顾宁嫁到李家,这些姑娘和已经结了婚的人都在想,这是不是又是别样的人生和别样的幸福? 婆家并不一定有权有势,只要爱人正直勇敢,努力上进,在兼顾婆家喜爱的同时,又能与爱人守望相助,是不是活的更开心? 没人知道答案,已婚的女人没有机会再想,未婚的姑娘们不敢枉然尝试。 也许前面的李学武和顾宁只是个例。 “好,两位伟大的母亲讲完,我们请新郎和新娘的领导上台讲话!” 这算是现在结婚典礼上的保留项目了,大多数新人都是由单位主持的婚礼。 而只要是单位的婚礼,必然要请领导来参加的,领导到场了,哪里能不讲话。 只是今天的场合有些大,本来还很轻松的杨元松和杨凤山都有些压力。 别说他们两个,郑富华和高震看着前面坐着的那些人也是有些胆而突。 怀右副部长就在前面坐着呢,他们怎么讲? 今天请领导讲话是司仪提出的,本就是他习惯性的建议,李学武想了想也没拒绝。 现在可倒好,杨元松恨不得这个司仪不是轧钢厂的。 可说都说了,来都来了,总不能把李学武扔在台上。 杨元松起身还拉了一把杨凤山,这却不是他胆小拉个壮胆的,而是现在的杨凤山更需要这样的出场。 今天的来人里可不一定有什么样的关系,以后说不定在某个场合的一句话就能救了他们。 所以在上台经过分局这桌时,杨元松也主动邀请了高震和郑富华。 高震本打算就让郑富华去的,可现在一看,轧钢厂那边出了两个人,他也只好起身,和郑富华一起上了台。 医院那边见着新郎的单位领导都是“成双成对”的,院长便也把顾宁的科室主任拉上了台。 当底下的来宾看见一下子上来六位领导,都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实在难得一见,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领导讲话还有开大会的。 “实在抱歉” 杨元松和高震等人相让了一下,还是由着他先说。 “因为新郎官实在太过于优秀,我们轧钢厂和东城分局这边相争不下,只好一起上来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当然不信这种话,刚才看着他们可是客客气气的,再说了,这种领导哪里会争这个,这是在捧李学武呢。 杨元松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轧钢厂的谠组书记杨元松,这位是我们的厂长杨凤山同志”。 “同为李学武同志的领导,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烦恼” 这么说着,杨元松笑着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对着下面说道:“那便是该同志品质优秀,作风正派,工作能力强,组织在任用的时候实在困难”。 “哈哈哈~” 领导的这种夸奖倒是别具一格,引得下面不断发出笑声。 杨凤山接过书记递过来的话筒点头道:“该同志爱岗敬业,关心同志,形象良好,组织在面对某些单位惦记他时实在困难”。 “哈哈哈!” 见轧钢厂的这两位领导跟讲相声似的,用这种另类的风格夸奖新郎官,众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既夸奖了单位的干部,又承上启下,给了接下来发言的分局的领导以话头。 高震笑呵呵地跟杨元松和杨凤山握了握手,这才接过话筒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啊,我相信在今天这个场合,大家对于我们的心情是很理解的”。 “我是分局的高震,李学武同志的锐意进取,善于协调,动手能力强,轧钢厂能看到的优点我们分局也能看到” 高震看了一眼轧钢厂的两位领导,又看向了下面,道:“在选人用人方面,我们更秉持着扬长避短,五湖四海”。 “只要信念坚定,敢于担当,我们就可以使用,只要勤政务实、廉洁奉公、为人民服务,我们就可以提拔” “很显然,李学武同志在兼任两职时用成绩回复了我们的决定” 高震点点头,将话题递给了郑富华。 郑富华则是肯定道:“李学武同志在分局建立治安大队和特种执勤中队的工作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东城治安管理中勇于任事,是我们满意,是人民满意的好同志”。 在众人的掌声中,医院的两位领导做了较为简短的发言。 他们倒是不怵今天的场面,能来参加婚礼,冲的也是顾宁的父母。 不说别的,医院的这位院长级别并不低,科室主任也一样。 “谢谢” 在六人讲完下台时,李学武带着顾宁一一与六位领导握了握手。 六人也都对李学武说了句恭喜的话。 当司仪请证婚人和媒人上台,为李学武和顾宁两人证婚的时候,落忙的小子们再次出现,这次上的是酒和饮料。 “砰~砰~砰~” 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壶白酒,一壶啤酒和一大壶橘子汽水。 众人看热闹笑呵呵的,又是鼓掌又是叫好的,再加上抽烟,早就渴了饿了。 看见走上台宣读结婚证书的一男一女,大多数人都开始分桌上的酒水饮料了。 为啥这白酒、啤酒、饮料都论壶呢? 因为这个时候的包装值钱,对于李学武他们来说,也只有自己没有的啤酒值钱。 白酒是先前就攒下的,啤酒则是啤酒厂买的几大桶,饮料则是从轧钢厂直接拉回来的。 分喝饮料和酒水的那些人看着前面那些桌和屋里那些桌的客人都不动手。 咋地,那结婚证书就那么稀奇? 还是等着服务员来帮着倒啊?! 其实都不是,他们更关注的是上台的人,证婚人和媒人。 这一男一女相互客气着,由着媒人张书婷读了组织意见,由着证婚人于怀右读了结婚证书。 这两人只要认识的都知道,一个是工安部里的大佬,一个是体委主任的夫人。 好家伙,台上这两口子结的婚够瓷实的,一个副部长证婚,一个大主任的夫人保媒,就说谁能想的到? 结婚证宣读完,典礼也就结束了,也到了正式开席的时候。 厨房安排着上菜,李学武一家人,和顾宁一家人请了刚才在前面就坐的来宾们往院里走了过去。 倒座房早已收拾妥善,三间长的东屋作为这些人的宴席场地,更是摆了整整四桌。 轧钢厂的杨元松和杨凤山、分局的高震和郑富华、军医院的院长等人被李学武和顾宁请过去作为单位领导一起去了倒座房。 李顺和刘茵,顾海涛和丁凤霞作为主家和娘家招待。 在倒座房的还有李学武的便宜老叔,也就是华清大学副校长李丛云。 姬卫东的父亲,也是李家的亲家,外事部亜州司的姬瑞轩。 证婚人于怀右,媒人张书婷,工安部作训司刘正。 此外还有黄干的父亲、王筝的父亲、李学武的干爹干妈,d城区的干部郑树森夫妇等等。 顾宁家的亲属和客人李学武就认识的少了,即便是丈母娘给介绍着,也只记住了姓氏、单位和关系。 今天的宴席准备了十道菜,一个汤,讲究的是十全十美,一帆风顺。 当凉菜上到拌菜卤货、油炸小黄的时候,李学武和顾宁便从倒座房这边开始了倒酒和敬酒的流程。 今天李家准备的口杯可不小,全是新买的二两玻璃杯。 不仅仅是酒杯,这边的用到的餐具都是全新的。 倒不是为了追求华贵,而是为了大宅那边俱乐部的饭店而准备的。 餐具除非是一批次的,不然绝对有误差,所以为了减少损失,俱乐部也是按照李学武的要求,一次性购置了多套。 现在看,这种效果还是很好的,至少来宾对于酒席上的餐具是很满意的,对菜品从第三道菜、第四道菜开始就更加的满意了。 “来~油着!凉切牛肉!挂汁海鲜来喽!~” “哎~慢转身!” 人多,热闹,菜品好,小伙子们干起来可真有劲儿,喊的嗓门高,调儿头足,一个赛一个,把婚礼推向了又一个高点。 餐桌上的众人看着凉拌卤货时就有些嘀咕,这种东西虽好,但也不至于当凉菜咔咔上吧,怎么不得后面压一压。 现在一看,好么,卤货不是顶点,而是起点。 小黄,好家伙,虽说离津门不远,可寻常百姓家哪能经常见到这个呀。 菜市场倒是有,可买不到,根本没机会。 再看上来的凉切牛肉片,有懂的便知道了,这是吃着轧钢厂的福利了。 轧钢厂的却是迷糊了,谁不知道冷库里的牛羊肉早特么没了。 厂里经济紧张,还特么能让肉冻着? 等第四道菜上来,大家一起迷糊了,这泥马京城,上哪儿搞来的这么多小海鲜? 其实哪儿是海鲜啊,全是海干~ 扇贝、蛏子、梭子蟹、海螺、墨斗鱼、虾爬子、大虾…… 好家伙,就是那种大虾干少,因为李学武都给闺女留着磨牙呢。 也就是钱师傅手艺好,把这干货都能烹饪的味美无比,这才让众人看了个新鲜。 李学武带着顾宁,端着二两的口杯,酒都是从桌上直接拿,给客人们倒一圈,再给自己倒一杯。 再倒酒的过程中他已经记住了这些人的信息,那在敬酒的时候就不会出错。 桌上的众人也着实被顾家的姑爷给吓了一把,这身体素质就不说了,这记忆力和临场应变的能力着实惊人。 再加上李学武嘴里不重样的敬酒词,也让众人真实感受到了刚才台上李学武的四位领导为啥要抢人了。 好家伙,先是敬了众人一杯,又替媳妇儿喝了一杯。 “这姑爷硬是要嘚~!” 坐在顾海涛另一侧个子较矮的中山装笑着轻轻拍了拍顾海涛的手背。 “呵呵呵,年轻人,还是要成长,要学习的” 顾海涛笑着回应了一句,同身边的李顺对视了一眼,道:“亲家,以后一对儿小儿女,您多受累啊”。 “儿女债,应当的” 李顺笑着跟亲家碰了碰杯子,惹得桌上又是一阵轻笑。 刚才的中山装看着顾海涛两人轻笑道:“莫嘚这样眼气我们的呦,你们有这样的儿女,还要怎么着嘛,哈哈哈~” “哈哈哈~” 倒座房里的笑声随着李学武的敬酒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怕这边忙不开,二爷特意叫了迪丽雅和西琳在这边支应着。 当李学武敬了一圈儿的酒,众人眼瞅着李学武喝下去一斤多了,愣是没咋地。 这怕不是个酒桶啊,无底洞啊! 李学武面不改色地再次敬了倒座房里的所有人一杯,这才告罪,带着顾宁出了门,往西院去了。 顾宁跟在李学武的身边,见这会儿人少,便轻声问道:“喝这么多,没事儿嘛?” “没事儿” 李学武见顾宁关心自己,回头笑了笑,凑到顾宁耳边低声说道:“一定耽误不了今晚的大事”。 顾宁被李学武说的耳朵根子一下子就红了,这不仅让他想起了李学武的弟弟在催妆时喊的那首诗了…… 西院儿,李学武也是从门口这边的桌开始,当菜上到红烧带鱼和四喜丸子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净喝了差不多四斤多了。 倒座房那边是开始,众人就已经很惊讶了,在这边,李学武可没偷奸耍滑,酒就是桌上壶里的酒。 跟大家喝的一样,也没见着李学武往地上撒,那杯子里可以说是滴酒不剩。 “我滴天呦!” 李学文的同事来的不多,只是知道他弟弟的人还有知道他弟弟在学校这边的关系的人才来了。 吴有庆和景荣是必来的,跟李丛云一起来的。 景荣看着李学武一口闷,桌桌都是双倍的喝,不让新娘子沾酒,却是把他真吓着了。 当初在李学武家吃饭的时候就知道李学武能喝,可那一次他们都喝多了,不知道李学武啥酒量。 但现在看,妈耶~ “油着~!” “慢转身!” “烤鸭~~~红焖鸡!~~~” “得了,后面的菜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胡先进点了点盘子里的鸡道:“鸡鸭鱼,为了凑鲜凑美,一定还有羊肉了,最后的两道菜一定是这两样”。 “这可真牛哔啊” 卫青挑了挑眉毛,看了一圈占了好几桌的同学们,不由得惊讶咧嘴道:“多长时间了,我得有好些年没碰到这么有牌面的席面了”。 “这算啥?” 周政全点了点桌子低声道:“瞧见了嘛,卤货,这儿的店人家自己卖的,牛羊肉,李学武这小子打从边疆回来,他还缺这个?” 说着话又点了点海鲜类的,道:“别跟我说你们不认识这些个,带鱼、小黄、海鲜大杂烩,当初跟津门没吃啊?” “那也够牛的了” 卫青心里按照周政全这么一算计,李学武这桌席面还真是如刚才他们谈起的那盒礼物一般,就是个面儿啊。 可这也只对着李学武来说的,李学武就说过,他有渠道印刷和造纸,让他们帮忙联系单位从他那买纸呢。 整个婚礼下来,好么,感情李学武就特么出了个人力! 当大碗的烧羊肉和红烧大鲤鱼上来的时候,胡先进笑着道:“怎么着,我就说吧”。 王小琴也是笑了,指了指那鱼道:“前天见着我还问我吃不吃鱼呢,说他从山上搞来不老少,结婚用不了”。 “你好了,守着土财主” 卫青羡慕地笑着道:“感情想吃啥就有啥啊”。 “去你的,当你家开的呢” 王小琴笑着骂了一句,随后道:“他跟我说了这些东西都方便,只要他能帮得上手的,绝不会叫咱们这些同学为难”。 这话说完,桌上的众人都有些沉默了。 现在这个时候,谁家敢说这种话,又有谁敢这么白拿别人的东西。 即使王小琴的意思说的不是白拿,就是有渠道买,又有谁家天天这么吃。 也就是个意思吧,李学武的意思,由着王小琴帮忙表达了出来。 包括其他桌的同学们,也都跟这边说着聊着,知道了李学武的心意。 什么是团结啊,有一个大家共同认同的组织者,有一个大家公认的目标,有一样的理想和信念。 更重要的是,在未来的危难时刻,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来,干一个!” “新郎官干一个!” 当李学武敬到同学这桌的时候,主动将顾宁介绍给了自己的同学,又郑重地把同学介绍给了顾宁。 这种异于常人的尊重让这些同学感受到了李学武对他们的重视。 当顾宁由着李学武的介绍打招呼时,这些同学都主动站起身跟顾宁握了握手。 今天李学武带着顾宁给他们相互介绍也代表不了什么,只能是以后顾宁有事了,找到他们的时候,就代表了李学武也在的意思。 反过来,当有一天这些同学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找顾宁,不用再通过李学武。 “没事吧?” 周政全眼瞅着李学武喝了快要十斤了,这肚子也不见鼓,脸也不见红,这特么酒都喝哪儿去了? “没事儿,酒逢知己千杯少”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笑道:“今日不仅有同学知己,还有媳妇和幸福,来,干一个!” 周政全他们已经喝了一阵了,看着李学武干了,他们也只好跟着干了。 “快别让他喝了” 王小琴拦了众人的起哄,笑着道:“这么多酒都撂不倒他,再把咱们撂倒可麻烦了”。 “快走快走!哈哈哈~” 卫青轻轻推了李学武一下,笑着道:“我以后跟你喝酒绝不比量了!” 李学武知道同学们闹着玩儿,却是故意给卫青满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又逗着他跟自己干了。 “哈哈!快走!” 见李学武收拾了卫青,这些同学们见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了他们,便一起轰了李学武。 这边的热闹又叫其他桌的人看了过来。 李学武的同学来自全京城的保卫和警法系统,比较闭塞,又都坐在一起,所以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一起来的这么多人到底是干啥的。 可有认识一两个的却是低声跟着同伴们说了,都是副处级干部。 零星的那么几个科级也都是实权正科级,手里的力量特别重要的那种。 好家伙,有人专门数了数,六十多人,全是副处级的话…… 这尼玛不比刚才见着的那些大佬还吓人啊,这李学武到底都结交了多少厉害人物啊! 震惊,要说震惊还得李学武的大舅哥和小舅子。 倒座房是坐不下这么多娘家且的,所以顾安和顾延等人便在北库房这边的宴席吃的饭。 以前听关于李学武的消息不多,他们不是在上学就是在执飞,无论是丁凤霞或者是穆鸿雁,都没跟他们说太多。 只是顾安昨晚回来时,跟媳妇儿在床上谈起了这个妹夫。 穆鸿雁多聪明个人啊,哪里会跟爱人提李学武的那些事。 可在言语之间也表达出了对李学武的不看好。 倒不是觉得李学武跟小姑子过不到一起,只是觉得李学武这人不好,不配小姑子。 当时顾安还笑她,说他都没因为妹妹嫁人生气,她这做嫂子的反而不满意了。 说是说,他又没见过李学武,只从爱人的口中了解了李学武,自然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了。 可从迎亲的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妹夫带给他的震撼就没停过。 再看看身边吃着饭的媳妇儿,要是李学武这样的年轻人自己媳妇儿都觉得妹子亏了……那小宁应该找个啥样的? (本章完) 第582章 一身汗 第582章 一身汗 “尝尝这羊肉,真不错” 穆鸿雁帮顾安夹了一块羊肉,抿了抿嘴上的油说了一句。 她也是看着顾安不吃饭老看着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小别胜新婚,他们两口子可不算是小别,这都快赶上丧偶了。 顾安看了一眼那边热闹的场面,低声对着穆鸿雁问道:“你认识那边几桌的人吗?” “不认识,怎么了?” 穆鸿雁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然后看着顾安说道:“说是他同学,可能是学校的吧”。 顾安看着媳妇儿迷离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有特么年龄差这么大的学校嘛。 不过他现在不想跟媳妇儿争辩这个,这次休假拢共也没有几天,好不容易回来,要是生气惹恼的犯不上。 注意到那边也是见着李学武把自己妹妹介绍给了这些人。 要是依着刚才他的观察,李学武这么区别对待,再加上这些人的郑重其事。 那么,这些人对于李学武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就在两口子低声说着话的时候,顾延伸着脖子凑了过来,道:“是他参加培训班的同学,升副处级时候的培训班,刚才我去打听了”。 顾安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弟弟,倒不是惊讶于弟弟主动去打听,而是刚才弟弟说了啥? 似是这种培训班感情都这么深了嘛? 那他参加过的各种集团型军集训又算什么?战友加同学抵不上这些中青代的感情? 顾延见着哥哥瞪眼睛,努努嘴,示意了另外的一桌继续说道:“那边是卫戍的,几千人就在山上,我刚才去问了,跟他关系很硬”。 说完这个,又示意了一边,道:“企业的,东城这边数得上号的,主持保卫工作的一把手”。 “那边,外事的” “那边,东西城分局的” “那边,保密和调查部的” “那边……” …… 顾安听着弟弟的介绍,一桌一桌的看过去,内心却是一震又一震。 昨晚他还问穆鸿雁呢,这个妹夫是有啥关系嘛,咋进步的这么快。 穆鸿雁当时跟他说的啥? 穆鸿雁正喝着汤,见爱人又看了过来,想到刚才小叔子说的。 “他确实很普通啊” “好好好,吃你的” 顾安安慰了妻子,示意她吃,别说话了。 穆鸿雁歪了歪嘴角,没再搭理他们哥俩儿。 就是很普通嘛~ 顾安看着还在往外面望着的弟弟,问道:“你咋还挨桌去问了?” “没,我问的那个” 顾延嘴上说着,示意了一下站在门口正在指挥着落忙的小子们给各桌上主食的老彪子。 “那个,早上来的时候他给介绍的,说是发小兄弟,这边的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他是干啥的?” 顾安顺着弟弟的示意往门口看了一眼,很其貌不扬的样子,五短身材,胖胖的。 “就是这边管事儿的” 顾延撇了撇嘴,道:“说是管着这边废品回收站的,应该是帮他办私事的吧”。 顾安再次看了那个胖子一眼,要真是干这个的,那一定是李学武非常信任的人了。 “废品回收站……” 顾安迟疑了一声,随后问道:“很赚钱嘛?” “你说呢?” 顾延看了一眼大哥,撇了撇嘴,道:“你看他这有多少人要养,看看那边的大个子”。 顾安其实早都看见葛林了,他也没办法不看见葛林。 好家伙,跟大猩猩似的,那具身体里凶狠残暴的气势隔着二里地都能感受得到。 要是让他一拳打在自己身上,怕不是当场吃席。 “那家伙手上绝对有人命” 顾延抿着嘴,尝了尝牛肉,还真是地道,这厨子也真是厉害,大席上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顾安没问弟弟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是飞行员,可没近身杀过人,弟弟倒是感受过。 来的时候他就见着这院里有异族的,不过并没有诧异,京城这边可不缺他们这副面孔的。 不过在看见那个大个子的时候,看见李学武隐隐在这边安排的人手来看,要真是像弟弟说的那样都是他的人,那可真是太不得了了。 其实他倒没惊讶于李学武的这种养人手段,四九城的好些个地皮都这么干。 有点儿小产业了,就养些闲杂人等,算是炮灰,也算是挣钱的。 早听说这个妹夫以前也有点江湖气息,这么一看倒是有迹可循了。 早上迎亲的时候就不敢小瞧这位妹夫,现在看到这些,他更不敢了。 有权,还有钱,还有人,这还不算,把这些东西合理的编织,组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好家伙,别不是四九城都搁不下他了。 其实早都搁不下了,不然也不可能有钢城的船队了。 “别送别送,忙你的” 露天席面这边有早吃完的,手里拎着那个红色的礼盒,笑着跟李学武摆摆手,不叫他出来送。 “咱们都是啥关系,别客气了,快忙你的吧” 今天就算是再挑理的人在李学武都不能挑理,人这么多,场面这么大,谁能顾得过来。 这边李学武已经送走了几拨人,最先离开的还是倒座房里的那些。 酒只喝了一阵,菜也仅仅是吃了几轮,汤刚上桌,人便已经离开了。 李学武很理解他们,毕竟这个时候,今天能来已经是很招摇的了。 如果不是丈人回来,如果不是正好赶上这么个好时间,怕不是没几个敢来。 冲着的又不是他,没什么好遗憾的。 倒是厂里的领导和他相处的好的几个,是他送上车的。 在送轻武器研究所李正风离开的时候还挽留了一阵。 “老叔,你不该走,你得留下” 李学武仗着自己多喝了十斤酒,握着李正风的手晃了晃,很是情深意切地低声说道:“老叔,我还想让我们家老太太跟您唠唠呢,咱们祖上一定是一家人”。 “是是是” 李正风也是被李学武搞的哭笑不得的,他本不想来的,却是李学武亲自送的请柬。 再一个,昨天这小子又叫胡先进给他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一定得来。 毕竟是亲戚,得来。 好么,今天一进院的时候这小子就跟自己叫老叔,还给自己介绍了他另外一位老叔,华清的副校长。 李学武握着李正风的手,悄声说道:“老叔,真搞着好玩意儿了,回头儿我去找您,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搞他一下”。 “啥玩意儿?” 李正风听李学武这话,好像还真是搞着好玩意儿了似的,不由得一愣。 “枪!” 李学武兜兜着嘴,眯着眼睛道:“好枪,长枪,最新的,到时候您一定能看出点儿啥来”。 “毛子的?丑国的?还是……” “哈哈哈~” 到了车边,李学武笑呵呵的搂着他的肩膀道:“咱们到时候再说,保你满意”。 李正风看了看李学武,这德行怎么特么跟要带自己去逛窑子似的呢? 稀里糊涂地上了车,都出了胡同了,同车的胡先进问他:“您真是李学武的老叔?” “……” 李正风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这位住在一个院里的邻居。 他是想说不是的,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么说了,李学武敢背着他奶奶找他们家摆家谱去。 “额……算……算是吧” “嚯!还真是啊!” 胡先进瞪了瞪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正风,好像李正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要严重点说,这眼神都让李正风觉得自己认贼作父了。 “哎,老叔,我听说你们所的枪随便……” “滚滚滚!” 李正风见这孙子也特么打蛇顺棍上,气着推了他一把道:“你特么能不能跟李学武学点儿好?” —— “就这样吧,下周咱们再说” 王小琴他们也都随着胡先进一起出来的,只是胡先进跟李正风一个院,搭一台车。 李学武送了胡先进,跟一众同学们在门口聊了聊,主要还是俱乐部的事。 一听说俱乐部的手续都下来了,同学们自然高兴,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可是没少说这件事。 不过李学武今天事情多,他们也都理解,只等这周末大家一起去俱乐部见面。 送走了同学,沈放见着王小琴走了,便也提出要走。 今天是他值班,还是找那三个中队长代的岗。 沈放走,分局的一众人也都走了。 一大帮穿着制服的离开,顿时又惹得门口看热闹的一阵议论。 这处胡同可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台车,今天算是看了个稀奇。 不过现在车一台一台的少,成排的自行车也变的稀稀落落。 时间到了十一点多,院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李学武没让顾宁送,让于丽帮她,带着娘家且在后院歇息一阵。 这边送走了客人,还有几桌酒席要开,不过不是对外的,而是家里人。 李学武的父母和顾宁的父母一起吃的,二叔二婶而,三叔三婶儿他们不是陪着家里的客人,就是陪着娘家且一起吃的,其他人可都没吃呢。 傻柱站在火房门口,用毛巾擦着汗,看着李学武从门口回来,问道:“吃饭吗?摆桌吧,都累了一上午了”。 “摆摆,赶紧的,先别收拾了” 李学武对着老彪子摆了摆手,道:“叫他们先吃饭,吃完饭慢慢收拾着”。 “就快了,先把倒座房收拾出来” 老彪子带着小子们干活儿也麻利,李学武送客的这会儿工夫,院子里的桌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其实也简单,这个时候,一桌十几个人,十个菜,好家伙,能给你剩下的属实不多。 李学武没在乎这个,有院里会过得,去家里拿了盆子过来装剩菜。 三大爷带着三大妈正装着,见着李学武看过来,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嗨,那个……我寻思着……” “永杰!” 李学武哪里容得他解释这个,摆摆手,示意桌上的东西道:“赶紧的,帮三大爷装些”。 “哎!” 莫永杰小跑过来,瞅了三大爷一眼,端着剩下的那些东西都给三大爷倒盆里了。 三大妈被李学武这么给着,倒不愿意要了,眼瞅着盆子满了,也没说什么,端着就回院了。 闫富贵见着媳妇儿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学武却是没在意。 眼瞅着桌上还剩下半壶白酒,便问道:“带壶了嘛?这壶可不能给您”。 “带着呢带着呢” 闫富贵干笑着说道:“我刚才就坐这桌来着,这也没吃完,酒也没喝完,都浪费了”。 好家伙,搁李学武这就浪费了。 李学武早看见他带着酒壶来了,刚才见着他过去跟傻柱说话,他就藏桌子下面了。 经李学武这么一问,有点不好意思了,就给扯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对着莫永杰摆摆手,示意赶紧帮三大爷倒酒。 其实也没多少了,也就半斤多吧。 “哎,谢谢谢谢,不用,我自己来” 闫富贵见着李学武示意倒座房的小子帮他,却是怕那小子毛楞,再洒了酒。 李学武都说给他了,要是再洒了,多心疼的。 直等他折倒完,李学武转回身看了傻柱一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刚才叫自己过来准是瞧见三大爷家在这边折菜呢,故意逗壳子的。 李学武要是躲了也不好,只能主动说送了。 “柱子哥,剩下的还啥多?” “鸡,干啥?” 傻柱就看不惯三大爷的样儿,都特么剩碗底儿了,还跟这刮盘子呢。 刚才人没走完的时候就瞧见他偷摸的干这事,让外人看见了多不好,以为这院里都特么是贼呢。 活不起了咋地? “帮三大爷装一只” 李学武对着莫永杰吩咐了一句,叫他去找傻柱装鸡去。 这边转回身,道:“钱师傅弄的这小鸡儿还成,回去给孕妇补补身子,那些大油大辣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这哪行呢!” 闫富贵现在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收拾剩菜还有说的,要是接了这只鸡,那……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刚才还帮我写账了呢,我还说呢,一会去家里感谢您的”。 “这……咱们就是对门住着,谁用不着谁的” 他这会儿倒是明白着呢,笑着道:“你爸都跟我说了,我还能不帮忙咋地”。 其实李学武有的是人帮忙干这个活,不过父亲也说了,以往这院里,周边的院子有喜事,也都是三大爷帮忙。 这要是不找他,有些不好,用谁不是用呢。 李学武可不敢白用,也是封了红包的,刚才说上门感谢也是为了这只鸡应景。 “赶紧拿着吧,我今天忙,也省的我去了,您别挑理啊” “嗨,这不是说远了嘛” 得了一只鸡,闫富贵笑着拎了往家去了。 傻柱走到李学武身后,叼着烟,说道:“你送他鸡干啥?” “干~你!” 李学武吊着一只眼睛转回身,看着傻柱道:“早看见他这样送他一只鸡不就完了嘛,何必让他在这咔吱咔吱刮盘子呢”。 “嘿!他都不觉得怕丢人我还怕!” 傻柱抽了一口烟,撇着大嘴,道:“他可真是会过,我怎么没见着他发家呢!” 李学武跟傻柱的想法不一样,不仅仅是今天这个场合,一般的场合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么点儿玩意儿浪费感情、浪费时间。 叫人撵了他,不仅让自己脸上不好看,外人看见也不是啥好事。 不搭理他,他就跟这儿转悠,李学武都觉得寒碜。 所以给只鸡,早早的打发走,世界清静的很,还不落闲话。 “怎么了?” 就在李学武跟傻柱几人在这边说话的时候,李学才走了过来。 大哥和几个弟弟都没吃饭呢,最小的李学函都跟着帮忙了。 李学武回头对着三弟摆摆手,道:“去叫大哥,再去后院跟你嫂子说一声过来吃饭”。 说完李学才,李学武抽了一张凳子坐了,对着三叔家的小老弟招招手,笑着问道:“饿没饿?” “饿了” 李学函叫三婶儿管的严,跟棒梗这样的淘小子不一样。 虽然也淘气,但不敢疯淘。 看现在的棒梗,正带着一群胡同里的孩子放炮呢。 炮就是上午那会儿捡的,这会儿见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忍不住拿出来听响呢。 那玩意儿是炮仗捻儿燃烧不完全,或者崩掉下来的。 捻儿已经很短了,点火的时候稍稍不注意就得炸到手。 也是见着李学函老往门口看了,李学武这才招呼他的。 “喜欢玩炮?” 李学武伸手扭过了小老弟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问道:“三叔不是带你去打过靶嘛”。 “妈妈不让去了” 李学函抿了抿嘴道:“妈妈说危险”。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哪个危险,是枪危险还是你危险?” 李学函有些不好生意地笑了笑,没说话。 闲聊了两句,见着大哥大嫂带着顾宁走了过来,便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站了起来。 这孩子叫三婶儿养的有点儿娇气了,男孩子要是不淘气还叫男孩子。 瞅瞅门口的棒梗他们,正在公共厕所那边炸坑呢。 顾宁走到李学武身边被身后的炮仗声吓了一跳,还想转回头去看,却是被李学武拦住了。 “走了走了,钱师傅他们都等着了” 这会儿工夫靠近火房门口的两桌席面又重新摆上了。 依旧是十个菜,万万没有招待客人是一样,请帮忙的又是一个样的道理。 李学武再差钱儿也不差这三桌的饭钱。 “坐坐,都坐” 李学武双手扶着顾宁的肩膀让她坐在了凳子上,同时招呼着其他人都坐。 家里这边大哥,学才和姬毓秀,李学力、李学函都挨着坐了。 李娟和李雪都是跟着大嫂陪着娘家且一起吃的。 只是那边没啥事儿了,赵雅芳才跟着来了西院,为的也是陪着顾宁。 剩下的就是倒座房的二爷、闻三儿、老彪子、傻柱、雨水、于丽和西琳他们。 小燕儿跟着沈国栋坐在了顾宁身边,还笑着叫了嫂子。 顾宁笑着应了,还聊了两句。 李学武见小燕儿笑,便问道:“你妈呢?” “吃完回去了” 小燕儿应了一声,道:“跟李叔张婶儿她们一起走的”。 这说的却是老彪子的父母,这小子跟家里闹的有点儿僵,今天都没见他跟爹妈说话。 见大家都坐下吃了,李学武拿了酒壶给钱师傅师徒三个和傻柱倒了酒,尤其是杨老二,最是喜欢喝酒的。 不过厨子出身,钱师傅不叫他多喝。 给帮忙的厨师倒完,又给一直忙活的二爷和葛林他们倒。 沈国栋还要过来帮忙,却是被李学武按住了,按人头,就连小老弟李学函都给倒了一点点。 当所有人都倒好后,李学武端着酒杯对着众人说道:“今天的诸位的辛苦都是为了我们,我和顾宁在这里敬各位一杯酒,咱们都是一家人,吃好喝好”。 “好~~!” 倒座房的十三个小子也都到了能喝酒的时候,李学武给倒便都接着了。 今天这种气派的场面确实叫他们很震惊,不仅仅是平日里跟他们一起生活的这位武哥突然表现出来的实力,还有今天来祝贺的人。 最了解今天宾客的,当属这些忙活的小年轻了。 即便是有了这些震惊,但感受到李学武还是以前那个态度对待他们,这种感觉让他们不由得主动想要融入到以李学武为中心的倒座房大家庭。 有些人经历了太多,看惯了太多,受到的折磨太多,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也变的淡漠。 一如叶二爷,二十年的人生过往,生死两茫茫。 一如西琳,十九岁的年龄却是有着三十九岁沧桑的心。 一如顾宁…… 李学武他们并没有喝多少酒,所以吃饭的速度很快。 老彪子和傻柱没叫李学武跟这边忙活,撵了他跟李家一众人赶紧去大院那边。 下午是安排李家这边的人和顾宁的家人、亲戚往海运仓那边坐坐的。 其实这个时候娘家那边还在的,也就顾家一家人了。 回到家里,见着丈人跟父亲坐在八仙桌旁闲聊着,母亲和丈母娘还有穆鸿雁等人在里屋聊着。 李家重新装修房子很及时,也很到位,至少今天在招待客人的时候还是很敞亮的。 见着年轻的孩子们回来,刘茵也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这就去那边啊?” “走吧,去坐坐,我给安排地方,休息休息” 李学武对着丈人说了一句,同时也跟走出来的丈母娘解释了一句。 “走吧,让你爸去看看,我是看过了” 丁凤霞笑着看了一眼顾海涛,除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哭了一阵,上午这一阵倒是一直笑来着。 尤其是跟李学武的父母相处,李顺和刘茵都是本分朴实的人。 先前没认识李学武的时候她就担心顾宁的性子在婆家不受待见。 认识李学武以后,知道李学武是单过的,既松了一口气,又担心小两口过不好。 要不李顺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顾海涛一直留到现在,为的也是送闺女出嫁的最后一程,同时也看看闺女和姑爷的家,放下最后担着的心。 倒座房这边有两台车,顾家有一台,众人挤了挤便都坐下了。 李家这边去的只有李顺两口子,二叔一家和三叔一家,加上顾家一家五口,正好十六个人。 到别墅这边,众人下车,看着环境优美,街道干净整洁,道路两旁的道行树枝叶繁茂,衬托的这处街区更加的静谧。 最重要的是,这边顾宁上下班真的很方便。 “什么叫缘分啊?” 丁凤霞见李学武介绍顾宁工作单位的方向和距离,不由得拍了拍顾海涛的胳膊。 顾海涛没有说话,现在丁凤霞时刻跟他提醒着李学武是她给闺女找的女婿,这种欣赏比他当初看见李学武的时候还深一层。 听见门口的车动静,秦京茹跑出来开了门。 当看见这么多人站在门口的时候吓了一跳。 再看见李顺和刘茵这才知道咋回事,主动叫了李叔刘婶儿。 李学武让秦京茹来这边帮忙是跟父母说过了的,不过李顺还是有些不喜欢这个毛兔子似的姑娘。 众人进院的时候穆鸿雁还着重打量了一眼秦京茹,随后又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在意她的眼神攻击。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身子不怕影子斜。 这边的别墅空间不算小,但冷不丁涌进来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吵。 付之栋揉着眼睛噔噔噔地跑下楼,想去找他妈妈,但见着楼下的人那么多,又噔噔噔地跑了回去。 丁凤霞见过这孩子,笑着对顾海涛解释了一句。 这会儿周亚梅正将洗好的水果端出来,秦京茹也去泡了茶。 这边的装修比较复古,有种民国风,倒是惹得第一次来的二婶儿她们到处转了转。 顾宁带着众人上了楼,李学武则是在楼下招待丈人。 顾海涛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屋里的家具摆设,问道:“这以前是谁的别墅?” “说是鬼子的” 李学武接了秦京茹端过来的茶放在了丈人和父亲等人的面前。 “我接手前就空着了,且得好长时间呢” “这边应该是登记的本地户” 顾海涛站起身转了转这边的格局,也从窗子里看了看外面的院子。 “我没关注这个” 李学武给二叔和三叔点了烟,嘴里解释道:“是跟调查部一起查案子得到的,回头我查查”。 顾海涛转回身看了看李学武,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一边走回来一边问道:“跟姬瑞轩有工作上的事?” “不,不只是工作,呵呵” 李学武知道丈人注意到了自己在酒宴上跟姬卫东的父亲低声聊的那几句。 没有先回答,而是给丈人敬了烟,但见丈人摆手不要,这才继续道:“轧钢厂有意组建联合企业,主要解决生产资料和用工问题”。 “在钢城,炼钢厂那边也有些业务需要,包括在边疆的办事处,需要打通一条特殊的通道”。 李学武谨慎地看了看丈人,问道:“如果走他的渠道,应该没问题吧?” 顾海涛看了李学武一眼,他只想着李学武在轧钢厂干的好好的,以后在企业也不错。 可又莫名其妙地兼了分局的事,一脚跨到了地方。 再后来便像是走马灯似的,李学武拓展的人脉越来越广,他也摸不准他这女婿的脉了。 这么折腾到底想干啥? 还能通了天不成? “爸,妈叫您也上来看看” 这边正说着,顾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虽然是跟顾海涛说着话,可眼神却总是瞟向李学武。 顾家的家教是不允许晚辈站在楼梯上跟长辈说话的,更不允许站在二楼喊话。 顾延走下楼梯跟父亲说也是这么个原因,不过这孩子老看李学武干啥? 顾海涛站起身,跟李顺笑着点了点头便往楼上走去。 李学武没打算上去的,二叔却是摆摆手,示意了一下。 轻声道:“这些事跟你丈人去楼上谈”。 李学武本就觉得没什么,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私下的事丈人应该听得明白。 不过二叔说完,父亲又瞪了他一眼,只好跟着上了楼。 等到了二楼,周亚梅正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上来轻声提醒道:“他们在书房呢”。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问道:“我叫老彪子叫你,怎么没过去?” “太闹了” 周亚梅今天并没有去婚礼现场,老彪子给她打了电话也说的不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顾宁给你们带了一份,晚上热一热,咱们一起吃”。 “知道了,快去吧” 周亚梅知道,顾宁这个性子,哪里能想到这些。 要说叫她过去吃饭,顾宁也许记得,但这么安排着又带过来一桌菜一定是李学武的主意。 不过她对于李学武的这种说法还是感觉到了李学武结婚前后的不同。 以前的李学武更加的自我,在表达上更加的主观,也更加的随意。 现在看着倒是沉稳内敛了,会照顾家人的情绪了,也注意说话的分寸了。 周亚梅是李学武的心理医生,最清楚李学武的心理状态。 李学武虽然年轻,但早熟,二十岁的外表下,有着五十岁年龄细腻的心思。 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的,打娘胎里就开始发育? 小小年纪看着就一把岁数的深沉样子。 婚前婚后的变化不是经历过什么事,遇到了什么挫折,有了什么人生感悟,只是李学武主观认识上的调整,这种认识,这种调控能力,不得不让周亚梅感叹。 也许,这个人的心理疾病来源于心眼多? “学武” 丁凤霞从书房走出来,站在小客厅里对着李学武叫了一声。 “哎,妈” 李学武进了小客厅,被丁凤霞轻轻搭着胳膊带进了书房。 “跟妈说说,咋得来的?” 丁凤霞脸上的笑容有些忍不住了,这么优秀的女婿谁能找的到? 现在她只想告诉所有人自己女婿的优秀比今天她在台上讲的还要优秀。 可自身的修养又让她不能这么做,这个时候,必须低调,必须沉稳。 就像自己的女婿一样,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副字的落款,明明是年初的事,却是藏着掖着到了现在。 要论沉稳大气,丁凤霞自问家里最优秀的大儿子也是没有这份定力的。 现在顾安就有些错愕,有些定不住,这个妹夫给他带来的震惊还是特么连续性的。 顾延刚才被安排着下去叫父亲时,忍不住看李学武就是因为这幅字。 如果是真的……一定是真的,这种字谁敢造假。 一定是真的话,那这个姐夫还真是姐夫啊! “是张姨家李明的那个案子” 李学武简要地解释道:“当时是于副部长主持侦破工作,我恰好在征用的培训班”。 “这我知道啊” 丁凤霞轻轻扒拉了一下李学武,问道:“你怎么没说起过还有这幅字啊?” “不太好” 李学武笑了笑,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是没再往下说。 对面卧室里,穆鸿雁等人正在迭喜床,二婶儿是懂这个的,教着大家迭法,并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 昨晚周亚梅和秦京茹已经把主卧这边的床单被罩都换成了大红色的喜床喜被。 但是按照传统,这样还不行,还没往里放东西呢。 在铺床和迭被子的时候得放大枣、生、桂圆、莲子,还得放硬币。 其实就是顾宁抱来的那个聚宝盆里的吉祥宝贝。 这些东西都会在晚上李学武和顾宁休息的时候来个大大的惊喜。 主卧的热闹更加的衬托了书房自李学武回答那一句后的安静。 顾海涛一直站在那副字的前面看着,顾安、顾延、李学力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丁凤霞自女婿说完那句话以后则是沉默了半晌,点点头,道:“这么做是对的,确实不宜宣扬”。 “我又没什么功利的心思” 李学武见丈母娘理解了,笑着点点头,道:“等回门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张姨家坐坐”。 “好孩子” 丁凤霞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夸了一句,便转身去了主卧那边。 李学力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顾延。 顾延见李学力看他,转头看向了自己大哥。 顾安没看的了,可不敢打扰他爸,一边看着李学武点点头,一边对着门外示意了一下,带着两人出了书房的门。 等三人下了楼,走去院子里抽烟,顾延这才忍不住问道:“为了啥?怎么神神秘秘的?” 顾安看了看弟弟,又看了一眼李学武的弟弟,使劲抽了一口烟,含糊不清地说道:“可能跟他说的那个案子有关系吧”。 “???” 顾延看了看他哥,心想我还不知道跟案子有关系? 楼上,李学武走到了丈人的身侧,看了一眼墙上的字,道:“您不会觉得这字写的不咋地吧?” 顾海涛转头看了女婿一眼,顿了顿,也是不由的笑了出来,道:“再不好也比我的好”。 李学武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您也给我写一副,我裱起来挂这边”。 说着话还指了指另一边空着的墙壁。 顾海涛摆了摆手,道:“你心思沉稳,做事有条理,懂进退,我说的也不一定对你有用”。 说完走到书架前看了看上面码放的书籍,这里大多都有翻看的痕迹,往上看,却是见到书架上摆着一杆枪。 这姑爷还真是文武双全啊。 “姬瑞轩的身份很敏感,他的能力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顾海涛看着书架上的书名,嘴里轻声提醒道:“要借力,你就会接触到一些很麻烦的事情,你要考虑好,所得可不一定抵得上付出,不是简单的权衡利弊就能处理得当的”。 “一条走到黑是不行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准备了三条,要是都不成,那只能说南方克我”。 “呵~” 顾海涛轻笑了一声,今天难得一见女婿的活泼模样,李学武也是难得一见丈人的笑容。 两人都没再继续说这个,看了看书房,又去主卧转了一圈便下了楼。 参观李学武和顾宁的新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迭喜被,布置新房。 等楼上忙完后,众人在客厅里吃了点水果,喝了杯茶,便都提出了离开。 先是送了顾家一家人,又送了李家一家人。 当李学武和顾宁转身的时候,这个院子里只剩下他和顾宁这小家的人。 许是有些感伤,顾宁微微垂着头。 等进屋后,见着李学武跟在她的后面上了二楼,脸却是不由的红了起来。 “你干啥?” “上楼啊~” 李学武被顾宁堵在楼梯上,不由得好笑道:“你总不会不叫我上楼吧”。 说完还有些怂地示意了一下客厅里正在收拾屋子的周亚梅和秦京茹道:“她们可都看着呢,总得给我点儿面子吧?” 顾宁看了看客厅里正在偷笑的两人,不由得脸红到:“我要换衣服”。 “换就换呗” 李学武满脸的诚恳表情,道:“我也想换了,一身汗,咱们一起”。 顾宁抿着嘴盯着李学武,眼见着的腮帮子跟河豚似的鼓了起来。 李学武靠在楼梯的墙上笑道:“你不会是想把我从这里踹下去吧?” 说完看着顾宁跃跃欲试的表情,赶紧威胁道:“我可跟你说,我丈人和丈母娘他们可都没走远呢!” (本章完) 第583章 你瞅啥? 第583章 你瞅啥? “你先换” 顾宁扯了扯嘴角给李学武让开了上楼的方向。 就知道李学武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这人不就是贯会如此嘛。 现在开始跟自己装幼稚。 今天还没上楼呢,就能搬出父母来威胁自己,以后的日子还了得? “嘿嘿,承让承让” 李学武笑着道了一声谢,错着顾宁的身子上了楼。 小时候去大姥家,第一眼便相中院子里的大青马了。 那个时候哪有自行车啊,大姥每天来城郊上班都是骑马。 那马那个英俊呦~ 那马那个高大呦~ 那马尥起蹶子来把人摔的那个疼呦~ 吃过亏的李学武从小就懂训马,这马儿要是犟,你不能硬来,得慢慢溜达。 所以当顾宁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坐下,便听楼上李学武扯脖子喊:“媳妇儿,我衣服呢?!” 顾宁:“……” “噗嗤~!哈哈!” 客厅里干活的没干活的都笑了起来。 秦京茹用胳膊横挡在嘴前偷笑着,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李学武还有这样的一面。 “叔叔~” 二楼,听见叔叔大喊的付之栋噔噔噔跑到了主卧门口,看着坐在床上的叔叔说道:“叔叔,我都知道我衣服在哪儿”。 “去去去~”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轻声示意道:“快撤退,别耽误了叔叔的大事”。 付之栋瞪大了双眼,大事?叔叔的? 感受到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厉害,付之栋赶紧又跑回了客卧。 这个时候顾宁走了上来,脸蛋儿红扑扑的。 她是不想上来的,可看着笑完的两人都没有上来帮李学武找衣服的意思。 秦京茹躲去了厨房,说收拾厨房去,周亚梅说正收拾着客厅,走不开。 她又不敢装听不见,如果这样的话,那人能在楼上一直喊。 “就在……” 顾宁走进小客厅,来到主卧门前刚想提醒李学武衣服在哪儿,却是看见李学武已经脱得只剩下裤衩了。 “你!” 顾宁猛地转回身,这回脸红都不算,耳朵和脖子都红了。 “我怎么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该遮的地方都遮着呢。 “衣服在柜子里!” 顾宁说完这一句便急步要往楼下走,可却是被李学武随后的声音又给追了回去。 “柜子这么多,哪个柜子啊?” 李学武随手拉着衣柜的抽屉和门子,嘴里嚷嚷道:“是在卧室啊,还是在衣帽……” 当李学武的话说到一半不说了的时候,顾宁知道,自己刚才定住脚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我给你找!” 顾宁红着脸强忍着转回了身往里屋走去,眼睛尽量躲着李学武不看他。 站在屋里的李学武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推上了一个抽屉。 顾宁就知道李学武看见这个了,红着脸指着衣帽间里的柜子说道:“左边是你的,右边是我的,不许翻我的衣服”。 “没翻,不是故意的” 李学武刚才翻到的抽屉里都是顾宁的小衣服,还有自己送的…… 顾宁没敢理会李学武的回答,挤着李学武进了衣帽间,找了衬衫和裤子。 “我要睡衣,给我这个干嘛?” 李学武没接顾宁手里的衣服,手撑在衣帽间的门框上,像是小地皮似的。 “这才……”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身后的主卧,这会儿不才三点多嘛? “你不出去了?” 说完这一句顾宁也觉得不对,补充道:“你不回家了?” “这儿就是我家” 李学武痞赖地晃了晃腿,道:“我往哪儿回?” “我是说……我是说……” 顾宁当然知道这儿是李学武家,可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晚上不是还有客人嘛,你不回去?” “不回不回”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今天那边的事我都做完了”。 这言下之意是这边的事还么做? 顾宁刚恢复好的脸色又有些红,这人就故意耍坏,不要这衣服刚才自己拿的时候怎么不说! 等顾宁找了李学武的睡衣出来,李学武接过后却是没躲开挡着的门。 “干嘛!?” 顾宁被挡在里面,颇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这衣帽间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李学武的大个子往门口一堵,刚才就觉得不自在,这会儿更像是要被攻击了一样。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大背心、大裤衩,问道:“内衣呢?” “这里” “给我啊~” “你自己拿” “你挡着我怎么拿?” “那你躲开先让我出去” “可我要拿内衣啊” “都告诉你了……别进来!” “呀!你干啥!” …… 付之栋听见主卧的吵闹,再次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往主卧看了一眼,见里面没人,却很吵,想来一定是叔叔的大事了。 瞅了一眼怕叔叔说,随后便噔噔噔地跑下了楼梯。 “妈妈” “哎,睡醒了?” 周亚梅拿着墩布正在擦地板,见着儿子跑下来便笑着问了一句。 付之栋见妈妈要擦楼梯,便将小手竖在了嘴,边道:“嘘~妈妈,叔叔说他有大事,不让我去”。 “……” 周亚梅还能不知道李学武有啥大事? 可这事儿是这会儿能做的? 这可还是大白天的呢! 再有…… 这坏人都教儿子啥了! “嗯,那咱就在楼下玩” 周亚梅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示意了沙发那边道:“去看书吧”。 付之栋转头看了一眼楼上,又对着妈妈说道:“可我想找叔叔玩……” 可叔叔不想跟你玩。 周亚梅笑了笑,拄着墩布说道:“以后叔叔都住在这边,有很多时间玩的”。 “可是……” 付之栋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扒拉着自己的小手指头掐算道:“这都没多少时间了”。 抱怨完,抬起头看着母亲问道:“那我晚上能不能跟叔叔一起睡?” 他想的是,白天的时间就要过完了,只能延长晚上一起玩的时间。 可这个要求实在是让周亚梅太无能为力了。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解释今天的叔叔不能跟他一起睡。 孩子的教育重在思维,不能用大人的想法去交流,得用孩子的思维模式。 想到这里,周亚梅有些委屈地对着儿子问道:“你跟叔叔睡,那妈妈呢?” “妈妈?……” 付之栋掐着自己的手指一愣,随即微微皱着小眉头思考了起来。 正当周亚梅觉得自己跟儿子的沟通奏效了的时候,却是只见儿子为难地说道:“那让我先跟叔叔睡,然后再轮到妈妈跟叔叔睡,好不好?” “……” 周亚梅无语地看着儿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孩子的思维怎么…… “不行!” 周亚梅红着脸,错开身子,示意了沙发那边道:“赶紧看书去!” 付之栋嘟起了小嘴儿,无奈地低着头往沙发边走去。 走到一半,又转回头,看着母亲商量道:“那让你先跟叔叔睡,我再……” “付、之、栋!” 周亚梅瞪着眼睛红着脸,站在楼梯口,她真想用啥把儿子的嘴堵上。 秦京茹这会儿端着洗好的茶杯托盘站在餐厅门口,目瞪狗呆地看着客厅里的娘俩儿。 这……她都听到了什么……还是她漏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 周亚梅就是看见了秦京茹,这才忍不住发火的。 这小孩子怎么啥话都说。 “童言无忌~呵呵~” 干笑着跟秦京茹说了一句,便低着头继续拖起了地。 还没等拖到二楼呢,就见顾宁红着脸走了下来。 “找到衣服了?” “嗯” 顾宁轻声回了周亚梅一句,错开身子噔噔噔地下了楼。 看着走到沙发边坐下喝茶的顾宁,周亚梅无语地看了看楼上。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别一会儿李学武再噔噔噔地跑下来。 “小姨,叔叔呢?” 付之栋见顾宁下来,便收起了小人书,挪到了顾宁身边。 “洗澡去了” 顾宁回了一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她有点儿缺水,渴得厉害,感觉身体火烙烙的。 “哦~” 付之栋本打算上楼的,却是在看了看顾宁后,抬着小脸问道:“小姨你的嘴怎么了?” “付之栋!看书!” 周亚梅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冲着儿子喊了一句,今天儿子的话特别多。 句句都戳人肺管子,一定是跟李学武学的! —— “叔叔!” “叔叔!起床吃饭了~” 付之栋站在大红色的床边,使劲儿推了推叔叔。 李学武习惯性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看床边的干儿子,道:“干啥?” “吃饭了” 付之栋站在床边用手撑着床沿,道:“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让我来叫你吃饭”。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已是夕阳西下,屋里已经暗了下来。 “啊~~~”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把另外一只准备睡眠复辟的眼睛睁开。 坐在床上看了看床边的付之栋,问道:“你小姨呢?” “在客厅” 付之栋踢了踢小腿儿,问道:“叔叔,今天你在这边住吗?” “不然呢?” 李学武掀开薄被,跳下床,趿拉了拖鞋抻了懒腰。 早上起来的太早,上午又忙了半死,这下午的一觉睡的格外香甜。 香甜的就连顾宁进来换衣服和洗澡他都不知道。 也没换衣服,带着小跟屁虫便下了楼。 楼下顾宁一身白色碎束腰长裙,亭亭玉立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夕阳。 周亚梅走出餐厅,看着儿子跟李学武学着鸭子步,一步三摇地晃荡着下了楼梯,好笑地说道:“不许跟你叔叔学”。 “嘿嘿嘿~” 李学武挑着眉毛提醒道:“我还在这儿呢~” “就是跟你说的” 周亚梅笑着走过来接了儿子的手,带着去了洗手间。 李学武则是又打了一个哈欠,对着转过身来的顾宁眨了眨眼。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子洒在了顾宁的发梢和肩膀上,给本就出尘的气质增添了一丝金黄的色彩。 好似被夕阳渲染,顾宁的脸上也染了一丝红晕。 家里多了一个人,好像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 往日李学武也经常来这边,但跟现在的感觉不同,至少顾宁感觉变了。 “多吃点儿,剩菜搁不住了” 周亚梅示意洗漱回来坐在主位上的李学武多吃些。 其实还是中午那些菜,只是菜量不多罢了。 “来个鸡腿” 李学武夹了一块鸡腿放在了付之栋的碗里,笑着道:“长得高高的,壮壮的”。 “谢谢叔叔~” 付之栋笑着点点头,抓着鸡腿啃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对叔叔能住过来还是很开心的。 顾宁一直低着头吃饭,即便是李学武给她夹菜也没抬头。 秦京茹坐在顾宁的身边,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顾宁,也跟着低头吃了起来。 来的这么几天她算是才知道城里人是啥样的,自己姐姐家就不算是城里人。 住的房子跟农村的一样不说,就连吃饭和生活都跟农村一样的小气。 看看现在,每顿饭都能有菜不说,还能吃着肉。 看着眼前丰富的菜品,还只是每样一些呢,要是真的坐席,那得多少。 周亚梅起先还担心菜这么多会剩下,可看着李学武的胃口好,秦京茹比李学武的胃口还好,便知道自己的话说早了。 这姑娘可真能吃啊,尤其是肉。 李学武倒是没在乎她吃多少肉,更没限制她上不上桌。 本就不算是正经请的保姆,吃的多干的多就成了。 现在要想请保姆,得有一定的级别,还得申请,会有专门的单位给派。 最厉害的是,有的不用钱,即便是钱的也不是直接交给保姆。 李学武的级别和年龄显然是不够的,所以秦京茹在这边的身份就是亲戚来暂住。 至于什么亲戚,那拐的可就远了。 “真不用回去?” 饭吃到一半,顾宁还是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她是不大懂这里面的礼节的,但昨晚母亲跟她说叨了一些,结婚了,就不能像在家里这么随意,得注意礼节。 现在看却是有些矫枉过正了,没经历过结婚的顾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只是知道今晚婆家那边还有客人要招待。 如果他们的新房是在四合院,那是要出面招待的,可看李学武现在的意思,是不打算回去的。 “不回去” 李学武抬头看了顾宁一眼,解释道:“晚上还在的除了家里那些和倒座房的那些人,再就是来帮忙的邻居了”。 今天大院里的邻居们也都伸手帮了忙,家里有半大小子的,似是刘光天、刘光福、闫解旷这样的也都落忙来着。 再有就是妇女们,帮着刷碗、切菜、收拾桌子等等,今晚都得再答谢一顿。 不过今晚的饭菜还是只要来源于中午剩下的,好在这个时候没人挑剔这个。 有鱼有肉,还要啥自行车。 李学武昨天在安排宴席的时候也定好了,酒席剩下的菜除了晚上这一顿,全都分给院里的各家各户。 跟李学武最初分猪肉一样,一点点实惠不一定能换来别人说你的好,但至少不会让别人说你的坏。 酒席再热闹,场面再气派,也都是别人嘴里的复述。 没有邻居的闲话,这场面和气派也都只是来宾多到数不清回忆里的片段。 毕竟正常人的记忆只有三天,随后便是逐渐衰减,直到剩下几个关键词。 夜幕降临,夕阳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月亮隐逸了光辉,人世间只剩下了万家灯火,如星光般点点闪烁。 四合院正是热闹之时,虽然新郎与新娘都不在这边,但并不耽误众人集聚一堂,继续中午时分的畅饮与闲话家常。 老彪子和他三舅聊着此去钢城的往事,问着那边的情况。 姥爷与二爷对饮,说了说明天的安排。 李顺则是招待着两个弟弟和一大爷等人,听着李敢和李同分享着南北的见闻,听着一大爷说着明天就去上班的话。 小子们自然是甩开腮帮子豪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三舅的婚结完了,傻柱的婚结完了,武哥的婚结完了,国栋哥的媳妇儿,小燕姐还不够结婚的岁数,且得几年。 几个小子看了看最合适结婚的彪哥,赶紧低头继续吃。 彪哥~怕不是指不上了! 指着彪哥,还不如指着国栋哥呢! 炕上依旧是女人的专用桌。 洪敏有些不习惯地坐在炕上,应付着二嫂和大嫂的话,听着这桌和那桌的谈话。 李娟、李雪和赵雅芳说着姬毓秀的事,下午的时候李学才跟姬毓秀回家去见父母,算是第一次拜见老丈人。 晚上这会儿应该是留饭了,还没回来。 顾宁的身份今天大家都了解了个大概,大家的关注自然转移到了姬毓秀的身上。 从家庭背景,身份学历,年轻人聊的多,说的也多。 顺着她们的话题,韩秀梅也跟大嫂聊着李学才得这个媳妇儿。 “看着柔柔弱弱的,还是个所长呢!” “可不是咋地~” 刘茵笑着道:“她自己上进,也想着进步,却也是心里没底的”。 今天刘茵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断过,刚听着夸完二儿媳妇儿,现在又听见夸三儿媳妇儿,自然又笑了起来。 好听的话听多了,刘茵也懂得,高级的炫耀,往往只需要最简单朴实的叙述方式。 别人的羡慕往往来源于自身的低调,低调本身自带的优秀品质,简单朴实的方法更能凸显其自身的荣耀。 所以在听到妯娌说到三儿媳妇儿时,刘茵只道:“她本就是天真烂漫的性格,也是傍黑的时候,来了家里,跟她二哥说了领导提拔她,能不能当”。 “这进步的事儿还得问她二哥?” 韩秀梅自然深得捧哏之道,妯娌之间处的好,全靠捧哏捧的好。 大家有什么好事儿都互相捧着说,有了难过的事儿都理解着说,这关系还能处不好? 只看说也不说,只在一旁孤芳自赏的他三婶儿,还能跟她们关系好了? “嗨,这家里上上下下、大事小情的,可不都指着他嘛” 刘茵话里在心疼二儿子,其实却是在说着二儿子的能耐。 “她二哥就在分局,正管着治安,手底下的治安大队又在她们所跟前儿” “可不就是嘛” 韩秀梅笑着道:“有这层关系在,不是问学武还能问谁去?” “呵呵,就说是呢” 刘茵低声说道:“起初学武是不想让她上的,可还没开口呢,看着她态度上要求进步的不行,这不又答应了嘛”。 “咋?领导都让了,学武不同意?” 韩秀梅这几天可算是知道了二侄子在京城的能耐,光是今天来的这些小汽车看吧,谁家结婚有这个场面。 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她们家也在京城,说不定儿子和闺女都能指望李学武帮衬着点了。 可这不是羡慕就能成的,谁又愿意背井离乡的,李敢当年去吉城,不也是讨生活嘛。 要真是有关系,谁不愿意借用一下,现在听大嫂的意思,这是学武小气,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妇女们考虑问题的方向和思维是迥然不同的,结了婚以后,她们的目光只会随着日常的家务缩短到家庭上面。 这也是即便如运输大队长常凯申家里那位讲的也是家族情面。 刘茵摆了摆手,道:“哪有,就是怕她一个小姑娘压不住,那是啥地方,舞刀弄枪的,伤了她,怕学才担惊受怕不是”。 “要不到底说是一家人呢” 韩秀梅点点头,道:“这有大伯哥照应着,工作也顺利得多,学武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了”。 “就是太操心了” 刘茵感慨道:“见天儿的,早上上班的时候进屋看看老太太,赶上他闺女没醒呢,就趴着窗户看看,惦记个事似的”。 “他大哥的工作,他大嫂的怀孕,又是找人,又是给安排的” 话又说回老三李学才身上,刘茵说道:“赶到老三这儿,毓秀是他给老三介绍的,东院的房子又是他给张罗着盖的”。 “这是怕儿女们离了你呢” 韩秀梅也是感慨着说道:“看见他奶奶想儿子,也不叫你再想了,都拘在你跟前儿”。 “我倒是想了” 刘茵想到儿子都在跟前儿,脸上便不由的又笑了起来。 “只盼着他们都好就好了,老三过几年结了婚,就剩我大闺女了”。 李雪看了看母亲,嗔道:“我不想结婚”。 “哈哈哈~”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桌上都笑了起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闺女哪有不嫁人的” 韩秀梅笑着逗了一句,道:“看看你二哥,这婚礼多热闹,你就没喜欢的人?” “反正我不想结婚”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道:“雨水姐都没结婚,上班赚钱一个人生活多好”。 “???” 坐在一旁正吃着饭的雨水木然抬起头,看向了李雪。 扎心了妹子,我这可没惹你呀。 还一个人……多好…… 我是因为这个才不想结婚的吗? “去,这孩子,你雨水姐是还遇到合适的,有了合适的就结了” 刘茵哪里不知道雨水没结婚的原因,这会儿出言圆了一句。 雨水看了刘茵一眼,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 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只是遇到的…… “我也不想结婚了” 听见炕桌上讨论结婚,坐在炕边这桌的棒梗捧着饭碗道:“看武叔,结婚太累了,还得让别人先吃饭,自己干看着,要是我!嘿!” “要是你咋地?” 傻柱笑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就要递给这个胖小子。 棒梗这小子从小他就喜欢,打吃奶的时候就喜欢,可白可白的了,只是长大一点就没机会看了。 平日里住在隔壁,出来进去的总逗他玩,不哭不闹的,皮实的很。 尤其是时不时的给你来一句让人哭笑不得、不知打哪儿想来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棒梗见有肉,端着饭碗一边接着,一边说道:“要是我,我就像傻叔一样,三十多岁玩够了再结婚”。 “我真是谢谢你的理解了” 傻柱没理会棒梗递过来的碗,收回筷子把羊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哈哈哈~!” 老彪子正喝着酒都笑呛了,这屋里要说大龄青年结婚的,许就傻柱一位了。 再有,再有就得请二爷和姥爷出山了,再找个老伴儿啥的才能打破这个记录了。 秦淮茹笑着敲了儿子一筷子,斥道:“吃饭,哪儿那么多话啊?!” 白天的时候她帮着厨房切菜来着,晚上没准备来,却是被赵雅芳去家里找来的。 临出门的时候婆婆又催了棒梗跟着,这才是娘俩一起来了这边。 棒梗倒是不以为意,收回了饭碗,道:“傻叔,这句话要是值一块羊肉的话,那……那天晚上的话值……” “给给给!” 傻柱赶紧找了一块羊肉夹给了棒梗,以防这小子说秃噜嘴。 讨好了棒梗,心里却是骂着李学武。 他洞房那天真是没想着还有人来闹,闹就闹吧,等把人都送走了,熄了灯,没想到窗子下面又来了听墙根儿的。 老夫少妻的,哪里会不说点儿情话,却是全叫这群家伙听了去。 要不是因为棒梗这小子嫌听的不清楚爬上窗台,媳妇儿瞅见外面大亮的月亮,照的窗台的棒梗从屋里窗帘上看跟大耗子趴在那儿似的,还真不知道自己被埋伏了。 虽然自己出去撵了这一群坏小子,可那天晚上的话也成了他被人家威胁的把柄。 安抚了棒梗,傻柱怕这小子得寸进尺,同时点着他道:“棒梗,吃了这羊肉,以前的事儿可得忘了,不然等你结婚的时候可别怪我下狠手啊”。 “没事儿,我不怕” 棒梗梗着脖子道:“你要是对我下狠手,那等您儿子结婚的时候我也下狠手”。 “哈哈哈~!” 当天晚上带头儿去偷听的老彪子这会儿已经笑不活了。 傻柱也被气笑了,这特么还成“世仇”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要了也得找出主意的了” 棒梗挑着眉毛跟傻叔道:“今天晚上您可以去武叔那听去啊~” “呵呵” 傻柱喝了一口酒,轻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是他根本没告诉我他住哪儿”。 “告诉你了也没用” 赵雅芳笑着道:“他卧室在二楼,爬梯子都够不着”。 傻柱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抓不着他,那就抓棒梗”。 棒梗正啃着小黄鱼,听见傻叔要鱼死网破找后账,放下手里的鱼便喊道:“傻叔那天晚上说给我~我~唔~摸着……唔!~!!!” —— “你打算在客厅这儿坐一宿?” 李学武看了看强装镇定的顾宁,脸上全是坏笑。 这会儿周亚梅领着孩子洗完了澡就回楼上去了,秦京茹也机灵地早早躲回了自己屋。 只剩下李学武和顾宁还坐在客厅里磨时间。 顾宁不想搭理李学武,想着时间一晃而过才好呢,唰的一下现在就是早晨了。 她想的倒挺好,可李学武不允许啊。 茶杯里的茶水早就喝没了,可顾宁还是不愿意放下。 因为一旦放下,就得面对大灰狼似的李学武。 李学武也不着急,一晚上呢,他就不信这杯茶能喝到明天早上去。 熬鹰都熬过来了,训马还差这最后尥的几个蹶子了? 李学武站起身要去拿茶几上的水果,却是给顾宁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啥呢。 “呵呵,草莓,吃不吃?” 李学武瞧见顾宁跟小兔子似的眼神,不由得拿着手里的草莓逗了逗。 顾宁刚才已经把茶杯挪开了,自然也知道被李学武看穿自己的茶杯没了水。 红着脸没理会李学武,拿着茶壶就要续水。 “我来我来” 李学武把草莓塞进嘴里,抢先拿了茶几上的茶壶,对着顾宁示意她把茶杯放下,好帮她倒茶。 顾宁没抢过李学武,只好放下了茶杯,准备再耗一壶茶的。 却是哪想,李学武跟着顾宁放下茶杯也放下了手里的茶壶,一个冲步上前。 “呀!你干啥!” 顾宁猝不及防,一把被李学武抱了起来,看着这人脸上的坏笑,嗔道:“放下我,我……我自己走”。 “不用了,乐意效劳”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抱着顾宁便往楼上走。 顾宁红着脸,看了看一楼里面,又看了看二楼,低声嗔道:“她们会看见的!” “不可能” 李学武轻笑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她们什么都看不见”。 顾宁不是没有挣扎,只是被李学武公主抱在怀里,哪里还有力气。 等被抱着走到楼梯拐角处,顾宁又指着客厅道:“灯还没关,你放我下来,我去关灯”。 “会有人关的” 李学武抱着顾宁走上了二楼,冲着楼下喊道:“帮忙关一下客厅灯!” 见她还要找理由,便坏笑道:“放弃挣扎吧,今天这兔子我吃定了!” “呀~” 等进了二楼里间,李学武用脚关了门,穿过小客厅,进了主卧。 柜子上的一对儿红烛正在亮着,满屋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顾宁被李学武放在床上便要起身,却是重新被钳制住了双手。 “你越是这样,我可越是要动粗喽” 李学武俯看顾宁,四目相对,轻抚红妆,心中悸动,却哪容许浪费半点春宵。 拨去了红钗,散落了长发,剥落了裳,弄乱了床榻。 捻扁了大枣,压碎了生、滚落了桂圆、晃掉了莲子,却尚有银钱一对压在身下。 微风轻拂窗纱,红烛摇曳,映透着大红喜字洒满红光。 从窗外望去,只见二楼微亮,光影分错,却有两心相依,不分彼此。 清晨,雨后泥土混杂着青草的芳香,透过洁白的窗纱飘进屋里。 李学武嗅了嗅鼻子,感觉身上有些凉爽。 探手轻抚身旁,倏尔惊醒,举目张望,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干嘛?” 李学武撑着身子靠坐在了床靠上,看着顾宁穿着睡衣站在燃着红烛的柜子前。 红烛的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囍字,下面还放着两人昨天佩戴的胸。 “蜡烛” 顾宁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二婶儿……二婶儿说要看着点儿,不能熄灭”。 “然后呢?” 李学武扯了扯被子,这会儿的风确实很凉。 顾宁想起昨夜的雨,还是有些羞涩,低声道:“你睡着了”。 “呵呵~” 李学武不由得轻笑出声,二婶儿告诉她昨晚别睡觉,她却说自己睡着了。 只有跟顾宁相处久了才能懂她的心思,懂她的灵动,懂她的不经意间的玩闹。 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顾宁身边看了看将要燃尽的一对红烛,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惊觉顾宁身上的微凉,不由得问道:“几时醒的?就为了看它?” 顾宁没言声,有李学武在身边,又能感受到了温暖,身子不由的往他的那边靠了靠。 “好吧”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二婶儿逗咱们玩儿呢,我就是再坏,也不能一宿不让你睡觉不是?” 顾宁抿了抿嘴,又把身子往外面挪了挪,深怕他再耍坏。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昨晚差点叫她给自己踹床底下去,劲儿还真不小。 “呼~” 正当他要再逗一逗她的时候,顾宁却是突然吹灭了一支红烛。 李学武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另一只已然燃尽。 “洗漱吧” 好像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顾宁整个人放轻松了下来,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顾宁的背影,心里想到,这媳妇儿原来在意的是这个。 昨天铺喜床的时候二婶儿故意逗她,说老话儿讲,新婚夜里的红烛是一对儿。 这左边的红烛代表新郎官,右边的红烛代表新娘子。 新人洞房的时候不能睡着了,得看着红烛,还要看一宿。 在清晨天亮的时候,哪一边的红烛先燃尽,便表示红烛所代表的人先走。 当时李学武正跟丈人说着话,也就是听了一耳朵,却是没想到顾宁认真了。 二婶儿当时还逗她,说要在一支红烛燃尽时吹灭另一只,代表夫妻同心,共结生死。 好家伙,李学武眼瞅着顾宁吹灭了自己的位于左边的蜡烛,感情是怕自己活的比她长啊。 怪不得刚才跑的那么快! 顾宁在卫生间,李学武便找了衣服换了。 婚假按理说是有三天的,可他们两个只有顾宁请下来了,他没请下来。 要说起这个,还真是憋气。 顾宁的婚假是领导主动给批的,不休都不行。 他的婚假是领导主动给否的,想休不能休。 这新婚燕尔,其乐融融的时刻,去单位能干啥? 撒气报复吗? 扎了裤子上的腰带,摸了摸腰后的枪套,又解开腰带拆了下来。 他的枪已经改放在手包里了,可这边带来的衣服还有枪套卡在上面。 哎,自己穿着衣服,自己收拾着,到了这个时候李学武便想起一个人来。 当然不是楼下的秦京茹,李学武可不敢让她帮自己整理衣服。 倒不是怕自己擦枪走火,而是怕她玩歪门邪道。 再说了,于丽在家的时候还好说,都结婚了,顾宁得咋看? 站着看呗~ 李学武穿衣服的时候顾宁洗漱完就站在屋里看着李学武穿,并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李学武看了看她,问道:“你瞅啥?” 顾宁扯了扯嘴角,当自己是小孩子嘛? 昨天婚车上跟自己弟弟逗的笑话又来逗自己。 指了指衣帽间,示意自己要穿衣服。 李学武挪了挪步子,道:“你今天又不上班,在家好好休息吧”。 顾宁想到了什么,红着脸撞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却是笑道:“这个时候你应该来帮我整理衣服,人家的妻子都是帮上班的丈夫整理好一切”。 顾宁站在衣帽间的门口,看着李学武问道:“那她们的丈夫都是幼稚的小孩子吗?” “额……” (本章完) 第584章 感情专一 第584章 感情专一 李学武感觉被pua了,但是没有证据。 这妻子到底应不应该帮助丈夫整理着装就是个伪命题…… 还是叫送命题好了。 两人洗漱好下楼的时候,秦京茹已经在安排早饭了。 “还以为你们要多睡一会儿” 周亚梅笑着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小不点付之栋。 付之栋瞪着大眼睛看着叔叔和小姨,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顾宁穿着长裙和衬衫,显得很是娟秀,只是走路很小心。 “下雨了,冻醒了” “忘关窗户了?” 周亚梅看了顾宁一眼,道:“还是昨天夜里下的呢,院子里的菜倒是省的浇了”。 “都种了什么?” 李学武错过顾宁,先一步往门口站着看了看外面,湛蓝的天,还有些乌云没有散尽。 “小白菜,小水萝卜,月底差不多就能吃了” 周亚梅催着儿子去楼上收拾书包,自己则是一边往厨房走,一边介绍道:“后院子还种了茄子豆角和辣椒,我都交代京茹了”。 “嗯,倒是省的买菜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也才六点多,平日里这个时候还睡着呢。 闲聊了两句,周亚梅去了厨房帮忙,顾宁则是坐在了沙发上有些发呆。 “今晚咱们回家一趟” 李学武走回来,见顾宁抬起头看着他,便解释道:“去接李姝”。 “好” 顾宁点点头,随后又道:“我今天自己去也行”。 “算了,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晚上一起吧” 李学武打开了收音机,调好了频道,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道:“就在爸妈家吃”。 “……好” 顾宁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她迟疑的不是去不去接李姝,而是李学武嘴里称呼的变化。 是啊,她成家了,他也成家了,以后无论是大院,还是四合院,都是爸妈家了。 这种变化,或者说人生的成长历程她并不恐慌,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感悟罢了。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顾宁的迟疑,而是专心听着广播里的新闻,眼睛也逐渐眯了起来。 当几条时事播过之后,一条关于全国劳动模范宣传的新闻播放了出来。 “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 “为了让国家甩掉“贫油国”的帽子,在东北地区滴水成冰的荒原上,5万石油工人打响了一场艰苦卓绝的石油大会战……” …… “水稻单产超过一千斤!小麦超过八百斤!” “扫盲班里走出来个文工团团长,文工团里走出来个技术领头人!” “丁立新同志带领技术队研究出了稻麦两种法,实现了……” …… “天灾无情人有情,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地震不是末日,灾害也能预防,京城轧钢厂的保卫工作做的强!” “李学武同志带领轧钢厂保卫处研究总结了安全生产的新思路,应急预案……” …… 本来还发呆的顾宁倏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还在听着新闻的李学武。 这么专注,就连出现了他的名字都没有什么反应,顾宁要不是看着他敲着扶手的手指还在动,真以为他睡着了。 餐厅门口,周亚梅也愣愣地站在了原地,耳朵里听着收音机宣读着李学武的事迹,眼睛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却也是不敢相信。 秦京茹也从厨房跑了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再跟着堵在门口的周姐听了新闻,这才知道,感情是他获奖了。 当收音机里宣读完李学武的这段,进行下一个人物的时候,周亚梅从餐厅走了出来。 “是……是你?” “嗯?” 李学武正听着,见周亚梅站在自己眼巴前晃着手,还问了这么一句。 显然是周亚梅以为李学武走神了,没听到那段新闻。 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得了消息的,要在今天听最后的确定。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四月份的时候才报上去,能不能成都看命。 不过轧钢厂推动的力度已经不够用了,还是上次来调研的那些领导帮着推动了一把。 如果不是他的情况特殊,今年的名单里是万万不会有他的。 这份名单里的人物,事迹都是去年开始的,一直延续到今年才获的奖。 “不是我难道还能是你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问道:“饭好了?” “饭?呀!” 餐厅门口的秦京茹听见李学武问这个,这才想起来,锅里还热着饭呢。 周亚梅挪着步子坐在了顾宁身边,跟顾宁一起,用一种欣慰,又夹杂着不信的表情看着他。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继续眯着眼睛打盹儿。 “汽车工业迎来了大进步,第一批红旗高级轿车出厂,这标志着我国在自主研发汽车新工艺的水平……” 这条新闻李学武也是听的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过来。 上个月好像丈人的车就换了,怎么这个月新闻才出来? 连车都要做文章,这可真是…… 早饭是棒碴粥,主食是杂面馒头,菜是昨晚剩下的菜。 伙食标准下降的厉害,付之栋有些犹豫。 不过看着武叔三口一个大馒头,他知道,自己再不吃,就真的没的选了。 只是这饭桌上好像只有他和武叔是在专心吃饭,妈妈和小姨为什么老是偷偷看叔叔? 这件事到了他上学的时间都没弄清楚,也许又是大人的烦恼。 送了付之栋回来,周亚梅见李学武还在客厅喝茶,便走过去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真不打算留下?”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起头问了一句,随后补充道:“房子和户口的问题不用你管,只要你愿意,我就帮你们调过来,房子的问题好说”。 “不了,太麻烦了” 周亚梅梳了耳边的头发,拒绝了李学武的提议。 这个提议也不是李学武第一次说了,这些天的晚上辗转反侧,周亚梅无数次想着李学武的话。 她是想留下的,可又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呢。 留在京城,除非一直住在这里,否则她们母子无处可去。 既然已经跟顾宁说了她的心思,她又哪里会留在京城,让顾宁心里难过。 “好吧” 李学武见她去意已决,点点头,说道:“钢城的案子还没结束,不过也在收尾阶段了,过几天我可能还要再去一次,到时候送你们回家”。 “好”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点点头,便起身收拾屋子去了。 其实早走晚走都无所谓,只是要跟李学武说清楚,让顾宁和关注两人的人清楚。 李学武要去钢城,还是因为那个案子的事。 案子没有反复,而是差了钱。 李学武承认,不保证有人在他这里死守秘密,但他敢保证,没有人能保住他想要的钱。 而去钢城,他也有着别的意思,现在的轧钢厂犹如一个油锅,他自己必须给自己降降温。 昨天酒席上轧钢厂几位领导的态度很是有些不对,说貌合神离都有些虚了。 李学武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的这样,直到听了今天早上的广播。 一段历史进程要开始了,今天倒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当指挥车停在别墅门前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准备好了手包,顾宁也下了楼,来送李学武。 “谢谢,至少还能送我出门上班” “我又不是幼稚的小孩儿” 顾宁抿着嘴笑了笑,站在门口目送了李学武出门。 “处长” “嗯”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沙器之,随后便上了指挥车的后座。 秦京茹是在指挥车离开后便关的大门,再等她回身的时候,顾宁已经回去了。 这还真是对奇怪的夫妻。 以前秦京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跟李学武有一天成为夫妻会怎么样。 可在四合院住的日久,便愈加了解李学武这个人并不是她在听到的,看到的那样简单。 来到这边,她便更看不清李学武到底是个啥样的人了。 有问题了只是沉默思考,获奖了也是稀松平常,说话还是有些讨厌,做事却是让人欣赏。 也许只有顾宁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李学武。 不会做饭和家务,却是只当平常,待人接物有点孤傲缺少情商。 这个总结有点到位了,不过谁又敢保证自己看到的一定就是真实的。 就像没人敢保证自己现在做的就一定是对的。 “三十号那天,后勤处张处长在李副厂长那儿好像挨训了” 沙器之照常汇报着今日的行程,在说到李副厂长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张国祁。 李学武没在意,张国祁挨训,是因为“作战不力”,上个月后勤处“打主攻”,这老小子玩儿了一把两边下注。 明着闹了一场,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关键昨天李学武就知道,张国祁跟王敬章约了好几次。 还是王敬章在景玉农那说走嘴了,不知道怎么传到李怀德耳中了。 这机关哪有不透风的墙,都跟筛子眼儿似的了,这话还敢往外传? 不过李学武可不相信一个多年的服务处长这点儿保密意识都没有。 最大的可能就是,老张被人卖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卖。 卖了张国祁,算计了李怀德。 好家伙,李学武这边刚擒住两个,人家那边便给你爆了一个。 怨不得李怀德安排今天跟自己见面呢。 今天要见面的不止李怀德,还有杨凤山和杨元松。 要说结完婚,主管领导找谈话,这无可厚非,可李学武不觉得自己这么点儿事让厂长和书记惦记成这个样子。 要谈也应该是工会那边来关心自己,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大阵仗。 沙器之汇报完工作后,随后说的一些“道听途说”反倒是给了李学武答案。 “昨天厂长和景副厂长又谈了一次,情况应该是不明朗,估计今天厂长找您,要谈合作的事了” “还有,今天的学习会很特殊,工程处的处长请假都没准,怕不是有什么事”。 “嗯” 李学武再次应了一声,道:“韩科长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我问了,还在查”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道:“韩科长说,有很大的可能是有问题的”。 “有问题就有问题,没问题就没问题” 李学武随意地说道:“无论有没有问题,都要还人家一个清白”。 沙器之没有接这一句,转回身的时候还看了韩建昆一眼。 韩建昆则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仓库里有老鼠并不代表所有在仓库的都是老鼠。 不过照着韩雅婷这么个说法,那这老鼠还不是一只,因为如果是一只的,用不着这么隐晦和保密。 保卫科办案是有保密条例的,哪里允许乱说。 即便是沙器之问也不成,出了问题谁负责? 指挥车一进轧钢厂范围,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宣传栏上的公告多了,厂里墙上的旗帜多了,广播里的歌声更加的激昂了。 就连自己安排的安保执行标准,李学武看着都有些过于严肃了。 不过没办法,提前走一小半步,总比落后半步的好。 保卫处,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出问题,任何问题。 从打开的窗子跟敬礼的门岗挥了挥手,指挥车便在门口保卫和上班人群的注视下进了大门。 还没等李学武的车走远,又一台伏尔加开了进来,工人们躲着车,却是认出这是邓副厂长的车。 门岗的敬礼没有让车减速,更没有人给门岗回应。 当车辆进厂后,难免惹得工人们一阵议论。 “不是说没钱嘛,为啥领导换了车?” “你问我,我问谁?” 这位抻了抻肩膀,道:“我就知道昨天放假去工地上帮了一天的忙能换几个工分”。 “怯~~” 先前那位不忿地说道:“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分,那新房等排到你,还不得下辈子去”。 “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干看着吧,我们家的房子就要塌了,还能睡大街去?” “呵呵,谁管你睡不睡大街,反正领导不会,至少邓副厂长不会,人家有新买的小汽车呢” …… “厂长找你了?” “还没”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不过约在上午要谈话”。 “嗯,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 李怀德靠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烟,道:“打算怎么做?” “呵呵,轧钢厂不是一个人的”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着李怀德说道:“这件事必须快速解决掉,果子熟透了就要掉地上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抽了一会儿烟,这才开口道:“维洁同志准备提议你进谠委,委员,这次是认真的”。 “太快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跟谷副书记汇报一下吧,还得锻炼”。 “再锻炼就晚了” 李怀德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怼了怼,道:“昨天借你的东风,我跟市里的同志谈了谈,情况不容乐观,你得有个准备”。 “有您准备就成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是坚定不移地支持您的正确领导的”。 “哈哈哈~” 李怀德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这次文学同志进谠委应该是定了的,只要不出问题,年中会议上就会通过”。 “这是文学书记应得的,钢城的工作不好做的”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随后道:“钢城的项目?” “已经通过了,文学应该已经开始筹备了,你打听着点” 李怀德随口说了一句,接着道:“联合企业的事必须拿到手,否则宁愿不做”。 这句话倒是郑重其事,意思李学武也明白,帮别人做嫁衣事小,出了问题背锅才是事大。 再有,相互掣肘,事情一定做不成,李怀德不做这种事,李学武当然也不会做。 “好好谈谈,会解决的” 李怀德安慰了李学武一句,就在要谈完话的时候,又似是随口问道:“听说你在查邓副厂长的司机?” “是嘛?不知道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谁说的?哪个部门查的?”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看不出真假来,笑了笑,点头道:“没有最好,好了,去忙你的吧”。 “我真没有” 李学武站起身的时候还强调了一句,这才出了办公室。 李怀德看着办公室的门关上,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不见。 李学武到底查没查邓之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会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李学武了,这小子阴着呢,就好来这招儿。 如果是真的,那邓之望危险了,咬人的狗可是不喜欢叫的。 当然了,他也不会将这个消息说出去,事态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怀德有自信折服李学武,不叫他对着自己捅刀子。 因为他们没有矛盾,却有着共同的奋斗方向和为人处世的理念。 今天叫李学武来当然不仅仅是说了这些话,主要的还是工作上的事。 李学武结婚的这两天,上面的文件频繁下来,还是两套系统的署名,这很异常。 李怀德在等,看这个机会到底是不是他等的那个。 至于李学武为啥放着王敬章不收拾,改盯邓之望,他想不明白便没有再费脑子。 李学武做事,哪里会伸手跟你要,他得转着圈的收拾你,让你主动的,心甘情愿的,献上他要的。 不然李学武不就成了要饭的了嘛。 “等我呢?” 李学武见着徐斯年站在楼梯口,便耸了耸肩道:“别这样,我都有点感动了”。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问道:“聊啥了,这么长时间?” “聊聊进步的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跟徐斯年并肩往厂长办公室走去。 兜兜转转,羊毛的问题到底还是转回了他的手上。 “我信你个鬼!” 徐斯年低声道:“你要说聊打麻将的事我都信,这个?呵!” “我就不能要求进步?” 李学武用怀疑地眼神看了看徐斯年,道:“你特么没吃错药吧?” “我要是吃错了药才会信你的鬼话” 徐斯年低声道:“你就说,你会干趟雷的活?你会当马前卒?你会当敢死队?” “废话,凭什么我要牺牲啊?”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走到厂长的办公室门前,对着徐斯年说道:“我特么正儿八经的青年突击队扛旗手,凭什么我先死?” 说完敲了敲门,便走进了办公室。 徐斯年跟在后面,一副我特么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呵!李学武会吃亏? 姥姥! 果然,关于婚礼的寒暄过后,当厂长提出由李学武来牵头解决联合企业的问题时,李学武拒绝了。 好家伙,踢出去的时候是你,现在遇着困难了,一句话就轻轻的把问题揭过了? 当然了,这都是坐在一旁的徐斯年在内心里帮李学武配的音。 而实际上,李学武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下,用了比如婚礼刚结束,还有事情忙,又比如钢城的案子出了反复,还要走一趟等等来搪塞了厂长的提议。 别看拒绝了,但脸上还挂着笑容,很友好。 实际上徐斯年在心里已经代替李学武开始骂娘了。 杨凤山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钢笔,为难道:“我也知道让你连续工作很为难,也理解你新婚燕尔的心情,但现在轧钢厂需要你”。 “我就在轧钢厂” 李学武打断道:“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在能力范围内,在职权范围内的……” “你在乎的是这个?” 杨凤山一副我看错了你的表情,从文件堆里抽出了一份决议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并且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道:“看看”。 李学武看了文件一眼,又看了看杨凤山的表情,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杨凤山一副你不就是要如此的表情再次点了点头,示意李学武可以看了。 伸手拿过文件,李学武扫了一眼。 决议很简单,是以厂办的名义拟定的,内容很简短,是关于任命一位轧钢厂厂长助理的行政文件。 李学武看过之后抬了抬眉头,并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淡定地将文件又放回了桌上。 开始了!开始了! 徐斯年在心里狂喊:激烈的对抗就要开始了,先前的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的我让你高攀不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李学武不知道坐在身边表情淡定且从容的徐斯年内心深处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 他对这份文件所表达的不屑一顾并不是因为杨凤山先前的失望表情,更不是对方给低了。 而是所得非所求,行政职务,李学武现在是保卫处副处长,手里有一个处。 那厂长助理呢? 名义上他会负责协助厂长处理日常工作,手里说大了能管轧钢厂所有单位和部门。 但注意,这个说大说小,不是他说的算的,得是厂长说的算。 再有,这不是一个管理职务,而是辅助型职务。 其实徐斯年所做的工作才是对应这个职务的内容,以前轧钢厂可没有这个岗位。 现在干嘛? 造一个岗位安慰自己,然后明升暗降吗? “承蒙组织错爱,不胜感激,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的情况我最清楚,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实在担当不起这个重任,还望厂长另选高明”。 杨凤山很是认真地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顿了顿,这才点了点头。 问道:“知道为啥都盖章了,还没有下发吗?” “那您约我一定不是组织谈话了”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为啥,我猜不到,最近实在是忙”。 “组织谈话,不,不是” 杨凤山没理会李学武的借口,解释道:“是因为我打心眼里不同意这份命令”。 李学武抿了抿嘴,一副不胜感激的模样,却是没有接下茬儿,问为啥不同意还盖章。 当领导的,脸皮都不薄,锥子扎了都不冒血的那种。 你以为你不问我就不说了吗? “把你放在助理的位置上自然没问题,我坚信你能帮我处理掉绝大多数让我为难的问题,但是” 杨凤山在这里也给李学武来了个但是,认真地说道:“把你放在保卫处,更合适,安全和稳定压倒一切,对吗?” “当然,这是一个保卫处处长应该做的” 李学武点头,补充道:“包括保卫处副处长”。 “呵呵,这是我签署过得,最愚蠢的命令了” 杨凤山将桌上的文件当着李学武的面撕了,同时隐晦地说道:“但我也有苦衷,轧钢厂的财政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感受到了来自厂长的威胁。 是的,威胁。 谠委的提议性职务他是有机会推辞的,但厂长签署的行政命令他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这是杨凤山的权利,对轧钢厂行政范围内的干部进行分工上的调整。 即便主管人事那边的书记反对,但他依然能强令李学武调出保卫处。 现在杨凤山就在威胁李学武,如果财政的问题不解决,那他就会安排李学武来解决。 “我想,诺大个轧钢厂,不会找不出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吧?” 李学武看了看杨凤山,道:“比如厂长您,就可以”。 “不,我不行” 杨凤山是第一个对着李学武说不行的男人,李学武以往听见的都是女人对他说不行,或者说不行了。 “没有一次合理的、公平的谈判是厂一把手能谈成的,我们手里的筹码不够多”。 杨凤山很是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不足,也很自信地跟李学武表明了他是厂一把手的立场。 “噢~问题好像进入死胡同了”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那这件事非我不可了?” “非你莫属” 杨凤山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我既然撕了这份行政命令,那就不会给你允什么奖励,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要什么奖励,这毕竟是咱们家,自己的事儿,对吧?” 李学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在我们家,我爸可不会逼着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但他会打你!” 杨凤山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点了点李学武,笑道:“至少我不会打你”。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站了起来,知道瓜分好了,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不过对于两人用来结束谈话的内容并不感冒。 还打他? 徐斯年看了看厂长的身板儿,深度怀疑这句话的可靠性。 等送了李学武出办公室,徐斯年看着走廊没什么人了,这才感慨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跟你称呼领导了?” “也行”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咱哥俩儿谁跟谁,各论各的”。 “滚犊子吧你!” 徐斯年撵了李学武,随后笑着问道:“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李学武没回答他,只是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随即便往杨元松的办公室去了。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去的方向,嘀咕道:“瞧给你嘚瑟的,都不够你忙的了~” 确实,李学武真的在跟时间赛跑了。 杨元松这边找李学武谈话是正常的工作,因为他现在是已婚干部,要重新更新档案。 到了他这个级别又要求由杨元松来跟他做谈话,所以才有了今天这次的见面。 不过谈话用不着婚后第一天就谈,其实在谈话的最后杨元松也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那就是稳定压倒一切。 跟厂长的要求还是不一样的,杨凤山要求的是,在他的管理下,轧钢厂要安全,要稳定,不能出现具体事务上的乱。 而杨元松,是搞组织工作的,对李学武的要求是从精神层面的。 在即将开始的大学习阶段,谠员干部心不能乱,更不能有矛盾,有个人主义思想。 正常的思想波动可以,但一个已婚的成熟干部,能克制自己。 李学武的理解就是,在合理范围内,任何的矛盾都不能出圈。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李学武就知道李怀德的医院不白住,说不定跟书记谈了什么。 能确定的是,书记又开始支持李怀德了。 这就有意思了,上次的事件是书记出手的,否定李怀德的一票可是从他手里提交的。 如果说大领导来,跟书记的谈话中,但凡杨元松支持李怀德,那今天的李怀德应该已经是很高了。 大领导跟这些厂领导们挨个儿谈话,就是在获得了杨元松的意见,这才开始施压的。 进而在座谈会时,下了必须团结一致,共同解决当前问题的指示。 李怀德输,并不止是输在杨凤山那儿,还有书记这儿。 可现在呢? 杨凤山的指挥权被上面加强了,问题被晒在明面上了,不解决集体挨板子。 后勤处的张国祁要挨处分,这是今天李学武才知道的。 这个锅是替李怀德背的。 可李怀德已经被打压下去了,为什么书记又要点他呢? 杨元松在玩儿火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去了会议室,一会儿将会有书记主持的一个学习会,关于当前精神的。 其实李学武不想来,因为最近关于这一类的文件实在太多了。 今天指东,明天就有可能指西,甚至等不到明天,当天下午就能指南。 当你觉得可能真的是南的时候,又指北了。 晕头转向,朝令夕改,反复无常,乱风刮起的节奏。 反正李学武和董文学的这艘船是收拾好了,也加固好了,从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就给嘴巴上了一道锁。 学习会嘛,上面教什么就学什么嘛,这个李学武最擅长了,比处理厂长的难题还擅长。 当厂广播站响起团结就是力量的时候,李学武知道,中午饭的时间到了。 学习会结束了,又是稀里糊涂不知东西南北的一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困惑,可当别人看过来的时候又变成了讳莫如深。 我不懂,但是不能让你知道我不懂。 李学武则是相反,即使我不懂,你能看出来的,也是我根本就没打算懂。 “哎!” 徐斯年示意了一下耳边传来的女广播员宣读新闻的声音,意味深长地问道:“我怎么听说你跟这个还有些……嗯哼~?” “嗯哼~?是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不太懂,说明白点儿”。 “嘿嘿,装,你跟我装” 徐斯年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笑道:“男儿本色,人之常情嘛,更何况那个时候你还没结婚呢”。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突然问道:“嫂子知道你这样嘛?” “……” 徐斯年被李学武问的一愣,好好的,就开个玩笑,咋直接扎心呢?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现在是已婚人士了”。 说着话还拍了拍徐斯年的胳膊,道:“这样的消息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习惯了,但对我的爱人不大公平,因为她知道我是个感情专一的人”。 “嗬~~!” 徐斯年点点头,一副我也是如此的表情道:“专一,专一,特别的专一,咱们都一样,我就一直喜欢年轻漂亮的”。 李学武不知道这老小子今天抽什么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徐斯年前后看了看低声道:“还不知道呢吧,服务处,你们那调去的那个,被……嗬~”。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不相信地说道:“扯淡呢?” “呵呵,爱信不信” 徐斯年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所以你们处的那位,离远点,小心有人接风撒邪”。 感情绕了特么一大圈儿,说的却是这个事儿。 不过这件事却是很严重,跟厂里的普通职工不用,这是特么来实习的大学生啊。 按照理论来说,她们还不是轧钢厂的人,还属于学校呢。 这特么王敬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嗬~了那两个? 瞧出了李学武的不信了,徐斯年却是撇嘴道:“知道赌徒心理嘛?输到最后输不起的时候,人才是最疯狂的”。 “有病吧?!” 李学武吊着一只眼睛看了看徐斯年,问道:“你没提醒着点儿?怎么当差的?” “我是她爹呀,还是她妈呀?” 徐斯年撇着嘴说道:“她自愿让人家钻被窝,我特么跟被窝里看着她啊?” “行了,提醒你一嘴,知道就得了” 徐斯年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了,无趣地说道:“小心着点儿,我看着事态不大对,啥叽霸玩意儿都敢冒头儿呜渣呜渣”。 “你这东北话学的稀碎啊” 李学武笑着应了徐斯年的情,不过还是对他的口音提出了批评。 两人笑着往小食堂吃饭去了。 路过小食堂公告栏的时候却是见着夏中全在那看着,李学武也跟着瞅了一眼。 “看啥呢?” “呦,新郎官啊~” 夏中全倒是调侃了一句,随后指了指公告,解释道:“这不嘛,人事处和服务处组织留学生来参观”。 “是嘛~” 李学武转头看了徐斯年一眼,还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 徐斯年倒是没在意这个,解释道:“跟你没啥关系,不去保卫处,就是去车间转转”。 李学武却不这么认为,眼珠子转了转,没说什么。 在进小食堂的时候,徐斯年趁着人多嘈杂,低声跟李学武提醒道:“厂长的事儿着急办,别拖,迟则生变”。 说完这一句便示意了包间那边一眼,随后就笑着跟其他人说话去了。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进来,还有些拘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结了婚的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看过包间那边过后,对着她招了招手。 张松英紧张地走了过来,没想到李学武第一句话便问得她心肝一颤。 “昨天干啥去了?怎么没去参加婚礼啊?” “额……哪个……家里有事儿来着” 张松英被李学武吓的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这冤家难道让自己去羡慕嫉妒嘛? 然后……以后那个的时候玩情景重演? 李学武昨天在门口迎宾的时候见着秦淮茹帮她写礼账来着,今天才有了这么一问。 不仅仅是张松英,他亲口邀请的冉秋叶也没来,王亚娟、王亚梅姐俩是老彪子通知的,也没来。 倒不是李学武想凑一桌前女友,只是这人不来,礼却来了,终究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 虽然他平时逗壳子,说人不来礼不能不来,可事不能这么做。 问了张松英一句,看了看她紧张的样子,好笑道:“我这么吓人?至于你这样?!” 说完也不等张松英回答,摆摆手,问道:“留学生参观的就餐活动安排在这儿了?” 好哥哥们,我拼了,大家把月票上一上,真的需要 (本章完) 第585章 托拉斯 第585章 托拉斯 “这我不知道,应该是淮茹接的安排” 张松英回了一句,看了看李学武,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去给你问问?” “不用了” 李学武见着领导们也过来用餐了,便摆手道:“忙你的吧,回头再说”。 张松英哪里会不把李学武的话当回事儿,只是这会儿她也知道人多不方便。 中午饭李学武自然还是主角,难免被这些人调侃几句。 当然,也有眯着眼睛审视他的,比如王敬章。 王敬章怕不怕李学武? 怕也不怕。 不怕李学武直接动手打他,或者直接骂他。 王敬章怕的是李学武一直不搭理他,却是在某个时候突然冲出来咬他一口。 这种明明知道危险在哪,却是只能时刻防备着,被动挨打的滋味太难受了。 每次看见李学武都是一种折磨,都会猜他应该会从哪个方面报复自己。 当初还不是看李学武年轻,就想着年轻气不也得盛? 自己都故意捅了他这马蜂窝,他那边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自告奋勇成了笑话,当初跟景副厂长说的可能也成了不可能。 王敬章不相信李学武是一个豁达大度的人。 他一定会报复自己,他一定会! 本就是两军对垒,自己玩的都是潜规则,却是把潜规则玩成了私仇,这特么可真憋屈。 李学武能看得到和善亲近的态度,自然也能看见怀疑恶意的目光。 不过李学武没想着现在就发作,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再有,跳梁小丑,只有让他一直跳,他才是小丑。 越跳他的底牌暴露的越多,暴露的越多就越没自信,没了自信就会张牙舞爪昏招乱出。 斗争,不一定非要真刀真枪的比划比划,有的时候空着他,吊着他,在某个关键时刻轻轻推他一下。 “李处,新婚燕尔却要工作,辛苦辛苦” 众人说笑过一阵,张国祁找了过来,凑在了李学武的身边坐下,轻声客气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挪了挪位置,笑着道:“没办法,我的工作实在是多,忙不过来,好在家里人支持”。 “确实不容易” 张国祁笑着点点头,道:“关键是在你这个位置结婚的实在少见,所以情况也算特殊,呵呵”。 “是啊”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跟他闲聊着,就不信他没有正经事。 寒暄罢了,比的还不是耐力。 “其实应该称为双喜临门的” 张国祁笑着道:“今天早上的新闻我可听见了”。 “呵呵,谢谢,都是组织上的信任” 李学武笑了笑,他获奖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也只有听了新闻的才知道。 “唉~~” 张国祁说着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自责地说道:“你老弟就要平步青云了,我只有羡慕和祝福的份儿了”。 “困难总是一时的,宽心吧” 现在厂里都知道了后勤处的事,李学武总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实在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可是安慰的这一句并不能给张国祁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安慰,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怎么听说厂长要调你更进一步呢?” 张国祁凑到李学武这边轻声问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吧?” 李学武看了看张国祁,原来这老小子绕了一大圈,赶情在这等着自己呢。 他是不想在后勤待了,准备跳出来。 想跳又不能离了李怀德,所以想着自己上去了,有坑了,准备跳保卫处来。 当然了,他是正处,不可能来保卫处当副处,想着的无非是董文学不必挂职了呗。 好家伙,自己刚才还假惺惺的安慰他呢,没想到这就给了自己一棒子,真不是人。 “呵呵,这都哪儿传来的消息”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我这年龄在这卡着呢,往哪儿进步啊?” 说完又轻轻碰了一下张国祁,道:“这厂里的消息满天飞,一百个里面但凡有一个是对的都算厉害了,全是无稽之谈”。 “假的?” 张国祁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据他所知,章都从厂办用完了的,这就代表了效力了。 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说飞就飞了? 他现在是无比的希望李学武高升的,李学武不进步,他往哪进步啊? 调度处? 毕毓鼎可不是好惹的,再说他也不想去调度处,调度处是小处室。 “当然,我才来几天啊!” 李学武笑着道:“要是从去年十一月开始算,我还是个新人呢,多向老同志学习才是当前最紧要的工作”。 “新人……”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说他自己是新人,差点笑出了声,这泥马是新人? 要真是新人,李学武应该跟自己坐在一桌? 自己能跟他这么客气的说话? “呵呵,别逗了,我今天都见着大老徐在楼梯口那等你了,要不是组织谈话还能是什么?” “唉,这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解释了羊毛的事,随后道:“您瞧瞧,这哪里是进步啊,这完全就是在让我这小肩膀扛大活儿嘛”。 “哎~不能这么说” 张国祁好委屈,好失望,好遗憾,本以为李学武真的调走了呢,没想到自己还得反过来安慰安慰他。 “领导的安排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也是组织上对你能力的肯定和重视嘛,厂长怎么不找我呢?” 张国祁笑着道:“还不是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嘛,领导是用人的,看人的眼光一定准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张国祁跟自己说这些虚的,真想给他一巴掌。 要说这些,我还用得着跟你学习? “是啊,吃完了饭我就得去跑,唉~” 李学武再次叹了一口气,突然一抬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张国祁问道:“张处长,你下午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 “忙!忙!我特别的忙!” 张国祁一看李学武要拉自己当垫背的,赶紧摆手道:“我下午有个会不说,后勤那边的采购会还得去跑”。 “好吧,那算了” 李学武遗憾地说了一句,脸上全是压力和责任。 张国祁这会儿更特么憋屈了,屁都没捞着,反倒好话送出去一箩筐。 “放轻松,问题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嘛,再说你的能力也强,这厂里谁不知道你受领导重用啊” 李学武特别烦吃饭的时候有人跟自己抱怨,吃都吃不消停。 所以他先抱怨,先诉苦,然后让别人来安慰他,来夸奖他。 嗯,现在这饭菜对味儿了,真香!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刚走出餐厅,张松英便送了出来。 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解释道:“淮茹说服务处安排的,六十人的量”。 “嗯,忙你的吧”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出门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问道:“上次的给你拿的罐头怎么样?还要不要?” “不要了,又不是总吃” 张松英笑着道:“都是大油,我都只做饭的时候才放着一起炖”。 “确实不咋地”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过几天我还得去一趟,到时候看看给你带点水果和牛肉的”。 说完这一句,也没等张松英回答,便往办公楼去了。 张松英站在门口目送李学武出了大门这才转回身。 上次李学武从钢城出差回来就跟她们说给带了礼物,就在他办公室。 还是她跟秦淮茹去拿的,跟上上次一样,还在里屋放着。 两人一人一箱猪肉罐头,铁盒的,一箱四十多盒,差点没搬动。 这罐头不是买的,而是当时办案,不知道姬卫东从哪儿调来的,当做夜宵用的。 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油了,红烧肉罐头,里面白的荤油。 熬夜的那些小子哪里吃的下,整箱整箱的都跟值班室搁着。 李学武瞧见了便顺走了几箱,这玩意在这个时候送礼最合适不过了。 张松英不知道李学武是打哪儿弄来的,看着盒子的包装就知道不容易。 也是她嘴馋,以前在车间的时候伙食不好,跟婆家关系又不好,谁能给她做,谁又能惦记她。 这肉恨不得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赶上了也是轧钢厂这边能喝个汤。 到了招待所这边好了一些,小食堂的饭菜可口些,人少,吃到肉的机会就多。 也不怪她爱吃肉,大高个,身材比例却是很匀称,怎么吃都不胖。 以前还能说是累的,吃不好,但现在依然是这样。 秦淮茹就不行,生活条件好了,腮帮子就富态了。 也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知道她馋肉的,反正弄了这么一大箱。 好家伙,这玩意儿吃起来也方便,加热一下,直接拌饭吃就行。 刚得着的时候张松英连吃了三天,顿顿都是这么拌饭吃,一下子吃顶着了。 到后来只能炖白菜或者萝卜才能吃了,都不用放油,特别香。 要说现在还想不想吃,谁能不想。 这个时候正是缺油水的时候,要想吃饱饭都困难,更何况肉食了。 想着李学武还记得自己,惦记着自己,张松英转回身的那一刻都想哭。 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好在他还是那个他。 —— 李学武中午没时间休息,把保卫处的工作清了清,随后跟五个科长开了个小会。 新时期,新动态,新挑战。 李学武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董文学。 看问题的面有其历史的狭窄性,如若跟董文学一样,有较为宽广的信息来源还好,可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也不是,李学武得掌握度。 强调纪律,强调安全,强调职能。 李学武在后付斌时期其实就已经开始整肃纪律,强调职能了。 跟这些科长说的也是,保卫处是一把刀,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正治倾向,方向是由他来指挥的。 包括这些科长也是一样,不需要有超前的眼光,不需要有独立的思想,只要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任务就行。 要说保卫科是铁桶,李学武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蛀虫,那整个保卫处就更不敢保证了。 但他能保证的是,保卫处的大多数都跟他站在一起,因为有共同的利益。 只要他能带着他们走正确的方向,有进步的空间和动力,没人会傻傻的掉队。 这五个人里,稽查科的谢大姐有点儿特殊,因为她还是人事一科的科长。 不过谢大姐跟李学武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稽查科经历了创建之初的莽撞后,现在已经被谢大姐管理的走上了正轨。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 姬卫东并不这么想,他总觉得老天在跟他开玩笑。 自打遇见了李学武,那可真是横垄地里拉车,特么一步一个坎儿。 “说,是不是你妨的我?” “我想弄死你!还有脸说呢!”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姬卫东。 从轧钢厂出来,并没有按照跟综合办备案的目的一样,去沟通协调联合企业的事,而是来找姬卫东了。 姬卫东恨恨地说道:“你自己算算,我自打认识你,都失去了什么!” “第一次?” 李学武坏笑道:“这可不怨我,是你……” “你特么快别说了,我爸就跟楼上呢!” 姬卫东就差伸手去捂李学武的嘴,这孙子咋啥话都特么敢说! 李学武往楼上看了一眼,问道:“这两天很忙?” “都是他朋友” 姬卫东撇了撇嘴,继续先前的话题道:“你说为啥关东老底儿都被掀开了,还是不吐口呢?” “搁我我也不吐”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反正都特么得死,还能便宜了你去?” “我怎么了?我长得就不像发财的样?” 姬卫东翻着白眼道:“要我说,就是你妨的我,这一千块钱赚的,都要特么累死我”。 “呵呵,你长了一张调查部的脸” 李学武轻笑道:“你觉得他落在了你们的手里,还有想着出去的事?还有想着外面的人能放过他们家的事?” “依你的意思,这件事最后还得落在他妻子身上?” 姬卫东皱着眉头囗着烟,道:“怎么每次都能遇到这种破事儿,就没有一次痛快的,我最烦婆婆妈妈的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语气平和地说道:“想要钱就不能要脸,想吃得多就不能腼腆”。 姬卫东歪了歪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以为我这么说是发善心?是怕他做鬼都不放过我?呵呵~” 说完还不忘嘲讽地冲李学武一笑,随即翻着白眼道:“我是特么后悔没把他当场揪住,现在好了,再请你一次,说不定得付出多少呢”。 “放心,我不多要,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一份”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问道:“你们入股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别我这边都运营了,你们还犹豫呢”。 “已经跟领导说了” 姬卫东不耐烦地说道:“等消息吧,我也没办法,这可不是我奖金这么点儿事儿”。 说到这,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不会赔了吧?” “嗬~你看看我” 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你看我长了一副赔钱的样儿了吗?” “我看你长了土匪样了,打劫的活儿做的倒是很地道” 姬卫东对于李学武再扒一层皮的做法很是不满意,但不满意也没招儿,要想拿到钱,还真得李学武再去一趟。 李学武的那本什么《犯罪心理学》他也翻了翻,只能说特么的,写的真好。 都特么是一起玩儿的,又都是干一线起来的,要论学历,这孙子还比不上自己呢。 好么,这都开始出书了,还是特么专业书籍。 这还不算,就自己妹子说,李学武还把稿费都捐了,用于图书馆购置新书。 一想到昨天妹子与有荣焉的表情他就觉得嘴里酸酸的。 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早了,太厉害了。 以前毓秀跟在自己后头总是哥哥这好哥哥那好的的,现在却是二哥怎么怎么样。 靠! “还有,我问你” 姬卫东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为啥毓秀说不知道我给她捎带礼物了?” “你问我,我问谁?” 李学武惊讶地看着姬卫东,道:“我可是一回来就交给她了”。 “交到毓秀手里了?” 姬卫东咧了咧嘴,怀疑地看着李学武。 现在妹妹跟着这家伙也学坏了,以前的古灵精怪变成了现在的胡搅蛮缠了。 他怀疑自己的妹妹,更怀疑眼巴前这混蛋。 “你把东西交给她的时候都说啥了?提没提是我给的?” “你不信任我” 李学武很受伤的表情,夸张地看着姬卫东,道:“我特么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我能坑你嘛?” “嘿!嘿!装!还特么最好的朋友!” 姬卫东眯着眼睛道:“本来我还只是怀疑的,现在就能确定是你搞的鬼了,因为你特么专找朋友坑!” “我特么比窦娥还冤” 李学武很是确定地说道:“我将东西递给毓秀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说,这是哥给你的,这是哥给你的……” “我特么掐死你得了!” 姬卫东跳起脚来就要往李学武这边扑过来,他要被气死了,这朋友没用了! “呵呵呵” 他也是会赶点儿,刚挑起来,楼梯上便出现了两个人。 都是温文尔雅的穿着,面上都是很和蔼的笑容。 尤其是当姬卫东要跟李学武拼命的时候,姬瑞轩前面下楼的那位还笑了起来。 “什么样子,都多大的人了” 姬瑞轩下楼后瞪了儿子一眼,嘴里训道:“还当自己是小孩儿嘛?” 姬卫东哪里敢反驳,只是把父亲瞪过来的眼神瞪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不在乎,他现在又没看姬卫东,而是看向了一起下楼的这位。 是谁他不认识,但能来姬卫东家里跟他爸详谈的,那一定是个人物。 那位看着李学武变换自如的气度,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由着姬卫东送出了门。 “等了有一会儿了吧?” 姬瑞轩让儿子送了客人,自己则是坐在了刚才儿子的位置上。 即便李学武现在的级别不低,但也没到跟他上楼去书房谈话的地步。 在他的心里,李学武终究是亲家家里的孩子,是儿子的朋友,是自己的晚辈。 李学武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想是这么想,态度要诚恳,身份倒不用放低。 谈话嘛,你情我愿的,做买卖也是一样。 “是有一会儿了,跟卫东说了说工作” “是嘛” 姬瑞轩见李学武这么说,倒是笑了笑。 这么自信成熟的小伙子可不多见,怨不得闺女儿子都说他厉害呢。 姬家的孩子又不是找不着对象,姬毓秀只是年龄尚幼,又是天真烂漫的性格,所以他们夫妻两个才没做安排的。 把闺女交给儿子来照顾自然放心,可却是在这里出了差错。 夫妻两个都在国外,却是收到了家里的电话,闺女处对象了,还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关键是闺女年龄小,对方的年龄也不大,而且还在上学。 要不是在国外,姬瑞轩都想抻着儿子问问到底是咋照顾的妹妹。 不过时间长了,慢慢打听了,也就知道了。 再加上闺女愿意处,对方的条件也不差,这才同意了。 这同意的关键还是在眼前这位李家的二少爷身上。 儿子说这是他的朋友,少见的厉害人物。 今日一见,还真是有那么股子老道的气质的。 当然了,昨天李学武的表现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止是他,但凡关注他的,都知道,以后不能跟他喝酒。 “我和爱人常年在外忙碌,卫东和毓秀的工作和生活关心的不够,还好有你们帮衬着”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了笑,昨天弟弟咋样他不知道,不过今天姬父这是要跟自己算算偷闺女的账了。 还关心不够,还帮衬着,不就是说自己趁人家父母不在家,让自己弟弟偷了人家闺女嘛。 不过李学武大脸白,说就说呗,反正做都做了,还怕人家说? 就算是现在姬父骂他两句又能怎么样,还能掉二两肉咋地。 闺女都被人家骗走了,现在自己这边是有人质的,不怕骂。 “卫东为人热情,胆大心细,有责任心,毓秀善良正直,自信聪明,我们能成为朋友也是缘分” “呵呵,我倒是头一次听到他们还有这些优点” 姬瑞轩笑着道:“不过这次回来,看他们两个确实成熟了许多,考虑事情也都有了主见,看来交好朋友才能学好知识啊”。 “您过奖了,都是朋友,互相学习,互相提高” 李学武一直保持着谦虚的态度回复着姬瑞轩的话,同时保持不卑不亢的原则,你说我的,我还能给你说回去。 今天既是来谈公事的,也是来谈私事的,私事里又包含了家事。 大哥不用指望了,在这边,还得是自己给弟弟撑腰站阵呢。 自己今天的表现也代表了李家在这儿的表现,关系到未来弟弟在这边的地位了。 “我跟卫东和毓秀在工作上都有接触,算是志同道合吧” 李学武解释道:“跟卫东是在案子中认识的,随后又一起经历了几个案子,这次也是在钢城,算是三方合作”。 “跟毓秀则是在她们所认识的,当时就觉得挺好的姑娘,跟我弟弟都是一样的性格,所以就撮合了一下” 说到这里,李学武略到歉意地说道:“还得跟您说声抱歉,没有经过您和阿姨的同意就……” “不用,不用道歉,是好事儿” 姬瑞轩见李学武这么说了,摆摆手,随后笑着指了指李学武,又指了指自己说道:“现在咱们可以说是亲戚,家人,没必要说抱歉”。 “毓秀嘛,我跟她妈就这么一个闺女,心疼的很” 姬瑞轩感慨着说道:“没考上大学,也没给她安排什么太复杂的工作,问她喜欢啥,她说想当警查,这才给她安排到那边的”。 “昨天我也跟学才聊了聊,孩子不错,很有责任感,也很有抱负,我们家没在乎是不是某些单位啥的” 李学武笑着道:“我年纪小,说话可能不对,但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从卫东和毓秀的身上就能看得出他们都有良好的家教和素质,跟毓秀相处,我弟弟也成长了很多”。 “哈哈哈!” 姬瑞轩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脸上能明显看得出得意和开心。 为人父母的,夸他们不一定会满意,会高兴,但夸他们的孩子,那是打心眼里开心的。 姬瑞轩不得不承认,李家却是厉害,中医世家的底蕴不比耕读传家的差。 昨天跟亲家相处就能看得出,无论是李顺,还是刘茵,亦或者是李家的老太太,都有非与常人的智慧和良好的传统。 李家的这些人和年轻一辈他也都见到了,也都了解了。 不说李家,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家庭,也不敢保证孩子们个个都有出息吧? 谁敢保证自己家的孩子比李家的孩子都有出息? 门第成见不是制约年轻一辈婚姻的障碍,人品和家庭才是。 “要说毓秀嘛,跟学才相处的来,互相学习,一起进步我还是同意的,呵呵,卫东” 说到这里,姬瑞轩抬手理了理头发,笑道:“这是个莽撞的性子,急脾气,容不得一点儿耐心的”。 这会儿姬卫东正好从门外送了客人回来,一进屋就听见他爸在批评他。 这不禁让他怀疑是不是李学武在他爸面前说什么坏话了。 李学武看见姬卫东瞪过来,无辜地耸了耸肩膀,满眼的冤枉。 姬卫东才不信李学武的装可怜,这家伙最不是人了,第一次见面就骗自己的大衣穿。 这个经历他能记一辈子! 呸! 姬瑞轩看着儿子坐在了李学武旁边,微笑着说道:“你们在钢城的事我听说了一些,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说着话,还意有所指地点了点两人,道:“跨越这么远去办案,人家都说你们饥不择食,狗拿耗子喽”。 “他们爱说啥说啥!反正让我抓住了!” 姬卫东歪着嘴不忿地说道:“落在口袋里的实惠才是真的,我在乎他们的评价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没有接姬卫东的话茬儿,虽然他们是一起办的案子,但不算是太认同姬卫东的观点。 姬父的说法也没有错,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角度看问题罢了。 这次钢城的事件李学武并没有扩大化,也没有往深挖,一切都是抱着目的去的。 只是姬卫东在办案的过程中难免的会遇到一些人的反馈,或者对他们的所做表达不满。 像是姬卫东所说的不在乎,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能说不在乎,那是事情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 如果不是李学武提出建议,向允年同意加快进度,估计这个案子赶上这个时间,怕不是要不了了之。 这也是为啥李学武放着新婚媳妇儿不顾,准备再一次前往钢城的原因。 因为有炼钢厂在,有完整的工业基础在,未来那边一定是李学武某些计划的跳板。 可不能因为姬卫东的意气用事,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叔叔说的是操之过急了,又不是说不能办,是在让咱们注意这背后的利益关系”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姬瑞轩说道:“这我们都理解,先前在钢城也有过调整和防备,急切的原因也是因为形势发生了变化”。 姬瑞轩自然能看得出儿子的叛逆,久不在身边,这是难免的。 平日里也许还好些,但一到自己身边就要顶着说几句的,算是这个年龄的人都有的毛病吧。 不过再看向李学武,却是觉得自己儿子还是有些幼稚了。 懒得跟儿子解释,直接看向了李学武,道:“你的正治敏感度倒是很高,是自己发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这个问题可不是随便问的,自己发现的?那二十岁的年龄说发现这个,岂不是自吹自话? 到时候难免的还是会被当成年轻人看待,且会被当做不诚实的表现。 要说听别人说的? 总得说说听谁说的吧,即便不说,也代表了今天来这里,李学武不是代表他自己,还有人在李学武的身后站着。 那这么一来,想要继续往下谈,就得请那位来谈了。 李学武背后哪有什么人啊,都是他站在别人的背后。 “说来惭愧,我的年龄一直都是我的硬伤,阻碍了大家更广泛地了解我这个人”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姬瑞轩的问题,而是先说了说自己的情况。 “好在回来参加工作后,结识了照顾下属的领导,遇到了一如卫东这样可靠的朋友,还有幸获得了同事们的支持,这才有了今天的一点点成绩”。 “那也是能力了” 姬瑞轩很是欣赏地看了看李学武,道:“社交能力在西方一直都是很被重视,比专业能力还重视”。 “这要辩证的看了,呵呵” 李学武轻松地笑了笑,见姬父把话题引了上来,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如果是专业的岗位,自然应该更注重专业技能,但如果是辅助类,或者管理类的岗位,我想社交能力突出,更能表达自己的情绪和影响力”。 姬瑞轩再次打量了李学武一阵,这才笑了问道:“听卫东说你有自己的企业?” “哪有~小打小闹罢了” 李学武自然没在意姬卫东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父亲,只是以前本就不多的关于坑了姬卫东的愧疚感瞬间清空了。 “只是几个发小,没爹养没娘疼的,再加上几个孤寡,勉强过生活罢了” “几百个人手,几十条船,京城和钢城两地做生意,就不算小打小闹了吧?” 姬瑞轩从这一刻起就不再拿李学武当普通年轻人看待了,那对自己是不公平的。 “今天来家里,咱们也就是随便聊聊,我又不是在国内工作,不用提防我” 说到这儿,姬瑞轩还摆了摆手示意道:“再加上你跟卫东的关系,咱们的关系,别拘束”。 李学武倒是想不拘束了,可这些事家里人都不知道,还能都跟你说了? “这是当然”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今天来也是为了两件事,一公一私,都跟外面有些关系,您常年在外,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是嘛!说说” 姬瑞轩给李学武发了一根烟,却是没给已经在等着的儿子发,还叫姬卫东找火。 李学武摆手谢了姬卫东的火柴,自己点了。 “先说说公事吧,跟钢城也有些关系”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轧钢厂现在有个项目,联合企业,致力于解决生产资料短缺和人力富集的问题”。 “炼钢厂作为轧钢厂的子企业,也在寻求出路,想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 “而轧钢厂这边的联合企业又在边疆开设了办事处,用于远联络京城,互通有无” 李学武顿了顿,这次继续解释道:“未来将会形成三个阶梯,三种布局”。 “以轧钢厂为主,以轧钢厂的产品为主,联合其他企业产品为辅,形成第一梯队的计划外重工业产品生产模式” “以轧钢厂附属工厂为主,联合其他企业,共同组建工厂,集合优势,扩大生产内需,打造灵活多变的第二梯队小规模轻工业产品生产模式” “以炼钢厂为主,走自主研发,学习兄弟单位优秀产品锻造手段,搞特殊化商品生产,组建第三梯队服务型定制化标准化集成化产品生产模式”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一个大概的模型,最后介绍道:“这些产品的生产管理,最终都会被集中在一起,形成一个总的管理集团布局,用于调配资源,包括人力、财力、物力等”。 “而销售又都会最终集合在一个销售网络内,成为第二个布局,走内部消化和外部拓展的思路”。 “所以” 姬瑞轩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所说三个布局,这第三个就是布局海外,对吗?” 不等李学武回答,姬瑞轩昂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知道你正在说什么嘛?你在打造一个集重工业、轻工业和服务业的托拉斯集团企业”。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听完李学武的叙述后,姬瑞轩眯着眼睛道:“这代表了垄断,代表了高度竞争力和集中指向的生产力,你确定你们厂要这么做?” “以前我没来的时候不太清楚” 李学武抿了抿嘴,随后解释道:“但现在,我们已经正在做了”。 “边疆办事处随时都能帮我们集中生产原料,轧钢厂和周边工业区域的工厂生产能力和人力富集程度不需要我过多介绍吧” “重点是” 李学武点着沙发扶手强调道:“我们的社会还处于初级阶段,当前的主要矛盾还是民众日益增长的经济和文化需求,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我们暂时不需要担心工业原料转化为商品时会有滞销的情况,所以我定的这三个阶梯,三个布局,是有其成功的先决条件的”。 “你定的?” 姬瑞轩准确地抓住了李学武话语中的重点,无论现在李学武说的什么,都是计划,即便是他们已经在实施这项计划了。 但不能否认的是,制定计划的人,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对” 李学武将自己今天来的第一个问题已经抛出,便不怕被轻视,所以直接了当地承认了这个。 这是他对轧钢厂未来的规划,还只是规划,需要逐步实施。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副处长,到厂长的位置上,大概还有掀翻三个领导这么长的距离。 姬瑞轩看向了儿子,想要征求一下他对于李学武这种说法的认同度。 可现在姬卫东已经有些惊呆了。 特么的,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工作? 就说去钢城办案,怎么老往炼钢厂的办公区跑,怎么老去看生产车间等位置。 平时大家都嘻嘻哈哈的,你是副处,我是正科,大家都差不多。 怎么你特么才是副处,就想着大集团一把手的工作了?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李学武态度坚定地说道:“应对当前的风险,甚至是未来可能出现的其他风险,我觉得集体的力量更强大”。 第二卷最后一章《第五百八十二章》已经更新,内容关于洞房的,往前翻找。另外请大家帮忙给给月票,老武已经连续加更四万字了,月票给力加更不停。 (本章完) 第586章 落花有意 第586章 落有意 “集体啊……” 姬瑞轩对于李学武的想法感到了震惊。 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居显位,却在谋划这么大、这么宏伟的计划。 要是自己儿子…… 不用想了,那边的儿子已经开始迷茫了。 任谁遇见跟自己年龄相仿,甚至比自己年龄还小却优秀异常的人都会失落吧。 姬瑞轩对自己的儿子倒是很满意了,没有过多的苛求。 在他们家,不需要李学武这样足智多妖,努力上进,他有能力,也有自信让儿子更轻松些。 “说说你们当前的优势” 姬瑞轩在惊艳于李学武的大布局后,想要具体跟李学武谈一谈。 今天李学武来,那一定是有准备的,不仅仅是请自己帮忙,也一定带来了诚意。 亲家和友情可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目标。 “现有的优势我就不用再过多的叙述了,我再说说交通和渠道”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轧钢厂和炼钢厂自有调度额度,至少在铁路运输上面,我们有着贯穿东西南北的优势” 姬瑞轩点点头,李学武说的确实是一大优势。 这不是李学武的优势,这是轧钢厂的优势,因为轧钢厂太大了。 在亮马河工业区,轧钢厂是最大的企业,也是级别最高的企业,受重视程度特别高。 现在重工业就是受重视,也是为什么李学武敢建议轧钢厂带头搞联合企业。 轧钢厂有完备的工业基础,最起码的机械自己就能造。 “其次是渠道” 李学武解释道:“亮马河工业区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那么联合企业的筹备也是会受到重视和支持的”。 “密云的深山里,我们还有训练基地,有垦殖牧区,有天然的,较为封闭的内部环境,保证企业的平稳运行” “在纺织、机械、煤炭、钢铁、造纸、印刷、原材料等方向,都有较为完备的支撑基础” 在阐述的最后,李学武说道:“其实海外布局当前并不是最需要的,内部需求都能满足我们的生产发展,但提前布局,应对多种风险的能力就会无限提升”。 “着眼于未来嘛” 姬瑞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赞扬道:“你总结的关于当前的社会矛盾一句,我还是很认同的”。 这是后来的主要矛盾了,现在的可不是,原文就不说了,李学武在学习会的时候学了很多次了。 “我听卫东说,您是在港城工作” 李学武铺垫了这么久,也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据我所知,衢城的肥猪通过专列都能送到港城民众的餐桌上,那为什么不能多送些过去呢?” “哪有那么简单” 姬瑞轩笑着说道:“那是个开放的城市,可不仅仅是咱们才有这些,有些东西看着很金贵,其实在外面很便宜”。 说着话还试探地问道:“你懂关税的重要性吧?” “当然”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随后道:“港城现在有丰富的制造业和经济行业,且正走在电子行业的发展道路上,我主要考虑的还是这个”。 “看来你了解的还真是不少” 姬瑞轩现在有些怀疑了,这李学武的后面到底站着谁? 要说有人谋划这个,能知道这个的,又何必来找自己。 “不算多,我以前在南方当兵”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算是打消姬瑞轩的疑虑。 但凡去过南方的,对于当前还能正常往来的码头都算是有些认识的。 往来的客商和民众都能把外面的情况带回内地。 不过李学武能较为清晰的判断出港城当前的主要情况,也代表了李学武要谋划的目标了。 “你想涉足港城制造业的原材料供应?” 姬瑞轩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随后又觉得不对,供应链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起来的,且原材料的利润可不是那么的高。 “不,更进一步”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的扶手,道:“我要搞代工”。 “代工?代加工生产?” 姬瑞轩的眉头一皱,随即便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本身就是奔着托拉斯去的,怎么可能做原材料供应呢。 现在港城的加工业发达,那也只是相对的,机械化程度并不是特别的高。 那么就得考虑到人工了,港城的人工成本怎么可能跟内地相比呢,那是要吊打的存在。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影响?” 姬瑞轩敲了敲两人沙发中间的茶几,道:“本地企业不会允许你来冲击他们的工厂的,更不会把命根子攥在内地”。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们是本地企业,我也没说自己是外地的啊”。 “嗯?” 姬瑞轩不知道李学武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解释道:“他们排外,咱们当然进不去,人家是本地人,咱们当然也打不过,但是” 说完这句,李学武又强调道:“打不过就加入嘛,他们是本地企业,我也在本地注册一家,那我不也是本地企业了?” “嗯???” 姬瑞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企业还能这么玩儿的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正儿八经的港城企业,机关办公都放在那边,有完整的财务制度和人员,有完备的法律人员,有工人,有贴牌工厂和报关手续,凭什么说我们不是港城本土企业?” “这么做的,你不是第一个” 姬瑞轩摇了摇头,道:“无论是公有还是私有,我都见过,包括现在的五丰行”。 “嗯,我就是充分了解他们的资料才有了这个想法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们可以送猪,送菜,送米面粮油,我做别的也是可以的嘛,至少在内地疏散了工厂内的计划外富余产品,又能解决当前用工问题,还能创造利润”。 姬瑞轩所说的五丰行后世了解的人不多了,但中/粮这个集团一定有很多人知道,这是它的前身。 “所以我才说你想的太简单了” 姬瑞轩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前我们的市场是不允许出现这种经营模式的,你以为就你能想得到嘛?” 说完还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眼神里全是看年轻人的幼稚。 “你在南方待过,应该知道那边比咱们这要近的多,为什么只有猪和粮油能过去呢?” “学武” 就在姬瑞轩问完后,姬卫东轻声提醒道:“我们不能过多的干预……” “我懂”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理解姬家父子的意思,同时对姬卫东按了按手,表示不要着急。 待跟姬卫东说完,又转头看向姬瑞轩,道:“封锁都是暂时的,政策是会变的,可我们总不能临时抱佛脚,现生孩子现做被吧?”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道:“销售网络的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完备的工业体系建设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建设起来的,我们需要时间”。 “包括我所说的,所有的关于这个集团性项目的建设都没指望一年两年就能建设完成,但只要建成,我们可就没有时间用来铺设销售网络了” 李学武正视姬瑞轩说道:“现在又回到了根本问题上来了,我们需要时间来建设和发展,同时也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所有的海外布局完成建设”。 “这个工程太宏伟,太庞大了” 姬瑞轩苦笑了一阵,摇头道:“你不敢保证能预测未来的发展不是嘛?” “当然”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是保卫干部,又不是算命的”。 姬瑞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点点头。 “说说吧,私事是啥?” “谢谢叔叔” 李学武笑了起来,好像姬瑞轩已经答应了他的第一个条件似的,或者说感谢姬瑞轩给了他说私事的机会。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谢又叫姬瑞轩笑了出来。 “我有几个朋友,想去港城发展” 李学武趁着姬瑞轩还笑着,便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都是北方人,水土不服的,想托您照看着” “哦?” 姬瑞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思考片刻,这才问道:“跟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解释道:“我说的那个港城注册企业的负责人是我这位朋友的父亲”。 姬瑞轩听到这里又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他是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复杂。 “如果您能帮忙在港城注册企业,并且安排其过港,那么她就可以以家属的身份跟过去”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当然了,那边的企业还是由他来管理,只是他会返回内地,我的朋友留在港城”。 姬瑞轩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思考着李学武话里的信息。 足足得有五分钟,这才松开了手指。 “再跟我说说这个公司,你们厂要在港城注册的公司” “好” 李学武点头道:“这家公司跟内地没有任何关联,只在当地发展,从金融业开始……” 李学武的讲述很漫长,也很精彩,有关键的地方姬瑞轩还会叫停下来,让李学武解释一下。 姬卫东坐在一旁看着李学武跟父亲谈论着未来的规划和目标,十足有种陌生感。 这特么还是跟他一起去瓢……的兄弟嘛?! 兄弟你变啦~ 李学武在姬家待了一下午,跟姬卫东只说了十多分钟的话,剩下的时间都在跟姬瑞轩谈。 达成的意向不限于企业的注册、人员的过港、网络的铺设、当前的合作等等。 李学武还为接下来轧钢厂的具体项目找到了销售的方向。 边疆办事处,牛羊肉,冷冻列车,组合在一起会是什么? 、中药材、皮革,铁路和船队,组合在一起又会是什么? 李学武现在光是玩连连看都能给轧钢厂搞出来几个副厂,但他就是不下笔。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姬家出来,跟姬卫东约了回钢城的时间,李学武便去了治安大队。 工作是干不完的,但是不得不干。 李学武进了办公室,先给纺织厂打了个电话,又给羊毛—水果贸易关联的几个企业打了电话。 沙器之看见领导一通电话打完,有些迟疑地问道:“这……这能行嘛?” “怎么不行?” 李学武吊着眼睛道:“我答应的是解决这车水果跟羊毛的问题,又特么没说帮着把厂子建起来”。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 可犹豫了一下看向沙器之,问道:“我要是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厂长的脸上是不是不大好看啊?” “这……” 沙器之还犹豫着是不是告诉处长一个事实,那就是:您啥时候在乎过厂长的脸面啊。 要是您在乎,您这几次啪啪地往厂长和副厂长脸上甩巴掌又是在干啥? “算了,别再忘了” 李学武没等说话费劲的沙器之回答,拿起电话就打给了徐斯年。 “喂,我,李学武” “干啥?” 徐斯年在那边听见是李学武,不耐烦地问道:“你一下午都去哪儿了,找你找毛丫子了!” “不是说去谈业务嘛,都特么累死我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李学武大声喊着累,同时抱怨道:“你瞅瞅你们干的都叫啥事儿,自己祸祸完了,让我给你擦屁股!” “拉倒吧你!” 徐斯年端着电话看了看门口,随后轻声道:“那我问你,你见着景副厂长了吗?” “她?干啥?” 李学武吊着眉毛道:“没看见啊,咋地了?” “还、还、还咋地了!” 徐斯年歪嘴问道:“刚才我问你一下午都干嘛去了,你怎么说的?” “谈业务啊~” “还是的啊~” 徐斯年逮着礼了似的,端着电话说道:“景副厂长得着消息,也跟着你去了,要是没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会撞上的”。 “她知道我上哪儿了就跟着我啊~”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不是说好了特么全权交给我的嘛,她跟着干屁呀!” “嘘!~” 徐斯年躲了躲电话里的骂声,看着跟厂长一起站在他门口的景副厂长,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提醒李学武是好了。 你再看景副厂长得脸,就跟猴屁股似的,满脸怒气都要冒火了。 李学武骂了一阵,也没打算再搭理那边,对着电话道:“跟厂长说一声,一会儿各厂去拉水果和羊毛皮张,叫人点数点称”。 “啥?!” 徐斯年看着景玉农冷着脸要走,刚想帮李学武解释几句,说着话都是骂他的。 可李学武接下来的话不仅让他定住了,就连厂长杨凤山和怒气冲冲要走的景玉农都钉在了哪里。 “不可能!” 景玉农刚才就是去告状的,早说李学武不可信,一定会拖延时间,浪费机遇。 她跑了一下午的企业,就是为了证明李学武根本没有去谈业务,只是在拖延宝贵的时间。 刚从厂长那出来,劝说厂长暂时先同意一到两个联合企业的建设,打开局面后再安排工人子弟。 现在好了,她还没回去落实工作呢,李学武隔着电话给她一顿骂不说,现在又来了一个大巴掌。 这谁能受得了啊这! 景玉农喊了一声就要往办公室里冲,可端着电话的徐斯年被另一边“哐”的一声给吓了一跳。 看着景玉农瞪着自己,徐斯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个……他一向这么没素质”。 说完放下了手里电话,嘀咕道:“啥人呢,没素质,说挂就挂”。 景玉农大口喘着气,转回身去看送她出来的厂长,可身后还哪有厂长的身影。 不用说了,刚才在厂长办公室里谈的那些话,现在通通失去了作用。 她不会自讨没趣,现在拿着协议去找厂长签字盖章了。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景副厂长,您别生气,他这人就跟我这样” 徐斯年劝着景玉农,尽量不要让她在自己办公室里发飙。 “不生气~” 站在那足足看了门口厂长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这才转回头看向了徐斯年。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都是为了厂里的工作,他能办成不是更好嘛”。 “是是是,就说您大气!” 徐斯年笑着奉承道:“他那人啊,属狗的,遇着点儿啥急事儿都是康康康的,您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 “这话过了” 景玉农挑了挑眉毛,姣好的面容一片平和,只是目光中的不甘还是让徐斯年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坏和损。 “李副处长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包括我在内” 夸了一句李学武,景玉农又说道:“可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 徐斯年为难地说道:“您也知道,他跟厂长上午谈完的,下午一点多离开的,这一下午您找他,我也在找他”。 说完指了指电话,道:“刚才莫名其妙地打来电话,说事情办妥了,让咱们准备移交水果、羊毛和皮张,对方会送来当时交换价格对应的商品”。 景玉农盯着徐斯年看了几秒钟,点点头,道:“谢谢,辛苦了”。 “您客气了,多包涵,我代他给您说不是了” 徐斯年干笑了笑,道:“等明天上班,我说说他,咋能这么说话呢,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啊”。 景玉农看着徐斯年磨叨,怀疑他这是在用李学武的鞭子打自己。 意思也很明显,赶自己走。 到底是啥时候开始,她就这么被动了起来,处处赶不上,步步都落后,这种被戏弄的窘迫实在憋屈。 尤其是杨凤山的态度,阴晴不定,实在让她寒心。 李学武可不知道自己骂爽了,有人还替自己接着骂,拉仇恨。 治安大队这边的工作主要在巡逻上,抓人都少,重在威慑。 几次的辅助性警戒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了相关部门领导的表扬。 沈放也在几次的警戒任务中表现突出,进入到了上面的视野之中。 李学武并不眼气自己副队长的工作表现,反而乐于看见这种情况的发生。 沈放在婚礼前一天下午跟段又亭他们来找李学武,汇报的就是这个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工作时间说,私人感情私下说。 是个人都有自尊心,沈放不可能在工作时间跟李学武说他自己最近的表现有些“功高盖主”的嫌疑的。 即便是在那天,也仅仅是用一个玩笑不经意地提了出来。 李学武宽慰和真诚的态度自然让沈放放下了心,认真扑在了工作上。 争什么? 这个月的动静就开始起来了,难道争着打头阵? 李学武摆摆手,叫进来的沈放坐,同时处理着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 “我下周一有事,要出差,你盯几天啊” “怎么又出差?” 沈放一愣,惊讶道:“轧钢厂的工作这么忙吗?” “你忘了咱们的特勤队了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沈放一眼,随后将签好的文件递给了沙器之。 “那边的案子有些问题,需要我过去一趟,同时把特勤队带回来”。 “这倒是” 沈放皱了皱眉头,道:“回来的也好,不然我这心里老是没底,现在咱们的人手……” “人手怎么了?” 李学武用钢笔帽敲了敲办公桌上的厚玻璃,提醒道:“别冒进,你不会想着当中队长或者总队长吧?” “别逗了,都啥时候了!” 沈放苦着脸凑近了低声说道:“你没听收音机啊?” “我看你是没听吧?”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接过文件看了起来,嘴里说道:“我特么获奖了你都不知道,还跟我提收音机”。 “获奖?什么奖?” 沈放微微一愣,道:“不是刚出书嘛,书获奖了?” “是劳动模范奖章” 沙器之笑着解释道:“今天早上的新闻,我们处长因为安全管理和预防获得了劳动模范奖章”。 “真的?!” 沈放惊讶的差点把面前的茶杯撞翻,用手扶了,这才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你说呢?跟你闹着玩儿呢?” 李学武脸都没抬,视线还在文件上,笔端勾画,写着自己的意见。 “嘿!这可真是……真是……!” 沈放也没继续坐下,在办公桌前面兴奋地转了两圈,随后看向批注文件的李学武问道:“那奖章什么时候领?” “不知道,等通知吧” 李学武将批注好的文件又递给了沙器之,沙器之将对折好的文件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继续批注,他则是记录文件的标题和大概内容,以及李学武的意见。 两人配合默契,流水作业,批注文件的速度很快。 而且李学武要求的,所有意见必须有反馈,必须有记录,必须有跟踪,必须有归档。 没有人可以从李学武这里拿走白纸黑字来要挟他做文章。 逐渐习惯了李学武工作模式的保卫处和治安大队都在模仿李学武的这种痕迹工作法。 就连轧钢厂的很多处长都开始按照保卫处的这种工作模式进行办公了。 很高效,很畅通,又方便,又容易跟踪。 现在轧钢厂李学武办公室的文件柜里已经归档了很多文件了,因为不够用,又跟综合办要了一个柜子。 李学武随展现出来的影响力还只是冰山一角,其端正的工作作风,以及认真的工作态度,就连不认同他工作方向的人都得说一声佩服。 你可以从人品和道德层面去构陷他,但你不能以专业的角度去诋毁他。 现在的李学武工作业务突出,那他的人品和道德层面更没有人敢攻击他了。 这就是机关的为人之道,做事之法,相辅相成,缺一可不。 “需要提醒你的是,咱们就是手里的笔” 李学武批注完文件,扬了扬已经拧了笔帽的钢笔,对着沈放强调道:“上级机关和部门下达了什么命令,咱们就得按照命令执行,不能自己写出文字来,懂吗?” 这个要求,跟李学武对轧钢厂保卫处的要求是一致的。 李学武参加工作以后一共组建了两支队伍,一支属于轧钢厂保卫部门,一支属于东城分局。 他某些话语权和平稳度过危险风浪的关键也是手里的这两支队伍。 李学武很清楚他所创建的这两支队伍的能量,也不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独立思想。 无论是保卫处还是治安大队,能思考的,只能是他。 “那……” 沈放站在椅子后面,看着李学武迟疑地问道:“如果命令来自两个方向,又相互违背怎么办?” “听上级的” 李学武平和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严肃的语气却是给了沈放坚定的答案。 “我们有直属领导,不能越级汇报,更不能越级接受任务” 回答完沈放的问题,李学武又晃了晃手里的钢笔道:“如果遇到危难的问题,而我又给不出答案,那就让钢笔漏墨水”。 “漏墨水?” 沈放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了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好像那支钢笔就是自己和自己身后的治安大队一般。 “对,漏墨水” 李学武站起身,将钢笔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如果钢笔漏墨水了,就暂时用不了了,只能等它修好了才能继续使用”。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点了点笔帽的部分,道:“但墨水怎么漏都无所谓,笔尖不能坏,拔掉笔帽,它依然要锋锐”。 “是!” 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要求,沈放很是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也是很郑重地回了一个礼。 放下后,李学武走出办公桌,拍了拍沈放的胳膊,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了李学武的船,就得听李学武的话,他做事,李学武保他平安。 这就是两人在默契之中达成的协议。 走出办公室,王小琴也下班,便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 “周日你有时间吧?” 王小琴问着李学武道:“是不是把回门的时间安排在了那天?” “其实都无所谓”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丈人明天就回去了,可能明天晚上吧,或者后天中午,去丈人家吃个饭”。 “毕竟是主官,哪儿那么好闲着啊” 王小琴理解地点了点头,道:“那明天你就安排时间来这边上班,我帮你值班,你去送送吧”。 “算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他是坐飞机走,我送不方便,再说他也不让”。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这边大院的几道院门。 因为有了这几百上千人的入驻,这座百年古院落又有了人气和生机。 李学武还记得他跟郑富华来看场地的时候,那副破败的场景。 再看看现在,绿意盎然的盆栽,修剪整齐的树木,窗明几净的办公场所,安排有序的功能区域。 这座历史的见证,时间的永恒,正在用其独有的方式,焕发着新生。 服务于治安大队,服务于八一六团,服务于人民群众。 时间的脚步不会停留,就像李学武现在迈出大门的步子。 走到今天,昨日的诸多不甘心,到了今天都成了留恋。 李学武站在有警卫站岗的红色大门前,驻足远望,街道的那边就是分局的办公地址。 这里以后可能就不归属于那边管理了,今天跟沈放说的这些不仅仅是安他的心,更是提醒自己,风雨之中要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处长” 沙器之站在车旁,帮李学武打开了车门,看着出神的李学武提醒了一句。 李学武转回头来,点点头,道了一声“走吧”便上了指挥车。 车头调转,往海运仓的方向开去。 —— “二哥!” 四合院,李学函正叼着冰棍,见着李学武进来,不由的喊了一声。 “呵呵,谁给买的?”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示意身边的顾宁问道:“这是谁呀?” “二嫂!” 李学函看见顾宁有些腼腆,吃着冰棍躲了顾宁看过来的目光,同时回答了李学武刚才的问题。 “大娘给买的” 李学武揽着他跟着顾宁一起进了屏门,嘴里逗道:“是不是都吃了,没想着给我留一串吧?” “不是!还有呢!” 李学函急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出了二哥是在逗自己,便挣脱了李学武,先一步往垂门里跑去。 倒座房这会儿也正热闹着,厨房里傻柱正跟他媳妇儿做着饭,雨水则是站在门口跟她哥嫂聊着天。 “呦,今晚啥伙食?” 李学武嫌屋里热,也没往里走,就站在门口跟看过来的傻柱问了一句。 “嘿,你真会赶时候啊!” 傻柱拎着大马勺晃了晃,说道:“油炸生米,干锅土豆片,还有萝卜丝丸子汤”。 “晚上过来吃啊!” 李学武笑对着傻柱招了招手,也跟看过来的雨水对视了一眼,带着顾宁出了屏门往垂门里去了。 以前李学武回来,只要雨水在这儿,必然是要说上两句的。 有时候是讽刺,有时候是调侃,跟西琳一样,不知道为啥,总喜欢顶着李学武说话。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带着媳妇儿回来,雨水反倒不言声了。 不只是跟李学武言声了,看着李学武和他媳妇儿背影一阵,被她哥叫着转回头以后也少了话语。 傻柱倒是没在意这个,他很少关注雨水,只在心思想到的时候,才会多关心几句。 兄妹两个都是野蛮生长,相互依存,却又彼此独立。 倒是迪丽雅,对于小姑子在李学武回来前后的反应有些敏感。 但她是嫂子,这事儿哪能细问细说,更不能当着傻柱的面说这件事。 不过现在雨水跟他们住东西屋,有话也好说。 只是涉及到了李学武又是个麻烦。 她是李学武救回来的,她哥也是。 她还只是怕李学武,畏惧多一些,而她哥那是对李学武言听计从的。 这关系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平时一起生活,多是倾听的角色。 这也让她更能发现晚饭桌上各人的小秘密。 小姑子关注李学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关注李学武的,又哪只是小姑子一个呀。 她是经历过大难的,倒不怕有感情,她就怕落有意流水无情。 女人又能有几个好时光。 —— “快看看谁来了~” 刘茵正跟家里哄着李姝,这几天老二一家,老三一家都在,就直接在倒座房吃了。 老二和老三出去见儿时的好友了,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两个妯娌则是在家里陪着老太太说了些闲话。 见着儿子和儿媳妇进屋,刘茵的脸上绽放了喜悦的笑容,忍不住用手晃了晃李姝的小手,逗着她跟顾宁亲近。 顾宁则是在李学武开口招呼后也跟着叫了妈。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这女人来的有点儿贫了呀! 不过当顾宁从刘茵的怀里接过她的时候,大魔王还是搂住了顾宁的脖子。 刘茵笑着逗了逗,李姝还很痛快递给了顾宁一个mua~ 这可是李学武一般时候得不到的,除非李姝心情好。 很显然,现在的李姝心情就不咋地,当看见爸爸也凑过来要亲亲的时候,扭着身子一躲,选择了无视李学武。 “这臭闺女!” 李学武笑着轻轻拍了一下闺女的屁股板儿,跟屋里的二婶儿和三婶儿说了会儿话。 顾宁的话不多,也只在老太太她们问到的时候才说上一两句。 这个性格倒是跟三婶儿洪敏有些相似,自身的孤傲都是隐藏不住的。 只是顾宁有些冰冷的性格下面,是对李学武的依恋和迁就。 老太太这两天老是眉开眼笑的,三个儿子聚在一起,自然是开心的。 这种场景也只是在梦里,或者回忆里才会出现。 “奶,得麻烦你个事儿” 李学武笑着坐在炕沿边的凳子上,一边剥着南瓜子仁给闺女,一边对着老太太说道:“明天您得跟我们去住些日子”。 “我不去~” 老太太笑着说道:“不都跟你说了嘛,我不喜欢住楼,上下怪费劲的”。 说着话看着李学武和顾宁笑道:“你们小两口住着多好,快别拉着我这老太太了”。 这话说的不只是她不喜欢住楼的原因,还有她理解孙子的意思。 明天两个儿子都得启程回去,这是在怕自己上火难过呢,带着她换个环境,也跟新人凑凑热闹。 再有就是,她也不想打扰新人,老人上了岁数,难免的生活不便,身上都有老年人的味道,怕孙媳妇不喜欢。 儿子、儿媳妇伺候着咋地都行了,要是孙子、孙媳妇,怎么都差了一层。 李学武见老太太摆手拒绝,也没急也没强说,只是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让您去有两个意思,一个就是李姝”。 说着话递了一个剥好的南瓜子仁给闺女,李姝接过去一把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嘴,没了~ 随后眼睛便盯着爸爸的手,见他剥的慢了就是呀的一声提醒他快点! “她都跟您待惯了的,冷不丁的换环境,我怕她接受不了” 李学武一边在闺女的催促下麻利地剥着,一边又解释道:“再有就是下周一我还得出差,可能周日晚上就得走,您得给小宁就伴儿去”。 “咋又出差!” 老太太将李姝的手绢递给了顾宁,示意她给李姝擦擦口水。 同时嘴上却在抱怨着:“不让休婚假就算了,哪有刚结婚就安排出差的道理!” “就是啊~” 刘茵从门外走进里屋,也是听见了儿子的话,皱眉问道:“怎么不跟你们领导说说,换个人去就不成?” “嗨~这案子以前就是我在负责侦破的,这次去是结案” 李学武怕老太太和母亲担心,解释道:“就是去几天,都是路上耽误的时间长”。 “是去哪儿?东北?” 韩秀梅是听了一耳朵二侄子在东北有工作的,便顺嘴问了一句。 “是,钢城” 李学武点点头,将剩下的瓜子片划拉在了纸盒子里,冲着闺女扬了扬手,道:“没了,不吃了~” “啊~~!” 李姝皱着小眉头,指了指袋子里的白色瓜子,严重怀疑爸爸在侮辱她的智商。 “那可辛苦” 二婶儿伸手抻走了那袋瓜子,不叫李姝看见,怕她老惦记着吃,容易上火。 “来回小两千里地,这干部当的属实不易”。 “嗨,为人民服务嘛~” 第二卷最后一章《第五百八十二章》已经更新,内容关于洞房的,往前翻找。另外请大家帮忙给给月票,老武已经连续加更四万字了,月票给力加更不停。 (本章完) 第587章 绕指柔 第587章 绕指柔 “吃这碗饭,就得听人管”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对着老太太道:“那边的屋子都给您收拾好了,不愿意上楼,给您安排了一楼的房间,被子褥子都铺好了”。 “老太太,我明天就得上班” 顾宁轻声道:“怕孩子一时不习惯……” “就过去吧,过去住段日子” 刘茵见小两口说话,便也笑着劝道:“既然孙子孙媳妇儿都说了,就过去吧”。 “小两口刚结婚,有做到做不到的,您正好给指点指点” 韩秀梅笑着道:“以前都是跟婆婆学,现在婆婆不方便,正好跟着奶奶学”。 “哈哈哈~” 老太太被众人哄着摆手笑了笑,说道:“学什么呀,新青年,哪能学旧传统,都是好孩子”。 说完见着李学武期盼地看着她,便也只好点头笑道:“去,去还不成嘛,这孩子~” “呵呵呵~” 众人见着李学武故作小儿态,求着老太太,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儿孙福是福,这老了不招人嫌也是福。 李家的老太太一辈子可能招过人嫉妒,招过人恨,就是没招人嫌弃过。 因想着明天李敢和李同都要走,今晚的倒座房又是别样的热闹。 而这热闹中又是带着丝丝离别的愁绪。 从接了李姝,顾宁便一直抱着,吃饭的时候是跟李学武换着抱的,算是提前进入状态了。 李姝在顾宁怀里老实,在李学武这儿可皮的很。 李学武陪着二叔和三叔喝着酒,她便瞪着大眼睛踅摸着桌子上的碗和筷子。 别让她抓了,只要抓了非给你弄出响来不可。 于丽几次看见都想过去接了,却是碍于顾宁在这儿,没好意思过去。 以往都还好,李学武没结婚,帮着照看孩子没啥。 现在两口子显然是要接孩子走的,哪里能在这个时候去显眼。 这不是在新人之间上眼药嘛! 别说是她,这倒座房,这院里的女人现在有谁敢着李学武的边儿的。 西琳,李学武回来的那会儿就在门市部那边上班来着,眼瞅着李学武进院儿都没开口。 雨水就更是了,晚饭的这会儿就只是吃饭,顾着眼前的碗和碟,话少的厉害。 迪丽雅几次瞅向小姑子都欲言又止,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吃饭的时候傻柱趁着李学武跟他二叔和三叔聊天的空档问了问厂里的事。 这老小子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消息,告诉李学武最近风头不对,小心着点儿。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傻柱不傻了。 以前也不傻,就是愣,就是倔。 许也是经历过冉秋叶和秦京茹的折磨,再经受了秦淮茹的拉扯,遇见迪丽雅比较有感悟吧。 身上的愣劲儿少了,说话也谨慎了,看见不喜欢的事只是抿着嘴气两声,眼睛还时不时地瞅一眼迪丽雅。 特么这老小子还有妻管严的资质? 虽说是老夫少妻,可迪丽雅那副脾气,还能治得了傻柱的倔? 嘿!百炼钢也怕绕指柔! 李学武回头瞅了一眼炕桌的方向,没想到迪丽雅还有这份能耐。 只是这一瞅却是连带着瞅见好几道目光闪过自己这边,赶紧转过了头,跟傻柱低声说了两句。 这两句没啥,就是转移一下目标。 李姝见着叭叭不好吃饭,伸手就是一巴掌。 “呀!” 李学武这个气呀,怎么能打爸爸呢? 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打爸爸呢! 顾宁吃了最后一口,下了桌,走过来伸手道:“给我吧,你吃饭”。 李学武扶直了闺女,伸手在瞬间呆住的闺女屁股板上拍了拍,笑道:“终于来一个你怕的人了”。 李姝却是没搭理他,见着那个女人伸手了,她也只好伸手要抱抱了。 顾宁抱起李姝便往西屋去了,西屋那边只有一桌,是老太太和韩秀梅、洪敏她们,还有几个姑娘。 “你是周一走?” 闻三儿跟李学武碰了碰杯,喝了一小口。 李学武点头道:“也可能周日走,看姬卫东的行程,你呢?跟我们一起?” “算了吧,一堆事儿呢” 闻三儿晃了晃脑袋,道:“张万河带着大强子这些天适应着船队的管理,不知打哪儿找来的老船家,说要走几趟试试水”。 “让他试” 李学武点头确认到:“水上跟陆地上两码事儿,不走船不知道哪儿深浅,以后有货了怎么办?” “我知道” 闻三儿又咗了一口酒,有些吃味地说道:“这老小子一门心思放在船上,岸上的事都甩给了我”。 “呵呵,那您就多辛苦” 李学武轻笑着主动跟闻三儿又碰了一个。 这哪里是诉苦,这是在表明态度呢。 一个管岸上,一个管水上,这是讨论明白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他们的这种自我调整,只要把根掐住了,谁都跑不了。 “三舅妈她们安顿好了?” 李学武放下酒杯,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安排房子?以后可能要常驻钢城了”。 “不用,就住码头挺好的” 闻三儿摆摆手,说道:“城里乱哄哄的,她也不愿意,房子的事儿等孩子要上学的时候再说吧,许是让她们搬回来”。 “呵呵,后院起火了?” 李学武低声笑问了一句,眉眼全是调侃的神色。 “去~别胡闹!” 闻三儿瞅了对面正跟傻柱喝酒的老彪子一眼,又瞪了瞪李学武。 他不怕李学武知道,因为李学武这小子别看有时候开玩笑,但嘴严实着呢。 自己外甥不行,这外甥跟自己闹习惯了,啥都敢说,万一说出点啥来,可要了亲命了。 “行,您能糊弄得住就行,可别起了火再找我” 李学武提出要给他安排房子也是怕他有麻烦,这三舅还是个情种。 当初那小桃在侦查期间帮了姬卫东不少忙,立了功,所以在这一批抓捕中并没有她的名字。 只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能做这个的,无非两个极端。 家是城里的,但没关系,想借这个机会翻个身。 二一个便是,家是村里的,有于敏这一类的关系,想吃饱饭。 小桃就是于敏他们村的,也是关东老家村里的。 因为学习好,家庭成分好,八辈贫农,又生了一副好样貌、好嗓子,这才招上了钢城的艺术团。 这些人都被姬卫东他们抓了,比那些摆宝局的还关注。 因为这些人的身上有关键性线索,一查一个准儿。 小桃算是唯一……至少算是幸运的,刚出道就遇见了闻三儿。 也是不幸的,钱没挣着,场子黄了。 因为有了立功的表现,又有着闻三儿保,艺术团的工作也没丢。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或者是被闻三儿感动了,反正是跟闻三儿还没断。 李学武上次去的时候就听许宁说了这件事,大家也都当笑话听,没谁在意。 就连闻三儿自己也没在意,现在说起来也只是怕嘴不严实,其实他就养了小桃,别人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儿,还能说啥。 “晚点儿再说吧” 闻三儿搓了搓下巴,道:“我又不可能一直在钢城,孩子大了就让他们娘俩儿回来,孩子还得上学呢”。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车轱辘话,显然这是做了坏事心里不踏实。 可这坏事又勾搭人,想不做忍不住,只在李学武说出来以后找平衡呢。 要李学武说啊,既然都没干人事儿,那就不当人算了,何必为难自己呢。 但这酒桌上可不能这么逗三舅,他爸还跟桌上坐着呢,听见了怕不是要削他。 “学武什么时候再去羊城?” 三叔转过头来笑看着李学武,道:“现在你丈人就在羊城,以后也方便了,带小宁和孩子过去玩”。 “这可说不定”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丈母娘说了,等我小舅子结了婚就退了,跟我丈人去羊城,到时候我许要搭方便车去看您呢”。 “哈哈哈~” 三叔笑道:“还得等那个时候?想去就带着孩子去吧,我招待你,你回来这两年羊城变化可大”。 “有机会的,我得去” 李学武笑了笑,没把话说死了,他是要去的,但不能现在跟桌上说。 跟二叔的关系只是小时候二叔几次回来亲近些,又因为性格相近,家里人总说着。 所以李学武上门去找二叔的时候也不觉得胆怯和隔阂。 但总有些距离在。 毕竟再淘闹的孩子总有成家立业的那一天,二叔早已经不是那个让爷爷头疼的孩子。 而他,也只是刚成年。 倒是三叔,小时候家里人或者邻居们总说,李家有个当兵的,厉害的很。 又有说李家老三有出息,能借光啥的。 反正李学武小时候是听着三叔的光荣长大的,却是少见三叔回来。 即便是有消息,也只是跟父母和老太太之间的,跟他这样的孩子没什么接触。 等真正跟三叔有交集还是去了南方当兵以后,三叔不仅亲自安排他入伍,还经常带他回家吃饭。 这样叔侄两个才算亲近起来。 要说远近,两个叔叔一般齐,但终究是三叔对自己的关注更多些,说的话题也更接近些。 二叔更有些江湖气,土匪气。 许也是在林业养成的,这个时候的林业环境很复杂,更艰巨。 林业的干部出勤一定是要带枪的,长的短的都有,还特别的狠。 不仅仅是林子里的动物,还有人。 似是张万河这样的,就在深山里讨生活的老民比比皆是。 他们种地,也打猎,更多的是采集林子里的药材和特产。 而这些人的地在深山里,不产粮,不算做耕地,到最后划归成了林业管理。 说白了就是农林牧渔里的“林民”,砍树、伐树、种树、看树。 这些专属一个系统,又不在一块儿居住,管理上很困难。 且这些人以前的成分都不咋地,似是张万河这种的土匪,更是占了绝大多数。 为啥李学武每次去钢城押送人员都是带着家伙呢,这个时候要是在公路上被抢了,还真就不是新闻。 要说没被抢过,或者说没见过抢劫的,都不算跑运输的司机。 李敢就是管这些人的,要是没一点霸道,还能震得住他们? 在家的时候就是小霸王,进了林业系统,那更是如鱼得水。 以前是业余组的,现在成了专业组的,扛着枪很是一顿热闹。 现在二叔李敢在林业只是科级干部,但说话却比正处都好使。 李学武特意跟二叔了解了一下张万河他们那些人所在的山区,其实离的倒是不远。 “这药材都是谁收的?” 李学武给二叔和三叔都满了酒,又要给大姥和二爷他们倒,却是被二爷拒绝了。 “给你二叔和三叔倒就行了,我们自己来” 说着话已经接过了酒壶去,他知道李学武有话要说,没劳烦东家。 李敢看了这老头一眼,代东的就是这位,却是没想到是侄子捡回来的。 看着行事做风倒是很正派,很有股子文化气。 当然了,李敢惊讶的也不只是这老头儿,这西院儿让他惊讶的多了。 尤其是桌子末尾抱着饭碗咔咔干饭的那个大个子。 这是第几碗了? 葛林的一顿饭,能顶李敢一天的饭。 不过这大个子养着不亏,活儿干的是真立正。 这两天李敢也在家里转悠了个遍,看了看老家的变化。 今天上午西院恢复了营业,众人各司其职,也让李敢看出了些门道。 北仓库又成了木匠房,他去的时候正看见这大个子抡着一大檩子圆木放在电锯上。 好家伙,三人的活一个就做了,多吃两个人的饭也值了。 “收啥收,都是到时候了往林业站交,算是工分” 二叔解释了一句,随后又道:“这也是有额度的,到时候会给他们在工资里多算出来”。 是的,林业的工作人员是有工资的,因为他们不是生产,只做林业相关的工作,由林业开工资。 不仅仅是开工资,还给免费安排房子,安排煤炭等生活必须品,就跟城里的工厂工人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他们都在山里,家也在山里。 “那还真是辛苦啊”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又问道:“那除了定额的,多余的药材也是卖给林业站吗?还是有人上去收?” 李敢见侄子又问了这个相关的,便看了大哥一眼,以为是大哥想要收中药材呢。 “上次搁火车带的没够用?” “有着呢” 李顺见二弟问自己,便皱眉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又要折腾啥。 李学武笑了笑,接话道:“我在钢城认识了些朋友,也是吉城的,老家也在山上,就跟您管片不远,想着方便的时候带个口信儿啥的”。 李敢看了看侄子,他才不信这小猴子的鬼话呢。 这话也就是骗骗大哥这样的,没去过山上,不了解山上情况的人。 朋友?还口信~ 呵呵~ 怕不是侄子认识了些土匪吧! “呵呵,真没别的事儿” 李学武强调道:“就是有时候不方便,难免的找不着人了喊一声”。 大山里,喊一声,呵呵。 李敢满眼调侃地看了看侄子,不过也没说啥,只是点点头,道:“有事了打电话”。 “谢谢二叔” 李学武笑的像个小狐狸似的,跟他二叔碰了一杯。 而坐在对面的闻三儿却开始为张万河那些人默哀了起来。 什么特么捎带口信儿,以后怕不是这些人的家属都在李学武的监视范围内了。 要是胆有别的心思,呵呵,大山里的孤魂野鬼还少了? 别说不怕,也别说亲人又能咋滴。 这人活一世,为的还不是这些,别说没了亲人,就算是离了家乡,哪个又不是飘零的落叶。 闻三儿看着笑着的李学武,只觉得脚底冒凉风。 想着媳妇儿和孩子也别在钢城待时间长了,早早送回来安顿吧。 不让他抓住这个,他兴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踩住你的尾巴了,到时候更难受。 什么特么三舅!都是假的! 这回收站一大家子,谁最了解李学武,还就属他最了解。 甭说是他这个后来的,就是跟李学武一起长大的亲外甥又能咋地。 要真的是无条件的信任,那还用得着把他跟他外甥分开? 不过想到这里,闻三儿还是看向了李学武提议道:“这次回来,我打算跟你商量一下,带几个人走”。 “回钢城?”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仔细看了闻三儿一眼。 闻三儿点点头,轻声道:“手里没有咱们自己人我不放心”。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眯着眼睛想了想,转头看向了沈国栋。 沈国栋却是晃了晃脑袋,道:“我可不去,守家带地的,吃那辛苦呢”。 说着话还看了看炕上那桌的小燕儿一眼,显然是舍不得异地恋的。 倒不是怕别的,这倒座房一大堆光棍不怕,就怕大街上那些街溜子。 要是对象被撬走了,那得多亏的慌。 “瞅瞅你那点儿出息!” 闻三儿嫌弃地看了一眼儿女情长的沈国栋一眼,目光里全是鄙视。 沈国栋也不恼,挑了挑眉毛喝了一口小酒,笑呵呵地用眼神示意了二孩儿那边一眼。 可这个提议直接被闻三儿给否了,二孩儿现在管着特殊物资的供应呢。 以前的那些老客户现在可都是二孩儿在管着,每个月的营收都够养活倒座房这些人还富裕好多呢。 这是大头儿,万万不敢随便扔下的,而且这些富户一家连着一家,有亲近的介绍了来,现在这条线发展的很是不错。 二孩儿现在看着是蹬三轮出去收废品,可一天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都不是从外面收的,都是从老客户家里收来的。 有的时候比外面收的还要多。 几十家的特殊物资,一个半大小子也是够辛苦的,但没办法。 现在闻三儿去了钢城,老彪子管着送货不说,还得管着跟供销社那边的事,又得忙着造纸厂和印刷厂的活儿。 李学武就是锻炼他的管理能力,把他使唤的都要跑冒烟了。 因为他学了车,还得兼职司机的职业,时不时的还得送这个送那个的。 沈国栋现在管着回收站的收活和记账,还得管着仓库和理货,跟闻三儿学了半拉柯基的维修手艺,还跟着大哥学文进修着技术。 现在李学文又得来西院支援电器维修了,因为闻三儿走了没人忙这一块儿了。 这仨人都走不了,李学武上哪儿给闻三儿派人去。 “让老大去”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二爷开口了,放下酒杯看着李学武说道:“他也不小了,是该放出去了,让他去钢城”。 李学武转了转目光,看向了桌子一头的霍永芳。 霍永芳一直在看着这边呢,听见爷爷说了,又见武哥看过来,便起身来。 “坐” 李学武摆摆手,没叫他站着,转而把目光看向了对面的闻三儿。 闻三儿则是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二爷,这才看向了霍永芳。 霍永芳有些紧张,就像面试一般,身子僵硬地看着这边。 这是个机会,是爷爷给求来的机会,别的兄弟不知道,他是老大,他还能不懂? 在倒座房,他们永远都是孩子,都是在这寄居的客,只有被用上了,才是人。 别看有吃的,有喝的,有住的,又有书看,但他们都是大小子了,还能在这待一辈子? “知道钢城在哪儿嘛?” “知……知道” 霍永芳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见闻三儿问了,便立即回答了。 “呵呵,知道离京城多远吗?” “知道” 这一次霍永芳倒是稳定了下来,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指着挂在书架旁的地图道:“在这儿!一千三百多里地”。 闻三儿点点头,道:“这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许是一年两年都回不来,还想去嘛?” 这话倒是让霍永芳迟疑了下来,眼睛瞅了瞅二爷,又瞅了瞅十几个弟弟。 可闻三儿这边哪有给他迟疑的时间,转头就要跟李学武说别的。 “我去!” 霍永芳坚定地看着闻三儿道:“我去,我想去”。 闻三儿看着他挑了挑眉毛,点点头,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低头喝了一小口酒,没搭理这边,直到桌上的声音安静了下来,这才说道:“霍永芳,孟永祥,席永忠,年岁都够了,跟你去学手艺,另外我再给你派人去船上”。 “谢谢武哥!” 还没等闻三儿说话,那边被李学武叫到名字的三人俱是站了起来,起身跟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闻三儿吊着眉毛看了看几个欣喜若狂的小子,轻笑了一声,道:“乐个屁啊,坐下吃饭”。 说完后看向李学武,问道:“船上那边是我说,还是你去说?” “你说”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就说是我说的”。 “是,知道了” 闻三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个家是李学武说的算,让他去说话,也是把他和张万河劈开的意思。 可以和睦相处,但特么不能睡一铺炕上去。 “告诉老张,大春我要用,让他来京城” 李学武低着头,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可以带他弟弟,再带两个人手”。 “……” 闻三儿不知道这是咋地了,自己只是要两个人帮帮忙,也有跟李学武表达自己没有私心的意思,这咋还捅了马蜂窝了,弄成了大调整了? “大春那边……” 闻三儿解释道:“张万河的店可是还在呢,包括药材、粮食、干货等货物都在经营着,养着山上不说,还有好些关系户,松手了是不是太浪费了?” “不浪费” 李学武夹了一颗生米,转身看向炕上。 “西琳” 李学武叫了一声,问道:“三舅在吉城帮你找了份工作,去不去?” “吉城?” 这一下不仅仅是西琳蒙了,东屋这边大多数人都蒙了。 怎么一杆子给支到吉城去了? 大姥和二爷是知道李学武这些事的,李顺带带拉拉的也看明白一些。 只有李敢和李同是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在心里猜测着侄子话里的内容。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懂的,要么就是直接参与了的。 西琳目瞪口呆地看了李学武一阵,这才微微张了张嘴,道:“远吗?” “跟钢城差不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不过有火车,用不着坐驴车”。 这笑话并没有让西琳笑得出来,感受到了迪丽雅拉上她的手,看着李学武坚定地点了点头。 “去,你说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儿” “那好” 李学武点点头,又看向葛林,道:“陪你姐去吉城,那边的狍子肉更香,不过敢有傻狍子敢动你姐,削丫的”。 “知道了” 葛林比西琳更听李学武的话,见李学武说了,便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李顺微微皱眉地看了炕上的西琳一眼,这个回答可不是他想听见的。 不过不想听人家也说了,就这么直白地说了。 倒是儿子的表现让他松了一口气,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迪丽雅心疼地看了看西琳,西琳则是抿着嘴不说话。 于丽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是她。 她又得去哪儿? 吉城?钢城?或者是更远的边疆? 听说李学武在边疆也有势力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再继续人事调动,反而看向对面的闻三儿,叮嘱道:“你到了钢城后,让大强子带着西琳她们去吉城交接,交接好了再让春他们来”。 交代完还眯着眼睛道:“问问大强子有没有弟弟妹妹啥的,我包工作,还包对象”。 “你不怕他跟你拼命啊” 闻三儿无奈地笑了笑,这李学武都损透了。 这大强子就算真有弟弟妹妹,还能让他们走这条道? 不过这个时候最大可能是有弟弟妹妹的,更是只要他跟张万河说了,怕不是张万河第一个把儿子送过来。 来京城工作,呵呵,这不是翻身,这是特么跃龙门了。 “大春他们来了你怎么安排?” 闻三儿挑着眉毛笑问道:“收废品?” “那多屈才啊” 李学武呵呵一笑,道:“我有个很传统,却又很抢手的活急需人才”。 “我不信,呵呵~” 闻三儿见李学武不想说,也就没再问这个。 地桌上的气氛又慢慢恢复了起来,只有炕桌上,跟西琳相处了好些日子的女人们对于将要面临的离别各有忧愁。 西琳是前路未知,迪丽雅是同伴分离,于丽则是推己及人,别样的感伤。 唯有雨水,却只道那人心肠又硬又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今天的安排别人看不出啥,可她却是知道的。 纺织厂又不是在深山老林中,风吹下来哪里不知道要下雨。 这边李学武的安排是把要挨浇的人都送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残谁又在意。 倒是老彪子,见三舅和武哥两人谈完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武哥,商量个事儿”。 “干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故作腼腆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这怂玩意长了一副熊瞎子的面孔,却是跟自己装小白兔。 咦~~~ “是王亚梅的事儿” “谁?”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看老彪子,这小子怎么又跟王亚梅扯上了? “王亚梅” 老彪子也看出了武哥的眼神,往西屋瞅了一眼,见嫂子没过来,低声说道:“这不嘛,三舅走了,西琳走了,葛林走了,霍永芳他们走了,这门市部缺人了~” 看着李学武怀疑的目光,老彪子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真是为了咱们回收站着想,你看总得用人,她又求到我这了”。 “说实话”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真是她求的?还是你特么相中人家了?” “没有,绝对没有!” 老彪子这会儿的语气倒是无比的坚定,起誓发愿地说道:“我对那小丫头片子绝对是一丁点儿意思逗没有”。 “那你做什么好人啊” 沈国栋坐在一边歪了歪嘴,道:“我就不信猫不吃鱼,狗不吃……” “滚滚滚,哪有你搀和的份儿” 老彪子对着沈国栋翻了个白眼,还威胁地瞪了瞪眼珠子,这才转头又嘻嘻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是她姐跟我说的”。 “王亚娟?” 闻三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大外甥,怀疑地说道:“难道你是相中那只白天鹅了?” “三舅!” 老彪子跟被踩了猫尾巴似的,瞪着眼珠子看了看闻三儿,又赶紧看向了李学武。 “呵呵,没关系”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跟她没什么的,就是朋友”。 “武哥你别闹了” 老彪子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苦着脸说道:“真不是,我三舅嘴里瞎胡咧咧的,是她同学”。 “你能不能干脆点儿?” 李学武伸手推了推这小子,赖皮缠似的,都要贴身上来了 “是她同学,就在咱们街道的戏剧学院上学” 老彪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让她帮我介绍的时候她跟我说的,家里实在安排不了那小丫头片子的工作了,问我能不能帮帮忙”。 说完这个赶紧补充道:“我知道,她问我实际上是在问你,许是不大方便来说,人家也没拿我这件事要挟我”。 “嗯嗯,是嘛” 闻三儿满眼的意味深长,坏笑着点点头,问道:“你这样的,还找戏剧学院的学生,是《探亲》里的王氏啊,还是《鸿鸾禧》里的金松啊?” “三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儿!小心我跟三舅妈说去!” 老彪子威胁了一句,转头看向李学武解释道:“不是丑角,是旦角,旦!可好看了”。 “嘿嘿,还可好看了~” 闻三儿被外甥威胁了,不忿地说道:“旦……呵呵,我看你是笨蛋!” 老彪子只是学着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他三舅一眼,转头又祈求地看向了李学武。 他知道,想找对象,就得办事儿,这事儿就得武哥点头才能办的下来。 别看他是回收站拿公章的,但他不敢随便放人进来。 “她说帮你介绍了?” 李学武很怀疑老彪子的智商,本就不是那么多,再发了情,那还不是直线下降? 保不准都得落到负数去。 “真的,武哥,她都约我了,说好的周日去看电影” “行,她办事,咱们也得敞亮” 李学武点点头,答应道:“让王亚梅来上班吧,跟你于丽姐学着”。 “谢谢武哥!” 老彪子大嘴咧的都要吃人了,李学武一打眼都看见胃了。 “得得得,赶紧一边怯!” 李学武轰了他,继续跟闻三儿陪着长辈们喝酒。 看着侄子挥手间决定了这么多事,又决定了这么多人的命运,李敢和李同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欣慰和羡慕。 有子如此,父又何求。 李顺也这样想吗? 当然不一定,因为他刚想着那个西琳走了,这边能消停消停,却又来了一个。 要是老彪子的对象还好,可这又是个没主儿,且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怎么不熟悉,大哥李学文一直都没开口说话,这会儿却是不得不停下手里的筷子,看向了二弟。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这个王亚娟是一个,这王亚梅可没小多少啊,天天跟弟弟屁股后头玩的不是这个又是谁? 晚饭过后,桌上的残局被女人们收拾了,男人们则是继续围着桌子喝茶。 韩秀梅要帮忙,却是被刘茵挡了,连带着作势要伸手的洪敏都挡了。 总不好就在这边杵着,刘茵便央着老太太一起带着她们陪着顾宁去了后院。 这却不是先聊天去了,而是整理昨天收到的礼物。 这个年代,随礼是一方面,送礼物也是一方面。 后院李学武住的这屋,现在半间屋子都堆了各种大红色的礼品。 最多的是暖瓶,都是成对儿的,外面是红色的镂空铁网、铁皮、铁把手,里面是内胆。 再有就是红色的搪瓷洗脸盆、痰盂、大茶缸子、大茶盘、果盘。 反正都是搪瓷的老大一堆。 再看纺织品的有大红色的毛毯、薄毯、围巾、毛巾…… 还有送字画的,送文艺品的,送小孩儿玩具的。 好家伙,李学武认识的人多,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这送的礼也是五八门,千奇百怪的。 进屋后的顾宁只挠头,老太太等人也是看着哭笑不得。 这孙子有能耐,人家送礼多是好事儿,可这神奇的玩意儿多了也是负担。 当天婚礼结束后闻三儿他们便将礼账钱交给了李顺保管,这些礼品则是搬到了后院。 因为李敢一家住在这边,晚上没啥,白天都是于丽给管着。 不过于丽收拾也没收拾过来,这两天事儿太多。 现在刘茵也犯愁,这东西不好给人的,但要说都用上,一个人有几张嘴,几个身子啊。 李姝倒是不愁的慌,蹬着小腿儿要下地,顾宁便将她放了下来。 好家伙,噔噔噔就奔着那些小玩具去了。 她可知道了,这是给她玩儿的,她叭叭只有她一个宝贝闺女。 顾宁捡了几样,抱着李姝上了炕,等脱了小布鞋算是撒开了欢儿。 好长时间没摸着新玩具了,李姝的小牙都乐出来了。 “不许摔玩具哦~” 大魔王刚想给新玩具开开光,听听响,增加一点岁月的战损,却是听见了这声提醒。 这要是以前,太太或者奶奶说的,也就管三秒钟,给她们一个缓冲和接着玩具的时间。 至于爷爷和叭叭,那想都别想,根本不理会,咵就给摔出去。 现在不行了,这女人说不能摔,那就是不能摔了。 李姝蹬着大眼睛看着顾宁,顾宁也不凶她,就只看着她。 老太太等人见着如此,也都不管,各自忙着收拾地上的东西。 李姝见没人支援她,太太和奶奶也不管她,再看了看手里的黄色铁皮公交小汽车,只好蹲下身子按在炕上轱辘着玩儿了。 她可是见过这种车的,可知道应该怎么玩了。 这会儿还抬起头看了看顾宁,意思是你看我玩的多好。 顾宁也是给了她一个微笑,连多余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 可这也让李姝眉间的神色动了起来,自顾自地玩儿了起来。 只是当顾宁转回身去帮忙的时候,大魔王又看了看手里模仿着开车的小黄铁皮手雷弹,这玩意轱辘着哪有摔着好玩? 第二卷最后一章《第五百八十二章》已经更新,内容关于洞房的,往前翻找。另外请大家帮忙给给月票,老武已经连续加更五天了,月票给力加更不停。 (本章完) 第588章 服软 第588章 服软 “家里的衣服要不要带去一些?” 当李家的女人们离开后,当李顺哥几个回了前院儿,只剩下李学武和傻柱几个闲聊的时候,于丽走了过来。 李学武瞅了瞅于丽,今天自打回来都没着自己的边,这会儿却是有胆子了。 于丽也看出了李学武目光中的调侃,瞪了一眼,嗔道:“彪子不说要帮你搬那些礼物嘛,你要衣服我赶紧帮你收拾”。 “少拿几件吧” 李学武点点头,道:“出差的时候要用”。 “那就收拾出差的一份,带过去的一份” 于丽瞅了一眼李学武,转身出门去了,李学武不经意间看得于丽却是往东院去了。 老彪子和傻柱几人自然没关注李学武这边,也不想关注,各自说着闲话。 李学武可不觉得于丽是在叫自己去东院,二叔在后院住着,自己的衣服不用想,她指定早都给收拾好了,这是去分包去了。 结婚的那天就是,自己的衣服都在她那儿收着了。 于丽走了,西琳和迪丽雅她们收拾了厨房,走了出来。 看见李学武在这边坐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了这边。 “我去吉城做什么?” “老本行”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在西琳眯起眼睛的时候却是说道:“咱们交道口废品回收站要成立第二个分部了,你去主持” “你说回收站?” 西琳眯着的眼睛倏然一睁,惊讶地问道:“还第二个分部?第一个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你以为是啥?” 李学武看着西琳的表现,逗笑了一句,随后说道:“第一个分部在钢城,现在是张掌柜的主持,三舅也在那边照应着”。 西琳撇了撇嘴,就知道这人没正经的,拿自己开心呢。 就算是正经事都不正经着说。 “合着我在这收破烂、卖破烂,到了吉城还是收破烂、卖破烂?” 西琳吊着眉毛说道:“那我跑那么远干啥?咋地?京城的破烂不够收了啊?还是容不下我呀~” “不然呢?”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干的是多么有前景的行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多么重要的岗位”。 “我就知道我是收破烂的” 西琳不耐烦地说道:“合着先前你说给我安排工作,就安排了这”。 “那你还答应呢” 李学武好笑道:“你要不是直接答应,老彪子都抢着去呢”。 “没有!我没说!” 老彪子才不配合武哥呢,要西琳真说不去了,那武哥绝对能把自己扔出去。 李学武对着拆自己台的兄弟很是看不上,瞥了一眼老彪子,继续对着西琳安慰道:“怎么能是收破烂的呢?咱们是再生资源利用行业从业者啊”。 “啥?” 西琳皱着眉头没听明白,李学武这一大串的话出来,每个字都懂,但是连在一起是个啥? “呵呵,就是收破烂的!” 老彪子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模样,着实欠打。 李学武摆摆手,叫了西琳坐下,她后面跟着的迪丽雅和雨水倒是还站着。 “叫你过去呢,也不仅仅是废品回收和再利用,你主要是负责经营,山上有人给你供货,钢城有人接货也有人送货” “跟现在一样?” 西琳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那边也有门帘房?” “没有” 李学武看向闻三儿问道:“是个大院儿是吧,带几间仓库”。 “是” 闻三儿点点头,解释道:“平时没啥事,对外的少,你还是做管理和管账,剩下的我来办”。 西琳点点头,又问道:“去多久?” “不知道” 李学武很诚实地摊了摊手,道:“我现在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儿算哪儿,你今天去,可能下个月就回来了”。 “我不信任你~” 西琳瞅了李学武一眼,站起身,有些气鼓鼓的,随后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李学武知道西琳有些生气了,不敢再逗,指了指对面的闻三儿,道:“跟他一起,问他”。 “明天,明天下午” 闻三儿也知道这娘们儿不能惹,直截了当地给了答案。 “好,我去吉城” 西琳再次看了李学武一眼转身出去了,怕不是要连夜收拾衣服和行李。 在家千日好,出门破事多。 “你也真是~” 闻三儿看着雨水和迪丽雅的眼神,再看看出去的西琳,跟李学武埋怨道:“你有这打算倒是提前说一声啊,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提前说?” 李学武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都想不说,大家都在京城,天天吃烧烤,打麻将不好嘛?” 其实从晚饭李学武说了人事调整的时候,这倒座房的气氛便开始压抑了起来。 只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圈子,一直都在说着话,这种气氛才没有那么的明显。 当晚饭过后,人数减少,这才凸显出来。 李学武特别理解大家相处的时间久了,不想分开的那种情绪。 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生活带给人生的不确定性。 没有谁能做生活的导演,你说想睡谁就睡谁,那不乱了套了嘛。 跟闻三儿几人一边喝茶一边开了个小会,结束后便往后院去了。 闻三儿因为家里没人,也就没打算回去,准备在这边休息了。 剩下几个要跟着闻三儿走的小子们或是收拾着行李,或是跟兄弟们交代着事情。 倒座房,或者说回收站,迎来了第一场变动。 —— “我正想找你呢” 李学武刚走到中院,便见秦淮茹从家里走了出来,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咋地了?” 李学武瞅了瞅她家的窗子,别不是还有一双眼睛在那儿盯着吧。 秦淮茹也没注意李学武的视线,只是兀自说道:“我想问你,京茹在你那咋样了,适不适应”。 “呵呵,适应,特别的适应”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瞅了瞅秦淮茹的身材,怕不是她们家的本钱都是吃出来的吧? 好像记得上学那会儿她嫁来的时候贾张氏就曾跟人说过,自己这个儿媳妇儿一顿饭能干四个大馒头。 现在他家帮忙的秦京茹并不比这个逊色,甚至有的时候能超越。 “你这是啥表情?” 秦淮茹跟李学武时间长了,哪里能听不出他话里的非常,探问道:“她没给你惹祸吧?” “还行吧”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瞅着还行,干活挺麻利的,就是……” “咋了?” 秦淮茹觉得自己二叔把妹子交给了她,就得对妹子负责。 现在李学武意味深长的话,还是叫她担着心。 “没啥,挺好的” 李学武懒得说了,摆摆手,说道:“明天我们回来住,连着接老太太,你自己打听呗”。 说完,也没等秦淮茹再问,人已经往后面去了。 秦淮茹哪里敢追他,只能满脸问号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 这人又抽啥邪风? 李学武不是抽邪风,只是没想着开口说。 这要是活儿干的不好还成,要是活儿都干了,再挑人家吃,那成啥了。 再说了,自己又不差这一口吃的,只要家照看好了,吃多少都没事。 心里想着回头家里得多存些米面,别自己出差啥的,忘了买米买面再给饿着。 住别墅饿肚子,那可真成了大笑话了。 “还没收拾完?” 李学武进了屋,瞧见二叔跟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李学力和李娟都帮着忙活着。 “你可真是站着说风凉话不腰疼啊” 李娟嗔道:“你也不看看这都多少东西,你咋不回来收拾呢~” “去~别跟你弟弟闹!” 没等李学武说呢,二婶儿先说了大姐了。 说完了闺女,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主要是把一样的东西归拢在一起,再收起来,乱七八糟的费了时间”。 李学武走进屋,撞了撞嘟嘴的大姐,逗笑道:“你结婚想要啥?我送你”。 李娟被母亲说的正不高兴,这会被李学武哄着,也是又笑了出来。 “到时候你能来就成了,我啥都不要” “这可不好说” 李学武调侃道:“你要是回去就结婚,我赶着飞机都赶不上啊~” “哪有你说的这样!” 说是这么说,但是看着弟弟的婚礼,李娟还是打心眼里羡慕的。 虽然知道自己跟对象的婚礼不可能像是弟弟和顾宁这样的,自己没有顾宁的家世,对象也没有弟弟的权势。 不过大婚礼有大婚礼的热闹,小婚礼有小婚礼的温馨。 一想到结婚,一看到李学武和弟媳妇儿出双入对的,李娟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幸福是会传染的,李学武结婚,热闹之余也有幸福的传递。 “暖瓶往倒座房拿几个,往家里拿几个,给老三几个” 李学武瞅着柜子上面那一堆的红暖瓶直眼晕,这特么得用到啥时候去?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堆放毛毯的位置。 用手摸了摸,还真是好东西。 “家里谁要分一分,我跟小宁能用得着几个” 李学武又去掀包裹起来的被单,这也是送的,红色的居多,还有粉色的。 刘茵伸手打了儿子的手一下,嗔道:“你当白来的呢,这一个那儿一个的!” 说完数落着李学武说道:“就你这样过日子还能过仔细了?以后手里别掐着钱,该让小宁管赶紧交账!” “呵呵呵~” 众人听着刘茵的话,不由得都看了老太太一眼。 当年李顺、李敢几人结婚也都挨了老太太这么一顿训斥。 所以李家都是女人管着钱,男人摸不着。 顾宁却是有些窘迫,却看着婆婆不敢解释。 其实她也不会管钱,到手的钱有数,出去的钱没数。 在家的时候只挣钱不钱,只在结婚一头装扮新房这才算是买了些东西。 等其他的都是家里的,家里啥都有,就连穿的衣服她妈都给买好了挂起来。 这……这婆婆让她管家,这可怎么管啊。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顾宁的不好意思,没再让母亲说她,只是不住地点头道:“回去我就交账”。 说完还看向老太太问道:“当年我妈进门的时候您给没给过我妈例如《过日子小秘诀》、《如何当好一个儿媳妇儿》这一类的书籍?” “去!就知道闹!” 刘茵嗔了儿子一句,道:“你奶奶教的秘诀只有一个,勤俭节约,和睦相处”。 李学武点点头,转身对着顾宁“悄声”提醒道:“背下来,知道不,回头妈这儿还得考试,背不出来得挨收拾”。 “滚犊子!” “呀!” 刘茵被儿子气笑,当着儿媳妇儿挑拨离间呢,忍不住骂了李学武一句。 这边李姝瞧见奶奶骂叭叭了,也松了手里的玩具,站起身,好像回事儿似的,对着叭叭也喊了一句。 “哈哈哈~” 众人笑着,顾宁却也是忍不住捶了李学武一下。 二叔一家,三叔一家,刘茵都各给孩子包了一床大红被单、大红床单,并一条大红色的毛毯。 这是有了,也算是沾个喜气,虽然路途遥远,可也是个念想。 剩下的刘茵都叫李学武赶紧收拾家去,或者在这边安排好。 硬用不上的,都装好了,等以后别人家结婚,还礼的时候再送出去。 过日子李学武当然比不上经验老到的母亲,所以只有听着的份。 老彪子已经把车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倒座房那边来人搬了。 期间于丽也把李学武的衣服放上了车,交代那边是日常穿的,哪边是出差穿的。 顾宁看见了也只是瞅了两眼,并没有在意什么。 二叔走出来送了他们,趁着人忙活的时候问了吉城派人的事。 “有用我帮忙的嘛?” “不好说” 李学武跟二叔自然不虚着,说道:“但我跟去的负责人交代了,有事儿找不着我就去找您”。 “嗯” 二叔点点头,说道:“我是你二叔,有事别抻着,也别不好意思,既然你有人在吉城,那以后咱们联系了也方便”。 “谢了二叔”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明天上午我回来送您去车站”。 “不用,上你的班” 二叔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你三叔你去送送行,咱爷俩以后见面的次数兴许多着呢”。 “呵呵,没事,顺道儿” 李学武见着车都装完了,顾宁已经上了车,便跟二叔等人道了别。 倒座房这边现在有三台车,丈人给的一台威利斯,钢城缴获的一台嘎斯69长厢版,还有边疆缴获的zil-130大卡车。 老彪子现在送废品去总公司都是用大卡车,送量多的家具也用卡车。 等收废品的时候有用嘎斯69,送少量货的时候也用。 唯独这台威利斯他很少用,除非李学武让他接送人啥的。 昨天下午李学武就把车开回了海运仓,以后也多是在海运仓这边存放了。 算是私家车,虽然挂在回收站的名下。 开车回来的时候还想着呢,是不是请窦师傅找两个人来,给院里铺块地方,弄个车库。 “我看有几床被单捆着的时候还有字条” 这边李学武正开着车,前面就是老彪子开的嘎斯,顾宁却是开口说了一句。 “是嘛?写了什么?” 李学武故作轻松地问了一句,好像是个无辜的路人。 “不知道,没看见” 顾宁的目光也是看着前面,嘴里虽然跟李学武说着话,但却是没看他。 “妈收拾的,看见了就团了扔纸篓里了” “尺寸啥的吧” 李学武猜测到:“或者怕不知道是谁送的,做的标记呗”。 其实他这猜测有些牵强了,晚上回来前,李顺可是把账本和礼金都交给了他的。 拿着账本竟然说不知道是谁送的? 这个时候的毛毯样式能有几样? 大红色的喜庆床单能有几个样式? 虽然理由牵强,但顾宁没说不信,当然了也没说说信了。 只是沉默片刻后,问道:“是不是有个叫林婷婷的姑娘?” “嗯” 李学武的脸色变了一变,却是缓了几秒,答道:“就是你在烤鸭店见到的那个”。 两人都对彼此以前的感情讳莫如深,这还是第一次有一方提起往事。 而恰巧的是,阴差阳错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 “怎么了?” 李学武见顾宁半天不说话,便问了一句:“怎么问起她来了?” “没” 顾宁顿了顿,道:“贺礼里面有瓶酒,妈不知道是谁送的,我刚才看了一下”。 “哦,可能比较方便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她在供销社上班”。 顾宁没答话,手包里有李学武接了转交给她的礼金,也有礼账。 但那份礼账她还没来得及看,只是那瓶酒…… —— “早点回去休息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学武和老彪子来回几次,总算将那些打包好了的贺礼搬进了仓库。 顾宁则是拿着李学武的两包衣服上了楼。 周亚梅看了顾宁一眼,又瞅了瞅李学武,也没敢问,便带着秦京茹帮忙卸车了。 都收拾好,李学武送了老彪子出门,顺便叮嘱了一句。 老彪子打着了车,趴着车门子问道:“你要是忙,明天我去送二叔和三叔吧”。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明天再说”。 老彪子见武哥摆了手,临走前又嘿笑道:“早点儿服软,不然搓衣板跪坏了没洗衣服的了~” “滚!”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并没有在意老彪子看出了顾宁的情绪。 等送走嘎斯车,关了大门,周亚梅站在身后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 李学武转头笑了笑,说道:“因为管钱的事,算是分赃不均,不过是内部矛盾,会解决的”。 “多大个人了~” 周亚梅自然知道李学武说的不是实话,但还是当实话劝了。 “你又不喜欢理账,何必挣这个,赶紧交权去” “得嘞~”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明天老太太和李姝来这边住,请周亚梅帮忙把靠近入户门这边的一楼卧室收拾出来。 又说了周日晚上,或者周一白天去钢城的事儿,让她做好准备。 等李学武说完,周亚梅已经送他进了小客厅。 瞅了主卧一眼,低声示意了准备好的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这才回了自己屋。 楼下的秦京茹看了看楼上,想着刚才顾宁的面色,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城里的姑娘有什么好,结婚第二天就敢摆脸色。 要是在村里,还不得被男人一天打八遍! 虽是心里这么想,但还是蹑手蹑脚地关了门廊的灯,又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关了客厅的灯。 五月初的夜晚正是凉爽的时候,开着窗子睡觉最舒服不过了。 秦京茹进了屋,将西侧和北侧的白沙窗帘拉上,深蓝色的窗帘拉一半。 看着两层的窗帘,再看看实木大床,再看看大大的梳妆台,大大的衣柜。 来了五天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房间。 把自己扔在床上,美妙地摇了摇头,这种好日子要是不珍惜,那可真是要遭雷劈的。 秦京茹可以这么想自己,但楼上的李学武却是不敢这么想。 看了看没有人的主卧,和哗啦声的卫生间。 李学武撇了撇嘴,找了顾宁拿上楼放在书房案台上的礼账。 虽然紧张顾宁随时都会出来,翻看的速度有些快,但他敢确信,自己翻看的礼账里根本没有林婷婷的名字。 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路上顾宁说的那瓶酒。 放下礼账刚想出门去找找,可刚迈出的步子不由得一顿。 不对!有诈! 好像有阴谋的味道~ 李学武的眉头微微一动,八百个心眼子这么一合计,转回身把刚才拿起的礼账恢复了自己拿起以前的样子。 “去洗吧,我洗完了” 还没等他转身呢,身后传来了顾宁的声音。 根据耳朵传回来的信息,这声音还在卧室里。 “哦,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随后走到案台边上,装作找东西的样子问道:“我的手包放哪了?枪还在里面呢”。 顾宁穿着浴袍,站在主卧门口,用毛巾擦着头发。 “在柜子上” “哪个?” 当李学武回头的时候,瞧见顾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客厅入户门边的小几上,上面还有台留声机。 而他要找的,从不离身的手包就在留声机旁。 不用问,就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放的,他自己知道。 那里面不仅仅有枪,还有很多重要的钥匙和笔记本。 “嗨,这脑子” 李学武站起身,从书房与小客厅相隔的镂空月亮门里走了出来,拿起手包,将里面的手枪掏了出来。 顾宁就站在门边看着他,看着他检查了一遍枪械,然后走进卧室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才拿着浴巾进了卫生间。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少敌人,睡觉都不敢离了枪。 顾宁再次瞅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枪,然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了书房。 书房大大的案台上放着绿色灯罩的台灯、电话机、墨水瓶、钢笔台等等。 还有她回来放在这边的礼账,以及装着礼金的小包。 顾宁停住了擦头发的动作,看了看礼账的位置,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当李学武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顾宁已经躺下了。 瞅了瞅床上侧身躺着的顾宁,李学武往书房看了一眼。 此时书房和小客厅的灯已经关闭,小客厅暗着,但书房的窗子透进来的月光还能让李学武看得清大概。 大案台上啥都在,就是那本礼账不在了。 李学武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道好悬,差点中计。 再转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宁,李学武转了转眼珠子。 要说顾宁小心眼其实也谈不上,李学武看过礼账了。 冉秋叶、王亚娟、娄晓娥、于丽、秦淮茹、何雨水、周亚梅、张松英…… 嘶~要是硬解释的话,这都很正常。 谁还没有几……几十个女性朋友呢! 李学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青年嘛! 除了以前长得好看点、油嘴滑舌点、身体壮硕点、以前女性朋友多一点,这有什么呀! 在座的各位不都是如此嘛! 很正常~ 不过礼账上还有些不正常的,可能造成顾宁误会了。 其中是姑娘名字的就有一大堆,还有些曾经不是,或者现在不是姑娘的名字。 别问,李学武就是知道哪个原来是姑娘,哪个原来不是,不过他也敢保证现在都不是了。 还有,别问细节,问就是一部不少于三百万字的长篇巨著《我和那谁谁》。 这些人都没有随礼,却都只是送了贺礼。 刘茵说的贺礼杂乱就是她们搞的鬼,搪瓷制品就不说了,茶叶、冰、罐头、点心、饼干等等乱糟糟,适不适合的都送。 送就送呗,写毛字条啊,我不认识礼账啊!这不是上眼药嘛! 先前于丽就撕下去一批了,却是没想到床单被罩里还藏有! 还会打埋伏!坏人! 这一定是故意的! 李学武心里嘀嘀咕咕地上了床,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他不信顾宁睡着了,但他并不打算打破沉默,谈论什么信任和解释,有些事情不能嗦,得真抓实干。 —— 周六这天上午李学武没去轧钢厂,而是先到了治安大队。 在治安大队也没多待,安排了工作又带着沙器之去了轻武器研究所。 早就跟李正风约好了的,李学武带着拎了枪盒的沙器之进了办公大楼。 这边离城里还有段距离,要不是李正风跟他说在哪,他还真就不知道这边有个研究所。 不过这边是五几年创建的,基础不是那么的强,但已经有了较为完备的设计体系。 李正风得了门岗的电话,已经下楼来接他了。 “你还真来了!” “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笑着道:“约好的事情哪能说耍赖就耍赖”。 说完看了看一身工装的李正风问道:“正在忙?” “嗨!哪天都忙,你来不来都忙” 李正风看了看李学武秘书抱着的枪盒子,一看就知道是李学武说的那个长家伙了。 “什么玩意儿,搞的神神秘秘的?” “嘘!真是秘密!” 李学武故弄玄虚地凑近了李正风说道:“老叔,找个背人的地方,我给你看看我的枪”。 “……” 李正风怀疑地看了看这小子,怎么总觉得这句话让他有些不舒服呢? “别腾着了” 李学武催促道:“赶紧的,我赶时间”。 李正风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说道:“嗨,我们这看枪不用背着人,有的是,没人稀罕”。 “可你一定没见过我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跟着已经在引路的李正风强调了一句。 李正风却是不信地说道:“不可能,啥样的我没见过,就连……” 他还在否定着李学武的话,可进了实验室的李学武瞧见屋里没人,直接示意沙器之把枪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了。 “嘿!这还真没见过!” “呵!长不长?” “嗯……长” 沙器之:“|||”。 (满头黑线) 要是不看现场,论谁来了,都得想歪了。 沙器之现在听着两人的胡言乱语,只后悔跟着进来了。 “这是毛子的?” “嗯,名字我都打听好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介绍道:“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应该是这位姓德的同志发明的,您给瞅瞅”。 “嗨~哪儿就姓德呀!” 李正风一边查看着枪械的零件,一边在嘴里解释道:“这确实是毛子的,不过这个毛子不姓德,他们跟我们的姓氏不一样……” 沙器之看着絮絮叨叨的设计师,又看了看装傻充愣的处长,心里这个纠结啊。 处长能不知道这毛子不姓德? 他可是亲眼看着处长翻看俄语资料的,还能写得一手好俄文。 这都不说,据他所知,处长可还懂其他两门外语。 这么糊弄这老头儿,说不定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跟李学武时间长了,沙器之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把能知道到的谋略都看过一遍了。 这比听书还过瘾呢,都是真人演绎。 好家伙,《李学武手把手教你坑人》! “怎么样?” 李学武胳膊肘拄在桌子上,看着将枪械组装好的李正风问道:“老叔,这把枪我送你了,我不多要,只要……” “等等!” 李正风没等李学武把话说完便急声打断了,他又不傻,还能不知道李学武的小九九? “谁说要你的枪了?我答应你什么了?我这儿可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嚯!耍赖皮是吧! “李正风总设计师” 李学武刚才还一口一个老叔呢,这会儿翻脸就不认人了。 伸手虚点了点李正风手里的狙击枪,语气很是肯定地说道:“这把枪您看见的时候就是散开的吧?” “是啊,怎么了?” 李正风晃了晃手里的枪,不解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我先跟您说一下,这枪我可一下都没碰过,这枪身上连个指纹都没有”。 李正风听李学武说到这,突然感觉什么不对了。 再次看了看手里已经组装好了的枪,脸上全没有了淡定。 “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把枪是从外面进来的,非正常手续” 李学武一字一顿地解释道:“它属于保密部和调查部……” “我不信!” 李正风微微昂着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就算是又能怎么样?是你拿来的!” “谁能证明啊?” 李学武转头看向沙器之,沙器之无辜地摊了摊手,一副我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李正风看着两个小王八蛋跟自己耍无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你这不是耍无赖嘛你!” 说着话将手里的枪械颠了颠,又放在试验台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李学武也没打扰他,只是等着他看了差不多的时候这才说到:“不瞒您说老叔,这可真是限量版,国内绝无仅有,它的第一次就让您……” “得得得!” 李正风被李学武搞的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道:“什么限量版,它还没列装的时候咱们就有了,只是我没见过而已”。 “还是的呀!” 李学武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被拆穿了,或者自己的东西不值钱了而感觉到沮丧。 因为他又不指着这玩意儿进行那种买卖,可李正风的眼神是骗不了他的。 “您还是总设计师呢,都没见过,那它得多珍贵” 李学武收了收下巴,一副不满的表情道:“您瞅瞅让您给祸祸的,这我还怎么跟别人炫耀,我就让您看看,也没让您摸啊!” “去你的吧!我早就看出你满肚子坏水了!” 李正风点了点李学武,随后伸手拍了拍桌子上的枪,问道:“说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我有个绝妙的好主意”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揽住了李正风的肩膀,边往实验室窗边走着,边说着自己绝妙的主意。 这可是一楼啊,窗子可正对着操场啊。 正在操场打篮球的年轻设计员们看见了让他们眼睛差点瞎了的绝世场景。 李总设计师被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揽在怀里,亲密地说着什么。 两人时而对视,时而侧耳倾听对方的话语,李总设计师的脸还红着…… 太辣眼睛了! 这是在外面往里面看,而站在沙器之这往窗边看呢?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当兵工场是什么?冰饮厂!说开就开!” “我觉得冰饮厂更难好吧~” “滚滚滚,你撒开我!” “老叔,老叔!” …… 当沙器之陪着李学武走出轻工所大楼的时候,他不得不给处长点个大大的赞。 论口才,处长能把死人都说活了! 又能把活人说死了! 今天处长就差点因为说话把那位老设计师给气死。 不过他不能把这里的真实情况在未来写成报道,未来的报道应该是: 在李副处长和李总工程师的亲切友好沟通下,在双方进一步坦诚的会谈中,轧钢厂与轻工所达成了…… 嗯,有那味儿了~ 沙器之跳上车的时候还在想,自己的撰文水平真的有在提高。 现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平比以前可真是……啧啧啧~ 因为轻工所在城外,李学武又耽误了些时间,所以便让韩建昆快点开,争取能送上二叔一家。 紧赶慢赶,到四合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二叔一家被李家的一大家子人送了出来。 老彪子开着车,正等在西院。 “刚出了趟城” 李学武笑着下了车,拍了拍走过来打招呼的李学力的肩膀。 二叔也是笑着说道:“都跟你说了,有工作不用回来送了,又不是没有车”。 说完看着李学武等在一边的秘书说道:“行了,我们走了,以后常写信联系”。 回头跟大哥李顺和三弟李同握了握手,兄弟重逢后的再一次分别,不仅让三兄弟都有些泪目。 老太太站在一旁,不知是什么心情。 等二叔抹了眼泪上了车,看着老彪子把车开出大门,还能见着二叔回头望过来的身影。 老太太抿着嘴,站在原地,满眼的遗憾和悲伤。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又能跟儿子们团聚几回。 李学武跑回来送二叔,不仅仅是跟二叔的情谊,还有些担心老太太。 今天李顺特意倒班在家,担心的也是这个。 李同站在老母亲身边劝道:“二哥得上班呢,得工作呢,您可不能这样”。 老太太点点头,看着车尾已经消失在了胡同口,便叹了一口气,由着儿子们劝着转回了身。 李同扶着老母亲哄劝道:“二哥走您这样,您还叫我咋回去,我走您可别这样了,啊”。 “哎哎,知道了~” 老太太无奈地说道:“我这样又能咋么着,儿大不由娘啊~” 李顺瞅着老娘也是无奈地跟了上去,这几天且得看着点儿呢,准得上火。 李学武也跟着往院里送了老太太回去,可刚进了屏门,却是瞧见姬卫东带着人走了进来。 “你咋来了?” “抓人” 姬卫东的表情有些严肃,看着李家众人在,没有多说。 等李学武示意父亲他们先进去,人都走了,这才听姬卫东解释道:“于敏吐口了,咬出来很多人,说是你司机带回来个女人是被杀那个马老六控制的”。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道:“我查了,你现在的司机根本没女人,是住你家对门的闫解成,是吧?” 不等李学武点头,姬卫东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于敏还说你……” 第二卷最后一章《第五百八十二章》已经更新,内容关于洞房的,往前翻找。另外请大家帮忙给给月票,老武已经连续加更五天了,月票给力加更不停。 (本章完) 第589章 你净坑我! 第589章 你净坑我! “说我什么?”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我也领女人了?” “不”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的神色,眯着眼睛道:“不是女人,是物资,很多的物资”。 “物资?” 李学武皱眉道:“我?物资?什么物资?” “对” 姬卫东解释道:“他详细供述了你跟他达成了买卖协议,就是你去抓人的那次,有很多物资,很多台大卡车,其中还有一套造纸设备”。 “呵呵” 李学武不由得笑了,道:“我,抓人,几台吉普车,带着很多大卡车回来的?” “不,不是” 姬卫东道:“他说卡车没动,东西却没了”。 “我走火车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撇嘴问道:“还是我用空运的?” 姬卫东神秘地晃了晃下巴,伸出的手五指猛地张开,道:“他说……唰!就没了”。 “唰?就没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你再说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唰?!” “噗嗤~!” “哈哈哈哈哈!” 姬卫东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爆笑了出来。 他身后跟来的调查部的人也都大声笑了起来。 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当时审他的人也是这样,于敏见他们不信,还信誓旦旦地要他们相信自己的话,这几个小子打电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笑的一抽一抽的。 姬卫东笑的都蹲下了,直到院里那些在家的老娘们往外瞅,以为来傻子了呢的时候,姬卫东才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 “好笑吧?”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他是傻哔吗?” “哈哈哈!” 姬卫东再次大笑了起来,不住地用手拍着大腿。 李学武真怕他笑抽了,忍不住给他拍了拍背。 姬卫东扶着李学武解释道:“你知道他说你什么吗?他说你一定没动火车,没动汽车,任何交通工具都没动,连车轱辘都没动,唰!东西没了!哈哈哈哈!” “还说……还说~……!” “说你一定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手段,还说你骗了他很多钱,很多,超级多,哈哈哈哈~” 一边给李学武讲着于敏的口供,一边拍着大腿笑。 “你知道当时听到这个供词的时候我的人想到了什么吗?” 姬卫东憋红了脸,看着李学武说道:“他们以为熬夜熬的太狠了,把他脑子熬坏了,哈哈哈哈哈!” “呵呵” 李学武再次轻笑了一声,道:“所以,你说的抓人,是来抓我的?还是闫解成?还是玩笑?” “不……让我先缓缓” 姬卫东摆摆手,大口喘着气,刚才演的实在是卖力气,他就想看看李学武听到这二哔口供是个什么表情。 太特么有意思了! 哈哈哈! 唰!没了! 直等缓了好一会儿,姬卫东这才扶着李学武的肩膀道:“逗你是真的,抓人也是真的”。 说完了这句,解释道:“他说的关于你的两件事我们调查了,马三那些人却是说有这么个人,而于敏的那些人也说了你“唰”了哈哈哈!” 说到这儿他还是忍不住好笑,摆了摆手,稳定了自己,这才继续道:“不过我不能上山找几个神仙来帮他们查查你是怎么唰的,但这个女人我们得查查,因为她确实存在”。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唰”的我都配合调查”。 说完歪了歪脑袋,问道:“那钢城……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你当然得去!” 姬卫东瞪眼睛道:“我特么不能凭他傻哔似的什么唰唰唰就误会我的同志,我的战友,我的至交啊!” 李学武看着说的跟真的似的姬卫东,差点儿都特么要感动了。 “同志嗬?战友嗬?至交嗬?” 李学武连连拍了他好几下,最后才问道:“然后没事跟我闲扯叽霸蛋嗬~!” “哈哈哈!” 姬卫东没理会李学武的拍打,笑道:“我好长时间没遇着这么好玩的事儿了,第一个来跟你分享,你却不领情!” “你特么都吓死我了” 李学武抚了抚胸口,道:“差点被你们发现了我的绝世大秘密”。 “哈哈哈~” 调查部的人都笑了起来,跟李学武也接触过很多次了,都知道这也是个逗比。 由着姬卫东带着,连同李学武办了不少事,所以见李学武故作紧张,大家又都玩笑了起来。 姬卫东跟李学武说笑了一会,指了指院里说道:“走吧,抓个女人,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笑话我都不会亲自来”。 “那我还得特么谢谢你了?” 李学武不想搭理他,指了指门外道:“我单位还有事儿呢,哪有工夫跟你闲扯”。 说完抓了姬卫东的手握了握就要转手离开。 可他是转身了,手却是被姬卫东死死地拉住了。 “你差这一会儿啊!” 姬卫东使劲抻了抻,道:“赶紧的,帮帮忙”。 李学武不愿意进去是因为带着外人来抓院里的人,终究是不好的。 甭管外人是不是公家的,甭管院里的人是不是犯了错的。 除非院里的这位十恶不赦了,或者糟践院里的人和东西了。 可现在姬卫东要抓的是个女人,还是个孕妇,李学武才不愿当这个恶人呢。 他是不想去,但姬卫东死命地拉着他。 李学武不想当恶人,他姬卫东就想了? 这人是李学武以前的司机的媳妇儿,虽然查清楚了,李学武“不知道”,人是后来到的京城。 但没有轧钢厂的人在场,终究不大好。 就像他说的,今天来也只是逗逗李学武,再就是有李学武在场,可能问出来的更多,更快。 现在姬卫东啥都不缺,就缺时间。 “哎呀,你就走吧,这么费劲呢~” 姬卫东见李学武不愿意进去,整个人拉着李学武都打斜了,就是不撒手。 李学武刚想把这孙子甩开,却是见着父亲出现在了院子里,正往这边看着。 许是担心儿子,刚才在垂门口,姬卫东表演的太过于沉重了,都给他吓着了。 这会儿见着两人跟小孩子似的拉拉扯扯,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喂了狗了。 “好好好,我跟你去” 李学武怕他爹说,只好点头应允了姬卫东。 姬卫东也是从手底下人的提醒中看见了李学武他爸了。 这会看着自己幼稚的样子也赶紧站好了,跟李顺打了个招呼。 李顺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姬卫东,点点头,又回屋去了。 “李叔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不” 李学武翻着白眼跟着姬卫东进了院,嘴里回道:“他会觉得你很傻*”。 “还不都是因为你……” 两人低声拌着嘴,进了垂门,站在了闫家门前。 李学武被姬卫东示意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怎么特么感觉像是二鬼子带路呢。 不过他不帮忙,这孙子准不放过他,只好轻声点着他提醒道:“孕妇,不许来硬的”。 “懂懂懂,快去吧” 姬卫东忙不迭地点着头,催促李学武赶紧进屋。 李学武也没敲门,因为门正敞开着,敲毛的门,只是在进门的时候咳嗽了一声。 “呦,三大妈在家呢” 李学武他们刚一进屋,便见三大妈从里屋走了出来,正愣目愣眼地看着他们。 刚才就听外面吵吵把火的,原来是这些人。 可看着都不大好惹啊,虽然都穿的是便装,但精气神和夹着的包就看出不大对劲来了。 “学武啊,你们这是……?” “哦,三大妈,这是公家的” 李学武含糊地介绍了一下姬卫东他们,随后被让着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正好赶上了,我不回来送我二叔嘛,他们便求着我问问您家” 简单解释了一句,李学武看着正打眼四处踅摸的姬卫东等人,和已经有些毛了的闫解放,便说道:“他们是来找您儿媳妇儿来了解情况的”。 “淑琴?” “大嫂?” 胆战心惊的闫解放又是惊讶又是庆幸的。 三大妈要倒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皱眉问道:“你们是来找淑琴的?” “对,葛淑琴” 姬卫东点头道:“她在哪儿呢,我们有些事情要问问她”。 “她……” 三大妈被这些人吓了一跳,不知道儿媳妇儿犯啥事了,咋招来这么多人。 上次二大爷的案子不是都结束了嘛,不就是后院刘海中顺嘴听儿媳妇儿说了一句什么嘛,怎么又来查? “我们能来,就代表真的有事儿,希望你配合” 姬卫东见她不愿意说,冷着脸道:“家属包庇的话,也是犯错误的”。 这话给三大妈吓的不轻,不是担心什么包庇,她是担心儿媳妇儿。 公家来人都这么说了,那事情还能小得了? 儿媳妇儿可还怀着大孙子呢! 一想到这儿,她的腿就有些发软,使劲儿扶了柜子这才撑住。 李学武瞪了姬卫东一眼,笑着道:“就是调查点儿情况,你让她过来一下,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了”。 “我……” 她现在真的是慌了,六神无主,不知道应该咋办了。 又不敢对抗公家,又不敢交出她儿媳妇儿。 只有这李学武是院里的,他能领着来,定是能说的上话的。 “学武啊,三大妈这……你看……不会有啥事吧?” “就是问问,你先叫她过来再说” 李学武笑了笑,道:“把问题交代清楚了,该是啥是啥,我这边也好帮您说说话不是”。 “是是是” 三大妈忙点了点头,却又看向了姬卫东。 李学武都说要帮忙说话了,这几个人同不同意啊? 姬卫东没搭理她,眼睛还在四处踅摸着,想看看有没有啥特殊的线索。 那个葛淑琴从东北跑来这边,就没带点儿什么东西? 这东西跟以前的人有没有什么关联,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三大妈见那人不搭理她,李学武又只是笑着,只能悻悻地出了门。 这屋里就剩闫解放一人了,看着满屋子的公家人,他也是胆杵。 李学武还好,他知道李学武懒得搭理他,所以不算怕。 可这些来人的身上好像都带着一股子厉害的气质,让他坐在床上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就等他妈和他嫂子这会儿,都觉得过了得有好几个小时,太煎熬了。 对于葛淑琴来说也是煎熬。 当婆婆来小屋这边告诉她,公家来人了,找她了解情况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打颤。 上次保卫处的来就给她吓了一跳,这一次毫无征兆地出现,更是让她觉得事发了。 “你别怕,李学武就在呢,我也托人给他爸去信儿了” 三大妈安慰着儿媳妇儿道:“他们都说了,就是来了解情况的,说清楚了就好了”。 葛淑琴看了看婆婆,这些话是别人安慰她的,还是她安慰她自己的? 以前的自己浑浑噩噩,只顾着潇洒快活,遇着闫解成这个大傻子,也是看见了脱离苦海的机会了。 哪里有什么情爱,只不过是跟稻草罢了。 当跟着闫解成逃出魔窟,来到京城,这繁华世界更是眯了她的眼。 越玩越开心,可越开心越空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能通过这种快乐麻痹自己的神经。 而闫解成的一次次包容和自甘愚昧,也让她有了深深的负罪感。 再回到这边,闫家人却是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小气,但也有关心,虽然公公看不起她,却也是包容了他。 这也是她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原因,救她这具身体逃出魔窟的是闫解成,就她的精神脱离苦海的是闫家人。 有了身孕以后更是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她倍感珍惜。 真想过去的事都随风飘去,她想好好过日子了,当个好媳妇儿,当个好妈妈。 可命运总是喜爱捉弄人。 她堕落的时候没人搭理她,她想自救的时候却受到了打击。 哪里是什么命运的捉弄,是她犯下的错误到了承担得时候了。 “妈,我的钱都在柜子里,这是钥匙” 葛淑琴想明白了,也抹了眼泪,将脖子上的钥匙摘了下来递给了婆婆。 “淑琴~你!” 三大妈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媳妇儿。 “你是这是干啥,不至于的,别吓妈啊”。 “您听我说” 葛淑琴一边擦干净了眼泪,一边说道:“我从小没爹没妈,在您家我才感觉到了温暖和关爱,我能报答您的只有这些了”。 说完便要跪下给婆婆磕头,可三大妈哪里会让她跪下去。 “淑琴啊,别吓妈啊,到底发生了啥事儿了啊!~” 三大妈抱着又哭起来的儿媳妇儿,道:“咱们解决,咱们都解决,你好好的,咱们找人,咱们找李学武帮忙,你别这样啊”。 葛淑琴被婆婆抱在怀里又哭了一阵,这才站直了,挣开了婆婆,往门外走去。 “我不奢求您的原谅,只希望您忘了我这个人吧” 三大妈看着走出门的葛淑琴,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她实在站不住了,刚才在家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这会儿没了撑的,彻底腿软了。 别人说不害怕,自己儿媳妇儿都这么说了,那事情一定小不了了。 闫家,李学武皱了皱眉,看着走进来的葛淑琴,和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李处长” 葛淑琴先是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这是她来了四合院,不跟李学武见面,从钢城开始,第一次正面李学武打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另一边的姬卫东,道:“这是姬科长,问你点儿事儿”。 说着话就要站起身,人都介绍到了,他准备撤了。 “学……” “李处长” 还没等姬卫东开口挽留呢,葛淑琴先开了口:“李处长,您是解成的领导,我希望您能帮帮我”。 李学武看着她哀求的目光,和扶着肚子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了姬卫东一眼,对着调查部的人点了点那边拔着脖子看热闹的闫解放,道:“把他弄出去”。 调查员见李学武说话,都没用姬卫东再重复,转身看向了闫解放。 再看他打着石膏的腿,几个人就要伸手抬了他挪出去。 “不用不用,我自来!” 闫解放抓了床边的拐,麻利地撑着站了起来,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虚弱模样。 装虚弱也是吓的,以为这些人特么来抓他的呢。 这会儿见是抓嫂子的,不可谓不是健步如飞,比正常人都不慢的速度跳着出了门。 等站在院里了,看着门口站着的俩门神,悻悻地去了三门门口坐着等了。 他本来还想着找他妈来着的,可踅摸了一圈儿没见着,只能坐台阶上看着自己家的热闹了。 这哪有热闹,李学武只觉得烦闹。 “收了眼泪,他问啥,你就如实的说”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葛淑琴,示意了调查员给搬了椅子让她坐了。 “别指着我能帮你逃了啥罪,但只要你积极配合,讲清楚问题,我还是能帮你讲讲情的”。 再看了葛淑琴的肚子一眼,道:“毕竟你现在也是这么个状况”。 “谢谢李处长,给您添麻烦了” 葛淑琴抿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回完李学武,又看向姬卫东道:“您请问吧”。 把李学武留在这儿,是姬卫东想要的,也是她想要的。 这个时候确实只有李学武能帮她,无论是看在闫解成曾经给他开过车的情分,还是看在她在这个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的缘分。 这些人是谁她都不知道,李学武坐在这她还能有点儿底气面对。 如果李学武拒绝了,那她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姬卫东打量了一眼葛淑琴,看着孕妇的样子有些皱眉。 来的时候觉得一个那种地方出来的,还能好到哪儿去,抓了审就是了。 可现在这么一看,良家啊,跟案子上的可变化太大了。 不过他也就是顿了一顿,办案嘛,这种事情见的多了。 还有以前恶贯满盈,杀人无数的,抓到的时候还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谁看你现在啊,只看你做过什么犯法的事。 抬手示意了一下同事做记录,姬卫东开口问道:“姓名,年龄,籍贯,怎么来的京城” “葛淑琴,十九岁,籍贯钢城市……” ……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明白,答的也主动,调查的进展出奇的顺利。 只有半截的时候外面闹了一阵,却是闫富贵打学校被请了回来。 到家一看家门口都被堵了,儿媳妇儿正背对着大门口被询问着。 从门口往里看,八仙桌两旁分别是李学武和一个青年。 闫富贵本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能进去问问,讲讲情,说句话,了解了解情况啥的,可是连他们家门口都没靠近上去。 说了两句,但见警戒的小伙子掏出了枪,吓得他差点坐在地上。 等找了闫解放去小屋,又跟哭不停地媳妇问了情况,这才知道葛淑琴啥情况。 他早就知道这个儿媳妇儿不是啥正经人,但也没想着就是多坏的人。 以前不认她,想着老大赶紧把她撵走,别在这院里丢人现眼,也别在败坏家门。 可自打那一晚,葛淑琴的变化是他能看得见的,现在又有了身孕,这咋能叫他坐视不理呢。 听媳妇儿说,人是李学武领来的,他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要说一个院儿住着,李学武多少都能照顾着,但就依着他,依着他们家跟李学武,跟李家的交情,能照顾多少? “马三儿当时让你接触过的人你所知道的,最厉害的,或者说级别高的有谁?” “我知道您的意思” 葛淑琴点点头,手有些抖,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道:“我的出生环境和生活环境您也了解了,我这样没有文化,没有特殊才能的,怎么可能被安排接待那些人”。 姬卫东看了看她,吊着眉毛道:“可马六子手底下人说你很有能耐的,会说话,会讨好人,能打开局面”。 “如果,如果我……我被他们重视” 葛淑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抿着嘴说道:“我还能被安排去勾引闫解成这样的人嘛”。 这个回答倒是让姬卫东顿了一顿,李学武的司机,再有能耐也不至于用头牌去摆平。 所以现在姬卫东也对于敏的话产生了怀疑。 依着他交代的关于李学武的事,还有别的情况,看来这小子很怕死,想戴罪立功想疯了,是点儿事就咬。 “还有别的情况要交代的嘛?” “没了,李处长在,我不敢隐瞒,我都说了” 葛淑琴哭着,以前的泼辣和沉稳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泪。 李学武只坐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在审讯的时候插话,即便是现在,他也没开口。 李学武不相信眼泪。 “那好” 姬卫东点点头,示意让她签字,同时看了李学武这边一眼。 等葛淑琴在笔录上签完了字,这才道:“我安排人先带着你去医院体检,然后暂时收押,这边的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到时候是回钢城处理,还是在这边,会告诉你”。 “呜~~~!” 听到姬卫东这么说,葛淑琴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刚才担惊受怕的还只是默默地流泪,现在直接决堤了。 李学武看姬卫东起身了,便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时还叹了一口气。 按照葛淑琴的交代,大事没有,小事一堆,不过都是烂糟事儿。 李学武要还是治安股的,那还有时间听听,可现在的他只觉得姬卫东把自己的时间给浪费了。 当两个调查员给葛淑琴戴了铐子,一边一个带着她走出屋子的时候,院子里一直在等的三大妈便哭出了声音。 而闫富贵则是皱着眉头,苦着脸,看着低着头的葛淑琴和她身后跟着走出来的李学武。 这院里好事儿的多了,这会儿见着公家来抓人,全都躲了。 不过墙角和窗子里躲躲闪闪的目光还是刺痛了闫富贵的心。 三大妈还要上前去拉葛淑琴,却是被调查员一把给推开了。 当这是干什么了,抓捕,要不是因为在李学武这,早一脚上去了。 闫富贵搀扶了媳妇儿,却是只能等着人被带出来垂门,这才截住了李学武。 李学武跟回头打招呼走人的姬卫东点点头,这才面对了三大爷。 “学武啊,这……这……” 闫富贵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啥了,嘴角颤抖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刚才已经回了家的李顺又走了出来,眉头微微皱着。 这院里的事,李家从来不搀和,李顺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人。 但见李学武在这,还跟着抓人了,怕有什么说不到的,便走了出来。 他这是关心儿子,也是照顾邻居,出来的倒是光明正大。 李学武看了父亲一眼,又皱眉看了三大爷和期盼地看着他的三大妈一眼。 “交代的事情我就不说了,有工作纪律,现在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 “学武啊,你得帮帮我们家呀!” 三大妈一听李学武说这个,扑腾就跪下了,拉着李学武哭喊道:“三大妈求求你了,学武啊!” “您这是干啥!” 李学武哪儿能让她跪着自己,错了一步闪开了,同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快起来,她自己做的事情都交代了,您可别为难我啊” 这会儿刘茵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疾步过来挡在了儿子面前,帮着把三大妈扶了起来。 三大妈起来了,那边三大爷又要过来,李学武赶紧摆了摆手。 “三大爷,您是教师,我不说您也懂自己的身份” 李学武在止住了三大爷的脚步后,继续说道:“她是个什么情况得由公家来定,不是我,也不是你,不是以咱们的个人意愿来判决的”。 “我懂我懂” 闫富贵苦涩着脸,点了点头,话里说着懂,可眼神还是带着祈求。 那边三大妈哭嚎着道:“她有着身子呢,她还有着身子呢啊~!” “这么闹解决不了问题” 李学武终于知道姬卫东为啥拉着自己来了,丫的是拿自己当挡箭牌了。 自己的事情还忙,总不能跟这儿耽误着。 伸手拉了三大爷往自己父亲这边走了走,交代道:“我劝您最好别闹,赶紧叫闫解成回来,我给你地址,你让他去保葛淑琴”。 交代完这个,见着三大爷这就要走,又一把拉住了,叮嘱道:“别来硬的,别闹,好好说,该怎么着怎么着,千万别耍”。 “哎哎!” 闫富贵嘴里答应着,看着李学武说道:“学武啊,你看,你也认识他们,能不能……” 问完李学武,又不禁看向了一旁的李顺,想李学武能不能看在都是邻居的份儿上帮忙说个话。 “她有着身子,要是蹲笆篱子,怕不是遭不住啊”。 “我尽量” 李学武点点头,道:“他们带她去医院检查了,我这边尽量帮您说,也尽量催他们尽快处理”。 说完这个,李学武看拍了拍他的手,催促他去打电话。 闫富贵点头便走,走的时候还低声说了媳妇儿几句,让她们回家等着去。 李学武看着母亲把三大妈送回了家,这才跟父亲点了点头要出门去上班。 李顺却是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得蹲还是能回来?” “这得看闫解成了”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要是闫解成保她,我这边说一下也就过去了,确实不是大事,是钢城的案子咬得她”。 “那就尽力” 李顺点点头,交代了儿子一句。 李学武也是应了一声,在父亲的目送下出了门。 父亲让自己帮忙,看得也是邻里关系上,再有就是医者仁心。 无论葛淑琴以前做了什么,或者人品如何,但现在正经过日子,又是孕妇,又得公婆这么看待,李顺还是想着能帮一把为好的。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不愿意搀和他们家的事,可姬卫东这损小子硬坑了他,父亲又说了,只能一会儿回去给姬卫东打电话骂他,顺便说一说。 刚进了屏门,正瞧见于丽面色戚戚地站在门口望着他,不由的苦笑道:“咋地?你也有事儿啊?” “去~” 于丽被李学武逗的嗔了一声,随即走过来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儿!” 李学武知道这娘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跟闫家闹的这么不好,那葛淑琴倒是没惹她。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学武也不愿意讲究别人的事。 所以就没跟于丽解释,只是说了两句便问了问西琳她们准备的如何了。 “还说呢~” 于丽嗔道:“昨晚上哭了半宿,迪丽雅她们都跟我这边休息的,劝都劝不住”。 “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无辜地说道:“我问她,是她自己愿意去的,不然我还想着让你去呢”。 “去去去~你就是个大混蛋” 于丽被李学武逗得急了眼,嗔着打了李学武一巴掌。 可打是打,还不敢使劲打,怕打疼了李学武她自己也心疼。 李学武掏了掏兜,从里面掏出一百块钱,还有几张全国粮票递给了于丽,道:“给她送去,就说我支援她的盘缠,说我会想她的”。 等把钱交到于丽手上以后又叮嘱道:“告诉她,这可是我这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了!说严重点儿,说的情深意切感人肺腑点,谢了啊”。 李学武拍了拍于丽的胳膊便出了屏门上班去了。 于丽看了看手里的钱和粮票,又回头看了看从西屋走出来的西琳,不知道说啥好了。 不是她不想帮他,只是他说的太快了,走的也太快了。 西琳看着于丽沉默地递过来的钱票,抿了抿嘴,问道:“话呢?” “什么话?” 于丽见西琳这么说便是一愣,道:“刚才那坏蛋说的你不都听见了嘛”。 “情深意切感人肺腑的话呢?” 西琳抿着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眼泪疙瘩还在眼眶里含着。 “你呀你!就是被他忽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于丽拉过西琳,将钱票拍在了西琳的手上,道:“他都说了,不去就不去,为啥非得逼着自己离开呢”。 “他是个坏蛋” 西琳点点头,又看着手里的钱票道:“但他是好人,我不能在这儿影响他,影响大家,去吉城是好事”。 昨晚吃饭的时候她还想不明白,还是昨天夜里雨水见她哭的伤心,这才悄悄跟她说了现在的形势。 西琳是边疆来的,对这种事情太敏感了,一下子便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吉城,太远了,风刮到的时候她有的是时间躲。 京城不行,风暴中心,她这小身板,见着必死。 于丽听着她前后矛盾的话却是很理解的,李学武之于她不也是如此嘛。 彼之砒霜,我之蜜。 “他说了会想你的” 于丽重复了李学武的话,又说道:“我和大家也都会想你的”。 “嗯” 西琳点头道:“我相信,因为你们都是好人”。 说着话还看着于丽说道:“你是有福气的,比我有福气,他不会让你走的”。 这话却是说的刚才李学武逗于丽,说让她去吉城的事。 可于丽听出来的,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西琳求而不得,说自己比她有福气,岂不是说…… “你……” “我只是祝福你” 西琳笑着打断道:“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这么好好聊天,以后记得给我写信”。 “放心吧,会的” —— 李学武的耳朵隔着八里地有人骂他都能听得见,还能不知道有人抽泣? 只是他看过了太多离别的场景,今天二叔和三叔一家人都要离开,发生在他身边的离别太多了,不想再感受了。 所以才把钱票给了于丽,用玩笑的语气回复了西琳。 西琳和葛林将同闻三儿和霍永芳他们三个一起走,先到钢城,再由大强子带着,再去吉城。 今天她们走,李学武后脚就跟上去了,虽然会错过,但也算是脚前脚后。 这个时候写信都都好久才能到,人与人的相思最苦。 不过距离对于李学武这样的人来说,只是坐火车要多久,工作能不能走得开的事。 所以也并没有西琳的那种伤离别,反而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指挥车刚到保卫楼下,便见徐斯年瞪着大红眼珠子,跟兔爷似的找了过来。 “你干啥?” “我干啥?” 徐斯年瞪着李学武问道:“昨天是不是特么故意的?”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一眼徐斯年,像是看神经病似的问道:“什么故意的?你说啥呢?” “装,装,你跟我装!” 徐斯年瞪着李学武道:“你要不是听见了她跟厂长说话,能故意借着我的电话骂她?你要是没听见,那她进来的时候为啥摔我电话?” “你在说啥呢” 李学武满脸无辜地说道:“嘿,我今天这个倒霉啊,怎么净遇到这种赖皮缠呢,我听见什么了”。 “我不信!你净坑我!” 徐斯年抱怨道:“昨天你可把我害苦了,应付她还不说,我还得帮你赔礼道歉,还得特么忙着交易的事儿,厂长让你主持,你特么倒好,当了甩手掌柜了!” 说完这个,一伸手,道:“赶紧赔偿我青春损失!” “啥损失?” 李学武吊着眉毛问道:“你特么还有青春呢?都特么老帮菜了吧!” 看见徐斯年还要说自己,便摆摆手问道:“我问你,厂长跟我说的是不是让我把交易的事情处理了?” “是,但是……” 徐斯年刚说了个但是,却又被李学武打断道:“那我处理了吗?” “你……!” “我处理了,你管我下午干啥去了干嘛?” 李学武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是回家睡大觉,只要问题处理了,不就完事儿了嘛”。 “可是……!” 徐斯年一把拉住还要打断他的李学武,道:“可是你特么解决了羊毛和水果交易的事,没解决联合企业的事儿啊”。 李学武:“联合企业什么事?” “合作方案的事儿啊!” 徐斯年提醒道:“不是景副厂长她签了……” “她签的管我什么事?” 李学武横了横脖子,道:“我特么只听厂长说让我办羊毛交易的事儿”。 “嘿!你还占理了嘿!” 徐斯年瞠目结舌地道:“你都把交易的事办了,怎么就没想着把合作方案的事办了呢,厂长惦记的可是这个啊”。 “他还惦记升部里去呢!”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你要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合适,我现在就打电话说交易取消了,让他们把羊毛送回来”。 “李学武!” 月底了,好哥哥们,把票给我吧,我加更一周了,看在老武努力的份上把月票投给老武吧~ (本章完) 第590章 当初我没得选 第590章 当初我没得选 “嗯?” “李处!李处长~” 徐斯年见李学武嗯的一声就知道自己说话语气不对了,赶紧缓和了下来。 “你瞅瞅,这不是着急嘛” 说着话拉了拉李学武的胳膊,道:“昨天下午就开始忙,一直到半夜,货车走了,我还得带着核算,你瞅瞅我现在”。 “嗯,确实上火严重” 李学武瞅了瞅徐斯年,还给把了把脉,随后道:“我给你开一方吧”。 “你可饶了我吧!” 徐斯年甩开了李学武给自己号脉的手,苦笑道:“老夏跟你那喝杯茶都能拉一天,要是给我开方,你还不如直接给我送走了呢!” 说完这个,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道:“不过这件事你可做的太绝了,景副厂长卡在了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厂长现在也挠头了”。 能不挠头嘛,实际问题解决了,库房清空了,账上资金回流了,交易正在有序进行中。 但是,但是联合企业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些资金仅仅是先前边疆贸易赚的。 扣除水果钱,只能保证回本。 但这么一点儿钱好干啥的,居民区项目只要开足马力,说不定两个月就能把这笔钱吃掉。 那到时候呢? 两个月都不敢说把联合企业组建起来,更别说创造持续利益了。 现在是五月初,上面的拨款下来了,是他去求的。 但下个月呢? 上面的说了,有文件要求紧控预算资金了,居民区项目可以截留部分盈利支持。 可轧钢厂是正在发展中的,盈利跟拨款是差不多的。 意思就是,赚的钱跟投入发展的成本差不多,这怎么截留? 只要一截留,那盖房子的钱是有了,轧钢厂还要不要发展了,上不上新机器了,行政楼盖了一半还建不建了? 最理想化的状态就是,资金回流,补上前期挪用其他项目的资金,并且建立一定的合作企业,给足两个月的发展时间,并且开始造血。 这样即便是上面不再进行拨款了,那居民区项目也不会暴雷。 居民区项目就像一个火药桶,怕它炸,只能用土埋,用水泥封顶。 可越是这样,越是增加了爆炸极限,越是增加了爆炸的危险程度。 前期某些人别有用心的大力宣传,让居民区项目在工人心中树立了希望,树立了目标。 当时他们都没看出什么来,以为谷维洁转性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居民区会遇到现在这种形势,会出现缺钱的状况。 工人不会看你有多少苦衷,做了多少工作,只要你敢打破这种希望,这种目标,那好了,工人当家做主可不是说说的。 这轧钢厂可以你杨凤山说了算,但归根结底是工人们说了算。 这也是杨凤山苦恼的原因。 李怀德干不掉他,以前从上层运作,这一次从中层运作就没有干过他,只是给他添了点麻烦。 但这么做不仅仅让上面对他产生了反感,让李怀德手下的部门产生了反弹,还对他的威望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但如果李怀德利用基层同志和广大工人群众的情绪呢? 这是杨凤山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李学武确实把问题解决了,但只解决了一半,核心问题依旧存在。 威胁李学武的事只能做一次,再来一次怕不是要引起李学武的报复。 这件事,还得磨,不仅得磨,还得快磨。 徐斯年这边做工作,稳住李学武,他那边也得尽快考虑了。 要么景玉农解决掉联合企业的问题,要么就得让李学武来解决掉联合企业的问题。 徐斯年看懂的就是这个,他押景玉农解决不掉,到最后一定是李学武上位来解决。 “哎,别走!” 这会见着李学武要走,徐斯年又拦在了前面道:“我跟你闹是闹,可得有个准备,别特么用着你的时候,你抓不住机会”。 “我用你告诉我?” 李学武回了一句后又说道:“什么用着我的时候,什么机会,我可跟你说,以后这种事别帮我揽!” “还有!” 李学武走了两步,见徐斯年又要拉他,便转回身指着徐斯年说道:“警告你啊,以后不许代我给别人道歉,不然我特么不白骂了嘛!” “嘿!这孙子哎!” 看着李学武带着秘书进了大楼,徐斯年站在门口叉腰憋了一肚子气。 这混蛋把功劳领走了,把干活的事儿甩给他了,自己好心好意帮忙,却特么不领情。 等他一回头,却是瞧见景副厂长的秘书打主路上过去了。 “草!” 徐斯年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看了看保卫楼三楼,心想,这混蛋不是长了顺风耳,按了千里眼了吧! 三楼,李学武到了办公室以后便给姬卫东打过去了电话。 说了说自己的意见,也算是帮葛淑琴讲了讲情。 随后又给调度处打电话,约了去钢城的通勤车铺。 “您周日走,周三就回,是不是有点儿赶啊?” 沙器之听了电话,一边给李学武端了茶,一边问了一句。 “来回的火车就得一天半宿的,这可要遭罪了” “没办法,周四的会议书记不让请假” 李学武刚才也跟姬卫东定下了去钢城的时间,就周日下午出发。 周四,就是五月八号,这场会议学的是五月七号的文件,没人敢请假。 尤其是他,更不敢借着去钢城来耽误这场会议。 本身他去钢城也不是办轧钢厂的事,没办法找理由推脱。 沙器之一边帮李学武整理着文件,一边笑道:“就是大周末的,出差有点辛苦了”。 “是啊” 李学武感慨地点点头,说道:“你瞧我这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办了啥正经事儿了呢”。 “又是接孩子又是送亲戚的,今天还得去丈母娘家坐坐,吃个饭,晚上还得接我们家老太太过去住” “唉~~~” 说完这些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这周还得你辛苦辛苦,往训练场去一趟”。 感慨了几句私事,李学武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周一就去,看看现在的训练情况,我这周回来后一定去一趟,有些事还得交代一下”。 昨天交代了沈放,但是没见着齐耀武,打算这周去一趟山上,跟尹满仓和齐耀武谈一谈,打个预防针。 这些天但凡有机会,李学武都想交代一番。 结婚那天其实就是个好机会,大家都来了,说话也方便。 但李学武只来得及每人说了几句,也没往深了谈。 再有就是家里了,父亲李顺有医院领导照顾着,有李学武让李学才维持的关系,不怕出大问题。 母亲和老太太等人都是妇女,成分嘎嘎牛。 大哥那边是个问题,看形势不对,直接给黄干打电话,“抓”他劳改。 李学才和李雪的上学问题可麻烦了…… 下午,李学武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于丽代自己送送三叔一家。 同时去柜子里取了自己送给三叔的礼物,代他交给三叔。 上午没送的原因是怕三叔不收,也怕家里人惦记,让于丽在三叔上车的时候送过去,正合适。 上午还能回去,下午他确实走不开了。 厂里宣传处给他通知,钢铁报来人采访,关于他获奖的事。 昨天还不显,今天却是猛地传开了。 机关上下,车间内外,都在说着李学武成了劳动模范的事。 上一次李学武得的是抗震救灾模范,这一次却是劳动模范。 这玩意儿可宝贵,宝贵到能保命,保好几个人的命。 记者来了好几位,倒不都是钢铁报的,还有上面单位的,也有厂里自己的。 李学武就看见于海棠站跟着进了办公室了。 采访的地点就在李学武的办公室,沙器之和于德才忙着给众人找椅子,忙着倒茶水。 周瑶也被叫过来帮忙,因为要照相,所以又帮着李学武整理着装。 好一顿忙活啊,咔咔咔照了一堆照片,然后才进入到文字采访环节。 要说别的,李学武可能还不是那么的专业,但聊天……谈工作,谈表现,那是老本行啊。 先是感谢领导的帮助和同志们的支持,再谈双预案研究的背景和启发,最后再谈此项工作的展望。 全部内容没有一句自夸的,也没有一句是说自己的,说的都是领导,说的都是基层做了工作的,包括在屋里做服务的周瑶,都有点到名字。 不说自己,却是处处说双预案的创建过程和实用性。 采访嘛,不用你自己夸自己,你得把铺垫都预备好了,让记者去感受你的优秀。 最终的落笔还是在人家的手里,所以谦虚和谨慎的品格更让人信服。 看着李学武被记者们团团围住,听见李学武提到了自己,周瑶觉得被于主任抽调去忙双预案的工作有再多的辛苦都不觉得辛苦了。 当初看着极为繁琐的工作,大家都没人干,本以为是个多么被嫌弃的工作。 却是万万没想到,短短这么些天就出了成绩了。 李学武获奖,但双预案的编制已经开始全国推广了。 在编撰人员名单上就有她的名字,这还不是成绩? 要是搁以前,周瑶一定要感谢李副处长,感谢于主任,感谢两人的提携和无私。 还要感谢办公室同仁的无私相让,把这么好的机会推给了她,让她这个新人获得了成绩。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她才能做的事了,感谢李处长和于主任是一定的,但不能用嘴说了,得用成绩回报领导。 至于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从昨天下午开始,从处长因为双预案获奖的消息传开,就已经有各种眼神望向她所在的角落了。 她就算是再单纯,就算再是新人,她也知道这些人目光中的嫉妒。 刚才于主任单独叫了她过来帮忙,她更是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了出来的。 一枝独秀,不惧风雨。 来保卫处实习过后遇到了这么多事,让她快速的成长了起来。 她已经不是刚刚走出校门的她了,虽然才过了一个多月。 再坚持一个多月就毕业了,到时候正式入职轧钢厂,会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她。 周瑶想到这里,又不由的想到了两个同伴,一起来保卫处实习的同伴。 黄诗雯已经回来上班了,科员岗,她下班后去找了几次,她都说忙。 也不知道忙的啥,还是躲着自己不见。 傅林芳,还是采购股的股长,不过那次遇见后,周瑶发现傅林芳变了。 不只是她自己这种成长的变,好像是成熟的变。 想起两人,又得不想到对于两人的处境变化,于主任说过一嘴: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 有记者去保卫楼采访,主办公楼这边的机关自然传开了。 更何况还有宣传部的人在这边办公,那效果仅次于广播站拿着大喇叭喊了。 “嘿,听说了嘛,厂里的资金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 这位隔着办公桌眨了眨眼睛,道:“几十上百万的资金一宿就解决了?开玩笑呢吧!” “一宿当然不成” 这人笑道:“是一个下午,不!一个电话!” 办公室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又好事的问道:“赶紧说说,又得着什么消息了”。 “嘿嘿,这消息可厉害了” 这人笑道:“让厂里为难了这么久的难题,只叫保卫处李副处长一个电话就给解决了”。 “真的假的?” 有不相信的,狐疑地说道:“一个保卫处,大了天了能有啥能耐?” “啥能耐?呵呵~” 这人轻笑道:“东城所有厂的保卫处都听他管,你说啥能耐,内部交流计划外产品和物资原材料,只用了一车水果,哎~!” 就跟讲评书似的,这人拿着茶杯一边过去倒了热水,一边笑着道:“你们没看见财务处、销售处和后勤处那些人忙的跟孙子似的啊?哈哈哈~” “这我还真听说了” 有看见的补充道:“大食堂值班厨子给做的夜宵,好些人昨晚都没回家,货车整整忙到半夜”。 “嘿,半夜,瞧着吧” 这人笑了笑,道:“这还只是一期呢,以后两天一期,两天一期,够这些人忙活的了”。 “这可真是及时雨了,我那房子也算是有了着落了~” “想得美吧你~哈哈哈~” 办公室的消息就像是徐主任当初开的那个大榴莲,味儿蹿的厉害。 到下午的时候还有哪个不知道厂里的资金问题解决了,又有那个不知道低调的李副处长根本不想揽这份功劳。 就连交易的会议都没参加,这让几个副厂长都没了宣传的欲望。 这消息的味道慢慢慢慢的就传到了三楼,各个领导那屋。 这领导闻见消息的味道也都是表情各不相同。 杨元松的斟酌,杨凤山的纠结,谷维洁的调侃…… 李怀德是意外的,他只是跟李学武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稀释掉这次的洪浪,给厂长一种虚假喘息。 可让你放水,你也没说放的这么快啊! 上午跟你谈的,下午就办成了,合着中间开会学习和日常办公都耽误你解决问题了呗? 好在是这个度掌握的极为准确,就像他不理会李学武盯住了邓之望一样,他也只盯着景玉农。 要是都盯着厂长,那秩序还要不要了? 以后他上去了,是不是别人也直接盯着他啊? 道上规矩,先砍做事的那个,文明点的说法叫剪除羽翼。 实际上就是,景玉农手里掐着的几个部门都太重要,李怀德想打掉她,来增加手里的权重,实现常务副的进步。 这种想法之外的,关于李学武的一些动作,他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总要允许手底下人有些自己的目的和想法,不然还有什么动力? 聂成林对于李学武的消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惯会玩这种虚的。 即便是把厂里的资金问题解决了,他也只当李学武就会耍些小聪明。 这里是轧钢厂,搞什么联合企业啊,要抓好根本问题,把钢铁事业发展下去才是硬道理。 他是主管生产的厂长,当然这么想,而且还对李学武拐带这他手底下两个处长去搞什么汽车发动机研究很不高兴。 那是正经玩意儿嘛,汽车有什么好搞的! 而且夏中全和邝玉生私下里把钱都抽调走了的事情也让他很恼火。 如果不是这次李学武把资金的问题摆平了,怕不是领导问起,他要跟两人发火了。 就这,他都不止跟纪监书记薛直夫抱怨过几次了,请求薛直夫出面,就李学武的这种处级部门私设项目的问题进行审查。 看看到底有没有小金库,有没有账目不符,损公肥私的问题出现。 好家伙,他倒是康康康一顿咬,把问题说出来了,薛直夫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查啥? 小金库? 哪有小金库! 要真的查,就依着他了解的,关于李学武的性格,还能让你查着? 怕不是兜兜转转,查了一圈要查到你老聂的头上吧。 保卫处报给财务的可都是办案和管理经费,你怕不是不知道,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报过去的可都是福利经费。 聂副厂长这哪里是举报李学武啊,这是自首来了啊! 轧钢厂最近这么不消停,薛直夫一个纪监副书记,哪里会去趟这趟浑水。 所以即便知道了昨天的事,他也只是看看热闹拉倒了。 倒是景玉农,跟邓之望去厂长办公室的时候,根本没理会她的提醒,一个劲的讨论资金预算的事。 他现在管着居民区项目,自然想着要钱建楼房。 可景玉农这边的经济压力看似好转,实则还有风险,这钱是正在回笼,但不能乱。 两人在杨凤山的办公室很是争吵了一番。 尤其是当关于昨天的消息反馈传上来,更是让这种争吵变了味道。 邓之望以厂工人对居民区项目的关注程度为依据,以当前的恶劣形式和未来的不确定性,来跟杨凤山商量尽快增加资金投入,加快居民区项目的建设。 景玉农则是从财务状况出发,从资金的利用率来阐述了当前要面临的困难。 还有就是厂长一直纠结的问题,居民区项目对应的造血项目——联合企业到底能不能组建起来。 如果能,那就加速,如果是人的问题,那就换人。 如果不能,那就赶紧裁撤掉,免得产生很多的麻烦。 但现在有个问题,工人对居民区项目的关注度是住宅,但工人更关注的是子女的就业。 联合企业当初的宣传就是提出要解决轧钢厂一万名工人的子女就业问题。 现在一万人的期盼都在杨凤山的桌子上了,这联合企业的牛都吹了,还能收回来? 这几步棋到底是特么怎么下的? 没有争吵出结果的邓之望不知道,回了办公室的景玉农也不知道。 尤其是让她生气的是,李学武昨天竟然敢在电话里骂她是废物。 虽然不是当着她的面,虽然徐斯年极力解释是在骂他。 可景玉农敢确定,一定是李学武知道她就在电话旁边才这么骂的,不然为啥不骂徐斯年啊? 更让她生气的还是刚才,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她有意无意地提醒了邓之望,树大招风。 邓之望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最近干的那些事,换车都是次要的…… 不过对于景玉农的提醒,倒是让他很跳脚,言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还说他现在管着这么大的资金项目,受人攻讦才是正常的,让景玉农不要道听途说。 景玉农听他这话就差说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在她提醒这种招摇会引来别有目的的算计,比如她昨天遇到的事情的时候,邓之望的回答和态度差点让她开口骂娘。 邓之望先是瞅了瞅她,这才道:“我对于自己管理的部门很有信心,完成厂里的工作,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或者做了什么影响到了他人的利益”。 听听,这都是什么狗屁话! 合着自己就是废物,就完不成厂里的工作了? 合着自己就是奸滑之辈,抢人家的功劳,占人家的利益了? 呸,自己都多余提醒他! 与这种人为伍,可真够失望透顶的。 再有就是厂长的态度和处理这些事情时的犹豫不决。 对李怀德的不轨犹豫不决,对李学武的处理犹豫不决,对项目的决定犹豫不决。 今天她们所面对的情况,有一多半是厂长没有下狠心来制约。 这才有了今天混乱的局面。 一想到这儿,景玉农就有些失望和失落,更有些灰心了,不知道调来企业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再有,在企业的这几个月,她所在的立场到底对不对。 尤其是当下面的声音通过她的秘书传到她的耳朵里,更加的怀疑当初支持厂长是否正确。 —— “当初我没得选,现在我却不后悔” 这是李学武为今天的采访做的最后总结,以前是管保卫安全的主管,对于生产安全犹豫是否要抓起来。 但是在讲述了轧钢厂前十年到如今每年的安全生产事故,和具体的伤亡人数时,李学武的声音是低沉的。 在阐述总结相关经验工作中,李学武介绍了具体有多少起是操作不当和主观防范意识不强引起的。 记者看着不用看资料文件就知道具体数据的李副处长,垂下敬仰的目光标注了李学武的专业和认真。 李学武在说完环境,又强调道:“既然稽查股管生产安全,消防安全,既然稽查股归保卫处管,那没得选,必须把企业的安全,工人同志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也不后悔同保卫处一众同志共同付出的努力,力求将这份安全保障送到工人手中,将安全还给工人,将平安送给他们的家人,谢谢” 哗~~~ 办公室里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尤其是来访的几个报纸的记者,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能吹……善于表达的基层工作者。 采访结束后,于德才代表李学武送了这些来访的记者们下楼。 在保卫楼门口,沙器之带着人早就准备妥当,每一位来访的记者同志都有一份伴手礼。 倒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一本影集,里面有关于轧钢厂的各处标志性建筑、工人们车间生产工作、地震中红旗下的抗震救灾现场、李怀德带领的志愿队伍在灾区等等。 很特殊,也很有代表性,其中一个单元是关于双预案从立案到最终审核过程中的工作照片。 李学武说的很精彩,但来访的记者只能凭想象在脑中勾画场景,难免的有失偏颇。 现在不会了,这本影集给他们来了一个情景再现,让他们穿越到了轧钢厂各个部门在工作时候的时间点去感受那种激情。 至于其中的文字介绍都是很简短,很有概括性的文字,寥寥几笔,点出关键就成。 当初李学武交代办公室做这个的时候于德才还一头雾水。 不过在上次的领导调研和随后各个工厂来考察时他算是搞明白了处长的心思。 当时说的又有多少人能全都记得住,但有了这本看似是影集,实际是宣传册的东西就都记住了李学武要表达的含义了。 这种东西无非也就是个洗相片的成本,对于轧钢厂来说算个什么。 至少保卫处的经费不差这点儿钱,回报率可是隐形的。 采访结束基本上就到了下班点儿了,李学武跟于德才交代了几句便带着沙器之下了班。 于德才答应的时候很痛快,可送走了李学武,却是暗自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又瞄上什么留学生参观了? 轧钢厂在城外,到海运仓的距离要比到四合院的路程长,且最方便的路是从城外绕过去。 即便是在下班的时间也不拥堵,更通畅,但要更多的时间。 所以当李学武下班到家后顾宁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在楼上看书了。 “给之栋办好了手续了?” 看了看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干儿子,李学武问了周亚梅一句。 周亚梅正带着他看一楼给老太太和李姝准备的房间。 “嗯,明天正好是周日” 周亚梅回了一句,又示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问道:“看看,成不成,不成的话我赶紧收拾”。 “成,有啥不成的” 李学武看着扎好的窗帘,整洁的床铺,迭好的被子,还有闺女的摇摇床里都铺整好了。 “老太太就是爱干净,收拾的干净就成” “楼上客房我也收拾好了” 周亚梅先一步出了房间,站在门口说道:“其实老太太跟孩子住在客房好一些”。 “我奶不愿上下楼,嫌累的慌”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走到沙发边上从后面撑着沙发俯视着干儿子问道:“这嘴噘的,都能挂油瓶子了”。 “叔叔~” 付之栋撅着小嘴,躺靠在沙发上,看着叔叔问道:“我不想回家,我想住在这儿行不行,我还得跟小姨学钢琴呢,还得跟燕妮学外语呢,还得、还得……” “之栋!” 周亚梅走去了厨房,这会儿见着儿子闹,便出声提醒道:“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了?” “喔~……” 付之栋听见妈妈的话便嘟着嘴不再磨着李学武了。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干儿子已经长肉的脸。 “之栋要回钢城,是因为之栋的妈妈要回钢城,那之栋的妈妈为什么要回钢城呢?” “不知道” 付之栋仰头看了看叔叔,眼睛里有委屈,也有疑惑。 在这住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回去。 家里不好,家里只有他和妈妈,妈妈上班,又要他一个人玩了。 家里没有钢琴,没有小姨,学校里也没有会说外语的燕妮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看着干儿子的眼睛说道:“之栋的妈妈要回钢城,是因为之栋妈妈的妈妈在钢城啊”。 “是姥姥!” 付之栋歪了歪脑袋,道:“姥姥在钢城”。 “呵呵,之栋都知道要找妈妈,那之栋的妈妈是不是也要找她的妈妈?” 李学武伸手呼噜呼噜干儿子的头发,笑着问了一句便要往楼上去换衣服了,今晚算是回门,去丈人家坐坐。 当然了,丈人今天下午就走了,三叔还是搭了丈人的飞机。 大舅哥和小舅子也早都回去了,两人全是在役,能回来参加婚礼都算是幸运的了。 古代有回门和对月一说,现在多是回丈人家吃个饭,要说住宿,多是远道的。 李学武这样的就更不方便了,丈母娘家就剩娘俩了,不大好。 “叔叔!” 就在李学武踩上楼梯的时候,付之栋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我以后还能来这里吗?” “呵呵,随时” 李学武看了一眼收拾餐厅的周亚梅,道:“叔叔的家就是你的家”。 跟干儿子笑着眨了一下左眼,便转身上了楼。 顾宁见他进了小客厅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了。 李学武走进书房,手撑着大案台瞥了一眼,是医书,看不懂。 撇了撇嘴,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往卫生间走。 今天不算热,但有点儿风,风里有沙子,是从蒙内吹过来的。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该刮沙子了,吹的哪儿都是。 街道上都还好,吹着吹着就没了,要是屋里,且得擦着呢。 最难受的便是身上了,就像被堵住皮肤了似的,加上出汗,更难受。 这边的别墅还都是早年间的设计和装修呢,李学武得着以后只让窦师傅给查看了一下。 还别说,当年的装修放在现在也不算过时,且其中的设备要远远高于现在。 就比如别墅的卫浴系统,热水供应不用说了,很简单的原理,关键是舒适性。 现在的瓷砖是钱,当年的呢? 关键是大卫生间里还有个美式的浴缸,嘿,这可是个玩意儿。 只是现在李学武想用用不着,门外那位也不配合他。 以前回家,耳边总是听着于丽絮絮叨叨地说着院儿里的事儿,或者倒座房的吵闹。 现在冷不丁一下子安静下来,还有些不适应了呢。 一楼那位老六也不知道是怕自己,还是怕顾宁,反正来了快一个星期了,都没跟他们说上几句话。 嘿,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李学武就觉得有意思。 为啥呢? 因为家里就剩下他一人爱说话了,没人跟他抢话头了,他能哒哒哒说个痛快了。 “准备一下吧,我穿了衣服咱们就出发” 从主卧的门往外看了一眼,见顾宁还在看,便提醒了一句,随后便往衣帽间去穿衣服了。 这边的衣服都是新的,即便是于丽昨晚给带来的也都是新做不久的。 李学武习惯性地挑了白加黑换上了,扣上手表,便出了房门。 书房已经不见了顾宁的身影,等一下楼,却是瞧见她还真是准备好了,连鞋都换好了。 “想家了?”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见顾宁还是不搭理他,便撇撇嘴,换了鞋子跟出来的周亚梅打了个招呼。 顾宁从昨晚在车上说完那几句话便没有再言语,晚上回家之后也是。 就是那啥的时候,都不跟他说话,只是急了的时候挠他一下。 李学武也不哄,该干啥干啥,只是时不时的撩拨一句。 别着急! 李学武开着车,手扶着方向盘,看了副驾驶上的顾宁一眼,心道:你等到我丈母娘家的! 顾宁就是故意的,她是要准备三天不跟李学武说话的,可万万没想到,一天都没坚持到。 吉普车进了大院门,小齐笑着打了招呼,还帮李学武提了带过来的礼物。 丁凤霞和穆鸿雁见着车进院便已经迎了出来,这一次比每次他们回来都显得开心。 “今天是不是就上班了?” “是,我昨天就上班了,小宁今天上的班” 李学武笑着接了一句,同时伸手去帮顾宁接包。 顾宁觉得就要进屋了,都没差几步就没给他,自己拎着进了门。 好么,可让李学武逮着机会了。 丁凤霞眼瞅着的,姑爷去帮忙接包的手僵在了那儿得有三四秒钟,又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瞬间放了下来。 姑爷原本委屈的目光在看见自己望过去的时候瞬间躲开,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平和。 再看姑爷扣错扣子的衬衫,和穿错了颜色的袜子…… 这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看着姑爷的动作,看着姑爷的眼神,丁凤霞瞬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当几人进屋的时候,姑爷笑着跟她话着家常,闺女却只是在一旁坐着。 这以前特别正常的情景在现在的丁凤霞看来却是不正常了。 等顾宁去卫生间的时候,丁凤霞拉了姑爷低声问了几句。 李学武却是只道没什么,遮掩的很专业,却又留出了必然的破绽。 儿时的小伙伴送了几件笑闹的礼物惹了祸…… 这有什么呀! 丁凤霞完全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呀,李学武人都在这儿了,还能有什么呀。 再一想到闺女的情况,丁凤霞瞬间就明白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李学武收到了丈母娘所有的夹菜,而对面的顾宁只有干看着。 李学武的饭量也大,吃的也快,给丈母娘配合的很好。 所以当晚饭过后,李学武去了客厅喝茶的时候,丁凤霞把闺女留在了餐厅。 穆鸿雁帮李学武沏的茶,端茶的时候再次打量了一眼李学武。 这小子平时穿着可立正,今天回门怎么会穿错袜子,连扣子都系错了。 “你扣子” “什么?” 穆鸿雁将茶杯放在了李学武面前,再次提醒道:“你不知道你扣子系错了嘛?” 说完又示意了李学武脚上的袜子道:“下班晚了?出门这么急?” “哦~” 李学武低头看了脚上的袜子笑了笑,说道:“小宁催来着,我一着急穿错了”。 “你可真够马虎的!” 穆鸿雁撇了李学武一眼,瞧见他一颗一颗地改系了扣子,便问道:“你以前都谁照顾你?看你穿着可立正”。 “我妈” 李学武嘴里的话哪有个准儿,穆鸿雁一问,他是张口就来,一点儿被怀疑的机会都不给穆鸿雁留。 “每天早上去家里报个到,我妈说可以了才能上班”。 穆鸿雁见李学武这么说,不由得咧了咧嘴,嫌弃地说道:“在部队谁伺候你?总不能也这样吧?” “那倒没有”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部队的袜子都一个颜色,衣服裤子都一样,不会差,有时候自己的洗了都偷别人的穿,呵呵”。 月底了,好哥哥们,把票给我吧,我加更一周了,看在老武努力的份上把月票投给老武吧~ (本章完) 第591章 有点儿疼(三更求月票) 第591章 有点儿疼(三更求月票) (好哥哥们~月底了,我今天三更求清空月票啊!今晚还有一章!) 什么叫声东击西啊? 穆鸿雁问的问题他只回答一半,用另一半引出另一个新的话题。 你不是问我着装嘛,又不是点了部队嘛,嘿,我给专挑你感兴趣的聊。 借个部队元素的笑话,引的穆鸿雁继续跟他聊起了以前的往事。 穆鸿雁是对李学武有意见的,不过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开心了起来。 在李学武说了些以前的过往,年轻懵懂时候的顽皮,部队生活和战火中的成长,进而到工作后,单位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一段心路历程让穆鸿雁听得都直心生感慨,浪子回头的故事永远激荡人心。 所以在李学武说了单位里的一些谣言和中伤时,甚至还有人写举报信污蔑他的时候,穆鸿雁也有些皱眉头。 “其实你那天看见的两人一个是我们院里的,一个是她的工友,都是一个车间的,是帮我管理招待所的” 李学武铺垫良久,这才说到了那天在招待所的不愉快。 “一个是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一个是丈夫家暴,常年在外不回家的,举报和留言中伤我的就是关于她们的” “所以” 穆鸿雁眯着眼睛问道:“你跟她们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 “呵呵,你说呢?” 李学武轻笑道:“知道为啥小宁生气吗?” 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穆鸿雁,而是用了另外一个问题做了转折。 “因为有很多我入伍前认识的女性朋友给我送了礼物”。 穆鸿雁看了一眼李学武,又看了看餐厅方向,这才明白为啥今天的回门这么不寻常。 想到李学武所说的那些小姑娘,再听他口中和那天看见的两个女人,想起结婚那天见到的保姆还是姑娘,穆鸿雁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他了。 “那我去找你,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你就信?” 李学武还是没回答,只是一个反问就把穆鸿雁给支起来了。 穆鸿雁也有些茫然了。 是啊,自己气冲冲地去了,李学武就算否定了,自己会信吗? “唉~我所说的,工作的事情工作说,家里的事情家里说,就是这个道理” 李学武拿着茶壶给穆鸿雁续了茶水,嘴里解释道:“那天我跟你即便是解释清楚了,可那也是争吵过后的效果,对我工作上的伤害,和那两位同志的伤害是必然的,得不偿失”。 “所以你就承认了?” 穆鸿雁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不怕我跟小宁说了,不怕我跟家里说,让你们分手?” “不怕” 李学武笑了笑,自信地说道:“我不信你没跟小宁说,也不信你没跟妈说,可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你就这么自信?” 穆鸿雁并没有因为李学武看穿了她的告密而羞恼,反而很惊讶于李学武的自信。 是对小宁的不喜欢?还是对她们这种家庭的不屑一顾。 这小子可是有前科的,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拒绝家里的。 “我不自信”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但我这个姑爷是在病床上被妈“捡”到的,我这个丈夫是在战火中被小宁“抢”到的,是她们自信”。 “咦~~你太能说了” 穆鸿雁虽然心里已经信服了李学武的话,但还是觉得李学武说的话有些……肉麻。 李学武却是没所谓地笑了笑,道:“家人嘛,互相理解,以前咱们不认识,你对我有误解都是正常的,我还得说你能护着自己的小姑子是个好嫂子呢”。 悄无声息地给穆鸿雁戴完高帽,李学武又微笑着,语气却很正式地说道:“谢谢嫂子”。 李学武温文尔雅的几套五连鞭下来直接给穆鸿雁整不好意思了。 “你也真是的,都没拿我当嫂子” 穆鸿雁嗔了李学武一句,道:“你就事后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那人叭叭地找来了医院,你让我们怎么想”。 “是,是”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当时是我没考虑到,没想到我一个脸上有着大疤瘌,又在组织上报备要准备结婚的人还有人惦记,失算了”。 “长点记性吧” 穆鸿雁得了李学武故意给的台阶,顺着说道:“你也不瞅瞅自己都是啥干部了,你这脸自己觉得丑,知道的谁敢嫌你丑?再加上以前养成的那个气度,哪个小姑娘见了不得多想”。 “是、是” 李学武点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优秀,跟小宁在一起的时候还担心她跟同事们没想介绍我,经历过了,也知道了,得恪守本心,明智是非”。 对于李学武的话穆鸿雁丝毫没觉得是错的,反倒是对于李学武能警醒自己却是很欣赏的。 听李学武的话语中,提起了顾宁的感受,几次去都没有介绍医院的同事。 再加上这次结婚去的那几个,见李学武面的时候都不认识,这一定是李学武多想了。 “嗨~还说呢!” 穆鸿雁低声劝道:“我们科室里那几个,都是爱扯闲话的,你也知道小宁的性格,最不爱搭理她们,要不是我说走人情得请,不然她都不请”。 说完还点了点李学武:“我们那同事就那样,没介绍你不是因为你的伤疤,而是小宁没在意她们的态度,上次见着你以为你是谁的司机呢,小宁都不叫我解释,故意眼气她们呢!” “是嘛!” 李学武跟着穆鸿雁笑了起来,道:“那以后我得多去接小宁下班了,光眼气一天哪够啊”。 “就坏吧你~” 跟李学武聊了这么长时间,问也问了,说也说了,两人的关系倒是恢复到以前了。 甚至因为发生了“误会”穆鸿雁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倒是对李学武好了不少,这会儿两人在沙发上喝着茶,有说有笑的。 但当顾宁嘟着嘴从餐厅里跟着丁凤霞走出来的时候,穆鸿雁却是玩笑着说了顾宁道:“瞧你,回家一时半会的晚了能怎么着,让他着急忙慌的磕了碰了咋办?” 说完拉着嘟嘴的小姑子坐下,又劝道:“这男人都是心大的主,出门在外的,穿好穿赖都是女人的脸面,可得上点儿心”。 顾宁这个气啊! 刚才在餐厅里就被母亲说了一顿。 不应该还追着李学武的以前不放,不应该欺负李学武,不应该跟李学武冷战,不应该…… 好家伙,母亲也不说具体的事儿,就是给她一顿教育。 这刚出来,对李学武本来有意见的嫂子,自己还担心她跟李学武在客厅吵起来的,出来的时候却是见着有说有笑的。 这还不算,不知道咋地了,嫂子又开始说起她来了! 这人到底都跟她妈跟她嫂子说了啥? 当顾宁气呼呼地看向李学武的时候…… 嘿嘿嘿!你瞧!你咋又这样! 只见李学武在穆鸿雁说着顾宁的时候一副委屈又心疼,还略带着担忧的目光看着这边。 好么,穆鸿雁见着李学武这样,拉着小姑子开始说起来怎么给男人搭配衣服,怎么整理衣服,在什么季节应该穿什么…… 丁凤霞见着姑爷这样,也是心疼地拉李学武的手,好一顿慰问,时不时的在穆鸿雁说话的空档还瞪闺女两眼。 这都发生了什么! 刚进家门的时候母亲和嫂子不都是站在门口欢迎自己的嘛! 这怎么就一会儿的工夫,都是自己的不是了! “你真阴险!” 在回四合院的路上,顾宁气呼呼地瞪着得意洋洋的李学武说道:“你是小孩子嘛!就知道告状!” “呵呵呵~” 李学武也不跟顾宁吵,她说啥都只是笑着,反正便宜占着了。 这周的事情是跟丈母娘说了,下周要是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下周还去! 李学武决定了,以后不仅每周都要回四合院住两天,其中一个晚上还得回趟丈母娘家! 心里有什么“委屈”了都可以找人聊聊~ 顾宁看着李学武笑呵呵的就更觉得气了,禁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 这还是顾宁第一次对他表达情感呢,虽然是生气的打。 但打是亲啊~ 李学武又不疼,大不了下周去故意塌啦着肩膀,就说顾宁帮着捶肩膀来着。 顾宁单纯的心思哪里知道大灰狼的邪恶,这一路上都只能用她懂得不多的词汇形容着李学武的可恶。 等到了四合院,顾宁眼睁睁地看着李学武脱了一只鞋,从脚上扯下一只袜子来。 “你!你坏蛋!” 顾宁看着李学武两只脚上的袜子变成了同色,哪里不知道自己今天在家挨的这顿训是李学武故意的。 “嘿嘿,这叫兵不厌诈!” 李学武随手将袜子塞进了兜里,跳下车用脱袜子那只手去扶顾宁却是被她躲开了。 “咦~~~” “你这是嫌弃我?” 李学武故意逗着顾宁道:“那咱们下周一起算~” “你敢!” 顾宁今天都要被李学武气疯了,见着他往院里去便追了上去。 “李学武!……呀!” 这四合院的规格很大,以前说不定住着什么大人物呢,所以这门厅也是深。 而这门灯安的也隔路,是在门厅的两头安的,照得见大门口,也照得见里院门口,还就是门厅过道这儿的光线暗。 不过在院子里住的人都习惯了,出来进去的,晚上起夜的也都没说摔在这儿的。 一个是门房还有亮光呢,另一个是住多少年了,地上有几块儿砖说不定都清楚。 但顾宁不清楚啊,她才来了几次啊。 好么,这一着急追李学武,直接绊在了门槛子上了。 也是,顾宁家就没有门槛子,她也不大习惯迈,赶上黑灯瞎火的就要摔个大前趴! 她这刚叫了一声,却是见着李学武转回身一把接住了她。 “都多大个人了,走路都不会了~” “还不都是你!” 顾宁被绊了一下,正气恼呢,这人又说风凉话,气的又捶了一下李学武。 李学武接着身后的光瞧见了顾宁紧皱着的眉头,还以为她磕到脚了,直接抱着便往院里走了 “你……你干啥呀~” 顾宁被李学武冷不丁的抱起,再一瞧见门房里正看着热闹的两个小年轻,顿时红了脸。 “看啥看,再看给你眼睛堵上!” 李学武也瞧见了是后院的两个小子,笑着吓唬了一句便往院里走了。 许是听见了李学武的说话声,刘茵正出门来看,却是见着李学武刚把顾宁放在地上。 顾宁刚才是跟他求着保证着,说了脚不疼了,这才被放下。 今天也是被李学武折磨的没办法了,要是被抱着进去,说不定得多羞人呢。 刘茵见着是小两口闹着玩,就有些后悔出来了。 但人都见着了,再躲开就不好了,便笑着嗔了儿子道:“净闹,摔了怎么办!” 说完便拉着顾宁的手一边聊着一边往屋里去了。 李学武则是先去了趟倒座房,这边西屋都躺下了,只有东屋还亮着灯。 少了西琳,少了葛林,少了霍永芳三个小子。 一下子空出来五个位置,却是看着空荡荡的,李学武也有些沉默。 “下午先送的她们,再送的三叔” 老彪子见着李学武进来便下炕解释了一句,李学武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武哥,那个……” 老彪子磕磕巴巴地看了看李学武,道:“明天王亚梅就来上班,今天下午她姐带着她来看了看”。 “嗯,没说啥吧?” 李学武伸手把东屋门关了,省的吵了他们看书。 “没~”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小丫头片子看着啥都新鲜,还是愿意在这边上班的”。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尽快,处对象嘛,别害羞,直接点儿”。 笑着逗了他几句,这才出了倒座房。 前院家里,李学文那屋都躺下了,大嫂有孕反了,睡的早。 这边李雪还没睡,书桌上还摆着书,显然刚才顾宁进屋的时候李雪正在看书。 炕上已经铺了被子,就是在等李学武他们两个了。 “今天是在这边住一晚,还是就回去?” 刘茵坐在顾宁身边,问的却是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什么时候走,怎么打算的。 李学武看向了老太太,笑着道:“二叔和三叔走了,再换个地方睡,会不会上火啊?” “唉~哪儿能不惦记啊~” 老太太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语气中自有一种萧索。 “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就你,哪次出差你娘不是日日惦记着”。 “嘿嘿,我妈那是担心我在外面做坏事” 李学武逗着老太太玩笑,看了看炕稍的两个包,问道:“要不?今天就不在这住,咱们去我那?” “走吧,走吧” 老太太其实也想出去换换心情,在家老想着儿子们。 今晚在这边是睡不着了,倒不如省的孙子折腾了,今晚去那头儿睡。 “要是今晚过去,那就赶紧的吧,太晚了也不方便了” 刘茵见着老太太有意跟孙子去,便笑着催了一句。 倒也不是顾宁刚来就撵她走,也不是嫌弃老太太烦了,而是担心晚上不安全,也耽误休息。 既心疼儿子,也心疼儿媳妇儿,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儿子还得出差。 这边老太太说了,李雪和刘茵便帮着收拾着日常用的。 李姝的早都收拾好了,玩具、小衣服、小手绢,还有李姝睡惯了的小枕头和小被子。 老太太则是拿的不多,只是日常穿的几件,带着平日里用的物件。 这里最重要的便是那根李学武送的烟袋锅子了。 到现在老太太还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很少当着李姝的面儿去抽。 烟叶现在用的是李学武打边疆特意给带的上等好烟叶。 “甭拿那么多,家里啥都有” 李学武瞧见母亲收拾收拾一大堆,便劝了一句。 刘茵却是没理会,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东西好坏都是次要的,就是用着习惯了,顺手了”。 说完还叮嘱李学武道:“早上记得去给李姝取牛奶啊!得喝热的”。 “好家伙,隔了好远了~” 李学武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当初订的牛奶是在街道那,自己住在东四条,来回就为了两瓶牛奶,可真是事儿了。 “咱们街道也有奶站” 顾宁开口道:“你拿着牛奶本和奶票去取就成,都是东城的,奶票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 李学武没想到顾宁一句话却是解决了自己的难题。 “周姐打听的,刚来时想给之栋订牛奶来着,但是没订着” 顾宁解释了一句,瞧着老太太下炕穿鞋了,便伸手抱过李姝。 晚上怕李姝吹着凉风,刘茵还给大孙女戴了小老虎帽。 李姝不知道自己要干啥去,看着太太穿了衣服和鞋子以为是去溜溜儿呢,显得很高兴。 只不过看着外面大黑的天,这还是头一次黑天出去玩儿呢。 当李顺和刘茵带着李学文和李雪送了他们出屋的时候,对面亮着灯的闫家也出来人了。 刘茵正逗着被顾宁抱着,脸朝后面的李姝。 “呀呀~这是干啥去呀~妈妈抱着回家了~” 李姝小手搂着顾宁的脖子,瞪着大眼睛看着奶奶逗着自己,咯咯咯地笑着。 “处长” 闫解成从屋里出来,赶在垂门门口赶上了李学武他们。 “对不起,给您惹麻烦了”。 瞧见闫家人都跟了出来,李顺和刘茵也就没了再逗孙女的心,都知道今天对门出了事儿,这会儿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儿热闹。 李学武皱眉看着闫解成苦着脸的模样,又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一大家子。 “去见过她了?” 李顺摆摆手,示意了刘茵送了顾宁跟着老太太她们先去大门外的车上等着去,他自己则是留在了这边陪着儿子。 三大妈看着李家的和睦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眼神,谁又不想家庭团聚,阖家欢乐呢。 “是” 闫解成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李学武问了,他便说了。 今天听见家里的消息便往回赶,下午去等了好一阵,这才见着葛淑琴。 见了面的时候两人又都是好一阵抱头痛哭,这一次闫解成倒像是个爷们儿了。 “她被收押在值班室了,条件很好,监押人员也没为难她” “你是怎么想的?” 李学武虽是不想搭理他的事,但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也是觉得可怜。 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看各自的意愿了。 闫解成要是愿意要,坚持保,那李学武说话也顶得上事。 这边要是放弃,且不愿意接受葛淑琴了,那即便是姬卫东放了人,那也是个孤魂野鬼。 “我……我想……” 闫解成见李学武这么问,迟疑着低下头,又转回身去看他身后不远处的家人。 这会儿闫家各人的表情就各不相同了,李学武吊着眼睛看着,却是没说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李学武可没有当居民调解员的意思。 转身看了父亲一眼,见李顺也是微微皱眉,便对着走过来的三大爷说道:“具体的我就不说了,话我是给递过去了,能尽力的地方我也没抻着”。 没再看闫解成,只是对着三大爷点点头,道:“老人和孩子都去我那边,我就不在这跟您多说了”。 “学武!……” 见着李学武迈步就走,闫富贵叫了一声见他也不站下,看了李顺一眼便追了上去。 别看干巴瘦,别看大病过一场,这腿脚儿可够利索的。 刚进门厅就追上了李学武,且跟着出了大门外。 “你这是干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三大爷要往他手里塞钱,微微后退了一步。 被让出来的闫富贵看着车边李家的妇女们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会儿大晚上的,胡同子里也没人,倒是没那么脸红。 “这……你找人说话的,总不好让你搭人情” 闫富贵往前递道:“你也知道三大爷家的情况,只能表达个心意……” 这得亏是大晚上的,要是白天,李学武非得抬起头看看天,看看这日头是不是打西边上来的。 三大爷的钱还有往出拿的? 不是到了手里就不出去了嘛! 老太太和顾宁都在车上,刘茵和李学文站在车边看见了,也没接茬儿,因为李学武还没说话呢。 这却是李家的规矩,孩子大了得当大人看,父母不能处处给接事儿。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三大爷手里的票子,又抬起了头,道:“少了点吧,才五十?” 听见李学武的话门外的人都愣了一下,再看李学武的表情,却是都知道这是在说反话呢。 “知道找我求人情的都使的啥嘛?” 李学武呵了一声,道:“小黄鱼您不会不认识吧?” 闫富贵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满脸的苦涩。 “知道为啥都用小黄鱼吗?” 李学武吊着眉毛问了一句,随后也不等三大爷回答,便说道:“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小黄鱼也求不到我的人情,可他们没别的了”。 说完再次看了一眼三大爷手里的票子,道:“跟您说这个不是想说我人情贵,让您记一辈子,而是想说,帮您是出于邻居之间的感情,您不能拿这玩意儿来羞辱我”。 “学武,三大爷……” “行了,他三大爷,学武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刘茵见着闫富贵窘迫着脸晒在那也不大好意思了,赶紧过来垫了一步,好叫他下了台阶。 “实在是学武没因为私事求过公家,就连我们家里的事儿他都不麻烦公家,您家这事他可真是破了例看了,可不能这样~” “哎哎~” 闫富贵见着李学武耷拉着脸上了车,打着了火就要走,忙走到车边说道:“学武啊,别跟你三大爷一般见识,今天我也是……” “三大爷” 李学武手扶着方向盘,看着他说道:“人贵自救,我能帮的终究是表面,这里子,还得是您家自己来处理”。 “我知道,我知道” 闫富贵扶着车边道:“解成回来跟我说了,要领他媳妇儿回来,家里人也都说了,不问她以前的事,就看以后”。 李学武见闫家的一家之主表了态,便也松下了态度,道:“那就勤去着点儿,那边具体的我不方便说,但人家要办的是大案子”。 说到这句的时候闫解成也从门厅里走了出来。 挺老高的大个子,往那儿一杵跟电线杆子似的。 “她这个,跟大案的标准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们态度积极点儿,他们还能真带着个孕妇跑几千里地折腾?” “懂了、懂了!” 闫解成和闫家其他人不懂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刚才还以为葛淑琴犯了多大的事,惹了多大的麻烦呢。 这利己主义是人之常情,在现实面前,啥叫婚姻,啥叫感情啊?啥叫家人啊? 闫富贵终究是老姜一块儿,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这才追了出来。 刚开始还以为李学武故意抻着要钱呢,没想到却是被李学武说了一顿。 这会儿懂了,得了李学武话里的消息,父子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回去吧,啊!” 李学武示意了三大爷让开,随后一脚油门出了胡同。 闫富贵跟闫解成站在大门口,目送了车尾灯消失在了胡同口这才转回了身。 “弟妹,对不住” 闫富贵看了刘茵一眼,羞愧地垂下了头,嘴里也为刚才自己当着人家母亲的面做这个而道着歉。 “嗨,他三大爷,咱们都是邻居” 刘茵先是让了一句,又指了指杵在那儿的闫解成道:“他们两个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别看现在不说,还能真不管解成?” 说到这,刘茵嗔道:“要真是不管,当初为啥单把解成招进了轧钢厂,咋没说咱们院其他人呢?” 闫富贵点点头,自然知道刘茵说的在理。 别提那找工作的钱,以前他还敢说,现在? 看看满大街的街溜子,五百?现在拿一千找工作的都找不着! 没有!饱和了,所有的工厂都饱和了,不缺人。 不止不缺人了,还多呢,要不是不能轻易开除,说不定还能给街溜子贡献一大堆生力军。 至于闫解成,他对李学武的感官是复杂的,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造成了现在对李学武的畏惧。 其实打小就是这样,刘茵说是李学武跟闫解成打小玩儿到大的。 那哪里是打小啊,那是李学武打着他玩到大的。 不过闫解成不记仇,安排工作的事不说,今天这事儿要不是李学武,说不定怎么着呢。 众人回了院里,又是一阵唏嘘,闫解成请了假,明天决定就去调查部的一个办公地址等着,而闫富贵也劝了家人回了去。 “这可真够闹的~” 刘光福撑着门房的窗台往院里瞧着,嘴里跟炕上坐着的江大宇嘀咕了一句。 江家就住聋老太太侧面,跟刘家正挨着。 就是这俩小子刚才瞧李学武和顾宁热闹来着,这会儿又瞧起了闫家的热闹。 “嘿,下午那会儿我还听老贾太太说呢” 江大宇唑着烟,学着他爸眯着一只眼睛道:“说闫解成的媳妇儿不正经,准是以前的事儿被人抓住了”。 “棒梗他奶奶?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见着前院儿的人都散了,刘光福转回了身,道:“敢情这院里就没有她不到的地方!” “嘿嘿!还提你爸那事儿呢吧!” 江大宇也不怕刘光福恼,嘿笑道:“这有啥的,要我说啊,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还不就是咱没能跟嘛,瞅瞅那位,她敢说嘛!?” 刘光福瞧见他指着的是大门的方向,还能是谁,说的李学武呗。 “呵~她倒是敢说了!” 翻了翻白眼,道:“也不瞧瞧那是谁,腰上别着的是啥,当初点着她脑门的时候差点给她吓尿了~” 就好像在说自己的事迹一般,刘光福撇撇嘴,道:“等咱有势力的,非叫他们天天给咱扎喜歌而,咱也找个漂亮媳妇儿美一美”。 “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江大宇也是损,抽着烟还不忘磕碜刘光福两句。 刘光福也不恼,走到炕边躺下道:“哎!你听说了没,高中部那边的几个小子搞联合什么什么……反正要聚起来…… —— “行了,甭收拾了,挺好的了” 老太太站在屋里,看着周亚梅和秦京茹帮着她收拾带过来的东西。 李姝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正被李学武抱着,回来的路上就睡了。 只是进门后顾宁要去帮老太太收拾,还得收拾李姝的东西,这才由着他抱着。 不过看着闺女睡的香甜的小模样,哪里有白天大魔王的闹腾,李学武晃晃悠悠的小心翼翼,就怕弄醒了她。 周亚梅帮老太太收拾完,又帮顾宁收拾了李姝的。 李姝的东西比老太太的还多,小衣服都迭进了柜子里,玩具都收在了一个大筐里。 不拾掇不知道,今晚在四合院那边一收拾着却是发现,这半年李学武给闺女买了一筐的玩具了。 只是,顾宁一边收拾着一边对着李学武问道:“怎么都是旧玩具?” “嗯,这个问题问的好”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再次看了眼怀里的闺女道:“买来的时候都是新的,经过我闺女这么一上手,得,直接一成新了”。 “呵呵,这孩子闹的很” 老太太还替李姝遮掩呢,可是再美化,这筐里的玩具在这儿摆着呢。 小汽车的轱辘就没有四个齐的,铁皮玩具就没有不掉漆的,小娃娃就没有胳膊腿儿都全的,除了于丽给做的布老虎。 这玩意儿它没有零件儿,摔着也不响,平时都是李姝坐着玩,省的炕上的炕席磨屁股。 等都收拾完,都已经快要十点了。 老太太摆手叫他们去睡觉,李学武则是把闺女放在了老太太的床上。 “去吧去吧,赶紧休息吧” 知道李学武明天出差,所以老太太也没叫他们跟这儿多待。 一等上了楼,顾宁还记得李学武在她家欺负她的仇呢。 “我帮你脱吧” “我帮你洗吧” “我帮你收拾吧” …… 李学武看着咬着小牙眯着眼睛要“帮”他的顾宁,只觉得这小媳妇儿有趣的很。 顾宁说了,他也就真让顾宁帮了忙。 还别说,这有媳妇儿伺候着就是不一样啊~ 只是有点儿疼…… 顾宁哪里不知道他脸皮厚,今天收拾狠了,下周准回家装无辜可怜,到时候还得经受母亲和嫂子的轰炸。 “你跟我嫂子说啥了?” “没说啥啊~” 李学武躺在了床上,搓了搓胳膊,这点力气根本造不成实质伤害。 习惯性地放好了手枪,转头回道:“我能跟她说啥,随便聊聊呗”。 “随便聊聊为啥她对你改观了态度?” 顾宁今天倒是难得的话多了起来,也许是接受了李学武,也许是今天被李学武气着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随后说道:“我人品好,有担当,又顾家又努力,谁见着谁不欣赏?” 顾宁坐在床上,扭着身子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人是不是到了八十岁还这样,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怎么没实话?李学武说的全是大实话,就是没人信! 周日这天李学武难得地多睡了一会儿,算是给自己的婚假串个休。 可现实太过于骨感,时间刚过七点,只是比平时多睡了一小会儿,被窝便被掀开了。 李学武睁开一只眼睛侦查了一下,却是见着李姝正双手抻着他的被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呵~你瞅啥?” “叭叭~” 李姝瞧见叭叭醒了,叫了一声,随后迈着小腿儿直接坐在了李学武的肚子上。 等李学武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的时候,却是瞧见卧室里只剩他跟李姝了。 “告诉叭叭,谁抱你上来的?” 其实李学武都不用问,准是顾宁抱上来的,老太太从来不大早上去他那屋,周亚梅和秦京茹就更不可能了。 “说,是不是之栋小哥哥抱你上来的?” 说到付之栋,也是见着干儿子正站在门边上看着里屋呢。 “不是,是小姨!” 付之栋瞅着都洗完了脸了,见着叔叔“误会”了,赶紧澄清。 他妈妈交代过,叔叔睡觉的时候不许过来打扰,更不许再说跟叔叔一起睡的话。 李姝根本没理会叭叭的问话,这会儿正不老实,扭头见着门口还有个小孩儿,便对着叭叭咿咿呀呀地说了一阵。 “帮李姝洗脸,赶紧起来穿衣服,楼下早饭好了,紧着去帮李姝领牛奶~” 顾宁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不过看着付之栋转头的方向,应该是二楼的阳台上。 李学武坐起身子抱了闺女下了床,无奈地晃着脑袋往卫生间走去。 这伺候小孩子可不是简单,大人知道洗脸,这小孩子只觉得是折磨。 不过好在李姝跟老太太时间长了,知道每天早上必来这么一次的,不然太太不给饭饭吃。 只是今天洗脸的服务换了人,叭叭的洗脸技术……怎么说呢。 糊弄中带着一点点关爱,关爱中带着一点点无奈。 没了太太的制约,又加上叭叭的挤眉弄眼,那李姝可是撒开了欢儿了。 洗脸的话,不得顺便洗个澡? “咯咯咯~哈哈哈~” 李姝正闹着,玩着水,看着敷衍的叭叭都要生气了。 李学武看着闺女要生气,他都觉得自己要没气了,好在顾宁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接过了李姝。 “你还能干点儿啥?怎么跟孩子似的?”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顾宁抱了李姝去洗脸,看着到了顾宁那却变的乖巧无比的闺女……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李学武知道,这是顾宁在报昨天晚上她绊在门槛子上,自己对她说的那句话的仇。 这么记仇?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等李学武穿着背心和大裤衩,小跑着去了奶站,领了两瓶牛奶握在手里往回跑的时候,路上的人还以为他们家的孩子饿急眼了呢。 早饭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小孩子凑在一起,那可真是够鸡飞狗跳的。 “下午走,到时候我回来接你们” 李学武跟给他开大门的周亚梅说了一句,便开着车出了门。 约好的,今天在俱乐部要聚一聚。 跟以往的筹备委员会聚在一起开会不同,这次聚会,有了会员前来。 好哥哥们,三更求月票啊,看在我努力的份上给我吧~~~今晚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92章 哎呦喂! 第592章 哎呦喂! “李处长早上好!” “你怎么又换这儿来了?” 李学武看着给自己开门的是赵老四。 实在是有些禁不住小子的欢迎词,皱眉问道:“周常利呢?” “他去看正门了” 赵老四笑着解释道:“娄姐说他不够热情,便让我跟他换了”。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看这小子,就是给开个门、关个门,跟热情有个毛的关系? 虽然心里嘀咕着,但把车停好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这门卫也是俱乐部管理处的工作,李学武不好直接说话。 不过看着微笑着目送自己的赵老四,李学武感觉背后直痒痒。 难道自己还是个贱皮子? 以前去洗脚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不也这么客气嘛,怎么感受了这个时代的服务标准后自己的感官标准也退化了? “哟!这不是新郎官嘛,还有空出来玩儿啊~” 要不说今天从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呢,走到管理处这边刚一进门就听见了这么一句。 “哎呀~走错了走错了” 李学武刚迈进屏门的脚又退了回去,见着娄姐追了出来,便笑道:“我是来串门的,没想到不知怎么走到醋店来了”。 “去你的!谁吃你的醋!” 娄姐嗔了一句,瞪着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像结了婚的李学武就不一样了似的。 李学武却是四周踅摸了一圈儿,问道:“人呢?怎么就你自己个儿?” “楼上呢,我爸也在” 娄姐看着李学武穿衣的风格都变了,以前都是白加黑的成熟装,今天却是海魂衫配了条修身的卡其色裤子,脚上的皮鞋也换成了帆布鞋。 这一身可真是走在了这个时代的时尚关键了。 无论是海魂衫还是还没普及的卡其布,亦或者是那双帆布鞋,都是少见的玩意儿, 尤其是李学武今天开车来的,胸口还卡着蛤蟆镜,这么一看也太时尚了。 “你媳妇儿给你搭的衣服?” “这个吗?” 李学武刚想上楼去看看,见娄姐问了,便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好看吗?” 这特么让娄姐怎么回答? “挺好看的,显年轻,比你以前那种衣服好多了” 娄姐歪了歪嘴角夸了一句,以前自己也曾要改变他的穿衣风格,却是被他拒绝了。 现在呢? 这就是个大混蛋! 李学武瞧见转身往楼上走去娄姐,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今天他来的早,聚会的人都还没来呢,楼上也只有娄父跟窦师傅在。 娄父这些日子是天天来上班的,这些年在家都要闲出屁来了,终于有了点儿正事儿干。 虽然李学武已经明确表示了,在这上班是一分钱都不给的,不仅不给,还得倒搭钱。 可这他也愿意,这边的方案和规划都是他经手的,实施和管理都方便的很。 窦师傅今天也是来这边看工程,前期找了很多人来这边搞地下水和电的改路,忙了好一阵,也是这几天才忙完。 要不怎么说改房子比盖房子还费劲呢,光是这下水管和电线管的线路重新铺设就够费劲的。 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既不能改变原来的外貌,又不能耽误了水电的使用。 这上水和下水都好说了,掏沟埋管呗,可这电,却是让窦师傅费了不少脑筋。 现在外面接进来的还都是铝包线,可李学武要求他用铜包线。 窦师傅不理解啥意思,但李学武就要求这么干,因为他知道,这种老宅,大部分的材料都是木制的,铝线实在太危险了。 而且这边以后的电器且少不了呢,干一次还不得弄彻底? 今天就是请娄父验收,同时讨论下一阶段的改造施工。 “呦~来的这么早啊!” 李学武一进门,窦师傅便笑着打了个招呼,李学武也是笑着应了。 “还是您早,这才几点啊,够忙的” “嘿!干这行,吃辛苦钱儿呗” 窦师傅也是会聊天儿,逗着李学武说了几句,却是没往婚礼上面聊。 李学武跟着两人讨论了一会儿二期的改建工程,窦师傅便说要去看看施工,一会儿再回来。 眼瞅着李学武有话跟对面儿的这位娄经理说,他哪里看不出明白事儿来。 等送了窦师傅走了,娄姐也走了进来,李学武刚才也叫了她。 “是有信儿了?” 娄姐拿着暖瓶给父亲和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同时问了李学武一句。 “嗯,跟港城通讯社的人谈好了” 李学武点头道,没意外娄姐能看出他来的目的,毕竟还有什么事是需要他郑重其事地来找她爸谈的,还得叫上她。 “通讯社那边安排带您出境,您在港城有一个月左右的活动时间,他们会指导你来申请办理企业的所有手续” “那钱……?” 娄父担心的还是钱,他们共同的这笔投资可是不好带出去的,那可不是三五十、三五百、三五千块钱啊。 “这您不用管” 李学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道:“那边办企业用不了多少钱,更何况您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说着话还看了看娄父,道:“至于您是否要去看看亲人,或者跟亲人有什么打算,这我不管,但您回来前,必须把企业所有的运营条件都准备好,以保证娄姐过去就能开展工作”。 “钱,会跟着娄姐走” 李学武不等娄父再次发问,直接了当地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说白了就是不信任娄父,这钱可不能跟着他出去,只有当他回来的时候,跟着娄姐去港城。 而且这钱还不是在娄姐手上,到用的时候李学武自然会把钱送到公司的账上。 “这个月走?” 娄父对于能出去看看还是很向往的,那边毕竟有他的亲人在。 “不大能确定,可能是下个月” 李学武也没给他准话,解释道:“那边需要时间准备,咱们这边也是,现在啥情况您也清楚”。 “那我就准备去港城的方案” 娄父是个杀伐果断的生意人,自然知道李学武说这边的准备是指什么。 “如果是下个月走,那我回来的时候就是七月份了,这边的管理处也能走上正轨” “嗯,回来后还是您管着这边” 李学武想了想,又道:“如果您有合适的人也可以介绍过来,咱们这除了没有工资外,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抛开工资谈待遇……这很资本家啊! 娄钰看着李学武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要钱不要命。 “那敢情好,要说管理,我还是有些老朋友的” 娄父也没在意李学武的小气,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站起身道:“我去验收水电,你们在这说吧”。 说完出了门,把办公室留给了闺女和李学武。 娄姐幽怨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爸爸回来我就要出去了?” “不一定” 李学武掏了兜里的烟点上了,嘴里含糊地说道:“还是要看环境,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安排你出去的”。 “我自己一个人?” 娄姐自然听过父亲讲了李学武的计划,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只是自己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她的心里还是没有底。 “这次我可送不了你”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去的,那边乱的很,你个弱女子掌管着那么多钱,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啊”。 也是娄姐问了,李学武这才给回了一句,这都是以后得安排,说出来就是安娄姐的心罢了。 “你好好学习,商业上的事你管,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帮你办” 李学武想了想还是提醒娄姐道:“那边的商战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来,你想象不到的阴损毒辣,所以安全是最重要的”。 “你还知道关心我” 娄姐的声音有些苦,可还是坐在对面没有过来,只是说出的话让李学武有些苦笑不得。 “现在要是开始哭的话有点儿早了,最少还得仨月呢” 伸手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说道:“倒不如把握好现在的时间多学习,省的过去了麻爪”。 “去你的!你只会利用我!” 娄姐有些忍不住,擦了眼泪道:“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回事儿!?” “当,当,怎么不当?!” 李学武站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娄姐身边,轻声劝道:“不当回事能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你来管理?不当回事能把所有的账目都交给你?” “还是在利用我!” 娄姐不想听这个,她还不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她想听点儿别的。 —— 约在周日来聚会也是有原因的,训练馆这边的设备设施已经到位,可以进行体育锻炼了。 当李学武从管理处这边的门进入俱乐部现在开放的大院儿时,已经有人去尝试那些设备。 “什么时候安装好的?” “周五” 娄姐的眼眶还是有些红,能看得出有哭过,不过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是李文彪开车拉过来的,还带了好些人过来帮忙安装的”。 听见娄姐叫老彪子的名字,李学武还有些不适应。 “学武,一直没看见你呢” 黄干走过来打了个照顾,同时看了娄姐一眼,道:“我说车到了人不见了呢”。 “说了点儿事儿” 李学武跟娄姐点了点头,便跟着黄干往乒乓球室去了。 娄晓娥却是没有跟去,刚才两人在楼上把私事和公事都说完了,这会儿人多,哪里方便。 黄干倒是没什么,筹备会的时候见过面,他也知道俱乐部的钱是从她手上拿的。 要说关系,谁会没事闲的来探听她和李学武的关系,黄干自然不会,其他人也不会。 先前父亲跟她说过一回去了港城的安排,这次李学武说的却是在港城她应该怎么运作,找什么人,怎么跟他联系等等。 为什么说的这么早,理由就是她得提前学习和适应。 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她得交作业,依照李学武给她设置的条件,应该怎么运营企业,怎么发展。 且在此期间她得学会电报的发送与识别,因为李学武没办法从京城把电话线架去港城。 但电报可以,且是独立的。 京城到港城也才两千多公里,现在看着远,又能有多远。 港城就不用担心了,只要钱,随便都能买着高功率的电报机,且是商用的。 李学武这边就有点麻烦了,找姬卫东要,姬卫东说他那的枪都能给,就是这玩意儿不好给。 他们单位的电报机都是带编号的,少了可就麻烦了 无限电的架设地点李学武都准备好了,就在密云的山上。 又能保密,又能防查。 马上都起风了,没人会查这玩意儿了,等再要查的时候说不定李学武就不用这玩意儿了。 即便是有人查,也应该是姬卫东他们查,或者余大儒查。 嘿!你说巧不巧。 你往山上一看,确实能侦测到信号源,但你就是查不了,因为封山了。 这挡一道的时间就够李学武给姬卫东或者余大儒打个电话的了。 倒是娄姐,对于学习电报却是心累,她现在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一半学习,一半管理。 现在好了,李学武又给她掰了一半。 她忙,她累,其实五月的开始,李学武也累,心累。 这会儿跟黄干也在商量着事,且故意找了没人的地方。 “嘿,咱那书可就快要放不下了,满库房红彤彤一片啊” 黄干叼了一根烟点着了,挑眉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出货?” “再等一等” 李学武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看了看进院门的方向。 周常利探头探脑地从门房里出来,往角门外去了,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如果放不下我就叫人拉走些,反正现在不能着急出手” 李学武转回头,看着黄干问道:“华清那边催你了?” “没,管他们毛事儿” 黄干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就是看着堆积的太多了,问你一嘴”。 “没事,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觉得库房空落落的了” 李学武再次往门口望去,那小子已经出了门,赵老四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一点我有点儿相信了” 黄干眼睛没跟着李学武往大门那边看,倒是看着院里,道:“最近这风刮的可够厉害的,我爸他们都谨慎起来了”。 “哎!” 见李学武没专心听他说,黄干用胳膊砰了李学武一下,笑着道:“我怎么感觉就是从你结婚那天开始的,说,是不是你妨的?” “滚犊子!呵呵~” 李学武也是被他的话逗得笑出了声,要真是跟他结婚有关系,那他跟顾宁上辈子得造了多大的孽啊。 “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把你们所的大门关严实了,你就消停往里一眯,啥事儿都没有,别乱参合”。 “用你说?” 黄干翻了个白眼,道:“我爸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我这是有传承的,你记得五几年的时候不,那时候……” 这小子就属话痨的,李学武一给他机会就说个没完没了的,都没了自己说话的机会。 瞧见窦师傅打后面过来,是要离开了,便撇下了黄干,说要去送送。 黄干这个气啊,刚说到兴头上,他又走了,还说问问他要不要去看芭蕾剧呢,他们两个人。 这下子好了,只能带媳妇儿去了,三个人那种。 李学武借着窦师傅摆脱黄干也倒不只是送送窦师傅的借口,他是真有事。 “这是完事儿了?” “是,差不多了,二期开始了” 窦师傅看了看李学武的身后,由着他送自己往出走。 “您这买卖就要兴隆了,这人可真不少” “不是买卖,是朋友” 李学武笑着纠正了窦师傅的话,等身边没了旁人,这才开口问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按您给的渠道,还真联系上了” 窦师傅笑了笑,嘴里说着,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扫着左右,好像头一次做坏事的样子。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弹飞了手里的烟头,嘘了嘴里的烟。 “这是个机会,不能光在图书馆看书,也不能光跟有学问的人问,你得做” “是是是” 窦师傅点点头,同意李学武的观点,道:“我特意找了十几个稳当人,安排进了各个程序,正在学着呢”。 “这就很好嘛!” 李学武看了看这位其貌不扬,面色黝黑,透露着诚实可靠气度的匠人。 “我的个人建议啊,就踏踏实实地跟居民区项目干着,那是一个大工程,怕不是没个三年五载的干不完” 说到这里,李学武停住了脚步,叮嘱道:“别想着赚多少钱,养人又练兵,三五年下来,你手里就有个成熟的建筑队了”。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呵呵” 窦师傅憨厚地笑了笑,跟李学武站在厅附近,轻声道:“有活的时候就安排几个出来干干,没活儿就都在那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长久”。 “嗯~~~” 李学武吊着眉毛摇了摇头,道:“那人的人品咋样我就不说了,但收了你的东西,那就一定得一直用你,至于其他的活儿嘛……” 今天也是窦师傅说起了,李学武也就想了想,道:“除非是重要的,有意义的,其他的就甭接了,没必要,以后的活儿也不好干着呢”。 “那就听您的” 窦师傅倒是从善如流,李学武说什么就是什么。 “您这边的院子,加上招待所的活儿,其他的我都停了,您说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道:“呵呵,别这样,我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只是看的多了一点”。 “那我就缺您这样的眼光呢,反正我就听您的” 窦师傅还真会聊天,憨笑的脸上却有着透露着精明目光的眼睛。 他才不傻呢,好不容易求着李学武开口容他创建了这么个工程队,还能让李学武跑了? 就看他认识李学武这半年多,都接了多少活儿了,揽了多少工程了。 傻子才不听话呢。 以前他只是带着他爹的徒弟,叔伯兄弟等人干点儿小活儿,算是个固定的“团伙”。 不过这个团伙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的,也不是总有活儿干。 可自从跟了李学武,手底下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从最初的三五个、七八个,到了现在的上百个。 他们那一片的老街坊谁提起他来不给挑个大拇哥啊。 在带领老兄弟们吃饱了饭的同时,也给他们那一片儿的街坊们带来了收入。 跟回收站那种模式不一样,他们这个是人工活儿。 要说有组织的,比回收站还松散呢。 今天他有事不来,明天那个病了,可不跟回收站似的,都住在一起。 李学武给他定下的策略是,小精英,大团体。 找好一些人,谈好了分配比例,组团跟街道申请个建筑队,管咋地先把公章拿了。 这种工作队全是人力,街道不管着,上面也不管着,只要不生产物品和销售物品就没有经营活动。 现在有了公章了,就能接项目了,钱也能直接拿到手了。 这个时候又没有什么资质要求,也没什么工程师要求,是人有关系就能接。 跟街道说的是砌墙抹瓦的活儿,你去参与盖大楼谁在乎你啊。 那边接着活儿了,临时找人干苦力,跟火车站那边有啥区别,一天一结算,倒显得平常了。 这大团体养着,说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等时机成熟了,不就是组建正经企业的基础了嘛。 “回头儿我介绍你认识一人”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窦师傅,两人继续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一小兄弟,奔儿有意思,也是讲究人,他有些建筑的关系”。 “是搞工程的?” 窦师傅猜测到:“还是公家单位做这个的?我这儿正想找这方面的师傅呢”。 “嗯,算是对口儿” 李学武笑了笑,道:“他不是,他就是一刚毕业的学生,不过他爸是工程兵的干部,手里有这方面人才”。 “您是说退伍或者转业的那种?” 窦师傅眼前一亮,随后又不确定地说道:“咱这小单位,草台班子,咋可能招来那些人嘛”。 “哎!怎么能说是小单位呢?” 李学武指点道:“小单位也是单位啊,只要能接收,他们就能在京城落户口,这些刚下来的,谁不想来京城讨生活啊?” “这……还真是嘿!” 听李学武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了些信心了,心里琢磨着这方面的可能。 “刚说了不接活儿,可我这儿还真得麻烦你个事儿” 李学武站在门口,笑着道:“我结了婚就搬海运仓去住了,我有台吉普车平时代步,可它是个软顶的”。 “车库是吧?” 窦师傅笑道:“这都不算事儿,一个车库而已,要不了多少工,到时候我亲自带着人去干”。 “麻烦您,多用几个工,最好弄的能保暖才好” 李学武挠了挠眉毛道:“这大冬天的热车实在是个辛苦活儿,能保暖的话,我还能放些别的东西”。 “明白了,那得打地基,弄砖瓦的” 窦师傅想了想,道:“算了,我去搞些水泥来,给您一步到位,再搭配个仓房出来”。 “那敢情好了,呵呵” 李学武笑问道:“水泥的事用不用我去问?” “不用,您忘了,我跟您说过,我有个亲戚在工程队,还用他们的挖机帮您抠仓库地下室来着!” “哦哦,想起来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您辛苦,用多少钱,老规矩,您最后报给我”。 “得嘞,您忙着,我这就去准备着” 窦师傅笑着跟李学武拱了拱手便下了台阶,拿了自行车摆摆手便走了。 赵老四站在李学武身后看着门外,总有种穿越古代时候的错觉,尤其是那位窦师傅用了拱手礼。 “周常利干啥去了?” “啊?” 赵老四正寻思着,冷不丁的被李学武一问差点吓一跳。 “李处……他……” “你不会说话了?”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干啥坏事儿去了,支支吾吾的?说!” “不是,真不是~” 赵老四苦着来呢,委顿着身子道:“他不让我说,说我如果走了嘴,就打我”。 “咦呀~瞧你们这点儿出息,还特么小玩闹儿呢!” 李学武咧着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说是吧,那我可叫人去抓他了,黑熊精在菩萨这是山神,下了山可就不是人了”。 “别别别!李处!” 赵老四连连摆手,嘴里说着,左右看了一眼,拉着李学武进了门。 “我要是说了,您可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这一句,也不等李学武答不答应,便道:“他师叔回来了,他是去见他师叔了”。 “谁?师叔?” 李学武皱眉道:“他这功夫练的不咋地,师叔倒是不老少,又跟哪儿冒出来的?” “不是冒出来的……” 赵老四扯着嘴角迟疑地说道:“就是这儿原来的那位,丁师叔……” “丁万秋?!” 李学武的眉头倏然打开,瞪着眼睛看向了赵老四,道:“丁万秋回来了?” “是,回来好几天了” 赵老四见说都说了,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直言道:“这几天他天天出去给他师叔送饭去,还不叫我们说”。 “知道在哪儿嘛?”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去,把他们两个叫过来,就说我让你去的”。 “李处长,刚才不是说好的不把我漏出去的嘛~” 见李学武要他去叫人,赵老四顿时不愿意了。 他们是小玩闹不假,也不去街上打听打听去,哪个敢跟他们硬碰硬。 可小玩闹终究是小玩闹,跟李学武这种活土匪比,终究是差了天那么高的距离。 他怕李二疤瘌,也怕周疤瘌眼啊! “别废话,赶紧的,我没时间跟你这儿瞎耽误工夫” 说着话点了点门房,道:“我就跟这儿等他,十五分钟不到,你也甭回来了”。 “哎呦喂!您可害惨了我了!”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赵老四人已经飞出了门,恨不得借两条腿往外跑。 大街上的街溜子,就算是人人畏惧,天天威风,那也是年轻的无奈之举。 要真是那么的风光无限,他还至于上赶着给李学武当门房? 这是门房,可这也会是进步的阶梯。 他们是上学少,但也不是特么傻子! 这道门进进出出的,就没一个低于正科的,当他们是瞎子?聋子? 只要干上几年,甭说几年,就算是十年,到时候混个嘛当当不比街溜子牛哔的很啊?! 李学武也没真就在门房里面等,只站在大门里,有来聚会玩儿的同学们就寒暄几句。 他趁着这会儿工夫也观察了,来这边玩的多数都自己骑着车子来,没有开车的。 即便是娄父,好像都没坐车来,那车自打自己用完了,还在这边搁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心疼这些外物了,还是汽油搞不到了,反正就跟停车位上没动地方。 李学武站在那瞅着那台车,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够标准坐这样的配车。 至于这台,或者搞一台? 倒不是没那个财力和能力,就算是这个时候最牛的外国车奔驰,他都能搞到手。 别问,问就是技术引进。 大红旗的生产设计就是参考了最新款的奔驰等车辆,实打实的有不少台。 当然了,你要是去外事馆门口去看,那边更多。 还有京城饭店等等有外事活动,或者特殊活动的场所去看,豪车还是有的,只是寻常百姓接触不到罢了。 可李学武就是寻常老百姓,他就只能站在占地面积八亩地,房屋一百三十多间的宅子里羡慕羡慕罢了。 “李……李处……” 李学武正看着车,身后传来了赵老四的声音,后面还跟着周常利,门厅外面还站着哎哎思思的好久不见的丁万秋。 “他打你了?” 李学武先是没搭理门外那个,也没理会门厅里站着的,而是先问了替自己传口信儿的。 “没……没打我……” 赵老四咧咧嘴,没敢往身后看。 李学武瞅了一眼低着头的周常利,嗤笑了一声道:“瞅你们这点儿出息,挨打的不敢还手,打人的不敢承认”。 “李处……我……” “行了” 周常利抬起头要解释,却是被李学武打断了下来。 也没再问赵老四大腿上的脚印儿,而是对着周常利问道:“你家几个孩子?” “啊?” 周常利一愣,不知道李学武这是啥意思,要干啥? 干了这么长时间,要交投名状了吗? “啊个屁,哑巴了?” 李学武皱眉训了一句,懒得等他,直接问道:“有哥哥弟弟没有”。 “有,我二弟比我小两岁” 周常利以为李学武要招兵买马扩大门房的位置,赶紧点头介绍了起来。 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能找着工作,至少不用吃家里的了。 弟弟都半大小子了,正是能吃的时候。 “我弟弟干活可利索,人很勤勤,擦桌子扫地啥的都没问题……” 他这儿还嘚不嘚地王婆卖瓜呢,李学武却是皱眉道:“有弟弟就成,下周吧,下周带着他们几个,你能划拉多少就划拉多少,都给我去钢城干活去”。 “下周?钢城?干活?” 自己的话被李学武打断,周常利还没反应过来呢,却是被李学武的这几个关键信息吓了一跳。 “不干活干啥?养大爷啊?” 李学武瞅了瞅他,道:“都特么属啥的,这么能吃,不干活我拿啥养你们?” 说完还点了点赵老四,道:“他不用去,他留下”。 “啊?” 周常利啊完赵老四啊了起来,他刚才还想着,自己的门房刚收拾出来,还没住够呢,就得走。 还是钢城,钢城是哪? 这消息太突然了,可随后的消息更突然,他不用去,还是门房。 “你不是喜欢门房嘛,以后好好干,把这门帮我把好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又转头对着周常利道:“想想你以前干过的事儿,想想你那些兄弟们干过的事儿,这京城留不得你们了,谁要是想死就甭听我的,收拾收拾滚蛋”。 就说了这么一句,李学武便要去迎门外等候多时的丁万秋。 “是!” 李学武刚迈步,身后却是传来了赵老四惊喜的声音。 这是门房做的好,升级三管家了啊! 而周常利还在满脸的震惊中,先没管钢城啥的,他是想着李学武刚才说的京城留不得的话。 李学武是谁? 那是分局里主管治安的副处长,是他们这些人见了面腿儿都打颤的活阎王。 他说的话准不准? 他说的话要是不准,就没准的了。 一想到他们以前干过的事儿,再结合李学武刚才的话…… 这京城真的容不得他们了? 那……李学武为什么要帮他们? 去钢城就能躲过去?还是李学武对他们这种渣滓另有用处。 这不仅让他想到了更多,更多他这个年龄考虑不到,却是应该考虑的。 年轻人,哪个没有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只不过是走不出去,怕回不来罢了。 看着赵老四乐匹燕子了,周常利也没了踢他一脚的心思,转身看了一眼门外,便往门房里面去了。 门外,颇为戏剧性的一幕。 当初走的时候丁万秋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早。 也不是没有想过再回来看看,可那都是准备老死的时候再想呢。 他现在想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啥? 钱没了,人还活着。 人活着,房子没了。 “老哥,我很意外啊” 李学武打量着丁万秋的满身狼狈,却是没有说出什么虚伪的话来。 “一是意外您的消息,二是意外您回来了却躲着我”。 “惭愧,丧家之犬罢了” 丁万秋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看李学武的正脸。 曾几何时,他就站在门里,李学武站在门外。 此时此刻,李学武站在门里,他站在了门外。 时光逆转,造化弄人,他又何来的脸面登门拜访呢。 以前就不是一路人,有了共同的兴趣,结识于微末,才有了当初的缘分。 可他现在,身无分文,地无一分,又怎敢攀这边的台阶。 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他几眼,问道:“还没吃饭?” 丁万秋没回答,只是站在那有些孤凉。 “那就吃羊肉锅子” 李学武开口道:“就是您上次请我吃的那家,味道我还记得,特别的正宗”。 说完了,走到丁万秋面前抬手示意了一下,便先下了台阶,往对面的胡同去了。 身后,丁万秋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江湖儿女,道义当先。 他吃不起饭,找来师侄是门内的传统。 但,李学武能记念旧情,没有计较他这本该一辈子都不见的人,却哪里让他能不感动。 还是那家小饭馆,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火锅和羊肉。 只是今时今日,两人的心态各不相同。 道不尽的是人间悲欢,品不完的是时代心酸。 丁万秋善感身世飘零,李学武却也没有幸灾乐祸之意。 如若不是时代的力量,他又哪里有资格跟面前这位大少坐在一桌吃饭。 “来吧,为了重逢” 李学武给丁万秋面前的酒杯满上,又倒了自己的,端起来敬了一杯。 丁万秋也端了酒,跟李学武碰过之后,混着老泪,一起灌进了肚子里。 拿着酒瓶再给两人满上之后,李学武夹了一筷子羊肉,也没沾碗里的料,直接送进了嘴里。 “嗯,还是那个味道!” 李学武冲着看过来饭馆经理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饭馆经理也是以前的掌柜的,只不过换了个身份,没了股份罢了。 “您和丁爷来了,我们哪敢糊弄” 经理说笑了一句,对着丁万秋拱了拱手道:“给您问好了”。 “好……好,感谢了您” 丁万秋开口的第一句差点没说出来话,擦了擦眼泪,这才道了谢。 经理也只是微微欠身,往后面去了,把不大的大堂留给了李学武两人。 “来,吃肉” 李学武也不问他经历了什么,也不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只是劝着他多吃。 丁万秋也是不说自己为啥落魄成这幅模样,也不说遭到了谁的陷害。 两人倒是难得的默契,只碰杯,不说话。 李学武不问,代表不关心他的过往,是否还是个人。 不会给他出头,也不会给他出气,只供他一口在危难之际的饭吃。 丁万秋不说,代表他不求着李学武帮他收拾过往,这些他还能自己扛。 只是今天这顿饭,他领情,跟过来了,动了筷子,没别的,这条命还在。 (本章完) 第593章 一家三口 第593章 一家三口 “饱了?” “饱了!” “喝好了?” “喝好了!” “那咱们回去” 李学武起身跟经理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刚过十一点呢。 两人出了馆子的门,经理也送了出来。 李学武没理会后面相互客气的两人,先一步往大宅去了。 丁万秋从后面追了上来,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进了宅院门。 门房里赵老四站起身却没有出来,只是看着李学武他们过去了,这才去关了门。 管理区王小琴他们正在开着会,训练区都是人,后院正在改建,厅又不背人。 李学武想了想,带着丁万秋去了右边院。 自上次李学武夜里从这边走后,佟慧美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学武。 看着李学武变了样的着装,还是有些惊喜。 年轻了,更俊了。 待看见他是带着丁万秋进来的,却是收了脸上的惊喜和惊讶,站在了一旁。 “厢房方便吗?我们说会儿子话” “方便,当做练功房来着” 佟慧美一副娇滴滴的嗓音,回了李学武一句,倒也没在意丁万秋的目光,上前推开了厢房的房门。 这边的家具已经挪了位置,倒出了中间的空档,方便两人练功。 李学武带着丁万秋进了屋,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佟慧美颔了颔首,迈着小碎步出门去了。 “老弟倒是让我惊讶了” 丁万秋的目光随着佟慧美出了门,这才跟李学武说了一句。 这姑娘是谁,他当然认识。 当初走的时候他还记得,这边是扔下了好些徒弟的。 看见这一个,他当时心动了一下,不过一想到路途遥远,再加上跟她老师的关系,就没开口。 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在这里又见到了那娇滴滴的美人。 “还说呢,是你老哥不讲究,还是她那混蛋师父不是人?”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手撑在圈椅上说道:“我去收房,你们却给我留下这么两个,算是什么事啊!” “还两个?” 丁万秋瞪了瞪眼睛,满眼羡慕地杂么杂么嘴,道:“还是你老弟有福气啊”。 “呵呵,要不我帮您去问问她们还有没有认识的同学?” 李学武挑着眉毛逗了丁万秋一句,随后道:“行了,甭扯这些了,说说你吧”。 就在李学武止住这个话题的时候,佟慧美端了两杯热水走了进来。 “没有茶叶,只能给招待您热水了” “放这儿吧” 李学武随意地摆了摆手,她们两个手里都没有银子,又护着嗓子,哪里来的茶叶。 来这边也是迫于无奈,今天人多不方便,李学武又不是来喝茶的。 佟慧美跟丁万秋点了点头就要出去,却是被丁万秋叫了一句。 “姑娘,不问问你师父他们怎么样了嘛?” “不……不问了” 佟慧美站在门口,面朝向外,头略低着,声音有些颤抖。 “作别时我已把情分说尽,他们也把绝情道完” 佟慧美手捏了捏衣角,没看向这边,道:“我和娇娇已然死过一次,现在是新生,多少旧恨也罢,多少旧情也罢,您别再提了”。 说完,也不等丁万秋再说什么,便已经出了门去。 “唉~” 丁万秋叹了一口气,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啊~”。 看见旧相识了,这才又有了些感慨,不过却是没有再落泪。 悔恨的泪路上已经洒完了,感动的泪刚才也已经在饭桌上混着酒水下了肚子,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干涸的事故。 “我下午的火车,要去钢城”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时间,道:“所以今天咱们有缘,但也得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一句是在提醒丁万秋,闲言少叙,废话少说。 李学武不信他跑回来就没想着来找自己,不然为啥往这儿跑? 这诺大的四九城就没埋他的地方了? 羊肉是真的,酒也是真的,话也是真的,现在李学武就想看看丁万秋是不是真的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就剩下这条命了” 丁万秋摊了摊手对着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道:“手上的工夫你也知道,随兄弟你安排,哪儿都成,给口饭吃就成”。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不想着以前的事了?” “呵呵,哪能不想!” 丁万秋苦笑了一声,不过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道:“但现在不能想,我得先活下来”。 “活下来~”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盯着丁万秋的眼睛问道:“刚才我跟周常利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兄弟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丁万秋倒是江湖,没了本钱,却也变得洒脱了起来。 “这四九城他留不住,你同样也留不住” 李学武坦诚地说道:“你的处境比他还危险,我不知道你为啥回来,但现在你得走”。 丁万秋看着李学武,知道这是在撵他了。 不过要是撵他,只有那一顿饭就成了,为啥又带着他回了大院,又见了旧相识? 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即便是年轻那会儿再不学无术,也知道李学武这人的深沉。 既然李学武都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他也就别抻着了。 “你说,我应该往哪儿走” 丁万秋光棍地说道:“你来安排,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老哥这句话放在这了,绝不反悔”。 李学武眯起眼睛看了一会,道:“那就去吉城吧,替我朋友管管事”。 “好!我去!” 丁万秋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答应完以后却是探身问道:“不是钢城嘛,怎么又成了吉城了?难道是……” “呵呵,朋友的关系” 李学武笑了笑,道:“我这人就爱交个朋友,朋友有难了,当然也是朋友来帮忙”。 “兄弟四海!” 丁万秋拱了拱手,赞了一句,说完后又问道:“那钢城……?” 李学武懂,他是想跟着周常利他们一起走,都是师门里的,多少有个照应。 不过他可不想把这些小子们拢在他的身边,那自己成了什么了。 “钢城,你不大合适,钢城的水太深,浪太急,更适合他们年轻人扑打” 李学武抿了抿嘴,又说道:“吉城适合养生,那边管事的是个女掌柜,只带了一个帮手,您老成持重,又是老江湖了,所以劳您多辛苦”。 “明白了,多谢兄弟” 丁万秋点点头,道:“那我就去吉城,你放心,到了那边请掌柜就按规矩吩咐,但凭驱使,饱我口饭就成”。 “呵呵,言重了” 李学武也从丁万秋的态度和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这是明白了无论是钢城,或者是吉城,都是他的买卖了。 没说卖力气的话,却是只说了服从的话,这就是老江湖啊。 也不说以前的交情,也不说这座宅子怎么怎么样,有股子狠绝。 这么看来,他这南方一行,还真是落了个深仇大恨要报啊。 “那得了,今天下午的火车,你比他们早走一步,跟我一起北上” 李学武站起身,笑着道:“下午我来接你,这段时间你是休息也好,是跟他们叙叙旧也罢,都随你”。 说完便示意了一起往出走,这个动作也表达了此地不宜久留,那两个姑娘也不是他能独处的。 丁万秋自然明白,跟着李学武出了院门,再看多了许多变化的大院,一时竟有些呆住了。 这港城去不成了,那便去钢城吧,钢城一到,再去吉城,也代表他人生这一小步算是逢港化吉了。 李学武也没管他,去管理处跟娄姐说了一声,便开车出了门。 趁着周日,他还有好些关系没走动呢。 结婚的时候就有礼在,今天他得回访,道声感谢。 倒也不用带着礼物,只是人必须得去,不然就失了礼数了。 干妈这边是第一站,每次节假日或者休息日他是必来的。 自打他转业回来,干妈可是没少为了他的事操心,更对他的事业提供了很多支持。 包括回收站、门脸房、工程队等等。 老三和于丽那边的房场,这大院里多少人惦记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就拿下来了。 李学武惦记他干妈的情分,王淑华也感念这个干儿子不白心疼。 比亲儿女来的都勤,也比亲儿女更说得来话。 这干儿子孝顺也诚实,干练也明事理,做的事情看着冒险,却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稳稳当当的。 “妈,来看看您” 说是不带礼物,可李学武进门来手里还是拎着东西。 王淑华现在也不在客气这些,只是笑着问道:“咋没带小宁一起来呢?刚跟你爸去买了小白菜,正好包饺子”。 “我没从家来,刚去跟同学们聚了聚”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道:“昨天把李姝和老太太接我那儿去了,她跟家带孩子呢”。 “是嘛~这就接过去了?可倒好!” 王淑华摆手示意儿子赶紧进屋,嘴里念叨着:“孩子还小,还认人,再大些就不好带了,你多上点儿心,别老叫她一人带,怪辛苦的”。 “知道了,我也带” 李学武进屋笑着回了干妈一句,又跟着听着声音走出来的干爸打了个招呼。 “今天没出去下棋啊?我爸昨天还说呢,早上海子边上可多棋摊儿了” “呵呵,不去,太闹腾” 郑树森冲着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同时看向了媳妇儿,问道:“中午加个伙食吧,学武都来了”。 “别,我吃过了” 李学武一边给干爸敬烟,一边解释道:“遇着一朋友,好久没见了,请他吃了饭,吃的早呢”。 “你爸就是馋了,拿你当打牙祭的借口呢~” 王淑华笑着玩笑了一句,跟着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问道:“昨天回门了?咋样啊?” “好着呢,您儿子您还不了解嘛,招人稀罕的主儿” 李学武见老两口等着看自己的热闹,便也用玩闹给回了过去,惹得两人又是笑又是说他的。 说了一阵家长里短的闲话,郑树森主动把话题引到了李学武来的目的上。 “听你获奖的消息我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郑树森将手里的书放在了沙发扶手上,笑着道:“能折腾也是好事儿,倒是还真折腾出名堂来了”。 “嗨,我这算什么名堂,投机取巧罢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借着前人的经验,总结了些教训和方法罢了”。 “嗯,谦虚的一面要保持” 郑树森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道:“领导干部就是要谦虚谨慎,谨言慎行,有了成绩也不要翘尾巴”。 “但有了成绩也不要妄自菲薄” 正当李学武接受干爸的教育时,干妈接话道:“这进步的路上获得荣誉是可以高兴的,要把这份高兴化作下一阶段进步的动力,但不是叫你压抑着这种情绪”。 “好,其实也没压抑着” 李学武笑着道:“回家的时候我还跟母亲炫耀来着,丈母娘那边我却是没说,等着她们自己发现了我更觉得满足了”。 “哈哈哈~” 两人对于李学武这种成熟中透露着实际年龄的顽皮很是欣赏。 李学武的表现和作为实在是不符合年轻人的个性,太干练和成熟了。 可在生活中与家人和亲人流露出的这种顽皮又好像变回了年轻人,让他们又感觉到了亲近感。 也许这就是李学武的魅力所在了。 郑树森笑了一阵道:“分局这边我了解些,压力很大”。 “我这段时间都没去分局” 李学武也是实话实说,道:“家里的事情忙,轧钢厂的事情也多,我只照应着治安大队这边了”。 “嗯……” 郑树森听着李学武的话想了一阵,点点头,道:“是忙,是得忙啊,分局的情况很复杂,你不适合参与进去”。 “是,我也没打算参与,来分局兼职都是妥协的结果” 李学武点点头,道:“一等治安大队这边尘埃落地,我便专心轧钢厂的事就好了”。 “呵呵,你倒是看得开” 郑树森感慨着叹了一口气,道:“以前也听你表达了对现阶段形势的担忧,我还说你思想成熟,其实我也只当你杞人忧天了,却是没想到啊……” “走哪条路看哪边的景,还都能叫你算到了?” 王淑华嗔了爱人一句,过分的要求自己都想到了,都算到了,那损失的会更多。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算不到,但也得走对了啊” 郑树森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很欣赏你这种乐观和积极向上的心态,即便面对风浪也会走的更好,更远”。 “我觉得您这种性格比我的更好” 李学武微笑着劝道:“淡泊名利,宁静致远,有的时候争了,也输了,代表下场了,有的时候不争,也赢了,代表站的更高了”。 “是啊,《道德经》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又言:“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郑树森不住地感慨,倒是叫王淑华有些气恼,道:“若这火真烧到你,那就趁早退休回家算了,就跟那书房一待,谁都别惹谁”。 “呵呵,谁烧我了” 瞧见爱人生了气,郑树森当着干儿子的面儿也是有些讪讪,摆手道:“谁说不争就真的是不争了,要讲策略嘛,对不对学武?” “对” 李学武笑着道:“看不清,抹不懂,那就等一等,终究有看明白的那一天,隐忍是为了以后,不争当前,只争道义嘛”。 “对喽~!” 郑树森点点头,欣赏地看着李学武笑道:“光是看你这个觉悟啊,我看你又要进步喽~” “承您吉言” 李学武笑着道:“要真是再进步,我就请您喝酒”。 “要嘚~!” “哈哈哈哈哈!” —— 在干妈家,李学武还是较为放得开的,把当前对一些事情的理解和问题都跟干爸请教了。 也把街道上的事儿跟干妈念叨了一遍,算是个请求。 以前郑家是有规矩的,家里不谈公事。 可只要李学武一来,难免的就会说起这个来,老两口也是关心这个。 其实郑家的两个孩子也都是干部,女婿也是,但他们回来就说不得。 也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看着老两口不愿意说,渐渐的也没了说出来的兴趣。 王淑华倒是看的明白些,就是没有共同的思维高度,儿女们还没到以奇胜的时候,当前还应该走以正合的道路。 从干妈家出来,李学武又去了老师家。 今天周日,学校没事,且就要到了放假的时候,所以韩殊在家带孩子。 李学武到的时候刚吃完饭,却是没想到李学武大中午的来了。 “吃了嘛?怎么来这么晚?” 韩殊接了李学武问了一句就要去厨房,却是被李学武出声拦住了。 “吃过了,跟朋友吃的,上午去俱乐部那边忙了一阵,下午要出差去钢城” “文学跟我说了,却是没想到你这么忙” 韩殊笑了笑,看着李学武进了客厅,去茶柜边上泡了两杯茶。 “都是俗事,可走不开身”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跟同学弄了个训练的地方,宅子不小,还有些别的玩的,就在东城,您要是闲着无聊,可以过去转转”。 “算了吧,梦元都折腾的我心里憔悴,工作也忙” 韩殊端了茶给李学武,问道:“小宁没休息?” “在家呢,不过老人和孩子接过去了”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道:“我得去钢城四五天,让我奶去陪陪她,也怕孩子呆不惯”。 “也是,孩子不好带着呢,更何况那么小” 韩殊点点头,道:“让老太太过去住也好,保姆一个人也看不过来”。 “看看再说吧” 李学武也有点信不过家里的那只毛兔子,干活是可以,这带孩子怕闺女遭罪。 “实在不行就商量老太太,老太太要是商量不动,就得再请一个了”。 “也不浪费,马上这不就又有一个了嘛!” 韩殊笑着逗了李学武一句,说的却是李学武结婚,顾宁马上就也得有了。 “这倒也是,我奶那边多半是留不下的,我嫂子那边也快,几个月的事儿,到时候这孩子都看不过来了”。 李学武点点头,倒是在这会儿多想了一些。 韩殊打量了李学武几眼,道:“上学的事儿还记得不?这都要考试了,一天可都没去上课啊”。 “呵呵,辛苦您了,让您失望了” 李学武苦笑着道:“我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也太忙,自习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 说完这个,李学武不好意思地道:“要不我就办退学吧,这学上的我自己都没脸了”。 “这么就轻言放弃了?” 韩殊抿着嘴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想退学,怕不是学校都不放你啊”。 这么多年,还真是少有的有在校学生给学校捐款的,更少有在校学生有了这么好的成绩。 虽说教书育人,本质上文化,但也需要李学武这样学以致用的人才。 如果这样的人才能有感恩之心,更有善良本意,那即便是李学武一天都不去,学校也愿意给他更多的机会。 “六月三号,期末考试,你自己准备吧” 韩殊喝了一口热茶,想到学校里的事儿,又叹气道:“就是不知道这考试还能不能进行了”。 比轧钢厂和分局所面临的形势更为复杂的是,钢铁学院已经率先走进风暴之中了。 在度过了几年危难时期,开始全面建设的重要时期,上面在去年的七月份,设立了一个负责意识|形态领域工作的机构。 机构从成立开始,就致力于领导和贯彻执行上面有关于文学艺术和哲学社会科学问题的指示。 这是一个大的方面和问题,但具体化,那便要涉及到了文化教育领域。 钢铁学院,虽然是直属于钢铁部的专业院校,但其根本上,还是研究和教育。 学院中就有文学艺术和哲学社会科学相关的学院,或者教学内容。 从去年开始,就有工作组到学校指导学术讨论和研究的工作。 而学校对于工作组也是积极配合,韩殊就是相关工作的参与者。 她很清楚当前形势的严峻,更知道其本质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运动。 今年二月份,就连李学武都能感受得到,当时的博弈有多么的激烈。 一份关于《当前学术讨论的汇报提纲》被提出,得到了上面的一致同意,且下发到了基层。 李学武当时看到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种形势,且结合自己所知,这才安排了这一步步的准备。 现在,李学武来找韩殊讨论的也是关于这个的,她站在最前端,所做出的判断更加的准确,也更具有代表性。 韩殊的文化水平和教学能力毋庸置疑,跟李学武所表达的意思也更清晰明白。 “《提纲》就是努力把意识|形态领域的过火批|判约束在学术讨论的范围之内” “但好像已经失去了约束”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皱眉道:“牺牲一定的范围来让步,以达成维护稳定的目的并不是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 “是啊” 韩殊也是皱眉在思考,道:“妥协永远都是进攻的垫脚石,不能成为进攻的代替手段和措施,这一步影响太大了”。 “也许是万般无奈吧” 李学武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文化和艺术领域已经拦不住了,泄洪必然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到时候只怕……” “已经晚了” 韩殊抿了抿嘴,道:“这些天都在开会,风向已经形成了,就看怎么行舟了,是顺风还是逆风,都看自己”。 “我嘛,顺风仗也打得,是逆水行舟也干过,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我倒是更喜欢先慢慢划,看哪边划的舒服再决定方向,总不好往旋涡里扎”。 “你这么想是对的” 韩殊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昨天晚上文学打回电话也是这么个意思,看来是我过于理想化了”。 “也不是,站位不同罢了” 李学武笑着宽慰道:“我认为学校嘛,还是应该更纯粹一些的好,包括老师和学生,要把学习和教研放在首位,其他的,我认为都是次要的”。 “像是您,和学校里走出来的青年学生,保有理想和信念,才是这个社会不会走向极端和偏颇的保证”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如果有一天,象牙塔里也开始有了我们这种功利主义,学术不端,管本位思想,那才是危险了”。 “你倒是处庙堂之高,忧其民啊” 韩殊笑看了李学武几眼,道:“我可听有人说你了,像是你这样的青年俊杰,更应该放在地方去锻炼,去成长,走行政路途更加的合适”。 “哈哈哈,那可真是错爱了” 李学武笑道:“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这只脚,只适合穿这双鞋,如果换了鞋,说不定这脚也不是脚,鞋也不是鞋了”。 “你倒是难得的清醒” 韩殊跟李学武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李学武的优秀,愈加的欣赏这位“不学无术”的学生。 李学武在企业和强力部门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换到地方就一定能行吗? 韩殊觉得李学武是可以的,一个人的能力不仅仅是表现在其工作成绩和文化水平,更应该表现在于其应对复杂环境所体现出来的适应性能力。 李学武就是有这种在乱中取胜的优秀品质,轧钢厂僵化的保卫处都能被他打开缺口,那地方更广阔的空间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不过韩殊也赞成李学武要留在企业的观点,倒不是现在企业的待遇更好,上升空间更方便,而是计划。 到了他这个级别,不是能胡乱前进的时候了,哪能今天干这个,明天干那个的。 再说了,企业到地方,地方到企业,这种高级管理者之间的交流也是一种实践之路。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李学武自己知道,在轧钢厂,他可以做很多事,躲避很多没必要的雷。 再大的风浪,这钢铁行业是不能断了的,没人敢说工人的不是,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 轧钢厂最危险的时候可能就是厂长以下,很多干部带头下去打扫厂里的马路吧。 “我很赞成你的决定,尤其是当你获得了模范奖状的时候” 韩殊笑了笑,道:“你现在是工人阶级的代表了,要多为工人们着想,多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呵呵,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李学武看着师母道:“还得感谢您和老师的付出,方案有你们的帮助才能完备,我的工作更是离不开老师的教导”。 “太谦虚了,哈哈~” 没有哪个老师不想桃李满天下的,又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学生的夸奖的。 尤其是李学武这样优秀的学生,更是让她感觉到了开心。 “文学昨天还说呢,以后不能让你叫他老师了,现在还好,要是你以后得成就超过了他,让他情何以堪啊,哈哈哈~” “是老师的关爱和厚爱”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我可不敢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的话,老师的为人处事还是让我受用匪浅的”。 “他就是个慢性子,就得你这样的学生在后面给他压力” 韩殊笑着起身去楼梯边上拿了一个包过来,道:“这个是给他带的衣服,你帮他拿过去吧,帮我叮嘱他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李学武也知道自己的时间紧,起身接了包,道:“是您辛苦了,在家照顾孩子不说,还得帮老师处理事务,我替老师跟您道谢了”。 “哈哈哈~去吧” 韩殊既拿李学武当学生,也因为顾宁的关系拿她当自己弟弟。 因为董文学的关系,这才以老师和学生的称呼相称,但心里是认为李学武跟自己一辈人的。 —— 接连拜访了好几家,也算是“恶客”了,毕竟大中午的。 有的人就等着周日这天睡个午觉的,却是被李学武打扰了。 不过也没办法,李学武要赶下午的火车,只能趁着周日多走几家。 其实李学武不在家,顾宁出来走几家至亲也是可以的。 不过依照顾宁那性格,估计去了,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招待她。 结婚以前李学武就带着她转了一圈儿的亲戚,可她只坐着不说话,还得是李学武自己打开局面。 多亏他有社交匪徒的资质,不然夫妻两个非得把人缘走尽了不可。 下午李学武先是回了趟家,跟顾宁交代了窦师傅要来弄车库的事,可顾宁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待和处理。 还是秦京茹,见着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说着,主动接茬儿道:“还是我来吧,我毕竟在家,我也知道怎么盖房子”。 她听着李学武的介绍就是,这院里要盖房子。 这又是砖又是瓦的,还有水泥木头啥的,不是盖房子是干啥? 这活儿她熟啊,农村盖房子谁没见着过,又不用她帮忙,只是看着点而而已。 “那就你来照看着” 李学武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卫生落下点儿没事儿,主要还是孩子”。 “放心吧,我在家带过我弟弟妹妹的” 秦京茹得了工作安排,倒是显得自信了些,对于李学武的交代也是大包大揽了下来。 可她越是这样李学武却越是不放心,好在他走了,老太太还在家呢。 因为是出差,所以李学武就安排了韩建昆下午来接自己。 这会车已经到了,李学武便将自己的行李拎了,并着周亚梅母子的,都装上了车。 “你坐前面吧” 李学武示意周亚梅坐去了前面,自己则是抱着付之栋上了后座。 付之栋本来是有些不想走的,但因为是跟叔叔一起回家,这才有了些心情。 不过在吉普车出门的时候,这孩子还是看着车后的顾宁等人哭了起来。 刚见了没几次的小妹妹,还没学会钢琴的小姨,总逗她的小茹姨,还有学校里会说外语的燕妮…… 李学武也没哄他,只是交代韩建昆先去了一趟东风俱乐部。 今天下午出发也是应了姬卫东了,这小子是走的普通客运,李学武走的是厂里的通勤,不过也就是脚前脚后罢了。 约好的周一一到站就开始办事,争取周二就能坐上火车回来。 付之栋的眼泪还没干,指挥车就到了东四。 听见车动静,丁万秋手里只拎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便从李学武给打开的后座=车门子上了车。 他也是有些意外,李学武说了来接他是上午就定好的,可却是没想到车上还有搭便车的。 刚才上车的时候还从窗子里看了一眼,却也是个风姿卓越、顾盼流转的女人。 这……这小老弟玩的这么开呢嘛? 这边的宅子里有两个就不说了,这处改成俱乐部的宅子管事的看着跟他的关系也不一般。 这又来了一个,还带着个孩子。 要是带着孩子跟李学武出门的,那一定是男人没了,或者男人是窝囊废了。 要么就是根本没男人,这孩子就是李学武的。 打上车开始,丁万秋便没说几句,只是眼神时不时地打量着坐在两人中间的小男孩。 嘿,长的还真好,眉清目秀的,要是细看,这鼻子眉眼的,还真有李学武的影子。 其实说孩子跟父母长的像是有根据的,但要说都像,那是不可能的。 有的孩子长得就像舅舅,有的就像叔叔,更有的没有血缘关系,也有联像的。 一个南,一个北,这辈子都没有交集的,坐在一起也有长相相似的。 李学武敢起誓,自己跟周亚梅曾经没有关系,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但他现在看着丁万秋怀疑的眼神也不敢解释,因为即便是解释了,这老家伙也不会相信的。 就看付之栋对他的依赖就知道,听着孩子管李学武叫叔叔,丁万秋心想,说不定啥时候就背地里叫爸爸了呢。 本来周亚梅还回头看看儿子的,可被后上车的这位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敢再回头。 这特么本来没啥事儿的,愣生生的让丁万秋看出点儿事儿来。 好在路程不长,指挥车过了大门,李学武跟站岗的摆了一下手,指挥车稍稍减速便往调度车间去了。 这边是有通勤火车的,不是天天都有,但不少,李学武找的这个时间也是姬卫东能一起的时间,到最后还得是迁就着李学武。 “叔叔,火车上装的都是什么呀?” 上了站台,韩建昆和丁万秋往车上拎行李,李学武则是抱着付之栋往车上走。 “这可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保密车厢”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周亚梅。 周亚梅则是像小媳妇儿似的瞥了李学武一眼,说懒得跟孩子粘牙就粘牙的,找什么保密的借口。 就没见过拉钢件需要保密的。 嘿,她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保密的那种。 说起保密列车就不得不提边疆之行了,要是提起边疆,那就不得不提姬卫东了。 可是姬卫东这会不在,只能无奈地放过他了。 看着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的李学武,周亚梅真想他就是爸爸,自己就是妈妈,一家三口的…… 她想的有点儿晚了,付之栋早都背着人叫爸爸了。 只是这孩子有的时候早熟,懂得大人的事不能搀和,在京城可没叫过。 这会儿进了车厢,付之栋搂着李学武的脖子小声道:“爸爸,你能不能也住在钢城啊?” “呵呵,不一定啊” 李学武也是没有拆穿干儿子的小心思,笑着道:“说不定我就调到钢城上班去了,到时候就怕你不欢迎我啊”。 “欢迎,一定欢迎!” 付之栋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你什么时候调来啊?”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了” 李学武笑道:“说不定当你学会乘法的时候叔叔就来钢城上班了”。 “好!” 付之栋抱着李学武的肩膀道:“那你来钢城就住我家,咱俩天天在一起”。 “呵呵” 李学武倒是觉得孩子的话更真诚,此时干儿子是想自己去陪他的。 “就怕妈妈不让啊~” (本章完) 第594章 活该遇见李学武 第594章 活该遇见李学武 “让的~” 付之栋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转头看了后面的妈妈一眼,随后伏在李学武的耳边说道:“妈妈也想你在家住呢”。 “真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跟韩建昆点了点头,道:“回去吧,如果我回来后用车再通知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处长” 韩建昆帮李学武放好了行李,答应一声便离开了。 这次去钢城没有抓捕任务,也没有外勤,所以李学武就没带着他。 大周日的,让他出来接一趟也耽误他休息了,不过这就是工作啊。 李学武跟调度要了一间软卧,这趟车没有其他领导,所以还算富裕,正好安排了周亚梅母子。 丁万秋是临时决定跟来的,李学武找车厢的调度问了,给安排了座位。 “就在车厢里玩啊,不许去走廊里跑,小心绊倒了你” 周亚梅见李学武把儿子放在了座位上,便叮嘱了一句。 儿子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可只要李学武在,便要撒欢儿,他也知道谁能护着他。 李学武在儿子的心里越来越代替父亲的地位,这是件让周亚梅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的问题。 付海波有再多的不是,对她们母子来说却是没有任何过错的,也没有伤害过她们。 周亚梅现在儿子面前很少提他,并不是代表她不想儿子再记得这个爸爸,只是不想他小小的年纪去判断父亲的对与错。 也不想儿子在本该快乐成长的时间去忧伤他不该有的记忆。 爸爸就爸爸吧,有李学武在,至少还能给儿子的童年一份完整。 先前上车的时候,付之栋小声叫了李学武爸爸,他本以为妈妈没听见,也不知道,却哪知他小小的孩子,怎么能控制得住声音。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偷偷叫过,每次李学武都笑着答应,但偷偷哭的却是周亚梅。 造化弄人,颇为无奈。 如果可以,周亚梅真想儿子就从来没有过关于爸爸的记忆,但不能。 即便是儿子再听话,也有他自己的记忆。 软卧,这个时候代表了权利,也代表了稀有。 这节通勤车厢有一间软卧,三间硬卧,剩下的都是对坐硬座。 李学武安顿好了付之栋母子,便去了硬座这边,跟丁万秋聊了聊。 占用了列车员的位置,李学武特意把门关了,在不大的小空间里跟丁万秋介绍起了吉城的情况和他的安排。 丁万秋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人选,李学武以前可不敢想着用他。 这位是大少爷的本性,又是家里富足的,怎么可能给他卖命。 不过现在机会正好,能用几年是几年,西琳去吉城李学武还是有些不放心。 倒不是怕她不会经营,而是遇到事情不够冷静处理。 吉城,是李学武战略布置的一个关键点。 这次算是强行兼并了张万河以前的老部队,并且在未来,还会源源不断地抽调吉城的人进京,或者去钢城。 而钢城的人也会去吉城,或者是更远的南、北方。 吉城是来源,京城是培训,钢城是跳板,北面和南面他都不想放弃。 丁万秋不知道李学武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看得出李学武对于吉城的重视。 而且,他明白,李学武对于原来的这位掌柜并不是完全的信任。 其实都一样,他就能被李学武信任了? 以前是朋友还无所谓,但现在谁会因为一顿饭就完全相信了他。 今天李学武所说的话,既是让他摆平吉城未来会出现的矛盾,也是让他帮李学武的人站稳了脚跟。 收编也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人心重要,基本盘也重要。 李学武不允许自己的队伍里还有二心的存在。 在这个过程中,丁万秋卖力多少,决定了他给多少。 如果丁万秋觉得这边还可以,决定长留,那他也给予足够的尊重。 李学武也是有话直说,并没有因为两人是朋友关系就另眼相待。 公事就是公事,搀和不得私情。 对于吉城,李学武需要一个能下狠心的人,这个人葛林是不大合适的。 即便丁万秋没有出现,那李学武也会选一个人过去执刀。 再有,选择吉城的原因不仅仅是张万河的根基好,还有二叔这个方便条件。 釜底抽薪这个成语值得学习,更值得实践。 “谈完了?” 周亚梅正拿着水杯出来打水,瞧见李学武从客座车厢过来便问了一句。 “嗯,说了点事” 李学武走进软卧,看了看正坐在下面的沙发上趴着玻璃往外看的付之栋,问道:“困不困?” “不困,就是没意思~” 付之栋皱着小脸,问道:“叔叔,咱们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到啊?” “等你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到了” 走进来的周亚梅替李学武回答了这个问题,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了小桌上,道:“妈妈搂着你睡觉吧”。 “不要,我想跟叔叔一起” 付之栋瞧见李学武已经蹬了鞋子上了床铺,便瞪着大眼睛看向了上面。 “之栋……” “来” 周亚梅刚想说儿子不许磨人,好好跟她去睡觉,却是听见李学武对着下面招了招手。 付之栋得了李学武的招呼,笑着从沙发上蹦了老高,跳下来蹬蹬蹬顺着爬梯上了李学武这边的床铺。 李学武的体格子大,这床铺一个人睡正好,可干儿子来了,只能侧着身子了。 周亚梅看着露了笑模样的儿子,也是无奈地帮着两人顺了顺枕头,瞧着两人躺在一起亲密的模样不知道欣慰的好,还是悲伤的好。 李学武这觉也快,沾着枕头就着,还打呼噜,可烦人。 不过付之栋比他先睡着的,也不嫌乎,躺在一边也睡的呼呼的。 火车的晃动加上落下窗帘后的昏暗,本就有种让人有种催眠的效果,再加上远行的困顿,更让人昏昏欲睡。 周亚梅关了房门,撑着身子上了对面的床铺,看着熟睡的两人,听着有些震耳朵的呼噜声,却也是很快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软卧比后世的不同,后世一间软卧四个铺,上下左右各一。 而软卧包厢不同,这里的下半部分是对设的四张沙发座,是方便谈工作的,靠近窗子还有张小桌板。 小桌板上还有台灯茶杯等物,比后世在硬件上稍差,但软件上要富力得多。 这软卧的窗帘都是双层绒布的,这包间就是厂里的书记和厂长出行都坐得,更上一级的用来也不掉格。 上半部分的床铺其实蛮宽敞,只是李学武体格子大,睡着正合适。 再看周亚梅这边,就宽松得多了,要说起来,付之栋跟他妈过去睡才是正好。 可这孩子的想法谁能讲的清,哪管你合不合适。 李学武还没睁开眼睛呢,就感觉身边的小人儿呿呿呿地爬下了床。 等门开了,李学武看了一眼,是往卫生间去了,就没管他。 等了一会儿,呿呿呿的又爬上来了,李学武也没瞅他,又贴着自己睡了起来。 这一觉李学武睡的还真香,再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小人儿又没了,趴着床铺往下看了看,正跟小桌上吃馒头呢。 “叔叔!”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顶上长了眼睛了,李学武只看了一眼,就被他给抓住了,笑着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吃啥好吃的呢?” “妈妈带的馒头,还有肉~!” 付之栋扬了扬手里的馒头夹肉,笑嘻嘻地要下来找李学武,却是被他妈给制止了。 “赶紧吃你的,掉哪儿都是” 周亚梅说了儿子一句,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晚饭的点儿早过了,停车的时候我去车站食堂要了点儿热馒头,从家里带来的菜,下来吃点儿吧”。 “几点了?” 李学武伸出手借着下面的灯光看了看,已经夜里一点多了。 “这一觉睡的还真足” 李学武打了个哈欠,又眯了一会儿这才下了床铺。 这通勤的火车就这样不好,伙食太难搞,只有一节车厢,除非有重要干部,不然不上厨师。 空有个小厨房也是白搭,连碗面条都吃不到,要不怎么说姬卫东不愿意坐厂里的车呢。 坐正常的客运,拿着全国粮票去吃就是了,这边只能在停车的时候去车站食堂问,有啥吃啥,挑都没得挑。 周亚梅递了湿毛巾过来,让李学武擦了脸和手,又帮着把菜和馒头给摆好了,这才拿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毛巾去了卫生间。 他是习惯了被人伺候的,在家的时候都是于丽,只要能不让他伸手的,都不叫他伸手。 结了婚以后颇为不适应,顾宁才不惯着他呢,自己都不知道指着谁伺候呢。 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能磨人,周亚梅在那边的时候还能伸把手,不过也不多。 等秦京茹来了,好么,可不敢上楼。 收拾都得等李学武走了,或者周亚梅跟着上去。 周亚梅跟顾宁表露过心态,倒是也不怕顾宁误会,她对秦京茹却也没什么异样的心思。 看着挺水灵的大姑娘,不知道为啥李学武就是瞧不上她。 这个问题周亚梅倒是问过顾宁,顾宁也不知道,还问为啥她觉得李学武对秦京茹是有意见的。 周亚梅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口子活的都很自我,都不大在意别人的感受。 顾宁就不说了,高干的家庭环境长大的,自然有那种脾气秉性不足为奇。 这李学武为啥活的这么洒脱,这么的自我?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一起生活,她知道了,李学武是把未来所有的能预见的事都安排好的人。 这是一个心思特别缜密,特别注重计划的人,说白了就是心眼多,要不说他得病呢。 周亚梅给顾宁做心理疏导,明显的就能看出顾宁的性格正在往好的地方调整。 包括待人接物,与人相处上,顾宁都有了十足的改变。 而李学武呢,原来是啥德行,现在还是啥德行。 说不让他想太多,要经常放空大脑,要多想一些感兴趣的事,开心的事。 李学武跟她说,如果他真的完全放松,那有的人就要紧张了。 且他最感兴趣的事儿就是算计别人,算计成功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 当时说的是玩笑话,其实也透露了李学武自己都无奈的心情。 他们家的人都太善良了,都太朴实和本分,但凡有一个,或者各个都是奸猾狠辣的,李学武也不至于这么累。 李学武也想当个小白羊,小白兔,可一家人里不能都是小白兔,不然那还不得让人把骨头渣子都嚼没了啊。 这个时代,一家人里必须得有一个恶人,一个团体里也必须有一个厉害的角色,李学武就是这个人,这个角色。 由着周亚梅伺候着吃完了饭,李学武走出车厢,对着座位上冲嘴的丁万秋招了招手。 丁万秋左右看了一眼,悄悄地往这边过来了。 “吃饭,吃完饭睡一觉” 李学武轻声交代了一句,推着丁万秋进了软卧。 丁万秋本来还要拒绝的,见李学武推了他,便也走了进来。 见着周亚梅把伙食都给他准备好了,还很客气地道了谢。 李学武和周亚梅都吃完了,只有付之栋,手里的馒头打李学武起来的时候就在啃,都这会儿了,还没啃完呢。 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人,脸上却是没有畏惧或者认生。 人是叔叔带进来的,有什么好怕的,而且这人还笑呵呵的。 孩子的眼里自然是没有坏人的,即便是对面那个笑呵呵的曾经杀过不止一个人,又是怎么从南方跑回来的,他都不觉得害怕。 李学武就坐在丁万秋的身边,对面是周亚梅母子,下午睡的足,这会儿倒不困。 等丁万秋吃完,周亚梅也没用他收拾,便让他上去睡了觉。 付之栋啃完了手里的馒头便磨着李学武跑过来说起了悄悄话。 比以前,这孩子要开朗的多了,周亚梅治好了顾宁,李学武帮她治好了付之栋。 要还是像以前,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房子里玩,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不是自闭也得是有点心理毛病。 到底是孩子,哪儿有那么多的精神头,又是大晚上的,窗外全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小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等周亚梅回来的时候付之栋却已经在李学武身边又睡着了。 “给我吧” 周亚梅要接,却是见李学武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放到了铺位上。 “睡吧,我不睡了” 李学武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又坐了回去。 周亚梅帮儿子盖了被子,却也坐在了下铺的沙发上。 李学武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周亚梅,无奈地笑了笑。 而周亚梅则也是笑着低下了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火车行进在铁轨上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在夜晚的车厢里,除了时而有人去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很安静。 软卧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听着上铺睡熟的呼吸声,周亚梅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再一抬头,却是见李学武也打了一个。 两人再次对视,不由得又是一笑。 不行了,不能对着坐了,太尴尬了,有手机还好,现在连份报纸都没有,这么近的距离,目光都没地方躲。 周亚梅这次没有低头,而是挪着身子坐去了对面,李学武旁边的沙发。 李学武刚想转头去看,却是见周亚梅靠了过来,头枕在了他的肩膀,手搂住了他的胳膊。 —— “你可真够慢的,火车晚点了嘛?!”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进了招待所,便叽叽歪歪地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回道:“路上遇见女土匪了,所以晚点了一会儿”。 “女土匪?我怎么没有遇见这种好事?!” 姬卫东瞪了瞪眼睛,跟着李学武一起往暂时用作审讯的房间走去,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道:“你告诉告诉我在哪儿遇到的,回去的时候我去看看”。 “你别叫姬卫东了,你叫姬得了”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跟从走廊迎出来的向允年握了握手。 “麻烦你了李处长,新婚之喜还要折腾你” 向允年笑着客套了一句,做了个手势,请了李学武往审讯室走去。 现在人都已经交给了他们,姬卫东他们的活儿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要不是最后的那笔钱对不上他都不会回来了。 “同气连枝,互相帮助嘛”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句,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如果找不回来,你会怎么办?” “跟我没关系” 向允年在审讯室门前站住了,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我手里的证据能把我要审查的人都送去刑场,金额对不上无所谓”。 说着话看向了李学武身后愤愤不平的姬卫东,道:“不过姬科长会不舒服的,也会影响我们部门这次来出差的补助”。 “哦?!”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姬卫东和向允年彼此的部门已经达成了协议,这笔罚没将都由调查部处理。 然后调查部返回去一部分出差补助……这样两边都得到了实惠。 里子和面子都赚足了,地方还没人再来烦他们了。 现在还在羁押的,外面那些人恨不得早点弄死这些个。 而姬卫东先前抓的那些啰啰早都移交了出去,现在基本上都处理完了。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呗。 “先见见于敏吧,是他提供的材料证明关东的钱对不上的”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的时间紧,推开了手边的房门,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你!” 李学武人还没进去,房间里却是传来了惊讶声。 “谢谢” 李学武点了点头,谢过向允年帮着开门还让他先进,迎着于敏惊讶的目光迈步走了进去。 于敏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一般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学武。 见李学武没搭理他,又不解地看向了李学武身后进来的向允年和姬卫东。 那眼神里的意思是,你们怎么还没有把这个组织里的蛀虫清除掉,还让他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姬卫东和向允年也是没搭理他,该审的都审过了,该问的也都问过了,他们是没辙了。 让李学武来,也是姬卫东不死心,向允年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所以两人都不打算再说话,就由着李学武来审,审出来了,算是皆大欢喜,审不出来,该吃席吃席。 “唰!~” 李学武绕过被铐在桌子上的于敏,走到窗子边上直接拉开了窗帘。 这会儿正是上午九点多,太阳正足的时候,屋里的于敏已经十多天没见过太阳了,这会儿却是眼睛都睁不开,唰唰地往下流眼泪。 “怎么样?” 当于敏微微睁开刺激的眼睛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学武已经重新走到了他的身前。 “什……什么怎么样?” “你在这儿生活的怎么样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就在于敏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离得很近。 近到李学武只要往前倾一倾身子,就能亲到他。 “你…你想干啥!” 李学武离他太近了,他现在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尤其是进门的那两个一言不发,好像来看热闹一般。 他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他自己最清楚,别不是自己举报了,被门口这两人私自扣下来了,然后让李学武来报复自己吧? 上个月他是被这两人折磨惨了,一文一武,姬卫东的人审讯只来硬的,讲究的是一言不合就来水刑。 而向允年则不同,他们的办事风格是磨你,几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一宿一宿的问,三宿三宿的问,不让你睡觉。 不让呼吸得了,还都是快刀子,这不让睡觉可就是慢刀子了。 肉体和精神双折磨,这谁受得了啊。 也不怪他把葛淑琴都咬出来了,就连当初跟村长家闺女搞那啥的事儿都交代清楚了。 这人啊,只要心理防线破了,那问啥答啥,绝不隐瞒。 因为他们对生也有渴望,对速死也有追求。 一文一武已经来过了,现在又来了李学武,别不是再来点儿什么新鲜节目吧? 向允年的人还都是文化人,姬卫东的手下都是莽撞汉。 要搁李学武这,他觉得李学武更难缠! “你怕我?”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说咱们是朋友嘛,还在一起做过买卖的,你说我怎么把东西运走来着?” “噗嗤~!” 没等于敏回答,姬卫东先是忍不住了,捂着嘴转回了身子去。 于敏明显的看到了,姬卫东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大笑。 而向允年这边也是一样,使劲抿着的嘴还在倔强地向他表示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审讯的内容有多好笑他们都不会笑。 “你……你们……” 于敏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像是被出卖了似的悲愤地看着几人。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看着于敏道:“还有,边疆牛羊肉怎么回事?什么药材苞米的?说说”。 于敏身子一震,看来自己真是羊落虎口了,举报李学武的电话打了,李学武接的。 “我……我不知道” 于敏很光棍儿地摇了摇头,因为有立功表现,他从一些人的口中得知,他有很大的可能活。 现在要是惹了李学武,那很大的可能就会变成不可能。 本来想着门口的两人大公无私包公再世,自己举报了这么大的一条蛀虫,怎么地还不得减刑二十年啊。 万万没想到啊,差点儿把自己送进深渊。 “这小子真贼滑,闻瀚泽拿着假消息骗他,他就真信了,还真以为有人谋害他” “是真的!” 于敏见姬卫东这么说,赶紧解释道:“那个闻瀚泽就是满德杰,他……他带着两个女人把我的东西骗走的!”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自打见着闻三儿跟李学武说话,他就觉得自己被耍了,现在更加的确定了。 “得了吧,啊!” 姬卫东吊着眼睛问道:“骗你的两个女的长啥样?” 问完这句,姬卫东也不等他回答,嗤笑道:“一个是付海波的媳妇儿,一个是吴凤贤?” “吴凤贤我们没找到,付海波的媳妇儿找到了,付斌的侄女我们也找到了” 姬卫东不屑地看着于敏道:“付斌的侄女手里是有点儿钱,不过一直都在农村没在你说的事件来钢城,而付海波的媳妇儿,早就被炼钢厂保卫处带走了,上哪儿骗你去”。 “不是……他、他、他……” 于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时着急,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李学武就在屋里,让他怎么说啊,那女人还送了自己钢笔了呢! 凭什么就一直在农村没出来! 倒不是姬卫东没有调查,也不是姬卫东护着李学武,只是关键位置的证据和线索在关键的位置全断了。 且姬卫东当时就在边疆,那些东西他也有所耳闻,问了李学武也没告诉他。 可这种怀疑是没有道理的,边疆到货的货单他记得很清楚,是轧钢厂的,是华清的,是分局的,是…… 难道你让姬卫东去查是不是这些单位骗了于敏? 别开玩笑了,这单里捡了大便宜的就属他们调查部了,自己查自己? 关键证据没有,关键证人对不上,于敏说的大家都只当时胡言乱语。 姬卫东叫李学武来一趟,也是帮他扫清尾巴,不留后患,因为没人是傻子。 只是李学武做的太完美了,饭都吃嘴里了,都拉出来了,才出了事儿。 现在很明显了,偏向谁? 于敏? 于敏是谁? 谁会相信一个罪犯! 李学武为什么让于敏活到最后,难道没想到于敏会说出这些来? 不! 李学武就是想让于敏说出来,不然大家怎么能知道李学武为集体的利益都付出了什么。 这次的事情会让大家更加的团结,更加的清楚地认识到李学武的不可或缺。 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算计好的,于敏从李学武的笑意中读懂了这句话,所以选择了闭嘴。 “那么,如果我问你,关东准备的后路在哪,你会如实告诉我吗?” “我真的不知道” 于敏这个问题回答的倒是利索,因为这个问题他被问了无数遍了。 “我要是知道,给你们提供线索的时候一起说出来好不好?” “也对” 李学武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我问你,关东有没有单独联系的,包括在海外的人,有没有?” “不知道” 于敏苦笑道:“我就是一手底下人,真没有接触他太多的权利,更没办法知道他的秘密联系人了”。 “女人呢?亲戚,朋友,有没有特殊的”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跟着于敏一起想着,嘴里说道:“他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或者信任的地点,当他走了,或者跑路的时候,这个人,或者这个地点会给他提供帮助的”。 “奉城,他不是说要走奉城的嘛!还有,还有他要走的几个城市,你们查啊!” “用你说?” 姬卫东看着着急的于敏扯了扯嘴角,道:“没有,都查了,他根本没打算往那边走”。 “这……这是谁撒谎了?” 于敏着急的直搓手,他现在很想帮助姬卫东他们,好换取更多生的机会。 “他不信任任何人的,就连他儿子都不信的”。 “关海山?”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好像抓住了一点点线索。 当初自己在站台上跟关海山了解到的内容可是和他母亲庹瑞芬所了解到的有出入的啊。 当时的自己还觉得疑神疑鬼老毛病犯了,现在看来,好像这个妇女和关海山这个学渣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对,关海山,他儿子也来过几次俱乐部” 于敏解释道:“不都是来找他的,也有自己跟同学一起来的时候,当初你们抓的那谁,跟他就是好朋友”。 “罗成?有个对象很会玩的,叫邵敏的?” “这你都记得?” 坐在一旁的姬卫东也是有些惊讶于李学武的记忆力了。 而于敏也是一样,这俱乐部里人来人往的,要说天天来还成,要三天不来,他都记不住谁是谁了。 “是,他爹是炼钢厂的领导,挺爱显的,关海山跟他是同学” “这线索我怎么不知道呢?”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于敏,心里却是已经开始盘算起了这里面的联系。 关海山、罗成、聂连胜和他便宜的内侄儿,千山滑雪场的事…… 当初在钢城发生过的事情就像过电影似的,开始在李学武的眼前唰唰闪过,关键人物的脸也在眼前被固定住。 “罗家的钱也没找到……” 李学武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心里却是想着当时有说罗家平带着一箱子的财物去了京城。 可是查到的……李学武不知道,这件事他不敢再往下查,都是厂里处理的。 看来有点儿意思啊! 李学武眯起了左眼,嘴角不由得有了笑意。 “聂连胜在这吗?” 想到了什么,李学武转头看向姬卫东问了一句,人已经站了起来,没再理会还在絮絮叨叨说着的于敏。 “……在” 姬卫东也是被李学武弄的一愣,刚才于敏嘴里不断地说着他供述过的事情,七七八八的,啥事儿都有。 而李学武就像是魔怔了似的,坐在于敏的面前听着,直到刚才,突然问起了聂连胜。 “带我去见他” 李学武率先往门外走去,身后的姬卫东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于敏,也跟着向允年走了出去。 走廊上,向允年引着李学武往斜对面的审讯室走去,嘴里介绍道:“他很配合,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算是立功表现?”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挑着眉毛问了一句,他跟这位的关系还算是可以,没什么矛盾。 向允年沉默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道:“触碰底线了,当年他儿子的事,杀了好几个”。 “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眼睛示意了一眼身后姬卫东出来的房间,问道:“那个呢?” 向允年扯了扯嘴角,依然是摇了摇头,道:“组织妇女……” “得了,这罪过不比聂连胜小” 在这个时候,法律对待这种问题,和后世那种是万万不一样的。 这是根本性问题,组织者一定会完蛋,这也是当初付斌女儿,赵玲珑必死的原因之一。 李学武嘀咕了一句,迈步进了向允年打开的房门。 “嚯!环境不错嘛” 这边的羁押室都是招待所的房间征用的,所以床铺啥的都还在。 相比于于敏只能铐在桌子上,聂连胜的待遇算是好的了。 这会儿聂连胜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铐着,正斜躺在床上听着匣子音。 见着李学武进来,聂连胜也是颇为意外。 “你怎么来了?” “呵呵,有点儿事儿没办完” 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聂连胜手上的铐子,就像来了朋友家一般,笑着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还凑合,跟以前差不多” 聂连胜扬了扬手上的铐子,道:“以前都是我铐别人,现在轮到我自己了”。 “呵呵,挺好看的” 李学武轻笑着赞了一句,随后直入主题道:“来是问你点儿事情,关于关东的,还有罗家坪的”。 “罗家坪?” 聂连胜微微皱眉,要说李学武来问他关东的事还算正常,怎么想起来问罗家坪了。 这罗家坪都被抓起来多长时间了,怕不是坟头草都老高了吧。 “对,罗家坪,和关东” 李学武自然知道罗家坪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但关东还活着,了解关东的人还活着。 要说李学武能想到的,关东能信任到的,聂连胜有可能算是一个。 还有谁比得上上司的媳妇儿的情人更合适作为密谋者合伙人呢? 好控制,有共同的利益,可以谈很多问题…… 优点很多嘛,互有把柄,狼狈为奸嘛。 李学武眯着眼睛,语气着重地强调了罗家坪和关东的名字,就是让聂连胜把这两人关联在一起。 “我就不跟你说什么关照你后人的废话了” 李学武盯着聂连胜说道:“我只能跟你说,如果我这次白来了,那你就白死了”。 聂连胜的脸上骤然色变,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学武,他的变化就连姬卫东和向允年都看出不对来了。 当时这边审讯可没下死手,一个是因为聂连胜什么都交代了,问什么答什么,二一个就是先前他主动配合了。 可两人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久的线索,却是在聂连胜这条没漏网的鱼身上。 “怎么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是啥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种的”。 聂连胜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心里想的却是,这人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种的。 “要钱?” “你说呢?” 李学武见聂连胜开口,耷拉着眼皮道:“你知道我有多缺钱嘛,比你的孩子和老婆还缺钱,因为我现在也不仅有了孩子,还有了老婆”。 “没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 聂连胜的表情恢复了自然,目光还在李学武的脸上。 “你,我曾经是当做朋友来处的,你要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没必要祸及我家人” “你不是我朋友”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聂连胜说道:“因为你骗了我,从一开始你就骗了我,我的朋友不会骗我的”。 聂连胜的脸上又有了微微的错愕,不知道李学武说的这是啥,他什么时候骗过李学武了。 “开饭店的那个女的!” 李学武愤恨地点着聂连胜,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真的是你的情人吗?我不知道你到底睡了没有,但那特么不是你同事的妻子!你个骗子!” “……” 聂连胜的眼睛倏地张开,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咬牙切齿地看着聂连胜道:“那孩子却是你聂家的孩子!但如果你特么认为你儿子先是你同事的话!我无fake说!” 聂连胜的脸唰地变了,青白色带着死灰,好像自己的底牌被人掀开了一般。 而站在门口的姬卫东和向允年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特么的!没有严厉审讯聂连胜差点错过的最大损失不是那笔钱的线索,而是特么聂连胜和他儿媳妇儿的趣闻啊! 这聂连胜真该死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讲明白,活该遇见李学武啊! 好哥哥们,有月票点点啊~ (本章完) 第595章 你不是这种人! 第595章 你不是这种人! “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是你在乡下安排的那对儿障眼法?” 李学武掏出烟盒,对着聂连胜示意了下。 见他没反应,这才自己叼了一根点燃了,剩下的扔向了姬卫东。 不过扔过去的只有烟盒,没有火,他知道,这孙子惦记自己的打火机不是一天两天了。 兄弟之间,钱可以借,但,火机不成! “呵呵,你们钢城人都爱玩障眼法的嘛?” 李学武轻笑道:“当初的付海波就跟我玩了这一套,马三儿也玩儿,罗家父子玩,到了关东这儿还玩儿”。 数落着一个个的,李学武轻蔑地看向聂连胜,问道:“烦不烦嘛?都是人家玩剩下的了,不嫌磕碜呢?” 聂连胜现在有些懵,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李学武,因为他没有底牌了。 他被抓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与其全军覆没,倒不如保全自己的后人。 正是因为他的配合,所以无论是姬卫东,亦或者是移交接的向允年,都没有再去查他的社会关系。 甚至是在查这笔找不上号的钱的时候都没有人怀疑他,但李学武不。 李学武在跟聂连胜去饭店喝酒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儿,很不对劲。 尤其是在上车的时候,他故意摸了一把那女人的脸。 那可是在大街上啊,那可是当着他的面儿啊! 谁没女人啊,李学武就从来没在外面摸过自己的女人。 更别说才见了几次面的人,就是在老彪子面前李学武也从来没有摸过娄姐、秦姐、于丽……等人啊。 太刻意了,反倒显得做作。 尤其是上车后的那句解释,还我同事的女人~ 呵呵,谁问你了! 让李学武确定自己的想法的是听见他还有别的女人,就是那个钟慧莲。 看卷宗,聂连胜被于敏的人跟踪了,发现两个人在车里那啥来着。 当时可不是这个时候,车里啊,多冷啊~ 跟那个饭店的女人就有地方,跟钟慧莲就没地方? 当然了,也不能一杆子支到死,万一人家喜欢车里呢,这也是备不住的。 但是李学武要查,还是交给许宁去查的。 这玩意儿还真不好查,因为当时没想到是他儿子的媳妇儿,不过盯住了人,哪里查不出点儿啥来。 本来这种事李学武知道也就知道了,并没有想到什么,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特么的,毛子的套娃嘛! 这几个人都开始给自己玩起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谈谈条件吧” 李学武收起了脾气,没理会门口那两个八婆,看着聂连胜突然心平气和地说道:“到底怎么才交代”。 聂连胜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嘴里的牙齿上下晃动,脑子里在飞速运转。 没得玩儿了,让人家看出来了,不招他的孩子一定要遭殃。 “我要钱” “好!” 李学武点点头,一口答应地说道:“要多少?你开口”。 “五千” 聂连胜内心犹豫着,挣扎着,使劲儿要了个价。 不过要完了怕李学武他们不给,还是说道:“我只要五千块,剩下的都给你们,那边的钱绝对远远超过五千块”。 他也想好了,要少了不够俩孩子生活的,要多了李学武指定不给。 五千这个数刚刚好,上不上下不下,只要他配合,缴获了那么多,总不至于为难他这五千。 退一万步讲,真的就这五千不给了,那李学武他们也不大好随意去为难自己的孩子。 “停!” 李学武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道:“别解释,不用解释,不就是五千嘛”。 “可以!给!我说的!” 在姬卫东和向允年惊讶的目光中,李学武很是干脆地点头同意了聂连胜的请求。 但随后李学武两人的对话却是让门口这两位都惊掉了下巴。 “我给你五千,但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 “保证书?” “对,认罪保证书” 李学武点头确认道:“你就写你们怎么实施犯罪的,怎么藏匿这笔钱的,保证自己所说的都属实”。 说到这里,李学武顿了顿,探着身子低声问道:“那笔钱,具体有多少你知道吗?” 聂连胜看了看李学武,迟疑地点了点头,道:“知道”。 “那好!”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床边的桌子道:“认罪保证书的藏匿金额你给我少写五万”。 “五万?!” 聂连胜瞪着大眼睛道:“我只要五千,真的,真不用,我知道你是……” “得得得,停,谁说这都是给你的了” 李学武上下看打量了他一眼,示意了自己和门口的两人,道:“你看我们仨,啊?前前后后,啊?一个多月,是吧,白挨累啊?” 聂连胜:“……” 姬卫东:“……” 向允年:“……” “瞅啥瞅,动笔写啊!”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手包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具体的地址,事件的经过,都有谁参与了,写明白的,不写我上哪儿给你整那五千去?” 聂连胜哆嗦着手拿了桌上的笔和纸,摊开来,动笔写下第一个字,内心不禁思绪万千。 一想到自己打拼了半辈子,给人家又是当狗又是当奴才的,卖了这条命才换了五千块,而对方呢? 动动嘴皮子,三人闹四万五,这上哪儿说理怯! 还是你们挣钱狠啊! 李学武见着聂连胜开始写了,也没打扰,抽了一口烟,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向允年皱眉瞅了聂连胜一眼,跟也是满脸错愕的姬卫东示意了下,追了李学武出了门。 “李处长” 向允年往前紧走了几步,这才撵上了李学武。 “李处长,刚才您说的这个……” “着急了?” 李学武笑着道:“怎么也得等他写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允年现在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真打算那……四……” “嘶哦~!” 见向允年要开口,李学武嘴里出声提醒了一下,随后指了指身后,眯着眼睛道:“兵不厌诈”。 “呼,吓我一跳~” 向允年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松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轻声说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 李学武脖子往后一仰,看着向允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老李不是好人?” “不不不,误会了,是我误会了” 向允年说话很轻,很怕屋里的人听见,拉着李学武不住地道歉。 李学武一副我被同志不信任,受伤了的表情,指了指向允年问道:“这次回京你请吃饭?” “……好好,我请,我来请!” 向允年扯了扯嘴角,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房间,问道:“那还问不问关东了?” “当然!”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向允年一眼到:“这不是正常的办案程序嘛,哪能只听一个人的,他要是骗我了咋整,那边有埋伏怎么办?” “……” 向允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这小子根本就没信任过任何人,即便是那边的房间,聂连胜白纸黑字地正在写着,这小子也提防着呢。 这种做法看着确实过于谨慎小心了,但姬卫东就从来不质疑李学武这种做法。 据姬卫东所说,年前的那次抓捕行动,他带一队,李学武带一队,他的手底下人死伤二十多,而李学武的人只两个人受了伤。 从那次开始,姬卫东就决定,跟李学武学着,任何行动,再小心都不为过。 这次请李学武回来帮忙调查,姬卫东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 向允年对于李学武的了解自然没有姬卫东多,自然有些意外,但现在开始,还是选择了相信李学武。 “没想到他们又把你请回来了” 关东的状况不大好,可能是跟调查部和纪检的人玩的不是很开心。 见着李学武进来,也只是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全无惊讶。 “很意外?” 李学武走进屋里随意地看了看,并没有去拉开窗帘,对付关东,他没想着用手段。 现在的关东已经经过了各种手段的逼问了,到他这,都已经有了免疫力,没用的。 “我就是路过,顺便来这边看看你” “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意外” 关东耷拉着眼皮看着李学武道:“无缘无故的,要不是为了点儿啥,你这位京城的干部,至于千里迢迢的来钢城看我?这也太顺路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不是老交情了嘛” 李学武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只是这屋里另外的两人都没觉得他哪里有半点真诚。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是个啥德行,而关东在每次受刑的时候都在咬牙切齿地骂着他。 这个时候哪里有真诚,全是嘲讽和仇恨。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自己抛媚眼给了瞎子看,你看不看我都在嘲讽你。 “向处” 李学武对着向允年歪了歪脑袋,问道:“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 向允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关东,点头道:“我去看看卫东”。 找了个借口,向允年转身出了审讯室。 李学武送到了门口,直看着向允年重新进了来时的房间这才转回身看向了关东。 而关东这会儿也在戏谑地看着李学武。 演,接着演,我看你能演出什么节目来! 打这两人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大对头,审不审,问不问的,闲扯叽霸淡。 现在这个姓李的莫名其妙地支走了纪监的人,又玩神神秘秘的,除了演,还能干啥? 别不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他是自己人,或者有人已经泄露了资金的藏匿地点,他可以帮自己,或者照顾自己亲人,让自己赶紧说,不说就没时间了云云的吧?! “呐呐呐~大事不妙啊~!” 李学武晃着脑袋,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关东坏笑道:“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不行啊,内部出了叛徒了啊~” “……” 关东看着怪模怪样的李学武一点儿紧张都没有,甚至有点儿想笑。 果然都被老子猜中了! “斜对面,聂连胜正在写供词呢,已经把你们藏匿资金的事交代了” 李学武走到关东面前站定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别说我没告诉你,要想立功,你现在还有机会,等我们去搜查了,你再想说什么可就都晚了” “哦?他是怎么交代的?” 关东玩味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说说,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交代的,他都交代了什么,资金在哪儿,都有多少”。 “是特么我审你啊,还是你审我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着关东,道:“你自己指定是出不去了,想把那些钱留给儿子?” “我劝你配合啊~你现在给儿子留钱,等你埋了,说不定他连张纸都不给你烧啊~” “我要是不呢?” 关东往后靠了靠,不屑地看着李学武,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他们的手段都不太刺激,要不我试试你的?” “呦呵~很有气概嘛!”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当年也是条汉子,就是现在惨了点”。 “想知道聂连胜为啥招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打量了神态自若的关东一眼,问道:“你别告诉我,关海山不是你儿子,你还有别的”。 “这你就管不着了,有招儿使呗” 关东不怕姬卫东他们,自然也不怕李学武,这会儿还有心情逗着李学武道:“要不你再去查查?” “哦,对了!” 说到这,关东又补充道:“等帮我找到儿子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烧张纸就成”。 “嘿嘿~你还挺幽默~” 李学武根本没在乎关东在内涵自己,骂自己也当没听见。 只是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猜疑地说道:“让我猜猜你跟聂连胜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跟罗家坪扯上关系的,还有那个死鬼付海波……” 也没理会关东眼里瞬间闪过的一丝慌乱,自顾自地在屋里转圈圈。 手上的烟不断,一边抽着,一边嘀嘀咕咕的。 “嗯,罗家坪跟你一定是认识的……” “付海波跟聂连胜是有接触的……” “你是管工业的……” “炼钢厂也有案子发生……” “你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呢?一个人?一个地方?或者一种什么关联?”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刮了刮脑门,在屋里转圈的步子越来越慢,好像就要接触到事实的真相了。 关东就坐在那看着李学武,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滞,阴沉的可怕。 他不怕打,也不怕折磨,更不怕调查部搞出来的那些刑罚,因为这些他都曾经遭受过。 四十多岁的人了,如果不是当年挺得住,还能在钢城干出这番大事业? 可他怕叛徒,就像李学武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可真就大大的不妙了。 虽然他知道怀疑是对团结最恶劣的伤害,可他不得不怀疑会有人遭受不住什么诱惑,泄露了他们最后的秘密。 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还不止一次的听说。 可即便是自己被李学武抓住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自己慌了,更没觉得败了。 甚至在这些人为自己那笔钱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还有些小高兴。 可这个年轻人又来了,而且是带着脑子来的。 罗家坪的案子发生,他第一时间就开始联系和准备了。 可即便是有聂连胜在其中帮忙,也没有保下罗家坪。 这在后面他不得不下狠手,让聂连胜出手,斩断了其中的联系和线索。 怎么就那么巧啊,马三儿再牛,怎么就依靠付海波在钢城能横行霸道? 事情一发生,当地所都没伸手呢,聂连胜就能知道? 当时聂连胜拘押的几个人,在大楼里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付海波可是跟他有单独相处的时间的。 现在付海波死了,罗家坪死了,当时相关的人员也都死的死,走的走,上哪儿查去。 李学武现在也是挠头,这么多线索摆在眼巴前,怎么都连接不上。 付海波的妻儿是都在自己手上的,可他能确定,周亚梅没有跟外人有过接触,也没从哪个地方领过钱。 如果这个帮忙藏钱的组织这么牛,那应该早有人上门联系周亚梅了啊。 难道是见着自己在付家待过,觉得周亚梅不值得信任了,会告密? 嘶~~~ 别不是捅着什么大篓子了吧,五月了,他可不想在钢城再惹麻烦。 以前还好说,现在自己也有势力在这边了,到时候弄的四面受敌可麻烦了。 “你说的……” 关东看着李学武,语气有些低沉,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聂连胜真的交代了?” “嗯,我没必要骗你”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在意关东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现在也不敢再继续这种思路了。 有的时候他聪明的连自己都害怕,害怕自己太过于聪明了,引出灾祸来。 “他那边正在写材料呢,你要是不信,一会我拿过来给你看” 关东眯了眯眼睛,看着李学武点点头,道:“我好像能相信了,但能问问因为啥嘛?我还是有些……” “正常,是我我也不信,这么缜密的计划,这么强力的措施,这么周全的防护,这么多年的布置,对吧?” 李学武看着关东点头理解到:“一个年轻人,没来过几次钢城,看着其貌不扬,胸无点墨,短短几天就能给破了?” “……” 关东晃了晃下巴,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我跟你扯淡的时候你说正经事,我特么跟你说正经了,你又开始跟我吹牛哔,扯闲蛋! 自信是个好事,自恋可不是。 我特么人都在这儿了,你都赢了,还至于这么自吹自擂踩着我,在我身上找成就感吗? “告诉我,为了什么” 关东盯着李学武,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你抓在了手里,又是怎么答应的”。 “想看看我谈判的底牌?可以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这人最好说话了,在聂连胜那我就是这样”。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你瞧,都中午了,要不咱们吃了中午饭再说?” “告诉我” 关东不理会李学武的骚话,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钱,我给了他钱” 李学武很直白地看着关东道:“很多钱,还答应不会伤害他的家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关东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摆着手自信地说道:“你要是说别的我还信,钱,我们有的是!” “是,你们有钱” 李学武点点头,道:“可得等你们死了,我们不追究了,没人查了,这钱才能是你们的,取着担惊受怕,着胆战心惊,现在呢?” “现在!”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道:“我现在就能把钱给他,干净的钱,着放心,用着舒心,懂吗?” “我还是不信” 关东微微摇头道:“即便是他交代了,我也不信你们会有钱给他,这数目小不了,少了的话他又怎么信任你们呢,拿那笔钱给他,他就更信不着了”。 这就是关东自信的底气,他把人心看的透了,只有利益才能捆绑彼此。 而李学武所代表的公家,是不可能给聂连胜钱的,即便是给,又能给多少? 李学武几人即便是为了破案,一人凑个三十、五十的好干啥的,自己给的更多! 交代,可能啥钱都没有了,不交代,这钱一定是他们的,即便是脏钱。 公家,是不会对个人妥协的,即便是李学武承诺拿那笔钱里的一点点给聂连胜子女,聂连胜又不是傻子。 李学武这些人都不是一个部门的,也不是三两个人办的案子。 这么多人,谁敢冒这个风险拿那笔钱,所以他不相信聂连胜会傻到相信这个。 “你不信也是有原因的,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去门口看了看。 见左右没人了,走过来笑着道:“可如果我说聂连胜要的钱是从你们的钱里拿,我们也都各拿一份呢?” “你!……!” 关东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 “呵呵~” 李学武坏笑着问道:“我是哪种人?” “不是好人,但也不是这种人” 关东恨李学武,但现在又无比地坚信李学武不是坏人。 这太矛盾了,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一个京城的干部,来钢城只是因为企业的案子,却因为意外发现了案子的线索,找了这么多人来调查……” 关东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么大张旗鼓的,我且不说你的人品,单说这件事,我不相信你都能摆得平”。 “呵~这是我今天听到过的第二次的溢美之词”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第一次是付海波说的,他说我是个好人,想把妻儿交给我照顾”。 “嗯,确实!” 想到这里,李学武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个好人”。 关东看着李学武的模样又有些不自信了,这笑容怎么看着瘆得慌? 到底是好人?还是自己瞎了眼? “不过好人也得吃饭养家啊” 李学武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瞅瞅我,本就在京城上班,工资全都用来养家不说,付海波还把他们家都扔给我来养,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看着关东道:“你可能不知道,聂连胜可是有两个孩子啊,一丫一小儿,长得可俊……” “孩子?!” 关东眯着眼睛道:“他确实有孩子,在乡下,你们用这个威胁他?” “不不不~” 李学武摇头道:“不是乡下的……” “不是?那不对!” 关东见李学武摇头,皱眉道:“他儿子死了没闺女,只有一个啥也不懂的妻子,这你们也下得去手?” “我当然下不去手!那都多大岁数了~” 李学武好笑道:“我说的是城里的,饭店的经理”。 “不可能!……” 关东刚想说绝对不可能,可一想到刚才自己就被打了一次脸,这次这么自信可得悠着点。 “那女人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那是他手底下一……” 说到这儿,关东说不下去了,目光有些发直,脑子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也想到了?是哦,你们当年就认识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关东道:“他儿子就是你弄死的吧?或者跟你有关系?” “不!没……不是我……” 关东想要开口狡辩,但李学武的目光太过于自信和犀利,让他的话说也说不出来。 “儿子被人弄死了,却是只报复了几个小瘪三” 李学武玩味地看着关东,笑着道:“这么做即是撒气,也是后悔了吧~” 关东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李学武已经了解到了很多,自己越说漏的越多。 而李学武不管这个,继续说道:“那么他明明知道是你做的,为什么不来找你报仇呢?还跟你合作到了现在” “只有一条理由能解释得通了……” 李学武微微弓腰,凑近了关东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们其实早就在一起狼狈为奸了,我说的对吧?” 关东的身子想往后靠,想要躲避李学武凑过来的脸,但他僵直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脸部的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 “你想到了什么?” 李学武抬了抬右眼皮,问道:“是不是他儿子太过于正直了?是不是他爸虚伪的正义听的太多了?是不是年轻人不懂事故?是不是死了也活该?” “那两个……两个孩子……” 关东嘴唇哆嗦着,嘴里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但李学武听的清楚。 “真是……真是他的?” “我看着像~ ” 李学武撇了撇嘴,微微摇头道:“那小眼睛小鼻子的,活脱脱的小聂连胜,除非他真的早上了同事的媳妇儿,不然我不信这孩子不是他的”。 “那就是了……” 关东看着李学武说道:“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个,我都没想到,当年他儿子死的时候是结了婚的,后来他说儿媳妇儿走路了,我们都没在意”。 “是啊,连亲儿子都不在乎的人”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觉得他会在乎你们?” “现在呢?” 关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亲儿子都不在乎,会在乎这两个种?” “呵呵,说不定后悔了呢~”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道:“当年你们都年轻,他想着还能生,那个儿子又是个直性子,当然无所谓,可现在他还能生?” “呵呵,真是够讽刺的” 关东自己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的那位领导媳妇儿,也大概跟他有些关系了,报复性的,我小看他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他说要五千块钱,确实不算多,再加上那个小媳妇儿也不算为难,我们一想,这也不算什么”。 “呵呵,确实,五千块呀~” 关东凄惨地笑着摇了摇头,道:“以前我随随便便都能给你拿出来,但现在却是毁了所有人的根基了啊”。 “包括钟慧莲,对吧”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胡惠生当初这么勇敢地站出来,他就知道他不会死,对吧?等出来后,拿了钱,依旧潇洒,对吧?” “呵呵,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啥” 关东笑了笑,松了一口气,道:“我把所有的罪名都揽过来了,他又能担多少责任,用人不查,意外受贿,妻子所拿……有的是借口”。 “后不后悔?”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叫他们过来给你重新做笔录,让他下去陪你”。 “算了~” 关东释然地笑了,道:“我的儿子大了,没了这笔钱就当了普通人,总之不会饿死,他?” 一想到胡惠生,关东的笑容就有些变了样,逐渐的冷了起来。 “他也只不过是条狗罢了,还是条被弃了的狗” 说完这个,关东看向李学武,说道:“这笔钱他损失掉了,他在里面也待不好,我也不相信钟慧莲会等他,他所要经受的折磨比我的死还难受”。 “嗯,确实”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道:“人死了钱没着无所谓,要是钱没了人活着可难受”。 “你是懂这种滋味的” 关东心里的秘密被掏空了,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你威胁聂连胜要祸及妻儿,是不是要对我也这样?” “你?你不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出手才是救了你儿子,不出手看着就行了”。 “什么意思?” 关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手扶着桌子问道:“谁要对付他?” “不知道” 李学武回了一句,目光却是看向了门口。 关东看见李学武的动作,也闭了嘴,看了过去。 也就几秒钟吧,门口传来了动静,脚步声骤多,门被推开。 “他写完了” 姬卫东拿着一迭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向允年。 只说了这么一句,姬卫东两人便看向了李学武和关东,想要知道这边的结果。 李学武没说话,而是接过了那迭供词看了起来。 当看到具体的数目和经手人,以及所有的安排时,李学武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脑子。 这样的埋藏地点,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啊。 不过其中关于一些“道听途说”涉及到了更多关系的内容李学武直接抽了出来递给了向允年。 “这个就算了,都是子虚乌有的,没必要再查了” 向允年接过去看了看,眼睛眯着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说什么。 李学武也不管他,而是扬了扬手里的那迭剩下的纸,对着关东问道:“你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 关东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几人问道:“很意外吧?” “嗯”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万万没想到啊,这还跟我有关系”。 “这是聂连胜想到的,绝吧?” 关东笑道:“当时罗家坪的事情一出我们就在商量藏匿地点了,可总觉得不稳妥,到最后还是他出了这主意”。 说道这里,关东也是摇着头叹气道:“我承认我做的事有的时候很不是人,但他就不做人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供词,随手递给了姬卫东,嘴里问道:“你们这么做,人家父母能同意?还是根本就不知道,是钟慧莲做的主”。 “是胡惠生点头同意的” 关东只说了这么一句,便靠坐在了椅子上,没再说其他的。 李学武也只觉得没意思,兜兜转转又特么回到了起点。 “谢谢你跟我分享了这么多,我也跟你说件事” 就在关东闭嘴不再想说更多的时候,李学武站在门口,冲着看过来的关东说道:“如果你能确定没有其他私生子的话,他们绝后不绝后我不知道,你一定是要绝后了”。 “啥?你什么意思!?” 关东一下愣住了,随后就要站起来质问李学武,可脚和手都在桌子上铐着,根本站不起来。 李学武也没理会他的问话,示意看热闹的两人往出走,嘴里更是催促道:“赶紧的,中午这会儿日头足,晚了我可不敢干这种事儿,谁不知道,我特么胆子最小了!” “你站住!”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李学武!” …… 走廊里,姬卫东摆了摆手,示意值班室那边集合,有大活儿了。 而向允年则是一边走着,一边低声问道:“你跟关东说的是真的?” “啥?什么真的?” 李学武正看着姬卫东装哔,听向允年一问,转回头道:“哦哦哦,你问的是他儿子的事?” 向允年看着李学武没知声,显然他能看出李学武跟他装呢。 耳朵连门外来没来人都听得见,这会儿装聋子? “他儿子嘛~其实是我猜的” 李学武看着向允年翻白眼,笑着道:“你先听我这么猜对不对”。 说着话,一边往出走,一边解释:“他在村里好的一个姑娘,就是庹瑞芬,他当了陈世美,去了城里,一个姑娘给他养了孩子”。 这段向允年都知道,案宗里有,第二天庹瑞芬离开前做的笔录里都有记载,可他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他想着,李学武这边却是继续说着:“这个孩子养了好些年,都大了,突然就找来城里了,说农村待不下去了,还说这个孩子是他的” 李学武说到这,看着向允年问道:“如果突然你有个老相好的找你来了,说你跟她有个儿子,现在长大了,给你送来了,她不图名,不图利,甘愿继续给你当女人,养儿子,你怎么想?” “问我干啥?我不是这种人” 向允年被李学武的比喻弄的皱起了眉头,嘴里说道:“我置换不到这种思维,问我没用”。 “但你是男人” 李学武挑眉道:“你说你内心有没有一点儿小欣喜?有没有一点小成就?你是不是得查一查这孩子的生辰时月?” 向允年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皱眉问道:“如果对上了呢?” “那你是不是得想了,你现在这个媳妇儿不给生,你不正好有了后?” 李学武循循善诱道:“你是不是得觉得这就是你的亲儿子,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 向允年又糊涂了,问道:“你说的到底是啥意思?这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你傻啊?” 李学武打量了向允年一眼,道:“就算是天天在家养着的,生出来的都不一定是你的种,都特么隔了好几年了,你就能确定是你的种?” “那你的意思是……?” 向允年眯着眼睛问道:“庹瑞芬在乡下的时候还有了别的男人?” “不然呢?” 李学武冷笑道:“陈世美好当,齐人之美可不好当,那天做完笔录她有问过关东的消息吗?她有问过关海山的消息吗?” “嘶~还真是,那天她做了笔录就走了” 向允年嘴里嘀咕道:“这么说的话,那这个关海山还真不是关东的孩子?” “无所谓了,是与不是又能咋地?”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女人舍得把孩子供出来给关东,那就一定谋划着什么,你说呢?” “你们在说啥呢?” 姬卫东集合了人手安排上了车,走过来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向允年。 “我怎么听见你们讨论什么私生子啥的?好像还听见向处的种啥的,是向处……” “没有!!!” 向允年:“不是我!” 好哥哥们,有月票点点啊~ (本章完) 第596章 哭错坟了 第596章 哭错坟了 李学武的问题向允年不想再思考了,这特么都把火烧自己身上来了。 还有这个姬卫东,什么耳朵,怎么光听这种敏感的。 你想了,李学武,和姬卫东,凑在一起,那还有好? 两人在一旁叽咕眼睛,呿呿的,嘴里说的话连村口的老婆儿都畏惧三分。 造谣小能手姬卫东可是好这个的,向允年但凡有三秒钟的迟疑,他都能在脑子里给你编出来一段凄美的陈世美故事来。 “你去不去?” 姬卫东看着向允年问道:“车上还有位置呢”。 “我不去” 向允年的脸色不咋地,估计是刚才被李学武的话诱导的有些失去了对爱情的信心。 这钢城的感情还有没有纯真和专一一点儿的了。 “你呢?” 姬卫东见向允年不去,又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点头道:“我特么千里迢迢来这儿为的啥,还不就是为了看个热闹么,为什么不去!” “走!” “铁锹和镐拿了吗?” “拿了,跟厂里工程队借的” “人可靠吗?” “都是自己人” 姬卫东推了李学武上了一台大卡车,对着前面的人示意了一下,卡车便开出招待所的大院。 “要我说啊,你这人点儿真正,活该你看热闹” 姬卫东手抓着头顶的栏杆,凑到李学武身前说道:“嘿,今天挑的这日子也好,那是相当的热闹”。 “说好了啊,你们动手”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了姬卫东一眼,道:“我这刚结婚,不宜干这个”。 “窝草?你还信这个?” 姬卫东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那我这未婚的就活该干这个?” “没事儿,你火力旺!” 李学武歪了歪嘴角,道:“这大中午的,正是阳气最旺的时候,你们不用怕”。 姬卫东上下打量了李学武几眼,问道:“你阴气重啊?” “你可想好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道:“聪明人从来不同时得罪两个人,你已经得罪一个了”。 “……” 姬卫东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目光转向了车后面,看着倒飞而过的景物,嘀咕道:“你要是特么的在意这个,那里面的钱也别分了”。 “我特么要是分不着你也别想分着” 李学武听他嘀咕自己也开始嘀咕:“回头儿我就把韩雅婷调钢城来,不!调边疆去”。 “艹!” 姬卫东转头瞪向李学武,咬着牙道:“算特么你狠!” “呵~” 李学武没理会姬卫东的威胁,轻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还有比这更狠的呢,我都没说等你结婚了再调呢”。 “你特么就缺大德吧你!” 姬卫东嘴里骂骂咧咧地嘀咕道:“连特么兄弟都坑!” “呦呵!现在拿我当兄弟了,早干嘛去了?”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啊,钱多了也咬手,怕不是运不出东北去”。 “真的假的?” 姬卫东看向李学武,脸上的玩笑褪去,皱眉问道:“别特么闹了,你是不是听着啥了?或者打听到了啥?” “还特么听着,那咱俩早嗝屁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把着姬卫东的肩膀低声说道:“这钱见不得光,拿了五万出来,剩下的我弄走”。 “你怎么弄?” 姬卫东皱眉道:“你弄走了咱们回去怎么跟向允年解释?” “解释什么?啥都没有解释什么?”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反正他都说了,现有的证据都能枪毙,还特么差这个了?就说没找着”。 “你可真黑啊” 姬卫东咧了咧嘴,道:“那特么是好几股攒了十多年的……” “我黑?我特么为了谁啊?” 李学武手上压着姬卫东的肩膀捏了捏,说道:“你觉得胡惠生就到头儿了?别找死了,赶紧跑路吧”。 “你可别吓我”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道:“你把话说清楚”。 “说屁啊,自己想去” 李学武哼声道:“就你这脑子再不用都特么长锈了,还想不想进步了?” “我……” 姬卫东嘴里有话骂不出,他现在不确定李学武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按照聂连胜供词上所说,这些人的后路都在一起,那这数量确实吓人。 可要说运不出东北去,是不是有点儿吓唬人了? 他可是知道的,李学武一直惦记这个呢,是不是想独吞啊? 可一想又不对,要是独吞,为啥让他们跟着啊,自己来不就得了? 别说特么中午晚上的,要说把钱都给他,大半夜的他都敢拎着铁锹来挖来。 什么特么阳气阴气的,活着他都不怕,死了还能怕? 怕不是这里的东西都没有他坏呢! 姬卫东现在脑子是真有点不够用了,但他想明白了。 刚才在门口,这小子是故意说了那些话给向允年听的,也是故意逗着他不来的。 “这拿出来五万……”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还真打算咱们几个分了啊?” 他想起刚才李学武说的拿出五万块钱的事儿了,还有,聂连胜写的保证书,且还没叫关东再做笔录。 想必现在再有人找关东去审讯怕不是也审不出什么来了。 心如死灰,精神破灭。 “一人一万五?”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冷笑道:“你也不怕撑死,当然是人人有份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懂不懂啊小老弟儿”。 “……”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跟他装大哥也是有些无语,可现在他也没心情跟李学武争这个。 “那剩下的钱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藏着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反正不能露面” 李学武的手抬了起来,抓了顶部的栏杆,道:“算是入股吧,跟你们上次入的股一样,我给你们在港城那边的企业单立一股”。 “跟我爸商量的那个?” 姬卫东倒是想起了李学武说的是啥了,皱眉道:“那个是正经企业吗?” “你说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我就是正经人,我跟你爸一起弄的,你觉得你爸不正经? “你给我滚~” 姬卫东翻了白眼,道:“可这特么怎么说呀,跟于敏说你那个似的,唰?” “随便说呗” 李学武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低声道:“东西抠出来你下去看一眼,确定了就别拆了,装车上回去处理”。 “你找人?钢厂的?” 姬卫东皱眉道:“稳不稳妥啊?倒不如我找人了”。 “你?” 李学武踅摸了车里一眼,道:“少了行,多了你就是垫脚石了”。 说完再次拍了拍姬卫东的肩膀,道:“乖,跟哥学着点儿,今天我再教你一招偷梁换柱”。 姬卫东的心里已经知道这笔钱咬手了,前面风风火火的查,单位里已经没人对这个抱希望了。 只是他不甘心罢了,可把李学武叫回来,查出来了,又特么勾搭出这么多事儿来。 当时李学武递给向允年的那几张纸他也看过,要真是逗掀起来,他们几个都得交代在这。 现在他也明白,这笔钱抠出来并不是功劳,反而是特么炸弹。 怪不得向允年那小子被李学武说了两句就特么不来了,敢情是躲了。 这鸡贼! 这钱真带回去了,向允年也分不着,谁又愿意背这个锅。 所以现在他也已经准备接受李学武的建议了,不过嘴还硬着。 “你是不是没闹清点儿事儿?” 姬卫东龇牙咧嘴地拍掉了李学武的大手,狠声道:“我比你大!” “……” 他这最后一句刚说出来,车就停了,所以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了车里蹲坐着那些人的耳朵里了。 这些人被车晃了一下,却都是目瞪口呆看向了站在车尾的两个干部。 随即便是抿着嘴低头笑了起来。 好么,刚才卡车行进的时候这些人还以为两位干部讨论案情呢,说的那么认真,嘀嘀咕咕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听着姬卫东最后一句话,再看两人凑在一起的动作。 这特么不是在比下面的大小吧? “笑特么什么笑?!” 姬卫东的脸通红啊,让手底下人看了热闹,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关键是还没法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不对啊,难道真的说自己两人没有比那个? “滚滚滚,都下车!” 恼羞成怒的姬卫东见着车停了,便催促着这些人下车,而他自己也跟李学武一起跳下了车厢。 左防右防的,还是特么被李学武摆了一道。 刚出来那会儿他还对能找到这笔钱的线索而感到高兴来着,现在,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来了。 姬卫东跳下来的时候,正瞧见李学武站在车边搭着手往大地里面看呢。 “这特么就是你跟我说的热闹?”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姬卫东一眼,嘴撇的老高。 “哼哼~知足吧你~” 姬卫东回给李学武的则是:“我还给你准备了节目,你呢?准备当我语文老师!” 同样是撇着嘴说完,姬卫东又眯着一只眼睛看着李学武道:“哎!你别教我什么偷梁换柱了,你教教我怎么空手套白狼了吧”。 “那个是属于俗语的范畴,先不急着学” 李学武坏笑道:“咱们先学成语,老师教你刨坟掘墓和挫骨扬灰”。 “你特么都缺老德了你!” 姬卫东从车上接了一柄铁锹,对着李学武瞪眼睛道:“我特么就是被你带坏的!” “得了,你本来就是那个玩意儿~” 李学武没去接车里的铁锹,溜溜达达地跟着姬卫东斗着嘴,两人带着十几个调查部的小伙子往坟地里走去。 这边就是耕地,只不过耕地的边上有一堆坟。 李学武观察了一下,这处坟地是经过了仔细整修的,坟头错落有致,显然是祖坟了。 坟地背靠一片树林,远处是几道山岭,风水倒是不错。 往前看是一大片过膝盖高的苞米苗,还能看见好多人在弯腰铲地呢。 “还特么真能找” 李学武瞧见坟地走出来几个人也没搭理,站在树林边上往上看了看。 嘿,怨不得人家人丁兴旺呢。 姬卫东不懂风水,也没有闲心像是李学武这般神神叨叨的,迎着那几个人就过去了。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腰上扎着白孝的年轻人指着过来的姬卫东等人喝道:“这里是钟家祖坟,你们要干什么!” “滚蛋!我特么管你是谁家的祖坟!” 姬卫东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见着年轻人手指着他,上去就是没道理的一巴掌。 这小子也是混蛋,哪有打戴孝的。 可他不管这事儿,身后跟着的那些小年轻就更不管了,见姬卫东动手了,其他人也都将拦过来的几个小子打倒了。 坟地里正假哭着的也都不哭了,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刚才就瞧见一群小伙子手里拎着家伙事儿,还以为是干活的。 等瞧见他们是奔着坟地来的,钟家老叔爷以为是哪个村里来找事的,便叫了家族里的小子们迎上去了。 这钟家,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角色,自从钟家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钟慧莲的男人步步走高,这钟家在当地也霸道了起来。 再加上钟家人多,光是现在正站在坟地的老钟就有六个儿子,那更是谁也不敢惹的。 本来老钟家做事就不大当人,但仗着他妹妹牛啊,没人敢有事的时候不来。 老钟有六个儿子,冬天那会儿因为在滑雪场犯事,被人当场毙了一个。 本来剩下的五个看着也够多的了,养老是不成问题的,可这一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军覆灭。 老钟没了上次李学武见着的时候那么的富态,脸上全是褶皱,老了不止十岁。 今天就是这五个儿子下葬的日子,族里来人帮了忙,棺材摆了一溜,看着倒是挺吓人的。 这边打了起来,他们也都停下了下葬的动作,齐齐围了过来。 东北的白事跟京城的又是一样,没那么的繁琐,却是讲究时辰。 因为这五个儿子都是犯了错误被枪毙的,所以在本质上来说名声不好,也算横死的。 再加上老钟已经没有了儿子,属于绝户,还能埋进祖坟,实在是家底殷实。 这些族里的人还要抄起下葬的铁锹上手,却是被站在人群里的钟慧莲叫住了。 她今天当然在,这五个侄子生前最后的风光就是她给的,钟家五虎嘛。 只是出师未捷,流年不利,钟家五虎遇到了打狼队。 因为李学武的建议,姬卫东将所有能移交给地方的那些人都移交了,手里只掐着关键人物,比如于敏这样的。 而被移交了的这些有被厂里保卫处领走的,有被相关单位的保卫处领走的,而钟家五虎是被当地工安领走的。 除了当时在大堤上抓到的那个把关东媳妇儿上了的第五虎,其他四虎可是在城里没少闹腾。 当天夜里死的那几个关键人物都是他们干的,这也是为啥领回去这么快就被执行了法律的原因。 好么,主谋还没判呢,从犯都要埋了。 钟慧莲这会儿叫住了族里的人,脸色也是青了白,白了青的。 要说她怕李学武等人,那是真的怕,毕竟现在胡惠生还在羁押中,家里的靠山已经没了。 可另一个怕了的原因便是姬卫东等人手里拎着的铁锹和洋镐了。 这坟地站着的,恐怕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好心来帮他们家下葬的吧。 姬卫东他们下手很快,几个回合那边已经没有站着的,面前就剩下堵在坟地的钟家人了。 “怎么?想要负隅顽抗?妨碍公务?” 姬卫东的手里的铁锹往地上一戳,吊着眼睛道:“公家办事,还特么敢动手?” “你想干啥?” 别人不认识,老钟是认识李学武的,当初就是李学武在他脑袋上开了瓶酒。 现在家族里的人只能跟他站站风,要说出头,还得是他自己。 所以他现在走到了前面问向了站在一旁的李学武。 姬卫东他不认识,也不想跟姬卫东这样的混横说话,怕挨打。 而李学武现在看着倒是更好说话些,手里没家伙啊。 “卫东,注意点儿影响” 李学武没接老钟的话茬,而是走了上前,对着姬卫东说道:“在地方办案,哪能不照顾一下当地的情绪”。 姬卫东斜楞了李学武一眼,心道:你特么都来挖人家坟了,怎么客气的好? 啊,你好,我能挖挖你家祖坟吗? 这样说是不是客气? 人家让吗? 李学武没理会姬卫东的态度,看了看老钟,又看了看老钟身后帮他“摇旗呐喊”的族人。 “第一啊,我们不是来打扰你们下葬的,所以该忙忙你们的” 李学武提了提嗓门,继续道:“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们家这风水很好啊,可是让横死的,还是绝户进坟地,也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不想着后人了?” “你放屁!” 老钟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先前对于李学武的畏惧这会儿被冲昏了头脑,也没再管李学武是谁,指着李学武骂道:“我们家的事管你屁事!给我滚犊子!” 他这边骂着,李学武没搭理他,却是看着那边几个岁数大的躲了他的眼神。 这坟地关系重大,他们心里也是正在犯嘀咕呢。 虽说钟家这一股出了能人,老钟是车间段长不说,老钟妹子嫁得好,老钟几个儿子也好。 可现在,几个儿子都死了,妹子的男人也被抓了,老钟这段长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这今天下葬,也是老钟给家族里送了不少钱,不然今天也埋不进来。 本来这就惹人议论,被李学武这个外人这么一点破,家族里堵在这边也都嘀咕了起来。 “第二啊” 李学武抬了抬手,道:“今天我们是来执行公务,所有阻碍公务的,我不管你们带没带孝,都按章处理”。 “第三,你们该埋埋你们的,我们该挖挖我们的,互不打扰,别找事”。 “嘿,你说的真好” 姬卫东站在一边撇着嘴,道:“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要不你再说说,让他们自己帮着咱们挖得了”。 老钟听见李学武的话正要骂街呢,却是见着带头的跟李学武嘲讽起来了,却是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特么谁看谁的热闹?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姬卫东的骚话,而是看向了老钟后面人堆儿里的钟慧莲。 “钟女士,又见面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干啥的吧” 老钟听见李学武的话转回身去看他妹妹,却是见钟慧莲面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姬卫东对着手底下两个人一使眼色,那两人便过去把钟慧莲给铐住了。 “别堵着了,真当自己家的事儿了?” 李学武一改刚才的和煦态度,抓了钟慧莲,冲着面前堵着的人阴沉着脸说了一句,随后便示意姬卫东他们行动。 姬卫东早就不满李学武这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行为了,见着他也学自己使眼色,嘀咕了一声便拎着铁锹往人堆里走了进去。 这些人也都是看热闹和跟风的居多,谁敢跟公家对着来啊。 再加上李学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人再跟着老钟拦人了。 老钟这会儿也是老泪纵横,眼看着拦不住那些人,便看向了李学武。 “欺负人要欺负到这个地步吗?死了都不放过?杀人不过头点地吧!” “确实” 李学武看着老泪综合声音哽咽的老钟,点点头,道:“即便是古之恶人,也少有掘人家坟地的”。 这话却是让老钟稍稍缓了一口气,泪眼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为啥你要带着人来?就因为我钟家以前得罪过你?” 这话却是有点儿诛心了,周围人的眼神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都变了。 生产队干活的人也都过来看热闹,远远地站着,议论着。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命啊,要说报仇,我还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只是!” 李学武说着话,点了点被押上车的钟慧莲说道:“你觉得你妹妹为啥大惊失色到这个地步?” 这话却是叫老钟的目光为之一凝,看了卡车那边一眼,又看向了李学武,想要个答案。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我要说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肯定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老钟当然不信,帮忙有在葬礼上抓人和掘坟的吗? “甭管你信不信,反正事实就是如此” 李学武又指了指坟地,对着老钟说道:“你看,我们挖的是坟,不是来砸你儿子棺材来了”。 老钟转回头一看,却是见着这些人正在挖自己小儿子的坟。 “你!你们!” 老钟睚眦欲裂,转过身来就要跟李学武拼命,身后的那些亲戚其实早都看见了,可这会儿也都只是瞪着眼睛罢了,没人要过来帮忙。 李学武当然不惧老钟,但是没必要跟他动手,点了点正在挖的坟包道:“你特么哭错坟了”。 “啥?!” 老钟冲到一半的步子停下,人愣在原地,不知道李学武说的啥意思。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我说,你,哭错坟了,那里埋着的不是你儿子”。 “不可能!你想要干啥!你到底要干啥?!” 老钟要被气疯了,想要跟李学武拼了,却是没了力气,只站在那打着晃。 “呵呵,报复你,挖你儿子尸体出来晒尸”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想听这个?傻哔吗?我们这么有闲工夫?要不你自己去车边问问你妹妹把你儿子尸体埋哪了”。 说完也不等老钟回答,扬了扬手里的手包,挡开看热闹的人,往坟地去了。 老钟这边也是呆在原地,眼睛看着卡车出神。 姬卫东十几个人,这个时候又是五月份了,挖起来还是轻松。 只是这些人不经常干这个活儿,所以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看着都满头大汗的。 也是这个时候中午热,要不是这边还有凉风,说不定且得挖一阵的。 好在人多力量大,埋的也不算深,李学武摆平老钟的这会儿工夫,已经能见着棺材盖儿了。 “嚯~还特么挺阔!” 姬卫东撇了撇嘴,示意其他人继续挖,自己则是站在一边对着李学武解释道:“聂连胜说的,当时是钟慧莲主动提议给小侄子打棺材,木料用的足足的”。 “是特么挺足的” 李学武跳到棺材上踩了踩,听回音里面的空间不大,木头的料子是榆木的。 艹,这特么埋地下十年都不会烂啊,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看热闹的那些人瞧见李学武等人都不怕这个,也都在心里寻思开了,这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啥刚才那个带队的干部说里面没埋人,那埋的是什么? 李学武也没拦着那些看热闹的,只是接了一柄羊角镐,开始起棺材上的钉子。 这大中午的,在坟地里干这个,看着确实吓人。 那些看热闹的倒是不怕,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等着李学武开箱呢。 美得你们,还想看开箱直播? 回你自己家坟地开去吧。 李学武把钉子起了个大差不差,只剩下了对角的两个,便停住了手。 “叫那边钟家管事的几个人过来”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看热闹的叫人。 这看热闹的还嫌事儿大?早有人去叫老钟去了。 老钟并着家族几个岁数大的,踉跄着上了坟堆,看向了站在坑里棺材上的李学武。 老钟还想悲愤一下的,却见李学武对他招了招手,道:“下来,闻闻,看看有没有臭味儿”。 就这么一句,却是提醒了在场围观的众人。 年轻的不懂,上了岁数的可都知道,这新坟挖开,难免的有股子臭味儿。 可李学武把钉子都起的差不多了,围观的这些人愣是一点臭味都没闻到,哪能不叫这些人怀疑。 老钟这会儿也是愣住了,见李学武叫他,腿都有点儿抖了。 还是钟家族里的,扶着他下去了,凑近了闻了闻。 李学武蹲下身子,看着趴在棺材上的老钟,笑问道:“闻见啥味儿了?有没有钱的味道?” “哄~~!” 李学武这一句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围观的人群不用李学武再多说了,全都在心里想明白咋回事了。 感情钟家的亲戚污了钱,藏到了坟地里! 哎呀,这可真是新鲜了,也不怕老祖宗托梦骂街啊! 老钟伏在棺材上,却是傻了眼,被李学武的一句话点醒后,便是茫然与慌乱。 “这……这是……” “是啥你就甭管了” 李学武伸手抓了他的肩膀将他薅了起来,指了指外面道:“该干啥干啥去,是埋你其他儿子,还是去车那边问你妹妹这个儿子都随你,但就别在这边耽误事儿”。 老钟被李学武提溜着上了坑,可腿却软着,坐在那好半天起不来。 还是老族叔看不过眼了,叫人搀扶了他往一边去商量事儿了。 随后这坟地就出现了戏剧的一幕,五个坑埋棺材,一个坑往出起棺材。 埋的简单,起的时候可费了劲了。 本来挖坑就够累的了,再特么往上抬,十几个小子差点累断了腰。 李学武叫来了卡车,甩了三十块钱,找了周围看热闹的壮汉一起给棺材抬上了车。 他也是损,听了调查员对钟慧莲的突击审讯后当场就让姬卫东把人放了。 姬卫东看着钟慧莲祈求的目光也是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见着真混蛋了。 当卡车嚎叫着开出了坟地,在看热闹的一群人的注视下,在那些人得着抬棺材钱的喜悦表情下,这伙儿来挖坟的人上车离开了,留下了站在原地的钟家姑奶奶钟慧莲。 “要说不是人,还得是你啊~” 姬卫东脚踹着棺材,跟众人一起挤在车厢两边,看了一眼车后越来越远的钟慧莲,不由得对着身边的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挑眉问道:“呦~这会儿懂得怜香惜玉了?要不要喊停车,让你把人接回来?” “就当我没说~”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不再看后面,而是看向了脚踹着的棺材。 调查员审讯出来的结果他自然也知道了,钟慧莲这女人就是个蝎子,毒蝎子。 大错没有,但是对男人,对家人,没特么有一点儿人性。 当初跟着李学武去抓胡惠生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女人不错来着,虽然出了轨,但人还是可以的。 可后来,胡惠生在这边羁押,别人的妻子都有来送点饭啥的。 虽然这些饭都被姬卫东他们给倒了,但并不妨碍他能看出这些人妻子或者亲人的人品来。 这钟慧莲可真是会划清界限,一次都没来。 时至今日,姬卫东就算是再想找女人,也不会找这样的。 刚才发牢骚那是纯为了找借口说李学武罢了,要是今天是个大晴天都能算是理由的,他也会用。 现在看着棺材,他不想女人,只想着这么多钱得能养多少女人。 李学武却是不这么想,他想的是,这么多钱当本钱,得能赚多少钱。 一直困扰他的资金问题解决了,虽然算作是投资,但这个时候上哪儿找银行贷款去。 钱生钱才是投资之道,风险是别人的,利益是自己的,而且还捆绑了这么大的一个利益。 李学武看向姬卫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小伙儿真不错。 有了姬卫东,就有了姬瑞轩的关系。 有了姬瑞轩的关系,就让调查部敢押宝了。 跟姬瑞轩所代表的单位一起合作是挣钱,如果再加上姬卫东身后的单位,那就是站着把钱挣了。 李学武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终于要把早前定下来的目标实现了,看着姬卫东哪里能不顺眼。 姬卫东却是被李学武瞅的毛毛愣愣的。 “你特么瞅啥!” “瞅你咋地?” …… —— 五月六日下午,京城派驻到钢城的特别联合调查组正式结案。 相关犯案人员都将依照规定被移交至奉城检查|院提起公|诉。 向允年作为审查人员将随同东城特勤押送队伍一同前往奉城,随后将在奉城乘火车直接返京。 而今天下午,跟向允年前来办案的纪监人员将与调查部人员一起乘火车返回京城,结束为期一个多月的外勤任务。 李学武作为主审人员同地方代表和炼钢厂代表到车站送行。 姬卫东作为带队干部做了总结讲话,同志们结束任务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承载着任务完成和特殊补贴喜悦的列车缓缓发动,李学武站在站台上对着车窗敬礼致意。 随同前来的强力部门虽然心里有着情绪,但送走了这些瘟神,还是抬手敬了礼。 等火车开走后,李学武转身同几个相熟的地方强力部门的干部握了握手,便上了吉普车回了炼钢厂。 炼钢厂,董文学的办公室。 李学武此次出差行程的最后一项事宜便是要跟自己的上级,也是自己的老师谈话。 董文学选择在办公室接待李学武,也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时间过的还真快” 董文学见秘书摆好茶后出了门,这才感慨着对李学武说了一句。 而李学武则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时至今日,再多的猜疑都没有了必要,先前李学武的话都被来自京城的消息一一印证。 学生的担忧他以前觉得是杞人忧天,即便是上次不久的见面,他还觉得即便是形势恶化,也不会这么快。 可是,曾经他以为的那道防洪坝没有了作用,滔天的洪水就要倾泻。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董文学满脸苦涩地说道:“我是不是有些理想化了?其实你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却不愿承认”。 “其实您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李学武点头安慰道:“从去年开始,我就在您的指导下开始了准备工作,就连昨天我去拜访师母,她都说您带着我做了这么多准备,实属难得”。 “呵呵,小殊” 董文学见李学武提到了妻子,不由得笑了笑,嘴里念叨了一声,顿了一会。 李学武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昨天晚上他又见到了那位服务员,王淑敏。 较之上次来时看,好像富态了不少,不知道是身形的变化,还是气质的变化。 王淑敏自从上次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厉害后,便少有凑过来讨好他了。 任谁在一楼弄的人哭爹喊娘的,都叫人不敢有亲近之心了。 王淑敏知道董文学在轧钢厂有保卫处处长的职务,但在董文学的身上却是从未见过李学武的这种彪悍气息。 李学武在谈话中提起师母,未尝没有提醒董文学的意思,这一点看来董文学已经知晓了。 两人即是师徒,也是上下级,更是亲密的战友,李学武可不想这位老师中途下船。 “说说吧,轧钢厂和炼钢厂,还有边疆办事处,你都是怎么想的” 董文学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看向了李学武,说道:“炼钢厂这边按照上次的讨论,我已经带人走了几家兄弟单位,特种钢材确实算是建设的一项短板”。 “还有合金” 李学武点道:“强度高、热强度也高,抗腐蚀性好,低温性能好,用途特别广泛”。 “嗯,确实” 董文学点了点头,同意道:“你说要搞小商品,有什么目标了吗?说给我听听”。 “五金是一个大类”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大到工具,小到零配件,就是咱们用的指甲钳都属于五金范畴,而合金在其中的应用要比纯钢广泛的多,因为它更轻便”。 说到此处,李学武把自己跟轻武器研究所的合作说了出来,给董文学详细的解释了这种合作的可能性和优点。 董文学听的很仔细,当李学武说完后,想了想,问道:“你打算在炼钢厂的基础上筹建枪械加工厂?” “这只是其中之一” 李学武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解释道:“鍕工品质是值得信任的代名词,依托这种名声,再要开发其他金属类小型产品也就变的简单了很多”。 给董文学解释了其中的关键,李学武还强调道:“炼钢厂,本身的企业体量是不足以开发更大型,或者人员更多的工厂的,在管理和配套上就有着先天的不足”。 “所以是零件化、轻量化、小型化、集成化,对吧?” 好哥哥们,有月票点点啊~ (本章完) 第597章 夜微凉 第597章 夜微凉 董文学是仔细研究过李学武提交给他的工作报告的,其中对于炼钢厂未来发展和定位都是相当精确和明了的。 未来,炼钢厂将会作为小型化走精工路线的企业,逐渐摒弃大炼钢的老包袱,走新的发展路线。 要说钢材,炼钢厂身处钢城,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钢材。 轧钢厂所需原材料有很大一部分是从炼钢厂直接调运的,而计划外的生产材料则是采购于钢城炼钢厂。 李学武断定,未来的钢铁产量会随着工业化的发展逐年提升,轧钢厂的产量和用量根本不用担心原材料不够用的情况。 即便是有材料短缺的时候,但也是有炼钢厂的老底子支撑着,不会断了大动脉。 轧钢厂的体量大,转性慢,只能先让炼钢厂走一走,试一试。 董文学在给轧钢厂所提交的报告中也表示了这种先锋意识的决心。 “拳头产品,鍕工用品未来的一段时间将是大需求” 李学武点头道:“综合力量的提升必然带来防护力量的整体进步,而当前所拥有的武器自然不能满足时代进步的更迭,更新装备必然是一种趋势”。 “这我明白” 董文学问道:“枪械并不是那么好生产和经营的,其更新换代必然给企业带来风险,况且咱们的鍕工厂不要太多哦”。 “所以要强调拳头产品”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道:“匕首、饭盒、头盔、防弹衣、工兵铲等等,这都是需要特殊合金的,而咱们就是做冶金的,这不是老本行嘛!” “呵呵,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董文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咱们的人都是生产工人,可没有这方面的开发能力”。 “咱们是没有,可并不代表这玩意儿就得咱们自己研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而且就算咱们自己研发,就真的找不到人手吗?” 说完低下头,去端了茶杯的工夫轻声提醒道:“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啊,您得注重人才引进啊”。 “哈哈哈~” 听着李学武的调侃,董文学不由的笑出了声,点了点自己的学生,道:“我看你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一万年?一年我都嫌时间长了” 李学武轻笑道:“不要觉得自己的步子迈的大了,你看看设计处老夏,人家已经开始研究发动机了!” “是嘛!” 董文学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惊讶道:“就咱们厂的技术储备,也敢研究发动机?” “嘿,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李学武挑眉道:“您这冶金项目也得加速发展了,发动机可是最吃合金技术的,等老夏的发动机技术沉淀好了,就到了炼钢厂发力的时候了”。 “这倒是个发展方向” 董文学点头,道:“你让我改变策略,学习先进技术和思想,走合金冶炼,走精工路线,又要增设小商品工厂供血,其实是为了轧钢厂以后得大项目吧?” “谁说的?” 李学武笑道:“小商品的盈利价值可能比大项目的价值更高,一块钱的指甲钳有人买的起,一万块的汽车不一定都有人买得起”。 “而把指甲钳卖到一万柄,不比卖一台汽车省力的多?说不定利润更高呢!” “哈哈哈!我看你真应该调去销售处” 董文学笑了笑,又问道:“羊毛的事情解决了,后续厂里是怎么打算的,真提你进谠委?” “您还真信他?”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董文学一眼,冷笑了一声,道:“别说杨凤山不愿意,就是杨元松也会反对的”。 “我倒是听了一些风声”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有消息说杨元松在内部会议室上讨论了这个问题,具体什么情况没有知道,谷维洁应该清楚”。 “清楚我也不问她”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说道:“再说了,不用问我也能猜得到,杨书记玩此消彼长,权衡利弊这一套呢”。 “他有些看不清形势了” 董文学也是淡淡地说道:“这种形势下,如果单纯地以压制为手段,怕不是在谠委那边要制造矛盾,在杨凤山和李怀德这两边也是讨不着好处的”。 “他是班长,自然有他的一套理论”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等他看清的时候怕不是要晚了”。 “嗯,很有可能” 董文学点头,道:“这种失控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在当前,钢铁学院的工作组形势很有可能要延伸至轧钢厂”。 “这是必然的一个阶段” 李学武放下茶杯道:“前些年的哪次行动没有工作组的存在?我看轧钢厂争论下来,终究要脱离杨元松的掌控”。 “多事之秋啊~” —— 李学武在董文学的办公室一直聊到了下班的时间。 婉拒了老师的宴请,言说今晚还有其他事。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在钢城还有私事,便没有强求,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了李学武。 李学武也是约了七号上午的火车回京城,所以也请了司机在明天上午来接他。 没有跟着姬卫东等人一起回去,除了要跟董文学谈话以外,李学武还要见见闻三儿等人。 观山路,周亚梅家。 看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付之栋抱着手里的玩具从门里跑了出来。 “叔叔~” “呵呵,今天跑的比昨天慢了一秒钟” 李学武笑着伸手蹭了蹭干儿子的小脸儿,笑着问道:“晚饭好了吗?” “还没有~” 付之栋像是跟屁虫似的在李学武的身边小跑着,小嘴儿吧嗒吧嗒地说着今天家里的事。 “妈妈今天还是在收拾卫生,我也可以继续上学了” “是嘛” 李学武打开房门,让干儿子先进了,随后一边换鞋一边问道:“回到原来的幼儿园,心情怎么样?” “嗯……还行吧~” 付之栋跳上楼梯,站在跟李学武一平齐的地方,想了想,说道:“就是、就是这里没有燕妮了”。 “你还挺念旧的” 李学武笑了笑,走向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闻三儿招呼道:“跟文学书记多说了一会儿”。 “没事儿,我晚上也没事儿,早到一会儿没啥” 闻三儿见着李学武进来也是站起了身,却是被李学武摆手示意坐下。 在这边李学武倒是没有陌生感和拘束感,全当自己家一样。 将手包放在了壁炉的台子上,解了衬衫的扣子对着闻三儿问道:“怎么没带三舅妈和新民来?” “大晚上的,来回不大方便” 闻三儿用小手指挠了挠头,他跟周亚梅见的不多,仅仅是上次的“合作”。 这边他也是没怎么来过,没想到周亚梅家里这么富,或者是李学武在这边安的家。 看李学武这架势对这边是很熟悉的,包括那个孩子,他可不敢带着老婆孩子过来,再说错了话。 李学武也看得出闻三儿的拘谨和不自在,跟在京城时不大一样。 “抽烟吗?” “不了” 闻三儿摆手笑了笑,说道:“你三舅妈也不让我抽,说抽烟对肺子不好,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你们家老太太抽一辈子了,也没见咋地”。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这个可真没办法跟闻三儿解释。 这玩意儿也解释不了,真就有九十多岁的老太太盘着腿儿坐在炕上抽着大烟袋。 好么,你不抽烟的都活不过她,要问烟龄,打小儿当姑娘那会儿就抽了。 “还是少抽点儿好,嗓子也不舒服,容易上火” 李学武把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示意了一下楼上,道:“我去洗个澡,换身衣裳,你先坐,别拘谨”。 “快去吧,累了一天了” 闻三儿笑着应了一句道:“不给我吃饱了不会走的”。 李学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手扒拉了一下干儿子,道:“陪三舅姥爷唠唠嗑儿~” “好~” 付之栋站在李学武的身边,看着不算陌生的闻三儿应了一句。 李学武走上楼前往厨房去了一趟,跟正在忙活的周亚梅说了多加两个菜,随后便上楼去了。 闻三儿看了看上楼的李学武,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这才把目光看向正坐在沙发边看着自己的孩子。 上次见着因为正忙着任务,也没空理会,叫啥也没说。 这次李学武给定了下来,嘿,三舅姥爷。 其实这也就是大街上论辈分的那个意思。 不过在钢城,李学武能让孩子跟他论辈分,那这孩子和孩子他娘在李学武那一定是有些地位的了。 他刚才自己坐在客厅的时候就观察了一下,不能说是富丽堂皇吧,但至少跟他见过的那些别墅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跟李学武的那幢别墅比,又是一种风格。 付之栋眨眨眼,看着闻三儿不知道聊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三舅姥爷你搁哪来呀?” 闻三儿:“……” …… 当李学武换了麻褂子和短裤再下来的时候,周亚梅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开饭了,请三舅吃饭吧” 周亚梅本想去楼上叫李学武的,见着李学武下来便说了一句。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走到客厅,瞧见还在大眼对小眼的两人,笑着问了干儿子道:“陪三舅姥爷聊了点儿啥呀?” 付之栋为难地看了看干爹,皱着小脸道:“叔叔,咱们吃饭吧,我觉得吃饭更有意思”。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示意他自己去餐厅。 等回头见着闻三儿站起身,笑问道:“骑车子来的?喝点儿白的行不?” “那就来一点” 闻三儿笑着点点头,道:“孩子挺有意思的”。 “呵呵,跟他妈在家待的,有点儿认生” 李学武从酒柜上挑了挑,选了一瓶开了封的汾酒。 示意闻三儿一起往餐厅走,嘴里说道:“年前我带顾宁来这边玩了几天,就住在这边来着”。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酒瓶,介绍道:“我记得这瓶酒是我喝的,当时怕散味儿,还用了瓶塞子”。 “没事儿,咱们自己家人,还讲究这个?” 闻三儿一听李学武带着媳妇儿来过,顿时松了一口气。 早说啊,害得我白紧张了! 他也是摸不准李学武在这边是个啥情况,闻三儿知道这女人的身世,但不知道跟李学武是啥关系。 现在看,这女人带着孩子跟顾宁住了一段时间,李学武又带着顾宁来过这边,那这关系……有点乱啊。 不过乱不怕,跟他没关系,李学武这小子就好给他制造这种压力。 他也不是头一次见着李学武的女人了,姓娄的那个就一直都是他给送账本的。 虽然现在不是他送了,但每次见着那位,他都警惕着,很怕自己说走了嘴。 “呵呵,这句话说的对” 李学武让了闻三儿在餐厅坐了,从橱柜上拿了两个酒杯放在桌上倒满了酒。 这边的餐桌跟李学武那边的不同,是圆形的,而且不算很大,四个人吃饭正合适。 上面还有很漂亮的水晶吊灯,闻三儿倒是打量了几眼。 周亚梅按照李学武的吩咐,又加了两个菜,凑了四个。 一荤三素,闻三儿看着菜就知道周亚梅的手艺不错。 “来吧,为在钢城重逢,碰一个” “慢慢来,我可干不了~” 闻三儿用手轻搭了李学武一下,没叫他干,因为自己还得骑车子回去,喝不得急酒。 喝了一口酒,尝了几口菜,李学武才把话题打开。 “霍永芳他们安顿好了?” “是” 闻三儿放下了筷子,介绍道:“先跟着我学学人情世故,然后撒下去跟着大强子跑业务”。 “嗯,可以,慢慢教,好好培养”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道:“孩子生下来没有好坏,长大了,环境影响了心性,可以判断他的能力,却是判断不了他的未来”。 闻三儿没说什么,关于十三太保的使用,两人跟老彪子早有定义。 另外,关于叶二爷那边,李学武也是抱着宽容的态度,没太在意他的私心。 只是这边怎么用,以后用在哪儿,能给多少自由度,都看现在的观察和后续使用过程中的判断。 李学武绝对不会给他们长久在一个地方工作的机会的。 在成长中学习,在学习中锻炼,在锻炼中磨练品行。 “张万和送西琳她们去了吉城,没四五天回不来” 闻三儿主动介绍道:“昨天你带来的那位,倒是叫张万和很是紧张了一下”。 “呵呵~有意思” 李学武轻笑道:“见着葛林都没紧张,丁万秋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一样,这能一样吗?” 闻三儿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又喝了一小口酒,这才继续道:“一个是不带鞘的刀,一个是带鞘的刀,他当然更怕老的这柄带鞘刀,说不定啥时候就抽出来,防不住”。 “那他为啥要防呢?”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用筷子夹了肉递给了干儿子碗里。 付之栋跟李学武笑了笑,使劲儿扒拉了几口饭。 “好好吃,别嬉闹” 周亚梅瞧见儿子跟李学武互动,也是提醒了一声。 付之栋倒是乖巧,知道叔叔有事儿,在饭桌上不能闹,不能吵,妈妈说了便乖乖吃饭了。 李学武这边继续道:“我看他还是尾巴根没咔嗤干净,还想着回山上呢”。 “呵呵,要不防着你才有鬼了” 闻三儿吃了一口菜,失口笑道:“这次人事调整,吉城的老窝都叫你给端了,他不紧张你就要紧张了”。 “这不是他要求的嘛,求仁得仁嘛” 李学武看向闻三儿说道:“这种人匪气过重,讲究的都是那些江湖道义,没有一点儿良心和人性,得时刻鞭策着”。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正常” 闻三儿劝道:“我这边紧盯着点儿,你那边还是以怀柔为主,三地的人多多流动些,日子长了就好了”。 “那您多辛苦” 李学武就等着这句话呢,端了酒杯陪闻三儿又喝了一小口。 闻三儿也知道今天自己来非得掉坑里不可,不过他不跳坑,那他在钢城就待不住了。 “那边一交接结束,就让大春往京城去” 李学武叮嘱道:“我在京城也给你准备好了人手,具体的还不算清楚,不过都是年轻的好小伙子,你知道怎么用吧?” “懂~”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把工作说的大大的,把得失说的小小的,把人说的好好的,把情分说的高高的……” 周亚梅看了一眼正在跟李学武“汇报”工作的闻三儿,她对这人的印象就是滑。 上次一起合作,她就觉得这人的处境太危险了,可人家愣是带着她们逃出去了。 据说这人又回来了,杀了个回马枪,在这次李学武负责的案子里立了功。 今天他来,周亚梅也不知道怎么招待他是好,只是见他不说话,便也就随他的方便了。 现在看来,这人跟李学武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至少很多话李学武跟他说的很明白。 李学武自然更信得过一些闻三儿,且不说同样的生长环境,和老彪子那边的感情。 自打回来以后,两人相处的还是很舒服的。 最关键的还是闻三儿,处处尊重和理解,有的时候还会主动承担责任。 这也是李学武把他放在钢城负责这么大一摊势力的原因。 别看这边说的是张万和做主,可你看现在,张万和敢跟闻三儿呲牙嘛? 主动让大强子把钢城接收的业务和关系跟闻三儿汇报不说,自己更是跑上了船去,承担起了船上人员的训练和培养。 这一次李学武叫闻三儿托话,老家山上的年轻人有愿意跑江湖的,可以慢慢放下来,李学武都给机会。 钢城也好,京城也罢,只要好好干,那机会都是均等的。 张万河想的是,李学武哪里会好心都用他的老家人,没想到李学武一杆子直接扎到他肾上了。 老家的店得给李学武的人管着,这就等于掐住了他的脖子,。 所有下山的年轻人先见到的不是他这位掌柜的,而是那边新到的女掌柜。 渠道被人截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人员的去向更不是他来决定,京城还好,就怕李学武另有他处,反正不都是给他。 其次便是闻三儿这次来了也说,京城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年轻人来钢城讨生活,船员会很快满员,且码头也会热闹起来。 吉城的管理钢城的汉,财政大权在闻三儿手里攥,京城来人还不断,他这掌柜真难干! “用好大强子,善用京城和吉城的人,也要给钢城的人机会” 李学武点了点闻三儿面前的桌子,道:“到什么时候,三足鼎立坚持的时间最久,搞两边对立,永远站不住”。 “嘿嘿,你是说那位运输大队长吧?哈哈~” 闻三儿端了酒杯主动敬了李学武一口,杯子里的酒没了,也没叫李学武再倒。 “不能多了,回去不安全,你三舅妈惦记” “那成,咱们吃饭” 李学武笑了笑,放下了酒瓶子,他喝酒从来不硬劝人多喝。 感情可不是喝出来的,是培养出来的。 周亚梅母子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会儿给李学武和闻三儿上了馒头。 闻三儿拿了馒头笑着谢了周亚梅一句,同时也夸这馒头做的好,渲软适中。 周亚梅却是只是笑笑,并没有做过多的客气。 李学武吃了一口菜,问道:“要不我帮你弄台车吧,出来进去的也方便些”。 “算了,京城还好些,钢城太招摇了” 闻三儿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他是什么身份,哪里能跟李学武比,还车,油都烧不起。 “没事,方便的很” 李学武没在意闻三儿的谨慎小心,他知道闻三儿在意两人之间的身份和距离,不敢越过他去享受什么。 包括倒座房的经济转好,这几个发小没说,闻三儿也是从没有张罗过要分红,要分家啥的。 按理说他都结婚了,有了媳妇儿了,是得为自己考虑了。 可闻三儿这人也不知道是书看多了,还是自己想的明白,目光看的很长远,很有股子押宝李学武的信心。 “你抽空去学学车,就去炼钢厂找许宁” 李学武交代道:“以后去炼钢厂的次数多,来城里的次数也少不了,骑车子坐公交太浪费时间”。 “呵呵,我这时间又不值钱” 闻三儿见李学武执意要给他配车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人嘛,哪有不喜欢车的,尤其是开车,那滋味…… 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不过李学武说是说了,闻三儿的脑子可没发烧,这会儿吃着馒头和菜,点头道:“那车就放在码头,全当大家一起用”。 “随你”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笑了笑,劝他多吃菜。 要说车是好玩意儿,这李学武得承认,这个年代,即便是再往后倒几十年,车也仍然是个好玩意儿。 但他不甚稀罕,别说丈人给的,手里缴获的,就是厂里那车也是还在零星的弄着。 成本价也才几百块,不加装挂载件,收拾完了也才不到五百,给这边配一台并没有什么。 “到时候我让调度用火车运道炼钢厂,你自己去取” “嘿嘿,到时候我让大强子去,这小子稀罕车” 闻三儿不知什么时候,锻炼了一副憨厚的笑容,只是脸上没什么肉,憨厚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这话说的却是叫李学武放下了心。 人就怕被抓住弱点,也怕别人针对这种弱点对他好。 闻三儿要在钢城打开局面,就要用吉城的人,而吉城人的主力还是大强子。 抓住了大强子的弱点,舍得把车甩出去勾搭大强子,闻三儿这路确实走宽了。 看来钢城之行的这两次对他的锻炼很有用啊! 存人失地,存地失人,事情永远都是人干出来的,抓住人心才是管理者的核心技能。 有见过世间最黑暗和痛苦,也见过平安喜乐的西琳在吉城,辅以能打敢杀的葛林,老成持重、廉颇未老的丁万秋。 吉城,李学武放心了, 有老谋深算,虎踞龙盘的张万河在钢城,辅以初生牛犊、性情坦直的大强子,善用谋略、经历颇多、懂得变通的闻三儿。 再加上钢城本地的地利,炼钢厂许宁的照顾,钢城,也稳了。 东北布局的两个支撑点有了,与京城三点联动,剩下的李学武只要经营好京城,那便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 那么,京城,能稳得住吗?—— “要不在这儿住一晚吧,也有电话,跟三舅妈说一声不回去了”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着要走的闻三儿脸还红着,便留了一句。 闻三儿摆摆手,道:“不成,她胆子小,我回京的那几天都是叫了做饭的老婶陪的她”。 其实就算媳妇儿胆子大他也不想留,因为他胆子小。 能见着李学武的女人也就算了,今晚就够牛哔的了,又吃又喝的。 要真是留在这儿当电灯泡,那得赶上中午在,不然,早晚被灭掉。 “家里有房间的” 周亚梅也收拾好了厨房走出来跟李学武一起送了闻三儿。 嘴里也是劝道:“您在这儿休息也方便的”。 “算了算了,大月亮的,路也不黑” 闻三儿不知道该咋称呼周亚梅,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学武知道,我这人沾上酒脸就红,其实没醉,不耽误骑车子”。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想到刚才在客厅时候李学武对他的叮嘱,便又对着周亚梅说道:“咱们是一家人,都别客气” 周亚梅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眼睛的余光瞥了李学武一眼,笑着应了闻三儿的客气。 闻三儿推了车子,走出大门,对周亚梅说道:“电话都通着,以后家里有难题了,就跟码头去电话,你三舅妈就在家,让她来帮你”。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道:“明天早上还要装船,我就不去送你了,我走了,快进屋吧”。 “路上慢点骑” 李学武和周亚梅站在小院儿的门口,目送了闻三儿骑着车子过了街角。 “怎么论的三舅?” 周亚梅跟着李学武往回走,见着李学武锁了院门便问了一句。 “是老彪子的亲三舅” 李学武随口解释道:“就是上次出去玩送你们回海运仓那个”。 “想起来了,挺憨厚个人” 周亚梅点点头,道:“看着倒不像舅甥两个,人却是都不错”。 “呵呵,发小,感情深厚些” 李学武拉开了房门,让周亚梅先进,自己则是后跟了进屋。 周亚梅能感受得到李学武对闻三儿的信任,将这边的地址和电话告诉闻三儿,也是怕有个突然。 今天晚上在这边请闻三儿吃饭也是这个用意,介绍他们认识,也是让闻三儿承个情,认个门。 再有就是没把她当外人,这也是闻三儿在离开前说的都是自己人的那句话的原因。 当着她的面,李学武跟闻三儿讨论的虽然不能说是什么绝密的事情吧,但也足够不为外人说的。 且谈论的都是钢城的私事,包括人事和经营,她还听见了几个关键的人名。 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相关的单位名称她还是分得清大小的。 今天给足了闻三儿信任,也给足了周亚梅的信任。 这让周亚梅的内心哪里能不满足和感动。 客厅,周亚梅拉上了窗帘,走回来收拾了茶几上的茶杯。 看见李学武拿了壁炉上的手包,便劝道:“再洗个澡吧,喝了酒,瞧着你出了一身的汗”。 “夏天就这样” 李学武没所谓地拉开手包看了看,随后将胳膊递向周亚梅笑道:“不信你摸摸,越是夏天越好出汗,但身上凉快的很”。 周亚梅瞥了他一眼,拿着茶杯出厨房了。 李学武也是歪着脑袋笑了笑,拎着手包上了二楼。 还是上次他住的那间客房,将手包里的m1911拿出来检查了一下,按照习惯的方式摆在了床头柜上,这才躺了下来。 刚想关了床头上的台灯,却见房门打开,周亚梅手里拿着睡衣走了进来。 好像没看见李学武似的,迈步过了床尾往卫生间去了。 李学武靠坐在床头,看着这娘们儿梦游似的发疯,也是无奈地按住了额头。 听着卫生间的哗啦声,李学武又跳下床,走到卫生间的门前敲了敲,问道:“需要搓澡吗?” “……” “咔哒~” 周亚梅躲着身子打开卫生间的门,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干啥?” “你呗~” 李学武推了门便走了进去,随后用脚磕上了门,卫生间里又响起了哗啦声。 …… “孩子睡着了?” “嗯” 周亚梅慵懒地躺在李学武的身边不想动弹,也没了力气动弹。 这人不是属狗的嘛,怎么跟驴似的…… “学校的事情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也没吸烟,只躺靠在枕头上,侧脸看了看周亚梅,道:“要不就转去炼钢厂上学吧”。 “太远了,这边也不麻烦” 周亚梅枕着李学武的胳膊,抓着他的大手不愿松开。 因为只要松开,这只大手就会乱抓。 “隔壁的张院长还说我可以继续去医院上班,虽然还是临时的,但也有工资,足够养活我们娘俩的” 这么说着,周亚梅翻过身子正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不想我去上班?” “随你”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周亚梅,先是回了一句,随后又有些顾虑道:“只是现在形势不大好,我的建议是暂时不去上班”。 “可是……不是只在京城嘛?” 周亚梅支起身子,有些错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钢城离的这么远,我就只是临时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 要说错愕,李学武更应该错愕才是。 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周亚梅也见到了李学武的目光,嗔着捶了李学武一下,气道:“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心道:要说正经事,是应该敞开胸怀,坦坦荡荡,但也没必要这么坦荡,有点过分了。 “正经,正经” 李学武点点头,嘴里嘀咕了两句,回道:“具体的谁看得清,也是防备着,总不好为了那点儿钱把命搭上”。 “这么严重?” 周亚梅本还气着李学武的不着调,但见他这么说,又皱起了眉头。 “我跟之栋在这……” “走一步看一步吧,低调些,尽量少跟外面的人接触,有事儿我会叫人来”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又叮嘱道:“一般的事就找闻三儿,觉得不好办的就给炼钢厂许宁打电话”。 “这……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周亚梅伸手搂住了李学武,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听你的,留在京城”。 “都一样,风吹起来哪里管你在哪儿” 李学武用手拍了拍周亚梅光洁的后背,说道:“你不是研究心理学的嘛,也试试能不能写书,等条件允许了,就发表出去”。 “那我还不被你养废了” 周亚梅听出了李学武的言外之意,这是叫她不要出去工作,还是像以前一样,由着李学武来养她们。 不过想到李学武刚才面对自己那些问题时候的态度,她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最好听李学武的。 “我要是一辈子写不出书来,赚不到稿费,你就养我一辈子吧” “算了,要不你考虑考虑种地吧,我朋友那……” “去你的!你就是不想养我!” 周亚梅嗔着拧了李学武一下,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明天走?还什么时候回来?” “嗯,不确定,以后可能次数会多吧” 李学武抚了抚周亚梅的头发,低声道:“这边的工作以后会逐步增多,说不定过几年我得来这边工作一段时间呢”。 周亚梅没有再说什么,她不会要求李学武什么,更没有资格要求李学武什么。 只是搂着李学武爬了起来…… …… 清晨,钢城的昨夜微微凉。 李学武用手挠了挠眉头,有点儿痒,耳边却是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 也没睁开眼睛,李学武伸出手便把干儿子抄在了怀里。 “哈哈哈~” 付之栋被逗的大笑了起来,躲着李学武的咯吱。 “之栋,不是让你叫叔叔吃饭嘛,又闹” 周亚梅听见楼上的动静走了上来,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嬉闹的两人无奈的嗔了一句。 “快起吧,都几点了,之栋要上学,你还要赶火车的” 李学武这会儿松开了干儿子,对着门口风情万种的周亚梅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我起晚了啥原因你自己不清楚? 李学武算是知道旷日持久是啥意思了,上次秦淮茹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子。 要说没结婚的大姑娘不能碰,这单身久了女人李学武也奉劝诸位少碰,一般人把握不住。 “叔叔,今天你就回去吗?” 付之栋见着妈妈说赶火车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李学武满脸的不舍。 站在门口的周亚梅瞧见儿子的模样也是有些落寞。 离人难留,别绪难拆。 “叔叔得工作啊,就像之栋一样得上学啊” 李学武下了床,伸手抱起了嘟着小嘴走到自己跟前的干儿子。 付之栋低垂着小脸儿,看着手里的小手枪,也不回应李学武,只是周亚梅看着儿子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呵呵,叔叔还得来呢”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没叫要走过来接儿子的周亚梅抱,而是自己抱着付之栋往卫生间走去。 周亚梅看着低声哄着儿子,头抵着儿子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的李学武,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尤其是看着搂着李学武脖子,低头跟李学武小声说着悄悄话的儿子,那副小模样实在可怜。 她能给儿子吃饱饭,能给儿子洗衣服,教他文化知识,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却是始终代替不了爸爸的角色。 等李学武两人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周亚梅已经见着儿子不哭了,看着是又洗了脸,只是两人的身上都跟鸭子似的,沾了水。 “怎么跟孩子似的,连自己都伺候不好吗?” 周亚梅早抹了脸上的眼泪,笑着嗔了李学武一句,从李学武怀里接了儿子放在了地上。 “去吧,下楼吃饭去,让叔叔换衣服” “妈妈帮叔叔换!” (本章完) 第598章 浇地 第598章 浇地 付之栋想的是刚才妈妈说叔叔的那句话。 他的衣服有的时候就是妈妈帮着收拾,刚才妈妈说叔叔连自己都伺候不好,那就妈妈伸手帮帮忙啊。 本是童言无忌的话,到了周亚梅耳中却是让她脸色一红。 “你倒是把你妈豁出来了~!” 付之栋见妈妈嗔怪他了,笑嘻嘻地跑下了楼。 听着儿子噔噔噔的下楼声,周亚梅转回头看向已经开始换衣服的李学武嗔道:“你给我儿子使了什么迷魂药了,咋就这么向着你!” “还迷魂药~!是你给我……唔~” 李学武刚想说,却是被周亚梅把嘴捂住了。 “啥都说!” 周亚梅红着脸嗔怪地捶了李学武好几下,直到李学武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得想我” 被李学武抱在怀里,周亚梅感觉整个世界都安心了下来,从没有过这种安全的感觉,任何风雨都不怕。 这个男人跟付海波一样的优秀,但比付海波更自律,内心世界更加的强大。 这个世界上的诱惑太多太多,有的人选择了欣而往之,有的人选择驻足不前。 而李学武不是,他是看见了诱惑,却不主动上前,把诱惑先撇开了,把后背的东西砸烂了,挑干净了,还得疑神疑鬼的蹲那等一会儿,这才回去捡了诱惑。 在此期间他认可这诱惑凉了,过期了,甚至是丢了,也不能省了前面的步骤。 “呵呵,刚才还说我干儿子呢,这会儿自己又开始磨人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捡了衣服穿了起来,嘴里笑道:“赶上他放假了你就带着他去京城,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通勤的火车”。 “哪儿那么方便呀~” 周亚梅抽了抽鼻子,收了眼泪,一边帮着李学武整理着衣服,一边念叨着:“不能老让他玩,我得教他书法和小学的知识了”。 “太早了” 李学武由着周亚梅帮忙,自己则是张开了手,当起了衣架子。 “现在才五岁,幼儿园都是蹦高儿上的,这就开始学小学的文化,那小学学什么?” “你总有理!” 周亚梅瞪了李学武一眼,嗔道:“你就是老放纵他,老依着他,这才喜欢你的”。 “这可不是” 李学武不服气地说道:“你就没看到我身上的个人魅力?就不能是我们俩意气相投?有共同语言?” “我看你是拿我儿子当药引子了!” 周亚梅是李学武的心理医生,哪里能不知道李学武的问题。 这人的脑神经都紧绷着,跟成年人甚至是大一点儿孩子都不敢放松了警惕,唯独跟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轻松的一面。 李学武有的时候会潜意识的把自己带入到孩童的世界,更加的纯真,更加的丰富多彩。 而当他转回到现实的时候,又将转变成睿智果敢,不择手段的那个人。 可能孩童的世界给他的愉悦是成年人世界不曾有过的,所以反差对比,李学武的性格愈加的沉着冷静,独立且敏锐。 这种变化,或者说是自我调节到底是不是对的,周亚梅也搞不清楚,只能观察着。 倒是在压力的发泄上,这人却有些变本加厉了起来。 “我可是以你的心理医生身份提醒你,不加控制的放纵会让你失去原则” 扣完最后一个扣子,完成了整理的周亚梅点了点李学武的胸口道:“所以,不要再找别的女人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好笑地看了看周亚梅,随后说道:“这好像不是一个心理医生的提醒,倒像是情人的威胁和警告”。 “随便你怎么想~” 周亚梅无所谓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嘴里催促道:“赶紧下楼吃饭”。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将刚才周亚梅收拾好的行李拎了,跟在后面下了楼。 找不找女人是他能控制的嘛?! 你们怎么不说女人里面有坏人呢! 但凡摸着良心讲,哪个是他主动的? 掰着手指头儿数数! 娄姐!死抱着他不松手! 于丽!死拉着他手不让他松手! 秦姐!趁他在浴缸里睡着了下狠手! 张姐!联合秦姐埋伏在招待所漏了一手! …… 现在又来了个周姐! 吃干抹净了,告诉他的手得收一收! 还讲不讲点儿理! 说!哪个是李学武主动的?! 比特么窦娥都冤枉! 一个本本分分、勤奋好学、成绩优秀的年轻人,转业回到了地方,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想创造一片天地。 结果呢? 跟特么唐僧西天取经似的,路上全是妖怪呀! 这妖怪还都是女妖怪! 怕不怕! 就这!还都是拳打脚踹的往外踢呢! 拦都拦不住! 家人们,谁懂啊?! 早饭过后,李学武趁着还有时间,让周亚梅在家收拾着,自己溜达着送了干儿子去上学。 付之栋对于干爹能送他去学校显得很是兴奋,路上遇见以前的小朋友都是主动过去打招呼,还把李学武介绍给对方。 “我爸爸是警查!” “哇!” “我爸爸抓坏人” “我爸爸可厉害了” …… 李学武这一路一直到幼儿园都特别的配合干儿子。 当干儿子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就把腰背挺直了,当干儿子说自己是罪恶克星的时候就严肃表情,当干儿子说到自己厉害的时候就把眼神变的犀利。 直到干儿子跟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在门口遇着。 “哇,付之栋你回来啦!” “这是我爸爸!” 付之栋才不管对方说了啥呢,反正都以介绍李学武是他爸爸开始话题。 “我爸爸是警查!” “哇!我爸爸也是警查!” 付之栋当然知道对方的爸爸是警查,这会儿皱着小脸儿道:“我爸爸可厉害了~” “我爸爸也可厉害了!” 这是两个杠精撞在了一块儿啊,谁都不让着谁。 李学武跟送对方小朋友来的妈妈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对方也是认识付之栋的,见着离开两个月的付之栋又回来了,还多了个爸爸也觉得新奇。 两人这边正尴尬地点着头,那边两个小孩儿的战火升级了。 “我爸爸能抓坏人!” “我爸爸也能抓坏人!” “我爸爸有枪!” “我爸爸也有枪!” 付之栋是知道李学武有枪的,且随身带着,伸手就把李学武手包的拉链拉开了。 好家伙,李学武这把枪太炫眼了,也相当能给付之栋长脸。 李学武瞧见对方妈妈惊讶的表情,赶紧又把手包的拉链拉上了。 “不好意思啊,特殊职业,工作需要” “没关系,孩子们……” 对方妈妈也是个老实人,只是惊讶付之栋的爸爸为啥一直没出现过。 现在见着却是明白了,原来是强力部门的,经常不在家。 她正想着催促儿子赶紧进幼儿园的,却哪想那边的小孩儿以为她妈妈要逼着他认输,直接放起了大招。 “我爸爸能吃屎!” “我爸爸也……唔~” 好在是李学武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干儿子的嘴,不然非得尴尬死在这儿不可。 “我不能!咱们认输了!” 李学武这边喊着,那边孩子的妈妈已经囧在了那儿,看那模样恨不得能用脚趾头抠出一栋别墅来。 幼儿园的老师则是习惯了这些孩子的童言无忌,笑着看着这边。 李学武和对方的妈妈各自拉了自己孩子,低声劝了几句送进了幼儿园。 “呵呵……” “呵呵……” 李学武瞅见干儿子进了校门,与看过来的对方妈妈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发出了尴尬的笑声,随后各自转身离去。 等李学武一路回到了家,周亚梅看着进门的李学武擦了一把汗的样子,不由得笑道:“至于嘛~” “至于嘛?” 李学武像是大难得救,虚惊一场的模样,咧着嘴说道:“太危险了,幼儿园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 “到底怎么了?” 周亚梅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学武装模作样的,嗔道:“我送他上学也没像你这样的”。 “那是你孤陋寡闻没见过大世面了!” 李学武抚了抚胸口,道:“回头儿你打听打听我今天躲过了什么就知道我骗没骗你了”。 说完还恐怖地摇了摇头,往客厅去了。 周亚梅只当他是故意逗自己的,笑着跟了过去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将一个小布袋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啥?” 李学武看了一眼,没大在意,端起早上沏的茶喝了一口。 “给顾宁的,帮我捎回去” 周亚梅坐在了李学武身边,也端了茶杯喝了一口。 李学武看了看小布袋,撇撇嘴问道:“在京城的时候怎么不自己交给她?” 说完伸手就要打开看看,却是被周亚梅拍了一下。 “你咋啥都看呢,话也多,让你给你就给得了” 周亚梅说完,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真不让我出去工作?” “最好不要” 李学武看了周亚梅一眼,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周亚梅却是伸出了手,道:“那就给钱吧,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着落呢”。 “在京城的时候不是都给了你嘛” 李学武说是说着,可手还是伸进了兜里,掏出了一迭钱。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李学武知道丈母娘和顾宁是给了周亚梅钱的。 一个是因为照顾了顾宁,帮顾宁做了心理治疗。 另一个则是感谢她帮顾宁和李学武筹备婚礼,所以给了个大红包。 丈母娘给了,刘茵那边也给了,倒是不多,是给孩子的。 顾宁给了多少李学武不知道,他在车上的时候是给周亚梅包里塞了五百的。 现在又要钱,不知道钱哪儿去了,或者是怕他几个月都不来,担心断了经济来源。 “你管呢,不是说好的养我嘛,跟你要你就给得了” 周亚梅倒像是想开了似的,跟李学武要起钱来一点都不矜持了,就像对自己爷们一样。 李学武数了数纸币,问道:“用多少?票我可没有钢城的”。 “那钱就多给点儿” 周亚梅再次拿起李学武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以后我就专职当你情人,啥也不干,天天养闲”。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这娘们,怕不是要疯吧。 也没再数手里的钱,一股脑地拍在了周亚梅的手里。 “那就把自己养的好好的,白白胖胖的” “你当养猪呢?” 周亚梅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即数起了手里的钱,显得特别的市侩。 李学武瞧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没再说她,端着茶杯喝了起来。 这女人发疯,说的这些胡言乱语无非就是给自己找心理平衡呢。 医不自医,周亚梅倒是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对李学武的钦慕,对顾宁的愧疚,对付海波的无奈,对未来生活的茫然…… 周亚梅只能在李学武的面前表现出她就是为了钱才跟了李学武,生活无奈,只能献身。 只有这样她才能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不用忍受思念、愧疚、无奈和茫然的复杂心境和情绪。 脸上装做市侩,内心却是在流泪,更多的是感动。 身边这人比自己还要敏感,见着自己闹,却是由着自己闹…… 就这样,李学武这次出差在关山路最后的时光就是他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周亚梅坐在一旁念叨着柴米油盐酱醋茶。 “滴滴~” 昨天安排好的,董文学的司机按照时间来接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看被车笛声打断了絮叨,满脸错愕和不舍的周亚梅。 “在屋数钱吧,别出来了,再丢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逗了一句便拎了行李往门口走去。 “我走了” “德行~!” 周亚梅嗔了一句,随手扔了刚才还宝贝的钱,跟着李学武送出了房门。 “回去吧,累了两天,歇歇,慢慢收拾着” 李学武摆了摆手,走到院门口将行李递给了司机,自己则是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周亚梅则就站在院门口,看着李学武上车,车动,车不见。 可即便是吉普车已经在街角消失了好一阵,周亚梅仍然站在那里,好像这样离别的良人会早早地归来似的。 她爱的不是钱,是人。 李学武爱钱也爱人。 由着董文学的司机把自己送上了站台,这次李学武的离开很是低调。 在钢城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把所有的光芒都给了向允年和姬卫东,李学武才不会再往自己身上揽什么注意力呢。 就连董文学要送他都被李学武拒绝了,两人的关系没必要扯这个,又不是不经常来,耽误工作不说,还惹眼。 一等上了火车,安顿好了行李,李学武这才掏出周亚梅让他捎带给顾宁的布袋。 打开一看,嚯!却是满眼的绿色光辉,晶莹剔透都不足以形容的翡翠玉镯。 要不说这娘们儿们都是敢钱的主,在京城出来那一阵儿,周亚梅少说得得了几百上千块钱,合着就特么买了个这! 怪不得跟他要生活费了,别不是把所有的钱都没了吧。 这玩意有啥好的,除了好看点儿,摸着细腻点儿,不也就是个镯子嘛。 也不当吃,也不当喝,戴着它还能长生不老啊? 要你说这镯子透明瓦亮的也好啊,偏偏是个绿的! 还特么翠绿翠绿的! 很绿很绿,绿的都要流油了,都要滴出来了! 经过从车窗里照射进来的阳光一晃,满车厢都是绿的,连李学武的脸都绿了。 李学武摆弄着手里的镯子观察着,这个叫什么来着? 是不是帝王绿?! 好么~这特么都帝王了,还是个绿的!这帝王也够憋屈的了! 再说了,这都啥寓意啊! 李学武瞅着就不喜欢,多亏不是送给他的,不然非给它扔大沟里去不可。 重新送回布袋里,这车厢里才算是恢复了正常的光亮颜色。 回去还是劝顾宁少戴,这玩意儿戴多了容易引起不适。 不是戴的人不适,是看见的人眼睛不适,容易钻进去。 来时乘坐的是软卧,回去的时候同样是软卧。 来时有付之栋陪他开心,有周亚梅照顾饮食,回去的时候只有他老哥一个。 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孤寂之感,感觉两边都有了牵挂似的。 要是不让周亚梅回去呢? 多留几句是不是也就留下了? 李学武后悔的差点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下次坐长途火车说啥都得带个女人上车不可! 太无聊了,都特么开始胡思乱想了! —— 再长的路途也有到达终点的一刻,再枯燥乏味的旅途遇见故乡的时候也会变的美好。 火车是凌晨到达的京城,李学武本想叫小车班的车回家的。 可一看时间,这个点儿叫勤务司机不大合适,虽然对方肯定得送,但备不住让人家心里嘀咕着。 自己的司机又没上班呢,这个点儿让人家等更不合适。 索性,李学武拎着行李去了招待所,打算在这边睡一觉,起来吃个早饭直接上班了。 一同下车的通勤人员则跟李学武不同,他们都是直接回家。 晚上因为有月亮,人也多,都是往城里去的,也不怕黑。 再一个,住招待所不钱啊,反正好几天不上班,还不如直接回家算球。 李学武拎着行李下了站台就跟大部队分了路,沿着车间中间的小路到了招待所。 厂区就这样好,夜晚全时供电,路灯很亮,时不时的还有厂保卫处训练的路过。 等进了招待所大厅,值班的服务员正冲嘴儿,迷迷糊糊的见是李学武进来还吓了一跳。 等听了李学武说要钥匙上楼休息,服务员赶紧去了值班室找带班干部。 三楼李学武房间的钥匙只有两个人有,其他领导的也是一样,钥匙板上根本看不见那些房间的钥匙。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的?” 值班的是张松英,也是睡的迷糊的,出门一看还真是李学武站在大厅里。 “晚饭吃了吗?要不要我去厨房……” “算了,明早再吃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想着麻烦厨房值班的厨子,指了指楼上道:“在这儿睡一晚,不回去了,明早直接上班了”。 张松英点点头,先一步往楼上走去。 李学武瞧了瞧眼巴前晃动的…唉~…叹了一口气,拎着行李跟了上去。 值班服务员看着李学武满脸疲惫上楼的样子也是感慨,这服务员不好干,干部也不好干啊,瞧给李副处长累的。 凌晨下了火车不忍心打扰值班司机,只能来招待所对付一宿,明天还得起来上班。 轧钢厂正是因为有了这样能干的干部才能月月进步,年年登高啊~ 再看张副所长,同样是不辞辛苦,跟她们一起值夜班。 李副处长来住宿,还亲自陪同送上楼,就像以前一样,让李副处长体会到浃的|温暖。 值班服务员看着两位青年干部都以身作则,自己也是深受教育,想着自己也要成为张副所长这样“能干”的人! 三楼,走廊尽头的客房。 李学武将行李放在了桌子上,摆摆手拒绝了张松英问他要不要洗澡,好去开热水阀的建议。 “甭折腾了,大晚上的都不容易,明早一起洗吧”。 李学武的意思是,现在不洗了,等到了明天早上热水阀开了,洗澡和洗脸放在一起洗了。 而张松英则想的是,明天早上要她一起洗…… 李学武也没在意正去开窗子的张松英还在屋里,便已经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等张松英回头的时候,正瞧见李学武坐在床上扯裤脚往下扽裤子。 “我来吧” 张松英几步走到床尾接了李学武手里的裤脚,等脱下来后又将裤子仔细迭了。 还没等李学武往后挪着趟下呢,张松英先跪下了。 “靠~~~” 李学武就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遭,但没想到这娘们儿这么狠,真咬他。 招待所的服务标准是依照这个时候京城饭店的基础培训的,又得到了李学武的指点和意见。 不仅仅在硬件上提升了服务品质,更是在软件上,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上做了真功夫。 比如热水,一般的招待所只有早上和晚上各有一个小时,有的根本就没有,直接上暖瓶,自己兑热水去。 而轧钢厂的招待所则是过了凌晨才会关闭热水阀,早上又早早地打开。 主要是应对夏天节约热水,也怕有故意不关水龙头的浪费热水。 再比如床铺,一般的招待所都是铁的,甚至有的地方就是土炕的。 而招待所经过改造后清一色的纯木质打造,怎么晃都不出声的那种。 再比如高级客房的地毯、挂画、浴室、卫生间、等等,都彰显着轧钢厂的服务品质。 再看服务员,清一水的浅灰色职业装,上身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外面是灰色马甲,下面的裤子都是修身的。 因为招待所的服务得到了领导的好评,这边的服务员穿的都是小皮鞋。 当初选人的时候许宁就抓住了李学武的要求重点,全是大高个,全是年轻漂亮的。 好家伙,全厂都知道,就属招待所的美女多。 虽然有人质疑过许宁这么做的目的,但招待所嘛,全轧钢厂面向外界的接待窗口嘛,形象和气质就代表了轧钢厂的整体形象嘛。 秦淮茹的形象还都只是一般,只是长的好。 张松英的气质和形象却是在这些年轻服务员里也算是出挑的。 要说有家庭有事业的,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李学武。 或许是不能生孩子的先天缺陷,或许是长时间的家庭冷暴力,亦或者是对生活的另一种追求。 李学武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她,想问问她想不想要啥,这娘们儿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码的,这是遇见盘丝洞的妖怪了,只想吃唐僧肉。 说是说的,张松英并没有等到热水阀开了,跟着李学武一起洗。 那会儿值班服务员看着呢,她也不好在李学武这边过夜。 倒是早晨,张松英过来叫他起的床。 这边的衣服多是春秋穿的,比较厚,不适合夏天,所以张松英还是伺候着李学武穿了行李里带着的。 “早饭我给你端上来吧,这些天厂里来参观的人比较多,闹哄哄的” “哪有那么娇气~” 李学武将手枪收进了手包里,示意了一下行李道:“这个先放这儿,回头儿下班我让沙器之过来拿”。 “我帮你洗了吧,一白天准都干了” 张松英上的是夜班,今天白天跟秦淮茹交了班就休息了。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快别了,累了一天半宿的了,我带回去洗就得了,你下了班也早点回去休息”。 不让张松英洗是因为他出差是不可能自己洗衣服的,虽然才同居了几天,但顾宁对他的懒惰是了解了个一清二楚的。 带回家的衣服是脏的才正常,如果是干净的才会坏事儿。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在乎这种细节,细节深处是魔鬼。 下了楼,确实如张松英所说,食堂的大厅人还真多。 这个时候很少有人睡懒觉,谁不是睁开眼睛便有一家子的嘴在等着喂。 所以这早上的食堂也热闹,李学武倒是没跟张松英客气,由着她去食堂给端了米粥和馒头。 “今天只有小咸菜啊,我给你又要了一个蒜茄子” “嘿,你可真会点” 李学武轻笑道:“知道今天我有会是吧”。 “啊?我不知道” 张松英都把蒜茄子端上来了,李学武这才说的风凉话。 “要不我给你换一个吧,你稍等”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反话” 李学武指了指张松英手里的蒜茄子示意放桌上,嘴里还解释道:“你不知道,这开会前吃蒜,发言的威力能增加一倍的效果”。 “噗嗤~” 张松英放下茄子捂着嘴笑了起来,低声嗔道:“你咋这么坏啊~” “呦~昨晚搁这儿歇的啊!” 正说着呢,秦淮茹打门外进来了,搁窗外停车子的时候就瞧见餐厅里的李学武了。 这会儿进来见着张松英正在桌子边上笑了,不由的打量了两人几眼。 张松英见秦淮茹来坏自己好事,不由得瞪了回去。 李学武还没解释呢,秦淮茹便败下阵来,撇了撇嘴道:“我都多余来”。 “多余不多余你自己不知道嘛~” 张松英捶了秦淮茹一下,笑着交班去了,秦淮茹则是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又辛苦了呗~” “啥?” 李学武喝了一口粥,抬眼看了看秦淮茹,说道:“出差哪有不辛苦的,主要是案子,费脑子”。 “我看是费腰子吧!” 秦淮茹撇了撇嘴,说道:“还跟我装,我从小是跟村里长大的,种过地的,你还跟我装”。 “这特么跟种地又有啥关系啊!” 李学武越来越不懂这些娘们嘴里的话茬儿了。 咋地?都是社会人啊,都唠社会嗑儿。 “种地嘛~” 秦淮茹瞅了李学武一眼,低声道:“这地里的庄稼浇没浇水,上没上肥我还能不知道?” 说着话看了一眼大厅方向正在交班的张松英道:“这庄稼旱了多少天了,一宿就水灵灵的了,不是浇水了,难道下雨了啊!” “你可真行!” 李学武放下了粥碗,咧嘴道:“棒梗的语文是跟你学的吧,这形容和比喻让你用的这个……咦~” “怯,浇地就浇地了呗,这还装假” 秦淮茹捏了李学武盘子的馒头咬着吃了起来,还从筷子笼里拿了筷子夹了小咸菜。 “我浇啥地了,一下火车我就过来睡觉了,睡醒了我就来吃饭了,哪有时间浇地啊” 李学武吃饱了,将手里的筷子放了,打着岔地问道:“留学生来参观了?” “是你安排的吧?!” 秦淮茹正咬着馒头,见着李学武问,抬起头问了一句,就连浇地的事儿都没再追着说了。 见李学武的脸上一片无辜,便知道一定是他干的了。 这损小子撒谎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只有做坏事的时候才是正经人。 “你可真缺德,回头儿让人家知道了还不找你的” “找我啥?” 李学武斜了斜眼睛,撇嘴道:“我特么人在钢城,还能影响到轧钢厂的事儿啊?” 说完站起身说道:“你慢慢吃,我得上班去了,上午还有个学习会呢”。 “哎,你不吃了啊?” 秦淮茹扬了扬手里的馒头,她瞧见李学武就吃了俩,喝了一碗粥。 “你吃吧,被你冤枉饱了” 李学武的声音传来差点把秦淮茹逗的笑出声来。 还冤枉,这坏事要不是李学武干的,她能把桌上的碟子吃了。 不对,不止这一件坏事,刚才浇地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浇地,呵,这特么比喻真恰当!” 李学武走出招待所的时候还嘀咕呢,农村浇地可不都是夜晚干嘛,有的时候浇错了还把别人家的地给浇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把别人家的地给浇了,李学武就有些亏的慌。 算了,谁让他是进步青年呢,就当为人民服务了吧。 被服务了的张松英交了班,再回来的时候却是只见秦淮茹在那吃呢。 “哎?他呢?” 张松英又端了一份早饭放在了桌子上,嘴里冲着秦淮茹问道:“他这么快就吃完了?” “你是真魔怔了” 秦淮茹翻了翻白眼,冲着在对面坐下来的张松英低声说道:“一见着他你的聪明劲儿就没了,跟二傻子似的”。 “你才二傻子呢~” 张松英没见着李学武,这会儿智商却是快速提升了。 “就你聪明,聪明咋落在他手里了?” “你还真当他是块儿香饽饽啊?!” 秦淮茹歪了歪嘴,瞥了对面的张松英一眼,道:“他都坏的要冒油儿了,就没见过他这么坏的!” 说着话往前凑了凑脑袋,低声道:“人事处和服务处组织留学生参观的事儿听说了嘛,准是他干的!” “啊?!不能吧?!” “跑了他了!准是他!” —— “准是你!说!你肚子里是不是全是坏水?” “我肚子里全是粑粑~” 李学武冲着跟他挤眉弄眼的徐斯年翻了翻白眼,道:“我特么知道啥呀就是我啊”。 “装,你就跟我装吧你!” 徐斯年瞅了瞅坐在会议室对面儿眼睛直个勾的王敬章,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说你不能饶了他,敢情跟这儿等着他呢!” “不懂你说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满脸的无辜,翻开笔记本准备学习了。 “你可真损啊,那小子这一下可就被你治老实了” 徐斯年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呢,这会儿也不听李学武的辩解,低声问道:“哎,跟我说说,怎么想到这招的”。 前天,也就是周二。 人事处和服务处为了提升轧钢厂的开放程度,鼓励轧钢厂工人跟留学生交流学习,以热情饱满的热情为家园正在被丑国摧毁打击的安南留学生送去独有的支持。 其实这种做法在学校之间更流行,具体到工厂,尤其是轧钢厂这样的重点企业,还是很少有这种涉及外事的活动。 景玉农以前有过这种活动经验,手底下服务处又张罗着提升服务品质,一想到近期的挫折,她便想着动一动,缓和一下工人们紧张的情绪。 可哪知参观的那天,人事处和服务处都把人请来了,进了厂里一看。 好么,但凡有点涉密的地方都有人站岗,且有明显的标志,标注了此地涉密。 走了好几处,就连锅炉房的门上都有涉密标准,这特么煤也是秘密来的嘛?! 带队的王敬章找到保卫处值班室的时候,正想理论理论。 同时他也在等着景副厂长电话,外事参观,这么大的事保卫处都敢使绊子,非闹大了不可。 他也想了,得罪也得罪了,就想趁着李学武不在,好顺着屁股捅保卫处一刀。 哪成想刀子没捅成,倒是把保密部和调查部给捅出来了。 余大儒带队,姬卫东的副手配合,联合了两个部门,轧钢厂保卫处保卫科韩雅婷带人配合,正在对轧钢厂全厂范围内的单位进行保密检查。 在检查期间,所有涉及到了保密的单位都要在正常工作的情况下,配合调查人员的检查工作。 王敬章变理论为商量,言说都是学校里的留学生,就参观参观。 他是处长,余大儒是科长,但余大儒不屌他。 余大儒这德行的,都不屌王敬章,眼睛长脑门上的调查部更不屌他了。 即便是景玉农打电话来询问也没用,特殊任务,临时检查。 要问为啥前几天明明都知道外事部要带着人来,不提前告知或者协商。 保密部和调查部都只是一个回答,那就是保密需要,无可奉告。 倒是保卫科的韩雅婷回复的态度好一些,但内容却也是配合调查,前期虽然知道了有这样的检查,但是不能说。 保密调查,谁泄露谁犯法。 且就韩雅婷出具的一份李学武签署的保密调查方案制定日期比外事参观还早。 这就意味着,公开的外事参观撞上了保密的调查检查。 依照保密顺序,保卫科没义务,也没权利跟人事处和服务处协商沟通。 爱知道不知道,你参观你的,我封门我的。 为期一整天的外事参观活动还没到一上午就结束了。 八十多个安南留学生以热情饱满的态度参观了一场保密检查活动,给这些留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了,给组织单位外事部的干部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感谢王敬章“热情”招待的同时,也表达了再也不想来了。 人事处和服务处被打脸都是小事,无非就是脸红一阵。 关键是景玉农在以前关系那边的打脸,不仅仅暴露了她在轧钢厂身处的境况,更让她在轧钢厂内部失去了威信。 要说保密检查,明眼人都知道是在针对谁。 因为这场检查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保了密,检查却只是做了做样子。 倒像是一场荒诞的演习,当外事部带领的留学生走了,保密检查也结束了。 你说巧不巧,嘿,就是这么巧。 但自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说保卫处的李学武是故意在找茬。 即便是景玉农,也只是打电话问了问,再多说一句都没敢。 为什么? 因为轧钢厂有前科,保卫处组织这样的活动,就是再突然,就是再强硬,就是再耽误参观,也没有人敢阻止。 因为他们都怕,怕李学武真给你查出来几个“扈正权”。 感谢以下好大大的打赏~~~越客 书友20210301106532007978 老风笛 杰大大的喵 轩辕圣手 天蚕地豆 fly的企鹅 宝在山水上 藏龙卧居 书友161204043548440 书友20220710212419479 calmthen 云海灵汐 烟雨星尘 夜皓明 干戈止武 缄默136 长空展 初见ii, 咸鱼刘 oooks, 雪峰微雨 另世我 书友20221003140616161 鸟瞰人生 雪冰78 仙剑爱吃 情意阿九 书友20200401214015870 fklkjg 辰辰传承 仕书童 书友20220802212935611 精神镇定剂 书友20230114152234119 书友160514154714431 她与温柔皆给猫 (本章完) 第599章 听我解释啊! 第599章 听我解释啊! 其实要说害怕,还得是杨凤山。 轧钢厂的厂长在保密检查过程中连办公室的门都没出,他小舅子的风波可没有过去呢。 先前为啥这么忌惮李学武,还不是因为黄平的事。 这个把柄李学武能攥在手里用一年,逼急眼了就搞出来晒一晒。 过了一年可能效果差一些,但还是有威胁的作用。 当然了,这是战略武器,轻易不能用。 但徐斯年知道,李学武越是隐忍这项武器,越是忽略这项问题,杨凤山就越是在意。 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李学武把这个甩出来就是个问题。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你说的什么外事参观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保密检查是保卫科搞出来的,我只是同意了而已”。 说完了对着徐斯年摊了摊手道:“你知道的,我早都不管下面的具体事务了,都是各部门的主管在负责,所以跟我没关系”。 “呵呵~好~没关系~” 徐斯年怼了怼李学武,示意了一眼对面的王敬章,低声道:“你问问他信不信你说的话”。 “不管他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总不能三个部门,这么秘密的任务就因为他们的什么参观就延期吧?那保密检查不特么成了笑话了嘛!” “嘿嘿,要我说啊,纯属没卵子找茄子滴了” 徐斯年晃了晃身子,道:“这事儿就是景玉农自己搞出来的,活该她挨你挤兑”。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大老徐,撇着嘴问道:“你特么最近是不是在外面养女人了?还特么是东北的,嘴里的俏皮话比我说的都俏皮”。 “滚犊子吧你~就是你传染给我的!” 徐斯年耷拉着眼皮冷笑道:“我真特么服了你们东北话了,愣是板不过来了!” 两人这也是在学习会前扯闲蛋呢,会场准备就是厂办的活儿,每次徐斯年都把李学武安排在他的身边。 他也是挨骂没够,李学武嘴里哪有好话,遇着一起总得扯一会儿闲蛋。 李学武还说他不知道留学生来参观的事,那天跟招待所门口是哪个王八蛋在那儿转眼珠子的? 嘿,他只是不说而已,王敬章又不是什么好饼。 李学武这人嘴是损了点儿,人也满肚子坏水儿,但对他不错,从来没有坏过他。 瞧瞧,瞧李学武在轧钢厂这名声,这人缘儿。 但凡没被收拾过的,都觉得满足,都认为李学武是个好人! 被收拾过的自然也认为李学武是个好人,李学武哪里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你说呢?夏处长?” “嗯?啥?” 夏中全这次被安排在了李学武旁边的座位,正听着杨元松讲昨天下发的那份文件。 五月七日,也就是昨天,上面下达了一项指示性文件。 原因是总后提交了一份关于进一步建设部队里农副产品生产的报告。 这报告其实李学武早就知道,因为八一六团就接到了开垦农牧,加大农副产品生产的通知。 离开京城前往钢城的时候,李学武去治安大队想找齐耀武就没找到。 当时齐耀武不在的原因就是去了山上,坐镇训练场,加大了密云山上的农垦区建设。 今年的地耕完了,种完了,但可以继续垦田,为了明年做准备。 因为驻地的原因,八一六团没有平地可供种植粮食作物,所以特殊申报了多种农作物、水果、蔬菜、牛羊、鱼等项目。 进而申请了其所在的那座山的开垦权和管理权。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沟通,李学武估计命令已经下达,不然齐耀武不可能这么急。 李学武在山上又押对了宝,八一六团的自力更生,多种种植开垦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即便是八一六团在报告中注明了在开发过程中有其他单位的参与,但上面也同意并支持了。 鱼水情,不分家嘛! 更何况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合作呢,更是应该值得提倡的事。 正因为前面有了诸多成功的例子,所以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上面看了报告后觉得很好,可以扩大一下实施范围嘛,左右这部队离不开工和农,这便有了今天的会议。 杨元松刚才宣读了指示的内容,包括各行各业都要学习这种自立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 要在生产中学习,在学习中生产,要学正治,学武装,学文化。 不仅要做到这些,又要能从事农副业的生产。 在这里,上面强调了一个内容,那便是各单位还要能办一些中小工厂。 既能生产自己所需要的若干产品,又能生产与相关部门等价交换的产品。 这一句算是给李怀德和李学武曾经提出的联合企业定了调子了。 也给上周李学武实施的水果贸易定了调子,李学武不仅在训练场和八一六团押对了宝,也将联合企业的中小工厂模式押对了宝。 只看现在杨凤山紧皱的眉头和手上一直没断的香烟就能知道,厂长的压力有多么的大。 这实在是太巧了,不可能这么巧的! 董文学和李学武要搞双预案,要提防自然灾害和安全生产事故。 然后就发生了地震,还特么震了一个月。 这前后还有了边疆的雪灾,李怀德跟李学武出去一趟便弄了个边疆办事处,还赚了大钱。 有了钱就想赚更多,经过两人的提议,这便有了联合企业和交换物资等交易模式。 这边地震的救灾进行中,厂里又决定给工人们建居民区,方便管理,增加安全。 这是谁都能看得见的功劳啊,搁谁谁不得争一下。 嘿!你说怎么着,你一争他们就让了。 联合企业的提议人李怀德,实际筹划人李学武,双双脱离了这个项目。 退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退出就退出吧,又不是没有人,轧钢厂别的不多,就是干活的人多。 景副厂长勇当先锋,承担了联合企业的责任,邓副厂长承担了居民区建设的责任。 双双掌控了轧钢厂的重要权利,一时风光无两,风头和威望压过了竞争常务副的李怀德。 可是特么好景不长啊,两个眼瞅着出成绩,在人家手上顺风顺水的项目,到了他们俩手里卡壳了。 现在居民区项目的资金就要断,联合企业迟迟起不来。 两个项目相互羁绊,一个要钱,一个造不出钱来。 就在这困难时期,先前急流勇退的李怀德出现了,一顿乱拳打过去,从杨凤山到两个项目的副厂长全都被打蒙了。 先是李学武的退出造成了联合企业的停摆,随后便是边疆办事处加大采购订单,造成了厂里的资金紧张,再随后便是后勤处惹豁子,制造机关舆论,引起工人对立。 这种乱象持续了一个多月,对轧钢厂的生产生活秩序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杨凤山自己解决不了,不得不请了大领导出面压了下来。 可请了领导的后遗症也出现了,那就是问题表面化了,责任明确化了。 按照领导的要求,两个项目都必须进行下去,压力全到了杨凤山这边。 李学武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并且由厂长求着、威胁着,适时地出手,搞来了一车水果,将边疆办事处的屁股擦了干净。 羊毛卖出去了,厂里的工人得了实惠,跟周边企业打好了关系,最重要的是,资金的问题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这不仅让李怀德在大领导那边有了交代,还给他赚足了名声。 现在谁还不知道保卫处之虎几个电话就能摆平厂长、副厂长都办不到的事。 重要的是,李学武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抬高了自己,使劲踩了景玉农,差点踩掉了对方胯骨。 不仅将厂长一方弄得离心离德,还让李怀德成功完成了第二步的准备,自己的能力也被摆在了桌子前面。 尤其是当双预案的这一伏笔发威,李学武直接获得了今年的劳动模范奖章。 把本来决定要搁置提请李学武进谠委议题的杨元松和杨凤山都搞被动了。 按照两人的商量,决定以李学武的年龄为借口,再次搁置这个被谷维洁提请的议题。 可随着时间进入到了五月份,整体形势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很多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原来的那个工作组被撤销了,现在要成立新的工作组。 原来被固定在一定范围的整改活动有了被打开的趋势。 而这种趋势就是刚刚书记所宣读的这份指示。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份文件只是整改活动被打开的前置,风波随后就要到。 从上周日开始,上面的会议就一直在开,直到今天都没有开完,还在开。 这么多天的讨论和会议,迟迟没有结论,就能看得出议题争论的复杂性了。 今天这一份文件虽然主要说的不是轧钢厂这样的工厂,但也在影响范围内。 其次便是学校,以学为主,兼学别样。 在文理科的基础上,还要学习先进的社会知识,包括工、农、鍕。 还要批评和用审视判断的思想去抵制剥削的思想。 这里李学武注意到了一点,那便是学校的学制缩短了,管理者要更换,且教育要改变现状。 这……李学武倒也不是不赞同这种思想,可未免有点儿操之过急了。 任何政策都是有其多面性,复杂性的,在推行过程中要谨慎小心,循序渐进为好。 治大国如烹小鲜嘛。 现在这种情况,李学武想到了家里的妹妹,今天恐怕上不得大学了。 夏中全自然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在书记宣读完文件进行讨论的时候,李学武问起这一句,让他惊愕中也有了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我说,对于这份文件您怎么看?” 李学武就在学习会上出现讨论声音的时候,问向了身边的夏中全。 “哦,哦,文件啊,这个……” 夏中全看了看手里的文件,用手扶了扶眼镜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徐斯年坐在一旁也是心惊今天的会议,但见着李学武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逗老夏,颇为无奈地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跟着身旁的徐斯年一起笑了笑,点了夏中全手里文件上的“中小工厂”道:“回去就把汽车整备项目重新搞起来,没人再敢要你们的钱了”。 坐在夏中全另外一边的邝玉生皱了皱眉,道:“还搞?别不是又给别人白忙活吧?” “不能~” 李学武笑了笑,又点了点学这个学那个的那段文字,道:“你们不是就在学这些个东西吗?不就是用业余时间学习些其他的知识嘛,只不过“一不小心”整备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包括发动机研究中心?” 夏中全显然比邝玉生的脑子好使,他毕竟是总工,能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在学习,在创建中小工厂啊” 李学武好像特别的能理解这份文件上的内容,指给两人看,嘴里解释道:“发动机研制中心不就是研究发动机,跟汽车厂换等价的东西嘛”。 对着两眼茫然的夏中全和邝玉生,李学武的解释很完美,但是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李学武这边又继续说道:“要建立一个大学校,我看可以把学校放在研制中心嘛,就去今年的大学招人,我看可以集思广益,搞出一个大大的成绩来”。 “还特么的大大的成绩~” 徐斯年凑过来撇着大嘴道:“只要你们能研发出来发动机,我看都可以直接建厂了~” “李学武同志,李副处长!” 就在几人讨论的欢的时候,却是没有发现会场已经安静了下来,会议室里的人都在看着这边。 李学武等人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张强装严肃的脸。 唯有几个人的脸是真严肃,且眼神犀利的很。 这里不得不提聂副厂长了,现在聂副厂长看向李学武的眼神跟看向主管的两个部门一把手夏中全和邝玉生的眼神大差不差了。 夏中全两人看向聂副厂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两个真的跟他搞在了一起? 听我解释啊!聂副厂长! 聂成林只是瞪向了这边,见着两人看过来便转回向了李学武。 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不听~我不听! 出声叫李学武的是杨元松,这会儿见着四人都安静了下来,便继续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刚才看见你们几位同志讨论的很认真啊~” “呵呵呵~” 见书记这么说,屋里的众人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虽然风暴来袭,但并不耽误看看热闹。 “这是好事嘛,说明他们四个有在认真学习,认真领会文件的意图!” 杨元松点了点桌上的文件又对着李学武这边说道:“我看你们几个讨论出来的结果很是喜人啊~” 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会场里的众人一眼,意思是,大家都在愁眉不展的,你们几个却是这么开心,是不是要弄出点儿啥动静来啊? 杨元松也是没安好心,会场自然不能让李学武他们几个抢了风头。 再一个,李学武此前的表现已经在这份文件上有了体现。 说实话,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杨元松对李学武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情绪。 这年轻人押中一次算运气,押中两次算能力,那连续押中关键性政策呢? 杨元松不觉得这是李学武的丈人,或者什么人给他出的主意,因为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劳动模范奖状。 有这个脑子自己得好不好,为啥给李学武? 结合先前李学武的所做所为,这一切都是李学武自己布置的,安排的。 太可怕了,这种头脑,这种布局,这种能力,如果再给了他这次的东风…… 必须压一压,才二十岁啊,压不住他就要快干到头儿了。 可他才四十多啊,李学武距离他可不远了。 不只是杨元松,所有坐在中间会议桌上的厂领导脑门上都顶了一个“危”字。 “学武同志一直都是咱们厂的青年干部先锋,无论是学习、能力、工作等,都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 杨元松先是夸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相信学武同志对于文件的理解应该也是有独到的心得体会的,我想,可以把你的欣喜跟大家分享一下嘛,是吧~” 杨元松说完,现场没有欢迎的掌声,只有默然的注视和质疑。 这种对立不是李学武想要的,他也不想这么早跟杨元松或者任何厂领导制造矛盾。 所以见书记说了,便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说道:“我们刚才讨论的是建设中小工厂的事,并且对于交换产品这一项觉得很合适”。 “哦?是嘛” 杨元松看了看身边的厂长杨凤山,又对着李学武这边扬了扬头,道:“说说嘛,大家也听一听,学习学习”。 李学武看了杨元松一眼,微微一笑,道:“我们四人看到文件上的这一段文字,是为了轧钢厂的光明未来而感到开心啊!” 这一句说完,把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时至今日,轧钢厂在杨书记、杨厂长的领导下,正在加紧联合企业项目的建设工作” 李学武的笑容逐渐扩大,而众人的目光纷纷从李学武的身上转移,看向了坐在一头的厂长和书记。 “联合企业项目是符合当前政策和形势的,是有利于轧钢厂未来的发展的” “有了书记和厂长的带领,联合企业的建设会迎来新的局面,中小工厂在咱们厂会快速地建设起来” “到那个时候,咱们工人就什么都不缺了,需要什么,就生产什么,能换到什么,就生产什么” “我们都是心系轧钢厂的干部,以轧钢厂为家,为荣,轧钢厂好了,我们当然开心”。 “……” 李学武的讲话结束,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垂了下去,不敢再去看书记怒火中烧的眼神。 而厂长杨凤山那边更是已经皱起了眉头,眼神犀利的可怕。 李学武这哪里是赞扬两位领导的智慧啊,这是在讽刺他们无能呢。 说开心,怕不是看着两人带着一堆废物没有打开局面,赶上政策形势的热闹的开心吧! 会议室里在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乱看,更不敢出声讨论。 李学武却是不怕这个,脸上的笑容依旧,目光清澈。 发言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身边的三人,意思是,瞧,我把咱们四人的心声都说了出来,你们高兴吧。 徐斯年:“……” 夏中全:“……” 邝玉生:“……” 三人回看李学武的眼神都直了! 你要坑我们,我们知道,但是不能这么坑吧? 我们还高兴?想死都来不及呢!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想了!? 邝玉生看向聂副厂长冰冷的眼神直想说:您听我解释啊! —— 学习会和讨论会在热烈、祥和、团结的氛围下结束了。 书记和厂长面色严肃地走出了会议室,其他领导则是低声交谈着什么。 会场其他人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是带着疑惑、畏惧和惊讶。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跟相邻的脸色已是不咋好的三人说笑着走出了会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都特么开始亮刀子了,李学武还管那个? 以后这样的会议少不了,但只要敢针对自己,李学武决定了,必须嘎嘎乱杀! 徐斯年负责嘎嘎,自己负责乱杀…… “我要被你害惨喽~” “是嘛!”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抱怨的徐斯年,又看向了夏中全和邝玉生。 “夏处和邝处一定不这么想,因为工作做了才是成绩,工人同志得到了实惠才是实际,喊着口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本来苦着脸的二人听见了李学武的话均是叹了一口气。 唉~还能怎么着呢! 这特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两人怎么就跟李学武这根搅屎棍搅和在了一起呢? 两人一个是厂里的核心部门负责人,一个是厂里的中心部门负责人,不听主管副厂长的话,竟然开始听起了副处长的话。 这……这特么不是耗子给猫当伴娘了嘛~ 你要说他们要钱不要命,可也不对,因为他们在这些项目里根本没有获利。 但获利的是广大的基层工人和技工。 设计师的工资本来就高,本没有必要搀和这件事。 可看看这些手底下人的劳动热情和各不相同的家庭困难,他们自然是用脚投票。 聂副厂长坐在办公室里,当然感受不到他们这些一线管理者的压力。 来自一线工人和技工的压力。 你是干部,但你不为我们着想,那我们就不需要你。 可以这么说,逼着夏中全和邝玉生投票的不是李学武,而是工人和技工。 他们只是这些人的代表罢了,体现出来的就是倒逼聂成林站队。 聂成林手底下就两个部门,现在全特么被李学武给渗透了,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要么换人,要么换人。 第一个换人就是换了夏中全和邝玉生,谁支持李学武这样的变革派就换谁,整顿工人的思想情绪,重新回到本身生产的轨道上来。 可这人哪里是轻易能换得了的,两人都是正处级干部,妥妥的轧钢厂中流砥柱,最重要部门的负责人。 老资历,有能力,威信高,怎么换?要乱套的! 第二个换人就是换他支持的人,现在杨凤山的整体管理思路偏向于保守,更注重轧钢厂的专职工业,对新思路,新想法有保守情绪。 当然了,这并没有错,这么大的工厂,要一把手是个想啥是啥,今天拍脑袋,明天拍屁股的角色,那轧钢厂早黄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面对当前国内经济困顿的现实情况,上面所下达的自力更生,自救生产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虽然一如前些年的大炼钢那样,会造成成本浪费,产品竞争力不足的情况。 但现在这个时期,市场对于产品的选择权并不多,要先解决了有和没有的问题,再来考虑美与不美的需要。 李学武在李怀德所提交的那份关于组建联合企业的报告里讲的就很清楚,先把生产能力解决了,再转过头来辅助主要产业。 单一的生产模式不具有灵活性,在轧钢厂进行建设和改造过程中会产生制约,也就是俗话说的没闲钱。 如果发展中小工厂,实现产品多元化,在自我供给的同时,能与其他企业进行等价置换,实现生产价值最大化。 尤其是与其他企业互联共建,实现交流沟通,互通有无,不仅能消除掉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解决办法的弊端,还能实现资源整合,充分利用。 亮马河工业区实现较大范围的联合共建,彻底开发周边区域的剩余价值,实现增产增效,提振经济的这一目标。 可以说以前大家对于这份报告还持观望和质疑的态度,但时至今日,谁还敢说李学武在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一个副处长只用了一份报告就将轧钢厂未来一段时期的宏伟蓝图勾画的明明白白。 杨元松在畏惧,杨凤山在思考,聂成林在反思…… 剩下的其他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也都在会后想着今天的文件,想着李学武的那份报告。 当所有干部们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后,有秘书的叫秘书,没秘书的叫办事员,都开始翻找起了当初的那份报告。 相比于今天开会所学习的那份提纲挈领的指示性文件,当初的那份报告可是实实在在的把今天的文件阐述明白了。 看着积压已久的文件,每个人都在想,李学武是怎么做到领先政策一步,领先集体思想一步的。 到底是早有预知,还是高屋建瓴? 众人思考的同时也不由得将心里的天平微微倾斜,天平的指针指向了未来。 一份文件,彻底打开了轧钢厂大学习、大讨论、大研究的时代序幕。 领导们焦头烂额,工人们欢欣鼓舞,这种极端的情况让聪明人看到了机遇,而李学武看到的只有吵闹和混乱。 “你特么还想要怎样?”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回了保卫楼这边,看见李学武耷拉着脸,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气的蹦出了这么一句。 这特么在会上被受伤的到底是谁啊? 李学武不会还想着让自己反过来安慰他吧? 还有没有点儿良心了! “名声有了,威望有了,成绩有了” 徐斯年坐在李学武的对面,摆着手指头数着道:“天时地利,你都占了,现在人和也有了,你还不满意,你到底想要啥?” “唉~” 李学武走到窗边站定,低沉着声音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当背诵到了“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的时候,徐斯年基本上就明白李学武是个啥意思了。 “你要是继续背,可就算是骂人了啊!” 徐斯年心里也是暗自嘀咕,这人一脸的恶霸样,却是特么要文采有文采,要思想有思想,这特么他爹怎么培养的? 李学武也没打算说接下来“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的话,因为他们不配。 “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我可不想失去本心啊~” “酸!嘿!真酸!” 徐斯年撇着嘴嘲讽道:“嗯~要说你有忧国忧民的本心我相信,可时至今日,你的大尾巴都叫人家看出来了,装忧郁就没必要了”。 说着话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杯,挑眉又道:“我还是喜欢你在会场上挥斥方遒不服就干的样子”。 “实属不是本心啊,我是啥样的人你应该清楚”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走到椅子上坐下,道:“我想要轧钢厂发展的鱼,不想要轧钢厂乱的熊掌啊!” “嗯!~有的人可不这么想!”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道:“他们兴许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骂你乱之根源,祸之份子呢!” “随他们吧,我又不能都讨好了” 李学武将手边的文件推向一边,理了理精神,说道:“乱将起,风成势,一点点火星都将形成漫天大火,他们跑都来不及呢,还在乎我这个挖防火沟的傻子?” “你确实有点儿傻啊” 徐斯年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赢了,却不彻底,就不怕死灰复燃吗?” “呵呵,我又不是田甲” 李学武端着茶杯笑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说道:“他们也不是韩长孺,我还怕他们叫我过去撒尿?哈哈~” “你呀~你呀~” 徐斯年无奈地点了点李学武,笑道:“你这张嘴损到家了”。 说完摇了摇头,问道:“真打算进谠委?今年年中可是定下来文学书记要进常委的,你再进谠委,这……?” “内举不避亲,我又不是尸位素餐之辈,怕什么”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轻笑道:“只有没能力,不自信的人才会怕进步吧?” “更何况当前的态势一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李学武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徐斯年,道:“今年是轧钢厂的发展年,也是谠委在完成调整后的第一次增员期,这次不进,下次可就难了”。 轧钢厂的原身是京城第三轧钢厂,后在部里主持的钢铁经济产业调整过程中兼并了一厂和二厂,以及周边的中小型轧钢厂。 形成了一个具有一万多人的重钢企业,成为了部里在北方地区首屈一指的轧钢龙头企业。 从兼并的开始,轧钢厂的生产规模、厂区建设、组织结构就在不停地完善和调整。 而前期为了稳定和集权,为了快速完成布局,轧钢厂的领导机构是特别简单的。 但从今年开始,完成整合的轧钢厂走上了快车道,组织机构也将发生改变。 最明显的便是领导结构的改变,增加了好几位副厂级干部。 而组织结构调整的步伐并没有止住,接下来将是谠委的调整。 炼钢厂的地位日益增加,与之相匹配的正治地位也将提升。 炼钢厂谠官员进轧钢厂谠常委是必然趋势了,也是上面希望看到的结果。 所以今年董文学进常委已经成为了必然结果。 但谠委会里不仅仅有常委,还有委员,似是李学武他们这样的部门一把手,必然要在这个上面争一争的。 常委少,委员也少,不可能所有的处级干部都进谠委。 但李学武觉得自己应该进,虽然他只是副处长。 徐斯年当然也想进,不过他进谠委的可能性非常大。 跟他本人的能力有关系,跟其所在的位置也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是厂办公室主任,如果负责政策制定和研究的负责人进不来谠委,那还有谁能进? 徐斯年倒是没觉得李学武为了一个委员会这么的拼,看着样子不是冲着委员去的,倒像是奔着常委去的。 一个地震,一个双预案,一个劳模奖章,现在又加了一个提前预判政策,别不是奔着哪位副厂长去的吧? 别说什么不可能,这小子有前科!—— 送走了徐斯年,沙器之走回办公室。 “处长,徐主任这次来,我怎么听着像是话里有话啊?” “呵呵,你都感觉出来了?说明他们急了嘛~” 李学武低着头处理着手里的文件,嘴上却是轻笑道:“他今天来可不是代表他自己来的”。 “那徐主任可真够辛苦的” 沙器之也跟着李学武学会了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了,不过在李学武这儿他倒是不敢虚着。 “厂长着急了,可这该有的表示怎么都得有了,总不能用话勾搭着吧” “慢慢来,干工作嘛,急不得” 李学武点了点沙器之,说道:“把事情做慢了,把自己沉淀下来,你会在工作的时候看的更多,更全面”。 “我可是还达不到您的境界,还得学” 沙器之笑了笑,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哈哈哈~” 马屁不是好东西,但能使人愉悦。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沙器之用玩笑的话谈这些事,工作本身就是严肃的,如果一天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那整个人都会变的麻木了。 学习会的下午,轧钢厂的广播里便开始了相关文件的宣传。 轧钢厂书记杨元松做了学习和宣讲报告,向广大工人和机关同志宣贯了上级指示,发出了大学习,大讨论,大研究的号召。 随后便是厂长杨凤山做了表态发言,在讲话中杨厂长表示,将充分理解和学习文件精神,务实推进轧钢厂各项实际工作的进度,研究讨论联合企业的发展方向…… …… “厂里的广播在响?” “是,关于文件的事,领导在讲话呢” 李学武正在给董文学打电话,两人正式确定了炼钢厂的初步发展方向。 今天是给老师报平安,也是通报今天的学习会议结果,以及他对今天文件的理解。 董文学那边缓了缓,这才继续道:“我看可以加快一下步伐,推一推李副厂长”。 “我尽量吧” 李学武也是苦笑了一下,这位老师谨慎的时候可以听从自己的意见积极准备,而在形势骤变的时候又有些武断。 董文学也听出了学生话里的敷衍,笑问道:“怎么?还有怀仁之心?” “哪里,我是在想,杨元松书记的事”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我看一盘棋有进攻就得有防守,别玩儿到最后就只能玩同归于尽才好”。 “你呀~” 董文学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要说运筹帷幄,董文学在机关事务上绝对有话语权,但在临阵指挥上,他得承认不如这位学生的心性稳准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处长,该出发了” 沙器之见李学武打完了电话,便走进屋来提醒了一句。 虽然现在李学武的工作重心不在治安大队,但出差四五天,总得过去看看。 很多文件都需要他的签字,更是王小琴和沈放决定不了的。 要说李学武对于这份工作的在意,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强烈,但是不能把治安大队交出去。 因为这治安大队李学武还有后手。 (本章完) 第600章 你关门干什么! 第600章 你关门干什么! “别哭了,看着你哭我也难受” “呜呜~” ……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也才刚下楼,便听见楼拐角处有人正哭着。 跟沙器之对视了一眼,李学武带着疑惑的表情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走。 沙器之却是已经听出来是谁在那边了。 “处……处长!” 周瑶本来还劝着正坐在坛上哭着的傅林芳,见着李学武过来,赶紧站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满脸慌张的周瑶一眼,随后把目光看向了正低头忍着哭声抹眼泪的姑娘。 这个虽然低着头,但李学武还是认出来了,当初从综合科里主动申请调走的那个女大学之一。 “处、处长……” 周瑶在保卫处待了这么长时间,看见李学武还是觉得害怕。 尤其是这会儿她没上班,却是跟着同学在这儿聊闲篇儿,让领导抓住了,更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她,抬了抬眼眉,对着低头不语的傅林芳问道:“嫌我们保卫处的池子旱了,来给浇浇水?” “唔……” 傅林芳已经准备好接受李学武的训斥了,甚至有可能是嘲讽。 当初听信了服务处的好,说能当股长,毅然决然地调离了保卫处。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这么做会给李学武这位部门负责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现在她遭受到了困难,跑回来找还留在保卫处的同学哭,受到李学武的嘲讽也是应该的。 可哪知李学武却是没训斥,也没嘲讽,只是淡淡地开了个玩笑。 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甚至比嘲讽还难听,可就是心里舒坦了好多。 傅林芳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李学武的目光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两点啊,热了吧!”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手表,对着有些紧张的周瑶点了点傅林芳,又指向了厂院区的方向说道:“招待所说咱们冷饮厂弄了个冰淇淋机,造的雪糕是奶油味的,去吧,带她去尝尝”。 说完便转身往回走了,那边韩建昆已经把车准备好,正在等着他。 沙器之看了错愕着的两人一眼,笑着道:“去吧,有人问了就说处长让你们去的,好好尝尝,好吃的话回来告诉处长一声”。 “……是” 周瑶看了看已经上车的李学武,又看了看沙器之,不知道这是啥意思,只是满脸的哭笑不得。 等指挥车开走后,这才转头看向了已经不哭了的傅林芳。 “这……我们处长是拿咱们当爱哭的小孩子了吗?还用冰淇淋哄着咱们?” “真好” 傅林芳也是正望着指挥车离开的方向,呢喃道:“周瑶,说真的,我有点儿后悔了”。 “……?” 周瑶低头看了看有些痴呆地望着前面的傅林芳,劝道:“我跟处长说说,把你再调回来吧”。 “你都有这么大的面子了吗?” 傅林芳笑着抬起了头,看着亭亭玉立的周瑶,微微摇了摇头道:“算了吧,轧钢厂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别为难李副处长了”。 说完看了看远处的主办公楼,道:“反正离毕业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定岗还得重新分配呢”。 “好了~!” 傅林芳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个微笑,伸出手拉了周瑶的手站了起来。 “咱们去吃冰淇淋吧,别浪费了李副处长的好心,我可好久都没有吃到过奶油味的冰淇淋了,今天也算是借借咱们保卫处之的光” “什么呀~他就是老古董!” 周瑶也是被傅林芳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这厂里就有好事的在私底下评出了这个那个的。 有车间一枝,有科室一枝,有处室一枝,还有更高级的厂。 那广播站的于海棠以前就被这些好事者称作厂,连叫了两年多,到后来于海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厂了。 人长的漂亮,身材高挑,五官匀称,又有文化,能写能说能跳的,这厂也算名副其实。 等她们这批女大学生来了,这好事者又开始新一轮的厂评选了。 当然了,得先是从车间开始,从科室开始,一级一级的选出来。 可不是明目张胆地摆擂台,而是这些男人们私底下谈论的。 要说这一没发起人,二没组织机构,可这评比结果就是能得到大家的公认。 周瑶长得漂亮,又是留在了保卫处,所以就有好事的管她叫保卫处之了。 这也是保卫处近几年来第一次有了的称号,韩雅婷长的也好,但是没人敢叫。 不过保卫处倒是不缺称号,还有一个保卫处之虎呢。 周瑶见傅林芳拿李学武跟她打嚓,便笑着嗔道:“都说是同龄人,可你看他,比我爸还深沉,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十多岁了呢~” “噗嗤~” 说到这里,周瑶忍不住捂住嘴偷笑道:“还奶油味儿的雪糕~他是不是想着拿这个回家哄他闺女的?嘻嘻~” “你就这么拿领导开玩笑啊?” 傅林芳调笑道:“这样看来你的胆子确实大了,在保卫处也适应了啊,都开始拿领导当爸爸了”。 “还算可以吧,我们处长这人确实不错,其他同事也都还算好,至少我想毕业定岗的时候还留在保卫处” 周瑶理了理耳边的长发,视线低垂,好像在心里承诺什么似的。 傅林芳看了看周瑶,笑问道:“为了这个宠你,拿你当小朋友哄的李副处长?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你们领导了吧~?” “去你的~你又好了呗!还有心情来笑话我!” 周瑶嗔着捶了傅林芳一下,两人漫步走在去冷饮厂的厂路上,嬉笑打闹却是小女孩的做派。 今天傅林芳来找周瑶,哭的却不是别的事儿,就是外事部组织的留学生来参观,被保卫处给搅和黄了的事。 好巧不巧的,建议景玉农组织这项活动的是王敬章,而给王敬章提这个建议的就是傅林芳。 傅林芳所在的学校就有安南的留学生,她以前也跟着这些学生去各个工厂和单位参观学习过。 因为都取得了很好的宣传效果,所以,当王敬章在服务处会议室集思广益,提出如何提升服务质量,搞好服务宣传工作的时候,傅林芳便把以前的参观经历讲了一下。 这又能提升外部宣传,又能加强内部宣传的好方法自然一语便中了王敬章的下怀。 因为是傅林芳提出的,这次的活动就由傅林芳做了辅助性的支持和筹备。 可当参观活动受挫的时候,王敬章闹去保卫处被撅回来,心里的火没处撒,自然训斥了她。 本就是还没毕业正在实习的小姑娘,连番经受社会和机关套路的毒打,哪里能忍得住。 在王敬章办公室就哭了一阵,但王敬章这个时候可没有了当初劝她们来服务处的好嘴脸。 更不没了好耐心,因为她哭就不训她了。 结果就是忍不住,又跑来保卫处找了以前关系不是那么好的老同学。 她倒不是埋怨保卫处这么做,而是觉得自己没运气,组织的活动正好赶上了大检查。 其实想找个人抱抱委屈,同在一个处室的黄诗雯离得更近,但傅林芳就是没去。 自打上次黄诗雯一暖瓶水倒在了大领导身上,被撸了股长的职务,再回来上班,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看谁都像是坏人。 就连她这个老同学都不信任了,觉得是她带自己来了服务处才有了这么多丢脸的事的。 现在黄诗雯上班就往那儿一坐,也不跟人说话,当然也不会来找她说话。 人生的际遇就是很奇怪,以前关系不咋地的两个人,换了个环境,就又好了起来。 而沈放就不这么觉得,以前他是正所长,李学武是副所长的时候就很好。 现在嘛,李学武是副处长、正队长,他是副队长了,他就觉得人生都不好了。 “要说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你总得亲自晒吧?” 沈放站在操场大门处,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李学武撇嘴道:“你可倒好,一天打鱼,六天失踪”。 “有一天就不错了,还想我天天都能来啊?” 李学武对着沙器之招了招手,接过手包掏出了两盒从钢城买的香烟扔向了沈放。 “尝尝,劲儿大” “合着去了特么趟钢城,就带回来两盒烟啊?” 沈放歪了歪嘴角,一边往兜里揣一边说道:“这也就是你硬给我了,不然我都不想要”。 “没事儿,回头儿你多帮我值几天班就成了” 李学无所谓地走到了门边,往操场上望去,而站在一边的沈放顿时觉得手里的烟不香了。 “我现在还给你成不成,我可是都没拆封的” 沈放拿着香烟就往李学武手里塞,嘴里嘀咕道:“特么的,上个月我一天都没回去,这次回家我儿子管我叫叔叔,艹!” 李学武好笑地接了香烟又甩给了沈放,道:“你看看你,就是不理解你儿子的良苦用心,这是让你在单位好好工作呢,不要担心家里,因为家里已经没有惦记你的了”。 “别着急,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沈放才不跟李学武斗嘴了,这小子就特么嘴厉害! 这可真真的是冤枉李学武了,李学武还见过嘴更厉害的,比如凌晨的时候…… “特勤小队回来就参加训练了?” “这叫收收心,在外面都待野了” 沈放撇了撇嘴,道:“特么的到底是执行任务去了,还是特么养大爷去了,我看着个个都肥了”。 “呵呵,可能是钢城的水土养人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把目光看向了操场上正在训练的治安大队。 “不要过于苛求治安大队比肩特勤小队的训练,这两支队伍的应用方向不同” 说着话,转头看向沈放叮嘱道:“一个是当快速反应的,一个是当日常巡逻的,战马和驮马可不能放在一块儿练,别再练出个四不像来”。 “你这形容可得收着点~” 沈放眼神示意了一下操场上说道:“现在正是队员们心气儿高的时候,我还正想着两边互补一下士气,好比比战斗力的呢”。 “呵呵,比比可以,但别来真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再往操场上看,转回身往办公室一边走着,一边笑着道:“驮马练趴了就没马力了,战马练傲了,就没底气了”。 “还是你懂训练啊” 沈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会儿我去看看训练日志,明天改大纲”。 “慢慢来,咱们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沈放一眼,顿了顿,问道:“齐团长回来了吗?” “没有,听张成功说这个季度预计开垦三千亩山地,除了日常的训练,齐团长都过去督战了” 沈放挽了挽作训服的袖子,摘了头顶的作训帽,跟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区,嘴里念叨着:“这边的卡车都带上山了,说是要移山填海,造个平原出来”。 “嚯~可得悠着点!” 李学武轻笑出声道:“密云的水库用了多少人来着?少说得有四十万吧,那还是抽调了冀省的大量人力畜力”。 “移山填海?呵呵~饶了密云吧!” 李学武跟来往的办事员们点着头,嘴里说着山上的笑话,跟沈放逗壳子玩。 “大队长好,副大队长好!” “好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等进了门,转头看了一眼刚才敬礼打招呼的大姑娘,对着沈放问道:“这谁啊?” “教员,正治文化教员” 沈放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凑近了低声提醒道:“小心着点,你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 “哦,谢谢你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我已经结婚了”。 眼睛抹哒了沈放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嘀咕道:“狗拿耗子~” “我……” 沈放看了看进了办公室的李学武,撇嘴道:“狗咬吕洞宾……” “在外面嘀咕什么呢!”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突然转身,手扶着门冲着沈放喊道:“赶紧的,开会!” “艹!耳朵还特么挺好使!” 沈放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嘀咕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啥时候回来的?” 王小琴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见着沈放拎着帽子进来满脸的愤愤便笑问道:“这是咋了?” “今天凌晨到的轧钢厂” 李学武应了一声,又看向了沈放,笑道:“估计是中暑了,神神叨叨的”。 “呵呵~” 沈放冷笑了一声,嘴咧的老大,也把王小琴逗得笑了起来。 三人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沙器之早把茶沏好了。 “上午在轧钢厂开了个会” 李学武在两人落座过后给两人递了烟,一边点了,一边介绍道:“相信具体的内容小琴政委应该知道了”。 王小琴点了点头,刚才还玩笑的表情这会儿已经严肃了起来。 显然,她也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份文件的意义。 都是在体制内过活的,自然对京城的消息关注的比较多。 收音机里的都不说了,这报纸上的内容也是一天一个样,眼缭乱的。 当然了,身处这个江湖,大家看的都不是报纸上的具体内容,而是看风向。 结合内部下发的文件进行自我感知和领会。 有领会的好的,那就能抓住政策的核心,便于下一步的工作开展与实施。 治安大队的政策就是由管理层领会了上级的意图过后,经过自我的定义,再传达给下面的同志。 治安大队的管理层有三人,类似于八一六团,却因为彼此的私人关系,显得倒是和谐的多。 “说说吧”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道:“这件事发酵起来,咱们的辖区一定会有影响”。 “岂止是影响啊~” 王小琴叹了一口气,道:“分局那边可能都要出问题,涉及到了学校和各单位,估计正在酝酿中”。 沈放抽了一口言,严肃着表情道:“我更担心的是执勤力量和环境安全,现在正值夏季,人正是多的时候,治安维护一定会出现情况”。 “嗯,这些都是重点”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分局那边的情况暂且不管,先顾着眼巴前的”。 “先说说执勤的事” 李学武冲着沈放这边点了点,道:“晚一点我跟各厂区的保卫处联系一下,组织一个夜间治安巡逻队,你负责协调和分配”。 说着话示意沙器之记下来,同时点了点沙发扶手,道:“把夜间巡逻的那支队伍协调出来,两个中队负责白天,增加一倍的人手,着重打击治安破坏活动”。 “是!” 沈放点了点头,有了李学武的支持,他的工作就好做的多。 不过两个中队也才两百多的人手,全东城不大够用啊。 “是全东城还是……?” “找重点”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么大的面,撒下去根本不起作用,给我找几个点,连成线,结合远程指挥中心,联合打击”。 说完看向王小琴,叮嘱道:“对于治安类案件,按照应急处置原则,一应所有制造混乱或者蓄意破坏的,先按拘留处置,时间不限,慢慢审”。 “明白” 王小琴点点头,应了李学武的安排。 王小琴负责治安大队正治科的工作,也负责预审科的工作。 在审讯和审核中有着重要的话语权,李学武交代她这么做,无非是她跟黄干的关系好些,拘留手续方便。 这倒是便宜黄干了,按照就近原则,其实治安大队的处理案件嫌疑人都是逮着哪儿近送哪。 不过最近东城一监所有了大项目,急需人手,黄干可是没少往各分局,各所打电话要人。 “再说说重点单位的事” 李学武的眉头皱的很深,使劲咗了一口烟,吐着烟雾道:“各重点机关都有自己保卫部门,各学校也有相应的保卫措施,但这些人的素质良莠不齐,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 “分局那边……?” 沈放皱着眉头看向王小琴问道:“现在如果申请组织协调一下,看看开个会,加强一下防范措施会不会好一些?” “开过了” 王小琴点了点头,道:“估计这个月还会有,但效果……不一定尽如人意”。 “这是难免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承平日久,应对危险的紧张意识提不起来,开多少会都没有用,我说这个的意思不是叫你们……” 说到这里,李学武顿了一下,道:“这次的危险程度不比以往的各次,我希望治安大队所有人都有一个充分的认识,要提高站位,提升正治思想觉悟,啊?” “是” 王小琴和沈放看向李学武的严肃眼神中又带了一些复杂。 带领大家创造成绩,获得荣誉的领导让人敬服,而关心下属安全的领导才是最受爱戴的领导。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重点区域是问题发生的根结,而这些保卫人员还没有个正确的认识。 如果出现了问题,难道都得治安大队来当这个狗皮膏药吗? 李学武不愿意,相信治安大队所有人都不愿意牺牲。 包括正治上的,在处理这种问题,最麻烦,最难以把握尺度问题。 依照李学武的意思,重点放在治安案件上,以巡逻为主,以打击非法活动为辅,至于重点单位嘛…… 李学武不是都说了嘛,出现问题是难免的,他们自己不小心的,只要你们不出现,这个锅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最后说说这内部的事,和分局的事” 李学武视线低垂,抽了两口烟,想了想,这才继续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我看这基础训练和应急处置还得练,尤其是武器和器械的使用”。 说到这里,李学武示意了沙器之一下,从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里翻找了一页图纸放在了茶几上。 “防爆臂盾:集攻击、防御、镇暴破碎、约束等功能于一体” “体积合适、质量结实可靠、穿戴舒适且攻防一体,能够大大提升一线执勤人员的防御力与反击力” 说完又放了一张图纸在茶几上,介绍道:“防爆棍,纯钢质地,一头填充了橡胶,一头是球钢,有两种,一长一短”。 介绍完两份防爆器械后,李学武将剩余的文件递给了沙器之,点了点沙发扶手道:“接下来治安大队就练这个”。 王小琴不是一线指挥人员,也不是主管训练的,便由着沈放将两份图纸拿过去看了。 “要用盾牌和棍子?这……” 王小琴皱眉问道:“是不是在反应上面会削弱应急处置的能力?” “不然”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城市治安维护,一线执勤力量面对更多的是普通人,攻击力没那么高”。 说着话点了点沈放的方向道:“但相应的,对执勤人员的要求会增加,我们毕竟是城市安全的守护者,第一反应是制止,而不是消灭”。 “枪械处置问题确实干净利落,但也没有了再处置和缓和的余地” 李学武神情感慨地说道:“如若不是特殊极端的情况,我是不建议使用枪械的”。 “当然了” 讲到这里,李学武又强调道:“执盾和棍棒,并不是要求不能携带枪械了,可以携带短枪,且配备一定数量保证的长枪,执勤人员的安全问题也是我们要考虑的范围”。 王小琴点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套优秀的处置方案,尤其是应对城市安全防卫”。 “其实还有防御的作用” 沈放看着手里的图纸道:“盾牌能防御攻击,棍棒能防御执勤人员犯错误,以免治安大队受到其他方向的攻击”。 沈放的话却是让王小琴皱了皱眉头,一想到分局的情况,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李学武眯着眼睛,却是镇定自若。 “两手准备,其一,强化训练,制定相关的处置程序,什么时候应该反击,反击的时候什么情况下可以用盾牌,什么情况下可以用棍棒,什么情况下可以用枪械”。 “其二,正治科完善审讯和审理制度、手续,找两个笔杆子出来,把典型案例和特殊案件写出来,要有程序,有公信,把执勤情况公布出去” 说完这两条,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不要怕困难,不要怕麻烦,这是社会进步过程中必然的表现,早发现,早预防嘛”。 王小琴和沈放均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李学武的观点,同时也在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工作布置。 这一下便多出来很多工作,两人要在日常工作的同时,还得快速推进、落实这一次会议李学武所提出的要求。 “盾牌和棍棒的使用我给咱们请了一位老师”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武校的老师介绍,前朝骁骑营的一位小旗,以前就是带训盾牌和棍棒兵的”。 “呵呵,这倒是越来越“退步”了” 沈放笑道:“咱们经过了几十年的变革和战斗,安全防卫又重新回到了冷兵器时代”。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种进步” 李学武笑着道:“防卫攻击力的下降恰恰证明了咱们,作为一线执勤素质和正治素养的提升,更代表了城市生活的安全趋向于稳定”。 “这倒是对的” 沈放笑着点了点头,熄灭了烟头,道:“如果以后咱们什么都不用带,只空着两只手都能完成执勤任务,那不就代表这座城市已经达到了最优秀的安全状态嘛,哈哈哈~” 王小琴低头笑了笑,不过随即提醒道:“现在的安全状态可远远达不到你所说的标准,要警惕大规模的治安问题,要有准备啊”。 “再回到分局的问题” 李学武接过话茬,皱眉道:“我所要求的,治安大队保持纯洁性,单一性,攻击性,就是防备分局突然产生的变化和影响”。 说完看向王小琴,叮嘱道:“一定要关注分局的正治状况,一旦出现问题,我看可以增加一下治安大队的话语权”。 这是李学武在给王小琴鼓劲儿了,既然治安大队开始做了准备,又在这些日子有了工作成绩,是时候亮亮肌肉了。 即将到来的风波李学武了解的很清楚,郑富华估计要困难了,但他们这一级还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他们这一级的手上有一部分人是管着枪的,谁都害怕这玩意儿出现问题。 正治手段能获取胜利,但把这种手段升级,是谁都不敢触碰的底线。 李学武和王小琴打定的主意就是管好手里的枪,稳坐治安大队的钓鱼台。 至于分局,乃至是更上一层的鱼池里,如何的变化,他们都不想参与。 所以,李学武就要求王小琴在接下来的正治应对中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因为她是政委。 而沈放则是要将强硬的工作态度体现在治安大队的管理上,以及执勤力量的准备上。 至于李学武,他是不准备出面的,隐忍的狠角色更能让人忌惮。 在治安大队,李学武同王小琴和沈放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着重讨论和安排了未来一个阶段的安全工作。 形势的发展,事态的改变,对应的就是政策的变革。 变则通,通则达,达则兼济天下。 李学武没有兼济天下的大志愿,但有保一方平安的责任与担当。 下班的时候,李学武跟八一六团的参谋张成功遇见了,正巧是他要上山。 “齐团这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了?” “呵呵,正好赶上政策了” 张成功笑着看了看李学武,心里想的什么不知道,但在嘴上却是对李学武说着敬佩的话。 “要说运筹帷幄,谋划得当,您这眼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 “哎~也是赶巧了,算是志同道合,得道多助吧” 李学武谦虚地摆了摆手,示意了一眼大卡车,道:“跟齐团说一下,周六我去训练场,到时候跟他见个面”。 “得嘞,话我一定带到” 张成功跟李学武握了握手便上了车,大卡车嚎叫着往门外开去。 李学武则是站在停车场看着卡车里装载的器物出神。 “处长,上车吧” 沙器之催促了一句,停车场就在大门的右边院,下班的时候人多,站在这想事情不大合适。 李学武反应过来看了看下班路过那些机关人员的眼神,这才点点头上了吉普车。 —— “你……你回来了” 秦京茹听见车动静便出来开了大门,但见李学武进了院子有些紧张地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却是皱着眉头看了看她,问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没……” 秦京茹就怕他,见他皱眉头,这嘴里就跟拌了蒜似的,说也不敢说了。 李学武又看了一眼紧张的秦京茹,转头去跟过来的窦师傅招呼了起来。 “这进度还是挺快的,还是地下?” “是,李处长,我看了看你家的地势,东边高,完全可以弄个半地下的车库” 窦师傅一边解释着,一边就要递烟,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看着弄,我也不懂这个” 李学武拿着手包示意了一下,道:“上午一个会,下午一个会,烟抽的太多了”。 说完又示意了一下垒砌起来的小工地,叮嘱道:“注意一下安全,一会你别走,留下吃饭”。 “您甭麻烦,我这家里都准备的” 窦师傅听见李学武要留饭,赶紧摆手拒绝。 要是在倒座房那边,人都熟悉了,又跟老彪子接触的多了,还能留,在这他可不好意思。 这别墅就是他给李学武收拾的,哪里能不知道这是啥人住的。 再一个,李学武结婚的那天他也去了的,知道李学武的媳妇儿不简单。 身份的差距让他有些拘谨,这些天在这边施工,他是一步都没往屋里去。 而别墅的女主人,也就是李学武的媳妇儿,也只是在下班回家进屋的时候看这边几眼。 要说配合他的,还得是刚才给李学武开门的这个姑娘。 “晚上孩子他大舅要来” 窦师傅笑了笑,解释道:“这不是嘛,听见我手里有活儿,也想出来赚点儿钱,日子也是不好过”。 “真的?” 李学武笑道:“可不能跟我装假啊”。 “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跟您没必要客气” 窦师傅笑着示意了一下屋里,道:“我们这也要收工了,快进屋去吧,您也甭客气了”。 “呵呵,那就有时间的,咱们去倒座房那边” 李学武知道这位窦师傅的心思,但其在自己的几处房屋改造中都下工夫,也卖力气,这人情不能不给。 等送走了窦师傅等人,李学武便回了屋,秦京茹也跟着走了进来,但却是躲着李学武往厨房去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便跟坐在客厅的老太太说起了话。 李姝这些天在别墅这边倒是习惯了,手扶着沙发边,见着叭叭回来笑咯咯地跑了过来。 李学武抄起闺女亲了两口,惹得李姝又要推开他。 “想没想叭叭?” “呀~!” 李学武的稀罕太过于讨厌,竟然用胡子扎人,惹得李姝急了眼,抄起手就要抓李学武。 “嘿!小袄漏风是不是?” 李学武坐到了沙发上,笑着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道:“不说是不是,不说叭叭可稀罕你了”。 李姝现在嘴里零星的也能蹦出几个字来,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还都是咿咿呀呀地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这成长进度已经比现在大多数孩子快的多了。 因为营养等原因,现在大多数孩子翻身晚,爬的晚,说话就更晚了。 李姝的情况不同,打来了李家,这牛奶是一天都没断过的。 老太太带孩子,摔摔打打的都没在意,时常也带着李姝出去玩。 这就让李姝看着比同龄孩子长得更大,更壮实,成长的也更快。 别看现在没咬字儿,但那是李姝不愿意说,要是给弄急眼了,也是说的出来的。 就现在,因为不说想他了,爸爸就拿胡子对付她,李姝咬着小牙张着两只小手就要使劲儿。 “呀!打!打!” “好么,你算是把这个字学明白了” 李学武笑着躲开了闺女的小手,不敢中招,这小手抓人可有劲儿了。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笑着看李学武父女两个玩闹,精神头倒是挺好的。 先前李学武还担心二叔三叔一来一回的,给老太太再闪一下子,叮嘱顾宁多看顾着点。 现在看着还好,跟以前一样了。 “在这睡得好吗?” 李学武见闺女真要急眼,便将带回来的行李打开了,拿出个在钢城买的不倒翁放在了地上。 这不倒翁肚子大脑袋小,一晃一晃的,还能发出铃铛声。 李姝见着有新玩具,也没再气叭叭的坏,蹬着腿下了地,蹲在那扒拉起不倒翁来。 “冷不丁睡床,身子骨有点儿发硬,要不要再给您添床褥子?” “不用,在家不也这样嘛” 老太太见着孙子出差回来便开始关心自己,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这床铺也好着呢,夏天睡着倒是凉快的多”。 “那您就在我这多待些日子,等上秋了再回去” 李学武笑着道:“反正大嫂临生孩早呢,您也帮我们带带孩子,我跟小宁啥也不懂”。 “可不是,别瞎说!” 老太太嗔了孙子一句,道:“小宁心细着呢,回来就看顾孩子的,就你,三分钟热情,耐不住孩子磨”。 这倒是把李学武看的明明白白的了,再稀罕李姝,也就能相处一个回合,李姝跟他也是,只有长时间不见面才叫声叭叭。 这父女两个都是一个脾气,惹不得。 说了孙子一句,老太太笑着抹嗦李学武的肩膀,道:“快上楼换身衣服吧,领子都脏了,好好洗洗,小宁跟楼上看书呢”。 “得嘞,我去洗个澡,下来咱就吃饭” 李学武低头想亲闺女一口,却是被李姝用小手挡了回去。 意思是别耽误我玩,没时间搭理你。 李学武笑了笑,拎着行李上了楼,闺女不给亲,那就去亲媳妇儿去。 都说小别胜新婚,李学武一号结的婚,四号就出差去了钢城,今天凌晨到的钢城,却是又忙了一整天。 四天没见,也算是新婚了吧? “你!你关门干什么!~” 好哥哥们,有月票来月票啊,月底还加更~ (本章完) 第601章 带王不带吧 第601章 带王不带吧 这栋别墅以前的主人一定是一个享乐主义的人。 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配置,亦或者是留下来的柜式收音机、时钟、留声机等。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楼下的那架钢琴。 那个时代,有钱的不算什么,但有钱又有艺术才能,就很不一般了。 李学武家里现在就算是不愁吃不愁喝的了,但你看李顺有让儿子学钢琴的意思吗? 三代人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都说的少了,没有那个闲钱,哪里来的时间和自由去学习艺术。 自古以来,艺术都是富人和贵人用来抬高身价,区别身份的手段。 当然了,这也并不能否定艺术和艺术品在人类生活生产过程中的作用。 对于美的追求是人类进化和进步过程中不可或缺的推动力,不然也就不会有今天美轮美奂的建筑和衣服了不是。 不追求美,那今天就都还住山洞,光着腚生活了。 你想想,你上班挤地铁,满地铁的人都是光着腚的,那画面~啧啧啧~ 追求美和艺术是可以的,就比如现在李学武住的地方,他就觉得这些东西有其历史价值和美的一面。 可以批判,但也要懂得欣赏,要有欣赏美的眼光,也要有判断是非的思想。 但要是为了培养所谓的“贵族”意识,凸显身份差异,去高价争抢个买菜的袋子,或者泡面的破桶,那就是纯纯的傻哔行为了。 因为即便是在艺术行为和文化特别诡异的西欧,之于艺术的态度也是先把肚子填饱了,再哔哔。 顾宁对于西方的文化和艺术类知识接触的较为广泛,从她会弹钢琴就能知道,身边的人和环境都有思想开放的一面。 这栋别墅自打顾宁见到,便表现出了兴趣和喜好,这也是李学武将别墅的装扮工作交给她的原因。 二楼,本应该是有一间书房,一间客厅,两间卧室和一个卫生间的设置。 但原主人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极端自我和享乐的人。 将书房和小客厅跟主卧隔在了一起,用一道房门增加了主人生活的空间。 在不影响生活品质的同时,二楼的主人房不仅有个单独的卫生间,还有衣帽间。 阳光充足,通风良好,空间的利用率很高。 这也是顾宁一来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原因,并且在婚前就决定搬过来住了。 大大的书房里顾宁最喜欢的便是那个大书桌,因为太大,李学武都叫它案台,或者班台。 这是民国时候洋人买办,或者银行、商行大班用来抬高身份的办公桌。 从这张桌子和书房里的书架样式,李学武就能把这间房子的主人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当然了,书桌大了顾宁看书方便,喜欢,李学武也喜欢。 比如现在,将顾宁抱起放在书桌上,看着娇羞又嗔怒的小媳妇儿,李学武更喜欢了。 顾宁哪里能受得了大白天那啥的,可从见着李学武进屋后就把门关上的动作她就知道这人要耍坏。 本来故作去放书,然后偷偷溜下楼的,却是被这坏人抓了个正着。 她再有力气,身材再高挑,也没李学武得力气大啊。 这会儿被这坏人拢在怀里,怎么也推不开。 “不行!” 顾宁用手推着李学武嗔道:“你羞不羞啊!” 李学武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用嘴来说话呢,揽着顾宁的手一使劲,抱着便去了里屋。 “不行不行!” 顾宁的嘴里只说着不行,看着还大亮的窗外,争不过李学武的大手,羞的只能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人怎么这么坏呀! “呀~……!” …… 一楼,正在扒拉不倒翁的李姝动了动耳朵,转头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喊? 算了,不管了~ 李姝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便又转回了头打量着地上晃晃悠悠的玩具。 这玩意儿的脑袋怎么拧下来的……? 孩子的耳朵都尖,有些细微的声音他们都能发现,成年人有的时候也能听见,但都装做听不见。 比如在厨房准备好了饭和菜,就等李学武他们下来下锅炒了。 刚一回客厅打算收拾李学武的另一包行李里的衣服,却是听见了有些脸红的声音。 其实不是墙体隔音不好,而是门口这一面的窗子还开着。 秦京茹脸红着看了一眼沙发方向,见老太太眯着眼睛,笑着哄李姝玩,便拎着衣服去了一楼的卫生间。 家里的衣服都是她来洗,包括李学武和顾宁的。 李姝的都是老太太洗自己的衣服时顺手洗了,倒没麻烦她。 其实也不多,夏天出汗多,灰尘大,衣服一天一洗,算上她自己的也才三套。 伸把手的工夫就洗出来了,在家的时候她不爱下地,可不就得把家里的活都干了。 那一家子人衣服比这还难洗呢,别墅这边有方便条件,水也方便。 只是今天李学武出差带回来的衣服比较多,有三套,而楼上应该还有一套的。 秦京茹倒是想着李学武换了衣服下来,好把那一套也洗了,但她不敢上去拿。 就在秦京茹洗了衣服,收拾了屋子,各屋都拉上了窗帘,没啥干的了,却是发现楼上那两位还没下来呢。 她是没经验的,但没做过还能没见过? 农村的日子,都是大铺炕,一家人都挤在一起,啥也见过啊。 秦京茹可不是城里富贵人家养大的孩子,能问出“家长和孩子为啥还能睡一铺炕?” 或者“奶奶和姥爷为啥能住一个屋一铺炕的问题”。 这个时候,能有个睡觉的地方,能遮风挡雨都算是不错的了。 李学武住别墅,那也只是顶了尖、盖了帽的了,你看看周边别墅住着的有几个张扬露面的。 像是四合院那边,一家人挤着一处房子都算是比较富裕,比较好的日子了。 要能像是闫富贵家一般,给大儿子又支吧一间房,那就算有能耐。 当然了,这得怎么看了,闫富贵家在普通人眼里就算是有能耐的了,却也是不能跟李家比。 因为有李学武照应着,这房子也就找的多。 似是到了农村,比如赵雅芳的娘家赵根家,那房子就是土的,只在面上有几块泥砖。 就这还是因为有个村干部的亲戚,不然? 农村日子,秦京茹算是过够够的了,尤其是见过了李学武现在住的地方,更是觉得以前自己都白活了。 就连她姐姐家,现在她都觉得不咋地了。 即便是她姐姐家也没有她现在住的那屋舒服啊。 正因为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在家务活上面便显得勤勤得多。 更表现在了对李学武和顾宁的态度上,很怕两人不满意,再换了她。 在她的印象里顾宁是孤傲的,也是冰冷的,李学武是脾气不好的,脸酸的。 可这会儿竖起耳朵听了楼上的声音,想到这时间,跟她在家听到的……这也差太多了…… 她有心想跟老太太劝一句,这饭还做不做了,都几点了。 这么说想的也是老太太别饿着,可却是说不出口。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说这个,多脸红啊。 沙发那边的老太太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只是李姝都开始磨她要抱抱了,便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好么,下班的时候天还大亮着,这会儿都全黑了。 真是年轻的好啊,可这也不能不吃饭吧。 老太太对着秦京茹摆了摆手,轻声道:“做吧,做饭”。 “哎~” 秦京茹嘴里答应了一声,看了楼上一眼便去了厨房。 老太太则是抱着李姝回了自己屋。 李姝好哄着呢,只要玩累了,想睡觉了,就找太太要抱抱。 等厨房的饭菜好了,老太太也把李姝哄睡着了,这李学武和顾宁也从楼上下来了。 李学武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人看上去却是神清气爽。 而顾宁也好像是洗了澡,头发盘着,脖子有些红。 脸不明显,因为顾宁这会儿正低着头,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跟以往的冰冷气质不同,两个多小时的折磨,她只觉得这坏人就应该去另外一间房去睡。 在饭桌上几人的话都很少,李学武说的也不多,只说了些去钢城的见闻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对这个不甚感兴趣,只有当李学武说了些东北的风俗习惯,或者人和事,老太太这才会说上一两句。 她是比较怀念东北的生活的,但已经回不去了。 老家的人当年跑出来就散了,死的死,亡的亡,即便是没死的,也都天涯海角的安了家。 再回那个村,也只是物是人非,说不定一个相识的人都找不到,或者一个老人都没有了。 当年的东北,混乱的可怕,十不存一都是往好了说了。 老太太当年跟着父伯兄长出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即便是跟李家老爷子结婚后,也没再回去看看。 因为那里没有亲人,只有血泪和遗憾。 晚饭过后,李学武去老太太房间看了看闺女,便回二楼看书了。 顾宁最近一直都在看医书,而他则是得看教材,下个月初还有个考试。 这算不算临场突击? 李学武以前就这么干过,没想到现在都这么牛哔了,还得这么干。 关键是他不想要那个毕业证了,可韩殊不放他退学,而现在钢城学院也不想放他走。 要真是刚捐了款的学生提出退学,那学校的领导多不好意思。 倒不是学校的领导有多么的贪财,只是欣赏李学武这样的人。 校友,到什么时候都是一种潜在的力量,更何况李学武就读的是钢铁学院,而工作的单位又是京城最大的轧钢厂。 这种对口的关系,钢铁学院更愿意李学武在未来,帮助钢铁学院的学生和学院本身与轧钢厂的沟通,搭建一个渠道和桥梁。 这不比从钢铁学院调去的谷维洁来的可靠和真诚嘛。 韩殊也没逼着李学武必须考多少,只是跟李学武说了,考不及格也没关系,副校长说了,可以安排老师一对一帮他辅导。 这可比韩殊逼着他厉害多了,关键是李学武要脸啊。 要真是麻烦人家老教授来家里,或者他这么大个子,晃荡晃荡去麻烦人家,多难为情啊。 所以在家里,李学武挤出了顾宁的时间,来学习大学的课程。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李学武对于大学考试有多么的在意了。 顾宁其实也支持李学武继续教育,倒不是嫌弃李学武的学历低,也不是嫌弃他的文化水平低,而是觉得他学习总比闹自己强。 要说学历低,可李学武却是能不断进步,把握时机。 要说李学武文化水平低,这会两门外语,还有极强的文笔和传统文学素养,这要是说低的话,什么算高。 所以无论是顾宁,甚至是顾家,都没有人觉得李学武配不上顾宁。 只都想着顾宁能不能跟李学武过到一块去。 性格极为相反的两个人,却是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起,所有人都为这一对儿新婚夫妻担着心。 等到了李学武两人这,倒是没有那么多、那么复杂的情况。 婚姻还是很和谐的,李学武坐在案台后面,顾宁则是坐在小客厅。 一壶茶,两杯倒,谁也不影响谁。 老太太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刘茵就担心儿子和儿媳妇儿性格不一样,闹别扭,叮嘱老太太多关心着。 亲家那边也曾嘱托过,可老太太现在看着还都好。 刘茵担心的不是顾宁,而是儿子李学武,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她哪里会不知道。 最多容忍两声,多一声都伸手的那种。 即便是李学武回来这脾气改了不少,可她还是从街头巷尾的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 什么儿子在所里打人了,什么儿子打人家嘴巴了,什么儿子抓人家脑袋往车上撞了这些。 当然了,刘茵都没信,觉得儿子的脾气是有些不好,但不至于做出这些事情来。 只是觉得儿媳妇儿很好,小两口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别因为儿子的脾气闹了别扭。 老太太同意过来住也是想着看着点儿孙子,这些天因为孙子出差,也没见着孙子在家里是啥样。 今天倒是好,见着了孙子耍坏的一面,也见着了孙媳妇儿性格冷漠的另外一面。 “楼上俩人都看书呢” 秦京茹送了热水上去,下来后小声跟望过来的老太太说了一句,随后便又往厨房去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着回了自己屋。 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早读书。 年轻人,自然得有上进心,无论是做什么,总不能想着打牌、睡觉、瞎晃悠。 因为夏天日头长了,人们睡的也晚了,四合院的年轻人就喜欢上了玩牌。 以前一大爷也管过,不过因为他生病,后来就形成势态了,管不住了。 再加上学校就要放假,这年轻人玩的更厉害,最后也没人管了。 李家的孩子是不允许的,即便是年轻爱玩的老三,不学习还有别的事呢。 老太太定下的规矩,赌和大烟都沾不得,这两样害你家破人亡。 叫秦京茹看看孙子在干啥,也是为了了解一下孙子现在的状态。 这都是干部了,生活也富裕了,有没有做坏事,起什么坏心思。 现在看着倒好,学习永远有用。 月上中天,李学武听见小客厅的声音,侧着身子往外看了看,却是瞧见顾宁趴在茶桌上睡着了。 再看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上楼后两口子也没说什么,李学武也没叫她等自己。 见着顾宁如此,李学武不由得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了小客厅,看了看媳妇儿睡着的小模样,伸手便抱了起来。 顾宁倏地被弄醒,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在他的怀中了。 “下次别等我了,早点睡” “没等你” 顾宁被李学武抱着也没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也没用。 今天晚饭前那会儿她没挣扎嘛?她没抵抗嘛?还不是吃饭晚了。 当然了,身体屈服不代表嘴也屈服了,被李学武说着不好意思了,却顶着嘴。 “我也看书,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那下次提醒我,少看一会,早点睡” 李学武笑了笑,迁就着媳妇儿的倔强。 等把顾宁放在了床上,刚想动手,却是被顾宁突然一下翻身躲了过去。 “这是干啥?!” 看着顾宁躲去床边,防备地看着自己,李学武不由的苦笑道:“我是敌人吗?” “不许做坏事了” 顾宁虽然很想说的凶一点儿,严肃一点,可这种话题怎么严肃啊。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好,不做,睡觉”。 在顾宁戒备的表情下躺在了床上,还把双手放在了头顶。 顾宁则是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这才躺了下来。 “哦,对了” 李学武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起身,却见顾宁被吓了一跳,抓着被子死死地瞪着李学武,好像再耍坏就要咬人的模样。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下了床,去抽屉里拿了一个布袋走回来递给了顾宁。 “回来的时候周姐给你的,还不让我看” 顾宁侧着脑袋看了看李学武,觉得不是李学武在骗自己松开被子,这才接了过去。 就在顾宁打开袋子的时候,李学武已经上了床。 “这是啥的?” “咋这么绿?” “你戴上试试……” 顾宁拿着从袋子里倒出来的手镯有些发呆,却是没有发现旁边碎碎念的坏人已经钻进了她的被窝。 …… 周四那天晚上李学武趁着送手镯的机会再次得了逞,可周五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再没见过那支手镯。 也许是被顾宁收起来了,李学武也没大在意。 截止到周六这天,满打满算,李学武跟顾宁住在一起的时间都还没有周亚梅跟顾宁在一起的时间多,谁知道两人有什么小秘密。 回来的这几天他倒是忙了脚朝天,因为政策的变化,无论是轧钢厂,或者是治安大队,都有很多工作需要落实。 再加上钢城炼钢厂逐渐启动的项目变革和报审,李学武这边也在帮董文学做着参谋。 因为比较重视,董文学从钢城专门派驻了一个小组在轧钢厂,用于负责这项变革的推进和协调工作。 而董文学也把这个协调小组的领导权交给了李学武。 这无形中就加大了李学武的工作强度,怎么忙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周六这天也是,强挤出时间来,往红星村训练场跑了一趟。 周一的时候沙器之代表李学武来了一次,主要是了解了一下训练的情况,以及当前训练场各项建设的完成情况。 因为这边的院子和山上的训练设施有一部分是和八一六团共用的,所以八一六那边也出了一部分训练设施的建设费用。 这倒是大大提升了训练场的功能性和使用率,在这边受训的人员也能有个较为舒适的训练环境。 李学武照例是看了一遍现场的训练情况,这边现在有个四十人的受训队。 主要是保卫处机关和一线人员,以及其他分厂调来受训的人员。 还有华清大学和其他单位委托训练的人员,都不如第一次送来的多。 跟保卫处的情况一样,第一批受训人员已经能扛起各单位的保卫职责,这次再派来的,就都是加强训练和轮训的人员了。 这些零零散散的都被安排在了一个受训队,统一接受训练。 魏同对于训练已经掌握了充分的技巧和管理能力,李学武能看得出他做的工作。 “重点关注一下受训人员的思想动态,训练要抓,思想也要抓” 李学武一边走着,一边叮嘱魏同,道:“当前咱们所面临的形势还不到最严峻的时候,但你们这边更应该做好防范准备工作,把培训和训练工作做好,做扎实了”。 “是” 魏同在这边时间长了,行为方式受到了一起驻扎和工作的八一六团影响,举手投足都有了气度和风范。 “警惕异动,严格执行纪律” 李学武看了魏同一眼,道:“你自己也要加强学习,别哪天来了文化更高的,技能水平更高的,叫人家说你这训练官还不人家呢!” “是,我一定加强学习” 魏同当然知道李学武不会说废话,这已经是在点他了。 不过无论是技能学习,或者是正治、文化等方面,都是要有一个过程。 “我们这的条件虽然艰苦些,但是学习环境并不差” 魏同给李学武介绍了两位训练处来的专家都指导了什么,教给他了什么。 又介绍了治安大队那边送过来的正治和文化教员在这边的工作情况。 整体来看,这边较为封闭的生活环境和枯燥的工作氛围,倒是让这里的学习环境好的多。 在这里受训的人员也有了专心看书的氛围,即便是想出去玩,外面都是大野地,玩个屁。 山上倒是风景好,可也架不住每天的武装越野训练和山上的特种训练折磨啊。 再好看的风景也有看腻歪的一天,倒不如来教文化和正治的教员好看呢。 站在办公楼门前,李学武打量了晒的有些黑的魏同,一身作训服还是很立整的。 “合着来了这么多的教员,你就光听人家讲课了?” “啊?那……不听讲课……听什么?” 魏同也被李学武的问题问懵住了,一时摸不清李学武的脉。 李学武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这傻大黑粗的二愣子。 “你家给你介绍对象了?还是你自己处对象了?” “哪有对象啊~” 一听李学武说起个人问题,刚才还面容冷峻的魏同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院儿围着,就上山采蘑菇的姑娘都能惹的一群人呜嗷乱叫,还处对象呢”。 “自己不行就说不行的,咋还埋怨这大环境了?” 李学武点了点魏同的胸口问道:“那参训的学员里就没女的吗?派来的教员里就没女的吗?你这是在找借口嘛!” “这……这哪能干啊” 魏同磕磕巴巴地说道:“跟受训的学员……影响多不好,再说我是干部,也不能那啥来的教员啊,人家都是大学生呢”。 “你呀,这样还想找对象?” 李学武眯起一只眼睛打量了有些窘迫的魏同,问道:“都是科长了,家里就没给介绍?” “那个……也介绍了,就是没时间……” 魏同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看我这老是在训练场,好多事儿,都扔不下,咋跟人家处啊”。 “合着还是特么我耽误你了呗” 李学武好笑地怼了他一下,道:“你也是个死脑筋,那受训的学员都是跟你一样的身份,只不过来这边训练学习技能罢了,又不是没有私人的时间”。 “再有” 李学武拉着魏同的肩膀凑近了低声说道:“那些女大学生都是华清的,你就傻不愣登的放过了?找个合适的,追求啊”。 “不合适,我这大老粗……” “嘶~你咋就知道不合适?” 李学武伸手拍了魏同一下,道:“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就得找大学生?初中毕业的就只能找初中生?荒谬!” “追!放心大胆地追!”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好好干,只要把训练场给我管好了,追谁我都支持你,今年你必须给我解决个人问题,听见没有?” “听见了” 魏同苦笑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有听说被父母催婚的,也有被组织催婚的,就是没有比自己还小的领导教自己处对象催婚的。 “完蛋玩意!” 李学武见着魏同的表情不屑地又怼了他一下,这才进了大楼。 关心下属,关心同志,要从方方面面,这个人问题尤其重要。 魏同是李学武钉在红星村的保证,他稳定了这边李学武才放心。 这小子有些愣,但是能很好地完成他交给的任务。 当初治安股的几个人李学武都有重用,许宁现在是正科,在钢城,韩雅婷是正科,在保卫科,魏同也是正科了。 李学武在看人和用人的能力上可以说还算可以,要问他能给自己打多少分,至少得75分。 要问剩下的25分扣在哪了,那得想想扈正权案了。 当初他手底下就四个人,可不就一人25分嘛。 “李处长,等候多时了啊!呵呵~” 李学武一进会议室,齐耀武便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敬礼,又互相握了握手。 “十天不见,齐团长黑了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跟赵振华握了握手,顺着齐耀武的话调侃了他一句。 赵振华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座位,请了李学武等人坐下。 “我们齐团可是身先士卒,每天开垦都是打头阵的,这李处长可不一定知道啊” “哈哈哈!哪里不知道,我在京城都听说了” 李学武看向坐在对面的齐耀武说道:“人家都说齐耀武团长不干了,上山当农民去了~!哈哈哈!” “准是特么你那小兄弟说的~” 齐耀武点了点李学武,也是笑着道:“我就看他往山上跑的勤”。 “这是好事儿!说明咱们八一六团把工作做在实处了” 李学武给齐耀武和赵振华发了烟,又给坐在一边的尹满仓和两个村干部发了烟。 众人互相点了,这会议室里便点燃了烟雾弹。 这开会不抽烟总觉得缺点啥,还是有点烟雾的好,朦胧,骂街的时候也好背着点脸。 每次李学武上山,齐耀武总是要叫上尹满仓他们过来一起谈,这种做法倒是让利益的三方都觉得很舒服。 办公地点和上下山的路都是红星村的,基础生活保障也是红星村在做。 而现在山上已经被八一六团给驻扎了,加上李学武的训练场,三方互相合作,依托这大山的优势,难得的有了今天的成就。 “怎么样,齐团,给我们说说好消息吧~”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笑着问了齐耀武一句。 齐耀武却是笑了笑,说道:“还多亏了你李处长,我们团这次算是走在整个卫戍区队伍的前面了,露了个大脸,呵呵~” 看得出齐耀武的心情很好,使劲抽了一口烟,对着李学武和尹满仓介绍道:“这座山的垦殖问题基本上定下来了,我们团的垦区就在这了”。 说完还颇为自得地说道:“相关领导来看过了,说能在大山里养出金疙瘩,我们给全区做了榜样”。 “这得恭喜咱们八一六团了” 李学武看向了尹满仓,道:“两个月,小三千亩地,还是在山区,实属难得,应该被嘉奖”。 “嘉奖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我们这一次将团部和队伍分开,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赵振华感慨地说道:“调进卫戍区,我们面临的困难还是很艰巨的,幸亏有你们的帮忙,分别在城里和山上帮我们找到了这么合适的驻地”。 “哎~一家人嘛,何必这么客气呢!” 尹满仓倒是会说话,对着赵振华摆了摆手道:“帮你们就是帮我们自己,鱼水情,一家亲还要不要讲了?” “我看也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赵振华说道:“咱们现在是互相依存,互相帮助的状况,我看赵政委没拿我们当一家人啊”。 “哈哈哈哈~” 屋里众人听见李学武的话都笑了起来,赵振华也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开了几句玩笑,算是把气氛打开了。 “我相信文件各位都学习过了,精神也都传达到了,该讨论的也都讨论了,该学习的也都学习了” 齐耀武弹了弹烟灰,主动开启话题道:“我觉得咱们三家是可以动一动的,响应文件号召嘛”。 尹满仓见齐耀武看过来,眯着眼睛咗了一口烟,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当初要在红星村搞训练场的是李学武,把八一六团招过来的也是李学武,后来又有了开山种树,养猪喂牛的乱七八糟事。 现在事情有了变化,尹满仓自然是要听听李学武的意见。 尤其是这种变化看样子还是对三家都有好处的,那就得更听听这位运筹帷幄了事如神的意见了。 会场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尹满仓看向了李学武,他们的意见也是一样,听听李学武怎么说。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这是一种压力,倒是感觉到高兴。 也不是说这些人对自己依赖就高兴,而是高兴于这种具有共同目标的团结。 一个团体自然要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不然是走不长的,当然还要有一个共同的声音。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将烟放在了烟灰缸上,吐了烟雾,开口说道:“既然大家想听听我的意见,那我就说一说”。 “我们当前所处的位置和环境,应对当前的主流形势,是很不利的,矛盾也是很突出的”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解释道:“不利的条件有很多,比如农副产品的产量,比如牲口和家畜的养殖,看似搞起来了,实则再进一步都是困难的”。 “说矛盾,那更突出” 在众人面色由欣喜转为思考的过程中,李学武强调道:“红星训练场是轧钢厂的分支机构,不具有代表性,红星村是自然村,属于组织机构管控,不具有主动性,贵团,更是代表了特殊性”。 “同志们,当前的形势和矛盾很复杂啊,我们三方都要面对来自各自方向的特殊影响,没有人是在顺水行舟啊” 李学武的话如一盆冷水突然浇在了众人的脑袋上,想着李学武所分析的境况,众人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山上终究是山上,人力和物力在一定程度上是很被动的。 说上山难,风波影响难,可下去,走出去就不难了吗? 三方哪个能躲到世外桃源去? “你的这盆冷水泼的很及时啊!” 齐耀武夹着烟的手有些抖,散落的烟灰掉在了桌子上他也没管。 指了指李学武说道:“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被时局所惑,冲昏了头脑,蛮干、傻干、低头干是要不得地!” “齐团长说的是啊,李处长这个提醒很重要啊” 赵振华皱着眉头点了点桌子,道:“我们是取得了一点点成绩,但这并不足以能让我们站到前面去抵挡风雨嘛,我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路子还是要走下去”。 “我是个老农,不大懂得研究形势” 尹满仓挠了挠侧面的头发,苦着脸说道:“上面有什么指示,我们就得按照什么样的精神来办,耍不得滑头,弄不得虚,做不得假”。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要真如你所说,起风了,我看咱们未必都能靠着这座大山避风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哪里躲?” “躲进裤裆里?”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看向会场的众人说道:“哪一次是躲掉的,而不是面对?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好?” 众人想着李学武的话,一个个的都使劲咗着烟,屋里就跟失了火一样。 “要有清醒的认识,也不能丢了奋斗的目标” 李学武再次敲了敲桌子,提振众人精神道:“我们当前有困难,有不利的形势,有矛盾,这是现实问题”。 “但是我们还有什么呀?” 会议室的众人看向了李学武,只见他神情激励地说道:“我们有积极乐观的心态,有虚心学习的态度,有明辨是非的正治觉悟,有团结向上的决心,还有不屈不挠的意志”。 李学武的每一句递进,都似发人深省的重锤,砸在众人的心中。 会场内,刚刚被李学武泼了冷水的众人又重新燃起了战斗的决心和意志。 跟刚刚听说了齐耀武的话而盲目的自信不同,众人在李学武的提醒中深刻思考当前所处形势,判断利弊,总结经验。 充分考虑了这些问题后,头脑冷静了,再被李学武鼓动信心,便又是一种心态。 “同志们,立足当下,展望未来”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桌子,道:“我们在前进的路上会遇到种种看似有利,或者有弊的风向袭来,保持头脑,准备战斗,这才是在处理任何机遇时所持的态度”。 “文件明确了当前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在做了嘛,但真的做的很好,很到位了吗?” 李学武看向齐耀武等人说道:“我看还没有吧,至少我觉得没有,你齐团长不会只想当个座山雕、草头王吧?” 好哥哥,要票票啊~ (本章完) 第602章 嫌牙碜 第602章 嫌牙碜 “哈哈哈哈哈~” “……?” 齐耀武听着李学武的话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草头王就草头王,带着吧干啥。 李学武当然不是故意的,这是有感情的讲话,没看众人都笑了嘛。 “文件上说要搞农副产品,要搞中小工厂,我看可以搞” 李学武将烟头掐灭了,看向笑着的众人指了指脑袋说道:“但要想好,咱们这种一穷二白三不靠的情况,应该怎么搞,搞什么”。 “是不能瞎搞” 齐耀武点了点烟头,看着烟头在烟灰缸里熄灭掉,这才说道:“咱们这里没有必备的工人,没有专业的队伍和技术,苦大力可干不出名堂来”。 “那就得想想咱们有什么了” 李学武没有接齐耀武扔过来的香烟,摆了摆手,道:“咱们有几千亩地,有牛羊猪,有鸡鸭鹅,有兔子,有鱼,有水果,还有些蔬菜”。 “还有木头,有少量的煤和铁” 尹满仓继续补充道:“有野兽,有蘑菇和野菜,有……” 两人的话基本上涵盖了这座大山能看到的所有资源了,没说到的也是暂时用不到的。 尹满仓补充到最后也是说不下去,因为想了半天,这个穷山沟里也没有什么了。 “穷则变,变则通” 李学武继续讲道:“咱们可以复盘一下,如果没有训练场,没有八一六团,这座大山可能拿出来的东西更少,对不对?” “这就是改变嘛!”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将现有的资源整合,再调控咱们各自的能力,我看搞个工厂是没有问题的”。 齐耀武的眉头也是皱的很深,想了想,看向李学武问道:“李文彪那边有没有什么方便条件,我看他的那个回收站就跟咱们合作的很愉快嘛”。 “这算是一个思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回收站有自己的门面,可以用再生物资交换废品和旧货,可以作为销售渠道进行设置”。 说到这里,李学武又补充道:“其次便是供销社,这是个可以兜底的部门,卖不上什么高价,但可以统筹兼顾,不至于卖不出去”。 “我有个想法” 尹满仓挠了挠晒黑的脸,犹豫着说道:“我看城里有卖咸菜的,这个可不可以?就是盐不好买”。 倒不是盐缺,而是小贵。 京津地区怎么可能缺盐,只不过是现在的食盐加工工艺还不算完善,产量提不上来罢了。 尹满仓是村里人,局限性是天生的,即便是现在集思广益,也还是拿家庭作坊的思路在考虑问题。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在座的众人都在考虑这个可能。 “可以嘛,咱们种植的蔬菜和大蒜,如果卖不掉,或者处理不及时,就可以腌制成咸菜嘛” 齐耀武说是说,可还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想了想,示意做记录的人把这个记下来。 “腌制用盐我去想想办法,这个事情我叫李文彪去办,尹书记可以带着人去京城酱菜厂参观参观,学习学习那边的技术和设备设施,回来咱们可以小范围的试验一下”。 讲到这里,李学武也是点头道:“农副产品的深加工无非是将食品的储存期限延长,达到增值的作用”。 “可以试试罐头嘛” 听见李学武的话,赵振华也是打开了思路,看向齐耀武说道:“耀武,咱们配发的肉罐头、鱼罐头、蔬菜罐头还有水果罐头,咱们都可以试一试嘛”。 说完又看向了李学武,道:“咱们山上就有肉食,有野果,有家畜和家禽,也有鱼和蔬菜,为啥就不能试一试呢?” 李学武其实也想到了这个,新鲜的肉食和蔬菜、水果经过大山这条路一晃悠,到了城里也就废了。 如果就在山上弄成罐头,再拉到山下,可以免去浪费和糟践了。 “嗯,这个思路对”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尤其是水果罐头,我看这周围的村落家家都有果树,咱们的果园也已经种下,我看可以搞”。 肉罐头和鱼罐头这类荤腥的还不大好做,但水果罐头可是简单的很,只要保质期要求不高,这技术就没那么难。 现在这个时期,东西只要是有,就不愁卖,还能让它过期了? 玻璃瓶和马口铁都不难,亮马河工业区里就有玻璃厂,马口铁瓶盖和罐头盒轧钢厂自己就可以搞。 “咱们要是搞出来,咱们内部就都能消化掉” 齐耀武见事情有了进展,不由得笑了出来,道:“你们厂,再加上这么多的合作单位,再加上我们,咱们这个产量啊,都不一定能满足需要”。 “先迈出这一步” 李学武没否定齐耀武的话,可也没赞成,事情没做成,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成。 “李处长的话我看是对的” 赵振华看向齐耀武笑道:“这水果罐头便宜的五毛钱一瓶,贵的八毛,你舍得吃?谁能天天吃去~” “嘶~还真是” 齐耀武听到赵振华的话也是笑出了声,道:“这不特么成了二傻子开油盐店,自己吃喊便宜了嘛,呵呵~” “哈哈哈哈~” 众人听见齐耀武的自我调侃也是笑出了声,有了新思路,这会场的气氛就好的多了。 “我们轧钢厂解决罐头盖子和设备,回收站去解决标签和订罐头瓶” 李学武笑着看向齐耀武和尹满仓道:“就由你们来准备水果和工人”。 “没问题~” “可以的!” …… 屋内众人听见李学武的话都开口赞成,各说各的能力和资源。 都在说可以付出什么,就是没人谈赚了钱应该怎么分,更没人谈这生产了要不要去登个记,领个证啥的。 分钱的事不用想,因为李学武在最初的时候就给订了规矩,按财会核算走账。 登记嘛,没人在乎,因为这个时期看的是文件,没人看资质。 众人按照罐头厂这个思路,将刚才尹满仓提出的咸菜和山上的野菜、地里的蔬菜等等结合了一下。 最后会议总结出来的便是一个罐头厂,两类产品。 一类产品就是水果罐头,按照时令水果来生产和包装。 另一类便是蔬菜罐头,按照时令蔬菜分别与猪肉或者其他肉食进行烹饪包装。 包装按照销售的渠道分为了民用玻璃瓶和特用马口铁罐子。 李学武为什么要来山上开这个会,而且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搞出一个罐头厂,还就只有这么两个产品。 还是因为那份文件,李学武不得不这么做。 这个时期的人们只相信文件,只相信政策,不考虑实际效果和后果,盲目求大、求全。 如果李学武不来,那八一六和红星村也会搞出些个工厂来。 只不过都只能是小作坊,人工的手艺。 达不到要求,赔钱都是小,影响李学武在这边的布局才是大。 再有,李学武做事是讲究方式方法的,即便是想让你听他的,接受他的意见,也是要拐个弯儿,让你信服他,主动提出这个方案。 团结压倒一切,专权不能,反而要起反作用。 李学武上来先给他们浇一盆冷水,让他们冷静冷静,再从困难出发,集思广益。 他罗列的那些条件,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应该干点啥。 李学武觉得,这工作嘛,带队伍嘛,搞合作嘛,都像是放牛。 放牛你得选个好地方,好草地不是? 可有的牛就是不动地方,所以你得圈着赶,引导这些牛往你要求去的方向看。 这牛你要是强拉硬拽它能走吗? 所以嘛,再危机的时刻,再重要的布局,也得慢慢做,要顾及到同志们的情绪。 讲团结,顾大局,这是李学武成为领导干部后必须要遵从的规则。 都是放牛的,就你乱赶牛,就你耍聪明,那人家就不听你的了,牛都让你放得了。 要让每个人都有参与感,有成就感,就比如跟着尹满仓来的那两个村干部。 老农民一个,他们懂个啥工厂啊,但胡咧咧,乱喊乱叫有一套。 但你看现在呢,李学武把问题讲明白了,说透了,又由着他们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这不就大团结了嘛。 你看看,这会场就属这两个村干部喊支持李学武喊的欢。 李学武深知这座山很大,这座山也很小。 很大是地大,但产量小,物产丰富,却没法变现。 很小说的是发展的机会很小,家底儿很小。 这红星村李学武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冬天,可汽车后面跟着跑的小孩子还有穿开裆裤的呢。 穷,那是相当的穷。 用尹满仓的话来说人家穷是穷的叮当响,他们村穷,穷的连响的东西都没有。 家里孩子多的,得换着穿裤子出门,有十五六的只能光腚跑。 这还是来了训练场和八一六团,村里人由尹满仓带领,跟着训练场和八一六团搞基础生活保障,这才有了口饱饭。 现在家家养鸡养兔子,种菜种果树,农闲的时候就去训练场和八一六团帮工,还能混顿饱饭。 山里的发展不容易,这份家底儿禁不起胡乱折腾。 红星村如此,训练场如此,八一六团也是如此。 李学武今天的到来,让众人把心放在了地上,脚踏实地地去考虑问题。 会后众人散场,齐耀武和尹满仓带着一众人来送李学武。 李学武站在车边跟众人一一握手,道:“一步一步来,我李学武能支持的,能做到的,绝不惜力”。 说完又看向了站在头里的尹满仓和齐耀武,道:“罐头厂搞起来,咱们手里就能有钱,就能上新设备,新工艺,那个时候才是咱们挺起腰板跟人家说咱行了的时候”。 “辛苦李处长” “辛苦了,李学武同志” 众人再次一一握手,送了李学武上车离开。 看着大院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沙器之转头看向后座的李学武,问道:“处长,这罐头厂为啥不生产肉罐头,那个要更贵,一块二一盒呢”。 “龙肉更贵” 李学武看了沙器之一眼,轻笑道:“就是这,我还不想在山上搞厂子呢,太浪费了”。 “山上的生产条件太差,用电就是个问题,运输更是”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但这个时期,这是正治,不能按实际出发,只能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沙器之点头道:“水果和蔬菜下山会糟践,肉却不会,这我懂,就是这经济效益嘛,深加工总要比原材料销售要好得多”。 “嗯,确实” 李学武看着窗外的风景,嘴里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 其实罐头厂,是李学武为联合企业准备的,可不是红星村的这种小打小闹。 无论是水果的,或者是肉食的,有了冷冻列车,对于轧钢厂还个问题了? 不过现在不能提,提了也会搞成四不像。 罐头个儿小,却是有大能量的。 李学武为轧钢厂的罐头厂准备了三步走,现在训练场搞的这个只是预备走。 第一步要解决生产的问题,第二步解决正规化的问题,第三步就是出口的问题。 罐头的产量是很高的,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吃资源。 而罐头却又是价格高的,方便的,便于储存和二次烹饪的。 当前国内的罐头自然生产厂家不少,但能打开思路的不多。 李学武一开始也没奔着卖给城里去的,就像赵振华所说的,现在谁能天天吃,也吃不起。 国内的吃不起,国外的吃得起啊。 水果罐头在国内卖五毛,国外就能卖五块、十块,鱼罐头七毛,在国外就能卖七块、十块,就更不用提肉罐头了,怎不得十块钱往上啊。 以前不敢说,但现在嘛,李学武有运输的船队,有火车资源,未来还有经销的企业,生产多少都不愁卖。 最核心的是,李学武想搞到进出口权,最次也得是出口权。 这种权利都在进出口总公司手里,李学武想要撬动这个,还得是依托轧钢厂的力量。 形成集团化的产业,什么样的权利就都能搞得到手了。 当然了,这得一步一步走,能赚外汇,那这厂子也是前途光明一片。 李学武所调查的,从五八年开始,南方就已经有了外销企业,专做罐头生产。 就算是今年开始的风暴都没有影响到他们,产量逐年翻倍,技术革新不断。 李学武也想插上一脚,搞它一腿。 罐头都算敲门砖,李学武其实更想搞酒厂,但现在还不合适,慢慢来。 别的李学武不在行,插上一脚这个他没问题。 指挥车晃悠着下了山,到海运仓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李学武进院后见着工人们已经撤场,便对着来开门的秦京茹问道:“给拿烟了吗?” “拿了,窦师傅收的” 秦京茹站在李学武后面,见他问话便回了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便又皱了皱眉头。 “你怕我?我吓唬你了?做错事了?” “没……没有” 秦京茹也不知道李学武今天抽什么风,昨天在门口这就吓唬了她一句。 这会儿又开始吓唬她,怕不怕你,自己还看不出来吗? 李学武又不是瞎,秦京茹这个样子他哪里看不出来。 本身就像是毛兔子似的,到了这边却开始装起了小白兔,李学武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昨天让你不要这么说话,是想告诉你,你在这不是旧社会的仆人,不要学外面那些人” 李学武看了秦京茹一眼,又说道:“你有什么可唯唯诺诺的,是不给你好地方住了,还是不给你饭吃了,或者你就是单纯的怕我?” 上次丈人说完,李学武还真找姬卫东调查了一下周围的邻居们。 按理说得着这房子许有半年了,可没见着邻居们过来串门,或者有过来打听事儿的。 都是各人过各人的,早上出门见了面也都装看不见。 倒是周亚梅在这边生活的时间久了,跟这些别墅里的保姆或者老太太们熟悉了一些。 最后几天周亚梅带着秦京茹熟悉周围的菜市场时,不知怎么的,这秦老六就开始学着这些老太太们说话了。 这些老太太可不是那些邻居的母亲或者家人,多是旧社会留下来的佣人。 只不过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家人,街道也管不了,只能继续留在人家里做活计。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了,主人家也都是有钱的,讲良心的,给养老送终罢了。 可李学武让秦京茹来不是当老妈子、小丫鬟的,这特么要是养成了说话习惯,以后来了人,他成什么了? 地主老财?达官显贵? 别特么搞来搞去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让人家给自己戴一个剥削的帽子。 李学武是一个特别注重细节的人,你就想,他睡觉的时候手枪都是压着子弹放在床头的,还得是方便拿取的方向摆着,还能叫秦京茹影响到他? 秦京茹吓坏了,不知道李学武这是咋地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别人说她可不会哭,就是在家,她爹她妈打也是横瞪的。 可李学武不一样,李学武这一句直接给她吓到了。 李学武看着她哭也没在乎,这不是哭不哭的问题,是特么未来可能家破人亡的问题。 “你怕我啊?” “唔……” 秦京茹不敢哭出来,只是在嘴里答应了一声,看样子还是害怕。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问道:“我打你了?骂你了?欺负你了?” “唔~……” 得,这是不敢张口说话,怕哭出声来,这声唔在嘴里拐了个弯儿,表示没有。 李学武舒了一口气,道:“我不打你不骂你,怕我什么?” 说完看了看这水灵灵的大姑娘,道:“在这有吃有喝的,就这么想当下人?” 秦京茹抿着嘴,心里很委屈。 她哪里知道上人下人的,她就知道她想留在这儿,不想离开,所以使劲的表现自己。 即便是倔驴的脾气也都使劲板着,不敢跟李学武耍。 可到头来,李学武还是不满意,这哪里能不憋屈的慌。 老太太这个时候领着李姝出现在了别墅的门口,见着这边一个皱眉一个哭的,便对着李学武问道:“咋还不进屋?” 李学武回头应了一声,对着秦京茹摆了摆手,带着她往屋里走去。 等抱了闺女,在门口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也示意后面跟着的秦京茹坐。 老太太见着秦京茹哭也是没言声,就是跟着走回来一起坐了。 李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大眼睛撒么着,却是没有闹出声。 李学武看着拘谨坐下的秦京茹道:“你求着我想找份工作,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说完不等秦京茹回答,又继续问道:“你姐来求了我好几次,我是怎么跟你姐说的?” “即便是来了这边,我交代周姐带你熟悉环境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 李学武吊着眉毛问道:“我有说过请仆人嘛?我有说过请佣人嘛?” “没……没有” 秦京茹现在也不知道咋地好了,瘪着嘴顺着李学武的话只能答应着。 她的脑袋瓜子里根本想不到李学武在意的那个点,就光觉着委屈了。 “我没有说你为啥要把自己当佣人?谁要求你了?” 李学武说的这会儿顾宁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今天晚上全家都要去四合院那边住,明天晚上吃过饭后才会回来。 顾宁显然也是听见了李学武训斥的声音,看了秦京茹一眼,坐在了老太太身边。 秦京茹见着顾宁下来,更觉得委屈,眼泪唰唰的下来。 “你看看这个家,谁指使你做啥为难的事了,为啥把自己搞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呢” 李学武不怕秦京茹毛兔子似的学不会,也不怕她跟自己耍脾气,闹别扭,能把家里的家务活干好了就成。 要真是母亲方便,把他妈接过来干这些都成。 现在就是老太太也都一边带着李姝,一边帮忙家务。 李学武和顾宁谁都没有拿秦京茹当小丫鬟用,更没说不让上桌吃饭,不让听家里的收音机或者使用卫生间等等。 很平常的家庭分工罢了,何必苦大仇深的呢。 这不是他在吹毛求疵,别的时间点都会影响他的声誉,这个时间段,怕不是别人的一封举报信就能给他制造无限的困难。 可要说这个家里不用外人行不行? 不行,实际上就是不行。 李姝是一定要养在身边的,可老太太又能待多久。 顾宁要上班,他也要上班,总不能抱着李姝去上班吧? 大一点儿还好,能上幼儿园,可现在话都不会说呢。 再一个,李学武能做饭,但就那三把刀,顾宁根本就不会,厨房都没进过。 这个家里要是没有一个做家务的,怕不是得乱了套。 要说请人来帮忙,李学武能找着一大堆,但合适的真不多。 城里的李学武担心到起风的时候闹,没结婚的李学武怕丈母娘那边担心。 折中考虑的,知根知底儿的,也就这么一个愣头青。 李学武想的是,说好的按照亲戚投奔来帮忙算,每个月给的十五块钱也算是辛苦费。 这秦老六愣一点儿,彪一点儿,看着不是支棱嘛,谁能往小丫鬟上面想。 可是这个老六就是老六,根本不按照李学武的剧本来。 让她演二愣子,她偏要给你来个林黛玉。 特么的,李学武只觉得心累。 “要不换人吧,我再找人来帮忙” “不要!” 看着李学武跟老太太和顾宁那边说要换人,没等她们开口呢,秦京茹先开口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哭了,脸上跟小猫似的,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想走,你……你说要我咋样嘛~” “我来说吧” 老太太冲着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你赶紧上楼去洗澡换衣服吧,一会儿该晚了,你妈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说完便撵了李学武上楼,自己则是对着秦京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秦京茹是不大怕老太太的,但也没亲近过。 这李家的老太太在贾张氏的嘴里最是不好惹的存在,秦京茹听了好多传言了。 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垂门口打了三大妈,但她没看着,听人讲了那狠厉。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走了,秦京茹也是抹了一把眼泪,有些委屈地坐在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没有像是李学武那么的直接,而是拍了拍秦京茹的手,道:“他呀,工作多,压力大,性子直,脾气坏,倒不是个心肠坏的小子”。 先是评论了一下孙子的性格特点,随后才继续说道:“你是秦淮茹的妹子,他跟你姐是同事,还能委屈了你?” “没有,老太太……” 秦京茹想解释,可刚开口,却是被老太太摆了摆手打断了。 只见老太太笑着道:“别说你就是院里的,就是外面找来的,我也不会叫他欺负你的”。 这么说着,话头儿却又是一转,拉着秦京茹的手,道:“可话又说回来了,他请你来家里帮忙,确实不说请个佣人,咱家也没有过佣人,没那个身份,也用不起”。 老太太的语气由和煦转为了认真,道:“他是干部身份,还能叫家里有个受气包?被剥削的小丫鬟?你这么做,自己不觉得什么,怕不是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呢,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我没这么想” 秦京茹微微皱眉道:“我就是想做好,想好好帮忙,想留在城里,留在这”。 说着话还像是保证似的道:“这吃的好,住的好,要啥有啥,我不想走”。 秦京茹当然不想走,她想不到哪儿还有比这住着舒服的地方了。 一天三顿饭,收拾屋子洗洗衣服,现在老太太和孩子来了,又多了点活儿。 可这不就是她在家里干的那些嘛,家里干的比这个还多呢。 家里哪有听收音机的享受,哪有自己睡一个床的享受,哪有随便吃到饱的享受。 家里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更别说李学武还要给她钱。 住在这,从这个院里出去买菜她都觉得身份抬高了不老少。 “没说撵你走,说的是你的态度” 老太太点点头,安慰道:“他在外面也不乱凶人的,在家了还能随便凶你了?”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李学武凶不凶不是她说的吧,那都是街上传遍了的,这老太太还给孙子洗白呢。 “你看看,他叫周亚梅的孩子给你叫小姨,也叫李姝跟你叫小姨,你就全当他跟你姐是亲戚,你来亲戚家帮忙不就是了?” 老太太倒是会说,拍了拍秦京茹的手,道:“他和小宁上班是赚钱,是辛苦,你在家里收拾卫生不也是辛苦,不也是赚钱嘛”。 “都一样,互相尊重,没必要那么的拘谨,你要是拘着自己,你也老大不乐意是吧?” “嗯……我知道了” 秦京茹看了老太太一眼,又偷偷看了顾宁一眼。 顾宁没看她,见这边老太太讲完了,便起身往楼上去了。 今天是顾宁挡着不让李学武去她家吃饭的,顾宁也决定了,以后尽量避免这坏人跟着自己回家。 想家了,她就自己回去,绝对不能带着李学武,他太坏了。 李学武在楼下说话的时候顾宁自认为她应该坐在那,即便是不说,也是个态度。 对秦京茹尊重的态度,不是秦京茹的身份高,必须尊重,也不是她贱皮子,逮着人就尊重,而是出于自身的修养。 因为尊敬别人,就是尊敬自己。 苏东坡带着苏小妹,跟大和尚游船时的故事都懂,李学武的心里没有屎,顾宁就更没有了。 看一个人,觉得这个人温文尔雅,有气质,有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这可不一定就是这个人穿的有多好,戴的首饰手表有多么的名贵,也不一定这人长得就高贵,接受过多么高水平的教育,而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跳水皇后不用名贵的首饰,一个两元的头绳也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顾宁这一类孩子的生活环境造就了特殊品格的她们,不一定都是优秀的,但优秀的比例多。 当老太太跟秦京茹说完了,顾宁觉得自己该表达的态度也表达了,该有的尊重也有了,便要去楼上看看李学武了。 这人就是幼儿园的小孩儿,连付之栋都不如,穿衣服都得人帮着弄。 顾宁自然不愿意这么惯着李学武,她也知道李学武自己会弄,他就是纯懒。 可是没办法,这人不仅懒,还会告状! 看着顾宁上了楼,老太太笑着对秦京茹道:“两口子,一个看着吓人,实则内心敏感,一个看着冰冷,实则内心单纯”。 秦京茹也是不由得想了想,顾宁却是如老太太所说。 平时都不爱说话,刚开始来还以为顾宁是看不起她,不搭理她。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她算是知道了,顾宁不是看不起谁,也不是不搭理她,而是谁都不爱搭理。 跟李家这老太太也是,上下班这会儿回来就打声招呼,多一句的话都少有。 不过该照顾李姝的时候也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姝玩,听着老太太絮叨话。 这个曾经被她羡慕和嫉妒的姑娘,确实有着单纯的一面。 可要说李学武……秦京茹就觉得老太太的话有失偏颇了。 李学武是看着吓人,内心也吓人! 秦京茹没少听贾张氏讲李二疤瘌小时候的坏,大一点时候的坏,再大之后的坏,和现在的坏。 反正在贾张氏的嘴里,这李学武就是院子里最讷的那个。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啥贾张氏不讲李学武的坏了,开始讲李学武的风光。 什么轧钢厂了,什么工安局了,什么在街道了,反正各种有排面。 先是给秦京茹吓着了,随后又给她镇住了,现在李家老太太说李学武是好人,秦京茹敢相信? 对老太太他是孙子,自然是好人,对别人呢? 秦京茹是愣,是彪,但她不傻,知道老太太讲的啥意思了,这会儿想明白了,但有些话不能说出来。 比如不能当着老太太讲李学武的坏话,说不出好的来就别说。 老太太见她听明白了,想明白了,便笑着说道:“快去收拾收拾吧,等一会儿他下来咱们就回家了”。 “好” 秦京茹抽了抽鼻子,往卫生间去了,总不能哭成脸猫回四合院。 说不定还没等出门呢,让他见着了,又得训一顿。 李学武下来的时候,客厅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姝和老太太一个小包,秦京茹自己一个小包,李学武手里拎着一个包。 就跟搬家似的,锁好了门,开着威利斯载着几人往四合院去了。 四合院这边是得有一星期没回了,这边却都知道他今天要回来的。 西院的大门还敞开着,李学武开进来的时候见着大姥和二爷正站在院里说着话。 “开车库里去,今晚上有雨” 姥爷只笑着接了李姝,见老太太等人下了车,没叫李学武给车熄火,摆手叫他去停车。 等李学武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和顾宁她们已经回了大院,这边姥爷抱着李姝和二爷还在等他。 “钢城都好啊?” “好着呢,出来的那天晚上我跟三舅喝的酒” 李学武怕姥爷累,要接李姝过来抱,却是见李姝扭过了头,抱住了姥爷的脖子。 “哈哈哈,大孙女想太姥爷了呀?哈哈哈” 这隔着四辈儿亲,李姝又是个惯会哄人的,见面非给你来个抱抱,惹得大姥笑哈哈地抱着李姝躲了李学武的手。 “太姥爷抱,不叫你爸抱,呵呵~” 李姝本来躲着叭叭,脸冲向了太姥爷的后面,等太姥爷躲开叭叭的时候,李姝又冲着叭叭了。 “咩~~~” “哈哈咯咯咯~” 李学武故意跟闺女做着鬼脸吓唬她,却是惹得李姝笑了起来。 二爷也是笑看着这边,跟李学武打听道:“他们还适应啊?比咱们这边冷吧?” “都啥时候了,要说那边比咱们这舒服的多” 李学武知道二爷担心着霍永芳他们,笑着解释道:“平常二十多度,可凉快了,没咱们这儿这么多沙子”。 “那就好,那就好” 叶二爷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还担心他们水土不服的,出去的好,出去的好”。 李学武看了自我安慰的叶二爷一眼,没再说什么。 只是当老彪子过来的时候跟他们几个讲了今天在山上的事。 这一讲就是十多分钟,等跟老彪子交代完了的时候李姝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小手指着大院的方向要回家。 李学武等人只好笑着往院里走。 “三舅来电话了,说大春带着他弟弟等人周日就动身来京城,让咱们这边有个准备” 老彪子让李学武先进了西院屏门,嘴里解释道:“西琳那边也来了电话,说交接完成了,正带着人熟悉情况”。 解释完,老彪子又问向李学武道:“那个丁万秋怎么跟着去了吉城?” “他出了点儿事,没生计了” 李学武只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交代道:“以后有些事情可以叫西琳交给他来办,但不能完全信任”。 “明白,下次联系的时候我告诉她” 走到倒座房门口了,老彪子笑着道:“回家吃还是在这边吃?老婶炖的肉,给这边还端了不少来”。 “回家,我不在这边住,陪陪他们”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等吃了饭的,我再过来”。 正说着话呢,听见动静的傻柱从窗子里伸出脑袋来,冲着李学武笑道:“来喝两盅啊?” “不喝,怕你喝醉了还得抬你回家,太累”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便过了屏门。 傻柱却是没在乎李学武调侃他的酒量,嘿笑道:“别说我不告诉你,咱这边可有炸鱼酱,下午在海子捞的小嘎鱼”。 “不吃,嫌牙碜” 李学武一想到这玩意就觉得牙都不舒服,好像有砂砾似的。 “你去海子捞,小心让人逮着你,还不叫你去喂鱼” 玩笑一句指了指垂门里道:“先回家吃饭,等一会再唠,沏好茶等着我啊~” 说完,也不等傻柱再闹,便已进了垂门。 这边刘茵也是要出来找他回家吃饭了,见儿子进来,便嗔道:“这是又说啥了,好饭了还得请,就等你了”。 “跟柱子哥他们闹来着” 这么回答着,却是瞧见葛淑琴打闫家厨房出来,奔着他走了过来。 好哥哥们,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603章 谁是傻子? 第603章 谁是傻子? “李处长……” 葛淑琴在李学武母子两个的注视下,在前院各屋、中院里各种或明或暗的目光中,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前。 “别!~” 瞧见她要跪下,李学武赶紧拉了母亲一把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刘茵也是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了葛淑琴。 “你这是干啥?快别这样!” 刘茵劝了一句,把葛淑琴扶着站了起来。 葛淑琴却是看着李学武,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李学武真怕她给自己来一句唯有以身相许……所以赶紧摆手道:“不许来这个!” 说完冲着从家门里走出来的三大爷和三大妈招了招手,道:“快扶着回去,带着身子闹这个干啥!” 见李学武说的严厉,三大妈也是心疼儿媳妇儿,赶紧过来接了。 而刘茵则是退了一步,站在了儿子身边,劝道:“你这身子是双身子,还敢这么折腾?不要命了!” 葛淑琴被李学武打断了话,却是已经哭了起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点了点她,道:“那天我就跟你说过,好好把事情说清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人为难你”。 他这也是看出来了,葛淑琴身上的压力太大了,压的喘不过气了。 压力不仅仅来源于闫家,还有这院里的风言风语。 李学武知道,自己这几句话不一定能帮她把所有的流言都压下去,但至少能给她解决一大部分。 自打她从监所被闫解成接回来,这院里就说什么的都有了。 闫家自己人准不说,但备不住院里人猜测乱说啊。 有知道些什么的,还不都是瞥着嫌弃不屑的眼神冲着她吐一口唾沫啊。 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闫家和葛淑琴自己,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李学武也是没打算要着她什么好,也没想着得闫家什么念想,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就成。 今天有他站在这,大声讲了这似是而非的话,那就让那些人以为这葛淑琴真的是去配合调查的,不是犯错误了。 可李学武的话里又什么实质性的都没说,有的人自然还是不信的。 就算是将信将疑的,也让葛淑琴和闫家喘了一口气。 闫富贵更是走过来拉住了李学武的手,不住地说着好话。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劝道:“您要是再这样,就是不让我再回这个院了,就是打我的脸了”。 刘茵也不想这么些人在这让院里人看热闹,便去劝道:“都是一个院住着,哪就这么多客套啊,赶紧的吧,他一周就回来一天,叫他吃饭,他三大爷也来吃吧”。 闫富贵哪里不知道人家这是在客气,是在推脱他们家的感谢。 “我、我是实在想不出怎么感谢学武好了” “好了,以后多说我点儿好就成了” 李学武耷拉着眉头,笑了一下,拍了拍三大爷的手,趁机挣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 “人也回来了,事情也了结了,我看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又对着葛淑琴说道:“今天我去训练场见着解成了,很好嘛,工作很卖力气,以后这日子好着呢,宽心”。 劝了两句,见她点头,脸上也有了缓和的模样,便对着三大爷邀请到:“咱爷俩儿一周没见了,跟我回家喝点儿?” “明天,明天我请你喝” 闫富贵再没脸,可也不能去李家打扰这顿家宴,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明天我张罗,在我家喝”。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您甭客气,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您要是不来,我可回家了,呵呵”。 说完冲着闫家人摆了摆手,带着母亲回了家。 这边闫家人也是表情复杂,内心感慨着回了家。 剩下看热闹的也都是该干嘛干嘛去了,倒是这评论李学武和闫家的话却是传开了。 “嘿,闫家躲过一劫啊” “你以为呢!那可不是所里来的,也不是分局的!” 有明白的,吊着眉毛道:“那一看就不是啥简单角色,便衣,各个卡着枪啊”。 “敢情了~他们家真是得感谢李学武啊!” “要不说他家有福呢,还特么拜啥保家仙呐,直接拜李学武得了~” “哈哈哈~” “咱这院儿还就属他李学武有这能耐,有能耐还就属他仁义,啧啧啧~” “嘿!你没听其他院儿怎么说啊?” 有人调侃着,学着话儿惟妙惟肖地讲道:“你们院儿有什么可牛的啊,不就是有个李学武嘛,瞧给你们嘚瑟的~” “酸死他们了~!” “哈哈哈哈哈~” …… 院里人的评论李学武自然有听到,但并没有阻止或者有过多的解释。 有的时候风评就是如此,过多的干涉和辩白只会让这种评论飘向极端。 李学武做这些无非是希望这个院里能消停消停,说好的多,总比说不好的强。 回到家李顺倒是没有问他什么,只是眉头有些皱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感慨对面那家,还是觉得儿子被无端牵扯过去不满。 今天李家算是聚齐了,大姥和老太太坐在炕桌,李姝被大姥抱着坐在兜儿里。 李顺和刘茵坐在侧面,剩下李学文哥几个都在地桌。 姬毓秀也被叫回来吃的饭,因为她哥经常不着家,回家也是自己吃。 许是担心三儿媳妇儿吃不好,刘茵最近开始叫她来这边吃。 有的时候晚了,便叫她去了东院住,而李学才回家来住。 大儿媳妇不用担心了,二儿媳妇娶到家了,现在刘茵的关注重点放在了姬毓秀身上。 姬毓秀倒是活泼性子,跟刘茵也合得来,被叫过来吃饭留宿也没说不好意思。 就是有的时候被同事打趣还觉得有些脸红,人家见她下班往这边走,都问她是不是回婆家吃饭。 李学武和顾宁回来住的这天就算被默认成了李家的家庭团聚日了。 看着地桌坐着的几对儿小儿女,刘茵吃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 倒是李姝,因为重新回来这边,显得很是兴奋,从爷爷李顺开始,指了一圈打招呼。 当她指你的时候就得应一声,不然就急眼了,看那小模样是要着急参与到炕桌和地桌的话题上来。 因为是家宴,所以刘茵只做了孩子们爱吃的,荤菜就弄了一个,倒是每人给了一个咸鸡蛋。 “这是后院的?” 李学武将鸡蛋剥了个开口,还没等挑开呢,就见着腌制出来的蛋黄油了。 用筷子挑了整个鸡蛋黄送到了顾宁的碗里,惹得顾宁忍不住羞的低下了头。 这坏人又起啥幺蛾子呀~ 倒不是夫妻两个现在见面接触和互动还害羞,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桌上大嫂几人都还看着呢,让她咋好意思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是她低头的这会儿屋里人都不说话,还以为咋地了呢。 等顾宁微微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众人都在憋着笑。 炕上那桌长辈们自然不会笑出来,但都躲着这边。 等看同桌的李学才已经有样学样,也挑了蛋黄给了姬毓秀,这边惹的炕上那桌都笑了出来。 顾宁的脸上也是微红,嘴角微翘,桌下使劲儿踹了李学武一脚。 赵雅芳好笑地看着两个小叔子耍宝,眼神瞥向了李学文。 “瞅瞅学武和学才,都给媳妇儿蛋黄吃” 李学文看了看手里的咸鸡蛋,又看了看二弟和三弟,转头对着赵雅芳说道:“不用可怜他们,你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哈哈哈~” “你就抠吧你!~” 赵雅芳见大家乐,自己也被气笑了,使劲捶了李学文一下。 李学文却是抿着嘴笑了笑,没在意媳妇儿“重拳”。 赵雅芳孕期血压有些高,吃不得腌制食品,盐都较少吃,两口子也是在逗趣。 只是大家笑着,也把顾宁解救了,不然非得被李学武给弄的尴尬死。 李雪笑看着几个哥哥嫂子闹笑话,自己也是边吃边乐。 等晚饭结束了,姬毓秀和顾宁主动要帮刘茵收拾桌子,却又是被大嫂笑话了一顿。 因为她的月份还小,不能干重活,见着顾宁伸手了,便笑着道:“我可算是解放了,小宁你要是也不想干活也可以学学我,毓秀不能学”。 “哈哈哈~” 姬毓秀就知道大嫂得打趣自己,也是红着脸瞪了李学才一眼。 李学才脸薄,听见这个已经借着搬桌子的由头跑客厅去了。 这个时候饭后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就是坐着说会话,聊聊闲篇儿。 因着一周没见着面儿了,大家互相说着话也有的聊。 老太太说的多是在别墅那边李姝的情况,屋里还挺热闹。 由着女人们聊着,李学武示意了父亲和大哥等人来了客厅这边。 李学才给沏的茶,随后从大姥往下顺着长幼顺序各倒了茶水。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水,这才说起了最近的形势变化,以及周三的那份文件。 最近的形势确实波云诡谲,看不明白的只觉得云里雾里。 李家众人在各行各业,多是公家单位,对政策的把握自然是最重要的东西。 听见客厅讨论的话题,姬毓秀也走了出来,坐在了李学才的身边。 “倒座房这边一会我去跟彪子说,先说医院那边” 李学武手按在茶杯盖子上,说了形势后,便开始说具体到个人身上的情况。 李顺见儿子要给自己“指点迷津”也是没开口拒绝,在这个家里,就属李学武的级别高。 其实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李学武把握时局政策的能力,和这半年多以来闯出来的成绩。 刚回来那会儿李顺是不同意李学武跟老彪子等人搞什么回收站的,老老实实上班不就得了嘛。 可这个儿子他管不住,前脚刚说完,后脚证照都办下来了。 大姥被李学武拉着进了合作组也是担心李学武会出问题,想着自己一把年纪,给外孙子当挡箭牌的。 全家都没想到,就这几个整天晃晃悠悠不干正经事的小子,竟然还真把回收站做起来了。 刚开始李顺只觉得这些孩子命苦,有个营生总不至于饿死。 尤其是看着老彪子几人出去收破烂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曾经叫刘茵去给缝补下。 可没想到的是,白天满脸灰,裹着破破烂烂大袄的这些小子,回了倒座房竟然开始啃大骨头了。 这特么要不是李顺亲眼见着,绝对以为别人胡咧咧的。 就算是现在,看着倒座房出去收破烂那些小子换下干净衣服,穿上破烂衣服,出门还往脸上抹把灰的时候,他都觉得够魔幻的。 看着一个个破衣喽嗖的装可怜,可老丈人却是曾经给他说过西院的营收,差点吓他一跳。 以前是担心李学武他们折腾的饿死,后来担心的是他们年轻,有了钱招摇过市再惹了麻烦。 可后来的一件件事情表明,儿子在管理上面确实有着与生俱来的才能。 尤其是经过了地震等一阵阵风波,西院不仅有了小汽车,还有了大卡车,这可真够吓人的。 也就是温水煮青蛙,周围的街坊邻居没人注意这个逐渐起来的回收站。 再看见墙上挂着的证照,就更没人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了。 到了现在,街坊四邻的哪个不来这边换废品,或是闹点零钱,或者是选个二手家电、家具啥的。 李顺现在觉得自己跟不上形势了,儿子就是这么折腾也没咋地,还在结婚的那天给他露了一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家哪来的这么多亲戚,三十多跟他叫叔的就不说了,还有被儿子介绍着论兄弟的。 李顺也不知道哪儿论的兄弟,一问人家,敢情都姓李,被儿子强拉硬拽的。 现在早上他都不敢沿着以前的路线遛弯儿了,怕被人家缠着他恭维。 刚开始还不觉得有啥,可是后来见人家看他的炽热眼神,总觉得不自在。 现在的李顺能清晰地感受到儿子的能力,虽然该说还是说,该训还是训,但在专业上面,他觉得儿子的话很有参考的价值。 “无论是医院要搞小工厂还是要搞其他的什么,我建议爸参与进去,哪怕是个小药房,或者是个中成药的研究工作,都可以” 李学武的话说到这,客厅里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里屋正聊闲篇的女人们都止住了话题。 “二哥,爸现在可是四级……” 李学才打断李学武的话提醒道:“如果去参与中药加工厂,或者药田建设的话就可惜了”。 “听我把话说完” 李学武并没斥责三弟乱插话,或者训斥他不懂这些。 他是想着三弟快快成长起来的,不能压制他说话,更不能不让他思考问题。 李学武看向父亲,道:“大讨论、大学习、大研究终究是考验正治觉悟和思想能力的,我觉得您不合适走这条路,倒是主动参与中药厂,或者搞中成药研究更保守些”。 李顺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两条路以外就没得选了吗?” “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正治,中医院您比我清楚,如果这次的会议开完了,要搞正治学习和精神讨论,您能过关嘛?” 李学武讲的都是实际情况,他倒不是担心父亲没有正治觉悟,他是怕后来的工作组入驻,把父亲派下去当赤脚医生。 或者更严重的,在医院内部就给欺负了。 依着父亲的性格,估计在医院受的多大的委屈都不会回家来说的,只会自己一个人扛着。 李学武怕父亲的精神状况和身体遭不住,更怕父亲因为这个问题连累到家里边来。 关于父亲的安排他早就有想法,只是碍于形势没有变化,境况没有明朗,他也不好跟父亲说。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李学武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做准备,总比被动挨打的好。 京城的医院后来是个什么情况李学武还是比较清楚的。 满医院找不出一个接生的大夫,唯一留下的还有可能是个厨子改行来的。 别笑,郭老师说他们相声界门槛低,啥人都能进,其实这个时候再往后一点儿,医院的门槛也不高。 余活着都能去当牙医,你就想穿白大褂的炸油条也不违和了。 “其实搞中药生产指导和研究并不影响您行医问药不是?” 李学武知道父亲放不下什么,笑着安慰道:“医院去不得,您还可以背着药箱子给别人出诊嘛,谁又不能绑了您的腿不成”。 “老大,我说一句” 老太太这个时候却是开了口,这很难得,以往这个家里的事情不是刘茵做主,就是李顺做主,谈事情的时候老太太更是很少插话。 今天她坐在里屋炕上也算是听明白了些什么,隔着里屋门,对着大儿子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只说了这么一句,老太太便没再说话,屋里却是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李顺,等着他的态度。 事情是由着李学武挑起来的,这还只是就着当前的形势,才说到了家里的第一位,就已经这么难以抉择了。 其他人,包括姬毓秀在内,都在心里为自己的工作思量了起来。 这思想正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有看的明白的,却也有看不明白的。 “唉~~~” 李顺长叹一声,沉默地用手捏了捏膝盖。 这一声叹息没有回答却也是回答了,屋里人都有些遗憾,但想明白这也是现实。 李学武将父亲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说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爸,医生的培养有医学院,这药方和中成药的现代科学研究可才刚刚开始啊”。 李顺端起了茶杯瞪了儿子一眼,哼声道:“我用你安慰我?继续说你的”。 “呵呵,不是安慰,确实需要您这样的中坚力量” 李学武见着父亲开口说话,也便放心了下来,继续道:“二叔那边是中药产区,密云的山区也适合多种中草药的生长”。 说到这儿,李学武又道:“我看您可以考虑考虑,回头我想请你们院长和红星村的几家单位一起坐一坐,谈谈中草药种植和加工厂的问题”。 李顺喝了一口茶,听见儿子这么说,狐疑地看向了坐在右手边的儿子。 别不是为了搞什么药材加工厂,故意圈着自己从医院一线退下来,帮他搞这个吧? 他心里想着,眉头便皱了起来,可一再想到刚才儿子说的实际状况和即将产生的影响和后果,他又觉得去山上搞一搞中草药种植和生产加工不失为一个方向。 李学武见父亲不说话,便只当他默认了。 他倒是没想着父亲帮他引荐,因为结婚那天他就瞄上医院的几位领导了。 再一个,这半年来,李学武可是没少叫李学才往这几家送礼。 特么的,就是白眼狼也给喂饱了,说啥都得砍下一条大腿来。 这件事还得抓紧了办,别特么都受到影响了,这些人说话再不好使了咋办。 李学武暗自在心里记下,越过看向自己的大哥,直接说起了李学才。 “你今年才大一,还有很多知识需要跟父亲学习的,我看今年暑假你就跟着父亲实习吧” 说完也不看李学才,又对着姬毓秀道:“现在各个大学都有工作组的事情你也知道,学才比较单纯……” 李学武在评价弟弟的时候看了李学才一眼,继续道:“行事做风还有些不够稳重,平时你多带着他学习,如果他跟着父亲去了山上,你也要多鼓励他”。 这话姬毓秀倒是听懂了,是李学武怕李学才贪玩,也怕李学才舍不得跟她相处,这是在请她帮助李学才呢。 “二哥你放心,学才无论是跟着爸学知识,或者上山去劳动,我都支持他” 姬毓秀这话是回复李学武的,可眼睛却是看向李学才的。 话里的意思表达了自己支持李学才的态度,也对李学才表达了她自己的态度。 李学才本来是想着暑假多跟姬毓秀相处的,在家看书或者跟父亲去医院实习都可以,却是没想到二哥刚才跟父亲只说了个大概的方向,现在到他这儿就已经支出去了。 看来二哥要弄的这个中草药种植和加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学才刚才还有些幽怨的眼神,听了对象的鼓励瞬间燃起了小火苗。 对着姬毓秀微微一笑,随后昂着脑袋朗声道:“爸一个人上山我哪里放心的下,当年爷出诊时都是爸给背着药箱,现在轮到我给爸背药箱了”。 “呵呵~” 李顺哪里看不出三儿子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过能说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说三儿子跟自己比,那时候可比现在艰苦多了,最主要的是乱。 他也想把儿子带在身边教导着,中医这门技术跟西医不大一样,更注重传承。 李家的医术不算是顶级的,但也有其独到之处,李顺不想到自己这就给断了。 李学武看着三弟的雄心壮志也是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鼓励的话。 姬毓秀一个人的话就够有劲儿的了,要是他再夸两句,怕不是三弟的脸要昂到天上去了。 说完李学才,李学武便顺便点了姬毓秀,道:“所里那边还是我上次教你的那样,把工作重点放在关心同志,解决所里内部的实际需要,抓好后勤保障工作,多给同志们机会,少说话,多做事”。 “知道的二哥” 姬毓秀可听李学武的话,李学武对她也够支持。 无论是局里面,或者是所里的副职安排上,都帮她考虑到位了。 现在家里他哥要说点家庭生活上的事还成,要说指点她工作上的事,姬毓秀直接就问:“哥你啥时候升副处啊?” 姬卫东也是恨死李学武抢了他妹妹了,要不是李学武把韩雅婷介绍给他,说不定早就开始收拾李学才了。 李学武对着姬毓秀笑了笑,这才看向了等着急了的大哥。 “学校那边有人找你了?” “是,是工作组的人,问了问我对当前学校的教学工作意见,和整体的教育环境意见” 李学文皱了皱眉头,把这几天的情况跟二弟说了一下。 里屋坐着的赵雅芳这个时候走了出来,看了李学文一眼,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当初你哥当这个系教研室副主任的时候有人提过反对意见,具体是谁不知道,后来在分房子的事情上也有人说些闲话”。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听见嫂子的话,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的一顿,随后看向大哥问道:“你是怎么应对他们的?” “还能咋说,装糊涂呗” 李学文扯了扯嘴角,无奈地说道:“我说我是教物理的,看到报纸上说丑帝主义正在威胁咱们,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研究搞远程捣蛋技术,忘了关心时事了”。 “呵呵” 听见大哥的回答,众人都轻笑了起来,李学武也是为大哥的急智慧点了个赞。 估计跟他谈话的工作组也是一脑门黑线,这特么都上升到防卫高度了,还特么怎么问下去。 关键是,李学文确实是物理学的高材生,他这种报国的思想是不能打击的,更不能被否定。 谁能说他的思想有毛病? “还是你高啊” 李学武笑着道:“不过你也得搞出点儿动静来,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吹牛呢,要真是觉得你故意回避这些问题了,可能更麻烦”。 “我现在上班就看书,上课只讲学问,其他的一概不谈,下了班就回家” 李学文无奈地说道:“如果这都回避不了,我看你也帮我找个厂子得了”。 “呵呵,巧了不是?” 李学武见大哥主动开口,便笑道:“你知道你们学校跟一监所有个印刷厂不?” “一监所?” 李学文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弟,问道:“印刷厂在监所?我得去监所……?” 见李学文这么问,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只是笑着点点头,反问道:“大哥你知道这四九城哪里的环境最适合看书做学问嘛?” “……学武” 李学文苦笑着问道:“每天可以回家吧?” “呵呵呵~” 屋里人有了李顺安排的打底儿,现在听见李学武帮李学文准备的后路也都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看着李学文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是既向往又担心,还时不时地看赵雅芳一眼。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就怕大嫂生了,你躲在那边不出来”。 这是却说的李学文嫌不嫌孩子闹了,逗得一直担心着的赵雅芳也笑了出来。 赵雅芳在学校的时候自然能看得懂形势,也懂人情世故,学校里的一切来往都是赵雅芳在做。 李学文已经被她惯的快不会社交了,现在她怀孕在家,属实担心李学文在学校应付不来。 其实赵雅芳也是希望李学文继续往上进步的,可她也知道自己男人是个啥德行。 现在倒好,他这二弟倒是会看他的心思,直接给找了这么个安静的地方,可算是顺了他的意了。 这会儿赵雅芳走到了李学文的身后,手扶着丈夫的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终究是避避风头,无论在哪都成,就是别叫他受了委屈”。 赵雅芳请假的时候学校就已经开始起风了,天天开会学习,她也知道事情不大对劲儿。 现在如果把李学文调去监所里上班,她也好安心在家等着生产了。 要算上孕期和产假,总不至于到那个时候学校还安静不下来吧? 李学武倒是没猜测什么时候结束,只说了最严重的影响。 这会儿笑着回复嫂子道:“一监所的所长是我同学”。 “嗨!那我就放心了” 赵雅芳笑着道:“给他安排个单间,关里头十天半个月他都不想着出来”。 李学武在众人笑着的时候看了大嫂一眼,从开始说大哥的事,大嫂就一句都没提自己,都想着大哥来着。 这个嫂子跟他们有些时候会那么小心眼一阵,但对大哥那是无条件的好。 李学武说大哥没说嫂子,也是知道嫂子根本啥事都不会有。 别等嫂子生完孩子回去,只要一回去,那就先比比出身吧。 好么,赵雅芳家里是大山深处的,家徒四壁,祖辈贫农,世代被剥削的那种。 依着尹满仓的话告诉那些人,什么叫穷的啥也不响,看看谁敢批她。 要论起理论知识,大嫂别看是主攻数学的,可这是因为她不得不选数学系当老师,因为就这个有名额。 这赵雅芳可厉害,谈马|列讲思想,还真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现在怀孕在家,又自学起了西班牙语和英语,说看文献翻译费劲,不如自己学。 李学武怕的不是学校里的人欺负大嫂,他是怕大嫂被有心人架着,再特么弄出个那啥那啥来,那就造孽了。 这个时候出身太好也是麻烦,好在大嫂怀着孕,能把第一波浪潮躲过去。 屋里人的情况都说完了,李学武喝光了茶叶水,就要起身,却是见着李雪挡在了他的身前。 “二哥” 李雪有些担心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学校都在传,说不让老师上课了,说要换校长……我上学会不会受到影响啊?” “不好说” 李学武迟疑了一阵,看着李雪道:“无论别人怎么做,怎么想的,你是要把学习做好的,因为你是学生”。 “我知道的二哥” 李雪有些犹豫着说道:“我们同学都在说不想高考,说高考是为……” “你现在还没有对这些理论的认知,无从判断它的好坏” 李学武拍了拍妹妹的胳膊道:“不以分数论英雄有道理,那不学无术就有道理了嘛?要想搞清楚这里面的问题,你得学习”。 赵雅芳也是走过来揽住了小姑子的肩膀道:“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嘛,先好好复习功课,别把高考看的太重”。 李学武安慰了妹妹,又笑着道:“考不上大学也别气馁,你二哥还在这儿给你当兜底的呢,我不也是没考上大学嘛”。 李雪虽然听了二哥的逗,可还是笑不出来,揽住了嫂子的胳膊,满脸的担忧。 李学武对于妹妹的忧愁也是没办法,她想要啥自己都能想想办法,就是这个大学,今年是想都别想了。 因为今年的高考根本就没举行,其后几年也都是走工农推荐。 这个倒不是问题,一个名额他自信还是能办到的,到时候具体的还要看妹妹的意愿。 从家里出来,看着顾宁抱着李姝回了后院,李学武跟着大姥说了几句便进了倒座房。 西屋这边的人都还没休息,正等着李学武呢。 也是没有外人,大姥、二爷、老彪子,二孩儿还有沈国栋,算上李学武拢共六个人。 二孩儿给后过来的李学武和大姥倒了茶叶水便往门口坐着去了。 东屋的门还关着,那边的小子们都在看书。 西琳和葛林一走,加上傻柱搬回家住,这边好像松快了不少。 李学武脱鞋上了炕,就着炕桌给几人分了烟。 “晚上那会儿说了几句,也没时间,这会……”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便继续道:“那就长话短说,我就不问大家的意见了”。 说着话,点了嘴上的烟,抽了一口,这才道:“吉城和钢城那边自有掌柜的,彪子联系的不要太频繁,给他们一定的信任,也给他们锻炼的机会”。 说了外面的事,李学武又说起了家里的事。 “彪子这边注意着点,多跟马主任沟通联系,一监所那边的书可以往出放了,注意回款的安全” “回收站这边国栋注意着点儿,彪子跟废品公司也说一下,咱们的资金压力大,一周一送改三天一送” 说到这里,李学武点了沈国栋说道:“一有不对了,国栋这边也把握一下,卖不掉,处理不了的,就暂时不收了”。 说完又抽了一口烟,看向了姥爷,道:“家具的买卖可能会受影响,不过收的可能就多了,二爷注意着点”。 叶二爷看着李学武冲着自己这边看过来,便打起了精神。 只见李学武说道:“明天开始,告诉出门的小子们,还有店里的人,勤吆喝,挂收匾,咱们开始收旧书古董字画,金石玉器,只要跟这些沾边的,您把握着,姥爷手里有钱”。 “价格上给我压的低低的,按照废纸废料的价格收,甭管有没有人问,但凡有人问了,就告诉他,回炉造纸,或者咂碎了炼钢”。 叶二爷也是被李学武的话吓了一跳,惊讶地问道“东家,这……这么干还能收得上来吗?” “这个先别管,先把名声搞起来”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道:“最好四九城的人都能知道交道口有个废品回收站用收废品的价格收这些玩意”。 这不是要清除文化垃圾嘛? 这不是要扫清传统流毒嘛? 这不是要破除旧有糟粕嘛? 没有人比我们这废品回收站更懂废品和垃圾回收了! 你烧了,你砸了,那玩意渣子还在,灰还在。 但你们可以送我这来啊,我给这些玩意儿回炉重造,变废为宝,你看是不是更牛哔? 我们还不白要你们的东西,是该按照废纸的价格,还是该按照破铜烂铁的价,都照给不误。 无论你是谁的画、谁的书,就是王羲之的手书来了,我们也按废纸的价格收。 就是宣德的炉、康熙的剑、商周的鼎,到了我们这也是破铜烂铁的价,绝不要想着多要一分,没那事儿! 叶二爷已经惊呆了,不知道东家说的这叫什么话。 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儿嘛,谁脑袋大能把传家宝当废品卖? 还出名,别不是出个丑名吧…… 李学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仅仅表达了回收站在政策上的态度,还给了这些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古书啊、古画啊、古董啊,别藏了,没用。 你要跟这些不好的东西划清界|限! 哎!怎么划清界限呢? 巧了不是,只要你把这些东西当废品卖给我们,那不就是在心里不再把这些东西当宝贝了嘛! 到时候别人再问你,你不就可以大声地告诉他,那些都是垃圾了嘛! 李学武这人心善,不怕现在的回收站被人当傻子,终究有一天会有人知道,回收站是为人民服务的! (本章完) 第604章 爬楼 第604章 爬楼 没理会屋里几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李学武继续道:“二孩那边注意点儿情况,如果有不对的,就暂时停掉”。 “彪子这边多跟山上联系着,明天我带你去见见我爸医院的领导,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山上种药材”。 李学武说完了,看向几人问道:“现在都说说吧,有没有什么疑问的,咱们一起商量”。 屋里几人还没消化得过来李学武刚才说的话,这会儿面面相觑中。 最后还是大姥先开了口,问道:“这……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咱们正常的买卖,会不会有人来查啊?还有门脸房的东西还卖不卖了?” “门脸房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有找麻烦的来了再说,至于门脸房的东西嘛……”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电器和废旧再维修的商品都没啥大的问题,就是家具”。 说到这里,李学武看向大姥问道:“咱们库房里比较浮夸的,带有以前那种风格的家具还有多少?” “还得有不老少,现在四个库房都是这些” 大姥皱了皱眉头,道:“都是老三趁那些人搬家的时候收上来的,卖的便宜了不合适,卖贵了没人买”。 “那就都搬到东风俱乐部去”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很是干脆地说道:“那边以后也得需要家具,跟账房那边核算一下”。 说完又跟大姥和老彪子交代道:“以后店里多卖新家具,旧的收上来大姥和二爷看看,能修的都修修,值钱的能用的送东风俱乐部,不值钱就拆了当备料”。 大姥和老彪子均是点了点头,这些家具倒都是好家具,可暂时卖不动,又存不下,只能送走。 其实几人都明白,这东风俱乐部不也是回收站的财产嘛,那房子只是租借手续,本子还在李学武的手里。 往里面添置啥都是回收站的,这么一算下来,当初疯狂地收这些玩意不是赔了嘛。 看着大姥皱眉头,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 家具的价值不仅仅体现在使用上,还有其历史和用料本身的价值。 东风一号那边原来的老家具都陈了,丁万秋那败家子也不管,就那么放着,没钱了就卖出去,没剩下多少好的了。 好在这边的家具还多,收拾收拾正好填补那边的空挡。 不算亏损,收上来的时候就是按照低价来的,如果能利用上,再加上用料保存,绝对不亏。 就是那些西洋风格和民国风格的家具保值率不高,因为用料可能是好的,但并没有放在表面,面上的都是皮子。 “这……我是说如果按照你的安排,真要是收上来东西了,该咋安排?” 叶二爷皱眉看着李学武,他现在也是糊涂,东家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更不是傻子,那这低价收古董的买卖就只能是真的。 可依着东家的意思,别不是真的拿这些东西去回炉吧? “暂时存北仓库地下室,我来处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每周六我都会回来一次,也方便”。 叶二爷听到此处也只能是微微皱眉点点头,无论东家怎么处理都好,总比回炉的强。 他是专业鉴定这些东西的,当然知道不可能按废品价格收,那这些东西就真的是废品了。 叶二爷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东西的历史和文化价值,只是觉得真回炉的话,败家了点。 “当然了,也别太假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道:“平日里挑选一些仿的也收了,隔几天就堆在门口砸一砸,总得有个样子”。 旧书画可以用来造纸,旧金器可以回炉炼铁,旧瓷器、玉器可以重新烧制做咸菜缸。 “以后咱店里也摆一些印制的书和本子代卖,就说是哪些书纸造的,也可有青瓷咸菜缸嘛!” 今晚的倒座房众人没听着李学武给他们讲讲形势,光听着他讲怎么行动了。 李学武也没准备倒座房这些人能理解什么形势,这屋里几人上学的年龄摞在一块儿都不够一个大学的。 老彪子等人也知道,自己不用动脑子想怎么干,只要李学武交代怎么干他们怎么干就成了。 李学武也确实不想倒座房这些人在这个时期胡思乱想什么,扎根就有扎根的样子。 等跟几人谈完,李学武出门前看了一眼时间,都要十点了。 老彪子跟着李学武出了门,要去喂马,两人在屏门里分手前李学武打听了一下老彪子的感情进展。 “嗨!别提了” 老彪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人家看都没看我一眼,事后王亚娟说对方嫌我长得丑,还没文化”。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老彪子一眼,道:“人家确实没说错”。 这话说完,瞧见老彪子都要哭了,李学武又笑问道:“可你就表现了自己的丑和没文化?” “咋表现啊?表现啥呀?!” 老彪子也许是真心动了,这会儿看着李学武很是着急。 他是知道武哥在处对象这方面是有一套的,晚上那会儿就想着请教来的,就是没说出口。 收破烂逛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见着心动的……第一千一百四十三个好女孩了。 他央着王亚娟邀请了对方一起去看电影,又是汽水又是零食的,等电影看完了,人家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王亚娟倒是尽心尽力帮着他撮合,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现在的大学生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尤其是好看的女大学生,还是戏剧学院的,那脑袋都要昂天上去了,还能看得上老彪子? 王亚娟也不是没有劝过老彪子换个目标,但这小子死心眼, 这个追不上,怎么不得缓个一两天才能喜欢下一个啊。 主打的就是一个专情! “今天曾师傅没来啊?” 李学武打量了老彪子一眼后,指了指他的头发道:“把头发好好理一理,再去找上次取衣服那家,找人家给你拾掇几身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懂不懂?” “懂!懂!懂!” 老彪子一听武哥的话便又重新拾起了信心,瞪着眼珠子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嘛~” 李学武故意顿了一下,笑道:“你想你都理了新发型,穿了新衣服,是吧,心情已经就好了,也就忘了这种没被看上的苦了,好好干活呗,还能怎么办”。 “……武哥~” 老彪子的脸都要抽吧成酱油色了,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哀求道:“救救弟弟吧,弟弟坠入情海了~” “呵~~~” 李学武满脸嫌弃地看着老彪子,道:“你还用我救?你说的这坠入情海连鞋尖都特么没沾湿呢,你管这叫情海?” “这次我是认真的!” “哪次不认真了?” “我是真的动心了!” “恭喜啊,你还有心~” “她真的很漂亮!” “哪次的不漂亮,不漂亮你也瞅不上啊!” …… 李学武太了解这个兄弟了,在选对象这一方面心比天高,怎奈命比纸薄。 老彪子见着李学武逗他,就知道武哥心里有法子了,抓住就不松手。 即便是大青马都在那边等的骂街了,他还是不放李学武走。 “武哥~你就帮帮我吧~” “咿~呀~” 李学武咧咧嘴,嫌弃地说道:“你特么再敢用李雪这招儿,我就出手废了你,让你这辈子都不想找对象”。 看着这怂货的样子,李学武又无奈地继续说道:“就说一遍啊,听清楚了”。 老彪子见李学武开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学武,只等着武哥传授几招拍婆子大法。 “戏剧学院对面咱们不是有个院子嘛,你以后就搬那边去住” 李学武挑着眉毛道:“她早上来上学,你就跟她一个点儿出来上工,她放学你也那个点儿回院儿”。 “东风俱乐部有个叫佟慧美的,你去找她帮你,你多开车带她去找几次同学,最好让她看见” “但记住了,不要看她,也不要跟她说话” 李学武叮嘱道:“等啥时候她主动来跟你说话了,你就跟她说,家里房子太多,做经理的工作又忙,只是过来这边住几天,说佟慧美只是你的朋友,然后就走,再都别回那个院” “这……” 老彪子皱眉问道:“她都跟我说话了,我怎么还不搭理她啊?” “钓鱼懂不懂?”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等啥时候她找王亚娟问你的时候就是咬钩的时候了,有点儿耐心,她不主动找你,绝对不要找她”。 “嘶~~我好像明白了” 老彪子眼珠子晃了晃,说道:“好胜心是吧,男女都一样?” “你以为呢?”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看着老彪子叮嘱道:“别特么乱甩词,你小学都没毕业的文化少愣充大学生,该朴实的时候朴实,该装傻的时候装傻”。 “哎!武哥!” 老彪子见李学武要走,赶紧拉住了李学武的手,追问道:“那要是她主动来找了我呢?之后应该咋办?” “之后?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你特么先把人钓到再说吧,你现在还用不到更高深的技术”。 说完便迈步往后院走去,留下老彪子一个人站在屏门后琢磨着。 “唏~律律!” 大青马在马棚子里使劲儿跺了跺蹄子,冲着院里方向叫了一声。 码的,铲屎官~你倒是过来呀! —— “怎么这么久?” 顾宁瞧见李学武回来,便从书桌旁站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一眼里屋,李姝已经睡着了,便轻声道:“老彪子,说了会儿闲话,闺女哄睡着了?” “嗯” 顾宁应了一声,走出里屋,示意了卫生间道:“内衣都在里面了,去洗澡吧”。 “你洗完了?怎么不等我?” 李学武也是趁着在自己地盘故意欺负顾宁,见顾宁不搭理他,也不尴尬,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往卫生间去了。 顾宁则是再次看了一眼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里,只觉得哪里不对。 别说柜子上了,就连茶几下面都见不着灰尘。 她进屋的时候热水箱里竟然还有热水,暖瓶里也是热的开水,屋里的摆设用度,一切都好像常有人住的样子。 等李学武洗了澡再出来,看见顾宁仍然坐在沙发上,便笑着问道:“咋,睡不惯硬炕?” “没有”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并没有问这边的事。 只是当两人熄了灯,躺在炕上以后,顾宁才问道:“家里这边真得这么安排?我看……大家好像……” “不仅仅是家里,哪儿都一样” 李学武心累地叹了一口气,道:“爸没跟你说,其实妈已经开始在办调职手续了,一等调职下来,妈就会去羊城陪爸”。 顾宁刚才说的是婆家这边,却是没想到李学武说起了她家的事。 转过头,看着黑暗中的李学武,顾宁只觉得他好累。 “等妈去了羊城,大嫂就会去大哥那边” 李学武的声音很低沉,却很稳,说起这些即将开始的安排来也是不急不缓,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的工作先不急,实在不成就请假休息,咱家这两边我都有安排,你遇着事也别慌,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来处理”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絮叨也不嫌烦,黑夜中把手伸出了被子拉住了李学武的大手。 她是不爱关心这些事情的,只觉得烦,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家里人沟通,或者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顾宁的世界太简单,太单纯了,她想在父母的呵护下过活一辈子,但人总是要长大。 她想找一个十全十美的丈夫,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直到她遇见了李学武,一个并不完美,甚至有颇多“不良记录”的男人。 两人的经历颇为曲折,却也是让她看清了李学武这个人。 婚前的那一场风波对她造成的影响并不如她后来所展示的那样轻松。 可这个男人处处依着她,照顾着她,同时也在帮她背负对于她家人和家庭的责任。 顾宁知道,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地看书、弹钢琴,可以过上班、下班过简单生活都是李学武帮她处理了其他的琐事。 他不厌其烦,却又算无遗策,他高大威猛,却又心细如发,今天所有人遇到事情都在等他讲,听他说,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责任和压力呢。 家人应该心疼他,自己又何尝不应该呢。 也许是黑夜给了顾宁明净的心一丝遮羞的借口,让她可以主动牵起李学武的手。 李学武也是被顾宁难得的主动惊喜了一下,随后便将顾宁抱了过去…… 顾宁并没有抗拒李学武的急躁,只是用手轻轻抚了抚李学武的背,抚平他的辛苦和累。 …… 周日,清晨。 李学武睡梦中只感觉自己被揍了,骑着揍的。 还有人拿脚踹自己的脸,还很凶。 谁这么大胆!敢踹老子! 李学武怒目圆睁,打眼一看,嚯~~ 李姝就坐在他的胸口,小脚丫一脚一脚地踹在他的脸上。 瞧见叭叭醒了,李姝瞪着大眼睛指着他呀了一声,随后便是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大堆。 得~! 李学武是听不懂闺女说的啥,但他知道闺女说的是啥意思。 为啥说家长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李顺以前来叫他起床抱着李姝来过,这小魔头算是学会了。 看样子是觉得爸爸睡的时间太长了,揣醒了不说,还得训斥一顿。 “好你个不孝子啊!” 李学武气的咬牙切齿地弓起身子,掐了闺女的腋下便抱在了怀里。 “看来我要请家法了,不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你爹何曾受过这种气!” 李姝只当叭叭睡懒觉非但不悔悟还敢反抗,使劲儿蹬着小腿儿要再踹两脚。 可怎奈现在胳膊没劲腿太短,踹不着,还叫叭叭给打了两屁股板。 挨了打,李姝也不哭,爬起来瞪了瞪叭叭,往炕里跑去了。 别着急,今天叭叭敢睡懒觉,明天就敢睡中午去,再踹就是了。 李姝报仇,早早晚晚。 “呀!~” 正跑着呢,却哪知叭叭还挺记仇,追上来又要抓她,气得李姝急了眼,转手就要抓他,嘴里还叫了起来。 李姝就是这样,很少哭,急眼了都是下手抓,同时配个打字。 李学武瞧见闺女急眼了,这才罢了,把闺女递给了走进屋的顾宁。 “逗她干嘛呀?不起来穿衣服洗脸啊,前院都好饭了” 顾宁抱了李姝,看了看,见李姝安静了下来,便往炕上一放,教着李姝说话,道:“叫叭叭穿衣服洗脸”。 “撵!” “呵呵,我看刚才没打瓷实你啊!” 李学武一边穿了衣服一边被闺女催促着,同时还瞪了闺女一眼。 李姝只知道身边的女人教她的穿衣洗脸,她就记住了个脸,喊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就是撵了。 转过头去看这女人,觉得她在害自己挨打啊,怎么教的话啊! 一家三口热闹着收拾好了屋子,又闹腾着洗漱完,这才一起往前院走去。 出门的时候院里人都起了,各忙各的,昨晚下了场雨,院里湿乎乎的。 有家里房子漏雨的都正找着漏雨的点,想着天头好了赶紧修,有吃饭早的,这会儿都准备上街去买东西了。 进了中院儿,还有一堆人围着水龙头刷牙洗脸的,有不怕冷的,直接架脑袋跟水龙头下面愣冲。 李姝是见惯了这幅场景的,离开一周再看见也没觉得新鲜。 倒是顾宁,第一次见到四合院众人的早生活,只觉得烟火气十足。 烟火气主要还是来自于老七家,他也真是懒到家了。 那铺炕的年龄不比槐年龄小了,可他就是懒得扒了重新搭,任凭他媳妇儿每天做饭都骂一回街,却也只当看不见听不着。 可他家就住在三门门厅辅房里,四合院的正中间,前后院都得挨着烟熏,骂街的可不止他媳妇儿一个。 院里孩子们倒也起的真早,似是小当和槐这样的女孩子就有七八个,这会儿却是都站在兔子窝前面看着新媳妇儿。 这也是四合院,甚至是农村的一种风俗习惯吧,孩子们总是喜欢新鲜感的。 自己家的环境里来了一个新人,就是想看看长啥样,就是好奇。 顾宁来这边的次数倒是不少,可跟院里人接触的却是很有限,这种神秘感更让孩子们好奇了。 有家大人看见的,自己看一眼,转过头来却又吆喝起了自家的孩子。 召唤吃饭的,召唤洗脸的,反正理由都很充分,不容拒绝。 孩子们也是一步三回头,好像顾宁只来这么一次了似的。 秦淮茹家的俩孩子也在里面,秦淮茹走到门口叫了吃饭,却是见着李学武看过来也是笑着道:“呦,难得起这么早啊”。 说着话走过来对着顾宁笑着点点头,自我介绍道:“学武媳妇儿,我是他同事,也是邻居,我叫秦淮茹”。 李学武笑着换了个方向抱了李姝,给顾宁介绍道:“秦姐”。 说完又对着秦淮茹道:“叫顾宁就行”。 顾宁听见秦淮茹的自我介绍时就知道了这是谁了,也是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秦淮茹倒是知道顾宁性格的,也没在意她的冷淡,笑着道:“还得谢谢你呢,京茹留在京城实在是不容易,托您关照了”。 “客气了” 顾宁也只是客气了一句,没再继续说话。 李学武也是颠了颠闹腾着要回家的李姝,跟秦淮茹笑了一下道:“看看你妹子瘦没瘦,这家伙给我讽刺的,还以为你来兴师问罪了”。 秦淮茹瞧见李学武开玩笑,便也笑着道:“你睡懒觉这院里谁不知道,还用得着我说?” 说完又看向顾宁道:“回家还跟我说呢,说生活可好了,吃住都好,还说你人可好了,可善良了”。 顾宁倒是不觉得这话都是秦京茹说的,但她并没有点破,人好不好,善不善良,在做不在说。 “知道了知道了,意思是我人不好呗” 李学武在一旁接话道:“那得了,回去我们就改伙食,顿顿棒碴粥”。 “你能吃三顿我都算你牛” 秦淮茹嗔了一句,随后道:“家里熬的粥,要不你们三口人在这吃吧”。 “得了,家里还等着呢”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前院,笑着说了一句便带着顾宁过了三门。 顾宁没往后面瞧,只是在一过门便问道:“都在一个厂,平时很少见?” “倒不是,中午我们副处级以上的干部都在招待所食堂用餐” 李学武抱着闺女,边走边实话实说道:“只是很少说话,又不是一个部门的,关系一般”。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刚才就觉得这个秦淮茹有些热络,说的话也好像真是一周都没见面的样子似的。 李学武这边又继续道:“不出差的时候中午饭也不一定在厂里吃,上午可能是轧钢厂,也可能在治安大队”。 到了家门口,顾宁却是在接过李姝的同时嘀咕道:“谁问你这么多了”。 李学武咬着牙看了看顾宁的背影,总觉得这小媳妇儿学坏了。 上午的事情多,李顺今天休班,吃了饭又背着药箱子出了门。 他这两条腿都走习惯了,闲不住,周围住着的都知道他休班的时间,都早早在这边定好了号。 一等李顺休班了,就请他上门给看看去。 倒不是李顺的诊费便宜,也不是他的药便宜,而是方便,总有老人不愿意往医院折腾的。 老人也都习惯了大夫上门问诊开药,所以只要不是急病,都在家等李顺。 本来平时是李学才跟着的,但今天李学武要带着他跟老彪子去拜访医院的领导,这才留在了家里。 “跟你彪哥去装礼物,咱们这就走” 李学武吩咐了老三一句,又跟顾宁问道:“你是在家啊,还是我送你回妈家?” “你就甭惦记我了,忙你的,我自己抱着李姝坐公交车” 顾宁见李学武收拾手包了,便回了一句,同时跟老太太一起给李姝喂起了牛奶。 李姝抱着大奶瓶咕咚咕咚地喝着,眼睛却是撒么的李学武,见他要出门,还伸出小手要跟着一起去。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别坐车了,中午我跟学才就回了,中午咱们去那边吃,吃了饭我办事,晚上去接你们”。 交代完,李学武便出了门,西院老彪子已经把车准备好了,就等着李学武呢。 “走,先去赵副院长家,他管医药的” 一边说着,一边跳上了副驾驶,示意老彪子开了车。 出门的时候却是瞧见王亚梅跟回收商店后门出来。 王亚梅是想跟李学武打招呼来着,却是见着车已经出了大门。 听见李学武的声音就往出走,还是没赶趟儿。 昨天在倒座房吃了晚饭,王亚梅又是帮忙收拾又是找人聊天的,就想等等李学武。 可都等到于丽她们回家了,李学武也没来,只好由着沈国栋顺路送了她回家。 李学武结婚她知道,来这边却是也没想着跟李学武怎么着,就是想打个招呼。 可看样子武哥是在躲着自己吗? 还是躲着自己背后的姐姐,亦或者是不想自己和自己姐姐跟他的关系被他媳妇儿知晓? 李学武看见她了,却是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昨天晚上确实有事,今天的事儿更忙。 一个小丫头片子,李学武没想着那么多复杂关系。 现在跟顾宁都结了婚了,还怕她说啥? 再说了,顾宁又不是不认识王亚娟,还曾给过王亚娟地址,只是她没去找顾宁罢了。 这次王亚娟求着老彪子安排她妹妹也是实属无奈了,这妹妹不爱学习,整天逃课不说,还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小年轻疯。 家里爸妈瞧见小号不成,但大号没问题,再加上现在工作不好找,父母也没法子,所以就没严厉管着她。 现在好了,她自己开始放羊了。 王亚娟知道李学武有能耐,但没想着自己妹妹能有多么好的工作。 她看过了,这边的回收站还有两个门店,当个售货员不比别处轻松啊。 所以,赶上老彪子问她同学的时候,就提出了让妹妹过来。 王亚娟从没有想过妹妹会不会愿意去李学武那边,也没考虑过李学武会不会拒绝她妹妹去回收站工作。 就好像早有默契似的,王亚娟跟老彪子说了,老彪子跟李学武问了,又给王亚娟回复了,王亚梅就来上班了。 她也不怕李学武对她妹妹怎么着,更不怕回收站一群光棍会怎么着,这边的安全感可比街上那些小年轻不好的多? 再有,她这妹妹,从小就是李学武的跟屁虫,李学武吓唬她却不欺负她,在李学武这才算是安全呢。 将来有个什么出路,还得是李学武给安排着。 也不知道为啥王亚娟的底气就这么足,把妹妹送过来,却默认李学武会管她妹妹。 也许是她的某些坚持,或者是当年两人的一些纠葛。 李学武没跟别人说为啥应了王亚梅来上班,大家都只当老彪子跟李学武这要了个人情。 这会儿见到了,便转头对着老彪子问道:“王亚梅在这做的咋样啊?” “就那回事儿呗,小丫头片子,心野着呢” 老彪子浑不在意地说道:“每个月给十五块钱,给她爹乐够呛,还给我送了点他们厂里的东西”。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笑道:“她爹那人挺有意思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追你的时候可凶”。 “扯,她爹什么时候追……” 李学武刚想回复老彪子,却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住了嘴。 车后的老三跟外面人嘴严实,跟家里就属他跟母亲说的最多。 老彪子见着李学武往后面示意的眼神也是懂了,嘿嘿笑着不说话。 李学才见着前面的两位哥哥不说了,便伸了脑袋过来,问道:“她爹追我二哥拥护啥?” “啥事儿你都打听” 李学武抬手把弟弟的脑袋按了回去,老彪子在一旁笑着训道:“要不是有武哥,你也有挨你丈人撵的一天”。 “嘶~!” 李学武见老彪子要故意说走嘴,吓唬了一声。 老彪子想起以前的事只是笑,心里也在感慨着。 这特么谁能想到他们几个街溜子也有狗熊穿大褂,人儿的一天啊。 当年武哥跟王亚娟在楼上…咳咳…光着身子爬下二楼是真尿性。 王家父亲拎着棒子在后面追的场景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又欣慰。 谁特么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 当年害怕的人现在都转回身给他们送礼了,还把闺女主动送过来,真的是……爽! 李学武却是没有老彪子这种低俗趣味,只想着别特么又惹的家里那位开始注意这些前女友。 他的历史太复杂,不是简单的整理就能抹平的。 就像被翻了多次的书页,李学武好不容易把封面整理平整了,可不行翻开。 一翻开里面的内容就复杂了。 要说从窗子翻出来,徒手爬下二楼算什么,当年三楼他也爬过。 有一次被他爸打得狠了,都不想回家住了,想着就跟一个要好的姐姐一起住几天。 你说好姐姐供吃供喝,还给买衣服,这样的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 可惜啊,不是李学武不愿意住,而是好姐姐的丈夫不同意,李学武只好连夜爬下三楼,翻墙回家挨打。 一提起王亚梅,就想到了王亚娟,李学武也知道王亚娟把妹妹送过来的意思。 这么明目张胆的,估计有些什么想法,但李学武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黄毛”了,不能乱祸害人家。 尤其是大“姑娘”,他有负罪感,要是找不到对象,三十多岁了,还跟着他,他得多难过。 你要说不给个一儿半女的,心里咋过意得去,可你要说给了,等四十岁的时候还不都知道了啊。 红旗一杆,彩旗一堆,子孙满堂,一众姨娘。 李学武想都不敢想,罪过罪过。 当年只觉得王亚娟的父亲棒打鸳鸯,现在只觉得对不起人家。 所以王亚娟要李学武安排王亚梅上班他也同意了,现在听见老彪子说她爸又给送了东西,更觉得过意不去了。 当年他用“棍子”欺负王亚娟,王亚娟的父亲就用棍子打他,现在都这样了,要不把当年挨的那一棍子还了吧?—— “哎呀,老李有个好儿子啊,羡慕啊” 李学武三人从主管中草药采购与炮制的副院长家里出来,这位赵副院长一直送到了楼门口。 这位脸上也是十足的微笑,嘴里更是不住地夸赞着李顺的福气,李家两个儿子的能耐。 李学武也是会说话的,带着弟弟笑着回应道:“赵叔叔,我爸可是跟我讲,医院里就跟您关系好,这事儿虽然是公事,但得跟您征求一下意见”。 说着话又看了身边的三弟一眼,道:“学才今年的实习,和毕业以后的安排,我爸在家可没愁过,言说有赵叔叔您呢”。 “赵叔叔,我跟赵侠是同学,要真是上山,我们两个一起去” 看着李家的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再看身后跟着一起送出来的儿子,赵玉峰只觉得人不能比人的。 要说医院的老李可是老实本分的,咋生出这么机灵的好儿子来。 要说机灵和聪明,还不是一个俩,是仨,李家老大现在可是大学老师。 “你们同学之间感情深,我当然愿意看到你们相互帮助,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赵玉峰笑了笑,并没有接李学武说安排工作的话茬儿。 倒也不是他谨慎,不说这个话,省的以后麻烦,或者是看不上李学才。 而是李学武,李学才的这位二哥,并不缺少安排他弟弟工作的能力。 两人的客套话可以听,但不能真的就信了。 瞧着李学武现在很客气,可这位是谁? 这特么是东城最大钢铁厂的副处长,还是d城分局主管治安的副处长,手里可是十足的有硬家伙的,越是客气,怕不是越是让他紧张。 今天是在家里,打着李顺的名义来见的面,应了他这声赵叔叔,可要是在别处,该叫李处长的。 李学武当然会做人,带着弟弟下了台阶,嘴里说道:“我们厂在山上的训练场环境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没玩的,吃的可不差,等事情落定了,还请您拨冗指导工作”。 “你就甭客气了,这件事我在这里给你个准话” 赵玉峰知道今天自己不表明态度,李学武心里说不定要怎么想。 走到大院里的停车场了,四周也没了外人,这才低声说道:“你爸我们老关系了,他想调离一线,想搞这个药材种植和加工,我自然支持,更何况有这些单位一起合作”。 说着话轻轻拍了李学武的胳膊一下,道:“刘院长毕竟是主持工作的领导,带着你的朋友,去跟他谈谈”。 “谢谢您的指点了” 李学武好像真如赵玉峰提醒了才知道这么做似的,笑着应了这个提议。 刘院长就住在赵玉峰家的对面,李学武哪好意思当着赵玉峰的面往那边去。 这赵玉峰也是个妙人,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故意说了这一点。 两人配合默契,倒是相视一笑,难得的有了点儿知己的感觉。 等目送了赵家父子回去,李学武这才带着李学才去了对面的楼。 而老彪子早就拎着礼品在楼里等着了。 一起拜访好几家,自然要免除这种尴尬时刻,李学武对这个可不是愣头青、门外汉,拎着东西大摇大摆的就往里面闯。 赵侠回到家里,看着楼下的同学和他哥进了对面楼,这才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李学才他爸为啥要退出一线啊?当医生可不比去搞中药种植和制造舒服的多?” 说到这儿还撇了撇嘴,道:“就因为他们家有山里的关系?医院还能多给钱咋地?” “你这脑袋瓜啊,不要总盯着眼巴前这点儿事” 赵玉峰坐了下来,摆手叫了家里的老四过来身边坐,同时讲道:“医院跟他家的关系单位合作,这中药的种植和炮制,他能少了利益?宁为鸡头,不当凤尾懂不懂?一线转行政啊!” 说着话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你呀,别心高气傲,多看看你那位同学,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哦” “我没看出来~!哼~” (本章完) 第605章 硬气 第605章 硬气 赵侠的三个哥哥都是中医学的,他现在大一,毕了业也会从事中医学专业。 他爸是副院长,自然也不会担心工作的问题。 更不会像是李学才这样,由着他哥陪着给别人送礼才能找工作。 一想到父亲提起李学才,赵侠有些腻歪地撇嘴道:“这么厉害咋还求着咱们找工作?” “越说越没个样子!” 赵玉峰瞪了一眼儿子,刚才好好说,是想着教育儿子明辨是非。 不发火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这儿子跟人家老李的儿子对比,高低他还看不出来? 刚才觉得人不能跟人比,想着儿子也优秀的很呢。 可是这么一看,不论其他,但说心性,这又要拉开一大截嘛? “你就真以为他家穷困到盯着药厂那点利益了?幼稚!” 刚才没跟儿子讲细了,想的是这种事情不好宣之于口的,毕竟是思想上的。 医术可以教,但思想问题是要自己领悟的,这个教了想不到也不成。 赵玉峰点了点沙发扶手,侧着身子看着不服气的儿子道:“你爹是副院长,你爹有自己的车吗?” “你说的是楼下那小吉普?” 赵侠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您不是坐伏尔加嘛,还比不上那个小玩意?” “伏尔加是咱们家的吗?” 赵玉峰看着儿子道:“咱家就有三台自行车,可没四个轱辘的小汽车”。 “那!……那个车也许是那个单位的呢!” 赵侠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个人怎么养的起车,更何况是李家的情况。 “你爹在单位还有车呢,大周末的也开出来串门?” 赵玉峰眼皮搭拉了儿子一眼,随后道:“他刚才说的合作你听了嘛?都有几方啊?几方都是谁啊?” “不就是……” 赵侠刚才光顾着跟李学才吹牛哔了,一时还真没太注意。 “好像是密云山上的村,还有什么团的……” “哦!” 说到这,想起什么似的继续答道:“还有他哥的单位!” “你呀你呀!” 赵玉峰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儿子,道:“你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让你跟着听,你都听了个啥?!” 训斥了儿子,赵玉峰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别说你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好好想一想我说的”。 说着话给儿子掰开了揉碎了讲了李学武刚才带着合作方代表跟他谈的合作。 京城中医院下属单位有个中医药研究所,李学武跟赵玉峰谈的就是这个。 从表达李顺的意愿中,李学武就提出父亲想调去研究所工作。 其后又表达了其父亲对于中草药的研究和药方科研的研究意愿。 同时介绍了红星村的地理位置和环境优势,又介绍了红星村和八一六团在合作共赢,联合共建求发展的成果。 由老彪子表达了几方的合作态度和意愿,红星村出地,轧钢厂出设备和工人,八一六团出人力和安保,中医院研究所出人才和技术,回收站出财力和管理。 几方合作,在红星村成立中草药种植研究所,草药的种植可以在山上开辟出来的土地上选址,由八一六团承担日常防卫任务。 山下建设一个研究中心,山上由研究所出技术和人才,指导种植草药。 回收站这边承担前期的资金支持,并主持成立中成药制造销售企业,负责管理和运营。 所得利润将会按照付出占比进行财会核算,按照比例进行股东分配。 这些股东中没有一个是自然人的,全是单位性质,所以赵玉峰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但也表达了对于这么多方面参与进来的担忧,因为只有他们一家是专业的从事与药物相关的单位。 其他的你看看都是啥,炼钢的、种地的、部队的、还有特么收废品的。 李学武说到老彪子的身份时也觉得有点儿拿不出手,但现在就得按照这个身份来。 要说再生能源环保有限公司啥的他们也不懂啊,干脆就亮实力了。 中草药种植研究所是一个多方合作的单位,但回收站所提出建立的中成药制造和销售企业并不是一个研究单位,跟研究所是所属关系。 也就是说,中草药研究所既是京城中医院的分支合作结构,也是其他单位的分支合作机构。 但服务的对象不是京城中医院,中医院要从这边买药也得给钱。 只是李学武按照密云山上特有的优势,依托其他合作单位的方便条件,从中医院引进技术。 当草药种出来了,实现商品化了,那该怎么卖,还得是由着制造销售公司来运营管理。 这个公司也可以由着他们来扩股、增加分红,但如果不扩股,那就只能拿现在订下来的分红和中草药研究所的成就奖金了。 工资? 工资是没有的,这里的研究员自然是由中医院开工资,种草药的人自然也是由各单位进行补贴,或者发临时工资。 倒是中草药制造厂和销售企业,这个单位重新招人的话,是要这些单位一起来承担工资的。 但这里面又涉及到了很多问题,只要是工厂,那就一定会用人。 投资都是单位的,用人却都是新招的,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至少李学武就代表合作方表示了,赵侠这种能力出众又不甘心当一辈子中医的专业人才,完全可以去销售企业做管理嘛。 这也是为什么赵玉峰在楼下给了李学武准话了,形势一天一变,几个企业一起搞个药厂,至少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更何况这个药厂的研制工作还在深山老林里面,谁会闲的跑那么老远去找茬。 李学武提出在密云山区搞中草药研究,不仅仅是给父亲和弟弟准备一条后路,也是给这些人准备了一条后路。 保不住的就去大山里“改造”,至少衣食无忧。 另一条就是未来的中草药发展趋势过于猛烈了,李学武不想放过这个大蛋糕。 边疆有药材产区,吉城有药材产区,京城有药材的管理优势。 李学武是准备将几大中草药产区整合起来的,现在这小小的一步走结实了,未来回收站控股的这个制造和销售企业将会再成为一个行业托拉斯。 当赵侠听着父亲从实际利益到单位交叉合作,再到产业形成,最后上升到思想正治,以及结合当前的形势讲清楚了李学武今天来的目的,他已经目瞪狗呆了。 这么大的一张网,这么多的结点和合作构成,再加上不可控的因素变化,这都是谁想出来的? 赵玉峰其实也跟儿子有着相同的疑惑,但他并没有跟李学武表现出来。 那天的婚礼他自然也是去了的,毕竟李家年节礼从不落下,当然得给面子。 没想到的是,那天他去了,明白不是他给老李面子,而是邀请他,是老李给了他面子。 今天李学武主动跟他称呼赵叔叔,他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人中龙凤还能亲力亲为的跑关系,实在是让他想不到的。 有李学武出面搞这个药厂和研究所,他笃定是一定能办起来的。 现在说安排儿子过去有点儿早,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啊。 —— “武哥,除了这刘院长没说准,其他都算是给了个态度,可到底是准还不准啊?” 老彪子一边开着车往回走,一边转头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才也是迷糊着,把头探到了两人中间听着话,也不出声。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把手是绝对不会给准话的,但没有明确的表示拒绝就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态度了”。 说完又点了点头,安慰道:“慢慢来,明天不是约了满仓书记和赵振华政委过来嘛,到时候再说”。 “那要是不成呢?” 李学才听了二哥说完,侧着脑袋问道:“要是不成咱们今天不是白跑了嘛,以前的礼就不说了,今天的不也白送了嘛”。 “哈哈哈,傻小子!”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这个世界上你要说有鬼我都信,但你要说你哥会做赔本的买卖我是打死都不信的”。 说完还瞅了李学才一眼,道:“礼只要送了,就一定不会白送,没人敢白收礼不干活,怕不是半夜都得睁着眼睛睡觉”。 “呵呵~这会儿还教育起他来了,你自己啥时候想明白了?” 李学武见老彪子装大明白,不由得也是笑着逗了一句。 当初说要给马主任送礼,这小子一听具体的金额差点惊讶的蹦起来。 再看现在,没事儿就找马主任吃个饭泡个澡去,有的时候还跟着打牌去。 马主任是个好玩的,麻将打的臭,但是牌瘾大,老彪子没少跟他那儿赢零钱。 不过这些钱不是进肚儿了,就是进水里了,这也就是李学武所谓的货悖而入,亦悖而出的道理。 牌场、生意场上得来的钱留不住,你要是留住了下次就赚不到钱了。 只在马主任一个人的身上老彪子就找到窍门儿了,就他这肥粗二胖的样子,到了供销社还真是哪哪儿都好使。 别人哪有一天一副猪下水往家里搬的,嘿,在他这儿就好使。 这小子长得丑,但是跟李学武在一起学的嘴也甜。 又不指着跟他处对象,见他这么会说话,又时常给那边的售货员带点儿好处,那供销社里他都能当半个家了。 要说起成长来,这半年他的锻炼不可谓不丰富,李学武给了他实权,在外面再也不是那个人见人嫌的街溜子了。 其实要说找对象,他也不成问题,就单说他又是车又是店的,周围的街坊们有闺女的没少惦记他。 但这小子是猪八戒爱嫦娥,专挑那高标准的下手。 这个时候,唱戏的小姑娘就相当于后世的流量小了。 要说这四九城起风了,可这文艺工作者中也有看不清形势的,该表演还是表演,该唱戏还是唱戏。 即便是看清了又能怎么着,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老彪子的那位“嫦娥”李学武是没见着过,不过要是依着实际出发,给老彪子绝对吃不了亏。 啥模样啊,啥身份啊,二十左右岁的戏子,保你一路顺风,又能唱出个什么名堂来? 大风过后可不是京剧的天下了,那种落寞可比现在这个难受。 李学武也不是自私,就向着兄弟的人,又没见过面,也不是认识,单从局外人的角度说这个。 要真是说起来,李学武给这哥几个安排对象还是问题? 强扭的瓜不甜,李学武才不做月老呢,因果太大。 吉普车到了四合院,老彪子给李学才的《舍得》教学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周你不去俱乐部了?” 老彪子跳下车,想到一会李学武去丈母娘家吃饭,便问了一句。 每周日李学武都要去俱乐部转一圈的,今天上午可算是给耽误了。 李学武刚想回答,却是瞧见王亚梅打倒座房里过来。 “武哥!” 王亚梅见着李学武进院也是兴奋地打了个招呼,好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 李学武也是轻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还适应嘛?” “挺好的,工作也不难” 王亚梅见着李学武脚都站不住地儿了,开心的很,小嘴叭叭叭地说着她来工作的情况。 李学武瞧了老彪子一眼,叫他来解围,可这小子已经坏笑着去仓库那边倒腾家具去了。 “彪哥对我可好了,晚上留我在这边吃,还叫国栋哥送我回家” 见着李学武看老彪子,王亚梅便又说起了老彪子。 “那就好,你习惯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示意了门房的方向道:“快跟你小燕姐她们好好学学,早点儿独当一面,也好做出成绩给家里人看看”。 “知道了武哥!” 王亚梅挺着小胸脯傲娇地答应了一声,随即看了李学武的表情问道:“武哥,你是不是嫌我烦啊?” “烦你不让你来上班不就成了?” 李学武示意了家里一眼,道:“中午还有事情,你好好工作,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聊”。 “好!” 见着李学武不是讨厌她,王亚梅也是苦了一上午的小脸瞬间阳光灿烂了起来,跟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往门脸去了。 李学才冲着二哥扯着嘴角挑了挑眉毛,看了眼左右低声道:“二哥你得小心了,嫂子要是知道了……”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吓唬道:“你就不胡咧咧谁知道?少跟家里说我的事儿啊!不然小时候咋揍你现在还咋揍你!” “我告诉二嫂去!” 李学才见着二哥要动手,便梗着脖子要反抗。 李学武却是耷拉着眼皮满脸的凶相道:“她跟我闹我揍你更狠!” “算你狠!” 李学才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又看了看二哥的,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硬气”的一面。 李学武跟在三弟后头回了家,刚进前院儿,便见着顾宁已经抱着李姝走了出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抱怨的不是顾宁,而是刘茵,这会儿送了顾宁出来还不忘瞪了儿子一眼。 李学武苦笑着接了闺女,跟母亲解释道:“都怪老三话多,遇见同学聊个没完”。 “我……!” 李学才都要回屋了,听见二哥的话忍不住转回身就要解释。 可见着二哥的坏笑和威胁的眼神,抿了抿嘴回了屋。 老小儿没人权,活该受欺负啊! 刘茵哪里会听儿子的解释,抱怨这一句也是替儿媳妇儿说的,从她嘴里抱怨出来,总比儿媳妇儿抱怨的强。 顾宁倒是没有说什么,跟着李学武出了院门,上车前还不忘教了李姝跟刘茵招手拜拜呢。 等车开走了,刘茵这才回了院。 而在门市部这边的王亚梅脸上已经少了刚才跟李学武聊天的兴奋。 是啊,他结婚了的…… 于丽早就看出这个小姑娘对李学武有些意思,打来上班就明里暗里打听李学武的事。 起初她还以为王亚梅跟李学武差着几岁呢,不可能的,要说有情况也许是替她姐姐关注李学武的。 可今天来看,这小姑娘分明是冲着李学武去的。 来来回回几次,就堵李学武来着,刚才李学武抱着孩子出来于丽见她好像是要出去的样儿。 可见她迈出去的脚不知怎么的又收了回去,等于丽仔细瞧了,却是顾宁跟刘茵出来了。 这李学武也真是,都不知道人家姑娘啥意思就敢往院里招,或者明知道人家什么意思还敢同意,这不是造孽么。 老彪子倒是躲的远着呢,跟着姥爷和二爷两人装了一车家具已经送走了。 于丽瞧了神情有些落寞的王亚梅一眼,抿着嘴往门口看了看,见没有客人上门,这才跟迪丽雅示意了一下,拉了王亚梅往角落里走了走。 王亚梅冷不丁被拉着吓了一跳,见是于丽姐,茫然地跟了过来。 “我问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相对象的?” “于……我……” 王亚梅望着于丽竖起的眉头有些不知所措,嘴里也像拌了蒜一般,说不出话来。 而于丽则是瞪着眼睛道:“我不管你跟他以前有没有关系,但是现在”。 说到这里,于丽的语气变得愈加严厉:“你是来上班的,是来工作的,这不是他给你开的游乐场,也不是你家的,想干啥就干啥”。 “我没有~” 王亚梅有些怕现在的于丽,她本是顽皮的性格,这些天在倒座房只感觉像是被关进笼子里一样。 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儿,想去街上玩,可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街上也有她这般大的孩子还在晃荡,可她不成,要是不好好上班,她妈说就让她嫁人。 少女对另一半的想象大概是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的,可那个时候不用想象,就有一个人在她的面前。 今天见着李学武开始,她就又回到了那阵恍惚中。 她有些迷恋,这种迷恋的恍惚却是被于丽几句话敲的稀碎。 于丽没搭理她的倔强,皱眉问道:“你不知道他结婚了?你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干啥?你不知道你现在几岁了?还在做梦??” “我没有……” 相比于先前那句反驳,这一次王亚梅的底气尤为的不足。 于丽看着低下头的王亚梅道:“你也不小了,我说的道理你都懂”。 “你现在喜欢的并不代表你以后就喜欢,也不代表就会有结果,做梦抵不上吃饭,你先把饭钱赚了再说吧” 看着现在的王亚梅,于丽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于海棠。 都是一样的爱幻想,一谈感情就开始不长脑子。 要不是因为王亚梅就在这边上班,于丽才不想做这个恶人呢。 自打李学武结婚,她连李学武的边都不敢着了,还有不长眼睛的往上撞。 她这样的都不成,一个小姑娘还成了?—— 中午饭李学武跟顾宁就在顾家吃的,到的时候丈母娘已经在等了。 因为周日穆鸿雁上班,所以家里就丈母娘一个人。 对于李学武两人抱着孩子回来,丁凤霞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 虽然李姝不是李学武和顾宁亲生的,但就因为不是他们两人任何一人亲生的,丁凤霞才接受和喜欢这孩子。 现在她倒是想着李学武跟顾宁早点有自己的孩子才好,到时候就能稀罕亲外孙了。 “哎呦~姥姥抱~” 丁凤霞特喜欢李姝这孩子,大眼睛叽溜叽溜的,虽然不是李学武生的,可却是随了李学武的机灵了。 一瞅这孩子就灵,眼睛里都有灵光,长大了说不定多少心眼子呢。 吃饭的时候就是顾宁抱着吃来着,等吃完了,丁凤霞便把孩子接过去了。 她没抢着喂孩子,主要是想着锻炼闺女带孩子的能力。 李姝大了,好带了,还得有自己的呢。 丁凤霞抱着李姝去了客厅,顾宁则是吃了自己的饭,李学武没着急下桌,坐在一边陪着。 顾宁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有事就忙去吧,晚上再来接我”。 “不着急” 李学武就看着顾宁吃,嘴里说着,动也没动。 直等顾宁吃完了,这又跟过来收拾的服务员客气了几句,才进了客厅。 傻柱自己去了几次人家家里,他倒是不懂,可却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跟李学武闲聊的时候也说了,处境也不算好,很忧心,很为难。 李学武知道他更为难的时候还没到呢,身边人的恶意中伤才是让他伤心前往南方躲避的原因。 在丈人家这边他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那个心思,但做服务的,有几个是心态平和的。 每次吃饭,李学武都跟服务员客气着,想着丈人决定抽身去羊城并不是草木皆兵,更应该说是未雨绸缪。 李学武堪不透丈人的内心想法,但他了解丈人的为人,也知道他的性情。 身在羊城,没人敢轻易动他,他也不是善于之辈,光看小齐他们这些人就知道了。 这边做服务的是大院里的机关服务管理处统一管理的,而保卫人员则是由大院警|卫连统一管理。 但小齐他们不是,小齐他们直接在团里挂的名字,身份又是一样。 这次丈人回羊城,也是带走了不少人,所以李学武再来这边感觉空落落的不是因为顾宁出嫁了,而是人真的少了。 在客厅李学武陪着丈母娘说了一阵子闲话,等顾宁又催了一遍,李学武看着闺女睡着了,由着丈母娘抱着上了楼,这才出了门。 今天的事情多,李学武跟俱乐部这边的几人约了下午的时间见面。 王小琴和黄干自不必说,经常见,倒是其他几人见的不多。 李学武到了东风俱乐部这边先是去训练区看了看,还有不少人跟这边练着摔跤。 是体校那边来的几个年轻教练在教,见着李学武过来,卫青还喊他过去练两手。 李学武却是指了指管理处那边,意思是先办事。 这次来,李学武主要是跟王小琴和周政全见面,研究一下“搞钱”的事。 这边俱乐部鸟悄的成立了,可经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李学武想了几个点子,但都觉得不合适俱乐部来做,便放弃了。 俱乐部的性质跟回收站不一样,不能什么买卖都插上一脚,得按照规矩来。 管理处二楼有一处开间,会议室便在这里。 李学武到的时候周政全和王小琴已经在了,王筝也在。 因为也不是什么正式会议,李学武到之前两人便开始研究上了。 “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说着呢” 王小琴招了招手,示意了李学武过去坐下,还示意王筝把桌上的草稿纸收一收。 “有什么好点子了吗?”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周政全的身边,顺手帮着王筝收拾着,还看了几眼草稿。 王筝笑道:“你当我们是善财童子呢?想想就有了?” 说着话示意了王小琴两人道:“坐在这想了一上午了,中午饭都是在这吃的,我都被扣在这做服务工作呢”。 “嘿,真是不容易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王筝一眼,随后看向对面的王小琴问道:“分享一下吧,一上午都研究出了啥样的好点子”。 “啥也没想出来,兜兜转转还是在你的窠臼之中” 王小琴苦笑着将李学武先前做的那份方案翻开到了商业运营的部分。 关于俱乐部商业运营应交由管理处负责,而不是直接由俱乐部管理委员会负责。 这是对商业运营的一种专业和负责的体现,他们都是公家人,不适合做这个。 俱乐部管理层更不适合参与到具体的商业运营中。 但现在是俱乐部草创,更是应该群策群力的时候,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议。 李学武没看王小琴示意给他的文件,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想出来的,是娄父完善的,他能记不得? “其实按部就班并不是坏处,我理解你们两个着急摆脱借钱过日子的难题,但也别过于苛责自己” 李学武的手轻轻拍了拍那份俱乐部筹备方案道:“这个也不是法令,更不是天书,就是一时的想法和筹划,比较有系统罢了”。 周政全的手按在茶杯上,苦笑道:“我们好像真的想法偏激了,过于着急了”。 今天这种会议本应该有娄小娥或者娄父在的,但因为讨论的内容有涉及到他们的嫌疑,就主动避开了。 今天的见面主要是周政全提出的,王小琴也赞成,主题就是赚钱,不借钱过日子了。 借的这钱就是娄家的,别人身上的担子多不多不知道,他们两人倒是很有负担。 “俱乐部还在建设中呢,就算有万般能耐,也不能躲过这工程了去” 李学武和颜悦色地劝说道:“借钱也不是不还了,咱们也不是还不起,等改造完成了,把这些生意搞起来了,不就有钱了嘛”。 说着话还玩笑似的看向两人问道:“难不成是娄先生着急用钱,催咱们还钱了?呵呵~” “是我想的歪了” 周政全倒是很有担当,主动笑着承认了今天的责任。 会议只召集了李学武、王小琴和周政全,恰恰证明了今天会议的议题还不成熟,暂时不适合开大会来解决。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怨你,我其实也想着早点实现盈利,省的这人情背的太重”。 这话却是趁着今天会议人少,直接把话挑明了。 王小琴和周政全都是心思通达之人,一见李学武这话,就沉默了下来。 他们的心思李学武懂,无非是想着不用娄家的钱,只用娄家的人。 甚至是在某些时候娄家的人都不想用,因为怕受影响。 李学武今天这话也切实说明白了,用娄家的钱,就是要让俱乐部所有的会员都欠他们娄家一个人情。 这份人情并不重,甚至是可以忽略掉,但它就是切实存在的。 这份淡薄的人情会成为娄家经营俱乐部管理处的依托,也会成为日后有了麻烦时候的照顾理由。 当然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用管它,但得承认,大家有机会聚在一起,是娄家出了力的。 以前还不大看的清,直到最近两周,俱乐部的会员们才明白了几个同学的良苦用心。 说是锻炼,那健身房里聊聊天就不成吗? 这种方便条件可是一般时候不允许的,更求不到的。 任谁来了,这些人都只是在锻炼身心,时刻准备着战斗。 王小琴看了对面的周政全一眼,说道:“大家志同道合才有了今天的难得一聚,都是缘分”。 周政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李学武的手轻轻拍了拍那份方案,说道:“商业化主要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订制化,一个是大众化”。 “订制化主要是打造属于俱乐部独有文化的艺术品制造,以及相关的文化推广” 李学武正了正身子道:“比如我现在已经在做的,寻找高明的手艺人来这边上班”。 一边说着,一边从手包里掏出了一张图纸放在了两人身前。 “这是……包?” 王小琴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解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点头道:“是包,就是我手中这样的包”。 说着话还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手包,同时解释道:“比公文纸大一点,可以放笔记本、钢笔、手枪、证件等日常办公用品”。 介绍完便将手包放在了一边,点了点桌上的图纸道:“这是我找专业师傅设计的,做了分区、五金等独特的设计方案”。 “看着是挺方便的” 周政全拿了李学武手边的手包看了看,里面就像李学武说的,笔记本、材料和手枪,里面还有卡钢笔的地方。 王小琴是知道李学武这个包的,抬眼问道:“是准备开个箱包厂?咱们卖包?” “不不不~” 李学武摇了摇手指,笑道:“这包不外卖,只能内部购买,所有的东风俱乐部会员都能购买这样的手包,但绝不能外卖”。 说着话点了点桌上的图纸道:“所有包都是手工订制,包括印上的俱乐部标志、五金件上的标志,还有”。 李学武点了包的一个角落道:“这里会有咱们俱乐部会员的编号,谁的包一目了然,私人订制款”。 “这有什么意义吗?”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说的很牛哔似的,但她没懂李学武这么做的意义。 就这么一个包能卖几个钱,还不外卖,光挣会员的钱? 李学武看了王小琴一眼,再看周政全的时候,发现他却是在皱眉思考,看来他懂了一些。 “意义就是文化,俱乐部独有的文化” 李学武点了点图纸道:“你也是一把手,我也是一把手,但我拿着这个包,就代表我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战友”。 王小琴直接愣住了,这特么不是在搞分化嘛,就说对面的周政全皱眉头呢,这玩意的意义太大了。 李学武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道:“可这种意义是隐形的,我不说,它就是个普通的包,但你就是知道它本身代表的存在”。 说完谢了王筝给他倒的茶,又继续笑着道:“不仅仅是手里的包,连衣服我都想到了”。 见王小琴和周政全看过来,李学武示意两人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问道:“有看出什么不同吗?” “衣服啊,有什么不同?” 王小琴还特意站起来看了看李学武,皱眉道:“还能是用料好?” “是名字!” 刚才走到李学武身边给李学武倒茶的王筝先发现了不同点,指了指李学武衬衫领子上的痕迹道:“是名字的绣痕”。 “而且他的衣服穿着更合身,应该是裁缝做的” 王筝抻了抻李学武的衣袖,又补充道:“还是个手艺好的裁缝”。 “呵呵,有点眼光”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胸口的标志道:“以后这个位置也将会是咱们俱乐部的标志”。 “也不外卖?手工制作?” 王小琴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她觉得李学武搞的这个东西有点吓人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文化,代表了团结,代表了力量”。 “关键是这种团结和力量是隐形的” 周政全看了看李学武的衣服,嘴里说了一句,又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还有很多”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包道:“衣服、皮鞋、腰带等等,以后能做的东西会有很多,这就是订制化的商业发展方向”。 这话却是让王小琴和周政全愣住了,是啊,这就不简单了。 会员现在就有六十多人,一人一件衬衫值不得几个钱,可六十人的衬衫呢? 要是再加上六十人的包、鞋、腰带、所有衣服呢? 人总是要穿衣服的,外面买哪有裁缝手工做的合适。 他们都是上班的,又不缺做衣服的钱,重要的是这些东西符合了他们的身份。 未来俱乐部的会员会发展的,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认识的。 什么叫俱乐部啊,大家一起乐才是俱乐部啊。 两个人因为某些事遇在一起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啊,都是一个俱乐部的,虽然不认识,但有着小团体的关系,这事儿就好解决了。 无论是王小琴,还是周政全,甚至是站在李学武身边的王筝都想到了这一点。 这到底是个啥脑子,从一个小小的手包开始,就要把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 要不说他弱冠之年就能跟她们这些老大哥老大姐平起平坐呢。 甚至是这个管理会的会长都给他来做呢,就是冲着这份头脑啊。 李学武见两人明白了,又笑道:“我还认识个书画师傅,朋友认识做宫灯的,五八门,都是各行各业的老师傅”。 “其本身的手艺就是一种文化传承,更是一种传统的文化底蕴” 李学武看向两人说道:“外来的和尚不一定适合咱们,我倒是很喜欢传统文化,如果能将这些文化转变成为艺术,那就是将文化附于了商业价值”。 “是大众商业?” 周政全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将会员才能持有的文化立意标榜出来,然后引领大众的审美?”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太大了”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都喜欢去老莫吃西餐,那老莫做的就一定好吗?还不是就餐环境和墙上的几幅画影响的就餐感官嘛~” “就是!” 王筝点头道:“要吃满汉全席就得摆皇宫里去!” “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 (本章完) 第606章 艺多不压身 第606章 艺多不压身 王筝的话实在是吓人。 李学武刚想说弄个饭店的,她这就给你来了个满汉全席,还要去宫里吃。 “王筝的理解很夸张了,但意思对” 李学武笑着回了王筝一句,又跟王小琴两人解释道:“俱乐部就像是人一样,没有文化就没有灵魂,就是空壳,何来团结啊?” “俱乐部的文化建设因为有着这座大院的前置条件,有着咱们这些创建者的政治意愿和诉求,又结合当前会员的文化教育经历和发展方向” 李学武将手边的方案翻了翻,示意两人说道:“比如面向会员以外人员经营的饭店,应该如何实现营收”。 周政全点点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刚才我们就是在讨论了这个,但预算的结果不是很理想,尤其是你在方案中所说的这个饭店,还是相对限制经营的,我们没搞懂”。 “是啊,限制元素太多了” 王小琴点了点桌子,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的地理位置不临大街,也不是人流富足的商业区,周边也没有大型的工厂,你还要半开放式经营,这……” “你们说的都对,但这也是我制定两种经营模式的原因”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他们所说的这些问题,解释道:“咱们这个俱乐部终究是为了会员服务的,提供训练、锻炼和休闲娱乐等服务,经营只是维持俱乐部运营的一种手段,也是俱乐部文化和发展的一种延伸”。 “对外也好,对内也罢,所有的经营项目必须从会员的利益角度出发,从服务俱乐部的目的出发” “咱们的俱乐部从一开始就是高起点,会员的身份都是你我之同学,未来大家引进的会员也是各自的朋友” 李学武最后解释道:“打造以会员为核心的价值体系,必然会在一定的团体和范围内引起注意”。 “开放式的经营必不可取,泛大众化也不是俱乐部当前体量可以支撑的”。 “只有走精英核心路线,引领一部分人在俱乐部实现精确消费才是咱们未来的经营之路” 王小琴和周政全被李学武的话惊讶了一下,李学武身边的王筝皱眉道:“这是不是有悖于当前的价值观啊?” “不,是会员优先,俱乐部从未决定对外服务” 李学武转头看向王筝,道:“饭店的经营绝不是客人越多越好,而是注重客人品质,以及服务处的服务和质量”。 “如果你听说有个比较神秘的地方,里面的饭食和服务很好,不仅能就餐,还能方便交谈,更能欣赏艺术、锻炼身体、住宿和玩,这样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王筝灿然一笑道:“当然想了!” “但你只能想,来不了~” 李学武悠然地笑道:“因为这地方只能是会员带着你进来,且服务功能有限制,不能享受到所有的服务,你眼馋不眼馋?” “这……这不是欺负人嘛!” 王筝气笑道:“合着来钱吃饭还得有会员身份了?” “对,就是这样” 李学武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王小琴和周政全,道:“咱们没有对外经营,只是会员带人来吃饭,饭店也只是咱们的服务项目”。 “所以” 周政全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会员带来的人也可以买这种包,订制衣服和鞋子等等?” “呵呵呵,有限制的买” 李学武轻声笑道:“且不带会员编号,只有咱们俱乐部的标志,价格翻倍”。 “好家伙!你这脑子可真是……” 王小琴有些呆呆地望着李学武,嘴里组织了几次语言都没有说出话来。 高宅大院,环境优美,服务优秀,设施齐全,最重要的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吃饭得会员预定,桌位还有限,所有会员的衣着都透露着独特的气质,带来的都是朋友。 那这饭店和服装等物品的订制还不得打破了脑袋来抢啊。 “艺术品” 李学武对着周政全强调道:“俱乐部里的包、鞋等都还只是基础服务,是为了打造独有文化设置的”。 “而琴棋书画、雕塑雕刻、青铜金器、织绣印染、服装首饰、民间艺术等等各种技巧艺术造就的艺术品才是经营的核心” 李学武笑着道:“俱乐部说白了就是一种文化,俱乐部经营也是宣传和推广这种文化”。 “东风俱乐部的文化是积极向上的,是团结一心的,是富有探索和求知的,是和谐共进的” “当然了” 李学武最后总结道:“也是适合当前发展需要的,适合推广的核心价值”。 周政全看了看那份方案,现在才算明白,这方案为啥李学武说就是个呆板的文字,因为核心思想李学武现在才说明白。 要是掌握了李学武的核心思想,那俱乐部就是摆条狗在这都有人买。 王筝目光流转,将三人的面部表情看了个遍,这才对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你说的这些能赚多少钱?” “噗嗬~呵呵呵” “哈哈哈~” 听见王筝的话,刚才还在讨论思想和价值观的三人相视一眼,不由得笑出了声。 思想啥的,艺术啥的,也没啥高级的,到最后就是一如王筝所问:你说的艺术到底值几个钱啊? “放心吧,反正是够用的” 王小琴不由的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周政全道:“现在咱们应该放心了,不用担心俱乐部有一天因为资金的问题开不下去的问题了”。 “呵呵,要早知道学武胸有成竹,咱们何必在这瞎耽误工夫呢” 周政全对着李学武笑道:“这些东西还是你看着办吧,我们的思路还是有些僵化,只要大方向对就没问题”。 这话好像说的是俱乐部商业经营的事儿,其实说的是娄家的事。 俱乐部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的,周政全和王小琴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 李学武今天来参加会议与其说是参与,倒不如说是咨询会,应对会员的质疑做出合理的解释。 不过因为他是会长,更是俱乐部的创始人,场地的提供者,创业资金的投资人,身份更加的特殊,所以才这么委婉的。 李学武当然理解他们的质疑,娄家不是李学武创建俱乐部的目的,而是创建过程中的一个手段。 无论是娄姐,或者是娄父,其管理价值都不会体现在这个小小的俱乐部上面。 其实李学武不想现在就开始商业运营不仅仅是为了增加娄家在俱乐部的介入程度,给娄父增加安全感和授信度,也不仅仅是因为大院的房屋改建进度没有完成,没有经营空间。 而是当前的社会环境还不是俱乐部开展商业运营的最好时机,最起码也得上秋了以后才行。 会议结束的很快,四人从商业经营的话题谈完,便开始说起了各自最近的状况。 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近一周,京城的风向太乱了,各自的心里都有些迷茫。 倒是王小琴,因为跟李学武是搭档的原因,在工作上两人配合默契,又有着李学武给定调子,跟周政全他们相比要轻松的多。 说了一会,楼上的人就多了起来,都是刚才从训练场那边过来的。 卫青他们估摸着楼上的会也开的差不多了,就三三两两地上楼来打听情况来了。 李学武见人多了,便笑着借口去看看场地离开了会议室。 娄姐早在一楼等着他了,见着李学武下来,便打开了她办公室的房门。 “谈完了?” “呵呵,随便聊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示意了门口的方向道:“我去找周常利有点事”。 “我还找你有点儿事儿呢~” 娄姐见李学武又要走,便翻了个白眼躲开了门口示意李学武进去。 “先跟我谈,快点,别磨蹭,正经事儿” “啥正经事?” 李学武疑惑着进了办公室,可还没等他问明白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划门插销的声音。 “娄姐……唔~” …… 一开始李学武是拒绝的,因为他这个人很有原则的。 公事是公事,必须在办公室里谈,私事是私事,必须在私下里谈。 李学武的这个原则让他在两个单位里都处于独立的位置,不受别人管控。 他更不能接受办公室恋情关系的,保卫处同一个部门也是不允许有夫妻档的。 就连樊华和任安都是分开任职的,其现在没结婚,要是确定结婚关系,那也是要调走一个的,至少一线和机关不允许同时存在。 办公室恋情关系对于管理的危害很大,包括办公室暧|昧关系等行为,都是一种不正常的管理弊端。 可现在……! 天亮着呢! 这可是在办公室啊! 楼上和左右还有人办公呢! 娄父…… 娄父也在这边办公吧…… 可……可李学武怎么能拒绝一身职业装的娄姐呢! 尤其是…… 这可是在办公室啊! 李学武反对办公室恋情,反对办公室暧|昧,但他不反对在办公室里…… …… “咳咳~” 事了扶衣趣,身长深与鸣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打量了一眼办公室的环境。 “这办公室很简陋嘛~” “嫌弃啊?这还是我的钱呢!” 娄姐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才是事了拂衣去呢。 走到门口的洗脸盆架子前洗了洗,温水热了毛巾又走了回来。 李学武就像是个大爷似的,见着娄姐过来,抬起手扶在桌子上准备站起来。 可刚一搭手,却是感觉办公桌上不大对,再见娄姐的眼神,尴尬地甩了甩手。 “别甩了,甩哪儿都是!” 娄姐瞪着眼睛嗔了李学武一句,用毛巾帮李学武擦了手,又擦了擦腿。 “我不叫你,你是不是就躲着我了?” “没有的事儿,我找周常利他们真的有事儿,是调人的事” 李学武强力解释着,可看样子娄姐不大相信的样子。 娄晓娥撇了撇嘴,这种事还得劫道,还得来硬的,真是生气! 可就这么个冤家,她有啥招儿。 走回到门口在洗脸盆里投洗了毛巾,声音有些幽怨地说道:“是不是结了婚你就变了?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变啥了?” 李学武扭了扭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也不知道是提上对,还是不提的对。 最后斜靠在了椅子上,点了烟说道:“变俊了?” “要点脸吧!” 搭好了毛巾,娄姐看了外面一眼,伸手打开了办公室门上的插销。 一边走过来一边嗔道:“变的冷漠了,疏远了,对我爱搭不理的了”。 “呵呵,没变的无理取闹啊?”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烟灰,示意了训练场的方向道:“我一进来就去了训练场,然后就是上楼开会,你总得给我搭理你的时间和机会啊”。 “我说的又不是现在,你才无理取闹呢!” 娄姐刚说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李学武是在说自己呢。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等娄姐去开了门,这才见着是黄干。 “黄处,来找学武的啊?” 娄晓娥自然不会认为黄干是来找自己的,管理处这边跟管理层没有直接的工作关系。 “啊,哈哈~” 黄干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娄姐进了办公室笑道:“我去楼上转了一圈,他们说你下楼了”。 “咳咳,刚下来” 李学武抽的有点儿猛,咳嗽了两声,点头承认他是刚下娄。 “我就说嘛,找你一圈都没找着” 黄干擦了脑门上的汗,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洗脸盆,说到:“刚打完乒乓球,洗把脸啊,一会儿聊”。 一边说着,一边去了门口把脸盆里的水倒在了下水口里,自己换了凉水。 娄晓娥见着黄干要洗脸,便起身往办公桌里面走,一边翻找着抽屉一边说道:“脸盆架上的毛巾是他的,我再给你找一条”。 “不用了,我们都是哥们~” 娄晓娥这边还没翻找几个抽屉呢,那边的黄干已经拿着脸盆架上的毛巾擦着脸走了回来。 “你这……你这脸洗的也忒快了!” “咋了?” 黄干看着站在办公桌旁惊呆了的娄晓娥和抿着嘴低头的李学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一条毛巾嘛,咋,有洁癖啊?” 黄干满不在乎地瞅了李学武一眼道:“我都没嫌呼你,你倒嫌呼起我来了”。 “不嫌弃、不嫌弃” 李学武摆了摆手,连忙制止了要解释的娄姐,示意了沙发那边,道:“坐,娄姐是怕你嫌弃我,想着给你找新毛巾来着”。 “没那么多说道儿” 黄干笑了笑,跟娄姐道了谢,随后道:“刚锻炼完,一身臭汗,洗洗脸清爽清爽”。 “嗯,确实!” 李学武将自己的烟盒扔给了黄干,道:“锻炼过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那是!” 黄干将用过的毛巾递给了走过来接的娄姐,道:“你也应该去锻炼锻炼,总不好天天坐办公室,人都要废了”。 “嗯,确实,在单位也没时间”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娄姐,继续着嘴里的废话。 娄姐也是悄悄瞪了李学武一眼,那毛巾刚才擦了啥他不知道吗? 损不损啊! 李学武也是冤枉,这特么一晃神的工夫,这小子就把毛巾糊脸上了,我特么倒是想说不借了,可也得来得及啊。 现在怎么解释? 还不如不解释,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得有点儿善意的谎言。 “楼上正说着下周要聚餐呢,你没提提意见去?” 黄干抽了一口烟,瞥了走路姿势有些异样的娄晓娥,但因为正跟李学武说着话,也没有在意。 “我没意见,不挑食”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这边的食堂还没有弄起来,在哪儿吃啊?” “是要弄了” 娄晓娥走回来坐在了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解释道:“这院里本来就有个大厨房,暂时先用着,我跟窦师傅说了,先把西边院的倒座房收拾出来”。 “嗯,倒可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都是现成的,墙壁打通和重新装修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盯着点吧”。 说起这个,李学武就想到了西边院里住着的那两位了。 收上来的院子收拾完了,这边的院子也逐渐开始整修,她们又得搬家了。 掐算着手里的房子,距离这里没多远就有一处,同样是东四六条胡同,走着都能到了。 以后难免的会有离家远的,或者住宿不方便的,那边作为宿舍倒是方便的多。 现在李学武还没有用到那边的计划,五处院子的其中三处是给老彪子他们准备的,剩下的两处都是一起买的。 简单说了两句,李学武看向黄干问道:“书的事儿怎么样了?” “还说呢,你是当惯了撒手掌柜的了” 黄干撇嘴道:“李文彪从这边已经拉走几车了,啥反馈还没有呢,你也不问问”。 “书不是在书店里卖的,而是在供销社里摆卖的,有个屁的反馈~”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只要他继续取货,你就看频率,猜也能猜的到”。 “暂时看不出来” 黄干微微摇了摇头,道:“几千本书撒下去连个小水都还没有呢,看个屁”。 “慢慢就有了” 李学武被烟熏的眯起了眼睛,目光有些迷离,语气深沉地说道:“人手一本,全国就是七个多亿,就算打个半折,你这点儿货溅不起水才是正常的”。 “我可不求着全国都买咱们的书,京城能买上一半就成了,呵呵~” 听见李学武的安慰,黄干也是轻笑出声,感慨地喝了一口茶。 “京城~” 李学武的目光看向了窗外,蓝天依旧,晴空万里。 京城的人口现在有多少来着? 前段时间报纸上说有两千八百多万吧,城市人口一千零几十万,城镇人口一千六百多万,农村的人口反而是最少的,仅有一百多万。 不算农村,不算城镇,但就城市内人口都够看得了,还打算全京城的一半呢,不怕撑死。 “加大生产力度,保证产品质量” 李学武看向黄干叮嘱道:“书的印刷数量不要停,要逐渐增产,小人书和笔记本的市场还没有完全的凸显出来,不要盲目加印,暂时求稳,全力保障书籍的印刷进度”。 人手一本说的也是前期,这玩意儿又不是消耗品,买一本够用几年的。 更何况以后这就是个古董了,趁着现在倒不如在第一阵邪风过后抢喝第一口汤。 李学武把所有的资金都准备在了港城,就是对这本书有信心。 只要资金回笼,国内的各个项目就都不是问题了。 按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豪赌了,只不过李学武知道底牌是什么。 “你说到小人书我想起来” 黄干用夹着烟头的手点了点李学武,摇头笑道:“你这人可真是会整活儿的,那一套战斗英雄小人书连我儿子都开始看了,我这买卖做的~” “这叫好东西看得见” 李学武笑着逗了一句,不过那几套小人书确实是他给华清美术组和编辑组提的意见。 几套小人书分别讲述了我谠在战斗中的经典案例,以及荡气回肠的经典故事。 主要是按照主旋律宣传当下时代的楷模和精神,很正能量。 李学武敢保证,这些丛书一定不会被针对,因为大多数宣传的人物都已经牺牲了。 但他可不单单只为了用小人书赚钱,暗藏私货才是根本。 几场经典案例偏偏就有他丈人的身影,较为正面地突出了丈人在作战指挥上的才能,以及服从指挥的品质。 更将丈人的几次负伤和经典案例做了个暗线埋藏在了其中。 就老彪子说,供销社那边一直都在要货,其他供销社也都来串货了。 因为故事很新颖,又是新出的书,家长带着孩子来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挑选几本。 更因为李学武的要求,在纸张和印刷上高标准要求,所以这些小人书就连十七八的孩子们都喜欢看。 更有成年的家长,借着给孩子买小人书,自己也跟着看。 《路标》、《向我开炮》、《奇袭》、《上甘岭》等等,故事吸引人,插画更是美观。 除了战斗英雄题材的,还有优秀育人品质读本,《成语图解》、《民间故事》等等。 其他的就比较传统了,像是《三国》这样的名著,或者是《三家分晋》这样的历史典故。 这个年代精神享受太匮乏了,又是即将进入文化的寒冬,人们对于文化的需要更加的紧迫。 如果是出版正规的书籍,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的,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用连环画和小人书打开一个缺口。 “纸张的存货还有吗?” 李学武掐灭了烟头,眯着眼睛道:“王筝要的那些纸怎么没消息了?” “呵呵,她爸说不敢要,怕你狮子大开口” 黄干轻笑道:“再说咱们仓库里的纸也不多了,现在造的纸赶着出就赶着印刷了,以前的库存也在慢慢消耗”。 “再等一个月吧,等一个月事情就明朗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老彪子的回款上来,赶紧改善你们单位里的福利,也要逐步提升监所里羁押人员的生活条件”。 “知道,这个我懂” 黄干点了点头,道:“回头儿你去我那儿一趟,给你看点儿好玩儿的,研究研究,可以的话又是一笔收入”。 “你掉钱眼儿里了,整天想着赚钱” 李学武笑着斥责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站起身说道:“得了,回头再说吧,我转一圈就回了,家里还有些事儿要忙”。 黄干见李学武要走,便也跟着站起了身,一同出了办公室。 这边是娄晓娥的办公室,他是奔着李学武来的,咋可能自己留在这边。 娄晓娥见着李学武看了时间走了,便瞪了一眼黄干的背影。 这人真烦人,刚说会儿话就来捣乱。 黄干也不知道饶了人家的好事,跟在李学武后面喋喋不休地说道:“你可想着点啊,我这边可琢磨着呢”。 “行了,你这嘴是租来的嘛!?”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便往西边院儿去了。 今天娄姐这看样子是顺着黄干的话把西边院的改建计划给说出来了,要是没有黄干,说不定也得说。 虽然不知道李学武跟这两个小姑娘有没有瓜葛,但娄晓娥可是一直都没有接触过她们。 李学武也明白娄姐的意思,撵倒是不至于,但她们两个在这边住着确实不大合适。 要是上班还好些,可这些俱乐部的成员都看着,话好说不好听啊。 西边院的院门半开着,李学武也没使动静,跨过了门槛子就进了大院。 只是走路下脚重了些,算是提醒了屋里的两人。 金姣姣正在压腿,见着李学武进来,“呀!”了一声,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放下了腿,叫了佟慧美一声。 佟慧美跟金姣姣一样,同样穿着一套的传统右襟绸缎练功衣。 从上房走下台阶,见着李学武后面没人,这才笑了出来。 “您来了~” 招呼一声,示意了正房道:“您快请屋里进”。 “甭麻烦了,说几句就走” 李学武四下看了几眼,院里收拾的很干净,草都种上了,全没了以前的破败感。 佟慧美见李学武不进屋,脸上的惊喜和笑意便有些僵硬住了,就连站在练功房门口的金姣姣都有些沉默了下来。 两人表情的变化李学武全看在了眼里,不忍心这两个姑娘挫败,李学武又笑着道:“主要是怕打扰了你们练功,我倒是没什么”。 “不打扰的!” 见李学武这么说,金姣姣的表情好像又活过来了似的,也不顾练功服已经被汗浸湿后若隐若现的显露了身材,跳着下了台阶,往正房这边请了李学武。 站在台阶下的佟慧美脸上的笑容也是重新灿烂了起来。 “我们俩个时间多的是,什么时候练不成,倒是您最近少来,现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学武见两人这么热情,就有些苦笑,今天不是掉在盘丝洞里了吧。 刚出了一个洞,这又来了俩。 “盛情难却,我可就打扰了” 李学武笑着跟在金姣姣的身后进了正房,而佟慧美则是就在门口站定,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来。 李学武正打量着客厅的摆设,跟上次自己来看房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最大的改变莫过于有了人气儿,有了生活气息。 “您请坐吧~” 佟慧美见李学武还站着,便走过来笑着又让了一句,李学武这才坐下。 “这几天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上次来这边还是一周前了,是遇见丁万秋的那次。 李学武也是顺口关心了一句,这边的安全他是没觉得有啥问题的。 白天一直都有人,晚上门房也有小子们看护着。 “我们俩能有个啥事儿,练功、休息,休息、练功,天天如此” 佟慧美的声音、语气永远都是像在唱戏一般,含蓄着,矜持着,一如她袅袅婷婷的身段一般。 金姣姣的声音倒是有些童音,神态和语气都带着孩子的顽皮。 可两人都不是姑娘了,李学武没想到两人的声音却一直能保持如此。 即便是在那天夜里,李学武也没听见她们破音。 这可真真是床上一分钟,床下十年功啊。 “如果无聊的话也可以出去转转” 李学武手撑在圈椅扶手上,看着坐在下首边的两人道:“咱们这边出了胡同也有公交车,能直接到王府井、大栅栏的,那边热闹”。 佟慧美看了一眼金姣姣,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不爱热闹,在这挺好的”。 金姣姣倒是想说话来着,可被佟慧美抢着说了,也只好偃旗息鼓。 李学武看了两人几眼,轻笑道:“是怕什么吗? 还是没有安全感,外面又没有老虎”。 “不是,就是怕耽误了练功” 佟慧美理了理耳边的青丝,低了低头道:“再说外面也有点乱,我们也担心安全”。 “嗯~确实”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其实说起来,这边住着也是不大方便的”。 听到这句话,佟慧美倏地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而金姣姣见着她如此也是把目光看了过来。 只是不懂李学武为什么这么说,姐姐好似又懂的样子,她的目光便在两人身上逡巡着。 “这座大宅将会整体改造成为俱乐部的场所,包括所有的院子” 李学武看见佟慧美的脸色变了,但还是继续说道:“这座院子将会改造成餐饮和文化区域,也是俱乐部的一个核心区”。 说到这,李学武顿了顿,又继续道:“再一个,院里逐渐人多了,后面工人也多了,你们住着难免的不方便了”。 “您……您是要撵我们走吗?” 佟慧美眼含泪光地看着李学武,声音有些颤抖,李学武的话让她想起了以前听师傅说过的不好的事。 上次他过来,两人便知道他已经结婚了的事,可一想到自己两人把能给的都给了,身无分文,再没有了可以报答的条件。 她们是什么身份,戏子而已,哪里能配得上李学武这样的。 早先大户人家也有养戏子的,但婚丧嫁娶都是要撵了的。 她们没想到都住在这边来了,更是才这么几天她们就要被抛弃吗? 谁言道戏子无情,实属良人难遇啊。 “呵呵,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李学武瞧见佟慧美开始哭,那边的金姣姣也苦了脸开始掉眼泪。 “快别哭了,要水漫金山了!” “噗~” 见着李学武开玩笑的样子也不似是撵了她们,两人都反应过来,是自己多心了。 再一想到李学武刚才的话,两人不由得破涕为笑。 可目光却还是放在李学武身上,等着李学武的后续。 看着用手绢遮脸的两人,李学武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笑容的背后也是无奈和同情。 梨园的身子飘零的命,两人打小就没有家的概念,师父和师娘可不是父亲和母亲,师父家也不是家。 做艺的有多苦,只看台上有多红就知道了,越红越苦。 “离这边不远,都在一个胡同,我在那边还有个二进的院子,你们搬那边去住吧,幽静,也方便”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水,提议道:“练功的东西你们少拿,俱乐部以后是要组建个文艺工作队的,也会有专门的演出场所和练功的场地”。 见着两人眼睛亮了起来,便笑道:“以后这边就是你们上班的地方,领工作队的工资”。 “真的?!不是……我是说……” 佟慧美有些惊讶,但话出口又觉得怀疑李学武不合适,又想解释。 金姣姣的眼睛也是亮亮的,显然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也是惊讶的。 “呵呵,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文艺工作队不仅仅是要有京剧,还要有其他形式的艺术表演”。 “当然了” 说到这李学武又强调道:“刚开始条件是一定艰苦一些的,毕竟我没办法给你们配齐一个戏班子,还得兼顾其他的艺术形式不是”。 “可以的,我们……我们已经很满意了” 佟慧美激动的站起身走到了李学武的身边,双手扶着李学武搭在圈椅扶手的胳膊上说道:“我们都没想着还能登台唱戏的,还在坚持无非是怕没了活着的指望”。 “呵呵,宽心,还要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的” 李学武见着金姣姣也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佟慧美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道:“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几十年的艺术生涯要走呢,哪里能就没指望了”。 “是~” 佟慧美见着金姣姣也是一副兴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了异样的情绪。 娇声跟李学武谈着戏班子最少应有什么,又说她们可以唱什么,表演什么。 李学武点着头,微笑着一一应了,乐得小姑娘都要跳起来。 佟慧美的脸上也是笑容愈加甜美,生活总是要有希望才能走的更远,阳光洒进生活,让两人觉得未来真的可以继续登台。 相依为命是两人现在最真实的写照,更是两人困顿于此的现实情况。 李学武提出了可以安排他们去别的宅院住时,两人的担心差点断了她们生的指望。 现在却是雨过天晴,笑容像一样。 这边的宅院确实不适合久住的,她们住进来以后便来了工人,且随后便是俱乐部运营了起来。 随着房屋改建的进度,和院子里人数的日益增加,她们也知道距离搬离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就像等着宣判的犯人一般,她们小心翼翼终于得到了释放,这一刻好像李学武变得特别的高大和完美。 尤其是那处宅院的安排,代表着李学武不会再撵她们离开了,她们也不想离开李学武。 传统的艺人思想刻在了她们的骨子里,即便是现在新社会了,但她们却是没有新社会生存的条件。 李学武的出现不仅仅是解决了她们衣食住行的问题,更是给了她们内心深处的安全感。 依存于李学武,就是她们给自己定的未来,即便是没有戏唱了。 说起来很可悲可怜,但命即如此,人生的轨迹如此,又有谁能主宰自己的人生呢。 “您……您今晚还来吗?” 话题告一段落,佟慧美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随后耳朵红着低下了头。 李学武瞧见金姣姣也是这幅模样,不由得有些苦笑。 刚才不还是在探讨艺术嘛,文艺圈都这么不含蓄的嘛? “晚上是有事情的”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道:“我叫周常利他们帮你们搬家,钥匙给你们,要是想的话,今晚就可以过去住了”。 佟慧美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钥匙,眉间的遗憾还是隐藏不住。 李学武见她接了钥匙,轻笑道:“家里事情多,单位的事情也多,等我有空的,就去看你们”。 说着话看了看金姣姣,又看了看佟慧美,道:“到时候再给我讲讲京剧的事,我都还分不清生旦净末丑代表啥呢”。 “您哪里用了解这些~” 佟慧美两人见李学武这么说,便知道他真的有事,便也都笑了。 金姣姣更是捂着嘴笑道:“您是做大事的人,才不用学这个呢!” “艺多不压身嘛~哈哈!” 感谢雨夜带狗上珠峰、八哥说故事的打赏~感谢 (本章完) 第607章 上班还是算卦! 第607章 上班还是算卦! 佟慧美两人得了李学武的话,巧笑嫣然地送了他出门。 走在院子里,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回去吧,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早点过去,那边虽说收拾妥当了,但要住人还是得费些力气的”。 “您放心吧,我们收拾得来” “您慢走吧” 李学武笑着再次摆手走出了院门。 同两人相处,李学武觉得有些虚幻,既钦慕着自己,又尊敬着自己,称呼都是您。 倒不是他没听过这个,而是两人的口音还都是老京城的那种。 就连这种客气话都是老口音的。 再加上现在的院子,两人的穿着,颇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李学武摇了摇头,笑着感慨道:“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 走到停车场,见着周常利出了门房,李学武摆了摆手,叫住了他。 “走,进你屋里谈” 没在外面说是因为门口这边时不时的有人进出,每个都打招呼的话就甭谈事情了。 再一个,把这些小子发配钢城,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跟家里说了嘛?” 李学武进屋撒么了一圈,也不能说跟猪窝似的吧,毕竟这宅子还是自己的。 但特么几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好的内务表现。 这还是李学武第一次进来,但一点儿惊讶都特么没有。 周常利站在门口也是有点儿慌,怎么就突然进屋来了。 “说……说了” 李学武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样子也是懒得说他,转回头看着他磕巴了一下,目光就有些不对了。 “你特么跟屋打枪把胆子打丢了?!” “……没有!” 周常利见着李学武眼珠子都立起来了,身上就有点儿发毛。 尤其是看见李学武脸上的疤瘌都在动,他就又想起第一次见着李学武挨巴掌的那天了。 硬壮着胆子回了一句后,又顿了顿,这才抿着嘴补充道:“没、没打枪”。 李学武眼珠子立着,脸耷拉着问道:“那你特么磕巴什么?!” 说完抵进一步,俯视周常利,道:“我特么让你去钢城是为了让你丢人现眼的?还是你特么真以为是去避难的?!” “我……” 周常利被李学武怼在墙边有些紧张,他真怕李学武动手打他。 “避难,是特么你们自己的不得已,猛龙过江才是我让你们去的目的”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周常利的脸,狠声道:“在这儿你得跪着死,但去了钢城,你可以站着亡,你要真是没什么胆量,趁早说话,我还真就指望不上你”。 说完盯了周常利一眼,转头看向了窗外。 这会儿赵老四他们几个正跟门口站着,想进却是不敢进。 李学武没搭理他们,走到窗边站定了,背对着周常利说道:“上千里地,要丢人现眼跟京城就得了,没必要跑东北去”。 周常利看着李学武的背影说不出话,眼神有些茫然。 打李学武让他在这看家开始,这么多次的接触,李学武也从来没有跟他这么凶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有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大宅,看着门口出入的大人物,看着院里的男人、女人,周常利以为自己会过上平和的生活。 就像赵老四所向往的那样,当一辈子门房,实现祖辈三代的愿望。 就连对李学武,风度翩翩、待人和善,他都已经快要忘了这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拿着枪托砸人手的李二疤瘌了。 这一刻好像所有的梦境和虚幻都被敲碎砸烂,他还是那个街溜子,还是那个惹人白眼的不良人。 只是因为他被李学武拘束在了这里,只是他把自己困在了这里,只是他天真的以为人们已经不记得他了,既气愤又庆幸。 可梦境结束,他又回到了现实。 是啊,在京城,遍地仇人,一场风就能吹起那些丑恶嘴脸内心的邪恶。 周常利不怕鬼神,怕人心。 尤其是被困在了这儿以后,跟李学武的几次接触,听他跟那些大人物们交谈,享受了难得的和平,他更加的清醒了,更知道人心的险恶了。 “我要去东北” “我要去钢城” 周常利看着李学武突然转回身看着自己,他强忍着对李学武的惧怕,死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要去东北!我要去钢城!” “喊什么?我听不见吗?”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脸上再没有了严厉狠绝。 “这条路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路,也不一定是最安全的路,但这是我能给你提供的路” 李学武再次走回到了周常利的身前,看着年轻人倔强的狠劲儿,轻声说道:“你要的风光无限,你要的衣食无忧,你要的……荣华富贵,但你得用命拿!” 李学武每说一句,周常利的头便抬起一分,直到李学武说出荣华富贵四个字,让周常利的眼里有了恐惧。 后面的话也确实让周常利知道了李学武的所有帮助与馈赠都不是免费的。 “明天的火车,会有人来这边接你们去车站,同时给你们办手续,办介绍信” 这些工作当然是由老彪子来做,因为他手里有公章,可以给这些人办招收手续,并且开具派出介绍信。 周常利等人是京城户口,要去钢城,不用这些不行,火车他们就上不去。 再有,用单位公章也是为了把这些人的身份锁定了,以免到了钢城不听话。 “下了火车有人接你们,有人带你们熟悉环境,了解工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特么耍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提醒道:“在京城你惹了祸可以跑回家,在钢城,你哭都没地方哭”。 “知道了” 周常利的心情被李学武搞的上不上下不下的,他低沉了李学武给他挑上去了,他激动了,李学武又给他泼冷水。 反正就是不知道咋地好了,对于李学武这种脸酸脾气怪的人他是受的够够的了。 即便是钢城有刀山火海他也愿意去,离着李学武远远的。 “记住了,人都是你领去的,出了事你负责” 李学武点了点周常利,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门口,赵老四等人看着出来的李学武,和门里还站着的周常利,显得有些错愕。 “老四,一会儿叫两个人去帮西边院的姑娘搬家” 李学武没搭理这些人,吩咐了一句就要往车边走,赵老四却是追上来,轻声提醒道:“李处长,我……我们没钱了”。 “没钱了?”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问道:“上次不是给了他五十嘛?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上次您给的时候都是啥月份了,现在都几月份了” 赵老四瘪着脸说道:“再说我们几个来了,服务处那边的人有时候也跟着吃来着,这哪里够用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门房里的小混蛋,这才从兜里开始掏钱。 赵老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想上街划拉点来着,但……但他不让,说不能再趟那淌浑水了”。 “饿了几顿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好笑地把十张大团结放在了赵老四的手里。 赵老四的脸上却是笑开了,拿着钱对李学武说道:“这、这么多啊,够吃好几个月的了”。 “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不是给你的”。 说完指了指门房,道:“你给他送去,就说安家费”。 没理会赵老四错愕的表情,从兜里又掏出了五张大团结放在了赵老四的手里,道:“这才是给你们的伙食费,吃饱点儿”。 “……是!” 赵老四可是个实在人,一百的饭和五十的饭都特么是饭,但他更喜欢吃五十的这个。 因为他不想离开家那么远,就为了多五十块的饭。 虽然知道去了钢城,这一百块都是少的,会有更多的赚钱机会,也会有更精彩的生活,但他不愿意。 从小他打架就老想着打顺风架,逆风的早就跑了。 从十三四打到十六七,身上大大小小也十来个疤瘌了,厌倦了。 尤其是看到这种高门大户的,内心中祖传的基因觉醒了。 虽然周哥说了,京城危险,但这个团体就剩他一人了,还特么有啥危险。 大不了就跟这儿蹲着,看谁耗死谁! 送走了李学武,赵老四叭叭地跑回了倒座房,挤进屋将那一百块钱拍在了周常利的手上。 “李处长给的,说是安家费,还让我叮嘱你万事小心一路顺风” 周常利看了看手里的钱,再往窗外看时,熟悉的吉普车早没了踪迹。 “周哥……这钱?” 有见钱眼晕的,已经把眼珠子盯在了周常利的手上。 更有甚者,已经把目光看向了周常利的眼睛,看他有没有独吞的意思。 周常利握着钱的手有些颤抖,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兄弟,现在不止手在颤抖了,就连心都在颤抖。 这钱对他来说是一个临行前的考验,更是对他能力的测试。 过不过关无所谓,大不了再换一批人。 这四九城里别的不多,就他们这种小玩闹有的是。 别提什么忠心耿耿,他们这些人,凭的是一腔青春的热火,和满脑子的虚妄幻想,以及别人的一句话就卖了自己命的不值。 他想像李学武一样,从泥坑里爬起来,站起来,堂堂正正做个人。 所以,他现在就得走好每一步,走对每一步。 “想要吗?” 周常利扬了扬手里的钱,看着周围的兄弟们问了一句,随后耷拉着眼皮道:“这是买命钱,拿了,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屋里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向周常利以及他手里的钱时,目光已经没有那么的炽热,但难免的还有一丝不舍和贪婪。 钱的好处谁不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两滴泪离殇父母心。 周常利前面说过,今天李学武来门房又这么严厉的说,他们都已经明白了此去钢城绝对不是去玩的,是要拼命的。 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谁能舍得了父母兄弟,谁又能忍得了故土难离,他有他的小芳,你有你的阿姨。 似是周常利这般狠心孤绝的,周围也就这么一个,不然也不能凭借周疤瘌眼打出小混蛋的名堂。 “呵呵,都想要钱,但不想卖命是吧” 周常利现在才表现出了李学武没见过的狠绝,对他以往的兄弟们露出了久违的獠牙。 “你们以为留在京城就能继续在这混吃等死?” 说着话还指了指赵老四,冲着众人追问道:“像老四一样?” 赵老四站在一边,刚才脸上的兴奋表情全都消失不见,看见周常利的眼神便是菊一紧。 这、这特么怎么冲着我来了? 周常利的眼神犀利如旧,用手指点着屋里的人数落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就这样不被外面的人弄死,也得在自己的裤裆里闷死”。 说完也不顾被他点到的都低下头的众人,转头看向赵老四说道:“回头跟李学武说一声,京城小混蛋的兄弟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这趟刀山火海我自己一个人闯了!” “周哥!” “周哥!” “……” 屋里众人见周常利要走,便都围了上来。 “我们没说不去啊!” “我们去还不成!” “可不能说我们是贪生怕死的……” 众人七嘴八舌叫嚷开了,一个个好像都不怕死似的。 周常利点了点头,挑着眉毛说道:“好,不怕死就好,明天,上午八点,带着自己的行李在这集合,来不来看你,到点儿我们就走”。 说完把手里的钱又拍回了赵老四的怀里,道:“这钱你拿着,等我们走后按照名册挨个儿给送家里去,日后小爷富贵了,保准有你赵老四一份”。 “周哥!……” 赵老四还要开口解释,周常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解释,李学武把你留下,是为了安我们的心,以后我们寄回来的钱就都由你给送家去,兄弟们的家人也都由你来照顾,听懂了嘛?” “听懂了!” 赵老四眼睛里闪着泪,死死地攥着那一百块钱。 各个都是年轻汉,各个都是娘的儿,可有的人衣食无忧,有的人却命不值钱。 就他手里的这一百,又能解几家忧,几家的愁。 无非是少了一个吃闲饭的儿子,多了一个爹娘日夜担忧的游子。 —— 周一,五月十二日。 李学武在轧钢厂忙了小半天,也许是周一的忙碌遮盖了轧钢厂紧张的局势,也许是今天的天气让勾心斗角无处躲藏,也许是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 就像雷暴袭来前躲在树桠上的鸟雀,都在观察着风势雨势,不到最后一刻不想打碎这份宁静。 李学武享受了难得的没有大会小会的周一,踏踏实实地把保卫处的文件处理了一下。 沙器之将一盆长势良好的草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旁,见李学武看过来的眼神笑着解释道:“放在这个位置避小人”。 “哦?” 李学武笑了一下,看了那盆龙骨一眼,扯了扯嘴角问道:“你还懂风水学?” “嗨!我哪儿懂啊,是今天来打扫卫生的周姐说的” 沙器之站起身看了看,觉得没摆正,又调整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靠一盆来规避小人,这得是多弱的性格。 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枪拍在了桌子上,指了指,道:“这个,避所有”。 “……哈哈~”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开玩笑,也是干笑了起来,这笑话好冷啊! 这是防备小人在背后使坏,说坏话,你可倒好,直接枪决,一点机会都不给小人。 小人是坏,但也不至于说您坏话,给您使坏的都枪毙吧。 沙器之的身上一哆嗦,脑子里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以后人前人后都不能说处长任何的评论语言。 李学武轻笑着将手枪推到了一边,拿了钢笔继续写了起来。 这会儿周瑶拿了一份文件进来,见着沙秘书站在办公桌旁相面似的看着那盆,而处长的桌子上竟然还摆着手枪。 枪与龙骨嘛? “处长,您领奖的通知到了,厂办送过来的” 周瑶将通知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等着李学武的回复。 而李学武只是嗯了一声,手里的笔仍未停下,头也没抬起来看她。 周瑶有些错愕,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沙器之将那盆龙骨相中好了,看了这边一眼,笑着走了过来。 “记得给领导的文件要把文字对着领导,并且放于斜上方四十五度处” 沙器之轻声教导着,同时把周瑶刚才放下的文件调整了一下方向和位置。 周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跟沙器之道了一声谢。 而李学武这个时候也批注完了手里的文件,看向了两人。 “呵呵,来我这现场教学了?” 说完便看向了手边的领奖通知,名头很红,标注不是他的名字,是轧钢厂。 而内容里面才是他的名字,后缀和批注也是大红色的。 地址就在李学武曾经办案的那座大礼堂。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沙器之笑着对周瑶说道:“看似琐碎没有道理,又好像摆样子浪费时间,其实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做好服务工作”。 “我懂” 周瑶笑着点点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嗯,有悟性,有前途” 沙器之笑着赞了一句,目光中难掩对周瑶的欣赏。 李学武将领奖通知放在了一边,抬起头又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微笑着说道:“师道传承,物尽其用,照顾同志的前辈可不多见啊”。 “是,我会跟沙主任多学习的” 周瑶笑着应了一声,同时还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呵呵~” 李学武点了点周瑶道:“这个礼不标准,得回炉再练练”。 说着话看向了沙器之,道:“安排她进下一期的培训班,好好练练筋骨皮,再练练精气神,到时候就更像保卫处的人了”。 “呵呵,还不赶紧谢谢处长?等啥呢!” 沙器之笑着提醒了周瑶一句,却是惹得李学武又笑了起来,摆摆手叫他别来这套。 周瑶却是很正式地再次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道:“谢谢处长,我会努力学习,加强锻炼,努力做好保卫处的兵”。 “哈哈哈~” 李学武的笑容愈加的开心,不一定就是领奖通知带来的,更有可能是看到了干部阶梯,人才得用。 保卫处的培训班,看着是轮训,所有人都要去,也没什么。 但还没毕业的,刚分来的女大学生就定了七月份的培训班,这意味着什么? 七月份她们都已经完成了毕业,就是要在轧钢厂进行定岗的阶段。 李学武难道不知道吗? 这么安排就意味着,周瑶已经进入了保卫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眼里,意味着她的毕业定岗还是在保卫处,意味着她的未来一片光明。 谁说学冶金的就不能干保卫了? 李学武家里世辈行医,现在不也当干部了! 周瑶此刻十分明白李学武话中的含义,更明白沙器之对她的提醒,机会就在眼前了。 从一个懵懂的,初来乍到的大学生,到一个受到领导欣赏的办事员,周瑶用了一个多月,经历了职场的洗礼,渐渐变得成熟了起来。 在离开李学武办公室前,周瑶笑着提醒道:“处长,咱们厂的奶油冰淇淋不好吃,他们没有放”。 说完这个,周瑶自信地一笑,走出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李学武跟沙器之对视了一眼,各自笑了出来。 “这姑娘成长的还真是快,不愧是天之骄子啊” 沙器之在办公桌前面感慨着,李学武却是笑着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机。 “要厂冷饮厂,我是保卫处李学武” “是,我是李学武” 沙器之目瞪口呆地看着处长真的把电话打给了冷饮厂。 “我说你们的奶油冰淇淋啊!我们的小朋友回来跟我说不好吃啊,说你们的冰淇淋里没有放……” …… 领导的宠爱千篇一律——画大饼。 处长的关爱独树一帜——冰淇淋。 沙器之估摸着,冷饮厂的厂长也是一脸的懵逼,啥时候保卫处处长闲的这么蛋疼了,喜欢上冰淇淋了? 李学武喜欢的不是冰淇淋,而是好苗子。 保卫处就是李学武的根,未来发展的保障,立足当下的底气。 人才梯队的培养一直都是李学武的工作重点,现在科级干部都是他培养发掘的,股级干部和主任科员很多都是在锻炼和培养中。 其实谁不想要大学生呢,李学武更想今年厂里能分来几个对口专业的学生,比如工安大学的,比如警查学院的,比如正法专业的。 现在保卫处里的主干力量还都是轧钢厂合并时组建的,多是退伍或者转业的,还有些是半路出家的。 就比如董文学,他原来是厂办的秘书,后来调谠委,最后来到保卫处任副职的。 李学武更希望来几个专业的,他带起来也省力,只要把心性磨好了,多经历和锻炼几年,都是好帮手。 像是许宁他们这样的,或是高中,或是初中,底子薄,全靠后天努力,潜力实在有限。 除非是加强学习,走一条自我重修的路。 大学,之于人的一生尤为重要,不仅仅是其所学知识,更是一个人在青春蜕变的过程中自我反省和修正的时期。 不读大学也可以成才,甚至比有些大学生发展的更好。 但是,没有经历过的那种蜕变会永远留在人生的遗憾之中。 除非在其后的学习和生活中自我感悟,自我修正、蜕变,方可弥补。 但所用时间、精力、资源,比努力学习,经历大学要多的多。 大学生,李学武也只能是想想,落在手里一个都算是捡着宝了,还敢想其他? 正忙着,钢城的电话便打来了。 李学武接通后便知是董文学打来的。 事情很简单,轧钢厂接上级文件精神,通知各分厂上报已有项目,同时上报可以开展的生产和经营项目计划。 这一通知算是彻底拉开了轧钢厂机遇性变革的大幕,所有人都被圈进了场,你方唱罢我登场,就看谁唱的好听了。 董文学打来电话是想说,炼钢厂的项目进展顺利,以前申报困难的几个项目这一次都报给了厂里。 这次摸底也是筛选,看看各分厂的潜力,侧重资金扶持力度,制定下半年的财会预算计划。 越是合理的项目,越是有前景的项目,越是能看见可能的项目,在这一次筛选过程中必然会得到通过和支持。 但依照轧钢厂现有的资金储备,以及预算,李学武估计,即便是上报上来,能通过的也不会太多。 即便是有上级拨款支持,那边可还是有个大工地等着吃钱呢。 再加上现在联合企业的迟迟没有进展,李学武给董文学表达的意思也是不够乐观。 董文学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告诉李学武,这边派驻的工作小组可以更积极地应对这种形势和变化。 李学武苦笑了一阵,勉强答应了老师的请求。 这不是一个工作小组就能推动的,这是一场激烈的厮杀和思想上的博弈。 谁的手里都有几个项目,你的好,我的也不赖,凭什么你的就行,我的就得被刷下来。 李学武总不能带着保卫去现场用枪逼着大家投票吧,他能用的力已经在用了。 两人利益一体,思想一致,何谈惜力一说啊。 等挂了电话,李学武不禁摇了摇头,看见沙器之的提醒便起身走了出去。 今天上午李学武约了尹满仓和赵振华,将在中医院跟那边的几位主要领导见个面,开个碰头会。 成与不成李学武都没太在意,实在不行再换其他的医院,京城的不行就换吉城的,或者去奉城找。 医学世家还能缺了老中医? 李学武那边忙,董文学这边也是焦头烂额。 文件精神经过轧钢厂的梳理和理解,传达到了他们这一级,就要再学习和理解,传达给下面的同志。 可这种文件的传达力度也是个问题,字是那些字,可理解文件的精神是要他自己来搞的。 一把手可不是白当的,掌握精神,把控时局,领导担当,指挥若定。 李学武来了几次,把炼钢厂的未来勾画的绚烂多彩,可这实现未来的第一步就走的尤为艰难。 说白了还是钱没到位,要真是钱到位了,干啥干不成。 但该争的还得争,不争那些项目资金一定到不了他这。 狼多肉少就是轧钢厂当前的发展状况。 让董文学更加糟心的事不止公事,还有私事。 李学武曾经就隐晦地提醒过他,王淑敏这个服务员不简单,很有上进心,更舍得付出,是个不好控制的角色。 董文学倒是没太在意这个,书生意气,本以为是自己的魅力无限,惹得红袖添香。 却哪想到,事情还真的照着李学武的话头来了。 昨天周日,董文学难得的休息,本想着约上几个副厂长去山上钓钓鱼,谈谈事情,可哪知一早上便被王淑敏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王淑敏在伺候他洗漱的时候问了,炼钢厂是不是有新的项目。 董文学难得的见她问起他工作上的事,便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随后在旁敲侧击之下得知,王淑敏是来给一个副科长说情的。 炼钢厂的项目必然要由炼钢厂内部的管理人员主持,其项目的组建和运行也必然会产生一定利益。 盯上这个的人可不少,李学武来的几次都找他聊了很长时间,这自然就躲不过有心之人的刺探。 当得知炼钢厂上报了几个项目申请后,厂里机关的人心便动了起来。 人人都想进步,人人都想有成绩,董文学的项目靠争取,他们这些基层干部也需要争取啊。 有竞争就有邪门歪道,董文学觉得很隐秘的事情,但恰恰就是不隐秘的。 董书记的专属服务员,好么,啥叫专属啊? 现在王淑敏的意思是,她的弟弟就在那人的手底下上班,还给她家里送了好多礼品。 这是谋求“共同进步”的意思了,那位副科长进步,她弟弟也能跟着进步了。 即便是那位不进步,王淑敏也借着这件事来试探董文学的态度了。 看董文学是否愿意为了她,帮助她弟弟,甚至是她自己。 这一次董文学如果答应了下来,那下一次她就会谋求招待所的职责了。 董文学倒是没有立即否定,也没有当面同意,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淑敏也不知道董文学是个啥意思,但见他脸色不好,便没再往跟前凑。 昨天董文学也没有出去,就只在房间里看书,王淑敏送来的茶也没有动。 晚上更是早早的锁了门,没有让她进屋服务。 今天早上起来上班时,却是瞧见王淑敏站在他门前,眼睛红的厉害。 看着站着都打晃的样子,显然是站了一宿。 这幅难缠和决绝倒是将董文学震的背后发凉,不敢硬来,只得允了她的道歉。 可来到办公室,一如昨天一样,文件也是看不下去。 刚才给李学武打电话,他有心想问问怎么处理,但没有问出口。 他是老师,李学武是学生,他是上级,李学武是下级。 他这既是老师又是上级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李学武听到的董文学的语气难免的就有些急躁和强硬。 这个时期,如果出了什么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今早王淑敏哭着说连夜叫家里人把礼品送了回去,挨了弟弟的埋怨不说,还挨了父母的骂。 因为有些礼品他们已经用了,是王淑敏用了自己的工资填补的。 董文学知道,这不是在跟他表明心态,这是在逼他做出补偿呢。 不求名,不求份的,天天服务你,要是啥也得不到,家里人都好说了,她怎么办? 这就是颗炸弹啊!—— “处长,刚拿出来的文件,您得过目” 李学武刚乘车往医院走,沙器之便将文件递了过来。 “呵呵,就不能让我偷个懒?” “要不,我给您留在中午?”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的苦笑也只能陪着苦笑,话里的语气似是商量,但有着作为秘书的坚持。 领导和秘书之间是相辅相成的,互相成就。 你对自己的要求越高,你的秘书也就越会积极地帮助你,辅佐你。 如果你选择沉沦,那么你的秘书也会使劲推着你跑向地狱。 李学武接过文件,笑着点了点沙器之道:“中午难道就有空了?” 说着话,一边翻开文件,一边问道:“上次给孩子带的那种果怎么样?喜欢吃吗?” 却是李学武去钢城出差,正巧遇见卖毛子的那种果,便多买了一些。 这玩意儿也是碰,有的时候有,有的时候就没有。 给闺女和小孩子们一些,也给沙器之家里的孩子带了一些。 沙器之笑着回到:“别提了,争着吵着要来感谢李叔叔呢,还说我这做爸爸的都没叔叔好”。 “呵呵,等下次出差的” 李学武嘴里聊着,眼睛却是放在了文件上面,沙器之也适时地收起了话题,给李学武看文件的时间。 沙器之催促他看的是轧钢厂关于学习五月七号那份指示的命令,以及筹建联合企业会议的召开。 这份文件里多次使用了李学武当初在会议上所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并且在很多关键性的注解上都标注了他的名字。 这无非是想表达轧钢厂的这次会议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视,更表达了厂领导对于他在联合企业工作上的支持和鼓励。 但李学武没看到实际的工作安排,更没有看到关于他的下一步任用指示。 空头支票? 呵呵,有意思,这么做可就不是重视了,而是羞辱了。 难道厂里有些人要跟他死磕到底了?还是正常的铺垫,在大会上试探、交锋,促成他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李学武从文件里看不出厂领导的意思,倒是看出了危机四伏、尔虞我诈。 “厂办徐主任传达厂长办公会议精神,要求您参加明天的筹备会议,并且参加接下来的一系列的讨论,请您做好准备” “呵~” 李学武轻呵了一声,没有做出评论,更没有给沙器之什么交代。 沙器之看着将那份他置于最上面也是最重要的文件随手放置一旁就不由得有些苦笑。 这什么指示都没有,让他怎么备注,怎么准备会议文件。 有的时候领导就是这样,什么指示都不给你,李学武还算是好的,他不说的就是不用你准备。 可有的是故意让你猜,猜他的意思是什么。 艹!这怎么猜,上班还是算卦! 李学武的意思就是不用准备,因为这个会议他得看看怎么个意思。 至于讲话稿,或者文件标注啥的都没必要,李学武上心的东西只要看过就不会忘。 讲话啥的更是基本功,别看好多大领导都照着稿子念,其实那是面向公众了。 真正的内部会议,基本上就是开头一句“我讲两句啊”。 甭怀疑,就他说的这“两句”能给你两句出两个多小时的讲话来。 李学武看起了其他文件,沙器之也开始了秘书的工作,汇报关于上周轧钢厂的消息和这一周即将开展的工作。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看着,脑子里已经形成对当前轧钢厂形势的判断。 简而言之便是:李怀德折戟沉沙铁未销,杨凤山扬鞭催马运粮忙,而关键人物杨元松则依旧是“谁知江南无醉意,笑看春风十里香”。 景玉农不用沙器之说,李学武也能知道,这次会议的举行,不是她上位,就是自己上位。 而李学武判断的是,很大概率上,应该是景玉农再搏一次,厂领导更倾向于她来领导这个联合企业。 从杨元松和杨凤山的角度出发,一定不希望李学武上位的,这会严重打击当前轧钢厂的正治生态,影响他们的工作和布局。 在主管领导李怀德和积极推动李学武进入谠委会,执掌保卫处所有领导权力的谷维洁都没有在这个项目上为他背书。 如果所有领导都没有这个意思,那这个会议跟他实际上是没什么关系的。 有些专业词汇的错别字是故意的,不然就发不出来了,敬请谅解 (本章完) 第608章 要有正能量 第608章 要有正能量 如果真的有关系,甚至是他上位,更应该有风吹出来。 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让李学武进谠委,撤掉董文学在保卫处的谠委权利,进而推动李学武提高话语权。 随后应该是组织谈话,由主管领导也好,由书记出面也罢,跟他谈好接下来的工作。 最后才是开小会,商谈联合企业的工作,而不是开这种大会。 开大会还能谈事情?笑谈! 李学武接到这份会议通知就知道,一定是景玉农承担了最后一次的攻坚任务,必须拿下联合企业项目的成功了。 现在的李学武,倒是并不着急进厂谠组,更不可能接掌保卫处处长的职务。 事态还没有成熟,他不想过早的站在台前。 当然了,谠委该要求进步的还是应该积极努力的,职务上有年龄、资历等要求,但组织上可没有。 当前对于他的使用,阻碍应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许是来自于根深蒂固的资历论思想了。 他倒是没埋怨杨凤山或者景玉农,立场不同罢了。 李学武现在听着沙器之的话,想的却是杨元松。 当前形势这么严峻,杨元松还在玩儿平衡的鬼把戏,怕不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又要斗起来。 且这次李怀德枕戈待旦、来势汹汹,杨凤山如果遭不住,怕不是要乱起来。 尤其是有外部思想的涌入,工人们更注重轧钢厂的实际利益和他们的诉求。 李学武知道,人多了意见就乱了,厂领导各自站队的时间也就到了。 “我听了一个消息” 沙器之对着李学武讲道:“厂长在一次会议上讲了反对盲目立项,反对铺张浪费,反对乱干大干,要反思前几年盲目乱干的经验教训”。 “嗯” 李学武微微皱眉地应了一声,他不是反对厂长的意思,而是赞成。 但这种赞成又带着不赞成,李学武不赞成他这种唐吉坷德式的冲锋和冒险,这是没有必要的。 就傻柱跟他所说的,那位大领导也是对当前的形势三缄其口,更是减少了会议的参与程度。 “还有,韩科长已经对肖力同进行立案调查了,正在走程序” 沙器之所说的这个肖力同就是邓之望的司机,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韩雅婷不会立案的。 当然了,这个立案是不需要李学武来签字的,所以是沙器之告诉的李学武。 “应该是还牵扯到了他的秘书张志杰,至于有没有……” “嗯,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文件看完便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指挥车的晃动,李学武的思绪开始飘远。 轧钢厂的领导层还是较为负责的,从全面来看,对于当前经济发展的需要,杨凤山也好,杨元松也罢,引领着轧钢厂这架巨大的马车砥砺前行,也是有功劳的。 但把问题具象化,细究根本,在每一阶段,两人带领着这架马车总是要走几段弯路的。 甚至有的时候会走的慢了,或者走的急了,难免的会对马车造成一定的创伤。 可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要是人管理,就会有主观上的判断,就会产生一定的错误。 这也是组织上坚持集体领导的原因,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 如果是以往,或者是整体形势较为宽松的时候,两人的领导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现在不同,任何的错误都会给自己的威信和权利带来危机。 李怀德现在跟杨凤山站在了对立面,表面上看是两人对于权利的斗争,但实际上是对轧钢厂未来的发展路线之争。 杨凤山太过于保守了,思想上对于轧钢厂的发展持稳定和健康的态度。 这也就给了激流形势下的李怀德一个机会,一个善于利用形势,不拘小节,随机应变,只为了进步的人是没有固定的思想的。 要说杨凤山的好,也好,要说李怀德坏,也不坏,所站角度不同。 李学武当前所站的角度跟两人的好坏没有关系,行为上的坏有法律管着,道德上的坏有流言管着,李学武只看结果。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杨凤山现在对于形势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保守和抵触的,这必然会给他造成麻烦。 同时在他的管理下,很多决策性项目必然要受到影响。 人走茶凉,无以为继就是其表象,根本更是斗争的失败,造成思路的失败。 李怀德这样的人一定能在这一次的风波中掌握轧钢厂的管理权,李学武需要借李怀德的风,来行自己的船。 这期间李学武也必须站在李怀德的这一边,表现出来的攻击性也就很明显。 但对事不对人,李学武的所有布局都是针对轧钢厂的工作和业务,从未玩过阴的。 除非是生死抉择,刘家父子如此,付斌也如此,以后再有这样的人出现也同样如此。 杨凤山的小舅子一案就在李学武的手里,但他可没有拿这个攻击过杨凤山,更没有为了讨好李怀德,将这些东西宣扬出去。 当然了,李怀德也没有主动要求他这么做,这种事情如果在他自己的手里怎么着都行,但是在手底下人掌握着,就不能贸然下命令。 李学武没有对杨凤山就黄平一事做手段自然是会引起李怀德的质疑和疏远,但也获得了李怀德的尊重。 以奇胜,以正合。 走正道,用得了阳谋 行路远,看得清阴谋。 李怀德疏远他可以再接触,可一旦对他的阴险有了防备,那就是永远的警惕。 这也是为什么轧钢厂的处级干部人人警惕李学武的身份,但却是没有人在私下里骂李学武的。 因为他们知道李学武在公事上果决狠厉,但在为人上热情团结,乐于分享。 这样矛盾的存在必然会让这些人忌惮他,又会亲近他,且有的时候信任他。 心无私欲,无欲则刚; 人无邪念,遇强则强。 —— “这可真特么够蘑菇的” 从中医院里出来,几人在车上也是很自然地谈起了刚才的碰头会。 李学武的指挥车上沙器之给让了位置,尹满仓坐在副驾驶,赵振华跟李学武坐在后座。 对于刚才中医院那边的推诿和不表态,尹满仓也是爆了一句粗口。 李学武和赵振华相视一笑,倒是没有过于急躁和担心。 赵振华笑着对前面的尹满仓劝道:“这是救命的单位,在处理事情上一贯是要谨慎小心的,可以理解”。 “救命可以谨慎,特么种植药材有什么可谨慎的” 尹满仓也是着急了,五月份是药材生长的关键时期,也是布局红星村的关键时期。 他作为村干部,自然是要为村里人负责的。 一个训练场给村里带来了多大的变化,又来了一个八一六,更是让村里人有了口饱饭。 现在他的威望在村里那是如日中天,是他给村里人带来了实惠,喂饱了饭,村里人就是听他的。 如果能把中草药种植研究中心落户红星村,那他可牛大发了,村里人还不得天天供他小酒儿喝啊! 所以干工作没有好人坏人,只要是做了有利于人民的事,那他在老百姓的心中就是好干部。 “也许是担心组织结构和管理职能上的责任吧” 李学武的表情也是很平静,并没有因为今天的碰头会没有结果而感到忧心和沮丧。 这种多单位的沟通合作可不是一个碰头会就能促成的,且得扯蛋呢。 不过他现在所说的问题也确实存在,中医院没有跟李学武他们这些单位合作过,更没有吃过香,自然对李学武所提出的方案持怀疑态度。 合作成立的研究中心分属几家,谁领导谁是个问题,因为这里面还牵扯到了领导权的问题。 在种植和研发上到底听谁的,造成了损失谁担着,财会核算和预算由谁制定,这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这种合作没有一味地让步的,所谓的利益和权利都是寸土必争的。 李学武笑着对两人说道:“别着急,那边不是说要开会讨论嘛,给他们点时间,这周六咱们在山上迎接他们再看”。 这次碰头会也不是白来,中医院这边将会在这周六前往红星村进行实地考察。 李学武估计着几方还得再磨一阵才能达成协议,不把问题解决了、妥协了,是不会产生结果的。 “哎~慢慢来吧” 尹满仓被李学武劝着也是收了脾气,苦笑道:“这做点事情也真不容易,人少了不好,人多了也不好”。 “蛮好的了” 赵振华笑着道:“今天不是还要去参观罐头厂嘛,我看今天不白进城,总得得一样不是”。 “哈哈哈~” 听着赵振华的话,尹满仓也笑了起来。 李学武望着窗外不时闪过的人和物,感念时光流逝,街上穿裙子的姑娘越来越多了。 吉普车是在岔路口停下的,尹满仓和赵振华换了车,前往城郊罐头厂,而李学武的车直奔治安大队。 距离中午还剩下一段时间,李学武便往治安大队去了,想着把这边的事务处理一下,下午就都在轧钢厂了。 吉普车路过街道供销社的时候,李学武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却是发现了回收站的车停在门口。 叫韩建昆靠着嘎斯69停下,李学武跳下了指挥车。 这会儿正巧老彪子从供销社里走出来,瞧见李学武在这,笑着迎了过来。 “武哥?这是跟医院回来?” “嗯” 李学武夹着烟的手示意了一下供销社的牌子,问道:“找马主任?” “书的事” 老彪子低声解释了一句,随后又道:“小人书卖的好,催着我又送了二十箱过来”。 李学武点点头,往供销社里望了一眼,随后道:“跟马主任多沟通,看看能不能把货铺开了,一家卖,即便是有来调货的也不多”。 说完见老彪子点头,便又问道:“东风俱乐部那边的人送走了?” “是” 老彪子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李学武,道:“可是……只有两个人”。 “呵呵,不足为奇”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惊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告诉娄姐,没去的那些都撵了,咱们的门卫下午就到,你记得去接一下”。 “知道了” 老彪子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撇嘴道:“给他们机会了,是他们不中用啊”。 “也不是~” 李学武悠然地说道:“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必然是要趋利避害的,不看到眼前的危机怎么做出选择?” “你的意思是……?” 老彪子皱眉问道:“这些人还能用?你是硬逼着他们往钢城去?” “都是人嘛,用谁不是用”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胳膊道:“多思考,多动脑,以后事情多了,不都只是亲力亲为,还要学会管人,不然你得累死”。 说完老彪子,李学武拉开了车门子,道:“行了,你忙吧,我去上班了”。 “好的,下午接到人我就送俱乐部去” 老彪子送了李学武也上了自己的车,往四合院开去。 两台车在这停了半天,自然引起了供销社里工作人员的注意。 尤其是这两人她们还都认识,一个是经常来找马主任的李文彪,她们恨不得一天见三遍,咋可能不认识。 另一个便是以前常来的那个保卫处干部。 她们还记得,这个年轻人第一次来就买自行车,第二次来就要买手表,有能耐的很。 随后便是跟店里的林婷婷有了瓜葛,再然后就…… 门口收银的那位大姐仍然记得李学武的模样,以前还说要把自己侄女介绍给李学武的。 现在看着李学武乘坐的吉普车,身边还站着秘书,便知道曾经的那个保卫处小干事已经今非昔比了。 具体啥情况她不知道,倒是见着他的兄弟,也就是当初找马主任接手回收站的那个现在却起来了。 同样有车不说,还是两台,在南锣鼓巷那边更是支起来不小的摊子。 收废品,还卖旧货,瞧那样子不比这边的工人赚的少。 她在心里感慨着,不由得又往柜台那边望了一眼。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哎!门口刚才站着的那个,是不是那谁?” “嘘!” 门口大姐见着有八卦过来的,也是提醒了一句,眼神示意了柜台那边一眼。 这刚来的却是叽咕叽咕眼睛问道:“还真是啊?!” 说完还看了门外一眼,低声道:“好家伙,我就说那疤瘌我没认错,这……这样子一看,真牛大发了?” “你以为呢!?” 这时候又围过来一位,却就是李学武家附近的邻居。 “你们还当他是那个小干事呢?嘿!啧啧啧~” 见着她啧舌,门口大姐瞪了一眼,道:“我知道,不是说,是副所长嘛,这是又进步了?” “嘿~呀!” 后来的这位撇嘴道:“还副所长呢,副处长了!没见着带着秘书啊!” 说完也不顾俩人惊讶的表情,低声道:“你们是没瞧见他结婚的那个牌场,那家伙!啧啧啧~” “你就会啧啧啧啊,快说说!” “去~” 后来的瞪眼嗔了一句,道:“我就跟你们说,媳妇儿是医生,家里关系顶了天了,结完婚就搬走了,住哪不知道,据说老好了”。 说完还颇为可惜地看了柜台那边一眼,道:“可惜啊,是个没福的”。 “也不尽然” 先前那位撇了撇嘴角道:“他要不是有了好媳妇儿,还能进步的这么快?” “哎呦~” 这位想起什么似的,瞪着眼睛惊讶道:“当初送的那块手表,别不是就亏了心吧?!” “拉倒吧你,陈世美听多了吧!” 后来的这位还是比较了解情况的,撇嘴道:“他身上可担着两个单位的副处呢,你当是饭桶啊,尤其是分局这边,你可别乱说”。 说完再次啧舌道:“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就是有缘没份,你们不知道她爸妈咋没的啊?那晚据说可开枪了的,那小子跟血人似的从他们家抬出去的,啧啧啧~” “都是命啊~” 门口的大姐叹了一口气,道:“眼瞅着她眼里没了灵气,又找了那么一个……唉~” —— “一!” “杀!” “二!” “杀!” …… “杀!” 治安大队的训练场上好像成了古代的练兵场,盾牌林立,杀气俨然。 参训队员光着膀子,手持盾牌,呈进攻姿态扎着步子,随着教官的口号,一步一步地往前推着手里的钢盾。 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的晶莹,队员们坚毅的目光和不屈的眼神让训练场上迸发了森然的杀气。 尤其是有着特勤队的对比,训练场上既有比拼,也有争强。 都是年轻人,哪个没有热血,尤其是在冷兵器的训练中,更是有着力量的蛮荒之气。 李学武站在训练场的大太阳下看了好一阵,脸上也已经有了汗水,但他的目光没有变动,仍是盯着队员们训练的场景。 “昨天把装备取回来的,晚上开了个训练会,郑教练还是很专业的” 沈放站在李学武的身边介绍着,还用手示意着教官训练的方法和步骤等等。 李学武只是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训练确实很艰苦,尤其是这个季节,尤其是还没有着装全套装备的情况下,逐步开展的训练计划会愈加的辛苦。 但李学武已经能够看到治安大队的未来了,安全保卫必然要经历这个阶段。 现在的社会情况还是枪支管控不严格,但社会治安良好,公共安全的防卫还应该是以这种相对保守的态度进行较为合适。 李学武要保住治安大队,要治安大队在未来的风波中屹立不倒,就是要赋予这支队伍以特殊的意志和更加完善的防卫技术。 不是所有的单位都需要枪来保卫,避免紧张更是降低风险的必要手段。 李学武看了一眼对面八一六团通讯班的楼层,那边的窗口有好多女通讯员在看热闹。 而治安大队这边也有好多女干事,或者华清来的教员在驻足观看。 沈放瞧见了李学武的眼神,笑着问道:“要不要撵走了?” “呵呵,怕看吗?”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即说道:“可以组织一下汇报表演,就说到时候我会请咱们分局的单身女同志们来看”。 “呵呵~您可真会调动人心” 见着李学武转身往办公区走,沈放跟了上去,嘴里调侃着,眼睛却是一亮。 训练场上吼的那么大声,不一定就真的是喊给李学武看的,有可能真的是喊给姑娘们的。 李学武自认是没有这个魅力的,不至于让小伙子们为了自己呐喊。 一般都是李学武让女人们为他“呐喊”。 “人心即意志啊!” 李学武跟路过的办公人员回着招呼,嘴里跟沈放叮嘱道:“不仅仅是要锻炼体魄,还要加强文化和正治学习,树立正确的价值观,要有正能量”。 “您这要求就不低了” 沈放笑道:“隔壁都开始学咱们了,不仅仅警卫连开始了咱们这种模式的训练,还偷偷增加了强度”。 说着话还低声笑道:“就连正治学习也来咱们这边听起了课,嘿嘿,这老师跟着徒弟学,倒反天罡了属于”。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嘛!” 李学武点着沈放笑道:“谁说老师就只能比学生强,他们不学习,还怎么当老师”。 一边说着,一边叮嘱沈放道:“提醒着我点儿啊,再见着齐耀武,我得跟他谈谈咱们这帮他提升士气的事了,哈哈!” “哈哈~他是万万没想到你脸这么厚,别后悔要跟咱们合作了吧!哈哈哈!” 沈放笑着进了院,对着回头的李学武说道:“等哪天咱们也能传他们几手的时候,就是他请您喝酒的时候了”。 “嘿!要说喝酒,他也得愿意才成啊” 李学武笑道:“上次去山上,只字不提啊,哈哈~” “那是让你给吓着了!” 沈放摘了帽子跟着李学武进了屋,说道:“不过这训练大纲一改,咱们这很多的训练和教育都得改,尤其是巡逻时间的变更”。 “嗯,这是在所难免的” 李学武给沈放发了烟,自己也点了一支,讲道:“你这几天跟各个所沟通一下,把各厂排出来巡逻的队伍路线跟他们解释好,再做好任务分配的问题”。 上周制定的工作,李学武这边落实了,可也得盯着下面的人贯彻落实。 干工作难,难在落实。 治安大队是强力部门,结构简单,权利垂直,要比其他部门方便的多。 一边跟沈放说着,李学武一边开始了手里的工作。 时不时的还有大队机关里的干事来找他签字,办公室登时忙碌了起来。 上午王小琴去分局开会,所以大队这边只有李学武和沈放两人带班。 沈放也是说了一会便离开忙自己的去了,治安大队具体的工作还是由着他来执行的。 李学武正忙着,院里传来了说话声,没一会儿,王小琴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呦,你在啊!” 王小琴是想回自己办公室的,但见李学武这边的门开着,往里面望了一眼,见李学武正在办公,便打着招呼走了进来。 “嘿!你还真坐得住哎!” 王小琴摘着了帽子,蹭蹭地走到了李学武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道:“分局那边可热闹,你就没想着过去看看?” “不去,我这人喜欢安静”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王小琴一眼,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继续看起了文件。 “我这人比较内向,不善于交际,更怕人多热闹,所以啊,还是消停儿跟着儿待着得了~” “……” 王小琴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水,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李学武,对着沙器之问道:“他今天吃错药了嘛?还内向!不善于交际?” 沙器之看着满脸好笑表情的王小琴也是无奈地抿了抿嘴,处长最近说的冷笑话越来越好笑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 李学武再次抬起头强调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以往我都是强装着外向的,其实你们不知道,我内心有多么的孤僻”。 “赶紧!器之!” 王小琴冲着那边去放暖瓶的沙器之招手道:“赶紧给你们领导找药,这病大发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看来我装内向躲着不去分局是不大有人相信啊”。 “你这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 王小琴瞥了李学武一眼,道:“就你这样的,还内向,你咋不问问别人的感受呢?”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可跟你说啊,分局那边热闹子了,上午这会可是差点激恼了,高局差点发了火”。 “是嘛~” 李学武只是适时地表达了惊讶,但是没有再往下问一句。 分局那边李学武影响不到,也没有什么布置,没有损失不损失的一说。 要说看热闹,分局的热闹哪有轧钢厂的热闹好玩儿啊,要看也得回厂看去。 这边,李学武还主要是以治安大队为主,以前还有可能往分局跑一跑,但现在? 现在都只叫王小琴替他去开会,甚至有行动都是让沈放出一线指挥。 反正李学武决定了,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是绝对不会去分局搀和的。 别看王小琴说,其实她也是不赞成李学武往分局去的,不然不替他开会不就成了嘛。 “嘿,上面下通知搞大学习,下面的人说干工作的时间都还没解决,先来个大学习,工作还要不要” 王小琴摇了摇头,道:“孙副处长说了,武器装备革新迟迟没有进展,交通工具迟迟得不到改善,一线警力面临艰巨困难,这些问题更应该尽快解决”。 李学武侧着头想了想,问道:“这不是本就有的困难嘛,怎么就今天提起来了,还跟大学习对在了一起?” “就说呢~”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道:“怎么就对在了一起呢?孙副处长可是个本分的人”。 “嗬~” 李学武轻声冷笑,随后耷拉着眼皮,道:“把矛盾激化吗?更不可取,别不是闹到最后还要空降下来收拾烂摊子”。 “我估计是郑局有了困难” 王小琴低声解释道:“今天的会议郑局没说话,前段时间传的那个事儿不一定就是假消息,我听说西城那边的工作做的不好,上面有了批评的声音”。 “听风就是雨吧~” 李学武皱眉道:“现在郑局可是第一副,要去西城也得去市里转一圈啊,不大可能直接提”。 “但传的邪乎,西城那边也没有动静” 王小琴抿了抿嘴,低声问道:“会不会是要往上去啊?” “备不住” 李学武看了对面的王小琴一眼,道:“上去了,可就下不来了”。 “难说” 王小琴微微摇了摇头,道:“他可是正年富力强的时候,上去一趟再下来……” “不可能的”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桌子道:“高局去西城他都不会去的,他上去就只能负责杂务等着退了”。 说完这个,李学武盯着王小琴的眼睛道:“可千万不能站队啊,更不能随便表明咱们的立场”。 “我懂” 王小琴郑重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任何时候,治安大队都是治安处的分支机构,只听从治安处下发的文件命令”。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强调道:“且要与八一六团相互协作,开展防卫、训练等业务”。 “这……这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王小琴有些懵,治安大队一直都是独立执行任务的,训练有,怎么防卫也一起了? “现在加的,未来就不用加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八一六不是也有稳定地方的职责嘛,借来用用”。 “你还真是……”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她想说的话也没说出来。 但李学武的厚脸皮,甚至是不要脸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她去开会,如果真的这么说了,那即便是分局着火了,治安大队也烧不到了。 到这一刻,王小琴好像全都明白了,为啥这么大的院子治安大队不自己用,非得分给八一六一半。 还有,为啥治安大队的保卫交给了八一六的警卫连,为啥李学武一直让八一六来训练和做日常管理。 这职责说借就借啊,那未来如果…… “你是说……?” 王小琴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未来真的要他们……?” “我什么都没说” 李学武垂下了眼睑,声音很低沉地否定道:“未来的事情谁能算的准,只不过走一步看一步,我多看半步罢了”。 “这半步可也够了~” 王小琴没再说起刚才的话题,一时沉默了下来,她的内心也很乱,拨开迷雾看到的还是迷雾。 为什么对面的这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就能看得清,算的准,她就不能? 这个问题直到中午饭的时候都没有解开,还跟办公室里一样,王小琴就坐在李学武的对面,拿着馒头出神。 李学武却是敲了敲王小琴面前的桌子,提醒道:“喂,吃鼻子里去了!” “去!你才吃鼻子里去了呢!” 王小琴回过神来嗔了李学武一句,不过看着李学武还是很惊艳。 李学武却是笑道:“别再这么看我了,小心姐夫杀过来,我可扛不住”。 “他的体格没你好,放心吧” 王小琴都三十岁了,还能怕了李学武这种玩笑,要说这种话题,李学武就是弟弟! 李学武确实说不过她,别的女人也是一样,好像过了三十岁就开了窍一般,啥玩笑都敢开。 “大队长” 帕孜勒见着李学武在这边坐着,走过来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坐,坐下吃饭”。 帕孜勒见着李学武示意他坐在王政委身边,便又给王小琴敬了一个礼。 王小琴也是笑着摆手叫他坐下,道:“吃饭的时候不用敬礼,不然我这饭就没法吃了”。 等帕孜勒一坐下,李学武便笑着问道:“回大院了嘛?迪丽雅可是老念叨你呢”。 “还没完成训练呢” 帕孜勒舔了舔嘴唇,看着说道:“大队给我们安排的恢复性训练还得有半个月,到时候再说吧”。 “这可别求我,定了多久就是多久” 李学武好像听到了帕孜勒是来抱怨的一样,说着刚正不阿的笑话,一桌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王小琴,对着李学武调侃道:“你还真是认真负责啊”。 “都是政委管理的好,同志们都很优秀” 李学武笑着看了帕孜勒一眼,低头吃起了饭。 而帕孜勒看向王小琴的时候也得到了王小琴的一个微笑。 有的时候关系的建立就是这么的简单,李学武通过一件私事的问话加一个笑话就能把不方便说出来的话讲的很透彻。 而同样都是人精的王小琴自然懂李学武话语中的潜台词是什么。 分局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治安大队如果不想出现,就必须贯彻一种意志。 帕孜勒在山上训练的时候就得到了特勤队的信任和叹服,无论是战斗技能,还是理论知识,都要比一般队员强的多。 再加上进队以后得加强学习和认真锻炼,现在的帕孜勒已经成为了特勤队的队长。 如果说治安大队是一柄利剑的话,那特勤队就是一颗子弹。 李学武必须将这四十多人攥在手里,有了这四十多人,那治安大队的三百多人就还是他的管理范围。 三人正说着闲话,赵振华带着尹满仓走了过来,见着李学武在这,便打了声招呼坐在了邻座。 帕孜勒要给两人让座却是被赵振华拦住了,隔着一条过道也能谈话。 “嘿嘿,李处长,今天我们两个可算是知道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了” 赵振华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还看了对面的尹满仓一眼。 尹满仓也是点点头,苦笑道:“现在我可不敢再抱怨这研究所的立项慢了,咱们这罐头都这么难,要是说治病救人的药,那就更难了”。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问道:“说说,都有啥难的,难到两位都这么说”。 “机械!灌装机械,电的” 尹满仓无奈地解释道:“人家那都是电带动机械生产,又快又好,咱们现在不说没机械,连电也不方便啊”。 也是,红星村通电也才几天,还都是民用的,哪里敢想工业用电啊。 “哦!没有电就干不了活儿了?” 李学武笑着道:“我咋就那么不信呢,没有电用牲口带得动带不动?” “这个……” 尹满仓错愕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他这是咋想的,有听工业进步,没听过工业退步的。 李学武笑着道:“要先解决生产的事,再解决扩大生产的事,给你全套的设备你会在山里做这个?” “也是哈~” 尹满仓看向了对面的赵振华,呆了一下,转头又看向了李学武,道:“那产量可上不来啊,光是人工的话……” “那就加人工!”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说道:“你算算是罐头值钱还是人工值钱,多卖十瓶罐头说不定人工就回来了”。 说完还饶有介事地问道:“你们红星村的人工很贵吗?要不我找轧钢厂的得了~” “不贵不贵!” 尹满仓连忙摆手道:“我们村的闲人多着呢,要真能再赚着钱,生产队还不多分好多粮食啊!哪个多,哪个少啊!” “哈哈哈~” 赵振华见着李学武跟尹满仓逗乐子,也是笑出了声。 “老尹啊,李处长这是在提醒咱们,不要好高骛远呢,让咱们看看罐头厂不是学他们,而是要知道差距,怎么发展和追赶,学技术,不要学任务”。 “嗨!我哪懂啊!” 尹满仓笑了笑,说道:“不过我看那些灌装机和封口机还真是好,不用架大锅煮过一遍就封上了”。 “慢慢来,咱们也会有的!” 赵振华笑着向李学武说道:“不过这机械该弄还是得弄,光靠人工可不成,尤其是玻璃瓶和盖子,可以生产一批送上山了”。 “嗯,已经在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回收站去订了玻璃瓶,印刷和造纸那边也会给印制包装纸,机械的话,轧钢厂那边也会给送过去”。 其实这个罐头厂还真就没找轧钢厂,李学武想着现在还是小作坊,没意义。 而且他准备用这个罐头厂做引子,再轧钢厂那边弄个大的。 (本章完) 第609章 还是您损啊! 第609章 还是您损啊! “你办事我放心” 赵振华点点头,一边吃着饭,一边点着李学武的方向道:“山上的条件确实不大合适罐头厂的设备,还得搞手工”。 李学武其实想的更多的是山上的资源能不能跟得上。 燃料倒是无所谓了,小煤矿和木材足够了,主要的还是水果。 “慢慢来,多试错,总会成功的” 李学武宽慰了两人,同时也叮嘱垦殖区不能放弃,如果能保证独立供应,那至少不会挨饿。 两人还以为李学武是在说笑,逗着话说一定把这个罐头厂搞出来。 李学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 下午回到轧钢厂,李学武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往对面的主办公楼看了一阵,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寻常的安静。 倒不是说车间那边的机械声没了,也不是说广播站里的歌声消失了,就是感觉安静了。 这种安静让李学武颇有种不习惯的感觉,甚至是怀念和留恋。 “处长,设计处转来的文件,说请您过目” 走进办公室的周瑶,沙器之被李学武安排着去了厂办,因为文件要的急,她便被于德才安排过来汇报了。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周瑶,点点头,接了文件过来。 文件是来要钱的,虽然现在三个部门之间搞的那个汽车整备的“小项目”恢复了,但吞金兽似的发动机研究中心依旧缺钱。 虽然李学武当初答应给钱,但因为出差等原因一直都没办妥。 这次夏中全也是堵着门来要钱了,就看着他车进来才让人送的文件。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研究中心的账目预算,以及前期筹备所用费,没有说什么便签署了自己的意见。 “你辛苦一下,去一趟设计处,跟夏处长说,科研是生产的未来,不要省,多实验,多查资料,很多技术咱们其实已经攻克了的” 交代了周瑶一句,在递送文件的时候却又补充道:“再告诉他,保持警惕,准备战斗”。 周瑶接过文件瞪了瞪眼睛,不知道处长说的这句话是个啥意思。 这句话是口号,要说保卫处喊一喊就行了,怎么设计处那些搞研究的也战斗? 不知所措地离开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周瑶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却是发现处长没有署名。 她刚想着回去提醒处长一下,却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便往于德才的办公室去了。 而在说明了刚才事情的经过后,周瑶把目光看向了于主任。 于德才只是笑笑,表示知道了,让她去设计处就是了。 周瑶愈加的困惑了,这处长做事怎么神神秘秘的,平时沙器之也是这么工作的? 沙器之不知道周瑶遇到了自己一样的难题,这会儿正跟厂办这边沟通着明天的会议。 明明徐主任通知的是,明天的会议可能需要李学武发言,但厂办这边却是并没有给出具体的会议议程。 其次便是这次会议的主题也并未明确,只是说联合企业的筹备会。 可既然是筹备会,总得有个议题或者讨论的方向吧,没有。 这就是沙器之获得的答案,看厂办秘书的苦笑模样,沙器之觉得不是秘书在撒谎,就是厂里故意隐瞒了这些东西。 好像真如处长猜测的那样,貌似这次的会议并没有处长什么事。 沙器之只觉得脑后一阵发凉,更觉得内心怒火中烧。 他很想去徐斯年的办公室问问他是怎么安排工作的,更想问问厂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走出大办公室的门,只往徐斯年办公室望了一眼便下了楼。 如果徐斯年想说,应该早都跟处长说过了,现在没说,那就代表他不想说,甚至是……不敢说。 呵呵~ 沙器之也觉得事情有点可笑了,厂里这么做就不怕玩火自焚? 要是都这么忽略组织纪律和会议程序,那以后谁还重视这样的会议。 沙器之走下楼梯,正好遇到上楼来的王敬章,以及他身后的傅林芳。 “王处长好” “嗯” 见着沙器之打招呼,王敬章还是很有涵养地点了点头,但眼神犀利的足够阴狠。 但并没有对沙器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恐吓和威胁。 你就是把眼睛眯死了,还能有我们处长的眼神吓人? 沙器之不屑地扫了一眼,看向了他身后的傅林芳。 傅林芳这会儿却是没有了前几天那样的柔弱和无助,变回了沉着冷静的模样。 看着沙器之把目光对向了她,傅林芳也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出声打招呼的意思。 沙器之盯了她一眼,便跟两人错过身子继续下了楼梯。 在往下走的时候沙器之感觉头顶有人在看自己,他没有抬头,知道是谁。 更知道办公室里的小姑娘可能要失去最后一个朋友了。 职场好像就是有这种风云变幻的能力,把亲近的人变得疏远,甚至是仇视。 有的时候又能把仇视的人变的亲近起来,走到一起去。 魔幻都不足以形容职场的诡异了,也许只有人心和利益才是职场最大的原罪。 回到办公楼的沙器之并没有见到李学武,问了于主任才知道,处长下去检查了。 这可让他愣了一下,可没出现过领导检查不带着他的情况啊,今天这是咋地了? 而且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跟处长说呢,这人没了! 于德才倒是不慌不忙地指了指消防队的方向,示意他有事儿可以去那边找。 沙器之却是很佩服于德才,人在办公室坐着,这厂里的大事小情却是不耽误知道。 跟于德才道别,沙器之又下了楼,出门往消防队走去。 轧钢厂的主干道很宽,足以并排行驶四辆卡车,主干道两旁便是郁郁葱葱的道行树,很高,据说还是日伪时期种植的呢。 道行树以里便是人行道,道路上铺着砖,走起来很平整舒服。 道路的一边是办公区的围墙,从围墙的顶端望过去,还能看见正在封顶和室内封建的第四办公辅楼。 跟主办公楼和其他三座辅楼相比,这座新建成的一样是三层结构,面向西,跟主办公楼呈直角,正好封堵了主办公楼和后勤楼的缺口。 道路的另一边便是护卫队的训练场了,护卫队在搬到保卫楼宿舍后,这边的宿舍便成了值班室宿舍,很多保卫在值班期间都是来这边住宿。 虽然护卫队搬走了,但强硬的战斗意志和内务作风却是被保留了下来。 上次敢在屋里邋遢的,大家可都还记得被李学武铐在单杠上差点冻成狗。 想着处长以前干的事儿,沙器之不由的一笑,路过大门口的小操场时还能看到保卫科的在这边训练。 等过了大门再往东走,便是停车场和原来的保卫科办公室了。 现在这些办公室和原来的休息室都改成了各部门小车队的值班室,所有的车辆都被存放于右侧的车库之中。 韩建昆平时就在这边值班,其实就是睡觉。 小车班才是单位里最轻松自在的部门,领导能有啥事儿,平时多是早上从家里接来,晚上再送回去。 他们这些司机也都是白天闲着无聊打扑克,或者打呼噜。 李学武看见过几次没说话,厂办那边的一个副主任知道了便规定小车班值班期间必须关门。 一想到这条规定,沙器之看着紧闭的值班室房门就特么想笑。 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行事作风很特么具有当前的代表性。 这些司机都是给领导开车的,除非徐斯年闲的蛋疼了,谁能管得了他们。 那位副主任管不了他们,但是能管得了房门啊,房门一关,他管你们在里面干啥。 别说睡觉打牌了,就是光腚拼刺刀谁特么看得着啊。 只要不耽误用车,爱咋地咋地。 沙器之心里也想这些司机关了房门都干啥,但他没有那么没品,更没有问过韩建昆。 走过露天的自行车停车场,看着一排排的自行车直眼晕。 这些自行车都是厂里车间正在劳作的那些工人的重资产,停车场设置在大门口岗亭附近也是为了安全。 这边不仅仅有值班室,还有持枪站岗的保卫,没谁有胆子来厂里偷车子。 倒是有淘气的家属孩子来这边拔气密芯,后来厂大门和几处围墙加强了保卫,厂里再也没有了闲逛的倒霉熊孩子。 再往前走便是消防站了,原来的消防站里只有一个值班接电话的,所有的消防员都是义务的。 后来轧钢厂保卫处在李学武的带领下,克除万难,实现了专业化、常备化的消防队伍。 而且当前的消防队伍建设远远走在了全市其他工厂的前面。 现在的消防队光是专业的消防员就有四十多名,还有各种专业的消防设备和设施。 消防站里再也不是冷冷清清的了,每天都是被训练的热闹声包围。 因为双预案和安全管理做出了实际工作成绩,李学武还获得了今年的劳动模范奖章。 随着双预案的推广和实施,很多工厂都看到了这种成熟的安全管理模式的优秀性,纷纷派出了学习队伍前来学习和参观。 京城的单位来的最早,学的也最快,比轧钢厂不如的是,他们暂时只能成立十个人,或者最多二十人的专业消防队伍。 而专业化训练以及双预案的培训报名工作正在展开。 基本上所有来参观的工厂都希望参加轧钢厂的这两个培训班。 李学武当初让魏同准备好,就是为这几批培训班准备的,还有其他在风波中站不住脚,又需要他帮忙的那些人。 培训班嘛,多多少少的,各种名目,发到大山深处就没有人再惦记了。 李学武就连自己的亲爹都打算发配了,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发配! 这个时候兄弟企业之间的参观和学习其实是免费的,更少有工厂会办正经收费的培训班。 而轧钢厂在有了李学武这个活招牌时,也打算安排这些来参观的干部们免费住宿招待所,免费供吃供喝。 这毕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嘛,更是宣扬轧钢厂优秀成绩的事情。 王敬章甚至都做好了接待方案,但是在提交至厂办,再由厂办转保卫处问询李学武意见的时候,李学武给出了明确的批注意见。 那就是,无论是谁来,参观可以免费,但住宿和吃饭等其他项目轧钢厂的工人什么待遇他们就是什么待遇。 再有保卫处的技术成果不会免费教学,更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日常的工作和学习。 但是,面对汹涌而来的虚心请教的,保卫处又不忍心让他们空手而归。 这样不仅仅伤害了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更是抹黑了双预案所获得的荣誉。 怎么办呢? 李学武给厂里也回复了一个解决方案,比王敬章的那份还厚,还全面,还具体,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就等着这一天呢。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份方案就是沙器之从文件柜里翻找出来的,上面都已经压出痕迹来了。 方案全面具体地阐述了轧钢厂在双预案的研发中所付出的代价和辛苦,这是知识产权,这是无价的商品。 在感情和服务之间,保卫处选择了开班教学,用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化为教学的动力,将双预案和安全生产管理的荣誉作为了教学的方式。 培训班分两种,一文一武,文的是安全管理,包括工厂的双预案建设、设备设施操作规程、安全生产的行为规范,以及消防安全治理的先进模式。 武的就简单多了,那就是专业的消防人员技能培训,多种技能集合于一班,无论是建筑、电器、化学还是金属等火灾,培训班都有专业的指导老师授课。 更全面合理的是,培训班还免费培训安全消防车和消防器材,以及消防专业的服装等技能,注意是免费哦。 因为文科培训班三个月一期,每人每期学费三百元,包住不包吃。 技能培训班也是三个月一期,每人每期学费五百元,但包吃包住。 技能培训班价格高不仅仅是训练的时候吃的多,更多的原因是技能培训班也涵盖了部分体能训练的教学。 这部分属于保卫科目训练,看在兄弟单位的面子上多收二百。 保卫处的这两个培训班属实是跳楼打骨折了,要不是兄弟单位都奔着他李学武的名声来的,他是万万不会损害轧钢厂的利益的,这个价格属实是他咬着牙流着泪定下的。 李学武还承诺,一期学不会,下期再来指定能学会! 但是,该交学费交学费,一分都不能退,因为他已经哭了。 就这,杨凤山将李学武提交的培训方案交给财务处审核核算,财务处也是给出了一个很为难的结果。 结果就是,保卫处李副处长在制定这份培训方案以及价格的时候应该确实是哭了的。 因为文科培训班每人每期三百元的培训费保卫处只能赚二百九十一块六毛钱。 而技能培训班保卫处要少赚些,因为在山上,又是包吃住,所以只能赚四百三十六块七毛钱。 如果单以百分之九十七点二和百分之八十七点三的盈利率来算,那李副处长应该是赚麻了,麻的哭了! 杨凤山拿到这份财务处“为难”的报告时也是差点哭出来,这也太特么讲兄弟单位感情了! 早知道搞培训这么赚钱,他还特么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供吃供喝的就落下一个好名声,有屁用啊。 财务处没有提醒厂长的是,李副处长在培训中免费培训的部分怕不是更赚钱。 看看都免费了什么,消防装备,消防设备,还有消防器具。 你学完了,回去了,领导问了:都学啥了,演示一下吧。 你得说了:确实学到了,很有用,但没办法演示。 那领导就要问了:是没学好啊,还是没教好啊? 你当然得说啊:也不是没学好,也不是没教好,因为没有消防用具,我们搁啥演示啊,我们倒是想给你表演个消防水车灭火,但特么也得有水车啊。 那领导又得说了:这消防器具搁哪儿整啊? 你是不是得跟领导说实话:没地方整怯~这些东西都是人家轧钢厂保卫处消防大队自己研发的。 那个还得补充呢:可全了,有消防水车、消防干粉灭火车、消防泡沫灭火车、登高车、破拆车,消防员应对不同火情或者灾害,有专门的消防服和工具,老厉害了! 得!大家都是去培训的,你也学消防,我也学消防,你跟人家学完了订了装备和车辆回去了,我干看着,那领导多没面子。 不就是消防车和设备嘛,又不是经常换,多少钱,整! 哎!你看,这生意不就又来了嘛! 你说消防车买回去了,嘿,真好,真好用! 别着急,我们还有消防专用的巡逻车和处置车呢,也就是羚羊轻型巡逻车改的。 可以拖设备,还能载人呢,重要的是,消防指挥也用得着啊~ 关键是我们也不能就一直生产这种,别着急,买回去的消防车一定坏不了,因为正在研制新型的消防车随后就到! 这台买回去没用坏,新的不就又来了嘛! 消防就是安全,安全就是成绩,给安全钱,值啊! 沙器之看见消防站里正在训练,便跟门口站岗的消防员问了一嘴,敢情处长已经走了。 半个多小时前在这边看完训练,往警犬训练中心去了。 沙器之颠颠儿的又往警犬训练中心走,因为就在消防站隔壁,离的倒是不远。 警犬训练中心就是原来的警犬小队,原有警犬十条,均是李学武从红星村收购来的猎犬。 在红星村的时候就经历过十足的训练,被优中选优挑选出来,以十元每条的价格购得。 同时保卫处还在红星村开始了训犬队员和保卫队员的招募。 这些村里来的小伙子却是命够硬,虽然没有过于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其本身坚韧的性格和脚力,从一开始就将同期参训的轧钢厂工人子弟打的抬不起头。 尤其是在破获扈正权一案时,来自红星村的高风坤和赵雅军不顾生命危险,扒火车把主犯扈正权绳之以法。 这种拼命三郎的架势着实给这些轧钢厂的保卫吓了一跳。 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护卫队的选拔与培训、保卫科调整后的大训练、训练场的教官选拔、基层骨干培训等,一系列的选拔比赛和培训中,从农村出来的小伙子们更敢拼。 因为这些小伙子知道,留在城里的唯一出路就是留在轧钢厂,留在轧钢厂他们就要比其他城里人更努力,更拼命。 实际上这些年轻人也做到了,让轧钢厂保卫处的管理层服气,让轧钢厂上下都知道保卫处有狠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轻人让同是保卫的城里小伙子们服了气,也带动了他们拼搏的意志。 现在保卫处基层骨干有很多都是村里出来的,没人敢说他们有裙带关系,更没人敢说比一比。 赵雅军现在是护卫队的小队长,刘兆伦是作训科的训练教官,高风坤现在是警犬队的小队长。 当初跟来的这些年轻人成长了,那些曾经的猎犬也成长为了轧钢厂的保卫力量。 有了专业教员曾进军的加入,保卫处的警犬小队在李学武的支持下成长为了警犬训练中心。 原来的十条猎犬也发展成为了五十几条警犬同时在训的规模。 这些警犬不都是轧钢厂的常备保卫力量,有其他单位预定的,有其他单位已经购买了,但是正在训练的,还有就是李学武准备推广出去的。 其实这还不是全部,在红星村,基本上家家都养狗,一只狗崽子养大也才一年不到。 但只要用心训练,那就是十块钱的半成品。 十块钱对于农村来说代表了什么?这种意义不言而喻。 即便是家家都养鸡、种菜、养兔子的红星村也不舍得放弃这一份经济来源。 山里人,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家里有老人的,农活已经帮不上忙了,带孩子跟训狗并不冲突。 甚至有的时候孩子也能跟着学训狗,这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锻炼。 都知道保卫处有钱,搞训练,换装备,搞研发,赚钱业务风生水起。 以前付斌时期的一潭死水彻底被李学武激化,成为了保卫轧钢厂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沙器之已经听见警犬训练中心的犬在叫了,等他赶到警犬训练中心门口的时候,却是瞧见门口站岗的警犬队队员跟他笑。 得!处长一定不在这儿了!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问呢,站岗的告诉他,领导跟队长谈完又往马场去了。 沙器之摇头苦笑,又往轧钢厂新建的马场走。 马场就在警犬训练中心的旁边,但是更往东去,是在轧钢厂的东南角。 这边因为离着墙外的荒滩地近,过了一大片荒滩地就是亮马河。 每天马场的马都会由骑兵巡逻队牵着去墙外放马、饮马。 这片荒滩地其实是轧钢厂的预备地,属于工业区域,李学武制定的联合企业工厂区就在这边。 但是因为没发展起来,现在这边依旧空着,有两条铁轨穿过这片地进入轧钢厂。 前段时间李学武来这边检查时要求加强保卫,增设持枪岗的就是这边。 沙器之赶到马场的时候没见着院里有动静,便直接往铁路门外去了。 果然,站在大门口往大草甸子里一看,处长正跟那边骑着马飞奔呢。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技术娴熟。 那马也是熟悉周围的环境,在草地上飞奔也不觉得累,由着李学武的呼喝声扬着四蹄沿着河岸飞奔。 “喔~~哦~!” “驾!哈哈哈~” 李学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虽然也玩骑“马”,但那种高兴和现在的这种完全不同。 身下的高头大马更是在厂里憋屈坏了,被李学武带着飞奔起来觉得舒坦了好多。 当被李学武调整方向跑到大门这边的时候还给沙器之表演了个急刹车。 也就是立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似是要踏碎面前的沙器之一般。 而沙器之已经被这个动作吓的往后躲了几步,待李学武稳定了马,跳下来的时候,沙器之还没缓过劲儿来。 古代骑兵的威力可不仅仅是他们骑着马跑得快,更是这种暴力的压迫感,让骑兵到了现如今还被应用。 “处长,可不能这么玩儿啊,太吓人了!” “哈哈,怕什么!”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马,由着它小跑着去了马群那边。 这边放牧的条件倒是一般,主要是能饮马。 为了确定这边到底能不能放牧,李学武还特意让人查了查上游的工厂,有没有排污的,确定没有这才允许在这边放马的。 但是放马也仅仅是让这些马有个撒欢的地方,马匹的主要饲料还是豆饼等草料。 为了这三十多匹马,保卫处是没少钱的,比人都金贵,但不仅仅是样子货。 从刚才李学武的表演和沙器之的感受就知道,骑兵还没到落伍的时候。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笑道:“你也应该学学马术,这玩意儿真上瘾,比开车都爽”。 沙器之苦笑道:“处长您快饶了我吧,就我这体格子,还不得让马颠散架子了”。 说着话还看了一眼周围,低声汇报起了自己刚才在厂办的见闻,以及秘书的态度。 “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李学武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显然是在这边玩了一阵了,也是太阳热的原因。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有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便知道领导心里有谱了,便没有再担心。 可一想到刚才自己这一路的追赶,不由得苦笑道:“别提了,跟西天取经似的,一路追一路赶的”。 “呵呵,周瑶送了文件出去我就过来了” 李学武笑了一声,往河边望了望,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流氓……不,放马郎~ “好地方啊!” “可惜了~” 沙器之站在李学武身边,见着处长感慨这块地方好,也不由得笑着评论了一句。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可惜什么?可惜马太少?” “可惜钱太少” 沙器之抿嘴笑道:“要是钱多的话,这儿还不早起来了,跟西边的居民区一起建设了,可现在还停留在纸上”。 “还有!” 说到这儿,沙器之脸上的笑意逐渐变了模样,语气也讽刺道:“明天说不定又是一场纸上谈兵会”。 “哎~怎么能这样说呢!” 李学武点了点沙器之,道:“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景副厂长怎么能是纸上谈兵呢,她刚来,要给她一点时间嘛!” 沙器之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心想要说狠还是您损啊! 我就说了个词,您把人家名字都具象化了! 还说给她时间……这个笑话都要传遍全厂了! 前两次的会议厂长都是这么说的,而且李学武打脸的那一次却是让全厂的人都看了个热闹。 现在但凡关心厂里时事的都知道,留给景副厂长的时间不多了。 李学武并没有因为沙器之的消息而冲冠一怒,更没有表现出什么担忧与急躁,而是带着沙器之又去检查了其他的部门。 路上沙器之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傅林芳的事,倒是让李学武的眉头动了动。 他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更不是一个造谣生事的,而是这种事情他太敏感了,只要一听就能知道点啥。 再有,前两天这个姑娘莫名地跑来找了周瑶哭泣,就沙器之所说,两人在办公室的关系没这么好啊。 这就让李学武觉察出点意思了。 但这种事情没必要往深了说,说白了轧钢厂谁特么都不干净。 甭说轧钢厂了,就是……咳咳,影响团结的话不能说。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保守的真保守,开放的真开放呢。 社会关系极为复杂,又因为资源分配等问题,以及受教育程度和主观意识的落后,造成人们对于这种事情持默然的态度。 意思就是,只要不是大张旗鼓的,只要不是人尽皆知的,只要不是破坏家庭的,都没人在意这个。 饭特么都吃不起了,还在乎地让谁种了? 进步就代表了吃饭,吃饱饭,吃更好的饭! 所以在轧钢厂机关,这种事情不要太普遍,更不要太惊讶。 而且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处分干部的,只要不是造成恶劣影响,只要能自行解决的,都没人管。 只是在职务安排,或者其他进步的时候可能在领导心里降低分数。 但这种降低极其微小,基本上不会影响进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岚的男人堵到了李怀德的门时,事后能风平浪静的原因。 李学武信得过秦淮茹和张松英不说,但他信不过那天晚上值班的服务员不往出说。 只是这种事大家知道了就成,谁会冒着得罪领导的风险乱说去。 也就只有普通夫妻,因为这种事情闹大了,才会惹人闲话。 可即便是送到保卫处也就批评教育罢了,除非造成恶劣影响。 比如当初许大茂等人那样,玩三明治的,玩集邮的。 倒是这姑娘,李学武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了,还是动了真感情了。 从马场出来,两人一路去看了基础保卫室,又回了保卫楼,看了保卫科、消防科、稽查科、作训科和综合科等机关单位。 最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都要六点了,李学武也没磨蹭,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会文件便下了班。 甭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过的很快乐就是了。 可快乐也是暂时的,因为下了指挥车,一进院门便不快乐了。 “这是干啥呢?” 李学武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走进院里却是瞧见顾宁嘟着嘴跟甬路上站着,而秦京茹则是拎着水桶跟院子里梗着脖子。 看着两人谁也不服气的样子,李学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个来回,问道:“斗鸡呢?” 顾宁这时转过头来,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李学武问道:“你说让在这园子种菜的?” “我说的?” 李学武愣了愣,看了已经被翻起垄沟的院子,和已经被刨坑栽了苗的地一眼,问道:“我说啥了?” 这处院子一共有四大块地,分别是前后左右各一块。 后院被开出来种了蔬菜,左边是好几样果树,果树左右还有石凳石桌的休息区。 右边原来是很多石头,又有着几颗高大的树木,算是个小游乐园,可以在夏天陪孩子纳凉游戏,同时东南一角巽位现在被掀开,正在建车库。 而现在两人斗鸡的是前院,被大门处通往别墅门口的甬路分开成了两个小块儿园子。 左边这块跟果园连着,右边这块跟车库连着。 秦京茹现在站在左边这块园子里,正倔强地看着李学武。 见着李学武这么说,而顾宁又看向了她,秦京茹委屈地说道:“早上那会儿你不是说草草再好看不顶吃不顶饿的嘛!还说这么好的地不是白瞎了嘛!” “我特么……!!!” 李学武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委屈的秦京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再看顾宁瞅了自己一眼便转身去了屋里,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李学武咬了咬牙追了两步,走到秦京茹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着秦京茹问道:“所以你就把原来的园改成菜园子了?” “我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呀!” 秦京茹耷拉着眉毛道:“你不是这么说的嘛,我又没听错~” “确实~” 李学武看着她这幅模样也是无可奈何了,只能怨自己嘴欠。 “你没错,这事怨我了,收拾一下做饭去吧” “那……” 秦京茹看了别墅门口一眼,对着李学武问道:“那顾宁怎么办?她好像生我的气了”。 “没事儿” 李学武使劲扯了扯嘴角,道:“她现在不生你的气了,去吧,忙你的吧”。 “那……” 秦京茹看了一眼自己忙了一下午的小园子,又抬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用把这儿重新恢复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点头道:“不用,挺好的,我喜欢吃西红柿和辣椒”。 “可……” 秦京茹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露出了一个牵强的表情道:“可这是茄子和豆角……” “我……” 李学武自觉得自己的忍字诀修炼的很到位了,但是差点被眼前这老六给整破防。 自己嘴欠,早上上班的时候撇了一眼跟在后面来关门的秦京茹,随口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听见了。 好么,周亚梅和顾宁带着孩子辛苦种了好几天,各种样式的草就变成了西红柿和辣……不,是茄子和豆角。 看了一眼暴风中心的别墅,李学武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只当自己真的看不惯这些草吧。 进了别墅的门,李学武悄悄地往客厅看了一眼,却是只有老太太正扶着李姝摔玩具玩呢。 老太太冲李学武示意了一眼楼上,同时表达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学武干笑着在门口把鞋换了,走到沙发边上要抱闺女上楼。 闺女虽然还小,但也可以当个缓和的余地嘛。 怎奈李姝摔的正起劲儿,不愿意让他抱,躲了两次,见他还要伸手,直接拿了那个濒临报废的小汽车指了他,表情可凶了。 这意思很明显了,再耽误她玩,这东西可指不定摔哪儿了。 “我生了一个小土匪啊!” 李学武无奈地拍了闺女的屁股板一下,只能自己上了楼。 楼上,静悄悄的,李学武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了。 可别跟闺女似的,冲着他扔手雷。 等进了小客厅,往书房看了一眼,见顾宁正在看书,随手放了手包,轻声咳嗽了一声。 “咳~” 李学武目光一直放在顾宁的身上,却是见顾宁只顾着看书,连抬头看他的意思都没有。 得!准生气了,不好哄的那种~ 目光流转,看了周围一眼,装作没事人似的溜达进了书房。 也没去看顾宁,只是目光在书架上的书名上逡巡着。 等装模作样地找了好一会儿,李学武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哎!媳妇儿,我那本《怎么哄老婆开心》的书去哪了?” “噗嗤~” (本章完) 第610章 幕后黑手 第610章 幕后黑手 顾宁想忍着来着,可是李学武的话太突然了。 本来她很生气的,尤其是李学武没经过自己同意就铲了那园子。 虽然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但她又不能怪秦京茹。 一切都是这个坏蛋惹的祸。 刚才见他装模作样的,又是小心又是探头探脑的,走进来还跟自己装深沉。 可是万万没想到,顾宁猜到了他可能是在变着法的哄自己,但却是没想到他这么狠! 看着笑脸凑过来的李学武,顾宁现在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了。 “躲开~” 笑都笑了,破防都破防了,还怎么冷战,总不能笑完了立马恢复生气的表情吧。 李学武哪里会傻傻的听话就躲开了,站在椅子后面弯腰圈住了顾宁,并且凑到了顾宁的耳边低声说道:“我错了,对不起,家里的事不应该我做主的”。 “嗯~” 顾宁被李学武说的耳朵直痒痒,气呼呼地推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却是不松手,低声道:“刚才我都跟她说了,以后家里的事不能听我的,得问过你才行”。 见李学武这么说,顾宁也不挣扎了,只当认了李学武道歉的态度,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倒不是气没消,而是现在说什么话好像都不自然,所以就一直板着脸。 李学武却是个有耐心的,低声道:“铲了就铲了吧,确实不大合适”。 这一句话又引得顾宁转头瞪向了他,怎么道歉不甘心? 李学武是谁啊,玩心理战的高手,为啥没有开门见山的就说这句,而是放在了道歉的后面。 玩的就是抑扬顿挫,波折起伏。 就在顾宁瞪眼睛的时候,李学武又低下头轻声劝道:“文件你不都学了嘛,精神你不都领会了嘛,二月闹了一场,三月闹了一场,现在又要闹,咱家可不能让人家抓小布尔乔亚的辫子”。 “我就是……!” 顾宁话说到半截便不再说了,因为她已经反应过来了,以往的记忆并没有消散。 李学武却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搂着她的胳膊轻轻使了使劲儿,低声道:“有我呢,就是生活上注意一点细节就成了”。 说完看着顾宁道:“不就是喜欢嘛,咱在屋里养,我办公室里有好多,都是人家送的,明天就叫沙器之搬家来”。 “算了吧” 顾宁轻声叹气道:“太费事了,也没那个心情了,放书桌的地方有了,养草的地方没了”。 这话却是出自当今的华清校长,也是高教部的部长蒋南翔的那句:诺大的国土竟然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李学武却是轻轻亲了顾宁一下,道:“是我不好,明天我早点下班去接你,咱们去鸟市场怎么样?” “不用了~” 顾宁现在真的不想了,因为李学武凑在自己耳边的缘故,现在她只觉得痒痒。 “呵呵,说定了啊,下班等我啊,早到接你,买完了咱们再回家吃饭” 李学武笑着又亲了一口,这才松开了顾宁。 见着李学武往卧室去了,顾宁嘟了嘟嘴,嘀咕了几句便又低下头看起了手里的书。 跟刚才不同的是,现在的书能看得进去了,不像刚才只顾着生气,一个字看不进去还得装着。 李学武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看着顾宁仍然在看书,便把书房的灯打开了。 “吃饭叫你啊?” “嗯” 顾宁应了一声,随后又有些迟疑地喊了他:“学武!” “怎么了?” 李学武站住了,转头看向了犹豫表情的顾宁。 顾宁放在书桌上的手攥了攥,微微垂下了头,声音有些低着说道:“院……院里有进修的名额,说是要我去……” 李学武微微一愣,问道:“第一?第二?还是第七?” 一个在吉城,一个在羊城,一个在山城,这几个都是现在出了名的学校,顾宁要进修也只能去这种的。 而且她是本科,要是有进修就得是读研究生了,一般的进修她们院就能进修了。 而且她现在的医院,去羊城的二院概率大。 “是二院” 顾宁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 “嘘!” 李学武竖起手指没叫顾宁说出来,而是走到了书房门口,看着顾宁问道:“是普通的进修还是研究生的那种进修?” 这个时候的研究生考试极为简单,就是一个入学考试,但读的不多,因为大学毕业就分配工作了。 能读研究生的都是有条件的,或者想继续深造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回道:“是研究生,是我我原来的老师推荐的我,要……要读……”。 李学武走进了书房,手撑在书桌上,看着内疚的顾宁道:“虽然我很想你留下来,但我不能耽误你的进步”。 “学武……” 顾宁想说话,可又被李学武打断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学习,专研技术的人,但是!”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句话是你想听的,但我说出来也没用,我不想骗你,更不想在这一段时间利用你的愧疚,那样你后面会更伤心”。 “什么?” 顾宁有些皱眉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话怎么绕来绕去的,她都糊涂了,李学武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如果是普通进修还有可能,但如果是正式入学”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道:“不可能了,今年谁都上不了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顾宁有些惊讶地站了起来,看着李学武满脸的不解。 李学武却是轻轻压了压手,说道:“别激动,听我说完”。 顾宁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她了解李学武,知道李学武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李学武给出的答案并不清楚,但很笃定和自信。 “你一直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很长时间没有了解学校相关的事情了吧?” “学校怎么了?是二大有什么问题?” 顾宁的思想很简单,生活也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李学武,估计会更加的简单。 李学武表情很是认真地说道:“钢铁学院从去年开始就有了工作组在指导工作,今年的情况更不容乐观,尤其是在这个月”。 李学武的话越说,顾宁的表情越是呆滞,很多事情都是她知道的,只是没有连起来想罢了。 “前几天我去看师母,聊起了我的期末考试” 李学武看着顾宁道:“师母说今年的考试都有可能……” “这……如此……” 顾宁有些愣住了,她又不是傻子,李学武也不是随便说谎的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的。 李学武看着神情低落的顾宁道:“钢铁学院的地位不比二院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完轻轻拉住了顾宁的手,道:“我不想骗你,更不想让你猜忌,你想想,如果可行的话,爸是不是要来消息了?” 顾宁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一定是父亲知道了什么,所以即便是她收到了考试邀请,父亲也没有打来电话。 以往都是无所谓了,可现在她结婚了,如果她要上学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找她谈话的。 再有,李学武说了,母亲已经在调职了,去羊城陪父亲,却是没有关于她的安排。 这一切其实家里人都知道了,只是不想她突然受打击,一直瞒着她。 李学武轻声劝道:“对知识的追求在什么时候都是应该的,但途径不只有一个”。 看着顾宁抬起了头,李学武绕过书桌又抱住了她,低声道:“学无止境,以后还有机会的”。 “嗯” 顾宁只觉得李学武现在给她的安全感非比寻常,不仅仅是安全感,还有责任感,以及,一个爱人的所有温暖。 安抚了顾宁好一会儿,直看着她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这才说道:“如果这个名额是在你们院里,那就拒绝了,就说我不同意,你也不愿意离开我”。 “为什么?” 顾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都知道今年的招生不可能了,为啥还要拒绝? “树大招风,人美招妒” 李学武笑着低头抵在了顾宁的额头上,轻声道:“我媳妇儿长的这么好看,她们是不是都要嫉妒死了?” “没……别乱说~”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掐了掐李学武,但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意。 女为悦己者容,最美的情话就是爱人的赞美。 李学武还要再逗她,却是被顾宁推开了。 “记得明天上班就回复医院啊!” 李学武走到门口又转回了身问道:“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说?” “知道了~快走吧~我要看书了~” 顾宁就知道李学武是个坏蛋的,更理解李学武教她这么做的原因。 既能转移她身上的那些非议,又能让争抢名额的那些人感念她的相让。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也表明了夫妻两人的态度,以后事情明了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宁很相信李学武,都没有打电话给父亲确定消息准确性的意思。 一个是电话并不安全,另一个原因便是李学武没有必要欺骗她。 要说女人,她知道这坏人有多少女人盯着呢,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其实失去了这次机会倒并不是个遗憾。 顾宁看着离开了的李学武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即便是再有机会,只要离家远的,她都不去了。 刚才李学武对她的不舍是真实的,而李学武明明可以假装答应自己可以去,然后利用自己对他的愧疚容忍很多,等变化发生后再关心自己。 她知道,即便是李学武这么做她也觉察不出来,但是,李学武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主动告诉了自己他的猜测,更是不想骗自己。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顾宁都知道李学武说的这些都是猜测,只不过猜测得很有依据罢了。 但她已经想开了,这些天的纠结在猛然的放松后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包括李学武之于她要比很多事情都珍贵,一如她和李学武在一起的时间更让她觉得这世间的美好就是两人环环相扣。 夫妻两个都是心思灵敏之辈,一个冰雪聪明,一个颖悟绝伦。 李学武知道其实自己不上去哄她,顾宁也不会真的就把自己气怎么样,更不会因为这一块园子就永远不搭理他了。 但是,能用话语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夫妻之间的和谐哪里需要强势的道理。 李学武在工作上都能宽以待人、温文尔雅,在家里把老婆惹生气了道个歉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顾宁开心了,他也开心了,整个家庭都因为两人开心而开心了,多好。 秦京茹一直都在偷看楼上,想着会不会打起来啊,她更是准备随时扶着老太太上楼灭火呢。 可却是见着李学武风淡云轻地走了下来,丝毫没有气急败坏的意思。 “没事吧?” 秦京茹有些胆怯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我要不要也……”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 李学武淡定地走到客厅,看着闺女都要把那小汽车摔烂了,便蹲下来看着闺女摔。 “我是说……顾宁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秦京茹从餐厅门口走了出来,再次看了楼梯的方向一眼,低声问道:“要不我去解释一下吧”。 “没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学武一把接住闺女扔向他脸的小汽车,瞪着眼睛吓唬了一声,又把小汽车还给了闺女。 随后往沙发上坐了,道:“门前的园子那么大块儿地方,要是种了菜能产多少呢,她就是一时没想开”。 说着话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道:“我刚才上楼一说她,她就想明白了,主动跟我道了歉,这没什么~” 李学武躺靠在沙发上,看着老太太和秦京茹怀疑的眼神,便摸了摸肚子问道:“晚饭还得多久?” “哦,就好,我这就下锅炒菜” 秦京茹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便往厨房去了,老太太则是满脸的笑意又看向了李姝。 李姝也是逮着好玩的了,见着叭叭看过来,扬起手里的小汽车就要比划。 “哎呦~” 再见着叭叭被自己吓了一跳,便“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许是见着别人这么玩闹了,李姝也跟叭叭笑闹了起来。 李学武每次也都配合闺女躲闪着,惊讶着,甚至是惊讶出声。 每一次叭叭被自己吓到,李姝都是极为开心,笑声在客厅里回荡着,把李学武一天的疲惫都荡出了身体,荡出了家门。 有的时候李学武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李姝,或者说,当时的自己顾忌太多,没有收养李姝,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结果多半的可能是他没什么,而这个被他养成小魔头的闺女要经受很多苦难。 他并不是圣人,也不是恶人,收养李姝全在他当时的心境,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迷茫。 可能只有责任才能让他感受到他跟这个世界最紧密的联系。 李姝之于他就是责任,更是解放心境的灵丹妙药,放松自我的窗口。 李学武并没有因为李姝的身份而轻视她,她是李学武第一个孩子,更多的爱和心血都倾注在了李姝的身上。 就看现在被李学武惯成个什么样子吧,谁家的小孩可以把玩具摔着玩,摔坏了一个换一个,李学武说都没说上一句。 这么暴力的闺女,李学武并没有担心她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现在的她依然在学着大人的行为习惯和语言方式。 李学武和顾宁都不是恶劣之人,有什么好担心她学坏的。 再有,照顾她的老太太更是个会教导孩子的,李姝也就在叭叭的面前敢放肆罢了。 孩子的眼睛很亮,她知道这个家里谁会无限的宠溺她,更知道谁的眼里都是柔情和爱护。 —— “现在开会啊” 杨凤山看了一眼会场,在咳嗽过后的一声开场白拉开了今天这场联合企业筹备会的大幕。 这场会议是他研究了许久,斟酌了许久,也是他下定决心的攻坚战。 如果能将当前轧钢厂的工作氛围和彼此之间的分歧比作战斗的话,那他今天要打的,和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要打的就是攻坚战。 上午这会儿的阳光正好,风和日丽,草长莺飞。 会议室里济济满堂,所有在家的处级干部和负责人都已经就位。 随着厂长的一声“令下”便是一阵咔哒声和唰唰声,随后便是烟雾骤起,缭绕于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厂领导围绕中间的圆桌就坐,而各部门负责人则是在外围的一圈圆桌就坐。 会场内还有厂领导的秘书就座于墙边,做着记录和服务工作。 这间轧钢厂办公楼最大的会议室倒是难得的坐满了人。 杨凤山的目光逡巡,扫在座的干部们一眼,尤其是位于自己右手边靠中间的位置。 那边坐着的便是将自己逼迫到如此尴尬境地的“罪魁祸首”,也可以叫幕后黑手。 让他挫败的是,幕后黑手刚及弱冠,自己已是不惑之身。 赢了又如何,万事头来一场空,这位幕后黑手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杨凤山目光流转,会议继续。 “把大家叫来开这个会,就一个议题,那就是如何把联合企业这块牌子竖起来” 杨凤山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表情严肃地说道:“咱们厂已经到了不得不求发展、求进步的时候了,困难就在各位面前摆着,危机随时来临,联合企业项目就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之关键……”。 会场内部,所有与会人员均是严肃着脸色看着厂长讲话,更是把目光收的很低,避免厂长误认为自己有不屑或者冒犯的意思。 而李学武的目光却是很清澈,很干净,就如求知若渴的小学生一般望着前面讲话的厂长。 会场内部不乏有心思细腻之辈,已经在注意李学武的状态了,这场会议与其说是筹备会,倒不如说是在亮剑。 厂长都亮剑了,而李学武却是稳如泰山,坦然自若。 再看李怀德,双眼微眯,目光锐利,流转之际尽显威严。 这是轧钢厂最为强劲的组合了,也是当前轧钢厂最具战斗力的组合。 副厂级李怀德实力雄厚,处一级李学武吊打所有。 曾几何时,李怀德还是那个虚怀若谷,办事得力的主管后勤的副厂长,而李学武初出茅庐还是个乳臭未干未及弱冠的少年。 今日再见,众人恍如隔世,两人均已是今非昔比,各成气候。 让众人为之侧目的还有厂级领导和处级一干人等的态度。 杨元松态度不明,在厂长讲困难摆道理的时候便是一直在喝水,好像很渴的样子。 谷维洁则是目光明朗,时不时的看向李怀德的方向。 景玉农倒是淡定的很,头微微昂着,斗志盎然,顾盼神飞。 只是她的视线与对面的邓之望相遇时,却又是晦暗不明,沾之即逝。 厂里领导都心思各异,就更不用说参会的部门负责人了。 且不说李学武这样时刻被关注的,单说其他人,也都是在用眼睛的余光左顾右盼,显得心情极为不平静。 实际上今天的会议议程也没法让人平静下来,厂长杨凤山句句带刺,刺刺带血。 “轧钢厂是大家的,不是我杨某人的,更不是某些利欲熏心之人的” 杨凤山点着桌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发展轧钢厂,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是为了所有工人的利益,要讲大局,讲思想……” 一番夹枪带棒的输出过后,现场便是鸦雀无声,只有个别滋喽茶水的声音,或者是再次点燃香烟的声音。 杨凤山看着下面干部们的士气,眉头皱的更加的紧了,好像一道鸿沟。 “在这种重大抉择的时候,更应该舍小利,顾大家,没有轧钢厂,就没有大家的栖身之所活命之根了”。 “所以” 杨凤山在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图穷匕见,说出了今天讲话的最后意见。 “我提议,由景副厂长全面负责领导筹备联合企业工作,所有部门必须积极配合工作,服从调配,全力打赢这场攻坚战” 说到最后,杨凤山目光深沉且严肃地点了点桌子道:“不配合,那就挪位置,不要耽误了厂里的大事”。 这句话算是点燃了会场众人心中的炸弹,一道道惊讶的目光射向杨凤山和景玉农的方向。 到底是什么让厂长会下达这种强力的决定,其不知道这种决定的危害性吗? 恐怕知道,但不得已而为之了。 “咳~” 景玉农在杨凤山的示意下接过了发言权,用一声咳嗽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负责联合企业有一段时间了,几乎跟我来厂工作的时间相等,但联合企业的筹备工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她的声音没有杨凤山那么的高亢,也没有杨凤山那种威严的气势,有的只是严肃和认真。 “说实话,厂长的压力很大,我的压力更大,责任也更大,全厂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工作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景玉农扫视了会场众人一眼,继续道:“但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这些工作再难,压力再大,终究是要有人去做,去背负”。 众人看着为轧钢厂负重前行的景副厂长,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的气急败坏。 如果联合企业的筹备工作真的这么难,那为什么会出现李学武一招定输赢的局面呢? 现在厂里都传言积压已久的羊毛和皮张都只是保卫处李副处长被厂长逼迫,一个电话解决的。 当时两人是处于什么状态别人不知道,但看其后厂长和景副厂长的反应,大家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今天景副厂长拿到了联合企业筹备的所有权利,那杨厂长将置李副处长于何地。 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和几位领导之间,他们感觉到今天可能要吃个大瓜了。 景玉农倒是没有长篇大论,但随后的讲话也是让很多人皱起了眉头。 “经过厂办公会议议定,即日起,轧钢厂所有部门和分厂、分支机构将开始财务核查,重点查验资金流向、预算使用、其他资金等问题,着手解决轧钢厂财务账目混乱等问题” “其二” 让众人紧张和皱眉头的是,景玉农的三把火还没烧完,还有更让人紧张的。 “即日起,严格收紧轧钢厂招工指标,加大人事管理制度,着手清除、清退一批临时工,将工作重新分配给正式职工……” “三,所有分厂和部门上报项目将由厂办公会统一规划部署,未上报项目一律停止运营” “四,严谨任何部门和个人私设项目,私设小金库,拉帮结派……” …… 随着景玉农宣读的联合企业筹备方案的进行,会场内也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不说这些决定都是针对谁的吧,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背后被砍了一刀。 查小金库?查项目资金?查预算使用? 乖乖,到底是杨凤山给景玉农吃了什么大补药,敢开这个口子,怕不是厂里真要乱了。 这刀子砍下来,说不定有几个无头鬼了。 再让众人神情焦虑的是人事制度,现在厂里可是有着很多临时工的,如果此次清退真如景玉农所言,那各个部门都要少很多人。 可干活的并没有那么多,很多正式工人不是病假就是病休,或者是没有这种工作能力的。 难道赶鸭子上架? 就拿服务处来说,有多少工人的子女就在服务处做基础卫生工作,就等着临时工转正呢。 还有车间,那更是临时工的大本营,好多是父母给让出一个正式工的位置,让孩子进厂,从临时工做起,等着转正。 现在好了,如果真的一纸令下,清退这些人,那景玉农可就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项目的事倒是影响不大,主要是负责的相关干部受影响。 第三条和第四条更像是针对李学武的了,说是含沙射影都轻了,就差点名道姓了。 可这种事情哪有不伤及无辜的,夏中全和邝玉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无论是重新开展的汽车整备项目,还是李学武提供了大笔消防器材订单,亦或者是刚刚起步的发动机研制中心,均是没有在这次的项目报告中报备的。 那么按照景副厂长的说法,这些项目都得停止? 那他们的损失怎么算?下面工人和技师的补贴怎么办? 他们两个部门有些人已经习惯了高补贴的待遇了,现在厂里都收走,那得闹成什么样。 只看上次设计师带头逼宫就知道了,夏中全和邝玉生的心里都是一寒。 要了命了! 李学武倒是很淡定,景玉农说的这些他都听清楚了,也很佩服她的胆量,更佩服杨凤山的手段和力度。 玩的就是一个釜底抽薪,玩的就是一个搂草打兔子。 但李学武不信她敢来真的,轧钢厂只有他敢玩真的,因为还从来没有人把处级干部干掉的,李学武做到过。 “厂财务处将会统筹兼顾,重新犁定预算目标,合理分配项目资金,争取为更多的项目筹措资金,分配资金……” “在重点项目上,厂财务处将会加大审核力度,提倡节约、节俭的使用规则,审核所有部门项目资金……” 这话却是说的邓之望眼皮直跳,上次他找厂长要钱就铩羽而归,这次又要刮地皮,而且还要砍大户。 居民区项目就是厂里的预算大户,景玉农所说的调配,不就是将这些预算大户的资金锁紧,调配到其他项目上去嘛。 厂里没钱,也只能这么做他理解,可居民区项目是建筑,资金哪有那么充足,且是不能停工的。 那么多工人在闲暇时间去帮忙,如果贸然停工,他无法想象自己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境遇。 但依着景玉农的意思,是先联合企业,再其他项目分配,那么就是说,等联合企业产生效益了,才是其他项目放松预算的时候。 呵呵,邓之望认可相信李学武能把这件事做成,他也不相信景玉农能办到。 虽然他们是天然的盟友,但凭心而论,邓之望不看好景玉农这样的绣枕头。 再一个,厂长的孤注一掷也给他带来了不信任的感觉,好似黔驴技穷一般,拼一把就死? 拥有正常正治头脑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今天的会议怎么开成了这种程度。 这边议论着,景玉农却是没有停止讲话,在读到联合企业筹备办公室名单的时候,会场内的众人都看向了李学武。 因为就在刚才,景玉农读到了,李学武将被任命为筹备办专职负责协调的副主任。 而李学武现在的表情也很玩味,没有惊讶,也没有气愤,有的只是冷漠和无视。 这份差事明着看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李学武能用一车水果打开厂里资金的局面,那么既然他有这个才能,就去负责协调吧。 可这屋里的人谁不知道,李学武以前就是这个筹备办的主任,现在给了一个副主任,还定了职责,专职协调。 就好像怕他闹事,赏给他的一般,安抚他不要反对这份安排。 当李学武的目光看向杨凤山时,杨凤山也直视着李学武。 这份命令的意见不是他提出的,而是景玉农,景玉农坚持这么安排,杨凤山也没有反对。 既然将这份权利全权交给她来负责,杨凤山就得说到做到。 但这么做的后果杨凤山也有考虑到,那便是会激起李学武更激烈的反抗。 这不是赏赐,这是侮辱,侮辱一个犀利暴力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的手里还掌握着轧钢厂最犀利的武器,以及更广阔的人脉关系。 从今天开始,轧钢厂的正治格局就要发生质的变化了。 直视李学武质疑的目光,杨凤山也是被逼无奈,人是他选的嘛,打死都得撑着。 李学武也是目光犀利,随后眼睛微眯,嘴角一丝冷笑让他的狠厉深深地刺痛了杨凤山的眼眸。 进而在李学武转头看向景玉农的时候,杨凤山都没有办法挪开放在李学武身上的目光。 他怕李学武现在爆而起之,破坏了今天的会议。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对了来说是一种伤害,那么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削弱。 李学武自然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还在等,等景玉农把话讲完。 景玉农在讲话的时候并不是一直看着稿件的,而是目光游离,观察着会场里各人的表情变化。 李学武自然是关注重点,但是,她并没有在意李学武看向她的目光。 成王败寇,她不怕李学武敢捣乱,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呢。 “接下来厂里将会联合其他企业创建纺织厂、皮革厂、五金工具厂、劳保厂……” 景玉农读到的这些工厂很多都是轧钢厂现有的,提出来作为第一批试点项目,重在保险,也在与其他企业沟通的时候方便洽谈。 大型工厂才有完备的分厂服务体系,轧钢厂将这些分厂拿出来分享,自然会得到其他工厂的支持。 但当她在讲话的最后决定放弃联合企业暂时的人事权,力争管理权的时候,会场内的声音猛然提升了一个高度。 景玉农的讲话也在这种议论声音的变化中戛然而止。 她不说了,会场众人也都把目光看向了杨凤山,也不说了。 “大家都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说说,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嘛” 杨凤山的手指轻轻点动着,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的忐忑。 会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而是一同把目光看向了几位副厂级领导。 这些人的意见才算是意见,他们的意见只能算是建议。 倒是李学武的身上有几道目光,显然他在这份方案里是最特殊的,大家也都觉得他应该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可李学武偏偏就是没有动,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的想法。 而坐在厂长身边的李怀德更是老神在在,研究着面前茶杯上的纹。 最后还是杨元松看不下去了,这会开成这种地步,属实诡异。 “轧钢厂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更应该是服务于全国一盘棋的棋子,我们都是为了钢铁事业坐在这,工作于此,团结一致” 杨元松的声音很缓,很轻,好像随时都要中断似的,也给了会场紧张的气氛注入了一股松弛剂,让众人紧绷的心弦放松了许多。 但众人还是能够看得出书记的态度并不是明显的支持,还有些意味深长。 打太极这招,书记是专业的,更专业的是和稀泥。 众人看向了李怀德,看向了邓之望,看向了谷维洁等人,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然后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厂长打了一副炸,如果这个时候接,那就是针锋相对,掀桌子的时候了。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这个魄力,所以今天的会议便会显得很沉默。 沉默是金,沉默更是无言的反对。 杨元松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促进会议进程的作用,倒是让众人有了眼神交流和思考的时间。 书记这么做是否有意而为之就不清楚了,但众人沟通和交流的结果却是让会场内部的人心思更加的乱了起来。 当杨元松讲完,大家持续的沉默中,杨凤山等了片刻,见大家都不说话,便道:“既然没人说话,那就举手表决吧”。 说完看向众人,道:“同意这个方案的人请举手”。 杨凤山是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 景玉农自然会支持自己的意见,随之举起了手。 聂成林眉头微皱,但在杨凤山的注视下还是举起了手。 现在已有三票,当杨凤山看向邓之望的时候,邓之望是很犹豫的。 他不想自己用来翻身的项目就这么被削弱,更不想自己的资金来源都寄托于一个笨蛋身上。 更不想以后跟景玉农伸手要钱,求着她给自己的项目继续输血。 但他没得选,因为杨凤山就站在景玉农的身边,他就得站在景玉农的一边。 (本章完) 第611章 有大瓜吃 第611章 有大瓜吃 当邓之望举起手的时候,熊本成也举起了手,这个方案跟他的关系不大。 杨元松看向了薛直夫、谷维洁和李怀德,想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意见。 书记没有着急举手,就是想所有人的棋子都落下,让他看个明白。 可现在谷维洁手里的笔还在写着什么,好像太过于专注,没有听到厂长让举手表决的提议。 而李怀德那边就更诡异了,双眼微眯,好像睡着了的老猫,如果不是看他眼中不时闪过的冷光,还以为他要开始打呼噜了呢。 倒是外围的这些部门负责人,有的已经低头沉思,有的已经开始准备结束会议了,更有甚者微微摇头,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点可惜和不屑。 就在众人以为会议结束了的时候,就在书记杨元松举起手的时候,只听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会议室的房门被推开。 “对不起,保卫科执行公务” 只见韩雅婷身着整齐的制服,目光坚毅,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 随后便是四个穿着治安员制服的年轻人按照保卫科科长的指示直奔着会场内走去。 这一下可是将众人都惊呆了,这是谁给她的底气,敢来厂办公会上抓人。 “你要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今天作为会议的主角,景玉农已经看见了胜利的希望,自然不希望这种胜利被影响。 可她严厉的责问和不时看向李学武的目光并没有阻止保卫科的行动。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只见那四个治安员直接走到了墙边秘书一席上。 随后而来的治安股股长樊华走到了正惊慌失措的张志杰面前站定了说道:“张志杰,因群众举报,现查明你与肖力同等人结伙倒卖公共财物、贪污油料款和办公费用、索贿受贿、多项大额财产收入来源不明,现通知你被逮捕,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不……不是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张志杰见到厂治安员进来的时候就有些心惊,当看到他们奔着自己来的时候就有些胆寒,可当这些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整个人都麻了。 当樊华宣读完对他的逮捕令时,张志杰用仅有的力气喊道:“我是被冤枉的,肖力同血口喷人!” 喊完冤枉,又撑着身子冲着已经站起来的邓之望喊道:“领导,我是被冤枉的!救我!” 樊华冷眼看着张志杰,这种话她听得太多了,谁见到他们都喊冤枉。 如果你是冤枉的,那我们是什么? “咱们都是体面人,如果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樊华只一句话,不仅让张志杰闭了嘴,也怼得她身后的邓之望面如猪肝,身子摇晃,手扶了桌子才站稳。 李学武这一刀扎的真准,直接扎在了他的腰子上。 肖力同是他的司机,张志杰是他的秘书,两人同时落网,而且罪名是这种…… 这不是在追两人,而是在追他啊,这罪名样样都是奔着他来的。 杨凤山等人愣神过后便是惊讶,犀利的目光投向李怀德,李怀德仍是那副模样,投向李学武,李学武也开始如老僧入定。 如果说这不是李学武安排的,那会场所有人就都是傻子了。 偏偏是这个时间,偏偏是这个地点,偏偏就抓住了邓之望的痛脚。 没有直接抓邓之望,恐怕也是担心级别不够,不然的话,今天的热闹子就更大了。 邓之望颤抖着嘴角,满眼不甘地望向了李怀德,望向了李学武。 马勒戈壁的! 我特么又没惹你们! 是景玉农那个娘们儿啊! 是她啊! 你们特么打我干啥! 会场众人看着张志杰面如死灰地被治安员带上了手铐,恋恋不舍地被带出了会议室,随后便是“嗡”的一声议论开了。 刚才的表决也没人在意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李学武,看着那个慈眉善目的保卫处副处长。 太特么狠了! 就说今天会有大瓜吃,就说这狠人不是受欺负的主,就说他一定会反击! 还真是来了,可这反击也太狠了点,不仅仅是邓之望感觉腰子疼,众人都为厂长的腰子感觉疼,脸更疼。 嘶~~~ 特么的,这人真心玩不起了,更不是好招惹的。 当科长的时候就敢干掉正处长,现在当了副处长,眼瞅着就奔副厂长去了。 众人看向中间围坐一桌的那些厂领导脑袋上各个顶着个大大的“危”字! 捅副厂长腰子,打厂长的脸,顺便还在书记举手表决的时候踹上一脚。 这可真是不讲武德啊! 谁特么说他改性子了的! 谁特么说他善良多了的! 谁特么说他脾气改好了的! 现在特么的脸更酸了! 站在门口的韩雅婷立正敬礼,道:“因保卫科行动准则和拘捕令等原因,未经同意闯门,如有打扰,敬请原谅!” 说完这一句,韩雅婷干净利落地转身便出了会议室的房门。 这一句不说还好,说了就等于又扇了领导一嘴巴。 随着韩雅婷的离开,刚才还议论着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围坐中间的厂领导如何继续。 错愕半晌的杨元松看着会场内的众人微微叹息,这该死的安静。 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个声音所打破。 “我并不完全赞成景副厂长所提方案” 只见夏中全举手说道,随后便是迎着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放下手,继续道:“设计处的项目有很多,其中包含保密项目,如果因为前期的申报问题而停滞,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嗡~ 会场内部又响起了议论声,他们可都等着李学武发飙呢,却是没想到,乘胜追击的不是李学武,而是老好人夏中全。 这会儿众人看着聂副厂长的眼睛就要冒火星子了。 聂成林更是在夏中全还没说完就打断道:“你凑什么热闹,这说的是保密项目的事儿嘛?” 夏中全看了聂成林一眼,随后继续道:“设计处的职责就是设计研究,我们处的项目立项也不需要财务处的审核,包括预算”。 说着话看向了身旁脸色同样难看的邝玉生道:“如果我们设计处按照预算来搞设计,你们生产管理处还有没有活儿可干?” 这就要涉及到设计处的预算利用潜规则了,前期李学武就要查他们的消防器材设计预算,夏中全死活不让查。 现在景玉农要查,这不是要掀他夏中全的帽子嘛。 就算按照刚才聂副厂长所说,不是说的他那些项目,可一想到李学武这个混世魔王,他能饶了谁。 但凡有一点不公平的调查,可能不等财务处说话,保卫处先查了。 码的,现在看,李学武要疯,副厂长都敢查,他夏中全算个屁。 现在再不说话,怕不是下一步李学武就要给他断水断粮断资金断订单了。 这时候在会议上不说,难道等那个时候坐地上哭吗? 于己于工人,今天夏中全必须得发言。 而被他点名的生产管理处邝玉生这会儿也是被逼到了死角。 夏中全面临的问题他也有,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那些预算资金他自己可能没用,但是他哪敢保证所有的账目都清楚啊。 尤其是手下的人,那才是他当处长的根本,如果今天夏中全说了话他不说,回去就得被针对。 没有了领导力,他离被撤岗也差不多了。 “我也不赞成这份方案中的一些内容” 邝玉生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更不敢接聂副厂长的死亡视线。 “我们生产管理处并没有项目的立项权,更没有富余的其他资金来源,但我们有很多临时工” “如果临时工被清退,又在联合企业没有位置,那我找不出支持这份方案的理由”。 说着话,将手里的那份方案往前面扔了扔,道:“搞联合企业是文件精神,我不反对,但是,想搞,自己想辙去,别特么上我们碗里扒拉饭”。 这话说的是相当严厉,更是一巴掌呼在了景玉农的脸上,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臭要饭的了。 再看聂成林,现在已经是瞪红了眼睛,以前他知道两人跟李学武有些项目上的联系。 本着占便宜的原则,工人们得着实惠,他也没管,只是在上次厂里要截留这些资金的时候才说过一些话。 可这次却是自己手底下两个仅有的部门集体发声了,一致反对这份意见稿。 虽然没有直接反对他,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的领导权威在两人面前正在严重削弱。 景玉农目光如电,看了看随时都要开口说话的其他部门负责人,又看了看聂成林,知道这个废物完蛋了。 被李学武这小子从内部腐蚀掉了,两条腿现在都被李学武砍掉了,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开会? “你们担心的不是保密项目,也不是人事,而是你们赚私钱的修车项目吧?!” 景玉农看着夏中全两人道:“哦,还有消防器材的设计和制造,对吧,为了这点儿私利,不顾轧钢厂的大局,你们还真是好干部啊”。 “你!……” “哎!老邝!” 邝玉生被景玉农说的急了眼就要骂街,这不是侮辱人嘛。 可他刚开口就被李学武摆手叫住了,众人终于看到李学武下场了,便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学武。 他来了!他来了! 而李学武只是摆了摆手,便叫急眼的邝玉生闭了嘴,眯眼的夏中全息了怒。 这屋里谁人不知道邝玉生的暴脾气,那是急眼了都敢动手的主。 可你看现在,李学武只是摆了摆手,叫的是什么? 老邝? 艹! 上一次这么叫被骂的人只想指着邝玉生的鼻子问问他,你特么不是很牛嘛! 为什么李学武能叫我不能叫! 李学武就是这么叫了,比吹胡子瞪眼的聂成林还好使。 众人再看李学武,窝草,副厂长之姿啊! “要我说啊,景副厂长说的没错!” 李学武翻开手边的方案点了点资金检查的那一项,道:“我十分赞成这个方案,重点啊,就在这个资金问题上,我看大家都把裤子脱下来让景副厂瞧瞧!到底干不干净” “哈哈哈哈~!” “去你的!你才脱裤子呢!哈哈~” “哈哈哈!就你不干净!” 众人本来是很严肃的,但是李学武说的太特么损了,众人没忍住,纷纷指责他。 李学武却是没管怒目圆视瞪着他的景玉农,也没管调侃他的众人,而是对着夏中全和邝玉生说道:“我看啊,咱们得服从命令!” 说着话开始掰手指头道:“这个汽车整备嘛,也没有原材料了,停了!消防汽车和器材人家也有别的渠道了,停了!还有咱们研究发动机这个”。 说到这儿,李学武止住了,看向了杨凤山说道:“老夏啊,就喜欢研究车,就想为汽车工业做出一些贡献,但我不赞成啊!”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道:“你老夏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你算个屁啊!厂里的大方向不懂吗?” “搞什么汽车啊!就算是咱们得汽车工业落后了被挨打,跟你有毛的关系啊,你特么操哪儿辈子闲心啊!” “还有!” 李学武的输出还没有完,点了两人训斥道:“你们特么辛辛苦苦利用业余时间干项目,卖苦力,一分钱不拿,盈利都分给了基层困难工人和群众,却特么在这儿找挨骂,你们是缺心眼儿啊?停了!” 说着话又指了指先前举手赞成的工会一把手熊本成道:“工会的干部还在这儿呢,他都没说帮助困难工人,你特么算老几啊!你想去工会当一把手啊你!” 这话说完,刚才还笑着的众人也笑不出来了,看着夏中全和邝玉生委屈的模样就知道李学武说的是真的了。 而且这一番话说完,虽然是批评夏中全和邝玉生的,虽然是支持方案的,但听在耳朵里,就扎耳的慌。 景玉农红了眼,她就知道今天的会议不会顺利,就知道李学武一定会下场,却是没想到李学武玩的这么狠。 指桑骂槐都是轻的,就直接指着她鼻子骂娘得了。 “我看最应该查查保卫处!” 景玉农红着眼睛拍着桌子道:“乌烟瘴气,保卫没有保卫的样子,私设项目,巧立名目,拉帮结伙,搞小金库!” 说完还不解恨,对着杨凤山说道:“就从培训费开始查,我看看这笔钱怎么收的,怎么用的”。 这几句话说完,不仅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杨凤山都不敢说话了。 别特么一会掏枪干起来吧? 还查保卫处? 还查训练费? 刚才的几个项目都给你停了,马上就要引起工人闹事了,还敢查训练费? 没了保卫处,怕不是厂长都得被工人薅出去干一顿。 杨凤山敢查保卫处? “查,必须查,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一定赞成厂里这份方案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桌上的文件,道:“我相信大家都是清白的,我相信景副厂长一定是秉公查案的”。 “倒是巧了!” 说着话点了点桌子道:“我们保卫处手里就有某些人私设项目、巧立名目、拉帮结伙搞小金库的证据,而且关键人物刚刚被抓走”。 李学武看向景玉农,看向杨凤山,道:“景副厂长,我们的证据很全,您要不要看一看?这得当典型抓啊!” 看着景玉农涨红着脸,咬着牙瞪着自己,李学武挑眉问道:“我们那边还有更劲爆的证据呢,可能不止张志杰和肖力同两人”。 “李副处长,你……” “杨厂长!” 杨凤山的话刚开口,李学武便看向了他,手点着桌子,目光凶狠地说道:“今天,我要是在保卫处等不到财务处来查保卫处的账,那我们保卫处就查所有厂领导的账!” “你!李学武!” 杨元松拍了桌子,对着李学武斥道:“怎么跟厂领导说话呢?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 “组织纪律啊?” 李学武从桌子下面的手包里抽出一迭文件纸出来,“啪”地拍在了桌子上,道:“那我可就来真的了,这是保卫科抓获的贩卖私油团伙的供词副本,别的我都不查,我特么就查卖油”。 嗡! 会议室里瞬间开了锅,但凡有公车的,但凡有自己司机的,谁敢保证李学武手里的那份供词里没有他们的司机的名字。 没有人敢这么硬钢李学武,更没有人敢惹现在要发疯的李学武。 虽然李学武没说查他们,但谁敢保证这酸脸的家伙说的就算数! 所有人议论着,看着坐在中间圆桌上的厂领导。 今天这个会议开的就很诡异,会议中间被抓走了一个秘书就更加的诡异。 到了现在,李学武甩出供词和证据,直言要执行纪律,众人只想给自己一嘴巴,看看是不是还没睡醒。 杨元松看着李学武不再说话,杨凤山的脸沉似水,李怀德依然在装睡。 而无论是景玉农,还是邓之望,这会儿的面色都变得灰白了起来。 尤其是景玉农,手指哆嗦着,嘴唇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会议刚开始时窗外的天气还阳光明媚呢,现在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大片乌云遮盖着刺眼的阳光,天阴沉的可怕,好像随时都要下雨似的。 会议室里的嗡嗡声不停,众人越说声音越大,众人的声音越大,会场中间圆桌旁的厂领导的脸色便越阴沉。 轧钢厂的核心部门生产处反对,重要部门设计处反对,强力保障部门保卫处反对,这些议论声里有更多的反对。 杨凤山知道,今天这会议进行不下去了。 而对于李学武今天的发飙,他是早有预料的,怕什么来什么的。 连续几次让李学武摆平了事情,可是一直压制着李学武,到现在又被景玉农羞辱,不跳脚才怪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杨凤山,等着他来收拾残局。 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早知道就应该用更缓和的方式,而不是偏激。 “我说几句啊” 随着杨凤山的开口,屋里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坐在李学武旁边,捡了李学武放在桌上的那份口供在看着的徐斯年都坐正了身子。 “李学武同志的意见我都听见了” 杨凤山的正治素养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没说什么大道理,更没有唱高调,而是直接给李学武的发言定了性。 意见,就是在这场会议的范围内,就是组织会议上正常的反应和程序,任何人对这份方案有不同的意见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杨凤山在给李学武的发言定义完,就是代表了他认同了李学武对这件事的意见,也用包容和气度抹平这场会议上的矛盾。 “当然了,我们在会议的组织上也是有漏洞的,也是让大家困惑的点,在这里呢,我代厂办公会给各部门的负责人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一个认同,一个道歉,让会场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很多人都跳到嗓子眼的心又稍稍往下放了放,大家都是来开会的,不是拼命的,要都是像李学武这么玩,那么大家早晚得被他吓死。 敢收拾邓之望,敢打杨凤山的脸,指着鼻子威胁,又敢怼杨元松的,李学武算是头一个了。 就这,众人看着厂长道了歉,而徐斯年严肃的表情,都知道李学武并没有松口。 那份只有徐斯年看过的供词里一定有着让众人忌惮,让领导畏惧的东西。 杨凤山却是没有去看桌上的那些供词,因为说它严重也严重,爆发出来所有的厂领导都别想着好好干了,工人就不会让。 但说它不重要也不重要,因为它现在不是公开的状态,李学武也没现在就开始查,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现在就看杨凤山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当然了,所有的会议“意见”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如果对人,没人敢把李学武怎么着。 “我先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急着召开这个会议,又为什么匆匆把大家聚在一起没有讨论就宣读了这份方案” 杨凤山将手边翻开的方案合上放在了一边,嘴里继续道:“这份方案大家也都听了,昨天下发的会议通知大家也都看了,联合企业是怀德同志提出的,李副处长撰写的,所以有很多内容都是看见过的”。 “我在跟玉农同志等人探讨联合企业筹备方案的时候,是没有将李副处长纳入到筹备体系的,因为业务不相干” “是玉农同志主动提出,李副处长有才能,朋友多,关系广,适合做沟通协调工作,我这才同意了这个安排” 说着话点了点景玉农对着李学武的方向解释道:“玉农同志就是筹备办公室的主任,我看李副处长任个副主任并不委屈嘛”。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景玉农,道:“如果真的因为帽子大小争起来,那玉农同志是老同志,发扬风格,就当副主任,让李副处长当正的”。 “呵呵呵~” 会场内的众人听见厂长的话都轻笑了起来,就连脸色灰白的景玉农这会儿都缓和了许多。 杨凤山看着李学武没有笑,该笑的都没笑,只能他自己笑,笑的很干,很无奈。 “我倒是不认为你们二人是因为帽子大小才有不同意见的,说白了还是立场和工作方式方法的不同” 杨凤山轻轻拍了拍手边的那份方案,道:“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是没有考虑到许多问题的关键,也是没有照顾到所有同志的情绪,这我们都该检讨”。 “但是,时局艰难,举步维艰啊同志们” 杨凤山满脸困顿地说道:“厂里的资金是有限的,而各分厂、部门却又有着各自的项目诉求,如果资金分散,那便是一盘散沙,什么事都成不了,团结起来才能做大事啊!” “那么,没有用到厂预算资金的项目怎么算?” 也不都是被厂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感动的,鞭子不挨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 现在夏中全也豁出去了,看着杨凤山问道:“无论是汽车整备,还是消防器材制造,亦或者是发动机研制,我们几个处室自己拿钱,没有用到厂里的预算,这个怎么算?” “这个问题我们承认,确实没有注意到” 杨凤山点点头,看向景玉农道:“我看项目审查上可以拨开这一部分项目,保证当前各部门已经建立起来,或者正在建设的项目顺利进行”。 说完又看向杨元松说道:“毕竟这也是符合文件精神的,谁说小工厂就必须以单位为基础了,就不能以部门为基础吗?” 杨元松点了点头,道:“这是一条值得探索的路,我赞成厂长的意见”。 其实大家都清楚,如果没有闹这一场,什么特么没注意到,景玉农刚才的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要吞并。 看现在景玉农的脸色便知道,她现在也不得不同意这一意见了。 厂长发话了,也在调和了,双方必须各退一步了,不然就会招来所有人的攻击,副厂长也不好使。 杨凤山见书记同意了,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便对着夏中全说道:“会后方案会修改,只要自负盈亏,厂里就同意你们探索属于自己的项目”。 说完还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夏中全一眼道:“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把发动机技术攻克了,到时候我向上面申请,给您们单独建厂”。 夏中全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那我们的盈利怎么算?” “当然是……!” 景玉农要开口说话,却是被杨凤山摆手打断了。 杨凤山看着夏中全等人道:“只要是不耽误正常的生产秩序,只要能保证盈利被用于补贴和正确的利用,我们不管” “但是!” 在回答的最后,杨凤山强调道:“设计处是轧钢厂的设计处,设计处的财务是要接受轧钢厂的财务处服务和管理的”。 “我保证” 夏中全看着杨凤山坚毅地说道:“设计处的财务状况随时欢迎财务处来核算调查”。 “哎!不要带情绪嘛!” 这个调查一词算是呼应了刚才李学武的话,杨凤山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消除影响的。 摆了摆手,制止了夏中全这么说,随后又看向了会场里的其他人,问道:“还有没有其他意见的,现在说说”。 邝玉生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我们生产管理处也欢迎财务处来调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贪了什么钱,藏了什么款”。 这话是直接对着景玉农说的,看的杨凤山直皱眉。 他是想消除刚才会议的影响的,但很显然,两个部门已经对景玉农产生了对立情绪,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掉的。 邝玉生讽刺了景玉农一句,随后便又说道:“我只说一个问题,那就是工人子弟的安排和临时工的安排”。 说着话看向杨凤山,道:“清退临时工,必然造成工人短缺,如果影响了生产进度,这个责任我不背”。 “其次,临时工也好,招工收紧也罢,或者是无能地放弃人事权什么的,一旦工人不同意,我一定站在工人那边”。 只此两条说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起来,这可不是不相干的问题。 哪个部门没有临时工和子女安排意愿啊,联合企业的创建不就是为了解决一大部分的用工问题嘛。 现在好了,争什么管理权,本末倒置了不说,那管理权有个屁用,多分钱嘛? 要是没有对比还好说,一对比李学武在前几天的相互交换活动中的表现,众人心中都清楚,景玉农的能力有,但比李学武差的远了。 “先说一下清退临时工的问题” 杨凤山双手交叉放在会议桌上,皱着眉头解释道:“说清退并不是所有的临时工都要清退,这是轧钢厂的工人培养基础”。 “方案所说的清退是指正式工人可以从事的岗位,精简人员,将人事结构下沉,并不会影响生产,因为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杨凤山解释了这个,又解释了关于联合企业放弃人事权的事。 “这个问题我们也是很纠结,但是谁都不傻,不可能便宜全都我们占了” 杨凤山皱眉道:“我们共同的意见是先把工厂建起来,所用工人也好,所用到的管理人员也罢,都是可以慢慢调控和商议的”。 “只怕没这么简单” 谷维洁眼皮耷拉着,突然开口道:“我还没听过吃到嘴里的肉会吐出来的,更没见过这么安排工人的”。 说完看向杨凤山,道:“我就想问问,如果合作方按照投资比例,或者人数比例来平均分配管理岗和工人岗可不可以?” “嗯,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 杨凤山的眉头皱的愈加深刻,点头道:“咱们有原材料优势,提供场地,提供机械,但没有生产末端的优势,且因为比较复杂的原因,同周边工厂合作较为困难”。 “我们有原材料,有机械,有工厂用地,有运输优势,我们还有工人” 谷维洁看着杨凤山一条一条地数出来,然后问道:“现在就缺技术,缺销售渠道,我们就得损失最重要的利益?” 杨凤山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了下来,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景玉农给他的答案就是,其他工厂不太注重效益,倒是很注重工人的安排。 当然了,这完全就是屁话,哪个工厂不重视工人的安排。 这个时候工人才是厂里的根,效益其实并不算太重要。 因为这些工厂都是有着自己的生产任务的,联合建厂,求的是扩大内需,丰富当前急需的产品和物资。 而现在轧钢厂所提出的这些合作项目多是传统型、辅助性的工厂,对于他们的吸引力并不高。 如果不是因为合作可以省下一部分建厂费用,和计划外商品的文件精神,没人愿意搞这种杂交工厂。 公营工厂领导最烦扯皮,这样的杂交工厂必然会产生一大堆的扯皮问题。 就比如工人,这些人到底属于谁的? 再比如效益,如果效益不好,后续怎么处理? 谷维洁的问题也是当前这份筹备方案的矛盾点,谁都想解决,但谁都解决不了。 计划外的销售,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的事,更不是你从工厂拉了一堆东西去大街上卖就行,你得有手续。 卖给个人必须有手续,这就是计划型经济。 现在会场里都在想,这些小工厂制造出来的东西可靠吗?合格嘛?能用吗? 自己先怀疑了,人家一问,谁愿意要你的东西。 谷维洁见杨凤山不说话了,便往李学武那边望去,她相信,李学武一定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当然了,李学武是不会参与的,别说一个副主任了,就是真给他正主任他也不会干的。 谷维洁还是比较了解李学武的,这个人就是拉着不走,打着倒退。 李学武这边依旧是沉默着,如果不是景玉农在会场羞辱他,他也不会硬钢。 发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能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嗯,这是个问题” 杨凤山思忖片刻,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在看向景玉农时,发现她已是没了思考和发言的心思,便开口道:“这个方案就是拿上来给大家看的、讨论的,就是让大家提问题的”。 说完点了点方案,道:“现在证明这份方案还不是那么的完善,我看可以再议一下,玉农同志啊” 杨凤山对着景玉农说道:“将同志们的意见收拢一下,回头看看怎么完善一下方案,好吧?” “当然了” 见到景玉农看向他的眼神,杨凤山又说道:“我看有争议的部分暂缓执行,没有争议的部分可以开展工作嘛”。 “我看可以的” 杨元松见杨凤山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道:“理不争不明,事不辩不清”。 “那就这么着,其他同志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杨凤山只是看了众人一眼,随后站起身,对着众人道:“如果会后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把意见汇总到厂办,由厂办统一交给筹备办,散会”。 见到厂长起身了其他的人也都站了起来,三个一团,两个一伙地出了会议室。 而景玉农是看也没看李学武,在杨凤山说第一句的时候便起身出去了,她的秘书手忙脚乱地收拾了笔记本跑着跟了上去。 倒是邓之望,眯着眼睛很是看了李学武几秒钟,而李学武拿起桌上的那迭纸故意摆了摆,这次啊塞进了手包里。 邓之望的眼睛倏然睁大,随后起身离开,让李学武的心情莫名的舒畅了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前的仇他可没忘。 谷维洁起身离开的时候冲着李学武笑了笑,很贼,像是偷了腥的猫。 而真正睡成猫的李怀德则是好像刚睡醒,错过了一场好戏一般的懵,跟李学武没什么交流也走了出去。 等会议室没多少人的时候,徐斯年这才低声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特么真能演啊!你咋不去拍电影呢?!” 李学武歪了歪脖子,反问道:“拍电影有这个好玩儿嘛?” “艹,差点让你玩死!” 徐斯年瞪着眼珠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特么跟我说实话,你那些纸上鬼画符似的,都什么玩意?” “呵呵~秘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便站起了身子,准备往出走,徐斯年却是坠了上来,不住口地追问道:“你真抓了什么贩卖私油的?你特么到底有没有证据啊?!” 任凭徐斯年跳着脚的追问李学武就是不说,因为他没法说。 包里的那迭纸是他自己从笔记本上撕下来,原因就是昨晚吃完了晚饭,他手欠,抱了李姝上楼早教。 好么,李姝相中他那手包了,比比划划的就要拿,最后还是落在她手里了。 那迭纸就是李姝的杰作,拿着他的钢笔这顿划拉,给徐斯年都唬住了。 李学武也是没法儿,只能由着闺女糟践,等闺女睡着了,这才撕下来准备扔了的。 没想到啊,今天还真就用上了,厚厚一迭,上面全是钢笔水印子,可吓人。 (本章完) 第612章 一只老虎 第612章 一只老虎 “你干啥去?” “回办公室呗,干啥去?” 李学武斜楞徐斯年一眼,问道:“咋地,你那儿又有好茶叶了?” “有、有、有” 徐斯年真怕李学武就这么走了,拉着他往自己办公室走。 一边走着,还一边忙不迭地说道:“刚买的西湖龙井,走,尝尝鲜!” 听见这个李学武一个立定边站住了,扯开徐斯年拉着自己的手道:“绿茶啊?不喝不喝!” 李学武转头就往楼下走,边走边说道:“我绿茶过敏”。 “窝草!” 徐斯年见李学武真要跑,赶紧上前拦住了,低声道:“你特么是真糊涂啊,还是跟我装糊涂?” “噢?”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问道:“那你是希望我真糊涂啊,还是假糊涂??” “我希望你别玩我了!” 徐斯年推了李学武一下,道:“赶紧的吧,那几位一定都等着你呢,再抻着可没法谈了”。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的手包道:“这玩意儿威慑还成,真拿出来就完蛋了”。 “谁告诉你我就真没有证据和证词的?”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徐斯年一眼,随后用手包拍了拍徐斯年的胳膊道:“看在哥们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你知情不报的罪名了”。 说完也不顾徐斯年的阻拦,直接下了楼,他管谁等着他呢,神神秘秘的,有话不会直说嘛?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还跟其他几位部门负责人遇见,大家也都是用善意的笑容看着李学武打着招呼。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李学武今天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句句都说在了众人的心坎上。 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核查会出现什么问题,更知道打破现在的预算使用制度会产生什么样的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这不是厂长要求的,而是这些管理者自发的认定的真理。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基层干部更懂得稳定了,只看现在的广播、报纸等新闻载体刊发的文章吧,触目惊心、胆战心惊。 能特么当干部的,有几个不是知识分子的,更有很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就真要闹起来,谁特么管谁啊? 反正大家现在都不愿意出现波折,更不愿意出现乱象,也许只有想要浑水摸鱼、想要正治投机的人才会希望乱起来吧。 李学武回到保卫楼的时候正见着韩雅婷从走廊里出来,见着李学武进来便打了招呼。 “处长,会开完了?” “有点过了~”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韩雅婷,随后便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后面的那一巴掌打的太狠了”。 “您还怕这个?” 韩雅婷倒是笑了笑,没在意地跟着李学武上了楼梯,嘴里问道:“您这不是要走吧?审讯结果一会就能出来”。 “出来了就出来了呗” 李学武笑问道:“他一时不招供,我还得一直等着他?没必要,按照程序走,如果他真的说了什么,那就直接汇报给薛书记”。 这一次李学武就要杀鸡儆猴,别老虎不发威都当自己是哈喽尅ti! 韩雅婷跟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室,看了一眼桌旁的龙骨,这才走到了办公桌前面坐了。 “根据肖力同交代,小车班的其他司机也有这种情况,只是他没有证据” “另,他知道的,邓之望应该收了四个人送的礼,都跟建筑有关系,都是张志杰代收的”。 “嗯~”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点头道:“小车班司机那边不能捕风捉影,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挨个人带回来做笔录” “另外,张志杰这个” 李学武交代道:“今天你就负责撬开他的嘴,一旦有了确切消息,随时给薛书记打电话,记得做好保卫工作”。 “明白” 韩雅婷的正治素养是很足的,这跟她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再有,这姑娘的学习能力也强,在保卫科干的越来越好了。 “处长,得跟您说个事” 韩雅婷商量道:“樊华和任安正商量着结婚的事儿呢,您看这……他们两个应该怎么安排?” “哦?是嘛,这是好事”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 “可能得是十月一了” 韩雅婷笑着道:“他们两个都不好意思来跟您说,想托我帮他们问问您有什么安排”。 “呵呵,十月一呢,不急” 李学武往后靠坐在了椅子上,笑问道:“他们两个谁打算调离保卫科?” “是任安” 韩雅婷笑道:“任安说他没有樊华的那种魄力,更没有樊华的那种聪明劲儿,就想问问您呢”。 “嗯,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看向了韩雅婷,问道:“人家的喜事都要定日子了,你跟姬卫东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我们还就那样呗~” 韩雅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却是没说出个具体的来。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问道:“是这小子不愿意好好处?” “没事,你告诉我” 李学武笑着道:“我打他绝对没问题的,练不过我”。 “没有~” 韩雅婷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红着脸说道:“挺好的,就是总见不着面”。 “嗯,这倒是个问题” 李学武舔了舔下嘴唇,思考了一下,道:“这我还真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这小子的工作情况你也清楚,这个月打钢城见那一面,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呢”。 “是,我也跟他见的不多,都是电话联系” 韩雅婷有些气苦,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了,有这人跟没这个人没什么两样”。 “呵呵呵,回头儿我跟他谈谈” 李学武轻笑着允诺道:“我这个媒人不白叫,绝对给你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那我可真谢谢您了” 韩雅婷站起身敬了一个礼便笑着离开了,李学武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韩雅婷给樊华那一对儿问卦是假,怕给自己算卦才是真。 不过他这月老也得真办事,无论是工作上的关系,还是私下里相交,韩雅婷这人属实还是不错的。 现在李学武手底下得用的也就这么三、四个,樊华倒是可以好好培养培养,那也是个机灵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招待所食堂可热闹,外地单位来考察学习的,厂里职工亲戚的,再加上他们这些干部,好热闹。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干部们都准备开饭了,他是因为跟沙器之多忙了一会文件,这才耽误了。 “嚯~李处,来晚了啊,坐我这!” 谠组部的部长韦再可对着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他旁边还有位置。 李学武跟这位老哥不算熟悉,但可以熟悉熟悉。 谠组部也是归谷维洁管,正儿八经的厉害部门,正管干部的。 “咋了?韦部的司机也有事?” “哈哈哈!” 见李学武闹笑话,韦再可点了点李学武笑道:“你这人可不厚道,我刚才可想着你来着”。 “是嘛!嗨!吓我一跳!”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了一眼同桌的几人,道:“我还当是有事儿了,找我求情的呢~” “美的你吧!” 韦再可笑了笑,指了几人道:“你当所有处级干部都有专车啊?你李处不也是占着便宜卖乖啊?!哈哈~” “呵呵,那就祝愿各位早日坐上专车” 李学武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随后补充道:“同时管好了司机~” “哈哈哈哈~”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面上都笑了起来,可内心却是蹦蹦作响。 实锤了!这小子手里还真有料! 尤其是上午有几个司机被从司机班带走了,李学武当时在会场上说的话还真算数。 你财务处不是要查账嘛,现在你不查都不行了,必须查。 可以从保卫处查起,但保卫处也会“帮”着财务处查工程处的。 工程处的都不算,要查就查小车班,查徐斯年手底下那些无法无天管不了的小车司机们。 既然景玉农想玩这个,那李学武就逼着她玩,不玩都不行。 查账得罪人的又不是他,今天李学武的话说到做到。 中午出来吃饭前都没见着财务处的来,刚才进来的时候财务处处长吕源深老躲着他目光。 别着急,你不来查就说明我这的问题解释不清楚了,必须来给我证明我这儿没问题。 既然要查,那就得处罚,等韩雅婷那边的审讯结果交到纪监,李学武就想看看轧钢厂这些人的嘴脸都是咋样的。 倒是他一发狠,中午这顿饭吃得格外的香,这些老家伙岁数是大了点,但马屁拍的真舒服。 可能是李学武没有被徐斯年请过去,也可能是看到李学武动了真格的,小车班很多司机都被请去保卫科做笔录。 中午过后很多领导都不露面了,更没有人来找李学武谈工作了。 倒是在李学武将要去治安大队值班的时候,杨元松打来了电话,请他去办公室谈话。 这个时候李学武有两种选择,要么就是硬顶到底,要么就是去跟书记谈话。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处长,但不是保卫处,保卫处必须保持纯洁的思想,严肃的作风。 但保卫处处长,必须是一个懂正治,顾大局的人,所以放下电话后,李学武跟沙器之说去治安大队的行动暂缓,先去谈话。 厂长杨凤山在上午的会后其实有暗示徐斯年和李学武去办公室,但李学武不想跟他谈。 徐斯年回去后也一定会跟杨凤山汇报他的态度,包括正在杨凤山办公室等着的众人都会知道李学武的态度。 那么一定是会寻求更佳的解决办法,以及更合适的人出面跟李学武来谈。 李学武上午没有去厂长办公室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不会同时面对多个对手,更不会把自己置于厂办公会的对立面。 做事情,干工作,永远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对事不对人。 李学武在会议上反对的是那份方案里针对他,包括一些不公平的待遇和条款,而不是针对景玉农和杨凤山。 会议中途抓人,就是给他们一个提醒,昨天的会议通知就已经触碰他的底线了,今天的会议更是拿他当垫脚石。 所以才会出现僵持的局面,事实上这场会议也真的是让杨凤山等人下不来台了。 李学武都不用去打听,厂机关里一定是在讨论上午的会议,毕竟这次的会议瓜太多了。 如果一个方案能惹得几位部门负责人明确反对,一位副书记质疑,那就说明这份方案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当方案的内容传出来以后,更是在厂办公区引起了更加激烈的讨论。 李学武就是在这种议论声中进了主办公楼,进了杨元松的办公室。 “书记” “来” 李学武进门的时候杨元松正在沏茶,正好两杯。 招手示意李学武到沙发那边坐,杨元松亲自把茶杯端到了李学武的手上。 “弱冠之年,成家立业,实属难得啊” 杨元松看着李学武很是感慨地说道:“尤其是你一贯成熟的表现,扎实的工作作风,更是在年轻干部队伍里独树一帜”。 “您这不是在说反话吧?呵呵~” 李学武一边跟着杨元松坐下,一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嘴上却是不让份儿地回了一句。 轻笑过后,李学武却是坦然地说道:“如果说独树一帜,那必然是在工作中有不一样的表现了,这都是领导给机会嘛”。 杨元松很有包容性地看着李学武反讽过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就差报身份证了。 “有能力必然有个性,锋芒毕露和勇于担当其实也只是很含糊的界限” 杨元松微笑着评价了李学武,李学武却是没有放松警惕,先扬后抑这招他也经常用。 不过书记好像并没有急于开展上午会议相关内容的谈话,而是谈起了李学武的工作和生活,就好像真的是组织关心谈话一般。 他不急李学武就更不急了,要说起工作来,那李学武可有的汇报了。 保卫处组织建设、谠务工作,双预案的革新扎实推进、安全生产的重点检查…… 从实际工作,到思想建设,从多部门沟通,讲到了个人生活。 尤其是在谈及个人生活的时候,李学武满脸无奈和宠溺的表情讲了自己闺女淘气的事。 李学武脸上的表情做不得假,对闺女的喜爱和宽容也让杨元松的脸上保持着笑容。 杨元松也有闺女,还有两个,当李学武讲到李姝的时候,杨元松也分享了对闺女的教育,以及现在跟孩子们的感情。 谈及此处,杨元松也是颇为感慨地说道:“都说儿大不由娘,其实对于做父亲的来说,这种无奈更甚”。 说着话打量了几眼李学武,笑道:“你父亲和母亲对于你这半年来的表现也应该是满意的吧,我是有看到他们眼中的自豪与骄傲的”。 “惭愧的很” 李学武无奈地笑道:“我是家里最不成器的孩子,得到了更多的关心,却也叫父母操碎了心”。 “都一样” 杨元松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点点头,说道:“做父母如此,做领导干部亦是如此”。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问道:“你现在是部门负责人了,保卫处的大事小情、婚丧嫁娶不找你汇报吗?” 这句话问完,见李学武点头,杨元松继续道:“还是的!这就是责任,咱们上有老下有小,当领导干部不也是嘛,上有上级,下有下级”。 “要说操心啊,还就是你这样的“孩子”,有能力有思想,敢闯敢拼,但也容易犯错误,惹豁子” 杨元松靠坐在沙发上,迭着腿,手里夹着的香烟泛起丝线般的烟雾,好像他的语气那般绵软无力,却又持续不断。 “你也为人父母了,也都知道这当父母的有多难,有时候我们也在想,这淘气的孩子更容易有出息,你不也是如此嘛” “所以呀!” 杨元松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凤山同志回去也说了,你没有错,敢于讲真话、动真章、泼冷水的干部不应该受到批评,轧钢厂现在需要这样的干部,未来也同样需要”。 李学武面无表情地听着书记引出今天的主题,对于他话中所讲的内容并不关心,因为杨元松说的再多,再有感情,也是为了今天谈话的目的而准备的。 无论今天杨元松要谈什么,李学武都没有消极对待的意思,但是本身该有的态度他是不会妥协的。 做工作不能没有核心思想,更不能没有主观意识,提线木偶是不会犯错,但也得不到尊重。 “但是呢,我说还是要批评的” 杨元松看着李学武说道:“无论你今天在会议上的表现都是为了什么,但拍桌子、搞对立都是不应该的,是领导干部一种无能的表现”。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元松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很严肃认真的,现在他所讲出的话是代表组织跟李学武谈,跟李学武讲,由不得李学武不认真对待。 “她景玉农拍桌子耍威风你就要跟她对着拍吗?她在会上喊着查这个问那个你就要站住出来把她顶回去吗?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厂长都还在那呢,容不得我们说一句吗?” 杨元松点了点烟头,讲道:“我看呐,你对于今天的会议是很有情绪的,也是有所“准备”的,更是对于厂里对于你个人的安排有意见的”。 “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抬了抬眉头,道:“您对我今天会议表现的批评我都接受,在反驳某些领导意见的时候表现激动了”。 “但是!”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并不认为今天的会议就是一次成熟的会议,会议所讨论的方案也并不成熟,其中针对我个人的安排也并没有走正规的组织程序,甚至连一次组织谈话都没有”。 看着杨元松又点了一支烟,沉默地听着自己的话,李学武也是没有抻着,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道:“我不相信厂里没有找我谈话的时间,更不相信这份议题没有给部门负责人通报征求意见的时间,他们是要搞什么?专权还是霸权?” 杨元松见李学武话说的很凶,听在耳朵里也是为难的很。 如果单纯的把今天的会议从头捋到尾,谁对谁错,还真不好说的清。 但今天找李学武来谈话,不是为了打官司,更不是为了断案,他是要解决矛盾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更能体会到你的感受” 杨元松点了点头,眉头皱的很深他也在想,该如何跟李学武把这个问题解决开。 “我相信你是知道的,凤山同志几人包括我在内,会后是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你的,就是想跟你解释这个问题”。 “当然了,徐主任说没找到你,你也没去成” 杨元松使劲儿抽了一口烟,看着李学武讲道:“虽然你没有去,但玉农同志还是跟我们做了自我批评和检讨,会就今天的会议问题做书面解释”。 李学武的眼皮耷拉着,他对于景玉农如何没有兴趣,现在是杨凤山要不要下场的问题。 今天的会议不简单是研究联合企业这个问题,还有轧钢厂当前的发展路线问题。 整肃财政纪律就是要抓项目管理权限,抓住了项目管理就是抓人的管理权,清退和收紧人事主要是左右当前轧钢厂的矛盾和利益,进而影响当前的思想方向。 景玉农怎么闹,怎么做,都是在做具体的事情,是在扛大旗,是在炸鱼。 而李学武就是不能让这种矛盾更加的激化,更不能让景玉农将保卫处,将他的脖子掐住。 保卫处所有的工作基础都是来源于实际工作,而这些工作的基础和成绩均是来源于强有力的资金支持。 轧钢厂对于保卫处的预算拨款是很少的,只能够勉强维持运行。 但李学武想要做出成绩,又要搞训练,又要搞关系,没有钱寸步难行。 他当然有钱,也有项目,但那是他自己的,轧钢厂的工作,必须轧钢厂里产生钱和效益。 李学武牢牢把握的一个原则就是,不拿单位一分钱,单位也不能拿他一分钱。 公私分明是一个人做好工作的前提。 李学武在轧钢厂的成绩和在治安大队的成绩是没有金钱关系的,治安大队在轧钢厂保卫处买车也是得给钱的。 所以李学武不怕景玉农所说的财务调查,更不怕任何人来查保卫处的账。 反而李学武要逼着她来查,就是要在未来一段时间,把保卫处放置于一个独立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知道,保卫处有钱,但都用在正地方了。 做事也分怎么做,出发点和目的都是正确的,过程虽然用了非常规的手段,但只要不涉及到私利,就没有人能站在任何制高点上攻击他。 杨凤山难道不想查保卫处的账吗?杨元松难道就不想过问保卫处的管理和人事吗? 包括其他领导都想插手保卫处的管理,保卫处真就是开放的,但也是团结的。 不是李学武不让他们插手,而是保卫处所有人不让他们插手。 因为是副处长,所以一直都没有谠委身份的李学武很受制约,至少在人事和正治上,都时时刻刻听着,不能说。 但他听着话,下面的人就只听他的了,保卫处现在主要开办公会。 账目、管理、人事没有问题,还出成绩,时不时的还给来个惊喜,这保卫处谁敢招惹。 这一次景玉农也是不想直接跟李学武对立的,从她急于通过表决就知道,能躲过李学武的纠缠是最好的,甚至是给了李学武一个副主任的位置。 就按杨凤山在会上所说,副厂长是主任,副处长是副主任很屈得慌吗? 如果不是保卫科来抓人,打乱了表决,更是将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逼了出来,她是不会歇斯底里的。 从她冲动的那一刻起,上午的会议就走向了偏激,而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知道要坏事儿。 景玉农就不后悔吗? 如果不后悔就不会去杨凤山的办公室做检讨和批评了,事情如果不能挽回,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尽快调离。 不然轧钢厂就是她正治生涯的坟墓,再没有威信支撑她做管理工作。 事情有几个极端,一个便是今天议题被质疑的部分,另一个就是李学武所代表的团体对于这份方案的反对意见,最后就是没有举手的三人了。 谷维洁明确提出了质疑,薛直夫没开口,但也没有举手,李怀德更是装睡,表达了明确的态度。 其实要说冤枉的,工会一把手熊本成还因为举手挨了李学武一顿骂呢,会后更是回到工会便开始了困难工人的调查工作。 他只觉得自己倒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该做弥补工作的就要做到位,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跟李学武等人谈条件的资本的。 工会,说来很大,但在轧钢厂这种工厂,是要被压制的。 倒不是说工人的地位受压制,而是这种超万人的单位,工会的权利是被削弱的。 没有人比组织更了解工人的力量了。 所以今天的会议没有赢家,杨凤山试探性的动作被打断了,景玉农掌权的心态被破坏了,李怀德的行动被迫要提前了。 而李学武,因为不得不下场,却是将自己提前置于灯光下面了。 杨元松的算盘倒是成功了,轧钢厂还是轧钢厂,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还是没有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但李学武知道,平衡就意味着争斗不断,李怀德的多次失败就更加刺激他的野心和心态。 一点点火星就能要了人命,那再刮一场大风呢? “关于方案的问题,我还是建议再等一等” 杨元松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自己也说了,厂长也说了,玉农同志也承认了,这份方案是有问题的,会再修改的,会再征求大家意见的”。 “至于具体的工作嘛” 杨元松抽了一口烟,迟疑了一下,道:“我还是建议多一份包容和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份能力和魄力,你李学武只有一个,而轧钢厂的工作千千万,我们总不能把你劈成好多瓣来用不是!” “呵呵,蒙您错爱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李学武轻笑道:“我从没有指责和反对其他人的工作内容,但这是有一个原则的,那就是其他人也不能指责我,或者踩压我”。 说着话还意有所指地提道:“能力不能力的我不说,但我工作之外的事情可没少帮别人的忙,不求谢不求恩的,要是被反咬了一口,那我可就要掏枪发火了”。 “你看,又要犯浑不是?!” 杨元松苦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道:“谁踩压你了?谁指责你了?你做的事我们都看着,你讲贡献,那厂里就没有给你应有的待遇嘛?” “好啦!” 在点出李学武现在身份和位置的同时,杨元松也是提醒李学武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嘛,你还能真的拎着枪去毙了她呀?”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道:“我这人愿意讲道理,既然厂里说会有解释,那我就跟大家一样等着解释”。 说完便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道:“至于筹备办的工作嘛,您也知道我有多忙,实在是走不开,就请您帮我回绝了吧”。 “唉~~~” 杨元松知道,自己没有给出李学武想要的答案,李学武也就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更没有给出杨凤山等着的答案。 文件下发以来,外界的形势一天一个样,如烈火烹油,日渐紧张。 李学武在做事,杨元松也在做事,只不过杨元松要做的,比李学武要做的更多,更难。 地震过后,轧钢厂困难职工期盼解决的住房问题,工人子弟的用工招工问题,轧钢厂内部的发展问题,以及日益增长的对于物质的需求问题。 下发的文件要求办中小型工厂难道上面不知道这是一种资源浪费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当前的生产力问题就是没有得到解决,正常渠道的生产是供应不上需求的,那就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 可现在要说联合企业,却也是一个死结,景玉农前面搞了一个合作方案,就是今天会议的大部分内容。 可在水果羊毛销售问题上搞了个大乌龙,现在羊毛的压力没有了,资金的压力也没有了,景玉农的这份方案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但需求和供应是成比例的,景玉农没有办法协调开这些工厂,更连不上线,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以轧钢厂现有的工厂为基础,进行优化改革。 但这么做,无非是新瓶装旧酒,玩的也是打马虎眼的招数。 不仅将分厂的职工闲置了,还将当前的产能清零倒退了,只怕她的工作还没做完就要等来抵制了。 李学武说的等结果,并不是在等杨凤山等人给出方案的解决结果,而是在等这件事的发酵所带来的结果。 无奈送走李学武后,杨元松也是就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杨凤山,简单说了约谈的结果。 杨凤山是有些遗憾的,李学武并没有打消案件追查的想法的,更没有给出关于邓之望的调查意见。 最后,他也没有等到李学武同意加入筹备办公室的回复。 杨凤山在放下书记的电话后,只是神情落寞了些,看向徐斯年问道:“你确定那份证词里有咱们厂小车班司机的犯罪情况?” “厂长,我也就只看了几眼,哪能都看全啊” 徐斯年苦笑道:“但他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拍桌子,就不怕来硬的,邓副厂长的脸色您也看见了”。 说着话,徐斯年给厂长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嘴里更是解释道:“他这人您还是清楚的,脸酸的很,我哄着都急眼,硬拉他差点动了手”。 杨凤山看了徐斯年一眼,对于他的后半句话深表怀疑。 就他? 这样的怕不是得来二十个,不然都不够李学武打的。 前几个月保卫科搞训练,他从外面坐车回来,可是亲眼见着李学武光着膀子一身肌肉块子在训练场一个人打五六个护卫队的队员。 那护卫队员都是什么战力他还是清楚的,只看救灾和应急表演的时候,徒手攀爬四层楼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 一个护卫队员打三个徐斯年不成问题吧,换算下来,李学武一个人怎么也得能打二十个。 李学武却是不知道厂长这么高看他,他确实在训练场一个人挑五六个人来着,但那就是极限了。 都是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谁不懂,一个人打二十个? 得都是棒梗那样的才行! 不过杨凤山想到这个,也是困顿于李学武的脾气,想到了他的武夫作风。 但很显然,越想他就越矛盾的,今天的会议李怀德是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为什么就连后勤处的张国祁都没开口反对,李学武却是跳了出来。 难道就是因为跟夏中全和邝玉生的关系好?有紧密的利益关系? 都不是~ 杨凤山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阴云密布,中午时分下了一阵急雨,也就十多分钟。 但很显然,这场雨还没有过去,还要再下。 “你说……” 杨凤山眯着眼睛,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叨咕道:“调他去谠组部怎么样?” 徐斯年看了看厂长,心里直喊饶命,这种话题是他能讨论的吗? 要真是今天说错了话,再把话传到李学武的耳朵了,那他还不得被李学武整死。 “厂长,谷副书记能愿意嘛?” 徐斯年说着,还将手里的笔记本打开了,好像真的随时要准备记录厂长的命令一般,但嘴上却是说道:“谠组部的韦部长可是今年新调整的,谠组部也是大处室啊,您不会想让他去接团|委吧?可过了级别了”。 “嗯~是不大合适” 杨凤山眯着眼睛继续迟疑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了徐斯年,问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去谠组部?” “……!!!” 徐斯年大惊,就连眼睛都瞪大了起来。 不是!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是嘛!? 那解决不了这个人就准备解决了看热闹的人是嘛?然后给那个人腾地方?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这……我是服从组织意见的,可是……” 徐斯年迟疑了半天,这才开口道:“即便是安排李学武来厂办,他也不一定愿意挪地方的,他是有一线身份的”。 这却是拿李学武另外一份工作来说事儿了,要真是调整李学武来了厂办,那分局有事,难道要找轧钢厂办公室主任来指挥战斗吗? “呵呵,还真难办” 杨凤山想到这也是不由的轻笑了起来,站起身微微摇了摇头,一边往窗边走,一边说道:“唉~都说做管理就是管人事,只要把人事关系处理得当,那事情就自然做得好了,可不一定就是真的啊”。 徐斯年看着走到窗边站定,正在往外面望去的厂长也是有些犯嘀咕。 这句话确实是没错的,错的是厂长没有这么做,或者说是没有做到位啊。 李学武要什么不给什么,反而要换着法的整人,这不是找倒霉,找干架呢嘛。 但徐斯年现在不敢提意见了,只因为自己的一些表现,刚才厂长已经表达了对他的不满意了。 当然了,调他走,去谠组部可能就是说说,但这种说说如果不重视就有可能成为现实。 毕竟厂长在书记那边说话也是好使的,刚才他所提到的谷维洁在厂长这边其实阻力不大。 包括今天会议上谷维洁的发问和质疑,配合李学武的发飙和责难,其实杨凤山都没有紧张。 杨凤山紧张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怀德,咬人的狗不叫。 李学武今天的发声也是被景玉农逼的,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杨凤山在几次利用李学武之后都没有给出应有的回复和报酬,这才引起了李学武情绪上的反弹。 尤其是这一次,没有提前通知便把他放在了筹备办副主任的位置上,更有了逼迫和施舍的意思。 兔子逼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是一只老虎呢。 (本章完) 第613章 人见人爱 第613章 人见人爱 “我知道,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杨凤山猛然转头看向正在皱眉沉思的徐斯年道:“但现在的条件不允许,他太年轻了,也太着急了”。 “可是……!” 徐斯年看着厂长道:“这几天上面传出来的消息……” “唇亡齿寒,高下在心” 杨凤山的表情有着上位者的从容与坚毅,更有着决绝与坚持。 “这天啊,终究是人民的天,这轧钢厂啊,终究是所有工人的轧钢厂” 徐斯年伫立良久,看着厂长孤寒的背影默默转身走出了厂长办公室。 这不是厂长和副厂长之间的矛盾,也不是某个人与某个人之间的矛盾,而是所有人顺着时代的潮流走到了岔路口,面临着不得不做出抉择的矛盾。 徐斯年作为办公室主任从未偏袒过谁,更没有违背道德、违反工作纪律,表达过个人的正治意愿。 他的工作是承上启下,讲究的是实事求是,明正视听,如果有失偏颇,搬弄是非,那这个位置他也做不长。 但在今天这件事上,徐斯年是有些愧疚的,并非他不愿意说出那些证词仅仅是些鬼画符的废纸,而是即便说出来了,事情仍然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进行下去。 厂长忌惮和在意的是李学武手里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几个司机而已,即便是牵扯到了某些人,又能怎么样? 李学武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李怀德更没有。 所有人都不想轧钢厂这条船沉底,但所有人都想掌舵。 矛盾和妥协交织着,共同努力让这艘船行驶下去,都在努力,只是方向不同罢了。 徐斯年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下,抬脚便想下楼,却是习惯性地往走廊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正是保卫楼的方向,而保卫楼门口刚刚有一台吉普车启动,往大门处开去。 徐斯年站住了脚步,皱眉看着离开的吉普车,不知道李学武下的到底是什么棋。 —— “将!” “别动!别玩赖啊!” “哎!你不是很聪明嘛~你不是很优秀嘛~你走啊~” 黄干手里掐着几枚棋子,得意洋洋地晃动着肩膀,嘴里就跟按了发动机一般,嘚嘚嘚地说个不停。 而坐在他对面的李学武则是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棋盘想着下一步。 “你倒是走啊~” “你这是象棋啊,还是相面呢~” “还走不走啊?吃晚饭了都~” …… 李学武将手里的棋子往桌子上一敲,道:“你这嘴特么比我们前院儿的二寡妇嘴都碎,可叫你逮着了!” “哎~愿赌服输!” 黄干伸手就把李学武放在桌上的打火机给摸走了,眼睛都笑成眯缝眼儿了,那得意的样子还以为赌着宝了呢。 “呵呵~相中好久了吧!” 李学武瞧见他那副得意的样子也是轻笑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哎~这你就甭管了~” 黄干笑着将打火机往自己兜里一揣,随后笑道:“打火机都是次要的,赢你才是主要的”。 随后还煞有介事地甩了甩手,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很屌地叼了一根烟,然后一甩打火机点燃了嘴上的香烟。 “呼~哈!” 黄干就是在气李学武,抽烟都跟地主老财似的,眯着一只眼。 李学武却是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一个打火机而已,这还是他从李怀德那顺来的呢。 “得~!打火机都没有了,看来我以后真得戒烟了” “呦!来真的?” 黄干贼笑着问道:“别不是就今天戒了吧?敢情明天再得一火机然后又捡起来吧?” “真想戒了,抽烟伤肺” 李学武笑着靠坐在了沙发上抻了抻懒腰,嘴里解释道:“顾宁也不喜欢烟味儿,我自己也没啥烟瘾”。 “艹!我不信!” 黄干一脸戒备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特么不是跟我装可怜,想把打火机要回去吧?” “呵呵~随你怎么想” 李学武轻笑一声,随后看了看面前的棋盘,还有崭新的棋子,问道:“你跟我说看个好东西就是这个?” “怎么样?” 黄干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笑着解释道:“受你启发,我就琢磨着,这造纸能赚钱,这印刷也能赚钱,还有什么能赚钱呢?” “嘿!我这一琢磨啊,还真让我给找着了!” 黄干点了点桌上的棋子道:“五几年搞牙雕出口,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弄的半机械雕刻机、出坯机和钎光机,整套的东西,就跟我们部仓库里堆着落灰”。 “就让你给整回来了?” 李学武饶有兴趣地捻了桌上的棋子看了,雕刻的也就马马虎虎吧,字都有点虚,颜色上的也不算好,料子也是普通的木料。 “嘿!你猜我为啥相中这个了?” 黄干叽咕叽咕眼睛,道:“我跟管后勤的说了,这破铜烂铁的堆这儿也没个用处,倒不如给我得了,省的占地方” “嘿!他愣是不干,非说什么登着记呢!” 黄干坏笑道:“我就说啊,摆着不如用着,咱不是有纸嘛,咱用纸换啊~” “就这么着,我用了十大箱办公纸和一条烟把这玩意儿给换回来了”。 李学武看着黄干鸡贼的样子轻笑一声,将手里的棋子拍在了他的面前,问道:“你这个能卖钱?” “这是半成品,试验品” 黄干将棋子拿起来解释道:“这就是我闲着没事儿让他们鼓捣出来玩的”。 说着话,黄干扬了扬手里的棋子问道:“知道现在供销社一副象棋多少钱吗?” 李学武看着黄干没说话,等着他的答案。 因为李学武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价格,平时他也就买烟去供销社,其他很少去,也不缺什么。 有的时候懒了,甚至是让棒梗或者是老彪子给跑道,供销社那种服务他算是体会够了。 “这种的” 黄干扬了扬手里普通木制的象棋道:“配上木头盒子,卖十三,黑不黑?” “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准备也造这个?然后卖十二?把价格打下来?” “我才不呢!” 黄干瞪眼道:“凭什么!他们卖十三我当然也得卖十三”。 “那你这就是乌鸦站在猪身上了” 李学武用手扇了扇黄干吐过来的烟雾,笑道:“半斤别说八两黑”。 “我呀,主要是为了娱乐群众业余生活,改善邻里之间感情” 黄干看着李学武笑问道:“你说我们要是把手艺弄好了,能不能卖的出去?” “当然没问题” 李学武迭着腿很是认真地点头确认道:“这玩意儿一定好卖”。 “嘿嘿,那回头儿我跟李文彪说一声” 黄干笑道:“这小子鬼点子多,准能想办法搞出去”。 “你怎么盯上他了?” 李学武胳膊肘拄在了膝盖上,问道:“把他当善财童子了?” “我是把你当财神爷了!” 黄干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棋子,一边笑道:“第一笔分赃已经到账,当天我们就开荤,吃的大肥肉炖土豆,嘿!~” “你可小心着点儿” 李学武点了点黄干,道:“少口无遮拦的,这话叫人听见了,准说你有问题”。 说完点了点黄干正在收拾的棋子道:“雕刻机可不仅仅能刻这个,还能刻麻将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们院有个叫刘海中的,就好玩麻将,用了六十斤粮票才换了一副,那个才值钱”。 黄干皱眉想了想,问道:“麻将不是陶瓷的嘛,跟特么雕刻机有毛关系?” “谁告诉你麻将就得是陶瓷的?” 李学武敲了敲手边的棋盘道:“就不能是硬木的?” 四合院那边不仅仅是刘海中家有麻将,倒座房也有,不过是竹骨麻将,比较老了。 现在倒是没人禁止玩麻将,也没人禁止打扑克,这个时候的娱乐也就这两样,小伙子们爱下围棋,都是玻璃子的,大人们就爱打扑克和麻将。 只要不涉及到大赌,很少有人因为这个被收拾,或者被抓。 即便是未来这段时间也没有说禁止玩扑克牌的,还把那些人的画像印在扑克上面呢。 李学武今天来也不只是闲着来看黄干的宝贝来了,还有上周末跟王小琴他们说的那些事。 “回头儿你可以跟老彪子说说,麻将、扑克和象棋,搞几个新样,你生产他销售,合作愉快” “嘿,你还真说着了!” 黄干将最后一颗棋子扔在了纸箱里,点着李学武说道:“华清那边说了,要再送来几台印刷机,组成个比较完备的印刷车间,说我们这儿的印刷环境好,质量也好,保密程度也高” “嘿!这叫什么事儿!”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吐槽道:“这特么在监所里搞印刷还特么搞出甜头来了,别特么以后我这儿成了典型了”。 嘴里嘀咕着,在烟灰缸里怼灭了香烟,道:“那批要运来的机器里就有能印扑克的,最新的机器,不知道在想啥”。 李学武却是知道华清在想啥,真够果断的,这就开始硬件转移了,说不定还有其他啥玩意儿转移走呢。 一想到这儿,李学武的眼睛就不由得一亮,脸上有了点让黄干都感觉到他奸猾的笑。 “你特么笑啥呢?” 黄干瞪了瞪眼睛,手已经把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揣进兜里了,同时问道:“还没问你呢,今天不上班吗?怎么就有时间来我这了?” 李学武看着强硬地转移话题的黄干,撇了撇嘴道:“保护好喽,说不定我啥时候就抢回来了”。 说完翻了翻眼珠子,没好气地说道:“给你送钱来了,要不要?” “要,为啥不要?” 黄干很是干脆地起身,将脚边的象棋箱子踹茶几下面去了,去茶柜上拎了暖瓶走回来,一边走一边道:“你就是我的财神爷,你说给我送钱,那就是一定来送钱的”。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看着给自己倒热水的混不吝,只能开口说道:“这印刷和造纸也用不了多少人,其余的人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找几个技术工人,来教他们做手工活儿”。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先来一个皮匠,一个裁缝,回头儿还有扎宫灯的、珐琅掐丝、盘扣的、点翠的,扎绢的、扎风筝的……” “等等!等等!嘟~~!” 黄干瞪着李学武道:“你这是干嘛呀,把我这当啥地方了,马戏团啊还是琉璃厂啊?这都啥呀?” “不对!” 黄干好像听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合着你跟王小琴他们俩说的那些会员福利合着是从我这儿来啊?!” “不然呢?” 李学武挑眉道:“我手里就一个认识的皮匠,就一个认识的裁缝,你让他们累死也做不出来多少啊!” “再说了!” 李学武点了点窗外道:“你这里关了这么多人,天天吃闲饭啊?不得为他们出去以后的生活考虑考虑啊?!” “合着我还得替他们谢谢你呗?” 黄干一脸吃了嘎的表情看着李学武道:“那这些做出来的东西是给我们钱嘛?” “你掉钱眼里了!” 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道:“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也不想想,我请人家师傅来教课不要钱吗?我拿材料来让他们学习,想着他们出去后有个一技之长,这不要钱吗?” “是,我是收获了一些东西” 就在黄干想要反驳的时候,李学武又问道:“可这些东西是我自己拿了吗?还不是为了俱乐部筹钱?筹经费?” 说完也不管黄干的表情,摆手道:“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你们赚的已经够多的了,不仅仅是要改善管教们的生活环境和待遇,还要改善羁押人员的生活待遇和管理措施”。 “这最好、最优秀的管理是什么呀?” “是教育!是让他们出去以后有个吃饭的手艺,好好做人,不要再犯错误” 李学武点着黄干道:“如果有人来检查了,光看着羁押人员干活了,没有看到他们学习和改造的情况,你说你这样做对吗?” “不是……!”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道:“这特么造纸和印刷不是你让我干的嘛!” “是啊!”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承认了,但又补充道:“当时我没想到你们会做的这么好啊,也没想到会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啊,这不是来给你送解决的办法来了嘛!” “我特么……” 黄干真的是无语了,他才不信李学武以前不知道这么做会怎么着的,他真是见钱眼开了,真的是耗子给猫当伴娘,要钱不要命了。 怎么就信了这个混蛋的话了,搞出来的东西是辛苦钱不说,还得帮着他做别的事。 这帮忙不给钱还不说,还有一大堆理由告诉自己得谢谢他! “劝人向善,你是有机缘的人啊” 李学武撇着嘴忽悠到:“我当初一看你就是个善良的人,你看现在不就是了嘛,带领全体人员搞生产,改善全体人员的生活水平,现在又响应文件号召,搞学习,搞小工厂”。 说到这里,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正气呼呼的黄干肩膀道:“黄干同志,我很看好你啊!” “去你丫的吧!我瞅你也挺善良的!” 黄干气到爆粗口,瞪着李学武说道:“我也想看好你!” “巧了不是!”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你那象棋用木头盒子多难看,老彪子他们正在搞罐头厂,回头儿轧钢厂那边还要搞个包装盒厂,到时候我帮你搞金属盒”。 “真的?” 黄干见李学武要帮忙,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不少,道:“麻将其实也需要包装盒”。 “可以,没问题” “扑克要是有金属盒的话……” “骨灰也适合用金属的,你要不要?” …… —— “呦,是李处长吧!来接顾宁啊?” 李学武正站在医院门口的保卫室旁点着烟,便听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 忙把手里的火柴晃灭了,一边摘了嘴里的烟,一边抬起头。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医生,笑道:“您是兰姐吧,上次找顾宁就是您给开的门”。 “嗷呦,您这记性可真了得” 这位叫兰姐的便是坐在门边办公桌的那位医生,李学武第一次找顾宁和随后的几次都是她给开的门。 张秀兰认出李学武还是因为李学武脸上的疤痕,当初李学武来找顾宁,她印象最深,后来科室里的人还猜测这个年轻人是干啥的来着。 顾宁结婚那天她值班,就没有去上,但是依着去了的同事们学舌,好家伙,吓死人了。 虽然是在大院里结的婚,但婚礼的排场和场面确实有面子,那些同事形容的时候一边羡慕着,一边感慨着。 当初认定是个小司机的年轻人竟然是个副处长,还是南方回来的战斗英雄。 这还都不算,依着同事们从婚礼上打听来的,这年轻人才二十岁,可身份已经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处副处长,更是东城这边主管治安的副处长了。 同事们从回来便开始议论着,羡慕着,传着顾宁当天穿的多漂亮,来的客人有多厉害。 关键是婚礼那天来的客人多是新郎这边的,据说光是副处级的就有几十个。 今天张秀兰从外面回来,离老远便觉得门口那个大个子有点儿眼熟。 待一看脸上的疤便认出是李学武来了,这才打的招呼。 也别说势利,也别说市侩,人都是这样,谁也别说谁。 李学武听穆鸿雁说了顾宁科室的人际关系情况了,也听她讲了这些人对自己的猜测,但他不会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顾宁的个性不会因为谁而改变,更不会脱离现实生活,只回家当个全职妻子,终究是要在单位里工作和生活的。 而工作环境不会因为他为顾宁出一次头,或者做些什么报复或者炫耀的事情就会发生改变,更有可能的是适得其反。 这些同事们只会觉得他不好相处,顾宁也不好相处,那就会愈加的孤立顾宁,背后说闲话。 李学武要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保护好顾宁,替顾宁解决掉工作中的人际关系问题。 所以在见到这位兰姐主动打招呼的时候,李学武表现的也很热情。 “嗨,每次去都麻烦您” 李学武笑着道:“还没谢谢您的祝福呢,我跟顾宁正商量着,看看哪天合适,请大家一顿呢,这也没招待好,怪不好意思的”。 “快别客气了~” 张秀兰见李学武这么会说话,却是很惊讶顾医生能找这么个对象。 本以为那冰冷的性子还不得找个冰块才成啊,没想到还是个特别开朗的年轻人。 尤其是这份热情,和话语里的尊重、客气,更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我们这单位,我们这样的工作,就没有个准时准点准休息下班的时候,等再有机会的吧” 她也只当李学武是客气话,所以也就客气着说了。 但李学武却是没拿这个当话说,笑着道:“这可不成啊,我都准备了,只等着顾宁拿了大家的值班表呢”。 “好嘞,那我可等着了啊~” 张秀兰见快到交班的时间了,指了指院里道:“我这就去接班,换你家顾医生下班”。 “您忙吧” 李学武见这位进了院,也就摆手打了招呼。 等人走进去了,这才又把手里的烟叼在嘴里,可刚想去摸兜里的火机,却是想到那打火机被自己赌输了。 刚才的火柴都是跟人家借的,要是再借,是不是有点儿没脸了。 从嘴里再次摘了香烟,想到顾宁马上出来,叹了一口气,又把烟装回了烟盒里。 “跟这儿运啥气呢?” 穆鸿雁打门口推着车子出来便瞧见了门口站着的李学武,他那大个子,再加上白加黑的穿衣风格,想不看见都不成。 “嫂子” 李学武咧嘴笑着打了招呼,扬了扬手里的烟,道:“正想着咋戒烟呢”。 “这是又咋了?” 穆鸿雁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院里,笑问道:“小宁不让你抽啊?” “没,自己克制着呢” 李学武将烟揣进了兜里,笑着问道:“今天早下班了?” “正常点儿” 穆鸿雁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问道:“今天咋想着来接她了?秀恩爱啊?” “呵呵,秀啥恩爱,昨天约好了一起去看” 李学武轻笑道:“我们家院里不是种了些嘛,被我一句随口说的话就给消灭了,这不是赔礼道歉嘛”。 “嚯~你这话的威力还挺大” 穆鸿雁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这幅模样,也知道小两口甜蜜着呢,便也放下了心。 “态度这么好,看来没少道歉吧?经验挺足啊!” “嗨~家和万事兴嘛!” 李学武才不接穆鸿雁的话茬儿呢,这玩意儿越解释越糊涂,越描越黑,干脆就结束话题,来个转折就好。 “对了,嫂子,你那事儿办的咋样了?” “正办着呢,得几天” 穆鸿雁知道李学武故意转移话题呢,但她也不想追究这个,毕竟是李学武以前的事了。 说到自己,穆鸿雁也是有些不舍地看了身后的医院一眼,道:“我这也是没办法,要不是你大哥真调不回来,我也不想调走”。 “没事,你们医生好的多,调职也灵活些” 李学武安慰道:“就是小宁以后在科室没人照顾了,刚才我还见着她们同事了,想着请她们吃个饭,处处关系”。 “应该的,虽然这些人都有些小毛病,但是人都不坏” 穆鸿雁点点头,说道:“小宁那性子你也知道,可不会联合人了,你平时多做做工作,也叫她在办公室里待的舒服些”。 “放心吧,有我呢” 李学武见着顾宁已经从楼里走出来了,便跟穆鸿雁笑了笑,说道:“走之前再去我家坐坐,或者直接去中医院找我爸也成,他最近也要调职”。 “知道了” 穆鸿雁知道李学武是啥意思,笑着应了,但没有说感谢的话,一家人要说谢谢的话就有些见外了。 等顾宁走到跟前,穆鸿雁打趣道:“我就说要下班的时候老往窗外看呢,敢情晚上有约会啊!” “没有~!” 顾宁走过来拉了她嫂子一下,嗔着解释道:“我都说不叫他来了,他偏来”。 “嘿!嘿!嘿!” 穆鸿雁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一下,道:“刚才学武可说了,不是来秀恩爱的,你可别让他言而无信!” 说完也不给顾宁再解释的时间,笑着对两人道:“赶紧的吧,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走了”。 “慢点骑啊,注意安全” 李学武见着穆鸿雁推着车子走了两步便上了车子,连忙叮嘱了一句。 穆鸿雁也只是上了主路才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李学武转过头去看顾宁,却是发现她已经上了路边的车上,下班的人群里有认识的,还往这边看来着。 李学武知道顾宁脸小,跟见过的几个人打了招呼便跳上了吉普车,开着便往自己熟悉方向去了。 小时候他就有仗剑走天涯的愿望,可是小时候的胡同很深,天地很小,父母不许他出胡同口。 胡同口早先的拴马石便是一道界限,过去了,被父亲知道了,一定要挨打。 后来因为别的事儿挨打多了,觉得这拴马石也拴不住他了,便跟小伙伴越过了那条线。 反正打着打着也不在乎多这一条了,李学武也是从出了胡同口以后才认识了老彪子他们。 以前都是跟闫解成他们这些胡同孩子们玩,正是他把这些孩子打的不敢跟他玩了,也是他越过拴马石的时候。 李学武就记得小时候这京城可太大了,玩了好几年都没有玩到城墙边上。 玩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戏剧学院附近的那个大园,是以前大户家的后园,后来成了大荒园,赶着夏天了就都去里面抓虫子。 有的虫子抓的好,还能卖钱,就有那骑着自行车出来收的,不过给的不多。 当然了,李学武在那边的荒院子里没遇到一个会问“你是来拉屎的吧”的小女孩,如果遇到一定把她打哭! 荒院子里啥都有,各种虫子,咬人的、不咬人的,能吃的、不能吃的,现在都认不全。 不过真能卖钱的不多,就三种,还都是“哥兄弟”。 蛐蛐、蝈蝈、油葫芦。 记住了啊,这哥仨儿不都是亲哥兄弟,有一个是叔伯兄弟。 自然界的动植物划分从高到低分别是:界、门、纲、目、科、属、种。 蛐蛐和油葫芦都是直翅目蟋蟀科的,所以可以论亲兄弟。 蛐蛐是蟋蟀的俗称,说的是用来斗着玩的斗蟋。 油葫芦是蟋蟀科里最大个的,一般只用来听鸣叫声,不用来斗。 蝈蝈是直翅目螽斯科鸣螽属的,因为跟上面两个不是一个科的,所以只能是叔伯兄弟这么论。 蝈蝈体型较大,也是用来听鸣叫声,东北有叫它三叫驴。 李学武小时候的冰棍基本上就是从那个园子里淘出来的,可后来他就不这么干了,因为忒亏的慌。 热头荒天的抓蝈蝈,五天半夜的抓蛐蛐,费了好半天劲就特么卖一根冰棍钱。 等第一次去了姥爷家,跟大姥学了编蝈蝈笼子的手艺,李学武就知道包装的附赠价值了。 第二年,李学武便自己编蝈蝈笼子,自己逮蝈蝈装笼子里卖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他的小心机,蛐蛐是不能放笼子里卖的,得放瓷坛子里,还得舒润黑暗的环境。 所以跟着那个小贩,李学武跑了好久,这才知道离家很远的地方有个鸟鱼虫市场,卖旧货,也卖这些小玩意儿。 别看当年的京城破,但底蕴可还在,那时候大街上穿长袍马褂的可还多着呢。 也不乏有那遗老遗少的,早先吃铁杆庄稼的还喜好这些。 当然了,喜欢的没当年那么厉害,玩的也没当年那么疯狂,只当个消遣。 这消遣用的就是小钱了,蝈蝈和油葫芦叫的好听,年轻人和小孩子都喜欢。 那时候的人都是喜欢把蝈蝈笼子揣袖子里,走路、睡觉或者见朋友喝茶的时候就玩儿这个,当响听。 蛐蛐则是有专门的把玩件装着,有陶瓷的、葫芦的,斗蛐蛐的时候会从那小瓶子里放出来,在一个专门的“斗兽场”里斗,一大堆脑袋围着就喜欢看这玩意。 还别说,李学武当年卖过的无敌铁甲大姜军、黑太岁、红袍大圣等等不要太多。 后来那处院子被翻的找不着好的了,李学武就带着小伙伴出城去找。 那时候都说苏家坨的“伏地儿蛐蛐”和福寿岭的“青麻头”为佳,但这两个地方太远了,李学武他们的活动范围最多也就刚过护城河。 过了护城河外就有很多坟圈子,晚上去坟圈子抓蛐蛐是一绝。 坟圈子的蛐蛐特别的黑,也特别的斗狠,卖相好,价格也高。 虽然“产地”有点儿阴暗,不过李学武在大姥那学会了包装,也在小贩那学会了啥叫忽悠。 因为小贩在他们那收的蛐蛐到了市场上都说是苏家坨的,李学武也这么干,逮着了看看品相能往哪边靠就往哪边靠,多卖五分是五分。 老彪子几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信服李学武的,知道跟着大哥一起混有冰棍吃。 李学武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团结就是力量,和分享就是获得的道理。 大半夜的从家里溜出来,跑那么远去抓蛐蛐,他自己一个人怎么的都有些胆突。 但是五六个孩子一起去就不怕了,有手电的带手电,没手电的带灯笼。 蛐蛐没少抓,胆子也练大了,倒是不知道吓坏了多少从坟圈子路过的行人。 当李学武一边开车,一边把小时候的这些事情讲给顾宁听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那处旧货市场。 “你小时候可真淘啊~” 顾宁见着李学武把车靠边停了,也是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拔了车钥匙笑着道:“这有啥,等晚上我给你讲讲我们在坟圈子累的睡着了的故事”。 顾宁知道李学武就是在吓唬自己,可她还会怕这个? “有太平间的故事好听吗?” “额……” 李学武也是忘了,自己媳妇儿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儿。 “你是个狠人啊~” “噗~” 两人相视一笑,下了车,顺着人流便往旧货市场里面走去。 这里也没怎么变样,就是人们穿的变好了,精神状态也好了。 路两旁卖的还是那些破旧玩意儿,都是舍不得丢委托商店,或者委托商店不收的那些破烂。 所以这边有的人也称呼为破烂市儿。 水缸、炕席、火炉子,坛子、罐子、旧饭碗,反正是日用的杂货啥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买不着的。 这里还有些手艺人,趁着下班后偷偷过来摆摊,不明着喊,只摆几样东西,就跟卖旧货的一样,其实他们是干手艺的。 比如修钢笔的、绞脸的、锔盆锔碗的、戗刀磨剪子的,剃头的、补锅的、弹和修鞋的,还有拿着小凿子刻印的。 顾宁好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哪哪儿新奇,她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 狭窄逼仄,道路不是那么整洁平整,这里的人也都是四九城最普通,也是生活最拮据的那群人。 李学武和顾宁的穿着虽然不算是来边最显眼的,但也很突出,有些人会用着茫然或者疑惑的目光看向两人。 李学武和顾宁都是心大的,怡然自得,并没有在意这些目光。 沿着旧货摊走走停停,也没买什么,顾宁却是觉得心情愉快了好多。 可能是体内女人天生爱逛街的天赋觉醒了,也可能是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光都是美好的,反正李学武是觉得顾宁很开心。 穿过长长的胡同,两人终于见到了鸟鱼虫的区域。 这边就比较热闹了,人也少了很多,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能游戏的人不是那么的多,养遛鸟的更少些。 倒是李学武两人的穿着在这里不显的什么了,这边很多人的穿着都立整的多。 “这是美人蕉,这是鸡冠子,指甲草,西番莲……” 顾宁点着一盆盆的草给李学武介绍着,李学武也是点着头看着价格。 这边的草都是稀松平常的,周亚梅和顾宁在家里院子种的就是这种。 不过这些种在房前屋后好,但也得有地方才行,似是李学武这样住别墅的当然成,可生活在四合院的就不成了,必须养盆。 所以李学武现在看见的虽然都是普通卉,但也是有市场的,反而因为便宜,更得人心。 “呦,这边还有郁金香和石竹呢” 李学武的眼睛也是贼,一眼就刀住了一家铺面门口的卉了。 在这里看见这些可不大容易,这个两种都是外国。 四九城的店老早就有,四七年的时候就有二十七家之多,后来五六年都归了公了。 崇文门以前的两家世界和万顺厂就合必成了一家,叫京城木第一商店,现在叫崇文门店,专卖这种外国。 顾宁也是喜欢这玩意儿,只不过站在盆边上看了一会便拉着李学武往里面走了。 “等回来再买” “好~” 顾宁回答的声音有些甜,李学武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 有的时候我不说,可你说出来的时候我就会答应。 李学武也是丛老手了,这胡同两边的他认不全,但人比娇的他还是懂一些的。 随后见到的栀子和茉莉算是比较高级的了,栀子朵洁白气味芬芳,人见人爱,茉莉盛开的时候香会飘出很远。 “买几盆茉莉吧” 李学武仔细闻了闻,对着顾宁建议道:“楼上放两盆,楼下放两盆”。 “好,栀子也香” 顾宁抿着嘴点了点头,却是在答应过后又提了也想要栀子。 李学武笑道:“那也买”。 两人说完便往前走去了,准备把这条胡同的都看一遍。 而见着来客人的店家明明听见两人要买,走出来却是发现人走了,只好嘀嘀咕咕的又回去了。 鸟鱼虫是大类,所以卖的区域一过,便是卖鸟的。 两个区域界限并不明显,因为走过来的时候很多盆上面都挂着鸟笼子。 “这个是画眉吧?” (本章完) 第614章 巨鲸 第614章 巨鲸 李学武却是见着有个正在看鸟、逗鸟的老头儿,嘴里便问了一句。 而老头儿却是没搭理他,眼睛的余光一扫便知道李学武就是个外行。 这老头儿正在看着的是个半米高的圆形鸟笼子,上盖微微下塌,“鬼子门”上的杠却是黝黑黝黑的。 鸟笼里有五个鸟食罐,两个食罐,两个水罐,还有个扁平的放虫子,鸟食罐上的图案是一套牡丹图,团锦簇的分外妖娆。 “走吧,我看错了,就是一家贼挂的色~” 李学武看不懂鸟还看不懂人嘛,这老家伙一看就没瞧得起他,不回答就算了,还用眼皮抹哒他。 这还能惯着他? 不过他也是真损啊,这周围可有些人正在转着的,李学武要是这么一说,谁还愿意来看。 即便是来看,也不够他热闹的,可这老头儿最怕热闹。 无他,养鸟的就没有好热闹的,怕人声嘈杂惊了鸟,更怕议论声多了把鸟叫声坏了,人要是多了能把鸟吓死。 这鸟也是不好养着呢,但凡遇见几只乌鸦或者别的什么,这鸟好的不学坏的准学去。 就跟老丈人养闺女怕黄毛一般,这闺女最喜欢黄毛的怪异了。 这鸟也喜欢换着声音叫,要是鸟叫声变了色,那这鸟算是白养了,准纠正不回来。 日常养着的时候得多加小心,鸟笼子上且得经常盖着海蓝色的布罩呢。 这老头儿见小年轻的不讲武德,甩了一句就要走,哪里能容得过。 李学武要是骂他一句都无所谓,反正又不掉块儿肉。 但侮辱了他的鸟可就是件大事了,要不是看着李学武人高马大的,早一记老拳上去了。 “嘿,爷们儿!口下留德~” 老头儿转过身,看着要拉着媳妇儿离开的李学武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顾宁也是无奈,打李学武一开口她就知道,社交匪徒要发威了。 这一发威无非就是两个套路,你愿意跟他说他就捧着你聊,你要不愿意跟他说,他就逗式你聊。 这逗式还非得往你腰子上扎一下,非得让你跳着脚的找他聊不可。 看着老头儿气呼呼的样子,顾宁也是老不好意思的,但这坏人就是这个样子,她也是没办法。 李学武被老头儿叫住,横了横眼睛,问道:“呦,好汉,您这是要指鹿为马呀,还是指鼠为鸭啊?” “你!……” 顾宁眼瞅着老头儿的腮帮子用劲儿,使劲拉了李学武一下,提醒他别太过了。 倒不是怕别的,就怕这老头儿再因为李学武的几句话过去,那罪过可就大了。 李学武却是再次看了一眼那沉稳大气的鸟笼子,虽然已经罩了布,但他还是挑着眉毛道:“我问你这是不是画眉,你也不回答,那我就只能随便猜了!” “你是真有理呀!” 这老头儿缩在袖子里的拳头都攥了攥,但还是拿李学武没辙。 不过他见着这小王八蛋身边的姑娘了,扯了嘴角道:“白瞎好姑娘了”。 “嘿!僵火是吧!” 李学武见自己说了老头儿的鸟,这老家伙回头儿就说自己的媳妇儿,瞪着眼珠子就要开输出。 老头儿见着李学武微微提高了嗓门,却是知道这位看着穿着立整,实则就是一混不吝、滚刀肉! 他哪还敢让李学武在门口这么吵,赶紧摆了摆手,皱眉问道:“您到底要干嘛呀?” “买鸟!” 李学武一梗脖子,挑眉道:“我就买那只着了色的老家贼!” “嘿!咱了可是往日有冤?” “没有!” “近日有仇?” “也没有!” 这老头儿仔细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皱眉问道:“那您了跟我这呵儿逗什么哈哈啊?” 说完又拢了袖子,身子微微挺了挺,耷拉着眼皮又道:“瞅着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这领着媳妇儿说明您也老大不小了,要哄了开心还得去电影院,我们这~呵呵!” “呵呵~” 见这老头呵呵李学武也呵呵,不顾顾宁的提醒,抬手指了指那边的鸟笼子问道:“有道是开门见客,和气生财,我奏问你这鸟卖,还是不卖?” “卖!我卖~!” 这老头儿见多了李学武这样的混小子了,以前这四九城啥样的人没见着过,李学武这样的只能说是一般般~ 老头儿是笼着袖子里的手,微微点头道:“不过我卖的不是家贼,而是画眉!三十五块不二价!” 李学武也没管他后面出的价,转头对着顾宁说道:“得了,那小玩意儿就是画眉,不是家贼”。 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老头儿,拉了拉顾宁的手,道:“走吧,咱买去吧”。 顾宁被李学武拉着往前走了两步,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尤其是看着那边的老头儿已经气的脸都变了型,赶紧低下了头。 不是我气的,我不想认识这坏人的…… “嘿!小子!” 这老头儿气呼呼地上前两步虚拦了一下,瞪着眼睛道:“可没您这样的,穿的富贵样儿,却拿姆们穷人打哈哈!” “嚯~!遇见恶师子了” 李学武瞧见拦道儿的了,身子一挺,耷拉着眼皮看着这位老头儿道:“我可没有工夫跟你打哈哈,你这人不诚实,不能买你的东西”。 “怎么不诚实!” 老头儿也是个倔脾气,梗着脖子问道:“你今天非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凭白坏了我的名声!” 李学武攥了攥顾宁的手,让她不要紧张,自己却是看着老头儿问道:“我刚才问了你什么呀?” 老头儿晃了晃牙,道:“你问这是不是画眉” “对呀!” 李学武脖子后靠,再次问道:“那我问你了我要买什么呀?” “你!” 老头儿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李学武跟这儿埋伏着呢。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我要买的是着了色的老家贼,又不是你的画眉,你不是不诚实,是什么?” “好!算我不诚实了!” 老头儿也是个狠角色,指了指那边的鸟笼子,道:“就算它是着了色的老家贼,但它三十五块,你买不买?” 这时候周围已经站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了,见这老头儿跟一对儿小夫妻僵住了,便都笑看着。 天黑还早着呢,有热闹瞧谁还愿意瞧啊。 “买!” 李学武好像真的被僵住了一般,从兜里就掏出四张大团结来,围观众人一看,嚯~好家伙,玩儿真的。 老头儿瞧见李学武真掏钱也是愣了一下,不过能把这鸟卖出高价去,也算是不白生气一回,抬手就要拿李学武手里的钱。 这是规矩,做买卖的,收钱要么是叫客人把钱放柜上,要么就是伸手去拿客人手里的钱,没有摊着手等着的。 李学武却是在老头儿探手过来的时候一把攥住了,示意了那边的鸟笼子一下。 在老头要开口说话前先说道:“哎~总得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江湖规矩啊~” 老头儿看了看李学武,也不知道这孙子混哪个江湖,哪儿学来的规矩。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老头儿也不怕李学武转身就跑了,毕竟这个时候的人都要脸呢。 收回了手,转身就去了架子下面,挑了鸟笼子,这才看向了李学武问道:“您请了!” 李学武笑着走过去伸出了手里的钱,另一只手也去接那笼子,却是瞧见老头儿又把笼子收回去了。 “哎!” “哎!笼子不卖!” 老头儿挑了眼皮,道:“得请您拿笼子来,我把这鸟给您移过去”。 李学武伸出的手僵硬了一下,仔细看了老头儿眼里的戏谑,也是明白这老头儿也玩了自己一招。 “可以” 就在众人将要笑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却是扬了扬胳膊,道:“我没有笼子,只用手去抓,但可有一样!” 李学武点了点老头儿手里的笼子道:“我要的是着了色的老家贼,可不是你的画眉,但凡它要是敢叫出画眉的动静,我都叫人来满大街的贴告示!” “你!” 老头儿也是万万没想到,今天遇到这茬子还特么是个不要脸的! 刚才他也只是在气李学武,故意同意了这就是老家贼,为的也是赌李学武拿不出钱来,赌李学武即便是有钱,也不会高价买鸟。 可谁能想到,这小年轻的真不讲武德,把他圈进坑里狠踹啊! 这画眉怎么可能不是画眉的叫,要真是叫出老家贼的声音他才是要哭。 但是现在,他就骑虎难下了,不是李学武不买了,而是他不敢卖了。 他也看出来了,这孙子不是奔鸟来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就是奔着他这鸟笼子来的。 这鸟笼子别说三十五了,就是三百五也不能卖呀! 紫檀的笼子、紫檀的杠,细瓷的食水罐、黄白铜的盖板和抓。 这鸟笼子贵在这紫檀稀少,更贵在这工艺难熬,早先这匠人半年也弄不出这么一个来,更别说他这罩布还是顶级锦缎,挂钩上串的翡翠珠子了。 其他零碎的就不说了,拢在一起没有小几千绝对不会卖的。 李学武眼睛也是贼,一眼就刀上这笼子了,别的他看不出来好坏,但木头他确实认识的,因为家里的好些家具都是这玩意儿。 “嘿!你倒是把门打开啊!” 李学武扬了扬右手,冲着这老头催促道:“我这人最是有好生之德,见不得鸟雀百灵跟这囚笼中困着,我捉来这老家贼也是为了放生,赶紧的,别耽误我的善心”。 听听,这像是人话嘛,老家贼可是四害之一,现在就打杀这些玩意儿呢,他却说慈悲心肠要放生! 缺德都带冒烟儿的! 李学武不管,也不看周围几人的议论,只逼着老头儿把鸟笼子的鬼子门打开。 老头儿也是满脸的气苦,嘴都气的打哆嗦了,攥着手里的鸟笼子说啥也是不敢打开。 没想到啊,都解放多少年了,这城里还有流氓啊! “走吧~别闹了~” 顾宁到底是不忍心,拉了拉李学武的手,劝道:“买完了赶紧回去,家里还等着吃晚饭呢”。 李学武瞧见这老头儿真不撒手,也只能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是坏,但不是恶。 “伤人之心不可有,救人之心不可无” 后退一步,李学武的脸上再没了戏谑的坏笑,有的只是严肃。 拉了顾宁的手,李学武点了点门口的台阶下面,冷声道:“八年前,几个小子在这条街上卖蛐蛐,借你这屋檐躲个雨,你是怎么做的应该还记得吧?” “你!你是……” 老头儿却是思忖片刻,眼睛猛地一睁,再看向李学武,却是只觉得当年的小不点跟现在的衣着光鲜不成对比。 “我不是来寻仇的,当年受到的冷眼也值不当我来寻仇”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了看曾经羡慕的临街房屋,现在却怎么都感觉低矮。 “我只是想看看,狗改不改得了吃屎!” 说完便带着顾宁往前面走去,任凭后面那老头儿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背影,也没管围观那些人惊讶的表情。 顾宁捏了捏李学武的手,说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人……” “知道了也应该这么做” 李学武转头对着顾宁笑道:“善良永远都是你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比任何东西都可贵”。 顾宁被李学武突然袭来的告白弄的有些手足无措,使劲挣开了李学武拉着的手,快步向前面走了。 这人真是的,大街上呢,咋啥话都说,不过……这话说的怪好听的呢。 一场今非昔比的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到两人的心情,沿着胡同一直逛着、看着,顾宁对什么都好奇,时不时的也跟李学武问上一两句。 这边卖的已经很少了,多是卖鱼的了,还都是金鱼,不过样式品种倒多。 墨龙井、五珍珠、狮子头、红帽、望天、水泡眼,在大木头水盆子里悠闲地游着。 “这是什么?” “墨龙井,身上都是漆黑的” “这个呢?” “珍珠,肚大尾小” “那这个呢?” “望天,老像是跟你对眼儿似的” …… 这边的金鱼都用大木盆装着,木盆被放在离地不高的架子上,木盆的盆壁上长着厚厚的青苔,显然这是老家当了。 卖鱼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见着李学武哄着媳妇儿说的倒是都对,一看也是研究过这个的。 “您是行家” 汉子冲着李学武比了个大拇指,笑着问道:“怎么?有相中的嘛?” 李学武却是看了顾宁一眼,见她还真是喜欢这东西。 其实李学武不大爱养鱼,太费劲了,比养鸟都心累。 换水喂食啥的都好说,关键是这玩意儿莫名其妙的就飘起来,也不知道啥毛病。 顾宁见这汉子问了,便直起了身子,手搭在了李学武的胳膊上准备走了。 她也只是看看,要说喜欢也是真喜欢,但她是不会养的。 有能力拥有才是爱,没有能力的拥有就是造孽了。 李学武理解顾宁的心思,似是后世,给孩子们买回去大人只当让孩子们图个新鲜,也不教给他们怎么照顾生灵,也不教他们动物的习性和道理。 却是等这些小生命死后一扔了之,孩子再要,便再去买就是。 可这样的漠视,孩子又能学到什么,理解到什么? “家里地方大,足够宽敞,您有合适的盆嘛?” 李学武点了点木盆上的青苔,道:“得能生这个的”。 顾宁见李学武真要买,便拉了李学武一下,轻声问道:“你会养嘛?” 李学武却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自信地说道:“放心,养鱼我可是专业的,有秘诀!” 那边卖鱼的汉子也挺憨厚,知道李学武有两下子,见他这么说,也是竖起耳朵听着。 顾宁也是怀疑地看着李学武,她就没听说李学武家里养过鱼,更没见李学武自己养过鱼,怎么就秘诀了? 有路过的人听见这边的对话也都放慢了脚步等着,就等李学武露出来,他们好学去。 李学武在顾宁怀疑的目光中挑眉道:“一天一喂食儿……” 他这刚说第一句,卖鱼的汉子就是一愣神儿,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养鱼的。 随后李学武的话却是让他忍不住笑出生来:“一天一喂食儿,三天一换水,五天一洗缸,七天一换鱼!” “噗嗤~” “呵呵呵~” “哈哈哈哈~” 周围几人只觉得这年轻人真特么有趣,各自笑着离开,而顾宁已是使劲儿掐了李学武,就知道他嘴里没个正型的。 卖鱼的汉子则是笑开了声,点着木盆里的金鱼说道:“要都是您这样的主顾,我们这买卖可就真的好做了!” “要都是我这样的主顾,您这生意就砸了!呵呵~” 李学武笑着比划了一下,道:“来口缸,得大,您这儿要是有睡莲也给我们点几个”。 “没问题,您瞧好吧” 这汉子见李学武动真格的,像是真要买,已经站起了身子,示意李学武跟他去院里看看。 汉子用手扒拉了一下身边的半大小子,嘴里叮嘱着叫他看摊,自己已经先一步给李学武他们带路了。 李学武拉着顾宁便跟着进了院子,院子不大,房屋显得有些破败,倒是院里的一排排大缸吸引了李学武的注意。 “没什么新奇的,祖辈传下来吃饭的手艺,混个温饱” 汉子倒是谦虚,引着李学武两人来了墙角,指了指地上的一排大缸道:“木盆和瓦盆都好,但不实用,我还是建议您弄个石头的”。 说着话指了指地上半米直径的圆缸问道:“这个怎么样?” “准备就放在门口”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一米半长,半米宽吧,最好带架子”。 这是别墅入户门后手边老太太那屋门口到大门口空档的大概尺寸。 当然了,那空档不止这么小,以前说不定是放了啥的,李学武接手的时候就没见有东西,说不定搬走了。 这汉子听了李学武的话却是想了一下,边往墙角走,边笑道:“您家里还真宽敞,这么大的石头缸可不多见”。 说着话走到墙角,指了指倒扣着的一副石头槽子,道:“您得瞧瞧这副了,青龙口的老石料,我二太爷赶着驴车从山上弄回来的,硬是凿了得有小两年”。 汉子示意李学武往石头槽子边上看,指着凿子的纹路道:“瞧见没,雕都是一锤子一锤子刻出来的”。 李学武低头仔细瞧了,还真是手艺活儿,明眼能瞧出来是石刻,但就是看着样式好,福寿禄三喜图,有金鱼、祥云、蟠桃、瑶池等元素。 由着汉子的指点,李学武还架手摸了摸,石材真不错。 “怎么?传家宝都卖?” “嘿嘿,得了吧~还传家宝呢!” 汉子见李学武蹲下,便也跟着蹲了下来,要给李学武敬烟,李学武却是掏出了自己的烟敬给了他。 “呦,好烟啊” 汉子瞧见大前门,笑着说道:“您这干部小不了,谢谢您嘞~” 等两人点了烟,这汉子便说开了,他们家七辈儿就是干这个的,以前在金鱼池养鱼,那边有泉眼,主要给宫廷养,半官半私。 辛亥以后算是乱了套,金鱼池几经易手,到了四九年以后填了坑,盖了楼,就只剩下个地名。 辛亥的时候汉子随着他爹进了社稷坛公园,算是半个编制。 不过那公园是同仁堂乐家捐的,鱼没有多少,都是名门望族捐的。 汉子说了他打小捉鱼虫捞鱼虫的困苦经历,也是摇头苦笑。 旧社会,四九城的大官、富商,为了美化点缀其公馆庭院,一般家里都有金鱼缸。 当时流行的顺口溜就是“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讲的就是对这些人生活的写照。 不过李学武听着倒是有点儿耳朵痒痒,这么一说,怎么觉得他现在就要往这方面发展了呢? 汉子笑着说道:“我以前还给运输大队长的行辕喂过鱼,换过水呢”。 “哦?是嘛?” 李学武惊讶道:“见着他了?” “怎么没见过,他那位夫人我还也见了呢~” 汉子嘿笑道:“不过他是南方人,说话叽里咕噜的,我也听不懂,也是稀里糊涂的给回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见这汉子真是有意思,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汉子撑起一条腿坐着脚后跟,叽咕眼睛道:“李宗壬任四九城行营主任的时候就住在北长街,他那公馆里的鱼也是我给伺候着,包括当时的警备斯令陈继承、马战山、溥洁等人”。 说到这里,汉子点了点烟头道:“陈继承这人好,每月给我们家四十斤大米,还帮我开脱了抓兵”。 “这算救命之恩了” 李学武笑了笑,想到当年的兵荒马乱也是能听出汉子语气里的无奈。 “可不是!要是没有他,我现在说不定埋骨他乡了就” 汉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不好意思地笑道:“扯得有点儿远了,这槽子你看可还合适?” “嗯,合适,就是不知道底儿怎么样?” 李学武跟顾宁说那些都是逗着玩的,养金鱼他哪里不懂,当年就跟这边混了,力气足了才离的这边。 这石槽子是好,结实,还透气,但底部处理不好它刮鱼鳞,那样的话金鱼是很不舒服的,也伤鱼尾。 这也是为啥刚才跟汉子说要能生青苔的,只要有了青苔,那鱼就不怕伤着,还能当饲料。 汉子看了看李学武的穿着,试问道:“方便吗?搭把手,咱把它掀过来您看看”。 见李学武犹豫,汉子笑道:“不买也没关系,只是让您放心”。 李学武将手包递给了身后的顾宁,笑着解释道:“在家不是我自己洗衣服,这干啥活儿的也得尊重不是”。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石槽的另一头儿,手也搭在了槽子的边上。 汉子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笑了笑,只当李学武是心疼媳妇儿的话,跟李学武搭手就把石头槽子翻了过来。 等翻开这么一看,李学武却是知道汉子为啥这么说了。 这石槽外面有雕刻,内部却是光亮的很,即便是在天色渐暗了,即便是在这放了不知多长时间了,可里面依旧是能看出不俗的手艺来。 “这是我二太爷拿着磨石一点点儿磨的,到死了还记得这槽子呢” 汉子苦笑道:“这是当年张大帅的公子,那位六爷订的,可特么等到鱼缸弄好了,他也跑路了,我二太爷算是白干了”。 “呵呵,我还算是捡了个漏?” 李学武轻笑着打量了鱼缸的正面,比侧面团锦簇不同,缸口可不薄,还雕刻的许多条龙鱼,也就是鲤鱼跃龙门的典故。 最神奇的是在缸的一头,还雕刻有个龙头,龙嘴是空的。 汉子点了点龙嘴道:“这是我二太爷设计的,现在叫虹吸,可以吸了缸里的水,然后从龙嘴里吐出来”。 李学武伸手摸了摸缸底,确实平整光滑,没有一点儿时刻的粗糙感。 汉子只等李学武检查完了,这才问道:“您瞧着怎么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您说个价吧”。 汉子见李学武问价,便知道这是诚心想要了,思量一下,道:“我给您配齐了金鱼和睡莲,再给您送家去,我收您一百二十块,您看如何?” “嗯,价格倒是不贵”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的顾宁,又转头看向汉子,道:“我不讲价了,但您得帮我个忙”。 说着话指了指鱼缸微笑道:“劳您驾,得教给我们怎么养鱼、怎么换水,定期来帮忙照看一二”。 “这……不瞒您说,我也有正经工作” 汉子苦笑道:“可能没有那么时间和精力”。 看着李学武的神情是真想要的,汉子再迟疑了一下,道:“得,算是了了我二太爷的心愿,我给您教会了,再每个月去一次”。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学武笑着从顾宁手里接过手包,直接点了十二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汉子也是愣了一下,摆手道:“不成不成,我这还没送过去呢,哪儿能收钱,不成!” 说完便推了李学武的手,道:“今天不方便了,我兄弟也没在家,等明天,明天晚上我们给您送家了去,到时候您再给我”。 李学武见这汉子说的真心话,便收回了手,拿出笔记本写了地址递了过去。 “家里随时都有人,钱我会准备好的,不似那位少帅,一屁跑远了” 说着话还逗着汉子道:“不过这鱼缸我收了,等以后有机会了,见着那位少帅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哈哈哈!” 汉子只觉得李学武这人说话诙谐幽默,接了地址便送了李学武两人出了门。 顾宁还看了门口正在无聊地看着鱼摊儿的小孩子一眼,这才跟着李学武往回走。 那边卖虫子的要收摊了,没什么好看的了,李学武带着顾宁便往来时的方向走。 回去倒是简单了,只把刚才相中好的点了价格,商量两句便由着店家送去了车那边。 速战速决,李学武砍价不厉害,说话又好听,倒是让店家乐得出力。 只是路过卖鸟老头的摊位时,李学武却是发现院门早早的关了,怕是想起亏心事,也怕鬼叫门吧。 等李学武两人走到车边的时候,这边已经有好些盆在地上放着了,虽然没人看着,倒是一盆都没丢。 李学武打开了车的后箱盖,掀起了后面的座椅,将一盆盆装上了车。 好在是车斗宽敞,不然还真装不下,就这还多摞了两盆用绳子固定了。 顾宁看着后车斗满满的,有些后悔地说道:“太多了,早知道不买这些了”。 她现在这么说,刚才李学武问她喜不喜欢这个,喜不喜欢那个的时候她都点头的。 好么,李学武可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媳妇儿争辩的,示意了已经出来的月亮道:“咱们赶紧回家吧,李姝说不定都要饿的造反了”。 见李学武这么说,顾宁也只好上了车,不过闻着车后传来的香,顾宁的心情还是很舒畅。 那能不舒畅嘛,算上那鱼缸和金鱼的钱,李学武一个单位的工资没了。 路上两人也是聊起了小时候的事儿,顾宁好像对李学武小时候淘气的事儿特别的感兴趣,有时候见李学武不讲了还主动问。 直等吉普车开进了院里,顾宁才算不问了,李学武也把小时候干的混蛋事讲了个百分之一左右。 “怎么买这么多?” 老太太和秦京茹迎出来,却是被吉普车后面的盆数量吓了一跳。 老太太倒是没说啥,可秦京茹却是惊讶出了声。 不为别的,这些看着是喜人,但谁伺候啊,还不得是她? 有些幽怨地看了那边说笑的两口子一眼,秦京茹只觉得自己是不是闲的时间多了,让这两口子碍眼了。 等李学武带头,几人都伸手帮忙,这才把车卸了。 李学武进院儿的时候也看了那边的车库一眼,眼瞅着已经封顶了,许也就三四天便能回填,以后这车倒是有地方搁了。 顾宁也没用秦京茹帮忙,由着她去了厨房,自己捧着一盆盆像是小蜜蜂似的不知疲倦地找着摆放盆的地方。 壁炉两旁、钢琴旁、电话旁、沙发空档、窗台上…… 楼下的摆完又去摆楼上的,楼梯旁、小客厅、书房、主卧、客卧……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要帮忙,却是被顾宁拒绝了,只剩下李学武跟闺女大眼瞪小眼。 李姝刚才见着这些盆进来是很开心的,还以为是爸爸又给买了新玩具。 可看现在这个架势,这些玩具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女人的。 现在的李姝特别的聪明,知道顾宁在意的,她绝对不碰。 但李学武就没在乎了,瞪着大眼睛一顿咿咿呀呀,控诉着李学武为啥回来这么晚,又没给她买玩具。 李学武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上楼去洗澡了。 等他洗澡出来,却是发现房间变了样,走出小客厅,看向书房,看向二楼楼梯口,只觉得冰冷的房子有了生活的气息。 这钱还真是不白啊,以往他觉得他的办公室待着舒服,敢情家里收拾好了,摆上草也是一件极为舒服的事。 再下楼来,见着顾宁正站在窗台的盆前相中着,便走过去跟着看了看。 “想啥呢?” “哦~” 顾宁见是李学武过来,反应过来,示意了盆对着李学武问道:“郁金香摆在这是不是不大合适?” “没有,我觉得挺合适的” 李学武揽了顾宁的肩膀哄着问道:“刚才你的第一感觉是不是就想把她摆在这?” 顾宁皱眉想了想,刚才的太多了,她有点儿想不起来啥感觉了。 李学武却是怕她再折腾,揽着她往餐厅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第一感才是最合适的,摆在那没什么问题”。 顾宁跟着李学武想着事情,一路进了餐厅,可进来后,看见秦京茹正在往桌子上端茶,这才展开了眉头转身走了回去。 李学武看着顾宁抱了那盆郁金香重新进了餐厅,摆在了餐厅沙发前的茶几上也是不由得摇头苦笑。 女人都一个样,问你的意见不是想听你说啥,只是给她们的思考提供一点点时间。 直等上床睡觉了,顾宁还时不时的看向摆在床头的。 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顾宁喜欢,李学武就觉得这钱不白,这一晚上更是不白折腾。 顾宁的心思单纯,喜欢的东西也有限,更不像是其他人那样爱出去玩、爱出去走去,她一下班也只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看书。 买和金鱼也只是为了让她有个乐趣,不至于太枯燥了。 要不是因为李姝还小,要不是因为他想跟顾宁要孩子了,就养一只小猫小狗啥的。 不过现在不能想了,就李姝那个个性,养老虎都得被玩吧死,想想还是算了。 转过天来,李学武上午在治安大队待了一阵,跟八一六那边聊了聊,把罐头厂的设备问题落实了。 又跟老彪子交代了一监所的事儿,特意叮嘱了老彪子把控好书籍和小人书等物品的出货量,不要让供销社马主任那边为难。 等这些都忙完,李学武又跟沈放把东城这边的重点企业走了一圈。 算是安全检查也好,算是安全督导也罢,给了前些天沈放组织夜间巡逻时,这些企业大力支持的面子。 中午就在化工厂吃的,厨子手艺一般,倒是材料还成,说是他们厂里自己养的猪。 李学武倒是不馋这玩意,桌上这些干部们吃的倒是挺香,他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这些人是不是利用接待他的机会来开荤腥啊? 下午又走了几家,李学武跟沈放分开,直接去了轧钢厂。 轧钢厂这边好像又恢复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好似昨天的会议并没有召开一般。 但是机关里面的风言风语却是在提醒着轧钢厂机关的每一个人,危机还没有过去。 徐斯年昨天没有堵着他,今天却是早早地在等着他了。 李学武一进办公室,徐斯年便跟了上来,摆手谢绝了沙器之的倒茶,只跟李学武聊了不大一会便又离开了。 沙器之再进处长办公室的时候却是发现处长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处长的背影有些萧索。 也许是错觉,沙器之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提醒了李学武要开始办公。 李学武也仅仅是一阵的迟疑,随后便转身在沙器之的帮助下忙碌了起来。 说安静,其实也不算安静,景玉农负责的这个筹备办还是开工了。 下午就有很多亮马河工厂的领导来轧钢厂参观,主要看的就是轧钢厂分厂区的那些工厂。 这些工厂可以算是中小型工厂里的代表方向了,生产的东西也都是轧钢厂自己需要的配套商品。 轧钢厂需要,那么其他工厂也都需要这些,他们也有生产的,也有采购的。 不过在接待人员的介绍下,如果合作生产,不仅仅能提高产能,自给自足,还能跟其他工厂交换所需的其他物资。 今天能来的,说明都是有诚意的,不管是捡便宜还是敲诈吧,反正都把眼睛擦的很亮,贼亮贼亮的。 轧钢厂这条巨鲸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方的领导,这还不咬上一口? (本章完) 第615章 胖丫头 第615章 胖丫头 “处长,您要的材料” “嗯,放桌子上吧” 李学武的视线没有离开桌上的文件,听见沙器之的声音也仅仅是用钢笔尖示意了一下右手边。 “有一份保密文件,需要您立即批阅” 沙器之随之递过来的还有一份封签文件,拆开文件夹里有一份签字表,李学武看见厂长和李副厂长都看过了。 拿起文件,李学武却是看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40号飞机。 文件本身的内容跟这个名字关系也是息息相关。 当然了,文件说的并不是怎么造飞机,而是怎么运零件。 轧钢厂承担了一小部分的试飞零件制造,现在制造完成,保卫处要提供运输安全保障了。 李学武拿着文件也是沉思了一下,这些零件要送往冰城,确实需要谨慎对待。 “让韩战来一趟” 李学武想了一下,还是点了韩战的名字,相比于韩雅婷,韩战的一线能力更强,虽然他现在是消防科的科长,但还是可以带队伍的。 心里想着,李学武已经在阅览记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和意见,随后亲自重新封好了文件,这才递给了沙器之。 而沙器之是不知道这份秘密文件里面有什么的,拿着文件出门,递给了正在等着的厂办秘书,随后便打电话通知了消防科的韩战。 李学武今天的文件不多,但是都很繁琐,尤其是有些思想建设方面的文件,他不得不小心谨慎,阅读起来很用心。 当韩战进来的时候,李学武正把一份文件放在一边,招了招手,示意韩战在办公桌前面坐。 “有个外勤你出一下” 李学武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递给了韩战,道:“今天晚上就走,带上厂护卫队,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注意安全,事情结束了赶紧回来”。 “明白” 韩战也是个干净利落脆的人,知道是特殊任务,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纸条便看了起来,看过几遍过后,放在烟灰缸里用办公桌上的火柴点燃了。 站起身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后便转身出了门。 李学武却是看了烟灰缸里的纸灰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韩雅婷,交代她周五组织保卫去山上搞一个防爆演习。 韩雅婷却是不知道处长为什么这么安排,但还是服从命令,答应了下来。 在电话里韩雅婷汇报了关于肖力同和张志杰等人的调查进展,相关材料已经报送给了薛书记。 李学武听到最后只给了一个知道了的回复。 放下电话,李学武再次拨动转轮,打给了厂办,报备明天上午要去领奖,下午要去治安大队,后天上午去红星村组织演习,大后天要去红星村开会。 一连三天的报备行程,却也是让厂办负责协调工作的秘书微微惊讶了一下。 但秘书却是没有多想,只在心里感叹李副处长的繁忙,在记录上做好登记便没再注意。 李学武一连串的工作安排完,仍然觉得不保险,又将于德才叫过来交代了一阵,这才算是稍稍放心。 等于德才走后,沙器之从外面进来,低声汇报道:“景副厂长带队,财务处、人事处、服务处三个负责人陪同”。 “来的有纺织厂、皮革厂、玻璃厂、日化厂等,均是亮马河工业区的厂领导”。 汇报结束后,沙器之低声说道:“原定的厂长协商会并没有开起来,而是由景副厂长出面,同今天来参观的厂负责人们做了介绍”。 “暂时不管她” 李学武阴沉着脸摆了摆手,道:“关注一下李副厂长的动作,注意尺度”。 “明白” 沙器之答应一声,内心却也开始泛起了波澜。 处长让关注李副厂长,这代表了什么? 有些事情李副厂长没有跟处长沟通?或者两人之间有了什么间隙?还是背着处长搞了什么小动作? 这些东西沙器之没有关注就便不得而知,但现在李学武交代了,他便要把目光转移回来。 沙器之也在猜疑,虽然有的时候说朋友不是永恒的,利益才是,但这变换的速度有点快,他还没反应过来。 李学武却已是继续低下头开始写起了材料,做什么事都不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丢掉。 学生就是要把学习搞好,其次才能有各种活动成绩。 工人就是要把生产搞好,其次才能享受各种待遇。 而干部就是要把管理抓好,其次才能决定自己看向哪里。 别吃着碗里的都没吃明白,还看着锅里的香。 昨天的会议已经是昨天的事儿了,今天的事情正在发生,就不要老想着昨天了。 李学武不相信李怀德在昨天的会议创造出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会选择隐忍,更不相信杨凤山猜不到会议会出现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准备好了防守反击,一个稳如老狗,随时准备进攻,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尤其是在周五,也就是十六号那天,风吹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李学武不想参与进去,所以搞了三天的“不在场”报备证明,打生打死的,关他李学武何事。 尤其是李怀德的几次试探性的攻击过后,憋大招憋的这么狠,憋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屁。 所以李学武不仅仅把自己撇出去,还把保卫处的强力人员撵去了山上。 不为了别的,主要是他不想崩一身血。 李学武要玩的东西两方都不认可,虽然跟他虚与委蛇着,让他耍了两招,但背后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那还参与个屁呀。 至于景玉农那边,李学武不想搭理她了,上次是怎么被打的脸,这一次还得怎么被打脸。 文件不签还有可商量的余地,文件签了,跟上次的一样,签了也是白签。 放弃人事权,主动提供场地、机械、原材料等支持,就是为了达成生产效益的目的。 这就是熊瞎子掰苞米,掰一穗丢一穗,到了地垄头儿一看,屁都没有。 临下班前厂办通知晚上在招待所一楼会议室有聚餐,招待来访的兄弟单位代表,所有的部门负责人都要参加。 李学武却是理都没理,只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行程通知,这是明天去领奖的程序。 收拾好了手包,李学武便带着沙器之下班走人了。 什么特么聚餐,李学武才不管景玉农的面子呢,这种联合企业的筹备思路跟特么曲线救国有毛的区别。 从保卫楼里出来,正巧隔壁后勤楼的张国祁也收拾好了走过来,见着李学武要往车上走,招呼道:“这么点儿路你还乘车啊?” “张处”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不去招待所,下班回家了”。 “呦!” 见李学武这么硬钢,张国祁也是惊讶了一下,这通知可是厂办下的。 “这是家里有事?” “确实” 李学武将手包扔上了车,笑着解释道:“给闺女买了几条金鱼,人家说今天送来,我得回家陪闺女”。 “……” 张国祁看着李学武跟自己解释完摆了摆手就上车走人,他也是有些懵逼。 见吉普车都出了办公区大门了,这才被身后的秘书提醒着要去聚餐。 “聚特么什么餐?!” 张国祁一竖眼睛,对着秘书道:“李副处长有闺女,我张国祁就没有嘛?” 说完点了点办公区大门方向道:“凭什么他闺女有金鱼,我闺女就没有?” 这边张国祁的秘书已经傻眼了,只见领导抱怨道:“别的我都能忍,就这个忍不了,跟厂办说一声,就是我给我闺女买金鱼去了”。 说完也不等秘书再劝,摆手道:“赶紧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再晚了特么鱼鸟市都散场了!” “哎!” 张国祁的秘书被他喊的晕头转向的,等跑去值班室找司机的时候却是猛然想起,张处的闺女不都十八了嘛,今年刚参加工作,玩儿的毛金鱼啊!—— 李学武可不知道自己没去聚餐,那后勤处的老张也没去。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说要陪闺女迎接今天送来的金鱼,他老张也凑热闹买什么金鱼。 指挥车停在了大门口,李学武却是瞧见院门半开着,院里还有说话的声音。 等跟沙器之两人道别,进了院子,这才看见,是修车库的工人正帮着昨天见到的那汉子往屋里抬那大石头槽子。 “呦,李处,您下班了” 窦师傅正跟院里看着工人们使劲儿,见李学武进来也是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了点头,冲着里面示意了一下,问道:“这么沉的嘛?” “可不轻,六个人抬才刚好” 窦师傅看着那边已经安装到位的石槽子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对着李学武问道:“您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呵呵,给孩子玩儿的,看着也好看不是” 李学武轻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跟走出来的那卖鱼的汉子招呼道:“您辛苦了,这么沉咋装上来的?” “别提了” 那汉子苦笑道:“昨晚咱俩翻它不费劲,但抬起来是真不容易,我跟我兄弟俩用绳子绞到板车上来的”。 他解释着,还给李学武介绍了跟他一起来的一个汉子。 卖鱼的这个叫盛少威,他兄弟叫盛少才。 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卡在了耳朵上,盛少威笑着道:“先干活再歇着”。 说完了便带着他兄弟一起往屋里搬水箱。 李学武没有往屋里去,就跟院里站着,同窦师傅聊了聊。 同时也给帮着搬鱼缸的六人分了烟,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 窦师傅干活仔细,见着李学武和顾宁下班回来便会收工,早上也是等了李学武他们上班后再来。 要不说这人会办事懂分寸呢,做事处处都能让人舒服了,李学武也是看着他老实可靠,这才一步步试探着帮着他。 窦师傅每天必来这边监工一阵的,多是晚上,也方便跟李学武说说话。 主要还是东风俱乐部和轧钢厂居民区项目的事,再有就是他那个工程队的管理。 李学武却是想起什么来,摆了摆手道:“事情我想着呢,那小兄弟我结婚那天还见着了,但是没机会说话,等几天,我忙完了找他,咱们一起坐坐”。 “哎!不着急~” 窦师傅虽然嘴里说着不着急,但有了李学武这句话,也是笑了出来。 屋里盛家两兄弟手脚真是麻利,那水槽子在家就已经是清洁好了的,到了这边用干净抹布擦了一遍便往里面拎水。 直等水位够用了,这才将带来的那个水箱里的金鱼连同水箱里的水一起倒进了槽子里。 李学武见着修车库的工人们收拾东西走了,拉了窦师傅一下没叫他走,而是一起进了屋,看了看石槽子里的金鱼。 窦耀祖也是干这玩意儿的,虽然他没养过金鱼,但给金鱼修过池子,这会儿也是笑着赞道:“这手艺还真是绝了!南城的活儿吧?” “您捧了,这手艺是祖上的,池子是二太爷的手艺,我们现在才学了个皮毛” 盛少威谦虚了一句,由着他弟弟往池子里摆睡莲,自己则是开始给李学武介绍起了池子里的金鱼和养殖方法。 “稍等~”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是我养,我也没时间照顾它们”。 说着话对着站在客厅很靠里面的秦京茹招了招手道:“丫头过来听一下,以后也知道咋养了”。 丫……丫头? 秦京茹满脸问号,合着你家老太太咋叫你就咋叫呗? 她只觉得李学武叫的咋就这么自然呢?李学武明明也才二十岁,她才十八,相差才几岁啊?! 尤其是当听到李学武的话,秦京茹知道,这玩意儿果然就是给自己买的! 还说让自己学学,你自己咋不学呢! 虽然心里抱怨着,可秦京茹还是走了过来,见着李学武看她,还把周亚梅那个时候带她用的笔记本找了出来。 李学武见着她准备的这么充分,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秦京茹只觉得这目光有些别有用心,一定是在报复自己。 报复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铲了顾宁的园,便给自己找了这么多活!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京茹拿着小本子准备好了,那送鱼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记什么。 李学武招手让了窦师傅屋里坐,亲自给他泡了茶,当然,也给正在忙着的两兄弟准备了。 等盛少才忙完,盛少威的介绍和讲解也差不多了。 “今天就别喂了,等水里的泥土沉底,等水清亮了再喂一点点,就是我带来的那罐子鱼虫” 盛少威交代道:“看着点儿野猫,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再教给你怎么换水”。 这边交代完,盛少威也是把这边的家里观察了个大概。 买鱼的这位李干部应该级别不小,不然媳妇儿那么好看,家里还有“老妈子”给带孩子,还有“胖丫头”给照顾家务,这不妥妥的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家庭嘛。 只不过这院子小了些,别墅小了些,人口也少了些。 但只看屋里的钢琴和家具摆设便知道,这家定不是普通人家。 都交代完,李学武请了他们兄弟俩喝了杯茶,笑着聊了聊金鱼的趣闻,说了说金鱼的品种。 一杯茶结束,李学武拿出了准备好的钱放在了盛少威的手边。 盛少威收了钱连连道谢,言说等月底再来,以后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来一次,直到到这边没了问题。 李学武起身送了两兄弟拉着板车出了门,这才转回身对着跟出来的秦京茹问道:“学会了嘛?” “学废……学会了”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皱眉头还是有些紧张,说话嘴也是有些不利索。 李学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愣点儿就愣点儿吧,好在盛少威说了每月来一次。 再进屋,李学武从门口放着的手包里掏出了一封信封,鼓鼓囊囊的,走到沙发边上放在了窦师傅手边。 “这是那五处院子和车库的费用”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窦师傅的客气,笑道:“我大概估了个数,多了就算在俱乐部那边,少了下次一起补”。 窦耀祖却是心里明白了,李学武办事,只能是多给,不可能少给了。 说是算在俱乐部,可俱乐部那边是单独核算的,咋可能算的过去。 这里多出来的也许就是看在自己辛苦和尽心的份上多赏的。 他是有跟大户人家打交道的经验的,明白李学武这么做的用意,将信封按了按,很是感激地笑道:“您说了,我就收着”。 说着话又笑道:“我这还说呢,前几天孩子他妈跟我说,今年可没少借您的光,想着赶了端午过来串个门来呢”。 “呵呵,来就来呗,非得等过节干啥” 李学武轻笑着示意了一下老太太那屋的方向道:“我们家老太太在我这也怪无聊的,让嫂子多来走动走动”。 说完还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爱人性格有些孤,不大爱说话,嫂子过来别见怪啊”。 “瞧您说的,顾医生是什么文化,她哪里说的上什么” 窦耀祖见李学武这么说,却是笑了出来,李学武这意思就是在表达可以修通家之好了。 他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自己清楚,李学武不能看以前,单看现在,他跟李学武相处也算是高攀了。 但李学武对他的态度他是清楚的,李学武这人绝对是没的说的。 老彪子还跟他逗笑话,李学武却从来不随便开玩笑,有事说事,平时总是笑呵呵的。 尤其是来这边干活儿,那小保姆经常来给送烟送水的,端是客气。 这要不是李学武安排的,窦耀祖打死都不信的。 他这身上经常下工地,也是干净一天埋汰一天的,但今天进屋,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 包括穿鞋进屋,坐在沙发上喝茶,态度很是亲和。 窦耀祖也是经常去轧钢厂的,自然常听李学武的威名,但这职务越高的干部倒越好相处是真的。 一杯茶喝完,窦耀祖便起身告辞,李学武留他吃饭,却是说啥也不留,只言说家里还有事情。 连李学武出门送他都拒绝了,只说着上了一天的班都累的很,赶紧歇着吧。 李学武送到了别墅门口,由着秦京茹送了他,便转身上了楼。 楼上顾宁正在看书,见着李学武上来也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 李学武将手包放了,一边去衣帽间挑了家里穿的衣服一边对着书房说道:“楼下鱼缸安装好了,去看看鱼吧”。 “知道了” 顾宁没动地方,却是给了李学武一个回复。 李学武知道她想看书,也没再劝,只是拿着衣服去洗澡。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却是见着顾宁还在看着,便走过去问了:“进修的事情说了吗?” “嗯,跟主任说了,院长也找我谈了” 顾宁点点头解释了一句,同时也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正撑着桌子俯视自己的李学武。 洗澡过后的李学武身上没了汗臭味,香皂的味道比较好闻,是她选的。 看着李学武清爽的脸,一半俊俏,一半…… “现在你也不忙,要不把脸上的这疤做了吧” 顾宁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拂李学武的侧脸,沿着那道疤痕一路下划。 李学武却是笑道:“哪里不忙,天天忙的团团转”。 感觉到顾宁的手指划到嘴边,李学武一呲牙便咬住了。 “呀!” 顾宁被吓了一跳,抽回手后使劲儿拍打了李学武一下。 李学武又哪里会使劲咬她,就是逗着她玩儿。 不过看着顾宁害羞的模样,李学武却也是笑问道:“不喜欢玩这个?” “不……” 顾宁以为李学武在意了,或者被自己打疼了,抬起头要解释。 可看着李学武脸上的坏笑,顾宁及时止住了自己的话头,嗔了李学武一下便站起了身。 “不想跟你说话~” 说完绕了书桌就要离开,可她也不想想,李学武都堵在这了,还能让她跑了? 李学武伸手抓了要走的顾宁,轻轻一揽便将顾宁抱了过来。 “你~不要这样~” “哪样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小媳妇儿,双手隔在自己跟她的中间,还往外推着自己。 可她的腰被李学武揽着,上面是宽松了,她却是没顾着下面。 “好好的,说正经的” 李学武揽着顾宁,靠坐在书桌上,问道:“跟你们同事之间的关系不太好?” “没~就、就那样” 顾宁还是不大习惯跟李学武在大白天的这么亲密,手撑着李学武的胸膛,想要离的远一些。 李学武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这样是不对的,没有人可以孤立于社会之外,工作和同事也属于社会生活的范围内”。 “我知道~” 见着李学武说自己,顾宁也顾不得跟李学武较劲了,有些委屈地解释道:“我知道她们总议论我,可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了”。 “所以啊,我不就出现了嘛” 李学武宠溺地看着顾宁,微笑道:“你就做你能做到的,剩下的我来帮你做”。 见顾宁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李学武笑着把头抵在了顾宁的头上,商量道:“咱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周末咱们从妈家早点回来,中午在家准备一桌伙食,邀请你们同事来家里吃”。 “可是……” 顾宁犹豫了一下,道:“还要上班呢~” “上班也不耽误中午饭不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家离你们医院才几步路啊,走着就来了,吃了饭再回去,跟食堂也没两样”。 顾宁现在中午还在医院吃,就怕临时有事找不着她。 在生活上,顾宁表现的很冷淡,但是在工作上,顾宁是个很较真,也很认真的人。 李学武必须得承认,顾宁对待病人的态度是值得他学习的。 他不知道的是,让顾宁端正态度,决心钻研医术的原因却是他。 每次看见李学武的脸,顾宁都知道,她犯错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在她的丈夫的身上。 而丈夫因为她的犯错,失去了多少,承受了多少,顾宁都决定用一生去弥补。 即便是刚才她也说了,劝李学武去做整容手术,可她更清楚,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就算是恢复的再好,那面侧脸也还是会有淡淡的疤痕。 这道疤痕在李学武的脸上,也在她的心上。 每一次看到李学武的笑脸,她便能想到李学武的宽容,更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他承受的痛苦。 夫妻两个,相爱一场,她不懂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她觉得自己的恋爱很美好,很完美。 尤其是李学武想着帮她处理人际关系,办公室关系,以及她不愿意做的那些事。 这份宽容她都能看见,更能感受到李学武的暖心。 “好吧” 顾宁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李学武的提议,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李学武的胸膛,捧住了李学武的双脸。 李学武也是微微探身,顾宁颤抖着眉毛闭上了双眼。 “噢~!那……那个、吃饭了~” 秦京茹准备好了晚饭,出来叫了老太太和李姝,见着楼上没动静,却是被老太太示意着来楼上叫。 她本是不想上来的,可看着饭菜都好了,老太太又说了。 再加上前几天李学武跟她说过的话,这才壮着胆子上来的。 可当她走进小客厅正要叫两人吃饭的时候,却是被塞了一嘴狗粮。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映进书房洒在了墙上、书架上、书桌上,以及女主人的青丝上。 本是被李学武抱着顾宁现在却是上半身背靠在书桌上…… 被秦京茹的脚步声惊醒,顾宁像是小兔子一般遮住了脸,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对着磕磕巴巴的秦京茹点头道:“知道了,马上就下去”。 “哦、哦!” 正看得愣神的秦京茹反应过来,红着脸答应一声噔噔噔地跑下了楼梯。 顾宁听见秦京茹离开的声音,却是用小拳头捶起了李学武的胸口。 李学武能感受到顾宁的尴尬,因为他已经发现顾宁穿着拖鞋的脚已经要快抠出一栋别墅来了。 “这有啥好害羞的,咱们是合法的,你怕啥~” “哎呀!你不许说了!” 顾宁推开了李学武,使劲儿捂着脸去了主卧的卫生间。 李学武站在书房里却是有些得意地笑了,能让顾宁主动表达感情,他已经很欣慰,很满足了。 未来还长,爱情还可以慢慢来~ 楼下,老太太看着脸跟红布似的跑下楼来的秦京茹就知道她看见啥了。 不过她也只是笑着,心里也在暗自庆幸,不是自己上楼去叫。 秦京茹都还好,要是自己这当婆奶奶的上去,顾宁指不定得多不好意思呢。 秦京茹使劲捂着脸,冲着看热闹的老太太嗔道:“老太太您是故意的吧,羞死人了~” “这有啥的~” 老太太却是不以为意地笑道:“你是当姑娘的,这个时候不学,那什么时候学去”。 这却是说的老风俗习惯了,每当新人结婚,总有姑娘们去新娘子待的那屋去看热闹。 看的是热闹,学的却是如何处对象。 这个时候相对比较保守,没有什么恋爱专家啥的大言不惭地教你那些知识。 男女之间的相处比较封闭,所以常常在热闹中,在不经意和好奇之间看见的学了那些知识。 当然了,也有没学好的,就变成不正经了。 秦京茹刚才看见的那个,现在绝对看不见,但后世大街上不要太多。 区别嘛,可能就是人的思想上变了,生活方式和行为习惯也变了。 等李学武和顾宁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来,这饭桌上只有老太太是开心的笑了。 李学武本来也笑来着,却是被顾宁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了一脚。 现在就变成李学武苦笑,顾宁和秦京茹两人脸红了。 李姝倒是很茫然的,不知道今天家里人都在玩什么游戏,难道是一二三木头人? 反正今天的饭桌上大家都很安静,比较爱闹的李姝也只是瞪着大眼睛观察着几人的表情。 晚饭过后,顾宁一盆一盆地检查着草,而李学武接管了李姝的照顾工作,老太太和秦京茹收拾了厨房,又去洗了大家的衣服。 “呀!叭叭~走!” 李姝被爸爸抱着站在金鱼池的边上,看着水里正在游着的黑影只感觉害怕。 她也不是没有过鱼的玩具,可那是在炕上游的,一摔就不游的那种。 这个她有点儿害怕,尤其是黑乎乎的,看不大清楚。 她这一着急都把仅有的几个词说了出来,尤其是当李学武故意抱着她往金鱼池里凑的时候,李姝扬手就给了爸爸一巴掌,嘴里还喊着:“打!” 小孩儿就是这样,思维模式里对于打这个词和动作都是代表了反抗和不愿意。 她是不觉得这一巴掌代表了什么的,她只认为自己这种行为方式是传达给大人们自己的意见。 所以李学武这一巴掌白挨了,闺女就是不想下水而已。 顾宁见着李学武挨打后的无奈和苦笑,也是微笑着走了过来,站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起看了起来。 李姝见着顾宁过来却是安静了下来,伸出小手抓着,对着顾宁说道:“抱抱~” 好么,今天成了李姝学话大练习了,能说的都来了一遍。 顾宁却是笑着瞪了李学武一眼,接过了李姝。 李姝到了顾宁怀里却是没再看坏爸爸一眼,小手紧紧地揽着顾宁的脖子,另一只手指了指金鱼池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说到一半的时候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爸爸,小脸很是委屈。 顾宁算是看出来了,李姝这是在告状呢,说刚才坏爸爸吓唬她的事。 顾宁只是笑着听了,也没说吓唬李学武,也没说帮着李姝去报复回去的意思。 孩子从这个时候就能教她道理了,虽然懂的不多,但却是将一些浅显直白的道理灌输在她的日常生活中。 就比如打这个动作,虽然李姝经常有打人的手势,但家里人从来没有鼓励过。 刚开始李姝是比较爱动手的,但没有得到鼓励,渐渐的就变成了一种反对的抗争。 老太太也好,刘茵也好,包括李顺和大姥,在哄抱李姝的时候从来没有扬着脸教李姝打自己,或者说“打爸爸”“打妈妈”这样的话。 从小灌输孩子用动手来解决问题,那么他长大一点后也是喜欢用这种直接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似是李姝这么小的孩子,说给她是不懂的,打她也是没用的,对于这种动手的习惯,只要漠视,或者表现出不喜欢的表情就足够了。 孩子的眼睛是很亮的,他们能够感受到你的表情,你的情绪。 就像现在,顾宁不支持她报复爸爸,李姝也就消停了下来,还把目光看向了池子里那些会动的小东西上面。 其实李姝是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下去用手摸摸这东西的,但她实在害怕,从揽着顾宁脖子的小手就能看出来她的紧张。 “倒是买了个能消遣的玩意儿,夏天屋里也凉快些” 老太太走了过来,看了看池子里的金鱼,看着李学武问道:“了多少钱?” “没多少,就是图意个乐趣” 李学武笑了一下,没说价格,只是叮嘱道:“可看着她点儿,别爬上去再摔了”。 “早着呢” 老太太逗了逗李姝,见着李姝又开始指着金鱼池咿咿呀呀的开始说,老太太也是笑着点头应着。 当李姝再次指了爸爸,控诉了爸爸刚才吓唬自己的经过时,她却看着太太只是笑着,李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人小没道理可讲啊! 家里的大魔王一日不伏法,自己这个小魔头就永无出头之日啊! 顾宁抱着李姝,笑着听李姝牙牙学语,听李学武和老太太讲金鱼的趣事,听门外的虫鸣,生活的意义就是如此吧。 秦京茹洗了手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那边几口人赏鱼只觉得心累。 就那些破鱼有啥好看的,还整到屋里来养了,要她说就是有钱闲的。 她们村就在大河边上,啥鱼没有啊,想吃了就去抓,还用得着在屋里养? 还得学养鱼,还得在本子上记着,还弄荷…… 每想到一处,秦京茹的嘴便撇上一分,直到想不出别的理由,她最后总结就是:李学武觉得给她的钱多了,活儿干少了,给她找麻烦呢。 等见着那边几人有转回身的意思,秦京茹赶紧找了晚上记的笔记,溜溜儿的回了自己屋。 要说还得是自己这屋,想干啥干啥,这一方小天地全属于她一个人。 学着楼上顾宁看书的模样,秦京茹也拿了那本笔记坐到了书桌旁。 可扭动了几下身子,总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硬的很。 这才看了多一会儿,要是考大学的人坐十几年怎么算? 秦京茹看了看自己记录的笔记本,和本子上七扭八扭的文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要真是有学习的心,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想李学武的嫂子,那是四合院最牛的媳妇儿了,大学老师,受人尊敬不说,还有自己的工资,想买啥买啥。 关键是能得到婆家的尊重,就看刘茵跟赵雅芳的关系知道,人家赵雅芳绝对是没有受气的。 农村的儿媳妇儿怎么了? 只要有能耐,有学问,一样牛! 可再看自己姐姐,在十里八乡的那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找啥样的找不着。 可嫁到城里,只能给一个养老娘的工人。 生儿育女的不说,还得受婆婆管制,尤其是没了男人,这活的就更不容易。 秦京茹拍了拍桌子上的笔记本,叹了一口气,都说同人不同命,自己要是也有学问该多好。 大学老师、医生、干部…… 胡思乱想和励志努力只有一线之隔,这一线就差在一个是往远看,一个是立足当下。 李学武想的更多的便是立足当下,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新闻播报声音,他的心却是越来越沉重。 顾宁就坐在李学武的身边,两人中间坐着李姝,正拿着顾宁给找的玩具摆弄着。 “如果按照现在的形势走下去,会发生什么?” “呵呵,不知道” 李学武苦笑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如果知道,一定不会干坐在这了”。 (本章完) 第616章 原来是你小子 第616章 原来是你小子 夜幕下的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台收音机正在收听着今天的新闻消息。 更不知道的是,这京城又有多少人主动关心这些牵动他们未来生活的新闻消息。 可能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是听了,也只能听个面儿上的意思,其深层次的含义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深奥。 也就只有那些身处时局,接触了更多前沿消息的人才有拨开迷雾的心。 但迷雾之所以称为迷雾,那便是它纷繁复杂、虚幻不实的特点。 李学武就是走在迷雾之中的提灯人,是家人、亲戚、朋友的引路人,更是顾宁心中的避风港、擎天柱。 新闻中的波云诡谲也给顾宁带来了一丝丝的担忧,从未考虑过家人前途和各自未来的她,现在也不得不问起了时事。 这就是时势的影响,这便是时代的力量,这也是所有身处其中无法抗争的无奈。 李学武握住了顾宁的手,轻声叹道:“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做事和做人从来都是如此,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罢了”。 “爸爸……会不会有影响?” 顾宁被李学武安慰着,低头看着李姝的小胖手,好像结婚了就成熟了,懂得关心家人了。 她想的是,父亲身在羊城,同京城一般,都是即将成型风暴的中心,李学武面对的时局都是如此困难,更不要说站的更高的父亲了。 李姝也许是听到了爸爸的这个词,抬起头瞪着大眼睛茫然地看了看顾宁,又看了看李学武。 “哎!~” “坏了啊?” 李学武看见闺女指着手里的玩具跟自己说着什么,便微笑着问道:“谁弄坏的啊?” 李姝立马把头低了下去,小手继续摆弄着玩具,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但爸爸的话却只当没听见。 叭叭也真是的,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 看着李姝的小模样,同时看着李姝的两人不由的笑了出来。 雾霾再大、再厚,都会有清朗散尽的一天,看见李姝的童趣,两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李姝却是有些恼火,你们说你们的,怎么都看着我呀! 还让不让人家玩了! 不想被人盯着看的李姝抬手就要摔玩具,却是被李学武早早的察觉到。 “不可以哦!” 李姝举着手里的玩具看了看爸爸,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怀疑。 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咳~” 看着偏要扔的李姝都要开始蓄力了,坐在另一边的顾宁轻轻在嗓子眼里使了个声音。 李姝看也没往顾宁那边看,淡定地收回了手上的力气,也将手里的小玩具放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摆弄着。 李学武嘴角微微扯了扯,无奈地看向了顾宁。 而顾宁则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嘴角的笑意。 老太太洗漱完,再出来便是看见客厅里一家三口和谐的很,李姝坐在中间不哭不闹的,就是见到自己扬手要抱抱。 看着重孙女目光中的急切和恳求,老太太还以为是一会儿不见李姝想她了呢。 走过去抱起李姝,将李姝厌倦的玩具接了,对着沙发上的小两口说道:“早点儿歇着吧,孩子也困了,你们明天还得有工作呢”。 “您也早点休息” 李学武跟顾宁同时站了起来,送了老太太回屋,这才上了二楼。 刚才在楼下有些话题不方便聊,等两人躺在床上了,李学武这才说道:“爸经历的事情很多了,又是个谨言慎行的性子,你不必过多担心”。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枪摆放合适了,拉了床头灯,借着洒进来的月光,伸手抱住了顾宁。 顾宁则是顺从地在李学武的臂弯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爸爸又是在那个位置” “要相信爸”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顾宁的胳膊,低声劝慰道:“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更不怕这些艰难挑战了”。 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低头亲了亲顾宁的额头,道:“想爸爸的话,等妈那边办好了手续,你送妈去羊城吧,待些日子再回来”。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心思一动,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有些迟疑地问道:“会不会太麻烦呀?我这边还有工作呢”。 “又不是总请假” 李学武揽着顾宁的胳膊轻轻用了用力,给了顾宁积极的鼓励,同时也劝着顾宁道:“爸妈的事你使不上力气,过多的担心也是平添烦恼”。 “嗯” 顾宁侧过身子,将手放在了李学武的胸口,低声问道:“我是不是让你们有了负担,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 “呵呵,怎么说傻话” 李学武宠溺地亲了她一下,道:“家人之间,何来负担一说,李姝那么皮,你觉得她是负担嘛?” 顾宁没有回答李学武的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却是靠的李学武更近了些。 李学武对她的照顾和宠溺顾宁能感受得到,这种关心和谦让并不是因为她们家的情况,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 让她决定选择李学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即是如此,从根本上就忽略掉了两人的身份差距,这样才能更看得清感情的本质。 以往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都是带着面具,谦虚、善良、年轻有为等等,但李学武跟她,跟自己家人却是本身的他。 包括第一次相亲时,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他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自己的身份。 那个时候她是又失落又沮丧,甚至有些自卑。 如果相亲对象连她的身份和样貌都看不上了,她还有什么可供人喜欢的,难道是对生活的冷漠? 直到后来,阴差阳错,这个人用睿智和成熟,幽默还带着一点幼稚的感情温暖了她的心。 顾宁从未在李学武的脸上看见过失望,看见过嘲讽和鄙夷,他总是耐心的,总是能够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希望的。 漫说李姝的身世,即便是真如李学武亲生的又怎么样,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抬起手摸了摸李学武的侧脸,顾宁知道李学武并没有睡着,感受着对方跳动的心,轻声说道:“爱我~” —— 李学武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高级的颁奖典礼,更没有在大礼堂参加过这么隆重的表彰会议。 从来到大礼堂这边报到后,便被工作人员引导着在一间休息室内等待。 而在等待期间,李学武发现休息室的其他人也是跟他一样,面容严肃,神情难掩紧张。 没有交头接耳,更没有走动攀谈,最多也就是用眼睛看着,用耳朵听着。 看着同样身着各式制服的获奖者,用记忆中的新闻播报去对比他们的身份。 听着耳边的阵阵响动和吵闹声,却是从会场和走廊一边传过来的。 休息室内的静谧与耳边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不知人数的多少,更让休息室内的众人愈加紧张。 其实表彰会已经开了很多天了,只是今天开的是关于工业劳动模范的表彰会。 而表彰会的全称是:全国工业、交通运输……新闻方面社会|紸义建设先进单位和先进工作者代表大会,也叫全国群英会。 听着有点像华山论剑的武林大会是吧,其实这个时候也有点儿这么个意思。 各行各业的先进代表共襄盛举,与会于此,共同见证彼此的荣誉时刻。 会议一共有五千八百多人参加,选定的先进单位称号有三千多个,先进工作者有两千多人,而劳动模范仅有两百多人。 这两百多劳动模范按照所属行业不同又分成了几批。 现在休息室内就只有三十多人,在这三十多人里面,李学武却又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所有代表里论最小年龄李学武可能不是最小的,但他却是最显眼的。 这种会议三、四年,四、五年开一次都很正常,李学武纯纯的踩着末班车上来的,又是这么突出的成绩,工作方法还在全行业推广,哪里能不被注意。 李学武端坐在椅子上,目光低垂,并没有在意看过来的视线,耳朵里听着会场的喧闹,心里也正在计算着时间。 今天这场会议所属同一大楼里的那场会议也渐渐到了尾声吧,该来的总会来了。 “所有同志请跟我走” 正当李学武思考着的时候,休息室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位工作人员冲着屋里示意了一声,随即便出去了。 屋里人纷纷起立,也不用人安排,自动排成了队伍,依次走出了房间。 都是行业内的翘楚、佼佼者,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不遵守纪律。 而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李学武走在队伍里,被引领着走进了会场。 会场很大,演讲台也很大,置身其中只觉得自己的渺小。 三十多人,融入进入会场,掀起的波澜却是非同一般。 所有在座的都清楚,这些都是工人一级的代表人物,优秀个人。 这些人所获得的荣誉是从成千上万、甚至是几十万人中优中选优,评选出来的。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足以点亮这个时代的光芒和力量,各自代表的也都是本行业最优秀的那一列人。 李学武看着恢弘磅礴的会场,济济一堂的代表,优秀的同行、同志,他只觉得胸口有股难以名状却又急于挥发出来的荣耀。 这是属于时代的光辉,这是属于进步的荣耀,这是全国瞩目的盛举。 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李学武感觉自己跟这个时代联系的更加紧密了。 他们这一队不是最后一队,后面又进来了两队,都是三十多个人。 不过都是在前几排就坐,正对着的台上是六排桌子,从左到后呈弧形正对着台下。 当最后一队人入座后,会场的通道门便关了起来,会场内的声音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等了许有三五分钟,台上一侧的通道门打开,成自然列的中山装们鱼贯而出,随后会场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也跟着轻轻鼓掌,内心激动地看着台上一副副只能在报纸上见到的面孔。 台上的领导也显得很是高兴和激动,先入座的也跟着鼓着掌,只等着在最面前的那些中山装落座后掌声才停了下来。 李学武有些激动地看着台上的老人,而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对于老人的崇拜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主持会议的便是送李学武字的那位,透过扩音器,李学武还能听得出先生的话语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句句清楚。 但不可忽视的是,先生略显瘦弱的身体也体现了当前工作的繁忙和压力的沉重 李学武仔细听着先生的讲话,有鼓励,有期盼,有向往,也有祝愿。 讲话过后,便是由一位副总接替了主持一项,开始宣读今天要表彰的人员名单。 而被读到的人则是由着坐在一头的,刚才带着他们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带领着往台上走去。 没有彩排,也没有会议指导,有的只是纪律和服从。 虽然现场的形式在李学武看来还是有些单一和落后,但庄严的气势却是不容小觑的。 尤其是先获奖的那些人站成一排,由着对应的领导给颁发奖章和奖状,李学武的内心是激动和期待的。 先团体,后个人,代表团体领奖的人则是从后往前走,上台领奖后绕一圈回到座位上。 就像是海边的波浪一般,从后方涌向前方。 当波浪终于到达个人项,到达李学武这一方时,李学武从已经换了人的主持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 时代的浪潮是汹涌澎湃的,任何寄生于浪潮中的生物都要感谢海浪带来的生命和机遇。 如何在浪潮中生长和发育,那是自己的选择和判断,浪潮没有错,错的是个人的抉择。 李学武这只小虾米随着队伍,伴着音乐,一步步走上台前,距离这些老人越近,李学武越是能感受到时光的魅力。 随着领队的口令前进、立定、转身,李学武在队伍里由远及近地靠近颁奖的老人,近距离的观察和目光的接触,让李学武的脸上有了忍不住的荣耀和激动。 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又在队伍里计算了多少次,李学武求仁得仁,所站的位置正是先生。 当李学武转过身来,看着李学武精神饱满的制服,青春洋溢的面孔,严肃威严的神色,先生主动伸出了手。 “恭喜你” “为人民服务!” 李学武先是敬了一个礼,随后才是握住了先生的手。 而先生也是比较欣慰于李学武的表现,笑着示意了李学武的脸问道:“怎么伤的?” 凡是看见过李学武另一侧没伤的脸的人都会想要问这个问题,因为可惜和可怕只在一线之隔。 “去年打印侵,让丑国的炮弹炸的” 李学武的回答很是轻松,但先生却是微微昂了昂首,仔细打量起了李学武,又看了看李学武胸前的其他奖章,这件事是先生主持处理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当时的报道是没有发生冲突的,仅仅是威慑,但实际上还是动了手的,不然那些阿三怎么可能甘心拆除工事。 后面站着的秘书看了李学武一眼凑到先生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先生的眼睛却是一亮。 “英雄儿女,人民卫士嘛,当得剑胆琴心四个字” 握着李学武的手稍稍用了用力,微笑着再次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将身后递过来的奖章给李学武佩戴在了胸前。 五角金质的太阳光辉,中间是两颗稻穗围成的圆形核心区,稻穗的根部是一个齿轮,齿轮的上面则是红色的数字:1966. 在核心区的下半部分是绿色的耕地,点缀了两台正在耕地拖拉机,中间是飘着浓烟的工厂,从工厂里伸出三面红旗迎风飘扬着直插云霄,遮盖了麦穗的顶部。 再接过先生递过来的奖状后,李学武再次敬礼,内心激动,忍不住开口说道:“请您保重身体,注意健康”。 先生对于李学武的关心表现的很是欣慰,点点头,便随着大家鼓起了掌。 而李学武等一众获奖者则是按照领队的口令向后转,持奖状照了相,随后便是向右转,按照顺序下台。 李学武不大记得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因为直到他随着人群走出大礼堂的时候,他的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找到了一直等着自己的沙器之,摆手拒绝了沙器之要在这祝贺他的话,两人快速上了吉普车。 当指挥车往东城开的时候,坐在车上的李学武闭着双眼,好像是要把这一刻的荣耀全都记住一般。 沙器之轻轻拿起李学武的手包,将奖状和李学武刚才摘下来的奖章一一收拾妥当。 “厂里有没有事?”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像要睡着前的呓语,又好像是睡醒后的呢喃。 沙器之将手包放在了电台上,轻声回道:“是有些事情的,要不您先睡会,等到了治安大队我再跟您汇报吧?” 他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领了奖的处长会这么的消沉,难道是会场出了什么事?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说吧,我睡不着”。 “是” 沙器之侧过身,轻声汇报道:“今天上午厂广播站开始播报联合企业的创建方案,重点宣传了联合企业筹建的进展,在机关和车间引起了大讨论”。 “随后机床车间出现了第一张大字告,批评的就是厂里在联合企业筹建上的不作为和乱作为”。 “受这件事的影响,有七个车间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停车事件,很多工人涌到一起讨论这件事,批评这件事” “后来是聂副厂长出面,将停工的工人们劝回了车间,恢复了生产,不过还是轧钢厂内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随后厂长也在广播站发表了讲话,呼吁工人群众要把生产放在第一位,其后的消息便是厂长要求景副厂长尽快给出合理的解释,用来安抚工人”。 沙器之简单介绍了轧钢厂上午发生的情况,可以说的上是精彩纷呈,乱象已起。 “哦!对了” 沙器之又补充道:“谷副书记去找了李副厂长,谈了什么不知道”。 “嗯,知道了” 见沙器之久久没有再继续说,李学武便应了一声。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下达什么指示,只好转过身看起了手里的笔记本。 当吉普车到达治安大队后,李学武这才睁开了眼睛下车。 沈放在主持训练,王小琴在开学习会,李学武只是去食堂吃了个饭,便回了办公室。 沙器之将办公室里的床铺给准备好了,对着看文件的李学武问道:“看您困顿的很,休息一会吧,中午也是热”。 “好,听你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批注了意见,并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沙器之接了李学武的文件,又给茶杯续了热水,这才安静地走到了外间写起了自己的笔记。 四九城的夏天还是有些烦热的,尤其是中午时分,虽然未到一年中最难受的时候,但高热的太阳就连知了都有些受不了,一个劲儿地喊着热。 治安大队的宅院还算是好的,坐北朝南,李学武这边的屋子高,也深,前后窗子打开,还有着过堂风。 等左右厢房办公室和会议室就有些难受了。 在早先,这厢房是不开前后窗子的,只面向院里有窗子。 即便是屋里的砖地上撒了水,可还是难抵夏日的暴晒,外面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 王小琴给治安队员们讲了两堂课,队员们热的够呛,她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等拿着材料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是发现李学武已经回来了。 因只见着沙器之在屋里坐着,没见着李学武,王小琴便往门口看了看。 “王政委” 沙器之主动站起身打了招呼,却是被王小琴摆手示意不用起身。 “学武呢?” “在休息” 沙器之本想轻声提醒王小琴的,但王小琴已经问了出来。 也许是声音大了,里屋单人床上的李学武已经坐了起来,睡觉压的一侧脸上都有了印子。 “会开完了?” “刚开完” 王小琴见李学武已经醒了,便走了进来,感受着办公室里的微风笑道:“你的会咋样啊?快把奖章拿出来给我看看”。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下床穿了皮鞋,给沙器之示意了一下,自己走到洗脸盆架子那边洗了脸。 “哎哟,啧啧啧,真漂亮啊!” 王小琴手里拿着沙器之找出来的奖章仔细打量着,嘴里不住地夸赞着。 沙器之在车上收拾的时候就看过了,不过现在王政委拿着看,他还是觉得很漂亮,也感到与有荣焉。 见李学武洗得了脸,王小琴看起了李学武的奖状,不时地抬起头对着李学武笑道:“这可真是顶了天了”。 “阴差阳错罢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我应该拿咱们系统的章才对的,但没有这个能耐,只能期待您拿给我看了”。 “去你的,磕碜谁呢~” 王小琴合上了李学武的奖状,笑着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希冀地说道:“但愿有生之年咱也能去大礼堂领奖”。 “会的” 李学武笑着走到办公桌旁坐了下来,而王小琴已经看起了李学武手包里的其他奖章。 “嘿呦,你这功劳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真是拿命拼下来的” 王小琴仔细看了看李学武的一等功奖章,羡慕地说道:“我爱人参加了抗丑援朝,也拼了命,做梦都想要这个,却是只得了个二等的”。 “还是看运气,我的运气比较好罢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香烟,又把火柴和烟盒放到了对面,示意王小琴自理。 王小琴将两枚一等的摆在桌子上看着李学武问道:“一次算幸运,两次还算幸运啊”。 说着话又摆了二等的和回来后得到的那枚三等的,最后把抗震救灾先进个人和今天的劳动模范摆在了一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哎~~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呦~” “瞧你!这还眼气?!”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轻笑着示意沙器之收拾了奖章,对着王小琴解释道:“战斗的时候奖章比较好得,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王小琴撇了撇嘴,不过还是笑了出来,道:“行了,别炫耀了,我都知道你厉害了”。 一边逗着,一边拿了烟盒自己点了烟,也没坐下,就斜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边上轻轻用腿依着。 再轻轻吐了一口烟,这才继续说道:“你们开会的时候看没看见领导们都是啥样的表情,或者……你懂的”。 “呵呵,我哪里懂” 李学武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弹了弹烟灰,解释道:“刚开始看着都挺好的,可能是人多了,看着就都有些累了,后面的讲话我也是只记住了个大概,但跟别的没啥关系”。 王小琴点了点头道:“可能是怕引起什么误会吧,更怕影响会议的议程,不过依着昨晚的新闻来看,看样子是有结果了”。 “结果早就有了,只是昨晚才说出来”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也就这两天了,既然能把表彰会开完,就代表会议进行的还算顺利”。 “顺利……倒是不见得吧” 王小琴叹了一口,道:“分局那边的情况不太稳定,原因就是市局那边的不稳定,咱们随时都得有个准备才行”。 说着话,看了一眼窗外,道:“最近治安类案件可是明显有抬头的趋势,上级要求的巡逻任务和执勤任务也多了起来”。 李学武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随后看向王小琴挑眉道:“打申请,就说面对日益增加的巡逻执勤任务,和较为复杂的保卫任务,治安大队扩员的时机已经成熟”。 说到这里,李学武眯着眼睛道:“为了满足任务需求,请求上级批准,再扩员五百人,同样由各单位抽调,同时申请招收治安大队固定队员,主要面向退伍、转业等方向人员”。 “招这么多?” 王小琴皱眉道:“现在的三百多人才刚刚成型,如果加进来五百人……” “还有” 王小琴提醒李学武道:“现在各单位都缺人,尤其是咱们系统的一线岗位,不可能无限的供应人员进入治安大队轮岗的”。 “嗯,确实”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无论上级批准与否,咱们的工作量有了限制,也对接下来的扩展有了目标”。 “至于新队员的招收嘛”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我要一线岗上面一定不会再给了,那外招的话,不就可以有更多可谈的空间了嘛”。 “我倒是有个提议”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类似于特勤队的标准,从工安鍕直接划拨人员过来?” 李学武眯着的眼睛转了转,顿了一会儿才回复了王小琴的话:“怕不是人家转咱们,而是咱们转人家啊~” “啥?” 王小琴听了李学武的便是一惊,看着李学武追问道:“你是说治安大队会并入到工安鍕中去?” “八成吧” 李学武也并没有给出准话来,只是一边弹了弹烟灰,一边解释道:“人家毕竟才是咱们系统的正规力量组成,似是治安大队这样的,充其量也就是地方保安团,领导性质都存在模糊的定义,怎么可能长久得了”。 王小琴听见李学武的猛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道:“怕不是你猜的还真就准了,分局那边的情况也是不允许有治安大队这样的一方力量存在的”。 “怎么办?”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处置?难道你我也要跟着并过去?” “不一定” 李学武也是皱了皱眉头,看向王小琴问道:“你是愿意转到那边,还是愿意留在这边的系统?” “这……” 王小琴听见这话便有些迟疑了,眯着眼睛抽着烟,考虑了好半晌,这才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呢?” 李学武知道王小琴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微微一笑,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道:“跟你一样”。 “怯~” 王小琴笑着撇了李学武一眼,拿起了桌上的材料敲了敲,示意李学武道:“具体怎么操控我就不管了,我只管帮你顶住上面的风”。 “要不……” 李学武嘴角带着微笑地问道:“你再考虑考虑?或者回家跟姐夫商量一下,这事儿又不着急”。 “不用商量” 王小琴下定决心过后的眼睛是很亮的,在烟灰缸拧灭了烟头,很直白地说道:“他比我更懂哪边的路更好走”。 “好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既然是要走另外一条路了,那这“投名状”和“话语权”就得加重了”。 王小琴也是点了点李学武,轻声却分外认真地说道:“必须加快扩员的脚步,也必须加大人员的训练和正治教育”。 李学武站起身,伸出手笑道:“那您就多辛苦了,合作愉快”。 王小琴见李学武又要偷懒,嗔着扬手打开了李学武伸过来的手,笑骂道:“你就懒吧你!” —— 周四这天下午李学武一直都在治安大队办公来着,接了几个轧钢厂打来的电话,都是叫了于德才帮他处理了。 临下班了,倒是没想到姬卫东找上了门。 “怎么找到这来了?” “还说呢!你别不是躲着我呢吧!” 姬卫东一副债主子的模样嘚嘚飕飕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左右撒么着,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 “我说你够牛的啊,轧钢厂是大办公室,在这边还是大办公室” “唉~没办法,谁让咱是一把手呢”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姬卫东问道:“难道你的办公室很小吗?” “哦!对了!” 好像刚想起来似的,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你不是一把手”。 “你……真该枪毙啊你!” 姬卫东气呼呼地坐在了沙发上,见着沙器之憋着笑给他端了茶也只是看了一眼。 沙器之倒是没在意这个,跟姬卫东他已经很熟了,知道这是处长的好朋友,端了茶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坐在了单沙发位上,迭了大长腿问道:“还没回答我呢,你咋跑这儿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 姬卫东不忿地说道:“你是拿了钱就跑,连个声都没有啊,那么大的一个棺材,你说给整没了就给整没了!” “扯!” 李学武吊着眼睛道:“我可没动那棺材!” “你是真欺负人啊!” 姬卫东指着李学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当我眼瞎啊,特么挖出来的时候是原木色的漆,搁一宿就特么成大红色的了?” 说到这的时候姬卫东还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是真损啊,那天早上差点给看棺材的几个小子吓出尿来!” “是吗?原木色的?我怎么记得就是大红色的呢!” 李学武挑眉道:“是不是你记错了,咱们挖的时候好像是红色的……” “你丫真损到家了!” 姬卫东见李学武跟自己玩儿指鹿为马这套也是没辙,特么的棺材都被换了,还有特么啥好说的。 也怪那天晚上看棺材的人,纪监出人了,特勤出人了,他们调查部也出人了。 嘿,那棺材就跟车上放着来着,本打算第二天早上找人来点验开棺的,却是没想到一宿就变了。 虽然在棺材里找到些值钱玩意儿,但跟聂连胜交代的相差太远了。 不过因为有了那些值钱玩意儿,几个部门的辛苦费倒是都发到手里了。 要不姬卫东哪来的钱去哄女朋友,李学武眼瞅着韩雅婷戴了一块新手表。 “爱咋咋地,我没看着~” 李学武也不怕姬卫东怀疑,因为这件事他也有份而,谁能跑的掉。 也就是那棺材在停车场放着,众目睽睽的在第二天打开了,不然都得留在东北。 五万块钱还没有达到不可处理的地步,都在各自的心里安全线上下。 当天晚上李学武就叫姬卫东带着调查部的人找人玩扑克,那边车上发生了什么其实谁也说不清楚。 有了出差补助,向允年也懒得插手这件事,到最后聂连胜的交代算是以五万块钱不了了之了。 今天姬卫东找上门来,也是调查部那边应该有了决断,不然不可能消失了这么多天才露面。 看着李学武要赖账,姬卫东发狠道:“你要是记不起来,我就跟你拼了!反正我也活不了!” “咦~~至于嘛~”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道:“你姬科长鹏程万里,未来无限的,还能跟我计较这个?” “呵~”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道:“别的先不说,就说上次入股船队的事,我们可是真金白银的拿出来的,有的兄弟可是攒的老婆本啊”。 “要真是打了水漂~~” 说着话,姬卫东凑了过来狠声道:“我都怕背后打黑枪!” “别乱说,打什么水漂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船队正在试运行阶段,未来的钱景好着呢,你们就坐等红利吧”。 “我特么真是猪油蒙了心,咋就上了你的船呢!” 姬卫东虽然乐得李学武带他们发财,但嘴上该嘚吧的还得是继续嘚吧。 “得了!谁叫咱们是哥们儿呢,我这也叫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点了点沙发的扶手,道:“我们头儿说了,棺材一劈两半,你一半,我们一半,不过是有条件的”。 “说”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抬手示意姬卫东继续说,今天能见着姬卫东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嘛。 姬卫东就是个牵驴传话的,这会儿倒也干脆:“我们头儿说了,他很看好你在港城的布局”。 “回去告诉你们头,我谢谢他,我也很看好这个布局” 李学武放下迭着的腿,抬手就要招呼沙器之进来送客。 “哎!李学武!” 姬卫东瞪着大眼珠子道:“我这可是跟我们领导宣传了好长时间,磨了好长时间才定下来的,你可别狗咬吕洞宾啊!” “我用你帮我宣传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道:“我就说你们领导咋可能知道有港城这么件事的,原来是你小子啊!” 说着话上下打量了姬卫东一眼,道:“你把我卖了,还想跟我这报功呢?” (本章完) 第617章 插足 第617章 插足 “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特么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就给你们单位发个边疆告示” 李学武看不惯他这个屌样,伸脚还踹了姬卫东一下,不过被他躲过去了。 姬卫东也是个练家子,躲了腿,但并不耽误嘴上输出:“你特么能不能做个人,就那点儿破事也值当要挟我一辈子?” 李学武却是扯了扯嘴角,道:“合着半棺材大黄鱼就想切我港城的蛋糕?” “我问你!”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问道:“你们头儿是特么奔着港城的公司去的嘛?我跟你爸商量的可是正经买卖”。 这调查部的主要业务可不在内地,保密部才在内地呢。 姬卫东也就是身份特别,不然早滚蛋了,还能留他在京城捣蛋? 港城的买卖是李学武为以后打下的埋伏,总不好就随便让外人插一杠子。 再有,既然是要本本分分赚钱,这根子上就不能带着别的色彩。 尤其是调查部,这群人做事底线是有,但低的很,就冲姬卫东的行事作风便知一二了。 姬卫东却是撇了大嘴嘲讽道:“哎哟呦~还特么正经买卖,正经买卖为啥偷偷摸摸的啊!” “那得问问你爸爸啊!” 李学武不能打姬卫东,但嘴上还得惯着他? 别说是亲戚,就是特么亲哥兄弟,该收拾还得收拾呢。 姬卫东也是被李学武气的一咯喽,身子往后一靠,耍无赖地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们头儿说了,你干啥他就跟着干啥”。 “我特么想造飞机,造火箭!” 李学武看着这个滚刀肉,直想掏出枪给特么一下子,威胁到老子头上了。 “嘿,还别说哎!” 姬卫东这块料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也不知道被他们头灌了什么迷魂药了,专盯上李学武了。 “我们头儿还真想到了,问你要不要做兵器出口行业,我们有专属出口渠道”。 “甭给我画大饼,他自己怎么不做呢”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做粮食贸易,做纺织品贸易,做点子贸易,这都不是事儿,但是特么做兵器出口贸易,嫌自己活的久了? 白手套要么是底子硬,要么是背后就有整个厂子背锅,他有啥? 轧钢厂?还是分局? 别特么闹了,说回收站搞了这个都比李学武身上的两个背景靠谱。 君不见后世生产煤气罐的厂子都成兵工行业的了。 李学武想要抽根烟冷静冷静,一掏兜却是看了看时间,就要下班了,回家又是一身烟味儿。 码的,点烟都不自由,还特么想满地球去点火? “你回去问问你们头,亚非拉的兄弟们还有没有用刀剑战斗的,要真搞兵器出口,我们厂可以生产刀剑和盾牌,绝对一流”。 “嘿!还特么真是兵器!” 姬卫东就知道自己在嘴皮子上说不过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眼瞅着就到下班点儿了。 “哎!吃饭去不去?新侨饭店,我请客,带你看洋妞去~” “不去~” 李学武眼皮耷拉着,用手扫了扫膝盖上不存在的烟灰,语气不耐烦地说道:“家里伙食不差,晚上还得陪孩子呢”。 “嘿!那正好!”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道:“我还没去过你们家呢,晚上正好去你们家蹭饭,尝尝你家的伙食,也看看我大侄女”。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这块赖皮缠,翻了眼珠子道:“你特么是不是忘了那房子我哪得来的了?” “不,我没忘” 姬卫东收了收下巴,看着李学武调侃道:“我是怕你忘了”。 “怕我忘了啥?”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冷眼问道:“怕我忘了去边疆的路上有人喊咬人?” “艹!算你狠!” 姬卫东指了指李学武咬着牙发了狠,不过看着李学武淡定的样子,他又晃了晃脑袋散了愤怒。 学着李学武的样子一盘胳膊,道:“我不管,反正今天你,我是跟定了,就去你们家吃!” “去呗~我们家今天吃咸菜” 李学武横着脖子跟这磨牙瞪着眼睛,反正就不能如了他的意。 姬卫东也是不再说话,就跟那死磕。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站起身去了办公桌那边整理着文件。 等到了下班的时候,沙器之见那位调查部的朋友还没出来,便走进来想看看。 一进办公室,沙器之便差点儿笑出声来。 李学武跟办公桌后面坐着办公,而姬卫东则是就坐在李学武的对面,双手拄在办公桌上,捧着脸跟那儿就像发春的大姑娘一般。 “处长,到下班时间了” “嗯,知道了” 李学武嘴里应着,由着沙器之收拾着办公桌,自己则是去了趟厕所。 姬卫东也是真豁得出去了,见李学武出去他也跟了出去,看得隔壁王小琴直瞪眼。 这特么啥朋友?! 李学武也是恨的牙痒痒,但现在不能开口,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等上完了厕所,带着“跟屁虫”回了办公室,刚想拿桌上的手包却是电话铃响了。 李学武没接,示意等在门口的沙器之走回来接的。 沙器之也明白李学武这是啥意思,要不是紧急的事就说李学武不在了,下班时间了都。 可接起来一听却真是找李学武的,不过也找了姬卫东。 对方知道接电话的不是李学武,便直接报了身份。 沙器之笑着把电话冲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轻声道:“说是您妹妹”。 “李雪?” 李学武皱了一下眉头,要真是李雪的话,那还有可能真有事儿。 可等他接了电话才知道,敢情是弟妹。 “在这儿呢,正磨人呢,非要跟我回家” 李学武拿着话筒冲着姬卫东翻了个白眼,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烦他的意思。 但姬卫东不在乎,而是走过来冲着话筒问道:“你哥在这儿呢,他算哪门子哥?” “喂?你给我解释一下!喂?” 姬卫东的脸凑过来听着话筒,跟自己妹子磨起了牙。 李学武不难烦地瞅了瞅他,扯开话筒对着那边的姬毓秀说道:“是不是叫他回家吃饭?我帮你……” 他就是想撵了这赖皮缠,却哪想对面的姬毓秀直接答道:“啊,二哥,学才叫我回家吃饭,说妈炖了猪肉豆角,既然您要带他回家吃,我这边就不用惦记他了,您忙吧”。 “……” 李学武拿着话筒一阵无语,这兄妹两个以前的日子都是咋过来的? 姬毓秀现在基本上是不回家吃饭了,甚至睡觉都不回家了,就跟东院住了。 而姬卫东呢,天天不着家不说,摇哪蹭饭吃。 现在好了,妹妹去自己家吃,哥哥跟着自己吃…… 靠!这买卖好像亏了呀!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拿着话筒不说话老愣神,一把抢了话筒便嚷道:“喂?你哥在这儿呢!喂?” 等他发现对面已经挂了以后愤愤不平地挂了电话,嘀咕道:“这毓秀必须得管管了,怎么能老上人家吃饭去呢,多不矜持啊!” “确实!” 李学武抓起手包点了点姬卫东说道:“今天你这当哥哥的就得给毓秀做个好榜样”。 说完也不理他,转身就走,沙器之苦笑地看着跟着李学武追出去的姬卫东,只觉得俩人凑一块儿就各减十岁。 沙器之关好了门,等跟到停车场却是瞧见调查部这位爷已经跨上了一台摩托车,打着了火跟车边炫耀呢。 也是不管李学武看不看他,使劲儿拧了两下油门,冲着车里的李学武一顿狂炫。 李学武这边见着沙器之出来,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上车,早点走人,省的在这丢人现眼。 沙器之跟摩托车上的姬卫东点了点头,便上了指挥车。 而姬卫东见着指挥车动了,他也是拧了油门叼着烟便跟了上去。 等到了大街上,姬卫东更是牛了,一拧油门直接超了指挥车,头前往海运仓去了。 沙器之在副驾驶上看着摩托车开远,转回头笑着道:“姬科长私下里还挺有意思的”。 “这就是不要脸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车前面已经没了影的姬卫东,只能无奈地骂了一句。 而沙器之是知道他们两人的朋友交情的,尤其是刚才接的那通电话,显然两人还是亲家身份。 “也就是跟您,别的时候我看着还是很厉害的” 沙器之笑着夸赞道:“他也才二十多岁吧,这就是重要部门的科长了,前途无量呢”。 “嗯,能力确实有,不过性子还得磨”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要说这脑筋嘛,还是够用的,还知道替他们领导负荆请罪了”。 说完这似是而非的话,李学武摇了摇头,跟沙器之交代起了明天去红星村的安排。 调查部想要借自己的东风做点什么,这李学武很清楚,姬卫东也清楚的很。 耍无赖只是他的一种手段,无非是觉得自己领导做的有点过分了,有点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所以今天也是主动提出带着李学武去新侨饭店吃饭,算是赔罪。 不过李学武不去,这小子也只能跟着李学武回家了,不得着准话他也是睡不着觉的主。 这个提议他是不敢跟他父亲说的,更不能露了口风,必须得是李学武这个提议者说。 李学武本来的打算就是把航运和船队跟调查部合作,主要的目标是在海上。 而跟姬卫东父亲的合作主要是在港城,在金融、地产、电子等行业,应用的不是一个地方。 现在搞这么一下子,李学武确实有点儿难办,不过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 这商业上的合作就从来没有因为资金在一起合作的,都是彼此的优势互补。 跟姬瑞轩合作是因为李学武在港城没有基础,跟调查部合作是因为李学武在海上运输没有基础,这跟钱没关系。 现在调查部想上岸,想通过李学武这样的商业部份影响港城商业,这就有些麻烦了。 李学武总得为这些人找一个能跟自己合作的优势,可他们的优势又是啥呢? 打架?审讯?动枪?搞钱? 这泥马不是港城灰色会嘛! 难道真要搞一个红星社团? 红星村的红星? “咦~~~” 李学武一想到这儿就有些身上打冷颤,甩了甩脑子,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因为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姬卫东踩着趿拉板儿,裤衩,衬衫,带着蛤蟆镜,叼着雪茄跟自己说“我穿的是瓦萨奇!我最恨别人用枪指着我!” 指挥车停在了院门口,李学武跳下车却是没看见姬卫东的摩托车。 等他刚想去按门铃叫人开门,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了摩托车的动静。 “你特么不是比我先走的嘛?” “是啊!不然呢?你还想你那小吉普追上我的大摩托啊?” 姬卫东像是得着理了似的答应了一声,把摩托车支在了大门口,从后座上抱下来一个纸箱子。 见着大门被一个大姑娘打开了便直接走了进去,嘴里还嘀咕道:“艹,家里还养这么水灵的小保姆啊~” 李学武歪了歪嘴角,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秦京茹,也没解释,便进了院子。 窦师傅今天没在,倒是工人们见着李学武回来,便都收拾了工具准备下班了。 李学武叫了一个工人帮着把门口的摩托车推进院,同时叮嘱了秦京茹一会儿再多炒两个菜,今天有客人。 等李学武进了别墅的门厅,却是瞧见姬卫东正蹲在门口跟献宝似的,从纸箱子里掏出一个个的小玩具逗着金鱼池边上的李姝。 李姝也是不怕人的,瞪着大眼睛观察着这个无事献殷勤的陌生人。 只是觉得这人的笑容有些过于亲近了,李姝靠着老太太的腿站着,不由得还往后退了退。 等再见着爸爸进了屋,却是有了胆子,上去一把就接过了陌生人手里的小不倒翁,扬手就要往地上摔。 好在是李学武手疾眼快,弯腰将闺女摔出来的小娃娃接在了手里。 而蹲在李姝面前的姬卫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这么早就教你闺女扔手榴弹了?”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将手里的娃娃丢进了姬卫东带来的纸箱子了里。 这么一看,这箱子里的玩具还真不少,合着刚才这小子消失了这么一会儿是去买玩具了。 扔了玩具,李学武抱起了站在地上要奔着箱子去的闺女使劲儿亲了一口。 而李姝很不给面子地用小手撑开了李学武,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呀了一声,显然是要玩具。 李学武倒是没惯着她,抱着她在门口换了拖鞋,示意了鞋柜对着姬卫东说道:“自己找合适的拖鞋换了,省的给丫头添麻烦”。 已经送走了工人,且看着摩托车停在了院里,关了大门走回来的秦京茹再次听到了李学武对她的称呼。 得了,这个称呼估计就是定下来了,自己一个十八的,被一个二十的叫了丫头。 不过让这个没礼貌的小白脸换拖鞋倒是让秦京茹有了些欣慰。 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搬了门口的玩具箱子送去了老太太那屋,再出来又去了厨房,准备多炒两个菜。 姬卫东倒是没在意她,跟着老太太打了招呼,又自来熟地找了拖鞋便站在金鱼池边上看起了金鱼。 “嘿!你这池子还真不错嘿!” 姬卫东手撑着边沿往里面仔细瞧了,大眼泡的金鱼在水里游动还真有点意思。 李学武却是没理他,走去茶柜边上给两人泡了茶,而李姝则是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姬卫东那边看。 姬卫东在池子边琢磨了半天,指了指那张嘴的龙头对着李学武问道:“这玩意儿能吐水?” “能啊” 李学武将泡好的茶端着去了茶几旁,而姬卫东好像真喜欢这玩意儿,追问着怎么没吐水。 李学武抱着闺女解释道:“那是虹吸原理,刚上的水,你得用嘴吸一下它才能上来”。 “真的?” 姬卫东这小子在这儿也是不见外,只当自己家了,弯腰对着龙嘴就是猛地一吸。 “唔!呸!!呸!” 姬卫东只觉得自己嘴里进了多少沙子和水,使劲儿吐了两口还是有。 还是老太太给他指了卫生间,这才跑着过了去。 “咯咯咯~” 姬卫东吸了一嘴泥,别人没咋地,倒是给李姝乐够呛。 见着这位给她买玩具的人确实有点好笑,李姝还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叫爸爸过去带她继续看。 李学武无奈地看了闺女一眼,走到金鱼池边上看了看,这姬卫东刚才却是用了力气,龙口里已经开始往出吐水了。 看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李姝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尤其是水里的泥沙下沉,看清了水里的游鱼,李姝更觉得好奇。 这虹吸的管子里说不定藏了多少年的泥沙了,叫姬卫东这一下算是通开了。 本来李学武还琢磨怎么弄呢,今天倒是来了个好人。 “你真不讲究啊!” 从卫生间漱口回来的姬卫东冲着李学武就要开火,但碍于老太太还在,只能改成抱怨了。 李学武却是不领情,撇了撇嘴,道:“我就是一说,谁知道你还真吸啊~”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回道:“你准是跟这报复我呢,今天没好酒好菜我可不走了!” 老太太笑看着两人斗嘴也是没管,这姬家的小子也是见过几次的,知道是姬毓秀的哥哥,也就是老三李学才的大舅哥了。 这亲戚却是实在亲戚,所以老太太也是没见外,笑着去厨房给秦京茹打下手去了。 姬卫东走到李学武跟前儿,伸手要抱李姝。 李姝却是瞪着大眼睛看了看他,指了指金鱼池的龙头道:“呀~咻~~” 姬卫东:“……” “呵呵呵~” 李学武见着闺女让姬卫东继续搞笑,而姬卫东满脸的受伤表情,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姬卫东拉了拉李姝的小手,责问道:“你就忍心让你大爷给你表演龙吸水啊,刚才是谁给你买的玩具啊?” 李姝却是嫌弃地抽回了自己的小手,见他不吸水了,也就不搭理他了,继续看起了水里的游鱼。 姬卫东很失败,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是难拿,即便是给买了玩具都不成,根本没法交流。 李学武笑着道:“喜欢孩子?早点结婚生一个啊~” “我是喜欢孩子” 姬卫东翻了翻白眼,道:“但我不是很喜欢养孩子,一想到我妹妹小时候我脑袋就疼”。 说着话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额头,随后手撑在了金鱼池的一头,问道:“你这么早结婚干啥,反正你都有孩子了,多玩儿几年不好吗?” 李学武刚想要要回答,却是耳朵突然动了动,随后便义正辞严地说道:“我结婚是因为遇到了相爱的人,要负起男人的责任,给她温暖的家,而不是因为要孩子才结的婚”。 “啧~啧~啧~”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的这幅模样,啧舌嘲讽道:“不就是结个婚嘛,说的跟真事儿的似的,当我没有对象是吧,冲我炫耀什么呀!”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等顾宁出现在了楼梯上时才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似的。 “小宁,来,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毓秀的大哥,卫东” “大哥好” 顾宁倒是很有礼貌,走下楼梯后跟着转过身来的姬卫东打了招呼。 而姬卫东的脸上闪过错愕之后却是微笑着应道:“弟妹好”。 说完想到了刚才自己的“口无遮拦”,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哥们儿玩笑开习惯了,弟妹别在意啊”。 “没事儿的,您随意些,不必客气的” 顾宁微笑着回了一句,走过来轻轻地接了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来抱吧,你陪大哥去喝茶吧”。 看着顾宁的态度,看着姬卫东羡慕的都要冒火的眼神,李学武都想给自己的耳朵和嘴发个奖状了。 “帮我把手包拿楼上去吧,里面有今天领的奖章和奖状,给你的” “知道了” 顾宁刚才下楼时就被李学武的话给感动了一下,现在又被李学武喂了一句,只有些不好意思了。 刚才李学武的意思就是那句很有名的话:我的勋章都有你的一半。 拿了门口柜子上的手包,抱着李姝对着姬卫东微微点头便上楼去了。 而姬卫东看着顾宁走了,这才翻着白眼看着李学武低声说道:“真有你的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给了他一个“那是!”的表情,随后便往沙发那边去了。 姬卫东只想抽自己一大嘴吧,都在心里决定不给这孙子装哔的台子了,没想到还是大意了,让他给装到了。 “哎,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摘到这朵冰山玫瑰的” 姬卫东走到沙发边上坐了,笑着问道:“再说说怎么把冰山敲碎了,拿到这朵玫瑰的”。 李学武看了看一脸八卦的姬卫东,坏笑道:“回头儿我跟韩雅婷说说”。 “没劲~” 姬卫东撇着嘴不满地扬了扬手,随后靠坐在了沙发上,打量着别墅里的家具摆设。 “嗯,这有人住和没人住就是不一样啊~” “有话说话,没话喝茶,少扯闲蛋” 李学武抹哒了姬卫东一眼,随后端了茶杯喝了起来。 姬卫东却是扯了扯嘴角,坐起了身子,微微前探,低声道:“到底行不行啊?咱哥们儿之间没必要抻着吧?”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跟我说实话,借我这东风,去港城要干啥?” “你管这个干啥” 姬卫东苦着脸说道:“又不会干扰你做买卖,又不会影响你做生意,还给你钱,何乐而不为呢”。 “那就算了”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们既然不信任我,那我也信不过你们,钱我一分不要,回头给你拿回去”。 “你舍得啊?!” 姬卫东愤愤不平地斜着身子坐了,抱怨道:“拿特么是我辛辛苦苦两个月才搞回来的,凭什么就交上去?” 说完又看着李学武商量道:“你就不能想个辙?既能把钱用了,又能把我们头的事办了?” “那你也总得说说你们头儿都想办什么事儿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挑眉道:“我先给你透个底,跟你爸,我们之间的合作,很复杂,已经搀和不下别的单位了”。 “有什么好复杂的,不就是你,轧钢厂,我爸,办事处嘛” 李学武跟姬瑞轩谈话的那天姬卫东也在场,自然是了解一些的,这会儿不满地抱怨道:“最多再加一个五丰行,还有谁?” “多了” 李学武轻笑道:“好多我不能说给你的,你也不方便知道的”。 “神神秘秘~” 姬卫东撇嘴道:“我要是想知道,你觉得你们能瞒得过我去?” “随便”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说道:“知道就知道吧,知道了你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想要判断一下李学武话里的真实度。 不过有他爸那边的单位打底儿,他还是能信几分的。 不过他今天也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且跟他还有着很大的关系,咋可能不认真。 “那我说了你帮我?” 姬卫东语气有些无奈又恳求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说了我们头儿的想法,你得帮我想辙在港城插足”。 “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李学武无奈地挠了挠侧脸,道:“这种事,用立足比较好,而且你不说出来我怎么能判断自己能不能帮助你?” 说着话摊了摊手,道:“你自己说说,咱俩认识以来,我都帮了你多少次了,我跟你要过什么吗?还不都是哥们儿情谊”。 “你是没跟我要,都是特么逼着我给了!” 姬卫东翻了翻眼皮,摆手道:“好好好,不说这个,我就跟你说说港城的事!” 李学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说了,不解决了这块儿蘑菇,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即便是打发了姬卫东,他后面的人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机会。 很有可能都不是姬卫东散落了他跟他父亲谈话的内容,很有可能是五丰行那边漏了消息。 港城有多么的重要就不必说了,其实到了后世收回的时候说的那些担心都是手拿把掐的表面担心了,港城早都被渗透成筛子了。 只不过老人家怕被封锁的厉害,留了一个口子,也正是这个口子的布置,才有了后世的羊城和那几个省的繁荣发展。 而实际上负责港城工作的部门有很多,姬瑞轩所属的就是一个,新闻的也有,经济的也有,当然了,调查部也必然会有。 现在姬卫东的头儿想借助这个公司获得更多的立足点是很正常的,毕竟李学武跟姬瑞轩谈的是公营单位。 可李学武谈的是公营,实际上搞的是私营,而且还是给自己的后面布置设立的重要组成部分,哪里会增加不可控制因素。 姬卫东也是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知道磨了半天,可以谈实际的了。 “你说的搞运输的事我们头不大懂,你得给解释一下啊,还有就是港城,我们有意愿想要通过某些商业活动来实现一些讯息的获取和政策的宣传执行……”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心想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再复杂含糊的修饰词汇都掩盖不住姬卫东他们的特殊目的。 真要是给那边的公司里安排了这些人,甭想了,准得受影响,想真正做事,等九七以后吧。 姬卫东说了很多,也没跟李学武兜圈子,把实际的要求和意愿,以及能给李学武提供的帮助都摆在这了,想的就是两人的关系不错,可以开诚布公。 李学武听到最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见着老太太从餐厅里走出来,便站起身,对着姬卫东说道:“先吃饭,吃完了饭咱们再谈”。 “你就给我个准话得了呗~” 姬卫东无奈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不说准了,我这饭也吃的不香啊”。 “好了,吃饭吧,吃了饭我一定给你个准话”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姬卫东的胳膊,笑着道:“尝尝我们家的伙食,粗茶淡饭不比饭店的精致,但胜在吃的随心”。 “你可别骗我啊!” 姬卫东点了点李学武,这才跟着去了餐厅。 餐厅里秦京茹已经把菜摆好了桌,并且拿了酒柜上的白酒给李学武和姬卫东倒上了。 没一会儿顾宁抱着孩子跟着老太太走了进来,打过招呼后各自就位。 姬卫东看着桌上的六个菜,笑着对老太太和秦京茹道了辛苦,这才跟李学武碰了杯子。 “这还是那次交了房子后第一次来” 姬卫东笑着道:“现在看着学武成家立业,家庭美满,我就觉得当初帮他不亏”。 李学武看着当着自己家里人吹牛说大话的姬卫东也是没法,虽然当初是自己跟他合作,但这房子确实是姬卫东帮自己弄到的。 要真是较真了,还真得跟他道个谢,至少顾宁上下班是真的方便。 “那就感谢你的支持” 李学武端着酒杯笑道:“今日家宴,放松些,多喝点”。 “呵呵,一定!” 姬卫东跟李学武闹惯了,但当着李学武家人的面不好太过,嘴上说着一定,却是很讲礼貌,酒也没有多喝。 饭后顾宁带着李姝去老太太屋里玩,李学武和姬卫东则是又回了客厅。 秦京茹被老太太指了这边来给续了热水,这才把客厅留给了李学武两人。 “先跟你说说航运” 李学武并没有抽烟,尽量照顾顾宁的喜好和习惯,他又没有烟瘾,戒烟起来不是很难。 不过并没有阻止姬卫东抽,还给准备了烟和火柴。 两人坐下后李学武便开口解释道:“关东的案子是你办的,你一定知道航运能带来什么,更知道这里面的利润”。 姬卫东在钢城办案,自然清楚,而且在入股船队后还做过详细的了解。 现在钢城有一处小码头,货物吞吐量大概在两三千吨左右,主要服务于穿越钢城的那条河上下游城市货物运输。 其次便是船队正在沿着河道口往海上跑,多是港口码头,有些大强子从码头或者那些有关单位接收到的关系,有些则是他们在钢城闹了这么久,也交到的一些关系。 不过都是单位性质的,不敢往远了跑,大多是在领海以内,近海航行。 姬卫东现在听李学武这么一说,便问道:“你是想跑外贸?那可就不是船队的权利了”。 “当然”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船队终究是船队,只是一种运输的手段,就像城里蹬三轮的”。 “这可跟蹬三轮的是两码子事”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挑眉道:“你不会是想借着我们的手搞关东以前干的那些事吧?” “呵呵,你们干的还少了?” 李学武笑着嘲讽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道:“咱这船队还小,禁不起那么大的浪,等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有了万吨货船再说吧”。 “你的心还真不小,还万吨” 姬卫东撇嘴道:“据我所知,现在全国也才几十条万吨远洋货船,这还是借了波兰的光,五几年搞了个合资货运,不然你想吧”。 “哎!说到点子上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说道:“我手里掐着二十七艘千吨级货船,凭什么就不能搀和一下子?” “你是想借合资的东风,练你自己的船手和航线?” 姬卫东可是知道李学武最近在搞什么,他们了钱总不能撂在那不管了,而且钢城的船队也没背着他 “差不多吧” 李学武淡定点了点头,看着姬卫东道:“津门码头和港务货物你们去搞定,我这边只负责船队的建设和管理,运什么,送去哪里你们说了算”。 “这……” 姬卫东虽然早就知道李学武搞了这么多船拉他们入股一定是没安好心的,不然就凭借两人的关系怎么会照顾自己单位呢。 合着是用边疆一趟钓了钢城的事,又用钢城的船钓了他背后的关系。 到了现在把他们勾搭到位了,图穷匕见了,也开始说他自己的目的了。 那二十几条船往大海上一撒,出来进去的都有了正经规矩,谁敢保证他就一定没有别的心思。 而且借着调查部的东风,那船还不就是上了个免费的保障? “没事,不着急”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现在船队还在建设期间,老底子还是以前那些人,我们也在做自己人的培养和筛选,成事了怎么也得将将年底了”。 姬卫东的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怕李学武狮子大开口,往下的事情就没法谈了。 李学武倒是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船务是个大买卖,航运是个大生意,如果你们能在津门搞个码头,都不用太大,咱们现在是二十七条船,说不定十年后就是一百二十七条船了”。 “呵呵,十年后的事,十年后再说吧!”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道:“你还是说说港城的事吧,港城总得比船队的买卖要布置的早吧?” “差不多”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姬卫东问道:“你们有什么比较在行的技术或者能力吗?” 姬卫东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眯着眼睛坏笑道:“做坏事算吗?” “算!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我都给你们想好了,港城的坏蛋多,你们就去混江湖,把那些人都收拢了,何尝不是一股力量”。 “这招用你想啊!”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我们想介入的是上层社会关系,不是特么流氓地皮”。 说到这儿,姬卫东叹了一口气,道:“好好帮我想想吧,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你自己的事儿?”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要派你去港城?执行这次的工作安排?” 姬卫东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解释,但也没有反对。 李学武见他这幅模样,却是皱眉问道:“你跟你爸问过了?他同意过去?” “嗯,谈过了” 姬卫东无奈地说道:“我爸和我妈都觉得我出去几年为好,说在京城我这工作没什么发展和进步的空间”。 说到这儿,姬卫东看着李学武很认真地说道:“现在是啥情况你也了解,我这次出去无论是家里还是单位,都是支持的”。 “还是你们好啊~” (本章完) 第618章 一线之隔 第618章 一线之隔 姬卫东的命运就连身怀“绝技”的李学武都不得不羡慕。 自己辛辛苦苦谋划,兢兢业业工作,勤勤恳恳交际,只为了在这时代的浪潮中生存下来,活的好一些,舒服一些。 自己才二十岁啊,小小年纪就背负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 你在看面前这位,活了二十多年,逍遥了二十多年,即便是级别没他高,但潜力并不比他差。 再看境遇,风头稍稍不对了,人家就能去外面发展,等这边好了再回来。 能力暂且不说,这去了外面还不妥妥的升一级,关键是掌握一个项目啊。 这项目还是从内地自带的,这特么跟带资进组的那些人有啥区别? 到底谁特么才是人生男主角啊! 姬卫东也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目光中的不忿和羡慕、嫉妒,干笑着说道:“我不是故意跟你说这个的,主要是……” “主要是跟别人不方便吹嘛”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问道:“你特么去港城,那韩雅婷怎么办?你不会是想玩儿陈世美那一套吧?” 一想到自己给这小子保的媒,李学武瞪着眼睛警告道:“感情无所谓,不行就散,但你要是伤人,小心我揍你!” “至于嘛~” 姬卫东笑了笑,解释道:“你当我出去是干啥?逍遥快活去了?那是工作”。 他这么解释着,见着李学武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便知道这套说辞和借口在李学武这一点儿信誉度都没有的。 怕不是这小子早就说过了,或者说了无数遍了。 “得结婚” 姬卫东在李学武忍不住骂街前说出了关键的一点:“我必须得结婚,结了婚才能出这种外勤”。 “然后呢?” 李学武才不信这小子的话呢,一纸结婚证有个屁用,重视的是个宝,不重视的擦屁股都嫌硬。 姬卫东弹了弹烟灰,道:“应该能经常回来吧,她是不能跟我一起走的”。 “呵呵,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李学武没有评价什么,回道:“找个皮实的,不在乎的祸祸”。 没给姬卫东解释的机会,李学武反问道:“一年能回来几回?跟你玩儿牛郎织女呢?” 说完便摆了摆手,道:“人是我介绍的,别特么等人家来找我要男人来了我再坐蜡,你要是没这份担当,趁早了散”。 “艹!你比我狠!”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这个事儿我还没跟她说,我充分尊重她的意见,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帮我了吧?” “不能~” 李学武自然拎得清人和事,再次喝了一口茶,道:“还得从船务上说”。 说着话站了起来,对着姬卫东招了招手,带着他走到了挂着地图的墙边,点了钢城的位置,又点了津门的位置,最后点了港城的位置。 “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什么?” 姬卫东瞪着眼睛在地图上看着,却是没看出啥内容来。 李学武点了点津门,道:“十年前津门港就在搞大建设,而十年前就有从津门到滨城这一沿线的客船,现在更是年运客量达七十多万人次,这代表了什么?” 示意姬卫东想想,李学武则是继续说道:“津门港以前可是有直达南方的客船的,而且我听说港务正在筹备恢复津门直达港城的客船”。 “真的?哪儿听着的?” 姬卫东惊讶道:“这……这消息准确吗?” “准不准确你自己查去” 李学武没给他详细解释,而是继续点了津门到:“货运我就不用说了吧,这里可是机械进口的重要渠道,更是物资出口的关键位置”。 让姬卫东盯住了津门,李学武又点了港城,道:“你要想在港城有一番作为,那在津门就得搭好了跳板,不然你去港城就是一条咸鱼烂虾”。 姬卫东站在地图前皱眉思索着,目光从钢城到了津门,又从津门到了港城。 而李学武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去往港城奋斗的大门。 等李学武回到沙发边上又喝了一杯茶,这才见姬卫东转回了身,指着津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要想在港城立足,就必须经营好津门去港城的货物和渠道?” “不然呢?”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地图边上的姬卫东说道:“港城可是资本家的天堂,他们只认利益,你没有一身的本钱过去,难道抱着一本马列去跟他们讲共|產啊?” “我特么……” 姬卫东皱眉道:“不就是搞……搞生意嘛,这么难?还得特么打通这条渠道?” “呵呵,这渠道可不是你打通的” 李学武没理会他嘴里蹦出的那个词,就当没听见,也不懂,但该嘲讽的还是得嘲讽着。 “你这充其量也就是借我的船,搭港务货物运输的风,办你自己的事罢了” “所以呢?搞码头?” 姬卫东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把津门的事办妥,再去港城送货,然后搞自己的码头站住脚?” “必须是这样”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说道:“港城是包容的,也是排外的,尤其是你的北方口音,想要立足港城,从内往外难,从外往里更容易”。 说到这儿,李学武略微低头,眼皮耷拉着说道:“你这次的工作其实行动少,经营多是吧?可你当人家是二傻子嘛?” “他们知道又如何?”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道:“我就是去搞事情的,又能拿我怎么样?” “和气生财”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道:“如果让你去做作买卖,那就有个商人的样子,先把脾气收了,再把气度挺起来,狠劲儿放在做事上,和气留在脸上”。 说完也不等他再反驳,而是解释道:“与其背地里搞事情,倒不如放在明面上,你就明明白白的做买卖,搞贸易,该办的工作还是能办到的”。 姬卫东走回来坐到了沙发上,皱眉道:“那你能得到什么?” “船和码头” 李学武看向姬卫东说道:“你不会不清楚我要这些船是用来干啥的,钢城的炼钢厂正在搞小五金生产,京城的几个方面正在搞计划外商品制造,这个时候不赚外汇什么时候赚?” “想要搞钱,内地的钱当然不好赚,但有了船,就能赚外汇了”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说道:“钢城的船队一定就是钢城的,这些商品也必须由船运出去,而港城的码头是私人的”。 “可你没有进出口权限啊” 姬卫东皱眉道:“这个权限是在进出口公司手里,难道你跟我爸谈的是这个?” “不全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他能接受和安排的商品种类太少了,我需要从钢城到津门不走进出口,把货卖出去”。 “那钱呢?” 姬卫东皱眉道:“赚到的外汇你怎么换成钱?即便是换成物资,你就不怕钢城那边出事?” “这我自有安排” 李学武笑着道:“钱就都存进我们在港城的银行,至于怎么用,到时候再说”。 “你们的?港城的银行?”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什么时候在港城有银行了?” “会有的,而且会在你建码头的时候入股的” 李学武很是自信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去年港城银行业破产,今年去收购不要太容易,只要懂得避坑就行了。 要论避坑,上面有姬瑞轩等一众关系护航,下面有一群老谋深算的世家托底、出谋划策,娄姐就算是再废物,也能把脚站稳了。 现在这个时间去港城其实也是有点儿晚了,但好在他现在手里的黄金足够,能够一刀扎在港城的关键位置上。 没有什么金融活动能够比得上银行更方便的了,李学武要做的就是投资银行。 有了这个基础,才能辐射其他行业。 包括现在跟姬卫东谈的港务和航运,没有银行做靠山,怎么能做的起来。 再有,商贸、投资等行业,如果有银行作为投资方,这经济活动也更加的隐蔽。 今天跟姬卫东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在钢城的布局服务的。 只不过姬卫东他们想搭他的风,他也想借姬卫东他们的力罢了。 互相利用才是双赢嘛~ 至于船队也有他的股份,银行入股码头也有他的股份,双赢嘛,他得赢两次! 姬卫东搓了搓脸,摆手道:“你先等等,我先捋一捋啊”。 说完低着头掐算到:“你在钢城的船队我们入股了,然后我们负责搞定津门到港城的货运,然后你在钢城和京城的产品会卖到港城,赚到了钱,咱们再一起建码头……” 姬卫东是越算越觉得不对,当算到码头以后时,抬起头问道:“我们是不是就帮你打工了?” “哎!可别这么说,你们是股东!”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说道:“而且是很重要的股东哦,未来的港务公司姬总经理,怎么能是打工的呢?!”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略带不满的马屁,本想使劲儿忍着来着,但还是没忍住。 李学武看着嘴角露出笑意的姬卫东,说道:“港城港务和津门港务都交给你来负责,船队我找人来管,你们也可以放人进来,但不要影响了管理”。 说完又叮嘱道:“津门港务的货咱们赚的是运费,等钢城和京城的商品成熟了,咱们就能赚贸易的钱了”。 姬卫东点点头,问道:“那我这港务公司经理得什么时候能上任?” “嗯~~不着急” 李学武想了一下,说道:“你看啊,船队形成运输力也得年底了,你沟通港务和港城怎么也得一段时间,再加上我这边的安排,和码头的收购等等……” “两年!” 李学武看着要跳脚的姬卫东安抚道:“也许都用不了两年,一定能当上!” “艹,还得两年?” 姬卫东有些不满地说道:“两年后我特么都二十六了,才能当港务公司的总经理?” “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你特么能不能想好了再说出来,你要真是这么个说话的风格,我真怀疑你去港城得让人打死”。 拥有码头的港务公司和航运公司的总经理,二十六岁都嫌老,特么现在这些二代就这么卷了嘛? 被李学武训了,姬卫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眨了眨眼,问道:“你说的这些都准成吧?不是糊弄我们的吧?” “我哪儿敢啊,姬总经理” 李学武歪了歪嘴角道:“我还等着你以后发达了提携在下呢”。 “好说好说,哈哈哈~” 姬卫东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等我发达了,我带你去拍洋婆子!” “咳咳~” 姬卫东正笑着呢,却是见着李学武的脸色很是无语,而后便听见了身后传来了顾宁的咳嗽声。 李学武看着笑容逐渐僵硬的姬卫东,就知道他没好的嘚瑟,终究得踩着地雷。 “无论你跟韩雅婷的感情最后如何了,我都劝你在外面洁身自好,钱能买到很多东西,但买不来真挚的爱情” 姬卫东知道顾宁就在自己身后,也知道李学武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他已经得罪顾宁两次了,不能再犯错了,只能用嘴型骂李学武真孙子。 李学武却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得了,公事私事该跟你谈的也都谈了,回去跟你们头儿好好沟通一下,也跟韩雅婷好好谈谈”。 说着话已经站起了身,冲着跟着站起来的姬卫东说道:“时间很晚了,我就不留你了,回去小心点”。 姬卫东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条路我听着很好,至于我们头嘛……” 说完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出走,经过站在老太太门口的顾宁时姬卫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换了鞋,由着李学武送出了门。 站在院里,姬卫东低声跟李学武说道:“我的本意是搞娱乐业,接触的人多,各行各业的都有,本钱还小”。 “不过嘛~” 姬卫东踹了摩托车梯子,打着了火,滑行到了大门口,由着李学武给开了大门,嘴里却是又说道:“如果能先用航运打开港务的口子,再用港务打开经贸的口子,这娱乐业再搞就更方便了”。 李学武看了姬卫东一眼,道:“你特么小心着点儿,港城的娱乐业可乱,别赔的光腚回来”。 “扯!” 姬卫东横了李学武一眼,道:“要说刚跟你回家的时候我还担心着,有这个风向”。 “现在嘛~” 姬卫东拧了拧油门,踹上了档,坏笑道:“就算是要搞,我也拉你下水,说好的带你拍洋婆子绝不说瞎话!走了!”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摩托车猛地蹿出去,随后消失在了街道口,这才关了大门往回走。 他们两个聊了很长时间,秦京茹收拾完便去休息了,老太太也哄了李姝睡了。 顾宁是等老太太和李姝睡着了,这才从那屋出来的。 等李学武走回到门厅,看着顾宁还等在这边,便笑着问道:“咋了,怕我去拍洋婆子啊?”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话,等李学武换了拖鞋关了门,这才带头往楼梯上走去。 李学武又关了客厅的灯,跟着顾宁上了楼梯,看着顾宁的模样,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都怨姬卫东这小子,想请自己认识外国姑娘,也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嘛,在自己家里说,一看就不诚心嘛! 刚才说娱乐业拉上自己,也是在开玩笑的,无非就是想把经营和管理交给自己,继续搞合作。 毕竟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不仅仅是他知道,聪明人都知道。 姬卫东他们这些人不能单纯的用国内保守的思想来接触,国内能见几个外国人,对外国的生活和发展更是不得而知。 但姬卫东他们是一定了解的,因为他们工作的主场就在外面。 李学武倒是很羡慕这小子,虽然是这个身份,但是可以明目张胆地去港城开公司做买卖,还能逍遥快活。 还要搞娱乐业,这特么不就是古代的奉旨泡妞嘛! 码的,羡慕姬卫东的第一天! 可羡慕着,还得帮他解释着,因为顾宁对他的印象一定糟糕极了,别以后跟他来往的多了,顾宁再怀疑了自己。 李学武关了楼梯的灯,又关了主卧的门,接了顾宁递过来的衣服笑着道:“他就是口无遮拦喜欢玩闹,别当回事儿啊”。 “洗澡去吧” 顾宁却是没接李学武的下茬儿,而是示意李学武去洗澡。 看着顾宁有些冷淡的表情,李学武恨那孙子恨的牙痒痒,他惹了祸一脚油门跑了,自己今晚怎么过? 这可能就是一报还一报吧,他在商业合作和运营上面给姬卫东和他背后的关系挖了坑,这小子虽然先没看出来,但已经感受到了。 姬卫东也是坏,只是感受到了不对,也不用确认,临走了都不叫李学武好受了。 什么特么洋婆子,去边疆那次都是李学武带他去开的第一次光,他就是个嘴的清纯小男孩! 要说这拍婆子,谁能有他李学武懂? “睡着了?” 当李学武洗了澡,换了睡衣出来,见到床头灯开着,而顾宁则是背对着他躺着。 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没得到答复,李学武悄悄地上了床,探着身子看了看,见她的眉毛有抖动,便知道她没睡着。 “唉~他就是故意的,搞合作在我这吃了亏,总想耍点儿坏”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顾宁的表情,见顾宁面色稍霁,便又混不在意地说道:“什么洋婆子啊,那有个啥好的呀,一身的膻味,抱着跟毛毛虫似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的引蛇出洞奏了效,顾宁被他的一句话就给破了防,主动转过身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们身上有膻味,抱着跟毛毛虫似的?” “……姬卫东说的啊!” 李学武瞪着眼睛解释道:“他就是故意的,跟我说了这些就是故意恶心我的,我搭都没搭理他”。 说着话还颇为嫌弃地揽住了顾宁道:“只有他这种没结婚的老光棍才会对异性有近乎变态的幻想呢”。 顾宁抬眼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喜欢?不喜欢漂亮的?”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顾宁道:“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就躺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喜欢她们?” 顾宁扯了扯嘴角转过头没再追问李学武,而李学武看见了顾宁的表情变化便开始得寸进尺了。 媳妇儿都答应了还不把握机会,难道等媳妇儿主动啊? 现在造小人,明年生的话,这生日还大呢,天气合适,顾宁也不遭罪。 李学武真是会算计,就连这个他都在心里打算好了。 可他算计了这么充分却是没想到有些事情是算计不尽的。 第二天,也就是周五,五月十六日,李学武都没往轧钢厂去,直奔城外往红星村训练场去了。 按照计划,今天是保卫处防卫演习的日子,也是李学武检查训练场工作的日子,两项工作合并,算准了今天不回轧钢厂的。 可当他的指挥车到了山上,进了训练场大门的时候,却是发现厂长的车在院里。 “啥情况?” 李学武一等车停稳便跳下了车,见着韩雅婷迎了出来便皱眉问了一句。 韩雅婷也是皱眉道:“我们是按时出发的,可我刚准备上车,厂长的车就过来了,说要跟着上山来检查工作,顺便看看演习情况”。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并没有交代什么,因为看着由魏同陪着的厂长杨凤山等人已经转到了食堂。 招手跟沙器之交代了两句,李学武便小跑着去了食堂那边。 似是有意为之的,杨凤山等人的脚步放慢,直到李学武追了上来。 “厂长” 李学武等到了检查队伍近前给杨凤山敬了一个礼,这才笑着道:“很突然啊,吓我一跳”。 “哈哈哈~” 杨凤山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应急处置,突发防卫,不就是讲究个突然嘛,我今天也给你来个突击检查,看看训练场的工作做的怎么样嘛”。 “欢迎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魏同一眼,见他的脸上没有惊慌,便知道检查还算顺利。 “领导的检查就是对我们训练场工作的重视啊,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这么说着,李学武示意了魏同道:“是要有领导讲到的突然意识,训练场是后方,也是前方,不能大意啊!” “是!保证完成任务!” 魏同给杨凤山和李学武敬了礼,做了保证。 杨凤山笑着点点,招手示意李学武跟他一起走进食堂,看着设备设施,同时对着李学武说道:“你抓管理是有一手的,更有发散思维和应变能力”。 “还是要学习”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很多工作还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很多事情还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领导多多批评”。 “嗯,思想很清醒” 杨凤山摸了摸食堂的桌子,目光逡巡着,打量了食堂的环境,道:“你还年轻,时间还有,要踏下心来,慢慢做,好好做,做到位,做到好”。 李学武知道厂长这是话里有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很好嘛,看来是我来晚了啊,呵呵” 杨凤山打量着窗明几净的食堂,打量着在食堂后厨忙活的炊事班,看了仓库储备,看了管理部门的台账,走出门口的时候跟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接茬儿道:“好饭不怕晚,对吧?” “呵呵,我是希望如此啊” 杨凤山轻笑了一声,被魏同引领着往主办公楼去了。 而李学武站在那看了杨凤山的背影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而杨凤山带来的跟随人员则是等着李学武走了,这才跟了上去。 厂长冷不丁的要来训练场,不仅让李学武有些惊讶,让厂办的人,和相关处室的负责人也有些措手不及。 这几天关于厂长和李副处长之间的矛盾都要传成话本了,这突然来这边搞了个“偶遇”到底是个啥意思? 李学武没想懂厂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是觉得杨凤山此举有些过于刻意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李学武不觉得厂长不知道,更不认为厂长觉得他不知道。 李怀德明显要搞事情,自己都躲出来了,厂长竟然也跟着躲了过来。 我特么……! 我就是在躲要落在你身上的炮弹的,你却往我身边跑,是嫌我跑到红星村跑的太近了嘛? 训练场建成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来看看,这要说不是故意的,说来晚了给谁听? 爱谁信谁信,反正李学武不信。 杨凤山今天很是有兴致,参观了办公区、会议室、档案室、宿舍。 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看着面前的训练场大院,看着远处的田地和大山,杨凤山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搞的有声有色啊” 再次赞叹了一句,杨凤山转头对着随同前来的一众干部们讲道:“什么是大学习?什么是大讨论?什么是干韚命?” 杨凤山手指点了点窗外,道:“真抓实干,既要有思想,又要有作为,要在思想的高度上总结生产和革命经验,又要在实际工作中大有作为,这才是学习之目的,讨论之作为,革命之根本”。 在杨凤山讲话期间,韩雅婷走了上来,跟李学武请示了保卫演习的命令,李学武点点头,表示可以准备了。 等韩雅婷下去后,李学武这才轻声跟杨凤山提醒道:“保卫演习要开始了”。 “那咱们就去看看” 杨凤山点头,带头下了楼,众人又是一阵折腾。 等到了后院的作训场,李学武领着杨凤山等人站上了高台,这边是平日里作训用的讲台,今天是观礼台,也是指挥台。 站在这里,能较为清楚地看到作训场内的情况,也能近距离听到指挥台上发布的命令。 魏同作为这次保卫处实战演练的导演,拿着话筒下达了演习开始的命令。 场地的一边站着准备参演蓝方的各部门队伍,另一边则是由在此驻扎的八一六团协助参演红方。 “第一项!突发群体攻击事件” 随着魏同的指挥声音落下,后勤组在场地中央放置了几张桌子,随后又有扮演被攻击对象站于桌子后面。 而后便有哨声传来,扮演红方的人员猛地向场地中央冲去,在冲击的过程中伴随着呐喊声和咆哮声。 这种场面让站在讲台上的众人面色为之一变,尤其是看着场地中央风雨飘摇的那些目标,所有人的面色都严肃了起来。 红方的冲击速度很快,包围目标后便是推搡和攻击动作。 这种场面让众人不禁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有些恐惧了起来。 而后参演蓝方一声哨响,先是保卫队迅速出击,按照各小队长的指挥和带领下,将场中的混乱团团围住。 随后而来的穿着了全套防爆服,手持钢盾的护卫队便冲了进去,三人一组,利用盾牌进行防卫、阻挡、分割等动作。 与之配合的外围保卫则是将被盾牌组制服和分割的人员羁押,带离混乱区。 防爆护卫队配合默契,动作迅速稳健,目标清晰,层层递进,迅速插入到了混乱的目标中。 在确定防爆组已打开通道,救援小组迅速出击,沿着防爆组打开的通道奋力将处于暴乱中心的目标人物解救了出来。 当救援小组完成任务后,防爆护卫队迅速完成合拢,成尖锥阵型突破,配合外围保卫逐一将红方制服。 演习进行的很顺利,但高台上观礼的众人却是看的冷汗直冒。 尤其是当看见混乱中间的那些目标人物时,他们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而厂长杨凤山则是眉头紧皱,面色严肃,看着场地中央不知道想着什么。 当所有红方被制服后,魏同宣布了第一项演习结束,进行第二项演习:突发打架事件。 还是由红方先出动,这一次却是分成了两边,各自持械开了打架。 当混乱开始后,蓝方哨响,骑兵巡逻队出现,迅速赶往目的地。 当骑兵巡逻队距离混乱位置三十多米时,纷纷扬手,向场内投放了烟雾弹。 一时之间混乱区域变得烟雾弥漫,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骑兵巡逻队则是分别跑向左右对混乱区域进行了包围控制。 随后出场的还是防爆护卫队,这一次并没有进行快速突击,而是站成一排,向混乱区域平推了过去。 当组成一队的盾牌推进烟雾中时,后面手执防爆棍和羁押工具的保卫则是将倒地的人员进行羁押处理。 高台上看得比较清晰,眼瞅着混乱的双方分不清你我,都被防爆护卫队或是驱散,或是羁押了。 而周围的骑兵巡逻队并没有对逃散的人员进行羁押,而是继续执行监视任务。 站在台上的杨凤山指了指骑兵巡逻队对着李学武问道:“外围这些人负责的任务是什么?” “突发事件” 李学武看着杨凤山解释道:“防止出现更为暴力的武器和装备,防止出现新的暴力人员参与进去,同时也作为这次驱散行动的锚点”。 “明白了” 杨凤山点了点头,道:“设计的很好,很全面,想到的和应对的也很充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这些话都是李学武的保卫处做到了的,现在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演习随后进行了破坏、冲击、枪击、搜救等科目的应急处置程序。 参演的部门包括了骑兵巡逻队、警犬队、消防队、防爆护卫队和机关力量组成的救援队。 演练时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演练结束后,李学武请杨凤山做了讲话,随后又由各参演部门负责人做了总结讲话。 中午饭因为今天的演习加了菜,杨凤山看着碗里的肉块,笑着对坐在他对面的李学武问道:“山上的伙食怎么样?” “还可以的” 李学武指了指墙壁上的黑板示意道:“每周的菜谱都在上面公示,炊事班是八一六团的,管理是咱们共同管理,后勤也是一样”。 “那就好” 杨凤山点了点头,道:“训练场的训练强度大,伙食和营养一定要跟的上,如果有困难,可以跟厂里开口”。 “好的,一定” 李学武点头答应了下来,看了看杨凤山的态度,李学武觉得今天对于保卫处来说是一场演习,对于杨凤山和随行干部来说不失为一场考验。 至少在心灵上是一种考验,也是对未来情况的一种预演。 没有人愿意出现今天上午所演习所出现的那些突发事故,更无法承担事故产生的影响和后果。 各自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也都在思考着当前的形势,和李学武所做的工作、布置,以及其中的意义。 这顿中午饭吃的已经有些过时了,但每个人的思想却已经有了超时的意识。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这句话相信包括杨凤山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看过了今天的演习过后深有感触。 下午,用过午饭后,杨凤山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跟着李学武上山看了看。 因为今天这边安排了防卫演习,所以训练场今天的训练都被安排在了山上。 当李学武陪着杨凤山上了山以后,看见模拟城市建设的高楼层、街巷,以及射击靶场和全地形障碍训练等等设施,杨凤山等人算是开了眼界。 尤其是看着被八一六团专业人员带训得保卫处人员,他们才终于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保卫处越来越有战斗力。 在每一次的事件发生前,保卫处好像都已经准备了充足的应对办法,这让包括杨凤山在内的所有轧钢厂领导都知道,现在的保卫处没了李学武真不行。 刚才的演习绝对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形势不断的恶化下很有可能出现的后果,保卫处能在这么早的情况下开始了预演和准备,这是很惊人的目光的。 给了保卫处这种目光的便是他身旁的这位年仅二十岁的保卫处负责人了。 能把保卫处跟卫戍的人组织在一起,形成了这么有战斗力,有活力的组织单位,杨凤山知道,自己说李学武有能力这句话并不是夸奖。 山林间早就没了野兽,有的只是一阵阵训练的枪声,还有就是正在练习攀爬训练的低吼,城市攻坚和防卫的指挥…… “把你放在保卫处是我做出的最满意的决定了”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杨凤山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山风的凉爽,让午后的阳光都清凉了起来。 远处的小溪声,高山之上的野兽声,以及身后众人的低语声。 杨凤山看着郁郁葱葱的山林,感慨道:“时光匆匆,又是一年春夏啊”。 感慨完又看向了李学武,笑问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比如我对于你的安排和态度?” “没有”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工作上我认为兢兢业业无愧于心就好,过分的追求完美,或者是其他人的评价,未免太过于困顿和压抑了”。 看着远处的山林,那边便是八一六团的垦区了,从这里望过去,还能看见劳动的身影。 “至于您的态度” 李学武转头看向杨凤山,笑着说道:“一切为了轧钢厂,为了轧钢厂的一切”。 “哈哈哈!” 杨凤山笑的很开心,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少年英才啊,不得不让人心生嫉妒啊”。 李学武却是眯着眼睛笑了笑,论斗法,这位也是玩了一手高深莫测。 李怀德的每一次输,都输在了点子上,好像距离胜利只有一线之隔,可就是这一线之隔,偏偏就是越不过去。 而每一次杨凤山的险赢过后,都是上级和杨元松打压李怀德的时候。 所有人都看出了杨凤山的忍辱负重,所有人都看出了杨凤山的不屈不挠,那,有没有人看出杨凤山的精于算计,善于示弱? 李学武看出来了,早就看出来了,从李怀德第一次失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杨凤山在收力。 正治,没有永远的敌人,敌人有的时候也可以换一种方法用。 (本章完) 第619章 暗恋对象 第619章 暗恋对象 李学武很理解杨凤山,这不算养寇自重,充其量也就是明哲保身罢了。 要真是没有一个心思多的在这当靶子,难道让他自己站出来当靶子吗? 总得树立他的正确形象嘛,总得找一个对立的,不然被对立的就是他了。 这就是轧钢厂机关,办公室的人心中永远都有一个坏人。 李怀德就是杨凤山给众人设立的那个坏人形象,因为李怀德足够身份。 而细盘算,李怀德就真的坏吗? 也许吧,可是…… 德行和行为有亏,别人就都没亏吗? 还是那句话,哪特么有那么多坏人,还不都是……自己干自己嘛。 李学武知道,如果有一天杨凤山还在厂长的位置上,有一天自己也成为了李怀德那样的角色,恐怕自己也是坏人了。 很奇怪吗? 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人,是站在人群中间,走在前面,身为厂长的杨凤山。 如果有一天他不是厂长了,那他还有这份魄力来评价李学武吗? 可能吧,这恐怕得等他不是厂长了再说了。 李怀德如果没有这场东风,说不定还真不一定能干得过杨凤山。 不过没关系,李学武就属于那种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 调解矛盾他不在行,但煽风点火嘛,他从小就干。 李学武并没有带着杨凤山等人太往里面走,也没有看太多的东西。 从山上下来,杨凤山同在训练场工作的同志们开了一个会,主要讲了生产和安全的关系。 也讲了在武装思想的斗争中,同时也要锻炼好身体,练好技能,保卫工厂,保卫工人。 会议上李学武作为保卫处负责人切实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势,着重讲清了学习和讨论之于生产生活的必然关系。 也讲明白了在保卫生产的过程中,学习和讨论在工作中的重要性,对于当前主要矛盾的理解和观点,以及在反对资产主义和不良作风问题上的要求。 李学武在理论上的研究和观点让杨凤山等人听的很认真,对于上面文件和精神的理解,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但现在听到李学武讲的,就都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每一次都能走对路,押对了宝。 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学武在讲话的最后,要求所有训练场机关、一线工作人员深刻学习厂、谠委下发的文件学习和讨论精神。 切实落实保卫处制定的建设和发展计划,扎实推进训练场思想建设以及训练项目的健康发展。 保生产,促学习,人人追求进步,人人争当标兵。 会议结束后,杨凤山作为厂长,带领李学武等人深切地同在训练场参训的轧钢厂保卫处以及其他分厂的保卫干事进行了交谈。 也表达了厂里对于他们甘于奉献,刻苦训练的支持和慰问提出了对于新时期轧钢厂保卫的要求。 在魏同等一众训练场干部的送别中,杨凤山招手示意李学武乘坐他的车,一同下山。 当车队离开训练场大院,路过红星村的时候,坐在车上的杨凤山指了指错落有致的村子对着李学武问道:“这就是红星村吧?” “是,正是与咱们在安全、训练、生产等方面进行了深度合作和互联共建的村子” 李学武侧着身子介绍道:“因为是在山里,红星村的生活条件还是比较落后和艰苦的,与咱们厂进行了合作以后,生活水平和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提高”。 “嗯,这就是咱们厂作为城市生产力和服务周边的代表意义啊” 杨凤山点头肯定了李学武的介绍,感叹道:“在新时期保卫处率先走上实践和学习相结合的道路,为咱们厂提供了科学发展摸索前进的经验,也为咱们厂子思想学习的方向上提供了指引”。 说到这里,杨凤山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道:“你的工作是做的很扎实的,很有代表性的,不容易啊”。 “体量小嘛,好转身” 李学武正过身子靠坐在了座椅上,看了看下山的路,回答道:“保卫处借着人事变更的时机,整顿了办公纪律,发掘了年轻上进的青年干部,积极推进保卫专业化的建设,这必然是要给轧钢厂的保卫力量注入灵魂和活力的”。 “嗯,确实有这方面的客观原因,但主观原因也是不可以忽视的啊”。 杨凤山点了点正在下山的路,这一段他很有印象,走的很平整,不甚颠簸,不像最初上山的路。 “只有把工作做到位了,只有让成绩主动说话了,就不能看不见你们所付出的努力” 看着陡峭的山路,绝壁悬崖,高山流水,杨凤山也是很有感触的。 “这干工作不就是走山路嘛,你要上得去,也得下得来” “道路是崎岖的,是陡折的,是艰难的,更是吃力的” 杨凤山看着李学武问道:“那这山上的风景要不要看了?这登顶后的荣耀还要不要感受了?” “呵呵,您的比喻很恰当”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紧张的厂长秘书,他也是很为杨凤山的这些话感到惊讶。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蹬绝顶我为峰” 杨凤山笑着道:“年轻的干部和同志总是要有舍我其谁的锋锐魄力的,总是要在最繁华的年纪绽放最美丽的朵”。 “要敢于创新,敢于冒险,不要怕摔跟头,也不要怕吃苦” 杨凤山满眼希望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年轻一代终究是厂里发展的未来和方向,你李副处长作为青年干部的排头兵、扛旗手,要把这种精神坚持和深化下去啊”。 “蒙您错爱了,水平一般,能力有限,能做的也都在努力做了” 李学武笑了笑,侧脸看着杨凤山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成家的原因,现在干工作也好,处理生活的事务也罢,都有种重担感,不敢在肆意妄为,凭借一腔热血莽撞了”。 “呵呵,这是好事嘛,说明人成长了” 杨凤山哪里听不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但谁又没有长大的一天?难道成熟了,长大了,事情就不要做了?” “还是的嘛!” 见着李学武露出了微笑,杨凤山也是继续说道:“婚姻和家庭是一个干部成熟的表现,同工作一样,也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你工作做的好,家庭也要照顾好嘛”。 “确实如此”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尤其是现在将闺女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这种身为人父的责任更是让我有些紧张,怕做的不够好,给她的不够多”。 “理解,我理解你的心情” 杨凤山笑着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说道:“你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同志,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家庭上,我都很欣赏你,也为你的成长感到高兴”。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将要到达的颠簸山路,杨凤山看着李学武说道:“轧钢厂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了,也到了最困顿的时间了,你我都在车上,这颠簸是大家共同要面对的,风雨同舟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学武看了看杨凤山,挑眉问道:“厂长,你怎么就确定司机开的就是正确的路?还是您就这么信任开车的司机?” 厂长司机:“……???” 不仅正在开车的司机有点儿懵,就连坐在副驾驶上的秘书都有些懵。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堆问号来。 我特么走错了? 眼巴前就一条下山的路,不走这条难道走水沟啊? 还信任…… 你信不信任我都得是我来开啊! 难不成还能是厂长来开我坐车在?!! 秘书自然是理解李学武的意思的……一半! 厂长秘书现在想的是,李副处长可是保卫处的副处长,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司机有问题啊!? 要真是司机有问题,那一会儿会不会开河里去啊? 李学武的话问完,一时之间车里弥漫起了怀疑的气氛,谁都没有再说话。 司机有点紧张,手有点儿哆嗦。 而秘书看着司机哆嗦,他也开始哆嗦了起来。 不会真的说中了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杨凤山管不住自己小舅子,还能管不住自己的司机? 杨凤山没有说话是在想李学武刚才所说的话,而不是怀疑自己的司机。 直等到吉普车下了山路,道路不在那么的坑坑洼洼,杨凤山也像是把所有的精神都浪费在了那段路上一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司机并不重要不是嘛,重要的是你得告诉司机应该去到哪儿,而不是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指示” 杨凤山转过头来看着李学武说道:“至于我信不信任开车的司机,那得看我想要去哪儿,他错开的路还值不值得我去纠正他”。 司机:“%……没完没了了是吧!?” 李学武去也是轻轻一笑,没有争辩什么,随口说道:“也许吧”。 杨凤山深深地看了佛系的李学武一眼,这种不争可不代表他就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反而是不屑于认同。 他也是有自尊的,当然不可能一味地追着李学武谈这个事情,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也并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等回到了轧钢厂,两人很是坦然的在主办公楼门前各自从左右两边下了车,招呼过后各自回了办公楼。 主办公楼三楼,李怀德的办公室。 秘书刚刚出去,后勤处的张国祁走了进来。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牵扯,问道:“给你闺女的金鱼买到了?” “呵呵,哪儿啊,张芳都多大了,还要啥金鱼” 张国祁走到李怀德的办公桌前面坐下,轻笑着说道:“是那天李副处长不去,我也就找了个借口溜了”。 李怀德拿着钢笔点了点他,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他年轻,你也年轻啊?” 张国祁眼角跳了跳,这特么没有亲疏远近的吧,凭什么李学武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跑路,我特么就不能跑? 李怀德的眼睛耷拉着,手上还在忙着文件的事,嘴里却是说道:“那么多人都参加,就你们两个不参加,让我怎么解释?这不是影响团结嘛”。 张国祁心想,您早都影响了,还有脸说我呢? 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不敢说出来的。 “我这也是气不过,凭什么呀,啊,就放弃厂里工人的利益啊,我就是不服” 张国祁也是会抓李怀德的在意点的,挑着眉毛说道:“我相信李副处长跟我一样,也是气不过她们的这种行为,我们都一样”。 李怀德再次看了张国祁一眼,哼了一声,道:“不一样,他是故意的,去了反而要被人说闲话,不去才更美,而你呢?东施效颦”。 说完这句,李怀德摆了摆手,道:“既然心里不服气,那就辩一辩”。 “怎么辩啊?” 张国祁听见李怀德的话心里就是一跳,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别不是又让自己背锅吧? 嘿!刀怕对了鞘,他怎么想的,这事情就怎么照着他来了。 李怀德将钢笔拧上了,看着张国祁交代道:“听了上午的新闻了嘛?咱们厂是时候反省自身,重点批评那些藏在机关内部的资产主义人员了”。 张国祁听到这话瞬时心惊肉跳了起来,看着李怀德的样子,只觉得今天李副厂长叫自己来就是这么个目的。 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啊,为什么不是调度处和保卫处啊?! 其实他也不想想,后勤处瘫痪了,影响的是厂里,调度处瘫痪了,是要影响到外面的。 而保卫处嘛,要真的出了问题,那李学武非得炸毛不可,都敢给你来个全厂戒严不可。 所以柿子还得挑软的捏,就得后勤处来干这个活。 其实以前服务处在李怀德手上的时候这种事情交给服务处来干是最合适的。 无论是服务处的负责人,或者是服务处的职工,都是好这个的。 服务处管辖的人遍布厂区,要是说点儿啥事儿,造成一点啥影响,还真就是服务处来的方便。 可怎奈服务处划拨出了李怀德的管理范围后,这王敬章也特么开始三心二意了起来。 这孙子也是真够现实的,足足的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主。 不过最近叫李学武收拾了两次老实的多了,轻易不敢着保卫处的边。 报复? 不可能的,王敬章是有点飘,但他不想找死。 保卫处那些人都是不讲道理的,邓副厂长都敢收拾,他王敬章算个屁。 要说起邓副厂长,最近可真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新买的大汽车也不爱了,职工居民区去的也少了,就连最喜欢的厂工人俱乐部跳舞的活动也不喜欢去了。 上班来就蹲在办公室,下班后就坐车回家,像极了等退休的老干部。 而造成这么个状态的原因是,他的司机和秘书接连被查,在保卫处里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审讯,把他的事情都撂了。 现在纪监的薛直夫天天往上面跑,即便是上下班遇见他了也都是冷眼望着他。 尤其是前两天那场会议过后,就有流言蜚语传了开来。 厂里机关人的德行都知道,听风便是雨,没事还给你折腾点儿事儿出来呢。 现在邓副厂长的司机和秘书被抓进去这么些天了,还没有放出来。 尤其是小车班司机逐个被保卫处叫过去做笔录,这事情眼瞅着就大了。 可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保卫处那边没动静了,而纪监那边有了动静。 得,这下子众人都明白了,是有干部参与其中了。 保卫处的这一下子确实扎的太狠了,就连厂长杨凤山都被影响到了,不然今天也不可能去红星村等着李学武。 今天的事,李怀德清楚,倒是不用张国祁在这煽风点火了。 因为李怀德虽然不是充分信任李学武的正治立场,但他也不相信李学武会倒向杨凤山的那一边。 所以现在不能过分的刺激保卫处,便在这他期盼已久的时机中,给后勤处下达了大学习,大讨论,大批评的指示。 “要响应文件的号召,搞一搞学习,泼一泼冷水,自我反思,自我深省,咱们内部是否有这样的坏人,是否有这样的反对思想”。 “是,明白了” 张国祁的手有些抖,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见李怀德低下了头,便主动站起身告辞。 当走到门口刚要拉开房门的时候,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了李怀德的声音。 很低沉,也很随意:“可以激烈一点,大胆一点,这是战斗,可不是请客吃饭”。 “是” 张国祁应了一声,拉开门便走了出来。 站在走廊上,张国祁只觉得自己身后一背的冷汗。 冲锋在前是有机会得功,但李副厂长的功不好拿,而且冲的越快死的越快。 张国祁伸手擦了额头上的冷汗,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却是在路过景副厂长办公室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了正在谈话的内容。 景副厂长的办公室门半开着,里面正有人在汇报在哪边选址建厂呢。 有人说可以放在轧钢厂北边,那边的空地大,紧挨着调度车间,方便运输。 也有人说可以放在东边,濒临亮马河,方便工业排放和取水用水。 张国祁也是一走一过听了几句,不过这已经能够让他想到景副厂长工作顺利的情形了。 这边好像还不知道将有大事发生,还在一个劲儿地讨论着这些终究不能成事的工作。 而张国祁一想到李怀德让自己干的那些事,对比这边的风平浪静,他还有点小激动呢。 只是这种激动在即将展开的大浪潮中也仅仅是一个水滴,掀不起任何的浪。 张国祁心里想着,走过办公室,最后却是听见了李学武的名字,就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这是在三楼走廊上,来往的都是领导,他怎么好偷听。 这边,景玉农的办公室。 “不用管他,他不会怎么着的” 景玉农冷着脸敲了敲桌子道:“请工程部测量和检测一下东边地块的状况,如果没有问题,便首先选择这边作为联合企业的办厂场地” 说到这里,景玉农看了看地图,又补充道:“从轧钢厂大门到东边地块要开出条路来,方便机械等物资的进出,要宽,请工程处一并处理了吧”。 联合企业筹备办的人员迟疑了一下,请示道:“现在邓副厂长的文件很少批复了,厂办那边也在减少交送,这协调工程处的事……?” “我来吧” 景玉农一想到邓之望的事便皱了皱眉头,拿起电话便给工程处打了过去,同时摆手示意筹备办的人可以去忙了。 等跟工程处协调过后,景玉农撂下电话还嘀咕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这一句说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在这种生死关头,竟然因为那么一点点个人利益搞成了这幅样子。 现在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厂长又是主动放了权。 这不得不让她是既欣慰又辛苦。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她的秘书在,虽然没什么亲密的关系,但是也让她有了些放松的空间。 景玉农搓了搓脸,对着秘书问道:“厂长回来了?” “是,刚回来,是跟李副处长一道回来的” 秘书很是谨慎地回答了景副厂长的问题,同时解释道:“早上的行程通报里,厂办那边已经说了,厂长要去训练场检查工作”。 “嗯” 景玉农将自己的金丝眼镜放在了办公桌上,用手捂着眼睛和脸,低声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额……” 秘书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是厂长先到的,检查了训练场现场过后,跟着李副处长又检查了食堂,后来看了保卫处的演习,和山上的训练情况,最后开了个座谈会”。 “徐主任没有去?” 景玉农揉过得脸上还是有些疲惫,不过这会儿却是重新戴上了眼睛,看着秘书问道:“徐主任在干啥?” “这个……” 秘书犹豫了一下,道:“上午徐主任就在办公室来着,哪也没有去,我从那边路过,也没看见谁进去过”。 景玉农眯着眼睛想了想,怎么想都不大对头,厂长今天的举动有些意想不到,这徐斯年怎么也开始玩起了这个。 她不是当事人,自然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 即便是当事人,就一定能想得通了嘛?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一边处理着文件,一边想着杨凤山今天的目的。 在主要矛盾上是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一定就是杨凤山玩了一套示敌以弱,借力打力的招数。 而这种招数还在用,一环套一环了,李学武都不知道谁在厂长的环中了。 李学武这么明显地调动保卫处,这么明显的在山上搞针对性的演习,杨凤山还在装。 杨凤山跟李怀德不大可能真刀真枪地对砍,很有可能就是李怀德那边不断地出招,而杨凤山这边不断地化解。 甚至是,杨凤山故意的,就是想让李怀德闹起来,惹得杨元松和上面的大领导下场。 而这样想的话,那前两天的那场会议就有了解释了。 更深层的意思便是,这一次杨凤山一定是得到了某些指示,或者风向,他知道这一次的风是怎么吹的。 那么在已经可以预见的,李怀德正在憋大招,杨凤山不想让他憋的太久,想现在就把李怀德的底牌掀开。 一箭双雕,既让书记下了水,也让李怀德的目的和手段提前暴露,在形势尚算清楚的情况下解决掉他。 李怀德也是有些按耐不住了,不仅仅给后勤处做了安排,还给一些厂里的工人做了布置。 让沙器之盯着李怀德,就是防止他玩大了,没想到今天回来,还是听到了一些可以想的到的问题。 这么多干部被李怀德找到办公室都去谈什么了,有什么事是一个副厂长可以直接找车间里的工人,或者调度处的工人能谈的? 李学武是支持一场变革的,但不是这种变法,可现在的他也无能为力。 谁在这个位置上都会这么做的,相比一个不熟悉的,关系没那么好的,倒不如让李怀德往前冲。 至于杨凤山的反击会不会影响到李学武,这个他暂时还不担心,只要保卫处的队伍不散,他就没问题。 李学武至少还有两层装甲保护着,李怀德倒下,还有董文学呢。 把老师扶上去,继续冲,没有人能比李学武更懂跟领导的相处之道了。 领导不就是这么用的嘛,难道打板供起来啊? 其实今天上午发生了很大的一件事,但李学武和杨凤山都在山上,并没有接到具体的消息。 还是他们都回来了,回到厂里后,从秘书口中得知的。 而在打开收音机以后,这新闻便传进了李学武的耳中。 “银瓶乍破水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就是李学武现在心情的写照。 提纲性文件被撤销,工作小组被撤销,重新设置办事机构,重新构建办事小组…… 几个彻底砸下来,李学武相信,有些人已经开始懵了,也慌了。 学术、文艺、出版、教育等相关领域应该是首当其冲的。 相比于之前的整改整顿,这一次已经有了重要的理论支撑。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工作小组成立,以及成立以后要开始实施的具体措施了。 其实这一次的风吹起来已经很严重了,但李学武知道,风暴还没有形成,现在也才刚刚开始。 可这一阵风也足够某些人紧张和借风使舵的了。 事实上也恰如李学武所猜想的那样,当天晚上回到家,李学武的电话就一直都没有断,就连晚饭都没有吃,一直在书房。 而李家的规矩,过了时间晚上就不吃饭的,更不会吃什么夜宵。 所以老太太并没有叫秦京茹给往楼上送饭,也没有留饭。 而等第二天上班以后,李学武本不想去轧钢厂的,他原本报备的就是再去红星村,谈的是中药厂合作的事情。 这次的合作李学武也有把轧钢厂放在其中的意思,但现在并没有跟厂里提起过,暂时作为保卫处的项目跟进着。 李学武是在早上,被徐斯年打来的电话通知,今天早上八点半,就要有一个文件学习会。 不用想了,文件是昨天下发的,新闻是昨天就公布的,那一定是上面各级、各部门连夜下达的通知。 作为京城的企业,作为当今社会最为重视的钢铁行业,这一类的文件是尤为重视的。 尤其是当前的思想建设关键时刻,李学武是逃不掉这种学习的。 李学武也明白,逃不掉就得受着,在保卫处处理了几份文件过后,便拿着笔记本去了大礼堂。 大礼堂的布置跟那天的会议又是一个样,所有人都面对着讲台,而讲台上的桌子后面只有一个位置。 李学武坐下后却是没有发现徐斯年,等踅摸了一圈后,则是看到不仅仅是厂领导在,他们这些部门负责人在,就连各科室的负责人也都来了。 再往后看,更是看见很多车间、谠委,以及分厂的干事和积极分子。 这可是大会了,怪不得要在大礼堂召开,这些人加一块得有几百人了。 这几百人的脸上也都是一如李学武一样的茫然和错愕。 李学武还都是今早接到的会议通知呢,他们就更晚了,是到了办公室以后,由着电话层层通知,由着各自的领导带着来了这边。 这么紧急,召开这么大场面的会议,还就摆了一个位置在讲台上,李学武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没一会儿,等会场内部不在进人后,就坐的声音也渐渐平息后,从会场一侧的门口走进来几位。 是由书记杨元松陪同,一位梳着三七分,一身干练白加灰配皮鞋的中年干部走上了讲台。 而跟随进来的那些人则是由徐斯年引领着走到侧面预留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学武观察了一下,这些人有中年的,也有年轻的,但一个都不认识。 还是等台上的书记用话筒介绍过后,方才知道,这是文件精神宣讲专员,以及他的工作小组。 这位牛专员也是很严肃,很认真,在同杨元松握了手过后,便坐在了讲台上唯一的座位上。 而杨元松则是走下了讲台,回到了厂长的身边坐下。 “咳~!” 牛专员先是咳嗽了一声,随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讲道:“理解大家在百忙之中参加这次会议的辛苦,也知道大家对于这么匆忙的召开会议有疑虑”。 “那是因为!我们的大学习、大讨论的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李学武看着这位牛主任借着话筒都声嘶力竭地喊着,只觉得内心有些烦躁。 这位应该是部里政策研究室的,或者是办公室的,书卷气和鼓舞性很高,很会喊口号。 会议是学习会,那么学习的就是最近这些天上面所下发的文件和指示精神。 尤其是在那份提纲性文件被撤销的关键时期,也许是上面怕下面有什么误解或者胡乱猜测,便委派了这么一个宣传工作组下来进行宣贯了。 李学武看了看坐在斜前方的李怀德,见他表情也是很严肃,眼睛微微眯着,不知道心里正在想着什么。 倒是坐在另一侧的张国祁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两眼放光地看着前面的讲台。 似是李学武这般清醒和冷静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但是被讲话影响的还是很多。 这个时候,没有那么多了解问题和思考问题的方法和渠道,人们对于政策性的研究都是来源于广播站、收音机、报纸等媒体。 而像是这种宣贯演讲则是最为直接的学习方式,尤其是在大学习、大讨论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以后,厂里的工人和干部们对于这一政策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和意见。 现在有了最新一步的文件指示,那必然是要结合自己的理解和台上的宣贯内容来加深思想和意识的。 李学武怕就只怕这种理解和学习是歪的,是理解不彻底的,如果单纯的考虑学习和讨论,这是一种片面的理解。 手段和目的搞混了,可不就成了南辕北辙了嘛。 这位牛专员的讲话李学武听了,但也听了个云山雾绕,不明就里。 大概是这位也是刚刚收到文件,或者即便是参与了上面的会议,学习了文件精神,但也并不是深刻理解了的。 说是照本宣科不太正确,但对于关键的点,以及精神,是没有宣贯到位的。 可以说上面是白白浪费了这一次的机会,更让李学武对于新的工作小组和机构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从时间紧迫和代替成立的那一刻起,这个工作小组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会议结束后,李学武并没有上前,跟随厂领导去同那位牛专员握手寒暄,而是随着散场的人群出了大礼堂,回到办公区便上了等待已久的指挥车。 “直接上山” 李学武拉上车门子,嘴里对着韩建昆吩咐着,同时还看了看手表。 已经十点多了,到了山上就得十一点多要十二点,放了这些中医院领导的鸽子,怕不是影响了接下来的合作。 李学武也是被昨晚的那些电话和今早的会议惹的烦了心神,却是没想到,他有学习会,中医院就没有嘛? 他还只是副处级呢,人家都是副院长和院长了,还不得带头学习啊。 所以当李学武的车上了山,在训练场见到老彪子他们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医院领导的车。 倒是赵振华理解的解释道:“早上就来电话了,说是有个紧急会议,会议一结束,考察团就会来,让咱们多等一等”。 “嗯,理解” 李学武给站在院里的几人都发了烟,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开了会上来,正好咱们等他们,别叫人家等了咱们”。 因为天热,几人就站在了门口的树荫凉下抽起了烟,闲聊了起来。 赵振华在山上是因为他今天早上就来,八一六的学习会是在山上的驻地开的。 这一次的文件精神其实对于工厂来说还不算影响很大,但对于他们来说就很不一般了。 因为文件里已经明确地指出了要进行反思和批评的主体,尤其是对于特定身份人员的内容,让赵振华在跟李学武闲聊到此的时候也表达了对于这一点的担忧。 李学武使劲抽着烟,眉头皱着,却也是一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自己都还是忙于应付呢,咋还有余力保全别人。 不过八一六团在于自己的合作中,不仅仅是在工作上,也在私下里有了比较深厚的感情。 李学武是不希望八一六团出现什么变故的,所以也在竭尽思考着对于他们的建议。 最后还是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率先表态。 “率先表态?” 赵振华有些不理解了,这种时候大家躲都来不及呢,只等着状况明朗了再做决定。 可李学武却是叫他们率先表态,还是在文件刚刚下发学习的时候。 “对,率先表态” 李学武点头肯定道:“要抓好全体人员的思想建设,更要有自己的态度,你们有这么多人,如果都是一条心、一股绳,扎根红星村,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我相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赵振华看了李学武一眼,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他是听明白了的,李学武所说的这筋骨皮和一口气代表了什么。 李学武见他不再说这个问题,而是沉思了起来,便也没再继续说。 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相信他这做政委的自然是懂这些东西的。 再转头看向老彪子,李学武微笑着问道:“大春他们安排了?” “安排了,都送过去了,有娄姐安排呢” 老彪子见有外人在这,便也是含糊地应了,说的话也都是叫李学武明白了就成。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一眼山上,交代道:“回头这边选址开工了,更是需要财会人才了,你多留心些这样的人才”。 老彪子听见李学武的话转了转眼珠子,低声问道:“刚毕业的财会学校的小姑娘行不行?”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老彪子一眼,问道:“你特么又换暗恋对象了?” (本章完) 第620章 丫丫! 第620章 丫丫! 别这么大声啊! 老彪子满眼的祈求,见着李学武惊讶出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叫又啊! 她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第一千一百四十四个好女孩罢了。 李学武看着自己的老兄弟也是有些无语了,瞅了一眼树下憋笑的几人,拉着老彪子往旁边走了走。 “你特么戏剧学院的那个呢?吹了?” “没……没~” 老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解释道:“我都跟人家还不熟呢,何来的吹啊~” “嘿!你特么还挺绝情!” 李学武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说老彪子始乱终弃也不大合适,因为他跟人家根本都没接触。 可是特么要说他专情吧,这特么左一个又一个的,净给你玩柏拉图。 这么说起来还特么挺高级,敢情自己这位兄弟还是个“海王”。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嘿笑道:“追!追着呢,我都搬戏剧学院对面住了好几天了”。 “没结果?”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问道:“这个财会学校的又是怎么个意思?” “结果……结果不大好说~” 老彪子挠了挠脸,说道:“遇见倒是遇见了几回,就是都没正眼看我,有点怪没劲的”。 李学武压了压眉头,问道:“那这个呢?这个有劲?” “这个嘛……也那么回事儿!” 老彪子干笑道:“我去学院路那边送家具,她是那家的老大,说是在财政金融学院上大三”。 “嘶~~~”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可真狠抽了一口冷气,这老兄弟可真是用自己的感情生活诠释了什么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以前的就不说了,单说戏剧学院的那个,那就是中字开头的。 现在这个,财政金融学院,前面也是中字开头的,就是后面的中财大。 好家伙啊,先甭说这两个姑娘长得怎么着吧,单说这学历,好么,妥妥的高材生。 “你是真会往肥肉上叨啊你!” “那个……” 老彪子看着武哥抽冷气直嘶呵,又见武哥这么说,真是有点儿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有一点点的高了。 不过他也给了解释:“那个……财院的这个样貌没有戏剧学院的那个那么好……” “你是认真的?”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老彪子,问道:“你特么还觉得委屈了?降低样貌标准才选的这一个?” “你可真行啊!” 李学武现在都想给自己兄弟比个大拇指了,当年王亚娟考上文工团他都够自卑的了,更别提董文文了。 要说这挑对象的标准还得是自己兄弟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当初自己选对象都不敢奢求大学生,跟顾宁完全就是歪打正着了。 可你看看老彪子,一般的都不要,先看长相,再看是不是中字开头的高级学府。 老彪子歪了歪脖子,道:“她爸妈还挺喜欢我的,说我送过去的家具很好”。 “那是夸你呢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问道:“给她们家送的家具打折了?” “没有~怎么可能?!” 一说到买卖,老彪子瞬间变了个人似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显得可机灵。 “她们家住独门独院,家里仨孩子,她是长姐,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都在人大读大一” 老彪子掰着手指头念叨着:“她爸是人大的老师,她妈是财大的老师,家里条件相当的好”。 “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都没给人家打折,人家就喜欢你了?夸你了?” “为什么要打折?” 老彪子吊着眼睛道:“我可是开车跑了十五里地给送过去的,不仅没打折,还多收了五块钱的配送费”。 “嚯~~” 李学武打量了老彪子一眼,问道:“你确定那两口子一个是人大的,一个是财大的?财大的就气粗啊?” “千真万确!” 老彪子缩了缩脖子道:“我后来偷偷跟过她上学,真是财大的,她每天都跟她妈一起骑车子去上学”。 “可能是……” 说到这,老彪子顿了顿,说道:“可能是看我给搬家具了,她们家好像都有点儿文弱的意思,搬的时候她爸也没伸手,光顾着看书来着”。 李学武点了点头,有点儿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了。 看着老彪子的这幅模样,李学武笑问道:“那你是喜欢戏剧妹妹啊,还是喜欢会计妹妹啊?” “嗯……一时还真不好选” 老彪子倒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着,好像那边就等着他结婚了似的。 “很为难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每个都很优秀啊,一个样貌好,会唱戏,一个有才华,家世好”。 老彪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很难抉择啊”。 尹满仓:“……” 赵振华:“……” 李学武:“……” 这可真的是男的听了沉默,女的听了流泪啊。 这大胸弟长得肥出二胖,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再看学问,这位也是辛辛苦苦五年教育下的漏网之鱼——四年级都没念完的主。 再看家世,大胸弟的父母都是杵倔横丧的主,偏疼了他哥哥,对他这块儿料也是不闻不问的。 这无论是长相、学问、家世样样都拿不出手,这都是因为啥有的这份信心和勇气啊? 难道是姓梁的那位现在就出生了? 李学武却也是难得地看到自己这位大胸弟开始思考起了未来的感情,便开口问道:“不考虑考虑咱们街道上的姑娘?不想着也给她们个机会?比如王亚梅了?” “算了吧,那小丫头片子~” 老彪子摇了摇头,一副看不上的模样,坦言道:“我就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吃这个亏”。 “嗯???” 那边树底下站着的两人也是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围过来的。 赵振华笑呵呵地问道:“这下一代的文化问题跟你找媳妇儿有啥关系?这不是老师的事嘛!” 尹满仓也是抽了一口烟袋锅子,点头道:“要我说消停的找个本分的姑娘得了,想要孩子有文化,可以都送学校学习嘛”。 李学武却是没有劝大胸弟,因为在感情上,老彪子的脑回路很不正常,不能用一般的思维去理解。 老彪子跟着李学武管尹满仓叫姑父,跟赵振华也是混熟了的,这会儿说到感情了,也没不好意思。 “我小时候其实也是想上学的,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 “嘚嘚嘚!”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道:“别提那时候上学成绩了,说事儿”。 老彪子想了想,自己的学习成绩嘛……嗯…… “可我想上学是真的” 老彪子强调道:“可四年级的时候我弟弟要上学了,只能可着他,我就得下来去扫盲班混,因为那边不要钱”。 说到了这,老彪子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这是我妈安排的,说读书也没啥用,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行了”。 “所以,你就希望你媳妇儿不要像你母亲那样做?” 赵振华好像理解了老彪子的意思,要是这么想,还真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可就在赵振华和尹满仓点头表示理解的时候,老彪子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想的是,如果我过的不好了,我要是找了个大学生媳妇儿,岂不是能让孩子在家里就接受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 “哎呀!你这个想法真的是……” 赵振华有些震惊地看着老彪子,感慨了一句愣是想不出怎么形容他了。 尹满仓也是被嘴里的烟袋锅子呛得直咳嗽,不能理解这小子是个啥脑袋。 而李学武则是一点儿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大胸弟说出啥惊人话语来都不为过,这脑回路就是新奇。 找对象就主打一个实用! 自己能用,孩子也能用! 真特么的绝了! 老彪子见着几人的表情也是明白他们理解不了自己的思想,更理解不了自己对于孩子们的负责任的态度。 所以也没有再说找对象的事,而是问起了找会计的事。 李学武揉了揉下巴,道:“你那位就甭想了,咱们这庙太小了,搁不下,想点儿实际的吧”。 刚才老彪子一说他就懂了啥意思,他这是想着借请那位来这边帮忙的机会接触人家呢。 可听了他的叙述,李学武知道,这位家里一定是不差钱的。 学院路在西城,当初是一片荒地,现在可不是了。 要说有个独门独院的,那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了。 更何况两个大学老师,这个岁数,怎么都得是教授级别的了。 就冲能不计较他五块钱的搬运费,就能知道人家是算大账的,不在乎小钱。 即便是她们家在乎这点“兼职费”,李学武也是不敢用的,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太危险了。 “回去跟二爷说,就说咱们要找账房先生,岁数大一点儿的没关系,不用担架抬着就成” 李学武交代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跟二爷说清楚,这账房有是给咱们自己用的,也是有给其他买卖用的,要可靠”。 “懂了~” 老彪子点头应了一声,算是明白了武哥的意思。 他想的那财会学校的学生还是不大切合实际的,他们现在的账目哪里用得着这么年轻的,就早先的老账房就成。 早先各个买卖家的账房都改了行。 公私合营了,没人用他们了,都是公家安排人管理账目和出纳。 改行有拉车的、蹬三轮的、卖苦力的,反正就少有打算盘的了。 其实这个时候城里人也不都比农村的生活好,那生活困难的还不如农村生活好的呢。 尤其是当初这些人,不改行连饭都吃不上。 李学武想的是,这娄姐早晚得走,这账目早晚得正规化起来。 到那个时候账上的资金也都抽调走了,也就正常了,不怕会计出事。 大不了有些账单做呗,资金是不能交给外人的,账只要不出问道就成。 做买卖是不可以没有账房的,凡是正规化的买卖都有完整的财会核算体系。 李学武要把回收站这些相关的买卖整合,就必须从一开始就走正规化路线。 回收站、造纸厂、罐头厂、中医药、船队、码头、吉城回手站等等。 当然了,也不可能这一两年就都整合了,政策不允许,时间上也不允许。 但给这些李学武埋藏下的点经营十年再看,到时候连成的线就是一个大家伙了。 而线,就是完整的财务制度。 现在,李学武要连成线的一个点已经来了。 老彪子见着两台吉普车从村子那边过来便离了树荫凉,往大路上站着挥了挥手。 那边刚上山的吉普车本来减速的,这会儿却又加速往这边过来了。 等到了训练场大门口,从车上下来的刘院长和赵副院长便跟走过来的李学武几人笑着握了握手。 “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久等久等” “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到,呵呵~” “哈哈哈~” …… 众人寒暄,互相介绍和打着招呼,却是闭口不谈因为什么事情耽误的。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各人自扫门前雪罢了。 李学武见着父亲从车上下来,便知道了医院的安排和态度,这是应了父亲的请求了。 上周看着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现在看着父亲的状态还好,并没有很失望。 赵副院长笑着指了指李顺和李学武开玩笑说道:“你们父子俩这回可算是上阵父子兵了,哈哈哈~” “呵呵,我不算” 李学武轻笑着回到:“少时顽劣,不学无术,更没有学到我父亲的医术本领,很是惭愧,不过幸亏我三弟才思敏捷,医术通达,倒不至于让我父亲太过于遗憾”。 “哈哈哈,谦虚过了头儿喽~” 赵玉峰倒是很欣赏李学武的样子,笑着说道:“你李副处长要说惭愧,那我们的孩子可就真拿不出手了,哈哈哈~” 众人在门前说笑了一阵,李学武本想请这几人往训练场里面去休息休息,顺便喝杯茶,等用了午饭再上山。 可这些人都是着急,想着赶紧进山看看环境,给这片大山做一个初步的评估。 望山跑死马,今天本来是打算上午就到的,现在已经迟了时辰了。 看不完心里没底不说,这夜里也不好行车不是。 所以几人商议一番,决定现在就上山。 李学武并没有再阻止,而是交代老彪子去食堂准备大饼和伙食,带热水,随后上山。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这些人先上山去看场地。 几人乘坐的都是吉普车,上山也方便,这一段路现在倒是不用准备枪防着野兽了,因为都快打没了。 等车队上了山,到了那处训练场的平台,众人这才下了车。 “走,去山洞里看看” 李学武主动做了向导,请了两位院长和父亲这些专业人员先去看看用来种植蔬菜的矿洞。 这矿洞也是一种财富了,能当三线用,也能种植无光蔬菜,更能培育某些中草药。 最大的那个矿洞现在都能行车,里面更是有很多训练的设备设施。 八一六在山上的训练场和驻扎场地就在那个山洞里。 李学武现在带看的是专门种植蔬菜的,很深,很长,加装了发电机电灯,倒是不那么暗。 李顺等人摸了摸洞壁,感受了一下潮湿程度,也用带来的装备开始测量这边的环境。 “其实这种环境是有很大限制的” 李学武站在矿洞中间,示意着里面的环境介绍道:“常年阴冷干澡,温度变化不是那么的明显,适合的作物很有限”。 “缺点有的时候也是优点啊” 赵玉峰抬头看了看矿洞的顶高,又用手感受了一下从里面吹出来的细风。 “这矿洞有多少洞口?” “不少” 李学武拍了拍手上的土,道:“最里面的已经被封死了,剩下的都是通风口,也都加装了铁丝网,有人定时巡逻的”。 “嗯~” 赵玉峰看了看刘院长,转身对着李顺说道:“倒是可以试试人参、三七、半夏和细辛这些”。 李顺点了点头道:“还得看,具体的湿度和温度”。 “土壤倒是没什么” 李学武也是懂一些药材的原理的,抬手示意了头顶道:“一会儿咱们去看看山上林子里的环境,那边的土壤还是可以的”。 赵玉峰倒是没在意这个,摆了摆手道:“土壤不重要,实在不行可以从别处运上来,也可以自己做基土”。 说完示意带来的专家采样和测量,示意了李学武等人跟着刘院长往里面走了走。 李学武也看出了赵玉峰的意思,对着赵振华和尹满仓点了点头,便往里面去了。 而赵振华和尹满仓都将跟来的干部挡了,示意他们不用跟着,陪着这些专家就成。 等赵振海和尹满仓追上李学武三人的时候,这边已经往里多走了不少。 虽然能看见那边,但说话声小点是不怕被听见的。 五人站定了,刘院长并没有说话,是赵玉峰开的口。 “环境合不合适还得看,但我要先问一下,这边的保密工作做的怎么样?” 赵振华和尹满仓没大懂赵玉峰话里的意思,都皱着眉头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而对面的两位院长也懂了李学武在这次合作中的地位,也都把视线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赵叔” 李学武笑了一下,指了指尹满仓介绍道:“这是我嫂子的亲姑父”。 又指了指赵振华,介绍道:“我跟赵副政委不敢说是过命的交情,但我们的合作很多,也很深,您有话不妨直说”。 赵振华看出了赵玉峰和这位刘院长的意思了,面色严肃认真地说道:“我们团长就在山上,一会就能见到,当然,我也能做主,李副处长的意思就代表了我们的意思”。 尹满仓倒是没有说话,只是把腰背挺了挺,也是这么个意思。 赵玉峰看了刘院长一眼,见对方点头,这才看向李学武说道:“你提的那个中草药研究中心我跟刘院私下里研究了一下”。 说到这,赵玉峰还迟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如果你们这的保密工作可以的话,我们倒是想着换一种合作方法”。 李学武的眼睛一亮,不怕他们提要求,就怕对方没私心。 把自己三人叫过来单独谈,且这么含糊着说辞,那一定是有些私下里才适合说的话了。 “我带您上来的时候您也看见了,上山的路口是有哨所的” 李学武面色很是自信地举起了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说道:“这座山都是垦区,都归八一六管”。 赵振华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主,眯了眯眼睛道:“如果不是我们带着你们上来,你们即便是进来了也出不去”。 赵玉峰听到这,不由得惊讶了一下,与刘院长对视一眼,同样看出了院长眼中的惊讶和满意。 赵玉峰得了准话也不再藏着掖着,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说道:“没有什么中草药研究中心,我们不同意设置这种分支机构”。 李学武三人都没有说话,更没有表示惊讶,因为他们三个都知道赵玉峰得话还有下文。 果然,只见赵玉峰随后说道:“我们医院有意愿支援贫困山区医疗建设,更有意愿同轧钢厂、八一六团等单位一起在红星村共同建设一座医务工作站”。 听他说到这李学武全明白了,敢情这两人也有狡兔三窟的心思啊,这是见着这处位置的好处来了,也准备就着李学武的兔子洞当后路呢。 要不怎么说只要思想不滑坡,这办法总比困难多呢。 支援贫困山区,多好的名头啊,不为了赚钱,就为了奉献。 研究所是要有组织的,而义务工作站只需要人和设备就行了。 这茫茫大山的,谁愿意来这里检查工作呢,就算是风刮上来,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再加上李学武给出的保证,这里就是天然的避风港了。 最重要的是有八一六和尹满仓这个“群众基础啊”。 京城中医院,有可能就是这次整顿的重点区域,没有比他们更注重传统的了。 这位刘院长和赵副院长也是个人才,把名字一换,该做啥还是做啥,但意义整个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医务工作站,可大可小,谁要是想研究中草药,完全可以加大投资嘛。 这种出来的药材又不用打商标,种出来了造就是了,医务工作站嘛,中医嘛,制备中药是天经地义的嘛。 李学武看向赵振华和尹满仓两人,突然笑道:“咱们是要感谢京城中医院的支持和帮助啊!让大山深处也有了救命的人”。 “是啊!” 赵振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笑着点头道:“我们的卫生队如果能得到中医院的支持,一定会学到很多,也能更好的服务大家的”。 “哦哦,是啊” 尹满仓见李学武两人这么说也就明白了过来,笑着道:“十里八村的,看个病出山太难了,如果能在家门口看病,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都我们应该做的” 赵玉峰这个时候也是笑了起来,而刘院长的脸上也是有了笑意,分别与李学武三人握了握手。 “时局艰难,我们也是有诸多的无奈,还请多理解” “理解,互相理解” 李学武握了握刘院长的手,笑着说道:“我们热烈欢迎中医院的医生和职工来训练场工作,一应的宿舍和办公场地我们都会准备妥当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 刘院长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与赵振华握手的时候,赵振华也是表示道:“现在卫生队就在训练场工作,我们商量一下,看是不是再起一座楼,专门作为医疗工作站的工作场所”。 “就在训练场旁边吧” 尹满仓的脸上黝黑,但心却是锃光瓦亮的。 一想到要进训练场大院儿去看病实在不方便,倒不如把训练厂旁边的那一处拿出来建医院。 他也是真会算计,这有了训练场,再有了医院,这以后的红星村可就是周围的红星了。 “那就多谢谢地方同志的支持了” 刘院长同尹满仓握手的时候很是客气,充分表达了对于农民兄弟的感情。 而尹满仓也是很敢干的主,笑着保证道:“农夏我们还算是有空闲,到时候要安排人到工地上帮工的”。 “哈哈哈~” 这边聊的很成功,也很愉快,这五人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笑声传到另一边正在测量和采集样本的这些人耳中,不由得往那边望了过去。 李顺看着儿子同自己的领导谈笑风生,也是不由得有些吃味。 老子还在这干活呢,你却自在! 但看着同事们眼中的羡慕,又忍不住挺了挺腰板。 这是我儿子!—— 中医院的考察团考察结果还没出来,但是从这些人的脸上已经能看个大概了。 李学武说自己在中医上是个四六不懂的,但那也是自谦。 虽然真的懂的不多,但基础还是可以的。 这边的山上气温没有城里高,空气好,水分也充足,很适合药材的生长环境。 尤其是考察团一路走下来,不时的还能在山林里采集到野生的中草药。 就光是这一路看见的,就不下十多种了,用药材的生长环境类推,李顺等人估计这边光是野生的就得有五六十种中草药。 同样的,用这些药材横推生长环境,也可以人工种植的就更多了。 这种野生的环境确实很合适中草药的培育和种植,尤其是八一六团还在向阳的位置开垦了种植区。 赵玉峰跟李学武走在队伍的一侧,两人笑着谈了很多,算是对彼此的脾气都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李学武嘛,社交匪徒不是白叫的,这种上赶着结交的人,那还不是周瑜打黄盖? “这倒是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了啊” 赵玉峰点了点远处的鱼塘和果树,以及刚才走过来的农田和地瓜种植区。 早一点儿时候他们上山还看见了养猪的地方,那些野猪看着吓人,倒也是馋人。 再加上山坡丛林里不时闪过的牛羊身影,赵玉峰真有种设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都是八一六团的人勤奋,齐团长带头开垦畜牧,才有了这一片繁荣景象啊”。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嘛” 赵玉峰倒是会说话,一句话把走在前面的齐耀武和刘志新都夸到了。 齐耀武听见了,却是回头笑着说道:“这里的一切都不能忽视了李处长的功劳啊”。 “咱们就别客气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得往好了处呢”。 “哈哈哈~” 走在队伍里的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李学武的话语风格确实跟让人舒服。 尤其是这种唠家常,那可真是有东北人的热情和暖心。 “这鱼塘已经撒下了鱼苗,今年是不成了,等明年就能请你们全医院的人吃鱼了” 齐耀武已经听了赵振华的汇报,自然懂得投桃报李,笑着示意了山上的果树又说到:“后年就能请你们吃水果了”。 “你齐团长也真小气” 刘志新这会儿也是随和了起来,点了点养殖区笑着道:“你怎么不说请我们吃肉呢?” “不是刚吃完大饼卷肉嘛!” “哈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个,眼睛不由得都是一亮,尤其是准备跟着李顺上山来工作的一些人,更是在心里想开了。 他们是先上的山,回收站的李文彪是后上来的。 上来的时候给众人带的午饭就是油饼卷油渣,带上大酱和大葱,美滴很。 最初听说医院有了在山上安置人员的安排,众人都是很抵制的。 这城里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上山来? 即便是这边有了个研究所,那也只是个分支机构,总没有城里来的舒服。 但也有一些老同志是愿意发扬奉献风格的,想要在中草药种植方面做些贡献的。 他们本也是抱着牺牲自我奉献医疗的态度,觉得这山上还不得住地窨子,睡茅草坑啊。 最牛了也就是给你个土房,或者睡在老乡家里,那也是个难日子。 可没想到的是,上山来看见的山村却是落后,但训练场的大院里却是不一般,因为有楼。 虽然只在门口一走而过,但窥一管而知全豹,这训练场了不得。 等再上了山,却又是被这里的垦区震惊了一下,敢情山上的生活是枯燥了一些,但生活质量却是不差的。 当然了,这也就是他们想一想,实际上生活水平还是不高的。 别看养殖和畜牧都办起来了,但规模并没有上来,还得发展几年才能见到成效。 倒是粮食和蔬菜,看样子今年就能解决自产自足的问题。 其实这些东西能被他们看见,一个是两个单位之间的合作,有了天然的互信基础,他们这些人都是医院内部的,却也不怕多说什么。 二一个便是这片山已经划出了垦区,全是八一六的。 也就是说,八一六在这儿做了什么都跟外面没关系,他们管不到。 如果没有五月初的那份文件,这边的东西还真是不大好露面,但现在是没有问题的。 今天李学武再见到齐耀武却是真的震惊了一下,这光着膀子在地里翻地的团长也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身先士卒也是有了效果的,但看今年已经过了种植期,但还是可以种其他作物的。 比如土豆和地瓜等,晚一点还可以种白菜。 考察团说笑着回到了山洞平台处,各自洗了手,清理了身上的泥土,坐下抽上一颗烟。 李学武趁机和齐耀武谈了谈,两人也是开诚布公,将今天的文件和具体的形势交换了意见。 跟给赵振华的意见一样,李学武也是鼓励齐耀武两手准备。 山上的一定要做出成绩,扎下根去,把这处垦区做好。 山下的要保证战斗力,更要有态度,有韧性,也要有坚定不移的思想。 齐耀武自然不会跟李学武藏着掖着的,低声说道:“我现在离不开山上,即是防备也是真干,如果有什么建议咱们多沟通”。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齐耀武的胳膊,道:“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该说的我一定会说的,有你在山上我就放心了”。 齐耀武也是点头保证道:“罐头厂和中医药的事交给老赵他们去弄,我这边随时都有准备着,我觉得我们是很有机会的”。 李学武深深地看了齐耀武一眼,这个汉子可真不一般,目光锐利的很,看问题的角度也很刁钻,真不敢小看天下人啊。 考察团在收集整理好了样本过后,与齐耀武做了道别,车队再次启动,下山回城。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也没有在训练场停留,跟着中医院的检查团一起下了山。 今天已经是周六了,下山后也到了下班的点儿了,所以李学武便笑着拉了父亲上了自己的车,准备一起回家,再回四合院。 老彪子也是开车来的,但他不是现在就回,他来一趟不容易,又是趁着要黑天了,总得拉点儿东西回去才成。 李顺也是一周没见儿子了,再看着同事们羡慕的目光,也是轻哼了一声“没轻没重”,却也是上了指挥车。 韩建昆开车还是有点儿猛的,也熟悉这边上下山的路,所以开的很快。 后面的车队也是跟着他的车印往下开,速度倒是也不慢。 李顺这还是头一次坐儿子的车,观察了车里的设备和样式,目光里倒是有了些欣慰。 不过再看见儿子望过来,却又板起了脸。 他本是习惯地想要训上两句的,但顾忌到儿子的秘书和司机都在,便咳嗽了一声,变换了语气。 “这样不好,让人家看见了要说你公车私用的……” “你现在是干部了,要洁身自好,时刻注意影响……” “做事情要讲究规矩,不能任性而为,更不能骄傲自满……” …… 沙器之坐在副驾驶是不敢回头看的,因为李学武正被当儿子教训着,他也得顾忌领导的脸面不是。 李学武对于父亲是有些愧疚的,就因为自己的判断,觉得自己父亲在思想上不够成熟,对正治的敏感度不够,经验不足,便把父亲安排到大山里来。 其实就在医院里也有可能会平安无事,可他不敢赌,因为这种可能性有点小了,更不敢赌未来这场风暴的威力。 家里人口简单,就这么些人守家带地的过日子的,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就别想着好了。 老太太和母亲第一个都会受不了,更别说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了。 所以最危险的大哥,他就准备直接踢进一监所去,次级危险的父亲和老三直接送进大山里。 三级危险的李雪他也决定了,一等妹子高中毕业,就安排她进厂。 高中毕业,怎么也能混个干部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今年以及明年不会有招兵了,不然就安排李雪进部队学医去。 至于剩下的顾宁,就在他身边护着,怎么都不会出事。 心里想着家里人的安排,面上很是恭谨地听着父亲的唠叨,不时的还得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李顺对于儿子的态度也是很满意的,虽然是有些年少轻狂了些,但总体来说还是超出预期的。 关键是当初李顺给这个二儿子定的心里标准实在是太低了,低到只要不给社会添麻烦就成的地步。 这期望低了,满意程度也就高了,所以别看李顺跟儿子吹胡子瞪眼睛的,但心里还是美的。 对于儿子的成就他是由衷的感到高兴,即便是被儿子“发配”到了山上,他也懂儿子的这一片苦心。 当指挥车到了海运仓别墅门口,父子二人送了指挥车离开,这才进了院子。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李学武回来一起回四合院呢。 李姝穿着乳白色的小衣服,戴着格子凉帽,正站在金鱼池边上看着上面的纹。 老太太就站在李姝的后面,看着她走路,而见到父子两个一起进了院,也是露出了欣喜的笑脸。 “今儿个咋是一起到了?” “去山上了,便一起回来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请了父亲先上了台阶。 李姝早就看见爷爷进来了,松开了扶着金鱼池的小手,惊喜地笑着便往门口跑了过来。 一边拍着小手,一边在嘴里喊着:“丫丫!丫丫!” 李顺这会儿全没了对儿子的严肃态度,也没在乎被孙女叫成大熊猫,笑着蹲下身子接住了扑到怀里的李姝。 “想爷爷了?” (本章完) 第621章 再长十公分 第621章 再长十公分 “呦~!” 也不知道跟哪儿学的,李姝被爷爷抱在了怀里,搂着爷爷的脖子就给来了这么一句。 李顺也是笑着学了,道:“呦~见着爷爷高兴啊?!” 李学武见着父亲的模样也是笑了笑,看着顾宁从楼上下来,便说道:“爸来了,在山上遇到的,便一起回来了”。 “爸” 顾宁也是主动跟李顺打了招呼,同时把手里的包递给了来接她的李学武。 “哎,才下班啊?” 李顺对孙女的态度,对儿媳妇儿态度,跟对儿子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李学武现在是结婚了,而且顾宁两人处对象的时候也是不常在李家的。 所以李顺对于儿子在家的时候训起来是不背人的。 但现在不成了,李学武结了婚了,李顺即便是要训李学武,那也是赶上了,也得找好了时间,想好了语气才能说教。 而老三则又是不同,因为姬毓秀经常来家里吃饭,有的时候还在这边住着,所以李顺即便是在家也不能随便训李学才。 每次都是把李学才叫到西院去,堵着背人的地方或是训斥,或是动手给那么一下子。 不能当着儿媳妇儿训儿子、打儿子,这是老太太教下来的规矩。 更不能在饭桌上训,以前李顺就多次犯这个错误,后来有了赵雅芳便也克制了很多。 现在二儿子都结婚另过了,三儿子的婚事也基本定下来了,李顺的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了。 把锋利和责骂收敛了,剩下的唯有对儿子的期盼和对孙辈的关爱。 李姝就是李顺的心头好,也是李姝会哄人的,搂着爷爷的脖子先给脸上mua~一个,然后就是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可亲近。 李顺打进了门这脸上的笑意便没断了,就连看见儿子弄的这个金鱼池都懒得说他了。 要是儿子弄来自己玩的,那准是不务正业,有钱没地方了。 但现在看着孙女喜欢,小手指着金鱼池里的金鱼对着他一个劲儿地说着。 有的时候说累了还长舒口气,然后继续说。 这小模样看得李顺就跟大热天里吃了冰镇西瓜一样舒爽。 这他就不觉得儿子是在浪费钱了,只要孙女喜欢就成。 别说这金鱼池了,就是家里那些瓶瓶罐罐的,李姝哪个没摔过,打碎了也不碍的。 李顺哪怕敢给一个不高兴或者心疼了的表情,那李姝就敢掉金疙瘩哭给爷爷看。 那到时候就不是一个药瓶的事儿了,李顺得拿两个出来让孙女摔着玩,还得夸摔的好,摔的响才成。 李姝算是把爷爷拿捏的死死的了,也不管爸爸催着,一个劲儿地给爷爷讲着她的金鱼有多好。 李学武看着闺女和父亲都不搭理自己,只好先拎着包去了车上。 给开了大门的秦京茹这会儿走到了车边来,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周我就不回去了,也没啥事,回去住也不方便”。 “成,看你”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同意了,再看她欣喜的表情,轻笑了一声,道:“自己在家轻松了呗?” “没有~” 秦京茹也是感觉自己乐的有点儿早了,怎么也得等李学武走了才乐出来才好。 李学武却是没说她,辛辛苦苦一周,又是收拾家务,又是洗衣服做饭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记得准备明天中午的伙食” 李学武叮嘱道:“可能有八九个客人来,多辛苦一下”。 一边说着,李学武一边从兜里掏出钱包准备给她买菜的钱和票。 但看着她想要又躲闪的眼神,又多数了几张放在了她的手里。 “买菜的钱,剩下的都算你的奖金” “还有奖金!?” 秦京茹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两块钱也是很惊喜,她正准备明天去市场的时候顺便逛逛街的。 李学武却是没再跟她说什么,他是懂怎么让马儿跑的。 放好了顾宁的包,走回门厅劝了父亲和李姝该出发了。 本来李姝还要继续说的,但当李学武说出家里母亲还在等着的时候,父亲却是抱着李姝先往出走了。 一边往出走,李顺还一边哄着孙女道:“奶奶做好饭了,等着李姝回家吃饭饭了”。 李学武看着父亲竟然都会哄孩子了,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而老太太却是没有惊讶的,因为在李学武他们小的时候,李顺也是这么哄过孩子的。 只不过孩子稍稍大了一些以后便没有再哄过了,作为父亲,要把爱表现在另一面。 带着老太太和顾宁出了门,安排两人坐在了后面,由着顾宁抱了李姝,父亲则是坐在了副驾驶。 等车开出别墅大院,秦京茹抿着嘴,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地将大门关上,挂上插销…… 随后慢慢地转身看着大别墅真想捂着脸惊喜地大声喊上一句:“只有我一个人啦!” —— “放那丫头一个人在家行嘛?” 李顺坐在副驾驶有些害怕,用手抓着车门框上的扶手,却又对海运仓那边担心着。 也许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没有门的车在路上飞驰着。 李学武也发现了父亲的紧张,稍稍放缓了车速,笑着安慰道:“您不用担心,我开车很稳的,不会出事的”。 李顺瞥了儿子一眼,却是对儿子的安慰表示了怀疑。 可一想到家里,便又提醒道:“你这车弄的是不是太多了?” 李顺微微皱眉道:“这一台,家里还一台,还有一台卡车,你可得加点小心啊”。 李学武挠了挠脸,他怎么觉得父亲的话是话里有话呢。 不过转念一想,父亲说的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应该说的是车多了有影响的事。 “知道了,回头儿我跟彪子说一下啊,注意一点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后又看了父亲一眼说道:“海运仓那边没事的,她又不是小孩子,有她在我还放心些”。 说实话,海运仓那边的安全全靠邻居之间的默契和远离大杂院的环境。 就李学武他们这样的胡同窜子,离的近了准给你祸祸喽不可。 海运仓老早以前就是仓库,躲着居民区建的,那片别墅在建的时候也是可着静谧和典雅的环境。 现在居住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更没有调皮捣蛋的在周围闹。 所以住在那边虽然邻居之间的感情很浅,甚至说没有。 但互不打扰的这种相处方式也很叫顾宁感觉到舒服。 即便是左邻右舍的见着面,最多也就是笑着点点头,表示认识了。 李学武在海运仓那边还是有些珍贵玩意的,有个人在家总比一晚上没人的强。 就是不能让人摸到自己的行动规律,习惯,也是破绽。 李学武也想着了,过段时间实在不成就跟院里养条狗。 或者他不在的时候安排个人在那边,防着点乱的那段时间。 至于父亲所担心车的问题,他有想过的。 一个是周围的邻居们都习惯了,也不是猛的多出来的,没什么揪着这说道。 二一个便是那两台车的车况都不咋地,外表看着破破慥慥的,跟随时要散架掉零件似的。 三一个便是经营,回收站的买卖不仅仅是要经营的,这人脉关系、邻里口碑也是要经营的。 回收站在这一点上倒是做的很不错的,尤其是叶二爷带着、教着,遇着什么人说什么话。 包括于丽她们在内,收废品的小孩子们也都是学着说话,学着做买卖。 光是院里的车就救了多少人的命,四合院这边是没人会说道的。 至于外面的,从去年冬天开始,李学武便叫老彪子带着小子们帮着街道扫雪,帮着孤寡老人收拾院子。 一直到现在,老彪子还在坚持着做这些事儿,因为他尝到这里面的甜头了。 无非就是带着人清理下垃圾,收拾下卫生,有的时候再把倒了的墙重新砌一下。 最多的可能就是给搬家具送家具了,无论是收也好,送也好,倒座房的这些人都尽量不叫人搭手。 再有一个,他们是收破烂的,跟各家各户的老头、老太太们打交道最多了。 嘴甜、能干、穿的破,卖惨、多笑、不要脸。 只要记住这些关键点,这胡同里最有话语权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没有说他们不好的。 谁还没有个老的时候,赶着这些好孩子还不都得夸着赞着? 但凡有说回收站的人不好了,这些拄着拐棍的孤寡老人就不让了。 这名声好了,街道多次表扬了,回收站的人缘也交下了,买卖好做不说,关键是回收站的群众基础有了。 只有让买卖成为群众默认的、习惯的才是最稳定的、最安全的。 就说这主动给老彪子介绍对象的就有多少,都是热心的老太太和大妈大婶啥的。 当然了,鉴于老彪子的本身条件,和街坊邻居们所认为的回收站的条件,给介绍的也都不咋地。 老彪子也是痛苦并快乐着,一边忙于应付邻居们的好意,一边苦苦周旋于中戏和中财之间。 当李学武他们到了四合院的时候老彪子还没回来呢,许得半夜了。 山上的青菜下来不少,再说还有些零散打的肉食和皮子,这些东西山上不好处理,老彪子却是照单全收。 “跟着去了学武那了?” 众人到院的时候正巧赶上姥爷站在院里,沈国栋他们早都卸完了车,跟那边过称入库呢。 “赶上了” 李顺跟丈人应了声,笑着把李姝接了过去。 大姥笑看着大家下车,又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烟,摆手拒绝了李学武点烟,道:“不抽了,就要吃饭了”。 李姝见着又回到了熟悉的家,小手指着院里示意爷爷往回走。 李顺跟大姥说了一声晚上回家吃便抱着李姝先一步往家走了。 老太太和顾宁则也是闲聊两句也就回了院里。 这边忙着入库,沈国栋只是跟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忙去了。 一周没回来,院里还是那样的井然有序,都是闻三儿等人打下的基础,养成的习惯。 无论是回来多晚,先把收上来的废品打包过称,然后计数入库。 等一切都忙完了才能回去洗脸吃饭,而饭也是无论他们忙多晚都要准备着的。 回收站虽然很小,但众人却是互相帮助,又各司其职,每天忙着的都是这些事,也不觉得厌倦。 早上的饭有些匆匆,中午的饭也只是混个饱肚,唯有晚上这顿,无论是做饭的,还是吃饭的,都是认真相待的。 李学武站在西院儿已经能闻得见倒座房里传来的饭菜香了。 跟着大姥说笑着往门市部去了,二爷他们这边也在收拾着准备关门上板了。 “呦!学武回来了” 二爷站在门口的柜台上拢着账,先见着李学武进了门,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在外人面前,二爷是不会称呼李学武为东家的,知道李学武不愿意显露身份。 “哎,您辛苦” 李学武回了一句,笑着敬了一根烟过去。 叶二爷接了,不过也没要点的意思,直接卡在了耳朵上。 “这打学武结婚后不在这边住,老见不着怪想的呢” “二爷,您可真会聊天” 小燕儿给客人送走了,转过身来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调侃了同在柜台里面的叶二爷一句。 叶二爷则是哈哈笑着,手里拨弄算盘的手却是不停的。 最后一个客人走,便也到了上板的时候,也没用李学武伸手,后院先过完称的小子们便都跑过来帮的忙。 那门板和封窗子的板子可厚了,要光靠于丽她们这些女人们,那可是费了大劲了。 这些板子都是姥爷给做的,相当于后世的卷帘门窗,防护能力相当。 随着门板的封挡,窗子外面逐渐黑暗,屋里的灯光愈发的亮了起来。 隔壁的旧货商店今天是于丽最后一班,刚才李学武进来的时候便掀开门帘看了一眼,这会收拾好了账目便也走了过来。 李学武却是正在看着墙上的摆货,以及货架上的一些可置换货物。 “彪子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啊?” “没,他还得装货回来” 李学武转头看了跟自己说话的于丽一眼,笑着道:“舍不得汽油呢,说是现在青菜也好卖的很”。 “就掉钱眼儿里的德行了” 于丽也是笑着接了一句,随后便去柜台边上帮着小燕收拾了摊位。 姥爷背着手站在屋里,也跟着李学武的视线看着这些废旧维修的二手货物。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柜台外面好大的一块儿空档,对着姥爷说道:“回头儿您给打一个货架子吧,摆在屋子中间,也不妨碍过人,更能增加货物的摆放”。 “成” 姥爷也是干脆,点了头就是答应了,这都是手艺活,不算啥麻烦事。 李学武却是会给姥爷找麻烦的,从柜台里面拿了纸笔,画了方形四面多层的立式中岛货架,又示意了水泥柜台的方向,画了贴靠柜台外面摆放的货架子。 这些都画了,又给那些摞在一起的小人书画了书籍货架。 姥爷就站在一边看着李学武画,李学武画完了解释着便也仔细听着,就像小时候李学武要姥爷给他做木头枪一样,这外孙子总有些新奇的点子。 二爷拢好了账,走过来听了一会便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可真能给你姥爷找活儿啊,这柜台我看着是好,可也真费功夫啊”。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大姥,示意了图纸道:“我就是给您提供个想法,您可着方便了来”。 大姥却是摆了摆手,视线还在图纸上,语气却是一如既然的淡定和亲和。 “不碍的,有电锯呢,又能费啥事儿” 这却是就像小时候那般一样,无论是李学武提出什么要求,在大姥这都能得到满足。 即便是母亲说了不要惯着李学武,可大姥也是像现在这样摆摆手,说不碍的。 二爷见姥爷如此,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跟李学武说起了这一周店里的情况。 “你让收的那些玩意儿确实有人来问了,可一个都没有卖的” 二爷苦笑着从柜台下面拎了一个罐子上来,示意李学武来看。 李学武也是仔细瞧了,有点儿眼熟啊,张嘴便问道:“这是元青?” “嗯,这青确实是圆的” 叶二爷也看出了李学武脸上的笑意,知道他猜出来了,苦笑道:“费劲巴力的就收了个这破玩意儿”。 李学武用手指弹了弹瓷器,问道:“您估摸着,这玩意儿是啥时候的?” “呵呵,比我岁数还小呢~” 叶二爷倒是风趣,眼睛不屑地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瓷器,道:“这玩意儿以前叫鬼打眼,就是鬼来了都有可能打了眼,但这件儿做的太烂了,别说鬼了,就是特么狗来了都不胡打眼”。 “呵呵呵,多少钱收的?” 李学武也是仔细打量了这件瓷器来,就跟看珍品一样仔细。 看这玩意主要靠眼力和学识积累,没有真假,只有合适和不合适。 你要是说它是假的,可它就是个罐子,真瓷的,装水不漏,何来假的一说啊。 “一毛钱” 叶二爷扯了扯嘴角,看着李学武笑道:“您给定的价啊,上品一元,中品五毛,下品三毛,破烂一毛啊!” “嘿嘿,这价都卖?” 李学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上品虽然是一元收,可他给二爷定的标准是皇家御用的那种,要么就是绝世珍品。 似是这些破烂,一毛钱收他都嫌贵,别不是以后仓库都堆放不下啊。 好在他也给这些破烂定好了去处,东风一号那边可以当个摆设,赝品瞅着也好看啊。 至于太次的,就都跟门口砸碎了当广告了。 叶二爷却是挑了挑眉毛,手指弹了这罐子一下,轻声道:“这叫投石问路”。 “我特么想给他玩釜底抽薪呢!”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不再看这罐子,而是对着叶二爷说道:“今天下的文件”。 “这个” 李学武手指了指罐子,道:“还有资本玩这个的,或者收藏这个的,都有可能算作不好的事情”。 “是嘛!” 叶二爷倒是惊了一下,瞪了瞪眼睛,问道:“这……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收藏古董文玩都有错了?” “呵呵,收藏它们没错,错的是有能力收藏它们的人”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有仔细解释,手指摸了一下罐子,道:“穷人不怕破而后立,因为穷人啥都没有,而富人就不成了”。 说完点了点柜台,叮嘱道:“告诉小子们,收废品的时候问上一嘴,别怕挨骂,说一说口号,一定要把价格打下来”。 “明白了” 叶二爷也是严肃了表情,低声道:“这一周也有人开始收了,不过价给的很高,我估摸着是有人看出什么来了”。 “不用管他” 李学武的眼睛竖了竖,冷笑道:“现在他收的欢,早晚拉清单,收多少吐多少”。 叶二爷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迟疑地问道:“那就……还照这个价格收?” “就照这个价格收!” 李学武坚定不移地说道:“明目张胆地收,一定就说是都当废品回收再利用,那些东西都是旧社会的垃圾,要在态度上表现出不屑一顾来”。 “懂了懂了” 叶二爷嘴上应着,站在柜台里面的膝盖有些打哆嗦。 从李学武的口中他也是听明白了些东西,这东西就要禁了,可该值钱的还是值钱。 东家是想借着大义要玩庄家通吃呢。 先把这股子风炒起来,让有心思的买卖家,或者收藏家都借着这股子风去抢收这些东西。 即便是现在那些人一边偷笑着收东西,一边骂这边大傻子都不怕。 而后等风炒大了,这些人却又会被那股子大浪打灭了,埋没了。 要想活命,就得把吃的这些东西再吐出来,而且吐也得找个好名声吐。 因为都知道他们收这玩意儿了,就算是销毁都不成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比得上主动把这些东西当破烂卖掉来的清白呢? 那到时候回收站还不是渔利双收,坐享其成? 叶二爷也不是没见识过早先设赌开宝局的勾当,那牌桌上玩骰子可不就是这一套嘛。 不让你吃着香儿,怎么会乖乖掏钱呢,等你发现的时候就是后悔莫及的时候了。 东家才二十岁啊,就有这般的算计和头脑,要是搁在前朝,说不定又是一个胡雪岩啊。 李学武才不愿做那仰人鼻息的商贾呢,时代变了,做买卖,还得是现在这种集体企业。 这边正说着,后院收拾完了的沈国栋也走了进来,笑着招呼过后,便也汇报起了自己负责的业务。 现在废品回收比较稳定,也到了瓶颈,回收站走了六个人,众人本以为会手忙脚乱的。 可除了最初的不适,现在倒也习惯了,收上来的废品还是那么多,该是什么点下班还是什么点。 小子们都分到了三轮车,兴致自然也高了,蹬着三轮车满四九城的跑,没有他们收不到的地方。 这回收站的门市部现在成了会议室,众人叽叽喳喳地汇报着各自的工作。 于丽也说了隔壁商店的销售情况,新家具卖的也很好,有要旧家具的都带着去后院北库房看了。 老彪子还是舍不得旧家具的业务,便将能卖的都摆在了北库房,不耽误大姥做木匠活,也能当个展厅。 这边正说着,刘茵却是找了过来,见着都站在屋里说着话,便笑着嗔道:“都不饿啊?不吃饭了啊”。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和大姥说道:“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家里都等着了”。 “快走吧,吃饭吃饭” 李学武笑着对几人摆了摆手,被母亲催促着回了大院。 这边确实都好饭了,傻柱正站在门口吹凉风,见着李学武他们回来,便笑着招呼道:“呦~大会开完了?” 沈国栋见傻柱调侃他们,便玩笑着拍了一下傻柱的后背,发出“乓”的一声。 小燕见着他玩笑起来没轻没重的,便嗔道:“闹啥闹,跟柱子哥还闹!” 傻柱却是嘿嘿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事妹子,闹着玩的”。 这个时候迪丽雅也从厨房走了出来,见着众人回来也是笑着打了招呼。 傻柱见着李学武要往家走,便跟着出了屏门,拉着他往大门口方向走了两步,随后低声说道:“你最近搞啥了?我今天见着厂长去大领导那说你来着”。 “说我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这杨凤山跟大领导的关系蛮好的嘛。 “不知道,就听着你名字了” 傻柱摇了摇头,道:“可总不能是去夸你的吧?你跟大领导熟吗?” 李学武看了傻柱一眼,道:“不认识,没交情,都没你熟”。 “还是的啊!” 傻柱歪了歪脑袋,道:“悠着点儿吧,我看大领导最近也很忌讳些个东西,忧心忡忡的”。 “你还会看人心情了?” 李学武没想傻柱再跟自己说这些,有个提醒,心里有数就成了,没必要让傻柱跟中间为难。 因为傻柱跟厂长杨凤山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大领导就是杨凤山介绍给傻柱认识的。 现在还时常去大领导家里做饭,有的时候李学武也想,后来这位被厨子给弄了,是不是因为傻柱去的太勤了。 傻柱这人做事从心,从来都是看关系,重感情。 李学武跟杨凤山也没有私仇,所以犯不上让他在里面夹着,好像自己多么阴险似的。 傻柱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笑着道:“你真当我傻是不是,这眉头皱没皱着我还看不见得了”。 说完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得了,你知道了就成,赶紧回家吃饭吧,婶子又出来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头,便进了垂门,母亲果然在门口等着他。 见李学武进来还抱怨道:“你比神仙还难请,这吃个饭咋这么费劲”。 李学武苦笑道:“有事说呗”。 “有事吃了饭再说不一样啊?” 刘茵嗔了儿子一句,进屋便又催着他赶紧洗手上桌。 说是说,但这着急叫儿子吃饭,心疼儿子也是真的。 李学武不上桌,她就去找,她要是没在,这桌上咋开席。 所以李学武进屋后众人也都是笑着看了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赶紧吃吧,动筷子,别等我” 一边说着,一边秃噜秃噜地洗了脸,接了母亲递过来的毛巾擦了。 摆桌还是跟上周的一样,大家好像都默认了这种坐法,就觉得此后的周末聚会都这么坐了。 照例,母亲给这边桌上的每人都准备了一颗咸鸡蛋,李学武也像上周一样,将蛋黄挑给了顾宁。 这一次没人在说笑,却是在李学武和李学才的动作中都会心一笑。 姬毓秀是比较喜欢这种大家庭聚餐的氛围的,她家里时常冷冷清清的,父母亲早就在国外工作,家里早前还有保姆的,后来她跟哥哥大了也就不再请了。 可即便是有保姆,又哪里有这种家庭的氛围啊,尤其是炕上一桌,地下一桌的这么多人。 长辈有长辈爱说的话题,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他们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爱聊的话题,山川河海,烟绚烂。 姬毓秀看着长辈们坐在桌子边说笑着,觉得开心和满足,而长辈们看着年轻一桌的和谐美满,又怎么能不心满意足。 家庭之于众人心中都有着一种份量,或是责任,或是籍慰。 对于这种感情,每个人的解读方式都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只要坐在这一桌吃了饭,就代表了家人团聚,心连着心。 老太太常念叨着,什么是幸福啊,幸福就是现在,有饭吃,有酒喝,有亲人,有笑声。 李学武吃的快,虽然照顾了一桌人的速度,可也早早地放下了筷子。 等他起身要去接炕里正坐在父亲兜里吃着饭的李姝时,母亲却是问道:“吃饱了嘛?” “吃饱了,我吃的快” 李学武对着闺女拍了拍手,笑着道:“来吧闺女,让你爷爷吃饭,咱们溜达一圈去”。 李姝抬脸看了看爷爷,见爷爷也是笑着看着她,小嘴一咧,给了爷爷一个暖心的笑容。 “幺~!” “吃这个啊?” 李顺也没搭理儿子就跟边上站着,见着孙女小手指了鸡翅膀,夹起来就要喂。 刘茵却哪里敢让他喂孩子吃这个,伸手拍了他一下,拿了湿毛巾给李姝擦了小手和嘴巴上的油。 “可以了,吃了不少了,晚上肚肚要难受了” 刘茵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李姝的小肚子吓唬了一句。 李顺见着大孙女眼睛盯着碗里的鸡翅膀,小馋猫似的,也是无奈地笑了笑。 “爷爷可没辙了,你奶奶不叫咱吃,那咱只能明天再吃了” “爸,给我吧” 李学武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今天被这爷孙两个忽视好几次了,直有种无奈,真想大嫂这一次多生几个,好叫父亲稀罕个够。 刘茵抱了李姝交给了李学武,道:“带她出去转转,看见了就想吃,以后还不得是个大胖姑娘啊~” 李姝好像知道奶奶在说她似的,瞪着大眼睛,小嘴儿抿着,对着奶奶用劲。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闺女,抱着出了里屋,从柜子上拿了她的小凉帽给戴了,这才出了门。 四九城的五月白天是热的,晚上是凉爽的,月光清冷,就连晚风都有些凉意。 四合院里这个时候还是比较热闹的,吃得了饭,总不好现在就躺下。 再说屋子里也热的慌,便都坐在院里纳凉。 说是纳凉,倒也不至于就像三伏天似的光着膀子使劲儿摇着蒲扇,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男人们就是跨栏背心,自己家婆娘做的大裤衩子。 女人们则就是碎短袖,有年轻穿裙子的,穿纱裤的,也有上了岁数后不在乎的,跟男人一样,也穿了大裤衩。 当然了,这上了岁数的可得是五十多岁往上了,再年轻一点儿的可不成。 要真是四十多岁就这么穿,那儿子就甭想找媳妇儿了。 也许就是人类天生的缺少安全基因,即便是大晚上的乘凉也要找个方便的位置。 这三门的游廊和门口便是好地方,背靠着身后来不了暗箭,左右敞亮还有风。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见到的便是前后院的都搬了小板凳,坐在三门门口说着闲话呢。 孩子们则是围着前后院的跑着、闹着,嘴里咯咯咯地笑着。 李姝瞧见了那边的笑声和闹声,也是瞪着大眼睛看着,观察着。 这孩子不认生,但也不好凑热闹,只愿意跟家里人亲近。 三门门口成一局,三大爷家的一角游廊也是一局。 三大爷门口这局多是他们家人,晚上这会儿也是吃得了饭,在这儿磕打牙呢。 瞧见李学武出来,闫富贵笑着用手里的蒲扇摆了摆,打着招呼道:“呦,爷们儿,好久不见了”。 “呵呵,您家的饭可真早” 李学武颠了颠闺女,笑着回了一句,又看了眼院里的人,笑着问道:“您这是给开大会呢?” 闫富贵摆了摆手,侧着头笑闹道:“快别提什么大会了,现在三个大爷折了一大半”。 说到这儿,指了指自己,苦笑道:“我算半个,一大爷也算半个,后院老刘半个都不剩了”。 “呵呵,您这算法真稀奇”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大爷还有论半个的”。 闫富贵倒是没有笑,只是感慨道:“我现在啊,就是半个废人,重活干不了,脾气不能有,可不就剩半条命了嘛”。 说着话又示意了后院里说道:“一大爷老易,这一场闹过,嘿,我瞅着身子骨也不大灵了,哎~” 他这声叹气不知道是给一大爷和他自己的,还是给后院那位折戟沉沙的二大爷的。 想当初,这四合院里最风光的当属他们三位了。 一二三位大爷,事事都得他们给说了算,这院里大事小情的还都得求着他们来给决断。 事事不出门,全院大会解决不了的,可能还真就不多。 但也不知道就撞了哪个邪,这三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差点儿全军覆灭。 弄的现在院里人也没人再找他们来说事,更没人惦记这全院大会了。 “多动动,别老待着” 李学武笑着道:“早上要是睡不着,也跟我爸似的出去转转,身子骨是养出来的,光靠太阳晒也不成”。 “嘿!这你可有所不知了” 一提到这个,闫富贵却是来了精神,摆了摆手道:“这晒太阳啊,还真管用”。 说着话用手捶了捶身子,道:“以前老跟讲台上站着,这腰和腿都不咋好,可晒这一春天的太阳,再去学校可就没这个毛病了”。 “呵呵,是钙” 李学武笑着拿了闺女抓他脸的手,解释道:“晒太阳嘛,有助于钙的吸收,促进骨骼生长和发育”。 “晒太阳还能再长个?” 听李学武说到这,闫富贵却是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好笑道:“嘿,可真说不定,您可得悠着点,要真是晒了太阳再长十公分,您该心疼您的衣服了”。 调侃完了三大爷,李学武就着没了耐心烦的闺女便往垂门走去。 而闫富贵也听出李学武的调侃来了,笑着道:“要真是能再长十公分,我认可重新裁衣服了!” “哈哈哈~” 见着三大爷笑闹着,这边乘凉的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老七媳妇儿怼了怼贾张氏,笑问道:“你家秦京茹咋没回来?不是跟着去帮忙了嘛”。 “谁知道呢,野丫头” 贾张氏撇了撇嘴,说道:“在那儿住啥房子,回来又住啥房子,她还能想着这边?” “再说了,她可不是我家的” 贾张氏的吃味就连隔着一道门的秦淮茹都能闻见了。 上次秦京茹回来把李学武家这顿夸啊,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学武住紫禁城里去了呢。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她住的屋里又是多么多么宽敞,可算是享着城里人的福了。 她也是个不长心的主儿,那夸住宅,还能比着夸嘛? 你一个劲的说你现在住的有多好,那就忘了刚跟村里跑出来跟这边住的日子了? 嫌谁家不好呢! (本章完) 第622章 庄子有点不正经 第622章 庄子有点不正经 贾张氏这张嘴可是不让份的! 这也就是坐家门口,还顾及着秦淮茹,不然早就说开了。 你别看秦京茹在这的时候她嫌乎的够呛,但那也是因为秦京茹条件不好。 可你再看现在,也不知咋地了,就跟门口掉了几滴答眼泪,就上李学武家里帮忙去了。 这说是帮忙,还不就是干的保姆的活儿。 她都听见了,一个月给十五块钱呢,还真是有那命~。 十五块钱啊,这个时候,一农村丫头,在这院里都可以说牛的了。 本来你挣这么多就够让人眼红的了,你又说自己住大别墅,屋里多么多么宽敞,给她的房间多么多么的大。 这不是逼着她上吊嘛! 凭什么呀! 啊,就凭长得水灵啊! 这股子气憋在她心里好几天了,这些天也都没给秦淮茹好脸色看。 不过她生气也是归生气的,还是有脑子,倒是没往出说这些个。 比如房子怎么好,在哪,多宽敞啥的,知道李学武低调,秦淮茹也给她下了封口令。 但嘴里说道的这些还是可以的,毕竟这院里都知道李学武搬出去自己住了。 跟老七媳妇儿扯老婆舌就是光讽刺,却不敢真说啥。 而就这,还被中院听见了的秦淮茹给咳嗽了一声呢。 贾张氏也听见儿媳妇的提醒了,但并没有立即就起身,她不要面子的嘛! 你咳嗽了我就灰溜溜的回去,以后我在这个院里还混不混了! “哎呦!忘了吃药了!” 贾张氏一拍大腿,站起身嘴里念叨着便往回走,好像真忘了吃药一般。 而老七媳妇儿则是跟坐在门柱子另一边的老韩媳妇儿对视了一眼,便都笑了起来。 “这老太太可真逗!” 老韩媳妇儿凑了过来,坐在了贾张氏刚才的位置上,低声笑道:“装的还挺像!” “她呀,现在可不敢放肆了~” 老七媳妇儿挑着眉毛道:“韩嫂子你可不知道,那秦淮茹表面上看着笑呵呵的,实际上狠着呢”。 “看出来了” 老韩媳妇儿笑着道:“就冲能把她婆婆制住,那就不简单!” 老七媳妇儿撇了撇嘴,道:“她敢不听,瞧人秦淮茹多会来事儿啊,早先于丽没往后院去帮忙的时候,那李处长的屋子还不都她给收拾着啊!” “啧啧啧,可不是嘛~” 老韩媳妇儿啧舌道:“你看人家现在不就指上了嘛,好么,一个副科级,说当就当上了”。 “说是以工代干,可这距离提干却也是眼巴前的事儿了” 老七媳妇儿眨了眨眼睛,道:“我们家老七说的,秦淮茹在单位可厉害了,整个招待所都听她的,会干事儿着呢”。 “那是了~不会干事儿的,还能干事?” 老韩媳妇儿也是个好说的,都是娘们儿,这院里的倒是叫秦淮茹抢了风光,谁不在心里嘀咕两句。 这会儿跟老七媳妇儿说着的时候还挑了挑眼眉,这话中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老七媳妇儿倒是个实在的,使劲扇了两下手里的纸壳子,低声问道:“不能吧,没瞅见他们俩有啥不自然的啊”。 说到这儿还晃了晃脑袋,道:“不能,俩人在一块儿且自然着呢,要真有事儿还能叫了秦京茹去家里帮忙?” “嘿,这事儿谁说的清楚” 老韩媳妇儿自然不敢起誓发愿地说,这就是大夏天的没事闲磕打牙,你当全院大会呢。 老七媳妇撇了撇嘴,道:“不过要说能耐她也确实能张罗,瞧见李处长有能耐了也舍得去帮忙,这不么,自己不惜力,还把自己妹子送过去卖力气了”。 她是从一开始就想说说秦京茹来着,只不过贾张氏叫秦淮茹给“咳嗽”回去了。 现在却又是把话题拉回来了,只是扯闲话的人换了而已。 “要我说啊,她狠就狠在这儿了,在这边的时候自己勤勤着,够不着了又把妹子豁出去了~” “什么呀~” 老韩媳妇儿低声说道:“你以为她安好心了啊,她妹子长的跟狐狸精似的,指定没啥好道儿,去那边说是帮忙,说不定给了啥呢”。 老七媳妇儿凑过来低声问道:“会不会是轧钢厂的事儿啊,她想着借这个力办轧钢厂的什么事儿啊,比如转干啥的?” “备不住~我可……” 老韩媳妇儿还要再说,却是被老七媳妇儿怼了一下,转回头却是瞧见秦淮茹从后面走过来了。 “呦,聊着呢~” 秦淮茹倒是会做人的,见面三分笑,从不争口舌。 而凑在一起的老七媳妇儿和老韩媳妇儿是先见着秦淮茹的,见着秦淮茹跟她们打招呼便也笑着回了。 “哎,屋里热,闲聊天呗~” “淮茹,来坐下聊会儿” 其他在这边坐着的,听见这边的对话也都转过身看了过来。 见着秦淮茹从门厅走了出来,便也都或是笑着招呼,或是笑着点头示意了。 “等回来的,去倒座房找李学武有点事儿” 秦淮茹笑着过了台阶,跟打招呼的人笑着回了。 瞧见秦淮茹这么受欢迎,那边的闫富贵却是有些吃味的。 这院里可真是天翻地覆了,有了个副处长不说,又有了个副科长,这大爷的日子没法过了,话语权都没了。 闫富贵看着都觉得吃味了,那他儿子闫解放就更加的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瞧见秦淮茹那样儿,撇着嘴心里想道:不就是攀上李学武了嘛,有啥啊。 一想到这院里借了李学武光的人还真是不少,从后往前数,聋老太太、刘海中家、傻柱家、一大爷家、秦淮茹家…… 就连他们家,都曾经借过李学武的光,他大哥可不就是李学武给安排了进的轧钢厂嘛。 这些人都给光了,为啥就不能给他个光? 瞅见自己的腿也快要好了,可自己的学也就要上完了,毕业等于失业啊! 也不知道他咋想的,见着秦淮茹走过他前面的时候突然就开口调侃道:“呦~这大晚上的还有事啊~” 就这么一句话,闫解放自己说完都后悔了。 瞧见周围的人都不出声的看着他,闫解放的脸刷的就白了。 而白过之后又刷的红了,见着他爹犀利的眼神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裤裆里面去。 这话要是跟他岁数一般的,身份一般的开个玩笑还成,可他也不看看眼巴前的这是谁。 再一个,这秦淮茹以前确实是没啥地位,他爸是老师,还是院里的三大爷。 而秦淮茹呢,仅仅是厂里的一个临时工,还是农村嫁到城市里来的小寡妇。 他以前就没瞧得起过秦淮茹,他们家的人也都没瞧的起。 也不止是他们家,这院儿里,前后左右住着的,有几个瞧得起她的。 可现在不成了,秦淮茹不是临时工了,更不是软柿子。 众人屏气凝神,眼神就在这闫解放的身上打转,等着秦淮茹说出什么难听的来。 而瞧见他把脑袋低下去,众人又看向了三大爷,这子不教,父之过啊。 闫富贵这会儿也有点尴尬了,想训斥儿子,可时间不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然这事儿可真就僵住了。 可要他跟秦淮茹说对不起,他也是张不开这个口,毕竟秦淮茹跟他叫三大爷的。 就在众人觉得秦淮茹要发飙的时候,却是瞧见秦淮茹笑了笑,说道:“白天,只能谈公家的事,晚上了,有工夫了,才有时间问自己的事”。 笑着说完这一句,又看向了三大爷,问道:“我总不能大白天的去他办公室麻烦他问我妹子咋样吧?您说呢,三大爷?” “嗨,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闫富贵总算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借着秦淮茹给的台阶赶紧就下来了。 “都是一个院儿住着,互相帮忙,邻里关系处着,这个时候算啥啊” 说完了对着秦淮茹点了点自己家老二,赔笑道:“年轻,想跟你这有能耐的姐姐处好关系,却是不会说话的,连打招呼都不会”。 “嗨!还得是您三大爷明事理、会说话啊~” 秦淮茹一直保持着笑脸,这会儿瞅了低头的闫解放一眼,道:“解放可得跟你爸多学习学习,在家咱们这么闹没关系,出了门还不得吃亏啊!” “是、是、是~” 闫富贵忙不迭地点头应是道:“这年轻人啊,就是欠锻炼,你们这都是有能耐的,多给我们说说,没关系的”。 秦淮茹被闫解放的一句话定住了脚步,却也是用一句话化解了自己的危机,也给三大爷台阶下。 等三大爷代儿子解释了刚才的话,把这矛盾圆上了,也解释了自己儿子年轻说错了话。 这不是道歉也是道歉了,可秦淮茹却是又点了他一句,在院里可以不搭理他,但出了这个门就是个事儿了。 这话既是说给闫解放听的,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包括刚才讲究她的那两个娘们。 别以为自己还是以前任人欺负的小寡妇了,再敢惹她,小心出了这个门就别怪她下手狠了。 闫富贵脑袋多好使啊,瞬间就明白了秦淮茹杀鸡儆猴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认错,又把儿子的身段降低了一下,求着大家批评,也求着秦淮茹给了机会。 他也是真怕了秦淮茹的手段,能化解这种危机,又能把事情解释明白,还能给他一个警告,同时也警告了其他人。 几句话的事,倒是让闫富贵不敢再小看了秦淮茹去。 而直到现在,表达了这多么层含义的秦淮茹还是笑着脸,一副关心邻居的样子,让人既佩服,又得畏惧。 等秦淮茹走过了垂门,往倒座房那边去了,这边三门却才恢复了说话声。 老七媳妇儿眨了眨眼睛,对着同样眼里有了畏惧的老韩媳妇儿道:“我就说她够狠吧!” 老韩媳妇儿:“……” …… 秦淮茹的狠是被逼出来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在这个年代,不狠一点儿,还不叫人家生吞活剥了啊。 以前她倒是想狠了,可谁搭理她呀,只能对着自己狠,逼着自己自立自强。 没有吃食了,就跟人家借呗,借一次、两次,三次的时候没脸也得舔着脸了。 要是再借不着,就不要脸了呗,女人的借不到就借男人的。 这脸重要还是活着重要? 这个问题可能不同的人能给出不同的解答,也有不同的选择。 但对于秦淮茹来说,她没得选。 她的脸等于家里一老三小的命,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好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终于有机会把曾经丢的脸一份一份的捡回来了。 还是用这么体面的方式捡回来,拼在一起,她走起路来都能挺直了腰板了。 倒座房,晚饭还正吃着,也是因为几人跟李学武在西院说的时间长了,晚上开饭的时间就晚了。 秦淮茹过了垂门的时候便瞧见了李学武抱着李姝从屋里往西屋走,这边的窗子开着,是能直接看见傻柱家房门的,自然也能看见她从院里出来。 李姝也许是真饿,也许就是喜欢这种氛围,被李学武抱着来这边转了一圈儿已经开始跟傻柱要酒喝了。 也是傻柱逗的,拿着酒盅老比划着,还吧唧嘴,馋李姝。 李学武拿着手绢给闺女擦了口水,再看见秦淮茹往这边走,便也就抱着闺女往西屋来了。 秦淮茹进屋先是跟东屋正在吃饭的众人笑着招呼了一声,又跟傻柱逗了几句嘴,这才来了西屋。 而她过来也是没有关门啥的,就是依着门口的书桌坐了。 “咋不坐炕上呢?” “去你的,你咋不坐炕上呢~” 秦淮茹哪里不知道这边的火炕连通的正是倒座房每天晚上都做饭的那边炉灶。 本就热,再坐热炕,还不得起痱子啊。 李姝被放在了炕上,也是撒了欢的来回跑着,而李学武怕她跑掉地上,便沿着炕边跟着。 李姝好像找到了好玩的似的,跟爸爸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李学武往这边走,李姝就往那边走,李学武往回走,她又调了个头。 李姝玩儿的不亦乐乎,嘴里一直咯咯咯地笑着。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哄孩子的模样也是笑着道:“跟你可比以前亲多了,这孩子还得是自己养才成呢”。 “以前也这么皮,就是那时候不会跑呗” 李学武笑着看着闺女、逗着闺女,享受着跟闺女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秦淮茹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这孩子还得是自己养,不仅仅是孩子在成长,家长也是在学习中成长。 啥叫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现在李学武对于父母亲的关心和在乎,也是在李姝的成长过程中学习到的,也更是感受到的。 秦淮茹也能看出李学武最近一段时间的成长,倒不是为人处世上,而是对于家人的亲近程度。 以前的李学武玩世不恭,却又精于算计,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 但唯独有一样,那就是跟家里人的关系,看着好像很亲近,实际上隔着疏远的意思。 尤其是李学武搬去了后院儿,实际上跟他们家相处起来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点啥来。 就比如李学武从来不跟他家吃饭,即便是倒座房没了伙食,也都是于丽去后院给做。 再比如,他的伙食费和工资是跟家里没有关系的,有的时候给李雪的那都是兄妹之间的感情。 这工资怎么,存在哪儿,不跟家里说,也不让家里问。 再有就是女人,李学武明显的是有些话不跟家里说的,也从来不主动跟家里人问感情上的事。 包括上一个黄了的对象,如果不是他妈追着问了,也许顾宁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第一个都黄了。 家里人可能不知道他受伤了,但秦淮茹是知道的,这也让秦淮茹对于李学武跟他们家的感情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一家人,倒是有什么不能坐在一起说的呢? 可能就是李学武当时还没有长大,更没有想好怎么做一个儿子的角色。 现在看,李学武是一个好孙子、好儿子、好丈夫,对于李姝来说也是一个好爸爸。 秦淮茹是看着李学武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成熟起来的,与有荣焉,倍感荣幸。 “小当和槐小时候可没有李姝淘,更没有李姝长的大,长的快” 秦淮茹站起身,走到炕边看了看笨笨查查在炕上来回跑的李姝,对着李学武问道:“有一生日了嘛?” “没呢,农历五月初八的,下个月二十六号” 李学武同秦淮茹站在一起,面对着闺女,嘴里回着秦淮茹的话。 秦淮茹却是笑着说道:“都是你舍得供啊,一天两瓶牛奶加鸡蛋,谁家的孩子这么养啊”。 “嗨,这不是有了嘛” 李学武是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发育有多么的晚的,现在他少见,但他小时候,这院里可多初生儿。 有的孩子三四岁了才学会走,不是身体有问题,而是营养跟不上,发育的晚,说话也晚。 这会儿见着李姝跟自己咿咿呀呀的,有时候还能蹦出几个字儿来,却是这个时候孩子发育的好的了。 李家的孩子不一样,李学武他们小的时候没喝着牛奶,但喝着羊奶了。 大姥就在乡下,那时候没少往乡下跑去。 而鸡蛋也是没少吃的,城里条件不咋好,但李顺还是卖了力气的做兼职大夫,总算把家里这些孩子们的吃食给供上了。 就看李家这些孩子们的个头儿吧,也不是李顺和上一辈有多么高的基因,纯粹就是吃的好。 这也是李家李顺的工资不低的情况下,且还做兼职大夫的情况却没有多少钱的原因。 这小子们本身就能吃,再加上长的大,就更能吃了。 就像恶性循环,越供越大,现在个顶个的都是大高个。 老太太曾经有话了,认可穿衣打补丁,这孩子的营养也是要跟上的。 认可大人挨了饿,也不能叫孩子们断了吃食。 祖祖辈辈对于下一代的希望是很足的,李家也证明这种投资和付出是见着回报了的。 现在轮到李姝这一辈儿了,李学武自己本身就有能耐,家里人也都不缺这个了,在吃的上面就更舍得付出了。 李学武笑着要去抓李姝,逗得李姝又往炕里跑去,跑到头儿撞在被摞子上又借着反冲的劲儿跑回来。 “她可真不嫌累的慌” 秦淮茹笑了笑,也想抱一抱李姝,看看这小家伙有多沉了。 李姝见着她也来抓自己,玩的更欢了,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炕上热的,还是跑着玩的。 “棒梗不是攒了鸡蛋了嘛,该给孩子们吃就给孩子们吃,别亏了孩子们” “我还不知道?” 秦淮茹逮不着李姝,却也是就着炕沿坐下了,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儿子可正直了,说好的一人一半,那鸡下了蛋,一定要按数给刘婶送过去的”。 说到这,却也是笑着道:“她奶奶逗他,说李姝不在这边住了,那鸡蛋就昧下得了,都给他吃,他还急眼呢”。 “嘿,我就说不会看错了人” 李学武也是瞧见了跑进屋的棒梗,便也就着秦淮茹的话这么说了。 秦淮茹也准是瞧见儿子进来了,这才就着刚才的话题夸了儿子,代儿子在李学武面前表功呢。 棒梗听见了母亲和武叔的夸,这会儿就要乐的上房了,地上都要快搁不下他了。 “武叔!你回来了!” “呵呵,刚才还夸你呢” 李学武像是刚发现他进来似的,转身笑着道:“这思想品德过关了,学习成绩咋样了?” 棒梗就好像三伏天的大太阳下被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武叔,好么劲儿的,提什么学习啊~” 棒梗扒着炕沿一屁股上了炕,坐在了母亲身边苦着脸说道:“再说了,您还不知道我这学习成绩嘛,一贯是稳中有进的”。 “那就成呗” 李学武笑着道:“今年前进一步,明年前进一步,总会有一天能得第一的”。 “算了吧~” 棒梗扯了扯嘴角,耷拉眼儿道:“就算念到毕业,我也就是倒数第三的命了”。 “可以了” 瞧见秦淮茹也是有些头疼地看着儿子,李学武笑着道:“能抓俩就成,别一个都没抓着,那就有点儿磕碜了”。 棒梗也看出了母亲目光中的无奈,见着武叔这么说,使劲点了点头,道:“我尽量!” 秦淮茹还以为儿子说的是尽量好好学习呢,没想到跳下炕,儿子对着李学武保证道:“我尽量让那俩小子考试的时候别窜稀不来!” “哈哈哈~” “呀!” 李学武正笑着,却是瞧见闺女急眼了,许是见着自己逗棒梗来着,耽误陪她玩了,这会站在炕里叫上了。 秦淮茹也是一转身,趁着李姝站住了,便将她抱了过来。 李姝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瞪着大眼睛好一阵观察。 秦淮茹也是被李姝的小模样逗笑了,使劲颠了颠,惊讶地对着李学武问道:“得有二十多斤沉了吧?” “可能吧,没称过” 李学武小时候就体验过“卖猪式”体重测量法,也就是用秤钩子挑了绑在腋下的绳子,像是卖猪一样被挂起来称重。 这个时候也少见体重秤,只有医院才有呢,或者是上学体检的时候才有。 李姝要称体重其实也方便,要么李顺抱去中医院,要么顾宁抱去军医院。 可家里人谁都没有给李姝称份量的心思,以前称过一次,也就那么一次。 李姝长的大,体重更大,在同龄孩子里可算是沉实的了。 李姝也是被秦淮茹抱的烦了,还想上炕玩儿,便对着爸爸招了招手,示意要爸爸抱。 等李学武抱了,又小腿儿蹬着要上炕,李学武却是让秦淮茹给投了手绢擦了擦脸,落落汗,这才放了她上炕玩。 秦淮茹搂着棒梗的肩膀,对着看孩子的李学武问道:“他小姨咋没回来?” “没跟你说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就是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嘴,说也没啥事,就不回来了,我还当你知道的呢”。 “我知道啥啊,也没见着面” 秦淮茹瞪了瞪眼睛,气道:“她就是个野性子,一点儿都不恋家,翅膀硬了就要飞”。 “嘿嘿,这话可别跟我说” 李学武轻笑道:“我可没说不让她回来,更没叫她不许跟家里联系着”。 “还用说?我还能信不着你?” 秦淮茹嗔了一嘴,道:“准是她的事儿,刚才我婆婆还说起她来,也是一肚子火,不回家也不说一声,都带她的饭了”。 “你又不是她亲姐,至于嘛~” 李学武瞅了秦淮茹一眼,也没在意棒梗就跟屋里站着,问道:“你不会真就因为你二叔的嘱托,就得管她一辈子吧?” “我才懒得管她呢,爱咋咋地吧” 秦淮茹又气呼呼地坐在了炕沿边上,扒拉扒拉儿子凌乱的头发,对着李学武问道:“哎!厂里咋回事啊,怎么还批评,还大学习啥的?” “你没接到通知?” 李学武又跟闺女闹了一会,看着秦淮茹说道:“不都是给你们开大会了嘛,这精神是怎么学的”。 “还说呢!那啥会啊~” 秦淮茹不满地说道:“那字儿我都认识,可这意思云山雾罩的,我听得懂嘛我!” “听不懂就装懂” 李学武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秦淮茹也听的很明白,这会儿却是一愣。 “装懂?你是说我们啥样不要做?” “不然呢?” 李学武打量了秦淮茹一眼,问道:“你还想进步咋地?” “去你的,跟你好好说呢” 秦淮茹嗔了一句,随后说道:“我跟松英我俩一起去的,俩人加一块都没弄明白这啥意思”。 “好好干活的意思” 李学武看着闺女,余光却是看了秦淮茹,解释道:“先前的那份文件你们照着学习就成,以后厂里谠委那边,或者是其他什么管这个的部门下达了什么学习文件,你们学就是了”。 “今天学习的嘛”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其实就是对于前几天那份文件的深入解释,和为接下里行动和安排做的理论性注释,你们不懂是正常的”。 “合着就不是给我们听的?” 秦淮茹却是会抓重点的,李学武说这么多,她就抓住了这么一句。 “呵呵,差不多,不全算是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这招待所我都给你们梳理过了,你是农村出来的,以前是工人,又是这么个家庭,现在以工代干,成分没问题,红的都不行了”。 “张松英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她家比你家还惨呢,她爹早前还是要饭的出身,要不是进城了,许就饿死了”。 为啥李学武在接到文件通知后给保卫处开会,给治安大队开会,给倒座房、给一众关系和朋友联系却唯独没去跟招待所说呢。 原因就是招待所的正副所长都是工人出身,且还是贫农出身。 至于下面的刘岚嘛,李学武更不用操心了,别人有事她都不带有事的。 其他的服务人员说白了也没啥能耐,谁能去招待所闹? 这是领导吃饭的地方,且是李怀德最为在意的地方。 李怀德一周能在这边睡三天,有的时候还在这边招待外面的人,他能叫这边乱了? 李学武没找秦淮茹的意思就是叫她们即便是不知道,随波逐流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秦淮茹这会儿被李学武说着也是有些明白过来了,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嘶~我怎么感觉跟前些年那……” “咳~” 李学武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秦淮茹接下来要说的话,瞪了她一眼,道:“这能乱说嘛?” “我又没跟别人说” 秦淮茹委屈地嘀咕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问道:“是对出身进行甄别?还是跟以前一样,搞学习?”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可能是学习,后面谁能算的准,你先把文件的精神学明白再说吧”。 说到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是认真地叮嘱了秦淮茹说道:“以后这嘴可得贴封条了,公事能不说就不说,多做,少说话,把招待所的服务搞好了,没人敢去那边闹”。 “知道了,我也就是求个心安” 秦淮茹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很是松了一口气,道:“老整不明白,你又没机会说这个,我们也没机会问的额,可不就是现在来找你了嘛”。 “行了,问明白就行了” 秦淮茹笑着道:“这样回去我也能安抚她们了,总不好人心惶惶的乱传瞎话儿,说些有的没的”。 李学武斜了她一眼,道:“你要是能把她们所有人的嘴都管住了,今年底你一定能转正式干部,也能把这副科落实了”。 “真的?” 秦淮茹惊讶道:“你不是说且得熬嘛,我还想着呢,这退休前能解决了就成呢”。 这还真不是胡思乱想,有的人还真就是以工代干了一辈子,到退休了都没有解决这个干部身份的问题。 在这个时代,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秦淮茹这样的,算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又有谁能在时代发展的形势中把好了脉,每一步都走对了,走稳了? 李学武是能把未来的形势看得很清晰,但迷雾还是笼罩着脚下,不可能每一步走对了。 但他有领导啊,他自己就是踩着巨人的肩膀上过河,这巨人可不就是领导嘛。 他的科长被踩下去了,他的处长被踩下去了,现在踩着董文学和李怀德,又倒出工夫来踹了邓之望一脚。 这一步步的,只要李怀德和董文学走稳了,他就稳了,还能不湿鞋。 而他是踩着这些人过河,秦淮茹就是拉着他的衣角过河,都不用脑子想的。 有啥事就跟李学武说,有啥不懂的就来找李学武问,让干啥就干啥,不让干的一丝都不会碰。 这就是没文化、没人脉、没背景的秦淮茹的小聪明,这小聪明可是给了她大机遇。 反正现在她能看到的就是李学武,眼里也都是李学武,不管他是啥样的人,结婚与否,这辈子就都指望他呢。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儿子,一年比一年高,眼瞅着就是半大小子了,再过几年就得上班赚钱了。 这光靠她可不成,说是副科长,出了招待所的门,谁在乎她啊。 最后还得指望李学武来办家里的事儿,似是院里人的讲究她也知道,但没必要在乎。 都不是一个水平的人了,总不能再把自己的水平降低了跟他们掰扯去。 以前她还可以在这院里,在厂里耍无赖,那是因为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寡妇怕什么啊。 现在不成,她有了好工作,好生活,现在家里的条件一天比一天好,她不想再过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了。 说白了,她现在就是穿了鞋了,有了在意的东西。 “时势造英雄嘛” 李学武看着炕里打滚儿玩的闺女,感慨地说道:“你没听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嘛?” 说笑着,点了点秦淮茹说道:“你就是个小麻雀,展翅飞翔两尺高,看不见天底下都有啥风景”。 “合着你就是大鹏呗?!”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嗔着道:“行行行,你飞的高,你看得远行了吧!” “啥是大鹏?” 棒梗抬着脸看着李学武说道:“麻雀我知道,大鹏是啥玩意儿,能飞这么高?” “嗯……大鹏嘛~”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棒梗说道:“这个先秦的时候啊,也就是很古老的时候,有个叫庄周的,也就是庄子,他写了一篇文章,叫《逍遥游》”。 “没听过” 棒梗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知道豆油和荤油”。 “嘶~~~” 李学武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了正在帮他哄孩子的秦淮茹,咧嘴道:“都说朽木不可雕也,你家棒梗已经打破了朽木的极限了”。 秦淮茹也是嗔着瞪了他一眼,刚才见着他要给儿子讲知识,儿子也愿意听,便起身站在炕边帮着李学武看着李姝玩。 这会儿却知道李学武是啥意思,但当妈的还能嫌弃了儿子? “你得说给他啊,不说怎么知道?” “这句我知道!” 还没等李学武说呢,棒梗却是抬脸道:“朽木这个我知道,我好像听说过”。 随后便自信地在秦淮茹期盼的目光中对着李学武问道:“可原话是:朽木不可烧也吧?” “哎呀!” 李学武看着这块料是真难琢磨啊,卧龙凤雏之姿啊! 不过既然都成这个料了,那就别往好了雕琢了,直接往偏了带吧。 李学武决定给这孩子来个简单的,或者叫化腐朽为神奇吧。 “朽木,不烧,干啥?” “干啥?” 棒梗挠了挠脑袋,挑眉道:“万一朽木是湿的呢?烧了不得冒烟嘛?!” “高!实在是高!” 李学武也真是服了这孩子的思维模式了,竖着大拇指夸奖道:“千古奇才啊!” “去,赶紧给说大鹏是啥” 秦淮茹却也是知道李学武在逗儿子,这会儿不由得嗔了一句。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看着大脸猫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这庄子写的文章里就有对于大鹏的解释,我说出来你也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大了”。 “听着啊!”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棒梗说道:“庄子写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说的就是北海有一种鱼,叫鲲,这鲲有多大呢?” 棒梗瞪了瞪眼睛问道:“多大?”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庄子写的啊,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秦淮茹和棒梗看着李学武手比划的锅的大小都愣住了。 娘俩都没学过这篇文章,也不知道庄子是谁,可看着李学武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骗人的。 可怎么听着这个叫庄子写的文章有点不正经呢! 李学武又继续说了:“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意思是这叫鲲的鱼啊,衍化成了鸟,这鸟就叫鹏,也就是你问的大鹏”。 “鸟?这么大的鱼变得?” 棒梗用手学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皱眉问道:“这鸟能有多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哎!庄子说了: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多,一个微辣!”。 秦淮茹:“……” 棒梗:“……吸溜吸溜~” (本章完) 第623章 这就叫专业! 第623章 这就叫专业! “先前你说鱼的时候我还信你了~” 秦淮茹咬着牙,眯着眼睛瞪着李学武,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李学武太气人了。 “我还想了,这先秦是啥时候的事儿,这庄子写文章也忒不正经了,直到你说了烧烤架!” 秦淮茹气鼓鼓地问道:“那先秦有烧烤架嘛!” “嘿,你可真不讲理!” 李学武一把接住了跑过来的李姝,又被她蹬着小腿挣开了,然后跑回去又重新扑过来,再挣开。 敢情闺女换了个玩儿法,不撞被摞子改撞他了。 李学武这边护着闺女一边咧嘴笑道:“古时候的人不吃烧烤吃什么?你就当这铁锅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秦淮茹也是争辩不过李学武了,看向儿子的时候却是发现棒梗正咽着口水。 “武叔~” 棒梗很是认真地问道:“这大鹏烤了好吃吗?有上次咱们去烧烤烤的那羊肉串好吃吗?” “嗯~这个嘛~” 李学武还真是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庄子没写这玩意儿啥味道”。 棒梗见李学武这么说,懊恼地一跺脚,愤愤地说道:“嗨~!这庄子也真够喇咕的,都写了怎么做了,就没说啥味道!” “去!”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见东屋吃完了饭,便对着儿子说道:“走了儿子,回家,甭听你武叔糊弄你,这玩意儿不是这么吃的”。 棒梗被母亲领着往回走,到门口还问呢:“那应该怎么吃?妈,你吃过嘛?” …… “吃啥玩意?” 傻柱打着饱嗝从东屋过来,走门口听见秦淮茹娘俩儿讨论吃的,进了西屋便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却也是笑了笑,说道:“大鹏”。 “啥玩意儿?” 不仅是刚坐在炕上的傻柱懵了,就连后过来的二爷也有点儿懵。 “这玩意儿……还真稀罕” 二爷笑了笑,跟着上了炕,看着傻柱还在那儿琢磨大鹏是啥玩意儿便又笑开了。 “笑啥呢?” 傻柱挠了挠脸,瞧见进屋的几人都笑着,便也有点儿慌,好像暴露了什么似的。 还是跟着去往厨房捡桌子的雨水看不过了,站在走廊里对着她哥解释道:“大鹏,飞的那个大鹏鸟”。 “嗨!我当啥玩意呢,大鹏啊!” 傻柱见妹子给解释了,便一拍大腿,笑着道:“吃这玩意得问我们厨子啊,怎么来问你了?” “……” 李学武瞅着傻柱也是有点懵,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啥,还是雨水给解释的他根本就没明白。 现在傻柱一定是觉得秦淮茹得了“大鹏”这玩意不知道应该怎么吃了,来问李学武了。 傻柱还跟那儿吹呢,说这鸟应该怎么怎么做,烧烤就白瞎了。 到最后雨水实在看不过眼了,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聊天就不能迁就着点我哥吗?能不能不聊这么高端的话题?” “去!瞧不起你哥是吧!” 傻柱摆了摆手,道:“跟我不聊厨子的事儿聊什么?我就不信这鸟有多高端,我这厨子还做不了它了!” 说完也不再看雨水,而是对着李学武问道:“这鸟跟哪儿呢,我这就去做了它去!你就说要啥口的就行了!” 雨水是说不明白了,看着她哥这幅模样,捂着脸又出去了。 这哥哥喝一点酒就这德行,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李学武被傻柱问的也是直牙疼,看着炕里的二爷都乐的不行了,便回道:“要不你去问问秦淮茹吧”。 “没问题!” 傻柱的脸红着,这酒量不能说没有,但不多啊。 “没问题,啥鸟我都能做,拔了毛都一样!” “嗯嗯,对对,你说的对” 李学武点头道:“毕竟你是专业的嘛!” “那是!” 傻柱瞧见二爷还在笑着,便凑了过去,问道:“二爷,你不信我?” “信,信,我信” 叶二爷也是被傻柱问的没办法,只能点着头的说信。 李学武瞧着闺女也不跑了,也不闹了,躺在炕上有点“没电”了,再一看时间,都八点了,也到闺女睡觉的时间了。 “我先把李姝送家去,一会再回来”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给闺女戴了帽子,抱了闺女便要走。 二爷却是摆手道:“甭回来了,消停歇着吧,我们几个等就是了,卸车也不用你”。 二爷却是知道李学武要在这边等老彪子回来的,他一个人开车,还是走夜路,实在不放心。 要是往常,怎么都得是两个人一起上山的,这一次因为是白天,都走不开,所以才是老彪子一个人的。 “没事儿,在家也睡不了这么早” 李学武回了一声便抱着闺女出了门,到家得时候这边还在聊着闲话,炕上还摆着他的那些奖章,显然刚才是在聊他得奖的事。 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像有很多话题要聊似的,尤其是这种荣耀的。 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进屋,李姝还打着小哈欠,刘茵便笑着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瞧给我大孙女困的”。 坐在屋里的各自起身,笑着将刚才的话题做了收尾,而炕上的大姥和李顺也都下了炕。 李学武一等顾宁走出来打过招呼,便笑着抱了闺女出了门。 李姝打过哈欠更加的没了精神,趴在爸爸的肩头冲起了嘴儿。 “还聊着呢~!” 李学武抱着李姝带着顾宁往后院走的时候,路过三门口,见着人群还没散,便笑着招呼了一句。 而老七媳妇儿也是扇了扇纸壳子,笑着道:“反正也是睡不着,多坐会儿”。 说着话,看了顾宁一眼,笑问道:“这是回去睡了啊?” “嗨~我闺女困了,再不给睡觉就要磨人了”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声,一边走着一边亲了闺女的胖脸蛋。 三大爷见着李学武都进了门厅了,却是笑着招呼了一声问道:“是你教给棒梗吃大鹏的吧!误人子弟啊!” “嘿!误不了!棒梗聪明着呢!” 李学武也是瞧见秦淮茹站在中院刷牙洗脸呢,三大爷也是瞧见了,故意逗着玩呢。 “就你!” 秦淮茹见着李学武三口人走了进来不由得嗔了一句,道:“他现在还念叨着大鹏好不好吃呢!” “呵呵~问三大爷了?” 李学武笑着跟从家门里出来的一大爷打了声招呼,嘴里还逗着秦淮茹。 顾宁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大四合院的生活,李学武打招呼,她也知道能微笑着跟在后面。 好在李学武在这院里的“人缘”不错,众人也没有挑她的,见着她微笑便也都跟她点头笑笑。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跟顾宁说了两句,而顾宁对于她也是熟悉了很多,毕竟有秦京茹在,便也就说了两句。 等两口子回了后院,一大爷站在家门口往后面看了看,对着出来的媳妇儿笑着感慨道:“这小子算是成家立业了”。 “还小子呢~” 一大妈笑着道:“都有媳妇儿有孩子了,这就是大人了”。 “他呀~长多大都是那个坏样!” 秦淮茹倒了洗脸水,瞧见一大爷俩人夸李学武就撇着嘴说道:“满肚子坏主意~” “呵呵呵~” 一大爷显然也是听见前院儿的笑话了,秦淮茹带着棒梗回来的时候可是闹了好大的笑话。 棒梗也是真争气,把他妈辛辛苦苦捡回来的脸面又给丢尽了。 她这边正在说着李学武,傻柱带着媳妇儿和妹子打前院回来了,一进中院,见着秦淮茹在,便开口问道:“秦姐,大鹏在哪儿呢,我知道咋做”。 “滚~!” 秦淮茹也是被气笑了,对着满脸认真的傻柱笑骂道:“你就不能跟李学武学点儿好了是吧!” 傻柱也是懵了,不让做就不做呗,急啥眼啊! “瞧您这话说的!” 傻柱被媳妇儿掐的一激灵,也看见了妹妹的白眼,知道自己可能真想歪了。 “跟李学武能学出什么好来~多为难人啊!” “呸~你俩就是一丘之貉!” 秦淮茹才不吃这一套呢,对上了台阶的傻柱笑骂道:“乌鸦站在猪身上,大哥别笑二哥!” “呦~秦姐还会成语呢!” “哈哈哈哈~” 这院里的人都笑开了,就连坐在三门的人都回头瞧着笑话。 傻柱嘲讽了一句就被他媳妇儿给推进屋了去,雨水则是瞅着洗漱完的秦淮茹笑问道:“咋想起说什么大鹏了?” “还不是李学武乱拽词儿” 秦淮茹气呼呼地端了盆子,嗔道:“拽完了词儿还哄骗棒梗说什么一锅炖不下、两个烧烤架,没好道儿”。 见着秦淮茹往家去了,雨水也是笑着看了后院的方向一眼,转身进了屋。 这边的正房改造完成后,傻柱给他妹子留了一间房装修了出来。 因为雨水一时半会也没有个结婚的意思,所以装修也是照着他那屋一个标准。 当然了,这也不浪费,等着以后雨水出嫁了,这边的屋子还能给孩子住。 雨水住在西屋,就是靠近月亮门这边的屋子。 正房地基很高,这前后窗子一开,却是凉快的很,比厢房舒服。 早先的房屋格局少有后窗子的,只有这正房才有高窗,不过这一次傻柱家重新盖了房子,这高窗改成了同前面窗子一个高度上。 前后窗在一个高度上,这风就过得快,就凉快,睡在炕上的人也就舒服。 早先正房睡的都是主人家,心理上的安全感不足,这后面的窗子就高。 这心理安全感嘛,可以参照三大爷看闫解成那屋的心态。 其实现在的人哪里还会担心有贼人闯进来,只要不招人,就没人敢这么做。 前后左右都是邻居,雨水是不怕这个的,进屋了也没开灯,怕有蚊子进来。 上了炕,支开了后窗子,却是正见着李学武家。 也不是正对着,斜着倒也能看见,就连说话声,在这渐渐寂静下来的夜色里也变的清晰了起来。 李学武正在打着电话,好像在聊着什么回收站的事,而李学武的媳妇儿却是没听见说话,也许就哄着孩子睡了。 夜色聊聊,雨水靠坐在炕头,手圈着膝盖,目光透过窗子看向后院的灯光,眼睛里的光芒时聚时散。 隔着客厅她哥那屋还能传来嫂子说她哥的声音,好像是在劝她哥以后不要再这么喝酒。 而她哥则是低声服软认错,全没了在倒座房的气势。 四合院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有七户是在轧钢厂上班,剩下的也多是东城这边厂里的职工。 全院一百多号人的生活组成了这座四合院亘久不变的旋律,也许这就是人生百态。 后院,李学武家。 “你先睡吧,我去前院等一等彪子” 李学武放下电话,对着洗漱好了,走进里屋的顾宁说了一句。 顾宁则是躲了要抱她亲一个的李学武,擦了手上的手油,问道:“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上午吧,吃了早饭待一会儿就回” 李学武堵住顾宁还是硬亲了一下,笑着道:“我跟妈说了,这周就不去了”。 “知道了” 顾宁用手挡了李学武,往炕边走去,李姝这会儿睡的正香,晚上那会儿的炸斯耗尽了小家伙的剩余“电量”,今晚准有个好梦。 李学武等顾宁挨着李姝躺下了,这才亲了闺女一口,关了里屋的灯出了门。 刚从家里出来,李学武却是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皱眉一撒么,却是又没了这种感觉。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对门一眼,难道这刘海中是没吃够教训,还敢偷摸的盯自己的稍? 看来还得敲打敲打啊,包括他们家,和这院里年轻一辈的小崽子们。 李学武心里想着,迈步便往前院去了,而刚才见着李学武出来,尤其是见着他敏锐地站定寻找着什么,还以为发现了自己的雨水,这会儿听着窗外的脚步声躺在炕上心口“砰砰”直跳。 这人怎么这么敏感,看他一眼都能被察觉到,雨水想着他黑夜中犀利的眼神便不禁觉得有些颤栗,随后撇了撇嘴,嘀咕道:“属狐狸的~” 她还觉得委屈了,也不想想被李学武怀疑之后惦记上的刘家父子,也不想想这院里其他的年轻人,他们招谁惹谁了。 嘿!也没招谁,也没惹谁,就是这么个事! 只要李学武惦记上的,就别想着再闹腾了,敢闹的都得阉割掉。 三门门口的人基本都走没了,快九点了,谁家不睡觉,倒是有睡不着的,还跟院里抽着烟。 李学武也没理会,径直去了前院,他好像听见车动静了。 确实,当他过了垂门,拐进了屏门,正见着二爷和姥爷他们往出走。 “不是叫你歇息嘛,咋又出来了” “睡不着,惦记个事儿似的” 李学武笑着跟二爷回了一句,一起往西院走了。 早有机灵的小子去开了大门,随后便见着那台嘎斯69开了进来。 车就停在了东仓库门口,这边是早前放鱼和肉的那处仓房,背着太阳,阴凉便于储存这些青菜。 老彪子从车上下来,便被二爷撵了,不叫他伸手,而后带着其他人开始上手卸车。 李学武也是没伸上手,站在一边跟老彪子抽起了烟。 “晚上下山那段路还真不大好走”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唏嘘道:“车灯不太亮,还老有狼叫”。 “以后这夜路不能这么走了” 李学武叮嘱道:“或者让国栋,或者让二孩儿跟着,同时带上枪”。 “我倒是不怕狼,就怕半夜里再有点啥事儿” 老彪子胆子可大,小时候跟李学武半夜去坟圈子抓蛐蛐就属他积极,看鬼火都能乐半天的主儿。 “回头儿咱这车还得送你们厂帮检修一下,可千万不能半路趴窝” “就去找老张” 李学武点点头,给老彪子说了找谁,抽了一口烟,问道:“山上没啥事吧?” “能有啥事儿,不有老姑夫照应呢嘛” 老彪子笑着回了一句,示意了车上卸下来的青菜道:“明天一天,二孩儿跟我就全都能清了了,现在可快的很”。 “注意着点”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道:“别露了什么马脚,犯不上”。 “安全着呢” 老彪子却是没在意的,弹了弹手里的烟,问道:“李叔要去山上工作?这合适嘛?” “先去一段时间,搞研究嘛” 李学武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着车上卸下来的青菜,总有些担心。 “最后一车,以后的青菜不能这么送了,太危险,每周六我回来以后去半路上等你,我来处理” 李学武把这件事想明白了,便对着老彪子交代了:“以后开卡车去,能装多少装多少,跟山上也说好,周六这一趟要的多”。 “武哥,这没啥事儿吧~?” 老彪子皱眉道:“咱们自己有小食堂,以后还能给俱乐部送,还有轧钢厂和治安大队这些单位呢,这谁管啊?” “送单位没人管,送个人家呢?”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道:“这些单位你该怎么送还是怎么送,跟我说的没关系,个人这个停了,盈利小,不值得的”。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点头道:“明白了,嘿,我这也是看不明白了,这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个过法了”。 说着话,示意了李学武一下,道:“今天,我打家出去的时候就见着街上呼啦啦的一群自行车过去,都是年轻的小崽子们,呼着喊着说是要去茬架”。 “哎!你们不管吗?” “管啊~”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道:“可我们也得管得过来啊~等真出了人命再说吧”。 老彪子说的这个情况在四合院附近还不显,毕竟年前年后打击的那次太厉害了,就现在还有劳动教育的跟大街上扫地呢。 不过街道对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是没了办法,总不能再找李学武组织人手打击一次吧。 现在街道这边治安还算不错,很多小玩闹都跑去别处耍了,这边倒是难得的成了一片净土。 不过李学武对于这种净土并不乐观,过几天说不定就有哪个顽皮的过来占地盘了。 小玩闹们在意的无非就是两样,一个是钱,一个是婆子。 佛爷到哪儿都有,能养佛爷就有钱,有钱就能去拍婆子。 南锣鼓巷这边没什么大的工厂,也没有什么大的商场,这样的佛爷倒是少,不过婆子多啊。 老彪子瞅这些孩子们眼晕也就是因为他看见人家拍婆子着急呢。 “嘿,乱糟糟~” 老彪子撇着嘴,一脸愁容地说道:“大白天的,跟大街上就敢啃,你说这不是世风日下嘛”。 李学武吊着眼皮看了看他,问道:“你恨得不是那些小玩闹,你是恨在大街上啃的不是你吧?” “嘿嘿,哪能呢,我可是正经人” 老彪子嘿笑了一声,挺了挺腰板,看着卸车的方向道:“武哥你都说了那些行当风险大,利润小了,我这也就不折腾了,堂堂正正做人,省的起早贪黑的跟鬼似的”。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话,他这话听着像是自省呢,实际上是跟他吹牛哔呢。 要说老客户那边的上门服务该不该做,其实这个时候的物资并不短缺了,市场上的青菜都下来了,这送上门的也就不大合适。 二孩儿现在主要还是送鸡蛋和肉食,这玩意儿现在还缺,可也没几年赚的了。 回收站现在的盈利还是很客观的,收废品这行当能养了所有人,而二孩现在做的,却是能满足回收站大面上的开支。 钢城现在的船队还在用这边的资金供应着,虽然已经开始产生了效益,但收支平衡还得等一阵。 而吉城那边倒是用钱不多,可也没开始往回送钱呢。 好像遇到了瓶颈期,实际上是李学武在等爆发期。 跟老彪子说了两句便撵了他回去吃饭了,自己则是抽着烟,站在屏门口看着卸车那些人出神。 青菜这个时候是不值钱的,可要是到了冬天呢? —— 周日一早,李学武在家里吃了早饭便开车往俱乐部去了。 车上拉了些青菜和半路放的牛羊肉,为的就是今晚的俱乐部聚餐。 上周说好的,这周末要搞个聚餐,就连作为餐厅的西边院都腾出来了。 窦师傅干活李学武还是信得着的,一周的时间,又不是重新盖房子。 当吉普车进了大院,李学武便瞅了门房一眼,可这一眼差点给他吓了一跳。 等李学武把车停稳了,见着赵老四从门房里跑出来,打量了门口那人一眼,示意着问道:“这特么谁啊?跟我玩历史剧呢!” 赵老四歪了歪脑袋,尴尬地咧嘴解释道:“不是您安排来的嘛~” 李学武皱眉看向关了大门昂首挺胸跟特么大公鸡似的走过来的地方保安团,问道:“你特么谁啊?哪来的!” 只见穿着一身黄皮制服,肩膀上扛着火药枪的“大公鸡”迈步到了李学武面前,敬礼喊道:“报告长官……” “嘟~~~!” 李学武听见这个便是一瞪眼睛,抻着这小子身上的制服仔细看了,又看了这衣服胸口上的布质标志。 “你特么跟我说实话,这身衣服哪儿掏噔来的?” 问完又看向了赵老四,问道:“这特么是你安排的?” “哪能啊~” 赵老四苦笑道:“别说是您了,我瞅着都特么瘆得慌,要是叫我爹看见这身衣服,准得吓尿裤子了”。 李学武皱眉眯眼地又看向了这个穿着二鬼子衣服的小年轻,抢了他肩膀上的火药枪问道:“说,哪儿来的?!” 自己可不记得安排一这么个二傻子,或者叫精神病来特么这边当保安。 而这个被李学武认为是二傻子的小年轻却是给了他一个暴击。 “家父张万河!” “谁?” 李学武听见这个便是一咧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二鬼子。 “家父张万河!” 小年轻的倒是勇的很,李学武问了他就答,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 “哎~哎~哎!东家!” 还没等李学武反过劲儿来呢,从正门房那边小跑着过来一人,嘴里跟李学武打着招呼。 李学武转头一看,却是大春。 大春呼哧带喘地跑近了,见着李学武手里的火药枪,尴尬地一笑,伸手拍了那二傻子的后脑勺一下,嘴里却是忙不迭地解释着。 “东家,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兄弟有点儿一根筋” 说完还跟李学武小声介绍道:“这是我们掌柜的大公子,叫张大勇,一直跟山上生活来着”。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那二傻子问道:“这特么真是张万河的种?” “嘿嘿~我这小兄弟单纯了点儿” 大春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解释道:“他跟山上也没人管他,玩野了,不知道咋把家里衣服带来了”。 李学武再次打量了张大勇一眼,转头对着大春问道:“张万河还特么当过二鬼子?” “额……多才多艺嘛~” 大春也是咧咧嘴,苦笑道:“那个时候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更何况我们掌柜的还娶了媳妇儿呢”。 “经历多,呵呵,经历多~” “这经历是特么够多的!”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手里的火药枪,说道:“别跟我说张万河还特么当过侦缉队啥的勾搭吧?” “嗨~那时候的事儿了,谁还记得!” 大春也真是会聊天的,这扯闲话的能力是真不错,比第一次见着他那会的愣劲儿少了不少,看来在吉城主持大局这段时间没少锻炼。 李学武将手里的火药枪扔给了大春,道:“赶紧给我收好了,不许再特么背了,吓特么我一跳”。 又指了还跟大公鸡似的昂首挺胸站着的张大勇,对着赵老四说道:“赶紧,去给他找身衣服换了,别特么丢人现眼了”。 说完使劲儿踢了赵老四一脚,骂道:“我特么在外面还跟人说一颗红心向着谠,满腔热血为人民,到头儿了家特么都让二鬼子给掏了,我这老脸没地方搁了!” 就说为啥这几天王小琴见着自己老是偷笑,敢情是特么个这! 赵老四拉了拉张大勇的胳膊示意他赶紧走,而张大勇却是梗着脖子道:“家父说了,我是来保卫……唔~” 赵老四也是狠,见着张大勇要乱说话,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拽着就往门房去了。 再看向抿着嘴偷笑的大春,李学武骂道:“你不是说这特么是你小兄弟嘛,你就这么照顾兄弟的?” “没有~呵呵呵~” 大春儿也是忍不住笑着解释道:“最开始让他来他不来,掌柜的就说组织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说是让他来京城保卫那谁谁的” “嘿嘿嘿~” 笑了一阵,大春又继续解释道:“我也么也不知道他跟哪儿掏出来这么一件衣服来,到这儿就换上了,死都不换别的衣服”。 李学武点了点大春,骂道:“准是你小子耍坏,等你们掌柜的知道的,还把打断你的腿!” “我才不怕呢!” 大春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见着李学武要开车,主动上去给打着了火,由着李学武的示意开去了厨房门口。 等停好了车,又对着院里喊了一嗓子,这才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掌柜的还不知道他儿子是个啥德行?” 李学武看着从正门和西门的门房里跑出来的小伙子们,不由得瞪着眼睛问道:“你特么从东北带来多少人?” “二十五个” 大春儿得意洋洋地说道:“都是好小伙儿,我一说去京城上班,就都跟着来了”。 李学武看着跟狼似的,跑过来又是搬肉又是搬菜的,只觉得张万河在特么报复自己。 自己往吉城送了三个人,占了他老窝,又给船队掺了沙子,他就给自己送来二十多个饭桶。 “东家,您别怕,有什么事就叫我们,一定好使” 大春还以为李学武在京城遇到什么难题了呢,自己带着人过来帮事儿,东家说不定怎么感谢自己呢。 李学武真想好好“感谢”一下大春,特么的,自己本想着一步一步的蚕食掉吉城的反抗情绪,没想到人家直接摊牌了。 而大春这个愣头青,说不定被张万河怎么忽悠的,招兵买马的就来了。 看着这黑压压的大小伙子们,李学武感觉不是他们父母不想留孩子在吉城,而是特么养不起了。 这边卸着车,赵老四领着张大勇走了回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李学武瞅着还顺眼了点儿,就是这衣服好些个补丁。 再看刚才出来的这些小伙子们,身上的衣服也多是有补丁。 都是特么山上下来的,凶劲儿狠劲儿都有,就是兜里的钱没有。 李学武呲了呲牙子,对着走过来的娄姐招了招手,示意她快点过来。 娄晓娥也是惊了一下,加快了步子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学武点了点这些个货说道:“组织一下,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就叫人送他们上山去”。 “上山?” “上山?” …… 李学武说完这句,不仅仅是娄姐问了,就连大春和张大勇也惊讶地问了。 娄姐看了学自己说话的两个小子一眼,拉了李学武的胳膊往旁边走了走,低声问道:“不是找来当保卫的嘛,都走了谁看门?” “你还真看得起他们”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你瞅着这些人像保卫的样嘛?我这脸都特么丢到姥姥家了~” 说完点了点赵老四,问道:“周常利走了,你们其他人呢?” “都撵了” 赵老四扯了扯嘴角,有些忌惮地看了娄姐一眼,显然就是娄姐撵的。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因为就是他让娄姐这么做的。 “再找两个暂时应应急” 李学武点了赵老四说道:“不要找以前那些个,看看你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兄弟啥的,干两三个月”。 “有!有!有!” 赵老四点头如捣蒜,嘴角上咧道:“我两个弟弟十五六了,都跟家里闲着呢,一会我就叫他们来上班”。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叮嘱道:“不用别的,就把这院儿看好了,别丢了东西,进来外人就成”。 “明白!” 赵老四却是个机灵的,给李学武笑着保证道:“您放心,看大门这行当我可都请教高人了,准给您看好了”。 说完屁颠屁颠地就出了门,显然是回家叫人去了。 他多聪明啊,就知道新来的这些人有关系有背景,一看就是东家的人。 尤其是这个二鬼子,张口闭口家父张万河,这特么张万河一定是东家的关系了。 他哪里会叫这些人抢了他的位置,他现在可是三总管,还治不了他们了? 先是把这二鬼子安排在了进出车的门口,早晚得叫李学武见着。 再把大春他们这些人安排在了大门的门房里,那边宽敞,可这么多人,来了这么多天,他是一个规矩都没教,地都没教给他们扫,就为了今天李学武来呢。 怎么样,傻眼了吧,这些东北来的傻小子们四六不懂,根本入不得李处的眼,又给撵山上去了。 赵老四说请教了高人了可不是吹牛皮,他爹托关系找人脉的还真给他找到一个曾经在恭王府里当差的一个小门房。 当然了,曾经人家是小门房,现在是老头子了,他跟人家拜师也不算磕碜。 拎了半斤猪蹄子,两瓶散白,赵老四现在正跟这位学着怎么当好门房,怎么当好一个合格的大管家呢。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凭什么周常利他们走了,李处要把自己留下? 凭什么有了事李处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 哎!这就叫专业!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门房当好了就是管家,管家当好了,那在这城里可也是个人物了。 赵老四不想当状元,他也知道自己没这个能耐,但只要能当上这俱乐部里的管家,他就觉得这是自己毕生的追求了。 赵老四那边乐不得的回家了,这边大春却是傻眼了,犹豫着问道:“东家,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你们?” 李学武瞅了瞅这些个货,抬了抬脑袋,道:“都去给我训练三个月,学学怎么开枪,怎么站岗,怎么当保卫”。 “开枪我们都会啊~” 大春急着凑到了李学武身边,保证道:“我们都跟山上打猎下来的,没这一手咋吃山上饭!” “至于站岗、当保卫啥的……” 大春讪笑道:“那还不就有腿就行嘛~” “你可真敢说啊!” 李学武咧咧嘴,说道:“要都真是你这么想,要都真是你们这样的散兵游勇,这特么四九城早完蛋了”。 说完也不理他,对着娄姐嘱咐道:“你多操心,那边赵老四还是懂事儿的,缺了人手就叫他找,找合适的先顶一顶” “至于这些人……” “哎哎哎!东家!” 大春见李学武看向他们,连忙用手将李学武的手捂住了,恳求道:“东家,我们好不容易下来的,这京城还没看几眼呢,上山……这就……” “你们呀!” 李学武点了点大春和搬完菜围过来的小伙子们说道:“京城,可不容易站住了脚,这人口比你们山上的树都多,我今天送你们上山去训练,是为了你们明天更好地站在这里看京城”。 “东家!” 大春见着兄弟们急了,又见着李学武不松口,恳求地问道:“那我们回卧龙山,谁去训练我们啊?” “什么特么卧龙山!回哪个山啊!?” 李学武气着骂了一句,合着自己这么半天光对牛弹琴了。 “山,密云的山,这京城的山,山上有专门的保卫训练基地” 李学武点了点大春的胸口解释道:“那是专门训练厂里保卫的,专门训练警查的,专门训练部队的,懂了嘛?” “懂、懂、懂了!” “您早说啊!这家伙给我们吓的~” “就是就是!” “我特么还以为回卧龙山呢~哈哈哈~” “……” 李学武看了看这些人惊喜的表情,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几天怎么老遇着这样的料啊! “行了,大春你是带队来的,又是他们的头儿,去了山上好好配合训练,争取练出一身本领来,好回到这当保卫”。 “是!” 大春笑嘻嘻地给李学武敬了个礼,看得李学武直咬牙。 (本章完) 第625章 青年俊杰 第625章 青年俊杰 其实说起来,这处院子的位置好像真的是为李学武准备的一般。 这也算是把梧桐树送到了凤凰的脚下,让顾宁从未对新房有过质疑。 同事们的羡慕都是有原因的,谁上下班不都是齁累的,却是要把时间多浪费一些在路上。 似是穆鸿雁这般,从东城骑车到北城的也是不老少。 就连她嫂子都羡慕着,更何况是同事们了。 几杯茶过后,这些特别能说的女外科医生们便也都散了酒气,纷纷起身告辞。 李学武同顾宁送了几人离开,穆鸿雁走在了最后,跟李学武聊了几句。 “妈说让你有空去家里一趟” “知道了嫂子,明天吧,周一晚上我跟小宁回去” 李学武不知道丈母娘找自己有什么事,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穆鸿雁和丈母娘都在申请调整工作,想的都是去照顾自己的爱人。 顾宁也许是察觉出了两人话题中的意思,表面上很是平静,但内心还是有些气自己没用的。 平时家里的事情都是不用她来处理的,也是不用她担心,所以无论是嫂子或者母亲都不会跟她说家里的话。 以往已经习惯了的这种生活方式,但是在结婚后却是知道了家庭生活的不易。 尤其是在有老太太和李姝住进来以后,更是让她体会到了作为家庭女主人更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不过就在她学着、想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嫂子却是找了李学武来商量问题,倒是让她有些泄气了。 在医院的时候还问起母亲和嫂子的事,可嫂子只说挺好的,挺顺利的。 现在找上李学武,虽说她很欣喜家里人能够这么的认同李学武,可还是有一点点失落。 送走了穆鸿雁,李学武跟着顾宁的脚步往回走,同时关上了大门。 “怎么了?”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问道:“哪里不舒服?” “没有”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走了两步,还是迟疑着转回了身子问道:“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呵呵,怎么这么问?” 李学武站到了顾宁的面前,看了看顾宁的脸色,倒是还好,轻笑了一声,道:“你可是顾医生啊,怎么可能是没有用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宁低了低头,站在那顿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嫂子刚才说的,妈找你,都没有说找我……” “哈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顾宁小女儿姿态也是不由的笑了出来,从未见过顾宁如此娇嗔的样子,也许这是只能给爱人看的一面吧。 在顾宁脸色都红了起来,就要打他的时候,李学武这才开口笑问道:“你这不是庸人自扰?” “什么呀~” 顾宁到底还是捶了李学武一下,不满地嗔道:“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啊!” 李学武拉了顾宁的手往别墅里面走了走,嘴里轻笑着说道:“妈找我,我都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不过大概也能猜的出来”。 就在顾宁看向自己的时候,李学武也是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说道:“可能是交代家里这边的事”。 “什么事?” 顾宁皱着眉头问道:“是妈妈,还是爸爸?” “都有吧!” 李学武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你也是清楚的,爸也是很为难的,想让妈去羊城,但妈也是舍不得家里这边的”。 “是我吧?” 顾宁迟疑了一下,低着头问道:“妈担心的是不是我?” “其实妈和嫂子没有避着你的意思”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我能感觉到妈妈是很担心你的,你这几天也多回去几趟,看看妈是怎么说的,也安慰一下”。 “至于爸爸那边” 李学武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会跟妈来谈的,你放心,我来办”。 “辛苦你了” 顾宁也知道自己即便是问了,即便是去家里跟妈妈说,也无非就是听着,说不出个什么办法来。 到头来还得是请了李学武来办这些事情。 李学武看着顾宁纠结的表情,笑着说道:“我是你爱人,我来处理你家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知道~” 顾宁还是嗔了李学武一句,她都懂李学武是个什么意思,但在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李学武。 “那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想要伸手去拉顾宁的手,却是被顾宁躲开了。 这倔强的小模样也是有些逗人的,就像小姑娘一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或者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就耍小脾气。 “你这样以后李姝可是不怕你了哦~”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你都快有李姝的磨人劲儿了”。 “怎么?” 只见顾宁抬起头,看过来的眼神犀利了起来,问道:“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 李学武笑着道:“我喜欢,你啥样我都喜欢”。 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 这不是送分题,这是送命题啊。 见到李学武如此说了,顾宁也才算是放过了他,不过再次低头的时候还是偷偷笑了一下啊。 当然了,这微笑也是很含蓄的,并没有叫李学武看见。 或者说即便是被李学武看见了,也是故意叫他看见的。 李学武倒是看出了顾宁微微上扬的嘴角,这种夫妻之间的小情绪也是感情的乐趣。 “慢慢来吧,我会处理好的” 李学武看着有些担心地站在门口的老太太,和扶着鱼缸站着往这边看着的李姝。 “看看~” 李学武拉了拉顾宁,示意了屋里的方向,对着顾宁示意道:“你看看闺女是不是在看着你?” “嗯~~~” 顾宁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当着老太太和李姝的面儿。 平日里都是凛若冰霜的面孔,不仅仅是对李姝,对于老太太也是这样。 可不是她对老太太或者李姝有什么意见,而是在没有情绪表达的时候她就会出现放空的状态。 也不是她生气了,而是放空的状态下,顾宁的表情就会出现冷的一面。 这也让顾宁在工作的时候被同事们误会她有些生人勿进了。 好在今天有了这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同事们也都知道顾宁是个啥样的人了。 终究是要有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和时间的,相比于同事们,老太太和李姝同顾宁在一起的时间自然要比她们多,相处的机会也多。 今天老太太也是明白孙子的意思,所以在招待孙媳妇儿这些同事的时候也是表达出了很好的一面和情绪。 今天的李姝也是乖巧,任凭谁抱着都是笑呵呵的,一点儿都不认生。 也许是洋娃娃的原因,倒是很得这些阿姨们的喜欢,这个抱完那个抱,这个亲一口,那个亲一口的。 最后还是穆鸿雁看不下去了,都给李姝的小脸蛋儿亲肿了。 现在李姝就站在金鱼池的边上看着这边,也许是因为顾宁的情绪,这会儿也不叫嚷,就站在那看着。 顾宁松开了李学武的手,走到了台阶上,蹲下来示意要抱抱她。 而李姝也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她,见她的脸上还是以往的表情,便也就笨笨喳喳地走了过来。 从走,慢慢的跑了起来。 李姝就是这样,能跑绝对不会走,能大口吃饭绝对不会小口。 这会儿有了给抱抱的机会也是奔着顾宁跑了过来,还张开了自己的小手。 顾宁伸出手将李姝抱了起来,李姝也是习惯的把脸凑到了顾宁的嘴边。 顾宁也是有些认真地看着李姝一会,最后很是郑重地亲了李姝一口。 李姝倒是很惊喜地看了顾宁一眼,两人的相处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倒是让老太太看的有些心疼。 李学武一直站在一旁笑看着两人,这两人就是他最关注的两个女人了。 一大一小,站在那,就是李学武要承担的家的责任。 老太太走过来问道:“还要不要送她们些礼物?” “不用了”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过犹不及,顾宁会处理好这些的”。 顾宁也是对着老太太笑了笑,给了老太太一个阳光明媚自信的笑容。 李姝见到妈妈笑了,便也笑了起来,小手指着金鱼池让顾宁带她看金鱼。 “呦~!”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闺女又开始对着金鱼用劲儿,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金鱼李姝是极爱的,以往的玩具都不会自己动,或者说原来能动的也都被她弄得不会动了。 而现在这么大的池子里,有一群游来游去的“玩具”自然能得她的喜欢。 在家里一有时间必然是要往这边跑的,站在地上看不见,便要人抱着上去看。 也不问叭叭这些鱼是不是给她买的,自然地就认为就是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些鱼是什么,但却是敢咿咿呀呀地给人讲她的鱼多么好,多么有意思。 给顾宁一个人讲还不成,还得将太太和叭叭叫到身边一起讲,就像小导游一般。 虽然都听不大懂李姝在说什么,但三人的脸上却都是微笑着的,似是听的懂一般。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李姝这位小导游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三点多的时候便冲起了嘴儿,就连咿咿呀呀的话语都不爱说了。 老太太看着李姝对着鱼池发呆,便知道这孩子是困了。 本要伸手接过去哄了的,却是见着顾宁已经横抱了李姝回了沙发那边。 李姝再次打了一个小哈欠,随后便在顾宁的怀里闭眼睡了起来。 李学武挨着顾宁坐了,伸手将闺女的小布鞋解了下来。 也许是觉得舒服了,李姝还蜷了蜷小脚丫,吧唧吧唧小嘴儿。 老太太坐在了对面,看着孙子的一家三口也是欣慰地笑了。 有人说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见,定有亏欠。 人生所有的缘分都是前世欠下的债,那些遇见的人,后来又离开,是因为欠你的并不多。 还清了,也就该走了。 留下来的,注定是要用一生去感悟和陪伴的。 本是陌路客,今是一家人。 李姝和顾宁一样,之于李学武都是今生最不及的那一处柔软和羁绊。 李学武这不长的人生里,缘来缘去,有聚有散。 也许是有欠自己太多的走不掉,也许有欠自己不多的已经离开。 这恐怕就是缘分二字了。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坐在东风俱乐部里的众人都有了些这样的感悟。 今天算是俱乐部成立后的第一次聚会,来的会员很多,少有的几个都是有事情走不开。 西院的倒座房已经收拾妥当,中间是一长溜儿的盆,郁郁葱葱的草给这处餐厅带来了蓬勃的生机,一如这新成立的俱乐部一般。 沿着草两旁便是两列八仙桌椅规矩摆放,两旁还有临时休息的圈椅和小几。 三五成伙的会员们或是坐着,或是站着,谈论着什么,亦或是笑,或是严肃着。 墙上的挂着李学武特意让窦师傅准备的红色经典挂画,幅幅都透露着这家俱乐部满满的求生欲和正确性。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别说白丁,就是科级的都少见。 管理处从武校招收来的小伙子们便成为了今天的服务人员。 娄姐站在餐厅的准备间里,连连指挥着这些才训练了十几天的服务员们去给倒茶,上瓜子和生。 说来也是怪,娄姐看着这些面容严峻,伸手敏捷的小伙子们也是搞不懂李学武为什么偏偏要这些人来做服务员。 而门口的保卫人员却是要那些山上下来的混小子们来做。 最不解的可能是俱乐部除了形象和艺术部分的区域用女性服务员,其他的都用男性。 都知道服务员选择女性是有优势的,心细,也温柔,更能达到服务的目的。 而今天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服务工作后,娄姐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今天在场的会员有大多数都是男性,还都是三十多岁左右的,男服务员穿插其中并不觉得突兀。 再有就是锻炼区,那些运动起来便要光膀子的场景实在不适合女服务员。 要论重要性,这大宅和大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活动的人。 武力值高的服务人员才是俱乐部最内层的保卫。 至于明面上的保卫人员,要论武力值,论身体素质,那些混小子,那些街溜子自然比不得这些体校学生。 但门卫嘛,把的是门,是给会员们进出的门,脸皮厚,会说话,能办事好像更加的重要。 这里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单位,用不到那么严肃的保卫,反而是亲切的形象更容易让人接受。 而且这些街溜子改行来的保卫还有一双从小练就的慧眼,不用对比工作证便能知晓进来的是不是这里的会员。 有不知趣的,见着这边热闹便要凑过来看的,也被他们早早地发现处理了。 要说这处理非会员一事上,娄姐便更加的理解为什么李学武偏爱用这赵老四来当门口保卫的头头了。 今天上午有人见着这边进进出出的,似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便来打听事儿。 而赵老四就当着娄姐的面下了台阶,先是笑着招呼了,随后便是一套江湖口,对不上,便又是明着客气着询问了。 最后那人见赵老四好像不是一般的门卫,这处宅子又像是换了主人家,变成了了不得的地方,没等赵老四表达出谢客的意思便灰溜溜的走了。 这也是赵老四最近学来的三板斧,老门房的多年宝贵经验。 先是对对暗号,看来人是不是什么关系路子,如果对不上,那便不是这边的关系,可以客气着问问要找谁。 到了这一步,来人要么暴露目标,要么打道回府,实在有厚脸皮的之乎者也,也会在第三板斧败下阵来。 第三板斧便会是亮明这边单位的身份,表明了不接待外客,敬请谅解。 如果还有人厚着脸皮,或者死皮赖脸的想要进去看看呢? 这也就是李学武要在这边成立保卫科的意义了,既然想要进来,那就按照寻衅滋事处理呗。 总之,赵老四是把见人三分笑和先礼后兵玩明白了,也让娄姐看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 无怪乎父亲在了解到李学武的这种设置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 哼~! 准备间就在倒座房的一头儿,正好能看见餐厅里面情况,娄姐正想着,却是听见了餐厅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哈哈哈,李会长久仰久仰了~” “李会长辛苦了~” “李会长还亲自来聚餐啊~” …… 李学武同黄干一起进到餐厅里,便被这些老同学们调侃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俱乐部的第一期会员,也都是津门培训班的人员,跟李学武平级,也有低一级的。 大家都是同学,但却唯独把李学武挂起来逗起了乐子。 这阵阵调侃声还伴随着善意的笑声,握手的时候还都煞有介事地表现了对李学武的尊重。 这种场面实在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无他,李学武是这些同学里年龄最小的,却也是最能折腾的。 打造的这一处平台,不得不让他们感到惊讶和欣喜。 却也是对李学武有了感激和尊敬,这种情绪具体到人际关系上,便是现在这种情况。 要让他们跟李学武这个会长表现的多么严肃和尊敬那是不可能的,但用玩笑表达出来还是要有的。 既全了同学之间的感情,又表达了他们对于俱乐部的喜欢和对李学武的敬佩。 李学武也是笑闹着,跟每一个握手的同学都是笑着拍拍肩膀,或者是拍拍手背,嘴里说着鼓励的话。 就好像真的是大领导来了一般,配合着同学们的表演,让屋里众人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什么是核心,先前也不是没有人进来,而是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有。 可大家的反应无非就是熟悉的呼朋唤友,不熟悉的由着王小琴和周政全他们这些委员或者秘书长接待着。 唯独李学武进来,让所有人都笑着迎接了过来,并且在玩笑和笑闹中打了招呼。 “哈哈哈,太隆重了,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哈哈哈~” 李学武从门口走到餐厅的中间用了十多分钟,站在餐厅里,不断地说着客气的话,可脸上却是自信和得意的笑容。 黄干站在一旁对着众人喊道:“诸位诸位!都悠着点啊!咱们李会长正直严肃,不喜溜须拍马之辈……” “滚开!你勿要污我清白!” 李学武笑着推开了黄干,对着周围众人拱手道:“李某人平生最喜三件事:朋友,美酒和吹牛!烦请各位不要!不要停下来!” “哈哈哈哈哈~” …… 李学武这种社交匪徒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笑声的最高点,骚话那是一段一段的。 再加上身边黄干的捧哏和配合,全场的氛围都打开了。 “今晚是咱们东风一号俱乐部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聚餐,也是咱们俱乐部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完整的聚会” 李学武站在餐厅的小舞台上,面向着餐厅里做着热情洋溢的讲话。 俱乐部的会员们从门口一直跟着李学武到了餐厅里头,为的就是让李学武讲几句。 作为会长,众人很认同李学武在俱乐部筹备和组建上的功劳和辛苦,更认同他为俱乐部制定的发展方向和道路。 王小琴等人在召集老同学成为会员的时候便有讲到李学武成立俱乐部的初衷和意义。 这些人也是都在了解了李学武的良苦用心后,感受到了凛冬将至的锋芒这才选择相信李学武,相信王小琴他们这些筹备人员。 今天算是李学武第一次站在台前,跟与会的会员们讲一讲关起门来的话。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李学武看着下面安静地听着自己讲话的会员们说道:“我想白居易当年一定很羡慕今天的我们,似是我们今天这样的团结和朋友集聚一堂”。 “因为团结和志同道合,我们便无需畏惧天涯沦落,因为友情和信念一致,我们更不必忧心西出阳关无故人!” “今日之时,之于你我,必然是一次信念的碰撞,灵魂的交汇,思想的感悟,甚至是心灵上的慰藉” 李学武看着下面的人讲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东风一号俱乐部便是诸位心灵上的茅庐,也是现实中的广厦”。 “我想在场的每一位都对东风一号俱乐部充满了希望和认同,因为这是我们的俱乐部” 众人看着深情凝望过来的李学武均是微微昂了昂头,就像李学武所说,这处俱乐部便是大家的俱乐部。 加入俱乐部时便要签署一份合同,或者叫做和约。 所有的会员自动获得了俱乐部的所有权,集体制,是这所俱乐部成立的意义所在。 而对应权利的便是会员的义务,维护俱乐部和会员权益的义务。 “经过初期的筹备和组织,我们有了训练场,有了管理处,有了今天的餐厅”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又指向了后院道:“未来我们还会有自己的招待所、文艺区、休闲区等等”。 “我想说,东风一号俱乐部,祝各位乘东风,永争一号,未来会更好!” 哗~~~ 今天李学武讲了很多,也说很多,句句都饱含了对于俱乐部的未来和俱乐部会员未来的期望和支持。 都不是十八九岁的热血青年了,他们对于社会,对于人生的价值体系有着独到的见解。 今日李学武所说到底是不是他们所急所想,从各自的掌声中便能看出一二。 而随后在李学武招手示意王小琴这些筹备委员会成员上台一一介绍他们的俱乐部职务时,也获得了大家的掌声支持。 东风一号俱乐部第一届管理会议的会长、秘书长、书记、理事等人都不是大家票选的,而是由筹备委员会过度来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俱乐部筹备过程中没有办法组织选举和投票,由筹备人员担任职务更能加快俱乐部的组建。 而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都是领导的角色,倒是不在意这个职务,反而在言语上有了调侃的意味。 在第一届管理会议也就是理事会同众人见过面以后,李学武又请了管理处的几个主要负责上台给大家介绍。 “这位是管理处负责人娄钰同志,全面负责俱乐部的各项管理工作……” “这位是管理处财务负责人娄晓娥同志,主要负责俱乐部的财务和业务……” …… 简单地对还在筹备阶段的管理处做过介绍后,李学武便下台同一众会员们握手寒暄,请了大家各自入座。 八仙桌不大不小,正合适八人落座,六十多名会员也正好坐了八桌,合了八这个吉利数字。 李学武是不信这些的,倒是跟着他身后的娄晓娥笑着提醒了一句。 “我爸是信这个的,说俱乐部一定会办好的” “那就借娄叔吉言,咱也发一个” 李学武对着娄姐笑了一下,随即便示意娄姐可以上菜了。 今天的菜品都是娄姐定的,用的碗碟就是李学武结婚那天用的,而上菜的小伙子们也让众人见识到了俱乐部的实力。 四碟四碗八个菜,成八卦菜式摆列,最后是一道酸辣汤,暗合九九之数。 到底是旧社会过来的老厨师,就喜欢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李学武作为宴会的主角自然是要端着酒杯打一圈的,也同这些同学们聊一聊,听听他们的意见。 宴会上并没有固定的座位,也没有中餐那样就在桌子上坐着不动,也不如西式的那样随意,有的只是规矩内的性情。 真如这俱乐部对于他们的身份一般,真如这俱乐部对于现在这社会一般,都是在规矩内生存的产物。 大家围坐在一起谈谈心,喝喝酒,品品菜,难得的惬意,少有的放开心。 都是一个系统的,都是一个地域的,所面临的形势和难题都是大差不差的,沟通起来自然是没有障碍的。 李学武既在保卫系统,又在工安系统,对于大家所谈的问题和情况自然是有些见解的。 尤其是他有着天然的优势和眼光,走到每一桌都能聊的上,说的来。 王小琴她们也都是同李学武一样,主打一个流水式的谈话。 一桌桌走下来,大家的脸上都有了些酒意,唯独李学武,还在笑呵呵地当着小白脸。 在聊过一轮后,李学武便在娄姐的提醒下出了宴会厅,往院里走了过来。 “姬叔叔,抱歉抱歉,有失远迎” “甭客气了,来,给你介绍一下” 姬瑞轩见着李学武疾步走过来道歉,便摆手示意了身边的一个人说道:“这是五丰行在港城的艾佳青同志,也是正好在京述职,约来你这里坐一坐”。 “欢迎欢迎!李学武” 李学武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笑着打了招呼,眼睛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女人。 “艾佳青” 中年女人很是有涵养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轻笑道:“姬主任可是诚不欺我,还真是青年才俊”。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手,看向姬瑞轩说道:“姬叔叔错爱,青年是青年,才俊可不敢当,呵呵~” “我反正没夸” 姬瑞轩倒是拆起了台,笑着说道:“艾主任的客气话你都听不出来?” “哈哈哈~” 李学武浑不在意这种社交上的小玩笑,笑着请了两人往厢房去了。 西边院的倒座房被整理出来做餐厅,而厢房便成了包间。 左右厢房各两个独立包间,正房却是没有设置成餐厅,反而做成了艺术茶室。 当然了,现在还没有艺术品摆进来,但茶室的桌椅和墙上挂画已经准备妥当了。 以后书籍和古玩再摆进来就有那种古典的意味了。 厢房这边都是三间屋的设置,中间是会客厅,也可以作为茶座,两边则是包间。 内里的装修已经完成,桌椅都是现成的,沙发摆设也都是老彪子送过来的那些豪华款。 从一进这大宅,艾佳青就觉得新奇,不是新奇这宅院的大和完整,而是新奇这处宅院的主人和其中的意义。 路过东风餐厅的时候也听闻了里面的热闹,再结合刚才见过的厅和远处正在改建的建筑,想到了姬瑞轩跟她所提到的这位眼前的年轻人。 姬瑞轩给她的介绍便是:青年才俊,干城之将。 当然了,到了她们这个级别,自然是要了解李学武的身份的。 不一般,因为两个副处长。 副处长没什么不一般,但两个副处长在一个二十岁年轻人的身上就不一般了。 艾佳青侧面了解了一下,京城里,姓李的,家属里好像没有这号人物。 真要是这么提携后辈,那是一定会在某些圈子里传播的。 都特么到了副处级了,还是二十岁,想低调都不成了。 那除了姬瑞轩所介绍的那位羊城镇海石以外,这年轻人真就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她是回京述职,今天也是周日,但并不是闲的没地方去了。 反而是很多人都在约她,可她在了解了这个年轻人这么多以后,倒是想过来见见。 尤其姬瑞轩嘴里所说的那些东西,她想听听这年轻人到底有多少准备。 进到厢房后,桌上已经上得了凉菜,白瓷酒壶和酒盅也已经摆放整齐。 艾佳青看了看室内的装饰,转头对着李学武笑道:“没想到在京城里还能看见这么完整的宅院,尤其是这种就餐的环境”。 李学武明白艾佳青是个啥意思,说的无非就是传统和四旧的事儿。 而这句话结合当前的形势也算是将了李学武一军,算是考验。 “早就约了姬叔叔了”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艾佳青的话,而是转了个弯,从眯着眼睛看热闹的姬瑞轩说起。 “深知姬叔叔在港城久居,少有体验到原汁原味的京城口味,所以便准备了这些特色菜” 李学武一边请了两人入座,一边笑着解释道:“而特色菜之所以称为特色,我想除了色香味以外,这就餐的环境也是至关重要的”。 看着艾佳青和姬瑞轩对视一眼,李学武却是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身处于京城特有的民间典雅居所,品尝家常便饭,之于您和姬叔叔,未尝不是一次思乡之旅啊”。 “瞧见了吧~” 姬瑞轩笑着示意了艾佳青一下,说道:“我就说你今天一定是不虚此行的”。 “您尝尝这酒” 李学武见着艾佳青微笑点头,便拿了白瓷酒壶先给她斟酒,嘴上笑着道:“近乡情怯的不止家人和朋友,应该还有家乡的酒”。 给两人斟满酒,又给自己倒满了杯子,举杯笑道:“姬叔叔所说的不虚此行我想应该不是我,而是酒吧?哈哈哈~” “呵呵呵~” 艾佳青与李学武时初次见面,倒是被这年轻人的洒脱和自信感染到了。 这到底是如何培养的,怎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这么阳光自信的年轻人。 她常年在港城工作,自然见识到了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但那些年轻人都是从小就接受家族式的教育,有完整的教育体系。 而京城,除非是那种有条件的家庭,不然如何能让一个年轻人这么快的成长。 李学武表现的可不仅仅是成长的快,更多的是成熟,让艾佳青不得不忽略的成熟,可看着这种年轻的脸又时刻提醒她,坐在对面的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种反差更加的让艾佳青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好奇就是沟通的开始,她越是好奇什么,李学武却便在什么上面做文章。 碰过一杯后,李学武请了两人尝了尝凉菜。 “今天是俱乐部厨房运营的第一天,如有招待不周,还请二位海涵”。 “这宅院是俱乐部?” 艾佳青尝了一口凉切牛肉,嘴里冰凉爽口的口感混着对于李学武话语中的好奇,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笑着看了姬瑞轩一眼,解释道:“是的,这里是东风一号俱乐部,主要面向我们系统内部的同志服务”。 “呵呵” 姬瑞轩看着艾佳青惊讶地向他看来,也是轻笑了一声,不解释,只夹了爽脆的黄瓜又尝了一口。 艾佳青看向姬瑞轩自然去求证的,求证的不仅仅是李学武的话,还有这里面的含义。 如果是李学武系统里的俱乐部,那就不是官方的了,且都是李学武这般人员的话,那这处俱乐部配合这处大宅…… 今天这姬主任好像带她来了了不得的地方了呢。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艾佳青的惊讶,再次给两人满了酒,笑道:“其实跟港城的那些俱乐部还是有差别的,毕竟这里是内地”。 “很难得了” 艾佳青很是认真地看了看李学武,举杯敬了李学武一杯。 而李学武也是敞亮,一口闷,亮杯低。 “姬主任跟我说了些你的想法” 艾佳青许是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喜欢直来直去的。 酒也才喝了两杯,便主动说起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一家之言,还不算是成熟的想法,让您见笑了” 李学武倒过酒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姬瑞轩,倒:“姬叔叔是要回港城了?” “还要等几天” 姬瑞轩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道:“艾主任同我一样,都是在港城做贡献,我觉得在某些方面的合作商,倒是由你们开始更为合适”。 这句话说完,姬瑞轩也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两人。 李学武则是把目光看向了艾佳青。 今天第一次见,李学武自然对她是没什么了解的,五丰行他倒是知道一些,但具体的运营是不懂的。 艾佳青知道应该由自己发言了,心里想着先前姬瑞轩所说的那些话,眼睛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五丰行在港城是有些业务需要拓展的”。 就这么一句,但对于李学武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机会。 但这也仅仅是艾佳青的一句话,如何利用这个机会,还得是李学武来决定。 “姬叔叔先前应该同您说过了,也介绍了我这边的情况”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讲道:“轧钢厂在京城工业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相信您不需要我来赘叙”。 “我想说说可以合作的部分” (大大们,爆更求月票啊~) 大大们,爆更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626章 太猖狂了 第626章 太猖狂了~ 李学武的话很直白,也算是开门见山,点出了自己的优势,也点出了合作的意向。 “轧钢厂本身的产品暂时是不具备走出去的特征的,但是轧钢厂还有分厂” “比如?” 艾佳青看着李学武问了一句,轧钢厂的情况她自然了解,她想听听李学武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总厂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分厂是如何做到的? “呵呵,吃菜” 李学武没有着急解释,而是示意了一下桌上刚上来的菜品,笑着说道:“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 艾佳青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嗯,师傅的手艺真不错” “呵呵,是家里的厨师” 李学武坦然一笑,不卑不亢,抬手示意了对面的姬瑞轩一起喝酒。 待亮了杯底,又给姬瑞轩满上过后,李学武这才开始说道:“在家里四五十年了,爷爷、老子、儿子几代人都在家里做事,比不得四海风味,胜在一个地道,暖胃”。 艾佳青睁了睁眼睛,看了姬瑞轩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据我所知,您家里……” 她是很文雅的,但见不得年轻人装哔,尤其是李学武这样的,她看好的年轻人突然在她的面前掉分数。 刚才看向姬瑞轩的时候,这位姬主任可是一直都不言语,那只好她自己来了。 说完李学武的家里,艾佳青用了怀疑的眼神,毫不遮掩的语气。 虽然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但还是表达了自己了解李学武出身的意思。 “呵呵,感谢您对我这么的重视” 李学武淡然一笑,将一份烀羊肉往艾佳青的面前稍稍推了推,笑道:“丈人家里的”。 “哦?!” 艾佳青手里的筷子不由得一顿,与同样惊讶的姬瑞轩对视了一眼,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李学武笑了笑。 可随后却又有些怀疑的,但语气很是客气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还劳烦顾首……” “不是”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不变,打断道:“不是这个,是另一位丈人”。 “……” 艾佳青手里的筷子直接僵住了,连转头看向姬瑞轩都不能,因为她怕看到姬主任眼中的含义。 无论是知道,或者是不知道,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一个要命的消息。 而她也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里是李学武的地盘,话是他说的,可听见的只有他们两个。 甚至…… 艾佳青也了解了,姬主任的小女儿可就在李学武的手底下,且跟李学武的三弟是男女朋友。 也就是说,即便是李学武把这话敞开了说,对于她,对于李学武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甚至她还因为李学武说的这么明白,不得不被李学武绑在了一起。 刚才还是她占据主动的优势,问李学武有什么资格可以跟她谈合作。 现在呢? 现在攻守易势,李学武直接把她拉到了身边,用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造成了既定的亲密关系。 刚才她还在怀疑这个年轻人,还对于他在处理自己的咄咄逼人时用让菜来缓和处理的幼稚手法。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艾佳青终于知道为啥这位年轻人以弱冠之龄可以身兼两个重要的职务了。 这可真是印证了她进来时所说的那句话,青年俊杰。 李学武没有任何的不自然,拿起酒杯同艾佳青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艾佳青并没有去碰自己的酒杯,她现在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在港城,男人自然是可以有两位丈人的,甚至三位四位也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港城现在的法律还遵循前朝律令,除非信奉宗教的。 可姨太太是没有身份的,没有身份,哪来的丈人身份。 现在李学武这么坦然的在内地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年少轻狂还是真的足智多妖。 李学武放下酒杯,看着“停杯投箸不能食”的艾佳青,笑着道:“这次要去港城处理公司前期筹备工作的也是他,而随后掌管港城公司的则是我的这位红颜”。 说完拿着酒杯,也没有再去碰艾佳青的杯子,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李学武从未叫过娄父丈人,更不会在外人面前称呼他,也从未定义过娄姐的身份。 但在艾佳青的面前,李学武没必要隐藏。 因为艾佳青将会是李学武在港城踩下的第一个台阶,扶着娄姐上岸的第一步。 李学武在京城的势力一定是没问题的,想要获得艾佳青的信任也是很轻松。 但在港城不行,李学武在港城没有一点点基础,没有势力,说话就不硬。 说话都不硬,放狠话吹牛皮就更没用了,艾佳青不会吃这一套的。 所以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何不直接套住艾佳青。 李学武不怕艾佳青出去说,更不怕姬瑞轩出去说,到了他们这一步,说不定现在恨不得忘了李学武说过这句话了。 有的时候真的是,君子比小人好对付多了。 李学武是很想抱住姬瑞轩和艾佳青这两根大粗腿的,因为两人同在港城,一个代表了文化界,一个代表了商界。 如果能得两人扶持,李学武相信,港城公司可以少发展三十年。 可这两条腿太粗了,姬瑞轩是他通过姬卫东的关系联系上的,还是借着晚辈的身份。 直到现在,李学武都不能称呼姬瑞轩的职务。 而艾佳青今天来根本就没有合作的意思,同姬瑞轩见面闲聊,或者给姬瑞轩一个面子都说不定。 既然机会难得,却又如水中捞月,那对不起了,李学武选择不做人。 我摊牌了,我能说的都说了,把底牌都放在明面上了,你听了也好,没听见也好,先解决了信任的问题。 艾佳青确实如此,她还是真是……真是没见过穿长衫却不要脸的。 李学武耍的什么小伎俩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空手套白狼,扮猪吃老虎,再玩蛇吞象嘛。 “嗯……” 艾佳青组织了一下语言,放在桌上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抓了抓,说道:“港城,不比京城,是两种不一样的经营方式……” “我懂”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嘤国佬那一套嘛,资本运作嘛,老一套了”。 艾佳青抬了抬眼眸,抿了一下嘴,现在她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年少轻狂了。 看了姬瑞轩一眼,说道:“姬主任,要不今天就到这?” 姬瑞轩也是眉头微皱,看向李学武问道:“学武,你怎么说?” 李学武没有看向姬瑞轩,而是放下手里的酒杯,开口道:“东城娄家、赵家、祁家,西城金家、胡家”。 张开五指示意了一下,李学武随后自信地微微挤着眉毛道:“您是做贸易的,应该知道他们”。 “所以呢?” 艾佳青也是有些在意了,这年轻人有些不知好歹了。 “呵呵,所以” 李学武抿了抿嘴,笑道:“我想试试嘤国佬那一套,就从银行业开始”。 “菜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 艾佳青笑了笑,站起身对着姬瑞轩说道:“姬主任,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了”。 “好” 姬瑞轩刚才开口就是为了给李学武一个机会,但很显然,李学武并没有抓住。 而艾佳青话里的含义也很明显了,与其跟李学武这个“孩子”在这儿逗壳子还不如回家去看自己的孩子。 这会儿姬瑞轩也是站起身,同艾佳青一起,往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艾佳青回头看了仍然坐在桌边饮酒的李学武一眼,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年轻人,少年得意,太猖狂了~ “吱呀~~~” 老旧的门页开关总是有些不协调,姬瑞轩主动伸手拉开了包间的房门。 可这房门刚一打开,却是让他的手不由得顿住了,眼睛也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外面。 艾佳青站在姬瑞轩的身后,见前面的姬瑞轩不动,微微错身,透过前面的空隙,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她也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作为茶亭,也是会客厅里,正缓缓站起五位岁数在五六十岁相间的男人。 穿着风格相近,却非商店衣物,须发打理的很是整齐,面容严肃且认真,视线越过两人,看向的正是屋内独自饮酒的年轻人。 “赵……” “娄……” 姬瑞轩同艾佳青见到几人同时在嘴里不由的轻声念出了他们的姓氏。 他们都是这条线上的人,怎么会不认识屋里站着的这些人是谁呢。 况且李学武刚才掰着手指念到了这些人的家族姓氏。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无以复加的是,在对面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五个行李箱,现在已经是打开的状态,里面全是黄澄澄的东西。 这东西他们两人不陌生,任是傻子来了也认得。 姬瑞轩看会客厅房门紧闭,知道门外定是还有一道岗,不然这些东西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这里。 “学武” 姬瑞轩转身看向了屋内的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这是何意?” 艾佳青也是不由的转回了身,可这一次转身,她的目光中再没有了质疑和嘲讽。 有的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惊,这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京城的这五家敢亮家底跟他疯狂。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信任二字。 李学武招待姬瑞轩和艾佳青,就让他们在门外听着,再外面是俱乐部的会员,李学武怕什么。 今天这场酒叫坦白局,李学武不玩虚的。 “菜还热着,酒还温着”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可以说的话还有很多,不如坐下来慢慢聊?” 姬瑞轩眯着眼睛微微昂了昂头,视线看向了身前的艾佳青。 而艾佳青却是郑重地再一次打量了李学武,随后也不用姬瑞轩开口,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了下来。 姬瑞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五位,也跟着走了回来。 那道门就半敞开着,而那五个人就这么站着,听着,那耀眼的橙黄就那么的堆放着,好像是这间屋子里最不值得一看的。 “喝酒” 李学武抿着嘴,举起酒杯,同迟疑着,但也端了酒杯的两人碰了一下,一样的一饮而尽亮杯底。 待给酒杯斟满酒,李学武放下酒壶,看着艾佳青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实话”。 “我信了” 艾佳青看了李学武一阵,这才点了点头,表示真信了。 这年轻人太……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一言不合玩阴谋,反手就又是一套阳谋。 那些金子看着耀眼,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几十公斤罢了。 但看着真是唬人啊! 金山见过没有?门外就有啊! “呵呵,五家” 李学武比划了一下手掌,看着艾佳青的眼睛说道:“每家一点五吨的黄金,一共是十吨,我想在港城站住脚应该不成问题吧”。 艾佳青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么能装哔的年轻人了。 “可以倒是可以” 艾佳青顿了顿,挑眉道:“你说了,五家,每家一点五吨……” “是不是?” 艾佳青纠结了一下,这才说道:“你这数学的能力恐怕不大适合开银行”。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呵呵呵~” 三人笑的都是有些突然,李学武更是差点将眼前的酒杯碰洒掉。 笑过一阵后,李学武这才缓了缓,咳嗽了一下,道:“我问过了,开一家银行得需要黄金,那个……” 说到这,李学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具体需要多少我也不知道,但七吨半听着就不大合适,做买卖嘛,讲究个十全十美,我给凑了个整,正好十吨”。 “……” 姬瑞轩和艾佳青看着李学武都有些无语,姬瑞轩更是端起酒杯,借着喝酒的劲掩饰自己的不适。 倒不是别的,他有点儿听不得别人凡尔赛。 艾佳青也是有些纠结,不解地看着李学武,这年轻人真是让她看不懂了。 一会谦虚一会吹牛的,可吹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地在门外摆着,这都给她整不会了。 这不怨她,你听听,这年轻人说的是人话嘛。 还十全十美,凑个整! 这玩意儿也有凑整的? 还一凑就是两吨半? 你当凑煤球呢! 李学武却是没大在意两人的表情,笑着说道:“朋友的,也有些个别特殊的人,都挺喜欢投资的”。 艾佳青也是渐渐习惯了这年轻人的说话方式了,装哔于无形嘛。 年轻人总是喜欢更高级的炫耀,她懂。 “好吧,我知道你的实力了,说说具体的吧” “好,您吃菜,咱们边吃边说” 李学武笑着客气了一句,他现在能感觉到艾佳青的态度了。 不能说完全的平等吧,但至少能正常的交流了,不必浪费时间做无用谈话了。 让了两人吃菜,李学武将自己第一步的资本运作简单的讲了一下,毕竟这一部分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纯是为了抬高他的实力,给两人增强信心用的。 随后主要讲的真的就是合作了,很坦诚的合作。 包括罐头制品、酒品、干果、中草药等等,均是与五丰行当前业务有关联的。 “你是说,你们的罐头可以做牛羊肉?” 艾佳青挑了挑眉头,看着李学武确定道:“来源呢?” “这就不得不说我的枪法了” 李学武见艾佳青这么问,很是认真地解释道:“我当年在部队可是枪法一绝,百步穿杨那种的”。 “……” 艾佳青有点儿懵,她有点儿怀疑自己的问题李学武没有听懂。 不是说罐头的事儿嘛,跟特么他枪法有个毛的关系? 李学武却是不管艾佳青皱起的眉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您别看我现在转业了,但打猎啥的没问题,嘿!我回来那一阵儿啊……” 艾佳青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姬瑞轩,见姬瑞轩也是好笑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被李学武耍了。 什么特么的打猎啊,就是这小子不想自己知道罐头原料来源,跟自己在这打马虎眼呢。 呵呵,一年几十万吨的罐头产量,你跟我说牛羊肉都特么是你自己扛着枪上山打的? 就是牛羊自己撞枪口也打不过来啊! 李学武却是不管哪个,说完打猎,又开始说起了水果罐头,更是把水果罐头的原材料来源说到了安南。 艾佳青更无语了,安南运水果到京城,做成罐头再特么运到港城卖…… 合着这买卖主打的就是为了消耗那点路费呗! 安南离港城搭个舢板放个屁的劲儿都能吹到地方了,用你做罐头? 这小子还真是滑头啊! “要不说说皮革和白酒?” 艾佳青敲了敲桌子,打断了李学武的白呼,笑着说道:“你就说质量怎么样就行,不用说原产地”。 “质量?”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拿了自己的手包过来,“啪”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就在两人诧异的时候,李学武拿起筷子“咔咔”的就在手包上划拉了起来。 等又是戳,又是扎的一顿忙活过后,李学武亮给两人看了看。 “这就是质量” 艾佳青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验证质量的手法,有些皱眉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其实没必要,我给你看看里面”。 说着话便打开了手包的拉链,亮了自己的手枪,随后将包放在了艾佳青的手边,道:“这枪多重您试试,它放在里面两个多月了,包是一点儿都没变形”。 艾佳青看了看李学武,还真拿起那手包颠了颠。 李学武没等她看完,便又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道:“酒就不用再说了,您都尝过了”。 艾佳青今天的诧异够多的了,不在意这又来的一次。 放下李学武的手包,道:“你这又是酒,又是罐头的,还有皮革制品,想必那银行也不是做这些用的吧?” “要不我再给您讲一讲我打猎的故事?” “……” 艾佳青懂了,这小子跟自己合作也是有限度的,看来在港城还有其他的渠道。 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港城同那些东南亚的客商谈生意不也是这个德行嘛。 只不过她回到内地后就将自己的模式转换成了适合内地说话和办事节奏的,却是没想到在内地也能遇到这样不讲常理的。 李学武见艾佳青不愿意听自己讲打猎的故事,顿觉的有些可惜。 就像可惜当初跟自己打猎的那位老领导,李学武一想起那位老领导就更加的觉得可惜了,不得不用一杯酒慰藉一下自己的心情。 “其实我更想说说酒水和中草药的” 李学武笑着放下酒杯,一边斟酒一边说道:“酒水的品质您也品尝到了,纯粮食酒,相差的可能就是口感了”。 “酒水我们自己也有在做” 艾佳青捻起酒杯还是认真地品尝了一小口杯中酒,随后点了点头,道:“确实,醇度够,但口味有些不大对”。 “呵呵,我们可是讲究真材实料的,一如贵单位一样” 五丰行在港城为什么能够在粮油食品蔬菜上一家独大? 原因就在于他们所强调的品质和质量,单拿生猪为例,从衢城运到港城的专列上都有专门的“服务员”。 是的,没听错,为了保证这么长的运输路途中生猪不会出现死亡或者掉秤等问题,每节车厢都是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的。 在进港前更是会清洗干净,让港城都不得不信任内地来货的品质。 所以现在内地进港的食品大多是没有检疫或者检验手续的,太信任内地了。 李学武这句话明着夸五丰行,实则也把自己的商品抬高了,更是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艾佳青倒是听明白了,不过也是轻轻一笑,解释道:“可我们自己是没有酒厂的,都是从各个酒厂采购来的,再行经销”。 “我懂”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但经销的尽头必定是要成立自己的品牌的,不然在市场上是没有竞争力的”。 一边说着,李学武一边点了点桌子,道:“您在港城工作,自然知道品牌和商标的力量,其所代表的意义也不用我来多说,贵单位就没有考虑过成立属于自己的酒厂?” “当然” 艾佳青再次浅尝了杯中的白酒,想了想说道:“我们自己也是有些基础的,但目前还没有将这件事提上议程”。 “我想,是因为目前的形势吧” 李学武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再次喝了一口,嘴里似是无意地说道:“在内地姓什么可比赚多少重要的多”。 艾佳青微微侧目,再看过李学武一眼后,又把目光看向了姬瑞轩。 姬瑞轩也是皱起了眉头,手指捏着酒杯转着,许久这才说道:“我想,一段时间内,会有些影响”。 “您也不能确定多长时间是吧?” 李学武看着姬瑞轩问了一句,随后对着艾佳青说道:“商品早一天占有市场,就代表早一天获得话语权,五丰行在港城也不是那么的好做吧”。 艾佳青没有点头,也没有出言否定,只是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微微蹙眉道:“说说你的想法”。 这意思就是你要说就说,别老diss我们单位。 李学武笑了笑,介绍道:“在密云的山上,我们有一个生产基地,山好、水好、粮食好”。 “五丰行好像还没有跟别人合作的前例” 艾佳青很是傲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山有的是,好山好水这个国家更是不缺,你凭什么就认为五丰行会为了你打破惯例?” “因为我们已经开始在做了”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说道:“完整的粮食渠道,优秀的地理位置,最重要的是安全”。 “安全?” 艾佳青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在这个国家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安全了”。 “呵呵~” 李学武听见这话也只是回了她一个呵呵,并没有过多的辩解。 两人一个好笑,一个轻笑,看的姬瑞轩直皱眉头。 门外娄钰却是上眼皮跳了一跳,这李学武的笑可不是什么好笑啊。 “说说中草药?” “可以” 李学武点了头,道:“还是山上的基地,即将开始种植中草药,未来还会有中草药种植研究中心等等”。 艾佳青还等着李学武继续往下说呢,却是没想到在这却是停了下来,不由的问道:“没了?” “您想听什么?实力?” 李学武的右眼微微眯了眯,说道:“我们在其他两个地区还有药材基地,很大”。 艾佳青认真地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或者是哪个表情惹恼了这位年轻人,让他的话语里突然锋芒毕露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李学武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艾佳青。 而艾佳青则是抿着嘴打量着李学武,好像很不满意似的。 “说说药材” 姬瑞轩突然插话道:“港城对于中药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这一块儿还是有很深的合作基础的”。 李学武不知道港城需要这些药材? 他当然知道,可艾佳青越是想听什么他就越是不能说什么,不然这买卖还怎么做。 白酒这一行业说好做也好做,支个作坊就能出酒。 说不好做也不好做,没个百年、千年的老牌子谁认你。 可这一块的利润实在是高,再加上同五丰行的自身条件相匹配,更合适李学武拉动五丰行上车。 今天无论是谈的什么,唯一的目的就是,李学武想搭五丰行的车。 搭车还不保险,最好是能让五丰行也坐一坐自己的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资本的最佳之道。 光是姬瑞轩当中间人李学武可是信不着这些人,那是在外面,她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一个娄姐是李学武打出来的明牌,调查部这张底牌得藏好了,不能乱出。 李学武想去港城投资,想跟五丰行搭伙,那得先把五丰行拉到京城来搞一份合作。 酒厂是最合适的,也方便李学武利用五丰行来做自己的文章。 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就是从李学武要玩资本运作,设立银行,掌控其在港城的相关的贸易开始的。 艾佳青来的时候是以姬瑞轩的关系来的,对于李学武自然是有些客气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赌客,没想到他特么想做庄家。 银行就是庄家的必备条件,什么特么不懂,什么特么问别人开银行。 艾佳青很清楚了,这小子就跟自己在这装蒜呢,想玩扮猪吃老虎了。 中草药的生意好做谁都知道,李学武用得着五丰行来帮自己? 这就是卖鸟的笼子,酒水、皮货、罐头都是鸟。 喜欢吗? 鸟可以卖,笼子不成,就指着这玩意儿卖鸟呢。 “药材现在有两种经营模式” 李学武的面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正式了起来,竖起两根手指解释道:“一个是中成药,一个就是成品药材批发”。 “不过” 说完两种模式后,李学武又补充道:“会以中成药为主,包括散、剂、膏等等”。 李学武说的话两人都懂,药材批发的利润小,自然是要给中成药让路的。 两人的单位在港城都没有药厂,自然也是不愿意再折腾一手。 艾佳青点了点头,表示大致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随意地说道:“我们包运输”。 “什么?” 艾佳青不由得一愣,好像是听错了什么,狐疑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们包运输,所有的商品出关和运输都有自己的渠道”。 艾佳青眯着眼睛问道:“你确定?” “当然”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说道:“做买卖嘛,哪里能没有自己的运输渠道嘛,就像品牌一样,哪里能把自己的命脉捏在别人的手里”。 这一套说完,李学武似是惊讶了一下,转头看向艾佳青问道:“你们五丰行在港城做买卖,难道都没有自己的船队嘛?” “不会吧~不会吧~” 李学武惊讶地问道:“都这个年代了,不会有单位在港城做买卖连几十条千吨货船都没有吧~” “……” 艾佳青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说话,她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骂街。 而李学武也不顾姬瑞轩憋红的脸继续输出道:“您别告诉我,这些货物运输到港,你们连码头都没有!” “不会吧!” 李学武再次惊讶地说道:“那可是港城啊,做买卖的没有码头?” “你……” “别激动!” 艾佳青刚想说话,却是被李学武打断了情绪,只见李学武很是自信地说道:“你们没有船队是吧,我们有,你们没有码头是吧,我们有”。 姬瑞轩把头垂低了一些,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艾佳青是他请来的,却是被李学武这小子在这拉扯的欲生欲死的,他真怕艾佳青开口骂街啊。 “我们不仅仅有自己的码头,还有自己的港务公司”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说道:“我们轧钢厂是一个很正经的钢铁企业,一以贯之的经营理念便是为民族争光”。 说完又给艾佳青斟酒,嘴里却是又说道:“同我们一样,拥有这种信念的还有京城中医院、816农垦、皮革厂、纺织厂、红星公社等等”。 艾佳青看着杯中酒,不知道李学武所说的这个等等还有多少这样奇葩的单位。 都特么开始做酒水和药材生意了,还说自己是正经的钢铁企业。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等等的单位里最大的核心更奇葩,名字叫: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 药材的协作分站有:边疆分站和吉城分站。 港务的协作分站有:钢城分站和港城分站。 旗下业务包括但不限于:可再生资源回收与再利用、古董、俱乐部、金融、粮食、农副产品生产与销售、印刷、造纸、出版、训练、建筑、戏剧文艺表演等。 也不知道以后签订合作合同的时候,艾佳青看到回收站的公章时是个什么表情。 至于说李学武为什么这么笃定五丰行,或者是艾佳青一定会与他合作呢? 因为随着李学武把一张张底牌亮出来,五丰行如果不合作,那就有别的单位合作了。 生产和运输都有优势,李学武想借助五丰行的势力在内地和港城打开进出通道,艾佳青也想借助李学武的这些优势来打开五丰行在内地和港务运输上的壁垒。 艾佳青点了点酒杯旁边,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在李学武的示意下,艾佳青问道:“你说的工厂也好,船队也好,这些我都不知道,但你说说港城码头吧,那边我熟悉”。 “港城码头嘛,我们正在筹备中”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说道:“双向互联的码头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船队有二十七条千吨级货船”。 艾佳青抿着嘴皱了皱眉头,说道:“也就是说港城的码头还没有呗?” “不一定” 李学武自信地摇了摇头,道:“可能我们的码头现在正在忙碌着装卸货物呢”。 “你们的?” 艾佳青微微昂头道:“你不是说港城没有码头嘛?” “我没说!”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我说的是我们在港城暂时没有码头,但港城的码头比比皆是”。 艾佳青好笑地说道:“那你是想买喽?” “当然” 李学武自信地说道:“我们有银行啊”。 “那么~” 艾佳青笑着追问道:“银行呢?” “门外呢~”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说道:“有了黄金我就不信买不到银行”。 艾佳青也是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门外,不过又快速地转回了头,她怕自己被门外那耀眼的金黄色所影响。 “合着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艾佳青笑着说道:“啥啥还都还没有呢,就想着布局港城了?” “哈哈哈~” 李学武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咔~” 随着酒杯落桌,李学武的笑声止住,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只留下了最后一丝的客气。 “如果,我啥都有了,还用得着你们吗?” 这话太不客气了,但也很现实,合作不就是这个样子嘛,你缺的,正好是我有的。 如果我啥都有了,哪里还会管你缺不缺。 艾佳青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震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饮了杯中酒,笑着道:“今天这酒喝的很尽兴”。 姬瑞轩抬手看了看手表,道:“很晚了,今天就到这吧”。 说着话,也是将自己的筷子放好了,对着李学武叮嘱道:“我这几天就回港城了,有什么事咱们再联系”。 “我送您”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送了两人出门,三人的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去看去说客厅里的五人。 姬瑞轩二人没想着问,李学武也没想着介绍,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们五家的钱在港城自然是钱,还是豪富,但在内地就不是钱了,人也不是什么富豪,甚至连鸟都不如,惊弓之鸟。 李学武送了人回来,看到的,这五人的状态就如惊弓之鸟一般。 “坐”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坐,言语上全没了刚才对艾佳青的张狂劲儿,谦逊的很。 不过在这股子谦逊中又带着十足的气度和气场,是这些人都熟悉的,都胆寒的那种。 喝了一口茶,李学武放下茶盏,笑着对几人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招待不周,言语张狂,小子孟浪了”。 其他四人都看向了娄父,毕竟这位刚才在屋里有隐晦地提到了这位岳父的。 而娄钰却不敢这么想,生意场上说的话哪里有真心话,李学武要是想叫,要是想认,早就私下里叫他了。 现在最多也就叫声叔叔,让他在李学武面前装泰山的威严他是万万不敢的。 “理解” 娄父点了点头,道:“那人一看不大像公门中人,倒是满身的生意经”。 “呵呵呵,红商” 李学武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嘴,眼睛看向了那些箱子,摆手道:“合上吧,劳烦再带回去吧”。 “还是别了” 同娄父是为多年好友的赵丰裕笑着道:“不仅仅是这些,连同你定的那些量,我们都送来了,都在对面”。 “这是干啥!” 从今天开始,文中开始有插图了哦~~图片都是应时应景的老照片,资料难得,敬请期待 (本章完) 第627章 李学武是个有底线的人 第627章 李学武是个有底线的人 “你们这是不信任我啊!” 李学武很是抱屈地说道:“我就是想让大家亮亮身份,亮亮实力,也亲自听一听咱们要做的事”。 “您瞅瞅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嘛!” “李同志” 赵丰裕强忍着内心的无奈,明明知道李学武是在表演,可他们就是得配合这种表演。 “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是我们” “是啊~” “是、是、是” “对、对、对” …… 见赵丰裕开口,其他人也是接话道:“是我们自愿的,我们愿意入这一股”。 “不是的!” 李学武苦笑着摆手道:“让各位带着这些东西来仅仅是给他们看的,别说咱们空手套白狼,我是万万不会收各位的钱的,快拿回去!” 一见李学武说不要,这几人更激动了。 不要哪儿行,一个是特么港城文化界的负责人,一个是特么五丰行的负责人,在屋里嘀咕了这么长时间。 他们坐在门外可是口水和着茶水下肚的,现在你说不要钱?! 流口水不是因为饿的,而是屋里说的那些生意,那些买卖。 他们就是商人,脑子里自然分得清屋里说的那些事能成多少。 不论其他,单是李学武表露出来的实力已经不输给他们了。 他们才拿一点五,而李学武却是直接拿出了二点五。 让商人掉脑袋的事他们不做,但你要说能赚钱,他们能把脑袋送给你当球踢。 娄家都在股,他们怕什么。 现在利益就在眼巴前,虽然人出不去,且入了这股,就顶算进了李学武的小团体,以后更是得听他的安排。 但现在这个形势一天一个样,今天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是他们的,说不定明天就是谁的了。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离开,也有已经离开的先例,但故土难离啊。 货离乡贵,人离乡贱。 都是有固定资产在京城的,又都是有这么些个关系,要是一般家庭说走也就走了。 比如那些文艺工作者,头几个月可是没少走,因为资本不多,舍得些,倒也敢拼。 他们可不同,家大业大房子大的,要真让他们离开,家业是一方面,人情世故也舍不得。 以前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就想着能不能再试试这场风再说。 今天被娄家约过来也是实属无奈,都是有头有脸的,社会的结交层面也都很广,知道上面这几天给他们定了什么性质。 倒是没看到人身危险,可这钱财泼水一样的撒出去,到了现在想撒都撒不出去了。 眼巴前儿有了娄姐出头,这些人便都像是苍蝇一般跟了过来。 所以现在李学武表现的越是不想要,他们就越是要给。 钱给了李学武,钱还是他们的,李学武是不会做这些具体的事情的,而掌控这些钱的是娄家。 娄家也会跟他们一样,留在内地,留在京城做事。 且听娄钰的意思是,股东也不是投资了就不能参与理事了,还是要作为智囊的存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所处的这个院子,这处俱乐部,他们都跟娄钰打听了。 感情娄钰这个特殊的女婿还有这么四海的一面,这份心思说是戴帽子里面的顶级人物也不为过了。 但看娄钰在他女婿面前也是没有地位的,但越是这样,他们越是觉得这份计划稳了。 毕竟他们的投资看的不是娄钰,而是李学武。 娄钰有几分能耐他们清楚的很,投资娄钰都不如自寻出路了,毕竟他们都是一般的人物。 但李学武就不同了,本身的身份当初就让他们为之一惊,近期的形势变化,再加上今天的见闻,更是让他们笃信娄家敢压家底是有原因的。 另一方面,这些钱被娄晓娥掌管,也是叫他们不放心的,如果娄家在李学武这里位置很重要,且有丈人的气度,他们说啥也不敢投资。 但现在看,娄家和娄家的闺女之于李学武都一样。 早前,无论是前朝,或者是前前朝,这官宦人家的妻妾构成就是这样,妻家必定也是官宦人家,妾家便是商贾之家。 早前如此,现在看来也当是如此,权钱不分家嘛。 李学武对于娄钰的态度倒是让他们心里有了底,所以今日之局面,一个有能力,有思想,有场面的年轻人在,他们暂时能看见的最佳选择也就是李学武了。 娄钰当时也是听见了屋内的谈话,自然也就听见李学武介绍了他的身份。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相信无论是文化界的,或者是五丰行的那位都听得懂。 尤其是两人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他一眼,像是要记住了他一般。 也或许是听见李学武说了他要去港城负责生意的前期搭建工作,也或许是诧异他肯把闺女交给李学武。 无论种种,他都是生意人,李学武和闺女的情况已经如此了。 所以即便是当时想了很多,但现在他必须要为李学武说话,也要为李学武撑台面。 “学武,我来说一句” 娄钰的声音不高,但除了李学武,其他四人都或有或无地看着他。 所以当他开口,众人便停住了劝说的话,看向了娄钰这边。 李学武也是把目光看向了娄父,想看看娄父怎么说。 娄钰的手搭在圈椅上动了动,神情瞬间果决了起来,看向李学武说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一句说的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而其他人却也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娄钰随后的话却是不由得让他们频频点头 “之于你是如此,之于我们亦是如此” 娄钰恳切地说道:“现在的形势,我们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这些钱财之于我们即是祸害,也是心病”。 这句对李学武说完,又看向了其他四家,道:“我们要的不是钱,而是机会”。 “老娄说的是” 赵丰裕点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们同老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就看今晚我们一同坐在这儿你也能知道”。 见李学武点头,赵丰裕继续说道:“我们是想要个机会,保全财产的机会,保全家人性命的机会”。 李学武这一次却是没有点头,而是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但见李学武如此,其他四人也都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娄钰,恳请他出面转圜一二。 钱都拿来了,总不好再拿回去。 今天他们来就有孤注一掷的决心,更有了这些钱打水漂的准备。 这钱他们不好往出拿,李学武也是不好往里收,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出了事谁都跑不掉。 所以他们只能逼一逼娄钰,让娄钰这个李学武的白手套来当中间人。 娄钰这会儿也是很为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顿了一顿,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出去是不好出去的,要是能走我们早走了,今天我们几位坐在这里也不是打马虎来了” 娄钰像是给李学武吃定心丸一般,又继续道:“走不了,那就只能找出路,钱和人是两条线,哪条丢了都不成”。 “不成要怎么样?” 李学武却是突然开口,立着眉毛问了这一句便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再次看向几人说道:“既然各位都是聪明人,又都消息灵通,自然知道风浪有多急多大!” “我们自知!” 赵丰裕见李学武急脾气,连忙用眼神安抚了其他几位,也跟着站起身对李学武解释道:“这也是我们来求您的原因啊~” “唉~~~!” 李学武一声长叹息,摊手道:“今日之事众位都见到了,外面也不一定太平,我是万万不会出去的,出去了也没用”。 说完示意了自己的右手道:“我自己一个人再能耐,能打几把枪?” “这……” 其他三家见李学武如此态度都有些迟疑了,他们就是奔着李学武来的。 再加上见着了港城的官面人物,又听了这么多让他们流口水,心痒痒的话,怎么能舍得这一条出路。 娄钰被赵丰裕眼神示意了一下,犹豫着开口说道:“我们都是生意家出身,并没有说做生意就不能有亏损的……” “是啊~!” “这生意本就是火中取栗~” “就是就是” …… 其他几人见娄钰这么说,定是李学武担心钱财的压力了。 赵丰裕更是苦笑着开口说道:“这钱就真如老娄所说,你若不取,倒不合适”。 娄钰也是这幅表情,跟着苦笑了一声,道:“别说你的那些计划我们听着都不觉得有问题,即便有个万一我们也不会怨你,这没道理的”。 “是啊~生意但凭自愿,怨不得人~!” “我是不会说出这等没道理的话!” “我看着计划没问题,即便是有突发情况,不是还可以及时联系嘛!” “呵呵,我们也都是商场里打滚多年的老东西了,就不怕生意有亏,有亏必有赚嘛!” …… 李学武还没开始诉苦,他们倒是先宽慰起了李学武来,深怕李学武因为压力太大撂挑子。 “呵呵,生意上面有几位操持,我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在商言商,谈生意李学武也是个不要脸面的,既然这些人不看重钱财,李学武倒是想说说安全问题了。 就在这些人眼巴巴的期盼的眼神中,李学武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也才是个小处长,还是个副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我人微言轻,没有什么社会影响力啊~” 嘿!说这话您亏不亏心! 赵丰裕瞧见李学武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也是没辙,只都把目光看向了娄钰。 娄钰也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他也是没探清楚李学武的下限。 这个人别看是他的女婿,但要说到生意场上的下限,可能有,但不太多就是了。 李学武也是不顾这些人的眼神,为难地说道:“在城里我是没辙,也不敢应各位什么”。 嘿!这是有辙啊! 李学武刚才的话他们也都是听话听音儿,这城里没辙,言外之意是城外有辙了? 这年头,甭管城里城外,只要有辙他们就想听听。 反正这城里他们是没辙了,城外他们就更没辙了。 “我们家现在十三口人” 赵丰裕坦然地说道:“全因为出身问题闲赋在家,李处长您但说无妨” “我家也是……” …… 见众人要说这个,李学武忙摆了摆手,道:“先说说我这边”。 “城里的房子我管不了” 李学武很直白地说道:“以后你们也不适合在城里生活了,太扎眼了”。 “山上,在大山里,我们厂有个电讯基地,是在极端情况下负责山里与轧钢厂、与边疆、与钢城等地区联系的单位” “也可以联系到港城?” 赵丰裕的脑子倒是快,李学武说完他便猜到了是这个。 而李学武却是没有回答他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微微一笑,道:“这处基地需要劳动改造和值班人员的服务工作”。 “条件怎么样?” 没让其他四家为难,娄钰先开口给李学武递了话头,把话题往前推了一步。 “百废待兴,自力更生”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现在正在搞建设,包括值班室,通讯基站和通讯塔等等,如果你们现在能过去,说不定能把菜园子搞起来”。 “这……” “……” 不止娄钰皱起了眉头,其他几家也都为难了起来。 要说养尊处优,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这些人了。 从小就吃好的喝好的,即便是哪些动荡的年代,也没耽误了他们的好生活。 现在李学武一杆子给他们从资本家打到了贫农,哪能让他们接受得了。 李学武这个时候却是添油加醋地说道:“电力有,但不一定能保证,小汽车就甭想了,上不去山,吃的也一般,饿不死,但茶楼饭馆就甭想了……” 他这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边几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苦,好像要拉他们去刑场一般。 倒是赵丰裕,这位的心性比其他人要狠绝的多,轻轻一拍桌子道:“既然有得住,有得吃,又是那等风光秀丽的地方,只当养老还来不及呢”。 “呵呵,养老?可没有别墅住啊”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这跟养老是不一样的,你们上去了,轻易就下不来了”。 “怎么?” 娄钰皱眉道:“非是要如此不可嘛?” “您说呢?” 李学武也是没跟他客气,给了娄父一个你自己想想的眼神,随后对着众人说道:“天下没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事儿,个中缘由你们都懂,只看各位的决心了”。 赵丰裕没等李学武说完,先点头道:“李处长您甭说了,这事儿我们拎的清”。 说完看向其他老几位,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排箱子道:“有了它们咱们是罪人,没了它们咱们连罪人都没得做了,诸位怎么想我不管,我老赵要先开牙”。 “也不急” 李学武见赵丰裕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真怕他有个闪失,笑着摆手道:“慢慢考虑几天,还来得及……” “不!” 赵丰裕满脸的决绝,一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做人可以考虑,做生意没得考虑,时间就是金钱”。 说完便对着李学武要求道:“我们家的房子、车子这些身外物,拿不走,也开不动,我就都交给您来处理,只要快点安排我们上山,说不定我还能选个好位置早点把菜园子种起来”。 娄钰也是被赵丰裕的话给弄的措手不及,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心想:难道李学武还安排了老赵当托? 这特么到底谁才是托! 怎么看老赵比自己还积极! 赵丰裕积极是有道理的,入了李学武的蛊,说那些金子要他们拿回去,可又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再有,他也是个狠角色,既然决定投资李学武了,就要给李学武留下个好印象,没得扭扭捏捏、挑挑拣拣的。 李学武被娄父看得也是哑然失笑,他也是没想到赵丰裕这么配合。 “也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您选位置的时候可得注意团结,不要因为位置好赖再恼了”。 “哦?这话怎么说?” 赵丰裕看着李学武问道:“难不成还有比我们先要上山的?” “确实有,还不少”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爸就是其中一个”。 “哦?!” 听见李学武的这句话,众人的眼睛均是一亮,再看过娄钰一眼后,赵丰裕开口问道:“令尊不是中医院的医生嘛,怎么……?” 李学武笑着看了赵丰裕一眼,今晚看着他们一脸的朴实样,个个都积极要参与他的计划,背地里说不定打听了他的身世多久了。 “我爸岁数大了,又是不善言辞的,中医院要在山上建立一个医疗服务站,他也想上山研究中草药种植相关的工作” “哦!这是好事儿啊!” 这几人听说山上还有医疗服务站,这在医疗一块儿可是解决了大问题了。 最关键的是,那是李学武的亲爹啊,都把亲爹送上山了,跟他们住在一起,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虽然不能说是人质吧,但心里就是踏实了下来。 这李学武也是,把他们找来,又是请客谈生意,又是为难不收钱,等他们提出条件了,又是这个为难,那个为难的。 这顿拉扯差点把他们的心态搞乱了,李学武要早说自己亲爹上了山,他们还能有啥好顾虑的。 李学武才不会一开始就放亲爹的大招儿呢,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现在是这几人求着他来办事,不是他因为钱主动求这些人办事。 就像下围棋,要抢势,要有话语权。 李学武现在既不答应他们的钱财保障,又不答应他们的人身安全保证。 但是钱财交给了娄家,交给了他们自己来处理。 而人身安全却又无意间将自己亲爹在山上的话题露出来。 这种拉扯李学武不仅仅能在感情上应用自如,在谈话和工作中更是炉火纯青。 刚才姬瑞轩和艾佳青就被他的拉扯给忽悠的欲罢不能的,送他们走的时候那两人还要这家俱乐部的会员资格呢。 要资格的意思就是认同了李学武的能力,也认同了这家俱乐部的能力。 可李学武都说要拉扯了,哪里会这么轻易的给他们资格。 推脱的理由就是要上会研究,毕竟是系统内部的体育俱乐部,文化交流和艺术拓展都是次要的。 不过李学武有扯就有拉,又在两人略含失望的眼神中言说可以给他们预备会员的资格,暂时享受一些待遇没问题。 到最后两人也没说出气恼的话,只是笑着上了车离开。 刚才他们五个人坐在外面看着屋里的两人被李学武拉扯忍俊不禁,现在轮到他们被李学武拉扯了,实在是抓心挠肝一般。 “是好事,是好事” 西城金家这位还是旗人,早前也是位贵人,后来入了商贾行。 庚子一难,家业差点叫大管家给夺了去,再看其他王府、贝勒府,大管家转身成了主人,睡夫人、睡小姐的,他也不在乎身份不身份的了。 到了现在,他经历的要比在座其他几位苦得多,也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虽然李学武才二十岁,但他也当李学武是爷们儿哈得着。 “还别说,我这老腰啊,正想找个好医生给调一调,这不正合适嘛” 金家这位也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的,笑着道:“甭说了,我定是要跟令尊做邻居的,平日里也好学学养生术”。 “这个家父倒是在行,他日常也是很注重养生的” 李学武这边刚解释了一句,其他几人便都笑着说道:“金爷好养生,我们也是如此啊,倒不能让金爷专美于前啊,同去,同去”。 “呵呵呵~” “哈哈哈~” …… 这话题只要一打开了,台阶不给他们也会自己找。 李学武才不会惯着他们,都是老狐狸,现在仗着自己身份还能压住他们,要真是日常相处,免不得要被算计。 索性一股脑的都丢山里去,也好跟父亲就伴儿,应对港城那边的事也方便些。 再有就是那处通讯基地,李学武是不打算掏钱的。 做生意嘛,李学武最喜欢空手套白狼了。 这些“老财”上了山,总不会住农家院子,受不得山林之苦,免不了要盖房子的要求。 到时候李学武会给他们准备建筑大礼包的,不然通讯基地的钱哪里来。 资本家,只有不断地捶打、鞭策、教育,才能守住本心,不至于走错了路。 李学武有的时候也感叹自己的心善,见不得他们落难,只能是拉一把了。 没办法,谁叫他人好呢。 “那今天这些钱财?” “我会代为保管好的” “那我们的搬家事宜?” “我会安排卡车和人力的” “那我们的房子和汽车?” “汽车可以给俱乐部用,房子回头儿找人贴封条嘛” 李学武笑的很善良,处处都为他们着想到位了,好像都是临时想出来的一般,绝对没有一鱼两吃的意思。 这个一鱼两吃大家懂的都懂,今晚这一局摆了两桌人,屋里一桌,屋外一桌。 李学武是善良的,朴实的,怎么会有算计他们的意思呢,都是话赶话聊到这儿罢了。 钱都收了,人也给扔山上了,汽车征用了,就不好再把人家的房子占了,那太没底线了。 李学武是个有底线的人,怎么会那么做! 大家心里都落了地,肚子便就饿了,李学武也是个懂事的,哪里好让他们饿着,赶紧送了他们出门,早点回家吃饭去。 至于俱乐部的厨师,不都说了李学武心善了嘛,这么晚了,哪里还能叫老厨师再辛苦。 好在是话题定下,这些人也没有计较在这饿了肚子,一个个笑的都很满意。 上车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很舍得地指了来时乘坐的汽车说着搬家后就安排过来。 这搬家也不是现在就搬,他们要处理的事情不少,李学武也没逼着他们。 形势就像勒在他们脖子上的绳子,一天比一天紧,喘不过气来自然是要跑路的。 至于搬家,山上和城里的大卡车不要太多,搬家的费用也可以算在服务费里面嘛。 送走这些人,李学武站在门口看着赵老四带着他弟弟关了大门,转身对着娄父笑道:“先生辛苦了”。 “忠人之事罢了” 娄钰却是没有计较李学武对他的称呼变来变去的,感慨着说道:“都不容易,要不是没路可走,也不至于这样”。 李学武明白娄父说的啥意思,但笑不语,最后还是娄父主动转换了话题。 “我跟他们一起搬吧,这样他们也能放心些” “可以先安排过去” 李学武点头道:“但俱乐部您还是得操心着,港城那边什么时候合适启程还得看时机安排”。 “好,那就尽快” 娄父点了点头,说道:“先让晓莹一家、小娥她二叔、姑姑他们先走,以后我跟她妈就住来这边”。 “倒也方便些” 李学武不置可否,只是从实际出发,说道:“这边的安全和生活环境还是能保证的,就是阿姨那边您多宽慰吧”。 “你阿姨倒是想得开” 这会儿院子里的灯开着,倒是亮堂的很,娄钰就跟李学武站在停车场的位置说着话。 身后的西院倒座房餐厅还热闹着,门房赵老四刚才关了大门便回去了。 空旷的环境给了娄父谈话的自由和空间,倒是说的比往常真诚的多。 “你阿姨说了,不求环境如何,只要看着你们两个好就好,来了这边还能照顾我,照顾小娥,也时常能见见你” “呵呵,是我对阿姨不住”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说好的要经常去家里看她的,也是一直没时间”。 娄父摆了摆手,理解地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哪里能被女人羁绊住”。 “港城的事正好找他们几个老家伙再合计合计,我力求毕其功于一役” 娄父的脸上转换成了狠绝和毅然的神色,微微昂头,自信地说道:“小娥毕竟年轻,很多事情做不到,我还是要给她打好基础”。 李学武听了这话也是挑了挑眉头,听得出娄父话里有话,但这也是为人父母的常情,他倒是没有在意。 “我还是相信娄姐的,最近学习的很努力” “差远了” 娄父微微摇了摇头,道:“京城的局限性太大了,没有接触过外面的环境,她又是那么个善良的性子,怕是要吃亏的”。 说完还看向了门房的方向一眼,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的那些准备能保护她的安全,却当不了她的脑子”。 “所以才有了通讯基地嘛” 李学武还就是看重娄姐的善良了,真叫别人他还不放心呢。 刚才跟其他四家谈的时候也说到了时间的问题,总不好就在山上住一辈子吧。 李学武虽然没给准话,但话里话外无非就是事态变迁、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这些话。 也不知道是李学武的身份起了作用,还是李学武这一系列的作为有了作用,倒是让他们的心稳了。 娄钰的心一直都很稳,港城的儿子大概率是指望不上的,从来信就能看出一二。 那边的大太太、二太太等人更是心思莫测,信中言语渐少,都有了诀别的意味。 这一次去港城,他也仅仅是了却心愿罢了,要说真去依仗儿子和太太的势,倒不如跟着李学武搏上一搏。 港城那边有多少财力他清楚的很,那就是他安排的。 但商贾终究是商贾,哪里比得上李学武这种大势力。 尤其是听着李学武时不时话语中流露出来的自信和对时事的解读,娄父更加的确信终有一天这风会过去。 且风过之后,草木生长的环境会更好。 两人站在停车场聊了很多,最后是餐厅那边出来人了,娄父这才告辞回了家。 李学武则是迎着卫青等人又回了餐厅继续聚餐。 说是聚餐,大家都很会控制自己的酒量,就着聚餐的时间倒是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了这处平台,大家也都没兜着,有些见外的话在服务员都撤下去后便都说开了。 李学武说的不多,听的多,有在关键的时候才说上几句。 意见和建议一条条地被提出来,或是被否定,或是被赞成,或是被讨论着。 被否定的也不气恼,因为心中所想有了定论,以后走的路更加的坚决。 被赞成的更不能欣喜,因为大家选的这条路多难且艰辛,卧薪尝胆都会说,但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更多的是被讨论着,大家各抒己见,意见和思想碰撞,为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寻找的正确的方向。 最后大家便都聚在了一圈,像是开茶话会一般,一个个的说,一个个的过。 时间到了十一点多,杯盘狼藉,酒冷菜凉,众人才是意犹未尽地各自离去。 随着自行车一台台的离开,李学武同王小琴、娄姐等人送了大家离开。 到最后王小琴也走了,只剩下李学武和娄姐站在门房门口。 “今晚还回去吗?” “要回” 娄姐搓了搓胳膊,晚上的气温下降了很多,没有了白天的毒热,换做了清凉。 “我在这边住不惯,老睡不踏实” “我送你” 李学武没有废话太多,将娄姐的自行车挂在了吉普车的后面,随后便示意了脸上全是惊喜的娄姐上车。 赵老四本来还想跟李学武介绍一下自己弟弟的,但见李学武还有事儿,这会儿时间也晚了,只是笑着送了吉普车出门。 夜风很凉,娄姐的心却是热的,不仅心是热的,有些地方也热。 李学武倒是很懂娄姐炽热的目光,转头迎着娄姐的视线笑了笑,随后便开始说起了今天的事。 他倒是没说那些钱财的去处,也没说怎么安排,娄姐也没心思去管那些钱是怎么被李学武转移走的,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李学武。 等车到了海子别苑,娄姐更是直接,李学武这边刚关了大门,便被她拉进了屋。 都是成年人了,时间有限,哪里会在情调上浪费则个。 两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说老夫老妻,但也用不着玩欲擒故纵那一套,都是玩直接的。 娄姐的目的更是直接,那就是久旱逢甘霖,李学武这头驴今天必须把地耕结实了。 李学武却也是棋逢对手的主儿,今晚的娄姐格外主动,也让他有了些压力。 好在,年轻,身体好,又是体力十足的先天条件,夜里一点多娄姐便竖白旗了。 “滚滚滚!” “你可真是无情~” “滚!” 娄姐无力地躺在炕上,骂李学武的话都虚着力气,因为实在是疲惫的很。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生龙活虎的,穿衣服的时候还不忘逗式娄姐。 这也是李学武第二次穿衣服了,第一次的时候娄姐还能咬着牙拼上一拼,但这一次她终究是不敢再去惹这头驴了。 再有,她是个懂分寸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道理她更懂。 现在的她连外室都算不上,又有什么理由留李学武不放。 再说了,李学武也不可能不回家,何必为难李学武,又何必为难自己。 “到底能不能怀上啊” 就在李学武穿鞋的时候,娄姐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学武的手微微一顿,看着娄姐说道:“能力就不说了,质量现在也没法验,我倒是很有自信”。 娄姐瞥了他一眼,哼声道:“几个月了,连个动静都没有,还自信呢~” “嘿!那我现在可脱衣服了!” 李学武站起身看着娄姐说道:“时间是你自己算的,到底准不准啊?” “滚~!” 娄姐翻了个白眼,躺在那,腰上垫着小枕头,懒得搭理李学武。 李学武歪了歪嘴,嘀咕了几句,等穿好了衣服,躲着娄姐拍过来的手使劲亲了一口便出了门。 娄晓娥躺在炕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以往她要想着明天早上给这坏人准备什么伙食,可现在她听着门口的车声,想的却是明早醒来又是一个人了。 她不怕孤独,她怕的是自己习惯了这种孤独。 未来,可能她还要面对更多的孤独,这也是她执着于孩子的原因。 得不到李学武的人,但要得到李学武的心。 李学武就是个浪子,想要拴住他是不可能的,唯有孩子,她也是唯一得了李学武的话能生孩子的,却是怎么都要不上。 还以为自己的诊断出了问题,是不是当初的诊断结果是错的,自己本身就有毛病,她还再查了一次。 可结果依旧是没问题,这不仅让她怀疑起了李学武来。 但李学武是小伙子,能力是不差的,也不能说不差…… 可就是……唉~~~ 娄晓娥有想过李学武是不是故意的,想着顾宁先生,才给她。 但每次她都有注意,李学武确实没耍赖,该给的都给了,不是态度问题,就只能是命了。 娄晓娥想着自己的命,李学武却也在算着自己的命。 看过手表,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都已经一点半都多了。 在车库里停了车,刚打开车库内门,却是见着客厅的灯亮了。 “谁?!” “我~还能是谁?!”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拎着一把剪子走出来的秦京茹,只在心里怀疑这傻丫头是不是真傻。 秦京茹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也是舒了一口气,身子靠在了门柱上,用另一只手拍着自己大胸好像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您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 “废话,不回家我还能去哪?” 李学武的视线躲开了这傻丫头,如果不是知道她真的彪,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在勾引自己了。 本就是夏天,她又是穿的轻薄睡衣,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这么节省布料,勒的鼓鼓的,看着眼晕。 李学武闪过秦京茹进了客厅,换了鞋子便上了楼,嘴里轻声交代道:“明早熬粥吧,喝多了”。 “知道了~” 秦京茹偷偷撇了撇嘴,李学武一身的酒气她确实闻到了,臭乎乎的。 (大大们,爆更求月票啊~) 求月票啊好哥哥们~~~ (本章完) 第628章 板砖 第628章 板砖 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但没有人。 李学武看了一眼,主卧的灯关着,映着书房的灯光倒也能看得清床上躺着人。 顾宁睡觉是没有声音的,很轻柔,就像是现在这夜晚的风。 李学武蹑手蹑脚地在衣帽间捡了自己的内衣,又下了楼。 秦京茹刚回到床上,又听见了客厅的动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穿了拖鞋,走出来看了一眼。 壁灯开着,卫生间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她是彪,不是智商低,知道李学武是怕吵了楼上的顾宁这才来楼下洗澡的。 可……楼下卫生间晚上一直都是她跟老太太用的。 倒不是埋怨李学武吵醒了她,而是她今晚洗澡换下来的衣服还在卫生间呢。 她准备明天一起洗的,今晚因为累了就偷了懒,没想到撞了这人。 卫生间的门关着,秦京茹也是不敢这么就进去拿自己的衣服,可又怕李学武看见,这个纠结啊。 听着水动静停了,秦京茹赶紧将门关了,深怕李学武见着她似的。 李学武洗澡的速度快,这会儿换了内裤,腰上裹了浴巾便走了出来。 再一看见秦京茹那屋还亮着的灯,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没搭理她便往楼上去了。 秦京茹等二楼传来了关门声,这才急忙去了卫生间,却是见着自己的衣服被他的衣服遮盖住了。 她也是想到了李学武刚才一定是看见了,不想尴尬,便用衣服遮盖了。 可这么做倒是叫她的脸红了起来,毕竟是姑娘,再彪的人也是有害羞的地方。 李学武可不知道她还有害羞的情绪,只当她偷懒也是厉害的。 关了书房的灯,借着月光,李学武走进卧室,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本以为顾宁睡踏实了,没想到刚躺下,便见着顾宁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没睡啊?” “睡了一觉了,几点了?” 顾宁再次闭上了眼睛,鼻翼有些翕动,显然是不满意李学武这么晚回来的。 李学武却是轻轻揽住了顾宁,轻声道:“十点多,睡吧”。 顾宁没拆穿这人的话,在李学武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有些慵懒地说道:“以后十点前回家啊”。 “知道了” 李学武苦笑着答应了一声,早知道说十二点了。 他现在是越来越发现这小媳妇儿的厉害之处了,在工作上是拿硬刀子的,在家里是拿软刀子的。 明明知道他说谎了,也不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也不问他干啥了,更不纠结几点了。 就顺着他的话,定下了这个十点回家的规矩。 李学武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的主儿,顾宁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着,只能是十点前必须回家了。 得不偿失啊,躺在床上的李学武仔细打量着小媳妇儿,以前怎么没看出她还有这份心计呢。 顾宁倒是睡的安稳,不似先前那阵儿一会儿一醒的,有了李学武在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顾宁是睡着了,李学武却有些睡不着了。 十点回家? 十点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的? 说的真特么讲理,结婚了,夜晚就没了夜生活,那外面的爱情可不就是进了坟墓嘛! 对于爱情,李学武只能用怀念去祭奠了。 直到了早上,李学武打着哈欠走下楼梯,又被老太太说了一顿。 “任是年轻也不能这么喝啊,夜里的酒最伤身体的,老了病缠身” “知道了” 李学武苦笑着答应了,搓了搓自己的脸,偷偷看了餐桌旁的顾宁一眼,见小媳妇儿淡然地喝着粥,便跟老太太回了几句。 秦京茹有些别扭地给李学武盛了粥,递过来的时候差点把碗扣桌子上。 李学武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吓的她更是躲着去了厨房。 等再端了小咸菜出来,秦京茹瞧见李学武被老太太继续说着,不由得在心里出了一口气。 可等她坐下,却又是见着顾宁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就在一瞬间,但让秦京茹差点跳了起来。 狐疑?探寻?还是…… 秦京茹被这两口子弄的有些手足无措,都不知道应该用哪只手拿筷子是好了。 李学武这边听着老太太唠叨,吸溜吸溜地喝着粥,眼睛转了一圈,问道:“李姝呢?还没起?” “还说呢~” 老太太见孙子转换话题,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昨晚见你不回来,便不睡觉,实在熬不住了才迷瞪着,这不还睡呢么”。 李学武苦笑了一声,老太太的话里话外不断地点着他,中心思想就是晚归的事。 这男人夜不归宿是大忌,也是婚姻的毒药。 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家,什么样的情况没遇到过。 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 这让良家变坏的是男人,这让男人变坏的是女人,她可不想孙子走上这一条路。 昨晚李学武回来老太太便醒了,但想着孙子要休息便没有出来,今早看顾宁是自己下楼来的,便知道孙媳妇生气了。 这当老人的给晚辈跟前住,可不就是有这么个作用嘛。 无论李学武有多少借口和理由,今天都得挨老太太的训,一个是警告李学武不要越线,二一个是给顾宁托口,训斥了李学武,叫孙媳妇消气。 有不懂事的老人偏帮儿孙辈,一味地压制媳妇,便也就有了婆媳矛盾。 再有不懂事的男人,做不会做,说不会说的,便是夫妻隔心的导火索了。 早上的饭吃了好几拨,老太太是按时吃饭的,也没等着李学武他们先吃了,吃了过后也没下桌,就等着训李学武呢。 顾宁是先下来的,但没有吃,一等李学武下了楼才动了筷子。 等秦京茹便是惊弓之鸟了,因为昨晚的事躲着李学武,又因为一惊一乍的被顾宁怀疑,好不容易吃上饭了,桌上又因为老太太训话气氛压抑的很。 终于顾宁和李学武都吃好了,老太太也不说了,李姝那边又闹了。 这还是李姝来了这边第一次哭闹,老太太急忙回了屋里,李学武同顾宁也跟了进去。 待一进屋,却是瞧见李姝正坐在自己的悠车子里哭着,那个可怜呦。 老太太要去抱着哄,李姝却是瞧见了李学武,伸着小手冲着他抓呀抓的。 李学武尴尬地走了进来,伸手抱起了闺女,嘴里跟着闺女咿咿呀呀地哄着。 老太太见李姝的哭声渐弱,不满地再次瞪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又出了去。 而顾宁则是动手帮李姝换了小衣服,也没跟李学武说什么,便也出去准备上班了。 唯独剩下李学武跟闺女大眼瞪小眼,尤其是看着闺女泪眼叭嚓的,搂着他的脖子咿咿呀呀地控诉着为什么昨晚回来的这么晚。 其实李学武也听不懂闺女在说啥,但以往都不哭闹的,今天这么磨人,又是直接奔着他来的,想都想得到了。 李学武要把自己的苦胆笑出来了,昨晚被顾宁收拾了一顿,今早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本以为审判结束了,又被闺女指责了一顿。 李姝算是逮着叭叭了,一会儿要洗脸,一会儿要喝牛奶,一会儿要吃饭,指使的叭叭满屋转。 老太太和顾宁都没说接过去或者帮忙,更使眼色不叫秦京茹伸手,所以快要到上班点儿才算是被闺女放过。 吃饱了饭,李姝也不再磨人,只是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玩具,时不时的抬起头跟爸爸说上两句。 李学武换好了衣服,端着茶杯喝着茶,送走了顾宁就等着车来接自己了。 老太太见着秦京茹去洗衣服便走过来坐在了李姝身边,眼睛却是看着孙子问道:“小宁生气了?” “没,真没有”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道:“昨晚在俱乐部,散场都已经很晚了,又是跟他们说道了些,最近不太平,有些担心”。 老太太也是理解孙子事情多,压力大,但她一个没了能耐的老太太又能顾着啥,还不是家庭和睦。 “凡事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即便你都算计到了,可总有你要失去的东西” 老太太看着孙子问道:“你最珍贵的应该是家庭,失去了家庭就像没了根的大树,再风光无限又能如何?” “嗯,我知道了,不会了” 李学武再次郑重地点头应了,保证道:“只此一次,不会再熬夜了”。 老太太摸了摸李姝的小手,低眉垂目地说道:“要说男人结婚早是好事,却也是有利有弊,个中尺度你自己掌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总不至于失了分寸”。 这一次李学武没有应声,只是喝着茶,老太太的意思他懂得。 他做的事老太太见不到,也听不着,但能猜得到,提醒的很直接,也很明确。 上班后,坐在了办公室里,李学武还在想着老太太的话。 沙器之将一份昨天紧急下发的文件递到了李学武的右手边,看着李学武今天的情绪不高,他也是谨慎着。 “给您换杯茶?” “嗯?” 李学武看了沙器之一眼,又看了看茶杯中的茶叶,微微摇了摇头。 今天的郁闷可不是浓茶能解的,摆手示意沙器之去忙,自己看起了文件。 文件是昨天,也就是五月十八号下发的,一份长篇讲话。 李学武是知道这一篇讲话存在的,时间点很关键,尤其是当工作组换人之际,无疑是将风向推向了不可预测的深渊。 放下文件,李学武点了一支烟,眼神迷离地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李怀德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这一篇讲话太有迷惑性了,而对应的,杨凤山的态度更加的具有迷惑性。 轧钢厂现在可谓是波云诡谲,云里雾里的,各自打着小算盘。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都能听见对面办公楼里的算盘声,又哪里是眼睛看到的天下太平。 厂广播站一如既往地播放着激荡人心的歌曲,只是在歌曲的播放间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插入了格言宣读。 格言本身没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就听的心惊肉跳的。 好好的一些话被用偏了,还奉为圭臬,这就很诡异了。 这轧钢厂就像一座大火炉,什么材料都在里面混合着,纠缠着,只等最后的那一下炸裂后的迸发,百炼成钢。 李学武现在看见的都是钢炉中溅起的火星,不足以让人闭眼,但也有它本身的危险。 虽然知道下个月要发生什么事,但李学武丝毫没有提醒李怀德的意思。 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现在的李学武躲李怀德都来不及呢,哪里又会往前凑这个热闹去。 李怀德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一次他必须得有所表示,不然后面的蛋糕就没他什么事了。 上周沙器之跟他汇报的那些厂里的情况,李学武看得很清楚,这周,最迟到下周,李怀德一定会有动作。 他是想到这些了,也有所准备了,就是没想到李怀德的动作来的这么快,这么的激烈。 周一的轧钢厂是繁忙的,也是安静的,颇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不过这种意味多了去了,也没谁在意这个。 业务部门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有谠委和机关里那些闲人才打开报纸看着上面的新闻研究着什么。 也别说他们无所事事,也别瞧不起他们,从报纸的新闻中他们还真就能看出些不对来。 尤其是有些经历过事情的,敏感的,这会儿已经在准备了。 不过他们准备的有些晚了,大风大浪都要拍在头上了,再多的准备都是临阵磨枪了。 人心惶惶倒也不至于,但别有目的的人已经在打听保卫处训练场还有没有位置。 以前狗都不去的地方,现在倒是成了香饽饽。 一来这训练场是分支机构,远离市区,远离轧钢厂,便也就远离了纷争。 二来这“世外桃源”结构简单,人事便也就简单,无论是平调或者下派,都是一种资历。 保卫处是什么地方,那是李学武的地盘,还能出了乱子。 也别说他们的警惕性不足,只不过他们的嗅觉不长远罢了,能看到的,能听到的都比李学武要滞后很多。 如果早知道报纸上的内容,说不定训练场当初成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的艰难了。 李学武也是要下班的时候才从沙器之的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倒也是没有过于惊讶。 洪流涌入,必然带起一番惊涛骇浪,鱼虾躲避也是常识。 李学武还是关心李怀德要在这一波杨凤山设下的局中局里是如何应对的。 沙器之说了一些李怀德的动作,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李学武是不相信他安于现状的。 而事实上,事情的进展也恰如李学武想的那样来了。 周二,李学武一上班便见着大门口的公告栏边上围着一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示意韩建昆停车,沙器之自然知道李学武想干啥,忙跳下了车往那边小跑了过去。 而韩建昆在车门子被关上以后便踩下了油门,继续往办公区去了。 以李学武现在的身份是不大适合参与这种群体性事情的处理的,一般都是由秘书搞清楚缘由,或是交给相关部门,或是私下里处理掉。 大门口是保卫处的底盘,李学武不能不管。 但当他看见厂里其他公告栏也是这样的情况后,李学武便知道事情大发了。 消息传回来的很快,李学武刚在办公室里坐下,沙器之便喘着粗气同于德才一起走了进来。 “处长,是大字告” “坐下,慢慢说” 李学武就知道没好事,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淡定地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说。 沙器之见到李学武的这份从容,便也放下了紧张的心,请了于德才坐下,又给于德才倒了热水,这才开始介绍。 “内容有两点,一个是居民区项目,告厂里压榨工人,奴役工人,施工进度与投入不成正比,工人入住更是遥遥无期” 沙器之满脸严肃地汇报道:“另一个便是联合企业项目,告厂里不公,牺牲工人利益,满足个别领导的私心和功利,致使轧钢厂在与其他企业谈判过程中失去了工人们应有的利益” 看着李学武和于德才两人的脸色愈加的难看,沙器之顿了顿,又继续汇报道:“两点总结下来就是厂里违背了工人……” 其实说到这里李学武便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了,更知道这都是谁搞出来的事情。 他昨天还想着呢,那位也许还在等一个好时机,没想到厂里刚下发了文件,正在搞理论学习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关键是这一手打的很准,很直接,李学武估计即便是杨凤山有了心里准备,被打的这一下也是有些懵的。 以往的斗争都是控制在机关内部的,都是将对将,兵对兵,搞事情也要讲究个范围影响。 现在李怀德不讲武德,直接发动群众,搞分化和矛盾,直接将杨凤山架了起来用火烤。 这可真的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李学武是明白杨凤山在这两个项目上的用意的,更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无非是轧钢厂的路线问题,杨凤山、聂成林、邝玉生这一系的人都是生产管理处出来的,脑子里都有一根筋,那便是国家需要什么,他们便服务什么。 单位就是单位,单位就是国家的,没有立足根本,发展业务的想法,想的都是一盘棋。 这没有错,错的是时代,这样想法的人未来被时代所洗刷时,忍不住理想破灭跳楼的比比皆是。 他们的理想很纯粹,但有些人的想法很现实,李怀德就很现实,他可不想跳楼。 所以在李学武提出多种经营并存,主体工业持续变革和发展的方针时,李怀德是赞成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社会在变化,人也在变化,需求也在随之而改变。 杨凤山故意拖沓联合企业,不惜造成居民区项目迟迟达不到施工进度也在所不惜。 这是他作为厂长的一种调控方法,掌控轧钢厂这么大的企业,总有他的想法,总有他的方法,别人的不理解和不看好他是不会在意的。 但剑走偏锋的结果就是经不起舆论的浪潮侵袭,更在这个时代经不起厂里那些真正主人——工人的议论。 现在看来,这场议论必然要造成一定的影响了,厂广播站每天例行播放的音乐没了,换成了邝玉生的讲话。 时间早都到了交接班和开工的时间,但工人们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聚集在厂区的公路上,都没心思去车间上班了。 有人群聚集就会有闹事的,有带头闹事的就会有冲突。 李学武这边刚接到厂长的电话,那边就来了消息,人一多就没好事,有人跳出来要搞事情。 “处长,怎么办?” 保卫处五个科室的负责人都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目光齐齐地盯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的命令。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了办公室窗前往外看了看,厂生产区人是真不少,下班的和上班的汇聚在一起,看得李学武头皮发麻。 “保卫科治安股,先往生产区去,给我盯住了,谁敢行凶就抓谁” “保卫股持械持盾,按既定程序组织安全保卫,不要直接与工人发生冲突,安全最重要” “消防科,把高压水泵车开过来,一有突发情况,等我通知” “其余科室随时待命,支援一线科室” “是!” 都是训练日久的队伍了,李学武指挥起来得心应手。 消防科韩战带队出任务了,李学武着重点了点消防科的副科长,让他注意听自己的命令。 大夏天的,人心浮躁,点火就着,李学武不介意在大乱将起的时候给这些人降降温。 不是一线的科室去忙了,其他后勤保障类的科室就没事了,而是比一线科室要更忙。 综合科和机要科的人已经全副武装往楼下去站岗了,别以为拿了笔杆子就拿不起枪杆子了。 现在一线科室除了治安股外是不带枪械的,所以如果出了情况,那后勤的科室就要扛枪上了。 当然了,李学武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但也不能不防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命令下达后,李学武又把电话给厂长杨凤山打了回去。 在回复了保卫处的准备过后,李学武还是带了一句,那便是问题终究要有人来解决的。 这句话也给杨凤山一个提醒,保卫处的职责是保卫工厂,保卫工人,如果发生极端情况还有可能出手,正常的谈判还需要厂领导来做,保卫处不能,也没有资格做这些事情。 其实说来,厂领导应对的不可谓不快速坚决了,但老爷车似的反应速度在李学武看来还是有些幼稚。 厂广播站的讲话还在继续,但工人们已经没人听了。 结果就是,邝玉生还在那讲着,生产区的状况却是一时比一时严峻。 也是李学武布置的快速,生产区道路两边全是持械的保卫。 相关的单位门口还有持盾的保卫警惕第看着生产区交接班的人群,让局势不至于进一步滑向深渊。 而在生产区里流窜着的,那些喊的最凶的人已经被治安股盯上了,正在慢慢靠近,只等时机成熟了进行抓捕。 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下班的也越来越多。 出车间的人多,进车间的人少。 要说起来,这些人也不一定就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有一个看热闹的,就有一群跟着去看得。 这个时候的精神娱乐匮乏,哪能放过这么大的场面。 看着路边出现的保卫科,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小,一个个的也都沿着车间门口站着,等着看热闹。 最热闹的要数那些窜来窜去,喊这个骂那个的那些人了。 他们倒是想让队伍集合起来往外走,可怎耐人多声音也杂,再加上广播里的邝玉生严肃的语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懵。 李学武见着生产区那边的闹剧,把视线从队伍转移到了主办公楼的方向,这会儿杨凤山还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紧急会议。 而这次的主角李怀德更是迟迟没有现身,还真有股子稳坐钓鱼台的意思。 既然主角都还没上台,李学武这个唱配角的更是不能喧宾夺主了。 他站在楼上只看着保卫处各个部门的应对程度,时不时的还让身后的沙器之做好记录,以便下来后开会总结经验。 沙器之刚才还见着李学武皱眉头,这会儿却听见处长这么说,有些诧异地问道:“您不担心下面出问题吗?” “刚才是有些担心的,不过现在还好” 李学武再次看了一眼窗外便走回了办公桌继续办公了。 沙器之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咱们处室布置得当,您觉得可以保证不会出现问题?” “不,咱们处室即便是人员再次翻倍也不敢保证不会出问题”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看着沙器之说道:“我说还好是因为看到了生产区那些人的状态和表情”。 “状态?表情?” 沙器之不解地走到窗边拿着望远镜往外面望去,盯着生产区的那些工人仔细看了,嘀咕道:“没什么啊……” 李学武低着头处理着文件,听见沙器之的话随口回道:“你从工人的脸上能看到多少愤怒和怨怼?恐怕都是看热闹的吧”。 “啊?!” 这一句却是让沙器之如被醍醐灌顶了一般,再次把目光看向了生产区的那些人,这才如梦初醒了似的,转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您是说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 “你自己看不到吗?”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说道:“别让情绪迷失了眼睛,有的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沙器之点点头,问道:“那咱们的人手是不是撤回来,于主任可正带着人在楼下等着命令呢”。 “撤什么撤?!”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道:“我说的就一定准?你敢保证这种事情的走向?让他们等着,人群不散他们不能撤”。 “是!我明白了” 沙器之点头应是,眼睛再次看了窗外一眼,这会儿厂长却是带着厂领导已经从主办公楼出来了。 没坐车,也没走大路,直接抄了辅楼的小道往生产区跑了过去。 眼见着好戏开场,他也是提醒了李学武一句。 可李学武却是不为所动,仍然坐在办公桌旁,搞的沙器之也是不敢放下心去看外面,只能是一边服务着李学武递送文件,一边用眼睛看着外面。 李学武不用去看,光是用耳朵听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生产区是热闹,但也就是那些人闹的,杨凤山带人过去一定能摆的平,再加上有保卫科的人在,局面倒也能控制。 杨凤山跑得倒是快,拿着铁皮喇叭,苦口婆心地解释着厂里的政策和所做工作的意义,但工人们乱糟糟的,人数太多,说什么的都有。 谁不想住楼房,谁不想拥有自己的房屋,怎么可能让居民区项目处于现在这个状态。 邓之望今天被骂的最凶,他更是躲在楼上不敢下来。 当初让工人们义务劳动,说是多劳动的能提前分房子。 这些工人们没日没夜的上班,还得去工地上加班,搞到现在工地上的施工人员越来越少,轧钢厂的工人却是越来越多。 这特么可是如了厂里的意了,工人不要钱,干活卖力气,不比建筑工人来的实在。 可实在是实在,他们也得能干得了才成啊,关键位置没有了建筑工人,光靠轧钢厂的炼钢工人,这不是扯呢嘛。 今天杨凤山找邓之望问话,邓之望只有一句,给钱,没钱办不到。 这特么杨凤山还不知道没钱办不到? 可这轧钢厂里不是没钱嘛,当初允许邓之望用厂工人的时候杨凤山就知道会有今天,但他想的是由着邓之望把好平衡度,不至于出现今天的问题。 但很显然,邓之望缺钱,景玉农不给钱,结果就是,建筑工人减少,轧钢厂工人顶上。 眼瞅着居民区建筑工地的进度一天比一天慢,出力最多的那些人只觉得被骗了,今天骂邓之望格外的卖力气。 邓之望挨骂,景玉农也没跑掉,被骂的更难听,卖主求荣都出来了。 谁家还没有孩子,都是指着厂里生活的,好不容易等来了新厂,却是被告知没有招人的计划,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自己厂里扩产,竟然先安排其他厂的人员,这能行? 生产区的吵吵嚷嚷,李学武听得也是够无语的,都这个时候了,杨凤山还在搞小动作。 真当李怀德的手段是白给的,即便是他的坑挖的再深,这李怀德的后手也够他一受。 单说今天的工人罢工和游行就给轧钢厂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这完全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李学武对于杨凤山的做法不置褒贬,但他知道李怀德在楼上一定笑疯了。 “哗!!!” “处长!” 这边李学武正想着心事呢,站在窗边的沙器之听见外面的喧哗声便转身拿着望远镜去看,这一看差点吓得他挑起来。 “处长,厂长被打了!” “杨厂长?” 李学武也是有些惊讶,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接过望远镜这么一看,确实看见杨凤山捂着脑袋躺在地上,周围人往后退着,而外围的人往前挤着要看热闹。 “通知消防车动手,把水往院里喷,再让保卫科注意踩踏事件,最后通知治安股动手,一定要把打人的抓住!” “是” 沙器之快速地跑出了办公室,没一会儿李学武便看见水柱从天而降。 好像真的下雨了一般,这生产区的方寸之间瞬间成了大雨的焦点。 刚才还热闹的场面瞬间冷静了下来,互相躲闪着,要往外跑、往车间里跑去避雨。 而站在边上的人却是看出了端倪,知道这不是雨,这是消防科的水车。 有了外围人的指引,这些工人便都往外跑,保卫们则是做着引导工作,让人群往生产区疏散,有倒地的也都被拎到了路边,早有厂医院收治。 即便是李学武想的再周到,可还是发生了他不希望的事情。 在人群疏散开后,场地中间还是躺着好些人,全都是被踩在里面的。 消防科的水停了,保卫配合医院的医生进行了初步的处理,随后便用大卡车将这些人送去了医院。 沙器之也被水淋湿了,这会儿跑回来,看着李学武,满脸不解地问道:“处……处长……为什么要用水车啊……” 李学武转身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是因为水车才造成了踩踏?” 沙器之没有回答,而是就看着李学武,刚才的一幕给他吓的不轻。 如果不是他沿着楼体跑的,如果不是同事们帮忙,他也就被人群裹挟着,被踩在下面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盯着下面,解释道:“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往前挤,不浇水,你挤进去救人啊?” 说完指了指楼下道:“都是车间工人,挤摔倒地的能有几个,天热缺氧才是主要原因”。 “我……我不知道” 沙器之听见李学武的话反应了过来,脸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误会处长了,真恨自己的无知。 “杨厂长如何了?” “杨厂长……” 沙器之顿了顿,汇报道:“说是被一板砖拍在头上了”。 “怎么会有板砖?” 李学武皱眉道:“跟着厂长去的保卫没看见?” “看了,那板砖防不住” 沙器之苦着脸说道:“治安股说那板砖是从坛上抠下来的,正砸在厂长的脑门上”。 “人抓到了?” “是” 沙器之回道:“刚才我上来的时候那人正被带到审讯室,韩科长说在现场的时候初步审讯了一下,说是建筑工地干活最多的那个……” “知道了” 李学武皱眉看着满院的狼藉,对着沙器之吩咐道:“告诉审讯室,不要上项目,等厂里的通知”。 “明白,我这就去通知韩科长” 沙器之点了点头,也没汇报其他被抓人员的情况,转身往楼下去了。 “呵呵,这一下就叫自讨苦吃吧”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桌旁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视线却是放在了电话上。 “铃铃铃~~~” 果然,李学武要等的电话来了。 放下茶杯,李学武清了清嗓子,抿着嘴伸出手在电话上抓了住手指,随后一把抄起电话,急声问道:“是消防科嘛!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让你们……” “是我!” 李怀德的声音打断了李学武的训斥,不过明显的,李怀德的气势也是为之一降。 本来是要问责李学武的,但见李学武这边比他还凶,倒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这个电话他不能不打,保卫处在处理这件事情上面有些极端了。 本就是极端情况,却又是用极端的手法,不能不让李怀德发火。 实在是保卫处应对的太过于及时了,这应急预案演练确实不白做。 李怀德暗地里不满意李学武的做法,但明面上却是训斥起了李学武的保卫措施。 “到底是怎么搞的?能让生产区出事?能让工人上下班堵在一块儿?还能让工人把厂长打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李怀德的训斥很严厉,在电话里的火气很大,可现实中,对面的李学武不以为意,表情很是玩味。 而正在破口大骂,恨不得全楼层的人都能听见的李怀德也是手扶着嗓子,扯脖子骂着。 两人就跟相声表演一般,李怀德骂人,李学武捧哏。 李学武倒没什么,他知道李怀德骂他冲的不是自己,到头来累的也不是自己,随便骂。 而在一声声捧哏中,李学武也把生产区的具体情况,以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告诉了李怀德。 事情确实是突然发生的,包括厂长杨凤山上山视察的那一次,今天临时动手也给厂长点过了。 同时,李学武也跟李怀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有事办事,但不能出人命,更不能乱的没了底线。 底线就像是轧钢厂的内裤,没了可真就是l奔了。 好哥哥们,点点月票吧,今天三更!!! (本章完) 第629章 希望 第629章 希望 李怀德自然能听得懂李学武的话,虽然嘴上还在嚷着,但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他并不反对李学武的这种做法,更不认为乱就一定是好的。 今天这场闹剧就是他搞出来的,演员也都是他撺掇的,所有的节目都是他设计的,唯独那个用砖头砸厂长的愣头青跟他没关系。 不是推脱,是真的没关系,他很笃定自己没有安排这个人。 都知道是在玩表演,却是有人当真了,结果就是配合李怀德表演的杨凤山遭了殃。 刚才医院来了消息,轻微脑震荡,现在厂长还跟床上吐着呢。 李怀德是想着把握尺度了,可他选的那些人能带动气氛,却是压制不住突然袭来的愤怒。 现在李学武这么说了,他也是没脸再让李学武放人了。 不过他已经把这件事想到了,打电话问到了被抓的那个,就是拿板砖敲了厂长的愣头青。 李学武能说什么,抓到了,正在审讯。 李怀德吊了吊眼睛,夸了一句保卫处办案神速,随后要求李学武严惩那人。 这一次李学武却只能顺着李怀德意,回复说会按照规矩办事,但还是要听一听厂长的意见。 听到李学武这么回复,李怀德表面上很生气,摔了电话后的脸上却是浮现起了笑容。 严惩施暴者,李学武必须拦着的,因为这个人的本意是没有错的,居民区项目就是有问题。 而被打的杨凤山也一定不会让保卫处严惩这个人的,不然杨凤山一辈子都别想洗白了。 李学武让保卫科关着他,不想上项目,就是留给杨凤山来做人情的。 既然这个人都不严惩,那闹事的几个也就没理由严惩了。 李怀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深知李学武的正治思维有多么的灵敏,更知道李学武会怎么处理这些人,所以两人你来我往的,在骂声中就把这些事情定了下来。 要问李怀德为什么不在施暴者的问题上坑杨凤山一下子呢? 很简单,这种事情只能恶心杨凤山,但也更恶了李学武,得不偿失。 阴谋可以一时得势,但做不到光明正大。 李怀德玩的是高端局,阳谋为主,阴谋为辅,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看见李学武放下电话,沙器之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学武的脸色。 刚才在外面就听见了李学武的对话,更知道李副厂长在骂人。 本以为处长是难看的脸色,可现在看怎么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样子呢。 李学武就是在乐,乐杨凤山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乐李怀德机关算尽太聪明。 两个人下棋的技术在李学武看来都不咋地,但架不住棋逢对手,臭棋篓子遇见臭棋篓子啊! 当然了,这也是李学武的眼光高,见到了太多的龌龊之事,现在的你争我斗都很原始罢了。 沙器之被李学武脸上的笑容搞的有些毛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学武倒是没为难他,看着他还是一身湿,便招了招手,示意沙器之叫车。 沙器之不知道李学武要干啥去,但还是叫了韩建昆过来。 等追下了楼,上了吉普车,沙器之还想着换身衣服呢,却是听见处长吩咐去厂医院。 这一次的乱象不仅仅让厂长受了伤,让工人受了伤,也让保卫处的一线人员受了伤。 李学武要过去慰问自己处里的一线人员,还要跟厂长汇报应急处置的情况。 当时调动保卫处的命令是杨凤山下的,那李学武的回复自然也是对杨凤山的。 等吉普车到了厂医院,李学武示意沙器之跟着自己进去。 沙器之不知道咋回事呢,他这一身湿哒哒的,明明知道处长去见厂长,这个样子多寒碜啊。 可处长说了,他就只能跟着,到了病房门口,见着厂长的秘书,还有开门的徐主任,沙器之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可他的这幅模样却是让厂长秘书和徐斯年都玩味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没搭理两人的态度,推开了徐斯年往病房里面走了进去。 “厂长,您还好吧” “嗯” 杨凤山的状态不大好,眼睛眯着,脸色很差,头上用纱布包裹着,跟阿三有的一拼。 不过他是厂长,即便是状态再不好,也得见下面的干部。 尤其是……怎么还有淋湿了的干部? 杨凤山看过李学武身后的沙器之这才想起自己被砸后发生的事。 他就说怎么记得是下雨了的,可现在看外面晴空万里的,还以为脑子被敲懵了。 “这是……?” 沙器之被厂长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在徐斯年出言解释道:“当时比较混乱,幸亏消防科的高压水车解了围,驱散了人群”。 “是嘛~” 杨凤山睁开眼睛使劲儿看了看沙器之,又看了看李学武。 他现在脑袋有些晕,看眼前的人影也是虚的,双重或者三重都有可能。 李学武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厂长的手。 杨凤山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闭着眼睛问道:“那人……?” 李学武知道杨凤山问的是谁,回道:“抓到了,就在保卫处”。 “不要为难他,是我没有做好” 杨凤山的声音有些虚弱,每一句话都说的特别艰难。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保卫科一定会按照程序办案的”。 听到李学武这么说,杨凤山转过了头,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再次闭上。 抓着李学武的手使了使劲儿,低声道:“你做事,我放心,今天的事辛苦你了”。 “都是保卫处应该做的” 李学武将厂长的手放在了床上,招手示意等在门口的韩建昆进来。 韩建昆也是刚跑回来,李学武下车的时候就吩咐他去买东西,进来的时候手里便是刚才去买的水果。 李学武接过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低声对着杨凤山说道:“您注意身体,好好休养,我就回去了”。 说完见杨凤山点头便转身同徐斯年和厂长秘书握了握手,出了门。 徐斯年交代秘书照顾厂长,他则是送了李学武出来。 站在走廊上,徐斯年苦着脸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处理那人吧?” “你说呢?”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徐斯年,见他一副为难表情,便伸手点了点他的胸口,道:“别把保卫处想的这么低级,更别把我想的低级了”。 “这是哪儿话~” 徐斯年见李学武的表情微妙,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也怕你处理不好嘛”。 “你担心什么?怕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徐斯年,说道:“我这儿是保卫处,不是厂办,阎王老子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有什么怕的?” “我就是……” 徐斯年见李学武说完就走,忙追了出来,低声叮嘱道:“他是打了厂长,但厂长都不追究了……” “厂长不追究是厂长大度,但他打人的问题就不处理了吗?” 李学武一路走到了车边,由着沙器之给开了车门子。 “我可跟你说在前面,我李学武讲人情,但保卫处可不讲,别指望我影响下面办案”。 “嘿!嘿!嘿!” 徐斯年见李学武要上车,一把拉住了李学武,连声提醒道:“你是真糊涂啊,还是假糊涂”。 说着话使劲拽了李学武往一旁走了走,提醒道:“你处理了这个,那厂长可就跟工人势不两立了,你这可不是帮厂长,是在……” “你当我小孩子嘛?” 李学武反手甩开了徐斯年的手,反过来抓住了徐斯年的肩膀,低声说道:“该怎么处理我自然知道,但你也得清楚,厂长现在是玩火自焚”。 在徐斯年惊诧的目光中,李学武歪着脑袋笑道:“我这消防车能救他一次“火”,可装迷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得坐下来谈,把事情办好了”。 说完也不顾徐斯年的拉扯,李学武执意上了车。 等指挥车开走,徐斯年不由得一咧嘴,他就知道这孙子黏上毛就是猴,厂长的表演水平哪里能骗得了他去。 故意带着淋湿衣服的秘书来,本就没带好心眼子。 再见着厂长跟他打马虎眼,更是不玩儿好招儿了。 徐斯年只觉得这小子回去也一定憋不出什么好屁来,看似跟李怀德没什么关系,实则游离于厂长和李怀德之间,玩的比两人还高级。 这轧钢厂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一股脑的进来这么多妖孽,怨不得今年不得安宁呢。 等徐斯年回到病房,见着厂长望着桌上的水果发呆,便示意秘书去洗水果。 李学武的行动也真是快,那边正在处理着紧急情况,这边都准备了水果。 这小子还是第一个来看厂长的干部呢,桌上的这些水果不知道一会儿会让多少空手而来的干部们难堪了。 杨凤山被秘书打断了思路,见他去拿水果便是一皱眉头。 再见徐斯年回来,便招手示意道:“坐吧”。 徐斯年是深知厂长心思的,走到床边坐在了椅子上,低声汇报道:“我看他不像是有什么心思的,不然也不可能准备的这么充分”。 “嗯” 杨凤山点了点头,道:“就像山上看到的一样,保卫处的行动很果决啊”。 “这也是我要说的” 徐斯年看了厂长一眼,低声道:“这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保卫处离不开李学武,李学武也不好离开了保卫处”。 杨凤山看了徐斯年一眼,倒是没有反驳他的话。 这句话说的有些猖狂了,但实际上想来,也确实如徐斯年所说,并不夸张。 要是搁以前,杨凤山不觉得付斌能妥善处理了这次的事件。 即便是他,对于这么多工人涌进来闹事也是头大,可李学武只用了一台消防车就解决了问题,不能不说李学武的急智。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徐斯年知道,年中了,轧钢厂又要迎来一波干部调整的风口了。 即是年中总结,也是任务梳理,也是干部调整,从根本上考虑,是不冲突的。 徐斯年知道,厂长是有心动一动李学武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平调。 他也知道厂长的纠结,别的单位副职都好调,唯独保卫处的副职不好调。 李学武之于保卫处已经不仅仅是负责人这么简单的了,更深化到了组织建设的程度。 现在保卫处的人越来越多的开始学习李学武的办事作风,彪悍,狡猾,却又很守规矩。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从底层杀出来的都有股子草莽气,既凶恶,也仁慈。 厂长想动李学武也不是一味的寻求打压李学武,因为李学武已经打压不住了。 当初提拔李学武上位,为的就是重新整肃保卫处的纪律,提振保卫处的士气,恢复保卫处应有的严肃工作形象。 现在李学武都很好地完成了当初他们的目标,只不过是速度快了一些而已。 毕竟工作成绩在这儿,毕竟李学武当初的奖章在这,毕竟李学武现在获得的荣誉在这,轻易动不得了。 杨凤山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调李学武去生产管理处,既是磨炼,也是重用。 生产管理处是轧钢厂的核心部门,也是领导干部成长最快的部门。 不懂生产管理的干部最多也就是到副厂级,还有那么多人在盯着呢。 而懂管理,懂生产的干部前途不可限量,包括平级调动到其他工厂,或者升迁至其他工厂,这样的全能型干部也是占优势的。 特别关键的是,李学武有一枚劳动模范奖章,这是抓生产,抓安全最好的凭证。 杨凤山对于邝玉生是有些不满意的,倒不是不满意他的品格,而是能力。 要是往前推十年,那邝玉生的能力没的说,但现在不行了,邝玉生的学历和水平都是一个限制。 李学武一个保卫处的副处长都能在安全生产上面做文章,他一个主管生产的正处长却只知道故步自封,蝇营狗苟,哪里能让杨凤山满意。 倒也不是上次会议邝玉生背刺的表现惹恼了杨凤山,而是联合企业需要一个干部过去坐镇,思来想去,杨凤山觉得邝玉生就很合适。 故步自封换一个环境就是守成持重,越是激进的项目越是需要一个这样保守型的干部负责。 这件事杨凤山只在私下里同徐斯年问过一嘴,还没有上会讨论,可在徐斯年这儿却是当成了大事。 无他,李学武的布局他是眼看着要成了的,要真是调去了生产管理处,甭说李学武,李怀德都要炸毛。 保卫处的李学武动不得了。 生产管理处虽好,但一个副处长绝对满足不了李学武。 即便是答应未来会提他升正处都不可能了,权利就像迈步上台阶,生产管理处再重要也是正处级单位,保卫处再有局限性也是正处级单位,级别是一样的。 李学武现在是保卫处的实际负责人,去生产管理处任副处长,权利上面就不可能平级,怎么能让他满意。 再一个,这么年轻的保卫处长还不扎眼,但要换做是生产部门呢? 李学武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很直观的认知,更是对未来的路有了很目的性的规划。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的下一步一定是接董文学的班,去钢城。 生产管理处有的钢城都有,生产管理处没有的,钢城还有。 钢城炼钢厂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忍两年,去炼钢厂比去生产管理处要强的多。 现在只看董文学稳扎稳打,今年进谠委,明年将保卫处交给李学武,以炼钢厂一把手的身份升副厂级待遇是没有问题的。 再两年,直接调副厂长,那李学武就会沿着董文学的路子,以保卫处处长的身份去炼钢厂任职一把手。 工厂生产、安全、谠务等经验十足,三十岁前回轧钢厂,必然就是最年轻的副厂长了。 徐斯年不怀疑厂长的公心,也不怀疑厂长对于李学武的看重,但毁了李学武的路就等于结仇了。 李学武跟李怀德还不是一个概念,李怀德都多大岁数了,跟董文学一样,都是玩文的,李学武却不一样,说文武双全都是扯了,那小子偏好动武。 “嗯,这个再说吧” 杨凤山想了许久,看着徐斯年担忧的眼神也是把心软了下来。 刚才他一度怀疑徐斯年着了李学武的道,处处都要为李学武考虑呢,现在看来,徐斯年的话还是很中肯的。 徐斯年也不敢不中肯,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老虎,都特么不是啥善茬儿。 “书记刚才来电话,他已经同聂副厂长等人出面安抚工人,消弭影响了” “知道了” 杨凤山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又躺了下去,既然要装就得装的像一点。 今天的场面,如果他不挨这一下,不“脑震荡”还真是不好收场。 苦肉计有的时候很好使,只看当时人群退避的场面就知道了,都是普通工人,谁又愿意背着打伤领导的名声呢。 再有,保卫处在工人心中的震慑力度还是很强的,就看当时蹿出来的那些治安员就让参与这件事的那些人后怕不已。 多亏了他们没有什么胆子,要真是动手了,说不定被按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这一件事下来,后怕的可不仅仅是李怀德,还有杨凤山、杨元松等人,包括在场的工人。 都是在悬崖边上跳舞的,都保持着克制,唯独有人当真了,那就真的危险了。 李学武回到保卫处同韩雅婷见了一面,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往楼上走。 办公区的现场被保卫处封锁了,厂服务处的职工正在洗地,力求消除当时的影响。 洗地是真的在洗地,消防科的高压水车冲洗,保证什么都留不下。 包括厂长留在台阶上的血迹,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尊耀的,所以也没人跳出来要给那摊血做个见证啥的。 三楼,李学武回办公室的路上,路过综合办的门口,正遇到周瑶一身干练的警卫服装从办公室出来。 “处长” “嗯” 李学武嘴里应着,挑着眉毛上下打量了一眼周瑶,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处长……” 周瑶抬起手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脸色微红地问道:“我有哪儿不对吗?” “气场不大对” 李学武收回目光,对着身后沙器之说道:“你看呢?我说让她毕业后先去训练是对的吧?” “是,是有点儿” 沙器之笑了笑,见李学武迈步回了办公室,对着站在门口迷糊的周瑶解释道:“你这衣服穿的不对,太大了,放枪的位置也不对……” 就在门口,周瑶按照沙器之的解释,这才知道自己银样镴枪头,被处长看了个底儿掉,这不妥妥的贻笑大方了嘛。 见周瑶脸红,沙器之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事儿,处长没说你的意思,等毕了业去训练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饶有其是地拉着周瑶往旁边走了走,随后问道:“上次跟你问的,傅林芳的情况咋回事?” “沙主任,您怎么也这么爱打听……啊~” 周瑶嗔道:“我都问了,她跟王处长没有的事儿,王处长有家庭的,都是别人瞎说的”。 “呵呵,是嘛” 沙器之还是一如既往的轻笑,脸上的神色却是不信的。 这倒是让周瑶有些着急了,这事儿事关她同学的声誉,怎么能当玩笑来说。 “我可是拿您当前辈,当老师看待的,可不能这么欺负我们新来的” “呵呵,我就问你一句” 沙器之没在乎周瑶的色厉内荏,眼睛眯眯着问道:“你跟谁打听的?” “谁?我……” 周瑶的回答有些迟疑,看着沙器之的微笑,有些牵强地说道:“我跟好多同学都问过了,没有的事儿”。 “好吧,我信了” 沙器之已经能瞧出周瑶的意思了,笑着点了点头便往李学武办公室去了。 而站在走廊里的周瑶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沙器之所问的问题她并没有主动去打听过,但也能从傅林芳的话语中听得出一二来。 傅林芳同黄诗雯一样,都在服务处遇到了难题,不一样的是,黄诗雯选择了沉寂,而傅林芳选择了逆向求生。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傅林芳便适应了服务处的工作节奏,更是在王敬章的面前有了话语权,服务处上下虽然看不上这些新来的娃娃兵,但也不敢得罪了傅林芳去。 相比于站稳脚跟的傅林芳,黄诗雯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因为那些人不敢欺负傅林芳,转而对她风言风语了起来。 机关里就是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容许你占了别人的位置去。 当初你有多猖狂,今天的你就有多狼狈。 傅林芳倒是帮助过黄诗雯两次,但终究不在一个科室,也不能天天跟着她一起工作,所以后来黄诗雯都是躲着她。 傅林芳也是觉得没意思,便没再找过黄诗雯,反而是跟周瑶联系的多了起来。 周瑶好几次见到傅林芳都想问来着,但都没有开得了口。 毕竟姑娘和女人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周瑶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傅林芳的变化。 就连头发,傅林芳都不是刚来时的双马尾了,而是烫成了现在最流行的大波浪。 男人最喜欢的无非就是少女或者少妇,那如果是最像少妇的少女呢?或者是最像少女的少妇呢? 无解,这两样对于男人来说最是无解。 周瑶有些颓废地耷拉下脑袋,像是丢了灵魂的猫,一步一步往更衣室走去。 办公室这边,沙器之进屋后并没有跟李学武说起什么,有些事不到一定的程度是没有必要跟李学武说的。 为什么秘书会被别人尊重,因为他们的嘴让人又爱又怕。 李学武还好,是甚少主动问起这些小道新闻的,沙器之也少有在李学武面前说这些是非。 有些领导则不然,最是愿意听一些厂里的边消息,秘书便投其所好,处处打听这些。 沙器之跟周瑶主动问起傅林芳是因为他觉得傅林芳来保卫处找周瑶的目的不单纯。 李学武同王敬章的关系就差动手了,王敬章的人来保卫处还能有什么事。 也就是看在周瑶心思单纯的面子上,沙器之才没有说得狠了,要说小道消息,谁又能躲得过这些秘书的法眼。 都是给领导服务的,谁跟谁都没有仇,所以很多公共类的消息都是互通的,有些领导的秘书甚至会说些自己领导的小事来换取其他消息。 当然了,沙器之融入这个圈子全靠李学武的威名,毕竟能打又能写的领导太少了。 都能看得出李学武早晚要平步青云了,巴结不上李学武,沙器之也成啊。 王敬章在厂里的人缘可不咋地,要听他点儿消息还不是轻而易举? 跟新来女大学生的龌龊之事,怕不是所有领导都知道了。 要不怎么说厂里的领导各个都是好演员呢,谁又能看出他们心中想着什么,知道了什么。 李学武中午吃饭前被李怀德喊了下去,同书记等人一道去车间找相关的工人组织了座谈会。 又去厂医院慰问了受伤的工人和一线保卫人员。 最后在书记的主持下,同在家的几个领导一起开了个安全专题会议。 李学武在会议上简单介绍了今天的安全应急处置流程,讲了保卫处的不足和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重点是,李学武重申了安全稳定和谐的工作环境对于安全生产和工人生活的重要性,坚决打击治安犯罪现象,坚决抵制破坏当前稳定团结大好局面的行为。 保卫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会严肃认真地集中整治这一类的不法行为和现象,着重治理车间内部和机关内部的造谣攻击现象。 纪监书记薛直夫很是赞成李学武的行动意见,针对当前轧钢厂的纪律乱象着重强调了几点,均是附和李学武行动的主旨和方针的。 更是指出轧钢厂当前的重点工作应该把工人的思想建设放在首位,稳定人心同维护机器一样重要。 其他几位厂领导都做了表态发言,一致地认为维护当前局面的稳定胜于一切。 会议的最后,书记杨元松做了总结发言,开篇便讲了厂长被打住院的事情,严肃批评了会场内相关人员的工作。 副厂长邓之望、聂成林、景玉农,保卫处李学武等人都受到了书记的批评。 可以说,厂长在办公区内,被自己的工人打了,这是一件很严肃的正治类事件,影响很坏,很不好。 在会议上,杨元松也是同李学武强调了施暴人员一定是要严肃处理,整顿工人纪律问题。 在会议的最后,杨元松也是赞成了李学武的行动方案,但也强调了尺度问题,维护稳定的大方向不能变,打击报复要不得。 李学武从会场出来,李怀德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会议上没有点名批评他,但不点名才是真的批评啊。 本来他是想叫李学武去办公室谈谈的,但已经到了中午饭的时间,也不好不让李学武吃饭。 可等到下午一点多,再往保卫处打电话的时候,却是得知李学武去训练场了。 很突然,李学武中午吃过饭后,便叫了保卫处的负责人,制定了相关的纪律宣传和整治方案,一份交去了宣传处,一份交到了厂办,随后就出发去训练场了。 下午接到厂办转来的文件,李怀德还着重看了看李学武用一中午制定的方案内容。 且不说方案的内容,光是那厚厚一迭的文件纸就能知道,这份方案绝对不是特么今天制定的。 这也侧面地证实了一个传言,都说李学武的办公室保险柜里装着很多行动方案。 这些方案都是李学武组织各科室按照保卫处将要面临的各种问题制定的,如果遇到问题了,直接拿出来改一改就能用。 其实这就是应急双预案的引申,看似是个笑话,但时至今日,谁还敢笑话李学武的杞人忧天? 双预案正在全国推广,来轧钢厂参观的单位络绎不绝,那份获奖证书和荣誉奖章就在李学武家,谁敢小瞧了他。 保卫处的办公制度正在全厂推广,不是厂里要求的,而是各个处室的一把手自觉地学习和实施的。 每一份签字文件都有回执可查,每一份下派文件都有反馈信息登记,每一次会议都有文字记录,有迹可循。 杜绝推诿,杜绝蛮干、乱作为,保卫处的新气象正在影响轧钢厂,从中层干部开始。 李怀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的天,他现在同杨凤山一样,想的都是李学武。 短短大半年的时间,还真就叫这个年轻人把事情做成了。 一个干部最失败的作为莫过于这个单位离不开你,就像张国祁,就像王敬章。 而一个干部最成功的作为也莫过于这个单位离不开你,就像李学武。 同样是离不开,两相对比却是两种境界。 一种是自己想离开,领导不让你离开,一种是自己不想离开,领导想要你离开却是不得。 到底哪种更牛哔全看自己怎么想了。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牛哔,只觉得有点儿累。 这训练场短短几天他来了三趟了,今天进山名为检查工作,实则是看罐头厂的设备安装与调试。 并没有经过厂里,李学武以训练场的名义,保卫处小金库出资,同八一六团和红星村一起,把这个小作坊先弄起来了。 罐头厂的厂址就在训练场旁边,安全又方便运输。 现在不是农忙季节,村里和团里的人手还算是可以,土地平整,厂房建设都很快。 说是厂房,其实也就是几间砖瓦房,专门为了机械设计的加工场地,看着倒是立整的很。 李学武和齐耀武站在罐头厂大院里正说着什么,尹满仓却是满脸笑意地同村里的干部们比比划划地畅享着红星村美好的未来。 “一瓶罐头就能赚三毛,十瓶罐头就三块” 尹满仓右手扶着腰,左手挥舞着,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断了。 “你们想想,一个月生产它个一千瓶是多少钱!一万瓶是多少钱!哈哈哈~” “哈哈哈~” 尹满仓笑,村里的干部们也跟着笑,看得站在一旁的李学武和齐耀武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尹书记也是真敢想啊” 齐耀武抽了一口烟,笑着看了一眼那几间简陋的罐头厂,微微摇头道:“第一瓶罐头都还没生产出来,就敢想一个月一万瓶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打击尹满仓他们的乐观情绪,不用他来打击,等罐头生产出来,遇到一个个的问题时就会让他们有个清醒的认知了。 不过要真的说起来,李学武倒也不是对这处罐头厂失去了信心。 这个年代,别说不赚钱,干啥都赚钱,就是不让自己干而已。 这罐头再不好,再土,它也是罐头,赚不到三毛,还赚不到两毛嘛? 罐头厂的工人都是临时叫来的,技术是尹满仓学来的,一笔一划地记在笔记本上的。 最先实验的草莓罐头,因为现在只能找到草莓来来实验,才五月份,哪儿来的水果。 说是复杂,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步骤,等李学武他们聊的差不多的时候,车间里也传来了惊喜的欢呼声。 尹满仓第一个跑了进去,等李学武同齐耀武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被堵严实了。 还是尹满仓想起门口还堵着两个大“股东”呢,这才连推带踹的把围观的人赶走了,手里捧着两瓶红彤彤的罐头递道了李学武两人的面前。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的笑脸,不比这草莓罐头掉色多少,一样的红光满面。 同齐耀武对视一眼,李学武在围观众人的注视下,接了一瓶草莓罐头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玻璃瓶倒是不错,京城第三玻璃厂的产品,其实也是别的罐头厂订制的样式,老彪子同那边都图意省事儿,就用了大肚子样式的玻璃瓶了。 这样的罐头瓶在内装了水果和液体后显得很是好看,尤其是草莓的颜色,更显得喜庆。 李学武试了试罐头盖,还别说,密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上下晃荡了一下,瓶口也没有溢出。 内里的草莓也是比较完整,并没有变得粉碎。 那边齐耀武是个急脾气,已经使劲儿拧开了盖子,在一阵惊呼声,直接口对瓶口地往嘴里倒了半下。 “嗯!嗯!” 齐耀武眼睛瞪的大大的,用手指了指罐头,咽下嘴里的草莓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还真不赖,是那个味道”。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草莓本身就甜,再加上水,还能不好吃? 他是个文明人,咋能像齐耀武那么粗鲁,拧开盖子后先是品尝了一下罐头的水,再尝了尝罐头里的草莓。 “有点酸”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还是觉得那草莓能酸倒了牙。 不过能到现在这个效果已经很不错了,李学武还是在齐耀武等人的期盼中点了点头。 “噢!~~~” “噢!~~~” “成功喽!~~~” “哈哈哈!” 李学武端着罐头瓶哭笑不得地看着热烈庆祝的尹满仓等人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尤其是那几间简陋的厂房映衬下,这庆祝更显得寒酸和好笑。 不过李学武和齐耀武一样,都是衷心地希望罐头厂能够越来越好。 毕竟只有尹满仓等人才知道这小小的罐头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训练场终究是轧钢厂的,农垦终究是八一六的,唯独这处罐头厂,是红星村的。 不是股份结构,而是用工,这处罐头厂李学武同齐耀武商量了一下,暂时用红星村的人来负责。 齐耀武是认可的,毕竟他们的人来做不大合适,且山上的开垦任务还没有完成,没工夫来管理这个。 倒是赵振华对这个罐头厂比较上心,因为就在训练场的对面,他是决定每天都来看看的。 当前罐头厂还是以这种杂果罐头为主,毕竟水果还没有到大面积下来的时间。 因为没有冷库,也没有大份量的储存车间,所以罐头厂是具有时间限制的。 不过明天是美好的,尹满仓满脸的老褶子映衬着太阳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本章完) 第630章 儿女情长 第630章 儿女情长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愁杀人来关月事, 得休休处且休休。 李学武同齐耀武站在训练场的大门口,看着炊烟袅袅的村庄,看着欢声笑语、热情高涨的罐头厂。 看着生机勃勃的山林、草木,与夕阳同在的弯弯淡月,一时相顾无言。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李学武对于这首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月儿弯弯照耀着九州大地,尹满仓这些人在欢喜收获,李学武同齐耀武在望月惆怅。 月亮看着尹满仓等人笑弯了嘴角,再看见李学武两人的惆怅,不由得骂了一句:你们的愁成这幅德行看我干啥,管我屌事! 李学武和齐耀武被月亮骂了还能怎么着,能够宽容就宽容它吧,毕竟它只是个屌毛。 “走走吧” 齐耀武示意了一下李学武,往上山的路上走了走。 李学武也看得出齐耀武的迷茫与惆怅,无奈地跟了上去。 早都到了下山的时间,齐耀武拦了他几次,这一次算是单独谈谈了。 其实李学武也想跟齐耀武谈谈的,关于训练场,关于山上的农垦,关于治安大队,关于……好多事。 沙器之见齐团长找处长有事便没有跟上去,而是拉开车门子跳上了车。 韩建昆看了沙器之一眼,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烟。 “不抽了,戒了” “呵呵,咋地了?” 沙器之见韩建昆不抽,他也没抽,将香烟都放回了烟盒,嘴里轻笑着问道:“你处对象了?” “没” 韩建昆的话一向很少,眼睛看着李学武的身影,神情很是专注。 司机的职责有的时候还负责保卫领导的安全,而作为保卫处处长的司机,韩建昆的身上是一直都有枪的。 于德才特批,允许韩建昆带枪上岗,遇到事情先保护好李学武。 要说起来,李学武的身手也是没问题的,但有的时候李学武毕竟不方便做这些事,于德才想的很周到。 这会儿韩建昆把车打着了火,眼睛盯着前面的李学武,不敢离开太远。 沙器之见到韩建昆这么负责,也是不好说什么的,只是提醒道:“处长要跟齐团长谈事情,不好跟的太近”。 “知道了” 韩建昆应了一声,默默地把距离拉开了一些。 沙器之笑了笑,问道:“上次处长说给你介绍对象,怎么着了?” “没成” 韩建昆再次看了沙器之一眼,解释道:“可能是觉得我很无趣吧”。 “哪能呢,你这是专注” 沙器之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总不好直接说出来。 “没关系,好姑娘有的是,你跟着咱们领导,还怕没发展?到时候媳妇儿还不是手扒拉挑啊~” 韩建昆的嘴角动了动,他本是不善言辞的人,又是给李学武当司机,自觉地把嘴管住了。 要说起来,他也是有些着急了,倒不是他有多想结婚,而是顾忌母亲。 自从父亲出了事儿以后,他便觉得母亲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除了买菜很少上街,平日里多是对着门口发呆。 现在给李学武开车,母亲是很赞成的,要他不能好高骛远,李学武对他们家有恩,更要懂得感恩。 这一次虽然相亲没成,但母亲还是很欣喜李学武能惦记着他的事情,觉得这领导不白服务的。 “是我妈” 在沙器之惊讶的目光中,韩建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妈着急了”。 “不着急,慢慢来” 沙器之难得的见韩建昆主动开口说话,也是笑着劝慰道:“总要找个可心的,满意的,孝顺的”。 “嗯,是要找个孝顺的” 韩建昆点了点头,道:“我的性格如此,我妈又是那样,总不好让人家受了委屈”。 两人就这么聊着,韩建昆控制着指挥车慢腾腾地跟在李学武和齐耀武的后面。 月上柳梢头,李学武可不想跟齐耀武相约黄昏后,握了握手,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 韩建昆见李学武握手,便知道谈话结束了,开着车越过了两人,随后便是一个调头,缓缓地停在了李学武的身前。 沙器之跳下车,给李学武开了车门子,李学武看了看训练场的方向,没多远,便跟齐耀武摆了摆手,上了车。 等车开过红星村,李学武对着韩建昆催促道:“尽量早点回去,别饿着”。 韩建昆应了一声,脚下踩了踩油门,车便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沙器之转回身,笑着说道:“刚才说小韩的对象呢,您啥时候再给介绍一个啊?” “呵呵,不着急的,好姑娘有的是” 李学武笑着宽慰了韩建昆一句,心里却是对这个司机有些头疼。 要说小伙儿也是好小伙儿,工作认真,生活态度好,又是退伍回来的,人品没问题,还有这么体面的工作。 上次给他介绍的是厂里招待所的姑娘,大高个,样貌和家庭都合适。 人家姑娘也是相中他这人和职业了,可就是为难他的性格。 工作的时候问一句答一句,你等处对象的时候就别这样了。 韩建昆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人家姑娘问一句他说一句,好像不喜欢人家似的。 这处对象哪儿能都是人家姑娘主动地,找了他两次便托秦淮茹说了不合适。 李学武也是无奈,还能怎么着,秘书不好找,司机更不好踅摸。 他想的是韩建昆文化水平不高,倒适合在自己身边多历练历练。 韩建昆家里的两个哥哥都是文化人,他爸这工程师不白当,唯独在小儿子身上失了手,没教出来。 本来李学武觉得,就依着韩建昆这条件,家里有楼房,有工作,家庭成员简单的,这介绍对象还不简单? 万万没想到被打了眼,这小伙子要砸在他手里了。 以后可不敢再随便给人应介绍对象的事情了,他自己的感情还没处理明白呢。 即便是韩建昆开了快车,可等李学武到家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 李学武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也不好留他们两个吃饭,便摆手下了车。 等进了大门,秦京茹有些诧异地看着李学武的一身土问道:“您这是干嘛去了?” “上山了” 李学武的一身土也是没有办法,这几天没下雨,山上的风大,那土道免不了起灰尘。 跟齐耀武在路上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路上的灰尘,再加上回来的这一路车窗开着,哪里能没有土。 李学武站在院里使劲儿拍了拍,却是被秦京茹叫停了。 “快别拍了,拍不下来,还都是灰,换下来我来洗吧” “上楼还不是带上去一身的土?”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看了看走到门厅来看自己的老太太。 “奶” “上山了?” 老太太见李学武跟他打招呼,便走了出来,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咋不进屋?” “没事,刚才说我衣服上的土来着” 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伸手轻轻掐了掐闺女的大肥脸,随后问道:“你们吃过了?” “都啥时候了,还以为你不回来吃了呢” 老太太抱着李姝躲开了李学武的手,见着李姝皱眉头,还伸手打了李学武一下,嗔怪着说道:“再掐都成噜噜脸了”。 “有事情要谈,耽误了” 李学武苦笑了一声,换好了拖鞋,冲着楼上示意了一下,问道:“顾宁在楼上?” “是,看书去了” 老太太应一句,将李姝抱着放在了金鱼池的台子上,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来看着她,我去给你取衣服吧”。 “没事,我叫顾宁帮我拿就成” 李学武对着老太太笑了笑,说道:“她知道我衣服在哪儿”。 老太太却是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嗔道:“她在看书,就别打扰她了”。 说完看了秦京茹一眼,道:“京茹上去帮他拿衣服,找不着就问小宁”。 “哎~” 秦京茹看了李学武一眼便往楼上去了,老太太则是又将李姝交给了李学武来照看,自己往厨房去了。 “不用热菜了奶,我自己对付一口就成” 李学武扶着闺女看金鱼,嘴里对着去了厨房的老太太说了一句。 老太太却是没应声,又不是多麻烦,自己家,怎么可能让孙子吃凉菜。 李姝被爸爸扶着,手指点了点金鱼池,对着叭叭咿咿呀呀地说着。 见李学武光顾着跟太太说话也不搭理她,便使劲指了指金鱼池的水泡眼喊道:“姨!” “姨在哪儿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闺女,现在李姝着急了也学着大人说话,鱼还是说不清楚,只能喊出姨来。 “姨!” 李姝见着爸爸回应了自己,也是乐的露出了小牙,跟着叭叭叫了一声。 李学武抓了闺女的小手往水里探去,想让闺女摸摸金鱼,却是被李姝使劲往后抽着手。 “呀!” 别看李姝喜欢金鱼,但让她去摸还是怕的厉害,这会儿被李学武强拉着去摸,直接急了眼。 “咬哦!咬哇!” “哈哈哈~” 李学武见着闺女着急的开始学着老太太吓唬她的样子吓唬自己,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哇!叭叭!打!” 李姝是真害怕了,使劲抽回了小手,对着李学武就是一下子。 李学武是边笑边躲开的,现在闺女的小手可有劲儿,打一下他也是有些受不了。 李姝报仇不得便是气的呀呀直叫,再抬眼看见妈妈下楼了,伸出小手就要妈妈抱。 “逗她干啥” 顾宁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下楼来接了李姝。 李姝有了撑腰的,使劲拍了李学武一下,算是报了刚才的仇。 “这闺女不可爱了,怎么能打爸爸呢~” 李学武笑着要去亲闺女,却是被李姝嫌弃地推开了。 顾宁颠了颠李姝,对着李学武问道:“还没吃呢?” “我上哪儿吃去” 李学武就知道这小媳妇儿还是抓他回家的时间,一定是听了秦京茹说了自己上山去了,这才从楼上下来的。 再往前推,那便是见自己晚饭都没回来,生闷气上楼去了。 “荒郊野岭的,就算真的有饭店我也不敢吃啊,再是个黑店,或者妖怪开的店怎么办?” 顾宁见李学武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便扯了扯嘴角,抱着李姝去了餐厅。 李学武接了秦京茹递过来的衣服便往一楼的卫生间走,到了门口还转身看了秦京茹一眼。 秦京茹也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洗了……” 李学武学着顾宁扯了扯嘴角,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京茹冲着李学武的背影撅了撅嘴,心里暗自嘀咕这人可真难伺候,脾气跟狗似的。 等李学武洗了澡,换了衣服走出来,餐厅那边已经热好了饭菜。 “晚上炖的茄子和土豆,我们都想吃辣椒了,便放了一根” 老太太笑着解释了一句,同时示意李学武坐下吃饭。 李学武端了饭碗,看了餐厅里的几人笑着说道:“以后也是一样,我不回来不用等我,该吃饭吃饭,我如果没打电话回来的话给我留一份饭就成”。 “还是不要太辛苦,早点回家来” 老太太知道李学武辛苦,劝着道:“吃饭要准时,不然肠胃要出毛病的”。 顾宁倒是没说啥,只是起身给了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李学武手边。 李学武对她笑了笑,惹得顾宁抿着嘴躲了他的视线。 用过晚饭,李学武陪着李姝往院子里转了转,夜里天上没有云,月亮锃亮不说,星星也看得清楚。 李姝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指着天上亮晶晶的星星跟爸爸分享她的惊喜。 李学武却也是笑呵呵地应着闺女的惊讶,父女两个全都忘了晚饭前的不愉快。 带着闺女数了数星星,李学武又教闺女唱起了儿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新星~” 顾宁本想回二楼看书来着,但见着李学武抱着李姝站在院子玩的开心,便也就跟着走了出来,斜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父女两个。 “那是什么?” 李学武指了指天上,自问自答教着闺女道:“星星~” 李姝拍了拍小巴掌,也是乐得跟爸爸玩耍,这会儿牙牙学语:“呀呀” “那是什么?” “月亮~” “呦呦” “那是什么?” 李学武也是被闺女的学舌逗笑了,指了指门廊处的顾宁问了一句,随后教着闺女道:“那是妈妈”。 “麻麻~” 这一句李姝学的倒是快,相处了这么多天,李姝已经会跟顾宁叫妈妈了。 顾宁看着李姝也是露出了微笑,学着李学武跟李姝招了招手。 李姝好像得了什么奖励似的,拍着小手乐。 李学武又指了指自己,笑着道:“这是爸爸”。 “叭叭~打!” 李姝前面学的倒是挺好,不知道咋地,轮到他这儿就给加了一个打。 “打爸爸啊?” 李学武也是被气笑了,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笑问道:“你这小袄是不是漏风了?” 李姝却是不怕他,指了指天上的星星跟李学武又开始扯起了别的,反正就不正面回答爸爸的话。 李学武蹲下身子,示意要把李姝放在地上让她自己走,李姝却是紧紧地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不愿意下地。 白天还行,可到了晚上李姝总怕黑,更是不愿意下地自己走。 李学武逗了两下,却是又把李姝逗急眼了,挨了闺女一个大巴掌也不敢再逗了。 父女两个的互动却是看得站在门口的顾宁抿嘴偷笑不已。 李学武见着顾宁偷笑自己,便将李姝抱着要往顾宁那边扔,却见李姝张开小手就要顾宁抱。 顾宁走下台阶接了李姝,得了李姝一个 mua~ 李学武心里瞬间不平衡了,刚才他抱的时候怎么没有呢。 “来,闺女,给爸来一个” “嗯~~” 李姝见着爸爸把脸凑了过来,就知道要她干啥,使劲扭了身子躲开了爸爸的脸。 “完了完了,这闺女不能要了” 李学武故作生气地看了看李姝,随后示意自己要往屋走了,不跟李姝玩了。 李姝却是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拜拜了您呢~ “小没良心的!是不是不知道谁天天早上给你取牛奶的!” 李学武气呼呼地转回身膈肌了闺女几下,惹得闺女又开始张牙舞爪了起来。 这小姑娘可厉害,一点儿亏儿都不吃,惹急眼了都敢下牙咬。 顾宁轻轻拍了拍李姝,瞬间便让小魔头变成了小淑女。 “回屋吧,再闹她又要不睡觉了” 顾宁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便抱着李姝往屋里走了。 李学武跟在后面对着闺女做着鬼脸,逗得李姝咯咯咯的直笑。 老太太是乐意看见孙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这个时候才不会上前去接李姝,只在沙发那边坐着听匣子音儿。 李学武开了老太太那屋的房门,同顾宁一起哄了李姝睡觉。 李姝倒也是好哄,顾宁把她放在悠车子里也不管她,而是同李学武轻声说着话的工夫就能睡着。 看着李姝安静的小脸,李学武都舍不得大声说话,深怕吵到了她。 指了指李姝,示意顾宁来看,顾宁看着甜睡的李姝也是会心的一笑。 夫妻两个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李学武深怕闺女热着,更是门都没敢关。 “睡着了?” 老太太伸手关了匣子,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李学武上前扶了一把,却是惹得老太太笑着推开了他。 “真当你奶奶七老八十了呢” “您也真是,都不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李学武同老太太开着玩笑,看了顾宁一眼,道:“以后这事得当着李姝的面做,也得教教她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快去睡觉吧,就知道胡闹” 老太太是被孙子哄的开心的,但也架不住李学武这么哄着,笑呵呵地推了李学武,示意两人赶紧上楼去。 等夫妻两个回到二楼,顾宁去关了书房的灯,李学武已经上了床。 见顾宁走回来,继续说起了在楼下哄李姝时所说的话题。 “妈什么时候走?” “说是下个月中前” 顾宁刚才在楼下说的便是今天回家同母亲聊到了工作的事。 “报社在羊城也是有分支机构的,母亲调过去也是方便,至少比嫂子方便些”。 说到这,顾宁又补充道:“嫂子的情况麻烦些,我们医院在我哥那边是没有单位的,那边的接收也是个问题”。 “要不要我找找关系?” 李学武见顾宁上床便伸手揽过了她,轻声说道:“卫青他爸就在大哥那边的城市,如果不行我就问问他去”。 “再看看吧” 顾宁低声叹了一口气,躺在李学武的怀里说道:“妈决定晚走就是放心不下嫂子和我,再等嫂子半个月,办不下来就要爸找关系办了”。 “不至于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顾宁,道:“大哥他们两个都是在役,又是这种情况,还能不叫他们要孩子不成?” “说是这么说,可……唉~” 顾宁的手轻轻抚了抚李学武的胸膛,想到母亲和嫂子千里奔波只为了与爱人相聚,她便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感觉到幸福的。 “这几天我找时间再去家里一趟” 李学武轻轻亲了顾宁的额头,劝慰道:“昨天去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跟妈也没说几句话,只叮嘱我照顾一下那边的家里”。 其实丈母娘是想让他把那边家里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都划拉走,就连钥匙都给了他。 李学武哪里看不出丈母娘满眼的不舍,总不好为了那些东西让丈母娘伤心。 说是暂时用不到,可李学武知道这场风暴的时间,丈母娘是不知道的。 丈母娘也是心疼女儿女婿,又心疼自己家里,心疼自己的工作。 李学武不差那些物资,劝慰了丈母娘几句,言说会经常回去看看家里,帮忙照顾着不至于有了闪失。 其实那边的房子说是顾家的,却也不是,那边的大院是家属院,那幢别墅对应着老丈人的级别和分配的待遇。 老丈人和丈母娘以后在还好,一旦不在了,或者大舅哥和小舅子级别不够,房子和待遇还是要收回的。 不过在丈母娘看来,那处住了许久的房子就是家了,这一次折腾,却是家散了一般。 大儿媳去了大儿子身边,自己去了爱人身边,闺女出嫁了,小儿子还在上学。 李学武也理解现在顾宁的心情,所以只能安慰着。 “哎,说到孩子,我跟大嫂说去家里拿药,她怎么没去?” “还有呢~” 顾宁不满李学武挪动身子,轻轻拍了李学武一下,就像李姝不乖的时候那样轻轻拍一下,就觉得李学武会老实下来。 李学武却是笑着道:“那个,媳妇儿,大嫂都为了孩子这么努力,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学习学习好榜样?” “你~!不许闹!” 顾宁就知道这坏人动了坏心思,刚才在被窝里就顶了她,果然,现在三句话不到就开始耍坏。 “我这可不是跟你闹” 李学武满脸的笑意,嘴里的语气却是无比的认真:“妈可是交代给我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顾宁也猜到了李学武要说什么,见李学武饿虎扑食的模样,只能用手推着李学武的肩膀勉强躲着。 李学武撑着身子,嘴角坏笑道:“我可是跟妈保证了的,一定完成任务~!” “呀!呵~” 顾宁被李学武扑过来实在撑不住,只能使劲捶了几下李学武的肩膀和后背。 李学武哪里管那些,媳妇儿的小拳拳这个时候是不重的,待被窝里坦诚相见,一个迅雷不掩耳姿势便叫顾宁放弃了抵抗。 “嘶~” 顾宁刚才打的那几下不疼,这会儿在李学武背上抓的这一下却是疼了一下。 李学武也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顾宁的激动,俯身看着媳妇儿,轻轻伏下了身子…… —— “叭叭~叭叭~” 李学武还没起床呢,便在耳边传来了闺女的说话声,待一睁开眼睛,却是见着闺女正趴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顾宁则是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梳妆台边上拢着头发。 “起这么早?” 李学武抱了闺女,又对着顾宁问了一句。 也真是的,昨晚累的只瞪眼睛咬自己,今早起来却又是神清气爽的,女人还真是神奇。 李学武的身体还行,昨晚为了丈母娘交给他的任务奋斗了三个多小时,一般人哪里顶得住。 “睡不着了,就起了” 顾宁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满眼的万种风情,惹得李学武又要动粗。 “老太太可都出去溜一圈儿回来了,你还不起~” 顾宁看李学武一眼就知道这人要干啥,眼神示意了门外一眼,话里还警告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这是扯了扯嘴角,低头跟闺女对视了一眼,随后拿了闺女的小手对着顾宁的方向挥舞着说道:“打~” 李姝随之瞪大了眼睛,赶忙从叭叭手里抽回了小手,还背在了身后,看着顾宁满眼的无辜。 “嘿,你是啥意思啊你!” 李学武膈肌着闺女,不满地笑道:“你不应该跟叭叭站在同一阵线的嘛!” 李姝被膈肌的没法,使劲往后躲着,大眼睛看着叭叭,嘴里已经喊了出来。 “呀~!” “呵呵呵~” 李学武非常懂闺女现在的心情,那就是:你自己作死别带上我啊! 顾宁走过来将李姝抱了起来,对着李学武说道:“赶紧起吧,楼下就好饭了”。 “衣服呢?” 李学武耍赖皮似的往床上一躺,顾宁不给找衣服就不起的样子。 顾宁也是没法,这坏人上次就去自己家里告了自己一状,从那以后就赖着自己给他准备衣服。 等顾宁找了衣服出来,李学武这才坐起了身子,看着顾宁翻白眼,还不忘得意地打了个哈欠。 顾宁见李学武故意的,便抱着李姝躲了出去,往书房那边去了。 李学武这边收拾完,走出主卧的时候正见着闺女坐在大班台上玩着一把手枪。 这手枪不是李学武的那把,他的刚才已经装进手包了,这一把却是他当初送给顾宁的那一把。 “你不是说放家里找不到了嘛~” 李学武走到书房门口,笑着看了看那手枪,又笑着看向了顾宁。 原来结婚后李学武问起这把手枪,顾宁几次都推脱放在家里了,又说找不到了。 说来也是啼笑皆非,顾宁的这把枪是杀过人的,是当初李学武从前女友手里缴获的战利品。 他自己的那把 m1911更是出奇,是他干掉了自己的准大舅哥缴获的战利品。 世间的缘分好奇怪,细想起来真是不够笑的。 顾宁倒是不在乎这枪以前是谁的,做过什么,她只知道当初一个满脸真诚却又极为别扭的年轻人把枪放在了自己枕边。 “是放在家里了啊,昨天回家妈找到了” 顾宁的回答无懈可击,一边学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边教给李姝怎么拆枪。 李姝却是喜欢拆东西,但她都是喜欢摔或者砸的,似是手枪这样的铁疙瘩她还真是有些头疼。 看着妈妈动作麻利地将枪拆成了一个个零件,随后又装成了一个整体,李姝只当这小玩意儿是玩具一般。 再看过几遍后,李姝也能凑手装上那么一两个不费力气的,乐的小牙都笑出来了。 李学武听见楼下叫吃饭的声音,走进书房抱了闺女,对着顾宁笑道:“你还真准备让咱们闺女不爱红装爱武装啊”。 说完亲了闺女一口,满眼希冀地看着李姝说道:“以后我闺女得是个淑女,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才行”。 李学武这边自说自话,却是又亲又抢了李姝的“玩具”终于惹恼了李姝。 “打!” 李姝嘴里喊着,上手就是一巴掌。 李学武倒是躲的快,可眼睛里希望闺女长大以后成为淑女的光芒顿时破碎了。 就看闺女这股子狠劲儿,就看这出手的速度,好像距离淑女越来越远了。 早饭过后,李学武目送了顾宁上班,自己也是坐在客厅了听了一会儿收音机里的新闻,这才等来了沙器之。 “处长,今天炼钢厂的杨副厂长回来,约您中午见面的” 车上,沙器之在汇报完今天的行程过后,特意叮嘱了这个事情。 李学武点了点头,眼睛看向窗外,心思却是飘到了钢城去。 闻三儿那边进展的还算是顺利,过去的几人都安排在了关键的位置锻炼着。 张万河虽然有些不满意李学武的这些调动和安排,倒也只是嘴上说说,在行动上很是配合。 炼钢厂那边,老师董文学正在执行他们一起定下的计划,项目进展顺利,算是率先迈出了变革的第一步,给轧钢厂做了一个好例子。 一切都很顺利的外表下,却是埋藏着李学武心忧的难题。 李学武早就发现了老师的困境,那个服务员的事情一直都在让于德才监视着。 可山高水远的,于德才也仅仅是通过炼钢厂的旧关系打听着,真要动用人手去盯着,董文学那边也是不乐意的。 再有就是炼钢厂的人事架构,几个副厂长都不是一条心,背后都有着各自的关系网。 能配合董文学不全都是因为董文学的人格魅力和工作能力,这里面也有轧钢厂一力支持董文学的原因。 如果有一天,轧钢厂的人事结构或者权利意愿发生了改变,那董文学的处境又该如何呢。 天下的事情不能都是一个人做的,李学武虽然忧心钢城,但也是不好直接出手去帮老师做事的,别说老师不愿意,就是钢城的本土派也是不愿意的。 周一杨宗芳就打来电话,说是周三回京述职,约了李学武中午在轧钢厂谈事情。 能约在轧钢厂,又是他跟领导谈话结束后的时间,李学武大概也能明白杨宗芳的意思。 杨宗芳是李学武提议安排去的炼钢厂,算是跳出了纪监框架,迎来了进步的快车道。 他是很感念李学武的人情的,也愿意同李学武这样的资深潜力股处朋友。 但他是书记一手提拔的,又是承担了轧钢厂组织上的重任,协同董文学整肃炼钢厂的纪律,恢复炼钢厂生产秩序。 杨宗芳对李学武的印象很好,对董文学的印象更好。 董文学是轧钢厂少有的学院派,有很深的理论基础和文化水平,轮职过很多部门,有很高的管理才能和水平。 对于这样的领导,杨宗芳自然是愿意配合的,加上轧钢厂对于炼钢厂的整体要求,前期两人的配合很是默契。 但杨宗芳这个人在纪监部门待的久了,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子锐意,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在陆续听到有关于董文学的一些传言后,本着对同志认真负责的态度,杨宗芳侧面了解了一下董文学的个人生活问题。 可了解到的结果并不乐观,至少在他看来,董文学是做错了事的。 这在同李学武一见面后便表现了出来。 中午,杨宗芳在同几位主要领导谈过话以后,约了李学武在招待所的园休息区里坐坐。 秦淮茹的脑子确实是够用的,加上张松英这个臭皮匠,两人在风景秀丽的园里安置了几处休息区。 树荫下,圆石桌,两杯茶,看开落、云卷云舒,确实惬意。 用过午饭,李学武由着张松英引着来了这边,杨宗芳却是已经将茶沏好了,就等着他了。 “杨副厂长等了好一会儿了” 张松英也是能说会道的,笑着同杨宗芳打了个招呼,端了茶壶给李学武两人的杯子续了茶水。 也不等李学武开口,放下茶壶后,又对着两人客气道:“这边的休息区也是刚弄好,恕招待不周了,二位领导先喝茶,我去洗些水果来”。 说完便袅袅婷婷地迈步离开了。 杨宗芳一直都没有说话,眼神观察着张松英,也观察着李学武。 但见张松英离开,而李学武的眼神愈加的玩味,杨宗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也” 说完这一句,杨宗芳却又是懊恼又是无奈地叹道:“但总要有个底线的吧,难道非要闹个人间皆知,满城风雨才好?” 李学武知道杨宗芳这一上来就开喷不是对着自己来的,抬手示意他饮茶,自己也是端起茶杯道了一声天热勿躁。 杨宗芳自然不会冲着李学武开喷,但他又不得不跟李学武说这个。 董文学之于李学武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杨宗芳最是知道,当初董文学和李学武两人在保卫处的那一番作为明显就是关系亲近的样子。 至于说什么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杨宗芳是信也不信的,这机关里叫师傅的还少了? 再去车间看看,师傅和徒弟反目的不要太多,无非就是利益关系。 要说董文学同李学武有密切的利益关系这才是让杨宗芳忌惮的地方。 现在跟李学武说起这个,也是书记那边给了他压力,这一次回来,就是向轧钢厂的几位领导汇报炼钢厂的工作。 他是负责纪监的副书记,也是负责安全的副厂长,关于董文学的事情让他很为难。 以后出了事情,如果他没有及时的汇报,到头来他也是要受到领导的埋怨和疏远的。 要说这些重不重要,还是得看具体的,如果李学武跟董文学的关系至关重要,杨宗芳跟李学武的关系又很重要,那这件事还是私下里解决的好。 至于上面,只要事情在盖子下面处理掉了,即便是事后领导说了他几句,相比于跟李学武的关系进一步发展来看,还是值得的。 这一次为什么要约李学武来谈话,就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如果李学武表现的不在乎钢城,或者无法应对董文学那边带来的问题,那他杨宗芳可就公事公办公办了。 当然了,李学武特别理解杨宗芳现在的心情,更是理解他现在这么做的道理。 这也就是杨宗芳,如果换做是自己,早就开始玩横的了,哪里还能容许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在这里面乱跳。 你当这是请客吃饭呢? 还特么搞儿女情长,在大是大非面前,李学武看得特别清楚。 也就是老师,董文学的性格偏文弱,不善于处理这种赖皮缠,换一个人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你看看王淑敏敢不敢跟李学武挑牙扎刺的! 今天三更求票票啊~~~ (本章完) 第631章 儆猴的鸡(今天第四更,加更求月票 第631章 儆猴的鸡(今天第四更,加更求月票) “我这嘴里比这茶都苦” 杨宗芳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学武,迭着右腿苦着脸再次叹了一口气。 李学武却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要是老这么叹气,中气都没了,小心回家嫂子查岗”。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老师吧” 杨宗芳见李学武打马虎眼,不满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挑着眉毛问道:“你都说说,你跟董书记都学着啥了?” 李学武看着杨宗芳疑惑地挑了一下眉头,反问道:“什么意思?” “呵呵,装傻是不是?” 杨宗芳看了一眼招待所方向,那边张松英就站在窗子边上望着这边。 不用怀疑,只要李学武招招手,那招待所的副所长就会把他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这不比董文学在炼钢厂来的牛哔? 且看看招待所这位,哪敢像是王淑敏那般耀武扬威乱搞小动作的。 倒不是杨宗芳觉得李学武跟这位副所长有什么苟且之事,只是觉得御下之道董书记可比不上眼前这位“学生”了。 要说女人的事,在这个时候也是事,也不是事,杨宗芳虽然是纪监的,但也没有闲的专门去抓这种狗屁倒灶的问题。 他不满意董文学是因为王淑敏在炼钢厂的一番折腾,都在暗地里玩起了卖官鬻爵的勾当了,这不是且找死呢么。 “呵呵,我是真没听明白”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董书记文采斐然,亦是前辈,也是名师,我学到的自然不胜计数”。 杨宗芳撇了撇嘴,道:“道貌岸然这一点其实你也不用学,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端着茶杯再饮一口茶。 再放下茶杯,各自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招待所园里的风景无限,但两人的时间有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闲扯淡。 “我这次回来可不是我申请的” 杨宗芳看着李学武正色道:“年中了,厂里是要有一些人事变动的,你就真没考虑过这里面的问题?” “考虑什么?”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碧波荡漾的团结湖,声音却是坚定地问道:“是我能变还是你能变,亦或者是炼钢厂要变?” “你也不要这么笃定” 杨宗芳点了一支烟,将烟盒扔在了桌子上,看了眼对面钓鱼的老干部,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说不定你这副处长都要动一动”。 “呵呵,不可能” 李学武自信地摇了摇头,说道:“别人动尚可,我如果动的话,上不上,下不下,一定会出乱子”。 “正值这个时期”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点了烟,随后继续说道:“昨天刚开的会,稳定压倒一切,你觉得谁会破坏稳定,破坏团结?” “这件事不落定,谁也说不好” 杨宗芳的语气还是有些狐疑,抽了一口烟,说道:“炼钢厂的不稳定因素已经产生,那两位最近可是没少跟厂里这边联系,董书记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天书记问我对他的看法,我也是没敢深了说”。 “说吧,说破无毒”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倒是没有在意杨宗芳话里的意见,直言道:“书记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更确信他做事不会偏颇则个”。 “呵呵,你这么说倒是让我很惊讶”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书记还跟我问起你在炼钢厂出差的那几次表现,特意问了我对你的看法,你小心吧”。 “小心什么?” 李学武吊眉道:“我就不信轧钢厂能有二十岁的正处”。 “副书记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杨宗芳转头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团书记,专职副书记,分管团委和谠务工作,这个可是年轻的才占优势啊”。 “不可能的”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自信地说道:“我是业务干部,没有接受过组织培训和教育的,还能……” 说到这里,李学武说不下去了,看向杨宗芳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想到了?” 杨宗芳好笑地看着自信被打乱的李学武,问道:“是不是把你从哪来的问题给忘了?” “不会是你给书记提的醒吧?”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杨宗芳,说道:“你这可就属于恩将仇报了”。 “还用着我来提醒?” 杨宗芳好笑地说道:“你的档案在领导那边都要被翻烂了,谁看不到?”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还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转业干部,有奖章,还是谠员,还是高中毕业,在读大学生,今年的劳动模范…… 说是没有组织学习的经历,但组织学习经历还能比得上部队学习经历? 转业回来的干组织工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李学武还真就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让人看成弱点。 “你呢?你也想回来?”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杨宗芳问道:“亦或者是在炼钢厂接班?” 他是不相信杨宗芳会回轧钢厂的,才出去半年,正是出工作成绩的时候,这个时候调回来也没什么发展,还不如走炼钢厂的路子。 “我?不知道” 杨宗芳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先干好这一任再说吧”。 说完看向李学武笑道:“说不定我都坚持不下来,早早的滚回来”。 “没事,到时候我帮你订车票” 李学武见杨宗芳说的这么凄凉,不由得轻笑道:“说啥都不会叫你滚着回来的”。 这凄凉却是说给李学武听的,怕就是董文学容不下他,早早的踢他滚蛋。 李学武的意思也是很直接,并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但玩笑之间却是透露着真诚。 “呵呵,我回来就去保卫处投靠你” 杨宗芳倒是个会耍赖的,言语上也是一点都不吃亏。 闹完这一句似真似假的话,杨宗芳看向李学武正色地说道:“但凡能不动千万别动,大风大浪的,上新船,站不稳是要摔跟头的”。 “你还好,你还好,守着保卫处是没问题的” 杨宗芳使劲儿抽了一口烟,看着端了果盘从招待所走过来的张松英感慨地说了一句:“如果他们都如你这般有自制力,有头脑,懂得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想我的工作不至于这么迷茫了。 张松英端着果盘走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却是被杨宗芳的话弄的一愣。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摆手示意她继续,转头看向杨宗芳说道:“人无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清廉一辈子,不沾女色,不染尘埃?” 说完看了张松英一眼,对着杨宗芳说道:“除非似我这般有良好的家庭环境,接受过高等教育,经受过组织的考验和磨练,丰富的待遇和条件,才能受得住本心,不忘初心罢?” “嗯,确实” 杨宗芳点了点头,他是观察过李学武的,李学武看向身边这位身材窈窕,面容秀丽的招待所副所长时是一点儿贪婪的欲念都无的,正可谓是不忘初心的。 “拿你来对比他人实在是不合适,你这生活阅历和工作经历是不能以常识看待的,在生活作风上面我觉得你可以称为典范”。 “典范就过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身边的张松英说道:“你刚才也说到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似是张副所长这样的漂亮女同志谁看着不喜欢?” “但总得有个度嘛” 李学武又示意了一下招待所的方向说道:“那边招待所里的服务员还漂亮呢,总不能说以色娱人的吧?” 见杨宗芳笑着摇头,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掌握好一个度,不失本心,这美也就是美,没那么多复杂”。 张松英被杨宗芳和李学武的话说的云山雾罩的,不明就里。 要真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怀疑了。 李学武夸她,她当然高兴,可怀疑的是,李学武是不是把两人之间的事给忘了? 还是说……李学武说的“掌握好一个度”是她的度……36d? “至于说钢城” 李学武的脸色也是严肃了起来,看着杨宗芳说道:“你是主管安全的副厂长,又是掌管纪律的副书记,还至于这么为难?” 说完敲了敲杨宗芳面前的桌子,道:“铁面无私,只要在炼钢厂,谁犯错误就处理谁,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还至于影响到了你?” “你说的?” 杨宗芳却是得了李学武的态度,笑着反问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这么做了”。 “我说的” 李学武正色地说道:“别人我不敢说,你回去可以问问许宁,炼钢厂保卫处能不能听你指挥,要是有人敢在轧钢厂乱嚼舌根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得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杨宗芳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让了他喝茶,同时低声劝道:“要真说起来,无非就是那些破烂事,你以为他放着京城好好的家庭不要,会在乎一个服务员?” “我想也是” 杨宗芳笑了笑,说道:“红袖添香虽好,却不如举案齐眉不是”。 “你懂还来诓我!”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随后挑眉问道:“待几天?今晚书记一定有安排,我不找你,明天?明天我做东,请你吃烤肉啊?” “得了吧,还几天,你当我度假呢?” 杨宗芳苦笑了一声,道:“今晚书记是要安排,我没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要跟家里人多待待,明天下午的火车”。 “好么,这么急!” 李学武看了杨宗芳一眼,问道:“炼钢厂那边的情况这么急?” “也不是,但终究是不放心” 杨宗芳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在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看向团结湖说道:“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工作上的事情容不得马虎”。 “我懂” 李学武点了点头,也是掐灭了烟头,称赞道:“守护组织纯洁和安全的最后一道红线嘛,懂你的辛苦”。 “去你的吧~哈哈哈!” 杨宗芳才不会让李学武给自己扣帽子呢,笑骂着喝了茶,随后站起了身。 “跟你聊一聊还蛮开心的,至少郁闷减轻了,可以好好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了” “你拿我当知心大姐呢?” 李学武横了杨宗芳一眼,也是站起了身,示意了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到什么时候都记住了,家庭最重要,工作反而不是,对不起组织还能被原谅,对不起家人你想补救都不成了”。 “知道了” 听见李学武说这种掏心掏肺、不合“主流”的话,反而让杨宗芳很是暖心。 “你也多注意,书记那边收到过关于你的一些风言风语,他不信,我更不信” 说着话示意了招待所那边一眼,道:“你的这一步正好压在了某些人的脉上,憋着心思要坏你呢,造谣你跟那两位女同志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唉~我也是心累”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得了吧,你还心累了” 杨宗芳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倒不信你没有辙”。 “哎!” 杨宗芳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来一招欲擒故纵,顺水推舟,引蛇出洞,斩他七寸”。 “你来吧,你当我是啥人了?” 李学武斜楞着眼睛看了杨宗芳一眼,道:“正经人能想出这些阴险毒辣的招数来?” 说完吊着眼睛看了杨宗芳一眼,道:“就算是我愿意,人家女同志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有什么嘛,谁不知道,你跟她们又没什么事” 杨宗芳扯着嘴角说道:“一个守寡,一个守活寡,她们巴不得配合你呢”。 “去你的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杨宗芳一眼,道:“这你都知道?合着你特么在钢城是做妇女工作的副厂长吧?” “你这嘴可真够损的~” 杨宗芳被李学武说的嘿嘿只笑,点着李学武说道:“无怪乎你在轧钢厂没有朋友”。 —— 李学武没有朋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也没想着在单位里能交到朋友,单位里交到的还能是朋友? 送了杨宗芳上车离开,李学武站在团结湖边的树荫下,感受着湖水里传来的阵阵清凉,转身看了张松英一眼,笑着问道:“他昨晚在这住的?” “是,三点多到的火车” 张松英回了一句,随后低声说道:“同行的还有一件行李,但今早带走了,就没再拿回来”。 “嗯,知道了”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主办公楼的方向一眼。 这小子说的清白,看来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也不是什么清白的好鸟。 “李处,那个……没事吧?” 张松英紧张地看了看李学武,她还在想着刚才送水果时他们两人说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安心,那位原来可是纪监的干部。 “什么事?哦~呵呵” 李学武正想着杨宗芳,被张松英蒙的一问才反应过来,笑着问道:“昨晚你值班?遇见他了?” “嗯,杨副厂长还问了我几句家常” 张松英内心觉得有些烦热,捏着手指也不敢看向李学武,低声说道:“我没说什么,但他好像知道的不少”。 “知道就知道呗” 李学武没在乎地抿了抿嘴,看着额头上紧张的有些细汗的张松英说道:“谁再跟你唠家常你就跟他唠福利,问问他们这招待所的福利待遇什么时候能再给涨涨”。 “还涨呢~都让人家传闲话了!” 说到这个,张松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说道:“先前从这边清走的那些服务员可多闲话了,说啥的都有,可难听,秦姐还叫这边别搭理她们”。 “嗯,不搭理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交代道:“找个机会固定一下证据,最好有证人,保卫处正准备打击造谣生事的案件呢”。 “那感情好~” 张松英就知道李学武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跟他在一起说话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激情,看着文质彬彬的,却是个护着她们的个性。 “您热不热,招待所从冷饮厂要了好些奶油雪糕,我去给你拿一串啊?” “别,我不吃” 李学武见她说完就要转身去拿,连忙拉住了她。 见着张松英有些惊喜地看着自己拉着她的手,不由得笑了笑,问道:“都多大的人了,跟小孩子似的,说一出是一出”。 刚才李学武站在树荫下,张松英却是有些在意,怕李学武招惹闲话,都不敢跟他站的近了,即便是晒了太阳。 这会儿李学武却是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往树荫下站了站。 虽然拉手的动作转瞬即逝,却也叫张松英的内心迸发出了意外的惊喜和感动。 这不是在屋里,而是在招待所的门前,李学武敢拉她的手已经是意外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现在连李学武的笑容和调侃都看得她有些头晕目眩的。 一个男人到底要多有魅力才能让自己神魂颠倒,怨不得秦淮茹说自己被他着了迷。 张松英是不是神魂颠倒李学武不知道,但李学武知道,她再晒一会儿绝对得中暑。 这中午的大太阳正是厉害的时候,眼瞅着张松英脑门冒汗,再一进树荫下,不晕才怪了。 好在水边凉快,加上没了烈日,有了细风,张松英精神的恢复还是很快的。 “我还说呢,有了冰箱也不能空着,正好冷饮厂的制冷机开了” 张松英看着李学武眉眼都笑弯了,问道:“您真的不吃?” “嗯,我不吃甜食” 李学武见着张松英这会儿跟小姑娘似的,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解释道:“从小就不喜欢吃,我爸是中医,也不让我们吃太凉的东西”。 说完看了看神情有些低落的张松英,道:“你也少吃,女人的身体比男人还不足,尤其是夏天,正是亏损的季节”。 “好~” 张松英本来低落的心情被李学武的一句关心又点燃了起来,看向李学武的时候眉眼里全是柔情。 李学武有点儿理解张松英了,这也是个没有经历过爱情的,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情义便觉得分外的香甜,比奶油雪糕还香甜。 为了李学武能抵抗住奶油雪糕的诱惑,得是多么在意李学武。 “呵呵,罐头吃完了嘛?” 李学武打量了张松英一眼,笑问道:“是不是胖了一点?” “嗯~~” 张松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感觉肚子上都有肉了,我嘴可馋了,最喜欢吃肉了”。 说完偷偷的看了李学武一眼,解释道:“不过那些罐头还没吃完,有些顶着了,都是用来炖菜吃的”。 “可以的,干吃谁都腻” 李学武抻了抻自己的白衬衫短袖,让贴在身上的衣服松快些,嘴里笑着解释道:“当兵那会儿嘴也馋,逮着这玩意往狠了吃,后来也吃不下了,战斗一线这玩意儿多的很,还有酒”。 “很危险吧” 张松英是知道李学武转业干部身份的,尤其是李学武脸上的伤疤,厂里都知道李学武是为啥转业回来的。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轻描淡写地讲着南边的经历,不由得有些心疼。 能吃肉,能喝酒的条件,还不是与敌人战斗的第一线嘛。 “呵呵,危险啥,天天就是玩” 李学武哪里会说以前的事,他也不屑于用枪林弹雨的叙述来博取女人的芳心。 “净骗我~” 张松英红着脸嗔了李学武一句,战斗一线如果不危险,天天玩,那还不是谁都能去了~ 李学武本不想炫耀什么,可他说的越是轻松,越是不在意,倒是越惹得张松英仰慕了。 “反正我不信~” 张松英看着李学武抿了抿嘴唇,两条大长腿欣喜的有些不知该怎么站是好了。 李学武也跟着撇了撇嘴,笑着站在湖边看着夏日的风和蝉鸣。 张松英站了一会儿,见李学武不说话,便看了看他,问道:“您中午不休息吗?” “太热了,睡不着” 李学武转头看了张松英一眼,问道:“招待所不打算装空调吗?” “李副厂长倒是说来着” 张松英抿了抿嘴,跟李学武低声说道:“好像是厂长把申请扣下了,没签字”。 “是嘛,那可够热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招待所的楼,心想李怀德是个敢钱的主儿,他经常在这儿住哪能不装空调的。 这个时候的空调不算是新鲜玩意,只是一般人用不起罢了。 普通的民居电力电线也带不动,得是工厂,或者大型的宾馆才成。 大礼堂和京城饭店都有空调,京城好多大型的宾馆也有,大一点儿的,有能力的工厂也都有。 要说起来,余大儒搞的那列冷冻列车就属于空调列车,只不过空调的度数有点低罢了。 张松英看着李学武好笑地问道:“这是不是就是以前的留中不发?” “呦!你还知道这个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有点儿这么个意思,但也不完全对”。 看着张松英求知的大眼睛,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古代皇帝可以一人说的算,轧钢厂可不是,厂长扣下申请总要给个说法的,等着吧,空调就要安了”。 “真的?!” 张松英看着李学武睁大了眼睛,说道:“秦淮茹都说可能性不大了,当初还是李副厂长交代的,让她打申请呢”。 “按领导说的做” 李学武看了张松英一眼,叮嘱道:“招待所不是哪个人的,也不是哪个人能说的算的,得听领导的”。 “哦~” 张松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李学武说的意思她还是不懂,但并不妨碍她照着李学武的话去执行。 李学武指了指招待所,说道:“回头叫人往门口摆几盆草,要大盆的,看着敞亮”。 说完冲着张松英点了点头指了办公楼的方向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张松英也不知道李学武这又是啥意思,只是瞪着眼睛往门口瞅着,心里寻思着这门口摆是怎么个意思。 她有时候也是一根筋,想不明白回去慢慢想好不好,可就站在树荫凉底下好半天没动地方。 秦淮茹站在大厅往外面看了看,见她还在那儿站着呢,李学武早没了身影,不由得冲着张松英喊了一嗓子。 张松英回过神,往身边瞅了一眼,随后便往大厅里跑去。 “你傻了~!” 秦淮茹嗔了张松英一句,随后说道:“人都走了你还跟那傻站着干啥呢?” “没有,是他~” 张松英被秦淮茹说的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不好意思了。 “他说让在门口摆几盆草,要大盆的” “你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的就说了个这?” 秦淮茹吊着眼睛狐疑地看了看张松英,随后嗔笑着道:“他就是糊弄你玩儿呢,大太阳下,啥能活”。 说完拿了办公室里的毛巾递给了张松英,说道:“快擦擦汗,这人坏心眼子忒多,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叫你回来”。 “没有~” 张松英见秦淮茹说李学武,还主动替他辩解道:“他跟我说来着,我一时没想明白,忘了回来了”。 “有啥想不明白的” 秦淮茹将棚顶的风扇开到了最大,走回来对着张松英说道:“刚才他跟杨宗芳谈话的时候一定是看见你往他那边看了”。 “这有什么~” 张松英不解地说道:“我是想着看他们有没有需要服务的,又不是要偷听”。 “那是你,他当然放心,换做别人呢?” 秦淮茹点了张松英的脑门一下,道:“你还不知道他?心眼子比湖里的藕都多,门口摆几盆,可不就是出来进去的两相不见了嘛”。 “真的?” 张松英见秦淮茹这么说,往细了一想,转头看向秦淮茹说道:“好像还真是这样,那边的休息座位安装好以后我就觉得差点儿什么,原来是隐私的问题”。 “呀~他咋这么聪明呢~” 张松英拿着毛巾,满眼崇拜地对着秦淮茹说道:“我就想不到,他就只看了一眼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嘿!嘿!嘿!适可而止了啊!” 秦淮茹真的有点儿受不了张松英一见李学武就腿软的样儿了,他怎么就那么好啊! “你可小心着点儿,刚才你们两个在门口说话可是不少人都见着了,说出什么闲话来都说不定”。 “我管它呢!” 张松英离开了李学武,这智商又慢慢的恢复了,满眼狠厉地说道:“敢叫我抓住,非撕了他的嘴,挠他个满脸不可!” 说完见秦淮茹撇嘴,走到秦淮茹身边说道:“他可说了,那王玉梅再来闹,再扯闲话,就让找证人,现在保卫处正打击这种事呢”。 “算了吧啊,少给他惹麻烦了” 秦淮茹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账本,嘴里对着张松英劝道:“真当他天天没事光处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啊,要处理也不是他来处理,凭白多个操心的事”。 “知道了~” 张松英也知道快意恩仇来的爽,但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至于因为一两句话就枪毙了别人不是,所以秦淮茹劝她的话还是能听的进去的。 “秦姐,他还说你打的空调安装申请这几天……” ——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自己跟张松英在那边刚说完空调的事,一回到办公室便见着厂工程队的人员在量尺寸,一问还真就是空调的事。 “厂里下的通知,说是各部门一把手的办公室都要安装空调” 沙器之送了几个施工人员离开,走回来跟李学武解释道:“好像是后勤处负责的工作,我没听见什么风”。 “不是咱们,是招待所”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随后说道:“李副厂长在?” “在呢,好像在跟人谈话呢,办公室的门关着” 沙器之走过来帮李学武续了热水,轻声说道:“好像是因为大字告的事,咱们这边没放人,几个车间和后勤处的都被叫去训话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嘴角微微一扯,满脸的不屑。 “韩科长审的怎么样了?没真的交代了吧?” “没,哪能呢,韩科长没审,是刚分进科室的那些人在审” 沙器之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些人不吐口还好,要是真吐了口,李学武还真就没办法遮掩了。 李学武端了茶杯坐到了座位上,对着沙器之交代道:“训练场二期训练班的开班仪式帮我推掉吧,让于主任去一趟”。 “是,那我一会儿给魏科长打电话通知他一下,再去找一下于主任” 沙器之答应的很干脆,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仔细听着李学武的交代。 “昨天抓的那些人不能干熬着” 李学武敲了敲手指,道:“给韩科长问一下,审讯的结果怎么样了”。 说到这,李学武又强调道:“还是那句话,照章办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速战速决”。 “明白!” 沙器之点头道:“我一会去找一趟韩科长”。 “嗯,给厂办打个电话”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说我有工作要向李副厂长汇报”。 沙器之应声道:“那我现在就去联系一下厂办栗秘书”。 李学武待沙器之说完便低下了头,开始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而沙器之则是明白,处长这是默许了自己的安排,转身去办事了。 京城的盛夏实在难熬,尤其是大中午一过,两点钟之前,午睡是睡不着的,知了声声吵死人。 一只两只的还能说是优美动听的夏日华章,可要是几百只,那就是狂风暴雨了。 轧钢厂的占地面积极为宽广,从厂办公区往生产区去检查工作是一定要乘车的,不然走一个来回差不多要下班了。 这么大的占地面积绿化做的也是十足,且不说道路两旁都有道行树,凡是没有通行需要的犄角旮旯都是栽的绿化。 厂区里种树的一大好处便是阴凉,行人走在路上不会太热太晒。 而对应的一大弊端就是虫子多,这个时候也没有打药的,时常能看见树上的大虫子。 虫子也没什么,它们又不会发声闹人,就是这知了烦人,尤其是大中午的。 李学武坐在座位上看着文件,身上的衬衫就褟湿了后背,头顶的吊扇吹着凉飕飕的。 也不怪他出汗,这大热的天,他偏要喝滚烫的热水,哪里能不出汗的。 这却是李学武的习惯了,越热越喝热水,坐一会儿反倒能凉快下来。 训练场的二期培训班就是好几个单位组成的联合训练班,包括前期调训来的分厂保卫处人员、分局的参训人员、其他工厂委训的保卫人员等。 最多的当属双预案推广后前来报名的人员,这一部分最多,也最诚心,毕竟是交了钱的。 李学武知道时间紧张,也没等培训班招收太多人,直接让魏同先开一期训练班。 再以后报名的算去第三期,同保卫处的三期训练人员一起再组一期。 要说训练场赚不赚钱,还得看现在,以前都是白玩,华清那一下诈来的钱基本上消耗殆尽了。 这一次消防装备销售和消防培训、双预案培训班赚的钱才是大头。 别的不说,搞汽车发动机研发项目的投资算是有了底气了。 经过上次的会议一闹,无论是汽车整备项目,亦或者是发动机研发项目都没有再受到阻挠,夏中全和邝玉生虽然挨了聂成林的训斥,但提心吊胆的干的也很卖力气。 别看在夏中全身上李学武了很多钱,但他一点都不心疼,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这几天李学武也去看了一下,发动机的仿制和研发已经走上了正轨了,剩下的就是砸钱推进了。 这个时候要砸钱也不贵,搁在后世李学武是万万不敢想的,也没人肯这么卖力气的搞研发。 这个时候的人是真有决心和毅力,设计处的好些技师和工程师私下里都商量着在厂里找宿舍不回家呢。 有钱又有人,还有信心和毅力,李学武知道,轧钢厂的汽车工业一定能支撑起来。 过问昨天抓的那些人,李学武是打算跟李怀德谈谈的,昨天下午谷维洁给他打了个电话,言说李怀德这么做有些不大合适。 李学武还能说什么,合不合适的他都做了,现在李怀德就是要顶着杨凤山给天捅个窟窿,好晒一晒杨凤山的屁股。 上个月的事情就是这一招,这个月还来,无非就是吃着香了。 他还能怎么着,无非还就是现在的副厂长嘛,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谷维洁是主管谠务的副书记,手里是有宣传利器的,昨天的事所有人都在努力压下不良影响,上面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鞭子会不会打下来。 下午三点多,韩雅婷给李学武送来了相关人员的处理结果。 李学武仔细看了一下,打了杨凤山的愣头青按照故意伤害来处分,其他人则是按照治安条例里的条款处理。 “这几人的不合适” 李学武点了点处理结果,道:“鼓动工人闹事,扰乱厂里的正常生产,影响很恶劣”。 “明白了” 韩雅婷也是想看看李学武是个什么意思,这份处理报告上,她将打人的那个处分加大了一些,而闹事的这些人处分减轻了一些。 而李学武的态度恰恰证明了她的猜想,这些人成了鸡了。 杀鸡儆猴的鸡。 李学武同韩雅婷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起身往主办公楼去了。 名义上是汇报保卫处关于昨天突发事件的处理结果,实际上是李学武要跟李怀德谈一谈的。 两人有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坐一坐了,相关的工作和文件都是通过秘书传达的,最多也就是在开会的时候说上几句。 这也是正常的情况,一般来说,分管副厂长同部门负责人之间少有私下里的交流,更多的要注意影响。 且在职权使用上面主管领导同部门负责人是有天然的矛盾的,重点在于责任。 李学武倒是不怕给李怀德背黑锅,而是李怀德不给他背黑锅的机会。 李怀德才不傻呢,啥锅给了李学武还能要的回来! 今天第四更,加更求月票,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632章 悲欢离合 第632章 悲欢离合 “呦,张处长在呢” 李学武敲开了李怀德的办公室门,见着张国祁正坐在李怀德的对面,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张国祁知道李学武要来,秘书那边都安排好了的,这会儿也是笑着站了起来,道:“我谈完了,你坐”。 “呵呵,着急有事儿啊,坐下一起唠会儿呗” 李学武说话也真是够损的,明知道张国祁押时间,就为了在李怀德面前跟自己见面,这会儿却是直接扒了张国祁的裤子,实在是不讲武德。 张国祁的老脸也是千锤百炼了,不怕李学武磕碜他,笑呵呵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我可不敢耽误了你跟领导谈事情,一会,一会上我那儿去”。 “那好” 李学武送了张国祁几步,笑着道:“正想跟张处长问问哪里的金鱼好呢,我们家的金鱼快让我闺女糟践没了”。 任是张国祁的脸皮再厚,也抵不过李学武的嘲讽力度。 李学武明显看得出来,张国祁出门的时候脸色是红的。 特么的,就这老帮菜也想算计自己? 李学武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笑着转回了身,往李怀德的办公桌前走去。 “怎么?跟老张不对付了?” 李怀德倒是会打圆场,一句话就切在了李学武的话头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老张实在是不厚道,我那天请假是真有事,他却是给我来这么一出”。 说完也不见外,拿了李怀德办公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就自己点上了。 点了烟还不算,顺手又把李怀德的zippo打火机揣兜里了。 “您说他想跟我说话就说呗,非来您这儿绕一个弯儿” 李学武全然不顾李怀德眯起来的眼神,明知道李怀德示意的是打火机,他偏偏就装作没看见。 上一个打火机就是从这要的,可是被黄干劫走了。 这一次他哪里还有脸跟李怀德明着要,所以他改成明抢了。 “要不说我们青年干部还是欠锻炼呢,跟老同志相比就是少了些心眼子”。 李怀德见这块蘑菇是死了心不打算还自己的打火机了,也懒得跟他较真儿了。 “多心了,他哪里会这么多弯弯绕,老张人还是不错的”。 “反正我觉得他不咋地” 李学武撇了撇嘴,他才不会照着李怀德的意往下说呢。 李怀德也知道面前这位成了气候,轻易动不得了,所以也就没在乎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抽烟,他是没想着抽烟的,从抽屉里掏了一块出来,剥了纸塞进了嘴里。 “呦~您这是……?” 李学武惯会捧哏的,见着李怀德显摆,哪里会让领导装的哔掉在地上,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 李怀德却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医生说戒烟,我这不正想辙呢嘛”。 “好使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招要是好使我也戒烟”。 “呵呵~” 李怀德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你才二十岁,有个屁的烟瘾,戒个毛的烟”。 领导说话都是有目的的,在公众场合自然不能讲脏话,跟底下人谈工作也少有讲粗口的。 但有的时候说一些粗话反而能表达自己亲近下属的意思。 李学武之于李怀德就是必须亲近的下属,两人的职务虽然有高有底,但身份背景相差不多,李学武在年龄上反而占优势。 所以李怀德也没必要跟李学武摆架子,李学武进屋的一系列动作也没跟他见外,扯别的就没意思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烟瘾倒不至于,就是谈事情的时候总想抽几口,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说完看了看李怀德精致的小罐,道:“您可得悠着点,别烟瘾没戒掉,再搞出尿病来可麻烦了”。 “呵呵呵,哪有那么严重” 李怀德从罐里捻了一颗扔给了李学武,示意他尝尝。 当李学武放进嘴里后才发现,这不甚甜,反倒有些苦。 “这啥玩意?” “戒烟,你嫂子跟同仁堂买的” 李怀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抽屉里面的罐,解释道:“里面有鱼腥草,所以味道不咋地,我也是强吃”。 李学武品了品,看着李怀德问道:“身体出问题了?” “嗨~人到中年了嘛,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李怀德倒是看得开的样子,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对着李学武笑道:“不过你这个年纪要保养的话,还是可以的,烟伤肺,也伤肾”。 烟伤肺李学武确实知道,可这伤肾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李学武看了看李怀德,觉得这话一半一半吧,那肾的锅不应该烟来背。 肾虚才会出现肺部功能减弱的,所以肺受伤,烟最多背一半的锅。 不过这会儿在领导屋呢,他说伤肾就伤肾吧。 “真戒了也好,这不是啥好玩意” 李学武捡起桌上的华子直接揣进了兜里,一副为领导着想的模样。 李怀德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从抽屉里又拿了一条出来扔给了李学武。 “拿走,都拿走,省的惦记了”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摆了摆手,一副坚决戒烟的模样。 李学武却是毫不客气地接住了扔过来的华子,笑着说道:“那可真是谢谢领导了,我这大前门都要断档了,没想到直接升级华子了”。 说完也没叫李怀德白吐血,伸手从兜里掏了一个小酒壶出来,就是白钢便携式的酒壶,壶口是螺旋密封的样式。 “您也别光顾着戒烟” 李学武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李怀德的面前,说道:“戒烟可以及时止损,但也得补一补”。 “哦!” 李怀德两眼冒光地盯着桌上的酒壶问道:“这个是上次你拿来的……那个?” 李学武抿了抿嘴,往前凑了凑身子,低声解释道:“猛,比上次那种的更猛,切记,每次一钱就够用,多了反而不好”。 “明白” 李怀德笑呵呵地将酒壶收了起来,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这买卖做的值”。 “哎~~~~” 李学武的身子微微后仰,靠坐在了椅子上,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您这话说的没错,啥能有身体重要啊”。 李怀德笑着道:“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啊,更是男人的面子,没有可不成!” “嘿嘿,您是过来人,懂得多” 李学武坏笑着问道:“听说您要给我们办公室装空调?” 李怀德是啥样的人,那是老狐狸了,李学武问的是办公室,那就是知道招待所的事了。 “唉~都说下面做事难,我这副厂长做事就不难了嘛?”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办公桌,看着李学武说道:“招待所的业务日渐繁忙,来厂里学习和考察的兄弟单位越来越多,总不好没有个契合的环境不是”。 “确实”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厂还能承接一部分会议和接待的工作呢,要是没有个适宜的环境确实不合适”。 “就说的嘛”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不说了,慢慢来吧,着急是办不了事的”。 “说说你吧” 结束了这个话题,李怀德把风头调转向了李学武,问道:“昨天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正想跟您说呢” 李学武从嘴上摘了烟头下来,直接放在了烟灰缸上,拿着笔记本汇报道:“初步的调查结果是,这些人均是被公告栏上的大字告所影响,选择了最极端的应对方式,施暴者也是一时冲动”。 他这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李怀德的反应。 当说出都是意外的时候,李学武明显能看得出李怀德的嘴角动了动。 很显然,李怀德还是很在意这个结果的,如果李学武真的查出点儿什么,或者拿这个搞事情,他就很被动了。 也不是不信任李学武,就是被李学武的态度搞的不那么自信而已。 李学武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些人的供词和相关的情况后,又讲了一下昨天应急处置中所出现的受伤和影响。 “受伤人数七十四人,初步处理后恢复上岗的有十七人,请假休息的有二十二人,剩下的都是需要留院观察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李怀德说道:“最严重的那个肋骨被踩段了七根,差点扎心脏上,估计得几个月才能出院”。 “唉~~~” 李怀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多事之秋啊~” 李学武不置褒贬地看了李怀德一眼,继续汇报道:“直接造成的财产损失我这边没统计,财务处应该有数据,我只说保卫处行动损失高达上千元”。 “嗯,我能想得到” 李怀德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瞒不住,上面的领导已经知道了,估计也是正在研究处理结果,你那边能不能尽快给出个处分决定?” “能” 李学武干脆地说道:“所有的犯罪行为都有治安管理办法管着,高于这个办法的还有法律管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说到这,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补充道:“因为涉及到了影响恶劣等情况,我的意见是从重、从快、从严,严格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我同意” 李怀德嘴里嚼着,面色严肃地说道:“扰乱生产秩序,造成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昨天的方案已经开始实施了”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张贴大字告的行为是否应该包含在造谣生事,扰乱治安一类的行为,还得请您定一下”。 李怀德动了动下巴,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皱着眉头想了想,好一会才说道:“工人才是轧钢厂的主人,我们没有权利阻塞工人发声的渠道啊”。 “我想的也是如此” 李学武正色道:“所以并没有贸然开始调查大字告的事情,我的意见是,厂里还是要加强与工人群众之间的沟通,这一类的事件真的不能再发生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 李怀德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的发生我也很痛心,你说的加强沟通一事我也在会议上提到了,说起来,我们班子里的人都是有责任的”。 “还是要着手于眼前啊” 李学武劝说道:“追究责任什么时候都可以,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宣传和工作还要做,不然就是大问题”。 李怀德用手搓了搓脸,看向李学武说道:“咱们厂的情况你清楚,那两个项目不是你管理的,但联合企业是你起草和组织的,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李学武皱着眉头回道:“不是咱们管理的,但咱们总有监督的权利吧,总不能每次闹出事情来,都要保卫处来当坏人吧”。 “这件事您必须站出来”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厂长挨的那一板砖说冤也不冤,再这么搞下去,别哪天您也挨一下子,到时候喊冤都没地方喊去”。 “我倒是想了,多清净了” 李怀德弹了弹手,对着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这个摊子可不小,杨厂长不回来,谁也拆不开,理不顺,更没有人敢接这个担子”。 “光说是没用的”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要说谁主管谁负责,那是推诿,但这件事的主体责任不在咱们这,我想督促,人家还以为咱们包藏祸心了呢”。 “要这么说,保卫处做事可就麻烦了”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至少在尺度问题上没有办法把握,我要是一碗水端平,怕不是有喊冤的”。 “喊冤也得给我端平了” 李怀德的面色很严肃,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记住了,保卫处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乱,更不能参与到其中去,工人谈事情最多就是揣两个扳手,你们可不一样”。 李学武就是故意刺激李怀德的,李怀德的态度也是很清醒,他再能闹,也不敢闹了保卫处。 昨天的场面虽然激烈,但也就断了几根肋骨而已,这种影响正是他想要的。 事情的爆发,压力就如山呼海啸一般扑在了杨凤山的头上,上面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杨凤山再不做点儿什么就要挨鞭子了。 虽然李怀德也在班子里,但等鞭子轮到他这也没剩什么了,他倒是不在乎这个。 但无论是哪个部门出现麻烦,这保卫处都不能出事,因为李怀德要的是轧钢厂的领导权,不是一个烂摊子。 保卫处就是决定轧钢厂乱不乱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对保卫处的信心完全来源于李学武。 李学武的狠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李怀德坚信,只要李学武稳得住,这轧钢厂就没大事。 所以他现在稳住李学武,回头就可以继续作妖了。 李学武也是无奈,正治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荒诞,你要做的事情明明是正的,可造成的影响却是负的。 当你迫不得已的时候,可能事情发展到最后变成了何乐而不为。 现在他做的明明是保卫轧钢厂治安环境,却是给李怀德的行动做了补充,成了他肆无忌惮的信心。 李学武有的时候真的想换个老板,但没有人比李怀德更没有下限,更勤奋,更会钻营的了。 这种人在任何洪流当中都能很好地适应,并且活下来,有的时候可能会活的很好。 存在即是合理,李学武也没有逆天改命的倔强,他更喜欢老汉推…推…顺着水推舟。 从李怀德的办公室出来,李学武的手里多了一条烟,来往的办事人员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都说李副处长牛,谁也没见着他怎么牛的。 哎!今天你就见到了! 只见着有往领导屋里拿烟的,还真没见着过从领导手里往外拿烟的。 关键是人家李副处长拿的是光明正大,就跟包一样夹在胳膊底下,众目睽睽之下去了谷副书记那屋。 “领导,忙着呢?” “李处长啊,坐,最后几个字啊” 谷维洁见着李学武进来,示意了自己办公桌前面,继续低着头完成着自己的书写。 李学武大方地坐在了谷维洁的对面,将手包和烟放在了身边的椅子上,谢了秘书端过来的茶。 谷维洁的秘书跟李学武打交道不多,但对于李学武的为人却是了解的不少。 这边给李学武端了茶,见李学武一如传言中的对下面的人客气,也是不由得在心里折服。 敢对上,能容下,这样的领导哪里能不叫人佩服。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这秘书,喝了一口茶,对面的谷维洁已经收拾好了文件,交给了等在一旁的秘书。 “告诉卜处长抓紧落实啊,别拖” 交代完了工作,谷维洁转头看向李学武笑着说道:“终于肯来我这儿了?” “哪里的话”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您这也不是龙潭虎穴,何来勉强一说”。 “不勉强啊?” 谷维洁笑了笑,说道:“我看你是要加强正治学习了,没见着过汇报工作是用打电话来的”。 李学武苦笑道:“我的行程可都是跟厂办如实汇报的,有多紧张就不跟您诉苦了,但这份冤枉可真难受”。 “冤枉不冤枉你自己清楚” 谷维洁将一份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对着李学武问道:“这个月的谠组织活动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们保卫处的学习材料都有相似之处,且思想动态的核心都是相近的?” “是嘛!”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翻开了那份总结报告看了看,笑着说道:“这不恰恰说明我们处的学习组织的好,思想动态稳定嘛”。 “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 谷维洁将李学武手的文件拿了回去,重新放在了文件堆上,手指却是点了点李学武说道:“组织学习可马虎不得,思想动态监测可不能糊弄了事”。 “不能够~”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处室的组织活动都是正常的,绝对没有您担心的这些情况,回头我跟于主任交代一声,看看是不是大家都在交流和学习了”。 谷维洁见李学武把这件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李学武身旁的香烟,问道:“给我带的?” “这可不是” 李学武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是李副厂长赏的,您要是想着比一比,我也不介意”。 “合着我还得给你送礼?” 谷维洁不满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谁又能猜的透他的想法,不过保卫处以后的活要多了”。 “紧张起来吧” 谷维洁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是皱着眉头说道:“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折腾了这么大一场,哪里是说能放下就放下的”。 “倒是你!”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李学武无辜地说道:“我想着世界和平,但可能吗?” “我问你年中会的事” 谷维洁的手指点了点办公桌,说道:“你不会没听着风吧,还是你真准备再进一步”。 “别寒碜我了”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中午那会儿杨宗芳就跟我说这个来着,就我这年龄,还怎么进步啊”。 “呵呵,他倒是会找时间” 谷维洁听到李学武提起杨宗芳,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书记那边是有这么个想法,好像厂长也有意调你去锻炼一下”。 “我是啥也没听见,光顾着闷头卖力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不过我是厂里的一块砖,厂里哪里需要往哪搬嘛,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那就是还不想动” 谷维洁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不赞成你动,对当前轧钢厂的形势不利,对你个人的发展也是不利,毕竟还年轻,可以等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您的意思是……?” “还是以稳定为主” 谷维洁身子微微后仰靠坐在了椅子上,两支胳膊交叉抱在胸前,微微蹙眉道:“形势变化的太快,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保证轧钢厂的正常生产,所有人都要以这个为目标”。 “包括正在进行的项目?” 李学武习惯性地摸了摸兜里的烟,但在谷维洁这儿,便忍住了手上的动作。 虽然谷维洁也吸烟,但当着女领导的面总不大好。 李学武没有跟女人一起吸烟的习惯,更觉得有些别扭。 “所有” 谷维洁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的别扭,倒是很欣赏他这种自制力。 “轧钢厂不是某个人的,不是你做就能成,别人做就不能成的,何不放眼思量,提升自己的格局呢”。 “呵呵,我可没有您说的这样” 李学武见谷维洁这么说,倒是没觉得她就是跟景玉农穿一条裤子了。 谷维洁这个人还是很有公心的,调来轧钢厂以后,工作上就能看得出她认真负责的一面。 私下里李学武也是跟她接触过,很大气的一个女人,真的是格局比较大的那种。 “我知道”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你的为人和做事风格还是很正派的,为人清醒谨慎,我信你不会做那种损公肥私的事”。 说完又往前探了探身子,手肘撑着桌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现在是处级干部了,要放眼全局看待问题,保卫处应该是你的起点,而不能成为你的终点”。 “谢谢领导的指教”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听到组织的评语我算是放下心了,不然还为那些恶意中伤担忧呢”。 “洁身自好比什么都强” 谷维洁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保持保卫处的战斗力和纯洁性,坚持住一个强力部门的底线,千万不要跨过那道红线”。 “明白” 李学武知道谷维洁担忧的是什么,所以很是严肃地给出了明确的态度。 谷维洁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点了点头,随后才说道:“我跟书记商量了,今年的年中会,会提你进谠委”。 说完这个,也不等李学武说些感谢和表态的话,直接点了李学武强调道:“这即是对你个人能力的肯定,也是对保卫处所处当前形势的一种看重,你自己可要掂量好”。 “明白” 李学武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却没有多说什么。 杨元松和谷维洁已经对他考察和讨论了多次了,李学武个人的态度不是关键的,所处位置和做事的态度才是关键。 从谷维洁的办公室出来,李学武的手里又多了一样东西,谷维洁送了他一本学习笔记。 做业务和做谠务是两条线,李学武现在虽然是保卫处的负责人,但在谠务工作上是个弱项。 送李学武学习笔记就是让他多多学习理论知识,也是勉励李学武进谠委后牢记使命,不忘初心的象征意义。 “处长,您这是去谈话了,还是去收礼了” 沙器之刚从办公室里出来,便见着李学武又是拎着又是用胳膊夹着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拍在了沙器之过来接的手里,笑着道:“去打劫了”。 “呵呵呵~” 沙器之笑着接了烟和笔记本,说道:“下次您再去“打劫”也让我跟着吧,怕您拿不住了”。 “想的美” 李学武笑着进了办公室,一边往办公桌旁走,一边说道:“李副厂长说了,他那边暂时不欢迎我过去汇报工作了,谷副书记也是这个意思”。 听见这话,沙器之的眼皮跳了跳,处长总是能把某些意思用开玩笑的方式讲出来。 李副厂长是保卫处的主管领导,谷副书记是主管谠务工作的副书记,李学武主要负责的对象都说不欢迎,那是啥意思? “您要说不受欢迎了还不算最厉害的” 沙器之将烟给李学武放进了抽屉里,李学武自己的笔记和谷维洁给的那本笔记则是放在了办公桌上。 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因为昨天的事,设计处的夏处长可是被聂副厂长骂了个狗血喷头”。 “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沙器之一眼,手里的钢笔不停,继续批注文件。 沙器之轻声解释道:“聂副厂长本来是要找邝处长的,但在广播站邝处长被打了,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这气不就去了设计处嘛”。 “也是赶巧了” 沙器之将李学武批好的文件收起,又递了一份过去,嘴里解释道:“今天聂副厂长去设计处检查工作,见着有人在实验车间鼓捣发动机呢,气的他大骂夏处长利欲熏心,贪得无厌”。 “可真够热闹的” 李学武低着头没在意这个,而是问起了联合企业选地的事。 “工程处选好厂址了?” “听说是,选的就是东边的那块儿靠河地” 沙器之汇报道:“勘探的结果说下面都是石头,搞建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既然谷维洁说了,那他就不能表现的太过于关心。 沙器之见李学武不说话了,便也住了嘴,直等到下班的时候才提醒道:“您可都两天没去治安大队了”。 “没事” 李学武简单收拾了办公桌,将一本教材放在了包里,起身带着沙器之往出走。 待上了指挥车,李学武这才对着沙器之交代道:“明天上午先去治安大队,近期的工作安排和组织学习,你帮我准备好相关的材料,得开个办公会”。 “知道了” 沙器之一边答应着,手里已经麻利地打开了笔记本,开始跟李学武对接相关的要点。 当指挥车进了海运仓街道时,李学武却是发现姬卫东的那台摩托车跟家门口停着呢。 “你怎么又来了?” “这叫什么话!” 姬卫东正抱着李姝站在金鱼池边上,见着李学武进门跟自己说这个便是气恼地回道:“我还不能上你家来了?” “尽量少来” 李学武进了门厅,将手包放在了柜子上,换了拖鞋,嘴里回复道:“因为我烦你”。 “呵呵,真叫你说的,你烦我我就不能来了?” 姬卫东撇了撇嘴,看着李姝逗着问道:“大侄女不烦我不就行了嘛,是不是大侄女~” 李姝见着这人跟自己说话,也不知道他说的啥意思,但总不能叫客人的话落在地上不是。 “呦!” “哈哈哈~” 姬卫东见着李姝的小可爱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这闺女可聪明的很,还知道用金鱼跟我转移话题呢”。 每次李姝想要给别人看她的金鱼时,都会用小手指着鱼池里呦一声。 也不知道是学的谁说话,还是把鱼当成了呦。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从姬卫东的手里接了闺女,不耐烦地说道:“喜欢闺女自己生一个啊”。 “我是要生啊” 姬卫东挑着眉毛道:“最好第一个孩子就是闺女”。 “嘿!嘿!嘿!要点脸行不”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不叫她跟自己闹,嘴里却是对着姬卫东嘲讽地说道:“你结婚了嘛,有生产许可了嘛就说生”。 “嘿!还真虚着说” 姬卫东挑着眉毛对着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哥们儿就要结婚了”。 “谁?你?” 李学武好笑地撇了撇嘴,道:“我怎么没见韩雅婷跟我打报告?” “不是……不是她” 姬卫东刚才还是欣喜的脸上没了笑意,只剩下了尴尬和无奈。 “是我们处里的,都在一个单位,也好调配” “哦?” 李学武虽然心里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感情这种事真的不好说什么。 姬卫东和韩雅婷是李学武介绍的,姬卫东的家里是外事口的,韩雅婷的家里是工安口的,其实挺合适的。 但谁让姬卫东有了现在的发展机会呢,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这四方也就代表了聚少离多。 这几天李学武也不是没有见着韩雅婷,但从这姑娘的脸上丝毫没有看出悲伤的表情。 也许是想的明白了,也许是跟姬卫东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基础罢。 李学武抱着李姝放在了金鱼池的龙头边上,哄着她蹲下来看水里的鱼,嘴上却是问道:“不后悔?” “这咋说呢” 姬卫东也是倚着金鱼池坐在了边沿上,苦笑着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说我要去港城工作,她便直言了自己的想法,我总不能耽误她”。 李学武斜了姬卫东一眼,道:“跟家里说了?这个不会是随便找来顶数的吧,对人家就公平了?” “嗨~你当这是去菜市场买大白菜呢?” 姬卫东摆了摆手,道:“哥们在单位里也是一枝独秀的存在,自然有许多姑娘追,还能找人顶数?” 李学武撇了撇嘴,见闺女要往鱼池里翻倒,一把便抄住了。 等扶稳了闺女,李学武还淡定地对着姬卫东说道:“反正你不爱她,对吧”。 “啥爱不爱的,多俗啊” 姬卫东抱着胳膊,满脸的青春肆意,嘴里更是倔强地强调着他的个人魅力。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女人还是要找个合适的为好,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处,她喜欢我,总好过我喜欢他,不然太累”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是没资格,也没道理去批评姬卫东的,他自己还不是这个德行。 同其他女人就不说了,单说顾宁,又何尝不是顾宁主动追的他。 李学武这人傲气的很,别看婚前婚后对顾宁都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样子。 但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顾宁主动在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顾宁的主动李学武也不会跟着董文学去顾家,没有顾宁的主动李学武也不会接受丈母娘的照顾,没有顾宁的主动李学武也不会有娶她的心思。 也不能说男人都是自私的,分怎么看。 片面的说来,有大志向的男人不会因为儿女私情便会羁绊住自己前进的脚步,更多的是在事业和婚姻当中寻找一个平衡点。 这一点主观的看,是要比女性来的更理智,也更现实。 爱的要死要活,哭哭啼啼这种事情在李学武、在姬卫东这种事业心和责任心极强的男人身上是不会存在的。 当面临事业和爱情的选择时,这样的男人多会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因为对方会更加的有包容心和容忍度。 而苦苦追寻的爱情是需要精力和付出的,有的时候还可能面临成本沉没,男人多是不愿意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你的选择,我都无条件支持的”。 今天姬卫东来,主动引出这个话题可不仅仅是给他送喜信儿来的,还带着歉意来的。 当初李学武主动介绍了他们认识,这确实是一份好姻缘,尤其是韩雅婷自信和独立的性格更是得姬卫东喜欢。 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感情一事古难全。 李学武不能说什么,只能说缘分未到。 “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呗” 姬卫东晃了晃腿,说道:“婚礼就不办了,我们俩都是这么个身份,下个月我去港城,她还留在处里,暂时先这么着”。 李姝刚才差点掉水里,这会儿也是不敢再往水里伸手了,只是抓着石头雕刻的龙头对着李学武时不时的说上几句。 李学武点头应和着闺女的话,嘴里却是关心着姬卫东这位好朋友。 “新房呢?还是住在家里?婚礼不办,事情总得说一下吧,不请客?” “就住在家里,反正我爸妈都不在家,毓秀在家住的也少了” 姬卫东被李学武问的倒是有了些惆怅,使劲搓了搓脸,闷声说道:“我爸的意思是,尽量不热闹,怕麻烦,他和我妈也回不来,有工作”。 “那就算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回头介绍一下,有事可以来找我”。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姬卫东这会儿见李学武难得的正式,便也笑了,道:“我就你这么一个至交好友,不麻烦你麻烦谁”。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嘀咕道:“那你可真够失败的,我这样的还有几个好友呢”。 “得了吧~谁还不知道谁的!” 见着老太太从餐厅里出来叫吃饭,姬卫东站起身对着李学武笑道:“你的好友标准时高时低,完全看心情~” (本章完) 第633章 吃饺子 第633章 吃饺子 “叭叭,呦~” 李姝也听见了太太叫吃饭的话,这会儿站起身指了指池子里的鱼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抱起闺女,应和着说道:“是鱼,等咱们吃了晚饭再来看”。 一边说着,一边往楼梯边上走了走,冲着楼上稍稍提高了话音道:“小宁,吃饭了”。 “好” 也就是李学武的耳力好,顾宁虽然已经很干脆地应声了,但隔着几个弯,不注意真听不见。 得了个顾宁的应声,李学武又抱着李姝往餐厅走,边走边对着姬卫东问道:“喝酒嘛?” “不喝” 姬卫东已经坐在了餐桌边上,这会儿见李学武进来,便回头说道:“酒入愁肠愁更愁,我怕哭出来让你贱笑”。 “你才贱呢~” 李学武可不吃这闲亏,他就知道这小子没好下水,感情失事了准得来自己这找找乐子。 看着桌上摆着四个菜,李学武扯了嘴角道:“你以后少来啊,因为你,我们家都把下个月的伙食费消耗没了”。 “嘿!我偏要来!” 姬卫东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呢,两口子都是上班的,李学武身上还领着两份工资,跟他哭穷可没啥意思。 顾宁这会儿进来,见着姬卫东叫了一声大哥。 李学武故意气姬卫东,见着媳妇儿进来便对着闺女说道:“去吧,让妈妈抱”。 “麻麻” 李姝学舌还是有些不利索,但叭叭麻麻这些词倒是咬的还算清楚。 最清楚的还是那个打字,也不知道怎么就说的那么准。 顾宁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了,便过来接李姝,可哪想李学武递给她李姝的时候亲了李姝一口,还亲了她脸上一口,羞的她使劲儿瞪了李学武一眼。 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姬卫东就差恨的牙痒痒了,他知道,李学武这损小子的报复来了。 这就是一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 晚饭李学武几次给顾宁夹菜,惹得姬卫东跟他瞪眼睛,也惹得顾宁在桌子底下踩了他的脚。 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李学武的暧昧,顾宁也发现了李学武的目的,但当着外人的面,当着家里老太太和秦京茹的面这样很是让她不自在。 等吃了晚饭,顾宁也没用李学武接,抱着李姝上楼玩去了。 秦京茹在厨房收拾着,老太太回了屋里,只留了李学武同姬卫东在客厅喝茶。 “上次你说的那些我回去跟领导谈了谈” 姬卫东靠坐在沙发上,迭着腿说道:“后来我又跟我爸打听了一下,原则上我们领导没有不同意见,关键是股份所属上”。 今天来这里,姬卫东要说的还是去港城以后的事。 未来他得在港城讨生活,这边的根子不能不稳。 所以跟李学武谈的也是很仔细,开口就问道:“你得跟我说明白了,这股份为啥是属于个人的,还是挂在我的名下”。 “你傻啊!” 李学武看着一根筋的姬卫东,解释道:“你们单位的领导就不调动了?你敢保证现在答应的事以后还能保持连贯性?” 姬卫东皱眉道:“你是不是想的太超前了,挂在我的名下怕不是要引起大家的反感啊”。 “谁反感?”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道:“谁反感挂谁身上去,真当这是好差事了?” “你也拿出个态度来”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说道:“你特么是去公干的,不是度假的,搞个毛的谦虚谨慎啊”。 “你当这是哪儿啊?” 姬卫东瞪了瞪眼珠子,道:“尤其是我这种要被放出去的风筝,更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一点点的马虎”。 “你要是这么个德行,别说成不成事,早晚你得回来”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对面儿可正是大发展的时期,谨小慎微可做不成事情,野蛮时代,必然带有茹毛饮血的狠厉,你想想吧”。 姬卫东翻了个白眼,道:“你也真别吓唬我,我也不是吓大的,什么事等出去了再说吧,现在就得按照规矩办”。 说完示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我爸说你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行动?” “急什么?!”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说道:“就这么一两个月的事儿,你要是早去了就先熟悉熟悉环境,多去你爸那转转,等我的消息”。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道:“你真当我爸在外面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他跟我说的,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呢”。 “扯淡,屁大个地方,你们还能玩躲猫猫啊” 李学武轻笑道:“不说别的,你们一过境就得被人盯上”。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姬卫东一眼,道:“你的这幅土里土气的模样,人家一看你就是大陆仔”。 “艹!我这还土气?” 姬卫东不服地说道:“看看我这身衣服,四九城没有比我更牛哔的了,看看我那摩托车,嘿……” “等你出去就知道了” 李学武打断了姬卫东的吹牛,笑着说道:“回头有机会了,记得给我带些港城特产,我在家也出不去,只能借借你的光了”。 “好说好说” 姬卫东笑着道:“不就是些特产嘛,你要啥直说”。 说到这儿却是眼珠子一转,对着李学武坏笑道:“我可听人说港城有老多外国娘们,可开放了,到时候给你带几个见见世面”。 李学武看了从厨房走出来的秦京茹一眼,这姑娘被姬卫东的话吓了一跳,都开始拿他当流氓看待了。 “你可长点儿心吧,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李学武的话也是损,再次喝了一口茶,道:“你走之前再来找我一次,到时候我给你一份方案,你参考着做,能成多少是多少”。 “什么方案?” 姬卫东瞪了瞪眼睛,道:“现在就给我得了呗,我有不懂的好问问你啊”。 “你看不懂汉字啊?”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后解释道:“我托人收集了一些港城的信息,包括金融、经济、正治和社会等相关的内容,结合其中的形势做了一些设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现在不给他,是怕这份方案过早地流出来,甚至是被调查部的人看见。 他也是没去过港城的,但相关的时间点和历史还是清楚的,写在方案里的虽然混着其他内容,难免的叫人怀疑。 给姬卫东的当然只有关于码头和港口船舶的,其他的都在娄姐那边。 投资银行一定是所有生意的主框架,其他分支企业或者工厂可以合作,但不能被控股。 包括投资银行在内,李学武在计划里都以娄姐的身份做出了交叉持股、控股的操作和配置,力求隐蔽性和安全性。 港城只是一块跳板,最终的目标是…… 跟姬卫东闲扯了好一会儿,因为好朋友就要分开,所以聊的也是比较多。 聊了工作,聊了家庭,聊了姬卫东刚刚逝去的爱情。 正说着呢,李学武手边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嗯,是我” 李学武接了电话,听着却是老彪子的声音。 老彪子很少给李学武这边打电话,这么晚了,语气也像是有事的样子。 “武哥,刚才有人来报丧,说是你先前交代的” “报丧?谁的事?” 李学武微微皱眉,无论是谁,丧事总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老彪子倒是很沉稳,道:“说是鼓楼东大街,小经厂胡同的老董家”。 其实听老彪子说到鼓楼东大街他就想到是谁了,待老彪子在电话里说完,李学武的心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 听着电话那头的李学武不言声,老彪子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董文文家里啊?”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吩咐道:“你叫上二爷,带几个小子先过去帮着忙活忙活,那边家里没什么人了”。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见李学武没别的吩咐便挂了电话,而李学武这边的脸色变化被姬卫东看了个全。 “出什么事了?” 姬卫东很是正色地问道:“要不要我……” “不是” 李学武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摆了摆,说道:“是董文文,她奶奶没了”。 “是她!” 姬卫东自然记得董文文是谁,玫瑰嘛,当初可是把他们两个好耍。 这会儿却是有些异样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人没了,怎么会找上你?”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姬卫东一眼,道:“我自己要求的,那边有街道的人照顾,我送过两次粮食,看着老太太精神不大好,就给了地址”。 “你还真是……有情有义” 姬卫东平时跟李学武一个屌样,混世魔王的德行,正经事从来都是不正经的办。 但这一次,姬卫东难得的必须对李学武说一声佩服。 那女人是跟过李学武的,无论她做了什么,至少没有伤害到李学武。 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 公事上,李学武已经公事公办,人都死了,还讲什么。 私情上面,李学武不亏欠她什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办案的时候姬卫东也知道,董文文本应该有个美好的未来的。 都是她叔叔,现实中的恶魔,人心里的恶魔,造成了她的悲惨结局。 “你一会有没有事?” 李学武站起身问了一句,同时去找了自己的手包。 姬卫东见李学武是要去现场的样子,便也只好跟着站起身,道:“有事没事的,你有事我还能走啊”。 李学武将车钥匙扔给了姬卫东,随后示意了楼上,道:“我去说一声,你先去车库开车”。 姬卫东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回道:“要不骑我的摩托吧,更快”。 “两个轮的不坐,不安全” 李学武嘴里说着,人已经上了楼。 姬卫东这边撇了撇嘴,嘀咕道:“又嚣张又怕死,什么玩意儿呢~” 二楼,顾宁正抱着李姝在书房看书。 当然了,李姝是不认字的,正坐在大班台上拿着蜡笔在草稿纸上一边咿咿呀呀地说着,一边胡乱地画着什么。 见着叭叭进来,李姝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忙”自己的去了。 倒是顾宁,看着李学武的表情像是有事的样子,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住院的嘛?” 李学武看着顾宁问了一句,随后见顾宁眼睛一动,也不等她回答,便继续说道:“她叫董文文”。 顾宁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说这个,迟疑地问道:“她不是……?” “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解释道:“她还有个奶奶,孤身一人生活的,我给送过两次粮食,刚才彪子来电话,说是没了”。 “是嘛” 顾宁也是有些惊讶,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要去处理后事吗?” “不一定” 李学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老太太是由街道负责照顾的,按照孤寡算的话,后事应该是由街道来处理”。 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刚才让彪子和二爷过去帮忙了,我跟卫东也过去看看”。 “去吧,是该帮忙的” 顾宁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帮着李学武理了理衣服,道:“缺什么就买点儿什么,晚回来也没事”。 “嗯,如果晚了就甭等我了,早点睡” 李学武抱了顾宁一下,随后便转身下了楼。 看着李学武的背影,顾宁回身去抱了李姝,往窗边站了。 楼下,李学武出了大门,跳上了姬卫东已经开到门口的吉普车,一阵油门声,吉普车便消失在了街道口。 顾宁站在窗边望了一阵,直到李姝搂了自己的脖子才回过身。 重新将李姝放在了桌子上,再坐下,顾宁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刚才的书了。 李学武跟董文文的事她知道的不多,还是因为她受伤住院,同李学武在一起休养的那段时间才听李学武说了些只言片语的内容。 其后再没有听李学武提起过这个人,不过这个案子她却是知道的,李学武的工作简报里有,她也是见过一眼。 这一次事情来的突然,要不是李学武说,她还真想不起来。 李学武往她家里送粮食这件事顾宁也是不知的,但并没有生气。 人总是要有些情感和良心的,无论李学武曾经跟这个董文文有过什么,但时至今日,都已经过去了。 李学武做的没错,并不是不告诉她就是对她有什么误解或者防备的心思。 婚前两人也说过这个问题,李学武坦言,顾宁想知道什么他都会说。 而顾宁却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只要李学武确定要结婚就行。 顾宁不知道李学武同他的那些前女友们有没有过什么海誓山盟,但她不需要。 任何没有感情基础的约定都将成为怨恨的导火索,顾宁才不要玩因爱生恨的那套俗把戏。 心里想着李学武的时候,又不得不想着他的为人和做事风格。 虽然有的时候胡闹了些,但却是仁义的。 跟自己家里人如此,对待以前的旧情也是如此。 刚刚李学武上来跟她“汇报”行程,有尊重她的意思,也有给她解释的意思,这就够了。 顾宁不会为难自己,更不会为难自己的男人。 看不进去书不是因为她在意李学武去前女友家帮忙,而是因为她发现了李学武的另一个好。 这种好可能以前就能感受的到,但今天却是分外的明显。 李姝见着麻麻不说话,也不看书,只是坐在那发呆,伸出小手冲着麻麻抓了抓。 顾宁见着李姝的动作不由得一愣,随即见到李姝面前的纸已经了,没有空白的地方可以画画了,便给翻了一页。 看着李姝可爱又乖巧的模样,顾宁内心的柔软再一次被感动。 是啊,这个人从来都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凶狠或者玩世不恭,一直都有一颗温暖的心,照耀着她,照耀着更多的人。 从南方回来后,与李学武第一次见面、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是后面的无数次见面她都记得。 当她听说李学武出差的时候捡了个孩子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真是爱胡闹。 明明自己都才十九岁,却是要养一个婴儿。 但随着与李学武见面次数的增多,顾宁好像渐渐的发现了这人的另一面。 钢铁般的气势下面也有柔情的一面,尤其是结婚前后,主动跟自己商量要自己抚养李姝的时候。 每次下班,那一张见着闺女就笑的脸,年轻,热情,真挚,也可爱。 毕竟他才二十岁呢,却是比自己都成熟了好多好多,跟他相处,倒让自己成了被照顾和关怀的对象。 顾宁拿了盒子里的一根蜡笔,在李姝面前的白纸上几笔勾勒了一只小兔子的模样。 李姝的小手早都了,全是蜡笔的颜色,这会儿见着麻麻给她画了画,瞪着大眼睛瞧着。 见妈妈画完了看着自己,便也嘟着小嘴学着画了起来。 毕竟是小孩子,眼睛里的世界都还是懵懂的,又哪里能画得出来,还是“毕加索”式的风格,笔落在哪儿,哪儿就是一道子。 老太太见孙子出门了,等了一会儿见楼上没有动静便上了楼来。 见着孙媳妇儿哄着孩子正玩儿着,便笑着进了书房。 “学武又出去了?” “嗯,他有事” 顾宁应了一声,但没有具体解释什么。 倒不是有什么可秘密的,只是那边没的是个老太太,顾宁也是怕她多想。 老太太却是怕顾宁多想,毕竟前几天李学武刚刚发生了半夜回来的事情,就怕顾宁正在生气。 刚才在楼下,秦京茹给她打了小报告,说来的客人不是好人,跟李学武说外国娘们来着。 老太太倒是没想着孙子跟姬家的孩子去找什么外国娘们,可两个年轻人在一起,觉得许是去喝酒了,或者去他什么的。 在下面坐了一会儿,也是担心楼上的顾宁不高兴,这才上了来。 待一见顾宁知道李学武的动向,便也就不再说这个了。 倒是李姝,见着太太上来,一个劲儿地给太太指了自己的画作,嘴里咿咿呀呀地介绍个不停。 李姝到了爱表现的时候了,摔东西的时候越来越少,将她看到的新奇和惊喜分享给身边人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是孩子过了认知,迈向学习的过程,这个时候大人的行为举止尤为关键了。 有说胎教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孩子用懵懂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最好保持克制,行为举止更应该给孩子做一个好的榜样。 就比如摔玩具,在家的时候没人管,即便是摔了李顺的药瓶子都没人敢说她,那还不是疯了似的玩。 到了这边,从李学武开始,家里人都有了好的行为习惯,李姝也就向着大人学习了。 尤其是摔东西,每次被顾宁见着都是要被看一眼的,渐渐地李姝也就不这么做了。 这会儿老太太见着顾宁在教孩子画画,更是觉得有文化的父母就是不一样了。 孙子是个什么文化水平老太太还是知道的,但李学武有文化归有文化,日常生活中很少用。 尤其是对待李姝,说李顺惯孩子,李学武更甚。 李姝动手打他李学武从来都不说的,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多了就是轻轻打两下屁股板。 但对于李姝这样的大魔王来说,这算啥! 唯有顾宁的死亡凝视,李姝是万万不敢在顾宁面前扬起小手的。 顾宁也不说打孩子,也不见她骂孩子,但李姝就是怕她。 李姝怕顾宁,却是不躲着顾宁,有的时候还上赶着要抱抱。 现在老太太越来越发现,李姝开始粘顾宁了,处处都学着顾宁的样子,端杯子喝水都是。 老太太自然欣喜看到孙媳妇儿跟李姝这样的相处,同时也慢慢放心了,以后自己搬回了家,这边倒不至于让李姝不适应的情况。 顾宁给李姝画满的稿纸翻了页,继续教着李姝画小动物,李姝则是一边画着,一边跟太太唠着。 老太太坐在旁边则是一直笑着,笑看着母女两个的互动。 三人在楼上玩到了九点多,李姝今天有妈妈带着玩比较兴奋,打了两个小哈欠了,还是倔强着不愿意松开手里的画笔。 最后老太太实在熬的没法,吓唬了李姝几句。 李姝却是学会找靠山了,见着太太吓唬自己,挪着屁股往顾宁那边爬了过去。 顾宁好笑地看着李姝,哪里敢让她的小手抓了自己的衣服,先一步将李姝抱了起来。 “今晚跟妈妈在楼上好不好?” 李姝见妈妈说话,瞪着大眼睛看着顾宁,但见妈妈脸上的微笑,也知道是在跟自己表达善意。 “嘻嘻~” 老太太见着李姝笑,便也乐的让李姝跟着顾宁多接触,索性说了两句便下了楼。 顾宁哄了李姝手里的画笔,带着她去卫生间洗了手,又给洗了脸,这才抱着回到了主卧的床上。 二楼有准备李姝的悠车子,但李姝来了以后一直都跟老太太睡来着,二楼的悠车子也没有铺小被子。 顾宁也不知道李学武什么时候回来,便开了小客厅的灯,关了主卧的灯,哄了李姝睡觉。 李姝今天跟妈妈在一起玩的确实很开心,这会儿小嘴嘟嘟囔囔的,眼睛虽然闭上了,但小脚丫还是一动一动的。 顾宁依着床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只觉得未来的孩子也要像李姝一样健康活泼才好呢。 李姝也好像知道顾宁在想她一般,抿着小嘴笑了笑,小手好像还抓着画笔。 顾宁见李姝睡着了,刚想跟着躺下,却是听见了楼下传来了车的声音。 没一会儿便听见车进了库,想着定是李学武回来了。 顾宁从床上下来,拉开了一点窗帘往楼下看去,院里的灯已经开了,秦京茹正穿着拖鞋往门口走去。 而大门口的方向,姬卫东已经骑在了摩托上,跟站在一旁的李学武说着什么。 也就两句话的工夫,这边秦京茹开了大门,姬卫东也踹着了摩托,骑着往街道方向出去了。 李学武进了院儿,跟秦京茹问了两句便往屋里进来了。 顾宁放下窗帘,转回身看了看床上的李姝,走出主卧往楼梯口迎了迎。 但见李学武轻手轻脚地从楼梯上来,便出言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还没睡啊?” 李学武问了一句,随后上了二楼,看着顾宁担心的表情笑了笑,说道:“我们去的时候街道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顾宁点了点头,去衣帽间给李学武找了衣服,走出来示意了卫生间说道:“去洗澡吧”。 李学武接了衣服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闺女,对着顾宁问道:“她怎么睡这了?” “晚上玩的晚了,不愿意走了” 顾宁笑了笑,也没等李学武,先上了床。 等李学武洗了澡出来,顾宁已经有些困了,面向着李学武这边,手搂着李姝打了个哈欠。 李学武笑了笑,轻手轻脚地也上了床,低头看了看闺女。 闺女不闹的时候,小模样可爱极了,大眼睛,长睫毛,也不知道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小嘴吧嗒吧嗒的。 忍不住低头在闺女的额头上亲了以后,随后便躺了下去。 顾宁伸手摸了摸李学武的脸,冲着李学武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 李学武则是同顾宁的姿势一样,环着闺女睡下了。 睡的时候姿势是和谐美好的,等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不是那样了。 李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学武抱在了胸前,因为平躺着,李姝趴在爸爸的胸口倒是睡的香甜。 随着李学武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就像悠车子一样。 而顾宁则是依着李学武的臂弯,像是李姝一般,早晨还没睡醒的样子似是婴儿一般的可爱。 李学武也是感觉到了顾宁和李姝的异样,迷迷糊糊中响起孩子昨晚跟他们一起睡的,便醒了过来找孩子。 见着母女两个的睡姿,李学武却是幸福地笑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李学武胳膊的僵直,顾宁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眯着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却是见到阳光洒在了李学武的笑脸上,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嗯~~~你醒了?” 顾宁转过了身子揉了揉脸,随后想起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再看趴在李学武胸口睡的香甜的李姝,却是舒了一口气。 李学武知道顾宁在找李姝,两口子都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的,第一次跟孩子睡一张床上,早上起来没见着孩子,差点吓了个半死。 顾宁惊了一下,也没了睡意,见墙上的时间还早,便挪着身子靠坐在了床头。 “不再睡会儿了?” 李学武挪了挪身子,让闺女睡的更舒服些,也往顾宁的身边靠了靠。 顾宁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他的小心思她又哪里不知道。 伸手拍了李学武一下,叫他不要闹,嘴里却是问起了昨晚的事。 “今天还去吗?” “不用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解释道:“昨晚就收拾妥当了,预定的今早天不亮就去埋了,老彪子在那边帮忙呢”。 本来李学武是想给董家的老太太守灵的,但老彪子劝了一句。 以前都无所谓了,但现在不大合适,这边街道的干部都认识李学武,知道李学武的身份。 虽然不会说出闲话去,但也禁不住人心揣测。 老彪子到底是想的多一些,知道形势不大好,这边大杂院跟他们那边的四合院又是一个环境,谁也不知道底线如何。 李学武听了老彪子的劝,交代他留下多帮忙,便也就跟姬卫东回来了。 当然了,回来的时候也没直接到家,而是由着姬卫东带着,往夜间营业的商店转了转。 这个时候的京城还好,大街上的路灯已经不少了,夜间还营业的副食商店也能找的到。 两人很是烦人地转了一大圈,啥也没卖,空手进去的,空手出来的,惹的售货员一阵的嘀咕。 去了白事或者这些忌讳的地方后,是不宜直接回家的,李学武懂得这些事情。 再有家里都是女人和孩子,更是要加小心。 “上次给送的米还剩下了,我叫一直照顾她的那位收着了” 李学武挺了挺身子,由着顾宁给自己的后背垫了枕头,斜躺着说道:“伺候的挺好的,衣服都是人家给穿的,头发梳理的都挺干净的”。 顾宁听着李学武讲,她也不说话,只是用手给李姝理了理脸上的头发。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闺女,继续道:“不知道对方认不认识我,但人家修善福,我也就没往前凑手”。 其实那位院里的妇女做的比李学武说的要更多,本来董家已经没人了,又是街道来人处理后事,怎么做都是那么回事。 可那妇女却是跟街道干部商量了,直等了李学武到了,让他见了一面,这才封的棺材。 不为别的,妇女是知道董家老太太还有人惦记的,伺候老太太一场,总不好不明不白地封了棺材。 没得叫人心里不踏实,说出什么也是不好的。 李学武也想到了这些,但人家做的不差事,他更不能问,不能说什么了。 从封了棺材后,李学武便同来帮忙的老彪子一起帮着街道的干部将棺材移到了车上,等着凌晨就发丧了。 已是没了家人的孤寡,又是由街道出面,所以就省了好些个程序。 要不是二爷跟着去了,张罗着小子们去给打的纸钱,说不定董家老太太走的时候都没这些个。 街道是不能将就这个的,有惦记的给准备,没有惦记的就这么走,总不好让街道给准备这些。 打纸钱也不是谁都能打的,烧纸钱也不是谁都能给烧的。 照顾董家老太太的妇女给烧了些,李学武也是跪着给烧了些。 其实也就是因为李学武跪下给烧了纸,才叫街道和那边的街坊邻居看了些什么,这才被老彪子提醒了回来。 李学武给那老太太跪着烧纸倒没觉得亏,一是董家老太太六十多了,是老人。 二一个是董文文,李学武不亏欠她的,董文文也不亏欠李学武的。 两人青葱年少时有过缘分,昨晚的李学武给做的这些也不为过。 至少是能给媳妇儿说的,心平气和的说。 顾宁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觉得李学武心善,有情有义的。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子闲话,直到李姝醒了才算停下来。 李姝先是用小手抓了抓脸,随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等了好一会儿,见着爸爸妈妈都在看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李姝的小牙长得可快了,许是牛奶补钙,个子长得快,牙长得也好。 这会儿小手撑着爸爸的胸口偎着身子坐了起来,再见麻麻看着自己,又站起身往顾宁那边扑了过去。 顾宁顺势直接抱着李姝下了床,往卫生间去了。 李学武见着媳妇儿带着孩子去洗脸,便也下床去帮忙。 一家三口倒是难得的热闹,李姝咯咯咯的笑声一直都没断。 等下了楼,老太太同秦京茹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嗷呦~这是谁啊~” 老太太逗着李姝,笑着问道:“这不是小李姝嘛,昨晚在哪儿睡的啊~睡的好不好啊~” 李姝被顾宁抱在怀里,一边笑着,一边躲着太太的逗。 李学武走到柜子边上将收音机打开了,一边听着新闻一边往餐厅走。 “院里的小白菜是不是下来了?” “可不是,嫩着呢” 老太太跟在顾宁的后面进了餐厅,示意了从厨房出来的秦京茹一眼道:“京茹照顾菜园子可用心,那菜眼瞅着长”。 “这有啥,老太太,村里哪家不种园子” 秦京茹嘴里虽然谦虚着,脸上倒是自豪的很,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决定种什么,独自完成的菜园子呢。 在家的时候种什么都由她妈来定,怎么伺候也都是她妈说了算,她只有被指挥的命。 来了这边她倒是成了专家了,老太太也是常年不种园子的,因为四合院里没有地方。 李学武和顾宁更不成了,所以有了周亚梅打的底儿,这处院子里的菜园子倒是好的很。 除了肉和鱼还需要去外面买,家里的菜已经实现自足了。 这还是家里敢吃呢,不心疼油,哪顿都是四个菜,不然园子都吃不了。 顾宁的家庭和成长环境不说,李学武却是个不亏嘴的,交代了秦京茹在饭菜上不用省,吃饱了才好工作。 秦京茹得了李学武的命令哪里还兜着,顿顿都是换着样的做,倒是厨艺愈加的好了起来。 来这边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秦京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了肉,真要往胖丫头的方向发展了。 本来身材就前凸后翘的,现在更是发育的好了。 说起来秦京茹的岁数也不大,要搁城里说不定还在上学呢。 在家的时候却是已经能干农活,做家务,照顾弟弟妹妹伺候菜园子了。 来城里闯荡,虽然经历了一波三折的大冒险,倒也算是求仁得仁。 在李学武这边虽然做的都是保姆的活儿,但也应付得来,加上生活的好,穿的好,住的好,哪里会不胖。 “要不晚上吃饺子吧” 李学武看了看老太太和顾宁,道:“就吃小白菜馅的,放油渣”。 “呵呵,想一出是一出” 老太太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向秦京茹问道:“上次耗荤油剩下的油渣还有嘛?” “有着呢” 秦京茹笑着应了一声,其实李学武说完,她也想吃了。 谁不知道饺子好,在村里,这一整年都不一定说吃一回饺子,李学武说完她就有些咽口水了。 见着老太太问了,她这边倒是很积极,顺嘴回到:“上次您不还说分开放嘛,我就拌了些荤油在里面,也省的坏了”。 “那晚上就吃饺子,呵呵” 老太太轻笑着一锤定音,看着李学武说道:“晚上早点回来,不用你包,帮着看孩子”。 秦京茹见老太太指使李学武,便笑着帮牙道:“用不着,我一个人就成了,李处长那么忙的”。 “让他干” 老太太笑着瞥了李学武一眼,道:“这男人啊,得伺候到位了,也得训练到位了,得让他想家,到了时间点就知道回家吃饭”。 这话也就老太太敢说,顾宁抿着嘴笑看了李学武一眼。 而秦京茹连笑都得是偷着笑,深怕李学武恼羞成怒了。 (本章完) 第634章 吃人嘴短 第634章 吃人嘴短 李学武才不会羞恼呢,他脸皮厚的很。 这女人要真的是每天伺候着自己,把所有的服务到位了,他也真愿意当大哥那样的,至少不操心。 一想到大哥李学武就觉得人跟人真的不能比,自己可做不到大哥那边享福。 什么都不用想,只好好做学问,看书,以后最多教教孩子。 衣食住行都被大嫂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恨不得洗脚水都给打好了。 就看大哥兜里的五块钱,都快放长毛了,一个月也不掉啊。 即便是去买书,有的时候跟大嫂一起,也都是大嫂给掏了钱。 李学武回来这么久,还真就没见过大嫂跟大哥吵吵嚷嚷过。 当然了,他也没见过大哥跟大嫂耍过脾气,人家那才叫神仙眷侣呢。 等他这,且不说家里家外的仅是操心事,就看顾宁的性格就知道,伺候衣服都是李学武逼着做的,端洗脚水? “多放点儿油渣,也多放荤油” 李学武见秦京茹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吃货,加上家里的老太太也是喜欢这个馅的,所以他才提的这个。 老太太过日子勤俭节约了一辈子,日常生活最是仔细了。 李学武倒是不差钱,可在老太太这也是不敢大手大脚的乱钱。 就是门口的金鱼池要不是李姝真喜欢,顾宁每天都是看上一阵,说不定早都训他了。 看似每天晚饭桌上都有几个菜,但也都是菜园子里的菜,要真是罢园了,李学武估计还得回到解放前。 李学武不提包饺子,不提吃啥馅,老太太定是舍不得的。 “咱家的面不是还有呢么,多包点,大家吃个饱” “有呢,不过都是和了棒子面蒸馒头呢” 秦京茹也是会过日子的,村里生活不比城里,要真是像李学武家里这么吃,村长家也扛不住。 李学武倒是没要求她给家里省着用,但进了厨房以来,秦京茹倒还真是不糟践东西,手脚麻利的很。 其实要说起来,如果这姑娘能把这二愣子的性格改一改,在城里也是不愁找对象的。 上哪儿找那个四眼齐的,这城里人就都必须娶个有工作的不行? 光是秦京茹这俊俏的模样也能值几个钱,有不差钱的家庭还真说不定喜欢这样能干、能持家的农村姑娘。 贾家找了秦淮茹也不就是看上秦淮茹能持家,模样又好嘛。 当然了,现在跟秦淮茹结婚的时候又是一个样,缘分这种事谁能说的清楚。 早上韩建昆和沙器之到的很准时,接了李学武就往治安大队去了。 两天没来,这边还是那个样。 因为有着王小琴主持工作,这边的纪律面貌更胜从前。 李学武带队伍讲究的是能力和作风,一般不会强硬的要求纪律,更不会把担子压的太狠。 毕竟这边的队伍是轮换制,所有人员均是从各机关、厂矿和基层部门选调的,早晚都得回原单位。 虽说在训练和培训方面要求的严格,但也给了这些人很大的自由度。 但王小琴的管理不一样,她是政委,自然要求纪律多一些,这也让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受到了热情的招呼。 “什么情况?” 李学武轻笑着同跟自己打招呼的内勤人员回应着,同时看了身边的沈放一眼。 沈放苦笑道:“咱们大队正在学习管理条例和保密条例,王政委说一个一个的过,必须都得会”。 “这是好事啊,我就没做成”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迈步上了台阶,往办公室走去。 沈放跟在后面解释道:“你也要过~” 李学武进门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屋里。 “这门槛子有点碍事啊” “您可真会找辙” 屋里的办公室人员都听见了沈副大队的话,这会儿都捂着嘴偷笑呢。 王小琴的办公室门敞开着,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呦,这不是李副处长嘛,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我们治安大队了”。 “没你这么寒碜人的啊” 李学武跟王小琴笑了笑,摆摆手先一步往办公室里去了。 等王小琴同沈放在沙发上坐下,沙器之这边也给沏好了茶。 知道几人是要长聊的,沙器之特意试了试暖瓶,看看热水够不够。 办公室里的人都是会来事的,大队长的办公室又没锁门,无论大队长来不来这边办公,早上都会给打了热水。 要说摸准李学武的行程也是不容易,在轧钢厂李学武有办公室,在分局也有,在这边还有,都不知道他在哪边忙。 可能唯独分局那边能确定李学武不经常过去,这边是不确定的。 每次李学武过来都是主管领导先开个会,然后再给各中队长开,算是个办公会,也是关上门的意见会。 李学武这次过来主要是问问治安大队扩员改制的工作进展,同时也要梳理一下近期治安大队的行政工作。 治安大队这边日常进行的训练、文化和正治学习、轮训等工作的实际情况等。 王小琴知道李学武关心什么,没等李学武过来坐下便开始了工作的汇报。 “上周递交的扩员改制申请,这周一上的会,我去做的解答和咨询,领导的意见不统一”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解释道:“争论最多的点有几个,分别是治安大队定员数量,治安大队的经费拨付,招收人员的方向和训练,以及装备、编制、负责方向等等,很棘手”。 李学武点了点头,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随后对着王小琴问道:“郑局怎么说?” “郑局的意见比较直接,支持治安大队逐步改制,形成固定的战斗力” 王小琴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队员和编制固定所带来的优点显而易见,相比较于治安大队初建,这几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所以也是时候进行变革了”。 “再有,郑局也提到了经费的问题,说您在治安大队建设的初期便发挥了很强的作用,现在治安大队逐步实现正规化,是要分局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和义务的” 王小琴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了扶手上,颇为无奈地说道:“咱们这个申请交上去,最支持的倒是各机关和基层组织的负责人,因为人手短缺的问题一直都在”。 “呵呵,咱们是借了人家的鸡生蛋呢”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三百多人撒下去,便是各个单位的骨干力量了,他们哪里忍得住这个诱惑”。 “我也说是呢” 王小琴解释道:“关于定员一事,考虑到当前治安大队的行动需要,同时也遵从各单位负责人的意愿,郑局的意思是逐步调整选调数量,加大调会的数量”。 “在人员更迭的同时,给足治安大队新招收人员的训练时间,也不至于让治安大队好不容易形成的战斗力瞬间丧失” “几百人呢,不是小数目” 沈放轻笑道:“他们倒是着急要,可咱们也舍不得一下子给出去啊”。 “还是要有常备力量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向王小琴问道:“给咱们的定员是多少?” “领导没说” 王小琴语气很是玩味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郑局和高局都强调了治安大队在东城治安建设工作中的作用和成绩,但就是没说定员的事”。 “韩信点兵,可也得有那么多的粮草啊” 李学武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两位是在跟自己谈条件了。 王小琴也是笑着说道:“我还是建议你去跟郑局和高局谈一谈,也方便下一步的工作开展不是?” “呵呵,这个等等再说,其他的情况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王小琴问道:“经费、编制这些,都是怎么定的?” “这个也得谈” 王小琴看了一眼笔记本,随后解释道:“这些内容都是根据人数定的,我看几位领导好像并不反对治安大队改制,但还是需要你去谈一谈”。 “他们当然不反对,因为当初治安大队搞起来也没用他们钱”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这样,你同沈放先搞个计划,趁着现在是毕业季,先从各中学校要名额,只要正审和体检没问题,从学习成绩自上而下的招”。 “这……你想要文化高的?” 沈放迟疑道:“可从零基础开始训练是很需要时间的,倒不如从退伍的名额里招”。 “你当今年还能招得到?” 李学武看了沈放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示意了一眼训练场的方向道:“何必舍近求远呢,在现有的治安大队队员里面招不就行了嘛”。 “呵呵” 沈放见李学武这么说也是忍不住一笑,他就知道把包子送狗跟前哪有不吃的道理。 他早就想着对现有的治安队员下手了,就是李学武不说,他也抹不开面子。 毕竟这些人都是来自于各部门的精干人员,来这边是学习和受训了,真要被他扣下,说不定以前的老交情都来骂街了。 但现在李学武开了口,有什么事往李学武身上推就是了。 王小琴也是轻笑出声,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小心人家告你的状”。 “我是外来户,我认识谁~” 李学武笑着道:“这就得看你们的工作做的到位不到位了,他们的训练数据和平时的表现都在你们手里掐着,该找谈话的找谈话,咱们大队还是比较有优势的嘛”。 “就这个才招人恨呢” 王小琴笑着说道:“工作单一,工作强度不累,又有明确的上升空间,我倒是觉得留人很容易”。 沈放倒是会说,看向李学武要求道:“归根结底还得看你,跟领导好好谈谈,如果编制能确定下来,咱们单位也就成了香饽饽了,我们谈话不也好谈些?” “好好好,我去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解释道:“我说从学校里招,也是想着解决一部分学校里的毕业生分配难题,更多的是文化水平问题”。 “你想想你自己” 李学武说着话点了点沈放,道:“你那个时候什么学历能进警队,现在觉不觉的吃了文化的亏?” “这是当然” 沈放点头道:“你要是说都可着中学生以上了招,那文化水平和素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王政委这边就很赞成”。 “我当然赞成” 王小琴笑着说道:“至少文化课可以剩下时间多多学习正治思想不是,文化水平还是能够决定咱们单位整体素质的”。 “我想想啊” 李学武笑着道:“要可着咱们局里论,中学文化水平就算是高的了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看了沈放一眼,这位副大队就是中学生出身。 “如果治安大队所有的人员都是中学文化水平以上,从零开始训练,那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队伍?” “至少不比现在差” 王小琴用手里的铅笔敲了敲笔记本,说道:“一支队伍的综合素质跟文化水平是有直接关系的,如果你真的有决心从这上面做文章,我想是大有可为的”。 李学武还真是会抓机遇的,现在满大街的中学生不值钱,高中生也快不值钱了,等几年再看,想招都招不到了。 而且李学武所说的这个计划还有个优势,那就是年龄问题。 中学毕业生才多大? 十六七岁的年龄,训练出来就是精兵,十年后还是主要力量。 看现在领导的态度很是暧昧,李学武知道郑局是啥意思,更知道高震打的什么算盘。 既然两人都不怕,那李学武就决定玩一把大的。 现在治安大队定员四百五十人,包括了机关和后勤人数,一线执勤力量大概在四百人左右。 而李学武同王小琴最初商量的是将现有的人数进行翻倍上报,也就是申请八百人或者九百人的编制。 但现在看来他们的申请还是保守了,对于当前的形势估计的还不够大胆和透彻。 依着两位领导和会议上其他领导的态度,治安大队的作用完全可以扩大和增加。 至少在执勤和保卫工作上,治安大队是对基层所和分局相关的单位做到很好的补充。 往往在日常的工作中,很多一线办案力量都浪费在了这个上面,没有时间和精力开展案件的调查工作。 如果将执勤和保卫,以及治安管理和巡逻单独归属到治安大队来处理,那么基层所和相关的治安部门就会减轻很大的压力。 关键是治安大队的统一管理相比于给这些单位增员要来的简单,也更省钱,关键是战斗力集中。 李学武所提出和创建的治安大队很好地填补了分局的工作盲点,在最近的治安巡逻任务中所表现出来的专业性和快速反应程度远远超过所里的警员。 其实这也不怪所里的警员反应慢一些,毕竟他们要执行的工作相比于治安大队的队员要复杂的多。 治安大队这边日常训练的就是这些内容,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日常的生活和训练都是无限贴近于部队的管理和执行标准,哪里是行为度较高的基层所能比的。 所以无论是高震,或者是郑富华,在这里面都看到优势了,尤其是应对当前日益紧张的局势,治安大队的存在和升级还是很有必要的。 最开始定下的编制还只是正科级,李学武在这边属于兼职,分局分管性质。 李学武倒是有些想法,如果这一次跟领导协调好,是否能直接成立覆盖全东城的治安力量。 当然了,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很多,需要逐步去解决,但问题解决需要时间,并不妨碍治安大队开始招人工作。 “这个问题暂时先这么着”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过后,示意了王小琴和沈放,道:“先把方案做出来,跟局里说一声,就往各学校下指标,先可着一千人招,具体的等我谈了再说”。 交代完了这个,李学武总结了一下,道:“该谈话的谈话,该留人的留人,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尽量不要让其他单位察觉到”。 说完这个问题,李学武对着王小琴示意道:“咱们大队的正治教育进行的怎么样了?” 最关键的问题谈完了,三人便就日常管理问题进行了沟通。 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开了一个小会,又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给各中队长和小队长开了一个办公会。 上午李学武的时间很紧,但还是把这边积压的工作做了处理。 由着沈放陪同检查了一下治安队员的内务,同驻扎这边负责安全的八一六团警卫连的负责人做了一个沟通。 也没在治安大队这边吃中午饭,带着沙器之便回了轧钢厂。 这一段时间轧钢厂的工作更多些,也更重要些。 在治安大队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同分局那边沟通了一下,约了郑富华下午见面汇报工作。 郑富华也理解李学武的工作繁重,并没有挑他的时间。 赶在上午回来,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事,那便是带着炼钢厂在这边的派驻小组,同杨宗芳一起谈了谈,又约了厂里的几个相关部门一把手搞了个座谈会。 主要还是借着杨宗芳回来,约这边机关的人沟通一下工作。 现在炼钢厂正在搞改革,同时在进行的几个项目都是由这个小组负责与轧钢厂这边进行沟通。 李学武对炼钢厂的工作组还是比较负责的,这在杨宗芳的眼里都能看得见。 杨宗芳也知道轧钢厂这边工作组的情况,所以在听取了这边项目工作组负责人的介绍后,也是主动关心了一下项目的沟通情况。 有些不好沟通的部门他也是同李学武一起,请了对方的一把手过来,现场进行了协调。 李学武就在轧钢厂,杨宗芳曾经是纪监的,现在又是炼钢厂的副厂长。 两个人的面子还是可以的,很多问题都在谈笑间打开了局面。 因为昨晚想请杨宗芳吃饭也没赶上,这老小子回家去交作业,只能是中午在食堂找补了。 “杨副厂长您好” 张松英接了服务员端过来的一道小炒肉,同杨宗芳打了一声招呼,随后放在了他所在的餐桌上。 “这是李副处长给您加的菜,请慢用” “好好” 杨宗芳是知道李学武的为人的,别的地方不说,单是在这招待所,李学武从来没有亏欠过任何人,都是别人亏欠他的。 似是他这般回厂汇报工作的,或者是赶上工作有了重要成绩的,招待所的两位所长都会以李学武的名义给对方加菜,或者倒酒。 最初的时候大家还有些抹不开面子,到了现在,渐渐的也都熟悉了李学武的这种豪爽气度。 有人私下里传言,说这李学武就是天生当领导的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李学武全占了。 李学武掌兵严格,却又是个仗义疏财的性格,哪个不说他好话。 也有背后议论李学武这种行为是否妥当的,毕竟都是同事关系,这边也有正处长呢。 但日子久了,也不见李学武去求谁办事,倒是在工作中多有关照,更有些时候会因为手底下的部门得罪了谁。 每当这个时候,大家就又会想起李学武的为人,在心里都要说一声,李学武这人不错。 对事不对人,还是一个奉公克己的好干部。 无他,吃人嘴短尔。 杨宗芳笑呵呵地看着其他桌也有服务员过去加菜,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给自己壮声势,添面子,端了酒杯,由着张松英给倒了酒。 同张松英轻声道谢过后,杨宗芳端着酒杯先同邻桌的李学武碰了一个,随后又同其他人笑呵呵地寒暄了一阵。 因为调去分厂,杨宗芳同这边的干部之间难免的要生疏些个。 再加上他本身的性格原因,以及所属单位的严肃性质,同总厂这边的副处级、正处级干部们交往实在是不多。 这一次李学武给他搭台唱戏,算是扶他上马,送了一程。 众人面前加了一道菜,又因为要给杨宗芳践行,面前又多了一杯酒,这气氛也就热闹了起来。 要说起来,外地的干部回厂,总是要请客的,就是要跟这边的关系联络一下感情。 但杨宗芳选择了回家看望老婆孩子,这倒也是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今天李学武这一招打出来,差点让杨宗芳落下泪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路伴贤良品自高。 杨宗芳看重李学武的学识、能力、品行,更看重李学武的未来不可限量。 所以几次接触和交往下来,已是在心里决定要交李学武这个朋友的。 第三杯酒由着李学武带头,同杨宗芳喝了一个,算是祝愿杨宗芳下午的归程一路顺风。 杨宗芳是下午一点多的火车,用过中午饭便拎着行李往调度车间去了。 李学武并没有去送,倒是炼钢厂在这边的工作组负责人带着人去了。 因为招待所湖边比较凉快,李学武也没有回办公室午睡,而是约了夏中全同邝玉生一起,往湖边的休息区坐了。 秦淮茹带着人给拿的雪糕和水果,李学武还是没吃雪糕,让给了帮忙端水果的服务员。 李学武是不习惯吃凉东西的,秦淮茹同服务员在这,自然是要给服务员的。 服务员小金没想到李学武会给她雪糕,脸上满是惊喜的微笑,还客气着道了谢,惹得秦淮茹悄悄瞪了李学武一眼。 本就是个惹人精,还时常装好人,这不是让人家误会嘛。 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但在招待所,李副处长都快成了这些服务员找对象的标准了。 虽然级别上不敢奢求,但气度和脾气,文化和涵养是一定要符合这种男人标准的。 都知道李学武其实长得很俊,就是因为战功伤了脸。 这种英雄受伤的样子,配合李学武日常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温文尔雅,又时常带一点霸气锐利,让这些年轻服务员只觉得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相比于厂里其他老气横秋、大肚肥脸的处级干部,李学武的年龄和风度都要吊打这些人了。 尤其是李学武的笑容,只给比他级别低的,越低的人越能见着李学武笑。 她们倒是从未见过李学武发火,只在传闻里听着李学武的狠厉与威风。 这种强烈的反差倒是让李学武在年轻人心中收获了满满的认同感。 秦淮茹也不是埋怨李学武处处留情,而是这奶油雪糕本就是精贵东西,虽然是厂里自己做的,但也是跟着成本来的。 别看招待所里申请了冰柜,购置了雪糕,但这雪糕也不是谁都能吃的起的。 一般来说都是等着厂里发冷饮票,或者实在是馋了,就去买些水冰棒,哪里敢吃奶油的这种。 供应领导的雪糕也都是跟着他们在这边的饭票和伙食费的,李学武给服务员雪糕,便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请客呢。 看着服务员满脸笑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秦淮茹好笑地说道:“李处长给了你就拿着呗,以后服务多注意着点儿就是了”。 “是,知道了” 小金笑着对秦淮茹应了一声,随后又对着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而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示意了同桌的夏中全和邝玉生道:“两位领导不好意思跟你们接触,以后多主动些,有什么问题多请教,多学习”。 这却是因为夏中全两人接了雪糕,又见李学武把自己的送了服务员,服务员不住的感谢而有些尴尬了。 李学武的解围很直接,也很巧妙,不仅挑明了自己同两人的亲近关系,也让招待所认同两人。 他们是都知道李学武之于招待所意味着什么的,也知道李学武在这边的话语权的。 每天大家都在这边用餐,服务员的态度就有明显的区别,谁不想得小姑娘们的尊敬。 两人也是笑呵呵地对着秦淮茹夸了夸招待所的服务工作,算是投桃报李。 秦淮茹哪里肯让两人落了下乘,直言道:“服务是我们的义务和工作,能得两位领导肯定就是我们工作的成绩了”。 “再说了,我们还得了您二位的诸多帮助呢” 秦淮茹笑着道:“餐厅的餐桌就是您帮忙设计的,还有邝处长让人帮忙加工的,以前在车间的时候就多得您照顾,我们都还没感谢呢”。 知恩图报,秦淮茹的话又给两人捧了起来,叫两人听了比这盛夏炎炎烈日吃了手里的雪糕都凉爽心脾。 这秦淮茹真是做服务的料,李学武跟他们称呼领导是因为尊敬和捧着说的意思,他们倒是不敢称大的。 但秦淮茹这一声声领导夸着,尤其是在招待所日久,其生活条件好了以后,人更加的艳丽,夸人也自带了光彩的一面。 “呵呵,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看啊,这就是” 邝玉生笑着点了点秦淮茹说道:“以前在车间,我哪能知道秦所长还有这份才能,是我眼拙啊,是李处长慧眼识珠了”。 秦淮茹是会说话的,刚才点了以前在车间时邝玉生对她的照顾。 可说起来,以前邝玉生哪里认识她是谁。 整个生产管理处管理的车间工人加起来几千人,秦淮茹怎么就突出了。 现在说感谢,也是秦淮茹成了招待所的所长,地位日渐稳定,成绩愈加的突出,得到了领导的肯定,自然也就让他们认同了今日的秦淮茹。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旷荡恩无涯,秦淮茹便是如此。 以前在车间她又是个啥状况,只能依仗别人的同情过日子。 今时今日她又是个啥状况,副科级的干部,谁见着还不得尊敬着,客气着。 昔日奚落她,欺负过她的那些人,现在还不是躲着她走,深怕她打击报复。 要说春风得意马蹄疾是有,但她是不敢有一丝丝的志得意满,骄傲待人的情绪。 因为李学武都没骄傲呢,跟以前比她算是牛了,但跟李学武比,她这小小的招待所所长又算个啥。 李学武都不行那私下里报复的小人行径,她更是有样学样,不敢给李学武招惹一点麻烦。 这种作为反倒是入了这些干部们的眼,都以为她会依仗李学武的势力眼高于顶呢,没想到待人却是愈加的客气和得体。 包括今日坐在这的夏中全和邝玉生,所有接触过招待所,在这边遇到秦淮茹和张松英,以及招待所里的服务员时,都要在心里夸李学武一句识人有方。 李学武以身作则,秦淮茹等人是见贤思齐,倒是给轧钢厂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要说起招待所来,现在可没有领导质疑什么了,李学武将环境打造成功,又拉拢他们在小食堂就餐,给了招待所服务和接触领导的机会。 两相了解,便有了招待所今日的良好局势。 秦淮茹将果盘摆好,见夏中全他们吃了雪糕,便笑着道:“想来都是缘分,如果没有往日里的磨练,又哪里能做好服务工作”。 说笑着,秦淮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告辞道:“三位领导慢用,有需要了打招呼就是,小金就在服务台”。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去忙,还对着临走时对他微笑的小金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这种风度全被夏中全看在了眼里,等人走了,却是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老喽,不中用了,还得是年轻俊小伙子招人稀罕”。 “哈哈哈~” 听到这种酸言酸语,李学武同邝玉生对视一眼,便都大笑了起来。 夏中全其实岁数不大,就是坐办公室专研图纸弄的有些弯了腰,所以显得有些老态。 今日李学武送走了杨宗芳,见他们两个也用得了饭,便顺势请了两人过来坐坐。 要是以前,这两人准是会推脱了去,夏中全防着他,邝玉生是跟他有间隙,加上聂成林的关系,又怎么会同他一起坐。 但今时不同往日,李学武昔日种的因,今日却是开了,结了果。 都说李学武这种人是社恐分子,他总能在关系上面打开突破口。 无论是怎么打开的吧,有正面的,也有侧面的,更有如邝玉生这般逆向打开的。 以前的邝玉生最是不认同李学武这样钻营的干部,更不喜欢他这种处处都有新样的人。 但现在不同了,似乎邝玉生一直坚持的,一直传承的那种钢厂就该做钢的本心动摇了。 谁说钢厂就不能做别的了,钢厂是上游,就不能往下游走一走? 这迈出的第一步就是汽车整备项目,一台破旧的老爷车,只需要他们照着原来的尺寸重新加工零件更换上去便能当好车卖掉。 赚得的利润更是让手底下的工人们获得了实际的利益,有了养家糊口的新动力。 再看消防器材制造、消防车改装和制造,更是以新车为基础进行的改装,更加的方便和快捷,利润点也更高。 发动机研发中心,虽然是在烧钱阶段,但烧出去的钱有一部分也是给工人和技师们发了补贴,大家也都获得了实惠。 李学武到现在的所做作为,让两人丝毫没有看出什么聂副厂长所说的“狼子野心”来。 他们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工人不是用手投票的,而是用脚。 谁能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谁能给他们带来新的希望,谁的话就是真理。 邝玉生两人是管理干部,更是从下面升起来的干部,自然与工人们心连着心。 他们倒是没拿补贴,但也恰恰是如此作为,让技师和工人们更加的信服他们,尊敬他们。 相比于钱财来说,他们更希望得到这些尊敬。 李学武有时候的做法确实让人想不通,想不明白,但现在两人更愿意去倾听,去理解。 即便是现在理解不了的,那就先做出来,看看实际效果,便也就理解了。 单只一个消防器材项目,当初的夏中全差点错过,今日李学武再说什么,他便是要执行的。 发动机研发项目烧钱烧的厉害,但每次他去要钱,李学武都是痛快地批钱。 这种信任更是让夏中全不敢有一点辜负之意。 且看那次会议上,人家把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是谁仗义执言,顶风冒雪给他们出头的,那今日他们就要为这个人牵马坠蹬,鞍前马后。 也甭说什么正处、副处的,满轧钢厂扫听扫听,且把成绩摆在明面上来说。 以前都知道财务处有钱,后勤处福利待遇好,现在你再看,谁不说保卫处、设计处、生产管理处吃的更香! 这三个部门的干部哪个不是挺直了腰板跟人家谦虚着各自处里的传言,都是没什么。 但看一个个羡慕的目光,也都知道应该听谁的。 聂副厂长这几日在设计处发了彪,更是骂了夏中全。 要是搁以前,老实人夏中全能火愣死,挨了领导的骂还了得? 可你看现在,雪糕吃的贼六,笑呵呵的表情上看不出真的被骂了。 李学武问起这事,夏中全却是同邝玉生对视一眼,笑着说道:“我认可被他骂的狗血喷头,也不愿处里的人说我一句闲话”。 邝玉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雪糕棍放在了烟灰缸里,叹气道:“老夏还好,我们处才要糟糕,事情出在了我们这里,我怕不是要背锅”。 “你挨处分是应该的” 李学武摇着先前秦淮茹给的蒲扇,点了点邝玉生毫不客气地说道:“工人的思想建设一项你做的就不到位,更别说应急处置了,一团糟,不处分你处分谁去?我啊?” “呵呵呵~” 夏中全见邝玉生挨了李学武的训也是笑了起来,跟着一起指责邝玉生道:“你也是活该倒霉,谁让你们处的人多呢”。 “是,我是活该” 邝玉生也不生气,只是苦笑着说道:“你说的对,思想建设这一方面我做的确实不够,甚至是忽略掉了”。 这是团结湖边,又不是组织生活会,李学武和夏中全都是他信任的人,也就没什么好抻着的。 “以前我只觉得生产管理处,那便是管生产,保生产,努力完成任务就是对的,丝毫没有在意思想建设的问题” “哎!” 李学武摇了摇蒲扇,道:“这就是祸之根源”。 (本章完) 第635章 上了一课 第635章 上了一课 “你这就是典型的练拳不练脚,练脚不练脑,拳脚架子,没头又没脑” 李学武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看向夏中全又道:“我且说邝处长,您也要反思则个,做管理没有一味的用利益去施舍,人的欲望是没有底线的”。 “我懂” 夏中全点了点头,道:“福利补贴不能成为激励工人的主要手段,思想和精神层面的奖励才是”。 “两条腿走路,都别瘸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扇了扇风,语气和缓地劝说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呵呵呵,不容易” 夏中全吃得了雪糕,同样将雪糕棍放在了烟灰缸里,接了邝玉生递过来的香烟,两人点上了。 烟是华子,是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先前便请了两人吸烟。 吸了一口烟,夏中全解释道:“现在形势一天一个样,就连我自己都是在学习的过程,又哪里用这个来领导别人”。 “笑谈,似你这般说,那所有人都别当领导了” 李学武拿了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对着夏中全说道:“谁不是个学习的过程,谁又说了不许你犯错了,且把中心思想不错过,那便是对的”。 “再说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向两人问道:“谁告诉你们的,必须把思想理论研究透彻了才能应用到管理中来的?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你说的轻巧” 邝玉生撇嘴道:“且不说我们处室有那么多人,单看人员的基础素质良莠不齐就是个大难题,怎么搞建设?” “我看你是吃了几年荤油忘了本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挑着眉毛问道:“我谠立足的根本是什么?那是以工农领导为主体的,以前的工人和农民有多少文化?” “呵呵,汪卫精倒是有文化,有思想,却是做得什么狗屁事” 李学武的话语有些直白,但是很对邝玉生这种大老粗性格的胃口。 “我看呐,反倒是文化水平不高,且有一定组织经验的工人更加的好团结,好领导”。 说完,李学武横了横眼睛,笑问道:“我跟你打个赌,我说出一招来你去试试,行得通你在这招待所请我一顿就成,行不通我请谷副书记派人给你做思想工作如何啊?” “赌不赌的都无所谓,请客又值几个钱” 邝玉生也是被李学武吊起了胃口,笑着说道:“我也不要谷副书记的精兵强将,只要你能帮我这一朝,我老邝也不是赖皮,以后你李处长的事就是我老邝的事”。 “少打马虎眼” 夏中全坐在一旁也是加起了磅,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你得了李处长的好处,这顿饭你得请,我还想着尝尝钱师傅的手艺呢”。 “哈哈哈~” 三人说及此处,均是大声笑了起来。 这团结湖边也是有其他休息区和座位的,有几个钓鱼的老干部不由得看向了这边。 厂里最牛的三个单位一把手坐在这谈笑风生,说的是什么,谈的又是什么,怕不是有心人早就把目光看了过去。 这处位置李学武同杨宗芳坐过一次便是极为满意的,光天化日之下,却又有着天然的私密空间,说笑随心,也不怕人听了去。 想听?除非你藏团结湖的水里去。 “谠的事业不是一个人做的,即便是有伟人,也不是会你老邝” 李学武抽着烟,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每个车间里都有谠组织,都有着专门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书记,他们是干啥吃的?” “你不用去深刻了解当前的正治理论,且都交给他们来做,相信比你自己做要好的多”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示意了夏中全一眼,道:“老夏还能是理论型的文化人,你老邝不大合适玩这个,只能来硬的,谁管不好队伍,那就下去车零件去”。 “嘶~~你还真……真狠啊” 夏中全瞪了瞪眼睛,道:“基础谠组织这一招可算是掐住了软肋了,要真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那这组织工作可就轻松的多了”。 “也在人,在心” 李学武看了看思考着的邝玉生,说道:“组织工作和业务工作不能分了家,这是副厂长必须具备的能力,你老邝可是奔着业务副厂长去的,还能因为这个绊住了脚?” “呵呵,你说的太远了” 邝玉生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都摆楞不明白呢,还业务副厂长呢”。 “莫欺少年穷嘛” 李学武逗笑着说道:“谁敢说你老邝不能当副厂长?” “哈哈哈~” 夏中全指了指邝玉生笑道:“他这应该算是莫欺老年穷了”。 “不至于的,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轻笑着说道:“人总是要有奋斗的目标和梦想的,我还说我想世界和平呢,总是要去奋斗嘛”。 “你这奋斗目标可真伟大” 邝玉生迭着腿,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不过你这个说法倒是值得我思量和学习”。 “都是现成的,我也是拾人牙慧罢了” 李学武点了点主办公楼的方向,道:“学学咱们杨书记,那位才是组织工作的高人,你得多去请教和学习,顺便提升一下自己的理论和思想”。 “听你的,多去学习和请教” 邝玉生也算是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一山更比一山高嘛。 挨了聂副厂长的骂,工作做的不到位,可以去找书记汇报一下思想动态嘛,也可以说说自己错在哪了,求书记指点一二嘛。 有的时候消弭影响不在下,而在上面。 下面说一万句也抵不上上面说一句的,李学武教给邝玉生的,都是他以前想过,但没好意思做的。 李学武这小小年纪的年轻人都敢做,他现在都没了脸面的老帮菜还抻着什么。 “基层谠组织一事,我还真得仔细研究研究” 邝玉生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也是有了自信和想法:“人事变动其实也是一种管理方式,我倒是觉得年中了,厂里的人事在变,我们处里的人事也可以变一变嘛”。 “嗯,确实” 由己及人,夏中全见李学武给邝玉生出主意,他也想到了自己的设计处。 这会儿却是点头道:“穷则思变,变则通,我看两条腿走路是应该的,且得走得稳,走得巧”。 他这会儿也是想明白了,以前汇报工作都是对着聂成林的,现在李学武教给他们去找书记汇报工作,就是给他们打开了另外一条路了。 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既负责业务,也负责思想工作,跟谁汇报都是应该的。 尤其是厂里发生了这种事,邝玉生要想这板子挨下来不死,便同夏中全去杨元松那求教是唯一的出路。 聂成林那边虽然怨他们两个,但不会踩他们,更不会在上面说他们的坏话。 领导的基本素质还是要有的,真要是把他们两个踩下去了,那聂成林基本也就到头了。 管理,说起来就是个大学问,学通了,学懂了,有大发展。 三人坐在这湖边,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谈笑间便将各自的难题解决掉了。 说完管理,李学武又问起了消防器材生产和改装、汽车整备、发动机研发等项目的情况。 两人也没在意李学武比自己低半级,像是汇报工作一样,给李学武这个金主说了各自负责的项目。 听着具体的数据和状况,李学武时不时的说上几句,也给两人说下自己的要求和意见。 这就是御下之道了,该给的利益要给,该提的要求要提,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只看三人相处,便知道李学武在管理一项上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 待夏中全同邝玉生按照李学武所说,往主办公楼方向去见杨书记后,秦淮茹同小金又过来收拾东西。 “要不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天热的很” 秦淮茹说话也没背着小金,李学武在三楼有一间客房的事这些服务员都知道。 只不过李学武不经常去罢了,那边的客房多是两位所长负责打扫和收拾着。 就像四楼一样,厂里领导都有房间,但是住的不多。 唯独李副厂长因为工作繁忙,夙兴夜寐,枕戈待旦的工作,这才在这边住的时间比较多。 李学武才不会因为热而去惹什么闲话,没什么事他哪里会去住招待所,那不是找麻烦嘛。 “游泳池不是建好了嘛,怎么还没开放?” “还说呢,那次开了水,倒是试验了一下” 秦淮茹撇嘴道:“因为有客人穿着短裤下去,惹得景副厂长骂了句有辱斯文,便再没开了”。 “就因为一个客人便废了一个泳池?这不是因噎废食嘛~” 李学武也是翻了翻眼珠子,道:“去供销社进一批泳裤,挂个牌子,文明游泳,健身健康,再找个人看着点不就成了?” 当干部最忌讳批评另一位干部的做法或者说法,即便是看不上,瞧不起的。 李学武让秦淮茹开泳池,自然不会贬低了景玉农的话,更不会拿景玉农的话做什么文章,没的让自己也低人一等了。 秦淮茹却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头应是,又看了一眼收拾妥当的小金,道:“刚才不还说李副处长为人和善,说话客气嘛”。 说完示意了李学武一眼,对着小金问道:“现在还这么觉得嘛?” “嘻嘻~您净开玩笑~” 小金却是没觉得李副处长的话有多么的不客气,或者让人害怕,倒是秦所长怎么能把她私下里说的话跟李副处长说呢,多羞人。 “还开玩笑呢~” 秦淮茹嗔笑道:“你没见着领导都批评人了,说咱们服务不到位呢!” “我可没听着~” 小金有些脸红地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但见李学武的脸上也是笑着,便知道秦所长在故意逗自己。 回完了这一句,小金端了收拾好的盘子对着李学武点了点便往招待所方向走去了。 “瞅瞅~” 秦淮茹看了一眼小金的背影,对着李学武撇嘴道:“我们所里的小姑娘都被你迷了眼了,连看你一眼都脸红”。 “去,胡说什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看了招待所门前与团结湖公园的几盆草一眼,问道:“哪儿弄的,动作挺快啊”。 “你下的命令,我们敢不快嘛~” 秦淮茹见李学武不动地方,便也就坐了下来,抢了李学武手里的蒲扇扇着风,抱怨道:“她都跟魔怔了似的,你说啥她就信啥,非要弄这个不成”。 这话说的却是张松英了,不提名字李学武也能知道。 昨天李学武跟张松英说的这边摆几盆草,今天便有了,一定是张松英把他的话当回事了。 秦淮茹抱怨的就是这一点,死热个天,昨天下午张松英便拉着她往厂里各处走了一遍。 找了一大圈,就看俱乐部门口的夹树桃合适,硬是叫了所里的人又是找盆,又是借铁锹的挖了回来。 其实说起来,这种植物不耐冻的,还是轧钢厂地下水管的温度高,才使得俱乐部门口的植物长得好。 那边的植被最为茂盛,后来也就成了杨厂长扫大街的首选了。 “我又没说错”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运动场的方向道:“当初了大价钱搞的体育运动场现在搁着了吧,游泳池正是夏天开放的,你也要搁置?利用起来嘛”。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自己所坐的位置,道:“像是这样的湖边卡座就很好嘛,搞一搞特色服务,丰富不了就餐品质,那就丰富就餐环境嘛!” “你说的轻巧,干啥都不钱是吧” 秦淮茹嗔道:“装空调都搁置了,我要说弄别的还不得是一个样”。 “你不能这么想”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空调是大件,是软服务,你把游泳池打开,入住招待所的免费,其他人收费不就成了嘛,再找服务处卖点游泳票,啥钱回不来”。 “还有雪糕和冷饮” 李学武扬了扬脖子,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大热天的,热茶、冷饮、小吃、太阳伞,泳衣、泳裤、游泳圈,大人不玩不还有孩子呢嘛”。 “你多亏没生在旧社会” 秦淮茹冲着李学武皱了一下鼻子,道:“不然钱都被你赚没了”。 “又胡说!” 李学武站了起来,对着秦淮茹笑道:“别再摇了,看着眼晕”。 “去你的!” 秦淮茹顺着李学武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只觉得沟壑深不见底,怨不得他眼晕呢。 “还说我胡说,你才是呢~” 见李学武已经笑着往回走了,秦淮茹嗔着用蒲扇追着打了他一下。 李学武的雷已经埋下了,昨天跟张松英站在树荫凉下聊了一阵,今天又跟秦淮茹聊了一阵,他就想看看有没有人要上钩的。 杨宗芳昨天跟他说的那招虽然当时没同意,且很正义的否定了回去。 但李学武细想下来,也不失为一个途径,哪个坑里不坑人呢。 下午,李学武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徐斯年便找了过来。 “你还真坐的住啊” 徐斯年进屋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手里拎着的文件往李学武的办公桌上一放,打开了手里的折扇便开始扇了起来。 李学武看着呼哒呼哒扇着扇子的徐斯年自己都觉得热了。 他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被沙器之拉了窗帘,屋地又是撒了水,倒也不觉得有多热。 可见这徐斯年就像猪圈里的肥猪,热的好像都不行了的样子。 “你这是干啥去了,怎么热成这幅德行?” “还说呢,不就是前天那破事嘛!” 徐斯年使劲扇着手里的折扇,可越扇越热,索性扔了手里的折扇,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凉白开,咕咚咕咚干了一大口,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这几天上面也是忙,咱们厂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可是叫人家好一顿奚落,我都没脸往上面跑了” “有你什么事儿啊!?” 李学武拧了钢笔,放在了笔记本旁边,身子微微后仰靠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却是轻声问道:“厂长的身体不是好了嘛?” “嘿!你当我觉得丢人,厂长就不觉得丢人是吧?” 徐斯年说的这话真叫理,手里掐着茶杯,看着李学武瞪着眼珠子说道:“那脑袋上裹着白纱布,再去上面汇报,是现眼啊,还是负荆请罪啊?” “呵呵,也有可能是壮烈了呗” 李学武轻笑出声,能想到上面看见杨凤山这幅德行会是个什么表情。 露脸和现眼只有一线之隔。 负伤和受伤也是! 一厂之长,叫自己工人给开了瓢,好说不好听不是,今天这样子看来是厂长让徐斯年去汇报工作了。 说是汇报工作,其实就是去说明情况了,很多领导都愿意这么做。 有好事的时候自己去,没好事的时候让办公室主任去。 徐斯年这办公室主任就是做这份工作的,不怨他满肚子火气。 “真壮烈就好了,也没这些烂糟的事了” 徐斯年敲了敲桌子上的文件,道:“呐,上面给的处分,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关我毛事” 李学武丝毫没有动那份文件的意思和想法,坐直了身子,捡了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扔给了徐斯年。 等给徐斯年点烟的时候,却是听见徐斯年玩味地说道:“你也没跑了~” “呵~!” 李学武听见徐斯年的话丝毫没有紧张,手抖都没抖地给徐斯年点了烟,又给自己点了,这才扔了打火机。 “我特么就在轧钢厂待着,能往哪儿跑,雷劈下来谁都没个跑”。 “你就不怕背处分?” 徐斯年嘴里咬着烟,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手里已经打开了文件袋子。 “呵呵,身上没几个处分还特么叫业务干部?” 李学武还是那副表情,捏着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弹了弹。 徐斯年看李学武说的轻松,可随着李学武的手指看向那纯钢的烟灰缸,还是觉得脑后冒凉风。 “可跟你说在前面,这处分决定也不是我报上去的,是厂长交给我的”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李学武打击报复,先给李学武交了个底,这才将关于李学武的那一段处分决定亮了出来。 李学武撇着嘴打量了一眼,轻声笑道:“就这?” 徐斯年也是被李学武逗笑了,挑着眉的问道:“不是这,你还想咋?” 说完合上了文件,重新塞回了文件袋里,笑着说道:“你想负主要责任还得等几年,等你当了厂长再说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徐斯年说道:“等我当了厂长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你去看大门”。 “算我谢谢您了!祝李厂长早日进步!” 徐斯年双手合十给李学武敬了敬,还煞有介事地表现出了轻松的表情。 李学武也是呵呵地笑了起来,作势要拿烟灰缸砸他。 “哎!要当厂长的人,咋能动手呢!” 徐斯年笑着站起身躲了,知道李学武开玩笑,不过他也是准备要走的,便也就顺势站直了。 “不待会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出办公桌要送他。 徐斯年摆了摆手,抓了桌上的折扇,也没叫李学武送,而是示意了主办公楼的方向一下,轻声道:“赶时间,得赶紧回去汇报,你知道就成了,回头再说”。 说完便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见着沙器之进来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了一声谢。 沙器之也是在李学武的示意下跟着徐斯年送了出去。 李学武倒是没跟徐斯年客气,这老小子先来的这边,自己再搞这些热闹出来,备不住让他难堪。 两人之间没必要在意这些,索性便叫沙器之意思一下。 待沙器之回来,进到办公室后,对着李学武悄声问道:“好像是去了部里”。 李学武低头看着文件,嘴里“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准备一下,四点咱们去分局一趟”。 “好的” 沙器之应声答应,刚才的提醒不知道李学武了解不了解,但他已经收到了领导的指示,做就是了。 等沙器之出了办公室,再往综合办去给小车队打电话时,便见着办公室里有人在说前天那场事故引发的震动了。 其实他们也都是胡乱猜测,但都是机关里的老油条了,依着事情的大小,再对比涉及到的级别,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就沙器之听到的,保卫处是要负次要责任的,相关的负责人,也就是保卫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李学武也要背处分。 至于处分的高低,办公室里多有争论。 有说保卫处这一次处置还算是得当,并没有造成大的事故,不应该有多大的处分,充其量就是个警告。 但也有人说了,几十人受伤,厂长受伤,都动用高压水车了,哪里是小事故,别不是要背个记过,甚至是记大过处分吧。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都压低了音量,但也吵的沙器之烦躁不已。 他跟李学武的关系是紧密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关心李学武的前途。 周瑶看出了沙器之的烦躁,也听见了办公室众人的猜测,但这种事她是没有资格谈论的。 “沙主任,给您倒杯水” “哦,谢谢” 沙器之见周瑶拎着暖瓶走了过来要给自己倒水,便反应了过来,将自己的茶杯摆在了办公桌边上。 周瑶一边给沙器之的杯子里倒水,一边轻声说道:“传的可严重了,还有说生产管理处邝处长要被撤职的呢”。 “乱传罢了” 沙器之听到周瑶如此说,也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撇嘴道:“中午还跟处长在招待所园里逗乐子呢,要真被撤职了,哪儿还有这份闲心”。 “我说也是” 周瑶倒好了水,拎着暖瓶走到自己办公桌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嘴里则是说道:“看处长闲庭信步的样子,定是胸有成竹呢”。 办公室不算很大,也就坐了十多个人,这会儿两人的对话大家也都听见了。 传闲话的基础便是没有根据的,依着周瑶和沙器之这么一说,众人哪里还能不知道处理结果是比较乐观的,便也都没再乱说了。 沙器之看了周瑶一眼,见她拎着暖瓶送回了茶柜,便也露出了微笑,道:“刚才徐主任来了一趟,许就是说的这个事儿,我看处长没什么表情”。 “呵呵~那您还用担心?” 周瑶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看呐,处长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徐主任这次来算是白来~” “呦,这么热闹啊” 这边正说着,于德才手里掐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见屋里说的热闹,便笑着问了一句。 康汝选就是先前于德才给李学武介绍的秘书人选之一,年轻,也有活力。 见着于德才进来,便主动站起身笑着迎了过去,招呼道:“主任来了,我给您倒水吧”。 “不用了,说两句就走” 于德才笑着摆了摆手,随后走到了沙器之的办公桌前,递了一份文件过去。 “怎么样,小周最近的表现不错吧,给写个评语?” “我?这怎么能行!” 沙器之笑着摆手道:“周瑶同志是您带的,自然应该由您来给写评语,我哪里合适”。 周瑶坐在那边听见主任的话也是一愣,随即才想起,这都已经是五月底了,自己也马上就要面临毕业了。 于主任对她自然是好的,带她做了很多工作,有很多知识是学校学不到的。 而沙器之更多的是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上对她关心和帮助,相比于主任的关照,沙器之更能了解她们这样大学生的心态。 无论两人谁给她写评语都是够级别的,更是应该的。 于德才是综合办主任,自然够格,而沙器之是主任科员,相比于德才只是职务的差别,自然也够。 “我看就很合适嘛” 于德才笑着说道:“虽然小周没叫你师傅,但这带教的工作你是做了的,你来写也是合适的”。 说完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又对着周瑶说道:“月底就要回学校了,把手里的工作整理好,能及时办的办好,办不了的跟小康做个交接”。 说完笑着打量了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周瑶,道:“毕业假期好好休息休息,最近累了吧,回来领导那边又有安排,便要忙了”。 “谢谢于主任,跟您和沙主任学习哪里能说累,是你们辛苦了呢” 周瑶想到这两个月以来的实习经历,内心有着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呵呵,忙吧” 于德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摆摆手,示意周瑶坐,自己也是看了沙器之一眼后离开了办公室。 他这一走,办公室里众人看向周瑶的眼神便都带着羡慕和嫉妒了。 周瑶本身就是大学生,更是跟着于主任完成了双预案的筹备和上报工作,当时谁能想到那份预案是交给上面的啊,凭白让周瑶这个新来实习的捡了便宜。 他们这些来实习的大学生按照原则是没有固定分配方案的,现在实习的单位并不代表以后就分到这边工作。 可他们都是保卫处的,又哪里不知道自己处里的这位一把手是个什么性格。 李学武要说周瑶还能分到保卫处,那便一定是能保准了的。 除非周瑶自己不愿意,否则刚才于主任的话里都说了,领导对她还有安排,定是要提拔重用的了。 大学生,本来一毕业,只要成绩良好,单位满意,定岗就会是22级,基本就是科长的水平了。 即便是成绩一般的,也都在23级、24级左右,不会太低了。 当然了,工厂或者单位少有将分配来的大学生直接安排到科长这一类的岗位上,多是对应的主任科员或者科员级别进行锻炼。 也就是说,只要周瑶一毕业,回到轧钢厂就同沙器之的级别一样了。 按照正常条件,周瑶毕业参加工作是需要实习一年的,等转正过后才能定级。 但她们这些钢铁学院的大学生不同,一个是专业院校,钢铁学院就归钢铁部管理。 再一个便是这些大学生来轧钢厂之前便已经开始实习了。 钢铁学院下属的机械加工厂、农场、印刷厂等等,在轧钢厂的这两个月算是最后一次分配实习。 所以周瑶他们这些来轧钢厂的大学生毕业后,再回来都会由轧钢厂人事处来给定级。 当初主管分配的厂办也会依照厂领导的意见,再将这些大学生按照实习成绩和表现重新分配处室。 这也是综合办里的人都确信周瑶还能回来的原因,谁不知道厂办的徐主任跟李副处长是好朋友。 周瑶看着屋里望向自己的各种眼神已不像是初来乍到那会儿的不自在。 站在办公桌旁的周瑶脸上多了一些从容,也多了些自信。 更多的是在保卫处生活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习惯,对科室里的这些人已经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 这会儿周瑶看向沙器之,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请沙主任多多美言几句啊~” “呵呵,你想的美” 沙器之本就是故意逗她,于主任将这份工作交给他便是给了周瑶一颗定心丸。 办公室里都看得出他对周瑶的帮助和欣赏,这种工作交给他还不是往好了写? 倒不是于德才没时间写或者真的忙,这是在故意给沙器之机会,也在向周瑶表达善意。 大学生的未来自然不可限量,无论是于德才或者是沙器之,都不会用嫉妒和羡慕的情绪去看待这件事情。 有容人之量,方能成大器嘛。 也不就是说大学生就能盖过了他们去,只是起点会好,机会更多而已。 沙器之也能看到科室里这些人的眼神,却是没有鄙夷或者轻视。 这些人或者年轻,自然会有眼界限制,而年岁大的又没有了进步的空间,必然会有些异样的情绪,全看周瑶怎么想,怎么处理。 他现在给李学武当秘书,已经是走上了快车道,自然是以更宽容的心态看待这件事。 大学生又怎么了,只要李学武不出事,他两年后再外放,或者任职,必定是要转正科的。 如果两年内李学武更进一步,他的路便更加的稳了。 他刚才看周瑶就是想看看她是怎么应对这些人的目光的,现在看,这姑娘成长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手里扬了扬刚才于主任递给他的文件,沙器之笑着说道:“处长四点钟要去分局,我给你争取个机会”。 说完便笑着拿了那份文件出了办公室,往李学武的办公室去了。 周瑶这边倒是被沙器之的话和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是惊喜,也是惊讶。 于主任的好意她自然能感受得到,沙主任的欣赏更是让她感激。 而现在沙器之做的事更加的让她认为当初选择留在保卫处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起初见到李副处长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打招呼还被沙主任提意见来着。 后来再接触了几次,这才发现处里的这位负责人对人极好的,不似是看到的那般可怕。 实习评语有多么的重要她还是知道的,以前在学校里实习,多是由着学校里的老师来给写,或者是学校所属的工厂来给写,自然是好的多。 但这一次的实习评语更加的重要,也决定了她们在定级时候的高低优劣。 一般所属部门的主任或者副主任给写便是正常的,如果是单位负责人给写的评语…… 沙器之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拿着周瑶的档案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见处长正在看文件,便走到办公桌旁轻声说道:“还有十分钟,车已经准备好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手里快速地将文件处理完,抬起头看向沙器之问道:“还有?” “是档案,周瑶的” 沙器之笑着说道:“于主任拿给我的,她这不是要回校了嘛,请您给写个评语”。 “哦,时间这么快啊” 李学武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台历,也是感觉时间过的真快,好像月初结的婚,现在都已经二十二号了,就要月底了。 “一个月,眨眼的工夫就没了” 一边说着,一边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同时笑着摇了摇头。 沙器之则是回道:“也是您忙,这一忙起来啊,时间过得就快”。 “谁说不是呢” 李学武拧了钢笔,找到了评语的位置,唰唰唰的便写了起来。 沙器之看着,处长的硬笔书法还是很好看的,自有一种风格,似是瘦金体,却又显得大气。 待几句话写完,看着处长落了名字,便伸手接了过来。 “我可得让周瑶好好请我一顿,单凭评语就不说了,光是这一手好字也值一顿烤肉季了” “呵呵,少拿我打幌子”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沙器之,随后拧好了钢笔,放在了抽屉里。 沙器之却是笑着说道:“跟她不算勒索和敲诈,也就是不能让她看,不然两顿都不行啊”。 说完示意了门外道:“我先给于主任送过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喝起了茶,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也没在意沙器之的马屁。 要说钢笔字他自然是有些自傲的资本的,毕竟写了几十年了。 又是指着这个活着的,哪里会让人笑话了去。 不过相比于父亲李顺的毛笔字他就不如许多了,在家或者是在工作单位,李顺都是习惯于用毛笔进行书写的。 现在的许多大干部也是如此,毕竟老传统了,毛笔字更加的有代表性,字如其人嘛。 一杯茶饮尽,李学武站起身往里屋去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沙器之已经回来了。 “走吧,事情还多” 李学武放下毛巾,对着已经拿起包的沙器之点点头,便往门外走去。 路过综合办的时候沙器之却是没往屋里看,因为他知道这会儿办公室里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这边。 不患寡,而患不均。 小同志都还好,科室里的许多老同志对他是不甚尊重的。 单看先前那会儿自己都进屋了,这些人还在议论领导的事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这一次他也是借着周瑶的事,给这些人上了一课,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在领导这的能量。 (本章完) 第637章 你惹他干什么呀! 第637章 你惹他干什么呀! 王小琴那边正在组织华清的大学生教员帮忙处理文案工作,接到李学武的电话算是放下了心,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因为时间就到下班点了,李学武也没在分局耽误,带着沙器之便出了门。 今天约好的按时下班回家,李学武自然不会食言,上了车,便叫韩建昆往家开。 可车刚开到大门口,便见门卫室里的保卫冲了出来,冲着指挥车挥手示意停车。 韩建昆的车速还没提起来,便一脚刹车停在了大门口。 那名保卫冲了过来,到了车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副处长,刚才轧钢厂来电话,说是有紧急情况,请您回个电话”。 “我知道了” 李学武脸色一变,一边推开了车门子,一边回应了保卫的话。 不等沙器之跳下车,人已经冲进了门卫室。 等李学武将电话打回去,听到于德才的话以后,脸色更是变的难看了起来。 刚才没有联系指挥车,是因为车是熄火状态的,车上的电台没有电,处于静默状态。 还是于德才知道李学武的行程,把电话打到了分局这边。 也幸好李学武的车还没走,不然准得绕一大圈。 李学武放下电话,对着站在门口的沙器之摆了摆手,面色严肃地说道:“走,回轧钢厂”。 沙器之不敢多问,跟着李学武又跑回了车边,待一上车,早就收到指示的韩建昆一脚油门便让指挥车冲了出去。 “先到厂医院” 李学武的声音很阴沉,也让车里的气氛阴沉了下来,压抑的沙器之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处长……” “是韩科长”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干涩,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韩科长在审讯的时候受了伤,现正在医院抢救”。 “是那个案子?” 沙器之瞬间便联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李学武没有说话,就连沙器之都能想到是因为啥,便没有了解释的必要了。 现在的他很生气,韩雅婷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更是保卫处保卫科的科长,是李学武一手提拔起来,带起来的人。 在保卫科里被伤到,这件事没完了。 沙器之慢慢地转回身,茫然地看着车往前开,他能理解处长现在的心情。 保卫处是什么地方,那是轧钢厂的强力部门,是李学武打造出来的,被厂领导定位于维护轧钢厂稳定的最后一道红线。 现在有人敢在保卫处搞事情,那就是对李学武的挑战了。 现在的沙器之思维正在迅速发散,联想到先前了解到的情况,便知道这件事跟邓副厂长脱不开关系了。 他的秘书和司机已经被保卫科羁押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反抗,这个时候突然出事,要说邓之望在这里没有做什么,他是不信的。 沙器之感受到的关于李学武的情绪,可能跟这一点也有关系。 本来这个案子交给纪监后,李学武是要跟进的,但是为了锻炼韩雅婷,也是为了给韩科长机会,便一直由他来跟踪案件的调查进展,没有干扰韩科长。 刚才来分局的路上处长还在问起这个事情,说明处长是很关心这个案子的,更关心韩科长在这件事上的作为。 现在韩科长生死不明,最压抑和愤怒的当属处长了。 无他,处长入职以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呢。 “嘀~!” 指挥车到了轧钢厂大门口并没有减速,韩建昆离老远便按了一声喇叭,随后便在门岗快速打开的大门冲进了厂里。 而门岗这边却是知道指挥车里坐着的是谁,更知道处长这么着急回来是为了啥。 一些先下班的工人看见厂马路中间快速行驶的汽车也是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李学武的车开的这么快过。 当指挥车开进了厂医院的院里,李学武没等韩建昆把车停稳便跳下了汽车,迎着走出来拦截自己的徐斯年就过去了。 “你听我说,李学武,你别这样” 徐斯年是杨凤山安排来的,就是来厂医院等李学武的,深怕李学武急眼搞事情。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一把推开了徐斯年,踏着台阶就进了大厅。 徐斯年苦笑着看了一眼跟着跑上来的沙器之,转身又去追了李学武。 等在急救室门口追上李学武的时候,刚想开口,却是被李学武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可跟你说,干工作不能意气用事,否则事情便是走极端了”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看着急救室的红灯,随后用手指点了点徐斯年,咬着牙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徐斯年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医疗保障绝对没有问题,赵院长就在里面,一切都以救治为前提”。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再次看了一眼急救灯,随后转身往外面走去。 徐斯年见李学武如此,又像是太白金星撵孙悟空似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薛书记同厂长已经在开会了,你不要着急,这件事一定是要有个交代的,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 李学武拽开了车门子,看了徐斯年一眼,道:“我会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 “你!”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关了车门子,要司机往保卫处开,就知道事情大发了。 这小子来了轧钢厂拢共急眼两次,一次干掉了王近东,一次干掉了付斌。 这一次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保卫处动了手脚,也都知道李学武要针对的是谁了。 徐斯年站在院里,看着指挥车飞驰而去,急的直跺脚。 “糊涂啊,调查就调查呗,你惹他干什么呀!” 医院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员不知道徐主任说的是谁糊涂,也不知道不该惹的是谁。 但李学武现在就要轧钢厂里的人知道知道,到底是谁不能惹,到底是谁糊涂。 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门前,李学武跳下车,看见楼门口和大厅里站着的人便是一竖眼睛。 于德才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李学武低声解释道:“是薛书记带来的人,以及肖力同的家属”。 “人死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大厅里的人一眼,也没顾忌这些人的感受,径直往里面走去。 轧钢厂纪监二科的科长叫孟念生,以前跟李学武打过交道,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进来便迎了过来想要说话。 可李学武看也没看他,面色严肃地往走廊里面走去,丝毫没顾及满脸错愕和尴尬的纪监人员。 于德才看了孟念生一眼,跟着李学武往里走,嘴上回复道:“伤了韩科长,随后便自残了,当时就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李学武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道:“既然他这么想死,就没有必要让他的家属看见他丑陋的一面了,告诉门口的人滚蛋,保卫处要执行警戒任务”。 “是!” 这个时候于德才可不敢劝李学武息怒,更不敢反对李学武的命令,站住了脚步转身就去交代了。 而被于德才叫来的保卫开始驱赶这些人的时候,无论是哭闹的肖力同亲属,或者是面色难堪的纪监人员,全都选择了后退出门,因为警戒就代表了动枪了。 李学武走到了办案区,看了一眼敞开的审讯室大门,门口洒了一些血迹,而审讯室里正有几个人站着说话。 见到李学武站在门口,薛直夫走了出来,面色沉重地对着李学武说道:“事发突然,我也是……” “上报了吗?” 没等薛直夫说完,李学武便打断了他的话,耷拉着眼皮看着薛直夫问了一句。 薛直夫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便没有继续说什么。 而李学武却是没等到他的解释,对着走过来的于德才招了招手,吩咐道:“跟分局汇报,跟市纪监汇报,同时跟调查处汇报……” “李副处长,你……!” 见到李学武要搞大事情,薛直夫瞪着眼睛开口道:“这件事哪至于……” “我问你,你上报了嘛!” 李学武再次打断了薛直夫的话,瞪着眼睛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追问了一句。 这一句已经没了刚才的低沉,声音也变得阴狠了起来。 薛直夫看着要红眼的李学武,皱着眉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或者说什么。 他知道,现在的李学武正在发火,任凭他是纪监书记也不行了,他现在说的话和解释在李学武这里没什么作用。 薛直夫是个有气度,有涵养的人,也是负责纪监工作多年的干部,能够理解李学武的这种气愤,但这种气愤在工作中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李学武没管薛直夫皱眉看着自己,伸手点了点薛直夫的方向,道:“我们保卫处上报的资料你没看是吧,装特么什么狗屁深沉!” “你……!” 跟着薛直夫的纪监干部见李学武开始骂人,便站出来要阻止。 而他也仅仅是刚有了一点动作,便被跟着于德才过来的保卫按住了。 李学武并没有阻止保卫的动作,而是盯着薛直夫说道:“材料交给你们多长时间了?不上报等着捂盖子啊?!” “好,你不查是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瞪着眼珠子说道:“我查,人死了,分局管,牵扯到了谁,市纪监管,韩雅婷是调查部的家属,她出事,调查部来管”。 于德才深怕李学武跟薛直夫动手,这会儿站在旁边解释道:“韩科长的对象是调查处的姬科长,她的资料是受保护的”。 “保护个蛋!” 李学武发火道:“敢特么往保卫处捅刀子,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完,李学武指了指薛直夫道:“有能耐你叫他下班,他敢走出办公楼我算他厉害!” 薛直夫知道这会儿说不通了,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对着于德才点了点,转身往外面走去。 而被保卫按着的纪监人员也被于德才示意放开,跟着薛直夫离开了现场。 李学武皱着眉,叉着腰站在审讯室的门口,看着审讯室里躺靠在审讯椅上死不瞑目的肖力同,使劲咬了咬牙。 于德才见这边只剩下自己人了,便按照李学武的吩咐,上楼去打电话了。 这边,站在屋里的两名治安员面色惨白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怎么是好。 李学武走进审讯室,看着肖力同手里的“凶器”竟是一根磨了尖的筷子。 这根筷子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却还被肖力同狠狠地攥在手里。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两名治安员一眼,问道:“筷子哪儿来的?” 两名治安员唯唯诺诺,不敢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还是跟着赶来的樊华走进来汇报道:“处长,是家属送饭时带进来的”。 “你第一天当治安股长啊?” 李学武转身瞪着樊华问道:“在案人员是可以由家属送饭的嘛?” “是,是我的错” 樊华站着了身子,虽然面色同样的惨白,但还是坚持着承认错误。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失望地转身,往门外走去。 樊华忍着恶心,瞥了肖力同的尸体一眼,追了李学武出来。 “处长……” “查!”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吩咐道:“查谁跟肖力同有过接触,查他的哪位家属送的饭,抓人,给我审,审不出来你就给我滚蛋”。 “是!” 樊华原地立正敬礼,看着李学武的身影越走越远,内心的苦涩也是越来越深。 真的是事发突然,韩雅婷带审肖力同,在摘手铐的时候肖力同突然从袖子里顺出筷子,扎伤了保卫,奔着韩雅婷的脖子就去了。 也是离的太近了,韩雅婷没躲开,而等众人将肖力同按住的时候,却是发现肖力同也捅了自己脖子一筷子。 捅向韩雅婷的那一下因为韩雅婷躲了,所以现在还在抢救,而肖力同捅自己的那一下真是又稳又准,直接了结了自己,都没给审讯室里的人救他的机会。 当时樊华就在现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而医院那边还没有消息,处长发火是应该的。 更让她心凉的是,刚才处长所说的话,以及那道失望的眼神。 这个案子审了几天了,已经固定了证据,但因为移交给了纪监,那边按照工作流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审讯。 而在这个空隙,本以为就要结案的樊华应不住肖力同的家属托关系找上了她家里求情,想来看看正在羁押的肖力同,这才有了今天的乱子。 樊华的家庭也是有些关系的,不然她这个年龄也不可能懂的这么多机关单位的道理。 能找到她家里,且能让她父母说了话的,自然是她躲不掉的关系。 现在出了问题,李学武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追究她的责任,但她也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给她弥补对韩雅婷的过错。 至于治安股股长的位置,想都不要想了,犯了这么大的错,能留在保卫处都算是烧高香了。 依着李学武的脾气,没直接收拾她都是看在她以往的努力份上。 但现在不是讲努力,讲功劳的时候,犯了错就得认,保卫处赏罚分明,不徇私情。 三楼,李学武在楼梯口遇到了于德才,摆摆手,示意往办公室去,路上一边走着,一边问道:“都通报到了?” “是,按您的意见” 于德才汇报道:“分局那边是跟治安处沟通的,后来转到了郑局那,郑局的意思是由您来处理,分局配合,负责刑侦的干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纪监那边是打给了向处长,他说稍后就会过来,调查部那边的姬科长也是如此说”。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刚才上楼的时候见着保卫处好多人都在观望,没有下班。 许是担心有什么任务或者吩咐,还都在等消息。 楼下保卫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唇亡齿寒,谁都想着出一份力。 但又怕影响了处长的判断,都在等上面的命令。 于德才说了这个情况,又汇报道:“刚才厂办来电话,说是厂长在等您,要谈这个案子的事情”。 “不去” 李学武走进了里屋,从衣架上找了枪套出来,拆了自己的腰带,直接把枪套安装在了上面。 “跟下面说一声,除了保卫科正常执勤,以及治安股办案人员外,该下班下班” 从沙器之递过来的包里掏出了自己的m1911手枪卡在了枪套上,李学武转身看了对面的主办公楼一眼,又吩咐道:“你准备一下,等向处长他们到了就开会”。 “明白” 于德才应了一声便往出走,沙器之则是看了门口一眼,走过来轻声汇报道:“对面所有领导都在,包括邓副厂长”。 “嗯” 李学武点点头,走到窗边站住了,目光看着对面,嘴里说道:“把资料准备一下,一会儿开会要用”。 “明白” 沙器之点点头,转身往文件柜走去,这个案子的相关情况在这边都有备份,他也开始学着李学武的做事方式,不敢有一丝漏洞。 当沙器之带着资料提前来到会议室帮忙的时候,却是见着周瑶也在。 “没下班?” “没” 周瑶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接了沙器之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位置上。 沙器之这边没说什么,见着厂长从走廊的一边上来,对着周瑶使了个眼神便迎了上去。 杨凤山没有理会沙器之的解释,带着徐斯年便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徐斯年走在最后,一进门便转身,对着跟过来的沙器之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沙器之知道,这里面的谈话是不方便他听的,要谈的事情也不是他能知道的。 索性便也就站在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万一这边有事情,他也好有个防备。 办公室里,杨凤山见着李学武站在窗边望着对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走到李学武办公桌旁捡了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了。 徐斯年没有给两人准备茶水,单看李学武办公桌上的那个茶杯他都胆颤,深怕李学武抓了砸在领导脑门上。 借着领导点烟的工夫,徐斯年不着痕迹地端了那只茶杯放到了茶柜上,同时轻咳了一声。 李学武没搭理他,依旧站在窗前,他知道厂长来了,刚才在窗口这边都看见了。 没说话,没迎接,没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杨凤山也是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抽了几口烟。 在徐斯年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就要凝结成冰的时候,杨厂长开口道:“事情是我要压下来的,你有火可以冲着我发”。 李学武慢慢的转回身,看了看杨凤山,随后开口道:“我没火,你这些话可以等韩科长醒过来的时候去跟她说”。 “看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在窗边,身后就是主办公楼的方向。 “让韩科长看看,这就是她无比信任的领导,为了一己之私,龌龊地阻挠了案件的调查,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做着无用功,一遍遍提审着早都烂透了的司机”。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又说道:“这就是让她负伤住院,流血又流泪的厂长同志”。 杨凤山皱着眉头任凭李学武说着,听到最后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而徐斯年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屋里就仨人,有什么话都在屋里,他是准备烂在心里的,即便是李学武上来给厂长一巴掌。 李学武见杨凤山不说话,点了点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案子你压不住了,你也没资格跟我在这讲什么大局,在你小舅子那件事的时候你就没资格讲大局了”。 杨凤山没有看向李学武,只是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抽烟,眼睛看的是桌上的钢笔,好像能看出事情的解决方案似的。 时间凝固了一会儿,杨凤山这才开口说道:“我压下这个案子是因为轧钢厂的班子禁不起折腾了,但并不是包庇他,书记一直都在找他谈话,争取让他自首”。 “凭什么?!”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问道:“他凭什么能享受自首的机会?凭他是副厂长啊?”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有些激动地往这边走来,赶紧山前一步,挡在了侧面,没让李学武继续往前走。 而李学武也没打算跟杨凤山动手,他的理智还在,这个时候的他无比的清醒,只是放下了所谓的面子罢了。 “呵呵,自首,谈话,有个屁用” 李学武冷笑道:“现在保卫科已经在查肖力同的家属了,只要吐了口,我要不把他查个底儿掉,我算他脑袋长的硬”。 “包括你在内” 李学武看了看脑袋上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杨凤山说道:“你也少特么跟我说什么禁不起折腾,你自己在玩什么招数你自己心里清楚,挨这一下子都是轻的,下次我认可背个记大过,也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抢救室”。 “处长” 门口,沙器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对着李学武汇报道:“刑侦的刘队、纪监的向处、调查部的姬科长都到了,正等您呢”。 李学武看了眉头皱的更深的杨凤山一眼,道:“我说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给他捂了盖子谁知道,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前天的案子,少特么刮着我,让我看见什么警告处分,以后再有事,保卫处再出一个现场都算我白干这个处长”。 说完,李学武也没搭理徐斯年的阻拦,径直往门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沙器之听见办公室里面的火药味也是瞪大了眼睛。 感情徐主任给处长看得那个关于处长对前天那个事件应受的处分是警告啊。 这倒不算是什么重要的处分,半年就会消除掉,但看处长现在的意思是,不想陪着他们玩这个游戏了。 太深的东西沙器之不懂,他只知道,厂长和李副厂长之间在角力,而前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保卫处出现与否,处置如何都是要背处分的。 李学武在这件事上面并没有斤斤计较,就当陪着两人玩了,挨一个处分就挨一个吧。 但现在不同了,以前李学武给厂长行了许多方便,可厂长在这一次却是因为错误的判断了那人的道德底线,让韩雅婷受了伤,这件事向着不可判断的方向行进了。 办公室里,徐斯年看着半敞开的门,李学武带着秘书已经离开,再看还在抽烟的厂长,低声劝道:“这件事还是要妥善处理,他现在听不进去劝的”。 “是我的错” 杨凤山点了点头,再次抽了一口烟说道:“但毕竟是这个时期,他也确实是做过许多工作的,能劝他自首自然是好的,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的极端”。 “可现在李副处长认真了” 徐斯年皱眉道:“即便是杨书记同薛书记给您佐证,也避免不了上面的追责啊”。 “追责就追责吧,毕竟是产生了责任的” 杨凤山将手里抽完的烟头按灭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回头看向徐斯年问道:“刚才他是不是想拿这烟灰缸砸我来着?” “不能够”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看了杨凤山一眼,说道:“他这个人越是着急的事儿越是沉稳和清醒,更不会做出格的事”。 “是啊,真难得啊” 杨凤山感慨地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李学武规整的办公室,这才带着徐斯年往出走。 路过三楼会议室的时候两人都听见了里面的声音,但并没有停下脚步,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两人还是清楚的。 下楼梯的时候,杨凤山看着各个部门都已经亮起了灯,还有人在值班,便对着徐斯年问道:“你觉得他需要多长时间能破案?” “破案?呵呵” 徐斯年无奈地笑道:“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去破案呢,今晚他就得动手,您没见他把谁叫来了?” “他们三个是铁三角了,在钢城的事您又不是没听说” 徐斯年跟在杨凤山的身后,嘴里也是提醒道:“各自的手段和性格都是相当的,根本不在乎证据不证据的”。 杨凤山也是点了点头,道:“是啊,让他为难了,也是咱踢到铁板上了”。 “跟您没关系,他不是冲着您” 徐斯年看得还是清楚,也更了解李学武的性格。 别看有人说李学武冲着薛书记发了火,但那是因为案子摆在那儿,薛书记是要承担主要责任的。 可对杨厂长,如果不是在楼上办公室里,李学武也不会说出那些话,今天真把李学武整急眼了。 要说起来,徐斯年最清楚这里面的情况,要打厂长的板子也不应该。 作为班长,杨凤山是有责任管理副厂长一级的,更有督促和劝导的责任和义务。 在发现班子里成员有重大违纪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进行纠正和劝导,这是正常的。 但在李学武的这边不这么看,如果没有人员伤亡还无所谓,可现在一死一重伤,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尤其是薛书记,更是被李学武骂的没脾气,就是因为在他手里出现的问题。 如果他能坚持原则,尽快上报,申请对相关责任人的调查,也就没必要为了拖延时间,重复调查,让韩雅婷出了这次的事。 无论什么样的理由,无论什么样的出发点,事故已经造成了,杨凤山今晚来这边的道歉也是没有了意义。 杨凤山是有他的处事方法的,也有其匹配位置的做事要求,不能随心所欲。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该承担的,他一样都跑不了。 现在更多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李学武因为他的失误,已经对薛直夫同杨书记的做法产生了意见,不给他一个合理的处置方案,以后的工作就难做了。 别以为李学武所说的话就是威胁,就是气话,李学武今天跟他说的,并不仅仅是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了保卫处所有人的意见。 领导也不能拿下面的人当球耍啊,且看保卫处所有部门的人都没有下班就知道,保卫处的人心齐了,愤怒也已经爆表了。 厂办公楼这边好多人都在等,等杨凤山去见李学武的结果,也在等李学武将要处理这次问题的意见。 就在杨凤山回到办公室以后,徐斯年便接到了秘书处传来的消息,邓之望要了车准备下班。 “让他走” 杨凤山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扶着桌子对着看过来的徐斯年说道:“既然他都不准备要脸了,咱们也就别煞费苦心地帮着他兜着了”。 “是” 徐斯年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来汇报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了,见到徐主任出来便说道:“邓副厂长下楼了”。 “找死!” 徐斯年瞪了瞪眼睛,推开了秘书,疾步往楼梯口跑去。 可他的速度再快,也没有邓之望的腿快,这会儿邓之望人已经到了主办公楼的大厅了。 楼门口的台阶下面正停着一台崭新的伏尔加,这是他接手居民区项目后,来轧钢厂真正掌权才配置的新车。 原来的是一台嘎斯69,是厂办协调的,破旧的很。 而居民区项目一落地,他便接到了好几家单位的邀请,谈的都是工程施工的问题。 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跟建筑单位谈工作自然没有问题。 但是,他的秘书通过牵线搭桥,联系到了原单位的关系单位,这边的意思是经济调配,给轧钢厂一个新车指标,算是原单位的意思。 而那个关系单位则是有人单独跟他联系了几次,这才有了居民区项目施工单位确定的情况。 这个时候可没有招投标,更没有货比三家,全由相关的负责人确定。 关系单位的情况具体如何他没细考虑过,不过这车他是真真的喜欢。 凭什么谷维洁一来就有新车,他却是要坐旧车,还不是手里没权,放屁不响嘛。 再看他现在的车,不是比谷维洁的要好的多,甚至比厂长的车都要好。 李学武对这台车倒是并不陌生,因为娄家的车就是这样的,也是这台车的样式让他在看过一次便有了印象。 在茶楼门口,一眼就盯上了这台车,想不看见都不行。 这会儿邓之望从楼里走了出来,却是没见着新配的秘书没有下车开车门子,便有些皱眉。 难道真觉得他日落西山了,连这点表面工夫都不做了? 可奇怪的是,秘书没下车开车门子,司机竟然也没下车。 邓之望不由的火大,刚想拉开车门子上车教训两人一顿,却是瞧见后车门子自动打开了,李学武从车上走了下来。 “车不错” 李学武杂么杂么嘴,甩上车门子,伸手拍了拍被擦的锃亮的车顶,对着邓之望夸了一句。 “你……” 而邓之望满脸错愕和惊吓地看着李学武,手指指着,却是又看到从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人,嘴里的话也噎住了。 这人他没见过,但从对面保卫处走出来好些人却是让他有了心惊肉跳的悸动。 “你们要干什么?” “嘘~” 李学武竖起食指对着邓之望比划了一下,道:“天晚了,邓副厂长就甭回家了,正好招待所有给您准备的房间,今晚开始,就去那边住吧”。 “我……我不去~” 邓之望还想挣扎,却是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治安员给钳制住了。 李学武躲开了身子,亲自给邓副厂长拉开了车门子,微笑着说道:“当然还是这台车送您过去,别白置办了,毕竟最后一趟了”。 说完,待治安员下了狠手,动了小动作,将邓之望拉上车后,李学武这才关了车门子,转头对着满脸冷汗的司机说道:“知道往哪儿开嘛?” “知道知道” 司机点头如捣蒜地回答道:“李副处长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车顶,道:“出发吧”。 姬卫东撅了撅嘴,往对面看了一眼,看着李学武站直了身子,两人之间的车子离开,这才问道:“有必要这么复杂嘛?”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对着姬卫东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懂心理学”。 “怯~”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说我干活糙,你也不咋地”。 李学武没跟他犟嘴,转头对着向允年说道:“这次还得劳您主持工作,辛苦了”。 “李处长客气,老交情了” 向允年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孔,跟在钢城的时候一个样。 半个月不见,还能变多少,无非就是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加的复杂罢了。 没关系不复杂,上次的情况不好明说,单看这一次,一听说是轧钢厂李副处长的事,科室里踊跃加班的样子让他差点真以为这些人都是先进个人了呢。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出搬审讯椅的保卫处人员,向允年歪了歪嘴角道:“其实在这边也没关系的”。 “还是别了,不好叫你们难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只是搬过去而已,又不费多大力气”。 一般来说,对干部的审查会选择招待所,或者是条件较为合适的办公室里。 而在审查期间是不上铐子的,只是被看押坐在桌椅上,或是受审,或是写材料。 这一次对待邓之望不同,李学武特意给准备了保卫科审讯室的铁座椅,更是叫了保卫给特意抬过去,待遇极高。 姬卫东有些不耐烦两人的废话,冲着李学武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如果还得墨迹一会,我就先去医院”。 “带姬科长去医院” 李学武转头对着沙器之吩咐了一句,随后又对着姬卫东说道:“晚上九点吧,正式开始”。 “啰嗦” 姬卫东撇了撇嘴,由着沙器之领着,上了自己的车,往厂医院去了。 李学武这边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对面站着的向允年,道:“得辛苦您了,我的人会帮您做好服务工作的,一应要求都跟他提就是了”。 “任安”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站在保卫楼门前等待着的任安招了招手。 “这是我们处保卫科保卫股的股长任安” “处长” (本章完) 第638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638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任安小跑过来给李学武敬了个礼。 李学武拍了拍任安的胳膊,对着向允年示意了一下,道:“这是向处,你跟着出一趟外勤,服从命令听指挥”。 “是!” 任安敬了个礼,又对着向允年敬了个礼。 向允年点了点头,见李学武都已经把车准备好了,便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带着人往车上去了。 向允年带来的人有认识李学武的,走的时候还同李学武点头示意。 李学武也是就站在厂主办公楼的大门口,目送了向允年他们的车队离开。 “人呢?” 徐斯年呼哧带喘地跑下了楼,可楼门前只有李学武带着几个人站着,却是不见了邓副厂长的身影。 “谁?” 李学武吊着眉毛转回了身子,看了站在台阶上张望的徐斯年问了一句。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皱眉道:“你这么做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了?” “给谁留?留给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就站在台阶下面,看着台阶上面的徐斯年问道:“谁特么给我留了?要不换你去抢救室躺着,让楼上的人跟我谈余地?” 这边说着,李学武仰起头看向了楼上,一瞬间好多脑袋从窗子边上缩了回去,就像海边产卵的王八,见着动静都躲回了海里。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的嚣张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没必要,也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问问对面楼里的人就知道了” 李学武没再看楼上,而是转身往车上走去,嘴里提醒道:“还是那句话,今晚谁敢走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也不等徐斯年回话,直接跳上了指挥车,韩建昆早得了命令,踩着油门便将车开出了办公区。 徐斯年站在办公楼门口,仰着脖子往楼上看了一眼,又看了对面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楼里。 他追出来就是怕李学武撕破了脸,真拿对付一般人那样对付邓之望,那样的话可真就把厂领导的脸掼在地上踩了。 二一个也是怕邓之望乱说,在门口跟李学武咬出什么来,那可就热闹子了。 最后便是他还想劝劝李学武,以大局为重,妥善处理这件事。 现在所有的领导都被李学武架在了楼上,第一个敢下楼的已经被抓了,这些人就更不敢动地方了。 没别的,光是小车班被控制,他们想走也走不了啊。 司机会开车,他们可不会,总不好大马路跑领导玩儿。 所以今天的轧钢厂也是出奇的一景儿,所有的领导都留在了办公室“加班”,而有好事的更是找了理由留在科室里等着看热闹。 多长时间了,轧钢厂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这种热闹发生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副处长把所有领导架在楼上无非就是一个理由,那便是涉及到邓之望秘书和司机贪污油料款。 在查出邓之望还有其他问题的时候,厂长杨凤山、厂书记杨元松、厂纪监书记薛直夫隐瞒不报,造成调查人员受伤,犯罪人员死亡事件。 而其他人走不了的原因也很简单,小车班的司机都被固定了,因为前几天的调查,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李学武之所以敢说有人敢下楼他就敢抓人的理由就是这个,谁也不敢保证轧钢厂只有邓之望一个害群之马。 邓之望下了楼,那就代表其他人没法下楼了,下楼就代表心虚,代表心里有鬼,自己也有问题急于逃避问题。 这也是徐斯年不想邓之望在楼下被抓的原因,在保卫处的时候他就知道李学武把人叫来了,就是为了直接抓邓之望。 如果在办公室把邓之望带走,跟在门口把人带走还是又是两码事。 现在好了,李学武就是要给这些领导一个难堪,就是要让保卫处的人把这股子火发出来,就是要让这些人陪着韩雅婷等消息。 今天的抢救有了好消息还则罢了,如果真要是让韩雅婷有了个三长两短,且看好戏去吧。 这些在楼上还没走的人就是这种心态,又怕领导不吃苦,又怕没惹恼了保卫处之虎。 指挥车没有往向允年那边去,也没有往姬卫东那边去,而是奔着城里去了。 樊华的审讯速度和力度不算慢,刚刚散会的时候传来了消息,肖力同的家属顶不住压力,把该说的都说了。 樊华跟李学武汇报完,已经先一步往对方家里去了。 证据链是一定要固定的,方便接下来的案件处理。 而李学武追上去不是不信任樊华,而是这里面还牵扯了一个人。 “是这家啊?” “是” “抓人” “行动!” …… 李学武站在指挥车边,打量着这边的住宅,是要比四合院大杂院要规整的多。 而樊华等人摸进了门,瞬间便冲了进去,里面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李学武已经习惯了。 顺着敞开的大门进了这幢独门独院,李学武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随即便大踏步往院里走去。 而这个时候从偏房里走出来一个扎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见着大儿子被人抓住提溜着从屋里出来便要对着李学武这个明显是领头的大喊。 “你们谁啊!知道这是谁……” “您最好不要说出来” 李学武转头盯着这中年妇女的眼睛厉声说道:“我们只抓犯人,别给你,给他老子惹麻烦,你的瞎嚷嚷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见着李学武严肃的表情,妇人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很是明白地把嘴闭上了。 等李学武转过身去看自己大儿子,挪着脚步便往对面的厢房走,当家的书房里有电话,赶紧打电话去了。 李学武这边没搭理她,走到了被扭着出来的年轻人面前,捏了这人的下巴看了一眼,随后对着樊华问道:“对得上嘛?” “是他” 樊华看了门口一眼,那边还有个人在车里,正对着这边不住的点头。 李学武知道樊华带着指认的人呢,很确定这就是那个搞油票“生意”的头目了。 看这头目的岁数也不大啊,胆子倒是真肥啊。 “说说,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这青年倒是嘴硬,都看见车里指认他的是谁了,还在这跟李学武拉横呢。 “这是我家,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知道我爸是谁嘛?” “这得问你妈了,我只问我想知道的”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保卫将这青年带到了院子的石桌前面。 这青年也是滚刀肉了,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只是做个笔录呢,只要他咬死了不松口,等着他爸回来就是了。 李学武也没惯着他,等保卫把青年按在了石凳上以后,拉着青年的手便按在了石桌上。 “你想干啥!” “玩个小游戏” 李学武突然露出了笑脸,示意保卫将青年的手按住了,自己则是从腰间掏出了他心爱的小锤子。 青年惊恐地看着面前这恶人将枪倒拿了,已经猜到了这人要做什么,便扯着脖子大喊道:“妈!妈!他们打我!他们要打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敢打人!” 妇女冲过来就要照着李学武抓一把,却是被樊华掏出枪直接顶在了脑门上。 “一个小游戏,测试一下你儿子的良心” 李学武看着脸色青白的妇女,冷笑道:“也让你知道知道你儿子都做了什么”。 说完也不管樊华推开了那妇女,倒拎着手枪,看着睚眦欲裂的青年说道:“游戏很简单,我问你问题,你给我满意的答案”。 “如果我不满意”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小锤子”笑着说道:“我就用这个砸烂你的手指”。 “我不要,我不要~” 青年明显能感觉到面前这人的恶意,心知自己躲不过这一关,便使了劲儿扯脖子喊着。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挑着眉毛问道:“第一题,你的姓名”。 青年的喊叫声戛然而止,不解地看着李学武,车上那人都抓了,这些人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就在他怀疑的时候,就见这人抡着手枪就要砸下来。 这特么也太赶时间了,自己就怀疑了一下,他就要砸自己手指。 “刘中全、刘中全……” 青年眼瞅着这人使劲儿了,忙不迭地回答了这人的问题。 而李学武手已经抡到最高处了,就差砸下来,却见这青年开了口。 那边中年妇女已经惊讶出声,而被保卫隔绝在外的其他人则也是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收回了手,在青年的手上轻轻磕了磕,提醒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下次快点回答,慢了我都怕收不住”。 谁跟你玩了! 青年都要哭了,他不想玩这个,真的不想玩啊~ 李学武挪开了手枪,继续问道:“你搞的油票倒卖勾当,东西都藏哪儿了”。 “我没有……啊!!!!” “啊~~~!!” “~~~” 青年只犟嘴了一次,只见他被按在桌上的小拇指便已经被砸开了,鲜红色渲染了青白的石头桌子,青年更是喊的嗓子都要窒息了一般。 保卫处的保卫都知道处长敢下黑手,所以按压的时候都是认真的,见着处长砸下去的时候都使劲闭了眼睛,深怕崩眼睛上血。 青年嚎叫着,他母亲更是嘶声力竭地叫骂着,可樊华带着人已经将她按住,也就在嘴上白费力气。 这青年的兄弟都看着,被隔在外面腿都吓哆嗦了,也不知道这些穿着制服的人是哪儿来的,怎么就这么狠。 李学武不管外面的声音,再次问道:“东西在哪藏着呢”。 “啊~!!!” “我说!我说!” 这青年还想嚎叫几声,可却是被李学武连续砸下的手枪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快速地喊着服软。 李学武将手枪在青年面前的石桌上磕了磕,却是几点血迹下来,吓的这青年涕泗横流地说道:“在我包里”。 “包在哪儿?” “在书桌抽屉底下” 李学武对着一个保卫示意了一下,随后继续问道:“同伙几人,都是谁” 这一次青年回答的很干脆,丝毫没有为了昔日的好兄弟慷慨赴义的意思,嘴唇疼的直打哆嗦着说了同伙的名字和住址。 有综合办的人拿着相机给院里一直照了相,带进屋搜查的保卫拿着包出来,由着樊华上前打开,里面散落出来的一大堆油票和钱币却是让刚才还在骂着的中年妇女住了口。 任是谁都明白,这一包东西绝对不是她们家能拥有的东西了。 即便是她们家有这么多钱,可也解释不清楚这么多油票是打哪儿来的了。 桌上的包,油票,钱,被搜出来,由着青年一一指认,甚至在包里还搜出了印章和印泥。 这特么比倒油票性质还恶劣了,玩造假,可真牛啊! 中年妇女已经是吓傻了,不解地看着往日里乖巧懂事的大儿子,而站在门口往这边看热闹的人群更是发出了“轰”的议论声。 李学武扭了扭脖子,看着青年问道:“说一下你指使肖力同,逼迫他的事”。 “我……” 青年还要再迟疑,却是见李学武一瞪眼睛,赶紧交代道:“是轧钢厂的那人,他找我来说事情露馅了,得把锅让那司机背了,我这才去找的他家人”。 知道自己不交代已经不行了,因为他找的人就跟门口的车上坐着呢。 既然人家都带了人来指认他,他又受不住这“小游戏”,便只好有什么说什么了。 他只盼着自己配合交代了,等自己父亲来了,还能有个缓和的意思。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问道:“让你指认找你那人,能认得出来吗?” “能,我能!” 青年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很是干脆地点了头,瞧这人的意思,主要抓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人啊。 再一想,这些人兴师动众的,还不怕自己母亲说话,定是出了大事了。 那司机的家人收了自己的好处,又得了自己的威逼利诱,给那司机带了话,定是真的死了,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他想到会出事,今天本打算回来住一宿,明天就去姥爷家躲一躲的,可没想到这些人的速度这么快。 而那司机的家人也不是东西,收了钱,却又把他供了出来。 他也不想想,他都受不住李学武的小游戏,那人还能受得了樊华的怨气。 也不顾家里的关系了,直接动了手,见她不留情面往死里来,那人只怕没了兄弟,自己也没了。 这人世间最不值得信任的便是人心,如果人心又掺杂了利益,便是臭狗屎一般。 “你家里没剩啥不好的东西了吧?” 李学武看了这青年一眼,说道:“别让我们费二遍事,更别给你家大人,兄弟姐妹惹麻烦,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当你是条汉子”。 这年轻人最吃李学武这一套了,为了一个词,是敢应下什么的。 “没…没了,我都不往家带的” 青年的手还在流血,嘴上疼的直哆嗦,话也说的不清楚了。 “我准备明天走的,这才把包带了家来,他们都不知道”。 “那就好,走吧,先给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李学武就是有这种人格魅力,前面该打你是打你的,但后脚就开始玩起了怀柔计策。 当你武力征服了一个人的心,再表现的义气和讲理,便会让这人心服口服了。 尤其是当你把道义二字做到极致的时候,他会很配合你的行动。 这是很多执法者都愿意用的招数,李学武也不例外。 安抚完了青年,李学武又在青年的注视下走到跌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妇女面前,示意樊华一起将人扶了起来。 “三部门联合办案,涉及到的问题很复杂,迫不得已,望见谅” 李学武说的很客气,却又很严肃,让妇女埋怨不起来,更不敢问什么。 示意樊华将人带去一边做笔录,让保卫带着青年去了车上。 行动很果决,也很快速,来的快,走的也快,当车队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带着青年的车直奔着轧钢厂医院去了,而剩余的车则是在樊华的带领下一家接着一家的抓人。 当夜幕降临轧钢厂,万家灯火点耀城市的时候,收获满满的车队开回了轧钢厂。 保卫楼,灯火通明,李学武让于德才通知了可以下班的那些人还留在单位。 只是电话忙了些,全是给家里挂电话说加班的。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抱怨的,或者是不愿意的,在这种时候,团结的力量战胜一切。 晚回家算什么,这种荣辱与共的时候任何掉队的人都将会是单位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于德才安排了综合办的人分配任务,同时给今晚加班的人准备晚饭,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而今晚加班的晚餐则是由他做主,从保卫处的经费中拨款。 留下的人全都参与到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中来,有整理证据资料的,有做审讯调查的,有查询法律条款的,有直接参与警戒执勤的。 包括邓之望先前单位的种种关系都在这一晚被起底,来打听到消息的秘书们无不震惊着跑回了主办公楼去汇报。 而保卫处的这种做法更是让主办公楼的那些领导不敢下班了。 对应的,看热闹的那些人认可自己去食堂打饭,也要值今晚的班。 太刺激了,就看保卫处门口的车队一辆辆的回来,从车上带下来的人和东西越来越多,便知道事情真的大发了。 而站在主办公楼三楼,徐斯年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李学武真要把邓之望查个底儿掉,那轧钢厂的面子没了,上面的棒子也要真打下来了。 那以后轧钢厂可真就算是出了大名了,副处长查了副厂长。 即便是李学武有把几个相关的单位叫过来一起承担,可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好听啊。 “厂长” 徐斯年见到李学武从指挥车上下来进了保卫楼,转身便去了厂长办公室。 这会儿杨凤山正坐在办公桌抽着烟,看着文件,见徐斯年进来抬起头问了一句:“回来了?” “是” 徐斯年走到办公桌旁说道:“还是开会决定吧,这个事情他真敢掀桌子,您也不好被动了,没必要这样僵持着”。 “书记在吗?” 杨凤山沉着片刻,道:“那就开个会吧”。 “在呢,谷副书记也在书记那边呢” 徐斯年苦笑道:“出了这档子事,谁能安心回家啊,都等消息呢”。 他也是说的好听,把这些不敢下楼的领导说成了心系单位,担忧受伤人员的意思了,也让领导有了个开会讨论的台阶。 杨凤山明白,谷维洁在杨元松的屋里,定是说的李学武的事,且是在帮李学武说话。 再加上李怀德这个天然的主管领导优势,李学武的这一次算是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被指着鼻子骂街都不算,这么多人被他堵在楼里不敢出去也是丢人到家了,说出来都是乐子,可现实就是如此。 现在他只盼着厂医院那边卖力气,保住韩雅婷的命,不然他都等不到自己的坑填上,就得让李学武给挖坑埋了。 站起身,示意了一下门口方向,杨凤山带着徐斯年往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他自己跟李学武说什么都没用的,还得是同在楼里的这些班子成员讨论出个合理的处置方案才成。 事情并没有到了不能转圜的余地,李学武揪着邓之望打,但并没有牵扯到他们。 这就说明李学武的底线还在,并不想鱼死网破,毕竟轧钢厂所有领导换了一个遍,对他也是没什么好处的。 倒是现在,无论是杨凤山,或者是杨元松,都知道李学武在等。 等医院的结果,等审讯的进程,等他们给出的处理答案。 都是带班子,带队伍的,在单位里做组织工作多年的了,互相的心思都很了解了。 徐斯年劝了这么一朝,也算是把台阶给了杨凤山,杨凤山下了台阶,其他领导也就坡下驴,会将这件事遮过去的。 别说什么李学武一怒为下属,挑翻整个轧钢厂,所有的剑拔弩张都是为了最后各自要寻求的目的而发生的,杨凤山是,李学武亦是。 各自看看手里的底牌,打到最后是同归于尽的情况很少出现,更多的还是妥协。 在这场纷繁复杂的争斗中,杨凤山在勉力支撑,李怀德也是轻弩之末,其他人也都是疲于应付,各自寻找着突破口。 李学武身在其中也不能免除受困的境况,厂里出现关于他调岗的传闻便是如此表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要稳住位置,就得站对了位置,不是李学武愿意参与其中,而是几方都在逼迫他站位了。 是李学武的位置太重要,也是李学武所代表的势力太强硬了,无论他偏向于哪边,都会叫这些人寝食难安。 杨凤山明知道邓之望有问题,还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很难说的清这里面有没有逼迫李学武的意思。 至少杨元松不敢确定,而谷维洁则是认为就是如此。 站在谠委的立场上,无论业务领导如何的竞争都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 但就像李学武所处的位置、所面临的情况那样,他们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要在轧钢厂这块天地里面生存,必定要参与到其中,适应物竞天择的游戏规则。 谷维洁同杨元松沟通的重点也是如此,如果厂业务相关同志出现了重大问题,亦或者是无法继续履行职责和责任的时候,谠委这边应该如何应对。 杨元松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因为他不敢轻易走出这一步。 组织管思想,管人事,管学习,就是不能管业务,这是上面定下来的。 也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或者是他这个位置的人有心争夺整个工厂的控制权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组织参与业务管理的情况。 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前几年发生的那种事,警钟犹鸣,错误的状况历历在目,他不敢忘记。 谷维洁是高校出来的干部,在组织工作上相对于杨元松这样在工厂,在组织基层摔打磨练过的老组织来说,显得有些幼稚和不成熟。 但这也是相对来说的,毕竟谷维洁的理论功底相当的扎实,更有着多年的管理经验,同杨元松在工作的配合上也是相当的到位的。 杨元松同她谈话,是要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的,尊重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方便以后的工作开展。 一人智短,团结才能发展。 想要谠委不似业务那边出现状况,杨元松在组织日常管理的过程中便要注意谷维洁和薛直夫两人的意见和建议。 现在薛直夫没来找他,便是对他有了意见。 杨元松也是无奈,但是发现了保卫处上报上来的关于邓之望的问题,谠委这边是研究过的。 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这四人一正三副,开了个书记办公会议。 当时谷维洁是明确反对压制问题的,因为这会给班子的威信造成影响,也对下面的同志汇报问题的积极性造成损失。 杨凤山同杨元松交换过意见,从维护轧钢厂班子稳定的大局出发,从顾忌班子主要成员以及在管业务和项目的影响出发,两人的意见是同邓之望谈。 薛直夫是主管纪监的副书记,谠委这边的书记杨元松这么说了,业务那边出的事,业务的厂长,也是第一副书记也说了,他能有啥意见。 所以开会研究到最后,便是谷维洁保留意见,由书记杨元松同薛直夫去同邓之望谈。 这里面是有优势的,劝邓之望主动交代问题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管理成绩,也是关心同志的表现。 再一个便是影响的最大程度降低,至少能让邓之望在离开前,或者受处分的这段时间不至于对他所管理的项目和部门造成影响。 后世所出现的,先正协,后双规,也是这么个意思。 这种处理方式对于邓之望也是有好处的,主动交代问题至少是主动的,很多问题都带有主观性的,比被动查出来要好的多。 态度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能协调一下相关的关系,很有可能是能够软着陆的。 毕竟轧钢厂的主要负责人都表现出了帮他降低影响的意思,那他就应该这么做了。 但是邓之望并没有,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拖延时间,同杨元松和薛直夫的谈话也都是虚与委蛇,为什么这么做,杨元松和谷维洁不知道,这得问问对面办公楼里的李学武了。 也许今天晚上李学武加个班就能搞清楚了,到时候也许就又是一个哭笑不得的奇葩理由了。 “事情的具体情况不确定,调查的开展还并没有收到反馈,组织这边是不能有所动作的” 杨元松皱着眉头,语气也是颇为无奈,抽了一口烟,看见谷维洁的表情也是点头道:“当然了,出现如此恶劣的情况,我是有责任的”。 “现在谈责任还为时过早” 谷维洁看着杨元松说道:“当前要紧的是消弭影响,尽快平息因为这件事对保卫处,对相关人员造成的伤害”。 “医院那边还没有出来结果” 说到这,谷维洁很是认真地提醒道:“早做打算,早出预案,早给处理结果,总比事情严重了再找补要强的多”。 “是,你说的对” 杨元松再次抽了一口烟,可烟味的苦涩一如他为难到苦了脸的表情一般让人难受。 “这件事是要妥善处理的,但至少涉及到了相关的责任人,保卫处那边查出来的力度,以及业务那边的意见……” “当当~” 杨元松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随着房门打开,杨凤山带着徐斯年走了进来。 “谷副书记在啊” “厂长” “呵呵,真是愁死我了” 杨凤山抓了抓头发,走到书记的斜对面坐了,徐斯年则是去门口给沏了一杯茶端了过去,同时给书记和谷维洁续了热水。 “事情怎么闹到这个地步” 杨凤山摇了摇头,对着杨元松和谷维洁无奈地说道:“都是老同志了,我也是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做,唉~” “谁说不是呢” 杨元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样感慨道:“这么一弄性质就变了,后果如何就真的不好说了”。 “是啊,一个处理不好,便又是轧钢厂的一场危机啊” 杨凤山主动开启了这个话题,人是业务的人,当初也是他主动要软处理的,现在自然是由他来书记的办公室谈,主动承担责任。 “不怨保卫处,也不怪李学武” 杨凤山苦着脸摆了摆手,道:“下面的干部出了事情我也很痛心,依着他那脾气出现再极端的情况我也不意外”。 这话说的却是让谷维洁挑了挑眉头,听话音好像不大对啊,怎么就说到李学武的极端了。 要追究起来,不应该是他在最初的错误判断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嘛。 “我看呢,厂长说的对” 谷维洁就着杨凤山的先扬后抑,但把扬的部分摘出来偷换概念,不能只凭厂长挂羊头卖狗肉不是。 “换做是咱们这里的任何人,自己的部门出现了这种情况,面临着上面的错误决定,都会有意见” “更何况是出现了极端的事故呢” 谷维洁强调道:“如果医院那边没有一个好的结果,那么这件事便真的就是麻烦了”。 徐斯年看了谷维洁一眼,他知道李学武同谷维洁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的,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的。 但就是从一开始的对立,发展到了现在谷维洁成了推动李学武进步的最大助力。 原因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关系不知道,但李学武是业务干部,比谷维洁低很多。 如果谷维洁想要进步,那必然是要来业务这边过渡的,而李学武将会反过来成为她的助力。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知道优势互补,更懂得将欲取之必先允之的道理。 盟友哪有自己送上门的,可不都是自己培养和选取的嘛。 等谷维洁来业务这边的时候,李学武也许就要升正处,或者更有可能进一步发展了。 到那个时候,谷维洁今天种的因,都会结出果。 谷维洁没有的业务能力,都会由李学武来补全,甚至会助谷维洁更进一步。 伯乐相千里马,那也是因为伯乐想要千里马啊。 谷维洁可不仅仅是想要千里马这么简单,其所图甚大。 相比于李怀德的阴柔和钻营,谷维洁更遵守游戏规则,是学院理论派里走出来的人,其身上自然带着那种天然的理想主义。 行事作风更加的直接,更愿意走合规管理这一条路,同李学武这样的高水平干部有着天然的默契和匹配度。 李学武同谷维洁一次次的默契合作更是证明了她的这种性格的正确性。 尤其是李学武的背后站着董文学,两人算是同出一脉,更偏向于理论结合实践。 而李学武就是实践方面的高手,自然得谷维洁欣赏和看重。 今天的事情杨凤山已经准备拿到面上来解决了,谷维洁就要保证李学武不会在这个时候吃亏。 可以这么说,无论杨凤山怎么操作,都是躲不过这件事。 开厂长办公会,李怀德一定会说话,开书记办公工会,谷维洁一定会表态。 如果都不开,选择同书记商量着办,那他就要准备承受李学武通过其他途径给其造成的影响。 徐斯年劝杨凤山来这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解题的关键在李学武,在杨凤山自己。 杨凤山也听明白了谷维洁的意思,知道这个时候撇清责任是不现实的,更没有意义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也是表达出了应有的态度。 杨元松见厂长愿意解决今天的问题,便也就让徐斯年去请了薛书记过来。 徐斯年知道,这是要开书记办公会了,也是让他出去的意思。 所以在提前准备了一杯茶,又去请了薛直夫以后,徐斯年便没有再进来。 薛直夫还是那副面孔,没有怨愤,也没有幸灾乐祸,同是轧钢厂的干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来轧钢厂也是为了谋求发展,不是找茬和受罪来的,不会因为一些事情跟主要领导产生矛盾。 更因为纪监管理的重要性,在日常工作中薛直夫很少说话,即便是在办公会上,即便谈的是跟他工作相关的。 杨元松见薛直夫坐下,轻声咳嗽了一下,开口说道:“都到了,那就谈谈厂里今天发生的这件事”。 “我先说吧” 谷维洁第一个先开了口,意见很明确:“我还是先前的意见,该关心同志的要关心,该帮助的也要帮助,我认为如实向上面反应同志的问题并不违背组织的程序和同志感情”。 “今天的事再说谁的责任已经是于事无补了,我们就从实际出发,从根本上来讨论和解决实际问题” 谷维洁坐在沙发上很有气场,言语犀利,让一同坐着的三人都能感受到压力。 杨元松点了点,道:“是要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的,更要从关心同志,关心大局的角度出发,同时也要对受到伤害,因公受伤的韩雅婷同志表示歉意和慰问”。 “这件事我来做吧” 杨凤山主动开口说道:“稍后我会去厂医院再看望韩雅婷同志,现在谈谈邓之望同志的事吧”。 “薛书记,说说你的意见” 杨元松还是比较谨慎的,一次犯错,不能次次都犯错,这一次是注定要听取实际负责人的意见的。 薛直夫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以现有的证据来看,邓之望同志牵扯到的问题比较复杂,依照同级别的纪监力量是无法深度侦查的”。 “但现在已经没有这方面的壁垒了” 谷维洁插话道:“保卫处通报,将以涉嫌指使他人杀人的罪名控制邓之望,同时协同了市纪监部门对其背景和工作关系进行了调查”。 “更加需要注意的是” 谷维洁强调道:“因为受伤的韩雅婷跟调查处也有干系,调查处的相关人员已经介入了安全调查,针对邓之望的身份壁垒已经不存在了”。 “您说的确实是事实” 薛直夫皱着眉头说道:“但在这之前我们的工作是没有开展到这一步的”。 双更求月票啊~~好哥哥们,给力啊~~~ (本章完) 第641章 说!老实交代! 第641章 说!老实交代! “李学武!我警告你……啊!” “喊!喊!喊!”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敞开的窗子,道:“外面可老多人了,你不怕丢脸你就喊”。 “我怎么就丢人了!” 邓之望脸被气的通红,指着李学武嚷道:“你要搞刑讯,我拒绝都不行?我这还丢脸了?” “什么刑讯?” 李学武抓着邓之望的手指在印泥上一一按了,然后在白纸上依次做了取样。 邓之望最初被李学武抓住了手,以为李学武又要玩他那套让小混混们闻风丧胆的成名技呢。 没想到是按指纹。 他也是吓怕了,看着李学武抓他的手,使劲拒绝着,可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咋能有李学武有力气。 看着自己被按了指纹的取样纸,邓之望只觉得一种羞辱涌上心头。 “你们没理由这样对我” “薛书记不知道有没有,但我有” 李学武采集完了邓之望的指纹,随后从茶几上扯了一块卫生纸递给了邓之望,很客气地说道:“擦擦手,摸哪哪都是”。 邓之望看了一眼变化多端的李学武,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没管他,见他没接,便直接将纸扔在了他面前的小桌板上了。 随后拿了指纹采样纸仔细看了,嘴里却是嘀咕道:“邓副厂长,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会在处处位置留下指纹痕迹,当然也包括你做一些不法勾当的时候”。 “当然了” 就在邓之望急声要反驳的时候,李学武又补充道:“这是假设,假设你在做不法勾当的时候,一定会留下指纹的”。 “你在污蔑我!” 邓之望看着李学武狠声说道:“我没有做什么不法勾当,更没有什么指纹留下!你们没有理由监禁我!” “放我出去!” “哎~~~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一副你不了解我的表情,道:“我们是在保护您啊,您看您现在这个状态,您的司机自杀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也没法交代了不是”。 “我们真的是出于好心,反正我是不相信您有错误的”。 李学武站在邓之望的面前,手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小桌板,道:“您看,我们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先将您保护起来,然后深入调查您,一定会在今晚就让案子水落石出的!” 说完看着邓之望气的脸又是青又是红的,认真地说道:“为了在短时间内证明,我们不惜人力物力,请了多个部门协助调查,包括您的家人,您在建筑三队的朋友……” “你!你们!” 邓之望听李学武说到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对着李学武说过一句后,又看向了薛直夫。 而这个时候李学武笑了笑,在物证上签了名,走去门口,交代了门口执勤的保卫将指纹采样纸送去保卫科办案区。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等李学武去门口了,见邓之望看向了他,这才开口说道:“交代了吧,别为难自己了”。 “为难什么!我为什么要为难我自己!” 邓之望神情激动地挥舞着双手,眼睛通红地瞪着薛直夫大喊道:“你为什么为难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又为难过谁!” 薛直夫见他是这副疯癫模样,也是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抽烟。 邓之望却是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控诉着自己来了轧钢厂所受到的种种不公。 “凭什么你就去了谠委,你这个位置本来是我的!” “杨元松他们几个谁拿我当同志了!什么特么狗屁分工!” “凭什么她景玉农一来就占了三个好部门,就凭她是部里下来的?” “我特么从京城炼钢厂调过来就是当受气包,小媳妇的是吧!” “就得给他杨凤山背黑锅,就得任他摆布,跟特么李怀德对着干是吧!” “赏我个项目他就觉得难得了是吧,又是这又是那的,他怎么不说他小舅子的事呢!” “杨凤山呢!让他给我过来!杨元松!……” …… 邓之望的骂骂吵吵愈加的过分和声音加大,保卫在薛直夫的示意下关上了窗子,门口执勤的保卫也是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往旁边错了几步。 有些东西不该听的,听了也没用处,心都乱了,嘴有的时候就会乱说,平白惹麻烦。 李学武早回来了,见着邓之望在骂街,他则是抽了凳子坐在斜对角上仔细听着。 越听是越有味道,当邓之望讲到关键时刻他还点头表示肯定。 这让看了他的薛直夫直皱眉头,也不知道李学武是特么来助阵的,还是来捣乱的。 而这边邓之望也不知道是喊哑了嗓子,还是没了力气,或者是被李学武点头附和,一脸认同的表情整的乱了节奏的原因,反正是停止了谩骂。 李学武见着他不骂了,一脸可惜地看了看他,端着茶杯开始喝茶,丝毫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可他即便是不说话,就他坐在那的位置,他的身份,也难以让邓之望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因为李学武太危险了,人危险,身份也是危险,尤其是李学武的手段,更是让邓之望忌惮的存在。 着急断了司机这条线,就是怕李学武,怕李学武真查到了他的头上。 别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是跟李学武没什么交情的,一旦出了问题,李学武一定不会给他面子。 尤其是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他自己记得,当初坑了李学武那么一下,事后李学武一直憋着他呢,这一次落在了保卫处的手里,那还能有好。 现在得了,真就是向着他害怕的道路走了,李学武真的要查他,要办他。 斜对面坐着的是李学武,而侧身椅子上坐着的则是薛直夫。 其实说起来,邓之望自己也知道,他跟薛直夫没什么矛盾,人家的纪监副书记也不是抢了他的位置。 这里面的关系更加的复杂,还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路禁锢在纪监这个范围,这才找人换的岗位。 他这会儿跟薛直夫说这些,也就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罢了。 薛直夫见李学武没说话,一根烟抽尽,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紧皱的眉头没有打开的意思。 “是非对错,你跟我讲的我都听着,但我并没有办法帮你伸张什么” 薛直夫坦言道:“就像你说的,我没有资格审查你,也就更没有资格帮你申诉和解决什么”。 “至于为什么今天来找你” 薛直夫又说道:“轧钢厂的大局是大家,也包括你我,李副处长,轧钢厂的每一个人共同创建和维护的,你也不想自己的辛苦毁于一旦是吧”。 “我们都不希望你掉队,更不希望你一错再错,彻底没有了悔改的机会”。 邓之望在一阵吵嚷过后恢复了沉默,却又向着一个极端发展,变的不再言语。 同时表情上也是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对于薛直夫所说的话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 李学武拿了宾馆里的陶瓷茶杯倒了些温水放在了邓之望的面前,敲了敲他面前的小桌板,示意他喝水。 邓之望双眼无神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机械地端了杯子喝了水。 薛直夫也是发现了邓之望的情况,没有再说下去。 李学武等他喝了水,这才将杯子重新放回了茶几上,不让他有单独接触茶杯的机会。 也许是有了李学武的干扰,或者是喝了水,精神头稍稍恢复了一些。 再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没有那么的呆滞了,还跟李学武开口问道:“你把谁带来审讯了?” “您爱人,和您女儿” 李学武知道邓之望问的是啥,都这个时候了,绝对不是问他的朋友,或者外面的人。 邓之望点点头,随后说道:“跟她们没有关系,妇道人家,能知道个什么”。 李学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有答应他什么,而是重新坐了下来,看着邓之望说道:“您女儿说了些情况”。 邓之望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薛直夫,李学武的话他不会信的,谁不知道李学武最特么不讲信用。 基层那些人可能不懂,也不知道,但他的秘书给他打听过关于李学武的为人。 也不知道他的秘书给哪儿整来的“假消息”,说李学武这个人性格乖张、狗脾气、好酸脸,不讲信用好动手。 与其听李学武瞎白呼,倒不如问薛直夫,薛直夫这个人不会撒谎的。 可这会儿薛直夫的表情让他的脸色一白,全身的血液倒流向脑袋,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四肢冰冷了起来。 李学武这边却是低声说道:“跟我的初衷一样,您的女儿也是为了救您,不惜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想要给您弥补过错”。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说道:“她也真是慌了神,一不小心把您的账本翻出来了,顺带着有好些钱在里面,倒成了麻烦”。 邓之望听着李学武的话嘴唇直打哆嗦,他闺女才十六岁,能懂个啥。 书房是不许家里人进去的,被人翻找,自然是要暴露出来。 他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让人去抄他的家,更没想到李学武的速度这么快,自己又这么坚决的被李学武控制。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不符合常理的,本来他急于回家就是去处理这些事的,而按道理来说,即便是上面今天立案也不能这么快抓他。 他将这些东西放在家里就不怕出事,因为他算计着应该还是有时间进行处理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先抓人,后准备证据。 要是没点自信还真干不了这个活儿,尤其是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天亮了这么做都不行。 而李学武也真是会抓重点,挑着刑事案件一事穷追猛打,把事情往更严重的方向推进。 现在好了,证据找全了,来跟他谈话了,是投降还是死? 邓之望这两条路哪个他都不想选,他才四十岁啊,他才刚当了副厂长啊,他才刚掌权啊。 李学武却是只挑着让邓之望扎心的话说,而薛直夫则是老实人一般,就劝着他主动交代问题。 两人一唱一和的,应对着邓之望的情绪变化。 当邓之望不说话了,李学武便刺激他一下,而当他有精神了,薛直夫的劝说又开始了。 很简单,也很直接,别闲着,轮番轰炸。 招待所的夜很凉爽,褪去了白天的火辣,开始享受团结湖湖水带来的清凉。 水的比热容是很高的,白天吸收热量,晚上再放出热量,从湖里引进来水到游泳池,在这炎炎夏日,游泳加泡澡,不要太舒服。 时至深夜,宵夜和避暑的人或是吃累了,或是玩累了,均是回到了房间休息。 招待所里的热闹声渐渐熄去,唯独留下团结湖静静地卧在那里,等待着明天热闹的继续。 “两位领导,饭好了,就在外面用餐吧,凉快些” 秦淮茹站在楼梯下面,见着李学武同薛直夫下来主动打了招呼。 李学武随手将手里的烟头掐了,看着秦淮茹问道:“还没休息啊?” “早呢” 秦淮茹笑着示意了一下,走在前面带着路,嘴里解释道:“人也是刚散尽,得带着人收拾卫生和恢复院里设施呢”。 两人随着秦淮茹的指引出了招待所,来到了团结湖边上,这边早就准备好了餐桌,离着招待所不远,光亮足够,却不至于引来蚊虫。 尤其是餐桌附近种植的薄荷,更是让这边夜间的就餐环境有了保证。 “有心了,谢谢” 薛直夫的心情有些沉重,但见着桌上摆放的鱼汤,已经炖出了奶白色,便对着秦淮茹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坐下后看了秦淮茹一眼,问道:“吃了嘛?饿的话坐下一起”。 “不了,我晚上也不常吃东西的” 秦淮茹笑着拒绝道:“这边安静些,不打扰二位领导用餐了”。 说着话帮李学武二人舀了鱼汤,示意了一旁的服务员一眼,便往招待所去了。 服务员站在不远处等着,如果这边需要什么便再过来,服务的相当到位。 “我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细致的服务标准” 薛直夫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看了招待所的方向一眼,对着李学武感慨了一句。 也许是夜色寂寥,也许是楼上那位的故事感染,薛直夫的话语比往常要多一些。 李学武却是品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道:“满足人民对物质生活的追求一如对精神享受一般,都是我们组织奋斗和追求的目标”。 “呵呵~” 薛直夫倒是很喜欢这股子鱼汤味,手里没停下,轻笑一声,再次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但也要符合自身的条件基础,更要时时刻刻牢记艰苦奋斗的传统,注意自身的身份和影响”。 李学武听薛直夫这么说,不由得看了那边的服务员一眼,笑着提醒道:“您要是再这么认真,怕不是再也吃不到这好的美味了”。 “哈哈哈哈哈~” 薛直夫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苦笑,摇了摇头,看向了四楼的窗子,道:“警钟长鸣,牢记教训啊”。 “这个少不了的” 李学武从碗里挑了鱼刺出来,品了一小口鱼肉,也就那么回事。 这鱼的滋味和精华都已经进了汤里,鱼肉却是变得有些寡淡无味了起来。 他也是太挑剔了些,先前不就是他要养生,又怕饿,这才叫人家准备的清淡的嘛,这会儿又挑滋味。 “我看呐,您主持纪监工作也不能光靠等,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也应该同保卫处一般,将工作做到前面去”。 “说说” 薛直夫点了点李学武,一边吃鱼,一边说道:“我早就想听听你对于工作形式和方式方法的意见了”。 “那我可就斗胆班门弄斧了” 李学武玩笑似的说道:“咱们厂安全生产、组织生活、文化学习等等,在厂报上都有了自己的版块,纪监这个工作可没到位啊”。 “引申的,上级大报可也不见咱们厂的纪监工作文章啊”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就这一项,便失去了警醒干部、提示监察、工作汇报的作用”。 “是,这个意见好” 薛直夫点点头,说道:“宣传工作是纪监工作的一大短板,更是弱势,值得改正”。 说完后反思了一下,示意了李学武道:“你继续说”。 李学武点点头,又道:“对相关干部的调查滞后,纪监工作是可以提前的,不能老坐在办公室等着案子上门,更应该走出去,到车间,到机关,到各部门、各单位去走访和做日常调查”。 “我这么说您不会在意吧?”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薛直夫说道:“我都见着厂办来我们保卫处做走访了,可没见着纪监的干部来”。 “呵呵,不在意,说明我们的工作确实不到位” 薛直夫点了点头,道:“要说纪监干部是老虎,人人戒备,我也是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的,随着变革的深入化,纪监工作也是要适应时代的发展的”。 李学武笑着道:“多出来看看才能看到好的一面,看到坏的一面,好的表扬,坏的批评,总不能等坏的成了那位一般积重难返,组织才治疗,那可就为时已晚了”。 “是啊~” 薛直夫长叹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再看了四楼一眼,道:“组织培养一个干部是需要大量的投入的,每一名干部的折损都是对组织的损失和伤害,这一点上我有责任的啊”。 说完这句,再次看向了李学武,说道:“你今天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啊,保护干部可不能用嘴说和喊口号,要把工作做在前面啊”。 “可别夸我,我才参加工作多久”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今日也是有感而发,说了些心中所想,要真是对您有启发和帮助,那是我的幸运,可当不得提醒二字,未免贻笑大方了”。 “呵呵,我问你个问题啊” 薛直夫笑了笑,没有在意李学武的客气,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今年二十岁,但你的思维敏捷异常,看待事物的角度独特,正治敏感度极高,处理事情时的做法极为老练,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出声,用手搓了一下下巴道:“能得您这么高的评价,我是实在惊喜和意外,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事实” 薛直夫依旧是微笑着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的能力不仅仅表现在了组织和业务方面,更有做人和做事,谨慎异常,条理清晰,现在机关流行的办公方法就是保卫处流出来的,一看就是老机关的做法了”。 说到这,薛直夫再次盯住了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别跟我说你打生下来就开始参研这套业务了”。 “您开玩笑了” 李学武轻笑着解释道:“行为谨慎是因为我遭过大难”。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脸,道:“当时就是大意了,差点要了我的命”。 “条理清晰是因为我们家,祖上是中医,传到我弟弟是第九代了,最是会整理和讲究条理的” “至于思想成熟嘛” 李学武顿了顿,仔细考虑了一下,解释道:“可能是跟我处过很多对象有关系”。 “处对象?还很多?” 薛直夫还真就不知道李学武的曾经有过这么多的故事,很显然啊,比刚才他在楼上听的老男人堕落的故事要更有趣味性了。 他倒是想听了,可李学武也得讲啊。 眼前这位是谁啊,纪监书记啊,没事儿跟他讲感情史啊,闹不闹啊。 李学武就是这么一说,手指搓了搓下巴,解释道:“曾经年少嘛,少年爱慕嘛,总得成熟些,稳重些,又是有很多发小,就有了这种团队负责人的思想”。 说完又看了看手边的碗,道:“至于业务能力和组织能力这得感谢部队了,真的是教会了我很多知识和道理”。 “文章也是?” 倒不是薛直夫不信任李学武的解释,而是他也很好奇一个年轻人的境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当年往报社投稿,退了投,投了退,千锤百炼,被编辑的评语教会了怎么写文章,才有了今天的功底”。 “那你还真是聪明绝顶了” 薛直夫将碗里最后的鱼汤喝掉,夸赞道:“你这文字功夫一般的老机关可都赶不上,高中生确实够用”。 “现在也不够用了”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我们处新来的大学生,只让于德才和沙器之带了两个月,现在便有了不俗的成绩,真是比不起”。 “呵呵,你不也是大学生了?”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摇头叹气的模样也是好笑,李学武读大学的事情他知道,杨元松跟他说过。 工作这么忙的人,还能坚持学习,薛直夫对李学武的印象一直都很好。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辜负了你,唯独学习不会。 都说知识和文化危险,但薛直夫看到的是,高水平教育出来的人就是要比低水平教育的人更能接受教学和改造,学习能力也是一种能力。 无论是在机关或者是在车间基层,大学生了解事物的原理和运行方式是有科学依据,遵照事物发展原则的,可比蛮干要厉害的多。 在管理方面更是如此了,高素质人才的成长速度一定是比普通教育要占据优势,不是人分三六九等,但在一个起跑线上也能看出差距来。 也别拿李学武来举例,说什么同样是年轻人,李学武都是副处长了,她们才刚毕业。 李学武走的这条路,与他个人的能力与机遇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因素的。 如果李学武有大学学历,那进入轧钢厂的起点会更高,绝对不会从干事开始,甚至有可能直接就是科长。 所以别说什么读书无用论,那是政策放开了,没人珍惜学习,反而在意那一纸凭证后的结果。 真要是说起来,这个时候的高中生都比后世的某些大学生学问足,更何况这是一个大师和能人辈出的时代。 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说文化的事,但绝对少有人说大学生的事。 满朝朱紫贵,皆是读书人。 即便是有历史偏差,也会被修改过来。 要说起读书来,李学武也是有些惭愧的,示意了服务员过来可以收拾桌子了。 站起身,同薛直夫一起往湖边站了站,说道:“工作的事情日渐繁多,学习的时间被压缩的厉害,只能抽时间来学习”。 说到这,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薛直夫,帮着他点燃了,这才一边点了自己的,一边说道:“结了婚便更加的有时间危机了”。 呼出一口烟,李学武看向团结湖的远景道:“老婆、孩子、家人,都需要陪伴,毕竟生活不止有人间词话,更得有烟火和苟且不是”。 “呵呵,你是懂生活的” 薛直夫笑着点了点头,道:“多少干部天天喊着忙,天天喊着累,到头来一身病,工作没做好,家人没照顾好,孩子没管教好,一事无成,抱憾终身”。 “我这就算是人间清醒吧,呵呵~” 李学武站在湖边,冲着星辰与湖水交相辉映的夜景感慨了一句,倒也让薛直夫的心情恢复了许多。 两人没站多久,书记员给两人送来了刚才在楼上邓之望交代的问题文稿,上面有邓之望交代的问题种种,也有他的签字和手印。 能配合薛直夫和李学武的调查,对他自己的处理结果是有益处的,主动和配合交代问题,在态度上就是一个重要标准。 今天的事薛直夫已经同上面做了沟通,邓之望自己也明白,今天他跟厂里说了,还给了厂里这些人做了人情。 但如果负隅顽抗,那明天上面下来人还是要追究他,调查他,到时候厂里这些人的态度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人可以犯一时的糊涂,但不能一直犯糊涂。 李学武都已经亮手段了,就是要跟他磕到底了,不跟纪监说,难道跟调查部说啊? 他还有儿子,还有闺女呢,纪监这边办他还有商量的余地,真要是到了调查部那边……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姬卫东和调查部介入,让他带人来还是对韩雅婷有个交代。 他倒是不喜欢儿女情长那一套,但总觉得姬卫东和韩雅婷两人有些可惜了。 将姬卫东撵去了医院,也是借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把这条红线牵上,实在牵不上也没辙了。 好在今天晚上看还是不错的,有点儿爱情的酸腐味。 李学武觉得今天就算是圆满了,迈步到了车边,示意了办公楼的方向道:“我安排,您就直接休息吧,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不放心,先过去” 薛直夫拒绝了李学武的的好意,上了车,说道:“实在不行一会再回来”。 都已经凌晨了,没必要再回家折腾一起子了,两人都决定在厂里休息了。 等回了保卫楼这边,基础资料的工作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向允年又带回来好些人协助调查。 都是从家里或者饭局上拎过来的,显得很是错愕和茫然。 所有的审讯室都在使用着,综合办公室提供了夜宵和茶水,大会议室门开着,不断汇总着各个审讯室调查到的资料。 李学武两人进屋,向允年便看到了薛直夫手上的文件,笑着说道:“旗开得胜,可喜可贺啊”。 “向处辛苦了” 李学武主动道了谢,接了薛直夫递过来的文件交给了向允年。 向允年笑着摇了摇头,看起了邓之望的笔录。 李学武同薛直夫则是看起了这段时间汇总上来的信息。 三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直到互相看完手里的文件。 “教训深刻啊” 薛直夫遗憾地放下手里的文件,叹了一口气说道:“整理一下吧,明天协调各方,将相关的线索和信息通报给各单位的纪监部门”。 向允年看了李学武一眼,点头同意了薛直夫的意见。 这件事真的有些复杂,关键是这个时候的人只要有单位,就得归各单位管理。 虽然向允年是市纪监的,但也没必要较个真,薛直夫所说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 他来还是就着李学武的关系,现在李学武的问题解决了,能帮多少是多少了。 将资料和后续证据的收集整理工作安排好,三人便出了会议室。 再看了一眼办案区,李学武跟在薛直夫的后面,同向允年一起出了楼门,上车回了招待所。 这边已经得了李学武的提前安排,沙器之就同秦淮茹等在大厅,见着三人进来,便开始忙着安排他们入住。 薛直夫的房间就在四楼,李学武同向允年则是一同住在了三楼。 在楼梯口分开,李学武送了向允年去了房间,这才回了自己那边。 秦淮茹帮着李学武把衣服收了,从柜子里给找了新的内衣和睡衣,看着躺在床上揉眼睛的李学武轻声说道:“别睡着了,先洗澡吧”。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好半晌这才站了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秦淮茹将衣服给准备后,便又去开了窗子和风扇,拉上了窗帘,留出了过风的位置。 看了一下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手表,秦淮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了一会儿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学武的神经紧绷着,从打通传达室那个电话的时候开始,他便知道保卫处遇到了危机,他也面临了一个破局的机遇。 从放下电话的那一刻起,李学武的脑子便开始高速旋转,精确算计着各方的态度和可能的处置措施,让自己闪转腾挪,一步步实现了今天将要达成的目标。 年中了,他不仅仅要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董文学考虑,还得为接下来的形势考虑。 不是李学武专挑软柿子捏,实在是邓之望撞他枪口上了。 任凭浴室里的水流冲刷着头部,好让自己的思维更加的活跃,复盘今天的成功和过失。 邓之望的案子还要查一段时间,给了董文学时间,也给了上面介入轧钢厂的必要条件,更让杨凤山的计划提前,也让李怀德更快速的接受挑战。 关键是解决了他自己的问题,更打破了不占位就得挨收拾的局面。 这个时候没人再敢传他将要被调整的消息了吧? 唯独没有算计到的就是薛直夫了,李学武那么激他都没有上钩,实在是不简单。 李学武本来是想着一箭多雕的,可谁知薛直夫不跟他玩儿,躲了他的箭,反而跟他处起了关系。 这特么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滋味他算是体会到了,也更加的谨慎小心了。 且不说杨元松和杨凤山都能看出自己的心思,其他领导也不是傻子。 尤其是这个薛直夫,这么宽广的胸怀若是没有大的抱负,说出来李学武都不信。 李学武这么站着,仰着头,心里想着事情,一时之间竟忘了头顶洒还在开着,温水灌进嘴里的滋味相当难受。 “咳咳咳~” 不是李学武在咳嗽,但他深有感触。 现在他已经理解,秦淮茹为何会这么用力的拍他的大腿。 深深地给李学武翻了个白眼,扶着水台站起身,秦淮茹转过身去咳了。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想事情来着,一时溜号了”。 看着秦淮茹颇为难受的样子,李学武拍了怕秦淮茹的背部,问道:“胃难受?” 秦淮茹漱了漱嘴,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什么胃啊,吹过头了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秦淮茹:“……” 这不是解释的阐述句,而是疑问句啊!!! 李学武知道了她难受的原因,便先出去了,秦淮茹看着这人的背影只觉得刚才咬牙切齿的才好。 等回到房间,见到他站在窗口吹风,便拿了毛巾走过去嗔怪道:“受凉了怎么办?小孩子嘛?” 李学武透过窗帘,看着窗外稀薄的团结湖夜景,感慨地说道:“做事情,做工作真的要秉持公心,克己奉公……嘶!” 秦淮茹轻捶了他一下,嗔道:“我看你不是克己,你是克我”。 说完站起身,顺势跪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手扶着椅子靠背望向窗外的夜景,道:“你也是一时新鲜,当初鼓捣李副厂长说养马,在招待所这边也是个休闲娱乐的项目,可你关心过一次嘛?” “骑,骑,就骑”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你见我有一时闲着了?招待所这边不是操持的很好嘛,我看晚上这个休闲娱乐搞的就很好,很有特色嘛”。 秦淮茹得肠所愿,芯喜不已,窗外团结湖的灯光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清晨,招待所又繁忙了起来,早交班就要开始,早起办事的客人也在小食堂里开始吃早餐。 小金偷偷打了一个哈欠,见着秦所长安排厨房准备些清淡的米粥,便轻声提醒道:“所长,您嗓子怎么哑了?” “额……是嘛” 秦淮茹梳理了耳边的头发,轻声回道:“我都没注意”。 “一定是昨晚忙的太晚了,累着了” 小金关心地说道:“昨晚领导忙,您也没闲住脚,一会儿下了班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知道了,一会就忙完了” 秦淮茹知道小金是关心自己,可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脸红、别扭。 等早上张松英上了班,见着秦淮茹的状态,又见着她老躲着自己的眼神,跟前台一问,果然如此。 待交班的时候,张松英堵着秦淮茹坏笑道:“说!老实交代!战斗几场?胜负如何?!” “去你的,有没有个正经的!” 秦淮茹捶了张松英一下,拎了自己的包,示意了楼上一眼,道:“我可没时间跟你扯,今天棒梗开家长会,我还得先回家一趟呢”。 “你可真行!” 张松英冲着秦淮茹耨了耨鼻子,道:“合着我还得帮你打扫战场不是!” “去,再胡咧咧!” 秦淮茹怕人听见,气的掐了张松英一下,随后低声说道:“你就盼着楼上羁押的那位案子结束不了吧!” (本章完) 第642章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第642章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秦淮茹只跟张松英说了一句,扭着身子便出了门。 张松英撇了撇嘴,看着秦淮茹的半亩肥田,只觉得昨天着急回家是个损失。 再想到秦淮茹跟自己交接的事,心里只盼着楼上的邓副厂长案子越大才好。 邓之望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么“祝愿”的。 早上李学武、向允年同薛直夫让服务员将早餐送来了楼上,是同邓之望一起吃的。 屋里的审讯椅早就搬走了,邓之望也恢复了限制性的自由。 同李学武三人坐在一起吃早餐,他只觉得昔日里招待所丰盛的早餐现在味同嚼蜡。 不是早餐变质了,而是他的人变质了。 李学武早上吃的多,在这会儿也是没装假客气,大馒头就着小咸菜,搭配棒碴粥,唏哩呼噜的干了好几个。 向允年看着李学武的饭量和吃饭速度直咧嘴,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知道李学武以前的身份。 十六岁就进了部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伙食标准一般,要是不紧着吃,多吃,哪儿能长这么大个子。 掰了自己的馒头,一半递给了李学武。 见李学武看过来,摆了摆手,道:“吃不了,分担一半,看你吃饭香,我也多吃半个”。 “还真是” 向允年轻笑道:“跟他在一起吃饭不知不觉的就能多吃些,看着他吃就香”。 “呵呵,拿我当食神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邓之望一下,道:“您爱人和女儿我们没为难,昨晚问询完就安排人送她们回去了”。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给了邓之望想问题的时间。 “至于财物和其他物品,待甄别过后,有些东西是要固定和没收的,其他的会在核算价值后按政策交还给您的家属的”。 “谢谢” 邓之望声音沙哑地点了点头,一夜之间,眼瞅着的,他的头发白了许多。 才四十多岁的年龄呢,看着都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了,昨晚休息的一定很不好,只看他眼里的血丝就知道了。 没有用审讯椅固定他,更约了向允年和薛直夫来陪他吃早饭有对他昨晚的配合表达谢意,更多的是现在他交代了,就没必要自残了。 让向允年也跟他见面,是想告诉他,办这个案子的几人就在这了,不用他说什么,一些事情见了面就都懂了。 只要他配合,该照顾的一定会照顾,该执行政策的,也不会委屈了他和他的家属。 这就是李学武的正治智慧了,让对手尊敬,更让对手服气。 “没必要,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几口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对着吃了很少便停下的邓之望说道:“如何配合调查对你自己更有利我就不多说了,这你比我清楚”。 看着颓废不已的邓之望,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能说的就是希望你切实悔过,因为医院那边医生的努力,帮你弥补了过错,不然后果会更加的严重”。 “我知道,代我向相关的同志致歉” 邓之望点了点头,面色惨白地说道:“对她们的伤害是我最大的愧疚和内责,对不起了”。 李学武抿了抿嘴,见服务员将碗筷都收拾完,李学武站起身,说道:“那就先在这边休息,希望尽快能有个咱们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说完,请了薛直夫和向允年先走,自己则是同这边监视的保卫交代了几句,这才出了房间。 一楼,李学武几人下楼,正好与刚吃完早饭的杨书记和杨厂长他们遇到了。 早晨屋里的气压闷,几人便出了大厅,往招待所门前的盆边上站了。 由着李学武掏了香烟,给几位领导介绍了向允年,同时简单汇报了一下昨晚的审讯经过,以及保卫处现如今的安排。 杨元松听了李学武的汇报,抽了一口烟,示意了楼上一眼,脸上的表情不用说出口,大家也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李学武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薛直夫,因为他是负责保卫处工作的,昨晚就已经定下了分工。 所以在刚才,他也仅仅是汇报了保卫处在这件案子上的安排和进展。 薛直夫吐了烟,目光低垂着说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也形成了材料,昨晚我们三个简单的同各方调查的情况对比了一下,大致上没有隐瞒和其他情况”。 说完这一句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涉及到其他单位的情况较多,我们昨晚暂时商量了一下,还是本着尊重的态度,涉及到具体单位的,还是将案子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 “嗯” 杨元松点了头,看了杨凤山一眼,见他没有意见,便开口说道:“那就这么办,抓紧时间,把材料和证据准备好,别出现了纰漏”。 说到这,示意了一下李学武,道:“跟各单位沟通的时候尽量说明情况,但该保留的还是要保留,注意尺度和影响”。 沟通和协调的事当然是由李学武来做,因为他是以分局那边的身份在处理这个案子,因为死人了。 再一个,李学武同各单位的联系很紧密,也方便在公事处理上说些私下里的话。 这就是杨元松为什么要尊重和看重李学武的原因,有这么一个办事妥当,关系网极佳的人存在,他们能少了很多尴尬的状况。 李学武当然理解杨元松的意思,家丑不外扬,同样的,人家的家丑也别外扬。 这件事既然有了市纪监在其中,那必然是要有联系的。 谁沾着边都没个跑,互相合作,尽快消弭影响才是关键。 李学武这边抽着烟点了头,虽然没说话,但已经准备去安排了。 杨元松见李学武点头,便又对着杨凤山说道:“这件事还是主动些为好,一会儿我同直夫同志去部里,你同维洁同志在厂里准备应对相关兄弟单位”。 交代了杨凤山和谷维洁,又看向了李怀德和聂成林,道:“非常时期,稳定压倒一切,成林同志一定要稳定好工人的情绪,不能再出乱子”。 “怀德同志” 在说及李怀德的时候,杨元松顿了一下,道:“暂时接管居民区项目,尽快组织厂工程处重新安排施工单位进厂,安抚项目施工人员,保证在此期间项目和人员的影响降到最低”。 “玉农同志协同处理这个事情” 杨元松用夹着香烟的手揉了揉额头,声音低沉着说道:“先拿出一部分资金来,确保居民区项目平稳过渡”。 “同怀德同志一起,将居民区项目的财务、人事和项目进展梳理清楚,稍后咱们上个会讨论一下,看看这个项目何去何从” 说完,也许是一宿没休息好,杨元松的眉头皱的很深,使劲抽了手里的烟,提了提神。 再看向站成一圈的班子成员,以及李学武和向允年,杨元松面色严肃地说道:“还是那句话,轧钢厂就是家,没了轧钢厂各位就都是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了”。 “讲团结太虚了点,但这是实话” 杨元松见着东边的朝阳缓缓升起,心中的意气也逐渐提升,语气愈加的严肃道:“这一时期我不希望再发生什么变动和事故了,诸位都是轧钢厂的中流砥柱,勿要自毁长城”。 说完,扔了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了,示意了秘书们安排的车队方向,带头上了轿车。 薛直夫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跟着书记上了车。 有秘书带着昨晚整理好的资料跟着上了副驾驶,轿车这才缓缓地开出了大院。 杨凤山也是捻灭了手里的烟头,看了几人一眼,跟着上了自己的车。 随后的几人也都上了车,车队缓缓开出大院,往各自的方向而去。 李学武留在了最后,因为李怀德还没有走,他显然是有话要说的。 “送向处长去保卫楼,我同李副厂长去趟医院” 交代了沙器之一句,随后对着向允年轻声解释道:“刚才来的消息,韩雅婷醒了,卫东在那边,我跟着领导过去看看”。 “应该的”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同李怀德是有话要谈的,但去医院看望下属也是真的。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位下属还是姬卫东的对象,带着领导去,也有致歉和慰问的意思。 这是人家厂里内部的事,他自然是不愿意掺合的。 所以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在李学武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同李学武叮嘱道:“帮我跟卫东问候,代我向受伤的同志问好”。 “好” 李学武答应一声,送走了向允年,见着李怀德上了车,便对着站在门口的张松英招了招手。 张松英早准备好了,端着秦淮茹早就交代好的保温饭盒小跑着到了李学武的身边。 李学武却是没去接,而是打开了李怀德车的副驾驶,示意张松英上车。 张松英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安排,看了一眼李副厂长秘书尴尬的表情,抿着嘴上了副驾驶。 还没等李学武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子同秘书解释,李怀德放下了车窗,对着站在车旁的秘书交代道:“先帮我准备居民区项目的资料”。 “再通知工程处的同志半个小时后去我办公室汇报项目目前的状况” “跟厂办说一下,上午协调景副厂长以及相关部门开一个办公会,主题就是书记刚才交代的问题”。 “是,我马上去办” 待李怀德交代完,秘书还没答应完呢,那边车窗已经关上了。 李学武看出了秘书的尴尬,悄悄塞了一盒烟在秘书的中山装兜里,拍了拍他的胳膊,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看着大轿车离开招待所大院,秘书栗海洋这才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疾步往办公区走去。 其实离的不算远,厂领导的车在这边是因为厂办担心诸位领导早上有安排,便都派了过来。 秘书们自然也是要在这边等着的,昨晚他们也都是在厂办的值班室对付的一宿,甚至有些人都没睡着,光是材料就有好多。 今早厂里领导齐聚招待所,院里汽车一排排,秘书跑前跑后的,确实让好些人远远望着,议论纷纷。 热闹散去,唯独栗海洋走着回办公区,自然是有些面子挂不住的。 但离开了招待所视线,手伸进衣兜掏了掏,低头一看后,又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 “华子!” 自然是华子,现在李学武的弹药升级,有李怀德给的,自然不会再抽大前门。 他倒是想给大前门来着,但手里一时没有,只能便宜栗海洋了。 不过这秘书是新跟李怀德的,还是金耀辉留在了边疆办事处,这才新找的。 不过小伙子很实在,也很能干,李学武倒是没看低他,跟他相处还算合得来。 给烟也不是溜须他,是因为安排了张松英,占了他的位置。 李学武做人做事一向讲究,绝对不会亏欠了谁去。 招待所的人看得很清楚,她们眼睛尖着呢,各自在工作的时候都要说上一两句。 “李副处长怎么给他烟了?” “废话,咱们副所长不是上了车嘛~李副处长为人你还不知道?” “那张副所长怎么上车了?” “医院呗!” “还能是啥,听说是保卫处的保卫科科长受伤了,就是那个女的,韩雅婷” “那昨天还真发生了大事啊!” “敢情~” “瞧着这么多领导聚在这边就知道了,少了谁你没看出来啊?” “啊!~” 这边有惊讶的,也有关注别处的,见着她们说,有人羡慕道:“瞧着李副处长站在领导堆里都不怵,一看就有领导的样~” “小金你发癔症了~啥话都敢说!” “嘻嘻~就是看着气度像!一点都不输给厂长和书记他们” …… 叫张松英上车自然就是为了医院的韩雅婷,姬卫东还不一定咋回事呢,总不好让他一个爷们照顾人家女同志。 李学武上车后跟李怀德解释了一下,也叫坐在副驾驶的张松英知道。 李怀德没在意这个,而是直接谈起了工作。 “一会儿跟我去见工程处的同志,同时加强一下居民区项目的安全保卫工作” “好,稍后我跟处里同志交代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不仅仅是人员的问题,涉及到案子内的财产保全问题,这件事的发生,京城炼钢厂是要承担责任的”。 “嗯,你想的周到” 李怀德点了点头,继续道:“上午的会你也参加一下啊,不仅仅是保卫处的事”。 说到这里,李怀德重点强调道:“包括相关项目的施工和项目管理,你想办法拿起来”。 “我?不大合适吧” 李学武迟疑着说道:“且不说我这边的工作实在是忙不过来,这个项目还涉及了许多纠纷在里面,上面的看法,以及厂办公会的研究,这件事还是求稳的好”。 “你当我愿意?” 李怀德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捏着鼻梁,道:“你没见着书记的意思嘛?说是开会,实际就是要安排给我呢,不然也不会让工程处跟我对接了”。 李学武听了李怀德的话微微皱眉,道:“这个项目,现在这么个情况,可不大方便接手,尤其是资金和人事上的掣肘……” “唉~~~”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道:“让文学去炼钢厂是对的,再不求突破,我都没人可用了”。 说着话,很是感慨地说道:“我一个人的肩膀能扛几担粮?快快成长起来吧”。 李怀德的这句感慨李学武没办法接了,总不好说自己也想进步,也想一步登天。 还得是把话题揪回事情上来,李学武见着车已经进了厂医院大门,便开口说道:“先稳住,把问题和状况调查清楚,也方便接下来的会议”。 李怀德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 “那就暂时这么办,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说完,见车停稳了,便没用司机开门,自己下了车。 厂医院这边的人不少,他才不会在工人面前摆厂长的架子和威风呢。 在面对基层人员和工人的时候,李怀德比李学武所表现的还要亲切,是个老表演艺术家了。 张松英跟着李学武的后面下了车,脸上还是惊魂未定的震惊神色。 刚才她在车上都听了什么,好像是些了不得的大事。 这些话代表了李学武和李怀德两人的态度,如果传出去就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而她听了震惊,但要说出去,甭说跟李学武的这层关系不会乱说话,也不用说她跟秦淮茹一样,在招待所练就的闭嘴禅。 单是让她说,她也学不上来啊,心里好像明白两人说了啥,但就是形容不上来。 让她原话学舌都不成,好像都听见了,又好像都没记住。 这就是机关里领导说话的艺术技巧,听得懂的自然听得懂,听不懂的让你就跟面前站着你也是云里雾里的。 李学武同李怀德上了台阶,早有厂办在这边值班的人迎了出来,简单介绍了韩雅婷的相关情况。 医院的负责人也随后迎了过来,陪同李怀德一起上了二楼。 在进到韩雅婷病房的时候,李怀德看望保卫处受伤同志的队伍便更加的大了。 有秘书随着李怀德进屋,跟病床边和病床上的韩雅婷招呼道:“李副厂长来看望你们了”。 姬卫东自然熟悉他们这一套,依着他的脾气要让他陪着演戏是不可能的。 可这里是韩雅婷的单位,李怀德是韩雅婷的领导,李学武也站在人群后面给他使眼色。 就冲着昨晚的饺子,他也是不能落了李怀德的面子不是。 在同李怀德握手过后,由着医院的领导和负责的主治医师同李怀德介绍了一下关于韩雅婷同志的治疗情况。 有厂办的秘书拿着相机照相,也有秘书将准备好的礼品摆在了李怀德的身后柜子上。 李怀德坐在床铺,手搭着韩雅婷的胳膊,深切地代表厂里,对她表达了慰问和问候,向韩雅婷的英勇行为表达了敬佩。 病房里各方的代表同时鼓掌,再由着李怀德同医院的同志做了几点要求。 综合起来就是保证韩雅婷同志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保证在此期间韩雅婷同志的休养和疗养环境。 最后同病人家属,也就是姬卫东握手,表达了厂里的谢意,对他支持韩雅婷同志在厂里辛苦工作、无私奉献表达了谢意和敬意。 也许是李怀德将他当成了韩雅婷的家属进行慰问,让这头顺毛驴舒服了,跟李怀德也是客气着回复了几句。 到最后,慰问活动圆满结束,医院负责人送了李怀德一行下楼,同时也借这个时间跟李怀德汇报了医院的情况和工作。 李学武趁着这个时间,带了张松英留在了最后。 没搭理姬卫东,而是走到韩雅婷的病床前握住了韩雅婷的手。 知道她做了手术还不能说话,便点点头,安慰道:“好样的,处里的同志都为你感到自豪,好好养病,同志们还等你回来继续战斗的”。 韩雅婷点了点头,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姬卫东笨手笨脚地拿了卫生纸去擦,却是被张松英抢了先。 张松英用手绢给韩雅婷擦了眼泪,轻声叮嘱了不要再哭,对伤口不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松开了韩雅婷的手,看向姬卫东问道:“早饭吃了嘛?” “没呢,这不等你送呢嘛” 姬卫东看了看张松英带来的保温饭盒,撇嘴道:“你们领导真小气,就知道搁嘴叭叭叭,带份早饭来也是个心意啊,虚伪”。 “屁话多!” 李学武呲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张松英一下,道:“这是我们招待所的副所长,一会你去招待所吃,吃完赶紧滚蛋,雅婷同志交给她来照顾”。 “我……!” 姬卫东见李学武这么说,目光却是看向了病床上躺着的韩雅婷。 韩雅婷好似没看见他的目光似的,侧着脸,微微合着眼。 “需要什么跟张所长说,我得回处里了,案子已经办下来了”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点了点头,同时拉了姬卫东出门。 在门口,李学武怼了姬卫东一下,挑眉问道:“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一大早上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谁说没有的!” 姬卫东瞪着眼睛就要反驳,但见李学武也跟着瞪眼睛,便想起了昨晚的事。 码的,真是丢人,还是在这小子面前,以前的光辉形象全特么都丢没了。 这以后还怎么在李学武的面前立足! 没法立足了,姬卫东现在李学武的眼里就是渣渣! 爱情的渣渣! “还说特么有用!光特么寻思吃!” 李学武抓着姬卫东的肩膀,低声说道:“哥们问你,这对象到底还要不要?结婚的事怎么办?” 姬卫东:“我……” 他也是很纠结,跟韩雅婷的感情真不真他自己知道,但他工作的情况也是如此,不能放弃的。 生离死别之后,他也是体会到了追悔莫及的意义,这会儿面对李学武的问题也是开始迟疑。 李学武哪里有时间跟他在这儿迟疑,手扒拉姬卫东的脸,说道:“给你个建议,如果你想继续这段感情,就得拿出男子汉的气魄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这边诚恳的商量”。 “如果没有这个气魄”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赶紧撤,这儿没你啥事儿了”。 说完转身便走,因为李怀德不能等他太多时间,跟医院这边的寒暄也是有限度的。 办公室那边还有工程处的人在等着汇报,李学武这也是有些工作需要交代。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的背影伸出手想要叫住他再多问几句,可看着李学武匆忙的样子,实在没理由再说出口。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实在是不好再多麻烦别人。 再一想到,自己比李学武还大几岁,感情的方面也应该成熟起来。 转头看了病房里的韩雅婷一眼,转身往楼下走去。 楼下,李学武赶在了李怀德谈话的最后上了车,也是李怀德故意多等他一些时间的。 车辆启动,两人再就相关的事项做了初步的讨论,依托李学武给出的建议,李怀德的心里也是渐渐的有了底。 不怪人家都说保卫处处长的保险箱里锁着轧钢厂未来发展的锦囊妙计啊,李怀德现在是深有感触的。 倒不是真的以为李学武就是能掐会算,在保险柜里摆着一迭迭的锦囊,说的是李学武的头脑和能力。 最重要的是眼光,长远的眼光不仅仅是要看到自己工作的目标和未来将要面临的挑战,还应该能够看到相关联工作的具体情况。 厂里的事情拉出来李学武都能说个一二,这便是李学武的能力和眼光。 这些事情李怀德以前多是找付斌、董文学这些中层干部讨论的,但现在却是很少找张国祁他们了。 不是张国祁他们的思想和能力退步了,而是他有了更好,更直接的选择。 一次次的战略调整,李怀德给自己设计的未来始终缺少不了李学武的位置。 他现在遇到棘手的问题已经习惯性的要问问李学武的意见了。 这不是他的眼光不够,也不是他的能力不足,而是人有力穷,眼光也是有限度的。 李学武每一次给他的意见都是中肯的,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和可实施性。 不用浪费时间讨论,能听到较为完整的意见,哪里还需要张国祁这些人的废话。 即便是李学武的思想较为保守,为人过于正直,对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和要求严格,在与自己的配合上面总是有些犹豫。 但问题要看两面,这也不失为一个优点,也是他为之准备悬崖勒马的缰绳。 说缰绳倒不如说是底线,人不能没有底线,在这场斗争中,李怀德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触碰了底线。 既然有时会失控,那倒不如给自己树立一个行动标准,或者说是底线。 李学武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李怀德的底线,不过这也并不稀奇,毕竟他的为人在这摆着呢。 似是他这般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干部,在轧钢厂里也是可以当做标杆的存在的。 车就停在了主办公楼门口,李怀德的秘书同沙器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两人下车,各自的秘书分别上前做了工作汇报。 沙器之这边跟李学武简单讲了向允年的安排,以及案件的进展、证据链的整理,以及今天保卫处的动态。 李学武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安排道:“让任安带队,往居民区项目工地去,重点维护安全和稳定,同时控制居民区项目办公室”。 “再有,让于主任准备这个案子的移交工作,上午各单位的纪监部门过来后,将案子的线索和证据转交出去,但要留下副本和回执” 李学武见李怀德已经往大厅里面走了,对着沙器之最后交代道:“安排一下,给此案相关的单位发协调函,再以我的名义给这些单位打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催促他们来人接案子”。 “明白” 见着李学武还有事要忙,沙器之将早上整理好的笔记本交给了李学武,这里有着这个案子的简报,以及相关的工作内容。 李学武接了便往大厅里面走,他还得同李怀德一起跟工程处的人开个会。 李怀德这么上心的工作不是因为他放弃了,而是杨元松将了他一下,把问题推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开始警觉。 如果这个问题处理不好,那么上面的调查组下来会认为轧钢厂处理后续工作的人无能,那无疑会给他进步的道路上刨个大坑。 给别人刨坑的事情他做,给自己刨坑的事情他是一件都不会做的。 李学武上楼的时候便见着今天的机关楼比以往的时候要忙碌的多。 好似领导的情绪真的传达给了他们一般,一个个的都有了危机意识, 办公会,一般会根据参会部门的多少,人员的多少安排开会地点。 似是这一次关于项目的部门协调会,因为主要是工程处汇报工作,保卫处名义上是协助工作,实际就是要李学武协助李副厂长工作。 所以开会的地点便选在了李副厂长的办公室。 这里有个潜规则,如果人数较多的情况,级别相当的时候会选择沙发区。 而人数较少,且凸显领导地位的时候则是会选择办公区。 李怀德的办公室不小,秘书给几人在李怀德办公桌前面多加了座位,显然就是这一种情况。 李学武很自觉的坐在了李怀德右手边的斜对面,工程处的正副处长坐在了李怀德的正对面。 而工程处带来的居民区项目负责则是坐在了他们的旁边,还有些工作人员则是坐去了沙发。 会议的人数不少,讨论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实现书记早上在招待所交代的工作。 李学武的笔记本都没有翻看,坐在那抽着烟,只听不说,似是徐庶进了曹营一般。 李怀德也没让他说,让李学武来不是跟工程处这些人讨论的,是让李学武了解第一手资料,方便随时介入的。 会议的时间不长,四十多分钟,主要还是由工程处的人分别汇报了项目的具体情况。 李学武仔细听了,大概就几点,缺钱、缺人、缺技术,人心不稳。 李怀德的眉头也是皱得很深,几幢楼同时开工,建了两个月了,连一幢都没有完工,这活儿干的稀碎啊。 李学武也是皱眉头,特么的,居民区项目的楼房不是高楼大厦,而是六层的设计,怎么用了这么久。 当然了,他是不懂建筑的,问这个问题也是外行话,也许就真的需要这么久。 但从负责人口中得知的情况,居民区项目的管理极为混乱,先前邓之望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知道如何打开这个突破口了。 李怀德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在充分了解了相关的情况后,让这些人准备接下来的多部门协调会,自己则是让秘书关了门,同李学武商量了起来。 李学武的意见很直接,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稳定并继续开展项目的工作,那就必须先恢复项目的管理秩序。 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怕不是要将项目办公室从上到下清理一遍了。 似是真如杨元松在招待所发火有了作用,上午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效率很高。 工程处、居民区项目办公室提困难,李怀德同景玉农提问题,其他各部门提供解决的方案。 在会议结束后,杨凤山同谷维洁又同来厂的与此案相关的单位负责人,以及纪监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一个问题通报会。 同样的,这个会李学武也参加了,毕竟是保卫处协办的案子。 因为有薛直夫早就准备好的意见,又有李学武的关系在这儿,杨凤山同谷维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让这些单位的人不至于太难堪。 会后李学武同这些人又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和安排,便带着他们往保卫楼去了。 因为几个会开完就接近中午了,可书记同薛副书记还没有回来,李学武知道,问题有些难办了。 加紧同这些单位沟通,该领线索的领线索,该搬账目和证据的快动手,无论怎么忙着,关键的回执和交接签字是有必要的。 中午本来李学武还要安排这些单位吃顿饭的,可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工作真忙,还是没好意思留下,处理完案子,带着相关的人员便离开了。 审讯室因为一晚上的连轴运作,加上刚才这些单位的领人,让办案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有轧钢厂相关的人员还在羁押着,就连倒卖油票的那些人都被向允年提走了。 而向允年也是没有再留中午饭,知道轧钢厂这边正在酝酿着雷霆,他那里会在这边看热闹。 李学武送了向允年出楼门,握手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真挚的说了些家常。 向允年常年办案保持的都是一副严肃面孔,但在李学武这边是没有的。 笑着说了有时间约吃饭,便由着李学武送上了车。 李学武也同其他市纪监的人握了手,一个个的都还记得李学武对他们的讲究,全没有纪监人员的面孔,微笑中透露着上次的补贴很满意的意味。 送走了这些人,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着下楼吃饭的各个办公楼涌出来的机关人员,又看了一眼喧闹的厂生产区。 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工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厂大食堂去就餐。 一万多人的流动场景,站在天上看便是更加的壮观,而李学武就站在楼门前切身感受着轧钢厂的活力与魅力。 “处长,怎么没去吃饭啊?” “哦,抽根烟” 李学武站在坛边上正感慨着,却是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转回身却是瞧见周瑶端着大缸子,正准备去吃饭的样子。 “你快去吃吧,人多,该抢不着好位置了” 轧钢厂的人多,食堂就那么大,位置有限,没有位置的只能等第二拨,或者端着回车间、办公室吃。 周瑶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韩科长的情况好些了吧?” “嗯,已经安排人照顾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医生说就靠休养了”。 “那就好~” 周瑶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了食堂方向道:“您也赶快去吃饭吧,我走了”。 说完便往食堂方向走去,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为轧钢厂增添了一份活力与魅力。 中午的招待所食堂气氛可是有些诡异,给正副处长预留出来的位置上,大家坐着吃饭,少有开口聊天的。 好像氛围突然严肃了一般,李学武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形势又有了变化呢。 见着他进来,张国祁招手示意他坐他那桌。 李学武笑着同其他人点头示意,坐到了张国祁的身边。 “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李学武一进来就发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敬畏、带着提防,更带着许多不明的意味。 张国祁见着李学武装傻,抿了抿嘴,道:“你老兄怕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吧,我问的是昨天下班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本章完) 第643章 男人就是苦 第643章 男人就是苦 “还行” 李学武用筷子夹了菜,慢慢吃着,嘴里有的没的回答着张国祁的问题。 周围人的耳朵都支棱着,就等着李学武的嘴里出来只言片语的,可他们却是有些失望。 这保卫处处长的嘴是钢铁做的吧,看样子还上了八百多道锁呢。 张国祁也是着急的抓耳挠腮的,一边吃着饭,一边低声说道:“这下你可在咱们厂出了大名了,敢指着领导骂街,敢逼着领导不敢下班,敢逮着副厂长……” “这你都听谁说的?” 张国祁说的声音低,李学武的回答可不低,况且这小子的话音也足够周围人听了个仔细了。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一眼张国祁,同时也看到了王敬章那叽溜溜的眼珠子乱转。 “张处长,可别平白污了我的清白,我哪里是你说的那样人!” “李处……” 张国祁也是震惊了,看着李学武只想问问,你到底能不能要点脸! 你事情都做了,机关楼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呢,你现在说没有,真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李学武却是神情认真地说道:“我可从未指着领导骂街,更没有说什么不让领导下班的话,这也太荒谬了~” 李学武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放下手里的饭碗,道:“这个案子是薛书记办的,保卫处是协助,我们一直都是在厂领导的指示下行动的,哪儿来的骂领导,威胁领导啊?” 张国祁彻底放弃了,他就知道事情一定是有了变化,不然不能传出李学武同一众领导在招待所门前开会,更不能一上午都在参与各个部门的会议。 看来这小子又要进步了,没有那层身份的允许,他哪里能参加这么多会议。 李学武看见周围众人怀疑,或者是了然的神情,不由的苦笑道:“真的是冤枉我了,诸位都是前辈,可不能欺负我啊”。 “哪敢哪敢” 张国祁将菜往李学武这边让了让,笑着道:“大家也都是关心厂里,关心你嘛,有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出来也是正常的”。 “传闻是正常的,但可不能当真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信的话诸位去跟领导打听打听,我何时跟领导凶过,又何时堵着领导不让下班了,传闻害人啊”。 “呵呵呵,确实,来吃菜” 众人嘻嘻呵呵的便把这一茬揭了过去,表面笑呵呵,暗地里全都开始警惕了起来。 说别信,那就是得信了,说去问领导,煞笔才会去问领导呢。 因为有了李学武的解释,小食堂这边的气氛又稍稍恢复了一些,至少饭桌上有了热乎气儿。 饭后,李学武也没跟这些人扯皮,上楼看了一眼邓之望。 这位副厂长的身份还没有撤掉,所以相应的待遇还是有的。 中午饭是给送到房间里来的,有专门的人看护着,以防他自残。 其实在他开始交代的时候李学武就知道,他没有自残的勇气。 别看他敢逼着司机自残,但他不一定有这个勇气和决心。 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他还不一定死呢。 李学武没进屋,只是跟门口带队的保卫股小队长聊了几句。 重新叮嘱了几句,李学武便重新下了楼。 刚往下走,便见着张松英站在三楼楼梯口等着他,见他下来,便低声汇报道:“我安排了两个服务员过去,中午饭也早安排妥当了”。 “辛苦了” 李学武在垃圾桶里按灭了烟头,回道:“保卫处的女同志少,照顾起来不方便,你们多帮忙”。 “这是应该的” 张松英笑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楼上,低声问道:“是不是很严重?得办几天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却是诧异张松英为什么这么问,她们都不关心这些案子的,跟邓之望也没有仇没有恨的,咋开始问起邓之望了? 也是瞧见了李学武的怀疑,张松英有些脸红地解释道:“要是案子办得久,你如果长时间在这边休息的话,我好安排一下”。 得!李学武明白了,眼前这娘们不是恨邓之望不死,而是恨这个案子办的时间不长啊!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张松英,瞧见她的模样便知道他欠的债得还啊。 说起来李学武真是讲究人,从来不会亏欠人家人情债,托了张松英照顾处里的人,总得还人家的人情。 按道理来说,这个人情应该是姬卫东来还的,但实际上李学武可不会让姬卫东来,他最是讲究哥们义气的,哪里会跟姬卫东在乎这么一点人情。 所以只好勉为其难,辛苦付出,流血又流汗的帮姬卫东还了这个人情。 回头儿得让于丽炖汤补补了,都说一滴血十滴……这么消耗,可不能老了空对月啊。 借着中午休息的借口,李学武回了自己的房间,顺带着,张松英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欣喜地跟了过来,汇报招待所的服务工作,学习李副处长的宝贵经验。 中午的太阳老高,风却很少,屋里开着风扇都觉得有些热,两人都出了些汗。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有些羞涩的张松英,问道:“是不是胖了?” “嗯~” 张松英捂着脸说道:“吃肉吃的,胖了五斤了”。 “好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感觉胖了以后感觉更好了。 张松英本身就是苗条型的,多了一点儿肉倒是不影响形象,反而更显得丰盈了。 许是许久未跟李学武深接触的缘故,这一次张松英显得尤为兴奋。 没有了以前的心理负担,跟李学武聊天的时候倒是放得开了。 尤其是今天跟李学武一起坐了李副厂长的车,更让她感觉到了权利的味道。 差异、神秘,而又富有深度。 她倒不是在意那台车,在意李学武同李副厂长谈话的内容,她是在意李学武没有防备她。 在车上当着她的面跟领导谈话,既是信任她,也是在向领导表达她值得信任的意思。 一想到这,张松英就有些兴奋,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在意的男人,有风度,有气度,更有学识和涵养。 男人就当是如此! 虽然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但她属于这个男人就行了。 崇拜都是盲目的,爱情也是一样。 李学武自然也能看得出这女人目光中对自己的崇拜,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让他有了很足的劲头和感觉。 他不知道张松英是不是拿这个当爱情了,但他一定没有,谈爱情太沉重,谈感情才更合适些。 李学武对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尤其是在办事的时候,一定不会草草了事,全力以赴才是感情的基础。 中午的休息时间不长,但张松英已经很满足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后面她的腿都在打哆嗦。 男人不是有了就行,还得能干事,如果枯燥乏味,旷日持久,倒不如没有。 最近形势不好,张松英也不知道自己男人跑哪儿去了。 也许是躲着她,也许是外面的世界更轻松,反正又是半年没回来了。 他是一心要吃个大的,因为某些方面的弱势,总想在别处找补回来,所以对金钱的渴望尤为深切。 当初相对象的时候张松英只觉得他长得好,家庭条件也好,人也有上进心。 可结了婚就变了,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老是没孩子,婆家问,娘家问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男人也是,无法面对她,面对双方家里人,脾气愈加的暴躁,甚至跟她动手。 几次之后她也心灰意冷,去医院查了个不孕,让男人消停了下来,也让两方家长消停了下来。 婆家倒是知道些什么,没人劝她男人离婚,她男人也是同她开始了这种不是离婚胜似丧偶的生活。 每次回来都是回他父母家住,家这边是不回来的,钱也不给,婚也不离,人也不管。 张松英每天下班回家看屋里的冷冷清清只觉得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吧。 直到因为秦淮茹,她的生活有了变故,变化太大,变的鲜活了起来。 尤其是见了几次李学武,她只觉得好男人恐怕就是这样的了。 随着更多的深接触,对李学武的这种感觉更加的认同,人也变得有活力了起来。 倒是比在车间里穿着宽大工作服会打扮了,也会收拾自己了。 整个人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十八岁一般,重新感受了恋爱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是复杂的,但她的人生就已经很复杂了,再复杂又能有多复杂。 看着窗外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张松英的嘴角微翘,轻轻一笑。 就连麻雀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好呢。 —— 张松英的心情是好了,可有的人心情却是不咋地。 下午,杨元松带着薛直夫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部里纪监部门的人员。 不是先前猜测的那样,指导、带领轧钢厂纪监人员在招待所审查邓之望,而是来人直接将邓之望接走了。 这便是对轧钢厂相关工作的质疑和不信任了,无怪乎下午两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 这种挨批的事情任是谁都没有个好心情,尤其是轧钢厂最近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让上面的领导很不满意。 这一次邓之望的事件虽然轧钢厂处理的很好,快速、准确、果决,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但上面还是对轧钢厂的领导班子产生了怀疑,尤其是轧钢厂当前的状况,有些项目的立项和开展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杨元松不是具体的业务一把手,但他是班长,挨训是跑不了的。 关键是还得挨处分,似是李学武的那种警告处分就跟玩似的不一样,杨元松和杨凤山两人今年都有可能随着轧钢厂的升级而升级的。 如果一个不好,有可能轧钢厂升级了,他们升不上去。 升不上去都还好说,要是调走了可就真如杨元松早上所说的那样,就都成了孤魂野鬼了。 这一次京城炼钢厂的问题要比轧钢厂这边的严重,因为邓之望最先开始伸手的时候就在京城炼钢厂。 现在轧钢厂将他揪出来算是将功补过了,但在内部的影响也是很不好的。 尤其是轧钢厂为了保全自己,保全班子,让邓之望提前吐了口,更是在部里纪监那边没了好处。 但杨元松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稳固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将居民区建设项目交给李怀德就是他整顿轧钢厂的第一步。 居民区项目不能断,不只是厂里这些职工们的期盼,更有这一次轧钢厂升级的关系。 “都交接好了嘛?” “好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回复了书记的话,并且提醒道:“刑案的问题已经转去了分局那边继续办理,厂里这边基本上结束了”。 这会儿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以及薛直夫带来纪监的人同李学武的保卫处相关人员站在招待所门口。 李学武站在杨元松同杨凤山的旁边,时不时的回复他们几句。 中午因为洗了澡,换了衣服,所以李学武显得很是干净利落。 依着李学武的穿衣风格,张松英早在楼上的房间里给李学武准备了几套衣服。 对李学武的身材比例和尺寸了解的很,做的衣服也敢用材料,这衣服由着李学武穿起来也是好看的很。 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头发都是张松英给仔细梳理的,一点杂乱都没有。 似是受李学武的这种穿衣风格影响,厂里的年轻干部们也都学着李学武,开始穿白衬衫和黑裤子。 只是有的人手头拮据,这衣服的质量就因人而异了。 更因为干部身份的差别,有穿皮鞋的,也有穿布鞋的。 李学武的鞋是皮的,但却是凉鞋,鞋面是有细微的孔洞的,京城这边的商店里还没有卖的,是李学武当初在老巴朵的车上翻找出来的。 学着李学武穿衣风格的人多了,领导们也这么穿了,受潮流的影响,好像这倒是成了职业装了。 所以只看招待所门口的阴凉处,上面一片白,下面一片黑。 这黑白之间好像真的应了今天的景,领导干部遵守道德底线,非黑即白。 部里来人先是同轧钢厂的领导先开了个座谈会的,李学武则是配合来人办了案子交接的事。 等座谈会开完,这边交接也结束了,便都又聚在了招待所的门口。 楼上是薛直夫陪着上面纪监的人员上去的,看样子是要同邓之望简单谈一谈,问问昨天谈话的情况,以及他所供述的材料是否真实。 楼下李学武等人等着的时候倒是没有不耐烦,只是天气热,便都站去了树荫凉下面。 杨凤山看了大楼一眼,转头看向李学武和杨元松的方向道:“这空调还真是得按了”。 “嗯,是有必要的” 杨元松也是随口答应了,具体的业务他又不负责,安不安还不都是杨凤山说了算。 李学武倒是没接话茬,这里没有他主动说话的份,依着他的级别还上不了桌。 能跟这些领导站在一起,也是因为案子的缘故,不然让他站他都不站。 不过李学武站在这边倒是把领导们的形象提升了不少,也比对了不少。 李学武本来个子就高,身材挺拔,又因为服役的原因,站立在那,自有一番气度。 不比其他白加黑或是低矮,或是大肚子,或是垂垂老矣,年轻更有活力,也更有精气神。 许是这些领导显的,也许是身高显的,反正招待所里的客人和服务员的目光频频扫过李学武这个方向。 在众人的目光中,李学武并没有等待多久,闲聊几句,便见着大厅里走出来几个人。 杨元松带着大家迎了过去,一直走到车边站定了。 大厅里,邓之望由着两名年轻干事陪同着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部门的同志,以及陪同的薛直夫。 邓之望走到台阶口,看了看远处团结湖的景色,又低头看了看台阶下面的同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抿着嘴,由着部里的干事陪同着上了车,路过轧钢厂这边领导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只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不甘,众人从邓之望的眼里解读出了千百种情绪。 众人也因为邓之望一事,在心里给自己落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今日的邓之望也是伸手必被抓的未来某些人。 无论身份高低,级别几何,在这一刻,都是心存敬畏的,警示自己千万不要步了他的后尘。 部里的同志同轧钢厂来送行的班子成员一一握手,也只是简单寒暄客气了几句,便上车走人了。 看着车队离开,众人很是站了一会,这一会儿可能又有千百种念头在各自的心中生成吧。 随着众人散去,招待所的门口又重新恢复了热闹,李学武是自己回的保卫处,尘埃落定,一切都得等各方的反馈上来再行决断了。 一个副厂长的陨落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直到周六这天,李学武上班的时候还能听见这种议论声。 “处长,工程处的文件” “工程处?搞什么?” 李学武皱眉看了沙器之一眼,看了他递过来的文件,道:“这是第几次了?胡闹么不是!” “处长,这是厂办递交过来的,说是李副厂长批示,转交由您看一下”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的脾气,所以了解的很是仔细,深怕前几次一样,让工程处的人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似是这种,由着沙器之亲自送进来,且放在他手边的,都是紧急需要处理的。 而沙器之也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这几天领导的工作多,且忙,也知道领导有的时候火大。 连续三天了,案子的影响还没有消除,保卫处这边的扫尾工作还在继续。 尤其是分局那边的办案程序,时不时的要来这边调些证据。 李学武看过文件之后,深思了片刻,这才在李怀德批示的下边,写了自己的建议,随后签了字,示意沙器之将文件还给厂办。 并没有圈定下一步由谁看,是因为这种文件多是由李怀德或者厂长看了。 现在工程处和销售处暂时都是由着厂长代管的,相关的工作自然也都是交给厂长。 沙器之刚捡了文件,便见着保卫科治安股的樊华进来了。 “处长” 樊华轻轻敲门后敬了一个礼,随后走了过来。 李学武点了点钢笔,示意她坐,沙器之则是对着樊华笑了一下,拿着文件出了门。 平级,或者以上的领导来还能有水有茶,似是下面人汇报工作,或者谈话的时候是没有的。 除非很有面子,似是李学武这样的,去郑富华那边,去杨凤山那边,都是有这个待遇的。 似是樊华这般,本身就是来请罪的,沙器之才不会落井下石,给她上眼药呢。 办公室里就剩李学武同樊华两个人,虽然办公室门没有关,但樊华还是觉得很有压力。 李学武找她谈话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她私自放家属去探望,引起这个案子的缘故。 看着李学武在文件上写着字,知道领导忙,所以她虽然内心很纠结,但还是安静地等待着。 李学武将文件处理完,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将文件合上,放去了待沙器之登记处理的位置,这才拧了钢笔。 “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 李学武捏了捏眉心,将手里的钢笔放在了桌子上,随后看向樊华,道:“是关于这一次案件办理过程中的问题”。 “是,领导” 樊华早有心理准备,见李学武提起,也并没有心存侥幸的意念,挺直了脊背,看着李学武的眼睛。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私自在案件还没有走完程序的时候,让家属直接接触犯人,这是一种很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在你的身上发生”。 “你也是一名经受组织多年考验的青年干部了,在正治思想上是很有自制力和约束力的,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是犯罪啊~” 李学武略显失望地看着她,手指点了点桌子,道:“把你放在治安股的位置上是为了锻炼你,磨练你,是看重你有可培养的潜质”。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樊华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还算稳定,但内心一定很不平静,尤其是当李学武说出这么狠的话,让她也是对自己的行为悔恨交加。 “是肖力同的父亲,生前同我姨夫是好友关系,托了这层关系找到了我家里” 樊华语气低落地说道:“当时说的很清楚,只是他母亲实在放心不下儿子,想要去看看,送口吃食”。 “我承认我当时心软了,再加上家里人劝说,便答应了,也是没想到肖力同的兄弟陪同着,说了那些话”。 跟李学武解释完,樊华的眼泪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用手捂着,哭的很是委屈和悲伤。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从桌上的纸卷里抽了一块放在了她的面前。 待她缓了缓,这才开口道:“说你思想不成熟,这便是具体表现,你是保卫处干部还是你的父母是?” “他们不知道咱们的保密原则你还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办案程序你还不知道?你不是自由行为人嘛?” “埋怨父母家人,这也是一种思想不成熟的表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自己做错了事,先找客观条件,再找他人原因,这是一个谠员干部应有的素质嘛?” 樊华收了眼泪,被李学武训的实在是没脸哭了,低头抽泣着,不知道心里是恨父母家人,还是恨自己的没有原则。 女同志,李学武并没有说多狠的话,如果这么做的是许宁,是魏同,那李学武早动手了。 教训不是说的,得让他们切身体会到,就像现在的樊华,年轻人,很多道理还悟的不够透彻,是需要帮助和提醒的。 “说说,是不是跟父母家人闹了别扭了?” 李学武再次点了点桌子,道:“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到底是谁错了?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接触人情世故嘛?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樊华现在就是有些走了极端,案子交接的那天回到家里大吵大闹了一通,连她姨夫都被她埋怨了一通,最后搬了行李,不顾家人的劝阻,搬到了任安那。 任安那边是家里给准备的房子,用来结婚的,给她住是应该的。 不过任安是个懂事的,樊华搬过去,他就搬来厂里住了。 也是执行任务的时候遇着了李学武,把这件事说给了李学武,请领导帮忙劝劝,他是不敢劝樊华的。 以前樊华还挺能处理人情世故的,现在好了,真成了铁面无私了,给科里的人搞的也是尴尬不已。 现在樊华父母找了任安几次,樊华的姨夫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也是后悔不迭,都想找樊华谈谈,却是被她拒绝不见了。 李学武作为领导自然是有义务劝导同志的,但也是有限度的,总不能事事都管。 说这么多全是看在人才难得,樊华还有培养的潜能。 人不错,就是性情还需要磨练。 樊华也是钻了牛角尖,被李学武说的也是知道自己连续犯了错误,答应改正。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她,见她不似撒谎,这才没再说这个。 “既然跟任安的感情定下来了,就尽早成家” 李学武翻开文件,说道:“静下心来好好反思自己,想想自己在家庭、感情和工作中应该如何处事,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处长……是……” 樊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悲伤地问道:“是我的处分下来了吗?” “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从文件夹里拿起一张纸放在了樊华的面前。 “我说多少都是暂时的,还是要你自己想清楚,想明白问题的根本和关键,重新找回自己,树立信心和意志”。 樊华手里拿着关于自己的红头处分文件,中间的内容很短。 免去职务、行政降级至办事员,调离保卫科,去消防科任职。 看到自己的处分决定,樊华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四年的努力全都白费,重新回到了起点。 “是” 樊华是哭着应了这声,站起身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后拿着处分决定捂着嘴小跑出了办公室。 李学武看了一眼樊华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眉头微皱,重新低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 越是看重的干部越是要在基层时期多打磨锤炼,受到的处分也是要比往常的高。 越是往上走,对心性的要求越高,没有坚韧的心性,对自己,对工作,对别人,都将是一种伤害。 因为随着人越走越高,手中的权利也是越来越多,一着不慎,就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李学武对樊华的严厉即是对她负责,也是对单位负责。 樊华现在还感受不到李学武对她的这份责任,只是心疼自己四年以来兢兢业业的努力,心疼自己所遇到的机遇。 只因为一个案子,只因为家里人的人情,她就得在档案里背个处分,四年的努力全毁了,重新开始的路更加的曲折。 任安听说领导找樊华谈话,早就在楼下等着了,见着樊华跑下楼来,也是上了几步接住了樊华。 而樊华则是甩开了他的手,哭着出了楼门,任安去追,樊华却是喊着不许跟着她,让她自己静静。 任安哪里放心得下她,一路跟着她出了办公区,到了训练场边上的树林里。 樊华坐在大树下,背靠着大树嚎啕大哭,手里的文件都被打湿了,让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但见任安走过来,大家也就都知道咋回事了,虽然脸上还有些诧异,却都快步离开了。 任安是个老实人,跟樊华的相处中一直都是听话的那一个,樊华说啥他就做啥。 他觉得樊华很聪明,什么事都能看得到,看得清,比他厉害的多,也愿意听樊华的意见。 也正是他的这种性格,让两人的感情快速有了基础,前几天更是通过韩雅婷递交了结婚申请,准备在十月份结婚。 而现在看着樊华的倔强,任安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站在路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大树下的樊华。 樊华哭的伤心,他也跟着伤心,结果大概他还是知道的,一直没跟樊华说而已。 就怕樊华有今天的情绪,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等着樊华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渐低落了,他这才敢走了过去。 “别哭了,大热天的,多难受啊” 任安用手给樊华扇着风,却没顾着他自己站在路边早就晒了满头大汗。 樊华抬起头看着任安,哭着嗓子道:“我四年的努力全没了~” “没事没事,咱们都年轻,还能再奋斗呢~” 任安用手绢给樊华擦着脸,见樊华无依无靠的模样,更是奓着胆子将樊华抱在了怀里安慰着。 樊华也是搂住了任安,低声抽泣道:“我只有你了~” 任安对于现在的樊华也是有些无奈,轻轻拍着樊华的后背安慰道:“别说傻话了,樊叔和于婶都着急你呢”。 “职务没了咱们再干,级别没了咱们再升,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 “唔~” 樊华伏在任安的怀里悲伤的说道:“我真心疼啊”。 “我知道我知道” 任安拍了拍樊华的肩膀,道:“咱们有错能改,牢记教训,再接再厉”。 “你是安慰我还是教训我啊~” 樊华坐起身子,哭着瞪了任安一眼,随后抢了任安手里的手绢自己擦了起来。 任安干笑着说道:“我哪里敢教训你啊,是你教训我还差不多”。 说着话,拿了那份处分决定看了一下,道:“正好,咱们把婚期提前,趁着你还不是领导的时候赶紧结婚,等你真升职了,就没时间生孩子了”。 “去你的~就知道鬼主意!” 樊华被对象逗的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使劲捶了任安几下。 任安却是任凭她打着,笑着道:“可不就是,你看看人家犯了错,直接都是去训练场,去一线”。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纸,示意道:“你再看你,这么大的问题,还在机关呢,说明领导还是想用你的”。 “去你的~寒碜我是不是!” 樊华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心疼的感觉遮盖了所有的思想,她刚才只想大哭一场。 哭过之后,又有了任安的安慰,心里是稍稍好了一些的。 再想起处长训她的话,看着手里的文件也就知道啥意思了。 “没寒碜,我啥意思你还不懂嘛” 任安笑着道:“以前咱们俩都在一线,你忙我也忙,一天见的几次面都是谈工作,这次咱们就把坏事变成好事,好事变成喜事”。 “去你的~” “先说好啊!” 樊华使劲儿推了推任安,娇嗔着说道:“现在我是办事员了,你是股长,但不许跟我摆领导的谱啊!更不许欺负我!” “哪儿能啊!都是你欺负我的!” 任安笑着道:“我不是领导,你是,你是我领导,永远都是”。 一边哄着,一边拉着樊华的手出了树林,哄着她去洗了脸,重新回去上班。 一场风波的影响不仅仅是让保卫处的人事发生了变动,更是让轧钢厂整体刮起了一阵廉洁风。 薛直夫听取了李学武的意见,同杨元松沟通,与谷维洁合作,在厂报上,在厂广播站连篇累牍地开始了勤俭节约、廉洁奉公的宣传。 更是组织保卫处、财务处等部门,成立了多个调查组,深入到了轧钢厂各部门展开调查。 这跟前段时间景玉农所提出的那个意见不同,那是查底账,这是查贪污。 景玉农是想搞针对,而薛直夫的这一次是得到了厂领导的一致同意的,对所有部门开展联合调查工作。 保卫处也出了人,是综合办派人参加的,于德才正跟李学武讨论这个事。 正说着,韩战走了进来,给李学武敬了个礼,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在了于德才旁边。 “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没怎么累” 韩战上周受李学武的委派,前往冰城押送零件,前天刚回来,李学武让他休息了一天,今天是刚上班。 “那就好,给你个任务”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对着韩战说道:“雅婷同志受伤的事你也知道,保卫科不能没人盯着,这段时间你多辛苦,于主任配合”。 说完看了于德才一眼,道:“内勤的事你多照顾,外勤和管理的事让韩战多帮忙”。 “明白” 两人答应的都很干脆,李学武也就放心了许多,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任命决定递给了韩战。 “这是治安股股长的任命文件,就交给你去办了,做好任前谈话和叮嘱” “是” 韩战答应一声,看了一眼面前的文件,笑着道:“原来是王一民啊”。 “老同志了,沉稳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眼睛微眯地说道:“这一次不仅仅是樊华和韩雅婷要吸取教训,我也是要吸取教训啊”。 韩战听了李学武的话嘴微微一抿,他们都是同李学武在治安股相识于微末,也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要论年龄大小,他们都比李学武大,但说起来,也没大多少。 许宁大些,二十五,其他的都是二十四左右。 都是年轻人,在单位里对年轻人有一句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没人敢说李学武,但说他们的还是有的。 韩雅婷和樊华的这一次出事,让这股子风言风语更是有抬头的趋势,也让韩战等人愈加的有危机感。 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做出更多的成绩才能让别人认同。 看着韩战出门,于德才也是在心里想了想自己。 年轻人受怀疑是正常的,有弊也有利,被怀疑,被质疑可他们年轻啊,有闯劲儿,有干劲儿,有能力证明自己。 而他自己呢,三十多了,除了沉稳,经验足,服从领导外,一无是处。 比老同志这些优点不如,比年轻同志没有闯劲儿和干劲儿。 家庭等因素还在制约着他的精力,好在妻子不上班,能帮他把后院安稳好。 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男人就是苦啊~ (本章完) 第644章 二把刀 第644章 二把刀 周六下午,李学武本来在治安大队那边还有个会来着,是关于扩员的。 但是艾佳青突然给他打电话,约了下午要来参观一下李学武跟她说过的冷冻列车。 李学武也是没办法,只好跟王小琴商量,把会议稍稍滞后,等他再赶过去。 艾佳青知道李学武下午还有事,来的也是很早,并且带了她单位的几个人一同过来,表现的很有诚意。 当李学武在招待所楼下迎接艾佳青一行时,也是被她的团队惊讶了一下,因为里面有歪果仁。 “您好,艾主任,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呢” “呵呵,李处长让我记忆深刻,怎么可能轻易忘了呢” 艾佳青不愧是在外面工作多年的女干部,应对的相当合适。 李学武一语双关,她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人握手过后,由着艾佳青给李学武介绍了她带来的人。 “林主任,负责业务的” “张主任,负责运输评估的” “韩主任,负责货物质量的” “赛琳娜,负责货物销售的” 李学武听着她的介绍,一一同这些人握手致意,听她的介绍就知道这人的职务不高,级别也是不高的。 只有像是于德才这样的职务才称为主任,是实质性的职务。 而在外面没有相关部门前缀,就有可能是机关里的科员,只是出门在外,有些权利,便称作主任。 不过轿子人人抬,李学武哪里会在意这个,只要他知道艾佳青的能力和职务就行了。 对待她带来的这些人,又不是轧钢厂的,何必在意级别高低。 跟最后一位黄金大波浪握手的时候李学武笑着看向艾佳青问道:“要不要请调查部,或者保密部的同志过来?” “李处长您好,我是港人” 赛琳娜的中文一般,但至少能说,且流利,咬字可能偏一些,但交流起来并不费劲。 李学武再次打量了大波浪一眼,笑着道:“没想到您的中文这么好,真是厉害”。 赛琳娜并没有觉得自己如李学武所说的中文好就有多厉害,职场女性,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谢谢,您这么年轻就是处长了,也很厉害” “哈哈哈哈~” 李学武知道,能被艾佳青带来内地进行述职的,就没有简单角色了。 自己试探了一句,人家就给回了一句。 都这么说了,一定是很了解内地的职场关系了,更是能点出年龄和处长的差异化特点。 李学武笑着看向艾佳青,道:“您这算是给我来了一个下马威啊”。 艾佳青微笑着解释道:“赛琳娜的身份是报备过的,不用担心”。 李学武点点头,听明白了艾佳青话里的意味,也是意味深长地笑着解释道:“您多心了,我说这个是因为厂里有事情,姬主任的大公子正在厂里,没必要惹麻烦”。 “哦?是嘛” 艾佳青不以为意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没关系的,听说他有意去港城发展,到时候接触的机会更多了”。 “是嘛?去港城?” 李学武故作惊讶道:“这小子,很突然啊,没跟我说啊!” “呵呵,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艾佳青看了一眼团结湖湖景,随口敷衍了一句,她才不信李学武不知道呢。 就她调查的消息,李学武都要跟姬主任家的孩子穿一条裤子了。 姬家的闺女是李学武的弟媳,姬卫东同李学武是生死哥们,要说姬卫东去港城跟李学武没关系,她都能把眼巴前这湖里的水喝干了。 真拿她当傻子了,李学武前脚要在港城布局,姬家眼瞅着就参与了,后脚姬家的大公子就奔赴港城发展。 她算是看出来了,感情李学武不仅拉了姬主任,还特么拉了调查部。 光是她看见的就有多大的势力了,再有没看见的呢? 都说京城水深,她以前多在港城工作,这一次回来却是在李学武身上感受到了。 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就有这么大的能耐,要是…… “回头我一定好好问问他,忒不讲究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几人,示意着问道:“咱们是先休息休息喝杯茶,还是直接去车间?” “去车间吧” 艾佳青看了一眼招待所的环境,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厂有能人啊,这环境、服务、设施搞的都不错啊,跟港城的一些酒店也有得一比了”。 李学武微笑着客气道:“还差得远呢,哪里比得上您见多识广,更甭提港城了”。 “哦?感情是您啊!” 艾佳青上了车,惊讶的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点头笑道:“看来真如古人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啊”。 李学武同她一起坐在了后排,副驾驶是大波浪,一股子香水味扑面而来。 沙器之早让他支去了调度车间做准备,是于德才跟他来做的接待工作。 于德才安排其他人分乘了另外一台车,这才一同赶往了调度车间。 等车开动起来,李学武将车窗打开了,笑着解释道:“哪里是什么秀才,就是姬卫东给的杂志看得多了”。 说完示意了一下外面,道:“跟港城的风格不同吧?港城的工厂都是啥样的?” 艾佳青也看出了李学武的示意,前面的赛琳娜很没有见识的往窗外张望着,怨不得让李学武紧张。 “跟轧钢厂没法比” 艾佳青并没有提醒她,就是这个样子,傻乎乎的,直勾勾的看,看着也不像是窃密的。 李学武也看出来了,不然就不是调侃了,m1911早顶她脑袋上了。 “港城的小工厂很小,车间狭窄,没有这么厚的砖瓦建筑,场地也没有这么的平整,中型工厂好一些,会建在滩地上,稍微平整些” “只有大型工厂的环境才能跟轧钢厂这样的比肩,港城平摊的土地太少了,土地也太金贵” 听着艾佳青的介绍,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好像第一次听见港城的介绍似的。 可艾佳青怎么都没法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到真诚的惊讶,或者她讲的这些其实李学武都知道了。 多亏李学武的神情一直保持不变,要是再故意的表现出一些惊讶,她就真对李学武失望了。 “纵深狭窄,土地面积小,能开展的商业活动不适应大集群的工业模式” 李学武说道:“尤其是手工模式的狭隘性,是优势,也是弊端”。 见李学武这么说,坐在前面的赛琳娜不乐意了,转回身看向李学武不服气地说道:“你们的土地广阔,但工业落后,尤其是集成工业,似是你们这样的重工业也是有限制性的”。 “赛琳娜!” 艾佳青见赛琳娜跟李学武说话这么直接,便皱眉斥责了一声。 赛琳娜也是怕艾佳青的,见她开口,便对着李学武微微点头,转身了回去,继续看着窗外的厂区。 李学武见艾佳青对自己微笑示意,摆摆手,说道:“各抒己见,又不是意气之争,不要在意,论优势之长短,不如论取长补短的好” “您说呢?艾主任?” “是,李处长有远见” 艾佳青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李学武的话。 同时在心里也给李学武的分数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个年轻人太厉害了。 指挥车开的很快,还没等赛琳娜看清楚轧钢厂是啥样的呢,车已经到了调度车间。 要说带他们去生产车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那边确实是有保密需要的。 尤其是他们这种外面回来的人,尤其是要注意身份的确定,和长时间的信任调查。 来调度车间是没关系的,这边看的也就是露天停车场库而已,里面停放的都是火车车厢。 沙器之早在这边安排妥当,一行人下了车,看见的便是冷冻列车的停车场库。 李学武带着艾佳青先行,前面零零散散地站着保卫处的保卫,确保众人直接到达冷冻列车位置。 “标准的货运车厢,四十四节,全部加装了空调冷冻系统,保证了温度最低到零下二十度的低温环境” 众人赶到车厢停靠处,踩着梯子进了车厢内部查看了起来。 “内部看起来真不错,手工的吧?干啥用的?” 艾佳青敲了敲车厢里面的保温板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李学武却是摊了摊手,道:“我是保卫干部,不是生产干部,这些具体数据和车厢是干啥用的我一概不知道”。 “呵呵~” 赛琳娜轻笑了一声,凑到艾佳青旁边低声说道:“he's a slippery fellow.don't trust him.” 艾佳青见她说悄悄话,怕李学武在意,便轻轻示意了一下。 赛琳娜也是收敛了一些,对着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抱歉,说些女人的小秘密”。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没在意这个,继续介绍了起来。 他们是带头的,也不是所有的车厢都看了,而是由着李学武带着就看了内里和外观而已。 负责运输和货物的几人倒是看的很认真,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看了。 倒是没让李学武给发动起来看看好不好使,因为这不仅仅是费不费事的事,而是费钱。 这一趟列车发动起来,那电力用的可不少,李学武不可能给他们看着玩。 看看就得了,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以后的合作也算是有个基础。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才突然找上门,李学武也是知道,这艾佳青钓鱼的工夫了得。 只是李学武也喜欢钓鱼,虽然手艺不咋地,但胜在有耐心。 众人重新上车,又回到了招待所,就着湖景,李学武直接请了几人就在湖边的休息区就坐了。 服务员端了茶和水果,沙器之见天热,便问这边需不需要雪糕或者冷饮。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两毛钱一串,这么多人哪吃得起。 遂对着附耳过来的沙器之说道:“歪果仁不吃雪糕,别问了,尊重一下”。 “哦!哦~” 沙器之还以为自己问错了话了呢,没想到歪果仁竟然不吃雪糕!真奇怪! 他也是第一次见着有金色大波浪的女人来这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赛琳娜便离开了。 李学武见赛琳娜鼓着脸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sorry,some men's little secrets”。 “喔!~” 赛琳娜听见李学武流利的英语和标准的伦敦腔,不由得捂住了嘴,惊讶的看向李学武,由看向了艾佳青。 而正端着茶杯准备喝茶的艾佳青也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学武。 同来的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一边看着三人,会英语用得着这么惊讶的嘛? 李学武却是混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茶,随后看向了两人。 赛琳娜从艾佳青惊讶的目光中看出她也是不知道这位李处长是会英语的。 再看向李学武,赛琳娜微笑着摇头道:“小气可不是绅士应该有的品格啊~” 李学武抿了抿嘴,微微点了一下头,回道:“对淑女来说亦不是吧~” “呵呵,她不太了解咱们内地的习惯” 艾佳青笑着打了个圆场,随后岔开话题问道:“我看你们的冷冻车厢是停放着没有应用嘛?怎么回事?” “在用呢” 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在多地都有办事处,相关的商品调节让厂里的列车一直都在处于盈利的状况”。 “你看到的这趟列车是因为需要检修”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道:“我们的轨道跟正常铁路的轨道是相连通的,按照铁路要求,所以运营的车厢都是需要定期检修的”。 艾佳青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李学武的观点。 即便是轧钢厂的火车赋闲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无非就是在以后的合作中占一点儿优势罢了。 她们今天来就是看看具体的数据,也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的东西。 看到那些列车车厢,以及相关的设备都很新,他们也就都放心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们的目的,只是随着艾佳青的话题聊着,丝毫没有着急合作的意思。 众人坐在湖边说着话,吹着微风,倒也是舒服的很。 尤其是赛琳娜,吸引了好多看热闹的目光,虽然京城也有歪果仁,但轧钢厂里可是不常来。 上次来的安南学生也不是黄毛的,这次来的可真是金发碧眼的白妹,特别白。 聊天的时候李学武特意问了一下才知道,感情这位不是嘤国佬,更不是丑国佬,还是北边毛子属性的,乌妹子。 祖先是贵族,沙皇被鲨了,她的祖先也就跑出来当流浪者了。 在港城这样的不老少,以前魔都更多,好多出来卖的大洋马都是沙俄贵族出身。 当然了,这些人有混得好的,也有混得不好的,混得好的在港城就站住脚了,混得不好的早喂鱼了。 赛琳娜倒是没给李学武介绍她的祖先,许是混得不咋地,或者知道这边的属性,李学武这样身份的,在她家那边都有可能跟她祖先是敌人。 李学武就说在最开始赛琳娜强调自己港人身份时有些不对,嘤国佬的种不都强调自己是大嘤帝国的嘛,甚至混血的都敢喊自己是纯种的。 看外貌也不像,嘤国佬的女人没有这么白,五官也没有这么好看,发色的金黄程度可能也少有这么纯的。 赛琳娜见李学武对自己感兴趣,便笑着问道:“李处长,您结婚了嘛?” “呵呵,结了” 李学武轻笑着回了一句,问道:“我的样子不像吗?” 赛琳娜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太年轻了,您的太太是做什么的?” “医生” 李学武坦言道:“是外科医生”。 “那很好啊~” 赛琳娜感慨地点点头,说道:“在港城,外科医生很赚钱,你们很搭配”。 “是般配,谢谢”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同港城不同的是,我的妻子做医生不是为了金钱,而是理想和奉献的精神”。 “是嘛,我理解的” 赛琳娜好像很有谈兴似的,说道:“你们的生活并不需要很多的钱,商品的供给制度同港城是不一样的,工资的差距很小,对吧”。 “对!你对内地了解的很多”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顺便夸赞了她一句,随后解释道:“我们并不追求物质享受,反而会在意精神世界的追求,比如理想,比如兴趣爱好,比如服务,就是你们的慈善类似的工作”。 “哇,你们真的是很好” 赛琳娜点点头说道:“基础社会如果都是这种状况的话,人民生活的会很轻松,精神世界会很富足,并不以金钱为追求,真好”。 说完看着李学武白加黑俭朴的穿着也是点点头,道:“您一定很俭朴,虽然生活拮据,但文化素质和涵养很高,有学者气质”。 “哈哈哈~” “咳咳咳~” “赛琳娜~” 坐在一旁的艾佳青见赛琳娜竟然同李学武聊上了,也没在意。 但越听越没谱,直到听赛琳娜说李学武生活拮据,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差点没把眼泪咳出来。 李学武的笑声和不住地的点头更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李学武的身家? 十吨黄金,里面有两吨半是李学武的,真当黄金如粪土啊! 艾佳青对着有些茫然的赛琳娜低声提醒道:“在这里不能直接说人家生活拮据,这是说自己的词,或者叙述事实的”。 “哦哦哦,抱歉” 赛琳娜歉意地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这个词不能说别人”。 艾佳青见赛琳娜并没有抓住重点,她都说了这是阐述事实的,意思就是李学武并不是生活拮据的人,她这还道歉呢。 李学武这边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们干部并不避讳自己的生活状况,只要辛勤付出,就会用双手创造幸福生活嘛”。 “真好~” 赛琳娜真的很欣赏李学武这种思想纯洁,干净勤劳的男人,没有钱没关系,只要精神世界富有,又有理想,肯努力,就是会有幸福生活的嘛。 相比于现在港城普遍的精英男青年,眼里只有钱,为了钱曲意逢迎,巴结上司和鬼佬,同李学武这样眼里有光的男人相比,只是金钱的傀儡罢了。 眼看着赛琳娜“上当受骗”艾佳青也是有些无语了,见问题谈的差不多了便主动提出了告辞。 “不好意思啊李处长,耽误您工作了” “没关系,随时欢迎你们来做客”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同几人一一握手。 这一次是按照座位次序来的,最后握到艾佳青的时候,只见这位职场女强人调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明天上午我带人去你们俱乐部坐坐,尝尝那边的手艺”。 说完也不跟李学武废话,带着人便往门口走去。 那边是她们来时乘坐的汽车,于德才在那边送了一下。 沙器之走到李学武身边问道:“处长,是不是动身往城里去?” “嗯,走吧,别让王政委他们等急了”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带着沙器之也往出走。 路上好些人都在看着他,觉得这轧钢厂真是牛啊,连歪果仁都来做客。 李学武却是没跟厂里解释,也没让艾佳青见厂里的其他人,这个项目怎么操作还有待确认。 得看事态的发展,真要是落不到地,李学武也是没必要把这个项目做起来了。 上了车,韩建昆把车开快了起来,治安大队的会议也是重点。 李学武在车上看了下将要开会的内容,同时跟沙器之对了一下这周和下周的工作安排。 等车到了地方,李学武下车便直奔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打过电话,时间卡的很准。 下午的会议主要是协调组建新兵连,叫连都是小了,这一次准备招一千五百人,都赶上新兵训练团了。 光是宿舍的压力就给王小琴折磨的够呛,最后还是李学武做主,准备跟街道把东边院的大楼要下来。 这处院子的历史太复杂了,被征用的历史也很复杂,光是在这边办公过的单位就有好几家。 东边院在靠近道路一侧有一排楼,六层,很长,现在是文化部门的一个书库,也有编辑部和办公室,具体藏了多少家二级和三级单位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可不是挑软柿子捏,而是这处大院整体被征用,是由区里直接划拨给治安大队的。 也就是说,包括了那处东边院,以及东边院的地上物。 以前是因为治安大队这边的地方还够用,那边的单位还有点多,李学武懒得跟他们墨迹。 这一次可不成了,李学武来的时候看过了,这处大楼前门改后门,装一千五百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同时还能解决扩员后的办公问题,现在队员们居住的宿舍实际上是作为办公区来设置的。 如果有宿舍统一管理,倒是方便了办公环境。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治安大队能发展的这么顺利,形势会这么的有利。 都说事态的发展要分两个方面去看,这话还真是对的。 李学武在同王小琴和沈放开会的时候提了一下这个问题,交由王小琴作为代表,找那边的各家单位负责人谈一下。 王小琴扯了扯嘴角,看着李学武问道:“合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都给我是吧?” “这话叫您说的,我不是忙嘛”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那就我来办,说好的我做好后勤保障的,我来办”。 王小琴见李学武主动承担责任,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叮嘱道:“注意话语话术啊,都是文化人,别坏了咱们的形象”。 “我就不是文化人嘛?”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我是大学生啊,我还出过书呢,您都不愿称我一声文化人嘛?” “好好好,你是文化人,你是文豪行了吧” 王小琴笑着应了一句,随后拿着笔记开始跟李学武汇报同各区、人事部门、学校等负责分配的部门联系招人的事。 整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难得的有单位这么大人数的招人量,给今年的毕业生分配工作减轻了一点点压力。 但对于治安大队所提出的要求,这些单位都很疑惑。 不是警查嘛,怎么还要求学习成绩好?还是将身体素质和文化成绩都列为了招收要求? 这也是王小琴回来后跟李学武提文化人这个标签的原因,敢情这些跟学校相关的单位都拿他们这些警查当莽汉了。 李学武看着哭笑不得王小琴笑道:“就是要打破这种对咱们单位和职业的旧有观念,不然社会上的人还以为咱们这一行有手就行呢”。 “呵呵,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王小琴迭着腿无奈地说道:“有的学校说了,只能依着他们的标准分配,跟卖白菜似的,都让咱们挑了好的,那矮帮的卖谁去”。 “那就不要,宁缺毋滥!” 李学武斜靠坐在沙发上,手拄在沙发扶手,夹着香烟,眯着眼睛说道:“现在毕业生是什么情况?那是供大于求啊!” “是不是?!” “哈哈哈”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笑了几声,随后抽了一口烟说道:“他不给,咱们就不要了,多撒网,把咱们的招人标准和福利待遇公布出去,让学校里的学生知道知道”。 “怕是影响不好吧” 王小琴担忧地说道:“现在的风头可不对,我去学校走访,看到的情况很忧心啊”。 “所以这一次捞一把干的” 李学武手边的香烟飘过眼前,眼睛微眯,道:“形势说不上怎么变呢,对咱们来说是个机遇,对那些学生来说也是个机遇啊”。 “看缘分吧” 沈放点了点,感慨了一句。 他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李学武也跟他说过一些,算是对未来的形势比较悲观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逐渐意识到,李学武跟他说过的猜想正在实现。 这也让他更加的对治安大队要求严格了起来,最近一直都在找挑选出来的好苗子谈话。 可以说手段尽出了,什么晋升渠道了,什么留下来就能当小队长了,工作简单了等等。 李学武做出的决策部署,王小琴有时候还是要问清楚的,而沈放就是问也不问,坚决执行。 “多分析,多留心,抓住机遇”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时间,就要到下班点儿了,今天还得回家呢,便做出了最后的交代。 “刚才在会上已经分出了各考察小组,到时候先去学校考察一批,将名单递交上去,直接要人” “强硬点”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王小琴和沈放说道:“咱们手里掐着铁饭碗,还能怕找不找合适的人?” “你是得罪了内部又得罪了外部啊” 王小琴点了点李学武到:“小心人家记你仇”。 “呵呵,借他几个胆子” 李学武笑着示意沙器之收拾屋子,自己则是对着王小琴交代道:“多去分局几趟,把方案跟郑局和高局讲明白了,讲细了,领导的关注比咱们干多少都重要”。 说着话捻了捻手指,示意着笑道:“钱~” “哈哈哈~” 三人笑着出了办公室,也许是计划的顺利实施,让三人的心情很好,办公室里的人也能感受到领导的开心。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王小琴示意了一下东边的大楼问道:“你几时去谈啊?” “谈什么?” 李学武看了王小琴一眼道:“我家的东西收回来还得谈?真拿我当文化人了?” “你想干啥!” 王小琴提醒道:“你可别犯浑,这个时候正敏感,别闹出事儿来”。 “大姐,记住了一句话” 李学武临上车前,对着王小琴笑道:“这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说完关了车门子,见着沙器之上来,便示意韩建昆开车。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的车离开,对着身边的沈放问道:“他什么意思啊?别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 沈放今天值班,这会儿得去食堂吃饭,跟王小琴示意了一下,便往操场门走了。 王小琴站在停车场望了东边大楼一眼,心里嘀咕着,真怕李学武跟这些人顶起来。 李学武才不会呢,指挥车路过东边大楼楼门口,让韩建昆停了车。 沙器之得了命令,拎着包就跳下了车。 也没管大楼里下班的人出来进去的,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封清退函来,沾了胶水直接贴在了门厅里的公告栏上。 “嘿!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往姆们墙上贴公告啊!” 沙器之都准备走了,一回头,见是值班室的人出来了。 示意了墙上,沙器之提醒道:“瞧好喽,不是公告,是清退函,甭问我哪个单位的,那有章,自己看”。 说完也不等保卫言声,出了门厅便往车这边走,上了车,指挥车便离开了。 保卫站在大门口看了看指挥车,挺新鲜一车,脑袋上还有天线呢。 待一回头,仔细看了墙上的告示,差点把眼珠子吓掉下来了。 “嘿!敢情是特么来拆家的嘿!” 保卫看见下面盖的大章慌了,赶紧回值班室给各个部门打电话通知。 没一会儿,这楼底下算是热闹了,楼上各个单位的人跑下来看情况,堵在门口围了一圈人。 而且有越围越多的趋势,因为下班的人见着热闹也挤上来看。 这些算是好了,大门口堵的齁严实,下班的别想着下班,出门的也别想着出门,都跟着越堵越多。 最后实在没办法,都有从一楼跳窗子出去的了,楼上各个单位的领导更是急的直跳脚。 从抽屉里翻找半天,这才找了后院的电话,打过去人家告诉领导下班了,周一再说。 再问领导周一什么时候有空,那边又说了,领导是兼职的,周一来不来还两说呢。 这下得了,所有部门都慌了神,因为清退函上说了下周日人家就要进场装修了,到时候直接沙子水泥堵门,想搬家都搬不得了。 嘿,只给了一周的搬家时间,这哪儿够啊! 可你倒是想多几天了,也得找得见人能商量了,最后没辙,一合计,往上找吧, 谁安排他们来的,就找谁,一级上报一级,直接找到了文化部门下属的一个司级单位,那边答应给协调。 至于是给协调不搬啊,还是协调搬家的时间,那边也没给准信。 因为这个时间点儿都下班了,能有人答应协调都是因为电话打的太多了。 李学武惹了一个大热闹他是不管了,直接回了家里接家里人回四合院了。 也许是李学武在四合院这边住的时间少了,街坊邻居对他有了距离感,打招呼都显得热情了些。 李学武带着老婆孩子回来,有见着的都要站下说一两句。 因为是从西院回来的,所以都是院里人,李学武也没好说一声就走。 老太太和顾宁抱着孩子先回了家,李学武则是站在垂门口,跟下了班的一大爷和三大爷说了几句。 一大爷看着状态还行,身体恢复的不错,显然在医院那段时间药供上了。 想到韩雅婷最近也是恢复的快,医院不惜成本的救治就是见效快。 “李处长,你说下来这文件是啥意思啊” 闫富贵可算是逮着人了,这院里就李学武一个正治觉悟高的,可显着他有学问了。 他倒是想问秦淮茹来着,可人家也得搭理他才是。 李学武也懒得搭理他这一茬,见着一大爷皱眉头,便笑着说道:“我这人有个原则,就是下了班不谈工作上的事儿”。 说完示意了一下倒座房,笑着道:“柱子哥叫我,兴许有事儿,你们忙”。 “哎!~” 见着李学武转身回了倒座房,闫富贵着急的一抬手想叫住李学武来着,可怎奈李学武走的快,只能悻悻地又放下了。 再看向身边的一大爷时,却是见着一大爷也进了垂门往里面去了。 “嘿!好么~” 闫富贵嘀咕道:“敢情我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这边站着,傻柱看了垂门一眼,冲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问道:“说啥呢?不像有好事啊~” “去~跟他能说出什么好事儿来”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看了屋里一眼,问道:“彪子又上山了?” “嗯” 因为屋里热,小子们收拾完了都跟院里站着呢,傻柱今天主厨,扎着围裙,拎着大马勺站在门口同李学武说着话。 “还是上午走的呢,说是晚上跟你约好的” “知道,上周说的呢”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屋里,问道:“怎么就你自个儿呢?没人帮厨啊?” “你嫂子刚才在来着,没啥活儿了,回家洗衣服去了” 傻柱晃了晃手里的马勺,跟李学武眨了眨眼,问道:“哎,邓副厂长的事怎么样了?还能回得来吗?”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还关心厂里呢?先把家里的事搞明白吧”。 说完对着傻柱点了一下头,道:“帕孜勒跟我叫哥哥,迪丽雅是他妹妹,她怎么就成了我嫂子了?” 李学武说着话点了点傻柱的肩膀问道:“那帕孜勒跟我叫啥?” “爱叫啥叫啥,反正我比你大,你就得叫嫂子” 傻柱横了横脖子,嘿嘿笑着,道:“就是这么不讲理”。 李学武坏笑道:“回头我跟帕孜勒说说,你可是咱们胡同的摔跤高手,让他跟你比划比划,到时候再说叫啥”。 “嘿!你真是玩不起啊!” 傻柱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胳膊,道:“你这不是玩儿赖嘛,我大舅哥从小就玩摔跤的,摔我不跟玩儿似的嘛”。 “嗷呦!你也有说不行的一天啊!”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傻柱,道:“打败天下无敌手的那股子劲儿呢?” “扯淡~” 傻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扬着脸说道:“我说的是这条胡同没有敌手,我大舅哥那是雪山来的”。 说到这儿,使劲儿捅了捅李学武,低声道:“可别瞎闹,你跟迪丽雅叫嫂子不习惯,我特么跟帕孜勒叫大舅哥还不习惯呢~” “呦~你们俩跟这儿说啥呢?这么热闹~” 秦淮茹从院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站在这边,便走到屏门口笑着招呼了一声。 傻柱笑着摆手道:“说男人之间的问题呢,可不方便您听!” 秦淮茹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傻柱的下半身故意道:“有问题还得找李叔啊,可别信了他的,他是个二把刀”。 (本章完) 第645章 别逼我扇你 第645章 别逼我扇你 “嘿!秦姐!别乱说啊!” 傻柱还想解释呢,可这会儿秦淮茹早转身往大门外去了。 “嘿!你看这人哎!” 傻柱无奈地甩了甩手,道:“这可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的跑断腿啊!” 李学武笑了笑,看向了从西院回来的一行人。 王亚梅和小燕走在前面,于丽走在后面,再后面就是二爷和姥爷他们了。 “武哥!” 小燕笑着跟李学武打了招呼,王亚梅却只是跟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李学武也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这姑娘大了,心思复杂了。 再见着于丽,李学武也是笑了一下,问道:“这么累?” “人多” 于丽晃了晃脖子道:“今儿人特别的多,都是来买家具的,累的没站脚”。 因为屋里热,所以就都搬了板凳和洗脸盆在院里洗了。 于丽就站在门边,靠着窗台跟李学武说着话。 “今天下午订的货还说叫彪子送出去呢,这又是半夜了,明天又有的忙了” “明天人更得多” 二爷端着小茶壶站在门口滋溜着道:“赶上夏天了,都想着换家具了,虫碦鼠咬的,总有损失,夏天不弄,上了秋就都忙了,没时间了”。 他们说业务的事,李学武没插嘴,就站在一边笑着听了。 倒是沈国栋,见着李学武站着不说话,笑着问道:“老太太和嫂子回来了?” “嗯,回前院了,李姝一直喊奶奶呢”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回问道:“老婶挺好的?” “好着呢,昨晚上还来坐了一会呢” 沈国栋蹲在了李学武身边,道:“纺织厂里活重,难得休息一天,说是在家睡了半晌”。 “身体不好早来看看” 李学武叮嘱了沈国栋一句,道:“你这当女婿的,勤提醒着点儿,省的老婶不好意思”。 “知道了” 沈国栋点了点头,看了屋里忙活着的小燕一眼,满眼的幸福。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有兄弟,有朋友,有爱人,在一起聊聊天,哪怕是蹲着,哪怕是就在门口,也觉得有意思。 傻柱因为厨房里还有活儿,便没跟他们聊,冲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道:“晚上炖了大鲤鱼,爱来不来啊!” “呵呵,谁弄的?” 李学武轻笑着问了一句,于丽笑着道:“还能是谁,那么忙还有心玩的、弄鱼去的还能是谁?” “嘻嘻,是彪哥” 小燕先洗了,这会儿走出来往门口站了,冲着李学武解释道:“前儿个就听人说河里来鱼了,也不知哪儿跑出来的,都去钓鱼,三大爷都去了”。 “等消息到了彪哥这儿黄菜都凉了” 小燕捂着嘴笑着说道:“最后彪哥急了眼,动用了大旋网,让湖边钓鱼的一直骂到胡同口,哈哈哈~” “呵呵~” 李学武可知道自己这位大胸弟的急脾气,没时间跟老头比钓鱼,玩不起砸盘子的事却是能干的出来的。 “谁的鱼?没人管啊?” “可能是养鱼池漏了,冒出来的” 二爷抽了一口烟,笑呵呵地随口猜测道:“海子连着河,河上游的养鱼场可不老少,说不定哪儿跑出来的呢”。 “这可稀奇” 二孩儿洗得了手和脸,往屏门边上站了,笑着道:“多少年都遇不上一回,还是我小时候呢,听说有过鱼场跑鱼的”。 “那时候算啥~” 二爷笑着道:“真正养鱼的鱼场发展起来也是近十了年的工夫,还是津门那位鱼王培育出了好品种,这鱼才又大又肥的”。 “弄了多少?” 李学武问了一句,又说道:“回头跟他说一句,这个时候的水大,不把握,少下河里去”。 “没多少,我跟着去的” 沈国栋嘿嘿笑了一声,道:“一网上来干了一百八十多斤,我不让他打窝他非要打,一网就给那些人打急眼了”。 “没拿鱼竿抽你们都算客气的了~” 姥爷也是笑着磕了磕烟灰,道:“这俩人搁三轮车拉回来的,那些钓鱼的边回家边骂街,都有跟到巷子口的”。 “嘿嘿,这事儿可不赖我” 沈国栋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他跟供销社搞了些酒糟,也不知拌了啥玩意,撒海子里,那鱼噼了扑隆的”。 “玩心大” 二爷看着沈国栋说道:“就这一次吧,可别再下去了,海子里面都是老泥,抓了你就上不来了”。 “知道了!” 沈国栋倒是听话,昨晚上就被丈母娘训了一顿了,今天也知道咋回事,就是跟李学武说说而已。 李学武这才算是听了明白,敢情小燕母亲来是为了这个事儿。 还真是有当老人的样,小燕妈平日里很少说话,看着冷淡,却是关心他们的。 尤其是大壮没了以后,看他们的眼神更是复杂。 现在有了沈国栋这个半子,也是拿他当亲儿子似的,毕竟沈国栋家里也没了人了。 也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沈国栋笑着解释道:“彪哥说夏天也没啥嚼头,就这鱼也没个油水,好在算是个新鲜,便叫了我跟着去弄了一网,给几家分了分”。 说着话掰着手指头给李学武数了:“咱家留了十多斤,给王主任家、董书记家、窦师傅家、沈队和王政委、段所、马主任家、黄所长,还有医院的几家分了分”。 沈国栋嘿笑道:“他还想给你丈人家送来着,就是没进去”。 “那边我都不愿去,太麻烦”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道:“以后甭惦记那边了,丈母娘和嫂子都调走了”。 “知道了” 沈国栋现在逐渐接手家里这摊,能给他说的也多了,他也懂啥意思。 这边正说着闲话,秦淮茹又打外头回来了,路过屏门的时候见着李学武还跟这儿唠呢,便提醒道:“刚过来的时候刘婶都见好饭了,你还不回家啊?” “哎,马上” 李学武应了一声,冲着姥爷示意了一下,跟屋里的傻柱打了个招呼。 傻柱见着李学武要回家,笑着问道:“真不留在这吃啊?红烧啊!” “明天再说!” 李学武摆了摆手,跟着姥爷往家里走了。 秦淮茹就在垂门门口等着呢,见着李学武过来,便问道:“京茹是不是叫你给卖了,这次又没见着人”。 “呵!她也得值钱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想到出门前问了两遍秦京茹都不回来,一想都知道她啥心思。 回家来挤挤嚓嚓的,不来帮着带孩子还不好意思,哪有跟大别墅里自己一个人待着舒服啊。 李学武说是说的,也没亏了她,出来的时候见她说要伺候园子,培培葱,除除草,便道了辛苦,给了她一块钱,只当她零钱。 也没说从工资里扣,这心眼子大的姑娘也没想李学武是不是另给的,只得了眼巴前的钱就知道着开心。 这周家里又没有客人,明天也就不用那么忙,今晚且开心呢。 秦淮茹也是知道自己妹子是个啥德行,跟李学武说这么一句也就是知道一声就得了。 本就不是自己亲妹子,管了是仁义,管的多了就是烦人了。 更何况是在李学武的家里,要真出了事,李学武早爆炸了。 恐怕在秦淮茹的心里,这个世上就没有比李学武家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李学武说她妹子不值钱,她也是没意见,毕竟农村丫头,这城里的丫头都是满大街的闲逛,更何况这个了。 不过她这么想可以,李学武说了她就要嗔了,道:“不值钱还是个姑娘呢,你跟她说,下周再不回来就甭回来了”。 李学武站在前院,看着秦淮茹瞪眼道:“你这说的是反话吧,是教训她呀,还是给我找麻烦啊!我可不接你这包袱啊~” “呦~人都不在我这了,我可不管了” 秦淮茹玩笑着逗了李学武一句便去了三门了,这会儿家家都是吃饭点儿了,院里也没人跟李学武照面了,倒也省了事儿。 他刚才往倒座房躲的就是这个,看着秦淮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开着门吃饭的对门,正在偷看自己的闫解放,转身回了家里。 一进家门,却是见着堂屋有外人在,前面胡同里周大爷,倒是不常接触,家里大小子也是轧钢厂的,看这样子这是来问诊的。 怪不得秦淮茹都说了家里好饭了,母亲也没来叫自己吃饭,这会家里人都跟里屋坐着轻声说着话呢,显然是等着李顺。 父亲李顺正皱着眉头给号着脉,见着李学武进来也没搭理。 好一会儿才狐疑地看着周大爷问道:“还是咳的厉害?” “厉害” 周大爷撇着嘴,点了点头,道:“晚上都躺不下,坐着睡才舒服些”。 李学武瞧了一眼跟自己客气的周大爷,拿了暖瓶给他和父亲面前的茶杯里都续了些热水。 李顺皱着眉头再给瞧了瞧,说道:“不应该啊,用上药了怎么会加重呢?” 再闻了闻周大爷身上的烟味,问道:“上周不是叫你少抽点儿烟嘛,你这一天多少的量啊?” “没多抽~” 周大爷信誓旦旦地说道:“一天才不到半盒”。 “以前呢?” 李顺皱着眉头又要去搭脉,却只见周大爷挺了挺脖子道:“以前我不会抽啊!” 李顺:“……” 李学武实在忍不住,放下暖瓶就赶紧进了里屋,父亲问诊的时候甭说笑了,就是出个声都不行。 这会儿李顺也顾不上儿子的反应了,看着老周也是哭笑不得。 摆手叫了刘茵赶紧给抓药,自己则是又给细说了一遍,这才算是把人给打发走。 待洗了手进屋,却是见着屋里人都笑着,便也笑着道:“他爹就是大迷糊,他跟他爹一样”。 “咋不说你没给交代清楚呢” 刘茵笑着嗔了他一句,随后便开始给众人盛饭,还没搭上手呢,姬毓秀和李雪便接了过去。 刘茵见孩子们主动,便也就笑着夸道:“还得是我大闺女和小媳妇儿”。 “瞧见没?妈说你呢” 李学武见着母亲说了,顾宁又不好意思了,便碰了碰顾宁的胳膊,对着她坏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他说完顾宁更不好意思了,刘茵那边却是不让了,笑着打了他后背一下,道:“我哪有那个意思,你就皮吧,等我烧火棍打你身上就知道了”。 赵雅芳也是笑着对顾宁道:“就他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你还不好好收拾他?留着过年一块儿打啊?~” 顾宁微红着脸在桌底下掐了李学武一下,却是忘了这人皮厚了。 李学武冲着大嫂笑了笑,道:“瞧瞧人家,过日子哪有不勾心斗角的,就连饭桌上都得是几双眼睛斜楞着,瞧见咱们家这么其乐融融还以为演的呢”。 “少说两句吧,闲话多了呢” 刘茵倒是想的多,儿子话里的意思没有针对性,但对门可就要对号入座了。 李学武看着母亲问道:“您说说,为啥就能把婆媳关系处的这么好,是不是演的?” “我演你一巴掌~” 刘茵也是被儿子逗的不好意思了,这哪里是逗,这是变着样的夸她呢。 儿子溜须她,却是当着婆婆和儿媳妇们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了,嗔了儿子一句,道:“我是演的,就不该是慈母,我就该露出严母的一面,多打你几顿”。 众人听了便都笑了起来,李学才还跟二哥叽咕眼睛逗笑着。 老太太坐在炕里,身边站着李姝,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闹。 李姝扶着炕桌站着,见着大家夹菜吃,着急的直跺脚,老想着爬上炕桌去。 老太太把炖的土豆捣碎了,拌了鱼汤,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喂给了李姝。 儿孙满堂,阖家欢乐,自然让老太太开心,也舒心。 李学武问的问题家里人面上笑着,实际上心里都在想着,为啥家里人聚在一起很开心。 无非也就那么几条,人少、心齐、挣得多。 说人少不是李家现在吃饭的人少,是吃饭这些人里各户的人口少。 老大家里两口人,赵雅芳肚子里有一个,虽说没分家,但刘茵也叫赵雅芳把工资自己拿着了。 老二家里三口人,早早的分家出去单过了,离这边不远不近的。 老三虽说还在家里,但户口都不在了,大学生,早就预订了要分出去单过的,房子和媳妇儿都准备好了的,就差毕业结婚了。 最后就剩一小闺女,还是不占家里家产的,各个嫂子又能说出个啥来。 一个大家庭早早的分出了几户来,各人过各人的,没了纠缠和你多我少,这争执也就少了,当婆婆的也就舒心了。 说心齐,确实是李家的人心齐,有点儿啥事儿都想着彼此。 虽然有的时候难免的有些不愉快,但隔了天便都不在意了。 有老太太在前面做榜样,刘茵就不会小气了,当婆婆的都不小气,这媳妇儿们也就都学着样了。 最根本的原因,那就是挣得多了,家庭矛盾最根本的问题追溯下来就是钱。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意思就是这个。 李顺现在赚钱都是刘茵收着,主要用于家里开支,小闺女上学。 再想都没地方去了,就连正在上大学的小儿子都不用他给钱了,全叫对象给了。 姬毓秀也是惯着李学才,她自己赚工资,自己不了多少,倒是给李学才给的多。 真有股子大嫂的那个意味,却是没有大嫂的厉害。 李学文和赵雅芳都是大学教员,工资到手一百多块,更是不会跟婆婆要钱的主,现在怀孕吃家里的都时常抢着去买菜,可不小气。 老二家里更不差刘茵这边的钱了,且不说二儿子一个月三百多,就是儿媳妇一个月都有六十多,加一起小四百了,还能差了她了? 这家里人要是各个都能赚钱,都有志气,也就没有在钱财上面勾心斗角的了,这气氛还能不和谐? 单是老二李学武的付出就让其他人不好意思跟老人惹生气呢, 赵雅芳家里的大弟弟就是李学武给照顾着,车子是李学武借给票买的,现在又拉着他大哥给西院修收音机家电赚钱。 老三家里的房子是李学武给张罗着盖的,地也是李学武给要的,就连老三的媳妇儿都是李学武给安排的,对自己二哥,对老人更是没得说了。 剩下个小妹妹,李学武掏心掏肺的,哪次见着不给个零钱,兜里都攒下小金库了。 这都不算着,家里人的工作和安全都是李学武给安排的,老大进监狱,老三和父亲进山,老三媳妇儿安排在了家跟前,还有啥理由闹。 大家也都知道,李学武今天问这个问题是在逗母亲笑,可实际上也让众人“忆苦思甜”珍惜今天好生活的不容易。 刘茵也知儿子的心意,所以满眼的欣慰和幸福,就是今天二儿子一家同老太太回来多做几个菜她也高兴。 李姝见着大家笑,瞪着大眼睛看着,看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个啥意思,索性也就不听了。 再瞧见爷爷和太姥爷端着小酒杯享受地喝着啥,便着了急,因为她没有啊。 这一着急便要耍脾气,李姝站着桌子边上看了看他们也没有给自己喝一口的意思,使劲一拍桌子,冲着两人就指了指。 “呀~呦!” “哈哈哈~” 众人都听明白了李姝的意思,因为这会儿孩子的哈喇子都馋下来了。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李姝的屁股板,笑着道:“那个不好喝,咱们不喝”。 李姝看了太太一眼,再见着爷爷和太姥爷喝的开心,怀疑太太骗自己。 “呦!” 这下算是急了眼,蹬着腿就要上桌子去抢了,李学武这边吆喝了一声也没管用。 在李姝大魔王这,唯有好吃好喝与妈妈不可辜负,别人不好使! 刘茵见着大孙女闹的没法,笑着去柜子上又给找了个酒盅洗干净了,点了一点儿温水摆在了李姝的面前。 李姝看了看奶奶拿过来的,和爷爷、太姥爷的一样,这才算是停止了爬桌子的动作。 小手小心翼翼地端了酒盅,学着刚才爷爷和太姥爷的样子去跟两人碰杯。 李顺和大姥笑的没办法,也只好跟李姝碰了一下,这才瞧着李姝端着酒盅喝了一口。 喝完还不算呢,李姝小手一抹嘴,学着李顺和大姥的样子一耨鼻子,抿着嘴“嘶呵”了一下。 她这嘶呵多少带着点奶声奶气的味道,豪迈和品位没有,倒是把众人逗的大笑了起来。 李姝见着大家笑,自己也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小牙洁白,笑起来跟小兔子似的。 因为有了这个活宝,这周六晚上的团圆饭便更加的热闹了起来。 饭后刘茵收拾着,媳妇儿们帮着忙,李学武则是跟父亲他们坐了客厅闲聊了几句。 看到姬毓秀给他们倒茶便笑着问道:“你哥回家没?” “没,好几天没见着人影了,不知道忙啥呢” 姬毓秀倒了茶,撇了撇嘴角,看着李学武问道:“二哥,你知道?”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好些天没见着他了,问问”。 “唉~~~跟街溜子似的” 姬毓秀叹气道:“想劝劝他都找不着时间,有的时候回家都半夜了,也不知道在干啥”。 “自己在家怕不怕?” 赵雅芳被刘茵撵了过来,不叫她弯腰洗碗,便也就坐在了李学文身边。 见着李学武跟姬毓秀说话,关心了一句。 姬毓秀跟大嫂笑了笑,道:“还好,住楼上没啥好怕的,上下都有人,我白天也不在家”。 “那就多在这边住” 刘茵洗了手,用毛巾擦了,对着姬毓秀说道:“就在东院住着,上下班的也方便,省的回家自己一个人空落落的”。 “嗯,知道了妈” 姬毓秀答应了一声,却是看了李学才一眼。 李学才贼着呢,见着姬毓秀看他,却是笑的嘴角咧耳朵丫子上去了。 可随后母亲的话却是给他来了个暴击:“学才搬倒座房去住去,那边宽敞了”。 李学才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了,想要跟母亲辩解两句,却是瞧见了父亲的眼神,再次低下头去。 这没有结婚证就是不允许越雷池一步啊,刘茵就怕儿子和姬毓秀犯错误,这才将两人拢在跟前的。 生产证,要真是有了怎么办。 对李学才,对姬毓秀都是个影响,都订在一起了,何必因为这么点时间犯错误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李学才一眼,伸手扒拉了他肩膀一下,对着他说道:“没啥事往东院跟毓秀收拾收拾屋子去,跟这儿发什么呆”。 李学才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二哥一眼,瞬间想到了什么。 跳起来笑着便要往出走,身后的板凳都带倒了。 再回头见着父亲犀利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走回来扶起了板凳,这才装作沉稳地走出了门。 可到了院里,便又不是他了,跟姬毓秀说笑着往东院去了。 小儿女的感情就是这么的天真烂漫,要不怎么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牢固呢。 都三十多了才在一起,心态早就被生活折磨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激情。 说是为了家庭和孩子,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般的过活和无奈罢了。 李学武笑看着弟弟和毓秀出门,再回头见着父亲不满意的神情,笑着劝道:“还小呢,您多教给他”。 “十八了还小?” 李顺哼了一声,端着茶杯喝起了茶。 李学武跟大哥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 父亲对大哥管束不多,是有失望的成分的,学习这么好,不学医可惜了。 对李学武管束多,却是一点儿失望都没有,因为就没有过指望。 倒也好了,现在看见二儿子的进步全是惊喜,意外之喜。 唯独对老三,这个传承他医术的儿子最为关心和在意,不仅仅是教给他医术,也有为人处世的原则和道理。 有的时候更是把一件事掰碎了一点点的说给李学才。 上大学以后更是手把手的教他,跟他谈论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就是望子成龙,修得一手好医术。 可望子成龙的心态有些着急了,总是拿儿子跟自己当年做对比,哪哪都不对,让儿子有了压力,自己也是着急个够呛。 大姥有的时候还劝劝,今天这会儿大姥吃了饭就回倒座房了,还有账没做呢。 李学文却是不敢劝父亲的,他在家里关心的事少,手里没权又没钱的,敢说谁啊。 就连李姝都知道大伯脾气好,逮着了可劲儿闹,不是抓眼镜就是抢书玩的。 李学武终究是担心父亲和老三之间的关系,再怎么乖巧的男孩子也是有叛逆的一面的,李学才这样的都算是乖孩子了。 要是父子两个因为学医上面闹了别扭,得不偿失的。 “以后有时间呢” 李学武劝慰道:“到了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想玩闹也不成了,一个月回来一次,你看他用不用心,不用心就甭让他下山”。 李顺看了二儿子一眼,心想还得是当领导的狠啊,好话都是当面说,坏话都是背后说啊。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父亲的眼神,喝着茶问道:“医院那边有意见了嘛?都几天了?” “开会了,正研究呢” 李顺说了一句,随后又道:“这不是小事,急不得”。 “我不着急,您没事就成”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时间越晚,这山上的时令可就越迟了,山上和山下的气温都不同,秋天可来的早”。 “今年是不成了” 李顺喝着茶,说道:“今年什么准备都没有,还是以考察环境,选择地势,培育根苗为主吧”。 李学武也不大懂这些,只是说了说山上的情况,跟父亲没说很多。 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跟父亲说了一声,便去了西院,跟老彪子约好的,得去接车。 沈国栋送了李学武出大门,介绍道:“彪哥就带了小子去的,时间差不多了”。 李学武点点头,刚要挂挡踩油门,王亚梅从屏门里跑了出来,追到车边问道:“武哥,你从我家路过不?” 说完怕李学武拒绝,还解释道:“国栋哥和小燕姐送我得多走五分钟路”。 李学武看了小丫头一眼,点头示意她上车。 王亚梅瞬间露出了笑脸,跳着转了个圈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跟沈国栋点了点头,车便开出了西院。 路上,王亚梅倒是没主动说什么,只是偷偷看着李学武。 见李学武没理她,偷看也变成了仔细打量,好像第一次见面似的。 等快到她家的时候,李学武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瞅啥?” “没~” 王亚梅见李学武问了,也就没再盯着李学武看,而是有些别扭地踢了踢腿,看着家的方向,道:“就是感觉你变了”。 “呵~” 李学武轻笑道:“谁没在变,你没变啊?都大姑娘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王亚梅翻了翻白眼,道:“我说的是你变的快让我不认识你了,感觉好陌生”。 “说明你长大了呗” 李学武没在意这小丫头片子说的话,王亚梅也听出了李学武话中的敷衍,还是拿她当小孩子看呢。 倔强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抿着嘴不再说话。 等车停在了她家门口,王亚梅也没说声谢谢,跳下车,疾步往家里小跑了去。 李学武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再要启动车,却是见着路前面走过来一人。 “你怎么在这?” “送你妹来着” 李学武见着的便是王亚娟,正推着车子到了家门口。 王亚娟见着李学武的解释便看了家里一眼,这会早没了王亚梅的身影。 李学武还有事,跟她笑了一下,道:“还有事,先走了”。 王亚娟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目送了李学武的车离开。 再进了家门,跟母亲一问,妹妹是刚回来,可一回来便跑回了自己屋。 父母也不知道咋回事呢,王亚娟也没说李学武送妹妹回来的事,往房间里找王亚梅去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没见着是谁进院了,车灯晃着,她只是看着家门口有车。 听了李学武的话,再结合父母的话,她想着可能有事。 推开了房门,见着妹妹也没换衣服,就趴在床上,像是生闷气的样。 “咋了?” 问了一句也没回音,王亚娟放了自己的包,从自己的床铺上找了衣服,一边换着一边问道:“搁车送回来的还不满意啊?” 看着妹妹衣服穿的很正常便也就放下了心,不是她对李学武没信心,是对她自己这个妹子没信心。 从小私下里就姐夫长、姐夫短的,一直叫到了李学武走。 李学武走了三年,一点儿音信都没有,只知道去了南方当兵。 三年时间,她长大了,妹妹也长大了,还以为大家的人生路便是要分岔了,永不相交了。 却是没想到,三年之后,每一次遇见李学武都是对她,对他们的过往产生一种迷幻似的刺痛和折磨。 其实分手的时候她没有陷进去,李学武也没有受伤,本就应该是岁月静好的。 当初李学武走是因为他爸给他号脉,知道他做了坏事,又知道了自己,这才劝了分的。 虽然不能说是和平分手吧,但李学武在她的心中已经逐渐成为了堕落的代名词了。 可为什么回来以后两人还要相遇,命运这不是在捉弄人嘛! 每一次相遇都让她看到更加成熟的那个他,是她三年前让李学武活成的样子。 如果三年前李学武就是现在这个样,那他们又将是什么样的今天。 每次想到李学武,想到自己,看着眼前不懂事的妹妹就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自己都在不知不觉间陷进去了,难道要让妹子也重蹈覆辙? 一遇姐夫误终身,从此黄毛是路人? 王亚梅是怕姐姐的,从小就怕,因为姐姐真动手打她,血脉压制能力很强。 她最多就能不搭理姐姐的两个问题,如果再多一句话,她就有挨打的危险。 虽然现在姐姐不会跟她动手了,但姐姐一瞪眼睛还是心里害怕。 她现在趴在床上,不用看都知道,现在姐姐瞪眼睛呢。 “没有~我没事~” “没事儿这副德行做什么?” 王亚娟换好了衣服,看了妹妹一眼,道:“起来,换衣服”。 就听出妹子的声音有些低沉,知道一定是她心情又不好了。 这段时间都是,时阴时晴的,问了也不说,少女心事怎么猜。 她都是这么过来的,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妹妹啥想法? 等两人洗漱了,躺在床上了,灯也熄了,外面也安静了,可也睡不着了。 王亚梅是想着那个人,王亚娟是想着妹妹想着那个人。 姐妹俩翻来覆去的好半天,还是王亚梅忍不住先开口道:“姐” “嗯” “睡不着” “睡不着硬睡” “睡不着还怎么睡” 王亚梅转身看向了对面的姐姐,道:“你回来的时候是见着他在看我嘛?” “睡吧,梦里啥都有” 王亚娟脸冲着墙,嘴里说的话撞的墙都动了动,更何况是身后的王亚梅呢。 王亚梅撇了撇嘴,道:“他变了,变的没趣了,不如以前好玩了”。 “都当你似的呢?永远长不大?” 王亚娟对别人的时候可能是温和有礼貌的,但对自己妹妹,却是已经没了虚情假意了。 姐妹两个睡一个屋快二十年了,矛盾也好,快乐也罢,能说的话,能做的事都做过了。 说白了就是感情淡了,想要重续姐妹情深,等各自结了婚,有了孩子再说吧。 现在王亚娟对这个妹妹只觉得无奈和烦,尤其是谈到李学武的时候。 王亚梅好像是没觉察到姐姐的不难烦一般,抱着薄被望着月光映衬下的对面,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永远长不大,因为大人的痛苦我受不了”。 “别着急,早晚有你受的” 王亚娟和妹妹的对话好像是一条线,又好像是两条线,各自说了,但又好像是没有关系。 王亚梅早习惯了姐姐的毒舌,混不在意,仍然自说自话。 “好想回到从前啊,无忧无虑,不用上班,不用上学,天天让他领着我玩,多好” “现在也行” 王亚娟转过身子,看着妹妹说道:“转身,拿脑袋撞墙,撞傻了就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天天都有人陪着你玩了”。 “哼~” 王亚梅冲着姐姐耨了耨鼻子,嗔道:“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儿好听的嘛,我是你的敌人嘛?” “快要是了” 王亚娟瞥了妹妹一眼,道:“你再胡思乱想,再做出格的事,你就要惹我发火了”。 “跟你有啥关系” 王亚梅不服气地撇嘴道:“你都跟他分手了,他现在自由了,我又没抢你的”。 “首先,我跟他没关系了,但我跟你有关系” 王亚娟的眼睛眯着,随后又说道:“其次,他现在不是自由的,他有爱人,有家庭,你不能做这种事”。 “可是……” 王亚梅还要再说,却是听见对面的姐姐咬着牙说道:“我累了一天了,就要睡着了,别逼我在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假惺惺~” 王亚梅撇了撇嘴,嘴里用最小的声音嘀咕了这么一句。 她不是在心里说,而是从嘴上说出来,这是她对反抗姐姐压迫她追逐爱情的最后的一丝倔强。 王亚娟知道妹妹在嘀咕自己,却是没有在意,而是声音低沉地说道:“他不是你能追上的人,差距太大了,没有结果的”。 这话像是给妹妹说的,好像又是给她自己说的。 说她对李学武没有念想是假的,但她在面对李学武的坦然和顾宁时,提不起一丝丝的自信。 即便她是舞蹈演员,就是要有自信的,但在这件事上,她做不到。 就像她所说的,李学武已经变了,变成了她追不上的人,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这距离让她窒息,让她退步,让她对李学武不敢有一丝丝的妄想。 即便是刚才在门口遇见了李学武,可她还是强忍着不敢跟李学武有过多的交流。 因为她怕,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怕做出让她丢脸和后悔的事。 王亚梅不怕,在姐姐说完后,撇嘴嘀咕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646章 你爱人俊不俊? 第646章 你爱人俊不俊? “武哥~~~” “是你嘛~~~” “滚犊子!” “大野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特么是我还能是鬼啊!” 李学武瞧见老彪子跟地下谠接头儿似的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电筒晃着。 李学武骂他是因为他不好好说话,老虚着声音招呼,声音大不大,小不小的,屁用没有。 挨了一句骂,老彪子也是不耍宝了,冲着驾驶室挥了挥手,叫了小子下来。 等听见车门子声,这才对着李学武笑着解释道:“甭提鬼了,我们俩在这等了半天了,连个会动的都没有,要是来个漂亮的女鬼也行啊”。 “你就吹吧你” 李学武将他手里的手电筒抢了,示意他上吉普车,自己则是去开大卡车。 而从车边过来的小子吓了他一跳,全永成抱着家里那杆喷子正打哆嗦着往这边来,李学武看着他手里的家伙眼皮直跳。 再看他脸色苍白,便皱眉抢了他手里的枪,甩给了老彪子,随后问道:“咋地了?” 全永成知道是李学武,抹了脸上的冷汗,看了他身后的老彪子一眼,道:“彪哥给我讲鬼故事,太吓人”。 “你是真特么闲的” 李学武指着坏笑的老彪子点了点,随后照着全永成的脸拍了拍,道:“你手里的家伙辟邪,啥玩意都不敢着你边啊,去吧,回去跟你于姐要碗姜汤喝,晚上尿尿害怕了就往你彪哥被窝里尿”。 “嘿嘿,小鸟给你崩下来” 老彪子拿着手里的喷子对着全永成比划了一下,随后笑呵呵地跳上了吉普车。 而全永成刚才还打着筛子的身子没恢复好呢,害怕老彪子给他扔下,一瘸一拐地跳上了吉普车。 老彪子坏到家了,吉普车开的飞快,李学武站在原地都能听见全永成的尖叫声。 “没谱~”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便围着大卡车转了转。 各种蔬菜都有,全是用袋皮裹着,村里各家集齐的,大概五吨多。 李学武算了,这要是到上秋霜冻了,怎么也都能攒下个几百吨的蔬菜,到时候就又是一个价钱了。 城外这会儿天黑的厉害,也没什么人,便也就开始动手了。 等忙活完,将袋皮裹着扔在了车驾驶楼里,这才打着了火往家里开。 因为路上开的慢,到家的时候老彪子他们都吃完饭准备睡觉了。 李学武停好了车,跟喂马的姥爷说了一声也就回后院了。 进院的时候都要十点了,进了后院却是见着家里的灯还亮着。 李学武看了周围一眼,基本上家家都还有动静,显然夏天睡不了这么晚。 不过即使睡不着,也不会开灯,因为电改了。 随着城市居民用电量的增加,电灯已经基本普及,用电电器增加,所以在电费收取上结束了包灯制,改成了用电分配制。 这个制度就很玄妙了,李学武也是没听过,应该存在的时间不长。 就是说,整个大院,甚至整条胡同一块表,毕竟今年才算是将电表国产化的,挨家按也按不起。 由街道同电厂的工作人员一起,挨家挨户统计电器数、功率数、人数,以及工作和在家时长。 这种的大数据的搜集和统计很吃工夫,计算的时候倒是不费劲儿,拿设计好的公式直接往里套。 到日子了,总表一抄,跟各院负责人一打听,谁家用多少,大概齐,这么一算,稀里糊涂就得几毛钱。 各家有吃亏的,也有占便宜的,但也就大差不差,没那么大的差别。 除非似是李学武家里这般,一周回来住一天的,那指定少,没商量的。 而日常生活就在这儿的,那就多些,但你家多一分,她家少一分的,你还能较真出用电时长来? 就是三大爷家那么省钱的也没说跟收电费的去计较这个,毕竟这个时候的电还是神奇玩意儿,你自己一定弄不得,早晚得求着人家头上。 要说唯一的变量也就在这院里的管事身上了,他说你家多,你也没辙。 除非学着三大爷,天黑前吃得了饭,天黑就不亮灯了,听匣子音都开最小,怕人家听了去,再占了他们家便宜。 到月份底了,一大爷给谁家排名合着都不会给三大爷家排前头去,大家就是这么个小心眼。 晚上少开灯还有一个事,那就是怕蚊子,蚊子向光啊,晚上外面冷,屋里热乎,再有了灯,可不都进屋了嘛。 晚上你睡觉,它咬你,白天你出门上班,它再跟你出来遛弯去,两不耽误。 李学武家不怕,因为李学武家里常没人,这蚊子也不大爱去。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舍得钱,李学武的姥爷手艺巧,有闲工夫,给各个窗户和门都钉了窗纱框,奔儿严实。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还躲了躲身子,在玄关处仔细看了,没蚊子跟进来才换了拖鞋往屋里走。 他倒不是怕蚊子咬,皮糙肉厚的,睡眠质量好,蚊子给他拖走了都不一定醒。 李学武是怕李姝挨咬,小孩子皮肤嫩,蚊子一咬就是一个大包,看得李学武心疼。 再有就是李姝就怕这玩意儿,一痒痒了就磨人。 把腰上的手枪摘下来放在了茶柜上,李学武轻手轻脚地往里屋看了一眼,却是顾宁哄着李姝睡着了,她自己也睡着了。 他这一想也就明白了,准是在等他了,上次晚回家给顾宁吓了一跳,会开车的技能都暴露了。 轻轻转回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家里衣服,捡了桌上的手枪,关了客厅的灯,借着月光进了里屋。 一连套的动作下来李学武都有些出汗了,深怕自己动作大了,弄出声响来惊醒屋里睡觉的娘俩。 可等他将手枪放在枕头边上准备上炕的时候,顾宁却是转回身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几点了?” “刚过十点”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才上了炕。 “你咋还开着灯睡的呢?我吵醒你了?” “没有,没睡安稳” 顾宁抽了抽鼻子,道:“李姝回家来兴奋,也是刚睡着没一会儿”。 “是嘛?我瞅瞅” 李学武翻过身子,压在了顾宁身上,看了看闺女的小脸蛋还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再回头,却是见着顾宁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些仗“势”欺人了。 “媳妇儿” 李学武的脸上瞬间浮现起坏笑,道:“其实你也睡不着了是吧”。 “不行~” 顾宁的态度很坚决,用手推着李学武严词拒绝着,可却是不敢大声说。 一个是怕李姝,一个是怕邻居。 这两方面她都怕,要是被听见了,她就真的社死了。 李学武却是低声劝说道:“没事儿的,离得远呢,听不见的”。 顾宁却是不信,皱着脸手指往头顶指了指,示意李学武安静下来细听。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屏住了呼吸,仔细一听,却是特么对门的刘光天同他弟弟正跟家里聊天呢。 特么的,都开着窗户,住对门,院子里拢音,对面儿放个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学武龇牙咧嘴的,看了看头顶,恨这两个王八蛋大晚上的不睡觉聊特么什么学校里的小姑娘啊。 你们聊了也是饿汉子,先让我这端着饭碗的先吃饭成不成啊! “我去把窗子关上吧,关上就听不见了” “别!” 顾宁拉住李学武的手,红着脸说道:“那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嘛,大热天的谁家关窗子睡觉啊~” “我……” 李学武咬了咬牙,对着顾宁道:“明天赶紧回家”。 顾宁见着李学武孩子脾气却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去看他。 李学武躺在炕上心里骂着对门的俩小子胡说八道,只能扛着枪睡了一宿。 早上醒来,李学武照例挨了闺女一个泰山压顶,李姝也是小脚踹了爸爸几下才叫醒了。 “你可真是找打了” 李学武抱了闺女坐起身子,照着屁股板就给来了几下。 李姝浑不在意地爬了起来,站着身子指了指窗外叫李学武带她去看“喔噢”叫的是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们家就不能养这些会动的,不然他闺女会保持充分的好奇心研究个究竟。 其实李学武也想研究一下,揪净之后炖了好吃还是炒着好吃。 只是他这么想而已,棒梗可不会让他付诸实践,这只公鸡还得留着打鸣和报时呢。 最关键的是,公鸡能保护母鸡,母鸡下的蛋也能孵小鸡。 虽然他现在不用再孵小鸡了,但有总比没有好,毕竟前院还有不少鸡呢。 当时他小姨退出鸡坛,将这些不良资产都留给了他,他就算是找着人生目标了。 跟李学武合作的三只鸡算什么,他马上就是要有几十只鸡的男孩了。 也就是棒梗不会打篮球,否则李学武如何都会断了他的养鸡事业。 早上的空气还是很凉爽的,李学武穿着白色褂子,黑短裤,趿拉着黑布鞋,跟胡同里的人一样打扮,抱着李姝便出了门。 棒梗也是揉着眼睛从鸡架那边出来,见着李学武抱着李姝站在门口愣了愣,随即嘿嘿一笑,打了招呼。 “嘿嘿,武叔,你咋起这么早?” 李学武打了个哈欠,给了棒梗一个你懂得的表情,道:“你妹妹说想吃公鸡了,咱中午炖了它行不?” “武叔骗人~” 棒梗一副你真当我傻了的表情,示意了李学武怀里的李姝道:“妹妹还不会说话呢”。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聪明了? “你干啥去?” “捞虾” 棒梗笑了笑,算是给自己识破武叔的阴谋诡计的一个鼓励。 晃了晃手里的破铁桶,又指了指墙边的抄网,道:“家跟前的沟子我都捞遍了,少了,得去海子那边去”。 说完看了看天边还没出来的鱼肚白,对着李学武问道:“武叔你去不去?” 问完棒梗就后悔了,他真想给自己一嘴吧,他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呢。 这个院里谁不知道,武叔最是喜欢睡懒觉的,他愚蠢了啊。 都怪刚才自己的得意忘形,以为看破了武叔的一个阴谋就翘尾巴了,太不应该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棒梗的懊悔,实在被这个孩子的表情给刺激到了。 “去!一起去!” 李学武大声点头道:“今天必须去,我很精神!” 棒梗见着武叔这么说有些发楞,随即摇了摇头,问道:“武叔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滚!撒冷的,赶紧走”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抱着便往出走,准备带着闺女去遛弯。 李姝才不怕热闹呢,更不怕远,只要在她叭叭身边,对啥都好奇。 所以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由李学武、李姝、棒梗组成的捞虾摸鱼小分队便出发了。 到了前院的时候正见着三大爷要推车子往出走,母亲刘茵跟老太太在院里收拾药材。 见着李学武破天荒的这么早出来,几人都是有些发蒙。 闫富贵更是调侃道:“呦~李二少爷这是起猛了?” “瞧瞧!” 说着话还逗趣地指了指东边,笑着提醒道:“太阳都没起呢,您起早了”。 他这话也是逗壳子玩,以往的时候不是叫学武就是叫李处长,分场合。 现在这个时候就是逗趣了,所以也就是京城的玩笑话称呼了少爷。 这里不是褒义,而是略带贬义,意思是说李学武从来都不早起,干部身份,挣工资的,不用早起奔生活。 李学武也没在意,挑了挑眉毛,道:“天热了,睡不着,陪着我闺女出去遛个弯儿,您这是?” 说着话看了看三大爷车子后面挂着的铁桶,笑着问道:“跟我们一样,去捞虾啊?” 他说话更损,一个是逗了三大爷出去钓鱼十次有六七次都空手而归,二一个说捞虾的时候把虾字咬了个重音。 闫富贵的眼睛高度近视,摘不下眼镜了,平日里最忌讳别人说他瞎。 但是李学武跟他逗属于棋逢对手,礼尚往来,两人谁都没生气,纯属逗壳子玩。 “嘿!爷们儿,好叫你知道喽” 闫富贵笑着撇了撇嘴,道:“前个,嘿,这么老长,一条大鲤子让我勾上来了”。 他也是真兴奋,嘴里说着,手还给李学武比划着多么长。 “那可不是一般的鲤子,毛都红了” 闫富贵眉飞色舞地给李学武讲上了,这院里好像就剩李学武他没说到了,可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给李学武补一补这个新闻。 “红毛鲤子听说过嘛?” 见着李学武抱了孩子,带着棒梗往出走,闫富贵没打算放过李学武,推着车子跟着出了门,嘴里一直讲着。 “老话讲啊,红长一指,龙生一筋啊,鲤鱼跃龙门就靠这龙筋了……” 清晨的胡同已经有了热闹声,迎着晨风,李学武抱着李姝,左边跟着棒梗,拎着破铁桶,扛着抄网。 右边则是三大爷,推着自行车,车上别着鱼竿和铁桶,嘴里喋喋不休地给李学武讲着这条红毛鲤鱼的故事。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就像早晨刚睡醒的孩子,睁开了眼睛,扬着手打了个哈欠,可他的精神还在睡梦中一样。 路上的行人都认识李学武几人,笑着打着招呼,李学武也是应付着路人,同时听着三大爷讲。 直到李姝厌倦了叭叭步行的速度,转过脸就要磨人。 李学武早有准备,就知道来了外面闺女有拿捏他的。 只要一哭,他就没辙,这该死的女儿奴模样。 “哎,三大爷,刚才你说那鲤鱼有六斤沉,您是怎么拽上来的?” 李学武问完这个问题,一看手表,不好意思地说道:“嗨,光顾着拉着您聊了,都忘了时间了,耽误您钓鱼了吧,您赶紧先走吧,再晚了怕没好位置了”。 “不忙!!!” 闫富贵刚讲到兴奋处,尤其是李学武这么一问,直接问到了点子上,哪里能放李学武走。 给别人讲十遍,给一百个人讲十遍,都不如给李学武讲一遍的,关键是李学武的身份在这儿呢。 再说了,他可就等着报冬天里的那次仇呢,那天回来就像找李学武显呗显呗了,可怎奈李学武没回来啊。 他倒是想留着了,却又怕那鱼臭了,只好忍痛卖了,今天就只能抓着李学武不松手了。 说着不忙,用手拍了拍身旁的自行车,抬着脸傲娇地说道:“不就是赶时间嘛,咱有车子啊,着什么急!” “可我们没有啊” 李学武故作为难地说道:“您瞧瞧,我这抱着孩子,又有棒梗在,拎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方便不是”。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前面道:“您还是先走吧,这段留着我下次再听。” 李学武越是不听他才越是想要跟李学武说呢,见李学武又要走,一把拉住了,示意着后座道:“上车上车”。 说完又示意了棒梗,将棒梗的破水桶挂在了自己的桶旁边,将渔网横在了车把上。 叫了棒梗坐了大梁,自己上了车子,又示意李学武坐后座上去。 李学武忍着笑,跟棒梗对视一眼,各自上了车子。 因为抱着李姝,车子的另一边又有水桶,所以他只能侧着坐。 好在这二八大杠很结实,挂了两个大人,一个半大小子,一个孩子,轻飘飘。 他坐车子的当然轻松了,可累坏了闫富贵了。 闫富贵一边蹬着车子,一边说着跟那条红毛鲤子较劲儿时,时不时的还提醒棒梗手扶着车把中间,别在他捏刹车闸的时候偃了手。 就这样,懒到家了的李学武搭了个顺风车,遛弯成了溜三大爷。 李姝还是头一次坐自行车,新奇的不要不要的,被叭叭抱在怀里,吹着清晨的风,看着两边路过的风景,大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路上出来钓鱼的也看稀奇,今天这位是怎么了,出来钓个鱼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叫两个小子跟着来就算了,抱个孩子出来钓鱼算怎么回事儿啊。 这家的女人都在家忙啥呢,整俩大老爷们出来了。 到了海子边,三大爷捏了刹车,李学武和棒梗商量好了似的同时跳下车,给刚要放松支车子的三大爷吓了一跳。 棒梗听了一路的废话了,耳边都飞苍蝇了,唾沫星子喷了后脑勺一下子,可算是特么到地方了。 他赶时间,也没跟三大爷寒暄,捡着水沟就过去了,连铁皮桶都没拿,意思是让李学武拿了。 李学武倒是个厚道人,搭了顺风车,总不好一到地方就翻脸不认人。 “三大爷,您可真牛” 李学武一边拎了棒梗的铁桶,一边对着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三大爷点头肯定道:“要不说您老当益壮正当年呢,这三斤儿鲤鱼在您手里还叫个事?” 说完,示意了棒梗那边一下道:“您忙,不打扰您了,等有空了再聊”。 “哎!是六斤!” 闫富贵气的只瞪眼,说了好几遍六斤沉了,怎么到地方了给砍下去三斤! 追着李学武强调了一句,但见李学武抱着孩子拎着水桶走远了,也只好悻悻地转回了身子。 再看自己的车子,心疼的只掉眼泪。 七手的凤凰、永久、飞鸽……等一众知名品牌集合体自行车啊,从来没这么糟践过,真是心疼。 再拿了鱼竿和鱼桶,只觉得今天钓鱼的乐趣全没了。 三斤啊! 六斤差了三斤还剩啥了! 李学武这边却是没想着三大爷在那边心疼,抱着李姝站在水沟边上,看着站在里面的棒梗问道:“这里能有虾嘛?” “保证有” 棒梗信誓旦旦地说道:“小鱼小虾就愿意往这水沟里面来,躲着大鱼,还能有吃的”。 说完了,也不跟李学武多说,使劲推着抄网,沿着水沟往前推。 等到了推不动的时候,这才抬了起来。 “嚯!还真有哎!” 李学武眼瞅着那抄网里面活蹦乱跳的虾子聚成了一小堆儿,等棒梗举着抄网到了岸边,仔细一瞧,个头还真不小。 “我就说有吧!” 棒梗一副自傲的表情,道:“我都捞了一春天了,哪儿有哪儿没有,我这眼睛一撒么,准能瞧出来”。 “咦~~~” 李学武咧了咧嘴,怀疑地看了看棒梗,道:“先别吹了,把这一网控桶里,再来一下试试”。 “瞧好吧您!” 棒梗也是莽,抄网一翻,夸嚓就扣桶里了,网上的小鱼小虾都进了水桶,网上干干净净,动作娴熟的很。 空了网,棒梗再次沿着水沟沿往前推,嘴里还跟李学武传授着捞虾的经验。 “哎,这网口不能着地,也不能离的太高了,得掌握个度,还不能撞了水草” 李学武看着他默默叨叨的,抱着李姝蹲在了水桶边上,扶着闺女站在了地上,指了指水桶问道:“啥玩意?” “呦!” 李姝也是头一次见着虾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手颇为紧张地指着水桶,对着叭叭说着自己的认真。 李学武却是苦笑不得地说道:“这不是鱼,这是虾,水里的虾”。 “嘻嘻~” 李姝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只是兴奋地笑了,扶着水桶,小腿都不安分地跳了几下。 有人从这边过,见着李姝的特别便多看了几眼,再看见这孩子的兴奋和高兴,便也都给了一个微笑。 李学武也是很有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早上出来玩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心态都比较好。 其实李学武很愁以后闺女该如何融入到社会中去,包括上学和生活。 倒不愁闺女的工作问题,只是她的模样,到时候该如何跟周围人相处呢。 即便是小的时候李学武能说她是亲生的,可大一点她便能察觉的出来自己不同于别人的。 尤其是她的五官和发色,同别人相比,她可能要经历一次对于自身条件的怀疑和心理重建问题。 李学武是要做个好爸爸的,所以在闺女还这么小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想这些了。 但李姝不理解叭叭的忧愁,笑嘻嘻地给李学武指了桶里,开始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棒梗那边接连失误了两次,因为急于给武叔表现一下,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最后还是稳了稳心态,这才又抄上来一网大的。 “瞧瞧,遇着虾群了” 棒梗自己看着网里的大虾都笑了,这虾的个头都有成人手指长了,就不算小了。 待棒梗把抄网放在了岸边给李学武看,李学武也是笑着称赞道:“行,小子,术业有专攻,真干出名堂来了”。 说完扶着李姝蹲在了网边,教闺女去抓虾。 李姝也是有些害怕,小手往后躲着,嘴里吸着冷气说着“咬哦~” 再关键词上自己闺女从来不含糊,什么打了,咬了,绝对让你明白她的意思。 李学武故意逗她,捏了一只大虾凑到李姝面前,李姝瞅着这玩意好像认识。 冬天那会吃的好像就是这样的,只是比这个红,比这个大而已。 不过她不能分辨清,更何况这个还会动呢,小手躲着不敢要。 李学武嘿嘿笑着,抱着李姝站了起来,示意了棒梗道:“扣桶里吧,再试试,应该还有”。 棒梗笑了笑,却是没答应,空了网从水沟里爬了上来。 “不能跟一个水沟里都捞了,不然明天就没得捞,知道这里有就行,反正又没人跟我抢” “呦呵,还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呢?” 李学武听了棒梗的话也是惊讶了一下,不由得高看了棒梗一眼。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真是不能小瞧了天下人去。 “什么什么鱼?” 棒梗跺了跺脚,抬起头说道:“咱们不是弄鱼,是弄虾,鱼跑的太快了,我这网追不上”。 “……” 李学武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咱们去下一条”。 这个大学渣要是能把摸鱼摸虾的劲头和专注用在学习上,那…… 那后院的鸡还能下这么多蛋嘛! 那中院的鸡还能长得这么快嘛! 光想着学习,那鸡怎么办! 对鸡不公平的事不要多想! “走!下一条!” 棒梗扛了抄网,兴致勃勃地沿着海子边往前走去。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拎了水桶跟了上去,李姝则是大眼睛看着前面,等着更新鲜的事物。 今天早上叫叭叭起床可是叫对了,不虚此行啊,以后还得这么干。 海子边是有树的,正好固定住了夜间的水分,所以早餐的海子边露水不少。 李学武的布鞋已经潮乎乎的了,棒梗却是不在乎,因为他根本就没穿鞋。 他的鞋早在来边上的时候就挂在桶上了,水桶的边上正好有个挂钩,显然这孩子准备充分的。 “到了,这边” 棒梗小腿儿飞快,已经找好了位置,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跳了下去。 这边的水沟都不深,是连通城里各个暗沟或者明沟的排水渠。 当然了,有的地方也往里排别的,至少现在是干净的,多是排雨水。 不过如果真的不排那种东西,这水沟里也少有鱼虾,原因懂得都懂,少说,恶心。 反正棒梗知道,他捞了这么长时间的小鱼小虾,从来不说让他奶奶给做一顿。 这小鱼小虾说起来还好吃呢,做法也简单,过油就香,但棒梗就是不吃。 可能所有行业的从业者都不会吃自己经手的食品吧,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从这个时候就有了。 跟棒梗逗着话,连带着哄着李姝玩,一早上的时间过的飞快。 当水桶里的鱼虾过了一半的时候,棒梗便收了工,笑呵呵地去了海子边找了个平坦的位置洗了脚,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鞋子穿了。 “我跟我妈说要买双靴子,她心疼钱,说啥都不愿意” 棒梗穿了布鞋上了岸,对着李学武唠叨道:“后来磨着给买了,却是心疼着不给穿,武叔你说那还买个什么劲儿!” 李学武也是难得听着棒梗讲他的烦恼,至少比三大爷的话有意思的多。 “你也是的,咋就这么轴呢”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靴子才几个钱啊,鸡蛋多少钱啊,你攒点儿鸡蛋自己去供销社换去不就行了嘛”。 “哎!也真是啊!” 棒梗三两下将抄网拆了下来挂在了水桶上,随后用了抄网的杆子穿了水桶的提手,跟李学武分担了抬着水桶往回走。 鱼虾看着多,实际上不太沉,都是水分,两个人提着也不费劲儿。 这么抬着走起路来还省劲儿了呢,棒梗比李学武矮,索性将杆子直接担在了肩膀上扛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还真就轻松。 棒梗笑呵呵地说道:“我真笨,我怎么就没想到拿鸡蛋去换靴子呢”。 说着话还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悔地说道:“不仅仅是靴子,还有渔网,要是换个地笼子,那这鱼还不是哗哗的上?” “地笼子?”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前面的棒梗,道:“那玩意得下水,你才多高,进水里还不得没影了啊”。 “在浅水位置没事” 棒梗嘿嘿一笑,道:“那个不便宜呢,但真好用”。 李学武却是提醒道:“先甭说水深水浅的事,下地笼子谁来看着?半夜下,早上起,你还真来这蹲一宿啊?” “是嗷!” 棒梗这才察觉到地笼子计划的不合适,因为他妈晚上如何都不会让他出来的,更何况是下水了。 还有就是鸡蛋的问题,克扣下来换靴子就得好长时间,要是换渔网,还不得冬天了啊,到时候只能换旋网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走着,李学武全当是遛弯,棒梗全当是股东开会呢。 他总是有想法,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一个,然后就被李学武给用各种理由给戳破了。 棒梗孩子心性,计划被否定,也就失落一会,有的时候三秒都不到,就能想出下一个计划来。 因为李学武否定他的计划从来都不是蛮横或者一句话直接否定,而是能讲出道理来。 这让棒梗很是信服李学武,更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 两人的组合倒是有趣,惹得遛弯的人频频侧目。 过了火神庙路口的时候正遇见李顺拎着奶瓶子兜子过来,他也是瞧见了李学武和李姝,又瞧见了棒梗和两人之间的水桶。 “什么样子” 李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接了李姝过去亲了一口,将手里的牛奶随手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接了牛奶,回道:“大早上的不让我睡觉,让我带着她出来玩,可不就得随了她的心意嘛”。 棒梗见着李学武拎着牛奶兜子,示意穿在木杆上一起抬着。 这下好了,李顺抱着李姝在前面走着,李学武跟棒梗抬着水桶跟牛奶在后面跟着,这组合实在有趣。 等进了胡同,李学武这形象和组合更是惹得街坊邻居们笑着打趣。 李学武没在乎这些,一一笑着回了,他是不能脱离了群众的,更是不能脱离了他的生长环境。 他才不会让街坊邻居们说出他不好的话来,就算是有身份差距的差别都不成。 目的就是,再怎么级别高,他还是胡同里的三胖子。 进了大院,日头已经升起来了,温度也起来了,棒梗额头明显见着汗了。 他也是借着李学武跟着他去了,不然才不会弄这么多呢,因为他自己抬着费劲。 到了前院,将杆子上的牛奶撤下来给了刘茵,得了刘茵一顿夸,又要自己去拎水桶,却是被刘茵拉住,叫了李学武给送去中院。 李学武本来就是要这么做的,被母亲这么一说,好像自己欺负孩子,懒惰了似的。 可这是他妈,还能说啥,拎着水桶便往后面去了。 棒梗笑着跟了,手里拎着的抄网快速恢复了功能,他都快把家伙事儿玩活了。 秦淮茹正抱着被子出来,打算在院里的晾衣绳上晒晒被子,瞧见李学武跟棒梗进来,便笑着问道:“怎么还让你武叔帮你拎了?” “武叔跟我去了” 棒梗笑着回了一句,给李学武示意了家门口的位置,道:“放这,一会我得剁碎了,搅和些米糠进去,能喂一天的”。 李学武放了水桶,冲着棒梗点了点头,道:“你不发财天理难容啊!” 棒梗嘿笑着去屋里取菜板子和菜刀,武叔的鼓励就是董事长的鼓励,那还不得加油干? 李学武走去水龙头边上洗了洗手,秦淮茹却是笑着问道:“怎么还跟着他去了?遛弯儿去了?” “不能吧?” “怎么连你也这么觉得?” 李学武好笑地反问道:“合着我就是懒的,就不能早起出去遛弯?就不能帮着棒梗干干活儿?” “不太像” 秦淮茹笑着说道:“你瞧瞧,今儿的太阳可是打东边起来的”。 “没你这么能磕碜人的” 李学武冲着出门来的一大爷示意道:“您给讲句实在的,我这人是不是真的懒?” “呵呵~” 一大爷轻声笑着,摆了摆手道:“一大早上的,天气多好,别为难我,也别为难你自己”。 李学武:“……” “这就叫啊,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见着李学武吃瘪,秦淮茹笑着道:“你也勤快勤快,以后见天儿的这么早起来,出去遛遛弯,瞅瞅你,转业回来都不见你锻炼”。 “我锻炼的时候还能叫你们看见?” 李学武就着早上的凉水洗了洗脸,精神了一些,摆手拒绝了秦淮茹要给找毛巾,甩了甩手上的水,说道:“都是功夫,都是秘密”。 “得!你可得保护好了” 秦淮茹同一大爷等人都笑着应了,全当李学武给自己找借口。 李学武确实很少锻炼,但身体素质还不错,在办公室坐累了的时候也活动筋骨。 不过秦淮茹说的对,他真的得锻炼了,总不能吃老本啊,以后早上可以早起一会儿,出去跑步。 早上这会儿用水的人多,李学武见院里人来人往的也没跟这多待,跟秦淮茹和一大爷招呼了一声便回了后院。 待顾宁回来叫李学武吃饭的时候,他都洗漱得了,连衣服都穿得了。 顾宁见着他往腰上卡枪,便问道:“回家来还带着啊,多沉啊”。 “习惯了” 李学武整理好了,照了照镜子说道:“带着对自己是个警醒,对他人也是”。 随口解释了一句,说完便站好了,看向顾宁挑眉问道:“你爱人俊不俊?” (本章完) 第647章 啥也不是! 第647章 啥也不是! “咦~~~” 顾宁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转身出了屋。 李学武再次挑了挑眉毛,笑着嘀咕道:“帅到不忍直视!” “一定是!” 说完跟着顾宁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今天周日,李学武又到了名义上休息,实则最忙的时候。 早上的饭没跟家里吃,是在倒座房吃的,傻柱叫了他。 “尝尝我做的咸菜,跟你们招待所食堂吃的有啥不一样?” “这玩意……” 李学武起初还不在意,但夹了一筷子品尝后却是发现,这味道是不一样啊。 “嘿嘿,好吃嘛?” 傻柱笑着问了一句,随后夹了咸菜往窝头里一夹,咬着便吃了。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问道:“是虾酱?” “难得啊~” 傻柱笑道:“就是你带回来的虾酱,拌咸菜里也不错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就说怎么有股子怪味呢,敢情是加了狠活啊。 老彪子也喜欢这个味儿,筷子一直都没断,窝窝头都干了好几个。 “有那么好吃嘛” 雨水是站在长桌边上吃的,她今天要出去玩,穿着纱料的裤子,坐下怕掉了菜汁。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嘛” 傻柱示意了她一下,随后便继续吃了起来,眼神却是期待地看着妹子。 雨水撇了撇嘴角,道:“他都不吃了,一定不好吃”。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李学武,道:“他的嘴最挑了,不是好玩意儿绝对不吃的,一定不好吃”。 说完好像给自己的话结论盖章似的,还强调了一遍,筷子是坚决不往那边动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合着我在你眼里成了试金石了?” 说完又问道:“穿这么漂亮干嘛去?逛街?” “管得着嘛你~” 雨水抿着嘴笑了下,能得李学武夸漂亮还是很高兴的,这人嘴损,但眼光高。 且看连于海棠都能拒绝了的人,眼光能不高嘛。 李学武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笑笑,转回身对着二爷问道:“这周店里的情况怎么样?” 这就是要开“早会”了,桌上众人的闲谈声渐渐落了下去,都听着二爷说话。 叶二爷放下了手里的窝头,想了想,说道:“电器和精贵小玩意儿的销量、回收量跟以前差不多,家具的销量看好”。 “当然了,除了昨天我说的那条,跟夏天的事情多也有关系” 叶二爷嘴里的事情多意思是结婚的意思,添人进口,就得填桌子板凳啥的。 又是到了学生毕业的时候,父母们看着家里的光头小子多了,便就看见大的了。 都是想着早点结婚,早点踢出去单过去,省的家里孩子多了碍眼。 当然了,这是一种情绪的表达,不都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也是一种因素。 夏天的时间总是多一些,也好操办儿女事情,办婚礼更节约,也有面子。 毕竟夏天的蔬菜也便宜不是,桌上也好置办。 “家具里面也分情况” 叶二爷点了点头,道:“新家具比旧家具好卖了,这是一个,另一个就是旧家具的回收也开始增量了,好像是开始更新换代了似的”。 “正常” 李学武抱着粥碗点了点头,具体的原因他懂,破除旧的思想,迎接新的东西嘛,有的人家想要做在表面上。 回收站是在胡同里,门店也不大,家具也就那么几样,为啥卖的好呢? 叶二爷总结出来的无非就是这么几点: “咱们的家具符合现在人们的眼光,不出奇,也不落伍,突出一个结实耐用” “再有就是咱们的服务好” 说着话,叶二爷点了点于丽她们,道:“于丽她们辛苦了,介绍起来耐心些,也能说会道”。 “二爷您客气了,都是本分” 于丽也是代表这些售货员回了一句,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听汇报,便没有多说。 叶二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咱们的家具是免费送上门的,如果旧家具卖给咱们还免费搬运旧家具,这对顾客来说就又是一个方便”。 “这里要点名表扬一下彪子和国栋,还有平时帮忙的小子们” 得了二爷在李学武面前的表扬,彪子和国栋还没什么,那些小子都笑了。 李学武也是看着他们笑了笑,用人用心,日子还长着呢。 前天有三轮车吊着,今天都骑上了,那昨天还有出去发展赚钱的机会呢,今天都有奔头呢。 李学武就是要给这些小子的眼巴前时不时的换些新样,让他们永远有奔头,有努力的方向。 二爷也深知这个道理,知道李学武不会白养这些小子,与其在李学武动鞭子的时候护着,倒不如现在自己打一打,教一教。 “再说说这废品回收的事” 二爷讲完了店里,把话头儿递给了老彪子,自己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老彪子放下饭碗,接起话茬道:“还是那样,我倒是没怎么觉得多了或者少了,看账上就差不多,倒是新开展的古董回收有了些变动”。 说着话看了叶二爷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市面上都毛了,各个走行都在往各家各户去蹿,打着的名义全都是咱们”。 “说是市场不好了,回收站都破烂价收了,早点卖了为好” “呵呵!~” 说到这,老彪子也是冷笑了一声,道:“惹别人还都好说,这些孙子且等着瞧,早晚弄死丫的”。 “弄死谁?” 李学武抹哒了他一眼,低眉垂目地说道:“瞧把你能耐的,以后少说死死的,窝里放狠话没用”。 “继续~” “知道了”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也没在意武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习惯了,也愿意接受。 这还是武哥回来后脾气秉性改了呢,要是搁以前,他们这些兄弟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武哥就要动手了。 可以这么说,他们在社会上的这点手段和生活的技能都是武哥教的。 不仅仅带着他们玩,还带着他们学道理,学做人和做事。 早饭就在开早会的氛围下结束了,李学武同主要的几人留在饭桌上喝了杯茶水,仔细聊了聊接下来一周的工作。 小子们和于丽她们则是去开工了,该干嘛干嘛去。 聊到最后,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对着老彪子吩咐道:“这个月月底了,看看盈利情况,根据个人表现,多发一点算作奖金”。 说完也没给老彪子定数,这个具体的都交给了他,算是锻炼,也是放权。 老彪子点头应了,知道武哥没在刚才人多的时候说,是为了让自己说的,给他长面呢。 “武哥” 见着李学武要起身,老彪子又说道:“你还记得给你裱字画的那位赵师傅吧”。 “嗯,怎么了?”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示意他有话说。 老彪子凑过来低声说道:“状况好像是不大好,他孙子现在被休假在家,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孙媳妇儿也不知道工作怎么样了”。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关于他们这种人的风吹的这么快,不是还没正式开始吗? “他找你了?” “没,是我听见的” 老彪子低声解释道:“正好给他们家邻居送家具,说起来就问了一嘴”。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老彪子一眼,道:“等等再说,他要我个人情,他自己知道啥时候用”。 说完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学武挑着眉毛又问道:“哎!对了,你那对象现在处的咋样了?” “对……对象……” 一提起这个,刚才还是大经理模样的老彪子就又犯了愁。 屋里人都知道李学武要关心兄弟的感情生活了,都忍着笑出了门。 不怪别人笑,单看看老彪子这形象,这眼光,以及瞄准的目标,就知道老彪子这对象处的跟闹着玩似的。 “你磕巴什么呀!”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大胸弟,问道:“先说说中戏的,说上话了嘛?” “说上了”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苦笑道:“那天我跟宅子里出来,正好跟她走对面”。 “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很好的机会啊,表达啊”。 “然后……” 老彪子无奈地说道:“她见着我挡了道,跟我说借过……” 看着李学武无语的眼神,老彪子低声继续道:“我说好的……” “就你这样的还想找对象?” 李学武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大胸弟,道:“当时你就应该说不借,让她注意到你,然后你再说借了怕你没法还,潇洒地离开,别搭理她”。 “然后呢?” 老彪子一回想起当时自己的窘态,再设想按照武哥的说法,急迫地坐在了武哥的旁边,深切地继续请教着。 李学武看着大胸弟求知若渴的模样,点着他说道:“你已经度过了让她熟悉你在她生活里存在的这个阶段了,你得进行下一步了”。 “说说,武哥你说” 老彪子急的抓耳挠腮的,他只觉得武哥说的好有道理。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连处对象都能掌握这么高深的学问。 “下一步就是制造冲突了” 李学武看了看老彪子道:“这段你不得站起来听吗?” “啊?是是” 老彪子干笑着从李学武身边站了起来,表达了充分的尊重。 他知道这是武哥跟他开玩笑呢,但这种玩笑着说出来也让他放松了好多。 “如果她对你的反馈是正的,也就是印象好的话,你就得消失几天,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联系” “那印象不好呢?” “别打岔,继续听”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如果是负反馈的话,也就是印象不好,那你就得制造负面矛盾,继续加深她对你的印象”。 说完看着老彪子道:“不好的印象也是印象不是?总比不记得你强吧~” 老彪子顿悟地点点头,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而李学武却是看着大胸弟说道:“当你跟她形成对立的关系后呢……” “怎么样?” “你就找一个她更加对立的事情或者人,去对立,让她自己产生矛盾的心理”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解释道:“比如她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另一个人,你就无意地跟那个人对立,这样她就会矛盾了”。 “你们两个本来是对立的,可你又跟她站在同一个方向了,她就搞不清你是什么定位了”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大胸弟的胳膊道:“这个时候她就会重新定义你和她的关系了,你再接触她,她就不会反感你了,至少要确定了才会”。 “啪啪啪~” 老彪子还没反应呢,李学武就听身后有人鼓掌,再回头却是何雨水站在窗子外面对着李学武意味深长地笑着。 见着李学武的表情瞬间尴尬,何雨水笑着道:“你就是这么追女孩子的吧?”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转身往大门厅去了。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老彪子,问道:“她来了你没看着?” “看着了啊” 老彪子点了点头道:“她也单身,听听怎么了?” “你还真大方” 李学武瞪了老彪子一眼,道:“这是你哥我的宝贵经验,怎么能让外人听了去,再说还是个女人!” “要提防走漏消息啊!” 说着话,拍了拍大胸弟,无奈地就要出门。 老彪子见着武哥要走,赶忙跟上追问道:“还有一个没说呢,中财那个我再跟你念叨念叨……” 李学武斜看了大胸弟一眼,道:“我算到你命里会有对象,也算到你富贵命,就是特么没算到你有脚踩两只船的能耐~” 说完也不等大胸弟再说,往院里去了。 今天不用早回家,只等了吃了晚饭再回,所以上午这会儿就是闲着,李学武往后院看了会儿书。 下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甭管学校还能不能组织考试,终究是要学习的。 李学武这周没打算去看韩老师,毕竟董文学老不在家,他这做学生的跟老师岁数差的不多,不太好。 再说有老彪子代他给这些关系都送了礼,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知道他看书,顾宁哄着李姝在前院家里玩来着,跟李学武约好的,晚上回她家吃。 按时上下班,按时休息,这种生活是张院长特意安排的,她们科室里就她一份。 顾宁知道,也许随着母亲和嫂子的离开,形势的再次变化,她也会恢复到以前随大溜的值班生活。 不过形势的变化还没有具体影响到百姓的生活,收音机里不断地造势和宣传,老百姓听得懂的闲聊两句,听不懂的都换台了。 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院里周日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 对李学武来说,周日忙,对院里人来说也是。 周日得看双方父母去,得给家里收拾卫生,给孩子洗衣服,上街买平日里没时间买的东西。 反正就是乱糟糟的,后院还算是好的,中院和前院才热闹。 出来进去的打招呼,聊闲篇儿。 尤其是小孩子们,这个时候也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那是真淘啊。 似是棒梗这样的,那都是上墙上房的存在,地上都搁不下了。 如小当这样大的女孩子都是跟院里跳皮筋儿,还专找人少的地方。 李学武就是被窗外的“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给弄的看不下去的。 再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他回来的时候李雪就跟这儿看书学习了。 自从家里的环境好了,房子多了,李雪来这边的次数也多了。 李学武平时不在这边,李雪就自己来这边学习。 晚上休息是不行的,李顺和刘茵不放心,门窗再严实也有破开的可能,更何况是夏天,敞开窗子睡觉的呢。 这院里好多年轻小伙子,李雪又是大姑娘了,万万没有一个人住的可能。 白天倒是无所谓了,院里出来进去的,也不怕坏小子。 别以为这个时候的人淳朴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越是淳朴越是代表了他们对法律和自身欲望的不可控制。 家里敢让姬毓秀自已一个人去东院住,那是因为东院住着的都是女人,于丽总不能夜探姬毓秀吧? 再有,姬毓秀上下班也学着李学武,开始带枪了,还是大五四。 好么,虽然是个小姑娘的形象,但是穿制服的时候多,腰上总卡着大五四,谁见着了都害怕。 这个时候的治安说好是真的好,说不好是真的会有极端情况。 只看顾宁去找李学武都有带家伙的意识便知道,安全这根弦大家都还绷着。 自己妹妹从小就乖巧,长得又好,一家有女百家求,若不是李雪还在上学,早有媒人踏破门槛子了。 这个时候十六七结婚绝对不是新鲜事,自由恋爱和结婚的倡导不是说说的。 说是结婚年龄,也就是那么一说,基本上都是公家人,或者是厂里职工,事业单位的人员会遵守,毕竟他们都代表了先进性和榜样。 李雪是立志要考大学,做学问的,志向很明确,但这也是李学武担忧的地方。 也许是看见了二哥在看自己,李雪放下手里的笔问道:“怎么了?看我?” “呵呵,我妹妹长得好看,多看几眼” 李学武轻笑着夸了她一句,见她有些傲娇地抿着嘴笑,便逗着问道:“在学校有没有男同学追求你啊?” “没有” 李雪回答的很干脆,眼睛看着书本,嘴里回答道:“我都不跟他们说话”。 李学武也是很愁,女孩子本身就比男孩成熟的早,性格也是。 李雪从小都是老太太带大的,性格更是早熟稳重,对同龄人有一种俯视感。 虽说这样的孩子更安稳,更让家长放心,但李学武明白,孩子也会失去这个年龄应该有的乐趣。 不过他没有改造妹妹思想的想法,毕竟还有不到一个月,妹妹就要迎来人生第一个打击了。 “我问你啊” 李学武将自己的书同手枪摆在了一起,又拿了自己的手表,对着李雪问道:“如果让你选,你是想当警查,还是想进工厂,亦或者是……”。 说着话,点了点自己的书,问道:“找个僻静的环境,学着大哥做学问?” “是……” 李雪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看着二哥呆住了。 这个问题绝对不是二哥在逗自己玩,以自己二哥的身份,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上次在家里,二哥安排了父亲和大哥、三哥,唯独对自己没有安排。 这让她的心一直都在悬着,再看学校里好多同学都放弃了考大学的准备,一个个的都在闹,说什么不值得的话。 她现在的心很乱,只能靠学习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忘了这种心乱。 可是没想到,二哥又在这个时候提起,让她瞬间便慌张了起来。 李学武抿了抿嘴,开口道:“我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但形势已经如此,你也能看得见学校的状况”。 李雪点了点头,现在学校里的老师已经不敢管学生了,只上课。 有的时候学生捣乱,不让老师讲课,老师也只能无奈地离开。 每当这个时候,同学们都会发出胜利的吼声,把这种事当成了对某种意义的反抗。 李学武看得出妹妹的想法,将桌上的东西往里推了推,轻声说道:“咱们做事总不能事情都到眼巴前了才做决定,要有备用的计划不是?” 说完这句,李学武对着妹妹示意,让她看着自己,道:“如果高考这件事不成,你总得做点什么呀,总不能天天等着重新高考吧?” “嗯” 李雪虽然心里很痛,很不情愿,但还是能听得进去二哥所说的话。 李学武也是尽量的用恰当的话去解释,不至于一下子让妹妹的信仰崩塌。 “即便是高考了,你上大学了,咱也总得想一想,考什么大学,学习什么专业,以后去哪儿上班,做什么职业不是?” “大哥、大嫂在华清,我问你愿不愿意做学问,意思就是告诉你,如果你想走这条路,那大哥和大嫂都能帮助你” “你二哥我在轧钢厂,在工安,你三嫂也一样,如果你想当警查,或者进入工厂,我和你三嫂就能照顾你” “你二嫂是医生,你三哥也是,爸也是,如果你现在想学医也不晚,有基础,多辛苦,也是没问题的” 李学武看着妹妹,道:“现在二哥和家里人能力有限,能做到的就是这么多,做学问、当警察、进工厂、学医术,咱家直接的关系就这么多”。 “再有就是供销社、调查部、保密部、外事部、监所、司法、纪监、部队、二叔那边的林业、二婶那边的铁路、干妈那边的街道、干爸那边的区里……”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开始给妹子数着他能帮妹妹安排的职业方向,也就是他现在能托人找到的关系。 手指头掰了好几遍,到最后,李学武无奈地说道:“咱家的关系就这么一点儿,普普通通,你未来就业和发展的方向如果想借助家里的关系,只能在这里面选了”。 李雪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哥,她现在还不理解,为什么二哥能帮她规划这么多的就业方向,这些单位听着就都很不错啊。 可这么多单位都能去,那为什么外面等着找工作的毕业生还那么多呢? 难道他们都没有关系吗? 不能吧?不能吧? 看二哥说的,这些关系好像都很简单啊,只要她开口,一定就能去啊。 “所以你现在一边学习,就得一边想想,如果走不了高考这条路,你还能干些什么” 李雪有些难过,如果走不了高考这条路,她就只能回家,听她二哥的,去选择跟大哥做学问或者当警察、进工厂、学医术…… 要不就是让二哥找关系去供销社、调查部、保密部、外事部、监所、司法、纪监、部队、林业、铁路、街道、区里…… 这样的话她的人生还是个啥? 啥也不是! 李学武留下妹妹一个人思考,将手表戴了,拎着枪出了门。 今天的穿着依旧是年轻风,是顾宁给他置办的那套时下年轻人最抗打的穿衣风格套装。 海魂衫+飞行裤+回力白鞋。 要说起来,这套衣服实在是太招风了,一件海魂衫便能从楼上叫下任何一个家长管着严的女孩子坐到你的自行车后座上。 当然了,你得有自行车,如果连自行车都没有,那你是没有资格来拍婆子的。 海魂衫就代表了你家里至少是能跟海洋有关系得来衣服的,也就代表了有势力。 如果你还有一双白色的回力鞋,那你就能带着女孩子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白色回力鞋十几块钱,代表了财力,半大小子,正是长个的时候,不心疼钱买好鞋的,家里都有钱。 再如果,你有一条飞行员夏季裤子的话,那你就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你能带着女孩子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毕竟回力鞋好买,海魂衫有关系就成,但飞行员夏季裤子是物资,一般人拿不出来的。 只要这身打扮一上街,就算是李文彪那个德行的,都能挂两个小妹儿。 当然了,不能挑质量,凑合就行。 可再看看李学武,不仅三件套都集齐了,脚下的座驾不是自行车,而是威利斯吉普车,电影里丑国大兵开的那种。 脸上还卡着蛤蟆镜,整条街的哔都让他装完了。 看着他在前面开车,后面骑自行车玩的小年轻都不淡定了。 因为后车座上的妹子眼睛都要跟着吉普车飞走了,人在这,心走了。 特么的,是谁这么屌! 这些小年轻的不服啊,装哔装到交道口来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没有没有人管管了!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一群小伙子也是应了车后座的姑娘们撺掇着,骑着车子就追上来了。 他们倒是要瞧瞧,交道口地界上什么时候出来了这么一位装哔分子。 李学武是不知道车后还有人跟着他的,心里想着出来时王亚梅跟他打招呼的表情,好像这孩子有点儿毛病吧。 刚从后院出来,准备往俱乐部去,同顾宁和家里说了一声,中午不回来吃饭。 到了西院,跟门脸房叫了一声帮开大门他就提车去了。 可等他把吉普车开出来的时候,却是瞧见王亚梅跟大门边上站着呢。 李学武习惯性地跟她点了点头,就要出门,却是见王亚梅满眼特殊意味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现在回想着,那声招呼的甜度至少四个加号(++++)。 李学武是大海上的老舵手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一眼就看出这丫头片子想干啥。 要说丫头片子也不合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记忆里的小丫头竟然出落成大姑娘了。 李学武说的大,是字面意思,不要误会,他敢说,王亚娟的都没有她妹妹的大。 不过王亚梅的他没上过手,不敢乱说,只能是瞬间目测了一下。 实在不敢招惹这位,李学武踩油门出院门的时候都差点闷灭了车。 跟王亚娟的关系都是含含糊糊过去了,要是再招惹了她妹妹,王亚娟准得急眼。 李学武是讲江湖道义的,要了姐姐就不能要妹妹了,不然那成啥了,姐妹? 想想都是……咳咳~ 一想起这些李学武的嘴就有些干巴,想掏兜抽根烟,却是发现烟没了。 这华子也忒不禁抽了,才几天啊,李副厂长也是的,要送就送一箱,送一条算怎么回事儿啊,抽没了还惦记,这不是祸害人嘛。 吧嗒吧嗒嘴,李学武想趁着这个机会戒烟的,但一想到去俱乐部,光是跟人家要烟抽,可就真丢人了。 手打方向盘,一踩油门,转了个直角弯,往供销社而去。 他是抽冷子决定要转弯的,可算是害苦了后面跟着的一群小青年了。 车开的快,他们骑的也快,不快也跟不上汽车啊。 可汽车的刹车好使,自行车不行啊,即便是刹车好使,那冷不丁的捏闸,还不得把车后座的妹子扔出去啊。 所以前面的直接冲过了街口,还得折返回来重新追。 后面的则是连蹬带踹的转了弯,人仰马翻地继续追。 大街上闲逛的年轻人见着相熟的骑着车子在追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便喊问道:“老三,咋地了?” 那位老三也是敢说:“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这位也是,不知道人家干啥去,就敢跳上车子跟着去凑热闹。 就这样,李学武在前面开着车,后面跟了一长串的自行车队伍,浩浩荡荡地往供销社去了。 好多不明就里的年轻人见着这个场景,以为有大热闹看呢,便也加入了进去。 所以这队伍是越拉越大,越拉越长,毕竟是周日,家长不上班的,孩子就把车子骑出来过过瘾了。 造成的后果就是,李学武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交道口供销社的门口。 而后面跟着的小青年们嗷嗷叫的往这边骑,可下见着前面的人停车了,可得好好办他。 可当李学武的大长腿擦着踏板跳下车的时候,前面的小年轻眼睛尖,隔着老远瞬间便看见了李学武腰上的枪套,以及那人脸上的大疤瘌。 “窝草!是李二疤瘌!” “谁?” 跟着打头儿的一起骑车的小年轻离老远儿没看出来,还跟那儿问呢。 “李二疤瘌!谁!” 有知道的赶紧解释道:“交道口派处所砸人的那个,现在是东城治安一把手”。 “就是一上来就枪毙二百多人的那个?” “码的,你说呢!还有谁!” “窝草!” “窝草!” …… “你怎么来了?” 马主任正站在供销社门口,看着工人卸货,见是李学武开车过来,便问了一句。 可他问完,又指了指李学武的身后,笑着问道:“干啥干啥,你特么还想平了我这供销社啊!” 李学武不明所以,顺着马主任的手一回头,却是见着一条自行车长龙奔着他这边就过来了。 这是惹着谁了?还是自己仇家来了? 可就像简阅似的,自行车队伍又从李学武的面前划过去了,刹车没有,反而使劲蹬着,好像看见啥可怕的东西了。 李学武也是特么纳闷呢,要说跟毛子学的,简阅都会喊些乌拉啥的。 可特么这些小子为啥喊“窝草”啊? 还为啥呢,前面的见着是李二疤瘌便开口提醒后面的了,后面的听见嘴里喊了窝草,随后自然是要传给更后面。 这个时候,别人都好说,惹了也就惹了,可谁敢惹李二疤瘌? 不使劲儿蹬车子,难道停车子跪下磕一个再走啊? 见着李学武以后使劲蹬车子是他们留给自己的最后出路,能不磕头还是不磕。 如果真的被抓了,立正站好,那也总比跪下挨枪子强的。 李学武就这么站在吉普车旁,冷着脸,一脸麻木地看着从自己眼前划过去的自行车队伍。 好像特么哪里不太对啊,难道今天是特么自己的粉丝见面会? 那是……特么自己出道十周年纪念会? 把自己当掏粪boy了? 怎么这么多精神小伙用敬仰的眼光看自己? 要不自己也开一场演唱会? 会不会有女粉丝? 会不会有穿婚纱的女粉丝? 会不会有穿着婚纱的女粉丝喊窝草? 让顾宁知道了会不会刀了自己? 手术刀扎三十六个洞不算伤害的那种刀。 要唱的歌曲他都想好了: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哥已不再是,当年的哥》。 不行不行,李学武将脑中的想法甩了出去,他抽烟,要是让粉丝知道了还不得炸窝啊。 算了吧,就不重新出道了。 李学武站在那直到看着最后一个“粉丝”喊了窝草从自己眼前离开。 粉丝是真粉丝,就是特么应援词差了点。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目瞪口呆的马主任,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是倒霉孩子瞎胡闹”。 马主任回过了神,苦笑着摇头道:“现在的孩子们啊,一个个的不叫家长省心”。 说完又看了看李学武,笑着道:“蛮精神的,跟那些小伙子比也不差的”。 “我就是小伙子啊” 李学武苦笑道:“我今年才刚二十,您这么一说,我都成四十了”。 “哈哈哈哈,怨我怨我” 马主任笑着摆了摆手,道:“实在是跟你接触感觉不到年龄的差距,你成熟的多”。 说完又问着李学武道:“今天怎么有工夫来这边玩了?找我的?” “倒是想找您呢,彪子约帮您吃饭都几次了,一次都不来” 李学武才不会直接说是来买烟的呢,那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马主任却是个聪明人,大上午的,哪有来找人约饭的。 “可不成,真没时间,白天累一天就算了,晚上我们这边也有局” “您就扯吧,每次叫您都有局” 说完撇了撇嘴,笑着示意了大厅,道:“拿两包烟”,说完便走进了供销社。 这边也是好长时间没来了,他基本上都是跟家门口的那个供销社买东西,或者是在海运仓那边。 这次也是顺路,就拐过来了。 以前是怕尴尬,现在都特么各自结婚了,还扯那个蛋。 越是躲着越是让人不自在。 再说了,咋就那么巧,就能赶上那个谁。 别说,世上巧事儿多了,他就躲不过去。 刚一进门,都没用故意撒么,眼睛就看到了那个人。 李学武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但还是走去了柜台边上,也不排队,从兜里掏了钱,示意着大前门道:“来两条”。 排队的人纷纷看向他,有想说话的,却是被身边人给拉住了。 一个是李学武的穿着,一个是李学武腰上的手枪。 胸口衣领上卡着蛤蟆镜,一看就不是好……好惹的人。 “排队去” “你想多看我啊?” 李学武见她让自己排队,便回了一句,随后又把她推过来的钱又推了回去。 排队的人见着时尚青年这么说,便都看向了柜台里的售货员。 他们闻见了瓜的味道,刚才不服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就差找板凳和买瓜子了。 只见里面的售货员看了这青年一眼,随后抓了柜台上的钱,转身去拿了两条大前门。 好家伙,一次买两条,还是大前门,五块多钱点火玩儿,要说没势力的可能嘛。 只看服务员的态度就知道这人是有关系的。 李学武接了香烟拆了一盒点上,剩下的搁手里拎了。 柜台里面的售货员看了看他,道:“穿的流里流气的,什么样子”。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这叫年轻人的梦,我就是他们的梦”。 看着李学武拎了烟走了,售货员翻了白眼嘀咕道:“噩梦” (本章完) 第648章 你可真会说 第648章 你可真会说 “你们这挺忙啊” 李学武走到门口,将没拆开的那条大前门递给了马主任。 马主任看都没看就给推了回来,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道:“完蛋了,咽喉病”。 说完看着李学武手里的烟一脸的落寞,道:“医生说了,再抽烟,就得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真的假的?抽烟还能死人?” 马主任被李学武问的一闭眼睛,随后无奈地解释道:“医生说可能会引发咽喉癌”。 李学武也是被马主任吓唬的一闭眼睛,反问道:“华子呢?要不抽华子?抽华子不咳嗽”。 “咳咳~” 马主任使劲拍了李学武一下,推着他笑骂道:“赶紧走,没特么得咽喉癌死了,先让你给气死了”。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跳上了车,示意了一下马主任身上的小衫和裤子,道:“不错啊,一看就是好玩意儿”。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踩着油门离开了。 马主任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人成是没正溜了,不工作的时候跟年轻人似的,工作了跟特么老头似的。 他才不敢跟李学武和李文彪去吃饭呢,现在家里大事小情媳妇儿都不找他说了,直接找李文彪。 媳妇儿说了,跟他说还得墨迹,跟李文彪说扎着工夫就办好了。 就连他闺女都跟李文彪要好,这大街上就没有李文彪不懂的事。 要说他能不能看出李文彪是故意巴结他的? 咋可能看不出来,但家里人都习惯了李文彪的帮忙,他也习惯了。 再说了,李文彪这些人做事并不过分,反而是要帮他解决很多麻烦。 尤其是李学武起来之后,其实李文彪他们也不必似以前那么巴结他了。 但没有,以前啥样,现在还是啥样,甚至跟家里的关系比以前更好。 媳妇儿也说,那李文彪憨厚的很,虽然有小聪明,但为人还是很好的。 马主任也是思量过与李学武他们的关系,到最后的结论就是当朋友处。 反正李学武也不出面,都是李文彪去家里,能有啥说的。 办事上面,李文彪从来不违规,都是公对公的。 有些时候他自己也想,有这么个助力在,不犯大错误的情况下,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 本身就是在这个位置,照顾谁不是照顾呢,更何况是互相帮助点儿事。 单说上一次一起倒卖边疆牛羊肉的事,可是让他在京城供销系统里扬了名了。 谁有这个能耐啊,能从外面找到肉食渠道,那个月他们把大半年的指标都完成了。 为啥他在交道口的供销社越坐越稳,就是因为这个,能力加关系。 李学武的关系就不是关系了?供销社就牛上天了? 谁还没点事儿呢,以后谁又用不着谁的呢。 倒是现在他帮李学武的,和李学武能帮他的,不成正比了。 不过李学武叫他去吃饭他还是会拒绝的,因为不好意思了。 逢年过节的李文彪老往家里带东西,日常了去家里手也不空着。 要不是闺女还小,他真想着把李文彪招了上门女婿。 丑点儿怎么了? 不应李学武和李文彪的邀,还有个原因,那便是身份的问题。 要是以前,李学武同李文彪都比他不如,去了也没啥意思。 可是现在,他比李学武不如了,去了还是没啥意思。 若是李文彪现在邀请他,也多是会被他叫去家里吃,自己媳妇儿也是愿意的。 李学武走的时候夸的那身,却是现在城里人都少见的外国货。 叫啥牌子不知道,就是个兔子头,支着俩耳朵,穿着舒服也年轻。 马主任站在门口跟李学武说话的场景又被供销社里的人见着了,大家这也就知道为啥这年轻人敢不排队了。 知道不是这个原因的却是那些售货员,他们都知道李学武不排队多是故意的,因为啥嘛,大家都懂。 —— “你不是想看看京城的俱乐部嘛,今儿带你来见见世面” 艾佳青示意了一下车外,道:“就到了,前面就是”。 赛琳娜往艾佳青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这里是历史建筑嘛?” “不算是,私人的住宅” 艾佳青解释道:“我说的俱乐部就是由这种宅子改出来的”。 赛琳娜看着沿街的几道大门,听艾佳青介绍,这都是俱乐部的,尤其是那雕梁画栋的正门,更是惊诧不已。 “私人的,还能这么大?在京城?” “是啊” 艾佳青抿着嘴笑了笑,待车从俱乐部的停车场大门进了以后,这才又问道:“记得昨天你自己说过啥吧?” “啥?” 赛琳娜正在被进院后儿景象所震惊着,她想到的是,艾佳青跟她介绍过,城里的房子都是后来重新分配过的。 前朝的官宅基本上都被充公了,来京这几天,她也不是没去参观过前朝景观,但这么大的宅子,基本上都是公家的了。 她还正看着呢,冷不丁的被艾佳青一问,还没反应过来。 那边艾佳青已经下了车,同门口迎过来的憨厚小伙子笑着点了点头。 “艾主任,您来了” “是,李副处长来了嘛?” “还没,李处没具体的时间点” 赵老四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看了一眼从车的另一边下车的黄毛,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是变了变。 艾佳青知道他是啥意思,笑着解释道:“昨天跟你们李处长约好的,在这边见面,他这当主人家的却是来晚了啊”。 “您说笑了,李处家可不在这” 赵老四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即回道:“倒是李处叫我们以这儿为家呢”。 说完示意了训练场方向,道:“时间还早,要不您去训练场瞧瞧?我们也是刚开了传统武术项目,师傅说挺适合女子锻炼身体的”。 “或者去地下射击场,这周刚开放的训练场所,可以练习枪械射击”。 “算了吧” 艾佳青笑了笑,说道:“没带换洗的衣服,弄一身汗都没法待了,我们可着园子转转,你忙你的”。 说完看着赵老四示意了赛琳娜的那边一下。 赵老四懂得艾佳青的意思,点点头,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艾佳青同有些惊呆了的赛琳娜示意了一下,便往院子里面走去。 而赵老四还驻足在原地,赛琳娜回头看的时候还能见着那个管家模样的年轻人正跟司机说话,示意怎么停车。 “你说这宅子是昨天那位……那位李处长的?” 刚才艾佳青同管家说话的时候赛琳娜就惊呆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艾佳青则是调侃地问道:“昨天你说他啥来着?哦,生活拮据是吧”。 “……” 赛琳娜昨天就看出艾佳青的表情不对了,昨晚回去问她也不说,敢情是留在今天公开处刑她啊。 “这怎么可能!” 赛琳娜不敢置信地说道:“他不是你们的干部嘛,你们不是代表工人和农民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房子?” “纠正你几点啊” 艾佳青示意了周围一下,道:“这叫宅子,不叫房子,意义不一样”。 “再有,我们讲究的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心向一处,人人平等”。 “当然了” 艾佳青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位李处长确实是普通人家出身,他家是没有这么大的宅子的,至于这宅子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便带着赛琳娜参观起了这处大宅,给她讲着这种大宅里套院子,院子里各种格局和房屋的特点以及历史。 李学武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太阳都老高了,正热的时候。 宅子里是没有遮阳大树的,包括紫禁城里也是没有树的,京城里的树本身就少,大多数都是后来才栽的。 为啥紫禁城里没有树,是怕贼人进来,躲在树上看不见,再伤害了当时的贵人。 贵人不是单指皇帝的一类媳妇儿,而是身份尊贵的人。 而大臣家的宅子里没有树也多是因为如此,有树也不是高大的树木,多是盆栽,盆景一类的,或者就是果树,长不高的那种。 李学武刚停好了车,看了一眼暴晒的情况,扯了扯嘴角,他要说弄个车库,准叫人说吃饱了撑的。 不过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还是叫了赵老四给找了一块纸壳子遮盖了驾驶位的坐垫。 等走到阴凉处了,这才对着挤眉弄眼的赵老四问道:“咋地了?这个德行?” “李处,上周来的那位艾主任又来了” 赵老四汇报道:“还带了一个歪果仁,黄毛白脸的蓝眼睛的,好像是毛子”。 李学武打量了赵老四一眼,道:“你这眼力还挺好,有点儿意思”。 说完却又摆了摆手,道:“她现在不算毛子了,没事,我知道了”。 “得嘞,您知道就成了” 赵老四笑了笑,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道:“娄主任等着您呢,说见着您来了就请您过去”。 李学武再次吊着眼睛看了赵老四一眼,怎么感觉这小子有叛变的意思呢? 赵老四也是苦笑不已,他受娄主任管,在这干活还不就得听人家的话。 可对着李学武,他又没辙,夹在中间不好受啊。 要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娄主任跟李学武是个啥关系。 不知道,不去想,不说、不问、不过脑,师父教了,想干好了,得抓住主要关系。 李学武看着赵老四苦瓜似的脸扯了扯嘴角,问道:“人手够不够?能顾得过来吗?” “没问题” 赵老四见李学武问这个,就怕李学武说调人来,赶紧回复道:“保证没问题”。 李学武看穿他的小心思了,眼皮一耷拉,道:“明天去轧钢厂,找门口保卫室,就说我让你去的,牵条犬回来”。 “哎!谢谢李处” 赵老四一听,敢情是加条狗啊,这他就不担心了,狗比人好。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沿着门廊这一处阴凉一直往西走,去了保卫处。 赵老四站在原地擦了头上的汗,他也是真辛苦,很怕李学武不用他的人了,尽力维持着院里的安全环境。 尤其是在人情世故上,每到周日人多的时候都是主动跟门房这边蹲着,就怕这边出了事。 一想到山上正在训练着的俱乐部保卫科,赵老四就有股子危机感。 他心里清楚,在武力值上,自己这样的,同他弟弟,准比不上关外来的那些瘪犊子。 可要想留在这边继续干,且得有自己位置,怎么办? 他得另辟蹊径,做那些人做不了的事。 这件事赵老四跟他师父问询过,他师父也是肯定了他的思路,这才有了赛琳娜看他就像看见港城那些大户人家里的管家一样的感觉。 哎!这就是赵老四想出来的辙。 你不是会打架,能打枪,身体好嘛,但我会说话,我会办事,我会搞接待。 赵老四就琢磨了,合着这些保卫科的回来,总不能站门口迎来送往的吧? 他能! 他舍得下脸来,也会说话,趁着这段时间,不仅仅是跟他师父学管家的学问,还努力记着这些会员的个人信息。 包括艾佳青这样的临时会员,他不用临时翻账本,准能知道来人能不能进院。 赵老四也是卷出新样来了,不仅自己背,还让弟弟背,让跟着来的几个年轻人背。 自己学得的知识也教给这些人,他也逐渐的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看大门的怎么了? 看大门的就不能出状元了? 赵老四认准这一门了,只要把这看大门的功夫做足了,就不信这大院没有他的位置。 即便是山上的人回来了,那这大门也是他说了算。 要不怎么说职场难混呢,你也不知道人家比你有多努力。 李学武知道赵老四很卷,没想到他还是个卷王。 管理处这边还是老样子,就是人多了,出来进去的,好多新来的教练和服务员。 到了中午了,这边也是忙了起来了,李学武往训练场看了一眼,见热闹就没往里去。 往回走,见着娄姐办公室门开着便走了进去。 娄姐正跟办公桌旁忙活呢,见着李学武进来也没搭理他,手里的算盘打的齐了喀嚓山响。 李学武左右撒么了一眼,挑了单人沙发位坐了。 “让你早点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娄姐算了两遍,将账本整理好,这才走过来冲着李学武嗔了一句。 抢了李学武手里的蒲扇,把小几上的电风扇打开了。 要说这个时候的电风扇啊,那是真响啊,娄姐打开了风扇,李学武只觉得自己坐直升飞机旁边了。 为了这股子风,耳朵受这个罪实在不值得,李学武伸手又给关了。 “你饶了我成不成,再给我吹聋了” 李学武嘴里说着,又要去拿娄姐手边的蒲扇准备自己扇。 娄姐却是心疼他,先拿了扇子,坐到了李学武旁边的三人位上。 “你就活该当大爷的命,一点儿委屈都不受着,吹电风扇都嫌响,有能耐你按空调啊” 嘴里说着,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满,拿着蒲扇哗哗地给李学武扇着风。 李学武得了享受就不能在嘴上占便宜了,点点头,道:“我没用,我受不得委屈,我是少爷秧子”。 娄姐见他这么说,又心疼他这副模样了,撇了撇嘴,嘴里要数落他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本就是比李学武大几岁的,终究是要有个姐姐的模样,更何况李学武多是让着她的。 “刚才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没有,跟家看书来着” 李学武躺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道:“下个月初,要期末考试了,得学习啊,人不去就算了,学业再废了,岂不是丢脸?” “呵~我都忘了你上大学了” 娄姐轻笑了他一声,随后问道:“到底学没学着东西啊?别不是混子吧?” “哎!还真让你说着了”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笑着说道:“我就是大学混子,我从小都是混子,混到高中的时候我就以为到头了,没想到啊~” 娄姐看着李学武的嘚瑟样气的直牙痒痒,她就知道这坏人不能惯着,蹬鼻子就上脸。 明明知道她没上高中,没上大学,故意在这儿眼气她呢。 使劲用蒲扇拍了李学武一下,嗔道:“吹吧你,考试准考不过”。 李学武也没在意娄姐的诅咒,笑着扬了扬头,道:“混嘛,怎么考都会过”。 这边正说着,娄父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着李学武在屋里,笑着道:“听着像是你的声音”。 “爸” 娄姐站起身叫了一声,李学武也跟着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 等三人再坐下,娄姐也不好意思坐李学武跟前扇风了,便坐去了李学武的对面。 娄父靠坐在长条沙发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见那位艾主任来了?” “嗯,昨天去了我们厂”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去看冷冻列车的,带了几个人去考察,其中就有那个黄毛的”。 娄父见李学武说的有趣,笑了笑,说道:“我小时候那会儿京城更多,大街上经常能看到”。 说着话,眼神看向前方,回忆道:“那个时候来这边的多是在他们自己国家混不下去的,不是地皮就是流氓,反正没好人”。 “可到了这边,搞了套西装,装起了文明人,干的却都是缺德事” “还就有这国人吃他们这一套,以为外面的和尚都会念经,没想到,呵呵,败絮其中”。 李学武点了点头,甭说以前,就是以后这样的人还少了? 有些人为了洋成绩,至公共利益为不顾,行阿谀奉承、谄媚求好之事,恶心的事做的多了。 说是悲哀,实则是脊柱还是弯的,跪下的时间久了,站着说话腰疼。 说了两句闲话,李学武看了看娄父,问道:“联合银行的方案筹备的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中” 娄父认真地汇报道:“我们在做预案,从我去了港城开始谋划,每一天,每一步都争取算计到位,你搞来的资料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港城确实发展的快”。 “必然的” 李学武没有赘叙原因,看向娄父问道:“有关于那边经济的谋划吧?这两年正是那边金融危机的时候,无论是人才,或者是地皮,都不算值钱”。 “还是要抓住港口这个关键” 娄父皱眉道:“我过去的时间里,会把港口作为重点工作进行攻克,有了港口,银行就有了活动的流水,也就有了钱生钱的渠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认同娄父的观点,虽然跟姬瑞轩和艾佳青都准备有合作,包括从内地进行的贸易。 但该是自己的,还得自己努力,李学武就是要自己在港城站住脚。 未来这些年政策变化太快,有些人的做法很无法理解,造成的损失也很大。 那些公家单位承受得起,李学武可承受不起,这是他自己的钱。 “姬卫东同钢城的人会比你先去,到时候港口就交给他们来做” 李学武不可能吧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娄姐也不行。 银行不会出事,因为姬卫东就在那边,港口也不会出事,因为娄姐就在那边。 别说什么江湖义气,李学武只知道财帛动人心,不要拿金钱去试探友情和亲情,那是不道德的行为。 李学武从未说过将钱交给谁来说的算,钱是他的,任何人都是代管的。 说完联合银行筹备的事,又谈了谈俱乐部的工作,包括正在建筑的设备和设施,逐渐将要开放的区域等等。 娄姐说到了山上保卫科的训练情况,她通过电话问询了一下。 因为服装的问题,山上的那些人都是借的训练服,这个李学武倒是没想到,同意了娄姐从轧钢厂劳保厂直接采购。 至于回来后的枪械问题,李学武准备到时候再看,因为过段时间武器装备大调整,会淘汰些下来,可以利旧。 毕竟是俱乐部,又不会有什么大的武装冲突,所以基本上大五四和五六式就够用了。 就没必要弄高射炮啥的扯蛋玩了。 最后就是服装的问题,娄姐起身往楼上叫了正在打牌的黄干。 黄干来得早,跟楼上打了一会牌,下楼后见着李学武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再听娄姐问会员福利的事,便点头介绍了一些相关的情况。 “缝纫机采购得了,制皮、切割、裁缝等设备也置办了,老师傅正在教着呢,兴许得几天” 黄干摆了摆手,道:“但是别着急,我们那的人都很积极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包括裁衣制衣,皮鞋皮带皮包,等等,总得有个学习的过程”。 “这个可以有”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是问问,没催你,毕竟你那边也不可能就服务咱们一家”。 说完仰了仰头,问道:“找着其他的合作单位了嘛?” “没呢,哪儿那么好找去” 黄干抱怨道:“你真当设计一套服装,然后挂上就能卖出去啊?” “那就找突破口啊”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东边道:“先往我们厂去宣传去,问问各个厂里要不要给机关的人员也定做制服,统一的白加黑”。 说完还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厂你可能得多些工夫,好多人都开始这么穿了”。 “那我也打得开市场” 黄干横了横眼睛,道:“他们自己做得多少钱啊?我这边就布料和线的成本,最多费俩窝头,谁能跟我比价格?” 李学武的话也是给他启发了一个思路,就像现在卖的书一样,只要找准了市场,那就是供不应求的局面。 让他把做的衣服放供销社去卖也不是不行,但供销社跟他们又是一个系统,价钱和成本问题都是个事。 倒不如直接针对各单位,专搞工作服。 车间里的人都有劳保服,由着劳保厂来做工,但机关单位的人员是没有工作服的。 李学武他们保卫处除外,一线人员是有制服的,这不一样。 白色短袖衬衫,黑西裤,黑皮鞋,一套下来,自己做,加上外面买,怎么也得四五十。 但放在一监所,成本能打到不及十块钱,上了规模更是便宜。 因为没有人工费啊,厂里的工人还得发工资呢,这边增加一下伙食标准就成了。 为啥黄干说他们那的人学习热情高涨啊,且看那些造纸车间和印刷车间的人吃的就不一样。 关键是能吃饱饭,不是清汤寡水的了,还能学个一技之长,每天也不用枯燥的屋里蹲着。 这个时候其实还有别的活儿,比如砸石头,如种地等等。 但那都是城外的监所,炮局这边没有,哪有地和石头给他们干啊。 怕他们吃饱了撑得闹事,直接就是半饱,饿不死就成。 唯独那些车间里的才能吃饱了,但干了活也就没了精力闹事了。 但差别还是有的,至少所住的环境,所吃的饭食是不一样的。 所以有了新的项目,这些人都是嗷嗷叫的往前冲,就等着吃饱饭,搬去新环境。 都已经进来了,不是十年就是二十年的,总不能嘎嘣一下死了。 在里面就得有个盼头,不想着越狱,想着住的好,吃的好总成了吧。 要不说现在黄干牛了呢,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啊。 一监所的造纸、印刷、小人书、雕刻等等,都在发展阶段,他倒是不愁卖不出去,只怕监所里的人不够。 以前老抱怨别的单位就近往他们所里塞人,现在不是了,黄干给各个治安队打招呼,人尽管往他们那边送,没关系。 他们家就是司法的关系,更是使了劲的收人,监所不够住就修,反正有钱了。 现在一监所可是今非昔比了,跟李学武说话的时候黄干也有底气了,各种设备说上就上,一点都不怕用不上。 刚才跟李学武诉苦那都是故意吹牛皮的,就等着李学武上钩呢。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让他把这个哔装到了,连连道晦气。 几人说说笑笑的也到了午饭的时间,由着娄父先出了门,几人随后,一起往餐厅而去。 路上正好遇见从后面绕回来的艾佳青和赛琳娜,两人也许是热的,脸上都有了汗。 李学武笑着打了招呼,握了握手,怕赛琳娜惹人注意,便请了她们又去了上周就餐的包间。 安排两人稍作休息,又让服务员给打了凉水,自己则是去跟餐厅这边的同学打了个招呼。 都知道他来了,只是各玩各的,没像上周似的大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坐桌上吃了饭。 上周的饭菜不钱,那是因为第一顿,此后再来餐厅吃饭就是消费的了,所以这各桌的菜式也是不一样的。 跟招待所食堂异曲同工,都是先做出来,再分盛的,口味还是可以的,毕竟是娄家的家厨。 娄母是谭家菜的传人,这在吃上自然是要讲究的,李学武也不大懂,只吩咐了娄姐给包间那边准备四个菜一个汤就成。 同这边也没坐下,因为各桌都是自己钱,李学武可不好意思坐下。 随便聊了几句便出了门,他看见窦师傅了。 还没等他下完台阶,身后便有人追了出来,李学武回头一看却是周政全。 “怎么了?这么为难呢?” 李学武瞧见周政全的脸色,笑着问了一句,随后说道:“咱们之间有事直接说呗”。 “是你办的那个案子” 周政全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那个刘中全,他爸是我丈人的老部下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档子事,找了半天都不知道你这边到底是个啥关系,这不就拐弯求到我这来了嘛”。 “哦?还有这层关系?” 李学武的眉毛一挑,对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过来的窦师傅示意了一下,让他去院里的阴凉处等。 随后拉着周政全的手往旁边走了走,这才开口道:“属于搂草打兔子了”。 李学武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但还是补充道:“但这只兔子忒肥了,轻易撒不开口了”。 “我知道,我也跟分局这边侧面的了解了一下” 依着周政全的关系,想要了解一个案子的情况他自然是不费力气。 来找李学武主要是想问问,这里面有没有私人恩怨,那边怕自己儿子惹的是谁,想解了明面上的扣子,暗地里的扣子不解开,明面上的也没人敢给解。 李学武听明白了周政全话里的意思,都了解了,又来找自己,还能是什么。 “我说的就是实话,真不是冲着他去的,主要是跟一起伤害案有关” 说着话,给周政全简单说了一下一死一伤的情况,也是让周政全皱起了眉头。 李学武却是不能叫他在自己这儿为难,也不能让他为难了自己这。 所以轻轻拍了拍周政全的肩膀,道:“你说晚了,多早都晚,那天晚上就不是我们一个部门在办,只能跟你说这么多”。 “至于怎么处理,我这边不管,都交刑侦那边了” 李学武说的也很明白了,他这边已经把案子交接了,没有插手的余地了,再找他也没办法。 同时把这里面的情况也跟周政全透露了,厉害关系由着他自己想去。 后续的事他不管,家大人有能耐就想辙去,哪怕是定了个无罪释放他都没意见。 因为跟那个刘中全没私人恩怨,犯不上说多了做多了。 周政全皱着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事情很麻烦的啊,来问你就是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问题,那边也好有个弥补”。 “没关系” 李学武言辞肯定地拒绝了,不会跟那边有接触的,更不会帮韩雅婷要什么补偿。 因为这个事儿就不是要补偿的事儿,要来的也没用,联系就是傻子了。 “说起来我还得给你不好意思呢” 李学武这会儿笑了笑,说道:“当时案子急,部里面催的紧,在当事人家里动了手,让当事人母亲见着了,代我说声抱歉”。 “没,不碍的,这是正常的” 周政全没想到李学武做人这么滴水不漏,连这一点都记得跟他说一声。 其实李学武就是不说,那边也是追究不到的。 甭说李学武自己的关系,但是李学武的身份就是干这个的,这个时候的强力部门要是没点手段还能镇的住安稳局面? 哪个干这个的不动手啊,即便是当事人母亲看见了又如何,事实和证据在那儿摆着呢。 李学武审讯的时候是不是诱供一清二楚,根本不犯纪律。 其次就是那边也知道自己理亏,现在都只想着保命呢,哪里有心思追究这个。 不过看着李学武跟自己说这个,周政全还是得替对方了解了这个关系。 即不能让李学武再惦记,也不能让对方再惦记这件事。 这句话客气,也把周政全的其他话给堵死了,甭想再通过他来解决问题了。 该找谁找谁去,有多大能耐使去。 李学武拍了拍周政全的胳膊,示意了窦师傅那边便离开了。 周政全回了屋里,被王小琴拉着低声问道:“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跟他没有关系” 周政全低声道:“说是多个部门联合办的案子,重点也不在刘中全那,是他自己作大了”。 “我就说的吧” 王小琴怼了周政全一下,道:“以后这种事你能少揽就少揽,平白影响了大家的感情,犯不上的”。 “大姐,我也不想的” 周政全其实比王小琴大,但也都跟着李学武叫了,嘴里诉苦道:“老丈人开口了,咋地都得给帮忙,好在是跟李学武这边没关系”。 “可得注意点” 王小琴低声提醒道:“李学武都不敢沾边的,你还想着要这个人情?后续的问题麻烦死”。 周政全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李学武能处理,早就要了刘家的人情,哪里还能轮到他这。 他也听刘家人说了,李学武一进院便叫了那家人闭嘴,不要找关系,显然是调查好了的才上门。 都说了不让讲关系,还能是因为啥,敏感呗。 周政全听了王小琴的话也是杂么杂么嘴,觉得没啥滋味。 尤其是老丈人那边,有的时候这事儿真的得学会拒绝。 王小琴也是示意了屋里人一眼,道:“你现在指着老丈人,且看看大家,有几个全指着家里的?团结才是力量,懂不懂?” “懂了,懂了” 周政全也是老大的人了,自然懂王小琴的意思,这声大姐不白叫,提醒的是时候。 他也没在意王小琴直接点出了他的关系,这就是事实,比他级别低的说这个是侮辱他,比他级别高的说这个是看不起他。 唯独这些同学说,王小琴说,那是点醒他。 李学武就懂的团结,所以面对周政全的时候并没有打官腔,跟他扯皮。 而是讲事实,摆道理,都说给他,让他自己决定。 都是成年人了,都是这个级别的干部了,有些事他自己都懂,只是有些他不可抗力的因素在影响他而已。 李学武走到窦师傅身边交代了几句,就是治安大队东边楼的事,他让窦师傅这几天每天都去那边门口卸一车沙子。 这玩意虽然堵人家门口,但也并不算是全堵上,可出来进去的鞋里全是沙子也难受。 李学武没时间跟他们扯皮,跟那些文化人也没能耐扯,所以直接玩损的。 这一招太损了,以着备料备工的名义,让这些人跟工人说不起,也不担心这些文化人把沙子掘了。 要是有掘沙子的力气,也就不是文化人了。 反正一天一车,七天就能堵死了,不搬家就憋里面吧。 窦师傅见着李学武这副模样也是哭笑不得,这文化人真不能遇着真流氓,玩不起。 他不管那个,李学武都说了让他来做,那就做。 李学武也交代了,清场过后,大楼里的重新装修也是由着他来做。 重新刷墙面,换窗子,改水电,打床铺等等,活多着呢。 他就说跟着李学武有肉吃,你瞧,这不是来活了嘛。 李学武也是就跟他说了几句,包间里还有人等着呢。 打发了窦师傅,李学武又去了包间。 艾佳青见着李学武回来,轻笑着调侃道:“你还挺忙”。 “没办法” 李学武就着门口脸盆里的水洗了把脸和手,随后这才进了屋。 示意门口的服务员上菜,自己则是坐在了两人给预留出来的位置。 “简单饭菜,尝尝我们这的手艺”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都说菜好菜赖,不看菜系,全看厨子的手艺”。 “你可真会说~” (本章完) 第649章 最近还好嘛? 第649章 最近还好嘛? 赛琳娜眼神古怪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骗了我”。 “什么时候?”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将服务员拿过来的筷子给两人分了。 分到赛琳娜的时候还抱歉道:“我们这没有准备西餐餐具,只能用这个了”。 “没关系,我会用筷子,谢谢” 赛琳娜接了筷子道了谢,然后看着上来的菜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跟我说的,你家境贫穷,生活拮据的”。 “没有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好像没有说过吧”。 “额……” 赛琳娜顿时语塞,当时怎么说来着?好像他真的没有说。 李学武继续道:“你误会了,这处宅子不是我的,是集体的,我们家确实是普通家庭”。 这句话却是回应了艾佳青跟赛琳娜说的,当时李学武一定没在现场,但赛琳娜这么说了,李学武就猜出来了。 艾佳青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尝了尝菜,然后看着赛琳娜问道:“你信嘛?” “呵呵~手艺不错~” 赛琳娜没有直接回答艾佳青的问题,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单看刚才李学武在这边说一不二的样就知道这边啥情况了。 但李学武这么解释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较这个真呢。 当然是选择表面相信李学武的话了,这样大家都不尴尬,也全了李学武低调的意思。 职场女人,尤其是工作多年的,只要还能算是精英,就没一个傻的。 尤其是搞贸易和金融的,一个比一个精明。 李学武没有在意两人的表情,用汤勺给两人舀了汤。 “京城的汤和港城的汤不同,不仅仅是做法,从根本意义上就是两种东西” 将汤碗放在两人面前,李学武示意道:“港城的汤可以作为主要的味道,在京城要反过来,菜才是主要的”。 “你对港城很了解?” 赛琳娜摘了手腕上的皮套,将头发挽了起来,低头尝了尝碗里的汤。 李学武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等服务员过来后低声交代了什么。 待服务员走后,李学武笑着对两人说道:“有些了解,但很少,多是文字上的,片面了”。 “已经很难得了” 艾佳青点点头说道:“我回来所见所闻,除了沿海一带,且离港近的地域才多熟悉港城情况,内地少有”。 说完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又道:“如果没有其他渠道的话,我想您也……”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李学武懂,且就是这个样子的。 光靠自己的记忆是没有用的,因为李学武的记忆就有偏差,带着强烈的个人认知,不能作为参照标准。 了解现在的港城,李学武找了几条渠道,但收效一般,还是在姬卫东那边打开了局面。 也许是有了合作基础,姬卫东从单位里给李学武拿了很多很多的关于港城的资料。 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内部人,甚至是带着级别的,根本看不到。 因为都是身在港城的调查部人员搜集回来的,包括姬卫东也是,他也即将成为这种人的一员。 资料来自各行各业,以第三视角观察着港城,不带有个人色彩。 所以了解起来还是很直观具体的,现在这些资料就在俱乐部,娄父手里。 每天其他四家的当家人都会来这边工作,做的就是了解港城,筹划接下来的港城计划。 李学武做事从来都是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买卖嘛,当然是要找最会做买卖的那些人来操盘。 且看这些老而弥坚的曾经商业大亨集结起来,如何通过电波叱咤港城的吧。 当然了,这些都不能跟外人说,眼前这两个女人就是外人。 “您也知道,我还在上大学,大学那边就有不少关于港城的资料,我也了解了一些,不多” 李学武谦虚地回了一句,既不失礼,又让两人心里有个基础,那就是眼前这人并不是对港城一无所知。 李学武就觉得艾佳青的眼界很高,从港城回来看内地有种俯视的感觉。 虽然她在极力避免这种情况,但李学武还是能够感受得出来。 听见李学武的这句话,艾佳青也是有所反应,知道自己的一些情绪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所以变得沉默了起来。 接触几次下来,艾佳青有点畏惧李学武了,这个年轻人太敏感了,很多细节都能被他观察到。 每个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内心,但当有一个人能看透你的时候,你有的只会是惊慌和恐惧。 谁敢保证自己心里住着的都是天使,而没有恶魔? 倒是赛琳娜,也许是没习惯,或者说没有细想李学武说的话,只当是表面意思。 这会儿倒是笑呵呵地同李学武谈起了港城的事物。 当然了,她说的也仅仅是自己看见的,听到的,也是存在个人认知的。 不过还算是公允的,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包括社会、经济、医疗、教育等等。 李学武也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聊,边吃边说,从个人的角度对赛琳娜所说的情况一一进行了分析和讨论。 有不懂的地方会虚心同赛琳娜请教,而了解的地方也不会夸大,很是平和地同她说着自己的看法。 这种善于倾听,善于交流的人实在难得,赛琳娜在美食和对的人面前,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包括她个人的感情和家庭,好像真的遇到了知己一般,想要把内心的快乐与意难平都抒发出来。 艾佳青坐在一旁想着,也观察着,眼瞅着赛琳娜一步步滑入李学武的语言陷阱里。 语言是一门艺术,能让交流变得更加的顺畅和方便,但在交流过程中会快速暴露你的个人信息。 比如现在李学武就知道赛琳娜家里有几口人,哥兄弟,姐和妹几人,都是干什么的,她交往了几个男朋友等等。 当赛琳娜开始说起她工作上的糗事,和在港城的种种时,艾佳青不善地瞪了李学武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 再套下去,怕不是赛琳娜要把公司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李学武对艾佳青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表示这不怪他,自己又没说什么。 艾佳青翻了个白眼,对于李学武的无赖表示了鄙视。 酒足饭饱,冲茶倒水,三人移步到了中间的客厅,借着这个机会,艾佳青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今天来这边可不是为了让赛琳娜参观的,也不是来让李学武套话的,而是谈业务的。 吃饭的时候确实是不适合谈业务的,只有酒足饭饱之后,坐下来喝喝茶,才好谈。 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艾佳青直言道:“能说说你这边的整体规划嘛?我需要信心”。 “嗯……信心”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能给你看的不多,要么就是地域限制,交通问题,你也不能跟我东南西北的跑是吧”。 “再有就是条件限制” 李学武张了张胳膊,道:“我这边很直白地跟你说,普通人是接触不到这些规划的,很难”。 “是因为我的身份问题嘛?” 艾佳青微微侧脸看了一下李学武,表示了对李学武的怀疑。 李学武抿着嘴沉默片晌,不回答就是回答了。 但就像艾佳青所说,合作是需要基础的,李学武做人做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我没办法给你看到更多,但资本这方面你已经心里有数了,我简单给你说说我的想法” 李学武手指微微捏了捏,说道:“银行会作为基本锚点,港口和船务会作为大动脉,工厂会成为基本点,金融和电子等行业是我们发展的目标”。 “电子?” 这可是李学武没说过的内容,金融不用想她也知道,能成立银行,还是去港城,还能是干啥。 电子行业在港城刚刚兴起,包括东南亚的一些国家都在发展这个事业。 最积极的当属难韩和本子了,都看出了这种行业在未来的发展。 五丰行不做这个,因为没有基础,但并不妨碍艾佳青拥有这种认知和远见。 让她惊讶的是,身处内地,连收音机和电视机都会成为奢侈品的地方,会有人对电子行业有这么清晰的目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具有攻击性的项目,竞争会越来越激烈,越早入行越占优势”。 跟艾佳青谈话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懂的很多,你只要说出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关键词,她就能懂你要说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对话进行的很快,往往只是只言片语的,一个问题便谈完了。 赛琳娜看得眼缭乱,听的也是极为认真,但有种不知所以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时而认真,时而思考,时而危险,不似刚才跟她交谈时候的轻松和诙谐,反而有了港城那边公司大佬的气势。 比那些大佬更让她侧目的是,这人的年轻和学识,任凭再激烈,再有攻击性的话语,都能是沉稳地说出来,让人不敢反驳。 这种上位者的气度好像有着天然的气场,很压人。 谈话频率进行的很快,但时间很长,期间服务员给端了果盘上来,赛琳娜这才知道,原来吃饭的时候,这人跟服务员交代的是去准备这个。 餐后甜点,或者水果,只是她们在港城时候的习惯而已,李学武能考虑到这么多,在大事和细节之间游刃有余,不由得让赛琳娜频频将目光放在李学武的身上。 没办法,优秀的人自然吸引目光和注意力,而特别优秀的男人更能吸引女人的注意了。 尤其是在工作中的男人,最具成熟魅力。 当李学武把他在内地所做的准备有选择的跟艾佳青说了一遍过后,并且就同五丰行之间的合作做了初步的沟通后,艾佳青主动停止了这个话题。 不是她不愿再跟李学武谈了,而是今天沟通的内容有些多了,合作谈判的进展有些快了。 李学武是个危险的人物,如果一旦让李学武掌握了节奏,那就是被牵着鼻子走了。 艾佳青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在同李学武说话时候保持高速的应对频率就是在同李学武争夺节奏的掌控权。 但是长时间的应对下来,她已经开始吃力,李学武已经能够掌握相关业务的话语权了,这让她在谈判的时候会感觉到窒息。 所以与其失败,倒不如暂停,先搁置,反正接下来的谈判还会有很多次。 李学武也是不急于一时,他想借着五丰行的名头搞业务和建工厂,自然是要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跟他合作。 尤其是在港城两边还有合作,那么内地的合作就变得更加的谨慎和合理。 李学武不会想着都占了便宜,更不能做了五丰行在内地的附属,两边最终会达成一个平衡的状态。 艾佳青是一个很厉害的管理者,更是一个领导者,李学武充分尊重她的诚意,所以虽然胜了,但并没有乘胜追击。 “尝尝水果,时令不佳,只能准备这些,见谅” 将果盘往两人的面前让了让,李学武笑的很有风度,不得不让艾佳青感到佩服。 在佩服之余,也对李学武感到了深深的忌惮,对手太强劲也不是好事,即便对方很好。 赛琳娜是负责五丰行销售业务的,五丰行用她也是看重了她的能力和外貌,在港城因地制宜是用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 具体的谈判赛琳娜不管,她刚才光顾着看人了,一个光彩夺目的男人。 由职场大佬瞬间变幻回了邻家暖男,还是有学问的邻家暖男,真是看不够啊。 艾佳青也是发现了赛琳娜的情况,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倒是让赛琳娜反应了一下。 李学武也看出了赛琳娜目光里的光芒,这外国的女人就是勇敢,遇到自己喜欢的都比较能直白地表达。 在国内就不成了,传统的思想讲究的是秀外慧中,含蓄的美,收敛的美。 李学武也不是没有见过外国的姑娘,但是这么坐在一起交谈还是少有的。 随后三人也没再说起工作上的事,重新回到了闲聊的话题上。 倒是艾佳青,这一次没有给赛琳娜独自跟李学武交谈的机会,主动接过了话题,带着谈。 也就一会儿,舒缓了情绪的艾佳青便起身跟李学武告辞。 李学武也是客气地送了两人出门,在停车场,三人分别的时候,李学武同艾佳青握手过后,再同赛琳娜握手的时候明显感觉手心被挠了。 艹~ 李学武顿时眼睛一眯,都是他主动撩拨女人的,这次倒是被女人撩拨了,好不习惯啊。 不过当着艾佳青的面,身后还跟着送出来的娄姐,李学武表现的很是淡定。 就连赛琳娜在车滑行出去给他飞眼他都装作没看见,只是摆了摆手。 待车闪过了大门,再回身,却是见着娄姐不善的眼神。 “干啥?这么瞅我?” “瞅你咋地?” 娄姐扯了扯嘴角,学着李学武眯起了眼睛,道:“不做亏心事,我瞅你你害怕什么呀?” “我害怕了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这么说一个社会好青年,你忍心嘛?” “哼!” 娄姐跟着李学武转身往回走,嘴里念叨着说道:“一看就不是啥好人,黄毛白皮蓝眼珠,跟鬼似的,你喜欢啊?” “不喜欢啊” 李学武很是违心地说道:“但这是谈合作啊,喜不喜欢跟合作又有啥关系,我又跟她没有私下的接触”。 “真的?” 娄姐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表示了充分的怀疑。 李学武却是笑着说道:“不信你去问娄叔叔,他认识艾主任,赛琳娜是艾主任领来的,是负责销售业务的,我们能有什么接触”。 “再说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娄姐说道:“我的审美还是很传统的,不喜欢这样的,有点不舒服”。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娄姐撅着嘴哼声说道:“刚才我还看见你跟她聊的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呢”。 “还有,别用审美找借口” 娄姐点了点李学武,道:“你家李姝长啥样?长大后也是这样,你还反感你闺女啊?!” “笑谈!” 李学武也是强词夺理道:“我闺女能长她这么丑?你可别乱说啊,我闺女俊着呢”。 娄姐就知道李学武在故意跟自己打嚓,那个叫赛琳娜的长得好不好看她还能不知道? 女人看女人虽然会同男人有细微的偏差,但好看就是好看,美就是美,这是偏差不掉的。 她嘴上说着赛琳娜长的像鬼,但实际上如果真的这么认为也不会吃醋了。 娄姐现在是既不相信李学武说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追着李学武一顿提醒。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由着娄姐跟他说些吃醋的话,细听下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两人也是没有回餐厅那边,因为中午饭的时间早都过了,有会员吃完饭就回去了,毕竟锻炼了一上午了。 也有会员吃了中午饭选择了在这边休息和聊天,然后下午锻炼。 时间安排全看自己,有积极的,从周一到周日,都会来,且在教练的带领下练习摔跤等技巧。 这周地下室改造完成,由原来的银库和贵重仓库变成了射击训练场。 相关的枪械都是李学武王小琴搞到的,主要都是现在警查用的主力武器。 手枪其实是关键,大家在日常的工作中接触最多的就是手枪了,所以在射击场训练最多的也是手枪。 李学武跟娄姐到地下训练场看了看,通风效果还不错,窦师傅的设计。 中午这会儿有点儿热,训练场也没人,李学武拿着带锁链的枪械看了看,随后便跟娄姐上去了。 娄姐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李学武也没办法,到点儿交作业,不给的话,娄姐的怨念能跟他到家去。 所以照常的,中午大太阳正足的时候,大家都找地方休息的时候,李学武也同娄姐回了办公室里休息。 电风扇一开,什么声音都能遮盖住了,即便是遮盖不住,那娄姐忍着点也就没事了。 也许是一周一次,娄姐很积极,她在这边午休的单人床是木制的,不怕发出声响,娄姐为了这个准备的很充分。 这也让李学武感受到了办公室各种设备与设施的乐趣。 办公桌,办公座椅,办公沙发,报刊架…… 不建议各位尝试,因为对体力要求很高。 下午,黄干约了李学武去健身房,但李学武已经没有兴趣了,跟王小琴等人坐着喝了杯茶就离开了, 黄干他们倒是没有怀疑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的懒已经从王小琴的口中渐渐的被大家所得知了。 到家的时候三点多,李学武也没往前院去,这个时候闺女一定在睡午觉,顾宁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 她觉轻,李学武回去准醒,所以直接往倒座房躺了,睡前跟于丽说了一声,让她四点半的时候叫醒他。 其实也没用于丽叫醒,睡了有一个小时啊,就被西院的卡车声给震醒了。 因为倒座房冲着西院的方向开了窗子,当时为了便于观察西院的状况。 现在天热,便开着,但老彪子开车回来装打包好的废品去回收站,自然是会吵醒他的。 李学武坐起身子揉了揉脸,站在门脸房后的于丽见着屋里的李学武醒了,便同小燕说了一声,往倒座房这边来了。 “是彪子回来了” 一进屋,于丽解释了一句,随后去厨房打了一盆温水,叫了李学武过来洗脸。 李学武也是张嘴打了个哈欠,午睡就是这样,怎么睡都觉得不够。 洗脸的时候于丽就像从前一样,拿着毛巾站在一边看着李学武鸭子戏水似的洗脸动作。 待递了毛巾,于丽随意地问道:“西琳在吉城怎么样了?” “挺好的” 李学武说了一句,等擦好了脸,这才继续说道:“跟葛林两个,由着跟着去的一个稳当人主持着回收站的工作”。 “这个时候的蘑菇多,山货少,各种经营呗” “也是一直没联系,多问一句” 于丽怕李学武多心,便解释了一声,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是有些躲闪。 李学武见着她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道:“后院的电话你也不是不会用,想问她就打给她呗,晚上打,方便连接”。 说完将毛巾递给了于丽,这是于丽自己的毛巾,他熟悉上面的味道。 于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怕她不方便嘛,也不知道个啥情况”。 “没啥情况,就是正常的工作,跟在京城一样” 李学武知道于丽多心了,以为他让西琳几人去吉城是执行多么保密的任务呢。 说完李学武又看向了于丽,问道:“在京城的时候也没见你跟她关系多好啊,咋惦记起她了?” “瞧你说的” 见着李学武回了西屋,于丽也跟了进来,嘴里嗔道:“都在一块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哪有你说的那样”。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他可看不透女人的心思,今天好,明天不好的。 迪丽雅还跟西琳好呢,也没见迪丽雅来跟他问问西琳的状况。 这个也不能单纯的猜测和判断,毕竟迪丽雅本身就不着他的边,也许是通过老彪子问了呢。 或者就像李学武刚才说的,自己去外面找了电话打给了西琳也说不定。 李学武也没限制西琳去了吉城就隐身了,就是正常的工作秩序,该干啥干啥。 让葛林过去是怕她受欺负,让丁万秋去是制衡山上那些人的,目的不同,没有别的意思。 于丽要给李学武泡茶,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咋地?有啥想法啊?说说”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于丽的犹豫和迟疑,笑着逗了她一句。 于丽则是嗔着瞪了他一眼,这话李学武能说,她可不会说。 甭说李学武的媳妇儿就在院里呢,单就是看在李学武家里和老太太她都不会在这边跟李学武瞎胡闹。 李学武瞧见于丽的模样,点点头,问道:“是于喆的事?” “没有,你别瞎猜,啥事都没有” 于丽靠坐在书桌旁,低头道:“于喆很好了,我爸上次来还说呢,他有出息了,懂事了,还知道给他买酒喝”。 “那是你自己?” “我自己也没事” 于丽见李学武又问,便道:“上班、下班,都在院里能有啥事”。 李学武了然了,点点头,道:“别着急,你得把这边的工作带好了,以后会有你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丽抬起头想要解释,但见李学武摆了摆手,便也就停住了要解释的意思。 李学武也是冲着她笑着点了点头,于丽的意思他都懂了,无非就是留在四合院的意义。 以前有李学武在这边,她自然有家的意义,无论是期盼的新房,和心心念念的工作。 但李学武走了,她留在这边的意义也就渐渐地消失了。 期盼的房子有了,工作也熟悉了,赚的钱也能养活自己了,但家里的人没了。 只看闫家虽然折腾了好几场,但现在也平稳了下来,看着葛淑琴每天在院里晒太阳,三大妈伺候着,于丽总觉得自己在这边是个讽刺。 李学武就是她的底气,李学武走了,好像留在这边的底气都没了。 虽然李学武都说了会有她的安排,但她还是有些着急。 如果李学武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还好,这一周一次的,倒让她心焦了起来。 李学武哪里能不懂她的意思,刚才问到西琳的时候李学武就懂了。 于丽想着,即便是如西琳一般,离开了这四合院,去了外面也有同李学武在一起的机会。 在这四合院里,以前的保护壳,现在倒是成了制约她的监狱了。 即便是见着李学武了,想要亲近一番都是不可能的。 甭管别人看不看得见,就是她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就是现在,李学武坐在炕上,倚着炕柜说话,于丽却是站在地上,靠着书桌,离着李学武,不沾边。 且这西屋的窗子都开着,无论是站在外院,或是站在西院,看屋里都是真切的。 西院,老彪子正跟二爷和姥爷他们装着车,“哐当哐当”的声音一直都有,在夏天的蝉鸣中显得很是吵闹。 于丽也许是有些什么话想要跟李学武诉说的,但到了这个时候,见着李学武都理解的表情,就也不说了。 李学武看了看于丽,说道:“俱乐部你知道吧?老彪子经常去送菜的那个”。 “嗯” 于丽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心里猜想着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边需要人打理的,很大,涉及到的区域很多,你得多锻炼,多学习”。 “我?去做什么?” 于丽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只会卖东西啊,还是收拾卫生?”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你去门脸房之前就会卖东西啊?还不是一点点学,一点点摸索的啊,学呗”。 于丽苦了脸,道:“卖家具我都还没学会呢,咋学你说的那个啥俱乐部啊”。 “慢慢来,你安心在这边等着” 李学武站起身,看了看于丽,道:“俱乐部才刚开始建成,里面的设备设施都在改造中,我会给你学习的过程,你也得有沉下心来的准备”。 说完示意了一下西院,道:“我过去看看,你也洗洗脸,天热,别累着”。 李学武的话很暖心,但看着他出门,于丽还在想着刚才李学武跟她说过的话,心里乱极了。 她是不大愿意接触新环境的,又是那么老大的单位,像是李学武说的,去当管理,她哪有那个心气儿。 要说起来,她最满意和向往的便是以前了,伺候李学武起床,穿衣服,上班,然后收拾卫生,做自己的事。 等李学武下班了,再去伺候他洗漱,洗衣服,睡觉。 李学武结婚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也在适应这种没有李学武的新生活。 但很显然,她还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在面对新生活和新的挑战时,于丽还是觉察得到压力。 看了看手里的毛巾,于丽转身往厨房去洗脸了。 她一向是听话的,听李学武的话,让干啥就干啥。 既然李学武都叫她等了,那就消停的等吧,也许外面的世界并不像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毕竟有李学武在。 回收站的所有人都是依存于李学武的存在,所有人,李学武就是他们的核心,也是联系在一起的纽带。 李学武也在用实际行动将这些小伙伴们联系在一起,中途加入了一些人。 这些人随着加入的日久,也在获得李学武的信任和帮助,更会在这种信任和帮助中实现自我。 老彪子现在的生活就比以前丰富多彩的多,如果没有实力,他敢朝着中戏和中财的美女动手? 以前他咋不敢呢? 以前敢想不敢干,现在兜里有了实力,高材生他也想试试。 要说起来,李学武鼓励大胸弟也是带着这个目的,凭什么癞蛤蟆就不能吃天鹅了? 往往你看见的天鹅都是高不可攀的,实际上你不去追,别人也以为她难追。 当有一天你见着女神旁边的男人还不如你的时候,你就会懊悔自己为啥不勇敢一些。 因为你会从女神的口中得知,就是因为没有人追求她,所以有人追了,便选了。 老彪子见着李学武从院里过来,摆摆手,没叫他伸手。 “甭伸手了,瞧你穿的,就不像是干活的样” “你像!” 李学武不服地撇了撇嘴,道:“今天送了几车了?” “三车” 老彪子竖起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后接住了二爷递过去的打好包的废品。 摆正后,解释道:“废品公司开仓库,说要收满一仓库为止,好不容易等着大收了,我还不可劲儿送?” 说完示意了一下仓库道:“攒了好几天了,这一下争取清仓,回回本”。 二爷和姥爷也拒绝了李学武的伸手,示意了仓库里说道:“没多少了,你一会还有事儿呢”。 李学武也是没辙,看了看车上站在的老彪子问道:“现在压本厉害?” “没有多少” 老彪子摆了摆手,道:“就是看着不把握,不想压这么多罢了”。 说完还跟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意思大家都懂。 李学武也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这个倒是没意见,老彪子已经很成熟了,回收站的事情倒是可以放下心了。 “他滑着呢~” 二爷送了一包上去,随后笑着对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惹得几人笑了出来。 待一车废品装好,李学武跟着搭把手,把车用绳子拢严实了,这才分了烟。 老彪子划了火,点了二爷手里的,再到李学武的时候手里一顿,越过李学武,给自己点了。 见着李学武诧异地看着他,便示意了一下李学武身后的大门口。 李学武一转头,却是瞧见王亚娟跟门口站着呢。 姥爷抽烟袋,不用老彪子点,这会儿吧嗒了一口,眯着眼睛也跟着看向了门口。 这外孙子哪儿都好,就是……就是哪儿都好。 要是不好能有这么多女孩子喜欢? 李学武也是诧异,将嘴里的烟摘了下来,怼了嘿笑的老彪子一下,转身往门口去了。 因为一会要去送废品,所以装车的时候也没有关大门,倒是让王亚娟赶上了好时候。 “都来了,咋不进来,跟门口站着干啥?” “没,我就是来看看” 王亚娟解释了一句,被院里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李学武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了院里,道:“要不去屋里坐坐?” “不了,真是来看看的” 王亚娟还是不好意思去院里,她昨晚就听妹妹说了,李学武每周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住的。 倒不是怕见着顾宁,只是怕见着顾宁不知道说什么,反而尴尬。 李学武却是很坦然,示意了门脸房的方向,道:“亚梅在上班呢,过去看看?” “嗯” 王亚娟答应着,却是没动地方,只是目光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了然了,今天还真是……唉~ “来,这边凉快些” 李学武也没带她往院里走,也没带她去门脸房,只是往倒座房的阴凉处站了站。 这次王亚娟却是跟了过来,很显然,她说是来看看妹子的工作的,但实际上是来看李学武的。 因为王亚梅就在门市部里,如果要看妹子,直接过去就好了,何必站在大门口看着他呢。 “文工团忙不忙?” “还好” 王亚娟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怎么穿的……穿的这么年轻了?” “呵呵,好看嘛?”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大街上的小年轻不都这么穿嘛,我也是年轻人,得追求时尚啊”。 王亚娟抿了抿嘴,低下头想笑却是没笑。 “昨天……” 王亚娟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不好意思啊,我……” “没事~”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轻松把昨晚的事带了过去。 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反而会尴尬,不说的话,反而心里懂,面上过的去。 王亚娟昨晚回去便有些后悔的,不该在门口那么对待李学武。 跟妹妹交谈过后,更是知道李学武都不搭理她,显然是跟妹妹没有那种关系的。 也许是长久的想念,也许是心中的愧疚,让王亚娟鼓起勇气,来这边看看李学武。 也是时间赶的巧,早来和晚来都见不着李学武了。 对于李学武阳光似的微笑,映衬在胡同里,王亚娟只觉得时光真的不宜错过啊。 “亚梅跟我说了你对她照顾的,我还没来跟你道谢”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爸妈也是头疼她,没上初中,工作也不好安排,天天瞎混着”。 “好了~不说这个了” 李学武笑了笑,手压了压,安慰着说道:“跟我就不用客气这些了,安排她也就是情理之中的”。 说完对着王亚娟示意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嘛?” “就那样吧” 见李学武问起,王亚娟迟疑了一下,道:“每天训练和排练,演出的时间少了”。 (本章完) 第650章 挑刺 第650章 挑刺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王亚娟的意思。 这个时候演出时间和场次减少都是正常的。 等过段时间就好了,过段时间大量的艺术团体和文工团都解散合并了。 除了部队里的,其他的大家都没得演了,也就不用忧心了。 大量的艺术表演人员都会分批安排下去,到田间地头去干活,去表演。 这里面遭的罪就不说了,关键是要按照成分进行各种分层。 有的几个月后还能回来继续表演,或者去单位里,跟着单位去慰问演出。 如果成分不好,改造的不好,那只能继续,三两年吧,没结婚的直接转成地方,跟那些学生差不多。 王亚娟来见李学武不是说这些的,只是李学武问了,她就随口一提。 看着李学武的脸,王亚娟问道:“你呢?最近咋样?” “我?累的很”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厂里一堆事,分局那边也是,都不消停,没你们的工作单纯简单”。 “我倒是还羡慕你呢” 王亚娟神情低落地说道:“当初就一门心思地想着学跳舞,上台,现在才知道,我们的未来太狭窄了”。 李学武看了看低沉的王亚娟,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嘛?” “没有,就是迷茫了” 王亚娟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倒不如亚梅活的快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 说完对着李学武说道:“也不像你似的,工作和生活都是丰富多彩的”。 “呵呵,磕碜我来了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工作多彩就算了,生活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王亚娟也跟着微笑了一下,道:“结了婚,生活还不好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接这个话题,就知道她要提这个。 “你呢?就不想着找对象结婚?” 李学武看着王亚娟的眼睛,笑道:“不会是跟我一样,就怕哄孩子吧?” 王亚娟微笑着抿了抿嘴,神情却是落寞着,并没有回答李学武的问题。 我在笑,你在闹,真正的心意谁又能知道。 “姐?你怎么来了?” 这边正说着,王亚梅却是从门市部那边的门口走了出来。 见着自己姐姐正站在大门垛旁同武哥说着话,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来看你的,问问你在这边有没有好好工作” 李学武主动帮王亚娟解了围,随后示意了王亚梅一下,道:“我去看看彪子,在装车,你们姐妹聊吧,去店里说,比这边凉快”。 说完对着王亚娟笑了笑,便往大门里面走去了。 王亚娟的视线一直跟着李学武,直到在大门口消失,这才转过来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而这个时候,王亚梅的腮帮子已经鼓了起来,好像自己的要被姐姐抢了一般。 王亚娟却是无视妹妹委屈的表情,面色平静地说道:“不要妄想,好好工作,不然就回家待着,等着嫁人”。 说完,也不等妹妹说什么,推了车子便离开了。 王亚梅站在大门口看着姐姐的背影咬着嘴唇气的直想哭。 凭什么呀!你不吃,还不让我吃! 李学武出来的那会儿车就已经装好了,只是抽根烟,也让老彪子喝口热水而已。 这会儿已经都准备好了,老彪子跟李学武做了个鬼脸,打着了火发动大卡车便往出开。 出门的时候只看见王亚梅站在门口生闷气,却没见王亚娟,便冲着王亚梅问了一嘴。 而王亚梅却是回头看了看老彪子撅着嘴,赌气似的绕了车头跑回了店里。 “什么孩子啊这是~” 老彪子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这边的大门也没有关,因为马上李学武也要走,说好的晚上回丈母娘家吃饭的。 看了看时间,把吉普车开了出来,李学武便去了院里。 也许是装车的原因,当李学武回了前院的时候李姝已经醒了,正抱着小老虎跟炕上玩呢。 顾宁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炕边听着老太太她们说着话。 见李学武走进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便也就站了起来。 “哎呦,都四点多了” 刘茵也是坐在炕上跟老太太说着话,听见儿子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时间,惊讶了一下。 再见着顾宁站起身,便示意了炕上已经爬起来往李学武这边来要叭叭抱的李姝问道:“还带着她去嘛?” “那哪能落下我闺女?是不是啊闺女~” 李学武笑着接了闺女,低头跟闺女顶了个哞~,嘴里却已经是回了母亲的话。 顾宁接了老太太递过来的夏凉帽给李姝戴上,微笑着说道:“上次回去我妈还说呢,再不带着李姝,就别回去了”。 “呵呵呵~” 老太太同刘茵以及赵雅芳都笑了起来,大家笑亲家母的为人善良,笑顾宁的温柔大方,笑李姝的命运好。 亲家母能说这话,就是不想让闺女惹了不亲近子女的名声,更逼着闺女善待这个孩子。 同时也在跟李家人表明态度,对待李姝,就像对待亲外孙一般待遇,甚至要更好。 其实也无可厚非,丁凤霞深知这个孩子的身世,早就调查过的。 当时也是一边埋怨当地的办案人员咄咄逼人,出事太馊吧,也埋怨外事处理人员做事太绝,为了自己方便,都把责任推着让李学武三人承担了。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为女婿的人品和担当欣喜,知道李学武这人是个心软的,也是个心善的。 李姝到了李家以后的生活更是被丁凤霞看在了眼里,不提李顺两口子的细心照料,单看李家其他子女们的态度,也能知道这个孩子在李家的重要性。 更能看出李家的家庭教养、门风和素质来,这是选择亲家最重要的一点。 老大两口子稀罕,老三、老四不嫌弃,当亲侄女一般,全家都是一副热心肠,对捡来的孩子都能如此,那对她闺女还能差了? 没有一个婆婆和丈母娘是善茬,只看刘茵刚才问的这个问题,顾宁就知道,婆婆对她,之于李姝的关系还是很在意的。 在意的无非就是两点,那就是李姝跟她不合适在一起的话孩子会不会受罪,二一个就是两口子之间会不会有矛盾。 若是因为李姝的原因,那刘茵和李顺早在前面就曾跟顾宁,跟丁凤霞交代过,孩子可以交给他们来养。 当时顾宁是没表态的,毕竟是姑娘家,而丁凤霞是说了的,李姝落在李家,落在李学武的名下就是缘分。 只见着珍惜缘分的,没见着把缘分往外面推,往外面撵的,添人进口都是福,李姝比自己家闺女先进的李家,哪有嫌弃的道理。 若是嫌弃了李姝,甭说让上面关注这个孩子的人瞧不起,单是亲家这边就会有隔阂,丁凤霞哪里会做这种事。 遑论顾宁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有这个意思,丁凤霞都会叫她打消这个念头。 对待李姝要比对待亲儿子、亲闺女都得好,越是如此,越能得福。 不说人与人交心,从小养到大这方面,单看顾宁对待李姝啥样,孩子长大后,若是不孝,那关注她的人都不会让。 不要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养大了就都成什么白养狼了。 孩子都是孩子,从小在你这长大,孩子长歪了跟谁的孩子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当父母的没做到? 要说怕人说,不敢打孩子,不敢教育孩子,一味的惯着她,这不叫负责任,这叫甩锅。 从出发点就错了,还说什么孩子长大了这么着。 一个班级里四十个学生,有的学生成绩好,有的学生成绩差,就说是孩子的父母没生好?是孩子的问题? 这不得找培养和教育孩子的老师嘛?说什么孩子啊。 所以明事理,懂人情,比上学学知识同样的重要。 顾宁在人情世故上因为心理原因不愿意去想,去做,但在三观和道理上是很明白的。 老太太和刘茵都是喜欢顾宁的,就冲她对李姝的态度,第一次上门就喜欢上了顾宁。 到现在,刘茵这么在意李姝跟顾宁的关系,就是又怕李姝受了委屈,又怕顾宁受了委屈。 到现在来看,一切都是好的,只见老太太回来后都是笑脸就知道,不仅仅是李姝在别墅那边待的开心,老太太在那边待的也是舒心。 两口子若是不和,天天吵架闹别扭,都不用谁说,从老太太和孩子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这会李学武抱了李姝往出走,顾宁拎着包在后面跟着,刘茵几人都跟着送了出来。 院里有纳凉的,见着李家大出动,便都笑着招呼了起来。 打头里的李学武捏了李姝的小手跟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笑着的眼里全是李姝。 刘茵跟在后面则是嗔着李学武,小心门槛子,小心磕了碰了李姝。 老七媳妇儿摇着蒲扇,看着李家三代婆媳一起送了出来,便笑着道:“瞧瞧这待遇,这才是做媳妇儿最高标准呢”。 跟她坐在一起的赵家媳妇儿撇了撇嘴,道:“要不明个你也去医院当医生去,再找个有势力的爹,你也能这样”。 “快别浑说了~” 赶在贾张氏的前面,一大妈拍了一下扇子,冲着两个年轻的媳妇家子使了个眼神,低声道:“这个能乱说?” 老七媳妇儿也知道不对了,冲着一大妈干笑了一下,赵家的也是没言声了。 只有贾张氏嘎巴嘎巴嘴,只觉得没意思,她还没说呢。 一大妈却是个实在人,扇着扇子,低声劝说道:“事情哪能那么看,你瞅瞅李家的哪个媳妇儿出门不是这么送的,人家的家风呢”。 说完又点了点两人道:“那李家老大的媳妇儿就委屈了?人家是啥身份?” “再说了,大夏天的,干啥去,出门还不就只当溜达了,这又哪扯到礼不礼的问题了” “要我说也是” 贾张氏贯会见风使舵的,瞧见现在的风是夸李家了,便也有了说的。 “人家婆媳关系处的为啥那么好,还不是互相尊重啊,老的爱着小的,小的敬着老的,嘿,李家,门风正着呢~” “呦!贾大妈,您还知道这个啊!” 老七的嘴就像后院的母鸡似的,没个闲着的时候,早上跟爱人当当当,中午跟孩子当当当,下午了跟院里的娘们当当当,就像租来的,不能停,满院就属她能说。 她们家老七在外面就是破车嘴,也好说,但等回到家,听了他媳妇儿的说话频率,恨不得把他媳妇的嘴搁针线缝上。 这会儿说不得李家了,老七媳妇儿调转枪口冲着贾张氏来上了。 “要我说啊,贾大妈就该给我们讲讲这婆媳关系怎么处,以前怎么让秦淮茹那么听话的” “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算是热闹子了,院里娘们儿之间瞎胡闹,哪有个分寸,聊到劲儿了,啥都敢说。 就老七媳妇儿,冬天跟门房的时候还说过她们家老七晚上乱拱她的事,闹了好大的笑话。 这会儿闹笑话也是闹大了,看着大家伙笑开了,贾张氏的脸也挂不住了。 别看她以前对秦淮茹管的厉害,啥手段都用过,但是不能说,她也要脸呢。 更何况是现在,要是胡咧咧,再叫那秦淮茹听了去,哪有她好果子吃,准又生气闹别扭。 所以贾张氏也是咬着牙,拿着蒲扇气的猛打了老七媳妇几下。 大家伙瞧见俩女人闹起来了,气氛更热烈了,都当看猴戏了,拍巴掌乐。 “呦,这么热闹啊~” 大家正乐着呢,三门里传出一声音,再一看是正主来了,秦淮茹正跟门厅里站着呢。 得了,都别笑了,多少都得给秦所长面子不是。 大家一个个的憋红了脸,忍着笑意躲着秦淮茹。 贾张氏也是有些悻悻地,赶着下午这会儿闷热,她说出来坐会儿,没想到惹了笑话。 秦淮茹却是有涵养的,对着婆婆问了被单在哪儿放着,想换被单呢。 贾张氏哪里不知道这是秦淮茹在给自己找台阶了,赶紧做起身子,摆手道:“我回家找去,你不知道”。 说完也不看偷笑的众人,拎着扇子便回了家。 秦淮茹也是,笑着扫了众人一眼,跟着婆婆往院里去了。 老七媳妇儿回头见着秦淮茹走了,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这秦淮茹,真吓人,啥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就是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呗~” 有人嫌热闹不够,还在这边添油加醋的呢。 老七媳妇儿脸色变了变,使劲摇了摇蒲扇,嘀咕道:“这当了干部就是不一样了啊,连说话办事都带着威风呢”。 “你以为呢!” 赵家的媳妇儿瞪了她一眼,道:“叫你平日里瞎胡咧咧,早晚人家给你小鞋穿,不收拾你也收拾你家老七”。 “快别说了” 老七媳妇儿翻了翻白眼,道:“咋不见人李学武耍威风呢,处长比科长大不大,人家平日里见人都笑的,比以前还和气呢”。 “哎!说到点子上了” 上午钓鱼回来,中午睡了一觉,这会儿出来纳凉的闫富贵,拿着手里的折扇点了点老七媳妇儿,开始了他的大明白时刻。 “我还就说了,这干部啊,级别越高越和气,不信你自己品品,李学武和气了,说明他的级别就又要提高了”。 “真的假的?” 老七媳妇儿怀疑道:“我们家老七怎么没说呢?” “嘶~~~” 闫富贵被这话气的一闭眼睛一吸冷气,歪着脖子缓了好一会,这才鄙夷地看着老七媳妇儿问道:“人家是副处长,你家老七是厂长啊?升不升还得他来说!” 老七媳妇儿被问的也是有些明白过来了,满脸通红。 坐在一边看热闹的闫解放瞪了瞪眼珠子,看着自己老爹问道:“不能吧,爸,他不是才二十岁嘛,还升?” “你懂个屁!” 一看着儿子他就觉得心烦,同样都是大小伙子,同样都是一个院里住着,人家都是特么副处长了,这特么还跟家听阳阳呢! 骂了儿子,闫富贵也觉得丢脸,扭过头给看过来的人解释道:“知道人家李副处长前几天得了个啥奖不?” “劳动模范,全国的” 闫富贵对这方面的新闻尤为关注,拿着折扇点着院里这些在他看来朽木不可雕也的人说道:“牛气的很,年龄已经不再是限制了”。 “为啥?” 有人也是不服气了,得了个奖就不一样了? “为啥?你说为啥?!” 闫富贵看着刘光福,点着头道:“因为他已经代表了轧钢厂工人里最先进的那一个了,都能代表了,你说为啥!” 刘光福还是没懂,但并不妨碍他能看出三大爷眼中那火热的羡慕、嫉妒。 嘿,能让这院里最牛的文化人(自封)羡慕嫉妒的,那这个奖确实牛。 那边的死党闫解放已经不出声了,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快乐没了。 每天下午的这个时间,都是他扶着门走出来听热闹的时间,也是每天最休闲的时光。 但在最快乐的时候听见最不快乐的事,那特么快乐的时光还有毛的意义。 他最怕的就是李学武,现在李学武是芝麻开节节高,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冲着李学武大喊一声:“你过来呀!” —— “哎呦哎呦,谁来了!” 李学武他们车还没停稳呢,丁凤霞便从屋里出来了,伸手就把顾宁怀里的李姝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可劲的稀罕。 而李姝则是瞪着大眼睛仔细看着姥姥,见着姥姥跟自己亲近,也是用小手搂住了姥姥的脖子。 她就这点好,眼力见十足,谁抱着她跟她亲近,都会用小手搂了人家脖子。 李姝这个小模样让丁凤霞这个稀罕啊,本来就是洋娃娃,看着就好看,再加上这股子懂事的模样,怎么稀罕都不够。 “走,跟姥姥回屋,咱找好吃的去” 亲了两口,对着李姝笑了笑,也不管李学武两人了,抱着孩子就回了屋里。 李学武同顾宁下了车,看着小胡的笑,便也都笑了。 “丁编辑都念叨一下午了,说怎么还不来,可把你们等来了” 小胡是院里的警卫,小齐跟着顾海涛去了羊城,这边只有他一个了。 因为丁凤霞和穆鸿雁都要走,这边的人也是都安排回了服务处。 家里的厨师和服务员并不是顾家自己找的,这是统一给安排的。 包括司机和警卫。 当然了,司机和警卫,厨师和服务员也是,都能自己去选,或者从下面调,然后安排。 但名义上都是服务处的,归服务处统一管理。 顾家只有警卫是顾海涛自己安排的,其他一律由着服务处安排。 所以这一次顾家人工作调动,只有警卫跟着走,其他人都是回服务处。 今天丁凤霞叫李学武他们回来吃饭,也是有做最后叮嘱的意思。 上周,穆鸿雁的调动完成了,丁凤霞的也完成了,两人都是决定月底走。 月底走的原因是她们的工作都需要交接,同时家里的东西也都要整理。 其实能带走的不多,衣服啥的,行李都是不用。 李学武见着穆鸿雁迎了出来,示意顾宁跟着穆鸿雁进屋,自己则是拎了带来的鱼和羊肉去了厨房。 厨师老米见着李学武进了厨房,便笑着招呼道:“李处长来了,又带食材,嘿,这鱼真肥啊”。 “米师傅,河里的鱼,香着呢” 说笑着,将两条鱼放在了服务员找来的大盆里,示意着说道:“两条,劳烦您都给做了,给上一条就成,另外一条你们尝尝鲜”。 说完示意了一下带来的羊肉,笑着道:“羊肉也是,您看着做”。 “哎呦,这个……” 米师傅没想到李学武这么客气,还带了他们的,便想着要客气。 服务员同小胡也看了过来,李学武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来的时候就带了咱们的,甭客气,都是一家人”。 这话说的让几人心里热乎乎的,这位李副处长人看着年轻,做事可真讲究。 以前还不是姑爷身份的时候,带的东西都是双份,送来这边不说话。 跟顾宁结了婚,这才开口说了是带了他们的。 说他们还不是用你们这个词,而是用咱们。 这也是李学武从老太太那学来的语言习惯,让人听着心里就舒服。 小胡跟李学武笑了笑,没说什么,服务员倒是笑着道了谢。 李学武见老米也要说,连连摆手,一边笑着一边往餐厅去了。 厨房和小仓库这边连着餐厅,餐厅连着客厅,李学武是从这边绕过来的。 丁凤霞早就听见了厨房的说话声,跟穆鸿雁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欣赏和满意。 这姑爷还有啥可说的,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帮着想到了。 马上就走了,总不能让在家里服务的人说出什么来,没必要。 虽然丁凤霞早就给这些人准备了礼物,但哪有姑爷回来给惦记着让人长面儿啊。 你且看着吧,服务员小张不会说,老米那张嘴绝对会说。 “你看看我们服务那家,嘿,姑爷子都想着给带东西!” 这老米就是这么个性格,人不错,就是好面儿,李学武这么做算是给了他面子了。 当李学武进了客厅的时候正瞧见闺女抱着饼干啃呢,小嘴都没饼干大呢,啃不动的时候可用劲儿了。 “呵呵,谁给的啊”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笑着逗了逗闺女,同时装着馋了的模样吧嗒吧嗒嘴,又问道:“好不好吃啊?”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叭叭,用沾满了饼干渣子的小手指了指丁凤霞,小嘴说道:“咬!” 得!闺女现在的咬字还没清楚,但对付着听吧,准是跟着学的,叫的“姥”。 叫完这一声,李姝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饼干上,丝毫不理会叭叭的下一个问题。 也是,这还用问? 没见着自己在这吃的香嘛,你说好吃不好吃! 丁凤霞也不嫌弃李姝啃下来的饼干渣子,笑呵呵地看着李姝,满眼都是喜欢。 顾宁拿着手绢要帮李姝接着点,却是被丁凤霞摆手示意不用。 “小孩子吃东西,哪有不掉的,没事的”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怎么想起弄鱼了?” “不是我,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李学武跟穆鸿雁点了点头,坐在了她示意的沙发位上,嘴里回着丈母娘的话:“是我那帮小兄弟,去河里网的,说要给您送来,在大门口转了一晌午,愣是没敢进来”。 “呵呵呵~咋不打电话呢!” 丁凤霞嗔怪道:“可得好好说说,以后来家里提前打电话啊”。 “哎,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点头应了,丈母娘的话李学武懂,是亲近的意思,没看不起李学武那些小兄弟的意思。 能把电话打进来,代表的意义就很明白了。 信任李学武,也信任李学武话里所说的那些小兄弟。 “他们也是就想到这了,在门口转悠了几圈,见着警卫看他们便走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客厅,对着丈母娘问道:“开始收拾了嘛?不用带多少东西吧?” “不带,多麻烦啊” 丁凤霞抱着李姝哄着,不叫李姝吃急了,嘴里说道:“就拿些衣服,剩下的有需要再说”。 “你也是,别拿太多,累的慌” 跟李学武说完,丁凤霞又对着穆鸿雁叮嘱了一句。 穆鸿雁笑了下,道:“不拿,也穿不到那么多,拿了干啥”。 “再说了,他老飞这边,用啥临时再说” 穆鸿雁用手探了探冲好的奶粉温度,端着碗坐在了婆婆身边,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了李姝。 李姝这个会享受啊,身子靠坐在姥姥怀里,手里捧着饼干,舅妈给喂着牛奶,小腿一晃一晃的,悠闲的很。 “就是的” 丁凤霞低头笑着看了李姝,用手抓住了李姝晃动的小脚。 再见李姝抬起头对着她笑,便也笑了开来。 “家这边小宁和学武盯着点,时不时的来转转,服务处那边我都说好了,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卫生也不用你们打扫”。 “就是小延……” 丈母娘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笑着接话道:“这就不用您担心了,家里有的是地方,放假了就来家里住”。 顾宁也看出了母亲的意思,同时也欣喜李学武的贴心。 不过在嘴上却是开口说道:“不叫他去,忒烦人,闹得慌”。 “哈哈哈~” 丁凤霞见闺女这么说,同穆鸿雁都笑了起来。 以前顾宁才不会开玩笑呢,自从结了婚,这性格是改了好多了。 丁凤霞也是容易满足,只是顾宁开了个玩笑,都能乐开心。 “是闹得慌” 穆鸿雁接话道:“一放假就见不着人了,天天出去闹去,半夜啥时候回来,正好你也约束约束他”。 “都是大小伙子了,啥道理不懂,还约束啥” 李学武自然知道穆鸿雁说的客气,但小叔子呢,咋可能不关心。 穆鸿雁这么说就是给李学武提前打预防针,怕李学武烦了他。 但李学武是什么人啊,啥样的摆不平啊,小舅子而已。 不过当着丈母娘可不能乱说,看了顾宁一眼,道:“你现在说不让去,还想不想留下吃晚饭了,小心妈把咋俩撵出去了”。 “就是,不让你们在这吃了” 丁凤霞笑着轻轻抓了李姝的小胳膊,低头看着李姝问道:“把爸爸妈妈撵了,就留下小李姝在家吃饭饭好不好啊?~” 李姝正忙着喝奶,见姥姥低头看她,只来得及一瞥。 意思好像是在说,爱咋处理咋处理,别耽误我喝奶就行。 “咋样?话说早了吧!” 李学武对着顾宁眨眨眼,嘴里逗笑着说了一句。 顾宁也是对着母亲故作凶狠地说道:“不让我们在这吃家都不给你们看了~” “哈哈哈~” 见着顾宁的小女儿模样,丁凤霞又笑了起来,还逗着李姝道:“瞧瞧妈妈多蛮横,多不讲理,你长大了可不要这样啊”。 “打!” 李姝正吃着呢,也不知道听见姥姥说了啥了,直接给来了这么一句。 在看见姥姥大笑起来,而妈妈看着自己,这才知道说错话了。 丁凤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轻轻拍了拍李姝的屁股板,笑着说道:“真是姥姥的好外孙儿”。 李学武对着看过来的闺女笑道:“完了吧,这会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了吧~” 李姝好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大眼睛看了看顾宁,又看了看叭叭,连大舅妈递过来的牛奶都不喝了。 瞧见李姝的小模样,丁凤霞抱了李姝站起来哄着道:“没事没事,有姥姥在呢”。 李姝却是借着姥姥站起身,冲着顾宁伸出了小手要抱抱。 顾宁也是忍不住李姝的小模样,伸手接了过去。 “哎呦,这孩子咋这么聪明啊” 丁凤霞见着李姝到了闺女怀里,直接就搂住闺女的脖子亲了脸上一下啊。 顾宁也是被李姝哄的没了厉害的眼神,抿着嘴笑了出来。 不过还是没有再松开李姝,母亲已经抱了一会了,也累的慌。 李姝也不知道为啥长的这么快,肉敦实不说,个子长的也快。 小孩子长身体就是快,眼见着长个。 穆鸿雁见着李姝在顾宁怀里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碗了,便又追着坐去了顾宁身边。 “你可真牛啊,我还得追着喂你” 李姝才不管这个呢,见着穆鸿雁又用勺子喂她了,便又喝了起来。 丁凤霞抖了抖身上的饼干渣子,逗了逗李姝,便往厨房去了。 李学武想要接替穆鸿雁来喂李姝的,却是被她拒绝了。 “现在跟她们相处的咋样了?” 穆鸿雁看了顾宁一眼,又继续说道:“最近我也忙,没顾得上问你”。 顾宁点了点头,道:“好多了,其实都挺好的”。 穆鸿雁撇了撇嘴,道:“能不好嘛,又是肉又是酒的,再不跟你好好相处,难道想吃打啊?” 说完也是对着小姑子强调道:“别为了办公室关系委屈了自己,一味地讨好她们,反倒让她们欺负你,看不起你”。 “嗯,该啥样还是啥样” 李学武点头说道:“关系我帮你维持,你好好工作就成,有人说闲话甭搭理她们,回头我来处理”。 “也让她自己多经历” 穆鸿雁瞥了李学武一眼,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当你闺女要上幼儿园了呢?她都多大了”。 说完又看了顾宁一眼,道:“你也不怕她们,厉害点”。 她也是担心自己走了,科室里的那些人再欺负了顾宁。 不过一想到李学武他们两个就住在医院对面,李学武又是这么个性格,知道小姑子不会受欺负的。 但她就是看不惯小姑子人冷心善多隐忍的性格,有条件为啥受欺负啊。 李学武见着顾宁点头应了,也知道穆鸿雁说这些没啥用,顾宁的性格也不是她的这种泼辣的,哪里说厉害就厉害的。 用手绢给闺女擦了擦嘴,见着闺女摆手不喝了,便接了穆鸿雁手里的碗放去了小几上。 “她啊,是懒得跟那些人闹,没关系的,慢慢来” 李学武走回来递了纸巾给穆鸿雁,随后继续道:“以后多叫家里来坐坐,多熟悉就好了”。 “但凡有几个说的来的,也不至于在办公室里难过” 李学武从顾宁怀里接了李姝,见闺女不吃了,又给她手里的饼干接了下来,伺候着闺女抖净了身上的饼干渣子。 顾宁知道嫂子是关心自己,所以应声道:“我能照顾自己,甭担心了”。 “能不担心嘛” 穆鸿雁拉了拉小姑子的手,姑嫂两个老早就是同事,后来成了一家人。 这种感情还是很深的,尤其是当穆鸿雁要走了,更是习惯了照顾顾宁,怕她受欺负啥的。 李学武抱着闺女去了洗手间,给洗了小手和小脸,这才又走了出来。 丁凤霞从厨房回来,对着李学武招手道:“学武,我跟你再交代交代”。 说着话便拉着李学武上楼去交代家里的东西和事物了,这是准备要把家交给姑爷照看的意思的。 楼下姑嫂两个说了很多,多是穆鸿雁在说,顾宁在听。 等李学武他们下来的时候,厨房的伙食也准备齐了。 餐桌上,厨师老米亲自端了鱼上桌,对着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尝尝,河里的鱼肉劲道,特意做了红烧的”。 “您的手艺还能差了?!” 李学武笑着赞了一句,请了丈母娘先动筷子,待丈母娘点头说好吃了,这才尝了一口。 “嗯,这手艺好” “嘿嘿,得嘞,您说好吃就行了” 老米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厨房方向道:“您先吃,我去忙了”。 李学武得开车,也没喝酒,用方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小碟里,挑好了刺端给了丈母娘。 丈母娘正抱着李姝,见着姑爷孝心,脸上也是笑着。 穆鸿雁瞅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会照顾人的嘛?” “哪有~” 李学武笑了笑,又夹了一块鱼肉,对着穆鸿雁解释道:“小时候多淘,哪里懂得这些,还是长大了,有了李姝,这才知道我爸我妈的不容易”。 一边说着,一边将挑好鱼刺的鱼肉递给了顾宁。 顾宁抿着嘴接了,脸上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看得穆鸿雁直瞪她。 顾宁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躲了嫂子调侃的目光。 不是李学武故意在顾家跟顾宁秀恩爱,而是他不爱吃鱼,且顾宁爱吃鱼,但不爱挑刺。 那天晚上跟薛直夫一起喝鱼汤他都没吃鱼肉,仅仅是动了一勺子便放下了。 今天也就是老米说了,他才尝了一口,不然他都不吃。 “那你还是懂事的快的” 穆鸿雁没人给挑鱼刺,只好自己动手了,嘴里也是跟李学武闲聊着,家宴,氛围轻松些。 李学武的手也没闲着,给丈母娘和顾宁挑着鱼刺,同时自己也就着羊肉吃了饭。 李姝倒是大肚子,姥姥给啥就吃啥。 下午来的那会小半块饼干吃了,又喝了大半碗牛奶,现在姥姥给鱼肉也吃的下。 丁凤霞就喜欢李姝这种机灵劲儿,自己吃着,也喂着李姝,时不时的也跟李学武他们说上几句。 也许是觉得跟闺女、姑爷、儿媳妇、外孙女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丁凤霞也是倍感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李学武也知道丈母娘的想法,晚饭后就在沙发那边陪着丈母娘几人聊了很晚。 都八点多了,李姝打了小哈欠,丁凤霞这才放人。 (本章完) 第651章 谈钱不伤感情 第651章 谈钱不伤感情 送走了李学武他们,丁凤霞望着屋里只剩她和儿媳妇两人。 再过几天儿媳妇儿也要走了,她也要走了,顿时感觉失落了下来。 闺女出嫁不到一个月,还没怎么着呢,这个家就各奔东西了。 若不是形势不好,说啥她都不会申请调去羊城的。 还有就是爱人的身体,姑爷晚上来又给特意准备了药酒,叮嘱别断了,按时喝。 这也是亲家的心意,知道自己爱人早年戎马生涯的,身体有了亏损,这才想着帮忙补的。 说起来,李顺同顾海涛第一次见面还是李学武和顾宁结婚的时候。 这两人都是含蓄的性格,相处的倒是融洽。 私下里,李顺给顾海涛号过脉,也开了方子,丁凤霞也给顾海涛在羊城的秘书打过电话,叮嘱秘书提醒爱人按时吃药。 不管怎么说,都是快要年到半百的人了,秘书再尽力,也不如她去跟前照顾着。 所以去她去羊城,儿媳妇儿去大儿子那,这件事便也就定了下来。 丁凤霞也是担心家里,好在女儿嫁的好,日子过的舒心,两口子一看就和美,她去羊城也放心。 穆鸿雁也是看出了婆婆的心思,拉着手安慰了起来。 婆媳两个一起上了楼,倒是让这个家有了温暖的气儿。 李学武这边到家的时候也有些晚了,毕竟要去接了老太太,再往海运仓这边来。 因为实在是累了,李姝早就睡着了,顾宁抱着送去了老太太那屋,两口子这才上了楼。 上楼后才发现,楼上的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连衣帽间里的衣服都重新整理了。 顾宁也是发现卫生间的卫生收拾了,浴巾也都是晒过的,在架子上迭的很整齐。 李学武对着看过来的顾宁笑了笑,说道:“看来下周还得给零钱,这效果就是不一样啊”。 顾宁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两口子都不是啥勤俭节约过日子的人,似是这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确实,任是谁都知道,钱是好东西,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解决了人。 邓之望闹出来的这么一场戏,终究是将轧钢厂在居民区项目的这块遮羞布给撕扯开了。 而他,被人家用钱拉低了底线,也将他的未来之路给毁了。 钱能解决问题,但关键是没钱。 轧钢厂没钱,也不敢轻易的再往这个项目上砸钱,所以五月的最后一周,连开了三天的会议。 直到了周三这天,关于居民区项目的管理、施工、安全、人事等等工作安排都没有完全落地。 杨凤山更是从上周开始便一直在跑部里,希望能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分配和支持。 但现在是多事之秋,所有的政策和工作都是收紧的,包括已经批准的。 轧钢厂的居民区项目当然也在其中,这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 李学武在这三天里也是随着李怀德全程参与了相关的会议,回到办公室的他只觉得这件事必然是一地鸡毛。 景玉农所做的年中财务预算根本就没有把居民区项目单列出来,作为特殊项目进行支持。 随着地震的影响逐渐消失,其产生的政策性红利也在逐渐减弱。 大家对于地震也不说、不提了,好像真的就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对应的,进入夏季以后,这住房问题也变得模糊了,工人们对于这一点的反应并没有四月份时的那么激烈。 但这是一个误区,时节是会变化的,夏天都能对付,如果入秋呢?入冬呢? 居民区的大楼如果在入秋前看不到希望,那必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工人们没注意,但轧钢厂的领导是要注意的,杨凤山现在最头疼的可能就是这个了。 先前邓之望放开了施工的口子,允许轧钢厂的工人,或者工人子弟进入工地以工积分,争取早日分配到房子。 但这是一件急功近利的事情,在财务紧张的时候,邓之望为了保证项目的平稳,竟然削减施工方支出,用工人顶上。 不仅仅造成了施工进度的缓慢,还让作为辅助力量的工人对楼房有了过大的期望。 现在好了,邓之望塌了,上面对他的调查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果,但项目不能等他的结果啊。 再有就是,轧钢厂的一个副厂长名额暂时定不下来,得等邓之望的事有了初步的意见,最少也要等到免职通知。 没有专职负责这个工作的副厂长,让大家来接烂摊子,谁都不愿意。 包括现在正代管的李怀德,经过李学武的分析和总结后,看着报告上的数据,他也是怵头了。 如果能用计谋和活动争取到那个位置,那李怀德为什么还要做这等实际上很困难的工作去刷工作成绩呢? 况且这个项目还是吃力不讨好的项目,做好了是集体的成绩,做不好还得给邓之望背黑锅。 三天的会议开不下来,原因就是在此,虽然定下了宣传方向,将项目的不良局面都扣在邓之望那边。 但这种宣传也是防止工人们有意见的,也得等上面有了初步的定论才行。 对于当前的工作开展是没有作用的,所以领导们该怎么愁还是怎么愁。 暂时定下来的还是杨凤山主管,李怀德、景玉农协助管理项目。 要李学武说啊,这特么就是扯淡,一个人的工作三个人干。 就连现在的小孩子都知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 李学武每当看见工程处处长萧子洪满脸苦涩地游走于三人的办公室时就暗自叮嘱自己,一定要小心,不到一定地步,千万不能把李怀德给掘下去。 但凡有一个主管领导,这工作都不至于这么难做,有问题找领导嘛。 反正都是他签字,出了事都找他就成了。 李学武是必须要把李怀德扶稳站好的,不然谁给他挡……咳咳。 你看看,是特么谁说李学武专克领导的! 是谁! 这不是造谣嘛! 你看李学武对李怀德多好,全力支持他顶上去! 所以以后说李学武不团结,靠掘领导上位的话就不要再有了,不真实嘛。 “处长,联合企业项目工地出事了” 李学武这边正想着问题,同时审批文件呢,沙器之走进来给了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联合企业项目?”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沙器之问道:“那边能有什么事?” “是在闹事” 沙器之的面色也是很严肃,解释道:“关于联合企业项目没有轧钢厂工人子弟入职的消息很多,各种谣言满天飞,工程处平整土地的机械都被逼停了”。 “谁在现场?”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景副厂长?” “没,没有领导” 沙器之轻声汇报道:“只有工程处在那边项目部的负责人在支持工作,但解释好像不能被工人们接受”。 “怎么会这样呢?” 李学武的眉头皱起,问道:“现在是上班的时间,工人都跑去工地了,车间那边没有反馈?生产管理处那边也没消息?” “不是工人,是工人家属” 沙器之汇报道:“都是有孩子到了招工年龄的,不服厂里做出的新工厂人事安排”。 “我知道了” 李学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知道这件事又是谁干的了。 真是不消停啊,居民区项目的事还没有眉目呢,又开始搅和联合企业项目的事。 关于这个,李学武是无奈,上次也不知道是谁主张的,由着谷维洁跟他谈了谈这个项目的事。 谷维洁的意思是,不建议李学武在这个项目上给景玉农,或者是相关的人设置障碍,或者是造成影响。 李学武也很冤枉,他从来都没有想着在这个项目上造成什么,或者说让景玉农输给他什么。 但有人既然能找到谷维洁那里,李学武自然也就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甭管自己有没有心要做什么吧,人家认为有了,那自己这边狡辩都是没意义的。 可他前面刚答应了,邓之望就出事了,邓之望的事刚有了处理,联合企业又出事了。 李学武感觉有一只大手在推动这件事硬往他身上靠了过来,躲都躲不开。 “让王一民带人去现场,确保不要出现过激行为就行” “明白”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李学武则是搓了搓脸,看了主办公楼的方向一眼。 李怀德做事太刁钻了,也太会找时间了,根本不给杨凤山留活口。 而对应的,杨元松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从支持李怀德,一定会转去支持杨凤山的。 以前李怀德还是在杨元松的可接受范围内争这些,但现在他是越来越肆无忌惮,那还了得? 至少杨元松是不会放任轧钢厂出现副厂长架空厂长的事情出现的。 杨元松坐山观虎斗,杨杨凤山和李怀德,甚至其他几方,哪一方强一些,他就支持另一方弱的。 平衡嘛,总不能直接打压,那不是要惹争议嘛。 支持弱的一方,对强的一方造成影响,继而达成他的目的。 而在轧钢厂当前最主要的矛盾中,杨元松也是随着形势的变化,在杨凤山和李怀德之间找平衡。 以前多是偏向李怀德多一些,但现在不行了,李怀德眼瞅着不顾他的话,要继续冒尖。 这还有啥可说的,李学武都能看得出来,接下来一定是李怀德挨揍。 不过这得看李怀德的目的,他被揍的经历不少了,如果能通过这一次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底线试探出来,下一次能揍他的人就不多了。 而且李怀德很会看时机,也会把形势的脉,现在这个阶段,可能是他最能接近顶层的时间了。 这几日李学武跟他接触的时间多,但见他在厂的时间少了。 上班时间出去干啥,猜也能猜得到了。 李学武的这一次安排比上一次要谨慎的多,不是因为这次的人少,也不是上次的警告处分让他吓破了胆。 而是,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号了。 李怀德也是做梦都没想到,形势的变化纷纷扰扰,却又有了转折。 “处长,新闻消息,新的工作组成立了……” —— 就好像沸腾的海水里突然被定海神针给定住了一般。 周四这天,李学武再上班的时候联合企业那边没事了,李副厂长也回来消停的坐班了,上面的审核突然加快了,好像天要晴了一般。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里抽着烟,眼睛看着窗外,满脸的戏谑和无奈。 也许坐在对面的李怀德也是很无奈,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没想到上面的风又变了。 这一次工作组的负责人不是他想的那个,却是李学武知道的那个。 对应的,李怀德想要的东风没有来,他的那些做法也就偃旗息鼓了。 李学武知道,这件事没有完,李怀德做的这些事杨凤山都会一一跟他算这笔账。 这一次的风向调转应该是杨凤山先得到了消息,这才在这跟李怀德打埋伏。 但就不知道折李怀德一千,他自己损失八百的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 这个坑挖的不够深,至少李怀德不会怎么样,要是李学武……呵呵。 “处长,车准备好了” 沙器之走进门跟李学武说了一声,随后便拿起了李学武放在桌上的手包。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嗯,走吧” 两人一起出门,路过于德才办公室的时候,沙器之还提醒了一下。 于德才走出来跟李学武汇报道:“处长,昨天训练场送来一些罐头,说是给咱们品尝的,您看这……” “罐头厂出产品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于德才一眼,笑着摆手道:“那就给处里的同事们都分一分,尝尝鲜”。 说完示意了于德才,道:“记得收集一下意见啊,别白领了人家的好意”。 “是,我盯一下” 于德才跟着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又道:“厂办那边想找您沟通一下工作,是关于居民区项目的,您看?” “暂时没时间”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表,道:“我跟轻工所约了时间,下午治安大队那边也有事,如果是安全的事,让韩战出面办一下”。 说完又顿了一下,看着于德才说道:“如果是其他事,就说我最近事情多,暂时没时间”。 李学武才不想趟这趟浑水呢,因为他的级别不够,眼瞅着这是块蛋糕,他也吃不到。 对这个项目李学武是有些想法的,但无论是李怀德,或者是谁,都不会依照他的意见全程去办。 到时候出了问题,反倒有可能让他背锅,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先放着吧,反正这个项目也不会烂尾,终究会有人出面来解决的。 要不就等他,等李学武当了副厂长,或者有身份参与到其中的时候再来接手吧。 相比于居民区项目,李学武更关注联合企业项目,这才是他志在必得的。 但在这个时候,李学武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做与之相关的工作。 即便是他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等接手后便能快速开展工作。 但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下来,等待对方出错。 于德才送走了李学武,转回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眼桌上的单据,拿起来去了综合办。 “小周” “主任” 周瑶见着于德才进来,还是冲着她来的,便赶紧站了起来。 于德才倒是很和善,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周瑶可没坐,领导客气是真的,但她的尊重也是真的。 “主任,是有工作安排嘛?” “呵呵,问问你,都交接好了没” 于德才看了一眼周瑶的办公桌,见上面的文件不多了,便说道:“是明天走?” “是,都交接好了” 周瑶笑着点了点头,道:“明天要去厂办报道,徐主任说送我们一起回去”。 “徐主任是关心你们的” 于德才说了一句,将手里的单据放在了周瑶的桌上,道:“那今天再给你个工作,呵呵”。 在周瑶拿起单据后,解释道:“山上的罐头厂给咱们处室送了些罐头,请咱们品尝的,你给各部门分配一下,让大家都尝尝”。 说完又对着周瑶叮嘱道:“注意收集一下大家对口味和包装的看法,咱们总不能白要人家的礼”。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明明是于德才请示了李学武的意见,这才有了这个安排。 但在于德才往下安排的时候,这些意见和安排又都成了他的安排。 倒也不能说于德才奸猾,贪了领导的功和赏,这些做法和话语都是带着风险的,以后出现问题都是他帮着李学武来处理。 说是名声好处,其实也都是虚的,于德才也不想要,但这就是办公室主任应该做的工作。 周瑶看着单据,心里计算了一下数量,明显是不够一人一份的。 “主任,这分配……” “由你来” 于德才听到了,也看到了办公室望过来的目光,笑着对周瑶说道:“既然工作交给你了,就都是依着你的意见”。 说完对着周瑶点点头,道:“罐头就在下面的小仓库,领的时候你跟值班室说一声就行了”。 交代完,也不等周瑶再说,其他人问,转身出了办公室。 “嚯!这可是好差事~” “于主任也真是,周瑶都要走了,还安排这个~” “你懂啥,这种事还不就是得罪人的活~” “可不是咋地,分多分少的……” …… 周瑶也听见了同事们的议论,大声的,小声的,全在她的耳朵里,嗡嗡的响。 捏着手里的货物单据,周瑶只觉得职场上没有一天是可以放松的。 于主任的这个安排,不能说是针对她的,但也是给她一个考验,一个历练,一个提醒。 这可怎么安排? 全处机关有百多人,而罐头只有几十瓶,这样分下来,你多我少的,不是找闲话嘛。 要说于主任知不知道怎么分?一定知道,可周瑶不能去问。 因为这是考验,如果去问,就代表她认输了,她这两个多月的实习最终考核就是不合格的。 虽然对她已经获得的成绩没有影响,回来后依然是进保卫处,但她不想认输。 挺起头,拿了手里的单据便往门外走去,她得去看看楼下的罐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啥果的,每瓶多少,都是啥样的,总得在心里有个数。 —— “咱就说,二十多天了,您都研究出啥来了?” “啧啧啧,你这嘴脸变的真是快啊!” 李正风看着李学武的模样直嘬牙子,恨不得拿着手里的文件夹劈了这小子。 而李学武则是耍无赖地敲了敲桌上的破铜烂铁道:“这么长时间了,您就弄了这么点进度,还好意思说我脸色不好?” “你当这是啥?” 李正风拎着手里的文件夹将李学武扒拉金属块的手给打开了,道:“你以为做饭呢,你端来一盘菜,我就得给你蒸馒头,半个小时出锅?” “那要多久?” 李学武皱眉道:“我还等着用呢,再给你一个月能行不?” “得得得,你趁早拿走!” 李正风示意了那边的枪盒道:“赶紧拿走,这活儿我还就不接了”。 “老叔!” 李学武见他耍脾气,自己就不能再耍了,语气一变,就要上前劝说则个。 而李正风则是受伤模样,摆摆手,道:“别叫叔,叫大爷也不行,你这时间给谁能做的出来,难为人么不是!” “老叔!您看您,啥脾气啊!” 李学武这会儿反倒是倒打一耙,对着李正风责怪道:“我这不是正跟您讨论商量呢嘛,说急眼就急眼!” “您这脾气得改啊!小心吃亏!” 李学武去拿李正风手里的文件,见李正风甩着手不给他,便硬抢了过来。 一边看着,一边在嘴里点着李正风道:“也就是您是我老叔,要是二一个,谁忍你啊,说耍脾气就耍脾气,说给脸色就给脸色,多不好~” 李正风看着这只“猪八戒”恨得是牙痒痒,好话赖话全叫他说了,到头来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这小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就嘴好,欺负他说不过,跟这耍无赖呢。 李学武也是仔细看了看文件里的数据,随手扔在了一边,对着李正风问道:“这是啥玩意?” “你……!” 李正风瞪了瞪眼珠子,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特么看不懂还跟这看半天!” “废话!”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我要是看得懂还用看半天?” “逮着理了啊你!” 李正风捡起文件夹,冲着李学武点了点,说道:“滚蛋,懒得搭理你”。 李学武见他要走,便跟了上去,沙器之没辙,也只能跟上去。 上次来,对处长和这位研究所所长的沟通方式就觉得是种折磨,这次还得是。 李学武倒是不觉得跟李正风相处难,这位老叔手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一路上跟着磨,跟着问,总算是把李正风折磨的开了口。 “是材料,枪身材料” 李正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对着李学武解释道:“钢有很多种,你就是轧钢厂的,我不说的太细你也知道”。 “所以,找到了?” 李学武进了李正风的办公室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他办公桌前面,看着李正风说道:“如果找不到我可以让轧钢厂的工程师帮您看看”。 “不是这个问题” 李正风摆了摆手,道:“是相关的技术参数和生产难度”。 看了李学武一眼,拿着钢笔做示范,给李学武讲枪口的内的螺纹,讲力学关系,讲合金应用,反正讲了一大堆。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生产的问题我能说钢材和合金材料不是问题,加工机械应该也不是问题,瞄准镜、支架等都可以研究”。 “但制造工艺我没法办,因为我不懂” 李学武挠了挠下巴,道:“还真就得您帮忙设计好了,到时候依着您的方案进行实验和加工”。 “但这得需要时间和人手啊” 李正风敲了敲桌子,道:“现在立项不容易,造出来的东西总不能太像,得有点新意吧,光靠我一个人,你不能嫌慢”。 “怎么就一个人了?”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问道:“所里的人呢?设计师呢?工程师呢?你这里是轻工所啊!” “你还知道啊!” 李正风将那份文件放去一边,随后拍了拍桌上的文件堆,说道:“我们就不能有自己的工作了是吧?” 说完又看着李学武问道:“我问你,这枪造出来你想怎么处理?不会就给你们单位采购吧?” “怎么处理嘛~”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对着李正风问道:“老叔,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李正风被李学武的话气的一闭眼睛,就知道这小子在逗自己,他自己也是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支枪呢。 “是你找我来的,不是我找你要造枪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征询您的意见嘛,毕竟您接触的多不是” 李学武安抚着李正风,接了沙器之端过来的茶,示意道:“生产和制造我都有辙,这应用嘛,我还是有点小想法的,也得看您有没有这个意愿了”。 李正风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学武说道:“只要不用我钱,不用我人情,都行”。 “嘶~老叔!你咋这样呢~”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嘛,您负责设计,我们负责生产,一起研究销售,合作共赢,这不是双赢嘛”。 “我怎么看你是双赢啊” 李正风看着李学武说道:“合着你就拿来把枪,我们经费设计的,我还得帮你推销出去,你这是赢两次啊!” 说完还示意李学武问道:“你这么做是不是在给你们厂找门路呢?咋地,想扩展业务了?” “您看您,又胡思乱想了不是!”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道:“我们厂还能缺业务?现在的任务都忙不过来呢”。 “这不是机会难得嘛” 说完了,看着李正风认真地说道:“您想啊,研究所也需要经费吧,上面的任务下来,给你们分配的经费一定很紧张吧?福利呢?” “说正事儿” 李正风见李学武又来诱惑自己,便示意着说道:“现在研究工作才刚刚开始,咱们谈钱不伤感情,你给我个合理的方案,我也好跟所里有个交代”。 李学武就知道这老东西的便宜不好占,一个劲儿的谈感情,到了现在还是回到了经费上面。 “轻工所负责设计我们要的,我们负责生产,军品是要你们帮忙推广的,而民用的我们自己来搞销售” 既然都谈钱不伤感情了,李学武说话的时候也就没得感情了。 李正风也是觉得这小子挺操蛋的,说谈钱就跟变了人似的,市侩的很,连老叔都不叫了。 “前期研究的经费呢?产品的销售盈利呢?怎么算?” 李正风看着李学武问道:“到底是哪个厂跟我们合作,总得有个正规的程序吧?” “这得看您了” 李学武微微侧了脸,道:“毕竟原始素材是我提供的,生产和材料都是我们的,如果你们连设计经费都让我们出,那销售盈利我们也就只付一次设计费”。 “嘿!你小子啊!” 李正风坐直了身子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合着我们白忙活呗!” “这话就不对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是您说的谈钱不伤感情的,我这可是正经跟您谈合作呢,多一分付出,多一分回报啊,这很正常的啊”。 说完了同李正风摆着手指解释道:“我们出的原始素材,我们出的设计经费,我们出的生产和销售,你们能得到的不就是设计费了嘛”。 “嘶~你说!” 李正风也知道,这把枪造出来还是有市场的,因为现在国内的武器发展还是摸着毛子过河。 包括现在正在用的五六式,现在这一款狙击步枪正是传承了毛子一贯的皮实耐造的特点,在班组火力中对五六式是一种补充力量的存在。 只要能造的出来,那他就能跟总后谈,毕竟在安南战场上,这把枪的性能已经被实验出来了。 能经历战争考验的枪械,都是好枪,再华丽的设计和样式都白扯。 能看得见的利益就在眼巴前,让他只拿一笔设计费,那他哪里愿意。 况且这把枪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说不定其他所也在研究这个呢。 谁能早一天实现量产,谁就能吃到第一笔订单。 反正李学武是不怕,这把枪是没有问题的,那就可以放在城市中使用,至少治安大队可以用起来。 李正风现在纠结的点就是前期到底要不要付出,付出了能回报多少的问题。 “你说,如果我们负责设计经费,又能得到多少利润?” “这还得具体的分析和看待” 李学武现在掌控了主动权,自然不能一口就给李正风喂饱了。 “如果轻工所出整套的设计方案,包括工艺方案,那就在产品盈利里面给你们提成” “如果轻工所只出设计和工艺的一部分方案,那提成相应的也会减少,甚至只有设计费” “如果轻工所在后期推广中能做出贡献,那便可以提升产品盈利的提成”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很公平的原则,多劳多得嘛”。 李正风扯了扯嘴角,对着李学武问道:“什么叫部分设计方案?” “很简单,比如这把枪”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你们不会想把叶夫根尼·费奥多罗维奇·德拉贡诺夫先生的原创设计费也给拿了吧?” 李正风就知道这小子在跟自己打马虎眼,以前还说特么不认识这把枪,还说不知道谁设计的,现在倒是用毛子的语言念出了枪的设计师。 “说说你还想我们帮你设计啥?” 李正风也是没辙了,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原则也就是彼此心中的原则,已经很公平了。 要说起来,轻工所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所获得的利益比这个还少呢。 “不会还是武器吧?” 李正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自己也是有设计任务的,不能把人手调配给你,更不能耽误了上面的任务”。 “不是,至少不是热武器了”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笑着说道:“还有些小玩意,等您把枪的事儿办好了,咱们再谈谈其他的,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嘛”。 李学武就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李正风自己也是,老狐狸遇见小狐狸,都别说对方騒。 李正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学武的方案,轻工所出前期的设计费,至少这把枪是要吃的,毕竟利益都是看得见的。 至于李学武说的,后面还有其他的设计和产品,他也是奔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去的。 不过他倒是打听了,这小子有几分能耐,在钢铁和工安两个系统都混的开,就冲这个,还是让他有点信心的。 最主要的信心来源还是李学武的老丈人,要说别的他还不敢保准,但李学武的丈人就是大佬,要是这把枪造出来,本身的质量和需要都没问题,还能差了订单? “得了,既然您允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您可以跟我谈钱不伤感情,但我不能这么做,跟您谈钱也得谈感情”。 说完了示意门外的沙器之进来,接了他手里的两袋子东西放在了李正风的办公桌旁边。 “你这是干啥!” 李正风站起身就要拒绝,毕竟他也是干部,可不能让人家说出闲话来,这可是在单位呢。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都说了谈感情了,这是给我老叔的,谁说啥我就用大嘴巴抽他!” 说完揽住了走出来的李正风的肩膀,一边往出走,一边笑着说道:“我特么就不信谁家还不走个亲戚了,是不是老叔?” 李正风对这块儿膏药也是没辙,今天约了李学武来就是谈钱的,没想到还是把自己绕里头了。 一分钱没落着,好像还得搭点儿。 走出门口了,所里的人见着两人搭肩膀式的往出走,都忍着笑打招呼。 李学武也是一口一个老叔叫着,说着的都是家里的事儿。 什么自己闺女会说话了,什么家里老太太让他去家里坐坐了,什么有时间去看老婶儿了啥的。 李正风也是无奈,这么热情的大侄子怎么忍心拒绝呢,还是个有能耐的大侄子。 到了门口了,李正风拉着李学武问道:“到底是哪个厂要做这个?” 说完对着李学武提醒道:“生产枪械的厂子可是要有一定的纪律和备案的,轧钢厂这么大,能接受得了?” 这话说的是对的,生产枪械和武器的工厂都不太大,且位置很隐蔽,至少安全问题是关键。 李学武上小学的时候窗子外面就有一道大墙,时常能听见里面的机器声,有的时候还能站在班级里看到对面楼上有人干活。 上下学路过那个工厂也没什么好主意的,等上高中了,开始淘气了,才用一顿打知道那里是兵|工厂,生产手枪的。 轧钢厂有一万多人,要是执行这种专业工厂的严格纪律,怕不是上面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李正风才会问李学武,他就知道不是轧钢厂,问出来心里也好有个数。 李学武站在车边,拉着李正风的胳膊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道:“在钢城,我们厂的分厂,专门冶炼特种钢材的,也有保密要求”。 “是嘛~” 李正风听到是在钢城,却是在心里对这个位置表示了满意。 因为只要不在京城生产,那对安全的要求就会降低一个等级,至少不是像京城这么的严格。 再有就是李学武所说的炼钢厂,这是对生产的一种强有力支持啊。 看李学武这自信的模样,就知道他在那边是有话语权的。 这种自信无疑也是给了李正风一股自信,让他知道,这件事可以长久的做下去。 枪械的更新换代是很慢的,只要这一次做好,细水长流,轻工所应该不用担心资金问题了。 “好好,你做事老叔放心” 简单说一下最近情节和节奏的问题,大家都知道现在写到什么时间了,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大家也都知道,我只能通过社会和普通人的视角和感官去推动这个年代的进程,所以会给这些情节做好足够的铺垫,那些历史中的风云突变,刀光剑影也只能温柔的写,慢慢的写,请各位读者大大多包容,多理解,不是老武字数写多了就水了,字数到500万字,节奏还能这么稳,情节把控还能不崩的,起点也不多。是不是故意放慢节奏拖沓剧情相信老读者一定清楚,老武是新人,有完整的细纲去支撑,一定讲好年代故事,让各位重温那个时代的风雨。 (本章完) 第652章 风华正茂(为墨成云盟主加更) 第652章 风华正茂(为墨成云盟主加更) 李学武见李正风这个时候又开始自称老叔了,也是扯了扯嘴角。 合着他也知道这老叔的称呼没啥底线,用的时候戴上,没用的时候扔了啊。 李学武倒是想把这顶帽子狠狠地焊在李正风的头上,但接触的多了,这便宜老叔也懂的变通了。 唉~~~ 李学武也是心累,这世上的老实人越来越少了,似是他这般淳朴善良、温文尔雅的好青年难得了。 跟李正风扯了会儿蛋,便上车走人了。 李正风也是站在大门口看着车离开了,这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再去看办公桌旁边的两个兜子,踌躇着,还是去拎了放在办公桌上打开来看了。 “嘿!这小子还挺大方!” 李正风拿起一瓶茅台看了看,酱色的瓷瓶渗出了醇厚的酒香味。 再看另一个兜子,里面却是几条香烟,大前门。 两样加起来,怎么都得十几块钱了。 李正风自己在心里算了算,心疼的直吧嗒嘴,收了李学武的厚礼,这特么得怎么还啊。 就依着这小子的德行,还不得把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砸碎了还啊。 不过看着桌上的香烟和酒,李正风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大侄子送的,还私礼就行了。 想着回家得跟爱人叮嘱了,以后这李学武生孩子满月礼啥的可不能落下了。 啥叫亲戚啊,走动起来的才叫亲戚,没有真血缘的,也能出亲戚。 不走动的,亲哥俩那也不叫亲戚,甚至都能叫仇人。 李学武这小子说话不咋受听,做工作也是挺操蛋一个人,但是在为人处世上,真是没的说。 李正风对李学武的印象就是如此,在工作上怎么斗嘴,怎么骂街,但这个大侄子算是认下了。 不认下也没辙,全所的人都快知道自己有个大侄子经常来看自己了。 他不认下李学武,李学武还有好多招对付他呢。 “处长,咱是先回厂啊,还是直接去治安大队啊?” 沙器之转回身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因为事情谈的顺利,时间还早呢。 李学武也是看了看手表,示意道:“去新侨饭店,咱们借光开开洋荤”。 沙器之不解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而韩建昆已经启动汽车,往崇文门西大街开去。 可不是李学武馋西餐了,而是今天有人请客,这种便宜李学武是不会放过的。 到了新侨饭店门口,李学武下车后对着沙器之交代道:“你等建昆停好车,去里面餐厅直接点餐,吃完等我就成”。 说完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便往里面去了,给站在门口的沙器之弄的也是摸不着头脑。 不都是吃饭嘛,处长去哪儿了? 哪儿也没去,一样是吃饭,不过就餐的位置不一样。 给李学武打电话的人约了他在二楼卡座,所以安排好了沙器之两人,李学武便上了楼。 这边是对外餐厅,实际上新侨饭店还有个内部的餐厅,因为安全问题不对外。 接待的人都是谁李学武就不说了,反正他没什么安全需要,请他的人也没什么安全需要。 二楼,跟服务员问了一下,李学武便找到了正在等着自己的人。 “呵呵,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李处长客气了,我也是刚到” 卡座上金色大波浪的女人笑着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便一起坐了下来。 要请客的就是赛琳娜,周日分开前勾李学武手心的那个。 李学武也像是一副被腐蚀的样子,人家打了个电话他就来了。 “点餐了嘛?”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红酒,将餐具轻轻挪了一下问道:“吃西餐还是中餐?” “当然是中餐” 赛琳娜抿了抿嘴角,看着李学武微微侧头笑道:“京城的西餐实在是……嗯,一言难尽”。 “这是自然” 李学武并没有被赛琳娜的侧头杀给迷晕,笑着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京城不太适合西餐”。 “呵呵,这话是意有所指嘛?” 赛琳娜的笑容很迷人,尤其是大眼睛看着李学武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好像会说话。 问完了李学武,又示意了餐厅里的其他人,说道:“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俄式西餐,不过我不喜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自然懂得赛琳娜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 赛琳娜的老家被布尔什维克抄了,自然对老家的人和物都有了另外一种定义,现在连家乡菜都不喜欢了也正常。 当然了,那是赛琳娜祖上的家乡,不是现在的,她自己说的,是港人。 可能这就是失去故土,漂泊无依的无奈吧。 “其实我也不喜欢” 李学武见赛琳娜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笑了笑,没话找话地说道:“口味上的差异,文化上的差异,而且不大喜欢吃甜食,特别酸的也接受不了,平常的就行”。 “那还好,今天我点的菜没有怪异的口味” 赛琳娜笑了笑,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样子有些勾人。 李学武倒是心神坦荡,捏了酒杯同赛琳娜碰了一下,两人相视着喝了小半杯。 “酒的味道不错” 赛琳娜中肯地点头夸了一句,好像喝过很多种酒似的。 李学武倒是没尝出来,等以后给李怀德尝尝吧,就是不知道两种牌子的红酒掺在一起好不好喝。 “这个我是真不会喝” 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见酒液挂壁,点点头,看向赛琳娜说道:“白酒我还能喝出好坏来,红酒喝的很少”。 “服务员~” 李学武这边刚说完,赛琳娜那边已经叫人了。 等服务员过来,赛琳娜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服务员问道:“你们这的白酒都有什么?” “别!别要贵的~” 李学武一副紧张模样,对着服务员说道:“给来瓶茅台就行了”。 服务员傻眼了,这位京爷也是给土著们长了脸了,都忽悠到外国娘们头上了。 茅台还不叫贵的,那再贵的还有啥? “就要茅台吧” 赛琳娜对着服务员示意了一下,随后看向李学武巧笑嫣然地说道:“你猜我们卖不卖茅台?” “嗨~我还以为你想要五粮液呢” “五粮液我们也卖” 赛琳娜一点都不给李学武留空隙,嘴角笑着围堵李学武。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也就耍赖了,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艾主任也没跟我说过”。 “哎!艾主任怎么没来啊?” “你说呢?” 赛琳娜的笑容收敛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已经很明显了。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跟她也不熟”。 “那你跟我熟嘛?” 赛琳娜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你可是骗了我好几回了,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这边正说着,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 海参全鸡、冰哈什蚂、烧鸭丝、桂鱼肚。 还特么挺会吃,净挑好玩意点,李学武刚才瞥了一眼,菜单上还有熊掌呢。 最后上来的是一瓶茅台,李学武刚才要的,服务员给开了封,是赛琳娜给倒的酒。 “这是你点的,今天你负责喝完它” 给李学武倒完了酒,又示意了那瓶红酒,道:“这是我点的,我负责喝完”。 说完看着李学武,红唇微动,眼神迷离,道:“谁喝不完谁负责”。 靠,都扯上负责了,李学武也是难拿,端了小酒杯便同赛琳娜的红酒杯碰了一下。 “恕李某愚钝,实在是不知道才见两次面,又在哪里骗了你” “多了” 赛琳娜眼眸微转,手里的酒杯晃动,开口数落道:“你的家庭、身份、经历,好多好多,我都看不清你了”。 “说笑了” 李学武示意了赛琳娜吃菜,自己也动了筷子,品了一口,这边的味道属实有点意思。 再饮一杯酒,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我说的我都负责,绝无假话,没有骗谁的意思”。 “当然了,我的身份相对于你来说有些特别,但也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没什么看不清的”。 说完,拿了红酒瓶给赛琳娜续了半杯红酒。 “你若是普通老百姓,我又是什么?” 赛琳娜倒是会说,一边吃了菜,一边略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就着热菜对饮了几次,期间并没有再说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赛琳娜却又起了个话头,问起了李学武在港城的事情。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转头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对着赛琳娜说道:“艾主任恐怕不知道你约我来这边吧?她更不知道你要跟我谈这个吧?” “你是担心环境?” 赛琳娜挺了挺身子,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在楼上的房间也方便,咱们可以上去谈”。 “不” 李学武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看着赛琳娜说道:“我说的是人,你恐怕是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件事的”。 “不管是谁让你来的,请告诉他,目的达到了,或者没达到,我今天只当朋友会面”。 说完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半瓶茅台酒,道:“酒酣意浓,本是良辰美景,奈何俗务难以脱身,这酒便留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喝吧”。 说完便站起身,示意了赛琳娜一下,便往出走。 赛琳娜咬了咬牙,站起身跟了上去,直到大门口才追上了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正在这等着韩建昆把车开过来。 当李学武下楼的时候,正在吃饭的两人便见着他了,沙器之去迎了李学武,而韩建昆去取车。 在门口,沙器之见着处长的身后跟着过来的竟然是上周见到的那位黄毛。 而赛琳娜忽视了沙器之,而是追到门口,对着李学武问道:“是我的话让你生气了嘛?” “抱歉,没看见你出来” 李学武转身,看着赛琳娜委屈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解释道:“是真的有事,你误会了”。 瞧见处长要跟这女人说话,沙器之很是有眼力见地先下了楼梯,去等车了。 这边赛琳娜见着李学武的秘书走了,这才开口说道:“我的本意是想问问你,如果在港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哦,谢谢了,真的,我不去港城” 李学武笑了笑,真诚地说道:“这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合作问题,不是我个人的,希望你能理解”。 赛琳娜显然是不信李学武的话,周日在李学武的俱乐部,她虽然听的不多,但关键的地方还是懂了的。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要成立银行,要收购港口和船务公司,还要开展贸易和制造业、电子业等商业活动。 这特么不就是闪闪发光的王老五嘛,比港城那些暴发户更有风度,比那些假洋鬼子更有气度,比真鬼佬更有权势。 这样的男人遇都遇到了,还能错过了? 且不说在港城那边如何,单是在京城,赛琳娜现在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座大宅,这得是什么人才能拥有的。 而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跟自己说他是普通人。 低调,内敛,风华正茂,气度不凡,若不是要遵从公司的制度和纪律,她早都表白了。 结婚了又怎么样?港城二太和三太还少了? 若是李学武常在内地,港城又有业务,她倒是愿意做个港城的太太,不比打工人强? 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油盐不进,自己在酒桌上表达的意思都已经很明显了,可他还是一副清纯模样,真是气人。 “我要走了,回港城” 见着李学武的车来了,赛琳娜知道,自己现在不赶紧说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在李学武诧异的目光中,赛琳娜对着他说道:“真的没有人让我来,是我自己要跟你见一面的,因为三十号我们就要乘飞机离开了,我就是想再看看你”。 “谢谢” 李学武很是诚恳地道了谢,目光也很真挚,但嘴里的话还是充满了拒绝的意味。 “很高兴认识你,让我了解了很多港城的文化和情况,如果下次来,我请你”。 从赛琳娜的口中,李学武得知他们是三十号的飞机,也就是说艾佳青并没有在这一次的谈判中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也许是因为形势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工作等等原因,到现在李学武还没有收到这个消息,看来合作的机遇还得等一等。 赛琳娜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故意的,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了李学武,想要博得李学武的同情也好,善意的理解也罢,李学武都要感谢她。 “既然你确实有工作,那就不耽误你了,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赛琳娜见李学武的去意已决,只好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李学武,嘴里更是说道:“很高兴在京城之行认识你,你的幽默风趣、温文尔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这,多不好意” 李学武看着赛琳娜递过来的袋子,真的有些尴尬了,他也没想着人家就要走了,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他却没什么准备。 “没关系的,只要你能当我是朋友就好了” 赛琳娜把手里的袋子硬塞给了李学武,随后摆了摆手,往饭店里面去了。 李学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随后由着沙器之给开了车门子上了车。 车辆再次启动,带着赛琳娜无限的遗憾往治安大队方向开去。 沙器之背对着门口,耳朵也是没敢听啥的,但还是对处长的风度感到佩服。 厂能被倾倒也就算了,连金发美女都能迷晕了,难道脸上有伤疤的男人都带有迷人的标志? 李学武可不知道沙器之在想着自己,而是看着身旁座位上的袋子皱眉头。 里面的盒子李学武认识,应该就是手表了。 别的地方李学武不知道,但正常来说,一个女人送男人手表,所代表的意义和要表达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警惕今天的饭局,但他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艾佳青搞的鬼,还是她的背后另有其人。 至于赛琳娜和这块手表,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这种情话他听的多了,实在没什么新意。 要说起来,李学武比她会说,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各种舍不得,他能出本书。 这顿饭李学武吃的很谨慎,卡座周围的人和赛琳娜说的话,包括他自己说的话,都很谨慎。 别说他冷漠无情,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就不信一见钟情,两见也不行。 跟赛琳娜就见了两面,打死李学武都不信自己有这种人格魅力,能让一个家在港城的金发美女相中,并且以身相许。 他自己啥模样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清楚的很,自己有几分能耐他也是清楚的很,天上掉馅饼还是给别人吧,他不吃。 姬瑞轩月中的时候就走了,艾佳青也要走了,两方的合作都还没有谈妥,好像跟李学武的这几次见面和交谈都是闲着没事闹着玩的。 李学武坐在车里也是寻思,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关注到的。 直到指挥车到了治安大队,李学武都没想出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这种合作也不是一时半晌就能定下来的,好事多磨吧。 如果实在不成,那就换人,从别的渠道入手,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哎呦,李处长,你可算是来了” 李学武刚一进院,便见着一位带着大框眼镜,穿着白色衬衫,灰色裤子,黑色布鞋的老干部招呼自己。 这位老干部形象的人他认识,周一的时候他来这边坐班的时候就见过面了,东边院靠近街道大楼的管理处主任。 “张主任,您怎么在这呢?” “等您呗” 张主任是从院里出来的,见着李学武进院,又跟着折返了回来,跟着李学武往里面走,边走边说道:“我们办公楼前都要叫砂子封门了,这事儿您可做的不厚道啊”。 “哦?这是怎么话说的?” 李学武也是一脸的诧异,看着张主任说道:“周一那天我可是跟您解释了我们要回办公楼的用意,也给您看了我们关于那栋楼的手续,怎么还说我不厚道了?” 三人一路往里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王小琴也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了,见着李学武带着张主任进院,便说道:“张主任刚从我这走,来了两趟了”。 “是嘛” 李学武示意了张主任一下,带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待重新落坐,张主任看着李学武苦着脸说道:“手续的问题我都看了,也知道这楼是属于你们的,但……但也不能堵着我们的大门啊!” “堵门?什么堵门?” 李学武诧异地看向王小琴,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是咱们的人去跟人家闹了?” 见着李学武要发火,还没等王小琴解释,张主任倒是先摆手道:“不是人,不是人”。 李学武见着他要骂人,眼珠子一瞪,又看向了他。 张主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摆摆手,干着嗓子解释道:“我是说啊,不是人堵的门,是砂子,盖房子的砂子堵的门”。 “砂子?堵门?这是啥情况啊?” 李学武满头雾水地看向张主任问道:“谁往你们那堵砂子干啥?” “嗨,是施工队” 王小琴见着张主任苦着脸看向她,便无奈地解释道:“还不是上面安排的施工队嘛,说是着急干活,先把料备上”。 说完又对着张主任解释道:“要说起来啊,都是误会,我们给你们下了清退函,上面就以为你们已经准备搬走了,这周就都能腾出来,所以就给安排了施工队”。 “可谁想了,施工队这么着急,已经先备上料了” 王小琴摊了摊手,道:“施工队那边我也沟通了,是上面催的急,说是一千多人等着入驻呢,得赶紧把办公楼改成宿舍楼”。 “你看看,这不是误会了嘛” “是啊?!” 李学武听了王小琴的解释,看向了张主任,问道:“张主任,周一的时候我可是跟您讲清楚了,那函可都下了,走的都是正规程序啊,这砂子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主任也是咔吧咔吧嘴,再多的埋怨话语也说不出来了,这李学武一推二六五,来了一个啥也不知道,这事可怎么谈啊。 “我说李处长,打个商量嘛” 面对李学武和王小琴的注视下,张主任苦着脸说道:“这办公地址也不是我们自己定的,是上面给安排在这的,我们也是按月交了租金的,这都在账上有的”。 “实在抱歉啊” 王小琴解释道:“我们是行政单位,不出租房子,不收租金,你们交给谁了,赶紧跟他要去,准是搞差了”。 说完了对着李学武示意道:“李处,您审批过租金收入款项嘛?” “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对着张主任说道:“我们也是才接收这边几个月,不大清楚这里面的情况,但这几个月我们可没有为难过你们啊”。 “是是是” 张主任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没为难,就别用租金的事儿磕碜人了。 他也是见这招不行,又开口道:“那能不能再宽裕我们一段时间,这总得给我们找办公地址的时间啊,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 “给了啊” 王小琴扮演的就是白脸,话里很强硬,也很直白。 “上周六我们不就是下通知了嘛,这都要一周的时间了,连找办公地址,带着搬家都够了吧?” “呦,你们不会是还腾着呢吧?” 王小琴故作惊讶地说道:“我们也是按照规定下的函,更是因为队伍要扩员,这边的安全环境也要升级,您也看见了,这边的安全都是由八一六团负责的”。 说完了示意了一下,道:“你们现在用的办公楼我们打算改造成宿舍楼,得安排三两千人入住的,耽误不得啊”。 “嗯,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李学武点点头,诚恳地说道:“这是任务,我们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职业,可打不得商量啊”。 说完还颇为抱歉地看着张主任说道:“趁现在时间还有,赶紧去找办公地址,搬家还来得及”。 “那……” 张主任还要再说,却只见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李学武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过李学武并没有先去接电话,而是对着王小琴交代道:“跟上面说说,这施工队做的忒不好了,咋能往门口堆砂子”。 说完也不等王小琴回话,拿起电话讲了起来,让张主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的沟通又是白扯白了。 他是那边管理服务处的负责人,但不是那些单位的负责人啊,这个时候那些人都躲在后面等着他给跑,等着上面给找。 要说起来,这边的门也不好进着呢,门槛高,衙门比分局看着还气派。 分局那边还只是穿白色制服的站岗,这边,嘿,穿板绿的站岗。 尤其是对面儿影壁上的那几个大字,更是映射的这门楼子气派异常。 由着王小琴送了出来,张主任无奈地说道:“你说我有啥法,我要是能决定,今天搬了才好呢,十几个单位挤在一个楼里,谁都不舒服”。 王小琴送着他往出走,嘴里的话不多,眼看着大楼就要收回来了,再说错了话,让李学武的力气白费可就麻烦了。 送走了这位,王小琴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是瞧见施工队的窦师傅在屋里坐着呢。 “你不是说你自己处理嘛,到头来是让我做了这恶人” “哎~哪有恶人!”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不是本着稳定和谐,谦虚谦让的态度以理服人嘛,谁是恶人?” 王小琴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谁是恶人去那边楼里听听就知道了,文化人骂人也狠着呢,说不定明天的报纸上就有咱们刻薄的一面了”。 “不可能” 李学武自信地笑了笑,说道:“绝对不可能,你且看着吧,报纸上绝对没有事”。 说完又对着窦师傅笑着道:“您可得小心着点儿,别叫人抓着你,就像王政委说的那样,文化人骂人可狠着呢”。 “我脸皮厚着呢” 窦师傅黝黑的脸庞看着就很扛骂,这会儿坐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也是笑着说道:“我们都是凌晨天刚亮那会送过去,文化人还没上班呢”。 “我就知道是你!” 王小琴嗔了李学武一句,道:“你说你咋这么坏呢,能想出堵人家门口这招儿,听听人家都说咱们啥了”。 “爱说啥说啥” 李学武好笑道:“我收我自己的房子,还得跟他们商量去?那还有个收回来?” 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李学武看向窦师傅又道:“依着他们的脾气,我是不是还得给他们找了办公地址,再帮他们搬家才好?” 窦师傅可不敢接茬,脸上的笑容也是不变的样子,虚假的很。 王小琴却是提醒李学武道:“你可悠着点,人家说不定能把状告到哪儿去”。 “不管,这又不是我们家自己的事”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道:“依着我们家自己的事也不成啊,合着占着人家的房子还有理了?” “你得考虑遗留问题啊” 王小琴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对面的李学武说道:“我也希望大楼尽早的收回来,也想着把办公区和宿舍区安排好,但小心为上啊”。 “嗯,他们的关系和背景我大概齐能知道” 李学武也没有跟王小琴硬犟,抽了一口烟,点头道:“这件事最多了就是把官司问到区里和文化部门那边,理也不在他们,问出来也不是咱们解决,暂时先这么看着”。 说完又对着窦师傅说道:“你还真不能躲着,找个由头进去转转,把大概的尺寸和结构了解一下,尽快给我出个整改和装修的方案”。 “好嘞” 窦师傅答应的很痛快,但却是又迟疑着问道:“这承办的主体是……?” “就是我们大队” 李学武使劲抽了最后一口,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这才对着窦师傅说道:“回头你出完方案,我确定后用这边的公章跟你定合同”。 说完又对着王小琴说道:“看看咱们院里还有没有工程一类的活,统计出来,到时候都由着他们做了”。 “小来小去的都行了,现在的宿舍区改办公区得用吧” 王小琴也是迟疑了一下,道:“这个下来我跟沈放研究一下再跟你说”。 李学武指了指窦师傅,道:“都给他,统一出设计,到时候一起看”。 说完便站起身,往办公桌那边拿了一份文件出来,递给了王小琴,道:“不仅仅是治安大队要整备,特勤小队一并扩了吧,反正都是一回事”。 窦师傅见李学武他们有话要说,便起身示意了门外道:“那我就先回,等有了方案我再来”。 “好” 李学武往门口走了两步送了窦师傅,回头又对着王小琴交代道:“特勤选人你和沈放研究研究,我看现在的治安大队有一定的基础,只要年龄合适的,可以考虑”。 “再有就是找找还没有分配着落的退伍人员,农村的也行”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道:“如果是农村的,这基本素质还是要强调一下,至少也得是个小学文化,不能差了”。 这个还真是,他在部队的时候,有的战友文化水平就是不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很吃亏。 现在正在筹备的这支治安大队,完全就奔着十年到二十年的使用期限去的,若是文化水平不够,到后面很难有所作为。 尤其是在未来的培养序列中,李学武也是有心要在这支队伍里培养出几个专攻城市安保专业的技术型人才。 这些年都可以慢慢磨练,过个七八年的时间就差不多能拿得出手了。 到时候其他地方要组建类似的队伍,不是来学习,就是从这边抽调人员。 无论是哪一种,李学武都能做到“桃李满天下”了。 山上的训练场是这个目的,山下的治安大队和俱乐部都是一样,立足当下,放眼全局,不争一时之长短,走好现在的每一步。 王小琴也是看出李学武的远大抱负了,不然也不可能在治安大队的工作上这么卖力气。 李学武是从来没有在这边值班过的,都是她和沈放在支持着李学武。 而李学武也是充分信任两人,三人的合作很有默契,互相配合,治安大队的发展让东城,乃至是市局都惊叹不已。 在选人这方面,李学武是做了规划的,但并没有参与到具体的工作中,这无疑是给沈放和王小琴放了很大的权利和自由度。 现在找工作有多难谁都知道,同样是身体素质好的,同样是学习成绩的,选谁,用谁,还不就是两人一句话的事。 治安大队的形象已经在东城,乃至是西城站住了脚。 专业化的头盔、面罩、服装、防弹衣、靴子、盾牌等等,这些装备很特殊,也很显眼,一看就知道是治安大队的人。 年轻人骨子里都是向往强者的,再看这些人,手里端着枪,坐在吉普车上威风凛凛,哪个不在心里又畏惧,又羡慕。 所以只要学校里通知了招人,这些年轻人便都踊跃报名,就是想着去治安大队威风去。 而家长对这种职业的看法也是积极的,毕竟是个工作,还是警查,守在家门口,还能经常见着,上哪找这个好工作去。 所以即便是治安大队不对外,但走关系的人还是到了王小琴和沈放这儿。 李学武这边没收到,是因为他最近比较忙,办公室的电话和这边的电话都找不着人。 有了这方面的电话,于德才或者沙器之接了也是登记了,但李学武没有回。 这也算是一种人情了,王小琴懂得蛋糕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了的道理,在这方面做的还是比较好的。 跟沈放也是沟通过,将招人的比例做了设定,先按照既定的标准招人,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 但最基本的,李学武要求过的,身体素质和文化素养是硬性要求,不达标的也就没有了过线的可能。 王小琴斟酌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我一直都没问你呢,这女治安队员招不招?” “嗯……这是个要紧的问题” 李学武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道:“得招啊,还不能少了,至少得要一百人”。 说着话看向王小琴说道:“我们厂保卫处扩员的时候就招了三十多人的女保卫队员,可以说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嗯,我想着也是” 王小琴点头,道:“当前和未来所要面对的形势和问题都是很复杂的,是要有这方面准备的,至少在应对性别问题上不会出问题”。 “那人数……?” 王小琴迟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一百人少不少?要不两百人?” “呵呵,没关系,可以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跟帕孜勒说一下,特勤小队扩编成特勤中队,其中也要有一个女子特勤小队的编制”。 “训练嘛~” 李学武仔细考虑了一下,随后示意了王小琴说道:“还是请山上的训练场给这些人做统一的训练,系统化、职业化的训练标准打好基础,接下来的工作也好做”。 “嗯,有道理” 王小琴点头道:“刚毕业的学生,都是白纸一张,怎么做训练都是凭借咱们的想法,更是得对治安大队,对他们负责啊”。 李学武决定把人都安排上山训练不仅仅是考虑到训练成本和训练标准的问题,还有未来几个月城里的不稳定因素。 这些人可都是从中学和高中选上来的,谁还没有个同学啥的,说不定就有心思动摇的,在队伍里乱搞事情。 李学武是坚决的制度观念者,扛枪的绝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拿笔的绝对不能去管枪。 要是让这些人乱了治安大队的秩序还了得? 所以去山上,封闭式训练,小半年下来,城里也平稳了。 到时候行为习惯、思想正治都养成了,还不是怎么管理怎么是。 (本章完) 第653章 时间管理大师? 第653章 时间管理大师? 跟王小琴谈妥了招人的问题,李学武又同她往会议室开了个会。 主要还是接下来的正治教育工作,以及这一批正治和文化教员何去何从的问题。 这些女大学生是李学武从吴有庆那边借来的,算计的就是这些大学生毕不了业,得因为就业问题卡在他这两年以上。 因为他记得的就是这一届毕业生和下一届的毕业生卡在了学校两年才给分配的。 而且分配的去向不是很好,基本上不往大城市分,更不往属地分,都是分往边远地区。 原因嘛,都懂,这些人自己作的。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有这方面的问题,至少李学武看着会议室里的这些女大学生就都是很好的。 工作认真负责,有耐心,也有信心,更有不怕吃苦的毅力。 山下和山上的工作做的让李学武和王小琴都很满意。 在谈起接下来的工作和打算时,李学武很是诚恳地跟这些来支援的大学生们道了谢,并且作了保证。 “你们对治安大队的建设和管理是有功的,我们是不会忘记有功之人的” 李学武对着王小琴点了一下头,随后看向这些女大学生说道:“这段时间各位的表现和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治安大队的队员们整体素质的提升离不开你们的帮助和支持”。 “所以,各位也都知道,我们治安大队将要面临扩员改制,级别更是提升到了副处级,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和工作需要我们来完成” “而你们” 李学武温和地看着大家说道:“我在这里,诚挚地对各位发出邀请,只要各位想要继续留在治安大队发展,正式穿上这身警服,那我来做你们学校的工作”。 这句话说完,在座的一些人发出了阵阵的惊讶和议论声。 而王小琴也是适时地开口解释道:“治安大队的未来和发展是可以想象的,各位在这里的发展也会随着治安大队的发展而得到实现”。 “福利待遇正如李处长所说,咱们的办公环境、位置区域、日常工作等等,都是在毕业分配单位里占优势的” 这话说出来,这些华清的女大学生自然明白王政委话里的意思。 毕业分配本身就带有不可确定性,华清的毕业生是天南海北的分法,也有各回各家的分法。 是要根据形势的变化,以全国各工厂和部门的要求进行调配名额,交给各学校,由相关人员进行分配。 这种不确定性有好有坏,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分配的就一定会很好。 能留在京城,留在治安大队当警查,可能就是她们要在人生路上做出的第一个重要抉择了。 李学武和王小琴各自讲了对于这些大学生的未来安排和待遇,让她们自己想。 两人都是有心将这些大学生留在队伍里的,这不仅仅能将治安大队正治教育体系一下子充实完整,还能让机关整体素质得到飞跃的提升。 李学武最看重的发展潜力,这些大学生们也要比高中生和初中生厉害的多。 未来的治安大队需要技术精湛、处置有方的一线人员,也需要调配得当、作风优良的保障型内务人才。 我们的组织已经用血和生命的教训总结出了,一支队伍没有精神和正治思想就是纸老虎。 李学武不可能让治安大队成为空壳子、纸老虎,所以在筹建这支队伍的时候便开始了网罗人才的各种手段。 当然了,在同吴有庆沟通这件事的时候李学武也是有过保证,那就是绝对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事,全凭这些人自愿。 可以说,只要是有制服梦的,穿着制服不用出任务,只在大队里当教员,未来还有机会进入行政体系做管理。 这位很少跟她们接触的大队长今天可是给她们未来的人生打开了一扇大门。 会后出来,有些胆子大的姑娘追上了李学武,跟着他回到了办公室,询问起了如果留在这边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和未来。 如果是等着学校分配,那是不会给你这个问询的机会的,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 有的单位深处偏远,毕业生去了找不着回来,打听了再去,再找不着,来回折腾好几遍的有的是。 这一去就有可能久居深山大半辈子,再出来青丝变白发了。 人生有很多不确定性,所以要珍重机遇和慎重选择。 李学武的时间也很紧张,跟几位较为活跃的,看着就有心想要留下的女大学生短暂沟通了一下便带着沙器之出了门。 刚回到轧钢厂,李学武便见着保卫楼一楼大厅里好些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处长” “处长好” …… 见着李学武进屋,站在靠近门口的众人纷纷同李学武打着招呼,李学武也是一一回复着。 看了看大厅里面的情况,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这是干啥呢?” “是综合办组织的趣味比赛” 有人给李学武解释道:“只要上台接受与各部门工作相关的问题挑战,就能获得罐头奖励”。 “哦?是嘛~” 李学武很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这时候于德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凑到李学武身边笑着介绍道:“是小周想出来的主意,解决您交代的罐头问题”。 “呵呵,挺有想法的” 李学武站在这看了一会儿,见着那处小舞台是由四个木头箱子拼接而成的,很俭朴,但却也实在。 搭配现场热烈的气氛,丝毫不比正规舞台差多少。 现场不时的有人上台接受挑战,而出题人正是机要科的科长江知本。 所问的问题五八门,根据上台挑战者的所属部门进行提问。 有保卫处综合办公制度的,有双预案制度的,有治安管理条例等等。 这些都是机关干事和干部们日常工作中所需要接触到的规定和条例,是工作要求中必须熟知的内容。 敢于挑战,能熟知背诵的,便能在签字本上落下名字,还能领一份罐头,先到先得。 签字本是综合办的,算是综合办对各个部门的一个评比,赛后是要作为抽查各部门工作扎实程度的一个评判标准进行通报表扬的。 除了这种精神奖励,还有实惠的罐头奖励,精神和物质奖励两手抓,两手都很硬。 所以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把自己的人带过来参加比赛了,气氛很好,很热烈。 李学武点点头,见着于德才也是出题人,便笑着让他回去继续参加活动了,自己则是对着看过来的周瑶点了点头,带着沙器之上楼去了。 这些罐头对于李学武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安排,交给于德才,由着他怎么分都无所谓。 而如果是于德才来分,那按照各个科室的人头,等比例的平均分配,那下面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所有的压力和难题都会压在各科室、各部门的负责人那里,谁多谁少都怨负责人去,跟于德才没有关系了。 但于德才就是要把这种小工作做到极致,更要充分利用工作中的小事情去激励和考验下面的同志,让他们试错和成长,接受教训和懂得总结。 于德才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周瑶,明着是因为周瑶就要毕业离开了,外面的人自然不知道周瑶还会不会回来,那怎么分都不得罪人的。 但周瑶并没有因为自己就要离开了,而把这项工作不当回事的处理,反而是认真对待,思考研究,把麻烦的工作做成正面影响。 机关工作,一线工作,都是有其多面性的,不都是单一属性的常规性任务,要充分考虑到工作和事情的有利局面,整合合作,才能实现共赢。 综合办本身就是周瑶工作的部门,而部门的工作中就有考核其他部门办公情况的任务,这种多性质,多角度的结合是可以扬长避短,互相补充的。 罐头作为福利发放是不够大家分的,又不能把罐头打开了再分配,那只能分给一小部分人。 而分给谁,没有得到的那一部分人都会说闲话,埋怨她分配不公,做事不合理。 现在呢,把人人都烦,都畏惧的考核同福利分配结合在一起,刺激以通报表扬和物质奖励,那各科室的人就不会把目光放在罐头上了。 罐头的属性改变了,由福利品变成了奖品。 你得到了,是因为你在工作中业务扎实,平时多有自我学习和提升。 你没得到,那就说明你不敢上台接受挑战,进而有可能你的业务功底不扎实,没有信心。 无论你是老同志,还是年轻的同志,在考核比赛中人人平等,公平对待,杜绝了我老我多要的可能。 同时也把考核的性质改变了,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实现了双赢的局面。 这件事周瑶也是苦思冥想,结合自己这两个多月以来,对工作、对人事环境等情况的了解,想出来的办法。 先是同于德才汇报,征求他的同意和支持,然后又去找年轻的同事帮忙组织考核问题,然后给机关各部门下发通知。 上午接到的任务,周瑶在下午就组织好了,还把时间定在了下班前两个小时。 这个时间点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和工作该做的基本都会做完了,一天的精力基本上也用光了,就等着下班回家了。 安排在这个时间组织活动,不仅不耽误大家的工作,还能完成部门的考核工作,于德才哪里能不支持。 所以亲自联系了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大家在下午四点,齐聚在一楼大厅,开始了这场趣味问答活动。 在活动中,各部门的人员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看着上台的人答对了,或者答错了都会说笑评论,彼此之间也增加了交流。 各部门之间的人员交流,也让大家在以后的工作中有了配合的基础。 同时这些人都看到了各自领导的另一面,比如不爱笑的江科长,在这一次的活动中也是笑容不断。 口才好的于主任更是口吐莲,把问题问的是那么的刁钻和有趣。 身材健硕的韩科长,问着问着就跑偏了,问起了消防的知识来。 小小的活动造成的影响是多面的,是深远的,也是趣味的。 也让周瑶快速的融入到了保卫处这个大集体当中,没有人再敢小看她的能力,更多的是期待她毕业后的回归。 楼上,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今天产生的文件。 上午先到轧钢厂上班,处理昨天产生的文件和事务,然后去治安大队坐班,处理决定性工作。 下午有会开会,没会就回轧钢厂,处理掉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产生的工作和问题。 这样的时间分配很合理,依照两份工作的性质和需要,达到了最优的时间利用效果。 所以,李学武是时间管理大师? “喂?” 正忙着,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却是黄干打来的。 没什么正事儿,聊了聊闲话,说起了各自的家庭琐事。 也许是有了家庭上的烦心事,黄干说的有点多,同时也问到了李学武的大哥,什么时候去一监所那边“上班”。 李学武也是无奈,就这么三两个损友,打电话跟你聊家常,不用问都知道出啥事了。 “我大哥那边且等着吧,他性格沉稳,不太爱说话,应该没啥事,有情况了他就去了” “那就好,说起你大哥来,我倒是听说一件事” 黄干在电话里说道:“是我大哥家的孩子,在华清附属中学念书,他们同学搞了一个什么红什么的组织,在学校里闹的厉害,你们家有学生和老师,小心着点”。 …… 听到黄干的话,李学武的脑子里嗡的一下,这个组织他太了解了,未来两年的闹剧可不就是这些头脑发热的孩子们闹出来的嘛。 黄干随后的话他都没听清楚,就连怎么结束的通话都不知道,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手里的钢笔都滴了墨水。 “处长?” 沙器之走进来,见着处长正在拿着电话发呆,不由得提醒了一声。 而李学武反应过来,“哦”的一声,随后扣上了手里的电话就要去收拾手里的钢笔。 看着处长略显慌乱的动作,沙器之主动上前,接了李学武的钢笔,拿了那份稿件去处理了。 再回来,却是见着处长坐在办公位上,神情严肃地看着窗外的远方。 沙器之不知道处长接了谁的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震惊的消息,让一贯以定力著称的处长会反应的这么大。 虽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处长依旧处理着桌子上的文件,但却是没了往日的轻松与写意。 直到下班,于主任来办公室汇报下午的活动情况,才给办公室带来了一丝的活跃。 “这样的活动是可以多搞一搞的,兼具了工作和趣味性,适合同志们放松,也算是寓教于乐了嘛”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于德才似是看出了李学武的兴致缺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汇报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办公业务考核是一项长期的,周期性的工作,如果能以多种多样的形式进行开展,也是有助于提升大家的学习积极性的” 说完还介绍道:“今天的活动开展,接下来一定会有一波学习业务文件和规范的劲头,对咱们处室的其他人员也是一种带动和启发”。 “嗯,这件事你总结一下” 李学武站起身,示意了沙器之可以准备下班了,自己则是同于德才边往出走边说道:“活动奖品和奖励你可以申请,或者就咱们自己购买也行,范围也是可以扩展开的,深入到一线队伍中去也是可行的”。 “明白了,我回去准备个预案和方案” 于德才同李学武进了走廊,笑着说道:“我也是无心插柳,没想到小周同志能有这么好的点子,这大学生实在是了得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当走到于德才门口的时候,沙器之收拾好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拿着包追了上来。 “无论是基础如何,都还是需要培养和训练啊,你的责任任重而道远啊”。 “我明白了处长” 于德才笑着同李学武应了这份责任,也就目送着李学武下了楼去。 事情做好了,有了成绩,自然是可以上报领导的,周瑶做的好,那就代表了他的领导好。 轿子人人抬,如果没做好就又是另一种话语了。 至少现在对周瑶来说还是好事儿,她在办公室里已经听到了很多赞扬了,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也将自己两个多月的实习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学武到家的时候老太太正跟李姝在院里玩,东边小园里的开了,李姝好像闯进园里的猪,横冲直撞的,成了踩大盗。 浑然不知顾宁就在阳台上站着,眯着眼睛看着她,目光里的闪电都要把刚进门的李学武震慑到了。 “叭叭~” 李姝见着叭叭进院,晃了晃小手里的,冲着叭叭这边笨笨查查的跑过来就要抱抱。 李学武知道闺女跑不长,赶紧走了几步接住了要摔倒的闺女。 抱起闺女亲了一口,随即指了指阳台上,示意闺女去看闪电。 李姝随着叭叭的目光看过去,小身子便是一僵,随后扭着身子躲开了妈妈的目光。 “你干啥?” 李学武见着闺女看向自己,将小手里的直接搁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意思这不是她摘了,是叭叭弄坏的。 “你咋这么坏呢,做了坏事全往叭叭身上推,是不是看叭叭好欺负啊!” “呦~!” 李姝才不接他这一茬儿呢,小手指了指门厅里的金鱼池,示意叭叭带她去看小鱼。 在转换话题和顾左右而言他这方面,李姝是深得李学武的真传,主打的就是一个脸皮厚。 李学武看了一眼楼上,见顾宁回屋去了,便笑着带着闺女进了屋。 而他头上的却是由着闺女摆着,不能拿下来,掉下来一次又让闺女指挥着放了上去。 李姝的身体里好像有用之不竭的活力,对新事物的好奇心永远都是那么的足。 虽然小金鱼来家里已经好些天了,但李姝还是最爱它们,因为还没有摸过。 被叭叭抱着蹲在了龙头前面,小手扶着龙头,低头看着水里的游鱼,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老太太笑着接了李学武的包送去了柜子上,嘴里问着累不累。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简单说了单位上的趣事,跟家里人他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老太太年岁大了,不理家里的事了,又何必让她操心。 说操心和担心,老太太看着孙子每天忙来忙去的,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好好休息过,哪里能不心疼啊。 见李姝看的认真,老太太便推了孙子,示意自己来看,让他上楼洗澡去。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而李姝正专心着看鱼,没工夫搭理他。 等上了二楼,见着顾宁正在整理书架,便开口问道:“她糟践园,你咋不说她?” “她还小呢” 顾宁也没转身,将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一本一本的找着位置。 李学武走进书房,从后面抱住了媳妇儿,下巴垫在了顾宁的肩膀上。 顾宁的身子一僵,强忍着不习惯没有挣开李学武,而是微微侧头,感受着李学武的温度,轻声问道:“怎么了?” 李学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但抱着顾宁的手并没有松开。 夫妻两个就这么站在书房里,享受着这份安静。 在片刻过后,李学武抬起头,揽着顾宁转过身,微微低头看着顾宁,道:“嫂子走了?” “嗯,是大哥安排的” 顾宁点了点头,神情也是有些落寞,凑近了李学武,把头放在了李学武的胸口。 穆鸿雁舍不得她,她也是有些舍不得穆鸿雁的。 都说长嫂如母,穆鸿雁对她的照顾和关怀,就真的像是母亲一样。 更何况两人是一个单位的,更是一个科室的,这种朝夕相处的感情,嫂子的离开,对她来说真的有些不舍。 李学武轻轻抱住顾宁,这个时候不需要多么深情的安慰,只要抱住她就好。 随着夕阳的流转,书房的光线有些暗了下来,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送妈,到时候坚强些,别让妈难过”。 “嗯” 顾宁乖巧地在李学武的怀里点了点头,失去了嫂子和母亲,李学武就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依靠了。 穆鸿雁是顾安安排的飞机接走的,他们大队有飞行任务,正好过这边,便有了方便条件。 再有就是穆鸿雁老没有孩子,也是着急了,即便是形势不变,或者丁凤霞不走,她也是想去顾安那边的。 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丁凤霞也支持她的决定,这跟她和顾海涛不同。 年轻人,还是要在一起生活的,对夫妻两个的感情是有必要的。 李学武今天没时间,走不开,是顾宁去送的,明天丈母娘走,他是怎么都要挤出时间来的。 跟穆鸿雁不同,丁凤霞走是正常的坐客机去羊城,由着大院服务处给安排,飞机票还是那天他们去的时候小胡去服务处给拿的。 相比于顾安给安排的那处机场,丈母娘这边的机场就好进多了,能送到上机口。 跟顾宁商量好,安慰了她,这才由着顾宁给找了衣服,去洗澡了。 再出来的时候,二楼的灯已经打开了,顾宁还在书房忙活着。 因为穆鸿雁离开,有好些专业的书籍就都送给了顾宁,今天顾宁搬回来就准备收拾着放在书架上。 不然说不定哪天李姝进来,就又是一场灾难了。 李学武穿着家里的衣服,敲了敲月亮门,示意了顾宁道:“等下我跟你一起收拾吧,下楼吃饭了”。 “好” 顾宁放下手里的书,再看了一眼书架,抬手理了耳边的头发,跟着李学武下了楼。 前些天李学武是建议顾宁送丈母娘去羊城的,顺便看看丈人,也放松一下心情。 但被丈母娘给否了,让顾宁好好在家照顾李学武,同时也照顾好孩子,快点给李姝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顾宁也是很羞涩这个话题,知道母亲不愿她舟车劳顿,影响了新婚的日子,内心也是愈加的感激母亲,念着母亲。 让丁凤霞放心去羊城的原因有形势的变化,有顾海涛的身体,也有李家对闺女的照顾。 以前看着自己闺女都要愁白了头了,就怕她找不着合适的人家。 能遇见李学武也是个缘分,有李家这样的亲家更是缘分。 顾宁回家也说了在这边的生活,回四合院的生活,丁凤霞能不想着嘛,还是李学武爱护她,婆家喜欢她。 所以这一次有了事,也是放心的把闺女交给了李学武,交给了李家。 今天顾宁同母亲送了嫂子,又在母亲的要求下去了李家串门,算是离开前要见一面的。 一个是文化人,报社的编辑,高干的夫人,一个是家庭妇女,大夫的爱人。 两人是儿女亲家,性格都是干练中带着善良,相处起来很是融洽。 顾宁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同婆婆坐在一起有好些话能说,说到共情的地方两人还都能掉眼泪。 尤其是当婆婆知道母亲要去羊城,不舍的落泪和安慰着,保证着照顾好她的时候,母亲也是含着泪,拉着婆婆的手说着亲近的话。 这种感情是顾宁第一次见到的,更是今天感触最深的。 同李学武下楼后,看向老太太的眼神都带着温暖和亲近。 婆婆待自己如亲生,奶婆婆待自己也如亲孙女一般,再加上小魔头李姝,已经开始学着叫妈妈了,这让她在嫂子和母亲相继都要离开的时候,有了坚强的勇气。 老太太也知道顾宁的母亲和嫂子要离开,所以今天顾宁没上班,跟秦京茹交代了,可着顾宁的口味安排伙食。 这会儿顾宁走到了李姝旁边,看着蹲在那儿盯着小鱼嘀嘀咕咕的闺女,脸上也是有了笑意。 老太太见着她故意逗李姝,便也就笑着顺了孙子的招手,往餐厅去了。 李姝知道臭叭叭松开了她,往楼上去了,更知道换了太太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呢。 但她不知道太太又换了麻麻,这会儿见着大眼珠金鱼游来她前面吐泡泡,惊讶地一愣神,随即笑着转头就要跟太太分享刚才的惊喜。 可这金鱼带来的惊喜没有分享成,倒是被妈妈给来了一个惊吓。 “哎呦!” 也许是这惊吓来的太突然,李姝一个没站稳,眼瞅着就要往前扑倒,非掉金鱼池里不可。 却是在她刚要晃身子的时候,就被顾宁给接住了。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顾宁也是抿嘴笑了出来。 李姝见着妈妈笑了,就知道园的事雨过天晴了。 既然是雨过天晴了,那她李姝一定是又行了。 “呦!” 李姝大眼睛里的神采流光,挣着从顾宁的怀里站在了金鱼池台子上,小手指着池子里,嘴里咿咿呀呀地给妈妈讲着她刚才遇见的惊喜。 顾宁也是很有耐心地听着,当老太太在客厅叫了吃饭,这才抱着她往客厅去了。 到客厅的时候,李姝见着爸爸坏笑的表情,就知道是爸爸搞的坏,抓了桌上的一只筷子就要动手。 但在爸爸的眼神示意下,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妈妈,乖巧地把筷子放在了妈妈碗边,小手又抓了一只也随后放了过去。 “瞧这机灵劲儿,长大了还了得!” 老太太轻轻点了点李姝的脑门,笑着说道:“真得让你有个怕的人,不然都要上房揭瓦了”。 李学武摆手示意忙完了的秦京茹坐下吃饭,同时叮嘱她道:“天渐热了,屋里多墩地降温,院子里,墙根下撒点虫子药,省的乱飞,但注意安全”。 “没事儿,不用药” 秦京茹示意了一下李姝,道:“孩子能走了,看不过来,回头我去家里取几只鸡回来,啥虫子都没了”。 顾宁倏地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抿着嘴偷笑地又低下了头。 在四合院住的时候,李学武就因为早上的鸡叫太吵,都想把大公鸡炖了。 而且母鸡也是一样麻烦,鸡圈的味道不好,早上还得松了,晚上又得赶上架,忒麻烦。 尤其是房前屋后的,要是松开了养,逮哪儿哪儿拉,忒埋汰,不好收拾。 不过对于安全性来说,养鸡是要比撒药强的,现在的虫子药、老鼠药都是强力的,能死人的那种。 虫子固然烦人,但家里有孩子,秦京茹这么说也是应该的。 也许是看见了李学武皱眉头,秦京茹也是瞬间想到了什么,咽下嘴里的馒头,补充道:“我会给园子夹上栅栏的,再给鸡的膀子剪了,不会乱飞的”。 秦京茹说要抱的鸡就是她送给棒梗的那些了,现在都是成人手掌大小,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因为有翅膀,鸡也是能飞的,不高,但跨越栅栏的能力还是有的。 想要让这些鸡既能吃小虫子,还能不随地大小便,唯有夹栅栏,定期修剪它们翅膀上的羽毛。 老太太听了这个也是点了点头,道:“东院小园里下午都见着蜈蚣了,给李姝吓了一跳,养两只鸡可以,来年就能下蛋了”。 既然老太太开口了,李学武也只能点头同意。 “栅栏用多少钱你告诉我,回头我找人搭鸡架”。 “不用,夹栅栏、搭鸡架还用找人?我都会~” 秦京茹咬着馒头,解释道:“西面湖边上就有好多树,也没见人修剪,我回家找个镰刀就能把这活干了”。 “这个时候的树枝有韧性,插在地上还能活,绿油油的好看着呢”。 其实就是编栅栏,要是搁农村这还叫个活儿?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能用就行呗。 但是秦京茹知道,这院子里的女主人是个有文化的,就是那种城里人,喜欢好看的调调。 上次听了李学武的话把人家种的给刨了,她还没机会补救,这一次借着夹栅栏,却是故意提起了好看这一属性。 好看也是多费功夫,把树枝斜插在土里,再两相编织呗,兼具实用和美观两种属性,也算是给顾宁补个道歉。 顾宁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喂着李姝,秦京茹有些心里没底,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照你说的办,搭鸡架的时候我给你当帮手”。 “不用了,盖车库还有废砖头呢,我活点泥就垒上了,您忙您的”。 秦京茹说完便就着手里的馒头,稀里哗啦地喝起了粥。 李学武同老太太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了笑意。 这毛兔子似的姑娘也是有着能耐的一面,谁也都别看不起谁,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不是。 也就在晚饭的这会儿工夫,几人说着闲话就把家里的“大事”给定了下来。 实在是这个家里也没什么大事,这些日常的生活琐事就是大事了。 晚饭过后,李学武抱着李姝同顾宁上了楼,一家三口去书房忙活那些书,老太太和秦京茹则是在这个时候收拾厨房和卫生。 趁着李姝不闹的时候,两人还能就着时间洗个澡,洗洗衣服。 李姝闹也是看时候的,跟着叭叭麻麻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的兴奋,也特别的乖巧。 被叭叭放在大班台上,给找了蜡笔和白纸,嘀嘀咕咕地画着世界名画。 叭叭帮着麻麻整理书籍,时不时的还偷偷背着她做些小动作,但都被麻麻躲开了。 三口人各忙各的,却又互相关注着,笑闹着,其乐融融。 等收拾完书架的时候都要九点了,顾宁又拉着李学武一起给羊城的父亲写信。 这信是要由明天出发的母亲给带过去的,所以可以写的多一些,长一些。 这个时候身在远方的彼此沟通最方便的还是信件,有些话是要慢慢说的,比如亲情。 电话虽然直接,但有些感情是不方便从电话里表达的。 尤其是顾宁内敛的性格,每次跟丈人通电话都像是汇报工作,想着尽快结束,没什么可说的。 但在信上,却有着女儿对远方父亲的思念和依赖,纸短情长。 李学武也同顾宁一样,给丈人写了第一封信,信中除了对丈人的问候和身体的关心,还将自己的工作、生活情况做了汇报。 信中文字简洁,却又语言精练,在工作和生活的汇报中,把京城的情况和自己所猜测的内容跟丈人做了隐形的提醒。 顾海涛是什么人,那是正经的经受过考验的,对于这种程度的文字,一眼便能看出女婿的意思。 李学武倒是不怕信件泄露,毕竟是家信,还是由丈母娘带去,即便是漏掉了,这也是他跟顾宁的个人情况罢了。 怎么解读是他们的事,又跟翁婿两人的关系何干。 信件写完,李姝也打了小哈欠,见着爸爸妈妈把写好的纸张封进了信封,她也拿了自己的画的“大作”要往信封里比划着。 最后李学武闹不过她,只好依着她的意思,把她的画也跟两人的信装在了一起,这才算是不闹。 但当李学武抱着她要往楼下走的时候,却是被她咬了一下。 “你要干啥?” “啊~” 李姝扭着身子,小手指了主卧的门口,意思很明显,她今晚要睡那。 李学武跟闺女大眼瞪小眼,讲着孩子大了,不能再跟爸爸妈妈一起睡的道理。 但李姝不听,见他跟自己废话,小手够着主卧门口,小身子直用劲儿。 见着妈妈从主卧门口出来看自己,李姝更是两只小手都伸向了妈妈,小手也是抓呀抓的,示意妈妈赶紧来救她。 顾宁走过来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道:“她想在这睡就在这呗,你说的她能听的懂嘛?” 说完便抱着李姝往主卧去了,嘴里还让李学武下楼跟老太太说一声,同时拿李姝的小褥子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见着闺女乐呵呵的表情,她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这闺女大了真不好养了,就不能让她知道楼上还能住人,不然怎么有小弟弟和小妹妹? (本章完) 第654章 离别 第654章 离别 清晨,李学武只觉得水淹七军了。 昨晚给闺女都拿了小褥子,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蛄蛹的,还是给床单上画了地图。 顾宁不好说已经有些瘪兜要哭的李姝,只好说着李学武,让他赶紧起来去晒被子。 李学武也是没辙,一大一小他都惹不起,只能抱着被子下楼。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下来,便问道:“咋地了?” “李姝,尿床了”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趿拉着拖鞋出了门厅,往屋门口的晾衣绳去晒被子了。 老太太听着声音从餐厅里走了出来,往门外瞧了一眼,对着回来的李学武说道:“又睡晚了吧?” 说完笑着解释道:“李姝睡觉前一次,早上起来她自己知道叫人,只有睡晚了才尿床的”。 “没事儿,晒晒就好了” 李学武搓了搓脸,看了看门外的院子,道:“我去取牛奶吧,您在家”。 说完直接换了布鞋,就大褂大裤衩的出门去了。 上周日早上还说以后起来锻炼呢,这些天他都没起来,实在是早上的觉太香了,顾宁也太香了,起不来。 今天也就是闺女捣乱,不然还能睡个好觉。 但起都起了,就没有必要上楼去挨顾宁的城门之火了。 拿着奶票和奶本,去街道奶站给闺女领了牛奶,拎着牛奶从湖边绕了一圈。 别说,白天这边少见有人出来,早上这会儿还真有遛弯的。 只是没海子那边多,毕竟这边住的人也没有那边大杂院密集。 让李学武认,那是一个人都不认识的,秦京茹来还成,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周围的邻居她都能说的上大概情况来。 这毛兔子天然的有股子冲劲儿,跟谁都敢说话,说着说着就唠上了。 人家瞅她也跟二哈似的,倒也是不防备她,在这边街道反而混出名堂来了。 不过你瞅她傻,她还瞅别人傻呢,自带着农村人的那种精明,李学武家里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提,光套别人家的话了。 还是李学武无意间听她跟老太太闲聊,说起这条街上哪家哪家怎么怎么着了,另一家又是什么身份了,跟报菜名似的。 多亏她没啥文化,不然还不得跟着姬卫东混去啊。 这条街区李学武只是打听了一下,住的多是干部,还大都是部委的,不高,但也不低。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接触,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呢,人跟人之间都有了防备。 因为五月底了,风暴已然形成,就在京城的上面,随时都要落下来。 就李学武知道的,文化领域相关的,艺术领域相关的,能走的都动身了。 而走不了的,或者还在观望的,仗着有关系的,也都谨慎了起来。 李学武不是文化人,也不是交友广泛的,更不是喜好艺术的,所以跟这个没搭嘎。 住在这里他有手续,有房照,跟人家又没有矛盾和冲突,安全的很。 溜达着回了小院,李学武特意往家后院和门前的河沟里看了看,小水虫子不少,虾米、小鱼啥的不知道有没有。 如果养鸡了,也可以学着棒梗用这个喂养。 当然了,也得秦京茹愿意来这么做才成,毕竟这也是个累人的活儿。 不过湖里的鱼虾一定不老少,李学武遛弯的时候看了,湖边还有钓鱼的呢。 这个时候就这样,鱼虾特别多,螃蟹也是,没有什么农药,也没有什么化肥,自然环境好的很。 进了院,李姝正拿着小木棍跟院里站着,顾宁则是在抻李学武刚才晾上的床单。 “光晒哪行,得洗一下啊” “我哪知道”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转头瞪了闺女一眼,道:“哼!都是你惹的祸!” 李姝学着他一扭头,看向了院里,根本不搭理他这茬,我不记得我做过,你爱咋说咋说。 顾宁走过来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牛奶,道:“看着她,我去热牛奶”。 说完,也不再说床单的事儿,而是拎着牛奶去了屋里。 李学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站在院里的“罪魁祸首”,李学武只觉得冤枉。 我招谁惹谁了! 昨晚就说送闺女下楼去睡,是你主动抱上床的,现在尿了床,又来赖自己,这上哪儿说理去。 “打!” “是该打你~” 李学武见着闺女挥舞着手里的小木棍喊着打,便也蹲在了闺女身边,没好眼神地瞪了她。 李姝本着我不搭理你,你也别追究我的原则,继续拿着小木棍玩着,丝毫不看叭叭的眼神。 早上这会儿的太阳不高,但是温度上升的很快,晒在身上热乎乎的。 李姝闹了一脑门的汗,李学武溜达了一圈,身体也有了热量。 再领着李姝进了屋,又被老太太指使着伺候闺女再洗了一次脸。 这才是养儿父亲的早晨打开方式呢,如果没有人帮忙,那还得加上几条。 什么换衣服啦,冲奶粉了,收拾卫生了…… 李学武现在实在是不敢想象大嫂生了,顾宁也生了的情况。 “吃饭吃饭” 李学武领着闺女笨笨查查地走出来,抢了她手里的小木棍,示意带她去吃饭。 李姝却是想要去楼上玩,爷俩在楼梯口这又撕吧了一阵。 还是老太太走过来,抱了李姝,逗着道:“再磨蹭一会儿,你爸爸非上班晚了不可”。 “上班晚了就打她屁股” 李学武对着闺女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但李姝不怕他,因为以前在四合院住的时候,叭叭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都跟她做这样的表情。 破马张飞的早晨总算是以指挥车到来,沙器之按响了门铃而结束。 李学武苦笑着拎了皮包走出家门,身后还有闺女站在门口跟他咿咿呀呀的道别声。 怪不得都说结了婚的男人下了班不想回家,若是天天都如此,再有几个孩子一起,那李学武只觉得住在东风俱乐部才好。 宅子大,院子多,互相都有个距离,不然这孩子们的吵闹声都能把人弄爆炸。 也不知道当年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把他们哥几个和妹子养大的,不嫌闹吗?—— “所有人员都站好了哈,咱们一起合张影” 李学武的车刚到办公区,一下车便见着徐斯年正在组织人在主办公楼门前的坛边集合。 还是沙器之提醒了,才知道是这一届的实习大学生结束实习期,由厂里统一组织返校,正在合影留念。 大学生们都站好了,摄影师是厂办里的秘书,正拿着照相机站在人群前面调整着姿势。 也许是听见了车动静,见着李学武下车,徐斯年在杨书记的示意下,招手示意李学武过去照相。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我可不去,我又不是大学生”。 徐斯年却是跑过来拉了李学武,道:“赶紧的,还能让领导等你啊?” 李学武推辞道:“你拉我凑什么热闹,那前面坐着的都是厂领导,你让我当大学生站后面啊~” “谁说你不是厂领导?” 徐斯年拉着李学武偷换概念,道:“这是大学生,你以后就是他们的领导,不是领导是啥,赶紧的”。 李学武被他拉扯不过,只好跟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见着杨元松示意他过去坐,赶紧笑着摆了摆手,由着徐斯年给安排了一个靠边上的位置。 说是靠边上的,但还是中间,因为今天来参加合影的就书记杨元松、副书记谷维洁,主管人事的景玉农,以及厂办的徐斯年和人事处处长、谠组部的部长。 算上他也才七个人,坐在前面不显得挤,身后就是今年在轧钢厂实习的全部大学生了。 这些大学生分别在车间,在机关,在各个部门实习了两个多月,对轧钢厂的工作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和认知,为即将步入工作岗位打下了初步的基础。 这些大学生在车间实习期间,有的利用自己的知识,参与到了机械的设计、改造,生产标准化的订制、工艺流程的检查与改善等等。 在机关实习的,则是参与到了机关的各项工作,重要项目的申报与管理,文档的创建和整理等等。 有的人不虚此行,有的人收获满满,当然,也有的人满眼遗憾。 这可能就是他们在人生路上必然要经历的一段过程,对他们以后的心性和性格都会产生影响。 因为他们就要返校,所以厂领导也没有在这个场合下说什么实习成绩的话,更没有说什么分配的话,有的只有祝福和欢迎。 李学武没等杨元松和谷维洁说完,便悄悄回了主办公楼。 人家是正管这个业务的,他一个保卫处的干部,跟人家搀和啥。 那里唯一跟他有点关系的可能就是提前定好的周瑶,但他也不好在那种场合跟她说什么。 要说的都在实习成绩报告里了,也都收在档案内了。 周瑶也是看着李学武回的办公楼,今天站在这里,她并没有很激动,因为在保卫处的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成长最快的两个月了。 早就得了处长的话,知道自己一定还能回保卫处,相比于其他同学的忐忑和茫然,周瑶真如昨天于主任送她时所说的,给自己放个假。 这些大学生里,看向李学武的不仅仅是周瑶,还有黄诗雯和傅林芳。 这两人也是最初就被分到保卫处实习的大学生,但是因为她们的个人意愿,和服务处的许利,调去了服务处实习。 其结果无法评判,一个折戟沉沙,一个镜中,水中月。 黄诗雯在那次事故之后便自我沉寂了下来,没有了在学校时候的跳脱,也没有了刚来轧钢厂时候的憧憬与天真。 傅林芳变得更加内敛了,很少说话,在采购股的时候工作很努力,谨小慎微的,还传出了跟部门领导的闲话。 两人从保卫处调去服务处,不知道是否达成了她们走的时候憧憬的那样。 不过周瑶知道,自己留在保卫处应该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她听说到的,由部门一把手给写档案评语的,在她们这一届,不足两手之数。 而依照这些评语,结合她们的实习成绩,一定就是他们回来定岗的依据了。 有在厂办实习的同学说,其实岗位基本上都定下来了,相关的级别也已经落实了,就等他们完成毕业回来报道时自己去人事处看了。 也无怪乎这些大学生很忐忑,也很迷茫,实习了两个多月,本就熟悉了的环境,这一次重新定岗,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能获得的就是锻炼的机会和学习到的知识,以及展开的人脉。 这就是厂办安排他们下一线和机关实习的目的了,多接触,多了解。 但最后还得是按照厂里的游戏规则办,很残酷,也很无奈。 拢共就那么几个优秀的名额,回来就是主任、副主任科员,还不都是争破了脑袋。 周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如何,但至少是个副主任科员吧。 毕竟她参与了双预案的编制工作,全国推广的双预案文本编者上还有她的名字,这就算是成绩加成了。 再加上部门负责人的评价,以及平日里的考核,至少应该是这样的。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前上学的时候还熟悉着,但经过实习过后,好像第一个竞争期便开始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随后的职场生涯里,同为大学生的他们,彼此会成为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社会向他们张开了拥抱的双手,也给了他们沉重的负担和教训。 看着窗外面带欣喜、憧憬、忐忑等等表情的年轻人,李学武笑了笑,转身回了办公桌继续工作。 就在李学武要拿起钢笔的时候,一个意外之客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李处长,正在忙啊” “呦,毕处长,稀客啊”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走出办公桌同进门来的毕毓鼎握了握手,随即将他请到了沙发上就坐。 听见这边声意的沙器之从门外进来,笑着跟毕毓鼎打了招呼,随后开始泡茶。 “我可是听说了,您李处长这里待客甚佳,特来尝尝您这的茶香不香” 毕毓鼎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客套话说的很流利,像是预备好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道:“我这的茶叶都是董处长留下的,我自己没什么品味,逮着什么喝什么”。 沙器之端了茶水过来,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听着处长的话,不由得耳朵一动。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把话里有话这套功夫练就的这么炉火纯青啊。 他倒是还想留在办公室里继续学习呢,可规矩不允许啊。 毕毓鼎既不是上级,也不是下级,更不是女同志,或者外面单位的人,没有他留下的理由啊。 况且这个时间来找处长谈话,显然是准备说一些不方便另外一人听的,不然刚才他进门倒茶的时候就开门见山了。 看着沙器之出了门,寒暄两句,毕毓鼎喝了一口热茶,斟酌片刻,道:“咱们都是老同事了,有些话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哦?毕处长,不至于吧?” 见着毕毓鼎这么说,李学武倒是一愣神,随即微笑着推让了一句。 毕毓鼎没有解释和客气,而是抿了抿嘴唇,眼睛看向李学武说道:“您对轧钢厂当前的正治形势是怎么看的?” “或者说,您对当前的稳定局面有没有什么看法” 看见李学武的面色一变,毕毓鼎也知道自己今天来这里,这个问题是有些突兀的。 即便是换了一个,可还是有些触碰对方的底线了。 可他刚想再变换问题,让李学武明白他不是这个意思的时候,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喝茶。 李学武也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您都说了,想问问我的意见,倒不如开门见山,把话说个明白”。 “你、我”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他和自己,道:“其实也没必要搞的这么隐晦,对吧”。 说完这句,李学武还看了一眼办公室周围,意思就是告诉毕毓鼎,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话又传出不去。 毕毓鼎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踌躇了一下,道:“是李副厂长,昨天晚上跟我谈话,想要让调度处也积极参与到大学习、大讨论中去”。 “还批评了我们调度处在这项学习工作中不够积极,没有发挥出主观能动性” 李学武听着毕毓鼎的话,知道这是李怀德继发动后勤处闹事后的再一次,也是更加激烈的动作。 在这个时候,明明已经知道情况不是很明朗了,李怀德还要这么做,可以说是有些疯狂的。 但毕毓鼎的话李学武也只是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因为他不知道毕毓鼎为什么要跟他来说这些,说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更不知道毕毓鼎的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目的又是什么。 事关李怀德,关乎轧钢厂,尤其是毕毓鼎现在的态度也是模糊的,李学武不能,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同他表态。 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也没有利益相关,他更没有善心,或者好为人师地去帮别人出谋划策。 现在毕毓鼎越说越多,好像拿他当知心大姐了一般,说着李怀德对调度处的工作安排,话里不免的包含了对这种行为的吐槽和不满。 李学武真的觉得对方有些交浅言深了,毕毓鼎是一个很低调,很务实的人,在工作上从来都是严肃认真的,私下里的交际也很少。 至少李怀德组织的酒宴,李学武参加过的,只跟毕毓鼎见过两次。 现在李学武是副处长了,是部门负责人了,李怀德也不找他喝酒凑局了,情况他也不知道。 但能看得出,毕毓鼎也是一个不喜欢应酬的人,看他的交际圈就知道,在轧钢厂没有几个朋友和关系。 调度处原来是归聂成林管,后来工作和部门调整,调度处划到了李怀德这。 而原来的调度处处长退休,毕毓鼎从副处长升了正处。 原来的关系有没有不知道,反正到了李怀德的手底下是一个很服从命令的人。 也许就是这种听话的态度,让李怀德很放心他,但在使用上也很谨慎。 第一个搞事情的单位李怀德直接选择了后勤处,而不是调度处,就是这种谨慎的表现。 当然了,跟毕毓鼎这种能躲就躲的性格也有关系,上次打麻将他就最先跑路的。 李学武就坐着听他吐槽,一边喝着茶,一边思考他来的目的。 当说的实在是累了,毕毓鼎才算停下,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方便的话,能说说保卫处怎么置身事外的嘛?” “唔~”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您是怎么看出保卫处置身事外的?” 说完也不等毕毓鼎回答,便伸手弹了弹烟灰,诉苦道:“您是不是忘了前几天我才背的警告处分?” “这……” 毕毓鼎也是迟疑着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本以为保卫处没有参与到其中,应该是有什么方式或者方法的,毕毓鼎就是想问问李学武,能不能也带他一个。 其实今天来了这里,他也是抱着很大的决心和希望的,正处跟副处低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昨天李怀德同他谈话过后,坐在家里的书房,他想了半宿,唯一的出路就是李学武了。 单看李学武在轧钢厂创下的各种记录,便知道这人是很有能力和抱负的。 说是请教,其实说起来,跟上门拜码头,求照顾还有什么区别。 他也想独善其身,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自己份内的任务就好了,没有更多的奢求。 但形势不允许啊,调度处的人也不少,管理的范围也很广,是正儿八经的大处室,生产处室。 李怀德不会允许他置身事外的,要么冲锋陷阵,要么等着被调整。 既然是拜码头,毕毓鼎想过了,往上找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资源,李怀德也不会允许的。 谁能允许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出现别人的一只脚,且看王敬章的服务处现在还来李怀德这里汇报工作嘛? 往上走不通,只能横着走,总不能往下走吧? 横着走抱团取暖,他还是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和基础,平日里都不社交,哪里来的朋友。 思前想后,也只有李学武这一支潜力股了,虽然是副处级的干部。 他是正处级的,跟在副处级的后面混会不会丢脸? 呵呵,正处级的怎么了? 徐斯年是不是正处级? 跟李学武还不是哥兄弟论交情! 夏中全和邝玉生都快赶上李学武爸爸岁数大了,但你看这两个人,现在就差跟在李学武的后面摇旗呐喊666了。 这些人都能跟着李学武处哥们处朋友,他为什么不能加入到这个小团体当中去? 调度处就没有李学武能用的上的资源了嘛? 未必吧~ 让毕毓鼎主动跟李学武联系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学武进谠委的消息基本上确定了。 现在说李学武是厂领导,虽然是使劲抬高了说,但也不为过了。 能进谠委,就代表了对轧钢厂的决策有了投票权,投票权就代表了话语权。 消息上说是为了加强和应对当前复杂形势的稳定,提高保卫处在安全防卫能力上的重要性等等。 说的很玄,其实他也懂,无非就是李学武的手里有东西,别人轻易不敢动他。 包括杨元松、杨凤山和李怀德。 李学武的为人他看的还是很清楚的,谦虚谨慎、办事公允、没有私心,是一个好干部。 来李学武这里请教,不代表就低李学武一头了,心理上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总比顶着头皮给李怀德冲锋陷阵的强。 “您的意思啊,我也算是听明白了” 李学武在给毕毓鼎讲述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难处理后,隐晦的也表达了对于李怀德安排他做底线的为难。 大哥遇见二哥,各说各的苦。 李学武也是使劲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我没法给你答案,因为你我都在局中”。 这句话说的很中肯了,但说了也等于没说,让毕毓鼎有些失望,也有些气馁。 不过李学武还是斟酌着给了他一条建议:“现在车间的工作这么忙,产品运输状况这么紧张,您还在办公室坐着呢?” “是……?” 毕毓鼎也是被李学武说的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但还是犹豫着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看了一眼对面的毕毓鼎道:“反正要是搁我,我是坐不住的,钢城的钢材,吉城的零件,边疆今年年底的货物预定量,我都替您着急”。 “那个……李处长” 毕毓鼎眼睛瞪大了,身子前探,恳切地问道:“如果我出去调研了,这处里有事,或者我回来有事怎么办?” “要不您递交个辞职?”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开口道:“我觉得去工会也没什么不好,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 毕毓鼎了然了,李学武不会信任他,更不会接纳他,至少现在不会。 要是搁早了说,是不是还得有投名状啥的? 李学武倒是不缺他这块投名状,但既然是送上门的,那就慢慢看呗。 毕毓鼎看见夏中全和邝玉生现在过的好,却是不知道以前被李学武收拾的欲生欲死的。 不把你的老底儿都给你掏干净了,李学武能信任得了你? 就是现在,轧钢厂里跟他相处的好的,哪个不是都在考核期。 期限:永久。 李学武对于人性的信任程度约等于零,除非有一天你躺进棺材了,坟头长草了,他倒是信你不会背叛他了。 对于毕毓鼎,李学武在听他说的这么长时间里已经在心里琢磨着了,慢慢用着呗,反正又不钱。 等送走了对方,李学武回到办公桌旁,沙器之也走进来收拾茶具了。 “处长,您上午可是还有事儿呢” “哦”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点点头说道:“再忙一会,咱们就出发”。 说忙一会儿,可今天的工作也是不轻松,眼瞅着到了送丈母娘的时间,李学武让沙器之把文件拿了,在车上挤出时间来处理。 指挥车直接去了机场,在门口等到了丈母娘她们。 也没停车,小胡伸出胳膊对着指挥车这边挥了挥手,韩建昆便听了李学武的吩咐跟了上去。 机场门口的保卫不认识后面的两台车,但他认识大红旗。 大红旗后面跟着两台吉普车他也没敢拦着,看着这三台车去了机场停机坪方向。 而眼瞅着的,一台车从管理处开出来,给这几台车做了引导,直接去了飞机的停放处。 这一次去羊城,丁凤霞只带了小胡,行李都是大院管理处的干部带着人送来的。 李学武叫沙器之和韩建昆在车上等着自己,一个人下了车,往登机的舷梯旁走去。 这会儿丈母娘和顾宁就站在那,小胡同那些干事们往飞机上拿行李。 这个时候的客运是很封闭的,一般人是买不到飞机票的,当然行李的管理也是没有后世那么方便。 因为坐飞机的这些人身份特殊,随行的东西也很特殊。 航运刚对外开放的时候,抽烟和喝酒都是不禁止的,就是这个时候养成的习惯。 李学武站在大红旗边上,同丈母娘说着话,顾宁的神情有些低落,被李学武拉了手,示意她不要这样。 丁凤霞自然看得出女儿的不舍,她也不舍得闺女。 “都是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不舍是不舍的,但对闺女,丁凤霞还是笑着说了一句,化解着自己心中的难过。 李学武也是劝慰道:“我是没时间了,但我努努力,争取让你有时间去看爸妈”。 顾宁也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玩笑来,使劲捏了他的手,不叫他乱说。 丁凤霞倒是不在意这种玩笑,都是一家人,要真是自己爱人的性格才是难相处。 “这话我可就当真了,不知道亲家母怎么想,反正我是着急当姥姥了” “妈~” 顾宁被李学武和母亲逗的有些脸红,这送别呢,能不能正经点。 李学武就是不想她悲伤,顺着丈母娘的话说道:“我妈也着急呢,今年过年当奶奶才高兴呢”。 “你!不许说了!” 顾宁转身对着李学武嗔怪道:“不许说了!” “呵呵呵~” 丁凤霞笑着拉了闺女,道:“为人妻,为人母,这有什么的,妈妈有了你,你就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是传承啊”。 说完,看了看已经装好行李的小胡重新走下来,知道飞机在等她,便对着李学武和顾宁叮嘱道:“你们都是大人了,有家庭有女儿的人了,做什么事都想想彼此,不要让我和你爸担心”。 “放心吧妈” 李学武拉着顾宁的手,对着丈母娘说道:“您和我爸也注意身体,有空了就给家里来电话”。 “好好” 丁凤霞握了握两人的手,仔细再看了两人一眼,这才点头,往舷梯上走去。 李学武和顾宁站在车旁,看着丈母娘挥手后进了机舱,这才在机场管理人员的提示下离开。 顾宁没有坐那台大红旗,而是嘱咐司机开回家,自己则是跟着李学武上了指挥车。 大院管理处的人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才各自上车,由着机场的车引导,往外面开去。 飞机上,有些乘客已经从舷窗上看见飞机准备好后才上来的是什么人了。 行李先上来的,人是在下面道别后上来的,乘客们看了,都不认识这是谁。 但他们都知道,能让飞机等的,坐大红旗进来直接上飞机的,不是一般的人。 而这架飞机上,不认识丁凤霞,但有人认识来送行的人。 赛琳娜就坐在这架飞机上,且从舷窗看见了李学武。 通过李学武同这几人的互动得知,艾佳青跟她说的内容是真的,李学武的背景真的不简单。 上飞机的女人,同他一起送机的女人,她大概能猜测到是个什么关系。 怪不得李学武这么有势力,连艾佳青都不敢以势压人,考察的过程中,赛琳娜能明显感觉出艾佳青的收敛。 今天看到的这一切都有了答案,这个人又骗了她,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又在骗她。 普通人家里有大红旗? 飞机起飞,李学武同顾宁坐在车里看着飞机直上云霄,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 “回去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这两天顾宁请了假,就是为了送大嫂和母亲,想着帮忙收拾东西来着。 不过她能帮忙的有限,只是不舍得罢了。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开车,先送顾宁回家。 顾宁也是靠坐在车后座,由着李学武安慰着,不好表达什么。 司机和秘书都在,她是不好意思哭的,更不好意思跟李学武说。 待车进了城,到了海运仓,顾宁的情绪也是稳定了些,但在下车的时候却是发现了李学武昨天放在车上的袋子。 “别人送的” 见着顾宁看过来,李学武拎着袋子跟着下了车,嘴里只解释了一句,便领着顾宁进了院。 李姝站在甬路上玩,老太太正给编栅栏的秦京茹帮忙。 见着李学武两人进来,老太太直起腰问道:“亲家今天就能到吧,晚上给打个电话问问”。 并没有问亲家是不是走了,就怕顾宁伤心,老太太问的巧,话里全是关心。 而顾宁也是懂了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今天到,我去换衣服,下来帮忙”。 “快歇歇吧,这没啥活” 老太太摆了摆手道:“天天上班就够累的了,一周就能休一天,这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秦京茹也是抬头道:“就是这么点儿巧活儿,我一个人都成,老太太也就是给我递递手,您来了也没啥能做的”。 顾宁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着老太太都在帮忙,她自己在楼上待着哪好意思。 抱了地上正玩着的李姝,道:“那我就看孩子,我们去楼上玩”。 说完,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抱着李姝往屋里走了。 李姝:“……” 跟我有啥关系! 我想在院子里玩儿啊! 不是!你不想闲着,也不能抓我当活啊! 爸爸救我!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闺女眼中的无奈,但这个时候的顾宁有些敏感。 好像是家人都离开了,她要学会独立,要跟家里分担家务,不能让婆家说出什么来,更不能让母亲担心…… 李学武很理解顾宁现在的心情,所以由着她,让她的情绪发泄出来。 跟有些诧异的老太太示意了个眼神,随后跟着顾宁上了楼。 二楼,顾宁将李姝放在了床上,自己则是换了家里的衣服。 见着李学武上来,顾宁一边去抱有些愣神的李姝,一边说道:“以后你教我做家务,教我带孩子,教我……” “媳妇儿、媳妇儿~” 李学武连叫了两声,打断了顾宁的话,在顾宁看过来的时候,右手做了微微往下压的手势,道:“妈会好的,爸也会好的”。 说完,指了指顾宁,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李姝,道:“你,我,李姝,包括咱家所有人都会好的,一家人”。 这么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上,轻轻揽住了顾宁,将她拥抱在了怀里。 顾宁也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伏在李学武的胸口哭了起来。 被妈妈抱着的李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目愣眼地看着妈妈,又看了看爸爸。 李学武轻轻的接了李姝,然后放在了床上,手里揽着顾宁也坐在了床上。 “乖,没事的,妈是去照顾爸啊” 李学武轻轻的蹲下身子,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顾宁,道:“就像我需要你一样,爸也需要妈啊,对吧?” 顾宁捂着脸,轻轻的抽泣着,她懂李学武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哭。 从小她都没有长时间离开过母亲和家人,大院里的家就是她心灵的寄托和避风港。 但今天去送母亲,看着服务处的人帮忙给家具和摆设罩上布罩,她心里就很难过了。 再加上去送母亲,更是觉得家人离别的苦可能就是人能感受到的最苦了。 (本章完) 第655章 财神爷 第655章 财神爷 “这是什么?”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别人送的” 顾宁哭了一阵,见身边的李姝正在摆弄一个袋子,便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也是回了一句,神情满不在意地站起身,轻轻给顾宁擦了眼泪。 “明天周六,咱回家包饺子好不好?” “嗯” 顾宁吸了吸鼻子,见李学武没在乎这个,她也就没再问。 李学武想说的自然会说,不说的自然也就是没必要跟她说的。 两人在婚前约定的,顾宁不会主动跟他问,但问了就一定要说清楚。 而李学武一直做的都很好,顾宁想要听的绝对不瞒着,而这个袋子他真的没在乎。 就连封都没打开过,上面的丝带结都还在。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我下去跟秦京茹说一下,让她提前准备馅”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窗外,道:“车还在等着,我就不耽误工作时间了”。 说着话,一边往出走,一边回头对着顾宁叮嘱道:“记得一会儿给四合院打个电话,让她们周六提前准备面,咱们到了就包”。 话说着,人已经下了楼,噔噔噔的,顾宁随后便听见了李学武在院里跟秦京茹说话。 再去听,门口的汽车已经发动了,他就是这么着急。 顾宁知道李学武不愿意因为私事耽误工作时间,就像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办公,更不会让工作上的事轻易影响他的休息时间一样。 低头看了看李姝正在撕扯的袋子,伸手帮着她给打开了。 李姝也是对这个打着蝴蝶结的盒子感兴趣,抱着还有些沉,想要下嘴啃,却是被妈妈拿走了。 “呦~” 见着妈妈拆盒子,李姝也是扶着妈妈站了起来,小手指着盒子跟妈妈猜着里面的东西是啥。 在她的认知里,被保护的很好的一般都是贵重的东西,或者是珍惜的,或者是好吃的。 以前在那个家的时候,于丽姨就经常从锁着的柜子里给她找大虾干吃。 这一次李姝大魔王猜这个盒子里不是虾干就是别的好吃的。 无论是什么,一定要让她先尝尝,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摔了听响。 既然都不能吃了,还留它何用! 顾宁打开盒盖,却是一只精美的手表躺在盒子里,内衬是红色的软布,手表的旁边还有小卡片。 李姝瞪着大眼睛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嗯,不像是好吃的。 得了!摔了听响吧! 顾宁在这个时候难得的跟李姝有了同样的念头,尤其是那张带着香味的小卡片。 内容就没仔细看了,因为一打眼就知道写了什么。 陈词滥调,庸俗~ “咔哒” 顾宁将盒子扣上,然后对着瞪了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李姝说道:“咱们跟爸爸做个小游戏好不好?” 说完抱着李姝起身,拿了那个手表盒走去书房,摆在了书架的显眼位置。 放好后还调整了一下,看了看在第几个木质纹理上,记住了位置,这才抱着李姝往外走去。 李姝看了看那个盒子,又看了看妈妈,这是什么游戏啊,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摔了听响呢~ 顾宁不知道现在李姝的想法,如果知道了,那一定不会追究李姝在小园里搞破坏的事了。 海运仓一号院别墅不大,院子不小,后院种的菜,西院是果树。 本来东院也有菜园子来着,但因为李学武要弄个车库,便破坏了一些,现在东院的墙角处凸起一个平台,就是车库顶。 说起来没什么用,李学武便叫窦师傅在上面弄了个凉亭式的休闲区。 因为高度够用,所以坐在里面喝茶、下棋、纳凉,都是合适的。 前院是当初周亚梅和顾宁商量的,由甬路分隔出来的两个园,映衬着别墅一定很美。 但园里的还没有长成,便因为李学武的一句话,让秦京茹给平了,现在是菜园子。 唯独东院大树下的那块啥都不适合种的地方空下了,周亚梅和付之栋随手种下的草也得以保留了下来。 现在就是大树下,小园,树上还牵引下来两个秋千,是付之栋在这的时候就弄的。 虽然因为前院的园被毁了,李学武带着她去买了好多草装饰了别墅,但东院的小园依旧是顾宁的最爱。 顾宁当初就算计到了,园长成了,小孩子一定会搞破坏的,当时还在这边住的付之栋就是小孩子。 但顾宁怎么都没想到,躲得过付之栋,没躲过李学武。 经历过前院园一事,顾宁就觉得尘埃落定了,现在李姝又开始搞破坏了。 只要在院子里玩,李姝必然是要去园里转一圈的,只要一眼看不住,那必然是要祸害一朵的。 抱着李姝下了楼,顾宁看了看秦京茹已经编好的栅栏,还真是很漂亮。 半人高,菱形空,上面是还没修剪的枝丫,等都编好了,统一修剪过后会更漂亮。 只要是女人,都会有少女的梦,大大的房子,果树和园,带绿叶的篱笆,两只小鸭子,一只小奶狗。 秦京茹也是女人,还是少女,自然也有这样的梦。 可这样的梦以前就是她的生活,除了没有大大的房子,剩下的啥都有,还有每天忙不完的活。 现在有了闲情逸致,自然是照着梦里的景儿来动手改造了。 这小小的篱笆,村里得是过的多精致的人家才会弄啊。 家里男人多,老太太没事闲的,给家里的菜园子做一个这样的栅栏。 秦京茹家里的日子是过不出这个样来的,一家人忙的要死了,哪里有时间弄这个。 即便是有栅栏,也都是用树枝子并排插在地上,再用横杠一固定就了事。 要是在家她也这么费劲巴力的编样,她爹能用鞋底子教给她啥叫破碎的梦。 “怎么又想起来吃饺子了?” 老太太见着顾宁抱着孩子下来,想起刚才二孙子出门时叮嘱的事便问了一句。 顾宁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是李学武哄了自己不哭? 秦京茹接了老太太递过去的树枝条,接话道:“咱家还有牛肉呢,再不吃就坏了,我再买点儿芹菜,正好做馅儿”。 老太太也是瞧出了顾宁的沉默,看向秦京茹笑着道:“就你会吃,也不问问小宁他们都喜欢啥馅的”。 “我都行” 顾宁回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是他说想回家一起包饺子了”。 “我就说吧~~” 秦京茹跟老太太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上次白菜油渣的,我看小宁姐吃的就好”。 “那就包,多做馅” 老太太虽然觉得一个月吃两次饺子有些奢侈了,但年轻人都说了要做,她也没想着拦着。 日子都是年轻人过的,黄土埋脖了,她还有啥可操心的。 顾宁将李姝放在了地上,给了她一个小树条,告诉她不许去祸害园去,便学着秦京茹亲自动手编起了篱笆。 刚回来的那会儿她是想着回楼上看书的,可想来也是看不进去的,还不如下来跟着忙活一阵,累了也就忘了烦恼了。 事实证明,累了,烦恼依旧在。 李学武现在就很累,烦心事依旧是一件接着一件。 这几天的形势急剧转变,而轧钢厂的形势也是随之变得更加复杂。 就像今天的毕毓鼎,还有更多的人需要站队,需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更多的人都如李学武的心愿一般,不想表态,因为他们有的人就不想参与到这里面来。 可风起云涌,小鱼小虾哪里有选择的机会。 李学武忙了一上午,沙器之进来提醒他午饭时间到了才知道饿。 刚站起身,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李学武只好对着沙器之示意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知道他电话的,且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也就这么些人。 李学武只求不是黄干,因为这孙子太墨迹了,还没啥好事。 好在不是黄干,是娄父从俱乐部打过来的,说是下午想见一面。 这眼瞅着都要周日了,这么急,不用多问了,准是有事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跟娄父约了晚上见面,就在俱乐部。 放下电话出了办公室,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下到二楼,却是见着樊华从走廊里拐出来。 “干嘛?怕我啊~” 李学武见着樊华站住了脚没往这边走,嘴里不满地问了一句,随后继续往楼下走去。 樊华则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下来。 “没有,处长,就是突然一下子吓了一跳”。 “也是,怕我做什么,恨我才是,对吧” 李学武的步子很稳健,一步一个台阶,身子都没有摇摆。 樊华跟在李学武的后面也是有些面苦,刚被撤职,就遇见了处长,实在难堪。 尤其是当李学武说这话的时候,以她的情商自然不会认为李学武是在试探她,或者怀疑她。 领导都是这样,工作的时候可能会严谨些,但私下里喜欢说几句玩笑。 但有的时候这玩笑实在让人有负担,心态不够的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的。 就以处长现在说的话为例,这明着说了,到底是试探自己的恨不恨他呢,还是问自己的现在的心态呢? 很明显嘛,你恨你的领导会直接告诉他嘛? 反过来说,领导会觉得你说不恨就信了你嘛? 还是的,所以这句话多半是在问她这几天有没有想清楚,有没有摆正心态。 再有就是关心你,觉得你还是可以培养的,能力没问题,就是心态需要加强锻炼。 一句话,好几种意思,全看你怎么往下接茬儿。 樊华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轻声道:“恨您有啥用,恨我爹妈都没用,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也没有尊重我自己,包括我的职业”。 “呦,那还是恨我啊” 李学武下到一楼,回头看了樊华一眼,笑着道:“行,要是这么也能想通的话,恨我就恨我吧”。 “没有~~~” 樊华低头笑了笑,跟着李学武继续往外面走,嘴里嗔道:“跟您也没关系,要不是您我还不得去一线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她一眼,站在了门口,看着樊华说道:“看来还得是大哭一场才有用啊”。 “您都看见了~” 樊华抬起手捂住了半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太丢人了,我再也不哭了”。 “嗯~” 李学武嗓子眼里发出了否定的意思,玩笑似的看着樊华道:“有人说今天流的眼泪都是昨天脑子里进的水,多控控水,有好处”。 “处长~~” 樊华不依地娇嗔道:“这话就是您说的吧!” 李学武笑了笑,转身往招待所去了,留下樊华站在门口冲着自己的背影瞪眼睛。 从食堂回来的保卫处人员有跟李学武遇见的都打着招呼,李学武也是一一点头回应了。 而打招呼的这些人也都看见了李学武同樊华的互动,尤其是樊华冲着处长瞪眼睛。 等樊华也往食堂去了以后,有人挑了挑眉毛,冲着樊华的背影轻声嘀咕道:“不都是撤了嘛?”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 有明白的,轻笑道:“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人家樊股长也是有能力的”。 “还能力呢,这次的事儿可不小” 端着饭盒的这位挑眉道:“几年的努力全白费,档案里都有了记录,比别人升的困难多了”。 “那又怎样?” 明白的这位挑了挑大拇指,撇着大嘴说道:“咱们处长只要还在轧钢厂,只要还掌权,他要用的人还用看档案?” “至于再往上嘛~” 这位又说道:“一个女同志,还是在保卫口,我看啊,得知足,她家里还有任安呢”。 “要不怎么说呢” 先前那位感慨道:“有能力还得有关系,没关系你得会处关系”。 “你瞧咱们处长,家里也没什么关系,你再看咱们处长现在的关系,嘿!” …… 李学武可不知道自己有啥关系,进了食堂,示意了门外的一堆堆设备,对着张松英问道:“干嘛的?” “装空调呢” 张松英解释道:“昨晚上运来的,好大的机器,这不今天就挨个屋给装管道呢嘛”。 李学武再看了一眼大厅门外的设备,没说什么,进了小食堂。 他来的晚,其他处室的人都坐下吃上了,李学武也是找了夏中全身边的位置坐了,跟其他几人打了招呼。 等说了一圈笑话后,再回头冲着夏中全问道:“我特么头一次见着空调,长这样?” 他倒不是真的头一次见着空调,但门外的那种大家伙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当然了,跟夏中全说得是这么说,这老家伙是搞技术的,容易说漏嘴了。 夏中全却是嘿笑道:“你没见过吧?这也正常,这是咱们自己做的”。 “呵呵,真稀奇啊” 李学武拿了馒头,对着桌上几人挑了挑眉毛,道:“咱们厂啥时候改空调机厂了”。 “这就叫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邝玉生笑着道:“这是老夏带着人,特意去了大礼堂、京城饭店、和平饭店、友谊宾馆等有这种统一空调的地方考察学习后弄出来的”。 “没什么复杂的” 夏中全见邝玉生给他吹牛哔,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当李学武用惊诧的眼光看他的时候,更是连连摆手。 “就是压缩机加几个关键部件,咱们实验车间手搓都能造的出来” “是嘛!”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问道:“成本高吗?要是不高我也整一台,家里热的很”。 “呵呵,你想屁吃呢” 夏中全跟李学武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压缩机是特么进口的”。 “艹,你不是说你手搓的嘛!”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看夏中全,就说刚才为啥不让邝玉生帮他吹牛哔呢,感情是特么关键部件不是自己造的。 夏中全也是逮着理了,瞪着眼睛道:“我特么是机械设计师,造车都够牛哔的了,你还想着我造空调?明天我给你搓一个飞机得了呗!” “嘿!没能跟就说没能跟的,扯什么飞机啊” 李学武对着同桌的几人嘿笑道:“要都是现成的零件,我也敢说我是设计师了”。 “你这嘴是真损啊!” 邝玉生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还别说,这压缩机不是咱自己的,但其他的东西都是咱们自己弄的,就是请了京城冰箱厂的设计师帮着调试了一下”。 这个时候是没有空调厂的,因为空调不是日用品,更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比冰箱彩电还金贵。 倒不是它的工艺有多么的复杂,而是关键的技术还没有国产。 魔都倒是自己造了,但产量也是堪忧,都是供给特殊部门使用,平常老百姓看都看不见的。 就像招待所弄的这台一样,那机箱都快有卡车车厢大了,这要是通上电还不跟战斗机似的。 夏中全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搁招待所房顶上去。 怕引起共振,上面还要架空,加装隔音控音的材料。 这特么倒是个好办法,楼顶上通风,上下水还方便,重要的是给楼里供冷也是方便。 夏中全碰了碰李学武的胳膊,笑着道:“不是不给你弄,就算是给你弄了一个,你也使不起”。 说完看向桌上的其他人,道:“那耗电量哇哇的,也就咱们厂的电线能禁得住,外面?呵呵”。 李学武却也就是一说,打听打听现在的空调制备技术和条件。 要说天热,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儿,有了空调是凉快,但以前没空调的也没说都热死了。 “你要是有搓飞机的能耐,咱们就不研究汽车了,直接研究飞机得了”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说道:“回头咱们弄个飞机场,你当场长”。 “滚犊子吧你!哈哈哈~” 夏中全也是被逗笑了,看着桌上其他人也都笑了,对着李学武回道:“飞机场,还特么场长,人家那叫机长!” “呵呵~你咋不说叫飞长呢!” 邝玉生却是不信飞机场的一把手叫机长,要是真的,那特么开飞机的叫什么? “反正不叫场长!” 夏中全也是信誓旦旦地强调了,这边桌上可是热闹了,大家都在讨论这飞机场的一把手应该是叫什么。 都等吃完了饭了,夏中全拉着李学武问道:“哎!你说飞机场的一把手应该叫什么?”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看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撇嘴道:“不特么应该叫书记嘛?” …… 就因为扯的这个蛋,饭桌上笑喷了好几个,李学武眼瞅着服务员看着这边瞪眼珠子。 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咋还糟践饭桌子呢! 李学武也是惹了祸赶紧跑,怕听见服务台小声骂闲街。 同他一起出来的夏中全拉着他不撒手,非要往湖边坐坐去。 李学武也真是服了,这老家伙中午不睡觉,可想着别人中午也不休息呗。 没办法,夏中全跟着他出来了,邝玉生也跟着出来了,还有好几个人也瞄准了他们,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得,今儿个是打我的埋伏是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人,摆手道:“可跟你们说好了啊,今天没带钱,买雪糕的钱都没有,不请客”。 “哈哈哈~” 众人见着李学武开玩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有起哄让夏中全请客的,夏中全却是笑着摆手道:“好,我请客”。 说完示意了跟着出来站在门口的张松英道:“张副所长,给每人来杯茶水,要最便宜的那种”。 “哈哈哈~” 众人见着老夏只说喝茶,雪糕的事提都不提,又都大笑了起来。 要说起来,依着夏中全的工资水平,别说雪糕了,就是特么蛋糕也吃的起啊。 闹的就是这么个气氛,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在招待所有场面,李学武在的时候用着谁请客了? 请客也是如此,七八个处长沿着湖边的林荫小路走去了一处不远不近的休息区。 这边的休息区也是有大有小,大的十几个人围坐都坐的开,小的四五个人的石桌石凳。 秦淮茹和张松英也真是会琢磨,把招待所能打开的方式都尝试了一遍。 这边的休息区是每天都有人管理卫生的,坐在上面倒是不怕脏了裤子。 而到了晚上,这边又成了休闲聚餐的地方,给招待所赚福利。 也是保卫处带起来的风气,各个部门的干部都想着利用手头儿的能力,给下面的工人和机关里的干事们搞一搞补贴啥的。 这里最让人羡慕的当属设计处老夏了,其后便是邝玉生。 因为李学武最先找的是老夏,邝玉生是见着老夏得了香儿了,手底下人急眼了,这才拉下脸跟着老夏一起玩的。 往头里说,邝玉生还是夏中全带着去跟李学武玩的,没了起初的羞羞答答,现在成了明目张胆了。 上次聂成林去这两个部门检查工作,气的差点骂街。 也是汽车整备项目做的太好了,钱来的太快,有勤快又卖力的工人赚的补贴都快赶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特么谁受得了啊,个比个儿的加班搞零件,有的班组都成建制的加快目标任务的生产,省出时间来搞项目。 关键是这两个部门还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项目,还有消防车改造呢。 消防器材制造、安保器材制造、特殊机械改造等等,这还不算一个暂时光吃钱不赚钱的发动机研究中心呢。 看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吃的好,其他部门自然也眼气,今天来堵李学武就有这个目的。 另一个目的也很重要,就看跟着一起过来的毕毓鼎就知道他们有啥目的了。 毕毓鼎上午已经跟李学武谈过了,但这会儿见着李学武他们过来一起坐谈,那自然是要跟过来的。 这也是处关系的一种啊,这个时候不接触大家,那什么时候接触? 临时抱佛脚的滋味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了,不想再体验了。 今天这些跟着来的处长们看见毕毓鼎这样的老实人都跟来了,直呼风紧。 这边众人说笑着落座,张松英已经带着服务员把茶水端过来了。 这些处长们走的慢,她们走的可不慢。 给这些处长们分倒茶水,又有服务员端了时令水果和雪糕过来。 谠组部的韦再可笑着对张松英说道:“你可瞅好了啊,老夏可没说上这些,吃完了我们可不管付账啊~哈哈哈~” “你老韦真是话多,人家都端来了,吃就是了!” 夏中全笑闹道:“我付不了账还不能赊账啊!” “真是的~” 邝玉生也是接茬道:“不能赊账还不能给媳妇儿打电话送钱来啊!” “哈哈哈~” 众人都知道夏中全是妻管严,有邝玉生开玩笑,大家便都笑了出来。 张松英帮着把果盘摆好,笑着解释道:“夏处长不方便也没关系,李副处长不还在呢嘛,都是好朋友~” “你倒是把我豁出去了~” 李学武轻笑道:“别误会,我跟夏处长不是好朋友,就是见过几面而已”。 “嘿!你可真是冷酷无情啊!” 夏中全笑着指了李学武说道:“是谁跟我论哥兄弟来着!这事儿我还没找你呢”。 说完对着其他几人说道:“还记得李副处长来找我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哥叫着,我就想啊,他岁数不大,兴许他爸岁数大,叫老哥也不算亏得慌”。 “呵呵呵~” 众人已经知道夏中全要说啥了,一边听着,一边轻笑了出来。 “嘿!哪成想啊!” 夏中全指了李学武对其他人嗔怪道:“他结婚那天,咱们去坐席,他爸过来敬酒,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 “哈!敢情他爸比我还小一岁!他管我叫老哥!” “哈哈哈!” …… 张松英听着这些领导们笑闹着,知道自己这些人不适合在这逗留,安排好了,便微笑着带了人离开。 湖边的聚会很引人注意,往日里,中午饭后也有三两个领导沿着湖边散步聊天的,但似是今天这么多人的还真是没有。 尤其是今天的这些人里有李学武的存在,谁不知道,这是轧钢厂的搅屎棍啊。 从打他来了轧钢厂,这保卫处就一直没消停着,厂里出完事儿外面出,外面出完了厂里出。 可下子等他当了实际上的保卫处一把手了,嘿,厂里不消停了。 这小子岁数不大,搅风搅雨的能力倒是真牛哔。 上周的事到现在传出来的,去掉悬的乎的,再去掉扯闲蛋的,中间的这一部分,几乎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了。 有人给这件事做了个复盘,结果就是,如果没有上面的干预,那这件事只能有现在这一种结果。 造成这种情况的必然原因就是李学武,也就是说,只要有李学武在,那这件事必然要朝着李学武定下的目标发展。 谁也说不好李学武是不是真的这么能算计,所有的可能都堵上了。 尤其是上面干预的这一项,随着这周雷霆风暴的再一次进阶,都感觉到了李学武对形势把握的恐怖能力。 大家都听说了,杨厂长和薛书记挨了李学武的骂,尤其是杨厂长,被骂的最厉害。 而挨了骂的两人屁都没敢放,颠颠的给保卫处解决了问题。 让保卫处息怒的不仅仅厂长和纪监书记的服软,还有杨书记的低头,代表厂里给认了错。 当然了,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真实度有待验证。 因为当天晚上传出来的就是厂纪监主持案件调查,保卫处配合。 而第二天早上,招待所门口站着开会的厂里大佬就有李学武一位。 经过这件事,大家都在猜测邓之望到底为什么跟保卫处动硬的,也都在猜测李学武得到了什么,或者说厂里的形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至少现在能确定的是,之前传出来的,李学武要进谠委的事情稳了。 今天来找李学武一起坐的人不是想探探李学武情况的,就是想拉拉关系,方便以后的。 要说真的谈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人数太多,而且也没人会这么谈话。 一群人还是依着第一个目的,表面上好像都是心系部门,为了部门人员的福利来找李学武取经的。 李学武也是顺水推舟,跟这些人扯扯闲蛋。 只要他有往上走的志向,那现在的这种交际就是必不可少的。 要是像毕毓鼎一样,等着临时抱佛脚,还不得急死啊。 这个时候还好,干部们也都很单纯,说白了就是没什么见识。 等以后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谁也抵挡不住诱惑。 李学武是知道的,什么ktv啊,什么夜总会啦,卡啦ok啦,甚至到最后的私人会馆等等啦。 只要没有参透里面的本质,甚至是参透了,却立不住本心的人,这些东西过一遍,很少有人能抵抗的住。 酒、色、财、气,人的四运,前面三个管不住,后面的也就没了。 今天的这种局,在后世都是不敢想的,几个处长,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扯扯蛋。 呵!清水局啊! 还真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最多有盘水果和雪糕,这个纪监的来了都得哭着走,边走还得边说没见着这么清廉的。 由着李学武问了,夏中全也是头一次,当着这么多轧钢厂的人谈起发动机研发中心。 “很难,可以说非常难” 夏中全苦着脸,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道:“我不是在跟你诉苦,也不是在推卸责任” “我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一下,让他继续说。 夏中全抿了抿嘴唇,解释道:“现在主要还是研究威利斯发动机,从缸体材料、加工工艺、结构系统等等,我们都还处于学习和研究的阶段,谈不上研发”。 “包括现在拆除下来的废旧零件,我们也都在研究,这些东西之于汽车整体性能的影响” 夏中全对着周围认真听着的几人讲道:“可以说是路漫漫,我们真的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嗯,这个我是理解的” 李学武斜靠坐在藤椅上,手拄着下巴道:“咱们全国造车的能力已经不是这个阶段了,但咱们必须从这一方面开始着手”。 “虽然利用现在已有的技术进行开发和研究很省力气,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不成的”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道:“这个事不要着急,把研究的材料整理好,一点一点的研究”。 “既然选择了威利斯开始,那就把它吃透了,如果咱们厂也能造出这种又便宜,又好用的汽车,我看不愁销路”。 “你可真敢说” 夏中全苦笑道:“至少今年我是看不到希望了,可不是我们不努力,老谢的头发都哗哗的掉,就是进度慢啊”。 “注意身体和营养”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这个研发中心是咱们厂未来的汽车工业核心,是要走一段坎坷的路,是要经历一些磨练的,不要把这些有能力的功臣丢下”。 说完对着桌旁的其他人也是提醒道:“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诸位也是一样,在工作中也是要注意身体的”。 “要真是能造出威利斯这样的小汽车,我看不愁卖” 宣传处的卜芳清抽着烟,眯着眼看向李学武说道:“现在魔都轿车并不舒服,就是个壳子货,如果威利斯的减震搞一搞,我看光是各乡镇的采购就够吃的了”。 “呵呵,怕是不成” 审计处的处长殷再卫摇了摇头,说道:“李副处长坐的那种212吉普车也是个好东西啊,更大,装的更多嘛”。 “但也贵嘛” 邝玉生弹了弹烟灰,坐起身子道:“他卖一万五,咱们就卖九千,有口饭吃就行”。 “是要有这种精神头的!” 李学武点了点端起茶杯喝茶的邝玉生说道:“只要能走出第一步,我看就能走第二步,一步一步走稳了,让发动机研发中心转起来,自给自足就行,终有一天是会跑起来的嘛”。 “还得快跑呦!” 韦再可拍了拍身旁夏中全的胳膊,道:“人家已经在跑了,你们还在学着爬,要想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就要多摔跤,多学习”。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嘛” 夏中全听了李学武的肯定也是有了信心,抽了一口烟,点头道:“我让人又搞了一些奔驰、福特的发动机,准备多搞几样,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发展趋势”。 “可以,我支持”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继续道:“但要立足根本,还是要以威利斯为基础,先解决了温饱问题”。 “哎呀,羡慕老夏啊” 殷再卫笑着看向夏中全,道:“这生产单位就是不一样,想给单位里搞点福利和补贴,只要多动脑,多动手就行了”。 “是啊” 卜芳清笑着道:“不像咱们,清水衙门,只能抱着书本哀叹自己没能耐了,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周围轻笑着的,目光却是看向自己的这些老家伙们,实在是有些好笑。 要都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他来谈钱,那钱也忒不值钱了。 “毕处长” 李学武看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毕毓鼎,笑着道:“调度处也是生产单位,怎么不见您张罗着搞福利啊?” “我哪有那个头脑” 毕毓鼎将腿迭着,笑着摆了摆手,道:“现在工作忙的很,一天忙下来不拖工作就够难的了”。 “倒是您” 毕毓鼎笑着道:“我这正想跟您问问,有没有合适我们调度处的项目,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出份力的”。 “哈哈哈,你毕处长倒是会见缝插针” 卜芳清点了点毕毓鼎,笑着道:“我们这都等着李副处长开坛讲法呢,也给我们指导指导迷津”。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今天不成,今天财神爷不在家,讲不了法,要讲也得是烤肉季合适些”。 “哈哈哈~” 众人都只是笑,但心里却都是知道,李学武开出价码了。 有的人思量了,自己能给的,和李学武想要的,加上单位的福利,能不能够得上。 也有人想了,就自己这清水衙门,这么清水了,李学武还有能力榨出油水来? 那自己怎么没看见自己的部门有什么油水呢? 嘿!这天底下就没有清水的衙门,只有懒惰的领导。 (本章完) 第656章 抡大锤 第656章 抡大锤 中午的扯闲蛋没扯出什么名堂来,大家互相试探着,都装深沉呢。 李学武不着急,这水里的蛤蟆是有数的,谁能叫,谁不能叫,到时候就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接到了书库那边的电话,也不知道这位张主任怎么找到的他电话,电话里说要谈谈。 李学武没接这茬儿,说自己这边忙,没时间过去,请王小琴政委跟他谈,都是一样的。 张主任也是难过,李学武油盐不进,王小琴寸土不让,这工作是没法做了。 今早上班便发现有的同志从窗子里进出呢,因为楼门口整个都被砂堆堵住了。 更可气的是,昨天叫保卫用铁锨铲出来的过道都被恢复了,且这沙土堆的老高。 再这么下去,不用走窗子了,直接爬沙堆,从二楼的雨搭上去,直接当台阶了。 好么,一楼变地下室,只有山城能这么算了。 他倒是找了上面,但上面现在也为难,根本没时间处理这个事情,大学习、大讨论他们搞的不够好,还要再搞搞。 好么,新成立的工作组把他们豁出去了,重点就放在了文化和艺术相关的领域。 书库也是一样,这种单位有很多分支机构,其中人浮于事,人员臃肿,且掌握着话语喉舌。 光是李学武知道的,那边的楼里办公的就有三家报社。 这个时候对报刊的管理力度也很模糊,是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报社机构。 当社会上各阶层文化程度呈现顶尖优势的时候,难免的会出现舆论把控等情况。 对于这一点,李学武是很不希望看到的,别的地方他不管,也没有能力管。 但在他的管理范围内,是不能出现这种危险苗头的。 在这个时候,李学武坚持清退东边院大楼也就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理由。 也就是说,无论张主任找了谁来,李学武的态度都不会改变的。 宿舍楼是着急,但也不是这么的着急,因为新选招的治安大队队员都是要送到山上去统一集训的。 没有三个月还能成型? 别说三个月了,这第一场风不停,他都不会让这些人下山。 作为未来的种子,老实儿在山上练着吧。 这边的大楼主要还是收回来给现有的这些队员们住宿,同时解决一部分八一六团在这边的居住压力。 两个单位现在相处的很融洽,吃饭在一起,训练在一起,办公在一个大院,安全统一管理。 如果住宿都在一起的话,相互之间的关系必定更加的融洽。 也不知道八一六团的人看没看出李学武的用意,但上次齐耀武找李学武谈话的意思就有那么一点意思。 李学武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主儿,轻易不会落子,落子必定是有目的的。 拒绝了张主任的电话,李学武忙到下午五点多,定好了时间提前下了班。 今天的时间赶的真是乱,事情也多,李学武很是不想晚上出去应酬,但娄父相约,推不掉的。 指挥车到家的时候大门正半开着,秦京茹抱着一捆树条正要进院。 见着李学武下车,秦京茹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院里。 “老太太,已经六点多了嘛?” “没有啊~” 老太太也是见着李学武下车了,开口道:“才跟屋里出来,这不才五点多嘛,你咋这么早下班了?” “今晚有点事儿,提前下班了” 李学武跟沙器之打了招呼,拎着包就进了院。 这会儿顾宁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挑眉看了看李学武,刚才她好像听见李学武要出门。 “呀,这小猫是谁啊?” 看见李姝的脸上衣服上都是土,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闺女。 见着李姝露出了小牙笑着,抬起头对着老太太几人说道:“晚上甭带我的伙食了,俱乐部那边有个局”。 说完站起身跟顾宁笑了一下便进屋去了。 顾宁回头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这又是啥局。 老太太示意了楼上,对着顾宁道:“找件衣服吧,穿了一天了”。 “哦” 顾宁也知道老太太给自己台阶,让自己上楼去,应了一声也进了屋。 楼上,李学武拎着手包就要去书房找上次跟娄父谈的方案,关于港城的事他自己也写了一个意见,这一次正好拿给娄父看。 可刚要进书房,却是看见了书架上摆着一个首饰盒,这盒子跟上午从车上拿下来的那个有点像啊。 不对!有诈! 李学武的步子一转,手包放在小客厅的茶桌上,人进了主卧。 等顾宁上楼后,看了看茶桌上的手包,再往书房看了一眼,却是听见主卧有动静。 “小宁?” “嗯”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迈步走进了卧室。 李学武这个时候光着膀子从衣帽间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了看,见只有顾宁,便走出来。 “正好,帮我找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吧,或者上班的衣服就行” 说完也不等顾宁说话,人已经去了卫生间。 顾宁撇了撇嘴,从衣帽间里给李学武找了一套白加黑。 再出来的时候却是听到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对着她说道:“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有份标注a计划的文件帮我找一下,等下要用”。 “知道了” 顾宁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李学武听不听的见,反正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 洒的哗哗水声,以及卫生间里隔音,顾宁勉强才听清楚。 走出主卧,来到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找了找,看见《a计划》的标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什么破名字~ 她是没有打开来看的兴趣,有的时候晚饭过后,他就神神叨叨的坐在书房写这玩意。 李学武是保卫干部,也是工安干部,家里还跟发小他们搞了个回收站,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个俱乐部。 顾宁对李学武的事知道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很表面的东西。 回收站就在四合院,可顾宁一次都没有主动问过,关心都没有。 只是从四合院那些人的态度上,以及李学武经常去那边说事才猜得出回收站应该也有李学武的份。 至于其他的,所知甚少,甚至有点漠不关心的意思。 她是医生,只关心工作上的,回了家只想着跟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李学武是不是有很多朋友,是不是有很多钱,这在顾宁这里没什么概念。 顾宁的工资都在书房的抽屉里放着,李学武的没有,她也不问钱去哪了。 日常的买菜、电费、水费等等,都是李学武来处理,到日子了李学武往回带米带面,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虽然才结婚一个月,在钱财上面好像有了几十年的默契一般。 看了看手里的《a计划》,顾宁又不自觉地看向了书架上的红色盒子。 刚才她顺路瞟了一眼,盒子没有被动过,而李学武也没有时间来书房。 顾宁想了想,又把文件塞了回去,随手推上了抽屉。 卫生间的水声依旧,顾宁站在门口敲了敲,提高了音量,道:“文件没找着,楼下叫我了,你自己找一下吧” “啊?知道了~” …… 李学武洗澡的动作很快,只是冲个凉,再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准备好了衣服。 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人,探着身子往门外望了望,也没人。 隐约听见楼下有顾宁的说话声,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眼睛眯的像个小狐狸。 擦干了身子,换了干净衣服,李学武舔着嘴唇,面带坏笑地进了书房。 眼睛瞥了一下书架上的首饰盒子,迈步去了书桌那边。 打开抽屉,李学武翻找了一下,文件就在这里。 哼哼~ 原来你喜欢玩这个啊~ 李学武坏笑着从手里翻找了一下,当初钢城收缴的好东西不少,挑了一支凤钗找个礼盒装上了。 走到书架前面嘿嘿嘿地坏笑着,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了那个首饰盒的旁边。 位置嘛,木质纹路找了个角,斜对角又偏了一下。 这样动过之后,再放回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对前面的角,后面的就忽略了。 放好后,李学武往后退了一步,相看了一下,笑着转身出了书房。 楼下,顾宁正同老太太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着,好像故意在等李学武似的。 见着李学武下楼,罕见的站起身主动招呼道:“文件找到了?” “嗯,压在下面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随后笑着对闺女做了个鬼脸。 顾宁看着李学武走去门厅换鞋子,挑了挑眉头,眼神不由得看了楼上一眼。 老太太也是觉得今天的顾宁有些反常,刚才难得的跟她聊天,还说了很多。 难道是因为顾宁的母亲刚离开,而有些不适应? 这种反常还在继续,当李学武去车库开了车离开口,听见车的声音渐远,刚才还跟自己闲聊的顾宁却又说要去楼上看看。 “他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楼上呢,卫生间也一定没有收拾” 顾宁也是发现了老太太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见到老太太点头后,放慢了脚步,尽量像是往常一样地上了楼梯。 当走过转角后,这才快步上了楼。 她算到了李学武会动那个盒子,并且试戴那块手表,也许就换掉了他们一起买的这对,毕竟盒子里的更好看。 或者是李学武看到了,没有动,但这种概率很小。 没有动的原因有可能是他没看见,或者着急离开忽略掉了。 顾宁在看到刚才李学武上楼后没有碰那个盒子时,就在心里计算了多种可能。 怀着忐忑的心走上二楼,相比于刚才的着急,这会儿的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一步,两步…… 当顾宁走进小客厅,转过月亮门,往书架看过去的时候…… “唔~~~~~” 顾宁惊讶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看见了什么! 明明就放了一个盒子在那儿,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下崽了? 当然不是,一定是李学武放的。 可是他为什么又放了一个,明明都看见了这个盒子的。 顾宁迈步走进书房,到了书架前面,仔细看了她放的那个首饰盒子,没有动过的痕迹。 再去看李学武放的这个,好像就是随意放的,跟她的小心不一样,盒子的边也没有贴着木纹。 顾宁微微蹙眉,看着这个盒子纠结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他放的这个是送给自己的? 如果盒子里有机关或者别的怎么办? 如果我动了盒子会不会…… “管他呢~” 顾宁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盒子。 但就在她的手都要碰到盒子的时候却又停住了,因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扭着头,微微侧着脸,看着盒子的角好像跟一条木纹的折角对上了。 “呵呵~幼稚~” 顾宁嘴角微翘,眼睛不自觉的学着李学武的样子眯了眯,好像抓住了李学武一般。 站在书架前暗自得意的笑了笑,想到李学武既然做了一个,那依着他的性格就绝对不止这一个。 顾宁回身搬了书桌前的圈椅过来,放在了书架前面,随后手扶着书架站在了圈椅上,探着脑袋绕着盒子观察了一圈。 “好啊,这心眼子真多啊~” 顾宁轻声嘀咕着,话里虽然都是嗔怪,但嘴角的得意还是洋溢了出来。 看准了对角的位置,顾宁伸手便将礼盒拿了起来。 下了圈椅,走回到书桌旁,轻轻打开了礼盒的盒盖,一眼便盯上了盒子里的凤钗。 二楼书房的采光很好,不然也不能作为书房。 夕阳照射进来,洒在礼盒上,里面金灿灿的钗子更加的光彩夺目。 “这……这人怎么送这种东西啊~” 顾宁不是爱慕钱财的人,也不是虚荣攀比的人,她只是喜欢这只凤钗的造型别致,典雅秀丽,钗头凤眼像是宝石点缀的。 夕阳下,红色的光线照进来,这只钗头凤凰好像活了一般。 顾宁抿着嘴,眼神欣喜,但不迷离,这人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她有一头秀发,这钗子戴在头上一定很漂亮,但却是有些太过于显眼了。 这个时候谁会带着金银首饰明晃晃的上街,别说她是医生了,就是正常的家庭妇女,最多也就是个金戒指、银手镯而已。 顾宁的心里既欣喜李学武知她懂她,又埋怨他乱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更埋怨他故意逗自己,还弄了个盒子摆在那个盒子旁边,什么意思嘛~ 顾宁撅了撅嘴,哼了一声,又将凤钗装了回去,准备把盒子放回书架上去。 可想了想,嘴角坏笑着又将钗子拿了出来,将空盒封好,站上圈椅,将盒子的位置原位复原。 放好后,顾宁抿着嘴角偷笑着,再看了一眼,哼着搬了圈椅回了书桌前面。 可当她去拿那个钗子的时候,却是发现书桌上,刚才她看礼盒的位置有根头发。 这里怎么会有头发呢? 而且明显不是她的,看长短就是李学武的。 这书房平日里秦京茹是要收拾卫生的,书桌每天都会擦的,绝对不会留下头发在这。 而李学武回来后还没有在这看书,只是经过了,去对面的抽屉找文件,哪里会将头发落在这。 他可是刚洗完澡啊! 一定是在礼盒里的,可她刚才光顾着看钗子了,头发是放在哪儿的? 顾宁看着桌上的头发傻眼了,随即便有些羞恼,伸手将那根头发扫到了地上,就好像对待李学武似的。 使劲瞪了瞪地上的头发,顾宁拿着那钗子,气呼呼地往书架走去。 “哼~不玩儿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自己只设置了一道机关,他前面一个、后面一个还不算,还在盒子里弄根头发! 防谁呢!欺负谁呢! 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多啊! 顾宁将书架上的两个盒子都拿了下来,一股脑地塞进了书架下面的柜子里。 再看了看手里的钗子,还是没舍得一起收进去,转身往主卧走,路过那根头发的时候还使劲跺了一下脚。 —— “嘶~~~” 李学武听着娄父的话也是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不过,你确定他们这么干了?” 娄父看了看李学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头又喝了一杯酒。 李学武摊了摊右手,顿了一下,看见娄姐埋怨眼神,解释道:“我只是有些诧异,没有怀疑的意思”。 “我懂,我听了也是有些无奈” 娄父拿着酒瓶要给自己倒酒,却是被娄姐抢了过去,还瞪了父亲一眼。 “您要喝也得等把事情谈完了再喝啊” 娄姐将酒瓶放了,劝道:“各人家有各人家的选择,又跟您不相干,何必呢”。 “唉~” 娄父看着空酒杯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都是多年的老友了,哪里说没干系就没干系的”。 “啊,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船翻了还得埋怨您不是?” 娄姐气呼呼地拿了酒瓶,给她父亲倒了半杯,见李学武看着她,也给李学武满了一杯。 “这是哪儿的道理,先前来找您,您不是也劝过说过的嘛,他们不听,您还能拿绳子绑了他们啊?” 说完又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少喝点吧,一会还得开车回家呢”。 “嗯” 李学武倒是听话,娄姐说了不让喝,将已经倒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便放在了一旁,表示不喝了。 娄父这会儿也是饮了杯中酒,吃了闺女夹给他的菜,点头道:“都是命啊,强求不得啊”。 “一家老小都上船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了一嘴,见娄父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内河都不敢说风平浪静,这海上还能说什么平安无事。 也不知道跟哪儿雇的二把刀,弄了条渔船就敢出海,带了那么多家财,不翻船才怪了。 即便是船不翻,他们也活不成了,敢去港城的又哪里是老实人啊。 娄父今晚跟李学武说的头一件事便是这个,老友决定全家转移,目的就是港城。 这么长的铁路线他们不敢走,东西也带不动,便选择了从津门出发,沿着近海往港城去。 这一路快的话,不到一个月便能到,去了港城总比在京城终日惶惶的强。 李学武听着,这一位也是个敢打敢拼的主,真是拿了全家老小的命去拼一个富贵。 活下来,在港城立足,荣华富贵,活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这形势他也许看的明白,他没了,家里老小也活不成,兴许要遭罪。 一家人真正的做到了整整齐齐。 这第一个话题说的就不顺,所以这酒其实也没喝多少,只是娄父有些感慨和悲伤,所以便显得多喝了些。 三人都有些沉默,吃了几口菜,娄姐这才开口解释道:“也是因为这件事,马叔叔他们有些慌,来找我爸提起了钱的事”。 “钱?”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有说什么,用筷子夹着菜,眼神却是看向了娄父。 娄父接过话茬道:“惊弓之鸟罢了,想着转移财物,来找我商量,怎么才能消除影响,又能保全自身”。 “呵呵” 说完这个,娄父自己都是苦笑出来,微微摇头,道:“这不算是问道于盲,但也是高估于我了”。 娄姐看了看父亲,开口道:“马叔叔他们不甚诚心,这事您可心软不得,由着他们闹去吧”。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先前我爸就跟他们说过,如果资金方便的话,想要合计合计,他们却是躲着藏着的,很怕我爸坑了他们”。 “还故交呢~” 跟李学武说完,又对着父亲嗔了一句,这才跟李学武继续解释道:“反倒是以前的生意伙伴,赵家,祁家,金家,胡家,这几家坐下来谈了谈便同意了”。 李学武了然地仰了仰头,他知道了,娄姐说的却是上次集资的事。 集资筹建银行的那几家里,是没有娄姐跟着学习经商的那几家故交的。 这些事情都是娄父在操作,李学武并没有出面,也没有问过娄父。 今天听这个话,看来先前娄父是问过这些人的意见的,但他们没有同意罢了。 今日再提这个事,不怪娄姐要埋怨,李学武也是懂了娄父的顾忌。 “这件事你知道” 娄父没理会闺女的话,而是看向李学武,说道:“他们现在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还找不着头脑呢,但形势变的太快了”。 李学武也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应下什么。 娄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开口道:“集资自然是钱越多越好,稳定更是重中之重,鸡蛋可以跳舞,但不能砸了啊”。 “砸不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得再看看,没有孤注一掷的决心,那就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信心,这件事不能急”。 说完了,示意了一下娄姐的方向,道:“别耽误了学习,这件事跟学习没有关系”。 “知道” 娄姐抿了抿嘴角,就知道他在意这个,怕自己出去了不懂业务。 娄父没有得到李学武的答复,知道这件事只能是被动的等他们自己找上门,他连开口提醒都做不到,因为李学武不会让人乱上船的。 为什么要把船翻了的事说在前面,就是想获得李学武的一些同情心。 他也不是妇人之仁,只是觉得在能力范围内,能帮一把是一把。 李学武比他表现的更加理智一些,在桌上虽然没有直接的否定了,但也没给他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钱多就办钱多的事,钱少就办钱少的事。 这件事本身就是跟信任有很大的关系,这么多钱交到他的手里,再转去港城,由娄家的闺女掌管。 虽说京城这边也能出谋划策,可终究隔着万水千山呢。 赚不赚钱的都不说,未来真的能收回这些钱? 这件事是单向的,娄父只跟他能确定的人谈,就连马家都是只了解他帮别人管理俱乐部。 而资金的事,也是娄父含糊着说的,生意场上的人,懂的都懂。 要说年轻的时候,娄父也是位杀伐果断之人,生意场上无父子,被他竞争破产的比比皆是。 现在年岁大了,身边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就连他的家都散了一半。 老友几个的情况也同他差不多,都是公私合营后,赋闲在家十几年,斗志早都磨没了。 土埋半截的人了,能有跟李学武折腾这一场的心气,都是源自于他对自己这后半辈子的意难平了。 饭吃到最后,娄父基本上不再说话,而是由着娄姐跟李学武介绍了一下这几家的情况。 李学武也只是听着,不说,最后的时候由着娄姐把话题转向了俱乐部,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对于这些人,李学武宁可不要这些钱,也不能让他们坏了自己的事。 即便这些人跟娄父有交情,关于港城的事,李学武跟娄父早有约定,主事的是他。 饭后李学武同娄姐送了娄父上车离开,随后又开车送了娄姐回家。 只是送到了巷子口,娄姐没让他多留,因为喝了酒,叮嘱李学武开车慢些。 李学武是看着娄姐进院后,亮了屋里的灯,这才开车离开的。 因为酒喝的不多,事情谈的也快,所以到家的时候才九点。 李学武把车停好,从车库门进了院,跟站在门厅的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往屋里走去。 每次回来晚了,都是秦京茹等着开门。 就像是防贼似的,把门厅的灯打开了,手扶着门,站在门口往外看。 李学武说过她一次,有事儿了就开灯,该出来看就出来看,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丫头好像天生的胆小,怕黑,李学武说了也没管用。 门口立着的棒子应该就是秦京茹最后的底气了,李学武也怕什么时候自己回来没言声,再叫她给自己一棒子。 所以,每次从车库这边出来,或者从大门口进来,都是咳嗽一声,或者跟站在门口的她招呼一声。 别说,要真是不说话就进屋,这毛兔子真敢给你一下子。 “您吃饭了嘛?” 秦京茹背着手,将手里的棍子放在了墙根,嘴里跟李学武说道:“要是没吃我就去给你热菜”。 “甭麻烦了,吃过了” 李学武换了鞋,趿拉着拖鞋往老太太的屋里看了一眼,见闺女和老太太都睡着了,便没进去打扰。 秦京茹等着李学武上楼好关灯回屋,却是见着李学武转身看向了她。 “明天周六了” “啊?” 秦京茹有些愣神,是周六啊,咋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这个二迷糊,问道:“你还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额……用我跟着嘛?” 秦京茹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不咋愿意回去。 李学武却是歪了歪头,道:“可两周了,你姐上周还问我,是不是把你卖了”。 “那不能~” 秦京茹灿然一笑,摆手道:“您不是那人……” 她这话是当玩笑说的,但看着李学武是一点儿都没笑啊,还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月底了,回去看看” 李学武看了秦京茹一眼,打开了自己的手包,拿出三张五元大票递给了秦京茹。 秦京茹瞪了瞪眼睛,看着李学武,满眼的不解。 这咋给这么多,零钱不都是几毛一块的给嘛? “工资” “哦哦!”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不耐烦的瞪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干活还有工资来着。 忙伸手接过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赚来的钱啊! 瞧瞧! 五元大票! 她们家就很少接触这种面额的纸币,这也是她头一次拥有自己的钱。 李学武看着欣喜的秦京茹,从包里又拿了一块钱递过去说道:“明天记得抱鸡”。 “不用你给,那鸡就是我给棒梗的”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又给她钱,摆手道:“我要两只还不是应该的”。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将钱放在了她的手里,道:“是你给他的,但这一个月他也把鸡喂大了”。 说完示意了她手里的一块钱,道:“明天白天去给你姐家买点东西,也好,吃的也好,总之不要白拿人家的”。 “我……我自己也有钱呢” 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刚才李学武给她的钱,道:“买礼物的事就用我自己的吧”。 李学武却是没跟她争这个,见她说了自己的钱,挑了挑眉毛,道:“别忘了还给你姐的那份,还有你姐借给你爸的那份”。 秦京茹收获第一份工资的欣喜荡然无存,这钱刚到她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要成别人的了。 她也知道当初她爸和她哥来找她的时候,她姐拿了钱给她爸。 她姐家是个啥日子她最清楚,当初收留她,还帮她留在城里,她又在城里闹了那个不好。 秦京茹都知道,知道自己欠堂姐的,她爸欠,她们家也欠,这个钱是应该她来还的。 李学武看着她表情失落,点了点她手上的钱,说道:“要想轻松自在的活着,就应该真正的把包袱放下,不欠任何人的往前走”。 “我……” 秦京茹刚想抬起头说什么,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迈步往楼上去了。 这十几块钱对于李学武来说不算什么,秦京茹知道李学武和顾宁都是赚钱的。 但她从没有过对这份钱的觊觎之心,即便是在收拾卫生的时候知道顾宁习惯把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可她却从未动过。 秦京茹倒是知道,这不是顾宁在试探自己,而是顾宁根本就没有防备自己。 李学武也没有,安排做什么好吃的,也都没说躲着她吃。 桌上有什么菜,大家就都一起吃什么,没有让,也没有不让。 尤其是每周六出门前,李学武都会给她零钱,今天发工资,这钱却不是算在里面的。 秦京茹是怕李学武的,但这一刻,当李学武跟她说了这些话的时候,她是敬李学武的。 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收到工资,也是第一次感到责任与负担。 没有责任和负担就不会有成长,更不会有理想和未来。 站在客厅里的秦京茹从未有过的清醒和激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成长了好多。 今天她才突然觉得,她正在融入到这个家庭当中,她也正在被关心,被关注。 李学武虽然看着依旧可怕,但从未骂过她,严厉训斥她,更没有亏待过她。 一如当初姐姐所说,想要留在城里,又不想嫁人,唯独能求到的就是李学武。 这个人看着凶狠,却是心地最为善良,跟他相处,不要耍滑头,更不能乱说话。 不知不觉来这边一个月了,秦京茹看向窗外的月光,只觉得时间过的真快,却又充实。 —— 二楼,李学武轻手轻脚地进了小客厅,却是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本以为顾宁在里面,却是发现只有灯亮着,没有人。 跟上次一样,为了等自己,怕天黑,便开了书房的灯。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主卧,床上似乎是顾宁在睡觉。 再转头看向书架,却是发现两个盒子都没了,只觉得好笑。 有个小孩儿玩不起了~ 李学武坏笑着放了手包,在小客厅里脱了衣服,关了书房的灯,蹑手蹑脚地进了主卧。 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宁,李学武摸黑上了床,仔细听了听顾宁的呼吸,坏笑着扑了过去。 “呀!唔~” “嘿嘿,还跟我装睡~” 李学武坏笑着抱住了顾宁,在黑夜里看着顾宁黑色的眼睛。 顾宁则是抿着嘴,瞪着他不说话,手上却是紧紧地抓着被子,不让李学武动手。 李学武哪里会让她如意,笑着凑了上去,低头看着顾宁,问道:“是不是学坏了?” “你” 顾宁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是你学坏了”。 “扯!” 李学武挑着眉毛道:“我还用学?” “你!~” 顾宁使劲儿推了推李学武,嗔道:“你欺负我!” “这可就冤枉了” 李学武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顾宁问道:“你说说,我都怎么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 因为是在黑夜里,又是在卧室,顾宁好像也有了反抗的胆子。 李学武的车进了街道她便听见了,急忙放好了书,跑到床上躺了下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竟然偷听她的呼吸频率,这不是玩赖嘛! “我要告诉妈” 顾宁瞪着李学武说道:“说你欺负我了”。 “可以,我丈母娘到地方了?” 李学武将顾宁的手抓开,一把抱住了她,翻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这一次变成了顾宁在上,李学武在下。 顾宁就知道自己抵抗不过,也就放弃了抵抗,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说的是婆婆”。 强调完这个,又想到了什么,抿着嘴笑道:“妈打来电话,说爸看见了咱们写的信,还有李姝的画”。 “哦?” 李学武惊讶地看了看顾宁,问道:“咱爸还有这艺术天赋呢?还能看的懂咱们闺女的画作?” “哼~” 顾宁哼了一声,随后笑着说道:“爸说画的很好,很漂亮,让秘书找了相框装了,放在了书桌上”。 “嘿嘿,那咱爸还是懂艺术的” 李学武嘿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咱们闺女绝对有毕加索的天赋,未来一定是抽象派的代表人物”。 顾宁冲着李学武皱了皱鼻子,道:“不能学那个疯子,画家还没有医生好呢,治死扶伤……” “停!~” 李学武听见媳妇儿竟然希望李姝学医,忍不住叫停道:“医生的话,我还是不建议咱们闺女学的,救死扶伤嘛……有没有可能,这些都是她给人家造成的……” 顾宁也是想起了李姝摔东西,喜欢喊“打”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 “她还小嘛,会长大的” “小的时候都这样,大了还不得更狠?”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媳妇儿,道:“要不让她学骨科吧,听说你们骨科都是锛凿斧锯抡大锤啥的”。 “没有~” 顾宁听见李学武说的这么残忍,也是忍不住为骨科医生解释道:“哪有大锤啊!” “那就是小锤!还有锛凿斧锯!” (本章完) 第657章 不对眼 第657章 不对眼 夫妻夜话的温馨依然在,但早上的几个消息却是给了李学武一个大嘴巴。 上班后刚坐下,便听沙器之说联合企业的工地又停工了。 这次停工的原因还是工人家属去工地阻止施工。 上次项目负责人已经解释过了,这边的建筑不仅仅是轧钢厂的,还有其他工厂的份额,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且相关的人事安排应该是去厂里找人事处解决,而不是来找施工项目解决。 但工人家属不同意,人事处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这件事就不是人事处能定的。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拿着破麻袋,直接就席地而坐,有能耐你就拿车轧他。 组织者也很有目的性,根本不玩冲突的那一套,因为上一次保卫处抓的那些人还没放呢。 后果很不好,他们也知道保卫处的底线是什么,所以不会选择冲突。 可这种行为反倒是让施工项目部没辙了,看着保卫处调过来的保卫站着看热闹,就知道这活儿没法干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听了韩战的汇报,脸上全是严肃。 已经都确定工作组里的人是谁了,那李怀德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难道真的要来个鱼死网破? 或者说就是为了让这张渔网破碎开,好把寒风引进来? 李学武看这李怀德的做法真的是扑朔迷离,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了。 这边韩战的话还正在说着,沙器之又走了进来,跟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处长,人民大报今天没有报纸出来”。 李学武倏地转头看向沙器之,眼睛里全是震惊。 坐在对面正在说话的韩战也是止住了话音,眼睛瞪得大大的。 刚才沙器之的话他也听见了,报纸没有新刊代表了什么,这他不敢猜测。 李学武皱起的眉头久久没有松开,转过头看向窗外,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工作组成立了,第一个红……在华清附中出现了,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报纸停刊了。 也许不是停刊了,而是出事了,但那种状况对于当前的形势来说都是有剧烈影响的。 韩战看着李学武的表情,轻声问道:“是不是紧抓一下厂里的安全秩序?” “不,不要乱动” 李学武严肃地看向韩战,叮嘱道:“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保卫处的工作前置也不是这么个前置法”。 说完,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关注一下这个事情,稍后给我个具体的情况”。 沙器之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能用到的渠道也无非就是厂办这个圈子,倒是这些人的消息很灵通,说不定就有人知道一些什么情况。 韩战这边也是,知道李学武的事情多,汇报完具体的情况,得了李学武的交代便也出了屋。 李学武这边刚要去拿钢笔,电话又响了起来。 看着电话机上蹦跶的话筒,李学武的眼皮直跳,别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接起电话,却是王小琴打来的,消息是好消息,就是语气有些不大对。 “可跟你说啊,这坏人我当一次就够了” 王小琴拿着电话抱怨道:“你是没见着人家都是怎么说我的,都快成母夜叉了”。 “至于嘛” 李学武轻笑道:“人家都是文化人,还能说这话?” “嘿!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啊你!” 王小琴在电话那头儿嗔道:“我这边顶着骂名干工作,你可倒好,给人家装老好人去了”。 “我是坏人,我是坏人得了吧~” 李学武笑道:“回头跟那个张主任说说,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别马后炮了你,人家都搬家了你才想起这个” 王小琴不满地说道:“我可跟你说好了,以后这样的工作我可不干了,都在一个城里住着,说不定哪天就遇见了,我成啥了”。 “没问题,以后咱们治安大队的王政委的形象一定是正面且光辉的” 李学武连连保证道:“这件事我记下了,以后这样的工作我来干”。 王小琴才不信他的呢,在电话里最后说道:“有件事我自作主张了啊,大楼里搬家,我叫治安队员们去帮忙了”。 “呵呵,费力不讨好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但也是点头道:“行,他们爱说啥说啥吧,咱们无愧于心就成了”。 大楼虽然是治安大队的,但现在使用着的是书库,撵人家搬家终究是得罪了人家了,再去帮忙人家也会说是不是着急撵人家走啊。 反正不会记得他们的好,刻板印象已经产生,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过王小琴心善,李学武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都是为了工作和生活罢了。 要不是两相需要了,谁又能狠了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撵人家搬家啊。 王小琴在电话里也是犹豫了报纸的事,但是没有多说,治安大队的三人还是很有默契的。 关于李学武这么快清退大楼的行动,王小琴现在是理解了的。 五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上班,轧钢厂机关里显得很是忙碌。 各个部门都在准备着月底的总结报告,相关处室的沟通和交流也变得密切了起来。 李学武这一上午就接到了好几个部门的协同报告,而保卫处内部也是如此。 因为年中会议预计是在七月份举行,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各部门都在抓紧完成各自的任务指标。 每年的年中会议前后都会进行干部岗位的调整,这调整的依据也就是这半年来的工作指标了。 李学武倒是不担心这个,但工作成绩,保卫处不能落于人后的。 尤其是董文学还是保卫处处长的时期,李学武要保证保卫处不会成为董文学进谠组的绊脚石。 中午饭过后,依旧是那处休息区,李学武同一些部门的负责人扯起了闲蛋。 有的人还是昨天的,有的人是新来的,而昨天来的那些人也有没来的。 比如毕毓鼎,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见着,一打听,感情是出差了。 说是钢城那边的调度有些不大对,他去调研了,为下半年的预算指标做计划。 别人不知道,李学武还是知道这位调度处处长是真听劝啊。 李学武说了他忙,他就真的忙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李怀德怎么想了。 要说起来,李学武也是坏,明明知道李怀德冲着毕毓鼎用劲,还让毕毓鼎撂挑子,这不是在扯李副厂长的后腿嘛。 哎!李学武这就是在扯李副厂长的后腿。 因为李学武感觉,李副厂长跑的有点过快了,得给他踩踩刹车了。 要是李学武亲自踩刹车,那李副厂长一定会认为李学武不忠诚。 所以,既然毕毓鼎自己主动送上门了,那李学武何不借刀……踩他一脚刹车呢。 这件事李学武还是有些想法的,当时他就在想,调度处是否能成为他计划的一环。 调度处是有火车皮的,也是有火车皮计划的,以后的货物运输一定离不开调度处。 前几次没有给他设置障碍,那是因为有李怀德参与其中,那以后呢? 既然要沟通调度处,那调度处的处长必然是躲不过的坎儿。 造成李怀德与调度处的矛盾,且将这种矛盾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让李怀德不信任毕毓鼎,但又没必要换掉毕毓鼎的程度。 毕毓鼎是没有什么背景和关系的,那到最后,想在轧钢厂,想在李怀德手底下混下去,还不就是得跟他处好关系嘛。 这件事处理起来有点复杂,几方关系都是重点,但好在李学武心眼子多,还能算计的过来。 尤其是现在给毕毓鼎支的这招儿金蝉脱壳,一定能给李怀德使劲抻一下后腿,也让李学武看看这李副厂长到底在干啥。 李副处长的中午茶时间好像成为了轧钢厂时髦的话题,连续两天的聚会,让有些人的神经不免的乱跳。 而机关里面也早已经传出了李副处长要进谠委的消息,更严重的直接说李副处长正在给这些处长安排岗位和工作。 当然了,这都是笑谈,年中会都没开,谠委会也没开,毛的岗位调动。 但是,说李副处长给这些处长安排工作不可能,可要说李副处长正在协调,给相关科室的负责人调动工作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处长换了,下面的人也没什么影响,但是科长换了,那就有可能变天了。 最严重的就属其他部门跨度调来的,这样的领导最难相处了。 工作方式不同,当前已经习惯了的办公方式也不同,大家都得随着领导的习惯而改变。 轧钢厂因为月底的忙碌,加上对形势的敏感,造成了机关楼里小道消息漫天飞。 李学武是下午三点多从轧钢厂出来的,为的就是去治安大队看看。 清退公告是上周六下班时张贴的,现在正好是一周,正是那边搬家的时间。 说起来,这个时候的人还真是淳朴,虽然墨迹了一周,但还是搬了。 再过二十年,你看看那些清退手续,拿到了祖宅四合院的,看着满院子的住户,撵也不能撵,骂也不能骂的场景。 你的院子是你的,但租金不归你来收,由房管所收得了再交给你。 且这租金还是以前的价,几毛钱一个月,收到租金的你眼泪都能掉下来。 你想收回自己的院子,得帮着住户去跑单位,让人家分了房,人家才能搬走,不然你就且等着吧。 李学武的几处房子就是挑着买的,绝对不能有住户,更不能有闲杂人等。 甭管你是几进的,独门独院住着才行。 也不是没听说有私下里卖宅子的,好么,四进,住了几十户,跟李学武家里现在的四合院一个德行。 谁敢买?买完了当孙子? 现在五处四合院也有人来问租不租,街道也来问过,但李学武都叫老彪子回绝了。 尤其是街道来问的,都让老彪子领了十三太保去了,说家里十三个弟弟,房子现在还不够住呢,能不能请街道帮帮忙,给找房子。 街道看着十多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知道这是遇着岔子了,别房子没找到,再找来一堆麻烦,赶紧请了走。 自那以后,这几处院子算是消停了下来,都知道那院子暂时空着,但是以后说不定怎么分家怎么打呢。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书库大楼里的人都很淳朴呢,要真是赖着不走,李学武还真能让人进去撵人咋地? 唉~ 还是人家文化人要脸啊~ 指挥车停在大楼对面,李学武也没好意思下车,看着车窗外大楼门口的沙土堆被开了通道,好多三轮板车和大卡车排在门口等着搬家。 沙器之也是看了看车窗外面,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处长,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你不怕挨骂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示意了韩建昆开车,没什么好看的了。 沙器之也是笑着说道:“要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怕,这文化人骂起人来也是凶的很,不带脏字的”。 “哈哈哈~” 李学武瞬间便想起了王小琴上午给他打电话时候的怨念了,一定是她听到了什么内容。 车到治安大队的时候只有沈放在搞训练,王小琴出去办招收人员的事了。 沈放见着李学武,小跑着过来,拉着李学武往阴凉处走了走。 “我瞅着分局那边的情况不大对” “怎么了?” 李学武刚才还有笑容的脸上瞬间凝固了,今天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可别有坏的了。 但这一次他的期盼落空了,沈放皱着眉头说道:“郑局打电话来,说治安大队的执勤任务暂时取消,所有人员都回来待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诧异地问了一句,这种事不应该越过他去,让郑富华直接给沈放打了电话。 沈放也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皱眉道:“就在刚才,电话直接打到了值班室,很急”。 李学武瞬间便想起了前几天王小琴说的,市局的情况都不大正常,分局这边更是危险。 尤其是郑富华,依着李学武前几天跟他的见面,他是真的经受了一次考验的。 “那就按照郑局的意思办” 李学武看向沈放问道:“消息发出去了吗?” “已经通过控制中心给各个训练车发消息了,全部撤回大概得下班前了” 沈放一边汇报着,一边跟着李学武往回走。 李学武也是思考着沈放的话,同时也在心里做着对比。 市局的事情一定是影响到了分局,同时对治安大队也是一种影响。 李学武和沈放在中控中心值班室坐了一个多小时,陆陆续续的把所有执勤的人员都等了回来。 沈放带着人一一点人名,按照小队为基础,被安排在了各个教室或者宿舍开展正治学习。 那些正治和文化教员协同政训科的人员给这些队员们上课。 不是李学武和沈放草木皆兵,而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形势会变成什么样。 郑富华让治安大队这边撤回来,就是怕浑水里面有危险。 就连郑富华都担心的问题,以着李学武谨慎小心的性格,哪里还能让治安大队有了自由度。 所有人员,从上到下,一级盯一级,上厕所都不能一个人去。 临近下班,就连在那边帮忙搬家的治安队员都被叫了回来开学习会。 临近下班的时候王小琴打来电话,说就不回来点卯了,直接回家。 李学武也是眼眉跳了跳,跟沈放交代道:“今晚注意警戒,内部不能出,外部不能进,给我盯严实点”。 沈放也是有些胆虚,盯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要出事啊?” “出什么事?什么事跟咱们都没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沈放,道:“千万别多管闲事,上面来电话了就拖,除非是郑局亲自下通知,否则不要动”。 说完看了看院里的警械,又提醒道:“能不动就不动,即便是郑局下命令,也要慎重”。 “还有!” 李学武在上车前,看着沈放说道:“不要给我打电话,今晚我不在家,我妈家没有电话”。 “我……” 沈放看着李学武,无助地问道:“你就让我一个人留在这?” “还有~” 沈放又看了看停车场里一排排的巡逻车,问道:“王小琴是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李学武看了沈放一眼,使劲拉上了车门子,从车窗里对着沈放道:“我们都不在,对你反而有好处,有事儿就说没权限,有事天亮再说”。 “还是你们狠啊” 沈放咬了咬牙,道:“一会我就跟八一六那边说一声,外人也别想进来了”。 他倒是学会了这招,拿八一六团做挡箭牌。 大门进不来,只能打电话,但这电话里,他能听的只有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命令。 除非是郑富华亲自说话,但想要郑富华亲自说话的,也就代表了郑富华没事,还得能指挥得了他。 这些条件都有了,那事情也就不大了,即便是拖到天亮也不会有啥事。 指挥车出了治安大队的大门,李学武躺靠在了车后座上,看着车窗外的街景闪过,知道五月最后的一天就要过去。 明天即是六月,李学武的心弦进一步紧绷,未来几个月将会是第一场风暴,也是最强风暴的袭击。 他为这场风暴做了他能做到的所有准备,也为以后的一步步做好了铺垫,未来如何,他都会努力,就像今晚的饺子。 跟顾宁商量吃饺子,也是为了纪念这一天吧,记住这最后的平静,最后的安宁。 指挥车停靠在了海运仓一号门前,李学武下了车,对着有些担心的沙器之笑了笑,说道:“周日没事,多陪陪家人”。 “是” 沙器之点了点头,看着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处长,您也多休息”。 李学武对着他摆了摆手,自信的笑了笑。 今天再安全很温馨,明天再危险和波折,可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李学武不会死在今天,他想活在明天、后天。 送走了两人,李学武转回身,大门已经被打开了,秦京茹站在门口,看了街道口一眼,见车已经离开,这才说道:“馅儿都准备好了”。 “嗯,我去换衣服”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拿着手包示意了一下便进了院。 闪过秦京茹,李学武却是被院里的篱笆惊讶了一下。 半人高的篱笆,编制的很整齐,也很牢固,根部被培了土,顶部则是被修剪的整整齐齐。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秦京茹一眼,这姑娘的脸上却是惊慌,好像在问:看我干嘛? “活儿干的挺不错的”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往院里走去。 他不仅仅看见了篱笆,还看见了西院的小鸡窝,比狗窝大点有限,但不矮,下面预留出了掏粪的口。 这人啊,谁也说不好谁能干点啥,要让李学武做这个,他也能做,就是不一定有这份耐心。 换做是顾宁,那连最基本的材料问题都难解决。 养鸡? 给鸡做手术还行。 所以说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就能做合适的事。 暂时来看,让这毛兔子收拾家务,照顾照顾院里的活是没有问题的。 这做的好了,自然是要夸的,李学武也没有吝啬,除了平时给零钱奖励,这口头上的精神激励也是要有的。 他这声夸自己没在意,倒是给秦京茹欣喜了个够,这还是她第一次获得李学武的夸奖。 来这边一个月了,磕磕绊绊的,日常中难免的会有做错事,或者不习惯李学武和顾宁两人生活方式的地方,好在都过来了。 李学武和顾宁都不是小气的人,秦京茹则也是个心大不想昨天的主,仨人凑在一起,干活的没想着主家咋地,主家也没过分的要求干活的。 挺好~ 这就是李学武开着车,带着她们回了四合院,跟秦淮茹正好在门口遇见时,李学武应对秦淮茹的回答。 秦淮茹是当着自己妹子的面儿跟李学武问的这个问题,既是给自己妹子一个正面的压力,也是看看顾宁和老太太的态度。 别光是李学武说好,要是李学武看在她的面子上,将就着,那就不好了。 甭说李学武会不会烦了她,单就是跟李家的关系也没有必要。 现在看着老太太和顾宁的态度倒还是真不错,至少看着秦京茹抱着李姝往院里走,这一家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变化。 也许是跟李学武家里人待的时间长了,秦京茹倒是没有了这家、那家的概念。 抱着李姝迎着刘茵就直接去了李家,倒是让跟着进来的秦淮茹有些不自然了。 还是跟走在后面的李学武说了几句话,这才遮掩了过去。 待回了自己家,秦淮茹刚把包撂下,还没去问桌上写作业的小当哥哥去哪了,贾张氏却是跟着她的后脚进了屋。 “哎,我瞧着京茹是不是回来了?” “是啊,在李家呢” 秦淮茹理了一下头发,将路上吹开的散发重新扎了,这才对着小当问道:“你哥呢?放了学又跑哪儿疯去了?” “没出去,跟后院捡鸡蛋呢” 贾张氏摆了摆手,替孙子解释了一句,道:“这些鸡都不够他忙活的了,哪有时间玩儿去啊”。 说完也不等秦淮茹再问,便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道:“我跟门房刚回来,咋瞅见李家老太太抱着个盆子回来的?” “您这眼睛还真好使” 秦淮茹瞥了婆婆一眼,看着儿子从后院出来了,脸上全是欣喜,一看就知道捡着鸡蛋了。 “说是赶上周末了,全家人吃顿饺子,他准备的馅儿” “嚯~!” 贾张氏瞪大了眼睛,说道:“这周末就得吃饺子啊!” “我就说的嘛,闻着哪就那么香呢” 说完了又吧嗒吧嗒嘴,看着秦淮茹说道:“这京茹都回来了也不到家里,敢情是等着……” “妈!你看!” 棒梗倒是会截话儿的,一嗓子把他奶奶的话给截了回去,没叫他妈难堪。 秦淮茹也是在心里难过,惦记了好几周的妹妹终于回来了,可没往家里来,她面上也不好过。 如果说到了门口,或者进屋把李姝撂下了打声招呼出来跟她回家,也是个事儿啊。 可她跟李学武在门口说了几句话的工夫,都见着秦京茹坐那儿了,好像不认识这个姐姐一样。 现在婆婆问起了,她也不好意思解释,只能搪塞过去。 现在棒梗过来说话,秦淮茹也就顺着儿子的话开口道:“一回来就奔后院鸡窝了吧,作业写了吗?” “玩儿都没时间了,作业就更往后面靠了~” 贾张氏也是被儿媳妇儿眼神,加上孙子的打岔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便在嘴里嘀咕了一句。 棒梗却是翻了翻眼珠子,拿着手里的俩鸡蛋,脸上全没有了刚才的欣喜。 “我晚上写” “白天不写晚上写,点灯熬蜡的” 秦淮茹知道儿子啥水平,都这个时候了,再扣着他学习也是没啥大的必要了。 只要不像是以前那么淘气就行,有这些鸡在,倒是没见着儿子再往外面跑去。 轻轻扒拉了一下儿子的脑袋,嘴里也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便没再搭理儿子。 小当这会儿拿着手里的铅笔却是怎么都写不下去作业了,看着秦淮茹问道:“妈,咱家也能吃饺子吗?” “哎呦,你真当咱家是啥富裕家庭了啊!” 秦淮茹没开口呢,贾张氏先急了,冲着小当嗔道:“人家家里都是干部,都是挣工资的,那周末当年过是行的,咱家可就你妈一个人挣钱,也敢吃!” 小当被奶奶的话吓的有些不敢再说话,身旁的槐却是瞪着大眼睛看着秦淮茹问道:“妈,我想吃饺子”。 秦淮茹看了婆婆一眼,知道她这是倚疯撒邪,拿饺子说事儿呢。 要说起这张嘴来,婆婆早都该收拾,但她也就这张嘴烦人了。 “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啥饺子啊” 秦淮茹走到闺女身边揉了揉俩孩子的脑袋,道:“马上端午了,等到了端午妈给你们包饺子吃”。 “好~~!” 小当和槐听见有饺子吃,便都欣喜拍手叫好。 棒梗倒是无所谓,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吃的上,而是手里藏起来的鸡蛋。 今天鸡窝里捡着仨,他得藏起来一个,准备攒钱换雨靴。 吃不吃的,这家里吃什么还少了他的,现在惦记有啥用。 这边正说着呢,秦京茹拎着一个包进了门。 “这么热闹啊,说啥呢” “小姨~~~” 小当和槐正笑着,见着小姨回来了,便都笑着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秦淮茹心里不舒服,没有接话,贾张氏倒是刚想说一句:我们说饺子呢。 可她的话还没出口,秦京茹却是从包里拎出来一包出来。 “看看小姨给你们带了啥!” “哇!!” 小当和槐都惊讶的张大了嘴,而那边藏好了鸡蛋的棒梗也走了过来,看着他小姨问道:“小姨你发财了嘛?” 这也是贾张氏想问的问题,秦京茹从这走的时候一屁股债,哪里有钱给孩子们买吃啊。 秦京茹却是笑着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也不顾棒梗的躲闪,追着闹了一会,这才又从包里拎出一包糕点来。 “哇!” 小当和槐直接围在了桌子边上,眼睛就离不开桌上的好东西了。 棒梗也是不躲了,凑到了小姨跟前,道:“小姨,你不会是劫道儿去了吧?” “去!怎么说你小姨呢~” 这个时候,秦淮茹走了过来,说了儿子一句,随后对着妹子问道:“买这些个干啥,齁贵的”。 “给孩子们的心意嘛” 秦京茹对着姐姐笑了笑,说道:“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说给孩子们买点啥,光吃你的了”。 贾张氏在门口撇了撇嘴,心道:你还知道啊~ 桌子边上的秦京茹倒是没看见贾大妈的脸色,秦淮茹却是看见了,但也只当是没看见。 这个婆婆就这样了,几十岁的人了,你让她有素质比杀了她还难。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收回搭在棒梗肩膀上的手,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递给了姐姐。 “你这是干啥?” 秦淮茹看见妹子递给自己钱瞪了瞪眼睛,随后想起什么,问道:“你发工资了?” “是” 秦京茹颇为自信和高兴地回答了姐姐的问话,抿着嘴笑了笑。 随后一边将手里的钱塞在姐姐的手里,一边解释道:“我爸上次来是你给他拿的钱,这个我不能不还”。 “拿回去!” 秦淮茹听见这话却是又把钱塞了回来,可把贾张氏给吓了一跳,这钱都到手了,还能送出去? 再说了,这是当初秦淮茹借给她二叔的,当时不是说好的让秦京茹赚钱了还的嘛,这怎么又不要了? 那可是几十块钱呢! 那边姐俩说着,这边贾张氏抓耳挠腮的,要不是顾忌秦淮茹,她早上去一把接了。 秦淮茹将钱递给妹妹道:“那钱是我跟你爸的事,跟你没关系,等以后我跟你爸要就是了,这钱你自己拿着”。 说完见妹妹往后躲,却是瞪眼睛道:“忙忙活活的一个月,这钱这么好挣呢~” “不用,我真的不用” 秦京茹推开姐姐的手,推让道:“我又不钱,吃喝都在那边家里,这钱你跟我爸要不出来,我给你就拿着吧”。 “不行,你姐再缺钱也不能要你这个钱,快拿着!” 秦淮茹瞪着眼睛看着妹妹,道:“再不拿着我急眼了啊!” 秦京茹却是绕到了贾张氏的后面,躲着道:“你就拿着吧,别撕吧了”。 说完抓了贾张氏的两个胳膊晃了晃,道:“东西我放这了,晚上我跟老太太在前院住,就不回来挤了”。 “你!” 秦淮茹瞪眼睛就要说话,贾张氏看着秦淮茹手里的三张票子,加上身后秦京茹晃着,她有点头晕。 摆了摆手,对着秦淮茹说道:“你妹子诚心给,你就拿着,只当替她存着了”。 “那哪儿行!” 秦淮茹瞪了婆婆一眼,随后对着秦京茹说道:“你真当这京城好活啊,钱多难挣啊”。 “那你就帮我存着” 秦京茹见转换话题没用,便依着贾张氏的话说道:“我搁在身上老想着乱,就放你这吧”。 秦淮茹哪里听不出妹妹话里的意思,瞪了瞪眼睛也是没辙。 喘了几口气,秦淮茹也没再跟妹子撕吧,道:“你爸欠我三十块钱,你就分半年给我,一个月给我五块,剩下的你也好留下个嚼用”。 “别了” 秦京茹却是没接姐姐的话,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我还是两个月就给你得了”。 说完也从贾张氏身后走到姐姐身边,道:“这几个月你跟我操心了,我也赚钱了,你也放心吧”。 秦淮茹的嘴里动了动,看着妹妹两周没回来,好像懂事了很多,忍不住掉了眼泪。 贾张氏最看不得这个,赶紧转头出了门。 她是在乎钱,但也看不得因为钱闹出来的眼泪。 就是当初秦淮茹把那三十块钱给了秦二她都没说啥,当时那三十块钱还是秦淮茹刚当上所长呢,工资下来除了还账的,没剩下啥了。 屋里秦淮茹哭,秦京茹也哭,一个哭姐妹命苦,好在苦去甜来。 一个哭姐妹情深,自己在这城里终究是有人惦记的,不是那孤魂野鬼。 回来家里前,虽然李学武叫她买了东西,但她也犹豫着是否都还了这个钱。 但一想到当初姐姐在那种家庭状况下还留下她,任凭她胡闹也没撵了她,她哪里不知道,姐姐家里也困难呢。 还有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姐姐拿钱给了父亲,她现在更加的愧疚难当。 最后就是想到了李学武的话,人总不能背着包袱活着,是要轻轻松松的往前走的。 仨孩子还不理解为啥母亲和小姨互相推让那份钱,可能等到他们长大以后才能理解这种亲情的重要。 一个想着还钱,有感恩的心,一个想着妹子的苦,不要钱,有善良的心。 人是会变的,变成啥样,是取决于他所身处的环境。 从农村来的秦京茹就是个傻妞,说是白纸好像侮辱她,但要说玩心眼子,被人卖了都得帮人家数钱呢。 到了城里她只有迷茫的份,不知道应怎么活,好人坏人都分不清,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坏人学坏。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她,就是九十年代往后,那些农村孩子进城打工,多少好姑娘学坏了,还不就是环境的原因嘛。 也许秦京茹现在不懂,但以后她一定会感念自己进城后遇到的都是好人,包括李学武。 今晚的李家很热闹,老太太抱回来的大盆里满满的都是肉馅。 秦京茹早得了老太太的叮嘱,告诉她回她姐家看看就赶紧回来帮忙。 说是帮忙包饺子,还不就是让她过去吃饺子有个借口嘛。 李家这么多人,还能缺了伸手包饺子的人? 老太太心善,秦京茹知道,于丽也知道。 被李雪叫过来帮忙,她也是有些错愕,但错愕过后是感动。 这个院里她还是有根的,至少老太太没有拿她当外人。 顾宁在这的时候,她都是不过来的,被老太太叫过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说是不来了,李雪叫了两次,总不好让老太太多说。 到了这边也是只跟刘茵和秦京茹忙活,连跟李学武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李学武也是有些闹不清老太太为啥特意叫了于丽,不过他倒是坦然,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这也让顾宁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注意,因为她知道于丽。 结婚以前她就知道于丽在这边帮忙,给李学武收拾屋子和卫生的,结婚那天一直都在帮着他们忙前忙后的。 尤其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顾宁更是没有往那方面想。 老太太也跟她说过,于丽的手艺好,跟她也处的来,连李姝的小衣服都是于丽给做。 按照顾宁的理解,于丽跟她们家工作的那个服务员差不多,只是李家这边没有这么叫,更没有界限这么清楚。 李家人知道些什么的都没表现的咋样,有老太太在呢,再说他们也习惯了。 只有李顺,今天瞅二儿子尤为不对眼。 (本章完) 第658章 感动喂了狗! 第658章 感动喂了狗! “武哥,找你有点事” 沈国栋站在门口冲着屋里的李学武招了招手,同时跟李顺笑了笑。 李顺只是点了点头,他倒是没觉得沈国栋来找二儿子能有啥要紧事。 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不像小时候了,还能去扒墙头闯祸咋地。 李学武从屋里出来,沈国栋凑近了小声说道:“二爷找你,旧东西的事”。 “在哪儿呢?” “西院呢” 沈国栋示意了一下,随后跟着李学武一起往西院走,边走边介绍道:“你回来前,来了一老头儿,掐了一香炉找到了二爷,当时说了什么不知道,二爷一直在等你”。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个月初种下的种子也该发芽了。 开结果谈不上,还没有到时候,兴许是零星蹦出来的机灵鬼。 果然,到了西院,门市部的灯还亮着,门板却是都已经上得了。 卖家具那屋已经落了锁,只有废品回收这边有人在说话。 二爷,姥爷,还有二孩。 等李学武进了屋,沈国栋便倚着门口站了,没往屋里进。 而二爷没先说话,从水泥柜台下面拿了一香炉出来,轻轻地放在了台子上。 李学武看了一眼二爷,随后把目光放在了台子上的玩意儿。 只打量了一眼,李学武便没再看,而是点了点头,问向二爷,道:“这玩意儿甭说现在了,就是民国,甚至是清一代都特么没少造,没法看啊”。 说完了从兜里掏出烟给二爷和姥爷点了,自己点完,又把烟盒扔给了门口的沈国栋。 等大家都抽了一口了,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后面的都不说了,再往前捋,明晚期也没少仿造这玩意儿,刻的款儿也依旧是宣德”。 “你认识?” 二爷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姥爷一眼,姥爷却是没说话,表情依旧。 姥爷很确定,他是教过李学武木匠的手艺,但李学武现在唯一用的好就是锤子了。 甭说手艺了,就是看木头李学武都看不准,完全就是一棒槌,都没葛林强。 而姥爷也就会木匠的手艺,铜器,古董,他是一概不知。 李学武将烟叼在了嘴上,伸手将台子上的炉子抓起来看了看底儿,果然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炉。 再看炉膛里面…… 嗯~ 还特么有香灰的痕迹,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后世被这玩意儿打眼的,都快把眼睛打瞎了。 敢叫宣德炉的炉子,比特么当时造的炉子还多呢。 祖传的,捡漏的,古玩市场的那些贩子不要钱都能给你讲出十几个版本的故事来,保准叫你听了直说好。 要让李学武现在看,现在他也不敢认,因为这玩意都知道是好东西,打早了就有人做盗版。 而且是当时的官方明目张胆的做,因为喜欢这个炉子的人就是康熙。 当然了,这个人就不用多介绍了,总不能像是介绍科比似的,姓科名比,姓康名熙,对吧。 这老爷子不仅让造办处仿造,还加入了当时的设计元素,所以不懂行的人看着东西是老的,就认为是明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明晚期的时候这玩意也仿造了好多好多。 因为只要不是那一万八千个炉子里的,都叫仿的。 当时造完了,就有仿的,所以值不值钱且不说,别贻笑大方了。 李学武自然知道二爷不说是在逗自己,放下手里的炉子,抬手夹了嘴边的烟,道:“这玩意儿哪个时期的?” 二爷一看李学武就是懂一些的,但是懂的不多的那种。 可在这个时候的年轻人里已经算是难得的了,至少没问他这玩意儿真的假的。 古董嘛,没真没假,你说它是假的,但它就真真的是一个香炉嘛。 问时期倒是对的,二爷也是笑着反问道:“你猜呢?” “呵呵” 李学武咧着嘴笑了笑,说道:“我猜它是明的”。 “为啥?” 二爷饶有兴致地笑着追问了一句,好像李学武猜什么他都感兴趣似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屋里其他人一眼,二孩儿和沈国栋看着这边不明所以,一个破香炉有什么好猜的。 而姥爷则是不懂不能装懂,也是看热闹似的看着李学武两人。 李学武再回过头,看着二爷道:“如果是个民国的,或者近代仿的,您也没必要叫我过来了”。 说完了还示意了一下屋里,道:“等人都走了才说,那一定是贵重的”。 “且在这个时候”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二爷问道:“您可别告诉我,这玩意儿真是最早的那批”。 “呵呵呵~” 二爷轻笑着,伸手将台子上的炉子摆正了,相中了几眼,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没谁敢说就是一定的,不过确实是好东西”。 他也是卖了个关子,将手里的香炉挪了挪,手肘拄在了柜台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一老客,来了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说完了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香炉,道:“跟我说家里还有好些别的金贵玩意儿想出手,咱们门口那个价不成,糊弄鬼子呢,想跟我谈谈”。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嘴里抽着烟,示意二爷继续说。 既然人家都上门了,就说明是有点儿玩意的,至少刚才二爷说这炉子是个好东西。 二爷也是继续介绍道:“他先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我没给他准话,他便将这炉子留下了,说明儿个再来”。 “呵呵,还是个场面人”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这玩意儿在外面卖个千八百块的,没问题吧?” 叶二爷笑了笑,没回答李学武这个问题,就知道他在套自己,好确定那炉子到底什么个情况。 “怎么样?东家,拿个主意吧,这买卖咱们做,还是不做?” “不怎么样~”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向叶二爷,道:“甭管他们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多金贵玩意儿,现在去,我保证您出多少钱都收不回来”。 叶二爷微微昂了昂头,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李学武却是看向了那个香炉,对着叶二爷问道:“您怎么就能确定他不是趟雷的呢?说不定就有人想试试咱们这块牌子到底是真是假呢~” “这……” 叶二爷皱了皱眉头,细想了一下,问道:“您是说,有人想拉咱们下水?” “不知道”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至少他们在暗,咱们在明,他们是走街串巷的,咱们是坐地开店的,谁玩的过谁?” 说完了,看向二孩儿道:“最近风紧,小心着点,尤其是有钱人”。 二爷没管李学武跟二孩说的话,还在想李学武跟他说的。 “这么说来,这个人还真是得调查调查了” “甭管他”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说道:“拿个破炉子就敢来钓鱼,手里准是有家伙,该怎么收就怎么收,告诉他,就按破铜价,多一分都不可能”。 说完了,不屑地瞥了一眼那香炉,嘀咕道:“什么特么破古董”。 也不怪他狂,这个时候人心惶惶的,你等下个月的,跳脚的都有。 再下个月,主动送过来的都得有。 古董? 这里是回收站,谈历史和艺术价值没用。 我们只谈材料,论斤收,破烂价。 李学武可不敢开这个口子,还特么古董! 既然立了牌子,就是把自己放在明面了。 以后但凡有人咬出来,回收站都禁不起折腾。 只要咬死了所有东西按照破烂价回收,谁敢说他们违规了? 谁敢说回收站把好东西收藏了! 那门口的碎瓷片都可以作证。 破铜烂铁的早都回炉了,不信自己去钢炉里面找去。 至于名家字画,打纸浆造纸了,自己去一监所找去。 李学武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捞一把大的,超出破烂价就是对这次大机遇的侮辱。 “这玩意儿该还给人家的别心疼” 李学武用手弹了弹那只宣德炉,随后看向大姥,道:“您还得辛苦一下,门口那牌子不能用毛笔写了,最好能用木头刻一个”。 得,这是嫌笔写的不够深刻,还得加深了印象,表明了态度。 大姥点了点头,对于外孙子的要求,他从来没有说不能做的。 沈国栋这个时候也是听明白了,武哥要耍无赖了,根本不认这些人所定的规矩,要定自己的规矩了。 “咱那儿还有小半桶油漆,回头儿大姥雕刻完了,我再给刷上黑底儿白字儿的漆” “呵呵” 叶二爷也是想明白了,低头看了看台子上的宣德炉,内心感慨这些小子们不懂这个,反而看得更清楚。 也不能说叶二爷没有心计,更不能说他没有看破这种阴谋诡计的头脑,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李学武是从问题的本质上来看待的,更细究这件事的本身和目的。 而叶二爷是从做买卖的本质上去看的,看的是事物的好坏和品质。 再加上他印象里的东家在这一片还是能罩得住的,没想着这些老混蛋敢来这边耍横。 也是他的心态更自信了,也许就是这个店打开起来以后,就没有人来找茬儿的原因。 上次来问这店什么性质的部门,看了墙上的证照就回去了,再加上王主任给打了电话,这边再没有人来问过。 白的没有,黑的就更不可能有了。 现在这边混的小子们谁不知道这店是彪哥的,就是以前的老彪子。 当然了,现在没有人再敢叫老彪子了,都得叫彪哥。 回收站最开始那会儿,老彪子几人都是蹬三轮出去收废品,让那些小玩闹们笑话完了。 当年叱咤风云的交道口彪子,现在已经落魄了,成了人人看不起的老彪子。 收破烂的,呵呵,得多没能跟。 别说其他人,就是曾经一起玩的王亚梅都不敢多跟他说话,好像要降低了自己的混混标准了似的。 可你再看现在,当初的老彪子大卡车也开上了,小汽车也有了,还有了好大的大院,雇了好几个女的看店。 虽说墙上明晃晃的集体商店,但任谁都知道,这块儿地方是彪哥照着的。 因为证照上的负责人就是他,平时主持业务的也是他。 这些街道上混的哪里能想得到,半年多的时间,这头肥猪似的老彪子逆袭了。 自行车都不骑,全是四个轮的,手底下一群小崽子。 虽然说还是收破烂的,可要是混到彪哥这种程度,那也能够他们羡慕的了。 毕竟都是胡同串子,眼界也就这么高,使劲了看,也不会出了这四九城。 要说具体点儿的,好多混子连东城都没混明白呢,就是小玩闹。 可你再看看李文彪现在交往的都是谁,这些混子们见着的就有供销社的一把手,派处所的,治安大队的,炮局的。 也是老彪子在这些地方走惯了,难免的要跟办公人员接触,都知道他是谁的关系,面子上相当过得去。 有人还求到老彪子让帮忙给炮局里的兄弟疏通关系,老彪子没接茬儿。 因为实在是没面儿! 他倒是耿直,直接说明白了,他认识的,和相交的,是各个所的、炮局的一把手。 大事儿还能说说,事情太小了就没必要了。 刚开始都觉得他吹牛哔,可从炮局里放出来的那些人都说了,真看见他跟炮局一把手抽着烟打屁来着。 消息传开了,道上的人也都知道这交道口盘着一位爷。 当年的彪子混成了彪哥,且还是上了岸的彪哥。 道上的事儿跟人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能见着面说说话的,都得是老江湖了,新人根本上不去跟前。 老江湖到了彪哥这也得和和气气的,因为这些老江湖都知道,当年李文彪跟的那位现在正是东城最能打的李二疤瘌。 你要问这些混混,东城这边分局一把手、二把手是谁,他们也可能说不上来。 你再问主管治安的一把手是谁,这也许就知道的多一些了。 但你要问东城主管治安,且手最黑,他们最害怕的是谁,他们准啐你一脸。 什么特么手最黑! 什么特么最害怕! 那是人民卫士! 你细瞅,他们说这个的时候手一定收着,好像怕被砸一样。 只有老江湖才知道谁狠谁黑,也只有老江湖知道不能得罪谁。 比如交道口这边的回收站,比如回收站里的人,比如住在四合院前院的那一家。 有些混子当初就是被大哥拎着等在路边,指了李学才和李雪交代了,这俩人千万不能动。 因为以前有些人动了这俩人,后果很惨,很惨。 具体有多惨,且听听李二疤瘌步枪砸手的事就知道了。 所以无论是四合院的,还是回收站的人,都觉得虽然大街上一天比一天闹腾,但胡同这边还好,没什么乱蹿的毛小子。 回收站这边也是,有小混子拎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东西卖钱来,这边要说不收,准是调头就走,绝对不敢咋呼。 平安日子过久了,叶二爷自然就觉得天下太平了,这小心谨慎也就松了一些。 今天遇着李学武就着这个事儿说了,才明白刚才李学武说给二孩儿的话啥意思。 到什么时候都不敢掉以轻心啊,因为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几人又说了一会店里的事,李学武也看见大姥打出来的货架子了。 也许是小燕她们弄的,这货架子台面上都铺了绒布,里面摆了收音机等贵重的玩意。 还别说,虽然都是二手的,但收拾出来,清理好了卫生,摆在里面还是很惹人眼的。 二爷笑着示意了几个柜台,道:“是个应当玩意儿,摆在里面比摆在柜台上更受看,尤其是里面加装了日光灯管后,看着更漂亮”。 李学武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短短的灯管,不大。 叶二爷见着李学武看了,便从柜台里面把开关打开了。 好嘛,刚才看着不显眼,这会儿天黑着,屋里的灯泡虽然亮着,但这柜台里面的日光灯打开了,还真是漂亮啊。 不止这吧台前面的货柜,屋里其他的货柜上也都加装了这种灯光。 这会儿看着,效果真是好,背光照下来,映衬着货柜上的商品很是漂亮。 “姥爷想到的?” “是彪哥” 二孩儿咧嘴笑着,道:“彪哥说他去的大商场里都是这样儿的,特意跟供销社踅摸的这种灯管,还得加装个小玩意才行”。 李学武知道二孩嘴里的小玩意是啥,就是那个铁皮外壳的日光灯镇流器。 这小玩意儿的贴纸上还有为人民服务的字样,不知道老彪子跟哪掏噔回来的。 “你彪哥去大商场了?” 李学武一边打量着货柜上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二孩儿却是见着沈国栋跟自己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学武没听着他说话,便看了二孩一眼,随后转头看向沈国栋,道:“看来你知道些内幕啊,说出来乐呵乐呵”。 “嘿嘿~彪哥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沈国栋笑着站到了门口,屋里的二爷关了灯,跟着李学武他们也都出了屋。 “说说嘛,他又不在” “我说了你可别告诉他!” 沈国栋真是后悔给二孩儿使眼色了,不该把火引自己身上来。 “彪哥前几天跟着一姑娘去商场了,也不知道咋弄的,回来以后脸上落了个巴掌印” “呵呵呵~” 沈国栋说起来也是乐,看着李学武说道:“他说是睡觉压的,还问我信不信,我当然得说信了”。 “我也信” 二孩凑趣道:“彪哥说了,我要是不信他就帮我也压一个”。 “呵嚓~”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道:“上周就跟我问咋处对象来着,估计是没学好”。 “要我说啊,你就别拿你的那套教给别人了” 沈国栋示意了一下外院站着的傻柱道:“你想想当初咋教他处对象来着,他们没你那个弯弯绕,学了也就是皮毛”。 “说啥呢!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傻柱这个时候站在外院拿着大马勺冲着这边比划道:“国栋你今晚别吃饭了啊!” “你也真是会自作多情!” 沈国栋撇嘴道:“谁稀得说你啊,我们这儿正说彪哥呢,显着你了!” “嘿!” 傻柱见着他们从西院进来,横着下巴道:“没说我往我这边瞅啥”。 说完了又看向李学武问道:“说彪子啥呢?说说,也让我乐呵乐呵”。 “艹,你们的精神娱乐这么的匮乏嘛!” 李学武笑道:“我们正说你做的饭香,好吃呢”。 “屁,我信你个鬼!” 傻柱坏笑着问道:“你们别不是说老彪子脸上那巴掌印的事吧?” 沈国栋瞪了眼睛问道:“这你也知道?” “多新鲜呐!” 傻柱晃着脑袋道:“敢情你们拿我当瞎子了,那大肥脸上明晃晃的小巴掌,你们还真信他是睡觉压的啊!” 说完了拿自己的手往自己脸上比划着说道:“他那大手爪子,呼自己脸上睡觉,那怎么也压不出女人的小手印啊”。 “你们就说吧,回头他恼羞成怒了,非跟你们耍坏不可” 何雨水站在屋里,从窗子里对着几人提醒道:“你忘了他有多坏了?” 这句话却是说的她哥,而傻柱哪里能忘了老彪子带着棒梗他们偷听他新婚夜墙根的事。 “甭着急,他眼瞅着就处对象了,总有结婚的一天!” 傻柱还跟这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何雨水扯了扯嘴角,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咋回事啊,说是一起搞个三产,这工地怎么老是停工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冲着何雨水问道:“咋地?你管三产去了?” “不正管,但有关系” 何雨水抱着胳膊道:“我们厂可都是女工多啊,这三产自然也就女工多,我们办公室跟三产那边也有工作”。 解释完,翻了白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啥情况啊,一个大处长,蒙我的吧?!” 她才不信李学武的话呢,保卫处处长不知道工地停工的事? 这可是中层干部啊,轧钢厂基本上对他们就没有什么秘密了,真拿她不懂呢。 李学武却是咧了咧嘴,看向傻柱问道:“你知道嘛?” “我就知道周一食堂吃啥,你问我这个?” 傻柱别着脑袋,道:“我才懒得打听那些闲事儿呢,难得糊涂”。 何雨水见着她哥拿话点她,也是扯了扯嘴角,道:“我又没问啥出奇的,就是耽误我们工作了,心里也好有个数”。 说完了他哥,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真为难不说就不说,没啥大不了的”。 “那就不说了” 李学武也是就坡下驴,转头对着姥爷道:“走吧,咱该回家吃饭了”。 “你!” 雨水这个气啊,这人咋就这么坏呢,自己就是客套一句,还真就不说了啊! 见着李学武跟他姥爷进了垂门,何雨水也是没辙,使劲儿瞪了她哥一眼,转身往厨房帮忙去了。 傻柱也是瞥了瞥眼珠子,对于自己横插这一杆子丝毫没有后悔。 工作上的事儿,在家少谈,他是知道李学武这个习惯的。 再有一个,工作上的事工作场合去说,跟家里说什么,尤其是自己妹妹跟李学武,还是别挂上啥关系的为好。 跟家里生活他还能顾得上眼,要是跟家里都能谈工作了,那他就没有介入的空间了。 倒不是信不着李学武,也不是信不着他自己妹妹,只是就着谈工作,总能找着清静的环境,到时候再有点啥就不好了。 也别说什么谈公事没男女,只要这孤男寡女的在一块,总有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除非一方长得丑,比如他这样的就比较安全,跟谁单独相处都不会让人家想歪了。 对于这一点,傻柱很自豪,很骄傲,长得丑又不耽误找媳妇儿。 看自己找的这媳妇儿,多能干,多体贴…… “嘿!嘿!那是醋!不是酱油!” —— 李家的饺子包的很快,这么多女人动手,如果不是有李姝捣乱,那还能更快。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便见着脸上跟唱戏似的,又是白面又是肉馅的闺女。 “这咋给我们整的!” 李学武笑着把闺女抱了起来,逗笑着说道:“瞧瞧,这是要把我们包饺子皮儿里咋地!咋还给添了肉馅了!” “她自己捣乱的~” 李雪笑着嗔道:“见着我们包饺子,她也来,给了她面皮,抠着馅直接去了脸上”。 “呵呵呵~” 众人见着李姝小猫似的,还跟那不自知的表情,都轻声笑了起来。 李学武赶紧找了张纸,把闺女脸上的小碎渣给擦了,随后又去了堂屋给闺女洗了脸。 起初李姝还不愿意呢,每天她最多只能忍受两次洗脸的折磨,现在洗了,晚上吃完了饭还洗不洗了! 但被叭叭抱着照了镜子,看着里面的小猫,她自己也知道镜子里的小孩儿丑爆了。 再被李学武抱着洗脸的时候也不挣扎了,只是洗完了脸,她还想回去包饺子。 “行了,这种活儿六岁以下儿童不适合操作” 李学武抱着闺女在屋里转悠,逗着闺女不要去看屋里。 屋里的女人们手脚麻利的很,这会儿已经基本完事了。 锅里赶李学武回来前就已经蒸上一锅了,李学才帮不上忙,就蹲在灶坑门边上看火呢。 大哥学文见着姥爷进屋,便也从南屋出来了,但也没去里屋伸手,拿着暖瓶给大姥倒了热水,给父亲的杯子里也续了热水。 李学武抱着李姝在屋里转悠着,哄着她找新鲜玩意儿,嘴里跟大哥问着话。 “就要放假了,你们学校怎么样了?” “不大好,乱哄哄的” 大哥放了暖瓶,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走过来接了李姝,道:“老师们人心浮躁,学生们也都是搞各种活动,我躲都躲不及了”。 李姝倒是愿意跟着大伯的,因为大伯好欺负。 被大伯抱着,李姝便开始不老实了,小手指着墙上的挂钟,让大伯带着她去看看。 她早就对这玩意儿好奇了,大大的盒子,亮亮的玻璃,里面还有个球在来回摆动,滴答滴答的,摔起来一定很响。 李学文哪里能不知道大侄女的暴力行径,他的钢笔和眼镜都没能幸免于难,可不敢带她去摸钟了。 “教研组里的同事都在说,是那些学生们在搞事情,这一次就连校长都要压不住了” “学校怎么说?” 李学武从柜子找了李姝玩坏的大鲤鱼递给了小手无处安放的闺女。 李姝有些不喜欢,但有总比没有强啊,接过来就要扔。 但见着叭叭瞪着自己,又有些犹豫了,最后看向了里屋的妈妈。 这么一看便差点吓了一跳,妈妈正在看着自己! 赶紧把手里的大鲤鱼抓好了,万一不小心掉下去还以为是自己故意的呢。 李学武见着闺女不闹了,便继续道:“如果闹的实在是厉害,那就提前调走吧”。 “再等等吧” 李学文也是迟疑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这个学期没剩下几天了,我想着把课上完,不然学生们就没课可上了”。 都到期末了,如果老师走了,学校里即便是安排了新的老师,也教不了啥了。 对学生们来说,一定是个损失,对李学文来说,内心也对不起这份职业操守。 李学武却是知道的,距离大学停课也就没几天的时间了。 他倒也是理解大哥的为人,更理解他为人师的责任,所以也只是说了一句,便没有再劝。 相关的手续都准备好了,只要李学文这边一有想法,那李丛云就不会拦着,一定会给签字同意。 这都是李学武先前就给李丛云说好的,电话里李学武可是没少跟这位老叔沟通,不然李学文在华清也不可能待的这么顺利。 李学文待的舒服,关键时刻还能调走躲避风险的一个条件,就是李学武必须要帮李丛云。 具体的就很多了,一监所也不是李学文一个人去,知道这边有块避风港,那华清自然是要利用起来的。 再有就是治安大队和轧钢厂,李学武承诺,只要李丛云开口,那他想要安排的学生和老师就能来这两个地方避风。 李丛云是信得过李学武的能力的,尤其是这两个地方。 一个是公营大工厂,有些身份不合适的学生或者老师,说是“下放”劳动改造,还有比轧钢厂更合适的嘛。 都会觉得干这种体力活,为钢铁事业劳动一定就是改造了。 有李学武在,这些老师和学生也都能有个保障,至少不会挨收拾,吃,也能吃得饱。 另一个就更不用说了,妥妥的强力部门,职业武装,想要搞事情的恐怕人都见不着。 其实一监所那边最合适,但能安排去的人不多,那边只有几个小型的工厂,跟华清有直接关系的还就一个印刷厂。 李学文准备去做的就是印刷厂的书库管理员,任务就是看着书。 当然了,他看着书,也能看书,两不耽误。 这是李学武依照大哥的喜好和梦想,给他安排的工作。 怕俗务耽误了他看书和学习,就连岗位都是可着清闲的来。 李学文对这个岗位满意极了,如果不是因为这边的教学任务还没有完成,他都想现在就去上班了。 在家的时候还有这个事、那个事儿捣乱,在学校更是忙。 但这一次既能打着上班的名义看书,又能不耽误领工资,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了,你要说李学武为了自己大哥,答应了李丛云这么多条件也有点亏心。 毕竟无论是轧钢厂还是治安大队,都不是他的,更多的是利用他的关系,他手里的资源同李丛云做了个交换罢了。 你要说这交换不合适的话,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谁让李学武就是一个热心肠,乐于助人的好青年呢。 这些老师和大学生可都是顶尖的人才啊,下放到农村去锻炼不是糟蹋了嘛。 还得是来轧钢厂啊,去研发中心啊。 李学武早都给这些人准备好地方了,供吃供住,只要把汽车工业给搞出来,那学识和手艺还有了用武之地了呢。 还有其他的,比如炼钢厂,比如各种新材料工艺,包括以后的联合企业等等。 这样又能教学,又能搞研究、搞科研的好地方上哪找去。 啥?你问工资? 别闹,这不是劳动改造嘛,谈啥工资,最多说说补贴。 李学武就是这么一个心善的人,乐于助人,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并且乐于让这些优点发扬起来,利用起来。 至于去治安大队的,李学武更倾向于安排文科和法学的学生和老师去,这无疑会大大提升治安大队,以及山上训练场的文化素质和训练底蕴。 什么叫联合单位啊,意思就是你的人,可以安排来我这里实习或者工作,这叫借调。 你问华清大学和轧钢厂是不是联合单位? 闹,山上的训练场不是轧钢厂的? 训练场门口的大牌子上可有华清大学的名字,还包括其他单位呢。 李学武不怕李丛云安排来的人多,即便是再多他也吃得下。 因为轧钢厂跟华清是联合单位,这联合单位里还包括了其他各种各样的单位呢。 李学武就曾想过,如果这些年过去了,未来华清大学会不会开设收破烂专业? 呸!再生能源利用与回收专业! 即便是没有这种专业,也会有这样的实验室,李学武可是知道这玩意儿利润有多高的。 且看那个到处做慈善撒钱的光标哥,人家虽然有作秀的表象,但这老哥是真撒钱啊。 细看其背后,便是再生能源行业的大佬。 李学武对于未来有着比较明确的规划,既然现在做着的,就准备奔着专业化和科学技术化的方向发展。 城市开放后,京城有一股扒拉族,说的就是进城捡废品的那些人。 当初的官方统计是,每年将近四十个亿的利润,那可就是统计了一个四九城啊,还是刚开放城市的那一年。 李学武不敢说这小小的回收站从现在开始发展,到了那个时候能占住多少份额,但最起码也能让这些兄弟们吃饱饭不是。 但看李学武准备和掌控的这些行业,哪个单位不需要高端人才啊。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啊,教授啊,如果不是李学武赶上好时候了,做梦去吧。 话也得反过来说,正因为赶上一次难得的机遇了,李学武还不得抓住了? 只要有心好好工作,留在京城没问题! 只要做出成绩,搞好科研和管理,甚至是做好相关行业的工作,那李学武就给他们机会。 李学武手里有很多机会,有给身边这些草莽的,比如周常利这样的,有给敢打敢拼的,比如张万河这样的。 但一个具有竞争力,有发展的企业,是离不开技术和科学发展的。 甭说回收站了,就是俱乐部,让娄姐管着,那得是边学边做,大多是由娄父主理事务。 可要是把华清大学的学生安排过去呢? 且让娄父教上几个月,这俱乐部一定是四九城里最高端的,最有素质的集体俱乐部。 大哥学文只是李学武跟李丛云介入谈话的一个引子,李丛云就不知道李学武是打的什么算盘嘛? 也不一定,李丛云的知识水平在这呢,又是学校里面的大干部,还能不知道这个? 但跟李学武开展深度的交流与合作,也是为了保全师生,为了给学校留下种子。 现在看着乱哄哄的,实际上李丛云这些人早就看出了危机了。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一些人了,也是能接触到上面的人物,哪里不懂这些。 李学武允的这些条件,说起来是条件,还不是给李丛云做的保证嘛。 两人也是心照不宣了,这些人李学武能留下多少都是李学武的能耐,留不下的就是没缘分。 即便是李学武留下了,但也是合作的关系嘛,人是有固定单位的,但学术没有。 未来啥样,李丛云不知道,李学武知道。 跟李丛云说的话自然不能告诉大哥,他得说为了大哥付出了多少。 这也让李学文感动的无以复加,二弟付出了这么多的资源,全是为了保全他啊。 (本章完) 第659章 趴下 第659章 趴下 李学文想着,就连父亲那边,二弟都是没有付出这么多,全是借着资源顺水推舟的。 说起父亲,李学武却是看向父亲问道:“医院那边也太墨迹了,这么长时间了,会还没有开完?” “二哥~你不知道吗?” 正蹲在灶坑门前面的李学才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中医院已经决定立项了,准备调人和物资,支援山区的医疗工作”。 “是嘛” 李学武看向耷拉着眼皮的父亲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李顺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给了李学武一个“你自己想去”的眼神。 李学武愣了愣,瞬间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敢情是在跟自己生气呢。 哼~为父很生气,不想跟你说话! 李学武对父亲是一点辙都没有,他也是没想到老太太还想着于丽呢。 也是的,李学武心里也是摸不准老太太啥想法,这可不是早先了,还能仨俩的。 被父亲故意冷落,李学武只能转向大哥。 而李学文就是个怂包,见着父亲不跟二弟说话,赶紧低下头,故意逗起了大侄女。 李姝可倒好,见着大伯逗她,抡起手里的大鲤鱼照着大伯的脑袋就是一下。 “哐” “打!” 大鲤鱼就是空心的,李姝的手劲又能有多大,就是砸起来响罢了。 大鲤鱼砸在大伯的头上这么响,也是李姝没有想到的。 屋里人都被吓了一跳,可再看李学文的表情不像是疼了的,便也都没再注意。 李姝倒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嘴里咯咯地笑着,抡着手里的大鲤鱼还要再打一下。 为了听的更响,这一次抡的力度相当的大。 可是还没等她发力呢,却是被叭叭抱着从大伯的怀里出来了。 这哪儿行,大魔王才刚找到好玩的! “呀~呀~呀!打!打!~” 李姝真急眼了,在李学武怀里不干了,左右晃着身子要回大伯那里。 她也知道这玩意儿打人是不对的,但这屋里只有大伯她敢打,别人不好欺负。 李学武倒是勇,抱着闺女哄着道:“你大伯的脑子可是咱们家最宝贵的脑子了,可不敢乱敲”。 说完,见闺女看了看他,顿了不到三秒,还要闹,直接送去了父亲怀里。 李学武想的是,父亲生自己的气,耷拉着脸,但跟李姝是不至于的。 可他也不想想,刚说完大哥学文的脑子宝贵,现在哄不好了,把孩子送到父亲怀里…… 李顺:合着我的脑子在咱家最没用呗! 李顺抱着孙女,眼睛里想刀二儿子的眼神,屋里人都能看得明白。 大家伙都只顾及着李顺的面子没有笑出来,但这会儿也是强忍着。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还逗着闺女呢:“你再皮,回家小心挨打了”。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李姝,抡起手里的大鲤鱼就要奔着爷爷的脑袋去。 她也是闹迷糊了,没看清叭叭把自己送哪了,还以为回到大伯怀里了呢。 可当她看清是爷爷的时候,手里的大鲤鱼已经收不住劲儿了,“哐”的一下砸在了爷爷的脑门上。 这个时候屋里瞬间安静了,李学武没想到闺女这么勇,竟然敢敲父亲。 而其他人也是没想到,李姝闹起来敢打一家之主了。 尤其是离的最近的李学文,眼睛瞪的像铜铃,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大侄女都干了什么? 一家之主啊,被敲了一脑门,这面子往哪儿搁! 李姝也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爷爷,尤其是当看见爷爷也愣愣地看着自己。 这个时候李姝的小脑袋瓜因为周围环境的突然安静,尤其是大家看向她的眼神,知道自己闯祸了。 她第一个看的就是爷爷,随后便看向了里屋。 果然,妈妈的眼神好吓人,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哇~!!!” 好么,安静的空气随着李姝突然的大哭变得喧闹了起来。 李顺本来愣神的表情随着大孙女的哭声也是变得慌乱了起来。 “不哭不哭,爷爷没事的” “哇~啊~~~” 李姝真是吓坏了,先是被自己打了爷爷吓了一下,随后被屋里的安静和众人的表情吓了一下,最后便是妈妈的眼神。 这眼泪哗哗的往出流,嘴里的哭声也是一声接着一声。 李学武瞧见闺女哭了就要去抱,李姝却是扔了手里的大鲤鱼不管叭叭,直接抱住了爷爷的脖子。 得,大孙女的这一个动作把李顺弄更难过了。 多了不起的事儿啊,不就是拿玩具磕了一下脑门嘛。 “不哭不哭,爷爷哄着玩儿呢” 李顺表现出了极佳的耐心烦,抱着李姝瞪了二儿子一眼,站起身,颠着身子围着屋里转,嘴里轻声哄着吓坏的李姝。 李学武同大哥对视了一眼,刚才李姝打父亲的惊讶都没有现在父亲哄李姝时候的耐心烦惊讶。 这还得是大侄女牛啊! 李学文用敬佩的眼神看了看李姝,随后对着二弟抿了抿嘴,意思就是:打了咱爸,还得让咱爸哄着,你闺女盖了帽了。 李学武却是满脸苦笑,不用想,闺女的账,父亲一定会算在他的头上。 现在不发作是因为得先哄李姝,等哄好了李姝,等背着顾宁的,他准挨收拾。 李姝哭的好委屈,小手使劲搂着爷爷的脖子,好一会儿才让爷爷给哄好了。 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小手就去摸爷爷的额头了,意思是问疼不疼。 李顺被大孙女弄的心都要掏出来了,连连摇头表示不疼,还很舒服呢。 李姝也是嘟着小嘴,小手轻轻拍着爷爷的额头,表示安慰。 等转回到堂屋,李顺示意李学武捡了大鲤鱼递到孙女手里,李姝却是扭头不要了。 “瞅瞅你,孩子都不会哄,还能干点啥!” 李顺将手里的大鲤鱼放回了箱柜上,同时嘴里还嘣了儿子一句,满脸的“你啥也不是”的表情。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父亲,现在说这话,难道是想跟自己比比谁会哄孩子吗? 自己就是当儿子的,还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哄孩子? 这还是自己亲爹嘛! 直到饺子端上了桌,李学武是一句话都没敢乱说。 因为这会儿他知道,甭说说话了,现在就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进屋都有可能出错的时候,小心为上,沉默是金。 往桌上端饺子的时候,刘茵用盖帘板儿将最后一锅出锅的蒸饺装了,端着便出了门。 倒座房这边,知道李家今天家里人聚会,少了于丽大家也都没注意。 倒座房这边,跟李家的关系五八门。 大姥自然是不用说了,老彪子和闻三儿等人跟李学武是发小,于丽是嫁到院里的,王亚梅是她姐姐的关系,二爷和小子们是捡来的。 刘茵平日里跟倒座房这些人也都说话,就是不管这边的事,在这一方面她分得很清。 这边都是她二儿子的,现在守着大儿子过,多管了,多说了,都会让老大家误会,让老二家难做。 所以少见刘茵没事往这边来坐,除非是有事,或者来送吃的。 因为倒座房有了好吃的也想着李家,不是一家人,但有比亲戚还浓厚的感情。 过年过节的时候老彪子和沈国栋他们都跟刘茵叫干妈的,或者连干字都省了,直接叫妈。 老彪子有妈但不亲,沈国栋只有奶奶,还没了,二孩更是孤身一个人。 随着李学武的磕头关系,叫干妈,叫妈,都是一个意思。 有人是知道于丽过去李家是帮忙包饺子的,因为李雪来叫人的时候听见的,也有人不知道,听别人说的。 饺子这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听到过,有的人还吃过。 现在李家包饺子,众人在倒座房这边吃窝头,却是没有人嘀咕什么。 没别的原因,李家没有做错的,李学武的手底下也不养白眼狼。 东西是不是你的分的都很清楚,包括现在有的回收站,以及其他的东西。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跟兄弟们分得清清楚楚,账目更是笔笔都不差的,公用开支可以,但没有人敢私拿。 老彪子现在管账,今天用了一盒烟火他都要记账,明天他自己抽了一盒烟也会记账。 该吃吃,该用用,就算是用公家的钱买衣服了,那也是要记账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几人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儿,异姓兄弟,没个心齐还能成事? 但看武哥做没做到,看看他们穿的,用的,吃的,住的,就连他们未来的房子都给预备了。 再看媳妇儿,除了沈国栋,要到年龄的老彪子还不是得问李学武的意见,怎么不见他问亲爹亲妈去呢? 没人眼馋那饺子,因为那饺子也不是李学武从公家账上拿钱包的。 能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抬起头来看人,他们都知道是借了谁的光。 李学武本可以自己逍遥自在,当他的大干部,现在却是为了兄弟们背了个大包袱。 甭管是沈国栋他们,或者是傻柱一家三口,或者是后来的二爷和小子们。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尤其是这些小子们,什么样的生活没经历过,人情冷暖,酸甜苦辣,最懂人心。 当刘茵端着一盖帘儿饺子进屋的时候,众人的眼中没有惊喜,只有习以为常的温暖和感恩。 “尝尝肉馅儿饺子啊” 刘茵也是会说的,笑着将饺子分了炕桌和地桌两份,嘴里叮嘱道:“大家都伸筷子尝尝鲜”。 确实也就尝尝鲜,一大锅饺子,分给这么多人,每人也就三两个。 但在这个时候,能在夏天不年不节的吃到饺子,还是肉馅的,就别张狂了。 二爷最先笑着跟刘茵道了谢,被刘茵客气着回了,随后便是雨水和迪丽雅,也被刘茵客气着让了。 最后是小子们,在老四全永成的带领下道了谢,刘茵这才笑着应了。 笑呵呵地看着大家吃的香,跟屋里人说了声不用留老彪子的,这才回了家里。 家这边也是刚开桌,刘茵回来又从帘子上捡了一碗对着正在忙活的秦京茹示意了后院道:“去给你姐家端一碗”。 “婶儿~” 秦京茹是有些惊讶的,她是没想到这边包饺子,刘婶儿还能想着她姐家。 刘茵对秦淮茹还是心里有数的,甭管其他的,就是李家有个啥事,秦淮茹都没有说用招呼的,主动着都帮着做了。 李学武平常不回这边了,给家里带点儿啥,或者刘茵给李学武带口信,都是秦淮茹帮忙。 就不用说平常用秦淮茹帮忙买啥东西了,从来没有说不行的。 无论是从秦京茹这边,还是从秦淮茹那边,李家今天都不差这一碗饺子。 今天李学武带来的肉馅就是充足的,为的也是不至于不够吃的。 李家做事,从来不亏心,更不会亏了胃。 知道秦淮茹家里有仨孩子,那边又知道这边吃饺子,就依着棒梗每日往这边送鸡蛋来,刘茵都不会差了这一碗饺子。 “快去吧,没多少,都尝尝鲜” 刘茵说了秦京茹一句,随后叮嘱道:“送完了就回来,等你吃饭”。 “哎” 秦京茹答应了一声,端着饺子便出了门,在屋里眼睛就有些酸,出了门却是迎着晚风落下泪来。 虽然跟李家只相处了一个月,还都是跟老太太和李姝在一起。 但李家人做事真的让她有种学到了、感受到了的感觉。 李学武知道她周末想留在别墅那边休息,过自己的生活,便主动给她零钱。 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都没背着她,更没有躲着她,这次又是,全了她在姐姐家的面子。 在秦京茹看来,刘婶送的这碗饺子,至少有她一半的原因。 贾家这边也是刚开饭,秦淮茹瞪了槐一眼,示意她赶紧吃饭。 槐却是抓着筷子缩了缩脖子,看了面前的米粥,可还是忍不住诱惑地问道:“饺子是啥味道的啊?” “过年的时候你不是吃过了嘛” 秦淮茹没搭理闺女的话,就知道她故意的。 贾张氏横了横脖子,撇嘴道:“你可没有你小姨的福气,呵~” “少说两句吧,当着孩子的面儿呢” 秦淮茹早就想说她婆婆了,只是顾忌孩子,棒梗大了,也知道好坏了。 “我就是说……” 贾张氏这边刚起音,眼睛的余光一看,却是秦京茹端着碗进来了。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叫没叫秦京茹听了去。 要是听见了,再把这饺子端回去怎么办? 这是饺子吧? “姐,端碗饺子” 秦京茹笑着进了屋,将饺子放在了桌子上,嘴里跟姐姐招呼着,眼睛却是对着三个孩子眨了眨。 棒梗和两个妹妹从小姨进屋就开始盯着她手里的碗了,这会儿见着饺子更是挪不开眼睛了。 饺子谁不爱? “你咋还往这端饺子!” 秦淮茹惊讶地站起身问道:“你的?” “没,刘婶儿让端来的” 秦京茹知道姐姐误会了,以为这是李家给她的那份,笑着解释道:“说是尝尝鲜,让我赶紧回去吃饭”。 说完跟棒梗示意了一个眼神,道:“让着点妹妹啊~” “知道了~” 棒梗扬起大肥脸笑着道:“谢谢小姨!” “我走了” 秦京茹跟姐姐笑了笑,随后便往门外走去。 而秦淮茹送到了门口,再回来的时候棒梗三人已经甩飞了筷子抢饺子吃了。 “就知道自己吃啊!” 秦淮茹瞪了一眼三个儿女,道:“不知道先让着奶奶嘛!” 贾张氏被臊的没法了,她今天说的话都被打了脸,啪啪直响。 这会儿被秦淮茹说着孩子先让她吃,她哪好意思吃。 “你们吃,奶奶不爱吃饺子” 贾张氏笑着示意了棒梗他们吃,随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碗里,道:“唉,这日子过得,真是一眨眼的事,夏天都能见着吃饺子了”。 说完摇了摇头,道:“要是搁以前,这还不得藏着掖着的啊,深怕别人家知道自己家有这个”。 “啥金贵玩意儿” 秦淮茹也没有去动那碗饺子,端着粥碗说道:“您要是想吃了,明儿个咱们就自己包,也吃肉馅的”。 “你可饶了我!” 贾张氏感慨是感慨的,但不敢真就吃了,嘴里更是嘀咕道:“你当我是馋嘴的孩子啊,想吃啥了就吃啥,日子还过不过了,刚吃饱饭几天啊~” 秦淮茹也是没在意地说道:“过日子是得勤俭节约,但也没有到了吃一顿饺子就饿肚子的局面”。 “嘿!你可真是~” 刚才还是她说馋吃的呢,这会儿却是又说起了秦淮茹,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家吃半个月借半个月的日子了?可就在今年啊!” 秦淮茹撇嘴道:“不是您说的嘛” “我说的也不行!” 贾张氏用筷子尖敲了敲饺子碗,道:“你跟人家比得了嘛,算上孩子,算上没过门的,十一口人!六口人挣工资!” 说完又念叨着说道:“你再看看人家家里,有级别低的嘛,全是高工资,那是咱们院里妥妥的大户”。 “至于嘛~” 秦淮茹瞥了婆婆道:“我还亏了你一碗饺子了?” 说完了又道:“人家再大户,可跟咱们没有关系,但饺子端来了”。 贾张氏被儿媳妇儿这话堵的难受,她倒是想辨别一番了,可张不开口。 怎么就没有关系! 你跟李学武的关系还不叫关系嘛?! 如果这个都不叫关系! 那叫啥! 贾家这边热闹,李家这边更热闹,而院里人今晚的晚饭却是吃的都不是滋味了。 可这跟当初的猪肉不一样,那猪是李学武打来的,这饺子是他赚来的。 分猪肉是因为他刚回家,需要好名声,处好关系,现在分饺子还是看关系。 如果家家都给,那不是处关系,那是处冤家。 李学武不会做这种傻事,刘茵更不会了,给倒座房的没人能说出啥,给贾家的,更没人说出啥。 你想吃饺子,也给李家帮忙去。 李学武找了秦京茹去家里帮忙带孩子可没说给钱的事,这院里人有想到的,但没人听到过到底给没给钱。 这个时候是有这么一种关系的,例如李学武和顾宁的这种情况,两人都上班,有了孩子不方便照顾,也没有老人帮忙。 如果亲戚家恰好有个姑娘还没出阁,那是可以请这个姑娘来家里照顾孩子的。 没有工资,也没有钱,就是供吃住,会给买衣服,走的时候有的也会给钱,或者出嫁的时候多添嫁妆,看各家情况。 这里面有亲戚之间的互相帮助,也有没出阁的大姑娘拿着孩子实习练手,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也不慌。 秦京茹来李家是她自己想要的,外人也都当她去了李学武家里实习的。 别人的想法和看法秦京茹不管,她只觉得现在自己来李家是来对了,至少她能在城里立足了。 看着李家的家庭气氛,秦京茹也是觉得大家庭与大家庭还是不一样的。 秦京茹家里也是大家庭,哥兄弟姐妹也多,但在吃饭的时候就没有李家的这种氛围。 其实她不知道,今天的氛围特别的好还是李姝的原因。 自打刚才打了爷爷一鲤鱼,李姝便没有离了爷爷,吃饭的时候也是坐在爷爷的怀里,显得可乖巧了。 拿着她自己的小酒杯,看见爷爷同太姥爷干杯,她也跟着凑热闹。 只是现在的李姝没有了吃饭前的放肆,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爷爷。 因为地上这桌的人多了两个,李雪便上了炕桌。 这也是规矩,家宴的时候,上炕桌是没有李学文的份,他得排第二。 家里李雪虽然年岁最小,却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不是可着小的来,而是可着姑娘来。 尤其是李雪这样的大姑娘,在家里贵气的很。 地桌这边,李学武吃了一口饺子,点点头,觉得这馅儿做的还真是不错。 再抬起头往炕桌那边看看闺女吧,却是瞥见了父亲脑门上的红印,实在忍不住低头偷笑了起来。 李学武的动作被大家看在了眼里,地桌这边众人也都或是低头,或是抿嘴笑着。 一家之主啊,李顺在这院里的地位也是超然的,谁家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夫的地位可不一般。 李顺也是个深沉的人,很少跟人家闲聊,或者跟人家开玩笑。 说是板着个脸也不大对,中医多是需要思考,需要沉下心去研究。 所以平时看起来李顺是有些严肃的,但就是这么个严肃的人,却是被李姝治的老老实实,让笑就笑,让乐就乐。 你不乐?那我哭给你看! 见大孙女又抬起头看自己,李顺也是赶紧给出了自己最温柔的笑脸。 李姝见着爷爷乐,自己也是乐了,大眼睛眯眯着,露出了小牙好可爱。 待大孙女转回头继续去吃饭,李顺脸上的温柔也是快速收了,看向偷笑自己的二儿子,眼里尽是刀光剑影。 李学武瞥见父亲的眼神,倏地转过头去,嘴里的饺子差点跟舌头咬在一起。 顾宁在桌子下面怼了李学武一下,示意他不要再闹了,公公不要面子啊! 这顿饭吃的是颇有意思,饭后李顺叫了几个儿子去后院开座谈会也是“有意思”。 从老大开始,李顺一一给点了最近有哪些不足,哪里需要改正和谨慎。 尤其是轮到李学武的时候,谈的时间最久,话里话外说的也是最狠。 李学武怀疑父亲是在报复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因为说到老三的时候也不轻,尤其是最近李学才在学业上有些松懈,更是被父亲说教了一通医者仁心,尽职尽责的道理。 当然了,座谈会也不是全都说的家训,还谈到了父亲和老三相关的内容。 就是饭前提到的中医院支援山区医疗的事情。 由着李顺介绍了一下医院里的这次行动,主要是由李顺牵头,组成一个支援小组,携带一些医疗设备前往红星村。 按照李学武先前同中医院商量的方案,应该是由训练场、红星村,同816团一起,在训练场的对面,建设一处医务所。 说是医务所,不仅仅是要有给周围几个村子看病的义务,还有研究中草药种植的任务。 包括后期的中成药研发等等,都是这个支援小组的责任。 也不怪中医院院长刘志新想出了这么个高招,相比于合作建厂、建实验室,以支援小组的名义安排医生上山更加的合适。 这样就不会给某些人留下抓查支援小组的借口了,若是想追查,那就去山上查吧。 到时候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哪里敢上山来,有命上来,没命下去。 而以支援的名义建诊所,医务工作站,不仅仅能保留这些医生的职业,也能让想来的医生没有了后顾之忧。 好不容易有了铁饭碗,刘院长是很了解这些人的想法的。 至少来山上支援,山下的工资问题解决了,李顺也是比较心仪这个处理办法。 因为这个,他还跟李学武说了一通低调处事的道理,话里的意思就是,为啥李学武就想不到这么周全。 李学武听了也是无奈,他也是不敢想,都特么到了红星村了,到了816团了,刘院长的胆子还是这么的小。 实在想不通,啥人会丧心病狂的去大山里找医生的麻烦,城里就没人了嘛! 预定的,李顺从下个月开始,就要上山去了,同支援小组一起,虽然医务工作站还没有建成,但并不耽误他们行医和搞研究。 今年的时令已经很晚了,他们得去山上仔细勘察环境,比上次的走马观要严格,辨别中草药适宜的生长环境。 李学武没在这边多说,倒不是他拒绝父亲的教导,而是老彪子还等着他呢。 老彪子也是坏到家了,上次是带着老四全永成去的,差点给全永成吓个半死。 现在准备挨个儿糟践,这次就带了老五关永强。 李学武开着吉普车到的时候,关永强跟上次的全永成一个德行,抱着砂枪跟驾驶楼里哆哆嗦嗦的。 甭问了,一定是老彪子又特么讲鬼故事了。 “你就闹吧,夜路走多了早晚遇着鬼” 李学武瞥了老彪子一眼,道:“人家躲都躲不及呢,你特么还主动讲”。 “我不怕!” 老彪子撇嘴道:“要是特么遇着女鬼我非给她整怀孕了不可,要是男鬼,正好帮我装车”。 听了这混蛋的话,再看驾驶楼里满头大汗的老五,李学武是没法没法的。 这混蛋就是这么个脾性,长得,满脸肥肉,凶神恶煞的。 再加上这混不吝的脾气,从小跟他在坟圈子边上打混混的尿性,一般的鬼不敢照他的面。 都不是怕别的,就怕这混不吝真给鬼上了。 你当鬼就不怕恶人? 长得凶的,丑的,脸上有疤瘌的,脾气不好的,敢下黑手的,傻的,执拗的,一根筋的,这样的人,活人遇见了都不敢招惹,鬼也怕。 你吓唬他? 说不定回头找你老家就给你坟给扒了,让你大中午的晒晒骨头。 甭问了,老彪子就是这样的人,十项里面占了一多半,这小子是真敢跟鬼玩的主。 上次陪着傻柱去上坟,在人家坟头尿尿那都不是第一次干了,估计那边坟头里面的也是第一次见着这帮狗东西。 说不定那些阿飘推车的时候还骂街呢:我们现在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啊! 你想想,李学武的这个小团体都是什么人。 李学武,八百个心眼子;老彪子,混不吝;大壮,面狠手黑;沈国栋,父母双亡;杨二孩,全家亡…… 这整个儿一鬼见愁组合啊! 就这个组合,当年在四九城各大坟圈子横趟的主,什么特么几号几号凶宅,只要里面有能卖钱的,那凶宅就是个笑话。 李学武现在也是不信那些东西的,因为只要他不信,那些东西就拿他没辙。 他是真不信,你敢惹他,他就敢掏枪。 事后要是不给你挫骨扬灰,让你后八辈子出不来不说,都能扒你家祖坟去。 说教老彪子是因为怕这些小子有了心理阴影,再特么这么干下去,十三太保现在家里只有十个,十个轮完了,谁特么还跟他出来。 沈国栋是不愿意跟他来的,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 再说了,他晚上还得跟着小燕儿回家去住,这会儿早都回家了。 李学武围着车转了一圈,都是新鲜的蔬菜,赶着冬天了,又是一笔好财。 老彪子跟在后头问道:“武哥,你好像还没跟我说这账怎么做呢,上次的还挂着”。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老彪子,道:“那就挂着啊,标上我的名字,到年根底了一起核算”。 说着话示意了这一车蔬菜,道:“我送去的地方也是一年一结账,兄弟单位,事情差不了,你有账,我也好到年根儿了跟他算去”。 “那得了,我知道了” 老彪子这么问也不是心疼每次去收菜的钱,只是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得明算账。 算账是本分,明着算账是情谊。 甭管这一车蔬菜值了多少钱,了多少钱,都得有笔细账跟在这,别让大家有了心思。 跟李学武交接清楚,老彪子便去驾驶楼里叫老五下车。 因为上次李学武骂了他,所以这一次也是先把老五手里的砂枪接了,这才叫关永强下的车。 李学武看着关永强满脑袋都是汗,指了老彪子,对着关永强说道:“下次他再逗你,你就拿那枪托给他一下子,让他长长记性”。 “算了吧,武哥” 关永强使劲跺了跺脚,虚着声意道:“没有下次了,我可不跟彪哥走夜道了,他太损了”。 “啥?!” 已经上了吉普车的老彪子指了指夜幕下的四九城方向,提醒关永强道:“你小子可瞅好了,夜路可是还有小半截儿呢!” “彪哥!彪哥!你大人……” 关永强听见这话,眼睛连连瞅着李学武求情,嘴里更是对着老彪子求饶。 他是真怕了彪哥嘴里的鬼故事了,齁吓人啊,关键是配合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彪哥还扯着破锣嗓子配音。 “赶紧上车!” 老彪子示意了关永强,道:“彪哥带你体验速度与激情,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做彪车”。 “啊~~~” 李学武看着吉普车猛地蹿出去,耳边还回响着关永强的吼叫声,这特么比刚才的鬼故事还吓人吧。 咧咧嘴,李学武转回身去卡车后面干活了。 —— 再回到家的时候,老彪子跟关永强都把饺子吃完了,正跟着大姥喂马呢。 现在的青草也是多,城外草甸子好多都荒着,大姥也是带着小子们,赶着早上凉快去了几次。 打一次草能喂三四天,吃不完的都是晒干了,留着冬天当草料。 青储现在是不能打的,得等上了秋,倒是干草可以储备了。 虽然尹满仓答应了今年是要给准备干草的,但自己能多准备些,也好省的去山上拉了。 山上也有畜牧了,打干草的倒是不老少,村里人有,八一六的也有。 训练场的就更不用说了,那些训练的战马都是要吃饲料的,没有草料哪能行。 还就是老彪子有能耐,从供销社马主任那搞来的渠道,每个月都有豆饼坯子。 这玩意儿喂马是一绝啊,泡的烂呼的,跟青储拌在一起,大青马吃的嘎嘎香。 李学武将卡车上作为铺垫的干草都推了下来,晚上晾晾,明天差不多就能收进干草垛了。 这也算是对干草料的一个补充,更是防止青菜磕碰了。 再下车来,站在大青马前面跟姥爷和老彪子说了说话,逗了大青马,但大青马懒得搭理他。 哼~渣男! 李学武也是很久没有骑马上下班了,因为现在他都坐车。 大青马倒是闲不着,远处的订家具都是老彪子开车去送,近一些的,都是大姥赶着马车去送。 有的时候家里不忙,大姥也是赶着马车出去收破烂,或者收旧家具。 还有就是放马,下午不忙了,大姥便骑着马去河边溜溜,也让马吃青草。 地球离了谁都照常转,四合院的日常没了李学武依旧在过,各家的灯火依旧,只有一盏是为他留的。 进了后院,李学武看了里屋熄了灯,就知道顾宁躺下了。 不过知道顾宁的觉轻,他进屋的时候也没太在意。 果然,李学武洗漱完,上炕的时候顾宁就睁着眼睛。 “怎么每次都这么晚?” 顾宁看着李学武问道:“每周六都得出去?” “嗯,山上下来的蔬菜” 李学武一边摆好了枕头,一边给顾宁解释道:“现在正是村里蔬菜下来的时候,虽然不值钱,但对于城里来说,这也是个需要买的东西”。 躺在了炕上,李学武直了直腰,今天一天都没闲着,晚上又是折腾了一阵,躺在炕上还真是舒服。 顾宁侧着头,手垫在脸下,看着李学武问道:“他们就处理不好?” “嗯” 李学武知道顾宁的话是啥意思,转头看了顾宁一眼道:“买菜是要菜票的,这些菜没有指标,不能进市场的”。 “那……” 顾宁微微蹙眉,迟疑道:“会不会有危险?” “还好” 李学武抿了抿嘴,再次平躺了,看着顶棚说道:“蔬菜是从村里直接拿的,不跟外人接触”。 “下来也是直接送去单位,回收站有食堂章,也不怕这个,就是麻烦点”。 “必须我去送” 李学武转头再看了顾宁,道:“别人我不放心”。 顾宁知道李学武能抓钱,是个胆大的,更是个能照顾家里的。 他这么努力赚钱还不是为了给她和孩子有个好生活。 那别墅住着,小车开着,她每天上下班啥都不用操心,还不就是李学武都操心过了嘛。 就连她家里的事,安全的事,李学武都已经想到了,只叫她安心上班。 夫妻两个相处半年,结婚一个月,她是比李学武大的,也是知道心疼李学武的。 伸手捶了李学武一下,道:“趴着”。 “嗯?” 李学武看着顾宁就是一愣,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啊,不过每次都是他来说的。 顾宁见着李学武不解,便坐了起来,轻声道:“给你捏捏背”。 李学武的眼睛倏然睁大,心道:还有这种好事呢? (本章完) 第660章 聪明的女人(为盟主佛神魔神加更) 第660章 聪明的女人(为盟主佛神魔神加更) 要说起来,跟顾宁的相处,李学武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但也没有什么惊喜的想法。 因为顾宁太冷静了,也太单纯了,不是看别人想法过生活的人,进而也少有关心人的时候。 相处起来有种冷冰冰的感觉,但实际上又不是。 可要奢求顾宁伺候他,照顾他,李学武是不敢想的。 见着李学武这种表情,顾宁也是有些羞恼了,瞪着眼睛问道:“要不要?” “要!要!” 李学武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立马翻身趴在了枕头上,等待着媳妇儿的伺候。 顾宁瞧见李学武利落的翻身,嘴角也是不由得扯了扯,这到底是累还是不累啊! “这?” “嗯” “这?” “嗯” …… 顾宁给李学武按捏一个穴位,李学武都会应一声,甭管累不累,先享受个遍。 顾宁见着李学武这副德行,手往腰部的肉上一掐,再次问道:“这?” “不!” …… 顾宁的手法很粗糙,完全就是她看中医理疗科学来的二把刀技术,拿李学武做了回实验。 而李学武也是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在顾宁收手后,转回身说道:“现在轮到我了,你趴下”。 顾宁:“……” …… “爸爸~” “嗯” “爸爸” “嗯” …… 李姝坐在爸爸的胸口,看着爸爸赖床。 她叫一声,爸爸就答应一声,但还是装睡不睁开眼睛。 李姝睡不着了,她想出去玩,但是不敢去叫妈妈,只能磨爸爸。 这会儿妈妈也醒了,只是侧着身子看着她磨爸爸,也不吱声。 李姝也搞不懂妈妈是个啥意思,只能晃着小身子,看看爸爸睡醒了没有。 这周李学武和顾宁都是早有准备,李姝是睡在一边的,且铺了她自己的小被子。 再尿炕也冲不到他们,且也好收拾,晒晒就是了。 李姝早上醒来,看见爸爸在打呼噜,妈妈还没醒,便从炕里绕了一圈。 照例,她是会找坐的地方的,一屁股坐在爸爸胸口,再不醒就得是使劲儿颠儿了。 李学武瞧见闺女闹的厉害,只能睁开眼睛,看着小魔头问道:“出去玩?” “玩~” 李姝学着爸爸的话瞪了瞪大眼睛,小手指了指后窗,因为这会儿就后窗的光线亮。 可大眼睛看了一圈,又指向了门口,这边才是出去玩的方向。 “啂哦哪呐啊~” 小嘴嘟嘟囔囔的跟爸爸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瞪着大眼睛等着爸爸的反应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闺女问道:“还去海子边儿?” 这句李姝没听懂,只是歪着小脑袋瓜看着爸爸,不知道他为啥只说话还不动地方。 李学武无奈,转头看向顾宁,问道:“要不这周妈妈带着出去玩?让辛苦了的爸爸留在家里睡个回笼觉?” 顾宁的眼神瞬间从无神变得犀利了起来,看着李学武,示意他再重新说一遍。 到底是谁辛苦了?! 李学武没辙,坐起身,接住了从他胸口滑下来的闺女,苦笑道:“棒梗都把鸡松开了,眼瞅着人家都去海子了,咱去不成了”。 他想的倒不是去海子边没有了棒梗就不行,而是没有三大爷不行啊。 这边到海子边可是有段距离呢,要不然父亲也不能每天去海子边遛弯儿啊,就是为了路远,才能锻炼身体呢。 上次都累三大爷一趟了,这次也没听说三大爷再钓着红毛鲤鱼,八成是不好骗了。 如果不能坐车子去,那海子边李学武是不想了,闺女再磨人也是不成的。 李学武倒也不是没有自行车,就跟西院放着呢,也没人骑。 可李学武不去海子边,嫌远,是因为没有车子嘛? 他就是纯懒,连自己骑都懒得骑,最好有人骑着带他们才行。 还有一个招,那就是开车去,不用蹬就行,但李学武怕让人骂。 开车出去遛弯,这不是骚包嘛! 李学武也是懒得换衣服了,依旧是大背心,大裤衩,抱着闺女便出了屋。 只要是出去玩,不在屋里闷着,李姝就高兴,小手直挥舞着。 出门的时候李学武看了一眼鸡窝那边,一只公鸡,两只母鸡,正跟鸡圈里转圈圈呢。 李学武就觉得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公鸡打鸣了,甭想,一定是棒梗干的。 确定了棒梗已经离开,李学武也断了去海子边的想法。 再转身,却是见着对门的二大妈从屋里出来,是要去门口捡柴火做早饭了。 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在院里,二大妈瞥了一眼,都没说话便进了屋。 李学武瞧见她这副样子却是没在意的,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刘海中的事。 二大妈出事的那天要不是母亲刘茵伸了把手,她说不定得瘫了。 躲着人,不敢照面不仅仅是对着李学武,对院里,对街坊邻居们也是一样。 李学武看得清楚,二大妈的一边脸还是耷拉着,应该是上次中风后就没恢复好。 再有就是,刚才捡柴火的时候,李学武看着她明显的有一半身子不大灵巧。 这都是中风的后遗症,她能走路做家务都算是捡来的了。 要真是厉害的,说不定现在都摊在床上等着死了。 要说这刘家以前也是好过的主,刘海中七级工,赚钱很厉害的。 大儿子不用管了,二儿子上班了,就一个小儿子在上学。 这样算下来,一家的开销没多少,轻松攒下钱。 也就是这个时候过日子都仔细,不然人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主儿。 以前二大妈在这院里多牛啊,论赚钱,虽然她们家老刘比不上一大爷,但她还有三个儿子呢。 一大妈都比不上她,那谁能比得上她? 除非是李家,但李家有老人,有闺女呢,那费也是很多的。 无论是李家的老太太,或者是刘茵当家,李家在这个院里都是不参与闲事儿,少有人拿他们家做比较。 要搁以前,这院里纳凉的时候,就属二大妈身边的人最多,巴结的,讨好的,说好话的,太多了。 但风水轮流转啊,她家现在是转来转去转迷糊了。 一家之主坍塌了,她现在口歪眼斜了,半边身子不利索了,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的不孝心,她还有啥脸往人堆儿里坐去了。 尤其是现在,外面闹哄哄的,小儿子跟着同学一疯疯一天,天天不着家,见不着人。 二儿子没了一家之主的镇压,现在成宿成宿的在门房打扑克,伙食费也不往家里交了,到点吃饭的时候上桌子就吃。 这日子过得乱了,人活着也没了心气了。 李学武只是瞅了一眼,没咋看,倒是听见刘光天哥俩跟屋里争吵什么。 这会儿顾宁也起了,洗漱完出来,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还跟院里转悠呢。 再一听对门的热闹,也知道李学武是怕自己害怕,就跟院里防备着呢。 她起来的这会儿都天大亮了,后屋的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出来,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跟门口站着,李学武媳妇儿正拿着毛巾给孩子擦脸。 “这淘小子,也成大人了” “呵呵,闺女都有了,咋不长大啊” 李学武见着聋老太太说自己,便就笑着回了一句,眼睛看着自己闺女,全是对闺女的温柔。 李姝由着妈妈给擦脸,小手抓了毛巾的一角学着妈妈也给爸爸擦脸。 只是顾宁给她擦的小心翼翼,而她给爸爸擦的就有点蓄意报复的嫌疑了,不是扣眼睛就是抠鼻子的。 “呵呵,媳妇儿好啊” 聋老太太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李学武的回话,笑着找了门口的板凳坐了,平日里她也是坐在这晒太阳。 手里拄着拐棍,看着李学武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就说了这么一句。 顾宁看了聋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对她笑着解释道:“老太太耳朵不大好使,时灵时不灵的,人不错”。 顾宁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冲着聋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回了屋里。 李学武抱着闺女往聋老太太这边走了走,笑着问道:“身体挺好的啊?” “好,好着呢” 聋老太太这句倒是听清了,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说你,你媳妇儿好啊”。 “好,好着呢~” 李学武也是懒得出奇了,把聋老太太刚才回答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又给还了回去。 就是回话他都懒得去细想怎么合适了,跟这老太太说话,说不定哪句就听不见,成了白费口舌了。 聋老太太也是知道这是个坏小子,抿着嘴笑了笑。 看着李学武怀里的洋娃娃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也是笑着跟李姝点了点头,逗了一下。 李姝是不认生的,见着聋老太太跟她打招呼,便也笑了出来,嘴里的小牙可漂亮。 “呵呵~你有福啊!” 聋老太太伸手虚着点了点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看你从小就是个淘气包,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到现在还是”。 说完又点了点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啊,像你爷的脾气,长得也像,也是个懂得积福的”。 “是嘛?我都没见过我爷长啥样” 李学武蹲下身子,放了李姝站在地上玩,眼睛看着李姝,嘴里说道:“我们家也没有我爷的相片,我爸也没说起过”。 “都啥时候的事儿了” 聋老太太手又重新搭在了拐棍上,头低沉着,看着李姝,脸上还有着微笑。 “那时候可早,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孙大炮还没死呢”。 说完又想了想,道:“好像是张大胡子进城那会儿,你爷爷也像你这么淘,跟着人家去看东北的胡子兵,还闹着玩,没两年就结婚有了你爸”。 回想起往事,聋老太太也是记得清楚,越是以前的事越是记得清,昨天的事倒记不住了。 李姝也不知道这太太在说什么,见爸爸听着,便也蹲在地上看着小蚂蚁玩。 聋老太太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李姝也是嘀嘀咕咕的,这早上倒是有趣。 “唉~多少年了~” 聋老太太抬起头,看着大白的天空,絮絮叨叨地说道:“光绪没了、大清没了、袁大头没了、张大胡子没了、吴大脑袋没了、溥姨没了……” “呦~!” 李学武听到这儿却是笑着打断道:“老太太,溥姨还活着呢”。 “呵呵~” 老太太只是轻笑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叨咕的这些人都没了,没的不只是生命,也代表了势力,代表了一个时期。 这些时期都是她经历过的,也是她的人生,没了的这些个来过四九城的人,都代表了她人生中一个时期的凋零。 人老了,就爱回忆些这个,有的没的,都能念叨起来了。 你听见了,也就传承下去了,你听不见了,她不念叨了,也就带进棺材里面去了。 顾宁早都收拾好了去了前院,李学武也是瞧见院里人多了,这才别了老太太,抱着闺女往前院走去。 “早啊~” “您早,呵呵” 李学武抱着闺女刚出了月亮门,便见着一大爷正跟家门口站着,眼睛也是正看着蹲在水池边上洗漱的那些个院里的小子们。 李学武瞅见气氛不大对,便把目光看向了正在拉着一大爷回家的一大妈。 一大妈却是对着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老伴劝道:“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活法儿,你都多大岁数了,能理解这个?” 一大爷却是没说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这会儿也是明白了什么,因为蹲在水龙头边上,低着头刷牙的那些小子都是好玩儿牌的。 准是门房的牌局闹到了一大爷忍耐的极限了,刚才一大爷忍不住说了两句,让人家给怼了吧。 李学武没听见啥原因,也不是这些小子的爹妈,他可不想管这个闲事。 但一大爷在这儿站着,门房又跟东院挨着,李学武却是微微昂了昂脑袋,冲着一大爷说道:“有事?” 一大爷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道:“有事您说话,老三媳妇儿就跟东院呢,给所里打电话,三五分钟就能来人”。 好么,这还没说怎么着呢,李学武话里话外的就开始摇人了。 李学武说的老三是谁? 准是他们家李学才了。 那要说老三媳妇儿是谁? 甭问,准是交道口所的所长了,刚才不还说打电话叫人呢嘛。 “哎~哎~哎!李处!李处!” 刚才还跟那装死的刘光天噌的站了起来,手里的牙刷也不顾了,对着李学武这边开口赔笑道:“没事,没事,真没事!” 李学武瞧见他嘴里的牙粉沫子横飞,后退了一步躲了。 刘光天也是瞧见了李学武的嫌弃,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手里的牙刷,伸脚踢了身边的同伴。 那些正蹲着张望的几个院里的小子也都站了起来。 有会说的赶紧跟一大爷道歉,保证以后不会玩的那么晚了,有不会说的闭了嘴,不敢再说别的。 刘光天吐了嘴里的牙粉,用水龙头接了凉水赶紧漱了漱口。 收拾干净了,这才往李学武这边走了几步,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们跟一大爷闹着玩儿呢,真不是故意的,昨晚上天儿热,睡不着,就多玩了一会儿”。 见着李学武不撒口,又保证道:“真没玩儿大的,就一两毛钱的输赢,全当消磨时间了”。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刘光天一眼,问道:“真的?” “千真万确,我向***保证,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刘光天想举三根手指来着,但手里还掐着牙刷,保证也是做的不三不四的。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示意了一大爷那边道:“这么大岁数了,比你爸还大呢,你跟家里也顶着你爸说话啊?” 这倒是不一定,现在刘光天在家里也敢顶着他爸说话了。 因为现在他的工资跟他爸一个样,且比他爸身份高,他爸现在不算正式工了。 在这个时代,真的是赚钱多少能决定家庭地位的时候。 你要是赚不来一家人的吃嚼,还敢叫一家之主? 不过李学武现在问了,刘光天自然不敢跟李学武耍混蛋。 再有,这人年轻的时候都是要脸的,他还没结婚呢,要是这会儿传出去打爹骂娘的名声,这对象也甭找了。 所以李学武说的道理他得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李学武的暴脾气? 惹急眼了拉你去派处所潇洒潇洒。 “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像是个什么样子?” 李学武只说了刘光天一句,毕竟也不是他爹,多说了都是错。 不过说大面上的倒是没问题,李学武在这个院里要么不说话,说话就一定管用。 “一大爷跟你们有亲戚啊?还是管你们街道给工资了啊?不知好赖了你们” 李学武转头看向一大爷道:“以后甭管他们,让他们作去,惹出事儿来有我管着呢,我那儿不缺地方,就缺人”。 说完又看向几人道:“炮局那边新搞了几个项目,就缺干活的人呢,你们几个要是在家闲的慌,我给你们找事干”。 “没有~没有~” 这些小子们赶紧摆手,脸上全是尴尬和讨好的笑容,真怕了李学武把他们送进炮局去。 以前都说在街面上混的没进过炮局就等于白混了。 但现在你问问,大街上混的,谁还想去炮局进修的? 那边儿都卷冒烟了! 刑期长的那些老炮儿都要把缝纫机踩冒烟了,恨造纸厂、印刷厂不是24小时开工,就想着早点改善环境,吃的好一点。 黄干这小子也是损到家的主,他给这些服刑人员分了几个百分比,一定是要有蹲苦号的,也一定是要有相对更好的号子。 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你总得吃亏受罪的。 一监所那边的财政也是有标准预算的,一时提升不了标准,那就降低苦号标准呗。 这些因为小事而蹲不长时间的,根本没有机会去做工,进而只能成为去蹲苦号的对比组。 对比组过的越惨,每天上下工的老犯才能更加的珍惜现在的条件。 现在的炮局可不是以前了,刘家兄弟、闫家兄弟,还有院里其他家的小子们,都知道李学武管着这个,站在那儿脸色都吓白了。 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后道:“晚上该值班值班,大门落栓了,就赶紧散场,少扯闲蛋,听见了嘛?”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撒口,赶紧带头答应,再见着李学武嫌弃的表情,赶紧收拾了洗漱用具往家里跑。 看着小子们一哄而散,一大爷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 “真到了交给你管的那天,怕不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大爷哪里不知道以现在李学武的级别,真要是李学武出马了,这些小子不死也得蹲一辈子。 到那个时候这院里还不在意的家长们早晚自食恶果。 他也是不想管他们,但这些小子都是院里的未来,早晚要成为这院里的主人,他不忍看着院里变得乌烟瘴气的。 “您也真是的,自己都这个身体了,还操心别人家呢” 李学武颠了颠闺女,不叫她闹,面向着一大爷说道:“要我说啊,您也是没狠起来,真抓他一回,都送所里去,就说他们赌钱了,跑了他们了”。 “算了,算了~” 一大爷也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想管这些破事,他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刚才说了这些小子们,不仅没得着感谢,倒是挨了一顿嘣。 小子们嘣完了他还气他,怨不得老伴儿劝了自己回家,真是多余管。 都是有家有爹妈的,爹妈都不管着,他跟这儿较的什么劲儿啊。 一个个的都岁数不小了,以后活成啥样都是他们自己的。 “唉~~~” 一大爷再叹了一口气,跟李学武点了点头,往屋里去了。 一大妈无奈地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李姝的小手,道:“甭管他,回头我劝劝他就是了”。 说完又对着李姝逗着道:“让奶奶抱抱啊?” 李姝看了看一大妈,随后小手指了指三门外,小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 李学武对着一大妈笑了笑,说道:“早上那会儿就让我带她出去玩呢,这会儿还念着呢”。 “长的多好” 一大妈笑着打量着李姝,道:“这小娃娃长大了可了不得,昨晚上你媳妇儿抱着回来,我说给个球吃吧,接过去先给她妈妈了”。 “就怕她妈,不怕我”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闺女,见着何雨水从屋里出来了,也是点了点头。 何雨水先是跟一大妈打的招呼,随后走过来从李学武怀里抢了李姝抱了。 李姝也是见过何雨水的,倒是没急眼,只是小手还指着三门,嘴里咿咿呀呀的。 “嘿!你想干啥~” 何雨水逗着她,道:“你说话,你是想回家还是想出去溜溜去~” “呦~” 李姝见着她问了,便很是认真地回答了,只是这个回答跟问题对不上。 何雨水倒是有耐心烦儿,笑着逗道:“你是想溜溜去啊?” 当李姝点头的时候却是问道:“你是想回家啊?那小姑送你回家吧”。 “嗯~~~” 李姝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赶紧摇了摇头,表示不是。 可这会儿雨水又换了问题道:“出去溜溜啊?” 李姝小眉头皱了起来,她的反应哪里有雨水快,每次都被雨水截胡儿,所以这会儿都要急眼了。 欺负我不会说话是吧! “呀!” 李姝使劲儿喊了一嗓子,明显是着急了。 小模样给院里人都逗笑了,就连秦淮茹家里的仨孩子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李学武赶紧示意了何雨水道:“快给我吧,闺女都被你逗哭了”。 “你家闺女还能哭?” 雨水颠了颠李姝,笑着道:“她只能急眼了抓人,才不会哭了”。 说完又对着李姝道:“你是不是想抓小姑?”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何雨水,心想:你等我长大的! 看完何雨水,李姝知道这件事还得找爸爸,扭着身子冲着爸爸张开了小手。 李学武趁这个机会赶紧把闺女接了过来,轻轻拍着,道:“走了,小姑坏,咱们不跟她玩”。 李姝被爸爸抱在怀里,看着身后的何雨水也是使劲瞪了瞪眼睛,这才转头看向了前面。 何雨水也是喜欢她,追着拉了她的小手道:“你回来,刚才是不是你瞪我了!” 李姝见着坏人追上来了,赶紧甩着小手,还对着爸爸使劲吹气,意思是快点走。 这招儿还是跟家里玩风车的时候学的,只要她吹气,风车就跑的快。 可她不知道,他爸不是风车啊,靠吹可吹不走。 被雨水纠缠着,李姝真的是无奈了,以后再也不让她抱自己了,她坏! 后面那个坏,自己爸爸更坏,因为爸爸根本没有往大门外面走,到了家门口又停下了。 “呀!” 李姝指了指大门口的方向,示意爸爸继续走啊。 李学武却是转头示意闺女看门口那边是谁。 李姝见着爸爸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小手紧抓了爸爸,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却是啥也没有。 当她转过头,用没爱了、没信任了的目光看向爸爸的时候,爸爸已经抱着她到了家门口。 “啊~~~~” 李姝无奈地出了一口气,这个早上过的真没意思,这会儿都走到家门口了,那还能没见着麻麻嘛。 她已经看见了,妈妈就在屋里帮忙,刚才还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坐在里屋炕上,见着李姝在窗外,便笑着逗道:“这是谁啊?这不是小李姝嘛~” 李姝扣着自己的小手,见着太太跟自己说话,冲着爸爸指了指屋里,道:“太~” “太啊~” 李学武笑着道:“去太太那儿啊?” “嗯~” 李姝见爸爸又要耍心眼,使劲一扭身子,直接调了个方向,指了门外,示意她想出门去玩。 刘茵见着爷俩在门口较劲儿,便说道:“你爸还没回来呢,带她出去转转,等你爸回来了再煮奶”。 李学武瞅了瞅闺女,就知道自己闺女有一颗家门关不住的心。 趿拉着塑料拖鞋,抱着李姝又往垂门走。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又是大周末的,院门口这进出人挺多的。 李姝也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她就喜欢这种热闹。 李学武本来想着抱着她往大门口走的,李姝却是见着西院热闹,又抓了他的脸示意往那边走。 这一早上,李姝的精力特别的旺盛,逛完了西院各个屋不说,见着门市部开了,又让李学武抱着她转了门市部。 早上在这边收拾的小燕见着爷俩儿转圈圈玩,便笑着逗道:“呦~带着少东家视察来了~” “看看你们有没有好好工作~” 李学武也是逗着话,抱着李姝从门市部穿了过去,往胡同里去了。 等爷俩儿都转累了,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吃完早饭了。 李姝是由着太太、奶奶、妈妈一起伺候着喂的牛奶,而李学武则是自己管自己。 也许是早上玩的累了,父女两个吃完了饭都开始冲嘴。 炕上老太太和刘茵坐着唠嗑,赵雅芳几人坐在炕边听着。 李学武抱着闺女躺在炕稍直接就着上午的暖阳睡着了。 父女两个一模一样的睡姿,区别就是一个打呼噜,一个打奶隔儿~ 看着两人睡回笼觉,女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来,顾宁更是被小姑子示意了去看李学武的睡姿逗笑了。 跟顾宁相处的次数多了,李雪倒是不怕她了,反而有些亲近这个说话不多,但为人很好的嫂子。 姬毓秀也是瞧见了二哥孩子般的睡姿,笑着对顾宁问道:“二哥天天打呼噜啊?” 见顾宁点头,又笑着问道:“那你咋睡的着的?” 顾宁却是被她的这个问题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道:“就困了呗”。 赵雅芳坐在一边,见着两人聊的话题,凑过来低声笑道:“累狠了就睡着了”。 “呀~嫂子~” 顾宁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姬毓秀还是个姑娘呢,这会儿羞着嗔了赵雅芳一句。 赵雅芳却是逗着她问道:“你听不得这个,我就不信老三是个老实的!” “才没有呢!” 姬毓秀哪里不知道大嫂说的啥,嗔道:“我俩可啥都没有”。 “呦呦呦~” 赵雅芳结婚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敢说了,这会儿撇嘴逗笑:“那天我都见着抱在一起啃了,还说啥都没有呢”。 “快别说了~” 姬毓秀羞红了脸,捂着嘴轻轻打了赵雅芳的胳膊,嗔道:“我才没有呢,都是你编的”。 赵雅芳继续撇嘴道:“我要是编的,你脸红啥啊?” 妯娌三个坐在这边轻声说笑着,自然引起了老太太和刘茵的注意,但也仅仅是注意,笑着看了一眼并没有去听她们说了啥。 李学武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起来看了看屋里没人了,李姝也不在身边,就知道大家都出去了。 起来洗了把脸,李学武往后院转了一圈,见没有人,这才又出了垂门,往西院这边来了。 还是问了正在店里忙着的于丽,这才知道家里的娘几个抱着孩子往门口的供销社去了,说是刘茵要给三个儿媳妇儿各做一身“布拉吉”。 李学武也不知道家里的这些女人们是聊着啥了,咋就想起来做衣服了。 还是给三个儿媳妇儿做,一定是母亲或者老太太主张的。 要说这个时候穿裙子,穿连衣裙都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家里的这三个当儿媳妇儿的各个都不大适合。 大嫂赵雅芳眼瞅着就要大肚子了,哪里还会穿裙子。 顾宁,更是一周七天有六天要穿白大褂。 姬毓秀倒是能穿裙子,但得是制服的那种,现在所里的制服,女士夏季款的就是裙装。 也许是看见别人家的儿媳妇儿穿着好看了,母亲也眼气了,总不能叫人家比了去。 一个是结婚半年多,给怀了孩子的大儿媳,一个是结婚一个月的二儿媳,一个是等着儿子毕业结婚的三儿媳,她哪个能不爱? 要是依着李学武想来,母亲更有可能是拉着儿媳妇儿们出去炫耀去。 供销社街道有,胡同里也有,不过也归街道的大供销社管理。 刘茵他们去的就是胡同里街坊邻居们都常去的那处。 正因为是街坊邻居们常去,所以李学武才说母亲是去炫耀的。 看看,大儿媳儿是大学老师,还有了,二儿媳刚娶进门的,军医,三儿媳儿虽然还没进门,但已经叫了妈,街道所的所长。 要说父亲李顺没有这份炫耀之心李学武都不信,因为他爸以前遛弯都不往胡同这边走的,现在偏偏要绕一圈,听听街坊邻居们羡慕的话。 他爸那么低调的人都有这份心思,更别提他妈了。 李家这都够低调的了,老太太也不是出去说闲话的人,刘茵也不是出去闲说的人。 一家的女人们集体出动,也是赶上周末了,热闹热闹。 李学武没等着她们,给车整着了,开着便出了大门。 他也是走惯了,闲不住,总想着找点儿事儿干。 而周末能去的地方也是有限,但有限也是他必须得去的地方。 先是往师母家转了一圈,师母带着孩子写作业呢,送了牛羊肉,被师母问了学业上的事,又说了会学校的事。 韩殊要留李学武吃中午饭来着,李学武却是推辞了,言说要去干妈家。 他确实是要往干妈家吃饭的,可也不能留在师母家里吃饭。 出门的时候韩殊送他出来,问起了钢城的情况,李学武也是没有多说,捡着工作上的情况说了几句。 等车出了街道,李学武抹了额头上的冷汗,他怎么就觉得师母的眼神有些吓人呢。 不对!绝对不是冲着他来的。 想要问他话,直接在屋里问不就得了,还送到门口才问的。 躲着孩子吗? 问钢城干啥? 李学武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知道师母是看出什么了,或者从钢城那边听说了什么了。 上次师母就去过一次,具体的有没有安排就不知道了,反正李学武没说漏嘴,出了事也跟他没关系。 让于德才盯着那边是怕出现极端情况,这种事情李学武才不会插手呢。 要说管,那也就得是师母来管,哪有学生管老师的私事的,越界了。 现在师母问了,那就不是白问的,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但李学武也是佩服师母,女人聪明到了极致,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知道了又能如何,还能让董文学辞职回来? 要是没有那个心,林黛玉来了也抢不走,要是有了那个心,她跟着去了也挡不住。 韩殊才不会去呢,她现在是学校里的干部,级别并不输于董文学,有自己的事业,凭什么迁就爱人? 迁就的结果就是放弃自己的前途,赌爱人不会变心。 这赌注实在是太大了,不值得,只要事业还在,她就不会输。 因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自己也能活的好好的,选服务员还是选大学教授,这个问题很难吗? 为啥李学武不插手这件事,一个就是老师董文学那边,一个就是师母韩殊这边,两边他都认识,不能做这个中间人去。 感情上的事只能两个人谈,外人只会起反作用。 韩殊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知道董文学不会抛弃家庭,更不会做傻事。 男人嘛,吃惯了家常菜总想着尝尝野味,即便野味是有风险的。 她不怕,她又没有损失什么,损失的是那个服务员。 在董文学身上搭的东西,一分钱她都拿不走,白白陪睡罢了。 至少董文学是不敢让她肚子里有块臭肉的,更不敢让她见了光。 这算什么? 韩殊坐在家里,只要照顾好孩子,做好自己的事,把事业上的事处理好,在董文学调回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她,他也还是那个他。 但凡表现出任何的无理取闹,那都是对韩殊高情商、高智商的一种侮辱。 撒泼?找上门去?打电话质问?找亲戚朋友训他? 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还是那句话,感情上的事是两个人的,不要让问题复杂化。 这个家以前是她做主,说的算,以后会更是。 (本章完) 第661章 人生如戏 第661章 人生如戏 李学武就是看出了师母性格中的强势,这才替老师打哆嗦的。 就像拴在师母手里的猴子,跳的再欢还是逃不开那条绳子。 始终胆战心惊的,尝一口苹果都怕丢人现眼。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老师家所在的街区,暗自庆幸,顾宁虽然也是一样的执拗和冷艳,但顾宁更懂得取舍。 相比于韩殊的掌控,顾宁却是更有自傲的本钱,就像舒婷的那首《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红硕的朵…… (这首诗自己查,我不能全放在这水字数) 李学武也知道顾宁的冰清高洁,所以从来不会让她难堪,更不会让自己像是董文学一样,把自己处于窘迫的位置。 同顾宁的关系更像是两颗孤独的心,抱在一起取暖。 车到了干妈家李学武都还在想,也许顾宁是要比自己聪明的,至少在某些时候,他就看不懂顾宁。 “不都告诉你不让你带东西了嘛!” 干妈王淑华早就等着干儿子上门了,见着院门响,冲出厨房刚想笑着招呼,见着李学武手里又是两块肉便瞪了眼睛嗔了一句。 “瞧您说的,我回家拿点儿东西来还过分了啊” 李学武笑呵呵地对着干妈说了一句,随后对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干爸郑树森招呼道:“您没看书啊”。 “嘿,这不是你来了嘛” 郑树森也是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满脸的亲近神色,招呼李学武道:“你妈说了,书可以晚点儿再看,但不能让你吃饭晚了”。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问道:“咋没带你媳妇儿和孩子过来?” “别提了” 李学武走进厨房,将牛羊肉给挂在了架子上,转回身看着干爸和干妈说道:“李姝四点就醒了,闹腾我非得出门玩,屋里不待”。 在水盆里洗了手,接了干妈递过来的毛巾擦干了,给干爸敬了烟,两人都抽上了,这才又继续解释。 “闹了一早上,我说哄她睡个回笼觉吧,赶着一醒来,家里人都没影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着道:“跟门市部一打听,敢情我妈带着老太太,抱着李姝,带着仨儿媳妇儿并着李雪,奔供销社买布料去了,说是要做布拉吉”。 “呵呵呵~你妈也真是,都啥时候了” 王淑华笑着道:“布拉吉都是我们年轻那会儿穿的,现在的小媳妇儿们还都愿意穿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伸手就要进厨房帮忙,却是被干妈给推了出来。 郑树森看着干儿子也是满眼的笑意,见他被推出来,便摆手道:“让你妈忙活,咱都是帮倒忙”。 “就你说,让你帮忙你就偷懒” 王淑华听见了爱人的话,笑着嗔了一句,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郑树森被说了也不在意,拉着李学武在院子里的阴凉下坐了,抽着烟,说着话。 “听说你丈人就在羊城了?家都要搬去了?” “暂时是定在羊城了,不过家没搬” 李学武把烟头搁在了石桌边上,接了干爸手里的茶壶主动泡了茶。 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解释着:“是我丈母娘和她大嫂,一个奔羊城,一个奔长安了,我小舅子还在常山上学呢”。 “我就说的嘛,是你干妈在你家见着你丈母娘了” 郑树森说了一句,随后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道:“在羊城也好,消停”。 “他现在也累,不然我丈母娘也不可能去照顾他了” 李学武倒是没说别的原因,只说了丈人身体不好,也不是信不着干爸,是没有必要。 就是让所有人都认为丈母娘是去照顾丈人的,也让所有人都觉得丈人的身体不大好。 示敌以弱并不是什么寒碜的事儿,李学武在信里也是跟丈人讲了这个道理。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人无常态,事无常规。 其实李学武不说,以顾海涛的能力也是能明白,君子当借力而行的道理。 郑树森倒是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沉默半晌,喝了一口茶,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呢,最近怎么样?” “呵呵,勉强支应呗” 李学武看了郑树森一眼,无奈地笑问道:“您都听说了?” “问我干嘛~呵呵~” 郑树森笑看着干儿子道:“你还年轻,不能跟我学深沉,要有闯劲儿,也要有勇劲儿,正是乘风破浪的时候”。 “算了吧,我可不想当过河卒” 李学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时候求稳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大志向”。 “跟我你还装谦虚” 郑树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眼里的神情却是愈加的满意。 “学武本来就很谦虚,怎么到你这就装了!” 王淑华走了出来,对着郑树森嗔了一句,随后又对着李学武说道:“甭听你爸的,他净逗你,咱稳当的,慢慢来,你还年轻呢”。 看李学武出息成这个样儿,王淑华这个做干妈的已经很满意了。 倒不是说羡慕和嫉妒,就是出于对李学武的关心,她倒是希望李学武升的高高的才好呢。 但是得切合实际啊,李学武才多大点小岁数,努力拼搏可以,但不要太奢求进步了,现在已经够高的了。 王淑华没有说出来的一句话是,高处不胜寒。 李学武当然明白干妈的意思,笑着道:“我爸说反话呢,就是怕我骄傲,磕打我呢”。 “我干儿子聪明着呢,用不着敲打” 王淑华擦了擦手,对着郑树森说道:“跟学武进屋吧,菜这就好,放桌子吃饭”。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掐灭了,站起身就要去帮忙端菜。 王淑华再拦着却是没拦着,李学武已经进了厨房。 郑树森被爱人怼了一下,也不敢在这耽误,赶紧起身往屋里放桌子去了。 李学武的手大也有劲儿,捡了碗筷,端了一盘生米走了出来。 “快进屋,不用你忙活” “嗨,我腿儿勤快”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由着干爸给开了门进屋。 家里就他们这两口人,吃饭也是简单,有的时候都不放桌子。 也就是李学武来了,不然都是在茶几上对付了。 放好了桌子,中午这顿饭难得的热闹,郑树森也是开心。 当李学武再端了一个菜回来,郑树森已经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一瓶好酒。 “瞅瞅,三年前藏起来的” 郑树森拿着手里的酒跟干儿子炫耀了一下,随后叽咕眼睛低声道:“给我打掩护,今天中午咱爷俩儿喝了它!” “没问题” 李学武也是叽咕眼睛,道:“不过您这主攻可得打好了,不然我这掩护可没法打”。 “放心” 郑树森给了干儿子一个自信的眼神,道:“我还是有一定的家庭地位的”。 李学武听见这话也是扯了扯嘴角,家庭地位一定是有,但在干妈面前好像不太多。 也许是瞧出了干儿子眼神中的怀疑,郑树森摆了摆手,道:“没问题,你瞧好吧”。 说完了示意李学武赶紧去端菜去,别被爱人瞧出破绽来。 因为李学武来了,所以王淑华准备了四个菜,比往常可是丰富多了。 也是这个时候好,青菜也都下来了,菜市场里的蔬菜样式多。 尤其是夏天,街道有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服务的门市部,有下班晚的也能去买菜。 李学武和干妈一人端了一道菜回来,干爸这边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 “快坐下尝尝,我特意找人买的小公鸡” 王淑华示意干儿子赶紧坐下吃,自己则是去门口的洗脸盆里洗了手。 李学武见着干爸还没坐,便也就站在了桌子边上,一起等着了。 “客气啥,你咋不坐呢?” 王淑华见着李学武没坐,又把目光瞧向了爱人。 郑树森看了看桌上的四个菜,对着王淑华说道:“学武好长时间没来了,这又准备了这些个菜,啊~” 说了一堆铺垫的,到了最后省略成了一个啊。 看着爱人走过来看着他,郑树森摆摆手,示意李学武跟着一起坐下。 他自己则是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学武,你下午有事儿没有,想喝点不?干爸这里可有酒”。 这话说的,好像是李学武抱怨来这不给喝酒了似的。 李学武也是有点懵,说好的自己打配合的,这会儿咋成了打主攻了? “是你想喝了吧!” 王淑华瞪了爱人一眼,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下午有事没有?没有的话就喝点,来干妈家了,不碍的”。 李学武能说啥,还能让干爸的嘴落了空? “那就来点儿,我陪我爸喝点,好长时间没喝了” 这话说的,三不沾边儿,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好像是在说他自己好长时间没喝酒了,但又好像在说郑树森好长时间没喝了。 这话各人听着都是一个意思,已经从柜子上拿了酒回来的郑树森早打开了酒瓶,就怕不让喝了,赶紧给自己和干儿子满了一杯。 “少喝啊,大中午的” 还没等王淑华说话呢,郑树森自己倒是先说上李学武了,劝他不要多喝呢。 李学武也是好笑,这干爸的家庭地位在哪儿呢? 都这么半天了,他是一点都没看见啊。 就这还区里的干部呢,跟自己父亲比都不行啊,在家里父亲想喝酒了也不至于这么难。 说是想喝酒,李学武却是真没喝多少,只是陪着郑树森喝。 郑树森也是借着干儿子来解解馋,平日里他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这家里也没别人来了,儿子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闺女半年不回来一次,李学武来了就算是热闹的了。 两口子也是真拿李学武当儿子看待,王淑华在街道没少照顾李学武和回收站。 而郑树森更是时刻关注着李学武的个人发展,要不怎么说轧钢厂有点儿动静他就知道呢。 李学武要是有了困难,真遇着难题了,不用李学武说,郑树森都是要帮忙的。 这跟亲儿子的事儿比都要来的直接,因为没有了亲情的顾忌,更能放开手脚。 中午这顿饭李学武也是故意就来这边吃的,跟干妈念叨念叨家里的事,也跟干爸说说工作上的事。 主要还是担心他们两口子,都是政务相关的部门,这个时候最是忌讳走错了路。 不过干妈和干爸都是老实人,关起门来过日子的主,平时也没什么交际,倒是不犯忌讳。 说起来,还是干爸的无欲无求占了优势,这些年他都没想着进步的事,只求办事。 所以好几次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也没谁说拿他作伐子。 再有就是,这风刮的再厉害,也终究是需要做事情的人,总不能把干事的也整下去。 郑树森的消息灵通些,跟李学武说了不少,其中也有关于分局这边的。 因为李学武也在分局这边上班,他便多关心了一些。 “你做事稳妥,我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但是要注意正治站位” 郑树森在饭后带着李学武重新回到院里喝茶的时候点了李学武,道:“你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其他的问题不好问,也不要管”。 说完还点了点茶杯,道:“茶杯不能干了茶壶的活,更不能想着当茶壶”。 李学武没应声,只是仔细听着,同时给干爸续了茶水。 郑树森喝了一口茶说道:“你手里握着枪杆子,这是很惹人注意的事,别以为你躲起来别人就看不见你了,惦记你的人有很多”。 “无欲则刚,说的不是你真的就无欲无求了,那还当什么干部?” 郑树森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组织要都是这样养老式的干部,那就是要出问题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给干爸点了烟,说道:“我们郑局上个月就出了点麻烦”。 “那是他自找的” 郑树森严肃着脸,对着李学武说道:“市里的事儿是他能插手的?高震能站位,他哪有资格?” “现在好了,人家让他出来站位了,给他位置了,他敢去嘛?” 李学武抿着嘴思考着,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郑局这件事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平静啊。 郑树森也许是多喝了两杯,再加上李学武也不是外人,所以在话语上并没有多少保留。 “他现在是把自己装在里头了,神仙打架,有他这小鬼儿什么事?”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市局那边的变化,他这次也是折腾了个够呛,估计不会再有反复了”。 “他也是想了” 郑树森哼了一声,随后道:“就在这个位置上等着退休吧,没有再进步的可能了”。 说完摇了摇头,道:“自毁前程,也是因为自不量力”。 李学武听着干爸给他讲着了解不到的风雨,对当前的形势又有了一种理解。 喝了几杯茶,见干爸也是困了,李学武便提出了告辞。 郑树森和王淑华也没有多留他,知道年轻人事情多,不像是他们。 送了李学武到门口,王淑华叮嘱着李学武,有事就打电话,或是让人去街道找她也行。 李学武见着干爸和干妈都是明白人,便也就放心了。 答应着上了车,打着了火便往街道口开去。 在区里,郑树森让了几次进市里的机会,既让了争端,也让出了人情,他现在留在区里,反而位置愈加的稳固。 尤其是市里的人也是要给他人情面子的,都是老关系了,谁上谁下都心里明镜似的。 这样在区里没人敢招惹他,他也不招惹别人,倒是清贵了起来。 而干妈在街道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干爸在区里,儿女也大了,她也是能进步的。 说起来,干妈王淑华的能力也是不弱的,就是甘于奉献了。 为了爱人,为了儿女,也为了事业。 现在她的资历在街道属于独一无二的了,再闹也闹不到她的头上。 李学武来这边还是担心干妈有没有啥想法,这次来看,干妈就一个想法,没人招惹她才好,她没什么想法。 出了街道口,李学武打了方向盘,将车往东四六条开。 不过没有去东风一号,而是去了这条胡同里的另一处宅子。 同样是二进院,这边的规制要大一些,可能是因为这边早先的地方就大。 听见门口有敲门声,正在院里练步子的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和惊喜。 惊讶是这边的院子只有她们住,别人是不知道的,她们也没有认识的朋友来过。 惊喜也是一样,知道她们住在这边的人屈指可数,那个人就是。 倒是金姣姣活泼,小跑着来了门口,从门缝里就瞧见那台熟悉的吉普车了,兴奋着便打开了大门。 “您来了!” “呵呵,这是在干啥?” 李学武瞧见金姣姣的穿着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 金姣姣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下裤和小衣,刚才在院里练的热了,也没外人,便习惯了没注意。 这会儿被李学武笑话了,脸上羞的通红,抱着胳膊便跑进了院里。 李学武瞧着她这份活泼劲儿也是不由得笑出了声,将另一半大门推开,拆了活动的门槛子,这才将门口的吉普车开进了院。 正当李学武重新放下门槛子,想要关大门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佟慧美的声音。 “我来帮您” 佟慧美是穿好了衣服的,青瓜短袖,人显得很是娇美。 李学武没用她动手,关了大门落了栓,这才转身去看她。 佟慧美见李学武转头,也是羞的把脸低垂了下去,娇声道:“我们正跟院里练功呢,她毛兔子似的”。 “呵呵,看出来了”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从吉普车上拎了两个袋子下来,这是给她们带的粮食,车上还有些蔬菜和肉。 “我来帮你” 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声音,手却是要去接那米袋子。 心是刚强心,手上却是没有力气的。 李学武示意了一眼车上的蔬菜,让她拿那个。 这会金姣姣也是穿好了衣服跑了出来,脸还是红着,嘴角却是微微翘着。 李学武拎了两个袋子,她们姐妹两个拎了蔬菜和肉食进了院。 由着两人的指引,李学武将米和面送进了厨房。 再打量了厨房一眼,李学武对着两人笑问道:“这边的厨房房梁好像比那边的高不少”。 两人听见李学武打趣也是羞的不行了,当初要不是李学武,她们两个真的就是孤魂野鬼了。 “这边的房梁再高我也不去够了” 金姣姣皱着鼻子,冲着李学武娇声嗔道:“我还嫌日子活的不够长呢,有这好生活,我才不寻那短见呢”。 李学武撇了撇嘴,被两人娇声嗔怪着推出了门。 院里的摆设倒是平常,依着房檐下面摆了个架子,上面有她们两个练功的家伙事。 这是李学武当初允了她们的,需要什么就去那个仓库里面取。 也是没打算就这么快的把戏班子重新支起来,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 两人瞧这样子是没断了练功的,嗓子和身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进了堂屋,金姣姣抢着要去泡茶,说这一次有准备茶叶,特意给他准备的。 李学武当然能看出两人的欣喜,欣然同意了她们的准备。 中午跟干爸喝酒李学武可是没收着,投机取巧被看出来可就尴尬了,所以现在嘴里还有些酒气。 也许是佟慧美闻见了,在门口的脸盆架子上投了热毛巾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接过,也点头谢过金姣姣的茶,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坐吧,别再忙活了,弄的我好像地主老财一般,有些不适应”。 “嘻嘻~” 金姣姣是个不会藏着掖着的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也可能是年岁小的缘故。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开玩笑,也是嬉笑着逗趣道:“您不像地主老财,倒像是做官为宦的大人物”。 “姣姣!” 佟慧美被小姐妹的话吓了一跳,紧忙低声制止了一句。 而金姣姣也好像是知道了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 “呵呵,你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对着佟慧美摆了摆手,示意了她们坐下说话。 佟慧美看了金姣姣一眼,随后说道:“先生让你坐了你就坐吧~” 说完接了李学武手里的毛巾又去门口投了,走回来到李学武的身边,轻轻帮他擦了脖子上的细汗。 “怎么大晌午的开车?多晒啊~” “刚忙完事情” 李学武被佟慧美伺候着也没觉得不习惯,他要是有什么抗拒反应,该让对方害怕了。 金姣姣抿着嘴坐在李学武身边的沙发上不敢再说话,大眼睛却是仔细打量着李学武看。 被她看着,打量着,李学武也只是笑了笑,当她小孩子脾气。 “在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来准备” “哪有~已经很好了” 佟慧美擦了脖子,又帮着李学武擦了擦胳膊,等擦好了,这才走回去投了毛巾晾了。 “我们两个平日里也就在家,除了一日三餐,哪里有什么抛费”。 李学武点了点头,接了金姣姣帮忙端起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有事就给我来电话,平时也可以出去转转,但是要注意安全”。 “不想出去呢~” 走回来的佟慧美挨着李学武坐在了他的另一边,有单人的沙发,却是三个人都坐在了长条沙发上。 “前几天我出去买菜,就遇见有骑着车子的毛孩子捣乱,要不是人多,还真就没法说了” 佟慧美侧着身子,面对着李学武说道:“这边的胡同里倒是肃静的很,可天没黑我们两个就不会出院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嗯,最近街面上是很乱” 李学武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靠坐在沙发上说道:“暂时就先这么住着吧,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多防范,多警醒”。 佟慧美点点头同意了,看了小姐妹一眼,知道金姣姣是想出去转转的,总说在院子里闷的慌。 金姣姣也是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不该乱跑,外面怕不是有危险。 倒也不是生命危险,只是她们的模样长得好,总能吸引那些毛小子的注意,现在又是她们两个自己住,再让人摸家里来。 借着李学武的话点醒了小姐妹,佟慧美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您最近很忙吧” 说着话轻轻握住了李学武的手,李学武明显感觉的出她的小心翼翼,她的紧张情绪。 “年中了,事情多一些,难免的”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说起来,你觉察到的外面不稳定,我是有责任的,这就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别太累了” 佟慧美的声音一贯的温柔,一如她的小手,轻轻捏着李学武的手、胳膊、肩膀…… “工作永远做不完的,就像我们学艺,哪有说出徒了就不用练功了” 宽慰着李学武,手里却是不停,可着她学到的,帮李学武放松。 “要像是你们练功那样有条理也就行了”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眼睛微微合着,神情也是稍稍放松了下来。 佟慧美是明显能够感觉到李学武的压力和疲惫的,眼眸流转,手上也慢慢地在用力,怕肌肉刚硬的李学武吃不透劲儿。 金姣姣这边也早已学着小姐姐,帮着李学武做着按摩,小嘴抿着,好像在做一件特别认真的工作。 “练功也难,一个台阶就是一道坎儿,迈上去了就过了,迈不上去,这辈子就过不去这道坎儿了,技艺也就停滞不前了”。 佟慧美捏了胳膊,要帮李学武捏肩膀,见他躺靠着,抿了抿嘴,也没敢去看小姐妹的眼神,站起身面对着李学武坐在了他的腿上。 李学武明显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温暖,却是没有睁开眼睛,不想让她尴尬。 “人生如戏,谁的未来还不是一样,走稳每一步,走好每一个台阶”。 佟慧美见李学武的表情依旧,自己也是稍稍放下了紧张,双手搭在李学武的肩膀上开始按捏着。 金姣姣则是瞪着大眼睛看了看,手里的动作稍稍停顿,却是被佟慧美瞪了一眼。 “唔~” 被吓了一跳的金姣姣继续了先前的动作,只是捏的手劲不复先前的有规律了,一阵大一阵小的。 李学武也没在意,就没想着她们能有什么高超的按摩技艺,要说起按摩来,秦姐算一个,于丽算一个。 于丽比秦淮茹还要专业,毕竟她是专门看了相关的书籍了。 不过就像是你去洗浴,上了二楼或者三楼,总不会点上一次的那个。 毕竟当你躺在那里,记忆里最深刻的应该就是在听到敲门声时的期待。 是谁不重要,是不是黑色、白色也都不重要,你甚至都不会去关心她手里拎的小箱子里装了什么,你只看她走进来的那一刻。 昏暗的光线,略显安静的走廊,她回身的那一刻,关上了房门。 她的脸隐约在了你的脑海里,你的眼里就只剩下刚才开门那一刻,走廊微弱的光照亮她的身材,映衬着两个陌生人初见的惊喜与缘分。 而你的耳边只还记得清她说的话:“您好先生,我是8号技师……” 李学武想要的是放松和按摩嘛? 如果他真的有肌肉损伤,或者身体劳累,回家找他爸好不好? 那是老中医,推拿按摩是中医的一种治疗手段,不是玻璃门上贴的羊头。 现在的他是身心疲惫,主要还是在心上,需要心灵上的放松与藉慰。 这几天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李学武是眼看着事态一天天的划入不可估量的大雾中。 外界的事情不必去说,单看轧钢厂,李怀德敢冒着风险孤注一掷,李学武就知道这场对决就要到了王见王的时候了。 现在还差什么? 撕破脸? 可这又有什么,这张面皮对于两人来说真的是那么的重要? 如果真的重要,也不会出现这么多争端和事情了。 如果这张面皮真的能保护两人,制约两人不要争斗,那也就没有李学武什么事了。 所以撕破脸只是一种状态,当他们真的刀兵相见的时候就是撕破脸的时候了。 他们打架,李学武就是那个在他们打架的刀剑上跳舞的人。 没有打架,也就没有了绚烂的舞蹈,也就没有了李学武展现才华的舞台了。 这是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关系,李学武希望轧钢厂平稳,可事与愿违,历史正在推着他走上台前。 万千种种,关系错综复杂,纷繁而又纠缠在一起,李学武既是捣乱线球的猫,又是寻找线头儿捋线的人。 就连佟慧美都能看出他的苦恼,那他遇到的状况得是多么的复杂。 沙发上已经没了三人的身影,金姣姣笑闹着要帮李学武踩背,所以拉着李学武的手去了里屋的架子床上。 这边的宅子历史比较久了,包括屋里的家具也是,尤其是里屋的这张架子床。 说是架子床,其实是指这床顶还有架子,就像是个小屋子一般。 古代的人可能都没有安全感,所以睡觉的时候也喜欢被包围着,保护着。 再有就是保暖,更加的适合起居和生活。 金姣姣拉着李学武来这边,还是相中了这床上有架子和扶手,扶着上面踩背不会摔倒。 李学武也是陪着她们玩闹,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踩背能有多么的好。 你踩得再好,还能有李学武以前享受过的1380标准好? “嘶~~~还真厉害!” “那是~” 金姣姣捂着嘴笑着道:“唱戏的有一半功夫在嗓子上,另一半在身段上”。 “而身段全是靠脚力来支撑,要是脚力练的不好,身子就站不稳”。 “快别吹牛了,好好的,注意点别太用力” 佟慧美却是没叫小姐妹再说这个,都来了这边了,再说这些总觉得不大好意思。 见着李学武趴在床上,衣服都压出褶子了,便示意金姣姣等一下,伸手轻轻示意了帮李学武脱了衣服。 李学武也是没大在意,任由佟慧美帮忙,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清明,正在想着中午干爸所说的话。 只是当他想的差不多的时候,身上的金姣姣示意他翻身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就剩一个短裤了。 这特么俩人手脚也太麻利了,就给剩一件啊! 以后这酒是不能喝了,太耽误事儿了,迷迷糊糊的被人家解除了武装都不知道。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李学武躺在架子床里,阳光被蚊帐遮挡了,好像是在朦胧的睡梦中一般。 酒红灯绿的灿烂春光,醉了多少个无知的疯,谁都有权利做梦一场…… 李学武不知道人生的结局是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眼缭乱的欲望天堂,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迷失了方向。 佟慧美知道,金姣姣也知道,她们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半梦半醒着,眯起来的眼睛却还是露着精明的光彩。 没有人能消除掉李学武的戒备,佟慧美在整理李学武裤子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腰带上的手枪已经被他拿回去放在了枕头边上。 佟慧美倒是不在意李学武的这种警醒,这只能说明李学武对于自身的安全环境是有戒备心的,不是这里不安全,而是他自己不安全。 要说不安全,自己两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连袋米都抗不起来,哪里有了能威胁他的能力。 就是连看见这把枪多想的心思都没有,防备不着,更心知没有资格被李学武防备着。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或者说是幸运,如果不是她们有这种安全的条件,他也许不会来这边吧。 跟李学武在一起,她们不敢奢求什么,更不敢想以后,只知道李学武不会丢下她们。 陪着李学武在一起,她们好像也知道自己两人之于李学武能提供的只是一个放松心情,或者说可以想事情,思考事情的空间。 她们能看得出,但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李学武的神经总是紧绷着,明明脸上都是笑意,但眼睛里全是算计。 从一开始遇见李学武,她们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年轻,不经世事。 丁大爷同他们师父是相交好友,就连丁大爷在这人面前都低声下气,做俯首听命状,她们又怎么能看不出李学武的厉害来。 李学武的身份她们也曾猜想过,应该是要比丁大爷所说的要更厉害,不然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场面。 且看东风俱乐部里的那些人,今天金姣姣好奇的一问,差点吓了佟慧美一跳。 她们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学习和生活的环境,从小受到的教育还都是传统的那一套。 听师父和师娘说的也都是早年间的习俗和传统,便也就有了今天她们大门不出的性格。 只是这种性格也包含了软弱,对命运的迁就和随波逐流。 现在李学武就是她们的命运,甚至她们都不敢走出这座院子的大门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笼中鸟,温柔乡,解忧愁。 —— “今天怎么这么晚来?” 黄干正跟人打乒乓球,见着李学武进院儿,便是一个扣杀,转身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已经换了大背心和大裤衩,接了卫青递过来的球拍摸了摸。 “家里有点儿事,刚才去门房看了看” 这个时候黄干对面的同学笑骂着示意李学武过去接班,嘴里更是指责着黄干没有球风。 黄干却是撇着嘴不以为意地说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老刘欠我一顿饭了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这小子一眼,问道:“还特么有彩头?” “我哄你不哭呢?!” 黄干显然是赢麻了,跟这些同学占着便宜了,现在张狂的很。 “你要是怕输赶紧下去,我就当你没上来过”。 “赢我们一下午了” 卫青抱怨道:“从香烟到啤酒,再到电影票,丫的跟来进货了似的”。 “嘿~嘿~嘿!注意点儿啊,我还在这呢!” 感谢最近各位书友的打赏: 变态种子酱 a流 学武之宁 赤色琉璃心 你的冰哥啊 迷途小生 有趣的灵魂二百斤 她与温柔皆给猫 en木偶 丹羽弃天帝 一贱九洲寒jj 孟愚智 再次感谢两位盟主大大的厚爱与支持:佛神魔神、墨成云。 (本章完) 第662章 两个女人 第662章 两个女人 黄干吊着眼睛看了看卫青,道:“这是谁啊?这不是手下败将嘛!” “你也别张狂!” 卫青示意了李学武那边道:“你且等着吧,他那手劲儿能打蒙你”。 “怯~” 黄干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准备押点儿啥?” 李学武敲了敲黄干,眼瞅着这孙子不收拾不行了,都快特么用鼻孔看人了。 “一条华子,外加一顿饭,地方随你挑” “得嘞,够大方!” 黄干笑嘻嘻地拿了乒乓球就要开球,可李学武那边却是不干了。 “哎!还没说完呢,你呢?” 李学武用手里的球拍轻轻敲了敲乒乓球台子,示意了黄干道:“我押注了,你也得说说你押啥啊?” “你才丫呢!” 黄干也不傻,听出李学武话里的坏了,横着脑袋回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场边椅子上的一大堆东西道:“瞧见没,一下午的战利品,你赢了都归你”。 “艹!值不值一条华子加一顿饭啊?”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一眼,堆儿倒是挺大,就是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嘿!那里有我跟我哥那得的一根派克金笔” 黄干挑了挑眉毛故意逗着李学武说道:“上次跟你那赢的打火机也在里面”。 “那就不得不战了!” 李学武示意了黄干道:“我赢了那堆东西归我,他们欠你的也包括啊!”。 “你可真墨迹,好像你就能赢似的” 黄干冲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乒乓球,道:“让你看看乒乓球健将的厉害”。 说完,抬手便将小球抛起,反手就是一板,这球又快又刁钻,直奔着李学武左手边过来了。 李学武看见了,想去换手拉来着,但看见对面黄干龇牙咧嘴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 “呦呵~~~” 黄干见着李学武都没碰着球,更是张狂了起来,撇着嘴,摇着头说道:“行了,看在哥们弟兄的面儿上,你现在下去我就不算你的了”。 “呵呵” 李学武弯腰捡了球,随手扔了过去,道:“别啊,这些人看着呢,有违你黄大爷的处事标准了,继续”。 “这可是你说的啊!” 黄干瞧见李学武丝毫没有就坡下驴的意思,挑眉道:“那华子我收下了,饭就算了”。 “少扯闲蛋,开球” 李学武手里的球拍转了一圈,很自然地握住了,身子微微弓着,盯着黄干开球。 黄干却是扯了扯嘴角,道:“还挺像回事似的,来了啊!” “乒” “乓” ……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黄干的眼睛现在已经挪到脑瓜顶上了,眼里已经没有谁了。 “你现在可连输五局了,要是被我剃了个光头,出了这大门可就没面儿了”。 “你可真墨迹” 李学武示意了周围看着的一圈人,说道:“你们他们打也是这么墨迹的嘛?” 卫青也是眼瞅着李学武要输了,但输人不输阵,这会儿还帮李学武叫好呢。 “丫嘴忒碎,我输的那局多半输在丫这张碎嘴了上了!” “你要是不服气,下局你来” 黄干现在的表情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不可一世了,眼皮耷拉着看着卫青,道:“手下败将而已”。 “窝草!” 卫青站起身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学武,你这两局都能接着他的球了,放稳了打,你赢了哥们请你吃饭!” “聒噪~” 黄干撇了撇嘴,轻轻抛起手里的球,又是反手球,跟第一个球一样,想着一球干掉李学武。 这一次李学武可不惯着他了,手里的球拍没动,身子动了。 只见李学武的身子快速的平移了过去,扬起手就是一板,稳稳地接住了球,并且打出了回旋,擦着黄干一面的桌角就过去了。 黄干也是没想到,李学武漏掉了第一个球,这个球却是接住了。 等他再去接球的时候已经晚了,身子都走形了,还是没接住。 “窝草!真牛哔!” “好样的!” “这球可真是不错” …… 李学武这球打完,周围愤慨的观众们都是鼓起了掌,好像李学武打出了决胜球了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学武5—0领先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干太招人恨了,反正球场这边好半天了,也没人给他喝彩。 这会儿却都给李学武鼓起了掌,并且点赞着这个球,让黄干有点咧嘴了。 “嚷嚷什么呀!赢了咋地?” 说完将手里的球随手一拍,送去了李学武那边。 见着黄干这副模样,大家也都笑了出来,纷纷吵嚷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还有说李学武这球虽败犹荣了,反正只要李学武赢了这一个球,在他们心中就算是赢了。 因为黄干这小子确实牛哔,这院里就没有能打的过他的。 也是黄干从小就玩儿这玩意,加上在一监所的时候闲出屁了,整天拉着监所里的人玩。 后来玩烦了,挑了一个监所里的犯人玩。 那个犯人是个高手,为了巴结他,没少给他开小灶。 所以也就有了今天的蔑视天下,横扫俱乐部了。 当然了,李学武的这个球也是给他吓了一跳,李学武的反应太快了。 不是打的快,而是反应快,球刚有了线,他人就到了。 旁边的人看不清,他站在对手面自然看的清。 相反的,李学武打过来的球太有力量了,速度也是过快,他根本接不住。 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李学武会玩乒乓球的,瞧着刚才他打的前几局也不像是故意玩自己的样,不会是现场学的吧? 这特么就有点儿吓人了! 黄干给李学武扔了球便在这边专注地等着了,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最多容忍李学武个6-1。 “乒” “乓” …… 不,最多6-2! “乒” “乓” …… 好了,让两局了,最多6-3! …… 三局了,我得认真了,最多6-4! …… “窝草!窝草!5-5!” 卫青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喊道:“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啊!连赢五局!窝草!” 李学武瞅了卫青一眼,没搭理他,继续等着黄干把球扔过来。 卫青也是瞧见了李学武的眼神,尴尬着又坐了回去,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椅子上的那堆东西。 那堆东西也不是啥好玩意,除了些烟酒,最多的就是运动衫了。 这边黄干的汗都被打下来了,弯腰拾起地上的小球,使劲在手里攥了攥,这才扔向了李学武。 连输五局,黄干的心气也没了,眼睛重新从脑袋顶上挪了回来,甚至更低。 最后一局了,黄干必须严阵以待,如果这局赢了,那他输的这五局也不算个啥。 但要是输了,那他前面的张狂就都成为了笑话。 李学武倒还不至于怎么着,但被他赢惨了的众人非磕碜死他,关键是他做的太绝了。 “来了啊!” 李学武跟黄干示意了一下,随后将球高高抛起。 不仅仅是黄干,围观的所有人都盯着那圆圆的小球,期待着李学武打出致胜球。 李学武的眼睛很随意,并没有盯着球,而是等球落在身前的位置时,突然发力,手里的球拍前倾,迅速的擦过了乒乓球的底边。 眼见着的,乒乓球改变了飞行的方向,速度倒是不快,奔着网就过去了。 黄干见着球的速度不快,心里便放松了一些,确定这个球自己一定能接得到。 “有了!” 他自己还喊着呢,见着球磕了一下台面就想去接。 但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球只是磕了一下,随后便打着转儿的又弹了回去。 “窝草!回旋球!” 站在边上的人已经发现这个球的秘密了,直接喊了出来。 大家伙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热闹起来,全都在谈这个球。 李学武却是没大在意,将手里的球拍放在了台面上,冲着目瞪狗呆的黄干耸了耸肩膀,道:“不好意思,略胜一球”。 黄干还是不敢相信刚才这个球自己输了,还是输的这么诡异。 刚才他明明都把球拍伸过去了,可那球就是接不着。 不甘心地摸了一把下巴,黄干叹了一口气,道:“你赢了”。 “哦!哦~~~” 黄干输了,李学武赢了,最高兴的不是李学武,而是周围刚才输了的这些人。 而跟着黄干一同感到遗憾的还有卫青。 这个时候卫青满脸无奈地将椅子上的那些东西抱着扔到了乒乓球台子上。 “功败垂成,只差一线” 卫青摊了摊手,跟着黄干叹了一口气。 见着他如此作为,周围的人不干了,纷纷明白了过来,指责卫青道:“敢情你特么跟黄干是一伙儿的!” “丫就是钓鱼的!” 也有明白过来的了,指着黄干道:“他负责打,卫青负责将火,俩人跟着演戏呢,就是为了钓咱们的衣服呢!” “就是!” “真特么孙子啊!” …… “去去去!” 黄干满脸不忿地摆了摆手,点着周围叫嚣道:“你们都是手下败将知道嘛!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就是!” 卫青这个时候也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冲着几人坏笑道:“要不是李学武,你们的衣服就得挂在这当我们的战绩了!” 说完还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我跟黄干是一伙儿的?”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道:“你先说说你们赢大家伙衣服想干啥?” “干啥?艹!” 这个时候有人指了那边的两人笑骂道:“这俩孙子忒损了,坏到家了!” “说是要把我们的衣服赢了挂球场墙上,当成他们永远的战绩,磕碜我们一辈子” “还说随时接受我们的挑战,输了就再挂一件,赢了才能拿走自己的” …… “嘶~~”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满脸遗憾的两个坏蛋,道:“引起公愤了知道嘛!还想不想搞好团结了!” “这特么也影响团结?” 黄干好笑地说道:“我只是想挂他们一下,又不是搞破坏”。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对着卫青示意了桌上的球拍,道:“你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玩球,直接就给我球拍,怂恿我跟他比赛”。 说完了又示意了黄干道:“我跟黄干斗嘴的时候你又在旁边加磅,你说这是好同志应该干的事?” “我就说!” 卫青指着黄干道:“这招儿对付别人有用,对付李学武这种老狐狸,就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你看这回好了吧!” “我特么知道你演技这么差啊!” 说完了,将桌上的钢笔和打火机翻找出来扔向了李学武,道:“愿赌服输,你的了”。 李学武接到手里看了看,对着周围正在看热闹的人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运动衫,道:“还瞅啥呢!谁的衣服自己拿啊!” “喔!” “仗义!” “讲究!” “四海!” …… 众人都知道李学武不会干出挂人家衣服的坏事,纷纷上前去拿了衣服。 而有输了啤酒票和香烟的则是没有去拿,任凭这些东西凌乱地在台子上摆着。 这个时候商店里卖的运动服、运动背心也就这么几样,李学武瞅着台子上也就梅牌的多。 这玩意你看着就这么大块布料,但售价可不便宜。 一尺布才四毛二,这件背心总不至于用了四尺布吧。 嘿!这背心在供销社里卖五块六,也不知道咋定的价。 不过布鞋也是不便宜,一双孩子穿的布鞋两块七毛五。 也就是家里有不上班的老太太,能做得了手工活,才能省下这个钱。 不然双职工家庭,再养着一大堆孩子的那种,这样的消费必不可少。 当然了,运动背心跟布鞋又是两样,没有背心可以,但是没有布鞋不行,他脚难受啊。 而对于来这边锻炼的人来说,运动背心同鞋一样重要。 因为别人都穿了,同样都是副处长、处长的,自己凭啥不能穿。 况且这种背心如果省着穿,三年不敢说,两年好好的,说不定能传给大小子穿。 也就是这些人都是干部,不然黄干也不敢开这个玩笑,拿五块钱做赌注的台子,一般人还真就不敢上。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他们都是“不差钱”的主,才敢玩这种局。 也可能有差钱的,但都是这种场合了,谁会怵头,顶着脑袋也是要上的。 不过有李学武给他们找了台阶,又是有面子,又是有里子的,大家伙的热情也是高。 “谢谢学武!” “谢谢李处长!” “哈哈哈~” 众人笑闹着结束了运动,一起往更衣室里走,准备去洗澡,然后换了衣服去吃饭。 李学武和黄干走在了后面,伸手将刚才黄干给他的打火机和钢笔都送了过去。 “干什么!” 黄干瞪着眼珠子问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说完将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和打火机接了过去,很怕李学武不给了似的。 “就这一次啊,下回不行了” “你真是人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对着乒乓球馆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了台子上的啤酒票和烟,道:“送去服务中心,有招待了用”。 说完便跟着黄干等人往更衣室去了,路上继续说道:“你特么从哪儿学来的这招?也不怕晚上回去挨闷棍?” “这样才能提升技艺呢!” 黄干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懂不懂啊!” “呵呵,你懂!” 走在前面的胡先进转回头撇嘴道:“你这么懂咋叫人李学武给办了呢?” “我现在不跟你说话” 黄干依旧是那副屌屌的德行,昂着脑袋道:“因为我不跟手下败将讨论球技”。 “你真是找死啊!” 胡先进也不惯着他,拉住了黄干的手便拽进了浴室,对着里面的人喊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啊!” “你们这些败军之将还敢打击报复!” 黄干奋力挣扎着,但现在是“满身大汉”的状态,只能扯着脖子大喊:“卫青救我!” 卫青这会儿瞧见大家看过来,连连摆手道:“你们玩儿,玩的开心点,我近视眼没带眼镜”。 黄干:“……” “扒了扒啦!” 众人见着卫青“识趣”纷纷对着黄干开始动手,说着就要扒裤子打屁股。 李学武见不得这种激情四射的场面,赶紧找了方便的水龙头冲了汗。 这边就是上次丁万秋带他来的那个浴室,本来就是他们家自己的澡堂子,给那些练武的人准备的。 现在被改造了,能容纳更多的人冲洗和更衣。 李学武换上了来时的衣服,将自己的运动服就着水冲洗了一下。 倒是省事儿,也没想着打肥皂,就这么搁手里攥着出了更衣室。 别人洗完了都是往餐厅那边去了,李学武是沿着通道往管理处去了。 这衣服还得晾在娄姐这呢,且这衣服就是娄姐帮他准备的。 进屋的时候娄姐还在忙,见着李学武进来,抬起头问道:“衣服搁肥皂洗的?” “没,更衣室里也没有肥皂啊” 李学武捡了墙上的衣挂就要去挂衣服,却是被走过来的娄姐抢了过去。 “出了汗的衣服必须用肥皂洗知不知道?” 娄姐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将运动背心和裤衩放在了水盆里,嘴里叨咕道:“那不洗了汗渍,晾晒了也是有白印,你可真邋遢”。 李学武却是不以为意,走到娄姐的办公桌旁看了看,见她正在忙账本的事。 “我是男人,哪里懂这些” “呵呵,我们女人天生的就得懂做家务?” 娄姐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示意了桌上的账本问道:“行不行?我找人做的,老会计了”。 “你家的关系?” 李学武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也没大在意,能是娄姐过手的,这账本就不会有问题。 因为只要到了她这儿,说不定这些账目都算了无数遍了。 “是,原来家里的老账房,带着几个徒弟” 娄姐手也是麻利,将洗好的衣服用衣服挂撑了,直接挂在了屋里的小架子上。 “是我找我爸要的人,这些都是老手艺人了,管账不管钱,独立的账房,不问业务”。 说着话,拿了脸盆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随后走过来示意了账目上的代号,道:“这上面是没有具体项目名称的,都是用代号标记,账房也不在这里”。 “行,你看着办”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了对娄姐工作的认同。 娄姐见着李学武这么说却是嗔了一句,道:“跟你说呢,你还想当甩手掌柜啊?” “你可想好了” 娄姐随意地翻着账本,嘴里却是说道:“我走了这些账目总是要有人管的,账房不能交给我爸,你得给这些人找个独立的位置”。 李学武看了看娄姐,知道这是抱怨自己心狠呢,让她一个人出去闯荡去。 而且现在提移交账目的事,也是讲明白了她是她,她爸是她爸的道理,让李学武想好了,也放心。 这是钱财的事儿,交给她爸管着,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哪里会安全。 李学武是谁? 活土匪一般的人,要是自己父亲因为钱财的事犯了错,自己这点面子都不够用的。 一个是钱,一个是命。 娄姐学问不大,但是道理明白的很,知道李学武这人是个啥脾气。 既然让自己管了账,又当了他前面的人,走到了台前,就知道跟李学武的关系要进入复杂化阶段了。 要想跟李学武好好的走下去,一定是不能在这方面出问题的。 如果可以,娄姐真的不想走,不想走到前台,哪怕是一个月见李学武一次面呢,也比一年都见不着一次的强。 可谁让她们家有这份能力呢,谁让她是生意人的闺女呢。 娄姐现在不敢想的是,李学武跟自己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一时冲动,还是早有预谋。 那天为啥就去了后院来看她,为啥就给她做了疙瘩汤,为啥又帮她…… 细节之处有魔鬼,不能想,也不敢想,真怕看破了,人生就真的没有了乐趣了。 只看李学武现在的这份算计,娄姐是万万不敢让父亲跟李学武对立的。 尤其是在金钱上面,她知道商人天生的对金银财物敏感。 但她更知道李学武对关系和背叛敏感,能把信任给了自己,就是把枪口也对准了自己。 别看两人现在是这种关系,娄姐知道,如果自己家敢动这里一分钱,她爹都得完蛋。 李学武这人说坏不坏,说好也不是好人,公是公,私是私。 私事上面,娄姐敢肯定,只要是李学武能办的到的,她跟李学武提,李学武一定能帮她办到。 公事上也是如此,不能做的,自己做了,李学武也不会给自己留面子。 且看他是怎么一步步升上去的,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李学武手里可是有枪杆子的人,更是有黄金的人。 被李学武指引着,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娄姐并不后悔。 如果没有了这些,恐怕她也跟李学武处不长久。 依着她的家庭,父亲和母亲也是要让她再找的。 而李学武结了婚,也是要以家庭为主的,现在看就是,以前一周怎么都有一次的,现在不敢想了。 两人一步步的走下去,必然的结果就是慢慢疏远。 除非有利益关系的存在。 那婚姻就不是利益关系了嘛? 婚姻本来就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理财的方式,只是更加的人性化了而已,掺杂了其他的目的。 现在的她有用于李学武,也有求于李学武,这种关系的状态下,娄姐反而要感觉安全的多。 似是于丽为什么那么在意李学武的态度,就是因为没有了安全感。 原因就是于丽离开了李学武,就是对李学武没有了价值,所以也就没有了给予的理由。 现实很残酷,成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很残酷。 这还是情人之间的呢,如果是朋友呢? 更是明显! 任何一方发达了,或者进步了,那相互之间的友情必然是一种挑战。 除非贫富差距不大,或者身处的领域差别大,互相在一起还能轻松相处,否则,朋友也会变成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李学武对于娄姐的离开是有所计划和准备的,企业或者组织创建的过程中是要有一段权利集中的时期,便于指挥,也便于创造。 这种模式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缺点,比如机制不完整,容易产生管理漏洞。 在管理学理论中,政和财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会有财务总监这个职务。 而在后世,为了企业和组织更加的模块化和标准化,会将更多的权利进行细分,就会有ceo、coo、cfo、cto等等。 李学武就是在有计划的进行这种模块化的管理建设。 要论行政管理,是有娄父等一众人可以挑出来主事的。 包括那些世代经商的子弟,李学武都敢用,因为他们家的钱都在李学武的手里,未来也在。 先让这些人经受一些时代的苦难,再捞出来干活,哪个能不感恩戴德。 如果做了对不起李学武的事,那还不是得经受道德的谴责? 再有就是财务管理,这一块李学武让娄姐前期管理的账目就是按照正规程序做的,现在正在搭建的财务管理团队也是正式化的发展。 李学武有想到是要安排财务管理人员主理这个团队的,但现在具体的人员还在定。 有财务就会有审计,这些年李学武是不用担心审计问题的,毕竟没人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但相关的财务和管理制度是要慢慢完善的。 李学武已经给这些会计们找了一个好的办公地址,既安全,又封闭,还能时刻警醒他们别伸手。 毕竟会计的尽头就是监所嘛,早进晚进都是进,一监所算是被李学武给用明白了。 当然了,李学武今天不能给娄姐说把这些会计放在哪,也不能说以后的财务要交给谁来管理,这不是让娄姐伤心嘛。 任是谁都会对自己的工作有感情,接手自己的人也是接手这段感情的人。 按照刻板印象来说,娄姐对谁都不会满意,那有何必惹她烦恼。 “暂时在这边找个办公室安排一下” 李学武想了想,又补充道:“财务这一块你帮我盯一下,具体的负责人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给娄姐说了一句,又示意了餐厅那边,道:“回头儿说一下,跟餐厅那边弄个服务部,卖点烟酒啥的,你自己看着办”。 “你干啥去?” 娄姐见着李学武说了两句就要走的样子,嗔着道:“一周周的见不着你人影,屁股都不着椅子就要走?” “咋地,你还想扣押我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一眼娄姐,随后指了指餐厅的方向,道:“过去吃饭呗,干啥?” “我想吃了你~” 娄姐眯着眼睛,迈步走过来就要动手,李学武笑着阻挡着,指了指窗外道:“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啥!” “别逼我动手啊!” “女侠请自重啊!” “娄姐你别这样!” …… 李学武越来越喜欢这种办公室的氛围了,紧张且刺激,重要的是人。 因为娄姐的耽误,等李学武去到餐厅的时候这边都已经热闹过了,大家都在各自聊天。 有人叫了李学武过去,李学武也是笑着应着声,走过去同他们闲聊。 俱乐部里的聚会渐渐的发展成了大家互相通气,互相帮忙的固定座谈会了。 几周下来,大家也都渐渐的适应和习惯了这种轻松的氛围。 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跟单位里的人沟通的,但在这边,找几个相交的好友讨论一下,终究是要比自己想事情来的方便。 当然了,在这边说事情也并不是全无保留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底线和范围,李学武就是听的多,说的少。 说的少并不是他没有想法,或者没有建议,而是在座的都是精英,有些建议都是共通的,多是由年岁大的同志提出来更合适。 听得多是因为大家在工作上都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一个人有了解决的办法,那其他人也就有了解决问题的想法。 就在大家闲聊和讨论的时候,突然被吧台上收音机里的新闻吸引了。 在餐厅,娄姐给这些会员们准备了好多设备,方便在这边休闲,也方便谈事情。 除了中间的就餐位置,周围还让老彪子摆了沙发位,方便大家坐着闲聊。 而位于吧台的位置,更是让老彪子拉来了一个大的收音机,跟李学武家里的那个差不多个头儿。 平日里大家吃饭的时候也是会打开收音机,听着里面的新闻。 毕竟都是处级、副处级干部,对新闻的关注度是很高的。 这会儿大家都渐渐的息了声音,纷纷看向了吧台的收音机方向。 “……在文化……中究竟干了些什么!” 李学武听见这个新闻,尤其是广播里的这个湘南口音瞬间惊呆了。 刚才的讲话里标题上的三个人名让李学武的眉头瞬间皱起。 后面两个不认识,但前面的那个中午干爸还提起了,说是在城工委工作,现在想想,这世上还真是没有不露风的墙。 这边正听着,从外面走回来的黄干脸色很难看,走到李学武身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京大有人搞事情……大字高……”。 “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听着黄干的话,惊讶地看向了他,问道:“这不……” “是,就是今天的事” 黄干满脸严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上面的工作组已经去了京大,应该就是主持工作了”。 李学武满脸震惊,但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意外,因为他就知道,这些事情都会发生。 只是他没有想到,更没有经历过,现在身处局中,一件件的小事情贯穿起来,可不就是他知道的那些嘛。 黄干见李学武没有说话,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板着脸,抓了桌子上的烟盒抖了烟抽了起来。 而李学武这边还在听着收音机的讲话,思绪却是已经飘散了好远。 包括上个月分局这边的事情,包括市局的,也包括轧钢厂的。 也许从京大,从今天开始,大幕就要拉开了,至少是这种形势的批判和反对吧,还有就是上面对这种问题发生后的应对方式。 现在主持这项活动的工作组应该也很困难吧。 李学武的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打火机,耳朵里全是反对、路线、消灭等等词汇,一时之间,心里也是乱的很。 也不是他要在这风起云涌的时代做些什么,而是风吹着他要做些什么。 今日之事,也是明日之师,李学武就怀疑李怀德要这么干。 俱乐部的聚会因为这个新闻变得沉寂了下来,随着新闻播报的结束,大家也都没有了继续谈天说地的心情。 因为不仅仅是李学武的心不平静,大家都是如此。 各自散去,李学武同黄干等人说了几句也开着车回了家。 四合院这边依旧是热闹着,丝毫没有被收音机里的新闻所影响,甚至四合院这边听没听这条新闻都不好说。 有收音机的几家也是不常听的,即便是听了也不一定能听的懂。 李学武进院的时候倒座房这边依旧是挑灯夜战中,小子们也都没有受院里纳凉那些人闲聊声所影响,各自看着手里的书。 沈国栋和小燕他们早就走了,老彪子是要去等他那个“镜中,水中月”的,所以也不在这边住。 只有二孩儿,这个时候跟二爷等人坐在炕上看着纸牌。 于丽倒是没见着,傻柱在倒座房这边玩牌呢,招呼李学武进屋,李学武也没进去,就跟窗子这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天热,刘茵买了西瓜,放在冷水里一下午了,女人们也都去了李家吃西瓜,包括傻柱的媳妇儿迪丽雅。 李学武走过屏门的时候往门房看了一眼,也许是听见了他的车动静,这会儿倒是没有了笑闹声,牌局应该是散了。 早上的话他说过了,还是有点儿力度的,至少没人敢顶着他的压力继续成宿的玩牌。 李学武还想着呢,跟老彪子说在东院这边加一道门,就像是屏门这边一样。 东院住着两个女人,虽然姬毓秀不怕,但于丽还是胆小的。 还是这些不睡觉在门房打牌的单身汉,脑袋一热就容易做点什么。 李学武心里想着,迈步进了垂门,前院却是热闹的很。 也许是他回来的早,这会儿纳凉的人都聚在了前院,显得很嘈杂。 有好说的爷们见着李学武进院,也是主动打起了招呼。 李学武也是面儿上的人,给这边坐着闲聊天的男人们都分了烟。 这可真是让这些人惊喜不已,也更是有面子的笑了起来。 李处长给派烟,而且还是好烟,这还了得! “好好,我自己有火” 给派烟就算了,再见着李学武掰开了手里的打火机,众人便都让了。 好家伙,烟可以拿,要是让李学武点了烟,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李学武见着大家客气,自己也是点了,笑着站在了院里跟他们逗着话。 闫富贵就住在前院,又是三大爷,这会儿好像前院一把手一般,跟他小儿子示意了一下。 闫解旷也是机灵,见着他爸示意了,便搬了个板凳送来了李学武这边。 “谢了爷们” 李学武见着家里的热闹了,都是女人,也就没往家里去,就着三大爷给的板凳就在院里坐下了。 闫解旷得了李学武的道谢也是愣愣地笑了一下跑回了家里。 十四五岁的大小子了,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渴望得到尊重,更崇拜有力量的人。 李学武在这个院里对于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就像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少时风流,威风霸气,三年沉淀,一举成名天下知。 要说这些大院里的孩子不羡慕李学武那是不可能的,都想像李学武一样,有着风流的过去和风光的现在。 李学武却是在结婚后变得愈加的内敛,同院里人相处时也是低调了起来。 尤其是院里的这些爷们坐在一起,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聊的都是“大事”。 要说大事,那就都会在说完后问问李学武的意见。 而李学武却是含糊其辞,总是圆滑着说,绝对不会说些出格的话。 众人听了好像很玄奥的样子,不懂装懂的跟着点头,随后听见李学武的话里好像是有他们的说过的话,便也就以为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便都欣喜了起来。 (本章完) 第663章 警惕 第663章 警惕 这些人里面只有闫富贵听懂了一些李学武的话,但也是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他可不敢闲逗李学武。 这边的爷们坐着,那边院里的娘们则是依着游廊坐着,有的带了屁股垫,有的则是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院里的孩子们也多,有着父母或者长辈们带着,凑在一起,就都在这院里玩闹着。 也许是孩子们的吵闹声间隔着,女人那边的话男人这边听不见,而靠着垂门坐着的男人们说话,对面的女人也听不见。 这倒是好了,互相不打扰,甚至有的时候两边说话都听不见了,只有离的近的人互相说着。 这个时候看那些孩子们闹的凶的父母长辈就会吆喝自己孩子一声,降低了这种吵闹。 李学武也见着李姝趴在窗台上看着这边了,但却是没有去抱她出来玩,因为院里的蚊子多。 刘光福这些小子们倒是好动的,去门口的水沟子里薅了蒿子过来点了,但也仅仅是冒了一阵烟。 蚊子躲了烟,却是没有出这个院儿,该咬还是咬。 因为蚊子怕那烟,人也怕。 李学武是不招蚊子的,这可能跟体质有关系,只要有一口吃的,蚊子都不会招惹他。 月亮挂的老高,晚上的空气也清新,越是到夜里,这温度越是低,渐渐的也就有了风。 可随着月亮的升高,这院里的人也渐渐的少了。 谁家有这么多闲人啊,明天是周一,大家都还得上班工作呢。 纳凉也是有个早晚的,不能一个劲儿的守着院里。 李家的热闹散的也快,毕竟那西瓜能吃多久。 主要的也不是吃西瓜,只是今天家里人齐,便也就着新鲜,买了西瓜。 而倒座房和傻柱家都是要好的,一口吃的,也不至于藏着掖着的。 倒是这院里的人看着眼巴巴的,但李家也有没做慈善的意思,好吃自己买去。 亲疏远近总有个度,傻柱家的两个女人,加上于丽和秦淮茹姐俩,这都是经常帮刘茵忙活的,或者就是在李家干活的。 任是谁也说不出个别的来,尤其是李家做的已经够到位的了。 先是秦淮茹姐俩笑着出了屋,随后便是顾宁抱着李姝,然后是刘茵和老太太,最后就是赵雅芳等人。 李学武见着人出来了,便也笑着站起身,同院里的爷们打了声招呼。 闫富贵瞧见李家这阵势,便问道:“这么晚了还回去?” “明天还得上班呢”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跟嫂子她们应了声。 刚才赵雅芳还叫李学武进去吃西瓜,说是给留了,吃了再走。 “不吃了,太甜” 说完又逗了逗李姝,道:“我闺女困了,都打哈欠了”。 李姝看了看叭叭,不耐烦地伸出小手将叭叭掐自己脸的大手扒拉开。 众人笑了笑,看着李家人送了李学武他们家出门。 闫富贵坐在凳子上感慨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感慨完看了自己家的两个“公子”一眼,随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闫解放被父亲的叹气整的有点破防,咬着牙,撑着身子往屋里去了。 这特么的凉没法纳了,娘们也没法看了。 他瘸着一条腿,在晚饭过后都要出来坐着,目的是很单纯的,就是想看看院里的娘们儿。 确切的说,年轻的娘们儿,或者年轻的姑娘们。 他也到了冲动的年纪,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是成天在家坐着,又没有机会出去溜去,还不就只能借着晚上热闹的这会儿出来瞅瞅啊。 你还别说,到了晚上,这大姑娘们穿的比较保守,但妇女们还是比较开放的。 这天气也是热,又是在院里,灯光也就门口那亮,其他的地方能看见多少。 再加上结了婚的,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反而吸引院里没结婚小伙子们的目光更成为了某些人炫耀的乐趣。 吃不着还不能逗着? 到了晚上,这些个二十七八岁的,三十多岁的,穿着背心就出来了。 这个时候也没有罩啊,所以眼睛厉害的,都能看见尖尖。 要是坐的位置合适,或者对方扇着扇子,说不定还能看见一片雪白。 这是闫解放每天晚上的乐趣和精神寄托。 那些娘们儿也是,就爱逗他,也是因为他那个一本正人君子的父亲。 都知道三大爷是老师,平日里就爱一板一眼的说教,更是讲究个为人师表。 可这些娘们儿又能有多少文化,还不就是相夫教子的,看不惯三大爷这个样。 可你看不惯别撩拨啊,你撩拨就去撩拨三大爷啊! 她们偏不,非逮着闫家的儿子们撩嗤。 你不是为人师表嘛,你不是家教严格嘛,非给你儿子的心给勾出来不可。 闫解成不在家,又是个有媳妇儿的,所以也没有机会享受这个。 而闫解旷还小,不太懂这些娘们儿的“含情脉脉”、“搔首弄姿”是什么意思。 所以受了罪的就是闫解放了,正好十六七岁的年龄,正好是冲动的年纪,正好是个大小伙子。 本来闫解放坐在这儿看的好好的,却是因为李学武回来了,他便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了。 而父亲随后的眼神和叹气,也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凭什么啊! 凭什么老是拿别人跟自己比啊,你咋不跟李顺比一比呢! 老子看不起儿子,儿子埋怨老子,闫家的戏还就是院里每天晚上的隐藏曲目,只是他们家不自知罢了。 六月二日一早,也就是周一,李学武下楼后便打开了客厅里的收音机。 一边跟老太太应了招呼,一边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端了茶杯,李学武走到金鱼池边上看了看里面的金鱼。 前天下午,秦京茹说盛少威来过,给处理了鱼,也给换了水,同时还带来了一些鱼食。 现在看着,金鱼池里面已经清澈了好多,因为光线的原因,池水里还是看不太深。 只是早上这会儿,要是到了中午,还是能看清底部状况的。 李姝本来是扶着沙发站着的,正在玩昨天带回来的小汽车。 见着爸爸在看金鱼池,便也笨笨查查地走了过来,抓住了爸爸的腿。 她其实也不傻,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跑,什么时候不能跑。 在有人接着她,或者看着她的时候怎么跑都没事。 但这会儿太太去了餐厅,只有爸爸背对着自己,只能选择走的,不然跑摔了没人扶,要哭的。 李学武低下头看了看腿边的闺女,只见李姝小手指着金鱼池说道:“要”。 生活就是由不经意之间的惊喜所组成的,就像现在,李学武发现闺女又学会了一个字。 “要啥?” “呦~” 李姝见着爸爸问了,小手依旧指着金鱼池,给出了她的答案。 得了,李学武知道,要字学会了,但鱼字还是没分清。 现在好多东西李姝都是用呦字来代替的,现在好了,还能把要字单分出来了。 抱起闺女站在了金鱼池边上,一手扶着她,一手端着茶杯喝着茶。 而收音机里这个时候开始播报早晨的新闻了。 “……日报》发表社论,号召群众……起来,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自从五月底,日报的管理被上面接管后,对于形势的透明度是真的清晰了不少。 但风暴的进程也加快了不少,至少在收音机里,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烈。 李学武知道,这已经不是新闻了,这是昨天发生的事。 现在搞宣传,只是为了昨天白天,以及昨天晚上的那个实时播报摇旗罢了。 而现在的播报,更是给后续的行动做文章,做准备,做宣传。 任何行动或者运动,都是需要广大的意见和基础的,不然也不可能搞的赢。 李学武抱着闺女就站在门口听着,想着,同时也应着闺女的“唠唠叨叨”。 李姝是不大关心收音机里说了什么的,她只觉得金鱼好可爱,金鱼池也好,还能哗哗的出水。 这个大玩具买的真值啊,李姝怎么看,怎么玩都不腻。 有的时候顾宁也会在这边站一会儿,看着池子里的金鱼发呆。 而这会儿顾宁走下楼来,看着父女两个,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小楼、细水、一池金鱼,爱人,娃娃,合家团聚。 世间所向往的生活和幸福,大抵上也便是如此了。 见到顾宁下楼,李学武示意了让她看一下李姝,自己则是去放了茶杯,关了收音机。 这些消息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把家里人也搞的人心惶惶的。 走回来抱了李姝,一家三口往门外走去。 六月的清晨时光正好,小院里生机勃勃,最是一年好时候。 大树下的小园开满园,只是还有几朵羞涩着合了瓣,等待阳光。 朝露是公平的,给小院里的每一株植物都赐予了生命的祝福,让它们得以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前,绽放最光彩夺目的生命之姿。 李姝小腿蹬着要下地自己走,但李学武怕露水湿了她的小布鞋,又怕她跑去园里打扰了这份平和宁静。 所以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示意了再闹妈妈就要生气了。 李姝好像听明白了叭叭的威胁,小嘴嘟嘟着,表示了不满。 直到三口人绕了一圈,走到了西院,见到了果树下散步的小鸡,这才让李姝的注意力从爸爸的脸上挪开。 “呦!” “不是呦,是鸡” 李学武不厌其烦地纠正着闺女的话,指了园子里小鸡道:“小鸡的鸡,鸡”。 “滴~” 李姝学着爸爸的话叫了一声,只是舌头有点儿大,没咬清。 “鸡!” “滴~” …… “滴就滴吧,下回姬叔叔来了你就叫滴叔叔” 李学武纠正了几遍,实在是没有耐心了,李姝好像认准了似的,怎么都不肯说。 逗着闺女看了一会小鸡,见着自己巴掌大小的两个小鸡,李学武跟顾宁问道:“怎么拿出来的?棒梗让了?” “秦姐送来的”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晚上那会儿叫她吃西瓜,也许是秦京茹说的吧”。 李学武没大在意,笑着说道:“这两只鸡来咱们家就算是落魄了,在棒梗手里那都是河鲜加饲料的,咱家就只能让她们自己捡虫子吃了”。 顾宁抿着嘴笑了笑,她也没有过养鸡的经历,大院里以前有人养过,后来怕传染病,都处理掉了。 那还是小时候呢,好多干部从农村把老婆孩子接进城,习惯了农村生活的妇女们,便都养起了鸡。 大院管理处的干部们也是没法没辙的,都是领导的媳妇儿,可惹不起。 后来还因为有人娶了胜利夫人,那些城里出身的夫人们自然看不得这个,也是没少闹别扭。 这会看着两只小鸡沿着果树转悠着,脑袋一动一动的叨着地上的小虫子。 时不时的还抬起头看看栅栏外面的一家三口,随后便用右脚对着地面又是刨又是蹬的。 掀翻开了树叶和杂草,小鸡又低下头开始捉小虫子吃。 李姝见着新奇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尤其是看着小鸡做出奇怪的动作时更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是秦京茹从窗子里见着一家三口在西院看小鸡的,便也就从窗口叫了他们吃饭。 李学武转头看了秦京茹一眼,笑着问道:“你要鸡,棒梗没不愿意啊?” “我要当然不行” 秦京茹撇了撇嘴,道:“小白眼狼,还是他妈说了,是给你要的,这才挑了两只大的送了过来,说是怕你不会养,挑大的才好”。 李学武见着秦京茹吃味的表情也是笑了笑,这合伙人不白当。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笑,却是嘀咕道:“还说给他和饺子呢,谈到小鸡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了,说是都给他了,不能往回要”。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说给你的,却是变了口风,言说武叔这好那好的,也不提每天喂的鱼虾了”。 棒梗当然不会提,因为现在他养小鸡的饲料还是李学武给的钱买的呢,就是跟后院的那些大鸡一起。 上次给了他钱,叫他赶晚上借了西院的三轮车,求他彪叔给从供销社弄来的米糠。 平日里带着他妹妹们去挖野菜,捞河虾啥的,可是把这些小鸡和大鸡给喂好了。 上了餐桌,顾宁给李姝剥了个鸡蛋,打开一看里面的黄都是发红的,一看就是好鸡蛋。 这是昨天晚上刘茵给放车上的,说是棒梗送过来一直攒着的。 虽然李学武不常在四合院住了,但刘茵丝毫没有惦记后院的啥。 李家人也是,那边的小怪兽和家具、家用啥的都没动,包括那三只鸡。 那三只鸡李学武没说让母亲管,刘茵便没有去管,都还是由着棒梗给管着。 棒梗也是认真,早上也不睡懒觉了,给鸡开鸡窝门,清理鸡粪,给鸡弄食。 捡着鸡蛋也是对半分,自己的收家去,李学武的则是送去前院刘茵那里。 秦淮茹有的时候也说,早知道两只鸡就能管好孩子,那她就是宁可饿肚子也得给儿子买两只啊。 她倒是也想过了,自己儿子学好,可不是跟鸡学的,那是跟李学武学的。 尤其是上周李学武跟着棒梗去了海子边,再回去,棒梗足足乐了一天,就因为跟武叔出去玩了,也不知道咋就那么有趣。 现在鸡下着蛋,刘茵腌制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给大孙女攒了。 这次回来,刘茵说是都给装了,却是被顾宁硬留了一部分给赵雅芳,说是孕妇也得补。 赵雅芳和刘茵推辞着,可顾宁却是执意如此的,家里的鸡蛋跟买的终究是两个意思。 李姝现在长得飞快,小身体也好,吃不吃这口鸡蛋都无所谓。 但从小就吃着,顾宁和李学武便一直都没有给断过。 结婚后来了这边,也是用票兑着买了,家里攒下的鸡蛋其实就是给了赵雅芳。 可刘茵是当婆婆的,赵雅芳是当嫂子的,哪里能从顾宁这边占这个。 所以昨晚因为这些鸡蛋还是争执了一番的,老太太没有管这些,只是坐在炕上笑着。 别人家的哪个不是互相算计着多了少了的,婆媳之间,姑嫂之间,妯娌之间,就是打起来的都不少见。 但现在三个孙媳妇儿都是好的,尤其是现在结了婚的老大和老二,因为些鸡蛋都能争起来,也是让屋里坐着的李顺等人满意极了。 到最后出门的时候,还是老太太主动说了,让顾宁做主,这才算是把鸡蛋分了清楚。 李姝倒是已经不在意这个了,知道鸡蛋香,小嘴叭叭的吃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桌上的人。 要不说大姥的手巧呢,硬是给李姝都打了一个小椅子出来。 腿高,椅子小,李姝坐进去正好,小手扶着把手,由着太太喂着鸡蛋和牛奶,小腿一踢一踢的,显然是吃美了。 这个时候的鸡蛋是很珍贵的,农村的还好说,能吃着几个,城里人倒是难。 养鸡是个困难,能淘着鸡蛋票又是一个困难,有鸡蛋票还能买得起的又是一个困难。 现在家里养小孩子,没有像是李姝这样吃的,又是牛奶,又是鸡蛋的,这还不得是吃破产了啊。 尤其是家里孩子多的,要是这么吃,非打起来不可。 “滴~” “滴啊?接爸爸的车还没来呢” 老太太用小勺子舀了牛奶喂到李姝嘴边,听见李姝说滴,还以为是说来门口接李学武的汽车呢。 每次韩建昆把车停好后都会短暂的按一下笛,是给李学武提醒,也是给秦京茹提醒,让她去给沙器之开门。 李姝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知道爸爸就要走了,去上班了。 所以这会儿李姝说了,便叫老太太误会了。 李姝也是挑了挑眉毛,指了指李学武的方向,道:“滴”。 见老太太看过来,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不是车,是在说我们刚才说的鸡呢,这不是提到鸡蛋了嘛”。 “啊~呵呵~” 老太太笑着看了看叹气的李姝,满脸无奈的小样也是逗人。 将勺子里的牛奶喂了她,嘴里逗着道:“你这大舌头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姝没在意太太的调侃,小腿一晃一晃的,喝了一大口牛奶,使劲儿打了个饱嗝。 李学武也是羡慕闺女的生活,啥时候也能这样无忧无虑的,天天除了吃就是玩的。 顾宁也是一边吃着饭,一边笑着看了李姝,见着李学武看向她,有些不解地看了过来。 李学武笑着问道:“有没有想吃的菜,这几天去山上,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彪子都给拿了” 顾宁摇了摇头,道:“昨天晚上就给拿了一筐,咱家后院都有”。 说完还看向了秦京茹,示意了她来说,毕竟家里的饭都是她来做的。 秦京茹也是点头道:“院里的小菜也是能吃了的,彪哥给拿的蔬菜都吃不完”。 李学武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对着顾宁说道:“那以后中午就回家里吃吧,吃的好一些,也不远”。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李学武见顾宁点头,便给秦京茹说道:“以后中午就多准备,也做的丰盛些”。 “好” 秦京茹羡慕地看了顾宁一眼,直觉得有这样关心自己的丈夫才是女人最幸福的事了。 她却是不知道,李学武的这种安排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缩短李学武跟顾宁之间的安全联系时间。 以前只是上下班能见着,现在中午顾宁回家吃饭,缩短了一半的安全时间。 如果顾宁中午没有回家吃饭,那秦京茹必然是要打电话确认的。 万一有问题,李学武也不至于等到下午下班了,才知道这个消息。 顾宁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所以才同意的。 昨晚的广播她不知道,今早的广播她也仅仅是听了一耳朵,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就是觉得今天的李学武有些不一样了。 顾宁是很敏感的人,明显能感受到李学武身上的压力,即便是医院这边更方便,但也顺了李学武的意,决定以后回家吃饭。 李学武是最先吃完的,顾宁随后吃完,两人先出了餐厅,各自去准备上班。 楼上,顾宁整理了自己的包,看向书房的李学武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不需要” 李学武将桌子里的文件收拾好,随后站起身拉住了顾宁的手,安慰道:“你要相信我,也要给我个保护你的机会”。 顾宁看着李学武,抿了抿嘴,手上稍稍用力地捏了捏李学武的手。 两人相顾无言,尽在心中。 顾宁上班早,跟李学武确定了一下便下楼上班去了。 李学武是站在楼上看着顾宁背着包出了大门,往街道口那边去的。 待看不见以后,这才又去装那些文件,以及捡了桌上的手枪装在了包里。 枪现在李学武很少用了,更是很少开枪了,完全就是个意义上的符号,代表了李学武是管枪的,也是强力部门的人员。 这种意义给了他和身边人以安全感,也给了觊觎他的人以震慑。 要说震慑,还得是轧钢厂里的保卫处和分局的治安大队。 两边都是李学武亲力亲为,努力打造出来的两支队伍。 保驾护航就指着他们了,所以对他们的要求也是日益的严肃。 一上班,李学武便叫停了指挥车,在厂大门口下了车。 沙器之不知道李学武要干啥,也跟着下了车。 只有韩建昆淡定的很,待两人下车,直接把车开去了路旁。 既不挡着道,也不会脱离了李学武的视线。 李学武先是去门岗上检查了执勤保卫的着装和武器装备。 先是要了保卫手里的枪看了看,见上面没有灰尘,弹夹里压着子弹,这才满意地还给了保卫。 在任安小跑着往这边来的时候又进了门卫室,摆手示意了站起来的值班员,开始检查值班日志和工作文件。 尤其是对往来书信和文件的管理,以及班组岗位的执勤调换情况。 任安跟着进屋,见着李学武翻看着,也不敢说话,同沙器之对视了一眼,也没瞧出啥来。 沙器之自己都不知道处长为啥临时下车检查工作,哪里能回答得了。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当着李学武的面跟任安说啊,所以只能装深沉。 李学武是老机关了,这些文字上的东西不用都翻看了,只要一打眼就能知道用没用心。 在看到执勤日志的时候,招手示意任安过去,任安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看看,应付了事,你执勤的时候也是这么写啊?” 李学武指了执勤日志上连续三篇都是一样的文字表述,对着任安问了一句。 随后也没听他的解释和保证,倒扣了日志,也没顾着值班人员白了的脸色,转身出了门,又往对面办公室去了。 这边是有个大值班室的,视野很好,大玻璃窗里站着几位持枪警备的保卫,算是对门岗的一种补充。 李学武下车检查的时候这些人就看见了,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过来,也是满眼的紧张神色。 “弹夹卸下来我看看” 李学武走进屋子,示意了正在执勤的三人拆弹夹给他看。 三人也是见着股长任安正跟着,看着股长的脸色不好,就知道对面准是查出问题来了。 这三人倒是痛快,纷纷把手里的枪拆了弹夹给李学武看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随后示意了他们武装带上的弹夹,还要继续看。 三人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手里捏着弹夹,迟迟没有去拿腰上的。 李学武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而任安面色青白地跟了出来解释道:“处长,子弹的常备数量是按照规定准备的,一线手里有,备勤的手里也得有啊”。 “嗯,确实是这样”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点了点任安道:“打报告,申请子弹,把执勤的弹夹填满,也要把备勤的弹夹填满”。 “是!” 任安被李学武的检查搞的紧张极了,这会儿见李学武没有责怪他,而是给他下了指示,赶紧敬礼答应。 李学武摆了摆手,继续往其他办公室检查了起来。 因为保卫处的交班时间比工人们早,所以这会儿办公室里已经开始上班了。 保卫楼建成后,在门口这边办公的都是临时岗,主要是门岗执勤的人员。 处理的业务也都是跟大门的勤务有关,不过也包括了消防和保密业务。 李学武虽然是走马观,但这也是看的准,看得清。 到谁的部门了,谁就跟着,丝毫不敢松懈。 每次李学武点出问题了,这些人也都是面色难看,只觉得丢脸。 从门岗开始,看了消防和警犬,又看了看骑兵巡逻队。 东边的河滩地要建工厂,放马的地方倒是困难了,好在厂区的道路平整,巡逻队每天也都出勤,马匹的训练量也够。 看过几个岗以后,李学武上了韩建昆一直跟在后面的指挥车,又去参加了早上的升旗仪式。 位置就在大门口对面的小操场,参加的人员多是各部门的干事,一线部门的人除了备勤的也都会来。 机关的干部来的少,因为早上的事情多,但今天李学武来了,这些干部们也都到场了。 李学武看了看现场保卫处干部们的状态,又看了看一线人员的气势,这才满意地回了办公楼。 好像是配合李学武似的,他这边刚检查了保卫处的工作,那边就传出了车间有人搞事情。 也是沙器之先接到的消息,韩战的报告随之而来。 有人想要在车间贴大字告,但是被车间主任拦住了。 相关的内容就是停产停工,把大学习和大讨论的事情搞起来,要先革了机器的命。 这可是给车间主任吓了一跳,上一次就闹了这么一出了,邝玉生背了处分,可是在车间内部搞了一阵严查。 尤其是最近邝玉生频频与谠委那边联动,在各个机关和车间搞谠务工作。 邝玉生也是信了李学武的话,直接去了杨元松那里。 具体的跟书记谈了什么不知道,只是生产管理处突然开始加强了组织工作,各分支机构的谠小组完全行动了起来,开展自省自查工作。 这件事邝玉生得到了谷维洁的支持,直接是由谠组部一把手韦再可参与领导,宣传处配合开展的。 最近几天生产管理处一直都在忙这个,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尤其是各基层谠组织。 邝玉生也是发了狠,只要是工作不力的,管理不善的,群众需求没有认真考虑和反馈的,或是工人的意见和思想动态没有及时报告的,全都要调岗。 说是调岗,那还不就是处分的前奏嘛,行政处分可能没啥,但谠内处分有了,以后他们还干不干这个业务了? 所以大字告一出来,工人还没等贴上去呢,就被车间主任和谠小组负责人给按住了。 随后就是带走谈话,谈诉求,谈形势,谈工作,谈家庭,只要是当事人说的,他们就会认真解释和想办法解决。 尤其是关于当前形势的,更是把厂谠委那边的人搞来了,同时也给保卫处这边打了电话。 李学武听着韩战的报告,也知道这是个啥情况,只是李怀德照猫画虎的一次行动,绝对不止一个车间。 作吧,作到最后还不得像是京大一样,把工作组作来啊? 正如李学武所料,随后进来的于德才汇报,厂里好多部门都在报告,出现了停工闹事的情况。 李学武满脸的严肃,对着韩战吩咐道:“执行二级戒备,如果出现乱象,第一时间配合相关部门处理安全问题”。 吩咐完又叮嘱道:“绝对不要插手里面的事,保卫处只负责治安,如果出现动手打人,或者造成轧钢厂财产损失的,一律按照规定执行纪律”。 “是” 韩战现在代替韩雅婷管理保卫科,所以也是赶上了不好的时候,只能一个人管两个部门。 好在是消防科那边的工作不多,都是业务上的,还能支应的过来。 这里面也是有着于德才的帮忙,才能让他轻松些。 李学武也是对着于德才交代道:“给全厂各部门、车间以及相关的单位下警告函,就说安全形势日益严峻,要求各部门负责人警惕起来,将安全威胁消弭在初期”。 “是不是有些严肃了?” 于德才迟疑着说道:“以保卫处的名义下发,怕是有些人会有意见的”。 “有意见也要发”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在桌子上敲了敲,看着于德才说道:“保卫处不是消防队,哪里起火了哪里去灭,全厂这么多部门,保卫处长了几只手啊!” 说完将手里的钢笔扔在了桌子上,道:“要他们学学生产管理处,把工作做在前面,管好自己的人,少惹麻烦”。 “明白了” 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应声后转身就去办这件事了。 这个函于德才知道是啥意思,免责嘛,保卫处已经通知你们警惕小心了,要是再出了事,别叫我背锅了。 他迟疑的也是这个问题,怕李学武要求的这个函发出去,就会有人以推卸责任,或者制造紧张情绪和矛盾来攻击李学武。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不能明着说了。 李学武没有明着说,于德才更没有明着说,两人的对话都在强调安全,说的也是安全的事。 沙器之站在一旁倒是听的明白,依着处长的意思,现在厘清责任是要比后续的指责要重要一些的。 尤其是保卫处在这种事情上,这个关键的时期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以及所做的工作,都是一个重要的点。 一线执勤人员是要安排的,文件和通知也是要做的,留下白纸黑字,方便以后打官司了。 至少这个函发出去,其他部门一定会有所准备和警醒的。 即便是有的部门出了问题,那也是他一个部门的事情。 上面的板子也是不会再打到李学武的身上。 工作要坐在实处,也要做在虚处,不能活儿干了不吆喝,不然谁知道你干没干啊! 综合办一直以来都有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记述日常工作的新闻稿。 宣传处那边很希望有保卫处这样的,配合他们宣传的部门,尤其是经常提供新闻稿件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人都腼腆,还是真的谦虚,做工作竟然都不想着搞宣传。 李学武也是捡了个便宜,一个保卫处能有多少成绩和新闻? 还就偏偏让轧钢厂保卫处出了名,在系统内部都是有名的。 最强的支持就来源于李学武一直要求的宣传工作。 保卫处近期都组织了哪些工作,做出了什么样的成绩,或者对某一类的违法案件进行突破或者警示宣传等等。 要按照各级宣传媒体的定位进行写作,综合办的那些老家伙,老笔杆子们被李学武退了几次稿,叫过来批评了几次,现在写出来的东西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什么样的稿件最得报纸的喜欢? 当然是反应基层一线的工作内容,以及一线执勤人员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李学武也是让这些人抓住了这一点猛攻,要把工作安排,要把上级的正确领导,要把保卫处机关和干部们的功劳都用基层的角度来反应出来。 这些老笔杆子都是人精,只是以前没人管,蹉跎了,就像保卫科的那台摩托车,上点机油,猛踹两下就好用了。 于德才是个玲珑的心,很能把握李学武的工作方式和方法,更是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就像刚才安排的这个工作,不用问,准给你写成通报,或者新闻稿件,最少都得是广播站读一下。 当然了,不可能按照警告函的内容来写,当然是写保卫处为了保卫轧钢厂和广大工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全力实施安全宣传和保卫行动,深入到各机关、车间等部门…… 你说没做工作?那警告函没到你手里啊? 宣传嘛,重点在于你怎么说,现在李学武是做的谨慎小心,宣传的锣鼓喧天。 在工人的心中,保卫处一定是正面的,一定是他们在轧钢厂工作和生活的最坚实的保卫力量。 李学武也是这么做的,不仅仅是要缓和李怀德每一次行动所带来的危机,更是要保证轧钢厂的基础安全。 他现在真的是被李怀德和杨凤山推到了彼此的中间,成为了轧钢厂的防洪坝。 李学武也是不想做这道防洪坝的,但每个人,身处一定的时期,或者是时间,他都有工作本身的性质要求,甚至是使命。 保卫处的使命是保卫轧钢厂,保卫轧钢厂的工人和财产安全。 现在李怀德和杨凤山所做的事就威胁到了这种稳定与安全,李学武能做的就是维稳。 这是保卫处处长职务上的性质要求他这么做,而不是他愿意这么做的。 其实李学武已经在给自己加保护伞,加游泳圈了,加防护罩了,但是没有用。 至少是没有太大的用处,究其根本,还是他的能力太弱了,不然也没必要把邓之望祭天了。 说起来,邓之望就是李学武抓出来顶缸的,或者叫缓冲这种紧张局势的。 现在杨凤山处理居民区项目是有理由解释为啥建设进度缓慢、迟迟无法解决工人的住房困难了。 都是邓之望的原因嘛,让工人的怒火和怨恨都发泄到邓之望的身上去,转移矛盾,让他有更多的转圜空间。 这是李学武硬给的,他倒是想不这么做了,想用更温和的方式和方法来操作,但李学武不给他这个机会。 总是要有牺牲的,李学武还能让他将保卫处摆到工人的对立面去? 笑谈! (本章完) 第664章 背锅? 第664章 背锅? “处长,谷副书记的电话” 沙器之握着话筒跟李学武轻声示意了一下,眼神也是满是询问。 刚才桌上的电话乱跳,李学武没有接,而是让沙器之接了。 沙器之也是知道谁的电话李学武会接,谁的不想接。 听到是谷维洁的,尤其是点了名的要李学武,他也是不敢耽误。 既然都这么处理了,李学武也是一定得接的,沙器之的建议一定是最适合他的。 “我是李学武……” “他想干什么!另立山头嘛!什么性质,这是……” 李学武刚把电话放在耳边说了一句,谷维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而且很大声。 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手,也将耳边的话筒挪开了一些。 见着沙器之出了门,并且把门关好了,这才等谷维洁的声音停顿后说道:“领导,我这边也是刚处理完这堆事”。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反对他这么做的” 谷维洁在电话里的态度很是强硬,对着李学武说道:“无组织、无纪律,他想干什么?造轧钢厂的……” “我能怎么想?”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捏着额头,神情疲惫地说道:“您总不会以为联合企业的工地还是我挡着的吧?” 也不怪谷维洁会这么想,现在制约杨凤山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居民区项目,一个是联合企业项目。 硬说起来,如果杨凤山把这两个都甩掉,回归轧钢厂的本来轨道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 如果不发展这两个项目,都不用李怀德出手,其他干部都不会让,上面也不会让。 发展小工厂,中型工厂,解决当前供需关系和矛盾是最上面制定的策略,你敢对着干? 再有一个,无论是工人福利保障,亦或者是工人子弟的就业安排、工厂扩大等等,都跟这些干部和工人有关系。 如果轧钢厂新建了其他工厂,那又是一套管理班子和工人招用,这就是铁饭碗啊。 所以这个时候,部门只能多,不能少,似是保卫处和武装部合并的那种情况只能出现在上面统一要求的情况下。 况且居民区项目是杨凤山当初同意过的,为的就是消耗掉今年的财务预算,解决一部分工人的居住问题。 李学武这样的,能分配房子的情况其实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很困难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现李学武只能选倒座房的情况了。 工人从生到死都是要求厂里来管的,住房问题当然也是厂里的问题。 跟地方协调不开,那就只能是自己来解决了,更是杨凤山在任上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和做出的成绩。 联合企业项目既是上面要求的政策,也是成绩体现的一种,且是代表了大家共同的成绩。 所以在不能甩掉这两个项目的前提下,杨凤山如果处理好了,那就是大大的成绩,处理不好,就是要被李怀德利用和钳制。 现在居民区项目被李怀德给搞了一下,被李学武给拦腰斩了一下,倒是给了杨凤山一个重整旗鼓再开张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把压力全都倾注到了联合企业项目上,把厂里工人的目光也都转移到了联合企业项目上面。 这是一个相当有风险的事情,也是让杨凤山在联合企业上面,同景玉农压力加倍的事情。 只要是明眼人,只要是在轧钢厂下棋的人,就一定能看得出来,不是李怀德,就是李学武,把这种压力推向了联合企业。 因为联合企业就是他们两个人首先提出来的,也是他们制定的发展策略。 现在换了景玉农来管,换了杨凤山来收割利益,那必然是要引起争论的。 居民区项目的负责人换了,压力也没了,书记倾向于交给李怀德来管理,那自然是不会再经受李学武的压力。 好巧不巧的,现在联合企业工地开始出事,项目进展缓慢,甚至就是停顿的状态,你说谷维洁会不会怀疑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的嫌疑是最大的,谷维洁更知道李学武跟李怀德穿的是一条裤子,她也穿了半条。 三人现在是个有合作,也有分歧的状态,这也让谷维洁更加的清楚李学武的每一步指向都是谁。 联合企业的蛋糕太大了,涉及到了人事、财务、谠务等等,方方面面的合作与分配问题。 联合企业的一把手就被定义为副厂级,那么这个职务的任命必然也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李学武是不可能去任这一职务的,因为他现在的年龄和职务都不够,但是董文学还有两年就够了啊。 而李学武再有两年也够接董文学的班了,去钢城,沿着董文学给他蹚出来的路走就是了。 且看李学武为什么这么在意联合企业,就是在给他的老师铺路。 联合企业最符合李怀德和李学武的预期安排是:由李怀德主持联合企业的筹备与建设工作,也就是分蛋糕。 而联合企业按照计划也是两年至三年才能完成一期建设,期间产生的成绩也都是由李怀德收割。 李怀德也会因为这个成绩坐稳常务副的职务,两三年后就能奔着厂长的位置用劲了。 到时候联合企业必须是要交给合适的人选的,而这个人选最有可能的就是董文学。 且不提董文学的文化素质和能力,以及资历,单是李学武辅佐李怀德进步,并且打造联合企业却不占主要资源,就会成为助推董文学的一大优势。 要说能跟董文学竞争的也不是没有,杨凤山一系,杨元松一系,李怀德一系,包括谷维洁在内,都会对联合企业有想法。 现在的李学武只要稳稳的把李怀德推上前,这个位置就一定是董文学的。 李怀德一系里的张国祁是有想法的,但在李学武的面前他还不敢耍把式。 外人看着李怀德在闹,而李学武在跟李怀德对着干,一直在用保卫处制约李怀德所用出来的招数。 但下棋的人哪里不知道,李学武就是李怀德自己摆出来的底线,而这道底线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的。 谁说棋子就没有成为棋手的一天? 棋手都在看着这枚棋子的动作,明明就是在跟李怀德打配合,一步步的将厂里的局势应着总体形势的变化又扳向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杨凤山的鼻子就是被人牵着走,让你在哪儿打你就得在哪儿打,很被动。 现在看,李学武知道杨凤山借着工作组的事情给李怀德挖了个坑,但这也更加的刺激了李怀德困兽犹斗,激发了他更多的斗志。 居民区的项目是杨元松和杨凤山搞出来牵制李怀德精力的,但效果并不明显。 至少在邓之望的问题确定下来之前,或者是上面对这件事盖棺定论之前,李怀德是不会有大的动作的。 李学武这边也在跟他讨论这件事,是否有推辞掉的可能。 但李怀德也是在犹豫,毕竟居民区项目是一个刷成绩的好项目,只是财务不允许罢了。 如果接手了,那么在财务的问题上,他就要受到景玉农的制约,也会受到杨凤山的制约。 而要吃下这个明显是杨元松和杨凤山一起摆在他面前的诱饵,还不会被钓住,那就只有弯道超车,全面把控联合企业,快速实现盈利,达到两个项目的财务互补。 可联合企业如果实现盈利了,他还有把控的机会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也是一团乱麻,想要解开困局,那就要一点点的去理清思路和人事关系。 李怀德现在不仅仅是要考虑这两件事,还有争夺轧钢厂控制权的问题,他现在是两条腿走路。 一边做着以理服人的阳谋争夺,一边做着以物理服人的阴谋争夺。 李学武也在全力打掉他阴谋的那条腿,但是效果并不大。 因为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前行,李怀德就趴在了车轮上,李学武是没有能力阻止他的。 现在李学武所表达的意思就是,他也不想李怀德走这条路,但对于李怀德的执意,他也是无能为力。 谷维洁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联合企业不能停的,这是轧钢厂所有人的利益,这么做不仅消耗威信,还会引起其他同志不满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得到您的信任,这很遗憾” 李学武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话里的态度却是有些不满的:“我只能告诉您,我已经尽力了”。 “保卫处是扛枪的,不会有站队的思想,更不会有支持谁的思想,我们只站保卫处治安管理条例和相关的法律” “但我敢说” 李学武拿着电话坐直了身子,对着电话另一端的谷维洁说道:“谁敢越界,我就打谁”。 说完也不等谷维洁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同谷维洁的关系一直相处的都很好,李学武不是冲着谷维洁,谷维洁也不会因为他挂断电话而针对他什么。 这就是一种态度,也是李学武在给她一个坚定的回应,不是她想的那样。 李学武也知道谷维洁怕什么,一定是景玉农通过某些关系找到了她,或者是同杨凤山,跟书记杨元松说了什么。 如果景玉农把联合企业停工的锅甩给李学武,那这件事是要李学武挨板子的。 上面也会是这么一个态度,不会直接处理李学武,但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谷维洁最后试探李学武也是想看看李学武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真的没有,那么她便会在会议上,或者与上面的沟通中帮助李学武回应这件事。 机关单位,哪有单纯的工作关系,李学武即便是没有直接出手,但影响力也是制约着景玉农的工作。 而现在李学武明明没有出手的情况下,景玉农却能将锅甩到李学武的头上。 如果在厂谠委里面没有谷维洁这层关系,是不是这个锅的影响都扣在他的头上了,他都不知道? 为啥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是谷维洁不帮他说话,只是把这个意思传达下来,也够李学武来处理的了。 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景玉农不把这个锅甩出去,那就得她自己来承担责任。 甩给谁? 当然是在谠委里面没有话语权的人了,又是她一直觉得绊脚的李学武了。 李学武为什么宁可不争正处,也要争谠委,就是这个道理。 职务能进步,谠务能说话,相辅相成,两条腿走路才走的稳。 现在景玉农全力寻求复工,有被杨凤山逼的原因,也有寻求在轧钢厂这个正治生态圈突破的原因。 她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怪圈,被人支配,被人辖制,还有可能背锅的情况。 联合企业项目是块肉,但现在她有点吃不下了,堵在嗓子眼里要憋死她。 明明是一个管人事,也管财务,还管着人数最多部门的服务处,却是没有了自主的话语权,不知不觉的就被站了队。 好像只要杨凤山要做的,她就必须是支持的,即便是她不想支持,其他人也会认为她会支持。 这对于一个副厂级领导,且是从部里调下来的干部威信是一种打击,也会对她后面的考察和任用是一种削弱。 景玉农是要在不影响当前位置和关系的前提下,寻求突破口,赢得话语权,也要有自主权。 也是李学武同景玉农八字相克,几次都是在景玉农的关键位置上被李学武给了一电炮,打的现在有点儿惊弓之鸟的意味了。 既然现在杨凤山和杨元松达成合作,是要牵制李怀德不要乱伸手,那倒不如顺道,也把李学武给牵制了。 这叫恶人先告状,即便是李学武没有动手的心思,但也要先给李学武一个警告,一顶帽子,让他在其后的动作中不敢伸手。 这就有点儿不讲道理了,李学武就是烦躁这一点,所以跟谷维洁的对话也是很直接。 不过烦躁归烦躁,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还得做的更稳,更狠。 机关里,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被人家坑了,害了,最先做的不是愤怒,而是看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更不要想着去报复,去对峙,或者找谁抱怨,这些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有其独特的游戏规则,你想融入其中,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上午的工作很忙,李学武在保卫处主持了一个办公会,又同李怀德一起参加了一个会。 随后便一同回了李怀德的办公室,讨论居民区项目的事。 因为已经有风,李学武会在年中进厂谠委,那么现在李怀德拉着他参与居民区项目便没有人再有异议,或者说些什么。 倒是把这种现象认为是李学武进入厂谠委的一个标志。 “坐” 李怀德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要去管茶水的事,由着秘书去弄,满脸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对着栗海洋点了点头,坐在了李怀德的对面。 这会儿李怀德已经点了香烟,随手又把烟扔到了李学武这边,道:“想想办法,这个案子看来还得真搞”。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了一根,把烟放在了烟灰缸旁边。 使劲抽了一口,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皱眉思考着。 栗海洋的岁数不大,但工龄不小,十七岁就来厂里上班了,一直在厂办当秘书。 高中毕业,一进来就在厂办,且能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给副厂长当秘书,也算是年少风光了。 不是他的能力有多么的强,厂办里能力强、学问高的有的是。 能在金耀辉任职边疆办事处后给李怀德当秘书,是因为他爸栗尧相是厂谠委那边离退休干部科的科长。 当然了,栗海洋在厂办里历练了这么长时间了,能力当然也是一顶一的,尤其是他爸在后面教导着。 只是栗海洋每次见着李学武,都会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好像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个屁。 李学武是高中学历,他也是,李学武三年部队,他五年厂办。 现在呢? 李学武坐在这跟副厂长谈事情,他得端茶倒水伺候着。 最让他无奈的不是李学武的职务和运气,而是气场,或者说气度。 就坐在那,李学武的身上自然有一种处级干部应有的气度。 面对副厂长李怀德的时候,也并不是曲意逢迎的状态,甚至是李怀德求着他给出主意。 这特么太打击人了。 李学武是青年干部里面的佼佼者,领头羊,排头兵,扛旗手。 这不是李学武自己说的,这是书记杨元松说的。 全厂的青年干部还是要看李学武,因为他最牛。 年纪最小,职务最高,能力最强,素质最优。 栗海洋跟其他厂里的年轻人一样,都仔细观察过李学武的行为举止,研究过他的办事方法。 他就发现,李学武是一个能逆着人群走路而面不改色的人,他爸说过,这样的人往往拥有上位者的自信和气质,以及掌控全局的能力。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表象,但在实际生活中,一个人面对几十个逆行而来的人群时,多是不知所措,或者没有自信地低下头,或者不敢直视前方。 可就是这一些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的表现,往往会透露出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和能力。 这里说的能力包括了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 刚才从会议室回来,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进门后,李学武先是往茶柜那边走,而不是跟着领导过去坐。 领导的茶杯是从早上上班的时候就沏好的,这一上午只要往里续水就行了。 而李学武是来谈事情的,自然是要给他准备新茶的。 但这个时候有的人就是过去坐了,等着领导的秘书给上茶。 而有的人则是自己就着手泡茶,一个是不耽误秘书工作,一个是给秘书个面子,也在这个时候能缓解一下跟领导进屋时的尴尬。 倒也不是说坐过去等着秘书泡茶有多不好,只是领导的秘书多是代表了领导,更是不能得罪的人。 本身李学武跟李怀德的关系就很亲近,自己泡茶反而显得不生分。 再一个,他跟栗海洋相处的也是很好,这样也显得给了栗海洋面子,不是等着栗海洋伺候着。 让栗海洋注意到的是,即便是李怀德说了让李学武过去坐,由着自己来泡茶,可李学武还是跟他示意了一下,表示了客气的含义。 就是这么个小小的细节,让栗海洋深深的觉得自己跟李学武的差距不是一个副处长就能拉平的。 不是因为李学武是副处长才表现出这么多的素质和能力,而是因为李学武具备这些,才有可能成为副处长的。 给李学武的茶水摆好了,得了李学武客气的眼神,栗海洋跟李怀德请示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知道,李学武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在等他出去。 这没有什么好低落的,有些事情是需要他知道的,而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他知道的。 他只是李怀德工作上的辅助力量,不是参与者,更不是记录者。 李学武在李怀德这的位置和重量,不是他能比的。 别看厂里好多人都巴结他,副厂长的秘书,多牛啊。 起初被安排给李怀德当秘书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被他父亲教着看了李学武的档案和实际工作能力后,便明白,什么叫清醒。 为什么家里有关系的年轻人更能适应机关,更能适应社会? 原因就在于,你要用三年、五年去磕打和磨练才能懂得的道理,他们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这样的年轻人懂事更早,更能知道父辈的能力和能量代表了什么。 他们很信任父辈的教导,更信任他们对自己的批评和教育。 不像是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总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到最后这天还是天,他们的命一文不值。 也别说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就像稻盛和夫说过的,凭什么认为你的十年寒窗,能抵得过我三代从商! 道理是一样的,他能站在父辈的肩膀上先你一步,就说明他的父辈为他扛下了所有。 可即便是他这样的优秀青年,还是会对李学武表现出无力感,更生不出嫉妒心。 别说是他,就是他爸,见着李学武都是客客气气的,有什么能嫉妒的。 李学武要比他们走的快,走的远,承担的压力也是比他们多的多。 就像现在,李怀德把问题抛给了他,李学武也是思考了一阵后,这才开口说道:“联合企业能不能成为居民区项目的输血站不好说,要想居民区项目挨到那个时候,就得做些工作”。 李怀德身子前倾,胳膊肘支在了办公桌上,抽了一口烟,随后一边弹着烟灰,一边对着李学武示意道:“说,不要顾及什么”。 李学武哪里能不顾忌,他是真怕李怀德把这个项目一股脑的甩给了他。 要说起来,居民区项目一定是有蛋糕可吃的,但不是他的菜啊。 他已经吃撑了,二十岁的副处长基本上到头了,吃的再多也是白费辛苦,倒是成了以后的路障。 对于谠务那边也是毫无用处,业务上的成绩对谠委的工作没什么作用,只能侧面的说明你的能力强而已。 谠务工作还是要走虚的路线,重宣传,重学习,重理论,不能搞太多的业务在里面。 轧钢厂谠委委员,保卫处负责人,副处长,就已经能过第一阵风了,甚至二道风,三道风都没有问题的。 高处不胜寒对别人是一样,对他也是一样的。 所以在回答李怀德的时候,李学武也是斟酌再三,这才开口道:“快刀斩乱麻,趁着这个时间点,将所有施工工地上的无关人员清出来”。 “重新建立帮工积分制度,控制轧钢厂工人以及临时工用工数量,合理调配工地劳动量……” 李学武就这么一直说着,李怀德就一直听着,听李学武从人事关系入手,从财务方面重新调动力量加大正式施工队的工作量。 项目管理团队必然是要更换的,但要尊重工程处的意见,重新组建项目组。 李怀德抽着烟,听李学武说完后问道:“负责人呢?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人事上,我一个……” 李学武刚想说自己只是副处长,没有权利提出人事意见。 但李怀德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着说道:“你直说,用谁合适”。 “居民区项目是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进度和公平、公正”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建议道:“何不将项目的监督权交给工程处、办公室,以及工会呢?” “你是说……” 李怀德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是让这些部门组建团队进行管理?” “最好是这样的” 李学武抽了最后一口香烟,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这才继续说道:“居民区项目事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还是群策群力的好”。 李学武的话李怀德听明白了,意思是本身就没必要在这个上面吃油水,成绩是必然的,倒不如把项目公开化,将权利分配出去。 这样做有个好处,那就是成绩是大家的,出了事自然也是大家的。 李怀德现在是没有必要得罪人去管积分,或者管工程进度的,把权力分出去,也并不影响他作为主管领导的成绩。 这样做反倒是能让管钱的景玉农不敢动手脚,涉及到了这么多部门,她想拖后腿也是不敢。 杨元松下的这盘棋多厉害,李怀德和李学武揪着联合企业不放,那就把联合企业交给景玉农。 景玉农管着财务,能钳制居民区项目,那就把居民区项目硬塞给李怀德。 两方互相纠缠,互相钳制,互相监督,最能体现他的管理能力。 李学武现在的建议就是要让李怀德把盘子扩大,不能着了书记的道,把路走宽了,大家都吃着香了,也就都支持他了。 说起来,李怀德自己也是有些想法的,他想着把这个项目交给张国祁来做。 一个是奖励张国祁在这几次的斗争中冲锋陷阵的功劳,一个也是增加张国祁在厂里的力度。 光是扶持一个李学武不成,总得有几个能打的才成。 而刚才问李学武的意见,也是想试探一下李学武,是否有染指居民区项目的意思,或者说试试李学武现在有没有急于进步的心思。 现在被李学武这么一说,他的心里也是明白,这件事还是不能顾忌私利,得把利益让出去。 只是张国祁那边他还得琢磨琢磨,怎么把后勤处也安排进这个小组,总不能白让张国祁开一次口。 原来上次李学武来,遇见张国祁来这边就是谈的居民区项目的事。 张国祁是老干部了,多年的后勤处处长了,他也是想进步,想调动一下了。 如果再在后勤处这么待下去,说不定要待到退休。 因为领导都是懒的,都不想下面的部门因为人事变动而影响了业务。 张国祁在后勤处做的太好了,也太得领导的心了,反而是不容易调动了。 年初的那次调整李怀德最初是不同意他申请调动的,但耐不住他求着了,便也就同意了。 怎奈他时运不济,跟王敬章斗在了一起,闹的挺甭,最后让董文学捡了便宜。 现在王敬章走了,他又有了活动的心思。 居民区项目对于张国祁的进步无疑是一个大肉包子,相比于李学武,他更需要进步的成绩来支撑他。 如果能借着居民区的东风,年中会议不可能了,毕竟这次调整的都是基层的干部。 但是,年底的会议还是有机会冲一冲的,尤其是李学武把邓之望拉了下来,轧钢厂还缺一位副厂长呢。 说资格,张国祁还是差一点儿的,不能这么轻松的从正处升副厂。 但谁也没说正处不能升副厂啊,只是缺少天时地利人和嘛。 人和,在上面有李怀德撑着,地利有他在后勤处工作这么多年的功劳,就缺居民区项目的天时了。 他都四十多了,再不想办法升副厂,那就是真的没有机会升了。 如果五十岁升了副厂长,那这副厂长还有啥意思。 都是干部,不想着去部里吧,至少想一想正厂长或者书记这种职务还是能想的。 李学武是不知道张国祁跟李怀德来了这么一出的,如果知道了,非建议他来主管不可。 张国祁的能力,也就在后勤处混一混了,真要是拿到明面上来,估计栽跟头的概率大。 倒也不是李学武直接面对面的跟他过过招儿,从这几次后勤处组织的事情来看,他也就那三板斧,李学武没大瞧得起他。 这边说完,李怀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转换话题问起了保卫处的工作。 李怀德是保卫处的主管领导,自然是能问这个的。 但李学武听着,李怀德表面上是谈的这个,实际上是问的他关于最近,甚至就是昨天和今天新闻的看法。 “形势正在发生改变,上面的要求也是继续加大运动力度,坚定不移的划清与资产……” “保卫处是坚定不移的跟着组织走的,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全员大学习、大讨论的活动并没有削弱,更没有放弃”。 “作训科已经在组织第二次机关人员训练班了,参训人员将上山封闭式学习和锻炼”。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道:“嗯,保卫处是轧钢厂的最后一道防线,是要做好学习和培训工作的”。 说完又看着李学武问道:“厂内部的安全应急工作准备的怎么样,这也是一个工作重点啊!” “您放心,相关的岗位已经加强了执勤力量”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现在夜间的保卫工作不好做,我早上检查了一下门岗的情况,决定给他们提升一下备弹数,应对非常情况”。 “嗯,还是要注意一下安全的” 李怀德将手里的烟头按灭了,道:“今天我听出车间那边有好多大字告,还出现了争斗情况?” “是”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推人,打人,揪头发,还有往干部身上贴大字告的情况”。 听见李怀德问了,李学武就知道他会谈到这个问题。 李怀德是想看看自己的想法的,也是为这些事情的处理做一个准备。 李学武没给李怀德自己的底线,不然他一定会无限接近这条线,甚至会越线。 到时候不仅仅是李学武的工作为难,也会让保卫处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些事李怀德都是明知故问,李学武也是往明白了回答,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 虽然刚谈完合作,现在谈这个也并不违和,至少李怀德是清楚李学武的态度的。 那就是不希望事态进一步恶化,也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影响了轧钢厂的正常秩序。 李怀德的一些安排已经在触碰保卫处的神经了,说不定哪一天,李学武一定会跟李怀德就这个问题进行更加激烈的讨论的。 今天谷维洁那通电话的前半部分谈的就是李怀德的这些做法,她很不满,同李学武一样,不希望轧钢厂的正治生态遭到破坏。 大家都是要在这个圈子里玩的,你李怀德砸场子,大家还怎么玩? “还是要慎重处理的” 李怀德也是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轧钢厂的工人才是厂里的主人,他们对于正治的诉求是应该被重视和正确看待的”。 “在应对过程中尽量不要出现打压或者过度介入,否则有碍于保卫处自身的工作性质” 李怀德也是将话里的词汇斟酌再三才说出来的,既给了李学武提示,也表达了他的意思。 李学武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考虑了一下,道:“保卫处是不能参合这种正治游戏的,但游戏也是有规则的,那就是不能以破坏治安条例为前提,更不能危害其他人的财产和生命安全为目的”。 这话其实说出来已经是在强力的回击李怀德了,更是将他刚才跟李学武说的那些话给明面化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坚定,语速也很慢,但一字一句的说着,让李怀德也开始思考当前的阶段是否适应这种强度的动作。 “昨晚的消息,上面派了工作组去的京大” 李学武最后提醒道:“这是第一起,但不会是最后一起,如果发生类似事件,或者是厂级领导被定为打击对象,那上面的处理办法也应该是如此的”。 李怀德听得出李学武话语中的警告意味,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引起上面的关注,工作组的入驻是必然的了,那他也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他可不想玩什么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戏码,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他觉得安排张国祁走在前面还是正确的。 车间里的那些事,包括联合企业的那些事,都是张国祁安排人做的,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后勤处的一些人是能影响到车间的,所以李怀德安排张国祁打头阵,方便,也隐蔽。 至少现在没人能捉住李怀德的小辫子,说他在搞事情。 让你知道是我,但你抓不着是我,这才是斗争。 两人最后的对话很沉重,也很无趣,所以当李学武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也是不大好的。 遇到下楼吃饭的徐斯年,瞧见他这副模样,拉着他的胳膊往旁边多走了几步问道:“挨训了?” “你怎么知道?” 李学武故作难过地挑了挑眉毛,见着徐斯年的目光,伸手搓了搓脸,再次问道:“很明显嘛?” “呵呵,都快跟锅底儿一个色了,你说呢?” 徐斯年轻声冷笑了一下,随后示意了车间的方向,跟着李学武往招待所走,低声道:“还没解决呢,聂副厂长去了”。 “这次还得邝玉生背锅?” 李学武对着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道:“这么整下去,老邝还不得把处分背个遍啊?” “少幸灾乐祸了你,你就躲过去了?” 徐斯年无语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道:“只许你李学武耍尖,就不许老邝玩的?嘿嘿,回头你问问手底下人吧”。 (本章完) 第665章 别打别打了! 第665章 别打~别打了! 李学武才懒得去问呢,问多了都是事。 再说了,邝玉生都还是他教的呢,哪有师父去跟徒弟学的。 “你不用去嘛?” 李学武看了看跟着自己去吃饭的徐斯年问道:“聂副厂长都去了,你这厂办主任不用去?” “我去干嘛?” 徐斯年撇了撇嘴角道:“这种事儿以后没完没了的,我去了只能听着领导安排给这些人安抚的便利,到最后都是我的事了”。 说完还挑眉示意了李学武,道:“你是保卫处长啊,你都不去让我去?” “你可真会找理由,合着我不去你就不去”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可得坐稳了,这轧钢厂啊,好多事我都不去呢”。 徐斯年听着李学武的话眼睛眯了眯,随后点头说道:“不去的好,不去的好,好处哪能都一个人占了的”。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进了招待所的大院。 这老徐还真是七窍玲珑心,李学武的一句话便让他懂了,且给了恰当的回复。 要说起来,李学武跟着李怀德回了办公室备不住有八百双眼睛盯着。 而徐斯年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跟李学武遇着了,要说没有点儿什么谁信啊。 不过老徐也是谨慎,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李学武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的也不主动探究。 瞧着他这副模样,又看他平日里的作为,李学武哪里会为难他,话里点出了他“好多地方都不去”,意思就是居民区项目他也不会去。 而徐斯年听到后给出的回复是,不去的好,好处哪能都让一个人占了。 摆明了是告诉李学武,拉下邓之望已经让李学武出了大名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往前钻了。 机关里,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还是很准的。 况且李学武自己本身也没有搀和这件事的想法和心思,倒不如给杨凤山吃个定心丸。 杨凤山有了底气,才能抽出手来对付李怀德啊。 也别说李学武两面三刀,刚跟李怀德谈完,这边又与杨凤山暗通款曲。 正治游戏嘛,哪有忠贞不二的,就算是有,怕不是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在此时此刻的选择关系。 李学武不是在两头下注,而是利用这种复杂的关系为自己筹备更多的筹码,方便以后坐上台桌。 人心都是复杂的,李怀德不信任李学武,李学武也不信任李怀德,杨凤山就真的信任徐斯年了? 笑谈! 只要是身在职场的,就没有真正能信任的人。 一个人到底是多么的软弱无能,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能走到今天的干部,就没有这么傻的,连邓之望都是如此。 谁会听你杨凤山的摆布? 你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说让我负责居民区项目我就得给你卖命? 景玉农在寻求轧钢厂正治生态的突破口,邓之望就不是了嘛? 有的时候,这钱啊,也不一定就是钱,也有可能是适时调整自己心态的一记补药,贴给谁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打掉邓之望是有过深思熟虑的,对其的调查早就在进行了,只不过是一直没有动手罢了。 韩雅婷的事只是给了李学武一个动手的借口和机会,不然一个副处长怎么去扳倒一个副厂长。 邓之望下去,轧钢厂会有很多变化,一个庞然大物的倒下,必然会让轧钢厂生态圈的下层生物获得足够多的资源。 一个副厂长的调整,必然是要带动整个轧钢厂的人事结构发生改变。 人事工作是一项很复杂的管理体系,不是说随便挪动棋盘上的棋子这么简单。 因为一颗棋子的位置改变,一定是要引起整盘局势的变化,想要达成稳定的局面,也必然是要协调好其他棋子的位置。 为什么邓之望早不下去,晚不下去,偏偏要在年中会议即将召开的时候下去? 而且时间卡的这么准,邓之望的事一两个月内就会出结果,那个时候也是年中会召开的时候。 大家手里都捏着几颗棋子,都在下自己的棋,打自己的小算盘。 李学武这盘棋下的很稳,很慢,虽然不能说蚍蜉撼树,贪蛇吞象那么严重,但一个副处长,在轧钢厂的棋局上闪转腾挪,也说明了他的厉害之处。 谁人能不知道李学武的厉害呢,谁人又能不佩服李学武的厉害呢。 只是度过了一个周末,李副处长的中午茶时间依旧火爆。 好多中午闲着没事的处级干部都会在午饭过后来团结湖这边坐坐。 李学武现在说的倒是少了,听别人说,听别人讨论的时候多。 好像这边的热闹也让领导注意了似的,有的时候还能看见秘书处的身影。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每天的茶水依旧,只是雪糕没有用到他了。 他本身就不喜欢吃凉的,再加上请了众人好几顿,人家再哪里好意思。 所以现在的中午茶会,茶水依旧是招待所给提供,记李学武的账,但雪糕大家都轮着请了。 也就是吃个新鲜,奶油雪糕嘛,外面也不常见的。 有岁数大一点的,也注意着呢,吃了雪糕喝热茶,说不定牙齿要坏掉了。 招待所的服务员倒是会凑热闹,现在水果下来了不少,也不知谁想出来的,竟然准备了果盘。 跟以前的不同,现在的这种果盘是将水果分切好的,尤其是西瓜,更是准备了小牙签。 现在的西瓜有多贵呢? 可以说很贵,若不是后来边疆的那位老师培育良种,说不定后世国内吃西瓜也同棒子一样,连喂猪的西瓜皮都当宝呢。 昨天老太太念叨的,刘茵买的那个大西瓜了一块零二分。 一块钱在这个时代相当于什么价值就不用多说了,也就是李家吧,不然谁能吃的起。 而招待所这边别出心裁,一整个吃不起,小半个,大家一人一块尝尝鲜总行了吧。 李学武是没有问招待所这个月开展多种经营以来赚了多少,但就看秦淮茹都把西瓜卖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招待所的财务情况一定很好。 至少从这些服务员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有了好福利,高补贴,这微笑都比西瓜甜。 中午的闲屁还没打完,李学武便先离开了。 不是听不下去了,而是中午准备去厂医院看看韩雅婷。 本来还想着去招待所拿些水果的,但秦淮茹跟他说,张松英已经装了一盒切好的水果过去了。 等李学武到了医院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张松英要走。 见着李学武进屋,韩雅婷想要坐起来,却是被紧走几步过来的李学武给按住了。 屋里不止有张松英,还有韩雅婷的母亲夏阿姨。 韩雅婷受伤的当天晚上并没有通知家属,而是早上过后才跟其父母联系了。 现在来医院照顾韩雅婷的就是她的母亲,李学武也是见过的。 按下韩雅婷过后,李学武先是跟她母亲打过招呼,随后由着张松英给搬了椅子坐了。 “恢复的怎么样?” “医生说挺好的,就是暂时不能说话” 夏阿姨满脸无奈地看了床上的韩雅婷说道:“说是怕嗓子受影响,没恢复好之前尽量不要使用声带”。 “那就好好休养”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说道:“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放松放松,也总结一下以前的工作经验,回来后继续保持工作状态”。 韩雅婷在她母亲准备的本子上用笔写道:“可以工作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保卫处还不至于让你带伤上岗,你也要充分信任同志们会守护好保卫处,守护好保卫科的”。 夏阿姨附和道:“你们领导都这么说了,你得听话,不能任性”。 说完女儿,又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几天好一点儿了便闲不住,想要我去跟你说,把工作送过来一些,她能用手办公,唉~” “放心吧,保卫科暂时交给韩战负责,他你还是能放心的吧” 李学武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韩雅婷的床边被子,道:“你现在紧要的任务就是休养好身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多劳您费心了” 夏阿姨倒是很客气,她也是为女儿担心,但闺女就是这么个脾性,她也是没法。 这会儿看着站在一旁的张松英,又对着李学武客气道:“谢谢你们能这么关心小婷,每天还来照顾,送水果,真是太感谢了”。 李学武看了张松英一眼,对着夏阿姨笑了笑,说道:“都是同志,互相照顾都是应该的,您别客气”。 说完也是站起身,示意了韩雅婷道:“我就是怕你身体恢复一些了,脑子里就乱想,所以才来看看你的”。 韩雅婷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的,还看了一眼满眼担心的母亲。 李学武见她的状况还好,便也就同夏阿姨打过招呼,带着张松英出了门。 “这几天一直跑来着?” “没有,就是中午过来看看” 张松英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解释道:“招待所最近弄了些水果,便就着方便给韩科长带点,夏阿姨要给钱,我没要”。 “嗯,记我账上吧” 李学武带她下了楼,想起自己在招待所的账,便问道:“这几天又是喝茶的,又是雪糕的,我欠了多少了?” “没多少,那能有几个钱” 张松英推了他一把,不叫他站着问,就想折过这个话题去。 李学武看了看她的表情,道:“你可别自己给我垫啊,你工资可没我的多”。 “瞧您说的,三块两块的,我至于嘛我~” 嘴里是这么说的,但她哪给李学武记过账啊,就这么些东西,光是李学武给支的招都不够她们赚的了。 瞧见李学武是溜达着走来的,张松英抿着嘴偷笑了一下,也没去看停在车篷里自己的自行车,跟着李学武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能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也很短,但张松英觉得,就是这么短少的时间内,她都是快乐的。 她不敢奢望同李学武一起去逛街,一起去压马路,只是远远地望着李学武就好。 现在有了同李学武一起往回走的机会,她只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才好。 道路两旁高高的道行树,在这炎炎夏日给人行道铺上了一道道阴凉。 走在里面,迎着凉风,张松英觉得自己就是那随时都能飞起来的小鸟。 李学武也看出这娘们的兴奋劲来了,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办公区走去。 —— 下午,生产车间那边还是传来了好消息,经过聂副厂长等人的不懈努力,终于让各个车间恢复了生产秩序。 而联合企业这边却是毫无进展。 聂成林也是没辙了,只能使出一招割袍断义,与景玉农划清了界限,让工人有事去联合企业那边说去,不能在车间闹。 现在好了,既有这联合企业具体的事,又有响应外面大好局势,乘风破浪的运动,这联合企业的工地就更热闹了。 沙器之下午跟他说,景玉农已经连同工程部、财务处等几个单位的负责人开了几场会议了,目的就只有一个,工地复工。 她的压力不仅仅来源于杨凤山,还有已经签了合作协议的其他工厂负责人,一天一个电话的催,问联合企业到底什么时候能见着厂房。 何雨水跟李学武问的,关于纺织厂的合作到底还做不做,就是这种紧张关系的表现。 谁有耐心跟她这么耗啊,毕竟轧钢厂提供了厂房和场地,其他工厂也是要提供机械和工人的。 机械放在那一天,就是一天的责任,总不能都生锈了,厂房还没有着落呢。 合作也是要有个合作的基础的,似是这般拖沓,最合适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夏天还好说,要是入了秋,想盖厂房也不行了。 景玉农也是找了聂成林,找了谷维洁,找了杨凤山,甚至连书记杨元松都找了,就是要恢复联合企业工地的建设。 聂成林是有心无力,他虽然不支持这种小工厂模式,但这是政策,也是杨凤山等人同意了的。 可让他跟工人对立,站在景玉农这边讲大局,讲环境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他是万万做不出牺牲生产车间稳定秩序来换取联合企业恢复工地建设的。 谷维洁倒是也帮忙,不仅仅是表态不支持工人们的这种做法,更是给李学武打了电话,确定了李学武那边的态度, 杨凤山和杨元松的态度倒是很迟疑,好像在顾忌什么,也好像是在等着什么,让景玉农很苦恼。 尤其是聂成林在车间的那一通“祸水东引”直接引爆了联合企业工地工人的情绪。 不仅仅是建筑材料进不了场地,已经做好的地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毁坏了。 让保卫处查,保卫处也没法查,如果现在工地被涵盖在了厂区内,那倒是简单,加大巡逻力度就是了。 可工地是在厂区外面的,这个时候周围也没有监控,查个屁啊。 特别是这会儿,下午车间那边的人都来了建筑工地,施工机械上被贴满了大字告,工程处项目部的人都跑了,没人敢留在这挨收拾。 有的人情绪激动,已经开始用工地上的石头砸项目办公室的玻璃了。 保卫处出动的保卫没往人群里面冲,只是站在外面看着,反正里面的人都是一伙的,不至于出现人身安全。 至于机械和办公室被砸了,这可以后期调查的嘛,按照保卫处内部的话来说,就是这种情况,没必要参与进去,也没必要形成对立。 李学武也是没等着轧钢厂这边的结果,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带着沙器之往治安大队这边来了。 先是去了治安大队位于东边院的大楼,这边已经完成了清退工作,窦师傅的建筑队正在这边施工。 听说李学武来了这边,窦师傅也是戴着藤编的安全帽从楼里跑了出来。 “咳咳~” 先是躲着咳嗽了几声,摘了脸上的白色布口罩,这才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里面正在拆除旧的装修和顶棚呢,冒烟的很”。 “还是要注意安全和卫生的好” 李学武点了点他的安全帽和布口罩,道:“里面施工的工人也都能配上这些个嘛?” “嘿嘿,我老窦别的钱能省,唯独这个福利不会省” 窦师傅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挂着灰的脸上笑起来更显的黑了。 “瞧见没有,就是看你们保卫处训练服结实了,特意找了你们厂的劳保厂定做的,真特么结实,钉子划一下都不破”。 说完了还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他身上的工作服。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没想到窦耀祖还有这份心思,确实是个能成事的。 “帽子、口罩、工作服、手套,能搞到的都给置办了” 窦耀祖抽了一口烟,笑着道:“别看多了一笔钱,倒是真顶事,也扛穿,一年都不用换一件,随便造”。 李学武看向正在施工的大楼,各个窗口都在冒烟,冒灰尘,而靠近街道这边的窗口方向还在不断地往出扔建筑垃圾。 “注意一下这种,下面不要走人,也不要让街道上的行人走进去” “注意着呢” 窦耀祖摘了嘴上的香烟,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街道两边穿着同他一样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工人,道:“让人拿着小旗看着呢”。 说完又笑着跟李学武回复道:“就知道您注重安全和施工质量,咱做活儿,那是一定稳稳当当的”。 李学武能要求的只能是这么多,似是工作服这种,安全帽这些,手套等等,都不算是贵的东西,能起到保护作用,就别怕钱。 可似是劳保鞋李学武就没辙了,窦师傅没说,他也没有要求。 现在一双劳保鞋都得七八块钱了,轧钢厂给保卫处做的那种倒是便宜,可放在外面也是奔着十多块去了。 “安全第一,质量第一”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把这个当做你们工程队的发展目标吧”。 窦耀祖看了看李学武,没有说话,有些事情是要做了才能说的,而不是说了再做。 整座大楼六层,横向看应该能有二十多个房间,按照这个时候的建筑标准,一层对看也就是四十多个房间,容纳两千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李学武把这边的大楼整体改造成宿舍楼的原因。 方便管理,利于团结,行动快速,合理布局。 这个院里的大楼除了八一六团用了三座,剩下的一座被设置成了食堂,最后的一座成了宿舍楼。 未来,这边将会容纳所有的治安大队成员,以及八一六团在这边的团部办公人员、警卫连成员。 置换出更多的办公空间,以便于两个单位未来的升级与安置办公人员。 李学武站在楼下,身后是不断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面前是一座升腾着灰尘的大楼,他看见的是未来,这里的未来。 “按照设计预案,所有的房间都会通暖气,走廊两头会设置卫生间和洗漱水房,棚顶拆除,墙体通白,刷绿色墙裙……” 李学武没有进楼的想法,窦师傅也就站在街道边上给李学武介绍着里面的装修方式。 这是按照标准宿舍楼设计的,也是李学武看过的设计稿。 “每层楼靠近楼梯的房间都会按照办公室的方式进行装修,一楼有大型会议室,兼具学习室和图书馆的功能” “还有室内训练室两个,一个是器材,一个是空的,还有值班室等功能室” 窦师傅摊了摊手,道:“我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设计的宿舍楼,很全面,也很完善”。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他,随后道:“就地取材罢了,咱们没有钱建新的楼,只能螺壳里面摆道场了,物尽其用”。 “很不错了” 窦耀祖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您的想法还是很超前的,好多都是我想不到的,也从没有见过的”。 说完示意了大楼门口,靠近街道的几个屋子问道:“这边原来是大楼的车库,您是打算做什么?” 不怪窦师傅问,这车库本来是冲着院里开门的,现在李学武却是要求他们把院里的大门堵死了,在对着街道这边的墙上开门。 要说回收站把倒座房后墙开门做买卖还能想的到,可这是治安大队啊,弄这些门脸房还能做买卖不成? 李学武是有心搞一点外快的,也可以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治安大队的财务日渐紧张,以后还能不能领到分局的钱不好说,再没有个进项,怕不是要停摆了。 李学武揽住了窦师傅的肩膀,示意了那一排房子,手指点着一个一个地说道:“第一个房间,我准备弄一个保卫器材销售商店,卖点手枪、步枪、轻机枪……”。 “第二个房间,我准备弄一个训练器材商店,卖一些治安大队队员在用的简单训练器械,比如:盾牌、铁棍、烟雾弹,头盔、靴子、作训服……” “第三个房间……” …… “最后几个房间让你打通,并且保留后面的大门,就是想用来卖车的”。 “卖车!” 窦师傅惊悚地听着李学武说给他的这些,即便是两人的关系密切,也不用听李学武说这些啊。 他真的有点后悔了,后悔打听这些,听了也没用,还是个责任。 这都又是枪啊,又是炮的了,这是要干啥! “对,卖车,武装车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窦师傅的肩膀,解释道:“通讯指挥车、武装巡逻车、轻型巡逻车,都是带轻机枪的那种,未来还有更多的防卫型汽车在这边进行销售,包括带炮的”。 “这……这可真是稀奇” 窦师傅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啧啧称奇,因为现在好像还没有商店能卖汽车的,都是自己去厂家买去。 比如现在的吉普车、小客车、农用拖拉机,都是自己去厂家门口的销售处等着排队去。 现在李学武说要在治安大队门口建立商店卖车,真的是惊掉了他的下巴。 就连刚才听了李学武这些话的惊悚都被取代了,满眼的不敢置信。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看向了大楼方向,跟窦师傅解释,只是提醒他不要问的太多了。 给他一点儿无伤大雅的秘密,就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却也能让他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一多半是假的,他怎么可能卖枪呢,就是逗呗。 至于其他的嘛~ 什么叫风气啊,好多人都这么做,都这么穿,才叫风气。 治安大队代表了东城,甚至是全城最好的安全保卫力量。 轧钢厂保卫处,代表了全城各厂最优秀、最顶尖的防卫力量。 这两支队伍都穿着佩戴这样的装备,并且在实战中得到了体现,你说有没有人来买? 现在治安大队日常训练和巡逻所用的车辆,可是比挎斗摩托车好用多了。 摩托车多少钱?轻型巡逻车多少钱?这笔账还是很好算的。 李学武在这里也是打了个小算盘,那就是这些东西不仅仅能卖给各个采购单位,还能卖给社会上的年轻人。 看着治安大队巡逻时所穿的服装和装备,这些孩子们都馋哭了。 装备是不可能卖给他们的,但服装是没有限制的啊。 比如训练短衫、训练短裤、训练鞋,甚至是作训战靴,看着霸气,穿着舒适,要的就是一个特立独行。 海魂衫都能火起来,凭什么训练衫火不起来啊? 要是训练衫不火,那就把训练衫的样式做成海魂衫的不就行了嘛。 你买不着吃亏,买不了上当,买的时候是训练衫,穿出去就说海魂衫还能有人跟你犟啊。 李学武是真没辙了,轧钢厂接的订单是足够的,但东城能订车的工厂和单位基本上都下了订单,以后呢? 不仅仅是要把这些订单铺满东城,西城他也想吃,城里吃完,他还想吃城外。 东城的工厂给的钱是钱,西城工厂给的就不是了嘛? 不能厚此薄彼嘛,来厂里下订单的单位终究是知道这些车辆性能的,可好多单位都不知道的呢,这也是个市场嘛。 只要治安大队门口这个综合商店,包括“四儿子”店开业,那就一定会吸引好多人来围观。 四九城头一份敢卖汽车的商店,牛上天了。 要说起经营资质嘛,这个李学武是不担心的,治安大队是没有经营资质的,因为治安大队根本不是企业,哪里来的开店资质。 治安大队是没有,可治安大队也没说这是面向社会的商店啊。 咱们这是展厅,轧钢厂的展厅,给想要采购保卫器材的单位提供的展厅。 至于有年轻人来买服装,或者羡慕治安大队队员的身材,想要买训练器材的,那就当展品卖呗。 这些人就都当成是单位派来采购的,卖给一件两件的,全当是拿回去试验的。 反正以后也没人管这个了,都忙着大学习、大讨论了,谁没事闲的来治安大队找麻烦。 窦师傅心里想着,看着原来的大门口并没有封起来,就知道这边以后李学武还有安排。 只是知道李学武有安排,他也是不敢再问了的,只此一次他就长了记性了。 别了窦师傅,李学武上车回了治安大队,一进停车场便发现操场那边的训练声高昂的很。 跟沙器之示意了去办公室等着就好,自己来了操场这边。 相比于上个月的不满员状态,现在的训练场上可谓是热火朝天,队员们训练的热情也是很高涨。 李学武招手叫了作训科的人员过来问了才知道,沈放借着这个机会搞考核呢,考核不达标的,会在个人档案上标注。 这也是真的狠,为了消耗掉这些队员们旺盛的精力,不让他们去关注外面的情况,沈放和王小琴是轮番上阵,一文一武,两相配合。 现在看来,任是谁经历白天训练,晚上学习的强度都没了再关心外面的精力。 也没打扰正在主持训练的沈放,李学武转身出了训练场回了办公室。 王小琴依旧是没在,跟办公室里问了,是在忙招人的事。 最近各个学校都出现了不稳定因素,所以学校里的负责人也是头疼,急于把这些人都踢出去才好呢。 现在有单位想招人,更是得到了他们空前的支持。 相比于上个月月中时候的矜持,经历了这个月月初京大的事,这些学校都成了“惊大”了,纷纷张罗着邀请王小琴过去谈毕业生分配的事。 这倒是好事了,李学武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把招人的时间卡在了这个时候。 王小琴最近全力主持这项工作,其他的工作也都是交给李学武来协助处理了。 所以每天他都要来一趟,跟王小琴负责的工作进行对接。 用了一个多小时处理了他自己和王小琴的工作,又跟回来的沈放开了个小会,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沈放找李学武是因为周六晚上和周日的事,抱怨李学武真孙子,把他留在这担惊受怕了一宿。 也确实是虚惊一场,现在市局的一把手换了,分局这边还说不上怎么回事儿呢,没人想起来要使用治安大队。 即便是想用,李学武也是不打算参合的,所以那天他都打算好了耍赖了。 可是没想到,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消息是上面选择了工作组这种较为温和的形势,并没有选择动用强力部门。 其实想想也是,这种敏感时期,更是大学习、大讨论的关键时候,工作组也是刚刚成立了没几天,不可能使用雷霆手段的。 李学武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但不知道具体的发生过程,所以难免的会紧张。 当然了,这也提醒了李学武,要在以后的工作中制备更多的行动方案,总不能每次都准备耍无赖吧。 他还想着防备呢,可指挥车刚进到家门,顾宁便在二楼书房叫他,说是家里来电话了。 李学武的面色变了变,都没在门口换鞋,直接上了二楼。 顾宁站在书房书桌旁等着,见李学武上来,将电话递给李学武,轻声提醒道:“是大嫂打来的”。 “嫂子……” “你听我说!” 赵雅芳的语气很急,但话音很是坚定,在电话里跟李学武讲道:“你哥那边出事了,京大那边的风刮到了华清,他们正在给你哥定性”。 “嫂子,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李学武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我哥现在在哪?” “在华清,是同事给带的消息” 赵雅芳听到了李学武的声音,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尤其是李学武问起细节,更是沉着冷静。 她也是强装镇定罢了,就怕家里婆婆担心,公公去了山上,老三也不是能顶事的,只能掐着时间给李学武打电话了。 在回答完李学武的问话时她就哭了,只是她还没觉察到罢了,仍自等着李学武的回话。 李学武将具体的信息问了个清楚,这才安慰道:“放心吧,我去接我哥下班,你就在家等着,叫妈做好饭,一准耽误不了”。 说完便放下了电话,转头对着顾宁说道:“我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学武!” 见着李学武说了一句就要走,顾宁紧忙叫住了他,伸手一边帮李学武整理了衣领,一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忙完了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点了点头,随后便拎着包下了楼。 他以为刚才进院的时候沙器之他们已经走了呢,没想到一下楼,刚准备去拿吉普车钥匙,便见沙器之站在门口等着他。 “处长” “好,跟我出去办点事” 李学武轻轻拍了沙器之的胳膊一下,带头出了院子。 老太太抱着李姝站在小园那边担心地望着门口,而门口的秦京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听着李学武的话,在他走后关上了大门。 指挥车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等李学武上了车,韩建昆转回了身子,问道:“处长?” “去华清大学” 李学武嘴里应了,随后拉上了车门子。 这个时候沙器之也上了车,指挥车便蹿了出去,拐上大街,一路往北开去。 路上沙器之没有问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没有走,只是刚才送了处长下车,便听见处长爱人在楼上叫他,这种反常让沙器之觉得应该等一下,没想到的是,等对了。 李学武也没有心情给两人说什么,一路上沉默着,直到指挥车拐进了校园。 这边的校园还是很大的,门口的保卫拦了一下,但见着沙器之亮的证件又放行了。 李学武坐在后面,看见那个保卫去打电话了,便知道事情并没有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按照大嫂提供的消息,指挥车一路行进到了大哥的办公楼下。 他这边刚下车,后面便跟来了一台边三轮。 车上跳下来三个人,从侉子上下来年轻人戴着方框眼镜,手指着李学武叫嚷道:“你是谁?!谁让你把车停在这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身往办公楼里走去。 门口这边是站了好多年轻人,看样子跟刚才指着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差不多。 而李学武身后那个年轻人见着李学武没理他,紧走几步,上来就要拉拽李学武,并且对着门口站着的那些人喊话,要人过来帮忙。 “啊!嘶~” 这年轻人伸手还没摸着李学武的衣服呢,就被身后的一个大巴掌给扇懵了。 他嘴里嘶喊着,猛地转头想看看是谁打的他,在这儿敢跟他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啪!” 年轻人是转身了,但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又是挨了一巴掌,并且头都没转利索,劈头盖脸的连续地挨着巴掌,身子不断地后退,扬起胳膊挡着也没用。 他是没看见谁打的他,但门口的那些年轻人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前面这个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和黑色皮鞋的男人微微皱眉往这边走着,丝毫没有受身后的影响,好像知道有人会帮他摆平后面的麻烦一般。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别打~别打了!”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66章 世外桃源 第666章 世外桃源 任凭年轻人怎么说,怎么喊,从车上下来的冷脸汉子就是不停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他。 而跟着年轻人跳下摩托车的俩人,以及站在门口的年轻人都不敢动地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着白加黑的疤脸男人走上台阶,漠视他们,擦肩而过进了办公楼。 门口处,刚开始跳下车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嘴丫子都被打出血了,脸更是眼见的肿的老高。 而到现在,他也是不敢求饶,不敢吵嚷,直接抱头倒地,趴在那不敢动弹。 只是脸上的疼痛让他不住地哼唧着,想着周围这些同伴怎么还没来救自己。 不是这些同伴不救他,而是不敢动手罢了,因为打他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面色凶的狠,像是杀过人的样子。 倒不是这些年轻人慧眼如炬,能看出别人杀没杀过人,而是看见了打人者腰上的枪。 别的不知道,敢在这打人的,还往狠了打,并且是一句话不说的打,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他们只是喊喊口号,推一下,打一把,甚至抓抓头发而已,而眼前这人是能开枪的。 这种场面他们哪里见识过,都是象牙塔里的乖宝宝。 要说现在,最多也就是淘气的乖宝宝罢了,万万做不出这么凶残的一面。 沙器之叉了叉腰,抬起头看了面前的大楼一眼,随后舔了舔嘴唇,转头看向正在用手纸擦手的韩建昆。 他也是第一次见着韩建昆出手,果决、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甭管刚才从车上跳下来指着处长叫嚣的是谁,是什么身份,韩建昆上去就敢打,也是继承了保卫处的优良传统了。 毕竟李学武以前也是好动手的家伙,只是现在当副处长了,不方便出手了。 韩建昆还不知道这个? 所以他跟着来了嘛,李学武不方便的,他方便,他不是副处长。 用手绢使劲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眼皮耷拉着瞥了伏在地上不敢动的年轻人,不屑地转回身,望向摩托车边上的两人。 那两人像是触了电一般,脚步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有些胆怯地看着韩建昆。 韩建昆也懒得搭理他们,转头看向了办公楼门口的方向,刚才那些兴奋地谈论着什么的年轻人现在都成了淋了雨的小鸡仔。 不仅没了议论声,更没了跟韩建昆对视的勇气。 办公楼,李学武沿着楼梯上了三楼,没有搭理站在楼梯口和走廊里的人,径直往大嫂说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而越往里走,走廊里的人就是越多,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在评论某些人。 走廊里的年轻人看见身姿挺拔,面色严肃的李学武走过来也是纷纷看了过来。 倒是没有人询问,只是目光中的探寻和冲动在提醒着李学武,这些人都要疯。 终于,有人拦住了李学武,因为他就要到正在激烈讨论的核心,也就是那间敞开门的办公室了。 “同志,你是哪个院儿的?” 一见李学武就不像是大学生,更是穿皮鞋的,定是哪个院里的办公人员。 倒是李学武脸上的伤疤让拦着他的人觉得这人好像不是学校里的。 若是哪个老师或者教职工脸上有疤,应该会被熟知才对。 李学武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示意了办公室,以及办公室里面的那间屋子,问道:“李学文老师在里面吗?” “你找李学文?你是谁?” 这年轻人见李学武问的是学校里的老师,便皱眉道:“这里是工作组开会的地方,正在研究重要工作,有事可以以后再说,现在请你出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里面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李学文就在里面了?” “你到底是谁?” 这年轻人往前上了一步,顶住了李学武的去路,面色严肃地质问道:“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李学武注视了这年轻人一会,从兜里掏出一张证件,也没打开了,晃了晃本子说道:“xi城分局的,找李学文了解点事”。 年轻人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往李学武的手上看去。 可这会儿李学武已经把证件重新装回了包里,顺带着,年轻人看见了李学武手包里的手枪。 证件可以怀疑,但手枪是不用怀疑的,尤其是李学武本身的气质,让这位年轻人,以及周围的一些人都有些异样的神色。 年轻人是想看看李学武证件的,但看着李学武好像没有给他看的意思。 能从楼下上来,就代表了李学武得到了楼下那些人的认可,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你等着,我进去问问”。 说着话转身就往办公室里面走,而李学武也没照着他的话做,跟着他就进了办公室。 门口的年轻人还要拦着,却是被李学武的眼神瞪了回去。 “周主任,门口……”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年轻人正在汇报呢,却是见着周主任站起身指着他质问了起来。 他有些懵,刚想回答,却是身子被从后面推开了。 这会儿他才发现,刚才跟自己亮证件的人已经跟着他进来了。 “你!” 年轻人刚想开口,却只见这疤脸男人站在里屋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后撤两步,也不等周主任走过来质问,一脚踹开了办公室门。 “你要干什么!” “站住!” “你是……” …… 随着李学武的一脚,办公室里瞬间炸营了,那些刚才盯着李学武看的,跟李学武叫嚷的,纷纷指着他,追着他喊了起来。 李学武没理会他们,进了屋对着刚才还蹲在地上,这会儿惊讶地站起的大哥笑了笑,随后从包里掏出m1911转身对向了门口。 “……” 刚才还追问李学武是谁,怎么敢在这撒野的那些人好像遇着危险的王八一般,又从里间办公室的门口缩了回去。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他们是想讲道理来着,是想用话语质问、喝问、警告这个疤脸男人来着。 怎奈这疤脸男人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掏枪,谁敢去赌他的枪里有没有子弹啊。 李学武吓唬了这些人,再转头,冲着大哥学文一摆头,示意他出来,跟自己走。 李学文也是惊讶于自己二弟的到来,更惊讶于他救自己的这种方式。 这会儿迈步穿过同事们往出走,却是感觉裤腿被拉住了。 李学文低头这么一看,却是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同志,这会儿正流着眼泪看着他。 而其他人也是目光渴望地盯着他,盯着李学武手里的枪。 李学武也看出了大哥的迟疑,这会儿见着大哥抬起头看向自己,便开口道:“如果不想在这干了,可以跟我走,但有所顾忌的,那就别抬头”。 只是这么一句话,刚才还盯着李学文和李学武哥俩看得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唯独那个抓着李学文裤腿的女同志,流着眼泪道:“我走,我跟你们走”。 李学文对着二弟解释道:“是科里吴同志,有身孕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英雄救美的大哥,心里有些怀疑这女的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大哥的吧? 他也是没说话,只是冲着门口的方向横了一下下巴。 李学文会意,伸手搀扶了那位吴同志,越过李学武,一起往门口走去。 见他们出来,那位周主任色厉内荏地对着李学文和那位女同志说道:“你们还没有定类,如果就这么走了,后果你们自负”。 李学文没搭理他,迈着步子继续往出走,他知道,二弟就在自己身后。 那位吴同志倒是很害怕周主任,见他这么说,头低了下去,脚差点软了。 好在是李学文伸手搀扶了她,挤开了人群,往办公室外走去。 李学武走出里间办公室的时候看了那位周主任一眼,晃了晃手里的枪,放回了手包里。 “我不管你们在这儿给谁贴标签,或者给谁分类,我只告诉你,别特么给自己惹麻烦” 说完,将手包往腋下一夹,伸手推开了挤过来想要逞能的年轻人,迈步就往外走去。 刚才进来汇报的年轻人还想吵嚷两句,却是见着周主任面色铁青,只好悻悻作罢。 李学武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知道那位周主任所说的分类是什么。 这个时候,学校里的人会分为四类:好的,比较好的,有严重问题的,反……的。 闹起来的这些人会先将大哥学文他们分类,然后对他们指定的对象进行攻击。 李学武不知道便宜老叔李丛云现在如何了,更不知道吴有庆如何了,只看李学文出了事,李丛云都没插手,一定是麻烦了。 而吴有庆这边更是,他的车进来,竟然有人坐着保卫处的摩托车追过来,门口那个查证件的保卫就有问题。 等下了楼,沙器之和韩建昆见着李学武等人下来,尤其是见着还有个女人,便上前接了一下。 那些门口的年轻人见李老师和吴老师下来,纷纷露出了惊讶和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们,看都没看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位,示意了沙器之扶着那位吴同志上了副驾驶,随后同大哥学文和沙器之坐在了后面。 韩建昆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摩托车旁蠢蠢欲动的两人,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瞧见指挥车轰鸣着蹿了出去,摩托车旁的两人才往门口台阶旁趴在地上的同伴跑去。 而门口的那些年轻人仍然看着正在远去的指挥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便是,李白所说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风采大概如是了。 李学武是姓李,但做不得李白,因为他喝不得酒,喝了酒也做不得诗,只会想女人。 车上,因为刚才的惊魂未定,李学文面色难看,没有说些什么,前面副驾驶上的吴老师则是捂着脸哭着,哭她的大难不死。 而沙器之则是看着窗外,他不知道前面坐着的是谁,但他知道身边坐着的是处长的大哥。 楼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但楼下,韩建昆可是动了手的。 李学武这边倒是没大在意,见着车要到大门口了,轻轻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门口停一下”。 韩建昆只点头,不说话,等车过了杆,一脚刹车停在了大门口。 也没熄火,直接便跳下了驾驶室,奔着刚才查证件后打电话的保卫就去了。 那保卫好像知道了什么,转身就往值班室里跑。 他快,韩建昆更快,追着就进去了。 指挥车这边,沙器之见着韩建昆下去了,他也跳下去了。 当韩建昆追着保卫进了值班室的时候,他也从跟着跑了进去。 车上的吴老师都惊呆了,不知道接李老师的这些人要干啥。 李学文倒是没惊讶,也没有往后面看,只是接了弟弟递过来的香烟,由着弟弟给点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早知道周末的时候就答应你了” “没事,我能处理好” 李学武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转头往值班室看了看,那边窗子挡着啥也看不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吴老师转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李学文,轻声道:“他们……他们不会出事吧?” “呵呵,没事,去问个路”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着吴老师问道:“您跟我大哥是同事?” 吴老师的眼泪还没擦干,点着头说道:“谢谢您救了我,不然我今天就危险了”。 李学文低着头,使劲抽了一口烟,低声道:“吴老师是从东南亚回来的,为了支援物理学……” 他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半,因为他觉得如果再说下去,好像更加的讽刺了。 而副驾驶的吴老师转过身子低下头,显然眼泪又出来了。 李学武见着大哥沉默,他也是沉默了起来。 他很理解大哥和这位吴老师的感受,信仰崩塌嘛,价值观也崩溃了,整个人也就想不清了。 “啪啦~” 也不知道这两人“问路”怎么问的,还把值班室的玻璃给问碎了几块。 李学武回头瞅了瞅,伸手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 这会儿大门口已经来了好多人,都是看热闹的,毕竟保卫挨打还是头一次见着。 “吴老师准备去哪?” “额……” 还没从情绪中走出来的这位吴老师愣了愣,随即茫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李学武抓了抓耳垂,扭头看向了大哥学文,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没有家,但怀孕了,还是外面回来的,不会真的是大哥的吧? 李学文看见弟弟的眼神手里的烟头便是一抖,差点被吓的掉下去。 “吴老师的爱人回港城了,他是教经济学的,回去帮学校采购学术资料了” “城里没有住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着大哥一脸的茫然看向吴老师。 而这会儿的吴老师满眼泪水,微微摇了摇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送我去外事部好了”。 “外事部的话……” 李学武看了吴老师一眼,使劲抽了一口香烟,道:“现在恐怕也难,你去了有可能还得被送回来这边”。 “那……” 吴老师也是为难了,手抓着电台,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值班室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问道:“您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了,可以暂时去我大哥那儿”。 “……” 李学文猛地转头看向二弟,瞪着眼睛示意着:说了不是那种关系的!!! 李学武也是看懂了大哥的眼神,回瞪着:人是你带出来的,难道带回我家啊!!! 瞪了大哥一眼,看向吴老师说道:“我大哥和大嫂跟我父母一起住,他在别的地方还有个住处……” 听着二弟这么说,李学文碰了一下二弟,用眼神质疑着:我哪里有这么个地方了! 李学武却是回了一个“你有”的眼神,随后继续跟吴老师说道:“暂时先有个落脚的,等回头我问问看,说不定这边消停了就能回来了”。 “不可能的了” 吴老师倒是清醒的很,使劲擦了眼泪,道:“我会想办法回去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这会儿李学文却是眼神狐疑地看向了自己弟弟,他怀疑二弟的用心了。 倒不是怀疑二弟对吴老师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而是就觉得很不对头! 先前还不愿意带吴老师出来的,在里面办公室还跟自己示意了不要带的。 刚才也是,当吴老师说了没地方去的时候,二弟还用眼神责怪自己多管闲事。 可怎么自己说了吴老师和她爱人的情况,二弟的态度瞬间发生了改变了? 不对!不大对头! 李学文盯着弟弟,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就是想不出。 吴老师去外事部有什么问题? 二弟为什么拦着? 那吴老师的爱人有什么问题? 只是一个经济学者,此时还身在港城,这又有什么问题? 他想不出缘由来啊! 难道二弟还能跟港城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李学文把唯一能想到的可能直接给否定了,因为他们家根本就没有港城的关系。 二弟的工作也跟港城没有关系,所以没有这种可能。 就是这么一个问题,让他忘了自己现在都要被学校当典型处理了,也忘了刚才车上下去的两个人去“问路”了。 这路问的时间并不长,当韩建昆同沙器之从值班室走出来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哄的散开一条路。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还行,沙器之的脸有些肿,其他地方看着没啥。 等两人上了车,韩建昆把车开上了大街,坐在李学文身边的沙器之这才嘶呵了起来。 李学文也是瞅着二弟的秘书直咧嘴,刚才见着他推开车门子跑下去很勇的样子,回来的时候虽然脸上肿了,但走起路来很牛哔的样子。 怎么车一开起来就缩成大虾了? 李学武侧着脑袋看了看沙器之,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 沙器之咧嘴苦笑道:“不比当年了,胳膊腿儿都不好用了”。 “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让建昆去问路,你说你参合干啥”。 沙器之却是笑着说道:“我怕他不会说话,问不明白”。 正在开车的韩建昆微微转头看了后面一眼,说道:“沙哥还行,挨了几下都没倒”。 沙器之被韩建昆夸了,瞬间便挺直了腰杆子,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不行,还得是你”。 说完看向李学武汇报道:“建昆是真猛,一个打仨,拳拳到肉,刚才打小报告那个保证他妈来了都认不出他是谁来”。 李学武没理会沙器之的话,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辛苦了,回家里吃饭”。 韩建昆一样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指挥车便奔着四合院开去了。 其实也没多远,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路上吴老师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大哥学文也因为一根烟,一个疑问,没了出来时的内疚和忐忑。 当指挥车停在四合院门口,李学武招呼韩建昆和沙器之下车吃饭。 韩建昆本来还有些迟疑的,却是被沙器之提醒道:“咱们总不能在车上等着处长吧?” 说完轻轻拍了韩建昆的肩膀,道:“走吧,吃处长的不算是违规”。 大哥学文先一步进了大院,李学武请了吴老师先走,随后带着沙器之和韩建昆跟着进了四合院。 这会儿都七点多快八点了,院里正是人多的时候。 见着李学武带着人进了院,有人站起来打招呼。 李学武笑着用几句话搪塞了过去,带着沙器之两人回了家。 进屋的时候却是瞧见大嫂正拉着大哥的手掉眼泪,怕是担心院里人听见,或者是看见,所以没有哭出声。 刘茵也是抹了眼泪,见着大儿子、二儿子平安回来,嘴里直念叨着祖宗保佑。 李学武也没怨母亲把自己的功劳都归了祖宗,示意了进屋后有些拘谨的吴老师,给母亲介绍了一下。 大嫂这会儿见着吴老师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在大哥学文的解释下明白了咋回事。 赵雅芳倒是比李学文聪敏的多,只是从李学文三言两语的解释中便明白了二小叔子的用意。 “吴老师,来咱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擦了脸上的泪水,松开爱人的手,走上前拉了吴老师的手说道:“今天都是缘分,啥都别说了,安心吃饭”。 两人在学校里也是认识的,李学文的办公室赵雅芳经常去。 都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并没有什么隔阂或者生分感。 不管怎么说,来的就是客,理应招待的。 赵雅芳招待着吴老师,李学武则是招待了韩建昆两人,几人围着八仙桌坐了,刘茵则是给打开了扣着菜的碗,示意大家吃菜。 虽然担心大儿子,但既然得了二儿子的交代,刘茵还是忍着担心准备了饭菜。 这会儿大家的心情都还没有平复,看着桌上的饭菜也都是没怎么动。 李学武示意了沙器之和韩建昆,道:“多吃点,回家了准没伙食,不能饿一宿肚子吧!” 赵雅芳听见小叔子的话也是劝着吴老师:“吃饱了,有什么事咱们吃饱了再说,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嗯” 吴老师点了点头,由着赵雅芳给她夹了菜,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今天遭遇了许多事,胆战心惊地蹲在屋里,她害怕极了。 李学武的突然进来,李学文的反应,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她知道,自己想要出去,只有这一次机会。 因为她的出身,她的成分,在这种时候,一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什么都能忍受,就是怕肚子里的孩子忍受不了。 所以即便是李学武说了那句话,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跟着李学文走。 当初李学文当教研室副主任的时候她就知道李老师有些背景和关系。 李老师都敢走,她怕什么,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可比那些同事果决的多。 赵雅芳见她哭,低声劝道:“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嗯,我知道了” 吴老师抽了抽鼻子,笑着对赵雅芳点了点头。 李学武和韩建昆吃的很快,沙器之也不慢,即便是刘茵让了两次依旧是说吃饱了。 见着李学武和韩建昆去了南屋,他也跟着去了。 南屋这边,李学武拉着韩建昆低声交代了几句,见着沙器之进屋,便也叮嘱了他道:“回去跟家里说一声,明天带着建昆出趟差”。 “处长……” 沙器之迟疑着说道:“是不是我……要不我在单位值班吧,你这边没人帮忙……” “放心吧” 李学武轻轻拍了沙器之的肩膀,道:“去边疆,上次我联系了一些关系,说是年中的时候去那边看看能不能采购一些水果的,现在也没时间去,你们两个帮我跑一趟吧,摸摸底”。 “是” 沙器之明白处长这么安排的用意,也知道是为了他们好。 本来他是不用走这一遭的,但当时的情况,他是如何都不好意思在车上坐等的。 不过经此一事,以后自己在处长这算是落下根了,未来能得到什么他不敢想,不过依着处长的为人,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李学武安排好了两人,便送了他们出门,示意不用给自己准备车,让两人先走。 等再回了屋里,大嫂他们也都吃完了,母亲正在收拾着。 “你们吃过了?” “吃不下” 刘茵回了儿子一句,示意了后院道:“老三陪着李雪去后院看书了,他们吃过了”。 李学武伸手握了握母亲的胳膊,轻声说道:“啥事都没有,都在掌握之中,您放心吧”。 “知道了” 刘茵也是强颜欢笑,点了点头,把桌上的碗筷捡了放在了锅里,也没刷,擦了桌子,对着几人说了去后院,便离开了。 她是知道儿女们要谈事情的,她在这边也说不上话,干着急,便给他们腾地方。 屋里现在就剩下赵雅芳两口子,以及李学武同吴老师了。 看着大哥大嫂没开口,李学武便主动说了,他时间宝贵,十点前还得回家呢。 “吴老师,我跟您说过的话您还记得吧?” “是” 吴老师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我叫吴淑萍,您可以称呼我的名字”。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了嫂子一眼,道:“您比我大,跟我哥哥嫂子又是同事,那我就称您吴大姐吧”。 说完看着吴淑敏解释道:“您的情况我现在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外事部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说实话,是不太利于您现在去沟通的”。 “我懂的” 吴淑萍点头表示了认同,刚开始她没想到,现在想明白了,她现在是不能出去的,也不会让她出去,至少不能带着怨气出去。 李学武点了头,确定了这一点后,示意了自己大哥,道:“你们现在的状况不太适合再从事教学工作了,这您应该也能理解”。 “理解” 吴淑萍再次点头道:“您是李老师的弟弟,也是我今天的恩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一定会仔细考虑您的意见”。 “那好”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大哥会调职离开学校,去一个比较封闭的,比较安全和稳定的环境,继续从事学习和研究”。 “有这样的好地方?” 吴淑萍瞪大了眼睛,看了李学文和赵雅芳一眼,见他们没有反对这句话,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我知道我提出这种请求很冒犯,但我现在没有去处,更没有办法照顾自己,所以” 吴淑萍看着李学武恳求道:“您能不能再帮我一次,大恩不敢言谢,更不敢提报答,请您帮忙”。 “不用这样” 李学武伸手虚扶了站起身鞠躬的吴淑萍,见嫂子已经伸手扶了,便对着她说道:“您跟我哥哥嫂子是同事,也是同志,这个忙我一定帮的”。 “只是说在前面” 李学武见嫂子和她都站着,便也就站起身,看着吴淑萍,道:“那边的环境比较封闭,您和我大哥这种情况,不太方便随意进出,所以……” 迟疑过后,李学武在吴淑萍探寻的目光中说道:“短时间内你们去了就出不来了”。 “我懂” 吴淑萍点头道:“李老师都能受得,我也能受得,只是麻烦您了,您多辛苦”。 见她又要哭,李学武赶紧摆手道:“那就事不宜迟,行李回头我让人去您宿舍收拾,先借我嫂子的一套行李给您先住着,那边安顿好了再说”。 说完对着大哥说道:“准备行李吧,先可着今晚的,再需要啥让彪子给你送去”。 李学文答应了一声便去准备了,他的心态倒是很好,本来想着完成这个学期教学再说的,但事与愿违,没办法,他只能离开教学岗位了。 这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一监所的环境他跟着老彪子去过一次,到了那边见着黄干给他安排的住所,一眼就相中了。 特别安静,房间也大,冬暖夏凉,可以放心的看书,没人会打扰他。 吴淑萍本来对李学武所说的地方还有些忐忑和不安的,毕竟这么好的环境好像不太好找。 依着赵雅芳所说,供吃供喝,还不用干活,只是看书做学问,愿意干啥就干啥。 李老师的弟弟在哪儿给他哥哥找的好地方啊! 尤其是看着李老师离开了学校,听说要去那个地方一副如释重负、满眼期待的表情,她只觉得自己搭这个便车是不是太麻烦人家,占了人家太多便宜了。 趁着嫂子帮吴老师,帮大哥收拾行李的这会,李学武又出门去了倒座房。 他本想着老彪子如果不在,就绕一下去那边接了老彪子一起去一监所,这会儿见着他正跟傻柱他们玩牌呢,便叫了他出来。 “去着车,送大哥去一监所” “这个时候?” 老彪子惊讶了一下,随后明白这个时候才不应该问这句话呢,摆了摆手,也没用李学武再说,直接去了西院。 李学武安排好老彪子,又去了后院,跟担心着的母亲说了对大哥的安排,便去给黄干挂电话。 刘茵倒是没觉得大儿子出去住一段时间有多么不得了,跟李顺一样,这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不惊讶。 见着二儿子打电话安排事,她又起身,回去前院帮着去收拾行李了。 李学才听着二哥打了电话后这才问道:“二哥,大哥没事吧?” “能有啥事?” 李学武点了点李雪的鼻子,看着妹妹担心的表情,微微一笑,随后对着李学才说道:“你去前院看看大哥的表情,要不是大嫂刚刚哭过,他知道要去一监所怕不是要笑出来”。 “呵呵~” 李学才跟李雪听到这个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担心也稍稍熔化了。 他们是了解大哥的,也早就知道二哥对大哥的安排,大哥也去过那边看了,回来后只能说十分的满意。 既然大哥都满意,都乐的地方,他们好像没啥理由替大哥难过。 人家送亲属去监所一定会难过,毕竟这是去蹲苦窑的,可大哥不是啊,大哥是去躲清静的。 好么,平日里大哥就总念叨着教学任务耽误他看书了,现在可好,没谁再敢打扰他了。 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如果他们现在表现出难过的表情,好像还真是不合时宜。 所以听着二哥说完,李学才和李雪都也就不担心了,这四九城好像没有比那个地方更安全的了。 李学武看了弟弟一眼,问道:“大哥的事儿了了,你的呢?” “我?我不着急” 李学才耸了耸肩膀,道:“我跟爸都商量好了,只要学校不上课了,我就上山,学校有事随时再回来”。 “行,你有这个认识就行” 李学武点头赞了弟弟一句,老三清醒的很,知道那些闹事的都是啥角色,自己讲的他都清楚,没有头脑发热的想法。 再把目光看向了妹妹李雪,李雪也没等二哥问,便答道:“现在学校还在上课,我想坚持下去,如果……” 李雪也是迟疑了一下,看着二哥的眼睛,道:“如果真的不能上课了,就听二哥你的,去轧钢厂”。 “不用着急下结论” 李学武知道妹妹的纠结,笑着说道:“慢慢想好了,去哪儿二哥都支持你”。 说完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迈步往外面走去。 李雪坐在书桌前看着二哥离去的身影,莫名的对未来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底气。 没办法不多底气,毕竟她如果不能念书了,她只能去选择跟大哥做学问,或者跟三哥一样去跟爸爸学医,或者跟着二哥当警查…… 总不能麻烦二哥找关系去供销社、调查部、保密部、外事部、监所、司法、纪监、部队、林业、铁路、街道、区里……吧~ 她想过了,还是跟着二哥去轧钢厂的合适,毕竟是自己亲二哥,照顾自己也方便。 再有,家里人就够让二哥担心的了,如果自己去了二哥眼皮子底下,也能少让他操心。 李雪是个懂事的,李学才是个听话的,李学武倒是没觉得家里人给他添负担了。 即便是大哥和大嫂,还有父亲,也都是很认真地在考虑他的意见。 父亲更是听了他的意见去了山上,大哥也如愿以偿的从学校里离开,准备依着他的意见去一监所。 他为家里人做的无非就是提供一种可能,而家里人给他的只是一份家人之间的信任。 双向奔赴,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切顺利。 大哥他们收拾的很快,毕竟也没多少东西,李学武也是说了,就准备今天过夜的就成。 倒是担心吴淑萍不方便,大嫂给带了两套她的衣服换洗。 在院里人不解的目光中,李学文满眼欢喜地拎着行李去了西院,而赵雅芳和刘茵则是送了吴淑萍一直上了车。 李学武跟着上了副驾驶,四人就着这台战损版的嘎斯69直接去了东城大名鼎鼎的炮局。 而当坐在车上期盼了一路的吴淑萍看清李学武所说的目的地大门口的白底黑字牌子时,差点晕了过去。 这就是自己盼了一路的“世外桃源”?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67章 兴师问罪 第667章 兴师问罪 “还没睡啊?” 李学武上了二楼,见顾宁还在书桌旁坐着便问了一句。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十点了。 “还不困” 顾宁已经洗过了,头发还散着,这会儿从书房里走出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事情办妥了?” “嗯,挺顺利的” 李学武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解释道:“给大哥送家去吃了个饭,又送了他去一监所”。 说到这,李学武又看向顾宁解释道:“早定好的”。 “我知道” 顾宁点了点头,接了李学武的衣服,见着他进了卫生间,便又去衣帽间给他找睡衣。 “爸是去山上了?” 拿着睡衣走回来,见着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着,顾宁站在门口说道:“大嫂打电话的时候说爸没在家”。 “嗯,今天上午走的” 李学武一边洗着澡,一边说道:“前期的建设和医务工作应该是比较多、比较忙的,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 “大嫂担心了吧,我听妈也问来着”。 顾宁坐在床边等了一会,见李学武出来,递了衣服过去。 李学武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随手将毛巾搭在了床头,接了衣服一边穿,一边解释道:“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这会儿好了”。 说完,跟顾宁挑了挑眉毛,笑着道:“你都没见着大哥去一监所时候的模样,跟进京赶考的小秀才一样欢喜”。 顾宁是知道大伯哥啥脾气的,更知道他梦寐以求的读书环境终于得偿所愿。 这会儿也是抿着嘴笑了一下,站起身捡了李学武搭在一边的毛巾,道:“治安大队那边离家里不远,爸不在家,有空你多回去看看”。 “知道了” 李学武冲着顾宁微微一笑,感谢顾宁对自己家里的关心,也感激她对自己照顾家里人的理解。 有的夫妻常常为这么些个事吵架,你帮你家了,不帮我家等等。 到头来两口子感情淡了,小家散了,各回各家,谁家也不是谁家了。 跟对象在一起的时候总说我家我家的,自己弟弟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 可等你离了,再回家,你说的家就真的是你家? 你弟还当你是好姐姐? 女方如此,男方亦是如此。 看清生活的本质,也看清居家过日子的本事,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顾宁感谢李学武对她的照顾,对她娘家的关心,她也理解李学武对婆家的照顾,对婆家的关心。 两个人在一起,说说家里事,既温馨,又和谐。 李学武可是没给顾宁说在学校的经过,怕她担心,也怕她害怕,顾延可也还在学校呢。 京城这边的大学基本上都是这个样了,就是不知道顾延那边咋样。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李学武用得了早饭,正琢磨着是坐公交车还是开吉普车去单位呢,指挥车就到了门口。 李姝站在沙发边上,小嘴儿还“滴滴”着。 秦京茹去给开的大门,进来的却是于德才。 “处长,早” “器之给你打电话了?” 李学武一见于德才进门,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刚才还琢磨怎么去厂里呢”。 “嗨~还昨天晚上跟我说的呢” 于德才笑呵呵地汇报道:“跟我说啊,您安排他出趟差,小韩也去,让我给您安排车,我这不就来了嘛”。 “这大仙儿~” 李学武好笑地说了一句,拍了拍于德才的胳膊一起出了门。 见于德才要往副驾驶去,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了一下后座。 于德才会意,笑着往另一边上了车。 开车的也是处里小车班的,不过不像是韩建昆,有固定服务的领导和小车,现在给一把手开车,显然有些激动。 不过小车班司机都有深沉呢,轻易不会说话。 眼睛余光瞧见领导都上了车,这才将指挥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还是过年那会的事儿呢” 待车一启动,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跟李副厂长去边疆的那次,当时感慨边疆物产丰富,便打算有个长期的合作”。 “我听器之说了一嘴,好像还挺急” 于德才侧着身子面对着李学武,道:“说是您下班后交代的任务”。 “因为电话就是下班后打来的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是金耀辉,唉~” 说起这个名字李学武还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是我批评谁啊,这位老哥也忒稳当了点,大步不敢迈,小步不敢走那伙儿的”。 “是” 于德才也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李学武,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学武的秘书和司机连夜远走,一定不是小事。 要是依着李学武这么解释也能行的通,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既然李学武都这么说了,他就得顺着这个话继续往下唠呗。 “金主任在办公室工作多年了,还真就是以稳妥为称的,像是我们这样秘书工作做久了的,适应不了业务口的挑战,难免的嘛” “呵呵”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于德才真会说,轻笑了一声,道:“让器之两人去,主要还是心里有个底,那边孤悬于外,很多事情不太了解,难以做决断”。 “是联合企业的事?” 于德才很少主动参与李学武的这些决断,往往都是李学武安排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现在主动问起,也并不是想在李学武这谋求什么,或者在联合企业项目上谋求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能力水准,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做秘书和办公室主任还行,其他业务主管的工作就不方便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这么大岁数了,早没了干业务的心。 这么明着试探李学武,他就是想知道李学武现在对于厂里最大的矛盾是个什么态度,也方便他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按照李学武的思路去执行。 李学武也明白他话里的试探,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万事有备无患,切忌有患无备啊”。 “是这么个道理” 于德才点头附和道:“我看器之去一趟也好,也看看咱们保卫处在那边驻守人员的状态,这种工作检查必不可少”。 李学武瞥了于德才一眼,知道他还是不信自己说的话和给他的解释。 不过没关系,该做的准备他都做好了,去考察也好,去检查也罢,沙器之和韩建昆此行也不是虚的。 指挥车一路开到了轧钢厂,进大门的时候李学武注意了一下,看着工人们的秩序还可以,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状况。 等到了办公区,机关的人员也是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该点卯的点卯。 其实想想也是,搞七搞八的还不就是那么些人嘛,如果没人带着,谁又愿意去当那个出头鸟。 再说了,就这些个普通工人,有几个懂正治,懂广播里说什么的,还不是人云亦云,跟风胡闹嘛。 你闹的再热闹,这人啊,该吃饭的时候不能睡觉,该睡觉的时候不能上茅房,上茅房的时候不能吃饭。 乱了套,他们自己活着也是别扭,丑的就是丑的,变不了美的。 李学武在办公室也没多待,于德才倒是想给他安排个临时的秘书来着,他也没要。 于德才也不知道沙器之他们去多久,也不敢问,所以李学武一说不用,便也没再坚持。 只是安排了小车班司机暂时给李学武开车,这个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 从楼上下来,李学武往保卫科看了一眼,见韩战在这边主持工作,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门。 他上午得忙一件自己的事儿,刚才已经跟主管领导李怀德打电话报备过了。 “去一趟钢铁学院” 上了车,跟司机说了一声,又问道:“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的,领导” 司机点头应了一声,开着车便出了办公区。 李学武往钢铁学院去是因为接到韩老师的通知,今天有考试。 在电话里李学武也是想问问韩老师现在的处境,但听她的语气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便没有多说。 钢铁学院这边的情况应该比较好一些,专业院校,又是部里直属的,状况还是比较简单的。 哪儿都可以乱,就是工业不能乱,因为工业乱了,工人的基础就没了。 现在讲的还是工人和农民作为主体进行宣传的。 车进了学校的大门,李学武看着这边是要比华清那边规矩的多,至少学校里的学生没有乱蹿的。 今天又是考试,应该是都紧张着呢,他看着校园里治安环境还好。 说起华清,李学武一直都没有给李丛云和吴有庆打电话。 这没有什么好问询的,关于大哥学文的事,两人若是有能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若是无能为力,就连一个示警的电话都打不出来,李学武估计他现在把电话打过去,也是给两人添乱。 现在的状况还好,华清不比其他,只要上面的那个工作组没换人,他们的地位,不会有大问题。 倒是大哥学文这边,李学武还不知道华清那边会怎么应对。 他是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对方出招了。 那位周主任一看就是上面下来的工作组成员,也不知道搁哪儿调来的,倒是会搞事。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惜命,看着李学武敢动家伙,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玩笔杆子的和玩枪杆子的人是两种想法。 李学武不想去猜对方敢不敢跟他来劲,但至少李学武敢保证对方不敢动真格的。 亮证件,李学武已经算是给了对方台阶了,没出手,也算是给了他面子,再顶着来,李学武就找他家去。 当然了,大哥学文那边经此一事也是不方便再回学校任职了,回头等李丛云那边稳定了,再由着他来处理吧。 一想到李丛云,李学武的心里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跟大哥有这么层关系,要不是形势严峻到了李丛云自己处理不得的时候,他也不会顺着大哥学文的事跟自己谈了后路。 唉~人在做,天在看,今天他行的善,说不定以后就结了果。 毕竟李丛云才四十出头,十多年以后还正当年呢。 今天他保了多少人,这些人未来就会保他。 倒是吴有庆,李学武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跟自己一样,都是保卫处当家人,面临的问题也类似。 华清没有李怀德,但也一样有张怀德,赵怀德,都特么是“坏的”!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保卫处是不能有思想的,更不能参合正治的。 如果吴有庆自己有别的心思,那他的前面就是迷雾,迷雾过后就是深渊。 李学武跟吴有庆的联系不多,一个是训练场,一个是一监所。 如果吴有庆有了特殊的想法,那李学武也不怕,训练场是轧钢厂的,有事也找不到他来。 再说训练处现在也不是轧钢厂一家独大了,合作的单位越来越复杂,任是谁听了那一大串联合单位敢上山? 再说一监所,那更是没有问题的了,一个印刷厂,想查你也得进得去才成。 都不是同一个系统的,黄干想掐断他就掐断他,连根毛都不会让他们接触到。 也就是有李学武在这,互相都有个合作的基础和关系,所以那道铁门里的东西还都是他们的。 这个世界上有人装傻,但没有人真的会去做傻事。 即便是吴有庆有了别的想法,他也不敢拿李学武和黄干扯皮子。 不是一个系统的,还特么得顾忌两人背后那一大堆的关系,他有几个胆子。 李学武看着钢铁学院的保卫,想的却是吴有庆会不会有事。 他判断着,正因为吴有庆没有特殊想法,所以才会在大哥的事情上伸不上手,使不上力。 从追了自己的那台摩托车李学武就能看出,吴有庆的保卫处应该是出问题了。 至少韩建昆在他们学校大门值班室里“问了路”,一晚上了,吴有庆都没有来电话,那就说明他的保卫处失控了。 李学武现在只能等,等李丛云的电话,或者吴有庆的电话。 车到了教学楼,李学武下车前跟司机交代了等自己。 司机倒是稳当的很,李学武也是很满意,迈步进了教学楼。 这边倒是很热闹,比校园里热闹。 三楼,李学武按照韩老师给的考场信息找到了教室。 教室拐角处,韩殊正在同一位“很秃然”的男同志说着话,见着李学武从走廊过来,便招了招手。 李学武在走廊上一众年轻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到了韩殊的面前。 “老师” 先是同韩殊微笑着打了招呼,随后同打量着自己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给你介绍一下” 韩殊示意了中年男人道:“这是咱们学校的裴副校长,专门在这等你的”。 “裴校长好” 李学武笑着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主动打招呼道:“蒙您错爱,不胜感激”。 “你韩老师客气呢” 裴大宇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说道:“你是咱们系统的优秀青年干部,在咱们学校进修,又是给咱们学校做出过实际贡献,我来见你自然是应该的”。 说完看向了韩殊,道:“咱们学校的学生获得劳模奖章的,李学武同志还是头一个吧”。 “是” 韩殊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把满意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好像也听明白了裴大宇话里的意思,笑着客气道:“些许成绩,不值一提”。 “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嘛” 李学武没有被裴大宇的话影响了心智,几句客气和表扬,还不至于让他失了本心。 “我倒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在学校里多学习,多跟诸位老师请教学问”。 “难得啊” 裴大宇微笑着感慨道:“年纪虽小,但心思通明,难得的青年才俊啊”。 “您厚爱了” 韩殊站在一旁笑着客气道:“即便是木秀于林,也需多些风雨,切莫伤仲永,揠苗助长啊”。 “哈哈哈~” 裴大宇笑着道:“我想不会,至少在李学武同志的身上我看不到一点骄傲的情绪”。 说完转头看向韩殊道:“你们师生情谊深厚,倒是要多些关心,多些帮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 “谢谢裴老师” 李学武听着裴大宇话里关于自己的称呼,也是变换了对他的称呼。 在作别时,也是握手致意,目送着他下了楼。 能被裴大宇称呼为同志,就能看出其本身也没有拿李学武当一名普通的大学生看待。 韩殊所说的,裴大宇专程在这等他,有些夸张,但也是事实。 李学武暂时还看不出他有什么目的,不过有韩殊在这,他也不怕对方有什么想法。 韩殊看着李学武深邃的目光,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提醒道:“是代表了学校的态度,你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什么?” 李学武看向韩殊微笑道:“有您在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依着您的安排就是了”。 “呵呵,要是依着我,恐怕你又要增添诸多烦恼了” 韩殊轻笑了一声,随后看向了窗外,道:“我在这边,总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自己也多想想,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既然他都说了,有什么需要的提,你也别客气”。 “我看着像是客气的样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随后示意了教室里,道:“我去考试了”。 韩殊也是满脸微笑地看着李学武迈步走进了教室,一样的自信从容。 上午有两场考试,一次性考完,许是怕时间久了,形势再有变化,钢铁学院这边也是紧着把要紧的事完成。 至于考完试是放假还是把学生们都安排下去实习就不得而知了。 似是这边的大学生要比综合学校里的学生要有更多的实习机会。 包括在学校的工厂、农村、外面的工厂、相关的机关单位等等,看情况分配实习。 似是钢铁学院这种专业院校的设置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专科院校,大专或者中专,更强调学以致用,理论结合实践的思路。 李学武学的是管理学,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也没人通知他去哪儿实习,估计是韩殊给他处理了。 现在他在校领导那边出了名,更不用承担普通学生的责任了。 似是这种一学期不来,只是考试来的学生,估计全校也仅仅就他一个。 不过这一次看样子就连学校里的领导都开始关注他,并且默认了他的这种“肆意妄为”。 没办法,李学武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特殊,而李学武身上的光环也给予了他在一些事情上的特权。 从他走进教室,班级里同学们的目光便都看向了李学武。 刚才在门口,大家都看见李学武同系主任,同副校长握手谈笑来着,可没有人再错把他当成学生了。 虽然看着还是很年轻,还是跟去年一样的潇洒,但任是谁也不会傻到认为能跟校领导谈笑风生的人会是普通人。 即便是这个人走进了教室,往考生的座位上坐了,大家依旧是不敢想他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 只有班级里的班干部,在做组织工作的时候看到过李学武的名字,可也仅仅是个名字,没有其他的内容。 但有心人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校图书馆增添的那些新书,备印上都有李学武捐赠字样。 而在人文科目里,一本《犯罪心理学》的书悄然出现在了书架上,作者的名字正是那些图书捐赠者的名字,也同班级里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同学名字是一样的。 如果说是同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但班级里的这位同学实在是太特立独行了一些。 一整个学期见不着,不仅没有被退学,还能按时参加期末考试。 这一次更是见着他同系里韩主任微笑致意,跟学校里的副校长握手交谈。 有些人已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一般,大眼睛瞪着李学武,嘴也是不由得张的老大。 班级里的名册是看不见信息的,图书馆捐赠图书也是看不见具体介绍的,只有那本书,《犯罪心理学》上有关于作者的详细介绍。 而正是有些人的好奇心,翻看了那本在图书馆里并不太受欢迎的书,了解了这个叫李学武的人到底是谁。 结合这位神秘同学的穿着和气度,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的同学竟然是…… 我的天啊! 两场考试,六张卷纸,涵盖了这一学期管理学科应该懂的知识。 李学武仔细审阅了一下卷纸上的考题,却是题目不多,但主观题特别的多。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更侧重培养学生个人的思想和能力。 相比于后世的那种“八股文”考试,李学武觉得现在的这种更能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锻炼学生的思考能力。 学校更应该是一个启动机的角色,而不应该是印刷机,老师也更应该是启发学生思考的角色,而不是权威者,说啥就是啥的角色。 学校里出来的学生更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事物性质的能力,而不是工厂里出来的零件,千篇一律。 教育,从“你要学什么”变成了“我要你学什么”的过程其实就是一种退步。 且看大学生这一名词被后世各种堕落现象所污浊便知这种退步是多么的严重。 可悲的是,就连有颜色的群体都能贴大学生的标签了,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如若还坚持李学武现在所处的教育,怕不是大师也能多出几个,不至于让卖茶叶蛋的同造火箭的相比了。 李学武倒是很喜欢现在的这种教育模式,至少考试是很简单的。 对他来说,客观题反而是弱项,即便是在家、在单位抽出时间来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可那也仅仅是工作时间之余的努力。 但在主观题上,李学武的思想能力,看待问题的角度与方向,可不是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能媲美的。 估计阅卷老师也会惊讶于这篇考卷的“另类吧”。 好在大学里的期末考试是明阅,他的考卷估计会被韩殊直接抽出去单独判定。 上次他的成绩就将将及格,被韩老师教育了好长时间。 这一次,估计李学武的成绩依旧是一般,至少他没有在课堂上跟老师学到什么。 如果都像是李学武这般,在家自学的话,那还要学校里的老师干啥,还要学校干啥。 两场考试中间休息的时候,李学武没有理会同学们关注的目光,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点了一根烟。 他的这种行为更加的惹人注目,白色短袖衬衫,笔挺修身的黑色裤子,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跟周围同学的穿着格格不入。 再看他敢在走廊上抽烟,且抽的还是大前门,点火用的还是打火机…… 如此种种,这人在走廊上就如鹤立鸡群一般的醒目。 李学武没管这些,抽烟是为了缓解神经,也是便于他思考问题。 包括考试前裴大宇的接触,包括韩老师的话。 “同学,又见面了” 李学武正在想着,身边却是有人跟他打招呼,一转头,却是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 这青年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我同学啊,就是太难见面了”。 说着话,见李学武打量着他,不由得尴尬地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就是上次……” “周同学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次没有拿我当老师?” “呵呵,你还真记得” 周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可也记得你呢,咋还能犯这种错误”。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对着他示意了一下,问道:“抽嘛?” “抽,这次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周书生也比去年成熟的多了,至少见着李学武让烟没有再拒绝,也没有再说不敢抽这么贵的烟那种话。 拿着李学武的打火机点了烟,使劲抽了一口,随后才笑着道:“这大前门的味道有点儿冲啊”。 “还行,提神” 李学武抿着嘴笑了笑,伸手在窗外弹了弹烟灰。 周书生站在李学武身边一起吞云吐雾的,同时也在打量着李学武。 “你已经上班了?”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眼睛继续看着窗外,回答周书生的话也是特别的简短。 周书生却是不以为意,抽着烟问道:“我在图书馆里看见你的名字了,还有你的书”。 “是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转头看向周书生问道:“怎么样?给点儿建议?” “呵呵,您净说笑” 周书生轻笑着说道:“您是能出书的能人,我哪敢给您提建议”。 “就是您那书,我都看的不大懂的” 说到这,周书生顿了一下,看向李学武继续问道:“您是学心理学的?” “不是,也是朋友指导的” 李学武跟他倒是没藏着掖着,随口解释道:“我是搞保卫和工安工作的,需要这个,便研究了一下”。 “很专业了” 周书生点点头,赞叹地说道:“虽然我看不大明白,但从事相关专业的人一定很需要,尤其是在工作中”。 “嗯,你呢?” 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青年,问道:“学马列的,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哪有什么想法” 周书生倒是很谦虚,笑着道:“先把老师教的学明白了再说吧,可跟您比不得,我这半桶水就不晃荡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考完了第二场考试,李学武没有时间提前交卷,压着铃声把最后一个字写完。 等给老师交了卷,走出考场后,顿时觉得轻松好多,就连这一阵背负的压力好像都得到了释放。 难道考试也跟大保健有一样的作用? 随着考试结束的同学们一起下了楼,出楼门的时候见着司机正站在指挥车边上等着自己。 司机也是正在寻找李学武的身影,见着处长走出来便招了招手。 李学武并没有张扬,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看见他了。 待他走到车前时,司机已经给他打开了车门子。 “谢谢,我自己来吧” 跟司机说了一声,李学武便上了指挥车,拉着车门子便关上了。 司机也没在意处长的态度,小跑着上了驾驶室,指挥车便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往校外开去。 “那是谁啊?” “不知道” “你刚才不是跟他一起抽烟来着嘛,怎么会不知道?” “我就是抽了一根烟,又不是做了户籍调查” 周书生看了同学一眼,道:“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打听这个干啥?” 他的同学却是好奇心作祟,挑着眉毛问道:“书生,你不会是知道些什么,想吃独食吧?” 又有同学凑过来说道:“考试前我可都看见了,他跟系里韩主任是认识的,跟咱们裴校长还握手呢”。 “书生,你这样可不好……” …… 众人七嘴八舌的,眼瞅着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周书生也是烦了,瞪着眼睛道:“想问的话刚才他在这你们怎么不去问?” “我跟他就是一根烟的交情,别的什么真的不知道” 解释完,周书生示意了食堂方向道:“快快,我得去吃饭了,早就饿了”。 “哎!哎~” 众人见着周书生逃跑似的离开,更觉得这件事蹊跷,一定是什么厉害人物,周书生想着一个人攀交情呢。 而似是周书生这般,知道李学武身份的,没有去跟李学武打招呼的,见着周书生如此作为,或是撇嘴,或是满眼轻笑。 谁说纯洁的象牙塔里就都是平安喜乐的? 指挥车一进轧钢厂的大门,便被门岗挥手叫停了,有值班长小跑着过来,凑近车窗跟李学武汇报了什么。 待指挥车回到办公区,保卫楼下,李学武便见着主办公楼楼门口停着好些小轿车和吉普车。 看车牌子就不是厂里的,要是厂里的,也不会往楼门口停车。 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门口驻足,迈步便进了保卫楼。 这边,许是看见了他的指挥车进门,于德才已经在三楼的楼梯口等着他了。 “处长,上面派了工作组下来,说是调查轧钢厂最近一段时期的工作……” 于德才的语速很快,跟着李学武一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一边说着厂里一上午发生的事。 沙器之不在,这些内容都是李学武需要了解的,给李学武安排临时秘书,李学武又不同意,只能是他亲自上场了。 将工作组的情况汇报结束,到了李学武办公室门口,于德才又汇报了一个情况:“处长,华清那边来人了,就在您办公室,徐主任陪同着”。 “我知道了” 李学武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沙发上正在坐着喝茶的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李处长,你回来了” 徐斯年笑着站起身,眼睛的余光则是看向了兴师问罪、来者不善的华清工作组的人。 李学武冲着徐斯年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包递给了跟进来的于德才,冲着徐斯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的那位在华清办公室接大哥时见过面的周主任。 “李处长,这是华清工作组的周主任,是来找你了解情况的” 徐斯年可是没敢就坐下,眼神微动,跟李学武介绍了一下沙发上坐着的人。 李学武也是没坐下,听了徐斯年的介绍点了点头,道:“昨天见过面的”。 “李处长记得就好” 周主任眯着眼睛看向李学武,同时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语气阴柔地说道:“那,想必我来这的目的,李处长也是知道了吧?” “不知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冲着于德才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自己则是迈步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随后冲着周主任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有什么事说就是了,不用藏头露尾的”。 说完,也不顾徐斯年紧张的表情,和这位周主任犀利的目光,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随着李学武把烟盒和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这位周主任也知道,用犀利的眼神是打败不了李学武的,只能开口说话。 “那就请李处长解释一下昨天您的所作所为吧” 周主任微微昂头,看了轧钢厂办公室主任徐斯年一眼,语气轻蔑地说道:“一个轧钢厂保卫处负责人,竟然冒充西城工安,从我们学校把人带走,还敢动手打人”。 “您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嘛?” 徐斯年见这位周主任看向他,不由得苦笑出来,心道:你看我干啥!又不是我干的,再说了,你可真是少见多怪,这事在李学武这好像不大稀奇。 李学武这边见着他这么说,却是挑了挑眉毛,问道:“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 “你!” 这位周主任也是头一次见着副处级干部耍无赖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道:“李副处长,您不会敢做不敢当吧?” “这话您可想好了再说” 李学武身子前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您亲耳听见我跟您说我是西城工安了?” “……” 周主任语塞,这是学生干事跟他说的,说是李学武还给他看了证件。 可要说真看没看见李学武是哪儿的人,亲耳听见李学武说是哪的,他还真不敢较这个真儿,毕竟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呢。 叫那些学生来对质就是个笑话,谁会听信这个。 而李学武这边抽了一口烟,看着周主任问道:“我去学校接我大哥下班,这好像没什么过错吧?” “还是……”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着这位周主任问道:“你们想扣押我大哥做什么?” “你不要信口雌黄!” 周主任用手拍了拍沙发扶手,指着李学武说道:“李学文是我们学校的干部,是我们学校的教员,我作为工作组成员,就有权利留置他,处理他”。 “哦,那如果不是呢?” 李学武在周主任愣神的一瞬间好笑地问道:“如果我大哥不是学校里的教员呢?” “什么?!” 周主任也是没听懂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跟你说的是一件很严肃的问题”。 “徐主任” 跟李学武说完,周主任又转头看向了徐斯年,道:“我看你们轧钢厂也有工作组下来了吧,如果不行我就去工作组反应问题去”。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68章 神仙打架 第668章 神仙打架 “没必要,没必要” 徐斯年干笑着摆手道:“我看李处长已经在解释了嘛,您也别着急上火,有问题解决问题嘛”。 他这话是冲着周主任说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徐斯年可不信李学武对这件事没有后手,这是在催李学武呢,现在不打脸,更待何时? 李学武也是瞧出了徐斯年目光里的意思,抽了一口烟,看也没看周主任,道:“我大哥现在是工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周主任横着下巴摆手道:“李学文是什么身份我能不知道?你休想偷换概念!” “是不是您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眼神轻蔑地看向了周主任,道:“我也是听我大哥说的,你们学校早把他调去校工厂了,只是还有些工作没有交接而已”。 周主任看着李学武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皱眉想了想,道:“这件事是谁办的?我怎么没在李学文的档案里看见这个信息?” “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这是华清的事,我又不是华清的干部,昨天去只是接我大哥下班”。 “还有” 李学武点了点周主任,道:“在没有确定我大哥的成分前,别乱了称呼,要称同志,万一我大哥是工人身份,呵呵~” “好,关于李学文……同志的问题我回去再问” 周主任眼瞅着被李学武气极了,但也是不敢轻易反驳了李学武,只能忍下来,继续问道:“那吴淑萍呢?你们把吴淑萍带到哪儿了!” “谁?”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道:“谁是吴淑萍?” 徐斯年眼瞅着这位周主任被气的一翻白眼,心里暗道:你跟李学武扯闲蛋,他还不扯你姥姥家去啊! 周主任也知道李学武在跟他扯蛋,可现在他身在李学武这儿,也是不敢翻脸的,只能咬着牙说道:“就是昨天跟着你们一起走的那位女同志”。 “哦,你说的是她啊” 李学武在周主任瞪着眼睛,着急等着他回复的时候摇了摇头,道:“这个真不知道,她自己跟着我们出来的,我是真不认识她”。 “那她人呢!” 周主任现在不想跟李学武扯别的了,也没了耐心烦,直接了当地问起了吴淑萍。 “她人在哪儿?” “不知道”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看着周主任坦言道:“你当时也看看了,她是跟着我大哥出来的,后来也是我大哥安排的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您喝口茶” 徐斯年见着周主任被李学武一句话差点儿顶的背过气去,赶紧让了让茶几上的茶。 周主任一口老血在嘴里忍了好久,好半天才把这口气咽了下去,点点头,也不顾徐斯年的客气,看着李学武问道:“好,那你告诉我,你大哥人在哪儿”。 “李处长!” 徐斯年转过头,看着李学武劝说道:“你看周主任大老远来的,又是问的华清的事,你看你这都解释了,要是方便的话,还是好好跟周主任沟通不是!” 说完又对着周主任说道:“您也消消气,有问题咱们慢慢沟通,我看李处长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什么话好好说”。 “好,事情一码归一码” 周主任被徐斯年劝着,点头道:“你大哥的事我们回去慢慢讨论,现在我问的是吴淑萍的事,你李处长说不知道,那就告诉我你大哥的地址,我亲自去问”。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处长,您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大哥在哪吧?” “我大哥在哪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很是坦诚地说道:“这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他就是一普通工人,您找他也是应该的”。 “那好,咱们心平气和的说” 周主任见李学武配合,很是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您说吧,这件事我去问他,跟你没关系”。 “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徐斯年一眼,随后对着周主任说道:“我大哥在东城一监所”。 “你!”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周主任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气的手都打哆嗦了,指着李学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欺人太甚!” “周主任,周主任~” 徐斯年也是站起身,扶着周主任劝道:“您看您又着急,您也得容李处长把话说完啊!” “好,你说” 周主任瞪着眼睛,嘴唇哆嗦着说道:“我看你怎么说!” 徐斯年连连给李学武使眼色,劝李学武要打脸赶紧打,再不打这老家伙都要挂在你这了。 李学武也是微微昂了昂脑袋,道:“我大哥确实在一监所,他在那边工作啊”。 “真的!?” 周主任满眼的怀疑,使劲看了看李学武,好像能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来着。 站在一旁的徐斯年见这位周主任竟然这么问,嘴上轻声劝着,心里却是嘀咕:你信了李学武的话?到死你都穿不上裤子! 李学武却是满脸认真地摊了摊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该说的他都说了。 眼瞅着两个人又要将起来,徐斯年轻轻拍了拍周主任的胳膊,劝说道:“李处长不会说谎的,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有一说一的主”。 说完见周主任不说话,只是站在那生气,便继续劝道:“反正人就在那里,您大可以去找了问问嘛”。 周主任猛地一转头,盯着徐斯年动了动腮帮子,显然还是在忍着。 他有一句嘛卖批说不出来,但是他想问问徐斯年,来轧钢厂见你们李处长都特么这个屌草样儿,要是去了一监所,还不得让人磕碜死。 再说了,明显的李学武把人安排去了那里就是为了保护起来,他去了算怎么回事? 主动送上门?自投罗网? 在学校里差点挨了打,要是去了那边再出现点意外是不是就很正常? 周主任盯着徐斯年看了一会,心里想着:就知道这徐斯年跟李学武一样,都是轧钢厂里的人,互相护着,都不是什么好饼。 想让自己去一监所? 姥姥! “行,吴淑萍的事情暂时放下” 周主任转头看向李学武,也不顾徐斯年的劝说,愣是没坐下,就站着问向李学武道:“打人的事情怎么着?这你总不会抵赖了吧!” “打人?谁打人?打谁了?” 李学武也是站了起来,挑着眉毛追问道:“哎,您今天得把话说清楚了,徐主任知道,我李学武一向是以理服人,可从来没有动过手!” “哎哎,你干什么呀你”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一站起来老高,比特么这位周主任高了一个脑袋还多,俯视的有些明显了。 再加上李学武一瞪眼睛的气势,赶紧装模作样地拦在了中间,好像真怕李学武会动手的样子。 周主任瞧见徐斯年这么拦着,心里也是有点儿胆虚,来之前他都打听了,这位副处长是东城,甚至是四九城最能打的中级干部了。 也倒不是说李学武的功夫有多高,也不是他打了多少人,而是功劳和成绩最能打,不多,但都很出挑。 尤其是搭配脸上的疤瘌,和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一瞪眼睛是真吓人。 “我说的很清楚!” 周主任站在徐斯年的身后,跳着脚的指着李学武说道:“就是你们打的,小周是你司机打的,保卫小刘等人是你司机跟你秘书打的,我说了!” “司机?秘书?” 徐斯年挡在两人中间,给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问道:“是啊,你司机和秘书去哪了?” “他信口胡诌!”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我怎么就没见着他们打人呢,昨天边疆办事处来电话,说是有工作,让我过去看看,我没空,就让他们去了”。 “嗨~这不巧了嘛~” 徐斯年转过身,微笑着看向周主任说道:“跟一监所那个一样,看来都是有些误会,您要是不着急,就等他们回来再说”。 说完又挺了挺身子,道:“你要是着急,可以去我们边疆办事处找他们去问,我们绝对配合”。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 周主任指了指徐斯年,又指了指李学武说道:“一杆子给我支边疆去了,你们牛啊!” 说完也不顾徐斯年的客气,躲着李学武疾步往办公室外面走了出去。 见着办公室门被摔上,走廊里传来了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徐斯年悄悄地往办公室门口跟了几步,打眼往外瞧了瞧。 “嘿,还真走了” 徐斯年转过身子指了指屋里的李学武,坏笑道:“你可真够损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互相指了指,想起刚才这位周主任的恼羞成怒,便都大笑了起来。 要说冒坏水,冲着厂里人徐斯年是不会的,多少都得留点儿情面。 他跟李学武还是不一样,他自觉得他有点儿底线。 而李学武不一样,坏谁都一样,管你里的外的。 今天来的这位本身就是来耍横的,徐斯年陪着聊了一会,早就看不上眼了。 待李学武一进屋,三两句话一说,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捧哏的。 你瞧了,他这冒坏水的时候也齁不是人呢。 徐斯年饶有兴趣地走到窗子边上往下瞧了瞧,嘿声道:“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啥工作组都特么这么横啊!” 说完转头对着李学武挑眉道:“你都不应该留着他,我拦着你的时候不是给你空位了嘛,扇丫的啊!” “你怎么不扇”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合着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是吧,扇了他,还不跟我哥这事儿较上劲了”。 “你说的也是” 徐斯年手插兜里往回走着到了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坐了,看着对面落座的李学武问道:“你哥安置好了?” “这样也好” 徐斯年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甭拿他当回事,他就是来这边呲呲牙,回去好汇报,把你这边说的厉害些,他也就没了放人的责任,事后他也不敢招惹你,纯特么来扯淡的”。 李学武笑了笑,从烟盒里叼了一根烟点了,随后扔给了对面,道:“就是演技差了点儿,学校这些人还是少锻炼”。 “啧~啧~啧~” 徐斯年一边给自己点着烟,一边撇嘴,道:“你还有心说别人,瞅瞅你刚才少年得志、宽高自大演的,忒假了点儿”。 “哎!” 徐斯年抽了一口烟,冲着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问道:“你真是二十岁嘛?我瞅你比我爹还深沉呢”。 李学武为难地看了看徐斯年,犹豫着问道:“那你以后跟我叫叔?” “去你大爷的吧,哈哈哈~” 逗了这么一句,徐斯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脸上笑着,眼睛却是打量着李学武,刚才这场戏大家演的都很认真,就是李学武不像回事。 人家周主任都带着“诚意”来了,就等着李学武编一个故事搪塞过去就得了,没想到李学武还来了一出“自污”的戏码。 瞧瞧给人家周主任恶心的,他是来给自己洗脱麻烦的,没想到还给李学武当了一回衬托。 这回好了,他回去不仅得帮李学武立形象,他自己也跟李学武挂上钩了,这件事得帮着李学文处理好,不然还不就是屁股没擦干净嘛。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人被你打了,两个人也被你带走了,出门的时候还打人家的脸,现在又让人家给你擦屁股,何其不要脸也! 徐斯年想的很明白,看得也很清楚,李学武就是欺负人家不敢跟他来硬的,不敢跟他来真的。 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嘛,那好,我就给你来一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用我的年轻气盛,换你一个气急败坏、无可奈何。 合着你在这查了,总不能一甩干净,回去就说李学文脱岗了,直接开除了事。 你总得说说他弟弟是多么的不是人,多么的蛮横不讲理吧,不然怎么能显示你啥也没带回去的无可奈何呢? 那你要是说了他弟弟的蛮横,还不得使劲说一说,让大家都知道,谁要是敢把他惹急眼了,那他这个小年轻的脾气敢抄人老家? 哎!这么说完,你说大家是不是都得想一想,老周辛苦了,遇见这样的茬子还能全身而退,也是难得了。 反过来说,那李学文的事……啊?……大家是不是都得想一想自己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啥的,是吧。 正治嘛,人家都退避锋芒了,躲到监所里面自省改过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嘛,就全当李学文同志负荆请罪,自我惩罚了嘛。 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任是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嘛。 你要是不服,可以去一监所里看看嘛! 反正周主任是看过的,生活的环境是那个惨呦。 形容嘛,周主任还是愿意背这个锅的,虽然没真去看过的,但渣滓洞里的日子他还是了解过的。 无论如何,李学武都把勺子扣在他头上了,甩不掉,只能捏着鼻子处理掉呗。 他无非就两个选择,除了这么做,另一个是硬顶着李学武,上报,闹大了,找到李学文,找到吴淑萍,严肃处理。 再找到打人的司机和秘书,严肃处理。 然后呢? 李学武屁事没有,以后且等着他的报复吧。 你当他傻啊,他也是干活的,他才不当这个傻骆驼呢。 所以徐斯年把这位周主任来也看的明白了,去也看得明白了,根本就没着急,配合着李学武把戏演了。 要说最坳头的当属这位周主任了,他是拿着剧本来的,但人家这边根本不照着那个演。 出门的时候气呼呼,无非就是气李学武给他找麻烦,跟没找着李学文和打人者没什么关系,打的又不是他。 这会儿徐斯年抽了一口烟,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听说了嘛,咱们厂也来工作组了”。 “嗯,看见车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情况?” “上面下来的,说是咱们厂最近的事情比较多,呵~” 徐斯年冷笑了一声,随后道:“来了一个副主任带队,整理整顿咱们厂的正治秩序,领导咱们厂开展大学习、大讨论的工作”。 “那不挺好的嘛” 李学武歪了歪嘴,抽了一口烟,耷拉着眼皮整理着面前的文件,嘴里说道:“你不会觉得咱们厂这项工作搞的好吧?” 徐斯年听见李学武的话沉默了一下,抽了几口烟,这才继续道:“嗯,什么事情都得分开看是吧?” 说完他自己也是皱起了眉头,道:“但这件事还是不大对头,至少杀了厂长一个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用错词了吧~” 李学武瞟了徐斯年一眼,哼声道:“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嘛”。 “不,不太一样” 徐斯年也是苦笑着说道:“他的神情不像是故意做作的,是不是我还能分的清,是真的意外”。 “是意外来的时间啊,还是来的人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办公楼一眼,随后转回头看向徐斯年说道:“还是说他想等的人没有来,没把他要的带来啊”。 徐斯年抿了抿嘴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件事还是比较复杂的,他也是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既然问题厂里解决不了,还是交给能解决的人来处理为好”。 “复杂嘛?” 李学武阴沉着脸色看了看徐斯年,停顿几秒,随后不屑地低头继续整理着文件,道:“宁予外人,不予家奴是吧”。 “你想歪了” 徐斯年抽了一口烟,使劲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解释道:“咱们厂自己的力量终究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问题解决掉,最主要的资金问题还是需要上面的支持”。 “嗯,你说的对” 李学武拧开手里的钢笔,低着头看着文件,嘴里问道:“那现在的这种状况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呢?是早就有的财政压力,还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说完拿着笔在文件上写着什么,嘴里又是继续道:“他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吧,只是玩微操嘛,没控制好罢了”。 这话说的徐斯年也是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和解释。 李学武这人说话时损了点儿,但该说的道理还是一针见血的。 说白了,杨厂长这一次没得到应该得到的支持,真是没操控好。 他太过于依赖上面的话,也太信任上面的人了。 这一次的被动,并不是第一次了,徐斯年自己也知道,依着杨厂长的脾气,未来还有很多次。 李学武见徐斯年不说话,将手里的文件审阅完,这才继续说道:“他既没有老蒋的雄才大略,也没有人家的千军万马,玩特么什么微操啊~” “那要是你呢?” 徐斯年抬眼望向李学武,表情凝滞地问道:“若是你在他的那个位置,你又当如何?” “我?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徐斯年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回答,但他已经看见了李学武的回答。 而且就李学武现在的这个表情,比他说话了,回答了,都要来的不屑和嚣张。 当然了,也不能说徐斯年就相信李学武有什么雄才大略,能指挥千军万马,或者轻松摆平轧钢厂的烂摊子。 只能说他相信李学武的性格,相信他坚毅果决的心。 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换了一个人坐在杨凤山的位置上,是否还能容许李怀德这样的人一次次的挑战他的权威。 别人他不知道,如果是李学武在,那李怀德的坟头草都能喂牛了。 “处长,小刘送上来的饭” 于德才端着三个饭盒走了进来,见着徐斯年还在,便提醒了一句。 “放那吧,我一会儿吃” 李学武头也没抬,给于德才回了一句,便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徐斯年抽了最后一口烟,看着李学武问道:“中午饭都没吃呢?” “去考试了” 李学武抬起头,将烟灰缸上的香烟捡了,也是抽了最后一口,随后按在了烟灰缸里。 “你还不知道我的,破哔事一大堆,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 “哼哼~” 说完这个,李学武也是无奈地哼了两声,道:“我也是真特么没辙了,一学期过去了,我不认识老师,老师也没见过我,这大学上的牛哔~” “呵呵呵~” 徐斯年站起身,笑了笑,说道:“得了,不耽误你吃饭了”。 见着李学武站起身来送他,便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要客气,先吃饭。 只是走了两步,对着李学武叮嘱道:“工作组刚来,一定会找你们谈话,注意着点语气,配合工作”。 “我特么也不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臭无赖,跟人家我有什么不好好说话的”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伸手推了一下徐斯年道:“别自作多情了,我没要送你,我是饿了,得吃饭”。 “呵呵呵~” 徐斯年跟李学武闹着笑话,对于李学武的闹也没有在意。 只是出门的时候回头见着李学武摆手示意于德才送自己,便知道这人是一点儿礼都不会亏的。 于德才送了徐斯年回来,走到李学武办公室回道:“徐主任可真够义气的,足足在这拖了那位周主任一上午,愣是没让他见着旁人”。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拿着筷子示意了一下饭盒问道:“今天食堂的菜这么硬?” “这我可不知道” 于德才正在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热水,转头瞥了一眼,好家伙,两个饭盒里全都是硬菜啊。 甭问了,准是招待所给开的小灶啊,满轧钢厂打听去,谁有这个条件。 除了副厂级以上的领导干部,也就他们处长能在招待所有这份牌面了。 端着茶杯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看着饭盒里的四喜丸子、溜肉段、老醋生,炝拌土豆丝,他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混上四个菜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于德才问道:“坐下,吃点”。 “我吃过了” 于德才连连摆手,客气着李学武手里的馒头。 李学武却是拉着他坐在了一边,往于德才手里塞了一个馒头。 “你当我是大肚汉啊,这么多还不得浪费了?吃过了也再吃点” 说着话又去茶柜那边给于德才找了一双筷子。 于德才不好意思地要站起来,却又是被李学武摆手示意坐下。 待将筷子递给了于德才,李学武坐在了一边,将菜往两人中间挪了点。 “跟你说个事啊”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示意着于德才也动筷子,嘴里说道:“这个月开始,严抓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一定要把文章写硬了,把宣传搞好了”。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楼一眼,低声叮嘱道:“尤其是面对他们的时候,知道吧?” “明白” 于德才见着李学武跟自己使眼色,点点头应声道:“下来我就安排科室里的干事搞一下这个工作”。 “不够” 李学武横了横眼睛,低声交代道:“你得发动全处有“想法”,有“思想”的年轻人加入进来”。 于德才一听处长在想法和思想这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便知道咋回事了。 “那……组建一个专班?” “嗯,这个思路对”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讲成分,讲正治,讲学习,讲进步,讲提升嘛”。 说完用筷子点了点手里的馒头,道:“立标杆,树典型,这一套不用我跟你说,你也明白”。 “关键是对外和对内,对上和对下” 李学武看着于德才强调道:“对外这个专班得是咱们处室的一张名片,代表了咱们处室在大学习活动中的优秀形象”。 “对内,这个专班得是青年大学习,全员大讨论的核心和永远的代表,得是咱们处室在这一活动中追求不断进步的先锋”。 “对上,这是咱们处室交给领导,交给组织的一张答卷,是要体现领导们在这一活动中发挥的优秀作用,体现了他们在领导保卫处工作的先进水平”。 “对下,这个专班永远都是科室里年轻人,青年干部展现自我,实现自我价值的一个体现和舞台,更是咱们培养后备人才和干部的先进创举”。 “懂了” 于德才佩服的眼神很到位,理解的也很到位,在心里更是对李学武扎实的理论基础和正治敏感度感到了震惊。 工作组刚来,李学武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政策,在稳定保卫处大好局面的同时,给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个完美的交代。 这保卫处被李学武这么一整,还真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 这个专班反过来说,对李学武也有好处,解决了一直卡在保卫处的难题,那就是如何保证保卫处不被专项活动影响的前提下稳定运行。 于德才知道,李学武让他在全处发展这样的专班,不是在挑人进步,是在选人踢人呢。 与其让不稳定因素,心思活跃的年轻人在处室里乱搞,倒不如把他们集中起来,让他们抱团去搞。 反正烂就烂他们这一堆儿,时机到了,找个理由一脚踢走。 李学武的狠,于德才是深有体会的,现在他不仅仅是替那些活跃分子悲哀,更为他们的未来感到惋惜。 机关单位,任何时候,低调、内敛、沉稳、谨慎,都是保全自己的优点和方式。 似是那些听风就是雨,看见火星就当炮仗的年轻人,活该被利用,活该当了冤死鬼。 要说起来,这能怨李学武挖坑埋人嘛? 还是自己的内功没练好,性情没有养成,更没有一个坚定的内心。 陪着李学武吃的这顿饭,于德才听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不能说是味同嚼蜡吧,但最初羡慕的那四个菜到底什么味道他也没记住。 记住的就是李学武给他交代的工作,以及那些中心思想。 下午,李学武果然是被叫过去同工作组谈话了。 一共六个人,一个副主任,一个处长,一个副处长,三个干事。 跟李学武谈话的时候倒是很客气,毕竟是这么年轻的保卫处干部,又是了解过李学武的成分和身份,尤其是上个月刚得的奖章。 李学武在系统里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尤其是李学武的文章,在工业系统里面算是拔尖的了。 核心思想掌握的很好,很到位,多是描写基层干部和一线人员的文章,展现了当代基层工作者的风采。 这些文章也侧面的体现了李学武这个人的品格和特征。 不贪功,懂奉献,讲原则,有能力。 这样的干部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尤其是工作组刚来,更是要掌握好保卫处这一关键处室部门。 虽然他们本身的权威是不需要担心什么的,但工作本身的性质和需要是希望保卫处能配合工作的。 跟李学武谈话的最后部分也是这一内容,前面表达了对李学武欣赏与信任,最后希望保卫处能积极配合工作组在轧钢厂期间的工作。 要说玩虚的,谁又能玩的过李学武呢。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李学武还不是打蛇随棍上? 李学武在谈话的最后也是保证,一定积极配合工作组完成阶段性任务,更会严守纪律,保持优良作风…… 他的这一套厂里人都知道,吃他这一套的人没有了,但工作组的人不知道啊,很是欣喜地看见李学武的表态。 嘿,他们也是瞎了心了,听李学武的保证,听李学武的表态,还把李学武当了傻瓜蛋子,以为他年轻,忽悠两句,讲了几句组织就热血上脑了呢。 待李学武出门,门里的六个人满脸的倨傲和轻笑,而门外的李学武却是在心里念叨了一句:煞笔。 “谈完了?来我这一下” 李学武刚出来,还没来的及表达一下对门里那些煞笔的嘲讽,便见着谷维洁走了过来。 这位也是风风火火的性格,只冲着李学武招呼了一声便往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心里念叨着,这主办公楼真是不能来了。 他是不想现在去见谷维洁的,但总不能都见着了,还装看不见不是。 所以只能跟着谷维洁去了她副书记的办公室。 “领导,您不会就蹲我呢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着谷维洁的秘书笑了下,示意不用泡茶,随后依着谷维洁的手势坐在了办公桌前面,道:“怎么就这么巧啊~” 谷维洁的秘书也是见惯了李学武对这些副厂长和厂长的“放肆”,他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这些领导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再说了,这不也证明李副处长跟各位领导的关系都很好嘛。 至少在谷副书记这,秘书觉得现在两人的关系还是蛮好的。 他就曾经听到过,谷副书记给李副处长打电话骂李副处长的街。 这些都是领导之间的扯淡事儿,他是万万不会出去说的,但备不住他在这个时候寻思。 “巧的事多了,咋就你出奇” 谷维洁瞥了他一眼,见着秘书出去了,这才对着李学武问道:“拉拢你了?还是考察你了”。 “都有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拿我当热血小青年了”。 “呵~” 谷维洁冷笑了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遇着小狐狸了”。 “嘶~嘿,我说谷副书记,我没惹您吧!” 李学武吊着眼睛好笑地说道:“您这逮着我当出气筒了这是”。 “怎么?有意见?” 谷维洁倒是会玩横的,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是没惹我,但你躲着我干嘛呀?” “瞧!不是我对您有意见,是您对我有意见啊这是~” 李学武笑着道:“得了,您批评吧,谁叫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李学武,说话可得讲点儿良心啊” 谷维洁笑着拿了手边的钢笔作势就要打李学武,嘴里更是嗔道:“枉我还在班子会上维护你呢,敢情你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啊”。 “瞧见没,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 李学武满脸服气地说道:“您怎么说都成,但有一样,我可不是故意躲着您,您也瞧见我有多忙了”。 说着话还把脸往厂长办公室的方向扬了扬,满脸的无奈。 谷维洁也是收了玩笑,手里捏着钢笔说道:“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实属不应该,鸡飞蛋打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厂里所有人都被动了”。 “非我所愿也~” 李学武歪了一下下巴,道:“我早说什么来着?将将在一起,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的,便宜谁了?” “便宜谁了?谁都别想落着好” 谷维洁无奈地放下手里的钢笔,道:“他挖的坑,这会儿自己填吧,没十几个人填不饱这些人的肚子”。 “真要闹起来,说不定又是一番折腾,轧钢厂非乱不可” “请神容易送神难” 谷维洁看着窗外说道:“这些人的德行我是最了解的,钢铁学院那边的还没送走呢,且看他怎么填坑吧”。 “这里面可没有我的事” 李学武满脸认真地说道:“该配合的,拿着白纸黑字来,只要符合程序,那保卫处就按章办事”。 说完又示意了厂办那边,道:“神仙打架,我这小鬼可没心思参与,别打我就行”。 “说的轻巧” 谷维洁皱着眉头说道:“我就不信你能跑得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且先看看工作组怎么个意思吧”。 他们两个是没啥说的,天然的盟友,即便是李学武吊儿郎当的不正经玩活儿,但在关键事情上还是拿的起来的。 主要是现在谷维洁同李学武,同董文学没有利益之争,更没有思想矛盾。 李学武也是乐于在厂谠组里面有自己的声音,也有自己的收音器。 最关键的是,谷维洁出自钢铁学院,两人现在算是同门关系。 这在职场上面就是天然的战友了,更是有合作基础的战友。 李学武敲了敲谷维洁的桌子,看着谷维洁认真地说道:“我跟你打个赌,厂长后悔,李副厂长都不会后悔的”。 “为啥?” 谷维洁蹙眉问道:“这种形势了,难道他还敢跟工作组对抗?敢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明着不敢,暗的呢?”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69章 隐秘而伟大(为小帝轩盟主加更) 第669章 隐秘而伟大(为小帝轩盟主加更) 李学武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厂长顾忌的,李副厂长可不会顾忌,他又不会失去啥”。 “不能这么下去了” 谷维洁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对李学武说道:“这一次工作组来势汹汹,可不就是奔着联合企业项目来的”。 “杨元松他想简单了,人家是奔着这几次闹剧来的,要吃人呢”。 谷维洁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全都是大实话,跟李学武她是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有话都是直说。 这也是获得李学武信任的一种手段,直言不讳,两相清明。 “且看这一次工作组的态度了” 谷维洁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追的狠了,惹毛了李怀德,怕不是要坏事,到时候谁也压不住火了”。 “这板子打下来可不轻” 李学武微微昂着头,眼神迷离地嘀咕道:“这形势一天一个样,谁也不好说未来是啥样”。 “你还敢想这个?” 谷维洁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听到了些什么?” “我就是一说” 李学武低下头,随手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上,道:“我也是被这眼缭乱的形势变化弄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给我一支” 谷维洁烦闷地冲着李学武招了招手,见着李学武抽烟,她也想抽了。 平时在办公室她是绝对不会抽烟的,毕竟要保持形象。 只是在家的时候会抽一两支,还都是睡不着的时候。 但现在她就有些头疼了,跟晚上睡不着的状态是一样的。 接了李学武的香烟,由着李学武给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有了放松的感觉。 李学武也是知道谷维洁抽烟的,并没有大惊小怪的。 两人沉默着抽了一支烟,好在是夏天开着窗户,不然准是一屋子烟味。 “这件事还是要分开了看” 谷维洁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能让事情失控,你在保卫处,要负起责任来”。 说完想了想,又叮嘱道:“有时间跟他谈谈,我这边也一样,会在关键时候提醒杨凤山的”。 “没啥用”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这件事就是个伪命题,只要工作组敢启动对他的调查,他一定翻脸,杨凤山现在已经没了作用了” “这是他自食恶果”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对着谷维洁提醒道:“现在要做的,也是能做的,就是尽量消除负面影响,将这些内容控制在远离群众的范围内”。 “没啥用也得做,就像你说的,群众才是火药桶啊” 谷维洁担忧地捏了捏手指,道:“一旦让这个火药桶炸了,那都得玩儿玩”。 “得分怎么看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他也不傻,他要的也不是将轧钢厂搞成烂摊子,这件事还有的玩”。 说完站起身,往窗边走了走,看着对面的保卫楼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形势只要持续发酵,并且不断变化下去,终究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谷维洁没说话,她在想着李学武刚才话里的意思,对形势的判断,这已经是李学武在今天跟她第二次提起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信号,很重要,李学武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关键的信息。 要是直接问,李学武一定不会明说,这里面可能牵扯了谁。 或是董文学,或是韩殊,更有可能是李学武背后的丈人,和其他势力。 谷维洁深知李学武的能量有多么强,但从没有见过李学武张扬,也没见他用这些东西炫耀或者威胁谁。 在轧钢厂这张牌桌上,李学武已经有了站着玩牌的机会,没必要砸烂了牌桌,里外不是人。 现在他的话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乱来,更不要乱出手打断某些计划的进行。 说不定警示她不要打断的就是李学武自己设计的计划,并且已经就在实施了。 谷维洁也很犹豫,她是很有原则的人,也是一个心系工作的人,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轧钢厂的正治生态崩塌,更不想看着轧钢厂走向沉沦。 而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的年轻人已经有了计划,有了目标,他在望着的又是什么?—— 工作组进驻的第一天好像很平静,至少下班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 李学武是等到下班铃声响了以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盯着对面楼看的。 工作组的汽车就停在楼门口,好像是威慑,又好像是故意的。 人是杨凤山带着徐斯年陪同着往招待所去的,显然工作组就安顿在了招待所办公。 李学武等人消失在了辅楼的拐角处才转回身出了办公室的。 司机小刘已经等在了门口,见着李学武出来就要去给开车门子。 李学武一把抓住了小刘的手,笑着说道:“以后我自己来,辛苦了”。 “谢谢处长” 小刘笑着客气了一声,见着李学武上车,小跑着绕了半圈上了驾驶室。 待听见李学武的吩咐,这才将车开了出去。 这个时候下班的干部也多,李学武就见着张国祁等人的车了,显然跟他一样的想法,都等着工作组呢。 可惜了,人家清贵的很,没有宴请的意思,更没有客气客气的想法。 李学武倒也不是差这一顿饭,只是想看看来者善不善。 现在他知道了,来者不“膳”。 司机小刘按照李学武的吩咐,往治安大队绕了一圈,停下车,让李学武看了看宿舍楼的施工进度,再然后才带着李学武去的四合院。 也不是故意溜哒小刘玩,只是大哥刚走,父亲也是不在,昨晚跟顾宁说好的,要来这边转转的。 在门口下的车,也没叫小刘等自己,迈步便进了大院。 他的车快,这会儿大院里轧钢厂的工人还没下班呢,不过其他单位的有早回来的。 见着李学武进院,各个都笑着打招呼,直说在这种日子见着李学武不容易。 李学武也是扯闲蛋,说了回家拿点儿东西。 他嘴里哪有个准话啊,还能叫你摸着他想干啥? 反正你问他啥,他都给你回一个,是不是真的就看运气了。 毕竟有的时候说上厕所,那也是真的去。 “你咋回来了?” 刘茵正跟门口择豆角呢,见着儿子进院儿也是诧异了一下,随即脸色变了变,等李学武凑近了才低声问道:“你哥有事?” “能有啥事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小宁,不放心你们在家,让我多往这边来看看”。 说完逗了逗母亲道:“我不是说我哥不孝心啊,要是这会儿我带您去看看他,说不定您得气个好歹儿的”。 “去,净胡说” 刘茵见儿子的表情不是说谎的,嗔着打了他一下,跟着进屋道:“跟小宁说,甭担心家里,我们有啥好担心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听着儿媳妇儿惦记着,也是高兴的。 李学武跟着进了屋,见着嫂子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问道:“给我哥送行李去了?” “彪子去的,我没去” 赵雅芳倒是豁朗的很,理了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省的看见他在那儿享福,我在家担心,还得生气”。 “这回您知道我的话里意思了吧” 李学武笑着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随后往里屋看了看,见李雪正看书呢,便又走了出来,道:“等这阵风过去就好了,到时候让他天天回家来住也方便”。 “还是先这么着吧” 赵雅芳今天也是跟好多同事联系了一下,人家在惊讶李学文这么牛的同时,也说了学校里的情况。 人家惊讶李学文牛气的原因是他有个牛气的弟弟,闯进工作组办公楼里抢人,并且还把通风报信的给打了。 好家伙,今天净听李学文牛哔的事儿了。 赶着赵雅芳打来电话询问,这些同事也都是羡慕的,也是巴结的,跟她说了好多。 为啥不让李学文出来,赵雅芳心里也是有底。 那是李学武为他哥哥安排的地方,那边的一把手又是李学武的哥们,这样都不放心,那也没她能放心的地方了。 再一个,就李学文那个脾性,在里面待着也好,说不定哪天被别人闹急眼了,说出点儿什么来终究是给李学武惹麻烦。 要说学问,要说日常的这些,赵雅芳还就不担心李学文的脑袋。 唯独这个正治思想,赵雅芳深知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更不喜欢聚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所以现在李学武说了,她也就给否了。 主要是李家的成分不大好,以前开过药店,算是沾点资本的边。 再一个,现在李家人丁兴旺,正都是红的时候,让人眼气又羡慕的,说不定就给你整点事。 现在倒好,公公李顺上了山,谁有能跟谁找去。 爱人进了监所,也是一样,学校要是想找麻烦就去监所找,反正她是不怕的。 剩下二小叔子是扛枪的,三小叔子对象是扛枪的,没人敢惹的主。 家里就剩她们孤儿寡母的,她是纯纯的八辈贫农,谁敢来惹她。 婆婆家里人都在这儿了,姥爷是工人退休,婆婆是无业者,祖辈都是雇农,更是根正苗红的主。 这家里没了男人反倒清静了,至少婆婆不用伺候公公了,她也不用伺候李学文了,日子倒是好过。 李雪这会儿从屋里走了出来,拉着李学武的手轻声道:“二哥”。 “嗯”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妹子,问道:“咋了?” “是学校的事” 李雪犹豫着说道:“今天我听同学们说了,学校里来了工作组,校长和老师不主事了,得听他们的,课也不让上了”。 “那就请假” 李学武捏了捏妹妹的手,说道:“明儿去中医院找张叔叔,让他给你开一假条,啥时候有消息了啥时候再去”。 “这……能行嘛?” 刘茵站在一边担心地看着李雪,又对着儿子问道:“不上学是不是不大好?” “这个还有的说” 李学武晃了晃妹妹的手,道:“暂时先这么着,在家好好看书学习,学校里上课也不消停,等几天落停了再说吧”。 “好,我听二哥的” 李雪乖巧地点了点,嘴里应声道:“前院赵雨跟我一个班,有事我问她就行”。 “嗯,还是安全为主” 李学武点了点头,给母亲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大嫂道:“闲着没事在家给李雪补课吧,呵呵,大学的知识忘了没?” “当你呢?!” 赵雅芳笑着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对着李雪说道:“正好,不去上学了,咱在家上大学,嫂子保证比一般大学老师教的都好”。 她也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知道小姑子担心上不了大学了,正在心里憋闷呢。 这些天见着她都闷闷不乐的,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也是她赶的时候不好,谁让形势变化了呢,如果真要是像二小叔子说的那样,不让李雪上大学了,直接去厂里上班,那这件事搁在她的身上一时也是接受不了的。 也就是小姑子听话听劝,又是个乖巧懂事的,一般家庭的孩子八成都接受不了。 主要是李雪的成绩太好了,在区里都是拔尖的,保准能上大学的。 以前她还跟小姑子逗,问她想去华清还是京大,小姑子倒是选了华清,说有哥哥嫂子照顾着不选,咋可能去别处。 当时只是闹,没想到还有这码子事。 一家人小心翼翼地顾忌着李雪的情绪,二哥和大嫂的话倒也让李雪露出了笑模样。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殊不知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早熟。 因为他们有条件让孩子们过早的接触人情冷暖,更有亲身经历教育他们懂得人情世故,也有条件让孩子懂得取舍和舍得的道理。 李雪的教育一直都是没有让家里人操过心的,因为大哥、二哥、三哥的榜样都在这摆着呢。 当初好的大哥和坏的二哥就是她应对事情看法的试金石。 大哥怎么做事的,二哥又是怎么做事的,现在大哥怎么为人的,二哥又是怎么处事的。 三个哥哥,就是李雪人生试错的底气。 至少胡同里的孩子们没有人能比得上李雪的条件,三个哥哥不用看以后了,且看现在就了不得了。 任是谁都知道,李家已经要起来了,李顺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医正在往教子有方的方向发展。 刘茵看着儿子成人,女儿乖巧懂事,一想到家里这几天的乱糟糟,也是不由得心里一酸。 好在是祖宗积德,家里人心善,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刘茵想着总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李学武宽慰了小妹,又跟嫂子说了会儿话,没让母亲带自己那份饭,出门去了西院。 傻柱回来的倒是早,也许是觉得一家三口都在倒座房吃饭,他又是个男人,总不好让女人们伺候他。 所以这段时间开始,倒座房的晚饭都是他在做。 这也是难得,谁不知道他是又馋又懒的性格,跟食堂里他也是摆大师傅的谱的。 见着李学武进了外院儿,连忙拎着大马勺出来了。 “嘿,今儿我听说了啊,咱们厂风云突变啊” “呵~你也开始关心起这个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好笑地问道:“你不会是看着老郭不顺眼,想拉他下来,自己上去当主任吧?” “看不顺眼是真的,一破主任有什么好当的” 傻柱嘿嘿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大马勺,道:“我问你,到底有没有事?” “你都把我问迷糊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有事你直说啊,咱们就别打马虎眼了”。 “我问你咱们厂会不会变天” 傻柱也是挤眉弄眼的跟李学武打着哑谜,只是他这哑谜怕不是就他自己明白咋回事。 李学武是不懂,翻了翻眼珠子,道:“变天?别闹了,轧钢厂的天是晴朗的天,轧钢厂的工人们是好喜欢~” “嘿~问你话呢,你怎么还唱上了~” 傻柱正瞪眼等着李学武话儿呢,却是瞧见李学武哼哼唧唧的往西院去了。 “唱的还齁难听,什么破词儿啊~” “你也是多余问” 何雨水从西屋里走出来,对着她哥嗔道:“他不都跟你说了嘛,还问”。 “他说什么了!” 傻柱指了指李学武的背影道:“他就唱了一破歌……” “嘶~” 雨水拉着她哥往屋里走了走,怼了傻柱一下,低声道:“他的意思是,只要这轧钢厂是工人的,这天就永远都变不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 雨水解释完,嗔着捶了她哥一下,道:“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就他那脾性,还得怎么明着跟你说啊,还大白话告诉你啊?” “嘿~嘿~嘿!” 傻柱瞧见雨水这么说自己,吊着眉头道:“怎么说你哥呢,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啊!” “懒得理你” 雨水见着哥哥胡搅蛮缠,转身进了西屋,没搭理他这茬。 傻柱却是歪了歪脖子,看着西屋嘀咕道:“你比我还了解他~” 也不知怎么的,现在的傻柱倒是敏感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妹妹跟李学武好像有些什么似的,打心眼里就防备着。 可你要说真的有没有什么,他还说不出来。 因为李学武跟自己妹妹根本就没有接触,除了在四合院这边碰着面能说话,其他的也没什么。 就是在四合院这边,他也没见着自己妹妹跟李学武两人有多亲近,时常还斗两句。 可他就是觉得不大对劲,他也反省过,研究过,跟迪丽雅探讨过。 迪丽雅说他是紧张过度,他自己想想,好像不是。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可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去告诉李学武离他妹妹远点吧,这还不得让李学武笑掉大牙? 可要是警告自己妹妹呢? 甭问了,妹子一定会跟自己急眼,无论是恼羞成怒,还是真的怒。 这件事就像卡在傻柱喉咙里的鱼刺,以前也不见他多关心自己妹子。 但从雨水恢复单身,重新住回了院子开始,他便在心里多念着。 也许是雨水下班后按时回家了,在他眼巴前晃悠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敏感了。 看着李学武推着自行车从西院出来,傻柱扬了扬大勺问道:“马上可就好饭了,哪儿怯?!” “回家!” 李学武冲着傻柱示意了一下,推着车子便出了门。 这会儿小子们也都是刚收车,见着李学武推着车子出来也都是有些惊讶,不过都主动打着招呼。 王亚梅听见李学武的说话声追出来想说什么来着,可等她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骑了车子过胡同口了。 有些人总是你追之莫及的,当你觉得离他很近的时候,他却离你很远。 比如现在的王亚梅,比如李学武回家后见到的李姝。 都这个点儿了,李姝还跟院里儿笨笨查查的玩儿呢,见着李学武回来,抬起小腿就要跑。 这跑不是往李学武这边跑,而是往回跑,往正站在门口的老太太那跑。 甭问了,准又是闯祸了,不然不能这么跑啊。 李学武在车库里存好了车子从车库门上来的,追着闺女便进了屋。 “说,又惹啥祸了?” “呵呵,告诉爸爸,你又闯祸了” 老太太轻笑着,逗着怀里的李姝,见着李学武换了拖鞋,又问道:“家里挺好的啊?” “好着呢,我妈还说呢,人少了,饭都好做了” 李学武回应了一句,再去看李姝,这会儿正躲着自己呢。 “你不会是惹着你妈了吧,好家伙,今晚你要挨打啊” “快说快说” 老太太也是逗着李姝说话,故意抱着李姝面对了李学武。 李姝瞪着大眼睛,小无辜的表情伸着小手指了指屋里方向,小嘴嘟嘟着,咿呀呀地说了一通。 李学武没听明白,但是看明白了,前些天买回来的,有一盆是放在沙发旁边的,这会没了。 “哦,盆碎了啊?” 李学武伸手把闺女接了过来,挑着眉毛问道:“谁弄碎的啊?” “额~” 李姝茫然地看了看叭叭,随手小手一指金鱼池那边,认真地给爸爸说道:“呦!” “嚯~~~那是咱家金鱼把盆弄碎的?”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闺女,说道:“那咱家金鱼成精了,都能出来闯祸了”。 “嗯” 李姝见叭叭信了,很是认真地点头,随后开始掰着小手指开始咿咿呀呀地给李学武说起了什么。 这会儿依旧是没听懂,但李学武知道,这是闺女跟自己转移话题呢。 合着我都这样了,你总不能再说我了吧。 李学武才舍不得说自己闺女呢,一个盆值几个钱啊,见天儿的让闺女砸,他也砸的起。 “好乖,跟爸爸说,咱今儿把那些闯祸的金鱼炖了怎么样?” 李学武逗着闺女道:“你说,咱应该怎么吃闯祸的坏蛋”。 李姝被叭叭的话惊呆了,尤其是听见叭叭要吃闯祸的坏蛋,她更是紧张的抓住了小手。 怎么……怎么能吃小孩呢! “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被闺女逗的没法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见着顾宁从楼上下来,便问道:“盆碎了,怎么弄的?” “院里暂时养着呗” 顾宁走下楼梯,见着李学武怀里躲着自己目光的李姝便点了点她的小手,道:“再闯祸就用你的饭碗当盆,你也别吃饭了”。 “嗨~这可麻烦了~” 李学武也是逗着闺女,道:“麻麻不给吃饭了,快给麻麻说对不起”。 李姝不知道啥意思,只是小手抓着叭叭的衣服,瞪着大眼睛茫然的不知道该咋办。 当看着麻麻去了餐厅,这才用小手指了指金鱼池那边,跟叭叭瞪了瞪眼睛。 李学武却是无奈地亲了闺女一口,笑着说道:“下次咱能不能找个合适点儿的借口,哪怕你说后院的鸡进屋了都成啊”。 “滴!” 李姝好像听见了什么,学着叭叭的话说了一句。 正当李学武坐下,听着闺女跟他咿咿呀呀说什么的时候,门铃声却是真的响了。 秦京茹看了李学武一眼,放了手里的毛巾便出去开门,李学武也是将怀里的李姝递给了一旁的顾宁,起身往门口去了。 “呦,还没吃饭呢!” 李学武刚走到门厅站住了,便见着姬卫东推着摩托车走了进来。 也许是见着秦京茹腰上的围裙了,笑着跟门口台阶上的李学武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支了摩托。 “怎么又骑这玩意儿出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大晚上的,你也不怕出了危险”。 “啥危险,这玩意儿凉快” 姬卫东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随后跟着李学武进了屋,见着秦京茹给他拿拖鞋还客气了一句。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吃了嘛?没吃跟这儿吃点儿?” “没吃呢呗,不然还能来你这儿啊” 姬卫东倒是不客气,笑着去卫生间洗了手,随后便进了餐厅。 “老太太好,弟妹好” 进屋先是招呼了一声,随后便依着秦京茹给准备的座位坐下了。 “这是打哪儿来啊?” “单位,老太太”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奶奶问了,便笑着应了一句,解释道:“忙晚了,正好打这儿路过,过来看看学武”。 李学武示意秦京茹给姬卫东拿馒头,耳朵里自动过滤了姬卫东的屁话。 这孙子跟自己一个样,嘴里没一句准话。 “吃饭,没啥硬菜,对付吃吧” “到自己家了,还挑啥硬菜” 姬卫东笑了笑,拿着大馒头就开造,吃饭的劲头不比李学武差多少。 李姝见着这位“滴”叔叔是真厉害,风卷残云,吃的真香。 看见李学武的大闺女看着自己,姬卫东偷偷做了个鬼脸,逗的李姝露出了小牙。 许是觉得自己找的理由过了关,让金鱼池里的鱼背了锅,现在李姝倒也不怕麻麻说了,一口一口地吃着麻麻喂的饭,快乐的小腿又开始晃荡了。 姬卫东对着李姝示意了一下,问向李学武道:“是不是快一生日了?瞅着长得可快”。 “快了” 李学武也是看了闺女一眼,问道:“长得快嘛?我咋没发现”。 “好家伙,这还不叫快啊,你当地里庄稼呢” 姬卫东看了看李姝,道:“以后你闺女准是大高个儿”。 说完又看了看李学武,撇嘴道:“就是别长你这么高就行”。 李学武也是烦他这张嘴,没事找抽型的。 两人也是闲磕打牙,当着家里人的面也没说啥,逗乐子把晚饭吃完了。 顾宁抱着李姝上了楼,老太太跟着秦京茹收拾厨房和卫生。 李学武则是领着姬卫东往客厅这边坐了,自己泡的茶。 “怎么回事你,神出鬼没的”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姬卫东的面前问了一句,随后边坐下边说道:“上次跟医院一屁没了影,你特么这到底是玩的什么鬼样?” “我玩什么了~” 姬卫东无奈地说道:“你忙我就不忙嘛,唉~感情的事没法说”。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他自己也是觉得没意思,摇了摇头,道:“不说了,都是眼泪”。 “呵~” 李学武嘲讽地轻笑了一声,随后问道:“装深情呢?扯闲蛋呢吧,啥时候滚蛋?” “不知道,听喝” 姬卫东很没形象地躺靠在了沙发上,一点儿人样都没有,全当自己家一样了。 “这几天不大安稳,我们头儿也正琢磨怎么学习呢,我都放了羊”。 这句话说完,姬卫东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们呢?这几天也不消停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去把家里的收音机打开了,调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音量,这才走回来重新坐下。 “你爸呢?有没有消息?” “不知道” 姬卫东也没在乎李学武不回答自己的话,这会儿见着李学武盯着自己,摊了摊手道:“我真不知道,你当我爸去哪儿了,香河啊!” “你还能干点啥?” 李学武瞅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直皱眉头,道:“总不能就见天的闲逛吧?” “嘿~嘿~只许你为人民服务,就不许我守护万家灯火了?” 姬卫东撇嘴道:“别总觉得自己多么的辛苦,别人就都是滥竽充数,我们的工作更加的隐秘而伟大”。 “那好”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姬卫东问道:“你说说你这些天都干啥伟大了?” “待着啊,睡觉,吃饭,跟朋友喝酒” 姬卫东不以为耻,反以为常坦诚地说了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李学武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来着,这会儿又放了回去,并且点头道:“真特么隐秘而伟大”。 “真的大” 说到这个,姬卫东来了精神头,冲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就在新桥饭店,认识一法国友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嘿,真大”。 “你是会抓重点的”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笑着道:“这些天不会就跟法国友人混在一起了吧?” “哪能呢,那妞齁尖齁尖的,我可不敢多接触” 说完,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道:“阿尔外使的闺女跟着来这边了,这些小子们都对着那位异域风情的姑娘使劲儿呢”。 “你可真是行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姬卫东说道:“我特么想听的你一个都不知道,我不想听的你倒是划拉了不少”。 说完对着姬卫东抬了抬下巴,问道:“那姑娘长的好看嘛?” “嘿,别提了” 姬卫东好笑地抬了抬眉头,低声说道:“我去看了,就一没长开的豆芽菜,还不会说汉语,跟哑巴没啥两样”。 “不过我倒是听一消息” 姬卫东看了餐厅一眼,转回头冲着李学武低声说道:“外事风向好像变了,变严了,变谨慎了”。 说完这个才对着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所以我才说我爸那边没啥消息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正常的,没消息也就代表没问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姬卫东耸了耸肩膀,道:“你要是实在着急,也可以挂电话催他,只是电话不太好接,麻烦的很”。 “不着急,就是最近事情多,确定一下”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对着姬卫东问道:“津门港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谈,不过应该快了”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消息还真准,我让人去打听了,还真有津门直达港城的航运”。 “打听清楚了?什么时候恢复?” 李学武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后来娄家就是乘坐这条航线去的港城。 即便是现在,也有好多人想着从津门出海去港城的,就是没有大船,淹死的居多。 前些天娄家的那位朋友全家喂鱼也不是个例,有的是冒险的。 “不太确定,反正是定下来了,正在推进” 姬卫东摇了摇头,道:“客运的事一时半会应该成不了,但货运可以,毕竟这个简单的多”。 说完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最近你也知道,风不好,所以也就没提这个事”。 “等一等吧,回头有人跟你说这个事,主要还是船队那边,真用到了,得顶得上去”。 姬卫东的话也是含糊着,毕竟这都是领导在谈的工作,他能确定工作进展已经很不错了,这里面再牵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明白,光是船队接津门港务的活儿这件事就有的谈,而他们领导也不可能就谈这么一项合作,后续的还会有。 李学武也是不怕事儿大的主,敢拉着他们搞航运就不怕他们蛇吞象。 姬卫东控制不了局面的,但有人能控制得了。 “船队那边我没在管” 李学武示意了姬卫东,道:“你有建议或者意见可以说”。 “什么情况?”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问道:“船队那边谁主持着?” “怎么?有问题?” 李学武吊了吊眉头,示意了姬卫东有话直说。 姬卫东却是犹豫了一下,道:“问题倒不是问题,就是听着好像没什进展似的”。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接港务的货运,这种事你可别扯淡,到时候运不了,那些货我上哪儿找船去,我们领导敢让我游着扛过去”。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没说话,而是拿起小几上的电话,打给了钢城。 因为晚上这会儿的电话不是那么的忙,几经调线倒是很快联系上了。 电话是老大霍永芳接的,听见是李学武,赶紧去叫了闻三儿。 闻三儿接了电话也是懵的,因为这不是联系的时间点儿,突然接到李学武的电话,那就一定是有急事了。 “问你个事” 李学武也没跟闻三儿客气,眼睛看着姬卫东,嘴里跟闻三儿问道:“现在有多少船能下海?” “下海?” 闻三儿在那边一下子懵住了,不知道李学武突然打电话来问这个干什么。 可他也不敢让李学武多等,疑惑的瞬间便赶紧回道:“现在所有的船都跑过一边内河航道了,但只有三条船出过海,还是以前那些老船员带的”。 李学武听见这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三条船上有多少船员是吉城的?” 听见这话闻三瞬间清醒了,用手捏了一下鼻子,随后轻声回到:“多数是”。 回答完便紧着问道:“需要我这边处理嘛?” “早寻思嘛去了?!” 李学武的语气突然变的凌厉了起来,在电话里严肃地说道:“告诉张万河,今年山上青黄不接,我给他家送了米和面,让他放心家里,好好带船”。 “就说海上风浪大,他年纪也大了,注意身体,别冒险”。 “知道了” 闻三儿的神经瞬间绷紧了,语气认真地回道:“接下来我这边马上给老船员调船调岗,打散上船制度,控制船舶油料和补给”。 “嗯,注意尺度” 李学武声音低沉着说道:“老船员嘛,该安抚的安抚,该收拾的收拾,不老实的直接撵回家,人还不有的是”。 “明白” 闻三儿见李学武这边语气缓和了,也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询问道:“京城那边还稳妥吧?能不能再抽调来人?” “可以”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怕死的人多,怕饿死的人更多”。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0章 白纸黑字 第670章 白纸黑字 李学武撂下闻三的电话就又打给了吉城。 这次耽误的时间久了点,最后是西琳接的。 她那边也是借着先前张万河的势力,在当地也是混的开。 又因为有着老江湖丁万秋的存在,倒也不显得难过。 本就是低贱行业,注意的人少,再加上他们本来的低调行事,以及业务不对个人,也让几人没什么麻烦事。 这个时间接到电话,西琳猜也能猜到是谁。 虽然内心很期待,但接起电话,听见李学武的声音却是有些沉默了。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电话里墨迹的习惯,直言问道:“吉城怎么样?山上下来的人看着有变化吗?” “没有,还那样” 西琳的声音有些闷,这还是李学武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呢,问的却都是业务上的事。 “注意一下” 李学武叮嘱道:“看过手的东西和信件有没有异常,再盯住了今年的收成,有必要可以去山上转转”。 “知道了” 西琳拿着电话点头应了是,见李学武说了这些,担心地问道:“是钢城有变?” “没事,盯住了吉城就好” 李学武顿了顿,看了从餐厅走出来的老太太一眼,听着西琳沉闷的声音问道:“感冒了嘛?注意身体啊”。 “没,吃咸了” 西琳听见李学武关心的话语莫名的有些心暖,赶紧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看也没看姬卫东撇嘴的模样,拨着电话又打给了吉城。 这一次是打给二叔的,门卫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听见是找李敢的,没客气地说了等着,便去叫人了。 因为离着不远,二叔接电话也快,见是李学武打过来的,便笑着道:“你小子啊,我还以为谁呢”。 “呵呵,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李学武也是嬉皮笑脸的,对着老太太招了招手。 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见着李学武招手便也就走了过来。 李敢见李学武扯皮子,笑骂道:“少扯淡,你还能想我?说吧,啥事?” 李学武示意了老太太坐在自己旁边,拿了电话说道:“上次跟您说的,有朋友在吉城,明天去找您有点儿事,你给帮个忙往山上走一趟”。 “我当什么事呢” 李敢笑了笑,说道:“这么点儿事儿也值当挂电话?钱烧的是吧”。 说完了想起什么,问道:“家里挺好的吧?你在哪儿呢?”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已经把电话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是听出电话里是二儿子的声音,拿着电话笑呵呵地回道:“老二啊~” “哎,妈!” 李敢骤然听见老母亲的声音也是颇为惊喜,笑着问道:“您这是在哪儿呢?在家还是在学武那呢?” “在学武这儿呢,小宁回门后就搬来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同儿子聊着天,好像真看见儿子在眼巴前了似的。 也不是不知道四合院那边也有电话,但老太太从来没有主动给孩子们打过。 不会用是一方面,不想打扰孩子们也是一方面。 她是个随遇而安不求人的脾气,更不想借着这些东西来麻烦谁。 电话是公家给孙子准备的,也不是给她唠家常的。 要不是今天李学武把电话塞在她手里了,她也是不会想着跟孩子们打电话的。 可这电话一拿起来就放不下了,关心了这个,又关心了那个,把儿子一家都问了个遍。 李敢在那边也是担心老娘,讲了家里的情况,又问了京城的家里。 老太太的回答倒是简单,只说好,一看就是当娘的,报喜不报忧。 跟儿子说了几句,看了站去门口说话的孙子,又叮嘱了几句,便将电话撂了。 具体的打电话要多少钱,她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这玩意儿费钱着呢。 可她不知道,李学武家里的这部电话从来没交过电话费,也没人跟他要来。 奇怪就奇怪在这了,当初接手房子的时候李学武就发现二楼的书房有个电话,试了试还是好使的。 这边的房子放了多长时间了,也没人来催收过电话费,李学武捋着电话线也查过,就是接在主线盒上的。 往这边打也是通的,往出打也是通的,但就是没人来找过。 他也是担心过泄密的问题,或者跟前面房屋主人有关,仔细侦查过,但没什么消息。 跟姬卫东也说过这个问题,他倒是去试探过,电话公司那边也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眼子也多,没跟人家漏底,给李学武回话只是说了随便用就是了,反正谁也不知道。 李学武怀疑是前房主不知怎么搞定了这个时代电话通讯的技术漏洞,跟里面搞的小玩意。 他也不懂,反正电话用着,日常还行,紧要的公务或者需要保密的他也不用电话说,倒是无所谓了。 这会跟姬卫东站在金鱼池边嘀咕着钢城的事,虽然不知道闻三儿会怎么处理,也不太清楚张万河到底越了多少界,只是这么一下子,便要打断张万河的一条腿。 姬卫东也是初步了解了李学武在东北的布置,没想到李学武藏的这么深。 其实他注意船队的异常还是调查部经常有人过去钢城的原因,李学武放心闻三儿,调查部却是不放心的。 这也是为啥李学武没有太过于关注船队的原因。 船上的人命根子都在他手里抓着,油料补给都是按计划由闻三儿把控的,船队能跑哪儿去? 现在李学武急眼,闻三儿更是会将船上的人员身份复杂化了,跟李学武要人就是这么个意思。 疯狂往里掺沙子嘛,搞轮休制,搞调船制,一趟船总有不是一个小团体的,安全些。 现在也就是船队草创,等训练的差不多了,李学武就会让闻三儿搞淘汰制了,掺沙子都是轻的,他敢全换成沙子。 天南海北的,船员还不好找?津门就有的是海员。 关键是得等风头过去,得等船队发展到一定的规模,至少要把现在不能看见的隐藏起来。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一点的办,有调查部帮自己盯着船队,李学武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重要的是,李学武跟姬卫东说的,每艘船,每次出海,都需要调查部出一个人跟着,无论去哪。 这倒是让姬卫东对李学武另眼相看了,他真是没想到李学武有这个魄力。 敢让调查部的登船,就代表了李学武不怕调查部的人知道他船上装的什么,也不怕调查部的知道他的船都去了哪里。 大海上茫茫然,谁又能知道船都到了哪里,还不是有很多可以操控的地方? 不过就是李学武突然有了这个建议,让姬卫东觉得李学武是别有目的的。 姬卫东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免费的晚餐,李学武也不可能免费给他提供晚餐。 这话也就是他心里想着,不然李学武准问他一句,刚才自己的饭都喂了狗了? 钢城的船队发展还远远没有达到姬卫东的预期,但这不是船队的事,这是时间的事。 他倒是想着船队现在就能出海的,可李学武不敢把没掌控好的船队直接撒出去。 姬卫东看得是成绩,李学武看得是稳定和长远。 不过他那边因为形势的变化也没有个准信儿,倒也不着急催着李学武,只是提醒李学武,船队的建设一定是要比港务那边在前的。 李学武觉得没啥问题,二十七条船,已经能出去三条了,这不是一加一的序列问题,而是几何问题。 今天三条,后天可能就是十条了,即便是打散了重组,或者是掺沙子,十月份以前也是能成型了。 半年的时间,要是在有老船员的情况下带不出新人,那张万河真的就只能回家抱孩子去了。 李学武这儿不缺当头头的,且看那几个从京城去的小崽子,一定不会老实。 闻三儿的话也是提醒了李学武,该准备准备京城这边的事了。 姬卫东用手扒拉着龙吐水的水流,横着眼睛问李学武:“你跟我说明白了,为啥非得让我们的人跟船?” “这样不好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船队那边还有好多地方,正好跟钢城那边建个根据地,你们领导没这个想法?” “话也不能这么说~”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眯了眼睛看着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道:“但这话是他劝我让你做的,你自己主动说出来了,我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 “呵呵,你职业病犯了吧,我,你都不信?”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不是本着合作共赢,互相帮助的原则嘛,这是公”。 “要论私了,咱们都是兄弟,我能让你为难嘛” “嘟~~打住吧你!” 姬卫东撇嘴道:“你要是不说这些我兴许也就信了你了,说完这个我是彻底不信了”。 “说吧~” 姬卫东扬起手冲着李学武弹了弹手上的水,道:“把你的阴谋诡计跟我说说,争取宽大处理”。 “我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学武拍开了姬卫东的手,挑着眉毛说道:“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台阶,让你们在钢城码头搞根据地,你还污蔑我,丧良心啊”。 “屁!” 姬卫东瞪着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如果我说,我们要在钢城码头设立个办公室,你说我们是不是得帮你们做点儿什么呀?” “那……谁知道啊” 李学武昂了昂脑袋,看着姬卫东说道:“你说要是关系处的好了,像是咱们似的,平时帮点小忙是不是很正常?” “呵~小忙~” 姬卫东冷笑道:“那让我们的人跟船,船上装点儿啥“咳咳”的,是不是也就是小忙了?” “这我不大清楚” 李学武一本正经的摇了摇脑袋,道:“你也看见了,船队不是我负责运营的”。 “但是我想了” 李学武又说道:“要是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平平安安才是福,对吧?” “好啊你个李学武,我是没想到啊!” 姬卫东指着李学武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会有这么多坏心眼!” “那,我这个样的不能有,是你这样的能有了呗~” 李学武的嘴一向不让份儿,指了指金鱼池里的金鱼道:“把你的手挪开,小心脏了我家的鱼池”。 “嘿!你可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啊” 姬卫东挤眉弄眼的对着李学武轻声问道:“你不会丧心病狂的往船上装什么重武器吧?” “瞧你说的” 李学武伸手搭在了姬卫东的肩膀上说道:“这船上的货和人都不重要,可调查部的同志们重要啊,不得着重保护啊”。 “行,我算知道咋回事儿了” 姬卫东指了指李学武撇嘴道:“我们领导也是属傻骆驼的,都掉你坑里了,还帮你找出路呢”。 “是吗?” 李学武提高了声调,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问道:“你确定你们领导不知道?还是你就你自己不知道?” “……” 姬卫东呆呆地看着李学武,嘴里张了张,随后问道:“你是说……我们领导故意……所以……你们都知道?” “嗯哼~” 李学武收回了手,轻轻拍了拍姬卫东的肩膀,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姬卫东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显眼包。 太特么丢人了! “合着我跟你在这兜兜转转的,你全都知道了?” 姬卫东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伸手抓了李学武的胳膊道:“你特么刚才还跟我称兄道弟呢”。 “是啊,可你不是不信我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所以你还是太单纯了,现在我信你没处过对象了”。 “喀嚓!” 这句话跟刚才那句一样,就像一道闪电,直接劈在了姬卫东的脑门上。 就说没有免费的晚餐吧,现在姬卫东都想把晚上吃的那仨大馒头给李学武吐出来了,这损失大了。 “我有点想回家了” 姬卫东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道:“我不想跟你再谈下去了”。 “谁拦着你了~” 李学武站在那抱着胳臂,满脸的无所谓,好像就等着姬卫东自己告辞呢。 姬卫东都想动手掐死李学武了,就是老太太还在屋里呢,不大好意下手。 “这件事你欠我一人情啊!” “我欠你个屁”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你们调查部干事情都是这个屌样啊?胡搅蛮缠嘛不是”。 “我就胡搅蛮缠了!” 姬卫东说不过李学武开始耍无赖了,伸手指了指那龙头,道:“这玩意儿还是我帮你给通开的呢!信不信我给你堵上!” 李学武瞅着这块臭无赖也是没辙,点头道:“那每条船上的家伙事儿你们来提供,大小我不管,翻了船算你们的”。 “你可真是资本家的心肠啊!” 姬卫东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从你这套出点儿东西比特么要你命都难”。 说完翻了翻白眼,问道:“五丰行的事儿呢?你占着便宜了?” “没有~” 李学武嘴角微微下沉,道:“就来看了看,人都走光了,屁都没留下一个”。 “不对吧~~~” 姬卫东横着脖子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怎么听说他们汇报团里有个外国娘们儿呢?没认识认识?” “呵~” 李学武就知道这孙子又跟自己这钓鱼呢,准是知道了什么。 “嘿!你倒是说啊~” 姬卫东有些着急,拉了李学武胳膊一下问道:“跟那金发大波浪到底怎么着了?没发生点儿什么浪漫的故事?” “当你呢?我可是正经人” 李学武轻蔑地看了姬卫东一眼,道:“我也就是见艾佳青的时候遇见过两次,一普通人,哪有你说的什么金色大波浪啊”。 “扯淡!~” 姬卫东指了指李学武,随后顾忌地看了一眼屋里,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我都看见了,你跟她在新侨饭店吃饭来着,还特么喝的茅台!” “是不是你!” 姬卫东好像是抓着理了似的,玩味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还跟我装清纯,最坏的就是你了”。 “有这回事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没去过新侨饭店啊”。 “装!继续跟我装!” 姬卫东瞪着大眼珠子看着李学武说道:“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法国娘们不,当天我们就跟那聚餐来着,我都看见你了”。 “甭想抵赖,我特么都见着你秘书跟司机在楼底下吃饭来着” 姬卫东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行啊,李学武同志,比兄弟我都走的前沿,开始接触国际化了”。 “不太清楚,也许你记错了,也许我记错了” 李学武一副好像记不起来的样子,挑眉道:“我的出行记录处里都有,回头我问问韩雅婷,她兴许知道我去没去新侨饭店,见没见过法国娘们~” “我艹!~~~” 姬卫东知道李学武做事很狗,但他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不做人! “行,你没去过新侨饭店,我特么也没去过,全当扯平了” 姬卫东悻悻地指了指李学武念叨着说道:“我就不该提这茬儿,应该等五丰行那俩娘们找你的时候再来抓你现行”。 李学武却是对姬卫东的威胁不以为意,点头问道:“有五丰行的消息嘛?怎么跑的那么快?” “这就够慢的了”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她本来还有个考察任务呢,去都没去,草草安排了行程就回港城了,贼的很”。 说完轻轻碰了碰李学武的胸口,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以你的心眼子跟她玩,绰绰有余”。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姬卫东,也不知道这孙子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在夸自己呢。 “还有事儿嘛?没事滚蛋” “你真叫人” 姬卫东瞪了瞪眼珠子,伸手道:“借我点钱,回头还你”。 “借钱都这么横?” 李学武打量了姬卫东一眼,问道:“正经的?你今天是来谈事情的,还是来借钱的?” “都有都有” 姬卫东招了招手,道:“最近事情多,光是特么请客吃饭都消费了好几百,兜里没钱了,支援点”。 李学武横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这么紧张?你不还要结婚呢嘛,结婚的钱咋办?” “这不是跟你借呢嘛” 姬卫东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借给我钱,我不就有钱结婚了嘛”。 “嘿!你可真是讲理啊!” 李学武拿了门口柜子上的手包,一边掏钱一边问道:“借多少?”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数钱,撇了撇嘴,道:“五百吧,差不多够了”。 “你特么娶仙女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姬卫东说道:“你少跟我扯犊子,到底借多少!”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道:“你要是这么说也行,她在我心里跟仙女差不多”。 “咦~~真特么恶心!” 李学武真是服了这个货了,从包里掏了掏,没有那么多,交代姬卫东等着,自己上了楼。 二楼,顾宁正抱着李姝站在大书桌上画画,见着李学武上来了问道:“大哥走了?” “没,等着我拿钱呢” 李学武无奈地撇了撇嘴,道:“说是结婚没钱了,跟我这儿拿点儿”。 说完从小客厅走进了衣帽间,拆了里面的暗格开始数钱。 顾宁都不知道李学武在衣帽间里藏了钱,这会扶着李姝站在书桌旁问道:“要多少,我那里还有些”。 “说是借五百,这祖宗也不知道干啥” 李学武嘴里嘀嘀咕咕的,但是手上数钱的动作不慢。 顾宁也是吓了一跳,问道:“要这么多?” “嗯” 李学武数好了钱,从办公桌上找了一张报纸包了,嘴里解释道:“他要走了,这边的关系得维护,说不定请了多少会客,送了多少回礼了,准是不够用了”。 “哦” 顾宁倒是没心疼钱,只是不知道姬卫东为啥一次性借这么多。 要说起来,姬卫东自己也是有工资的,科长呢,怎么不得攒点。 再一个,姬卫东的父母可都是大干部,又是在外面,应该是不缺钱的。 李学武倒是没细究他这钱是干啥用的,反正黄不了。 再说就算是黄了他也不心疼,姬卫东光是给他办的事都不止这五百块了。 把钱包好了,李学武拎着就下了楼。 刚才跟顾宁解释的一句也是习惯,若是不说理由顾宁也是不管的。 可不像一般人家的媳妇儿,用点儿钱跟用命似的。 下了楼,见着姬卫东正跟金鱼池边上逗鱼呢,将钱递给了他,叮嘱道:“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送送你”。 “扯淡~” 姬卫东接了钱,也不打开报纸看看,直接夹在了胳膊下面,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哥们最见不得离别那一套,休想看着我出丑”。 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院里将钱往摩托车旁的兜子里一塞,冲着给他开大门的秦京茹笑了下,调转车头,蹬了便离开了。 李学武跟这块料也是真难拿,韩雅婷那边哭过一场也不知道怎么个意思呢,这边又开始准备结婚了。 要说是情场浪子吧,还特么特专情,可你要说是专一好男人吧,还特么玩外国娘们。 —— 四号早晨,李学武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吃早饭。 从收音机里也听见了昨天李雪跟他说的情况了。 在相关领导的主持下,决定向全城各大、中学派出了工作组,领导各单位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这也算是一个标志了,李学武知道,事情从今天开始,基本上进入第二个阶段了。 这些工作组同去轧钢厂的工作组差不多,都是带着指示下来的。 内外有别、注意保密、不要上街……等等。 李学武听得很认真,也想了很多,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平静,李姝也不闹,任凭老太太给喂着牛奶和鸡蛋。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也是仔细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沉默地吃着饭。 李学武想到的是未来,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还是有些人在努力试图将混乱的局面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但熟知最后结果的李学武还是为现在这些人的努力而感到佩服。 至少他们在努力控制局面,让情况不至于滑向不可预测的深渊。 李学武也正是为有这些人的努力而感到确幸。 但随后的新闻播报却是将这种确幸打击的支离破碎。 “据《大报》消息:六月四日……改组……的决定,同时发表了关于……的决定,改组京大……” 收音机里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不是收音机出现了故障,而是李学武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影响了他的听觉。 可这仅仅是影响了他的脑部神经罢了,实际上他还是把这条消息听了个完全。 收音机里的播报还在继续,但餐桌上的众人已经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李姝不解地看了看太太,又看了看大家,这是怎么了? 顾宁满脸震惊地看向李学武,而老太太同李姝一样,也是满脸不解。 只有秦京茹不明觉厉,她是看见顾宁和李学武变了脸色才被吓到的,这会儿也跟着大家一起看向了主位上的李学武。 李学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轻声说道:“变天了”。 变……变天了? 秦京茹不解地往窗外看了看,是大晴天啊,哪儿变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着用小手抓着自己的李姝,继续喂了她。 李姝倒是没有忧愁的,见着太太又开始喂自己了,快乐的小腿继续晃呀晃的。 顾宁也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向李学武问道:“家里……?” “没事,不相干” 李学武对着顾宁点了点头,道:“我担心的是干爸,他应该受到的影响更大”。 说完见老太太看了过来,又补充道:“他低调惯了的,一向不与人争什么,要是这个时候受了委屈,实在是可惜”。 “看开些吧,人各有命” 老太太的心思却是比李学武能想的开,只是脸上有些沉,嘀咕道:“这啥都不争了,谁还能耐他何,我看他是个聪明人”。 “是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听见李学武背书似的念叨了一大段,秦京茹扯了扯嘴角,她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但她知道,桌上的进展气氛消散了不少,她可以继续吃饭了。 拿了馒头,看了看面前的粥碗,秦京茹也觉得怪没意思的。 以前只觉得李学武离自己没多远,李家住在前院,她姐家住在中院,谁又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可是渐渐的她就发现,李学武的眼睛根本就不看她。 当然了,这跟她的一系列的事情有关,但她也观察了,李学武跟谁都那个样。 看着笑呵呵的,实际上不大合群,十九岁的年龄,正是跟街道小年轻闹的时候,他却只玩自己的。 以前她跟她姐往李学武那边洗过澡,还是冬天那时候呢,去看过李学武的书桌。 当时她觉得李学武也就高中文化,还弄一大书桌,摆了那么多的书,装有学问呢。 直到后来李学武进步飞快,从她姐的口中知道了李学武有多么厉害,这才知道了差距两个字是啥意思。 再看现在,秦京茹觉得顾宁也没什么厉害的,不就是城里人,有工作嘛。 可刚才的事对她来说是个打击,那匣子音放着的新闻她是一耳朵都没听进去,可李学武和顾宁就听的明白。 再有,这匣子音里讲的是什么她都没弄明白呢,李学武又说了一大堆听着就很有道理的话,可她还是听不明白。 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这跟聋子有什么区别? 在城里生活的越久,她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差距,天差地别。 李学武这边倒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依着老太太的话,他也是想了很多,道德经这一段可能就是干爸郑树森用一生进行的实践。 早饭过后,李学武往院子里站着抽了根烟,看着园子里的菜出神。 还是顾宁上班的时候,见着李学武这副模样,轻声安慰道:“若是觉得累了,就歇歇,或者约黄干他们出去坐坐”。 “嗯?” 李学武转回头看了顾宁一眼,随后见她满眼的担心,不由得笑了笑,说道:“黄干他们没好道儿,跟姬卫东一样,净想着拉我去看外国娘们,我才不跟他们扯闲蛋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拉你去你就去呗,万一能看见金色大波浪呢”。 “哎!都是姬卫东胡说八道的” 李学武见着顾宁说完便走了,急忙解释了一句。 可现在看着顾宁出了大门,就知道昨晚姬卫东胡咧咧让楼上的顾宁听了去。 “这混蛋,借我的钱还给我捣乱” 李学武这会儿被顾宁搅和了一下,感慨的心思也没了,紧着抽了几口,将烟抽完弹到了排水口里。 “滴滴” 这会儿老太太抱着李姝出来玩,李姝见着叭叭站在门口,学着车的喇叭声给李学武学了句。 得,准是闺女听见车动静了,耳朵可好使了。 当李学武从屋里拿了手包出来的时候,司机小刘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辛苦了” “不辛苦” 小刘有些无奈,笑着送了李学武上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开着往单位走,心里也是胡思乱想着。 能被调来给领导开车,小刘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机遇,如果能把领导伺候好了,还不就有了进步的机会嘛。 所以被于主任安排过来接送处长,他也是准备了又准备的,就连给领导开车门的动作都练了好些遍。 但他这屠龙技到了处长这没了用武之地,因为处长根本不用他给开车门子。 再有,处长每次见着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自己为他服务真是辛苦了似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啊,就像其他领导对待司机那样不好嘛? 也不是没见过韩建昆怎么服务李学武的,只觉得心里有些泄气,这么努力的准备全都白费,本质上还不是没让领导认可自己嘛。 要不怎么说这人啊,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忧愁。 李学武忧愁着形势的变化和局面的走势,司机小刘忧愁的是李学武没认可了他,也没接纳了他。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 小刘将车稳稳地停在了保卫楼下,目送了处长进了楼门,内心还是懊悔不已。 这一道儿处长也没跟他说什么话,更没问他什么问题,两人好像不认识一般。 他是有想过跟领导攀谈,介绍自己的为人,或者说一些自己的情况的。 但当面对处长的时候,他还是不敢开口,那份威严和气度让他不敢直视。 所以这会儿再遗憾,再懊悔,也只能开着车回了小车队。 李学武这边刚上了楼,便见着于德才在等自己。 笑着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办公室,由着他跟自己汇报了厂里的工作。 “工作组的效率还是高的” 于德才在汇报完所有工作后,轻声说起了工作以外的事。 “昨天晚上连夜叫了一些基层干部谈话,今天早上开班,无论是车间里的,还是联合企业工地上的大字告,敏感的全都撤下去了” “哦?这很可以嘛”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道:“要是早知道他们有这种能力,我看早都应该请下来”。 于德才听了李学武的话歪了歪嘴角,他哪里听不出处长话里有话啊。 “远远不止如此呢” 于德才一边给李学武沏了茶水,一边汇报道:“今天早上厂办传过来的会议简报上就有大大小小七八个会议,其中就有景副厂长主持的联合企业复工会议”。 “也包括了居民区项目的责任认定以及善后会议,我看了一下,其中也有讨论接下来由谁负责居民区项目的议题” “还有就是咱们厂几次的乱象总结会议,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看这雷厉风行的,别不是真要开堂问审吧”。 “这不是好事嘛” 李学武听着于德才说了一大堆,不由得笑了笑,说道:“锣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我看这是好事”。 “呵呵,那要是破锣呢?” 于德才含蓄地笑了笑,跟李学武对视一眼,他也看出了李学武眼中的深意。 “我就想着,这无论是居民区项目也好,联合企业也罢,甚至是厂里现在的整体状况,不比那破锣好多少”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德才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当然了,他们怎么敲都无所谓,只要别拿咱们当那锣锤就行”。 “这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了看于德才,正色地说道:“保卫处无论在什么时期,哪个时候,都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参与正治,只维护安全与稳定”。 说完,不无警告意味地对着于德才说道:“无论是锣,还是锤,该怎么敲,敲几下,怎么用力,都有人负责,只要咱们没有自己的想法,你说责任是谁的?” “这……” 于德才也是真服了李学武的想法,这不就是把刀把递出去,看谁敢接嘛。 这谁还敢接啊,他是握着刀把了,可也怕你乱砍啊。 李学武就是这么个想法,正逮不着人给他背锅呢,谁敢招惹保卫处,那就在白纸黑字上落下责任,再用宣传利器搞的全厂皆知。 那接下来他就要干点儿以前不好干的事儿了,到时候出了事,全都往白纸黑字上推,就说那人让干的。 嘿!这招儿真是损到家了,于德才干工作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见着有人把工作做到这个份上的。 且看着吧,昨天工作组找他谈话,回来的时候就没好的笑,说不定又给人家挖了什么坑了。 好么劲儿的提醒他注意,这会儿说了他一顿,于德才还能不知道李学武要耍坏嘛!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1章 不知好歹 第671章 不知好歹 现在的李学武,就等着工作组的东风了。 只要他们敢说话,那李学武就敢“移接木”“挂羊头卖狗肉”。 反正都有人背锅,玩呗,李学武还能怕了他们? 只怕到时候杨元松不让,别人不知道,杨元松和杨凤山这俩人还能不知道李学武是个啥德行? 胆子大的都敢掀翻副厂长,要是依了工作组的势,别不是把厂里的领导按个收拾一个遍吧。 李学武自己也估摸着,他这计划行不了,在杨元松和杨凤山那就得被卡住,这俩人在工作组那边一说,准露馅儿。 可这也防住了小人作祟,少给保卫处添麻烦了。 昨天眼瞅着那几个人的眼里没好下水,说不定拿他当二傻子逗呢。 给个饽饽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想让李学武的保卫处给他们干先锋,打头阵呢。 等事了他们一走,李学武就成了轧钢厂的臭狗屎了,谁还管他的死活啊。 所以他们在准备利用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都在心里给他们判了结局。 就他们这样的,李学武逗着李怀德都能把他们屎给玩出来。 工作组了不起啊,李学武还是跟傻柱的那句话,只要这轧钢厂还是工人当家做主,这天就变不了。 还别说,这一上午就真如于德才所说,大小会议不断,光是要求李学武参会的就有好几个。 李学武也是很配合,哪个让去就去那个,但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问到他了,也就守着保卫处讲点儿实际的。 虽然很低调,但给参会的那些工作组成员的印象很好,很实干的青年干部。 中午,李学武让人往办公区、生产区、生活区等等位置巡查了一遍,得到的反馈是,影响基本控制住了,尤其是生产区,已经恢复了生产秩序。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拉着邝玉生问了问,到底这工作组出了什么高招儿,一天一宿的时间就把问题解决了。 邝玉生的脸色也是很古怪,看着李学武低声说道:“一个字,狠”。 “啥玩意?”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打量了邝玉生一眼,问道:“那你以前就不狠喽?” “嗯~我?我可没这狠心肠!” 邝玉生拉了拉李学武,对着他讲道:“知道怎么谈的嘛?” “说说”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圈儿,这会儿周围也没人,他也是把烟掏出来了。 邝玉生叼了烟,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昨晚你没在这吧?” 说完看了身后的招待所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王敬章在这了”。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看大家都走了,我也就走了”。 “年轻了不是” 邝玉生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哼一声,道:“要不说你,年轻,就没有这老同志正治经验丰富,瞧瞧人家,嘿,差点儿进房间给搓澡去”。 “噗嗤~” 李学武正叼着烟准备点呢,听着邝玉生说,一想到这画面,差点把烟当子弹给喷出去。 邝玉生也是闲逗屁,吊着眼睛说道:“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轧钢厂啊,论溜须拍马,徐斯年都得往后站,人家是第一”。 “嗯,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烟,抽了一口,想到王敬章,好像也真是能做出这个的主儿。 “你没见着更恶心的呢,啧啧~” 邝玉生咧了咧嘴,看了身后一眼,随后继续道:“晚上,工作组找基层干部谈话,你猜这孙子怎么说的?” “嗯”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给邝玉生捧了哏,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邝玉生撇着嘴不屑地说道:“这孙子吓唬人家,说要是再闹,工作组直接就能开除他工人身份”。 “不仅是他的!” 邝玉生满脸嫌弃地说道:“还说要他全家都别想进轧钢厂的大门了,你说他损不损”。 “呵~这不是……” 李学武给邝玉生起了个话头,并没有往下说。 “可不就是二鬼子嘛” 邝玉生也知道李学武想说什么,撇嘴道:“要不我刚才在饭桌上说呢,也就是生不逢时,要是搁头二十年,说不定咱得叫人家翻译官不是”。 “呵呵呵,你也是损~”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邝玉生,随后开口道:“我说的嘛,你跟饭桌上叨咕啥呢,我看那边脸色都特么成猪肝了”。 “呵,我没抽他都不错了” 邝玉生发狠道:“丫的吓唬我们车间里的小孩儿,说让他咬谁谁谁,还特么怂恿小孩儿找证据去,码的,顶不是个东西了”。 李学武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就说的嘛,邝玉生绕了一大圈子,跟这等着自己呢。 敢情是特么王敬章冲着李怀德去了,但不是直接去的,拐了个弯儿,准备借刀杀人,让生产管理处扛雷。 他也是没想到,这老邝看着粗野,实际上也是个心细的人,还能上这个当? 跟自己叨咕这个,还不是撇清了自己,等以后出了事儿,别让李怀德找他嘛。 现在谁不知道调查组是杨凤山请来的,为的就是平息厂里的闹剧,将几个项目平稳进行下去嘛。 可这些人搂草打兔子,眼瞅着是不愿意就这么来当长工的,说不上瞄准啥了。 处长的位置就不低了,搞下来两个,搭配一个副厂长,好像够来一趟的了。 别看现在厂里恢复了生产工作秩序,指不定多少人骂杨凤山的娘呢。 内部矛盾怎么闹都是没问题的,出不了大事儿,但要是胳膊肘往外拐,杨凤山这厂长真是要当到头了。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干,并且干的这么绝。 要是拉大领导来站台,这个李学武理解,机关惯用伎俩嘛。 但要说把权力外置,请上面的人下来主持工作,这还是头一次见着。 无论是联合企业的工地,或者是居民区的工地,或者是生产车间,出现事情都是正常的,谁让就赶上这个时候,赶上这个形势了呢。 李学武都能劝着邝玉生正确地引导舆论和导向,逐个谈话表明立场,他杨凤山怎么敢一刀切的。 现在是消停了,李怀德不敢闹了,两个项目都可以研究复工了,厂车间也没了捣乱的了,可特么人心也散了。 只看以前,不说别的,聂成林、景玉农一定是支持他的,书记在明面上也从来没给他添过堵。 导致薛直夫,包括谷维洁在内都没有针对过他。 这也是李怀德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得偿所愿的原因。 可你看现在呢? 最起码的,工作组来了,书记的地位被动了,为啥昨天晚上工作组去招待所,作为班长的杨元松没有出面啊? 现在不用想了,薛直夫和谷维洁绝对不会再支持他了,就冲着谠委的天然势力都不会支持他。 再看厂办这边,景玉农可算是起来了,因为她等的东风来了。 可她踩着风要起来了,还管你杨凤山是谁吗? 要谢也得是谢工作组给的东风啊,还能谢你杨凤山给的绊子啊? 恐怕只有聂成林会支持他了,但现在生产管理处出事儿,聂成林自顾不暇,就算是支持,还能有多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李学武听到这就知道,李怀德的机会来了。 虽然现在工作组是来找他麻烦的,但厂里的工人被他们推向了李怀德的那一边。 尤其是配合李怀德前面宣传的,要清明正治,理清机关,完善管理,提升工人福利。 在具体的工作上,李怀德更是怂恿张国祁在联合企业项目上乱开支票。 现在又有了居民区项目,张国祁更有的吹了。 现在李学武都不敢着张国祁的边儿,他怕有一天李怀德坐稳了,那些人讨要“封赏”的时候李怀德拿不出,最后只能拿张国祁祭天,雷劈下来崩他一身血。 有的时候给你太多了,他都拿不出来了,就是你最危险的时候。 聪明的做法就是李学武这样的,看着好用,用着不好,不用不行,不行也得行。 李学武一眼看到底儿,邝玉生看不了那么远,但他能看见近处的。 抽了一口烟,看着李学武说道:“咱汽车整备的项目又来麻烦了”。 说完皱着眉头说道:“上午聂副厂长找我谈话,说是要我们断了这个项目,保证现有项目的正常生产秩序”。 “是嘛~这……要不就断了吧,也许聂副厂长说的对”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们处是咱们厂的关键处室,掌握着咱们厂的命脉,不能因噎废食,影响了厂立项目的生产进度啊”。 “这要是断了,工人们的补贴怎么办啊!” 邝玉生皱眉道:“且不说这个,我们处都是超额完成生产任务的啊,汽车整备项目也是工人自己加班来做的,跟特么正式项目有个毛的关系!” “我看啊!还是冲着我来的!”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们,若是这个项目由你们自己主持,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李学武颇为“绿茶”的拍了拍邝玉生的胳膊劝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你主管领导,总不好拧着来,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儿补贴影响了你的进步就麻烦了”。 邝玉生被李学武说的好没面子啊,听着李学武是劝说自己的话,可仔细一琢磨,还不就是他怂嘛。 为了自己的进步,甘愿放弃同志们的补贴机遇,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甭回车间了,回去也是被同志们磕碜死。 “你还就别劝我!” 邝玉生也是来劲了,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甭管了,我们车间绝对保证不会耽误汽车整备的进度,只有多干的,没有少干的”。 “哎~哎~老邝,你别这样,不值得” 李学武将烟递到嘴边叼了,伸手去拉邝玉生,嘴里劝道:“你现在可是背着处分呢,别耍横啊,他可是副厂长”。 “我管那个呢,我是安全生产管理处的一把手,处里我说了算” 邝玉生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行了,你甭管了,这件事就这么着,你知道就行了”。 “你注意着点~” 李学武看着邝玉生走了,还像模像样地叮嘱了一声,见人走远了,这才狐狸似的眯着眼睛从嘴上夹了香烟下来。 “嘶~老邝被劝了,老夏跑哪儿去了?” 他也是真损,刚撺掇完邝玉生就想起夏中全来了,恨不得给聂成林来一个釜底抽薪,让他主管的两个处室都失陷,成光杆庄稼。 李学武算计聂成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两人从第一天见着就不对眼。 聂成林更是几次在办公会上明确表示了对李学武任用的保守态度。 不是聂成林跟李学武有新仇,也不是跟李学武有旧恨,而是就看不惯非生产部门的干部年纪轻轻的就身居高位。 他还是老旧思想,觉得轧钢厂没了设计处,没了生产管理处就得黄摊子,别的处室都是为这两个处室服务的。 而在干部任用上,更应该优先考虑这两个处室的干部,因为他们付出的更多,也更“根正苗红”。 这种思想看着有失偏颇,但在这个时候的工厂里,还真就是主流思想。 没别的,车间里上来的干部都是工人出身,本身就是由着成分的优势。 再有,轧钢厂是工厂,工人不代表轧钢厂,谁还能代表。 要说劳动模范,更应该是真抓实干,在生产工作中产生,而不是像李学武这样,靠着一套理论,或者发明了一种安全管理办法就获得。 所以说,李学武获得劳动奖章,别人不知道有没有意见,这聂成林意见大了去了。 劳动奖章,给了保卫处副处长,这不成大笑话了嘛。 就这话,他都没少在内部会议上讲,很是不给李学武脸面。 那得了,来吧,互相伤害吧。 你不是能说嘛,那我就抄你老家,断你脊梁骨。 先给你主管的两个部门搞的离心离德,再赶上关键时刻踹你一脚,让你后半辈都起不来。 李学武在轧钢厂的人品妇孺皆知,虽然做事狠绝了一些,但为人厚道,从不与人争执。 且看吧,他一路走来,即便是对立的那些人,李学武也从未背后说过人家什么坏话。 当然了,前几天对薛直夫和杨凤山的例外,那是明着骂的,也不是替他自己骂,是替保卫处差点牺牲的同志骂的。 所以说,败在李学武的手下,有人说他狠,有人说他绝,但就是没有说他坏。 好像也不对,也有人经常说他就是个坏蛋,或者娇嗔着说他“好坏呦~” “你是不是又耍什么坏呢?” 李学武正跟树底下站着呢,秦淮茹走过来笑着指了指李学武说道:“瞅你那坏笑,是不是又琢磨谁呢?” “别诬赖好人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这儿正想着晚上吃啥呢”。 “嘿~我真信了你的话了~” 秦淮茹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道:“你晚上吃啥我不知道,但我们晚上要吃牛肉了,来不来?” “招待所?牛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眯着眼睛问道:“仓库里的那点儿牛肉都叫你们给造光了吧?” “去你的,好心叫你吃好吃的呢” 秦淮茹撇着嘴说道:“王处长可是亲自领的肉,好大一块儿呢,说是要好好招待工作组”。 “呵~”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对着秦淮茹撇嘴道:“敢情不是给我做的啊,让我捡刮捞儿啊,不去,嫌寒碜”。 “嘿~” 秦淮茹左右看了一眼,挑眉道:“可有的人不嫌寒碜,主动来捡这刮捞呢~” 李学武看了看笑而不语的秦淮茹,好笑道:“爱谁捡谁捡去吧,我得回去上班了”。 说完便将手里的烟头捏灭了,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迈步便往办公区走去。 因为工作组的到来,李副处长的中午茶暂时歇菜了。 也是李学武不爱凑这个热闹了,人一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光特么扯淡了。 要是来几个女同志也中啊,全特么大老爷们,这有啥可聊的。 要说起来,这轧钢厂的处级、副处级干部里,女同志还真是少,不比纺织厂,这厂里的人还就是男同志多。 李学武手插着兜穿过主干路往回走,路过广播站的时候还看见于海棠了。 于海棠也看见他了,只是看见他的时候站住了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李学武也是没大在意,这轧钢厂里拿他当偶像的也是不老少,当干部都特么当出明星的感觉来了。 于海棠也是等着李学武走了以后才挪动了脚步的,只是脚步有些虚。 要说害怕李学武也不至于,但见着他还是难免有些尴尬的情绪在里面。 再有就是一想到李学武就会联想到先前遭受的打,被打醒了,也就明白当初对李学武做的那些事是多么的没脸了。 现在的她倒是消停了好多,只是厂里刚才发了通知,让积极分子和青年去开会学习。 李学武也是回到办公室知道这个消息的,工作组里的那位副处长就是专管这个的,正在组织轧钢厂里的青年干事以及干部们搞学习会。 于德才说完,李学武就有些玩味地看了对面一眼。 这件事要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别人不知道,李学武可是清楚,杨凤山最忌讳下面搞小团体,小动作。 杨元松那边也是不赞成这种组织形式的,要想学习,要想讨论,各单位都有学习会,容不下了? 李学武不知道现在杨凤山有没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下午,钢城来电,董文学许是听说了什么,专程打来电话问询保卫处的工作。 李学武跟董文学说过,有些需要保密的话题不能在电话里聊,电话监听的事他就干过。 所以董文学打来电话聊的话题也是很谨慎的。 重点问询了保卫处当前的主要工作进展,李学武在回答的时候便将轧钢厂这边的情况掺杂在工作汇报里给董文学说了。 董文学也是将炼钢厂的情况用工作沟通的形势跟他说了一下。 看情况,现在的主要风口还是在京城,钢城虽然风声鹤唳,但大体情况良好。 李学武也是建议董文学多跟相关的同志沟通,尽量把局面控制住,最好能找到突破口,不至于让某些问题影响到大局。 也不知道董文学听明白没有,李学武话里所说的某些问题都指了什么。 从电话里,李学武是能听出老师心里的压力的,更能理解他在分工厂作为一把手的无奈。 书记、厂长一肩挑是荣耀,也是责任。 既要摆脱一言堂的压力,又要扛起主要领导的重任。 说实话,李学武也清楚,老师董文学更适合在总厂机关工作,性格偏软的他,在很多决策部署上过于依赖其他人的意见。 就是李学武这边,也是多次给他提意见和建议,他也就着李学武的建议开展了炼钢厂的转型工作。 而他自己,在管理工作上是没有问题的,但在创新和发展的方向是没有什么作为的。 保守型人格,在职场上是一种单一的行为,有优点也有致命的缺点。 机关单位总不会有足够的位置给你晋升,终究是要有主要领导经历的。 师生两人谈了一会工作,又说起了家庭。 李学武也是说了最近一次去老师家里探望过,师母和孩子都好。 他也只说了这些,师母的具体情况两人一定是有电话联系的,董文学也仅仅是想通过李学武侧面确定家里一切都好罢了。 李学武也是在电话的最后,点了老师,当时从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师母问的那些话。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直接说,得说师母比较关心他,出门的时候还问起钢城的事,请老师多往家里挂电话。 董文学听了李学武的这句也是顿了一顿,言说好,便结束了电话。 李学武能做的就这么多,该点的已经点到了,该说的内容也是说到了。 因为时间短,于德才那边也没有收到关于王淑敏的消息,显然是消停了不少。 李学武也是替老师愁,这么个脾性,还玩红袖添香这种事,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放下董文学的电话,他其实想给干爸那边打一个的,但这么个时期,终究是不大方便。 且不说事情发展到区里没有,就是区那边也是风雨变化之中,干爸在其中也是能躲就躲,啥也不争的那种。 看报纸,李学武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倒是被上面眼缭乱的各方发言搞得有些头疼。 下午的几个会议有保卫处的,李学武也都让于德才代自己去了。 这种会议代开的情况在李学武的身上并不算是稀奇,因为都知道他身兼两职,业务繁多。 且是保卫处和分局这种时效性比较强的部门,轧钢厂里并没有人会挑他这个毛病。 而初来乍到的工作组更是在会前便接到了于德才的主动解释和沟通,自然也就没人管他去不去开会了。 处理着案头的文件,李学武还接到了黄干的电话,约他去看民族舞表演。 “你是闲的蛋疼了嘛?!” 李学武将电话卡在耳边,没好气地对着电话那头儿的黄干说道:“还是特么故意的,看着我忙的脚打后脑勺,用你的清闲来眼气我~” “瞅瞅,多么大的火气,是得休闲休闲了” 黄干在电话里也是逗趣道:“我是来救你于水火的,看你太辛苦,邀请你体验一场视觉盛宴,放松放松你的神经”。 “我神经挺放松的” 李学武签完字,将文件放置在一边,在电话里继续扯淡道:“如果没有混蛋打扰我工作,我的神经会更加的放松”。 “嘿,我说,别不知好歹啊” 黄干傲气地说道:“别人我可问都没问,单邀请你了,要是不给面子,你可真不是东西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准是这混蛋拿他在他媳妇儿那边打嚓呢,今天说不定看啥不适宜已婚男人观看的内容。 大概的情况李学武也能猜的出,含“大腿”量极高呗。 民族舞,有这种项目嘛? “我先问你”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对黄干问道:“你为啥热衷于看舞蹈呢?” “我特么也得有别的可看啊!” 黄干在那边发着牢骚:“满四九城就这么几个剧院,不是芭蕾舞就是民族舞,要不就是电影和京剧”。 “文艺汇演倒是好,可特么也得能看得上啊” 他说的这种情况李学武大概能明白,就是四九城各剧院的节目都比较单一,这是符合时代特色的,也符合现在剧团的排练和文化任务安排的需要。 像是那种啥类型都有的文艺汇演,多是发生在慰问演出上,或者节假日之中。 可那个时候无论是李学武,或者是黄干,都是需要执勤的时候,哪里有时间去看演出。 黄干在电话里还提到一种,就是现在还比较流行的语言类艺术。 比如相声、大鼓等曲艺,不过他能接受得了大鼓书,就是接受不了相声。 没别的,大鼓书的女先生长得好看,还穿裙子,而相声就俩老爷们。 “我要是上了一天的班,累的跟三孙子似的,再五天半夜的去看俩老爷们逗壳子,我是不是脑袋有病啊我!” 黄干倒是真讲理,言语间直奔主题,告诉李学武了,他就是去看美女的。 也是了,这个时候在大街上你要是盯着好看的姑娘或者女人看,准遭人骂。 可要是坐在剧场里看,无论你多么的直勾勾,人家都说你有一双欣赏艺术的眼睛。 这特么真讲理啊,换个地方就是不一样的说辞和道理了。 黄干叨咕了一大堆,最后告诉李学武剧场地址和时间便挂了电话。 李学武本来是想拒绝的,但黄干没给他时间,只能笑骂了一句放下了电话。 他这边的事情是真多,山上训练场传回来的文件,几个训练项目的进度和具体情况他都得看。 包括已经开班,正在接受训练的双预案的a、b班,李学武是不能让本职工作与自己脱节的。 轧钢厂保卫工作的执行与落实,消防科的检查工作与违规处理情况。 期间又给训练场那边打电话问询了中医院支援的医务工作站和罐头厂的情况。 魏同自然清楚李学武关心什么,将训练场、红星村、山上816以及李学武刚才问到的这两个项目均做了汇报。 李学武是每周都要上山一趟的,但魏同主动汇报相关工作的进度还是能让李学武实时掌握山上的动态。 跟魏同谈完,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给小车班打了电话便准备下楼去治安大队了。 于德才去开会,这个时候都没回来,李学武也没想着等他,有急事他也知道往哪儿打电话找他。 楼下,小刘正站在车边等着,见着李学武出来,便主动开口说道:“处长,我来开吧,到时候我再坐公交直接回家”。 “甭麻烦了,我也会开车”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小刘的肩膀,接了钥匙摆了摆手。 待看着李学武上车打火,挂挡走人,一气呵成,小刘只觉得心里苦。 跟了这么一个个性极强的领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上机遇出个头。 李学武刚才给小刘打电话就是让他给自己准备车,并且通知他晚上不用送自己了。 不让小刘送自己不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小刘,也不是他想开车,而是黄干那孙子约的时间太早了些。 治安大队这边的停车场管理员见着李学武从驾驶室下来也是惊讶了一下。 李学武也没在意,笑着摆摆手往东边院走了过去。 这边的宿舍楼改造项目倒是不受形势的影响,如火如荼。 因为施工队设置了安全警戒标识,李学武只站在外面看了看。 拆了三天了,破烂垃圾都堆了老高,大楼里面真的拆个差不多了。 其实这种旧楼改造拆的快,装修的也快,只要人凑手,进度是没问题的。 工程队这边是不缺人的,窦耀祖真是做生意和管理团队的料,为人爽快,对内有一套老的规矩,对外也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 这种勤奋的本质其实发展好了,就是一种企业文化。 李学武给他点的那个要求和发展目标就是让他做大做强设立的,如果真能做到,并且保持下去,未来的建筑行业一定有他的地位。 这一年来李学武给他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工程,让窦耀祖把钱挣的都觉得咬手了,主动往李学武身边靠拢,对于李学武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虽然李学武没有提股份的事,但在窦耀祖那,是有一本明白账的。 民间资本或者技术力量,想要占领市场,稳定发展,不受局势影响,那就得有一定的背景。 这种背景不能说都是坏的,如果能助力企业成长,激发发展潜能,指引前进方向,那这种力量任是谁都想要。 窦耀祖想要,也做到了,只要李学武重视的,那他就重视,只要李学武要求的,那他就办到,只要李学武关心的,那他就关心。 李学武重视质量和安全,那工人的安全就是重要的,工程的质量就是重要的。 李学武要求他低调务实,那他就稳步发展,不提一步升天,也不想千秋万代。 李学武关心三样工程,俱乐部、居民区和宿舍楼,那他就三个地方天天跑,宁可把车子蹬烂了,也是要让李学武来的时候见着他,甚至是知道他今天来过。 老一辈的手艺人,或者说工匠,对于做人和做事都有一套奉行的标准,轻易不会改变。 就像现在,李学武觉得窦耀祖就是特么个算卦的,每次他要看什么工程,总能见着他。 如果不是用算卦的来解释,那就只能说窦耀祖跟踪他了。 “拆完了?” “没有~” 窦耀祖抻了脖子上的毛巾,摘了脸上的口罩,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擦了脸和手。 走到近前给李学武解释道:“墙体有腐蚀和漏水的还得收拾干净,顺便看看内部结构出没出问题”。 从身后跟班的手里接了茶缸子,由着小跟班用暖瓶给倒了一杯红不刺啦的汤水灌进了肚子里。 “呵~” 一口将汤水喝完,使劲儿出了一口气,再用毛巾擦了汗,嘴里解释道:“熬的绿豆汤,搁拔凉的井水镇的,没这个不行了”。 李学武也能感受到施工工地上的热度,左右看了看,指了治安大队食堂的方向道:“就近了去食堂熬,让他们给加点儿白,注意别脱了水”。 “没事,这边离家也不远了” 窦耀祖摆了摆手,道:“家里女人熬出来搁井里一宿,早上拿出来灌暖瓶里带过来,足够用”。 说着话憨厚的一笑,道:“这里跟轧钢厂不一样,有规矩呢,不好麻烦人”。 李学武见他有安排,也没有再说,只是关心地问道:“找王政委核算资金了嘛?” “给了的,周一那天早上给的呢” 窦耀祖将手里的搪瓷缸子递给了小跟班,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 李学武看了看那半大小子,对着窦耀祖调侃道:“行啊,都用上秘书了”。 “您快别磕碜我了” 说着话,擦了擦手,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烟,自己擦着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了,又给自己点了。 两人都抽了烟,这才解释道:“我表弟的儿子,小学毕业,混了好几年,这不撵我这来学徒了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在意这个,指了指大楼的方向道:“这边用电也方便,实在不行就拉灯干,晚上还凉快一些,躲开中午”。 “嗨~没那么矫情~这才哪到哪儿~” 窦耀祖笑了笑,满口的大白牙,给李学武示意着说道:“屋里晒不着多少,现在窗子打掉了,还能通风,没多热”。 说完又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道:“不过是得加快进度了,不然进了七八月份,这天可就受不了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道:“内部的床铺和其他配件也早点准备,装修期不要超过了十月份”。 “这个您放心,保准超不了” 窦耀祖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居民区那边的项目放缓,人都被我抽调来了这边,速度保证快”。 “铁架子床都是订了现成的,到时候直接固定在墙上就行” “床板是找了木材厂直接要的,办公桌椅和会议活动室的用具是跟你姥爷那边说的,彪子回头安排” 窦师傅一项一项地给李学武说着具体的安排,怕李学武有别的要求,随时再改。 “训练器械跟俱乐部一样,都是照着图纸做就行,这个也是没什么的” 李学武听到窦师傅说完,挑了挑眉毛,问道:“居民区项目那个事儿有没有人找过你?” “嗯,市纪监的人找过我,后来就再没了” 窦耀祖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那个项目我们还能做吗?” “应该没问题”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只要查了你没问题,你就是替轧钢厂那些人兜底兜面子的,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这件事还是李学武交代窦耀祖去做的,不然也不能对邓之望的事情把握的这么清楚。 当然了,该耍的小招还是要耍的,至少尾巴不能让人抓住。 向允年查这边的时候李学武是没有插手的,就是怕打草惊蛇。 显然这位老江湖真不是盖的,有两把刷子。 说了一会儿闲话,李学武便回了治安大队。 这一次是见着王小琴了,沈放没影了。 一问才知道,王小琴主持的第一步审查差不多了,材料审查回来做就可以。 而随王小琴后面行动的体检必须得进行了。 这个时候的体检说来也是简单,更像是体育生考试。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几圈儿跑下来,腿脚没啥毛病的基本就过了。 王小琴给制定的招选方案是一环着一环的,材料初审筛渣子,体检二选筛漏子,文化审查筛瘪子,正治审查筛坏子。 四次筛查下来,还能留下的就看运气了,先可着文化和身体素质综合分数往下排,卡到第一千五就算完。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正看着堂屋办公室和王小琴办公室好多人忙着,显然就是在搞第一轮的筛查。 “呦~这是谁啊~走错门了吧!”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2章 美少女青春局 第672章 美少女青春局 李学武刚一进屋,看了看两边的办公室,便听见有人嘲讽自己。 可他也不生气,活儿都让人家干了,说就说两句呗,嘲讽又不掉肉。 见着李学武笑着回了办公室,王小琴没奈何地在一众人的偷笑中走到了李学武办公室门口。 “我说,李掌柜,甩手甩的太厉害了吧~” 说完,歪了歪下巴示意道:“我们这儿可都忙冒烟了,您这才悠悠哉的来上班啊~” “这可不怨我,说好的我管后勤服务的嘛” 李学武笑着拿了桌上的电话打给了轧钢厂。 “嗯,我是李学武” 王小琴见李学武打电话,嘴里便也停了下来,冲着李学武瞪了瞪眼睛,转身去接办事员送来的材料。 也没往自己办公室里走,就站在堂屋的办公室内看了起来。 李学武这边却是直接把电话要去了轧钢厂冷饮厂。 “帮我订十五箱雪糕,明天中午我让人去取……” “哦!喔~~~” “哈哈哈~” 李学武这边电话还没撂下呢,门外办公室便响起了热闹声。 “瞧瞧你们,一串雪糕就把你们收买了” 王小琴瞪了这些人一眼,笑着说道:“还没吃到嘴里呢,就不累了是吧~” “是~~~” “哈哈哈~” 有年轻的女大学生已经附和了起来,逗笑着一起喊了一句,随后便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微笑着走了出来,对着王小琴说道:“明天中午,叫人去轧钢厂冷饮厂区提,就说我让去的”。 “谢谢处长!” “谢谢领导~” …… 办公室里正翻看材料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给李学武道谢了起来。 还得是处长有力度啊,一请就是论箱请啊。 也是了,治安大队这么多人呢,订少了还真不够分的。 一箱雪糕四十支,一支外面卖五分钱,十五箱就是三十块钱了。 这办公室里坐着的办事员一个月工资也就是这么多了。 好家伙,请客请一个月工资的。 当然了,这说的是办事员,他们都知道处长的工资高,还领双份的。 但就算是工资高,这钱也是真金白银的啊。 他们也很庆幸一把手有关系,横跨地方和工厂,这样时不时的也能跟着占了不少便宜。 雪糕就不说了,这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治安大队用的汽车、指挥车、巡逻车等等,好多都是处长跟轧钢厂搞来的。 要说钱就真的没法细算了,合作的账目搞下来也是轧钢厂亏的多,算是挂了治安大队的牌子。 倒是正在改造的宿舍楼那边,听说要弄个商店,这也算是轧钢厂利用治安大队这点名头回回血了。 治安大队这块牌子别人不能用,但李学武能用,轧钢厂能用,是因为李学武的身份在这呢。 大家欣喜着跟李学武逗笑,也是喜李学武的这层身份。 都在一个单位,谁还用不着谁的,别的不说,以后轧钢厂保卫处招工,他们也能给亲戚说个话不是嘛。 这都是天然的人情关系,就看怎么算了。 跟大家逗笑了几句,李学武便跟王小琴说起了工作。 主要还是王小琴汇报招收人员的事,李学武这边也看了一下最近的工作。 两人边谈边处理,也是快,赶在下班前都处理完了。 “注意把控形势,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现在的年轻人鬼点子多着呢” 李学武最后叮嘱了一句,站起身收拾了东西就准备下班了。 王小琴也是站起身回道:“怎么不多啊,都知道在用工上面做文章了,想搞小动作,跟咱们玩出身成分的鬼把戏”。 “揪出来,打掉他,严肃处理” 李学武一边拿起电话,一边皱了皱眉头道:“这件事犹豫不得,遇着一起处理一起,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的爪子伸到治安大队里来”。 电话是打给家里的,这个时候顾宁已经下班了,在楼上接的。 李学武也没藏着掖着,直说了晚上黄干请客吃饭,晚点回家。 顾宁因着早上跟李学武说了让他休息休息,这会儿还以为李学武约的黄干呢,便也没在意,只说知道了。 “谁的爪子都一样” 李学武放下电话,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我不管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治安大队一定要,也一定会保持队伍的纯洁,敢有朝咱们动歪心眼的,你动手,我负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小琴眉毛竖了竖,满脸狠色地说道:“菩萨心肠也需金刚怒目之力,治安大队无论是日常工作,或者是选人招人,我这眼里容不得沙子”。 李学武敢让王小琴动手,就不怕她心慈手软,能到副处级的女干部,他就没见过手软的。 两人就这件事的看法和态度达成了一致,王小琴那边会有动作,李学武这边也是一样。 有的时候亮亮肌肉并不是什么坏事,别欺负人,也别让人家当软柿子给捏了。 “等沈放回来告诉他,再去搞体测,带着人去,全副武装,拿出精气神来给他们看看” 出门前李学武跟王小琴交代了一句,随后对着屋里人也示意了一下,道:“别搞太晚了,注意休息”。 说完便出了门,同下班的机关人员一起往外面走去。 办公室这边,王小琴是要值班的,好多被她拉来的大学生就住在这边,也是跟着她加班。 本来临近暑假了,这些大学生都是可以回校报到,然后回家过暑假的。 但现在免费食堂吃着,免费宿舍住着,还穿着制服,平时还有补助,工作也算实习,她们都不打算休这个暑假了,就在治安大队待着了。 不回学校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她们也有消息的,知道学校闹的慌,不是啥好事。 你当这个时候的学生都是傻的?不知道做的那些事都是错误的? 只能说是一小部分人利用了这些未接触社会,不知疾苦的年轻人某种情感,以达到他们疯狂的目的。 就那些带头的,有几个是心诚的,还不是有些别的想法和目的在里面。 现在,甚至是未来,好多年轻人都是被裹挟的,或者说是被时代影响的,冷静下来,都知道平安是福了。 李学武和王小琴前几天给她们开的座谈会,现在她们还在想着到底是回去等着学校分配,还是直接留在这里穿制服。 李学武没跟王小琴问过这些女大学生们的想法,条件给了,想留就留,不想留也不能强求。 但现在看来,这些女大学生都聪明着呢,知道用脚选择未来。 对比就知道了,治安大队人越来越多,代表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大。 还没听说四九城里有这样的队伍建设呢,倒是西城开始搞治安大队了,可也是三百人的规模,跟这边一个样。 要说照猫画虎都夸他们了,东施效颦才是。 装备和车辆都是从这边学着订购的,轧钢厂和治安大队这一次没少捞经费,不然李学武也不能敢弄宿舍楼。 上面也是看见治安大队这种模式的好处来了,支持xi城分局那位新上来的一把手搞这个。 西城是摸着东城过河,李学武现在搞治安大队专业化和日常巡逻常态化,他们那边也在学着搞。 就是师父不咋地,跟这边学了几天也没学明白,还在练着。 李学武倒是不着急,他在等,等西城那边实在学不会了,再说说山上训练场的事。 一鱼三吃嘛,装备吃一次,车辆吃一次,训练再吃一次。 他也想了,即便是西城学了去,摸着他过河也没用,只能成为他的衬托。 衬托东城治安大队的专业,衬托李学武的管理优秀,衬托治安大队的优秀成绩,让上面的目光更加的赞赏东城这边。 下班的时候见着帕孜勒了,正带着队伍在操场上训练呢,跟李学武打了个照面,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叫他耽误工作。 去停车场取了车,看了一下手表,打着了火便往民族剧院开去。 下班这会儿人多,车道上的车也多,李学武没敢快开,到了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民族剧院门口,李学武瞧见黄干跟几个人站在门口了,开着车直接上了马路牙子。 也没顾着行人的目光,找了剧院门口的空地方就把车停好了。 “那个小同志,这不能停车” 自行车管理员倒是会管闲事,指了指李学武喊道:“你得赶紧挪走,这不能停”。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歪着下巴示意了指挥车旁边的几台黑色大轿车问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都是啥?你们剧院的道具啊?” “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这中年人也是没眼力见的,瞧见周围有人看热闹,紧着几步就过来了,冲着李学武说道:“那是我们剧院干部的车,自然能停,你又不是我们剧院的,这没你位置”。 “我说,小同志啊~不让停就不停呗,赶紧挪走” 黄干也是损,走到台阶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学武这边说道:“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这么没素质呢”。 李学武斜楞眼睛看了看他,随后转回身看向走过来的自行车保管员,笑着问道:“您是管自行车的,还是管汽车的?” “都管” 这保管员倒是硬气,见着有人给他捧场了,语气也硬气了几分,打量着李学武说道:“小同志,别给你们领导惹麻烦,当司机的得谨慎些”。 “哦~您还一身多职”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示意了那几台车说道:“敢情您也给你们领导看车,顺带着还给占车位是吧”。 “你!” 保管员瞪了瞪眼睛,道:“我跟你好好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本来就是我们剧院的位置嘛,你这个人不讲道理啊”。 “瞧见没?” 李学武示意了指挥车,随后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了保管员,道:“我就停在这,你要是觉得不行,你就给我车开大马路上随便丢了”。 说完又点了点他手里的车钥匙道:“你要是不敢丢,那就帮我把车也看好了,车上丢一件东西我都跟你们领导车上卸”。 “你!你……” 保管员瞪着眼睛看了看往台阶走去的李学武,又看了看手里的车钥匙,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抬起头手指了李学武嚷道:“这车有牌子,我找你们领导去我!” “嘿嘿,老同志,您就该给他点儿厉害瞧瞧!” 黄干站在台阶上,对着下面的保管员逗笑道:“他以为他是谁啊?这么横,您听我的,开了这车给他扔大道上去”。 保管员也不傻,跟李学武较真也是看出李学武年轻来了。 这个时间来剧院,准是哪个领导的小司机,跟着装屁呢。 瞧这吉普车怪模怪样的,这领导也大不了,他琢磨着指定没他们剧场经理级别大。 那车位也不是他的管理范围内,但出来进去的,他要是给看住了,机关里面上班的那些头头还不都念他的好啊。 这个时候,谁还没点小心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呗。 守着自行车存放处,就只能多寻思跟领导接触的机会了。 现在见着这小司机还真是横,他也有些拿不准这车到底是哪个单位的。 别看台阶上的那人在撺掇着他,他才不会上当呢,一看那人就没好道,说不定咋回事呢。 黄干见保管员犹豫了,指了指前面的车门子道:“别看车牌子,费那个劲呢,你看那有单位名,你直接打电话骂街去!” “我真想一脚给你卷下去” 李学武走上台阶,横了黄干一眼,转头打量起了其他几人。 年岁都跟黄干差不多,都是二十七八岁,身边都有着年轻的小妹妹。 嘿,李学武这可真是没想到的啊,黄干玩的圈子这么啊。 黄干被李学武骂了一句也不逗那保管员了,转回身看着李学武逗笑道:“我真想看看你们值班员听他告状后的表情”。 “趁早,赶紧去,我让他等你一会” 李学武瞥了一眼那边的保管员,这老小子也是贼精贼精的,一看车门子上的轧钢厂保卫处字样,再一看台阶上李学武跟刚才逗磕儿的认识,就知道人家不怕自己。 许是人家就拿自己逗乐子玩儿呢,这回可是丢大脸了。 你说去找领导给对方单位打电话吧,那还是个处级单位,他们领导得着他服务的时候都没说给笑模样,这个时候找事儿,还能饶了他? 你要说不打这个电话告状吧,他自己在这也自觉地是个有面儿的人,这老脸往哪搁啊。 手里握着钥匙,就跟握着手榴弹似的,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介绍一下啊,都是我发小,马俊,西城检院的;敖衷亮,玄武司院的;钟景学,跟我一样,西城三监所的”。 黄干笑着介绍完他的发小,又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对着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d城分局最能打的那位”。 “你好,李学武” “你好,久仰大名” “你好,幸会” “你好,终于见着你了” …… 李学武没用黄干帮着自己吹,跟三人握手的时候也是只说了自己姓名,职务什么的刚才黄干已经说了,跟他们提过的。 看着李学武谦虚谨慎的模样,倒是跟刚才见着第一面时的霸气不一样。 对那位保管员的态度并没有影响了他们对于李学武的第一印象,知道李学武是跟那保管员逗着玩,他们也都当笑话看的。 李学武啊,副处级干部,还能跟一自行车保管员来认真的? 也就是借着那保管员的错认当乐子逗呢,四九城长大的孩子都这个德行。 几人寒暄过后,黄干又给介绍了其他几位姑娘,但没说具体的名字,只说了是大院里的小妹妹。 他倒是很讲究,还给李学武准备了一个,笑呵呵地推到了李学武身边,也没多说,就说一人照顾一个。 这特么都是互相逗着玩的,李学武敢保证,黄干这些发小准都是结了婚的,看气质就知道。 黄干也是一个德行,他身边也“照顾”一个小妹妹呢。 这几个小妹妹其实也知道咋回事,但这会儿各自笑着站在了五人旁边。 被黄干推到李学武身边的这个姑娘顺势就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微笑着跟李学武自我介绍道:“哥,我叫欧欣”。 “好” 李学武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太清楚这些姑娘们的意思了,跟着“大哥哥”们出来玩,能见识好多场面不说,还能认识好多圈子里的人。 最不济的也能白得一场看戏剧的门票不是,而付出的无非就是陪着看看戏,吃吃饭而已。 就像李学武看见的,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的,更是有身份的人,在一起闹着玩可以,动真格的少。 即便是有,也不会在她们这些人里找,风险太高不说,还惹人瞧不起。 所以即便是黄干这样的,也敢出来玩,一定就是家里那位知道这些小姑娘都是啥样的。 这个圈子基本上都是这么玩的,到了后来就有点儿变味儿了,因为娱乐开放了,有了娱乐圈的渲染,啥玩意儿都有了。 但现在是没有的,即便是有,也是那些没结婚的小年轻们胡乱闹着玩。 黄干攒的局儿,自然是他来准备票,领着李学武几人从检票口进了,还扭头招呼几人跟着他走。 李学武个子高,跟他们也是刚认识的,便走在了最后。 身边这个叫欧欣的姑娘却好像是对他感兴趣的样子,一个劲儿地跟着他嘀嘀咕咕的。 因为人多,李学武也没大仔细听,说的就是她自己的情况和今天组局的情况。 她爸应该也是个干部,跟黄干他们一个口的,不过级别不高,听这意思好像还没李学武高呢。 凑局儿来的这几个姑娘好像也不大熟,就是认识,知道都是一个院里的。 说名字可能知道,但具体名字真假就不知道了,详细信息就更不清楚了。 只说了今天晚上有个局儿,是黄哥的,她听着就来了。 李学武借着大厅里的灯光看了身边这姑娘一眼,挺清秀个模样,眼睛大大的,是个惹人爱的。 依着黄干的脾气,他哪里会落了下风,选人还不是可着漂亮的来? 欧欣见着李学武看她,露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跟着往剧场里面走了。 有黄干带着路,自然不用麻烦找座位,跟着黄干的安排,几人在第三排就了座。 就座的顺序也是很有意思,欧欣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李学武坐在了黄干身边,黄干身边的姑娘也是挨着一个姑娘。 还就是这个时候保守的思想,以及黄干这些人的分寸在主导着这种安排。 再有就是看舞蹈是真,逗小妹妹是真,借这个机会联络感情也是真,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 待众人一坐下,李学武环看了一眼四周,对着身边的黄干问道:“你还真会找地方,怎么想起看民族舞了?芭蕾不爱了?” “爱,都爱,都是心头好” 黄干见着人多,声音也是嘈杂,这会儿跟李学武耍起了嘴皮子。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说是这民族舞比芭蕾看着有意思的多”。 “哪儿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是胳膊多还是大腿多?” “嘻嘻~” 身边的欧欣和黄干身边那姑娘听见了李学武的调侃,均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黄干倒是不以为意,打量着舞台方向道:“那算啥,他们说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就想看看各民族的美女都是怎么载歌载舞的”。 “你要是这么理解,回头鲁迅先生要骂你不做人了” 李学武迭着腿坐了,由着身边的欧欣贴过来听他们的谈话,手上很规矩,丝毫没有卡油的意思。 其实黄干他们也是一样,说正襟危坐是假,但都没有上手的,忒下作了。 带着小妹妹们出来玩,就是放松心情的,感受青春气息,也让几人彼此放下防备。 因为他们都知道,有这些姑娘们在,只能谈风月,不能谈工作和要紧的事。 欧欣瞪着大眼睛打量着李学武,看这个俊秀的青年好像是比黄哥他们年轻呢。 听刚才的介绍,好像是很重要的人,至少是能跟黄哥平起平坐的。 这样算来,不是背景厉害,就是平级。 再想到刚才那台吉普车,她便也大概能猜的出李学武是什么职务了。 这会儿侧身贴在李学武的身上,听着他跟黄哥逗趣,只觉得他们这样的才叫生活吧。 黄干这边说着,听见李学武身边的姑娘吃吃笑着,便逗话道:“欧欣,你李哥吓人不?” “黄哥你净说笑~” 欧欣捂着嘴笑眼微眯,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我觉得李哥很有气质的,像是大学老师”。 “嘿,你可真会扒瞎” 黄干叽咕叽咕眼睛,道:“你李哥的哥哥还真就是大学老师”。 说完这个,他又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哥还真是个神人,在我那都能待出天上人间的感觉”。 李学武听他提起大哥也是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这件事家里人都当乐子说呢。 不过黄干用的这个词有点让他不适,要真是如此,大嫂就要发飙了。 “真是啊~” 欧欣也学着李学武,在灰色百褶长裙里迭着腿,揽着李学武的胳膊凑过来说道:“我就说李哥身上有种文化的气质”。 “你可拉倒吧” 黄干见着欧欣这么说,示意了正被她揽在怀里,不得不把手放在她腿上的李学武说道:“摸摸你李哥的腰上有没有枪,你有见过孔夫子扛枪嘛?” “嘻嘻~” 欧欣捂着嘴笑着,却是没松开李学武的手,看了李学武腰上一眼,嬉笑问道:“黄哥你说的哪把枪?” “嘿~你摸着哪把就算哪把呗~” 黄干这会儿也是开起了玩笑,跟欧欣叽咕眼睛道:“多跟你李哥唠唠,说不定能沾染点儿文化气儿呢”。 “嘿嘿~” 欧欣却是没有接黄干的话,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只是微笑着不说话,也不接茬儿。 周围的声音慢慢落了下去,台上的大幕慢慢划开,欢快的鼓点儿声骤然响起。 而随着鼓声响起,头上的灯光也暗了下去,观众席上没了交谈的声音,全都把目光看向了舞台上。 葡萄架和草原的背景下,身着青色和白色民族特色服饰的乐手或坐或站地凑在一起,正吹着唢呐,打着小鼓,远处还有敲着手鼓的舞者正在应和。 鼓点声很密集,唢呐也不显得吵闹,手鼓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更是有种清脆的感受。 台上随着鼓点声跑出来十多个身着红衣的舞者,正踩着鼓点翩翩起舞。 似是蝴蝶翻飞,似是彩蝶起舞,又好似从丛中跑出来的精灵,魅力十足。 李学武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种风格的舞蹈,一时被吸引住了。 边疆他也不是没去过,边疆姑娘跳舞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在那逼仄的大篷车里看不见这么震感的舞蹈罢了。 演员明显都是边疆的舞蹈演员,不然跳不出这种氛围来。 李学武同其他观众一样,看得很认真,也在心里赞叹着祖国的富饶和伟大。 还是要感谢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无畏,才换来了今天这些民族的载歌载舞啊。 一曲开场的《鼓舞》换来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随着众人轻轻鼓掌,转头对着黄干说道:“是比芭蕾好看啊”。 “新鲜~” 黄干抿着嘴角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继续跟身边的小妹妹说笑了起来。 舞台衔接是有个区间的,也是早前的规矩,让观众评价舞台的,也是为了让台下的观众们鼓掌的。 欧欣鼓了掌,见着李学武跟黄干说了句话便不再说了,便凑了过来。 “李哥,你喜欢舞蹈啊~” “呵呵,新鲜~” 李学武用黄干回答自己的话回答了欧欣,敷衍的态度不要太强烈 欧欣却是不以为意,李学武越是正经,她越是不怕,这样的人她懂,爱惜自己的名誉就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真切。 也不是她没脸没皮,只是觉得李学武不像其他人那样表面正直,私下里却是动手动脚的,所以有了亲近和玩闹的心。 一看李学武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看她们的眼神里虽然没有轻视,但也没有关注点。 要说容貌,她在大院里也算得上号了,平日里追她的男生多了,只不过她见识的厉害男人多了,对那些都没工作的同龄人看不上眼而已。 今天这局儿她是知道咋回事的,所以故意穿了色的小衫,灰色的百褶裙,搭配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这套战衣她可是知道威力的,院里那些小年轻见了她都挪不开眼。 可从见着李学武下车开始,她默默观察着黄哥给她安排的“大哥哥”却是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她。 倒是她,在对方没来前心里想着,见着了又仔细打量了。 少见的黑色夏季皮鞋,修身的黑色长裤,黑色腰带上卡着一把手枪,白色短袖衬衫的胸口上还别着一枚像章。 身材高大威武,说话时也是霸气十足,三七分的发型配合冷峻的外表,直接印证了她梦中男人的形象。 除了这人脸上的瑕疵,让她有种可惜和遗憾,但当他走近了看,却是觉得这伤疤也成了威武的一部分。 被黄哥推过来的时候她是有些小羞涩的,但揽着他的胳膊,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不是故作姿态的拒绝,也不是欲盖弥彰的做作,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告诉她,这个人距离她有多远。 很远,很远,不是穿了漂亮衣服就能拉进的距离。 所以明明知道李学武是她追之不及的存在,可也在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没了顾虑。 舞台上星云斗转,精彩纷呈,《洗衣歌》《骑马舞》《荷舞》《孔雀舞》…… 各种民族特色舞蹈轮番竞艳,让人叹为观止。 李学武知道,这种百齐放的画面可能就要骤然进入凛冬,也许今天的舞台就是这些舞者最后的惊艳了。 “真好~” 欧欣鼓着掌,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小时候也学过舞蹈,但学的不扎实,考文工团的时候没要我”。 “还是要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李学武眼睛看着前方说道:“有的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比如呢?” 欧欣瞪着大眼睛问道:“找对象算吗?” “呦!你们都聊上这个话题了?” 李学武身边的黄干看过来笑着对欧欣说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了人,你李哥可是情场教授级的人物”。 “咯咯咯~” 黄干身边的姑娘听见黄干的话捂着嘴偷笑,眼睛偷偷瞄着李学武。 欧欣看见李学武低头看她,她也看了看微笑着的李学武,随后微微摇了摇头,冲着黄干嗔道:“黄哥骗人,李哥可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那你看他像哪种人?” 黄干见着李学武这么半天也不跟人家姑娘互动,以为他有啥问题呢。 他攒局一个是为了介绍朋友给李学武认识,再一个也是了上周日的比赛。 李学武没要他的派克金笔,也没要那打火机,明显是保他面子。 依着黄干的脾气,哪里能让比他还小的李学武吃了亏。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美少女青春局。 欧欣嘟着嘴唇,听了黄干的话借着机会凑过来仔细地打量了李学武,长长的眼睫毛就在李学武的面前忽闪着。 就在黄干等着看节目,黄干身边的小美女逗笑着说“要不尝尝吧”的时候,欧欣满眼含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李哥是好人”。 “怯~~~” 黄干同他身边的小妹妹一起撇了嘴,随后便揽着小妹妹的肩膀看节目了。 李学武看着还凑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看的欧欣笑了笑,说道:“任何选择都算”。 说完也是抬起头,往舞台上看了过去。 欧欣先是嘟了嘟嘴,随后绽开了笑颜,使劲儿搂住了李学武的胳膊,就这么躺在李学武的身上看节目。 李学武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性格,更做不出劝人向善的事。 以前一起的哥们倒是好这口,在足疗店劝技师考研,这件事他能记得一辈子。 刚才也仅仅是他有感而发,并不是想劝身边这位看似颇有心计,实则幼稚的小妹妹。 人各有命,自己尚且都没活明白呢,何来的底气劝别人。 他的心态老,倒是会劝年轻人及时享乐,毕竟二十岁享受到的快乐和感受,三十岁的时候就不一定还喜欢了。 就像他小时候特别羡慕人家有台自行车,即便是刚回来那会儿都是忍不住搞了一台。 可现在让李学武骑自行车上下班,他准不愿意。 走路的羡慕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羡慕开车的,开车的羡慕坐车的,坐车的羡慕走路的。 李学武现在还没狂到羡慕走路的,所以他得珍惜当下,劝别的姑娘也是活在裆下这一套。 “哇哦~是维族独舞” “这身段儿,真巧啊~” 不仅仅是李学武怀里的欧欣惊讶,就连他身边正跟小妹妹耳鬓厮磨说着悄悄话的黄干都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舞台上。 确实值得称赞,舞者从台后旋转着到了舞台中间,随后一个轻巧的后空翻上了中间的大鼓上。 这大鼓可大,似是一个圆形小舞台一般,舞者穿着维族少女的洁白服装光着脚在大鼓上踩着鼓点。 脚腕上的小铃铛好像都在随着鼓点儿发出清脆的声音。 头上顶着的粉色的丝巾也随着她摇曳的身姿飘荡着,好像傍晚天边的彩霞,仙气飘飘。 显然,少女的脚步很有力量,踩动的鼓声像是她美丽容颜一般扣人心弦,有唐一代对西域的执着是有道理的。 说起来,这西域美女还真是别有风情,一颦一笑之间自带着万种柔情,蹦跳之间却又有着活泼气息,让人迷离。 “好~!” “好!” 当少女在大鼓上开始旋转,并且不断地用一只脚踩着鼓点加着速,上身的万千姿态变幻无穷,下面的观众也破天荒的叫起了好。 这在此时的剧场里是很少见的,早先有,唱京剧的,唱评剧、唱梆子的等等,都能获得观众们的掌声和叫好声,这是一种文化传统。 再后来就少了,好像学着西方的文化,鼓掌,但不会再发出叫好的喊声。 这有区别于市井之间的杂耍卖艺,好像是表达对台上正规单位表演艺人的尊重。 李学武也不大懂,身边黄干兴奋地跟他问这个节目是不是叫《拉克木卡姆》时,李学武还看着台上。 倒也不是黄干调侃他的是否看的入了迷,而是台上的舞者他好像认识。 这会儿舞者已经下了台,作为压轴表演,显然是获得了满堂彩。 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大联欢了,先前各个节目的舞者齐聚舞台之上,各自做了标志性的舞蹈动作,再次获得了观众们的掌声。 时间过的还真快,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八点了,一个半小时的节目下来,李学武愣是没觉得时间流速。 “你们先走,在门口等我” 黄干对着李学武等人交代了一句便越过李学武往出走。 马俊离他近,冲着黄干的背影喊道:“哎!你干嘛怯~!” “后台!找那个独舞的去!” 黄干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快速的跑远了。 这会儿观众们还都没反应过来退场呢,他倒是得了个方便。 李学武跟马俊等人相视一笑,护着几位姑娘随着人群往出走去。 刚才跟着黄干腻歪的那个姑娘叫裴培,这会儿走在欧欣旁边一个劲儿地嗔着黄哥是个大坏蛋,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当然不是一个人,因为李学武他们都还在呢。 可也是一个人,因为李学武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黄干去找那个维族姑娘,她被丢在了这边。 欧欣看着噘嘴的裴培,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好像在说自己的英明。 是刚才黄干问她的话,李学武是啥样的人,她说是好人,不像是丛老手。 现在黄干去追姑娘,而李学武就站在她的身后,好像她赢了一般。 李学武没大看出来这姑娘转头对着自己笑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从今天开始,三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3章 青春躁动 第673章 青春躁动 “呼~还是外面凉快~” 欧欣摆着手给自己的脸扇风,刚才在剧场里人多,差点缺了氧。 尤其这会儿是大夏天的,节目开始的还早,大家下了班都没有时间回家洗澡。 所以这剧院里是什么味儿都有,欧欣都觉得自己不香了。 她是不上班的,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洗了澡,现在闻着,出来时用的香皂彻底没了作用。 马俊年龄大一些,带着几人往台阶边上走了走,让过了人群。 李学武年龄最小,便掏了烟,主动给几人分了。 见几人摆手示意自己点烟,李学武也没客气,叼了香烟打开火机便给自己点了。 还没等抽呢,嘴里的香烟就被一只雪白的手给抢走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一看,却是欧欣正抽着他的烟对着他笑着。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再次叼了一支,刚点着,又被抢走了。 这次是裴培,看着李学武望向她还颇为理直气壮地嗔道:“李哥,我现在很悲伤,需要一支烟来恢复力量”。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烟,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看着好玩,正跃跃欲试的姑娘,好笑地把烟收了起来。 不抽了,行吧,想占我便宜,没门。 欧欣见着李学武的动作也是笑出了声,她觉得这位李哥话不多,但挺有意思的。 门口往出走的人还真不少,还都挺急,李学武站的位置边上了,所以还被撞了几下。 也是的,下了班就往这边赶,饭都没吃呢,这会儿正急着找饭辙去呢。 李学武示意了欧欣往边上站了站,跟马俊他们闲聊了几句刚才的节目,也没说别的。 都是刚认识的,也没有共同话题,钟景学倒是挺能说的,叼着烟跟李学武几人打赌,看黄干到底能不能把刚才独舞那妞带出来。 李学武相信黄干的实力,倒是不相信那妞能跟她出来。 赌注也不大,一会儿几人还要去饭局,饭自然是黄干请的,他们便拿酒当赌注了。 “我赌一瓶茅台,他领不出来” 马俊见钟景学开赌,便也凑趣叫了一注。 钟景学看向敖衷亮笑着问道:“你跟老黄出来的次数最多,你对他也了解,你看呢?” 敖衷亮抽了一口烟,笑呵呵地看向了身边的姑娘,问道:“毛毛你说,你黄哥能不能领人出来?” “我觉得能” 那个叫毛毛的嬉笑着解释道:“我都见着好几次了,他可会撩人了~” “就是大坏蛋~” 裴培听见这个,也是使劲呼了口烟儿嗔了一声:“哼~” “哈哈哈~那就押他能” 敖衷亮倒是没在乎这个,笑呵呵地跟钟景学说道:“一瓶茅台”。 他们都是中层干部,家里对象也多是干部,双职工家庭,这个时候的生活不要太美好。 尤其是他们这些父母都有职务的,家里更是不差钱的。 赌一瓶茅台才三四块钱,对于他们来说不轻不重,就是个乐子。 赌少了没意思,赌多了伤感情,都是成年人了,度掌握的很好。 他们是不在意了,可站在旁边的几个小妹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就赌黄干能不能带人出来,这就开始赌茅台了? 刚才马俊说的时候她们都没在意,以为就是闹着玩的呢。 这会见着钟景学看向李学武,她们这才觉得这场赌还真成了。 李学武也没让他们多等,示意了马俊的方向道:“我跟马哥一个想法,他领不出来”。 “你也是一瓶茅台呗?” 钟景学笑着问了一句,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说道:“那得了,二对二,我就违心地押他能带出来”。 说着话示意了这几人道:“算上妹妹们,今晚咱们老莫,就四瓶茅台的量了,无论他带没带出来都让他出两瓶”。 “好主意~” “嘿嘿嘿~” “真有意思~~” …… 姑娘们自然是爱热闹的,听说带着她们去老莫自然欣喜,这会儿也是凑着热闹嬉笑着,惹得出来的人直往这边看。 也是这些人惹眼了些,尤其是几个男的,一看就是成年人,穿着不凡,有身份的样。 身边的小妹妹们水灵灵的,熟悉这种情况的都知道是咋回事,聪明的看了几眼就躲了。 也有好事的,隔着老远往这边瞅着,也不敢指点,互相说着认识谁,哪个是哪个。 李学武背着台阶护墙,倒是没让多少人认出来,但他腰上的手枪太过于显眼了,也是没人敢来找麻烦的一个原因。 这个时候的小玩闹可不少,尤其是见不得这种风光,一般人早就上来找麻烦了。 穿的好,还带着妹妹,那不是找倒霉呢嘛。 可你看现在,人渐渐的少了,他们周围空出好大个地方来,驻足这边的年轻人可不敢凑过来。 那些小玩闹早躲的远远的了,跟年轻的他们敢,跟这些人他们可不敢。 码的,敢在这儿闹事,怕不是现场都能给他们办了,直接送局子里去。 欧欣她们这些姑娘们也是特别享受这个时刻,周围人羡慕的目光,畏惧的动作,以及不敢凑过来躲着走的行为,都能凸显她们的身份。 虽然这份威风不是她们自己身份所带来的,但狐假虎威的爽快还是能让她们自我沉醉的。 “李处长,您的钥匙” 也许是看着出来进去的人少了,也许是在心里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那个自行车保管员走过来笑着递了车钥匙。 “呵呵,还真打电话了啊,值班员没说脏话吧?” 李学武往这边走了几步,轻笑着看了保管员一眼,点点头,接了车钥匙。 “没有没有” 保管员见着李学武接了钥匙,摆着手干笑着解释道:“没打电话,我们剧院的主任批评我了,抱歉啊,真不知道是您”。 欧欣站在李学武身边,看着前倨后恭的保管员,心里也是替李学武解气呢。 刚才那么横,这会儿知道踢到铁板了吧,她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李学武说不定得怎么训这人呢。 保管员也是这么觉得的,刚才他们主任已经骂了他好一阵了,这会就是来等李学武骂的。 他想了,这么年轻的副处长,刚才自己跟他那个态度,指不定要说什么呢。 不过他也想好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吧,谁让他有眼不识泰山呢,活该呗。 他这边正低着头得着挨骂,却是看见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捏着一支烟。 “抽烟” “啊?” 保管员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不知所措。 跟他一样的是欧欣她们,她们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给这个保管员递烟。 就算是想到了李学武自持身份,有涵养,有素质,可最多也就是不理他就是了。 现在却是没想到,李学武竟然还能主动给保管员递烟。 “抽一支,谢谢你帮我保管车” 李学武微笑着,手里的烟一直递着,给了保管员一个台阶下。 保管员话里所说的主任也是个明白人,没有出面,只是叫了他来,就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真跟着来了,怕不是要搞事情。 “啊~哎!谢谢李处长!” 保管员猛地露出了笑容,感谢着双手接了香烟,看了周围几人一眼,客气道:“您忙着,不打扰您了”。 说完,腿脚有些麻木地转过身下了台阶,往自行车存放处走去。 他的岁数自然没有到步履蹒跚的地步,刚才脚有些麻是因为吓的,怕李学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 虽然说李学武是处长,他是普通职工,但他都比李学武大二十多岁了,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训,可是够没脸的了。 现在的麻还有被惊的,惊讶,惊喜都有,他没想到李学武能给他面子,给他台阶下。 比对刚来时李学武的嚣张,这会儿他倒是觉得李学武是个人物来。 嚣张是因为人家本身就有那个能力,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是个人物,那是因为能折节下交,给他这种人面子,最起码会做人,度量大。 至于李学武是不是因为同伴逗笑,跟着他开玩笑,这个不敢想,也没必要想。 事情解决了,主任也不会再追究他了,全当长个教训,学了本领。 欣赏李学武,觉得学到了的,也不仅仅是他,还有马俊他们,以及欧欣她们。 欧欣这些姑娘,眼界高也是因为跟这些大哥哥们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懂了做人的道理,学到了为人处世的方式和方法。 至少今天李学武就让她们看到了解决这种事情的另一种方式。 相比于同龄人正揣着叉子,袖子里藏着棍子,骑个自行车就觉得威风八面,互相斗殴,穿件海魂衫就觉得天大满足的行为,欧欣她们自然能分得清哪个是真威风,哪个是真傻哔。 不说这些大哥哥们的穿着、涵养、玩的局儿,就说随口谈的东西,就不是同龄人能接触的到的。 同龄人能拿茅台当玩乐的嘛? 似是黄干这般组局,又是剧场票,又是老莫的,有几个敢这么请? 刚看的这场可是在她们圈子里传了好久了,到了一票难求的地步。 前些天她们还找人问能不能买着票呢,也是凑巧了,今天竟然能免费看。 关键是第三排的位置,坐在那就是一种身份。 她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再横,也就能不排队,第一个买票罢了。 但他们永远买不着前三排的票,这些票也不对外卖。 享受过特殊待遇的她们,眼界哪里能不高。 高的和低的一对比,自然能从这里面看出些东西来。 欧欣就站在李学武的身边用欣赏和倾慕的目光看着他,李学武也是没在意,继续跟马俊他们说笑着。 保管员的事只是个插曲,也是李学武跟黄干之间的玩笑。 这边正说着,李学武突然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还以为是黄干回来了呢,一转头,却是惊讶的一挑眉头。 “哎!真的是你啊!哈哈~” “呵呵,你怎么在这?”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了这姑娘身后一眼,眼里全是玩味的表情。 跟李学武打招呼的姑娘看了看李学武,见他往自己身后看也跟着看了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是在等人嘛?” “嗯,是,有个朋友去你们后台找人了” “是嘛,我就刚从后台那边过来呀~” 眼前的维族少女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了李学武身边这些满脸惊讶的同伴。 李学武也是觉得好笑,看了几人一眼,解释道:“我也是没想到”。 “我们更没想到” 钟景学挑眉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坏笑着冲着维族少女伸出了手,招呼道:“你好,舞跳真好”。 “嘻嘻~你好~” 少女调皮地看向李学武,等着李学武介绍她呢。 钟景学见她如此,也跟其他人一起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看向少女自我介绍道:“你好,李学武”。 “我是古丽艾莎~” 少女见李学武自我介绍了,这才笑着说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看向了周围几人。 钟景学他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便都看着李学武等个解释。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先前见过,但没问名字,所以我们……” 李学武示意了古丽艾莎和自己解释道:“也是第二次见”。 “缘分缘分” 马俊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同古丽艾莎握了握手。 敖衷亮也意味深长地凑过来夸了几句舞台很好。 古丽艾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李学武示意着眼神:他们怎么都这么看自己? 李学武也是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要不说说茅台的事? 欧欣她们也是看了一脸懵,不知道怎么这跳舞的维族少女就认识了李学武。 李学武不能让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所以看向古丽艾莎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是在舞台上” 古丽艾莎笑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看见你了,都鼓掌,就你没有”。 “呵呵,你眼力还真好” 李学武轻笑出声,不得不赞叹古丽艾莎的眼力。 舞台上的灯光是明的,观众席上的灯光是暗的,站在明里看暗里基本是看不见啥的。 要是在这么多人里看见自己,那眼力得是多厉害。 古丽艾莎见李学武夸她,却又笑了起来,解释道:“其实是在侯台的时候,见着你来着”。 她其实想说见着李学武同这边抽烟的女同志抱在一起来着。 再详细点儿说,是这位女同志抱着李学武来着。 他们这边美女多,自然就惹眼些,又是坐在前排,她扫了一眼便认出了李学武就是冬天带着妹妹逛商场,送了自己帽的那个男人。 看着调皮的少女,李学武等人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只有欧欣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狼来了似的眼神。 李学武跟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不是民族大学的嘛,怎么还来这边跳舞了?” “是的啊,我是学民族舞的嘛” 古丽艾莎笑着解释道:“民族大学,民族舞蹈专业”。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呢?” 似是觉得自己跟古丽艾莎站在这聊着,马俊他们站在旁边看着不好,李学武也是示意了他们,介绍道:“我们差不多,都是一个系统的”。 “哦~~~普通工人吗?” 古丽艾莎自然不会认为李学武他们是普通人,她也不是来京城第一天了,自然能看出李学武这些人的不凡。 故意这么问是因为当初跟李学武见面的时候,她问李学武是不是民族办的人,李学武却说他自己是普通工人来着。 李学武也是想起来了,用手捂了捂脸,知道越描越黑了。 好在有人帮他解围,还是特别的那种。 “完蛋了!没见着人!白跑一趟~” 黄干满脸遗憾地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一边懊恼地冲着几人嚷嚷着,一边从兜里掏出香烟想要点着。 可当他走出几步,烟都叼在嘴里了,手捧着打火机要点的时候,却是看见李学武身边的女同志一回头。 “窝草!” 黄干猛地一甩打火机,刚才没留神,让打火机把手燎了一下。 这会儿活见鬼似的看着李学武,以及李学武身边的姑娘。 这特么不是巧儿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嘛! 黄干弯腰捡了打火机,惊讶地走过来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古丽艾莎。 这副模样给古丽艾莎看的只毛楞,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呢。 而马俊等人都要笑抽了,同小妹妹们一起大笑着。 黄干也是明白了什么,用手夹着没点着的香烟指了指李学武笑问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不算认识” “第二次见” 李学武连着解释了两句,因为解释第一句的时候,身边的古丽艾莎看向他来着。 黄干却是没管这些,好笑地走过来打量了古丽艾莎一眼,再对着大笑的几人说道:“笑吧,笑吧,别笑掉了下巴砸了脚面子”。 说完,把手里的香烟叼了,伸出手对着古丽艾莎自说道:“特别喜欢你的舞蹈,去后台找你来着,想认识认识这么好的舞蹈演员”。 “您客气了” 古丽艾莎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敢情是这个人去找了自己,而自己没见着他,却是在门口见着了李学武。 这也解释了刚才为啥这些人见着自己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了。 而这会儿他们的大笑也是给面前这位的。 黄干不舍地松开了手,轻轻捶了李学武一拳,随后对着古丽艾莎问道:“同志哪个文工团的?” “我不是,我是民族大学的” 古丽艾莎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解释道:“今天是学校安排的演出,我是压轴,所以下了台没去最后一个节目,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来了”。 “怪不得!哎呀~错过了” 黄干遗憾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遗憾是错过了啥。 古丽艾莎简单收拾了一下出来,目的也是想追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李学武。 她还以为自己晚了的,没想到在门口见着了。 黄干看了几人一眼,对着古丽艾莎问道:“表演完了还有事儿嘛?我们准备去吃饭,一起吧”。 古丽艾莎听了黄干的邀请,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笑着道:“那吃完饭得送我回学校,不能太晚了”。 “没问题,我们都是好人” 黄干笑着说道:“没有太晚的局,就是吃个饭”。 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移步了,就出发去吃饭。 黄干他们来的时候九个人,两台车,都是嘎斯69经典款。 车停在了台阶的另一边,跟李学武的车正好不挨着。 一行人下了台阶,黄干本想着邀请古丽艾莎去他的车,可古丽艾莎见着李学武往车边上走去,便指了指李学武的方向笑着道:“我坐他那台车就行”。 黄干有些受伤地看着维族少女往李学武车边走去,被马俊他们调侃几句,不由得有些气苦。 再看见欧欣犹豫着站在这边,便使了眼色笑道:“还不去追啊,你李哥车宽敞着呢”。 “好~” 欧欣的心态调整的倒是快,本就不是自己的,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别提伤心的资格了,就连坐哪台车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于欧欣的犹豫,裴培倒是有点小脾气,弹飞了烟头,跟着欧欣往李学武的车上走去。 “呵~” 黄干见着裴培跑了,不由得笑了出来,转回身上了马俊开过来的吉普车。 “熊瞎子掰苞米,后悔了吧~” “滚蛋~都是因为你们!” 黄干也是没在意马俊的调侃,拉开车门子便上了车。 李学武这边的车刚挑完头,副驾驶的门子便打开了。 “李学武,我坐你的车” 古丽艾莎脆生生地说了一句,随后便上了副驾驶。 而李学武是看着欧欣和裴培一同拉开后座的车门子一起上来车的。 欧欣上来还好说,裴培怎么回事。 李学武看了欧欣一眼,欧欣也只是笑眯眯地给他使了个眼神。 认真了? 三台车,敖衷亮开的车打头,马俊的随后,李学武的最后,一路往老莫杀去。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少了,路灯亮着,瞅着好像很繁华似的。 古丽艾莎借着外面的灯光打量着车里的设备,好像跟一般的吉普车不一样啊。 尤其是跟李学武两人之间的机器,好像是个电台。 这车也跟嘎斯吉普不一样,古丽艾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开车的司机”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瞅着前面的路信口胡诌着。 车后座的裴培和欧欣对视了一眼,各自撇了撇嘴。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欧欣也是觉得李学武“变了”,不是她认识的“好人”了,好人哪有骗人的,还是骗女人。 古丽艾莎也是不信的,对着李学武鼓了鼓嘴,道:“你骗我两次了~” “呵呵,这么多次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我现在给你们开着车,不是司机是什么?” “骗人~” 古丽艾莎嗔了一句,随后再次看了看车里的设施,然后问向李学武道:“你是轧钢厂的?保卫处为什么会用这种车?” 李学武就知道车门子上的喷字会被她看见,也是没事逗着玩呗。 你懂我的欲言又止,我懂你的言外之意。 “嗯,工作嘛,没有电话,我开车领导都找不着我,只能装了这个” “哼~我不信!” 古丽艾莎好像总觉得李学武不说实话似的,看了看电台,也是没看明白。 看了一眼李学武腰上的手枪,问道:“你是保卫嘛?怎么下班了还带着枪?” 李学武觉得这个姑娘问的有点儿多啊,得转移目标了。 “真是司机,保卫处的司机”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示意了身后,道:“不信你问她们”。 古丽艾莎见李学武这么说,转头看向了身后两人。 裴培见她望过来直接扭头看向了窗外,而欧欣则是微笑不语。 欧欣才不会说什么呢,跟前面的姑娘不熟,顺着李学武的话解释就没意思了。 而反着李学武的话说实话却是破坏了李学武的意图,更是没意思。 所以这个时候,聪明的就该啥也不说,反正又不认识,还能急眼啊。 倒是裴培,好像真的在意了似的,对着古丽艾莎有些敌意了。 这股敌意古丽艾莎也感受到了,但她不理解。 跟李学武亲近的不是自己后面的那个嘛,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她倒是没想到黄干那儿去,因为她也没觉得黄干的热情就怎么着了。 见她们两人的反应各异,却都是没给出回答,古丽艾莎扭回头撅着嘴哼了李学武一下,随后也没再问李学武的职业。 只是问了去哪儿,去吃什么。 聊这个倒是还行,不过李学武也是说一句顿一句的,开车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见古丽艾莎好像谈兴很足的样子,李学武反过来问道:“你不随着学校的队伍回去可以嘛?” “啊?学校的队伍?” 古丽艾莎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明白过来,笑道:“啊,你说的这个啊,我们没有一起的队伍,就是一起来的,但走的时候各回各家”。 说完示意了自己,道:“我住宿舍,但现在考完试要放假了,纪律倒是不严了”。 “挺好,演出有补助嘛?” 李学武也是没话找话儿,闲磕打牙。 古丽艾莎也没了刚上车时候的新鲜劲儿,靠坐在副驾驶回道:“有,但很少”。 说完问向李学武道:“你妹妹还好嘛?” “好,也是今年考大学” 李学武随后解释着,道:“你送她的手链她还戴着,可宝贝了”。 “是嘛~” 见李学武这么说,古丽艾莎笑的眼睛都弯了。 车后的欧欣两人听着前面两人的对话一直没说话。 不打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在心里想着事情。 她们虽然知道李学武是谁,但终究是隔着天涯海角,而前面的姑娘不知道李学武是谁,可却是有着无限的可能。 这就是人生的无奈,明明就很近,却是很远,看着很远,其实又很近。 车队到了老莫门口,李学武看了一眼门口的灯箱标志,这边还真是少来。 挨着个停稳了车,各自下了车,又聚在了一起往里面走去。 黄干这次没有再撩嗤古丽艾莎,而裴培也重新走到他身边。 没有揽着他的胳膊,但却是表明了态度。 黄干倒是没在意这个,笑呵呵地招呼李学武等人往里面走,说着订好位置了。 欧欣走在李学武左边,古丽艾莎走在李学武右边,他们走在最后,给李学武整的有些别扭了。 还真是头一次一起带着两个女人吃饭,不太习惯。 老莫什么时候都热闹,就像现在,俄式风格的装潢下,黄毛蓝眼珠的大鼻子服务员走来走去,这算是一景了。 毕竟让老外服务自己,在四九城里也算是一种地位的体现了。 黄干他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个,跟着服务员往里面走,找了一张长桌安排着坐了。 “今天可说好了啊,吃好吃美吃舒坦了” 黄干笑呵呵地示意了几人点餐,自己摆了面前的刀叉,对着服务员说道:“辛苦,缶焖羊肉,法式炸猪排,一杯咖啡,我们一起的三斤面包”。 他像是经常来似的,也没看菜单,跟着服务员熟练地点了餐。 马俊他们也是一样,并没像是姑娘们一样热闹地翻看这菜单,随后点了几样。 有肉,有汤,有点心,有饮品。 李学武看了女同志们一眼,好像没有立即要点餐的样子,看样子没办法女士优先了,只好点了自己的。 “煎猪肉里脊配菜,奶油烤鱼,红烩牛肉,再来一份冷火腿,汤要奶油番茄的就好” “我跟他的一样”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身边坐着的古丽艾莎合上了菜单,对着服务员说了一句。 服务员看了她一眼,道:“您确定?这位同志的这个量可是有点多的”。 “没事,他帮我吃” 古丽艾莎笑着回了一句,随后还看了李学武一眼。 而对面坐着的黄干冲着李学武使了使眼神,问是怎么个情况。 李学武给他回了个茫然的表情,惹得黄干直瞪眼睛。 要说嫉妒或者羡慕,其实也就是个扯淡,到了他们这个年龄,这个身份,哪里还会因为这些小姑娘嫉妒什么。 黄干去后台追古丽艾莎,也是大家凑在一起了,有这个玩闹的性质了,不然就依着他的能力,什么事打听不到,还能跟古丽艾莎错过去? 越是二十多岁,还有着青春躁动的时候,他们越是会选择性地通过这种堂而皇之的手段释放自己。 大家都在一起玩,黄干也不担心他媳妇儿苏幼芳知道他做出这种去后台追女演员的荒唐事,都当笑话听了。 似是欧欣她们一样,也没人会在意古丽艾莎的存在,因为她们都懂,像是黄干这些人,在意的也仅仅是她在舞台上的魅力。 下了台,从剧场出来,回归现实,这些人才是现实世界的主角。 菜单上动辄五毛、一块的菜价,让她们心潮涌动,这吃的不是品味,而是格调。 普通人家三四天的生活费,在他们这也仅仅是一道菜,吃的就是这种与众不同,高消费带来的异样体验。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跟服务员确定着菜品,李学武则是跟对面的黄干以及马俊等人聊了起来。 “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不是弄了个雕刻机嘛” 黄干抽着烟,冲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道:“景学去我那儿看了看,也想搞点儿小项目”。 “见贤思齐焉嘛” 钟景学见着李学武望向他,便笑着解释道:“黄干弄的那套风生水起,我们领导也是批评我们不懂的动脑筋了”。 “嘿嘿,这叫穷则变,变则通” 黄干笑着弹了弹烟灰,看向李学武问道:“回头儿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条件”。 “黄干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李学武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冲着钟景学笑了一下,随后继续道:“其实能做的还有很多,黄干那边终究是条件有限的,如果能扩大范围,对于生产条件自然是好的”。 “只要保证生产资料和销售渠道嘛” 钟景学也不是个简单角色,李学武说完他便接了一句,直接点明了条件。 这跟黄干是一样的,把进去的和出去的都交给李学武来运营和代理,他只负责生产。 李学武明白他的急迫感,但这种事情可以谈,但不能在这谈,也不能这么谈。 他是想编织关系网的,也是想结交新朋友的,但得慢慢来。 总不能黄干介绍一个,他就得认作是朋友。 这种合作更多的是依靠私人之间的关系,随后才能开展合作的业务。 毕竟这个时候,这个时期,搞这种生意还是很敏感的。 尤其是跟监所相关的,相互之间是需要合作基础的。 虽然李学武让彪子做的也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合作,虽然现在政策上是允许企业之间互通有无,交换商品的。 但是,李学武不可能就凭借晚上的一顿饭就能把合作敲下来。 这种低成本,高密集的工厂模式自然是有优点的,李学武也想跟黄干合作,将这种模式铺开,形成常态化。 但是得慢慢来,适应了形势的变化,也让形式适应这种模式。 他有的是时间,不必追求这么一点点时间效益。 “慢慢来,谁都是一样” 黄干听明白了钟景学话里的意思,也看明白了李学武的表情,摆摆手劝了钟景学一句。 这句话说的是钟景学,也说了他自己。 马俊跟钟景学都是西城的,对这个倒是很敏感,黄干说完,他接茬道:“你们搞的那个确实出彩,我爸都说这是一种必然的教改模式”。 “是迫于无奈罢了” 李学武由着身边的欧欣帮忙给整理了刀叉,看见她们点了菜,服务员端来了四瓶茅台酒,便对着钟景学笑道:“你若是有心,回头咱们去你那,或者去我那,慢慢聊”。 “好” 钟景学在意的也不过是个面子,他主动提了,黄干又给铺垫了,李学武要是给否了,那就太没面子了。 好在他是看出李学武的谨慎和温和的一面了,知道这合作还有的谈,便也就笑着应了。 没用那些小妹妹,钟景学借着赌输了的话题,主动给李学武等人倒了酒。 杯子就用了老莫的高脚玻璃杯,红酒杯装茅台,没有四两下不来。 黄干接了白酒,笑骂几人拿他打赌,却又主动端了酒杯同几人碰了一下。 姑娘们没有喝酒,而是端着果汁同大哥哥们碰的杯子。 这边因为有着姑娘们,所以气氛很是好,在餐厅里也是热闹的一桌。 隔着这边不远处的挂角,还有一桌人数比较多,只是气氛没有这边的热烈。 当碰杯声响起,伴随着姑娘们的笑闹声,也惹得那边看了过来。 因为灯光的原因,李学武却是没甚在意,这边是俄式西餐,所以上菜的速度很快,估计也是半加热的那种。 李学武一边吃着,一边同身边几人交谈着,尤其是古丽艾莎,爱说爱笑的样子。 许也就过了二十多分钟,拐角处突然传来了盘子的哗啦声,有人低声咒骂着什么。 古丽艾莎吓了一跳,转回身往后面看了一眼,对着李学武低声说道:“好像是打架的”。 李学武看着服务员从身边小跑着过去,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我让你道歉!” “听见没有!……” “……你特么别想跟着我们混了” 断断续续的,因为餐厅里本来就人多,也吵,再加上对方压低着声音,李学武这边也是听不大清楚。 还是服务员过去说了几句,这些人站开了,李学武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是一些年轻人,有男有女,一个个子挺高的男青年站着指了一个背影李学武有点熟悉的人低声训斥着。 而那些男男女女则是坐在位置上冷眼旁观。 李学武多看了几眼,倒是让黄干注意了,问道:“认识?” “好像是,一个朋友”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叉子就要起身,却是被欧欣给按住了。 “李哥,我帮你去说” 从今天开始,双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4章 好久没见 第674章 好久没见 “好” 李学武对着欧欣笑了笑,说道:“就说我叫他过来,谢谢”。 “没事哥~” 欧欣倒是爽快,笑着起身往拐角处去了。 这就是她们的眼力见和能力了,出来玩了这么多次,自然知道怎么照顾大哥哥。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哪里能做这些事,也不方便出面跟那些年轻人说事。 其实都是年轻人,相差都到不了十岁,但上了班的和上学的混子就是有天然的代沟。 黄干看了那边一眼没做声,继续跟其他人聊着,这种事情李学武能解决得了。 在四九城,李学武解决不了的事他也是难办。 马俊他们关注了一下也就没再看那边,关于李学武他们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一些简单的身份信息,背景什么的黄干没有多说。 今天还是以休闲娱乐为主,所以大家都很放得开,除了最初钟景学提了一嘴那个事儿,便都没再说正经事。 姑娘们也是好热闹的,先前黄干同李学武三人说的话她们也听不懂,这会儿到了她们的主场,开始借着西餐同大哥哥们笑闹了起来。 欧欣过去后,李学武便没再看向那边,古丽艾莎倒是多看了几眼,不过随后也加入到了李学武他们的聊天之中。 “武哥” “嗯” 李学武这边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了招呼声,一转头,看见左杰尴尬地站在自己身后。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上周” 左杰回答的有些磕磕巴巴的,显然是有些怕李学武的。 桌上的这些人他不大认识,但能跟李学武坐在一起吃饭的,显然不是一般关系。 这会儿桌上的谈话声也降低了些,李学武说话的声音显得清楚了。 “上次见着你我还告诉你回来找我的,咋了,我说话不好使啊?” “不……不是的” 左杰看了一眼桌上的众人,凑到李学武身边轻声解释道:“我不知道您住哪儿,也不敢去大院那边打听,这不就……” 上次见着李学武还是在婚礼上呢,当时来大院这边吃饭,李学武就给左杰说过一嘴,问他什么时候毕业。 左杰当时说的是六月份,但先得去他爸那边一趟,问问他爸对他有没有什么安排。 李学武也没强拉着他,只给他说了回来后可以来找自己,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李学武打量了左杰,瞥了拐角处那些观望着这边的年轻人一眼,问道:“同学?” “不是,是叉子他们,还有个大院里的” 左杰干笑着解释道:“都是一个院的,拉着我来,我就来了”。 说完看着李学武还盯着他,知道不解释不行了,满脸无奈地说道:“我来了才知道,他们是想让我请客,可我兜里没那么多钱”。 “兜里没钱还敢来这?”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拐角那边一眼,再次问道:“有你朋友?” “没……” 左杰扯了扯嘴角,道:“就是一个院里的”。 “那就坐下吃饭,等会跟你说点事” 李学武没再搭理他,示意了他在欧欣旁边坐了。 欧欣也是个伶俐的,见着李学武这么说,起身叫了服务员过来点餐。 黄干他们瞅了左杰几眼,没再关注,低声说了起来。 拐角那边见着左杰来了这边根本没回去的意思,便有人想要站起来,可随后便被人硬拉着坐下了。 很明显的,有人认出了李学武,尤其是左杰刚才说的叉子他们,以前见过李学武耍横的。 在烤鸭店,他们亲眼看着李学武拿着手枪在卫家兄弟面前全身而退。 再随后便出了李学武干掉卫家兄弟的事。 李学武在变,他们却是没变,人家都是大干部了,他们还是靠爹妈的混子。 敢惹不敢惹的没法说,不是一个层面的,连挑衅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跟李学武一起吃饭的是谁,但就看那些人的气质,就知道李学武也有了自己的圈子。 这就像是混街道的,你有了兄弟,我也有了兄弟,彼此顾忌着。 这么说有点儿玩笑了,但本质上有点类似,只是圈子的高低和影响力不同罢了。 左杰刚坐下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但见桌上众人都没注意他,便也就安稳了下来。 看了拐角处一眼,左杰知道那些人恨上自己了,这件事没完。 虽然上次他就决定脱离了他们大院里的圈子,但都是发小,终究有些关系是躲不过的。 他也不想这么混着,但他爸工作忙,去了也只是告诉他,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分配到哪里就去哪里。 左杰也是有些无奈,除了按照李学武跟他说的,看了些以往的书,整日里也是浑浑噩噩,无所事事。 今天被叉子叫出来叙旧,本以为是叉子或者谁请客,没想到是叫他来买单的。 他都是跟家里要钱生活的,哪里有钱来这个地方消费。 也是刚点了餐,他还没等着说话呢,叉子几人便笑着定了由他请客,理由是他好久没出来了,冷落了兄弟们。 这如果也算理由的话,左杰直想劝他们去抢。 他倒是没直来直去的,只是言说这次出来的匆忙没带钱,下次一定请。 可其他院里的一位大哥登时翻了脸,让他现在就回家取,他们等着。 左杰一时僵在那里,看向叉子时才知道自己被卖了。 那位大哥见他不动地方,便扣了他的盘子,叉子也是借机怒声训斥他。 要不是李学武的突然出现,怕不是他得把人都丢在这了。 当一个蔓儿走过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左杰也正咬着牙僵着,没想到这蔓儿是来找自己的。 这种姑娘他们倒是清楚的很,跟他们基本上一个出身,但不跟他们一起玩,都是跟着大哥们潇洒。 他们是不敢惹这些姑娘的,但也没好词形容,都叫她们蔓儿,意思就是攀在大树身上的藤蔓。 这蔓儿看也没看他们这些人,包括那个所谓的“大哥”,直接对着左杰说了,李哥找你,过去一下。 是叉子最先看见李学武的,眼珠子瞪了瞪,没敢拦着左杰,更没敢跟这个蔓儿掰扯。 眼睁睁地看着左杰跟着蔓儿去了那边。 左杰也看出了他们的不甘心,以及那些院里男男女女们异样的目光。 他知道,那些人的不甘心和异样,全是来源于李学武,以及这桌人的权势,左杰第一次对权势产生了浓厚的期望。 心态平静下来,左杰才有心情观察桌上的众人,看谈话的意思,好像都是同李学武一个级别的,彼此的玩笑也很随意。 这些人身边的蔓儿就不用看了,应该都是“专业”的,从刚才叫自己的那个姑娘言谈举止就能看出她们的骄傲。 看见李学武身边出现这些蔓儿,左杰倒是没有惊讶,因为很正常,他见的多了。 大家一起出来玩,关系又没有近到可以带着妻子的通家之好,又不想几个大老爷们枯燥乏味,可不就得是带着一些爱凑热闹的小妹妹嘛。 只是武哥今天好像有点儿猛啊,带着一个京妞不算,还带了一个边疆的妹子。 这顿饭左杰是一边吃着,一边学着,学这些人的举止,学他们的神态和气质。 四瓶茅台,左杰没喝,五个人轻松干掉了。 除了敖衷亮脸有点红,其他人也没咋地,看着都像是酒精考验的战士。 黄干起身算账,马俊他们也说着话起身准备走了,李学武却是拍了拍左杰的肩膀,带着他往拐角处走去。 马俊等人对视一眼,纷纷停下了话题,跟着李学武的身影看了过去。 “来” 李学武走到那桌旁边,对着身后的左杰招了招手,随后对着桌上的众人说道:“都是左杰的朋友是吧”。 叉子看了坐在里面的大哥一眼没有做声,他现在紧张的要死,真怕李学武像是打卫民一样打他。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的小眼神,看向了坐在主位上正眯着眼睛的家伙。 “听说几位点了餐没钱付账了是吧?想跟左杰借钱?” 说完也不等这些人反应,拍了拍左杰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迭钱来,示意了众人道:“我跟左杰也是朋友,要不跟我借?” 这一下桌上的众人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坐在里面的那个,更是捏着手里的烟盒想要站起身,下面却是被点子和满山他们死死地按住。 李学武却是不以为意,扫了几人一眼,道:“嗯?不借了?吃霸王餐可是要进局子,到最后还得是我管你们,何必费事儿呢”。 “怎么了?” 这个时候黄干结完账走了过来,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也看向了桌上的众人。 他倒是没看出这些人的能耐来,不屑地说道:“咋地?耍横啊?要不我请客,咱们炮局玩玩去?” “李处长,我们没那个意思” 到底还是叉子坚持不住,主动起身要给李学武解释,可他刚站起来,却是被一只大手按了下去。 “老实儿坐下说” 马俊不知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道:“年轻人不学好,吃不起饭学人家明抢啊?” 说完还拍了拍叉子的肩膀,道:“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抓好了,让我看见一丁点,我都能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别跟我提你爹是谁!” 黄干手插着兜站在中间,瞥着眼睛看着要开口的那位“大哥”,道:“说了只能给你爹丢脸,我这谁的面子也不给”。 李学武没说话,拍了拍左杰的后背,示意了桌上这些人问道:“刚才谁跟你耍横要你请客来着?” 左杰抿着嘴没说话,眼神看向了里面的大哥。 而那位大哥在李学武的注视下也是脸色变了几变,被点子在桌子下面提醒了,这才开口道:“我们闹着玩儿呢,没动真格的,我请客,我请”。 “哦”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轻声说了一句,走到餐桌前,伸手拿了盘子,将一份咖喱牛肉倒扣在了餐桌上,随后掀开了,示意了几人一眼。 “吃吧” “嗡~” 这会餐厅里的人正是多的时候,这边连续发生了两场闹剧,已经有很多人关注这边了。 来老莫吃饭的多数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好个热闹。 而能来老莫吃饭的年轻人都有点儿关系和路子,要不就是家里牛的很。 现在见着热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当李学武扣下菜碗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好戏来了。 特么的,太牛哔了,这是谁啊? 李学武这些人他们不认识,但大院那些人他们认识啊。 虽然不是一个院的,但都在西城,谁还不知道谁的。 而有司院的已经认出黄干他们了,口耳相传,一个个的这才知道对方是何等人物。 早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的上的人物了,这些都是他们爹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今天可算是看着稀奇的了,这些人摆场子,他们早就看不见了,那得是哪年月的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日一见,当年的大哥依然是风采不减当年。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到扣菜的是谁了,却是吓了众人一跳。 今天什么雷,怎么炸出这么多牛掰人物来。 果然,圈子就是这么形成的,牛哔的人只跟牛哔的人一起玩。 现在他们看,那边叫左杰的也是要一步登天了,有东城李二疤瘌给撑腰,以后还不是横着走啊。 周围食客们不吃饭,全都看起了热闹,服务员也是有眼力见的,见没打起来,便都隔着老远看着。 他们经理也是个妙人,看得出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所以并没有做处理,只等着原先闹事的人把桌上的菜吃了。 这是那么好吃的? 确实,老莫的菜是很有风味的,尤其是这道咖喱牛肉,牛肉的劲道以及满满的咖喱味,让牛肉的味道更上一层楼。 这道菜更像是对阿三的嘲讽,具有象征意义,以父辈为荣的这些二代们,没扛过枪,就好搞这种形式化的东西,来了这边必点这一道菜,好像能嘲讽死阿三似的。 现在美味的咖喱牛肉被扣在餐桌上,好吃的东西也不“好吃”了。 今天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了这牛肉,今天晚上这件事就会传到所有大院孩子的耳中,他们更是会成为笑柄。 别的不说,这一辈子都甭想抬起头来。 所以那位大哥也是忍着怒气,看着李学武等人问道:“几位,仗势欺人是吧?” “吼~原来你也知道这个词儿啊” 黄干冷笑了一声,对着他挑了挑眉毛,道:“你不吃,我就打包,带着你回炮局吃,我亲自喂你”。 “你威胁我啊!我怕你啊!” 大哥不顾桌子下面的阻止,猛地站起了起来,指着李学武几人叫嚣道:“我就在这,有能耐你们冲着我来”。 “呵~行啊” 李学武点了一支烟,烟嘴朝下插在了那堆儿咖喱牛肉里,转头对着经理招了招手。 经理见着李学武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诸位,在这里不要发生争端,否则我们只能上报处理了”。 “放心,没有争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桌上的杯盘狼藉,对着经理说道:“他们要买单了”。 经理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把目光看向了餐桌上的几人。 先前的争吵他就听明白了,这些年轻人是想让这边的青年请客,而这个青年没有钱。 敢来这边吃霸王餐的混小子不是没有,但都被父母领着来补偿和道歉了。 经理并没有催促什么,只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就足够了。 大哥能鼓起勇气跟李学武叫嚣,但他没有胆子在这喊出吃霸王餐的口号。 可桌上十几个人点的东西都快上百了,要让他都拿出来,他也拿不出来。 这会儿被僵在这,满脸通红,不比吃了那咖喱牛肉少丢脸多少。 而李学武这个时候再次扬了扬手里的钱说道:“有人想借钱嘛?只要给我打个欠条就行,回头我找你们爹妈去要”。 只这一句话,桌上所有年轻人都低下了头,深怕李学武记住他们样子似的。 这可不是李学武好心,怕他们为难,帮他们解决困难呢,而是要他们有种的留下跟脚,不怕他找上门报复就行。 那位大哥瞪了瞪眼珠子,看着李学武拿着钱羞辱他们,也是涨红了脸,红的不能再红了。 他可是院里新起之秀啊,他可是这些人的大哥啊,可他一百块都没有。 经理也看出这些年轻人的窘境了,坦言道:“如果不付账,我们只能报警了”。 “何必这么麻烦呢” 李学武拿了兜里的证件亮了亮,说道:“我负责抓”。 马俊跟着亮了亮证件皮,道:“我负责起诉”。 “那我负责审” 敖衷亮耸了耸肩膀,随意地亮了一下手里的证件。 “呵~还得是我啊” 黄干轻笑着看向那位带头大哥,亮了自己的证件道:“都说了你不要麻烦的,转一圈,还得是我关你,何必呢”。 “咳咳~其实去我那儿也行” 钟景学站在一旁咳嗽了两声,道:“我们西城三监所比东城一监所环境要好一些,离这也近,是应该去我们那的”。 这会儿他也没往前凑,就依着墙边站在,对着里面的带头大哥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那边的铁窗能看见院子里的小园,景色还不错,真的”。 钟景学说这个,其实是真的,因为老莫的位置就在动物园旁边,也就是在西城,正是他管着。 “带头大哥”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随后又变成了惨白,好像失血过多似的。 黄干这会儿也没搭理他,转头看向钟景学说道:“还是去我那儿吧,最近上了一批缝纫机,准备搞成衣制造,正缺踩缝纫机的呢”。 说完转回头,打量起了这一桌的年轻人,像是某大型公司里的hr一般,嘴里念念有词道:“瞧瞧,年轻就是好啊,蹬缝纫机都能踩冒烟了”。 “好!我打欠条” 带头大哥看向李学武,咬着牙说道:“这个钱我一定还”。 “好啊~” 李学武听见他放狠话,还在“还”字上给自己咬重音,伸手点了点咖喱牛肉道:“吃了,浪费食物可不是好孩子”。 “你……!” “带头大哥”显然没想到李学武这么绝,势必要将他的面子踩进泥土里了。 “你不吃,我们可就走了” 李学武挑着眉毛示意了门外,道:“我们在门外等你”。 经理是不想惹事的,这件事跟他也没关系,餐厅里自然是不能有争端的,但出了这个门,就不归他管了。 这会儿看着这些年轻人耍横被打脸也是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这种事情太多见了。 他们餐厅占着一个西餐的名头,来这边的年轻人多,可年轻人多是没钱的,不是吃大户就是一起凑钱买单。 今天见着的这个,明显就是吃大户没吃成了。 “只要钱够了,就可以走了,我们这也有电话” 经理还是不想因为这一桌影响了整个餐厅的秩序,便提醒了这些年轻人一句。 可他却是想不到,这些年轻人都不敢写欠条,就更不敢自己在这丢人,还把父母叫过来丢人了。 他们在这怎么潇洒都行,怎么吹牛哔都行,但就是不能当着父母的面,也不能让父母上这儿来丢面。 给李学武写欠条,到时候李学武拿着欠条找家去,就说你们儿子在饭店吃饭给不起钱,跟我打的欠条。 到时候他们爹妈不仅仅要还了钱,还得欠李学武一个大人情,他们也甭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这点道理他们虽然岁数小,但懂的很,也清楚的很。 要说做的绝,还得是李二疤瘌,周围人啧啧出声。 收拾人没有这么收拾的,落了面子,斩了根子,那这人就真的是废了。 如果父母能护着孩子还好,只要他们敢承担起孩子丢了的面子就行,那个时候就是李学武同他们父母之间的仇怨了。 但知道的,谁敢说自己爹妈就一定不怵李学武的背景,就算是不怵李学武,但黄干他们呢? 今天黄干这些人敢说话,敢亮证件,就是拿他们抱团呢。 这些干了工作的人都心眼子着呢,本身不是朋友,但遇着事互相帮衬着,不就有了交情嘛。 这些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可是比今天说句话,亮亮身份来的多得多。 所以带头大哥这些年轻人挨踩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 他们就是垫脚石,被有心人踩着谈关系呢。 这些年轻人重要吗? 在他们父母那边一定是重要的,可这说明不了什么。 只要他们父母敢主动跟这边僵持起来,那李学武和黄干他们这个小团体只能是更加的团结。 说不定到时候会牵扯出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谁都没有胆子敢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经理说的两条路他们都不敢选,选了就是祸。 叉子被按着肩膀,为难地看了站着的带头大哥一眼,今天的面子都丢尽了,以后准是没法在这四九城里混了。 “我点了三块五的” 座位上一个姑娘这会儿开口道:“我自己付钱”。 说完,从兜里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举动引来了好多人的目光,而叉子和点子等人的视线也看向了那个姑娘。 她的这种行为可以说的上是背叛,也可以说的上是自我救赎,不过这一巴掌打在带头大哥的脸上可是真够厉害的。 姑娘放下钱,没敢去看同伴们的目光,低着头站了起来。 李学武挪了一下脚步,给她让出了离开的位置。 这也是一种态度,给了钱,无关紧要的人就可以离开了。 都是年轻人,都有股子热血,不敢去扛枪拼命,找个热闹的地方吹吹牛逼就得了,没必要让自己爹妈真把自己送去扛枪。 所以这个姑娘是胆小的,不讲江湖义气的,但却是聪明的。 挪着步子,小心地绕过其他人,沿着李学武他们给出的位置走了出去。 随后便在餐厅里众人的目光中小跑着出了门。 这一举动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聪明人。 都不用经理算桌上的菜品,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着呢,知道自己在这吃了啥,消费多少,为的是以后出去吹牛哔用的。 哎!我昨儿跟一朋友在老莫吃的,我们吃了啥啥啥~ 别人用羡慕的眼神一问,准没少吧,那儿地方可不便宜。 这人便会浑不在意地撇嘴说没多少,也就多少多少钱吧。 这不仅能收获满足感,还能无形地装个哔。 今天这哔是没法装了,他们都是谁,明天全城都知道了。 一群瘪三在老莫现了大眼了,吃顿饭还让人逼着自己掏腰包,嘿~ 也有真没钱的,但总不能在这陪死啊,见着有钱的互相窜换一下,结了账撒腿就跑。 李学武他们不拦着,经理得了钱也不拦着,只把目光看向没给钱的。 这会儿桌上还剩下带头大哥,点子,叉子,满山几个。 点子他们倒是想跑来着,钱都借完了,只是看着带头大哥的眼神不太对,怕丢他一个人在这回头再报复他们。 所以手里捏着钱不敢往桌上放,眼神滴溜溜的转,看看李学武这边,看看带头大哥。 这会儿没外人了,李学武看向了点子,问道:“认识我吧?” 点子看了看带头大哥,又看了看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没敢回答。 李学武却是冷笑了一声,问道:“有卫国的消息吗?我挺想他的,老朋友好久没见了”。 “您……您别说笑了……” 点子扯着嘴角,磕磕巴巴地说道:“卫国不是判了嘛,人现在应该是去边疆放羊了,我哪知道他啊”。 “哦~” 李学武抬了抬下巴,打量了点子一眼,道:“其实我瞅你也是个放羊的料,要不你去跟卫国做个伴儿?他一定很想你”。 “我……您……” 点子嘴里跟拌了蒜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干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他,开口道:“赶紧滚蛋”。 “哎!” 得了允许,点子倒是机灵,蹿起来就要走。 可他刚迈步,脚却是被带头大哥给踩住了,他一下子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学武这边直接往腰上去摸,嘴里对着点子道:“告诉我,大声喊出来,有人故意伤害你,威胁你生命安全了”。 餐厅里明白人一看这是要拔枪了,要是那个叫点子的真这么喊出来,怕不是那带头的真要命丧于此了。 李二疤瘌是谁,那是有开枪权的,真要是面对有人侵犯人身安全,这不等于送了功劳给他嘛。 点子哪敢说这个,他现在腿都开始打哆嗦了,李学武摸枪的动作他是真怕啊。 卫民从所里出来的时候都没人样了,行刑那天是他跟着几个发小去给收的尸,卫民父母都病倒了。 卫民死的有多惨,他就知道李学武这人有多狠。 他清晰的感觉到脚上的力道一松,知道大哥怕了。 “没!没!李处误会!” 点子哆嗦着腿往出走了两步,示意自己没事。 看着李学武可惜的表情,他就知道李学武今天是动了杀心了。 周围人也是叹了一口气,很遗憾带头大哥没有硬气到底啊。 其实也没什么硬气不硬气的了,让同伴给脸都打肿了,丢没了,今天即使他全身而退,也是把里子、面子都丢在这让人讲究他一辈子了。 点子定了定心神,看着李学武给他让出了位置就想走,却是被经理拦住了。 “同志,您得付饭钱” “哦~哦!” 点子吓了一跳,还以为经理也要找他们麻烦呢,看了看手里捏变形了的钱票,放在桌上,挪着步子就往出走。 刚才腿有些麻,这会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出了门变成了小跑。 满山见着点子如此,也是扔下钱,二话没说,跟着就出去了。 叉子也是一样,扔下钱就想跑的,但是被马俊又给按了下去。 叉子尿都要吓出来了,这是干啥呀! “你的事儿还没完呢,着什么急啊” 马俊手按照叉子问道:“刚才是不是你恐吓他来着?” “恐……恐吓?” 叉子有点儿慌,这怎么还扯到恐吓了呢,别特么到炮局那一步直接省了,直接枪毙吧? “咋地?我帮你想想啊?” 马俊就站在叉子的身后,声音从叉子的背后传来,他也看不见人,这种状态更是吓人。 “不!不用想!” 叉子僵硬地扭头看向左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有些迟疑。 在李学武几人都看向他的时候,知道这次不服软不行了。 “左杰,我错了,刚才不应该吓唬你,真是我错了” 认错的话说出来慢慢就溜了,连道歉的话都会说了。 “对不起,真是我错了,对不起,放我一马”。 “行,结账走人” 李学武点了点头,把视线看向了站在里面的那个。 他们也是会玩儿心理战的,这跟审讯没什么两样,就是一点点蚕食掉里面那人的自信和底气。 现在人一个个的走,一个个的背叛,一个个的打他的脸,就是让他没了指望,没了底气,也没了罪不责众的心思。 叉子得了李学武的话好像得了免死圣旨一般,都不用经理提醒,扔了手里的早就准备好的钱就往出跑。 也许是坐在这连续被马俊吓唬的,他的腿有些软,起身的时候又着急,猛的一下直接扑在了地上。 可他哪敢在这耽误,人家要是说不让他走了呢。 所以被餐厅里的人看见的就是他连滚带爬的出了李学武这些人站的位置,随后小跑着出了门。 剩下最后一个,这小子也就不到二十,很是豪横的样子,满脸就剩下倔强二字了。 不过身上颓废的气息就是餐厅里围观的人都能看的出来。 经理也没搭理他,收了餐桌上的钱,夹在了账本里,随后对着他敲了敲桌子。 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直接扔在了桌上了,许是多了些,经理倒是个实在人,用那些零钱直接给他找开了,随后收走了饭钱,往外走去。 这边都是有身份的人,经理也知道不会闹出大的问题来,就是围观的那些人,恐怕都喜欢看到这种场景,丝毫没有害怕,或者被影响了就餐的情绪。 所以经理也是没打算跟这边阻止什么,只要李学武能做到答应他的就好。 李学武也没怎么着这小子,踢了踢地上的纸,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 “我再问你一遍,吃,还是不吃?” 年轻人抬起头,红着眼睛瞪着他,问道:“如果我说不吃呢?抓我?审我?判我?关我?” “呵呵,不一定” 李学武掏出香烟叼在嘴上点着了,随后对着他说道:“要不,你也学着叉子,给我这小老弟儿道个歉?” “他配吗?” 年轻人轻蔑地看了左杰一眼,道:“找家长这招儿早就过时了,今天算我栽了,但你也没赢”。 这话却是对着左杰说的,就是觉得左杰打不过他们,就会玩小孩子找家长这招。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我跟你说道理,你跟我说道义,这就是我们,跟你的不同”。 说完在餐桌的碗里弹了弹烟灰,道:“恐吓,诈骗,抢劫,你选哪个?” 李学武点了点桌上的零钱,对着年轻人问道:“这不是从我小兄弟手里抢来的吧?” “欲加之罪呗” 年轻人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现在是掉进人家的陷阱里了,结了账也不对了,就是要收拾他一个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你现在脑子里想的还是你自己的那一套,不知道你先前做的是什么事”。 说完用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经理所站的吧台边上,道:“去,给你家里打电话,就说东城治安大队抓的你,让你家里去治安大队领人”。 “治安大队,呵~” 年轻人没有动地方,这是轻笑了一声,道:“很厉害啊,是抓我啊,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的巴掌就上去了,一巴掌直接把他的话拍在了嘴里。 这动手的速度太快,太让人猝不及防,围观的食客都以为就是剩下谈话了呢,没想到李学武突然动手。 吧台那边的经理也是吓了一跳,伸手按住了要打电话的服务员,摇了摇头,阻止了服务员要做的事。 本来就是,还特么打什么电话,人不都在这了嘛。 打电话叫来的人说不定都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到时候更影响局面。 这边,因为一个大嘴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食客们更是瞪着眼睛不像放过每一个瞬间。 李学武打完了,指了指年轻人说道:“你有什么可豪横的?你脑袋能扛五颗枪子啊?” “啪~” 这话说完,李学武抬手又是一个巴掌,直接把年轻人瞪向自己的目光打向了一边。 “告诉你,就算是你的脑袋能扛枪子,我特么也敢用弄死你”。 他这边说着,黄干已经转身往吧台走去,年轻人不打电话,他可以打。 经理看着黄干走过来,满脸无奈地说道:“你们答应过的,不会出现冲突的”。 “放心,马上结束” 黄干倒是很轻松,冲着经理按了按双手,随后捡起吧台上的电话打给了治安大队。 接线很快,因为今天值班的人很多。 几句话把事情说完,那边已经明白咋回事。 黄干放下电话也没回去,就站在门口等着,同时对着姑娘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可以上车了。 欧欣正站在边上看着李学武打人,这会儿被裴培拉了一下,还有些不情愿。 再看见黄干跟她示意了一下,只好跟着大家往出走。 李学武这边动手很重,打的年轻人已经抬不起头来了,更没了力气用眼睛瞪着他。 “还说话嘛?还耍横嘛?还目中无人嘛?” 李学武抓了他的头发拉起来,目光凶狠地看了看他,问道:“别着急,等一会儿回去了我跟你慢慢玩”。 “我……我想打电话……额~” 年轻人天生的要强,这会儿也被打没了,再硬的骨头,遇着李学武也能给你掰碎了。 他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的横,不要命的硬,可到了真不要命的人手里,他就是个笑话。 李学武见这种年轻人多了,家里有点儿条件,以为见多识广,以为自己很了得,四海之内皆兄弟,四九城都不够他耍的了。 “想打电话啊?行啊,回治安大队再说吧” 从今天开始,三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5章 睡在哪! 第675章 睡在哪! 治安大队的速度很快,人手和车辆都不受限制。 也就是最近不执勤了,不然指挥中心调度一下,都用不了十五分钟。 这会儿也才二十多分钟,晚上的车少,治安大队来的人更快了。 “处长” 当全副武装的人下了车,见着李学武等人站在餐厅门口,沈放走过来敬了个礼。 “吃饭不找我,办事找我” 沈放抬头看了一眼餐厅的牌子,指了指里面,道:“你得欠我一顿这个”。 “这儿我可吃不起~” 李学武吃笑着,用手夹了嘴上的香烟,示意了地上蹲着的年轻人,道:“诈骗、勒索、恐吓”。 黄干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那些小妹妹们手写的证词,连同经理写的证词,一起递给了沈放。 “想叫你来着,学武说你值班,下次休班一起聚一聚”。 “我信你个鬼~” 沈放撇了撇嘴,接了黄干手里的材料,仔细看了看被队员们带起来的年轻人,道:“这么豪横啊?别不是抓了哪儿的山大王吧~” 年轻人这会儿早没了心气儿,双手背着用腰带扎着,背着的手还得拎着裤腰带,因为会掉。 沈放看着年轻人只有一边脸肿了起来,就知道李学武动手了,扯了扯嘴角,很是皱了一下眉头。 押人的队员看见了,跟同伴对视一眼,当走到车边的时候故意拉着年轻人往车门子是撞了一下。 当年轻人嘶呵出声,沈放这边却是提醒道:“注意点儿,小心他故意造伤”。 “是” 队员应着声,已经到押了人上车。 沈放带来了两台车,押人的车都没等着,人一安排好便启动回治安大队了。 沈放看了一眼餐厅,窗子边上全是人看着,好奇宝宝似的。 “这不是年轻来玩的地方嘛,你怎么也来这边” 说完,见着李学武笑,便知道他要说年龄的事,提起找补道:“怎么不去新侨啊?” “因为不是我请客啊”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走回车上的黄干一眼,随后说道:“今天真没想着有这么回事儿,只谈风月来着”。 说完招手叫来了左杰,对着沈放解释道:“一小兄弟,被人勒索来着,态度还挺狠的样子,怕找后账,就动手了”。 其实黄干也看出来了,当时李学武叫了左杰过来就是想着了事的。 可拐角那边都特么吃完了,还不走,就跟那盯着这边,李学武不急眼才怪了。 黄干太知道李学武的为人了,绝对不会放任危险形成的。 早在说消防的时候李学武就跟他提过,火灾最初的时候可能就是个小火苗,尿泼尿都能呲灭的那种,就没必要后期搞的那么大条了。 所以看见李学武过去找茬,他就知道李学武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也就是在老莫,李学武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不然那些人一个都别想走。 正因为他放走了大多数,只留下了一个,所以他动手的时候经理才没有反应,要是堵着一堆人抓,或者是打,那这边的事儿准闹大不可。 “快点儿交代,咱们回了” 黄干冲着李学武说了一句,又转回头去跟车里人说话去了。 李学武捏了捏左杰的肩膀,示意了沈放道:“跟你沈哥回去,按我说给你的做,事情办完就跟治安大队等我”。 “明白” 左杰抿着嘴看了看李学武,觉得今天李学武替他出头,真的是感动。 一直以来,他都是跟着人家屁股后面玩,可他就是个配角,很少有人这么帮他。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说了,他也是忍着感动点了点头。 沈放冲着他歪了歪脑袋,看了李学武一眼,给了一个眼神,带着左杰便上车离开了。 这边事情解决了,黄干才走回来问道:“就这么一个软趴菜,值得你投资这么大?” “你当我是啥人了?” 李学武瞥了黄干一眼,道:“我这是为了兄弟情义”。 “嘶~我真是信了你了” 黄干嘲讽了一句,跟着李学武来到了车边。 这边姑娘们已经上了车,见着李学武过来,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尤其是欧欣,她觉得李学武的反差太大了,这个人太有个性了,太吸引人了。 今天跟李学武的见面,给她的印象一直都在刷新,各种新奇的情绪冲击着她的思想。 这会见着李学武没了打人时候的狠厉,重新变的温文尔雅,她只觉得全身麻痒痒的,好像触电了一般。 裴培坐在她的身边,看见她盯着车外的李学武看,不由得怼了她一下,轻声问道:“你不会认真了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欧欣倒是伶俐,眼睛看着李学武,嘴里却是不让份的。 裴培翻了翻白眼,道:“认真了也没用,人家都结婚了,出来只是玩玩的”。 欧欣听见这话也没反应,还是看着李学武那边。 直到裴培说道:“更何况他车上还有个边疆美女呢,你知道一会儿干啥去啊?” “他不会的” 欧欣自信且坚定地说道:“我虽然跟他也是第一次见,但我相信他不会的”。 “怯~你会算啊!” 裴培嗔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出来玩的,她们见了太多“合适”的了,心动了不知多少回了。 说是心死了有点夸张,但至少是不会轻易心动和信任了。 从剧院出来的时候,她跟黄干耍脾气,上了李学武的车,那也只是故意的而已。 故意耍耍小脾气,就是引起对方的在乎。 可她下了车还是奔着黄干去了,吃饭的时候还得伺候着黄干,照顾着黄干。 就是这么个道理,耍小脾气可以,玩儿真的,忘乎所以了,那就真再也见不着这个圈子了。 游戏规则很残酷,也很现实,本着玩的心还能再见着他们,一旦认真了,那就再也见不着了。 李学武站在车边同几人握了握手,笑着约了下次再见面,便回了车上。 见着古丽艾莎坐在副驾驶乖巧地等着他,不由的笑了笑。 古丽艾莎见着他目光中的惊讶,嗔道:“你说过要送我回学校的~” “呵呵,是” 李学武没跟她计较到底是谁答应的,打着了火,冲着已经上车了的黄干等人摆了摆手,开着车往民族大学的方向出发了。 其实这边离的已经很近了,民族学院就在白石桥这儿,跟老莫就隔着一个动物园。 李学武还以为古丽艾莎自己走回去了呢,没想到在车里等着他。 黄干没有送她,也正是因为路实在是近,再加上她跟李学武认识,主动上了李学武的车等着,也就没提这茬。 当时他可能觉得这小姑娘挺美的,但一顿饭下来,其实也就那么个意思。 在舞台上能欣赏独舞,下来还能在床上欣赏啊? 玩可以,但别玩儿真的,这是他媳妇儿告诉他的。 李学武的车速不快,但路程实在是短,古丽艾莎还没想好要跟李学武说什么呢,校门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个……” 古丽艾莎犹豫着看向开车的李学武问道:“我还能见着你嘛?” “为啥这么问?”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毛,将车停在了校门口的马路边。 这个时候进出校门的学生还是不少的,有玩的晚的回来的,也有从校门里走出来说笑着往旁边去的。 古丽艾莎坐在副驾驶上舍不得下车,手扶着车门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住在哪,在哪儿上班,电话多少,是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 说了好一段,又抬头对着李学武楚楚可怜地说道:“我上哪儿见你去”。 “呵呵,山水有相逢啊,说不定以后就见着了呢” 李学武笑了笑,见着自己的玩笑并没有逗笑姑娘,看着她反而要哭的样子,不由得搓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我就在轧钢厂上班,保卫处” 李学武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人中间的电台一下,随后道:“你要电话可以叫到我办公室,就说我名字就行”。 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抿着嘴微笑着看向了古丽艾莎。 古丽艾莎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好,你……你要是找我的话,也可以打电话,女生宿舍十三栋,找我的名字也可以的”。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再说什么,拉开车门子便跳下了车。 李学武看着小跑着进了校门的姑娘,挑眉笑了笑,没在意地打了方向盘往回开。 这边到家可远了,沿着西直门外大街往回走,顶算从西城一头开到东城中间去了。 路上他没有再想边疆姑娘古丽艾莎,也没有想京城姑娘欧欣,想的是治安大队收回去的年轻人。 他今天借机出头,就像黄干所说的,不单纯的是为了左杰,左杰才值几个钱。 左杰的因素只能占百分之十不到吧,剩下的就是李学武今天要想的事情了。 黄干带来的这仨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俱乐部会议上讲了,会员的规模一时半会是不会扩充的,但黄干就是有这么个意思了。 这仨人在李学武过去找茬的时候,也是主动参与了进来。 李学武过去找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试试这仨人是个啥意思。 现在来看,马俊几人所图不小啊,钟景学所说的监所项目其实就是试探他的。 看看李学武会不会一口答应,或者怎么答应,或者拒绝,或者其他什么的。 考验李学武的人品也好,判断李学武的能力也罢,今天玩可不是玩,应该就是些障眼法。 李学武也是没客气,人家都试探自己了,那他也就顺着左杰的事试探了一下他们。 就看看他们敢不敢在这件事上出头。 李学武都已经点明了这些人都是大院的,都是有些关系的,就是想试试他们敢不敢跟自己站在一起。 包括李学武亮证件的那个举动,很有站位的意思。 现在试探明白了,李学武走一步,这些人跟一步,跟的很紧,丝毫没有顾及那个年轻人身份的意思。 尤其是在门口等着沈放的时候,这几人都写了东西,包括叫那些小妹妹,并不怕这件事闹大了。 想这些人无缘无故的帮着他到底是为了啥,就要想明白他有啥,让人家惦记了啥。 李学武想的是,九成以上,对方是想跟着黄干一起进俱乐部。 尤其是对方几人都提到了家里,这可能就是他们家里人的意见。 都是一个系统里的,他们这个俱乐部虽然很低调,但是黄干做的事并不低调。 他的一监所现在开始不断地出现成绩了,他也有钱搞内部建设和树立形象了。 按照李学武给他说的那一套,他真的就奔着建设东城最顶级技术学校去的。 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目标,是很符合政策和主流思想的。 能想着把犯人改造成技术工人,让他们有一技之长,不会再走上犯罪道路。 并且在监所内部不断改革创新,树立正确积极的管理方向,改善监所整体环境,这是很亮眼的成绩。 就是现在这种形势下,黄干做的事情也是符合主流思想的。 没有人敢说,犯人就都是活该待在里面的,不能够改过自新的机会的,这是违背常理和法律的。 所以黄干只要抓住了这一点继续努力,他的未来真的是不可限量。 黄干的背景和能力,他们哪里不清楚,如果黄干真的有这种想法,那他早都干了。 最近的改变跟黄干有关系的,也就是这个新出现的俱乐部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十个、六十个副处长呢? 这个俱乐部太香了,他们家里,他们,都是这个口儿的,自然懂得关系的重要。 所以今天跟着黄干主动来找李学武玩,目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再有就是想投资李学武这个人,跟黄干一样,想跟李学武处朋友。 李学武以前可能不出名,甚至是现在在普通人眼里也不出名,但是在有心人眼里,在上面的人眼里,东城最年轻,最能打的青年干部是说笑的? 今天李学武也是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让他们也见识了一下什么叫能打。 随着他的名号被人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也就被人知道了。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那种个人信息,说的是职务、工作、背景关系等等。 在看过李学武的资料后,谁能说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恐怕就是他们的父辈也不敢这么说,让他们主动跟李学武接触和交往,不无结交朋友,发展私人关系的意思。 顾海涛的姑爷,又是这么年轻,又是这么有能力,又是这么能交际,很抢手的! 算计他的人不要太多,想要得到他友情的人也不要太多。 但迄今为止,能被他叫朋友的,也就姬卫东这么几个。 就算是好朋友,也是由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连接着,李学武没有单纯的好朋友。 包括女的! 被人算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搭理你。 马俊几人的事情想通,李学武也就没再寻思这个。 大不了到时候跟艾佳青他们一样,先给了临时会员的名号,等时机成熟了,或者年底的时候搞个联欢会,办个转正仪式就行了。 这种人物的交际,李学武有的是小玩意儿招待他们,无非就是点儿心思而已。 包括黄干也是,就说那枚打火机,李学武都赢回来了,还是还给了他。 打火机能值几个钱,还是他跟李怀德那讹来的。 黄干也不在乎,他就是想拉近跟李学武的关系,李学武把打火机还给他,也是表明了这种关系。 俱乐部里的会员虽然都是同学,但也是分亲疏远近的,黄干往里拉人,不无别的想法。 这些李学武想到了,但不会阻止,俱乐部永远都是集体的,他能管就管,不能管的时候也就到了退下来的时候。 但依着现在的形势看,这个俱乐部会是一张大网,不断地吸引来好奇的猎物和蝴蝶。 李学武坐享其成就行了,比以前的主动交际倒是轻松了许多。 今天惦记李学武的也不止马俊他们,还有小妹妹们。 欧欣眼神里的希冀他看见了,她是想李学武叫她下车,主动送她回家的。 但李学武没这么做,不仅掉面儿,还让马俊他们看不起。 再说了,跟欧欣这样的小姑娘,李学武有些玩不来了,心理年龄在这呢。 包括古丽艾莎,才十八岁,他都二十了,怎么下得去手啊。 说是可以给他打电话,但保卫处处长的电话哪里是那么容易好打的。 打不通几次她就不会再打了,京城这么大,再遇到的概率几乎为零。 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李学武不信。 到家,把车停在了车库门前,因为里面还有车,停不下,只能就这么停了。 也许是听见了车的声音,院里传来了脚步声。 “谁呀~” “我” 李学武听见是秦京茹的声音,嘴里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等着她开门。 秦京茹先是从门缝里看了看,见真是李学武,这才打开了大门。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道:“下次再遇见晚上有人,不要问是谁,因为外面听得见你的脚步声,直接等着就行”。 说完示意了大铁门上的观察孔,道:“也不要直接从这里看,因为只要一根筷子就能让你眼睛瞎掉”。 “喔~” 秦京茹异样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心里是不以为意的,这里安全的很,谁会没事闲的来这边搞破坏。 还有,拿筷子扎人是什么玩意? 看了看李学武往屋里去的背影,她直觉的这人怕不是天天害怕有人来害他吧。 李学武不知道身后有人嘀咕他,换了拖鞋拎着包边上了楼。 楼上书房的灯依旧开着,他开车进了街道的时候就看见了。 很暖心的灯光,至少知道家里有人等着自己回来。 刚准备轻手轻脚地进屋,却是听见主卧里传来了顾宁的声音:“你回来了?” “嗯,是,还没睡哦”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将包放在了小茶桌上,李学武松了衬衫,往主卧看了一眼。 顾宁正侧躺在床上,只说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李学武快速地找了睡衣,关了书房的灯,往卫生间洗了澡。 再上床的时候顾宁眼睛眯着,也没睡着。 “我吵醒你了?” 李学武抬了抬顾宁的下巴,打量了媳妇儿一眼。 顾宁轻轻的躲开了,呢喃道:“没睡踏实,总是醒”。 “想我了?” 李学武调笑了一句,随后躺了下来,道:“去老莫吃的饭,遇上左杰了,帮他处理了点儿事,耽误时间了”。 “嗯” 顾宁倒是没在意他的解释,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翻身准备睡觉了。 李学武有点儿兴奋,揽着顾宁道:“要不,我帮你提高一下睡眠质量啊?” —— 周四,工作组入驻的第三天。 由主持工作的组长,也就是副主任冯道宗主持会议,开始批判轧钢厂上一阶段的工作内容,反思这一阶段轧钢厂从上到下所做工作的不实和错误。 这个会议也是学习会,同时也学习工作组从上面带下来的工作精神,以及对轧钢厂的意见和建议。 李学武坐在徐斯年的旁边,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呛的徐斯年直咳嗽。 他见着李学武抽呛着他,他也开始抽,鼓捣烟呛李学武。 被动伤害现在变成了主动伤害,倒是不咳嗽了。 可他们两个这么整,别人开始咳嗽了。 这会议室是大会议室,全厂所有副处级以上的干部,相关部门的业务骨干,以及车间里的工人代表都出席了。 就算是大会议室,这么多人坐在里面,也是显得有些拥挤的。 人一多,这抽烟的也就多了,再加上这冯主任讲的东西晦涩难懂,这些老烟枪更是比了赛的抽。 好像是报复谁似的,你一根,我一根,争取用烟消耗掉时间,也能将冯主任讲的东西消化掉。 要李学武说啊,他们就是痴心妄想,因为冯主任讲的这些东西,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搞的太清楚。 其实也不怨他,实在是政策和形势一天一个样,李学武看昨天的报纸和今天的报纸就又稍稍变换了口风。 冯主任都不知道如何下嘴解释,只能是照本宣科,添加一些报纸上已有的言论。 在李学武看来,冯主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用听他做报告了,只看他也不敢乱说话的情况就能知道啥情况了。 景玉农是女同志,不吸烟,可这会儿她坐在会议室内被动吸着烟,一个劲的咳嗽。 谷维洁没好气地瞪了最能抽的李学武这边,转身示意了窗户边的干部把窗子打开。 好么,先前还强调工作纪律,不能开窗户的几个工作组成员也不说保密了。 可见他们也是怕烟呛的,因为实在太呛了。 徐斯年见着谷副书记瞪眼睛,抿着嘴低下了头,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他就知道李学武是故意的。 且看窗子那边,屋里的白烟猛地往外蹿了出去,好像孙悟空的筋斗云,被外面的风鼓进来,一下子涌了出去。 要说坏还得是李学武坏啊,徐斯年就坐在他的身边,眼瞅着他都不往嘴里吸,就跟腮帮子那鼓着。 一股嘟一股嘟的往出喷烟,嘴里,鼻孔里,就跟点了香的香炉,整个一烟雾制造机。 这会儿窗子被打开了,徐斯年再去看李学武,这坏小子也特么不抽。 “咳咳~” 坐在前面的冯主任也许是话说的太多了,也许是被烟呛的,这会儿使劲咳嗽了几声,放下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看向周围的与会人员。 “上面的精神,大家也都听到了,关于轧钢厂近期的工作呢,相信各位也是深有体会的,是出现了一些问题的” 冯主任喝了一口热茶,随后看了杨元松一眼,道:“工作组的到来,不是给各位找麻烦的,也不是来挑毛病,抓把柄的”。 “啊~” 冯主任昂着头,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大眼镜,看着下面继续说道:“工作组是来帮助大家认识到工作中的不足,检查出工作中的错误,帮助大家一起改正”。 “关于轧钢厂的一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工人们的意见很大,机关里的干部们意见也很多,是吧” …… 李学武听着冯主任在前面点着轧钢厂的领导们数落着,批评着,眯着眼睛看了徐斯年一眼。 徐斯年也是满脸的严肃,眼神给李学武回了一个,又继续装懂了。 李学武是听明白了一些的,这位冯主任其实也并不是杨凤山请来的,是带着上面对轧钢厂近期很多工作的不满来的。 只看杨凤山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许知道这件事,也许猜到了会有这些事,但他应该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肃的批评。 如果是关起门来,把厂里的领导们叫在一起开个会,这还是可以理解的。 叫了这么多干部和代表来,就差指名道姓的批评他们了,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的。 上次大领导过来也是没有这么做的,是把杨元松等人叫在一起,开了个小会说的批评话,而在大会议室,大领导说的全都是希望和鼓励。 这才应该是正常的程序,也是杨元松希望的程序。 但事与愿违,徐斯年也是感觉到了,事情真的是奔着李学武说的那样发展了。 因为宣贯完上面的指使精神,接下来就是开展轧钢厂自上而下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了。 这要是生活会上还好,毕竟那是谠委会,大家都这么自我批评的。 但现在是什么会,这是办公会啊,真要是搞了自我批评,那厂长的面子往哪搁? 先别提厂长的面子,因为这位冯主任已经批评到了副厂长李怀德这。 “有些同志啊,没有为轧钢厂奉献的精神,没有一心为厂的决心,总有些小心思,小手段” “啊~” 冯主任习惯性的用了个语气助词,随后继续说道:“我就说啊,这种正治生态是不健康的,也是不符合当前发展需要的,是吧”。 杨元松见着冯主任看向他问了一句,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但还是忍着性子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态度。 冯主任得了杨元松的点头,又继续道:“我想啊,轧钢厂的机关干部,以及广大工人代表,是不希望出现这种状况的,我们工作组的意见也是坚决抵制这种不利于大好局面的行为的”。 “什么是发展啊,我想发展就是团结,就是顺应时代的要求,符合当前的正治需要,人民的需要” …… 李学武听着冯主任的发言,知道事情要往某些不可预算的方向发展了,李怀德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如果这位冯主任真的表达出了强硬的态度,坚决的意志,果断的处理方式,那还有可能控制住李怀德的野心。 但是,从这位的讲话里,李学武丝毫没有看到工作组的坚决意志,只看到了和稀泥的铲子。 还有,轧钢厂的问题不在于思想上的,而是有实际困难和需要的,他口口声声提的工人代表,今天来了这边,是真的要听厂里想怎么做的,能做什么的,不是听他讲天书的。 如果拿不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那他前面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对工人好,对轧钢厂好,来帮助轧钢厂的,是需要做出实际成绩的。 今天他们压制下去的声音越狠,当他们在有限的时间内没有做到他们所说的那些,势必会引起更加强烈的反弹。 李学武估计李怀德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关键时候点一把火,送这些说大话的上西天就行了。 他是有想过利用工作组来制衡李怀德的,但这几天的观察,他是发现工作组从上面下来的,有些不接地气,好像没有适应这种工作环境,更没有达到他们所说的上面的要求。 至少现在,第三天了,李学武没有听说他们去车间倾听工人们的声音。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李学武不敢想象,上面是怎么选择工作组负责人的,到了工厂只在办公室和招待所之间转,这能办事情? 杨元松和杨凤山还是厂里的一把手呢,都没见他们蹲办公室里不出来,时不时的还得去车间里转转。 就是保卫处,书记带队检查,每个月都是有的,办公检查,时不时的就会被抽到由杨凤山来检查。 两人都要亲临一线的,更何况是来解决实际问题的工作组呢。 李学武对这些人失望极了,跟第一天的谈话一样,特别失望,这些人根本没有拿轧钢厂的事当回事,只觉得是工作,做完就走。 要李学武说,这种反噬一定会出现,也一定会被李怀德所掌握,且拭目以待吧。 会议按照流程进行,到了杨元松那,该检讨的就检讨,该自我批评的就自我批评,从书记开始,依次类推。 轮到李怀德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他倒是镇定自若,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还是的,连李学武都明白,工作组废不了李怀德的副厂长,一切都是妄谈。 轮到自己的时候,李学武也是没客气,将保卫处的工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尤其是轧钢厂这几次的突发状况,他更是一针见血的点出了保卫处在其中的不足与需要。 当他汇报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有点遭不住,前面汇报的担心自己的批评不够深刻,后面汇报的担心自己的准备不足,都在低头沉思,做着准备。 而李学武身边的徐斯年更是咬着牙低声嘀咕道:“显着你了?陪太子读书呢,你特么真想考状元啊!” 李学武斜楞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别人可以当玩笑,李学武不能,他身上可是因为上个月的事情背着处分呢,要是让这些孙子抓着把柄,也是个麻烦的事。 倒不如现在主动些,低调些,自己的麻烦够多的了,就别自找麻烦了。 他是不想找麻烦,可有人是不怕找麻烦。 本来这种会议也只有各部门的一把手有个发言权,没想到最后的审计处殷在位说完,那边坐着的工人代表便站了起来。 “冯主任您好,我是一车间工人许立友,我听了您今天的讲话特别的兴奋,也特别的感动,上面还是愿意倾听我们的声音的” 许立友这边说着,工作组的一个办事员本来都要阻止他了,又被听他这么说的冯主任摆手制止了。 这么会说的,就多说几句嘛。 冯主任见许立友被自己两人的动作打断,抬手示意着说道:“你继续说,今天大家畅所欲言,谁都可以提意见嘛”。 许立友见他这么说,昂了昂脖子道:“今年四月份,地震毁坏了我们家的房屋,现在我们一家七口人都挤在临时借住的房子里,又挤又热”。 说完看向了杨凤山方向,道:“当初慰问的时候我记得厂长是有说过,一定要在入冬前解决我们这部分工人的住房问题”。 冯道宗一看这人好像不是夸自己的,像是冲着杨凤山去的。 虽然很不想听他说这些实际的困难,但又不是来找他的,以此还能批评杨凤山的工作。 所以也就没有阻止许立友,听着他继续说。 杨凤山也是没想到,在这样的会议上会有工人主动开口发言,更没想到的是,这工人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许立友对着杨凤山说了一句,又调转了风口,看向了冯主任,道:“我代表我们全家,代表厂受灾的工人感谢轧钢厂,感谢厂里给我们建设的居民区”。 “但是,现在居民区因为邓之望的问题停了下来,又说是有特殊问题,又说是有资金困难” 许立友真挚地看着冯主任问道:“那我想问问冯主任,您给轧钢厂带来了上面的精神和指示,给厂领导和干部们带来了批评和自我批评,那给我们日盼夜盼的居民区带来资金了嘛?” “嗡~~~” 也不是谁就开口大声说话了,就是发出了这种突然而起的议论声,很低,但很恼人。 冯道宗一时被问住了,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而工作组的办事员见着冯主任为难,便起身对着许立友皱眉说道:“我们今天开的会议是学习和批评,跟你说的无关,这个问题下来再说吧”。 “哦,学习和批评啊” 许立友并没有听他的话坐下,而是继续问道:“你们听不明白我话里的批评嘛?” 他这话说完,跟他坐在一起的七名工人代表全都站了起来,表达了同一个态度。 这一下却是把办事员吓了一跳,他还想再说,却是被冯主任叫住了。 “司连忠,怎么能这么跟同志们说话呢,没礼貌,坐下!” 借着训斥办事员的语气,冯道宗也是给了许立友他们压力。 这会儿转头看向许立友,解释道:“你说的这个问题啊,我们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研究解决了,这是我们此次来轧钢厂主理的一个重要工作”。 “是吧,彭处长” 冯道宗对着下面的彭永红问了一句,随后道:“关于资金的问题啊,我们是要了解清楚这个项目从立项开始,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解决的办法有没有问题,评定之后才能上报上去,再然后才能寻求解决的办法”。 “你不要着急啊,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嘛” 冯道宗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一定会解决的,请放心,啊~” “按照冯主任您说的,这一套工作做下来要多久?” 许立友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并没有依从冯道宗话里的安慰和含糊其辞就答应,而是继续追问着。 “您这个工作做三个月,资金拨付再一个月,还有多少动工时间?我们好多人都住在帐篷里呢,您想我们怎么过冬?” 许立友说到这里越来越激动,带动他身边的代表也是义愤填膺的看着冯道宗。 “对,您给我们说个时间,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住进居民区!” “就是!我们累死累活的在工地帮忙,到头来只有几个空水泥柱子立在那,您让我们睡在哪!” 从今天开始,三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6章 挖几个坑 第676章 挖几个坑 冯道宗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今天的会议会有这种状况发生的。 他是听说了居民区项目的困难,也听了杨凤山和景玉农的汇报。 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儿,现在紧要的工作应该是整理整顿思想工作。 而不是什么居民区问题,如果他们能带来资金,还用他们来干啥? “请工人代表同志坐,坐下说” 冯道宗是个老干部了,在处理这种问题的时候显得很是从容。 虽然内心对于这种现象是不满意的,轧钢厂是怎么选的工人代表,这组织的意见和要求没有宣贯执行下去啊。 他现在是没有时间来批评车间的基层干部的,得先回答许立友的问题。 “这个~工人代表参与议题,讨论问题,参加办公会,我是很支持的,这代表了我们组织的先进性嘛” 冯道宗胳膊肘拄在桌子上摊了摊双手,继续道:“刚才我也有提到,我们已经注意到了居民区项目问题的严重性,也已经开展了相关的工作”。 “当然了,这些都是暂时无法公布的” 冯道宗用了一个机关惯用的说法解释了他们所做的工作,也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刚才这位同志所提到的资金问题,我们是有处理程序的,不能像是咱们个人家过日子,我想吃个包子,跟媳妇儿要钱她就给你了对吧”。 “呵呵呵~” 会议室众人轻声笑了笑,也算是配合领导活跃了现场气氛。 冯道宗也是笑了笑,对着许立友他们说道:“受灾工人现在的处境是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工作重点内容,也是监督、督促轧钢厂执行和解决问题的重点方向”。 “许立友同志啊” 冯道宗叫了许立友的名字,道:“我一看你就是老同志了,也是为咱们厂做出过贡献的”。 “这样,我们工作组在招待所是有住处的,你家里要是住不开了,可以用我们的住宿指标,我们几个挤一挤办公室就好了嘛”。 “冯主任……” 杨凤山面色微微一变,看着冯道宗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吧,这是来砸场子的。 让工作组给受灾工人倒地方,意思是轧钢厂的班子没做好受灾工人的安置工作? 李学武跟徐斯年对视一眼,明眼人都看出了,这是冯主任就着工人向他逼迫的回应呢。 许立友被冯主任挂起来,看着好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冯主任继续想往下说的时候,许立友开口道:“冯主任,六间房恐怕不够,咱们厂受灾影响,有住宿困难的工人怕不是得有几千家”。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问向冯主任道:“咱们招待所住的开嘛?” “许立友同志” 杨元松听见这话,看着冯道宗脸色不好看,开口打断道:“咱们就事论事,现在可以就着你要谈的问题说,不要扯没用的”。 好家伙,李学武赶紧点了一根烟,刚才都是咕嘟烟玩了,一口没抽。 现在遇着大瓜了,还不得抽着烟,好好的看?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兴奋的表情,偷偷从李学武手边拿了香烟和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有好戏要一起看才有意思。 杨元松这句话明着是说许立友不要为难冯道宗的,但那句“扯没用的”话一出来,李学武就觉得冯主任挨了一巴掌。 到底是谁在扯没用的? 书记开口,许立友没有反驳,但依旧是没有坐下,显然是不服气厂里和工作组解释的。 “咳咳,我说两句” 杨凤山见冯主任不再开口说话,皱着眉头坐在那喝茶,而书记频频看向他,只好接过话题。 “关于居民区项目的进展以及调查处理工作,我在这里做个简单的通报,也算是对近一段时间关于这件事的解释” 杨凤山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讲到:“自五月下旬,居民区项目主管副厂长邓之望被处理前,居民区项目的进展缓慢,项目的管理和规划是存在重大问题和漏洞的……”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仔细听着厂长的通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厂里关于这件事情的正面回应和发言,都在听着厂里关于邓之望,关于这件事的态度。 “在相关人员被处理后,厂里也是反思管理职责,整理整顿项目管理队伍,深刻吸取教训,寻找问题的解决办法” 杨凤山看向众人说道:“在这项问题上,我同元松书记,同怀德同志,维洁同志,玉农同志等人都有过详细的探讨和研究”。 李怀德这会儿也是抽着烟,眯着眼睛听着厂长的讲话,坐在对面的景玉农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对于老猫似的李怀德,她没什么好感,打量一眼便别过去看了冯主任。 冯道宗这会也是听着,眉头稍稍舒展开了,仔细想着杨凤山所说的话。 “在相关的问题上,包括工程处、财务处,以及保卫处的同志都给出了宝贵的意见和看法,我们都在努力” 杨凤山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道:“有好些工人同志住在临时房里,一家人挤在一起吃住不方便,我们都在着急,都在积极的寻求解决的办法”。 “居民区项目就是在这种条件下被提出来的,是轧钢厂班子成员主动承担起这份责任和义务,并且在为之付诸行动的” “现在工人的问题卡在这,居民区的项目遇到了问题,我们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杨凤山这会儿转头看向许立友问道:“许立友同志,你来说,我现在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情况?” 李学武看了杨凤山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冯道宗。 厂长问这个话的意思并不是跟许立友较真儿,也不是跟工人代表道辛苦,而是在跟冯道宗冯主任较劲儿呢。 你不是让我们自我反思、自我检讨嘛,那我检讨完了,就给你汇报汇报我们做了啥,而你做不出啥。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李学武看得是津津有味,惹得徐斯年在底下捅咕他,让他低调点。 我们这开会呢,严肃点~ 许立友梗了梗脖子脖子,对着杨凤山回道:“我认同厂长的话,也认同厂里所做的工作,但我要说的是现在,现在我们住宅的问题怎么办?” “这个是要分开来看的” 景玉农开口道:“刚才你也说到了,咱们厂有几千人的受灾情况,都在面临着住宅问题”。 “是,就算现在有了资金,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房子也盖起来了,你们的住宅问题就能解决了嘛?” 景玉农很是直白地对着许立友说道:“我不知道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但即便是住宅楼盖起来了,也是先紧着正式工,双职工,再安排单职工分配,优先已婚,未婚要住宿舍”。 “而且重要的是,家里孩子大了的,人口多的,不可能分两套的,一套可能面临着不够住的情况” “除非孩子结婚了,在厂里有工作了,再考虑分配第二套住房” “所以我要跟你说的是,不能都指望着厂里来解决你们所有人的问题,这是不现实的” 景玉农现在主管财务和人事,她是有资格这么说的,也有资格回复工人代表问题的。 “几千人的住房问题,这不是几栋居民楼就能解决的,你们的困难厂里都知道,厂长也在努力” “但是要看在实处,等靠要可不行,更要有自力更生的劲头,主动寻找解决的办法”。 许立友倒是敢说,冲着景玉农开口问道:“那就请景副厂长给我们指条明路吧,你说我们怎么自力更生”。 “至少你们现在做的就不对” 景玉农蹙眉道:“你们不知道联合企业是给居民区项目造血的嘛?没有联合企业,居民区项目就迟迟打不开局面,没有办法大规模建设新楼,是谁在阻止联合企业的建设?” “您要是这么说我不同意” 许立友打断道:“这是两个项目,也是两码事,居民区项目我们不反对,联合企业项目我们也不反对” “我们反对的是居民区项目迟迟拿不出成绩来,我们反对联合企业项目侵害轧钢厂工人集体的利益,不用本厂的职工子女,造成我们的损失” “这两件事是有关联,但是要分开看的,你赚钱多少跟你家里孩子吃多少是有关系,可跟你怎么赚的钱没关系” 许立友的比喻也是够实在的,冲着景玉农就问了:“难道你赚不来钱,会告诉你家孩子自力更生,自己出去奔去?” 景玉农本是想着将居民区项目的事情引到联合企业上去,为的就是打破联合企业被工人阻止的僵局。 虽然现在没人再去阻止项目施工了,但她能感受到笼罩在项目工地上的阴云。 你现在憋着不让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劈下大雷来。 她是有着丰富机关工作管理经验的干部,自然能明白这种风险的所在。 所以,现在她的想法是,一边将联合企业项目软着陆,一边将现有的财务和人事压力减轻,甚至是转移。 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也是可取的,但现阶段是没有人支持的。 从杨凤山的角度看,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包括财务问题,他不可能,李怀德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事要一点一点的办嘛,房子也是一点一点的建嘛” 李怀德在众人反应许立友话的时候一边端着茶杯一边说了一句。 这一句说完,他喝了一口茶,眼眸低垂着又说了句“要是没有居民区项目还不活了?” 他也不知想的什么,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让各方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尤其是景玉农,因为李怀德的突然插话,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许立友那边也是一样,接下来都不知道问谁了。 徐斯年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学武,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李学武却是歪了歪脑袋,回了他一个“我也是看热闹”的眼神。 似是他们这般交流的,在此时的会议室里可不少,大家都在猜测一直都没下场的李怀德要干什么。 杨凤山见李怀德只说了这么一句,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冯道宗问道:“冯主任,您看……能否跟上面协调一下,解决一部分工人的住房问题”。 “怎么解决?” 冯道宗看了杨凤山一眼,问道:“这个时候我上哪儿给你找房子去?” “城里你是不用想了,早就没有指标了,城外的地倒是有,可也已经批给你们了,让你们自行解决工人住房问题,并且还拨了款”。 冯道宗说这话已经表明了上面的态度,地和初步的启动资金都给拨付了,工作组也是没有能力再给出什么主意了。 “至少是要解决一部分特别困难的” 杨凤山皱着眉头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道:“总不能让厂里的工人顶着帐篷过冬”。 “那就解决居民区项目的难题” 冯道宗也是皱起了眉头,看向会议室的众人,道:“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这,会议的主要内容也过完了,那就议一议厂里要紧的问题”。 说完看向杨元松又道:“元松书记,你看呢?” “我赞成冯主任的意见” 杨元松多会说啊,那是轻易不会表明自己态度的,这会儿有人主动说起这个,他还不不就顺水推舟? 李学武却是看向了李怀德,他怎么觉得今天这会开的有点像是鸿门宴啊,这许立友到底是谁的人? 徐斯年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许立友一眼,跟着李学武一起看向了会议室的前面。 这会儿冯道宗得了杨元松的支持,转头看向杨凤山,问道:“你们厂办是个什么意思?” 这里说的厂办不是厂长办公室,而是厂办公会议,也就是副厂长以上的业务班子成员集体意见。 杨凤山看了业务这边的班子成员一眼,随后介绍道:“因为相关业务是邓之望管理的,现在还没有上面的通知,所以具体的业务分工还没个意见”。 “这不行!” 冯道宗点了点面前的笔记本,面色严肃地说道:“这哪儿等的起,厂里的工作一天都耽误不得,先把分工的问题解决掉,哪怕是搞的代字,也要分下去”。 “那就议一议分工” 杨凤山咬了咬牙,他也是头一次开这么窝囊的会,还是当着这么多干部的面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 其实议分工也只是分邓之望的两个具体负责部门,工程处和销售处。 工程处不用说了,现在是正经的热门单位,主持着厂里第四办公楼的修建,还主理居民区、联合企业的建设工作。 相比于香饽饽似的工程处,销售处就有些尴尬了。 现在的工厂销售处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更多的是做办公室工作,根本没有跑业务一说。 所有的任务都是上面下来的,制造就是了,只在货运和要钱的时候有他们过一手,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除非是其他企业不通过上面,直接与轧钢厂对接,协调某种制品,那会用到销售处。 可这种情况不仅少见,且一般都会通过主要领导来协调实现。 要不怎么说销售处是最清闲的单位呢,比特么妇联都清闲。 邓之望管着这样的部门,能不多心嘛。 现在一头沉,一头轻,就看怎么分工了。 杨凤山是不会参与分工的,他是负全面责任的主要领导,不是分管领导。 而分管领导就是副厂长一级的了,李怀德、聂成林以及景玉农三人。 李怀德负责后勤处、保卫处、调度处;聂成林负责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景玉农负责财务处、人事处、服务处。 从处室的业务上来区分重要性,这里就有正处级单位和副处级单位了。 似是生产管理处这样人数最多,最核心的处事,那一定是正处级单位。 保卫处也是,但不是因为人数多,也不是因为核心,而是保障,包括安全和执行能力的保障。 其实严格的说,保卫处和人事处一样重要,都是要由厂长来直接影响的。 但轧钢厂最近几年经历了好多次合并以及调动,所以处室的管理也有些复杂。 而人数少或者管理核心并不重要的处室就会被定位副处级单位,似是销售处、技术处、服务处等。 但副处级单位并不意味着一把手就是副处级,低职高配的现象很多见,这个时候的干部数量还是很多的。 很多四十多岁的干部,还是在副处级的单位,但是一把手,且是正处级干部。 且副处级单位也并不是不重要,更不是边缘部门。 比如设计处,没人敢说他们不重要,但设计处人少,机构简单,定的就是副处级单位。 副处级单位也是处级单位,一样有自己的财务权限和管理权限,只在人事结构、干部分配、预算统筹等工作上有所区别。 业务口这边的副处级单位不多,谠务那边才多,且大多都是。 李学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要真是本着平均分配的游戏规则,那工程处应该分给聂成林负责,销售处给李怀德和景玉农谁都一样。 可这种一样却又由着潜在的意义,那便是常务副。 李学武心里想到了这种方案,但瞬间就给抹掉了,因为绝对不可能这么分。 聂成林不可能接手工程处,因为接手工程处就意味着要接手居民区项目。 可他是业务副厂长,是主抓生产业务的,无论是杨凤山,亦或者是现在代为执行最高权力的冯道宗都不会这么做。 所以聂成林这边是不可能分到与业务无关的部门的。 销售处就无所谓了,给谁都一样,即便是杨凤山代管都无关紧要,李学武实在是想不出销售处能出什么篓子。 所以他这么想,领导们也是这么想的,杨凤山的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怀德和景玉农的身上。 也就只有这两人能承担附带居民区项目的工程处责任了。 其实大家都在心里有了预测,景玉农现在负责着联合企业,怎么可能还有精力负责居民区呢。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怀德来承担工程处的责任了。 前期邓之望事发时,书记杨元松就有这个意见,而厂长杨凤山也没有明确的反对。 但是,李怀德不愿意。 这是在充分了解了居民区项目后,同李学武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后,他得出的结论。 无论是李学武所说的实际困难,还是李学武话里隐藏着的关于资金以及人事关系的制约,李怀德都没有办法解决。 他不愿意接手居民区项目最大的因素还是跟他当前的实际需要和目的有关系。 因为他现在并不是很需要居民区项目的成绩来给他撑腰,反倒是怕这种危险项目影响到他当前的形象。 李学武也想劝他接手,但与实际情况相违背,所以也是没有开这个口。 居民区项目成了,与他没有多少益处,失败了,却是会影响他的进步。 外界形势的变化已经让他看见了弯道超车的可能,怎么还愿意脚踏实地的做业务呢! 用后勤处的人搞事情,用调度处的人辅助搞事情,用保卫处保证事情不会搞的超出他的掌控。 这不是很好嘛! 不断地搞事情,不断地提升他在工人心中的地位,就连机关里最基层的人都知道,要在领导的决策部署中努力,他会不知道吗? 领导让你这么干,你却闷头那么干,谁会注意你? 决策和部署传下来,大家感受到的不就是风嘛,李怀德就是想要这股风啊。 有了威信,有了群众基础,借一下风,保“常务副”争“一把手”啊。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今天的会议开的有意思呢,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拨弄着会议的发展方向。 具体的,这只手就是许立友,他的发言一步步引导着会议跑偏了。 李学武现在不想去猜测许立友背后的人是谁,只要今天这场会议开到最后,谁的目的达到了,那许立友就是谁的手。 “我先说吧” 聂成林皱着眉头将面前的茶杯推了推,开口说道:“我手里现在有两个处室,可以再承担一个”。 他说这话,大家都看向了杨凤山,聂副厂长是厂长的既定接班人啊,这个时候“勇于承担”重任,是不是跟厂长有什么关系啊。 但这会儿杨凤山的面色依旧是严肃着,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聂成林那边。 聂成林顿了顿,继续道:“就剩三个副厂了,可我的工作实在多,只能挑轻巧的背了”。 说完,看向会议桌的一头,冯道宗和杨元松的方向道:“如果厂里有需要,我可以暂时代管销售处的工作”。 “嗡~~~” 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会议室里的议论声就已经起来了,大家都猜出他要哪个部门了。 销售处的处长苟自荣捧着茶杯看了一眼聂成林,好像在评估聂副厂长主管销售处的能力和信心。 他有没有信心不知道,但杨元松想过是没什么问题的,早前定下来的方案也是如此。 可还没等他同冯道宗沟通一句,这边李怀德开口了。 “我倒是相信成林同志的能力” 李怀德手里握着茶杯看向杨元松等人说道:“成林同志管理着人数最多的处室,直接面对厂里最多工人,也更懂工人们的诉求”。 他这么说着,大家都听明白了,敢情李副厂长先前那一句不是赞成聂副厂长要销售处,而是要把工程处推给聂副厂长啊。 “所以,我还是建议成林同志代管工程处,更方便处理工人们最紧要的问题”。 他的话说完,也没看聂成林的面色,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杨凤山皱起了眉头,看了李怀德一眼,又看向了杨元松。 杨元松同样的表情,看了聂成林一眼。 他是没想到,早前已经暗示过李怀德,工程处交给他来代管,没想到今天不是景玉农同李怀德“争”,倒是让李怀德把聂成林给推了出来。 因为还没有议论到工程处,所以也没有提议李怀德来接手,现在反而被动了。 李怀德先开了口,就代表他不愿意接手工程处,那聂成林就没法接销售处了。 如果聂成林都没法接销售处,那杨元松怎么在议论工程处的时候提议李怀德啊。 这可真是一着不慎,满盘尴尬啊。 李怀德这一招釜底抽薪玩的很妙,也很绝,至少李学武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聂成林是不能开口拒绝的,他也没有理由开口了。 关于他接手销售处的理由和条件他已经说完了,就是工作多嘛。 现在李怀德从侧面说明了他更适合接手工程处的条件,难道让他主动说自己没能力接手嘛? 还是当着工作组的面说不愿意承担责任? 他现在被李怀德挂起来了,只能由着杨凤山同杨元松沟通。 以前业务这边分工调整也多是由杨凤山提意见和方案,杨元松给出建议,最后协商定下来。 现在有了工作组的存在,更是在杨元松这边插了一个人,那就是冯道宗。 冯主任这会儿也是放下手里的茶杯轻笑了一声,道:“看来咱们轧钢厂的工作氛围还是好的,是团结的嘛”。 “你看看,其他单位的分工会议开起来都是你争我抢的,就怕自己的担子轻了” “呵呵~” 冯道宗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的干部道:“给同志填担子的事,我算是开了眼了”。 这话可不是表扬,这是很明显的讽刺和批评了,批评轧钢厂的班子没有战斗力,班子成员不敢主动承担责任,互相推诿呢。 杨元松是听不得这个的,看向李怀德的方向道:“怀德同志的意见很中肯,也是从实际出发考虑的,但还是要考虑到成林同志的精力问题,毕竟现有的工作他也说了,很繁重”。 杨凤山压着眉头听着书记讲话,目光看向了没说话的景玉农,是想让她发声的。 如果班子里的意见都趋向于李怀德接工程处,那李怀德不接也得接。 可景玉农这会儿却是躲着他的目光,一直低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杨元松也是在等她接话,总不能现在就让杨凤山下场,那样就被动了。 可这会儿景玉农不接茬儿,杨元松也是没辙,只能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看向了杨凤山。 “业务这边的工作分配,我们还是要以实际情况为基准,结合当前形势的需要,统筹兼顾考虑为好” “调度处是有些方便条件可以考虑的” 李怀德又是抢在了杨凤山的前面开了口,突然接住了书记的话头。 杨凤山本来看着景玉农装傻,是准备自己说的,但现在李怀德说了他也只能皱眉听着。 “既然要研究销售处,那我这边可以考虑将调度处同销售处结合起来代管的” 李怀德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自顾自的点着了。 在抽过一口后,看着班子成员皱眉看着他,继续解释道:“前几个月我们去了一趟边疆,在那边成立了办事处,也有了丰厚的收获”。 李怀德一边抽着烟,一边把众人的思绪一棒子支到了几个月前,支到了边疆去。 “有感于边疆的物产富饶,兼顾生产水平和能力的薄弱,后勤处给我提交了一个方案,我跟相关同志研究了一下,觉得切实可行”。 说完,对着墙角站着的栗海洋示意了一下,由着栗海洋走过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给厂里以及工作组主要领导分发了一份他所谓的方案。 “以后勤处为主导,依托福利采购能力,增加物产销售与代销售业务,进一步拓展、利用和加强边疆办事处的职能与责任” 李怀德看着手里李学武给他准备的方案念道:“面对当前严峻的财务形势,充分发挥调度处的主观能动性,统筹运算能力,配合后勤处同边疆办事处的沟通,保证货物的交通运输”。 “我这里提到销售处与调度处结合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因为手里方案而面色各异的众人一眼,道:“着重依从轧钢厂销售处的职权职能,激发销售处本职工作的能力和方向,依托当前“互通有无”、“小工厂、小商品”的优势政策,开展销售工作”。 “我这里着重强调一下”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方案,看着还在看方案的众人说道:“互通有无是双向的,也是多向的,不局限于京城,也不局限于钢铁系统内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咳~” 冯道宗咳嗽了一声,看着手里的方案,抬起头对着李怀德问道:“你这份方案里所提出的,将轧钢厂的产品销售去往边疆,去往钢城,然后将钢城的商品流通回京城,销售去往边疆”。 说着嘴瓢的话,冯道宗又看了看手里的方案念道:“边疆的货物也可以销售到京城,销售到钢城,对吧?” “这就是我所说的不局限于一隅” 李怀德没有正面回答冯道宗的话,抽了一口烟继续道:“当然,我所说的这三个点,几条线也并不是固定的,如果咱们销售处的同志有能力,还可以把商品卖到周边省嘛,更远的川省也有可能嘛”。 “呵呵呵~” 众人听着李怀德话均是轻笑出声,这种想法和方案他们还真是没想过,就连销售处的苟自荣都没觉得自己的销售处还能干这个。 可大家嘴上笑着,心里却是思考着这种可能,更想着这场会议到底该怎么结束。 这会开的,实在是跑的太偏了,从批判和学习,到了项目工作,再到分工,现在又特么扯到新的方案上了。 任是谁赶上这样的会议都会觉得挺扯淡的,也许只能在工作组组织的会议上能看见这种笑话。 大家当这是笑话,李怀德却是没有,他是认真的,认真的不想接工程处,不想接居民区项目。 当初问李学武怎么才能不接,李学武告诉他,不忙那个,也得忙一个,找一个脱不开身的理由。 终究李怀德还是掉进了李学武的坑里,没跑了给李学武当替身的活儿。 其实这个方案就是联合企业的后半部分,现在被李学武拿出来给李怀德,就是想借他的手,先完成一部分目标。 联合企业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是拿不到手上了,那就算了,改个方向一样干。 没了联合企业,那不是还有后勤处呢嘛,就以后勤处的名义搞贸易,喊出给工人赚福利的口号,李怀德说完了,谁敢反对。 许立友他们就在这坐着呢,今天领导们的发言会后一定会被他们传到全厂工人的耳中。 到时候反对这一项目的人就有的难受了,面对全厂工人的责备,怕不是回家的路上都得加着小心,睡觉都睡不踏实。 听了李怀德的解释,大家只是笑着、想着,却是不说话。 冯道宗戴着眼镜把手里的方案仔细看了个遍,轻轻地放在手边,不自觉地用手在上面敲了敲。 他是了解李怀德的,他在部里工作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可不知道他有这份才能。 要是早知道,还不早在部里相见了? 这种想法的意思就是,这份方案绝对不是出自李怀德之手,更不是他所说的什么后勤处提交,他总结的。 狗屁! 如果轧钢厂后勤处有这种人物,还能让张国祁在位子上坐着? 昨天就轧钢厂几次“事故”找相关的人员谈话,其中就有后勤处处长张国祁。 要说业务能力他们不接地气还可以,但要说看人这一方面,他们自认为是没问题的。 张国祁是个什么货色他们很清楚,真要是写出这份方案来,恐怕早就是副厂长了。 方案从实际出发,多角度、多方向,着重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侧重表达了轧钢厂当前的发展需要。 结合轧钢厂现有的实际情况,从三个处室的本身工作和职能出发,本着服务大局的意愿,详细地阐述了多地、多渠道、多商品类别的贸易流程,以及相关的处置方案。 在程序上严谨且符合政策,在方案制定上考虑了采购、运输、销售、调度、财务等各个方面。 冯道宗觉得,就算不是李怀德提出来的,牵条狗在这“汪汪”两声,他都得给这个方案鼓鼓掌,点点头。 写的太特么好了,这李怀德背后还有能人啊。 这能人冯道宗不知道,工作组的人不清楚,可轧钢厂有好些人都隐约猜到了什么。 有些视线已经落在了李学武这边,包括李学武身边的徐斯年。 李学武却是浑然不知的模样,见着徐斯年看向他的时候还茫然的睁了睁眼睛。 我不知道啊!你看我干什么! 装!你就跟我装! 徐斯年眼皮一耷拉,别过头去不再看李学武,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玩意儿绝对是李学武搞出来的。 说实在的,徐斯年真的替厂长心累,不是厂长不努力,也不是厂长不会搞管理,是对面的敌人太狡猾了。 张国祁这个大傻子冲锋陷阵,李怀德扛着大刀横冲直撞,李学武骑在李怀德脖颈上指挥若定,时不时的还让李怀德挖几个坑。 这些坑有的是为别人准备的,也有为李怀德他们准备的。 他就知道,李学武这损小子狠着呢,狠起来连特么自己人都坑! “我很欣慰地看到轧钢厂还有人能干实事,想干实事,想为工人做贡献啊” 冯道宗抿了抿嘴,手指还在点着那份方案,又继续说道:“什么叫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刚才许立友同志问的问题我觉得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冯道宗说到这里,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坐直了身子看向众人说道:“我看有些同志是忘了本了,忘了咱们的组织是怎么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忘了盐安,忘了南泥湾了”。 这话说的太深了,刚才还轻笑着的众人全都严肃了表情听着,不敢再有轻浮的意思。 李怀德眯着眼睛似是老猫一样坐在那,心里骂着街。 码的!话都被你说了,刚才是特么谁嘲讽来着! 从今天开始,三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7章 拿好酒! 第677章 拿好酒! 这话啊,就得这么说,就得这么想。 冯道宗坐在前面,代表的是组织,他的话风自然可以随着他的想法而改变。 谁说工作组就一定支持杨凤山了? 谁又说工作组就一定支持某个人了? 这是工作,不是抢山头,得从实际出发,谁做的工作符合他的想法,他就支持谁。 杨元松代表的是轧钢厂谠委,是坚守轧钢厂集体利益的最后旗帜。 所以在冯道宗说这话的时候,他接过来说道:“既然冯主任都赞成的,那就依托现有的条件开展相关经营活动”。 “关于销售处嘛” 说到这里,杨元松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杨凤山,随后说道:“我看可以多方面考虑一下”。 杨凤山看懂了,也听懂了书记的意思,故作犹豫着说道:“原本我是建议怀德同志接手工程处的,也是符合实际需要的”。 他现在倒是明着说了,也让众人把目光在他与李怀德之间逡巡了,看看这场争议会以什么样的途径解决掉。 “各自的担子都不轻,我也是考虑能者多劳嘛” 杨凤山的语速很慢,好像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斟酌再三后确定下来的。 “现在看来,怀德同志在财务问题的解决上是有想法的,也是有办法的,这是好事,我盼着大家献言献策,将轧钢厂的根本问题解决掉,也不用麻烦冯主任了,对吧”。 “呵呵~” 冯道宗笑了笑,没在意杨凤山话里的意味深长,点了点头,看向了李怀德。 “怀德同志啊,两位班长都表了态,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直说嘛” “工程处嘛,这个工作还是太过于重要了,我这边也是怕力有未逮,影响了整体工作” 李怀德抽着烟,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也是本着量力而为的原则,代为管理销售处也是就着合作的方便否则我也是不敢多言的”。 “唉~看来咱们厂的同志对于分工问题还是有些顾虑啊” 冯道宗轻叹一口气,随后讲到:“这个方案是没有问题的,后勤处联合调度,联合销售处,同炼钢厂、边疆办事处搞这个多地联动也是个新思路,好想法”。 “但工作总得有人做嘛” 冯道宗沿着会议桌看了一圈,每个班子成员都看到了,把他们的表情也都收集到了。 “总不能都可着轻松的来,前怕狼、后怕虎,那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冯主任,我同杨厂长的意见是一样的,也是赞成怀德厂长主理工程处的业务” 就在会议即将陷入僵局的时候,景玉农开口了,很是认真地说道:“联合企业造血能力一时半会提升不上来,现在怀德厂长提出的这个项目倒是个及时雨,我看两件事可以放在一起谈嘛”。 “还是太过于繁重了” 冯道宗没等别人开口,主动替李怀德说了一句,倒是得了李怀德确认的眼神。 “担子也是责任,不能都交给一个同志来承担,也要合理分配嘛”。 他倒是当起了裁判员,给轧钢厂的班子和稀泥了起来。 杨凤山看了景玉农一眼,眼神没有鼓励,也没有认同。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除了能凸显她的位置,表达她不想承担的意思外,一点作用都没有。 刚才示意她说话的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现在将工程处安排给李怀德的议程陷入泥潭了,再由着她说这么一句,顶个屁用。 景玉农也扫到了厂长犀利的眼神,但她没有在乎,她就是故意的。 杨凤山是厂长,她是副厂长,有工作上下关系,可没有从属关系。 以前她初来乍到,相关的工作还是需要厂长的支持和帮助。 但是现在,问题都产生了,厂长的帮助也有限了,都交给她,推给她,还客气什么? 是时候发出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意见了,也让自己的话语权重新确立。 现在一正三副,班子里的成员都说话了,销售处争了两个来回,工程处被推了两个来回,再定不下来就成笑话了。 杨凤山看向李怀德说道:“怀德同志,还是依着现有的情况,你把工程处代管了,我同你一起分担居民区项目的问题,如何?” 这是要在现场同李怀德打商量了,也是要直接面对问题,跟李怀德摊牌了。 李怀德却是微皱眉头,想了想,看向杨凤山,看向冯道宗几人说道:“关于工程处,关于居民区项目,我有个建议,倒是可以供给大家议一议”。 说着话,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抬头示意谠委的方向,道:“既然是代理性质,也是暂时管理的分工程序,为什么不能请谠委的同志参与进来呢?” “嗡~~~” 李怀德的话一说完,众人的表情瞬间都亮了起来。 各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没想到杀出一个程咬金啊。 嘶~~~ 今天这场戏真是有意思啊! 谁能想到李怀德接二连三的闪过厂长和书记扣过来的帽子,现在面对所有班子成员的意见,还有后手啊。 “我是这么想的,维洁书记在原单位也是业务口的负责人,有着相当丰富的管理经验,又能准确把握当前的发展形势,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李怀德很是正式地面对众人惊讶的眼神,对着冯道宗说道:“我个人,我们厂办,都是支持谠委同志在相关工作上的努力和工作的,那么也请谠委同志帮扶一下业务嘛”。 “这个意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嘛” 冯道宗看向杨元松,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怀德同志的意见谠委这边是怎么考虑的?不要有什么顾虑,当前阶段是解决困难的时候,是需要大家齐伸手,出把力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冯道宗还看了谷维洁的方向一眼,好像是在鼓励谷维洁勇于承担责任一般。 谷维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好像说的这个事情不是关于她的。 杨元松明显的看出冯道宗是同意这个意见的,进而也是同意李怀德先前所说的方案的。 冯道宗他们下来,就是为了调查问题、处理问题来的。 轧钢厂问题的根本还是资金和人事的矛盾,李怀德能解决一部分资金问题,那他就是要帮李怀德说话的。 反正冯道宗也不会在轧钢厂长时间驻留,解决了问题,带着成绩回去不是很好嘛。 至于轧钢厂内部的矛盾问题,这个是长期的、惯性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还是要在大学习、大讨论中寻求解决的办法和答案。 可这是站在冯道宗的立场上来考虑的,杨元松考虑的更多。 看见厂长杨凤山的神情,杨元松就知道,真要是同意了冯道宗的意见,由着谷维洁接手工程处,接手居民区项目,那他同杨凤山刚刚建立起来针对李怀德的手段就全都白费了,共同的方向没了,相关的默契也是散了。 而当前的形势是,厂班子那边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推到他这边也是没有按着牛喝水的道理。 “维洁书记,你看呢?” 杨元松自己没法决定,不想破坏掉与杨凤山之间的暂时关系,只能问向谷维洁。 谷维洁便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第一次开了口:“关于厂里的严峻形势,我是有着深入了解的,刚才也听了工人代表的意见,结合厂办这边的讨论内容,我是有些建议的”。 她的话说的很委婉,给冯道宗的回答也是虚着,意味表达的不是很明确。 “谠委帮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互相支持都是应该的,但分担工作也是要慎重的,想做和能不能做还是要考虑到的”。 “维洁书记,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冯道宗看出了一些苗头,微眯着眼睛对谷维洁说道:“由你来主理这个项目,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跟元松书记,跟凤山同志提,大家来集思广益嘛”。 在座的都听出谷维洁话里的意思了,也都听出冯道宗话里的含义了,知道这场会议就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谷维洁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书记和厂长一眼,最后对着冯道宗的方向说道:“我就事论事啊,单说居民区项目所涉及到的问题”。 “资金、后勤、分配、人事以及工程这些方面,真遇到了,谁来协调开,谁来解决?” 谷维洁直言不讳的发言直接让在场的众人听出了谈判要权的意味。 想要做事,就得给权利,要厂办给出充足解决问题的态度。 冯道宗听了谷维洁的话看向了杨凤山,说道:“谠委的同志还是有魄力,有想法的,你们厂办这边是什么个意见?” 这话让杨凤山怎么回答? 刚才不还是讨论由谁来代管工程处的嘛,怎么就成了谷维洁接手,他们到底能给出什么条件了。 这可真是被动了,由着李怀德的一个建议,现在问题复杂了,把谠委和谷维洁牵扯了进来。 冯道宗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谷维洁跟李怀德的关系嘛? 李怀德主动提出由谷维洁来管理居民区,他就不信这是推卸的行为,反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更让他被动的是,本是批评李怀德的会议主方向,现在变成了李怀德方面的主攻,他来防守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学武觉得刚才有好些人扫了自己这边一眼,包括杨凤山在内。 他也是顺水推舟,既然李怀德不愿意,也不想接这个麻烦,而谷维洁又积极的想要介入到厂办业务来,那就协调一下嘛。 李怀德借力打力,谷维洁求仁得仁。 同李怀德谈了两次,同谷维洁谈了一次,这个方案便在李学武的脑中形成了。 包括现在谷维洁跟杨凤山叫板,要与承担责任所匹配的权利。 如果资金、后勤、分配、人事以及工程这些权利谷维洁都能掌握,那居民区项目李学武就可以解锁保险柜里的方案了,帮助谷维洁拿下这个老大难。 如果是谷维洁把这个项目做成了,不仅仅能达到他所期待的目的,还能送谷维洁一程,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我代表厂办欢迎谠委的同志,也欢迎维洁同志来帮扶,代为管理工程处,管理居民区项目” 杨凤山知道,冯道宗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只能咬着牙同意了。 “关于维洁同志所提出的疑问,我这里也是做个保证,厂办一定全力保证问题的协调,保证维洁同志的工作需要,毕竟咱们都是一条心,一个信念”。 冯道宗见杨凤山表态,又看了看其他的态度,以及谷维洁的态度。 但见谷维洁没开口说话,微眯着眼睛问道:“维洁同志是分管党组部的吧,我看可以在人事权上面对这个项目加重权限”。 他的话并没有说满,只说了在这个项目上的人事权话语权。 因为人事处是景玉农的分管工作,现在就等于从景玉农那切了一块蛋糕给谷维洁。 景玉农能说什么,现在是冯道宗主持分配,本着解决问题的大义,她刚才还说支持的,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呗。 “工程项目问题因为你是代管工程处,我看可以全权负责” 冯道宗看向下面扫了一眼问道:“工程处的同志在不在?” “冯主任” 工程处处长萧子洪站了起来,看向谷维洁保证道:“工程处全员服从组织意见,坚决执行组织的决定,执行组织的要求”。 “好,好,工程处的意见我听到了” 冯道宗对着萧子洪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又看向李怀德问道:“后勤有没有问题,包括居民区住房分配的工作,你说说意见”。 “我没有意见,后勤处一定全力支持维洁书记的工作,不仅仅是住房分配的权利,我说的”。 李怀德的发言很干脆,也很有力度,有股子江湖气,但在这个时候这么说是真的提气,也真的很给谷维洁撑面子。 “好!” 冯道宗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看向谷维洁说道:“现在工程、人事、分配、后勤的问题解决了,就差一个资金了”。 “我先带个头” 冯道宗看向众人说道:“我们工作组是带着任务来的,带着精神来的,带着领导的嘱托来的,就是没有带着资金来”。 “呵呵呵~” 众人见着会议进行到这里,冯主任的心情也好了,都能开玩笑了,便也都放松了神情。 冯道宗却是在玩笑过后,同工作组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继续说道:“会议结束后,我代表工作组同相关领导沟通,一定再给咱们居民区项目出出力,舔砖加瓦”。 “呵呵,冯主任,可要慎重啊” 工作组一起来的处长彭永红这个时候又捧了冯道宗一下,笑着说道:“您要是要不来钱,那咱们的工作可就被动了”。 这话在私下里说就是讽刺,就是驳冯道宗的面子了。 但现在是在会议上,各中层干部和工人代表在,是冯道宗有信心的时候说的,这就是给领导捧哏呢。 “哈哈哈~” 冯道宗大笑着说道:“永红同志这是在提醒我,不要说大话啊!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见着彭永红捧哏捧得好,自然也是要给面子的,一起轻笑了起来。 “我今天就是要说说大话了” 冯道宗看向众人说道:“先前许立友同志问了,什么叫自力更生啊,怀德同志给了解答,现在我要给另一种解答”。 旧话重提,关于许立友今天为难他的事已经提了两遍了,像是鞭尸一样。 “人贵自救,就像玉农同志所说的,当前问题是实际的,是现实的,是不能等靠要的” 冯道宗看向许立友的方向说道:“产生问题的原因不是你我、大家能决定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是大家一起想办法的,总不能只靠你我,对吧?” 许立友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这个时候被冯主任点名,自然是要点头同意的。 “你自己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只想着厂里出面帮忙,想着组织来帮忙,那大家都有问题,组织能有几只手?” 冯道宗看向会议室众人说道:“我是赞成并鼓励大家勇于承担责任,积极奉献和提供问题解决方案,像是成林同志、怀德同志、维洁同志这样的干部,我们是要支持的”。 “支持总不好用嘴说,那就说说实际的” 冯道宗绕了一个圈子,用几句话圆了自己前面的表现,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会儿对着众人说道:“上个月的工程款预算我看了,我也不吹牛,豁出去这张老脸,我也会给咱们厂,给咱们厂居民区项目,给咱们厂的受灾工人再要三个月的工程款支持!” “好!” “冯主任好!” …… 会议室瞬间响起了掌声,李学武他们这些中层干部们鼓着掌,而那些工人代表则是更为直接,纷纷站起来鼓掌叫起好来。 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并没有让一贯守规矩,提倡严肃的冯道宗不高兴,反而大笑了起来。 随着掌声的落下,李怀德也是笑着开口道:“见贤思齐焉,我也学着冯主任出一份力”。 说完,看向工人代表方向说道:“后勤处所提供的这个方案我是看好的,也是能快速产生盈利的,我在这里保证,盈利的每一分钱都会用到居民区项目上来”。 “给咱们厂受灾工人住房需要,给咱们厂的居民区项目提提速!” “好!” 哗~~ 许立友等人依旧是给主动奉献的人叫着好,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李学武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也跟着鼓掌。 徐斯年给李学武点了点头,同时也撇了撇嘴,对于李学武的安排他只能嫉妒的表达:你真牛哔。 “呵呵,怀德同志都表达了支持,我也没办法不说话了” 杨凤山在掌声落下后苦笑着说道:“厂里的财政预算实在是紧张,关于居民区项目,厂里的财政支持是有限的”。 说到这里,杨凤山还看了景玉农一眼,道:“但厂里对工人,对相关项目的支持是无限的,后续联合企业发展起来,也是要给厂里的财政,给居民区项目做贡献的”。 他在这个时候提联合企业,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也让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在这里,我希望工人同志们理解和支持厂办的工作,尽快恢复联合企业工地建设秩序,支持联合企业,也就是支持居民区项目,也就是支持维洁书记的工作”。 杨凤山见着工人代表那边还有人要说话,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站起来,继续道:“联合企业项目的用工和人事问题我们会协调解决的,总是要给我们工作的时间对吧”。 说完又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件事下来咱们会同其他企业和相关部门再谈一下,充分考虑一下厂里工人的意见”。 景玉农见厂长这么说,知道是把压力推到了自己身上。 可这话是没有办法反驳的,现在反驳,怕不是要引起工人代表的直接针对。 她也明白,这是杨凤山对她不配合的警告与惩罚,再不听话就是打板子了。 “刚才我也说到了,厂里对于项目的支持是无限的,包括但不限于捐款、义务劳动、集体帮扶等等” 杨凤山看向徐斯年的方向道:“这个接下来徐主任做个方案出来,一定是要做出咱们的贡献的”。 徐斯年没应声,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没法出声应答,这工作太得罪人了,捐款都好说了,义务劳动和集体帮扶就是安排机关人员下去干活嘛,让谁去?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杨凤山这种作秀意味颇多的安排,他不做杨元松也会做的,这就是领导表达支持的态度。 他们表态,让下面的人去执行,把矛盾放下去,很基础的操作,没必要喊六。 “我们也能看到,在收到五月份指示后,厂里内部各部门都有了动作,小工厂、农副业等等”。 说到这里,杨凤山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示意道:“这里着重表扬一下保卫处的同志,小工厂搞的好,农副业搞的也是风生水起,这就很好嘛”。 李学武不知道杨凤山突然diss自己是怎么个意思,但他没有说话,这里也没有他说话的位置,只能听着。 被动挨打是不可能的,有李怀德和谷维洁在呢。 李学武的布局慢慢就要形成了,今年年中会议过后,随着董文学履职半年,响应上面的政策要求,炼钢厂就要升级了。 到时候担任书记和厂长一职的董文学势必会依托整顿炼钢厂环境,携变革和转型的成绩重回轧钢厂,进入谠组。 李学武也会进一步加强自身的优势,巩固已有的态势。 这个团体最终形成以李怀德、谷维洁为主,董文学、李学武、张国祁等人为辅的有利局面。 杨凤山自然能看出这一点,但他不知道这种主张和安排到底是出于谁的目的。 无论是谁主张的,谁谋划的,都不妨碍他打击这种小团体的行为,包括李学武这种“养兵自重”的。 “我看到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也同保卫处联动,合作共赢,这给咱们厂其他单位和部门做了启发和表率啊” 杨凤山看向谷维洁说道:“厂里允许和鼓励各部门响应政策和号召,尊重冯主任的意见,走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道路”。 “当然也支持居民区项目想办法,学思路,搞一搞盈利的项目,支持居民区的建设”。 他这话说了一大堆,实际的内容只有表面文章,包括后面所说的这些话,大家知道,厂长就是在表达不满而已。 可他再不满,这种形势已经形成了,不是他说了算的。 至少在冯道宗那里,是支持李怀德一方的,是支持轧钢厂当前的问题有解决的办法的。 在具体表现上,景玉农脱离了杨凤山的节奏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说明他正在背离轧钢厂的主流思想,将要面对的是一种选择。 冯道宗听了杨凤山的没有说什么评价,只是总结了一下会议的议程,肯定了今天会议的成绩,也对接下来的工作表达了愿望和要求。 李学武同徐斯年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看见谷维洁给他使眼色了,但并没有直接去办公室找她,因为会议超时,现在都到饭点儿了。 其实会议开到现在,基本上也得结束了,总不能一屋子人饿着肚子开会吧。 徐斯年也没回办公室,将笔记本交给了秘书,自己跟着李学武下了楼。 “我说,不会真的要在边疆搞大了吧?” 徐斯年一边下楼一边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满眼狐疑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没太在意,同徐斯年一起迈着步子,嘴里含糊地回道:“这得看领导的安排吧,我是不大清楚的”。 “那领导是怎么安排的?” 徐斯年就知道李学武的嘴里没个准话,他对这个倒是比较关心,跟工作没关系,主要还是人事上面。 边疆办事处当初成立的时候就是借的联合企业的风,暂时定的级别是正科,跟金耀辉当时的级别一样。 现在重启边疆办事处职能,先前景玉农追究金耀辉乱签协作协议,耗费资金购置羊毛等商品的事情还没有了结,现在是个什么程序? 李学武不知道程序是怎么样的,他就知道李怀德不会让人把边疆办事处的钉子给拔了。 “这你得问领导啊,问我有啥用” 李学武笑了一下,等出了楼门,他想闪人,先回保卫楼一趟,却是被徐斯年拉着往招待所走。 “一个笔记本能有多沉,你要是不愿意拿我给你拿着” 徐斯年拉着李学武往前走,嘴里轻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炼钢厂和边疆办事处参与的力度能有多大?” “怎么?你想动一动?”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着痕迹地甩了徐斯年的手,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徐斯年一眼。 徐斯年却是皱着眉头歪了歪脑袋,道:“我都这样了,还动个屁了我,我就是心里有点儿底儿不是”。 “那就等着看呗” 李学武将笔记本在胳膊下面夹了,掏出烟递给徐斯年,却是被徐斯年拒绝了。 “不抽了,你还没抽够啊” 说完还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可真够损的,我都瞧见景副厂长瞪你了”。 “她管的倒是宽敞” 李学武见徐斯年不抽,自己也没抽,重新装了烟,轻声说道:“要我看啊,个人和单位一样,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啥也干不成”。 徐斯年听着李学武的话扯了扯嘴角,跟着走了几步,接话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口子开了,各部门都奔着小工厂去了,轧钢厂会不会乱?资源会不会浪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看向徐斯年问道:“我是厂长嘛?还是副厂长?这个口子是我开的还是我让开的?”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就是问题,躲不开,闪不掉的” 徐斯年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树木,又说道:“今天厂长点了你的名,你自己小心着点吧”。 “我倒是想不小心了,可也得给我这个机会啊” 李学武看了徐斯年一眼,道:“不管你是替谁问的,告诉他,边疆办事处没戏,肉太肥,搁谁谁也不会松口的”。 “是那台空调机车?” 徐斯年显然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皱眉问道:“盈利的可能有多大?”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迈步进了招待所的大院,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现在谈盈利都是扯淡,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必要。 火车不开起来,东西不运回来,不卖出去,不收到钱,谁敢说就一定盈利。 李学武敢说也不会说,公家的事,打什么包票,不是扯淡是什么。 既然他敢让李怀德操作,敢让谷维洁接盘,就有一定的把握促使这件事能办成。 关键是他还有些别的目的需要通过这几条线来实现。 美人卖笑千金易,壮士穷途一饭难。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个人和单位一样需要钱,没有钱啥也不是。 “厨房自制的小菜,请诸位领导品尝品尝” 张松英笑着带了服务员端了小菜过来放在了几张桌子上。 李学武这桌是她亲自端来的,趁着众人说笑的时候轻声对着李学武汇报道:“谷副书记说饭后在茶厅等您”。 跟李学武说完,张松英也没停留,跟着其他几位领导说了一下便出去了。 都看出张松英跟李学武说了悄悄话,但没人在意这个,都知道李学武对招待所的掌控力度。 招待所做的越好,这些人越是懂李学武管理能力强。 平时李学武也不怎么来,不怎么关注,但就放这么两个人在这,招待所就是铁板一块。 包括现在招待所的变化,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跟之前的管理团队相比,这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了。 先前的管理……不说啥了,根本没人愿意来这边用餐,更没人愿意来这边住宿。 实在是没地方了,才来这边对付着。 可看着这边的环境,来了一次,就没人愿意再来了。 哪有现在的园、泳池和健身器材啊,更没有现在的会议室和室内训练室。 包括现在的餐厅,更是将餐食做到了让人满意的程度。 如果晚上在这边,还能享受到夜宵烤鱼的乐趣,很多家长晚上下班了,都会带着孩子来这边游泳。 有条件的游完泳再吃一条鱼,吃完了溜溜达达回家,相当舒坦的休闲项目。 住宿附带游泳票,不住宿就得买票,倒也是让游泳池有了用武之地,还能产生盈利。 杨凤山说,各个部门都在想办法搞大学校,搞小工厂,搞农副产品,而招待所搞的就是服务。 那些抱怨自己单位没有优势的,现在看看招待所都得跟秦淮茹和张松英赞一声牛人。 能把招待所玩出新样,也得是有点儿想法和耐心、毅力的。 没有生产能力,那就从服务着手,创造服务价值。 处级干部来这边吃饭,其实是享受了特殊待遇的,包括在饭食上面,基本上就是餐票本身的价值,并不会产生多少盈利。 但看现在招待所,就连好些普通的服务员都穿了皮鞋,身上擦了香香,他们也能猜的到招待所做的怎么样了。 李学武也听得出大家的旁敲侧击,包括前几天一起喝中午茶的那些人,都想让李学武出出主意。 可李学武哪里会轻易给别人出招儿,不利己的事少干,损人的事……也少干点。 “各位慢慢吃,我吃完了” 李学武吃饭快,吃完饭放下碗筷同一桌的人客气了一声便起身往外走去。 也许是见着李学武没有出门,看见的人心领神会,各自对了一下眼神,知道这是有领导找他了。 李学武的能力他们不会怀疑,尤其是进谠委的事基本上敲定,说不定以后这一桌得有人跟他客气了呢。 虽然厂谠委委员不算是正经的厂领导,但正经的厂领导也没有他手里有权啊。 刚才结束的会议上,大家都清楚,实际上是李怀德反败为胜,敲碎了书记和厂长的布局,改变了冯主任对他的意见和看法。 这种形势的变化也在影响李怀德一系人员的情绪和心情,且看略显低沉的王敬章,与笑呵呵言谈不断的张国祁相比,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嘛。 王敬章也不是不努力上进,也不是没有牺牲,可就是老踩不到点子上。 跟着李怀德的时候正是厂长打压李怀德厉害的时候。 跟了景玉农以后,还没热闹两天呢,李怀德起来了,疯狂钳制景玉农,同时杨凤山的势力也渐渐消退。 现在工作组来了,他本想巴结一下,可特么李怀德竟然能跟工作组打个平手。 至少现在是不落下风的,虽然工作组正在调查前几次的事情,但有张国祁舍命背锅,谁又能奈他何。 现在又有了赚钱的项目,又代管了销售处,兵强马壮的,眼瞅着就要起来了,他却是一次次的失去了机遇。 这特么叫怎么回事嘛! 四五年投了鬼子,四九年投了果军? 王敬章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张国祁虽然笑着,但也是强颜欢笑。 这一次后勤处又露脸了,李怀德把贸易方案按在了他的头上,让他领了功。 可这功他领的也是索然无味,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任是谁都知道方案是李学武做的,现在只是让他顶个名而已,是后勤处的功劳,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样的功劳扣在脑袋上反而有些寒碜。 再有一个,他领了这份功劳,也就被李怀德推到了台前。 本身就在某些事情上帮李怀德顶着锅呢,现在又扛雷,他只觉得心里不塌实,蹦蹦直跳。 他也不是猫,只有一条命,不够这么折腾的,面对其他人或是恭维,或是曲意逢迎,他都能看得出人家目光背后的嘲讽和鄙夷。 所以他在笑,笑的也是满脸苦涩。 招了招手,跟服务员说了一声,要这边的酒,请众人喝一杯。 服务员却是问了,要服务部的酒,还是李处长在这边存的酒。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的名字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僵,更是因为服务员这么问,觉得面子都丢尽了。 “小金,这还用问?” 张松英从服务台走过来训了小金一句,随后说道:“张处长跟李处长是铁磁,你不知道啊?要是让李处长知道张处长在这喝了服务部的酒,还不得发火啊!” “快去,拿李处长的酒,拿好酒!” “好……好酒?” 小金却是有些迟疑,依着张所这么说,那张处长跟李处长还真是“铁磁”啊,因为这些“好酒”都是给李副厂长准备的呢。 “犹豫什么,快去!” 张松英催促了她一句,随后转身对着张国祁笑着解释道:“小金您也知道,耿直的性格,一点都不带拐弯的,您别在意啊,是我没管理好”。 “这说啥话呢!” 从今天开始,三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8章 带头大哥 第678章 带头大哥 张国祁故作生气地瞪了张松英一眼,道:“见外了不是?不说学武那边,咱们是一家子啊!” 说这话的时候张国祁示意了一下张松英跟自己,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不要在意这个,小金那孩子我知道” 说笑着,还对着桌上其他人解释道:“那天我从门口出去,那孩子给我来了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也看出张国祁面色的变化了,从刚才差点下不来台,到张松英给了大大的台阶,还把他捧起来说,这张国祁的脸色才好了。 尤其是张松英捧的那几句,可是大大的给了张国祁面子。 都知道张松英在招待所代表了李学武的面子,她这么说,就代表李学武这么交代的。 所以当小金把酒拿来,给众人倒酒的时候,都是笑呵呵地开着小金的玩笑,也跟张国祁道着谢,言说今天是借了他的光。 众人的话再次让张国祁有了面子,也在心里对李学武的敌意稍稍减下去不少。 对于李学武的认知,他实在是很复杂,不敢惹,怕争权,想结交,怕被坑。 看着李学武跟董文学也好,跟李怀德、谷维洁这样副厂级领导的和谐相处也罢,他知道,自己羡慕和嫉妒是没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李学武好好相处。 但内心的骄傲和地位上的差距变化,实在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跟李学武的关系。 所以现在看,张国祁虽然跟李学武是一个队伍里的,但接触的很少,更很少有沟通与合作。 这就很让人奇怪了,李学武都能跟厂里的两个老混蛋,邝玉生和夏中全处的好,跟张国祁却不行。 难道张国祁的性格比邝玉生还耿直执拗,比夏中全还慎独? 张松英维护好了这边,带着小金出了门问道:“李处长去了茶厅了?” “是,正跟谷副书记谈话呢” 小金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地看了张松英一眼。 张松英却是点了点小金的额头问道:“怎么回事儿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不怕他下来针对你啊?” “他烦人~” 小金撇着嘴嗔道:“平时就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还经常来占便宜,想喝酒自己买去啊~” “又不是你的酒,小气什么~” 张松英跟小金面对面站着,轻声嗔了她一句,伸手给小金整理了白色衬衫的领子,道:“李处长不在乎那么一点儿酒,没必要跟他来劲,让他往死了喝能喝多少!” 说完再次叮嘱小金道:“记住了啊,鸡蛋不跟石头碰,瞧你细皮嫩肉的,跟他一块臭石头有啥可较劲的”。 “知道了张姐” 小金笑嘻嘻地应了,见着张松英示意便去忙了。 张松英特别了解这些小姑娘们的想法,所以在日常管理中并不会板着脸训斥她们,关心的多,骂的少。 这倒是让招待所的服务员跟她的关系都好了起来,有啥事都愿意跟她来说。 相比于她的春风化雨,秦淮茹就要严厉些,虽然也是笑着,但手段很严肃,不容质疑的。 招待所一把手是副科级,真要是动了收拾人的劲头,谁敢惹她。 所以秦淮茹同张松英配合的好,招待所管理的也好。 去厨房取了一盒水果,端了走到吧台前记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端着便去了茶厅。 “谷书记,李处长,给你们上一盘水果,佐茶爽口的” 一进屋,见只有两人坐在窗边,怕听见两人的说话,提前招呼了一声。 谷维洁对着张松英笑了笑,说道:“客气了,让李处长破费了”。 “嗨,您喜欢就成” 李学武没在意谷维洁话里的试探,笑着随口应了一句,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张松英在这可不敢多说话,在桌上摆好了果盘便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了。 谷维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果盘,随口看向了窗外,招待所屋后是一片小园,也不知是谁种下的,谁打理的,坐在茶厅这边往外看,风景独好。 “你真的很有才华啊,不服气是不行的” 李学武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谷维洁一眼,随后放下茶杯道:“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 知道李学武是故意的,谷维洁也没在意,轻轻一笑,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在保卫处倡导的办公方法我又认真学习了一遍,发现全是细节”。 “你很注重细节的管理嘛?” “当然”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向谷维洁随意地说道:“见微知著,细节里面往往隐藏着大的问题”。 “是啊~就像这茶厅和餐厅” 谷维洁学着李学武一样迭着腿,看着面前的热茶说道:“餐厅就应该是向阳的,面向大众的,而茶厅就应该是安静的,私密的”。 说完又看了看桌上切好的果盘,道:“把服务细致化、专业化、标准化,你的细节管理不仅仅在安全生产工作上得到了成绩,在招待所也是一样”。 “真厉害~” “不要再夸了,要晕了,呵呵~” 李学武轻声笑了一下,道:“您是做谠务工作的,不还是一样以严谨和认真著称嘛,其实做业务也是一样”。 “工作没有好坏,只有热爱不热爱,对吧?”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好在有几朵云彩在调皮捣蛋,不至于让阳光夺了谷维洁笑脸上的光彩和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得偿所愿,亦或是心想事成,今天的谷维洁是要显得放松一些,也有诸多感慨。 笑问了李学武一句,见李学武好笑的模样便也跟着笑了一下,低头饮茶。 “继续说说居民区项目吧” 闲言三两句,谷维洁又把话题拉到了工作上,也只有在谈工作的时候,谷维洁才能把注意力从李学武该死的人格魅力上挪开。 这小子长着一副年轻人的面孔,却是有着智者的心机,可还保留了一点少年的顽皮,让谷维洁有些怕他,怕被他引导着想了什么,说了什么。 “其实我刚才说的李副厂长了解,您也了解,都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重点是破局” 李学武谈到工作的时候渐渐收敛了脸上的轻松和笑容,变得认真了起来。 “破局的关键不在于后勤处的贸易项目,也不在联合企业,全在居民区项目的本身” “详细说说” 谷维洁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道:“咱们有的是时间,我相信工程处也没有准备好该如何跟我汇报工作”。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的好心情,只盼着她以后也是如此,别说自己推她进了坑。 “居民区项目搞的太大了,成绩看不见,有人便失去了耐心”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解释道:“我建议您脚踏实地,从第一栋楼开始建,建完一栋分配一栋,再建第二栋”。 “嗯,望梅止渴嘛” 谷维洁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嘛?最好是有建设性的”。 “您是问资金吧”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随后说道:“居民区现有的资金,以及冯主任答应下来的三个月的预算,以现在完成的地基基础,我相信建三栋楼是没问题的”。 “三栋?” 谷维洁皱了皱眉头,道:“三栋可不够,三十栋都不一定够呢”。 “还是得怎么看” 李学武点了点茶桌,道:“要是依着现在的格局设计标准,六十栋楼,八十栋都不够用”。 李学武看过工程处搞的设计图纸,一户四十多个平方,一层楼住十四户,六层楼,也就是八十四户。 要真是依着四月末统计的轧钢厂受灾工人住房困难数据,六千多户,恐怕真得小九十栋楼了。 这里面可还有包括干部楼在内的设计呢,全下来得多少钱。 当时也是邓之望主持这项工作,设计图纸是请设计院做的,领导们看着很漂亮,也很满意。 这就是比对现在最好的住宅小区也是不遑多让的,轧钢厂牛上天了。 可这牛吹大了,现在有点拉胯,房子设计好了,钱不够用了。 当初设计稿交上去的时候恐怕杨凤山也是没想到,上面会将资金收的这么紧。 本来依托钢铁产业,建宿舍楼还不是简简单单? 可现在整体财政收紧,很多项目的批复工作人为的变得谨慎了起来。 所以即便是已经批复的宿舍楼,现在也将要面临烂尾的局面。 “你的意思是?改住房面积?” 谷维洁自然能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可这样一来,居民楼的性质是不是……” “白来的还要嫌弃?” 李学武手捏着茶杯手柄,看了谷维洁一眼,道:“当前要紧的问题不是房子的好坏,而是有地方过冬,能住上楼房就算是成功,还想着好赖?” 谷维洁蹙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依你的意思,你想怎么改?” “不是我想怎么改,是按实际需要改” 李学武微微侧头道:“咱们先按照三栋楼计算,大概是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个平方,您先说说一期的三栋楼,期望安置多少户?” 谷维洁不知道这是怎么个算法,但李学武问了,她也就不考虑其他问题,先说出自己想要安置的人数。 “最起码是受灾工人总数的百分之十五、十六左右” 谷维洁在迟疑过后给出了一个要求的数据,并且强调道:“这是统计数据中最低的住房需求量,这些人的住房挨不过冬天去,除非重新建房”。 “可你要知道,现在工人的收入水平,并不是谁家都能有条件自建房的”。 “嗯,那就按照百分之十六算” 李学武点点头,手指掐算着,看着谷维洁快速的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一千零五十户左右,也就是说,入冬前,咱们要安置一千零五十户工人”。 “这你就不要想了” 李学武算都没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建鸡笼子都没这么建的,除非他们想站着睡觉”。 “依照现在的设计方案,三栋楼建设完成后能容纳……二百五十二户”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谷维洁说道:“这个数据相差太大了,咱们先不算你的需求,就按实际能做到的算,也必须缩减住房面积”。 说完,手指继续掐算,心里想着,嘴里已经给出了计算结果。 “一万一千三百四十平,三栋,六层,每层六百三十平,去掉楼梯、两个公用卫生间,一个公用厨房的公用部分……” 在心里计算过后,李学武对着谷维洁说道:“每户按二十平重新设计,三栋楼,六层,每层二十八户,五百零四户,正好差一半”。 “也就是说,满足最高需求,还得建三栋?” 谷维洁皱眉想了想,说道:“三个月的时间,谁也不敢保证贸易项目和联合企业盈利资金一定能到账”。 “所以啊,您现在有三栋楼的缺口” 李学武手指继续掐着,微微眯着眼睛对谷维洁说道:“一万一千三百四十平,一平的建筑成本按四十块钱算,您缺四十五万三千六百块”。 “呵~” 谷维洁听李学武说完建筑成本一下子就用手扶住了额头,胳膊肘拄在了茶桌上。 “把我卖了吧,四十五万……” “说句伤人的话” 李学武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用手指敲了敲谷维洁面前的茶桌,提醒道:“您异想天开了,您就是金子做的也不值四十五万”。 谷维洁倏地抬起头,盯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还真伤人~” “忠言逆耳嘛”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将果盘推向了谷维洁示意道:“债多不压身,别上火,吃点水果”。 谷维洁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吃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了果盘里的西瓜,道:“太甜了,不喜欢”。 他哪里是不喜欢,虽然不喜欢甜食,但也不至于连水果都一口不动。 是怕谷维洁不方便,也怕自己不方便,毕竟就一盘水果,男女分吃,总是不好的。 再有,李学武没有在熟悉的地方吃东西的习惯,除非是家里。 “你还真挑剔”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用牙签挑了一块西瓜吃了,示意着李学武说道:“继续,问题都说出来了,该说说解决办法了”。 “解决办法” 李学武笑着看了谷维洁一眼,道:“简单的很,其实邓之望都已经做出来的,只不过走差道了”。 “什么意思?” 谷维洁蹙眉问道:“邓之望?我怎么没听说,是有了成熟的方案?” “不是,他做的是犯错误的,您要做的不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了点茶桌问道:“邓之望是怎么搞钱的?” “你是说人事?” 谷维洁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说卖进厂名额筹措资金?” “荒谬!” 谷维洁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道:“他做是犯错误的,我做就不犯错误?” “当然,您做就不犯错误” 李学武轻声说道:“因为您不能卖进厂名额”。 “什么意思?” 谷维洁放下手里的牙签,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示意他解释清楚。 李学武坦言道:“三栋楼,一栋一栋的建,一栋楼只有一百六十八户,谁先住?” 谷维洁微微侧脸,看着李学武说道:“当然是……” “当然是急需住房的人先住” 李学武打断了谷维洁的话,手指点着茶桌道:“住房分配的权利已经在您的手上了,您说您应该怎么办?” “我应该怎么办……”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思考了起来,嘴里轻声问道:“交钱的人先住?你的意思是从困难的工人身上收钱?” “嘶~” 李学武微微后仰,眯着眼睛看着谷维洁问道:“那他们有钱嘛?” “你说清楚就是了” 谷维洁放弃思考,靠坐在了椅子上,对着李学武说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你说,我听着”。 “我说,这楼,给谁住都一样,不一样的是所有人都能住上楼”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告诉厂里,居民区项目资金紧张,按照厂长指使,开通特殊捐款渠道”。 “特别告知,捐款和工地劳动一样,会被计算在分房积分里,按积分先后分房,满两万积分可以安置一名子女” 李学武看着眉头舒展开,且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的谷维洁,好笑地问道:“您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损了” 谷维洁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真不怕杨凤山跟你急眼啊?” “不怕,又不是我的主意”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这是您想出来的主意,与我何干,您怕吗?” “呵!~” 谷维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怕我不值四十五万块”。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随后喝了一口茶,再看谷维洁已经没了愁容,全是得意的笑。 两人笑过,谷维洁也是喝了一口茶,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再说说,这进厂的名额怎么处理,几百上千人往哪儿安排”。 这确实是个问题,两千块钱一个正式工名额,带一套房子,任是现在谁看都值得。 一套房子二十平,住一家六口都是没有问题的,双职工家庭或者高工资家庭一定能负担的起。 毕竟一个正式工名额现在就一千五百多块钱了,顶算是再五百块买个房子,还是楼房,这笔账好算的很。 “首先就是把控建筑工地用工,清退不符合劳动标准的帮工,比如小孩和老人,这对施工是没有帮助的,只会添乱” “一毛钱一个工分,两万积分只能钱抢,干活是绝对达不到的” 李学武对着谷维洁说道:“既然你手里有分配权,又有人事权,那就从人事入手,只要满了两万积分,那就转正式工,替换一个临时工下来”。 “毕竟都是厂里的工人,也不能说就直接清退了,那就在工地干活吧,干不了的,或者两万积分,或者下岗” 谷维洁听着李学武的解释皱了皱眉头,问道:“车间里的临时工都是带学徒性质的,是有转正年限的,这么做不成的”。 “那就从服务处着手”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些年服务处没少塞工人子女,一个个闲的五脊六兽,转正无望,扫马路都扫不好”。 “你倒是真敢想”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我慢慢考虑一下吧,还有其他的建议嘛?最好是能省钱的”。 说着话又吃了一口西瓜,道:“现在一提钱我就脑袋疼”。 “还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要不咱就给建四个水泥柱子,剩下的由着分房的人自己建去?” —— 从茶厅出来,是李学武在吧台结的账,谷维洁先走了,应该是去琢磨他今天中午说的话去了。 李学武提的这些意见都是往夸张了说的,也是故意这么做的,说是两千块钱捐款,得一套房和一个正式工名额。 但这个操作得仔细琢磨,不可能是李学武说的两千块。 包括施工工地用工,正式工置换临时工等等,这些都只是李学武的建议而已,具体的实施方案需要她去研究和讨论的。 “李处长,张所说您的账记在她那里” 小刘见李学武过来结账,便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张所那边应该已经记完了”。 “那就帮我存二十块钱在你们张所的账上” 李学武从兜里又掏出三张票子放在了吧台上,随后也不等服务员说什么,笑了笑往门外走去。 服务员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张所说过的,李处长没少帮招待所的忙,所以他的消费便都由张所出了。 有的时候张所不在,秦所也不在的时候,服务员也有出的,毕竟上个月发下来的补助都快赶上工资了,哪个不念李处长的好。 可现在李处长却是一下补了二十块钱在账上,比实际消费都多的多了。 李学武哪里会让张松英给自己钱,那成什么了。 本来她挣的工资就不多,钱又大手大脚的,李学武早就跟她说过不要给他记账,没想到还是帮他记了。 感情是感情的,钱上还是要认真些的,否则感情就有些不单纯了。 李学武是很单纯的,这一点连夏中全都能看得出来。 “你单纯就是想累死我!” 夏中全皱着眉头扶着眼镜仔细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几张他所谓的设计图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是啥?” “臂力器,锻炼的,锻炼身体的” 李学武点了点他画的设计图解释道:“两个握把,中间加一个强力弹簧,多简单”。 说着话给夏中全示意了一下这玩意儿是怎么达到健身目的的。 “这特么能锻炼身体?” 夏中全皱着眉头打量着李学武,问道:“练哪?” “这儿”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的胸口,道:“这的肌肉,还有手腕、胳臂、腰腹,挺老多的”。 “真的?” 夏中全伸出手拍掉了李学武捏着他的大手,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狐疑地望向李学武。 “您就别凑热闹了”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干巴瞎的胳膊,道:“似是您这个岁数,多喝枸杞水,好好走路,别摔了,别猛站猛起就行了,这是给年轻人用的”。 “呵~” 夏中全轻呵了一声,随后挑着眉毛看向了下一张,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握力器,锻炼手掌肌肉的……” “这个呢?” “拉力器,锻炼腰腹的” “这个呢?” “这是跳绳,大爷,您该吃药了!” “去你的吧!哈哈哈~” 夏中全被李学武逗的大笑起来,手里的图纸也散落了一茶几。 两人笑过之后喝了口茶,夏中全摘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又搞了什么项目?” 说完看了看茶几上的图纸,问道:“这是准备卖给谁?” “卖给年轻人”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废话。 夏中全被他噎的直翻白眼,好一会儿才捡了一张图纸问道:“这玩意儿能赚钱?” 他怎么看怎么怀疑,这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啊。 “你看看制造一个你手里的要多少成本” 李学武没在意夏中全的怀疑,看了他手里的臂力器图纸问了一句。 夏中全挑了挑眉毛,道:“这有什么成本?你说的这种钢材不就是合金弹簧钢嘛,卡车上的弹簧就是这玩意儿”。 说完看着图纸相中了一下,道:“算上焊接和人工,两块钱?” 说完瞥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是不是要多了?其实一块五也行,开车间里的机器,一天能造一千多个”。 “咳咳~” 李学武抹了一下鼻子,把喷出来的茶水擦了一下,道:“我准备卖五块钱,差不多”。 “这玩意儿?” 夏中全吊了吊眼睛问道:“谁特么没事闲的五块钱买这个?傻帽嘛!” 说完将手里的图纸扔在了茶几上,又在茶几上翻找了一下,拿出几张体育器材图纸,道:“你要说这些东西造一下还行,赚个对半没什么问题,你那个我看悬”。 “嗯,我也是想着试试看” 李学武没有说臂力器的另外一种用法,怕跟他说了他再不做了。 这些零零散散的只是今天他跟夏中全谈话的旁枝末节,造出来跟海魂衫一样,给年轻人过瘾的。 重点是保卫器械,包括盾牌、防爆棍、钢盔、防弹衣等等。 车辆的改装也要再谈一谈,看看有没有自己造车的可能。 现在杨凤山松了口,李学武觉得汽车整备可以尝试零件制造加汽车组装了。 高级轿车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威利斯这种简单结构的汽车还是可以的。 现在唯一的难题可能就是发动机和变速箱了。 “上午开会杨厂长都点你名了,你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李学武看了夏中全一眼,问道:“再接再厉?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呵呵呵~” 夏中全被李学武的笑话逗的笑了起来,看着手里的图纸说道:“你就跟我扯犊子吧,我就不信你没看出他的意思来”。 “看出来又能怎么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我现在让您撒手您愿意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惹他” 夏中全翻了翻白眼,身子后仰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发动机的事不能急啊,还在弄,得给我们时间”。 “嗯,有困难言声啊” 李学武是着急这个的,但并没有催他,这玩意儿不是催就能催成的,得一点点的做。 具体怎么做他不知道,但李学武知道夏中全比自己还着急能仿造这玩意。 “有困难你也帮不上忙” 夏中全搓了搓额头,解释道:“发动机的结构我们研究明白了,金属材料也研究明白了,现在我们得研究怎么造它,懂吗?” “不懂,我要是懂还用得着你?” 李学武回答的相当在理了,站起身示意了茶几上的一堆图纸道:“有空琢磨琢磨这玩意儿,挣的不多,但终究是个进项,买两串雪糕吃也是好的”。 “赶紧走吧你” 夏中全扭头不想看他,嘴里开始撵人。 李学武也就是趁着今天有时间过来坐坐,了解一下发动机项目的进展,同时把积攒的一些想法给夏中全看看。 就像他所说的,那些小玩意儿赚不了多少钱,可总是个进项。 他其实也没指着城里的大孩子们能买多少,他是想着能不能借着东风把这些玩意连同体育用品销售到港城去。 现在只是试试水,好多想法都可以试试,试好了就能批量生产了。 具体生产多少,在哪生产,李学武还没想好,毕竟后世玩这些东西的人挺多,现在的大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可玩的。 刚回到办公室,于德才便进来汇报,说是沙器之到边疆办事处了,给这边挂电话来着。 李学武看了一下于德才递给他的,关于沙器之汇报的一些内容。 很简单,人到了,边疆办事处保卫组工作还好,几次换防,基本素质并没有丢失。 侧面了解了一下金处长的工作,只知道最近在考察边疆的商品价格,以及贸易的可能。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的汇报,知道李怀德那边是跟金耀辉沟通过的,金耀辉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轧钢厂同炼钢厂、边疆办事处三地联动,搞贸易对流的事,是李学武建议的,但他不打算插手。 李怀德是有意将这个项目交给三个人管理,董文学、张国祁、金耀辉。 他们三人各占一处,互不统属,又都归他领导,相关的协调工作他自己就能解决。 所以李学武给他提交了这份方案后也是提都没提在里面搀和的意思。 李怀德没有给李学武承诺什么,他也知道李学武不会相信他的承诺,所以炼钢厂一定是董文学来负责的。 但是,负责调度工作的毕毓鼎是他没有办法完全掌控的。 毕毓鼎这个人啊,有点儿让李怀德头疼。 如果是个草包,那他早就一脚把毕毓鼎踢走了。 麻烦的是,毕毓鼎不仅仅不是草包,还是特么技术型管理人才。 调度处,不是一般人去了就能管的,跟技术处一样,都是部门小,技术力量集中。 要李怀德现在找个人过去接毕毓鼎的班还真就不行。 别看调度处有副处长,但那个跟毕毓鼎也是一路货,甚至比毕毓鼎还不好沟通的。 说工作没问题,但你要说灵活工作,那就开始犯轴了,非给你掰扯一顿这个条例那个要求不可。 所以李怀德看着不服他管的毕毓鼎皱眉头也不会换人的,换了人,调度处就特么瘫痪了。 不能换人,就得找别的办法来解决,上次逼了一下,这小子跑钢城去,要是再逼他,还不得去边疆啊。 倒是听说李学武跟毕毓鼎的关系不错,所以李怀德跟李学武就调度处的事做过沟通。 李学武也没敢保证什么,只是出了李怀德那给毕毓鼎打了个电话,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说的,毕毓鼎现在倒是很配合工作。 李怀德是干领导工作的,只要手底下的驴能拉磨,他不管这头驴是倔驴还是犟驴。 所有的问题打通了,现在就等着三个地方统计上来各自的特产和价值,勾算运输成本,再结合市场需要,准备开始贸易往来了。 这是好事儿,也是符合当前政策的,所以李怀德也不怕出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本钱,不过三地都有各自的预算,第一批物产应该是从水果开始,所以本钱倒是不高。 一千六百吨的水果能要多少钱?一千多吨的农业工具值多少钱?一千多吨的水产值多少钱? 贸易是个很复杂的账,李学武给李怀德出的主意是,自行采购,自行运输,委托当地销售。 赚渠道钱,比赚零售的钱要来的快,也节省时间和成本。 京城的经销商李学武给找的,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 这个单位很有实力,资金雄厚,现货现结。 当然了,不能光看这个单位的名字就歧视人家。 李怀德也明白咋回事,但只装糊涂,他吃肉,总得让人家喝汤不是嘛。 钢城的经销商是董文学给找的,钢城东风港务(船业)码头。 这个单位虽然是某个单位的二级分支机构,但也很有实力,资金雄厚,现货现结,并且还提供渔业资源和海产品资源。 边疆办事处的经销商还没定,不过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基本上也不用经销商,光是各个生产单位就能把货物吃下去,也能满足边疆办事处的采购需求。 看完沙器之给汇报的内容,李学武并没有给于德才交代什么。 因为需要去那边调查什么,找谁,怎么办,他都给韩建昆交代清楚了。 去边疆,沙器之在明,韩建昆在暗,明的办公事,暗的办私事。 这一次是李学武安排他们出去躲躲,也是因为大哥学文的事考验一下两人的能力和心性。 无论事情办的怎么样,都不耽误李学武接下来的部署与安排。 “下午可能还有个会,你替我去一下” 李学武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对着于德才交代了一下,道:“我去趟治安大队,那边有点工作”。 “好的处长” 于德才答应了一声,随即用了李学武的电话给司机班通知了小刘备车。 “处长,工作组的靳良才靳副处长好像是在调查后勤处的张处长” 打过电话,于德才轻声汇报道:“上午您开会的时候他还来这边做过走访调查,问的就是关于张处长的事”。 “嗯,不一定就是查他的”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道:“谨慎些,好好配合”。 “我明白” 于德才自然懂这套,有可能是来调查保卫处的,故意扯谎子说是查别人的。 这种手法是有的,但他还是认为工作组就是奔着张国祁去的。 只是李学武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便也就没有再展开了说。 “联合企业那边的工人和机械今天重新进场了,景副厂长的要求,让咱们保卫处协助管理治安问题” 一边跟着李学武往出走,于德才一边汇报着处理的特殊工作。 李学武点头道:“交给韩战去办,提醒他注意安全”。 “是,下来我跟他沟通” 于德才跟着李学武下了楼,一直送李学武上车,这才回去。 而在出门口的时候,他还给李学武说了一个关于王敬章的事。 这位不甘寂寞的王处长正上蹿下跳的协调要去协助景玉农主理联合企业的工作呢,似是有心谋求联合企业成立后那个主管的位置。 他当然会想要那个位置,因为那是副厂级的位置,代表他更进一步啊。 于德才说了李学武也没有什么反应,他看现在的王敬章有些乱了心了,不知道要啥好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服务处的位置都得折腾没了。 治安大队。 李学武来这边是因为这边还关着一人呢,就是那位倔强的“带头大哥”,还有等着自己的左杰。 从今天开始,三更,求月票,求打赏,求关爱啊~~~ (本章完) 第679章 鬼门关 第679章 鬼门关 “武哥” “嗯,你跟这儿干啥呢?” 李学武下了车,见着左杰正站在操场门给自己打招呼,便问了一句。 左杰小跑着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待着没意思,出来转转,看他们训练来着”。 “呵呵,好看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示意了一下院里,让他跟着自己走。 左杰好像真的待的挺没劲的,见着李学武来了,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李学武的后面。 “看着是挺威风的,就是有些枯燥乏味” “这话你可别跟他们说啊,不然非练你不可” 李学武逗了左杰一句,带着他进了办公室。 因为没有沙器之跟着,这边的工作都是他自己来,左杰见着李学武忙活,便也伸手跟着帮忙。 终究是没工作过的毛头小子,干啥都是手忙脚乱的,泡个茶都能烫着手。 “嘿嘿,武哥,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行,还知道添麻烦呢”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即翻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日志,这些都是办公室里的人给他填写,主要记录需要完成的工作。 要不说领导的身份不自由呢,都由着下面的人左右着。 “小胡,昨晚上沈队带回来的人呢?” 李学武看了一会儿日志,决定先解决了昨晚的事,再忙这边的工作。 小胡从大办公室里出来走进李学武办公室汇报道:“昨晚沈队交代的,就跟羁押室关着呢,没叫别人审”。 “沈队呢?” 李学武看了下窗外,这会儿都下午三点多了,就算是他值了夜班也该起了。 “训练场呢,今天有考核” 小胡看了左杰一眼,这小子昨晚就跟值班室挤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跟处长的关系看着好像很好的样子。 左杰坐在那也看出小胡在打量他了,很是有些尴尬。 昨晚做笔录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还是沈放给他写的笔录,让他记住的。 这边正说着呢,沈放从院门外走了进来,见着李学武跟办公室里站着呢,便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李学武对着要站起身的左杰摆了摆手,示意他待着,自己出了办公室。 “家长来找了,跟门口值班室呢,怎么处理?” 沈放言简意赅地介绍了现在的情况,没在屋里说是怕有些话不太方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谁家的孩子?” “h司的,孩子母亲一人来的,态度还挺好,要不你去见见?” 沈放知道李学武没拿那年轻人当回事,纯闲扯淡,所以也懒得处理这个,想让李学武自己处理了。 跟李学武的身份不一样,他对那些大院里的孩子终究是欠些耐心烦,懒得看他们那副不知所谓的德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叫我办公室来吧”。 “小胡!过来!” 沈放见李学武答应了,冲着办公室门口站着的小胡招了招手,然后跟李学武说道:“那我让小胡把人带过来,我就去忙了,政委不在,事忒多,走了啊”。 见着小胡出来,沈放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小胡跟他走,随后便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李学武看了看,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武哥,是不是……” 左杰见着李学武进屋,忙站起身问道:“是于尧家长来了吧”。 “嗯,他妈来了,一会见见” 李学武一边走到办公桌旁捡起昨晚沈放带回来的材料,一边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昨晚黄干他们写完材料他也没看就交给了沈放,这会儿也好有个了解。 他这边正看着呢,就听院里有了脚步声,以及小胡的说话声。 “处长,于尧家属过来了” 小胡这边刚汇报完,一个穿着干净利落制服的中年妇女便走了进来,笑着打招呼道:“是李处长吧,您好,我是于尧的母亲,我姓郑”。 “哦,您好,请坐”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整理了,拿着走出里间办公室,示意了对方坐。 于尧的母亲倒是很会说话,见着左杰正站在沙发边上,笑着招呼道:“左杰在这呢,阿姨上午还找你呢,想给你当面道歉来着”。 “郑姨好” 左杰挺老实,没那么多心眼子,于尧的母亲客气了,他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是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更是没想到武哥出手会这么狠。 左杰也是有想过,对方家长一定会去找自己,毕竟都在一个方向,住的大院也不远。 只是他没想到一上午,加半下午,对方连治安大队的大门都没进来。 为啥在门口等着李学武,他就是有些害怕了,倒不是害怕于尧家里,而是怕给李学武惹了麻烦。 这会儿倒像是他做错了事一般,坐在那满脸的紧张。 小胡给于尧母亲倒了杯热水,得了对方的谢便出去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了一边,示意了左杰,对着于尧母亲介绍道:“相信您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毕竟都快一天了,对吧?” “是,昨晚我就听说这件事了,只是没找对地方” 于尧母亲神色很是正常地面对李学武,并没有因为孩子的过错而低三下四,更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趾高气昂。 从找到治安大队开始,包括在门口值班室等着的时候,都是心平气和的,一看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她的态度好,李学武的态度就好,所以左杰跟她打招呼,李学武也没有阻拦。 这会儿于尧母亲借着李学武的话解释道:“昨晚院里跟于尧玩的好的孩子找我来说,于尧惹祸了,在老莫被打了,然后被车带走了,我这不找了一圈,才找到您这儿嘛”。 “嗯,情况跟您了解的差不多” 李学武拿起手边的材料翻开看了看,将一份份材料放在了茶几上,但并没有就推过去给她看。 “这是老莫餐厅经理的供词,详细说明了于尧带着包括左杰内八人在餐厅吃饭时所发生的事” “里面有于尧指使一个叫叉子的人威胁左杰请客,并且在左杰明确拒绝的情况下威胁左杰回家去取,否则会被伤害等等”。 说完又继续点着一份材料道:“这是当时在餐厅就餐的客人所做的笔录,佐证了餐厅经理的说明”。 “这是左杰的笔录” 李学武看向于尧母亲介绍道:“关于于尧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威胁、诈骗、勒索以及恐吓左杰的证据已经很充分”。 全部介绍完,李学武松开了手,靠坐在沙发上,对着于尧母亲说道:“没有通知家属是因为案件还在办理中,是符合办案程序的”。 “至于您能找来这里,说明您有能力,其他什么被打了,什么玩的好的人我不太清楚,也没法给您解释”。 于尧母亲面色认真地看了看桌上的材料,虽然没有正对着她,但相关的文字她还是能看得见的。 笔录上的内容其实也不用看,于尧做了什么她清楚的很。 昨晚带走于尧的人她也问的很清楚了,包括李学武的身份,李学武的背景,跟李学武在一起那些人的身份背景。 不问清楚怎么可能来这边安静的等着处理,一看大门口站岗的人她都知道,这件事没有从上面往下处理的可能。 只能是她来,甚至是于尧的父亲亲自来解决。 但现在她看,李学武并没有为难她,是在办公室里接待的她,就说明这件事可以谈。 只是对于她刚才话里试探的态度,李学武是有些不满意的,这她都能理解。 “其实就是您不给我看这些个,我也很清楚,他毕竟是我儿子,我这当妈的哪里不知道他是个啥德行” 于尧母亲坐直了身子,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在机关上班,天天忙到啥时候,他爸常年不在家,家里这孩子就跟放了羊似的”。 “要说起来,都是我们当父母的错,没有管教好孩子,这么大了,还在外面横晃,一点儿事都不懂,唉~” 李学武听着于尧母亲的叙述不由得看了左杰一眼,问道:“你爸你妈呢?” “我……我爸去三线了” 左杰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说道:“我妈也去了,我爸有胃病,怕他吃不好”。 李学武微微皱眉,点了点头,再看向有些尴尬的于尧母亲道:“咱们都为人民服务的,舍小家为大家,都应该互相理解”。 说着话,示意了左杰,道:“我跟他先前也不认识,是见着他跟一群不着调的孩子后面胡混,收拾了他一顿,这才算是认识的”。 于尧母亲看了左杰一眼,点头道:“我是了解的,左杰的家里父母工作也很特殊,跟着老太太生活”。 “今儿我去他们院,还听人说左杰这孩子突然长大了不少,也不出去闹了,是个好孩子” 于尧母亲似乎知道李学武是个啥意思,顺着李学武的话给左杰夸了夸。 左杰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感激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他也是见着李学武以后才知道大人的世界是怎样的,也清楚小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和道义应该怎么相处。 青春的迷茫他正在经历着,跟其他大院里的孩子一样,只不过他有了李学武的现身说法罢了。 现身,拿卫家兄弟说法~ 李学武看了左杰一眼,道:“其实孩子哪有好坏的,我也是当父母的,只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好的”。 “但有的时候孩子做坏事还是要尽父母责任的,不然孩子就要做坏人了”。 “是” 于尧母亲点头道:“是我们做的不对,没有教育好孩子”。 说完看向左杰道:“左杰,你小时候也跟于尧一起玩过,阿姨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了,你也看见过阿姨管于尧,阿姨不是惯孩子的人”。 左杰见郑阿姨看向他,咧咧嘴,点头表示认同。 小时候他确实去过于尧家里,大家都是附近院儿的,小孩子们乱蹿都是正常的。 谁家孩子没带着孩子回家过,左杰也去过于尧家,郑阿姨还给过他们吃的。 在他的印象里,于尧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在刚才,听见于尧父母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和紧张。 “于尧跟你是小伙伴,你也知道他是个啥样的人,你们都是一起长起来的” 于尧母亲继续说道:“于尧这次做的不对,阿姨给你道歉,是阿姨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用,郑姨……” 左杰见着郑阿姨给自己道歉,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错的是于尧,他却是没记恨于尧家长的。 “道歉是一定的,这事该咋地就是咋地” 于尧母亲拉住了左杰的手说道:“昨晚我问过的,你跟着于尧一起走的,我也就没去你家,怕饶了老太太”。 “上午我去看了看老太太,还说你又贪玩,不知跑去哪儿了” 于尧母亲轻轻攥了攥左杰的手,道:“我没说昨晚的事,怕老太太担心你,也觉得昨晚的事就你跟于尧,怎么解决还不都是好说好办的”。 “我是没见着你母亲,要是见着你母亲,这事就更好谈了” 于尧母亲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正因为你父母都不在家,阿姨不能委屈了你,所以才想了办法来这边等着你”。 这话说的巧,把等的主角换了一下,却是让左杰听着很舒坦。 “要说起来,其实都不远,都是大院里的孩子,我跟老左两口子是老战友了,年轻的时候忙工作,还互相照顾孩子” 于尧母亲就拉着左杰的手,对着李学武说道:“一晃,这些淘小子们都长大了,也开始惹祸了”。 “左杰是听话的孩子,于尧不好,我跟他爸都打,打的棍子都折了好些” “可呛不住周围孩子们一起淘啊,学也上不好,也没有地方安排,就跟家里惹是生非的” 说到这,于尧母亲才跟李学武说起案子的事。 “于尧做的事确实如您所说,很不好,很恶劣,好在是没有对左杰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于尧母亲拉了拉左杰的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不说别的,给他个深刻的教训是应该的”。 “可跟左杰一样,他们都还是半大小子,浅显的黑白他们懂,但也有头脑发热的时候,错都不知道错哪儿了”。 “现在应该知道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于尧的母亲,道:“挺横的,我亮证件都敢跟我来劲,怕不是见多了这个”。 “我说了不算,您可以问问左杰,或者走访一下我们院里” 于尧母亲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他爸是一次都没接过他,我这也是第一次来接他,我们不求人,只想着把事情圆满的解决了”。 她看出来了,左杰在这件事里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这位。 想着昨晚那些孩子跟她说的话,就知道于尧惹恼了李学武,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李处长,我今天来,第一是要跟左杰道歉,第二是要跟您道歉” 见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却是摆了摆手,于尧母亲继续道:“您抓他、管他都是对的,我们充分理解,我也请您给我,给于尧一个机会”。 说着话拉了拉左杰,道:“左杰就在这儿呢,您让我跟于尧见个面,您看我跟他沟通行不行,看他表现,毕竟您也是本着教育和警示的意思对吧”。 “这个当然”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跟您也不认识,跟于尧也不认识,若不是我赶上了,兴许就不是我来办他了”。 说完看了看左杰,问道:“于尧的母亲也来了,话也说了,你自己想想,见不见于尧”。 于尧母亲跟着看向左杰道:“阿姨今天来不是给于尧做主,是给你做主的,这件事阿姨一定给你个交代,你看呢?” 左杰被李学武问了一句,又被郑阿姨问了一句,他也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便也就点了头。 李学武对着门口站着的小胡示意了一眼,随后对着于尧母亲道:“您可能也了解了,我们治安大队基本上不办案子的,本来应该是一早上就转交道口所或者分局的,是我没时间过来”。 “我明白” 于尧母亲点头道:“案子在所里,在您这都一样,我也没想着找什么关系,咱们就看于尧的,我要是管不了他,那这个案子就按照您的程序办”。 说着又看了左杰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于尧有悔过的心,有改过的意,那就给我,给他个机会”。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白了,人带回来了,还没审呢,案子办到一半了,家长看着办吧。 于尧母亲也是个明白人,不提关系,不耍横,更不跟李学武大喊大叫的,是个解决问题的样。 所以李学武这边也没为难她,更没有为难左杰,先让她看看于尧。 羁押室离这边不远,几人正说着话,于尧便被带着进了院。 于尧母亲坐的位置能看清院里,所以儿子一进院便看了过去。 跟她知道的,所里那些规矩不同,在这边她见着儿子脑袋上带着黑色布罩,只有两个眼睛露着,手在背后铐着,身上的物件少了许多。 他爸给的弹壳做的项链没了,他爸的金属卡子牛皮腰带没了,身上只有运动背心和短裤在,脚上的鞋也没了,正光着脚走了进来。 “妈!” 于尧一进屋便见着他母亲了,张嘴便叫了一声,可随后便被小胡同另一名办事员给喝住了。 “别说话,往里走” “蹲下!” 于尧母亲在儿子进屋的时候就要站起来,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看着儿子被带进来,被看守押在了窗台的暖气旁蹲下,心里好不是滋味,使劲儿咽了咽口水才算是忍住泪水。 左杰也是感受到了郑阿姨的激动,因为攥着他的手有些用力,且都是汗。 于尧昨晚许是被收拾的怕了,被指挥的时候虽然想跟母亲说话,但还是听从管教蹲在了暖气旁。 小胡看了李学武一眼,见处长耷拉着眼皮喝茶,就明白咋个意思了。 解了于尧的一只手,将手铐铐在了暖气管子上,随后摘了于尧脑袋上的布罩。 当看见儿子脸的那一刻,于尧母亲知道那些孩子说于尧在老莫挨了打是真的,也知道就是对面坐着的年轻人打的。 但打了又能怎么着,茶几上放着的东西眼瞅着就是奔着给儿子送枪子去的,对方根本没在乎这几巴掌。 她现在更没时间在乎了,强忍着看了几眼儿子,定了定心神,问道:“在这待着好受,还是在家待着好受?” 于尧想开口说话,但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俩人,又抿住了嘴。 他记得昨晚就是这俩人换着法儿的收拾自己来着,他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局子里的手段,但这一次亲身体会到以后,是真的怕了。 李学武没在意于尧母亲看过来的眼神,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小胡两人示意了一下,随后看向了半蹲着的于尧。 小胡两人转身出去,让于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李学武看着却是没有了昨晚的豪横。 “于尧,知道错了嘛?” 于尧母亲严肃着脸,看向于尧说道:“我说没说过,不许做坏人,不许做坏事,家里缺你吃饭的钱嘛?” “妈……” 于尧这会儿才敢说话,可目光还是瞟了李学武那边一眼,他知道这人的厉害了。 母亲一晚上都没找到自己,又等了一白天,这会儿都下午了,才看见母亲,就知道自己家里的关系在这不顶用了。 他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了,一些社会上的关系他也接触过,知道人家恭维他,巴结他都是因为他爸、他妈。 但这一次真的是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有不管事的时候。 跟叉子那些人玩也就图意个潇洒,图意个人多热闹,又有些姑娘们一起,便有了“大哥”的气派。 大哥吃饭哪里能自己钱,还不都是小老弟请客。 只是他这对待小老弟的方式有些不合时宜,撞了铁板。 再有就是他接触的这些人,都是卫家兄弟散伙儿后留下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那伙儿的。 早前溜冰场那次,大院里的孩子们被收拾了一会,有好些人被撵走了。 剩下的也都被家长警告不许惹豁子,更不许去东城惹豁子。 他是真的听话了,根本没去东城,可还是栽了。 “你是嘴馋了,还是皮子痒了?” 于尧母亲瞪着眼睛训道:“嘴馋了说话,妈豁出去倾家荡产也让你吃个够,要是皮子痒了,人家叫你几声大哥就飘了,我让你爸回来跟你说”。 “妈……” 于尧昨天的脸都丢尽了,这会被铐在暖气管子上,站不起来,也蹲不下,更是一点尊严都没了,哪里还有顾忌。 “我……我就是闹着玩的,就是叉子说有人请客我才去的” “他说你就信,我说的你不信,他是你爹啊?还是你妈啊?” 于尧母亲跟李学武说话的时候倒是很有素质,但跟儿子说的时候却是很不客气。 李学武看得咧了咧嘴,也看了左杰一眼。 左杰这会儿坐直了身子,低眉垂目的,也没看向于尧。 这小子心性不错,人品也行,就是还没锻炼出来。 在大院里本身就不是孩子头,爹妈又不给身边,有点儿不会应事。 于尧显然也不是啥老江湖,这会儿被他妈说的也是张不开口了。 “你的事你自己清楚,他说闹着玩的,他跑了,现在你要蹲笆篱子,甚至要枪毙,谁跟你是兄弟?” 于尧母亲点了点茶几上的材料道:“现在案子在这了,你说!你让我咋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不是!妈!” 一听说要蹲笆篱子,要枪毙,于尧也是慌了,勉强半蹲着身子,惊慌地看了李学武,对着母亲说道:“我真没干啥啊!我也没拿左杰的钱!” “左杰!” 于尧见母亲严肃的表情,以及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好。 叫了那边坐着的左杰一句,于尧话音里带着哭音问道:“左杰!你说,我有拿你钱嘛!咱们都是哥们,你说话啊!” “你还有脸叫左杰,有这么处哥们的嘛!” 于尧母亲瞪着儿子,手里拉着左杰的手训道:“你是没要左杰的钱,那逼着左杰钱请客的又是谁?” “我……我……是叉子……” 于尧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却是被李学武的话给打断了。 “你说的那个叉子,今天上午我们找了,做了笔录” 李学武从茶几上捡了一份材料出来放在了明面上,说道:“他说了,都是你指使他做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于尧瞪大了眼睛,道:“我去之前也不知道是左杰请客,还是到了以后叉子说的”。 “可当时你不是这么说的啊”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看着茶几上的材料道:“当时我们过去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不是他们的“大哥”嘛,不是所有的事都你担着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于尧问道:“是这么说的吧?” “还逞能不了?” 于尧母亲见着儿子这副模样,就知道被收拾怕了,皱眉问道:“你现在还不知道错哪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尧看了母亲一眼,也看了被母亲拉着的左杰一眼,低下头,连身子都蹲了下去。 “你要是知错能改,我就还当你是我儿子” 于尧母亲狠声道:“你要是不知悔改,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愿意咋样就咋样”。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于尧还在想着,却是见着李学武要收拾茶几上的材料了,知道人家没耐心跟自己在这耗,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跟左杰说!” 于尧母亲瞪着儿子道:“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跟左杰要钱,不该跟威胁他,我真错了” 于尧这会儿也知道该求谁了,哭着声音对左杰道:“对不起啊左杰,我真就是没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左杰见着李学武看他,看了一眼于尧,随后被郑姨握了握手,只能开口道:“我是真没钱请客,你也是知道我家里啥情况的”。 “对不起~对不起!” 于尧蹲在那不住地道歉,祈求地看着母亲和左杰的方向解释道:“我特么以为自己多牛哔,多仗义的,我真错了,昨天真是被叉子他们架在那了,我都有想着就算是你结了账,私下里我都给你还回去的……” “行了,还装蒜呢,你啥身份啊,啥条件啊,去那大手大脚的吃?” 于尧母亲对着儿子训道:“哪个是真兄弟,哪个是假仁义?你自己想想!” “他们敢扔下你自己跑,你当兄弟?讲义气?左杰在这,从我见着他开始,一句你的话都没说,你当谁是好人!” “傻透顶了你!” 说完儿子,转头看向左杰道:“小杰,你跟阿姨说,这件事你想咋办,要面子阿姨把你于叔叔叫回来,一起请你去老莫吃,咱想吃啥就吃啥,于尧在哪落的你面子,阿姨就在哪给你抬起来”。 “要里子阿姨亲自给你爸妈打电话道歉,回头你在京城所有的事阿姨给你办,找工作找媳妇儿阿姨全都负责”。 “只要你说话,小杰” 于尧母亲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李处长在这呢,阿姨保证说到做到,面子里子一定给到”。 李学武见着左杰看过来,挑了挑眉毛没说话,端起茶杯低着眉头喝起了茶。 左杰又看了一眼地上蹲着的于尧,这才看向郑阿姨。 “郑姨,其实昨天晚上我想走来着,跟于尧他们惹不起我躲的起,是他们逼着我不让我走” “阿姨明白” 于尧母亲干脆地点头道:“这件事你放心,于尧我不说,以后你看着他做就行”。 “其他的孩子我也管不着,他们都是有爹妈的,有李处长这样的管着”。 “但阿姨保证,于尧再敢跟那些人接触,再敢招惹你,不用李处长,阿姨舍得儿子,没了这一个阿姨还有”。 左杰点点头,说道:“我信你,郑姨,我也不用您给我里子和面子,这件事是武哥遇见了,帮了我,要是没遇见武哥,我不也得受着嘛”。 李学武喝茶的动作一顿,低垂的眼眉微微一动,擦着茶杯的边扫了于尧母亲一眼。 于尧母亲这会儿也是面色顿了一下,握着左杰的手说道:“这个委屈阿姨替你平,还是那句话,今天阿姨是来见你的,你说话,阿姨去办”。 说完看了于尧一眼,道:“他就在里面蹲着,你说啥时候让他出来,我再来找李处长,你看行不行”。 “左杰,我知道现在跟你道歉是晚了,可我这人你也知道,真不是有心这么对你的” 于尧见着母亲替自己求人,也知道心里难过,大小伙子了,因为自己的错误让母亲低声下气的,真是没了意思。 “咱哥们之间有啥你都可以直接对我,你打我,你使劲打我,真的” 说着话晃了晃手上的铐子,对着左杰道:“你现在打我,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真的,你随便打”。 见着左杰和母亲看过来,于尧颓废地说道:“看到我妈这样,就想起你家关阿姨对我可好了,是我不该没良心,你打我吧,我还能好受点儿”。 于尧母亲见着儿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也是心里难受,使劲攥了攥左杰的手对着儿子说道:“你念着你关阿姨的好,你就不想想左杰跟他奶在家有多难?你就不想想你是有妈的孩子,左杰也是有妈的宝?” “呜呜~” 于尧一个大小伙子蹲在暖气片旁边,低着头哭着,看得他母亲难过,左杰也好难过。 还不是因为父母没在家,没人管了他,被欺负了也只能自己受着。 一提起母亲,左杰也是念着自己母亲,看着郑阿姨现在为难的模样,以前自己闯祸的时候,母亲也是这般求人家的吧。 将心比心,左杰见着于尧能当着自己面,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哭出来,也知道他悔了。 以前见着郑姨拿棍子打他,他都不哭,现在没打他,哭的倒是厉害。 哪里能不哭的厉害,昨晚被李学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办了,一晚上没消停,遭了大罪了。 今天上午等了一上午,颗粒未进,早没了心气儿和力气。 这会儿听见要进去,再加上母亲在这求人,他也知道自己混蛋了。 昨晚跟老莫那他就后悔了,叉子他们根本就没当他是回事,遇着事都跑了,只他当了大傻子。 刚开始他还硬气着,觉得母亲一定会来救他,却是等了这么长时间,还得来求左杰。 让他求左杰,他都干,就是看不得母亲因为自己求人。 要不他怎么说让左杰打他呢,打一顿出出气,他倒是心里舒坦些。 也是看见母亲,确实想起左杰的母亲了,虽然不善言辞,但待他们这些孩子是真的好。 尤其是左杰刚说了真没钱的时候,他都想抽自己一嘴巴了。 欺负有钱的还算是个事,欺负这种没钱的老实人,他的面子是真丢尽了。 这说出去太没脸了,跟自己爹妈都没法说,哪还见得母亲失望的眼神。 看着他蹲在那哭了好一会儿,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左杰说道:“有什么话想说的嘛?” 左杰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就这样吧,太耽误你时间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于尧,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于尧也是停止了哭声,用松开的那只手抹了眼泪,有些畏惧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侧着脸看了看他,问道:“你觉得是你,和你的那些所谓的小兄弟厉害,还是我,我的同志厉害?” “没~没~……” 于尧有些怕了李学武,眼神躲闪着,他犀利的目光。 李学武吊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道:“就你这样的,要不是左杰说话,你妈跟这为难,我都懒得搭理你”。 “去年加上今年,我亲手送去刑场的就有两百多个,你当那个叫叉子的为啥现在跟你?” “呵~” 说到这,李学武轻声冷笑了一声,随后看向手里整理好的材料道:“你的脑袋比别人的硬?想试试我的子弹好不好使?” 于尧的母亲这会儿也不再说话了,该她说的都说完了,求着左杰也有了结果,得是听着李学武表态了。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材料,对着于尧说道:“送你去西郊刑场都够了,你信不信?” 于尧抿着嘴,面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李学武放下材料,挑了挑眉毛,道:“你想当“大哥”?年轻轻轻的,净往枪口上撞,大哥死得快知道不?” “嗯……我错了” 于尧点头道:“我以后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再玩闹了”。 “没事儿,接着玩” 李学武耷拉眼皮道:“你就试试你母亲能救你几次,你能遇见几次像是左杰这样本分的人”。 “还几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于尧母亲立着眼睛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自己说,以后怎么做”。 “真不敢玩闹了,真不敢了” 于尧一听李学武说起枪毙两百多人的事就知道李学武是谁了,先前他跟这边的人问了,那些人只是笑,没搭理他。 现在他真的知道了,也知道这里的厉害了。 “这次算你捡条命,你可以去外面这么说”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于尧道:“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跟我手上犯事儿的,有几个能出去的”。 冲着门外招了一下手,对着于尧示意了一下,道:“给他解开吧,做个笔录,以后有事再找他”。 小胡带着人进来,看了于尧一眼,轻笑着道:“你现在出去真有可能当大哥了,能在李处手里活下来的,你够牛的”。 另一个办事员也是笑着说道:“知道那个叫叉子为啥敢把所有的事推你身上嘛?” “知……知道了” 于尧是真的知道了,都当他一定出不来了呗。 他就说为啥当时叉子、点子那么怕李学武,宁可丢了面子也要跑路的。 于尧现在也不知道该庆幸的好,还是该哭的好。 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被带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母亲,也看了一眼左杰。 这一段是真人真事,青少年千万不要走歪路啊 (本章完) 第680章 东风建筑 第680章 东风建筑 “感谢您理解,也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于尧母亲跟李学武道着谢,同时看向左杰道:“小杰,这次是阿姨和于叔叔欠你的人情,我们一定还”。 “不用了郑姨” 左杰咧了咧嘴,想给了微笑的表情又笑不出来。 于尧母亲很是理解地拍了拍左杰的手,道:“不用说了,阿姨都懂,都理解,咱们以后多相处”。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客气道:“李处长,不知您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和小杰吃个饭,您看怎么样?” “没必要的” 李学武看了左杰一眼,道:“这件事放在我这里就是案子,如果你们当家长的都能及时的主动处理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说完手按在了那堆材料上,说道:“我也劝您一句,工作再忙,也得把家顾好了,不能因为孩子把工作耽误了,两头都顾不着”。 “是,是这么回事” 于尧母亲点头道:“回去我跟他爸商量一下,孩子大了,不能老这么晃了,得给他找点正经事做”。 说完又看向左杰道:“小杰你爸妈是怎么跟你说的?有去向了嘛?” “还没” 左杰无奈地笑了下,说道:“我爸让我听安排,分配去哪就去哪”。 “你爸也是忙” 于尧母亲再看了一眼左杰,心里有了打算,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便不再聊这个话题。 “其实于尧的父亲就是顾参的老部下,原来都是一个根据地的” 于尧母亲这会事了了才跟李学武提起关系来,只是提起也是收敛着,没有什么话都说。 “我是听了王家的孩子说了,这才想起来,却是没好意思给丁姐打电话的”。 说到这儿,对着李学武问道:“丁姐在羊城挺好的吧”。 “还行,主要是去照顾我丈人,身体不大好” 李学武也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能知道丈母娘去了羊城,这关系就没多远。 而自己结婚她没在,也就说明这关系也没多近。 所以现在出了事,她的电话不敢轻易打,怕不是打了也没有用。 顾家的姑爷在她们耳朵里传的厉害,知道找的这个小伙子是个人物。 结婚前就都知道李学武的情况,结婚的时候更是见着人家的场面。 现在过去一个月了,还有人时不时的提起那场婚礼,眼里的羡慕都还能看得见。 再有结婚的,也都会在心里对比一下顾家的场面。 嫁女儿的,也都会在心里对比一下顾家的姑爷。 她也真是厉害,把李学武的情况打听的明明白白,就连脾气秉性都打听了,就怕谈的时候说不对了话。 “唉~他爸也是一样,五三年的时候由着顾参的安排去了h司,现在又在一线忙三线,身体也是累的厉害” 于尧母亲说了些感慨的话,又问了身边左杰父亲的情况,并没有冷落了他。 三人说了一会儿家常,于尧被领了回来。 这次回来,身上的衣服全了,鞋也重新穿上了,只是脖子上的子弹没了。 “李处长,真是太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于尧母亲站起身同李学武告辞,嘴里说着客气话,也拉了左杰站起来。 李学武缓缓起身,看了于尧一眼,道:“刚才我给你母亲也说了,你要是在家住着不舒服,还可以再回来”。 “不……不会了” 于尧这会儿洗了脸,但昨天挨的巴掌还疼着,所以说起话来面上的肌肉还抽抽着。 “再惹祸,可是没人来接你了” 于尧母亲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左杰道:“他就是皮子紧,要是再惹你,就给他一巴掌”。 左杰顺着郑姨拉着自己的手往前伸,却是没真的去打于尧,而是伸出了手,跟于尧示意了一下。 于尧舔了舔嘴唇,尴尬地握住了左杰的手,说道:“真心对不住了啊,兄弟,我是真混蛋”。 左杰握了握他的手,没说话,尽量学着李学武的模样,像是大人的模样。 李学武站在一边点了点头道:“行了,你母亲也把话说到这了,左杰也原谅你了,这个案子暂时放在我这”。 “看你表现,要是我再见着你学别人当大哥,我就抓你回来吃枪子”。 “不会了~不会了~” 于尧这会儿的脸上也没了昨天跟李学武的豪横和倔强,可见是个能说得通的人。 送了母子两个出门,李学武再回身,对着左杰示意坐下说话。 “谢谢你啊武哥” 左杰一边坐下,一边对着李学武道谢。 如果不是李学武昨天帮他出头,如果不是李学武今天帮他出气,这个麻烦永远停不了。 只要他远离那个圈子,就会被那个圈子所针对。 就像是水桶里的螃蟹,要垫底儿大家一起垫底儿堕落,有一个敢往上爬都会被拽下来。 “不说这个” 李学武捡了沙发扶手上的材料,走出门对着小胡示意了一下,让他存档,随后走进屋给自己的茶杯续了热水,同时问道:“解气了?要不要回头我叫人帮你找回面子?” “算了吧,没必要,我又不想跟他们混了,面子啥的没用” 左杰摊了摊手,看着李学武说道:“上次您说给我安排事儿做,我能帮上您吗?” “是有点儿事”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了下来,示意了左杰问道:“你爸是管工程的,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比如懂建筑的,有技术的,介绍一些”。 “您是要建房吗?还是……” 说完想起东面正在施工的工地,问道:“是要装修队?” “不,不是”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道:“是有个朋友,他有个工程队,想要用些专业的人才”。 “哦,这我得问问我爸,应该是有吧” 左杰挠了挠下巴,看着李学武问道:“着急吗?我爸不让我打电话,有事只能写信”。 “呵呵,不急” 李学武看着左杰的家教其实还好,笑了一下,随后说道:“跟你爸说,有退伍或者转业的,可以考虑一下,单位就在京城,能安排户口,但不包分房”。 “知道了” 左杰点了点头,把李学武的话记清楚了,这才又问道:“您是想我也去那个工程队工作?” “不一定,看你” 李学武点了一支烟,示意了左杰,见他不要,便扔在了茶几上。 “我是想让你去俱乐部的,那边需要个管事的,不过得从头开始学” “俱乐部?玩儿嘛?” 左杰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眼神跳动着问道:“是唱歌跳舞的地方吗?我们大院就有,节假日就有这些节目”。 “呵呵,可能吧,以后应该会有”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侧脸,道:“不过现在是体育俱乐部,主要是我们系统内部的人聚在一起锻炼专业技能”。 “锻炼嘛?在哪儿啊,我能去看看嘛?” 左杰毕竟年轻,一听这个就有些好奇,想着俱乐部一定有很多好玩的。 要是能上着班,还能玩,这日子可就美了。 李学武站起身,走回到办公桌,写了一张条子,随后递给了走过来的左杰。 “去这个位置,就说我让你去的,找娄姐,她会安排你的” “哦,好的武哥” 左杰看了看条子上的地址,以及条子上的文字,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好好干,别跳别闹,踏踏实实的”。 李学武也没起身,对着左杰交代了一句便低头开始忙工作了。 左杰把李学武留在茶几上的茶杯端过来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然后悄声出去了。 小胡看了左杰一眼,心里暗暗羡慕着,说不定这又是哪家的孩子。 关于领导有背景,有关系的言论,在治安大队不算新鲜的话题,可直到今天才算是证实了。 给于尧做笔录的时候他就问了一下于尧的家庭关系,却是吓了他一跳。 于尧的母亲还一般,但于尧的父亲却是级别不低的干部。 可在处长这,这种级别的干部家属都随意的接待了,犯错的孩子说动手就动手了,关键是人家家长还不敢说,不敢管的。 其实他不知道,出了治安大队的大门,于尧跟着母亲推了车子往出走,过了胡同口便被他妈问了。 “是那个李学武打的你嘛?” “妈~” 于尧瞅了一眼周围,低着头说道:“别提了”。 “你还知道磕碜啊!” 于尧母亲说了他一句,随后叮嘱道:“回去好好反省去,找班上之前就别出家门了”。 说完又有些心疼地看了儿子的侧脸,道:“用不用去医院?” “没……没事” 于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他打的也就当时疼,是昨天晚上挨的打厉害”。 “他们打你了?打哪儿了?严不严重?” 于尧母亲哪里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强力部门对这些小玩闹们都是个啥态度。 她倒不是心疼儿子,而是怕给打坏了。 于尧躲着母亲的目光,道:“没,没事了,就是当时疼”。 说完还咧了一下嘴,伸手摸了摸大腿里子。 于尧母亲看了他一眼,道:“该!看你长不长记性,落在他手里,你能好好走出来,都得借人左杰的光”。 于尧倒是不敢反驳母亲的话,撅了撅嘴道:“都是特么叉子耍坏,丫的坑我,看我不给丫打出屎来”。 “还敢惹祸你” 于尧母亲吓唬道:“再落他手里,你就真吃枪子了,你爸来了都不好使了”。 “我躲他远远的!” 于尧有些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有站岗的大门,心里直打突突。 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被押着,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这会儿看清了,这单位一看就牛哔的很。 能在这里当一把手的,也就只能是李二疤瘌了。 他以前真的只听说过李二疤瘌的名,没见过李二疤瘌的人,昨天真没注意他脸上的疤瘌,更没当回事。 现在知道厉害了,腿也有些打颤。 这地方再也不来了! —— 李学武也是忙,王小琴不在,忙着招人的事,治安大队的工作又得他管起来了。 再加上轧钢厂保卫处的工作,俱乐部的事、家里的事,连轴转了十多天的时间。 六月十四号,也就是周六,距离上次开会讨论分工已经过去将近十天了,轧钢厂的工作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 谷维洁接手了工程处,也开始正式主理居民区项目。 这周一,在厂广播站的宣传下,包括厂报以及公告栏、宣传栏的配合下,厂里关于居民区项目下达了一项通知。 相比于李学武所说的那么极端和针对,谷维洁在协调厂长杨凤山,以及其他几位领导后制定的居民区项目劳动和分配方案出炉了。 李学武看了简报,可以说很温和,也很有政策性,考虑的也很全面。 跟他抽屉里锁着的方案也是差不了多少,可能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但整体方向上是一致的,毕竟是他给谷维洁出的主意嘛。 居民区项目义务劳动人员招募限定了几个条件:青壮年、非正式工、非临时工,且家庭信息属于急需解决住房问题严重性排前百分之二十的工人子女才能应征。 从事义务劳动时也不像是以前的一盘散沙了,将会在征集结束后,组成劳动队、劳动组的形式进行管理。 劳动工分会按照当日劳动强度和劳动时间进行计算,统一管理,统一排名。 关于居民区一期三栋住房面积,以及相关的图纸改定也被告知给工人。 同时下达的分配方案里,结合劳动积分、家庭人员总数、受灾困难程度,以及特殊捐款积分制定了公平合理的百分比系数计算公式,公平合理,多少一目了然。 这份方案里最有争议的可能也就是那份特殊捐款积分制度了。 特殊捐款按照名额制度,按照受灾困难程度排名表,按百分比分成了几个段,每段最多能捐多少人,每户最多能捐多少。 最大程度保证了最困难职工的住房需要,也能在缓步空间内,筹措二期居民楼所需资金。 方案公布的当天晚上,排名靠前的那些职工家里就去人了,就是去买那个名额。 卖了那个名额,他们的排名积分还在那,但备不住后面的超过他们,最前面的理论上不会出现分不着房子的问题,每一阶段都是如此。 但同时也失去了子女的一个进厂机会,现在工作这么难找,都很犹豫。 他们犹豫,收名额的人不敢犹豫,前百分之一是一个档,六十五户人家,只给了十二个名额。 百分之三是一个档,只有二十六个名额。 依次类推,截止三栋楼满员分配,共有一百零一个正式工名额。 每个档段的户只有一个名额,六十五户,先交钱的十二户就算截止了,第十三户都不行。 而第一档的想去第二档交钱也不行,所以收名额的也是把钱带着当天晚上买了名额当天晚上就得去交钱。 这种分配模式已经很公平了,没有钱的,最急需住房的并没有受到影响。 而后一百零一户可以等二期建成,到时候他们就是最靠前的了,到时候他们的住房是一定能够保证的。 三栋楼,五百零四户,三栋楼一期,一期能给二期提供二十多万元的资金。 谷维洁带着工程处的人找设计师连夜改方案,改交付标准,把义务劳动队的人力都核算进去,每平米的成本下降到了二十五块钱。 也就是说建一栋居民楼的成本压缩到了九万四千五百元。 这个钱数就已经是最低的了,谷维洁有了一期给筹集的二十万两千元,二期的缺口只有八万一千五百元了。 这八万多块钱谷维洁也想了,一期建成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李怀德那边的项目怎么都能产生盈利了。 八万块,三个月,这点要是都凑不齐的话,那李怀德也甭弄什么项目了,趁早黄摊子了。 每一期都能给下一期筹备二十万,每一期都有八万多的缺口,谷维洁的压力瞬间减轻。 包括工人在内,是有关于这种捐款方案的议论,但每一期的后尾就是下一期的前端,他们反对的力度不大。 如果不是靠前的,对房子的需求不大,反对力度一样也是不大。 工程处的公告也说了,当前建设的房屋只是保障型房屋,面积就是小了些,如果以后的资金压力减轻,筹集资金的能力增加,相应的面积也会增加。 现在的情况就是,谁着急谁住,现在住了以后就没有了。 捐款住房也是,多钱,先住房子,还白给一个进厂名额,钱自然有钱的道理。 所以方案一出来,赞成的多,反对的少。 至于赞成多的原因,李学武他们私下里也当笑话说了,都说谷副书记得去纪监感谢一下邓副厂长。 要不是邓副厂长拼了命的祸害居民区项目,厂里工人也不会对这个项目的期望值抬的那么高,容忍度却是降的这么低了。 现在大家都盼着分房子,谁敢在这里面捣乱,怕不是要挨捶。 反对的声音迅速被赞成和支持的声音压了下去,居民区项目也得以快速恢复建设,所有的建筑工人全都被集中在了一期的三栋楼工地上,建筑速度自然有所提升。 依着大家伙儿的估测,说是三个月的建设工期,照这么干,许是一个多月都用不了。 京城炼钢厂第三建筑队被清退出场,施工费用被谷维洁给扣下了,让京城炼钢厂就他们施工队搞小动作的事给个说法,不然别想要钱。 给个屁的说法啊,明明都抓人了,还有啥说法,就是明着耍无赖不给钱了呗。 在这一点上,女人的优势发挥了出来,对方还真就不敢跟谷维洁呲牙。 包括杨元松以及杨凤山在内就工程处和居民区项目交给谷维洁以后发生的变化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冯道宗更是周末都没休息,看见谷维洁这边打开局面,他也是回了部里,周三来的通知,三个月的工程款下来了。 这回厂里可真是热闹了,谷维洁手里管着宣传处,你就说这周宣传啥吧。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居民区建筑工地上,耳边都能听见建筑工地上施工的“当当”声。 有了秩序,有了资金,有了工人,这建筑工地上自然红火。 李学武回头看了沙发上坐着的窦耀祖一眼,笑着问道:“不去工地上看着嘛?” “呵呵,有人盯着呢,我现在不老盯着一处,活儿多” 窦耀祖还是那副憨厚老实的面孔,日常户外劳动晒的黝黑的脸上全是时光的印记——褶子。 坐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他总觉得有些压力,也许是李学武的办公桌比较高,沙发比较低,看向那边的时候得微微抬起头。 也有可能是李学武办公桌背后墙上的挂画,将李学武的办公桌位置显得很是庄重威严。 一副晚秋万里长城图,红色的背景映衬着长城的雄伟壮观。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长城的关隘和台阶,以及周围壮丽的景色,不就是代表了不断进步嘛。 李学武也是欣喜地看到窦耀祖的进步,至少他能从劳动者的身份慢慢适应管理者的身份。 上次见他的时候还配上了小助理,这次见着他的时候,窦耀祖的建筑队已经拿下了轧钢厂居民区项目的建筑合同。 李学武并没有替他在谷维洁的面前说话,他也没求到李学武这里来,只是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 在核查居民区项目施工单位的时候,谷维洁就发现了这一家不算是很有实力,甚至成立的时间都不长的建筑单位在其中。 仔细看了相关的材料,又实际考察了项目的施工情况,通过项目负责人约了窦耀祖谈话。 当天约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但轮到他谈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了。 一起谈的有好几家,窦耀祖的东风建筑是最后一家。 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加快施工进度,谷维洁跟以前用的这些单位谈了一下,问了他们节约成本的想法,以及合理调配义务劳动队的问题。 先前进去谈的人大晚上的被叫来谈话就已经很不满意了,再听说轧钢厂的要求这么多,还要压缩施工工人的成本,一听就不愿意了。 他们都是正经单位的,有正式的工人,不干活也得给发那么多钱,难道还能放着自己的人不用,减少建筑资金来用轧钢厂的人? 所以当窦耀祖看着一个个单位的负责人满脸阴沉的离开后他被叫进去谈话还有些胆怯和紧张。 但当听了谷维洁的要求后,窦耀祖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他的施工队很灵活,干活,有钱,不干活,没钱。 而且就算是特别核心的那些老工人,也是一样的待遇,不干活就是没有钱。 这个时候,满四九城的算,大的工程队,能接着活的,也就窦耀祖这里了。 他的情况太特殊了,所有的活都是李学武给安排的,只要看好设计图纸,安排好工人就行。 就连单位名称都是李学武给起的,要不是为了核算方便,也不会弄了这么个单位出来。 还是街道里的小单位,怕不是王主任那边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工程队接了这么多的大工程。 谷维洁说的压缩成本、使用轧钢厂义务劳动队做基础力工等等要求,在窦耀祖这边都得到了很满意的回复。 唯一的难题就是窦耀祖这边有没有专业的人员保障居民楼的施工质量。 这个问题还是李学武帮着他解决的,虽然他手里有老工人,都是以前搞园林古建筑的,但现在的大楼施工还是很复杂的。 当谷维洁跟他要相关材料的时候,窦耀祖直接给了她十多个人的个人资料,全是工程兵退伍或者转业的人员。 这些年退伍和转业人员的安置问题日益严峻,尤其是农村户口的,有很大的可能是无法上城市户口的,只能回乡务农。 因为李学武给左杰安排了工作,说是只能写信的左杰还是在看过俱乐部,同娄姐谈过以后,当天晚上给他爸打了电话。 他爸听了他的话倒是没有责怪他打了电话,而是详细问询了关于李学武的情况,问了俱乐部性质以及他具体工作的情况。 哪个父亲不关心儿子啊,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人不在京城多年,人情都淡了,妻子又走不开,只能由着儿子自己分配了。 他虽然不在京城,还能不知道京城的工作分配情况? 三年前毕业的中学生还有待业的呢,更何况是他这种今年毕业的。 左杰的父亲都有养儿子几年的打算,不然还能怎么着。 听见儿子找了工作,留在了京里,每个月都能领工资了,他也是心里乐的。 只是对于这份工作,尤其是给他安排工作的人,还是仔细问了。 当听了儿子的解释,尤其是前几天的事,他只叮嘱儿子好好工作,踏实上班,便没再说别的。 倒是左杰问起有没有优秀的建筑人才时,说了是李学武需要的,左杰父亲破天荒的答应儿子帮这个忙。 他是很讲原则和纪律的,不然也不能让儿子为难到这种程度,但是这一次他得破例。 不仅仅是感谢李学武,还是帮助他的那些老同志和老战友。 能有机会进城,谁不愿意,都是有手艺的人,别说建大楼,就是建碉堡都没问题。 所以当谷维洁看见窦耀祖给她提供的个人资料后,便直接拍板,居民区项目只留东风建筑一家单位。 其实这些资料还都是左杰给找来的,人还没来呢,具体的还需要调动和搬家等等。 好在是当天谈的时候谷维洁也没想着见这些专业人员。 今天窦耀祖来找李学武,也是汇报这个问题,这十几个人的户籍安置需要李学武帮忙。 虽然他也能自己跑,但有李学武这边的关系,在交道口那边就是一句话的事。 只不过户籍挂在交道口,可人员住宿却是个问题,好在这些人都是搞建筑的出身,住在工地上是常有的事。 这些问题都可以慢慢来安排。 李学武背靠着窗子站了,对着窦耀祖说道:“居民区项目虽然要求你压缩成本,你可不能压缩质量啊,那是住人的,出了事没人能保你”。 “这个您放心” 窦耀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端着坐姿对李学武汇报道:“压缩成本也是在管理,不在用料上”。 说完又给李学武解释道:“咱们的建筑手法,是要比毛子那一套来的更加安全的,他们都是粗狂作风,能不塌就算完活儿”。 “我们家以前给那种人干活的,最怕质量问题,出了事真掉脑袋” 窦耀祖笑着道:“所以您放心,只要不是咱们厂偷工减料了,我们是一定没有问题的,都是技术工人在管理工地,力工可有好多是轧钢厂的人”。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工地的方向,他给谷维洁的一个建议被采纳了,那就是工人的安置问题。 因为轧钢厂未来几年内都将有大型的建筑任务需要承担,缺少专业的工程工人岗,所以这一次“卖出去”的名额多是填补这一项内容。 以后渐渐的义务劳动岗人员减少了,专业的工程工人岗就会填补上去。 且这种岗位的填补是慢慢形成的,一期建筑一百人,对于轧钢厂的压力很小。 即便是钱进来的人不适合干建筑工人岗,不是还有厂里的岗位可以互相调整的嘛。 再说了,这建筑工人岗慢慢的也会产生经济效益,不再指望轧钢厂生存,还不是给工人子女就业问题减轻负担嘛。 居民区项目的完美解决,不仅仅让窦耀祖捡了实惠,让谷维洁露了大脸,也让工人们日益紧张的情绪得到了舒缓和放松。 虽然联合企业那边还是有工人在反对,在质疑,尤其是上周四开会,厂长说了会研究用工问题,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相关的工人代表已经在向厂里提交质疑了。 但联合企业工地那边依旧是热火朝天的开展着施工,好像景玉农怕再出事耽误,想要一鼓作气完成联合企业厂房的建筑工作。 这是一个相当严峻和棘手的问题,工人们反对的意见这么大,景玉农一意孤行,想要快速开工,快速产生效益,快速增加用工岗位,来解决这种意见。 李学武知道,景玉农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走这条路。 如果在以前,没有刮风的时候,如果没有人捣乱的时候,如果轧钢厂没有这么多事情和人做对比的时候,她这么做是可行的。 因为厂里在安排项目的时候总有其道理,工人终究是站在劳动者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厂领导的话不听,那不是要搞事情嘛。 哎!现在的问题是,有一些年轻人,没事还想搞点事情出来呢,你这有事还不是上赶着搞事嘛。 尤其是当有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的时候,这些年轻人更是心里长草了一般。 再加上这个项目前期有李学武的时候,和没有李学武的时候对比,有李学武搞来的水果列车事件对比。 现在又有了居民区项目的谷维洁来做对比,景玉农真想大喊:码的,干点工作太难了! 难为她的不是工作,而是人,有的人为难她,这工作也就开始难办了。 看着联合企业建筑工地热火朝天的,实际上是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看居民区项目就比联合企业项目简单多少嘛? 并不见得,两个项目都有着很艰难的运行环境,都对管理者和执行者有着严峻的考验。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居民区项目的功劳和成绩是固定的,建完就没事了。 但联合企业的盈利是长久的,相关的人事和工作岗位是长久的,这就有了很大的蛋糕可以分。 李怀德允许谷维洁吃居民区的蛋糕,但他绝对不会允许景玉农吃了联合企业的蛋糕。 居民区项目是钱的,不会产生利益和后续的人事影响力,但联合企业会有。 所以联合企业李怀德争定了,工作组来了也不好使,李学武说的! 见着李学武看向联合企业的工地,窦耀祖轻声说道:“也找我们来着,但我怕后续产生问题,就没答应”。 “呵呵,怕啥的,还能差了你的钱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窦耀祖一眼,笑着问了一句。 窦耀祖也跟着笑了笑,说道:“钱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挨打,干点儿活挨顿打就犯不上了”。 “你倒是想的多” 李学武笑了笑,将目光放在了正在装修的辅楼上。 这边正在装修的大楼是给谠委机关准备的,以后书记和副书记他们都会搬到那边去办公。 包括谠委下面的机关单位,给主办公楼里的业务单位腾地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轧钢厂的这几次合并,并来了太多的机关人员。 机关冗员严重,说人浮于事夸张点,但绝对不缺办事的人员。 再有,现在轧钢厂的业务量并没有那么多的机关人员需要,可这是个包袱也得背。 因为都是正式工,都是正式的干部岗,没有那么多的地方调剂了,只能堆在这边。 总不能让干部岗的机关人员去车间干活吧,这是不可能的,打死都是不可能的。 机关人员除非是受处分了,才会下车间,这是一种很丢脸的行为。 如果厂里安排这些人下车间,非热闹子了不可。 不过去帮扶还是会有的,比如最近厂办正在组织的帮扶活动,正是去居民区建筑工地上干活。 因为怕出现事故,也怕他们帮不上忙,便被建筑队的人员给分配了平整土地的活。 这个活简单,但是累人,所以李学武站在楼上都能看见帮扶回来的人骂街。 窦耀祖跟着李学武站到了窗前,无奈地说道:“这种活动我还是不建议再办了,太危险了”。 “呵呵,想的美”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不把机关里的人折腾个遍,这事儿没完”。 说完对着身边的窦耀祖问道:“俱乐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工程进度很平稳,按部就班,这个您不用担心的” 窦耀祖笑着说了一句,又补充道:“我二大爷在那边盯着呢,别看他七十多了,在明清建筑上是很有手艺的”。 “你可悠着点,七十多了,别让登高干重活了” 李学武瞥了窦耀祖一眼,嘴里笑着提醒了一句:“别再因为干点活儿把人送走喽”。 窦耀祖却是没在意地说道:“嘿!您瞧见那老头儿就知道了,健步如飞,腿脚灵活,身子骨儿比我都硬朗,他送走我,我都不见得能送走他,呵呵呵~” “呵呵,你心里有数就行” 李学武看见楼下搞义务劳动回来的人正站在院里收拾着卫生,便转回身去了办公桌坐下。 “治安大队的宿舍楼进展怎么样?” “再有半个月准能完活儿” 窦耀祖站在了李学武办公桌旁边,汇报道:“其实就改水电耗费了点时间,剩下的窗子和床铺、办公家具安装都是现成的,最后通体刷白,再刷墙裙就没问题了”。 “还是那句话” 李学武点了点窦耀祖,说道:“安全第一,质量第一”。 “明白!” 窦耀祖点着头,看着李学武写了条子。 李学武写的条子是给姬毓秀的,也是给街道看的,方便窦耀祖过去安排人入户籍。 这个现在比较难了,只能是城里人往下走,哪有农村人往上走的,除非是招工进城。 但现在的招工环境这么严峻,城里人都用过来呢,哪里会用农村人。 所以还得是李学武帮忙,手续能办的快一些。 街道和所里他都有关系,这是窦耀祖知道的,也就这么个小事,他是故意求到李学武这来的。 不然哪有时间和机会跟李学武接触和汇报工作。 现在的东风建筑队是越做越大,越做越强,大的他心慌,强的他脑仁直蹦跶。 他真的怕了,怕钱咬手啊。 所以在接过李学武手里的条子后轻声问道:“李处,工程队盈利的问题……您看是……”。 “盈利了?” (本章完) 第681章 撤职? 第681章 撤职? 李学武端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随意的问道:“这才多久?” “不算短了” 窦耀祖笑了笑,说道:“扣除工人的工钱,又扣除月初给工人们采买的劳保用品,扣除施工器械、工具等等,已经盈利了”。 说着话微微弓着腰,凑到李学武身边轻声说道:“我手里光是现金都有两万多了,这还不算没结清的工程款”。 “呵呵~” 李学武看着眼里全是骄傲光芒的窦耀祖,不由得轻笑出声。 “挺厉害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说明这个行业是真的赚钱的”。 “是,全赖您的帮助” 窦耀祖被李学武夸了,比大夏天吃了奶油冰棍都舒坦。 李学武却是考虑了一下,示意了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随后问道:“你的志向是什么?” “志……志向?” 窦耀祖被李学武一时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正在谈钱的事儿嘛,怎么说到志向的问题了? “志向,就是理想,你未来想把东风建筑发展成什么样的建筑队,多高的水平” 李学武笑着解释一句,随后将桌上的香烟扔了一支给他。 窦耀祖手忙脚乱的接了,可嘴里却是磕磕巴巴地说道:“志向……我好像也没啥志向,就是接活儿,干活儿,挣钱呗”。 “呵,你想接啥活儿啊?” 李学武示意了外面的办公楼说道:“这样的楼交给你,使用人力就能建起来,最多时间长一点”。 “但现在只是六层楼,那十层楼呢?二十层、三十层……甚至是一百层的大楼你咋整?” “肩扛手挑啊?”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随后用夹着烟的大拇指刮了刮眉角,继续说道:“让你在规定的时间建起一座六层楼来,或者一座大桥等等,你接得来嘛~” “活接不到,你怎么干活啊,怎么挣钱啊”。 “懂了懂了” 窦耀祖点着头说道:“您是想让我用现在的钱买机械是吧,增加施工速度,减轻工人负担,加快施工效率对吧”。 “行,图书馆没白去” 李学武点了点窦耀祖,然后抽了一口烟,说道:“你现在用的建材都是轧钢厂的汽车队运来的,万一你接到一个没有车队的呢?或者说你就不行挣这份钱?” “汽车?” 窦耀祖瞪了瞪眼睛,有些挠头,道:“两万块钱,好像买不了几台,暂时也用不上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 李学武笑着放下了烟,手比划着说道:“比方你现在有了汽车,那在谈业务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把这部分预算计算进去了?” “那脚手架呢?你知不知道给脚手架的中间安装个电机笼子就能带动水泥垂直上楼,而不用人工推着小车来回跑了?” “你是多该了解一些这种工作内容的” 李学武拿起香烟抽了一口,道:“我们设计处就有工程师,你在这边也熟了,完全可以去找他们聊聊嘛”。 “那个……” 窦耀祖看着李学武搓手指头,就明白啥意思了,去找工程师设计机械,然后找他们造来用。 但是得给钱,那种给,反正不是给轧钢厂加工费的那种。 “哎~~~用不了多少,设计辛苦费三十、二十的还不行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倒是认识人呢,可不大方便出面,这点事不值当的,你也别心疼,小钱办大事嘛”。 “明白,我这就去办” 窦耀祖站起身,顿了一下,问道:“那……盈利全都用来采买制造机械工具?” “如果你想赚更多的钱,干更多的活,养更多的人” 李学武对着窦耀祖示意了一下,道:“投资很有必要,尤其是这个时候,找我们厂做这些机械能省不少钱” “你就说专门给居民区工地用的,少要点钱,回头工程结束了,你拉走,他还能拦着你啊?” “哎!明白了!” 窦耀祖一辈子也没见着过这么多钱啊,实在是有点胆虚,起钱来也是有些不踏实。 出了李学武的办公室,窦耀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两万块的盈利,李学武提都没提分红的事,对这些钱一点都没有动心,那李学武的志向是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很远大。 —— “喂?” 李学武在窦耀祖走后继续忙了起来,今天下班还得回四合院,得紧着忙活。 周日休息,李学武准备放松放松,不想这么累了。 突然来了电话,李学武拿了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李处长,您好,我是钢城炼钢厂的王淑敏呀,您还记得我吧?” 李学武一听这个声音,手里的钢笔一顿,拿开了手,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说道:“嗯,说”。 王淑敏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在电话里的态度这么的冷漠,她就不信李学武不知道她跟董文学的事情。 可既然知道了,李学武是副处长,董文学是正处长,为啥电话里还这么的不客气? 她不确定李学武办公的时候接电话是不是就是这个语气,还是这个时候心情不好,她有事情便直说了,毕竟打这个电话也是不容易。 “李处长,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是在咱们厂工作的,最近不是开年中会了嘛,他想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轧钢厂的?找我?” 李学武吊着眉毛问了一句,不知道王淑敏怎么会给自己打这种电话。 亲戚,还是特么轧钢厂的,她一个钢城本地人哪里来的轧钢厂的亲戚? 怕不是刚认的吧,至于关系嘛,钱呗。 “是,他现在是办事员,这不是想着趁着年中会议的时候能进一步嘛” 王淑敏倒是敢说,都跟李学武提具体的级别了,想着李学武一定会给她办似的。 “李处长,他说了,到时候一定不会……” “让董处长给我打电话!” 李学武就冷冷的这么一句,直接扣上了话筒,眼神犀利地看着话筒,就像能看着对面的王淑敏一样。 敢把电话打来他这里,还敢明目张胆的提条件,再往下说什么? 不会亏待了自己? 可笑! 董文学都不敢这么跟他谈话,一个小小的服务员,爬上了床就敢称太太了? 李学武对董文学的“管理”能力实在是有些失望,看来他给王淑敏的印象还是太过于怂包了? 想到这,李学武也是觉得有些可笑,不屑地撇了撇嘴,拿起钢笔继续写了起来。 回绝她就是了,没必要给董文学打电话,打了电话两人都尴尬。 问题没多大,只不过是王淑敏的手脚不干净,一定是收了人家的东西,拐弯抹角的找到李学武这来了。 也是够能耐的,能知道董文学的服务员,还能精准定位到自己这里。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每年年中和年终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牛鬼蛇神跳出来上蹿下跳的活动位置。 而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厂里主要领导和干部们最担忧的问题。 有的人担忧自己收的东西多了怕被查,有的人担忧自己给人家办不到怎么办,也有人担忧自己收的是不是比别人的少。 当然了,也有人担忧这些人收东西,胡搞乱搞。 机关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人心叵测,不去送一送,谁又能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他想笑的是,这位也是个马大哈,能通过正处的关系找副处,这不是扯淡嘛,他想送几份? 王淑敏可能也是个二把刀,要不就是被利用了,她没说是谁,李学武给董文学个面子,再敢这么干,非掘了丫的。 “处长,您这是啥笑容啊……?” 李学武这边正批着文件,却是见着韩雅婷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怎么?没在家休息几天?” “没,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养着,别抻着就行” 韩雅婷由着李学武的摆手便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看了一眼李学武的桌子,问道:“沙器之还没回来?” “呵呵,可能是乐不思蜀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边疆的美女可是多啊”。 “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非得吓个好歹儿的” 韩雅婷笑了笑,随后伸手帮着李学武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文件,看了韩雅婷一眼,问道:“有事?” “是” 韩雅婷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很是郑重地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来。 李学武狐疑地接了过来,问道:“不会是申请调职吧?还是怕了,想要辞职啊?” “不是~~” 韩雅婷就知道李学武在开玩笑,哪有人干着工作辞职的,这个年代哪有辞职的啊! 李学武笑了笑,翻开了手里的文件。 这一看,李学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随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对面。 “真的?” “是” 韩雅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把头低垂着,不敢看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一脸又惊讶又好笑的表情,像是被耍了一样。 “呵”了一声过后,将手里的文件扔在了桌子上,道:“跟我玩躲猫猫?还想让我签字?让他自己来!” “处长~!” 韩雅婷的脸都红了,真是被李学武逗得有些张不开面子了,低声道:“他……他工作忙~” “忙个……呵~” 李学武本来都准备爆粗口了,但当着下属,还是女下属的面怎么好说这个,只能嘲讽的一笑。 “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他这人可不咋地,至少经济上不咋地”。 “啊?” 韩雅婷不知道李学武这么说是啥意思,诧异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咋说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韩雅婷说道:“你不是知道他的情况嘛,这又是哪一出?还能带着你去啊?” “先说好啊,我不同意~” 李学武脸上笑意满满,却是故作生气地摆手道:“当初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可没想着损失一员大将,这件事他想都别想”。 “不是~处长~”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在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道:“他说会经常回来的”。 “你信他?”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韩雅婷一眼,哼笑道:“那你还不如信太阳从西边升起”。 说完点了点手边的结婚申请问道:“真的考虑好了?我这签字一落笔你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是” 韩雅婷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虽然脸还红着,但已然是考虑好了的。 李学武笑了笑,拿起笔,唰唰点点,在上面写了同意二字,随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哎呀,上个月你拿着樊华的结婚申请来找我,我还问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你” “谢谢处长!” 韩雅婷收回申请,笑着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却是挠了挠眉头,笑着道:“一声谢可不中!让他赶紧找地方安排我一顿,否则我可是要带着人闹婚礼的”。 “我们……我们不打算办婚礼的” 韩雅婷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脸色有些异样,但还是坦然地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又是赶上这么个时候,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不办了”。 “哦,我理解,你们两人商量好了就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他的情况确实很特殊,如果需要保密的,就跟江科长说一声,让他给你的档案设保”。 “谢谢处长” 韩雅婷笑着点了点头,再次跟李学武道谢。 李学武站起身送了她,边走边说道:“那我就真诚的道一声恭喜了,趁着这段时间不忙,好好休息休息”。 “知道了处长” 韩雅婷抿了抿嘴,对着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出了门。 李学武也是笼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笑容依旧,替韩雅婷开心,替朋友开心。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事莫错过姻缘。 两人兜兜转转,又在了一起,说明还是有缘啊。 正笑着呢,电话铃声又响了,李学武吓了一跳。 “嗯,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走回到办公桌,拿起电话便听了起来,一边听着,一边绕过桌子准备坐下来。 而电话里的声音让他坐下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靠坐在椅子上不满地说道:“我特么还以为你完蛋了呢”。 来电话的是华清保卫处一把手吴有庆,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好赖来,但李学武的玩笑话就能试探一二。 吴有庆声音很疲惫,也很无奈,苦笑着说道:“差一点点”。 李学武笑着说道:“早知道我帮你把这一点点补上了,多简单点儿事儿”。 “你且饶了我吧!” 吴有庆在电话的另一端抱怨了一句,随后低声问道:“你大哥咋样?” “就那样呗,在炮局呢” 李学武吹了吹桌上的烟灰,随意地问道:“没事了?” “怎么可能” 吴有庆顿了顿,随后说道:“不过暂时应该是没事了,回头我让人把李校签的文件送过去,你找人拿着过来办一下手续”。 “谁去?让我嫂子去吧”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她熟悉情况,也知道咋办,我去不大合适了,估计你们校门口的保卫等着报仇雪恨呢”。 “呵呵~” 吴有庆苦笑了一声,道:“你也真是的,小孩子嘛,跟他一般见识”。 “你不在,我得教教他认人,别特么好的赖的都认” 李学武满脸不屑地说道:“你这队伍带的一般啊,都特么有做奸的了,我要是玩真的,就废了他”。 “行了,就这样吧” 吴有庆显然也是刚处理好情况,准是听说了什么,便给李学武打了这个电话。 李学武这边没在意吴有庆的态度,扣上电话后对着走进来的于德才问道:“到点儿了?” “是,在大会议室,处级以上干部都得去” 于德才一边汇报着,一边给李学武准备了笔记本。 李学武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接了笔记本说道:“再这么忙下去,直接给我劈两半得了”。 “记得带我一个,我也忙不过来” 于德才苦笑着跟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后跟了李学武出门。 当李学武往楼梯方向走的时候,于德才去大办公室叫了一个人,跟着他回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帮着李学武整理今天审阅好的文件。 下楼的时候李学武还在想着,刚才吴有庆打来电话,问了大哥学文,却是没有问吴淑萍的事,看来是有意为之啊。 不可能听了自己去接大哥的事,而听不见关于吴淑萍的事。 一定是他故意忽视掉这个问题,以及这个人,也就是说,吴淑萍现在被他,也被华清的工作组所忽视掉了。 咋忽视? 呵~按失踪人口算呗,这个时候还少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从楼里出来,跟帮扶回来的机关年轻人擦肩而过。 这些年轻人看着很有力气,实际上在机关都待废了,被窦师傅安排着平整土地还有个好? 就像他路过时听见陆续回来的年轻人说的那样:“都累成王八犊子样了~” 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李学武瞅了一眼正在楼门口水龙头边上洗脸洗手的年轻人,笑着上了楼。 三楼,大会议室,李学武算是来的晚的了,好多人都就坐了。 “几个意思啊?” 李学武按照桌牌坐下以后,用胳膊轻碰了一下满脸深沉的徐斯年。 徐斯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转了回去,嘴里却是低声说道:“批评与自我批评”。 “草~没完了是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一会你批评我,我批评你啊”。 “???” 徐斯年猛地转头看向李学武,他没想到这种会议还能这么玩吗? 不都是领导批评下属,下属批评领导的嘛? 李学武的眼皮耷拉下来,道:“要不咱俩一起批评夏处长,他老好人,不会生气”。 “你做个好人吧~” 徐斯年真是被李学武的馊主意给弄怕了,以前还都是一个人耍坏,现在都要带上自己。 咳~自己都是因为李学武才学坏的,一定是这样的。 李学武看着领导们进来了,便没有再说,要说好人,谁能有他好了去。 “咳咳,人都到齐了吧,那咱们开会” 冯道宗主持会议,扫了一眼下面,拿起眼镜戴了,开口道:“今天的会议主题依旧是反思大学习、大讨论中,咱们厂干部在思想上,在意识……” 这样的会最近经常开,李学武已经有些习惯了,也习惯了冯主任的长篇大论。 应该是上面的精神最近变化的不快了,他也有了时间和精力来整理和透彻的研究,所以他最近的讲话也是越来越能体现上面精神的主旨了。 而对应的,这些讲话大多数都是从精神层面出发,从意识和形态上出发,阐述当前的要求和变革。 李学武理解的,以及通过冯道宗会议上讲话的内容来看,上面对这件事还是有争论。 且一直都在争论,造成下面的争论也在不断的涌现出来。 有倡导和激发的一面,也有保守和维护的一面,很矛盾,好像正在寻找一种平衡一般。 这在轧钢厂里也慢慢的形成了一种类似的矛盾。 年轻人在感受着时代的召唤,在慢慢尝试和触碰时代思想的壁沿,内心也在感受这种激情澎湃的力量。 思潮涌动,思想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而附着主流精神倡导,那便是汹涌澎湃的力量。 在浪涛中必然会有一些心思诡异之人,投机取巧,暗藏祸心,行苟且之事。 从最近一段时间,保卫处处理的相关案件来看,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动轧钢厂的年轻人搞事情的。 尤其是上个月华清附中的红护组的出现,更是让某些人有了特殊的想法。 什么样的人更好操控? 答案是年轻人,热血、容易上头,喊两句口号,给个饽饽就敢去卖命。 这些年轻人在时代和某些人的故意推动下,不断在思想和行动上冲击着轧钢厂的固有秩序。 而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自然是会遭到固有秩序的反击。 最近一段时间,厂长杨凤山在广播站有过讲话,书记在班子会议上,在组织会议上多次强调稳定与团结。 具体表现在,人数最多、也是最重要的生产管理处基层谠组织已经开始加强了车间内部的精神和组织管理。 宣传处也在积极配合,依照谠委领导的部署,增加了对精神正确领会的传达和宣传。 一个是大浪,一个是磐石,对撞出来的浪点点,是某个人,某个组织,某个团体…… 会议进行的很快,冯主任也吸取了教训,再没搞什么形式主义,请工人代表参会。 不然这场会议又得开成持久战,第一次的会议就开的稀碎,不能把所有的会议都开碎了是吧。 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话讲了很多了,大家也都疲惫了,会上各自的讲话也都渐渐的简短而快速了。 李学武感觉得出来大家的发言里都没了感情。 而在最后一项会议议程上,冯道宗的发言才给了这个会议一个波澜起伏。 “精神的话讲了太多了,大家也都听烦了,说烦了,那今天咱们就说点儿具体的” 冯道宗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道:“我们工作组来了快两周了,相关的调查工作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请靳副处长做一下关于轧钢厂前期工作的调查通报”。 “好,下面由我做一下调查通报” 靳良才接到冯道宗的示意,拿了桌上的文件,对着会议室扫了一眼,说道:“五月初,持续深化大学习、大讨论的精神下发后,轧钢厂在组织层面认知不到位,执行层面力度不强,工作作风不够扎实……” …… “查,后勤处队伍管理散乱,思想建设问题突出,没有领会相关的文件精神……” “在学习和讨论过程中敷衍、散漫,没有完成学习目标,后勤处管理人员负主要责任,轧钢厂谠委相关人员负次要责任……” ……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耳朵里听着靳良才的讲话,手里的笔不停地记录着。 这一次工作组的调查还是比较全面的,所有部门都走访到了,所有的车间也都走访到了。 各处室、部门的负责人和个别领导都被约谈过,个别人也做过相关工作的汇报。 这一次的通报各个部门都被点了名,有大有小,有多有少,少的都差不多,多的就后勤处多。 李学武用眼睛的余光看了徐斯年旁边的张国祁一眼,这位老兄怕不是日子不好过了。 工作组不是无的放矢,专挑虚的讲,而是有切实的证据和材料的,他给李怀德卖了这么多力气,总是会得罪人的。 尤其是在前面的几次事件上,保卫处抓了人可没放人,甭说别的,家属就不会让了他。 要是自愿的还好说,可要是收钱办事,或者就是被他指使的,那人家看见工作组来了,还不啥都给他往外说啊。 李学武听见的,张国祁被工作组叫过去谈话,以及工作组走访中询问关于张国祁和后勤处的事就不止一次了。 这老张也是够硬气,愣是没有吐出李怀德来。 而李怀德也是讲究,虽然明面上没有用多少力气,但现在张国祁还在后勤处待的好好的就证明李怀德做了工作的。 不过现在听着调查报告的内容,张国祁这一次算是扛了一个大锅,是那种吐血死扛的大锅。 李怀德这几次没少折腾,积累的问题已经很严重和突出了,要不是风向变换的太快,他的雷早就爆了。 但就是这种刀尖上跳舞的动作,让李怀德一次次的躲避了危险,还在搞事情。 这一周多以来,就李学武知道的,他同张国祁就见了好几个青年代表。 这里要说都是工作,都是正经事,打死李学武都不信啊。 尤其是工作组强压下,厂长等人的努力平复中,这些人的情绪还在不断地被积累和挑起。 张国祁虽然很受伤,但只要挺过这几个月,背个大的处分,未来几年还是好过的。 当然了,是未来几年,至于以后就不好说了。 甚至是未来几年都不敢说,因为狡兔死,走狗烹的历史历历在目。 “以上,关于轧钢厂工作作风、执行能力、开展学习工作情况的调查结果汇报完毕,请各位负责人依照各自部门的问题进行整改和整顿,工作组还有继续进行严查督促”。 “嗯,靳副处长查了十多天,问题一堆” 冯道宗点了点手边的文件,道:“这么多问题,啊,说明了什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轧钢厂的问题积弊已久,你们班子成员都是有责任的,是要自我检讨的”。 冯道宗的话很犀利,直接点了轧钢厂的领导班子,目光扫过,全是严肃认真的面孔。 “轧钢厂一万多人,肩负着钢铁部、组织和人民的期望,你们是要做出成绩来给大家看的,工作就这么做的?” 李学武看着冯道宗已经拍了桌子,会议室里安静的很,只有他的训话声。 “讲困难一个个的都有的说,讲学习,讲执行的时候一个个互相推诿、拖沓,这是什么工作风气!” “如果工作组不来,是不是就要散伙了,是不是就要分了行囊回高老庄了!” “还有没有点组织观念,还有没有点组织信念” “争位子,抢果子,各个都是一把好手,干工作,做实事,样样都是稀松平常,组织把你们放在这个位置是来搞这些的?” “简直是胡闹!” 冯道宗满脸严肃地训斥道:“上面的精神是怎么理解的,相关的文件是怎么学习的,有记录的,有后续的,有几个?” 说着话翻了翻文件,点着一处说道:“除了保卫处有相关的会议和学习记录,有学习的跟踪调查,有基层的思想动态分析与总结,其他部门都是做样子,摆形式,搞敷衍和应付”。 “难道就因为保卫处的人会学习?工作纪律好?” “看看你们各个部门的问题表现,在纪律上,在管理上,在思想监督上,后勤处的问题尤为突出” 冯道宗看向张国祁的方向问道:“你这负责人是怎么当的,让你在这个位置上是喝酒吃肉的?” 这话却是应了景,张国祁最爱喝酒,最爱吃肉。 在招待所食堂他就经常蹭李学武的酒,不过喝的很谨慎,毕竟要上班。 但回了家那是必须有酒有肉的,没有就要发火的。 好在他的工资高,养活孩子和爱人不成问题,房子又都是厂里安排的,所以倒也吃得起、喝得起。 但他的这种行为和习惯,在这个时代看来就是浪费和贪图享受,不务实事的代表。 冯道宗虽然没有点名,但也跟点名差不多了,就差念身份证号了。 李学武看见的,张国祁坐在那已经满脸通红了,中午他又喝了酒,这会儿怕不是酒早就醒了,心都要凉半截了。 他也是心里苦,压力大,所以才增加了饮酒的次数和量。 以前中午还能板的住,现在有点失控的趋势。 尤其是当工作组调查他,李怀德又不能明着支持他,帮助他,他的压力尤为的大。 现在被批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红着脸,低着头。 当着全厂领导和中层干部的面被批,他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学武并没有因为冯道宗表扬了保卫处几句就感到有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完全没听见一个样。 会议结束后,李学武同徐斯年一起出来,在楼梯口分开,张国祁却是从身后跟了上来。 “唉,工作难做喽~” “什么时候不难做?” 李学武看了一眼跟自己感慨的张国祁,随后往楼梯下走去。 张国祁苦笑着道:“好做的时候不难做,难做的时候不好做,你说说,哪个工作是咱们能选的”。 李学武见着他跟自己发牢骚,不由得一吊眼睛,道:“要不,找领导谈谈?” “谈什么?谈退休啊?呵呵~” 张国祁好像看开了一般,但嘴里咬着的牙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激动。 李学武却是没接茬儿,走出楼梯进了大厅了,这才继续说道:“我看风雨过后未必就不是彩虹,任重而道远啊”。 “那也得抗得过风雨才行的” 张国祁跟着李学武穿过大厅,进了办公区的院子,左右没了近人,这才低声说道:“你说我得怎么办,你给老哥支支招”。 “我给你支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张国祁一眼,道:“别开玩笑了,保卫处不也是问题一堆?我还想找你给我支支招呢”。 “哎~~~不是这个意思” 张国祁左右看了一眼,拉着李学武往坛边上走了走,低声说道:“工作组的事情有点棘手了,这一次我可能要背处分”。 “背处分怎么了?” 李学武问道:“那个特么干业务的不背处分,我特么还背着一个呢”。 “这能一样嘛!” 张国祁都要急死了,解释道:“你的那件事啥原因领导心里能不知道?跟你就没啥关系,半年后就消了,甚至都不影响你进谠委,我呢!” 说着话给李学武递了烟,互相点着了,然后说道:“这一次我得负主要责任,别特么再撸下去,我可真就大脑袋了”。 “不至于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狐疑地看着张国祁说道:“且不说李副厂长那边会不会同意,单是因为工作执行问题就撤职的,不能够吧”。 “你当这是什么时候?工作组是来干嘛的~” 张国祁满脸苦涩地说道:“王敬章最近跳着脚的跟工作组搞在一起,就差特么给工作组洗脚去了,他是为了啥?” “为了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随后瞪大了眼睛,问道:“不会吧!” “什么不会!就是!” 张国祁使劲抽了一口,随即唏嘘着说道:“闹成这样,负责人对调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我们都是保障口的,调了也不耽误工作”。 “而且,最有可能的是我要撤下去,换去当副的” 张国祁满脸忧愁地跟李学武絮叨着,好像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上次也是一样,默默叨叨的,这次又来这么一出。 李学武只抽着烟听着,也不说话,全当他在念经。 而说了好一会的张国祁想起还没问李学武呢,这才抬头道:“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我得怎么办啊?” “不知道,这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李学武指了指楼上,道:“这件事啊,我的建议还是要通过领导来解决,至少你得获得李副厂长的支持”。 “他自然……应该是支持我的” 张国祁说着说着,不知道为啥没了底气,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王敬章那边怎么个程序?” “这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他给工作组服务嗯” 李学武的话才不会漏呢,抽着烟,嘴里说的全是车轱辘话。 张国祁倒是敢说,也是为了获得李学武的信任,这会儿冷笑道:“当狗罢了,摇尾乞怜呗”。 说完瞥了一眼楼上,道:“景副厂长的工作精力主要在联合企业上,他想分一杯羹,人家不给他,正闹呢”。 “闹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呵呵~有屎吃!” 张国祁说的相当恶心了,这也能看出他对王敬章的憎恶。 “那是颗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现在工作组吹风,他就倒向了工作组”。 说完对着李学武低声说道:“听说是跟工作组寻求跳出服务处,或是利用工作组的能力空降联合企业,或是跟景副厂长协调,换核心部门岗位的可能”。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张国祁,问道:“他去核心部门?要不跟老邝换换?我听说老邝都不乐意在生产管理处做了”。 “听他胡诌吧!” 张国祁撇嘴道:“邝玉生即便是走,也不是王敬章接,他有几分能力谁不知道”。 “倒是景副厂长那边,现在是关键时期,恐怕不会跟他闹,无论是来我这,还是去别处,都会支持他”。 说完懊恼地吐了一口唾沫,狠声道:“后勤处有什么好,怎么都惦记着”。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原先也是想着跳出后勤处,去核心部门,或者接居民区项目来着。 要不是李怀德不让,并且让他在这扛了锅,说不定也成了王敬章第二了。 (本章完) 第682章 王姐归来 第682章 王姐归来 “哼,我吃不着,他也甭惦记” 张国祁抽了一口烟,哼声道:“这工作组我就不信一直都在,他还能赶着人家走之前站稳了脚?” “说的也是呢”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跟着他较劲,毕竟人家现在风头正盛呢”。 说着话满脸关心的表情说道:“不行就让让,以前都是好同志,请他喝顿酒,说点儿好话不丢人”。 “我请他?美的他!” 张国祁本来就火大,又是压力大,这会儿被李学武“劝”着,更是恼火。 本来对王敬章只是厌恶,现在倒成了憎恨了。 他不敢跟工作组顶着来,不敢跟厂里对着干,还不敢收拾一个王敬章了? “哎!我可真心的劝你,别意气用事,你现在还真就不一定斗的过他” 李学武“好言好语”地劝着张国祁,道:“人家现在有景副厂长支持,有工作组罩着,就算是想要你的位置了,那也是顺着厂里的意思,你还能怎么着?” “我不劈了他!” 张国祁发了狠,说道:“当初要不是我帮忙,他能去的了服务处?” “哼~后来怎么着?” 说着话对着李学武示意道:“你瞧瞧他干的那些个事儿,有哪一件事是拿的出手的,我都不稀得说他”。 “是,是,他这人确实是”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年初调整的时候我就挺诧异的,领导为啥把我们董处长给调去了钢城,你看现在给我累的”。 他倒是敢说,也敢提这茬儿,直言不讳地说道:“要不是有些人故意捣乱,你老兄何必龙游浅滩遭虾戏,我也不必身兼两个负责人的位置,忙的脚打后脑勺”。 “还什么有些人啊,就是他!” 张国祁使劲儿唑着香烟,好像要一口抽出肺癌的劲头,满脸不屑地说道:“我真就差一点点,关系都走到了,要不是他横叉一杠子,我能这么难?” “特么的” 被李学武“劝”着,越想越生气,爆了一句粗口,瞪得眼珠子溜圆,哼声道:“别着急,我看他能猖狂几日”。 “嘿,且得猖狂着呢” 李学武也是撇嘴笑着道:“我看今天就属服务处的问题少,轻拿轻放的,我就不信他的管理水平有你的高,能力比你强”。 “呵~我让他仨来回!” 张国祁被李学武鼓动着越来越不服气,看王敬章是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说了几个具体的工作,他只觉得李学武“劝”了自己也劝不住火。 李学武倒是好心模样,道:“我看算了吧,没必要,你现在被查出这么多问题,他就一点点,你要是干说,没用”。 李学武这么一“劝”,张国祁倒是觉得提醒了自己。 是啊,自己一个人这么多问题自然是危险的,那有人跟自己一样多呢? 尤其是这人还是跟工作组关系好的,问题被特意掩盖了呢? “行了兄弟,你等好吧” 张国祁好像找到思路了一般,对着李学武招呼了一句,使劲踩灭了烟头,狠声道:“看我怎么收拾他”。 “哎,你可别冲动!” 李学武看着张国祁迈步就往后勤楼走,挑着眉毛叮嘱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一句起没起到效果。 现在看着还好,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眯着眼睛看着张国祁的背影,想着这回算是给王敬章和张国祁都找点儿事儿做了。 省的他们一天天没事找事算计别人去,这算不算是为民除害? 刚才张国祁提到了景玉农,说她现在的精力都在联合企业上,不想跟王敬章扯闲蛋。 这个李学武还是了解的,最近看,景副厂长确实忙。 就连王敬章这么上蹿下跳的跟着工作组搞事情她都没管,看着就是奔着一举成名天下知去的。 项目有序推进,业务进展顺利,她已经在协调调度和边疆办事处采购等商品,给联合企业备料了。 现在已经确定的,同纺织三厂合作,组建一个布纺织工厂,作为基础用布,布还是有很大的市场。 其他的比如皮革厂、五金工具、劳保劳动、冷饮厂等同相关的单位也有合作。 如果能把生产劳保用品,或者基础工具的厂子合并在一起,组成联合单位,不仅仅能节省资金,还能节约土地、人力等资源。 后勤工厂的利用率高了,生产质量也就高了,成本还能降下来。 景玉农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将轧钢厂现有的工厂,与其他合作企业的同类型,以及保障型工厂进行整合,形成一个第三产业辅助联合体。 这样主体工厂甩掉了沉重的包袱,腾出手来完成主体工业目标,还能服务周边没有这种条件的小工厂,小企业。 比如劳动服装,这是消耗品,城里的铅笔厂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再建一个劳保厂。 而轧钢厂就不同了,轧钢厂的人多,工作量大,消耗也多,劳保用品的消耗就能支撑一个工厂。 包括五金工具和配件也是一样,有些工厂没有条件,也没有必要生产它,买的更合适。 但现在的供应是不能满足生产和生活需要的,所以这些大工厂的附属工厂生产的产品让人羡慕。 如果能整合这种生产能力,那势必会对周边的小工厂产生一定的影响,至少这些基础的商品不用愁了。 而合作工厂也能方便采购,满足使用需要。 景玉农选择这么做是无奈之举,因为她的手里没有其他项目可以开展,只能就着边疆办事处的优势、轧钢厂本身的优势来考虑。 边疆办事处到底能不能听话,这还是个疑问,但至少轧钢厂现有的工厂是听话的。 这些工厂都是现成的,改造和迁移都很容易,也好快速恢复产能,更快的实现盈利。 第一步走好了,那第二步就是扩展产能,利用现有产品,以及轧钢厂需要的,其他合作工厂需要的,增加产品,增加工厂。 李学武只能说,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想要实现也是困难的。 除了已知的情况,在边疆办事处方面,李学武就知道李怀德并没有支持她的心思。 沙器之给他传回来的消息是,金耀辉的工作方向很明确,那就是遵照李学武给李怀德定下的方针,走“短平快”的贸易发展路线。 无论是钢城到京城,还是京城到乌城,这距离都是不近的,且交通很不方便,只能通过火车运输。 已知的,现有去乌城的铁路只有一条,运力紧张是一定的,而运输时间太长了。 似是客运得三天两夜,而货运能节省不到半天的时间,但一个来回也得一周的时间。 这段时间就是资金的在停滞,人员也在停滞,没有产生效益的时间,必须缩短这种投资。 所以李学武才定下了三地不搞销售,选择跟分销单位合作。 短平快,李学武给李怀德解释的是,他所管理的项目必须是投资少,周期短,见效快,效益高的类型。 李怀德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轻易不能出现纰漏的,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快钱才是硬道理。 只要能赚钱了,快速甩脱压力,少赚一点也没有关系。 东西贸易,南北贸易,自古以来都是高利润的,只要轧钢厂有心,在自有火车皮,自有工厂的情况下,很多东西都可以实现。 尤其是还是在钢城有着自己的工厂,成熟的运输路线,包赚不赔的活儿,除非是故意的。 金耀辉当然不敢故意亏钱,所以并没有选择听从景玉农的意见,大批量购买作为第一期的货物,而是按照李怀德的要求选择了边疆现在产量最多,也是最便宜的水果作为第一期贸易商品。 炎热的夏季,四九城正是缺少快乐的时候,而这个时间,谁又能拒绝来自边疆的甜美呢。 调度处按照李怀德的统一部署,也是安排了空调列车,运送了一批农用工具发往边疆。 其实这样算起来,成本只有边疆办事处在前期付出的一点资金,以及火车货运的指标。 就李学武了解到的,边疆的葡萄两分钱一斤,京城却是要四分,跟西瓜是一个价,每斤有两分钱的差价。 走一趟边疆专货,轧钢厂生产的农用工具大概能赚两万七千块钱,而拉回来的水果专货却是能赚六万四千块钱。 一来回的总利润能达到九万一千块钱,扣除掉水果的损耗、货运费用、以及其他的消耗,包括给两边经销商留出来的价格空间,一趟边疆贸易可以赚三到四万元。 这还是仅仅一周的时间,条件限制在只有一趟货运专车,货运指标、工具生产产能、水果采购与运输等等。 可能一个月只能跑两趟,甚至只有一趟,但只要是跑了,那钱就能快速的到手。 如果换成羊毛呢? 采购回来要经历储存、加工、生产、实验、出货,售货等步骤限制,恐怕运回来一个月、两个月都不能变现。 那李怀德怎么可能允许让羊毛成为他主持项目开门红的障碍物。 至于景玉农所说的联合企业急需原料储存和生产,那就只能往后等一等了。 等他想起来,或者想帮她完成这个的时候再说吧。 只要他能调动第一车水果到达京城,只要财务处能收到第一笔营收款,那就没有人能指责他的决定。 所以李学武说了,景玉农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能想到用财务处限制居民区项目的方法限制被书记和厂长谋划的李怀德,她就没想过李怀德也会找机会限制她吗? 女人有的时候思路比较奇特,往往会在工作中故意掉进陷阱一般。 这还只是夏天呢,还只是水果强占运输资源呢,要是到了秋天,恐怕粮食的调动会更加的影响羊毛等商品的采购。 李怀德掌握着调度处,掐她脖子的机会有的是,就算是杨凤山出面了,又能协调几次。 李学武在等,等这个时间过去,等第一阵风过去以后就是他展开行动的时候了。 而李怀德也在等,等这阵风吹起来,他也好起一起,等景玉农在不断的跌倒中看清谁才是轧钢厂里最有实力的那个人。 景玉农是在赌,赌联合企业能快速突出重围,打开局面,尤其是现在,她将联合企业的人事权抓的很紧,就连王敬章想要活动都没有可能。 项目初期,权力集中会更方便指挥和管理,景玉农是老机关了,在这一点比谁都清楚。 现在这个时期,她只会用基层管理者,不会用中层,管理层越是扁平化,对项目的初创越是有好处。 她是不会允许联合企业项目工地出现居民区项目工地那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的。 居民区项目从一开始就是缺钱的,所以用了很多厂里的义务工人。 但联合企业没有,直接用的建筑队工人,讲究的就是一个防备。 她现在防备厂里的工人捣乱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厂里的工人进场呢。 在建设资金问题上,她管理的财务处更是给联合企业项目工地做足了预算,厂房设计的是相当合理和完善。 依托亮马河,预留出了多个地块,更是在场地内部预留出了水电、道路等基础设施的空余土地。 照着李学武上次放马的时候看的,这联合企业厂区建设完成后,都能当标准工厂环境使用了。 按照设计和规划,以及未来的厂区管理,这边的联合工厂是独立的。 也就是说,从管理层开始,到下面的工人,都是属于联合企业这一个联合体来管理的。 上面是一个总厂长,轧钢厂副厂级待遇,下面各分工厂设管理厂长,副处级待遇。 也就是说,一旦联合企业建设完成,就会产生相应的副厂级和副处级的位置。 剩下还包括了正科、副科等等管理层空缺,李学武一想都知道景玉农打的什么算盘。 李怀德在轧钢厂站住脚是因为他来的早,根基深,背景强,再加上有能力。 像是她们这种新来的领导,谷维洁是依靠对谠务工作的熟悉,以及强大的管理和调配能力,在组织工作上确实做的好。 现在又有了居民区项目托底,明眼人都知道,谷维洁开始有群众基础了,再加上谠务基础,过几年接厂长也好,接书记也罢,都是没问题的。 薛直夫的路比较窄,他是专职的纪监书记,业务也只是管着纪监那一块儿,跟工人之间的业务接触不多,跟干部之间的接触更是矛盾的。 所以他是不需要干部基础,也不需要群众基础的。 景玉农都需要,都想要,她是业务副厂长,人事、财务一手抓,还抓着服务处,妥妥的常务副配置。 也就是因为她初来乍到,没有群众基础,也没有干部基础,这才让她发挥不出实力,在轧钢厂也是没有影响力的。 如果借着这次机会,联合企业干部大分配,这一块蛋糕抛出来,她的干部基础就有了。 解决了初期的盈利,再开展业务扩展,那群众基础也就有了。 这是她寻求正治生态突破的目的,就是要在轧钢厂站稳了脚。 但就是偏偏有人不让她站稳了,不让她突破。 李学武看了楼上一眼,满眼的微笑,像是在问景玉农,是谁? 是谁不让她突破的,是谁在限制她站稳脚跟的。 李学武的视线往一头看了看,又往中间看了看。 答案是所有人,轧钢厂领导班子里的所有人。 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三个部门交给景玉农,还让她管了从李怀德手里抢过来的联合企业项目,杨凤山真的就是好心帮她? 两人又没有那种关系,凭什么啊? 凭景玉农长得好看?有气质? 再好看,再有气质,也抵不上这么大的正治资源啊! 原因就是景玉农没有干群基础,就是初来乍到,在轧钢厂没有根基,便于掌控。 为什么同样都是新来的副厂长,她能掌控常务副的标配部门,而邓之望就只能掌控边缘部门? 是因为杨凤山对她偏爱? 根本原因是邓之望调来前就是业务口的干部,而景玉农是部里下来的干部。 尤其是景玉农,以前就是搞财务管理出身,妥妥的辅助角色。 杨凤山不敢让李怀德摸着这些关键部门,更不敢让邓之望摸着,培养出一个竞争对手就够了,再养一个斗地主玩嘛? 现在景玉农不甘心当配角,想要把脚落在地上,手里稳稳当当的握着这仨部门,你说杨凤山让,还是不让? 再说杨元松,作为书记,他是不希望业务口一条心的,如果业务一条心了,那就跟谠务这边分心了。 只有业务口有竞争,有压力,他们管理业务才能方便,才好掌控。 且看谠务部门的配置,全是针对业务口的,不是控制就是监督,要不就是培养和教育的。 纪监和审计管监督,谠组部管干部任用,宣传处管舆论喉舌,谠校管培养和教育。 唯一一个不是针对业务口的武装部还合并给了业务口的保卫处,也成了被针对的对象。 厂里谁不知道,谠务那边的人管着业务这边的人,业务的人管着工人,工人集体监督着谠务那边的人。 这就是一个比较弱,有缺点的闭环。 缺点和薄弱环节就是工人集体监督谠务的部分。 但谠委会、谠代会也是由基层谠组织一票一票选出来的,是能代表工人集体意见的。 李学武即将参选的谠委委员就是这么产生的,由谠组提名,先是在保卫处选,然后在代表会上选。 当然了,谠组不是,谠组是上面任命的,比如杨元松、杨凤山等人都是任命的。 谠组的人一定是谠委,但谠委不一定是谠组,一个是权利,一个是领导,说着好像很复杂,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大事过谠委,谠委有提建议和意见权利,也就是在开那种谠委会的时候,坐在外围的李学武能说话了。 他的建议和意见,相关领导必须给出回复,如果他反对的,也是要记录下来,作为考核提议领导的标准。 而决策型的事情会过谠组会,也就是由厂领导班子集体讨论决定,范围就缩减到了副厂级,且是被上面确定了是谠组成员的,才能参加。 再集中的就是书记办公会了,这个就更小了,只有谠委的三个人和厂长一个人能参加。 因为轧钢厂有三个副书记的名额,杨凤山必然是要占一个的,这样他在谠委那边也是有话语权的。 谠务管理业务的时候,既怕业务合久必分,又怕业务分久必合,三国鼎立是最好的。 比如杨凤山、李怀德和其他人,这就是最好的局面。 任何一方单拿出来都不会比任何一方强很多,这就是平衡。 现在景玉农要出头,要当“带头大哥”,要从其他人那堆儿里跳出来单立一支。 你想吧,没了景玉农后,剩下的那些其他人还剩下谁了? 权利的失衡必然带来复杂的争斗关系,也必然会给正常的工作秩序带来混乱。 你想想李学武是怎么对待于尧这位“带头大哥”的,杨元松就会怎么对待景玉农。 甚至比李学武更狠,更不留情面。 上次的会议上,景玉农没有按照杨凤山的意思做,这些天杨凤山就没给她好脸色。 包括杨元松也是,他现在是协调杨凤山在控制李怀德,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第二个李怀德了。 更何况她手里的资源还是杨凤山给的呢,这不是找挨抽嘛。 于德才跟李学武汇报的,景玉农准备同聂成林协调,在轧钢厂特有商品生产上卡一卡李怀德,好反制李怀德限制联合企业的原材料进口问题。 这件事被杨凤山给搁置了,就李学武想来,原因无非就是两个。 一个是连同书记,配合工作组压制李怀德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尤其是今天李怀德的“头马”开会被点名批评,立为典型将要被处理,这就相当于断了李怀德的一只胳膊。 贸易项目是给轧钢厂赚钱的,是给居民区赚钱的,要是出了问题,怕不是会适得其反,让李怀德抓住机会反击。 所以杨凤山不会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更不会为了联合企业项目去限制贸易项目。 说直白点,景玉农把蛋糕捂的这么狠,杨凤山不想跟她争竞这个,但也减少了对她的支持。 居民区的项目资金问题已经得到了初步的解决,后续也将会有贸易项目进行补充。 那联合企业项目的位置就会变得尴尬起来,景玉农所处的位置也会变的尴尬起来。 是,谁都不嫌钱多了咬手,但也要权衡利弊,杨凤山也会考虑这么做会不会激怒李怀德。 李学武的这一招撤梯子,让李怀德拍案叫绝,面上是说李学武厉害,可实际上也是深深地忌惮了起来。 因为这一招招的布局实在是太过于严谨和狠绝。 杨凤山带着景玉农、邓之望同李怀德争来争去的,现在的结果是,杨凤山损兵折将,景玉农被高高挂起,邓之望“魂归故里”。 而对应的是,李怀德游刃有余,联合了谷维洁出奇制胜,布局了董文学“王姐归来”。 关键是李学武的暗棋还没下完呢,杨凤山就要鸣金收兵,偃旗息鼓了。 景玉农跟杨凤山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纹,只要联合企业遇到挫折,再被杨元松和杨凤山打压两次。 那个时候就是李怀德张开怀抱,说:“快到哥哥这里来”的机会了。 而杨凤山的保留地,铁杆支持者聂成林手下的哼哈二将也是被李学武给调拨的生了二心。 尤其是现在,聂成林看不得李怀德让人在车间里搞事情,对李怀德的怨怼都做在了实处。 除了在日常的工作中,会对李怀德看不上眼,在下面的管理上也是会发泄出来。 干生产管理的副厂长都是从生产管理处上来的,更都是聂成林、邝玉生这样的执拗性格。 他看不惯李怀德的这种真小人,对跟着李怀德“沆瀣一气”的李学武等人也是看不上眼。 所以设计处、安全生产管理处同保卫处搞的合作项目也一直都被他针对。 只是现在他催着邝玉生和夏中全,而两人因为下面的工人补助问题一直僵持在这里。 双边的关系随着聂成林的每次施压都在向着分离的方向扩张。 虽然表面上邝玉生和夏中全没表现出来什么,但上次李学武同邝玉生谈过以后,便听说邝玉生在某次会议上发了好大的火。 这也让日益紧张的轧钢厂气氛变的更加模糊不清了起来。 杨凤山的势力看着是很稳固,尤其是当工作组来了以后,李怀德“服软”,主动提出贸易项目帮助厂里解决实际困难。 在形势上这种斗争从明面上强度逐渐在减弱,他的压力也在减轻。 没有了居民区项目的制约,联合企业的包袱不是太重,杨凤山的形势一片大好。 只要工作组这一次将李怀德的一些问题查实,做出明确处理,剪除羽翼,未来还是能消停一段时间的。 在即将迎来的“和平”时期,杨凤山是有很多展望的,包括业务、谠务、轧钢厂的建设等等。 好多积弊已久的问题都急需他处理和解决,正是腾出手来干活出成绩的时候了。 说不定今年年底,轧钢厂升级的事情就能定下来,到时候他是有很大的可能原地升级的。 可在李学武看来,杨凤山的根基已经被掏空了,都不用李怀德去推,只要来一股风就能吹倒他。 聂成林“众叛亲离”光杆庄稼了,景玉农被逼上梁山,早晚得掉进李学武设计好的坑里。 邓之望废了,年中会议董文学更进一步,正好占住这个副厂长的位置。 如果只依靠书记和谠委那边,他也不用指望了,因为谷维洁在现有的基础上,支持李怀德更多。 薛直夫是专职的,影响力不足,只靠一个杨元松,恐怕他也怕被架空。 所以照着李学武的设计,到最后,杨凤山即便是不下去,也得成了笼中鸟,桌上印,就是个摆设了。 李学武上了楼下的指挥车,看了对面楼一眼,耷拉着眼皮示意小刘开车。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杨凤山在管理理念、执行方向、发展思路上,都有些过于保守,对新事物、新政策的解读和研判上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他在正治斗争中的表现,不太满足于当前的复杂形势,以及特殊的历史环境。 李学武不认为跟他走能走多远,更不认为他能给轧钢厂带来什么发展。 当然了,李学武也没看出李怀德能有什么高超的管理才能和发展思路。 但胜在有容人之量,懂得分享,还有着敏感的正治嗅觉和特殊的斗争能力。 要说起来,在这个时期,还得是李怀德这样的人适合生存,对轧钢厂来说也是一种反方向的保护了。 没有李怀德还有张怀德要搞风的,这是一种形势,是必须要参与进来的。 且看李学武为什么从六月份开始要求于德才从保卫处选出一些人来参与这个事情? 你不喜欢,不赞成,可以保留意见,但必须得按照政策来执行,这是一个管理者,也是一个干部必须有的素质。 即便前路是悬崖峭壁,来了命令让你前进,你也得前进。 出了错,那是指挥者的责任,但你的牺牲是必须的,因为你就在局中。 你也想不跳了,可以啊,没人逼着你,自己申请去车间干活,或者干脆辞职。 没有了利益关系,总没有人找你的麻烦了吧。 凡是举报,或者揪出来的,一定是有某种因素的。 指挥车到达治安大队,李学武看着还在操场训练的队员们,便知道局里的局面还没有稳定下来。 就李学武知道的,上周四,也就是六月五号,轧钢厂这边由工作组主持会议讨论学习上面文件精神的时候,市局那边也是一样。 相比于轧钢厂这边的柔和,那边更是复杂。 就后来听说的,从正到副全都被隔查了,他现在只来治安大队办公,分局那边都不敢去。 跟郑富华通了几次电话,在电话里两人也是不敢说什么,只能起个道平安的意思。 李学武这一级别的还好,毕竟在上面看来都不重要,也没什么影响力。 只是跟着学习就完了,还能有不听命令的? 估计也是没想到在南锣鼓巷这边还窝着一个庞然大物,这个地方还有好多人跟这边等着风平浪静呢。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王小琴正在办公室里忙活着,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起身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以为你今天也得忙呢,便过来了”。 “怎么样?” 招呼完,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的大办公室,问道:“第几轮了?” “第三轮” 王小琴走出办公室,跟着李学武站在一起,看了看堆的老高的材料,道:“这一轮筛选过后,基本上就能按系数进行排名了”。 “嗯,趁着还算平静,尽快吧” 李学武当着这么多人也没说什么,示意了自己的办公室,先走了进去。 王小琴从小胡的桌上找了几份文件,随后跟了进来。 “分局那边来任务了,让组织自查自纠,严肃风纪” “什么意思?” 李学武泡茶的动作便是一顿,转头看了王小琴一眼,问道:“风都刮到咱们这了?” “微风” 王小琴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坐下,翻找着手里的文件放到了对面,嘴角解释道:“现在是自查自纠的阶段,未来不知道”。 “分局呢?” 李学武端着两杯茶走了回来,一杯放在了王小琴的面前,一杯放在了自己座位上。 “你这手法不行啊,没沙器之好” 王小琴看了看茶杯里的茶叶,对着李学武的泡茶手法品评了一番。 李学武却也是掀开茶盖看了一眼,道:“没办法,人还在外地呢,将就着喝吧”。 “自找苦吃” 王小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继续汇报道:“分局那边搞过了,现在已经是批评和自我批评阶段了,听说高局挨批了”。 “嗯,高处不胜寒嘛” 李学武知道关于高震的一些事,不过没在这个上面多说什么,跟他的关系不大。 分局这边的人事关系很简单,李学武去分局也没跟那边的人有过什么冲突。 除了跟赖山川的那一次,不过他倒是不在乎这个,赖山川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怎么着。 毕竟上个月结婚的时候李学武还邀请他来着,坐在那自然能明白些事情。 虽然背景是背景的,职场是职场,在工作和竞争问题上可以不看对方的背景,你有我也有,你有我不怕就是了。 但在人身攻击上不行,像是搞风那种,拿着某些似是而非的政策说事不行的,是要起争端的。 李学武多聪明个人,分局的东西没有碰,另起炉灶,在这边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尤其是治安大队的职责制定上,李学武更是避其锋芒,选择了巡逻、维稳、特勤等支援保障型来作为发展目标。 传统的办案、查案、收缴等任务都没有包含进来。 这样一来,治安大队更像是专业干保卫和杂活的,能将办案人员和办案队的精力解放出来,是无私奉献型的。 这却是让好多部门和单位的领导对李学武,对治安大队没了意见。 现在风刮过来,不是来人,而是通过任务的形式下发,李学武觉得就是他前面种的因结出来的果。 现在王小琴说了,是分局要求的自查自纠,更多的是一种相应行动,比直接来人监督不是好很多嘛。 李学武觉得离得这么近都没人来,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八一六团的存在。 现在治安大队跟八一六团一起生活、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用车。 实是两家人,看似一家人的状态,有点让人搞不清李学武的虚实。 想来那些人也不想招惹李学武,招惹八一六,所以就搞了这么一个台阶下。 李学武看完了通知文件,放在一边,对着王小琴说道:“还是你来吧,做的漂亮点,给人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人呢?”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问道:“总不能都是良好吧,要定不好的,要定有问题的,定谁?” “那就查一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看看有没有真的有问题的,或者查一查队员们的档案”。 说完也是犯愁,道:“这样有些麻烦了,总不能无中生有吧,就为了完成任务,给人家扣帽子,怕不是影响了人家的生活和未来工作啊”。 李学武搓了搓自己的脸,看着王小琴问道:“你的意思呢?” “我就是难啊,才问你的” 王小琴看着手里的材料,道:“让从老根上查,还让就出身成分方向上查,怎么查?” “哎~” 李学武搓了搓嘴角,说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查问题,再看档案,最后看看执行任务和训练、考核等指标,综合考虑一下,找几个出来,留在治安大队”。 “你要是这么说,估计还能行得通”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这阵风什么时候过去不知道,弄的那些东西在档案里就是个麻烦”。 “所以我说把他们留在治安大队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等风过去再把档案里的这些内容剔除掉”。 “你是真敢想啊”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你我能不能干到那一天都说不好呢,还想着给人家改档案呢”。 “唉~无奈之举呗” 李学武轻叹一口气,说道:“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实在处理不了,也就只能让他们认倒霉了”。 “说说招人的事吧” 王小琴得了李学武的指示,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谈起了招人的事。 “在录的合格人数七千多人,筛选过后应该就剩不到两千了,也算是优中选优了” 说完看了一眼手上的材料,道:“高中在录一百七十八人,女生在录八百四十二人,其余的为初中生和男生”。 “高中生都这么多?” 今天最后一天了,好哥哥们把月票投给我吧,这个月爆更很努力了~~~ (本章完) 第683章 心头好 第683章 心头好 李学武疑惑地看了王小琴一眼,问道:“什么情况?” “你没听说嘛?” 王小琴看了看李学武,解释道:“昨天上面下的通知,高校招录延迟了,后面的情况不明,很多高中生都选择了参加学校的工作分配”。 说完示意了一下手边的材料,道:“这是昨天补录进来的人,都是高中生”。 “我跟各学校打过招呼了,对高中生的招录不受时间限制,只要想来的,报名,参加体测,正治审查合格的都可以” 用手拍了拍桌上的材料,道:“这是赶上好时候了,家里没关系的,城里工作不好找的,急于赚钱养家的,或者是对大学无望的”。 王小琴最后笑着说道:“让咱们捡漏了”。 “呵呵,高中毕业生还是很珍贵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如果都是高中毕业的才好呢,那咱们治安大队可牛了”。 “想的美吧你” 王小琴笑了李学武一句,随后说道:“就这一百多个我都乐成啥样了,算上其他都是初中毕业的,咱们这队伍的素质在四九城里也算是头一份了”。 说完看向操场方向,道:“沈放还说呢,要是来了大学生,他都不知道怎么搞训练了”。 “哈哈哈~沈放才是想的美啊!” 李学武大笑着拿了那份名单过来看看,虽然都不认识,但越看越觉得满意。 高中生啊,就算是拿到轧钢厂去,拿到哪都算是个宝了。 倒不是说这个时候的高中生多学多少知识,多懂多少技能,现在的他们跟后世的高中生相比,可能学知识少很多。 李学武看重的是这个时代限制下,还能选择上高中的学生,而不是上中专的。 中专可是能分配工作的,高中生没有。 敢念高中,就是对考大学有一定的信心,至少是学习能力强的。 这还关乎到信念和毅力,至少是比其他学生勇敢些。 再有就是,李学武更看重他们的未来,在这个时期开始发展,无论是以后继续上大学,或者留在这个系统内部发展,李学武都看好他们。 如果能从基础开始培养,又有技术,又有理论学识,那绝对会成为未来京城系统内部的佼佼者。 好家伙,一百多个大学漏子,真如王小琴所说,赶上好时机抄着了。 “我听沈放说,你妹妹今年也是高中毕业?” 王小琴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她这话问的其实很巧,没有直接问李学武要不要把自己妹妹安排进来,也没有给出什么建议,只是问了问安排。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材料苦笑道:“我也是刚知道学校停课的事,还没回家呢,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要找我来哭了”。 “你们之间的感情倒是好” 王小琴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材料,等着李学武的回答。 要是李学武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口,她就进一步说说。 可要是李学武有别的准备,那她也就不操这份心了。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上上周,我跟她说过一次,好像是有去轧钢厂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的警查太多了,工人太少了,想要丰富一下,呵呵”。 “去工厂还不好?说明你妹妹聪明” 王小琴笑了笑,说道:“福利待遇好,工资高,还能进机关,多合适,不比咱们这强啊”。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又补充道:“再说了,一个女孩子,舞刀弄枪的,多担心”。 刚才李学武说的话她倒是清楚,李学武家里算上他和他弟妹,两个都是警查,他父亲和他弟弟、他媳妇儿都是医生,他哥哥嫂嫂都是老师。 这么一说,李学武的妹妹要是去了轧钢厂,可不就是丰富了家里的职业类别嘛。 要说起来,这一大家子可真够能的,各个都是好苗子,各个都是有出息的,她是真羡慕李家的日子。 尤其是李学武这样能折腾的,能顾家的,更是给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 前面有风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就隐晦的提醒过她。 王小琴也是看见李学武给他爸安排去了山上,这才跟家里爱人商量了,跟着也安排了。 现在看来,还真就是听了李学武的话,她现在得以轻松应对。 两人就坐在办公桌两边,一边喝着茶,一边对接着工作,好些工作李学武都做完了,每天都来,这边也只有今天的,以及需要跟王小琴商量的。 —— 晚上,因为昨天下大雨,老彪子怕路滑也没上山。 所以吃了晚饭后,李学武没活儿,便抱着李姝去了倒座房。 这边也是刚吃完不久,西屋放着炕桌,都坐在炕上喝水呢。 “来,让二老爷抱抱” 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进了屋,坐在炕里的叶二爷便笑着伸了手,逗着李姝。 李姝不怕生,跟这边的人都能来上了,只是见着叶二爷那边没什么好玩的,伸着小手奔着从东屋过来的于丽去了。 “哎呀~这是谁啊,是不是小李姝啊” 于丽笑着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逗笑着问道:“想没想姨姨~” 李姝揽着于丽的脖子,扭着身子打量着屋里的人,小手指着,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于丽见着李学武拿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便示意了从东屋过来的小燕给李学武倒热水。 李学武见着小燕在,便笑着问道:“没跟国栋回去呢?” “刚吃完饭,他跟二孩儿去西院收拾库房了” 小燕解释了一句,给李学武端了一杯热水过来。 倒座房这边倒是没什么讲究的,有茶叶的时候喝茶,没茶叶的时候就喝白开水。 人也是多,这茶叶怎么都是不够喝的,总没。 二爷见小燕说了,便顺着这话继续解释道:“昨天晚上的雨忒大,我让他们下去瞅瞅,有没有发霉的,赶紧清出来,不然都得坏掉”。 “渗水了?” 李学武记得当时挖西院北仓库地下室的时候是做了防水的。 “应该没有,干爽儿的,刚才老六回来拿手电的时候还说了一嘴” 于丽抱着李姝插了一句,道:“要是渗水还不早过来叫人了”。 “没啥事” 一直没说话的姥爷说了一句,道:“房后的排水沟挖的好着呢,咱们院里也是不存水的”。 “下面也没啥玩意了” 老彪子是没去的,这会儿正找了炕里的痒痒挠给李姝,让她拿着玩。 李姝想拿,却是被于丽给挡回去了。 “你不知道她好动手啊,你给她这个,你抱着啊”。 “我抱她也得跟我啊” 老彪子嘿嘿地笑着,随后冲着李姝比划了一下。 李姝见着大胖叔吓唬自己,瞪了瞪眼睛喊道:“打!” “哈哈哈~” 屋里人都被逗笑了,老彪子再要去逗,却是被于丽躲开了。 “都是让你们给逗皮的,好好的小姑娘逗成了活土匪”。 说完绕了老彪子站去了另一边,拿了书桌上的的小玩意给李姝玩着。 李学武见着了,发现是个收音机上的小零件,便问道:“我大哥不在家,没人给你修这些东西了吧”。 “嘿嘿,跑不了他~” 老彪子端着茶杯嘿笑着说道:“攒一堆儿,一股脑的我都给他送过去了,我要是去拉货就顺道带回来了”。 “呵呵,他在那咋样?” 李学武轻笑道:“没骂你啊,说他都跑那儿去了,你都不放过他”。 “哈哈哈~” 老彪子笑着说道:“哎~~大哥美滴很呢,说是要教给吴老师,让吴老师帮着做,他不耽误看书的”。 “呵~真是我大哥啊!”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热水,道:“咱们可不要白用人家吴老师,该给钱给钱,该给带东西的就带东西”。 “知道了,我想着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山上不是送下来水果罐头嘛,我给大哥送的时候也给她带了”。 “黄干呢?没让他们买点?” 李学武逗笑着说道:“你得给这些单位都骚扰一遍,买谁的不是买啊”。 老彪子笑着道:“用不着他那儿,马主任就全要了,这玩意都不带指标,他们乐意要呢”。 说着话还给李学武眨了眨眼。 李学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供销社采购和分配也是有指标的。 其实就是账本,如果这种罐头他们采购了,不占用其他的商品指标,卖的时候还是正常卖,不就多出来很大一部分赢利点嘛。 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太多了,上一次边疆合作,马主任就搞了一次大的。 不然你看这风刮的呜呜的,马主任像是怕风的样子嘛? 没有点本事,没有点特殊付出,能有这么大的深沉? 李学武就知道他的厉害,所以也是跟老彪子说的明白,好好处,死活不能松开。 他倒是理解马主任不愿意跟他吃饭的原因,所以除了见着赶上了,不然也少去那边。 知道有这个感情就行了,有事老彪子就办了。 “现在还不行,没啥好果,除非你们厂边疆的那批来了,不然你等入了秋的”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道:“我跟你们厂冷饮厂都谈好了,到时候他们的冷库也少用了,咱们租一个大的,储存一库水果,慢慢做这罐头”。 “都不够你嘚瑟的了” 李学武笑骂道:“卖罐头的钱够得上租冷库的钱啊?” “咋够不上?” 老彪子笑着道:“我都跟二爷算好了,到时候你就瞧好吧,那大白梨今年咱们可劲的收”。 “呵~行,只要稳定着做,怎么都行” 李学武自然欣喜看见自己大胸弟的成长,能不通过他来联系冷饮厂,能自己做决定继续做罐头,还能打现在开始就做计划。 打闻三儿走后,这小子是学习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要是真的能拿起来了,李学武在这边也就少操心了。 “轧钢厂那边都对接好了?” 李学武也是听着老彪子说了轧钢厂的水果,便就问了一嘴。 老彪子想抽烟来着,但见着于丽抱着孩子同小燕都跟屋里站着呢,武哥都没抽,他也就没抽。 “对接都没问题了,车到站我就安排人去称重,你们厂答应帮忙运输,到时候直接送去供销社冷库”。 一边说着,一边滋喽着热水,道:“马主任答应给其他供销社窜货,尽快分销掉,山上的罐头厂也准备用一批货,包括前期联系的京城罐头厂、果酒厂,他们也答应要”。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浑不在意的样子,提醒道:“注意着点,都计算清楚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一趟列车,四十节车厢,因为安装空调的原因,原来能装六十吨,现在只能装四十吨。 又因为是水果的原因,箱装密度是有出入的,葡萄的箱装密度就是0.3吨每立方米。 所以一趟列车下来,大概也就一千四百五十吨左右。 但换算成斤数就吓人了,三分钱一斤从轧钢厂拿的,老彪子对缝五厘,这一次最少能赚一万四千五百块。 供销社按照指标收的葡萄指定没这么贵,到不了三分五。 可现在老彪子给供销社就是三分五的价格,供销社也愿意要。 为啥? 一个是产量,现在四九城周边的水果产量是满足不了当前两千万人口的需要的。 另一个便是价值。 老彪子出的虽然是三分五,但没有指标,所以也就不要票。 没有特殊票据的要求,供销社可操控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尤其是这个时候,单位与单位之间的互换商品并不算是违规的。 只要不是个人倒卖获利,就不算是投机倒把。 光是钱收,那供销社赚一个票还多五厘钱,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 轧钢厂的销售处倒是也想接这个活儿来着,只是他们谈的不好,李怀德又是故意不让他们接,便就落在了老彪子这。 李学武也是给他交代过,包括马主任在内,李怀德也有,都别落下,该去看看的,必须得去看看。 礼尚往来嘛,合作愉快呗。 在做人这一块,李学武是恪守本分的,不敢玩这个,但并不妨碍他让老彪子玩。 他是干部,老彪子不是。 至于李怀德撵了销售处的人往外面跑,去别的市和省找商品对缝,这就不是李学武能支应得到的了。 他现在只想着钢城、京城、乌城,能在他的控制之下。 这三个地方还是得让老彪子走熟悉了,再有带货啥的也就方便了。 那车是保密部的,李学武要说带点啥还不是方便的很,以后这赚钱的机会多着呢。 可这钱的机会也多啊。 李学武跟老彪子说完,二爷接话道:“还得多问你一嘴,古董啥的咱们等着,家具啥的还收不收?” 二爷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我看有好些人家都用的好木头,家具也是老的,就是年头长了,不惹人新鲜了”。 这古董能靠讹的,这家具没办法说啊。 有说古董是四旧的,可没说家里用的家伙事是四旧的,那不成棒槌了嘛。 况且这家具也是日常用的东西,买卖起来可不是小钱。 李学武冲着老彪子示意了一下,道:“跟二爷筹划一下,咱还真就收这些老家具,打名号说旧家具翻新,到时候归了起送俱乐部去”。 “收这玩意儿干啥用?” 老彪子不以为意地说道:“这玩意儿可有的是,能堆老多,收上来翻新了也少有人愿意要,死沉的”。 “不懂别瞎说” 二爷说了老彪子一句,随后解释道:“你姥爷知道,这些个木头的价值不用说了,光是家具就算是古董的,以前也是有人拿这玩意当心头好”。 “呵~” 老彪子虽然收敛了神情,但还是接话道:“现在这日子过的,上顿吃了没下顿,还想着心头好啊~” 说完跟李学武学话道:“咱们街道以前混的那个老三,嘿!那天我见着正卖抄家货凑钱买米呢,说是腰让人给踹折了,好了也干不了重活儿”。 “住前面胡同那个?” 李学武对那人倒是有些印象,吊了吊眼睛问道:“没跟你借钱吧?” “我哪有钱借给他啊~” 老彪子喝了一口热水,道:“我刚吃几天饱饭?是见着了,就打了声招呼,说这附近的小年轻就没有混的好的”。 说完放下杯子,道:“我就说啊,这年轻的都赚不着钱,这老的还能养活儿子多久,没钱还要啥心头好”。 二爷和姥爷均是坐在炕上不吱声,心里许是也想着这个问题。 他们对饥饿和混乱是有记忆的,也是有切身之痛的,所以老彪子说的这些他们都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道:“让你做就做得了,到时候跟姥爷收拾出来分好类,那边库房多,暂时先存着,我有用”。 “得嘞,知道了” 老彪子许也是看出了姥爷和二爷的情绪变化,低着头答应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李学武又跟二爷说了说古董收购的事,也跟姥爷说了说家具的事。 最近因为给治安大队准备办公家具,姥爷可是没少忙,今天见着就身体就比上周见着累。 也是劝了他别硬干,有活儿了就叫人一起忙活。 说了有一会儿,见着李姝不待了,要出去玩,这才从于丽手里接了闺女,道:“走,走,你就是个活祖宗”。 逗着闺女,李学武跟于丽问道:“于喆来看你了?” “是,就待了一会,说要回家看看” 于丽笑着应了一声,给李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上周李学武在轧钢厂看训练,见着于喆了,便问了他几句。 这会儿跟于丽说道:“训练努力着呢,我看是个敢拼命的”。 “他不努力谁帮他努力,都到这一步了,再不上进就真完蛋了” 于丽回了一句,跟李学武说道:“我给李姝做了几身衣服,给刘婶了,明天回去的时候记得拿着”。 “嗯,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头,就两句话的工夫,便抱着闺女出了倒座房,往垂门走去。 李姝个子长的快不快李学武没看出来,这身上的重量倒是明显。 小脸蛋儿胖的嘟嘟的,别不是往小新的方向发展吧。 还有小手,手腕的地方胖的都出印了。 一天一个鸡蛋,两大瓶子牛奶,吃饭的时候还跟着混帐点儿,这还能不长肉? 回到家里,屋里正聊着天。 也都是女人们,李顺不在家,李学文不在家,就连李学才都因着学校没了课,跟着上了山。 李学武上周回来看母亲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次回来看好多了。 也许是没了父亲的难伺候,母亲生活更方便了。 还就是子女回来多弄几个菜了,不然同赵雅芳一起,每天这日子过的说不上怎么舒心呢。 虽然说现在男人们不在家,可女人们也都不怎么担心和惦记。 有啥好惦记的啊,山上那爷俩就跟亲家跟前儿,李顺上山,赵根说不上咋客气呢。 一监所那个前两天赵雅芳跟着彪子去了一趟,看着李学文待的比家里还舒服,吃的比家里还好,也就不惦记了。 今天也就是赶着李学武回来,不然李家的人都不会这么多。 倒是姬毓秀,即便是李学才不在,还是照常来吃饭。 也许是习惯了,跟家里人都直接称呼了,家里人也都拿她当结了婚的媳妇儿。 刘茵待她同待赵雅芳是一样的,现在更是就着家里男人都不在,拉着姬毓秀搬来这边住了。 姬毓秀也是因为二哥要走了,家里也没人了,再加上婆婆主动说了,便也就基本在这边住了。 她现在倒是忙,家里的房子、这边的房子,再加上婆婆家,三处可以住,三处都得照应着,收拾着。 不过也就等着她哥结了婚,家里的房子就给她哥了,她哥走了就收拾出来罩上,平时也就不回去了。 也是李家跟她亲,她父母常年不在家,跟这边也亲。 李学武进屋,姬毓秀便将李姝接了过去,稀罕的都不行了。 李姝是不愿意跟三婶玩的,因为三婶老玩她,她拿三婶当亲人,三婶拿她当玩偶。 “你哥可真能瞒着,要结婚临时打报告啊~” “嗨~甭说您了,就是我,也是才知道的” 见着二哥问了,姬毓秀无奈地说道:“我能抓着他的影儿?” “前些天老跟狐朋狗友出去喝酒玩去,我还以为他要走了,跟这些人道别呢” 姬毓秀撇着嘴说道:“谁承想啊,突然给我杀出这么一个回马枪,先前说的那个对象也跟着他一起去,所以就黄了”。 “他说话还有准儿?跟我借了钱,说几天就还,人都跑没影了” 李学武看着闺女被姬毓秀抱了便也不管了,找了地方坐下,道:“一天天的,五马张枪的”。 其实姬毓秀的话说反了,不是因为先前的对象要跟着他去港城才黄的,而是他又吃了回头草,不得不黄,也不得不带着人家去港城的。 一个大姑娘,都说跟你订婚、结婚的,突然就不要人家了,还不得给补偿啊。 当然了,李学武也是没见着姬卫东,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姬卫东怎么跟人家谈的。 他现在想的都是猜测,见姬毓秀这么说,他是问都没问。 姬毓秀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知道了不愿意说,便也就这么解释了。 关于李学武说她哥跟他借了钱的事,姬毓秀是没想法的,她哥跟李学武的关系比她跟李学武的关系还好呢。 这钱李学武也没说就要还,纯属话赶话说到这了,她才不会多心呢。 “去我爸妈那还能好点,结婚了,也能立事” “你哥要结婚了?啥时候办事情?” 刘茵坐在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了解了些内容,便主动问起了。 这是应该的,亲家的孩子结婚,还用人家请你?不得主动过去帮忙啊。 再说了,亲家这一家子都在外面工作,跟姬毓秀的父亲倒是见过面了,两家都有修秦晋之好的意思,倒也融洽。 当时见面是李学武张罗的,李顺本身的条件就不低,谈的也很好。 没有姬瑞轩高,但他也不打怵,毕竟他的亲家牛的也不止姬瑞轩一个。 现在听说姬毓秀的哥哥要结婚,刘茵便想着伸把手,帮忙照应。 姬毓秀抱了李姝去了炕边,对着婆婆笑着解释道:“省了事儿了,妈,我哥那边不办事情”。 这话说完,跟婆婆又低声说了句“工作性质的原因”。 刘茵知道姬毓秀的哥哥是在哪儿工作,但具体的做什么不清楚。 现在姬毓秀说了,她便也就这么想了,只是还有些可惜地说道:“这不办事情,还不亏了人家姑娘啊”。 “嗨~我那嫂子我见过,也是这么个情况” 说完了看向李学武,道:“不就是二哥的同事嘛”。 “是嘛~” 刘茵倒是不知道这个,颇为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 李学武笑着道:“就是我给介绍的,女方家里条件也不差,跟他正合适”。 “那还真是合适,好事” 刘茵笑着道:“你们是朋友,又是兄弟,有这层关系在,倒也是好照顾着”。 刘茵这话说的兄弟并不是指李学武同姬卫东是江湖的那种兄弟,而是姻亲关系的兄弟。 要是从姬毓秀和李学才的方向论,两人是要互相称哥兄弟的。 不过实际上他们两个互不承认,姬卫东管顾宁叫弟妹,李学武也准备管韩雅婷叫弟妹,主打一个各叫各的的,谁都别吃亏那种。 照顾是一定得照顾的,无论是从跟姬卫东的感情上来说,还是从家里亲戚关系上论,亦或者是从跟韩雅婷相处以来的关系上说,都得照顾。 李学武听母亲说了,便想起小妹来,冲着坐在柜子旁安静的李雪招手问道:“来,一晚上都不跟我说话,烦二哥了啊?” “没有~” 李雪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她的身上,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走到二哥身边坐在了床上。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妹妹的表情,笑着道:“我怎么听说有人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哭了呢?” “没~” 李雪就知道二哥会逗自己,低着头倔强地回了一句,只是语气不那么自信罢了。 刘茵有些担心地看着闺女,虽然见着儿子逗闺女,她也跟着笑着,可关心的眼神一晚上都放在闺女身上的。 自从昨天放学回来,李雪便偷偷的哭,哭完了也不说话,赵雅芳哄了才知道,学校通知了,停课,高校招录工作推迟了。 就像二哥说的那样,真奔着这个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李雪现在被二哥问着,也知道二哥是想安慰自己,安排自己的,便也就乖巧地挨着二哥坐了。 相比于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李雪的疏远,现在因为他一直跟家里主事,李雪倒是信任他,亲近他。 有什么事也都是可着跟二哥说,跟二哥问了解决。 李学武对她也真是好,尤其是结了婚以后,二嫂待她也好,让有些敏感的小姑娘更加的在这种人生关键选择的时候依赖他。 “月初跟你说的,想好没呢?” 李学武逗了逗妹妹,道:“这也有了一定结果了,你要是想好了,我这边就给你安排了”。 说完看了姬毓秀一眼,道:“你要是想跟你三嫂似的穿制服,二哥这正好有个机会”。 见妹妹抬起头,李学武解释道:“治安大队正在招人,正式岗,从一线开始锻炼,就在家跟前”。 “未来条件允许了,你要是还想上大学,也可以就近参加考试” 李学武看了看妹妹,道:“这只是个选择的机会,全看你想要啥,二哥在哪边都能照顾你”。 就这一个妹妹,还是个懂事的,李学武说啥都得照顾着。 别说是治安大队或者轧钢厂了,就是她选了别的职业,李学武也是得托关系照顾她。 “二哥~” 李雪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随后低沉着脑袋,嗫嚅着说道:“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上学了”。 李学武轻轻揽住妹妹的肩膀,道:“你得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人生前进的路上也不只有一个选择”。 李雪被二哥揽着,肩膀抽搐着,明显是哭了的。 顾宁递了手绢过来,李学武拿着给妹妹擦了眼泪,宽慰道:“要二哥说啊,你岁数小,十六岁才哪儿到哪儿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又招录了,你还不是能去上学啊”。 “那……那得多久啊?” 李雪抬起头看着二哥,眼神里充满着彷徨和希冀,好像这件事她二哥就能主了似的。 李学武被妹妹看着,继续擦着眼泪,道:“那咱们也得看上大学为了啥,要是为了个名头,这也没什么,二哥一定能给你办”。 “可要说学习文化,那哥哥嫂子都在家,以你的学习能力,断不会误了文化学习” “要是想着分个好工作,那就更省力了,二哥这边的工作有的是,只要你说出一个来,二哥立马就办” 李学武看着擦不完的泪水也是心疼妹妹,拍了拍李雪的肩膀,道:“不就是个大学嘛,我相信我妹妹的能力,就是不通过大学的学习,在工作上也会出类拔萃”。 “二哥……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的” 李雪接了二哥手里的手帕,自己擦着眼泪道:“大哥和三哥都是大学生,我……” “你要是这么说二哥就不高兴了” 李学武逗着妹妹说道:“咋地,大哥和你三哥是大学生就被你尊重,合着你二哥高中生就不行了?” “不是那样的~” 李雪被问的急了,抬起头摆手想解释着,却是一时不知道该咋说了。 刘茵这个时候接话道:“妈跟你说过的吧,别看你是闺女,但只要你想上学,妈就供你念书,多久都行”。 李雪这个时候听见母亲说话,便也看向了母亲。 刘茵说道:“妈供你读书,为的是你多学知识,多涨学问,长大了好有立身之本,一技之长,可不是为了让你给妈挣回多少面子的”。 “你看你大哥是大学生,你三哥是大学生,妈有跟别人出去炫耀过嘛?” “都是自己孩子,有能耐也是孩子的,学到哪就是哪儿,我们当爹妈的,供孩子念书是义务,也是本分,没有当这个是面子的道理”。 说完这个,又对着闺女示意了儿子的方向道:“别看妈不跟别人说家里有大学生的事,但妈愿意跟别人说你二哥的事,为啥?” 李雪这个时候也是看向了自己二哥,她知道母亲的意思。 大哥和三哥考上大学,父母当然都是高兴的,是自己高兴,也是替儿子高兴。 但二哥不同,二哥是背着一小包竣功章回来的,是为国家流过血的,不仅仅是家里的骄傲,还是人民的英雄。 母亲不说家里的骄傲,但是可以说二哥,因为二哥的骄傲是没人可以质疑和眼气的,这个世界上唯独拼命是让人羡慕却又嫉妒不起来的事。 现在的她有些理解二哥为家里做的事了,也理解了母亲所说的话。 面子终究还是自己的,跟家里人没有关系,想要给父母脸上添彩,还是得在工作上做出成绩,在做人上做出榜样。 “看你自己选择” 李学武揽着妹妹,笑着道:“咱爸妈可不用你给赚荣誉去,你活的开心快乐就是爹妈最希望的事”。 李雪低着头想着,耳边听着二哥的话。 “其实你岁数小,让你在家待半年又如何,等一等招录的消息也是没问题的” 李学武解释道:“可在二哥这看来,人就不能待着,不能闲着,别人说也好,自己闷也好,都是不大适合的,心气和志气都磨没了”。 “先找个工作干着,慢慢在工作中学习,学习你在学校里学不到的知识” “在家的时候,跟着大哥大嫂继续学习文化知识,万一等哪天突然招录了,你的文化水平也足以保持状态,冲出重围不是?” “嗯” 李雪被二哥劝着,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哭只是因为觉得不甘心,念了高中,学习这么努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好像这些年的努力都成了泡影一般。 现在由着二哥宽慰着,她也知道家里人担心着她,也是该像二哥说的那样,没有了环境,就得自己创造环境继续学习。 “那……二哥,我去哪?” 李雪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不知道我能干啥,我……我没上过班”。 “呵呵呵~” 众人都被李雪的模样逗笑了,虽然这些笑声里有着对李雪没能考大学的惋惜,以及对孩子的怜惜,但也有对李雪选择勇敢地走出来的夸赞。 姬毓秀抱着李姝走过来笑着逗趣道:“人家找工作不是托人就是找关系的,有个工作就去,扫马路都去,你可小心着点儿,说不定二哥就给你安排了扫马路的活儿”。 “去~快别吓唬她了,再弄哭了” 赵雅芳笑着撵了姬毓秀,随后对着李雪说道:“实在不行就去一监所陪你大哥吧,让你二哥给你安排个监所的工作,你也好照顾你大哥”。 “我……我不去监所~” 李雪被嫂子一说有点儿急了,抬起头看过来,却是见着嫂子正在笑着。 知道是在逗自己了,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不去监所……” 虽然明知道嫂子说的都是逗她的话,可她还是本能的倔强着说了不想去的意思。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今天这话可别出去说啊,让黄干听见了非伤心了不可”。 说到这,李学武对着母亲几人笑道:“大哥在他那,不知怎么听说了李雪的事,还给我打电话说让李雪去他那,天天没忙事,就是玩”。 “他是好心呢” 刘茵笑着道:“也就是李雪是姑娘,不然监所的工作多省心的”。 李学武看了妹妹一眼,道:“就是呗,当时我就回了他,姑娘家家的,当然得找个体面的工作,也方便以后找婆家不是嘛”。 “二哥~~~” 李雪听着前面都是点头同意的,唯独后面这个,使劲晃了晃肩膀,表达了对二哥话的不满。 “呵呵~好好好,不找婆家,咱家李雪打一辈子光棍总行了吧~” 今天最后一天了,好哥哥们把月票投给我吧,这个月爆更很努力了~~~ (本章完) 第684章 疯起来不要命 第684章 疯起来不要命 “不行就不行” 李学武逗笑着说道:“一监所不行,学医咱家医生太多了点,所以二哥问你要不要跟你三嫂一样当警查呢”。 “警查要是不喜欢,那咱就去工厂,去轧钢厂找个机关去上班,二哥一样能照顾你” 其实李学武不愿意妹妹去轧钢厂上班的,家属在一个单位有着天然的障碍。 虽然说方便照顾,但也容易限制彼此的发展。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职务高,李雪去了难免的要被特殊对待的。 是不会被针对,也不会被欺负,但提拔上面是要难了的。 不因为别的,主要是一旦考察她的时候,别人就会忍不住考虑李学武的因素。 这对李雪是不公平的,她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进步。 即便是获得了,也会一直活在李学武的影响之下。 李雪是自己的亲妹妹,李学武自然不愿意委屈了她。 要真是没有什么上进心,或者干脆就等着上大学,李学武倒也不在乎她跟轧钢厂混哒几年。 “要不周一开始,你给二哥当秘书,跟着二哥去实习,看看工作环境和任务,到时候想干哪个再挑” “真的可以嘛?” 李雪就好像当初李学武带着她去买人偶站在柜台边上的时候一样,对玩偶的期待和选择恐惧症同对选工作是一样的。 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随你”。 顾宁见着她的小模样也是笑着道:“如果都不想去,其实学医也是可以的,去部队吧”。 她说这话自然是有信心能安排了李雪上医学院的,先当兵,再从卫生所提档上大学,然后跟她一样就是医生了。 这倒也是条路子,当几年兵,再学医,总比当几年工人再上学要专业的多。 至少在部队里也是能从事医学相关实习的 李雪倒是没想到二嫂更给自己出这个主意,看了看二哥,对着二嫂道:“我想跟二哥去看看,学医有点难”。 “就像你二哥说的,都随你” 顾宁的话少,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刘茵见着二儿子两口子都张罗着给闺女安排工作,根本不用她愁什么,只觉得心里热乎着。 跟炕上坐着的老太太对视一眼,好像自己也开始过上老太太的生活了。 啥也不用管了,儿子们的事也不用操心了,天天做做饭,看看孩子就行了。 当年老太太就是这么过来的,她当时还羡慕老太太的“退休”生活来着,可现在欣慰之余怎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呢。 小燕子都会飞了,就不需要母亲的照顾了,眼瞅着子女成年,当父母的心也有些变老了。 这不是身体意义上的变老,就是心态上的,好像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不年轻了。 眼瞅着时间晚了,刘茵便撵了李学武别闲聊了,赶紧带顾宁回后院休息去。 她是心疼孩子们都上一天班了,跟她不一样,坐多晚都是,有话明天再唠呗。 李学武笑了笑,从姬毓秀手里接了李姝,随后对着嫂子说道:“学校那边来电话,说是大哥的调职手续送去了一监所,我让彪子给你取回来”。 李姝有点儿不想走,刚跟炕上抓了小老虎玩,这会儿要闹。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吓唬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等彪子把手续拿回来,让他再陪着你去一趟学校,给大哥的手续办一下,也好有个方便”。 “行,知道了” 赵雅芳笑着应了,心里这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至于二小叔子没有提及吴老师的事,她见李学武没说,便也没问。 吴老师同学文的情况还是不一样,虽然都是老师,都是从那边出来的,但吴老师本身的身份不同。 似是学文这样的,是有本地身份的,自然是没问题。 而吴老师挂着的可还是外面的关系,人事关系在华清,但身份关系在外事部。 这很复杂,她没理由让李学武帮着吴老师疏通关系,甚至是送她出去。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那出不去了,只能留在内地,又去不了学校,这关系疏通了还有什么用? “呵~还是今天凉快啊” “是,昨儿那场雨借劲了” 院里人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带着爱人出来往后院走,有打招呼的,也有笑着看的。 顾宁现在倒也习惯了,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瞅就瞅呗。 李学武笑着跟院里人打着招呼,尤其是坐在一边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得主动招呼一声。 三大爷就坐在这,手里掐着一蒲扇,见着了过来,笑着道:“上周还见你回来呢,这周怎么没见你?” 他说的不是周六日,而是平时,上周李学武是见着母亲难过,中午赶上了,或者晚上下班的时候拎点东西过来看看。 “这周的事儿多,没顾得过来,你们呢?” 李学武笑着问道:“学校要放假了吧?您这也是闲着了”。 他这是话里有话,点着三大爷呢,别闲着没事瞎打听。 闫富贵这老奸巨猾的,哪里听不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但他就是有事求着李学武了,哪里能就这么放李学武走。 再有他这不也是想着说句家常话,拉拉关系,铺垫铺垫嘛,省的一会找李学武的时候再要多了。 有了这句话,李学武一定得回复啊,他不就有话往下说了嘛。 “嗨~还得等几天呢,这乱糟糟的,也没个准话” 闫富贵笑了笑,对着几人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这学校不上课了,你家李雪咋安排的?是等着考试啊,还是就找工作了?” 现在院里讨论的也就这个问题最多了,好多一般大的孩子今年都是毕业。 比如闫解放,比如刘光福,这都是家里的老大难了。 没有工作,没地方安排去,可不就是在家晃悠着嘛。 这会儿三大爷问起李雪,也是想着问问李学武这边有没有什么安排,好借借光,一起安排了呗。 李学武听见这话却是挑了挑眉毛,见着顾宁要接孩子便递了过去。 顾宁是个不愿意参和院里事的,她也不认识这边的人,抱着孩子便先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目送了她们母女进三门,这才转回头看向三大爷,说道:“这不还没个着落呢嘛,也不知道学校那边什么情况,我这两眼一抹黑啊”。 说完走到这边对着三大爷问道:“您知道嘛?这学校有没有分配的消息啊?” “嗨~我这不也寻思呢嘛” 说着话一指旁边坐着的刘海中,道:“老刘这也不也是琢磨着怎么安排他家里的小子呢嘛,一起问问”。 说完狐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家李雪学习那么好,又是高中生,还能没了着落?不能够吧~” “就因为是高中生嘛” 李学武瞪着眼睛在这说瞎话,顾宁就是知道他要扯淡才去了后院。 可跟着院里人,他的嘴里哪有个准话啊。 刚才还说人家姬卫东呢,他自己现在倒是一个屁仨慌了。 “哎~我们家也愁呢,这要是早知道,就上中专了啊,出来还能有个好工作,哪怕是跟三大爷你一样,出来当老师呢” 闫富贵听了李学武这么说,颇为自得的昂了昂脑袋,但他心里还有着事儿,没着急骄傲。 “哎,我听说你们治安大队要招人呢,你就没想着给你妹妹安排安排?” 李学武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要干啥了,而刘海中和院里其他人的眼睛都往这边瞟,准是就等着他呢。 “嗨!您不知道,我们大队的招人不归我管”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而且招人那个跟我还不大对付,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没必要硬往那边挤”。 “您也知道,我这人老实本分的,最不会使人情了,哪里能张得开这个口去~” “是……是啊~” 闫富贵想说什么来着,可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又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李学武以前怎么张得开口呢,怎么会使人情呢。 如果李学武真的是老实本分的,那他家老大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对,对啊,他家老大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当然是自己努力被选进去的呗! 李学武在这里面一点忙都没帮!真就是铁面无私,正直可靠,严于律己的人! 这件事谁来了,打死了他都得说李学武不讲情面的。 可……可李学武要是不讲情面了,张不开口了,那他接下来的话怎么说啊! 这可给闫富贵急的啊,看了那边坐着的闫解放,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学校初中部也来招人的干部了,说是你们治安大队的,你看有没有辙,帮着我们家解放安排一下呢”。 众人听了三大爷的话,看向李学武的目光更加的热切了,好像要融化了他似的。 就等着他开口答应了,只要他答应,那其他人也就跟着求情。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凭什么三大爷能求情,他们不能。 李学武听了三大爷的话,吊了吊眼睛,看了闫解放一眼。 闫解放真是有些惊喜的,他也知道学校来招人了,还是直接招警查。 他早就想当警查了,上次被逮的时候就想了,太威风了。 虽然这一次招收的是武装类的,属于治安管控训练的,跟他想的那种不一样,但也是份工作啊。 现在初中所有的毕业生都找不着工作呢,高中还行,可以去工厂里当会计啥的。 这一次机会属实难得,可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 因为招收的标准不仅仅要求学习好,还要求身体好。 学习就不说了,那身体呢? “咳咳~三大爷,你是在开玩笑嘛?” 李学武转回身,对着闫解放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我们是招武装巡逻的,且不说平日里的训练,单单是出去巡逻执勤,这身上的装备都几十斤沉,你家解放咋背?” “是让队员们背装备啊,还是背着他啊?铁拐李?” “哈哈哈哈~” 院里人见李学武说的有趣,哄堂大笑了起来,闫解放坐在那边满脸通红。 “哎!解放的腿就是伤了,可不会留下毛病的” 大家笑着,闫富贵却是没笑,紧着站起来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他这马上就要养好了,医生都说没毛病的”。 “医生都说没毛病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三大爷一眼,转头看向闫解放,说道:“那好,没病走两步”。 “走……走两步?” 闫富贵有些懵,什么啊就走两步。 李学武冲着闫解放示意道:“走,没事,来,你爸都说你没毛病了,走两步”。 闫解放刚才就因为李学武的话红着脸,这会儿更是是红上加红了,面对李学武的要求一时囧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学武见着他不走,转头看向三大爷,道:“您可别蒙我,也别害了他,我们大队训练可是有死亡指标的,弄不好可是要丢命的”。 “爸!我不去!” 闫解放倒是真硬气,没等他爸说话呢,起身瘸了瘸了的进了屋。 “你看!你这孩子!” 闫富贵知道李学武说的话都是为了他好,训练嘛,哪有不吃苦的,这个时候哪个单位没有训练指标的。 实弹训练,出一两个事故很正常点儿事儿嘛。 不过现在他儿子不愿意,李学武这边又说了“实话”他也是不舍得儿子了。 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家李雪都不去?” “不去” 李学武看了三大爷一眼,道:“我心疼我妹妹,可下不去手”。 一听李学武这么说,周围热切的目光也都冷了下来。 李学武都舍不得自己妹妹去,那他们就能舍得了自己的孩子? 谁家孩子是白捡来的,这么练的话都心疼。 刘海中很是难得的坐在这,以前他下了班都跟家里待着。 他是七级工啊,又是院里的二大爷,哪能跟这些老娘们、闲汉子坐在一起,那不掉价嘛。 在家听听收音机,喝个小酒,不是比这个有意思?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的七级工没了,连正式工都没了,二大爷也不管用了。 这院里虽然没有开大会撤销他,院里人客气着也都这么叫着,但谁当他的话是话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二大爷名存实亡了,也不跟别人说话,也不管这院里的事。 这反倒让他安稳了些,没人揪着他的事说事。 毕竟该赔的也赔了,该处分的也都处分了,一大爷都不说他,别人就更没这个意思了。 这会儿的出来坐,次数也是不多,不是还端着身份,是没脸往这边坐。 今天也是说起孩子们上班的事了,他被老伴儿催促着出来听听。 李学武跟闫富贵的对话他都听见了,知道李学武有能耐,可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求人家帮忙啊。 老闫就是小便宜占惯了,想着这会儿人多,问了李雪的事就把李学武僵住了,好让他孩子跟着李雪一起。 可这种做法本身就有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排了一个就得安排一大帮。 闫富贵是一点儿都不为帮忙的人考虑的,只想着不要钱就把事情办了就成,下次用不用得着再说。 比如他生病的时候,还不是李顺帮的忙,可现在反倒算计起李学武了。 “你啊,这件事甭想了” 刘海中摆了摆手,低眉垂眼的说道:“这个事儿我都跟你讲了,就算是闫解放的腿行了,那学习成绩的关也过不去”。 “哎!我们解放学习成绩好着呢!” 他这么一说,坐在另一边的三大妈不让了,嗔道:“我们解放的成绩在学校里也是名列前茅的,怎么就不行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三大爷一眼,闫富贵也是眼睛眯了眯。 自家人知自家事,闫解放的学习成绩如何,他这当爹的还能不知道? 只看闫解放天天都不上学,不是逃课就是玩,要是能学习好才怪了。 老伴犟这个也是担心闫解放腿好了以后其他的分配,或者是找媳妇儿的问题。 刘海中耷拉着眼皮没搭理她,娘们儿家家的,这边说话哪里有她插话的份。 刘光福跟闫解放一个班,他还能不知道闫解放啥德行? 就跟刘光福能玩一块的,学习好才出奇了。 “光福这边我想了,实在不行就跟学校再混几年” 刘海中说道:“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就给他找媳妇结婚,干临时工去”。 “唉~~~现在临时工的工作都不好找了” 闫富贵叹着气坐在了板凳上,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不是招人嘛,说是钱就能去?” 李学武示意了刘海中,眼神问他这话是他说的? 刘海中却是无奈地说道:“跟他说了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该说的都跟他说完了,是闫富贵跟这儿扯犊子呢。 故意把其他条件都忽略了,拿钱的事跟李学武探路呢。 要说小心眼子多,还得是闫富贵,还特么都是扯淡的心眼子。 一点正用都没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对三大爷说道:“您这话问的,我就知道居民区项目有这回事儿,二大爷跟您说的是这个?” 闫富贵被李学武抓了现行也不嫌磕碜,还舔着脸说道:“好像是吧,听老刘说了一嘴,没大记住”。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直起身子,道:“这个您就甭想了,房子只要还能站着的,就甭想这个时候安排房子的事”。 他说的房子站着的是个标准,意思就是地震中房屋没有倒塌,能住人的就不算严重受灾的,分配顺序也就不在前面。 想要排前面去,拿那个进厂的名额,就得钱。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对着三大爷说道:“实在不行啊,跟二大爷家一样,像李雪也是,在学校先混一段时间吧,要是嫌乱,就跟李雪似的,养在家里”。 说完示意了后院,道:“得嘞,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聊”。 “啧啧啧~” 瞧见李学武进了三门往后面去了,三大妈这才啧啧出声,嘀咕道:“这小子和姑娘能是一个养法?搁家里,说的倒是轻松”。 “人家赚钱的人口多,自然能养” 闫富贵皱着眉头看了老伴儿一眼,随后对着刘海中问道:“不是说有人拿着钱去收名额的嘛?收来的就能进厂了?” “收!也得是排名靠前的” 刘海中不耐烦地解释道:“第一千名的拿着钱能买到第一去,你家现在这种情况,依着闫解成的排名,还不得买一万块钱的啊”。 “嘶~~~” 闫富贵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这还真是难说哪块儿云彩有雨了”。 说完摸着下巴道:“当时地震完了,轧钢厂来人调查统计,都没人当回事,没想到成了分配的积分标准了”。 看了看自己大儿子家的房子,想着当时要是知道,地震完了就是踹也要把它踹倒了啊。 不仅能去住楼房,还能白得一进厂名额的捐款机会。 就是不给自己儿子用,到时候卖了也能卖不少钱呢。 要搁刘海中现在看,即便是闫富贵手里有这个名额也不会舍得给儿子钱买,一定会卖掉。 都在一个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能不知道闫富贵是个啥样人? “我倒是有心给老三买一个了,只是我们这样的,单职工家庭,且房子没有问题的,子女成年的,只能等”。 刘海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再说我现在这个情况,想买都不成了”。 坐在年轻人那堆儿里的刘光天看了不远处的弟弟一眼,家里本身就没多少钱了,要真是给老三买了这个…… 血浓于水言轻巧,亲情淡漠不救赎。 什么叫亲情,都有了才叫亲情,没有的时候就不叫亲情,甚至是敌人。 似是李家这种,当老的有个惦记孩子、教育孩子、照顾孩子的样。 孩子们长得好,出落的好,有出息了,互相理解着,帮助着,在一起没有争端,这就叫亲情。 再看闫家,当老的算计,当孩子的算计,娶的媳妇也算计。 孩子们见着老的偏爱这个,偏爱那个,总想着自己,这样的家庭里就算是有亲情也被算计没了。 再看刘家,老的也有,儿子也有,但就是不讲亲情,所以根本就没得亲情可言。 现在刘海中想起亲情来了,想跟儿子和解,可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心眼子和防备了。 工作上讲平衡,讲中庸,这家里的家务事,其实也讲这个。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一步把自身的德行修好了,不要影响了别人,在第二步齐家的时候才能有威信,说话有力度。 如果前面两项都做不好,那第三项,关于工作的事也做不好。 “学武?” “嗯,咋了?” 李学武刚转过月亮门,便见着顾宁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董哥来电话了” “哦哦” 李学武答应一声,紧走了几步,见着顾宁正开了门进屋,便也跟着敞开的门走了进去。 “刚想去叫你,见有人从那边过来,看着是你”。 顾宁在玄关解释了一句,人已经进了屋了。 这会儿李姝正扶着茶几站在沙发边上,刚才妈妈着急说有事去叫爸爸,让她一个人在这站着,她就老实地站在这等来着。 她是很听话,可也有点害怕。 这会儿见着妈妈和爸爸进屋,小嘴一瘪就要哭,顾宁赶紧过去抱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闺女一眼,迈步进了里屋。 这会儿客厅传来了李姝的哭声,李学武苦笑着接了电话。 “老师” “怎么,孩子哭了?” “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客厅里正在哭着的闺女,显然是有点儿害怕了,刚才客厅没开着灯。 顾宁是不敢抱着李姝出去的,怕着急摔了,也怕蚊子咬她,刚才回来的时候都是用了衣服给包严实的。 李姝就是招蚊子的体质,夏天可不好受,被咬了要磨人的。 “刚才她妈去叫我接电话,给她一个人放屋了,可能害怕了” “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在家了” 董文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他是想着不打扰李学武的,所以等八点了,这才打的电话。 “家里挺好的?” “嗯,都安排妥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师母那边我跟小宁上周去的,都挺好的”。 “好,那就好” 董文学给李学武打来这个电话也是有些尴尬的,尤其是当李学武提到自己的妻儿时。 “没啥事,就是听着京城状况不大好,问问你” “还行吧,山雨欲来风满楼嘛” 李学武听得出董文学话里的情绪,是想要跟自己道歉的,也想着跟自己解释的,只是在电话里,跟着自己的学生有些说不出口。 “李副厂长前两天还说呢,这一次你能再进一步,他也轻松好多”。 “呵呵呵,这一步不好进,怕不是要有一番折腾的” 董文学笑着说了一句,他也明白李学武转移话题的意思,两人懂了彼此的话。 关于他进轧钢厂领导班子的事,只是一个意见,或者说是李学武同李怀德联手谷维洁推他进组。 再加上他在炼钢厂的作为和成绩,带领炼钢厂一步步完成涅槃重生和变革转型,轧钢厂,甚至是上面的领导也是看得到的。 尤其是这几次的特殊钢材冶炼和实验,给轧钢厂承接更多大型项目增添了可能。 包括前一段时间韩战押运的四十号飞机的材料,是炼钢厂的老底子了。 没有炼钢厂的支持,轧钢厂也不可能这么的有底气一次次承接秘密任务。 “厂里的事我听说了一些,压力大不大?” “呵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继续道:“这么年轻就跟人家老同志坐在一起,难免的会让人家有些不自在,正常,我都理解”。 “真的理解才好啊” 董文学感慨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干工作也是如此,慢慢炖,这菜才能入味”。 “唉~~~谁不想如此啊” 李学武轻声叹气道:“现在的形势一如烈火烹油,似又是有人往里浇水,你想想”。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董文学语气有些沉闷地说道:“这是一场不进则退的游戏,你已经入局了,就得把这段路走完,如履薄冰也好,荆棘遍地也罢,你得为你身后的人负责了”。 “是啊,得负责呢” 李学武搓了搓脸,低着声音说道:“刚才还跟家里说李雪的事,学校停课了,想着找工作呢”。 “慢慢来吧,你还年轻,把家里照顾好,把工作安排好” 董文学在电话里说道:“你妹妹要是愿意来咱们厂就安排吧,跟谢姐说一声就行了”。 “是” 李学武应了一声,道:“您也注意安全,有些人疯起来不要命的”。 “不至于的,我这里还好” 董文学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但没有往下了说,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做好自己的事,不用搭理那些人”。 两人又说了道别的话便挂了电话。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电话机,知道老师的这句话是为了解释下午王淑敏的电话,没有别的意思。 两人之间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师生关系,董文学还是李学武跟顾宁真正的媒人,也是李学武丈人的干儿子。 现在顾宁还是跟董文学叫哥,李学武依旧叫老师,各论各的。 董文学也很有大哥的样,对李学武也是照顾颇多,贴心贴肺那种。 李学武在钢城搞的那些事,还不都是董文学在给他扛着。 包括这一次,直接将炼钢厂的贸易经销权交给了钢城东风港务,明显的在帮李学武。 虽然李学武没有给他什么钱,也没给他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两人的感情是要比什么都珍贵的。 闻三儿能在钢城那么豪横,让大强子直接接手了好多关东以前的生意和关系,包括现在的船队和码头,还不是靠着董文学给他撑着腰。 炼钢厂在钢城不算是最大的炼钢工厂,但规模却也是不小的。 不是说人数多少,而是炼钢的产能和材料生产的重要性。 背靠京城最大轧钢厂,炼钢厂有底气不怕积压,也不怕没有任务。 今年如果轧钢厂能升级,对应的,炼钢厂的级别也会提升。 这跟轧钢厂内部的正处级单位不同,轧钢厂是有着自己一套完整班子的,就像要整合的联合企业一样,是有着特殊的话语权和地位的。 今年走的稳,走的准,那董文学正正经经的会从正处级一步迈入副厂级,并且站稳了脚跟。 年中会议上如果董文学进厂谠组,那也是因为他一身多职的加成,再加上有人推他。 副厂级领导管着正处级分厂和正处级保卫处,就属于跃层领导了。 带着业务进步,上去了,也就名正言顺的掌管分厂和保卫处了。 不再是单一的兼职,而是主管领导了。 除非到时候李怀德不让保卫处的位置,那董文学就会去掉保卫处处长的兼职,只保留分厂的两个职务。 这都是可能,并不代表就一定发生,但也是董文学的奋斗目标。 有李学武在京城给他占着位置,他在钢城也好施展的开。 他施展的同时,也在给李学武打下基础和创造发展的方向。 从副处长,再到副厂长,李学武会沿着他开出来的路前进。 而到了副厂级干部的位置时,就不是董文学能帮着李学武开路的了。 形势一天一个样,李学武不敢说自己升到副厂长是哪年哪月了,只能说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走。 董文学给他打来这个电话李学武也寻思了,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王淑敏在董文学那告他的状了。 至于告的什么,或者是谁给她提供的材料,这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那个找关系的,也许是王淑敏无中生有的。 但他想来,这个女人是不大聪明的,错误的估算了他同董文学两人之间的关系,简单的拿着职场上那么点事来判断关系,只能说正治思想及其幼稚。 机关单位里,最忌讳的事便是打小报告,或者告状等等。 因为你不知道你要告的人,和你要告状的领导有没有关系。 如果你这么做了,事实会告诉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们是有关系的。 说的这么绝对,这不是玄学,这是潜规则。 当有领导告诉你:放心大胆的说,我来这讲的就是公平、公正……啥的,千万别信,谁信谁是大傻子。 你就想,你要告他,那你的手里一定是有一些东西的,这些东西即便是表面上的东西,那也代表了他一定是有问题的。 那关键的地方就来了,你这样的都能看出有问题,那他的主管领导,或者说你要告状的领导看不出来嘛? 不要小瞧任何人,任何关系,他们明明看的出来,为什么不管呢? 这个时候你出现了,拿着那么一点儿东西去告了,他跟你讲公平,讲正义,你傻傻的把东西交给他了,把你的话说给他了。 你等着,不等你回到自己工作位置呢,你要告的人便已经知道这些东西了。 那么你收集的那些东西还会存在嘛? 你期盼着上面的调查组来了,看了,最后能给你什么解释? 就算他抹不干净,擦不干净,但又能怎么着? 到头来你被暴露了,谁都知道你被耍了,你的工作也别消停了。 他有裁判站在身后,你怎么踢? 就像现在,李学武又拿起电话打给了闻三儿,想问他近期的工作,电话却是张万河接的。 张万河拿着电话有千言万语想跟李学武说,但他就是说不出来。 只能是闻三儿收拾他,制约着他,不能是他跟李学武这边告闻三儿限制他的状。 从五月末开始,闻三儿便一反常态,严格把控油料和补给,审查来往行程,严密关注在港口工作的人员。 尤其是负责城里货物运输的大强子,直接被闻三儿叫过去训了两个多小时。 大强子后来跟他说过,当时被训的都想甩闻三儿一巴掌,然后回老家不干了的。 张万河也是庆幸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没几天老家便来了消息,山上有人给送米送面的,说是他的朋友。 他可没有这么慷慨的朋友,送刀子还有可能,送这些的,唯独只有李学武了。 而李学武在京城,那山上的东西是谁送的? 如果是吉城那个回收站,山上的人一定认识,只能说李学武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 这个警告吓的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他儿子的德行他知道,不会乱说话的。 大春也不会让他乱讲话的,能找去山里,还能找到他老家,挨个儿兄弟家给送粮食,这种能耐,恐怖的很。 现在码头管理更严了,出船的人当天才知道自己上哪条船,跟哪个船长,办什么业务。 而船长更严格,知道的消息倒是早一天,但当天就得在船上住了,下不来。 这种管制比特么以前的保密单位还严格,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儿学的。 直到有一天,他下船回来,看见院里停了好些车,见着跟闻三儿谈话的人,才知道这边的码头有多么的复杂。 闻三儿虽然是二把手,但能跟炼钢厂对话,能跟钢城好多部门对话,能跟在这边活动的调查部对话。 而他只能跟闻三儿对话,这一把手当的真真的是“一”把手啊! 财务审核不在他这,港务管理不在他这,后勤保障不在他这,他只负责船队的训练和业务。 就连名义上属于他管的大强子都不能跟他有业务交叉了,城里的运输和货物调配大强子直接跟闻三儿汇报。 这也就造成了,闻三儿坐镇码头,他负责水上,大强子负责陆上,正好给两人隔开了。 他能说什么,他敢跟李学武说什么,回忆过去李学武答应他的条件? 现在都特么给他钉在案板上了,他还能蹦跶几下。 就算他想蹦跶,大强子等人还想吗? 大强子对他抱怨闻三儿,更像是一种无奈的炫耀,炫耀他在闻三儿那里还敢说话。 现在的大强子开着威利斯吉普车,跟各个单位的后勤主管打交道,正经的面儿上人了,让他再上山恐怕都不肯了,更别提下海了。 今天最后一天了,好哥哥们把月票投给我吧,这个月爆更很努力了~~~ (本章完) 第685章 李老师 第685章 李老师 管理是一门学问,闻三儿跟李学武学了好多。 被李学武手把手教着,经历了几次惊险波折,他现在的内心无比强大,跟张万河对着干,一点都不惧。 别看现在大强子跟张万河还是一家人,慢慢的就不是了。 没有人是利益不能聚拢的,也没有人是利益不能分散的。 闻三懂这个道理是跟李学武学的,张万河不用学,他自己悟的。 在山上,下到山下,在吉城开了这么大的“事业”,手里有着那多的人,他哪里能不知道。 所以他现在拿着电话,真的是有千言万语跟李学武都说不出啊。 “东家,是我,老张” “掌柜的啊,我说怎么三舅没说话呢” 李学武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晚上忙不?吃了吧?” “是,刚吃完,老三出去送个客人,是强子带来谈业务的”。 张万河听见李学武的笑声,便也跟着笑着回了。 “晚上老三媳妇儿整的鱼,吃挺好” “要吃的好,更要吃的饱” 李学武关心地说道:“你们都是跑水上的,干的都是力气活,风里雨里的,不能饿了肚子,更要注意身体”。 “是,谢谢东家惦记” 张万河拿着电话眼神虚着,内心想着李学武,脑子里也是过电似的考虑着李学武的话。 “怎么能不惦记你们啊,都是跑辛苦的,尤其是海上,浪大风急的,咱们的船太小了” 李学武也是拿着电话,眼皮耷拉着,言词恳切地关心着对方。 李姝被妈妈抱着刚哄好,再看见爸爸的表情,吓的又要掉眼泪。 顾宁瞅了李学武一眼,就知道这人又开始耍坏了,脸都不对心。 伸手打开了小怪兽,给李姝指了里面的小人,不要她去看里屋。 “嗯!” 李姝看了看小盒子里的人,是比爸爸要善良的多。 李学武的善良被闺女“误会”了,而电话那头儿张万河也是眯着眼睛听着。 “我是不忍心催你们的,可二十七条船,就是咱们在钢城立足的根本” “内河是有限制的,冬天就歇菜了,唯有大海才是咱们的征途” “咱们在津门港务的合作业务马上就要开展了,承当港务运输跟在内河里打鱼是两码事,运输都不是一个类型” “该有的训练一定要抓,该有的纪律一定要管,该有的职责和责任一定要承担起来” 李学武的训话是一套一套的,明着听是一回事,暗着听又是一回事。 怎么听都得听着,因为明着、暗着两个意思都得办。 “当然了,咱们内河的运输业务也不能扔下,还要持续开展,毕竟咱们的根据地还是在内河里” “相关的业务也是依托内河港口来开展的,你要把这个工作抓好啊” 李学武叮嘱完,又补充道:“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度劳累,你得争取为咱们的事业再干三十年呢”。 “哈哈哈~” 张万河听了李学武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三十年,他能过了今年就算是一个坎。 李学武对他不信任,三个地方都牵制住了他,这么紧张,说不定后续要有什么大的动作呢。 三十年,怕不是过了今年就得上岸了,大强子起来的那一天,船队完成训练的那一天,就是他成为真正“一把手”的那一天。 有他的旗号,没他的兵马。 只看从京城来的那两个崽子,还有跟着闻三儿来的两个,哪个是善于的。 这四个人也不知道吃了啥药了,学的卖力气,干的也是拼命,这心里要不是有天大的怨气,就是有比海还大的志气。 他是觉得自己比不上李学武的,不仅仅是年龄、身体、环境和条件等等因素,全方面的因素,都玩不过。 只是一个后备力量,他就不行了。 他是过苦日子出身的,可他儿子不是,至少大一点儿时候不是。 山里虽然没有城里这么多新鲜玩意,但吃饱是没有问题的。 他常年不在家,孩子都是媳妇儿管着的,妇女人能懂什么管孩子的道理。 所以现在那个老大,就成了老大难了嘛。 他就算是在吉城闯下诺大的名头,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干不动了,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水上湿气大,便感觉腿脚不利索了” 张万河同李学武苦笑着说道:“去海上那几次真是把我给折腾了个够呛,这不老三跟我说了一嘴,就下来了,能不上船就不上了”。 “还是要抓管理,你现在的身体和年龄在这摆着呢,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嘛” 李学武叮嘱道:“把船长和相关的骨干力量培养出来,能在指挥室说的话,做的事,就没必要亲力亲为去船上折腾了”。 “哎,知道了” 张万河见着闻三儿送了客人回来,笑着应了一声,同时说道:“老家人跟我来消息了,让东家破费了,老三回来了,我把电话给他”。 李学武等着闻三儿接了电话才说道:“三舅妈做鱼了?” “是,粮食站的几个负责人” 闻三儿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拿着电话看了办公室一眼,见没人了,这才说道:“想着准备秋粮的事呢,我看今年的收成不错,还是丰收”。 “嗯,业务上的事你多操心,注意安全就行” 李学武提醒了一句,随后问道:“船队的业务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梳理开了” 闻三儿轻声汇报道:“人员全部打散重新编组,固定岗位,师徒一带一,上船前都是我抽签弄的方案,不信这都出问题”。 “后勤补给上用的咱们自己人,油料把控很严格,有的时候还让明的和暗的跟船” “收船的时候船员下船,船长不下,分几道手续管理” …… 李学武听着闻三儿汇报了一大堆,点头问道:“还有什么困难嘛?” “有” 闻三儿是敢开口的,这是正经工作,玩不得虚的。 “还是要跟你要人,现在的人手实在紧张,我这边没人可用呢,我忙的也是脚打后脑勺了” “我知道了,人一个月左右吧,给你送过去” 李学武也是给了闻三儿具体的时间,同时也跟他说了,允许他从本地找人。 这种人不能多用,但是用来掺沙子,干苦力是没有问题的。 从京城招人,可以作为后备管理力量进行培养,他们都是没有根基的,只能听单位的摆布。 而本地人是有属地情节的,容易抱团,不容易管理。 “跟炼钢厂的对接没有问题吧,边疆的车可就要回来了,别到时候东西砸手里头” “放心吧,稳妥着呢,炼钢厂的冷库可以给咱们用,光是钢城吃不下,还能往奉城去,那边的市场大的很” 闻三儿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钢城的市场也不差,这边的工人多,赚工资的也敢吃”。 “嗯,多交朋友,多办事” 李学武点头赞同了闻三儿做的事,也给了适当的叮嘱。 他人不在钢城,是没有办法通过电话来遥控指挥这么多人来做工作的。 李学武不是老蒋,才不会玩微操那一套,既然把闻三儿放在了那个位置,他就不怕闻三儿起歪心。 一个是值不当,钢城的几个业务都是合作的,不是跟炼钢厂就是跟调查部,处处都有人跟李学武能联系上,他搞什么李学武一定会知道。 上次李学武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差点吓了他半死。 就知道姬卫东在这边一定有眼线,别说张万河跑不掉,就是他自己也是个木偶,线都在李学武的手里。 他跑什么,玩什么歪的,包括京城的事业、吉城的事业,这里面有他的股份呢。 李学武从回收站抽走了大量的资金,这个事情他是清楚的,也知道李学武是做什么用。 那么多钱他都不在乎,还能贪这些小钱?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他……他们这些人的。 有一天环境真的变好了,就像李学武说的,风吹过去了,他是能享受到这些钱的。 即便是享受不到,还能给孩子呢。 啥叫享受啊,现在的他就是享受,已经很满足了。 以前没爹没妈的,守着个小破屋,不知道冷热的。 再看现在,大码头,一堆堆的船,一群群的人,都归他管。 闻三儿是个聪明人,知道李学武带他们玩这个,都是为了这几个兄弟。 如果不是,那他本可以自己玩的,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呢,找谁玩,谁还不是鞍前马后的。 本质就是,能人有的是,用他们全是看在从小的关系上。 所以李学武现在跟他说的,他跟李学武说的,全都是毫不保留的。 趁着李学武有时间,闻三儿将钢城的工作详细地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个遍。 李学武听到最后,也对钢城的情况有了了解,最后问了一句:“三舅妈有没有呢?” “她……这……” 刚才李学武问什么,他的回答都是有准备的,张口就来。 唯独到了这里卡壳了。 “好像是有了,但她不确定,我也是不确定” 闻三儿的话里三不靠,李学武笑着道:“没去医院看看?” “这不一直没倒出空嘛” 闻三儿嘿笑着说了一句,随后问道:“家里挺好的啊?” “都好着呢” 李学武看了外面一眼,道:“老彪子这个时候去宅子住了,不然叫过来给你说几句”。 “不用,我不想他” 闻三儿在电话里开玩笑道:“可下子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你快让我过几天乐呵日子吧”。 “呵呵,估计你也快乐不了几天了” 李学武逗笑着说道:“你外甥这一次可能准了,估计你得回来给主持大局呢”。 “啥?准了?” 闻三儿惊讶道:“不是相中卖破烂那家的姑娘了嘛,是那个?” “不能够啊~” 他说完自己都含糊了,嘀咕道:“那家人家是正经好人家呢,咋可能相中他了”。 “你说的都是前十几个了” 李学武笑着道:“现在有两个,一个是中戏的,一个是中财的,全都是大学生,相貌、家世嘎嘎板正,你外甥挑不过来了,不知道选哪个是好呢”。 “听他吹牛皮去吧~” 听李学武说到这里,闻三儿顿时觉得李学武在忽悠他呢,或者就是被老彪子忽悠了。 “就他?还大学生?两个?” 连续追问着,闻三儿好笑地说道:“怕不是他把做梦的事当真的告诉你了吧”。 “嘿,你还别不信”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说是要给你一惊喜呢,让你升级当三舅姥爷”。 “那我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闻三儿笑着道:“真要是有个漂亮女人愿意给他,还说是大学生,还要给他生孩子,你说这人要不是瞎,那就只能是惦记上彪子了”。 说完又好笑地说道:“不是劫财,就是劫人,当猪肉论斤卖了”。 “哈哈哈~” 两人逗笑着说了一阵,这才挂了电话。 站起身拉了白沙窗帘,脸上的笑意还有着,对着看过来的顾宁说道:“闻三儿的媳妇儿好像是有了”。 “你还关心这个?” 顾宁瞅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拍着李姝睡觉。 李姝这会儿哪里想睡了,爸爸打电话吵的很,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呢。 李学武捡了顾宁给他找出来的睡衣,解释道:“他没爹没妈的,我们小时候不在一起玩,但也知道他的苦”。 因为为了晚上凉快,李学武也没关中间的门,就拎着衣服去了卫生间,嘴里还跟顾宁说着话。 “十几岁没了爹和娘,就靠百家饭长大的,不比二孩儿强多少” 顾宁是不大了解倒座房那些人的情况的,听李学武这么一说,倒是仔细听了。 “十几岁,咋活啊?” “就那么活呗~” 李学武坐在浴池里一边洗着一边说道:“刚开始他两个姐姐家照顾他的多,他二姐就是老彪子的妈”。 “后来老在两个姐姐家吃饭也觉得没面子,就跟着鬼市帮忙,赚个饭钱。” “哦,鬼市就是地下市场” 李学武怕顾宁不知道,便解释了一句。 顾宁没应声,只是听着,这些东西她知道的少,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是听不着的。 “最开始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我带着彪子他们抓虫子卖,后来干了几个行当,岁数大一点儿了又去东城外扒煤” 李学武洗的也是快,只把身上洗的干净了,用浴巾擦了,换了衣服走了进来。 “扒煤?” 顾宁见李姝不睡觉,也就放弃了,躺在炕上,仰着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是去煤矿挖煤嘛?” “城东哪有煤矿,扒煤,从车上往下扒拉” 李学武走到炕边亲了闺女一口,逗得李姝借着爸爸的逗,直接爬了起来,直接就不睡了。 李学武瞧见顾宁埋怨的眼神,只好把闺女抱了起来,在屋地里溜达着。 “那个时候煤矿的大卡车从现在的二环走,因为颠簸啊,就有煤渣、煤块啥的掉下来,我们就捡着卖” “后来捡的人太多了,又不赚钱,我们就从车后面爬上去,用铁锨往下扔”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话直皱眉头,道:“多危险啊~” “那时候~” 李学武笑着道:“我们几个都是半大小子,家里的定额不够吃,老太太要把口粮给我们小的,我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能带着他们出去找食儿呗”。 顾宁听着李学武说的当时苦,可现在看李学武的脸上还都是轻松。 李学武轻松是因为老婆孩子热炕头,他都挣下了,当年的苦也就是回忆回忆。 “我们家不够吃,你没瞧见二孩儿呢” 李学武用一只手比划着说道:“个子也矮,瘦的也厉害,站在那都打晃了”。 “他们家都死没了,就剩他一个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捡马粪呢,瞅他饿的那个样,连马粪都要吃了” 李学武抱着闺女轻轻的悠着、哄着,嘴里跟顾宁说着话。 “要不是我带着他,恐怕早被扔哪个壕沟里埋了” “你们这么整,那司机不管吗?” 顾宁其实对李学武的过去很好奇,只要李学武愿意讲,她就愿意听。 “管,怎么不管,遇着牲口的,都敢拎着摇把子追我们打” 李学武挑着眉毛道:“不过我们都机灵,二孩儿扔不动,他就扒着车尾放哨,我跟大壮还有老彪子往下扔,国栋在下面跟着跑,告诉我们在哪下车接应着”。 “我们也是不扔多了,怎么都不能过分了,那些都是要撒的,何不在一个地方撒呢” 李学武笑着道:“后来有个司机好心,见着我们上车了,直接把车停下了,让我们装了两麻袋,还告诉我们,以后要是想要,给他买盒烟”。 “这下我们就知道了,有些东西不用硬抢,不用挨打也能得到了”。 说着话给顾宁解释道:“那个时候像我们这样的,都去大马路上捡煤,是个半大小子都跟我们抢,后来有了二孩儿的加入,我们知道哪儿甩下来的煤多,就用武力占了一块地方”。 “别的人见我们这么占,他们也占,整条马路就跟划地盘似的,越靠前越多,越颠簸的地方越多,后来老彪子急眼都想挖路基来着” “呵呵~” 顾宁听着李学武说的好笑,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只是笑过之后,感受着李学武当年的苦,也是真的心疼。 李学武哄着闺女说闲话,倒也没这么多感触。 “本来大家都是分配的好好的,能打的就占前面段,不能打的就占后面段” “等到了我们这,先是上车往下扒,后来直接用烟换,后面路段掉的煤越来越少,我们卖的越来越多,就又开始打架” 李学武回想起来也是苦笑连连,道:“那个时候好像天天打架似的,每天都要打,腰上的铁链子上厕所都不敢离身,大壮更是带着叉子,打不过的就要给人家放血,当年他就狠”。 说到大壮,李学武有些悲切地摇了摇头。 其实大壮的悲剧从那个时候李学武就能预见了,他太狠了,不要命的恶狠,一点顾忌都没有。 李学武在的时候还能管着他,不让他动那个,李学武走了,他到底是没站住。 要说大壮狠,也不是为了自己狠,他没爹,老娘一个赚的钱养活俩孩子。 那个时候跟现在也不一样,三十块钱的工资能养家,以前可不够。 也不是说工资不够,而是粮食不够,你赚多少钱跟你能买多少粮食没什么关系。 就发这么多,没有就饿着。 大壮之所以叫大壮,就是因为长得壮,吃的也多,他们家一个大人,两个孩子的口粮,却是两个成年,一个孩子的饭量,哪里够吃啊。 就是饿怕了,饿急眼了,谁敢抢他的煤,他就敢要谁的命。 也正是因为当时李学武他们的狠,在这条路上站稳了脚。 “是小燕的哥哥?” 顾宁大概知道这些人的关系,大壮没了,她很少听李学武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时候小燕儿还小呢,跟我们屁股后头玩,嫌烦,都不带她”。 “在东直门外靠煤的生意,我们愣是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老彪子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不长个,开始横向发展的”。 “他有的时候也带着他舅舅来找我们玩,只是我看闻三儿尖嘴猴腮的,烦他,就没带着他” 李学武见着闺女打哈欠,便横抱了她,慢慢悠着。 “说是他舅舅,可实际上大不了两岁,俩人处的就跟哥兄弟似的,我说的是对面那对儿哥兄弟” “呵呵~” 顾宁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问道:“老打架?” 现在对门就传来了刘光天和他弟弟刘光福的吵架声,顾宁每次来都能听见。 “闻三儿揍不过老彪子,躲着他,不过我们这边赚了钱买吃的他也来凑热闹” 李学武看着闺女要睡着了,便往炕边走,嘴里说道:“闻三儿那人你看着不咋地,实际上特别要脸,每次来吃东西,绝对不亏着理” “要不就帮干活,要不就张罗着给卖煤,我去当兵前的那一段时间都是他给张罗着卖的,我们就只管从车上往下拉,分工明确” 李学武说着话听了听对面的动静,吵的好像还挺厉害,有钱的字眼,说不定又提到啥了。 他倒是没在乎,打出人命来血也崩不到这边。 “我回来以后了,大壮没了,他们几个也没守住那个地方,就跟黑市混着了” “这不嘛,看着他们混的也不好,就想着拉他们一把,慢慢的有了今天” 李学武低头看着闺女睡着的小脸,道:“先是闻三儿找了媳妇儿,结了婚,随后就是国栋和小燕在一起了”。 “现在是我,有了媳妇儿和孩子,马上就是老彪子,就差二孩儿了” 把一个个的都说到了,李学武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是发小,说是干兄弟,其实刚认识那会儿也这么叫,可哪里有现在的脑子和感情啊”。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咋赚钱,就拼命,捡着臭狗屎都当宝呢,兄弟感情也没当回事” “后来回来了,大壮没了,感觉他们成长了,我也成长了,大家对未来,对生活,对这个世界都有了各自的定义” 李学武坐在炕边,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映衬在白沙窗帘上,念叨着:“国栋的奶奶没了,闻三儿又去了钢城,彪子我们俩现在说话的时间也少了”。 “国栋顾家,吃了饭到点儿就走,见了面也就扯扯闲蛋,二孩儿就认干,跟我说的也是不多”。 看着李学武的神情,顾宁有些理解今天的李学武了,也理解为啥给董文学打电话是一个表情,而给闻三儿打电话的时候又是一个。 她能看得出来,跟闻三儿通电话的时候他是想跟闻三儿多聊聊的,两人说着话也有乐的,互相惦记着,互相想着,念着。 这不是觉得对方以后就见不着了的那种,而是对他们各自当年受得苦,受得累,遭受一切的一种珍惜和怀念。 董文学跟李学武的关系再紧密,再牢固,可真心上也没有当年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出生入死的那种真挚啊。 就像她见着的迪丽雅的哥哥,在治安大队上班的帕孜勒,站在李学武身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要李学武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李学武要干啥。 两人的默契是互相信任的,也是高度理解的。 顾宁没有过这种感受,当年她以为的好姐妹,却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睡着了嘛?” “嗯”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闺女竟然听着他的絮叨睡着了,睡的可香甜。 “呵呵,这小魔头,白天闹腾的烦,这会睡着了看着真稀罕” “放这儿” 顾宁瞥了李学武一眼,示意了铺好的小被子上,轻声说道:“都是让你给惯的,刚才我都要哄睡着了的,现在都不怕我说了”。 “唉~小闺女,又是大的,惯不坏的” 李学武眉开眼笑地看着闺女,嘴里狡辩道:“你要是管,就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管她,别让我看见,不然心疼”。 “合着我就是坏妈妈,你是好爸爸呗” 顾宁给李姝用小被子盖了肚子,同时嗔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却是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道:“人家都说了,当母亲的严厉好,当父亲的和善好,对孩子好”。 “谁说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我就是医生,我怎么不知道?” “这又不是医生的业务范畴,这是老师的工作” 李学武起身上了炕,笑着道:“你就听老师的吧,准没错”。 顾宁追着李学武问道:“那你说说,这个老师是谁,在哪本书上说的”。 “不是在书上” 李学武冲着顾宁招招手,说道:“你来,我告诉你”。 顾宁狐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为啥要过去你才说,你要干啥?” “你来就是了”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等顾宁试探着身子过来,便一把揽住了。 “呀~唔~” 顾宁被李学武吓了一跳,刚想喊,却是自己捂住了嘴,李姝刚睡着呢。 李学武却是就抓住了她这一点心理,抱着她在怀里笑着道:“那个老师就是我,李老师,叫!” …… —— “这啥?” “啥玩意儿啥!” 秦淮茹推了李学武一把,嗔道:“啥你都问,就跟你啥都懂似的~” “不懂才要问的,懂了我还用问你?” 李学武被秦淮茹推着往旁边走了两步,身子还探着,眼睛也看着,不知道秦淮茹一大早上的搞什么魔法。 早上吃了饭回来,李学武往后院看了会儿书,出来的时候路过中院,便见着秦淮茹在这“搞魔法”呢。 院里一个废旧的炉子,上面支着一口铁锅,铁锅里煮着蓝汪汪的沸水,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看着秦淮茹站在一边,扎着围裙,用一根木棍搅拌着里面,时不时的往里加一点儿什么。 如果把特殊元素标记了看,墙边还有扫帚,沸水升腾起的浓雾…… 这特么不就是西方传说中女巫婆的形象嘛~ 这大锅里煮着的不会是什么……魔法材料吧! 李学武也是闲的,没事儿往这边瞅瞅,觉得新奇。 要是看见秦淮茹骑着扫帚飞就更新奇了。 秦淮茹就见不得李学武这种好奇调皮的模样,闹起来可勾搭人。 要不怎么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呢。 “去~你咋恁烦人呢!” “嘿嘿~” 秦京茹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就偷偷的笑。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对着从屋里跑出来的棒梗问道:“作业写完了?” “作业?” 棒梗疑惑的问道:“什么作业?课都不用上了哪来的作业!” “嚯!你还真是讲道理!” 李学武笑着给他点了一个赞,说道:“看来不上课你是最支持的了”。 “也不是……” 棒梗偷偷看了他妈一眼,知道这会儿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武叔,你没见过染衣服嘛?” 他倒是会转移话题,指了他妈正在折弄的大锅道:“这是染衣服啊!这你都不知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秦淮茹,又看了看锅里。 见着秦淮茹抿嘴笑,便问道:“人家染衣服也没像你似的往里不断地添加材料啊,你倒像是炼钢”。 “去你的~你才炼钢呢!” 秦淮茹嗔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她往里添加的东西,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是盐,没见过啊”。 “没见过这么用的” 李学武撇撇嘴,问道:“怎么想起染衣服了?” “我妈说要裙子!” “我也要!” “我……我也要!” …… 这孩子多了就是闹腾,棒梗一句话说完,小当和槐从屋里跑出来便开始叽叽喳喳的。 李学武见着贾张氏也跟着出来,便笑了笑。 贾张氏客气着点了点头,挨着门口的小板凳坐了。 “是去年穿掉色的旧裙子,我说扎染一下还能穿” 秦淮茹拨弄着锅里的衣服,跟李学武解释道:“也没破,也没坏,就是掉色了,扔了、改了都怪可惜的”。 “咋穿不是穿呢~” 这个时候贾张氏坐在一旁插话道:“这个靛粉可不便宜,还有盐呢……” “买布做新裙子还不便宜呢~” 婆婆说这话秦淮茹就不愿意听了,都磨叨一早上了,就是钱这么点儿事。 这钱啊,都得在孩子身上,都得在吃的身上,要是在衣服上,那就是臭美了。 李学武没理会婆媳两个的争吵,看了眼锅里,问道:“这玩意儿能染几件衣服?” “两件都不错了~” 贾张氏好像又逮着理了,接茬道:“这么多钱扔里,就换两件染色出来,哼哼,也不知道能美哪去”。 秦淮茹撇了撇眼珠子,懒得搭理她,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咋地,你想染啊?” “拉倒吧~”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不是黑色的就是白色的,咋染?” “染成红色的呗~” 秦淮茹笑着道:“身穿大红袍,脚踏祥云靴,头戴锦官帽……” “那不成妖魔鬼怪了嘛~”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示意了锅里的染料道:“小心点,别有毒啥的,这蒸汽也有毒了”。 “哪有毒,净瞎说”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雨水从屋里出来了,撇着眼睛解释道:“就是一种靛青颜料,是用带色的植物元素加工成的,哪儿来的毒?” “呦!没出去玩啊!” 李学武见着雨水走出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也没在意这颜料到底是啥做的。 雨水撇了撇嘴走过来看了看锅里的裙子,对着秦淮茹问道:“时间够了吗?” “没呢,还得几分钟” 秦淮茹看了一眼屋里的时间回了一句,同时给李学武使眼色,示意了锅里和雨水。 李学武这才知道,雨水不搭理自己的原因,敢情这颜料是雨水给介绍的。 “得,你们玩儿吧” 李学武对着秦淮茹笑了笑,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往外走。 棒梗瞧见李学武要出去,追上来问道:“武叔,你去哪儿玩?” “呵呵呵~” 听着他问自己去哪儿玩,李学武伸手扒拉了他的大脑袋,道:“摔跤,去不去?” “不去!” 棒梗跟着李学武的脚步立即就是一顿,上次都把他摔惨了,还去? 李学武笑着出了三门,往前院去了。 何雨水瞥了三门方向一眼,跟秦淮茹问道:“他怎么关心上这玩意儿了?” “谁说不是呢” 秦淮茹用木棍挑起锅里的裙子看了看,嘴里说道:“闲着没事逗壳子呗,今天见着他倒是不忙的样子”。 “准是,都要去摔跤呢~” 雨水撇了撇嘴,觉得李学武太会享受生活了。 秦淮茹瞧见儿子失望地走回来,冲着雨水笑道:“你瞧他说吧,就是逗棒梗呢,他嘴里哪有准话啊”。 跟雨水说着话的时候,秦淮茹也在观察着雨水。 他们在院里说话,雨水出来很正常,不太正常的是,雨水对李学武的过分关心。 也没见着雨水跟谁斗气的,说话是有些直爽,倒也没跟李学武这样的。 要不是真跟李学武有矛盾,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我说也是,就会动嘴的” 雨水评价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示意秦淮茹手里的棍子道:“快点,搅拌,一会儿团了”。 “哦哦~” 秦淮茹正看着雨水呢,没留神,这会儿赶紧继续搅拌着。 雨水也是看见秦淮茹看她了,这才提醒的,心里也是有些慌乱,好像心事被人看见了一般,就像锅里的裙子…… 见着李学武在这边说话,出来接话茬是她故意的,李学武跟她打招呼没有回也是故意的,这会儿见着秦淮茹起疑心转移话题也是故意的…… 雨水的心有些乱,不知道自己为啥出来,为啥看见他站在这就想出来。 明明都知道他的坏,跟院里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也知道他的玩世不恭,跟谁都没有认真的时候。 更知道他都结婚了,而且结婚的对象很好,很让人羡慕。 那她为啥出来呢,就是想看看李学武?想跟李学武说说话? 雨水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了,不知道对李学武她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了。 自从景勇杰的事情过后,她就没心思在这上面找了,半年来也有人给她介绍,可都不合心。 咋可能合心意呢,虽然她是纺织厂的,虽然她是干事的身份,可她这属于望门寡了,老讲里面属于克夫的一种。 甭管现在宣传的破除什么旧的陋习,旧的恶劣风俗,可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并没有改变。 都要谈婚论嫁的了,出了这么档子事,给谁介绍心里不得嘀咕啊。 这好的自然是一听都不会见面了,只有赖的,找不着对象的,才不会在乎这些的。 何雨水多骄傲个人了,跟景勇杰在一起都不会委屈自己呢,更何况是现在了。 现在议论她的话自然是很少了,但只要一提起相亲的事,便会有人不断地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这才是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对她最大的伤害,也是傻柱直到现在也没有催促妹妹找对象结婚的缘由。 现在找,只能往下找,找比她条件低的人。 可条件比妹妹低的,妹妹能看得上眼? (本章完) 第686章 007先生 第686章 007先生 你我皆是红尘客,莫笑谁是可怜人。 雨水的心思李学武自然有所察觉,可也就是察觉,没有一丝丝想要有的行动。 曾因醉酒鞭名马,不想多情累美人。 何雨水长得好不好看李学武不好做评价,都是一个院里从小长起来的,看习惯了。 因为景勇杰的关系,因为傻柱的关系,因为……她是个姑娘的原因,李学武不想累她,更不想累了自己。 外面的姑娘李学武都不会碰,更不会碰院里的姑娘。 有意思就有意思,有想法就有想法,对他有意思的,有想法的多了。 这种想法和冲动都是荷尔蒙在作祟,时间长了就消耗掉了,经常见面也就淡忘了,不想了。 得不到的才会被记忆,经常在眼巴前儿晃悠的反倒不会了。 当然了,这也得看具体情况,似是娄姐这般的,就一直惦记着李学武。 见他进了办公室,便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过来问道:“这周没事儿啊?” “没事儿,有事也不做了,放松心情” 李学武看了看办公室里添置的几盆草,笑问道:“开始养了?” 娄姐翻了个白眼,道:“放松心情还能来我这儿?不怕我找你了?” “呵呵,怎么可能呢”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盆里的,轻笑着说道:“除了俱乐部,我还能去哪?” “那谁知道啊,腿长在你身上” 娄姐阴阳怪气地说道:“比如去看看电影,听听戏啥的”。 李学武正在看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后歪了歪头,相中着说道:“哪儿能啊,你知道的,我一个是没时间,二一个也是没那个心思,看不懂,也听不懂”。 “嗨~要我说啊,看不懂才有意思呢” 娄姐走到床铺旁边开始往出找东西,一边翻找着扔在床上,一边说道:“跟我似的,就喜欢这草草的,越嫩的越喜欢,越鲜艳的越喜欢”。 翻找出最后一个盒子放在了床上,这才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不就图一乐嘛”。 “挺好,你要是喜欢多养几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斜靠着沙发对着娄姐说道:“又不费啥事儿,就浇浇水,看着怪新鲜的”。 娄姐瞥了瞥李学武,翻着白眼道:“是不费啥事,可这摆在那也是个惦记,怕它枯萎了,怕它缺水了,也怕别人看了喜欢揪了去”。 “呵呵,有养的心,就得有丢的准备” 李学武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看了娄姐一眼,道:“你没听过好不长开,好景不长在嘛?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儿啊,开的时候可漂亮,你就得欣赏它,喜欢它,可也不能就认为它一直属于你” “是,你是浇水了,你是照顾了,可终究是它在陪伴着你,期待着你的目光” “日夜的努力绽放也只是想让你的目光在它的身上停留片刻,驻足三秒” “你就给了它这么一点点,却要它的一生,想想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李学武微微仰头,躺在靠背上,斜看着娄姐道:“所以养很辛苦,我只看别人的就够了,最多浇浇水”。 “哼!歪理邪说!” 娄姐不同意李学武的话,但她也说不出反驳的道理,只能是哼了一声,从道德的高度谴责了李学武。 哼完见着李学武要抽烟,一把将烟盒和打火机抢了过去,道:“起来,试试衣服”。 “啥衣服?” 李学武看了一眼床上的一堆东西,问道:“又给我买东西了?” “美得你!” 娄姐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拆开一份灰色牛皮纸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件白色短袖衬衣来。 “我那还有你好多衣服呢,你也不去,给你买了也是浪费,以后都不给你买了~” “呵呵~这好像是我现在穿的” 李学武没在意娄姐嘴里的话,今天打一进屋,这娘们就跟自己玩话里有话的游戏。 这会儿打量着娄姐手里的衣服说道:“不会是会员定制的衣服下来了吧?” “就是这个” 娄姐抖了抖手里的衣服,对着李学武示意道:“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嗨~保准儿没问题”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李师傅的手艺,我还是信得过的,要是出自他的手,那我都不用试”。 嘴里说着不用试,但在娄姐的示意下还是脱了上衣,穿着白色背心将短袖衬衫穿上了。 娄姐给他扣着扣子,嘴里絮叨着说道:“那天来,我看着他颤颤悠悠的,真没想到他的手艺这么好”。 “这还是机器做的呢,你没见着他的手工” 李学武昂了昂脖子,由着娄姐服务着,自顾自的说道:“你看着他颤颤悠悠的,活的可带劲儿呢”。 “嗯,回头我也找他做几件去” 娄姐帮李学武扣好了扣子,又帮李学武把衣服掖进了裤子里,整理着衬衫的褶皱。 “呦,换上了,我们这都没试呢” 黄干同王小琴从楼上下来,见着李学武在这屋便走了进来。 王小琴打量着李学武笑着道:“看习惯了,也看不出啥差别来,还得是别人穿才行”。 黄干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看着李学武换衣服,嘴里跟王小琴逗笑道:“要不我跟这换给你看看?” 王小琴却是不饶的,冲着黄干挑眉道:“可以啊,也让我看看你的本钱”。 “哈哈哈~” 李学武被王小琴逗的大笑了起来,娄姐也是跟着笑。 黄干却是恼着道:“你瞅瞅,你还有个当大姐的样儿嘛”。 说完对着李学武那边示意道:“小老弟儿在这儿呢,咱们当大哥大姐的,还不得做个模范啊”。 “嗯~你也想了~” 王小琴找了沙发坐下,看着李学武的方向,对着黄干撇嘴道:“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当大哥的带着小弟出去拍婆子、打闲架的”。 黄干就知道李学武把那小子带回去,王小琴准得知道。 不过知道就知道呗,他们都是年轻人,就像是刚才的玩笑,要是老同志之间就不会这么闹了。 黄干二十多岁,王小琴三十多,可不就当大姐一样看嘛。 在姐姐面前说点自己出去找风月的事,也不会嫌磕碜。 “这话可得分开了说” 黄干在沙发上调整了坐姿,示意着李学武那边,对着王小琴抱屈道:“我是带着他去玩的,本来都给他安排一妹妹了”。 “嘿!您猜怎么着!” 黄干一拍巴掌,满眼羡慕和嫉妒地说道:“我们跟剧场刚出来,他就勾搭上人舞台上一跳舞的姑娘”。 “更气人的是啊~还是人姑娘倒追着他!” 黄干拍着手嫉妒地说道:“这给我羡慕的呦,得了,说去老莫吃饭吧,这回他一人挂俩妹妹,全场焦点了”。 “赶上一吃饭闹事的,正巧还是他小兄弟,好么,这个折腾呦~” 黄干笑呵呵地解释道:“所以,是我这当大哥的给他介绍小妹妹,是他年轻气盛,跟人家打闲架怯~” 娄姐现在才听明白,敢情说的是李学武出去拍婆子去了。 好么,她就说刚才怎么又是开得看,只浇水不养的,敢情都跟这学来的。 使劲儿瞪了黄干一眼,随后手上悄悄掐了李学武的腰一下。 李学武被掐的一咧嘴,不过还是忍住了。 王小琴见着黄干扯闲蛋的样,撇嘴道:“你呀,还好意思说呢,都是你把李学武带坏的”。 “嘿!大姐,这话我可不同意啊!” 黄干摆手道:“我带坏他?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坏,他带坏我还差不多”。 说完示意着李学武,问道:“李学武你说,咱俩谁影响谁?” “一丘之貉” 娄姐没等李学武回话,抢先给两人下了定语,逗的王小琴也笑了起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黄干一眼,这小子嘴没个把门的,啥话都特么说。 黄干也是满脸的不服气,瞪着李学武,直怪他隐藏的太深。 娄姐又给找出钱包、腰带、公文包,还有双皮鞋让李学武试试看。 李学武坐在床上,换了脚下的皮鞋,对着娄姐问道:“大家的都发下去了?” “是,周三到的,陆陆续续的都发下去了,就剩下没来的今天发呢” 娄姐给解释了,同时也看了看李学武的鞋,问道:“合适吗?” “挺合适的,李师傅知道我的鞋码” 李学武站起身让娄姐等人看了看,虽然刚才王小琴说了,她平时看李学武穿白加黑都习惯了,这身换上也不打眼。 可现在李学武穿戴整齐了,站在那里,看着还是立整,有型,俊的很。 “行,挺好的,这下咱们算是有点俱乐部统一的标准和样式了” 王小琴笑着点点头,嘴里不住地夸着李学武的帅气。 黄干笑着道:“这还得多亏我们一监所,就那么几台机器,几个老师傅带着,愣是做的比厂里生产的都好”。 “不好才怪了,老师傅是白叫的?” 王小琴站起身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我看你们一监所可以再搞一搞运动服的设计,满足一下咱们俱乐部的运动服需要”。 “没问题!” 黄干摆手道:“今年的夏季行政款也就这样了,你看秋季的,李师傅已经在设计了,我回去跟他说,一道把夏季和秋季的运动服设计出来”。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那边解释道:“生产已经不是问题了,我们那的人踩缝纫机特么棒,只要告诉他怎么弄,那做工比商店里的那种强了不知道几百倍”。 这话他说的李学武信,毕竟商店里卖的衣服从工厂里制作的时候,那些工人没有饿肚子的压力,也没有百分比的压力。 关键是人家是工作,能拿钱,想糊弄一点儿也没人知道。 可黄干那边呢? 要是让老师傅或者管教发现了瑕疵,当天的饭可能就直接降级了。 没有了工资,也就没有了快乐和不快乐,人都成了机器,做出来的东西当然质量嘎嘎抗打啊。 娄姐将钱包装进了办公包里,又将皮带装了进去,道:“就这么装着吧,回家再掏出来,我看你手包也旧了”。 “这做工挺好的嘛”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这手艺确实厉害,关键是风格还是民国风,有股子洋气的味道。 “纯牛皮的,那边造出来我就用上了,相当有样” 黄干叼着烟,接了李学武的包过来,指了里面的皮子示意道:“瞧见没,蚀刻工艺,带编号的,跟那边一起发的钥匙扣一样,一个号对应一个人,差不了”。 李学武接过去看了看,纯钢钥匙扣以及包里面确实有个编号,甲-1001。 “第一个字代表了身份,第二个字代表了批次号,后面的数字代表了具体的人”。 黄干给李学武解释道:“甲就代表了咱们系统的会员,数字1就代表了第一批入会的身份,而你的编号就是001”。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黄干问道:“你的呢?你的编号是多少?” “我的?” 黄干抽了一口烟说道:“007,以后有特殊情况,你也可以称呼我为007先生,或者7哥”。 “呵~” 李学武轻笑着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娄姐,看着娄姐将包和皮鞋,以及他换下来的衣服重新封装收拾在一起。 他想来,黄干绝对不是为了装哔才要的这个号,因为这个时候恐怕还没有人对这个编号有什么意识。 “那,7哥,有没有别的比较新颖的想法?” 李学武走到三人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看着黄干笑问道:“咱们这边可是预留了特许商品商店的,就等着你把商品制造出来开业呢”。 “象棋、跳棋、扑克牌,钱包、皮带、公文包” 黄干用夹着烟的手扒拉着数道:“小人书、红堡书、红色画像、木麻将,男士包、女式包,孩子的书包、旅行包,牛皮鞋、羊皮鞋,夏天的凉鞋冬天的鞋……” “好!” “哈哈哈~” “再来一个!” 门口有路过的会员,见着黄干在里面说数来宝,便都走进来凑起了热闹。 因为管理处的对面就是运动馆,大家去楼上开小会聊天也会路过这边。 黄干也是人来疯,跟这些哥们在一起时是不大注意形象的。 他嘴里念叨的这些其实都是跟李学武早就合计好了的。 有一监所制造的,也有李学武同他们几人商量着从别的渠道搞来的特殊商品。 比如周政全就有些关系,搞了些烟酒茶过来,还挺不容易的。 王筝搞来的饮料,不知道跟哪个工厂化缘来的,橘子味的,还挺好喝的。 卫青家里的关系,跟京城果酒厂搞来的各种果酒,就是李学武去东来顺吃羊肉时喝的那种。 李学武搞的比较多,但只是样式多,数量不多,毕竟这边的消费人数不是很多。 暂时有的,比如供应餐厅的牛羊肉、马肉、驴肉、骆驼肉、海鲜干货、米面粮油,有老彪子定时会送来的时令蔬菜、水果。 老彪子还借着光,把回收站那边的东西挑好的摆了一些过来,比如收音机、水果罐头啥的。 剩下的就是供应给一监所那边了,造出来的都是黄干说的那些。 李学武是准备等着山上的中医药研究有了成果后,往这边也送一些好的中成药,算是一种福利。 当然了,他们搞来的这些商品都不是白送给特殊商店的,同正治资源一样,物质资源也是俱乐部互相帮助的一种。 所有人搞来的商品都会被管理处估价收购,然后在店里销售。 会有一定的差价,用于管理和经营费用。 会员也可以把家里闲置的贵重商品拿过来交易,算是一个小型的回收商店。 娄姐对这个商店还是比较上心的,这算是继餐厅营业后,开展的第二个经营项目了。 这些经营项目赚取的盈利都将会成为俱乐部的集体费用,用于管理处的开支,包括俱乐部的日常维护和管理费用,添置器材和各种设施的费用。 现在俱乐部还是处于严重亏损状态,还是比较大的亏损。 因为现在正在进行的改建费用也是计算在俱乐部的账目内的,包括现在用的保卫、教练、服务员等人力费用。 不过大家对于俱乐部的未来是看好的,相信这些债务有一天也会还上的。 众人在屋里笑闹着聊着天,畅想着俱乐部的未来,好像把俱乐部以外的忧愁和烦恼都忘掉了。 周日的俱乐部很是热闹,有在管理处这边笑闹的,有在地下训练室玩枪的,有在餐厅那边小酌闲聊的。 不是在沟通,就是去训练馆挥洒汗水,锻炼身体,反正不闲着。 随着俱乐部这边的设备和设施,相关的项目和场馆开放,会员们会越来越多的享受到俱乐部的乐趣。 而在这个时候,理事会仍然没有增加会员的意思,就更让这些会员们感觉到优势和资源的重要了。 这种特别缓慢的会员吸收制度,让现有会员的团结度很高,特别珍惜这种会员身份,也愿意用自己的力量来维护俱乐部的利益。 现在能进这所俱乐部大门的,除了现有会员外,只有工作人员,以及少数的几个临时会员。 临时会员就是李学武的一种说法,其实就是会员们请来的重要客人,在这边享受一两次服务而已。 众人闲谈几句,便都被训练馆的人叫走了,那边玩的项目很多,三三两两的,一边健身一边聊天。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娄姐见王小琴和黄干都还在,便开口说道:“正好你们都在,我想提出个建议,你们参考一下看看行不行”。 黄干和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也是望向娄晓娥,便知道这不是李学武的意思。 娄姐也是看出了两人目光里的含义,但是没有在意,李学武对这座俱乐部的影响不是她能在意的,也没有必要在意。 “我看每周的周日会员来这边的时间最多,也是最休闲的时候,但有一个问题被忽略掉了” 娄姐看着三人说道:“家人,咱们忽略掉了,甚至是会员们也忽略掉了家里人的感受”。 “你们都是干部,一周忙七天的主,也就周日休息一天,还是要用这点儿时间来俱乐部坐一坐,跟大家见个面,吃个饭” “尤其是晚饭,这个时间应该是你们能踏踏实实坐下来陪家人吃的唯一一顿饭了,可现在却是要在俱乐部度过” 娄姐靠站在办公桌边上,摊了摊手道:“我想你们也有诸多的无奈和不舍,以及对家人的愧疚和歉意”。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和黄干一眼,随后点头道:“娄主任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存在,尤其是我们家,我跟爱人都忙,这会儿只能留孩子在家,晚上有时候也是”。 “嗯,确实” 黄干抿着嘴想了想,看向娄晓娥示意道:“娄主任你继续说”。 娄姐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我的建议是,以后每周日举行一次晚餐会,会员可以带着家人和孩子来”。 “晚餐会可以是免费的,从俱乐部总体费用里面出,餐会后还可以在小礼堂放电影,娱乐家人,不会耽误大家的交流和沟通”。 “有预算嘛?” 王小琴很是喜欢娄姐的这个提议,不过还是从实际出发,想看看这么做的预算是多少。 李学武和黄干没有开口,在内勤管理上,王小琴是有发言权的,包括治安大队在内,在分局那边,王小琴也是有内勤业务的管理权限和责任的。 尤其是在看账本,核算预算这方面,她很在行。 李学武和黄干对娄姐的这个提议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能让会员更好的体验俱乐部的福利,也更好的融入到俱乐部里来,这种福利是必不可少的。 娄姐从桌上找了一份文件出来,递给了王小琴,同时解释道:“其实在餐厅的管理上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挑战的,只是增加餐食数量,以及小礼堂那边要有个准备”。 “放映机和电影幕布这些东西我来搞” 黄干摆摆手说道:“包括整套的音响这些,到时候我让人来安装,只要咱们管理处能做好维护和使用就行”。 借着王小琴看文件,同娄姐轻声讨论的工夫,李学武看向黄干问道:“你有这方面的渠道?放映机不便宜吧?” “当然!” 黄干斜了李学武一眼,道:“你知道现在一台放映机,加上全套的放映设备得多少钱嘛?少了说得三五千,真金白银啊”。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是要拿三五千去买?” “扯淡,这是钱能办的事嘛?” 黄干叽咕叽咕眼睛,凑到李学武身边低声说道:“我爸他们单位有一套,是淘汰下来的老机器,德意志产的,民国时期进口的老古董”。 “能用?”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看黄干,道:“你别整来一堆废物,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啊”。 “嘶~你咋不信我呢” 黄干眨眼道:“你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啊,他们单位不敢用了,电影也不敢放,只能扔在那儿扔着,新的机器是井岗山的,大家伙,也是收起来了”。 说完又悄声道:“等回头我跟我爸说一声,就算是他们单位支援咱们这种小兄弟单位的建设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黄干,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黄干被李学武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见着王小琴没看这边,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别的不要,你看你们厂再搞那种土特产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们一份”。 “我们也不多要,只要福利的那一份就行” 黄干知道上次跟李学武搞贸易的那些单位打着福利的口号,实际上是倒出去了,赚了不老少。 他这会儿说的意思是,只要些给职工发福利的部分就行。 李学武挠了挠耳朵,问道:“买?还是换” 问完看着黄干说道:“你要是这么说了,一定想的都是不钱就能来的意思,可这里面是有本钱的,还有些方便条件,你们有嘛?”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黄干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不从事生产,但我们有罚没权啊,我能从仓库里挑出雕刻机来,又能掏噔电影放映设备来,你说还能不能掏噔点别的?” “呵呵,有点意思” 李学武看着黄干笑了笑,随后确认道:“你确定那些仓库里的东西都能拿出来?” “我确定” 黄干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拿出来的,也是要走账的,是你买走的罚没品,账上有了钱,又用钱买了福利品”。 他嘴里说着,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虽然实际上是你拿着肉来换的,但账上就得这么做,不用你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这次的放映设备……?” “我说了,支援小老弟儿的” 黄干是仔卖爷田心不疼,反正又不是他的,一堆破玩意儿能换一个合作,多值。 关键是这台机器他也能用的,到时候带着家里人来看看电影,多舒坦点儿事。 李学武拍开黄干的爪子,算是同意了这件事,肉食的问题他不担心,手里还有好多好多,足够今年的消耗。 再说了,今年的贸易渠道正在慢慢拓展开来,雪灾就没有一年的,今年还得是一样。 所以今年的牛羊肉依旧会从边疆源源不断地运送回来。 其实从现在开始,牧区就已经有计划的在削减老弱病残牲畜了。 只是现在的肉食渠道不畅通,当地的消化能力有限,又很少有像是轧钢厂这样有足够车皮计划的工厂愿意跑到边疆去搞贸易的。 所以轧钢厂是借着头汤的便利了,也占了计划经济的香。 要是再过十几年,怕不是一窝蜂的都涌了过去,到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便利条件了。 “电影胶片呢?你上哪搞去?” “这个还用愁?” 黄干看着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借啊,不然还能自己搞啊?那得多少银子啊,反正有的是”。 说完给李学武解释这里面的说道:“一般来说,电影厂的胶片资源是最多的,再就是放映站,都是经典片子,还有外事部的进口片子,找熟人就能借,没多难”。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咱们的放映任务又不多,白天谁有工夫去看,也就周六日的晚上”。 “我看可以,谁有关系谁就去借” 李学武算是给这个事情拍了板,同意了黄干的意见。 黄干却是笑着道:“那回头我就让我爸单位的电工过来给安装设备,到时候带着片子来试试”。 “有音响设备了,有没有扩音设备?或者舞台整体的设备” 李学武知道黄干是爱文艺,爱热闹的,像是舞蹈和戏剧的舞台设备他都懂。 这会儿考虑了一下,对着黄干说道:“我有一整套的戏班子设备,还有两个京剧演员,到时候可以表演京剧啥的,同时也能组建个小文艺工作队,排练些剧目”。 “呦!这可是个大活~” 黄干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思考道:“你说的那些装备其实比扩音设备还不好掏噔呢,这倒是个优势,扩音设备用电影的这一套也行的,就是收音嘛……” 他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有了兴趣,尤其是李学武说组建自己的文艺工作队时,更是有了些想法。 “得了,这个事儿你甭管了,我给咱们想辙,一定搞一套完整的舞台设备”。 说完又示意了综合厅那边道:“咱们的多功能室小,坐不下多少人,这些设备啥的也好弄,没你想的难,难的是人”。 “你刚才说有两个京剧演员” 黄干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两个京剧演员可是撑不起一个文艺工作队啊,她们有别的拿手绝活嘛?” 李学武看了看黄干,挑着眉毛问道:“上吊算嘛?” “啥玩意?” 黄干好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特么说的是拿手绝活,不是表演一次就绝了的活儿”。 李学武轻笑了一下,道:“我见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准备上吊呢”。 “甭问了!” 黄干摆了摆手,道:“又是一段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桥段,太恶俗了~” 说完又有些嫉妒和不甘心地冲着李学武问道:“长得好看嘛?” “什么意思?” 李学武看着黄干挑了挑眉毛,道:“你可能想的跟我不是一个思路啊”。 “没歪,就是一个” 黄干叽咕叽咕眼睛,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英雄救美了,她们就没以身相许?” “说说,说给我听听” 黄干凑近了李学武轻声说道:“我就喜欢听这个”。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他,坦言道:“你误会了,人家十七八不到的小姑娘,我能像你这样?” “啧啧啧~” 黄干撇着嘴,啧舌道:“欧欣回去的路上可还是念叨着你呢,她也是十七八不到啊~” “咳咳~”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提醒黄干不要乱说话,恁地污了自己的清白。 黄干哪可能不知道李学武啥德行,坏笑着说道:“我也有几个演员妹妹,到时候也安排进来,合适不?” “合适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只要咱们的资金充足,搞个文艺工作队怎么了?” “那成了,这个活儿我愿意接” 黄干笑着说道:“现在我负责咱们特许商店的商品供应,到时候我就负责咱们工艺工作队,我有这方面的管理经验”。 “行啊~可以~”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其实我还有个更合适的人选,而且我觉得让她来管特别的合适”。 “谁?不能够吧!” 黄干狐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个俱乐部还有比我更懂文艺工作的?” “哎~~你的思想太狭隘了~” 李学武点了点黄干,道:“俱乐部是大家的,是集体的,是会员的,不也是会员家属的嘛,未来还是孩子们的呢”。 说完这一大堆,李学武又拍了拍黄干的膝盖道:“上次我就听苏姐说她特别喜欢文艺,在这方面懂的也特别的多,我看到时候可以请苏姐来管理嘛”。 “你!你特么说的是……我媳妇?” 黄干瞪了瞪眼珠子,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不然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黄干问道:“你不会不同意吧?还是苏姐不愿意?” “没事,到时候我去找苏姐说,请苏姐出山~” “不是……”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手点着李学武,点点头,道:“还是你狠啊,行,李学武,咱们走着瞧”。 “嘶~你咋还生气了呢~” 李学武冲着黄干笑问道:“那就是你不愿意苏姐来?” 黄干拒绝回答这些问题,他就知道掉进李学武的坑里还会有接二连三的坑,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说话了。 王小琴跟娄姐那边也讨论的差不多了,看向这边的时候却是发现李学武两人特别安静地坐在那,谁都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不说的热火朝天的嘛” “没事~厌倦了~” 黄干吧嗒吧嗒嘴,对着王小琴说道:“我今天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脸和本质,觉得厌倦了”。 “呵呵~是没说过人家吧?” 王小琴轻笑着走过来,对着两人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核算,资金的压力会增加,但是不会那么大,每周一顿的餐食还能撑得起”。 “那就搞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其实来的人也就这么多,以后可能会多一些,到时候得资金压力也没这么大了”。 说完看向黄干,道:“特许商店的事上上心,尽快把这一块的业务做起来,趁着现在会员少,好调整”。 黄干点了点头,这是正经事,不是刚才的扯闲蛋,他自然不会跟李学武玩闹。 “其实餐厅赚钱还是在后面,先让会员把俱乐部的餐厅文化炒起来,再增加这边的神秘度与珍惜程度,再丰富这边的菜品和口味” 黄干是有用心研究过的,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的放矢。 “到时候一步步的将餐厅开放,从会员带领制度,再到会员增加,或者餐厅会员制度的设置,都能将俱乐部餐厅的局面打开,也能快速的产生盈利”。 “特许商店到时候也会随着餐厅的知名度打开而变的炙手可热,经营的商品也会被看重,并且被追求” 说着话,示意了床上的衣服和鞋子,道:“相信这股风明年就会流行起来,衣服上的标志也会成为咱们俱乐部解决资金问题的幸运符”。 王小琴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没怎么担心俱乐部的财务状况,有娄主任在这,管理严格,预算合理,运营的手段不断增加,包括后面会员数量的增加,都是资金问题的解决办法”。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年这个时候,是咱们俱乐部发展的一年,也是艰苦奋斗的一年” 李学武点头道:“到时候所有的区域都会开放,所有的服务项目都会展开,会员基数有了,运营也走向成熟了,管理上也步入正轨了,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了”。 “咱们一起努力吧” 黄干站起身子,冲着李学武瞪眼睛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下次出去玩不带你了”。 “呵呵,谢谢你” 李学武轻笑着说了一句,没在意黄干的话。 黄干翻了翻眼珠子,转身走出了门,往对面的训练馆玩去了。 王小琴在这边说了会儿话,也往训练馆那边去了。 屋里就剩李学武的时候,娄姐有些落寞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见李学武看向自己,抿了抿嘴,随后问道:“我是不是见不到俱乐部成长的那一天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但俱乐部会记住是谁让它成长的”。 “希望吧,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娄姐迭着腿,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打算让那个叫左杰的接我的班?” “不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他还小,接不得这么重的担子,大家也不会同意的,俱乐部还是要娄叔来管”。 安抚了娄姐的心,李学武又说到了左杰,道:“我准备让他管餐厅,对外商业的这一部分,包括特许商店这些,不过还得锻炼”。 (本章完) 第687章 一代人 第687章 一代人 “已经在锻炼了” 娄姐点头道:“依照你的安排,从各个部门的基层开始轮岗,保卫、服务员、训练馆管理员等等,我都给他安排好了,保准能学到东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慢慢来,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带出来就是个好的管理者”。 说完望向娄姐问道:“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也可以纳入到这种培养计划里面来嘛”。 “合适的不多,毕竟人也不多” 娄姐走到沙发这边坐在了扶手上,看着李学武说道:“现有的管理总体来看还是不全面的,也是不完整的”。 “具体到每个部门、每个位置也是一样,仍然需要慢慢招人,慢慢培养” 娄晓娥说的都是事实,俱乐部这边能拿钱的职工不多,能拿正式工工资的就更少了,大多数都是赚个白吃饭钱。 尤其是管理层,似是娄父和娄晓娥,就一直都没有拿到过钱。 平时在这边办公的那几家“金主”也是不拿钱,白给管理,白给出主意的。 能拿钱的就是财务、教练,以及服务人员。 财务能拿的多一些,教练都是武校里出来实习的学生,服务人员也是,工资水平不高。 况且现在俱乐部运营的项目少,这人数也少,矮子里面拔大个也拔不出来几个。 “我理解”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还是要培养几个专业能力靠谱的人出来,将来搭建管理结构也方便些”。 “知道了,我也在注意这个” 娄姐理了理耳边的长发,解释道:“就像负责门卫和保卫、接待的赵老四,我看他都不用轮岗,专注这一项就成了”。 “人尽其才嘛” 李学武听娄姐提起赵老四来,也是感慨。 这人啊,要是有了目标,再用上力,发挥出的潜能是无限的。 赵老四本身就是一个小混子,拎着棍子跟在周常利身后耀武扬威那伙儿的。 可现在却又是拜师学艺的,又是苦练本领的,还带着家里的弟弟出来闯荡。 这个年月,能不靠家里,在没有关系的情况下找到饿不着的工作,那可真是难得了。 尤其是这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劲儿,很是值得佩服的。 别看李学武现在不说,但跟娄姐的想法是一样的,这门口的保卫,以及以后的接待、管理工作是要慢慢培养他的。 跟周常利不同,赵老四有一颗偏于安稳的心,想留在京城照顾家里,照顾兄弟。 周常利又是一个方向,从闻三儿那边听见的,这小子同他带去的那个,可是给张万河吓了一跳。 这京城来的小子们张万河自然知道是来干啥的,也知道李学武这么安排的意义。 包括调吉城老家的孩子们、年轻人进京都是怎么个意思。 看见这两个人拼命,他想的是,要是京城来的都是这个拼命的样,那吉城来的这些小子们就站不住脚了。 周常利心里也是憋着火呢,在胡同子里也是闯荡出名声来了,可走出胡同却发现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 见识了李学武闯荡出来的广阔天空,他只觉得自己以前吹的牛皮都是笑话。 李学武说了让他来东北闯荡,九死一生,活下来必定会出人头地。 周常利不理解李学武所说的出人头地是怎么样的一种境界,也许他现在在船上的时候也会这么想吧。 上午李学武换了运动衫,跟黄干打了几局乒乓球便去练摔跤了。 这边的教练是练八卦的出身,跟丁万秋还不是一个套路。 李学武也是没在意对方教的方法,只是找了教练来对练,恢复一下身体的记忆。 这教动作的教练是体校的学生,当初跟着师傅一起来的时候就听了人家说这位也是练家子出身,从一开始就没有大意。 八极拳和形意拳的底子,都是快手动作。 可他没大意,却也没多仔细,毕竟只是听说了,没见着过李学武动手。 这会儿跟李学武对练,一拉开架势,这教练便知道李学武不好惹。 再一动手,心里已经叫了苦。 啥人啊!都特么是大干部了,还特么这么能打。 关键是李学武不按套路走,拳是八极拳,可只要抓着人便换成了摔跤,摔跤也不是纯摔跤,有点儿擒拿的意思。 从地上被李学武拉起来,年轻教练员笑着问道:“李哥练过擒拿术?” “不算是,都是部队里教的,应该是综合过来的” 李学武再次拉开架势,同时嘴里也给对方解释道:“我们练这个,主要还是为了工作,一招制敌才是根本”。 说着话,人已经冲了上去,脚下很稳,手已经去抓人了。 教练员也是发了狠,错过身子就要拳击李学武的小腹。 李学武哪里会让这个,出去的手往回一收,堵在来拳的方向上,同时身子猛地前冲,撞在了对方的胸口。 这就是招式里面的贴靠,不算什么太厉害的手段,但对打就是靠灵活多变,不分好招坏招,好用就行。 教练被顶的往后跳了几步远,这才站稳了苦笑道:“您这身体素质太好了,是个练八极的好料子啊”。 “好久不练了” 李学武抻了抻筋骨,道:“工作的时候没有时间,回到家就懒了,动不开身子了”。 说完示意教练再来,同时也把身体调整好了,模拟受到攻击的状态。 教练见他这么专心,也愿意帮忙,抡着胳膊便上去了。 来这边当教练,说是实习,其实就是安排工作了,他们自己也清楚。 本身在体校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路子,出来也是奔着运动员去的。 但现在的运动员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光是学校里就有多少人在争。 而国内的竞赛氛围不是很好,运动员的发展也是受限制的。 所以上体校最终的出路无非就是体育老师,或者改行做别的。 去部队是一个好的出路,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 这个时候,别说他们体校,就是正经的初中、高中,找工作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李学武跟体委那边商量的,从体校找一些毕业生过来实习,同时也是给他们一份工作,学校的老师便欣喜的安排了他们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啥俱乐部里招教练,更不理解为啥服务员也从他们学校招,但能自己挣一口饭吃,对家人,对老师,都是一种担当和负责的态度。 来这边的时候老师就叮嘱过,不能任性,不能闯祸,更不能做坏事,因为他们掉进警查窝里了。 但凡有点不合规矩的,那都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工作了一些时日,他们也都了解了,在这边锻炼身体的,磨练技能的,都是处级干部,是他们平日里触及不到的人物。 尤其是地下射击场开放后,他们更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些人的能力和危险。 倒不是说这些人就脾气不好,就动刀动枪的,而是身份带来的危险,就是俗话里说的铁板。 踢到铁板是什么效果? 这些人当然都是不笨不傻的,在训练的时候自然是要好好服务这些会员的,说不定哪天就有个机遇落在他们身上了。 似是现在李学武的这种训练方法,不按系统,也不按套路的,最是费力气,也最是练的难受。 可李学武已经学过套路啥的了,现在形成了独有的动作习惯,要的就是将这种习惯稳固下去。 抓人嘛,格斗嘛,不像是竞技比赛有规则,有限制,只要敢动手,有抗击打能力就行。 中午李学武吃了午饭就在娄姐办公室休息的,睡醒一觉了,却是见着左杰在沙发上坐着。 “中午没休息一会儿啊?” “没,睡不着” 左杰见李学武醒了,便笑了一下,见着娄姐要帮李学武倒水,抢着帮忙做了。 李学武接了左杰端来的杯子,示意了他坐,自己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了看窗外,日头正是热的时候、 “咋地?心系国家大事,操心劳力的睡不着觉啊?” “呵呵呵~不是” 左杰笑呵呵地说道:“就是没有午睡的习惯,跑着玩习惯了,也没觉得中午就有多热”。 李学武打量了他几眼,问道:“在这做的还习惯嘛?” 说完示意了办公桌后面忙着的娄姐问道:“娄主任有没有苛责你?” 娄姐忙着手里的事儿,没有搭理李学武的调侃。 左杰笑着看了娄姐一眼,都看见武哥跟这睡觉了,他还能当着娄主任的面说啥不成? 再说了,他来这么多天,都是娄主任在教他做事,一看就是跟武哥关系好的,对他也是尽心帮助的,咋可能说苛责的话。 “娄主任教我很多,在这学了不少东西,没啥不习惯的” 左杰的脸上带着笑说的,一看就是愿意在这工作的,李学武也就没再逗他。 “行啊,愿意做就行,干一行爱一行,谁都是从头爬起来的,多锻炼,多学习”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水,从床上穿了鞋子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左杰看着李学武慢悠悠的动作好像是个老头子,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过他也是知道的,李学武是个比较沉稳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也跟他们开玩笑,但并不是没深浅的。 终究是大干部了,言行举止都带着这种气度,左杰体会不到,但是能感受的出来。 “武哥,郑姨找过我” 左杰见李学武坐下了,这才开口说道:“就这周一,她来我家看我,说是想给我找份工作,跟于尧一样,在防空口,具体什么岗位我没问,直接拒绝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左杰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这个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 “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让你来这边工作也是我有这个方便条件,不想看着你在家里晃悠着”。 “要说发展,那个毕竟是正经的单位,不像咱们这种集体性质的” “至于你说的,于尧母亲这种安排是为了什么目的都好,还是在你自己决定”。 李学武当然不会拦着左杰有更好的发展,更不会挡着他奔更好的前程。 没有说就跟着他才是光明大道,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左杰倒是清醒的很,笑了笑,说道:“我还是觉得在这干的舒心”。 “不给你钱也舒心啊?” 娄姐抬起头看了左杰一眼,笑着说道:“天天在这干活,一分钱拿不着,白混个玩儿,你就真乐呵?” “那也乐呵~” 左杰嘿笑道:“不在这玩,在家我也是玩,在家都没饭辙,在这供吃还供着玩,为啥不乐呵”。 “行,算你狠~” 娄姐笑着道:“你算是着了你武哥资本家的道了,掉进坑里都不愿意爬出来的那种”。 “嘿嘿,在这是快乐的,有尊严的” 左杰看向李学武认真地笑着说道:“要是跟于尧去了,听了郑姨的安排,这辈子我都得欠着他们家的,活的太没意思”。 “啥欠不欠的,你还年轻,别在意这个”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心放宽一点,这种事情不要往歪了想,更不要钻牛角尖,心怀坦荡才能走的更轻松,路走的更远”。 “知道了武哥” 左杰正色点头应了,他是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更是愿意听李学武的话,愿意照着他的话去做。 父母常年不在家,他又是到了迷茫的年纪,自然是想找个榜样学习的。 要说男青年这个时候有叛逆期,有狂傲的本性,其实也对也不对。 对的是男人在这个年龄确实是会怀疑一切,质疑一切,见识到的东西都觉得新鲜,父母说的那些保守的话在他们看来就是阻碍他们探索未知的障碍。 在出发点上父母是希望孩子能少走弯路,但孩子这个时候看不见未来,更看不懂终点,所以就像迷雾中的瞎子一般,走到头了才发现是悬崖,后悔莫及。 就像是左杰,从学校没有学来做人做事的道理,他只能跟着大家的喜好,追寻年轻人的刺激和威风。 打架、拍婆子、骑自行车、穿流行衣服等等。 后世的孩子们不也是一样嘛,一代年轻人有一代年轻人的流行款。 80后喜欢玩打仗,喜欢看电影,90后喜欢打电动,玩电脑,00后就开始喜欢手机和二次元了。 还是孩子的时候,别的孩子玩啥他就玩啥,不会玩好像落伍了一般。 左杰本身是不喜欢打架的,但人家都打,他不打好像就是个另类一般。 学习也是,人家都逃课,都贪玩,他要是学习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所以也就有了现在,学习没成绩,干啥没出路,家里没人管,差点没了命。 遇着李学武以后,左杰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路,什么叫终点,什么叫牛哔,什么叫威风。 李学武就是他学习的对象,崇拜的偶像,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左杰努力的方向。 年轻人,只要找到了方向,那他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 李学武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更不是自命不凡,觉得谁都可以点化。 他只是恰逢其会,顺手布局而已,终究到了,左杰也只是他人生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有些人连成为他棋子的机会都没有,要说左杰听他的话,信他的话,这也没错。 李学武不会把左杰往火坑里推,更不会想着害了他,卖了他。 跟着李学武的这些小子们哪个不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混的。 赵老四为啥进了这个门就不想出去了,周常利为啥李学武说啥就是啥,左杰为啥到了这不给钱都留,全是真心换真意。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意思摆明白了,让他们看的见李学武能给他们什么,也要他们付出什么。 付出和收获两相对比,觉得值得的就做,觉得不值得的就不做,李学武没有打击报复的心思。 就像先前周常利带着在这边当门卫的那些小子们,觉得去钢城换前程不值得,所以就走了,散了。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李学武只不过是给这些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平台,一个方向而已。 就像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迷茫着,找不到前进的方向,现在看见有些本质不错的,给条路就是好小伙子。 “好好做事,你娄姐还有好的发展,未来都是你们的” 李学武对着左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要是有好哥们,好兄弟啥的也可以叫过来玩,别客气,就当这里是家”。 说完看见左杰笑着点了头,便又对着娄姐说道:“跟赵老四说一声,钢城那边要人,有出海的航运岗,还有港务管理岗位、物流运输岗、贸易管理、安全管理等等,看看京城这边的小年轻们有没有愿意去的”。 “知道了” 娄姐看了李学武一眼,只是答应一声便出门去安排了。 这话李学武跟她交代过了,这会儿又说了一遍,明显就不是说给她听的,娄姐自然能听的出来。 待娄姐走后,左杰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武哥,你刚才说的这些是?” “嗯?什么?”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看了左杰一眼,随后好像刚明白过来似的,笑着解释道:“跟几个单位在钢城搞了一个港口,又跟津门港务那边合作,需要承接海上航运项目,这不招人嘛”。 “武哥,您这发展的也太大了” 一听李学武的解释,左杰明显的有了兴趣,眼睛里满是羡慕和敬仰的神采,问道:“招这么多人,有什么要求吗?” “嗯,你想去?” 李学武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了,看了左杰一眼。 左杰笑了笑说道:“我可不会去,我就喜欢这儿,是我一些朋友,还有同学”。 说着话将烟灰缸给李学武拿到跟前儿了,解释道:“我今年毕业,有您给我托底儿我还有个工作,他们好些都跟家里闲着呢”。 “大院里的?不太方便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咱们有啥说啥,港务的工作都是从基层开始干起的,因为你们一定是没有学过这些的,是要一点点锻炼的,老累了”。 “是嘛……” 左杰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那工作呢?工作待遇咋样?” “这个也得分开了看”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道:“岸上的一定没有海里挣的多,海里的一定没有管船的挣的多”。 说着话给左杰画大饼似的介绍道:“钢城那边有二十七条船,现在在钢城活动,年底前就得去津门活动了”。 “海上的劳动强度不算大,就是寂寞,颠簸,赚的自然是多,比干部赚的都多” “年后钢城码头可能会扩建,但主要还是水产和内河运输,服务的也是沿河的城市,这一层次的岗位要赚的少些,但也比工人强” “至于岸上的物流和后勤管理嘛,就是正常水平,外地的可以自己租房子,那边靠近城市,方便的很” “剩下的基础岗位嘛,赚的差不多,但你也能想的明白,有个工作比待着不强嘛” 李学武再次抽了一口烟,随后说道:“不过这种基础岗位当地人做的多,毕竟安稳,招人不多,你同学要是愿意,也可以试试”。 “都特么去那么远了,还能做这个?” 左杰倒是个年轻人的性子,一听说赚钱,眼睛都大了,挑着眉毛道:“要是去海上干几年,回来可不就能养家糊口了嘛”。 “这是真的” 李学武点头道:“执行任务期间供吃供住,单位还是有保障的”。 说完给左杰示意了一下,道:“我们轧钢厂在钢城有个炼钢厂分厂,就是在跟这个东风港务在合作,包括钢城本地的单位和部门”。 “那……是正式工?” 左杰瞪了瞪眼睛,看着李学武问了关键的一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在俱乐部这边就好多临时工,包括他在内也是一样,都是临时工性质的用工。 不用登记档案,不用去人事局备案,不用承担各种福利待遇等等,只要按单位的制度发钱就行。 俱乐部这边有的人能领着钱,有的人只能领着饭票,意思就是供吃不给工钱了,按照实习算。 关键是俱乐部这边大多数,绝大多数都是今年刚毕业的,或者没学上的年轻人,实习三年都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的临时工可没有保障,说多少个月必须转正的,轧钢厂的学徒工怕不是学了五年的都有。 更没有说临时工就得给多少钱才算是应该的,虽然有工资标准,但那是对正经的工厂或者单位说的,像是李学武搞的这些单位正经嘛? “临时工,一定是临时工”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对着左杰解释道:“如果按正式工算,他们的户口就得迁走,去钢城,以后京城这边所有的福利待遇就跟他没关系了,搁你你愿意吗?” 左杰一听就明白了,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愿意啊!” “这就对了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再有,刚才都跟你说了,内河的工作地点可能还固定,几个城市转,但到了海上,港务上哪儿找他们户口去?迁大海里啊?” “明白了” 左杰点点头,说道:“是会在津门接货,送去别的城市对吧?” “对,好多城市”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包括港城,就是咱们租借出去的那块儿”。 左杰的眼睛一亮,笑着道:“让您说的我都想去了”。 “呵呵,太辛苦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轻笑着说道:“年轻人是应该出去闯荡闯荡,见见外面的世界,但也要量力而行,毕竟船上真的累,真的苦”。 “除非当了船上的管理” 李学武说话就像钓鱼,拉一下松一下,总吊着左杰的兴趣。 刚说了外面的好,工作的好,又说了工作的辛苦,可说完辛苦,又说了只要成为管理就不辛苦。 那左杰能不问嘛,他心都被李学武吊起来了,瞪着眼睛问道:“那咋才能当管理啊?” “学习嘛” 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学习了三副的知识,能做三副的事,那你就能当三副,学习了船长的知识,能做船长的事,那你就能当船长了嘛”。 “船长!” 左杰有些坐不住了,屁股跟长尖了似的,问道:“那要是当了船长,是不是全船的人都得听他的?” “这是当然” 李学武继续撒饵道:“不仅轻松,赚的还多,只要做管理就行了,一个月下来,怎么都得一两百块的工资吧,甚至更多”。 说完拍了拍左杰的肩膀,道:“那边急需船长人才啊,二十七条船,算上轮换制度的,就需要四五十名船长,你想想,这是不是个机会”。 “当然是!” 左杰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武哥,你说说都需要啥条件,我跟我同学说去”。 “这个嘛……”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得年轻,岁数大的上了船也学不到什么了,学习能力不行了”。 “还得有股子毅力和坚强心,毕竟出了海,这船不能再调头了,人不愿意待了,总不能游着回来吧” “最后就是得有目标,想赚钱的那种,就是豁出去了,出去闯荡几年,赚回大钱盖房子娶媳妇儿” …… 左杰听着李学武给他说的这些条件,不就是为了他们这些年轻人量身定做的嘛,太合适了。 他们这些同学们找不着工作只能在家闲着,挨着周围的冷眼,挨着父母的叹息,找工作都愁,更别提娶媳妇了。 但凡能有个工作,哪怕是有个吃饭的地方,他们也不至于披着一层玩世不恭的样子去胡闹了。 他们放肆的青春都是时代的无奈,也是他们父母对他们这种无奈的放纵。 如果有一份工作摆在他们的面前,甭说是去出海,就是出国,出地球他们都愿意。 谁不羡慕海员啊,家里有海员的,经常往家里带的东西都是时髦的,都是让人羡慕的。 甭说是海员了,就是那些列车员,从外地带回来点儿土特产都够叫人羡慕的了。 这是一个特别注重朴实的年代,也是一个注重比较的年代。 人们对新事物的向往和追求是迫切的,也是强烈的 “武哥,那……我能不能叫一些同学过来看看?”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人有点多,男女都有,如果合适的话,能不能也给他们个机会”。 “当然没问题”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笑着说道:“是你的同学,你的朋友,人品上我信的过你就信得过他们”。 “谢谢武哥!” 左杰有些激动地站起来道了些,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示意了门外道:“那我去上班了,晚上下班后我就去找他们”。 “去吧,去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看着左杰兴高采烈地跑远,娄姐这才从外面走了回来。 看着李学武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就喜欢忽悠这些小年轻的嘛?”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放下茶杯,叽咕叽咕眼睛道:“我什么时候忽悠他了?” “呵呵~” 娄姐将毛巾用水投了,递给李学武说道:“还说没忽悠,我看他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是不是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是答应让他或者他的朋友可以去钢城吧?” 娄姐见李学武擦了脸,接了毛巾道:“是不是跟赵老四找的人一样,都是临时工,用的也是户口和出海的借口?” 说完不由得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说你坏不坏,把人家小年轻的忽悠去了,到时候明白过来了,还不得骂你啊~” “嘶~骂我什么?”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问道:“骂我给他们工作,还是骂我他们赚了钱?” “就你理多!” 娄姐走过来说道:“这么多人去,全都丢船上练着,总有吃不得苦的,到时候你咋整?” “咋整?” 李学武冷笑道:“船在海上飘着,吃不得苦就自己游回来呗,只要他有这个能耐”。 说完站起身,道:“我又没逼着他们去,我说的这些难道不是正经的条件?我只是没说干活有钱,不干活没钱而已,这不正常嘛?” 娄姐翻了翻白眼,她现在看李学武越看越像她爹,资本家的样子,一模一样。 上班才有钱,不上班就没有钱,这就是临时工的真谛了。 干一天活儿给一天钱,杜绝了懒惰,也杜绝了磨洋工。 出门在外的,要是没个决心和毅力,还能赚着钱? “你答应的,给闻三儿那边找人,这高一批,矮一批的,算啥事?” 娄姐就知道李学武要忽悠那些毕业生去钢城,去上船。 “你就不怕人员的成分这么复杂,他们不会打起来?不会给你惹豁子?不会回来后乱说什么?” “怕什么,那又不是我的码头”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成分越复杂越好,我害怕他们特别团结呢,那船就不听话了”。 “在船上惹豁子,那不是等着出事故呢嘛,上厕所掉海里了,钓鱼摔下海了,自己跳海了,有的是理由”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要把人拉到海上训练几个月,他们的心思也就练出来了,没人敢乱来”。 “至于安全嘛”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娄姐说道:“现在跟你说也无妨,反正你去了港城也会跟他认识”。 “谁啊?” 娄姐看着李学武狐疑地问道:“是合作的?还是港城本地的?” “是调查部的” …… 跟娄姐李学武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有现在不适合说的。 姬卫东的身份他没说,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钢城码头和船务公司跟调查部之间的合作。 再有就是介绍了码头那边也要有调查部的人入驻。 见李学武这么说,娄姐也就明白了,李学武跟她说过的,要在港城那边也安排港务和船务业务,钢城这个就是试验版。 从吉城招人,从钢城本地招人,从京城招人,又招了今年的毕业生和有些文化的人。 再加上李学武自己的人,张万河的人,关东原来留下的人。 这钢城码头就像一锅粥,一锅腊八粥那样复杂。 正因为这么复杂,李学武才不怕有人窥探它,或者去了解它。 让左杰这些同学去是给闻三儿用来培养管理层的,让其他三地的人去是为了培养基层管理者和主干力量的。 十年的时间,这些人就会成为港务和船务的未来,到时候环境也好了,他们的社会关系也会派上用场了,港务也就迎来了腾飞。 李学武做事喜欢走一步算十步,有些事情能提前做好准备,发展起来就是顺风顺水了。 娄父愿意同李学武合作,愿意将家底儿交给李学武来掌控,看得就是李学武的眼光,看的就是他的谋略。 知道李学武在俱乐部,娄父也是趁着有时间,约了李学武上楼,同其他几家坐在一起喝着茶,聊了聊。 李学武最近送来的消息多了不少,相关的资料也多,他们了解的也更加的全面了。 只有当了解了港城现在的社会状况,这些人才清晰地感受到了京城同港城之间的经济模式不同之处。 相关行业的运作法则也是不同,在制定运营方案的时候他们也是充分考虑了港城多种复杂社会环境,结合他们现有的资金以及正治条件,逐步完善这个方案。 他们做的这个方案李学武也是看了的,也对几项内容提出了质疑和修改意见。 娄姐是跟着他上来的,站在一旁听着叔伯们谈论这个,知道这份方案就是她未来执行的标准。 甚至祖辈经营钱庄行业的祁叔叔已经在负责撰写银行的管理架构和运营模式了。 其他人也都是各自负责一块,带着家里的后辈和晚辈们一起编写。 他们是不大理解当家人为何要做这个的,只当是留给他们的作业,或者是锻炼他们的技能。 李学武看见的就有银行、运输、建筑、商贸、工业等等行业的项目计划书,以及公司管理运用的规划书。 这些东西不能说是成功的秘诀,也不能说是打开金钱世界的大门,只能说是一种参考,一种辅助。 娄姐去港城打拼,需要有人辅助,需要有人帮忙,李学武能提供给她的支持有很多,但也很少。 钱给的很多,人给很少,计划给的很多,支持的力量很少。 如果不是李学武今天告诉她还有调查部能帮她,她都没想过怎么去管理一个港口,怎么去运营一座码头。 当大家讨论的时候,娄姐也是会参与进来,大家也会认真地给她说这里面的道理。 毕竟她是执行者,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她来设计和建设的,就是要让她明白,让她懂这些计划怎么做,怎么让人按照计划去做。 如果不是李学武指定了娄晓娥,如果不是娄父就这么一个能用起来的闺女,如果不是大家的情况都很复杂,他们也不至于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了。 娄家对这个闺女根本就没有当经商的人才来培养,所以现在他们教的也是很累。 好在娄姐从小耳濡目染,还是很有经商的头脑和才华的,跟着叔叔伯伯学的也是很努力。 同时跟着她父亲在俱乐部实践工作,推演计划,比李学武看见的要努力的多。 如果不是看她这么认真的模样,其他几家都有心问问李学武还想不想要个外室了。 如果能获得了李学武的信任,他们的孩子随便拿出来一个也是能比娄姐强好多的。 在楼上开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讨论会,老同志们身体都不大好,坚持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劳累,会议赶在晚饭前散了。 晚饭是李学武请的,还是那个厅,请了这老几位吃的晚饭。 饭桌上就没再说这些事情,而是说起了以前的事。 这些人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直感慨世事无常,风云变换,一代人掀翻一代人呢。 李学武在饭桌上很安静,问到他了也就说那么一两句,主要还是听着几位前辈谈以前经商的事。 这几家里就没有善茬,狠的都有干杀人放火那种生意的。 时代嘛,总是吃人的。 (本章完) 第688章 徐主任混蛋 第688章 徐主任混蛋 “上周老马来找我了” 饭后的茶桌上,娄父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问我现在在做什么呢,呵呵”。 “是上次问过的那个?” 李学武接了娄姐递过来的茶杯问了一嘴,这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做生意很有能力,人也挺和气的,就是在当前的大形势下看得有些不清楚,更想着老一套的东西。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乱象,他们的应对方法更多的是将金银等贵重财物藏起来。 要不就是埋在地下,要不就是藏在民房里,或者就是带走。 上个月这位姓马的就来找过娄父,想的就是寻求藏匿钱财的渠道,娄父没有说予他。 自上次试探着是否有投资的意向被对方否决后,娄父便没在钱的问题上同他有什么说法。 更是避讳了正在进行的方案,包括娄姐在他那边的学习也减少了。 “就是马叔叔,张叔也来问过” 娄姐坐在一旁解释道:“是来家里找我父亲的,见只有我母亲在家便问了一嘴,这才知道父亲来这边上班了”。 “哦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他的问题处理好了?” “处理不好,怎么处理啊!” 娄姐扯了扯嘴解释角道:“就算是浮财藏起来了,那些房产怎么算啊?还有汽车、字画、古董、家具什么的,那个才是大头儿”。 “我妈没细问,我也是自己想的” 娄姐拿了茶壶给李学武续了热茶,道:“反正我想了,他们总不能把那些东西都挖坑埋了,埋哪都是个问题,晚上能睡得着嘛!” 娄父微微皱眉看了闺女一眼,随即低头饮了一口热茶,看向李学武问道:“山上的房子建的如何了?” “大框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李学武将手边的茶杯挪了挪,点了桌上的茶水给娄父示意了地形,道:“你们几家都挨着训练场后沿儿半山腰上,背靠着大山,都是瓦房,一样的规制,够用的很”。 “好好,那就好” 娄父点头说道:“早点建好,我们也早点搬过去了”。 说着话感慨道:“这城里乱糟糟的,待着也是不舒心”。 “山上的物料你也知道,全都收拾完还得一阵儿呢” 李学武解释道:“也不仅仅是建你们这几所民房,还得建基站呢,包括立通讯天线啥的,工程还是比较大,先等一等”。 “实在不行就搬来这边暂住,相比于住在家里还是安全些”。 “先看看再说,懒得折腾了” 娄父微微皱眉说了一句,随后又看了闺女一眼道:“刚才说到的了老马,我这才想起这茬儿来,你都说你马叔叔家这样,咱家不也是如此?” “不是都跟您说了嘛” 娄姐浑不在意的说道:“让你走你就走,你走了后脚他就帮你收拾了,你还真以为你那些破烂现在还值钱啊?” 说完对着李学武解释道:“马叔说现在市面上古董的价格都跳了海了,卖不卖得出去不说,就是这价格都没人能说了准了,叫啥价的都有”。 “急的都开始卖古董了?”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好笑地看了娄姐一眼。 “你就听他说呗,实际在我看来啊,他是想买” 娄姐撇着嘴说道:“他是能吃亏儿主儿?这个时候,越是价格混乱的时候,越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反正我不信他的”。 说完看向父亲,道:“他跟您说什么也少接着,净想着往里搂”。 娄父垂目低眉的喝着茶,也没在意闺女的警告。 “他就是羡慕我爸脱离苦海了,上我们家打听消息去了” 娄姐再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他们都说我爸主动低头,从资本家的身份转成了工人的角色”。 “虽然是给人家打工了,可是身份上有了说的,这不都羡慕呢嘛”。 “这算什么转变?” 娄父不满地看了闺女一眼,随后说道:“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是说转就能转的?他们也是迷了心了”。 “确实,这次跟往常都是一样的,看的还是历史成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对着娄父点头道:“可以关注一下,时机还没有成熟,再说吧”。 娄父沉默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个。 李学武知道娄父提起这个人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试探李学武,现在都这种形势了,是否拉他们上船。 这上船的早晚船票的价格自然是不同的,当初娄父要集资的时候,船票最合适,可惜他们目光短浅没赶上啊。 现在船离开岸边了,想上船得等一等,怎么不得等岸上的人着急了才卖票啊。 娄父提出个引子来,得了李学武的回复,就知道他想卖高价票。 也是,一艘船怎么载客不是宰啊,他们慌不慌,乱不乱,跟开船的有啥关系。 —— “处长,您找我” “嗯,来” 李学武抬头看了于德才一眼,对他招呼了一声,随后从办公桌上找了一份报纸出来,放在了对面,点了点,示意他问道:“看了吗?” 于德才走过来拿起报纸看了一眼便放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看了,其实金陵的事上报那天我就看见了”。 “嗯” 李学武的神情有些迟疑,又有些严肃,敲了敲手里的钢笔,问道:“先前跟你说的,筹备一个大学习、大讨论专题小组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选了几位年轻的同志,同时也从各科室、单位选定了几位积极分子以及通讯员” 于德才将手里的报纸折迭好,放在了李学武办公桌的文件堆上,嘴里轻声汇报道:“按照您的交代,已经组织了两场专题精神学习和讨论会议,向工作组和谠委那边递交了十三份专题报告,以及学习心得”。 “嗯,宣传处那边呢?” 李学武看着于德才眯了眯眼角,道:“要重视宣传阵地啊,有谷副书记支持,是要把这项工作打开的,要做到位的”。 “是” 于德才微微皱眉道:“当前宣传处的主要工作重点还是居民区项目,以及互助帮扶贸易,其他内容都是捡着重要的宣传”。 说着话将李学武办公桌上厂报的部分找出来示意给李学武看了看,解释道:“对于精神建设层面的,宣传处的选择很谨慎,咱们的稿件暂时还上不去”。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随后敲了敲他手里的报纸,道:“你写精神建设的当然不行,现在的精神连工作组都弄不明白,你就能弄明白了?” 说完抓了他手里的报纸放在一边,示意了人民大报说道:“似是这样的,写实际上发生的事,写基层青年同志响应谠委,响应上面的号召,自觉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李学武又点了点刚才放在一边的报纸,道:“写保卫处顺应青年学习热情,鼓励他们成立大学习、大讨论青年学习突击队,鼓励他们展示青年思想和精神建设”。 “这样写他还能不登嘛?他敢!”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有些惊讶的于德才,随后示意着说道:“要靠近主流啊,你搞什么自立门户啊”。 “是,处长,我下去就改变宣传策略” 于德才瞬间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拿着笔记本将李学武的意思记录了下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关心,他只看具体的事。 事情就是上面就着金陵学校的这件事,要加大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力度。 如果这件事形成了讨论,形成了当前活动的主要发展方向,那么接下来轧钢厂也会出现金陵的状况。 要真是开展“改变的办法,那轧钢厂非乱了不可。 李学武知道,工业环境是要比文化环境好了太多太多了,只看现在学校和文艺那边都成啥样了,可各大工厂还是井然有序的。 这跟工人老大哥有关系,也跟工厂有着完备的保卫秩序有关。 但这种情况反过来看也是保卫部门的压力啊。 李学武透过这件事看出了上面的复杂情况,总工作组是要控制局面,而另一方借着形势想要突破这种局面。 突破局面的方向就是打破这种局限,将一团火打散成满天星,形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状况。 舆论的方向变化也代表了需要领悟的精神变化,李学武以前不会强调于德才加强宣传力度,但现在不成,因为你不表现出来积极的一面,人家就会以为你消极。 这种事情他们不看中间的,也没有中间的地带一说,非黑即白。 “突击队的事还得进一步来操作” 李学武想了一下,对着于德才交代道:“选出一个队长,三个副队长,分别负责组织活动、宣传以及思想建设工作”。 “这四个人单独调出来,再选三到四个突击队干事,组成青年学习突击队,单独给他们搞一个办公室,让他们专门搞这项工作” 李学武一边思考着,一边交代道:“放一个人进去,给我盯住了,我让他们进就得进,让他们退就得退,一定要控制住了”。 “是” 于德才将李学武刚才的这个交代也记了下来,同时询问道:“是放在哪个部门下面啊?” “不,单独列出来,不能放在哪个部门” 李学武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抬了抬,看着于德才眯了眯眼睛道:“是保卫处支持和鼓励他们这么做的,是愿意看到他们勇于探索青年大学习的先进道路,但不是保卫处安排他们这么做的”。 于德才听见这话心里一寒,知道处里这些思想特别活跃的年轻人要完了。 “你负责与这个突击队队长对接,同时给予一定的活动经费支持” 李学武看了看外面的宣传形式,摆了摆手,道:“比如印刷宣传页,搞一搞彩旗啥的,也是一个先进的组织嘛,得有点样子”。 “明白了” 于德才手里的钢笔不断,写着李学武的交代,也写了他关于这个工作的理解。 见李学武没了别的事,点点头,示意了门外便出去忙了。 李学武这边挠了挠下巴,想起刚才于德才说的互助帮扶贸易,这一定是李怀德给三地贸易搞的噱头了。 这种贸易的本质是工人福利的获取,利用政策上的支持,与相关的厂家互通有无。 但在李学武这边将其进行了变种,也就是说,交换的商品不再局限于工人需要的,而是扩展到可以换到其他厂工人需要的东西。 地点也是不再局限于京城,互换商品的工厂也不再局限于京城周边的工厂。 这样一来就显得有点越界了,所以胆子比较小的李怀德给这次的贸易来了个帽子。 这帽子就跟先前的支援边疆建设救灾专列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头,成了互助帮扶贸易。 整的还特么挺复杂。 李学武冷笑着在心里说了一句,因为在制定这个方案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政策的事了,是想到不会有什么情况才直接报给李怀德的。 他是没想到李怀德这么谨慎,不过这也证明了李怀德的能力。 其实谨慎是对的,李怀德挨的枪太多了,不得不多几个心眼子。 李学武拿起桌上厂里下发的简报看了看,嘴角冷笑着,轻轻地放在了一边。 简报上赫然写着一则通报,这也是李学武冷笑的原因。 《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落实情况调查处分通报》: …… 后勤管理处学习纪律散漫,精神贯彻落实不到位……根据……给予负责人张国祁记过处分,给予主管领导李怀德警告处分,给予主管领导谷维洁警告处分…… 李学武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份简报了,对这份处分他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工作组忙了这么久,不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 通报上一起处分了好几个单位,后勤管理处最严重,也波及到了主管领导。 保卫处因为活动开展的好,学习痕迹保留的充分,还组建了学习专题小组,在通报中受到了表扬。 李学武又看了一眼简报,不是为看那几句表扬,而是想着杨凤山的目的达到了,却也是没达到。 打击张国祁,警告李怀德的目的达到了,但整顿轧钢厂正治秩序的目的没有达到。 现在谠务工作同业务工作都受工作组监督和影响,他这厂长算是当“明白”了。 机关里有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个事情,都在说厂长这件事做的有待考虑,还给杨凤山起了个外号:杨大脑袋。 在李学武看来,杨凤山此举就是平衡没有玩儿好,以为上面下来的就一定是来帮他站场子的,却是低估了人心的贪婪。 工作组这些人哪有善茬,下来一次不带点儿东西回去,怎么跟他们的领导汇报工作? 都是局中人,都是负责人,谁又能全心全意的帮谁呢。 至少李学武看见的,工作组的贪婪并没有被满足,一个正处级的记过处分哪里能满足他们的成绩。 轧钢厂“自查自纠”都抓出一个副厂长了,那他们要是只抓了一个正处长,那岂不是说明他们白来了嘛。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李学武发现工作组停车的位置又添了两台车,显然是工作量挺大,开始摇人了。 看这个样子,显然就是冲着副厂级以上的干部去的了,正处都是陪衬的。 杨凤山本来请这些人下来是为了稳定局势的,是为了消弭影响的,是控制乱象的。 他却是没想到,屠龙的少年也有可能成为巨龙,请来的不一定就是抓鬼的,也有可能就是鬼。 现在本就是乱局的轧钢厂又增添了一股势力,且是大于轧钢厂本身存在的势力,给轧钢厂的天空又增加了一分阴霾。 周一的上午很忙,李学武只在抽烟的时候站起身往窗边走了走。 看见楼下厂办又组织一群年轻人在集合,以为是去帮扶和劳动,便没有在意。 但在上午下班前,当于德才领着周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李学武才知道,刚才厂办组织集合的,可能就是今天来报到的大学生了。 现在不能称他们是大学生了,应该是同志,因为他们已经结束了实习,完成了毕业,经过报到后就是厂里的工人和干部了。 “处长好!” “呵呵,好”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于德才笑着介绍道:“处长,周瑶同志被分配到了咱们处综合办,以后还是跟咱们在一个战壕里工作,呵呵~” “谢谢于主任” 周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顺着李学武的手势坐在了办公桌前面,对着帮自己介绍的于德才道了一声谢。 于德才用手尖轻轻拍了拍周瑶的肩膀,同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材料评定是处长给写的,那这入职谈话也就由处长做吧”。 “去吧,忙去吧” 李学武知道于德才是用玩笑帮周瑶说好话呢,也是在表达对周瑶的看重。 “我还有事,小周,仔细听领导的话” 于德才笑着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拧了,待于德才出去后,这才打量了周瑶一眼。 周瑶也是被李学武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坚持着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抬起头看着李学武。 “呵呵,洗尽铅华始见金,褪去浮华归本真,锻炼和学习让人成长啊” 李学武对着周瑶点了点头,道:“怎么样?重新回到保卫处,有没有什么感触?” “是,是有很多” 周瑶笑了笑,说道:“当听见徐主任念到我的名字和保卫处的名字时,总有种命运相连的感觉”。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靠坐在了椅子上。 周瑶也是被李学武的笑容影响着,知道处长心情好,神经也是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重新走进保卫处楼,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穿过梦境一般,有种故地重游的意味” “看来这个小假期没白休” 李学武笑着说道:“怎么样?调整好心态,准备以一个正式工人的身份来厂里上班了嘛?” “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周瑶听见李学武问她的状态,认真地给李学武做了保证。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放松,自己也是坐正了身子,胳膊搭在桌子上,问道:“级别定了嘛?是什么?” “是主任科员” 周瑶也是难忍自豪地回答了李学武,同时也真诚地感谢道:“谢谢处长的关注和培养,我……” 她倒是想说些感谢的话来着,却是被李学武的手势打断了。 “以后都在一个处室,就像于主任说的,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不用说这些” 李学武微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点头道:“好好工作吧,你是大学生,我对你的期待是很足的,保卫处,轧钢厂都会给你们施展才华的舞台,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要主动跟前辈虚心请教”。 “是,我知道了处长” 周瑶知道自己毕业后同领导的第一次见面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主动起身敬礼道是。 李学武看着她的敬礼,微笑着说道:“不太标准,等你从训练场归来,再给我敬一个我看看”。 “是,处长” 周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应了一声,见到李学武低下头忙工作了,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她是知道李学武对她的关注的,从给她写评定,再到安排她回到保卫处,再到安排她去训练场参加训练。 于主任说过,这都是处长亲自叮嘱安排的,对她的看重比处里其他年轻人要多的多。 今天上午开分配会议,周瑶就听说这次的名额争的很厉害,好多同学实习的单位都没能将他们要回去,都是按照厂办的意见进行分配的。 唯独她,是一个人在一个部门实习的,也是顺利回到原部门的,所以便有些显眼。 而更显眼的是,这一次厂里对新分配大学生的任职级别定的不高,以往三四个的主任科员名额这一次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而以往会有十个左右的副主任科员这一次也只有三个,剩下的都是定的科员。 同她一样“幸运”的是,傅林芳定的是副主任科员,但不幸的是,她没有被分到服务处,而是去了后勤处。 更不幸的是,分配的单位还不归后勤处管。 同她们一起的黄诗雯就没这么“幸运”了,只得了一个科员的定级,她的学习成绩本来是班级里排前面的,没想到刚一工作就出现了倒挂的情况。 没有幸运就算了,糟糕的是,有的人想留没留下,而她不想留下,却是被重新分回了服务处。 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徐主任混蛋? 分配结束后,周瑶想找黄诗雯说说话的,却是见着她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只好同傅林芳说了两句便来了保卫楼。 他们这些大学生在厂里已经实习了两个多月了,哪是哪自然清楚。 但就像周瑶所说的那样,再回到熟悉的地方总有股故地重游的陌生感。 其他没有分配回原单位的,就更加的有陌生感了,这可能是对他们工作第一天来说是个打击。 能得到最让人羡慕的级别,能从第一步就定在主任科员的位置上,周瑶从起跑线上就比其他人远超许多。 科员升副主任科员许是要三年,副主任科员升主任科员又要三年,凭白的,周瑶省了六年的时间。 这还是按照都不担任具体领导职务的,如果担任具体业务职务的,三年也可以变两年。 但周瑶一定是要放在具体职务上进行培养的,这也会让她们彼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这就是职场上,为什么都是一起进来的,在三两年后就会出现大职级的差别。 这个主任科员周瑶知道,一部分来自于她参与了大型项目,一部分来自于保卫处的支持,尤其是李学武的支持。 这里面还有于主任和沙器之的帮忙,没有于主任她不可能参与到双预案的编制工作中,没有沙器之,她也不可能学习机关知识那么快。 看似很巧合的事情,其实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看着好像不友善的人,不公平的工作,到最后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 即便是不如周瑶这样获得明显的回馈,但也会在一个人学习成长过程中积累优于常人的经验。 中午下班,李学武一个人往招待所走,正巧遇着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徐斯年。 李学武本想装没看见,并且加快步伐,却是被徐斯年从后面叫住了。 他倒是想着装没听见来着,可前面走着的都有回头看的了,他也不好跟徐斯年装聋子了。 “走这么快干嘛?狗撵了?” “呵呵,确实~” 李学武见着徐斯年问,便扯了扯嘴角应了这么一句。 徐斯年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问什么不好,偏问这个。 要是实在的人哪里会这么回答,可谁让他遇见的是李学武了呢。 “你属实不是个东西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徐斯年指责李学武说道:“今天刚给你办了事,调屁股你就不认人了,还装没看见我”。 “咋地?想躲债啊!” “我躲什么!”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根本就没债啊,我躲什么,是你想多了吧”。 “行,我算是认清你这副嘴脸了” 徐斯年撇嘴道:“我手里可是还有几个男大学生没有分配出去呢,你就不想要?” “嗯~~不想”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我对大学生敏感,保卫处也没有这么需要高水平的人才来提升综合素质,还是留给有用的单位吧”。 “嘶~~你可真是~啊!” 徐斯年瞅了瞅李学武的侧脸,嘶呵一声,这才点头道:“你这目光确实厉害,心思算计也可以称得上咱们厂头名的了”。 李学武瞥了徐斯年一眼,没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是夸也好,是讽刺也罢,都无所谓,他脸皮厚的很。 徐斯年自顾自地说道:“这大学生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成了烫手的山芋了,以前争着抢着要的,现在倒有富余了”。 说完看向李学武说道:“哎,你说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我说是你徐主任变了”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你是变的婆婆妈妈,多愁善感了,有往知心大姐的方向发展了”。 “去!~你才知心大姐呢” 徐斯年也是轻笑出声,随后感慨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你说!这剩下十多个大学生怎么分,难道都挂在专项学习组?” “你也是着了魔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要我说啊,一股脑的都扔车间去,从一线开始干起,扎根到工人中去,在工人群众中吸取养分成长,到时候咱们厂的生产管理处也不必像是老邝他们这样的大老粗了”。 “嘿!好你个李学武啊,背后说我坏话!” 李学武正说着呢,身后便传来了邝玉生的声音,笑着指责李学武说他坏话。 李学武一转身,看见邝玉生跟夏中全走过来,便笑着解释道:“你瞧这巧不巧,我们这正夸你呢”。 “去你的,我刚才明明都听见了~” 邝玉生却是不买李学武的账,笑着说道:“你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不成啊!不符合你李处长的正面形象”。 “你瞅瞅!” 李学武冲着徐斯年一比划,一边等着邝玉生他们,一边笑着说道:“刚才我就说不能夸他,他准不买咱们的好”。 说完又对着后面的邝玉生解释道:“我们啊,刚才说的是你邝处长管理有方,能关切和领导青年同志奋斗,说的是你邝处长为人大度,老于世故,粗中有细,工作认真,简称大老粗”。 徐斯年听了李学武的解释笑着给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装模作样地对着邝玉生说道:“你看看误会了吧,快给李处长道个歉”。 “哈哈哈哈~” 邝玉生两人走到了跟前,不轻不重地拍了徐斯年肩膀一巴掌,笑着道:“我要不要先给您道个歉,省的把那些学生送我们那?” “哈哈哈~” 几人就着这个话题又都是笑了起来,李学武也是尴尬地笑着,刚给徐斯年出主意就被邝玉生给抓了个现行。 不过他也是能遮的,示意了前面一起走,边走边说道:“我跟徐主任这么说啊,也是为了你好”。 “大学生嘛,终究是高文化、高素质的,培养好了就是能改变你们生产管理处综合素质的中坚力量” 李学武也没容邝玉生反驳,继续道:“实话实说啊,科学技术一定是第一生产力,学习文化知识,提升专业技能,这在你们单位一定是重要的”。 “大学生的基本素质一定比普通人强,这你一定不反对吧,那大学生是不是能着重培养成从工人队伍里走出来的管理者呢?” “这样的管理者懂工人的需要,懂工人的工作诉求,懂岗位技能,懂生产制度,是不是要比你这样文化不高的发展起来的人要更加具有战斗力?” “哎!老邝啊!这句话你得听!” 夏中全点了点邝玉生说道:“技术发展一定不是在设计处,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一线工人的手中,他们懂的要比我们更加的具体和实在,更能从实际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 “如果你真的能用好大学生,那你这管理处的处长算是功德无量了” 夏中全也是感慨道:“一个单位或者部门的发展是要受负责人影响的,他的决策更是能影响到部门的未来,你是要为生产管理处的未来好好考虑一下了”。 “嘿!叫你们说的我好像有罪似的” 邝玉生吊了吊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为啥不要这些人啊?” 说完又继续道:“你们是都知道生产管理处的现状的,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表面上的稳定局势,但其根本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以前我可能会忽略掉,但是现在基层谠组织是很负责任的,青年工人的思想状态很不稳定,容易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讲的都是一些阶级和变革的问题” 邝玉生说到这里也是皱了皱眉头,道:“我并不是反对这种意见,也不是反对他们的奋斗方向,我想说的是,干什么都得从实际出发,从根本任务出发,拔牙的不能去写小说嘛,工人也不能去搞思想正治嘛,对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上面的精神你还是没理解透彻,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变革,工人可以领导这种变革,更能成为这种变革的先锋”。 “这些青年工人们有着自我变革的斗志,有着心向变革的决心,有着同资本抗争的意志,他们是想在新时期,新时代展示自我,你是要给他们这种机会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邝玉生的胳膊,道:“你是老同志了,兼容并蓄的道理我不用跟你讲,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各从其欲、皆得所愿的道理你也一定是有觉悟的”。 “你是生产管理处的一把手,是几千名工人的负责人,是咱们厂稳定生产,保证战斗力的第一道防线,可不能自乱阵脚,畏敌不前啊” “你说的青年工人的事我了解,你怕大学生加入进去会起化学反应我也理解”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道理,那就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你能防着他们一辈子?” 李学武走在中间,身边是徐斯年和邝玉生,邝玉生的旁边是夏中全,四人也是边走边说,主要还是李学武说,三人听。 就邝玉生这个事,李学武也是早有意思想跟他聊聊,轧钢厂不能乱,车间里更是不能乱。 在基层谠组织的建设上邝玉生已经吃到甜头了,不仅仅得到了谠委那边的帮助和支持,也得到了基层群众的支持。 现在他去车间的次数要比去聂成林那里的次数多,同工人交谈的次数也要比跟领导汇报的时间多,这就是一种变革。 他是老同志,是老家长式的管理方式,在老工人那里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新青年,在这些年轻人这里就是一种束缚,一种禁锢,一种被抗争的对象。 邝玉生人不错,李学武也是不想他走张国祁的老路,能保他的情况下,尽量给他支招。 关键是邝玉生真听他的话,也真的从他的话里尝到了智者的味道。 “有的时候事情办下来,不一定要用亲自去说,去做,去影响的,还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支持” 李学武讲道:“说白了就是打不过就加入,你们年轻人搞的好,闹的好,那我就加入你们,跟你们一起学习”。 见邝玉生对自己的这个观点比较惊讶,李学武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解释道:“这个时候年轻人就会觉得惊讶,就会对你感到好奇,进而了解你为什么要学他们一样”。 “这个时候他们提倡的精神,争取的想法就都跟你有了关系,跟你也能直接沟通了,那他们还有闹的必要嘛?” “还是要深入进去了解他们的想法,有的时候可能很另类,可能很幼稚,但是要让他们看到你成熟的一面,让他们看到组织对他们是理解和帮助的,而不是训斥和排挤的”。 李学武示意了徐斯年的方向,道:“我让徐主任把人都给你,实际上就是给你个机会,跟这些大学生一起,多交流”。 “他们也是新来的,也需要融入进去,你如果能跟这些大学生融入在一起,是不是就方便融入到工人群众中去了?” 徐斯年点头道:“李处长说的很对,将大学生,将这些文化人融入到工人群体中是一种变革需要,是响应现在精神的,你这么做是要被他们关注的”。 “工人与知识分子相结合,你老邝是要走在咱们所有人的前面了” 徐斯年笑着说道:“你也要趁这个机会,将干部和组织结合进去,要学习这种先进性,更能感受这种青年的变革热情嘛”。 夏中全在一旁碰了碰邝玉生的胳膊故意提醒道:“他们所说的深入啊,融入啊,结合啊啥的,指的都是思想上的,不是身体上的,你可别学某人啊!” “去你的!”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689章 滥竽充数 第689章 滥竽充数 邝玉生自然知道夏中全说的是谁,笑骂了一句脸色也变的不屑了起来。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呵呵,说他都嫌丢人” 夏中全微微昂了昂头,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保卫处搞了一个青年突击队?” “你也可以搞一个嘛” 问了李学武,夏中全又对着邝玉生说道:“你又何必摸着石头过河,你直接摸李学武啊,他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呗”。 “哈哈哈~” 四人说着又都笑了起来,李学武更是瞅了夏中全一眼,道:“还得是设计处消停啊,都是学者型的设计师”。 “不过活跃度差了些” 李学武对着徐斯年建议道:“可以给设计处调几个女大学生嘛~” “你还说呢!” 夏中全点了点徐斯年气苦道:“他可不就给我们那分了七八个女大学生嘛,哎呀~” “呵呵,你这有什么苦恼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男青年调皮捣蛋,这女青年性情温婉,不正合适你们设计处嘛”。 “得了吧,倒是更热闹了!” 几人走进招待所的大门,夏中全苦笑道:“我们处本来挺安静的,现在好么,未婚男青年全都往车间跑了”。 “说是指导新来的同志工作,一个女同志身边至少两个指导,而男同志身边却是少有,我还是头一次见着他们这么积极” “那说明你们单位的男青年们热情啊”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夏中全先把自己说的方法实践了,准是偷学了保卫处的管理办法。 保卫处倒是没对大学生这么用过,可是上一次三百多新招人员的培训结束后就是这么安排的。 怪不得刚才自己一跟邝玉生解释,他就在旁边给帮腔,敢情是他已经这么用了。 “太热情了,哈哈哈哈~” 夏中全的无奈几人都听出来了,徐斯年更是笑着说道:“我就是怕有人再重蹈覆辙,这才将女同志们送去了最安全,也是最需要的地方了”。 说完还对着夏中全说笑道:“你可别提醒了邝处长自己犯错误啊”。 “他不能!” 邝玉生这会儿却是坏笑着说道:“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些地方早就不顶用了,哈哈哈~” “去你的吧,你才不顶用了呢~” 夏中全有些老羞成怒,笑骂着跟着几人进了大厅。 一进大厅,李学武便见着秦淮茹带着人正忙活着,笑着点了头。 秦淮茹见着他们几个进来,笑着走过来说道:“吃饭还不抓紧点儿,今儿中午可有硬菜”。 “那秦所长说硬,一定就是硬的” 徐斯年知道秦淮茹是谁的人,他又是秦淮茹名义上的领导,所以开些玩笑是正常的。 秦淮茹也是没在意,嗔着说道:“徐主任一会就知道硬不硬了,不硬我们也没法了”。 “哈哈哈~” 刚才跟李学武等人说的开心,这会儿徐斯年也是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却是看了站在秦淮茹身边的李雪一眼,笑着问道:“跟你秦姐在这学了一上午,觉得这工作咋样?” 徐斯年等人见李学武问向一个姑娘,便都看了过来,眼神更是打量起了李雪。 李雪有些腼腆,也是觉得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多,便往秦淮茹身边站了站。 又觉得自己二哥在这,没必要这样,便又往李学武身边走了两步站了。 “还行”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揽住了李雪的肩膀,对着她说道:“你秦姐还在这呢,不能这么说话,记住了啊,你得说秦姐很照顾你,学到了很多,也见识了很多”。 秦淮茹站在一旁笑着道:“瞧你把我说的,我都成啥人了”。 吧台后面的服务员却是瞪了瞪眼睛的,这一上午了,这新来的小姑娘就跟在秦所长的身后来来去去的,看得她们直发楞。 这小姑娘什么来头,得由着秦所长亲自带教,关键是秦所长表现出来的耐心态度和亲近的动作,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李雪被二哥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身子更往李学武这边靠了靠。 在这种陌生的环境,见着这么多陌生的人,她还是不自觉的想找二哥做依靠。 李学武也是满脸宠溺地看着自己妹妹不好意思的模样,脸上都是笑容。 这可把其他人看得瞪了瞪眼睛,他们看见了什么? 李处长公然搂抱招待所服务员!!! 而且表现的这么亲密,李学武又是不避讳其他人的目光,这里面一定有情况! 情况就是李学武根本没在意餐厅和周围人的目光,笑着对徐斯年等人介绍道:“我妹妹李雪,今年高中毕业,让她出来长长见识”。 说完又给李雪介绍道:“这是邝处长,夏处长,徐主任”。 李雪站在自己二哥身边倒是有信心和勇气了,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李学武的亲妹妹。 怪不得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搂着,还是一脸宠溺的模样。 都知道李学武的年龄,看这姑娘也就十六七,可不就是哥哥的小妹妹嘛,都是当孩子宠呢。 这边的服务员也好,就餐的人也好,还都是头一次见着李学武这铁汉露出这种神情。 徐斯年瞅了瞅李学武,又看了看李雪,笑着说道:“嘿,李处长,你长得这么丑,还能有这么好看的妹妹?真是难得”。 “说的也是呢” 夏中全笑着道:“看你妹妹多真诚个孩子,你咋长得呢?” “我说也是” 邝玉生没说出什么讽刺的话,只用了一句“我也是”来给了李学武最后一击。 李学武却是浑不在意,笑着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说道:“我们家的孩子长相分工不同,男孩子负责文武双全,女孩子负责才貌双馨”。 “嘶~李雪是吧” 徐斯年笑着示意了李雪,说道:“你可得把你哥这张嘴皮子学会了,能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哈哈哈~” 夏中全同邝玉生笑了几声,看向李雪问道:“想不想来技术处,咱们设计处离你哥办公楼不远,坐办公室的,设计加工零件的,可好玩了”。 “去去去,天天枯坐办公室有啥意思” 邝玉生站在一旁对着李雪说道:“要来也得来生产管理处啊,这边可热闹,啥机器都有”。 “哪有女孩子喜欢你说的那些玩意的” 徐斯年好笑地说道:“女孩子当然得在机关里工作啊,来厂办吧,这边工作轻松些,也适合女孩子”。 李雪看着这些人好像都是想要自己去他们单位工作的样子,不明白这是咋回事,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自己二哥。 李学武却是笑着说道:“没听见几位处长邀请嘛,有没有想去的单位?” “我……我想考虑考虑” 李雪在周围人羡慕和替她着急的目光中犹豫着回了一句,随后又在二哥的注视下说道:“谢谢三位处长……” 到底是刚从学校里出来,又是个腼腆的性格,面对这种机遇都不知道抓住了,更不知道怎么说场面话。 可是……谁让她有个好哥哥呢~ “没事,只要你想来,跟你哥说一声,咱们这仨地方随你挑”。 徐斯年笑着跟李雪说了一句,随后跟李学武示意道:“行了,都认识你妹妹了,赶紧吃饭吧”。 说完便带头往餐厅里面走去了,邝玉生和夏中全对着李学武兄妹两个笑了笑,也跟着往餐厅去了。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跟李学武轻声问道:“二哥,我是不是没说好?” “呵呵,慢慢来,机关就这样,讲究个语言的艺术” 李学武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宽慰道:“这个可不是学校里能学着的,也没有老师能教给你,得自己学,自己品味”。 “行了,好好的孩子都教些啥” 秦淮茹有些心疼李雪的小模样,笑着说道:“不学这个也没事,就在秦姐这招待所上班,咋说话都行”。 门厅这边的服务员都羡慕着呢,一听这话更都是明白了,这些单位别人争着抢着都进不去的,这小姑娘还得犹豫着去哪家。 而且是这几家争着抢着要她呢~ 不会说话怎么了,年龄小怎么了,这叫率真。 她们只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即便是这个小姑娘高中毕业,是单位都想要这样的,可也没重要到这种程度。 好么,单位一把手主动邀请啊,还得考虑考虑。 要不是她们还清醒着,说不定都主动举手替这小姑娘答应了。 可这小姑娘就是有这份底气在,有她哥给撑腰,这些单位还不是想去就去的。 李学武自然是有这个底气的,但他也不想把自己妹妹养废了,现在他能照顾她,可以后的路终究是要她自己来走的。 看了服务部里一眼,对着秦淮茹问道:“怎么回事?” 秦淮茹就知道李学武一定会问,因为刚才徐主任也是看见服务部里的人才进的餐厅。 “就是徐主任分来的呗,能是什么” 秦淮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这座小庙也能迎来这尊佛”。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冲着服务部里正躲着自己目光的人招了招手。 站在服务部里的却是最先分配到保卫处实习,后来又去了服务处的傅林芳。 李学武只问了周瑶的分配情况,并没有问她的,这会见着她倒是有些惊讶。 当傅林芳低着头走过来的时候,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问道:“给你定的什么级别?” 傅林芳低着头,眼睛有些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嘴里低声回道:“副……副主任科员”。 李学武皱了皱眉毛,看了餐厅里正在高谈阔论的徐斯年一眼,随后转头对着秦淮茹问道:“让她接服务部的工作?” “那接啥?接我啊?”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这我还是跟松英说的,让她管了客房部,我不负责具体的业务了,把服务部挪出来给她管的”。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傅林芳,秦淮茹说的这话不算过。 定的就是副主任科员,却是安排来了副科级单位,这不是闹呢么。 也不知道徐斯年自己的主意,还是谁指使的,反正现在的傅林芳是特别的尴尬。 以致于见到李学武的时候都没脸抬起头了,一直低头哭着。 “把会议室的业务,以及室外运动、用车和休闲的业务交给她吧” 李学武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面色有些严肃地看了看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傅林芳,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把工作做好,把自己收拾好”。 说完便没再看她,也没理会她哭着的表情,对着李雪说道:“跟你秦姐这吃了中午饭就去厂办报道,看看机关部门是怎么工作的”。 “知道了二哥” 李雪有些害怕现在的二哥,尤其是二哥板起脸训人的时候。 交代了妹妹,李学武便往餐厅去了,那边张国祁已经在跟他招手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进了餐厅,从兜里掏出纸递给了傅林芳,说道:“擦擦”。 “谢谢秦所长” 傅林芳抽泣着接了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见着李学武就是想哭,尤其是当李学武招手让她过来的时候,关心她的时候,给她安排工作的时候,就是想哭。 刚才见着服务处王处长来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但见着李学武就是有了委屈的心思,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都是差不多的岁数,可就是觉得李学武的身上有家长的气度,有让她敬服的气场。 刚来实习的时候只觉得李学武吓人,严肃,不苟言笑,对她们也是不甚关心的。 可是后来慢慢熟悉了,才知道李学武这个人的优秀和对她们的关心。 现在看着周瑶成为这一届大学生瞩目的存在,她就在心里有多么的后悔。 不是后悔自己选择了去服务处,而是后悔自己这么做对李学武和保卫处造成的影响和伤害。 她以前还怕李学武或者保卫处的人报复她,欺负她,可这种情况一直都没有出现。 反而是她几次去找周瑶,李学武都跟她打招呼,有一次还请了她和周瑶去吃奶油雪糕。 而轧钢厂的奶油雪糕品质提升,还得说是她们两个的功劳。 从那一次开始,她也真正的认识了保卫处的这个年轻的副处长。 知道了他面冷心热的性格,知道了他照护下属的心意,知道了他对人才的重视。 有哪个处室的一把手会因为自己单位的女同志说奶油雪糕不好吃,就给冷饮厂厂长打电话批评提意见的? 别说跟外面这种出头的事了,就是她以前在服务处见到的黄诗雯那件事,服务处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嘛? 没有被分去服务处,她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她感觉到委屈,而现在,没有被分去服务处,她觉得以前的努力都不重要了。 上午到现在,王处长也都没说来看看她,关心一下她分配的事,见着就像没见着的样子,故意躲着她。 哪怕就像是李处长这样,招手让她来问问呢,都没有过。 要不她怎么见着李学武的时候就哭呢。 当初从保卫处勾她们的时候把她们说的多重要,又说了以后会如何培养和安排,可现在呢? “就像李处长说的,来都来了,就在这好好干吧,虽然没有其他单位的大作为,大发展,但咱们招待所胜在团结和轻松” 秦淮茹安慰着傅林芳说道:“下午我带你了解一下相关的工作,你也尽快熟悉了,好顶上来,咱们正缺你这样的高材生”。 “是,谢谢秦所长” 傅林芳收拾好了自己,跟秦淮茹应了一声。 秦淮茹点点头,示意了她一下,道:“中午换着值班,去洗洗脸吃饭吧”。 说完拍了拍李雪的胳膊,示意李雪跟她走。 李雪有些不理解傅林芳为啥会哭,刚才二哥问了她知道这位是大学生,还是副主任科员,可都这么厉害了为啥会哭。 她是不理解啥是副主任科员的,觉得就是比科员高呗,雨水姐就是科员,比上了几年班的雨水姐都厉害还有啥不满足的。 不满足……她好像也应该满足的。 可看见李雪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骗自己,她是大学生,正经实习进厂的,工作被安排来安排去的,都比不上一个高中生,因为啥? 傅林芳的不满足来源于自身的委屈,也来源于招待所的级别。 副主任科员的级别就相当于副科长了,只是没有具体的领导职务,所以这是级别够了,职务没有。 现在的职务就是股长,服务部的股长,还不是正式的。 因为在行政序列里面根本就没有股长这个级别,只是科级以下为了管理方便设置的这么个位置,算是管理层,也不算是。 招待所这边算得上是管理层的只有两个人,正所秦淮茹,副所张松英。 就连刘岚都算不上管理层,虽然她管着厨房和餐厅的事务。 “那你妹妹?” 李学武刚坐下,张国祁示意了餐厅门口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随后说道:“跟你说好了啊,来咱们后勤处吧,我这正缺一采购股长呢”。 “你可拉倒吧,刚才徐主任他们都给我妹妹吓着了,还以为遇着人贩子了呢” 李学武笑哈哈地逗了一句,随后看向张国祁,笑着问道:“怎么样?来点儿?” “来点儿啊!” 张国祁见李学武主动提起喝酒,更是瞪了瞪眼睛,道:“我现在可是一身轻,可不怕这个,喝点!” 李学武笑了笑,冲着厨房上菜门口站着的小金招了招手。 桌上现在坐着的有徐斯年、夏中全、邝玉生等人,都是总在中午茶聚会的那几个。 徐斯年看了张国祁一眼,笑着说道:“张处长,这酒可得少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呵呵,那感情好,省的我再丢了” 张国祁倒是没有说过分的话,不过也是话里有话。 回了徐斯年一句,又冲着李学武问道:“怎么想着让你妹妹来咱们厂了?分局那边离家近啊”。 “一姑娘,不想让她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 李学武接了小金拿来的酒瓶,给这几人挨个倒了酒,解释道:“不过也就是个建议,这不是带着她出来转转嘛,喜欢哪个再说”。 说完还颇为可惜地说道:“我妹妹一心想要考大学的,只是不随心了,我这也是怕她多想”。 “应该的,我们家那几个也都是,跟家里放羊了” 邝玉生微微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挺好,一个小姑娘,多锻炼几年,找对象也方便”。 这几人都接了李学武的酒,明白李学武这是借着给张国祁浇愁的机会给他们敬酒嘱托他妹妹的事呢。 以后在厂里工作,难免的要遇着事儿,有这些人的帮忙,李雪自然能轻松些。 当然了,这些人虽然都接了李学武的酒,但并不意味着就会帮忙,而没有喝着李学武酒的人也不意味着就不帮忙。 完全就是个场面活儿,赌的就是莫欺少年穷。 “我可是听说了啊,工作组正调查呢,咱们就一杯的量” 夏中全倒是很有控制力,冲着张国祁和李学武等人示意了一下包间那边。 李学武等人笑着点了点头,都没有说什么。 夏中全就是谨慎的性格,老实本分的人,大家坐在一起喝酒都是因为赶上张国祁这件事,而李学武又张罗了,不然坐不到一起。 “张处的话实在” 李学武拿着酒杯同张国祁碰了一杯,道:“以后这中午的酒啊……呵呵,咱们改喝茶吧”。 张国祁感受着李学武的提醒,沉默地喝了一口,随后说道:“吃菜吃菜”。 针尖不能对麦芒,他不会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的,都是老油条了,互相都有个底线。 李学武看向对面的徐斯年,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问道:“那傅林芳啥情况?你给安排的?” 徐斯年看了门口一眼,这会儿已经没了傅林芳她们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对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示意了包间那边一眼。 李学武却是无奈的翻了翻眼珠子,就猜到有这种可能,放下酒杯说道:“这么做没啥意思”。 说着话将张国祁要夹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说道:“没必要”。 张国祁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用动,够着了,嘴上却是附和李学武的话说道:“我看也是,动真格的也不从这上面找补”。 邝玉生同夏中全对视一眼,拿着酒杯滋润了一口,默不作声。 “你咋想的?” 徐斯年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眼眉,问道:“怜香惜玉?还是感同身受啊?” “呵呵,扯蛋~”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看着几人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可别做的过了,小心踩着钉子”。 徐斯年撇了撇嘴,同李学武碰了一下杯子,道:“以后她就知道了,不说感谢的话,也不会埋怨我”。 “你由心就行” 李学武浅酌一口,看向坐在一旁的韦再可,微笑着说道:“韦处长,招待所的业务可是多了,刚秦所长还跟我说忙不过来呢,你可得多来调研啊”。 调研个屁,他们天天都来吃饭,招待所啥情况他不知道啊。 韦再可是谠组部的处长,招待所这种单位的组织关系自然是归他管的,但也不归他管,名义上还得是徐斯年说了算,实际上又是李学武说的算。 这招待所的组织关系乱的很,书面上归属后勤管理处,张国祁是主管,而干部关系是归谠组部,韦再可是主管,名义上又由厂长办公室领导,所以徐斯年也是主管,实际上李学武在这边说话才好使,领导都是默认的。 现在李学武这么说他就知道李学武是个啥意思了,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 “自己妹子的事都没安排明白呢,还管着别人了” 徐斯年撇着嘴说道:“省省心吧,多吃点菜,省的喝多了做出糊涂事来”。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这人向来喜欢难得糊涂,但从来不做糊涂事”。 说着话对徐斯年示意道:“刚跟李雪说了,下午去你那报到,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厂机关的优秀作风”。 “呵呵,骂我是吧” 徐斯年见李学武这么说,就知道他是有心将妹妹安排在自己这边的,也就跟李学武开起了玩笑。 这边桌上喝的不多,但是气氛很好,微醺,不吵闹,众人就着招待所的饭菜,吃的还挺好。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也没再去管李雪,她是跟着秦淮茹来的,下了班自然是跟着秦淮茹回去。 他这做哥哥的可倒是真负责,周末的时候还说要带妹妹来看看工作的,可却是都扔给了秦淮茹来带。 李雪也是懂事,跟着秦淮茹在招待所这边熟悉了一上午,只觉得都是新鲜的。 大大的公园,大大的游泳池,公园里面有凉亭,有休息位,小园里有运动场,有锻炼的器材,大大的楼里都是可以休息的房间。 中午跟着秦淮茹在办公室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还吃了好多种水果。 这里的人对她都好客气,好友善,人人都是带着笑脸的,她只觉得轧钢厂的工作氛围好好啊。 确实,任是谁见着她,一提是李学武的亲妹妹,那都是笑脸相迎的。 就连有些不合群的刘岚见着秦淮茹带她来打饭,一问是李学武的妹子,愣是给多打了不少。 李雪觉得还是轧钢厂好,派处所她去过很多次,找三嫂的时候见着过那边的工作环境,没有这边的舒服,也没有这边的大。 中午吃过饭,李雪跟着秦淮茹上了三楼。 “中午热,在这睡一会,到点儿了我叫你” 秦淮茹帮李雪把床铺打开了,示意她可以在这边休息。 同时指了指卫生间道:“这边可以洗澡和上厕所,你会用吧?” “嗯,跟二哥家一样” 李雪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屋里,对着秦淮茹问道“秦姐,我在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事,歇息你的” 秦淮茹笑着摸了摸李雪的头发,说道:“这就是你哥的房间,平时他值班的时候就跟这边休息的”。 “哦” 李雪这才知道,原来秦姐带她来的是她二哥的休息室。 她是没想到二哥这样的干部在轧钢厂里的待遇这么好,还有自己专门的休息室呢。 等秦淮茹走了,李雪转了转,轻轻打开衣柜的柜门,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二哥穿过的衣服。 她二哥的衣服很好认,夏天都是白加黑,冬天的都是夹克衫,还有针织毛衣和针织衫,裤子都是黑色的。 重新坐回到床上,李雪只觉得二哥在单位和在家好像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好。 中午的太阳很足,尤其是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李雪睡的很熟,也很香,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好像都不热烈了。 匆匆忙忙地去卫生间收拾好了自己,李雪这才下了楼。 当看见吧台墙上的挂钟时,李雪只觉得心里慌慌的,都两点多快三点了,谁家单位这么上班啊。 秦淮茹见着李雪下来,招手道:“喝杯温水,赶趟,中午徐主任走的时候都交代了,让你晚点去,不着急”。 说着话将吧台里面的温水递给了李雪,同时拿了蒲扇给急的满头汗的李雪扇了扇。 李雪也是睡渴了,足足喝了一大杯,这才红着脸说道:“好像是晚了,我二哥说让我中午就去的”。 “听你二哥的~大中午的谁干活,你去了也是待着” 秦淮茹浑不在意地说道:“好好凉快凉快,吃雪糕不?我给你拿去”。 “我不吃,秦姐,我不能吃凉的” 李雪跟李学武一样,从小被李顺管着,生冷硬辣的都忌口。 李学武还好,有的时候注意,有的时候菜里有的他也吃,李雪因为在家里生活,所以管的还是严,雪糕是不吃的。 秦淮茹点点头,知道李学武跟他妹妹都是一个习惯,便也就没再客气,道:“我正好要去主办公楼,一道送你去徐主任那”。 说着话将蒲扇放了,带着李雪便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雪道:“你哥也真是的,推迟半年就在家休息休息呗,非让你出来上什么班”。 李雪抿了抿嘴,没有接秦淮茹的话茬,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来工作的,可不想再揪心大学的事情了。 秦淮茹见着李雪不想说,也觉得是李学武怕年后的工作不好安排了,所以提前让李雪来上班这么个意思,也就没再多说。 进了主办公楼,带着李雪上了三楼,找到了徐斯年的办公室。 徐斯年正跟人布置工作呢,见着秦淮茹她们两个进来,便示意了沙发的方向。 等跟秘书交代完,转头对着李雪笑了笑,说道:“没事,放松点,别紧张,在我这跟在你二哥那都是一回事”。 说完冲着秦淮茹说道:“行了,把人交给我吧,告诉李学武,人丢不了,呵呵”。 “瞧您说的,丢了也不是我妹妹” 这话说完又笑着道:“到时候让李处长来找你要妹妹呗”。 “哈哈哈” 徐斯年笑着送了秦淮茹出去,转回身对着李雪说道:“这秦所长可真是厉害,话里一点都不饶人啊”。 他说的意思是,刚才给秦淮茹说的那句人丢不了,说的是李学武把妹妹放在他这里,不会叫他丢人的,更不会把李雪“丢”了。 丢了,有受委屈的意思,也有受伤害的意思,就是在通过秦淮茹的口跟李学武,跟李雪的家人有个说法的意思。 跟李学武之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还是给来这边的李雪一个安慰。 一个小姑娘,初来乍到,自然是对职场和工作环境有个适应的过程。 也别说他对李学武的妹妹这样,对其他人又是一个样,这能比吗? 李学武明着将妹妹带来厂里,还将自己妹子介绍给他们认识,就不怕有人说道什么。 当然了,李雪是不会安排在保卫处的,这不符合规矩。 但到哪不是抢着要啊,不说高中的学历,就说李学武的关系在这呢,这种关照可比拐着弯的强多了。 虽然有人说李学武行事霸道,做事狠绝,但没有人说李学武为人不好的,也都愿意跟他交这个朋友。 尤其是对李雪,大家更都是有个欣赏的态度,毕竟李学武这么厉害,他的妹妹还能差哪儿去。 徐斯年则是完全出于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李雪来他这里,就是在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干几年也好有个安排。 再说了,在厂办里面,这进步啥的也不是那么的显眼,比基层要方便的多。 李学武让自己妹妹来这边,徐斯年也明白,就是没指望他妹妹有啥大的未来,只要安稳就好,跟这个时代其他家长是一个心思。 他却是想错了,李学武知道自己妹妹有个上大学的心,把李雪安排在厂办,是为了让李雪多学习,多社交,多锻炼,也有时间来自学,保持应试状态。 李雪也有些理解自己二哥的想法,这会儿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鼓着勇气看着徐主任,等待着给她安排工作。 她却是也没想想,李学武都还没给她办入职呢,徐斯年哪有工作安排给她啊。 再说了,这就算入职了,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哪能直接接触工作啊,不都得在办公室里坐三个月啊。 一个是做些零散的工作练练手,二一个是熟悉工作环境,熟悉人际关系。 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是机关工作大多如此,看着很忙,很多的工作,其实都是人家摆在那让你看的。 如果不这样,怎么显示出他的忙来,岂不是还要接无数的工作安排? 徐斯年摆了摆手,再次示意李雪坐下,同时他自己却是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道:“今天到下班前,你的任务就是坐在那,看着我办公,看进来的人是怎么跟我对接工作的,看我是怎么跟对方回复工作的” “懂了嘛?” “懂了~” 李雪有些懵,不知道为啥就这么做,但二哥让自己来找徐主任的,自然是要听徐主任的安排。 所以下午开始,李雪便跟徐斯年一个样,一人一杯茶,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坐在沙发的一角,谁也不跟谁说话。 时不时的有人进来汇报工作,也有人叫了徐斯年过去说话。 李雪就在一旁看着徐斯年忙,好像小跟班似的,三楼好多人都发现徐主任又配了一个“秘书”,还是个女秘书。 当然了,这都是明着开玩笑的,任是谁都看得出来,李雪的岁数不大,懵懵懂懂的好像个小孩子,都当她是徐主任的亲戚。 直到景玉农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来徐斯年这边说事情,见着沙发上坐着一位恬静的小姑娘,冲着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问道:“你闺女?” “呵呵,您净闹,我们家老大都没这么大” 徐斯年笑着闹了一句,见着景玉农看着他,只好解释道:“是李学武的妹妹,想安排来厂办上班,跟这看看的”。 “哦,是嘛” 景玉农再次打量了一眼李雪,随后对着徐斯年说道:“可比李学武长得好看”。 “呵呵呵,这话今天您不是头一个说的,我先说的,哈哈哈~” 徐斯年说完也是笑了起来,逗得景玉农的脸上也是有了笑意,看了李雪一眼,事情说完便离开了。 徐斯年送走了景玉农,也没给李雪介绍谁是谁,只当李雪不在。 李雪也是不问,只是安静地在那坐着,看着人来人去。 有人进来语气低沉,态度平和,有人语气虚浮,底气不足,有人字正腔圆,神态俊朗。 有人进来后是站着,有人进来后是自己坐的,有人进来后是徐主任请坐的。 有人进来后直接汇报工作,也有人进来后先帮徐主任续了热茶。 李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多动作和表情,但她知道,这就是二哥说的,要学的内容。 虽然秦姐说了,不用学这些东西,可以去招待所上班。 但二哥都安排自己来这边了,那就说明二哥的安排一定是有目的的,也是自己应该来的。 所以她要学,学这些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学他们的这些礼仪方式。 二哥也没有说让她来轧钢厂是滥竽充数的,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这一世,恋爱狗都不谈》 第一世,被绿茶青梅养鱼,舔了10年,她说只拿我当哥哥,转身上了别人的车。 第二世,我悟了,我再也不舔了!救了一个白富美学姐,本以为可以甜甜恋爱,快乐躺平,结果谁想到病娇学姐造就了我一生的心理阴影 第三世,我悟了!我真的悟了!再谈恋爱,我就是狗! 这一世,恋爱狗都不谈! 汪!汪汪!! (本章完) 第690章 小心肚子 第690章 小心肚子 李雪的“走马观”式工作考察进行的很快。 利用几天的时间,不仅在轧钢厂看了厂长办公室主任的办公,还看了治安大队政委的办公。 王小琴其实也挺喜欢李雪的,爱屋及乌嘛,也说了想让李雪留在治安大队的意思。 李学武倒是没给李雪压力,只等着她自己考虑。 期间李学武还带着李雪往其他几个部门转了转,晚上还去干爸干妈家坐了坐。 以前她上学,老也不跟家里的关系走动,后来李学武处的这些关系她更不知道。 其实大学那边,李学武也曾经跟韩殊打听过,有没有安排李雪先去学校工作,边学边上班的意思。 可韩殊给李学武的回复是,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让李雪去学校的。 不仅仅是因为李雪年龄的原因,更因为现在学校里的人都想着往外调呢。 李学武听她这么说,这才打消了安排李雪的想法,也问了问韩殊的情况。 韩殊倒是还好,因为家庭成分的原因,现在倒是没人敢跟她较劲。 有工作了就去学校,没事了就在家待着。 其实韩殊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如果学校那边适合安排,李学武能跟裴大宇提这个条件的。 韩殊也相信只要李学武提了,裴大宇一定会想办法帮李学武做到。 但这个时候来学校上班,实在是没有必要,尤其是学术氛围这么严谨的情况下,一个高中生,在大学校园里,对李雪本身的发展也不是很好。 别说这个时候没有鄙视链的存在,什么时候都有。 就连在李家都有,如果不是李学武的职务太高了,现在学文大哥受重视的程度一定比李学武高。 怎奈李学武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火线提拔,现在李家他说的算。 周四这天,中午饭过后,李学武从招待所出来,见着棒梗光着屁股从眼巴前跑过去,小鸟滴了当啷的在前面晃悠着也不嫌磕碜。 还没等他叫住棒梗呢,这小子一个猛子扎团结湖里去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昂了昂脑袋,转头便见着秦淮茹拎着一个小木棍追了出来。 “看见棒梗了吗?” “你说呢” 李学武示意了团结湖里,对着秦淮茹说道:“赶紧把那玩意儿扔了,哪有这么打孩子的”。 “谢谢武叔!” 棒梗就躲在水边上呢,有几盆大盆挡着,躲着他妈,听见李学武的话从水里钻过来喊了一句。 秦淮茹气呼呼地拿着木棍指了指棒梗,道:“你给我上来!要不你永远都别上来了!” “哎~” 李学武看不惯地摆了摆手,道:“不要在水边说这种话,你想的啊?” 说完冲着棒梗招了招手,道:“赶紧上来吧,这团结湖养鱼了,前几天刚撒的鸡粪”。 “真的?!” 棒梗顿时觉得有点恶心了,回头看了看,好像能看见水里的鸡粪似的。 他每天早上都收拾这玩意儿,烦都烦死了,被武叔这么一说,他闻着水里好像真有鸡粪味似的。 “那你可得帮我拦着点我妈” 棒梗嘴里说着,找了湖边放着的一只凉鞋扣在了小鸟上面,捂着裆走了过来。 也就是湖边还有树,不然非给这孩子晒爆皮了不可。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气呼呼的秦淮茹,又看了看有些不敢看母亲的棒梗,问道:“又咋惹你妈生气了?” “我……我逮鱼来着” 棒梗犹豫着给李学武说了一句,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防备着母亲要是动手里的棍子他好立即逃跑。 “逮鱼就逮鱼嘛” 李学武看了看秦淮茹,说道:“逮着大的就用了,逮着小的就放了,不就这么点儿事儿嘛,用的着把孩子往水里撵啊?” 说完示意了团结湖说道:“这里以前是冷却池,除了挖了大深坑,里面还有管道啥的,万一钻进去出不来咋办?” 秦淮茹气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拿着棍子指了指棒梗,道:“你跟你武叔说,你是咋逮鱼的,你那是逮鱼嘛!” 棒梗见着母亲拿棍子比划着,有些害怕地钻到了李学武的身后。 不过手上的凉鞋没有扔,仍然挡着要害。 待李学武低头看向他,棒梗凑了凑眉头,皱着大肥脸说道:“闫解放攒了二斤炮仗药,我用四颗鸡蛋换的,他教我怎么炸鱼”。 “你说他损不损啊!” 秦淮茹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说他腿砸瘸了呢,就这坏水,他不瘸谁瘸!” 说完觉得还不解气,扔了手里的木棍道:“我找三大爷去,看看他是怎么管孩子的”。 “哎!” 李学武一把拉住了秦淮茹的胳膊,开口道:“嘶~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 说完松开了秦淮茹,对着她说道:“跟孩子来完又跟他较劲去,消停的”。 棒梗也是被母亲吓坏了,尤其是看见母亲掉眼泪,气的站在那直晃悠。 “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棒梗光着屁股从李学武身后走出来,赶紧跟母亲道歉。 秦淮茹也是没搭理儿子,感觉头有些晕,便蹲了下来。 李学武皱着眉看了看这娘俩,对着棒梗示意了一下,道:“炮仗药呢?” “让……让我妈给没收了” 棒梗瘪着嘴要哭,他也看出李学武要发火的样子了,还是头一次见着武叔跟他急眼。 “知道那玩意儿有多危险不?” 李学武对着棒梗问道:“他教你炸鱼的时候跟没跟你说这东西能炸鱼,也能炸了你?” 棒梗瘪着嘴不敢说话,他现在见母亲和武叔的严肃表情也知道事情大发了。 李学武倒是没用严厉的语气训斥他,也没吓唬他,这么大的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他小时候还炸过鱼呢。 只是那么一次,他就不敢再去碰这玩意了,实在是太过危险,且收获不合实际。 “说说,咋想起要炸鱼的?” “那……那个……” 棒梗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低着头说道:“是我奶,我奶说快到端午节了,想吃鱼,我妈说去买,她又不让,说舍不得,一条鱼得一块多钱两块了,吃不起,我就想着整一条”。 这么说着,棒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跟李学武承认错误道:“我知道这湖里的鱼是公家的,不该拿,可我去海子那边真整不着,没办法……” 棒梗还没说完,秦淮茹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拍掉了棒梗的手,看了看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水草划的,还是啥碰的,起了一条檩子。 “用你整鱼啊,显着你能耐了!” 秦淮茹也是心疼儿子的孝心,更是埋怨儿子的不孝。 孝心说的是儿子知道奶奶想吃鱼,想方设法的想给老太太弄条鱼。 说不孝,是因为棒梗没想到这里面的危险,要是真出了事,让母亲和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就是不孝嘛。 棒梗也是被母亲说的难过了,低着头不说话。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秦淮茹说道:“得给你家老太太说说了,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该省省该,哪能嘴里念叨着,又横扒拉竖挡着的,这不是逼着孩子上吊嘛,咋地,你家不至于来一出《郭巨埋儿》吧?” “我都准备好过节就买的” 秦淮茹摸了摸儿子的脖颈子,她也是心疼,眼泪往下掉。 穷苦日子过多了,冷不丁放不开手脚,不敢吃不敢喝的,她婆婆更是如此。 弄的现在孩子们也跟着受罪,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是过好了,还是过赖了。 “道德教好了,这价值观也得给教会了,总不能为了两块钱的鱼去拼命吧?” 李学武看了棒梗一眼,道:“跟你说爷们,好在是你的炸药没响,要真是响了,你妈这工作没了,说不定都得进去,我都保不了你”。 说完伸手扒拉了一下棒梗的大肥脸,道:“知不知道这里是啥地方,能容你撒野?” “我知道错了~” 棒梗帮他妈擦了眼泪,随后换了一只手去捂着裆部的凉鞋,往自己屁股的地方摸了摸,说道:“刚才我妈打了我一下,可疼了”。 “该!” 李学武的脸皮动了动,对着棒梗吓唬道:“你要是再敢玩这个,我用铐子吊着你打,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棒梗有些害怕地往母亲身边躲了躲,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我再也不敢碰这玩意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道:“我给你说说,这玩意儿扔水里啥后果”。 说着话手比划着一张开,道:“就是从水里崩出一个大水柱,四散开,你跑不掉的,呼你身后一层水里的烂泥,怎么洗都是味儿”。 说完又示意了团结湖的方向,道:“等水消停了,你就会发现,鱼死了不少,可都没法吃,即便是能吃的,也捡不着几条,都不够你的炮仗药的”。 “武叔,你炸过鱼?” 棒梗听李学武这么讲,神采奕奕地看着李学武,好像很好学的样子。 李学武却是轻笑了一声,道:“我看见的那次,用点滴瓶子炸的,死了俩,伤了仨,每年都有因为这个死人的,你也想玩?” “我……我就是问问” 棒梗知道武叔不会骗他的,咧了咧嘴,晃着脑袋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棒梗问道:“不对啊,今天特么周四,你怎么在这的?逃课了?” “嗨~不用逃了,现在没课了” 棒梗这会儿倒是缓过来了,抬着大肥脸神采飞扬地说道:“我们学校也停课了,我不太懂,就来这边玩了”。 说完挠了挠脖子,跟李学武说道:“好像还不好玩,我们以前的老师都去劳动了,不知道为啥”。 “谁,冉老师?” 秦淮茹扯了棒梗的手,不叫他去挠,嘴里问道:“你们冉老师被安排去扫马路了?” “嗯,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了” 棒梗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不知道为啥,问了也没人说”。 说完这个,棒梗看着他妈问道:“冉老师是不是犯了啥错误了?咋还跟我似的,要反省呢?” “没事,小孩子别管这个” 秦淮茹说了一句儿子,随后示意了屋里道:“我带你去上点酒精消消毒”。 “不上行不行,酒精飒的慌” 棒梗咧着嘴,被他妈拉着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凉鞋,不敢暴露了,他也知道磕碜了。 这娘俩走进去,傅林芳从门口走了出来,见着棒梗这副模样还开了个玩笑。 等走到李学武这边,傅林芳的脸上也渐渐的收了笑容,认真地给李学武微微弓了弓身子,道:“谢谢李处长,我……” “谢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量了傅林芳一眼,道:“起猛了,还是梦见有好事了?” “没~” 傅林芳就知道是李学武帮的忙,所以这会见着李学武如此,也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要什么感谢。 昨天她正跟着张松英副所长熟悉工作,突然就被叫到了办公室,谠组部的一个干部在,同秦所长一起给她说的,厂里决定任命她为招待所副所长。 当时的她只有不相信的,不相信自己还能担任正式的职务。 尤其是这个时候,来了这边,还能是谁帮助她。 当谠组部的干部同秦所长一起给她做组织谈话的时候都是有些懵的,直到谠组部的干部走后,秦淮茹这才说了实情。 是李处长,同谠组部的一把手沟通后,觉得她现在的级别做股长的事不大合适,便给加了一个副所长的位置。 虽然招待所是副科级单位,虽然正所长才是副科级,可这个副所长不仅仅是正式的任命,听着也是让她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收到任命的时候她都没哭,是昨天晚上回到家哭的,哭的稀里哗啦。 李学武凭什么会帮她,又为什么会帮她,为什么对她离开保卫处,伤了她的面子后还这么关照她。 傅林芳趴在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没有脸再见李学武了,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李学武太多太多了。 她以为的机关就是勾心斗角,她看见的江湖就是危机四伏,她感受到的氛围就是你死我活。 可现实却打了她一巴掌,她想象中的没有发展又相互厌恶的保卫处虽有竞争,却无纷争。 她得到的承诺,先从股长做起,毕业后成为副科长的话都是放屁。 她想着服务处就能比保卫处更活跃,更加的有机遇,可见到的却都是最肮脏下作。 当她以为自己会从泥潭里拼杀而出的时候,现实却是她不仅仅没有留在那个十面埋伏的部门,反而来到了没有竞争,也没有尔虞我诈的招待所。 这里级别更加的低,好像多努力都是一个样,大家讨论的不是谁谁的八卦,反而是昨天吃了啥,晚上做啥,见了哪个朋友,去哪儿逛街了。 好像这里的氛围才应该是机关里的一样,而这边有着机关没有的轻松和写意。 这些天熟悉下来,她感受到了招待所舒适的一面,也感受到了招待所紧张的一面。 就像墙上刷的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奋力求的东西得不到,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降临,这就是现实给她的一巴掌,教会她用好多代价懂了的道理。 刚才她见着李学武出来的时候就想着跟出来感谢一下的,可是被棒梗的事给耽误了 见着秦淮茹母子进了屋,这才走了出来。 现在看着李学武满不在乎的样子,傅林芳知道,李学武真的是没在意这件事。 对他来说可能就是随口一说,或是可怜她,或是有其他的目的,或者根本就是没有目的。 但对于傅林芳来说,李学武的这个帮助,是让她跌进谷底后见到的第一束光。 结合前几天跟李学武见面,李学武当着秦淮茹的面给她调整了工作,那不容置疑的样子,让她知道这个招待所是谁说的算。 是啊,现在她落在了李学武的手里,本应该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时候,可现在给她这么安排,是报仇还是报冤。 她不想去思考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了,没有意义,她只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回报李学武。 “昨天谠组部来找我谈话了,我被任命了副所长” 傅林芳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这是您帮我的,我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真的”。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好好工作吧”。 “是” 傅林芳笑了笑,得到李学武的承认,她好像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虽然心里还是深刻着对李学武的感谢,但她还是觉得高兴,开心。 李学武见着她傻笑,也是轻笑了一声,问道:“喜欢吃奶油雪糕?这儿可多,小心肚子和钱包”。 说完示意了保卫楼的方向,道:“周瑶明天上山集训,小姐妹多聚聚”。 “知道了,谢谢李处长” 傅林芳笑着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看着李学武迈步往大门外走去,只觉得男人最潇洒不过如此了。 李学武远远没有傅林芳看到的那么潇洒,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根由的,潇洒的只是他的背影,看看他前面的路,铺满荆棘。 干工作,谁的路上又是鲜满地,高朋满座呢,李学武能做的只不过是把更多的人变成朋友,让荆棘开出鲜而已。 中午叫棒梗闹了那么一下子,李学武也没了午睡的意思,打电话给韩雅婷,问了一下门口保卫执行检查标准的事。 韩雅婷一听就知道出事了,放下电话拿着最近的执行记录便开始检查。 看过一遍之后才发现,在她受伤的那一段时间,各区域、块的保卫执勤处理问题的数量是有问题的,与同期相比出现了下滑状态。 倒不是说这种情况的发生会让她小题大做,而是这不能代表轧钢厂的安全环境得到提升和改善了,因为现在谁都知道大环境不是很好的。 各个学校面临放假,大一点儿的学生们正在搞事情,轧钢厂工人子弟来厂里瞎转悠的情况时有发生。 虽然此前已经加强了这方面的管理,但备不住这个时候有通过正经手续进来的,他们闯祸的概率是比工人要大的。 看见数据下滑,韩雅婷想的不是她没在这段时间同志们努力,让轧钢厂周边的安全风气变好了,而是有人偷闲躲懒了。 她受伤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也是不能有大的劳动强度,所以去一线检查的时间少了,这些人的小毛病就又出来了。 所有单位都一样,只要领导不下来检查,他们就觉得没啥事。 时间超过一定期限,那下面就能放羊了。 保卫处在那一段时间是由韩战来代为管理的,韩雅婷不能说韩战什么的,毕竟韩战自己也有业务,代管也只是代管业务,工作纪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梦自己圆,保卫科出了事不能去找韩战和于德才的,得是她自己把这股子风气纠正过来。 李学武倒是没说棒梗用书包背着二斤炸药来轧钢厂炸鱼的事,他也不用说,只要打电话问一句就行了。 领导专程打电话问一项具体的业务,你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就甭干工作了。 韩雅婷将这几周的执勤报告都找出来统计了一下,随后便开始了保卫执勤大检查。 以往的检查多是提前告知,这一次就是突击检查,直接到达现场,查纪律,查记录,查装备,查执勤状态。 韩雅婷明显的要行杀鸡儆猴之事了,保卫科如临大敌一般,从今天下午开始,从一个小学生不起眼的书包开始,迎来了韩雅婷伤愈归来最严苛的整理整顿工作。 给韩雅婷打完电话李学武才稍稍放松下来,这次是棒梗想炸鱼,那下次他要是想炸厂长的车呢? 他现在能想到炸鱼,未来还真说不定想炸点儿啥呢。 年轻人,尤其是这样的半大小子,做事情都是无所顾忌的,想事情都是用屁股的,全凭着一股子“邪气”。 他这个电话打完,算是开启了一整个下午的忙碌工作。 于德才带着李雪进屋的时候李学武正在打电话,电话是李怀德打来的,让他一会儿过去开个小会。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这小会是啥意思,就是特么李怀德准是又有大麻烦了。 招手示意了一下,李学武继续把电话讲完。 看着李学武放下电话还要拿起继续打,于德才赶紧汇报道:“下午器之他们同货运专列一起回来,您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嗯,他先前跟我说过”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话筒,顿了一下对着于德才说道:“我就不去了,那车水果先前就已经安排妥当了,你代我去一下看看就行了”。 “对了” 说完水果的事,李学武点了点于德才说道:“交代器之他们两个休息几天再上班吧,一路辛苦的”。 “明白,处长,李副厂长那边……” 于德才显然是听见了刚才李学武接的那通电话,轻声汇报道:“上午的消息,调查组好像找了前几次闹事那些职工的家属正在做工作,同时也来咱们处羁押室调查取证了,相关的审讯资料也带走了一份”。 “知道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对着于德才问道:“年中会议报告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在做” 于德才汇报道:“全面的工作内容有点多,尤其是关于双预案的,厂里下了通知,就您劳动奖章的事要着重宣传,在报告内容上要同厂里协调,上面也会就这个事情做指示”。 “还有保卫处在综合治安管理,以及重点区域防卫体系的建设,上面好像也有听取这个汇报的意思,所以徐主任要求咱们尽量详实的做这个汇报”。 李学武微微皱眉,随后交代道:“把报告的重点还是要放在数据上,放在一线执勤的人员身上,选几个典型,挑几处亮点作为基本点进行宣传,我个人的成绩就不要太过张扬了”。 “是,我下来同徐主任和科室研究一下” 于德才听李学武提到了宣传方面,继续汇报道:“青年学习突击队已经成立,队长就是我们科室里的康汝选,上次给您介绍当秘书的那个”。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有印象的,比较活跃,也比较能折腾,还是个有眼力见的。 他就喜欢这样的,想玩,能玩,敢玩,还长脑子了,这样的年轻人不就是最好的木……标兵嘛。 “行啊,重点关注一下,好好培养嘛” “知道了” 于德才太懂李学武话里的培养是啥意思了,培养出来给外面看,给自己用嘛。 他以前是董文学的关系,现在说谁的关系已经很模糊了,在这干了小半年了,李学武同董文学的关系他太了解了,李学武这艘船他已经上了,就得听人家的。 做的这些事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也是为了保这一船人的命,船长让做啥就做啥呗。 “昨天我同宣传处做了个对接,他们已经同意就咱们青年学习突击队做个专题宣传,同当前几个重点宣传目标做呼应” 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说道:“谷副书记应该是有过指示的,事情办的很顺利,相关的稿件我交给办公室一部分,另一部分我让青年学习突击队来做了”。 “可以,宣传和把控方向交给科室,青年学习突击队就负责专题文化的汇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因为跟于德才说的话多,手里的话筒已经扣上了。 “调查组那边不要过多的介入,他们要调什么资料,尽管让他们调,只要走正规的材料手续就行,事后跟李副厂长说一声,毕竟是主管领导嘛” “明白” 于德才心思一动,已经了解李学武这么交代的意思了。 正事儿说完,于德才笑着示意了李雪的方向,道:“手续都办完了,人事处那边先是谢科长给走的手续,敖雨华副处长还见了见李雪”。 “嗯,辛苦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李雪,见她有些腼腆,示意了于德才的方向道:“不应该跟于主任道谢嘛?带着你跑了一中午了”。 “谢过了谢过了” 还没等李雪开口,于德才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快别教了,都谢了一道了,给我整的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又汇报道:“关系一办完就被徐主任调走了,安排在了厂办一科,级别定的是二十八级的办事员”。 “谢谢于主任” 李雪这个时候也是站起来跟于德才道谢,于德才则是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对着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那处长您忙,我去把这几个事办了”。 李学武起身送了几步,见他出了门,这才转回身对着李雪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先是走到办公桌后面拿了电话叫了出去。 “嗯,我是轧钢厂保卫处的李学武” “是,嗯,找一下你们校长” 李学武等电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雪,见妹妹有些拘谨,便笑了笑。 李雪见哥哥正在打电话,便也笑了笑,随后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 跟她去的别的领导办公室不一样,二哥的办公室更大一些,也更整洁,有生气,尤其是办公室里的草。 还有的区别就是二哥的办公室里有个套间,是能休息的地方。 在办公室,李雪没有像是家里一样随便,不敢乱走动,只坐在二哥的对面等着二哥。 电话说的啥她没仔细听,好像是小学的事,还有个女人的名字。 “可想好了,这工作定在轧钢厂可离家远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电话,笑着跟妹妹说道:“走路一个小时,嫌不嫌远?” 李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二哥。 李学武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烟盒想抽来着,又放了下来。 李雪是高中毕业,定二十八级没啥特殊的,也没啥可说的,一个月二十七块五毛钱,跟车间最低工资一样。 谢大姐给安排的,一定是不需要李学武来操心的,自昨天李雪跟他说了这个决定,他便把电话打给了谢大姐。 谢大姐已经听说了他妹妹这几天来厂里的事,见李学武真要安排在厂里,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没有提进厂的费用问题,谢大姐更是没跟李学武说这茬儿。 别人的关系,这个钱说啥都是不能省下来的,但李学武的钱可没人敢收,尤其是这种钱。 现在李学武主动开口要安排家里人,人事处那边乐不得呢。 要不是徐斯年提前打了招呼,人事处就把人扣下了。 李雪这些天在厂里转悠,就像西天取经的唐僧,谁都想绑了去吃肉。 李学武不是厂里级别最高的那个人,但却是厂里最想结交的那个,善财童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在李学武的成绩上。 一个保卫处都能玩的样百出,以后成长起来,跳出保卫处的圈子,那必是一遇风云便化龙的主。 尤其是现在已经有了基础,那枚奖章就是李学武最大的底气了。 李怀德可能怕风雨,李学武跟着李怀德也在一条船上,但他不怕,他的身上带着这块牌子,就代表了他是轧钢厂所有工人最先进的那个。 无论以后有多乱,真要是把李学武打倒了,那他们得先不承认工人是老大哥的事实。 这谁敢承认啊,尤其是当李学武的群众基础这么好,保卫处基础这么好的时候。 所以只要李学武在保卫处,在轧钢厂,风雨不动安如山。 刚才让于德才把年中汇报的重点放在基层同志身上的意思就是,他现在的成绩已经不需要张扬了,更不需要特殊的去表现。 他现在只要站住了脚,走稳了步,一步一个脚印就好了。 安排家人来厂里,可能有人会说些闲话,但打铁还得自身硬,李雪是高中毕业,毕业成绩还是顶好的,即使不来轧钢厂,去别的厂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家里有高中生的不瞅安排工作,便不会说李雪,而家里没有高中生的,即便是说了,也是没资格说出什么硬道理的。 看着妹妹的小模样,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行,以后就在厂里上班吧,争取比你二哥进步的都快,二哥也祝你步步高升,早日接厂长的班”。 “二哥~” 李雪就知道二哥在逗自己,有些不依地嗔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想要走,却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是自己去?” “不然呢?” 李学武的态度逐渐变得认真和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公事化了,道:“从你办理入职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一个学生了,而是一名正式的轧钢厂职工”。 看着妹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李学武也是站起身,走到妹妹面前,说道:“在厂里,我是保卫处的负责人,你是厂办的一名办事员,咱们两个在这的身份最先论的不是兄妹,而是上下级关系,懂吗?” 李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却是不满意。 “在单位里,明白就说明白,领导的吩咐就说是,有意见就说有意见,不要点头,也不要用摇头来表示态度” 李学武有种深深的负担感,怕自己妹妹受欺负,又怕妹妹得不到锻炼。 这也是他把李雪放在徐斯年那里的原因,在保卫处,李雪永远都学不到东西的。 “在你入职前,你是我妹妹,大家都让着你,照顾你,关心你,这也只是因为你没入职,也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 李学武拍了拍李雪的肩膀,道:“现在你就是厂办的办事员,人家也只会拿你当办事员,要理解这种落差,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要学会适应和学习”。 “我知道了” 李雪点了点头,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重复地说道:“是,李处长”。 “呵呵,行,去吧” 李学武被妹妹叫的一愣,随即轻笑了出来,伸手拜了个拜,看着妹妹也露出笑脸走出了办公室,这才转回身去了窗子边上。 就好像送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家长,李学武站在窗子边上,看着妹妹从楼下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进院子,走进主办公楼,直到消失在了楼门口。 李雪他尚且如此,如果是李姝呢,怕不是李学武都要给李姝安排一个团的保卫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李学武站在这边担心着,李雪那边却是暗自下定决心,要学二哥一样快快进步呢。 虽是女儿身,但李雪从小都是要强的,从学习成绩比几个哥哥都强的情况就能看得出,她从来都没把哥哥们当成自己的目标,只能是学习的对象。 上了三楼,李雪去找了徐主任,就像二哥说的那样,她没有再像前几天这样随便,而是轻敲门,这才跟里面坐着的徐主任打了招呼。 徐斯年看着李雪的态度也是露出了笑容,他就说李学武的妹子,一定不是一般人,更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无论有没有李学武的提点在里面,李雪本身的素质和优秀的成绩,以及现在心态的快速转变,都能说明问题。 徐斯年太知道一个年轻人成功与否的基本素质是啥了。 这些年在他手底下安排的年轻人如过江之鲫,学历从小学到大学的都有,看见他们,观察他们,安排他们,就是徐斯年的工作。 现在傅林芳她们可能会埋怨徐主任不厚道,乱安排,但等以后他们就会发现,徐主任之所以被称为徐主任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雪的个头不矮,将近一米七,在这个时候看着就是大姑娘了,要不是看着面相还真就容易弄混了。 虽然个子高,但脸上还是带着孩子气,带着书卷气,这是学生刚走出校园难免的状态。 就像后世所说,那些大学生的目光里都带着愚蠢的目光。 这是笑话,但大多数学生的眼里就是纯净的,尤其是这个年代。 亭亭玉立,温婉娴静,就是徐斯年给李雪定的关键词。 (本章完) 第691章 是谁? 第691章 是谁? “你看看他们这都是在干什么!” “是要搞事情嘛!” “谁给他们的勇气!” 李怀德面对着李学武大发雷霆,就连手边的茶杯都摔了。 栗海洋听见摔杯子的声音了,但他不敢进来,因为他知道李副厂长在跟李副处长谈话。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就算是两人在里面拆家玩,他都得站在门口听着,领导不叫他进去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领导摔杯子不是摔杯为号,让他拎着刀斧进去砍人,他更不敢想砍李学武的事。 摔杯子,说明领导生气了,他进去只会让领导把气撒在他的头上,他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呢。 李学武也不想面对李怀德发火的,但他被电话叫来了,没的躲,只能使劲咗着烟,一股嘟一股嘟的,跟烟囱似的。 李怀德骂了一阵,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个事情得有个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不是乱套了嘛!”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烟头,捡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看,随后扔在了桌子上。 “是有些不正常” 他说的不正常是就着文件所说的,文件是上面下发的,关于深入调查轧钢厂各项问题的决定。 而在通报里,关于轧钢厂一直都有一股反对势力阻碍轧钢厂的发展,影响轧钢厂正常运营的大局,尤其是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消极应对,态度不认真等等。 李学武看这个文件上面虽然没有说李怀德的名字,但就差写他的身份证号了。 再有,这股反对势力包括了谁? 李学武觉得自己好像被包括了似的,也是皱眉思考着。 “我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好像怕咱们厂没问题似的,非要整出点儿问题来”。 “我看就是这个意思!” 李怀德满脸气愤地说道:“你知道了吧,有人都开始调查我了,去查我的资料了,他们想干什么!”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皱眉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抽了一口,道:“这件事看似针对您,实则是所有人”。 说完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那份文件,任凭点点烟灰落在上面形成了几个黑点。 “一股势力,这么大,杨厂长没有发现?那就是管理不到位嘛,杨书记没有察觉?那就是主体责任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李怀德,问道:“如果地震了,谁能跑的了?我看都得埋在底下”。 “哼!自讨苦吃!” 李怀德嘴里哼了一声,说的是谁李学武自然知道,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了。 “还是得看看厂长和书记的态度,我想他们是不希望轧钢厂乱了的”。 要说起来,这些事情的根源是谁啊?是谁最开始想借着东风来一场浑水摸鱼的? 现在鱼没摸着,水里进了一条吃人的大鲨鱼,不仅仅要吃人,连水里的鱼它都吃,这塘水更加的混乱了。 李怀德也知道自己没整明白,把事情弄乱了,但他现在不想就这个事情反思什么,或者后悔什么,那个没有用,一条道走到黑才是他的出路。 原来杨凤山是对手,现在增加了一个工作组,李怀德的压力可想而知了。 现在他也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那就是寻求联合杨凤山挤走工作组的可能,激化工作组在轧钢厂同杨凤山等人的矛盾,同时缓和两边的争端。 可他不想跟杨凤山合作,更不想跟杨凤山低头,他走都走到这了,还能吃了回头草? 再说了,他只要低头,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化成灰烬、泡影,想要有所作为,就得从头再来,一步慢,步步慢了就。 所以在李学武的话说完,李怀德思考片刻,认真地说道:“希望不能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方向盘更不能就叫人家把控着,轧钢厂乱不乱,他们想不想,我都不去管,我只想我不要轧钢厂乱”。 “轧钢厂有一万多职工,是京城的纳税大户,是京城的钢铁产业支柱,是钢铁部的重点工厂,怎么能任人乱施为呢” “嗯……”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是得分几方面综合考虑”。 说着话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听着李怀德絮叨着他的大道理。 虽然他做的事情也不咋地,但他漂亮话得说,他想控制轧钢厂他不说自己的私欲,他说是要为轧钢厂一万多名工人着想。 他想要在轧钢厂达成一言九鼎的架势,他却是说要为轧钢厂的工人发声。 领导嘛,李学武清楚的很,当他们一本正经的讲话时都当成放屁的。 “轧钢厂是讲团结的,也是讲规矩、讲秩序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该有的程序我看必须有,该有的应对方法,也一定应该是在整体框架内的,要合规合法,合情合理”。 “你继续说” 李怀德许是说累了,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扬了扬打火机示意了李学武一下,随手扔在了一边。 李学武则是弹了弹烟灰,道:“我看该跟厂长和书记谈的,还是要谈,不能由您一个人来承担这种责任嘛,大家都是一体的,我想他们是应该能理解的”。 “做不做是他们的事,说不说是您的事,对吧~” “嗯” 李怀德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点头道:“有道理,做事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也是要走正道,求正果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看着李怀德说道:“工作组是来查问题的,你能不让他们查吗?您能阻止他们查吗?” “不能的啊!”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李怀德的桌子,道:“您得配合,得主动交代,主动跟工作组谈心啊”。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心想:这小子不是在害我吧!你到底是哪头的啊! 李学武却是说道:“你谈的,和他们要你说的能是一个样嘛?” “我觉得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有问题的,大家都有嘛,您主动交代问题,那其他人查不查?” 李学武着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李怀德一跳,但就在他一跳的时候李学武开口了,道:“我有事,我主动交代,那他有事,你怎么办?” 李怀德侧着脑袋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我有什么事?他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 “您有事啊!” 李学武皱眉道:“咱就不说后勤处的事了,保卫处您就没有嘛?是不是关心不到位,是不是检查工作不细致,是不是走访问题没有跟踪到底?” “调度处是不是也是一样,对相关干部的考察不彻底,对具体业务的管理不细致,对具体的人员没有尽职约谈?” “销售处呢?” 李学武严肃地看着李怀德说道:“是代管部门您就可以放松了嘛?是不是有那些具体工作没有做到的,是不是有些人的管理没有做到的?”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好半晌才严肃地点点头,道:“你批评的很及时啊,我是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到位啊,在干部管理问题上我是有责任的啊”。 “所以说嘛,现在就会有问题啊” 李学武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看着李怀德说道:“那您管着这么多干部,管着这么多部门,如果出了事情,您是不是得虚心检讨?” “是是是,是该检讨” 李怀德嘴角扯了扯,明显带着笑意,在烟灰钢里弹了弹烟灰,点头道:“你说的对,继续”。 门口站着的栗海洋耳朵动了动,他仔细地往里面听了听,刚才他好像听错了,是李副处长在教训李副厂长? 艹!是不是中午休息的时候起猛了! 处长训厂长怎么了? 你看看李副厂长愿不愿意挨训,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嘛! 李学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了,用打火机敲了敲桌子,对着李怀德问道:“您这样的都难免的会犯错误,那您说,其他领导干部会不会犯错?!” “嗯,在所难免的嘛” 李怀德点头道:“人无完人,谁敢说自己的工作不会出错呢”。 “就是啊!” 李学武抽着烟,对李怀德说道:“厂长、副厂长、处长、副处长、科长、副科长,哪个管理者不会犯错误?他们自己看不到,是不是得需要有人来提醒他们,叫醒他们!” “那应该由谁来做这个工作呢?”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一直都觉得,轧钢厂是所有工人的,所有的干部都应该是受工人监督的,您说呢?” “我高度认同这一点” 李怀德点头正色道:“工人级阶领导全体工作,是社会生产力的先进代表,是有权利这么做,也应这么做的”。 现在李学武的话不用往下说了,他都懂了,没有人比他更懂李学武了。 说计谋,说谋略,他李怀德以前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现在是他敢说第三,没人敢说第一,谦虚他帮李学武保留了第二的位置,在心里他也得承认,李学武在有些地方看得确实比他深远。 李学武让他联合杨凤山,激化杨凤山同工作组之间的关系,一起挤走工作组的策略他不认同。 现在李学武反手就又给了他一个策略,既然不能联合杨凤山,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先行自证一步,让自己走在众人的前面,形成孤立局势,再让举报信填满工作组的办公桌,一个都别想跑,全厂所有带长的都有份。 这些举报信的来源自然是工人,还要在不经意之间泄露这个消息,让工人知道有这么个途径来反应问题。 那这件事就成了,他只要准备第一批举报信就行,随后的自然有工人真的写。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要的就是乱,你不是想查嘛,这次我就让你查个够。 杨凤山你不是犹豫是阻止工作组还是默认工作组嘛,现在你没得选。 全厂都乱了,杨凤山也不得不站出来,只要他站出来,就是跟工作组在对立面,或者跟工人在对立面,反正哪边他都得不着好。 工作组遇到此情形,要不就是放弃前面的调查,草草了事,要不就是一查到底。 可查是查,那些问题真查出来,处分了,轧钢厂也完了,没人上班了不完咋地? 但他们不查,工作组就站在了工人的对立面,李怀德就负责激化这种矛盾,让火更大一点,反正他已经先跳出来了,烧谁也烧不着他啊。 到最后的局面一定是工人胜利,因为上面不可能把工人都开除了。 更不可能把所有干部都开除了,这件事最终结果就是如此。 李怀德心里合计着,李学武八成都已经将工作组滚蛋那天吃什么都算计好了吧。 要吃肉!要喝酒! 李怀德想了,就凭李学武这一招,他都应该请李学武吃肉喝酒。 不仅仅干掉了工作组,还能让杨凤山站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同时还能获得群众基础,一箭三雕,真是厉害。 呵呵,更厉害的在后头呢。 李学武见李怀德笑,他也笑,李怀德笑的很奸诈,他笑的更奸诈。 李怀德觉得李学武是为了他而开心,李学武觉得李怀德这么觉得而开心。 工作组要真是这么好糊弄就好了,可越是不好糊弄不就越有意思嘛。 栗海洋听见办公室里的笑声打了个冷战,他心底莫名的觉得有些冷。 在听到李怀德叫他,这才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起身,手里夹着烟卷,跟他笑了笑,往门外去了。 栗海洋也是笑了笑,送了李学武出去,拿了门边的扫把和铲子,将地上的碎茶杯收拾了。 “问问厂办,李处长的妹妹怎么安排的,你平日里在厂办,多照应些” “是” 栗海洋不知道李副厂长怎么突然这么交代了,明明就是看着文件的样子,嘴里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话。 不!不对,李学武的妹妹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但李学武不是。 能抽着烟从领导办公室离开的,这么潇洒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栗海洋在厂办见着过李学武的妹妹,可以说长的挺好看的,但他不敢招惹,也没人敢招惹。 领导的话也就是句提醒,告诉他李学武的妹妹在,有事情来找领导。 这小姑娘天大的人情了,就连副厂长都叮嘱要看护的,好么,以后谁敢给脸色看。 李怀德说这句话不仅仅代表了关照李学武妹妹的意思,也代表了李学武在他这里的位置。 他是真怕了工作组这一招了,要真是釜底抽薪,掘了他的根子,那他在轧钢厂就完蛋了。 工作组来的时候就是带着目的来的,而目的就是他,张国祁完全就是搂草打兔子,替他挨了枪子。 三年不得提拔,就是给张国祁的第一步警告,再敢“助纣为虐”就不是三年的事了。 张国祁现在为啥跟李学武说一身轻松啊,处分下来了,位置不会动了,李怀德也不敢再用他了,不轻松是什么。 没了张国祁给自己挡着,他自然还有别的挡枪鬼, 最让他害怕的是年中会议了,有工作组在其中卡着,有可能就在今年的大会上将他打成光杆一个,甚至是调整他的工作。 副厂级的职务有副厂长,还有副书记呢,还有工会一把手呢。 真要是抓着他点什么,一顿咔嗤,到时候用这一套把他弄去工会可就热闹了。 别说没有这种可能,像是李学武那般,直接抓了邓之望,找出切实的证据掀翻一个副厂长那是特殊情况,非常规手段。 而常规手段处理一名副厂长就是他怕的这样,用一堆有的没的质疑他,调查他,降低他的威望,然后在工作上孤立他,最后在某个时间调动他。 只要是有问题,确定问题了,那他在今年的年中会议上一定站不住脚,都不是分工调整的问题,而是直接边缘化。 边缘化的结果不是你就在工会一把手的位置上就完了,这种调度没有个头。 先是去工会闲置,然后就是无尽的调查,然后降级,一降再降,降到你的影响力不足的时候,直接抓你进去。 这就是一种常规的,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的一种处理手段。 杨凤山希望看见的就是这种手段,他已经有了掀翻杨凤山的心,那杨凤山就有了嘎他的意。 说他不愿意跟杨凤山合作,就是因为两人都已经亮明了刀枪,是时候开始拼杀了,这个时候讲什么合作都是虚伪的,没人会信。 李怀德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常务副,如果常务副不给,那就干掉杨凤山,自立门户。 以前他还顾忌杨元松的干扰,现在既然工作组都下场了,他也看清了杨元松银样镴枪头,最是墙头草的作风,表面上看重他,实际上并不拿他当回事。 因为有李学武的存在,他在谠委那边有了谷维洁的支持,就代表他在谠委有一票的存在。 而在与谷维洁的合作中他也很大方,居民区项目的易手就是他同李学武推动的。 即便是明明知道李学武给谷维洁出了主意,居民区项目有了现在的大好局面,李怀德也没说妒忌,没说李学武当初不帮忙的话。 这个项目即便是给了他,他也做不到谷维洁的那种地步,因为两人工作的重点和方向都不同。 谷维洁更侧重实际工作,更抓精神建设和谠务工作。 李怀德想要稳扎稳打,不愿意承担风险,更想做虚的工作,抓基层的群众基础。 两人各取所需,互相帮助,在李学武的调和下很有默契度。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演戏,演一场李学武给他定了剧本的大戏,戏名就叫《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 —— 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李学武往楼梯对面的厂办办公室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度关注,转身下了楼。 李雪不知道她在办公室里看资料学习的时候,她二哥同样在三楼。 徐斯年接到李雪的报到时是有说让李雪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也行的话,可是李雪拒绝了,说可以先熟悉熟悉。 李雪也是怕自己回到家胡思乱想,更怕自己休息多了就又想起上学的事。 其实高中生考大学并不都是毕了业考试就行,而是有一套复杂的程序。 参加高考前是要去工厂里劳动一个月,然后回校复习功课一周,一周后再去参加高考。 李雪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她们学校比较早的开始了停课,也有安排去工厂劳动,但李雪没去。 毕业考试完成后她就被李学武安排着参观实习了,因为高考延迟招录,所以也没有去工厂劳动,自然也就没有了高考的准备。 这几天唯一去学校办的事就是领毕业合照,听听同学们互相道别。 她能听到的,不是男同学们在闹,在喊口号,就是女同学们在哭,在诉说毕业后的迷茫。 有好多同学对高考招录怀着信心,都在暗自鼓劲,互相鼓励着要继续学习,准备年前的高考。 李雪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说什么,回到家里看着手里的照片好久,这才卡在了镜子里,再没看过。 今天在轧钢厂办了入职手续,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再考虑上大学的资格,二哥已经暗自帮她把所有的手续都处理完了,只等她点头。 她能有什么办法,二哥说的话,一向都是对的,都是为她们考虑的,更是尊重了她自己的意愿。 所以在徐主任问她的时候,李雪也是固执地决定从今天就开始实习工作。 徐斯年也有些理解这个小姑娘的固执,安排了对接保卫处的秘书彭晓力来做李雪的带教师傅。 彭晓力知道李雪是谁,虽然压力很大,但还是得教。 他跟徐主任表达了自己能力一般,水平有限的状况,但无奈,徐主任好像认定了年轻人总是有共同话题,认定他可以带好李雪。 尤其他是保卫处的对接秘书,这样好像更方便似的。 彭晓力在教李雪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 本身这就是个恬静的姑娘,长得又好,多做一分好像图谋不轨似的。 再一个就是李雪的身份,让他真的想把李雪快点教好出师。 上次他惹到过李学武一次,差点被吓死,现在去李学武办公室汇报工作都是紧张着。 瞅着眼巴前这姑娘应该就是腿打断的代名词了。 从最基础的应用文写作开始教,再到办公材料的分类与归类,轧钢厂各单位层级领导姓名和分管工作,各单位职能与职责…… 李雪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这跟努力与否无关,也与基础文化知识无关,在工作中,这些都只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职业素质,重要的还有灵性。 彭晓力同徐主任的看法一样,李副处长的妹妹,那还不是一样的灵? 当然了,彭晓力是不敢说李学武粘上毛就是猴的话。 李雪的位置就在彭晓力的边上,两人都是靠着墙坐着,一个轻声教,一个认真学,办公室里的大吊扇嗡嗡的响,这边时常有目光扫过,给彭晓力带来了无限的压力。 被选中教李雪的他有压力,那没被选中的还有想法呢。 一步登天不好说,但终究是个厉害关系,都能看得出来,李雪的未来绝对比一般人要强。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领进门的情谊,甭管是李雪本人,或者是李学武,恐怕都不会吝啬出手帮忙的。 带着这种功利心看李雪的有,看彭晓力的也有,所以才让彭晓力又有压力又有动力的。 李雪倒是沉稳的性格,彭晓力说了,她就拿着笔做记录,一板一眼的很是认真,就像是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一般。 有不懂的也会在彭晓力说完后主动问,这种求学的认真劲儿也是感染了彭晓力,让他稍稍放松了下来。 本以为“起点”这么高,这么多领导关注的,李雪还不得是个骄傲难伺候的性格啊,现在看倒是错怪她了。 下午徐斯年来看过一次,见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便也就没再打扰他们。 办公室里人见徐主任来看,也都知道李雪在这间办公室里,在厂办的地位了。 以后不说巴结吧,但却是要好好处关系的,更是得提防着的,因为这样的关系户多是会把办公室里的话跟领导说,跟上面说。 无论怎么对待,李雪都还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大家也都没怎么紧张,只当办公室里多了一个注意的对象而已。 其实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看着长得大,实际上才多大个小岁数,跟他们上班的时候差不多一个样。 回想起自己上班时候的模样,不也是这么的青涩懵懂,在办公室里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撞的头破血流后这才有了今天的感悟和地位。 相比他们的无奈,这位“妹妹”也不是什么大学生,只是平常的高中生,且有的锻炼呢。 “来几个人,往调度车间去一趟,带上相机” 厂办一科的科长走了进来,对着屋里招了招手,示意有工作。 科里的年轻人都赶紧站了起来,跟着科长就要往出走。 一科长冲着屋里摆了摆手,点了彭晓力说道:“晓力你不用,好好带新人就是了,其他人赶紧”。 屋里的年轻人笑着看了彭晓力一眼,各自怀着心思跟着一科长走了。 都知道今天货运专列回来,这是六月份第一趟贸易列车,也是李副厂长主持贸易工作后的第一趟列车,自然是要记录和报道的。 刚才一科长让他们带上相机也是这么个意思。 至于为什么是年轻人跟着出来,而不是老同志,这就是办公室里的规矩了。 有三个层面,一个是老同志屁股沉,自持身份,在科室里多年了,重要了,受尊敬了,也就起不来身了。 再有就是老同志很多都是相关领导的办事员、秘书,或者就是专职给各个领导写材料的,一科长也指使不动他们出这种外勤。 最后就是年轻人,需要机会锻炼,也需要承担起年轻人的责任,这种外勤和报道材料,正是他们展示自己的机会。 所以一科长只要说了相关的工作内容,这办公室里的人就知道啥事是自己的,啥事不是。 彭晓力自然是年轻人,当一科长说完,他便站起身。 还没等走呢,一科长又点了他的名不用他去了。 老同志看他是玩味,年轻的同志看他是幸灾乐祸,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彭晓力也是无奈,只能坐下来,继续指导李雪。 李雪看了看这位年轻的老师,轻声问道:“是有重要的事情嘛?如果您需要出去的话,我可以等一下再学的”。 “没事,就是贸易专列带着货物回来了” 彭晓力借着这件事给李雪讲了一下办公室里的规矩,也讲了这趟专列为什么需要相机记录和报道,报道的侧重点在哪,都跟哪个领导的业务相关。 李雪也是听了个热闹,囫囵吞枣的,她现在还在了解各个领导管理的业务呢,也不知道这里报道的李副厂长和相关的领导都是谁,啥关系。 其实在给李雪讲的时候,彭晓力就在想了,这件事说起来,还跟李雪的哥哥李学武有关系呢。 货运专列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的货运都是跟边疆有关系的,知道的,更是都明白,这些货物都是李学武在边疆同李怀德打开的关系。 现在李怀德重新立项,单拿出货运专列—水果专列出来成立贸易项目,专项对接居民区项目,算是给厂里的工人做了一件大好事。 所以今天李怀德副厂长和谷维洁副书记都会到场,厂办的人自然也是会去做工作。 彭晓力知道几位领导之间的矛盾与关系,更知道李学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可以这么说,李学武虽然不是厂领导,但在厂领导的眼里比一般的厂领导威胁都大。 说的好像绕口,但这就是事实。 一般的厂领导不会在楼下揪着另一位厂领导的脖领子扔上车去调查,甚至置之其于死地。 办公室里的话说来说去就邪乎了,更是有把李学武危险化的方向,彭晓力跟李学武接触的多,每天都见面,他倒是没看出李学武有多么的严厉。 在他的眼里,李学武是一个极为认真负责的领导,更是一位睿智可亲的领导。 但李学武做的那些事,办的那些人,不是传出来的,而是就存在的。 这跟他眼中的李学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是彭晓力畏惧李学武的原因。 正因为神秘,正因为无常,所以才有畏惧。 —— 红星小学。 校办公区有一块卫生区,原来都是交给各班级的学生分块负责的,现在不用了,学校里有了专职的打扫人员。 学生们不用扫地了,不用管理卫生了,自然开心,但看着以往的老师在打扫,被人称为教工,也是发愣。 有的老师扫地,有的老师清理垃圾,有的老师则是清理杂草,各种脏活累活都是交给他们来做。 有高年级的学生懂一些,也从工作队的老师嘴里听说了一些词汇。 棒梗以前的班主任冉秋叶就是这一批劳动的教师之一,也是被工作队盯的最厉害的一个。 无他,因为平日里就属冉秋叶穿的最洋气,也就属她最有小资气息,穿的、用的,言行举止,都跟别的老师不一样。 要说起来,不一样是对的,一样了才怪呢,冉秋叶的父母都是回来的华侨,冉秋叶自己打小也是跟外面长大的。 这性格和行为终究是带着点洋气的,在日常的表现中也是如此。 其实让她来扫地都不是让她最难过的,最让冉秋叶受不了的是周围人的态度和目光,看她好像看犯人似的。 孤立她就算了,以前教过的学生,管的狠了的学生,都在这个时候报复她。 故意往地上扔纸屑都是轻的,有那个坏小子,挑了厕所的粪便甩到她的卫生区,就想看她被羞辱的样。 工作队的人见着了也不管,只让她清理卫生,监督她扫地,训她像是对待阶级敌人似的。 她父母都是中学教员,现在跟她的处境是一个样子的,甚至都不如她现在的处境。 也是担心着父母,冉秋叶的心里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几天回家,看着父母愁容满面的样子,她就更是不敢提自己在学校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了。 “冉老师,冉老师” “啊?” 冉秋叶正想着心事,被人从后面叫着刚反应过来,有些不习惯地看着走过来的工作队人员。 这名工作队的人不是她们学校的,而是教育系统其他单位派来的,先前对她的态度特别不好,也是将她定为知识分子,小资代表的人。 这些天就属这个人对她最凶,最恶劣,这会儿看见对方笑着叫她,也是有种错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冉老师,队长叫你过去一下” “哦哦,知道了” 冉秋叶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将手里的扫把放在了一旁,跟着这个人往办公室里去了。 办公室里,工作队的队长,连同红星小学的校长都在。 当冉秋叶进来的时候,两人都是露出了微笑。 “呵呵,冉老师这些天辛苦了啊” “是啊,是给劳动改造的同志们做出了表率啊~” …… 冉秋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在门口扫了几天的地,怎么就成了表扬的对象了,同时也成了这些需要改造人员的优秀代表了。 从工作队的办公室里茫然地走出来,她不知道到底咋地了,但她知道自己恢复工作了,不用去扫地了。 看着跟自己微笑的工作队人员,看着跟着她一起出来的校长,冉秋叶只觉得有些魔幻。 更魔幻的是,校长带着她往校办公室走,路上的时候,校长语气责备地说道:“有些事情没必要闹到最后才托关系的嘛,你要是提前说,大家也都好处理,对吧”。 “你也是咱们学校任教几年的老师了,我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平日里对你关照的还不够嘛?” 校长的神情有些委屈,也有些抱怨,委屈是冉秋叶有这层关系在不主动表露,出了事情也不主动跟他来汇报,直接跟那个人说,现在整的他好像不是人了似的。 抱怨的是冉秋叶现在,你说你要是真有心就去扫地做杂工了,就一直做下去,何必都这么多天了才说,让他跟工作队的人如何是好。 这还是商量了好一阵,找了个表现优秀的理由,做了个假的报告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我……” 冉秋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校长的话了,她有些明白了,工作队的态度改变,对她的立场改变,这是有人出手帮自己了。 可她真的没有这个关系啊,更不知道谁帮的她,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啊。 校长看着她迟疑,以为她不好意思了,便点头道:“行了,好在事情有了好的结果,你也好好教学吧”。 “不过要注意言语分寸,更要注重自己的行为举止,一定要学习艰苦朴素的精神” 校长点了点冉秋叶,随后看了她一眼,似是随意的说道:“跟那位说一下吧,我老高算是使出所有的力量了”。 说完,也不等冉秋叶再说什么,转身往办公室去了。 “哎!冉老师,我听说您这……” 闫富贵听见两人的对话,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打眼看了远去的校长一眼,这才跟冉秋叶说道:“您这是重新回到咱们人民教师的队伍了?” “哦哦,是” 冉秋叶扯了扯嘴角,跟闫老师点了点头,满脸困顿地往卫生区去了。 那边的打扫工具还没收拾呢,她是要把工作都处理好的。 心里想着校长话里说的到底是谁,又是谁有这个能耐一句话就把校长给指使动了。 刚才校长的意思就是让她给那人说一下,算是回了那人的要求。 不能打电话回的,又是交代下来的事必须办成的,这人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692章 欠儿登 第692章 欠儿登 出边疆: 君不见走马川行, 雪海边, 平沙莽莽黄入天。 到京城: 迟日江山丽, 春风草香。 泥融飞燕子, 沙暖睡鸳鸯。 沙器之同韩建昆从火车上下来,内心的感受就是如此。 边疆的山上还披着皑皑白雪,京城已经是热浪扑面了。 似是热浪的还有来调度车站迎接货运车组凯旋的轧钢厂工人代表们。 这些人都是厂办组织的,目的是宣传这一次的边疆贸易再次取得优秀成绩。 书记杨元松,厂长杨凤山,副厂长李怀德,副书记谷维洁等一众领导均到场表示祝贺。 作为厂长,杨凤山更是在站台上,代表厂办,对胜利归来的销售处、后勤处、调度处组成的贸易工作队表示了祝贺和欢迎。 韩建昆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但是被沙器之拉了一下,直到看见李怀德副厂长同书记在私下里说了好一阵,且看着书记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琢磨了一下,这才往保卫处的车边走。 车就是指挥车,小刘开着,于德才就坐在副驾驶上。 韩建昆和沙器之两人像是进货的,往车上装了好几大箱子的东西,这才跳上了车。 “谢谢于主任!” “谢谢!” 韩建昆见沙器之道了谢,便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只是他说谢谢的时候眼神却是看着小刘的,似是在看他有没有弄坏自己的车。 小刘也看见韩建昆的眼神了,苦笑着示意道:“要不建昆你来开?” “快走吧,呵呵” 于德才笑着打了个圆场,拍了小刘肩膀一下。 见着车开出调度车站的院子,这才对着韩建昆解释道:“这些天都是小刘在给处长开车,实在是辛苦”。 说完又看向沙器之笑着道:“你们也是辛苦了,处长说放你们两天假,后天再上班就行”。 “我们还行” 沙器之看了韩建昆一眼,也从韩建昆的眼神里看出了执拗,嘴里笑着对前面回了一句:“等跟处长汇报一下再说吧”。 他倒是想休息几天的,可看这样子韩建昆是不想休息的,怕这车晚一天都不是他的了样子。 对韩建昆这个执拗的性子他也是没有办法,在去边疆的路上说的好好的,到了地方听他的,一起行动。 可一到地方小韩人就没影了,直到准备回来的头一天这才在准备好的招待所里见着他。 沙器之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觉得韩建昆也没啥事,可能去见战友啥的,便没有责备他。 现在回来了,见他又是这样,沙器之也是没法了,只能是舍命陪君子了。 秘书和司机的关系就是这样,相互帮助,相辅相成,必须紧密合作的。 现在他遇着一个上班狂,他能怎么着? 于德才也看出两人的意思了,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初给李学武介绍这个秘书的时候完全就是充数的,却是没想到这个面的性格倒是个优点,搭配李学武的狠厉和小韩的孤绝,倒是契合。 —— “作为厂办的办事员一般分三种岗位” 彭晓力手里抱着文件,李雪手里也抱着文件,两人边走边说。 李雪跟着彭晓力学习,自然是不能耽误了彭晓力自己工作的。 彭晓力每天都要分几次将厂里转交的,上面批复的,下面递交的文件过手,送交到应该处理的人手中。 “似是咱们这种对接办事员一般来说跟各部门的一把手和他们的秘书接触较多,其后便是各厂级领导和领导的秘书,最后就是咱们的徐主任了” 彭晓力带着李雪走在三楼的走廊上,一边给她交代着自己要做的事,一边解释着对应的领导是谁,秘书是谁。 “如果咱们递送的文件是常规工作,那么交给领导的秘书就行,如果是紧急文件,或者临时文件就需要咱们亲自跟领导对接了” “记住了” 走着走着,彭晓力站住了脚,看着跟着自己站住的李雪叮嘱道:“能记住姓名的尽量记住,尤其都是哪个字,在书写的时候不要出错”。 “是科长的,就叫姓氏加科长二字,无论正副,除非正副同时在,则是简称副科为张科或者李科” “是处长的就叫姓氏加职务全称,是副处长的,方便的时候叫姓氏加个处字,不方便的时候就叫姓氏加副处长或者副主任” “是副厂级的,日常不熟悉的都叫领导,厂长就叫厂长,副厂长就姓氏加职务,比如李副厂长、景副厂长,千万不要省略” 彭晓力不厌其烦地一一解释着,介绍着,示意了工作组临时办公的办公室说道:“那边是工作组的办公场所,上面下来的,办事员就叫某主任,带正式职务的就全称”。 说完示意了自己和李雪,笑着说道:“反之是一样的,如果咱们下去陪领导检查,或者去其他单位做客,人家知道咱们是办事员,也会称呼彭主任、李主任”。 李雪抿嘴一笑,点点头,说道:“彭主任”。 “呵呵~” 彭晓力见李雪开玩笑,摆摆手轻笑道:“在单位千万别这么叫,会被笑话的”。 说完示意了前面的办公室介绍道:“这里是谷副书记的办公室,跟你说过的”。 李雪见彭晓力用问询的眼神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表示她记得这位副书记的基础资料。 彭晓力见李雪点头,便笑看着李雪敲了敲半开的门。 “来” “谷副书记,张秘书没在” 彭晓力带着李雪进屋,先是跟谷副书记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直接说明了情况和来意:“下午转过来的文件给您送过来”。 “好,放这吧” 谷维洁正在批阅文件,抬头看了彭晓力和他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一眼,道:“你们这工作做的好啊,我刚进屋,工作就来了”。 说完头也没抬,只是手虚晃了晃,示意了门口的方向道:“行啊,你也配办事员了”。 “您太高看我了,我哪有千里眼能盯着您啊,更没资格配办事员了,这是我们科室今天来的新人,叫李雪” 彭晓力一句话撇三岔,一岔回了谷维洁“质疑”他“跟踪”的话,一岔回了“办事员”的玩笑,一岔给了新人介绍和打招呼的机会。 简明洁要,不给领导拖沓的印象,更不给领导敷衍的印象,一句话刚刚好。 在彭晓力的示意下,李雪看向抬起头的谷副书记招呼道:“谷副书记您好,我叫李雪,请您多批评,多指教”。 “你是李雪?李学武的妹子?”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一眼彭晓力,见他没做解释,微笑着对李雪点了点头,道:“好好工作,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谢谢谷副书记” 李雪面对突然热情的领导有些拘谨,再由着彭晓力客气了一句,见领导低头继续忙了,便抿了抿嘴,跟着彭晓力的示意出了办公室门。 “完活儿,这就是我日常的工作” 彭晓力一边走着,一边对着李雪笑了笑,问道:“有点紧张是吧?” “还……还好” 李雪抿了抿嘴角,随后说道:“领导都挺好相处的”。 彭晓力脚下的步子一乱,手里的文件差点掉下来。 见李雪看过来,嘴角扯了扯,无语地继续往前走了。 他真想说,这就是你,是因为你,领导才笑的。 还好相处,哪个领导都不好相处着呢,没见着刚才进去就给来了一句磕打的话啊。 什么叫我刚一进门,你们的工作就跟上来了。 看似领导的玩笑话,实则是质疑他们来的速度,也有借着玩笑话点他们的意思。 如果回答不好,就会引起领导的反感,跟徐主任说些什么,回头就是一顿挨批。 而质疑的话不算完,接着针对他个人的,配办事员的玩笑话,又是一个坑。 一般来说,他们送这种文件都是一个人,跟领导的秘书对接,少有带着人一起进领导办公室来送文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了呢。 领导虽然不会明着说,但也有忌讳这个的。 当然了,彭晓力知道谷维洁的人很好,这是在点他呢,提醒他注意。 所以彭晓力也是借着谷维洁的玩笑反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这秘书的工作属实不好做,我再给你接着讲咱们这种办事员的第二种岗位,就是领导的秘书” 彭晓力一边带着李雪往前走,一边解释道:“你看咱们科室,隔壁科室,总有几张桌子文件很少,那个就是领导的专职秘书”。 “平时只负责对应领导的服务工作,包括一些个稿件和行程安排,具体的由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等等” 彭晓力放慢了步子,轻声说道:“他们一般的时候就在领导的办公室里,只有领导不需要了,才会回科室办公”。 说着话已经到了一处办公室门口,示意了李雪跟着他学习,轻轻敲了三下门,在听到里面的应答后,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景副厂长,吴秘书不在,厂长转过来的文件,需要您审阅一下,明天的会议前会传达下去” 彭晓力示意了李雪,让她将怀里的相应文件放在领导的桌子上。 李雪有些紧张,尤其是看着这个领导好像不大好相处的样子,第一天的时候就见过,当时看她说话干净利落脆,好像很严肃的模样。 彭晓力见李雪有些慌乱,上前帮忙找了对应的文件出来,在景副厂长注视的目光中摆在了办公桌的合适位置。 景玉农只是打量着李雪,见她虽然慌乱,但是眼神清澈,并没有躲闪和低头,便点了点头,继续忙了。 彭晓力见领导没说话,轻声道别便带着李雪出了门。 回到走廊上,看着李雪有些拘谨的神色,宽慰道:“别紧张,领导不会在意咱们的小错误的,只要不是每次都错就行”。 说完对着李雪开玩笑似的说道:“即便是错了也没事儿,领导们拉不下脸来说咱们的顶多跟徐主任念叨几句,咱们徐主任护着咱们呢”。 “谢谢~” 李雪见彭晓力主动帮自己放松,便看着他道了谢。 彭晓力却是摆了摆手,道:“快别谢了,都是一个科室的,咱们不说这个”。 说完示意了前面道:“剩下的都是各处室的文件了,咱们边走边说”。 “这第三种岗位啊,就是写材料的笔杆子了,他们都是老同志,有的在某个领域特别擅长,有的更是某个领导内定的供稿员,虽然不是专职秘书,但跟领导的关系很好” “虽然他们不是领导职务,但是资历老,好多都是主任科员,所以还是要尊重他们的,多跟他们学习” 彭晓力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科室的方向,示意了李雪道:“咱们厂办一科基本上都是业务厂领导的秘书,二科基本上都是谠务厂领导的秘书”。 “三科则是业务处长、副处长的办事员,四科则是谠务处长、副处长的办事员”。 “当然了,这不是绝对的” 彭晓力示意了对面的几栋副楼,道:“这几栋楼里办公的处室有自己的综合办公室,处室一把手的办事员就在那边办公”。 “他们有自己的办事人员和笔杆子,也有的处室一把手比较厉害,稿件都是自己写” 这么说着彭晓力看向李雪解释道:“李处长就是文案高手,他写的文章就连咱们处室那些老笔杆子都比不上,只要投稿,那必定是要上报纸的,至少都是咱们系统的大报,厉害的很”。 李雪听见彭晓力用敬佩的眼神和语气说自己的二哥,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抿着嘴看着彭晓力问道:“这个也是办公室的语言规则嘛?” “呵呵,当然不是” 彭晓力没想到李雪突然跟他开玩笑,轻笑着示意了前面快到了,嘴里则是回道:“这个你慢慢就知道了,咱们处室那些笔杆子都有剪报本,里面最多的就是李处长的文章了”。 —— “处长,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沙器之习惯性地站起身给李学武的茶杯里添了热水。 李学武看了一眼茶杯,点头问道:“边疆办事处有招本地人入职吧?” “这个是有的”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介绍道:“我去的时候办事处的架子都已经建设完成了,该有的人事基本上都完成了安排”。 说着话,拿了暖瓶给韩建昆和自己都续了一些,等放好了暖瓶,这才继续回李学武的话。 “似是财务科、计划科、综合办都有本地人,汉、维都有,只有保卫科是从咱们厂分派过去的,全员都是汉人”。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问道:“看着金耀辉在办事处的威望和管理能力怎么样?” “这个……”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低头想了想,这才回道:“因为办事处的人员结构比较复杂,其在办事处的威望还是依托于办事处负责人本身的情况,在管理上我觉得是有些问题”。 说着话,很是认真地对着李学武解释道:“金处长很喜欢亲力亲为,事必躬亲,处里的很多工作他都会过问,甚至是亲自带着人去做”。 “呵呵~”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部门草创,负责人多关心工作是很正常的”。 “那就是我想多了” 沙器之见李学武这么说,心里也明白处长的意思了,笑着逗了一句。 李学武转头看向韩建昆,问道:“建昆,去一趟边疆,有没有邂逅爱情啊?呵呵~” 沙器之见处长的话头突然转向韩建昆,尤其是这一句,他以为处长知道韩建昆多日外出未归了,坐在这里不由得替韩建昆捏了一把冷汗。 韩建昆倒是很冷静,这会儿腼腆地低了低头,随后说道:“爱情没遇着,羊肉吃了不少”。 “哈哈哈~” “呵呵呵~”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没生气,这会儿大笑着,便也还跟着笑了起来。 眼神看向了李学武和韩建昆,他都被这两人整的神经了,什么怪脾气这是! 屋里正说笑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因为就半开着,所以屋里人已经看清是谁在门口敲门了。 “李处长,沙秘书回来了” 彭晓力笑着走进屋,先是跟李学武招呼一声,又跟站起身的沙器之打了招呼。 沙器之也是看见了李雪,有些惊讶地看了办公桌后面的处长一眼。 “这是今天下午转过来的文件” 彭晓力将一迭文件交给了来接的沙器之,同时跟沙器之对接着相关文件的时效。 沙器之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拿了铅笔一一在文件上做了标记。 等文件对接完,彭晓力也省了给领导介绍新人的步骤了,想着打声招呼便出去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妹妹跟着彭晓力学着业务,见他们说完,点了点门口的箱子道:“器之他们去边疆带回来的水果,拿一些回去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 彭晓力摆手笑着道:“这太贵重了,我们……” 他也是被李学武说的,一时着急,忘了身后的“学生”有关系了。 上次就是来这边汇报工作,正赶上保密部的同志来给处长送水果,被李处长强塞了一抱水果回去的。 好么,那一次算是给徐主任添了麻烦了,臭味记忆犹新! 这一次见着沙器之从箱子里掏出来的水果倒是认识,可就是因为认识,所以才不好意思收的。 哈密瓜、西瓜、甜瓜、沙棘、大串的葡萄…… 沙器之明白处长是啥意思了,也明白李雪为啥出现在这里了,所以单找了个小箱子,用这些水果将箱子装的满满登登。 当被沙器之强塞在手里一箱子水果,彭晓力知道,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不卖力气教学是不行了。 李雪站在一旁自然也知道二哥的用意,微笑着跟沙器之道了谢。 “谢谢沙哥” “叫沙主任”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看了妹妹一眼,嘴里更是纠正的妹妹的称呼。 “呵呵,叫啥都行,在这咱们都一样是办事员” 沙器之笑着接了一句,随后对着李雪微笑着说道:“咱们离着不远,有事就过来叫我”。 “是,谢谢沙主任” 李雪微笑着点了点头,见彭晓力抱着水果累的慌,便主动跟二哥和沙器之道了别。 李学武在李雪出门前叮嘱了下班过来找他,这才目送了两人出门。 沙器之是送到了门口,看着两人走了,这才回来,对着李学武笑着道:“您可真是舍得,李雪才十六吧?” 李学武吹了吹面前文件上的烟灰,又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这才说道:“学上不得了,早点出来锻炼,在家养废了”。 “瞧您说的,看着文文静静的大姑娘了,叫您说的这么不堪,可没有这么当哥哥的” 沙器之笑着走回来坐下,道:“我说您真舍得,安排在厂办,那边可对新人不算太友好,即便是您的关系,这小刀子也是免不了的”。 “嗨~成长的必然阶段嘛” 李学武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小刀子偷偷给几下子无伤成长,大刀子别人也是不敢,就让李雪这么锻炼着吧。 在厂办里,总会遇见机关里的各种魑魅魍魉,是要跟他们打交道,是要跟他们有工作上的接触,是要处理一些难题事故。 能把这些工作处理的顺利了,也就说明李雪长大了。 沙器之只是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两句,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说明李学武对自己妹妹是有安排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韩建昆,笑着对两人说道:“回去吧,休息两天再来上班”。 “我们还行” 沙器之看了韩建昆一眼,笑着说道:“跟建昆我们两个在路上也是睡了一道,并不累,还是早早进入工作比较好,再说马上就周末了,没事~”。 李学武也看出韩建昆的坚持了,笑着点了点头,道:“其实没了你们帮忙,我这边也不方便呢”。 “嘿嘿~” 沙器之听见领导这么说,当然是欣喜地笑了出来,再看向韩建昆的时候,见他的脸上也是有了笑容。 “去吧,把水果跟同事们分一分,下了班咱们就撤” “是”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同韩建昆将门口的水果箱子搬了,往办公室去了。 他们带回来的水果不老少,因为有着便利,指挥车后面都装满了的。 搬上楼的两箱是给李学武当礼物送人的,剩下的都在车里。 而刚才小刘在送了两人过来时,就已经很自觉的将钥匙还给了韩建昆。 他也是实在有些受不了韩建昆的那种眼神,好像他掌握的不是韩建昆的车,而是韩建昆的媳妇儿。 李学武让彭晓力他们带走了一些,又让沙器之带走一些给科室里的人,剩下一些拿起电话打给了招待所。 因为水果列车的到来,厂里好些人都是不愁水果吃了。 但真舍得钱买的也不会太多,即便是很便宜。 这种福利品的发放都是有条件的,领导的不会太多,工人的不会太少,这些水果最后都会在食堂实现分配。 就像牛羊肉一样,瓜果等分切开了,葡萄都摘好了,打饭的时候每人会给分配一些。 可能一顿吃不了,连续三两天都有餐后水果吃,但也就吃个新鲜。 下周一就是端午节,厂里也会赶在过节的时候弄这些慰问福利,比往年倒是“甜”了许多。 水果列车上的瓜果葡萄会有几个渠道被消散掉。 首先就是轧钢厂自留福利品,其次就是炼钢厂自留福利品,两个工厂都会将这一部分的水果作为福利供应给工人。 然后就是内部消化一部分,比如按照批发价卖给工人,卖给有关系的工厂。 无论是工人,或者是有关系的工厂,能用这个价格买到比市面上便宜一毛钱的水果都算是一种人情和交情了。 感受最深的应该就是轧钢厂的干部和工人了,其次便是在联合企业上同轧钢厂有合作的工厂,在这一次也是吃到了香甜。 最后的一部分就是两地经销单位运走消散了,面向的是有销售资格的供销社。 这一次轧钢厂的水果贸易列车算是迎来了一个开门红,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实现盈利了,给工人带来了福利,给日益燥热的情绪降了温,给合作工厂送去了甜头。 一劳多得,这也是杨凤山支持李怀德开展贸易的原因。 在正治上可以打压李怀德,但在正面的业务上是不能这么做的,他是厂长,天然的就有这种劣势。 这种福利大家的业务他就更不会阻拦了,亲自去车站并且发表讲话,就是代表了他的态度。 当然了,就像前面说的,轧钢厂有一万多人,这些福利能不钱享受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是作为节日的添彩。 要享受更多的福利也行,就是用低于市场价从厂里购买水果嘛,就像雪糕和汽水一样,在厂里用定额票买就比外面的便宜,在厂里游泳本厂的人也比外厂的人便宜。 秦淮茹早就知道有这个福利,厂里也早早的就下了通知,今天水果列车到了,厂供销服务部门口就排起了长队,都等着买水果呢。 棒梗也吵吵要买水果吃的,但今天他惹了祸,秦淮茹没搭理他,他也就消停了。 在棒梗看来,他们家现在介于有钱和没钱之间,具体的说不上来,就是吃的饱,但没得钱。 他们家的钱都跟他奶奶的肋骨上串着呢,要是想钱,得叫他母亲拿着老虎钳子一个个地往下扽。 这会儿见着招待所的工人从服务部往回拉水果,只能站在一旁眼馋着。 作为福利品,也作为内部销售品,招待所也有一些定额,一部分用来领导们午餐后的水果,一部分会被销售给住在这边的客人。 刘岚带着人往库房里搬运水果,见着棒梗在门口站着,便从箱子里抓了一把掉落下来的葡萄偷偷塞给了他。 棒梗接着葡萄眉眼登时亮了起来,刚想道谢,却是被刘岚用眼神示意住了,让他别声张,找没人地方吃去。 棒梗也是鸡贼的小子,得了刘岚姨的示意,小跑着去了团结湖那边。 这会儿的团结湖周围可没人,都嫌中午这会儿热呢。 搬运的工人见着刘岚的动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一个是主管厨房和餐厅的股长,一个是所长的孩子,吃几颗葡萄而已。 要说运输损耗也说的过去,都到了这边,钱账都是核对好了的,多少都是由招待所来算账的。 只是几颗葡萄还想,要是多了就麻烦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轧钢厂的办公制度和财务管理制度走到了一起。 所有的部门都开始精打细算了起来,在账目上卡的很细,也很合理,超了的损耗一定就是部门自己来负责的。 这种状况在这个时代是有些不太正常的,一般来说,财务制度是独立的,办公制度也是独立的,两条线没有重合过。 这也是后来出现三角债,内部滋生各种问题和腐化的直接原因。 管理责任的厘定不清晰,由谁负责的问题定的不清楚,出现问题后的责任追究谁也不清楚。 但是,现在的轧钢厂有些诡异,随着保卫处的办公制度和基础财务管理制度的流传出,其他部门逐渐学习和执行后,这种现象正在被削弱。 尤其是纪监书记薛直夫见到这种情况,一力促进这种制度的普及和实施,更是利用监察和审计的力量监督各部门完成制度的学习和转化。 时间不长,几个月,普及的范围也不是一下子就铺开了,而是像水一样正在慢慢渗透到轧钢厂的各个角落。 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有朴实的一面,都有个公心,所以制度的实施和推行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见到大势如此,更都是避其锋芒,收敛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只要上面的制度抓的严,那么下面的人就一定不敢乱伸手。 下面的人也是看着上面的人做事,从没有过下面出了事,上面能跑掉的情况。 下面的人想拿他得最先想跟谁一起拿,拿了会被谁发现,要送给谁,一层连着一层,出了事都是一大串。 邓之望为啥要弄死自己的司机,为啥他在轧钢厂交代完还要带走继续审,这么长时间都没个消息,原因就在于此。 当然了,刘岚从箱子里抓一把葡萄给孩子是不好的,但也到不了一定的层面。 秦淮茹从办公室里出来便看见了,待装卸的工人走了,这才找了机会对着刘岚笑着说道:“不给他,嘴馋的很”。 “小孩子嘛,哪有不好吃的” 刘岚笑了笑,说道:“我们家那几个也是这样,总要吃的”。 说完示意了销售服务部问道:“就着方便,你不往家买点?可比市面上的便宜,还不用票,怪合适的”。 “是,正想着下班买点儿呢” 秦淮茹笑着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今天傅林芳第一次值夜班,你多带着她点啊,别出了事”。 “放心吧,能出啥事儿” 刘岚笑着跟秦淮茹挤了一下眼睛,道:“有我呢,收拾收拾赶紧下班吧”。 “哎,你忙吧” 秦淮茹笑着看了刘岚进大厅,这才出了来,叫了棒梗准备回家了。 傅林芳这几天都在招待所学习来着,上手很快,到底是大学生,做这个算是屈才了。 今天晚上本来是她带着傅林芳值夜班的,但傅林芳知道她今天应该休,便说了自己能上夜班。 就这么着,秦淮茹见也没啥事,便跟刘岚交代一嘴,让她也帮忙照应着点。 刘岚看着对傅林芳倒是没啥个意见,傅林芳的这个副所长也不是升的,是级别能有的,只不过是李学武说了话,疏通了关系给安排的。 虽然她不知道李学武为啥要帮傅林芳,但她是不在意这个的,本身的条件在这摆着呢,李怀德在招待所的影响力还要隔着李学武呢。 再说李怀德对她也就是个心意,不可能让她再往上进步了,不然就是累赘了。 跟秦淮茹不一样,秦淮茹和张松英组合在一起是真的能拿起事儿来,真能把招待所管理好。 什么事情都是要拿成绩说话,做出来了,那说话也是硬气。 秦淮茹叫了棒梗回来,给儿子洗了脸和手,叮嘱他以后不要再跟招待所这边要吃的,否则一定挨打。 棒梗也知道母亲是面子,不想他在这边围着要吃的,更不想他借着母亲的关系丢人。 这会儿倒是想的明白,顺从地点了头,问道:“妈,你收的那包炮药呢?” “扔了,干啥?” 秦淮茹刚教育完儿子,看着他听话,心气刚顺,见着儿子又问起这个,没好气的问道:“你还想着炸鱼啊?!” “哪能啊~” 棒梗皱眉道:“可那是我用四颗鸡蛋跟闫解放换的,扔了多可惜”。 说完对着母亲解释道:“炮药我没用,得跟他把鸡蛋要回来去”。 “早进了狗肚子里了” 秦淮茹推了车子,见着张松英出来了,便跟儿子说道:“你没见着他昨天屁颠屁颠地端着鸡蛋往他嫂子那屋去啊?” 说到这,秦淮茹扯了扯嘴角,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我就说他跟哪儿掏噔来的鸡蛋,敢情是从你这啊,你可真不让我省心!” “那……那我不亏死了嘛!” 棒梗皱着脸,满脸气愤地说道:“都怪他忽悠我,说这玩意儿炸鱼厉害”。 “妈!你把炮药给我!” 棒梗咬着牙,看着母亲狠声说道:“回去我就跟闫解放要鸡蛋去,他要是不给,我就点着了扔他家里听个响!” “去!你这倒霉孩子!没完了是不是!” 秦淮茹生气地点了点儿子的大脑袋,训斥道:“你武叔说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没有~” 棒梗见母亲这么说,只能生着闷气地跳上了母亲的车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你等着的,我要不是……” 秦淮茹懒得搭理他,见着张松英推了车子过来,便问道:“都交代好了?” “好了,都带几天了,晚上就餐厅和服务部的事,没啥” 张松英解释着,看了一眼车子后座上的棒梗,问道:“咋了这是?大气包似的”。 “短打了呗” 秦淮茹瞥了车后面的儿子一眼,跟着张松英一起推了车子往出走。 厂里的马路上是不能骑车子的,厂里工人的车子都是停靠在大门口附近的自行车存放处。 似是招待所这种独立的服务部门,或者分厂的人会把车子停在单位,为的是不在上下班的时间骑。 轧钢厂上下班时间路上的人最多,骑车特别不方便,中间是给厂里的汽车行驶的,路两边都是人,也骑不开。 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一个老头、老太太骑着车子在马路中间晃悠,后面堵着一大堆汽车的时候。 这样的不被打死,也被骂死了。 两人推着车子从小路抄近道到了办公区,来到保卫楼的门口停了车子。 棒梗看了一眼保卫楼,问向母亲道:“妈,咱来这干啥?” 他心里还想着炸药的事儿呢,一见保卫楼他的腿有些打哆嗦。 秦淮茹懒得搭理他,支好了车子便往门厅走。 棒梗胆子这会儿倒是小了,可眼睛尖了,从下班的人群里见着一个人,笑着招呼了一声:“小姑!” 李雪从主办公楼里出来,同大家一样往出走,只不过她的方向是奔着保卫楼的,下午的时候二哥叮嘱她下班来这边找他。 听见棒梗的招呼,李雪也是见着了秦淮茹,以及秦淮茹身边的张松英。 她在招待所待了一上午,对张松英倒是认识的,这会儿走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棒梗羡慕地看着李雪,问道:“小姑你是在这上班了吗?” “去,瞎打听啥,跟欠儿登似的!” 秦淮茹训了儿子一句,同李雪一起往楼里走了进去。 这会儿正赶上下班点儿,楼梯上陆陆续续的有人下来,见着秦淮茹几人来也没人注意。 谁会注意一个已经习以为常出现,又在记忆中深刻印象的人呢。 (本章完) 第693章 吃瓜 第693章 吃瓜 李学武在招待所有深远影响他们都知道,以前保卫科,现在炼钢厂保卫处的许宁就是从招待所跳出去的。 现在招待所的所长跟李学武以前住一个大院他们也都听说过,现在李学武的父母还住在那边,所以见着秦淮茹带着李雪等人来也不出奇,有认识的还打了招呼。 等上了三楼,这会儿走廊的人就更少了,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嘛。 棒梗是第一次来这边,更是第一次上到三楼来,瞅哪儿都好奇。 他现在是人嫌狗不爱的年龄,秦淮茹也是不愿意搭理他,给他点儿阳光就灿烂。 走到走廊的一头,见着沙器之正从大办公室里出来,正跟人说话呢。 “快拿着吧,尝个新鲜” 沙器之笑着跟走出来客气的周瑶说了一句,见着秦淮茹她们来了,便招呼道:“秦所长,今天不值班啊?”。 “是,这不是多了一个副所长嘛,我们倒是多一天休班的” 秦淮茹笑着应了声,看了周瑶一眼,知道这位也是新来的大学生,客气着点了点头。 周瑶顺着沙器之的话同秦淮茹和张松英都打了招呼。 再看向秦淮茹身边跟着的姑娘,却听见沙器之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李雪同志,李处长的妹妹”。 说完又给李雪介绍道:“这是今年分到咱们科室的大学生,周瑶同志”。 “您好” “您好” 两人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各自打了招呼。 秦淮茹示意了李学武的办公室说道:“李处长在吧?” “领导在呢” 沙器之笑着走过去帮他们开了门,请了秦淮茹等人进屋这才对着大办公室门口的周瑶示意道:“赶紧下班吧,多出来的就是特意给你带的”。 “那,谢谢沙主任了” 周瑶笑着点了点头,等沙器之进了处长办公室这才回了大办公室。 刚才沙器之回来大办公室,同大家很是客气了一番。 因为屋里人多,便将瓜果分切了一些给众人尝尝。 等下班的时候周瑶却是得了沙器之的示意多留了一会儿。 等人走没了,沙器之示意了箱子里剩下的两个哈密瓜,说是给她留的,回家带上。 周瑶没想到沙器之这么照顾她,很是不好意思,这才追出来客气的。 沙器之的意思她大概是了解的,这办公室里先前跟沙器之相处的都很一般,她是后来的,却是同沙器之相处的比较好。 再加上她是大学生,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实习期,得到了沙器之的指点和帮助,算是学生。 这两个哈密瓜不算啥金贵的东西,但是在京城也是不好买的。 虽然说现在厂里也有卖,可那不是得自己买嘛,这是沙主任从边疆带回来的,礼轻情意重嘛。 以前她总觉得上班没什么,都是同事,好好工作,好好相处就是了。 可刚来实习没几天就遇到了交际危机,被领导秘书说了。 随后的日子里不断的出错,不断地受挫折,让她明白上了班,机关单位里没她想的那么好。 而就在她坚持在保卫处实习,坚守在这阵地上的时候,她又遇到了机关里温暖的一面。 领导的关心和指导,说过她的沙秘书也教给她办公技巧,更是在实习结束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现在又收到了来自于当初说她的那个人的礼物,周瑶回到办公室,看着两个哈密瓜,只觉得职场就像人生,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 对棒梗来说,人生就像中午的炮药,没点着终究是带着遗憾的,心里想着的和实际的又有些差别。 “武叔!你办公室可真大啊!” 棒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嘴里咋咋呼呼的,眼睛就跟不够用了似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他知道武叔在单位是干部,可他去过同样是干部的母亲的办公室,好几个人占着一个小屋办公,也没啥出奇的。 这会儿看见大大的、靠着墙摆放了一排的木质文件柜,柜子玻璃门的后面码放着整齐的文件。 大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前面有两张椅子,屋里还有沙发,周围还有各种应用柜子和草点缀。 秦淮茹无奈地看了一眼儿子,随后同李学武问道:“你自己留了嘛?我跟松英买点就是了,又不贵”。 “拿走吧,好多呢,吃不了都坏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沙器之将剩下的那一箱水果给秦淮茹和张松英两人分了。 棒梗见着母亲往里面的小屋去了,也是好奇地跟了进去,见着里面的一箱水果,更是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正准备下班了,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李雪见着了,也跟着过来帮着收拾着。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妹妹一眼,笑着问道:“第一天上班,啥感受?” “没啥~” 李雪抿着嘴笑了下,道:“就是干活呗”。 “呵呵,彭晓力没教你偷懒吧?” 李学武一边同妹妹开着玩笑,一边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了。 这些天沙器之不在,他自己也会收拾文件了,有需要回家看的装进了公文包里,不需要的则是放在一边,由着沙器之归档。 李雪看了里屋正在分水果的几人,有些不解地看了哥哥一眼。 这些水果她还是知道的,是二哥秘书带回来的,不知道为啥就白送给秦淮茹和那个张松英了。 不过这是她二哥的决定,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过度的关心。 沙器之只是给秦淮茹她们开了箱子,剩下的都由着两人自己分,他自己则是收拾了李学武今天的文件。 好多他都没过手,不知道怎么归档,所以动作有些慢。 等里屋秦淮茹两人分好了,沙器之这边才收拾了差不多。 李学武一直都站在办公桌边上同李雪说着话来着,这会儿见他们都好了,便带头往外走去。 棒梗只觉得今天真是又失落又收获,不知道该郁闷的好,还是该开心的好。 不过抱着一兜子的水果出来,棒梗还是觉得开心更多一些,从楼上下来,跟着李学武,嘴里的话就没断过。 李学武也是觉得这孩子有点烦人了,不过都还是笑着听着。 等到了楼下,指挥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李学武弹了棒梗一个脑瓜崩,叮嘱道:“再让我知道你玩危险游戏,我就带你体验一下后果是啥样的”。 “知道了武叔!” 棒梗倒是听李学武的话,无条件的那种,他知道李学武真敢收拾他,一点都不会轻手的那种。 你要说李学武真敢收拾他,就躲远远的就行了呗,他偏不。 秦淮茹也是拿儿子没辙,怕李学武,还上赶着跟李学武混哒。 棒梗自己知道,李学武吓唬他却从来没跟他动过手,告诉他危险却从来没让他碰过危险。 小孩子眼睛都亮着呢,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似是棒梗这样的淘小子,懂好赖,就是不懂分寸。 知道炮药能炸鱼,他可没想过炸人,所以这样的小子得管着。 李学武开口跟棒梗说这个,也是看这小子不赖,听得进去才说的。 示意了李雪上车,见沙器之和韩建昆帮着两人固定好了水果箱子,对着秦淮茹她们摆了摆手,便也就上了车。 看着指挥车离开,张松英给秦淮茹使了个眼神,轻声道:“可聪明个姑娘了”。 “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 秦淮茹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句,随后推了车子往出走。 张松英也推了车子跟了上来,道:“倒是没她哥的坏劲儿,瞅着文文静静的,小家碧玉的样儿”。 “你是没见着他们家的门风” 秦淮茹见这会儿周围也没旁人,便跟张松英说道:“李雪是老太太带大的,举止谈笑可都有着规矩的”。 “不说李雪,你再看看他们家老太太” 秦淮茹抿嘴道:“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梳头发,一丝不苟,收拾的比我还立正呢”。 “包括现在他闺女也是老太太在给看着,收拾的可干净了”。 张松英点头道:“这女孩子可不就得是这么教,你看看现在大街上跑着玩的那个,有几个正经的,有家长操心的那一天”。 说完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棒梗,对着秦淮茹小声说道:“以后不得注意点儿啊,我刚才都看见她看咱们了”。 “去,说啥呢~” 秦淮茹有些心虚地看了周围人一眼,嗔着道:“搁心里知道就行了呗,非得说出来啊”。 说完还看了后面跟毛猴子似的正四处撒么的儿子一眼,孩子大了,有些事情他懂着呢。 —— “你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你得懂了” 李学武看着指挥车离开,对着身边站着的李雪说了一句。 李雪不解地抬起头看了二哥一眼,不知道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带着李雪进了院子,示意了门厅里的水果箱子说道:“单位里从来没有吃独食一说,更没有平均一说”。 “你得懂小钱办大事的道理,要掌握好这个度,超过了人家会觉得你不实在,过于谨慎了就达不到效果了” “有的时候你必须学会分享,这样你吃到的才是最适合你的量,不然就会消化不良,撑坏了肚子,会生病”。 “而在分享的时候也不能是谁都分享的,你得从跟你有关系的人开始,越是重要的人,获得的应该越多,层次递进,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亲近你,给他们一个潜意识,只有靠近你才能获得更多”。 李雪听着二哥的话,想着当她跟彭晓力带着那些水果回去,由着彭晓力带着她分配。 最先给徐主任送的,且送的最多,还惹了徐主任一个玩笑,问这个臭不臭。 其次是给一科长送的,却是没有给其他科长送。 而在给科室里的人分水果时,也是老同志多一些,年轻同志少一些。 一人几块,可能看不大出来,但李雪是知道的,从那些人跟自己笑着说话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份来自新人的礼物是个什么心理活动。 彭晓力的这种分配方案看着好像是有漏洞,不公平,可在她分配完后,并没有收到不满的意思,更没有听见有人说闲话。 就好像是默认的规则一样,分瓜果就不是公平的。 而在去二哥办公室的走廊上,她也看见沙主任在给那个周瑶单独的一份水果了,也是不公平的分配方法。 再想起二哥让秦淮茹和张松英来保卫处拿水果,明着送给她们了,这好像更是一种暗示,是一种施加给别人的潜意识。 就像现在二哥教给她的,要懂得分配,但是不能平均分。 她现在级别低,所以要给领导分,但不是所有的领导都分。 如果到了二哥的级别,更不是谁都分,可能是最“听话”的人才有的分。 二哥的分配方案更极端,也更立竿见影,更有实际效果。 这也是身份不同,级别不同所能做的事。 李雪现在好像明白了二哥的意思,平均分领导不会满意,同事也不会在意。 她更应该在意的是领导的态度,而不是同事们的。 秦京茹在后面关了大门,听着兄妹两个的谈话,只在内心觉得震撼。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为啥农民的儿子种地的多,为啥干部的孩子当干部的多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有些事情,有些道理,有的人需要用代价去明白,有的人却只是听一句话就能明白。 这些话听着平常,却是刚上班的年轻人用金钱都买不来的宝贵经验之谈。 “快,洗手吃饭了” 老太太从餐厅里出来,对着还在说着话的兄妹两个招呼了一声。 “走吧,去吃饭” 李学武对着妹妹笑了笑,示意了进屋。 李雪跟着二哥在门口换了鞋,见二嫂抱着李姝站在沙发边上,便打了声招呼。 见着李姝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便笑着逗趣道:“咋地了,小魔头?咋还哭了呢~” 李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扭着身子调了头去,不看小姑姑。 顾宁看了李姝一眼,笑着跟李雪说道:“刚才见着人家搬水果,她也想去凑热闹,沙发上翻下来了”。 “我闺女就是好到是趣儿的,啥都想看看” 李学武笑着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示意李雪去洗手,自己则是接了李姝哄了起来。 顾宁将孩子给了李学武,便往厨房去了。 早上李学武走的时候交代了,晚上会带李雪回来吃饭,老太太亲自下厨给准备了她喜欢的菜。 本就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又是遇着委屈事儿了,老太太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李雪的。 全家人都在为李雪可惜,但也是实在没办法。 现在家里的大事基本上都有李学武做主,在安排李雪工作的问题上刘茵和李顺都是没有说话的。 其实也用不着说话,李雪这种情况无非就是跟着几个哥哥的方向学习,做学问、做医生,做警查。 那总不能跟着姥爷的方向学习,当个木匠吧~ 家里人现在也多是习惯了李学武在一些事情上的决断,似是李顺和李学文都听了李学武的话,现在李学才也是去了山上。 家里就剩下女人们了,这家里的事更是得由着李学武来做主了。 李学武带着李雪回家吃饭也是想趁着机会多跟妹妹说说话,让他拿出一天的时间来教李雪,也是不可能的,李雪也记不住。 只能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叮嘱和指导,在日常生活中就说给她了。 饭桌上,李姝赖在叭叭的怀里不想坐自己的小凳子,即便是看见麻麻在看自己,也扭头装作看不见。 李学武照顾孩子不算很熟练,但也不陌生,一边吃着饭,一边喂着李姝。 李姝倒是不嫌弃叭叭喂得没太太好,没麻麻好,但可以肆无忌惮的玩,坐在叭叭的腿上,小腿儿一晃一晃的,自在极了。 有李学武照顾孩子,家里的女人们倒是吃了个好饭,老太太没给李雪夹菜,倒是笑眼看着李雪吃的开心。 李雪知道这是二哥家,二嫂对自己也好,又是自己亲奶奶,这有啥可装假的。 今天四个菜,一荤三素,荤的还是足荤,秦京茹炖的小鸡,李学武尝过了,没于丽做的好吃。 年岁小,手艺终究是要差一些。 有着李姝捣乱,李学武的吃饭速度降了下来,跟大家一起吃完的。 饭后老太太跟秦京茹收拾厨房,顾宁要去洗水果,李雪抢着去做了。 李学武也闲不着,小魔头借着哭劲儿还磨呢,非指着金鱼池叫叭叭去看。 她是看不够这玩意儿的,因为有着龙吐水,门口这块儿便哗啦啦的响。 起初老太太因为这个水声还有点睡不着,后来习惯了,听着这水声倒是睡的香。 李姝奔着这边是为了池里的金鱼,上次盛少威来给换的水,拿的鱼食,李姝便逮着了,天天都抢着喂鱼。 这鱼倒是不用天天喂,可只要见着了,李姝必定是要凑这个趣儿的。 她人小,倒是聪明,见着叭叭怎么撒鱼食了,也是有样学样,笨笨查查的跟着撒,就是撒的不匀实。 不过也没关系,到现在为止,李学武还没听见池子里的金鱼骂街呢。 等撒了鱼食,李姝便叫叭叭放了自己蹲在台子上看着鱼吃食了,小手扶着龙头,大眼睛瞪的溜圆,见大眼泡金鱼吃的香,她也吧嗒嘴。 李学武见着闺女都流口水了,赶紧拿了她的围襟给擦了。 “好闺女,咱可不能馋鱼食啊,这都是小虫子,可不好吃了” “呦!” 李姝见叭叭跟自己说话,小手一指水里,跟叭叭示意那些鱼吃食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趁机想亲闺女大脸蛋一口,却是被李姝嫌弃地用小手给挡开了。 别扯没用的,耽误我看鱼! “二哥,吃瓜了” 李雪端着切好的果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门口的爷俩叫了一声,同时在二嫂的帮忙下把茶几收拾了出来。 茶几上摆的不是茶具,而是小魔头李姝的玩具,她就喜欢在沙发上玩,因为站起来有沙发靠背可以扶着。 玩具自然是不能在脚边碍事的,碍事的就直接往地上摔了。 所以老太太都给放在了茶几上,零零散散的一大堆。 李学武要抱着闺女去吃水果,李姝起初还不愿意,但见叭叭指了那边的果盘,这才点头。 她也是闻见果香了,门口这边的箱子里香味才大呢,大半熟的瓜,经过一路的旅程,又在京城溜达了一圈,自然就熟了。 说的是瓜熟了,不是瓜对京城的路熟了~ “呦!” “瓜” “嘎!” “瓜” “麻麻~” 李姝只跟叭叭学了两句就不干了,张开小手就要麻麻抱了,因为她看见麻麻都拿起瓜要吃了。 李学武好笑地将闺女放在了沙发上,由着她扶着沙发靠背往顾宁身边去了。 “甜不甜?” “嗯,齁甜~” 李雪点了点头,见二哥问自己,便回道:“下午的时候我就尝了一块儿,是比咱们京城的瓜要好吃”。 “就是个新鲜” 李学武怕西瓜太甜,便捡了一块哈密瓜尝了,没想到哈密瓜也甜的厉害。 这个时候的瓜果是没有农药和化肥一说的,都是果农精心伺候的,所以光照时间够,成长周期足,不甜才怪了。 老太太和秦京茹是将厨房收拾得了,这才出来吃的。 老太太捡着葡萄吃的,也是嫌太甜,又拿了西瓜吃,直夸这水果是比本地的好。 李学武想着这份甜多少有点儿心理作用了,想着这瓜果都是远道而来的,吃起来自然仔细,味道也就好了许多。 秦京茹有些跃跃欲试,挨个水果都尝了一下,她在这的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了李学武和顾宁的脾气,更是跟老太太相处的好,所以也就没假装客气。 吃就好好吃,该吃的时候别装假,该做事的时候别用人催,别用人说,该休息的时候自己是待着是玩都随她。 李学武和顾宁没说过不许她做完家务不能出门,只能在院里圈着。 是秦京茹比较宅,除非是去买菜,基本上就在院里待着,或者就在自己屋里躺着看书。 书也不是佶屈聱牙的古籍经典,就是些顾宁看过的小说,爱情的居多,她倒是喜欢。 上学是没上多少的,小学都没毕业,但字儿是认得大差不差的,不耽误她看着小说哭。 这个时候的小说虽然没有琼阿姨那么催泪,但对于没见过啥文学世面的秦京茹来说,这么曲折的爱情故事就足够让人泪目的了。 她自己看还不算,还跟老太太一起看。 老太太是不爱看书的,嫌累眼睛,都是她给读,读了还跟老太太一起讨论。 两个人在家哄一个孩子,收拾屋子、收拾院子、做三顿饭,再洗洗衣服就没活儿了,可不就是得找点事情消磨时间嘛。 尤其是最近秦京茹将这边的工作理顺手了,工作效率更高了,跟老太太在一块儿说话的时间也就多了。 她是愿意跟老太太说话的,跟她母亲不同,老太太更加的睿智,说话也有分寸,说出的话也讲理,让人能学着东西。 就是个毛头丫头,正是对人生,对这个世界迷茫的时候,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给讲道理,她哪里能不喜欢。 现在就是老太太时常将李姝交给顾宁来带,她自己则是帮着秦京茹一起忙活。 人老了,就是需要活动活动筋骨,老太太虽然没操持过菜园子,但也不陌生,两个人把房前屋后的菜园子收拾的可立整。 这会儿老太太嫌葡萄太甜,将手里剩下的几颗给她,她也不嫌弃老太太,接了就吃,觉得这水果比家里的更有滋味。 刚才卸车的时候都听沙秘书和韩司机说了,这是从边疆带回来的,车上有好些箱,李学武没让多卸,想让两人多带家去。 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生活的时间越长,越是能够感受到李学武为人好的一面。 就是关心秘书和司机她都不是第一次见着了,也从来没见着过李学武同两人冷脸的时候。 司机和秘书出差给带的水果也都是想着对方家里人,只让两人卸了两箱,剩下的都没要。 卸的这两箱李学武都不知道怎么吃呢,这个时候又没有冰箱,即便是放在井里几天也就到头了。 家里是不用想着的,老彪子过手还能差了家里的。 几个关系户也是不用担心的,一样,现在老彪子少用李学武亲自往这些关系户家里送礼,都是他去送,李学武去拜访的时候多是空着手的。 即便李学武是空着手的,这些人也没有说道的,因为都知道老彪子是代谁来的。 其实老彪子想的做的也对,李学武虽然年轻,但身份和职务终究是不方便做这些事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更适合他。 老彪子不怕别人说,不怕别人认识他,一个收破烂的,往各个领导家里送点东西谁能说出个啥来。 即便是查他又如何,完全没有直接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主。 这就是发小兄弟,你想着我,我想着你,互相扶持和帮助。 老彪子想不起来给自己爹妈送,但他一定记得给李家,给这些人家送。 “明儿给医院的同事们带一些去” 李学武跟顾宁说了一下,随后对着秦京茹说道:“帮你顾姐把水果洗好装盒子里,到医院她们自己切去”。 “好” 秦京茹先是答应了一声,看了顾宁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在家切好送过去也方便的很,没多远”。 “辛苦” 李学武冲着她微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她的意见。 而顾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她没这么做过,不知道怎么做是最合适的,所以听李学武的安排就是最合适的。 秦京茹见李学武认可她的意见也是有些高兴和满足的,开口解释道:“有时候中午顾姐忙,赶不回来吃饭我都是送过去的,知道她们科室在哪儿”。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这周还是不回去嘛?” “额……也行~” 秦京茹没想到李学武突然转换了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着李学武微微抬着眉毛道:“其实是没啥事,回去也就是待着,还不如在家收拾收拾呢”。 她说话倒是敢说了,虽然还有点拘谨,可比刚来的时候好很多,至少跟李学武聊天也不畏惧了。 秦京茹现在话里倒是把这边当成了家,把四合院当成了她姐家。 到底是岁数不大的姑娘,心思也是变的快,李学武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雪跟她是一个岁数,秦京茹大几个月,李学武也没想着让她来家里就欺负她,收拾她。 能用就用,不能用就送回去,没得糟践人,或者欺负人的道理。 现在看这个老六做的还行,不能拿她跟顾家那种专业的服务员来比,反过来说李学武给的也没有人家多啊。 再说了,秦京茹做的还是几个人的活儿,还得做饭带孩子呢。 这别墅的房间不多,还有一间空着,李学武和顾宁虽然都是爱干净的人,但对卫生要求没到洁癖的状况。 所以秦京茹收拾的卫生标准能过的去就行,李学武从来没有要求过,顾宁也是从来没有说过秦京茹。 看不过眼的就顺手自己做了,比如书架上的灰尘,顾宁怕秦京茹用湿抹布伤了书,便都是自己擦。 基础的,比如衣服和床单被罩,浴巾、毛巾啥的,秦京茹洗的都勤快,只要教过一次都会做的很好。 所以李学武对她的态度也是日益缓和,不像是以前不搭理她。 现在周六回四合院那边,秦京茹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回去就在家,李学武也不逼着她,不说她了。 带孩子是用不着她的,回了家李姝不缺人看着玩。 李雪来二哥家的次数不多,这会儿也是吃着水果看着二哥他们聊。 二嫂不大爱说话,只是坐在那听着,李姝爱磨人了,围着二嫂转悠着,小嘴嘀嘀咕咕的。 李雪要抱李姝,李姝也是不愿意,她就想这么玩。 轻轻打了大侄女的屁股板一下,惹的李姝跑去跟老太太告状,小手指着这边跟老太太咿咿呀呀的。 她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小姑姑,在家的时候小姑姑哄她的时间多,也搓践她,当她是洋娃娃玩,所以在心里就怕李雪。 不像是怕顾宁那种怕,是恨自己人小打不过她的那种怕,怕中带着不服气,誓要报仇的那种怕。 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她告状也不听她的去打李雪,李姝又无奈了,只好跑回麻麻身边坐下要水果吃。 她也知道这玩意儿甜,好吃的很,跑一圈便回来吃一小口,屋里最忙最累的当属她了。 看了看时间,李学武起身去门口穿了鞋,从车库门下去,开了车库里的灯,将前几天从家里骑回来的自行车又给装在了后座上。 这是他准备每天早上去给李姝取牛奶时骑的,走了几天的路他就嫌累了,想着这车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老三也不用,便骑回来了。 可谁承想李雪现在又能用了,便又准备送给妹妹骑了。 一百多块钱的东西,李学武对自己妹子可舍得了。 主要是这车子现在闲置着,顾宁也用不上,丈母娘家都走了,去那边还有个吉普车,所以就想着给李雪骑。 这几天李雪都是被秦淮茹带着去的,她想着自己走去的,可秦淮茹不让,说啥都得带着她。 李学武也是想着了,等她确定了就给安排车子。 这不今天入得职,车子连夜都得给准备好了。 要不说家里的女孩还是小的好,当妹妹的有哥哥疼,要是当姐姐的,说不定受多少累呢。 等李学武把车开出来,停在了大门口的时候,李雪也由着老太太她们给送了出来。 “走吧,妈在家说不上咋惦记呢” 李学武笑着对妹妹说了一句,随后将李雪的小包接了放在了车上。 这还是她的小书包呢,斜跨的,拿出去课本,装了自己的证件和材料。 这些天姬毓秀帮她把街道的手续办了,今天李学武又在轧钢厂帮她把工作的手续办了,真是一点儿都没用她自己操心,工作的事就落停了。 跟老太太道别,又跟屋里抱着李姝站着的二嫂摆了摆手,这才上了吉普车。 老太太本来要给李雪带罐头的,是老彪子送过来的,却是被李学武挡回去了。 这不成了捣腾活儿了嘛,李学武笑着跟老太太低声说道:“这玩意儿倒座房都有呢,咱家也不缺这个,您快别折腾了”。 老太太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点头说好,拿着罐头站在大门口看着孙子上车开走了。 也是打心里惦记李雪,想着有啥好吃的都想给她,人老了不就是这么个事嘛。 就像刘茵,明明知道今晚闺女要去儿子那边吃饭,明明知道儿子儿媳妇儿都是啥样的人,老太太还是在那边,可这心里就是惦记闺女。 尤其今天是闺女第一天上班,她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晚上的饭就仨人吃,她带着两个儿媳妇儿,姬毓秀今天工作忙,下班有些晚,这饭吃的就也有些晚了。 听着西院的车动静,刘茵便知道儿子送闺女回来了,撂下饭碗就往出走。 姬毓秀同赵雅芳对视了一眼,笑着没动地方,不过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些。 她们不出去接小姑子有身份的原因,毕竟是当嫂子的。 另一个也是家里的氛围好,没有这些讲究的,就剩女人们在家,赶上饭桌子了,自然是先吃饭要紧。 最后就是她们也怕去了影响婆婆发挥,婆婆在家都惦记一天了,要是再掉眼泪,她们看见了也是不合适。 西院,李学武停好了车,李雪还没等下车呢,便见着母亲从屏门里走了出来。 “咋这会儿才回来,都几点了” “呵呵,总得让人吃了饭歇歇吧~” 李学武就知道母亲会这么说,现在才七点多,这要是算晚的,那他也是没辙了。 理解母亲的担心,李学武也没多说,带着李雪便下了车。 刘茵听了儿子的话也是知道自己关心过头了,话说的不对,便拉着闺女问道:“工作的事都办妥了?” “是,妈,都妥当呢” 李雪也知道回来一定是先接受询问的,所以回答的很干脆,还把谁帮了忙都说了一下。 刘茵听了闺女的话这才放心,见着儿子正在卸车子,便问道:“咋又弄回来了?” “不是得给你闺女准备“专车”嘛” 李学武开玩笑似的抱怨了一句,话里透露着对母亲偏心的不满。 刘茵却是没在意这个,笑着道:“合着我闺女就不是你妹妹了?” 说完示意了李雪道:“让你妹妹攒工资还你车子钱啊”。 “那可有的攒了” 李学武笑着对母亲道:“二十多块钱的工资,除非您继续供李雪的生活费,不然得明年这个时候了”。 “那可不好说” 刘茵笑着故意道:“都自己赚钱了,哪有让爸妈养着的道理,我从今天开始算是解脱了”。 “您是真敢想啊” 李学武将车子支好了,又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李雪,跟着母亲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这二十多块钱可不够小姑娘的,现在都美着呢”。 出来给李学武开门的老彪子笑着在一旁帮腔道:“我看二十多可不够,干妈得多贴补点”。 “可不管喽~呵呵~” 刘茵今天也是真高兴,拉着闺女的手进了屏门,嘴里还逗着闺女。 老彪子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倒座房,意思是走的时候到这边,便没有跟着李学武继续往前走,直接拐进了屋。 李学武则是陪着母亲两人过了内屏门,进了垂门。 这四合院的格局就是这样,女儿墙有了碍事,没了别扭,绕来绕去的就是门多。 一道门就是一道世界,外院有外院的住户和生活,前院有前院的住户和生活。 有了这道墙,相互之间都有个距离,倒是在心理上有了安全感。 “呦!李处长,这是……” (本章完) 第694章 脚踩两只船 第694章 脚踩两只船 李学武刚一进垂门,便见着院里依旧是在开“座谈会”,各个都拿着蒲扇在闲聊。 四合院有这么个方便,就是邻居多,住户多,一大院子人都在晚上聚在前院闲聊纳凉,很是热闹。 选择前院是有原因的,这里距离大门的距离最合适,没有外院的逼仄,也没有中院和后院的远,热水喝多了尿就多,上厕所也方便。 再有就是前院有好事儿的,揽人的,在这边说话的也就多了。 三大爷最是爱说的,也是喜欢晚上蹭人家的茶叶水,便也是在晚饭过后便坐在院里开始搭茬儿了。 因为他是小学老师的身份,又是家里人口多的,一大家子人坐在这就是个局儿,所以院里的人也都愿意跟前院坐着聊。 这会儿闫富贵见着刘茵带着李雪回来,李学武从后面跟着,眼瞅着就是李学武给送回来的啊。 闫富贵是个好打听闲话的,这会儿看着李学武招呼道:“这……这是带着李雪出去玩了?” 他这几天观察了,李雪早上都是跟着秦淮茹走的,晚上也是跟着秦淮茹回来的,问了秦淮茹也没告诉他,这心里痒痒着。 闫富贵就盯着李雪呢,就想看看李学武家里安排不安排李雪工作,他好借着东风安排自己家里孩子啊。 他是有想了,只要李雪安排了,他去跟李学武开这个口,李学武怎么着都不会拒绝他,再搭点儿,也就安排了。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顺着他的话笑着道:“带她散散心,轧钢厂招待所团结湖边上玩的多,还有个小园,这些天都跟那边待着来着”。 李雪走在前面,听见三大爷问的时候就微微一动眉头,再听见身后二哥的解释,便跟看过来的院里长辈们打了招呼。 这个叫爷爷,那个叫伯伯,招呼了一遍便跟着母亲回屋去了。 李学武却是在门口这边站住了,笑着说道:“跟秦淮茹说好了,带着她往那边溜达溜达,今天接回家吃了个饭,老太太想她了”。 “是应该散散心” 一大爷今天也在,扇了扇蒲扇,道:“小雪的成绩确实可惜了,等半年又是啥样都不知道了”。 闫富贵看了看李学武,瞅着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便打鼓,难道是误会了? 要说这李雪因为考大学的原因心里郁闷了,被李学武安排着去轧钢厂玩也是说的通的,轧钢厂招待所景好他知道。 这会儿听了一大爷说,闫富贵便也点头笑着道:“嗨,都在一个起跑线上,这孩子们放了羊,就都放了羊,有几个自己学习的”。 说完这个,又跟李学武打听道:“你们厂发过节福利了?” 说着话示意了中院方向问道:“我可看见秦淮茹抱着一大箱子水果回来的,老七也带了两个瓜”。 秦淮茹的车子天天晚上都放在西院,这水果自然是抱回来的,可叫他看见了。 也是闫家住的位置好,守着垂门,出来进去的都躲不开他的眼睛。 李学武挠了挠自己的脸,问道:“真的?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茫然地看着三大爷说道:“这几天忙年中会来着,都没听着啥消息,您给说说”。 三大爷好笑地一扭头,看向了一大爷,他是真服了李学武了。 一大爷摇着扇子说道:“我在车间听见的,说是边疆的水果货运回来了,从今天下午开始就能在厂服务部购买了”。 说完又跟三大爷解释道:“这是后勤处跟调度处和销售处联合搞的工作,同保卫处没关系”。 这言下之意说的就是李学武在保卫处上班,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 一处之长,手里忙的工作有多少,又是今天发生的事,一大爷觉得就很正常。 闫富贵才不这么想呢,他这么问李学武就是有缘由的,因为他见着老彪子也抱着水果箱子往李家送了。 说秦淮茹带回来李学武不知道正常,说老七带回来李学武不知道正常,要说老彪子带回来,李学武不知道,这可能吗? 闫富贵笑呵呵地示意了李家的方向,对着李学武说道:“彪子可也给你家里送了”。 “是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可能吧,他现在有事也不跟我说,飘了,管不住了~” 说完示意了倒座房的方向道:“我现在跟他说话都得预约,不然说不定就跑哪儿去了,总见不着人”。 闫富贵扯了扯嘴角,心里直骂街,想占李学武点便宜咋就这么难呢。 打听秦淮茹和老七水果的事就是想问问李学武能不能买着便宜水果。 又问了李家,那意思是你家都有了,能不能匀一些出来。 说了老彪子就是想将一下李学武,看他会不会因为处长的身份抹不开面子。 没想到李学武为了不让他占便宜,连自己兄弟都“卖”了。 刚才李学武那话里的意思就是,老彪子送是他的事,跟自己无关,且自己说话也不好使,你想要的话自己去谈。 闫富贵倒是想谈了,可他跟老彪子才是李学武刚才说的那样呢,找不着人家的影儿,说话也不好使! 老彪子是真的飘了~ 至少对他是飘了,不像是以前三大爷长三大爷短了的。 他也不想想,以前是老彪子觉得心里过不去,短了他似的,现在都不去了,还能在乎他? 闫富贵还想再说呢,这会儿却是见着秦淮茹带着棒梗来势汹汹的从三门走了过来。 “学武也在呢” 秦淮茹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再往三大爷家门口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闫解放已经没了身影。 这么快消失,说不定连滚带爬跑进屋去的吧。 闫富贵见着秦淮茹带着孩子过来,以为怎么着了呢,便说道:“正说你呢,想问问你那水果跟哪儿买的,我正想买点儿去呢,看着就好”。 “买什么呀,换呗~” 秦淮茹手里牵着棒梗,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大爷说道:“轧钢厂的水果,不卖给外面的人,您要是想买,可以跟我换点”。 “哎呦,那感情好啊” 闫富贵这个激动啊,他正想着这么着呢,跟李学武墨汾半天不就是为的这个嘛。 “你看看你需要点啥,我们家有跟十里铺换的地瓜你要不要?或者别的也行” “但是可得说好了啊!” 闫富贵鸡贼地摆手道:“这价格可得按照你们轧钢厂的福利价才行,我都打听好了,你不会连三大爷的钱都赚,是吧?” “不赚~” 秦淮茹声调渐渐地高了,看着三大爷说道:“就按轧钢厂定的价格,我不要你家的地瓜,也不要别的”。 闫富贵瞧着秦淮茹的话不对啊,狐疑地问道:“那你想要啥?” “要火药!” 秦淮茹狠狠地看着三大爷说道:“你们家不是炮仗药多嘛,给我换点,我看炸不死棒梗,我能不能炸了你全家”。 “秦淮茹!你发什么疯!” 三大爷还没说话呢,三大妈不干了,从人堆里急忙走出来拿着蒲扇指着秦淮茹骂道:“你要死死别处去,咒我们家干什么!” 秦淮茹瞥了她一眼没搭理,盯着三大爷问道:“您换还是不换?”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包,对着三大爷说道:“您要是不换,这里面闫解放换给棒梗的也够了,就怕送不走您全家,剩下两个哭丧的” “你!你胡说!” 三大妈拿着手里的蒲扇要打秦淮茹,却是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不是秦淮茹的对手,上去也是挨打的份儿。 这会儿被人拉着倒是有了能耐,指着秦淮茹破口大骂,祖宗都骂出来了。 贾张氏在家就憋着一肚子火呢,她也是听了秦淮茹的交代,不许来前院,这才在家等着。 听见前面的动静,这会儿小跑着出来,见着三大妈骂街,跳着脚的便怼了回去。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们家作大损了,还是老师呢,教出来一群什么王八羔子!” 贾张氏真的听从了秦淮茹的话,也不往前院走,就站在三门指着闫家骂。 她可不是一般人物,在这胡同里都是出了名的泼妇,浪荡江湖的老梆子了。 贾张氏骂的,指名道姓的骂着脏口,还能把前因后果都加在里面,让人听了拍案叫绝、荡气回肠。 这下院里可是热闹起来了,都多长时间没见着这种热闹了,尤其是秦淮茹发飙。 众人看着秦淮茹死盯着三大爷,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都知道这是发了狠了。 也不怪秦淮茹发狠,她是寡妇,就棒梗这么一个指望,要是闫解放换给棒梗的炮仗药真炸了棒梗,那就是断了寡妇的命根子了,这秦淮茹还不找闫家拼命。 刚才秦淮茹说的点炸药炸了闫家全家是气话,也是真事儿,她都活的没指望了,还能饶得了闫家人? 现在三大妈也不骂了,因为她抽空瞧了,自己儿子跑没影了,而且昨天闫解放确实煮了几个鸡蛋给老大媳妇儿端去了。 她还说呢,儿子有出息了,知道惦记家里人了,还能淘换着紧俏的鸡蛋。 可没想到,今天晚上事情就发了,听秦淮茹嘴里的话,听贾张氏的骂,敢情是闫解放用二斤炮仗药换了棒梗的四个鸡蛋,还教唆棒梗去轧钢厂团结湖里炸鱼。 这事儿好在是没发生,不然就大发了,即便是棒梗没事,那闫解放也跑不了啊。 一个十了岁的孩子懂什么,还不是要抓背后主使的人? 闫富贵这会儿也懵了,看向李学武深沉的目光,他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李学武过来是为了抓人的。 去轧钢厂炸鱼,这不是炸鱼啊,这是炸李学武呢! “不……不是……秦淮茹啊……” 闫富贵现在腿都开始打哆嗦了,强忍着站直了身子,看着秦淮茹问道:“你确定是我们家闫解放做的这件事?” 秦淮茹瞥了婆婆一眼,贾张氏就像广播站的喇叭断了电一样,说放就放,说收就收,全看秦淮茹的脸色。 她也看出儿媳妇儿拼命了,知道秦淮茹在意棒梗比她还狠,这会儿全看儿媳妇儿说话就是了。 秦淮茹见周围安静了下来,微微昂着头,看向闫富贵说道:“轧钢厂保卫处的处长在这呢,棒梗也在这呢,叫你家闫解放出来对质不就都知道了嘛”。 “他……他……” 闫富贵也早瞧见自己儿子跑屋里去了,这会儿皱着脸看着秦淮茹,看着不说话的李学武,他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砰砰跳了。 秦淮茹知道闫富贵脑袋有病,所以从一开始都没冲着闫富贵来,只狠声讲道理。 闫富贵这会儿也是麻了,不敢叫儿子出来,怕一出来就得被李学武带走了。 这种事情,又是这么个时间,要是真带走了,这个儿子也就回不来了。 别看他儿子多,别看他不待见这个儿子,可这儿子也是他生养的,也是他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秦淮茹啊……你看这样行不行” 闫富贵强自镇定,手扶着身边的破桌子,低声恳求道:“有什么事咱们私下了说,三大爷这都好说”。 “私下了干啥啊,这又没啥见不得人的” 秦淮茹长出着气,示意了闫家门口道:“你们家人又都不是死绝了,连个顶事的都没有?您这生的是个姑娘吧,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当是吧?” “闫解放!你有种就躲家里一辈子!” 秦淮茹冲着里屋说道:“你最好躲到警查来了都找不到你!” 说完对着三大爷又道:“甭麻烦人家李学武了,大晚上还得回单位,明儿个我带棒梗去街道所报案去”。 “秦淮茹你可不能这样啊~” 这次又是三大妈冲了过来,也不得三大爷开口,抓住秦淮茹的衣服哭嚎道:“你这么做解放他就完了啊,你不能害了他啊~” 秦淮茹看着三大妈问道:“那他害棒梗的时候您怎么不说呢?” “我们赔,我们赔偿!” 三大爷哆嗦着走过来连声说道:“秦淮茹你开口,我们都赔给你,只要你不去报案,真的~” 秦淮茹甩开了三大妈的手,任凭她跌坐在地上,对着三大爷说道:“我说了,您不是想要水果嘛,我就要您家的炮仗药,不给我您就试试”。 “好!” 闫富贵这会儿倒是发了狠,见秦淮茹这么说了,转回身就往屋里走,抄了门口门杠就要去打闫解放。 三大妈见着了连忙跑过去拉住了他,死活都不撒手,屋里的闫解放吓傻了,他的腿才刚好的差不多啊,他爹这个样子是又要打折他一条腿啊。 “爸!爸!我错了啊!” 闫解放在屋里躲着他爸,嘴里哭嚎着说道:“我真的错了,我是您儿子啊,您不能打我啊~” “他爸你打我吧,你打我,别打孩子~” 闫解放也是哭,三大妈也是哭,闫富贵手里攥着门杠看了门外一眼,秦淮茹的目光冰冷如绝。 他不知道儿子的腿刚好?他不知道这一棒子下去儿子就得瘸? 他知道,可门外讨债的正看着呢,秦淮茹要的哪里是什么炮仗药啊,是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刚才秦淮茹都说了,谁做的事谁当,眼瞅着就是奔着闫解放来的,这条腿要是不折,那就得丢命。 他就说李学武今天为啥回来呢,为啥进了院没有直接回家呢,为啥秦淮茹非等这个时候才来前院算账呢,都是赶“巧”了的。 李学武是一直没说话,可他不说话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秦淮茹刚才也说了,不麻烦李学武了,要去所里告。 那就是说,没了商量的可能,李学武那边还有个缓冲的可能,所里就是公事公办了。 一大爷有些看不下去了,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秦淮茹,开口道:“淮茹啊,这……这都在一个院住着,你看这……” “是啊,都在一个院住着” …… 有一大爷开口了,其他人便也都站出来劝说秦淮茹了。 三大妈听见外面的话茬儿,死死地拉着老伴儿,嗓子里也是使劲儿的哭,就是等着秦淮茹说算了呢。 可秦淮茹就是不说,盯着屋里,扬了扬手里的包说道:“都一个院住着,为啥偏偏要给棒梗使坏,要炸棒梗,怎么不炸一大爷呢,怎么不炸孙大爷家孩子呢,怎么……” 秦淮茹把刚才劝她的人一一点了名,怼的这些人哑口无言,尤其是一大爷,更是抿着嘴站在那没脸说话了。 这寡妇最好欺负,也最不好欺负,欺负她本人可以,可要是欺负到她儿子,那就是要了命了。 现在秦淮茹拉着儿子站在这讨要说法,谁敢劝她就跟谁要说法。 一大爷终于明白为啥李学武站在这一句话都没说了,眼瞅着秦淮茹要发疯,保卫处处长都不想接茬。 “你松开我!” 闫富贵是真的怒了,抬起腿一脚踹开了老伴儿,拎着门杠便进了屋,照着正躲在床里的闫解放就是一棒子。 他不得不动手了,这件事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现在他正在做的,棍棒之下出孝子。 另一个便是托了保人,找到秦淮茹,给钱,要多少给多少解决掉。 可打儿子他心疼,钱他更心疼啊。 尤其是这个儿子不争气,净给他惹祸,在他生病的时候,还是那个不孝的模样,让他就更舍不得钱了。 刚开始他是想做做样子的,想着院子里的人怎么不得拉着点儿,或者劝着秦淮茹啊。 他是万万没想到秦淮茹的决心,势必要拿闫解放开刀了,杀鸡儆猴,不叫别人再小瞧了她们家。 这是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第一次亮剑,也是面对院里人最初的冷嘲热讽,后来一直有的闲言碎语的一种回应了。 大家都没想到秦淮茹会回应的这么狠,这么直接,要用一条腿重新树立她在这个院里的形象。 闫家屋里传来了闫解放嘶嚎声,还有不断的咒骂声,以及女人的哭声。 前院众人看着、望着、听着,就是没有人上前再敢说话。 而从屋里走出来的葛淑琴深深地看了秦淮茹一眼,驻足在房门口一动没动。 秦淮茹没搭理她,鸡蛋喂给谁了她不管,这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想找害棒梗的那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垂门门口没了李学武的身影。 而在闫解放“嗷呶”一声嘶吼过后,闫富贵踉跄着拎着门杠走出家门,却是发现院里早没了秦淮茹一家子。 一大爷他们则也是在他走出来以后纷纷起身,准备往各家回了。 众人面色沉默着,就像笼罩月光的乌云一样沉默。 可还没等他们走两步呢,便见着站在门口的闫富贵“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闫家这个时候的屋里也是各种声音都传了出来,两个小的哭喊声,三大妈的尖叫声,闫解放的痛呼声,让众人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一大爷开了口,冲着刘光天那些小年轻的一堆人招了招手,道:“快!快去救人!” 小年轻的也都是好奇心作祟,都想进去看看闫家怎么了,更是年轻人的好事和热心,有着一大爷指挥,便都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有扶三大爷的,有拉开三大妈和孩子们的,也有去看侧躺在地上野兽般嘶吼着的闫解放这边的,小伙子们七手八脚,抬了人便往出走。 一大爷这边吩咐完,已经安排人去拦街上的板车了。 他也是慌了神,忘了西院有车了,等把闫家一家人安排上了板车,往医院去了,这才看见西院的大门。 可这会儿折腾都折腾了,他也就没再去叫倒座房的老彪子。 一个是每天老彪子都骑车子走,人不在这边,没人会开车。 另一个就是李学武了,他刚才都看见了,人都不知道啥时候走的,就知道李家一贯的门风,不搀和院里的事。 一大爷虽然是八级工,虽然是院里的一大爷,但他对现在的李学武还是有些畏惧之心的,这是身份上的差距造成的,也是潜意识里不想麻烦李学武才让他不知不觉的忽略了西院的车。 从这边开始吵,再到人送走,李家人除了李学武刚开始在,全都没露面。 倒座房也是一样,老彪子那么好热闹的人,这么长时间了,好像没听见一般。 这也是跟闫家的人缘有关系,三大爷生病的那一场,院里人有关系没关系的都去看了,多多少少的也都拿了东西去。 可具体到院里人有事的时候,闫家却是照单还礼,甭管当初送的啥,只要你有事他就还送一样的东西。 有的时候这种事情大差不差的就过去了,可你生病我给你买的罐头,到我家小子结婚你还送罐头? 知道三大爷能算计,可这么算计的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所以他们家有事,好多人都只是站着看着,伸把手都觉得亏。 刚才大家可都是眼瞅着闫解放被抬出去的,三大爷也是一样,这就说明闫解放坑了棒梗一次,秦淮茹要了这爷俩半条命啊。 以前大家都当秦淮茹心善,好帮助人的,现在却也是见着人家狠厉决绝的一面了。 众人各回各家的时候还在议论着今天晚上的事,议论着闫解放,议论着秦淮茹,议论着三大爷。 这三大爷也真是狠,那么老粗的棍子也真敢往儿子的腿上打。 总见着亲爹打儿子的,还都在嘴上说打断腿,可那都是说说啊,这次见着真的了。 最狠的是,三大爷把儿子打完再出来的时候不见了秦淮茹,这顿打白使力气了。 尤其是没得到秦淮茹的回复,也没跟秦淮茹确定了行不行。 如果今天打了这一棍子没打折儿子的腿,那明天回来是不是还要再打一次。 什么才是秦淮茹松口的标准? 他也是小心眼发作,气急攻心了,接受不了这种压力,一下子过去了。 李学武坐在家里看见院里的闹剧了,刘茵啧舌着,却也只是看着,没做评价,更没有出去做什么。 李雪有点紧张,但依在赵雅芳旁边,也只是抿着嘴没说话,眼神时不时的扫过二哥。 院里人散去过后,李家众人也是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始说话。 刘茵故意没有去说对门的事,而是看着儿子问起了李雪工作安排的事。 先前李雪说了一遍,但也都是捡重要的说,这会儿由着李学武给解释了一下。 因为有人情关系在里面,李学武也是没跟母亲说的特别透彻,就说了个过程。 刘茵也就是借这个话题缓和一下刚才看见院里闹腾的情绪,顺便了解一下闺女的安排。 听见李学武说了李雪被安排在了厂办,还有人照应着,便也就放心了。 示意了桌上切好的水果对着李学武问道:“晚上彪子带回来的,说是你知道”。 “嗯,我们厂里发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向母亲和嫂子几人问道:“甜吗?刚跟家吃了饭后吃过水果了,老太太嫌甜,李姝爱吃的”。 “毓秀也爱吃” 刘茵看了三儿媳一眼,笑着说道:“你嫂子也觉得还行,我就觉得齁的慌,忒甜”。 说着示意了那西瓜道:“比我前些天买的那个甜多了,到底是金贵玩意儿”。 “就是路远,显着金贵,实际上比京城的西瓜便宜呢”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姬毓秀说道:“不用惦记你哥了,我晚上下班的时候见着韩雅婷带了好些回去”。 “嘿嘿,我才不关心他呢~” 姬毓秀笑着道:“现在他都不关心我呢,就想着嫂子呢”。 “你倒是会说,这屋里可还坐着一对儿姑嫂呢~” 李学武故意“挑拨离间”地看了李雪和赵雅芳一眼,惹得赵雅芳吓唬了李学武一下,随后也笑了起来。 屋里的气氛活跃了,几人的脸上也都有了笑容。 赵雅芳跟李学武说了说大哥学文的事,她去给大哥办手续,去了一趟一监所,也去了华清。 “你大哥转职的手续已经办妥了,吴老师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人可还在一监所里住着呢”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她怀着身孕,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黄干约了我去,我一直都忙,也没时间,这周吧,这周末我去同她聊聊”。 说完看向大嫂解释道:“她的身份和成分问题都比较严重,最合适的反倒是一监所里,尤其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李学武这么说着,顺便跟大嫂说了一下最近的形势,赵雅芳这次回学校也是了解了许多,眉头也是皱着。 刘茵不懂这些,听着儿女们说着,也只有听着的份,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李雪见二哥和嫂子说这个,同姬毓秀一样,也都是仔细听着。 姬毓秀上了一年多时间的班了,自然比李雪懂的要多一些,时不时的还能跟李学武问上两句。 交道口所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一线所很少有搞这种事情的人,尤其是警力不足,各个都很忙的情况下,更都是务实的。 他们自然都是看的明白些,更看的专业些,身上带着治安管理的任务,总是不想秩序乱起来。 姬毓秀有几个老同志帮助着,现在倒也能稳定交道口的治安。 再加上治安大队就在这边,分局也在这边,敢在这边闹的混小子终究是少。 可就姬毓秀所说,似是年跟前又要开始了,而且有些别有目的的人想要浑水摸鱼,故意将水搅乱,搞破坏。 对于这个,李学武给姬毓秀说了自己的方案,那就是区别对待,酌情处理。 有犯罪事实的,追究实际犯罪事实,没有犯罪事实的,以批评教育为主,尽量不要矛盾化。 年轻人的热血不吹着冷风是不知道深浅的,不去接受改造和锻炼是不知道高低的,这就是时代的力量,抗拒不得。 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因为嫂子最近也不去学校,李雪又在自己跟前,姬毓秀在家跟前儿,所以这些事情点到为止,告诉她们怎么应对就行了。 母亲是不用说的,一个家庭妇女,在这院里消停的很,有街道干妈在,倒是平安的很。 出门去了倒座房,路过院子里的时候有院里人还在,见着李学武也是一阵唏嘘。 大家都是邻居,啥情况自己心里也都明白,哪里去说谁对谁错。 也不是秦淮茹拿着棒子打的人,更没有见着秦淮茹要求闫富贵这么做,一切都是闫家人咎由自取的。 唯一让大家今天觉得别扭的,可能就是秦淮茹翻脸的那一刻,说话的那些人都觉得不自在。 李学武也只是看了空荡荡的闫家一眼,没跟院里人说话,便往倒座房去了。 老彪子正跟姥爷和二爷几人坐在炕上喝水呢,见着李学武进来便问道:“听动静闹的挺厉害?” “扯闲蛋呗” 李学武接了于丽给端过来的热水,提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上。 “中午那会儿确实吓了我一跳,这小子光着屁股往团结湖里扎,事后才解释,敢情是想在湖里炸鱼,被他妈抓着了” 说着话看了老彪子几人一眼,道:“秦淮茹说从他书包里找出二斤炮仗药来,正踅摸瓶子呢,晚一点儿就去炸了”。 “好家伙,二斤炮仗药,够撸几个人的了”。 傻柱靠坐在里面,扯了扯嘴角道:“别人且不说,至少你得背一处分,还是这个时候,呵呵”。 老彪子也是听出傻柱这声哼哼的含义了,那是说闫解放这一棍子挨轻了。 李学武今天站在那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也是如此,这一棍子不打下去早晚还得惹豁子。 要不是工作组在这,要不是这个时候,李学武不想让人家抓着事情,早逮他了。 今天这一棍子都是轻的,秦淮茹当时吓的蹲在那哭是为了啥? 要真是棒梗惹了豁子,那李学武也不会保她,她们家刚缓起来的生活又得跌落谷底。 可以这么说,闫解放这一下是要抄了秦淮茹的后路,断了她们家的生活。 要说闫解放年轻不懂事,可这么大小子了,难道真的不懂嘛? 就像秦淮茹说的那样,为啥不害别人,偏偏要跟棒梗换,还教给棒梗怎么炸鱼,哪里的鱼多? 李学武帮了她那么多,要真是因为棒梗的原因影响了李学武,秦淮茹自己都没办法过去这个坎儿。 工作都没有李学武对她的态度重要,只要李学武对她还在意,那这个工作不要都行,早晚不会亏了她。 可要是李学武厌恶了她,那她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这一次秦淮茹发狠心杀鸡儆猴,就是做给李学武看,做给院里人看,也做给棒梗看。 让棒梗看看做错事的后果,即便是棒梗攥着她的手里已经全是汗水,大脸也吓的皱皱着也没松开儿子的手。 过了十岁的小子了,就不是孩子了,得让他知道事情的轻重。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在招待所门口没有骂棒梗,没有骂她是因为李学武的身份,是有那份深沉在,不想给她难堪,更是当着孩子的面。 就因为李学武给她留面子,就因为李学武没有追究这件事,秦淮茹自己就得珍惜这份关系,就得给李学武一个交代。 李学武转身回了李家,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满意了,这才带着儿子回去的。 事情都办完了,就过去了,李学武也没在意这个,没想着跟老彪子他们多说这些。 “今天咋这么晚了还没走?”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说道:“弄水果晚了?” “那个真没费啥事儿” 老彪子摆了摆手,说道:“供销社的人跟着我去的,过称过账人家都是专业的”。 “你就是这么做买卖的?” 二爷拿着烟袋磕了磕桌面,眯着眼睛说道:“过称用人家,做账也用人家,你是干嘛的?” 老彪子嘿笑道:“那哪能啊,我自己带了会计的,只不过是省了干活的步骤”。 说着话就着二爷的意思,跟李学武示意道:“这账房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人才好,一次两次可以,似是这样的买卖,用这些老家伙,我总觉得有些不方便”。 这话说完他便看见二爷的脸色尴尬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二爷,可不是说您啊,我说账房那边的几个老先生呢”。 叶二爷被老彪子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尴尬好了,拿着烟袋要打他。 笑闹一阵,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件事回头我来办”。 说完放下茶杯,对着老彪子笑着示意道:“你那位中财的对象怎么样了?” 李学武话里说的是老彪子对象,实际上是在逗他。 就李学武所知,无论是中戏的,还是中财的,都是老彪子自己一厢情愿的,人家记不记得他都说不定呢。 老彪子这会儿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着呢,都好着呢,这几天经常见面呢”。 “呵呵,你还真脚踩两只船啊~” 李学武却是不信大胸弟的话,他巅峰时期也没正经的处过两个对象啊,好姐姐、好妹妹的那种不算。 老彪子却像是说真的一般,点点头,说道:“盛情难却啊,可能是我太优秀了,也可能是我太迷人了,两个人都对我有意思……” “可行了吧” 傻柱坐在炕上踹了他一下,笑着道:“好在咱这没有牛,不然都得给你吹上天不可”。 老彪子却是吊了吊眼睛,一脸挑衅地看着傻柱道:“你才处过几个对象,也敢质疑我?” 说完看向李学武说道:“今天我还去给她们送水果了呢,还去了苏晴家了呢”。 “苏晴是谁?”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问道:“你还真把水果送人家去了?见人家父母了?” “不然呢?” 他倒是逮着理了,老彪子斜了傻柱一眼,随后说道:“她父母可喜欢我了,直说我这人实在”。 傻柱看向低头喝水的李学武问道:“学武你信吗?一中财的姑娘,大学生,跟他见父母了去!” “呵呵,信,我大胸弟啥事做不出来” 李学武笑着看了老彪子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没听全,人家父母说你实在……是不咋地?” (本章完) 第695章 挖坑的高手 第695章 挖坑的高手 “嘿!你们都不信啊!” 老彪子环顾四周,看了姥爷、二爷,看了傻柱和李学武,看了二孩儿和于丽…… 这么一圈看下来,大家的表情都是抿着嘴笑,虽然没明着说,啥意思他看的明白。 “行,你们等着瞧!” 老彪子摆了摆手,算是放弃解释了,他觉得现在解释多少都白搭。 李学武却是笑着鼓励道:“行,只要有这个志气就行,这对象一定能找到”。 老彪子看了看武哥,满脸受伤的表情说道:“你也不信我有对象是吧?” 说完咬了咬牙,跟李学武说道:“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一定领回来给你们看!” “中!我看中!” 二爷倒是会说,眯着眼睛笑着道:“别说几个月时间,年前能让我们看见人就算你没说大话”。 “你们是真欺负人啊!” 老彪子撅了撅嘴,说道:“阻碍我的不是人家选不选我,而是我选哪个,你们不会懂我这种痛苦的”。 “确实,得理解” 傻柱往老彪子边上坐了坐,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瞧彪子这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啥对象找不着”。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老彪子同傻柱撕吧在一起,便都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笑着站起身,端了水杯离远了,怕影响了两人摔跤。 都是短粗胖的体格子,两人还真就能撕吧一阵子。 因为在炕上,还是依着被摞子,众人也就看个热闹。 李学武隔天上班的时候都在想,老彪子嘴里说的对象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五,轧钢厂水果列车的热烈气氛还没有消散,便被一则消息给冲淡了不少。 因为这一周开始,工作组开始找个别干部和工人谈话,对轧钢厂某些干部开始了组织调查。 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先前厂机关里的人就在议论,今天更是爆发了开来。 原因是工作组办公室门口被贴了大字告,内容控诉了轧钢厂某些领导倒行逆施,滥竽充数,工作不扎实,毛病一大堆。 在其中更是列举了一些有的没的,让人看着像是真的,却都是机关里传的那些茶余饭后内容。 还有就是关于后勤处的详实内容,列举了前面工作组查出来的一些情况,兼并着还有些捕风捉影的事。 这可是给轧钢厂滚烫的油锅里添了一瓢热水啊,厂机关里直接炸了锅了,小道消息满天飞了。 有说大字告举报的就是李副厂长,也有说是别人的,但关于后勤处的内容已出现,大家都不自觉的往李副厂长的身上想。 而传言里更是说了,工作组早上上班一开门,屋里被从门缝里塞了好些举报信,都不是来自同一人之手。 内容是什么大家不知道,只知道工作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加快了调查的速度和力度。 机关里的人看向李副厂长办公室都带着异样的眼神,难道真的要再损失一个副厂长? 李学武也听沙器之给自己说了这个消息,略做惊讶,问了三两句便没再问,沙器之也没有再说。 昨天下班后送了李学武回家,沙器之再由韩建昆送回家后便是同家里、同丈人家热闹了一番。 不知道他哪天回来的妻子终于放下了担心,看着他带回来的水果也是没注意,悄悄问了他打架的事。 沙器之是个本分的,爱人也是个沉稳的,两人性格倒是相合。 打架那天回来后爱人看出他行动不自然便追着问了,他也就简单说了,惹的爱人一阵埋怨。 倒不是埋怨他为领导做事,只是说他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伙子似的冲动。 再听说领导安排他出差,以为发生了多大的问题,也不敢再说什么,忍着眼泪帮沙器之收拾行李。 孩子们不知道爸爸怎么了,只听说爸爸要出差一段时间,都欣喜地期盼着爸爸给带好吃的回来。 沙器之爱人这眼泪足足忍了十几天,当看到沙器之平安回来的那一刻才落了下来。 孩子们自然是不懂父母之间眼泪的,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带了好吃的回来。 沙器之一边安慰了爱人,一边哄着孩子们将水果分出来,要给姥姥家送去一些。 爱人自然不理解为啥赶晚上送,即便是水果存不住,也不用这么赶。 但当沙器之说了明天不休息,还得继续上班,只能等周日再休的时候,沙器之的爱人还是有些心疼他的。 三十岁,正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上有老,下有小,壮志未酬,身上已然背了几个包袱。 在单位里上不上,下不下,终日里郁郁不得志,唉声叹气几时休。 一朝得权势,不想再做等闲人。 沙器之的拼,在他爱人看来还是为了这个家在拼,为了她们在拼,也为了他胸中点点未散的志气在拼。 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家庭,不能给沙器之拖后腿,就连心疼都得隐晦着,含蓄着,怕惹了沙器之的担心。 沙器之得妻子关心、体贴,自然是精神百倍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来。 十多天的空档,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了解李学武最近的行程和工作内容就是一个大工作,同时他还不能落下李学武现有的工作。 虽然这些天于德才帮他做了许多,虽然李学武自己也做了许多,但不重新捋一遍他是没办法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有连贯性的。 这就是秘书工作的难点,跟着领导一步都不能落下,稍稍耽误几天,就是成倍的工作积压下来。 这是一个独立性特别强的岗位,因为秘书的重要不在于他手里的那些工作,而是他这个人。 沙器之从早上开始一直都在忙,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同李学武一起工作,还要看文件柜里的文件,重新归档。 他这边正忙着,却是听见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还在看文件的李学武一眼,等了三秒钟,便走过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嗯,您好,这里是保卫处” 沙器之接电话的话术很有讲究,第一个字出声,表达了他的身份,听声音就知道这接电话的不是李学武本人,请对方注意要说的话。 随后一个很客气的招呼,给前面那个字做了注解,同时对电话的来源也加以区分,潜意识的提醒对方要在接下来的对话中首先确定上下、远近关系。 最后才是自我介绍,可没说自己是李学武的秘书,更没说这里就是保卫处处长的电话。 防的就是一些乱打电话,或者打错电话,或者要错人的情况。 同时他接电话也就代表了李学武不愿意接这个电话,或者现在这个时间不方便接电话,通过他过滤一下。 可他就是李学武的秘书,即便有过滤,也得有一定的阻挡能力,要是身份太高,他也是没办法阻止的。 所以一句话应答,代表沙器之真的成熟起来了,在秘书的岗位上做到了李学武要求的标准。 沙器之还以为是厂里哪个部门的,或者是今天早上那件事相关的电话,没想到却是红星小学打来的,自报家门说是小学的校长,想找李副处长汇报工作。 李学武就在旁边,这种电话机扩音效果很感人,讲话得大点声,听对方的话得躲着点儿耳朵。 沙器之见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工作,便知道李学武的态度了。 三言两语讲了领导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可以代为转达。 因为明确了对方的身份关系,也看见了李学武的态度,沙器之的话里都没有请领导给对方回电话的意思。 对方听见这边这么说,便也就说了李副处长昨天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妥,请代为回复领导一声。 沙器之客气着应了,随后便将电话撂了。 “处长,红星小学的校长,汇报关于昨天您交代他的事情已经办妥” “嗯” 李学武只是应了一声,便再没了话,沙器之也就继续去忙了。 这件事是私事,没什么好在电话里讲的,更没必要跟小学校长客气什么的。 如果是亲近的关系,小学校长不会往他办公室打电话了,或是打去家里,或是来办公室汇报。 没打去家里就说明关系不亲近,没来办公室汇报就说明关系不够,对方的级别太低。 小学校长一般都是什么级别? 正科或者副科,要是再加上服务单位,再加上分支机构,这样的级别在轧钢厂就有些不够看了。 李学武没打算让对方拿自己多少人情,更没想着拿对方多少人情,能给他从办公室里打电话就算够给面子的了。 要是依着别人,都有让秘书打电话的,那更没面子。 至于李学武为啥能影响到红星小学,为啥能一个电话就让小学校长做出行动,这还得从红星小学的办学性质说起。 现在的红星轧钢厂原基础叫京城轧钢厂三厂,人数还没有这么多,但依靠京城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人基础,工人的孩子们也有了上学的需要。 所以在五一年左右,依托当年的扫盲班和识字班为基础,轧钢厂成立了自己的工厂小学,用于基础教育。 在这期间,轧钢厂三厂小学既承担适龄儿童基础教学任务,也承担轧钢厂工人扫盲和学习的任务。 在五五年底,轧钢厂三厂实现了百分之七十多的识字率,工人文化水平高了,这工人的等级也就有了提升,出现了好多五级工。 当年一大爷和二大爷也是趁着这阵风一步步成长为了轧钢厂的高级工。 而在五六年一月的时候,应教育相关部门的要求,所有厂办小学都要转交给地方,轧钢厂三厂小学自然也是响应政策,移交给了东城。 轧钢厂三厂的子弟还是能去上学,只是学校的管理权和所属权不在轧钢厂了。 同样的,教师的人事关系也一并移交给了东城的教育管理部门。 而当时间到了五七年七月的时候,上面的政策又变了,这些工厂小学要重新移交回各自的工厂。 时间过了一年多,学校里从校长到老师,再到学生,这人事和人员的结构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轧钢厂三厂按照指示重新接收学校,接收相关的人事关系,但就在这里出现了问题。 工厂可以接收原本跟随小学调走的人事关系,但后来调入和调整的其他人事关系没办法调动,这是属于东城自己的教育系统的人。 这里有许多说法,一方面可能是教师资源的紧张,东城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这些教师本身也不愿意将东城的人事关系转成工厂的人事关系。 这个时候有一句话,生是厂里的人,死是厂里的鬼,说的就是工厂里的人事关系比较封闭,撑死了就在这个圈子里调动和活动,没什么大的空间。 这是政策和历史问题,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当时的轧钢厂三厂领导不愿意小学教师队伍被调整,造成学校的教育资源损失,便同东城协商共同办学。 基础条件就是各管各的,东城的老师归东城管,轧钢厂的老师归轧钢厂管。 轧钢厂工人子弟能去上学,东城调配过来的学生也能去上学。 学校归轧钢厂,办学经费也归轧钢厂管。 当然了,这里说的各管各的,说的是人事关系,说的是工资待遇,不是行政管理。 学校的行政管理也很复杂,五七年七月转回轧钢厂以后成立的相应的谠支部,逐步演变成了由书记说的算。 到六三年三月的时候,上面又颁布了全日制中小学暂行工作条例,要求校长负责制,同工厂一样,解决了书记和厂长谁当家的问题。 所以当时的小学行政管理权又从谠委那边转到了业务这边。 随后几年成立的中学也是一样,包括职业中学,也都是这种模式,一并挂在后勤处管理。 全国的工厂小学在这个时期多是同轧钢厂小学有着一样的经历。 说现在的小学校长归谁管,归东城教育部门管,也归轧钢厂管,业务受人家的指导,资金受轧钢厂的约束。 刚才打电话的小学校长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不敢惹李学武的原因也是如此。 三大爷闫富贵也是在红星小学教书,他就是五六年到五七年之间调进去的。 所以他的人事关系不在轧钢厂,只是在轧钢厂子弟小学教书,领小学的教员工资。 这也就是他家的几个孩子都跟轧钢厂没有关系的原因。 老大闫解成想进工厂,照样得走关系。 生源调配,让你去哪儿念书你就去哪儿,这边住着的轧钢厂工人多,孩子们都去轧钢厂小学和中学念书,街道调配的时候也就都这么调了。 后来随着轧钢厂兼并其他钢铁企业,小学逐渐兼并了其他小学,中学也逐渐兼并了其他中学,就有了今天的教学规模。 李学武家哥几个,算上小妹李雪,家里都不是轧钢厂的关系,却能在轧钢厂小学上学,能在轧钢厂中学上学。 而三大爷闫富贵在小学教书,却不也不是轧钢厂的关系,这些情况都是因为当时的复杂政策的原因。 当初李学武进厂,谢大姐看见李学武的档案上学校都是轧钢厂的,便才有了同董文学介绍他时的那句话。 至于李学武打这个电话,也是听见棒梗说了,想起了那个文静的女同志,想起了那天在自来水厂的事,想起了那盒无疾而终的羊肉馅饺子。 虽然在四月末的时候李学武同她见过面,也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但只在礼账上见到了她的名字,人是没见着的。 这一次听说她的情况不好,想了又想,才直接把电话打给了红星小学。 李学武做事不问过往,不问天机,不问人心。 过去未来事,过犹不及,思之何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思之何益? 人心思变,命运无常,思之何益? 有些事知道了,便做了,但做了也就做了,李学武没把这件事当成什么,也没想着要求什么。 上午下班前,厂里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这一次是聂成林先动的手。 沙器之从厂办交接工作回来,低声跟李学武汇报道:“聂副厂长摔了文件,在办公室里骂了半个多小时”。 “嗯”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手里的钢笔不停,继续写着什么。 沙器之听见领导的反应继续汇报道:“据说,聂副厂长有意调整手里两个处室的工作内容,要求下面整肃队伍,严肃纪律,规划工作”。 总之,依着沙器之听来的意思,聂副厂长有意将安全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同其他部门合作的项目都砍掉,专注于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和设计项目。 同时聂副厂长也同景副厂长商量过,是否能将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兼顾的几个项目转交到联合企业那边。 景副厂长当然愿意,这几个项目赚不赚钱她是管财务的能不知道? 而且这些项目都是轧钢厂自己本身的项目,包括人员和项目基础都有,不用同其他工厂合作就能开展。 且这些项目的产品都是拳头商品,更是能成为同其他工厂互惠互利的强力基础。 重点是接受这些项目就能缓解工人给她带来的压力了,这些项目落地联合企业,就能从轧钢厂工人子弟里招工。 最重要的是,还能打击某些人的布局,掐住某些人的脖子。 她想了,保卫处的这些项目都是依存于轧钢厂强大的工业体系,没了轧钢厂,保卫处总不能找别人去合作这个,只能受制于她。 联合企业缺项目,缺好项目,现在打瞌睡有人白送枕头,她能不乐? 睡着觉都能乐醒! 保卫处富的流油,又是训练场又是骑兵巡逻队的,包括现在的保卫装备配置和研发,发动机研发等等,都是烧钱和用钱的大户,李学武有皱眉头? 汽车整备、安保汽车改造、消防器材生产、消防汽车改造、安保器材生产、安全培训…… 保卫处赚钱的套路太多了,没办法不叫她眼红。 但乐归乐,眼红归眼红,她也是有了经验,挨打一次就算了,总不能次次挨打。 所以当聂成林提出要将这些项目当垃圾一样甩给联合企业的时候,她是赞成的,但没有出面做工作。 只是由着聂成林去做,只要聂成林同厂长杨凤山那边协调好,同下面的两个处室协调好,联合企业这边连夜建厂房都行。 聂成林给这些“垃圾”项目找好了下家,也跟厂长做好了沟通,更是跟工作组做好了工作,却是在下面两个部门卡了壳。 他不止一次的提醒和警告过邝玉生和夏中全两人处理掉这些耽误时间和工作的项目,把工作重心放在轧钢厂本身的项目中来。 而这几次邝玉生和夏中全都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他,敷衍他,甚至是拿出了当初厂里给批复的,保卫处要求设计处帮助设计消防器材的文件,说现在这个项目还在进行着,所有的项目都是这个项目的子项目。 聂成林快被气疯了,看着两人递交上来的材料直接扔了,更是对两人直接发了火。 这就是沙器之从厂办听来的,聂副厂长在办公室疯狂输出半小时时间了。 厂领导办公室的门不像是后世那么严密,不隔音,也不保温,就是木头的,上面还有玻璃窗。 讲究点儿的领导都会叫秘书在玻璃窗上挂个小帘子,白色的,遮挡视线。 当然了,也有不遮挡的,在重要谈话的时候便会有秘书站在门口抽烟。 只要看见秘书站在领导门口抽烟,或者看着什么,那就别过去了,准有事。 聂副厂长在屋里骂街骂的什么具体是听不清的,但声音大了终究是知道的。 李学武知道这件事还是上次邝玉生跟他说过的,两人在招待所门口有过一段对话,他还劝邝玉生来着,不要这么火大,更不要顶撞领导。 你瞅瞅,现在闹大了吧! 这都是李学武不愿意看到的,团结嘛,上下级关系嘛,这么一闹是不是就不好了。 他李学武能眼睁睁地看着好朋友,好同志跟主管领导争执嘛,能看着他们不团结嘛? 他心痛啊,都是因为钱惹得祸啊! 所以李学武决定痛定思痛,维护大局稳定,维护轧钢厂的生产秩序,从大局出发,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交代财务,断掉发动机研发项目的资金,断掉给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的财务拨付,已有项目未完成工作尽快收尾” 李学武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同两个处室协调,就说为保证财务资金安全,同时应对当前的复杂形势,保卫处需要重新考虑项目的生产合作关系”。 沙器之点点头应下,同时也问道:“这会不会影响相关项目的进展,发动机项目那边听说都有了成绩了”。 “嗯,没办法”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手里的钢笔,道:“人家惦记咱们不是一两天了,不破不立嘛,损失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完将钢笔拧了,站起身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办,保卫处的资金一时半会儿不缺,我就想看看这些工人缺不缺这个补助”。 沙器之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李学武,没再问什么,转身出去办事去了。 保卫处是不缺资金,但现在有哪个工人敢说自己不缺钱的? 谁不知道钱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要都是家里有钱的,谁还来当工人啊,不都像娄晓娥一样混吃等死等嫁人嘛。 以前每个月三四十块钱,现在单位有了别的项目,每个月能多赚十几块,二十几块钱,只要牺牲一点下班后的时间,你说他愿不愿意? 勤快的,肯吃辛苦的,一个月工资三十多,补助能赚三十多,家里的开销一下子便富裕起来了。 现在有人说要砍掉他们的补助,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李怀德听见这个消息都能在办公室里笑抽了,他正想办法制造矛盾情绪呢,就有人给他送人头。 他有时也在想,真是天意如此啊,好像有人在幕后推动他进步一样,做事处处顺,样样顺,就连对手都出现了猪队友。 听见聂成林搞这个动作,李怀德是动都没动的,更是没给保卫处打电话,他知道李学武懂怎么做的。 现在打辅助的人有了,李怀德也放心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往工作组的办公室去“自首”了。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的可不就是李怀德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满脸凝重地往工作组办公室走去。 他想李怀德现在的心情一定是美极了,也舒服极了,要真是这样,他这个当“导演”的也就舒服了。 李怀德和李学武是舒服了,邝玉生和夏中全可是坳头了。 中午,众人在招待所食堂吃饭,明显看出两人的心情不大对了,尤其是邝玉生,言语间都带着火气,没人敢招惹他。 夏中全倒还是那副沉稳的性情,只是眉宇间的皱纹多了许多,更是在饭桌上频频看向李学武这边。 就在众人用餐的时候,却又传来了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 张国祁瞪着眼睛看了自己的秘书一眼,刚才见秘书神色慌张地走进来他就有股不祥的预感。 现在听见秘书说完,更是惊讶的连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想去拉秘书,差点掘了饭碗。 而秘书也是满脸慌乱地重复了一遍先前凑在领导耳边说的内容。 刚才他说的声音小,这会儿没敢凑到领导身边去说,所以声音大了些,众人也都听了个明白。 “李副厂长主动去同工作组交代问题,现在工作组要求您立即去工作组办公室配合调查” “啪嗒~” 张国祁手里的筷子终于攥不住了,掉落下来磕了桌子,散落在地上。 他想去抓,无意识的又弄翻了饭碗,这一顿饭却是吃的又噎的慌又堵的慌。 看着张国祁落寞离去的身影,看着桌上散落的饭碗,众人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服务员在张松英的示意下跑过来将饭桌收拾了,众人也都没了再吃下去的兴趣。 各自将饭碗里的米饭吃完便下了桌,夏中全拉了邝玉生跟着李学武往茶厅去了。 今天中午的太阳足,李学武没往湖边去,而是又来了茶厅这边。 因为背阴,地上又撒了水,屋里倒是凉爽些。 屋后的小园依旧很养眼,李学武选了常坐的位置坐了。 今天是小金在这边值班,见着李学武进来便去给准备了茶饮。 当邝玉生和夏中全坐下后,更是一同端了茶过来。 待小金离开,夏中全看了生闷气的邝玉生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这件事你怨不着李处长”。 “我没怨” 邝玉生嘴硬的说了一句,眼睛看着小园的方向,脸沉着道:“这位置让坐就坐,不让坐我就下车间当工人去,又不是养不了家”。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没做声,只是将小金端来的水果往他那边让了让。 夏中全瞧见了李学武的动作,还是一样的彬彬有礼。 李学武这个人在他的眼中是复杂的,也是有独特人格魅力的,能动手,也能表现的同正人君子一般。 听见邝玉生的气话,他也是满脸的无奈,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你下车间是饿不死了,手底下的工人呢?”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现在是有了,以前没有的时候你咋不说下车间呢?” “我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 邝玉生见夏中全这么说,也是不愿意了,皱眉道:“今天我说的话一样敢跟下面的人说”。 “我没说你狗怂,我是说责任,说的是问题怎么解决” 夏中全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李处长固定的资金和项目也是为了保全大家共同的利益,你忘了上一次了?” “我知道” 邝玉生看向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没跟你来劲,也不反对你这么做……” 李学武没等邝玉生解释完便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你我之间,同老夏,咱们都是交心的关系,不用解释” 李学武点了点邝玉生说道:“你老邝是啥人我心里清楚的很,死了都得立正的汉子,我从不怀疑你对这些个项目的初心,更不会质疑对车间工人的责任”。 邝玉生听见李学武的话只觉得暖心,喉咙动了动,长出了一口气,由着李学武的示意端了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相信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清楚,不用我们解释了” 夏中全苦着老脸,看着李学武说道:“同上次的危机一样,还是要剥夺我们自己开展项目的权利”。 “不同的是,这一次工作组和厂领导都同意了的,且都做好了接收方案的” 说到这里,夏中全看向李学武说道:“聂副厂长说了,景副厂长那边答应给几个项目提供资金、原材料和销售方向的支持”。 “比如呢?” 李学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看了夏中权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比如废旧车辆、比如项目的研发资金,比如消防器材的销售和推广等等”。 夏中全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联合企业将会定向招收我们两个车间的工人子女,尽可能的满足工人的利益需要”。 “更会负责这些项目的前期投入和后期的维护,项目负责人也可以从我们两个部门产生……” 夏中全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坐在对面的李学武嘴角微翘,算是冷笑还是嘲讽啊? 李学武听他没说完却不说了,便点了点头,道:“我从一开始便劝老邝,不要跟领导顶着来,得听命令,讲大局,讲团结”。 说着话摊了摊手,对着两人说道:“人家都给了这么好的条件了,那就答应下来啊,工人不会闹,子女都能笑,你们也不用背负这种压力了,全身心的回到本职工作上去,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夏中全看了李学武一眼,把视线看向了邝玉生。 邝玉生眯着眼睛晃了晃下巴,打量了李学武一阵,这才说道:“我们同保卫处合作,搞汽车整备,搞消防器材,搞安防器材,不是不能自己造,我们合作的是保卫处,是你!” 作为轧钢厂核心部门的一把手,邝玉生虽然脾气不好,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和老夏只会设计和生产,其他的我们不懂,也不需要懂,合作一直都很好,就是因为其他工作都是你在做”。 “现在,有人跳出来说她也能做!” 邝玉生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连在现有副厂基础上,配合其他工厂优势资源都没搞起来的联合企业能做好我们现在的项目?” “我也不信” 夏中全扯了扯嘴角,没耐心地说道:“你不用怀疑我们的态度,这件事不是我们自私,也不是想抓着项目不放手,是我们不信任她”。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很遗憾听到你们这么说,说明咱们的朋友关系还没到影响工作的地步”。 “但也很荣幸,能在工作上得到你们的信任” 李学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件事不是你我三人之间的事,我觉得更应该征求一下工人的意见”。 “有这个必要吗?” 邝玉生微微皱眉地看向李学武,他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他觉得这是在鼓动工人做出不好的选择。 夏中全也是一样的意见,看向李学武,等着他给解释。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管理工作永远都应该是服务组织工作的,这你们应该清楚”。 说着话靠坐在了椅子上,对着两人解释道:“轧钢厂永远都是工人的,都是组织的,咱们作为干部只能是管理者,是服务者,要多听取工人的意见”。 李学武点了点邝玉生说道:“你这种大家长式的管理方法要改一改,尤其是在组织工作上,现在谠务工作做的不就是很好嘛,怎么又糊涂了?” 邝玉生微微侧脸斜看着李学武,满眼的迷茫,他身边的夏中全倒是听明白了一些,皱眉沉思着。 李学武点了点桌面,道:“工人的意见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你说不行,聂副厂长说不行,其他哪个领导,哪个工作组说都不行,懂了嘛?” “你的意思是……” 邝玉生看着李学武,内心犹豫着,嘴上也在迟疑着。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是大家的福利项目,还是要中肯地表达出领导的意见,请工人同志自己选择”。 夏中全先于邝玉生点头道:“我明白了,下午开会说一下吧”。 说完这句,见邝玉生看过来,夏中全叽咕叽咕眼睛,道:“就像李处长说的,管理工作还是要回归到本源上来,到底还是组织工作、群众工作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聂成林想要砍掉自己的胳膊,景玉农挖的坑,杨凤山和工作组站在一边冷眼看着。 那要是自己将两人踹进坑,再点一把火,烧了杨凤山,烧了工作组会是啥样? 给李学武挖坑? 李学武才是挖坑的高手,没有人比他更懂挖坑了。 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他,真是嫌李怀德作妖作的不够凶啊。 下午,沙器之给李学武传来了工作组进驻后勤处的消息,更说了李副厂长暂时停止工作的事。 今天也不知道咋了,一个消息接着一个消息的传来,都是震耳欲聋的大事。 张国祁都已经被处分了,现在又被叫去协助调查,工作组进驻后勤处,就代表后勤处是出了问题的。 李怀德的事从中午便开始传开了,自他去了工作组的办公室便没有再出来,中午饭都没吃。 中午坐在小食堂的众人眼瞅着厂长和书记等人是严肃着脸出去的,可没有心病去除的大喜。 谁敢相信李怀德会自投罗网,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杨元松不信,杨凤山也不信,傻子才信呢。 (本章完) 第696章 你谁啊? 第696章 你谁啊?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难道工作组都是大傻子? 下午院里突然来了几台车,又来了好些人,好像工作量太多忙不过来,又来了一组工作组。 这可真热闹了,一个副厂长,一个处长被停止工作接受调查,直接引爆了下午的机关闲话时间。 沙器之都觉得今天过的有些不真实,想着一会儿再发生什么震惊的消息恐怕都不惊讶了。 轧钢厂工人也是一头雾水,昨天水果列车刚到,李副厂长刚做出成绩来,刚给了后勤处表现的机会,现在都没过去一天就趴窝了。 甭想了,工作组入驻,怕不是这个贸易项目又要停止了,居民区建设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仅仅是想着便宜水果吃不到了,现在连房子都不把握了,工人内部的恐慌情绪又开始蔓延。 而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下午给干部们开的会更像是扔进汽油里的点燃着的火柴,一下子引爆了两个部门相关人员的情绪。 李学武忙完轧钢厂的工作后,准备起身往治安大队去,却是接到了生产车间停车的消息。 停工和停车是两个概念,停工代表某个工人,或者某些工人停止自己的工作表达不满意见。 而停车就代表整个车间的运营都停止了,所有工人都有了反对的意见,这事情可是大了去了。 年中,生产任务这么紧张,谁敢叫停生产! 工人就敢,房子不把握,福利没有了,补贴没有了,自己厂的项目不招自己人,现在就连厂领导都“自首”了,这轧钢厂领导得多无能。 李学武听着电话里的消息,说是工人要争取权利,要变革,要肃查轧钢厂领导班子。 好么,直接说……咳咳~ 撂下电话,李学武便给韩雅婷打了过去,在电话里严肃认真地交代了一会去车间应对这种情况的处理方式。 安排完保卫科,李学武又给消防科打了电话,让韩战带着人去现场应急,一有突发状况好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他这边交代完,也是没闲着,从办公室窗子已经看见聂成林同相关部门的同志往车间赶了,便也下了楼。 看见韩雅婷带着人已经同聂成林他们一起往车间去了,便上了车往治安大队去了。 这把火李怀德点了一块,他被迫的点了一块,现在烧起来了,还不跑等着啥呢。 徐斯年从主办公楼里出来便见着李学武的指挥车屁股一冒烟消失在了办公区门口。 他才不信李学武是乘车往生产区去了,一定是见事情不好跑掉了。 他太了解李学武的为人了,就像李学武了解他的为人一样。 徐斯年没有吐槽李学武,因为他知道李学武也懒得吐槽他一样,都是一路货。 等到了治安大队,李学武也没下车,就在指挥车上同韩建昆谈了谈。 昨天回来,沙器之带着他在办公室汇报来着,但都是沙器之在说,韩建昆没说句话。 韩建昆在边疆消失了那么长时间,自然是去做李学武在四合院那晚交代他去做的事。 “只找到了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您说的那个叫莫名的据说是死了,今年三月末的时候跟人家对拼死的” 韩建昆坐在驾驶位上并没有回头,就像正常开车一样,李学武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嗯~死了?” 李学武有些惊讶,三月的时候他还跟莫名做了两笔大买卖,第一次用钱买了两千多块钱的玉石籽料,后来的那次就更大了,莫名搞了许多粮食和西药,一看就是要干一票大的。 这边疆的贸易环境还真是混乱,生死有命,富贵无常啊。 阔孜巴依是跟李学武做中药材生意的那个大商人,以前边疆王盛世财的农林督办,没赶上好时候,倒是凭借学识和语言做下了大生意。 他其实也不在乌城生活,都是在三不管地界,哪边风小就往哪边去。 上次去见李学武都是因为李学武要的东西多,卖的东西也多,他就是想见见内地来的大客。 这一次李学武交代韩建昆按照他给的联系方式找了过去,还真是给找到了。 麦麦提雅尔就是跟李学武做肉食生意的那个大胡子,这名字的意思是有领导能力的男孩儿。 他的肉食生意做的确实不错,因为地域原因,无论是有灾没灾,似是他这样的都不缺钱赚。 看似规矩很严格,看似形势很紧张,但是在边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就韩建昆所说,麦麦提雅尔带着他大摇大摆的在巴扎上转悠,指着摊位告诉他那就是他的,还不止一个,或者是带着他出去玩,各种的都有。 麦麦提雅尔就生活在乌城,家也在乌城,没人管他,也没人管他的摊位,就是这么随意。 当韩建昆提出要看看他的屠宰场和牲口来源时,更是开着吉普车直接带着他去了公营牧场,指着草原上的牛羊告诉他,这里的牛羊他都能搞的来。 还带着他去了边界线以外的牧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夏天的水草肥美,牛羊成群,天山上的雪水下来,滋养了大地,也让受伤的牛羊恢复了体力。 三月份李学武拉来的那一车粮食其实没多大用处,倒是西药真借了劲,好多牧民和牛羊都是这么救过来的。 阔孜巴依是亲自接的韩建昆去的他家,当时他家在三不管地区,所以韩建昆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周边好几个地方的人都混迹在此,大篷车也在,好玩的不老少。 当然商人也是不老少,当听说他是三月大商人的代表,便都热情的请他吃饭喝酒。 也就是韩建昆的身体素质好,要是沙器之去准完蛋了。 也是看出他的能耐来了,那边的人倒是不敢小瞧了他,更不敢小瞧了他腰上的手枪。 敢一个人代表三月大商人,这些人自然知道他不好惹。 最后是阔孜巴依作为主人,请了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也请了韩建昆说明了来意。 “嗯,确实死了,他的帐篷被人占了” 韩建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们只知道三月大商人,不知道其他消息,我这次去倒是有人问起,被阔孜巴依挡了”。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车外一眼,问道:“事情呢?他们怎么说?” “还算顺利” 韩建昆坐在驾驶位上很板正,说的话也是很板正:“麦麦提雅尔基本上都在乌城,阔孜巴依基本上都在三不管,两人之间的业务不冲突,都答应了会支持与合作”。 说完又补充道:“两人都邀请您再去一次”。 “有机会吧” 李学武看见沈放从门外回来,便拉开车门子说道:“行了,找个地方休息吧,我在这待到下班”。 说完也不等韩建昆回话,人已经跳下了车。 “干啥呢?” 沈放被突然跳下车的李学武吓了一跳,再看了一眼驾驶位上,对着李学武撇嘴道:“到地方了不下车跟车上猫着吓唬我?” “呵呵,逗你玩儿~”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手边的自行车,问道:“去分局了?” “是呗~正队不在家,可不就溜我这说话不好使的嘛” 沈放话里有话地嘀咕着,将车子支好了,这才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自查自纠,三个,都是工作有问题的,调回原单位处置了,六个,是成分有问题的” 沈放边走边汇报道:“王政委交代的,做特殊处理,调后勤了”。 介绍完,无奈地说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难道爷爷是特么……孙子就得是那啥?这不扯闲蛋嘛”。 “哎!” 李学武听见沈放发牢骚,转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是警告和提醒,这个时候可不能乱说话啊。 沈放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明白。 也就是在强力部门,也就是在治安大队,这种话要是在外面,可了不得了。 如果在文化和文艺相关的部门,更是麻烦了。 沈放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是没有分寸的,也就是跟李学武,跟王小琴说这些。 李学武也知道他的为人,但他信不过这院里的人,人多口杂,说不定就溜出去了。 李学武是不想治安大队铁三角散开的。 现在北新桥有段又亭,交道口有姬毓秀和老邢他们,再加上治安大队,李学武敢保这些人无忧。 内三角,外面再套一个三角,加上分局、俱乐部和一监所,又是一层三角,东城李学武的关系稳的很。 这还只是系统内部的呢,要是算上街道和区里,算上供销社、轧钢厂,李学武更稳。 沈放不就是看他的船稳才上的船嘛,王小琴、黄干等人哪个不是? 小心使得万年船,李学武成小心了~ “我让人送家去的水果收到了?” “还说呢~” 沈放苦笑道:“我昨晚在这值班,我爱人带着孩子来这找我,说上次那个人又来了,给送了好多水果,人一放下就跑了,想退找不着人,想扔又不敢”。 “你能不能跟彪子说一声啊,怎么每次都搞突袭,话也不说就跑,我跟我爱人解释她都不信” 沈放搓着脸说道:“她就以为我收了人家的好处给人家办事了,说看送东西的不像好人”。 “呵呵,昨天他事儿多” 李学武也是好笑着逗了句,道:“是不是你以前做过啥不让嫂子放心的事儿了?” 这个他还真知道咋回事,是老彪子故意逗沈放的,俩人早就认识,好几次了,老彪子都耍坏,不好好送,故意逗沈放媳妇儿。 沈放却是摆摆手说道:“她岁数小,就觉得这些不正常,哪有往家这么送东西的朋友”。 说完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不过还是得谢谢啊,都是好水果,不老少钱吧~” 李学武斜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进了办公室。 沈放也知道李学武啥意思,进屋的时候往王小琴办公室看了一眼,这才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你那秘书还没回来呢?我都见着你司机了啊” “回来了,在轧钢厂呢” 李学武叼了一根烟点着了,扔了烟盒给沈放,自己则是坐到了办公桌的后面,一边看着日志一边说道:“他交接的工作忙,没让他跟着”。 说完看了看日志,对着沈放问道:“去分局看情况怎么样?” “还那样” 沈放坐到了李学武的对面,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凑过来低声说道:“高局要危险了,郑局好像也不大稳”。 “嗯,有确切的消息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沈放问道:“有没有说接下来谁主事,或者下面的人有没有反应的?” “谁敢?” 沈放撇了撇嘴,瞥了李学武一眼,轻声说道:“一个个的缩着头,都知道危险,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具体啊~哼,我看还得等” 沈放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等市局吧,那边落停,就该分局了,到时候不见得比市局安稳多少”。 “你说的邪乎了” 李学武吹了吹烟灰,道:“我看上面的风大,下面的没怎么吹,俱乐部那边还都稳的很”。 “嘿,也就是你们吧” 沈放夹着香烟那只手比划了一下道:“上不上,下不下,正好是中间力量,还不都得照顾着啊,执行力量啊”。 说完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给没给自己算算到底是个什么成分?” “什么成分?”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我爷算是小商,也算是贫民,我爹算是工人,我算干部”。 “怎么?有人问了?” 李学武眯着的眼睛吊了吊,说道:“要真是轮到界定我们的时候,这场面可真就有的看了”。 “嘿嘿,你等着吧,跑不了” 沈放嘿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上面正统计这个呢,按照名册点,老家伙们都点下去了,就要到年轻一辈的了”。 李学武知道他话里说的老家伙们都是谁,那是四九城以前治安队伍,被接收后有一部分得到了保留,成为了基础警查力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这一批人和后来招的那些人都被洗了几遍了,能剩下的不多。 倒是这一次洗的彻底,查档案点名册清除,那还真是够彻底。 李学武不用担心,他是正经办的人事关系,跟招收不沾关系,他是以干部的身份介入到工安这边的,底子干净的很。 沈放说的这个他也清楚,无非就是整肃队伍呗,像是沈放和段又亭这样招收的关系可能会麻烦点。 两人说了一会儿工作,主要是沈放给李学武汇报最近一段时间的训练和考核,以及按照李学武的要求进行的预案演习。 要结束的时候谈到了东边院宿舍大楼的情况来,窦师傅今天不在,沈放一直跟着进度,便简单的给李学武说了说。 内部水电暖改的差不多了,正在安装窗子和门,同时安装的还有玻璃。 这些都结束后就是刷室内的涂料和油漆了,最后是卫生整理,以及床铺和办公用具的摆设。 以前大楼里都是烧炉子取暖,这一次直接改成暖气片,倒是让轧钢厂车间又赚了一笔。 “窦师傅说可以在另一处建锅炉房,把这边的暖气顺便都改了,统一供暖,问咱们行不行” 沈放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是王政委答应的,得多一笔,说是能跟分局要到钱”。 “没事,要不着咱们自己也得搞” 李学武按灭了烟头说道:“这个差不得,京城的冬天是冻死过人的,没有正经供暖还了得?” 说完示意了后面说道:“特勤队的大院也通上,不差这点儿钱了,反正都得烧一回,冬天的洗澡水都有了”。 李学武是不心疼这个钱的,遭罪的事不能干,他也不想以后在这边搭炉子办公。 京城的热力管线其实五几年的时候就有了,京城热电厂还是老大哥给的呢。 但主要供应的还是东郊一些工厂和重点单位。 到五九年的时候热力管线已经贯穿东西长an街了,为沿途一些重要的公共建筑使用由热电厂供给的暖气和热水创造了条件。 当然了,这里说的还是重点单位和公共建筑,治安大队一定是接不上这种管网的,也没那个资金,所以还是烧锅炉。 沈放也没跟李学武说多长时间,他有工作,李学武也有工作。 王小琴现在忙招收的事,治安大队能跑腿的都叫沈放跑了,剩下的都得李学武来做主。 所以下午的时候李学武便在治安大队坐班来着。 因为现在治安大队没有执勤的任务,所以工作不是很多,主要还是训练和考核,以及正在准备的培训内容。 由办公室提交的一份关于接下来治安大队的整体框架还需要他进行审阅。 这里主要包括新的治安大队队员到训后,现有的治安队员中选拔产生的组长、小队长、中队长将会一同上山跟训。 这是一定的,总不能像老蒋似的,兵官分训,到最后互相不认识。 治安大队是基础治安管理队伍,还是需要有一定的配合默契,所以训练还是有这些带队官参与的好。 这些人都是沈放和王小琴从现有治安大队里选的,还有就是从人事单位要来的转业人员考察的名单。 每个小队都有正副两个队长,正的有名单,副的没有,这是给训练优秀人员准备的。 在这一批参训人员里,可不仅仅是毕业生,还有好些王小琴从人事部门那边要来的人呢。 这些人倒也愿意来,专业对口不说,现在的工作分配成是费劲了。 王小琴有得挑还不是使劲了卡,只要好的,不要赖的。 李学武看了一下报告里附带的人事资料,都是好材料,有的人转业时的职务比他还高呢。 这个时候连级回来待业的也不老少,农村户口的尤甚。 这一份名单上郊区的就有不少,且是以往成绩都很优秀的,参加过战斗的都有许多。 李学武倒是不缺训练人员了,现在很缺这样带队伍的人。 尤其是基层带队伍的人员,这是队伍的基石,更是队伍培养新人的好老师。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都没等到王小琴回来,倒是把沙器之的电话等来了。 沙器之知道处长留自己在轧钢厂里忙不仅仅是让他有时间处理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还想让他盯着点厂里的动态。 他也是刚听保卫传回来的消息,打电话确认了一下便同李学武汇报了。 “暂时恢复生产了,杨厂长到现场给的承诺,一定会充分考虑工人们的诉求,并且同相关部门一起协商解决问题” “居民区项目建设情况良好,暂时不需要担心资金的问题” “同时关于贸易项目的问题,杨厂长说已经同工作组正在沟通,无论李副厂长是否有问题,贸易项目都不会停止,说是第二车农用工具以及各种商品已经在计划中了,准备装车发往边疆” “关于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自管项目,杨厂长在现场保证会听取工人代表的意见后再确定项目的去留,不会这么快就行动的” “最后就是联合企业项目,杨厂长说厂里已经依照现有政策在准备先建设几个轧钢厂紧缺的物资工厂,招收的人员是要先从轧钢厂开始的”。 沙器之将情况的大概给李学武叙述了一遍,意思绝对是对的,还说了现场的情况。 有了杨厂长的答应,并且就相关问题轧钢厂已经有了这方面工作的推进,工人也就在基层谠组织的呼吁下重新开始了工作。 随着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杨凤山等人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另一半等工作组的调查结果。 聂成林上次挨的打刚好,杨凤山的脑门上也有块印记,两人这一次差点儿就按不下去了。 尤其是聂成林到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威信会让现场平复下来,可没想到他成了激化矛盾的那个点。 邝玉生和夏中全回去传达的内容都是接聂副厂长的通知,要求清除现有自行管理的项目,不再有补助等等福利条件。 虽然他们都解释了厂里会将这些项目都移交给联合企业,招收的子弟也都从他们这边优先。 但是,工人们现在赚的好好的,这钱就本该他们拿,为啥要倒一手去联合企业。 再说了,去联合企业招人就一定能招了他们家的孩子? 好多孩子不适龄呢,怎么?还能从小学课堂上把孩子薅过来上班啊? 再有适龄的孩子还有女孩儿的情况呢,谁舍得让她们下车间啊。 最后就是联合企业的工厂就是轧钢厂自己钱建的,又是轧钢厂自己管的,本就应该招工人子弟,现在倒成了谈判的条件了,工人哪里能干。 有了这次的事情,工人们倒是把联合企业的事想起来了,厂长上次不是说考虑和调研嘛,这都好几天了,联合企业的厂房照建,招工的事却是迟迟没有进展,也是一种被无视的怒火。 聂成林这一次算是跑的快,见着工人冲上来就跑了,还是杨凤山看不下去了,这才出面解决的。 就沙器之传回来的消息,事件处理后,邝玉生和夏中全等两个部门的干部都被杨凤山叫去开会。 而聂成林则是被书记叫去开会,事情应该不会轻易的这么消散了。 无论是杨凤山那边,还是杨元松这边,都有工作组的人跟着,是要对轧钢厂班子执行管理的情况进行调查的。 现在李怀德的事还没完,聂成林又出了事,且是这么大的群体反应事件,工作组一定会揪着聂成林不放的。 杨凤山已经失去了邓之望,不能再失去了聂成林,尤其是在李怀德的情况不明状况下,更不能让聂成林出了事。 工作组并没有就李怀德的事情向厂里通报,即便是杨元松和杨凤山都要求的状况下。 这一次杨元松真的是跟工作组冷了脸,杨凤山在书记和工作组这边都讨不到好,对待部门的人就更没个好了。 会议室里吵的很凶,邝玉生更是将工人的诉求说了个遍,表明了态度是要站在工人这一边了。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尤其当他是部门一把手的时候,真的站在工人的一边,无疑就是放弃了干部的身份,却又以干部的身份坐在这。 杨凤山对他也是很恼火,批评他的管理,但都被邝玉生现场怼了回去。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部门的副处级以上领导在,只有厂长杨凤山、副书记谷维洁,以及厂办主任徐斯年在,所以邝玉生敢说的很。 直说了现在两个处室工人在相关项目的情况,也说了聂副厂长不顾工人的意见,不顾他们的意见,直接做了这个方案,强行推动方案实施,这跟他们的管理没有关系,是尊重相关的文件,直接宣贯的。 杨凤山见着邝玉生竟然开始搞起了组织关系、群众关系,头疼的直皱眉头。 倒是谷维洁看出了端倪,这些方法可不是邝玉生以往的行事风格,倒是跟某人很像啊。 杨凤山现在能说邝玉生什么,他做的都是正常的,聂成林要求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的。 他也知道聂成林大意了,也着急了,更失了群众基础。 以往聂成林就是个大家长式的干部,从基层上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以前还行,还能不顾下面的声音做决策,现在是什么时候。 要说邝玉生两人都对嘛? 也不尽然,以前怎么没出现这种状况呢,还不是这两人把上下矛盾进行了中和,让政策变得更温和,更容易被接受。 只是这一次两人没有再做处理,直接将聂成林的意见传达了下去,这还能不出事? 杨凤山已经看出来了,现在是邝玉生和夏中全代表了各自的部门同聂成林产生了矛盾。 这工作没法做下去了,要么换聂成林,要不就是换了这俩人。 换聂成林他是不愿意的,但换这俩人也是不好办的。 至少在各自的部门,两人都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都是老同志了,更是代表了各自部门的意见。 现在要是提出换了两人,那矛盾不用处理了,一定会激化到一定的程度。 不能换这俩人,那就只能调整分工了。 没有说和的可能,主管领导的两个部门一把手都反对他,聂成林自己都没脸再管这两个部门了。 现在杨凤山让书记找他谈话也是在保护他,更是在保护他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件事爆发的太快,太突然,一切都要从工作组门前的大字告开始,直到下班,轧钢厂一天之内两个副厂长出了事。 他倒是看见工作组的偷着乐了,这没法不乐啊,他们还没用力呢,这边便已经暴露出问题来了,这不是上赶着送功劳嘛。 现在可倒好,下面的闹起来了,上面的也垮了,工作组都有预感,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全盘接收轧钢厂的领导工作。 杨凤山能允许他们调查,但不会允许他们阻碍轧钢厂的正常生产。 尤其是几个副厂长,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不然年底他就得滚蛋。 所以现在明明知道李怀德是故意的,甚至就是他干的,杨凤山也得跟工作组协调,救他出来。 救李怀德就是救他自己,就是挽救轧钢厂的正常生产秩序 以前他可以容忍工作组的态度问题,现在杨元松都不忍了,他就更没的忍了。 工作组如果不把李怀德的放出来,消弭影响,那他只能站在工作组的对立面了。 在回来的时候,杨凤山本来是要求保卫科今天做好办公楼的安全保卫的,话里隐晦说的就是不要再出现大字告贴工作组门口的事了。 可随同一起去处理事情的工作组副处长靳良才说要放开群众的束缚,不能阻碍群众上报工作的言路,更不能阻碍这种变革的热情。 当时人多,杨凤山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沙器之反馈回来的消息是,韩雅婷并没有加强办公楼的保卫工作,但安排了值班人员要对下班后进出楼门的人员做登记。 韩雅婷是做内勤时间比较长的干部了,应对这种两面要求自然是得心应手,没叫保卫人员为难谁,全了所有人的面子。 李学武放下电话的时候还在摇头,他只想感慨,李怀德这出戏真是演的好,杨元松和杨凤山都装在了里面。 昨天沙器之就说了,李副厂长同杨书记在车站参加水果列车活动的时候就严肃的谈了好一阵。 李学武能确定,李怀德已经按照自己给他的剧本在演了,那么明天就有更大的一台戏要上演了。 他在想,明天是不是先来治安大队上班,等轧钢厂那边差不多了再回去。 晚上下班,李学武让韩建昆先送了自己,这才让他去接的沙器之。 沙器之自从给李学武当了秘书后也不骑车子了,有李学武这么关心下属的领导在,自然也不会让他腿儿着回来。 刚一进院门,李学武便见着姬卫东的大摩托正在院里停着呢,想着一定是这小子又来蹭饭了。 秦京茹从后面关了大门,轻声跟李学武汇报道:“是带着个姑娘来的”。 “姬毓秀?”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了一句,却又是否定了,姬毓秀秦京茹认识,见了多少回了。 “那是谁?” “说是他媳妇儿” 秦京茹抿了抿嘴,先一步进了门厅,厨房还忙着饭菜呢。 “嘿!你们怎么能比我还快呢?!” 李学武走进门厅便见着韩雅婷同姬卫东在沙发上坐着,顾宁正在陪着。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进来,可算是不尴尬了,站起身便往李学武这边来了。 “我们下班不堵车,从外环过来的” 说着话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怎么不见你给我送水果呢,太不够意思了”。 “你谁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换了拖鞋,推开了姬卫东,冲着韩雅婷笑了笑,说道:“别拘束啊,自己家一样”。 说完冲着扶着沙发站着看韩雅婷的闺女招了招手,示意过来给爸爸抱。 李姝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家里来的客人,以往“滴”叔叔都是自己来的,这次却是带着人来的,好奇的很。 也是李学武家里不常来外人,李姝对热闹的记忆都在四合院那边,所以家里来生人了她老是瞪着大眼睛观察着。 韩雅婷倒是喜欢她,试着要抱抱她却都被李姝躲了,一个劲的往顾宁身边挪着。 等韩雅婷不伸手了,她又挪着小腿儿靠近了韩雅婷,仔细的看着。 李学武就是见着韩雅婷被闺女给看得不好意思了,这才要哄她的。 可李姝最近跟他和顾宁关系近了,也皮了,轻易不听话的。 这会儿姬卫东走回来伸着手对李姝笑道:“来,让姬叔叔抱抱”。 “滴!” 李姝听见姬卫东的话里好像有啥她记得的东西,小手指了房后,像模像样地学了句话。 姬卫东和韩雅婷不知道啥意思,可李学武和顾宁都知道,怕他们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你们领完证了?” “是” 韩雅婷习惯了正面回答李学武的问题了,所以李学武一问她便开口说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恭喜了,以后相互扶持着,相互理解着”。 “谢谢处长” 韩雅婷还是有些放不开,她也知道姬卫东同李学武之间的亲戚关系,但就是一时不习惯。 韩雅婷刚说完,姬卫东不愿意了,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对着她说道:“他比我小,你在家直接跟他喊小弟就行,在家呢,没啥领导啊处长啥的”。 李学武却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都是亲戚,放松些,公是公,私是私,咱们都是年轻人,多来往”。 “是” 韩雅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了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没跟她叫嫂子,她也不敢跟李学武叫小弟,就这么平辈称呼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学武和姬卫东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不正经,都说好了的,互相称呼对方的媳妇儿为弟妹,两人谁都不让着谁的。 但真见着姬卫东将韩雅婷领家来了,李学武就是得按照规矩来。 他得认姬卫东的话,也由着韩雅婷可以叫,无非就是个称呼而已。 顾宁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她和姬卫东来了以后都是老太太张罗着请他们坐的。 也不是第一次见着顾宁了,可没说过话,韩雅婷还是有些跟顾宁说不来,好像中间隔着好多层阻碍似的。 李学武回来前,两人坐在沙发这边光逗着李姝来着,就是为了缓解尴尬。 老太太见着来且了,便去厨房帮着秦京茹张罗菜去了。 在老太太的观念里,这种带着新媳妇儿上门做客的,就没有怠慢的道理。 尤其是姬卫东还是家里的姻亲,父母都不在身边,领了结婚证就来这边做客,诚意和亲近的意思还是让她不能就四个菜打发了。 李学武没有跟韩雅婷多说什么,就是怕她尴尬,而是跟姬卫东闲聊了起来。 聊的也都是生活上的事,打听了一下两人结婚的事,以及婚后的安排。 因为一切从简,两人在申请批复下来后,由着韩雅婷带着,正式的去韩雅婷家里拜访了长辈。 关于姬卫东,韩雅婷已经同父母讲过了,这一次算是婚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倒是让韩雅婷的父母有些措手不及。 但当听见姬卫东的家世和工作后,她父母见女儿心意是这样的,便也就点了头。 再加上姬卫东跟李学武一样的嘴利索,跟韩雅婷父母聊的倒是很好。 所以前天领了证,在韩雅婷家里聚了餐,姬卫东是带着妹妹去的,韩家一家人,就算是两人的婚礼了。 因为姬卫东的身份特殊,韩家人也都理解,就是有些心疼闺女。 前天领了证,今天就来拜访了,李学武也是清楚,姬卫东这是准备将京城里的关系都给韩雅婷交代一遍的,以后姬卫东家里的事情就是由她来出面处理了,不再是姬毓秀这个待嫁的小姑子。 (本章完) 第697章 张三和李四 第697章 张三和李四 “跟毓秀相处的怎么样?” 李学武笑着看了韩雅婷一眼,刚才他跟姬卫东说话,她就和顾宁坐着听来着。 也是怕冷落了他,李学武顾着姬卫东,还得顾着她。 顾宁是指望不上的,能一起坐在这里就不错了。 她不怕生人,也不怕跟人坐在这里,就是不想说话,更不想跟生人客气和寒暄。 这会儿由着李学武活跃着气氛,她跟韩雅婷倒是还能说上两句。 也是得找出两人之间的共同点才行,姬毓秀就是两人之间的桥梁。 姬毓秀是顾宁的妯娌,是韩雅婷的小姑子,两人算是正经的亲戚关系了。 姻亲也是亲,在老讲,可是比宗亲还要亲的。 韩雅婷先是抿着嘴笑了笑,随后才回道:“其实我们认识的,就是没想到会……会这样”。 “哦?” 李学武想到了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故意引导着她继续说。 “是比认识他还要早?” 姬卫东见李学武示意了自己,便笑道:“自然比我早,我们才认识多久”。 韩雅婷见姬卫东这么说,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还知道认识的时间少啊,认识三四个月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月长,出差消失了两个多月,真有人会这么处对象? “是以前就认识” 韩雅婷点了点头说道:“您还没来轧钢厂呢,我在保卫科治安股也是管后勤,同她交接过材料,见面的次数还不少”。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前段时间见着她还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来着,没想到就……” “哈哈哈~” 姬卫东笑着指了指李学武对着韩雅婷说道:“嗨,巧到家了,他也是先认识了毓秀,后认识的我,我当初还想着找他当妹夫的,没想到他早给他弟弟介绍了毓秀”。 四人都是年轻人,相互之间没啥代沟,又都是成双成对的实在亲戚,聊起来气氛也就好了。 顾宁也是头一次听说姬毓秀差点被介绍给李学武,不由得也是笑了出来。 四人都是感慨缘分的神奇,又都感慨彼此能在今天坐在一起而开心。 李姝见不得别人比她还会热闹,还会开心,便在一旁不停地插话。 她也说不明白啥,可也听不明白啥,小嘴一直不停,最后是由着李学武抱了,拿着玩具哄了这才作罢。 看着李学武哄孩子的温柔模样,韩雅婷也是直在内心感慨,铁汉也有柔情的时候。 “饭好了,孩子,吃饭” 老太太笑着从餐厅里走了出来,嘴里对着韩雅婷和姬卫东说了一句。 韩雅婷和姬卫东都挺习惯这种称呼的,这个时候的老人称呼年轻人,尤其是稍稍亲近的,都会叫孩子。 算是一种客气的称呼,二十多岁的“孩子”也这么叫。 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会称呼名字,或者关系词,比如二小子、老孙子啥的。 姬卫东来的次数多了,本身在李学武这里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笑着应了一句便带着韩雅婷起身了。 “老奶,有鱼吧,我都闻见鱼肉香了” “呵呵,有,刚出锅” 老太太嘴里是回答着姬卫东,目光却是看向了韩雅婷。 老一辈儿人都这样,喜欢打量新媳妇儿,顾宁每次回四合院还都是被院里婆娘的目光“围剿”,就是这种意思。 不过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就是为亲家小子开心,所以打量韩雅婷的目光也都是带着笑意的。 韩雅婷自然能感受到老太太的善意,也是大方的微笑着跟老太太道了一声辛苦。 姬卫东见韩雅婷有些放不开,笑着对她说道:“去哪都能装假,就是来这不能装假,这是咱实在亲戚”。 “就是,可不能跟老奶这装假,饿着可是自己的~”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韩雅婷的胳膊,看着她怪喜欢的模样。 李学武和顾宁跟着进了餐厅,将李姝放在了小椅子上,请了两人挨着坐了。 秦京茹又端上来一盘菜,言说齐了,拿了碗帮众人盛饭。 李姝见着今天人多就有些兴奋,小手够着就要去抓身边老太太的饭碗,却是被麻麻的眼神吓的收回了小手。 老太太是不惯着孩子的,李姝被吓唬也不哄着,只是端了饭碗一点一点地喂了她。 李姝见麻麻不看她便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小脚丫一晃悠一晃悠的。 姬卫东和韩雅婷笑眼看了李姝,互相对视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彼此的目光。 “这小磨人,每次来都可乐呵了,也不见她哭闹的,就自己玩” 姬卫东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看样子是不怕你的,怕弟妹啊”。 李学武将面前的菜往韩雅婷的方向稍稍挪了挪,嘴里回道:“总得怕一个,不然就要上房揭瓦了”。 说着话看向姬卫东说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这管孩子比管业务还难呢”。 “那是!” 姬卫东先是示意了老太太,这才一边夹了菜,一边说道:“管业务能管多长时间,这孩子最少都得二十年”。 他这么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结了婚的缘故,很是感慨地说道:“我都当了二十年的儿子了,在这一点特别的有经验”。 说着说着又看了李姝一眼,道:“一想到能为人父又是希望又是忐忑”。 韩雅婷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让他收敛点,这才刚结婚,要是提孩子的事,多难为情啊。 姬卫东却是不以为意,笑着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韩雅婷的脸都红了。 李学武知道他是着急了,不然这婚结的也不能这么的着急,他是想着早点留下种子呢。 今天带着韩雅婷来这边也有托付的意思,虽然说了有机会就回来,可李学武知道,未来这两年最是凶险,他怎么轻易回得来。 就算是调查部有方便条件,他的领导也不会让他这么频繁的走动。 他爸妈都在国外,这边只有一个妹妹,除了丈人家,也就李家这个姻亲可以依仗了。 姬卫东请托李学武除了亲戚的关系外,还因为他跟李学武是好朋友,韩雅婷又是李学武的下属,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这一次韩雅婷受伤,姬卫东眼瞅着李学武抓了一个副厂长暴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是觉得李学武虽然嘴跟他一样损,但为人仗义的很。 丈人家再有能耐,又不是直接管理关系,他倒是希望李学武多帮忙。 姬卫东没有明着说,李学武也没有主动承诺什么,君子在做不在说,今天招待他们夫妻两个就已经算是承诺了。 知道李学武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姬卫东更是珍惜这个朋友,所以在李学武这里很是放得开。 李家只有李学武不吃鱼肉,顾宁吃,但不喜欢挑鱼刺。 所以饭桌上李学武夹了一块儿鱼肉用筷子一点点碎开,挑了鱼刺后,用汤勺撒了一点鱼汤,如是两份,一份挪到了老太太面前,一份挪到了顾宁面前。 给老太太是因为正在吃着饭的李姝小嘴叭叭的不老实,老太太也没工夫吃鱼,李学武这么做了,她和李姝吃起来都方便。 韩雅婷见李学武同姬卫东一边说着话,一边挑着鱼刺,神态自然,没有一点做作,看顾宁也是习以为常,并没有不自在的表情,倒是羡慕两人的感情好。 饭前坐了这么一会儿,她也是看出顾宁是个什么性格了,不是说顾宁的性格不好,也不是嫌弃她不够热情,只是没想到性格这么外向的李学武会找这么一个媳妇儿。 结婚那天她也是见了顾家的人,也是见识了顾宁家里的排场,不过并没有觉得李学武是奔着女方家世去的,因为现在的李学武她很了解,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她家里也有些关系,但从来没见着过李学武为了工作让她跟家里请托什么方便,这就是李学武让保卫处众人折服的一点。 公私分明的很有界限,让大家都很轻松,都很舒服。 今天是第一次来李学武家里,从来没有听李学武说过家在哪,或者住的怎么样,今天算是见识了。 房子的位置很好,幽静自然,安静和谐,小院子也被伺候的很好,有果树,有菜园子,有遮阴的大树,还有个小小的园。 尤其是李姝时不时的指了西院子叫滴,进来的时候他们便见着院里还养了两只鸡。 生机盎然的小院和两层别墅很搭,室内的家具摆设,绿植位置,看得出生活是认真和用心的。 姬卫东家里也是两层,不过不是别墅,而是这个时候比较少见的跃层。 那栋楼一共六层,每两层是一家的,在这个时候新鲜的很。 可能因为是外事部的家属院,建筑的设计倒是比寻常的筒子楼,或者干部楼要新颖些。 结婚后她便同姬卫东住在那边,为了结婚,姬卫东将屋里重新收拾了一遍,好多家具都是新的,用的器具也是。 只是因为家里人口少,小姑子住在准婆婆家,二层楼显得有些空旷,没有这边浓厚的生活气息,。 其实也就是新婚,多住上一段时间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只是她在那边住的时间注定不会太久,姬卫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要是小姑子不回家了,她也只能回娘家去住,吃住更方便些。 看着李学武家里温馨的环境,她的内心既是感慨,也是珍惜跟姬卫东在一起的时间。 饭桌上的时间就在李学武和姬卫东的闲聊,以及李姝调皮捣蛋的吵闹声度过了。 饭后老太太没让要伸手帮忙的韩雅婷进厨房,示意顾宁带着她出去坐。 顾宁知道老太太的心意,便请了韩雅婷上楼坐,因为饭后要留出时间给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 饭前的时候两人说话就挤眉弄眼的,吃饭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有些话更是不好说的。 看着顾宁两人抱着孩子上楼,李学武给坐在沙发上的姬卫东端了一杯茶。 看着姬卫东满眼的深情,笑着问道:“是不是不舍的走了?” “唉~~故土难离啊!” 姬卫东接了茶杯,叹了一口气,说道:“但凡有点儿能耐,谁又愿意撇家舍业的,尤其是把刚结了婚的媳妇儿扔在家,搁谁谁愿意”。 说完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要不是形势所逼,我真就跟我们领导说说,换个人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坐在了姬卫东的旁边,手里的茶杯稳稳地放在了茶几上。 姬卫东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探着身子对李学武说道:“我爷爷的成分不好,我爸又在外面,我要是不出去,在单位里也是混吃等死的角儿,倒不如出去拼一把了”。 “昨儿报纸看了吧,嘿~” 姬卫东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这是逼着我赶紧走呢”。 “不至于的” 李学武迭着腿靠坐在沙发上,双手拢在小腹处,看着姬卫东愁眉苦脸的模样,轻声安慰了一句。 只是他这声安慰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力度,实在是情况危急的狠了。 轧钢厂属于工业范畴,治安大队属于强力部门,都在上面极力保护下。 可就是这么保护,分局那边还是出了事,郑富华那么火爆脾气的人都选择了蛰伏,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轧钢厂这边也是乱象将起,工作组的到来并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根源,倒像是火上浇油,添了柴火。 看似给轧钢厂带来了稳定,实际上是增加了无限的不确定性,更是将某些人脑袋上的枷锁都打开了,属于放养状态。 就在昨天,报纸上一篇社论,说大字告是暴露所有牛鬼蛇神的照妖镜。 还有杂志上的社论,信任群众,依靠群众。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支的那招,他也是没想到这刀就对了鞘,咋就这么巧,李怀德遇上东风了。 前脚儿他被举报,自己溜达着去了工作组的办公室,到现在都没出来。 后脚儿报纸上就来了这么一套,鼓励大家去贴评论文章,去写举报信,去揭发。 李学武现在都能想得到李怀德现在有多么的得意,以及多么的感谢他。 还有就是明天,终究会是特别的一天,李怀德能不能翻身就靠明天了。 现在姬卫东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单位比较封闭,战友情比较浓厚。 但他生活的圈子在外事部那边,就连现在住的位置都在外事部家属院,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就因为是工业和强力部门的李学武感受的这么深,想想其他部门就知道多么严重了。 棒梗天天混哒着没学上,李雪不敢去学校,院里那几个孩子跟要上天似的,上周回去李学武就见着胡同里有贴大字告的了。 这玩意儿很奇妙,就是写一些子虚乌有,有的没的,或者有些小事无限放大的。 现在都是年轻人在搞,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跑过去,地上准散落些彩色传单。 或者是墙上和电线杆子上,不知道被谁贴了好些白的、红的标语,跟狗皮膏药似的难看。 “前儿,我跟雅婷去领证,好么~”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跟李学武说道:“院里大孩子正拿砖头打人家玻璃,管理处的人都不敢滋声”。 说着话给李学武解释道:“就因为那家住的都是老师,还是教外国语的,要拿了人家去大操场审去”。 说完这个,他也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都特么啥事啊~” “嗯,你也注意些” 李学武没有对这件事做评论,只是叮嘱姬卫东要小心。 姬卫东的身份还是比较特殊的,在院里也是比较另类的存在,毕竟做的是特殊行业,少有人敢直接招惹他。 可也就是这种特殊,不知道背地里惹了多少嫉恨,总有不怕死的人脑袋会发热。 调查部李学武还是知道的,只有上面查的,没有外面人敢动他们的。 别的不说,档案室里的东西要是露出去,或者被小崽子们祸害了,说不定要闹出大事来。 这个责任不是谁都能担的起的,所以他自己是安全的,韩雅婷却是暴露的。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挑着眉毛道:“我跟家里放了一个箱子,告诉她了,只要楼下敢有人闹,翻开箱子,直接拉了弦往楼下扔,让他们渣都不剩”。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也就姬卫东能干的出来了,韩雅婷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这危险不是来自外面,而是那个箱子,说不定哪天就响了。 李学武是反对这种极端暴力的,因为只有在最极端,最危及生命的时候才会迫不得已选择这种方式,除此之外,李学武绝不会对任何人付诸武力。 习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脑子就会退化。 就像当初在钢城,还是李学武教给这些调查部的小子们如何无损审讯的,他们就会用牛皮带卡子,或者钳子拔牙,这不闹呢嘛。 一个人如果习惯于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那他的路也就走死了,再没有其他顺利的可能。 李学武不想跟他说这么沉重的话题,点到为止,三言两语,便问起了钢城的事。 “三舅说你们的人去了,是准备在码头搞个办事处?” “哪儿啊~” 姬卫东要点烟,看了楼上一眼,又放了下来,嘴里解释道:“你们那地儿忒偏,二科长没看上,又选了一地儿”。 说着话,见李学武主动给他递了烟,笑着接了,嘴里问道:“你猜猜在哪”。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拿着打火机给他点了,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待把火机放下后,从嘴上夹了烟,挑眉道:“没在码头?” “嗯,也不是”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叽咕叽咕眼睛,笑着说道:“码头的位置虽然偏僻,但偏僻有偏僻的优势啊,所以二科长还是安排人在那边搞起了后勤”。 “呵呵~” 见李学武眯着眼睛猜不到,姬卫东嘿笑道:“记得青年俱乐部不?” “那儿?” 李学武眯起的眼睛一睁,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姬卫东,他怎么也没想到调查部会把青年俱乐部搞下来作为据点。 这可真是……有够特别的。 那边热闹啊,每天晚上都是热闹的,倒是方便搞消息和情报了,可这保密工作怎么做? 姬卫东看见李学武脸上的惊讶也是很得意,笑着说道:“办公室和后勤都在码头,俱乐部那边只放业务人员,顺便还能搞点钱”。 说着话,凑近了李学武挑眉道:“二科长稳的很,外号老乌龟,领导把他放在钢城,不远不近的,能辐射一大片,让那边干活的人也长点记性”。 说完又给李学武说道:“跟闻三儿说一声,该咋合作咋合作,甭搭理他那些业务,搞钱就是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姬卫东,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让钢城的人帮你们经营俱乐部了?” 姬卫东就知道李学武不会吃亏,这会儿也是耍无赖地说道:“前面你可是答应我们了,调查部在钢城码头都行的,怎么这会又不行?” “青年俱乐部只是我们在钢城码头业务的一个延伸,管理还在码头” “再说了!”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那位大强子一直偷偷摸摸的搞,总也不是个事,现在把俱乐部给他,不正好拿到台面上来嘛,也让钢城的那些单位放心不是”。 “是让你们舒心吧?” 李学武不耐烦地抽了一口烟,说道:“现在闹的这么厉害,你不怕青年俱乐部出事?那边去的可都是年轻人啊”。 姬卫东耸了耸肩膀,道:“你会糟践你喜欢的玩具嘛?那些人可都指着俱乐部娱乐夜晚呢,要是没了俱乐部,他们就得跟大野地里拍婆子了”。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耷拉了眼皮,他倒是无所谓大强子这个人,但也不能拿人家当马前卒啊。 可现在姬卫东做了保证,又是说了调查部的需要,他也是不好拒绝的。 京城闹,那钢城的闹也就快了,慢则三个月,快则两个月,没有人罩着,李学武总觉得那边不安稳。 毕竟吃的不是安稳饭,码头也好,船队也好,甚至是大强子的“贸易”,都不如京城的回收站稳妥。 可钢城就是李学武选的一个跳板,不踏实一点他不敢踩的。 “所以,钢城的事就交给二科来处理了?” “嗯,不过我们科室也会参与”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随后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毕竟还有船队在嘛”。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姬卫东的意思,姬卫东的人将会在几个码头之间活跃,看来是有别的任务。 “你呢?” 李学武问道:“有准点儿嘛?都这个时间了,要么早走,要么晚走,可别卡在中间”。 “不知道” 姬卫东使劲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道:“我爸那边正在办手续,不过有点麻烦,如果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又怕以后麻烦”。 李学武倒是知道他说的调查部的方式是什么,呵~黑过去呗。 别人黑过去可能出事,他们是不可能的,小船一摆,十了分钟就到地方了。 快到的时候直接跳海,游到岸边就是港城人了。 姬卫东不是没去过对面,他爸妈都在那边,再加上他们单位的工作,想过去还不是简单。 也就是从现在开始严了,以前互相走动是没问题的,还有港城的亲戚往回带东西的呢,只是要交税而已。 姬卫东应该是以正常的身份过去,回来的时候也是以正常的身份回来,他方便接外事部的行头,家属嘛。 他爸是港城文化界的,是大社里的,手里有关系呢,他妈是五丰行的,不然也不可能介绍五丰行的人给李学武。 上次回来李学武说了想要合作的意图,便有了艾佳青同李学武的几次接触,也有了姬瑞轩亲自下场帮李学武坐镇。 姬卫东可能清楚,可能也不清楚,李学武跟他爸有合作的项目,跟五丰行那边也有,跟他又有个港务的合作,算是一家三口都没落下。 “我再跟我们领导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先去羊城等着” 姬卫东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同时对李学武说道:“你的那个关系是不是跟我一起走?” “这得看你爸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抽了最后一口烟,说道:“先把娄钰运作出去,把底儿打好了,再把干活的人送过去,一步一步来”。 姬卫东点点头,问道:“你要动钢城的人?那些土老帽?” “哎!你可不要瞧不起人” 李学武撇着嘴说道:“能做管理的,无论是经理也好,职员也罢,甚至是律师,那边啥都不缺,缺的是把在手里的人”。 “职员能给你赚钱,他们可不会给你卖命”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手枪的手势,道:“你别看这边闹的厉害,但是没动这个,对面这玩意儿可是泛滥,你是去撬行的,是去抢食吃的,人家能让你?” “呵~你特么比我们领导还黑” 姬卫东轻笑道:“他跟我说的,出门在外,做事要用脑子,轻易不要动粗,要做文化人,文明人”。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的手势,道:“你这文化人竟然教我打黑枪”。 “那让你们领导过去啊”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道:“你看他动不动这个”。 “不要看港城现在占地盘都是用冷兵器,甚至只用拳脚,那是人家自己人,你不是”。 “那块儿弹丸之地聚集了不下几十万,上百万的逃民,拉帮结派,讲的都是江湖义气”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轻笑着说道:“甚至你都有可能遇见对面的人,怎么办?” “叉丫的呗~” 姬卫东挑眉道:“我又不是去度假的,手里可不只是拿着钱去”。 “呵呵,你且等着吧” 李学武轻声笑道:“现在说港城是谍城有点悬,但一定不会少,你一定会遇到对面的势力,因为那些人在港城搞帮派呢,你也搞?” “所以呢?” 姬卫东眯着眼睛问道:“我也弄个帮派跟他们斗法?”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道:“你刚把你们领导的话说了,现在就忘了?” “要动脑子,要做文化人,要做文明人” 李学武点着姬卫东说道:“你是去搞钱的,搞帮派干嘛,用你收复失地啊?” “你不说的嘛” 姬卫东嘴角微动,开口道:“我是要过去做生意的,你告诉我搞这个”。 说着话比划了一下拇指和食指,嘴里不服地说道:“现在我说是不是搞帮派,你又说不是”。 姬卫东将手往李学武面前一比划,问道:“那你告诉我,我去了港城,弄了这个,不是帮派是啥?” “笨蛋,是保安公司啊!” 李学武无奈地看了姬卫东一眼,问道:“大街上给银行收款的,金店里面站岗的,见过没有?” “你还真当我是笨蛋啊!”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问道:“从保安公司做起?那得猴年马月的才能搞到码头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说道:“别告诉我,你去港城真是度假的”。 “你自己都没有个计划的嘛?” “我有!” 姬卫东点头道:“我有的话还用你干啥?坐家里数钱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还真是有理啊,那这去港城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都是朋友” 姬卫东摆了摆手,大气地说道:“我这人做事一向讲义气,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干什么!” 他的话还没讲完,便见旁边的李学武从腰上把手枪掏了出来,还拉上了枪栓。 李学武见姬卫东不说了,挑了挑眉毛,笑着示意了手里的m1911问道:“我的手枪好看嘛?” …… 二楼,韩雅婷同顾宁坐在小客厅里有一会了,两人说话不多,多是在看着李姝闹。 李姝本就因为家里来客人了兴奋,刚才在楼下听着叭叭麻麻他们聊,早就着急了。 这会儿见着客人和麻麻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瞬间化身成了大明星一般,怎么逗怎么乐,还咿咿呀呀的跟韩雅婷聊了起来。 韩雅婷,喝着茶,嘴里跟李姝逗着,也同顾宁说些家里的话,多是关于姬毓秀的。 本来她的意思是,借着了解小姑子的话题,也能跟顾宁说说话,不至于尴尬。 可怎奈顾宁跟姬毓秀接触的也就这么一个多月,虽然关系不错,但了解的也不多。 韩雅婷觉得来这里做客实在有些为难,尤其是当她自己和顾宁在一起的时候。 就是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也没有共同的话题,一个是医生,一个是保卫科长。 最后还是在韩雅婷受的伤口上找到了话题,也是跟顾宁聊了聊恢复的情况。 刚才上楼的时候她便打量了这边的格局,是很新颖的布局,至少把客厅、书房和主卧隔在一起是比较少见的。 小客厅四四方方,家具摆设很复古,尤其是跟书房之间的隔断,更是月亮门的,骨架式,带了放摆件的平台。 这些平台现在都空着,并没有什么小摆件,她想了,可能跟地上扶着圆凳玩的李姝有关系了。 家里养小孩子,最怕这种高空摆件,更怕不稳固的坚硬物体,都是危险源。 看着二楼比一楼要精致些,却也是书房精致,尤其是墙上的那副字…… 有的聊,这时间过的自然也就快一些,看着时间过了八点,李姝都冲嘴儿了,韩雅婷便主动起身要下楼。 顾宁抱了李姝,同韩雅婷下楼的时候,李学武两人已经谈完话了,正跟门口抽烟呢。 “说完了?咱们回吧,很晚了” 韩雅婷跟姬卫东问了一句,随后说道:“孩子都困了”。 “好” 姬卫东将嘴里的烟抽了最后几口,走回到茶几边上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几人站在门口,便从顾宁手里接了李姝,嘴里问道:“这就要走啊?” “太晚了,有空我们再来” 从沙发边上走回来的姬卫东对着老太太笑了笑,随后跟门口换了鞋,拿了柜子上的钥匙,一边往出走,一边摆手客气着不要老太太等人送。 李学武和顾宁跟了出去,姬卫东先是去开了大门,给摩托车调了个头,这才推着同韩雅婷一起出了门。 待看见韩雅婷上了摩托车,姬卫东拧了油门,同李学武打了招呼离开后,李学武关了大门,落了锁。 “都聊点儿啥?”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笑着问道:“在楼上挺无聊的吧”。 “还行~” 顾宁点了点头,说道:“她挺好的人,不无聊的”。 李学武:“……” 他哪里不知道顾宁的性格,人家说十句她只说一句,这还能不无聊? 也就是她自己觉得吧~ 现在顾宁心态好了很多了,没有以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有些情绪她自己也会收敛着,学着、尝试着跟人家聊天。 其实说专业,或者说点文学的她倒是愿意,可要是聊家常,她就有点儿不会了。 这个时候结了婚的女人好多闲在家里,家里没活儿了,便会东家长,西家短的跟别的妇女去聊,她哪儿经历过这个呀。 就算是在医院里,有的同事好聊这个,她也都是不听的。 同韩雅婷倒是不用聊别人,可就是聊家里这些事,顾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韩雅婷在保卫科历练了这么长时间了,跟顾宁试探着还真就找到了共同话题,这也是顾宁说跟她聊天不尴尬的原因。 顾宁跟着李学武往回走,见李学武不说话,便开口问道:“你跟姬卫东聊的怎么样?” 她也是见李学武问自己了,便也学着李学武的话反问了回去。 这倒是一种学习交流的办法,只是李学武跟姬卫东聊工作都是半认真,半扯淡的那种,不太适合给顾宁学习。 李学武抬手挠了挠眉毛,见着闺女跟着老太太回屋睡觉了,便带着顾宁一边上楼一边解释道:“说了些钢城的事,老彪子的三舅,就是闻三儿,在那边跟他们单位有些业务往来……” 顾宁也不是真的就想打听和好奇他们在楼下都说了什么,只是学着话,顺嘴说了。 现在李学武却是给她讲起了楼下的谈话,她也只是听着,也是不觉得烦,不觉得闷。 可你要说她听得懂听不懂,大概是没放在心上的。 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李学武跟她说过的那些“琐事”,不用她来操心,更不用她来处理的。 所以李学武这边一直说着,一直说到了床上,顾宁也是左耳朵进来了,右耳朵出去了。 李学武倒是找了个说话的对象,尤其是这种安静地听着自己嘚不嘚的,很是有说话的欲望,便也就一直说着。 其实也就这么点儿事,跟姬卫东定下了钢城的事,给闻三儿那边挂了个电话,又定下了港城那边的事。 姬卫东自己说没有计划,其实就是扯闲蛋,不提李学武先前给他的计划书,就是他自己的任务,以及肩负的使命,他手里也是不下几本计划书的。 这些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了处理跟韩雅婷的婚事,剩下的就是在准备这个了。 他又不是一个人去,整个科室都在给他的港城行做准备,问李学武要不要动用吉城的人,也是想要用这些人了。 调查部的那些人终究是痕迹太重,学不来一身的江湖匪气,去那边打拼,像是李学武所说的“保安公司”要有,处理极端情况的人也要有,不然李学武养他们是干啥的? 若是在港城没有犯过大事,那这些人见识过港城的世界,又怎么能控制的住心态呢,李学武又怎么能控制得住他们呢。 要让他们做事,又要让他们不敢迷了眼,离了自己的掌控,就得两手抓,两手准备。 给他们枪,让他们放心去做,出了事上船,敢留在港城,或者脱离掌控的,那就麻烦了,港城是法治的,会有人打击他们的。 所以,李学武在港城给娄姐准备了两个朋友,一个张三,一个李四。 使唤张三,不听话就让李四打他! (本章完) 第698章 二桃杀三士 第698章 二桃杀三士 周六的早晨,一如李学武所想的那般热闹。 “这……这怎么会这样!” “这……” “冯副主任呢?!” “快去找冯副主任!” …… “听说冯副主任是皱着眉头处理的这件事” 沙器之将厂办昨天转来的文件一一进行处理,同时也将昨天没有处理好的文件交给李学武处理好。 嘴里轻声汇报着今天的早上听来的“消息”,最劲爆的当属工作组的了。 就沙器之所说,工作组办公室门口的墙上、走廊、门、窗,都被贴了大字告,门口还堆了一小堆儿举报信件。 要说大字告也就算了,能说出来的事,能贴出来的事还能叫事? 十张里面能有一个真事都算合格了,纯属瞎胡闹,更是给他们的工作添麻烦。 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查起来极为费劲,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可是不如举报信来的实惠。 起初工作组的人想了,昨天李怀德都“自首”了,那今天的举报信还不都是冲着他去的啊。 看大字告就知道了,都是写李怀德怎么怎么样的,什么对工作不负责了,什么管理不到位了,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反正说的都是闲扯淡的话,工作组的人满心期待的打开信件的时候,却是发现这一小堆七十多封信都是举报聂成林的。 嘿!这可真是小和尚上房梁,奇了妙了! 昨天聂成林刚出了事,今天就有“落井下石”的,到底是聂副厂长人缘太次,还是特么轧钢厂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这速度也太快了,墙倒众人推是有这么个理儿,但也不能这么干啊。 所以当冯副主任看见这些举报信的时候也是愣了神。 没别的,昨天聂成林的事他都知道,更知道聂成林同下面工人的矛盾,没想到期待的今天能搞定李怀德,却冒出来个聂成林。 得!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虽然很奇怪,但冯道宗还是决定调派一部分人手去调查聂成林。 查聂成林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这些举报信里的东西比较实惠,好像真有这个事儿似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事都是从正治角度出发的,从聂成林大家长工作作风开始说的,甭问了,一查一个准。 就连刚上班的厂长杨凤山都听说了,同书记好一阵沟通。 本就是聂成林主管工作的问题,业务上是没有对错的,只是做事的方式和方法不对,且做出的处理态度也是不好,这才搞大了。 要是搁以前,谁会举报他啊! 可现在不成了,工人正寻求情绪发泄口呢,聂成林这下算是一脑袋撞在车间那些技工身上了。 昨天是杨元松找聂成林谈的话,严肃批评了聂成林关于两个处室所管项目的干预手段不合理,没有做调查,也没有询问相关负责人和群众们的意见,独断专行。 这在组织工作中是最不可取的,更是没有群众基础的,很影响其威信。 聂成林也是在书记那边,同工作组成员,同相关的领导同志做了解释说明,也对这一次的不理智决定进行检讨。 而在另一边,杨凤山同谷维洁等人同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的管理人员开了办公会,严肃批评了两个部门的负责人。 在处理相关工作中没有充分领会上级的意图,更没有认真思考上级决定的意义,盲目的上传下派,将问题矛盾化,复杂化。 尤其是个别负责人和干部,在这次的矛盾中进行了站位,这在正治上是不允许的,更是违反了纪律的。 杨凤山强调,主管领导同下面的工人是有距离的,需要各部门负责人担起责任来,提高正治站位,领会和贯彻主管领导的意图,不能消极对待,更不能站错了位置。 这话批评的就是邝玉生和夏中全了,主要还是他们站在了工人的那边,将这件事推向了不可预测的深渊。 如果不是杨凤山及时出现,搁置了矛盾,制止了更加激化的行动,那昨天的闹剧就没法收场了。 因为杨凤山将两个处室大小干部都叫了过去,当着大家的面把问题说了出来,那就是要打板子的。 邝玉生和夏中全是部门负责人,自然是要站出来主动做检讨,承认错误的。 两边的事情都搞定了,最后都是下班时间了,杨凤山也没耽误其他同志下班,便叫了邝玉生和夏中全去了书记的办公室。 这边聂成林还在谈话,两边一汇合,杨元松和杨凤山又交叉着同各自的谈话对象进行了安抚和叮嘱,也由主管谠组人事工作的谷维洁给双方做了组织工作。 昨天三人也是互相说了话,做了检讨,轧钢厂这边和工作组都觉得这件事就这样了,却是没想到干部队伍稳定了,下面的工人不让了。 这件事还真就是个事,昨天工作组尊重轧钢厂的领导,并没有在会上说什么,可现在有了举报,他们就得做工作。 如果不做工作,那群众的意见就会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所以,冯道宗也是按照组织纪律以及工作要求,对这一件事进行例行调查。 从早上开始,工作组的人员便撒出去了,按图索骥,依照举报信统计出来的问题一一对举报人进行核实,也对相关的线索进行调查。 这就是个大活儿了,调查李怀德的工作还没完呢,这又开始调查聂成林了。 冯道宗已经从部里要了一回人了,总不能再要了,那成什么了,轧钢厂这边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其实杨元松和杨凤山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昨天搞了李怀德,今天搞了聂成林,厂办公会议就剩杨凤山和景玉农了,这是要干啥? 杨凤山这么想一点儿错都没有,因为聂成林早上来了以后,因为这件事,再加上昨天的事,已经递交了请假手续。 理由也很充分,身体不适,要去医院做检查。 明明轧钢厂就有医院,明明轧钢厂医院就是顶好的医院了,可聂副厂长偏偏要去城里看,还是看中医。 这就已经很明显了,聂副厂长“不干了”,耍赖不上班了。 就机关众人想了,原因无非就这么几个,一是没脸上班了,让手底下人给掘了,昨天差点挨了打,咋好意思就来了。 二一个便是举报信,聂副厂长定是觉得昨天跟他道歉的那些人不服气,连夜搞了这个害他。 嘿!今天早上听说聂副厂长请了病假,邝玉生和夏中全比谁都惊讶。 这聂副厂长是老工人出身了,身体就跟车间里的铁疙瘩一样啊,咋说病了就病了? 再一个,咋就这么巧啊,赶着他们跟聂副厂长顶起来之后,就有了举报聂副厂长的信件? 而更巧的是,聂副厂长听说了这件事就病了,连给他们解释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你说这叫什么事。 机关里的人都知道,昨天领导给协调的关系白费了,聂副厂长同两个部门的矛盾没个解决了。 本身就是被领导说合着,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信任和默契,就像两口子打架,现在突然出来一群人说一方骂了另一方,这还了得?! 所以,杨凤山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他将要面临二选一的问题了。 要么给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大换血,将不服管的干部进行调整和打散处理。 要不就是在即将到来的年中工作会议上进行分工调整。 无论是选哪个,都会对当前的轧钢厂生产工作和整体和谐的环境造成损伤,更会对当前稳定的正治生态造成影响。 杨凤山想过后勤处会出事,想过保卫处会出事,就是没想过他的大本营会出事,还一出事就是全军覆没。 通过昨天同邝玉生和夏中全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两名干部的思想都受到了某些人的影响,有朝实用主义方向发展的倾向。 更注重把实证主义功利化,强调生活、行动和效果,经验和实在归结为行动的效果,知识归结为行动的工具,真理归结为有用、效用、或行动的成功。 实用主义的要义体现在:认识的任务,是认识行动的效果,从而为行动提供信念。 也就是说,杨凤山现在看到的,两个处室,甚至是更多处室的负责人,通过同某些人的聚会和谈话中有了这方面的思考和正治倾向。 他们关注行动是否能带来某种实际的效果,也就是关注直接的效用、利益。 简单来说就是,有用即是真理,无用即为狗屁。 杨凤山知道,这理论不要太李学武。 他和杨元松聊过李学武的正治思想和倾向,得出的结论就是,李学武并不靠向任何一边,完全就是实用论实践者。 杨凤山也是搞了多年组织工作的人了,自然清楚厂里群众更多的是唯xin主义者,而他所在的组织是讲究唯wu主义的。 那么在两个主义之间就会有一个矛盾冲突,这种矛盾冲突是根本性的,是不可融合的。 但现在就有一股思想在调和两者关于科学和生活等对立的理论。 这股思想并不拘泥于亚里士多德的主语-谓语的逻辑形式,而是试图改变思维方式,为思维活动建立一种新的逻辑框架。 这种思维方式不是就概念本身而论概念,而是探究它会产生什么效果。 实用主义方法反对首先设定最先存在的事物、原则或范畴,它只关注最后的事物。 说起来很复杂,但总结起来很简单,就是以人为本。 做这件事开始前,要先考虑几方当事人的诉求,以实际出发,协调和调整相关的方式方法,进而达到妥协后的产物。 这么一说杨凤山也清楚,其实就是机关里的生存法则,更是机关里做事的潜规则。 虽然这些规则都是存在的,也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但是,这怎么能作为一种思想放到正面来呢,这是不能说的,也是不提倡的。 现在讲究的是…… 轧钢厂出现这种思想的根本原因杨元松同杨凤山也讨论过,并不能因为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出现而做出定论。 要反思在当前的组织工作中是否有漏洞,是否有工作没有做到位。 比如宣传,比如管理,比如学习和监督。 这也为轧钢厂办公会议,以及谠委接下来的工作做了方向性的定义。 这种思想是根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处理这件事的前提是要解决表象。 表象就是聂成林同志同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之间的矛盾,李怀德同志当前遇到的问题。 两件事都是杨凤山和杨元松当前的工作重点。 两人也是分别在上午就这两件事同工作组冯道宗等人做了沟通。 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在工作组这边都是必须重视的,但在具体工作中,两人也是不能干扰工作组工作的。 现在李怀德的问题正在查,聂成林的问题群众反应热烈,也得查,这就是他们下来的工作,也是稳定轧钢厂,寻求轧钢厂在大学习、大讨论工作中的破局嘛。 冯道宗说的好像是有道理,但在根本问题上的态度是同轧钢厂的两个班子对立的。 杨凤山等人寻求的是稳扎稳打,逐步解决问题,而工作组不同意这个意见。 工作组的工作是有时限的,他们等不起这个稳扎稳打的时间,他们要的是挖破无毒,祛除毒根,固本清源。 这种做事方法自然是没有顾及到轧钢厂是否会伤害根本,也没有顾忌相关的影响。 因为生产任务、思想动态、干部管理等等,这些都是轧钢厂班子的事,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双方各执一词,矛盾已经显现。 中午在招待所吃饭,李学武便见着服务员往楼上送餐食了,并且见着杨书记上了楼。 可没多一会儿,又见着杨元松下来了,且面色不对头。 因为大字告和举报信的事,今天中午的这顿饭吃的很是安静,大家都在想着心里事,也就没有了往日里的谈论。 吃过了午饭,得了张松英示意的李学武开口约了几个正副处长去招待所游泳池游泳。 因为今天实在是热,又因为聂成林的事,大家都想有个说话的地方。 以前还能是中午茶的时间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现在却是不行,因为这会儿的太阳太毒了。 有着李学武的张罗,那边张松英已经推销起了泳裤,这些有心之人便都化身游泳健将,去楼上的房间换衣服了。 李学武是回的自己房间,张松英也跟了过来,给李学武带了一个消息: 李副厂长就在楼上,是被工作组强制审讯中,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呢。 李学武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却也是不意外。 是李怀德自己要这么做的,他也不知道就刮了这股风,所以工作组着急是应该的,增加对他的审讯力度也是应该的。 张松英将李学武的泳裤拿了过来,就看着他换衣服。 等李学武回头的时候,便见着张松英正盯着他看着。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将手里的泳裤递了过去,同时去卫生间拿了李学武的浴巾和浴衣。 这个时候的游泳裤也就是那么回事,跟后世的各种材料完全没法比,穿着就跟穿内裤似的。 这个时候也有不买泳裤,而是直接穿内裤游泳的。 那就会出现于老师的那种情况,游得快了,裤衩就追不上了。 内裤和泳裤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泳裤有个系带,扎紧了不会掉,内裤可没听说有系带的。 也不知道是内裤小了,还是李学武的某些地方大,别的地方倒很合适,就是前面不经意的会露出来一小块。 在给李学武穿浴衣的时候,张松英用手给他整理了一下,并且把多出来的那一块塞了回去。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扯了扯嘴角,他明显看出张松英脸上的坏笑了,这不是在趁机占自己便宜? 待下了楼,李学武便见着中午吃饭的那些干部们一个个的也都换了泳裤,有讲究的还不知从哪找了游泳眼镜。 这可真是差生文具多,就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用得着游泳眼镜保护眼睛? 能游的多快? 等从大厅门出来,大家说笑着拐了弯,来到了招待所旁边的游泳池,便见着游泳池跟大锅似的,里面的人就跟饺子似的。 “这天可真是热啊~” 徐斯年也同李学武一样,穿着浴衣,趿拉着塑料拖鞋,见着泳池里的场景也是感慨了一番。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不耽误您徐主任与民同乐吧?” “去你的吧~” 徐斯年就知道李学武的嘴里没好话儿,瞥了李学武一眼,由着服务员的带领,众人越过检票口,来到了服务员准备好的休息位上。 没多少人,一起吃饭的那些人里就来了十几位,甭管下水不下水,全套的游泳设备都搞上了,很专业的样子。 李学武站在岸边的棚子底下脱了浴衣,开始拉伸筋骨。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做准备动作,他也跟着学,使得其他人也跟着做了起来。 说是游泳,不就是出来一起泡澡嘛,还真准备游啊。 但见李学武动真格的,他们也不好来了就往椅子上坐,只好跟着准备下水。 徐斯年趁着李学武活动身体的时候走近了低声问道:“李副厂长怎么样了?” “噗通!” 还没等徐斯年反应过来呢,眼巴前刚才还做跳水动作的李学武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游泳池里,随后徐斯年便见着李学武跟鲨鱼似的,肆虐起了游泳池。 这个时间,来游泳池里游泳的多是半大小子们,或者是年轻的同志。 上了岁数的游不动,也懒得来这边晒肚皮,大中午的也就只有孩子们和年轻的小伙子们、大姑娘们不怕热。 中午就这么会儿空闲,有爱这个的,先去食堂打了饭菜,端着就来了这边。 来了游泳池先不吃,游上几个来回,必定是饿了的,到时候再吃,这饭菜更香。 尤其是坐在游泳池边上吃,看着其他人游泳,惬意地吃着饭菜,觉得这就是生活。 等到时间了,收拾干净回去上班,正合适。 李学武他们现在赶的时间就是工人们来游泳的时间,所以水池里的人也特别的多。 别看人多,但真正会游泳的,或者说真正在里面游的不多,都是泡在水里解暑。 大家都是静态的,只有一条鲨鱼是动态的,自然是受到了关注。 大家都在猜测和讨论那条鲨鱼是谁的时候,有人已经说了,并且指了游泳池边上的干部们,道是各处的一把手来了。 有机灵的已经过去打招呼,并且帮着那些人下池子游泳了。 有嘴笨的也都过去看了热闹。 更多的是在泳池里给那条鲨鱼让个路,不至于撞了自己。 甭问了,这么猛的游泳健将,还是处室干部,定是最年轻的李学武了。 等李学武游了几圈,姿势换成了仰泳的时候,大家便都认出,这是保卫处的一把手李学武。 最明显的就是李学武脸上的疤,以及肩膀上的疤。 一个是撕裂伤,一个是圆形的弹孔伤,剩下的伤疤都不太明显,但也是有的,都是李学武以前攒下的。 有知道的以为是李学武从南边带回来的,其实不少都是小时候自己淘的。 等游了一会儿,重新回到岸边的时候,这些老同志们已经上了岸。 没辙,在水里泡着也是要消耗体力的,尤其是他们刚吃了饭,胃里不舒服呢,所以都跟椅子上坐着聊天。 不知什么时候,服务员给端了水果和雪糕过来,李学武没从爬梯上来,而是手撑在泳池边上,一个蹿跳上来的。 等挪着步子站起来,由着服务员小金给披了浴巾,这才漫步走回了休息区。 “嘿,小金同志,我可是要提意见了” 徐斯年坐在藤椅上抽着烟,示意了跟着李学武进来的小金说道:“怎么就见你给李处长服务,我们怎么没这个待遇呢?” “哈哈哈~” “就是!” 见徐斯年用这个玩笑作为谈话的开场白,众人也都是笑着起哄,其实就是在烘托气氛,为接下来的谈话做铺垫。 小金有些不知所措,她就是见着李学武上来了,便拿了浴巾过去帮忙,也没想那么多。 没帮这些人拿浴巾,是因为他们上来的时候都是一起上来的,且有好多溜须拍马的跟着,她哪里挤得上去。 现在面对几位处长的“指责”,小金也是慌了。 “嘿,是在等我的这个吧?” 李学武将桌上的雪糕拿了起来,这是给他准备的那份,示意着递给了小金,随后笑着说道:“明知道我不吃雪糕,是不是故意的?怕我不给你,又故意献殷勤,惹了几位领导误会和埋怨了吧”。 小金有些脸红的接了雪糕,她自然知道李处长是在帮她解围,雪糕什么的她还是吃的起的。 在准备水果和雪糕的时候自然是要准备全了的,领导不吃是领导的事,没给准备,那不成了“二桃杀三士”了嘛。 不过现在得了李处长的帮忙,又得了他的雪糕,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往日里没少占李处长的便宜,每次遇到她值班的时候,李学武都是把雪糕给她吃。 她也听说了的,别人值班的时候可没得着李处长的雪糕。 今天得李处长的维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着李处长健硕的身材,满是“勋章”的身体,她更是想多了些。 正常,十六七八的岁数,正是情窦初开,心事多的时候。 伸手接了李学武的雪糕,小金甜甜的一笑,给李学武道了谢,随后跟几位闹笑的领导们微微躬身示意了一下,便笑着离开了。 众人就是起个哄,闹闹气氛,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的,那不没品了嘛。 等李学武坐下,徐斯年拿了一块哈密瓜递给了他。 “不凉,放了一会了,知道你不吃凉的,特意给你留的” “谢谢诸位,有心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过来,一边吃着,一边给众人道了一声谢。 其实也就是闲扯淡,徐斯年的嘴里哪有准话,他们是先上来的,这水果自然是不能等着李学武上来再端过来。 所以现在盘子里的自然就是“特意留的”嘛。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这个,在众人的闲谈中将瓜吃了,也听了他们说了一会话。 话题无非就是厂里这些事,有前几天的水果、居民区项目、联合企业,以及工作组的调查。 “武叔!” “来!” 棒梗远远的便见着武叔正跟自己招手,噼了扑隆地游了过来,等从爬梯上了岸,又光着脚丫跑到了李学武身前。 李学武从桌上拿一块西瓜递给他,轻声说道:“慢点吃,别呛着”。 “谢谢武叔!” 棒梗很是开心地接了过来,听了李学武的话,就蹲在李学武的椅子边上啃起了西瓜。 李学武的动作和棒梗的到来其他处长自然看见了,但也都没在意,继续着嘴里的话题。 徐斯年看了一眼棒梗,问了李学武是不是秦淮茹的孩子。 见李学武点头,便也是对着棒梗笑了笑。 李学武这边一直听着大家说话,也正是因为他认真听着,大家说的也都比较认真。 棒梗见徐主任跟自己笑,便也咧着塞满西瓜的嘴笑了笑。 他是听不懂武叔这些人在讲什么的,但他知道武叔周围坐着的这都是什么人。 别看他人小,但懂的可多,也认识厂里的这些人。 人事处的处长、调度处的处长、厂办的主任…… 反正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都是牛哔的存在。 他刚才这么开心接武叔的西瓜,并不是因为西瓜好吃,也不是因为他游泳游累了、渴了,而是因为面子。 他也到了要面子的时候了,他也知道啥是好,啥是赖了。 全游泳池人的目光恨不得都看向这边,大家或有或无的都往这边游,还不是因为这边的领导在开会。 这是简单的休息区嘛? 这是轧钢厂权利圈子啊! 没看见刚才伺候着这些处长们游泳的家伙都没走嘛,全都跟游泳池里泡着呢,就等着这些干部们再下来游泳,好抢着去帮忙。 这些人伺候了好半天也没得着一块瓜,他人小,却是得了保卫处处长武叔的照顾,更是站到了众人目光的中心,能不高兴嘛,更不开心嘛。 这吃的是瓜嘛?! 这吃的是面子啊! 这吃的是人脉关系啊! 棒梗光着脚板,蹲在一旁,觉得这瓜分外的甜,尤其是众人羡慕的目光,更让这瓜甜极了。 等他依依不舍的将西瓜吃完,却是见着刚才冲自己笑的徐主任又给自己拿了一块哈密瓜。 这瓜他昨天吃了,母亲带回家的,可甜了。 只是他跟这位徐主任不熟,自己的肚子也吃不下了,便嘿笑着说道:“谢谢徐大爷,我妈不让我多吃,说撑爆了肚子缝不上”。 “哈哈哈哈~” 众人的谈话正告一段落,就被棒梗的话给逗笑了。 徐斯年也是笑着说道:“那就拿了,给你妈送一块儿去,就说徐大爷给的”。 棒梗看了看徐斯年,看了看他手里的瓜,最后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将手里的烟盒捏瘪了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示意了棒梗说道:“还不谢谢你徐大爷”。 “谢谢徐大爷!” 棒梗见武叔应了,便笑着接了徐主任手里的瓜瓣,舔着嘴唇说道:“我妈说这玩意儿老甜了,吃多了牙长大虫子”。 “哈哈哈哈~” 众人见他童言无忌的模样,便又都笑了起来。 这边的互动自然是惹的游泳池里的人关注,也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了棒梗。 都知道这小子没爹,只有妈,他爹是车间的工人,出了事没了。 现在他妈成了招待所的所长,他这个小不点也成了众人的焦点。 尤其是当厂里这些处级干部们逗着他玩,众人更是羡慕的哈喇子都要下来了了。 他们馋那些水果,更馋这些人脉关系啊。 李学武笑着对大脸猫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去帮我们拿两盒大前门,知道是啥烟吧?” “知道!您就抽大前门!” 棒梗倒是记得这个,他老见着李学武抽这一个牌子的。 只是这会儿答应完却没挪动脚步,瞪着眼珠子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故意逗他,问道:“咋还不去,等啥呢?” “武叔~买烟得有钱啊~” 棒梗故意抖了抖自己的裤衩子,说道:“我兜里可比我脸干净,总不能我去抢吧”。 “那我不管!” 李学武点了点棒梗的肚皮,笑着说道:“你刚才吃了我们的西瓜,这会儿又拿着我们的哈密瓜,总得给我们还回来一点儿吧”。 “啊!!” 棒梗惊讶出声,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桌上的西瓜皮,最后看向了自己手里的哈密瓜,拿着就要往徐斯年的手里送。 “徐大爷,您还是收回去吧,这瓜我可吃不起喽!”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这大胖孩子更是笑的欢了。 徐斯年没有接棒梗的哈密瓜,而是笑着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你还了哈密瓜,西瓜怎么还给你武叔啊?” “这……” 棒梗也是犹豫了,看着李学武试问道:“武叔,您需要西瓜汁嘛?” “哈哈哈~” “呵呵” 李学武没等众人笑完,轻笑着瞪了棒梗道:“赶紧去,记账,晚了我打你西瓜汁样儿”。 “哎!” 棒梗也知道这些大人在逗自己,这会儿也不说还给徐斯年哈密瓜了,抱着就往招待所跑。 众人见着他这副调皮模样,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 游泳池这边的人无不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个小黑胖子。 这几天棒梗就在游泳池玩来着,晒黑了,可不就是小黑胖子嘛。 刚才领导让他买烟的话,离得近的都听见了,当见着棒梗犹豫的时候,他们恨不得爬上岸,跟李学武主动请缨去买。 什么钱不钱的,这个时候能跟领导要钱嘛! 傻不傻! 让领导欠你的钱才是正确的道理啊,这欠的不是钱,是人情啊! 一个是保卫处的处长,一个是厂办的主任,都是处级干部,这人情得多大啊,全让那个小黑胖子浪费了啊。 他们也不想想,这人情如果不是因为棒梗是个孩子,也落不到他的身上啊。 再说了,谁就敢说他们买来的烟,这些领导就会抽了。 李学武的话比钱好使,只有李学武从招待所拿来的烟他们才会抽,因为这对众人来说也是个人情。 只是这份人情关系比较隐晦罢了,他们不会说出来,不会像张国祁一样因为喝了李学武的酒就四处张扬。 “嘿呀~这才几天啊~” 谠组部的处长韦再可看着桌上的瓜说道:“这可是千辛万苦,越过千里之遥,从边疆送到咱们桌上的味道啊,就没人提了?” 李学武看了韦再可一眼,没有说话,徐斯年主动开口接的话茬。 “韦处长,这瓜果在肚子里最多待一晚上,隔了夜都不记得自己吃没吃了” 徐斯年的解释很恶心,但是大实话,也让在场的众人暗暗皱着眉头。 “这瓜果是辛苦,可辛苦谁了?还不是咱们轧钢厂自己家里人” 徐斯年敲了敲桌子,道:“自己人吃了知道说一声辛苦,可有些人吃了呢?谁知道你是谁啊?” 韦再可看了徐斯年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一直坐着没有发言,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 几个人几次试探,都没有让他开口,直到傅林芳拿着两盒烟走了过来。 “领导们好,李处长好” 傅林芳先是跟停下话语的几位领导打了招呼,随后跟李学武说了话。 “秦所长正管孩子呢,让我把烟送过来” “嗯,棒梗挨打了?” 李学武伸手接了傅林芳手里的烟,嘴里问了一句。 傅林芳收回拿烟的手,顺便理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微笑着回答道:“没,就是挨说了,光脚丫危险呢”。 “呵呵~你呢,在招待所干的怎么样,适应了吗?”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话题从棒梗转向了傅林芳。 这是让周围众人没想到的,也是傅林芳没想到的。 她是临时被秦淮茹示意了来这边的,丝毫没有被这些领导注视着、被关心的准备。 傅林芳也是顿了一下,这才回答道:“适应的很好,这里的工作环境很适合我,感谢李处长,感谢韦处长”。 韦再可微笑着看了看傅林芳,他对这个大学生的印象还停留在服务处,很安静,很谨慎个女学生,就是路有些偏。 也不知道怎么就偏到了招待所,偏到了李学武这边。 尤其是当李学武说要给她求个关系,解决一下实际职务问题,他还想着这里有没有啥复杂的情况。 现在看,这个大学生还真是了不得,不白锻炼,更不白吃那份苦。 都说李学武看人准,用人更准,现在看来这话真是不虚啊,就连这样的人都能利用起来,真是让人叹服。 他这边没说话,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两盒烟说道:“道谢不能用嘴说啊,来点实际的,回去把这两盒烟钱付了吧,我们俩一人一盒,算你还了人情了”。 说着话把手里的一盒烟扔向了韦再可,韦再可接住了,拆开了香烟分给众人笑着道:“我这人情可真实在,还能抽”。 傅林芳也是愣住了,她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说,更是明白李学武在给她减压,维护她的面子。 这两盒烟已经被秦所长记在了李处长的账上,李处长在这边存了钱的。 现在这么说,就是拿他自己的钱,帮着她解决人情关系呢。 不说以前对李学武的印象如何,也不说最近的一次李学武帮她解决工作问题,就说这一次,傅林芳真是觉得李学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成为了最高点。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烟,将手里的打火机递向了愣神的傅林芳,示意了周围几人。 傅林芳忙用手接过,这才反应过来,李学武是让她给这些处长们点烟。 (本章完) 第700章 咬人的狗不叫 第700章 咬人的狗不叫 “啥时候的事?” 李学武走进屋,一边洗手,一边跟母亲问了一句。 刘茵拍了拍闺女的手,示意她歇一会,不用帮忙。 李雪却是执意将锅里的菜掏了盆里,跟着姬毓秀几个忙前忙后的。 刘茵见着几个儿媳妇儿都动手帮忙,也是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会儿见儿子问了,便也收敛了表情,同屋里哄着李姝玩的老太太说道:“昨儿个晚上回来的,没见着人,是今儿早上,我出去倒泔水,遇着他跟院里站着,挨个儿人打招呼,看着精神就不咋好了”。 李姝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手里捏着“滴”叔叔给买的小汽车,蹲在地上轱辘着,时不时的还拿给奶奶看一下。 刘茵这会儿还得应着大孙女的热闹,同时跟儿女们说着话,别提多忙活了。 她也是在家闲着的时候多,一天就这么点儿事,赵雅芳虽然在家,但也是得空了便看书,或者给孩子准备小衣服。 刘茵忙活家里事,闲下来也是跟着做。 不过她不叫赵雅芳做的多了,孕妇不能累着眼睛,容易落下病根儿。 光是李姝穿过的小衣服家里就好些呢,等赵雅芳的孩子落生,李姝的衣服就都能给孩子穿了。 这个时候小孩子的衣服哪有各个都是新的,还不就是亲戚之间窜着穿嘛。 尤其是婴儿的,长的忒快,一生日不到就得给准备衣服,不然紧巴巴的,看着都不舒服。 这家里还就数李姝的衣服多,老太太给做的,刘茵给做的,还有于丽给做的。 于丽给做的最多,上次回来还惦记着李姝,给做了几套新的衣服,回去的时候老太太给换着穿,可凉快了。 李学武拿着毛巾擦了脸,看着饭菜都上了桌,便继续说道:“刚才见着跟秦淮茹打招呼呢,我就说瞅着不大对”。 “唉~” 刘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没法说,东家有理西家有冤的”。 “对门见着她都要咬牙的,可她却是刚强,跟院里人笑着打招呼,跟对门也是一样,看着怪让人瘆得慌”。 姬毓秀将蒸好的馒头捡了出来,用盆子盛了端了过来,接茬道:“这院里的事,邻里之间的问题,真没法说,没个赢的”。 “你当这院里的大爷们都是好当的呢?” 老太太抱着李姝上了桌子,将她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就放在大姥的身边,两人一起看着。 刘茵招手示意几个儿媳妇儿和闺女儿子上桌吃饭,自己也是擦了手跟着坐了过来。 “当初就有院里的人请你爸去当这个管事大爷,你爸死活都不去,请了多少遍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千头万绪理不清” 老太太也是借着这个话跟孩子们说生活的道理,一边顾着李姝,一边接着刘茵的话说道:“这院里住着,太要强了不行,太谦让了也不行,总得有个道理在”。 说着话示意了后院方向,道:“那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在这院里厉害着呢”。 “还有秦淮茹的婆婆,都是一个样”。 这话倒是没有贬低和嘲讽的意思,只是告诉孩子们,做事得多想到,多顾忌着。 尤其是秦淮茹和闫家这个事,就是闫家的错,秦淮茹也是有理,可闹到现在呢? 闫家鸡飞狗跳,闫富贵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就刚才刘茵跟老太太说的,闫解放的腿是真的又断了,这一次八成得落下残疾。 关键是这残疾是他亲爹打的,也是院里人逼着的,说是闫解放回来便躺在床上跟死人似的,话也不说了,门也不出了。 不知道闫富贵是不是因为这个刺激,脑子才不好使的,都是孽。 再看秦淮茹,气是出了,可也没得着啥,倒是让院里人在心里嘀咕了她。 都是在这个院里活着,秦淮茹哪里能不看别人的假笑,不听背后的闲话,心里别提多憋屈呢。 只要是这种矛盾,激化起来就没个赢的,姬毓秀处理的多了,见的也多了,才有了刚才的那句话。 李学武在饭桌上没怎么说话,听着母亲说着院里的事也都是自己家的,或者跟家里有些关系的。 说起对门,刘茵也是叮嘱儿女们,有遇着他们家啥不对的了,躲着点,别往前赶。 老太太也是这么个意思,居家过日子,还是图个顺顺利利,平安喜乐的,哪有针尖对麦芒的。 饭后女人们坐堂屋说着闲话,逗着李姝,李学武则是陪着大姥往外院倒座房去了。 这边也是刚吃完饭,今天晚上的人不多,所以收工的也早,饭吃的也早。 照例,男人们是不会捡桌子收拾厨房的,沈国栋同叶二爷在书桌旁拢着账,二孩儿和傻柱等人则是坐在炕桌边上说着话。 于丽拎着暖瓶从厨房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爷俩进来,便笑着道:“这也是才吃完啊?” “可不~今儿他们回来的早,吃的也早” 大姥笑呵呵地应了,由着于丽的让,迈步先进了西屋。 于丽又让李学武先进,李学武却是示意了东屋,让于丽去西屋倒热水去了。 东屋这边雨水和迪丽雅正收拾着桌子,小子们有帮忙的,往厨房倒腾着。 刚才李学武见着也有人在厨房刷碗呢,这些小子倒是不懒,学会干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叶二爷私下里教给的,或者是自己明白事儿了,倒是没坐着等现成的。 这边说是个集体企业,可也没个企业的样儿,唯一能主事的,也就是老彪子,剩下的都是各管各的摊儿。 李学武来东屋主要是看看这边的生活环境怎么样,他嘴上不说,但实际上还是关心这些小子的。 炕里的被子和褥子已经换了一茬儿了,他们来的时候都是几个人挤一床被子,褥子就更甭提了。 那个时候还是冬天呢,有个热乎炕,有碗热乎饭就算是福了。 这会儿倒是都齐了,一人一床褥子,一床被子,迭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炕里。 是李学武从边疆回来,让彪子用边疆,边疆布,给倒座房这些人配齐了行李。 手工是那个时候于丽带着西琳她们做的,甭管怎么着,有行李了,就不算无家之人。 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几个去钢城就是背着这些行李去的,算是他们这辈子第一份家当。 李学武摸了摸火炕,夏天的时候也烧着,只是睡的晚,没那么热,对身体好。 看着屋里收拾的干净,尤其是那边的书柜上,摆着好多书,书里还夹着字条,谁看到哪儿了,都做个记号。 天儿长,还热,小子们看书的时间也长了,倒是省心的,傻柱他们有的时候在西屋打牌,门房也有打牌的,这些小子们没有去凑热闹的,有叶二爷在呢。 转了一圈,见这些小子们陆续的都回来了,跟李学武笑着打了招呼,便去书架拿了书去长条餐桌看了,李学武便出了屋。 “我去接彪子” 李学武站在西屋门口,同姥爷等人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于丽见着李学武要出门,便跟着出来,帮着去开大门。 “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于丽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念叨着:“每周六都来这么一趟,起早爬半夜的,忒辛苦了”。 “干啥不辛苦~” 李学武出了门才点了烟,晚上这会儿没风,感觉身上都是热汗。 即便是七点多了,树梢看着还是一动不动,一点儿要降温的意思都没有。 “快了,赶着入了秋,这活儿也就停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给于丽解释道:“现在能多赚点是点,咱们入了冬也好有个饱肚子”。 于丽也知道现在老彪子这么卖力气,为的就是院里这些人,也为了接下来的形势。 “我看着街上乱哄哄的,小年轻的折腾着,为了啥?” “能为了啥~” 李学武跳上了吉普车,从嘴上夹了香烟下来,撇嘴道:“闲的蛋疼呗~” “净扯淡~” 于丽嗔了李学武一句,就知道他不会给自己解释。 她也知道,解释了自己也听不懂,可她就是想多跟李学武说说话,哪怕是听他胡说八道都行。 给李学武开了大门,叮嘱着李学武注意安全,看着车灯消失在了巷子口,这才关了大门,回身往院里走去。 刚进西院屏门,便见对面屏门口站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垂门和东屋的灯光,这才看清,是前院的三大爷。 自从跟闫家闹开了,跟闫解成分了以后,于丽便没再跟闫家人说过话,见着也都是当没看见。 唯独上次三大爷伤着了,于丽才托老彪子捎带了两瓶罐头。 现在见着以前的公公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该叫啥好了。 还没等她犹豫着叫啥呢,闫富贵倒是先开口了:“老大媳妇儿,你干啥去了?” 听着三大爷的问话于丽便是一愣,随即往垂门那边看了一眼,见往日热闹的前院这会儿冷清的很,倒是中院纳凉的人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躲着闫家和贾家,这即便是纳凉,也都是可着门口坐了,没往两边散开。 于丽看不见院里情形,只是搭眼瞅了一眼,见前院没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句问话了。 闫富贵见于丽不说话,抿了抿嘴,接着问道:“老大媳妇儿,老大呢?不是说好了要回来的嘛”。 “爸!” 这次还是没等于丽开口,闫解娣的声音从垂门里传了出来。 闫解娣招呼了一声,见着父亲正跟垂门外站着,走过来却又见着于丽了。 她十三四岁的年龄,不太懂哥哥嫂子之间的男女之事,就知道这个嫂子人不好,母亲嘴里常念叨的。 这会儿见着父亲跟于丽说话,也是不满地嗔了一句,挽着父亲的胳膊就要往回拉。 闫富贵见着是闺女,皱着眉头训斥道:“干什么!我这不是问问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嘛!” “我大哥不回来,您就别闹了!行不行!” 闫解娣说着话里也是带了哭腔,这些天家里遭遇变故,二哥成了那副活死人的模样,父亲又是疯疯癫癫的,实在让她有些慌张了。 这会儿被父亲折磨的受不了,眼泪就下来了。 于丽看见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想着三大爷可能是不好了。 上次说是脑袋里的血管有了毛病,前儿个摔的那一下别不是真给摔坏了吧。 于丽也是好心,多看了一眼,却是惹了闫解娣的瞪,瞪了于丽后,便要硬拉着父亲回去。 “什么不回来!明明都是在电话里说好的,就是今儿个回的!” 闫富贵瞪着眼睛看了闺女一眼,随后看向于丽说道:“老大媳妇儿你说,老大是不是都说好了,今儿回来过年的!” 于丽这下能确定三大爷真有病了,病的还不轻呢。 闫解娣见劝不了父亲,撒开了手,哭着跑回了家去叫人。 于丽这边干站着,迪丽雅和雨水从西屋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三大爷着急地站在门口,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国栋被小燕推了一把,也是从屋里跟着傻柱走了出来。 “呦!三大爷” 傻柱是不怕这个的,见着倒座房的人都跟门口站着,便主动开口招呼了起来,同时示意了众人往后退,别沾着嫌。 “这个时间了,您不跟院里,怎么来这边了?” 于丽被雨水和迪丽雅拉着往后躲了,可眼睛还是看着三大爷。 在闫家的日子里,于丽得说没受着公公的说,也没受过公公的气。 虽然这个公公小气,抠门,算计,但对儿女都是尽心尽力的,过日子也是个能人。 对她不能说多照顾,但也没给冷眼,给苦头吃。 倒不是怀念以前的事,只是看着熟悉的人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闫富贵这会儿没觉得自己有病,仍然站在门口,看着于丽往后退,不由得着急问道:“老大媳妇儿,你干啥去,你倒是说啊,老大啥时候回来啊?” “嚯~三大爷,叫谁呢!” 傻柱招呼一声,挡在了屏门口,对着三大爷笑着说道:“这儿可没有您家媳妇儿,您找错门了吧!” 雨水走过来拉了她哥一把,不想她哥跟三大爷一般见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大爷不对劲儿,刚才还说今天过年来着。 “你!傻柱!” 闫富贵这会儿被说的急了,指着傻柱磨吩着嘴说不出话来,急的手都直哆嗦。 说不过傻柱,他又看向了傻柱后面的于丽,急声问道:“老大媳妇儿,你说,老大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欠着我的钱呢,房子钱!” 傻柱自然看得出三大爷是个咋回事,挡在前面是等着闫家来人呢,到时候也好说话。 毕竟三大爷是来找于丽的,要是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定一会闫家就不好好说话了。 看他这副模样,依着闫家人现在的状态,再闹起来,准又是一堆的事。 于丽抿着嘴不说话,眼睛看着三大爷,心里明白,三大爷这是想起过年时候,闫解成回来的那次了。 可又记得不算很清楚,把闫解成骗他钱的事搞混了,时间点都糅合在了一起,这是着急要钱来了。 事情都过去半年了,却是在三大爷生病的时候想起来,想必当时被儿子骗了始终在他心里是个心结。 听着这会儿三大爷站在门口嘀咕着要给老二找房子,要房子,一定是跟这次发生的事情有关了。 他自己打折了儿子的腿,全了他自己的面子,让儿子变成了瘸子,成了现在不死不活的模样。 闫富贵自己应该也是愧疚的,不知怎么就想起儿子的房子来,从早上便一直等在这边,惦记着老大回来,赶紧给二儿子说房子的事。 “他爸!” 正当众人僵持在这的时候,三大妈从垂门里走了出来,看了屏门里众人一眼,伸手拍了拍老伴的背部,劝道:“天晚了,该回去歇着了”。 “我不走~” 闫富贵见着爱人来了,扯了扯被拉着的胳膊,倔强地说道:“我还得等老大回来说房子的事儿呢”。 众人都是愣目愣眼地瞧着三大爷在这“发疯”,话都不敢说,就怕再惹了三大爷。 于丽这会儿见着三大妈来了,不忍看着三大爷这种情况,转身回了屋。 雨水等人则也是没有看热闹的心,也都跟着回了。 唯有傻柱和沈国栋还站在院里,怕有个万一。 这三大爷的脑子不大灵光,再这么下去可能要出事。 但出事也不能在这儿出事,不然话就没法说了。 三大妈见人少了,轻声劝了几句,示意着小儿女一起拉着三大爷回了院里。 即便是被拉回去了,三大爷依旧是望着倒座房的房门,他还想问问于丽,老大啥时候回来。 沈国栋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不解地看着傻柱问道:“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嗨!谁知道呢~” 傻柱又看了垂门里一眼,想着三大爷是不会回来了,便也就跟着沈国栋往回走,嘴里说道:“这心眼越是小的人,越容易得这种病”。 “快别说了” 迪丽雅站在门口,听见傻柱这么说,便提醒了一句,将门关了,又跟傻柱说道:“晚上我跟于丽去她那边睡,你回去记得洗脚”。 “嫂子,我去吧” 屋里的雨水听见迪丽雅这么说,便主动说道:“我去方便些”。 “我没事~” 于丽揉了揉眼睛,知道两人的好意,笑着说道:“又没啥事,快别折腾了,东院门一关,谁也进不去”。 “还说呢,怪吓人的” 雨水拉了于丽的手,面色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以前看着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就突然精神不好了”。 姥爷和二爷刚才从窗子里都听见了,也看见了,这会儿抽着烟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倒是傻柱,嘴里没个闲着的时候,这会儿接茬儿道:“你也没看看他多能算计,就这心眼,不得病才怪了”。 “少说两句吧~” 雨水嗔了她哥一句,知道她哥跟三大爷不对付,这会儿虽然不是幸灾乐祸,但也不好说出去让人听见了。 傻柱被媳妇儿和妹子说了,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啰嗦,给姥爷和二爷倒了茶水,又说起了别的事。 雨水跟嫂子商量着一会儿怎么住,小燕和王亚梅都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这种事她们是插不上嘴的。 平日里门市部的事也多是于丽和迪丽雅在管,要不就是二爷在管。 两人都是妇女,面对一些客人,话也说的开,也敢说。 小燕和王亚梅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干活儿没问题,就是脸小,也不敢在事情上做主。 这会儿遇着事了,性格里的弱势便也显现了出来。 刚才她们就只在厨房门口站着来着,不敢出去看,心里许是也怕三大爷“发疯”。 “小姨!小姨!小姨!婶儿!” 她们正说着,却是瞧见秦淮茹带着棒梗过来了,棒梗正挨个给他们打招呼。 跟于丽叫姨,跟小燕和王亚梅也是这么叫,轮到迪丽雅的时候叫了婶儿 几人都应了声,同时跟秦淮茹打了招呼,西屋这边的说话声也落了下来,看着秦淮茹走了进来。 “这是吃完饭了?” “刚收拾完” 秦淮茹见着傻柱问,便笑着回了一句,谢了小燕给端的茶水,在炕边坐了。 于丽几人见秦淮茹进了屋,便也都跟她一样,沿着炕边都坐了下来。 秦淮茹也是看见她们站在屋里说着啥来着,这会儿棒梗淘气,跟傻柱几人招呼着闹笑,便把目光看向了于丽几人。 “我婆婆刚才还说呢,是跟前院吵吵了?” “没有~” 于丽面色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解释道:“就是赶上了,去西院回来……” “是三大爷主动来这边的” 雨水见于丽解释的犹豫且尴尬,便接茬儿道:“吵吵着要找闫解成,还说今天过年,跟闫解成要房子要钱啥的”。 “这都啥时候的事了” 秦淮茹看了于丽一眼,问道:“没怎么着你吧?” “没~” 于丽摇了摇头,跟秦淮茹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这会儿的脸上已经没了尴尬的笑容,为难地说道:“就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 秦淮茹也是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正不老实跟傻柱闹着的儿子,说道:“要不是因为棒梗皮,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还能怨到这儿来?你净胡思乱想!” 傻柱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秦淮茹,对着突然不闹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棒梗说道:“皮孩子都这个德行,总不能用绳绑了关屋里吧”。 说完伸手扒拉了一下棒梗,道:“是养小子呢,还是养丫头呢”。 秦淮茹也是有些难过地回道:“我还不就是差他嘛,要不然也不会跟三大爷急了眼,我是真的怕了”。 “秦姐,你咋又这样” 雨水挪到了秦淮茹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刚劝好了她,你又这样”。 秦淮茹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棒梗他奶奶也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成这样”。 雨水理解地点点头,她心里明白,秦淮茹这样,无非想的就是她明明占理的,现在倒成了得理不饶人了。 这事儿往细了说没个完,那要不是三大爷心疼钱,为了自己的面子打折了闫解放的腿,他自己也不能这样不是。 归根结底,还是闫解放自己作孽,没有好心眼子,想着坏了别人。 李学武都没细究他,当时是他跑的快,进了屋,不然秦淮茹就得问问,他到底是奔着谁去的。 骗棒梗炸鱼,还让去团结湖炸,到底是想炸棒梗,还是想炸她,或者就是炸李学武去的。 因为只要出了事,这一串的人都跑不了,而无论是炸谁,他都有嫌疑。 棒梗因为养鸡,天天往李家送鸡蛋,而他家里也是时不时的吃顿鸡蛋,能不叫人嫉妒? 贾家以前是个啥啊,寡妇门子,贾张氏和秦淮茹都是寡妇,都是带着孩子过日子的,最是叫人瞧不起的。 秦淮茹以前是个啥啊,农村妇女,借了死鬼丈夫的光进了轧钢厂,靠着长得好,为了一点吃的都舍得下脸求人的主。 现在呢,干部装,小皮鞋,自行车,家里都能吃上肉了,谁不眼馋。 闫解放十六七岁的年纪知道好赖,但也没个脑子,听见院里的娘儿们说闲话,就真当自己是正义使者了。 他嫉妒,他眼馋,可最嫉妒眼馋的是李学武! 年岁差不多,凭什么李学武就能当大干部,就能娶那么漂亮的媳妇儿,凭什么他在院里就高人一等,人人巴结着。 要说以前,以前的李学武还没有他乖呢,不是啥好东西。 用炮药换鸡蛋是真,这背后想祸害了这一串的人恐怕也是真的。 秦淮茹自己的孩子带着炮药进的轧钢厂,她是有理说不清的。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干部,门口就归他管,厂里的安全也归他管,秦淮茹同招待所也是归他管。 要是出了事,他准遭殃。 没有当时就收拾闫解放,李学武顾忌其他,也是给院里人留了面子,这件事大家伙都清楚,没人真的说李学武什么。 就是都有些忌惮秦淮茹表现出来的狠厉,跟以往强烈的反差和对比,总是叫院里人有些不舒服。 现在闫家出了事,还不就是有理变没理了。 雨水等人也都知道她是个啥想法,啥意思,想是想的,劝还是要劝的。 秦淮茹管咋地跟倒座房这边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平日里无论是相处还是互相帮忙,都没差过事。 现在老彪子倒腾的这个蔬菜,招待所食堂就先采购了,轧钢厂的大食堂因为领导们吃的好,郭主任也是跟老彪子这边采购起了蔬菜。 没别的,食堂郭主任也有自己的关系,但老彪子的关系比他硬。 有秦淮茹帮忙在领导就餐的招待所食堂说话,再加上红星村和轧钢厂的关系,有红星村送的,还能有别的单位送的? 红星村,以及山上的蔬菜种植,可不就因为老彪子这一趟趟的辛苦有了活钱嘛。 以前夏天院子里种的菜吃不了也就扔了,没办法,卖不了,送人家人家都不要,家家都有这个。 而城里人买菜吃也要不着村里的菜,离得太远了。 除非家里有亲戚离着城里近,上赶着给送还成,不然两方都不方便。 老彪子三、四天一趟,一趟五吨左右的菜,几个单位正好分。 轧钢厂、一监所、治安大队、俱乐部,每周上山两趟,一趟给这四家单位送,一趟交给李学武去送。 红星村各家各户的蔬菜不够了就去其他村收,这件事都是尹满仓在帮着老彪子干。 也不止是尹满仓,村里的干部们都在忙这个,手里真赚着钱了,啥精神不精神,主义不主义的。 上面来干部检查就喊几句口号,把小鸡一杀,整点儿酒,还不都是说的好话啊。 这村里人有了钱,可不就是干劲十足嘛,对训练厂,对罐头厂,对山上的八一六团,比什么时候都拥护,都热情。 尤其是老彪子,这个给他们带来好生活的小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要不是老彪子真不想在村里找,现在都有人给他介绍媳妇儿了。 老彪子受欢迎也不仅仅是收了蔬菜,给村里人赚了钱,还因为上山下山不容易,将村里人需要的东西采购了送上山。 反正去拉蔬菜的时候都是空着车,拉点东西反倒是赚的。 他就这样,从村里人手里收了蔬菜,给了钱,又用他从供销社搞来的东西,连同回收站里的旧物,又从村里人手里把钱掏了出来。 老彪子跟李学武学的,嘴里喊着双赢,其实他也是一样,赢两次! 李学武跟老彪子接上头的时候,老彪子还跟李学武说呢,尹满仓让他有时间上山去看看。 半山腰的房子正在盖着,李学武最近一段时间没上山,尹书记心里老没底。 李学武看着副驾驶的小子神态正常,显然老彪子没再逗他们,一边跟老彪子看了蔬菜,一边点头应了。 他最近没去山上,一个是因为厂里问题多,事儿也多。 再一个就是他托郑晓燕从津门无线电厂采购的大功率无线电通讯设备就要到了,准备一起送上山的时候再看。 这些无线电设备都是用轧钢厂的名义下的订单。 跟李怀德也说过这个问题,京城离边疆、离钢城都太远了,注定是沟通不方便的,有自己的无线电,也算是对电话沟通有个保障。 李怀德自然不会拒绝李学武的意见,现在贸易确定是赚钱的,他现在又忙着厂里的事,李学武申请什么他就批什么。 所以轧钢厂这一次从津门无线电厂一共采购了三套大功率无线电设备,充分保障了三地的沟通。 这些无线电设备自然是要受到监管的,毕竟是大功率的,还是远距离通讯,从设备生产到安装都是有无线电管理部门监察的。 钢城炼钢厂一套,乌城办事处一套,京城训练场一套。 这三套设备都是安装在了城外,距离城市比较远的地方,主要还是现在无线电还是主要的通讯手段,城里的干扰太强了。 钢城的安装在了码头,炼钢厂跟码头有合作,办公也方便。 京城的直接安装在了红星村,因为轧钢厂有训练场在这边,也是很方便。 唯独边疆办事处,他们在那边的地缘不熟,没有根据地,更没有合适的位置安装设备。 好在金耀辉无意中认识了个本地人,对方是本地的牧民,在城边上有自己的房子,愿意让办事处将通讯室安排在他的一处房子里。 三地的问题解决了,设备也在订制生产了,李学武就等着消息呢。 老彪子说让他上山,其实也快,郑晓燕那边的厂子是大厂,要的东西又不难,估计也就一两周的事。 说了两句老彪子便带着小子走了,李学武自己收拾了一阵,在车上休息了一阵,也开着车回了。 等回到西院的时候都快九点了,看着西院屋里人还多着呢。 停好了车,看着小子关了大门,李学武也进了外院。 往西屋一瞅,却是瞧见秦淮茹跟屋里坐着说话呢。 这会儿的气氛还好,大家说说笑笑的,比秦淮茹最初来的时候热闹。 “忙活这么晚啊?” “嗯,道不远,人手多,还行” 李学武看了一眼屋里,见人都还在,笑着问道:“今儿人咋这么齐?开会啊?” “嗨~这不都等你训话呢嘛~” 傻柱笑着闹了一句,随后也是下了炕,说道:“人一多就热闹,说起来就没完”。 “得了,不说了,回家睡觉!” 傻柱穿了鞋子,跟李学武叽咕眼睛道:“省的你不想看见我,烦”。 “呵呵,跟我扯闲蛋是吧” 李学武拉了书桌旁的椅子坐了,接了于丽端给他的热水,问道:“再唠一会儿呗,明天也没啥事儿”。 “可不成,有事儿” 傻柱看着迪丽雅也站起来了,便跟李学武解释道:“明儿还得早点起来,去大领导那边一趟,说是有个局儿”。 简单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雨水和于丽,说道:“走吧,你们也早点歇着”。 “好” 雨水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家拿点东西去于丽那边睡。 李学武瞧着于丽跟雨水这副模样,不解地看了傻柱一眼。 傻柱站在李学武身边等着妹子和媳妇儿她们先走,自己则是轻声给李学武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三言两语说完,见李学武清楚了,跟李学武点了点头便跟着妹子的身后出了门,回家去了。 傻柱他们走了,小燕和沈国栋便也起身准备回去了,还有一直等着的王亚梅,也都起身拿了自己的东西,跟李学武说了两句便都出了门。 老彪子刚跟厨房吃得了饭出来,由着老六孙永利刷碗,自己这会儿却是坐在炕边喝着茶水。 他是知道傻柱几人为啥走的,无非就是给他们倒地方。 都知道李学武忙了一天了,晚上这会儿又出去辛苦了一阵,赶着回来这边是有事情说的,总不能再多说闲话,耽误李学武他们开会和休息。 沈国栋是知道没自己啥事,家里就丈母娘一个人,也不好回去的太晚,还有王亚梅在呢,便也就一起走了。 屋里就剩秦淮茹和棒梗这对母子是“外人”了。 眼瞅着大家都走了,秦淮茹也是可着时间,把闫家的事跟李学武念叨了念叨。 李学武送她出门的时候还跟李学武抱怨呢,说是邻居们背后里说她闲话。 “尤其是老七媳妇儿,不知道说她啥好了” 秦淮茹满脸不高兴地说道:“说什么咬人的狗不叫,我招她惹她了?这么说我~” 李学武点了点头,劝慰道:“嗨,都在一个院里,你见着她了当面问问她,有啥事是不能当面说的”。 劝了她一句,李学武又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耳边,低声说道:“这件事啊,你得辩证着看,前院的事你多想想,老七媳妇儿这样的,甭搭理,她们都是啥样人你不知道啊?” 秦淮茹看着棒梗去了垂门那边,也是站在倒座房门口跟李学武抱怨道:“我又没做错什么,这件事搁谁身上能忍下这口气,她们倒是装好人了”。 “你瞅瞅棒梗那样,淘的稀里糊涂的,说不上啥时候就又惹了豁子,我敢让他受这个哄骗的气嘛,下次说不定要干啥呢” 秦淮茹抿着嘴,使劲儿出了一口气,这才又看了前院闫家一眼,道:“出了三大爷这个事,是我不想看到的,但也得自己想想,我管棒梗,不就是不想看见棒梗以后跟闫解放似的嘛”。 “他没管好孩子,现在装面子,有了毛病,好像都是别人的错了,我冤枉不冤枉啊我”。 “嗯,多宽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说道:“管孩子是对的,小孩子不管还了得,三大爷的事回头再看看,还不定咋回事呢”。 秦淮茹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他的话是个啥意思。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带着棒梗往前院去了,心里想着刚才秦淮茹说的那句“咬人的狗不叫”便笑了笑。 确实,他就被咬过。 (本章完) 第701章 看透不说透 第701章 看透不说透 晨光出照屋梁明, 初打开门鼓一声。 犬上阶眠知地湿, 鸟临窗语报天晴。 昨晚从倒座房回来的时候,李学武就发现月亮没有了,准是云彩厚了。 倒是没算到,晚上下了一场小雨。 早晨出门的时候见着棒梗穿着靴子,还以为下了多大的雨呢,结果院里的地面上都没有积水。 “嘿嘿~今儿早的鱼虾特别多” 棒梗将手里的破水桶递给李学武来看,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李学武却是打了个哈欠,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眨么眨么眼睛蹲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冷不冷啊?几点去的?” “四点多一点儿~” 棒梗从李学武家门口找了一块木头板子出来,又从鸡架那边弄了一把菜刀过来。 “我小姨说小鸡儿喂野菜也行,我去找了,没啥地方可挖的” 一边解释着,一边用破盆子从鸡架下面的仓口里掏了点米糠端着走了过来。 随后从水桶里抓了一把鱼虾出来,拿着破菜刀“哐嗤哐嗤”地剁了起来,碎渣和水崩的哪都是。 李学武嫌弃地躲了躲,吊着眼睛问道:“你要是把养鸡的劲头用在学习上会怎么着?” “不怎么着~” 棒梗很是卖力地剁了几下,将碎渣一股脑地刮着扔进了米糠盆子里,随后继续抓,继续躲。 “我现在卖力气喂鸡,鸡能给我下蛋吃,我要是卖力气上学,老师能给我下蛋吃嘛?” “嘶~~~” 李学武发现这孩子的脑回路很清奇啊,说的好像特么有点儿道理的样子。 棒梗见着武叔这样,笑着道:“其实我也明白呢,学习对我有好处,可我就是学不进去啊,还没有干活好玩儿呢”。 说着话扬了扬菜刀,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想过了,上完小学就不念了,现在学到的知识足够我用的了,看书看报纸,写信算账都够用了,还念书干啥,浪费钱的”。 说完继续“哐嗤哐嗤”剁了两下,将鱼虾碎渣扔进了盆子里。 李学武看着棒梗笑问道:“那你是不想当警查了?你不是很羡慕我能带枪嘛,怎么你这志向变的这么快呢”。 “想啊,怎么不想!” 棒梗手里的菜刀不停,嘴里的话也是不停,叭叭叭地说道:“可我想有啥用,我都跟你家我三婶打听了,现在当警查,最低得是初中毕业,甚至有的高中才行呢”。 “我这成绩,老师看了都摇头,劝我趁早养好了身体接我妈的班,进厂当工人” “哎!武叔~” 棒梗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您说,我这样的进了轧钢厂,能干点啥,总不能去我妈那端盘子吧,只能去车间打铁啊”。 “不然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棒梗说道:“你小子有点儿飘了,现在多少人想去打铁都不成呢,你还在这嫌弃上了”。 “嘿嘿,您还别说,我真就没大看得上眼~” 棒梗舔了舔嘴唇,坏笑着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武叔你猜,从春天到现在,我收了多少鸡蛋了?” “多少?” 李学武嫌弃棒梗身上的鱼腥味儿,皱着眉头问道:“还能超过你妈工资去?” “那不能~我妈的工资我现在是不敢想了,不过嘛~~~” 棒梗学着李学武挑了眉毛坏笑道:“一级工的工资我还是敢比一比的”。 说着话扔了手里的菜刀,给李学武掰算道:“一只鸡,一天一个蛋到两个,一下就能下半年,两只鸡呢?二十六只鸡呢?” 棒梗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奶奶说了,春天孵出来的小鸡今年秋天就能下蛋,我手里有二十六只鸡,到时候每天最少就是三十枚左右的鸡蛋”。 “三十枚啊!” 棒梗伸出三根手指在李学武面前比划着说道:“供销社的鸡蛋收购价格我都打听好了,六分五一个,我每天能赚多少?” “每天就是一块九毛五!” “这还只是二十六只鸡呢,我一个月挣不过我妈,我还挣不过傻叔!” 李学武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悠着的三根小水萝卜一样粗的猪爪,一把拍开了,道:“行了贾经理,低调,再算下去你都够判的了!” 棒梗却是炫耀地在李学武面前又嘚瑟了几下,这才去将剁好的鸡食添水搅拌了,一小半给了这边的大鸡,剩下的准备去喂中院的小鸡。 “嘿嘿~” 棒梗自信地拎着水桶和鸡食盆子从李学武面前路过,嘿笑着示意了脚上的雨靴道:“瞧见没,新的!胜利牌的,嘎嘎结实!” “武叔您就瞧好吧,以后我不上班也能吃饱饭”。 看着棒梗昂着大肥脸一步三晃地去了月亮门那边,李学武咧咧嘴角,实在不忍心现在就打击他。 现在还没说,以后说不定哪天这院里的鸡就不能超过三只了。 除非按户分,说是一起养的~ 可算上老三家、自己家、母亲家里、倒座房…… 嘿,李学武把倒座房怎么给忘了,倒座房那边都是分户的,好多人都是自己掐着户口本的。 还别说,棒梗这小子要是真会琢磨和做人,说不定这鸡还真能让他养下去。 顾宁给李姝洗了脸和手,又穿了小衣服,抱着走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抱一会儿,我去洗漱”。 “得嘞~” 李学武站起身子,看了对门一眼,从顾宁手里接过了大闺女。 “哎呀~我闺女今天真漂亮啊,穿好看的衣服了呀~” “呀呀呀~” 李姝也知道叭叭在夸自己,可现在她都出了屋了,都经受了一次洗脸了,是时候出去玩了。 从妈妈怀里到叭叭怀里,不就是带着自己出去玩的嘛,怎么还在门口墨迹着。 李学武看着闺女着急的用小手指着月亮门那边要出发,笑着亲了一口闺女,道:“你是洗得了脸了,你爹还没洗呢~” “伽伽伽~~~” 李姝见叭叭不动地方老想着占自己便宜,生气地拧着身子直往外面够着,就是要走。 刘光天打着哈欠从家里出来,看见李学武在门口哄孩子就是一愣,随即咧咧嘴,笑着打招呼道:“李处长,早”。 “嗯,不跟你说过嘛,在家叫哥就行” 李学武拗不过闺女,只好抱着她在院里转悠着,嘴里跟刘光天回了一句。 见李姝不闹了,便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怎么听说你在车间里跟人家打架了?闹的还挺大?” “不……是有这么个事” 刘光天见李学武这么说,刚开始是想否认来着,但见李学武的眼神后又承认了下来。 只是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猴子,老撩嗤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说完回身看了自己家里一眼,又跟李学武补充道:“老念叨我爸的事,烦死了”。 “是嘛~”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点着头没说批评的话,只是叮嘱道:“最近厂里乱哄哄的,尽量别出事,闹大了可不好”。 “哎,知道了李哥” 刘光天点了点头,答应的很痛快,但是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 李学武没管他有什么想法,看着他大眼珠子转了转,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啥好玩意。 跟前院的闫解放相比,这小子更敢干,更坏的主儿。 但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的,分开来看,这种性格的莽汉,用起来也是简单,三两句话可能就点着了他的热血。 李学武这人嘛,没事都得刨个坑埋个钉子的人,一大早上的又是让叫哥,又是关心的,要是让徐斯年见着,准得为刘光天叹口气。 但现在刘光天没觉得自己就要被坑了,正在心里琢磨着呢。 他也是看出不对来了,李学武怎么就突然关心起来他了,非亲非故的,总不能因为住对门吧? 再说了,上次在井沿儿那,因为跟一大爷之间的矛盾,还得了李学武的吓唬,他哪里敢认为李学武就是为他好呢。 从打去年开始,他就一直盼着进保卫处,从李学武当科长的时候就盼,盼到李学武都当副处长了,还特么在车间里干体力活儿呢。 说失望也不能怨李学武,毕竟他没了进保卫处的希望不是因为李学武,而是因为他爸爸。 当初要不是他爸犯错误,要不是他爸让他给送那包东西,还能有这么些个麻烦? 不过虽然说不怨李学武,但也没有到李学武说啥他就信啥的地步。 都是成年人了,他跟李学武的岁数差不多,天然的有着一种不服气和叛逆。 跟闫解放一个样,只不过闫解放心里的嫉妒更多一些,表现出来的更多一些。 刘光天长得五大三粗的,大眼珠子横晃,其实到了岁数,吃的亏多了,也知道防一手呢。 他可是听说了,李副厂长倒了,工作组正在查李副厂长呢。 这李副厂长是谁啊? 刘光天知道,李学武的主管领导就是李副厂长,且都知道李学武跟李副厂长的关系很好,这一次别不是要把李学武牵扯进去吧? 李学武结婚的时候他可听说了,之所以不在这边住,就是因为李学武还有个小别墅呢。 这别墅哪儿来的? 保卫处有那么多的项目,车间里和设计处可都是赚了钱了,李学武也跑不了,准是赚大了。 且就看李学武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出门就开车,一定没少搂。 啊!后台倒了,怕被清算,这是给自己说好话呢? 刘光天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道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参加了厂工人组织的小队伍,他怎么知道自己去贴大字告和写举报信了? 这保卫处在门口的保卫都是不管事的,却还是把谁进去过给上面报告了。 刘光天顿时心里一凉,想起李学武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在点自己呢? 电光火石之间,刘光天的内心闪过了无数的疑问和想法。 跟李学武客气几句,抱着洗脸盆往月亮门走,边走边想着关于李学武的事。 是什么让李学武跟自己虚了的?是什么让李学武害怕了自己的? 光是小别墅? 还是另有其他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事…… 李学武抱着闺女在后院里转悠着,待顾宁叫了自己换班去洗脸的时候,不由得看了刘光天的背影一眼,眼睛里寒光一闪而过。 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嘛,要是真的没人给自己找事,那后面的关就不好过了。 李副厂长都被“诬陷”和“攻击”了,他却是安然无恙,不会显得特殊嘛? 保卫处就已经很特殊了,要是保卫处的一把手再特殊,再风雨刮不上身,岂不是明晃晃的箭靶子? 这“自污”也得找个合适的,不能自己玩自己给自己玩死了。 似是刘光天这样的就很合适,有小聪明,但没大智慧,有功利心,却是没发财的胆儿,不正合适嘛。 顾宁没看出李学武有啥异常来,接了孩子看着他进了屋,自己抱着李姝在门口哄着。 李姝敢跟叭叭耍横,在顾宁这儿却是老实的很,还一个劲儿的巴结顾宁,小手指着地上,给麻麻说着刚才叭叭都带她在哪儿遛弯来着。 顾宁现在大致能看明白李姝是个啥意思,但具体说的啥,现在还没人能破译。 只能是一边应着,一边等着李学武。 待看见李学武洗漱好了,还是那身背心裤衩的出来,不由得瞪了瞪眼睛。 “哎~一会回来换,吃饭不整埋汰了嘛” 李学武也看出顾宁是啥意思了,沙发上都放着他的衣服了,愣是没换呗。 伸手接了李姝,抱着一边往出走,一边解释道:“早上这会儿又不出去,又是抱着她,弄脏了还得洗”。 顾宁听了李学武的话抿了抿嘴,就知道说不过他,知道李学武说的话有一部分是这个道理,还有一部分就是李学武懒。 李学武的懒她早就知道了,他喜欢在四合院这种放松的生活,这种市井里的惬意,不用在意出门时穿的是否得体,是否干净立正。 露着两只胳膊和大半个膀子的跨栏背心,以及大裤衩,脚上的拖鞋,构成了早上四合院鸡飞狗跳的主旋律。 早上各家吃什么的都有,香味混合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家到底吃了啥。 李学武就知道棒梗家里吃的馒头和米粥,因为小当和槐正抱着碗,手里拿着馒头跟门口坐着吃。 棒梗更是出奇,端着个碗,蹲在鸡圈上,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鸡圈里的鸡吃着。 见着李学武一家三口从后院出来,有人打招呼,有人也就是笑了一下便进屋了。 早上这会儿都忙着,准备早点收拾完,好上街转一圈去,放松有了,采买这周的用度也有了。 秦淮茹穿着上次漂染的裙子白衬衫从屋里出来,看见棒梗蹲在墙头上就想开口骂一句。 但见李学武和顾宁抱着孩子经过,便止住了嘴里的话语,换成了招呼:“起来了~” “呵呵,都啥时候了”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看着她穿的整齐,便问道:“今天要出去?” “上班~” 秦淮茹无奈走到院子里,给了偷偷回头看的棒梗一个犀利的眼神,嘴里却是跟李学武解释着今天的行程。 “昨儿下午接服务处王处长通知,说是工作组周日不休息,还得在招待所忙,且会叫厂里的工人过去谈话和开会,说是先给服务处的人开” 说到这里,秦淮茹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本来是傅林芳值班的,我怕她照应不过来,便跟她换了一个班”。 “周日不休息?”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秦淮茹,笑着说道:“这工作组的工作热情倒是值得我们学习”。 “你自己学习吧!” 秦淮茹抿着嘴笑了笑,说道:“没见大家都烦死了,就那么点破事儿翻来覆去的问,折腾个儿的查,把人都豁楞毛了~” 顾宁听见秦淮茹嘴里冒出东北话,不由得眨了眨眼。 李学武却是没注意,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得照着王处长的指示执行呢,配合工作组工作嘛,你这个工作态度可要不得”。 “去你的~” 秦淮茹笑着逗了一句道:“你可真是会打官腔,等调查保卫处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 李学武这会儿抱着闺女往外走,嘴里回道:“笑~必须得笑,清清白白为什么不笑,是不是闺女?” 李姝不知道叭叭在跟自己嘚吧啥,只是不在后院转悠了,改往出走了,她就高兴。 见着叭叭笑着跟自己说话,李姝也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微笑奖励,逗得李学武笑的更大声起来。 看着一家三口去了前院,秦淮茹转头看向棒梗,可这会儿棒梗早溜回家里了,门口的小当和槐也都抱着饭碗正往屋里走呢。 一早上棒梗就调皮捣蛋,喂完了小鸡也不回家洗脸吃饭,就蹲在墙头上看着鸡圈里傻乐。 婆婆叫了几次也不应声,最后是她喊了一声,这才回来匆匆忙忙洗了把脸,端着饭碗就又上了墙头去看鸡了。 看他那个劲头,看他傻笑的样,好像是能把小鸡看得瞬间长大,立马就给他下蛋似的。 婆婆叨咕了几句这孩子魔怔了的话,秦淮茹没搭理,她的巴掌专治魔怔和不听话。 小当和槐年岁小,就知道啥都学她哥,刚才棒梗抱着饭碗出来吃,她们也跟着学样。 这会儿棒梗被吓的溜回了家里,俩孩子也知道这么做不应该,又学着哥哥回了饭桌上。 待秦淮茹进屋,就听婆婆说着仨孩子:“可不能蹲在门口吃饭啊,更不能蹲院里去吃,那不成要饭的了嘛”。 贾张氏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仨孩子念叨着早先要饭的穷人和乞丐都是怎么乞讨和吃饭的,穿的啥样,吃的啥样。 棒梗最不爱听这个,他现在谁的话都不爱听,除了武叔,其他人好像说的都是错了似的。 秦淮茹见着棒梗晃着脑袋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狠狠地说道:“你要是再淘气,我就让你尝尝一天饿三顿的滋味”。 这却是刚才贾张氏话里的词,说乞丐要不着饭一天饿三顿。 棒梗却是梗了梗脖子,抬着大肥脸顶嘴道:“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去年我就是吃饱了还饿,可不就是一天饿三顿嘛!” “好啊,我让你顶嘴!” 秦淮茹说不过儿子,咬着牙便冲着棒梗过去了,吓的棒梗抱着饭碗又跑了。 贾张氏在跟前拦着,嘴里劝着秦淮茹,又说着棒梗,两个小丫头坐在一旁抱着饭碗看戏,好不热闹。 贾家的早饭热闹,李家的早饭也一样,小磨人精李姝闹的厉害,从刚才李学武抱着她拐进家里就开始咦咦,非要出去玩。 顾宁吓唬了一句,惹得小家伙又哭了起来,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刘茵心疼地哄着大孙女,早饭忙活了一半,剩下的都是李雪几人接着准备的。 吃饭的时候又是跟老太太两人伺候李姝一个,顾宁吃完了又跟着李学武换了婆婆和老太太的班继续喂。 李姝现在小,吃的少,但慢,边吃边玩,大眼睛老是看着门外,有着一颗闲不住的心。 刚才是奶奶和太太喂,现在是叭叭和麻麻喂,许也是怕麻麻算后账,坐在麻麻的怀里,小手扶着麻麻,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麻麻,好像讨好似的。 顾宁说李姝也不是秦淮茹那样狠狠地说,就给了个眼神,嘴里说了一句。 小孩子嘛,怕一个人哪怕是对方一个眼神都会吓哭。 李学武心疼闺女,也是个宠孩子的,但不会挡着顾宁管孩子,李家没这个规矩。 忙活了一早上,终于伺候闺女吃得了饭,众人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刘茵本来还打算带着儿媳妇儿们再去逛逛商店的,这会儿也是没了心气,被李姝磨的直觉得心累。 年轻那会带家里这么多孩子都没觉得心累,这会儿一想到大儿媳妇儿马上就又一个,二儿媳妇儿的也快,家里马上就得成幼儿园,想想都觉得累。 李学武早上没啥事儿,让李雪收拾收拾,说是一会儿带她出去转转,抱着李姝便出去玩了。 刘茵看着出门的李姝乐的露出了小牙,不由的摇头苦笑道:“这么个惯孩子的样倒是跟他爹年轻那会一个样”。 说着话转头看向李雪,笑着对老太太说道:“那会可不就是见天的抱着闺女转悠嘛,当成宝了似的”。 说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无论多忙,只要闺女一闹了,一哭了,准得可着闺女来”。 她是不知道儿子要带李雪去干啥的,只道是这家里现在都由着儿子做主,闺女又是参加工作了,她也没了过问的心思。 只是现在感慨儿子终于长大了,能照顾家里了,又能照顾孩子,心疼父母和妻子,是个成年人了。 好像儿子大了,孙女大了,她们就都老了似的。 顾宁见婆婆唠叨着,又见李雪不明就里的,犹豫着要不要去换衣服,便轻声解释道:“昨晚说的呢,是要带着李雪去拜访家里的亲戚和长辈,还要去送节礼”。 刘茵理解地点了点头,同老太太一样,现在儿子的事她是管不过来了。 现在儿子上班干什么,交了哪些朋友,她都不是很清楚。 老太太笑呵呵地听着刘茵同几个儿媳妇儿讲着,时不时地点点头,眼神有些虚,似是在回忆以前的时光。 看向门外抱着闺女出门去的李学武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儿子也是这般宠溺孙女。 李学武宠着闺女,李姝也能感受到叭叭的爱,一到他怀里,那便是撒了欢的说了起来,小嘴不停地咿咿呀呀着,好像确认叭叭能听懂似的。 垂门外,李学武抱着闺女刚出来,便见着傻柱背着包从倒座房里出来,是要出门做活的样子。 “怎么?这么早就走?” 李学武昨晚听傻柱说了,今天要去大领导家里帮忙,却是没想到刚吃了早饭就出发。 傻柱点了一下头,叽咕了眼睛,等走近了才解释道:“中午饭,那边的厨子辞了,都得我自己一人忙活,提前去准备着”。 说着话逗了逗李姝,便跟李学武点点头往门外去了。 李学武抱着李姝站在外院看了傻柱一眼,便由着闺女的指示往西院去了,闺女对西院情有独钟。 这边早上也是热闹,门市部正在开门板,小子们忙活着,嘻嘻哈哈的,王亚梅和小燕正将昨晚卤好的,放了一宿的卤货搭出来送去屋里。 李学武帮不上忙,只能抱着孩子往边上站了站,没有影响了人家工作。 李姝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姨姨和叔叔们忙着,这会儿也不说闹了。 于丽和迪丽雅收拾了厨房,也从屏门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二爷和姥爷,显然是刚喝了几杯热茶,歇了一气儿了。 “呀~小魔头今儿咋这么乖呢!” 于丽就爱逗李姝,也喜欢哄着李姝,这会儿见着李学武抱着,走过来便逗了一句。 李姝伸出小手想让于丽抱,于丽却是亲了李姝一口,笑着说道:“现在可不行,小姨得忙呢”。 说着话又伸手蹭了蹭李姝的小脸蛋,这才去门市部里忙去了。 李姝小手要往嘴里伸,李学武忙抓了,哄了闺女几句,指了正在忙着的几个人给闺女说了会话。 早上这会儿确实忙,沈国栋几人把昨晚收拾好的车子推了出来,摆了长长的一溜。 十多台三轮车,各个都挂着铁牌子,都绑着木头梆子,小子们在沈国栋的交代下,一一背着包,上了车子蹬着出了门。 最后一台就是沈国栋的,待小子们都走了,他这才跟老彪子摆了摆手,蹬着车子出了门。 等他们都走了,二孩才将车子推进了北仓库,跟着姥爷忙活了一会,又蹬着出了门。 老彪子昨晚跟李学武说的晚,今天早上起来的却是早,起大早装了一车废品,给车摇着了,开着出门去送货。 走之前还跟姥爷交代了几句,说是有几家的家具赶今儿得送一下,让姥爷捡着轻巧的先赶着马车送,等他回来再送沉的。 大青马喂的好,驾马车也轻松,李学武就抱着李姝站在院里,晒着清晨的太阳看着大姥和二爷套了马车,往车上装着桌椅板凳。 早上这会儿门市部来的人不多,都是可着上班这一会儿有几个人,于丽便同迪丽雅从屋里出来,帮着姥爷他们装车。 小小的回收站,因为这些人的忙碌,有了热火朝天的生气,也有了让李姝觉得好奇的生活。 这可能就是小小的她要学习,要见识的人生百态了。 今天是二十二号,周日,周一就是端午节,所以李学武得赶在今天有时间去各家拜访一下。 干妈家,师母家,便宜叔叔李丛云和李正风家,还有媒人于怀右和李德山家,最后还有个老师需要看望,刘正。 今天去拜访的都是长辈,干妈和师母就不用说了,实在的关系。 李丛云和李正风是李学武正式认的叔叔,甭管祖上到底是不是一支儿,现在的名分都定下来了,那逢年过节的就得去坐坐。 媒人那边李学武当时也是恰逢其会,赶巧找了这两个,但结婚酒席的时候人家都来了,也给证婚和保媒了,这人情和交情就得算了。 现在李学武跟顾宁过的好,这要是在农村,过的不好了,两口子闹别扭了,还得是媒人出面去给调和。 就是离婚,那也得是通知媒人一声,这是老讲,也是规矩。 当然了,李学武跟顾宁过的好好的,没有别扭,这媒人也请不动来调和生活,算是一种亲戚关系了。 回家的时候见着李雪都收拾妥当了,因为顾宁说了,李学武带着她去拜访长辈,所以穿了衬衫和裙子,脚上是赵雅芳给买的小皮鞋,很是立整。 李学武将李姝交给了母亲,自己去后院换了白加黑,便带着妹妹往西院来了。 因着节前这几天老彪子都帮他把礼跑到了,似是供销社马主任、中医院那边、沈放这些朋友,以及分局那边的领导、厂里的领导等等,都没落下。 今天李学武只准备了一盒鸡蛋和一盒点心,算是意思意思,不能空着手去。 李雪上了车,见着后面放着好多盒子,看了看,又看了看二哥。 李学武没给她解释,跟给自己开门的于丽摆了摆手便开着车出了门。 第一站先去的董家,拜访带着孩子在家的韩殊。 现在学校闹哄哄的,韩殊去学校的时间少了,在家带孩子的时间多了。 李学武兄妹两个到的时候韩殊正在教儿子写作业,他们进来都没发现。 甭管你是大学老师,还是大学的教授,在指导孩子写作业这方面你都是个高血压患者。 也是李学武两人进屋,缓解了客厅里的紧张气氛,董梦元见着师哥来了,一蹦三尺高,扔了铅笔就跑了过来。 “师哥!你咋才来啊,我都想你了!” 李学武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师弟,不由得笑出声,问道:“你是想我嘛,不是想不写作业吧?” 董梦元一副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的神情跟李学武闹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看向了师哥身旁的小姐姐。 这小姐姐长得真好看! 韩殊满脸无奈地从客厅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彪子不都送了东西来嘛,你怎么还拿?” 说完李学武又看了李雪道:“这是李雪吧,快进来,别客气”。 李雪来时的路上听二哥介绍了现在拜访这家的关系和长辈,知道这是二哥的老师,也是二嫂家里的亲戚,便显得很是客气。 韩殊倒是喜欢李雪的性格,拉着她的手去了沙发那边问着话,聊着笑着。 李学武则是将手里的鸡蛋放在了柜子上,拎着点心抱了董梦元往沙发上坐了。 董梦元跟李学武很熟悉了,闹起来完全想不起刚才做作业的愁了。 韩殊自己带着孩子在家,本就是闲着无聊,又因为儿子的作业困难症,让她也是恼了一早上了,这会儿同儿子一样,都放松了。 “你是真舍得,就不能再等半年?” 却是刚才跟李雪问了,韩殊知道李雪进了轧钢厂,放弃考大学了,不由得跟李学武嗔了一句。 而说完这一句,她自己也是叹了一口气,对着李雪说道:“听你哥的吧,他对正治的敏感度比我都要强”。 李学武搂着小师弟,迭着腿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我就是说有这么个机会,决定还是她自己做的”。 韩殊看了李学武一眼,又转头看向文静的李雪,点头道:“慢慢来,先工作,以后有的是学习的机会”。 “跟你哥一样,也可以走推荐入学,学的好了,跟上大学是一样的” 韩殊轻轻拍了拍李雪的手安慰了一句,随后又笑着道:“看着你是比你哥好学的,他这个大学上的太随意”。 李雪笑了笑,看了二哥一眼,又跟韩殊聊了起来。 终究是刚毕业的缘故,还是在李学武提前介绍了这边的情况,李雪说的不多,都是在听韩殊说着。 韩殊也是跟李雪聊着,也跟李学武聊了聊学校里的事,又说了说家里的事,问了问顾宁和李姝的情况。 她是知道董文学也给李学武打电话询问家里的,就怕她报喜不报忧,有了事不知道。 所以,这会也跟李学武讲起了董梦元的事,小家伙听着母亲在师哥和小姐姐面前这么说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噔噔噔地跑进了里屋。 李学武同李雪也就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韩殊是想留兄妹两个在这吃饭的,但听说李学武要拜访好几家,便也就没再留。 李学武会说话,嘴好,交下的朋友多,关系也多,韩殊倒是不讨厌李学武这种维系关系的方式,也没担心李学武会不会因为这么做把工资都了。 虽然互相称作师生,可都是成年人了,心里都有个分寸的。 再说看李学武的模样,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小汽车开着,总比别人过的潇洒。 看着小师弟从房间里跑出来送自己,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开着车带着妹妹去往下一家。 李丛云就住在华清学校里,李学武开着车去也不怕门口的保卫围了他,反正打人的又不是他。 只是他进了校园,找到了李丛云的家,李丛云却是没在家。 家里只有李丛云的夫人在,对方倒是认识李学武的,也知道李学武是什么身份,这会见着李学武带着妹妹上门,便热情的招待了。 李学武能从这位老婶的脸上看见愁容,只是问了一句李丛云,听说在忙,便也没有往下问,放下了鸡蛋和点心,坐着喝了一杯茶便带着李雪出了门。 这位老婶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给李丛云打电话,却是被李学武拦住了,也谢绝了老婶的留饭,笑着出了门。 李丛云现在的日子怕不是也不好过,他的出身倒是好,两口子也都是和善人,对师生都有照顾,这边没见着有人来打扰。 可身在旋涡之中,又有谁能逃脱得了危险呢。 李雪知道二哥结婚的时候大哥的领导来了,只是没想到还有这层亲戚关系。 她没听母亲和父亲说过有这么个亲戚,现在看着,好像关系还挺好的。 李学武也是出门了,才给李雪解释了这边的关系,让她有个认识。 李雪有些无语地看了看二哥,问道:“那……只要是姓李的,就都能扯上关系?” “呵呵!瞧不起你二哥的势利眼?” 李学武想伸手弹妹妹一个脑瓜崩来着,但看着妹妹都是参加工作的大姑娘了,便收了手。 待上车后,这才是一边打着火,一边说道:“势利也好,趋炎附势也罢,你二哥做事可从来不亏心”。 李雪眨了眨眼睛,望着华清校园里的风光,嘴里问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吗?” “差不多吧~” 李学武笑了笑,继续说道:“朋友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有远有近,有好朋友,也有酒肉朋友,但亲戚不一样”。 “亲戚可以有好亲戚,也可以有不好的亲戚,但就是没有酒肉亲戚” 李学武转头看了妹妹一眼,笑问道:“你可以去跟朋友吃肉,但不会跟亲戚吃肉胡论,这就是亲戚的特别之处”。 “只要是亲戚关系,甭管是不是姓李的,只要能交的,对自己的成长有帮助的,姓刘又如何~” 李学武“呵呵”笑着说道:“我要是想论亲戚,他姓啥我都能论上”。 (本章完) 第702章 高处不胜寒 第702章 高处不胜寒 李雪抿着嘴笑着,待出了华清的校门,这才开口说道:“认姓李的就算了,要是让妈知道你又乱认姓刘的的,非跟你急眼不可”。 “呵呵呵,我要是给妈找个哥哥或者弟弟出来,姥爷就得捶我了” 李学武也是顺着妹妹的话逗笑了一句。 李雪笑过一阵,看了看前面的路,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嘿嘿” 李学武转头对着妹妹笑了一声,道:“咱有两个远房叔叔,一个姓李,另一个你猜怎么着?还姓李!” “哈哈哈哈哈~” …… 李正风家里,李学武谢过这位老婶给端来的茶,笑着看了一眼李正风问道:“没出去转转?来的时候我可看见院里有人摆棋局呢”。 “嗨,你老叔不好那个” 老婶是个比较和善的人,打量着李学武和他妹妹,一副好奇的模样。 这年轻人她是第一次见着,这第一次上门就带着妹妹,别不是有事吧。 可坐了一会儿,只见着李学武同爱人扯闲话,他妹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才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李学武跟李正风也就说几句闲话,话题便由李正风主动提转到了正在研究的项目上。 当然了,这是在家里,但保密还是需要的。 问了爱人给李雪准备水果,李正风带着李学武去了书房。 李正风住的也是小院子,正房的西屋被改成了书房,还是蛮宽敞的。 但宽敞的屋里却是被一层层的书架给堵的严严实实,李学武都是自己搬开了书,这才找了个坐的地方。 “你老婶跟我约法三章,最后一章就是这书房里的东西只能局限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出门半步,否则哪儿见着哪杀” 李正风戴着眼镜,看李学武嫌弃的目光,不由得苦笑道:“在家我不是领导,你老婶儿才是”。 “都一样”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您呢,我媳妇儿说啥我就得听啥,让往东不能往西”。 李正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达了自己对李学武年纪轻轻就遭此磨难的同情。 不过正所谓有对比才有幸福感,听了李学武的“苦难”,他现在看了看屋里堆砌的书籍,感觉好多了。 “材料是合金这一项检验已经毋庸置疑了,具体的合金材料是什么我们心里也有了数” 李正风坐在书桌后面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具体的配比还是需要实验,这个很耗工夫,毕竟我们没有研发数据嘛”。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理解,如果您需要材料科学人员的帮助,我们轧钢厂在钢城有个炼钢厂,现在正在筹建合金材料冶炼工艺,兴许对您的工作有所帮助”。 “嗯,这个还真是好消息” 李正风点了点李学武,随后继续说道:“其实相关的材料即便是研究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用咱们已有的材料进行生产试验,先把工艺定下来”。 “能直接定生产工艺嘛?” 李学武对机械懂得的实在是不多,从设计图纸到工艺设计,再到加工工艺的设置,这里面的学问很大呢,需要整套的工艺体系来支撑,可不是你想做个锤子,拿块铁打就是了。 他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问肤浅的问题,直接问能不能到生产这一步就行了,或者什么时候能生产,需要什么设备支持等等。 “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李正风摸了摸嘴唇上的胡子,开口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厂就是钢铁厂,工业基础条件还是很好的,但定型和定生产是两回事”。 说到这里,李正风也是挠了挠头,说道:“你让我手工给你搓一把这样的枪是没问题的,一个月,两个月,只要材料足够,绝对没问题”。 “可这是鍕工,是要成批量生产的,是要有生产标准和加工要求的,你得给我时间” 李正风最后拿出一份报告递给了李学武说道:“三所也在研究这个,还是上面支持的,可也研究个嘻了马哈的,这枪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李学武拿着报告看了一眼便放下了,不是看不懂字,而是看不懂里面的内容,跟行政管理的文件完全不一样。 “轻工所有没有出现麻烦?”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解释道:“就是大学习、大讨论过程中出现一些应激行为等等,会不会影响到这种研究?”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 李正风皱着眉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道:“我们所里的年轻人还是比较多的,还都是知识分子,开展大学习和大讨论还不是那么的激化,但也有一部分不稳定因素”。 “影响一定是有影响的,至少我的工作时间就被占用了许多” 轻工所是隶属于总后的,这边的情况还好,又是在城外,院里的环境比较封闭,只是从文件学习上才有了一定的不稳定出现。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能解决嘛?实在不行我跟炼钢厂那边给你们找个地方,可以派驻人员过去搞研究,方便”。 他话里最后的方便二字就代表了他能安排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没有这么多事情困扰和影响的。 李正风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想过这个事情,但还是要谨慎对待,看看事情怎么发展吧”。 李学武的问话还是倾向于把研究放在轻工所这边,也是想跟他确定一下他在这个事情上的掌控力度,是否能够压住轻工所的问题。 要说自信,他是不敢说的,现在多少单位都乱了,他也是勉力支撑着,想要稳定下来,还得看上面,看周围的形势。 “在我想来,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李正风想了一下说道:“毕竟很多研究项目都在催着,上面也没有要派驻小组来所里的意思,再等等吧”。 说完等等,却又是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不过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钢城没问题吧?” “这个您放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很是自信地说道:“我能确保所有研究人员在钢城的安全和工作环境”。 “嗯,那就好” 李正风点点头,心里的担忧有人帮着解决了,他也就放心下来,跟李学武说起了这个项目的问题。 李雪在客厅坐了好一会,被这位新认识的老婶问了好多问题,她也是有选择的回答了。 来的路上二哥说了,这是轻武器工业研究所工程师的家,也不知道二哥交的人怎么这么的……五八门? 这么形容好像也不恰当,可今天跟着二哥转了一圈,就是没有跟二哥业务相关的人,也没有跟轧钢厂业务相关的人。 姑娘来别人家做客,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拘谨,尤其是被主人,被年岁大很多的婶婶问着个人问题时。 当李学武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李雪赶紧松了一口气,庆幸二哥总算是出来了。 李学武也是看出妹妹目光里的含义了,笑着同李正风和老婶告别,带着妹妹客气着出了门。 待看着这对兄妹离开,李正风爱人还问呢,是不是有啥请托的事。 李正风知道媳妇儿担心自己,摆了摆手,道:“工作上的事,他人很好,没啥问题,别瞎想”。 “我是没瞎想,可他……” 李正风的爱人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他带着妹子来,是不是有啥想法啊,老三可是……” “快拉倒吧!” 李正风笑着摆了摆手,道:“那姑娘看着长得大,实际才十六,刚高中毕业,跟李学武在轧钢厂上班呢,今天来就是快过节了,带着他妹妹出来历练历练”。 这话也是刚才在书房李学武同他说的,算是给今天带着妹妹登门拜访做个解释。 “而且带着妹子来也没什么,认个门嘛,叫我一声老叔,总不至于瞎想什么”。 “我这是瞎想嘛~” 李正风爱人笑着道:“我瞅那姑娘倒是真的好,文静,懂事,说话大方得体,一看就是有家教的,关键是文化还不低”。 “你倒是会想” 李正风也是笑着说道:“再过四年,说不定啥样了,小年轻的,谁有个准,快别拉郎配了”。 “哎!你说说,他家啥个情况啊?” 他爱人倒是不依不饶的,显然是真的相中李雪了,不管李正风的解释,追着打听起了李学武的家世。 “啥情况?嗯~” 李正风挠了挠脑袋,说道:“他爸是中医……” —— 上午的时间有限,李学武带着李雪转了一大圈,把各家都走了个遍,也让李雪见识了二哥的人脉圈子。 工安部的副司长家里、副部长家里去了,体委主任的家里也去了,眼缭乱的。 说眼缭乱不是人家家里多么的奢华,也不是人多,而是今天见的人,交谈的人多,让她有股无力感,疲于应付。 当中午时分,李学武带着妹妹从刘正家里出来后,李雪便要罢工,说是不想再转了,饿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妹妹一眼,带着她往回走,边开车边说道:“今天带你去吃好的”。 “是下馆子嘛?” 李雪扭过头,看着二哥希冀的问道:“咱们是去吃哪家?” “前面那句错了,后面这句对了” 李学武点了点妹子,笑着说道:“今儿咱们没机会下馆子了,咱们去干妈家吃”。 “是街道王主任?” 李雪知道二哥的干妈是哪个,这会儿二哥称呼干妈,她却是没有称呼。 因为从一开始也就只有李学武自己认的干妈,只是后来王主任来家里串门,走动的越发勤了,这才把这个称呼定下来的。 以前因为父亲帮了她们家的忙,关系一直很好,但也只是大人之间的情分,没有具体到下一代身上。 只有二哥小时候淘气,跟王主任接触的比较多,回来后更是不知怎么就认了干妈。 李学武见妹妹这么问,笑着说道:“一会她要是让你也叫干妈,你叫不叫?” “我!……” 李雪刚想开口回答,却是只说了一个字,便就收住了口。 因为王主任家里跟自己家里的关系一直很好,王主任对他们这些孩子自然也是关照的。 平时叫婶啥的都很自然,现在跟着二哥去,要是对方问了,那该怎么拒绝,又该怎么处理呢? 李学武见妹妹为难,却是一点要给意见的意思都没有,全凭李雪自己去想。 当车到了王主任家门口的时候,李学武从车后座上拿了礼品,带着妹子直接进了院。 “可算是来了,都等多半天了” 王淑华从厨房里出来,对着李学武嗔了一句,随后看见李雪跟在后面,便笑着招呼道:“李雪来了,快进屋,洗洗手咱们就吃饭”。 招呼完李雪,王淑华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来,还以为你在谁家吃了呢,给李雪饿着了吧”。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可不就到十二点了嘛。 “今天多走了几家,带她认识认识,也算是历练”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在门口的洗脸盆里洗了手,就要去厨房帮忙,可被王淑华给挡着了,示意他屋里去。 这边还正说着呢,郑希才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叫了大哥,李雪也跟着叫了一声。 郑希才还是那个样,只是肚子大了,态度也好了一些,没有上次见面时候的小气模样了。 给李学武递了烟,两人在门口互相给点了,这才往屋里走去。 李雪来这边的次数少,也是很少跟郑家的孩子接触,李学武让他叫大哥,她也就跟着叫了。 只是进屋后见着郑树森,她还是认识的,主动叫了郑伯伯。 郑树森笑着点了头,招呼李雪上桌,就开饭。 说完李雪,又对着李学武笑着问道:“挨你妈骂了吧?谁让你迟到的,电话里说几点来着?” “呵呵~我把油门都快踩油箱里了” 李学武笑着给干爸敬了烟,笑着解释道:“在轻工所李工程师家里耽误了一会,这就耽误时间了”。 “一上午净跑道了吧~” 王淑华从门外端着菜走了进来,听见李学武的话便嗔了一句,道:“咋就这么忙”。 “我倒是羡慕学武的关系多呢” 郑希才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都走了哪些关系啊,这么一上午,看样子没少走”。 “呵呵,亲戚长辈” 李学武笑着随口应了一声,拿着桌上的酒瓶给干爸倒了一杯酒。 郑树森笑呵呵地由着李学武倒了酒,随着李学武给郑希才倒酒的时候,李雪看见这位郑伯伯望向他儿子的眼神犀利的可怕。 郑希才是注意到了的,不然也不会在李学武倒酒的时候这么尴尬地笑着。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回来都会发现父亲和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希望提高了,还是满意度降低了。 “大哥在单位一定很注重社交吧~” 李学武给郑希才倒好了酒又给干妈位置上的酒杯倒了小半杯,嘴里笑着说道:“其实我倒是希望有大哥这样的社交能力”。 倒完酒,将酒瓶就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对干爸笑着说道:“小时候就淘了,也没想着长大以后干什么,现在出去跟人家见面,都是学着,可也碰了一鼻子灰”。 郑树森点点头没说话,算是对李学武这句话的认可了,也没再去看郑希才,而是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 郑希才是郑树森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哪有不希望自己儿子好的父亲。 即便是儿子做错了事,丢了脸面,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李学武当然不会分不清远近高低,主客要是都不分,还出来办什么事。 这句话全了自己对郑希才刚才问题的回答,也兜住了郑树森的面子,算是把气氛又拉了回来。 郑希才丢脸,那就是郑树森丢脸,郑希才在哪儿丢脸都跟自己没关系,就是不能在自己做客的时候,没的让郑树森跟自己的关系也尴尬了。 做人嘛,总得考虑清楚,似是郑希才这般,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般幼稚,怕不是也就在这个位置上打转转了,进步都是害了他。 父子两个都在京城当干部,郑希才还用的着羡慕他的关系? 李学武要是有这么个爹,他也不会出去维系关系了,有他爹呢。 再说了,本就是树大招风的主,家里父子两个都是干部,自然是由父亲主持关系,等接班的时候自然会给你安排。 要是郑希才真如李学武这般社交,免不了的人家都要说郑树森“志存高远”呢。 郑树森也是看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所以这次拍了拍李学武。 他也是无奈同样都是年轻人,儿子怎么就理解不了这个道理呢。 周一就是端午节了,因为是要上班的缘故,所以郑希才赶着周日回家来看看父母。 可他就只一个人回来了,说媳妇儿带着孩子回娘家那头了。 郑树森想说儿子来着,但儿子也大了,不愿意听他的说教了,所以现在能不说就不说他,免得父子两个的关系紧张。 可即便是现在不说了,儿子对自己也是有了别的看法,总觉得自己压着他了,挡了他的进步之路。 所以郑树森这些年都在闭门谢客,很少出去会客访友,为的就是给儿子腾地方。 可他越是如此,他的职务越是稳固,时有进步,慢慢的都已经到了今天的位置。 再转过头来看儿子,从上班开始,就一心钻营关系,今天见这个,明天见那个,带着媳妇儿经常去参加青年舞会,为的就是给他的进步之路添砖加瓦。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钻营对,这么多年了,还在原地打转,什么原因他自己都没想清楚呢,却来嫉妒李学武了。 不是郑树森亏心,偏向干儿子,不认亲儿子,这怎么可能呢,他恨不得李学武身上的所有优点都给他儿子。 但这就更不可能了,李学武的成长是他亲眼看着一次次蜕变的,李学武的成材之路比他儿子来的还要艰难。 现在倒好,从小在身边教导的成了井底之蛙,在泥土里滚打出来的,倒成了栋梁。 在王淑华上桌后,郑树森主动拿着杯子同李学武碰了一个,今天的好心情都随着一杯酒进了肚子。 李学武拿着酒杯看了郑树森一眼,同尴尬地举着杯子要同父亲碰杯的郑希才碰了一下,笑着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王淑华好像看出了什么来,在刚才她去端菜的工夫许是儿子又惹了爱人不高兴。 不过她也没有就儿子说什么,有李学武在呢,她只顾着同李雪说着话来着。 主要的话题还是李雪上班的事,由着王淑华问,李雪答,时不时的李学武也被问一句,大家说说笑笑的吃了中午饭。 郑树森是愿意跟李学武喝酒的,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武的酒品好,千杯不醉,还因为李学武会聊天,会说话,跟他有共同语言。 饭后两人依旧是去了门口的小石桌旁坐下,王淑华沏了一壶茶递给了儿子郑希才,给他使了个眼色。 郑希才尴尬地笑了笑,被母亲打了一下,这才端着茶壶,拿着茶杯去了父亲那边。 王淑华看了儿子的背影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回身收拾起了桌子。 李雪并没有坐着,伸手帮了忙,得王淑华好一顿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李雪好。 李家老太太她是知道的,可讲究个人,那是一点错都不会犯的,更是一点儿亏都不会让的。 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个顶个的好,淘气的一如李学武这样的备不住,但品行都是没问题的。 两人收拾的也快,王淑华嘴里关心着李雪,让她有了事别害怕,用着这边的关系了,找她二哥行,直接来找她也行。 李雪笑着答应了,有客气的样子,也有认真的样子。 路上二哥还逗她,要是王婶真让她叫干妈该怎么应对,现在倒是在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头。 从进了院开始,王婶也都是叫她李雪,亲近是亲近的,却是没有说顺着李学武的关系认干亲的意思。 这让李雪轻松了许多,可在心里也想到,在王主任这边,对二哥更看重的,从席间郑伯伯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现在吃得了中午饭,郑伯伯又拉着二哥去说话,没有搭理他儿子的意思,也是让李雪觉得郑伯伯还是很正直的人。 喝中午茶也是为了解乏,要依着李学武,这么大热的天,直接睡一觉好不好。 郑树森多年没有午睡的习惯,也就指着一壶茶来解乏的。 见着儿子借着送茶坐了下来,他也是没有说什么,跟李学武继续谈着现在的形势。 李学武说的少,都是在听他说,只是时不时的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跟郑树森说一下,算是个补充。 郑树森也是有些迷茫的,不然不会拉着李学武在外面就说开了。 从市里最近的变化说起,一直说到了区里的变化,尤其是干部队伍一茬一茬的换,只有他还稳固地坐在那个位置,更让他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上周就着工作谈话,郑树森是有意下二线的,给年轻人,给上面调来的人让位置的。 可无论是区里,还是市里,都没有同意他的请求,更是让人给他递话,让他好好干,安安稳稳的干。 这可愁坏了郑树森了,在这个位置一天,就代表他有一天要摔下来的危险。 他又不是个混日子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做这个位置上的事,辛苦不说,环境的压力还大,怨不得今天饮酒王淑华也是没拦着他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郑树森了,现在是郑树森想给人家倒位置,人家不让他走,难道劝郑树森主动往上爬嘛!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求之不得,得之不求。 要不是李学武知道大环境如何,都会以为郑树森在跟自己凡尔赛了。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看似很好,但实际上郑树森的境况也很微妙。 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也不为过。 两个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郑树森喝的还是有些多了,最后由着王淑华同儿子扶着进了屋。 李学武跟郑希才又坐了一根烟的时间便也告辞了,领着有些困了的李雪去了个提神的地方。 “二哥” 李雪坐在车上,看着二哥的侧脸问道:“你累不累啊?” “嗯?” 李学武看了妹妹一眼,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觉得你累” 李雪抿了抿嘴,随后说道:“就连周日都得走这么多关系,过节也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待李雪说完,苦笑着说道:“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累与不累一说,辛酸苦累你都得放在心里才好,因为这是你唯一能给自己保留的东西了”。 说完这一句,李学武再次看了李雪一眼,问道:“累了?是不是觉得关系很麻烦?” 李雪想摇头来着,可一想到身边是自己二哥,便也就点了头,认同了二哥的说法。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又不是每天都要维系这么多关系,再说还有别人帮我呢,只是适当的沟通而已”。 说完又解释道:“今天带你来见这么多人,让你知道他们的身份,让你知道我同他们的关系,不是让你有了事去求他们的”。 李雪转头看向二哥,不解地歪了歪头,吹过的风扰乱了她的发丝,也搅乱了她的认知。 难道不是她参加工作了,二哥为了照顾她,历练她,将自己的关系介绍给她嘛?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李学武等妹妹想了一阵,这才解释道:“是自信!” “自信?” “对,是自信” 李学武扶着方向盘,解释道:“你我是兄妹关系,家庭能给咱们带来的东西已经足够富有了,足够咱们自信地走上人生道路了,就像当初我去轧钢厂上班一样”。 “而现在的你,是要比我有更多的方便条件的,我今天让你见他们,就是要让你知道,即便是咱们这样家庭的孩子,也能获得他们的尊重,更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甚至” 李学武语气坚定地说道:“咱们要比他们的孩子做的更好,更有潜力”。 “我有千百力气,万种关系,但这些都是我的,能给你用,但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你也需要建立自己的关系,有自己对这个世界,对工作,对人生,对价值的认知”。 李学武就像燕子一样,教着还在窝里不敢试飞的兄弟,叽叽喳喳的讲述着自己的人生经验。 李雪也是认真地听着二哥的话,在内心思考着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是要准备好面对路上困难的。 二哥走的路终究是他的路,适不适合自己不说,终究走不出什么新的样来。 李雪是有傲气的,她虽然是女孩儿,但一样不比哥哥们差多少。 现在被二哥鼓励着,也有了正面人生的勇气,暗自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是要在人生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路的。 李学武能为妹妹做很多事,包括给她大房子,车子,衣食无忧,但给不了她精神的富足,给不了她完整的人生。 所以就像小时候教她学自行车一样,能在后面扶着她,让她尝试着蹬起来。 但当她真的能自己蹬起来的时候,李学武一定会松开手。 即便是妹妹一遍一遍地跟自己确认着不要松开,他嘴里答应着,可手上不会留情。 哪怕看着妹妹摔一下,擦破了,摔伤了,也要让她学会自己赶路。 哥哥再亲,跟弟弟妹妹最终也会变成两家人,两个世界。 现在的李学文就感觉跟自己弟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当看到二弟带着小妹来看他,也是不由得一愣,随即笑了开来。 李雪跟大哥笑了笑,随后进了大哥的宿舍打量起来。 李学武则是站在门口,看着大哥长出来的胡子,不由得好笑道:“你不会真的想学鲁迅先生一样留胡子吧?” 这还是哥俩小时候上学年龄的笑话呢,当时的同学们都很佩服课本上的鲁迅先生,看见插画里的先生,学文大哥便要留这样的胡子,说是要像先生一样。 李学武脑子好使,拿着锅底灰给大哥立马来了个变妆,等母亲回来的时候看见哥俩儿跟钟馗似的黑脸,一人给了一巴掌。 李学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笑说道:“不用在意为人师表了,懒得刮了,浪费时间”。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了看大哥屋里堆着的一堆收音机零件问道:“这个是不是也浪费时间了?” “这个?” 李学文看了屋里一眼,随后看着弟弟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道:“没有,人终究是要生活的嘛,没有钱哪里来的书”。 “呵呵~反正就是不想修,对吧” 李学武轻声笑了笑,看了办公室那边一眼,刚才黄干迎了自己进来,这会儿已经回了楼上。 李学文耸了耸肩膀,跟二弟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想修就是不想修,现在修这些收音机和电视机,完全就是为了赚钱生活。 老彪子太损了,让他给带书,推三阻四的,吭哧瘪肚的说了,修的越多才能有更多的书。 他倒是仁义,只要电器修好了,买书的钱他包了。 李学文差点学孔夫子跟他来一个物理服人,让他知道书生动武是啥效果。 后来考虑到这毕竟是有辱斯文的事,便放了齁损的老彪子一马。 他本来就不在家照顾家人,又是来了这边,工资现在也没个保障,要是在混吃等死的情况下,跟媳妇儿要钱买书,那成啥人了。 所以现在即便是迫不得已,他也得抽出时间来给老彪子打工。 跟他一样待遇的还有吴老师。 老彪子倒是很客气,没有用威胁的话语,只说了请吴老师帮忙,会给工钱。 到底是国外回来的,接受这种思想还是很容易的,跟老彪子谈妥了价钱,便开始自力更生了。 吴老师是要比大哥学文勤奋的,老彪子给的又实惠,很快她的手里也有了钱。 可在这里,有钱是没用的,这里又没有供销社,所以还得托老彪子帮她买营养品,买她自己用的东西。 学校里的行李上次赵雅芳去给收拾了,可已经被学生们弄的乱糟糟的,她的好多东西都丢了,只能重新买。 现在赚的钱不仅能满足她的营养,还能买到她用的东西。 最开始来这边的恐惧和不安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也变的稀疏了,习惯了。 除了不能跟丈夫沟通和联系外,她在这里的生活一切都很好。 她也是正在屋里看书,听见窗外的说话声,出来一看却是发现李学武站在李老师房间门口。 “吴老师” “李处长好” 吴淑芳笑着同李学武打了声招呼,随后说道:“上次匆忙,还没有跟您道声感谢,又是得您在这边的照顾,实在感激不尽”。 “快别这样” 李学武见吴淑芳微微躬身,便虚扶了一下,客气道:“您是我大哥的同事,哪能看着您不救,仁义所在,不足挂齿”。 吴淑芳微微欠身后便也没再跟李学武过多客气,这算是救命之恩了,只是道谢就显得虚伪了些。 “您这是来看李老师的?” “是,同我妹妹一起来的” 李学武示意了李雪,给吴淑芳介绍道:“上次您见过的,我妹妹李雪”。 “吴老师好” “你好” 吴淑芳笑了笑,问道:“要不要来我屋里坐坐,喝杯热茶”。 “谢谢吴老师,就说说话” 李雪笑了笑,站在了吴淑芳的身边,学着今天上午那些婶婶们的话语,关心了吴淑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几句。 李学武这边跟大哥也是约好了明天晚上接他和吴老师回家吃饭。 吴老师本还想拒绝的,但李学武却是说了,大嫂特意交代的,邀请她去一起聚餐。 吴淑芳内心感动,知道自己进来的不容易,出去更是不容易,忍着内心的波动,跟李学武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好在是晚上,好在是家里人,倒也不怕出什么事。 黄干站在楼上,看着李学武他们还在楼下说着话,便招呼了李学武一声。 李学武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招招手示意他下来。 黄干不明所以,噔噔噔的又从楼上走了下来。 等到了这边,看了看在这儿寄居的李学文和吴淑芳,还以为是他们对这不满意,跟李学武说了什么呢。 还没等他开口,李学武示意了自己大哥和吴老师说道:“我大哥和吴老师在这叨扰你了,给你添麻烦了吧”。 黄干一听这话不对头啊,怎么还客气起来了呢,难道真是这两人在这住的不舒服了,或者有谁说啥了? 再看向李学文和吴淑芳的表情也是一脸懵逼,他这才知道自己被李学武耍了。 黄干就说嘛,两人的宿舍就在他们的值班宿舍,还都是给找的单间,里面冬暖夏凉的。 吃,跟他们食堂一起吃,住,这边日常都有保卫训练,咋可能不满意呢。 “你啥意思?” “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跟你客气”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我就是想说,我大哥和吴老师还得麻烦你一下”。 李学文和吴淑芳都不知道李学武在说什么,愣愣地看着他,真想对黄干摆手,表示自己没想说,更想用手指李学武,表示都是他自己在说。 黄干就知道是李学武起幺蛾子了,眯着眼睛说道:“你特么不能好好说话嘛?怎么老玩儿这种急转弯啊!”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是你理解有问题,我的话没问题”。 说完示意了大哥屋里的那堆破烂收音机和电子配件,对着黄干抬了抬眉毛。 “怎么了?不要了?要收走?” 黄干不知道李学武到底啥意思,猜了两下,都要动手给李学武一下子了。 李学武却是笑着说道:“项目啊,看不懂嘛?收音机懂不懂?接上电能听音儿的那种”。 (本章完) 第703章 得意忘形 第703章 得意忘形 “滚犊子!” 黄干眯着左眼说道:“甭扯没用的,你说你想干啥”。 “干啥?干笔大的” 李学武示意了大哥和吴淑芳老师说道:“手里放着俩华清的物理学教员干看着,一点都不知道利…咳咳…客气着,活该你受穷啊”。 黄干转了转眼珠子,试着问道:“你是说,让你大哥帮我组装个收音机?” “嗯,你可真是出息到家了”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肩膀,示意了监所那边,道:“找些有文化的,听话的,刑期长的,愿意学电子知识的,组建个无线电—电子技术培训班”。 “然后呢?” 黄干吊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李学武拍他肩膀的,因为他知道李学武又来给他送钱来了。 这哪是冤家啊,这是财神爷啊。 要是李学武真说出大买卖来,他都想打个板给李学武供起来。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你说,你手里有一批能维修和组装收音机,甚至是电视机,或者其他电器的人才,你能做些什么?” “我能……我能请你吃饭” 黄干瞬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看向李学文和吴淑芳再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表情了。 这哪里是寄居在此的困难户啊,这是自己发财路上的启明星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彪子最近正叨咕收上来的收音机越来越少,可买收音机的人越来越多,你说你们有没有机会合作一把”。 “有~有~有~太有了!” 黄干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面相觑的李学文和吴淑芳。 李学文和吴淑芳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武,他们可没说要去当教员啊,这不是让李学武给卖了嘛。 可在李学文这边,李学武是他弟弟,他弟弟说话了,自然得听着。 而吴老师那边就有些苦了,好不容易找了个自力更生的方向,又被李学武整没了。 可整没了也没法,是李学武救她来这里的,还能说啥。 李学文不说,吴淑芳不说,李学武可得说,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黄所长,华清的教员啊”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道:“我大哥一个月可六十多呢,吴老师也差不多啊,您不会想白使唤吧?” “呵呵,你当我是啥人了” 黄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刚才真没想到这一茬,他用免费的用习惯了。 不过李学武也说了,只要教出来一批他就能搞个电器维修厂了,说不定还能搞个电器组装厂。 一个月投入一百出头这还是投资的起的,关键是回报大啊,那些犯人待着不也是待着嘛。 最主要的是名声好啊,为社会培养电子人才,给犯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教育永远都是主旋律啊。 “这件事不用你说了,你跟我说说咱们这个项目怎么操作”。 “这还用说?” 李学武从兜里拿了香烟要点着,见着吴老师在,又塞回了兜里。 “给各个无线电厂去信,就说一监所要培养犯人改过自新,要让他们出去后有所生存,改造做人,学一门手艺,采购一批电子零件,教他们电子学” “你再找几家关系好的,搞一搞外壳,实在不行自己弄也行,你不是有雕刻机嘛” 李学武说当然是轻松,不过这话不悬,只要照着做就行。 尤其是这个时候,工商已经乱了,没人管了,要是从二手市场流出去收音机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要是能搞组装厂,这里面的利润就高了,甭说李学文两人的工资了,就是再养些人也够了。 李学文和吴淑芳听见李学武说给他们要了工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李学武在说,他们也没有拒绝,毕竟都是需要钱的。 只是这七八十的工资他们有点不敢想,学校那边虽说没有给发工资了,但也没说以后不会发,到时候岂不是拿两份? 李学文敢想,吴淑芳是不敢想的,但能赚七十块她也高兴了,这可比维修那些电器赚的多。 还有就是教学比维修轻松啊,也方便她养胎带孩子。 两个人教学,几个班都是没问题的,还就只教维修和组装,又不涉及到具体的原理,闻三儿初中都没念几天的人都能学的会,更何况这边的人呢。 黄干和李学武三言两语的将这个项目的事说好了,剩下的就都交给黄干和老彪子去实施了。 李学武是不会亲自操作的,出主意行,指挥行,但让他去操心操力的去做,给多少钱都不干啊。 “这个项目你先做着,等成熟了,整理好了,我再给你介绍一个” 李学武今天来就是还债来的,把大哥和吴老师安排在这边很不好意思了,现在又要麻烦黄干,他当然得给黄干点好处。 黄干也是个聪明人,一个电子组装厂的价值绝对超过庇护两个大学老师来的多。 再加上李学武又要给他介绍项目,他有点接受不了,怕欠的多了还不起,所以现在他也是开诚布公的问了李学武还想干啥。 李学武挠了挠脸,笑着道:“俱乐部那边有几个会计还没办公的地方呢……” “会计?” 黄干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有必要嘛?我这里又不是避难所,他们也需要来这边?” “他们是不需要,我需要”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以后所有的财账汇算可都在这边了,不把他们送进来我不放心啊”。 这话已经说的很实在了,包括在场的众人都有些诧异。 要说注重安全,注重财务,也没必要把会计都送监所里来吧。 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那种一个监所里一半的人都是会计那种情况。 李学武这种打提前量,不用这些会计犯事,直接把人送进来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可在李学武低声跟黄干解释了,那些会计都是老家伙以后,黄干便懂了。 要不说李学武鸡贼呢,人越年轻越值钱啊,人老了,犯了事能怎么着,他是怕这个啊。 勉强点头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答应再拨出一个屋来给李学武当会计室。 李学武也是趁这个机会跟吴淑芳说了,邀请她来做自己的会计负责人。 吴淑芳倒是很惊讶李学武的决定,自己一个飘泊无依的人怎么会得到李学武的信任呢。 可在听李学武说赵雅芳也会时不时的来这边管理财务,便也就明白李学武的用意了。 还就是因为她漂泊无依,没有依靠,只能在这里生活,所以才能获得李学武的信任。 再加上有一个数学教员的赵雅芳在,这里的会计只能是打工的,永远没有威胁李学武的可能。 威胁? 都不用麻烦,从这屋到监所那屋的距离都不会走上十分钟。 吴淑芳知道是自己的特殊身份获得了李学武的信任,但她并没有别样的情绪,能获得信任也是一种荣幸,更是回报李学武的一种方式。 几方说定,大哥不用再困顿于收音机修理了,吴老师也赚的更多了,黄干也找到了赚钱的路子,老彪子还能获得一个电器的重要来源,李学武也解决了他一直很担心的财务问题…… 啥叫皆大欢喜啊,这就叫! 李学武看了妹子一眼,这些人里都得了好处了,就连没到场的老彪子都得了,总不好叫妹子落了空。 “李师傅在这边嘛?” “在,天天来,老头儿可勤奋了” 黄干心里高兴,跟李学武说话也客气了起来。 他不是跟李学武客气,他是跟钱客气,跟财神爷客气呢。 “我还真看了老爷子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干活的态度也好,对那些犯人也和气,在车间里很受欢迎” 黄干介绍道:“皮匠师傅的脾气不咋好,但也说得来,跟这边的犯人也都能认真教,咱们的夏季皮鞋就是皮匠师傅设计的”。 “其他手艺师傅也都是按时来上班,咱们给的工钱足,不亏着,安全还有保障,所以你不用担心,下半年我这一监所就能改造成工厂了” 李学武抿着嘴点点头,同意了黄干的说法,示意着李雪说道:“我妹子,已经在轧钢厂上班了,厂办”。 “是嘛” 黄干挑了挑眉毛,对着李雪笑道:“我还跟你哥说呢,让你来这边上班的,比轧钢厂轻松的多”。 “我挺喜欢人多的” 李雪笑了笑,说道:“谢谢黄大哥,这边照顾我大哥就已经很麻烦您了”。 “嘿,瞧你妹子多会说话” 黄干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笑着点点头,说道:“以后有事儿跟大哥说,找你哥跟找我是一样的”。 “现在就有事” 李学武笑着道:“赶早不如赶巧了,请李师傅帮我妹妹做几身上班穿的衣服”。 “咱们的那种?” 黄干挑了挑眉毛,问完这句也没等李学武回答,打量了李雪一眼,冲着楼梯口那边等着的办事员招了招手。 等办事员小跑着过来,黄干示意了李雪道:“帮她去库房里找几套女士行政装来,再把其他配套的东西拿来一套”。 “哦~对了!” 黄干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上次跟我说过的,咱们的运动装设计并制造出来了”。 说完对着办事员交代道:“再拿两套运动装过来”。 办事员看了李学武一眼,知道这是监狱长的朋友,又打量了李雪几眼,问清楚了衣服的尺码,又小跑着去了库房那边。 李学文见在这说话也不方便,便请了他们进屋说。 李学武和黄干是好友,并不在乎在哪儿谈话,有李学文说了,便都进了屋。 李雪跟吴淑芳也走了进来,就在李学文的单人床上坐了,三位男同志都坐的椅子。 “这屋里是不大适合搞维修” 黄干看了一眼地上堆着的破烂,对着李学文说道:“大哥你放心,专业的事情就得有专业的设备,还得有专用的车间和教室,这个我接下来就安排”。 他能这么痛快地给出安排,一个是他有钱,一监所有钱,这段时间无论是小人书,还是红皮书,亦或者是造纸等项目,都给一监所带来了丰厚的效益。 上次来的时候李学武看着这边还破破慥慥的,据说就是接收的那次维修过一次,此后再没有修缮过。 现在有钱了,除了改善生活以外,黄干还拿出钱来修缮监所,能装修的装修,不能装修的直接拆了重建。 且将车间和监所分开了,生产区清场的时候不留人,增加了安保环境,还增加了服刑条件。 在现有的基础上修缮监所,就能增加这边的容量,调来更多的犯人,也能增加他的用工。 黄干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上次马俊他们来了一次,好羡慕的走了,一直等着你的信儿呢,想请你去西城玩呢”。 “不去,上次还没玩儿够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看左杰那小子现在都跟俱乐部里窝着不出去嘛”。 “那是个胆小鬼” 黄干自然是认识左杰的,在俱乐部也见到左杰了。 当见着左杰在俱乐部工作的时候,他就知道李学武为啥要收拾那个带头大哥了,敢情是给左杰套住了。 “不过我还是说啊,要是能把这些手工艺铺开了,我觉得对咱们的监所管理制度是一种实验和提高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就知道黄干会扯高帽子,赚钱就赚钱,他也学会扯虎皮了。 “老彪子跟你说没说过,其实回收站还做二手家具的生意” “说过啊” 黄干挑了挑眉毛,道:“我们这边的办公家具更新都是跟他要的,怎么了?” “家具?” 他问完了才明白过来,抽冷子追问了一句道:“家具的生意怎么样?” “反正不亏钱”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他们搞了个玻璃茶几,卖的还是很好的”。 “这个我知道” 黄干也知道在这不能抽烟,急的搓了搓下巴,问道:“技术呢?设备呢?原材料呢?难不难?” “这得怎么看了”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歪着脖子道:“我姥爷反正有技术,书本上也能学着技术,打家具嘛,一个人负责一个小东西,拴条狗在那都能做得来嘛”。 “至于设备嘛”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电锯是我姥爷自己改装的,买电机了七十多还是一百多我忘了,其他都简单,木头就能做”。 “原材料呢?” 黄干皱眉道:“这么多的木料,从京城木材厂进货?” “那你赚什么?”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你先琢磨着,到底是自己干还是跟他们一起干,要是用的多了,我二叔在吉城林业,木材的事好说”。 “剩下油漆啥的你就自己琢磨吧” 李学武看见那个办事员抱着老大一个箱子回来,示意李雪接一下。 办事员也是机灵,见着领导在屋里坐着,将箱子放在了门口,只说了一句齐了,便离开了。 李雪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打开来看了看,却是三套二哥常穿的白加黑套装,只不过她这个是女士款的,一套是裙装,两套是裤装。 还有两套运动装,李雪拿起来看了一下,短袖背心加长腿运动裤的设计,背心是红色的,运动裤是绿色的,大红配大绿,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 再有就是皮鞋、皮带和皮包等零碎东西了。 李学武打量了几眼,心里有了大概价格,从兜里掏出一迭钱就要数,却是被黄干一把抓住了。 “你干啥?” “这是你的啊?” 李学武要甩开他的手,这个钱必须得给黄干入账,不能给妹妹要衣服让黄干给钱,可他的手被黄干死死地抓住了。 “少扯淡啊,要买去外面买去,我这儿可不是供销社” 黄干甩开了李学武的手,转头示意了李雪道:“妹子参加工作,这就算我这当哥的一点心意”。 “这是我的心意”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早都想好了的,你现在抢了先,我送啥!” “那我就不管了~哈哈~” 黄干笑着示意李雪收拾起来,随后给门口的办事员招了招手,让办事员把这箱东西送去了李学武车上。 “都跟我叫哥了,我要是再没点儿表示,这以后再见面还不叫你笑话我啊”。 “我是那种人?” 李学武一副你冤枉死我了的表情,将钱揣进了兜里。 “下次别整这事儿了啊,想送礼物自己想去,你现在弄得我多尴尬,多无助” 屋里人见着李学武这副模样全都笑了起来,李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黄干道了谢。 黄干却是笑着摆摆手,说道:“我跟你二哥是好朋友,互相开玩笑呢,礼物是真心送你的,祝妹妹在轧钢厂工作顺利,年年进步”。 收获了礼物的李雪也高兴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刚才二哥他们谈了什么,但一定是跟利益有关系的。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懂得朋友之间是要有感情做支撑,但也需要利益去磨合。 不然自古以来也不会有随份子这种风俗了,而且全世界都有。 别以为老外就不随份子,可能随的更多。 比如人家邀请你参加聚会,或者是婚礼,你总得带点儿礼物吧。 一支红酒的价格绝对是要比国内任何时候随份子的价格要高的。 当然了,这是朋友之间的,亲戚之间那种大额的不能算。 李学武带着妹妹是边走边学习,想到什么教给她什么,李雪是二哥说什么就记住什么,等自己看见了、听见了,再想起二哥的话,便也就成了自己的感悟和知识了。 “晚上的聚会你来不来?” 黄干陪着李学武转了一圈监所里的工厂,也让李学武转了转监区,请李学武给提提意见。 在送李学武兄妹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起了马俊他们的事。 “我想请马俊他们过来转转,顺便他们也想跟你聊聊”。 “当然”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黄干,笑着说道:“交朋友嘛,晚上咱们一起坐一坐”。 黄干见李学武松口,便也笑了起来,两人凑在一起在前面走着,聊着,身后跟着的是李学文、李雪和吴淑芳。 李学文跟李雪交代着上班后也要保持学习的习惯,不要放弃,也不要懒惰,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说。 李雪当然明白大哥话里的意思,是在安慰她上学的事,也在鼓励她不要自暴自弃,保持学习的态度。 送到门口李学武的车边,黄干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说,便笑着招呼后先回去了。 而吴淑芳也是在跟李学武说了几句后跟着黄干往回走了。 车边剩下李学武兄妹三个,李学文看着弟弟妹妹都有出息了,脸上只是笑。 再问过父亲和三弟都好以后,更是轻松许多。 “我这人又懒又无志向,以后咱们家要出息,就得看你们和老三了” “大哥怎么说这个” 李雪嗔着说道:“学习就不是志向?那刚才你让我学习是为了什么?” 说完又看了二哥一眼,道:“刚才二哥不也说让你在这边教书嘛,因材施教,大哥不会忘了自己当老师的初衷吧?” “呵呵,你倒是说教起我了” 李学文轻笑出声,随后轻轻拍了拍二弟的胳膊,他是理解二弟这么安排的苦心呢,不想他在这边沉寂,更不想他在这边精神堕落了。 跟黄干,跟一监所合作这么多事情,给他找事情做,可不就是不想让他闲下来,胡思乱想嘛。 李学文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可有的时候他也想家,想家里的人。 一看到监所里关着的那些人,他便不由得想起自己,这监所,这工作,这形势和环境,何尝不是他的高墙呢。 他走的出这座监所,却是走不出社会和环境的高墙。 李学武自己心理不正常,就怕别人心理也不正常。 不让顾宁管太多事,不让顾宁操心家里,不让顾宁在单位有压力,更不让顾宁受到环境的伤害,就是这种心理在指使他。 顾家人也正是看到了李学武如此的一面,这才理解了李学武,了解了李学武,同时也在接纳李学武。 对顾宁如此,对自己亲人亦是如此。 大哥被拘束在这里,即便是自由的,但高墙之内,心情的压抑是与日俱增的,必须得给大哥找点事情做,不然好人在这儿也憋坏了。 为啥一监所里的管教脾气都很不好,跟这种环境因素是有很大关系的。 大嫂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方便了,来这边探望大哥也是不方便的,大哥回家现在也是不方便的,长此以往,李学武担心大哥走不出来这座监所了。 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他在跟周亚梅研究和学习心理学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人不能闲着。 既然大哥是老师,那就做点跟老师有关系的事,要是能在监所里教出一群大学生来,那黄干可真是出了大彩了。 下午,李学武晃荡了一圈有点困了,再加上天热,开着车便回了四合院。 下车的时候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才三点多,一边帮李雪拿了衣服箱子,一边说着自己得睡一觉。 李雪不知道二哥晚上要带自己去哪,但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想问的话又憋了回去。 大门是李雪下车开的,门市部里的人正多着,没人能倒得开手。 李学武从后门往里看了一眼,不知道为啥大热天的,还有这么多人来这边买东西。 也说是的,小燕的卤货生意就受了天气的影响,昨晚上还张罗着以后得早起做了,头一天下午做的第二天不好放了。 这世上就没有赚钱容易的事,容易的也不被认可。 李学武跟着妹妹进了垂门,刚打了一个瞌睡,便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这是出门回来了?” “嚯,三大爷,您这……” 李学武看了看三大爷,又看了看偏了一点的大太阳,问道:“您这不热啊?” “热,怎么不热” 闫富贵喝了一口茶缸子里的热水,冲着李学武说道:“但是医生说了,得多活动,多出汗”。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三大爷一眼,道:“多出汗,那您倒是活动啊”。 “嗨~医生的话听一半就行了” 闫富贵这会儿可不像是有病的人,端着大茶缸子笑着说道:“我坐在这一样出汗,省了活动了,还能晒晒太阳,你爸说晒太阳好”。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箱子,又看了李雪一眼,冲着李学武悄声问道:“你家李雪去轧钢厂上班了?” “没有啊” 李学武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一点都不亏心的,满脸认真地说道:“这不嘛,说轧钢厂没意思,带她去别的地方转转,买两套衣服”。 李雪看了二哥一眼,又看了三大爷一眼,自己从李学武手里接了箱子,先回家去了。 “蒙谁呢!我都看见了!” 闫富贵撇了撇嘴,又喝了一口热水,说道:“昨儿早上我可看着你家李雪骑着你的车子走的,不是上班干嘛去了?” “呵呵,玩呗,小年轻的,心思可多了”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一眼家里,解释道:“现在的小年轻不都喜欢骑着车子去大街上转悠嘛,您家”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学武还示意了三大爷停在窗子底下用大铁链子锁着的自行车说道:“您家孩子不喜欢?” 闫富贵看了一眼自己那台好像犯了天条似的被齁粗大铁链子五大绑的自行车晃了晃脑袋,道:“我们家可没这规矩,车子是用的,哪能当玩物”。 说着话又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家李雪是不是安排进了轧钢厂?” 说完横着看了看李学武,又说道:“说说怎么了,我又不会往外面说去”。 “真没有,我倒是想给她安排呢,她说不想去” 李学武点了根烟,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难沟通,也不好说什么”。 闫富贵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他怎么老觉得李学武是在骗他呢,可又找不出确切的证据来,总不能跟着李雪去轧钢厂上班吧。 “真的?” “当然”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点说道:“她说想当老师,跟我大哥和大嫂一样”。 “哎!对了” 李学武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三大爷说道:“您不就是咱小学老师嘛,您给想想辙,看看能不能安排李雪去你们小学当老师”。 “啊?” 闫富贵懵了,他还想找李学武安排他儿子呢,怎么反过来是李学武找他来安排李雪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给帮帮忙,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咱们还住对门,您跟我爸的关系还这么好,对吧”。 “我……” 闫富贵想说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呢,哪有精力安排李学武的事啊。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这事就托付给您了,您挂心吧,我跑了一天了,回去眯一觉,等您好消息”。 “我……” 闫富贵看着李学武夹着烟卷往三门去了,不由得愣了愣神,这……这话到底是怎么聊的,怎么自己背上负担了? 他也是想不明白,手里的大茶缸子都有些晃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缸子,嘀咕道:“我跟李家的关系很好嘛?” 李学武进三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看着低头坐在那的三大爷愣神,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后便转回身回家睡觉去了。 后院只有顾宁和李姝在,两人也是刚睡醒,顾宁正给李姝洗澡呢。 见着李学武回来,李姝拍着小手要抱抱,刚才麻麻给她可收拾苦了。 小孩子身上哪里有那么多脏,只是李姝不喜欢水,更不喜欢被拘束,所以这个澡洗的也是费了劲了。 顾宁将包着浴巾的李姝送到了李学武的怀里,自己去收拾卫生间去了。 李学武抱着闺女说了一句“天热,你也泡泡澡”便抱着闺女往沙发上玩玩具去了。 因为洗了澡,所以凉快的很,李姝可是舒服了,手里摆弄着玩具,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李学武侧身躺着,手里掐着李姝衣服的一角,眯着眼睛打瞌睡。 等顾宁从卫生间洗了澡出来,再看沙发上的李学武已经睡着了,哈哈的打着呼噜,李姝则是拿着玩具蹲在地上玩呢。 也不知道怎么从沙发上下来的,李姝也没管叭叭,自己一个人玩的倒挺好。 只是刚洗的澡,又在地上弄了一身的灰,气的顾宁拧了李学武一把,把他叫醒让他去屋里睡,同时也埋怨了他没看好闺女。 李学武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跟闺女对视了一眼,爷俩相视一笑,好像都很开心似的。 李姝见叭叭跟自己笑便也笑着,小牙可好看,坐在地上使劲挥舞着手里的玩具,还跟叭叭打招呼呢。 顾宁抱了李姝又走进卫生间准备再来一遍,李学武却是听见了闺女不满的咿呀声。 一天只能接受两遍洗漱的李姝今天都破例一次了,怎么还要洗! 李学武笑着进了里屋,找了枕头便继续睡,他得缓缓精神头了,大热天的,实在没精神跟闺女闹了。 再一觉醒来,太阳都西斜了,没了中午时分的热浪,李学武也没了睡不醒的困意。 李姝穿着上次于丽给做的小衣服和小鞋子,正推着她的小车轱辘辘地在炕上玩,顾宁则是坐在炕边的椅子上看着书。 “来,给叭叭香一个!” 李学武躺在炕上还不愿起来,冲着炕里玩的闺女招了招手,逗着闺女。 李姝正忙着,哪有空搭理叭叭,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玩着小车。 李学武笑着威胁道:“快,再不亲叭叭,一会叭叭出去玩可不带你了”。 李姝一听是要出去玩,立马扔了手里的小车,晃悠着扑进了叭叭的怀里,照着李学武的脸上就mua~了一个。 等亲完了,李姝瞪着大眼睛看着叭叭,等着他兑现承诺,带自己出去玩。 李学武笑着抱起闺女放在了肚子上,笑着问道:“你咋这么爱出去玩啊,不怕蚊子咬你啊”。 “嗡~咬~” 李姝听见叭叭说蚊子咬,便学着蚊子飞的声音,小手比划着,又点了点自己胳膊上的红点,跟李学武说着自己被咬了的事。 李学武看了看闺女的胳膊,细皮嫩肉的小胳膊上面有个蚊子咬的小包,这还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咬的呢。 平时老太太和秦京茹带她,都是不敢往水和草多的地方去,就怕蚊子,还时不时的用扇子给她扇风。 可这个时候的蚊虫就是多,躲也躲不开,烦人的很。 李学武跟闺女“聊”了一会,坐起身子,抱着闺女对顾宁说道:“晚上俱乐部那边放电影,咱们一起去看啊?” “晚上?” 顾宁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又看李学武怀里的李姝,摇了摇头,道:“算了,她最怕蚊子的”。 “那就咱俩去,把她给老太太”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闺女,用最温暖的笑容说着最坏的话。 李姝不知道叭叭和麻麻在说什么,只是见他们都看自己,有些茫然地抓了抓小手,想要出去玩。 顾宁将书合上了,走过来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让老太太歇歇吧,也让我歇歇”。 说着话从炕上拿了小车递给李姝,嘴里说道:“我们单位也组织放电影我都没去,就先嫌人多,闹哄哄的,你忙你的”。 “我一个人有啥好看的”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从后面抱住了顾宁,把下巴抵在了顾宁的肩膀上说道:“俱乐部的人商量着,说是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家里人都被冷落了,这不是创造在一起的机会嘛”。 “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嘛” 顾宁不解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轻轻挣脱了李学武的手,她有些不习惯白天这么做。 “妈说晚上要吃西葫芦馅儿的包子,一会儿我抱着她过去帮忙,你在家吃嘛?” “不了,得去一趟俱乐部” 李学武搓了搓脸,解释道:“最近形势越来越紧张,大家准备坐一起说说这件事,黄干介绍西城检察和司院的朋友过来,还得见一见”。 “去忙吧,早点去,别忙的太晚了” 顾宁帮李姝把刚才掉了的鞋子穿上,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待李学武洗了脸,收拾好,便一起往前院去了。 前院,李雪也是睡了一觉,不过没李学武睡的时间长,醒来后看着母亲在帮自己收拾着那些带回来的衣服,不由得一笑。 “改好了嘛~妈?” “嗯,醒了?” 刘茵从缝纫机前面转回头看了闺女一眼,随后笑着说道:“就好了,呵呵,睡觉都念着呢吧?” “哪有~” 李雪娇嗔了一声,从后面抱住了母亲的脖子,不依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了新衣服还至于的”。 老太太下午也是躺了一会,这会儿跟炕里坐着,笑看着娘俩亲近着。 李雪拿起母亲改好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比回来试穿时合适多了。 下午那会跟二哥回来,母亲便问了这都是些啥,待李雪将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却是惹得刘茵惊讶了一下。 知道儿子带着闺女出去定是去拜访长辈的,可不知道是儿子去给闺女买衣服的,尤其还是买了这么多。 又是衣服又是皮带、皮包啥的。 皮鞋李雪早就有了,可看着箱子里还有一双,心里可埋怨儿子乱钱了。 李雪知道母亲的意思,便将一监所的事捡着关于她的内容给母亲说了。 刘茵自然是不好再说闺女的,只是心里心疼儿子。 虽说这不是钱来的,可却也是让儿子了人情的,以后还不得是儿子来还嘛。 听说是让闺女上班穿用的,刘茵便让闺女将衣服挨件试了试。 看着做工和手艺都是好的,就是裤腿长短稍稍不合适,便帮着闺女改了改。 这会儿再见闺女喜笑颜开的,也知道她心里乐呵呢。 谁有这么一个好哥哥能心里不乐呵,处处都给想到了,事事都给办到了。 再听说闺女说了儿子进垂门时跟对门说的那些话,点了点闺女的脑门,叫她不要得意忘形。 (本章完) 第704章 咖啡和茅台 第704章 咖啡和茅台 李雪自然是聪明的,手里比划着黑色的套裙,心里早就有谱呢。 她工作的事能做不能说,天天就是上班谁又能管得着,反正她二哥不承认,她也就不承认。 这会正拿着裙子比量着呢,李学武和顾宁抱着李姝进屋了。 李姝正在李学武怀里急眼呢,小手指着门外,跟李学武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满脸的不满意。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屁股板,把她放在了炕上。 李姝还不服气呢,噔噔噔地晃悠着跑去了老太太身边便开始告状,叽里咕噜地说着啥也听不懂,就知道她着急了。 刘茵将手里活忙完,笑着走过来抱了李姝亲了一口问道:“怎么我大孙儿了,咋给孩子气成这样呢”。 李姝可算是找着能做主的了,搂着奶奶的脖子便开始磨人,小手指着门外就要出门。 顾宁同李雪看着床上放着的衣服,觉得跟李学武的穿衣风格有些类似呢。 李学武整日里都是那一身白加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这一身衣服呢。 知道的顾宁每次看着衣柜里一模一样挂着的好多白加黑都眼晕,不知道李学武怎么就喜欢这个。 其实也不是李学武喜欢这个,而是在单位,在这个时候穿这样的比较容易被接受。 也没说上班不能穿别的衣服,但衬衫加裤子是主要的穿着形式,你要是穿了别的样式,别的颜色,不请等着别人注意你嘛。 李雪倒是很喜欢这样风格的衣服,简洁大方,颜色分明,办公也方便。 李学武见母亲问了,便给解释道:“刚才我逗她,说带她出去玩,这就记住了,走到院里往屋里拐就不行了”。 “这臭叭叭,说话不算数~” 刘茵逗着李姝,拿着李姝的小手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 李姝也是气急了,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喊道:“打!” “哈哈哈哈~” 从南屋过来的赵雅芳见着李姝这副模样也是笑了起来,伸手蹭了蹭李姝的小脸蛋,笑着道:“你要打谁啊?” “打~” 李姝看了叭叭威胁的眼神,扭着身子从奶奶的怀里挣脱了,上了炕以后跑去了老太太的怀里。 她就知道有啥事老太太都会护着自己,所以见着叭叭跟自己凶,便找能做主的人去了。 众人笑过一阵,李学武便对着还在跟两个嫂子介绍她衣服和包的李雪说道:“得了,去洗把脸,带你出去玩”。 李姝听见叭叭说出去玩,又把脑袋转了过来,看着叭叭不知道啥意思。 李雪也不知道,但见二哥说了,便去堂屋洗脸去了。 刘茵怕儿子又乱钱,叮嘱道:“可别乱钱了啊,啥都有呢”。 “知道了”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堂屋的李雪道:“带她去我们俱乐部转转,多认识些朋友,也学习学习”。 刘茵见儿子这么说才点了头,又问了些大儿子在监所里的情况,知道还好就放心了。 等李雪收拾完,兄妹两个便在李姝站在窗台边上的注视下出了门。 不是不带她出去玩,实在是晚了,她也太小了,都不够折腾的。 垂门,闫富贵依旧当着门神,谁出来进去的都能看见他,他也能看见别人。 李学武两个刚从家出来,闫富贵便笑着说道:“出去啊~” “呵呵,出去转转”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三大爷,示意李雪先走,他在后面跟着。 出垂门的时候看着三大爷好像又糊涂了,表情有些怪异,跟谁都是这么一句。 正巧赶上秦淮茹进来,跟李学武他们撞了个面。 “这是干啥去?” “出去转转” 李雪也是学着二哥的话回了秦淮茹的,她现在的说话习惯和行为渐渐的向李学武靠拢了,就是她自己没发现罢了。 秦淮茹好笑地看了李雪一眼,见着李学武面色怪异地从垂门过来,便问道:“咋地了,这副表情呢”。 李学武转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这会儿正巧有人从垂门出去,三大爷又来了这么一句。 秦淮茹也是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李学武啥意思,昨儿不都说了嘛,三大爷精神不大对嘛。 李学武往屏门里面示意了一眼,带着他们往里走了两步,这才说道:“这几天你观察一下,中午瞧着精明着呢,跟我说话都正常,这会儿人多了……” “你是说……?” 秦淮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把目光看向看了垂门那边。 李学武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你注意一下”。 说完也是看了那边一眼,就要带着李雪出发。 秦淮茹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一会回来?” “有事?” 李学武站住脚步看了看她,示意李雪去车上等自己。 秦淮茹也没等李雪走远便开始解释道:“今天王敬章开会,不让清洁队的清理办公楼墙上的大字告,还要求配合工作组做好调查工作”。 “还有就是” 秦淮茹扫了左右一眼,见没有别人,便轻声汇报道:“他找了一些年轻人谈话,说是要让他们也写举报信,勇敢地揭露当前轧钢厂的坏人”。 李学武听秦淮茹说完便挑了挑眉毛,问道:“听谁说的?” 既然秦淮茹说了,是王敬章找了一些年轻人说的,那一定没有秦淮茹的份,她也不算年轻人。 再一个,轧钢厂都知道李学武在招待所的影响力,自然也就知道李学武在秦淮茹这里的影响力,王敬章怎么可能会找秦淮茹说这个呢。 秦淮茹微微皱眉道:“是傅林芳说的,我还找了一些别的人问了,他们都说是有个情况,正在合计着怎么办呢”。 这自然就是王敬章搞出来的为了配合好工作组调查的小动作了。 他是服务处的一把手,对服务处的所属人员自然是有影响力的。 而服务处又是人数很多的部门,尤其是基层服务人员,本身的文化水平就不高,很容易受到影响。 现在是有很多观望的,可要是真的形成惯性,那服务处的乐子可就大了。 跟秦淮茹点了点头,李学武说了一声知道了。 秦淮茹也是着急回来把这个事儿告诉李学武一声,省的李学武被动了。 李学武又问了一嘴关于李怀德的事,秦淮茹倒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李副厂长还在楼上,这几天应该连续被审问着。 这个消息也是傅林芳给她说的,秦淮茹一度怀疑傅林芳的目的。 只是看她对自己的怀疑浑不在意的模样,便也就侧面了解过后跟李学武直说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傅林芳这么做的目的,报恩也好,借刀杀人也罢,对她,对自己,李学武都是有判断能力的。 两人正在屏门这说着,秦淮茹见着有人从大门口进来,转头一看是傻柱。 傻柱也是见着秦淮茹和李学武了,挑着眉毛走过来,轻声问道:“这是等我呢?都知道了?” 秦淮茹和李学武对视一眼,再看向傻柱没说话,跟李学武一样,都是等着他先说。 傻柱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尤其是跟关系比较亲近的李学武和秦淮茹两人。 推着两人的胳膊往外院里面走了走,这才开了口:“甭问了,书记中午在,话听着也是谈了,是要救李副厂长,可不大准”。 傻柱撇了撇嘴角,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脸,道:“大领导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很多话都不方便说,书记诉苦,他也只是让书记从内部解决问题”。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又抬了抬右眼皮,看着傻柱问道:“领导家人多嘛?” “不多了” 傻柱抿了抿嘴角,道:“嗨,啥情况你也知道,不过大领导也是答应了,会帮忙说句话,我估摸着,这件事还是得解决的”。 李怀德的事在轧钢厂闹的挺大,比聂成林的事还大,因为他是去自首的。 从主观上就能判断他是有错误的,现在大家都在等他的调查处理结果,可是调查组迟迟查不出来。 这些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是事情太大,就是事情太小,厂机关里人心惶惶的。 傻柱进来便见着李学武跟秦淮茹在这,能想到的也就是李学武在跟秦淮茹打听李怀德的事。 他没去单位,自然不知道今天轧钢厂里出了什么事,只以为李学武和秦淮茹知道今天书记去了大领导家,在这等他消息呢。 李学武也没跟傻柱解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傻柱见着李学武明白了,他还糊涂呢,跟李学武昂了昂脖子问道:“哎,你说李副厂长到底有没有问题啊,没事他跑去自什么首啊?” 李学武看了傻柱一眼,手比划了一下西院方向道:“我出去有点事,李雪还等着呢,先走了啊”。 “哎!” 傻柱见着李学武没回答自己的话就跑了,想要叫一声,怎奈这小子大长腿走的快,已经出了西屏门,往车边去了。 再转头拉住了也要走的秦淮茹,问道:“秦姐,您总得跟我说说吧,总得让我明白明白啊”。 “明白什么?” 秦淮茹甩开傻柱的拉扯,瞥了他一眼道:“你能信他犯错误,但能信他会主动承认错误?” “谁?李怀德?” 傻柱还要再问呢,追了一步,却是瞧见三大妈从大门外回来,正不是好眼神的望着这边。 秦淮茹的脚步一顿,刚才傻柱拉扯自己的那一下叫三大妈看见了,准在心里嘀咕什么呢。 这些天三大爷跟她说话,她也是跟三大爷说话。 而三大妈冷着个脸,像是怨种似的看着她,秦淮茹也是没搭理她。 这会走对脸了,见着三大妈站住了,她却是微微昂了昂脑袋,自信地走进了垂门,应了一声三大爷的招呼,往院里去了。 三大妈看着秦淮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再看向傻柱的时候也是满眼的不屑。 傻柱还能忍了这个? 扯着嘴角,看着三大妈便是问道:“呦,您回来了,没买点大骨头给闫解放补补啊,听说这骨伤可不好养,容易落下残疾”。 “会说话不会!” 三大妈这几天就憋着火呢,跟秦淮茹整不起,跟傻柱她还忍着?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省着臭了大街去!” “嘿!您这嘴也可够臭的,从街上带回来的还是自己就有的?” 傻柱嬉笑着完全不把三大妈的话当回事,还能怼回去。 “您这嘴要是臭的,我劝您可别上街,小心您臭了大街”。 “傻柱!你骂谁!” 三大妈哪里说的过傻柱,手里拎着菜篮子,另一只手指着傻柱就要开骂。 而这会儿出来进去的人也多了起来,晚上了,快做饭了,都忙着呢。 看见三大妈跟傻柱两人闹起来了,都驻足看了起来。 门口便是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从院里出来的人都会被三大爷问候一声“出去啊~”,像是西院里的迎宾一样,院里的人满脸怪异的答应一声,走出门去看三大妈跟傻柱的吵闹。 要是三大爷在这收个门票就更有意思了, 眼瞅着人越来越多,外院狭窄的地方都不够站了,闫家两个小儿女出来拉走了他们母亲,而迪丽雅和赶来的雨水也是把一直笑着跟三大妈逗壳子的傻柱推回了倒座房。 热闹散去,院里的人也都是摇着头,笑容意味深长的各自散去,各忙各的。 唯独留下的,是那一声时不时响起的“出去啊~”“回来了~”…… —— “您来了” 赵老四从门房的小窗子里一见着李学武的车过来了便不顾弟弟诧异的眼神,迅速跑到大门口等着。 待车动静临近,拉开大门先是给李学武一个笑脸,随后招呼一声“您来了”。 这一声要是没有老师教,绝对说不出这个味儿来,听着就让人舒服,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待李学武开着车顺着他给开启的大门进了院,赵老四更是跟着到了停车场这边。 一等着李学武下车便是走近了轻声汇报道:“会员来了有三十多位了,多是带着家属和孩子来的” “娄主任正带着人在餐厅准备今天晚上的聚餐,娄经理还在管理处忙” “黄所也是刚来,带着朋友去了特许服务部,说让我告诉您来了去找他” …… 李雪看着这个跟在自己二哥身边轻声说话的年轻人,总觉得跟老头子似的。 这种气质的冲突感很强烈,一个年轻人为啥非要学这种做派? 至于这人是谁,跟自己二哥在说什么,她没听到,扯了扯嘴角,目光扫向了这处大院。 她跟着二哥来的时候只从一角进来,并没有看见这座大宅的全貌。 但现在站在停车场往里面看,还真是深宅大院。 见着二哥迈步往里面走了,李雪也跟了上来,只是走的没有那么快。 “嗯,知道了” 赵老四汇报完便站住了脚,李学武也是冲着他点了点,示意了李雪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叫李雪”。 “您好” 赵老四微笑着冲李雪问了好,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门房,我叫赵德柱”。 “哎~” 李学武突然打断赵老四的话说道:“咱们是正经单位,哪儿有门房这种口语称呼,叫保卫科”。 说完打量了赵老四一眼,笑着说道:“我看当个服务主管是没问题的”。 “谢谢李处长” 赵老四好像得了李学武的封赏一般,笑着给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赵老四的肩膀,笑着说道:“看来你是学有所长了,把知识消化消化,总结一下,做个咱们俱乐部的服务标准出来,以后的服务人员都归你培训”。 “是,李处长” 赵老四微微躬身,目送着李学武转身往院里走,嘴里赶紧应了李学武的交代。 李雪也是冲着赵老四笑了笑,道了一声辛苦,便也跟着二哥的脚步往院里走去。 赵老四的弟弟赵老五见着李学武走了,这才从门房里走出来,到了哥哥身边,轻声问道:“那姑娘谁啊?” “管得着嘛你!” 赵老四听见弟弟这么问,瞬间变了脸色,瞪向弟弟叮嘱道:“记住了,这儿的姑娘可不能惹,小心了吃枪子儿”。 他弟弟年岁轻不懂事,这个他知道人家不知道,要是惹了麻烦,他这个刚得着的服务主管甭说没了,就是这份工作也是没了。 赵老四都跟施工的人员打听了,明年一定能完工,到时候还不得都打开了运营啊。 那得用多少人,总不能都还是临时工,管饭工吧,总有赚钱的那一天。 街坊邻居家里的孩子们都跟家望天掉馅饼呢,他已经有工作了。 甭管现在的工作咋样,他在父母眼里,在邻居眼里终究是个人了。 包括他的两个弟弟赵德彪和赵德海,都跟着他吃了这份粮。 时间还有大半年呢,不着急,他学的东西一样能教给他弟弟,他弟弟也一样能留在这上班。 到时候一家三个小子都有工作,啥姑娘找不着啊,手扒拉挑。 现在的赵老四就是泥塘里抓住一根缆绳的沉塘者,他死死地攥着绳子,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了他上岸的机遇。 他弟弟也不行! 以前活着没希望,可不就是混吃等死嘛,咋活都那样。 现在可不同,现在他是正经上班的了,怎么还能让自己,让自己的弟弟们像是以前那个德行。 所以对自己狠,对他弟弟也狠,警告起来凶狠异常。 这个见人三分笑的门房以前是个什么玩意儿,这里的人知道的不多,他弟弟可知道的很。 牢牢记住了大哥的话,赵老五又看了一眼那边闪过的裙子便被他大哥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揽着他回了门房。 “记住了,那是李处长的妹子,以后来的定是要多了,客气着点” “嗯嗯嗯~” …… “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啊~” 黄干见李学武带着李雪进院,招手道:“赶紧的,看看咱们这服务部怎么样!” 也怨不得黄干会招呼李学武过来看,这边收拾出来李学武还一次都没来过呢。 具体卖什么他知道,在哪儿弄的他也知道,最近也就周日来晃一圈,一直没得空来这边转转。 位置就在餐厅的院里,跟餐厅这边通着,跟后院也通着,倒是方便的很。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看见马俊他们也在,便笑着握了握手,同时介绍了李雪。 关于李学武的资料他们知道一些,听李学武说他妹妹也上班了,便也都是当李雪是大人看待了。 社交上就是如此,学生就是学生,只有参加工作后才会被社会所承认,这里有承担所说和所做的责任,也有社会人必备的义务。 房间不小,两间,足有四十多平米,墙上有展示柜,挂着衣服裤子,中间还有个玻璃柜,里面展示着皮包和腰带等物件。 “你设计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黄干一眼,一看他满脸自傲的模样便知道他跟自己表功不是没有目的的。 伸手拿了一瓶茅台酒看了看,问道:“周处长没说能整多少来嘛?我倒是想存一批呢”。 “干啥?” 黄干站在柜台里面,跟个售货员似的,从李学武的手里抢走了那瓶酒放回了柜台里面。 “钱多了?存酒玩?” 马俊三人看着黄干同李学武开玩笑也是没在意,低头看着柜台里面的商品。 这里有新货,比如烟酒茶啥的,也有旧货,比如打火机、照相机啥的。 新货是大家从渠道搞来的,旧货是大家送来这边寄售的,也有的是服务处回收了摆在这边卖的。 就连民国时候的留声机和老唱片都有,也不知道哪位手里缺银子了,把这老古董送来了。 不过不算稀奇,现在正在搞清理整顿,有些玩意儿不适合摆在家里用了,倒不如拿来换点钱,总比被人砸了好。 被砸了都行了,就怕这个时候有人上纲上线,拿这个做文章。 钟景学点了点柜子上的收音机问道:“你们这儿连这玩意儿都卖?哪儿整这么多旧电器?” 黄干正跟李学武扯皮子呢,见着钟景学开口问,便吊着眼睛回道:“管得着嘛你,爱买买,不买边儿凉快去~” “嘿!还别说,有股子供销社的味道了啊!” 钟景学倒是不以为意,还开起了玩笑。 他一说完,这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也是苦供销社售货员之态度久矣。 “咱们这儿一部分是会员提供的,一部分是我那位合作伙伴提供的” 黄干冲着看过来的几人眨了眨眼睛。 在西城三监所当监狱长的钟景学会意地笑了笑,说道:“那可得认识认识这位能人”。 黄干看向柜台对面正在撒么货物的李学武,笑着问道:“你还没说存茅台干啥呢”。 “哦,女儿红嘛” 李学武点了点柜台里面的一把手枪,问道:“这个怎么摆出来了?” “做过处理了” 黄干看了一眼便开口说道:“老张的战利品,想换把趁手的,这个太老了,扳机叫我下了,等遇着买主再装回去”。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黄干一眼。 也就是这个时候院里的会员都是一个系统的,都有配枪权,以后可是万万不敢这么干的。 黄干倒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道:“人家女儿红都是黄酒,你怎么存起白酒了?” 说着话拿了柜台里面的手枪示意给李学武看。 李学武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失去了乐趣。 一把左轮,老张五几年去过棒子那边“旅游”,不知跟哪儿搞来的。 看着品相还不错,可李学武没有兴趣当牛仔。 他喜欢枪,但不喜欢拥有枪。 只要是枪械,就是为了杀人而设计的,就有一定的危险。 这也是李学武的手枪一直不敢轻易使用的原因。 包括他那把猎枪,也是被他束之高阁,没有拿出来玩过。 黄干见他没有要的意思,好像很失望没有做成这笔生意似的,又放了回去。 他倒是想玩玩角色扮演,体会一下供销社售货员的乐趣。 比如刚才怼钟景学的那一句,他都想了好久了。 真特么过瘾啊! 以前净是他被呲来着,今天终于轮到他呲别人了。 爽! “我倒是想存黄酒了,你有啊?” 李学武胳膊拄在柜台上,示意了李雪自己随便看看,他则是跟黄干等人聊了起来。 黄干嘿嘿笑道:“可让你有了闺女了,还找这个四眼齐”。 说着话看向了敖衷亮问道:“你姥爷家是不是绍兴的?我记得在你家就喝过土黄酒”。 “非得就我姥爷家有黄酒?” 敖衷亮扯了扯嘴角,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处,你真想存一批?” 李学武看了看他,笑着说道:“能有最好了”。 说完看向了黄干,敲了敲柜台道:“你就不能搞个渠道,弄点来摆柜台上?” “你当真当我是供销社的了啊!” 黄干瞪了瞪眼珠子,不过李学武的话他也是听明白了,转头看向敖衷亮笑道:“算你小子走运,赶紧给你姥爷挂电报,就说我们招待所要从他们那采购一批土黄酒,要好的”。 敖衷亮真烦现在的黄干,真当自己是供销社的了,傻傻分不清了是吧! “隔着特么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弄来啊” 敖衷亮跟李学武一样,胳膊肘拄在柜台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李处要是需要个三五坛我跟人说一声,等有机会了稍来几坛不成问题的”。 “磕碜谁呢!” 黄干敲了敲柜台,眼神示意李学武那边一眼,对着敖衷亮叽咕叽咕眼睛道:“真当女儿红啊,还三五坛~” 敖衷亮也算是明白了这俩孙子的意思了,好笑地说道:“没问题,要多少说个数吧”。 他也是想看看这个俱乐部的能耐,第一次来的时候看着吓了一跳,还以为黄干这家伙给他们领那个王府旧宅了呢,没想到别有洞天啊。 敖衷亮的话也很有意思,要多要少都行,就别弄个中间数。 三五坛的当个人情没问题,千里送鹅毛嘛。 三五吨,三五十吨的也没问题,啥买卖他不敢做啊,就怕李学武接不住。 李学武却没有在意敖衷亮的试探,而是看了黄干一眼,继续撒么着柜台里面的东西。 黄干挑了挑眉毛,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神态好笑地说道:“李处手里有一趟货运专列,两千四百吨的运量,你要不要先给咱姥爷打个电报问一问,今年公社里的糯米产量是多少?” 敖衷亮瞪了瞪眼睛,看了黄干一眼,又看向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则好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一般,一直在柜台里寻找着新奇玩意儿。 马俊站在一边挑了挑眉毛,他还是头一次听黄干说这个,今天也真是见着真佛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副处长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即便他的丈人牛哔,但也不至于手眼通天不是。 要说丈人牛哔,这屋里谁还没有丈人呢,谁还不是个……咳咳,二代呢。 可要说手里有货运专列的,敢这么玩的,一定是有能力的,有能耐都不行,必须吃的开才行啊。 “李处” 钟景学看了几人一眼,从柜台那边走了过来,站在了李学武身边,跟李学武一样的姿势拄在了柜台上,说道:“我们也就是听黄干说了,还一直没跟您聊聊呢”。 说完看了一直站在一边的马俊和还在沉思的敖衷亮一眼说道:“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咱们不妨也交流交流”。 钟景学点了点柜台里面的旧物,道:“就像这些旧货一样,你有我无,交流了,大家各取所需嘛”。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随后看向黄干,点了点柜台里面的华子。 黄干从里面拿了烟递给李学武,一如马俊他们一样,沉默着,等待着李学武的答复。 李雪站在不远处,看着二哥慢慢的拆烟盒,看着这几个人围着二哥,话语和眼神都带着请求和期盼,想来这就是二哥所说的核心竞争力吧。 她是不太了解二哥都做啥的,但现在听着他们的谈话,似乎二哥除了正式的工作外,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社会关系。 比如这座大宅院里的俱乐部,从一进门她就看出来了,这里是二哥做主呢。 柜台里面的黄哥跟二哥说话时的态度也证明了她的想法,虽然闹着,但都是在看二哥的眼神。 这些人不是来买东西的,也不是来参观服务部的,而是来找二哥谋求利益的。 就连李雪都能看得出来,李学武哪里能不知道。 将手里的华子一一给几人分了,互相点了烟,屋里的气氛好像众人吐出来的烟雾一般松快了一些。 而他们期待已久的,李学武的开口也是让他们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这就是谈话节奏的掌控了,就像李雪感受到的,屋里所有人的情绪和话题方向都在跟着他的意思而进行。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达则兼济天下”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说道:“咱们都是一个系统的,交流当然是必要的,不然也就不能有现在的俱乐部了”。 “当然了,互通有无这件事是政策允许的嘛” 李学武示意了敖衷亮一眼,道:“熬处长要是真能弄到黄酒,我这边是没问题的”。 说着话点了点黄干道:“跟黄干说也是一样的,他就能办”。 “这个我回头跟你说” 黄干见李学武点着自己了,便开口接了话茬,说了敖衷亮一句,又看向了马俊两人道:“我们这个服务部里的互通有无不是从这些东西开始的,而是从关系感情上”。 “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啊?” 黄干抽了一口咽,眯着眼睛说道:“我们一监所总不能为了这六十多个人天天开机器吧?” 马俊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是走近了柜台这边。 先是在黄干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这才都看向了李学武,等着他继续说。 黄干没有为难李学武,这都是他的关系,得是他来给李学武个保障。 “那就从黄酒开始?” “也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冲着黄干笑了笑,说道:“你要是能弄着茅台就更好了,有多少我要多少”。 “艹~” 黄干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轻声吐槽了一句:“弄这么多茅台酒,洗澡啊?” “不” 李学武笑了笑,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点了点柜子上面的咖啡粉说道:“我掺着咖啡喝”。 “你真特么有大病!” 黄干吐了一口烟好笑地说道:“我还头一回听说咖啡这么喝的,那你喝的是咖啡啊,还是茅台啊!” “呵呵~” 李学武吹了一口烟,笑着说道:“喝的是合作共赢”。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马俊几人的脸色瞬间都有了笑意。 钟景学示意了柜子上的咖啡罐问道:“是新的吧?给我来一罐,我回家尝尝茅台咖啡是个什么味道”。 “哈哈哈~” —— 晚上的聚会比往常热闹多了,餐厅里坐满了人,一家一家的,孩子们在屋里吵闹着,热闹着。 李学武几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种场景。 八仙桌旁坐了好些个拖家带口的,三四家拼两桌,一桌大人,一桌孩子,倒是富余的很。 今天晚上的菜品也很给力,两荤两素一个汤,堪称国宴标准了。 李学武几人除了黄干带着家属来了,也就是李学武带了个妹妹,所以也就挨着一起坐了。 苏幼芳带着两个孩子,见李学武是带着妹妹来的,便问了顾宁。 李学武解释了孩子怕蚊子咬,加上还小,不方便,顾宁便没来。 苏幼芳笑着说了,想着跟顾宁聊聊的,只能等下次有机会了。 李学武只当苏幼芳是客气的,上次也就是看电影,要是别的项目,两人坐在一起跟韩雅婷去家里没什么两样。 娄姐是个能张罗的,今天的服务员也是很有劲头,喊着传菜的声音一直都没断,映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把今晚的聚会烘托的很是暖心。 更暖心的是餐厅前面的小舞台,娄姐给准备了话筒和简单的几样乐器,有会这门手艺的主动接了演奏的活,请了孩子们上台表演。 《小小螺丝帽》、《我是公社小社员》、《小司机》…… 耳熟能详的儿歌一首一首的唱,舞台上的孩子们表演的卖力,吃饭的家长也开心。 马俊看着餐厅里的热闹,有些羡慕地说道:“我怎么就没赶上那次培训呢”。 “你进步早了” 黄干端着酒杯同几人碰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比我早半年提的副处,这叫塞翁失马吧”。 “瞧给你得意的!” 钟景学跟李学武碰了一个,笑着问道:“李会长,这俱乐部什么时候能申请会员啊,我们可都是翘首以盼了”。 “百废待兴,已经到了接待的最高能力了” 李学武替李副厂长饮了一杯酒,解释道:“不过你们也看见了,更多的场所正在加紧施工改建,应该就快了”。 说完看了几人一眼,笑着说道:“到时候跟黄干说,我去邀请你们”。 “那就真谢谢李处了” 敖衷亮是这次谈话的主角,自然是应该由他提杯敬了李学武一个。 他的黄酒李学武已经答应了下来,下一步就等着他将答应的事办到了,不然甭提合作的事。 晚餐持续的时间不算短,但李学武他们吃完后便去了院里喝茶。 这边早准备好了喝茶聊天的地方,有服务员还在准备着热水。 屋里只有李学武几人,黄干没在,他去弄放映设备去了,一会儿还得看电影。 马俊等人在茶室这边倒是没有再提俱乐部的事,只是就着工作,就着最近发生的事说了说。 他们也是发现了这座俱乐部最核心的东西,那就是饭后一堆儿一堆儿聚在一起轻声交谈的人。 都是一个系统的,他们也认识好多,两个部门的一把手凑在一起聊天,能聊什么~ 饭吃的香,节目演的好,要谈的事情也说得了,最后一场电影更是精彩异常。 也不知道黄干跟哪儿掏噔来今年上映的《地道战》,看得孩子们散场后还兴奋着。 (本章完) 第705章 人丢了 第705章 人丢了 “喜欢看电影?” “嗯,挺好玩的” 李雪被二哥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从那间小电影院里出来,她的脸还激动的红扑扑的。 这个时候的孩子,包括年轻人,有哪个没接受过这种教育。 只要是适龄的,能端枪的,可不就都开展训练嘛。 李学武就是从幼儿园开始训练的,他可以骄傲的说不到六岁他就扛枪了,这是真的。 看这种国恨家仇的电影,不激动才怪了呢。 回家的路上李雪坐在副驾驶,任凭晚风吹拂着耳边的头发,看着路灯下晚归的行人,开口跟二哥问道:“二哥,我会成为怎样的人?” “嗯……这个不好说” 李学武一边开着车,一边故作思考后回答道:“有句话比较能回答你的问题”。 “哪一句?” 李雪转过头,看着黑夜里的二哥,想要从二哥这里找到她迷茫的答案。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出了这句他太过于熟悉的话。 以前只当歌词来听的,现在想想,何尝不是一种道理。 李雪还是有些迷茫,看了看二哥,又把目光看向了车外。 路都是自己走的,要去往何方,就是要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啊。 没有人能替你做一辈子的决定,终究是要自己长大成人的。 黑夜里的吉普车载着迷茫的李雪冲破黑暗,直抵光明。 周一,李学武是从四合院醒来的,昨晚并没有回别墅,因为今天是端午节,还是李姝的一岁生日。 今天晚上父亲李顺和老三学才回不来,要接大哥学文和吴老师回来吃团圆饭。 早上李学武吃了母亲做的油炸糕,沾了昨天她们上街特意买回来的白,实在是太香了。 等到上班的时候,沙器之和韩建昆来这边接他,李学武跟李雪说了可以坐他车,却是被李雪拒绝了。 一个是车上比较挤,因为二哥还得送嫂子去上班,绕一圈才能去轧钢厂。 再一个就是二哥的班不准,有的时候在轧钢厂,有的时候去治安大队,她可等不起。 要是下午下班的时候正好赶上二哥在治安大队,她还能让二哥去接她? 所以一个人骑着车子去上班挺好,早上这会的也不热,凉快的很。 街上的自行车车流就像一条大河,遇到岔路口了,有的流向了另一边,有的则是继续往前奔涌着。 李雪就是在早晨上班的车流里“随波逐流”到了轧钢厂。 到了厂大门前,很守规矩地下了车子,推着进了厂区大门,看了看保卫手里牵着的警犬,李雪现在也不是很害怕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而那警犬见她害怕却越是欺负她,冲着她咬叫着。 现在以轧钢厂正式职工的身份进来,那警犬好像也知道她是“自己人”一般,见着她也只是歪了歪脑袋,往一边看去了。 存了自行车,一边走着,一边将车钥匙放进了皮包里。 这皮包就是昨天去一监所得的那个,跟二哥手里的款式差不多,手里拿着正合适。 有纸质文件需要携带,只需要折迭一下就好,还可以放她日常用的笔和个人用品。 当她随着上班的人群进了办公区,却是没有看见身后那些人略显惊讶的目光。 这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衫,黑色套裙,踩着矮跟皮鞋的是谁,这种白加黑的穿衣风格还只是在机关里那些男同志身上看到呢。 现在一看,女同志穿着也是有种干练自信的气质呢。 尤其是搭配黑色小皮包,李雪身材高挑更显自信和年轻。 这种惊讶是她进了办公室后才发现的,当看见众人惊艳的目光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刚想低头,却是想起这些天二哥说过的话。 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挺了挺腰板,自信地跟办公室里的前辈们打着招呼,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彭晓力有些呆呆地看着走过来的李雪,直到李雪跟他打招呼这才反应过来。 有些磕巴地应了李雪的招呼,再次打量了李雪一眼,这才挠了挠脸低头看文件去了。 他哪里有心思看进去,周六以前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满脸的稚气和慌张,身上穿着也是带着学生身份痕迹的衣服,只是才过了一个周末,李雪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李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都记得,又好像都很遥远,仿佛昨天即是过去,昨天的记忆给她的只是今天的自信。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穿着和学着昨天在俱乐部里看到的那些女干部们的打扮,一定是镇住了办公室里的人。 从最开始的客气和带着刻意的疏远,让李雪知道,这些人跟自己客气是因为自己二哥,也正是因为自己二哥才让她们有了异样目光看自己的自信。 现在她就是要重新树立自己的形象,让自己从二哥的身后走出来,走自己的路。 她这么想着,可看见的人却又是想起了李学武。 真是有哥哥就有妹妹啊,一样的白加黑,一样的衣服款式,一样的在胸前带着小头像徽章,一样的皮包。 甚至他们看李雪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李学武的影子,越来越像她哥哥。 这个时候他们都在想,轧钢厂出了一个李学武就够折磨他们神经的了,要是再出一个李学武第二…… “西边走廊怎么回事?” 上午办公室里最忙的时候,一科长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屋里人皱眉问了一句:“服务处的人没来打扫卫生嘛!” “科长,打扫了” 坐在门口的人起身回复了一声,随后又低声汇报道:“问了,好像是王处长交代了,工作组那边走廊不让清洁队清理”。 “王处长?” 一科长皱了皱眉头,随后扫了屋里一眼,当看见李雪的时候也是稍稍顿了一下,这才点点头出去了。 门口那人坐下,其他人却是说了起来。 “哎,什么情况?” “刚听说的,全是举报信,一大堆,比昨天的还多呢!” 有人撇了撇嘴,轻声说道:“我从那边过,扫了一眼大字告,有说李副厂长的,有说聂副厂长的,还有说景副厂长的”。 “景副厂长?!” 侧面倾听的人适时地表达出了惊讶的表情,随之问道:“怎么又扯到景副厂长了?” “可不说是呢!” 先前那人抿着嘴角撇了撇,示意了眼神道:“还是主管服务处的呢~” “嘿!这可真热闹!” …… 屋里的议论声虽然不高,但是很多,李雪也听见了。 一想起他们所说的主角,景副厂长,李雪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一个长相精致,衣着特别得体的精干女领导形象。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三十出头的年龄,又是久在机关工作的,身上自然带着上位者的气质。 再加上其本身的身材和样貌都好,整个人坐在那里便更显的精致了。 李雪实在无法将他们所说的那些举报信同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厂领导联系在一起。 更是无法将他们所说的大字告内容同这位女领导联系在一起。 主持财务处营私舞弊……主持人事处任人唯亲……负责联合企业处事不公……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大字告上就是没有服务处的相关内容。 因为景玉农就是主管服务处工作的,前一天服务处的处长又是叮嘱不要清理大字告的,这种情况难免不叫人议论。 “晓力!” 门口刚才回一科长话的那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大摞文件,喊了一声彭晓力过去帮忙。 彭晓力连忙站起身,嘴里道着辛苦,手上已经去接那人手里抱着的文件了。 这也是他的工作,两人每天都要去各个处室将昨天下午交代下去的文件收回来交给领导,或者是下面汇报的内容,一并带上来。 而其他时间的文件或者特殊文件,则是由处室的秘书或者处室一把手本人来汇报。 因为早上还有其他工作,所以彭晓力同这个办事员合作倒班,一人一天的,帮对方把负责处室的文件收回来。 早上这会儿各处室的一把手都忙着,多是对接秘书岗,所以也不怕有什么遗漏。 他们先是收各个处室的文件整理好交给领导,然后再从领导那里接文件,整理好交给下面的处室,如此便是他们的工作了。 今天是对方值班,他在办公室里忙着文稿,现在就得去分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处理好交给各个领导。 李雪跟着他在学习,见他如此,便也过去帮忙。 门口坐着的那人看了李雪一眼,对着彭晓力开玩笑说道:“要是带教的新人都这么勤奋,我都想找个人来帮忙了~” “嘿~你自己还是新人呢~” 彭晓力头都没抬,手里麻利地将属于他的文件整理了出来,同时还将属于各个领导的文件分拣了,便于一会的整理。 “就跟你不是似的” 那人倒是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可嘴上忙活着,手里却是不懒的,同彭晓力一样麻利。 两人的动作很快,李雪看得眼缭乱的,整理完最后一份的彭晓力见她看着这边,便笑着解释了其中的关窍。 李雪见他主动给自己解释便笑了笑,认真地听了起来。 门口那人瘪了瘪嘴,拿着自己的那堆儿开始整理了起来。 彭晓力认真教,李雪认真学,彭晓力忙,李雪帮忙,两人的动作倒是比门口那人快。 “行了” 最后一份文件确定完处室一把手的签名,彭晓力将文件合上看向了李雪。 “这里有四个处室的文件” 彭晓力看着李雪说道:“其中关于李副厂长和聂副厂长的比较特殊,我去找厂长,剩下的两个部门你去送给……没问题吧?” 说到这里彭晓力停顿了一下,看着李雪想问问她是否想去送这个。 “好,没问题” 李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文件的所属领导,将剩余的两个处室文件抱了,学着彭晓力和他教给自己的样子,跟着他往门外走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彭晓力还得了门口那同事羡慕的眼神,他也回了一个骄傲的眼神。 办公室里总是有这样的交锋,或是善意的,或是恶意的,组成每天工作的旋律。 在办公室门口,李雪同彭晓力分开,去完成实习期第一次独立执行的任务。 说的很难,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领导,同时确定领导那边有没有什么交代的文件。 一般来说,上午这会儿的事情比较多,领导的审批也比较高效,文件接收很方便。 说简单,其实也很难,难的不是文件,而是人。 有的领导不好相处,会把对文件的态度表达给秘书,好像秘书就能把这种态度转达给下面或者上面似的。 其实很不然,这些秘书的工作都够忙的,身份又是办事员,工作态度尽量的谨小慎微,哪里敢给那些领导表达态度。 结果就是这些秘书承担了领导的怒火,当了护城河里的鱼。 彭晓力给李雪说的,下面的各处室一把手还好,除了几个比较狗怂的,剩下的都很正常。 而那几个比较狗的,他也是一一给李雪点了出来。 李雪是他的徒弟,这在职场上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他是不怕李雪会传出去什么的,因为这对李雪也是很不好的事情。 而在说厂领导的时候,彭晓力就比较谨慎了,只是给李雪点了几个领导的性格和办事风格,尤其是介绍了几个例子。 概括下来,这些厂领导里,杨厂长为人正直,李副厂长待人和气,聂副厂长严肃认真,景副厂长利析秋毫。 谠委那边比较简单,跟业务的工作关系少,杨书记待人热情,谷副书记材优干济,薛书记不苟言笑。 其实以前还有一个“邓副厂长心慈面软”来着,只是后来邓副厂长得罪了人,实在是可惜了。 最后这个介绍不是彭晓力说给李雪的,他故意节选了,后面这句是她听来的,知道是自己二哥做的,她听见别人这么说,也有种荒诞感。 现在她要送去这两个部门的文件就是给利析秋毫的景副厂长。 可能是因为主管财务工作的,所以景副厂长在工作过程中会比较在意细节,更在意工作中的数字,在汇报的时候不能出现错误数据,否则会被训。 这是彭晓力说给她的,也是提醒她在汇报的时候能不用具体的数据就不要用,不要不懂装懂,因为景副厂长很懂。 办公室里这些秘书接触的领导太多了,看领导也是从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上评价。 他们给景副厂长的评价就是精明强干,秀外慧中,利析秋毫,孤傲不群。 李雪理解的就是,可能景副厂长学问高,太有能力了,反而在这种工作环境下得不到应有的才能施展而变得不好相处了。 她也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但她只是一个办公室里的办事员,没有资格去评价领导,更没有资格去理解领导。 刚在办公室里听说了关于景副厂长的议论,现在就要去给她送文件,李雪也是在内心不断的给自己鼓劲。 包括刚才彭晓力问她的时候,李雪觉得工作上会遇到更多的难题,如果都躲过去,自己就不会得到锻炼和成长,终究有一天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她也是做好了第一次接收文件时出错被骂的思想准备。 但是,刚走到景副厂长办公室门口,现实就给了她一棒子。 “这点儿工作都做不好吗?” …… “你秘书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 “什么事都要我来做,那你是来干嘛的!” …… 严厉训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李雪站在门口听了一下,是景副厂长的声音。 被骂的不用想了,一定是景副厂长的秘书了,而被骂的原因也好猜,今天工作组门口的那些东西可能就是景副厂长发火的导火索。 一部分火气是做给外面看的,一部分火气是直接给秘书的。 没有提前预知到、探查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其实就是秘书的失职了。 也不是说秘书就是给领导打听小道消息的,而是正治敏感度的问题。 秘书就是要有一颗敏感的心,就是要有一双灵敏的耳朵,一双会看事的眼睛,一张会说话的嘴,会写文稿的手,以及两条能跑的腿。 要说秘书是全能战士也不为过,这也是很多领导秘书下去就能当部门副职的原因,他们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李雪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门没有关严,景副厂长的声音还有些大,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敲门进去的时机。 可等在这里,要是被景副厂长或者里面的秘书发现了,又是一个问题。 走是不能走的,这个道理李雪还是明白的。 她就是来送文件的,如果文件又抱了回去,不用她说,一定会有人注意到这种情况,不会说她没有能力,而是会说她听到了什么。 到时候机关里传闲话都是用李雪看见了,或者李雪听见了来作为事实依据。 里外不是人的事李雪才不会做,挪着步子稍稍远离了门口,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走廊的窗台上,低头整理着,看着,好像是文件有问题,临时在查找一般。 路过这边的干部和办事员有注意到李雪的装束,有些惊讶,但都是克制了自己的眼神,故作不知地走了过去。 至于李雪站在景副厂长办公室对面的窗边整理文件的事,大家反倒是没有注意,这很正常。 许是过了有十了分钟,李雪才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转身一看是景副厂长的秘书傅儒臣。 “傅秘书您好,我来给景副厂长送文件” 李雪忙将窗台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抱着跟傅儒臣打了招呼。 傅儒臣看了李雪一眼,神情还是难掩的尴尬,知道这位是谁,干笑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道:“你得等我一会,我得先去厂长那边,要不你就直接送进去,领导在呢”。 这种交接时突然遇到工作冲突也是正常的,一般都是厂办秘书直接送给领导,毕竟他们手里也是有别的工作的,不能等着秘书,也不能让领导等。 李雪见傅儒臣笑了笑便转身走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抿着嘴看了景副厂长的办公室房门一眼,提了一口气还是敲响了门。 “来” 景副厂长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而明确,只是今天的这声应答有些别样的情绪。 李雪听见声音便推开了办公室房门,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景副厂长微微抬头便打招呼道:“领导好,早上的文件,是财务处和人事处的”。 说着话将两个处室的文件分别放在了景玉农的右手边,文件方向向里,正好能让领导看到。 景玉农没说话,拿起两个部门文件上的目录看了看,知道是交的什么文件便点了点头。 放下手里的目录后,景玉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示意她去拿已经批好的文件,而是打量了李雪一眼,微微抬了抬眉头,说道:“这一身倒像是个正式职工了”。 李雪被景副厂长看得有些发怵,听见领导这么说,不由得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回道:“是学着大家穿的”。 景玉农嘴角微微一翘,眼睛却是眯了眯,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没笑。 她可没看见过机关里有女同志这么穿,更没有看见过有人穿这么精致的衬衫和裙子。 景玉农就是女人,更是对自己严苛的女人,自然能看得出李雪身上的不是供销社里,也不是商场里的那种成品衣服。 包括李雪刚进门时她看见的李雪穿着的鞋子,也不是商场货,倒像是以前魔都订制商店里的手工艺。 即便是不从工艺上看,单看衣服面料也能分得清好坏。 现在用丝绸做衬衫的可少见,但丝绸面料光泽度和舒适度要比其他布料好的多。 而李雪穿着的套裙面料虽然是劳动布的,但在细节上也是添了其他好料子的。 再从样式和款式上看,尤其是李雪衬衫胸口的小徽章,跟保卫处那位的衣着有了八分相似,这人对自己妹子还真是下本钱。 这些东西只是景玉农扫了一眼便知道的,也是瞬间就想到的。 她没有再说李雪什么,上周看她穿的就像是乱闯进办公室里来的学生,今天看着成熟许多,她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给李雪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文件,景玉农又低头看起了材料。 李雪抿了抿嘴,走上前将景副厂长桌上的文件挪了个方向,随后便一一的整理了起来。 这里面有的文件是一个部门的,但分开了,需要整理在一起,并且要核对领导的签字和意见是否完全。 还有就是下面上报的文件在景副厂长这边被打住的,也要先选出来,核对清楚再放在一起,准备退回给下面的部门。 这些工作应该是景副厂长的秘书做好的,交给厂办秘书做交接,厂办秘书只要核对内容目录就行。 现在这些文件都堆在这,只能是李雪自己来做了。 她也是只听彭晓力讲过一些这种文件应该怎么分,但实际操作她还是第一次,毕竟才来没几天。 就这样,景玉农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材料,李雪在办公桌旁边整理着文件,时不时的在带来的笔记本上做着标记。 待将所有的文件整理完成后,李雪看了看景副厂长说道:“领导,整理好了,我就拿走了”。 “嗯,好” 景玉农抬起头看了李雪一眼,道:“帮我把门带上”。 “好的领导” 李雪轻声答应一句,抱着文件跟景副厂长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关好门后,站在门口的李雪听见里面的景副厂长好像在打电话,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她的第一次工作。 整理了一下心情,抱着文件便往回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遇到傅儒臣从楼梯挂角出回来,身上还带着烟味,明显是早就完成了工作,躲出去抽烟了。 被李雪撞了个现形,傅儒臣也是有些尴尬,毕竟他刚才说了让李雪等他,或者让李雪自己进去。 傅儒臣也是没有好心眼儿,明明知道景副厂长同李学武的关系有些微妙,却还是让李雪去面对盛怒之中的景玉农。 而他在明知道李雪急着给景玉农送文件的情况下却是躲出去抽烟了,就是为了拖延回去的时间。 李雪也是看出他的小心思了,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领导的文件她整理好拿走了。 傅儒臣是不敢明着欺负李雪的,这会儿见她好像没看出来似的,便也就顺水推舟,笑了答应着往走廊里面去了。 李雪站在办公室门口回头望了傅儒臣的背影一眼,目光中带着探究和疑惑,不知道为啥跟他都不认识,却是被他坑了这么一下。 “怎么了?” 这会儿彭晓力从厂长办公室回来,见着李雪站在办公室门口,又看了一眼走廊里傅儒臣的身影,便问道:“他给你找麻烦了?” “没有” 李雪摇了摇头,看了彭晓力一眼,说道:“景副厂长批好的文件我拿回来了”。 彭晓力微微皱眉看了傅儒臣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李雪,认真地说道:“他要是欺负你就跟我说,我来收拾他”。 说完还轻声叮嘱道:“这人表面笑呵呵的,背后阴的很,最会使小伎俩,你防着他点”。 不怪彭晓力小心,实在是这办公室里的人和事就像大森林里的树和狼,树多狼也狠,李雪这样小绵羊似的新人进来难免的要受伤。 他是李雪的师傅,还是跟保卫处对接的负责人,要是李雪受了委屈,领导不高兴,保卫处的那位发火也会连累到他。 李雪不想生事,再次摇了摇头,简单解释了刚才的事,没说其中的厉害。 李雪是没说,但彭晓力还是听得出来,目光凶狠地瞪了景副厂长办公室那边一眼,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记了仇。 在办公室里打混的,有几个是善茬? 别看彭晓力才工作没几年,还算是青年办事员呢,但在单位里的凶狠也是有一套的。 没有这个凶狠的心劲也无法在这个大森林里生存,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带着李雪进了办公室,彭晓力示意李雪去整理文件,自己则是凑到了门口那人的办公桌旁轻声问道:“景副厂长被举报,傅儒臣怎么乐呵呵的?” “乐呵呵的?” 不仅仅是门口这人听见了,办公室里好多人都支着耳朵听着呢。 当彭晓力说完,这些人都是互相看了一眼,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似的。 而门口这人却也是眯了眯眼睛,跟彭晓力对视过后惊讶的问了一句,随后说道:“不能吧,他可是很得景副厂长倚重的,跟服务处的王处长他们都是很要好的关系……” 这话说完,屋里众人的表情又是一动,好多不解的地方都连上了,大家都默契地低下头,忙起了手里的东西。 只是时不时的有人出去,又有人进来。 而彭晓力则也是就说了那么一句,好像是不解地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位置。 再看见李雪望向自己的眼神,彭晓力微微一笑,照在他脸上的阳光都有几分得意的模样。 谁就说平日里互相嫉妒和对喷的人就一定是关系不好的?谁就说互相嘲讽并且踩压的就一定是仇人?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合作关系,只有站在对立的角度才能听到不同的声音。 李雪转回头,再看向手里的文件顿时觉得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了,完全不只是工作上的这么一点点。 办公室里的消息走露的自然就很快,彭晓力的无心一问,却是被加工和琢磨后传遍了整个三楼。 而在厂长办公室旁边的厂办主任办公室里,徐斯年也听人说了这个消息。 别以为处级干部就不会听这种小道消息,反而他们更注重这种机关里的闲言碎语,这也是一种正治生态晴雨表。 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要是这一点都不知道,那还混什么机关。 只是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的更多,也更无奈,因为他比消息知道的更多,也了解了更多。 就在刚才,景副厂长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的内容很直接,说是她的秘书要下放继续锻炼和学习,请徐斯年给她安排个秘书。 景玉农这一批的领导都是一起来的,秘书除了邓之望的是自己带来的,其他的都是厂里从厂办调配的。 这才不到半年,景副厂长竟然要换秘书。 当然了,这不算什么大事,毕竟秘书的关系不是挂在副厂长那,而是挂在厂办。 按照岗位性质来说,领导的秘书比如傅儒臣,跟办公室对接秘书彭晓力相比是没有本质区别的,只是工作内容不同。 领导要用哪个秘书当然是领导说了算,这里又不涉及到级别的调整,只是工作内容分工不同罢了。 现在主管厂人事处的领导说了,要调整一下秘书的工作,那还不是简单? 徐斯年当时就想了,景副厂长的秘书傅儒臣是三年前进厂的,也是高中学历,现在是九级办事员,下放能干个啥? 当时不知道傅儒臣做错什么了,想着应该跟今天早上的举报信和大字告有关系了,这个理由换秘书也是无可厚非的。 徐斯年也是捡着办公室里现在比较优秀的办事员给景玉农推荐了,厂领导秘书从厂办里挑是传统了。 当然了,秘书的人选也可以从下面调,再挂到厂办就是了。 可徐斯年接连推荐了几位都没有让景副厂长满意的,景副厂长那边更是将他推荐的人选一一点评了个一无是处。 徐斯年知道了,一定是景副厂长心里有自己的人选了,等着他主动问呢。 那就问呗,这是选秘书而已,又特么不是选媳妇儿、选男人,也没有负责不负责一说。 当徐斯年问完之后,电话的那边顿了一下,景副厂长好像是在思考,思考着厂办里的年轻人有哪个是行的。 徐斯年就一直在这边等着,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听电话的那头的景副厂长言说道:“就新来的那个李雪吧”。 这可给徐斯年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钢笔都甩飞了出去,弹出来的墨水星星点点的撒了一桌子。 他是强忍着没有惊讶出声,问问景玉农是不是神经错乱了,选李雪做秘书。 不是李雪不能给景玉农做秘书,也不是李雪身后的李学武跟景玉农之间的这些关系,这都是拿不上台面的,说不出来的理由。 徐斯年能说出来的理由只有李雪是新人,来轧钢厂工作满打满算都不到五天呢,怎么能给领导当秘书呢。 可这个理由徐斯年自己知道,他会认为景副厂长就不知道嘛? 所以当景副厂长听见他这边沉默了,反问他“难道不行”的时候他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这是轧钢厂,这是工作,这是主管人事的副厂长,他能说不行? 所以当听了办公室里传过来的这个消息时徐斯年这才明白景玉农为啥不用傅儒臣了,敢情还真跟李雪有关系。 傅儒臣这个年轻人他自然是了解的,办公室里就没有他不了解的年轻人,不然还叫不叫办公室主任了。 有些小聪明,但也是很有能力,在秘书的岗位上做的也是很到位的。 至于办公室里的那一套徐斯年倒是没有在意,这机关里的年轻人哪个没有点道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傅儒臣下去了,只能说他道行浅,李雪上去了,也只能说他要遭殃。 怎么不遭殃啊,当初信誓旦旦的让李雪来厂办上班,他还觍个脸跟李学武保证,人在这丢不了的。 咦咦咦~~~ 现在的徐斯年坐在办公桌后面真想哭出来,他太难了。 任何一个领导选了李雪当秘书他都不会这么为难,唯独景玉农,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位会有这一招釜底抽薪呢。 左思右想,左右为难,徐斯年还是拿起来办公桌上他相中了许久的电话,跟话台要了保卫处。 “喂?李学武” “那个……李处长啊” 徐斯年听见李学武的声音就有些气虚,说话的语气也是有些没了底气,开口打了招呼更是在随后的话里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啊,老哥辜负了你的期望啊” “嗯?” 李学武一听这话头不对啊,第一句就道歉,这罪过小不了啊! “咋地了?啥辜负了?你跟宣传一科那谁的事被嫂子发现了?还是让人抓着了?” 徐斯年听着李学武连珠炮似的询问瞬间就不淡定了,抓着电话连忙打断道:“我跟她没那种关系,就是普通朋友!” 解释完他这才想起来,李学武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他现在还有别的事,这个暂时不重要,解释一句过后又虚着声音解释了景玉农要让李雪当秘书的事。 当他说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冷气,不由得将话筒挪开了一些,好像这样李学武就打不着他了似的。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李学武说话,徐斯年刚想咳嗽一声问问李学武啥意见,却是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阴冷的声音:“你不是说了,人不会丢的嘛”。 “人没丢!” 徐斯年瞅了瞅办公室门外,还在跟李学武犟嘴的解释道:“还在厂办,只是负责协助景副厂长的办公工作……” 他这是给秘书工作做解释呢,说来说去的,还是领导秘书。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这特么都不叫把人丢了,那特么的什么叫人丢了~” 徐斯年见李学武这么说也是没辙,他是解释了,可他觉得自己的解释都敷衍不了自己,更别说糊弄李学武了。 “咋办?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她是打电话直接说的,说完就撂了电话,都不给我质疑的时间啊”。 徐斯年可是会诉苦,明明是他不敢质疑,到了李学武这里却又是景玉农霸道,不给他机会。 李学武才懒得跟他废话,拿着电话沉着脸说道:“怎么办?等着我办你吧!以后少吹牛哔!” (本章完) 第706章 本是同根生 第706章 本是同根生 “哎!……” “哐!” 徐斯年刚想说不带动手的,却是听见对面的电话摔上了,耳边的震动让他的心里就是一抽抽。 完犊子了嘛不是,这孙子最没好下水了,一点底线都没有。 徐斯年以为把李雪弄到厂办来上班,怎么不得有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让李学武对自己有点忌惮和底线啊。 万万没想到啊,他弄来了个定时炸弹啊。 关键是这定时炸弹爆炸的也忒快了点了,周四特么入职上了半天班,周五一天,周六一天,周日还休息,今天才上班就特么响了,还是“哐”的巨响。 徐斯年胳膊拄在办公桌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桌上的电话叹了一口气。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 徐斯年无奈,李学武也是很无奈。 他听着这个消息就知道徐斯年那边拦不住了,解决不了了,到他这就算是个通知了。 但凡能解决的了,徐斯年都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跟他说这个。 景玉农是副厂长,难道让李学武去跟对方说咱们不对付,我妹妹不能给你当秘书? 这特么不是扯淡呢嘛,且不说工作纪律,就是特么游戏规则也不允许李学武这么做啊。 如果这么做了,无论是李学武还是李雪,在这轧钢厂里的正治生涯就算是结束了。 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终将会被所有人排挤,并且被淘汰掉。 团结一致,奋勇拼搏,几个大字就在办公楼一进门的照妖镜……风纪镜前用油漆写着呢。 李学武哪里敢破坏团结,他现在只想破坏徐斯年这个狗东西。 要不是这混蛋还算做个人,他都想将宣传一科那位使坏调去训练场了。 还尼玛个普通朋友,我让你跟这个普通朋友约一次都得累掉裤衩子喽! 徐斯年给李学武打完了电话,确定李学武不会说别的,叹了一口气,叫人将李雪找了过来。 别看给李学武打电话的时候李学武那个狗德行,其实徐斯年懂,李学武懂,这件事不宜大惊小怪的,更不宜拿出来说,对谁都不好。 工作就是工作,李雪出了轧钢厂是李学武的妹妹,在轧钢厂就是厂办的一名十级办事员,没别的关系。 李学武自己都让妹妹记住了,在厂里不能跟他叫二哥,他又怎么会对自己妹妹的事情指手画脚。 所以,在周一上午办公室主任徐斯年同李雪做了谈话以后,上班不到五天,实际上班两天半的李雪就被调去担任景副厂长的秘书了。 当一科长领着李雪重新回到厂办一科办公室的时候大家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还是跟李雪有关系的。 可当一科长说出这条消息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眼镜碎了一地。 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一科长,望着站在一科长身边的李雪,都在质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当李雪回到办公桌旁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呆愣住的彭晓力还没回过神来。 屋里一片寂静,一科长等在门口,他要送李雪去景副厂长办公室做交接。 这一段时间李雪将会在景副厂长那边跟随领导学习秘书工作,景副厂长让人在办公室里安置了一张办公桌。 这个待遇厂里好像只有李雪有了,男领导都有领地意识,不愿意秘书在一个屋里。 而女领导更不能让男秘书在一个屋里办公了。 李雪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直起身对着彭晓力微笑了一下,主动伸出手道谢道:“谢谢您指导了我这么多,教了我这么多,您辛苦了”。 “啊?” 彭晓力被李雪的客气弄的又是一愣,见李雪伸着手在,这次急忙站起来跟李雪握了握手,随后目送着李雪跟着一科长出了门。 “喂~” 门卫坐着的那位走过来在彭晓力的面前晃了晃手掌,笑着问道:“完了吧,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什么鸭子~难听~” 彭晓力的发楞被打断,有些慌乱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低着头装作看文件的样子。 而那位却是得理不饶人的主,难得见着彭晓力吃瘪,哪里能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 “还帮人家鸣不平呢,没想到人家是真神吧,只是来你这镀镀金,随后就重返天庭了”。 “越说越没谱~” 彭晓力用手推开了凑到自己身边轻声嘲讽自己的家伙,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嘿嘿,我没谱,好好好,我没谱~” 这位也真是逮着蛤蟆非要攥出团粉来,碎嘴子似的坐在李雪空出来的位置上喋喋不休地跟彭晓力喷着。 彭晓力只当他在喷粉而已,可是他的内心也是乱了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刚来几天的办事员,怎么就能当领导的秘书了,不都是择优的嘛。 这种教出徒弟饿死师傅的感觉让他有种失落感和迷茫,尤其是这个徒弟他还没教几天呢,更是显得他无能了起来。 他们两个这边闹着,屋里更是热闹,众人都在说这件事,谈论这件事。 太惊讶了,惊讶李雪的进步速度,惊讶李雪会被选做景副厂长的秘书。 他们都知道徐主任跟李副处长的关系要好,可也不会好到这种程度,要真是徐主任把李雪推荐给景副厂长的,那徐主任就不是跟李副处长要好了,那是仇人了。 徐主任都不能是,那就更不能是李副处长了,现在李副处长备不住要杀人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午传出来的消息了,举报信,秘书,王处长……等等一系列的关键词连在一起,就有了现在这个事。 而归根结底,就是景副厂长亲自选的李雪作为秘书。 答案很接近了,那为啥要选李雪呢? 景副厂长难道不知道李雪是李副处长的亲妹妹嘛? 这个问题随着最快速度成为领导秘书的新人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机关,也让整个机关里的人在心里都有了这个问题。 保卫处,三楼。 李学武现在无心处理妹妹的问题,周一上午的工作将他的时间挤的满满的。 刚跟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开完了会,沙器之便领着几个人走进了办公室。 李学武知道是谁来了,放下手里刚喝了一口的茶杯,笑着主动迎了上去。 “处长,这是华新书店销售部的同志,叶科长,赵主任,这是人民大报的周记者、刘记者”。 “你们好,快请进” 李学武主动上前,跟这几个人一一握手,他知道华新书店的人要来,但不知道人民大报的人怎么来了。 “李处长好” “您好” …… 众人寒暄握手过后便在沙发上坐了,沙器之忙着沏茶,而李学武则是笑着打量了几人。 华新书店的叶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赵主任则是个年轻人,显然是干活的。 而人民大报的周记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刘记者则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同志。 很显然,都是老带新的配置,就是不知道怎么凑在了一起。 而客气话说完,华新书店的叶科长也是解释了这一情况。 “李处长一定很疑惑,我们两家单位怎么是一起来的,呵呵呵” 叶科长这人一看就是老油条了,说话很客气,也很和气。 “是叶科长给我打的电话,邀请我来的” 周记者主动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跟叶科长是老朋友了,他跟我说,华新书店接着一个“大订单”,说我一定很好奇”。 “哈哈哈~!” 叶科长同屋里几人都是笑了起来,面色颇为得意,觉得李学武要捐款,选择捐书这一方式很得他的心意。 而在沙器之客气地给几人端来茶水后,谈话的气氛便也在茶水的氤氲中展开了。 “我听了叶科长的介绍,也查询了一下您的情况,就更加的好奇了” 周记者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所以我今天就跟着叶科长来了”。 “欢迎你们来轧钢厂做客啊”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笑容很是温和地说道:“是因为有一些稿费捐赠的事情请华新书店的同志帮我个忙,没想到惊扰了诸位,实在抱歉”。 “哈哈哈~” 叶科长在接到服务科的汇报后便主动了解了一下了的身份信息,以及相关书籍的出版情况。 这么一查就是吓了一跳,年轻,非常年轻,有能力,非常有能力。 他家就在东城,对李学武这么一号人物只要一查,一打听,便能知道这人的大概情况。 东城最大的钢铁工厂保卫处负责人,东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治安大队的负责人,其身份背景也是惊人。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位李副处长还是今年劳动奖章的获得者,已经出版了两本书籍,还都是专业性的书籍。 一本书是钢铁学院出版社出版的《犯罪心理学》,在他们书店就有销售,且销售成绩不俗。 无论是相关专业的人员,还是有心理学研究需要的人员,在学习和研究这方面问题的时候都会需要到这本书。 而另一本书就更厉害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应急双预案》在组织内部是当成学习资料进行订阅的,更是应急管理和安全管理的教科书。 先得到有人捐款的消息,再知道是谁要捐的消息,叶科长感慨颇多。 在同沙器之联系的时候得知李副处长第一本书发行时候的稿费就捐了,这一本和二版的稿费又要捐,还是这么大的数目,这么好的捐助方向,他也是主动联系了他的朋友,也就是人民大报的周记者。 这可能不是一个很突出的新闻,但一定是很有意义的新闻,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教育是需要有人来做一些事情的。 而这个人就出现了,李学武同志要将自己两本书这次的都用来买书和文具捐给山区的小学。 心系教育,心系下一代,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种善意和奉献的精神。 “要是每天都能收到捐款消息,我倒是希望多被叨扰啊!哈哈哈~” 叶科长笑呵呵地同李学武谈开了,从随同而来的赵主任手里接过一份书目递给了李学武,介绍道:“这是咱们书库现有的,适合小学生的读本,您请过目”。 李学武接过书目看了起来,只有叶科长在介绍着,其他人则是等着他们谈完。 这个时候的书籍名称很简单,没有藏着掖着的,尤其是儿童读本,书里是啥,封面就是啥。 李学武要给小学捐这种读本,自然是要选择书目多一些,数量可以少一些,当个小小的图书馆,让孩子们能看到更多的书。 而在供销社那边则是订的小人书和文具,小人书跟这边的选择一样,文具则是按照大概的人数来确定。 周日的时候,沙器之跑了教育部门,拿了相关的材料回来,今天早上请李学武确定了一些要捐赠的小学。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铅笔,在书目上将自己要选的书籍打了对钩,表示选定了下来。 而在选定过后,由着沙器之同那位赵主任一同核算价格和数目,再就是请李学武和叶科长一起就书籍订购合同进行了交接。 当李学武和叶科长分别在书籍销售的合同上签字时,报纸的那位刘记者用相机将这一画面记录了下来。 随之记录下来的还有李学武将稿费交给叶科长的画面。 不是钱,是支票,这个时候可一下子取不出这么多的钱来,即便是自己的稿费也不行,只能是说明原因,由银行出具转账支票。 这几天沙器之一直在跑这个事情,忙前忙后的很是辛苦。 在完成书籍订购合同后,叶科长主动将现场交给了周记者,他则是带着赵主任告辞离开,回去准备李学武选定的书籍。 在送走叶科长两人后,李学武又坐了下来,接受了周记者的采访。 因为就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采访的环境也很方便,李学武坐在单人沙发上,周记者坐在李学武侧面的三人沙发上,刘记者选了几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采访就是围绕着这一次的捐赠开始的,包括李学武的稿费来源,写书的动机,捐赠的想法,以及这两次捐赠的目的和意义。 “无论是文学创作,或者是知识总结,都是要立足于社会,服务于人民,忠诚于国家的……” “我是劳动者,是组织培养的干部,成绩我已经得到了,也获得了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劳动者,荣誉应该归功于人民,归功于组织的培养,所以这些稿费也应该用在人民的需要上、组织的需要上” “我的生活不需要这么多的钱,有工资养活家人呢,呵呵呵~” …… 李学武回答的很正面,也很认真,而叶科长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除了书籍写作和捐款外,还问到了李学武的家庭,工作和其他善举。 轧钢厂的保卫工作、安全生产工作、分局治安工作、治安大队的管理工作等等。 问了李学武的妻子支不支持他捐款的行为,包括劳动奖章,这跟捐款的那本书有关系,所以问的也多一些。 而冬天的时候,李学武下冰河救了那些孩子的事也被周记者找了出来,重新问了。 李学武听她问这个只觉得有些脸红,既然人家能找到这件事,那就一定能找到他当时救人的照片。 要是看见了他救人的照片,那就一定能看见…… 好在是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上午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在中午饭前便结束了采访。 李学武再三邀请她们在轧钢厂吃个便饭都被两人拒绝了,言说要回去赶稿,李学武也只能笑着送了她们下楼。 看着吉普车离开,李学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道了一声辛苦。 沙器之笑着摇了摇头,言说做这些感到荣幸和骄傲。 订购了书籍和文具,不能一送了之,刚才记者问李学武妻子支不支持他捐款的事,其实这件事李学武还没有跟顾宁说。 今天回去是要说一下的,他打算在给山区小学送书和文具的时候带着顾宁一起,也让她放松放松。 跟沙器之站在楼门口说了几句捐赠的事情,李学武便跟沙器之分手,往招待所食堂吃饭去了。 李学武也没觉得自己晚多长时间,可进了招待所小食堂的时候,发现他们这几桌的人都来全了,除了张国祁。 “来,学武,坐这儿” 谠组部的韦再可见着李学武进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坐,李学武也是摆了一下手,在同其他人笑着点头后,坐到了韦再可那桌。 刚一落座,韦再可便笑着问道:“听说把人民大报都招来了?你这一下可是惊了不少人的眼球”。 “谁的?你韦处长可没见着多惊讶” 李学武笑了笑,从桌上的盆里拿了馒头,动了筷子便开始吃饭。 韦再可也是一样,只不过边吃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怎么没惊讶,我惊讶的时候你没看见,下巴都要掉了”。 “哈哈哈~” 桌上众人听见他的话都是笑了起来,而李学武更是仔细地看了看他的下巴,众人笑的更欢了。 要说李学武得了五千多的稿费,这些人一定不会问,不会打听,更不会在这种场合议论着。 当然了,背后说一些话是有可能的,嫉妒、羡慕、嫉妒到恨的那种都有可能。 可李学武比他们更狠,一股脑的全都捐了,买书了,送孩子们了。 这可真是让这些人想掉了脑袋都想不明白了,这明明是自己的钱,明明是自己赚来的钱,凭什么就捐了啊! 想不明白也问不明白,因为李学武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 众人说说笑笑的,从李学武捐款的事情上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李学武妹妹成了景副厂长秘书的这件事了。 韦再可调侃李学武组织工作做的好,都把工作做到对面老窝里去了。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都是同志,哪有什么不团结的事情啊。 说说笑笑罢了,但李学武的笑真的是苦笑。 尤其是当吃过了中午饭,李学武被秦淮茹拉着问的时候更是不知道怎么跟秦淮茹解释这个情况了。 恰好谷维洁吃好饭从这边过,见着李学武的时候还说呢,可惜了,她还想着等李雪再锻炼锻炼的,好要过去当秘书的,没想到苗还没长高呢,就被人连秧薅走了。 李学武看着微微摇头满脸可惜离开的谷维洁真不知道说啥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中午这顿饭也不全都是不好的消息,当然了,这也不一定就代表是好消息。 有一个消息是聂副厂长来上班了,不知道是不是休息了几天身体健康了,痊愈了,没问题了,反正是来上班了。 怪不得今天中午饭的时候众人看向邝玉生和夏中全的眼神里很是玩味呢。 据听说,聂副厂长虽然上班了,但完全不管手底下两个部门的事了,也不知道是跟邝玉生他们两个来劲还是跟工作组来劲,反正就是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 而邝玉生和夏中全两人也是很有意思,聂副厂长不管事,他们两个还是很正常的去汇报工作和处理工作。 该提交的报告一份不少,该请示的问题一条不落,看着是很和谐的状态,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仨人没救了,走对立面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邝玉生和夏中全就得了两个部门工人的支持,他们也是主动站在了工人的那一边,使得厂里很被动,杨厂长也很被动。 现在杨厂长没工夫搭理他们的事,得可着工作组的事先解决,也就有了现在机关里传着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而下午一上班,杨凤山的糟心事就更多了,缘由还是早上的事。 早上接到那么多的举报信,墙上被贴了那么多的大字告,工作组经过一上午的讨论,决定对副厂长景玉农展开调查。 好家伙,这可算是将杨凤山所有的人马一把掀了,从李怀德开始,到聂成林,再到景玉农,一个不落了。 杨凤山真的想问问工作组到底想要干什么,是要把轧钢厂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他一个人来做嘛! 而书记杨元松更是阴沉着脸同冯道宗做了沟通和交流,不知道是不是去问他把厂办公会议这边的人都收拾完了再去收拾谠委那边。 厂长和书记都对工作组的工作产生了质疑,这也让工作组在厂办公会议这边和谠委那边失去了支持。 尤其是景玉农,她哪里会容忍这种羞辱,直接找到了厂长杨凤山,主动提出要交接联合企业项目,不干了。 杨凤山也知道景玉农的气愤,理解这种委屈,但现在就算是同意了景玉农的请求,让谁来接手啊! 厂业务这边的副厂长全军覆没,李怀德被审查,聂成林被调查,现在景玉农也开始被调查,让他找谁接啊。 景玉农在杨凤山办公室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书记从工作组那边回来,听见景玉农如此说了,也是眉头深皱。 “这件事还是要仔细考虑的” 杨元松劝说道:“尤其是在这种时局艰难的时候,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度过困境,你也是老同志了,不用跟你讲责任和担当你也一定明白这些道理”。 景玉农立着眉毛,看着杨凤山和书记二人道:“这担当我没法担了,我在前面干着,后面的人举报着,骂着,调查着,我怎么担,是不是非得把我搞下去这个工作才有人不得不接手!” 就知道景玉农是个不让份儿的,平日里工作中就很严肃认真,她可不是邓之望,不会凭白受了这个气。 杨凤山叹了一口,看向书记杨元松问道:“工作组怎么说?” 杨元松吐了一口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而没说什么就代表他的话在工作组那边没什么作用。 杨凤山皱眉道:“周六已经有不少干部在反应工作组工作作风霸道蛮横了,他们想干什么!” 景玉农没听他们在这废话,直接站起身,对着杨凤山说道:“一会我让徐主任把联合企业的资料都给您搬过来,我去工作组办公室坐着等,等他们给我个调查结果”。 说完也不顾杨凤山和杨元松的劝阻,直接甩了门出去了。 景玉农厌倦了杨凤山在轧钢厂管理上的软弱无能,更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复杂斗争,甩袖子不干了,爱找谁找谁去吧。 联合企业又不是她家的,做起来了还是轧钢厂得益,工人们得益,现在都交给工人们,让他们自己去决定,自己去做吧。 杨凤山看着景玉农出门,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书记一眼,道:“她能找我说不干了,我得找谁去说不干了?” “呵呵,找我吧” 杨元松苦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找了我,我再去找上面,咱们一级找一级,都不干了”。 “那可倒是好,真如了工作组的心愿了” 杨凤山也是满脸苦笑地说道:“到时候这轧钢厂彻底乱了套,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也算是各得其所,互相成全了”。 两人正说着呢,徐斯年敲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的书记和厂长,苦笑道:“刚才景副厂长说让我带着人去她办公室搬联合企业的材料”。 杨凤山也是没想到景玉农来真的,不由得也是一瞪眼睛,问道:“她人呢?” “去工作组那屋了,看着情况不大好啊” 徐斯年说完,有些皱眉地介绍道:“景副厂长直接去了冯主任的办公室,冯主任正在呢”。 杨元松抿了抿嘴,站起身对着杨凤山说道:“得了,走吧,当小兵的都上了,你我还能干坐等着啊”。 说完带头先往门外走去,看样子是要往冯主任办公室去了。 而杨凤山也是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跟着书记出了房门。 三楼今天可是热闹,好戏连连,节目不断,好事的都不知道应该聊哪一件了,只能可着最新的消息聊。 景副厂长不顾工作组的人劝阻,直接闯了冯主任的办公室,现在正在闹着,书记和厂长随后也过去了,这事成了大家讨论的焦点。 这工作组从调查李副厂长开始,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所有的副厂长都在调查之列了,大家都在猜测接下来工作组会调查谁。 调查谁得取决于工作组收到关于谁的举报信,从现有的发展脉络来看,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杨厂长了。 好家伙,轧钢厂领导层全被调查,那请工作组主持工作吧。 嘿!你还别说,他们一讨论啊,这工作组最后的目的真的就浮出水面了,会不会是工作组想要夺了这轧钢厂的行政权啊。 大家也都是这么猜,具体会怎么发生谁也不知道,就知道现在工作组那边很热闹,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工作组的冯副主任亲自送了景副厂长出来,一并杨书记和杨厂长都在,在走廊上好言好语的劝了好一阵,这才把景副厂长劝回去。 至于工作组还会不会继续调查景副厂长了,这还不得而知,毕竟这种调查也只是会通报给杨书记那边。 工作组门口的好戏散场,接下来就成了机关这些人的主场了,各个办公室都在说刚才发生的事,看景副厂长是被冯主任亲自送出来的,一定是没少闹。 还得是女同志啊,还得是有点魄力啊,不来这么一下子,终究是让工作组的人以为轧钢厂的领导都是面瓜呢。 而经历这么几次,机关里的人看热闹的时候也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总不能老看着外面的人欺负自己人吧。 有景副厂长闹了这么一下子,众人的心里也都出气不少。 可有了景副厂长做对比,这杨厂长的形象就有些不好说了,他是正的,正应该主动跟工作组表明态度的,却是一直犹犹豫豫。 平常的工作管理中态度含糊一些都正常,毕竟是一把手,做决定要慎重。 可现在刀都抵在脖子上了,再不还手死了个屁的了。 有人说杨厂长软弱无能,有的人说他内战外行,外战不在行,也有人说他这是深谋远虑,谨小慎微,反正说啥的都有。 王敬章也是听着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这才上了楼。 看了一眼走廊里的情况,这才往景副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他可是听说了,景副厂长跟杨厂长吵着要不干了,把联合企业的工作交出去。 这个时候交出来,谁接啊! 要是轧钢厂里的人接,那也得有这个本事和资历啊,可要是工作组的人接,总得有个办事的人吧。 他想的倒是多,先来景副厂长这边就昨天他交代服务处人员不要清理大字告和配合工作组的命令做个解释。 顺便也想看看景副厂长的意图,是否真的要不管联合企业了。 这可是块儿大蛋糕,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来” 王敬章敲响了景副厂长的办公室门,听见应答声便开门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便见着了景副厂长犀利的目光,明明隔着还很远,明明景副厂长就坐在办公桌后面,可王敬章总觉得景副厂长的眼神能杀人。 “领导,这……这可真跟我没关系啊” 王敬章看了一眼屋里的秘书,发现真的换成了李学武的妹妹,开口说话就有些犹豫。 但现在是他主动来找景副厂长解释问题的,现在不说难道等穿上小鞋再说啊。 “我昨天交代服务处清洁队不要清理那些大字告是受工作组靳主任交代,包括配合工作组的工作,这都是他们指使的”。 “哦” 景玉农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王敬章说道:“这些工作都是工作组交代你办的,对吧”。 “是是是,这件事真的不怪我” 王敬章苦着脸解释道:“我总不会傻到让他们举报您吧,更不会傻到用贴大字告的这种形式污蔑您呢,您受伤害了,跟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这话你得跟工作组去说啊” 景玉农很是淡定地看着王敬章说道:“既然是工作组交给你的任务,你无需跟我解释,更无需跟我汇报,王处长,你走错门了”。 王敬章一听景副厂长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在景副厂长这里完蛋了,一点信任的余地都没了。 说是走错门了,还不就是扫自己出门嘛,服务处是受景副厂长管理的,她说不要自己汇报,是要不认自己这个部门了,还是不认自己这个处长了。 现在可都六月末了,七月中旬的年中会议他怕不是过不了这一关啊。 要是主管领导提出对他的不合格判定,那他还哪有继续担任处长的可能。 王敬章真想好好跟景副厂长说一说,他真的是冤枉的,他怎么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干这件事呢! 他是想说了,但景玉农不想听,他也没辙,只能夹着尾巴离开。 站在一旁正在整理资料的李雪也是被景玉农这么直接的态度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领导会直接表达对下属的不满。 尤其是对着部门一把手,虽然景副厂长没有发火,没有训斥对方什么,但这种态度可比训斥狠厉多了。 最狠毒的蔑视是根本不把对方放在自己的眼里,现在景玉农就是不想看见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严重的厌恶嘛?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景玉农能容忍秘书跟这些部门的领导关系好,还能容忍王敬章公然指使服务处的人搞小动作? 倒不是就抓着王敬章这个误会不放,而是王敬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错的。 跟李怀德斗,跟厂里的任何人斗都可以,就是不能帮着外人斗自己人,吃里扒外永远都是被唾弃的存在。 看着李雪有些异样的眼神,景玉农没有了刚才的犀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害怕了?还是害怕我?” “不是” 李雪摇了摇头,看着景副厂长解释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 说到这的时候李雪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她是不好直接说出吃里扒外这种词汇的,毕竟对方是服务处的处长,中层干部。 景玉农见她这么说,冷笑了一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的可远”。 说着话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始给李雪解释王敬章为啥这么做,为啥她明知道王敬章不会是举报信和大字告的幕后主使,她却依然要疏远王敬章。 李雪今天也是第一次学到了如何判断形势,如何从大形势下来考虑问题,以及如何处理问题。 景玉农一边教着李雪如何处理桌上的文件,一边教着李雪这些机关里的事,包括王敬章这一层面的思维模式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 李雪学的很快,做的也很好,理解能力也很让景玉农满意,尤其是思考问题的方式,有宽广的视角。 整整一个下午,李雪都是在这种学习的氛围中度过的额,景副厂长甚至给她讲了今天去杨厂长那边她做的事和目的,以及主动去工作组那边的做法和意义。 李雪只觉得她现在学到的知识同彭晓力教的相比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做事的方法,思考问题的方式,好像都在从上往下看,看得更全面,思考的更广泛。 景玉农示意李雪将她所有签字的内容和意见都要做好笔记,按照时间期限进行跟踪。 就在快到下班时间点的时候,景玉农看着往柜子里归档材料的李雪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觉得很麻烦,好像是在故意给你找事做一样?” 李雪看了看景副厂长,点头道:“是有点麻烦,不过还好”。 “呵呵,言不由心” 景玉农点了点李雪,随后笑着说道:“不过你要是怨辛苦,可不能怨我,这是你哥哥发明的办公制度,厂里各部门的干部们都在这么要求,领导们也都很喜欢,就是秘书们在骂街”。 李雪有点发蒙,不知道这个折磨了自己一下午的秘书工作制度竟然是自己家的“产品”。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本章完) 第707章 骗子 骗子 大骗子! 第707章 骗子 骗子 大骗子! “所以,回家好好报复你哥吧” 景玉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端起茶杯要喝茶,却是发现茶杯空了。 李雪看见景副厂长的动作,连忙去茶柜上拿了暖瓶,走过来给茶杯里续了热水。 景玉农看着李雪的动作,眼里的目光越发的满意。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李学武要用“生手”自己来培养秘书了,教出来的人放心又好用。 待李雪放了暖瓶回来,景玉农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问道:“你大哥没有教过你这些嘛?” “是我二哥” 李雪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轻声解释道:“李学武是我二哥,我大哥是华清大学的教员”。 解释了一句后,李雪看了景玉农一眼,又说道:“我二哥不教我这个的,他只说道理”。 景玉农点了点头,没再说李学武,而是看着李雪问道:“让你来这边办公,有没有什么困扰?” 李雪望向景副厂长,眼睛里稍稍有些迟疑,她不知道景副厂长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自己。 她一下午都很谨慎地回答着景玉农的问题,包括刚才问的这些。 上午徐主任找她谈话的时候她就很意外,怎么送个文件就把自己送出去了。 她才来这边没几天啊,也不知道怎么办,尤其是当徐主任说了工作没有不同,只有分工不同等等的话。 当她和傅儒臣交接的时候明显看出了对方的错愕和失望,她也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听说的,景副厂长原来的秘书支援炼钢厂去了。 这一下子支的可够远的,千里之外了,可见景副厂长对他的“看重”之极。 也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李雪也是发现了食堂有些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好像是在议论她什么。 议论什么她知道,无非就是自己被调来给领导当秘书的事。 虽然前几天彭晓力给她解释三种秘书岗位的时候说了各自的身份平等,虽然工作不同,但岗位都是一样的。 可她还是能从彭晓力的目光中看出他对领导秘书工作的期待,可能就是这一下午领导教的东西更有用,更被珍惜吧,所以好多人都向往这份工作。 她这算是捷足先登了,哪里能不被人说。 “不遭人妒是庸才” 景玉农哪里看不出李雪在迟疑什么,很是理解地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听见厂广播站的音乐声音响起,下班的铃声也响了起来,便站起身,对着李雪说道:“机关就是这样,你不要管那些闲言碎语,做好自己的事”。 “包括你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会影响你对事情的判断和解读,知道嘛?” “要有自己的判断力,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想,不是所有的认知都是真的,也不是所有的否定都是假的”。 “知道了” 李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景副厂长的话。 她现在虽然无法判断景副厂长调她来当秘书的目的,更不知道景副厂长这么做是在关心她还是在试探她。 但景副厂长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她有认真在记,在思考。 景玉农接过李雪递来的皮包,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谁都有第一次参加工作的经历,谁都有第一次担当职责的经历,勇敢点”。 “谢谢领导” 李雪点了点头,也是拿了自己的包,跟在景副厂长的身后下了楼。 这一路上遇到了许多跟景副厂长打招呼的人,而这些打招呼的人也都同时跟她点头问好,她这还是第一次享受到权利带来的关注,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板,礼貌地回了这些人的招呼。 景玉农对李雪的基本素质满意极了,这一看就是特别有素质的人家培养教育出来的姑娘,就是大学好苗子。 可看着李雪她就忍不住想起那个让她屡屡挫败的人,都是同一个家庭出来的孩子,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温文尔雅,仪静体闲,楼对面的那个阴险狡诈,不讲武德,一相对比,真是不可思议。 到了楼下,景玉农正看见王敬章同工作组的彭永红往招待所去,那谄媚的模样看得她直恶心。 瞥了那边一眼,转回头看向身边的李雪,问道:“怎么来的?” “骑车” 李雪微笑着回了一句,同时跟景副厂长摆了摆手道了声领导再见。 景玉农好笑地看着还是有些幼稚行为的李雪,尤其是看着她站在台阶上跟自己摆手,好像是站在家门口送自己一般。 “上车吧,有车不坐还走去门口啊” 景玉农见司机已经下来帮着她打开了车门子,便示意了李雪一下上了车。 司机也是有些发楞,他是知道领导换了秘书的,可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还跟领导摆手再见玩呢。 尤其是这种开车门子的工作,以往可都是傅儒臣那小子做的,自己要是做,还被他呛过一次。 现在好了,没人跟他抢了,因为这位新秘书好像啥也不懂似的,还等着自己给她开车门子呢。 不过司机的岁数不小了,三十多,看李雪面善,也没在意。 刚要关了后车门去开副驾驶的,却是被景副厂长叫住了,示意李雪上后座。 司机再看向李雪的目光就有些诧异了,这是领导家的关系户? 他在小车班,消息比较闭塞,还没打听清楚景副厂长的这位秘书是谁,但看样子关系背景不简单。 司机还是头一次听说秘书跟领导坐后面的呢,稀奇。 等车开起来,便听车后景副厂长说道:“明天开始,先去南锣鼓巷99号院接李秘书,再来接我”。 说完又对着李雪说道:“早上早点起,准备好咱们一天的行程,在车上咱们就确定好了,然后时刻提醒我,也把今天要做的没有做完的,需要明天继续的事情备注上”。 司机看着领导在后面不厌其烦地指导着秘书,更是在心里确定了,这个新秘书肯定是关系户了,还是大大的关系户,他就从未见着过景副厂长用这种轻松态度跟人说过话。 还有就是,秘书的活都是先学好了服务领导的,他也是头一次见着领导直接教秘书怎么做的。 小轿车到了厂大门口,放下李雪后这才开出了大门。 而下车的李雪自然是又被下班的人所关注了,都在议论从景副厂长车上下来的姑娘是谁。 这个时候的娱乐生活极为匮乏,上班更是枯燥乏味的要命,这也就有了人们爱看热闹,爱聊闲篇的土壤。 再看见李雪推着那台带着电摩灯的自行车出来,别人不认识,保卫处的人还是认识的。 有知道李雪的,互相一说,便都知道这是领导的妹子了。 这台自行车看着嘎嘎新,李学武一共也没骑几天,轮到李雪这里更惨,都打破使用记录了。 两天,李雪只骑了两天就宣布这台自行车光荣下岗了。 而当她到家的时候,西院倒座房这边的人也都是目光诡异地看着她的自行车。 傻柱先回来的,已经把李雪“进步”的消息“公之于众”了,倒座房这边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了,就连大青马都听见了。 傻柱既是为了李雪高兴,也是觉得这种消息太过于震惊,当新闻来说了。 而他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慢慢的从李雪进步的角度转移到了那台自行车上。 就好像这是台有魔力的自行车一般,用了它的人都能进步。 李学武用了没几天连升三级,李雪刚用上就“平地一声雷”。 好么,傻柱围着李雪刚放好的自行车转了转,他相中食堂主任的位置已经很久了! 傻柱在食堂的地位毋庸置疑的,努力也足够了,岁数和资历也足够了,可他就一直没有把老郭替换下来的机会。 现在他好像知道自己缺什么了! 能力+努力+资历,如果再加一点点运气,是不是就能成了! 雨水看了看围着那台自行车转了几圈的哥哥,以及她哥的那种眼神,她觉得她哥缺的不是运气,是脑子。 众人都笑着跟李雪道了恭喜,而李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众人道了谢。 因为李学武的关系,李雪就像是众人的妹妹,小妹妹获得了成绩,大家也都是高兴的。 李雪平时跟倒座房这边的人接触不多,聊天的时间也不多,说是书呆子不合适,但在家看书的时间确实比出门的时间多。 现在参加工作了,倒是理解了这些人聚在一起的感情,是要比机关里的那些人相处要舒服的多。 当李学武的吉普车在西院大门口停下的时候,李雪已经回家去了,而院里的众人还在笑闹着,傻柱的目光更是不离那台车子。 “干啥呢,这么热闹” 李学武是先让韩建昆送的沙器之,随后跟着他去接的顾宁、大哥和吴老师。 这会儿顾宁、大哥和吴老师跟着他进来,让众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傻柱更是走过来拉着李学武问道:“你这台车子卖不卖?价格合适点卖给我吧”。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傻柱一眼,问道:“你没病吧?” “我有什么病!” 傻柱直了直腰板,示意了那车子道:“反正李雪也不骑了,她以后都车接车送了,这车子不是闲着了嘛,搁坏了怎么办!我替你着想呢!” “用着你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傻柱一眼,随后对着站在屏门口的雨水问道:“你哥咋地了?” “病了” 雨水翻了个白眼,双手盘在胸前撇着嘴说道:“心病,癔症了,要进步呢”。 “你是进步啊,还是不想走步啊!” 李学武看着大哥学文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便带着顾宁和吴老师去了院里,他则是同西院几人分了烟,互相点着了。 难得在周一还能见着李学武,晚饭前的这一会儿除了忙着的,都跟西院门口这蹲着侃大山。 今天的人不多,门市部已经在上板了,大姥和二爷见着李学武在,也都过来拿了烟。 傻柱其实不抽烟,但大家都抽他便也叼了一根,嘴里还在问呢,这车子到底卖不卖。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也不是过不起了,还用得着卖东西? 他就有个观念,这养家的物件轻易卖不得,马是,车子也是。 等抽了两口烟了,傻柱这才说了要买车子的缘由,敢情是奔着运气去的。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拳,直言道:“你去庙里求一求吧,靠谱点儿,跟车子较劲儿,可真有你的”。 傻柱叼着烟卷笑着说道:“老郭又特么找事儿,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他干下来自己上去”。 “你?”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轧钢厂得多缺人,这食堂主任的位置得多不吉利才能轮到你啊,知道肥缺是啥意思不?” “我看他就挺肥的” 傻柱狠狠地叨咕了一句,显然是因为某些“分赃不均”惹了闲气儿了。 都是一个部门的,如果关系处的不好,多半就是这个原因了,他有你没有,互相看不上眼呗。 李学武几人在门口聊了一阵便往院里去了。 今天是端午节,团圆日,也是李姝的生日,李学武就在倒座房给闺女办了个生日宴,借着这个名义把大家伙聚在了一起。 现在又加了一个李雪的事业进步,算是三喜临门。 李家一大家子,倒座房的几家子,包括傻柱一家三口,屋里坐了个满满登登,李姝更是兴奋的跟着大家大声笑大声叫的。 傻柱今天特意早回来一会儿,就是为了掌勺的,李学武他们进院的时候饭菜都准备得了,只等着人到齐了便要下锅呢。 一屋子几十人挤着桌子坐了,厨房也开始往出端菜了,小子们半年来个子也长高了,手上的劲也有了,端盘子都稳了。 老彪子和傻柱二人组端着酒杯挨个桌,挨个人敬了酒,算是庆祝今年上半年的好生活,庆祝这难得的团圆日。 李雪跟二嫂学习着怎么照相,拿着李学武上次买的相机给李姝拍了好几张,又给屋里众人的热闹拍了好几张。 饭后闲聊了一阵,大家便都各自散去。 趁着送自己出门的工夫,吴老师对着李学武问出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话。 “李处长,您能不能帮我联系上我的爱人,我很想他” 吴老师泫然欲泣,却又强忍着情绪,今天是端午节,家家团圆,她却是只能看着人家团圆,难免的心生忧伤。 李学武很理解地点点头,道:“有什么话您说,我尽可能的办”。 吴老师见李学武这么说,很是感动地说道:“谢谢,已经很麻烦您了,可是我在这儿,我爱人回不来,一定是很担心我,我怕他做冲动的事”。 “如果能通话最好,如果不能通话,信件也行的,我只想着他不要出事,也告诉他我很好就行” 吴淑芳明白,现在要想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虽然身在监所,但她也是在食堂里吃饭的,能听见那些管教闲聊,也能看到报纸。 现在才过去几天,可形势愈加的严峻,她就连迈出监所大门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是不怕什么的,可她还有孩子,不能不小心。 提出要跟自己爱人联系也是因为担心爱人,也怕爱人担心自己。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我很理解这种要求,但是现在同外面的沟通情况不是很好,咱们得等机会”。 说完摸了摸脸,想了一下,又道:“您可以先把信件写好,如果有机会我会托人带过去的”。 说完这个,李学武又交代道:“因为不能走邮递,所以还请在封面备注您爱人的详细信息,也方便他去找”。 “好,好~” 吴老师激动地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眼泪,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件交给了李学武。 “我爱人姓赖,叫赖家声,我们在港城有房子,可以去那边找他,地址我都备注好了,谢谢” “快别这样” 李学武看了旁边的大嫂一眼,示意她帮忙扶一下微微躬身道谢的吴老师。 赵雅芳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这会儿见他们谈好了,这才开口劝了吴淑芳道:“可不能有心火啊,对孩子不好,得多宽心”。 说着话同李学武点了点头,送了吴淑芳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现在也好,赖老师又是在外面……” 看着两人走远,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了,站在屏门口抽了起来。 老太太带着李姝同刘茵跟着顾宁往后院去了,说是要给山上的李顺通话。 傻柱和老彪子几人约着去西屋打牌去了,借着酒劲儿说手幸,能赢钱。 沈国栋倒是个心疼人的了,这边一收拾完,看着老彪子他们热闹着,便带着小燕和王亚梅回去了。 其实王亚梅想多留一会儿的,她最喜欢热闹了,更喜欢倒座房这边的氛围。 可是现在天黑了,她不敢一个人回家,更不好意思让沈国栋和小燕姐多留一会儿。 这会儿看了一眼屏门处抽烟的李学武,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二哥” 热闹散尽,小子们收拾着东屋,准备看书学习了,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时间的重要性。 李雪从垂门里又走了出来,看着二哥叫了一声。 李学武笑了一下,问道:“咋了?没去后院跟爸打电话?” 李雪微微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二哥迟疑地说道:“我……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妹妹好笑地问道:“怎么这么问?你为难我什么了?” “就是……就是我给……给她当秘书的事……” 李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煎熬,她憋了一晚上了,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跟二哥说这个问题。 她本想说出景副厂长来着,可是又怕惹了他不高兴。 李学武打量了妹妹一眼,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感觉怎么样?给她当秘书”。 兄妹两个都没有提起“她”是谁,各自心里都明白彼此问的是谁。 李雪抿了抿嘴角,本来问过之后紧张地低下的头这会儿也抬了起来,打量了一眼二哥的表情,想看看二哥是否在生气。 可这会儿二哥的脸上有一层烟雾,具象化的是他呼出的烟,而抽象化的是,二哥在谈及工作时不由自主出现的一层伪装。 就连轧钢厂那些老油条都看不懂李学武,更何况是初出茅庐的李雪呢。 李雪才去了几天的工夫,就听了不下几次有人在背地里说二哥的话。 有好有坏,也有单纯的评论,不过更奇葩的也有。 比如彭晓力所说的那些老油条都说自己二哥才是老油条,都老的不行了。 这会儿她也是放弃了要通过观察二哥的脸色来判断他是否生气了,直接开口说道:“还好吧~” 说完这一句又怕二哥觉得自己在敷衍他,补充道:“她没有让原来的秘书教我,也没让别人教,而是她自己教我来着”。 说到这的时候,李雪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能感觉到她是很认真地在教我这些东西,并没有不耐烦和对我发火”。 “她的性格是比较冲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着头肯定了妹妹的话语,也给自己对景玉农的印象做了个评价。 李雪也是点头道:“我就听到她在训秘书,训王处长来着,还是比较严肃的”。 “不然呢?”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她是副厂长啊,主管人事和财务的副厂长,还管着人数特别多的服务处,你以为是哪个股长嘛?” 说完伸手揽住了妹子的肩膀,漫步往垂门里走去,边走边抽烟,也同妹子说着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坏,就连父母都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才对你好的” “现在你走上了工作岗位,成为了一名办事员,又接手了现在的工作,就是要面对更多的人,更多的事,也要学习更多的道理和知识” “所有人和事都会是你的老师,不管好的坏的,你都要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要有自己的办事原则和方法……” “她也这么说的~” 李雪被哥哥揽在胳膊下面,听到二哥说这个,也是抬起头看了二哥一眼,道:“她也说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 …… 兄妹两个走的很慢,说的却是很多,在院里人看来,好像就是同棒梗带着小当在玩一样。 最多也就是感慨一下李学武兄妹两个都这么大了还搭肩膀,更多的是会回忆小的时候自己兄妹之间的往事。 走到后院房门处,李学武站住了,看着李雪认真地说道:“我是我,你是你,在家是兄妹,在单位是同事,做好你应该做的事,不要管别人说的,要自己想,应该怎么做”。 “那……” 李雪也是认真地看着二哥问道:“如果你们是对立的呢?” “还什么如果啊~呵呵~” 李学武听见妹妹这么含蓄的问了,不由得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也是跟着她逗了一句。 见李雪也笑了,这才又认真地说道:“记住了,轧钢厂也好,人生也罢,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李学武表情很是微妙地收回了妹妹肩膀上的手,说道:“更不要相信别人说的那些,他们说我跟谁谁谁是对立的,可你何曾见着你二哥跟人家争吵过,对立过?” “都是意识形态上的问题,都是工作上的意见矛盾,跟个人之间是没有关系的” “明白了” 李雪是真的明白了二哥说的话,从前院回来这一路,二哥给她说的,听她说的,她都有在心里想着。 哪有什么对立啊,明明就是级别的天然冲突,所处位置的天然矛盾,更深层次的表述就是根本利益的冲突。 既然明白了二哥同景副厂长之间的主要矛盾,她就知道该如何在两人之间相处了。 李学武见妹妹聪明,也是笑了笑,带着她进了屋。 “跟我爸打过电话了?” “刚撂下” 刘茵笑着看了儿女一眼,对着李雪说道:“你爸爸夸你呢,比三个哥哥有出息”。 “才没有呢~” 李雪虽然正在学着像一个大人,但在母亲跟前,她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李学武也想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炕上站着的李姝都要长大了,正小手指着奶奶怀里的小姑姑躲开点,那是她奶奶。 在争风吃醋这方面李姝是很有选择性的,只有奶奶和太太才会在意别人是否跟她争抱抱。 李雪见着小不点的蛮横更是故意气她,抱着母亲刘茵不撒手。 这可把李姝气坏了,站在炕边直跺脚。 她人小,这会儿刚学会走路,哪里站得稳,晃晃悠悠的,即便是有顾宁在旁边看着,让人看着也是眼悬的。 刘茵哈哈笑着将闺女推开了,走过去抱了李姝笑道:“不抱她,抱我大孙儿,我大孙儿跟奶奶好是吧”。 “嗯” 小魔头这会儿可懂事,刘茵问着就点头答应着,小手搂着刘茵的脖子不撒手了。 屋里人看着李雪又去逗李姝,李姝不耐烦要去打小姑姑,两人逗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又示意了顾宁打电话给羊城,这个时候丈人和丈母娘应该有空闲了。 顾宁也是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同李学武走到客厅给羊城挂的电话。 可能是节假日的原因,电话接了许久才接上,那边是丈母娘接的,显然是在等着这边的电话。 母女两个的电话很有意思,都是丁凤霞在说,顾宁在听,时不时的应答几声。 李姝被奶奶抱着在屋里转悠着,见着叭叭麻麻坐在一起对着那玩意讲话也是好奇了起来,伸着小手要去抓。 刘茵笑着将李姝递给了要接她的李学武,看着儿子将李姝抱着凑到了电话旁边凑热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姝听见了,听见这个黑呼呼的东西里有人在说话,她太惊讶了,这是什么呀~ 顾宁将话筒放在了李姝的耳边让她听,李姝听得更清晰了。 “呀!” 李姝听了几句便大声叫了起来,她好惊讶地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麻麻,怎么把姥姥装这玩意里了! 电话那边的丁凤霞也听见了李姝的喊声,笑着招呼道:“谁呀,小李姝呀~想姥姥没呀~” “呀!啂啊~” 李姝不明所以,也是学着麻麻刚才讲电话的样子对着电话里开始说上了,叽里咕噜说的啥谁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丁凤霞和顾海涛听着直乐。 李姝跟姥姥“讲”了好一会儿才被麻麻抱走了,由着李学武接了电话。 “妈,您跟爸都好吧” 李学武是比顾宁能说的,跟丈母娘也有的说,有的聊。 丁凤霞也愿意跟姑爷多说些,老是她一个人讲也累。 李学武笑着介绍了今晚的聚会,又说了家里这边的情况,晚上都在家呢。 又是介绍了母亲也在,请了母亲跟丈母娘又说了一会儿,这才叮嘱了丈母娘和丈人多注意身体,注意保养。 丁凤霞让顾海涛接电话,顾海涛也只是在电话里跟李学武简单的说了几句,也都是家常的话,并没有说工作和其他事。 电话的两边都比较顾忌这个,无论是李学武,还是顾海涛,都明白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他们这种关系,电话是一定会被记录的,没必要说那么多。 但从习惯了沉默寡言的顾海涛跟李学武说这么多话的情况下也知道他对李学武和顾宁的关心。 李学武也是理解丈人的担心和关心,通过说一些自己和顾宁在生活上的趣事来告诉他,自己这边一切都好,能照顾的过来。 —— 周二的早上可热闹,四合院这边赶早儿上班的都看了个稀奇。 一台红白撞色的华沙牌轿车停在了四合院的大门口,而随后又是一台212吉普车跟着开了进来。 两台车相遇好像都很意外似的,不比四合院这边,包括胡同里的街坊们少意外多少。 那台吉普车他们倒是认识,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的车。 可这台华沙又是谁的? 沙器之可认识这台车,厂里的牌子,这个颜色的,一定就是景副厂长的车了。 待韩建昆把车停稳后,沙器之跳下了车,对着华沙车上的司机摆了摆手。 “等一下吧,我要进去,顺便帮你叫了” “那敢情好,谢了您” 司机也是很意外在这里撞见李副处长的车,更意外见着李副处长的秘书帮自己的忙。 嘿,这院里真牛啊,一起出了两个……嗯? 司机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对了,领导新换的这个秘书不会是李副处长的关系吧? 不对!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呢! 司机刚想了个开头便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想法灭了,还嘲讽自己傻了。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自己服务的这位领导跟李副处长是怎么个状态? 说直白点儿,那就是李副处长虽然站的位置低,但接连几次打了景副厂长的脸。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什么样的仇恨?领导能用李副处长的亲属? 他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眼睛觉得跟脑子有点不合适,所以用接下来的景象扇了他脑子几个嘴巴子,直接给他的脑子扇蒙了。 他看见了什么! 李副处长先是送了一个女人开着一台威利斯载着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太太离开,随后又带着昨天就在她车上坐着的那个姑娘走了出来。 别说司机不敢相信,就是街坊邻居们也是不敢相信啊,李学武是副处长,能坐吉普车就够牛的了。 可当看见李雪上了那台华沙后,他们觉得李雪更牛啊! 再看两台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嘶呵着吸了吸冷气,这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兄妹两个上班一人一台车来接,还是一台比一台牛哔了,这兄妹两个牛大发了。 再看见李雪拿着李学武同款黑色手包,穿着李学武同款白加黑公务装和皮鞋,将发型整理成了大人模样,这些人哪里不知道李雪是上班了。 再一想前几天他们问李学武他妹子李雪怎么安排的,这大骗子是怎么说的?! “骗子、骗子、大骗子!” 站在这里看着的人里,当属三大爷的怨念最深了,他就说李雪上班了,李学武非说没上,瞪眼珠子瞎白呼! 甭问了,下周再回来看见他问李雪的事,他一准儿还有别的托词,但结果一样还是没上班。 这就是个骗子啊,以前这小子就是这样,以为他长大了就变了,就学好了,还当干部了,怎么还能是说话不着四六呢。 现在他知道了,李学武确实变了,确实成长了,变成大骗子了! 觉得被骗了的还有景玉农的司机,他从车后视镜里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车后座坐着的新秘书了。 将车开往景副厂长家的路上他也是不止一次的怀疑着自己的智商和眼睛。 我真傻! 还是小车班的呢,我怎么就这么的天真,真信了机关里的话了。 是啊,谁说机关里的传言就一定是真的,谁又能说李副处长同景副厂长是对立的呢。 两人在工作中都没有交集,更是没有谁看见过两人争吵,没凭没据的,倒真让他和众人一样,觉得这事倒是真的了一般。 而后华沙车到了景副厂长家,司机想要提醒这位李秘书去请领导,他也是刚转身,便见这秘书已经下了车。 李雪按照她看见的,二哥的秘书沙器之以前每天来接二哥时候的样子去接了景副厂长。 景副厂长家就住在钢铁部家属院里,这里是她们夫妻分房,所以没有去住轧钢厂领导家属区。 这边的楼层都一样,六层,各家的面积都是不小,同后世看到的那些家属院一样,在这个时候,这种房屋是比较高级的。 李雪按照昨天记下的门牌号找了上去,按响门铃后,便见着是景副厂长给她开的门。 景副厂长也已经准备好了,看见她点了点头,没有刻意的亲近,只是随手将包递给了她,便带着她一起下了楼。 再回到车上,李雪将领导的包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拿出笔记本开始跟景副厂长对接着昨天她要求的内容。 这是她第一天做秘书工作,哪里有自己的安排,都是景副厂长说,她在记录。 这也将会是个开头,从今天开始,明天再来,就是她跟景副厂长对接工作了。 都是秘书“指挥”领导,哪有领导指挥秘书的。 虽然稚嫩着,虽然磕磕绊绊着,虽然略显手忙脚乱着,可李雪的秘书之路就像今天早上上了这台车一样,扬帆启程了。 华沙车进了厂大门,在门岗保卫的敬礼手势中减速,轻声鸣笛,随后往办公区开去。 当车辆稳稳地停在办公楼前时,还是司机给领导开的车门子。 因为李雪从一边开了车门子下车后便随手将车门子关上了,给司机看得是心惊肉跳。 而面色有些好笑的景副厂长下车后也没有说李秘书什么,这更是让司机觉得自己撞见天大的秘密了。 李雪手里拿着两个包,还没觉得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呢,等领导下车后便跟了上去,好像小跟班一般。 门口台阶上不断往楼里走的机关职工们更是在遇到景副厂长的时候频频打招呼,而李雪也是紧紧地跟在领导的身后,好像要丢似的。 等回到办公室,应着景副厂长的吩咐,一件事一件事地做着,不求速度快,只求做一件事就做好。 这种认真的态度也是让景玉农很满意,年轻人学习过程中要犯错误,这是人之常情,慢慢教就是了。 时间有的是~ 景玉农也是往往对面的大楼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很悠远,好像是在看对面,又好像不是。 就在李雪忙着的时候,彭晓力敲门走了进来。 “领导,今天早上的文件” 彭晓力先是同景副厂长打了个招呼,但并没有直接将手里的文件放去办公桌,而是看着景副厂长的眼睛,等着她的示意。 这种对接工作是要同领导秘书说的,但现在李雪刚接手工作,他不确定景副厂长的意思,是否信任第一天当秘书的李雪。 (本章完) 第708章 抄作业 第708章 抄作业 “我来吧” 李雪并没有等景副厂长表态,而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主动迎上了进门的彭晓力。 而彭晓力在看见景副厂长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没有理他,便知道领导的意思了。 “我帮你分好类别了” 彭晓力冲着李雪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靠在墙边的李雪的办公桌上。 在得到李雪回应的微笑和道谢后,彭晓力轻轻拍了拍文件堆的顶部便转身出去了。 李雪得到彭晓力的示意,看了景副厂长一眼,见领导仍然在看文件,便翻开了顶部那个文件本的封面。 而在封面的下面竟放着一页纸,上面写了好些文字。 李雪有些诧异地拿起来看了看,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一些。 “小心这些坏小子” 正当李雪看着那页纸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景副厂长说了这么一句。 待她转头看向领导的时候,却是发现领导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像没有变动过,却又是洞察一切。 李雪抿着嘴迟疑了一下,手里捏着刚才彭晓力示意给她的纸页,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领导的话。 而景玉农也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直到将手里的文件看完,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和意见过后,在将文件放在一边的时候抬起头看向李雪问道:“不会是情书吧?” “不!……不是的~” 李雪被领导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景副厂长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更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再看到景副厂长撇了撇嘴角,拿着文件低头继续看的时候,李雪这才抿了抿嘴唇,走到景玉农办公桌旁轻声说道:“是……是机关里的事”。 景玉农抬起头看了李雪一眼,接过李雪递过来的那页纸看了起来。 李雪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不好的,更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给彭晓力带来什么伤害,可都被领导看见了,她能怎么做。 这会看着景副厂长并没有因为纸页上的内容而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轻微的变化,似是不屑,又似是嘲讽。 待景副厂长看完,将那页纸放回来的时候,李雪便听对方说道:“说他们是坏小子还真就不为过”。 说着话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页纸看着李雪说道:“这小子在办公室就是个会咬人的泥鳅,脑子转的很快”。 说着话也没继续看手里的文件,而是给李雪解释道:“这些东西是需要你去了解的,你也是我的耳朵,是需要帮我收集和过滤这些消息的”。 “不过并不着急,这些消息对工作来说只是个消遣,你可以慢慢适应,慢慢学” 景玉农抿了抿嘴,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消息的来源可以是机关里的,甚至是厂里的任何人”。 “当然了,你刚来,还没交到什么朋友和关系,可以跟他多请教” “更直接的,你也可以去问沙器之” 景玉农微微一笑,看了李雪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看向了手边的那页纸,说道:“他这是在主动结交你呢,就是看重你现在的身份”。 “他把东西送到这来,让你看见,也是想让我看见,让你记他的情,同时也想在我这表现一下” 解释到这儿的时候,景玉农笑着点了点李雪道:“别埋怨他一石三鸟,心机多端,更别感谢他主动提供帮助,这就是机关,这就是利益交换”。 “没的感情,更无论交情” 景玉农将那页纸推向了李雪,随后一边看向手里的文件,一边说道:“至于交换什么,这在你以后的工作中会遇到的,慢慢学吧”。 “是,谢谢领导” 李雪拿起那页纸,现在她再看这页纸的时候觉得轻松了许多,也看明白了许多。 纸上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道消息”,说是小道消息,其实真实度还是很靠谱的,不然也不会被彭晓力示意给李雪看了。 而这些消息里特别主要的一条便是李副厂长上班了。 是的,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审查过后,李副厂长恢复工作了。 纸上说昨晚李副厂长亲自在招待所食堂要的烤鱼和红酒,吃完后就在招待所休息的。 而今早机关里的人便看见李副厂长带着秘书栗海洋重新走去了他的办公室。 这条消息太过于爆炸,比今天早上工作组门口贴的那些越来越多的大字告和堆放的越来越多的举报信都让人震惊。 他们现在不想去关心那些举报信都是怎么来的,他们就想知道李副厂长怎么回来的。 不是说好的自首嘛! 不是说好的调查嘛! 不是说好的大案嘛! 玩儿呢?! 大家伙儿在这抓耳挠腮、期待已久的结局就是这个? 他们倒是想看石破天惊,工作组大战腐坏分子李怀德了,他们倒是想看李副厂长哭天抹泪铁窗游了,他们更想看厂长大斗工作组了。 可惜了,工作组不给力,这出好戏烂尾了,李副厂长又回来了。 不是工作组不给力,也不是李副厂长能耐太大,而是轧钢厂的影响力太大。 多名中层干部反对,厂长和书记都明确质疑,上面的领导打电话询问,这让工作组不得不暂停针对李怀德的直接询问,改为工作调查。 工作组也很冤枉,他们就是想这么做来着,可谁让他们刚开始针对举报信调查的时候李怀德来自首了呢。 更可气的是,你来自首就有个自首的态度好不好,净说一些工作管理不到位,纪律要求不严格,执行力度不坚决的屁话干什么! 这话不应该是工作组在报告中说的话嘛!现在都让你说了,我们说什么! 而且这些话就是套话,就是在调查不出什么实际情况,却是又有些问题的情况下表述的。 现在这条路让李怀德先走上了,那工作组还怎么走? 只能走调查出实际情况这条路了,可关键是他们没调查出来什么呀,他们就真的调查出李怀德工作管理不到位,纪律要求不严格,执行力度不坚决的问题了。 码的! 绝对是作弊! 冯道宗在办公室里拿着笔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李怀德这件事定性了,气的他甩了手里的钢笔。 我们工作组调查你,要是真的只调查出你主动交代的这些其他人都有的问题,那我们工作组成什么了? 你的复述机器? 这不是胡闹嘛! 工作组的面子还要不要,我的面子还要不要! 难道我们还得给你发一个坦白从宽的奖状不成! 越想越气的冯道宗还得面对进屋来的杨元松,这位轧钢厂的书记是来谈话的,关于工作组最近在轧钢厂的工作情况。 别看工作组是上面的,但工作组的负责人冯道宗跟轧钢厂的书记杨元松是一个级别。 要论岗位,杨元松自然是要尊重上面下来的工作组。 而要论能力和资历,杨元松完全可以不屌他,甚至冯道宗在轧钢厂的调查必须通知他,否则杨元松就不支持他们工作组在轧钢厂的工作。 这是很严重的正治冲突,冯道宗在部里也只是机关人员,可不是杨元松这样狩牧一方的大员。 整理好心态,将桌上的钢笔重新拧了,冯道宗请了进屋的杨元松在沙发上就座了。 没有去办公桌那边也是表达了他对今天这次谈话的定义,应该是在团结和友好的氛围下开展的。 而杨元松却是没给他太多的面子,因为这些面子前些天都给完了,现在只有冷脸子。 “今天我主要还是过来谈一下近期对轧钢厂主要领导干部的调查情况,以及谈一下现在工作组的工作方式和方法” 杨元松开篇点题,没有跟冯道宗啰嗦什么。 在确定李怀德重新恢复工作后,杨元松也是要出刀了,不能再让工作组这么胡乱的作为了。 他们这样做对组织的公信力和影响力都是一种削弱,更是对轧钢厂谠委,轧钢厂业务领导班子的一种挑衅和质疑。 在认真听取了轧钢厂书记杨元松的阐述和质疑过后,冯道宗也是顿了一顿,这才开口说道:“首先我能保证的是,工作组的办公程序是没有问题的”。 冯道宗是上面下来的工作组负责人,自然是要表达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的,哪里能让杨元松占了主角。 “其次我要说的是,苍蝇不盯没缝的蛋,我们所有的调查都是基于群众的呼声和具体的举报信内容做出的合理性工作安排” “最后,我想跟您说的是,我们工作组在检查问题和调查走访过程中是发现轧钢厂的领导班子有些问题的,这是事实存在的” 冯道宗看着杨元松认真地说道:“而我们工作组的态度也是认真负责,对工作负责,对上面的要求负责,也是对轧钢厂的干部职工负责”。 “检查问题,找出问题,整改问题就是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更没有必要通过领导来说这件事” 冯道宗这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了,不满轧钢厂用上面的领导来压人,阻碍他们的调查工作。 杨元松耷拉着眼皮听冯道宗把话说完,喝了茶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向冯道宗说道:“我们不反对调查,更不会阻碍工作组的工作,但我们反对没有根据的隔离调查,以及超过尺度的审讯”。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元松也是表现出了难得的狠厉,目光坚定地看着冯道宗说道:“我个人,以及轧钢厂绝大多数同志都不愿看到轧钢厂的工作秩序因为一些举报信,一些所谓的调查受到影响”。 “如果你们真的调查出来什么,或者轧钢厂主要领导班子成员现在的工作内容影响到了你们的工作,干预了你们的调查,也请工作组提出来” 杨元松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轧钢厂对待同志是讲究团结的,但也不会包庇任何有问题的干部,邓之望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说着话,杨元松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站起身,看着略显惊讶的冯道宗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有轧钢厂的干部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被隔离调查” “更不希望看到工作组在轧钢厂现有工作秩序中针对某一部分不和谐问题扮演推波助澜的角色”。 杨元松的话掷地有声,给冯道宗下了最后通牒后便出门去了,留下眉头紧锁,目光闪烁的冯副主任。 两人谈话间的碰撞和厮杀外人并不知道,这种谈话的内容还是很保密的,但在具体的工作中,机关里的人们还是能感受到书记发火的威力的。 先是工作组门口墙上的大字告被工作组叫服务处清理队的人给清理掉了。 而后在工作组大办公室的门口也是放置了一张办公桌,从今天开始这里成了信访接待岗位,24小时有人值班。 所有举报信都需要登记和现场分拆,大学习、大讨论相关的大字告内容依旧是可以贴,但却是只能去公告栏上,宣传位置上贴,工作组这边不再受理大字告内容,需要正式的举报方式。 这些都是工作组在面对杨元松发火后的举措,但工作组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转换了工作方式。 上午开始,工作组成员便入驻了许多处室和部门,包括车间和实验室。 而轧钢厂厂长办公室入驻的人数最多,执行查阅资料、调查取信、开展约谈等工作。 而在这种交锋和紧张的氛围下,机关里订阅的报纸上却是悄然出现了一篇报道。 《知识服务于人民,荣誉归功于人民》 ——记转业干部、战斗英雄、红星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京城市d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李学武同志的荣誉心,价值观。 报道被罕见的放置在了第二版头条位置,且编者按写的很真挚,也很直接。 报道的内容是基于优秀干部李学武的真实事迹,引述了一些以前的报道,以及相关领导和单位对李学武的评价,最后做出的具有指向性的定义和评论。 李学武的工作情况、生活作风、优秀事迹、荣誉奖项、学术研究以及价值观等情况都被定义成了当代最具代表性的知识青年干部标兵。 高中毕业后加入到大熔炉中锻炼杀敌技能,立下功勋,转业回来后继续学习,同时在专业岗位上再创佳绩,被组织赋予重任。 而在繁忙的工作中学习新知识,总结工作经验,创作了一本专业书籍被工安部门一线干警视为工作法宝。 创作的第二本专业书总结了安全管理经验和生产管理经验,更是获得了今年的劳动模范奖章,受到了组织的重视,在全系统内部,甚至是其他生产系统开始推行安全管理模式。 现在,两本书创作所获得的稿费均被李学武同志捐给了有用的人。 一笔捐给了学校图书馆,一笔捐给了山里需要知识的小学生们。 轧钢厂干部,钢铁学院大学生,战斗英雄,治安处副处长,作家……好多身份的重迭,让人不得不在心内感慨。 记者引述了相关领导的评论:李学武同志用身体力行诠释了知识青年应该怎么在大时代的热浪中实现自我人生价值,更是给当代还在学习中的,奋斗中的青年做出了榜样。 这是人民大报,在当前的舆论阵地是有着至关重要地位的媒体,更是所有机关单位,甚至是相关领导每天都要看的资料。 现在报纸上关于大学习、大讨论的评论和报道风向变幻莫测。 而这样一篇用实际案例表达出来的,对当前知识运用,以及青年人应该如何自处的文章,属实是一股清风,将某些热血和迷惘吹散了不少。 当然了,这股清风也给李学武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和未知的危险。 李学武也正在看这篇关于自己的报道,这是他每天早课必要的学习资料。 每天早上李学武跟各部门负责人谈话或者开早会的时候,沙器之便将这些报纸的内容过一遍,随后标记重要的内容放在李学武的办公桌上。 而李学武也是在忙过一阵后会拿起这些报纸快速的浏览一遍,以便于了解当前的正治形势和风向。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的事会被这么快的报道出来,更是没想到这篇文章会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上。 这里一般都是放某些重要领导的讲话或者出行报道的,把他的事放在这,明显是带着正治意义的。 李学武也能想得出这种意义是什么,更知道自己这件事被谁拨动了方向,把他做出了指向性的定义。 但这种风险和定义李学武考虑了,基于他所做的事,他所表现出来的工作态度和价值观,是没有攻击漏洞的。 谁能说他保卫工厂,提高工人安全生产素质是错误的? 谁能说他总结经验,提升一线干警打击违法犯罪的技能是错误的? 谁能说他继续学习文化知识,把所有稿费全都捐给社会是错误的? 这不是谁能不能说的问题,这是谁敢不敢说的问题。 现在他的身上带着好多奖章,代表了他在各个岗位和工作上所做出的成绩,否定哪一个都代表了否定这枚奖章背后的意义。 功勋?劳动?还是知识。 大学习、大讨论不是不学习,也不是不要知识了,而是要重新建立知识文化学习的系统。 现在李学武的经历就代表了旧的知识学习途径通过大熔炉的改造,发生了质的改变。 沙器之看着领导拿着那份报纸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了,表情还是那一个表情,动作也是那么一个动作,如果不是他了解李学武的性格,真会以为领导在看到自己的报道而沾沾自喜呢。 李学武获得的荣誉多了,就连劳动奖章都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欣喜,又怎么会对一篇报道失态呢。 即便这篇报道是人民大报上刊载的。 沙器之想到的也是同李学武差不多,更加注重这篇报道背后的深意。 “机关里传遍了,聊开了,都在讨论这件事,同书记和冯副主任之间的谈话内容热度不相上下” 沙器之拿了暖瓶,一边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热水,一边轻松汇报着他听到的和了解到的内容。 而李学武则是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了一边,继续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李学武的工作繁忙,案牍工作就是这样,人会觉得缺水似的。 沙器之将茶杯盖子盖好,见李学武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书记那边谈的据说很快,进去没一会儿就结束了,据说谈的很不愉快”。 絮絮叨叨的,李学武也只是当闲话听了,没有在意。 这些事情本就不会成为他工作的主旋律,只是机关生活的一部分。 上午工作组来人进驻保卫处执行调查和检查任务的人李学武也没有见,像是无关紧要似的。 而工作组的人也没有打扰李学武,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让保卫处机关里的小道消息收了一收,都怕这些人乱做文章呢。 这种反馈和动作对李学武来说没什么,但对一些部门来说就有些不自在了,负责人纷纷给主要领导打电话。 可现在杨元松和杨凤山分别对工作组进行了警告和处置,如果矛盾进一步升级,很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所以杨元松也是决定安抚这些部门的同时,同薛直夫谈了一下,请纪监部门配合工作组的调查工作。 说是配合,主要还是监控,不能让工作组再失去控制,同部门发生冲突。 杨元松的决定是妥协后的无奈之举,那杨凤山现在的处境就有些被动了。 工作组到底还是他请来的,轧钢厂所有的干部都记得这一点。 而现在工作组的所作所为都会被这些干部记在他的头上。 干群基础的削弱直接表现在了厂长办公室命令的执行力度上,杨凤山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中层管理者的制约和限制,以前很顺畅的工作安排现在已经出现了滞涩感。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具体的说不上来,但在工作执行过程中就是会有。 厂办的秘书们也是感受到了这种紧张气氛,他们也是明显的感受到了文件传递的频率增多,沟通文件的数量明显增多。 这种行为恰恰证明了各部门一把手不愿意承担责任,互相推诿,工作得不到充分落实和安排,便会反馈回到厂长那里。 工作组的检查入驻,保卫处因为李学武的安排没有出现不适应反馈,其他处室有各种反对的声音都被压了下来,但也有部门持支持和主动态度的。 比如服务处。 现在厂机关里的人都在押宝,押王处长运气逆天,绝处逢生。 现在谁不知道服务处王处长跟工作组那些人关系最好,谁不知道服务处王处长在工作组那边最有面子。 而服务处也接到了王处长的工作安排,加大配合工作组调查工作的力度,主动帮助工作组执行监督检查工作,同时要尽可能的为工作组提供方便。 这是什么行为! 这特么不就是说让服务处的人当工作组的耳朵和眼睛嘛,这不就是让清洁队和服务队的人员在日常工作中监督各部门的工作情况嘛。 码的,王敬章不做人! 机关里的人都在骂王敬章,再看到服务处的人来打扫卫生,全都闭嘴不再开口说话,而眼神也是带着探究。 这让服务处的人也觉得很委屈,领导交代下来的工作他们能有什么辙,再说他们也不愿意做这种奸细的工作,更是绝大部分人都持敷衍的态度。 这也造成了服务处的人同机关各部门的人之间的矛盾冲突,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王敬章真可恨啊! 众叛亲离说他也是不为过的,真是把路走窄了走绝了。 尤其是这家伙最喜欢东施效颦抄作业,人家搞大学习、大讨论宣传,树立典型,他就搞服务整顿,人家搞高标准服务素质培养,他就搞服务专项学习活动。 现在保卫处针对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搞青年突击队,他也搞了一个青年学习突击队,还是由那些分配来的大学生参与主持。 这可真是老寿星喝砒霜,嫌自己活的滋润了。 现在大学里毕业走出来的大学生都是什么个心理他就没个哔数? 这些人没有经历过社会锻炼,更没有经历过长时间的正治思想考验,全凭一腔热血和对自身的盲目认知在面对正治。 王敬章现在把他们推到前面来不是在给他们锻炼的机会,也不是在给他们表现的舞台,是在把他们送到悬崖边上,送上进步路上的断头台。 大学生之于每个部门都是宝贵的财富,更是部门未来发展的基石,是要着重珍惜和培养的,他这么用不能说是揠苗助长,完全就是在糟践人,不计成本的达到他的某些目的。 这种行为机关里的职工看不进去眼,服务处的干部和职工有意见,而上面的领导也是看不下去了。 太没有底线了,太没有一个领导干部应有的矜持和正治素质了,完全就是一个投机者,两面派。 杨元松不愿意搭理他,杨凤山也是懒得管他,景玉农更是见都不再见他。 这也就表明了这些领导对于接下来年中会议上关于王敬章的工作安排意见了。 王敬章自然感受得到这种危机,可他现在能抱谁的大腿,只能紧跟工作组的脚步了。 而当他的作为影响到其他部门工作的时候,谷维洁受书记委托,找了王敬章进行约谈。 谷维洁是常务副书记,是主管谠务、组织和宣传的领导,干部问题自然是受她的管理和约束,找王敬章约谈自然而然的也是一种正常表现。 而当王敬章来到谷副书记办公室的时候,正撞见张国祁从办公室里出来。 真是太巧了,两位以前都在李怀德手下的处级干部就在这里碰面了。 王敬章早上就听说了,李副厂长恢复工作,张国祁也恢复工作了。 在李副厂长身上没有调查出东西来,在张国祁的身上就更没有机会了。 因为张国祁已经被工作组处分过一次了,总不能一样的事再处分一次吧。 所以在这里看见张国祁他一想也就明白了,干部被调查没有问题的,是要由组织找谈话的。 安抚也好,警示也罢,都是一种必要的程序。 只是在这里遇见,还真是“不巧”,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鄙夷和嫌弃,互相更是连点头的这一点面上的虚假客气都没有,好像是陌生人一般错过了身子。 张国祁出,王敬章进,张国祁冷脸离开,王敬章笑着进屋。 刚跟张国祁谈完的谷维洁见到王敬章进来并没有意外,而是示意了办公桌的对面请他坐下。 王敬章大概能猜得到谷副书记找他是个什么意思。 而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也是听出了谷副书记所代表的关系,和跟他谈话的立场、态度。 无论是书记或者是厂长,亦或者是各部门,包括服务处的干部职工对他当前所处的立场和工作方式方法都有意见。 谷副书记更是针对这些意见同他做了沟通,在听过他的解释和说明过后,同他一起分析和讨论了当前轧钢厂严峻的正治形势和生产困难。 要求他立足根本,实事求是,要有大局意识、服务意识,要将工作做在实处,做的更好。 要尽可能的贴近工作需要,从尽职尽责出发,讲原则,守底线,努力完成厂领导布置的任务。 …… 谷维洁说了很多,也很直接,这种程度的约谈其实就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对中层干部,尤其是部门负责人来说,主要领导谈了这么多,谈了这么久,就代表他的路走错了,走歪了,再不改正就要被淘汰掉了。 可王敬章表面上答应的很痛快,理解的很透彻,说的也很明白,但是走出门来的表情却是不屑一顾的。 事已至此还说这么些个话有什么用,他能走的路都已经走绝了,不作为难道等死嘛! 他就是要借助工作组的力量给笼罩在轧钢厂上方的权利架构撕出一个口子来,要让自己能够支棱出去,接受阳光雨露。 其实王敬章想的也没错,他本身就有足够的资历和级别了,想一想进步的事情怎么了。 而且他再进一步还不就是同谷维洁一样了,现在谷维洁能教训他,以后说不定谁说谁呢。 今天你是副厂长,明天我的就一定不是? 说不定等我是副厂长的时候你还不是了呢! 做人,就是要有狠劲,不成功便成仁! 王敬章喊的这个口号不大吉利,因为这个口号以前果谠的人最爱喊,喊着喊着就完蛋了,不是真的成仁了就是被动成仁了。 而这种不吉利就好像被施加了魔法一般,真的很灵验。 周三,李学武正在同夏中全调研发动机研发中心的时候,沙器之给他传来了一个消息。 “是嘛~”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表达了一种不屑又好笑的情绪。 而站在一旁明显听见了的夏中全也是有种滑稽和诧异的表情。 这边站着的人不多,夏中全也是敢说,吊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他疯了吗?” “呵呵,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学武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看起了技术人员操控机床加工发动机零件。 对于精密加工李学武了解的不多,但数控机床他还是知道的,后世许多高精密零件加工都需要这种车床。 而高精尖技术车床基本上掌握在小鬼子和德意志的手中。 当前国内零件加工技术基本上靠手工,靠工人的技术等级,靠那种奇妙的手感和技能。 现在正在给李学武演示加工工艺的便是一个四级工,三十多岁,年轻有干劲,手上也稳,加工出来的零件也很标准。 但是,李学武还是从中看出了这种技术的落后与无奈,如果是机械车床,又何必这么的为难和缓慢。 手工打磨在后世被神话了,好像什么东西是手工打造的就代表了高贵和价值,包括汽车。 小鬼子的gtr就用工程师手工打造发动机这一项来提升这台车,这台发动机的逼格。 但从工业角度来说,人的动作和技术终究是有局限性的,不稳定是最大的难题。 虽然有的时候奇迹都是人来创造的,但工业化生产不能全都靠奇迹来支撑。 一台顶尖水平的gtr发动机代表不了什么,但十万台产能的发动机生产线却是代表了财富和影响力。 况且现在轧钢厂汽车的研发中心也不是奔着gtr发动机研发中心的那个目标在前进,而是向着实现工业生产的目标发展的。 只有当工业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才能去追寻奇迹的创造和不断的实验进取,提升产品的科技能力和潜能。 现在李学武只想研发中心能尽快实现威利斯这种只有60匹马力发动机的生产,这不仅仅代表了轧钢厂有能力生产发动机,还能利用这种发动机发展其他汽车的设计与规划。 夏中全自然能理解李学武的这种急迫感,他也是把自己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这边,更是给这边配置了更加优秀和专业的团队来进行研发。 “新来的大学生怎么样?” 李学武抱着胳膊一边看着,一边对着身边的夏中全问了一句。 夏中全点了点头汇报道:“基础还是很好的,正在稳步安排实习和接触这项工作,对研发工作是个补充和催化剂”。 “补充和催化剂可不够” 李学武的态度很严肃,也很认真地说道:“要把这些大学生用好了,用对了,给他们压力,也给他们动力,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 为什么这一次的大学生分配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的人数最多? 这里面要说没有李学武的意见夏中全和邝玉生都不会相信,李学武在徐斯年那边可是有着绝对的关系的。 他们几个更是隐隐的组成了一个正治联盟,以李学武为首,以徐斯年、夏中全、邝玉生为辅,更是吸引了包括调度处毕毓鼎、销售处苟自荣、谠组部韦再可等人的积极靠拢。 李学武将会在年中会议进谠委,成为轧钢厂厂领导的序列中,这是一种信号,也是这些人团结在一起的结果。 这个小团体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正治背景有政治背景,要人脉关系有人脉关系。 谁看不见李学武在商贸沟通,企业管理上的才能,谁又看不见李学武的正治观念,思想先进的优越性。 正治敏感度极高,处事果决干练,很有指挥才能。 尤其是人格魅力和行事作风上,更是让人折服。 一想到这些,设计处众人看着夏处长侧身站在李副处长身边汇报工作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设计处现有的自主管理项目均是同保卫处合作的,而主要的经济来源也是通过保卫处来筹集和分配的,夏处长跟李副处长汇报工作没毛病。 夏中全更是知道,李学武把这么多大学生分配给他,分配给邝玉生,就是看重轧钢厂的设计研发和生产工作的,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科学发展和保证生产是持续提升创造产能,形成研发和生产动态平衡的主要途径,更是保证轧钢厂企业活力的必要标准。 李学武现在做的事,做的安排,都是在给轧钢厂未来的发展做铺垫,做基础设置。 科学发展离不开正治思想,更离不来高标准的技术人才。 正治思想李学武暂时解决不了,那就解决技术人才的事。 “搞个技能培训班,师带徒的老模式太笨拙了” 李学武看着四级工手工搓零件还是觉得速度太慢了,轧钢厂的生产设备必须升级改造。 而基于这些人的思想和能力,让他们改造也只是挪挪步子,走不了几步。 必须把这些新来的人才使用上,今年不行,明年不行,后年一定要有所成绩的。 “让老师傅,高级工程师下来给他们讲课,加快融入到设计车间的速度” (本章完) 第709章 冤死了冤死了! 第709章 冤死了~冤死了!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说道:“上面不是说了嘛,要搞小工厂,小学校,咱们就依照这个标准,先搞它一个技能培训班出来”。 夏中全看着李学武认真的态度也是仔细考虑了一下,说道:“我看可行,他们的文化基础和技能基础还是有的,接触这种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下来我们研究一下,尽快执行起来”。 “叫上邝处长一起搞嘛” 李学武侧脸看了夏中全一眼,又弯着腰去看工人组装发动机去了。 工人看着他这个副处长也是很不“讲究”的样子,弯着腰像是小学生一样仔细看着,认真请教着,便也笑着给解释着。 尤其是当看见李学武不顾忌形象的伸手去拿那些脏兮兮的零件,去指了那些加工结构和技术难点去问的时候,技术工人们更是乐于跟李学武表现他们的技术。 这几天都在传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捐了五千多块钱给山区的孩子买书买文具,这其中就包含了轧钢厂的红星小学。 虽然红星小学不属于山区小学,但却是属于轧钢厂,属于李学武的母校,更属于这些工人的孩子们。 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全轧钢厂的工人们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没有人再去嫉妒李学武“突发横财”了,更没有人再去议论李学武的这种捐款行为是为了啥目的了。 因为目的不目的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轧钢厂子弟小学受益了,他们的孩子,他们未来的孩子都将会在这一次的善举中受益。 谁若是想质疑李学武的行为,那他大可以也拿出五千多块钱来做这种好事来比一比。 当然了,就算是有人真的拿出来了,他也是比不过李学武的,因为这是稿费,代表了知识的力量。 除非对方也是将稿费捐出来做善事,但这种难度可比拿出五千多块钱高多了,没人会丧心病狂的这么做。 从李学武带着人由着夏中全等人陪同进了车间开始,这里的工人就对李学武表达出了充分的善意。 现在更是因为李学武的不做作,肯贴近一线的动作和态度,觉得李学武就是他们的代表,就是新时代知识青年同一线工人结合的代表人物。 报纸上说了,李学武做的事就是为了提升工人施工安全环境,就是要减少伤亡,就是要让家属少流泪。 这种干部,这种领导,哪个工人不爱,哪个知识青年不崇拜! 在谈及发动机生产的时候,夏中全也是同李学武说了杨厂长和景副厂长找他谈话的事。 两位领导都是有心缓和工人和项目之间的矛盾,觉得设计处背负着发动机研发太过于沉重,可以放到联合企业中去实施。 在联合企业中既可以充分调动人事,协调其他工厂的先进经验,更能获得厂里的支持力度。 景玉农更是给他保证了,只要研发中心落地,发动机生产落地,那她就会保证后续的研发和生产资金,保证整车制造的落地。 相关配套工厂和零件制造也可以立项,从轧钢厂车间中满足生产需要。 后续其他汽车的研究和发展都可以获得她的支持和帮助。 夏中全还跟李学武讲到,这一次杨厂长同景副厂长是真有心将联合企业做起来的。 今天上午两人便在同其他工厂的负责人协调人事关系,平衡轧钢厂联合企业项目同工人之间的矛盾问题。 夏中全示意了那边已经加工完成的第一批健身器材和运动器材给李学武解释了领导对这个东西的制造和研发也持包容的态度。 李学武试了试臂力器等东西,一大堆,分箱子装的,完全满足治安大队特种经营商店的需要了。 这机器一开就是一大堆,生产一天的都够那边卖一年的了。 尤其是这种工业化的东西,完全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生产起来更是快。 李学武没给夏中全回应以态度,这不是他愿不愿意将项目移交给联合企业的问题,而是项目本身的根本问题。 保卫处的项目,投资了这么多钱,厂里要想收走,那就拿出诚意来找李学武谈,找夏中全这个干活的谈有个毛用。 也行,要是把这些干活的都转移走了,那这个项目也就算是保卫处打水漂当冤大头了。 可设计处的人也得干才行啊,因为他们现在的资金都在保卫处卡着呢,要收走一并把汽车整备、消防器材、安全器材等加工项目都收走,并且保证这些工人的补助才行。 这就得看杨厂长和景副厂长的魄力了,李学武这么做可以实施多劳多得的制度,他们要是这么做,就得考虑到联合企业那边的管理和人事问题了。 夏中全也是明白,这项目的交接不是那么简单的,肆意妄为的结果一定是一地鸡毛。 他不想自己和同志们一起努力的项目最后成为了景副厂长的实验田,更不想用他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给景副厂长做工作。 李学武没应声,他也就当李学武不在意,也就没再说这些。 待到了下午,李学武同谷维洁从三楼小会议室参加了一场谠委学习会出来后,便遇见了上午沙器之给他说的疯狂王敬章。 王敬章也看见了李学武,尤其是看见李学武从小会议室里出来,他更是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是好了。 李学武参加谠委学习会了,就代表谠委这边认同了他的身份。 那也就是说,传闻中的,关于李学武年中会议上将会被补充进入谠委的消息是真的了。 虽然他也听到了这些消息,但他始终不愿意承认,承认自己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苦瓜似的脸更加的苦了起来。 “谷副书记,我找您汇报工作” 王敬章同谷维洁打了声招呼,迎上了谷维洁,看着谷维洁的脚步不停,便转换了方向,侧身跟着谷维洁一起走着,嘴里说着。 李学武见王敬章跟上了,便笑着同谷维洁道了别。 谷维洁也是笑着目送了李学武转向楼梯,这才又往办公室走去,期间看也是没有再看王敬章一眼的。 王敬章见谷副书记如此态度,自然是知道自己这误会大了,谷副书记一定是怪罪他了。 码的,不知道谁在害我! 王敬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今天早上机关里都传言,昨天刚刚成立的工作组信访接待岗便收到了大量的举报信。 我艹他个蛋! 你们什么时候举报谷副书记不好,偏偏在我要求服务处配合工作组工作后,偏偏在我刚被谷副书记约谈后举报,这特么不是坑我嘛! 王敬章真想把这些举报的人都找来问问他们是不是故意的,这点儿卡的也太特么巧了,太特么准了,说不是故意的打死他也不信啊。 可工作组的人不同意将这些登记信息交给他,更没有跟他透露这里面的情况。 所以现在王敬章慌了,得罪了李怀德,得罪了景玉农,现在又得罪了谷维洁,这是要逼他去死啊。 依着现在这种状况,他还能等到工作组帮助他突出重围嘛,不会是就地按死他吧。 谁能一起得罪三个领导而不会出事的! 王敬章一个劲的跟谷维洁解释自己是冤枉的,怎么会这么做呢,这么做没有好处的啊,他又不参与分房,搞这个干什么。 谷维洁带着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转过身子看着他说道:“其实说这些没什么用,还是要把工作做在实处”。 就这么一句,谷维洁进屋随手便关上了门,连屋都没让他进。 无论是不是王敬章让人举报的,这种事谷维洁都不想去追查,没有意义。 但王敬章这么主动的来解释,这么在意举报的事情,显然是无药可救了。 这种干部已经失去了为公为谠的信念和决心,足足的投机者,没有必要怜悯。 谷维洁更不担心自己会被工作组调查,因为她在居民区项目一事上是得到工作组的支持和帮助的。 查居民区项目? 谁查? 工作组查自己? 举报这人有大病! 工作组的处长彭永红也来找她汇报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也是觉得这种现象不大对,好像是有人故意在利用工作组在制造对立情绪,扰乱轧钢厂的工作秩序。 这也是工作组改变工作方式方法的原因,他们感觉自己被利用了,正在追寻这种根由。 但是,来送举报信的都是厂职工,都是工人,身份是没有问题的,举报的东西虽然有的不切实际,可都是有动机的。 比如举报谷维洁分房问题的,就是那些排队在后面的,利益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主动来找谷维洁说这个,也是因为在居民区项目上他们是协同关系,谷维洁的工作更是他们支持的,可不能出事情。 所以面对厂里的非议,谷维洁表现的很淡定,也很从容。 王敬章来解释的这些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是不是王敬章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让王敬章背这个锅。 王敬章的位置跟谷维洁没什么关系,所以谷维洁也是不想过多的跟他说什么大道理。 这会王敬章站在谷副书记的办公室门口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更是在走廊众人的异样目光中甩袖而去。 王敬章觉得自己被狗撵了,总有一只大手,或者一条疯狗在自己后面威胁着自己。 他前脚干的事,后脚就有人拆台,前脚被哪个领导约谈,后脚哪个领导就特么被举报。 码的! 王敬章真的确定自己没让人举报景玉农和谷维洁啊,他刚才给谷维洁解释的都是大实话啊。 领导又不参与这次的分房,他何必帮别人做好事呢。 再说了,谷维洁昨天跟他谈的并没有出格的话,更是没有伤害他,为啥要举报谷维洁啊。 可现在每次都赶在了点儿上! 冤死了~冤死了! 人家都是因为脾气不好,或者因为性格不好得罪了领导,他这算什么! 因为运气不好得罪了领导! 还是一连串的得罪了这么多主要领导,连主管干部关系的常务副书记都没有放过。 回到办公室,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王敬章直觉的没有处理的心情。 再看向手边的报纸,特么的! 钢铁报、京城日报、谠报、参考消息等等新闻媒体都转载了关于李学武的那篇文章,并且编者按都是一致的正面评价。 李学武都特么正面了,那被李学武收拾了的自己成什么了? 垂死梦中惊坐起,反派竟是我自己?! 其实这篇文章的影响远远不是王敬章看到的这么狭隘,也不是这么的几个媒体,而是更多的报纸都转载了。 包括与李学武相关的军报、工安报、妇女儿童报等等,都对这件事做出了正面的评价。 周三晚上的时候,正在书房看资料的李学武突然接到了丈母娘打来的电话。 因为周一已经通过电话了,他倒是没想到再次接到羊城的电话。 而在电话里,丁凤霞也是把姑爷夸了又夸,讲了又讲的,说是有的老同事给她打电话了,说她家姑爷上报纸了,还是人民大报。 还有就是她现在工作的单位,也是属于军报的办事处,人民大报刊登的那天她就想给李学武这边打电话来着,但又忍住了,只是同顾海涛高兴地说了一阵。 今天再次面对老同事的道贺,新同事听见这个电话后的惊讶,实在是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就在晚上把电话打了过来。 李学武很是能感受到丈母娘那种溢于言表的自豪和骄傲。 从电话中都能感受到对面丈母娘的那种激动和感受。 什么叫有能耐! 谁家的姑爷能出书! 谁家的姑爷能这么牛的出书! 谁家姑爷能这么牛的把五千多的稿费都捐给社会! 比比! 今天她在单位太露脸了,新同事都在议论,敢情这报纸上的人物竟然是丁编辑的姑爷子。 到底是顾家选出来的姑爷,就是强人一等啊,在羊城这边来看,能在京城出彩的年轻人,那得是个多么的厉害角色。 而在看见丁编辑的谦虚,以及不时透露出来的这姑爷是她给闺女选的时候,那些女编辑们更是打听起了她选姑爷、看人的诀窍了。 嘿,这可真是让她有了在新单位打开局面的话题了。 现在谁不羡慕她,谁不想跟她聊聊相姑爷的法眼。 报纸上关于李学武的个人信息很详细了,二十岁的副处级干部,还是普通家庭出身的战斗英雄。 都言说顾海涛为人刻板认真,不善交际,更不喜攀炎附势,结交权贵,从选姑爷这一点来看还真是如此。 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交给了部队,妥妥的热血衷肠坚定不移的老组织了。 而现在选择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姑爷也是在岗位上实现了人生价值,更是让人羡慕不已。 他们也开始更多的考虑在子女婚姻问题上是否要考虑这种情况了,普通家庭出身的有为青年可能比高干家庭出身的孩子更有韧性,更有进步心。 这些人倒是没有想过顾家会帮助姑爷获得这些荣誉,或者帮助姑爷进入到某个层面。 因为从李学武的人生轨迹上是有迹可循的,更是在这些荣誉上是得不到怀疑的根据的。 最起码写书这件事就质疑不了,双预案的设计和总结是李学武在地震中搞出来的,四月份地震中李学武的表现也不是谁能质疑的。 怎么质疑? 难道说地震是李学武搞出来的? 劳动模范奖章,地震奖章,工作成绩,军勋章等等,都是一步步做出来的,想跟丁凤霞质疑一句都没有理由。 最简单的,冬天跳冰河去救孩子,这个谁能怀疑的了,谁家会把孩子扔河里让李学武去做假。 顾宁也是听到了书房里的说话声,从主卧室走出来看了看李学武。 “是妈”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电话,随后对着丈母娘解释道:“小宁去洗澡了,刚出来”。 说完将电话示意着交给了顾宁,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不明所以地问道:“有事?” 电话那头的丁凤霞也是有种浓浓的挫败感,跟姑爷说的可好了,却是被闺女一句话打击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好好的为啥要生闺女,直接有姑爷不好吗? 闺女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显的嘛,前天刚打了电话,今天为什么还要打? 待顾宁接了电话后,听着母亲说了李学武捐款的事,顾宁也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去倒热水的李学武。 电话那边的丁凤霞也是听出了顾宁的迟疑,便问了顾宁知不知道这件事。 顾宁说现在知道了,给电话那边的丁凤霞又掘了一下子。 这个闺女哪都好,乖巧懂事可人疼,就是性情太冷淡。 丁凤霞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关系,待听见都还好的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李学武不搭理顾宁啊,这么一个事事不管,啥事不问的媳妇儿天天看着不闹心? 丁凤霞都觉得自己闺女委屈了李学武了,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要是她儿子就好了。 电话里跟闺女说了要多关心李学武,多跟李学武交流,多照顾李学武的生活,不要耍小性子…… 顾宁听着母亲的唠叨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李学武抛弃了似的,得努力追赶才行呢。 等撂了电话,顾宁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把李学武看得直愣神。 “这么看我干什么?” 顾宁也不说话,抿着嘴跟李学武对视了一阵后,便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待李学武看了一会书后,顾宁又噔噔噔地上楼来了,手里拿着的正是昨天的人民大报,她看见的正是关于李学武的那篇报道。 家里是订了报纸的,好多报纸都订了,包括人民大报,工安报,以及京城日报等等。 这个时候的报纸也便宜,按月订阅收费,一种三毛二,李学武连着订了一年的,即便是单位里都有也要订,毕竟这个时候的消息主要都是通过报纸来传递的。 老太太有时候也是要看的,看不清的时候都是秦京茹给读,老太太和李姝则是负责听,仨人倒是配合的好。 顾宁这会儿拿来的就是老太太特意收藏起来的那份。 不仅仅是丁凤霞感慨,就连顾宁也是觉得李家的家教有些过于正派和严格了。 明明都看见李学武上报纸了,可昨天和今天李学武在家的时候老太太都没说,李学武自己也没说这个。 怨不得她这两天老看见秦京茹偷偷看李学武,还以为她又惦记上…… “为什么不跟我说?” “什么?” 李学武从书中抬起头看了顾宁一眼,又看了看顾宁手中的报纸,这才笑了一下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上次的稿费不也是这么处理的嘛,你不是都知道嘛”。 “这不一样!” 顾宁也许是被母亲说的,也许是在楼下看了报纸上的报道,内心有些不平静。 但这种不平静她又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出来。 李学武看着着急的顾宁笑着伸手拉了她到书桌后面,问道:“是心疼钱了?” “没有~” 顾宁被李学武拉着到了椅子边上也没有反抗,只是神情好像很委屈似的。 李学武也是头一次见着顾宁这样,好笑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说完轻轻揽着顾宁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顾宁坐下了,便又问道:“难道是因为我骗了记者说你都同意的?” 顾宁微微撅着嘴,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不说话,好像被李学武说中了心事一般。 李学武了解了,敢情是这件事她被参与了,既有荣誉感,又有失落感,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获得了这些东西似的,还被母亲说了。 “夫妻一体的嘛,我做的就是你做的,一样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顾宁的后背,安慰道:“再说这只是捐款的第一步而已,书店和供销社正在准备书籍和文具呢,到时候也是要同你一起去给孩子们送书送文具的”。 “嗯” 顾宁手里无意识地折迭着报纸,被李学武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同意了。 她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李学武怀里坐着呢,还是被李学武揽着,亲近着。 “妈呀!” 正当两人温存的时候突然被门外的一声惊讶惊醒,顾宁回头一看,却是秦京茹的身影从门口闪过。 “唔~” 顾宁的脸上也像是开了锅的螃蟹一般瞬间便红了起来,猛地站起身,甩开了李学武的手小跑着回了主卧。 而门外的秦京茹捂着脸背着身,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老太太问报纸看完了没有,说是要收藏起来的”。 “好了”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将地上的报纸捡了起来整理好,走到门口交给了还捂着脸低头的秦京茹。 秦京茹接了报纸也不敢去看李学武,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了看秦京茹,又看了看顾宁,这俩人可真是…… 呵呵~—— 周六。 李学武一上班便觉得厂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儿,而再一听却是发现厂里的广播站换节目了。 以前早上上班的时间都是播放一些歌曲的,或者是播音员读报纸,读关于轧钢厂的消息。 而今天却是静悄悄的,没有这些以往觉得很吵闹的声音李学武同轧钢厂的工人表现的一样,都有些不适应。 而在上午他也是收到了工作组的同志,全厂干部开展学习六二六指示,严格按照指示执行。 这份指示李学武知道,前天报纸发的,昨天作为文件下发的。 而今天就产生影响是他没有想到的,这次工作组很是积极啊。 而六二六的指示精神是上面转批的一份文件,文化相关部门为了彻底清除反对当前大环境的一些不良思想要做出坚决的战斗的请示报告。 报告是很坚决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但是上面可能觉得还不够,便在报告上加了一段批语。 而这段批语也对当前的大形势下的大学习、大讨论开展以来,文化的相关部门出现的一些不好的人和事,点了一个具体的人名,引申了很多问题。 这些问题直接指向了其他部门,而批语中用了绝大多数,这一下算是把那些文化相关的部门给扣住了。 现在批语要求,要团结大多数,开展批评和夺取相关的领导权限,建立当前主流文化的战线,并且巩固相关的权限。 这个在李学武看来跟轧钢厂没什么关系,因为轧钢厂不属于文化相关的工厂和部门,更不归那边领导。 但是,今天传来的消息是,轧钢厂工人文化俱乐部、轧钢厂厂报、文工团、材料图书馆、情报室、广播站等一些同文化沾边的部门都被工作组叫停工作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于德才汇报这个只觉得荒谬,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于德才,于德才也是满脸无奈。 虽然他也是觉得工作组有点毛病,应该去厂医院看看。 但听风就是雨可不就是当前这些工作组和厂里年轻人的状态嘛。 于德才还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个情况,那就是保卫处青年学习突击队参与了这一次的行动,同工作组一起清查和调查这些部门的管理层是否存在布尔乔亚。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问道:“你安排的?” “是” 于德才点头道:“是工作组要求的,工作组来人通知,说是需要保卫处配合对厂内相关部门进行调查,我觉得情况不大对,便安排了青年突击队去了”。 “这里也包括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 于德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有些恶心。 是挺恶心的,保卫处搞了一个大学习、大讨论青年学习突击队,他们就跟着搞了一个,这特么容易混淆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手里的钢笔敲了敲,说道:“给保卫处青年突击队规定统一的着装,统一的胸章,统一的旗帜,像是这种任务以后必须穿正式的着装和打出旗帜去”。 说完又点了点于德才说道:“告诉服务处青年突击队的,要是让我发现有人敢冒充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任何标志,我就特么送他去山上种地去,那边更需要开拓进取”。 “处长,车准备好了” 两人正说着,沙器之从门外走了进来,给李学武汇报了一声后又同于德才点了点头。 李学武站起身,示意了沙器之去拿包,自己则是对着于德才解释道:“今天治安大队那边有事我得过去一趟,有事你打治安大队的电话”。 一边说着一边往出走,同时对着沙器之问道:“都装车了?” “车队已经出发了” 沙器之拎着李学武的包,手上还有一个李学武给他的包,也是俱乐部出品,就是没有标志而已。 这一点区别不是很明显,但有心人还是能够发现的。 就比如于德才,他就曾经接触过李学武的包,里面的编号和那一小块印记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一定跟身份有关系。 而沙器之也得了一个包跟宝似的,办公室里谁都不让碰,珍惜的很。 这会儿同李学武一起出了门,沙器之也是介绍道:“是销售处那边安排的人跟随的,今天上午销售处便会开展经营活动”。 “没有请李副厂长嘛?” 于德才见走廊这会儿也没人,便轻声同李学武开了个玩笑。 李学武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道:“闭门谢客,养精蓄锐”。 说完抿了抿嘴,又说道:“可给折磨了个够呛,这些天都在招待所休息的,没回家”。 “呵呵,我怎么听说是打麻将打的呢” 于德才倒是会开玩笑,知道昨天晚上李学武同李怀德他们在招待所打麻将来着,便就着这个说笑了起来。 三人一起下了楼,于德才把李学武他们送上了车便去青年突击队去了。 而李学武这边上了车以后便躺靠在了座位上休息。 确实,昨晚玩麻将玩到了很晚,李怀德的牌瘾很大。 也许是报复性娱乐,也许是放松这些天紧绷的神经,这老家伙硬是赢了三十多块钱才肯罢休。 一起玩的还有张国祁和徐斯年,属徐斯年输得多,给他输的直咧嘴。 散场的时候李怀德要把钱还给他,他却也愣是没要,说笑着又让李怀德从下面要了两条烤鱼,好些啤酒,几人吃饱喝足才撤了场。 打麻将就是这样,玩嘛,甭管你职务高低,打的就是这个气氛,反正李学武是不怕李怀德生气的,这几人也都没放水。 要说起来,其实李怀德牌技一般,属于臭棋篓子那伙儿的。 但这老家伙牌瘾极大,经常有牌局。 可有的人不敢跟他玩,玩了又不敢赢,点炮又明显,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可跟李学武玩不一样,玩一回李学武赢他一回,还在牌桌上磕碜他,他这瘾头子就大了起来。 只要是不影响工作的,不影响局面的时候,必找李学武几人玩。 似是张国祁和徐斯年这样的老油子,更是懂得领导心思,都当李怀德是年猪杀呢。 可昨天就不行了,昨天李怀德属于否极泰来,手气旺得很,光他一人胡牌了,邪气的很。 这玩意儿不信邪真不行,昨晚出来的时候张国祁就跟徐斯年发狠,说是要去掏一掏坟窟窿去,不然这手气没个治了。 这个时候有个老讲儿,说是好玩牌的人如果想要手气好,就半夜去找个漏了窟窿的坟头把手往里掏一掏,运气爆棚。 当然了,去掏的时候得注意,一般有窟窿的坟都可能有小动物在里面,比如獾子,那玩意儿咬人。 不过李学武不信张国祁的话,丫的就嘴上能耐,实际上他才不敢去掏呢。 不过真要是敢掏,李学武也不敢跟他玩,因为这玩意儿真霸道。 曾经的老彪子就干过这事儿,属于输不起那种。 昨天散场过后李学武也没在招待所住,还是回的家,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就有些冲嘴儿。 沙器之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见领导没睡着,便笑着问道:“李副厂长真的挨收拾了?我听着怎么像是不可能的呢”。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就是不让睡觉而已,他打麻将的时候三天不睡觉都行,纯扯淡呢”。 沙器之点头嘿笑道:“我就说嘛,表演的可能性比较大”。 “要不换你试试?”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说道:“老李这人还是很能扛的,就工作组的人说,每天轮着班的问他,愣是一个回答都没出错”。 说完这个李学武也是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地下谠出身呢”。 “哈哈哈哈~” 沙器之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大笑了起来,越是这种级别高的领导其实越好相处,闹起来越好玩。 在工作上自然是上下级关系,但在生活里,还不都是普通人,去掉职务的光环,还不就是个老瑟皮嘛。 去边疆玩他都不背着李学武,私下里更是没有职场上的那种架子了。 只是在轧钢厂呢,在招待所呢,李怀德终究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 所以也是等李学武他们都走了以后刘岚才上的楼,理由是去收拾餐具。 确实,一收拾就是半个多小时,给刘股长累够呛。 这些都是早上下夜班的张松英跟他说的,是来给李学武送做好的制服的。 李学武办公室里常年挂着一套警服,平时也不穿,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会用到。 而夏季警服也是领回来就挂在了墙上,张松英上次见着都脏了,便拿去洗了。 见他的制服偏大,又给照着样子重新做了一套,收拾干净趁着下夜班给罩了一层挂布重新挂在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里。 顺便说了昨晚的这些八卦,还有对李学武没有留下的遗憾~ 李学武才不会夜不归宿呢,徐斯年都不会,这老家伙玩完牌并没有留下,而是跟着李学武一起出的院。 只是李学武觉得这老小子不会回家,或者说不会回自己家。 上次自从出现刘岚对象堵了李怀德的门以后,徐斯年便没有再跟招待所这边留宿过,即便是招待所增加了保卫处保卫岗也不留。 见着李学武都不留他就更不留了,今天早上见着他还脚步匆匆的呢,说不上跟哪回来的。 吉普车是在治安大队宿舍楼东大门处停下的,李学武带着沙器之下了车,看见窦师傅招手打招呼便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边一起站着的还有郑富华、赖山川、王小琴以及沈放等人。 见着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众人也都是笑着打了招呼,李学武更是笑着一一与这些人握手。 其实主要的还是分局的领导和干部,今天治安大队这边有几个事情,又赶上郑富华下来检查工作,便凑在一起了。 “来的比我们都晚,看来你对治安大队的关心还是不够啊” 郑富华同李学武开着玩笑,同时也由着窦耀祖的引领往已经收拾出来的宿舍楼走去。 宿舍楼一楼大厅东西贯穿着开了两个大门,还都是这个时候比较少见的六扇对开大门,颇有种古代六扇门的意味。 当然了,这么设置也是为了进出方便,这么多人住在里面,又都是集体行动性质的,这大门窄了不方便。 再一个便是,这里时常需要安置器械等设备,门也是需要大一点的。 李学武陪着郑富华跟在窦师傅的后面,听着他给介绍内部的设置和主要的功能。 “我来的次数比您还多呢,您才是对治安大队关心不够呢” “哈哈哈~” (本章完) 第710章 我也要当爹了 第710章 我也要当爹了 李学武的口才一向是了得,当然不会让郑富华说出自己不负责的话来。 众人在看过大厅各处功能区后,由着窦耀祖引领着到了图书阅读区,也叫会议室,或者叫活动室都行。 反正就是好大一个大厅,里面摆着木制桌椅,还有个由多块儿木制小台子拼装而成的小舞台。 在墙边树立着一排排暂时还空着的书架和报刊架。 同走廊和大厅一样,室内也是四地落白,墙围裙刷的是绿色的油漆,现在还有油漆味呢。 头顶是吊扇和日光灯,这设施倒是比分局的要好得多。 这话不是李学武说的,而是赖山川说的。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郑富华没有接他的茬儿。 喜欢啊? 换换啊? 李学武不知道赖山川愿不愿意跟自己换位置,但他不愿意,这个时候的处长可不好当。 郑富华用手试了试墙边书架的强度,很硬实的木头,还是固定在墙上的,很完全。 还有就是桌椅板凳,实木打造的,看样子能用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了。 这一大间阅览室足够坐下两三千人开会了,还真是应了李学武的话,给他多少钱就能办多少钱的事。 看过阅览室,又去看了室内训练室,空着的那间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墙边堆着许多草垫子,这是用来练摔跤用的。 而在器材训练室便不同了,这边的训练器材很多,除了一些现在无法实现的器材,跟后世健身房没什么两样。 这还得归功于李学武的灵魂画工,以及夏中全超水平的理解能力,轧钢厂几个六级工、七级工的努力才造出来的。 每套器材都有不等数量的设置,更是按照区域进行了划分,看得郑富华眼缭乱的。 李学武给郑富华介绍了一下器材的使用方法,郑富华还饶有兴趣的上去试了试。 有跟来的办公室人员用相机记录了下来,方便回去做报道。 而李学武却是笑话他“不自量力”,都多大岁数了,还敢玩这个。 郑富华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感慨时光不在,身体也不如年轻那会儿了。 最后看的就是各个办公室和值班室了。 一楼这边以后还是要有宿舍管理,以及领导干部值班的,所以办公室也是多留了几个。 楼上的宿舍都安装完全了,门上用红色油漆标注着宿舍号,宿舍内部还算是宽敞,只有床铺和柜子,以及放置洗漱用品的架子。 生活区就是生活区,如果有学习需要就去下面的阅览室,这样便于管理,也便于内务管理。 因为还没有安排入住,所以宿舍都空着,没有被褥,也没有洗漱用具。 郑富华看了看窗台下面的暖气片,又看了看连着的暖气管子,最后试了试木头窗子的强度,给李学武点了点头。 李学武请了他又看了其他设备设施,包括卫生间和淋浴室,最后还看了锅炉房。 郑富华看过之后才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这个钱没白”。 “这是当然,钱哪有白的道理” 李学武又同郑富华他们去看了这边正在准备着开业的特种经营商店。 这里本是院里的车库,属于违建,但没人敢管。 拆除和维修过后,这里重新焕发了新生,面向街道一方开了大大的橱窗和门庭,站在外面就能看见里面卖的是什么。 而现在正在往里面摆货的都是轧钢厂销售处的人,所摆的货物也都是轧钢厂本身的商品,以及销售处协调来的商品。 这里设置商店对大件商品来说更多的是展区的意义,而对小件商品来说,有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定义。 “盾牌、钢叉、头盔……” 因为人太多,并没有都挤在一个屋里,这边只有李学武在陪着郑富华转悠着。 郑富华也是看着墙上货架摆着的防爆武器有些愣神,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等着他的解释。 这就属于治安大队的武装装备了,怎么能拿出来卖呢。 而在李学武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只有不允许卖的。 “没有标志的” 李学武敲了敲头盔的额头位置,随后介绍道:“还是主要面向各工厂和单位的保卫部门采购安防物品”。 说着话又拿起来盾牌给郑富华看了看,上面果然也是没有治安大队字样的。 郑富华听了李学武的解释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看着屋里的服装以及装备,知道这是要拿治安大队打下的牌子当广告了。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当初治安大队成立的时候,轧钢厂也是出了力的,当时定好的,合作销售器材对半分账。 现在治安大队正是缺钱的时候,不让李学武想辙赚钱,难道去找他要钱啊。 找他要,他也得有算啊,现在的形势可不比以前了。 能把治安大队扩员的事搞下来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这作训服也卖?” 郑富华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各种型号的海魂衫,以及带着明显板绿样式的训练服,不由得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意,示意他往大街上看一看。 而当郑富华顺着李学武的示意透过橱窗看向街道时,只这么一会,已经有两台自行车飞过了。 而飞过去的自行车上坐着的人就穿着这么个样式的衣服。 一定不能是部队的人,更不能是从这买的,那是哪儿来的? “这就是在年轻人当中逐渐兴起来的一种穿衣形势,板绿,但不是发的,而是自己做的” 李学武站在郑富华身边解释了这么一句,随后将墙上的衣服对着郑富华示意了一下,笑着问道:“要不要赶赶时髦?” “算了吧” 郑富华将李学武手里的衣服推了回来,苦笑着说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尝试这个”。 这话却是应了刚才在训练室李学武笑话他的那句话的景。 李学武也是不以为意地重新挂了衣服,陪着他继续转了起来。 这边除了衣服和鞋子等,还有些其他制服类的服装。 比如工作服制服,男士的是衬衫加裤子,女士的则是衬衫加裙装,样式倒是很新颖。 郑富华看了李学武身上的衣服一眼,又看了店里正在忙着的售货员身上的服装一眼,这才了然地说道:“原来如此”。 李学武也是会心地一笑,道:“是一监所的黄干弄的,为了给犯人改善伙食,教导他们出来后有个一技之长,所以搞了个制衣厂”。 郑富华点点头,显然是知道这些的,李学武想来也是。 就依着黄干那个性格,做出成绩了,还能不表功? 真当家里人都是吃素的,这是黄干自己干出来的,以后自然就是进步的阶梯了。 再看到皮带、皮鞋、皮包啥的他也就不惊讶了,背着手带着李学武往隔壁去了。 这边卖的主要是小零碎各种健身小物件,还有扑克牌、象棋啥的,主要是体育锻炼风格。 这边卖的衣服也是运动装为主,设计风格跟俱乐部那边的不一样,对于李师傅来说轻而易举。 运动短袖、运动短裤、运动长袖、运动长裤、运动帽子等等,让分局的人也是开了眼,李学武见着都有人掏钱购买了。 再往隔壁去便是一个大通间了,里面摆放着几台汽车。 这些车郑富华认识,不就是轧钢厂弄的那些嘛。 不过因为房间比较大,这里的车型也能看出不同来。 屋里光线足够,又开着灯,倒是看得清楚。 除了草原虎装甲巡逻车、羚羊轻型巡逻车、信号灯指挥通讯车以外,这里还有红色涂装的消防型轻型车辆。 而搭配大红色显眼消防标志的车辆也是跟巡逻车有着不一样的配置,包括破拆和应急处置。 这种消防车更多的是指挥和临时处理,或者运送人员和装备的用途,是要比现在大多数消防单位所用的边三轮要方便的多。 而挨着轻型消防指挥车的是一台大红色的消防水车,能装人也能装水,动力强劲,是轧钢厂刚刚研发改装出来的消防车辆。 场地中间摆放的是各种车辆,而在墙上挂着的则是各种消防器材,以及消防软水管等设备设施。 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套套经过改装设计的消防服装了,是要比现在的消防制服改进许多的,至少减少了许多累赘,增加了许多有用的设计。 这边的屋子宽敞些,进来的人也多,围着车转着,看着,新奇着,也问着价格。 销售处在这边的负责人是个股长,倒是很干练的样子,熟练地给问询的这些人介绍着功能和价格。 这里的价格都只是基础价格,不包括后期的加装和改装。 就看车上有着完备的无线电通讯技术就能知道,这车已经被改装的面目全非了,其性能和用途自然就是要更加的贴近应用场合。 郑富华也是给李学武点了点头,他是很满意李学武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更是对这些装备和车辆有了自信心。 治安大队的资金能缓解一部分了,如果卖的好了,更是有可能直接承担治安大队的费用。 当然了,他也是听见那个销售处的股长在介绍了这些车的价格后产生的信心。 跟上次在停车场那边推销一样,郑富华只觉得李学武真是黑啊。 中午郑富华等人是在治安大队食堂吃的工作餐,饭后又是去了治安大队指挥中心和资料室去看了一圈,最后在会议室落了座。 人太多,还是在会议室谈话比较方便。 沈放正在同816团的张成功忙着组织警卫连和这边的治安大队人员搬家呢,他们今天就要开始入住新宿舍了。 包括在这边办公的816团部干部,治安大队的执勤干部,都会统一搬过去居住。 空出来的宿舍都会重新改造成办公室或者仓库,用来安置办公人员。 而在李学武办公室门口堂屋里办公的办公室也将搬出去,因为有了更多的空地方了。 这些都是由着沈放按照预定的方案进行搬迁的,无需李学武操心。 他现在是要跟分局来的郑富华汇报治安大队近期开展的工作的,同时王小琴也将会汇报治安大队近期开展的正治学习以及新队员选拔招募的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治安大队没有任务,便开始内修功夫,锻炼学习两不误,更是将武器装备和器材训练完毕。 而正治学习因为有着王小琴把关和领导,有着华清那些都决定留下来的女大学生的帮助,治安大队的学习情况亮眼。 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开展中,治安大队更是很好地完成了上级交代的目标。 新队员的选拔任务已经结束,王小琴给郑富华递交了具体的人员名单和情况介绍。 郑富华一边听着王小琴的汇报,一边看着手里的情况说明。 高中生就将近一百八十人,剩下的全是初中生。 而这一批招选的女生就有六百多人,看样子是要组建女子治安大队了。 这在京城各基础安全保卫队伍中来说还真是头一份,但是也代表了男女平等的先进性,郑富华更能看出其中的代表意义。 这些女生不仅仅能组成东城的一支特殊防卫力量,还能在培养过后成为优秀的一线办案人员。 这里是治安大队,但当初设置治安大队的初衷里就有培养的定义。 郑富华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赖山川倒是想说话了,可这里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治安大队已经完全对郑富华负责了,也就是说李学武不用跟赖山川汇报工作,赖山川也没有资格指挥治安大队的工作。 在听到王小琴介绍说周一将会集合所有新队员,统一运送至红星训练场进行培训的时候,郑富华更是没有其他意见了。 训练场训练出来的人他太熟悉了,更熟悉这些人的作战能力。 郑富华在问及李学武和王小琴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李学武也是主动开口跟郑富华要起了编制。 人数上千了,全队现在快到两千人了,即便是三个月以后这些老队员重新回到基础岗位上去,那也有一千五百多人呢。 这么大队伍只靠李学武他们三个人来领导,当然是不大合适的,所以李学武不能等着领导开口啊。 “特勤队要扩编成特勤中队,我推荐中队长帕孜勒担任副大队长的职务,增加一个副大队长,也是便于现在的队伍管理” 李学武看了王小琴一眼后又说道:“今年在这边实习的华清大学正治学院,以及文学院的女同学们都主动留在治安大队工作” “我同王政委商量了,共同推荐翟楚楚担任担任治安大队副政委,秦瑞珍同志担任正治部副主任……” 推荐这些大学生担任治安大队里的职务确实是李学武同王小琴早就商量好的,不然也不能在同那些大学生谈话邀请她们留下时许诺会有支持。 治安大队这边正在发生结构性变化,最突出的变化就是治安大队的基础队员会逐渐退还各单位。 即便是有被留下担任小队、中队以及大队指挥官的,那也仅仅是少数,治安大队将会面临兵多将少的局面。 而为了保持战斗力,也是为了治安大队的健康发展,李学武是要将治安大队在扩编的情况下增加后勤和正治保障人员的。 指挥官就从转业、退伍以及现有的治安大队人员在中寻找,正治教员和指导员将是治安大队的一个难题。 而在治安大队扩编后,分局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治安大队这边的正治指导情况忽视,一定会往这边安排人。 与其搀和进来不明人物,倒不如用自己培养的,至少还有同志感情呢。 华清大学毕业的正治系和文学系的毕业生,担任副科级职务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工作经验嘛,这不是已经有了实习经历了嘛,只是从这二十多人里选择优秀人员进行定编而已。 而这一次,李学武就是要将治安大队所有的后勤保障和正治思想教育人员等机关人员一步扩充到位。 王小琴是要跟着李学武的步子走的,也知道李学武这一步走的很微妙,是在挑战分局的底线,更是在给郑富华出难题。 还没等郑富华开口,赖山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郑局一眼,随后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是不是急了点,再缓缓呢?” 说着话示意了郑局那边一下,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新队员不是还要训练三个月嘛,现在局里的形势你也知道”。 “缓不了了” 郑富华看了看李学武和王小琴的表情,便知道了他们的态度,说出了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随后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绪,点了点头,道:“将具体的干部任命名单报上来,我原则上同意”。 “但是” 在赖山川有些惊讶,又有些着急的表情下,郑富华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李学武同王小琴,道:“两次了,一次是扩编,一次是用人”。 “是” 李学武带着王小琴一同起身敬礼,态度认真且严肃地应了郑富华的话。 郑富华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则是: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治安大队创造的成绩还不足以让李学武和王小琴肆意妄为,染指人事安排这种事。 郑富华说让李学武报名单,也是准备以他的名义来进行提请命令,不能是李学武,这也是在保护他们。 再一个便是前面那一句缓不了了,说的既是治安大队新队员训练在即,正治教育也是必须跟上的,不能扛了枪把脑袋丢了。 可这话也是在说李学武和王小琴两人的另一个心思,在这个时期,这个形势下,没有时间缓一缓人事问题了。 李学武和王小琴两人这么正式的给郑富华敬礼,也是在感谢这位老领导的帮助和支持,更是感念他理解自己二人的决定。 郑富华也是站起身,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摆了摆手道:“好好带训,好好准备吧”。 李学武看着郑富华神情略显遗憾和落寞地转身往出走,急忙跟了上去。 赖山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他的…… “领导,领导~” 郑富华走的快,李学武追的也快,两人把身后的人落下好几步远。 李学武也是凑到郑富华身边解释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啊~” “我用你教我?!” 郑富华挑着眉毛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点着他说道:“你小子脑后有反骨,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李学武现在看出来了,郑富华遗憾的是治安大队,失落的是当前的形势不由人。 看见他开口说话了,便也就笑着说道:“满分局找找,就没有比我更忠诚的了!” “怯~我东城分局合着就你一个忠诚的?” 郑富华走到停车场站住了,点了点李学武的胸口,道:“别自以为是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急忙跟过来的赖山川,吊着眼睛说道:“我绝对比赖处长忠诚!” “呵~” 郑富华拉开车门子便上了车,在关车门子的时候撇嘴道:“瞧你比的这个人!” “说我什么呢?” 赖山川腿不长,倒腾的倒是挺快,这会儿就追上来了。 刚才他都见着了,李学武是瞥了他一眼后才说的话,显然就是在说他呢。 “嗨,赖处长误会了,我正跟领导道别呢” 李学武笑呵呵地伸出手同眯着眼睛的赖山川握了手,解释了这么一句。 赖山川看了看李学武,脸上写满了不信的意味,但他也不能跟李学武在这墨迹什么。 待送分局的人上车走人,李学武转回头看了王小琴一眼,王小琴也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你瞅啥?!” “怯~” 王小琴没搭理李学武这茬儿,撇了撇嘴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你笑的真像个奸臣”。 “嘿!” 李学武平白无故被她说了这么一句,刚想追问一句,却是见着她转身往宿舍楼那边去了。 “这可真是冤死了,我这么正派的人物竟然会被说成奸臣,奸臣有我这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嘛~” —— 因为周一要安置新队员集结上山参训,周六这天治安大队这边都很忙。 沈放忙前忙后的,现在就他一个副大队,只能是辛苦他一个人。 好在是听说李学武已经将干部扩编人员报上去了,他这也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了。 看着王小琴带着人去忙阅览室书籍采购的事,沈放忙里偷闲,找了李学武要了烟。 “挺顺利的?” “还行吧” 李学武也是点了一根,刚才在会议室他是汇报工作的,哪里能抽烟。 “安排的怎么样了?” “按计划进行呗” 沈放也是累了,同李学武一样,尽量的长话短说,短话不说。 两人站在这咕嘟烟儿,歇了半根烟的工夫,沈放这才又开口说道:“知道要来新队员,也传出老队员要逐渐退回原单位,队员们有些情绪”。 “正常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大门口说道:“任是谁被抛弃了,都会有这种失落感”。 说完又看向了沈放笑着道:“可你要是主动去问他们留不留,他们一定会犹豫,这就是人心”。 “我不要行,但不给不行” 沈放也是了然地嘿嘿一笑,仔细想想也真是这么回事儿。 “搞个文艺演出”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抿着嘴想了一下,示意了那边正说笑着的女大学生们,道:“让她们组织,从队员里面选节目,跟八一六他们一起”。 “这倒是个好主意” 沈放吊了吊左眼皮,使劲儿嘬了最后一口烟,吐了烟儿,踩灭了烟头,笑着说道:“考试结束后终究是要放松放松的,不能老绷着神经”。 说着话看了新宿舍楼一眼,又跟李学武示意道:“场地倒是方便了,就缺一套设备了,你看……” “我看不见~”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苦笑道:“郑局可是点我了,以后治安大队不能再去找他要东西了,至少我不能再去了”。 沈放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李学武这话是啥意思。 不过他是理解李学武了,可这没有设备怎么搞节目啊!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为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三四百人,选节目也选嗓门大的,扯脖子喊喊吧,等咱们有钱的,一定搞一套设备出来”。 “等有钱的……” 沈放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刚才正治科跟王政委要购买相关的书籍,王政委也是这么说的,敢情你们都是一个师傅教的”。 “我有钱还能不给你买?” 李学武拍着沈放肩膀的手就是一顿,顺势拦住了他,就像哄要买文具的儿子一般劝说道:“放心,只要咱们账上有了钱,一定买,你想买啥就买啥”。 沈放听见这话最初是一阵欣喜,到底是老哥们,知道疼自己的。 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味儿了,眯着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甩着肩膀将李学武推开了。 码的,我当你是哥们儿,你要当我爸爸! 李学武被沈放粗鲁的对待也是不恼,笑着示意了走回来的王小琴说道:“咱们账上有多少钱王政委知道,要不你再问问她行不行”。 “我不问!” 沈放耷拉着眼皮才不会惹这个闲屁呢,喊就喊,训练的时候又不是没喊过。 他其实也知道,治安大队的队员们想看的绝对不是他们平日里喊的那些歌,而是这些女大学生教员们表演节目。 训练的那些歌曲都被他们唱烂了,忒没意思,还得是女孩儿们表演才好。 “问什么?” 许是沈放的声音有些大,也许是王小琴的耳力太好,沈放刚嘀咕完,王小琴走过来便问了这么一句。 跟着王小琴走过来的政训科的几位女大学生看着李学武和沈放在也是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宿舍都安排好了?” “是” 翟楚楚还是很外向的,见着李学武开口问,她也是主动回答了。 “新宿舍的环境比原来的好多了,洗漱和住宿都方便了”。 “那就好” 李学武再次点了点头,看向王小琴解释道:“刚才我们在说经费的问题,沈大队想给活动室搞一套音响设备,这不是为难呢嘛”。 王小琴看了看沈放,无奈地问道:“不用我解释咱们的经费吧?” “唉~~~” 沈放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翟楚楚等人刚才也是想要书籍来着,这会儿见着沈大队都吃了回绝,也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李学武示意了她们几个,对着王小琴说道:“书籍的事我有个主意,你看看行不行”。 说完在这些姑娘们期盼的目光中,在王小琴“经费不足”的眼神威胁中解释道:“新书当然贵,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旧书,或者接受捐书”。 “旧书?捐书?” 王小琴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这样的书籍质量能有保证嘛,咱们这可是正经的纪律单位”。 “这个就得仔细挑选和查验了”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倒是想都要新书了,可现在不是没辙嘛,钱都用在了基础设施改造上了,没钱就得想点没钱的办法”。 说着话对沈放说道:“东安市场的旧书摊知道吧,我觉得那边应该能满足咱们的需要”。 说完又对着王小琴补充道:“还有上次从这边搬走的书库,可以去化缘嘛,看看他们有没有可以捐给咱们的书”。 “呵呵呵~你咋想的!” 王小琴轻笑道:“去市场淘换旧书都行了,你用那么损的招儿把人家逼走了,现在又去跟人家要书,这未免有点儿太不要脸了吧”。 “脸面值几个钱?” 李学武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道:“你去问问,如果我过去道个歉就能给咱们捐足够的书,我一定当面给他们道歉,登报都行”。 “我真是怕了你了” 王小琴见李学武这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刚才说李学武是奸臣就是对的,一点没错。 “那就去看看旧书摊,找找看有没有咱们需要的” 李学武跟人家要书这招儿她是没脸去使的,不过旧书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买一本新的就够买十本旧的了,这个还是很划算的。 只不过旧书买的时候需要甄别,回来后还要再甄别一遍,就是麻烦了点。 可人穷志短,谁让他们的账上没钱了呢。 现在治安大队只能勉强维持运转,还得是依靠分局财政支持着。 一个宿舍楼,加一个锅炉房,整套的供暖改造,即便是八一六那边拿了属于他们的那部分,可连带着食堂大楼的,没有个上万元也是下不来的。 前期卖车的分账这几个月用下来,到现在基本上没啥了,要不然李学武也不会连海魂衫都想着仿制了。 好在是今天有店铺开张了,营业利润对半分,多少都是个进项,总比干瞪眼强。 政训科的这些姑娘们得了王政委的答应,便都笑着回去办公了,不过都相约着明天去东安市场看看,如果有合适的便要王小琴来采购。 李学武三人边往办公室走边聊着这两天的工作安排,要重新看一下计划,沈放是一定要上山的,王小琴和李学武周一也是要送这些人上山参训的。 而接下来的三个月将会是王小琴和沈放轮换着带训,包括政训科的这些人也是要忙起来的。 王小琴最后也是感慨着说道:“要不是有那些商店支撑着,我怕不是要去要饭了”。 “效果怎么样?” 李学武还没过去看呢,刚才是摆货准备开业来着,这会儿都下午了,一定是都开门做买卖了。 “还行,毕竟是刚开门” 王小琴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介绍道:“衣服卖的好,红色的书也卖的好,还有像章啥的”。 说到这的时候王小琴看向李学武问道:“为啥没带郑局去看这一部分门市部?” “不大方便” 李学武顿了一下,这才解释道:“咱们这个店说是卖给单位的,但卖给个人的居多,还是不要为难领导了”。 王小琴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怨不得郑局说了那句话”。 “书卖的好,售货员们都在忙着补货,可能是咱们临街,又是因为那一顿热闹,来的人都去看了汽车展厅”。 “那到底是看书啊,还是看车啊~” 沈放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扯了扯嘴角,道:“不过还是车好看,就是只能看看”。 “这就是个宣传的作用,你还想咋地?” 王小琴笑着看了他一眼,对着李学武示意道:“他是想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 一想起轧钢厂销售处那些人给报的价格王小琴就不自觉的想起郑局说他的黑心。 而在笑过一阵,三人进了办公室,王小琴主动说起了刚才会上赖处长的态度。 “他上次跟我问咱们大队的情况,就是想安排人来着,你挡了一次,这次准不高兴呢” “由着他”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晃了晃下巴,道:“我跟郑局提了一嘴,等着郑局处理吧,毕竟有过冲突,不太适合矛盾化”。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这件事你有个准备就好,恐怕他还是想掌控治安大队,至少是把手伸进来”。 沈放接话道:“这是必然的,你们都是属于挂职的,学武又是挂在治安处,他又是主管治安的,自然是想要在这边有话语权”。 解释了这么一句,沈放又说道:“现在市局乱着,分局就不稳定,要不是有高局在,早就乱了,他现在想要掌控治安大队也是要增加他自己的话语权呢”。 “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王小琴皱眉道:“上次下来的通知我就觉得不大对,咱们都按照命令收回所有人进行训练和培训了,为什么工作组的命令还是能到咱们这”。 “还有,上次你跟他的事他一定记得,就像沈放说的,要不是高局和郑局在,他就是要发作的” “发作就发作,发昏当不了死”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把人都送上山,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挑刺,人多了总是不好控制的”。 “这种级别的对抗还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先等着他出招儿” 李学武还是一贯的沉着冷静,给沈放和王小琴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谁先出招谁没理,如果先出招的被打输了,他就更没脸说话了” 李学武的手敲了敲桌子,示意了两人叮嘱道:“轻易不要惹他,先把这段时间过去再说”。 沈放皱着眉,胳膊拄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皮说道:“这人以前关系网很大,很会搞事情,多留神吧”。 沈放说多留神,还是千日防贼的办法,李学武暂时也不想搭理他,就想得着变天,能腾过去就腾过去,这个时间段不合适。 下午的时间李学武和王小琴分别找这一次任命和晋升的干部谈话,为周一的事情做准备,忙的连轧钢厂都没回。 晚上下班,李学武带着刚跟王小琴谈完话的帕孜勒一起走的,他也是好久没休假了。 今天是要回四合院的,李学武也是让韩建昆拐了一道弯,先送了他回胡同口,自己才回的海运仓。 等李学武带着顾宁她们回来的时候,帕孜勒等人都在倒座房这边聊开了。 傻柱见着大舅哥还是有些拘谨,结婚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见大舅哥的次数倒是不多。 他本是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活,这会儿见着帕孜勒回来,也是陪着在屋里闲聊着。 见着李学武从窗子外面过,赶紧招呼了他进来。 李学武还以为咋地了呢,待一进屋却是被傻柱拉着说道:“你得重新找人了”。 “啥?找啥人?” 李学武吊着眼睛不解地看着语无伦次当啷一句的傻柱,又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 在屋里陪着哥哥坐着的迪丽雅脸腾的就红了,站起来便扯了傻柱松开李学武。 傻柱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冲着李学武说道:“我也要当爹了!” (本章完) 第711章 姑娘们 第711章 姑娘们~ “呦!这是好事儿啊!”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又看了看迪丽雅,笑着说道:“没想到这效率够高的”。 “嘿嘿~” 傻柱也许是高兴过头了,劲儿还没落下来呢,被李学武夸着,只顾着嘿嘿傻笑了。 而迪丽雅已经羞的不行了,抢着门跑去了厨房。 帕孜勒显然也是刚才得着的消息,这会儿脸上也是替妹子和妹夫高兴着。 他们兄妹两个是奔着李学武来的京城,在边疆孤苦无依的,要说落下根去放羊也能生活,但哪里能跟现在这种生活比较。 尤其是这个妹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自己怎么都能活,可妹子是他的牵挂。 来到京城的生活很好,吃的饱,穿的暖,自己和妹子都由着武哥安排了工作,有了一份安家立命的根。 而后妹子由着武哥保媒,嫁在了院里,算是真正的留在了京城。 天山下的草原上飞来京城的蒲公英也要落地生根,开结果了。 虽然这个妹夫比他都大,但却是个本分,会疼人的,看着有些莽撞,实际上却是个心细的。 家里的情况就不用说了,在这个院里,在京城,不能说是好的,但也过的不赖,尤其是家里情况简单,没有公婆辖制着,妹子过的日子也舒心。 三间大瓦房还带着个拐弯的耳房,待妹夫家里的妹子出了阁,两口子的日子倒也够用。 这个年月,厨子,嘿,吃饱饭的标志,八大员里油水最足的了。 这次回来,看妹子都胖了许多,就知道没饿着,就妹夫家这个情况也饿不着她。 帕孜勒的追求倒是很低,只要不给妹子饿着了就行,也是他饿怕了,在草原上饿急眼了连马粪都得吃。 现在这个生活~ “坐,回家了还客气” 李学武一把按住了要起身的帕孜勒,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后对着傻柱说道:“今晚整点儿?还是等彪子回来一起整”。 “我都行,酒我都准备好了” 傻柱是真高兴啊,上午去医院检查的,下午他也是连跑带颠儿的赶回来听信儿的。 早上媳妇儿就吐了一场,他还没在意,就上班去了。 是秦淮茹回来时见着了,一边叫了要去厂里游泳的棒梗知会了傻柱,一边带着迪丽雅去了胡同附近的中医院。 他在食堂听见棒梗嘻了马哈的说完也是蒙了,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就要有孩子了,就要有孩子了! 待一回家,追着媳妇儿去了门市部,怎么问媳妇儿都是红着脸躲着他。 被于丽笑骂了一句,傻柱这才心里有了底,一蹦三尺高,差点把门市部的房顶撞开。 大声笑着要去抱迪丽雅,却是被迪丽雅推了一下。 傻柱也是不以为意地转身就跑,往供销社跑,说是要买好酒庆祝一下。 这就是个人来疯,有点儿好事儿就藏不住了,帕孜勒先回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跟帕孜勒说了,李学武回来还没等李学武进屋呢,就又要通知了。 这一下午四合院的人都知道傻柱媳妇儿怀孕了,就连街坊邻居也都差不多知道了,可能就差洞里的耗子不知道了,白天没睡醒呢。 “哎呦!你一说我想起来” 傻柱说到这便是一拍大腿,对着李学武两人摆了摆手道:“光顾着乐了,今天我得掌勺呢”。 “你别走啊!” 他出去的时候跟大舅哥笑了一下,却又不忘叮嘱李学武别走,他知道李学武每周都回来陪家人吃饭的。 从外面进来的雨水见着哥哥毛毛愣愣的也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作为妹子自然是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被她哥通知了这个好消息。 刚开始听着是为她哥,为她嫂子高兴来着,可见着她逮着谁跟谁说,也是有些无奈了。 “下班了?” “早下班了” 雨水冲着帕孜勒笑了笑,同时也回答了李学武的招呼。 跟帕孜勒她也是没见着几面儿,不算是很熟悉,只是因为她嫂子的原因,所以跟帕孜勒也是很客气的。 倒是李学武,熟的不能再熟了,说话就很随意了。 这会儿进屋拿了板凳在墙边坐了,迭着腿跟李学武抱怨道:“不是在搞调查嘛,我们这部门也算是重灾区,说是要严查”。 “跟你有啥关系?” 李学武跟窗子边上过去的,同他打招呼的沈国栋点了点头,嘴里跟雨水说着话。 “纺织厂都是女同志,这能查出来个啥,总不能说你们都是布尔乔亚吧”。 “就因为都是女同志才不好的~” 雨水撇了撇嘴,道:“一个个闲着没事找事儿呗”。 说完靠着墙,满脸无趣地跟李学武解释道:“我倒是没事,就是她们搞的那些学习啥的我一听就困,一打迷糊就挨训”。 “呵呵,是要你加强正治学习呢” 李学武轻笑着说了一句,见着沈国栋他们陆续进了屋,从兜里掏了烟扔给他们分。 雨水就烦这些人抽烟,见着李学武主动发烟,不由得哼了一声站起身往厨房去了。 就是不知道这声哼是对李学武发烟的不满,还是对刚才李学武的回答不满。 她也是无意识的就想着跟李学武抱怨了心里的烦心,可却是没有得到李学武正面的回复,或者是安慰的话语。 看着她走出门李学武也是没大在意,同坐在炕边的沈国栋几人聊起了最近的情况。 用沈国栋的话说就是,该啥样还是啥样,街上闹得挺凶,尤其是年轻人,动辄就要喊两句口号。 有的时候他在那收破烂,突然就被身后的口号声吓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遇见精神病了呢。 危险倒是没有,谁特么会搭理收破烂的呢,关键还是穿着一身破烂的收破烂的,破烂到家了。 “最近这书纸可是不少收,成捆成捆的收,收不过来的时候人家只求我搬走就行,不要钱” 沈国栋同几个小子换班出去门口洗漱着,同时去东屋换了自己的衣服,把工作服小心挂起来。 那些工作服都是于丽她们特意找的补丁给拼凑成的,就像百衲衣一样,绿绿的,看着寒碜,实际上洗的干净,穿着也结实,耐脏。 等再回来,沈国栋继续说道:“有好些人家都是怕出事,装好箱子的书都不看里面是啥,一股脑的让我赶紧搬走,只求别声张”。 他也是不知道这世道咋地了,有书也成了罪过了。 李学武见小子们也是一样的点头,认同沈国栋的话,有的还说在某个单位一天拉回来十七八车的书。 “二爷,得辛苦您了” 李学武看向叶二爷开口说道:“这书要是直接毁了怕不是糟践了,您多费心,把有用的过一遍手,回头我收起来”。 “想着了” 叶二爷磕了磕手里的烟袋,示意了小子们说道:“晚上吃了饭以后都跟西屋去分类呢,已经清理出来一部分了,还别说,真有好东西”。 李学武就知道这个时候的慌乱对某些人家来说是一种灾难,而灾难的根由就是这些书籍。 烧是烧不完的,还容易被发现了,卖掉或者送掉才是最稳妥的。 现在卖给谁最稳妥,当然是收废品的了,都当废物卖了,能奈他们何。 这也是李学武让他们在门市部挂那个牌子的原因,备不住就能捡着漏。 二爷手里拿着烟袋杆,给李学武讲了一些书籍,言说都是老版本的,有留存的价值,或者是一些有用的知识读本也都留下了。 李学武也不懂,只是跟叶二爷说了,在书籍和古董字画上,有足够的资本来储藏它们,请叶二爷费心,不要有遗漏。 叶二爷是老人了,自然懂李学武这份心思,点头答应了。 说到古董,叶二爷也说起了上次来的那个,最近又在这边晃悠着,显然是要打什么主意的。 老彪子去找过他几次,都被他躲了去。 也许是老彪子长得太过于彪悍了,那人也是怕挨揍,所以没敢往他跟前儿去。 只是最近门市部来卖这些古董的人多了,都是在犹豫着,因为卖破烂太心疼了。 叶二爷确实看见好东西了,但没有打破李学武定下的规矩,看着那人把东西带走了。 其实这种东西还是大户人家显眼,你家住大宅子,住楼房,有好工作,以前家里富过,或者说有老底儿,甚至是爱好这个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 现在那些学校里的倒霉孩子一个个的纠集在一起,追这个打那个的,就连大人都不敢管。 “且说着呢,咱们院里也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来的雨水倚在门口,冲着李学武说道:“后院的刘光福,前院的闫解旷、闫解娣,都成了头头了,最近在家造反玩呢”。 “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这东西可防不住,要是防住了,那不是成靶子了嘛。 什么叫水泼不进,针插不进,你家就那么特殊?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该没的也会没,小孩子们能成多大的事。 “三大爷的‘病’怎么样了?” 李学武好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看向雨水问道:“这么严重了,我周二那天怎么瞧见他又上班了呢”。 “哼哼~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雨水也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李学武问的话是啥意思,这会儿也是冷哼哼一声。 沈国栋坐在一旁“嗤嗤”笑道:“院里三大爷这病是有选择的,只有在家的时候才犯病,也只有在他没事的时候才犯”。 “是挺奇怪的~” 二孩儿擦着手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都不耽误钓鱼,你说奇怪不奇怪”。 “哈哈哈~” 屋里人见二孩儿几人搞怪,都是笑了起来,心里想的都是这三大爷怪会整活儿的,为了面子,搞了这么一出儿。 于丽站在厨房走廊上也是满脸的无奈,她还被骗了,真以为三大爷病了,为了这事儿她还难过了一晚上来着。 现在想想,就他们家,一出出的,真是不值。 雨水抿着嘴笑着,对李学武解释道:“闫解旷说了,他们家现在他说了算,他妈不管事,他爸脑子不好使,他哥不在家,二哥生着病,让院里人有事找他去”。 “嗯,听着像是个爷们说的” “你听我说完啊~” 雨水好笑地说道:“他前脚刚说完,一大爷去跟他要电费,他转脸就说这事儿不归他管,得找他爸要去~” “呵~倒霉孩子~” 沈国栋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们没见着更出奇的呢,那天我中午回来,瞧见刘光福跟着一群孩崽子跟那审城隍爷、城隍奶奶呢”。 “谁?!” 姥爷坐在炕里,一时没咋听清,却是又觉得不大对,便问了一句:“谁爷谁奶奶?” “呵呵呵~” 沈国栋自己说着也是可乐,抽着烟一边笑着一边解释道:“就咱们胡同出去不远的那个城隍庙,他们把庙里的城隍爷和城隍奶奶揪出来戴上了纸帽子,跟那耀武玄天的喊口号审训他们嗯”。 “嘶~!” 众人听着也是稀奇,却又都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二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跟姥爷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心里也是为这对儿苦命的神仙道委屈,它们招谁惹谁了,泥疙瘩坐在那都是错。 这小庙还真有些说道,以前李学武就听说过,灵验不灵验的不知道,但却是周边住户供奉的。 这个时候讲究这个,家里有老人没了,是要去城隍那边走一遭的,由着城隍安排着往下面去。 家里后人为了不让老人吃苦,就会给城隍上点儿好处,算是一种习俗吧。 可能是这些倒霉孩子觉得城隍过分了,居然还敢在这儿做买卖,拉了他们出来晒一晒太阳。 果然啊,还得是人定胜天,泥菩萨终究是抵不过正义的铁拳。 众人说说笑笑的工夫,傻柱已经在厨房准备好了菜,李学武言说去家里看看,起身便出了屋。 约好了等老彪子,李学武想着先开车去等老彪子回来一起吃。 刚从屏门里走出来,便见着一大帮半大小子从门口唔呶喊叫的冲过去。 还没等李学武迈步往垂门里走呢,门口便冲进来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如脱了缰的野狗一般。 李学武见有人踩着轻功水上漂进来的,抬手就给这个要抢他一步先进门的小子给抓住了。 “哎呦!”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呢,对方先叫嚷起来了。 待这小子抬头一看是李学武,嘴里要喊出来的叫骂声也咽了回去。 “武……武哥……” “站直了” 李学武松开了捏着刘光福的脖子,皱着眉头问道:“干啥这么着急?” “我……我……” 刘光福这会儿也是有点儿后怕了,这特么要是撞着这凶神,怕不是现场就要剐了自己。 “我着急回家吃饭!” 也是瘪了一阵,刘光福才算是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勉强还过得去的理由。 李学武打量了刘光福一眼,看着他穿着海魂衫,阔腿板绿训练裤,腰上扎着金属扣皮带…… 这特么不是治安大队的货嘛,这小子也够快的。 “进院儿了知道嘛” 李学武皱眉点了点他,道:“你在外面飞我都不说你,进了院就得有个回家的样儿,撞了谁你心里能过得去”。 说着话示意了垂门旁边坐着的三大爷说道:“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脑袋还不好使,再让你给撞一下,你给他养老啊?” 刘光福看了一眼又犯病了的三大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明白呢,要是真撞了三大爷,他能躺自己家讹自己去。 不过一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又抬起了头,想说自己不怕讹来着。 可看见李学武穿着的一身白加黑,不知怎么的,就又没了犟嘴的底气。 可能是李学武的手在枪套上晃悠的原因吧。 他是不怕有人报复他,可他怕自己没有报复回去的机会,李二疤瘌绝对不会给自己报复的机会的。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答应的倒是很痛快,想着早点从李学武手里跑掉,也早点回家吃饭。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在学校加入这个了?” 说完伸手抻了抻刘光福胳膊上的红布,眼皮耷拉着说道:“有能耐了往外面用去,让院里人都说你牛哔,要是用在院里人身上了,人家都说你傻哔了”。 刘光福被李学武说的一愣,随即脸色就是一红,他想反驳李学武来着,可特么一想这话好像是对的,就是听着不大舒服。 当然了,李二疤瘌就这德行,跟自己说这些也是自己牛哔了,以前可不见李二疤瘌主动跟自己说话。 他一这么想,好像心里舒服多了,原来是他真的牛哔了,让李二疤瘌看得起了。 嘿,他正洋洋自得呢,却是眼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傻笑着看着自己的三大爷了。 “笑个叽霸毛!笑!” 刘光福撇嘴骂了一句,随后便迈步进了垂门,脚步飞快地往后院去了。 而在垂门门口坐着的闫富贵面色变的铁青,他知道老刘家倒霉孩子是觉得自己傻了,不知道他骂人呢。 现在他没傻呢,还能知道自己挨了骂,要是真傻了,还不得让人欺负死啊。 这些天他也是装疯卖傻上了瘾,不仅能缓解了自己家里的尴尬,还能看看这院里人都谁是两面派。 只是两面派也就不搭理他而已,还没有人骂他叽霸毛的呢。 关键是,闫富贵还教过刘光福,是他的老师啊! 这学生教的好,都教的骂老师了。 嘿!他还算是走运的,没挨着打呢。 搁闫富贵自己的话说,他是小业主家庭出身,不算是敌人,是被团结的对象。 可这话得对着学校里的工作组说,对着这些接班人来说谁管你是不是可以团结的对象,他们讲究的是搞你有理。 “呦,三大爷,不回家吃饭啊” 李学武手里拎着钥匙从家里出来,看了面色不大对劲的三大爷招呼了一声,脚步也不停。 闫富贵没心情搭理李学武,装傻似的低着头不说话,他脑子里还回响着那句叽霸毛呢。 就因为这一句,他是不大能笑得出来了,怕人家再给他来一句。 四十多岁的人了,让一毛孩子骂了,说出去多丢人啊。 而李学武走后秦淮茹又从院里出来了,看见他闷着头坐在这,也给来了句招呼。 “呦,三大爷今儿咋没笑呢~” 闫富贵低着头嘴角抽了抽,他严重怀疑这俩人是故意的,看出他装疯卖傻来了。 可现在要他站起来跟秦淮茹理论他又没这个脸,只能由着对方羞辱。 秦淮茹后面跟着的是秦京茹,这会也是看着三大爷坐在这奇怪地问着她姐“这咋地了?”。 “精神了” 秦淮茹倒是真敢说,就在出了垂门的时候,跟着她妹子说道:“自己摔倒了,把脑子摔坏了,他说啥你甭搭理,人家都说闫家的几个孩子对象难找了呢”。 “是嘛~” 秦淮茹姐俩的对话一个字不落地送到了闫富贵的耳朵里,而坐在门口的闫富贵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老大都无所谓了,已经结了婚的,老二的腿即便是落下毛病,那也是要娶媳妇的啊。 老三、老四呢?还不是一样要找对象! 要是因为自己装疯卖傻的耽误了孩子们,这可…… 闫富贵是想坚持一下来着,可这个他坚持不了,尤其是这话要是传开了,学校的工作也没了。 一想到这,闫富贵赶紧拎着板凳往家去了,任是后面谁调侃他也不在意了。 这院里人都精明着呢,他天天的跟这儿装糊涂,一天两天的行,日子多了谁有这闲工夫陪他玩。 起初他也是连自己家里人都骗了,但当老伴儿说要给他灌药的时候躲开了,他装病行,要是喝药喝出病可就麻烦了。 自找苦吃的事他不能干。 等秦淮茹姐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垂门门口已经没了三大爷的身影,姐俩相视一笑,抿着嘴往后面去了。 赖人就得赖人磨,是李学武告诉她的,见天的跟三大爷应声,时不时的威胁两句,是个人都坚持不住。 他也就是自知理亏,跟这耍无赖呢,不想去给秦淮茹道歉,更不想院里人瞧不起的。 更严重的是,他想着自己都被秦淮茹逼成这样了,院里人但凡有点同情心的不得谴责一下秦淮茹啊。 如果能逼得秦淮茹来给他道歉,甚至是赔钱那就是更好了。 嘿,谁能想得到呢,这秦淮茹滚刀肉似的难缠,愣是把他熬不住了,先败下阵来。 这院里人也是的,没一个帮他说话的,更没有帮他出头的。 谴责秦淮茹的话也都是那些娘们随口一说,但见着秦淮茹的时候这些娘们比谁都热情。 闫富贵也是感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院里没好人了。 等回到了家,却是见着小儿子还没回来,便冲着老伴儿开口问道:“解旷呢?” “说是有活动” 三大妈回了一句,不过又看了过来,问道:“不装了?” “还装个屁,人家都看出来了”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道:“不仅让人家当猴耍了,还挨了骂,就是那……算了~” 摆了摆手,闫富贵也懒得说后院那个猴子了,这些天都是无法无天的样子,外面说不定闹什么乱子呢。 三大妈见老伴如此,也是不知道怎么了,问道:“吃饭吗?” “吃,不等他了” 说完看了一眼里屋躺着的二儿子,没来由的又是叹了一口气。 自从自己打了他,爷俩就没有再说过话,应该说自打闫解放醒了就没有再说过话,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 家里的气氛很压抑,好像一切都在头上笼罩着,又好像一切都在睡梦中。 老大依旧在山上,老二的腿跟以前一样,老三、老四都在上学,全家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现在看着又不一样了,老大听说了家里的事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老大媳妇每天都只闷在屋里不出来。 老二像个植物人似的天天躺在家里不说话,老三和老四的学其实早就不上了,天天在闹。 这两个孩子闹的东西他们也不懂,闫富贵只知道吓人的厉害。 小学都还好,听说中学和大学闹的才凶,看对门就知道了,连李家老大和老三都躲出去了。 一想起对门来,闫富贵便不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以前都说比着过日子,现在倒是好,不是家庭破碎,就是妻离子散,要不就是远走他乡,这年月,嘿~! —— 李学武比老彪子晚回来不到一个小时,进屋的时候他们都吃完了,就剩下老彪子等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在等着。 “洗手” 于丽给打了洗手洗脸的水,又给找了擦手的毛巾。 西屋的炕上已经放好了炕桌,就等着李学武回来吃饭呢。 就是因为今天帕孜勒回来,傻柱家有喜事,又因为大家伙儿好久没聚了,这才有了他等他,他等他的情况。 “看着月亮没了,是不是要下雨啊?” 李学武上了炕,由着傻柱给他倒了酒,看他的脸色,像是刚喝了一顿了。 何雨水坐在书桌旁,见着他们用的杯子不大,便也就没说什么。 难得高兴一回,总得让她哥发泄发泄。 “下雨也没事,啥东西都没有露天儿的,都跟库房里呢” 老彪子吃了一颗生米,端着酒杯同大家一起碰了一个,随后说道:“这夏天的雨下不长,见天就晴,就是有的路不好走了”。 说着话就着西窗台往外面看了看,又转回来身子,道:“没啥事,这两天都不用上山”。 “我周一去山上,帕孜勒也得去” 李学武吃了一口小炒肉,示意了对面坐着的帕孜勒一眼,道:“治安大队的人上山集训,帕孜勒升副大队长了,得带训”。 “嚯!敢情今天是三喜临门啊!” 傻柱笑着端了酒杯敬了大舅哥一杯,同时嘴里也说着恭喜的话。 帕孜勒是个谨慎的人,这话也就是李学武说了,要不然不等消息落了地他都是不会说的。 而站在门外的迪丽雅听说自己大哥进步了,也是很高兴,抿着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大哥。 炕上的男人们喝着酒说笑着,西屋的二爷和姥爷等人已经带着小子们开始分拣书籍了。 其实也简单,大餐桌擦干净了,有负责往屋里搬书的,有负责检查书的,有重新分拣的,要留的放在一箱,不要的放在一箱。 除了书籍比较沉,翻看起来比较累,其他也是没什么。 李学武在饭桌上也只是跟帕孜勒等人叙旧,时不时的跟老彪子说一些回收站的事。 饭局到了夜里十点多才散,等李学武回到后院的时候顾宁和李姝都睡了。 还是因为他的进屋把顾宁吵醒了,而等李学武洗漱好了上炕后,顾宁却是轻声跟他问道:“生孩子很辛苦吧”。 “这个我可不知道” 李学武躺了下去,侧身看着顾宁问道:“怎么?担心了?还是听谁说啥了?” “没~” 顾宁翻了个身子,平躺着,眼睛看着棚顶不说话。 李学武好像是明白了一些,凑到顾宁身边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妈问你了?还是什么?” “嗯” 顾宁顿了一下,道:“问我有没有什么反应,说是要注意一些,不要累着了”。 “正常的,老人嘛” 李学武拉住了顾宁的手说道:“都是盼着咱们好呢,别多心”。 顾宁没说话,只是主动转身躺在了李学武的胳膊上。 李学武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问道:“要不就是羡慕了?那咱们也给李姝要个小弟弟?” 顾宁伸着手使劲掐了李学武一下,李学武却是“懂了”,伸手就去解衣服。 顾宁见他要耍坏,使劲抓住了衣服,却是被他给按住了。 怕熟睡的李姝听见,顾宁是既想使劲儿,又不敢使劲,最后放弃了,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 熟睡着的李姝不知道父母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决定。 …… 周日,李学武吃了早饭拎着车钥匙往出走的时候,却是瞧见昨天的“小旋风”今天依旧是“草上飞”。 昨天李学武跟他说的话都白说了,刘光福依旧是两条腿紧倒腾着,穿着那件儿好像租来似的海魂衫,手里拎着臂力器,脚不沾地飞快地出了垂门。 可能是他觉得只要他跑得快了,李学武就管不着他了。 李学武不是想管他,而是怕这些小子们没轻没重的,再碰着家里人。 无论是母亲刘茵,还是大嫂赵雅芳,亦或者是老太太等人,这要让小伙子撞一下子,还不得把命撞没了啊。 皱着眉头看了后院一眼,李学武没有多说什么,早上的时候母亲已经叮嘱过家里的人了,小心着点这院里进进出出的。 跟上街一样,现在能不去就不去,年轻人跟疯了似的。 等李学武开车到了俱乐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不是这段路变长了,而是他拐了个弯,顺带着去送点肉食物资,同时听了段咿咿呀呀的京剧。 还别说,传统艺术就是厉害,听完了全身舒坦,就是有点辛苦,建议大家不要轻易尝试。 也不知道娄姐跟哪儿弄的桌球案子,李学武刚进院,便听见黄干站在正门与西门之间的倒座楼上冲着他招呼。 李学武跟赵老四说了一阵,再进了这边的倒坐楼,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边放了几张桌球案子,周围还摆着沙发和茶几。 二楼也是一样,刚才跟李学武招手的黄干正带着马俊他们玩着。 而在另一桌李学武看见上次见过的欧欣和裴培等几个女孩子也正在热闹地玩着。 欧欣最先看见李学武的,甜甜地一笑,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 “武哥~” “呵呵~” 李学武一边跟欧欣等人点了点头,一边走过来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看见黄干撅着屁股拿着台球杆在那比划着,不由得好笑地说道:“穿上龙袍你也不像太子”。 黄干没搭理李学武的嘲讽,比比划划地打出了一杆。 这种玩意儿他就没有乒乓球玩的好了,纯纯的就是瞎怼着玩。 楼下有玩的好的已经在对局了,楼上因为还得跑楼梯,又因为默认的都把楼上作为谈话场所了,也就没人上来玩这边的了。 拢共六十多个会员,能用得了多少设备,现在训练中心那边的人才多一些,地下射击训练场的人数也可以。 “桌球!会玩儿嘛你~” 黄干反嘲讽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示意了敖衷亮一下解释道:“衷亮从他们单位库房里翻找出来的,说是无偿捐赠给咱们了”。 说着话,等马俊打完一杆,他又别扭地撅着屁股瞄准去了。 李学武看了敖衷亮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招呼门口的服务员,要了一壶茶。 “怎么没要水喝,不渴啊?” “刚来” 敖衷亮见李学武跟他说话,便也就笑着回了一句,同时捡了墙上挂着的台球杆子递了一根给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不错的好杆子,握把上竟然是牛皮的。 倒不是说牛皮的就是好杆子,而是这种加工工艺在当前的国内不是很方便,毕竟要勤俭节约嘛。 “我们库管说是以前接收那栋大楼里的,一直放在仓库里落灰来着” 敖衷亮笑着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那天从这边回去我就看了一下,正合适放在这边,大家一起玩嘛”。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而是拿着球杆微微躬身,一只手托着球杆,一只手握着球杆,动作自然地比划了一下,轻轻一推,将球打了出去。 “挺好的” 李学武只是试了试,并没有就上桌去玩,将球杆放回到了墙上,示意着服务员把茶壶和茶杯放在茶几上就行。 随后走到茶几边上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倒茶。 黄干那边也许是着急了,一杆子怼的猛了一些,“砰”的把球打飞出了案子,惹的马俊几人同那边的姑娘们大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黄干有些恼羞成怒地跟几人斗了句嘴,随后捡了地上的台球扔在了台子上,走过来拿了茶几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再来!” 他是臭棋篓子瘾头大,好在是跟马俊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话谁。 钟景学看了一会儿了,也拿着球杆叫了裴培一起玩。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叫裴培的姑娘玩的很好,姿势也挺标准的,就是不知道跟哪儿学的。 这个时候玩桌球的地方可是不多,倒是很多大的俱乐部有。 他们四个人,带了五个姑娘,明显是没想着把李学武落下。 而欧欣也是见着李学武坐下后,同那边的几个姑娘嘻嘻笑闹了一阵带着一个姑娘走过来坐到了李学武旁边的沙发上。 敖衷亮在李学武倒茶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坐下了,这会儿见着欧欣同另一个姑娘坐过来也是没大在意。 “上次你托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数量不多,进出口总公司收走了大部分,现在剩下的都是统筹给地方的” 敖衷亮嘴里说着上次定下的内容,同时在话里也隐藏了两人都知道的内容。 李学武没说话,端着茶杯喝着茶,身边的欧欣也是学着李学武的坐姿和仪态,好像小学生似的。 坐在欧欣另一边的姑娘笑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学武。 她是第一次来,就听欧欣说了这边有个大人物,要她不要乱说话。 而现在看着“大人物”好像不太大啊,光是看岁数就不太大。 可这会儿听到的他们谈话的内容却是不由得在心里惊讶了一下。 黄干和马俊这些人是谁她们都清楚的很,能跟黄干开玩笑的,而黄干又能跟他开玩笑的,基本上身份就差不多。 现在看着这位更年轻的凶悍人物,好像比黄干他们更有气度呢。 她们都是跟着黄干这些人玩惯了的,自然知道被带着出来这种场合,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话。 (本章完) 第712章 驳火 第712章 驳火 这个时候她们坐在这没有被支走,就代表了她们能坐在这听一听,见一见世面。 但是乱说话可是要不得的,这是规矩。 就像是欧欣,可以自己玩闹,但是不能给这些人在这个时候玩闹。 “当然了,这东西又不是那一个地方有” 敖衷亮低头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了茶杯,看着李学武说道:“那边来消息,说是等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就能装车”。 “嗯” 李学武直到听见敖衷亮把话说完整了这才给了一声答复,可也仅仅是一声答复,没有了其他的话语。 而敖衷亮也是沉默地喝了一口茶,看了那边打台球的几人一眼后说道:“这些东西我们仓库里还有好多,李处有没有渠道帮忙处理一下”。 “嗯,回头我帮你介绍一个人” 李学武抿着嘴唇微笑了一下,算是应了敖衷亮的话。 而敖衷亮在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的时候也是笑了,知道这一次算是搭上线了。 “倒是给我们仓库保管员解决了大问题了,呵呵,跟我抱怨这些东西维护了费劲,丢了可惜了” “确实”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个朋友是专门搞这个的,我不太懂,回头你们谈,我让他去找你”。 敖衷亮笑了笑,说道:“听黄干说了,到时候直接去单位找我就行”。 提到黄干,敖衷亮又示意了正在打台球的那边几人说道:“黄干说现在的制衣行业不错,跟我建议让我们也搞一个,景学正犹豫着呢”。 李学武从茶几上拿了香烟叼了,刚想去拿打火机,却是没等他动了,身旁的欧欣已经麻利地拿起来给李学武点了。 李学武冲着她笑了一下算是感谢,随后点了香烟。 钟景学打不过裴培,都没摸着球,拎着杆走过来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 欧欣旁边的姑娘帮着他端了茶杯,随后起身接了钟景学的球杆去陪裴培玩了。 钟景学就着敖衷亮的话,看向李学武说道:“我那边的情况跟黄干的差不多,所以黄干一说我就想弄了,可是又怕做出来的衣服太多,没地方销售去,砸手里就是个事了”。 很简单直白的话,都是干工作的,这种主意出彩了还好,要是出问题了准背处分。 如果不做事也就不会出事,更没有后续的问题了。 但他们都是青年干部,都有一颗进步的心,更知道他们现在是处于事业上升期,趁着年轻自然是要猛的往前冲。 前面越省时间,后面爬的越省力。 但李学武不是他爹,更不是上帝,不会给他兜这个底。 “这个你还是得仔细考虑一下,多跟黄干商量商量,我不是专业的,不太懂” 问李学武什么好像都不懂的样子,可这些事都是李学武帮着黄干参谋的。 现在黄干又特么要搞半导体了,比现在搞的制衣和印刷等行业更牛逼的存在,他们能不羡慕? 且看东城一监所现在的财政,就连大门口的岗台都修了,钱多的没地方了似的。 尤其是黄干,几次被系统内部通报表扬,说东城一监所犯人的改造情况良好,态度特别的认真,思想扭转的快速而坚决,还能学到一技之长,有了重新走向社会的能力。 其实都是一个系统的,他们也都知道这些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那些犯人是不想好好表现了,可特么住的吃的都跟别人不一样,能心理平衡嘛! 表现特别好的那些人都特么有烟抽了,饭菜里还能见着油水,别不是蹲几年再胖了! 东城一监所特意留了一些监区没有改造和维修,就是做对比用的,三个等级的监区做对比着,放风的时候看就知道了。 现在钟景学也想照葫芦画瓢,但是有点犹豫着,这是在拿他的正治前途做抵押呢。 马俊打了一杆球,随后走过来用球杆的大头轻轻怼了钟景学一下道:“你是不是傻了,黄干他们所做什么衣服你就照着学,他做啥你做啥还能特么走错了?” “哎!这算偷师啊!” 黄干在那边撅着屁股来了这么一句,随后“砰”的一声把球打了出去。 气势很好,也很用力,就是特么不进球。 钟景学得了两人的提醒也是在心里做了决定,跟李学武笑了笑,拿着桌上的茶壶给李学武和敖衷亮都续了热茶。 “那我就跟着黄干走,黄干做啥我做啥”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黄干没打进球这会儿嘴也不是好嘴了,嘀嘀咕咕地说道:“想学交学费了嘛你!” “你这嘴是租来的吧,怎么这么碎啊~” 裴培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见李学武他们谈了一个段落,便出言顶了黄干一句。 别看黄干跟李学武他们闹起来不让份儿,跟这些姑娘们倒是没吱哇的。 “你先把缝纫机和裁缝找好,回头我让老师傅去一趟,把版样给你们一份” “不过可说好了啊!” 黄干点了点钟景学说道:“给你多少任务就生产多少量,多了的你自己负责”。 “还有!让你生产的东西一件都不能流出去,只能走这边的渠道,统一定价,统一销售” “知道了,你烦不烦啊” 钟景学瞥了黄干一眼,随后对着裴培说道:“你就不能教教你黄哥怎么打台球?他这哪是练台球啊,这明显是在练扎枪呢”。 “你管我!” 黄干撇了撇眼珠子,示意了马俊继续玩,他刚接触这个,瘾头子正大呢。 裴培的技术很好,刚才过去的姑娘也打不过她,这会儿拿着球自己玩着,听见钟景学的话很是不屑地看了黄干一眼,道:“他无药可救了”。 “我这叫无师自通,自创一杆法!” 黄干很是不服气的狡辩着,随后打出去的就是一杆,一次打一杆,一杆都不进的那种。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钟景学也是站起身,拿了球杆叫了刚才那个接他的姑娘去另一个台子玩了。 这会儿李学武也是才知道,那姑娘叫苏雨,另一个叫田甜和李白。 是的,一个姑娘叫李白,长得白的那个白。 敖衷亮喝了水杯里的茶便是去找了那个叫李白的姑娘玩去了。 欧欣见着沙发这边就剩李学武一个人了,便笑着问道:“武哥,你咋不玩?” 她刚才见着了,李学武试着台球杆的时候动作很舒展,一看就是会玩的。 欧欣是不会玩的,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裴培会玩是因为裴培父母都是外事部的,经常带她去外使馆玩,那边就有这种桌球, 李学武转头看了巧笑嫣然的欧欣一眼,笑着说道:“不太喜欢运动”。 说完示意了那边说道:“去玩吧,不用陪着我”。 “算了吧,我也不会玩” 欧欣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角,耸着肩膀说道:“我也就是拿着球杆胡乱怼,还不如黄哥呢”。 “嘿!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黄干站在一边听见欧欣这话却是不乐意了,看着她说道:“你的球技差我十万八千里呢,不要乱比较”。 “嘻嘻~” 欧欣被逗的捂着嘴大笑了起来,眼睛眯的像月牙。 李学武则是低着头喝着茶,没想着搭理这个不要脸的。 又坐了一会儿,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站起身对着黄干几人说道:“你们玩着,我下去一趟,中午饭厅见”。 说完整理了一下裤子,要去拿茶几上的烟盒,却又是被欧欣抢了先,拿起来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接了过来,说道:“好好玩,中午有好吃的”。 也只是这么笑着说了一句,便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同黄干等人扬了扬手往楼下去了。 欧欣的目光直跟着李学武的背影湮灭在了楼梯口这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 “真喜欢啊?” 这个时候裴培坐到了欧欣的身边,捡了茶几上钟景学的烟盒叼了一根,又用火柴点燃了。 随后甩了甩手上的火柴,看着转过头来的欧欣摇了摇头,一脸的可惜模样。 欧欣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裴培的问题,她知道裴培一向是玩的开的,跟黄干他们关系好一些,知道的也多一些。 裴培使劲抽了一口烟,待呼出去之后才凑近了欧欣抬着下巴示意了周围一眼,然后冲着欧欣问道:“看见这大宅子了嘛?” 欧欣挑了挑眉毛,不明白裴培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直接来了这边,并没有往别出去。 不过刚才从敞开的窗子她也看见了,这处黄哥他们说的俱乐部占地极大,而且后面还有很多院子没修缮完呢,要是都修缮完全了,那这俱乐部得多大! 她以前也是听说过这种大宅,更是去参观过王府旧宅,但是都没有这座宅院修缮的好。 进来的时候黄哥他们也没说,欧欣就以为这处宅院同其他被公家单位占据的历史名宅一样的性质。 可现在见裴培这么问,她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裴培。 裴培用手夹了香烟,往眼前比划了一下,凑到欧欣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就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 欧欣第一个反应不是质疑裴培说的这话是不是真的,而是质疑她消息的来源。 “黄哥跟你说的?” “他?” 裴培撇了撇嘴,道:“你见他出来玩什么时候说过真话啊~” “是我大哥” 裴培先是吐槽了黄干一嘴,随后才解释道:“我大哥不就在东城房管所嘛,以前听他提过一嘴,说是这边的大宅换人了,换给了一个回收站”。 “回收站?” 欧欣不懂裴培这说的又是啥,好好的不是在说大宅嘛,怎么又扯到了回收站上面。 裴培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着正在打台球的几人,道:“你刚才没听他跟敖衷亮说的仓库里有旧东西要回收嘛~” 说完这个,裴培转过头来看着欧欣问道:“你不会以为司院仓库里的东西都是废物吧?” 欧欣眨了眨眼睛,刚才她确实是坐在李学武身边来着,也听见李学武他们说了啥,可听见了又有啥用,关键信息不知道,听也是白听。 裴培撇了撇嘴,道:“黄干他爸单位的仓库就是一个回收站处理的,你自己想吧”。 这还想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原来大人物还真是大人物啊。 她跟苏雨介绍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这些,单单的是指她看见的关于李学武的一些东西,就已经是她心里的大人物了。 可现在裴培说的关于李学武的背景,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光盯着身份了,没看到背后的东西。 裴培跟欧欣的关系好,说的也就多一些,也是看出欧欣有了别样的心思,这是在劝她,不要执迷不悟。 “我就不跟你说他媳妇儿是谁了,没必要,对吧?” “嗯” 欧欣见裴培劝着自己,轻轻拍着自己,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谢谢” 给了裴培一个美美的笑容,欧欣知道自己在李学武那一点儿可能都是没有的,尤其是通过黄干他们认识的这种途径,更是不可能的。 “艹~” 裴培听见欧欣跟自己道谢也是笑骂了一下,随后揽住了欧欣的肩膀,一起靠坐在了沙发上,轻声说道:“能上人民大报版面头条的男人,能拿五千多块钱不当回事的男人,能在二十岁就到了这个级别的男人,不是你的错”。 欧欣自然能听得出裴培话里的意思,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 难道还能埋怨李学武太过于优秀了? 可如果不是他这么优秀,自己还会心动嘛? 能文能武的青年干部她们也不是没听过,没见过,可如李学武这般牛哔的她们还真就是没见过。 也正是因为在报纸上看见了李学武的照片,她们才算是知道那天晚上陪着的是什么人了。 一如报纸上写的风趣、风度、才华横溢,也如报纸上所写的那样对待坏人如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两人坐在沙发上,听着马俊和黄干的对喷,感慨着身边还能遇到这样的男人。 有些人其实遇到就已经是缘分了,又何必过分的追求完美。 有可能走近了他,他就变得不完美了。 在娄姐眼中,李学武就是不完美的,很不完美,可以说就是个混蛋。 “你自己说,你有多长时间没来了!” “你说,你是不是使什么扣儿了!” “你说,为啥现在还没有!” 在娄姐的办公室里,李学武被娄姐逼问着为啥种子一直不发芽。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凶巴巴的娄姐,反问道:“你说,我没有努力嘛?” “我能使什么扣,种子都撒在地里了,我能有啥招儿” “我最近工作有多忙你不是知道的嘛~” 什么叫没理别三分啊,李学武针对娄姐三问也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自己已经努力,剩下的都交给天意! 娄姐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有病吧?” “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着娄姐反问道:“你不会不知道我们家有多少医生吧?” 娄晓娥撇了撇嘴,她也是不信这个的,别人不说,李学武他爸可是这方面的圣手。 当年其实李学武他爸都给自己看出来了,都提醒自己身体没问题了,可自己就是没想到这一茬儿啊。 而李学武更是李顺从小照顾大的,不说一天三顿脉吧,至少李学武在受伤调养期间她就没听说李学武身体有问题。 “不管了!你以后每周来两次吧” 娄姐从柜子里面找了李学武的衣服出来递给他说道:“你的运动服,以后多来锻炼身体,你工作忙,人家就不忙了?” 李学武看着娄姐手里里的运动服扯了扯嘴角,这特么是让自己来运动的? 比不是来“运动”的吧,真拿自己当牲口使唤啊。 接过运动服扔在了一边,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得看时间吧,不一定啊~” 娄姐眯着眼睛道:“保证不了数量,你就保证质量,就不能一把成?” “听听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道:“你可是娄主任啊,要保持形象啊”。 “那好!” 娄姐歪了歪嘴角,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喜欢这个风格是吧,那以后在家我也这么穿,你来吧”。 “我要走了” 李学武赶紧站起身,手里拎着运动服迈步就往出走,边走边说道:“我给财务找到办公的地方了啊,就在黄干那”。 “你损不损啊你!” 娄姐刚想说李学武几句是不是男人,但听到李学武说的后半句,直接就爆走了。 也就只有李学武这坏蛋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了,把人直接送进监所里,他怎么想的呢!—— 下午的活动李学武没有参加,因为一吃完饭他就被娄姐胁迫回了海子别苑,交粮食。 而欧欣他们也是在吃了中午饭以后,各自散去了。 黄干下午还有事,说是去给李学文买设备,还得找人重新改一下电路,得换稳定的、安全的。 他已经跟老彪子商量好了,还是跟造纸一个套路,他只管内,老彪子管外,分工明确。 这也是黄干的心眼子多,他是坚决不会把自己的业务拓展出一监所的院墙之外的,哪怕是少赚点也值得。 老彪子有马主任给兜底,他怕啥啊,只要供销社能消化得了的,他都敢干。 这几个月马主任算是跟着老彪子吃肥了,单位里小来小去的东西轻易不碰了,倒是成了清廉的干部代表了。 小来小去的能赚多少啊,给李文彪兜底儿,通过供销社的途径搞这种大宗商品对缝,可是比那仨瓜俩枣的实惠多了。 老彪子现在就盼着马主任能进步呢,要是进步成东城区供销社的领导,他都能成为东城地下物资大拿。 相比于鸽子市的那种小打小闹,他这种在几个大单位之间的左右逢源,可是有着正规手续的,有着正经途径的,都不怕别人查他。 关键是也得有人查啊,查李文彪先查马主任的供销社吧。 这就是利益闭环的威力,一个圈套着一个圈,环环相扣。 晚上的聚会李学武也只是聊了一小会儿,因为李雪现在忙着学习,也不来这边玩,所以他早早的就回四合院了。 跟老彪子说了西城司院的事,让他去看看,有些事可以他自己定,算是个锻炼。 在四合院待了也没一会儿,接了顾宁和老太太便回了海运仓。 李姝现在白天玩的欢,晚上困的就早,李学武可不敢耽误了闺女睡觉,否则磨人都是轻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可跟她折腾不起,最好是一老一小都早睡早起。 周一。 早上沙器之和韩建昆接了李学武是直接到的治安大队这边,今天可能得下午才能回轧钢厂了。 治安大队今天可是真热闹,正门口附近站着好多人,吵吵嚷嚷的。 因为有穿着板绿,扛着钢枪的警卫站岗,这些人也是不敢往警戒线里挤。 但是在警戒线以外的位置却是站满了人。 正门大门口摆着一溜的桌子,桌子中间有空隙,来报到的青年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同桌子后面的接待员核对好身份信息,然后被接待员示意着将他们带来的行李通通扔回去,只能穿着身上的衣服进去。 门口都是来报道的,也有来送孩子报道的,更有来看热闹的。 家长们都忙着接孩子的行李,想着到底是正经的纪律单位,身上一点零碎都不能带进去。 包括纸笔,刀具,除手表以外的首饰等等,通通会被接待员告知,然后在接待员身后的检查员检查过后进入那个漆红色的大门。 恐怕也只有治安大队一次性招收了这么多人才会出现这种报道场面了,似是工厂招十几个的,轻松的就能解决了。 治安大队通知的是早六点开始报道,九点结束,结束后报道的人员如不能说出合理理由,是要被退档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从早上四点多开始就有人在这边等着了,八点多了,还堵着这么多人呢。 通过大门的这些新队员还没好好看一眼这治安大队院里是啥样子呢,就被集合起来了,凑够一车就运走,倒是不耽误事。 因为知道今天治安大队要用车,齐耀武将山上的卡车都派下来了,沈放计算着是足够的。 而李学武到达治安大队的时候,人员集合的已经完成大部分了,还有没到的都在门外等着呢。 这种参加工作的机会有多难得任是谁都清楚的,谁也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所以只有他们等治安大队的,没有治安大队等他们的。 李学武站在车边同沈放说了一阵子话,那边带训的中队长便小跑过来报告说人都齐了,可以出发了。 沈放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对着李学武说道:“提前二十分钟,是咱们的人手慢了”。 “可以了,按计划进行吧”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沈放的肩膀,看了一眼大门外的人群还没有消散,桌子都往回搬了,还往大门里看呢。 这有啥可看的,人都拉走了,还能看见自己孩子咋地? 治安大队新队员在山上参训这个事也就只有相关的干部知道,新队员是不知道的,他们的家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当最后一车新队员被拉走后,沈放也是走到大门口,对着还在观望的人群里说了,所有的新队员已经集结前往受训地点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场地不在这边,所以不用看了。 而人群里听见这个消息这才都反应过来,敢情一早上从大院里车场那边不时开出来的,拉着篷布的大卡车是拉这些新队员的。 啥叫傻老婆等孽汉子啊,看了一早上看了个寂寞,还以为单位就在家跟前儿,时不时的能来看看自己孩子呢。 不等人群散尽,沈放已经重新回到院里,跳上了李学武的车,一起往红星村去了。 —— 红星村今天可热闹,军绿色的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驶过村头,孩子们站在路边玩着,见着卡车过来还招招手。 现在红星村的孩子们可不像以前了,没见过汽车的模样,见着了跟在后面闻尾气玩儿。 尹满仓特意通知了所有村里的人,一定要管好孩子,可不能上大路上去耍。 尤其是山下上来到上山的路,虽然车辆过往的并不频繁,但还是会有。 在出现几次家长拎着树条子满村撵孩子打的事件以后,这村里的孩子们就都知道这个规矩了。 而现在他们看到的也仅仅是个热闹,毕竟这些大卡车也不进村,都是往山根底下的那处训练场开。 孩子们也是不懂什么叫训练场,为啥在那边玩儿能听到一群人的喊叫声。 扒墙头也去看过,不过叫保卫逮着了,便是被村长领回去又要挨父母一顿打。 这会儿孩子们的关注点也仅仅是因为今天进出训练场大院的车辆太多了,不然他们更愿意去食品厂玩。 说是食品厂,其实就是做罐头,做咸菜的地方。 现在村里人都在念叨着,种一年地还不如种一年的菜赚的多呢。 虽然都是集体,但集体也是有人带头的,也是有人想要赚更多钱的。 村里人能自己做主的只有院子里那么大的地方,产的蔬菜能有多少。 食品厂需要水果他们没有,食品厂需要蔬菜他们是有,但不多,山下还经常有人来拉菜,这种供不应求的状态让村里人的心都活了起来。 确实,食品厂的杂果罐头是个好东西,可玻璃瓶装的咸菜也是好东西啊。 尹书记从六必居请来的退休老师傅,全程指导食品厂怎么腌制咸菜。 腌制咸菜村里人都会,毕竟是家里吃的,但腌制商品咸菜就是个技术活儿了。 就像做饭一样,你做一家人的饭菜没问题,但你要做食堂的饭菜就没辙了。 这是手工业和工业化的对比。 孩子们不喜欢食品厂腌咸菜,因为有股子怪味儿,他们更喜欢食品厂做罐头,因为有甜味儿。 村里的孩子往这边跑来玩更多的原因是这边正在盖房子,好大的房子,好多的房子。 他们眼里的大房子也仅仅是比他们家的房子要大一些,高一些,因为这里是京城中医院支援山区的医务工作站。 而医务工作站后面建的那些房子则是用来炮制医院所需药材的,更多的实验性质的实验室,为了接下来的中草药种植和中成药化做准备。 其实山上也在盖房子,只是孩子们知道,却是上不去,因为上山的路有人看着,而从坡上上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都是庄稼,叫护青队的抓到就完了。 李学武的车是最后上的山,今天治安大队来了好多人,好多干部,光小车就有好多。 好在是治安大队的巡逻车辆多,应付的来,场面倒是很大,很有气势。 “处长” “辛苦了” 李学武同上来迎接自己的魏同握了握手,笑着道了一声辛苦。 好些日子没上山来检查了,对魏同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责任。 如果李学武经常来代表了他对训练场的重视,那不来了,就代表了他对魏同以及驻守在训练场这些政训处干部们的重视。 辜负了领导的重视,那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所以李学武不来,魏同要做的更好,更突出。 环顾一周,除了院里并排停靠着的大卡车旁边正在整队的乱糟糟场面,训练场大院里的秩序井然,纪律扎实。 没有邀请到郑富华和高震,李学武只能带着王小琴等人准备今天的开训仪式。 还是在训练场后面的大院,还是那个讲训台,沈放拿着手里的名单,宣读着分配队伍的情况。 从一中队一小队开始,念到名字的,就去前面找所属队伍的主官。 遇到重名的,也是要根据个人信息区分开,所以分队的进度不是很快,给了李学武同魏同检查训练场的时间。 办公楼、食堂、宿舍、武器库、训练设备等等,李学武看的认真,到训马场的时候还着重跟魏同讲了保卫处的参训人员一定要训练他们骑术。 并不是说在轧钢厂当保卫都得骑着马巡逻,或者骑着马办公,而是在特殊情况下会用到马术。 比如换驻边疆的保卫和保卫干事,在那边的工作环境中,马术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轧钢厂内部的骑兵巡逻队也是一股重要的安全保卫力量,李学武更是要将这支队伍打造成为轧钢厂保卫处的一张名片。 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马蹄声阵阵,是对那些心存恶念之人的一种警告,更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死亡凝视。 要求保卫处干部训练骑术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训练他们勇敢的性格和品质。 骑马看着简单,实际上学起来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工作中应用起来,那是对骑术要求很高的。 能坚持下来的,能克服在马上驰骋的那种恐惧对训练是很有帮助的。 李学武搞保卫处轮训,为的就是让这些保卫人员有一颗勇于承担责任的心,更有危险冲在前的勇气。 魏同的这个位置特别的重要,李学武更是通过丈人的关系给找了三个训练部的专业人员,还有816团作训科的人帮忙,训练场可以说是李学武手里掌握力量的来源和培训基地了。 李学武在检查办公楼的时候也是听取了魏同等人关于在这边参训人员训练情况的汇报。 这里正在参训的,不包括今天来的这些治安大队人员,还有轧钢厂保卫处人员、轧钢厂兄弟企业、东城相关工厂和单位的保卫人员、俱乐部的保卫科、双预案培训班的两个班…… 训练场也是按照培训内容的不同,设置了不同的训练科目,安排了专业的教官,分配了教室和宿舍,更是从山下调来了相关的武器和装备。 山上的训练场也是属于这座训练场实操基地,包括武器训练和攀爬等高难度训练都是在山上进行。 上下山的方式也很有训练意义,没有比长途武装越野更能锻炼人的意志和坚强品质了。 李学武没时间上山看了,只是同在这边的八一六团团长齐耀武坐在一起谈了谈现在的情况。 上次一别还是罐头厂开工的时候,这一次上山李学武从车窗里都看见食品厂的发展了。 日新月异,说的就是红星村了,也说的是816团和训练场。 就在李学武同齐耀武谈话结束后,沙器之赶过来通知李学武分队已经结束,可以进行开训仪式了。 今天的这个开训仪式还是比较简单的,可以说是简陋的,现场站着的队员们穿着各自的便服,看着绿绿的,很是没有规范性。 再一个,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从学校里出来的,只有一少部分是从地方招录来的转业和退伍人员。 所以李学武看着队伍站的也不是很整齐,人员素质也不是很优秀,但他对这些队员充满了希望。 在上台讲话中也是表达了对这些队员未来的期望,对带训人员的要求,也为这些新队员赋予了明天的梦。 也就是画大饼~ 什么正式身份了,什么光宗耀祖了,什么进步空间了,什么优秀奖励了…… 李学武是当代最有名的“画家”,是与先贤齐名的画饼专家,讲话里自然是充满了激情和热血,给小伙子们鼓动的热血澎湃的。 开训仪式结束后就是各小队人员按照次序领取装备、被褥、生活用品等物资,然后由各小队主官带回宿舍整理内务。 李学武并没有在训练场待很长时间,也没有等这些新队员下午的正式训练。 仅仅是吃了个工作餐便带着人下山了。 无论是治安大队或者是轧钢厂,现在的形势都不容许李学武离开太久,他怕出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出事。 王小琴是跟李学武一起下的山,山上有沈放,以及已经报请任命的帕孜勒、翟楚楚等人辅助,带训力度是有保证的。 山下的治安大队现在只有三百人,由王小琴一个人就能管理的过来。 再加上李学武每天都来这边,算是给王小琴这些日子的辛苦放个小假。 而在一周后,王小琴将会上山同沈放互换,让沈放有个休息的时间。 这样做对沈放和王小琴都是一件苦差事,但没有办法,除非分局那边将任命早点发下来。 一千八百多人的单位,两个副处级,四个正科、副科级主管,完全能忙的过来了。 要说无奈,两人也知道李学武的无奈,今天忙着公事,李学武仅仅用了吃午饭的时间跟父亲和三弟见了一面。 都是为了工作,这是李顺的话,而李学才则是有些想念城里的生活,跟李学武说着山上的蚊子多,虫子也多。 李顺和李学武都没有说他什么,这山上也不是龙潭虎穴,人家都待得,他就待不得? 李学武都不好意思说他,他那点小心思李学武还不知道? 因为王小琴也回来了,李学武就没有回治安大队,而是回了轧钢厂。 刚一进屋,于德才便从后面跟着进来了,说是董处长来了电话,还说了些厂里的事。 就在今天,厂谠委和厂办公室分别下发了关于整顿轧钢厂办公纪律和生产生活纪律的文件通知,内容就是针对当前轧钢厂内部的组织生活乱象,以及生产生活乱象进行纠正。 重点要求轧钢厂机关干部要守土有责、守土负责,严肃工作纪律,严禁乱传乱说,造谣诽谤,影响轧钢厂的办公纪律等等。 而对生产生活上,也是要求轧钢厂全体职工立足根本,抓生产,抓变革,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两个上面,保证当前的变革和生产需要。 这两份文件明显的就是冲着工作组去的,也是冲着工作组最近挑起来的风向去的,要押风,要平息影响。 谠委管干部,那就由谠委下文,严肃组织纪律,查一批,处理一批,红红脸,出出汗。 厂办公室管职工,那就由厂办下文,整顿生产纪律,抓一批,开除一批,彻底整顿当前的不正之风。 (本章完) 第713章 紧急通知 第713章 紧急通知 这两份文件都跟保卫处有关系,也都跟李学武有关系。 所以在于德才将文件递给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也是先认真看起了文件,并没有立即给董文学回电话。 谠委的文件要求各单位负责人自查自纠,主动纠正办公秩序,主动处理单位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这言下之意就是各单位负责人自己不处理,那到时候就是谠委那边帮着处理了。 可这种帮忙不是白帮的,说不定要追究个连带管理责任。 这种事情可是不好说,一个单位内部的事情,跟主要负责的领导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李学武皱着眉头将谠委的文件看完,放在一边后又拿起了厂办的文件。 这份文件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针对基层生产单位和服务、后勤等单位的,说的也是工人。 但跟保卫处有关系的是,这一次的整顿主体是厂办公室督办,人事处、谠组部主办,保卫处、工会协办,五个处室组建专门的整顿队伍,对各基础单位和部门进行清理整顿。 厂办下发的文件里并没有具体要求能开除多少人,但没给指标也就是说明了这次厂里整顿队伍的决心。 尤其是文件中厂长杨凤山所要求的,针对违反纪律的人员要处以行政处分、经济处罚以及治安处分等几种形式的纪律处分。 这个时候对于工人的处分并不容易,除了保卫处的治安处罚外,行政处分和经济处罚都是很严肃的,要走流程的。 对违反工作纪律和规范的工人给予职工行政处分和经济处罚必须弄清事实,取得证据,经过一定会议讨论,征求工会意见,允许被处分者本人进行申辩、慎重决定。 也就是说要走行政处分必须要有清楚的事实依据,还得上会讨论,征求工会那边的意见,最后还得给对方申辩的权利。 而想要对职工给予开除处分,须经厂长提出,由职工代表大会或职工大会讨论决定,并报告企业主管部门和企业所在地的劳动或人事部门备案。 在这么麻烦的情况下,杨凤山将所有涉及到的部门都叫在了一起组成整理整顿队伍,就是要下决心稳定轧钢厂当前的生产和组织秩序了。 现在看,这支检查组的处置权利可能就剩备案一项能阻挡了,但现在的备案也只是备案,没有审查一说。 所以只要杨凤山下定决心开除不稳定分子,那在当前这种形势下,这种环境下,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别的原因,现在社会上等待进厂干活的人太多了,相关的人事主管部门也是希望各工厂能够整顿一批位置出来好给这些大有作为的青年们分配工作呢。 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会沙器之不在,他便做起了服务工作。 等李学武想了一会儿,这才同于德才交代道:“你们办公室出几个人,做好行政管理工作”。 “再叫保卫科同消防科出几个人,分别就治安和生产安全进行检查”。 “那人呢?” 于德才一边记录着,一边问道:“如果调查出具体的责任人应该怎么处理?” “咱们是协办”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对着于德才交代道:“除治安类案件外,均由主办单位做主”。 “但是” 李学武交代完一句后,又点了点于德才叮嘱道:“安全生产这一块儿不要拖,不要等,查出来就通报,就下整改通知”。 “严格按照程序执行,该整改的整改,该停工的就贴封条,让他们负责人来消防科做检讨”。 “是” 于德才的笔很稳,将李学武的要求一一做好了记录。 “关于保卫处内部整理整顿的会议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开,所有干部和骨干除有任务的都要参加,重点学习这份文件” “是” 于德才听着李学武交代完,又轻声汇报道:“这次的检查组没有工作组的人参加,好像厂长和书记那边也没有提及……”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两份文件都放在了一边,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这话就不用说了,眼瞅着就是要砸工作组的盘子了。 搞的这么乱,又是针对轧钢厂主管领导的一次次调查,杨元松和杨凤山没有表示才怪了。 不过现在还好,没有看到两人做出更加激化矛盾的手段,仅仅是为了消弭影响,整顿自身队伍做出的努力。 在李学武看来,这也是一种应对工作组调查的手段和方式,更是一种自我治疗的途径。 李学武支持厂里的这种做法,也赞成厂里对当前环境的治理和梳理。 但就是不知道这股风能吹多久,能吹起多大的浪。 于德才又跟李学武说了几个工作上的事便离开了。 李学武也是拿起电话给董文学打了回去,能在工作时间打来电话,那一定是有事的。 不过没有让于德才用电台找自己,那就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 往钢城的电话很不好接通,等了好一会才听见董文学的声音。 两人互相说几句,这才进入主题。 三个事: 第一件事是炼钢厂的年中会议开完了,因为工作班子才调整了半年,所以这一次也是没有怎么大动。 第二件事是他要带着炼钢厂的代表回轧钢厂开会,也是参加暂定于七月十四号开始的年中会议。 第三件事是炼钢厂正在搞的小五金生产和特种钢材仿制有了进展,炼钢厂的工程师外出学习和考察回来,针对相关的材料进行了第一炉特种钢的试炼。 可以说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特种钢材一直都是国家需要的高级材料,但是国内的发展很缓慢,依托的都是老大哥送过来的技术。 老大哥的技术本身就是落后的,到了国内一直都没有得到发展,那便是更落后的存在了。 现在炼钢厂学习的都是人家从国外引进来的炼钢技术,包括法兰西和小鬼子的,大前年几方有过很大程度的技术交流。 现在的法兰西一把手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敢跟丑国硬碰硬的家伙。 一个是被老大哥清除队伍的,一个是要挑战丑国为首的经济体系犟种,两个阵营的特殊体系结合在一起还真就是打开了一条互利互惠的特色道路。 汽车、炼钢、冶金、医疗等等体系的发展都离不开这位西欧哥们。 未来几十年的合作不是白发展的,要不是这哥们的一把手不稳定,说不定西欧不会成为丑国的后园,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 在同董文学就这些事情进行了充分沟通过后,李学武也是将保卫处以及轧钢厂近期的工作同董文学进行了汇报。 尤其是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时局变化,包括今天厂谠委和厂办公室的动作。 董文学在电话那边都能感受到轧钢厂的这种激烈氛围,以及工作组对轧钢厂整体正治环境造成的影响。 能说都是不好的嘛? 也不尽然,工作组来之前轧钢厂就是有问题的,内部存在权力倾轧,意识形态上的矛盾,发展思路以及正治思想上的分歧。 最主要的是当前轧钢厂主要生产关系以及工人日益变化的需要和矛盾正在同轧钢厂管理层进行着博弈。 加之外部环境已经日益严峻的形势,轧钢厂的未来更是显得扑朔迷离。 本身就是有着这么多的本质和表现问题,工作组的到来更是给这锅热油里浇了一瓢凉水 董文学能从李学武的话语里清晰的感受到工作组从一开始来轧钢厂的帮扶整顿目的正在向同轧钢厂现有管理层进行争斗夺取相关的领导权和代表权发展。 简单的来说,就是工作组应对当前的外部正治形势,结合轧钢厂的内部局势,做出的符合他们个人意见的决定。 这个决定影响了工作组的工作态度和方式方法,也让轧钢厂的中层以上干部感到了不安。 工作组也是这种争斗中逐渐对轧钢厂管理层失去了信心和耐心,将团结的方向向中层管理者转移。 最明显的标志便是工作组进驻各个单位,怎么没听说他们去车间劳动组里进驻呢? 要是真的进驻到劳动组里,天天跟着工人一起车零件才算是最可怕的。 工作组厌烦了杨凤山,现在要争取中层干部的支持,双方必然是要引起争端的。 而在同董文学通过电话以后,沙器之进屋跟李学武汇报的内容也是同这件事有关系。 工作组的副主任冯道宗在检查各部门、处室的工作,同时也跟各部门一把手进行了深入的交谈。 上午厂里下的通知,上午工作组就开始反应了,这不能不说李怀德的目的达到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着望向对面的主办公楼,身旁沙器之汇报着他刚才听来的消息。 轧钢厂的中层管理自然是轧钢厂的中坚力量,也是掌握轧钢厂的必然力量。 但是工作组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样的态度同这些干部们进行谈话的? 轧钢厂里可不都是王敬章那样的赌徒,没有人会轻易拿自己的正治生命当赌注,去跟他玩这场博弈游戏。 工作组输了,人家都是上面的人,拍拍屁股走人了,还得是他们背锅。 工作组赢了,这些人依旧是留不下的,还得是交给别人来管理,他们无非就是从支持这个,换一个人支持罢了。 现在的厂主要领导虽说都有缺点,但人都是相处习惯了的,也是了解习惯了的,换人对他们来说才是危害最大的。 沙器之理解的不多,也仅仅是将这些事情告诉李学武罢了,最后怎么做,做什么决定都是要由李学武来说话。 而李学武现在选择不说话,因为工作组想要找他谈话,必然是要准备好同他谈判的筹码的,这么年轻的一个副处级干部,给不足筹码轻易说不动。 而李学武也没有轻易换码头的意思,李怀德这块码头他注定是要踩着直到上岸为止的。 这块木头虽然有些漏洞,但也正是因为有漏洞才能方便他踩啊。 要都是工作组这样的绣枕头,或者是杨凤山那样的顽固分子,这件事还是不好说,至少李学武是看不上这些人的。 包括杨凤山在内,李学武觉得他缺少上位者独断专行的魄力与狠厉,管着这么大的厂子,真以为搞慈善呢。 “铃铃铃~” 电话的突然响起,打断了沙器之汇报的节奏,也影响了李学武望向对面大楼的思绪。 “你好,这里是保卫处” 沙器之接电话的套路依旧是如此,稳健而又平淡,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态度。 而在听到对面的自我介绍过后,沙器之抬眼看了看李学武,捂住话筒解释道:“是治安处的赖处长”。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沙器之挑了挑眉头,伸手接过了沙器之手里的电话。 这种电话沙器之是不敢轻易回绝的,更是不方便代为应答的,这是对电话那边的人不尊重。 代为应答就是代表李学武表达态度了,不大合适。 “喂,赖处,我是李学武” “嗯,刚从山上回来” 李学武的右眼皮一直吊着,同电话那头的赖山川寒暄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现在基本上跟他没有什么直接的业务关系了,怎么还把电话打到这来了。 而在几句关心式的寒暄过后,赖山川也是说出了自己打电话过来的意思。 “上周听你跟郑局汇报说人手不够用,我就想着给你推荐个人,老刘,刘正业,你还记得吧” 赖山川自顾自地说道:“老刘这个人吧,有能力,有魄力,敢打敢冲,在工作上更是听指挥听命令的一把好手”。 李学武自然知道赖山川嘴里说的是谁,就是沈放从交道口调出来以后过去当所长的那个,后来被李学武弄掉了的。 现在赖山川又把这个人提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要提到治安大队来,说什么听命令听指挥,这到底是听谁的命令,听谁的指挥? 李学武也是一等到赖山川说完,便马上接茬儿道:“哎呀,赖处,你这推荐来的也太晚了吧!上周郑局也在会,你怎么不直接说呢~” 赖山川扯了扯嘴角,他是想说来着,可特么当着郑富华他有机会说嘛! 那天在会议室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说了个铺垫就被郑局给否了。 “呵呵,我也是才想起来,你也知道老刘这个人,一向是低调务实的,今天来我这汇报工作我才想起他对你比较合适”。 “哎呀,遗憾了不是!~” 李学武满脸冷笑地跟赖山川打着哈哈道:“您可能也知道,干部名单当时就交给郑局了,恐怕现在都在走程序了,要不我怎么说您提晚了呢”。 “还有就是” 李学武又补充道:“现在的人事问题您也看见了,治安大队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了,再动就得是动我了,呵呵呵~”。 听着对面李学武的冷笑热哈哈,赖山川的眼睛眯着,下巴晃了晃。 “没关系,就是跟你说一声,想起老刘这个事儿了” 赖山川的语气依旧是平和的,但话语里的不满已经表露了出来。 一个是正处长,一个是副处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副手敢顶撞他的呢。 “还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赖山川的语气慢慢变得阴柔了起来,语速也放慢了一些,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似的。 “咱们局里啊,有些干部的子女也到了工作分配的年龄了,压了一年多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安排,你看现在治安大队扩编,是不是帮局里解决一部分压力啊”。 “呦,这个事儿怎么没人跟我说过啊!” 李学武很是惊讶的样子问了一句,随后又解释道:“小琴同志在定人员的时候还在问我的意见,说是有没有特殊情况需要解决,我还执行了亲属规避政策,把我妹子安排了别的地方,咱们这有事应该早跟我说的啊!” “你看这事儿弄得!” 李学武不提解决问题的话,而是埋怨起了对面的赖山川。 “您是我领导,咱们之间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说的,这件事您应该提前告诉我的,现在人都送上山了,名册都定下来了,郑局又给卡死了人员数量,您现在让我去哪给你搞名额去” “这个嘛……” 赖山川听见李学武的埋怨也是皱了皱眉头,电话里的声音跟连珠炮似的,可叫李学武逮着理了,这顿输出。 “毕竟是要统筹考虑嘛,又是干部家属,在招录上是要慎重的,在工作安排上也是要因地制宜嘛……” 他也是解释了一大堆,但解释的很含糊,支支吾吾的,李学武猜测可能是有几方面意思。 一个就是他们也没想到今年的工作分配和安排形势会这么的不好。 二一个就是他们以前嫌弃治安大队的工作性质以及管理模式,毕竟不是专业的,都是从各基层招选的,进去也是没意思。 三一个就是这一次治安大队招录的人数太多,他们总觉得治安大队吃不下,挺不住,上面可能会干预掉,会影响了他们子女的就业问题。 现在也是没想到治安大队顺利完成了招录工作,更是拿出钱来维修宿舍楼,采买服装、被褥、武器装备等等,一看就是有家底儿的富户啊。 再有就是治安大队现在扩编,一定是会要带来进步空间的,也给年轻人创造机会的。 到时候有机会从治安大队里跳出来,不就是能接他们的班了嘛。 想的倒是很多,但王小琴在正审的时候专门卡了这个问题,侧重了普通家庭的孩子,更是向能力和潜力靠拢,关系户是有,但得合格才行。 “满了,真满了,可能还得剔除一部分呢” 李学武也是拿着电话叫苦不迭,跟赖山川讲着治安大队现在的情况,老队员要逐渐退回给基层单位和机关单位,新队员交接之际也是要形成战斗力,只能往下甩,不能往里填,这是郑富华的命令。 听赖山川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局里干部的这些子女不想上山参训,想去治安大队后勤部门直接上班。 呵~想屁吃! 治安大队安排自己的人都不够,还能安排他们? 尤其是李学武和王小琴等人都已经定好了目标了,还能让他们搭了顺风车? “我的建议是再等等” 李学武拿着电话也不怕赖山川看见自己的表情,很是玩味地说道:“毕竟都是咱们自己的关系,要想有名额,总也得是等治安大队再出现空缺的才能往里进啊”。 “一定会有的!” 李学武还拿他上午画大饼的劲头给对面画饼玩儿呢:“咱们的训练有多辛苦这赖处您是知道的,我们手里可是有死亡名额的,治安大队也是武装纪律队伍,一定会有坚持不下去的人出现,到时候一定会优先考虑咱们自己人的”。 这大饼的味道赖山川直觉的反胃,因为他经常给别人画,画的太多了,现在轮到别人给他画了,就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而对面李学武的滑不留手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嘴里的声音也变成了哼哼哈哈的不高兴了。 李学武哪里管他高兴不高兴的,说了两句放下电话后便给王小琴打了过去。 两人这么一对接,便知道赖山川打的什么算盘了。 上次王小琴跟李学武说过的,赖山川就是想把刘正风搞来治安大队,但当时没有编制。 刘正风给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他当然是要安排刘正风了,现在所里没有位置了,刘正风还背着问题,不是找李学武还能找谁。 可就算是治安大队扩编了,想安排来治安大队也得是慢慢安排,他没想到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动作这么快,刚开展了扩编就搞了干部任命。 这完全就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也是他在会议上建议把这个意见延后的原因。 延后的话,就能给他协调上下的时间了。 但有李学武和王小琴的意见,有这边这些人的工作成绩以及为了保持治安大队的稳定,郑富华是敢再帮李学武一次的。 这也让赖山川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他现在很被动,只能从李学武这边找突破口了。 如果是李学武主动提出换将,或者是主动申请增加干部编制,那再有他的帮助,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李学武都答应郑富华不会再搞事情了,怎么还会为了赖山川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 说实话,郑富华真的很够意思了,不能老是给他找麻烦。 领导帮助你,关爱你,你得珍惜,总不好为难领导,给领导找麻烦才是。 赖山川就是一正处长,李学武不惧他,现在没有业务关联,更是不惧他,有能耐使出来。 王小琴更注重正治影响和利用正治手段来解决问题,她在听到李学武的话以后想要同相关的领导谈一谈,或者直接去找赖山川。 可这个提议被李学武否定了,现在的子女就业安排是个包袱,谁碰谁就是一身骚,好了坏了都不合适,没必要惹这个麻烦去,全当不知道。 他也是真损,电话里跟王小琴说了,赖山川一定会拿这个电话说事儿,到时候有人问起赖山川打没打过这个电话,或者提没提安排子女就业的问题,两人要一致口径。 没提! 没人提起过! 赖处长没说过! 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嘿!都是一个单位的,要是早有人说过,我们能不帮忙安排嘛,现在事情都定下来了,再来说,谁去担这个责任。 有能耐自己跟领导要名额去,只要帮治安大队要下来了,那就安排。 王小琴就知道李学武不让份儿的,一定会针对赖山川搞出一些防备来。 虽然这么做有失身份和品德,但赖山川做的这个事也是不仗义的,所以她听了也只是笑着说了李学武真损,并没有不同意。 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同志感情好,在一些事情上的决定自然也就是方便,应对外面的压力也是有了底气和信心的。 跟王小琴谈完,沙器之笑着给李学武重新沏了茶,嘴里说道:“这还真是拿您当庙里的菩萨了,谁都来许个愿”。 李学武听着这话有点敏感,好在说的是庙里的菩萨,而不是许愿池里的……咳咳。 “魑魅魍魉,小人行径罢了”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忙起了手里的工作,而沙器之也是汇报起了先前没汇报完的工作。 汇报的主要内容还是以工作组的检查为主,包括都找谁谈话的事情。 李学武知道工作组会来保卫处检查工作,也会来找他谈话,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按他想来,怎么不得把保卫处放在最后的位置上啊。 可就在七月第二天,也就是周三,保卫处迎来了工作组的检查。 七月二号这天一上班,李学武便看见了厂办转来的紧急通知。 彭晓力特意送来的,还说了厂里的要求,必须仔细学习,并且签字确认。 李学武对待这种文件一向是谨慎的,所以当拿起文件看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这就是第二阵大风了。 《关于工业、交通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如何开展大学习、大讨论的通知》 通知要求:“这些企业单位要在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条件下,结合四个整顿清理的活动,分批次地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通知指出:“应该注意到工矿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必须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特点”。 “工交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包括设计、施工单位)的大学习、大讨论,要和四个整顿清理活动结合起来,按照先前下发的工业生产条款规定,按照各地原来确定的部署,分期、分批地有领导、有计划地进行”。 这份文件的下发无疑是对轧钢厂当前的生产生活环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杨凤山等人的威信和执行线路重新树立了起来,得到了理论政策上的支持。 轧钢厂就是属于工矿企业,现在的轧钢厂就特别适合这一份政策,也正是这份政策,给轧钢厂当前的主要工作指明了方向。 可现在的工作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们本是按照工业生产条款来帮扶和指导工作的,现在却是走到了政策的对立面,轧钢厂干部看工作组的人都显得有些滑稽。 李学武在看过文件以后,按照彭晓力的解释下在文件的旁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彭晓力一共拿来两份,一份给李学武看的,一份要李学武签字然后由他带走的,要请其他领导继续签字的。 沙器之刚才在李学武看文件的时候跟彭晓力嘀嘀咕咕的,送走了彭晓力,走回来跟李学武汇报道:“工作组的信访岗又有了新的举报方向,说是举报各处室负责和副手的居多”。 “那一定有我了~呵呵~” 李学武听完沙器之的话便笑了笑,拿起电话给夏中全打了一个,问了问各个项目的进展过后,又用玩笑的方式说了早上的举报信内容,还叫他和邝玉生都小心着点。 夏中全自然听得明白李学武话里的警示,不露声色地记下了李学武的意见,放下李学武的电话便跟邝玉生通起了电话。 现在都是一条线上的人,李学武说的话他们一定会引起重视的。 现在李学武的话对于他们来说至少是比聂成林的话还重要。 他们承认自己的正治嗅觉和敏感度,对当前形势的解读能力不如李学武,那就反其道而行之,不去理解了,不去想了,李学武让干啥就干啥的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合作,无论是夏中全或者是邝玉生都很清楚,李学武需要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好在生产和研发上给予保卫处,给予李学武支持。 所以在接到李学武的提醒过后,他们是真正重视起来的,包括接下来同工作组的谈话和应付工作组的检查。 工作组来的很快,沙器之收到消息通知李学武下去迎接的时候,由着冯道宗带队的检查组就已经到保卫楼门口了。 “冯主任” “呵呵,忙嘛?” “还行” “过来看看” 冯道宗面带微笑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寒暄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也是微笑着道了一声欢迎,随后同一起到来的靳良才等人握了手。 虽然工作组就在轧钢厂,虽然他们一直都在搞调查和检查,但是李学武在单位基本上就这么几个活动范围,跟工作组接触的业务少,见面的机会也少。 除了在会议上见的比较多,像是这种正式的检查还是比较少的,正式的交流和沟通就更少了。 唯一的一次正式交流可能就是他们带来那天同各处室一把手谈话时,包括冯道宗在内的工作组成员李学武现在也就只认识带头的这几个。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的,李学武在三楼办公,现在能到楼下接他们,一定是有人给通风报信呢。 保卫处又不是第一个被检查的单位,他们要检查的内容早就有所准备了。 与其说是检查,倒不如说是看看保卫处的态度,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看保卫处的态度可能还跟这些保卫处的干部有关系,毕竟从各办公室的学习材料,以及办公室的业务资料上就能看出这个单位的整体战斗力。 工作组查一个单位的执行力度,查学习态度,查办事效率等等,最后还是要落在资料上。 这里是保卫处,总不能他们找个人来做点坏事来考验保卫处的办案能力和水平吧。 倒是保卫处一直奉行的,将工作做在案件前面这句话让冯道宗很有感触,同李学武也是说了他对保卫处工作的意见和理解。 李学武自然是要虚心接受的,这些人的意见可能跟实际工作没什么关系,但是在大层面,在总体上来看还是有些用处的。 当然了,你要是硬说他们纯属瘦驴拉硬屎,不懂装懂也行,在基层干部和办事员眼里,他们说的那些话说好听的是“高瞻远瞩”,说不好听的就是云里雾里,屌毛没用。 李学武陪同冯道宗一起看了保卫科、审讯室、羁押室、消防科、机要科、作训科、综合科等办公室。 因为作训科的场地在红星村,消防科的驻守场地在厂区东南角,机要科和保卫科都在门口有办公地点,所以这几个科室也只是看了机关这边的情况。 当然了,李学武领着他们看也只是走马观,冯道宗不可能每个点都仔细看,他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把这些科室转了一圈后,冯道宗又对青年大学习突击队有了兴趣,由着于德才领着他去参观突击队的办公室。 靳良才则是同李学武在后面跟着,看着,说着。 这就是靳良才来的目的了,是要代表工作组同李学武沟通呢。 “四个整顿清理嘛,搞了这么长时间了,清理正治,清理经济,清理组织,清理思想” 靳良才同李学武站在后面说道:“我们也是今天接到的工作通知,相信李处你也收到了,是要解决干部的作风和经济管理方面问题的”。 “主要还是为了整理整顿当前基层干部队伍,整肃纪律严明作风,缓解基层群众对于某些干部带来的不好影响和矛盾” 靳良才好像跟李学武很熟悉的样子,主动介绍起了这一次检查的主要目的,更像是给李学武泄露消息似的,讲了这一次检查的重点。 “是要以清查经济为主的,按照当前的文件要求,同时也要查清正治背景,查清组织,查清思想的”。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冲着靳良才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刚看到这份文件” “已经安排于主任组织安排学习会了,也将会在学习会以后组织专项检查组对保卫处内部进行彻底检查,自我纠正”。 “保卫处的工作作风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靳良才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前面,冯主任这会儿正在听取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工作汇报,满脸感兴趣的样子。 “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也是保持了一贯的认真严谨作风,可以说是轧钢厂的榜样了” “呵呵,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工作组的同志多指导啊” 李学武笑了笑,目光也是看了他一眼过后,放在了屋里正在汇报的情况上面。 青年突击队成立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月,但是内部结构已经趋于成熟化,包括正在组织的活动,取得的工作进展。 上次同工作组配合,针对轧钢厂里的广播站、情报室等部门进行的突击检查就是得到了工作组的表扬。 屋里摆放着几张办公桌,墙角还有各种旗帜,屋里有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作为画宣传报的地方还堆了一些颜料盒。 于德才也是会钱的主,给这些青年突击队的人配置了统一的白衬衫蓝裤子,各个都显得很是精神。 冯道宗也是在听取了青年突击队的工作汇报后,主动表扬了突击队的学习精神,实践精神,要求突击队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把工作做好,做扎实。 李学武随着众人一起鼓掌,面上的表情似是高兴,似是平静,完全符合一个宠辱不惊的中层干部形象。 刚才靳良才跟他的谈话就已经表现出了对保卫处的拉拢和亲近,下一步就是要考察他的态度了,看他是否愿意带着保卫处积极向工作组靠拢了。 而通过靳良才刚才的话,以及冯道宗在青年突击队办公室的讲话,李学武也是清晰地认识到,这些工作组的人也急了。 能不急嘛,这份文件已经明确了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那就是在搞大学习、大讨论的时候一定是要控制在四个整顿清理范围内的。 也就是说,不能搞厂管理层,也不能搞厂中层管理,只能查基层,整理整顿基层队伍。 这不就是要束缚住工作组的手脚嘛,而他们的思想不也是被强制性的往右扳了一下自己嘛。 (本章完) 第714章 毕加索 第714章 毕加索 如果工作组要继续实现他们的意图,那就必须在当前的工作找到突破口,证明轧钢厂的领导管理能力是有问题的,是需要整顿的才行的。 但是从举报信和大字告的情况上来看,绝大多数的内容都是子虚乌有的,都是那些人听风就是雨想来的。 在调查过程中工作组也是发现,这种举报都是带有功利意义的,也就是说,很多举报都是基于他们个人的利益在受到损失或者不平等的情况下才产生的。 这是早就在会议上严肃批评过的个人主义了,怎么能拿来当证据呢。 工作组辛苦这么多天,竹篮打水一场空,信誓旦旦、热火朝天的从上面要来了这么多人,最后僵持在这,冯道宗就要承担压力了。 尤其是当轧钢厂出现不同的声音,向上面反应了他们工作态度的蛮横,不讲原则和方式方法后,冯道宗已经就这些问题回去做过解释说明和检讨了。 现在看来,轧钢厂这块儿骨头还得是换个方法啃,也就有了现在的这次检查。 也是因为轧钢厂有了中层干部向他们靠拢的先例,也有了中层干部反对他们的例子,这让工作组看到了中层干部的力量。 对于中层干部,工作组是有先天优势的,至少级别上是要有优势的,冯道宗同李学武谈话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即便是董文学来了也得是上下级的关系,压着谈,还能谈不好? 看过青年突击队,工作组一分为二,冯道宗和靳良才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剩下的人则是去了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那边是要进行材料检查的,工作组的办事员会同于德才要一些材料,针对这些材料的检查他们就能看出保卫处是否有认真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工作了。 其实检查基本上就是这个套路,于德才懂得很,相关材料准备的也是很充分。 李学武不虞那边会有什么问题,今天工作组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奔着他来的。 从冯道宗和靳良才同他谈话的内容就知道了,句句不提态度,可句句都在探查他的态度。 李学武是不惧这个的,打太极嘛,他能打三十六手,七十二手也行,反正就是该落实的要重视,该整改的要认真,该提高的要坚决,该清理的要详实。 他们谈工作李学武就谈工作,他们谈思想李学武就谈思想,一对二,轻松的很。 就这点力度,李学武这个搞了这么多年,也是被搞了这么多年的老机关还能玩不转? 他能转着这俩人玩儿。 冯道宗和靳良才当他是傻子,想要利用保卫处的武力值来解决和恐吓一些人,以达到他们的目的,李学武真想给他们一巴掌。 主次不分说的就是他们,工作组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帮扶轧钢厂完成大学习、大讨论的开展,监督执行相关政策的落实,整理整顿基层干部队伍,促使轧钢厂领导班子健康运行。 而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难免会遇到各种问题和阻力,那么就要使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打击扰乱轧钢厂正治秩序的小团体和个人。 也就是所谓的阶层矛盾争斗和反对手段。 保卫处在处理治安类案件的时候李学武都是轻易不使用手段的,能支持他们使用手段? 他们这是将这种争斗当成主要工作了,而把他们来轧钢厂的初心扔在了一边。 这种行为李学武不会主动站出来批评他们,因为他们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了,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用不着李学武来说他们。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看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还在负隅顽抗。 从一开始工作组的到来就站错了位置,先是站在了轧钢厂主要领导干部的角度和位置居高临下的考虑问题,看待问题,乱指挥,乱作为。 而后在得不到这些领导干部的支持后,又开始了这种争斗,将工作重点放在了调查领导干部身上。 这种猪八戒倒打一耙的行为彻底惹恼了轧钢厂的管理层,也就出现了现在两边对立的情况。 现在他们没有工作基础,是要再选择一个群体来作为支撑的。 而现在他们选择的对象就是轧钢厂的各处室一把手,将这些中层管理者作为拉拢的对象,来进行轧钢厂主要领导权的争夺。 之所以没有考虑基层或者群众,就是因为这次下发文件中所提到的四个整顿清理。 基层管理者同群众现在有很多矛盾,他们要站在群众的角度去解决基层管理者。 但是,解决基层管理者就是在针对中层以及轧钢厂的管理层,这是一种比较矛盾的关联关系。 抽丝剥茧也不足以形容工作组对轧钢厂干群之间的工作内容了。 从站队轧钢厂管理层,到分离,再到报复,工作组把手里的牌打的稀烂。 现在又来站队各部门负责人,谁敢跟他们一起玩,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嘛。 再有,似是李学武这般看出他们烈火烹油状态的也不是没有,保持清醒头脑是一个干部必备的正治素质。 现在这两人同李学武在谈什么进步,话里话外还在矜持着给李学武许利的,在李学武看来都是镜水月。 轧钢厂就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清醒了,而自己觉清醒的两个人都是糊涂蛋。 送走了两个糊涂蛋,李学武也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是不甚满意的,甚至对于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有意见的。 但李学武不在乎,并且走回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就给书记杨元松打了过去。 “喂~啊,是我,书记” 李学武在接通了杨元松的电话后便开始了抱怨:“刚才工作组来保卫处检查工作,我怎么听着话头不大对呢,怎么还跟我谈上人事的问题了?” 杨元松在电话那边也是对李学武的电话感到了惊讶。 惊讶的不是工作组去了保卫处检查工作,也不是工作组的人跟李学武谈人事问题,而是惊讶于李学武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为什么会将谈话内容告诉他。 关键还是这种抱怨的语气。 “什么时候工作组负责咱们厂的组织人事问题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的话里很是不满,拿着电话对着杨书记说道:“搞检查和调查的人跟我谈进步,跟我谈发展,跟我谈利益关系,这是不是在侮辱我的谠性,是不是在质疑我的组织纪律性,是不是在往我的勋章上撒灰”。 “是嘛!” 杨元松拿着电话愣了愣,被李学武的大声震的耳朵发麻,不由得微微皱眉。 而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他也只能是好言相劝,一边在为工作组的作为感到遗憾,也是劝着李学武多往好处想想,可能是工作组的人说话没说好,误会了。 “我不觉得是误会” 李学武在电话里义正辞严地说道:“我坚决反对这种形式的争斗,坚决抵制这种错误思想,保卫处绝对不会成为这种人的工具,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刀子”。 “嘶~~~” 杨元松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觉得今天的李学武有些不一样呢,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表态了呢。 还没等他说什么呢,李学武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这……” 杨元松拿着手里的电话皱着眉头思索着,不知道李学武又抓住什么风了,或者说感受到什么政策的变化了。 对于李学武的正治敏感度,他是很了解的,也是很清楚的。 现在李学武跟他讲原则,跟他讲正治,跟他讲立场,一定不是抽邪风了,没事闲的瞎嚷嚷,绝对有事。 而现在看来,表因就是工作组的检查了,那内因是什么? 难道是今天下发的那个通知? 杨元松赶紧放下手里的话筒,找出今天早上的文件重新阅读了起来。 他是老同志了,更是有着丰富争斗经验的老组织了,只读了两遍,想了一小会儿,便明白了李学武这通电话的意思了。 “这小子!” 杨元松放下手里的文件,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笑李学武转了这么些个弯,笑他自己老了,玩不过年轻人了。 什么特么人事、谠性、纪律,又是勋章、表决心啥的,全特么是这小子在玩迷魂阵。 说了这么一大堆,杨元松知道,李学武就是要祸水东引,怕工作组找上他,又躲不开,表现出已经站位的立场。 站在哪儿了? 当然是给谁打电话就站在谁那了! 可杨元松敢对灯发誓,李学武这小子跟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位置上的人! 谁特么能摸清他的心思,恐怕李怀德自己也是半悬着个心,说不定哪天就让他给卖了。 杨元松现在就在想,李学武是怎么看出上面对工作组的问题持反对态度的,他就想知道李学武是怎么从这份文件上看出上面要针对工作组有大动作的。 这一点就是他都没有看出来,更是没有收到任何风声,那李学武总不能是从他丈人那收到的风声吧。 可据他所知,李学武的丈人都不在京,更不在这个关系内,怎么会就轧钢厂这么小的问题给他通风报信呢。 重新回到这份通知上,杨元松也正是由着怀疑李学武的态度进行逆推加猜测,这才看出上面的意思。 加之对李学武以往的做事风格的了解,他就想了,总不能是李学武真的在向他靠拢,唯一能猜到的就是李学武在搞迷魂阵。 迷惑的主要还是工作组成员,包括他,也是李学武利用的对象。 无论看出没看出李学武的用意,从打完这个电话开始,厂里就会有人传李学武跟他的关系了。 进一步的,工作组也会知道这件事,对李学武,对保卫处自然就是会变换态度。 虽然会有苛责,但是以李学武的精明,恐怕保卫处能给工作组看的东西都是没有问题的了。 至于不能给他们看的,他们也是看不着的。 工作组针对保卫处的任何动作,都会被工作组和其他人视为对杨元松的挑战。 杨元松在轧钢厂的威望也将会面临挑战,这不仅仅是杨元松一个人的问题,还关乎接下来工作组针对其他中高层干部的态度。 让了李学武,就等于让了其他人,其他人也就会偏离杨元松。 现在杨元松只想把李学武叫过来往他身上沾毛,看看到底像不像个猴。 把矛盾转移在机关工作中并不少见,但是把矛盾转移过来的时候还拉了一群人做铺垫的还真是少见。 关键是拉过来的矛盾他还给系了个扣子,解不开的那种。 杨元松面对中层干部和向工作组妥协只能二选一,他怎么选? 从文件中的内容看他就知道怎么选了,但要是真的这么选了,就是站在中层干部前面跟着工作组对着干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也将会再次被打破,而打破平衡的人还会是迫不得已的他。 这小子真坏啊! 坏到家了! 这活儿一般都是他来做的,看着杨凤山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他是收拾残局的。 现在怎么成了他作为别人的棋子来被摆弄了呢! 他倒是不想被摆弄了,但现在工作组都不让了。 杨元松就说电话那边的李学武为什么喊那么大声,敢情是怕别人听不见啊!—— 李学武又上山了,在跟杨元松谈完话便出发了,今天他确实有事,早就安排好的。 从津门订购的特大型无线电发射装置和天线到货了,安装和调试人员跟着来了,现在就要去安装现场。 拉设备的大卡车已经先出发了,李学武也是一直在等工作组,不然早走了。 红星村,半山腰。 李学武站在半山腰的平台上往下看了看,又往上看了看,对着来负责安装的技术人员问道:“不会遮挡信号吧?” 技术人员姓胡,是津门无线电设备厂的,这次跟随过来安装也有监督的意思。 京城这边的无线电管理部门也有人来,只是没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安装来着。 轧钢厂要上这种远距离的无线电设备是早有报备的,不然津门无线电厂也不敢给他们生产啊。 这玩意儿传输的距离太远,都能干到边疆的,得多强劲。 胡技术员笑着解释道:“李处您可能对无线电不太了解,咱们都上这种天线了,就没有必要担心信号的问题了”。 说完也学着李学武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继续说道:“要是这么高的山上还没有信号,那只能说您要联系的人在月球上了”。 “哈哈哈~” 站在通讯站门口的众人听见胡技术员的话都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跟这个技术相关的人员,对这种通讯设备自然是了解的多一些,所以也笑的出来。 李学武不懂,但也并不恼这些人的玩笑,看着院里正在架设天线的工人问道:“这种设备维护起来简单不?用不用经常来这边?” “会给你们的电讯人员做培训的” 胡技术员笑了笑,说道:“易损耗零件也是方便购买的,咱们准备了许多,你们自己更换就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抽着烟看了一眼通讯站大院里的其他房屋。 还别说,尹满仓的组织能力还真行,配合轧钢厂工程处的人在这边建了一栋小二楼,还建了几处房屋和院子,作为在这边维护人员的住处。 保卫处电讯班调来了几个人正在同津门来的技术员学习和帮忙安装,李学武来纯纯就是看热闹的,同时也是给这个通讯站定调子的。 想要建立一个完备的通讯系统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但远距离通讯又是李学武现在以及未来必定需要的,他只能借助轧钢厂的力量来做这件事。 那边的院子说是给电讯班准备的,但实际上是给娄父那些人准备的,时局一旦恶劣,便都上山。 这小院李学武刚才去看了,房屋不是楼房,但胜在宽敞,住一家子完全没有问题。 连命都保不住了,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 种点蔬菜,伺候伺候小院,每天都去通讯站里上班,跟港城沟通、跟钢城沟通、跟吉城沟通、跟乌城沟通…… 有了这处通讯站,李学武所有的布置就都连起来了,而这些老江湖们,也将作为李学武的智库,帮助李学武,也是帮助他们自己,重新积攒力量,度过这个不太安稳的环境。 尹满仓见着李学武抽着烟出神,身边也没了别人,这才走过来笑着问道:“够宽敞吧,我可是照着村里一家人的生活标准来弄了”。 “足够了” 李学武转头看向尹满仓笑了笑,随后问道:“是不是耽误农活儿了?” “这才哪到哪” 尹满仓摆了摆手,道:“别的且不说,光是今年的蔬菜就赚了多少,还有食品厂呢,大家伙心里都有数呢”。 说完也是抽着烟,手扶着腰,目光看向了山下的村里。 现在的红星村跟以前还是一个样,破破慥慥的,但仔细看,却好像又不一样了。 具体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但想来应该是村里人腰里有了钱,给家里添了些物件,或者是翻修了几幢房子吧。 太大的变化还没有呢,但尹满仓相信,只要照着现在这个发展势头下去,红星村一定能过好。 不说家家都盖大瓦房吧,至少村里人过的要比以前好。 他是去看过城里生活的,一相互对比就能感受到,村里人生活的太苦了,一年也见不着什么钱,打下来的粮食交了公粮,剩下的勉强够吃。 要说苦,还能苦的过前几年? 日子有个盼头就好,尹满仓不是什么贪婪的人,只想着全村人都能吃饱饭,全村的孩子都有书读呢。 要是真的再出几个赵雅芳那样的大学生,这村里可真就是牛起来了。 别看他去上面开会,都在说文化人怎么样,可他心里明白,这世道最后还得是有文化的人吃香。 睁眼瞎子似的,大字不识一个,出了门都不知道往哪边走,能有什么出息。 “我听他爸说,学文去监所里上班了?” “呵呵,算是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尹满仓一眼,解释道:“学校那边有点乱,我大哥又因为我爸和我爷的原因,不太适应得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这叫什么事嘛~” 尹满仓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爷都死多少年了,还能追到你爷那会儿去,那会是啥时候?能有口饭吃都不错了!” “嗯,还是不太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学校那边闹的欢,给定了个富字边的出身”。 “嘿!” 尹满仓撇了撇嘴,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呢?不会受影响吧?” “我没事” 李学武笑了笑,点了点胸口上的小徽章,又示意了一下脸上的疤,道:“没人敢跟我提出身问题呢,怕引起我这些勋章背后的矛盾”。 “也是” 尹满仓点了点头,道:“批评你就是批评一大堆人了,部队和工人哪个容许别人批的”。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他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倒不是避讳什么,只是他看见的,比听到的更加的残酷。 轧钢厂这边的状况其实真的还算可以了,赵雅芳说学校那边的情况才是不好呢。 她倒是经常能收到学校的消息,毕竟她还是学校里的老师。 还有就是赵雅芳的出身问题,虽然怀孕呢,但也是被提及了。 没人比她更好的出身了,李学文没有被追究,可能跟她的出身也有关系。 八辈贫农,贫的不能再贫了。 尹满仓见李学武不愿意说,便聊起了老三和李顺在山上的生活。 李顺和李学才在这边的生活倒是不成问题的,有他照顾着,有赵家照顾着,吃的好穿的好,在山上比山下待的还舒服呢。 这次上来,李学武给赵家和尹家都带了些肉食,以及山上不容易买到的生活用品,算是给父亲和老三用的。 李顺和老三也说了,亲家经常找吃饭,不去还不行,李学武得记着人家的情呢。 这次捐书捐文具,李学武主要还是往这边的山区捐的,为的就是让回收站在这边的群众关系好一些。 设备安装的速度不慢,很快也是调试完成,跟山下轧钢厂电讯班的机子能连接上,就证明是能用了。 还有两套机器分别送往钢城和乌城,实现三地通讯指日可待了。 吉城和港城的设备还得等,港城自然不需要李学武来操心,吉城的设备还得小型化,只要跟钢城能连接上就行。 李学武亲自试了试电讯的设备,看着电讯班负责人点头,便知道行了。 给这些技术人员送走,李学武便去看了看正在受训的治安大队和保卫处人员。 这才第三天,但训练效果已经很明显了,至少没有了周一那天的混乱。 按照传统,训练第一步一定是练走步,白天练队列,晚上练迭被,空闲学正治。 沈放在这边带训,见着李学武过来便汇报了一些基本情况。 都是学生,甚至有不少都是退伍和转业回来的,都是有训练基础的。 只要认真训练,恢复组织纪律性是没有问题的。 再有就是正治学习,华清的这些教员已经被王小琴带出来了,组织的正治学习有模有样,学生的接受能力更强些,这次的带训是要比以往容易的多。 这就像作画一样,这些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学生都是一张白纸,怎么画都随你。 而那些从基层选拔上来的人都是老油条了,任凭你怎么画,他都是那副德行。 带训还得是从零开始容易得多。 保卫处这边的训练已经进行了很多天了,自然是没有队列训练这种基础训练科目了。 李学武也是去看了一下,障碍越野是个必须训练的科目,也是比较考验人的科目。 从保卫处正在集训的队伍里李学武看见了周瑶的身影,周瑶也看见了处长。 她真的是想哭出来了,在大学也不是没有训练过,但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还真是吃不消啊。 尤其是白天训练,晚上还得学习正治,真是从水坑里出来掉火坑里了。 她有想过李学武安排她来参训有培养她的意思,有让她尽快适应保卫处工作强度的意思。 但是,她一个女同志,一个办公室科员,学长短枪、学匕首、学杀敌技、学救援、学急救医疗是几个意思?! 这是来当办公室科员的,还是特么来当女战士的?!。 其实她也想跟李学武问问来着,但是看见李学武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下去,总不能去李处长那边哭鼻子。 李学武也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同魏同等人说起了别的事,倒是不知道周瑶在这边训练的这么辛苦。 只是在最后魏同介绍从自己身前跑过的一个队列时,李学武才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说,刚才从这儿过去的是咱们处机关参训人员?”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刚才周瑶所在的队伍,也就是正在远处训练场练习格斗课的那边问道:“那边的是哪个队?” “那个?” 魏同看了一眼,转头对着李学武回复道:“是咱们保卫处新搞的特勤骨干培训班,从厂护卫队以及上一次参训的优秀学员里选拔出来的尖子,加大训练力度和强度,主要是培养未来的护卫队带队主官、教官以及特殊保卫管理人员”。 李学武微微张嘴,好像明白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看来某个孩子报到的时候迷失了方向,撞进了了不得的训练班里了。 不过看她现在的训练状态还好,很有激情的样子,李学武也是没说什么,既然她还能坚持,终究会在这次训练中得到些什么。 特勤骨干培训班和机关骨干培训班就差两个字,这两个字的差距还是有些大的,至少在训练强度上天差地别的。 李学武也知道,来轮训的保卫处机关人员有很多都是三十多岁的了,让这些人练练基础和枪法还行,主要还是练纪律,练配合,要真是跟特勤队的小伙子们那样练,还不得把人练废了嘛。 魏同给机关骨干培训班制定的训练计划都是根据这些人的最高年龄,最低年龄,以及身体检查后的素质定下来的。 要都是像周瑶那样的年轻人,说不定现在的训练强度还能提高一些,不过也不会到特勤骨干培训班那种地步。 看见站在远处的李学武跟这边的政训科科长离开后,周瑶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地里。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一起对练的对手就给她来了个制服技。 “呀!” —— 四九城的七月进入到了最热的时候,晚上下班前李学武让韩建昆帮忙在厂冷饮厂买了好几箱子汽水,有橘子味的,还有桃子味的,用箱子装着。 待回了家,李学武只让两人卸了四箱子下来,剩下的两箱给韩建昆和沙器之一人一箱。 韩建昆可是知道这些饮料都是处长自己掏钱买的,他哪里肯要。 还是李学武强按着没让他搬下来,关了后箱盖,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沙器之笑着跟李学武道谢,说又占领导便宜了。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点了点他,转身往院里去了。 秦京茹看见李学武买了汽水回来,很是兴奋地去打凉水,忙前忙后地帮着冰镇。 老太太听说这玩意儿一毛五分钱一支,心疼的直咧嘴。 不过李学武说这是外面的价,在厂里买便宜,不到五分钱。 可即便是如此,老太太也是心疼的没敢看,转身抱着李姝进屋了。 李姝还想看热闹呢,这会儿被太太抱走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反抗也没人听得懂。 孙子能不能赚钱她不知道,但两口子都是上班的,家里就李姝这么一个孩子,生活上好一些也是正常的。 要是钱买点肉回来她还不会觉得什么,可买这些汽水,她就觉得不值了。 又不顶饱,又不管饿的,喝了打了个咯就没了,甜了吧嗦的有啥好喝的。 老人都这样,习惯把钱的标准同粮食做对比,一毛钱办的事,比吃一毛钱的饭有用,那就是值得。 如果一毛钱还没吃一毛钱的饭实用,那就是不值得。 不过不值得她也不说,在孙子家生活,老太太可是个有深沉的人,轻易不管年轻人的事。 孙子有多少钱,赚多少钱,孙媳妇儿赚多少钱,两个人的钱怎么管的,怎么的,一概不问。 来了就是奔着照顾李姝来的,又不是帮着李学武管家的,没用的话可不是说。 李学武将手包放在了柜子上,对着走进来的秦京茹问道:“你小宁姐呢?” “楼上,看书呢,说是有考试” 秦京茹现在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跟李学武说话爽朗多了,又成了那个嘻嘻哈哈的傻姑娘了。 回了李学武的话,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笑着便往厨房去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姑娘的性格咋就这么欢乐,就买个汽水都高兴成这个模样。 看了一眼楼上,李学武又往老太太屋里看了一眼,见老太太正在给李姝换衣服,便笑着问道:“奶,心疼了?” “嗨,你赚钱养家,有钱多,没钱少” 老太太麻利地给李姝换好了衣服,将脏了的衣服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洗了。 而李姝还没等急眼呢,衣服已经换完了,脸上的表情白做了,这会儿晃了晃身子自己爬了起来。 李学武这闺女是个不喜欢受约束的,洗脸一天只能接受两次,多了就急眼。 换衣服也是,时间长了,手上的动作慢了也急眼。 就喜欢玩儿,出去玩是最好的了。 李学武看着老太太是真心疼了,便笑着解释道:“夏天了,吃雪糕怕凉,只能喝汽水,要是街上的零买不合适,多买点放家里慢慢喝呗”。 见着老太太拿着李姝的脏衣服出来,李学武躲开身子,去里屋抱了李姝,跟着走出来说道:“您要是不喜欢,我就换成雪糕”。 “快别乱钱了~” 老太太终究是说不过孙子,嗔了他一句,往卫生间去洗衣服了。 李学武笑着亲了闺女一口,抱着她便往楼上走。 可李姝不愿意上楼,因为麻麻在楼上,只要麻麻在楼上看书的时候,她就不能乱说话,不能乱喊,没意思极了。 还是楼下好玩,或者出去玩! 李学武才不顾闺女的反抗呢,等上楼后见着顾宁确实在看书,便将李姝放在了大班台上。 “看一会哦,我去换衣服洗澡” “老太太呢?” 顾宁看了李姝一眼,见她也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又把目光移向了李学武那边。 “洗衣服呢” 李学武在衣帽间里回答的顾宁,这会儿找了背心裤衩出来,跟顾宁笑了笑说道:“埋怨我买汽水了,心疼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是她昨天晚上叨咕的,说以前夏天家里都要准备汽水的,顾延最喜欢喝。 没想到今天李学武就把汽水买回来了,却是得了老太太的埋怨。 顾宁从抽屉里找了蜡笔和纸递给李姝让她自己玩,而她则是又低头看起了书。 李学武洗澡门也不关,一边洗着一边对着书房的顾宁问道:“顾延什么时候放假?我都放假了他还没考完试?” “没说,应该是有任务吧” 顾宁回答了一声,觉得李学武可能听不见,但她又不想使劲儿喊,索性也就不说了,只听李学武在卫生间里自说自话,叨叨咕咕的。 李姝坐在大班台上,看着眼前的笔和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玩意儿都是她玩过的了,没啥意思了,她的画画水平已经远超毕加索了,还有什么可需要画的。 可她被叭叭挟持来了二楼,到了麻麻面前,想要出去玩也不敢说,想要别的玩具也是不敢说,只能无奈地捡起桌上的画笔嘀嘀咕咕地开始了天才的创作。 顾宁听着父女两个都跟话痨似的,比着赛的说,这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能接过李姝的画笔,教她在纸上画小猫,画小狗,画小兔子。 李姝坐在桌子上看着麻麻画,小手指着,嘴里还说着,好像在说:啥玩意儿啊,你画的还不如我呢! 李学武洗澡的速度也快,等换上白色背心,浅绿色的大裤衩,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的时候,顾宁和李姝都画了三四张了。 “这啥?狐狸嘛?” “是猫!” 顾宁拍开李学武指着画的手,脸上全是不满的表情。 李学武笑了笑,指着另一幅问道:“这是耗子吧?” “……”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指着的兔子,抿着嘴唇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呵呵,不是就不是呗,急啥眼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阵,随后使劲儿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搭在了肩膀上,迈步往主卧走去,边走边说道:“小猪画的还挺像的”。 小猪? 顾宁看了看自己刚才画的画,哪有小猪啊,倒是有一张小狗…… 等李学武在卫生间晾好了毛巾重新走出来的时候,却是发现顾宁和李姝都不见了。 看了门外楼梯一眼,李学武又看了看凌乱的班台,笑着道:“画完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等李学武走过去将班台上的画一张一张的捡起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刚才自己说顾宁画的小猪挺像的那张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呵呵~幼稚鬼~”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些画都用一个文件夹给收了起来,准备等李姝长大了,让她看看自己小时候都有哪些“作品”。 二楼的书房都快被书装满了,李学武从回收站拿了一些回来,都是古籍经典,倒不是很珍贵,但可以日常看看。 李学武对古董字画这些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占有欲望,这都是民族的和历史的东西,属于人类的共同财富。 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力气收藏和保存,也许就是他心中对未来,对现在的珍惜和可惜吧。 没有人能在有机会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民族瑰宝被付之一炬或者砸成碎片吧。 说个有意思的事,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是因为老师分错了,在其他系军训的,连宿舍都是在其他系,都开课了,可怎么都见不到同寝室的舍友,一问才知道他们是一个系,我自己是外人~~~。 (本章完) 第715章 谁掉坑里了? 第715章 谁掉坑里了? “说,鱼” “呦~” “金鱼” “啊~~~” 李学武只教了两句闺女就不耐烦了,拧着身子从他怀里晃悠着要下地玩。 老太太从餐厅里出来,示意李学武把李姝放下,道:“让她自己走着玩,小孩子都这样,刚学会走就不耐烦抱”。 一边说着,老太太又拿了毛巾走到这边给李姝擦了擦手和脸,待李学武把李姝放下后这才又说道:“等过了这个阶段又开始懒了,走走就让人抱”。 李学武笑着蹲了下来,看着闺女扎巴扎巴的在屋里转悠着,大眼睛撒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便逗她道:“去看看麻麻的”。 “嗯?” 李姝愣愣地一转头,看了看坏叭叭,我只是不让你抱而已,至于有这么大的仇嘛! 老太太见着李姝的表情也笑了起来,道:“可不敢糟践了啊,麻麻打啊”。 “打~” 李姝学老太太的这个话倒是利索,一个字一个表情就点出了她如果去玩的后果。 顾宁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了李姝一眼,跟老太太问道:“李姝中午没睡觉啊?怎么老打哈欠啊”。 “没睡,咋哄都不睡~” 老太太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到点儿了哄着她,可就是要出去玩,大热的天哪敢带她出去,只能在屋里玩儿”。 说着话又示意了厨房里的秦京茹道:“我们两个换班哄了她,各自都睡了一会儿,可这小家伙儿就是闹腾”。 李学武一直都跟在闺女身边护着,怕她走路晃晃悠悠的再摔了。 这会儿听见老太太说,笑着拍了屁闺女的屁股板问道:“过份了啊闺女,你这不是熬鹰,你这是熬老太太啊”。 顾宁抿着嘴笑了笑,刚才在楼上的时候她就见着李姝冲嘴儿了,可她要哄着睡觉,却是拧着身子要玩。 李姝可有主意了,她要说不睡,那就一定是不睡的。 她要说出去玩,那一定给你表达明白的。 小手往外面一指,嘴里再来两个单字节的词,准能告诉你她想玩啥。 “这颗好玩的心随了你爸了” 李学武听见餐厅秦京茹喊吃饭,便又将闺女抱了起来,见李姝又要耍驴,赶紧哄道:“吃饭了,小姨喊吃饭了,吃了饭再玩”。 你说她是小孩子,你说她不懂事,可李学武刚说完要吃饭,这会儿她就不闹了,眼睛瞅着餐厅,可知道在哪吃了。 见着李学武他们上了桌,秦京茹抿着嘴看了李学武一眼,想出去又不敢出去,纠结的很。 李学武眼睛的余光看见她的样子了,笑着抬起头说道:“还等啥呢,再不去拿咱都吃完了”。 “哎~” 这傻姑娘听见李学武的话笑着便小跑了出去,显然是一直惦记门外泡着的汽水呢。 老太太瞧见她这副模样,也是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咋就那么好喝啊~” “新奇嘛~”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身边是李姝,李姝的凳子小,正好跟叭叭挤一个位置。 而顾宁则是坐在了李学武右边下首位,两人互相配合着喂着李姝。 小魔头不知道刚才小姨跑出去干啥了,大眼睛还在看着,连麻麻递过来的勺子都没注意。 “叮叮” 顾宁用盛牛奶的小勺子磕了磕碗边,李姝立马收回了目光,看了麻麻一眼,很配合麻麻地把牛奶喝了。 李学武给闺女捏了一点点馒头,等她喝了牛奶后便喂了她。 这孩子现在忒能吃,一天份的牛奶都能喝了不算,每顿饭都能混一点辅食。 带油的菜是不敢给她吃的,佐料的滋味她现在还有点儿受不了,得等大一点。 而这会儿秦京茹已经抱了四瓶汽水走了回来,放下后又去找钳子。 “不用了”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拿过一瓶汽水用手一掰就将瓶盖起开了。 先是放到了老太太面前,笑着道:“老太太,尝尝鲜”。 他平时跟家里人称呼老太太都是这么叫,当着老太太都是叫奶的。 不过现在是故意这么称呼的,说这话的意思是应对后半句,也是应了先前老太太生气,嫌他乱钱的事。 老对鲜,可不就是旧思想和新思想之间的碰撞嘛,一瓶汽水而已,可有着比较明显的意义。 早前其实也有这玩意儿,四九城啥玩意儿没有啊,只是普通人喝不着买不起罢了。 其实新奇的玩意儿现在也有,就是平常人看不见。 比如说可口可乐,某位不能说是谁吧,就对这玩意儿比较新奇,通过姬卫东他母亲那个单位,每个月都会往内地采购一些。 国内其实也有自己的可乐,不过味道嘛,就真的是本土化了。 四九以后可口可乐撤走的时候还叫“蝌蚪啃蜡”,三年后崂山就弄出了属于自己的可乐,可以说很牛了。 而更牛的是市场占有率,跟很多本土品牌一样,都能占到80%那种。 但是!后来可口可乐进来了,卖给了他们,就同其他本土品牌一样销声匿迹了。 这就是商业战争,这就是商业运作,这就是商业规则。 老太太本是不想喝的,但被孙子说了一句,也就想尝尝这年轻人都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个啥味儿。 现在大街上的年轻人最时尚的一种姿势就是一只脚踩在石头上,胳膊拄在那边的膝盖上,手里在随意地拎着一瓶汽水。 他不喝啊! 就这么干拎着,能拎三天! 你也别看他拎着的随意,可你要是给他碰掉了,他能跟你玩儿命。 因为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了,贵到可以用来装哔,用来提升自己的身价。 除非家里在二厂有关系,不然买这个两毛钱得心疼死。 轧钢厂冷饮厂只是属于轧钢厂自己的服务产业,做这些东西也都是当福利发给工人,多余的就卖给工人了。 也不要票,但只能是厂里的人,还限购。 原因就是这玩意儿在厂里买便宜的很,可能就比玻璃瓶贵一点,你要是不用玻璃瓶,自己拿着大罐子去买更便宜。 但是到了外面,那就是不一样了,成流通商品了,价格直接翻了几番儿。 如果一次性卖的多了,就会出现厂内福利品流入市场的现象,是要出问题的。 不过像是李学武这样的干部还是能多买一些的,原因不仅仅是他们的级别高,还因为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做出倒买倒卖的事情来。 似是轧钢厂这种人多厂子大的才能有这种福利单位,其他小厂子是想都不要想的,只能去京城汽水二厂买,也就是后世的北冰洋汽水厂。 当然了,这汽水跟汽水也不是一个味儿,李学武喝了一口,觉得有点甜了。 老太太也是这么说,见着李姝伸着小手想要,便由着顾宁伸勺子给点了一小点。 李姝喝了麻麻递过来的饮料只觉得味道不太对,小眉头皱了皱,挥舞着小手不要了。 秦京茹是喜欢喝的,自己喝了一瓶不算,老太太只喝了一口不想喝的那瓶她也喝了。 而李学武这边知道自己喝不了这玩意儿,尝的那口也是用玻璃酒杯盛的,所以剩下的大半瓶也是给了她。 秦京茹见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四个瓶子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顾宁和李学武说道:“我喝不了这么多的”。 “喜欢喝就喝,咱家又不缺这个” 李学武让了一句,示意了门口放着的箱子道:“有空把那些饮料收拾回屋,太阳一晒就不好喝了”。 顾宁的那瓶她根本就没动,在家的时候顾延总喝,她也是知道啥味道的,不太喜欢。 李学武刚才开瓶子的时候她就想说不要来着,但看见老太太和秦京茹都喝了,便怕她们在意,也就由着李学武起开了。 刚才喝了一口李学武玻璃杯里的饮料,自己的那瓶直接推给了秦京茹。 这会儿见着秦京茹开口也是点头道:“我不太喜欢带汽的,你喝就是了”。 秦京茹见李学武和顾宁两人这么说,跟老太太对视一眼,便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满足的样子。 老太太看了一眼秦京茹,这傻丫头就喜欢吃喝,别人给个块儿都能骗走的样子。 她对秦京茹倒是不小气,别看心疼孙子买汽水,但买都买回来了,给谁喝她都不心疼。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无意间跟她说了,过几天顾宁的弟弟要来,饮料也是这么准备的。 知道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方式,她生气也只是一时的,想想就明白了。 晚饭是以秦京茹打了几次嗝结束的,她自己也是不好意思了,收拾饭桌的动作都有些慌乱。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抱起李姝往客厅去了。 顾宁有个考试,吃过晚饭便上楼去看书了,上去之前还警告李学武父女两个不要上楼捣乱。 李学武拿着闺女的手同自己一起给她比划了一个敬礼的手势,惹得顾宁嘴角翘了翘。 李姝想玩的时候都不用别人哄,自己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玩具就能玩,也不搭理人。 李学武像是看宝似的看着闺女耍,直到闺女玩累了,打着小哈欠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李姝是想挣扎着坐起来继续玩的,怎奈“电量”实在不足了,眼皮挣扎了两下便睡着了。 李学武也不敢动她,只是拿了小垫子给她当枕头,又去房间里拿了小被子给她盖了。 等老太太和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顶上最亮的灯都被李学武关了。 “睡着了?” “嗯,玩累了,自己睡的” 李学武见老太太问了,便笑着回了一句。 老太太却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哎呦,可算是睡了,这孩子太能折腾了”。 李学武笑了笑,要给老太太倒茶,却是被老太太拒绝了。 “不喝了,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 老年人都这样,本身觉就少,再喝茶叶水晚上就更睡不着了。 看着秦京茹去收拾那些饮料,李学武想去帮忙却是被秦京茹摆手拒绝了。 “不用你,我搬进去就着手就收拾了” 秦京茹倒是很有劲儿的样子,手里抱着饮料箱子,往餐厅里送了。 李学武见她不用帮忙,便将收音机打开了,坐在沙发上边听着新闻边喝着自己泡的那壶茶。 每天晚上的这个时间会有新闻播放,多是一些政策性的文章,或者是一些大事件。 这个时候对新闻的管制还是比较严格的,所有播放的新闻稿件都是要审核又审核的,甚至特殊的都需要上面大领导审批才行。 其实这个时候的电视也会有电影形式的新闻短片,只是小怪兽还在四合院那边放着,李学武懒得拿它。 太小了不说,无论是收音机或者是电视机,那玩意儿都太老了。 看个新鲜还行,要是真当营生看,眼睛都得累瞎了。 回四合院那边李学武也是不看它的,有的时候母亲和大嫂会过去看,李雪上学的时候也会看个新鲜。 到现在也只是个营生了,上次回家的时候李学武主动给大嫂搬她那屋去了,有个响也省的她孤单。 大哥学文不在,家里平时就母亲陪着她,李雪和姬毓秀都是早出晚归的,连个热闹都没有。 老太太现在也是左右为难,想着回去住,可又放不下李姝。 可现在老大媳妇儿的肚子一天天见怀,家里就儿媳妇一个人,总有照顾不到的,怕有个闪失。 她也是想了好些天了,今天是赶着孙子在,也方便,便提了再待一个月,就得回家去住了。 李学武自然知道老太太是个啥想法,这是亲奶奶,那边是亲大哥大嫂,两边一样沉,所以他也是没硬留。 “想回去住就回去住,想来这边住就来这边住,哪边不是自己家呢”。 李学武看了看老太太为难的模样,笑着劝慰道:“咱着分开的还不算远呢,要我真去外地工作呢,想跟您住都够不上呢~” “可不说是呢~” 老太太见着孙子没有说别的,这悬在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笑着应了一句。 她以前说不来这边住,那是怕给新人找麻烦呢,怕顾宁的性格不喜欢老人。 可结婚后因为李学武和顾宁都上班的原因,又去请了她,这才来了这边。 现在孙子的话又暖心又贴心,自然是让老太太高兴的。 老话儿讲,有儿子养的,没孙子养的,老人都是隔辈亲,可真正落在养老上,是不好连累孙辈的。 李家是早都定下来的,李顺是长子,到李学武这一辈大哥学文是长子,长子养老。 但在老太太这儿,李顺和李敢、李同哥仨都是儿子,李学文和李学武也都是孙子,亲疏远近都一样。 只是碍于老讲儿,怕给孩子们惹事端,不敢过多的说什么。 现在有着孙子的话,这给看重孙女再多的辛苦也值得了。 秦京茹收拾完了汽水从餐厅里出来示意了里面的柜子跟李学武说放在哪儿了,要是想喝记得提前跟她说,好给用凉水镇上。 李学武才不想喝这玩意儿呢,吃边疆来的水果他都嫌齁的慌,更不会喝水了。 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了,即便是有凉水镇着,那饮料也不凉。 “端午节都没回去,你不想家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着秦京茹说道:“你要是想回家记得提前说,我好有个准备,家里老太太一个人忙不过来”。 “没……没想着回家” 本来还很高兴的秦京茹被李学武一问却是有些沉默了下来,抿着嘴低了头。 李学武示意了自己对面的沙发让她坐,待放下茶杯后,见着她坐下来便开口说道:“不是为难你,也不是要撵你,而是就说说家里的事”。 秦京茹知道李学武要说啥,只是她之前跟家里闹翻了跑出来,在她爹跟她哥来找她的时候还跑了。 虽然当晚她爹也说了不强逼着她结婚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有些没脸回家见父母,见哥兄弟了。 即便是现在留在了城里,有了安身立命的工作了,她也是不知道怎么回家见亲人。 上个月李学武给她发的20块钱都叫她给了她姐,算是还以前的旧账,她算着再有一个月就还清了,身上也能轻松不少。 能攒下钱主要还是在这边吃住都不钱,生活用品也都是李学武拿钱给她买,有的时候还会给她零。 不是没想过挣了钱给家里一些,但现在她为难的不是钱,而是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回家。 李学武的话音很轻,伴随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更是得是仔细认真着才听得清。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以前也不懂,直到有了李姝还不懂” 李学武示意了身边躺着呼呼睡的闺女,对着秦京茹说道:“我就想着父母能给我遮风挡雨,我就想着父母能给我处理任何问题,倒是忘了自己正在一天天长大,父母在一天天变老”。 “以前我的世界就那么大,父母的关爱自然是能给我遮挡一切,自然是能给我处理问题” “但长大后便不一样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要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就连父母都没有看过的世界” “他们怕我受伤,怕我吃苦,便极力的张开翅膀给我遮挡” “可我却嫌弃了这种遮挡,以为这是在遮挡我看向世界的视线,更是遮挡了我奔向理想世界的心” 李学武看着秦京茹抬起头来,便抿着嘴点了点,继续道:“可当我摔倒在门口的时候他们还能扶起我安慰我”。 “但当我跑远了,跑到他们追不上了,看不见的地方摔倒时,当我想要父母的帮助和安慰时,再转身往回看,路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李学武的话好像是在说她,又好像是在说他自己,秦京茹听的认真,也听得懂。 并没有直接说她什么,也并没有劝她什么,更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可她就是有点想哭,有点想家。 “李姝从见着我开始,到学会走第一步路,喊出第一个字,到以后得会走会跑,会说会笑” 李学武看着身边躺着的闺女笑着说道:“我能看着她长大,上学,再长大,直到送她出嫁,她也就只能陪我二十年,我看着她长大的这二十年”。 给熟睡的闺女擦了擦口水,李学武转头看向秦京茹说道:“恐怕未来她也会像我一样,厌烦了父母的说教,厌倦了这个家,想出去走走”。 “我恐怕只能像现在我爸妈一样站在后面望着,盼着,盼着她早点回头看看,盼着她在我们还能看得见她的地方回头看看”。 李学武见对面的秦京茹捂着脸哭了起来便没有再说什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她的面前,随后起身轻轻亲了李姝的小脸蛋一下,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老太太一直没有说话,见着李学武抱了孩子进屋这才站起身给秦京茹拿了纸巾,轻轻拍了拍秦京茹的肩膀也回屋去了。 早上起来给李姝取牛奶回来的时候,秦京茹找了李学武,说是这周六想回家一趟,周一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答应了她,同时也说了,多待几天也没事,他们可以在四合院住的。 秦京茹摇了摇头,显然昨晚是想了很久的,李学武看着她眼珠子都是红的。 早饭过后李学武给了秦京茹十块钱,说是这个月提前预支的,给家里人带点儿东西。 顾宁听见她要回家看看也是眼睛亮晶晶地看了她一会儿。 关于秦京茹和家里的事她也只是听李学武提过一嘴,没大在意。 现在见着秦京茹要回家,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李学武昨晚劝她的事是对的。 跟李学武在一起久了,顾宁也是从李学武的身上感受到了他对家庭、对家人的观念和态度,也是在学着李学武的这种观念和态度。 家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需要选择相处的关系了,与生俱来,天然关系。 顾宁以前也不是没感受到父母家人的关爱,只是她不懂得如何回应这份爱,感受这份爱,享受这份爱。 李学武却是在用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教给她如何同父母相处,如何同孩子相处。 就像她是父母的孩子一样,李姝现在也是她的孩子,学着做父母,也重新学着做孩子。 在送李学武出大门的时候,秦京茹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道了谢。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了看她,没说话,上了车离开。 路上李学武跟沙器之对接完今天的工作后不由得看了韩建昆一眼,笑着问道:“建昆,上次还问你呢,你家老婶要给你找对象的事儿怎么样了?” “没成” 韩建昆听见李学武突然问这个也是不由得尴尬了一下,不过回答的倒是干脆,对李学武他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怎么?” 沙器之侧身坐在一旁,看着韩建昆挑着眉毛问道:“八大员都看不上?” 说完看了车后的李学武一眼,他倒是没问,这姑娘啥来头,给处长开车的司机都看不上,得多牛的存在。 韩建昆退伍回来两年,给大车班开车一年半,给李学武开车半年,起步拿的工资就是33元。 别问为啥这么多,这还是实习司机助手的工资呢,要是今年通过考核就是司机助手了,那就是38元,明年再通过考核就是正式的司机,那就是50元。 八大员不是白叫的,在排行里司机排第二,前面的是售票员,都是金子岗位。 韩建昆的家庭比较简单,哥哥姐姐们都成家了,现在就他和母亲两个人住。 父亲因为冬天的案子没了,工厂里给了不少抚恤金,娘俩有房又有钱的,这媳妇儿还能缺了? 沙器之问完,韩建昆也是没急着回答,是没听见身后的李学武说话,也知道领导是关心自己呢,这才开口解释道:“姑娘嫌我不会说话”。 “呵呵~” 李学武同沙器之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沙器之是不能说什么的,因为有李学武在呢,这又是李学武起的话头,问了刚才的一句便也就没再说。 而李学武则是靠坐在座位上,看着前面的韩建昆问道:“说说,你是咋想的,想不想找对象结婚?” 有李学武问,这是闲聊,也是组织关心,作为李学武的司机,韩建昆是一定要正面回答的。 韩建昆手握着方向盘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想”。 “这不就得了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说道:“既然是想结婚,那根本问题就解决了,不存在主观否定的条件”。 “我再问你,你想找啥样的?”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问道:“是想找个高的,还是想找容貌好的,或者说是想找个家里条件好一点的?还是说想找个有文化水平的?” 听李学武说了这么多,韩建昆自己也像是没主意的,迟疑了一下说道:“条件无所谓,我的工资还是能养家,文化也都行,我没在意这个,样貌也是”。 顺着李学武的话说了几句,韩建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父亲走后,我母亲身体不大利索,自理能力还行,就是怕以后,所以想找个勤快的,能持家的”。 说完还扫了沙器之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没说的样子。 沙器之懂了他的意思,苦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别想了,我可没有小姨子”。 说完还颇为自得地说道:“像是你嫂子那样孝心又勤快的人还是不大好找的,你得请处长多费心”。 “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他是没想到韩建昆相中沙器之媳妇那种性格的女人了。 这得说韩建昆孝心,可也得说嫁给他的姑娘比较吃亏。 刚才韩建昆自己也说了,老母亲一个人,现在都还好,可是身体不大好,以后说不定是需要伺候的。 韩建昆的哥哥姐姐都不在京城,养老儿子都定了他,不是他家养着谁养着。 要是老人不给惹麻烦还好,没等瘫痪呢先嘎了,倒也省心了。 可谁能说得清人生这个事儿,有的老人在炕上瘫痪十年了,活的比谁都硬实。 所以婚姻是场交易,也是一场赌局。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着车就要进轧钢厂大门了,这才开口问道:“最后问你一句,是想找城里的姑娘还是农村的也行?” “可得想好了说啊” 李学武问完后又点了他一句道:“这个问题必须跟你母亲,跟你家人商量好,别到时候因为身份的问题歧视和找后账”。 韩建昆将车稳稳地开进了轧钢厂大门,手上并没有因为李学武的问话而耽误了开车。 待过了岗台,这才回道:“我妈早说了,娶啥样的在我,我也想过了,城里的当然好,但农村的合适也行,我一个人赚钱就够,最好是她能在家的”。 今天可能是韩建昆在给李学武当司机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了,还是说的他个人问题。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比较保守的,对个人问题有一些茫然和过分的害羞。 这么坦然的跟李学武说了自己的条件,韩建昆也是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更是想到了越早建立家庭对他、对母亲来说都是好事。 让他自己去处对对象他是没有那个能耐的,跟路上的姑娘对眼都不行。 家里母亲和嫂子介绍的都是嫌弃他闷,不会说话。 这个时候城里的姑娘多跳啊,喜欢的是大街上骑着自行车,穿着回力鞋,穿着海魂衫的那些能说会道的小青年,怎么可能喜欢一个闷嘴葫芦。 其实到什么时候姑娘喜欢的都是这样的,后世这样的小青年也有,只不过是把自行车换成了鬼火,把回力鞋换成了趿拉板儿,把海魂衫换成了黄毛而已。 命运的齿轮咔咔的转,转来转去还是那些个玩意儿。 要想解决个人问题,最后还得是找组织,这样更靠谱,更有约束力。 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门前,李学武推开车门子,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周六你帮我送个人去乡下,也在红星公社,周一再接回来”。 看着韩建昆转回身看他,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人你认识,帮我们家带孩子的那个姑娘,叫秦京茹”。 说完也不等韩建昆说什么,便跳下了车,往办公楼里走去。 沙器之也是等李学武一下车便跟着跳了下来,在关车门子前给韩建昆挑了挑眉毛,笑着道:“珍惜机会”。 说完也是不等韩建昆回答,便将车门子关了,追着李学武的脚步进了保卫楼。 帮李学武家里带孩子的那个姑娘沙器之认识,去大院接李学武的时候就知道,那是招待所秦淮茹的妹子。 还有就是,这姑娘长得可不差,哪哪都不差,除了有点憨。 不过看身材,依着老话儿准能得婆婆喜欢,是个能生儿子的料。 他跟韩建昆说珍惜机会并不是白说的,能给处长家里看孩子的,照顾生活的,又是秦淮茹的关系,以后在轧钢厂这边基本上就是跟着李学武走了。 要是真结了婚,媳妇这边有关系,他自己这边还有关系,处长还不是给他的前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这司机和秘书还是有区别的,最明显的便是司机能接触领导更多的私生活,而秘书更多的是照顾领导的工作。 跟哪个亲近这就不好说了,但司机被安排的可是不少见。 这也是为啥邓之望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干掉司机而不是秘书了。 秘书能知道的不多,都是公事,司机知道的才是私事呢。 不过李学武并没有什么私事让他们参与的,唯一的一次可能就是让他去给一个小伙子办了护卫队的招录名额。 那个人到现在还都是普普通通的护卫队,跟处长并没有什么交际,倒是他当时紧张了许久。 现在想想,给李学武当秘书和司机真的是轻松又好做的,至少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私事交给你忙活。 别说这个时候没有,把秘书当仆人用的并不少见。 能体贴秘书和司机准时下班的,能自己掏钱给身边人买礼物的,请吃饭的,这样的领导不会差到哪去。 反正沙器之没觉得李学武能有什么问题。 可有的人不这么觉得。 “处长,工作组的人把财务室的账给封了,说是要查小金库” 李学武刚进办公室坐下,于德才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汇报了这个比较突然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依然是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了沙器之给自己泡茶,手里不慌不忙地拿过文件准备办公了。 于德才微微皱眉汇报道:“早上一上班,财务室的会计都被带到会议室做调查了,您上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在财务室”。 “查嘛~” 李学武拧开了自己的钢笔对着于德才点点头说道:“人家要查,你还能挡着不让查?” “查查也好” 李学武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手上的钢笔则是微微握着,时不时的勾画两笔。 “都言说咱们保卫处有小金库,有黑色账本,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工作组的人给证明一下”。 “是,明白了” 于德才见李学武这么说,眼睛缩了缩,脸上也带了坚毅,点头应答后便出去了。 而沙器之将茶杯端过来轻声说道:“动作够快的,昨天刚查完,今天就杀了个回马枪”。 “就许你出招儿,不许人家还招?”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有来有回嘛,自己一个人玩多没意思”。 说完拿起电话就给薛直夫打了过去,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工作组来查保卫处,封了财务室的账,隔离了财务室的会计。 待李学武放下电话后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沙器之不由得抿了抿嘴,今天工作组有的玩儿了。 这个坑他了解一些,处长早就挖好了的,给谁准备的不知道,但他知道景副厂长上次好悬掉进去,薛书记也是擦着边过去了,愣是没往里跳。 现在好了,有傻哔终于掉进去了,处长要是不把这事整大了,这坑不是白挖了嘛。 杀鸡儆猴,得让猴知道才能行啊,白杀鸡啊? 其实早有人看保卫处眼红了,李学武也是太特么能搞钱了。 且看李学武当了副处长以后都立了多少项目了,训练场、汽车整备、安保装备、消防装备、消防车辆、发动机研发中心…… 今年五月份搞的双预案一把收上来的培训费就有多少,惹得当时缺钱的景副厂长都要拎着刀去跟保卫处抢了。 可你看看到现在为止,有人去保卫处查账嘛? 用厂办徐主任的话来说那就是:吃李学武的亏,上李学武的当,他能让你当当不一样。 就连厂书记杨元松跟李学武办事都得思前想后的悠着点,就怕让这小子给阴了。 现在可倒好,还有主动送上门去让他阴的,机关楼那边早就等着看热闹了。 一般的办事员是在看工作组怎么从保卫楼里出来,而跟李学武交过手的人都是在等着看这个坑到底有多损。 机关楼里两个人见着面互相聊两句,随后便是跟上一句:“谁掉坑里了?” 工作组对这一次的突击检查势在必得,不仅仅是调动了专业的审查人员,还从别的厂请了专业的会计与设计人员,更是早有准备地在一早上上班前对财务室进行了封账。 李学武是谁啊? 轧钢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今年的劳动奖章获得者,更是刚上过报纸的人物。 要是能将这样的人从干部队伍中揪出来,找到违规的证据,那是不是就是说他们工作组的工作方向是正确的? 李怀德的案子不好查,可一个副处长也不好查? 尤其是有人反应保卫处资金流动大,项目多,盈利高,人员装备都是顶尖的,一定有油水。 现在查李学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了,查李学武,把李学武“背后”之人揪出来,一举打碎轧钢厂某些势力对他们工作的干扰和封锁。 迂回战术对象的选择和实施,他们也是斟酌了再斟酌,当听说李学武昨天在办公室打了那通电话过后,工作组这才下定了决心要动这位保卫处之虎。 (本章完) 第717章 《老张两吃》 第717章 《老张两吃》 “这件事还是我的工作失误” 冯道宗很是遗憾地说道:“在收到举报的第一时间我们没有进行初步调查就开展了这次的行动” “对保卫处,对保卫处的同志们造成了工作上的打扰和困扰,这个我会检讨”。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仔细听着冯道宗的话,好像愿意听,请他多说点似的。 冯道宗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李学武愿意听,他就得说呗。 两人倒是客气的很,一点都没有外面猜测那样剑拔弩张的意味, 而在下班前也是由着李学武将冯道宗送到保卫楼下,两人在楼门前握手的画面直接印在了看热闹那些人的脑中。 一个冲动的年轻人并不可怕,一个成熟的年轻人才可怕,尤其是正治成熟。 现在站在办公区楼上看着这幅画面的所有人在心里都有了一个共识:李学武的正治思想已经成熟了。 —— 工作组检查的风波过去的很快,好像没怎么注意似的就过去了,机关里的人也很少再提起保卫处的这件事了。 他们不提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由厂谠委和厂办联合签署的咨函被送交到了工作组冯道宗的手中。 冯道宗也是正式的接了这份咨函,并且给出了最诚恳的态度以及最谦逊的解释说明,在说明里虽然没有抱歉的字眼,但已经就这件事做出了必要的处置。 虽然有保卫处的前车之鉴,但工作组关于轧钢厂其他处级单位的检查并没有停止,且开展的很坚决。 相比于调查保卫处的那次,随后的两天时间里,工作组的动作收敛了些,没再搞突然袭击,也没有再兴师动众的搞借调审计。 虽然冯道宗已经就此事同李学武进行了沟通,也给轧钢厂回了函,但事情的风波依旧在继续。 一直没有表态的薛直夫直接找到了上面纪监领导,严肃批评了工作组的越权行为。 针对干部和部门的监察和审计是由谠委,是由纪监委来执行审查权的,现在工作组的这种行为不仅是对轧钢厂整体工作秩序的干扰,更是对纪监工作的破坏。 纪监这一条线的领导对于薛直夫所提出的意见自然是很重视的,在了解过后也是在会上严肃批评了这种行为。 而冯道宗也是就此事又向上面做出了解释说明和检讨,承认错误,积极改正。 这也是轧钢厂其他处级部门在接受检查时没有了审计和单独审查内容的原因。 也正是周六这天,李学武在到达轧钢厂保卫楼之后,跟韩建昆说了路上小心。 韩建昆罕见的没有立即答应李学武,惹得一同下车的沙器之笑着逗了他一句。 出来的时候李学武给秦京茹介绍了韩建昆,也说了一会让韩建昆开车送她回家。 秦京茹当时就想拒绝的,言说回家坐车也方便的。 李学武倒是没跟她多说,只是说了这样快一些,拿着东西也方便一些。 秦京茹给家里买了好些个比较实用的东西,比如母亲一直用的断了的梳子,这次买了个新的,给家里人买的布,买的茶叶,买的白、黑…… 李学武给她的十块钱了五块,剩下的她想给她母亲当家用。 五块钱能买多少东西? 这个时候如果都买实用的,那确实是一大堆东西。 见着李学武真要安排司机送她,秦京茹也是在内心里高兴的。 谁不想衣锦还乡,谁不想车轿犬马,给领导家当服务员,能被领导的车送回家,也是一种荣耀呢。 她们那个村,一年也见不着一次小汽车啊,如果真的是车接车送,那可真是给她捧脸了。 秦京茹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李学武了,只能是一个劲儿地道谢,但李学武没应她,只是叮嘱回家好好放松一下。 李学武最是了解年轻人的心态,有的时候风光比什么都重要的。 面子而已,要是能促成好事,李学武倒是觉得她在自己家照顾一家人这么的努力也不亏了她。 上了楼,李学武一边叮嘱沙器之去叫韩雅婷等几个负责人来自己办公室开个小会,说一下最近的检查组问题。 这个检查组不是工作组针对各处室的那个,而是厂办组织的,针对各车间,各基层单位的那个。 最近厂里的检查组比较多,厂里针对工人和机关办事员进行纪律整顿,工作组针对各处室进行检查,稍后还有个按照这周下发那个文件精神进行的对基层干部的检查。 这样看来,这一次还真是对轧钢厂上上下下的人都进行了一个清理整顿了呢。 说是有积极的一面也不为过,说是缓解了基层干部和一线岗位人员的矛盾也是对的。 凡事都有两面性,都有针对性,身在局中,能做的就是积极面对了。 同韩雅婷等人开了个小会,听取了这些部门在应对检查以及参与检查的情况,李学武做出了指示和安排。 树立正确的迎检和参检态度,秉持正确的服务和工作观念,牢记工作职责和使命,坚持奉献和执行纪律。 新的时期必然是有新的形势,新的使命,新的要求。 李学武不是在喊口号,也不是在唱高调,能听懂他话里意思的人自然能明白他的谨慎和专注。 保卫处上下一心,全力面对这段时间的检查活动,也全力面对不时射过来的暗箭。 会议结束后,沙器之送走了各部门的负责人,转回身进了办公室,同李学武汇报道:“您开会的时候厂谠委、厂办在工作组的建议下,对后勤管理处处长在内的十几名处级、科级同志进行了免职处理”。 “这是刚才送过来的通知” 沙器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将一份通知文件递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上午开的谠委会?” “是书记办公会” 沙器之认真地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站在办公桌的侧面继续汇报道:“冯副主任作为工作组代表参加了会议,彭永红处长列席会议”。 李学武点了点头,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次处理的人有点多,职务最高的当属后勤管理处处长张国祁了,上次被处理了一次,这次直接免了职。 当然了,这免职和撤职还是不一样的,李学武能从这份明显带着急迫性质的通报中看出工作组的谨慎和着急。 一个正处,两个副处,五个正科,八个副科,好家伙,这还真是看年中会议快到了,开始清理位置了。 说免职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其实这只是一种行政惩戒,他们本身的级别和本人并没有受到纪律处分,以后还是能担任相关的领导职务的。 所以后世那些通报要看仔细了,不是所有的处理都是很严重的,也有打太极的。 这一次处理了这么多人,要说没有厂谠委和厂办的支持是完全不可实现的。 而这一份名单看着人数多,可能不都是工作组检查出来问题的,也有可能是近段时间轧钢厂自己检查出来的,或者主管领导建议调整的情况。 只不过现在有工作组在兴风作浪,厂谠委和厂办也就搭个顺风车,把问题都挂在了工作组的下面。 就当前这份免职通知来看,绝对不是最后一份,在年中会议召开前,一定还会有相关的通报下发下来。 这也是李学武早就洞察这些人安排了这么多检查组的目的,告诫保卫处上下要认真对待的原因。 调整谁,动谁,李学武都有方案,如果因为某些事情被调整了,那就意味着他没有充足的准备安排人顶上去,也就造成了阵地的丢失。 一个部门被插进钉子来,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保卫处是轧钢厂最团结的队伍,也是最讲纪律性的队伍,在钢铁般的意志面前,所有的考验都是纸老虎。 不过相对于保卫处的平稳着陆,后勤管理处的失守对于李怀德来说不能不算是个巨大的打击。 从现在开始,到年中会议的召开,针对后勤管理处的位置一定是个激烈的争夺。 李怀德不允许他手里最大的部门失去掌控,杨凤山也不允许李怀德再继续做大,必然是要在这次调整中有所作为的。 每一次的年中会议,和年终会议,都是对各部门干部的考验,也是对主管领导的考验。 这种考验并不都是争斗这种消极的一面,反而恰恰证明了组织的先进性。 你要是想进步,那就得在相关的会议前做出成绩来,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只要保证这种制度的完整性和执行力度,那么组织内部的干部就会形成竞争状态,正治生态也是会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不过对于局中人来说,这种考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保卫处不虞在这次年中会议上有什么闪失,但总不能在会议前出现问题,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这种时候有点像背气球抢凳子游戏,在哨声响起前都得保护好自己身后的气球,而在哨声响起后还得在保护气球的同时有位置坐。 除了给李学武送来这份干部处理文件,沙器之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听说服务处的王处长被杨厂长和杨书记约谈了,有人猜测应该还是他最近的表现问题,以及跟年中会议有关” “嗯” 李学武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问道:“谠委楼有消息了嘛?什么时候搬家?” “应该是快了” 沙器之回道:“我今天从那边过还看见服务处的人在清理卫生呢,说是油漆味儿有点儿大,需要放几天,不过家具什么的都已经在搬了,主办公楼也在进行办公室调整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说话,目光看着窗外。 轧钢厂从去年开始,一共兴建了两处办公楼,分别是保卫处现在使用的办公楼,另一处便是斜对面的谠委楼。 因为谠委的组织部门不多,所以办公楼也是没有主办公楼那么的大。 以后书记杨元松、常务副书记谷维洁、纪监书记薛直夫主管的单位都会搬去谠委楼。 而厂工会的一些办公室也会跟随搬迁过去,不过占地儿不多,毕竟他们的主要活动场所在俱乐部,在大礼堂,在其他地点。 如果真如沙器之所说这样,那年中会议前谠委和厂办是要分家了的。 一直兼顾着谠委办职责的厂办也会分家,便会产生一个新的办公室主任。 机关工作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局稍稍有所变化,那对下面来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才沙器之所说的,厂长和书记分别找王敬章谈话,李学武倒是不觉得惊讶。 因为最近这些天工作组顺风又顺水的查出了这么多的单位和个人,跟王敬章的配合脱离不了干系。 李学武甚至怀疑保卫处的这次检查都是他搞出来的,可能都不用怀疑,就是。 无论是不是,李学武都记住了王敬章的这个“情”,不过他不想出手对付他,没得干扰了某人正在进行的举动,打乱布置节奏是一项很恼人的行为。 面对这么紧张的局势,这一次的免职通报过后,厂领导一定是对王敬章的“执迷不悟”感觉到了厌烦。 由两位一把手找他谈话,就已经表明了他将会成为接下来年中会议必被调整的对象。 现在他应该做的就是回头是岸,尽量消弭当前的影响,不要再做损害轧钢厂整体秩序的事,也是在警告他在接下来的几天收敛点。 王敬章会听嘛? 这个不知道,不过无论是工作组,或者是厂领导,实际上都没有拿他当回事,全当是在看跳梁小丑罢了。 他手里有点东西还好,在接下来的调整中还能站得住脚。 如果没有,那就等着被清出局吧,不守游戏规矩的人是不受欢迎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学武遇见了王敬章,看样子跟两位领导的谈话不是很轻松,面色很是不好。 李学武关注的不是他,而是张国祁,这位老兄并没有出现在食堂。 被免职而已,可不是给他放大假,该上班还是得上班,定的什么岗李学武没听说,应该暂时还是在后勤处。 当然了,他毕竟是正处级,现在没有人会去踩他,死灰复燃的事历史上出现了无数次,这一次也同样会出现。 因为李怀德不倒,张国祁一定还会被启用。 尤其是他个人的能力不弱,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替李怀德背了黑锅。 李怀德自然是不能让他白背黑锅的,这一次的调整是必须的,任是谁都知道,他在后勤处的位置上坐不长,只是都没想到,在年中会议前会来这么一出,张国祁被拉下马来。 没等到张国祁,倒是等到了徐斯年和邝玉生等人,约了李学武中午去茶厅坐坐。 李学武就知道这几个家伙没有好事儿,等坐下后便听徐斯年开口道:“晚上约了老张,准备给他来个欢送晚宴,你来不来?” “啥玩意?”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徐斯年一眼,又看了看夏中全几人道:“你们还真是好同志,老战友啊,这伤口上撒盐的动作真是熟练到家了啊”。 “哎~~~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韦再可笑着解释道:“我们主要的目的是关心同志,鼓励他不要放弃自己,要坚强,重新拾起斗志继续学习和努力”。 “呵~你可真是干谠组的料儿” 李学武轻笑出声,点了点韦再可,看向徐斯年问道:“就你们几个这损主意,老张会来?” “为什么不会?” 宣传处卜芳清笑着道:“这叫破茧成蝶,涅槃重生,离了后勤处,他这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为什么不能庆祝?” “好!” 李学武看着这几个不嫌事儿大的老家伙,点头问道:“那今天这局儿谁做东?” “当然是老张了啊!” 徐斯年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今天是主角啊,他不请谁请,以后任职通知下来的时候他还得再请一次,庆祝重新上岗啊”。 “呕吼~”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这道《老张两吃》是让你们给琢磨明白了,下去吃一次,上来再吃一次”。 说完看了韦再可一眼,道:“如果韦处长这一年多努力,咱们岂不是月月都有聚会了?” “哈哈哈哈~” 众人见李学武调侃起了韦再可,便都大笑了起来,好像是在为张国祁的下岗而高兴庆祝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国祁跟这些人有多大的仇呢。 小金给这边送了茶水,听见这些处室一把手的笑声,真的没看出来,领导们开玩笑也是这么的一般般~ 李学武招手小金,笑着问道:“今天谁值班?” “是傅所长” 小金笑着回了一句,又解释道:“因为傅所长就姓傅,所以我们商量了,以后就这么称呼的”。 “那你们可得防着点傅林芳当正所长的那天呢!” 李学武跟她开了个玩笑,随后示意她叫傅林芳过来。 等他们又说了一阵,傅林芳才小跑着赶了过来,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领导,刚才在库房来着”。 “没事” 李学武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招待所餐厅那边问道:“晚上包间有人订吗?” “还没有呢” 傅林芳是今天的值班所长,对整体业务当然熟悉,李学武一问她便回答了。 “那就帮我们订下,十个人的量,告诉钱师傅一声,就说我招待咱们厂里的同志” 李学武说完又补充道:“再帮我准备好酒,用我存在这的就行”。 “好的” 傅林芳微笑着答应了一声,见李学武没有吩咐了,便点着头出去了。 虽然她在这儿工作以后李学武没有在这边请过客人,但秦淮茹是有过交接的,李副厂长、李副处长这俩人在这边订酒桌只要跟食堂钱师傅说一声就行,不用问订那些菜。 还有就是酒水的问题,也不要问,给李副厂长的酒席准备两样,红的白的都上,而李副处长的酒席只要白的就行。 食堂的这位钱师傅是厨艺大师傅,做食堂饭菜手艺就很精湛,但她是听说过的,这位老师傅做席面才是手艺一绝呢。 平日里厨房里的活都是他的两个徒弟在做,他很少有上手的时候。 也就只有李副厂长在这请客的时候老师傅才会伸手,做出来的菜式也是色香味绝。 刚才李学武他们这些处长们谈论的话题她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可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好像是听说今天晚上的酒席是给张处长庆祝……? 张处长不是被免职了嘛,怎么还是庆祝? 这就好比后世听见离婚办酒席一样诧异。 那这特么到底是免职还是升职啊! 她自然是不理解李学武这些人的想法和心思的,给张国祁办酒席主要还是为了缓解张国祁的失落。 老张这个人吧,有的时候可能是狠绝了一些,孤傲了一些,但为人还是很敞亮的。 跟大家一起玩也是很放得开,在酒场上也是一名悍将。 倒不是说李学武和徐斯年等人跟张国祁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都是同志关系,机关里可以不捧高,但绝对不能踩低。 谁都有失落的时候,谁都有面临人生调整的时候,这个时候用一顿酒宴热闹热闹,表示大家还都没忘了他,没把他看低了,以后他东山再起的时候大家也好见面不是。 一顿酒席能值多少钱,李学武刚才问了让谁请客。 徐斯年开玩笑说是要张国祁请客,但这毕竟只是玩笑,最终还得是他们之间的人埋单。 都决定在招待所吃了,那必须是李学武请客了,这是在尽地主之谊呢。 想有这个面子,就得撑起这个里子。 让别人尊重你对招待所的权利,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义务,表现出应有的气度。 在机关上班,维系好关系,打通进步的道路,绝对是个烧钱的行为。 除非在下面混吃等死的,否则别想把工资拿回家。 单位挣钱单位,一分钱别想带回家。 当然了,这都是后世的标准,现在是不需要这么多的。 毕竟是在招待所,有的人都敢用单位的预算挂账,这次被查出来的就有好多,追缴也很严厉。 这个时候对这种事的管制还是很严格的,除非到了李怀德这个级别,宴请的也都是其他厂领导,或者相关的重要客人,可以走公家的账。 但在厂内部,大家都是同志,李学武可不敢这么挂账。 请客吃饭,本就是正常的交际,只不过今天的时间不凑巧,赶在了周六。 李学武也是从招待所回来后,给顾宁打了电话,说今晚有应酬,让她自己开车带着老太太和李姝回四合院,他晚点直接回去。 跟顾宁说完,李学武又想到了老彪子,只能又给红星村挂了电话,让人捎信,告诉老彪子今晚的车直接开回家。 张国祁是徐斯年让人去通知晚上有宴请的,秘书回来说张处长在李副厂长那呢,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的,但笑容更多些。 而请了张国祁,那必定是要请李怀德的,是李学武给李副厂长打的电话。 应该就是在秘书去找了张国祁以后,李怀德已经收到消息了。 李怀德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有种笑不活了的表情,接到李学武的电话后更是笑骂了几句,说李学武他们不为人子。 但关于今天晚上的“庆祝张处长下岗晚宴”他还是欣然接受了邀请的,并表示一定会在晚宴上致辞。 算上李怀德和张国祁十个人,这十个人最次都得是李学武这样的副处长,那这代表了什么? 李怀德不能忽视了聚在李学武身边的这股力量,更不能忽视了以李学武和徐斯年为主的,对张国祁这一次的支持和鼓励。 即便是这股力量很松散,甚至都没有什么凝聚力和组织性。 不过也恰恰因为这些人聚在一起没有凝聚力,他才放心李学武,信任李学武的。 即便是如他,在这轧钢厂里能有多少支持者,如果李学武真的有七八个正副处级干部支持,那他很快就会被取代。 而当李怀德晚上来到招待所的时候,从一进门后的扫视,便能发现这些人的状态了。 说是来参加张国祁下岗晚宴的,倒不如说是来投资的。 谁说绿股就不适合投资的? 万一触底反弹了呢! 更何况这个绿股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强劲的概念股呢。 “我就说你们几个可真会挖苦人的,还搞什么下岗晚宴~” 李怀德站在门口笑着点了几人说道:“等一下国祁来了你们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哈哈哈哈!~” 众人都站起来迎接李怀德,同时也被李怀德的玩笑话给逗笑了起来。 李怀德是被徐斯年请着坐在了主位上的,他也是刚坐下,门口便传来了张国祁的声音。 “谁在里面呢?!我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不当人的拿我老张开涮!” “哈哈哈哈~” 他跟门口的服务员开玩笑,也是在给屋里人开玩笑。 推开门见着李怀德在屋里坐着,先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照着李学武和徐斯年就去了。 “一定是你们俩了!” “来,出来单挑!” “今天我要不给你造成个故意伤害我就白活四十岁!” “哈哈哈!” 李学武见张国祁耍无赖,赶紧抱拳拱手服软认输,毕竟故意伤害是要蹲笆篱子的,他可不敢跟张国祁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玩儿! 徐斯年倒是会祸水东引,见张国祁拉着他,便一手指向韦再可说道:“韦处长提议的,我们只是附议,他当算是主谋”。 “你们都该打!” 张国祁也是故作生气罢了,被徐斯年等人劝着坐在了李怀德旁边的位置,算是今天的主角了。 只是这主角当得有点难过,有点哭笑不得。 “今天啊,咱们聚在一起不为别的,主要是庆祝国祁同志下岗,来,咱们碰一个~” “哈哈哈,碰一个!” 由着李怀德起了头儿,桌上众人也都笑哈哈地端着酒杯一同碰了杯子。 张国祁早想到会有今天的,他是跟李怀德一起被审查的,虽然后来都出来了,但终究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李怀德去自首,总不能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现在李怀德不想背责任,那不是他背还能是谁背。 第一次背着那么大的处分,留在后勤管理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不出成绩他永远都提不上来,那个处分也会一直跟着他。 所以与其纠结着,倒是不如放下包袱,重新开始。 今天收到免职通知以前他就被杨厂长找谈话了,免职的内容他也知道的,所以没什么惊讶。 不过还是有些难过,毕竟在后勤处干了快十年了,竟然以这种姿态收场,实在是不体面。 正当他难过的时候,正当他跟李怀德谈话的时候,却是突然收到了这个专门为他举办的宴席邀请,实在是让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无论是工作组和轧钢厂给他的后勤管理处生涯定了什么样的结论,能有今天这么多人惦记他,他的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虽然知道这就是职场,这就是机关里的一种应酬,可能都知道他会东山再起,所以才来了这么多人。 可这种人生低谷的时候有这么一群人陪着自己嬉笑怒骂,声色犬马,用另一种形式的安慰来鼓励他,来支持他。 不得不说,老张感动了。 从他端着酒杯的手一直没松开就能看得出,他今天是真的难过,酒过愁肠愁更愁。 但他今天也是真高兴,谁说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在机关单位嘛,就是要有龙游浅滩的准备,也要有东山再起的决心,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来,学武,走一个,你的情老哥记住了!” 张国祁主动找李学武碰了一杯酒,他刚才跟门口的服务员问了,知道是李学武请客给他壮场面,他心里自然是感激李学武的。 而李学武端着酒杯笑闹道:“这个“情”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吧~” “哈哈哈!” “不行!” 张国祁端着酒杯笑着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兄弟今天对我的这份~啊!” 说着话用右手比划了一下屋里的场面,又继续说道:“这么大的情分,我以后一定会报复你的!” “哈哈哈~” 众人见着张国祁故意搞笑,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而张国祁看着李学武也笑,便又纠正道:“报复…报仇…报…暴打…报答你啊!” “我说的是报答你!” 张国祁端着酒杯笑闹道:“我永远不会忘了今天的,我记你八辈儿啊!” “哈哈哈~” 李学武端着酒杯跟张国祁又碰了一下,在众人的大笑中说道:“那就祝愿我以后辈辈都能喝到你的下岗庆祝酒!” “去你的吧~哈哈哈!” 张国祁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迈异常。 李学武也是笑着替李怀德满饮了此杯。 还别说,李怀德今天喝的就不是他的“好酒”,“好酒”一般都是他单独请外面客人喝的,李学武告诉他那酒更好些,毕竟加东西了嘛。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两人的笑闹也是高兴的,今日酒兴正酣,同桌上其他几人也是聊的开心,所以杯中酒也是次次都干。 今天钱师傅下了力气,十个人的酒宴弄了八个菜,煎炒烹炸,算是把府菜厨子的看家本领拿了出来。 也是现在的季节好,什么材料都有,所以他想凑一桌宴席也是方便。 傅林芳同刘岚安排着服务员往屋里上菜,同时也得顾着门外的宵夜摊子。 这个时间有故意等烤鱼或者其他酒菜的客人就上桌了,服务员也得是紧着忙活着,还得注意服务态度。 “今天什么局儿?” 刘岚借着服务员上菜的空档往屋里瞄了一眼,对着傅林芳问道:“看着都是咱们厂里的领导啊”。 傅林芳抿了抿嘴,轻声说道:“就是咱们厂里领导”。 说完示意服务员注意手里的托盘,走稳当了,别着急。 刘岚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身跟傅林芳说道:“怎么张国祁也在?这是喝多了?” 她是见着李怀德了,走过来看一眼,没想到正看见张国祁端着酒杯在那吆五喝六的。 傅林芳哪里会同刘岚讲这个,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呢,领导安排的,咱就做呗”。 说完便要往门外去,这边有刘岚在,她也不怕包间里面突然找。 刘岚却是在傅林芳要走的时候赶紧又问了一句:“谁攒的局儿?” 这个傅林芳还是可以回答的,即便是她不回答,一会儿刘岚也能知道。 “是李副处长,下午订的了呢” 就说了这么一句,傅林芳便往门外去了,那边有人在招手点餐了。 刘岚撇了撇嘴角,又往包间里看了一眼,这才往厨房回去了。 她倒是想跟傅林芳多说一会儿了,可是这个新来的副所长是大学生出身呢,本身就有些傲气,跟她们这些人存在着代沟呢。 要说起这副所长来,刘岚心里也明镜似的,谁都别瞧不起谁,谁也都别磕碜谁。 这轧钢厂里就没有秘密,屁大点儿事儿都能传开了。 以前傅林芳在服务处实习的时候那点事儿可不就因为她的副所长职务而传开了嘛。 说是人家大学生,当副所长没人嫉妒,可实际上不自量力的人永远存在。 刘岚跟着李怀德是为了生存,傅林芳靠着王敬章是为了进步,都一样。 而现在来看,还得是她刘岚靠的人更把握,更有能力。 傅林芳靠的那位不仅靠不住,还要倒了,她被分配来招待所不就是个笑话嘛。 也就是李学武吧,为人太过于和善,被傅林芳那么对待都能伸出援助之手,可见李副处长并不像是传言中的那么狠厉。 反正刘岚没见着过李副处长的不好,她来招待所当股长还是人家李副处长开的口呢。 要是依着李怀德,她在大食堂才更合适呢,毕竟不显山不露水的,更加的方便嘛。 李怀德才不会考虑她个人的发展呢,她越是过的不好才靠他越近,这人都不是糊涂蛋。 在这边管着食堂一块儿,别的且不说,总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同食堂里的人分那些剩菜吃了。 一想起以前的生活,她得念着李学武的好。 倒是傅林芳,是有人说起她可能又挂上李副处长了,但多数都是不信的。 说傅林芳挂上李副处长的原因说来也有些根据,毕竟招待所是李学武的地盘,在这边讨生活,总不能越过李学武去。 现在李学武又帮她安排了副所长的位置,不可能是没有关系的。 再有就是先前有人看见傅林芳同保卫处的那个女大学生有来往呢,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事。 但不信的人也说了,李副处长多正直个人,连在这吃水果喝茶都自己付钱,还用得着安排自己人搞那些小伎俩? 再有了,李副处长安排傅林芳是当着大家伙的面安排的,可没有背地里办事,比某些人强多了。 这个某些人代表了好些人,也可能代表了某个人。 表面上的话都是好听的,背后的话就说不准了。 晚上的局儿散的比较晚,李怀德又拉了几人一起打麻将。 有上场的,有看热闹的,也有坐在沙发上聊天的。 打麻将的也在聊天,看热闹的也在聊天,聊天的都在说着话里有话。 这会儿了,都借着酒劲儿交换着各自的想法呢。 李学武玩了几把,借着上厕所的工夫将位置让给了刚从厕所回来的张国祁。 等他再回来,张国祁已经开始赢钱了。 正所谓职场失意,牌场得意,徐斯年都怀疑他真去掏坟窟窿了。 李学武挨着毕毓鼎坐了,拿了烟盒给他递了一支。 毕毓鼎主动拿着火柴给李学武点了烟,两人的这种互敬倒是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上次跟边疆那一趟,路上顺畅不?” “贸易的事?” 毕毓鼎挑了挑眉毛,抽了一口烟说道:“路是通了,但指标不太好安排”。 (本章完) 第718章 你要相信我啊!(感谢黑夜0522大佬 第718章 你要相信我啊!(感谢黑夜0522大佬打赏盟主,加更!) “这个还是要想办法解决一下的”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下巴,随后说道:“我倒是认识个火车司机,可也指望不上这种指标的”。 毕毓鼎在这个方面自然是认识人多,但也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要说能协调,还得是从其他方向用劲儿。 “领导,你有铁路的关系嘛?” 李学武冲着李怀德问了一句,随后说道:“我跟越州那边搞了些黄酒,能不能从京城出发去边疆,再从边疆去越州,再返回来京城”。 说完这句又示意了销售处的处长苟自荣说道:“苟处也想想办法,咱们销售处的脚步决不能局限于京城这一个地方”。 见苟自荣看过来,李学武微微抬了抬下巴道:“我看南方也可以走一走嘛,魔都和羊城都是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南北有别,互通有无嘛”。 “你把关系说给自荣,铁路的事我来办” 李怀德显然是从上一次的贸易中吃到了甜头,这一次听说李学武又开拓了新的商品,自然是要给李学武撑腰的。 再一个,李怀德比较在意李学武话中的安排,尤其是关于销售处在各大城市布置办事处和网点的内容,这可能是一个机遇,只是李学武藏着掖着的没说清楚。 在这里坐着的并不都是自己人,这些话说一半也是应该的。 李怀德拿李学武当半个军师用,只用一半的原因是怕李学武夹带私货给他挖坑。 就算是只用一半,这坑他也没少跳,光是后来知道的,边疆一次,李学武赚的并不少,甚至多少他都不知道。 让李学武把这个业务说给苟自荣,不都是防着李学武,也是在帮李学武扫清尾巴。 毕竟刚刚被工作组的人盯上,再被杀个回马枪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事情保卫处做,李学武做,都不大合适,但销售处是没问题的。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支持也是有选择的,不会李学武说什么他就支持什么,那样的话,到底谁是领导? 但反过来说,这也证明了李学武在李怀德这里的份量,举足轻重。 无他,李怀德现在很多计划都是李学武给定的,包括未来的一些战略方向,都是在同李学武参议下形成的。 无论是在经济还是在正治上,李怀德都得说李学武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异类。 而在思想和组织管理才能上,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素质更是让他都要侧目的存在。 好在是李学武的年龄跟他存在着比较大的差距,两人的发展不会出现撞车的现象,更不会出现资源挤占的状况。 所以现在是和平共处,互助双赢的局面。 李学武在李怀德的面前表现的也是很有自主性,在保卫处稳定了局面以后,在轧钢厂站稳脚跟后,这半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李学武在处理一些事情上变得更主动,更自信。 李怀德能够很清楚地发现李学武的这种变化,也能感受到李学武的自信,这是好事,也是代表了他这一系势力逐渐稳固的含义。 相比于张国祁,李怀德更看好李学武,也更看重李学武的未来。 两人在年龄和能力上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怀德现在支持张国祁,更多的还是要把这匹马骨收拾好,不至于让后面的人寒心。 无论是什么原因,哪怕是因为他主动牺牲的张国祁,这也无法改变张国祁在他这边的地位下降的事实。 未来张国祁不会在轧钢厂担任主要领导职务了,尤其是这个年龄,更不要想副厂级待遇了。 这就是机关里的游戏规则。 是,你是给领导处理了很多事情,是帮他背了很多事,但这也证明你的能力和作用只能做这些事。 至少在领导的心里你还没有重要到不可失去的地位。 换个方向来说,张国祁把后勤管理处丢了,不能全怪李怀德,这里是有他自己管理能力缺陷的因素。 如果后勤管理处不出现任何问题,或者在调查过程中,后勤管理处的人不说一些他犯的错误,会让工作组和轧钢厂有信心换掉他? 这种对比可以去问问工作组,可以去问问杨凤山,把保卫处的李学武换掉行不行。 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是轻易不能换的,更不能轻易的免职,对部门来说,对整个单位的正治生态都是一种削弱的。 能让领导下决心做出免职决定的,一种就是张国祁这样的,另一种就是王敬章那样的。 这俩人以前就是好兄弟,这一次又是好战友,真的是命运交织啊。 徐斯年手里夹着香烟,眯着眼睛捏了一张牌打了出去,余光扫了李学武一眼。 能跟李怀德这么对话,且轻松处理业务,更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对销售处也好,对调度处也罢,表现出领导才能和气度,这位李副处长是真的起来了。 这件事不仅仅表现在李学武的主动,还表现在了这些部门的服从上。 李学武说完了意见,这些人给不出意见或者建议,并且都觉得李学武说的对,可不就是得点头应和嘛。 从执行者到指挥者身份的转变也代表了李学武即将成为谠委委员的身份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同。 谁都能看得出,今日坐在这里的李副处长,一定会成为未来的李副厂长、李厂长、李书记。 今天董文学走的路可能是在给李学武趟路,那李怀德走的路未必就不是在给李学武铺路。 传承有序,后继有人,这就是职场的潜规则,也是硬道理。 “回头我把越州的联系方式转给您” 李学武伸手弹了弹烟灰,没有在意李怀德话里的双重意味,即便是李怀德不说这个,他也不会将这种业务放在自己手里。 跟汽车整备不同,贸易线涉及到了很多法规,这是个麻烦,他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 虽然说越州的黄酒是他跟敖衷亮要求的合作基础,但并不意味着李学武就要将这种生意占为己有。 这个时期,没必要为了这种钱而冒险,一定是要合规,一定是要合法。 轧钢厂销售处在同越州那边进行的贸易过后,运回来的黄酒还不是要经过回收站的处理嘛。 能将运输和贸易的风险托架给轧钢厂,将销售和处理的风险托架给供销社,回收站只是做了一个搬运工的角色。 在搬运的过程中会有自己的零散渠道分润这种贸易的红利,这就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运作,任是谁也查不出问题来。 轧钢厂买来的,供销社卖出去的,中间有个联合单位存在,还会有其他单位分销这些货物。 谁在这个联合单位里面,谁就能第一时间买到这些外地的商品,也能把自己的商品通过这种渠道销售出去。 物资交换,回收站扮演的就是一个货物经济人的角色,老彪子现在搞的蔬菜运送、书籍运送、纸张运送、肉食运送、大宗对缝儿等等,都是这种行为的表现。 李学武要轧钢厂来吃这些贸易的大头不仅仅能给他带来正治影响力,还能给回收站带来联合拓展的能力和盈利。 双赢,讲的就是赢两次。 舍得,有得需有舍,有舍必有得。 “还是那个意思,销售处苟处这边还是咱们贸易线的主要战斗力,还是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打破这种地域和交流的壁垒” 李学武看向苟自荣说道:“在主动经营和管理地方办事处的情况下,更要注重思想和组织建设,讲规矩,办实事,做咱们贸易工作的轻骑兵,开拓者”。 苟自荣抽了一口烟,在李怀德看过来的视线中郑重地点头道:“好,这个回头我让综合办出个方案,到时候咱们会议上说”。 李怀德打了一张牌,示意了李学武和调度处的毕毓鼎这些人的方向,对着苟自荣叮嘱道:“人力有时穷,无论是人手还是其他需要,跟他们说,主动跟他讲,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我来帮你沟通”。 “好的,一定” 苟自荣在李怀德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时间不长,对李怀德的了解却是很清楚,带着一点点江湖味,也带着一定的人情味。 私下里沟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在有些事情上并不会像是杨凤山和景玉农等人那样的严格。 更多的像是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实用主义,只要在业务上不出问题,持续创造成绩,在个人的一些问题上他还是有一定的包容心。 在李怀德的队伍里,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处事方法,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用闲聊的态度谈工作。 倒是李学武代表李怀德在这里布置工作和发号施令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主要还是李学武在这些日子里所做出的成绩。 可以说这几个月以来,李学武是压着景玉农和邓之望在打的,很有战斗力。 包括在联合企业、居民区,贸易项目等主要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长远目光和战斗战略决策,都是很让人佩服的。 李学武今天主动同这些部门负责人沟通工作,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进一步扩大正治联合影响,更是想加深这种联合力度。 出现一次因为工作重新分工后王敬章的两面三刀就够让李怀德受伤的了。 李学武的建议是,不局限于主管业务,应该在更广泛的领域加强合作和交流,通过利益捆绑和思想同化来进行联合。 不争一地之得失,争人争势,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李怀德也是在李学武的这种建议下,改变了对以往管理工作的习惯和方式,更多的关注中层和基层干部的发展和个人问题。 今天他来的目的也是就这种改变进行有必要的实际动作,包括但不限于在未来的工作调整和实际业务上给予支持和帮助。 没有谁能在面对一个副厂长的示好下选择拒绝,在正治生活中是不现实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再看向毕毓鼎,说道:“困难是有的,但主要优势还是要发挥出来的,比如钢城到京城的贸易线”。 当李学武说起这个的时候,屋里人都在认真听着,没有人出声打扰。 包括正在打麻将的四人,同样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钢城到京城之间,咱们的货运指标是不限量的,那就要深耕这种贸易基础,充分调动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了这些人思考的时间,随后继续说道:“钢城作为东北的重工业基础城市,铁路网辐射完整,交通便利,无论是集中货源,还是疏散商品,都是一个良选”。 “最近炼钢厂董书记给我打电话” 李学武讲到这里的时候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炼钢厂特种钢材研制和冶炼,以及特种钢材的应用与研发都在有序进行中,这就是一种自力更生的表现嘛”。 说完这个又看向周围几人道:“无论是炼钢厂的特种钢材,还是商品,都可以是贸易的对象,包括订制商品”。 李学武又示意销售处的苟自荣说道:“如果销售处能搞来订单,我想轧钢厂不介意在炼钢厂,或者是轧钢厂成立分工厂来生产这种需要,炼钢厂也不介意炼制这种材料”。 “那可就好喽!” 李怀德稍稍用力打了一张牌,借着这个声音笑呵呵地接了一句话,随后看向李学武示意道:“你们真要是做到这个地步,那景副厂长是要给你们颁奖的”。 “哈哈哈哈~” 屋里人听到李怀德的话都笑了起来,这玩笑真有意思。 说是颁奖,其实是李怀德在鼓励大家向李学武话中的方向用力的。 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支持景玉农? 扯淡,李怀德这个人的正治争斗经验极为丰富,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这是在反讽。 景副厂长做了这么多工作,如果到头来忙活了联合企业做的都没有他们这些中层干部搞出来的厂子好,那脸打的实在是太狠。 李学武也是笑着抽了一口烟,随后摆了摆手道:“哪敢奢求奖赏,能不挨骂就不错了”。 说完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道:“钢城不仅仅有丰富的矿场资源,还有其他物产,更是一个具有购买力的城市”。 “如果能发挥钢城在东北的辐射作用,那么上通奉城,下通出海口,左右环绕,作为贸易基础,是一个绝佳的承载地” 李学武又看向后勤管理处的副处长岑辅尧说道:“无论是深耕钢城线的贸易,还是充分拓展边疆贸易,甚至是发展南北贸易线,我们都是要以京城为核心根本的”。 众人随着李学武的话又都把目光看向了岑辅尧。 这位后勤管理处的副处长不是第一次进入到李怀德的圈子,但却是第一次被重视起来。 这意味着他可能要代表后勤管理处参与到这个圈子最核心的业务了,更代表他有机会执掌后勤管理处。 至少在李怀德没有更好的人选前,保证不空降,是对后勤管理处最大的努力。 正在打牌的张国祁面对李学武直接同岑辅尧交代工作的场面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更知道自己要面对这种事实,他已经不是后勤管理处的一把手了。 李学武现在是代表李怀德同岑辅尧谈话,那岑辅尧能做的就是听话,让干啥干啥。 岑辅尧也是这种态度,他这个副处长可没有李学武那个副处长的待遇,更没有李学武的能力和魄力。 他现在只能紧紧地跟随李怀德的脚步,做的要比张国祁还要听话。 跟李学武当初一样,他将要面临的是进步,以及进步过后站稳脚跟。 现在李学武跟他交代的事情就是能让他站稳脚跟的业务,他哪里敢不用心。 李学武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有机会角逐正处职务而变化什么,业务上的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轧钢厂本身就地处京城,拥有四九城大量的资源,依托轧钢厂的自身优势,要能更多的同其他工厂和单位去沟通协调” “总不好依赖于李副厂长去搞这些个嘛!” 李学武说到这里的时候示意了李怀德那边一下,又对着岑辅尧说道:“咱们轧钢厂有什么产品,就去同其他工厂换,换他们有的而咱们没有的那种”。 “换来的东西可以自己用,也可以交给销售处去同其他外地的工厂进行交换,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在这其中,调度处做好运输和沟通工作,销售处驻派其他地方代表要主动汇报当地的市场情况,掌握市场行情,便于咱们做协调和贸易决定” “后勤管理处在收到其他地方转运来的货物后,要注意货物本身的保管和使用时限,尽量在货物到达前完成置换交易和处置工作” 李学武在说这个的时候也点了调度处毕毓鼎,交代他注意库存管理和货物仓库的管理工作。 两人听着李学武的安排,时不时的点头答应着,同时也在李学武交代过后说出了各自的问题和难处。 这些问题和难点,李学武能给出解决方案的他当场就给出答案。 而不能解决的,李怀德会主动提出解决方案,或者就是揽在他自己身上,答应由他去做工作。 这种做事和安排事的效率太高了,相比于坐在轧钢厂会议室里谈事情,坐在李怀德的包房里,这种谈话模式更直接,也更快速。 无论是涉及到了哪个部门,没有推脱和躲避,主动承担责任,也主动汇报问题。 作为统筹兼顾的李怀德,更是能够为这些人张目,让他们对接下来的贸易工作充满了信心。 经过第一次的贸易试验,现在李怀德管理的这些个部门,以及协调的部门,大家互相配合都有了标准和决心。 成绩就摆在这,蛋糕就放在这,李怀德敞开了给大家分润,谁来端蛋糕全凭他们自己。 李学武就是那个切蛋糕的人,谁来拿蛋糕都得看他的眼色。 这也是李怀德在培养李学武的领导能力了,为接下来李学武进入谠委,进而进步,进入更高的决策层而铺垫。 麻将局儿比谈话局散的还要晚,李学武没有陪着他们,赶在十点左右的时候便撤了。 跟顾宁约定过,没有特殊情况,十点前要回家。 这不仅仅是顾宁对李学武的关心,更是李学武让顾宁对他安心。 路上只有韩建昆在,沙器之下班的时候先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黑暗中前面正开车的韩建昆,问道:“今天去红星公社还顺利吧?” “是” 韩建昆话语还是一贯的简单,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后便不再说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听器之说,中午是在那边吃的?” “……” 韩建昆听着处长问,就知道是往哪方面问的。 他倒是没觉得处长八卦,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难的是这个问题引申出的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李学武问他是在关心他,也明白李学武让他送那个姑娘回家的意思。 “是,是在那边吃的” 韩建昆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吃了午饭我就回来了”。 “嗯” 李学武的面色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轻轻响应了一声,而后好一阵没再说话。 直到进了城,李学武这才又问道:“她家里怎么样?看她跟父母相处的怎么样?” “家里……就是普通农村的样子吧” 韩建昆用他的感官描述了一下那个姑娘家的样子,总结起来就是穷。 “看她跟家人相处的还可以的,我帮她拿的东西,她母亲还埋怨她乱钱,挺实在个家庭”。 “她爸呢?” 李学武问道:“跟她爸相处的怎么样?” 韩建昆不知道为啥处长要单独问一下那姑娘的父亲,不过还是回答道:“还行吧,没见他说什么的,劝我喝酒我没喝”。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问这个。 引导着韩建昆想一下对方的家庭和情况,就是让他自己想想,综合考虑一下。 搞对象不是拉郎配,没的强制和硬逼着的道理,终究是要他们自己去感受的。 介绍认识是第一步,两人若是都有这个意思,或者说有一方有这个意思,也可以进行第二步的介绍沟通。 如果两人都觉得不合适,那李学武就没必要去做这个恶人了。 姻缘适不适合谁也说不好,看条件两人是有结合的基础,看性格也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李学武不是月老啊,手里也没红线。 到四合院的时候李学武是想从正门进去的,但还没等他下车,西院大门便打开了。 车灯照的,李学武看出来是老彪子。 等他下车进了西院,看见大姥拎着水桶从马圈回来,便知道两人是在饮马和喂马。 “怎么这么晚?” 李学武不在这边住,大姥很少能看见李学武啥时候下班,对他晚归还是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几句,说是晚上开了个小会。 同时跟老彪子要了卡车钥匙,又上了那台大卡车,开着便出了门。 大姥本想让老彪子同李学武一起去的,但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等李学武再回来的时候,倒座房这边都熄灯了,是姥爷一直等着他来着。 因为天晚了,爷俩儿也没说啥话,是第二天早上吃饭了,姥爷这才说了李学武几句,不要他喝大酒。 这个李学武并没有反驳和解释,只是点头应了。 年轻人好交朋友,交朋友就要喝大酒,可能就是一种陋习了。 姥爷不担心李学武交不到朋友,但李学武的酒量实在吓人,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喝大酒是最多的。 淹死会水的嘛,能喝的人自然喝的多。 李学武倒是没跟姥爷说他都是替李副厂长喝的,都是交情酒。 顾宁倒是没感觉出李学武身上有酒气来,更没感觉出李学武的嘴里有酒气。 姥爷说他的时候顾宁也是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解释,便也就没问。 她是知道李学武酒量好的,但酒量再好总也得有点酒气吧,这酒都喝哪儿去了? 早饭过后,李学武去西院找了老彪子,昨晚太晚了,也没说上话。 老彪子也是将手里的活儿交给了二爷他们,自己同李学武站在了大门口说着话。 “昨儿一早我就去一监所了,大哥正在上课呢,跟黄所谈了谈” 老彪子跟李学武站在大门口说话也是为了方便,主要是院里人现在比较多。 “华清那边安排了新机器,旧机器准备淘汰掉了,黄所跟西城三所那边商量了一下,准备把旧机器调给他们用” 老彪子示意了一下车上正在装着的货,道:“你上次说过的,黄所觉得现在一监所的项目有点多,可以把家具厂安在西城三所,合作的方式不变”。 “跟钟景学谈过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老彪子一眼,道:“是黄干带你去的嘛?” “是,就昨儿上午的事儿” 老彪子再次看了一眼正在装上车的家具,道:“我跟大姥商量了一下,咱们这边搞一搞二手家具维修和家具设计还行,批量生产不太适合,也没有人手”。 “倒是放在西城三所还有可能” 老彪子也是抽了一口烟汇报道:“大姥设计样子,再教几个徒弟出来,定尺寸和定标准就行了,主要还是原材料和销售的问题”。 说到这里,老彪子也是犹豫了一下,道:“原材料从木材厂搞还是比较费劲的,只能是慢慢练手用,真正实现家具生产还得想想吉城的木头”。 “销售倒是不愁,马主任那边也是说了,要真有稳定的家具生产渠道,供销社可以搞一个家具销售区域,也可以推给其他店”。 老彪子见太阳起来了,怕晒,直接蹲在了大门后头,躲在阴影里了。 李学武看着他很没形象地蹲着抽烟便往边上走了几步,也站到了阴影里。 “原材料的问题你跟二叔去商量,这个不用我教你,运输的问题你也先问问二叔”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道:“二婶在铁路,如果方便的话就以西城三监所家具厂的名义要木头”。 “但是记住了” 李学武低头点了点老彪子道:“这种大宗走货,一定是要走正规手续,别怕麻烦”。 “知道了” 老彪子点了点头,抬着脸继续说道:“黄所还带我去了玄武司院,跟那边的司院后勤管理处达成了合作,以后那边的仓库也归咱们处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个你自己把握,走回收站的业务,旧商品回收再利用,福利品供应与置换,把业务做扎实一点”。 老彪子现在锻炼着接触更多的人和业务,也逐渐在往管理者的角度过度,李学武对业务叮嘱的不多,主要还是告诉他注意做事。 现在老彪子手里攥着东城司院的仓库,玄武司院的仓库,西城马俊那边还要找他,光是三个仓库就够他收拾一下的了。 拓展这些渠道主要还是为了在公对公的基础上扩展销售渠道和关系渠道。 以关联企业为基础,创造更多的合作可能。 但是这种合作要小心翼翼的,要防微杜渐的,要合规合理的,发展慢不是问题,时间还有。 两人正在说着,见着傻柱背着包从大门里出来,显然又是有事情。 “这么早?” 老彪子见着傻柱出来便招呼了一声,同时示意了他要不要烟抽。 傻柱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了胡同口说道:“厂长的车马上到,要去大领导家里帮忙”。 这话是说给老彪子的,解释了他不要烟的原因,却也是给李学武说的,解释了他出去的原因。 提醒李学武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每次厂长去找大领导,总是要有些事情说。 上次书记跟大领导谈的话就是他听来跟李学武说了一嘴的。 倒也不能说傻柱这么做是错误的,毕竟他说的这些也仅仅是他听到的。 且李学武即便是听他说了这些,也没有就这些内容反应什么,或者出卖了傻柱。 也就是图意个心安理得,要是听到这些关于李学武的,他不说给李学武,总觉得不够哥们意思。 李学武对他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说这些话也没有李学武逼着他,要求他的意思。 如果李学武真的要求他了,他反而不会说这些话了。 李学武的表现一如以往一样,对他所说的内容没什么反应,倒是开起了玩笑。 “彪子说你得意忘形,到处定娃娃亲,说是连老七的婚事都定下来了”。 “扯特么蛋!” 傻柱指了指老彪子笑骂道:“你就是嫉妒我!你个老光棍!” “我艹!” 老彪子见傻柱这么说,噌就站了起来,指着傻柱笑着道:“大哥别说二哥,您那媳妇儿要不是有我武哥帮忙,说不定哪百辈子找的上呢!” “这我就不管了!” 傻柱笑呵呵地往胡同外面走,嘴里回讽老彪子道:“有能耐早点把对象领回来看看,别跟画画似的,逮着就说”。 老彪子见傻柱都快出胡同了,也懒得再跟他斗嘴,转头看向满脸微笑的李学武解释道:“我真有对象!” “嗯,我知道”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处的怎么样了?” “唉~~~” 老彪子被李学武问的一叹气,随后又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感叹了一句才给李学武解释道:“苏晴的爸妈都被停止工作了,现在每天都在写检查,学校的课早就停了,她也跟家里呆着呢……”。 说完又苦恼地摇了摇头,道:“麦庆兰父母倒是没事,可她因为学的戏剧专业,也是被孤立了……”。 李学武听着大胸弟唠唠叨叨的,皱眉问道:“苏晴是谁?这个麦庆兰是中戏的那个?” 问完又怀疑地看了看老彪子,道:“你特么说实话,这两个都真处着呢?” “嗯……” 老彪子见李学武认真的表情,在回答的时候也是犹豫了一下。 不过见到李学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倔强地说道:“上次麦庆兰还主动跟我说话了呢!” “不是!武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俩真说话了,你要相信我啊!” “苏晴还跟我逛街了呢……” —— “现在这个形势,就没必要讲这个排场了” “吃饭还是要的” 杨凤山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大领导一眼,转身对着傻柱示意了一下,随后在大领导夫人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今天来这边的也不止他一个,不过他来的早,想跟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主要还是年中会议的情况,轧钢厂有了工作组的变数,又是现在这个形势下,杨凤山的心里不踏实。 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都会来大领导这里汇报一下,听取一下大领导的建议。 往日如此,今日也如此。 大领导似乎也是猜出了他早来的目的,何雨柱来这边做饭又不用杨凤山去接,今天一起来的,总有些不寻常。 看见杨凤山,他是有些心累的,也是有些懊恼的。 一厂之长,在管理问题上存在着性格上的缺陷,平时也就罢了,在这种复杂形势的考验下,一下子就会将他的缺点放大。 轧钢厂地处京城,是钢铁部所属的重点单位,也是计划经济中重要的重工业生产点,在他这里还是比较重要的。 杨凤山这个厂长他也是观察了许久,培养了许久,包括个人素质和能力。 能力有,思想有,就是在决断上有些欠缺。 这也是将杨元松定在书记的位置上帮助杨凤山的原因。 两人年龄相仿,资历相当,互助互补,相得益彰。 不过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问题,上一次杨元松来找他,就曾经暗示过厂长杨凤山的缺点,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可能要吃亏。 可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没什么用了,肖远华现在不敢轻易动轧钢厂的盘,尤其是厂长这种重要的位置,容易引起雪崩。 所以杨凤山现在这个位置上能做多少,能发挥多少,他都不敢过于要求和指责。 而在杨凤山道明了来意过后,肖远华也是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现在的形势就不用我跟你过多的赘述了,你比我感受更清楚”。 说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上面的压力也很大,我是不想轧钢厂出现问题的,但现在接二连三的,我能发挥出的余地也是不多”。 杨凤山没想到大领导的压力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抿着嘴满脸的苦味。 不是他非要大领导对他有更多的支持,只是当前的形势下,越是基层可能影响越小,越是他们影响越大,甚至是身处迷雾中找不到方向。 “肖副……” 肖远华摆了摆手,制止了要说话的杨凤山,继续说道:“既然外功没有作用,那就修炼内功嘛”。 说着话攥了拳头对着杨凤山示意了一下道:“五根手指没有力气,但是攥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你是要搞好团结工作的,要有容人之量啊”。 这话说的杨凤山微微变换了神色,他不知道大领导听见了什么,或者听别人说了他和轧钢厂什么,好像是有什么意见。 肖远华没有在意杨凤山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有些人要出头,要进步,你拦不住,挡不住,倒不如放他往前冲,总会有他摔跟头的时候”。 说完又示意了自己的拳头道:“都知道拳头攥起来有力气,可你知道怎么化解这种力气嘛?” “不是硬碰硬” 肖远华松开拳头点了点杨凤山,道:“五根手指还不是一样齐呢,这人心就那么的好齐了?” “他攥成拳头是因为五根手指差不多长,可要是有一根或者两根特别长呢?” “您的意思是……?” 杨凤山微微一挑眉毛,他好像理解大领导的意思了。 肖远华靠坐在沙发上,微微昂了昂头,说道:“你上次说过的嘛,董文学,李学武,是吧,他们的正治倾向是什么?” “这……” 杨凤山见大领导这么问,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太能确定”。 三更求月票了~~大佬们~~~赏票了~~~~ (本章完) 第719章 京剧 第719章 京剧 肖远华吊着眼睛看了看杨凤山,满眼的怀疑。 一个主管领导,搞不清楚下面的人在想什么,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杨凤山说给他的,点明了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中能力比较突出的,且立场还不是靠向他的。 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都搞不明白吗? 杨凤山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大领导的神情他也读懂了。 正因为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领导的意思,他现在的脸上才是迷茫和苦涩。 他也有些不好定位董文学和李学武的正治倾向,因为这两个人本身的思想同他不一样,同李怀德也是不一样的。 甚至在他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思想都不一样。 在轧钢厂,或者说在任何单位,下面的人在工作和思想上,总是会不由得表现出与上级一致,至少不会偏移很多。 开不完的正治学习会,写不完的文件学习本,读不完的讲话精神稿,有别的想法也给你纠正过来了。 但李学武和董文学不同,这两个人就像是一群小鸭子里的另类,总喜欢找有草地的方向走,不听你往哪走的命令。 再说的具体点,董文学更注重传统意义上的正治关系,典型的学院出身,学院培养,学院思想。 在做事上会有个人的理解和思考,侧重从结构和体制上来解析问题,解决问题。 但在处理业务以及思想矛盾上,董文学又能敢于面对选择,也敢于突破思想的禁锢,为达成目标而努力。 这是一种典型的保守性格,矛盾主义。 相比于董文学,李学武表现的更加突出。 大多数人跟李学武相处的很好,也愿意听李学武的意见,更是在行动上有了李学武的影子。 但要他们说李学武是在思想上影响了他们,这些人可能都没反应过来呢。 中层干部们想不到,杨凤山看得到,也想得到,李学武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这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做事方法太突出了,太功利了,直奔主题,且手段异常的坚决和成熟。 杨凤山将自己对董文学和李学武的了解以及两人的思想状态同肖远华说了一下,同时也说了自己的犹豫和矛盾。 杨凤山的犹豫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股,或者说由李学武为轴,联动的这一系列的轧钢厂人员。 这不是三两个人的事,李学武代表的也不仅仅是他自己了。 董文学的背后是炼钢厂一系,李学武的背后是保卫处一系。 现在李学武的周围又增加了生产管理处、技术处、调度处等等部门的影响力。 这还不算李怀德的影响力和谷维洁的影响力呢,杨凤山知道李学武、董文学、谷维洁三人的天然关系,并不怀疑谷维洁在李学武和董文学相关事务的立场。 这一次推李学武进谠委,推董文学进班子,就是谷维洁一力在坚持。 肖远华点了头,明白了杨凤山话里的意思,也认真思考了很一会儿。 杨凤山在肖远华思考的时候也在重新梳理轧钢厂的关系,一想到这么多的关系和势力,他只能用盘根错节,纷繁复杂来形容了。 肖远华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没有似是杨凤山这般的愁苦,这在他的人生中并不算是什么困难。 “你也是当局者迷呼了~” 肖远华端起茶杯点了点杨凤山,随后说道:“这样的人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用,包括这个董文学和李学武,不用怕出问题”。 说完这句喝了一口热茶,满脸的自信和轻松,看得杨凤山也是目光流转,等着大领导给他指点迷津呢。 “之所以跟你说大胆的用,是因为他们比你想的还要坚韧保守” 肖远华放下手里的茶杯,继续说道:“你怕他们出问题,他们还怕你出问题呢,他们自己本身绝对不会出问题”。 “您都给我说糊涂了” 杨凤山身子微微前倾,看着肖远华问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这人应该怎么用?为什么他们不会出问题?”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肖远华靠坐在沙发上,眉眼低垂,头微微昂了昂,说道:“你在厂长的位置上,做不得了大可以换个单位继续当厂长,他们不成”。 说着话,肖远华微微摇头道:“他们都还很年轻,根基很弱,唯有立足轧钢厂,做出成绩来,到了你这个位置才不会想着后路”。 这话说的杨凤山一阵心悸,大领导这是在说李学武他们啊,还是在点他啊? 肖远华没理会杨凤山的表情变化,而是继续说道:“他们是不会让轧钢厂歪掉的,更不会做出有损轧钢厂利益的事,谁动轧钢厂的根基,就是在动他们的根基”。 说完李学武几人,肖远华又示意了杨凤山这边说道:“有人想要折腾就都随他,让他闹去,鸟不出头怎么架枪打?” “当然了,你是要有作为的” 肖远华看了看杨凤山,说道:“用人之道是门学问,大学问,敢于提拔干部,任用干部,比你去限制某个人要轻松的多”。 “尤其是你说的这些具有影响力的干部” 肖远华最后点了点杨凤山,说教完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这种争斗无休止,永远存在于组织内部。 今天杨凤山经过他的帮助赢了,他又能帮他多久? 自己掌控不住局面,早晚得面对现实。 “现在的形势很严峻,我的情况就不多说了” 肖远华叹着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过些天可能要去南方,这些事情还是靠你们自己去想,去做,去思考了”。 “怎至如此……” 杨凤山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却是引得肖远华无奈的轻笑,同时摆了摆手,没叫他继续说下去。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 其实跟李学武汇报前,老彪子就已经给回收站的小子们开了会。 主要还是沈国栋,院里的车有两台,本来老彪子一个人开也能忙的过来。 但是现在的业务越来越多,老彪子也有些分身乏力了。 尤其是两个司院,两个监所的业务,还有山上、供销社、轧钢厂等相关的业务,忙不过来就得摇人了。 学车,就是老彪子给沈国栋等人安排的第一个任务。 以后回收站的大卡车就由沈国栋来管,主要是运输的问题,包括家具、蔬菜、书籍纸张等等货物,老彪子要提升至管理层,他只开嘎斯69或者干脆就骑着车子联系业务就行。 沈国栋不仅仅是要管运输,还要管账目的统计和登记,协助姥爷和二爷做好每天的账目核对,往俱乐部去报账。 学车的不仅仅是沈国栋,二孩和够年龄的小子们都去学,李学武让老彪子自己联系的轧钢厂司机班。 都是关联单位,无论是训练场也好,还是轧钢厂里,都能学着车。 老彪子怕人多了显眼,分批、分时间、分地点让他们去学,而且是必须学,好好学,学不会他就动手打人了。 不过周日是没安排人去学车的,毕竟这个时间是大多数城里人休息的日子,也是回收站业务最多的时候,他舍得,沈国栋也舍不得。 可能是因为学了车的缘故,这些小子们走的时候都有些眼馋地看了大卡车一眼,惹得老彪子笑骂了几句撵走了他们。 装车有着大家伙的帮忙也是很快,老彪子开车离开的时候还跟李学武招呼着晚上一起吃饭呢。 李学武却只是笑了笑,没真就答应他,现在他的时间也不由着他自己做主了。 周日的晚餐会随着形势的紧迫越来越被重视,似是李学武这些组织者更是被大家关注着,也是晚餐会的焦点。 大家都很忙,可能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坐在一起说一说,谈一谈。 可能有的人不会多说,可能有的人只说自己的,也可能同别人交换意见时说上一两句突出的话,谨慎又开放。 就像是个心灵的港湾,停泊一晚上,休息和放松,明天是周一,又得接受内部和外部的考验。 说形势紧迫,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因为回收站门口的木头牌子起作用了。 以前被当成宝的那些东西,现在都成了祸根,眼瞅着有人态度故作坚决,实则咬牙心疼地抱着古董字画来“卖破烂”。 当相熟的人在回收站门口遇见的时候还互相攀比着表忠心,坚决要跟这些旧时代的糟粕划清界限。 李学武看着他们的咬牙卖宝贝的表情实在入不得眼,开着车便往俱乐部去了。 而回收站这边,二爷的手艺终于要开张了。 来了大半年了,算上捡漏的,沧海拾遗的,从收上来的破烂堆里捡的,拢共都没一两件。 毕竟这个时候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卖的破烂也都是千挑万选的,但凡有点儿用处的都留着了。 什么? 康熙年间的大瓷瓶? 有用!腌咸菜! 这个时候有的是这样的,手里捧着宝贝过穷苦日子。 古董碗当猫饭碗,古董坛子当咸菜坛子,以致于后来被那些贩子捡了便宜,也成了这些贩子忽悠二道贩子的绝招。 所以说二爷从废品堆里挑不出古董,并不能说明他的眼力不行,只能说这废品堆里除了能挑出些有用的书籍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干货。 打上上个月开始,这周围的胡同里,甚至是整个四九城,就有些背着褡裢的小贩子开始偷偷摸摸的收起了古董。 毕竟形势变了,这些玩意儿一天比一天不值钱。 尤其是进了七月份,这些玩意儿不值钱不说,还成了祸根,好多人因为这些东西被定了个憋屈的成份。 看着这些小贩们收的痛快,二爷早就心痒痒了,更是因为那些贩子拿这边的牌子做文章,吓唬那些人,二爷忍了好长时间了。 嘿,好饭不怕晚,好女不愁嫁。 打从进了七月开始,这回收站里便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个捧着“破烂”的人在门口表忠心。 今天是周日,大街上乱窜的小崽子们更多了,老太太她们本打算上街的,听说乱的厉害,也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这些小崽子们乱的对象可能就是这些家里藏着好玩意的人,所以这些人眼瞅着形势不好,一个个的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往回收站里卖破烂来。 二爷就站在柜台后面,屋里堵着好些个这样的主顾。 于丽见着这边来的人多,便叫了迪丽雅自己看着家具这边的买卖,她同王亚梅来了这边屋子给二爷打下手。 “您是掌柜的?” 来人手里捧着个瓶子,打眼儿瞧了柜台后面的叶二爷一眼,嘴上问了一句过后,将手里的瓶子放在了柜台上。 别看屋里人多啊,但真正舍得出手的不多,都在这观望着呢。 谁都知道自己手里的“破烂”值不值钱,也都被门口的木头牌子压着心呢。 这会儿见着有人出手,且是对着柜台里的那位老家伙,众人便都看起了热闹。 小燕的买卖也被堵着做不成了,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卖破烂的倒是没去找她。 因为一见这小姑娘就不像是个懂行的。 他们是来卖破烂了,但他们舍不得,总不能真把这些好东西当破烂卖,至少心里不想。 二爷见这位还矜持着呢,便笑了笑,回道:“啥年月了,没有掌柜的这一说了”。 他也没先去看那瓷瓶,说完这句话示意了一下自己又对着这位笑道:“我这土埋脖子的人跟各位手里的东西一样,属于旧时代的东西了,可不敢再胡乱吆喝”。 这一句话算是把屋里人的心情打了个透心凉,彻底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们来干啥了,不就是弃车保帅嘛,还装什么装! 二爷也就说了这么一句,点一点柜台对面的这位,也是提醒一句屋里的人。 再把视线放在柜台上的瓷瓶,只是一打眼,二爷便知道这是个宝贝。 “呦呵,还真是好东西” 叶二爷微笑着摇了摇头,同柜台对面的人示意了一下手势,见对方点头,这才将瓷瓶拿起来端详。 “撇口,细颈,垂腹,圈足……” 他嘴里念叨着这支瓶子的样式和鉴定的方向,眼睛却是有些不够看的。 景德镇窑口青鸳鸯戏水玉壶春瓶,内口沿绘如意云头纹,颈部为缠枝卉,颈腹之间饰一周几何纹,腹部主题纹饰绘两鸳鸯游弋于莲池之中,其下绘卷草纹,颈绘变形莲纹瓣,足壁是重迭覆莲。 用国产青料绘画,青色调淡雅,胎质细白,釉色细润,白中闪青,工艺精湛,正儿八经的元青。 “您看着还好?” 随着叶二爷的鉴定,这瓷瓶的主人也从刚才被打击的状态微微好转,脸上有了自豪的神色。 玩收藏的都这样,爱这些玩意儿爱到骨子里了,比亲儿子都爱。 见着有人夸自己的宝贝,他们都乐的跟什么似的。 叶二爷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好东西,您就舍得?” 哎呦~ 柜台对面的这位看着柜台里的人说东西是宝贝心里还美呢,可随后的那句话却是扎了他的心。 是啊,宝贝又能怎么着,不舍命都没了。 “唉~” 这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冲着叶二爷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不说了,您给开个价吧”。 叶二爷也是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脸上已然没了笑容。 人家正伤心呢,你要是还笑,那不找倒霉嘛。 “您这瓷瓶不算大,我给您称一称” 说着话,二爷将这瓷瓶随手放在了柜台一边的磅称上,手边的砝码调整两下,抬起头对着目瞪口呆的那位说道:“二斤七两不到,给您凑整算,一毛三分五”。 “啥?!” 那位眼瞅着叶二爷看好了瓷瓶不估价,转手放在了称上量重量的时候就够惊讶的了,再见叶二爷真的按重量收,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这……这可是元青啊!” 屋里人见着这么个收法,也都瞪大了眼珠子议论了起来。 叶二爷没管这位的心疼模样,无奈地将瓷瓶重新放在了柜台上,轻轻推向对方道:“您多见谅,我们这里是废品回收站,只能按这个价格收”。 说完示意了门外又道:“东西是好东西,我也替您心疼,但我们这里是公家单位,要不您再找找关系卖个好价吧”。 就这一句话,一个动作,将屋里的人,包括瓷瓶的主人都给镇住了。 是啊,人家也是上班的,这里真就是废品回收站,门口还竖着牌子呢。 要说按这个价格收,谁能说出什么来! 再一个,他们既然来了,本身就有心理准备,只是看着手里的宝贝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罢了。 看看门口堆着的碎瓷片吧,最近真是没少收这些个玩意儿呢。 人家也说了这是好东西,肯定了他手里宝贝的价值,也劝他去别处卖,仁至义尽了,怎么发火。 可他能上哪儿卖去,这个时候街上的小贩早都不收了,小贩都不知道他们手里的玩意儿怎么办呢。 就他们知道捡便宜? 嘿,这泼天的富贵就要变成灾难了。 小贩的渠道走不了,公家回收的那种带着根子,谁敢卖? 回头定你个那啥成分谁能受得了。 “罢、罢、罢!我卖!” 柜台外面这位咬着牙闭着眼,摆了摆手不去看柜台上的瓶子,捂着心口说了这句话。 叶二爷将瓷瓶又收了回来,递给了站在一旁等候的于丽,同时给她使了个眼色。 于丽接手了瓷瓶给二爷点了点头便往后院去了。 这边叶二爷从钱匣子里翻找着毛票和硬币,屋里人也都看着这边议论着,突然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脆响。 “啪啦!” 这一声直接敲在了屋里人的心上,也敲在了卖主的腰子上,眼瞅着他疼的不行了。 只看进门时那牌子下面的碎瓷堆就知道那元青的瓶子出现什么事了。 卖主咧着嘴瞪着眼,好悬心脏病过去。 看看柜台上叶二爷给找的一毛三分钱以及一张收货单据,他眼泪差点下来。 那可是元青啊,搁早了能换四九城一处大宅还能落四个丫鬟。 而如今只有一毛三分钱,那五厘钱都没个找。 “同志,剩下那五厘您需要点儿什么?” 叶二爷示意了身后的货柜道:“烟火、香烟以及球啥的”。 卖主心都凉了,哪里还有心情选东西,直勾勾的看着叶二爷,好像在看杀子的仇人。 小燕看着对方不说话,挑了挑眉毛道:“同志,咱们这儿有早上刚做的卤货,您来点儿不?” 卖主听见小燕这话都要死了,我都啥样了,元青换了一毛三,现在这一毛三你都不打算让我拿走啊! 叶二爷也是有些咧嘴地看了看小燕,这孩子咋这么会撒盐呢。 “好!” “好!好!好!” 这卖主一抹脸,将柜台上的钱往小燕的面前一推,豪气干云地说道:“都换成卤货,我要下酒!” 说完这句话,这位又冲着身后相熟的人拱了拱手道:“今儿算是我破而后立的日子,从此与这旧社会算是划清了界限,应该好好喝一壶!” “好!” 屋里人和屋外看热闹的都给这位叫了好,只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是在给这位鼓劲儿还是在给他们自己鼓劲。 小燕接了钱,手脚麻利地给切了卤货,用油纸包了,麻绳捆了,双手递给了那位。 卖主接过来,咧着嘴,使劲儿笑着,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大步出了门,好像手里拎着的不是卤货和单据,而是免死金牌。 有了头一份,就有第二、第三份。 “您瞧了,西周的青瓷四系罍” “嗯,跟上周的一个价,二斤不到,给您算一毛钱” “嘶……我卖!” …… “看看我这件,西汉的彩绘铺首博山盖陶壶” “嗯,确实是稀罕的,挺沉实,嗯,四斤半,给您算两毛三吧” “嘶……您……您……算了,给我换卤货,我也要喝酒!” …… “来~来~让一下,我这件个儿大!汉人形足双耳洗” “嚯!青铜器,二十六斤半,一块一毛钱” “于丽!把这破玩意儿放远点,太碍事~” …… 看着自己的宝贝被送去了后院,这些人或是叹气,或是抹脸,俱是一副悲伤的表情。 而随后换来的钱不是买了卤货就是换了火柴香烟等物品。 拎着这些东西出了门来,彼此相看一眼,都觉得可笑。 珍品跟赝品一个价,青瓷没有青铜器值钱,啥都是论斤卖,卖的钱都不够吃一顿饭的。 想想这么多年宝贝着的东西,祖辈珍惜着的东西,到他们手里都成了个笑话。 而他们本身在围观众人的眼里又何尝不是个笑话。 青铜器、陶瓷器、佛造像、玉器、金银器、钱币、书法、绘画、绣织、文玩…… 二爷手脚麻利,眼神锐利,东西一上手基本上就能断定好坏。 不过好坏都无所谓,是东西就收,价格已经压到最低了,爱卖不卖。 于丽跟二爷配合的也很默契,好东西直接送仓库了,出来的时候捡着一个老彪子准备好的碎瓷砸一下,后来忙起来都不砸了,没时间。 有赝品的也都留着,二爷早给准备了一间库房存放,李学武早说了,这些赝品也是有价值的,他想着李学武说不定又有什么坏主意呢。 平日里也是有来卖东西的,就是没有今天这么多,而且看样子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也许是这边人多热闹,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这边回收旧物件,还给开收货证明。 那收货证明是啥意思? 就是给你个证明,让人家知道你与旧社会的东西分割开了,将那些糟粕真的送进垃圾堆了。 上午的时候也不仅仅有这些卖自己家里东西的,上次来的贩子,那个老头也来这边转了转。 叶二爷瞧见他了,没说话,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而后又有几拨人前来打探情况,见回收站真的是当废品回收的,这些人也是没说什么就走了。 赶到中午了,人就要少了的时候,回收站里迎来了大户。 十几辆自行车,二十多个年轻人,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拎着些东西。 屋里人一看这些小年轻的穿着,再看他们袖子上的红布,全都往边上站了,给他们让出进屋的位置。 而站在柜台后面的叶二爷则是抬了抬眉毛,微笑着招呼道:“同志,有什么废品要卖的嘛?” 为首的小年轻手里拎着个臂力器,打量了叶二爷一眼,又环视了屋里众人一眼,舔了舔嘴唇,微微抬了抬头,问道:“收废品的?” “是” 叶二爷也知道这些小崽子不好惹,态度不卑不亢,但也显露着客气。 “我们这儿是公家单位,只收废品,有旧货维修后也会售卖,不过都是在供销社和街道所备案了的”。 一听叶二爷提到了供销社和派处所,为首的小年轻横了横下巴,将手里的臂力器递给了身边人,又从身边那人的手里接了一个佛像随手扔在了柜台上,示意二爷去看。 叶二爷挑了挑眉毛,拿起那佛像看了起来。 屋里众人屏气凝神,看着这些小年轻的要干啥,也想看看这回收站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怎么个收法。 小年轻带来的那些人也都看着叶二爷,眼里躁动着,挑衅着,好像一言不合就要闹起来似的。 叶二爷倒是没怕这个,端详几下便将佛像放回了柜台上。 “四臂观音像,鎏金工艺,宋的” “送的?呵呵~” 为首的小年轻轻笑一声,随后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转回头对着叶二爷说道:“你甭管我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问你,它值多少钱!” 叶二爷看着这个棒槌的屌样也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宋的就送的吧。 “溜金的,不值钱” 叶二爷一边解释着,一边观察着对方的态度。 刚才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叶二爷就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又是拿这个玩意来试探他,目光里别有深意,怕不是被这些天的热闹引来的。 “表面这点金子就没有刮的必要了,我给您按青铜器的价格称,称完再给您添点” “啥?” 小年轻的微微皱眉,随后眼神玩味地看着叶二爷问道:“青铜器?也是古董?” “当然~” 叶二爷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今天这玩意儿收的多,都是这个价”。 小年轻的笑了笑,吊着眼睛很是张狂地示意了叶二爷一下,表示可以称重了,同时也意味深长地问道:“看来今天没少收啊~” “还行吧,干的就是这个买卖” 叶二爷嘴里说着,手已经将那佛像放在了称上。 “三斤六两,按青铜价给您算一毛一,溜金再给您加四分钱,凑一毛五分钱”。 “多少?” 小年轻一听叶二爷报价不由得一愣,随即瞪着大眼珠子问道:“你说的是一斤一毛一还是……” “一共一毛一” 叶二爷很是认真地强调道:“本来我们是不收这玩意的,可炼钢厂需要材料练钢,是金属就要”。 说完便将那金佛随手从后门扔了出去,那边堆着一堆青铜器。 小年轻目瞪狗呆地看了二爷也一眼,目光更是顺着金佛飞出去的轨迹落在了那一堆青铜器上面。 他们抄人家的时候也不是没糟践过好玩意,可像是这么糟践的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他想了,就算是这玩意再不济,可也是带着点金子的,而且人家都说这玩意是古董呢,值钱呢。 这特么个值钱……值一毛五分钱,艹! 小年轻的再看了一眼后院堆着的破铜烂铁,心里知道这处回收站真的是收破烂的了。 先前听来的,说这边挂羊头卖狗肉纯属扯淡,他们准备的东西也没了用处。 这么多人看着,身后的弟兄们看着,他好尴尬啊。 叶二爷给开好的条子和一毛五分钱放在柜台上,小年轻的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他们根本就不是奔着卖东西来的,拿这条子和钱有个……不对! 这钱暂且不说,这条子好像是有用啊! 小年轻的眼睛一亮,抬起头看向叶二爷问道:“只要是在你这卖了破烂你就给条子?” “也不是” 叶二爷在对方微眯的眼神下解释道:“主要还是这么些个玩意,你们当他是个宝,我们不是,为了省的有纠纷,才给你们这个条子,以后别来找我们”。 小年轻的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笑了笑,示意了后院堆着的“破铜烂铁”问道:“这是卖给炼钢厂的?那瓷器啥的呢?” “玻璃厂,也有可能是改一下,重新上画,直接做咸菜坛子” 叶二爷微微昂了昂头,很是自信地说道:“玉器都是要交给总公司来处理的,剩下字画书籍啥的都重新造纸”。 说完从货架上拿下来两本书,一本是红色皮儿的文选,一本是红色皮儿的语句录,示意小年轻的看一看。 又拿了几个金属和陶瓷的像章,都是能别在胸口的,让这些小年轻的看。 小年轻惊讶的看了一眼叶二爷,随后拿起文选看了看,又看向叶二爷问道:“这是……?” “旧纸回收再利用” 叶二爷照着李学武交代的话忽悠道:“这就叫将旧社会糟粕化为新时代的精华,是咱们共同的努力结果”。 小年轻一听叶二爷这么说,眼睛更亮了,他们就听不得这种鼓励的话,一听就上头。 “你说的对啊!你们做的好啊!” 小年轻的说完拍了拍柜台上的两本书以及一堆像章高声喊道:“打碎打碎旧社会糟粕,创造新时代精华”! “打碎打碎旧社会糟粕,创造新时代精华”! “打碎打碎旧社会糟粕,创造新时代精华”! …… 他喊,他带来的那些小年轻的也跟着喊,给刚解释完的叶二爷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要干什么呢。 这群小年轻的喊完,为首的这位招了招手,从身后那些人的手里接过好些玩意儿一股脑的放在了柜台上,随后冲着叶二爷说道:“帮我们把这些旧糟粕换成时代精华”。 叶二爷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笑着点头道:“你我共同的努力啊~” 为首的小年轻自豪地笑着,将柜台上放着的条子夹进了语句录里,冲着身后的年轻人喊道:“我要将这本书夹满旧社会糟粕的送葬符!” “好!~” …… 叶二爷正在给于丽称重好的东西打条子算账,一听小年轻的话,手里的笔差点掉地上。 他就是个收破烂的,没想到这些小崽子还挺能整景,他写的条子成了这么个代表意义。 就不是不知道阎王爷没收到这些东西会不会告他诈骗。 这些“破烂”值不得多少钱,可没有书贵,所以这些小子们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两本文选,四本语句录,七八个像章,不过都是兴高采烈,红光满面的。 店里和店外围观的人见这些小子如此,便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古董卖了钱,多的都要了一本红皮书,少的就要一枚像章,或者添钱买书,再没人要卤货了。 这就是个时代的意义,有的时候金子贵,有的时候古董贵,有的时候表象的东西更贵,更保命。 门口那些小年轻的上了自行车,手里拿着红皮书,胸前带着别致的像章,嗷嗷叫的冲出了胡同后。 小燕从门口回来,小声冲着二爷说道:“他们刚才说要去找糟粕,还要告诉别人来这边换时代精华”。 二爷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他现在明白李学武当初为啥死咬着价格不松口,只按破烂收古董,刚才这一关就是李学武早就算到了的。 货架上的红皮书,各种造型独特的像章都是外面没有的,老彪子不仅准备了这些个,还搞了一批往车子上挂的金属标志,下午就拉回来,那个挂在自行车上更拉风。 今天化险为夷不仅仅让回收站一战成名,还让来卖“破烂”的人放下了心。 那些小崽子都来这边处理糟粕,他们为啥不能。 尤其是这边给开的条子,要是学着这些人夹在红皮书里,谁敢说他们不忠诚! 现在路已经被蹚出来了,就看谁跟的快了,只要把这些古董都卖来这边,就能换书,换证明条子,他们就是新时代的人了。 于丽手里忙活着,脑子却是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道理,明明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好玩意儿,为啥还要来换书。 她可知道这些书和像章早就被彪子拉回来了,一直在库房里放着来着,也是最近几天才摆上货架的。 跟回收的书籍旧画根本没有关系,收上来的字画可都在库房里存着呢,二爷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忙很久,就是清理一白天收上来的这些东西。 于丽不太懂这些半大小子们的口号,也不大懂他们喊的啥意义,只知道李学武又在搞事情。 —— “我是清白的!” “说!你再说!你个大骗子!” 娄姐手指着李学武,咬着牙说道:“你几点从家里出来的,清白个屁!” 李学武从炕上坐起来,一边穿着裤子一边说道:“十一点出来的,家里有事呢”。 “混蛋!你还骗我!” 娄姐从炕上伸出脚踹了李学武一下,嗔怒道:“上午老彪子来取钱我还问他,他说你早上跟他差不多一起走的!” “他嘴里哪有准话!” 李学武抱委屈地说道:“你还不知道他的,一个屁仨慌,满嘴跑火车,跟他舅舅都是那个德行,就好闹着玩,准忽悠你呢!” “我信你个鬼!” 娄姐见这人都这样了还不认错,还跟自己狡辩,咬着牙跳起来就要扑过来。 李学武曾经也是个灌篮高手,打篮球也是有技术的,但再好的技术也架不住娄姐带球撞人啊! “你再这样我这衣服可就不穿了!” “我怕你啊!” 娄姐站在炕上瞪着李学武怒道:“你说!你这一上午都干啥去了!” “听戏去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又无奈又认真地跟娄姐解释道:“最近我比较喜欢京剧……” 三更求月票了~~大佬们~~~赏票了~~~~ (本章完) 第720章 圆满成功 第720章 圆满成功 “我呸!” 娄姐瞪着眼睛问道:“你别不是去人家家里听了吧!” “你看你说的,都是啥话嘛!” 李学武说到做到,将刚才穿上的衣服又甩了。 他这人不善言辞,典型的实干派。 娄晓娥快被他气疯了,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摔又摔不过他,只能被动挨打。 她也是在俱乐部大门口见着李学武的,根本没叫他往院里去,换了她爸的车两人直接回了海子别院。 李学武开这台车还是有些不习惯,倒不是说这台车比威利斯难开,而是有点儿太舒适了,也有点太高级了。 不过这台车确实漂亮,大灯亮,腰身细,发动机稳,就是底盘有些低,但架不住这车有钱啊。 李学武开过的车多了,不过都是从实用出发,很少有为了风光而开车,那不是他的性格。 包括新得的那两台车,别的且不说,车上自带播放器的有没有! 播放器能放京剧的,这个时候谁家的车能有这么高级! 李学武一弄还就是两台,两台车都是新车,嘎嘎新! 也就今天有时间,不然一周都开不上一次,他还不得过过瘾? 当然了,有了新车,这台伏尔加m24还是要经常磨合保养的,以后还多指望这台车给他办事呢。 该磨合就得磨合,该上油就得上油,上锈就麻烦了。 下午三点多,赶着天不那么热了,李学武这才开着车带着娄姐回了俱乐部。 赵老四眼瞅着李学武两人走的,现在见着两人回来也没露出惊讶的眼神,指挥停车后便去帮娄主任开了车门子。 娄晓娥对他的服务态度也是很满意的,所以下车后笑着说道:“不是让你把你弟弟带出来好去服务部那边嘛?怎么还在这边~” “嗨~今儿人多,我不放心他” 赵老四笑着回了娄主任的话,同时跟下车的李学武笑着点头示意。 李学武点了一下头没说话,径直往餐厅去了。 娄姐家里好久都没做饭了,俩人中午就没吃,现在都饿着呢。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李学武觉得自己被剥削了。 娄姐见着李学武脚步匆匆地往餐厅去也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就是故意的,谁让李学武先去了那边院子。 俱乐部刚成立那会儿她就知道李学武在这边安排了两个唱戏的姑娘,只是后来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可这些瞒不住她,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人住在哪了。 而李学武有的时候早离开,或者晚到俱乐部,她只要一想时间便能猜到李学武去哪了。 有的时候说酸也真酸,这混蛋有几个才算是个头。 可有的时候她想想也就觉得没有细问的必要了,连她自己都是没名没分的,有啥资格问李学武的生活。 也就是占着她跟李学武的时间早一点了,又是一直帮着李学武管账,对他也好了,所以才有了在李学武面前的地位。 说名分,谁又能越过他家里那位去,看李学武的样子也不是个糊涂蛋,怎么会让这些女人越过他家里的人。 什么事都怕细问细想,如果她没有这个缘分,如果她家里不是这么个情况,如果李学武不是跟她爸有这么多的合作,她在李学武这里恐怕也会渐渐地失去地位了。 李学武她很了解,这是一个很专一的人,专一爱年轻漂亮的。 女人最好的年龄就这么几年,能留在他身边的也就留下了,但得忍得住寂寞。 而留不住的,也就散了,悄无声息,不声不响。 娄姐知道自己跟李学武别的女人还不一样,她之于李学武还有一层关系,那就是商业上的伙伴。 李学武在生活上给不了她的东西都在用商业上的信任来弥补了。 所有的财务账都是由她一手建立的,所有的财务人员都是由她一手挑选的,所有的商业结构都是她们两个一起设计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她不走,在李学武身边也一样重要,是站在李学武身后的女人。 但她得走,正因为她的能力强了,正因为她有一个这样的家庭,正因为李学武太信任她了,所以她的未来不在这。 任何东西之于她都是没有意义的,除了李学武。 他现在有几个女人娄姐不知道,但大概能估算的出来。 这些人对于他来说算是什么,或者是有什么作用,可能跟她一样,都是为他服务的人,为他做事的人,问了也是一样。 同赵老四交代了几句,娄姐便拎着包往餐厅去了。 说是不给他吃饭,其实饿着他娄姐自己也心疼呢,这会儿还不是颠颠儿的去给张罗伙食~! 李学武从小养成的习惯,按时吃饭,饭菜好坏无所谓,但得注意养生。 娄姐进屋的时候对着服务员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听李学武要啥,她去厨房安排。 服务员看了一眼叹气的李处长抱歉的笑了笑,将刚写好的单子收了起来。 李学武冲着服务员笑了笑,往后院包间去了。 这边餐厅很大,不时的有人进来点茶水喝,李学武想找个地方载歪一会,便选择了后院的包间。 倒也不怕娄姐找不到他,有服务员看着呢,一会儿准能找过来。 他也是刚在包间的沙发上躺下来,娄姐没找过来,黄干和王筝倒是先找来了。 “你咋跑这儿躺着了?” “你咋找这儿来了?” 黄干和李学武一见面便是各问了一句,问完这句两人互相翻了个白眼,惹得王筝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王筝,问道:“怎么没去锻炼?听说你在练枪法,可以的,还是要坚持”。 “我用你点评我了?” 王筝傲娇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坐在了李学武头直的沙发上,俯身看着李学武的脸问道:“刚在楼上看着你往这边来了,怎么没去打桌球?” 说完又看了她哥的方向一眼,笑着道:“那边有漂亮姑娘呢”。 “啥?” 李学武躺在沙发上看了头顶的王筝一眼,满脸错愕地问道:“咱们这队伍里只有你一个漂亮姑娘,哪儿还有漂亮姑娘”。 “哎呀呀~你可真会说话!” 王筝抿着嘴笑了笑,随后晃着眼睛低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过你这夸奖有点儿言不对心吧,你敢说不知道俱乐部有漂亮姑娘?” “啥玩意儿啊?” 李学武满脸的茫然,顺着王筝的眼神看了黄干一眼,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你在说啥呢?” 黄干无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找了沙发坐了,翘着二郎腿说道:“别演了,她都知道了”。 “嘿嘿~” 王筝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坏笑道:“没想到啊,你也跟我哥学坏了啊”。 “哎!注意措辞啊!” 黄干点了点王筝,提醒道:“我可没有带坏他,他本来就是个坏蛋!” “你们两个说啥呢~” 李学武满脸无辜地看着王筝说道:“都给我说懵了,啥玩意啊~” “装!你可真能装!” 王筝点着李学武数落道:“我今天算是看清你的本来面目了,你也是个好色之徒!” “嘿!我冤不冤啊我!” 李学武坐起身子看着两人反驳道:“一进屋就给我扣大帽子,我色谁了,我是清白的啊~” “还说!” 王筝好笑地指了指李学武说道:“还是欧欣在楼上发现你回来了,欢喜地跟我们说“武哥来了”~~~” “咦~~~肉麻死了~~” 王筝似模似样地学着欧欣的话,学完她自己都觉得起鸡皮疙瘩了,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耍宝,看向黄干问道:“就你介绍给我认识的那几个姑娘?这就色了?不你说都是你妹妹的嘛”。 说完又看了王筝一眼,轻笑道:“弄得跟我被你们发现啥作风问题了呢”。 “嘶~~~你是真不要脸啊!” 黄干见自己妹子看过来,不由得瞪眼珠子说道:“这些姑娘不是你让我带来的嘛,不然我上哪认识去!” “嗯,你真是优秀工作者啊!” 李学武撇撇嘴,重新躺回了沙发上,也不看黄干,嘴里念叨着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们司院的人都是专业的呢,黄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绿的”。 “滚犊子!你才是黑的,你才是绿的!” 黄干也听出李学武是拿他的姓氏跟这儿逗壳子呢,撇着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真不去看看你欧欣妹妹去?人家可念叨你呢~”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你们一监所是不是墙太高给你憋的,你这嘴都不如一个好娘们!” “去~!” 王筝就近打了李学武一下,瞪了她哥一眼,嗔道:“你们斗嘴少拿性别开玩笑啊!” “呦,黄所和王科在呢” 娄姐带着一个服务员端了两个菜一迭馒头走了进来,见着黄干和王筝在,便主动打了招呼。 而后放下饭菜对着服务员点了点头,送了她出门,这才转回身看着已经坐起身子的李学武笑着问道:“刚才跟外面好像听见什么妹妹了,咱们俱乐部还有你妹妹?” “嗨~瞎扯淡呗,说王筝呢~” 李学武站起身往餐桌边上坐了,示意了黄干和王筝要不要再吃点。 王筝撇了撇嘴角,道:“不吃,少套近乎,我可不是你妹妹~” 娄姐自然知道李学武说的妹妹不是王筝,这会儿看了李学武一眼,倒是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黄干见着李学武要吃饭,便带着王筝站起身,示意了院里道:“跟射击场等你啊,带你练练枪”。 “艹~” 李学武冲着黄干翻了翻白眼,看着娄姐送了两人出门也没起身,拿了馒头就开吃。 王筝走的时候倒是给了他一个心大萝卜的嘴型和眼神,李学武不承认,全当没看见。 娄姐送了人回来就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吃了迟到的中午饭。 一等吃得了饭,李学武刚起身,便听娄姐问道:“刚才说的是桌球那边来的姑娘吧?你认识?” “是黄干介绍的” 李学武倒是没隐瞒什么,一边拿了暖瓶和茶杯倒了些热水,一边解释道:“还是上次一起去看跳舞和吃饭呢”。 说完走回来喝了一口热水漱了漱口,却是听见娄姐随意地说道:“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俱乐部上班,正好缺人手呢”。 “嗝~啥?” 李学武本想找地方吐了嘴里的水,可却是被娄姐这么一说,差点喷出去。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俱乐部哪有她们的岗位,快别胡闹了~” “是你懂经营,还是我懂?” 娄姐收拾着碗筷,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认真地说道:“真想找一些这样的姑娘,思想开放,能说的来,玩得开的,没什么心理负担的那种”。 “咱们这是俱乐部,不是训练营,弄一群小伙子算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治安大队安在这边了呢”。 娄姐唠叨着端着碗碟出门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热毛巾。 “即便是没有她们来我也想着找一些年轻人的” 娄姐将毛巾打开递给了李学武,嘴里解释道:“你定的明年全部开放俱乐部里的区域,可总不能到时候再招人吧?” “不是还有时间呢嘛” 李学武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用男同志比较稳妥,不会出什么问题,用女同志还是比较麻烦的”。 “麻烦还不是管理的问题?” 娄姐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毛巾抓了李学武的手帮他擦着。 “这服务员都得时间训练和锻炼的,你当她们上来就啥都会做啊?” 娄姐一边说着,一边帮李学武擦着手,有那么个管理者的样儿了。 “再说了,你当俱乐部里的这些区域都是一起开放的啊,不是逐步开放嘛” “你可真是当惯了撒手掌柜了,啥都临时寻思哪能行!” 娄姐一拍擦完的手,对着李学武嗔了一句,随后说道:“让她们来上班也是为了培养几个管事儿的,带班的”。 “现在人还不多,服务员也不多,等真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你再想着培养就来不及了~” “听你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热水,这才说道:“不过这些个姑娘可不是善茬儿,你有的操心了”。 “不是善茬还能怎么着?” 娄姐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给她钱,她给我工作,干不好的就走,干得好的就留下,反正都是临时工”。 听见娄姐说这话的时候李学武还是有些心虚地端着茶杯掩饰了一下。 没别的,只是这招儿是李学武教给她的,正式工不能随便开除,但临时工没那么麻烦,所以现在俱乐部里的都是临时工。 而现在娄姐明显就是这么个意思,工资可能不差你的,待遇不差你的,但轻易别想着正式工的身份了。 娄姐没在意李学武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说道:“跟她们说说,都是有文化基础的人,带起来也简单,一年半载的,这边的活动区域都开放了,会员也多了,她们也就有机会当主管了,总比闲晃强”。 “你还关心她们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娄姐一眼,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娄姐走过来站到了李学武身前打开了他的手,主动帮他整理了上衣和裤子。 “跟我不沾亲不带故的,关心她们做甚,我是怕你关心她们”。 “别胡说,我是正经人呢,怎么会乱关心人家~” 李学武晃了晃脖子,被娄姐照着后背打了一下也不恼,笑着走出了门。 娄姐抿着嘴角看着李学武出了门,这才坐回到了沙发上。 主动提出让那些姑娘们来俱乐部里工作并不是看在李学武的面子上,更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是吃醋,怕李学武被她们迷住了。 娄姐从心里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迷住李学武的心。 说他是个浪子心都是夸他了,更狠点的说,就是个无情的混蛋。 就凭那些崇尚灯红酒绿的姑娘还能迷住他? 呵呵,不被他卖了都算是好的了。 一样是卖,让李学武卖了和被她卖了都是一回事儿,她主动开这个口,总比黄干跟李学武开口的强。 又是捐台球桌的,又是安排装修和布置的,在服务部那边还操了那么多的心,娄晓娥再看不出什么来就真白跟着她爸这些人学这么长时间了。 娄晓娥不知道黄干为啥要在这边安排这些姑娘,但她知道黄干不好意思说,李学武这个人又不想惹麻烦,两人在这斗壳子呢。 既然都跟着来两次了,就说明这些姑娘是想来上班的,也喜欢这边的氛围,娄晓娥也算是成人之美。 全了李学武的面子,也全了黄干的心思。 至于以后黄干这些人跟这些姑娘们有没有什么瓜葛,娄晓娥是不管的。 不过她也看得出这些姑娘们的本质,有条件,没心气儿,家里怎么都能安排个正经工作,但就是喜欢玩,不喜欢受约束。 尤其是这些大院里的姑娘,更是从小傲娇惯了的,哪里愿意再去单位里磨练一番,重新做人的。 来俱乐部也好,都是一个系统的人,也都是一个方面的人,至少在话语上没有代沟。 如果她们有兴趣留下来上班,那娄晓娥在俱乐部构建的管理架构基本上就不缺管理层了。 即便是她有一天去了港城,那这边的管理处也不会散掉。 有她爸在这边主持工作呢,再加上这些人的管理,相信俱乐部会越来越好。 李学武自然也是希望俱乐部越来越好的,所以当娄姐开了口,他也就没再抻着。 就黄干那点儿心眼子,他还能看不出欧欣几个来这边玩的目的? 这边的规矩黄干不是不懂,带马俊他们来是没有问题的,带欧欣她们来就差点意思了。 虽然没人说他,可这次要是李学武不主动提,他再不主动问,恐怕这些姑娘就没有再进这个门的机会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黄干没跟他见外,把事儿放的很明白了,就是故意让李学武看的。 俱乐部,地下枪械训练场。 这处地下室本来是钱库,也是宝库,是用来装银子和宝物的,俱乐部没有什么宝物可放的,便用来放枪了。 地下室本身没有这么大的空间,还是后来窦师傅带着人重新扩建的,很是费了一番工夫。 不过这边的靶道也是不长,只能训练短枪,二十米的标准靶,基本上就是这个时候强力部门人员执行任务的基本射击距离了。 李学武下来的时候这里的人正经不少,枪声阵阵,很有种硝烟弥漫、沙场点兵的意味。 马俊他们占据了最靠里的位置,黄干和敖衷亮正在教姑娘练枪,马俊几人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待见着李学武从楼梯上下来,马俊主动笑着招手示意。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看见了。 这可不是他摆谱,人家跟他招手,他只点头回应,反而这么做代表了李学武的礼貌。 这边练枪的有几个不认识李学武的,马俊招手行了,都知道是在跟李学武打招呼,可要是李学武招手,说不定就有误会的,你说多尴尬。 李学武下楼后并没有就往马俊他们那边走,而是去了值班室,问了一下训练场的日常情况。 在这边值班的都是年轻小伙子,穿着板绿制服,腰上虽然没有卡着武器,但也有种气度。 是从体校招来的人,经过初步的培训,对训练场的管理还算是完善。 对方也知道李学武是谁,见李学武过来问了,便主动汇报了起来。 就李学武了解到的,每天大概得有三百到五百发子弹的消耗量,这还是因为训练场只有手枪训练项目的原因呢。 要是有步枪,那五六式一突突起来,子弹都打不起了。 这边的训练场面对会员是免费的,但子弹不是免费的,六分钱一颗,打多少都看自己的财力。 当然了,现在的这些会员都是有自己的配枪和子弹配额的,能用到训练场子弹的很少,这也是训练场子弹卖不出去的原因。 有免费的为啥要钱? 枪械也是一样,训练场里的大五四都是上着链条锁的,用起来不方便,会员都是用的自己的配枪,也是为了熟悉配枪的弹道。 跟值班员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李学武这才往马俊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路上不时的被坐在沙发上休息的人叫住交谈一会,到了马俊他们这边的时候练枪的人已经换成了马俊了。 黄干同王筝几人坐在沙发上,敖衷亮则是站在马俊他们身后抽着烟看热闹。 因为是枪械训练场,所以射击区和休息区是用墙体隔开的,中间有防弹玻璃可以观看射击情况,但不能真正的站在射击人员的身后。 想要进行射击训练只能绕着走进去,单人单间,即便是手枪脱手,也只能是打在水泥墙上,或者是防弹玻璃上。 这是一种防范措施,手枪是一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没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出现失误。 而当失误造成的损失不可弥补的时候,就要牺牲一部分感官体验,来将这种可能性防范到最小。 李学武从玻璃上往里面看了看,马俊正抱着田甜教她开枪,另一边是钟景学,教的是苏雨。 黄干见着李学武过来招招手,示意坐去沙发那边。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拍了拍敖衷亮的肩膀问道:“体验如何?” “很好,很安全” 敖衷亮笑着点点头,回答的很大声,因为训练场在地下,枪声太乱,震耳朵。 李学武得了他这个回答也是笑了笑,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随后将烟盒扔向了黄干。 刚才就见他瞄着自己的烟,准是没烟抽了。 黄干倒是不自私,挨个儿给沙发上的人都发了烟,姑娘们也都接了。 王筝皱了皱眉头,见他们都抽烟,便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边大声说道:“我出去玩了,你们抽吧,抽死你们!” “呵呵~” 李学武看着赌气的王筝笑了笑,这姑娘有股子真性情。 黄干见着李学武不去坐,自己站起来走到李学武和敖衷亮身边站住了,示意了射击区对着李学武问道:“不去试试?” 李学武撇撇嘴,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意说道:“我从来不打空枪,这玩意儿太小儿科了,没啥意思”。 “艹~” 黄干见李学武装哔也是受不了了,笑骂了一句,使劲抽了一口烟,随后趴在了玻璃窗上看着马俊他们玩。 因为这里太吵了,众人都没有说话聊天的意思,训练场还是太落后了,没有耳麦,没有对讲系统,枪声对耳朵是个考验。 这里不能待太久,否则耳朵会有负担。 黄干他们下来玩也就是图个新鲜,让这些姑娘们体验一把室内射击的乐趣。 当然了,他们这些人也能趁机体验一把为人师,不干人事的乐趣。 就看马俊他们抱着姑娘们练枪时的笑容就知道这几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李学武下来前他们就玩了一会了,这会马俊四人打完了子弹便都笑着走了出来。 马俊刚才跟李学武打招呼了,也看见李学武他们在玻璃后面来着,这会儿见面只是笑着握了握手。 他耳朵现在还嗡嗡的,即便是李学武说话他也听不见。 见马俊他们出来,黄干冲着欧欣招了招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大声说道:“让你武哥教你,都玩了,可不能把你落下”。 欧欣在马俊招手的时候就见着李学武了,她也跟着招手来着。 不过见着李学武去了值班室那边,她便没有再主动。 刚才也是,李学武没往沙发这边坐,而是站在玻璃那边,欧欣只是用目光看着李学武,没敢去说话。 上次听裴培猜测了李学武的身份和背景,回去后虽然没有打听,但从黄干等人的话语中也是听出了对李学武的重视程度。 这次再叫她来玩,黄干也跟她们表达了可以帮忙安排在俱乐部上班的意思,不过还是要征求这边管理人员的意思。 虽然他也是管理人员,但黄干话里的意思隐隐的还是李学武说话好使。 这倒是不是谦虚或者自卑,而是事实,李学武是俱乐部的会长,也是管理处的负责人,自然有权利安排谁在这边上班。 跟她们隐晦的表达这个,还是要看她们的意思,别黄干这边提了,她们不来了,到时候可就没面子了。 不过都是一起玩的,被黄干带来了两次,也都知道了这边的会员是个什么身份,更知道这些人背后的能量,欧欣她们虽然没有明说,可也都是等着黄干帮她们说话呢。 现在见着李学武,欧欣只觉得了解的越多陷进去的越深,男人太过于优秀自然是会受到女人的欢迎和喜欢。 这会儿黄干主动叫了她,就代表给她机会了,欧欣也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小跑着到了李学武身边,轻轻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看了一眼微笑着的欧欣,问道:“没玩过手枪啊?” “没有,我爸不让~” 欧欣捂着嘴笑了笑,随后凑在李学武的耳边说道:“不过他带我去警卫班训练场打过五六式”。 “那就玩” 李学武笑了笑,冲着黄干招了招手,示意借他的手枪。 黄干骂骂咧咧地问道:“你自己有枪为啥要用我的?” “废什么话啊!” 李学武一把抢过黄干不情愿递过来的大五四,瞪了黄干一眼道:“我的枪是善良之枪,没打过人,没伤过人的”。 说完示意了欧欣往射击区里走,自己跟在欧欣背后检查着手枪和子弹。 黄干跟在后面喊了一句不要脸也就缩回玻璃后面了。 他不知道欧欣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手摸枪出事的概率比较大,他可不敢往后面站。 李学武也不敢,让欧欣先正面对着靶位站好了,这才拿出黄干的大五四比划着给欧欣讲解射击要点。 黄干他们见着李学武认真的模样全都笑了起来,他们教姑娘们射击的时候可没这么啰嗦,只要把人抱住了,啥危险都没有。 手把手教着还能出危险? 不过裴培他们看出李学武的认真了,也看出这射击教学不是那么回事了,也知道刚才自己等人被占了便宜,这会儿全都嗔怒了起来,冲着黄干他们闹了几句。 李学武这边听不见他们的闹,在给欧欣讲过一遍之后,上了保险,这才将手枪递给了她。 欧欣见李学武真的教她开枪,而不是像刚才黄干他们那样的亲密动作,也是不由得抿着嘴笑了起来。 李学武不知道她笑个啥,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端枪了。 欧欣被李学武的眼神示意了一下也认真了起来,学着李学武刚才的样子端了枪。 可能是大五四有些沉,欧欣端着有点儿费劲,李学武看着她的枪口晃晃悠悠的,赶紧用胳膊揽住了她的上身。 欧欣感受到李学武的力量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咬着牙在李学武的命令下开了保险,扣动了扳机。 “砰!” “嗬~” 欧欣开完一枪好像做了多少体力活儿似的,还使劲呼了一口气,给李学武弄的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爸带你去训练场打五六式的时候你也是闭着眼睛开的枪嘛?” “……” 欧欣被李学武的话问的脸唰的就红了,她刚才开枪的时候却是闭眼睛了,并且她也知道自己的手晃动了。 长枪还好说,重量沉,卧姿射击并不觉得辛苦。 可大五四本身的重量,还得双手端着,她就觉得有些吃劲儿,尤其是李学武站在她身边,让她有点紧张。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示意她继续。 欧欣也只是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将剩余的子弹一颗一颗的打了出去。 很圆满,所有的子弹巧妙的避过了前面的靶子,给换靶的人省了很多工作。 当然了,手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也没有出现飞弹和脱手的状况,李学武已经很满足了。 当初在部队带兵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新兵训练,真的是样百出,你根本就想不到他能给你从哪儿搞出问题来。 每年的手榴弹训练总能给老兵添几个三等功,而老兵对这些新兵蛋子也是又爱又恨。 三等功是好,但稍微不注意就特么直接升一等了。 看着欧欣走出来,裴培她们笑着鼓起了掌,庆祝她的第一次圆满成功。 李学武听着这些姑娘们的笑闹也跟着笑了笑,拍了拍欧欣的肩膀表示鼓励,随后将手枪整理好交还给了黄干。 黄干接了手枪查看了一下,这才装回腰上,同时也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只此一次,再无下次了。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而是同众人示意了一下,带着他们一起往楼梯处走去。 也许是射击的体验很新奇,也许是在地下空间封闭的感官很憋屈,当他们上来后,李学武便听见身后的姑娘们开始了叽叽喳喳的笑声。 黄干见着李学武望过来的眼神也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给了李学武一个抱歉的表情。 欧欣她们都不傻,见着李学武下来找她们来玩了,自然是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 没拒绝不就是有可以谈的余地嘛,又不是什么大事,真正经的谈了,反而落了下乘。 李学武也确实是没打算找个会议室跟她们谈,那不是打了黄干的脸嘛。 眼瞅着时间过五点了,餐厅那边的聚餐就要开始,已经有会员带着家属进了院子,说笑着往餐厅走。 同李学武他们一样,也有没带着家属的,倒是轻松了些,聚在一起交谈着。 李学武同站在餐厅里面的娄姐示意了一下,待娄姐出来将她介绍给了欧欣她们,也把欧欣介绍给了娄姐。 女人之间有些话还是方便说的,至少比男人在的时候方便。 所以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娄姐,言说道:“餐厅闹哄哄的,你们刚认识,有得聊,就去包厢吧,多说会儿话”。 说完又示意了欧欣她们,道:“吃完饭由你们娄姐安排,去咱们小礼堂看电影,好吧~” 欧欣自然能理解李学武这么安排的意义,这处餐厅别看很一般,但里面坐着的人却不一般,说的话,谈的事情也不一般,这里还不是她们能驻足的地方。 而李学武的安排已经很合理了,又是包厢又是看电影的,并没有隔离她们的意思。 上次她们就没有在这边吃饭,更没有在这边看电影,是黄干安排她们回去的。 有的时候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被珍惜,包括现在的饭局和电影。 李学武说完几个姑娘便都欣然点头同意了,同李学武和黄干他们打过招呼后便跟着娄姐往包厢的方向去了。 具体的业务还得是娄姐去谈,李学武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既然都打算给黄干面子了,娄姐又是主动说了,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 至于娄姐那边怎么谈的,谈的什么条件,这个李学武就不管了,黄干他们也是不会管的。 晚上的聚餐依旧很热闹,吃的不一定就比外面的饭店好多少,但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大家都很高兴。 虽然周末晚餐会才举办了几次,但俱乐部的会员们都很喜欢这种形式的团聚,不仅仅是跟同志们团聚,还包括了家人。 因为晚餐会的菜品丰富,好多家庭的孩子都盼着周末的到来,好跟随父母一起来参加。 而小舞台也被充分利用了起来,每周都会有孩子们上去表演节目。 好坏不论,但求个热闹和开心。 欧欣她们被娄姐领着进了包厢,五人看着屋里的摆设都有些拘谨。 原因是她们在这里很陌生,更是同黄干他们分开,有种被隔离的感觉。 虽然跟黄干他们没什么真的关系,但她们是跟着黄干来的,见不着人总有些紧张。 娄姐看出了她们的心态,示意了屋里的沙发请她们随便坐,然后示意了外面说要去安排伙食,让她们稍等。 见着娄姐走了,性格活泼的田甜走到正在观察四周环境的裴培身边轻声问道:“一会儿怎么说啊~” 三更求月票了~~大佬们~~~赏票了~~~~ (本章完) 第721章 贻笑大方了! 第721章 贻笑大方了! “什么怎么说~” 裴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自己愿意不愿意还用问别人啊?” 说完点了她的额头,笑着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又何必往这边来,还要我们求你不成?”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田甜笑着拍开了裴培的手,嗔道:“我这不是心里没有主意嘛,你又是个机灵的,不问你问谁!” “去,别拿我打嚓!” 裴培冲着田甜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扫视了其他几人一眼,走到沙发边上坐了。 “谁机灵,谁也不傻,还用得着我帮你们拿主意啊,说不定你们早问了你们的好哥哥了~” “谁是好哥哥~” 苏雨坐在了裴培身边,从包里拿了小镜子出来照了照自己,嘴上却是说道:“好哥哥要是顶用,你还用出来上班啊~” “美的你~” 田甜冲着苏雨撅了噘嘴,道:“你就想着好事儿,谁还能养着你一辈子不成?” 她们这些姑娘常在一起,说话也是无所顾忌,彼此都了解对方的脾气和想法。 这屋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苏雨不想上班就想被养着的心思,算是她们这群人里的另类了。 这个时候大姑娘、小姑娘的,有理想、有抱负的,要么上学,要么上班。 即便是没有班上也会在家学习,或者找些工作来贴补家用。 只有她们这些大院里的女孩子家有余粮,心里不慌,潇洒快活。 比她们小的还在学校里闹变革,比她们大的都已经参加工作,甚至是嫁人了。 唯独她们,没人管,有时间玩,怎么玩都没人管。 这也就造成了有些年轻人的思想超脱于当前的社会环境,异样的开放了起来。 欧欣、裴培几人并不是个例,而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代人。 正因为有资源,接触的事物多,有闲暇时间,所以她们中出现苏雨这样的思想也并不是新奇事。 从天性上来说,从传统意义上来讲,女孩子渴望得到保护和照顾的想法也是说的通的。 只不过是跟当前的主流思想不一致罢了,不爱红装爱武装嘛。 苏雨歪了歪脑袋,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白和欧欣,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欧欣” 苏雨问完两人又单独点了欧欣问道:“跟你的李哥处的怎么样?他可是有能力养你的人”。 “快别闹了~” 田甜看了欧欣一眼,随后瞪了苏雨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个心思啊,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好嘛,非得找个人养你?” 欧欣见两人斗起嘴来,赶紧摆手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咋回事,快别开这种玩笑了,让人听见了多难为情啊~” 正因为彼此都知道咋回事,她们才敢这么大方的闹呢,要是这里有人真的跟那边的人有了真正的关系,她们也不会这么说了。 往往事实就是这么奇怪,没有的事反而会被开玩笑,确切的事都互相保留着。 也许是到了新环境的陌生感和紧张感,让这些姑娘们用互相斗嘴笑闹的形式缓解压力。 被欧欣这么一说,她们也都知道这里不是她们家,隔墙有耳是一定的,还是少开玩笑为好。 裴培看了欧欣一眼,随后对着几人说道:“苏雨说李哥有能力这一点倒是真的,这份工作机会难得,你们自己想好了”。 “反正我打算试试,不行就当找个地方白玩了~” 田甜一拢耳边的头发道:“我去后面正在施工的场馆看了,还有好些正在改建的呢,以后全开放了一定好玩”。 “是让你上班,不是让你玩来了” 裴培瞥了她一眼,道:“你家里没给你安排工作嘛,这里可不是正式单位,而是集体俱乐部,你可想好了”。 “嗨~有什么正经不正经的~!” 田甜看了苏雨一眼,道:“我家里安排的跟苏雨家安排的一样,都在图书馆当管理员,我可坐不住”。 苏雨听田甜这么说也是点头道:“确实坐不住,我一看书就困,看见那么多书还不得直接倒下啊~” “我也想试试~” 一直没说话的李白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爸妈不在京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自己做主,有个班上就行,只要能留在京城”。 裴培看了李白一眼,道:“你爸妈还是想让你跟着去川省?那有什么发展~” 说完不由得撇了撇嘴道:“全是大山沟,你爸妈自己奉献就行了,难道还想让你这当闺女的也嫁进大山里啊!” 李白听裴培说她的父母只是沉默着,并没有反驳或者说些什么。 她的情况跟左杰的差不多,父母都是支援三线的工作者,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次,孩子或者是跟着老人,或者是跟过去。 年龄大的可能就在附近找人家了,也有安排回京的,但毕竟关系不好找。 李白想要留在京里也算是一种对命运抗争的坚持。 欧欣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说道:“还是留在京城的好,虽然现在安排工作不太容易,但至少还能留在大城市,机会总比下面的多一些”。 “那你是打算留下了?” 裴培转过头看向欧欣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独有的意味深长。 别人不清楚,她还是知道欧欣一些想法的。 欧欣这一次倒是没有躲避裴培的问题,直面看着裴培说道:“嗯,我弟弟今年毕业,也没地方安排呢,让他顶我的分配吧”。 “你呢?” 欧欣回答完又反问了回来,她们这些人当中可能就属裴培家里的关系多一些,也更好安排一些。 裴培没做声,低头想了一下,道:“看看再说吧,一定是刚才那个娄姐跟咱们谈了”。 这也正符合裴培一贯的性格和做事风格,谋而后动。 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尤其是在工作问题上。 她们正说着呢,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屋里的姑娘全都收了话音,目光齐齐看向了屋门口。 “呦~咋都看我了~” 娄姐笑着走进门,冲着身后招了招手,随后给几人介绍道:“这是咱们服务部的左杰,来了半个多月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坐坐”。 她这边介绍完,那边服务员也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左杰先是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又同自我介绍的几个姑娘握了握手。 上次在老莫他们见过面,但没有说过话,唯有欧欣跟他有过短暂的沟通,这次算是正式认识。 娄姐笑着看了几人热闹完,招呼着她们上桌就座。 今天因为是有聚餐的原因,所以菜品比较丰富,娄姐安排人用碟子将每样菜品都盛装了一份送过来,倒是让这五位姑娘在心里感动了一下。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互动要比男人方便的多,更能互相理解。 娄姐笑着安排了左杰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招呼几人用餐,一边介绍起了左杰在这边的工作。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们都矜持着,并没有说自己是哪个院的。 倒是左杰提前得了娄姐的知会,在饭桌上用不经意的玩笑提起了上次他挨欺负的事。 欧欣几人自然还记得左杰,也记得李学武是怎么维护他,替他出头的。 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或者关系,能得李学武的照顾,显然不是一般人。 裴培等人见他说的坦荡,便也都放松了下来,说起了那天的事。 娄姐只是抛砖引玉,这会儿都由着左杰同姑娘们说,自己只是招呼着她们吃菜。 左杰其实嘴不笨,就是没见过世面,短短半个多月算是给他的世界打开了一道大门。 跟这些姑娘们聊天尚还有些费劲,忙不过来是有的,毕竟这些姑娘可都是在社会上锻炼过的。 不过好在是餐桌上,大家都很随意,等着左杰慢慢说。 左杰也是从自己最近的经历说起,尤其是他父母的情况,得了李白的关注,他们倒是同命的人。 只是不同的是,左杰在这边工作的精神状态和言语间透露出来的自信给李白等人一个跟清晰的印象。 虽然俱乐部才刚刚起步,但已经能看出未来的潜力,至少在待遇上,左杰话里话外的自立和自信还是让姑娘们很羡慕的。 可以供吃供住就让人羡慕了,正式管理人员还有工资,未来还有晋升空间,可不就是很新奇的体验嘛。 都是年轻人,都有个攀比的心,去单位里磨时间,三十岁的时候混个科长就很难得了。 但是在俱乐部,这边的科长和部门负责人位置还都悬着,需要有能力的人去填补空白。 虽然仅仅是个俱乐部,但出去一说是某某科长,那也是代表了身份的。 左杰话里说了几遍正式管理人员身份,提醒的意味已经很诚意了,就是不知道目光流彩的姑娘们听没听懂。 他也说了当前俱乐部的大概情况,需要有能力的人一起参与到建设中来,共创辉煌。 娄姐没在意左杰的话,这里又不是生产单位,搞什么资本压榨,有能力的人自然是要提拔的,她又不会舍不得给待遇。 只要有能力,这句话被深深地刻在了众人的心上。 啥叫有能力啊,俱乐部又需要什么样的能力啊,这些都是嘴上说的,跟实际做的还是有些差距的。 田甜想问了,但见饭桌上大家只是互相闲聊着,便也就忍了下来。 尤其是裴培瞪了她一眼,更是让她不敢开口问了。 饭后服务员撤掉了碗碟,左杰机灵地给众人泡了茶,惹得几个姑娘目光连连,看得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们看他不是因为他长得好,也不是他做的好,而是想看看留在这都需要做些什么。 不过左杰已经来了有些天了,做这些工作自然熟练的,跟她们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在她们想来,做服务工作的,不就是在早的勤行嘛。 眼勤、手勤、嘴勤、腿勤。 无外乎就是这么几点,倒也没让她们有了畏惧之心。 娄姐看着她们的状态和表情就知道这些见过世面的姑娘是要比学校里招来的姑娘强得多,至少不怵头。 在服务行业,就是要有一种舍得的精神,总不好小家子气,没的让人觉得整个店都小家子气。 开得起玩笑,说得起笑话,活跃得了气氛,安排得了事情。 娄姐见泡完茶的左杰主动离开,这才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咱们也都认识了,不算是外人” 娄姐笑着对几人说道:“你们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咱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我也就敞开了说,你们听着也明白,心里也舒坦”。 裴培几人看了娄姐一眼,又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位娄主任为人这么的爽快,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的。 跟刚才饭桌上那股子沉稳一比,倒是让她们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娄主任的性格。 “俱乐部于今年五月份正式开始营业,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还有很多区域尚在改造中” “相关的人员也都是一点点选招的,都是很适合各自的岗位和工作,这里是要提到会员们参与帮忙和维护的” 娄姐连着说了两句,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到了自己这边后,又继续说道:“刚才左杰也说了,咱们这里需要有能力的人来参与到后期的团队建设和发展,招人和用人都是诚心诚意的”。 “娄主任,我能问一句嘛?” 裴培这会儿显然已经代表了其他四个姑娘,面色正式地看着娄姐问道:“我们来俱乐部需要做什么工作,又需要展现自己的那些能力呢?” “呵呵,所有的能力” 娄姐并没有在意她打断了自己讲话,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俱乐部未来会开放全部的体育训练馆和餐厅,还会有招待所、艺术馆、商务会馆等等设施”。 “体育训练馆你们可能都见过了,还有些项目会继续完善,包括网球、羽毛球等等” “正在建设的艺术馆包括乐器、书法、字画、古玩、图书、服装、箱包等等艺术品的创造和设计这些元素” “具体会有图书馆、文创馆、文艺队、茶楼、舞厅、棋牌室等等,还是很丰富的” 娄姐比划了一下周围,又介绍道:“现在咱们所处的位置是餐厅部分,未来还会进行整修和扩建,冷热中西都会有,面向的也不仅仅是正式会员,可能还会有商务会员”。 “商务会员则是由商务会馆做服务和管理,主要面向的还是工商业” “当然了,这都是未来的设计” 娄姐笑了笑,将话题又拉了回来,看着几人目光里带着神采,便继续介绍道:“俱乐部所有的业务都归管理处管理”。 “包括服务部、财务部、保卫科、后勤部、销售部、综合部等等” 娄姐讲完便摊了摊手,笑着对几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有什么才能,但我有给你们发挥才能的平台,时机正好,你们需要工作,我需要人才,就这么简单”。 裴培见四人看向自己,娄主任也看向自己,定了定心神,并没有就被对方刚才所说的愿景给迷惑了,还是问出了核心问题:“待遇呢?” “待遇,嗯,待遇” 娄姐点了点头,看向几人说道:“在说待遇之前我先说说你们的发展方向”。 在几人的惊讶目光中,娄姐笑着说道:“我们招收人员有几个渠道,学校、推荐,以及管理会议安排”。 “学校主要是体校,咱们需要教练员,需要专业的人才,所以从学校招收了一部分体育毕业生”。 “同时在某些特定的服务区域需要男同志的,比如保卫,比如枪械训练场,比如体育训练场等等,则是从学校和推荐这两个渠道进行招人的” 娄姐解释道:“推荐主要是会员推荐,管理处审核同意,才能来这边工作,有别于管理会议安排”。 她解释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突出后面的这句话,意思就是在点几人,她们现在走的就是管理会议安排。 苏雨抿了抿嘴唇,见娄姐停顿了一下,便开口问道:“这个管理会议安排是……?” “就是你们” 娄姐笑了笑,就等着有人问呢,她现在正好回答出来。 “是你们,也是左杰,也是你们看见的,在门口指挥保卫工作的赵德柱,也是我,是娄经理”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几人明白过来这个管理会议安排是个什么意思了,敢情就是管理人员空降啊。 一听到娄姐说她们也是要被安排做管理人员的,这些姑娘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谁不愿意当管理者啊,谁愿意被约束着啊。 娄姐见到她们笑了,便也就继续说道:“管理处现在是娄钰经理负责,还有一些顾问,我是财务负责人,兼管着业务这边,都是暂时的”。 这个大饼画的好,画的巧,有了李学武画工的三分技艺,看得出来她也被李学武教坏了。 都说了自己是财务负责人,只是兼管着业务这边,那以后业务的负责人是谁? 她没说,但并不妨碍这些姑娘们在心里联想,这么大的一个俱乐部,如果成为业务负责人会是个什么样的职务和权利。 娄主任说的这个发展方向和能力需要真真的是给她们打开了一道大门,带着她们看见了一个平台,供她们展现自我的平台。 这种交谈的方式和用人的手段在这个时候是很新颖的,但却牢牢地抓住了这些姑娘们的心。 她们都有着向往自由和独立的思想,都有着与时俱进的使命感。 虽然她们都很懒,表现出来的性格也都是随波逐流的肆意放纵青春。 但谁的青春没有梦想呢,要真是有一番大事业等待着她们去开拓进取,她们也是愿意为之付诸努力的。 画了一张大饼过后,娄姐又给几人添了一点咸菜,让她们忆苦思甜。 “你们都是年轻人里的佼佼者,也都正在面临着人生的考验,工作和生活的现实是你们不得不去面对的选择” 娄姐微微一笑,道:“之于我个人来说,更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自立,自强”。 谁不想自己的工作就是自己喜欢做的,也是自己想做的事,但往往人生都是被迫的。 就像田甜和苏雨,她们不想去坐图书馆,可家里能安排的,且认为她们适合的也就是图书馆了。 这就叫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才叫事业,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但还得做的叫工作。 她们要是想工作早就去父母安排的地方上班了,何必等到今天。 现在有一份未来会成为管理层的工作摆在她们的面前,这份工作还有着无限的潜力和可能,你说她们会怎么想? 怎么想的娄姐不知道,她只知道都送几个姑娘去看电影了,也没见她们再提起待遇的问题。 干事业呢,提什么待遇啊~ 要对事业有一份敬畏之心,感恩的心,奉献的心! 娄姐现在觉得李学武做的真绝啊,不仅仅把她套在里面了,还让她主动去套别人。 关键是经过这么一说,这么一谈,好像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不给钱,给口饭吃就行的那种。 偏偏俱乐部现在的情况比这种想法还要好许多,最起码的,刚跟她们几个定下来工作的具体细节后,娄姐便带着她们去领了工作服和像章、纹章、肩包等等用品。 工作待遇吝啬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堪称新时代的资本家,但仪式感要拉的满满! 就像后世0首付贷款买了两万五的byd,也要有鲜、彩带、礼炮等交车仪式,玩的就是心理学! 白色丝绸衬衫、藏青色小马甲、兰色工装裙、黑色高跟鞋,谁穿上不迷糊。 胸口再别上一枚老手艺人制作的牡丹纹章,用来区别管理职务,一枚老手艺人制作的玉石像章,用来表示信仰。 牡丹纹章是绢老工匠打造的,玉石像章是李学武提供的原材料,老彪子找的雕刻工匠制作的。 像章的材料和样式有很多,给俱乐部供应的这个是独家设计款,其他款式则是被当做商品售卖。 渠道包括但不限于回收站门市部、供销社、俱乐部服务部、治安大队服务部等等。 就这么一套下来,再去看电影,《铁道卫士》都能看的脸上带着笑。 笑的不是电影,是未来的事业。 —— 王敬章对自己的工作也充满了信心和热情,但他现在面对自己的事业就是笑不出来。 今天早上一上班,王敬章就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异样的神色。 尤其是机关里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里还带着嘲讽和嬉笑。 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赶忙上了楼,想回自己的办公室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还没等他往楼里走呢,就见门口的公告栏上贴满了大字告。 大字告的周围还有人在围观和议论,更有好事者将大字告的内容一一朗读了出来,并且对其文笔做出点评,引得围观者或是大笑,或是纷纷附和。 王敬章没用往跟前走,便知道那些大字告都是揭发杨凤山和杨元松的内容。 他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吓的跌坐在地上,无他,上周这两位可是刚找他谈完话啊,今天周一一上班就出现这个! 这……到底是谁在害我! 王敬章真想大声怒吼出心里的憋屈和委屈,他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牛,一步一步地迈进陷阱里,成为人家的猎物。 这种感觉太憋屈了,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就已经走上了绝路。 还不是绝路嘛! 这轧钢厂里的干部都叫他得罪了个遍,从上到下,全是敌人,这还不叫走上绝路了? 就连工作组都因为保卫处的事不信任他了,以前跟他话里带笑的靳良才和彭永红都成了死人脸,就连那些办事员都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若不是他还有着服务处撑腰,恐怕连工作组的门他都进不去了。 现在也就是冯道宗对他还有些容人之量,赶上了,安慰他几句。 可到如今,轧钢厂的路他走绝了,工作组的路他走尽了,从今天开始,恐怕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在机关众人看热闹的表情下,王敬章步履艰难的进了办公楼,也没敢往三楼去,回到办公室叫来办事员一打听才明白,事情真的照着他怕的方向去了。 大字告,举报信,跟前几次的讨论一样,谁找他谈话,搁一天两天的就会被贴大字告和投放举报信。 虽然工作组要求了大字告的范围和程序,规定了举报信的接收方式,但还是挡不住这种风潮。 他是想着逆向调查了,可工作组的人不给他具体的名单,他想查都查不着是谁在搞他。 办事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这位领导的报复心也太强了,逮着谁跟谁来啊! 王敬章看到办事员的眼神时眼珠子都红了,他想喊自己是被冤枉的,他想说自己是被耍了的,可谁信啊。 一次两次的还行了,现在都几次了,要说没关系谁信啊。 满轧钢厂的找去,就都是跟他有仇的? 有仇的也不在他的怀疑之列啊,比如张国祁,比如李怀德。 这两人当初都自身难保呢,怎么会算计他,这不是扯淡嘛。 再说有仇的就是李学武了,可他第一个就把李学武排除在外了。 没别的原因,如果是李学武要动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招数。 自己一个服务处的处长总不至于比副厂长还不好对付吧,副厂长都没有用这么大的阵仗,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值不当李学武这么收拾他。 明面上的人祛除了,剩下的就找不着了,他得罪过的人多了,谁知道是谁干的。 最主要的还是去送举报信的人,这可是要实名登记的,谁在工人那边有着这种权威? 王敬章要想炸脑袋了,就连办事员提醒他要开会的话都没注意。 快要迟到了,办事员又来催了一遍,王敬章这才慌慌张张的上了三楼,往会议室跑去。 等进了会议室,这才发现领导们都到了,好像就等他一个人了。 王敬章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书记和厂长,见他们一副失望的表情也是不由的低下了头,往自己的座位上疾步走去。 他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办公室众人的眼里就是个罪有应得的下场,吃里扒外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无怪乎杨元松和杨凤山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一步错,步步错,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一个老成睿智的服务处负责人弄到了如此地步。 可以说他被算计了,也可以说他时运不济,但就没有从自身找找原因嘛? 甘于被算计,甘于被利用,甘于做工作组的马前卒。 马前卒是做什么的? 牺牲用的! 他的命运在他一开始选择了走哪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 今日之恶果,全是昨日之孽因。 王敬章的今日在众人心中都有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而这也警示了众人,在工作和选择上要慎重考虑,坚守本心,不忘初心,有始有终。 如果他不参与到这些纷争中,像是其他部门那样坚守岗位,立足根本,闷头做工作,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做错事无非就那么几个原因,贪心是人犯的最多的错。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正式开会” 杨元松今天主持会议,在王敬章落座后开口说道:“今天的会议有这么几项内容:一、宣贯布置大学习大讨论谠员大会;二、研究讨论学习工作组织……” …… 书记的话很慢,但很精炼,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垫词和赘余,全是干货。 李学武从这一次的会议布置上能看得出来,书记和厂长在上次同工作组“对撞”过后,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现在是书记在主持会议,就能体现出厂谠委在相关问题上的决策部署力度,以及相应的话语权。 而坐在一旁的以杨凤山为首的厂谠委、厂班子成员全都屏气凝神,目光坚毅,显现出了团结一致的决心和气度。 反观工作组一方,李学武清晰的感受到了压迫感和紧张的情绪。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与神采,倒显得疲惫了起来。 李学武不知道他们是周日不休息的缘故,还是真的有这么多的工作要忙,压力看着是很大啊。 两相对比,李学武给身边的徐斯年递了个眼神,让他也看看前面领导的神情。 徐斯年瞥了李学武一眼,并没有往前面看,他才不跟李学武似的呢,土匪一样,直接盯着领导看,像是要打劫一样。 太明显了,就算是要探查领导的态度也不至于这么的直接,总得给人家留点儿面子不是。 不过他不去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都看过了,今天的会议就是办公室组织的,他哪里不知道这些领导的态度。 秘书在通知各位领导开会的时候已经把领导的态度反馈给了他。 就像蜂王一样,不用出门就能知道开了,还是谢了。 别人的不清楚,工作组的负责人冯副主任菊似的老脸像是要谢了一般,皱着,僵着。 “现在讨论第一项工作” 杨元松在宣读完今天会议的所有项后,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这才继续说道:“研究讨论关于组织召开全体谠员大会,布置动员开展大学习大讨论工作的会议”。 这个会议不是轧钢厂要开的,也不是工作组要求开的,而是上面下达的文件要求召开的。 上周已经接到了上面下发的关于工交企业逐步推进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文件指示精神。 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基础上,结合四个整顿清理活动,注意相关的条件要求,按照各自的实际情况以及原来确定的部署,分期分批地有领导有计划地进行。 现在要讨论研究的就是如何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怎样推进相关活动的进行,又如何保证任务完成,同时又如何将四个整顿清理活动与之相结合。 “同志们,轧钢厂当前的环境很复杂,条件很艰巨,任务进度尚未达到预期标准,相关的工作还有很多没有做到位的地方” 杨元松今天气头很足,讲话一直都没有断,这会儿即便是放下手里的稿件,进入到了讨论阶段依然没有去喝水。 “面对当前日益严峻的形势,轧钢厂的班子要主动肩负起责任,要持续巩固当前的胜利成果,更要有冲锋在前无所畏惧的战斗力” …… “下面请各位班子成员讨论一下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会议方向以及具体的工作分工吧”。 杨元松讲了许有十多分钟,重点强调了组织纪律性,强调了轧钢厂所面临的形势,讲了轧钢厂想要突破当前重围需要奋斗的方向。 而这会儿杨书记端起茶杯同会议桌边上的众位领导开口要求了一句,便喝茶听了起来。 杨凤山的眉头一直紧绷着,这会儿书记说完,按照程序是要由他发言的。 “我说几句” 杨凤山看向会议桌边众人说道:“上级的要求很明确,也很清楚,那就是一定要在保证完成工业生产任务的基础上,按照实际情况以及原来四个整顿清理活动安排来逐步进行”。 “我的理解是啊,咱们要先搞清楚今年到现在,手里的活儿干完没有,干了多少,还差多少,今年能不能做完” 杨凤山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严肃地看着几个副厂长,以及会议室内部各部门负责人。 “我看有些同志有些慌了,尥蹶子了,分不清主次了,本末倒置了” “搞活动嘛!学思想嘛!可也得走踏实了,摔跟头可要不得啊!” 杨凤山把面前的桌子点了点砰砰响,言辞犀利地说道:“先看看自己的责任田伺候好没有,不要人家搞什么你搞什么” “不要人家组织个青年突击队,你就搞个青年突击队,突击不到地方,你突击了个啥!” “顾头不顾腚,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 …… 杨凤山的话骂的很凶了,就差点名了,但这会议室里的部门也就只有两个有青年突击队。 大家的目光也都没往李学武这边来,他们都知道厂长不可能说的是保卫处。 保卫处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开展的不早也不晚,但力度却是比其他部门掌握的好,掌握的准确,很能抓住重点。 比如保卫处组织的这个青年学习突击队,不仅仅肩负起了保卫处开展、宣传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重任,还负责保卫处的一些特殊任务和行动。 更是在厂谠委组织的一系列宣传任务和学习任务中取得了优秀的成绩,得到了厂谠委以及工作组的肯定与支持。 这一系列的工作开展都离不开保卫处扎实的工作基础和严格的纪律要求。 离不开保卫处各个部门的通力协作、物质支持等工作。 更凸显了保卫处在组织工作和宣传、学习等工作上的能力以及目标。 积极的学习态度,充分的参与热情,严格的组织纪律,严肃的讨论氛围,保卫处青年学习突击队给轧钢厂所有部门做出了一个好的榜样。 杨凤山在会议上点出两个青年突击队名,就是在提请各部门在开展相关活动的时候要慎重,要有组织性、纪律性,不要盲目的开,胡开、乱开。 现在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彻底跟前面他们搞的那个卫生突击队重合了,都特么去搞卫生了。 本来是思想学习和正治讨论的队伍,现在搞成了卫生大清理队伍。 倒是在整理整顿大字告方面工作很突出,杨凤山早上来的时候还看见这些带着红布头小年轻们在清理公告栏呢。 王敬章现在就差把脑袋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会场众人的目光让他有种灼热的感觉,比窗外的太阳都要热。 “我的意见是组建专项领导小组,统一开展部署相关工作,责任到人,工作到人,分工到人的方式……” 好哥哥们,三更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722章 惊呆了! 第722章 惊呆了! 杨凤山是轧钢厂的业务领导,他的话自然是代表业务这边的班子成员表态了。 李学武同在场的一些干部都听出了厂长话里的一些弦外音。 抓生产和抓变革,哪个轻,哪个重,他今天好像是在给会场内部的人进行了要求。 工作组那边的冯道宗听的直皱眉头,但杨凤山没有说的很清楚,他也就没开口。 不过李学武还是能看出工作组对杨凤山这种态度的不满,更直接的表现就是接下来的一些发言,工作组成员都有针对的强调了当前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必要性。 李怀德在会议上讲话不多,但着重强调了组织纪律性,更强调了稳定和谐的组织氛围对当前轧钢厂的形势有多么的重要。 徐斯年听他讲这些的时候还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那意思是说,你瞧李副厂长都开始讲稳定和谐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李学武可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后勤管理处的负责人悬而未决,工作组的一个专班进驻了后勤管理处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整理整顿工作,李怀德不跳出来说几句才怪了。 还有就是杨凤山在杨元松的支持下正在重新稳固对轧钢厂的主导权和行政权,他不在这个时候扇扇风怎么对得起他先前的努力。 这也是他在催促厂谠委那边尽快完成后勤管理处负责人的选定工作,尤其是在选拔的时候充分从稳定大局出发,重点考虑他的意见。 谷维洁作为厂谠委副书记,在会议上做了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专题报告,将轧钢厂当前正在开展和组织的相关活动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和要求。 重点指出了当前一些单位错误的行为和严重的后果,直接点明了哪个部门有哪些问题,现场督促他们下会后整改和整顿。 其他几位领导也都在各自负责的业务上针对这次活动会议做了表态发言。 这里比较特殊的是聂成林,他是因为先前同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部门负责人的矛盾关系,这一次的发言很简短,只说了些空话。 这种态度让在场的领导都皱了眉头,也让冯道宗很生气,在随后的讲话中重点提到了团结和工作态度。 会议的第一项议程很重要,内容也很多,所以费的时间也很多。 最后经过讨论研究决定,全体谠员大会将在年中会议期间召开,议程和具体的活动内容将由专项领导小组研究决定。 而在本次会议上也选出了专项领导小组成员,轧钢厂将成立以杨元松为组长,杨凤山为副组长,景玉农、谷维洁、李怀德为组员的领导小组。 并且成立领导小组办公室,办公室主任为徐斯年,办公室成员从厂办和各科室抽调专员组成。 会议定于年中会议召开也是遵从了杨凤山的意见,也符合工作组的指导意见。 两方面都求稳,在这一点上倒是达成了共识。 杨元松将手里的稿件翻了一页,随后看了周围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下面进行今天会议的第二项议程,研究讨论年中会议干部工作调整方案……” 这当然不是轧钢厂干部调整的具体方案,而是研究讨论干部调整方案的方向和重点。 将由负责干部调整主要业务的杨凤山和谷维洁分别发言,就当前工作重点以及需要加强的部分进行强调,算是给年中会议定个调子。 这种部门负责人以上参与的会议绝对不会定这种方案的,如果这次会议上定了调子,那么具体的方案应该是由轧钢厂人事处和谠委组织处分别提请相关的议案,交由相关的领导进行审核。 而在领导审核过后,部门主要负责人的人事调整将会在办公会上进行讨论,而部门内部的人事调整将会听取主要负责领导的意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协调处理。 年中会议上将会针对轧钢厂干部进行微调,或者说加强补强的调整都是惯例,在会议上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主要还是李怀德就后勤管理处工作的特殊性以及重要性做了发言,意图在年中会议前安排后勤管理处副处长岑辅尧主持工作。 但这一项议题并没有得到会议的支持,因为现在后勤管理处由岑辅尧主持工作是事实,无需重复命令。 毕竟后勤就剩那么一位处级干部了,难道还能让科长主持工作不成? 再一个,李怀德的意思是想安排岑辅尧占位置,提前造成上位的意向,也给他接下来的工作减轻压力。 杨元松并没有答应这个意见,主要还是顾忌年中会议的进程,现在还没有到讨论具体职务调整的时间,贸然安排只会打乱会议的节奏,也会引起不必要的讨论。 这项议题过后便是李学武比较关心的,关于董文学职务调整的问题。 杨元松在讲话中态度很坚决,意图很明确,点出了炼钢厂主要负责人提升地位的必要性,也点出了轧钢厂班子里需要新鲜的血液和思想。 工作组的人对炼钢厂那边的情况不大了解,仅仅是从纸面上做了一些判断,知道董文学是个“专家”型干部,天然的对他没什么抵触。 不过冯道宗也在接下来的发言中提醒了轧钢厂谠委,要注重实际发展需要,牢牢掌握引领担当的责任,重点把控轧钢厂的整体工作节奏。 杨元松是要充分听取各方意见的,包括工作组的意见以及厂工会的意见。 最后会上一致通过了关于轧钢厂报请上级提升炼钢厂主要负责人进入轧钢厂谠委的决定。 其实这种议程拿到现在这种会上来提就已经很成熟了,不知道要经过几次书记办公会和谠委会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会议了。 李学武听到会议通过后,便知道董文学进厂谠委的事情定了。 主要还是炼钢厂的成绩,以及轧钢厂这边的组织需要,跟厂谠委的决定因素关系不大。 会议过了这个议程后又讨论了两个议程,一个是谠委搬家至辅楼的事,另一个是经全面考虑,干部进餐将会重新转回小食堂进行,同时会增加小食堂的厨师名额。 谠委搬家的事李学武早就知道,从辅楼的施工进度和装修进度就能知道谠委什么时候搬家了。 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月有个年中会议,分会议前后搬家的区别罢了。 这次会议上倒是确定了,从今天开始,谠委相关各处室就可以按照既定方案进行搬迁了。 搬迁也不难,谠委楼的办公室和各处室、部门的位置早就划分好了。 难的是现有的部门进行分家,比如厂办,这里就有很多负责谠委又负责厂办业务的秘书。 还有就是资料的分家,因为之前一直在一起办公,所以资料都是放在一起储存的,这次分家就要全都厘清了。 最后就是业务分家,比如人事处和谠组部,这两个部门下属的很多办公室都在一起,这一次分家也要将具体的业务区分开,干部区分开。 人事处只能管厂办这边的机关职员和工人、服务人员等,而谠组部将管理轧钢厂所有的干部人员,这是很明确的。 杨元松、谷维洁、薛直夫等谠委领导将搬迁至谠委楼办公,工会也将随同搬迁,一同在那边办公。 主办公楼将会腾出很大的地方,各部门也将会调整具体的办公环境,以及解决一些干部的办公室问题。 会议的议程说的不重要,但是行动起来却是个大活儿,在会上杨凤山给定了三天的时间,李学武估计着不太够用,光是资料就够折腾一阵的了。 保卫处当初搬家还是因为他们是单部门调出,有充分的准备。 像是这种爹妈分家的情况,“家产”且掰扯不清呢。 而后面的那个议题,关于干部重新调整回小食堂就餐的情况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虽然他之前没听到这个消息,也许是书记和厂长讨论决定的。 这可能跟招待所日益增多的客人有关系,来东城办事的系统内部人员、相关单位的会议、来厂学习和参观的团体等等,人多了,吃饭就成了问题。 招待所有提出在二楼重新规划出一个就餐的位置,但是被厂长拒绝了。 本来住宿的地方就不够用,还要因为干部就餐占据招待所住宿的地方,实在是没道理。 关键是以前的机关小食堂还空着呢,只不过是因为以前的厨子太孬,大家都去了大食堂吃,渐渐的把小食堂给整黄了。 现在既然招待所能把食堂做好,那机关小食堂一样能做好。 杨凤山这么有决心的理由就是,机关小食堂的主任由招待所副所长张松英兼任。 看到会议上下发的方案,李学武的眼皮挑了挑,不知道杨凤山这是怎么了,主动提拔任用跟他有关系的干部了,以前可是很谨慎的。 上次给傅林芳要那个副所长,谠组部的韦再可后来给他打电话说厂长过问了。 当时他具体是个什么意思李学武不懂,现在这么一招儿下来,李学武还是有些不懂。 不过安排张松英去兼任小食堂主任倒也不算很意外,借鸡生蛋的道理谁都懂。 延续招待所的管理模式,调配两边的厨师岗位,变的只是就餐的地点,不变的是服务和口味。 也许是被厂里的这些新鲜思想刺激的,杨凤山现在举措间也带着小心和谨慎,不似从前的一意孤行了。 就拿小食堂来说,将干部就餐环境从招待所调整回小食堂,不仅仅是为招待所的客人腾地方,也是降低他们在招待所就餐的影响。 这几个月招待所的就餐经历不止一次的,杨凤山遇到各种来厂里办事的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都是关系户,都是认识的,怎么能不站住了说几句,很耽误工作。 尤其是吃请的问题,在招待所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干部们吃吃喝喝的,还以为开小灶了呢。 现在好了,大家都回原来的位置,不仅仅是厂领导和处级干部回小食堂就餐了,就连科级干部都能来这边就餐。 甚至是秘书,都能来这边,分餐制,干净又卫生。 方案上写了,小食堂重新清理整顿,重新粉刷和装修,桌椅都照招待所食堂的制作,模仿的不要太彻底。 而当会议结束后,李学武跟着徐斯年一起往出走,徐斯年倒是跟李学武提了一嘴小食堂的事。 小食堂主任的安排还真就不是杨凤山提的,而是他提的,主要还是想保证小食堂的就餐环境和管理。 徐斯年起先是想调刘岚过去当主任的,但是被主管后勤的李副厂长给否了,说不大合适。 不大合适的理由很充分,刘岚任职的时间短,在股长的位置上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没有提拔的必要。 而徐斯年在提出由张松英兼任的意见后,李副厂长这才点了头。 张松英本身就是招待所的副所长,更是在招待所整顿工作的时候做出了成绩的。 现在招待所实施的夜餐服务,以及招待所的服务管理都是她在做,很有管理经验。 当然了,这些都是徐斯年说的,李学武想的是上次秦淮茹给他说的,李副厂长不喜欢刘岚太高调。 这确实是李副厂长的个人意愿了,很明显的,刘岚太高调了,对他的影响也是不好的。 两人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该装糊涂的也都在装糊涂,这种事上不得台面,更值不当的追究。 纯属个人娱乐爱好,只要不涉及到利益的输送,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以前刘岚可能就着他的光捡点剩菜,这根本就不足以上升到利益输送的问题上,现在她主管招待所食堂,那边还有个钱师傅呢,更涉及不到利益关系了。 李学武只是听徐斯年说,他并没有说些什么。 倒是跟楼梯口遇见了上楼的李雪,可能是去帮景玉农办事了,手里还捧着文件。 见着自己二哥和徐主任,李雪也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主动跟两人打了招呼。 “徐主任好,李副处长好” “呵呵” 徐主任没应声,只是轻笑了一下,看了李学武一眼。 办事员里敢跟李学武称呼李“副”处长的,恐怕真的只有这么一位了。 其他人要么叫李处,要么就叫李处长,真是少有叫全了的。 李学武看了妹妹一眼,听见她的称呼也没在意,点点头,同徐斯年继续往楼下走了。 徐斯年回头看了李雪一眼,用胳膊碰了碰李学武,笑着说道:“真没想到啊,绵羊放在狼跟前儿,这成长的倒是快了”。 “什么破比喻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徐斯年,撇嘴道:“你把景副厂长比作绵羊不大合适吧”。 “去你的吧~给你个梯子你都能上天!” 徐斯年就知道李学武嘴里没个正常话,他脑子里说不定正寻思啥呢,听见自己说这个也就跟着胡诌了。 “哎!说真的啊!” 徐斯年再次碰了碰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楼上一眼,道:“李雪确实学的很快,我看着颇有几分景副厂长的风采了”。 说完点了点李学武又笑道:“小心培养出来一个竞争对手”。 “呵呵,那我要给她送礼的” 李学武轻笑出声,这会儿出了楼门,周围也没有旁人了,玩笑不介意多说一些。 “如果她真能将李雪培养成我这样的,即便是跟我走不到一起的,也算是一种胜利了”。 “这话还真是!” 徐斯年手指摩梭着下巴,点头道:“不用说别的,李雪现在十六,要真是赶在二十岁的时候达到你现在的这个成绩,你就得考虑往别处发展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我期待这么一天,你徐主任也多多帮忙吧”。 “我帮……” 徐斯年刚想说话,见着李学武往保卫楼走,便招呼道:“到饭点儿了,你干啥去?” “送笔记本” 李学武也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徐斯年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声音传来的时候都走到院里了。 徐斯年也知道李学武有别的事情,便摇了摇头,往招待所去了。 小食堂还得整理和装修呢,回来这边就餐也得等一段时间呢,现在暂时还得在招待所吃饭。 李学武回办公楼的时候各办公室的人都走完了,全都去大食堂就餐了。 三楼只有几间办公室里还有人,都是忙工作,请同事帮忙代打饭了的。 夏天就这样好,打了伙食回办公室吃也行,不会有凉了的问题。 冬天就不成了,去年冬天就算是食堂没地方也都挤着地方吃了,要不就是用帕包着,还得小跑着往回赶。 李学武回楼上是因为开会的时候见着沙器之在会议室门口给他比划了一个电话的手势,知道上午开会的时候有电话过来。 值得沙器之去会议室外面提醒他的,那一定是大事了,跟吃饭相比,得先把事情做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沙器之在等他,见他进屋,沙器之主动接了他手里的笔记本,汇报道:“是治安大队来的电话,沈大队”。 “我知道了” 李学武拿起电话就要了治安大队,看向站在一旁的沙器之说道:“去吃饭吧,没你的事了”。 沙器之点点头说道:“我让老张帮我打了,您先打电话,晚一点我给您汇报上午的工作”。 因为开会的缘故,保卫处上午的工作积压了下来,尤其今天还是周一,很多工作都亟待解决。 李学武点了点,示意自己明白了,耳边已经传来了沈放的声音,他也就没跟沙器之多说。 “我是李学武,出了什么事?” “是分局的事” 沈放在电话那头语气很严肃地说道:“上午接到通知,说是下午分局治安处陪同市局正治部的领导到治安大队检查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执行情况”。 “王政委不在嘛?”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他就说那孙子不会善罢甘休的,还真是拐弯抹角的来了这么一下子。 跟轧钢厂今天开的会一样,都是借题发挥,找的也是同样的借口,李学武眯着眼睛直想骂娘,就不能换个样嘛? 沈放很无奈地问道:“你觉得我在给你打电话,王政委应该在哪?” “啪!” 李学武一拍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说道:“都特么给我忙蒙了,艹!中午吃了饭就过去,你先准备吧”。 给沈放说完,李学武挂了电话就往出走,正好在走廊上遇见了沙器之。 “准备一下,下午得过去一下,有检查” “好的” 沙器之愣了愣,他也是没想到治安大队那边会因为有检查而叫李学武回去。 这在以前是不用回去的,只要有沈大队在,或者王政委在,就没有问题的。 谁不知道治安大队现在是东城的王牌,手里有家伙,谁都想着借光的,又有谁会真的查。 再说了,治安大队是联合八一六团一起搭建的训练体系,在这个时候可是吊打同行的,怎么会出现检查问题。 李学武可不能像沙器之这么想,都知道是治安处陪同了,他再不过去露个面,到时候还不是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是了嘛。 有的时候态度决定一切,而有的时候态度又不能决定什么,但是能表达什么。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下楼,赶紧去办公室收拾李学武的包和文件,今天落下这么多工作,紧急的他得想办法让李学武在路上就给处理掉,等下午检查的时候再让韩建昆送回来。 有的时候领导忙,就只能这么做,工作得由着秘书来调配,不能干等着。 李学武到招待所食堂的时候有的人都吃完了,还跟刚进门的李学武打招呼呢。 匆匆招呼了几声,李学武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便要去拿碗筷吃饭。 秦淮茹见着李学武进来便去准备了,这会儿却是抢在李学武抓了碗筷前就将准备好的伙食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而他要抓的碗筷也被秦淮茹挪了一下,示意李学武吃她刚从食堂打来的饭菜。 李学武点了头,也没跟秦淮茹说什么,低头便开始吃。 徐斯年是见着李学武进来的,这会儿他都吃完了,正跟桌上的人抽烟打屁呢。 他是想等着李学武吃完再招呼一起聊聊的,这会儿见着他吃的快,一看就是有事的。 “咋地了?让狗撵了?” “差不多” 李学武抬头看了走到自己身边的徐斯年一眼,又低头吃了起来。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的咧咧嘴,问道:“没啥事吧?有事你说话”。 “没事,你甭管了~” 李学武借着吃菜的工夫回了徐斯年一句,接了张松英递过来的汤碗喝了一口,随后示意了张松英道:“今天会上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是” 张松英见李学武在这跟她交代工作,很是认真地应了。 会议刚开完,领导们往这边走的速度都没有消息传过来的速度快。 张松英坐在办公室就知道上午的会议有关于她兼任机关小食堂主任的。 这算是惊,也算是喜,惊的不大,喜的也很小,只是兼任一个小食堂的主任,无论是规模还是劳动量都很小。 没有住宿,没有服务部,没有茶厅,只是一个小食堂而已。 基本上一顿早饭,一顿中午饭,晚饭都很少有领导会在厂里吃,除非是值夜班或者加班开会的。 她就是这边的管理者,去那边兼一份差也就多一份工作而已,除了同事们羡慕的眼神,她好像也没得着啥好处。 李学武对这件事却是很重视,点了点徐斯年的方向对着张松英交代道:“多跟徐主任沟通,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多请示,多汇报,领导交代的任务做好,不要出现纰漏”。 “是,知道了” 张松英点头应是,同时也跟徐斯年打了招呼,被徐斯年笑着应了。 等张松英走了,徐斯年对着要吃完的李学武问道:“是市里的事?” “嗯”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馒头放进了嘴里,端着汤碗就开喝。 徐斯年见李学武承认是市里的事,心里不由得落了一块大石头,只要不是轧钢厂的就好。 不过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他还是关心地说道:“如果事不可为,那就放弃掉,你的根本还是在咱们厂里,他们奈何不了你的”。 “呵呵,谢了徐主任”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道:“不过你放心,没多大点儿事”。 说完扶着他的肩膀直接站起身,临走的时候示意了食堂的方向轻声叮嘱道:“多帮忙盯着点,服务工作不好做”。 也不等徐斯年答应,李学武已经转身往门外去了,这会儿韩建昆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吃了嘛?”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问了一句,见韩建昆点头,这才跳上了指挥车。 韩建昆先来接的李学武,又在办公区的路边接的正抱着文件的沙器之。 沙器之一上车便开始给李学武交代轧钢厂的工作,并且把刚拧开的钢笔递给了李学武,随后便是一份份的文件。 李学武靠坐在后座上,用手提包担在了腿上,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便开始看,看好了一份便签署一份的意见和署名。 沙器之接了文件立即就会递过去一份,嘴里简明扼要的解释文件的内容和要求,以及涉及到的关系。 他接过去的文件还要检查李学武的意见和签名是否规范和完整,同时在他的笔记本上记录备份。 两人配合默契,当韩建昆将指挥车开进治安大队停车场的时候,沙器之正好将文件整理完成。 李学武自己拧了钢笔,随后递给了沙器之,在下车前交代道:“你们可以先回去了,等一下来接我就是了”。 沙器之见李学武这么说,确定了一下这边不需要他,便示意韩建昆往回返,他手里有一些文件需要在下午上班前回复给厂办。 沈放见着李学武一个人进的大院还往他后面瞅了瞅,再确定李学武真是一个人来的,不由得笑道:“单刀赴会?” “你太看得起他们了” 李学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给沈放,自己则是点了一根。 待抽上了烟,李学武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下,问道:“知道都检查什么吗?” “不知道” 沈放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人家就说了检查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情况,不过我估摸着不一定”。 分析完,沈放微微摇了摇头道:“来者不善啊~” “不!” 李学武点了点沈放,又点了点自己,玩味地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讲,咱们才是来者!” “艹!” 沈放听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翻了翻眼珠子冲着李学武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讲,你才是来者,我不算!” “那你算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沈放,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沈放扯了扯嘴角,道:“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临时起意……” “二鬼子?” “滚叽霸犊子!你才是二鬼子呢!” …… 两人在院里没说几句话,门口便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李学武和沈放一同往出走,刚到门口,正好迎上了进来的几台车。 两台212,三台嘎斯69,这个时候的212还没普及开呢,可能只有市局弄着车了,现在看着车上下来的应该就是市局的人了。 沈放带着综合办的人主动给开的车门子,李学武也是主动上前敬礼握手的。 头车上下来的中山装很倨傲,听见身后跟上来做介绍的赖山川说这就是治安大队的负责人,治安处副处长的时候就没用正眼瞧李学武。 即便是李学武敬礼的时候对方也是眼睛往院里撒么着,根本没看他。 握手也是很随意,只是搭了一下便过去了,由着赖山川引领着往院里去了。 沈放走到李学武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安慰几句,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学武也是个成年人了,自然知道隐忍的道理,对着担心神色的沈放笑了笑,迈步跟了上去。 治安大队这边安排的人检查组全都没用,只由着赖山川领着转了一圈,介绍也是由赖山川介绍的。 等到了会议室,为首的那名中山装跟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便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他身后一直跟着的年轻人走过来毫不客气地跟李学武开口道:“你们治安大队的正治活动是谁负责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神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赖山川,以及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中山装。 到现在赖山川还没给他介绍这人是谁呢,到底是哪个庙的,只听赖山川称呼他为王主任。 年轻人见李学武不听招呼便要皱眉,沈放上前一步,主动开口解释道:“活动都是由我们王政委主持的,但现在她人在训练场主持新队员的政训工作,没法赶回来,见谅”。 “训练场在南方啊?” 小年轻的话语很不客气,瞪了李学武一眼,对着沈放说道:“上午通知的你们,一半天儿还赶不回来嘛?” 李学武见他这么豪横,眼眉挑了挑,在屋里众人的注视下迈步走到了赖山川的身边,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咔哒~” 李学武的打火机响声挑动了赖山川的嘴角和那位中山装合着的眼皮。 “我是治安大队大队长,也是治安大队的总负责人,有事可以跟我说” 李学武这话并不是冲着那小年轻说的,而是直接冲着那位中山装说的。 既然都不客气了,也都撕破脸了,李学武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赖山川见李学武这副模样,瞪着眼睛训斥道:“李副处长,怎么跟王主任说话呢!” “吼,哪位是王主任啊?” 李学武吊了吊眼皮,轻笑道:“您这一来就跟逛自己家后园似的,我这干晾着,还不知道你们都是谁呢”。 “我是咱们局正治部的副主任,我姓王” 那位中山装也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的不满,眯着眼睛主动开口道:“李副处长,现在认识了吗?” “呵呵,不好意思,眼拙”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抽了一口烟,嘴角吹着烟雾,轻声笑着问道:“刚才见您像是没睡醒似的,还以为您没看见我呢”。 一个副主任,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提级呢,正处就这么傲,眼里真是装不下人了。 王副主任好像也是头一次在下面检查的时候见着不怕他的干部,这会儿有些意外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真不认识我?” 李学武见他这么说也是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咱们是同学?邻居?亲戚?” 赖山川见李学武胡搅蛮缠,鼻子都要气歪了。 什么特么同学啊,李学武二十,王副主任都特么四十多了,怎么赁的同学关系啊,胎大啊!。 邻居和亲戚就更不像话了,有两个人面对面这么论关系的嘛! 他算是听明白了,李学武这是在撒泼呢。 “李副处长,请你端正态度,我们这是在检查呢!” “好!” 李学武看了身边的赖山川一眼,点点头说道:“我们配合呢,这不是正跟领导沟通呢嘛,你这太过于矜持了,也不说给我们介绍认识”。 说完伸出手看着王副主任笑道:“很高兴您能来治安大队检查指导工作,我们一定配合”。 王副主任见治安大队综合办的人举起照相机了,眼睛眯了眯,很不情愿的再次跟李学武握了握手。 这手握的这个别扭啊,两人坐直角,中间还隔着一个赖山川,在相机里看就是李学武压着赖山川同王副主任握的手,赖山川只剩下半拉身子在相片里。 王副主任在握了手以后算是知道了李学武的厉害,虎口都是茧子,看来是个狠角色。 尤其是在李学武的腰上他看见了手枪,这才处级干部队伍里不算很常见了。 都当干部了,还是管理干部,没事带着那玩意儿干啥。 不过当前的环境不稳定,李学武又是治安大队这样队伍的一把手,带着枪自然也能说的过去。 不过王副主任看到的却是李学武凶狠彪悍又足智多妖的一面。 从刚才他故意怠慢李学武开始,他就在观察着,发现这人真是会找时机,趁着赖山川一不注意就缓和了局势。 至少现在这位李副处长能跟他直接对话了,不用隔着一个赖山川了。 小伙子看着是个有能力的,不过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既然你们负责活动的干部不在,你又说能负责,那就由你来介绍一下你们单位大学习、大讨论的开展情况吧”。 “是” 李学武见对方这么说,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烟头卡在了烟灰缸上,摆手拒绝了沈放递过来的笔记本,就看着王副主任汇报了起来。 “治安大队现役一千九百八十二人,其中守备力量二百七十五人,新组建的治安大队一千五百人,其他均为后勤和管理人员” 李学武先是讲了一下治安大队的基本情况,随后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汇报表演。 “从治安大队成立以来,政训科秉持着抓思想,抓训练的主体方针,严格执行上级要求的思想正治训练同技能训练相结合……” …… “上午练技能,下午学正治,晚上做考核,日学日毕,日学日清……” …… “在上级下达的应知应会基础上,治安大队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与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八一六团联合共建政训科,向优秀的邻居学习,向最可爱的人学习……” …… 王副主任听的很认真,但眼睛的余光不时地扫向身边面色严肃的赖山川。 这也太特么能说了!他都说了,我说啥啊! 屋里的人也都被李学武镇住了,无论是来检查的,还是综合办的人,都很怀疑李学武嘴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检查人员怀疑数据和事实,而综合办的人怀疑李学武早就有准备。 一个很少来上班的人,每天只是来坐一坐,处理一些必要的文件,怎么可能对治安大队这么了解呢! 综合办的人都惊呆了! (本章完) 第723章 小丑 第723章 小丑 赖山川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都变了,他听到的消息确实是李学武很少来这边啊。 艹!这是我搭的台子啊,应该我自己唱戏的啊! 看李学武在这口若悬河的汇报,赖山川真想上去把他的嘴捂住。 平时都不来这边,我特么带人来检查,你却是头头是道,别不是演我呢吧! 李学武汇报的声音抑扬顿挫,条理清晰,三个大点,十个小点,两百个基本点,连贯的让王副主任想插话都插不上。 讲话而已嘛,脱稿而已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李学武练这个技能也没用多长时间,几十年的机关生涯,啥都会了。 到最后还是王副主任实在坚持不住了,使劲的咳嗽了好几下,这才给了赖山川插话的时机。 “李副处长,王主任时间有限呢,还是想看看你们做的实际工作” “对,主要还是要把精神落在实处” 王副主任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说道:“看了你们的宿舍环境、办公环境、训练环境,都很不错”。 “但是吧,思想建设方面有很多不足啊~” 王副主任说到这里的时候来了一个转折,提问道:“我怎么没看到你们的宣传标语啊?广播宣传呢?大字告呢?” 他是越说越有理的模样,用手轻轻拍了拍桌子,问道:“你们自查自纠出来的人呢?怎么处理的?给我看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了这么一大堆,敢情图穷匕见在这了,是奔着那些人来的。 人是赖山川领来的,事儿自然也是赖山川安排的,当时那些人是怎么安排的王副主任知不知道不确定,但赖山川想要知道还是简单的。 “宣传的工作我们还是要充分尊重同在一个大院里的邻居,不贴标语不等于不学习嘛” 李学武的声音很慢,并没有受对方激烈的情绪影响,反而是要用慢节奏的语气占据了优势。 “搞学习和活动我们是有记录的,是有学习笔记的,也是有痕迹的,这个可以查,做不得假” “至于处理的人嘛~”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说道:“情节严重的交给分局处理,情节较轻的,安排去劳动改造了”。 王副主任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并没有理会沈放递过来的文件,而是不满地说道:“看库房都叫劳动改造的话,我看你们的态度是有问题的”。 说完便站起身,对着赖山川严肃地说道:“我要对你们的工作提出批评,态度敷衍、精神落实不到位,执行不到位!” “是~是~是~” 赖山川好像真的犯了错一般,主动替李学武他们承认错误,并且虚心道歉。 李学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表演,只觉得这戏演的有点意思。 到底是老艺术家了,这表演的痕迹已经很轻了,直臻化境,炉火纯青,好戏。 尤其是王副主任甩袖离去以及赖山川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李学武是要给这两人点个赞的。 只是主角还行,配角就跟一般了,刚才跟李学武叫板的那个年轻人走的时候给李学武示威的眼神很幼稚,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李学武看着甚至都想笑。 “送……送送啊!” 沈放站在一旁急忙提醒李学武去送领导,李学武却是没动地方。 见着李学武请不动,沈放只好自己出去送了,他就知道今天非得搞砸了不可。 赖山川陪同的这位王副主任明显是来找茬儿的,刚才检查的时候就这不对,那不行的,纯纯的鸡蛋里挑骨头。 而赖山川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治安大队又不归他管,这会儿在这当起了家。 主动承认错误不说,还主动答应整改,态度要多顺就有多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李学武的关系有多好呢。 沈放却是知道的,今天赖山川敢来这边当家,那明天他就敢来拆家。 李学武今天的反常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很明确的反对了他的这种行为,鲜明地表达了跟赖山川之间的界限问题。 至于赖山川答应给这位王副主任的话,李学武是一个都不承认,他答应的就让他去整改,送都懒得送。 尤其是在检查和会议室的时候,赖山川抢着当家,那李学武就给他表演的机会,而真问到他了,那这话就得另外说了。 李学武安排沈放把综合办的人叫过来干啥?带着相机干啥?那是要抢占舆论高地的。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件事慢慢说。 面对小年轻时的态度,李学武也不是做给他看的,而是给王副主任看的,不刺激他怎么说的上话。 不跟他直接对话,接下来的报道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嘛。 中间还隔着一个赖山川,干活他不行,捣蛋第一名。 而沈放从外面再回来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很不好的,一看就是在停车场吃了闭门羹。 人家就是来演戏的,你怎么表现都是碍眼的,李学武就不会去做这个多余举动。 “说说吧,怎么搞!” 沈放皱着眉头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么多地方不满意,那咱们的工作不是白做了!” “他不满意的地方多了,你还得处处都依着他啊?”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磕了磕香烟,叼了一根,剩下的扔给了沈放。 沈放见着李学武还有心点烟呢,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学武对着屋里站着的那些办事员们摆了摆手道:“去吧,都回去工作,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办事员们彼此看了一眼,同李学武和沈放打过招呼后便都散了。 会议室里就剩李学武和沈放的时候,瞬间安静了许多。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用夹着香烟的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道:“千言万语,他不满意的不是咱们治安大队,而是咱们的态度”。 “我知道!” 沈放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他想要的你不给,可不就给你找点儿事嘛”。 说完示意了刚才王副主任坐的主位道:“这可能还是盘开胃菜,你要是再不识趣,后面还有好果子吃呢”。 “呵呵呵~” 李学武咧嘴轻笑了起来,挑着眉毛说道:“我还真就想看看后面有什么菜呢”。 “先不要管他!” 李学武一摆手,自信地对着沈放说道:“把线放长,这一次我想看看赖处长身后到底有什么人在站位”。 沈放无奈地搓了搓脸,声音低沉地说道:“干点儿事儿咋就这么难呢,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不要急嘛~” 李学武微笑着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劝慰道:“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我看你就像是在扯蛋!” 沈放抬起头问道:“你打算怎么着啊?人家下来一趟,总不能直接顶回去吧,到时候招来更大的岂不是着了人家的道?” “当然不!” 李学武挑着眉毛坏笑道:“刚才赖处长不是说了嘛,要整改,要整顿,咱们就整改整顿嘛”。 说完张开双手示意了左右道:“治安大队就这么大的地方,就这么多的人,整嘛!” “整谁?” 沈放吊着眼皮问道:“前面搞的那些事都不知道怎么平呢,现在上哪儿找人查去?” “那就拖~” 李学武瞥了沈放一眼,道:“赖处长不是都说了嘛,问题比较多,那就慢慢整,慢慢改”。 说完又点了点沈放道:“还有,把今天的这些事和问题通通汇报给郑局,就说赖处长答应的,问问以后是不是向赖处长汇报工作”。 沈放见李学武这么说,挑了挑眉毛,道:“你自己怎么不去说?为什么让我去说?” “嘶~~~你说不是有个余地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这么问明显不就是在……那啥嘛,咱们再问是不是向赖处长汇报工作,这不是明显的……嗯哼,那啥嘛,领导指定得骂咱们啊,对吧?” “对个屁!” 沈放立着眼睛骂道:“什么特么咱们!领导一定是骂我!” “你真是缺大德了你!你让我顶枪你在后面笑啊你!” …… 沈放哪里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他刚说完沈放就明白了。 李学武这是憋着坏明着挑拨离间,把问题表面化呢。 你看吧,治安大队是您直属领导的队伍,现在有人来这边指手画脚的,您管不管? 哎!带着指手画脚那人来的还是您手底下的人,这挖墙脚不要太过分,吃里扒外不要太过分,您管不管? 现在我们就要问了,您要是不管,那以后这边谁当家的问题就含糊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向您手底下人汇报工作了呀? 杀人诛心! 要是都这么问了,郑富华再没有回应,可不就是打脸了嘛。 但回应也只能是训斥治安大队这边,工作不到位,态度不积极,反正是不能直接训那边的。 不过训是训得,真正上了眼药,那最后动刀子的时候扎谁就不一定了。 这种明显的越权行为在机关单位里是最忌讳的事情,郑富华还是他的主管领导,这么做无疑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说具体点,现在风刮的厉害,郑富华又遭遇了一次危机,赖山川是有些别样的心思了。 李学武让沈放去说,并不是让沈放去挨骂,而是给郑富华提个醒而已。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赖山川的为人上一次的矛盾中就已经看出来了。 沈放说自己挨骂,可等跟李学武分开,还是给郑富华打去了电话。 这种骂挨的不痛不痒的,本身也不是针对他,跟李学武说那些也只是笑闹而已。 这个电话还真就是他来打比较合适,换做是李学武可就真有告状的嫌疑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也不是这么回事了。 做事讲究方式方法很重要,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事。 这是郑富华要坚持的,是赖山川要学习,也是李学武正在做的。 因为治安大队这边的工作不忙,所以李学武又乘车返回了轧钢厂。 下午这会儿工夫韩建昆跑了几趟了,车无奈,李学武更无奈。 路上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了上午没有来得及说的,以及下午这会儿出现的新情况。 就在轧钢厂办公会议扩大会议结束后,工作组那边又开了个会,同时找了一些中层干部谈话。 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但就检查组的检查方向和动向来看,目的应该也是奔着年中会议去的。 年中会议最重要的一点可能就是干部岗位调整,以及相关部门的职能职权变更,再有就是干部的进步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轧钢厂有点儿乱,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这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只要是有风传出来的,那必定是要引起一些议论的。 如果哪个位置确定是要调整了,那机关里的目光就都会集中到那个点上,热度猛然蹿升。 后勤管理处因为处长被免职,后续一定会有比较大的干部调整动作,而新分家出来的谠委办,以及谠委楼各个职务也会成为竞争的重点。 联合企业因为最近的麻烦,关注度有所降低,但因为景玉农的一力护持,工地的施工进度有所提升。 尤其是上周杨凤山携景玉农前往各个合作工厂就人事安排问题进行会谈后,有消息说联合企业已经重新划分了人事分配方案。 而就招工问题,几个工厂也都重新坐下来开始谈判了。 轧钢厂本身就是周围工业区里的大厂,工业设施完善,工人数量和体量都很大,在合作方面应该是占据优势的。 但当初景玉农为了吸引这些工厂进行合作,给出了很优惠的合作方案,为的也是尽快打开局面。 现在局面已经有了起色,这些工厂也都能看到联合企业的美好前景了,很多问题自然是可以谈的了。 轧钢厂的工人也因为这些消息的公布减弱了对联合企业的抵制情绪,进一步的也减弱了针对景玉农的反对情绪。 正因为有了现在这种局面,又赶上年中会议,自然是有人瞄上了联合企业那边的岗位。 虽然是三产,虽然是合作单位,但是并不耽误他们将那边作为开拓进取,创造成绩的跳板。 跟董文学去炼钢厂一样,只要在联合企业创造了成绩,那再回来就一定是进步的状态。 现在机关里的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年轻人想要进步,不能只盯着那几个老不死的,也可以换个车道继续跑嘛。 很明显的表象就是,去景副厂长办公室汇报的人增多了。 中午那会儿徐斯年还跟李学武开玩笑呢,说李雪找他去了,问能不能给这些汇报工作的人排个班,都堵在走廊上算个啥事嘛。 给领导汇报工作是很正常的事,不过都是要提前打电话问一下秘书的。 对其他人还比较合适,因为其他领导的秘书都在厂办工作,或者直接打给徐斯年也好。 可景副厂长的秘书李雪是跟领导一起办公的,给李雪打电话还不就是给领导打嘛。 所以才会出现有着急汇报工作的挤在了景副厂长办公室门口。 工作组门口虽然没有汇报工作的人,但却是有被叫来谈话的人。 李学武能从沙器之的叙述中听出工作组对轧钢厂行政权利,甚至是指挥权的关注。 从杨元松会上的反应,以及杨凤山在相关工作上的强硬态度,李学武猜测,工作组那边是要有些动作的。 最起码的,年中会议如果更多的中层干部愿意接受工作组的建议,那么就会对轧钢厂的整体环境造成撕裂。 工作组在轧钢厂内部的话语权增加,行使调查权和检查权便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他们在轧钢厂的目的还是改造和清理,改造可以改造的,清理不能,或者说没有必要改造的。 四个整顿清理就是他们在轧钢厂的工作重点,同时也是他们的尚方宝剑。 现在又被要求结合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进一步的开展基层整理整顿工作,他们手上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有些干部在面对进步空间不足的时候,如果有工作组提出建议,有可能是会实现愿望的。 而在回到办公室以后,徐斯年给李学武打来了电话,语气很无奈,也很着急。 工作组的检查组在某些场合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言论,使得一些基层干部误会了,进而引起了下面办事员和工人的不满。 听到处长在同厂办徐主任通电话,沙器之赶紧出了办公室,去了解刚才处长示意的内容。 徐斯年在电话里自然是不能把话说的太清楚的,不过还是传达了领导的意见,要求保卫处提高警惕,实时关注厂里的安全动态。 说白了就是如果出现极端情况,要能压得住,不能出现扩大化和尖锐化。 李学武听着徐斯年的话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在心里也是很为难的,这种情况不是压就行的,压的狠了容易出问题的。 尤其是现在工作组在厂里虎视眈眈的,一旦出现状况,四个整顿清理有可能就要进一步发展。 而沙器之在李学武撂下电话以后回来汇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消息说工作组也向厂里递交了一份干部调整建议书”。 “哦?!” 李学武眼睛转了转,一下子便想到了刚才徐斯年这个电话的用意,提高警惕是假,防范渗透是真啊! 人事处跟厂里提交的是副科级以下办事人员、服务人员以及工人代表的进步报告,谠组部跟厂里提交的是副科级干部以上人员的职务调整报告。 那工作组给厂里提交的是关于哪些人的调整报告? 人事处和谠组部提的应该都是进步的,或者岗位调整的,工作组提的应该都是各种不适合现岗位,或者建议厂里换人的。 这两种报告的方向截然相反,但所提的意义却是殊途同归的。 谁不合格,谁应该被调整,跟谁应该去哪儿,谁应该调哪儿的效果大差不差。 李学武猜到了这个时候工作组不会放过年中会议的时机,他只是没想到工作组敢碰这块大蛋糕。 这是轧钢厂谠委和厂办的保留地,任何人都无权染指和触碰的禁区,工作组越界了。 但从职务和职权上来说,从执行力度上考虑,工作组所提交的这份意见书并没有违规,反而是在执行他们的任务。 监督、检查、帮扶等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理解,工作组都有话来说。 沙器之见李学武的反应比较大,又继续汇报道:“有人说工作组开会定的,这一次是要整顿谠内那些走布尔乔亚道路的当权者”。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手指微微一动,想要去拿电话又忍住了。 “跟保卫科说一下,牢牢坚守岗位,坚守红线,绝对不允许厂里出现极端情况,更不允许出现保卫科人员参与厂内活动的情况”。 说完又点了点沙器之,交代道:“跟于主任说一下,青年学习突击队加大对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宣传和学习工作,用宣传的武器代替保卫科的盾牌”。 “明白” 沙器之刚才下去的时候也看见了一些厂里的乱象,还有人在公告栏附近搞事情呢,喊口号和贴大字告。 别人他没瞧见,倒是瞧见服务处王敬章在那边主持这场闹剧呢。 这位怕不是疯魔了,路越走越远,真拿自己的前途当赌注了,现在不是跟工作组在下注了,而是在跟这场风波下注了。 还别说,如果真的顺应这股风波搞事情,他的前路说不定还真能打通。 工作组搞出这个整顿会议,意思就是要夺权了,自然是要由马前卒来趟一趟这场浑水的。 王敬章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变化,从跟从工作组一起到现在的合作姿态,他是要自己挑大梁了。 上午的会议不是说了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是东施效颦嘛,现在王敬章就给厂里来了一个大闹天宫。 这么多的青年突击队人员在楼下,可不就是在给杨元松和杨凤山上眼药嘛。 而工作组也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形的,有中层的干部站出来就好,只要他们反对轧钢厂的班子,那工作组就有跟上面建议调整轧钢厂领导班子的理由了。 也别说王敬章狠,人被逼到一定地步了,可能身体里的凶狠便要暴露出来,潜力是无限的,威胁也是无限的。 知道厂里要动他的位置,那王敬章就要动厂领导的位置,这倒是让轧钢厂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当楼下喊出了变革的口号,贴出了杨凤山等人的大字告,这场闹剧变的更加的荒诞了。 出现现在这种状况,楼上正在开会的众人更是不敢轻易处理他了,怕引起更大的反弹。 穿鞋的自然是怕光脚的,哪个厂领导会跟一个精神病去对立。 王敬章在周一下午主导的这场闹剧直接影响了轧钢厂关于年中会议安排的走向,影响了正在三楼开会的厂领导对待某些问题的态度。 本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厂里每天的大字告和举报信,更习惯了各个单位的年轻人凑在一起讨论学习活动,更习惯了不时出现的闹剧。 但像是今天这么大的闹剧他们还是真是意想不到的。 楼上开讨论会,楼下开讨伐会,轧钢厂的名场面了。 闹剧一直持续到下班,而楼里的领导都是等着人散了才下的班。 周三早上李学武来上班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主办公楼不仅仅是公告栏了,连办公楼的大门、大厅等位置都被贴了大字告。 李学武没去看,沙器之去看了看,回来告诉他,说全是批判厂里决策层的,内容很犀利,全是从实际出发的,很容易引起共情。 这却是王敬章发力了,也看出王敬章先前是被冤枉了。 要是王敬章真的出手,应该是现在这个效果,怎么会是无中生有的局面呢。 这是厂里中层干部啊,还是服务部门,什么消息不知道啊,他们要真的搞大字告,威力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好像真的像是在发泄怒火和自证清白似的,主办公楼墙上的大字告句句是真,真往厂领导的肺管子上戳了。 杨凤山的小舅子、李怀德的刘股长、景玉农的小心眼,聂成林的评语比较狠,蛮横霸道、胸无点墨、废材一个! 谠委这边的杨元松则是老好人,不管事;谷维洁是爱管事,管闲事,薛直夫是闲事都不管。 沙器之给李学武叙述中大字告的内容,他自己说的都咧嘴。 打人不打脸啊,以前的大字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骂了也就骂了,不痛不痒的。 可这次不一样,刀刀扎在心口窝,让出来进去的机关人员议论纷纷。 更严重的是,今天在楼下聚集的人比前天和昨天还要多,好像经过一两天的发酵,面团变大了一般。 李学武知道,这件事比单纯的联合企业事件,以及居民区事件还要棘手。 那些都还是有具体的原因,只要把根本问题解决清楚就行了,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扣帽子了,且闹的也不是实事,而是有要掀桌子的嫌疑。 前天晚上开始闹,昨天闹了一天,今天又开始了,李学武知道,现在的这股火扑不灭了,且有春风吹又生的趋势。 即便是今天灭了这股火,这些火星子也会被风吹起来的,依旧是要熊熊燃烧的。 不把布尔乔亚烧完,这风不会停,这火也不会停。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好些个办事员和工人参与到其中,想必对面楼上的杨元松和杨凤山心里也不轻松吧。 就在昨天,工作组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取证,调查的对象就是杨凤山。 而随着关于杨凤山的举报信越来越多,尤其是这几天的大字告,审查杨凤山的呼声也甚嚣尘上。 他是厂长,厂里很多事情做的不到位,得不到职工的满意,在这个时候就会无限的放大。 做的好时没人说你好,做的不好时,他们是切身体会到的。 黄平在招待所搞的那些乌烟瘴气,在后来的抓捕事件中,在列车炸弹事件中,可是给杨凤山没少惹豁子。 虽然现在被处理了,但当时留下的不好影响还是被算在了杨凤山的头上。 现在大字告要求杨凤山出来解释说明黄平怎么进的厂,怎么去的招待所,又是怎么当上的招待所所长,以及后续问题中,黄平所犯的错误杨凤山在里面有没有责任。 这个怎么回答? 提这个的一看就是老手,对当时的细节掌握的很全面,就是在逼杨凤山主动承认错误呢。 平时承认错误都无所谓了,大不了道歉,或者是做检讨。 现在群情激奋中,真要是站出来承认错误,下面的人能把他给撕了。 要不是主办公楼门口有门岗,说不定这些人早就上楼揪他下来游街了。 他是不敢下来,但黄平的小姨子以及她的亲戚都还在厂里上班呢,不知道怎么就被揪了过来,被一群人押在中间审问着。 “说~!你们跟黄平是什么关系!” …… “你们是受到谁的指使,在轧钢厂里为非作歹的!” …… “说清楚!你们是怎么侵吞厂里财物,破坏轧钢厂建设的!” …… 提问的不是工作组的成员,也不是保卫处的干部,而是服务处青年突击队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手里拎着武装带,皮带头是金属卡子,王玉梅等人稍微回答不对了,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了,皮带直接就上身了。 王玉梅他们这些人从招待所被剔除过后,就是被分流到了服务处的其他部门。 而当初一直等着招待所复业过后再回去的想法也因为黄平被开除而破灭了。 随着黄平被处理,她们也不敢再炸刺,没再去招待所闹过。 可她们是放过招待所了,现在是服务处不放过她们了。 别人不知道当初是咋回事,她们还能不知道? 王敬章就在服务处,对这些人的来龙去脉太清楚了,现在揪出来给杨凤山晒晒,就是要打杨凤山的脸。 王玉梅这些人都是表面横的人,一吓唬就蔫,现在真的被围着打,围着问,哪里敢不听话。 李学武站在窗口这边都能听清楚王玉梅等人讲述当初黄平是如何吹嘘他姐夫牛哔的,他在他姐夫那里是如何有面子的,在招待所,在轧钢厂是如何只手遮天的。 黄平都死了,王玉梅还不是把所有的事儿往他身上推啊!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吓死了,让说什么就说什么,让咬谁就咬谁,把关于杨凤山的事全都抖落出来了。 尤其是其中很多内容,更是让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这是在办公区呢,出来进去的都是人,楼上楼下的谁能听不见、看不见。 招待所当初的环境和服务确实很不好,这是很多工人和厂职工都知道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事,大家都很有感触。 看向被围在中间的这些人,听着他们诉说当初是怎么糊弄住宿人员,如何克扣伙食,如何贪污经费等等行径,让现场的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 看热闹的也有很多在招待所安排过亲属居住的,一想到当初这些人的德行,再对比今天的状况,围观的人不自觉的就被同化在了人群里。 所以李学武说这才是王敬章的真实实力,以前这些领导真的误会他了。 工作做的不行,搞事情第一名啊~ 可能是眼瞅着事态严重了,徐斯年陪同杨元松从楼上下来,开始同这些工人接触,解决问题。 而薛直夫也带着纪监的人从谠委楼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接手这些问题了。 李学武把这些人交代的问题听了个全,看着好像是杨凤山的责任,但实际上能切实追究的,除了黄平还能有谁。 无论是从纪监的交代,还是从保卫处的角度来看,这都仅仅是黄平一个人说的东西,她们的证词并不能作为杨凤山既定的证据。 要查杨凤山,就得从根本上入手,查他到底有没有在黄平一系列的犯罪中起到主要作用,或者说同黄平等人一起参与了犯罪。 黄平是找不着了,现在倒是可以查杨凤山,不过工作组的人清楚,薛直夫也清楚,要是杨凤山真的有问题,那早就有问题了,根本不可能用这么一个小舅子来出问题。 杨凤山一直没有出面,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不出面,将问题交给杨元松和薛直夫来处理才是最稳妥和最好的办法。 跟一群人辩论那是傻子才做的事,用事实说话,才是一个成熟干部应该做的事。 杨凤山知道王敬章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和轧钢厂的班子拉下楼来,站在一众人的对面进行审视和对喷,拉低智商的意图很明显了。 前天徐斯年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所以主办公楼是有门岗的,也有警备力量。 当杨元松和薛直夫等人在主办公楼门前的台阶上汇合后,这些保卫便将现场的局势给稳定了下来。 杨元松先是点了点王玉梅等人的方向,示意服务处青年突击队放人。 突击队的小年轻还想喊两句,却是被杨元松几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谠领导一切,所有轧钢厂谠组织都要听从指挥,服从组织命令,除非你不是组织的人!” 小年轻想要以这些人的犯罪事实来要挟,但薛直夫站出来示意了纪监处的人员,要求把人交给纪监来进行审查。 这会儿小年轻的也看见工作组的人从楼里出来了,便都把目光看向了工作组的人。 靳良才打量了一下现场,看向杨元松说道:“别开生面啊,轧钢厂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终于有了一点样子了”。 杨元松对于靳良才的这些话嗤之以鼻,没做搭理,而是点了点保卫处的人去将王玉梅等人收押。 保卫处带队的是任安,这会儿见书记说了,便示意保卫人员上前,撞开这些青年突击队的人,将被打的很惨的王玉梅等人上了铐子。 见保卫来真的,这些围观的人也都往后退了退,并没有再对王玉梅等人做纠缠。 保卫科收押,纪监的人调查,这是符合程序的,就等调查记过呗。 反正这些人在这招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不妨碍众人对轧钢厂决策层的品质进行怀疑。 墙上的大字告内容又不仅仅是关于杨凤山的,谁都跑不掉。 杨元松看着围观众人看向他的不信任眼神,就知道轧钢厂的班子威信在这一次受到了挑战和削弱。 群众的不信任就是打向他们的子弹,而今天的不信任不仅仅是工作组发动的,而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厂班子成员与群众之间产生了代沟,有了距离,互相都不了解了,脱离了群众的支持,出现今天的事件也并不意外。 从群众中来,却是没有到群众中去,飘了~! 杨元松站在主办公楼门前,用他最大的声音同在场的群众做了一次深切的沟通,希望得到大家理解和包容,厂谠委一定会严肃认真地听取各方意见,最大程度地满足厂群众的要求。 同时他也指出,聚众闹事并不是一种可取的问题解决办法,厂谠委反应问题的渠道永远公开透明,纪监部门的大门永远为有问题的群众敞开。 所有问题关起门来都是自己家的问题,所有矛盾关起门来都是自己家的矛盾,有问题慢慢谈,有矛盾慢慢解决,锅砸了,饭大家都吃不着。 杨元松在厂里的威信还是很足的,即便是今天的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厂领导班子的威信面临挑战的情况下,他依旧是厂里的定船石。 闹剧的最后以杨元松和薛直夫主动要请要说明问题的群众,以及想要监督的群众一起去会议室而结束。 作为主体的服务处突击队则是被晾在了一旁,成了喧闹结束后的小丑,一如人群散尽地上散落的纸屑垃圾。 “处长,工作组下来的文件” 沙器之站在李学武身后轻声汇报道:“文件是要求轧钢厂所有单位学习保卫处……” 好哥哥们~~~三章爆更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724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第724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工作组于七月九日,也就是周三,下发了关于学习保卫处在大学习大讨论中先进行动的倡议书。 倡议书中指出,保卫处在执行上级下发的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文件中,勇于探索,务本求实,稳扎稳打,切实推进了该活动在保卫处的学习和宣传。 工作组负责人冯道宗副主任在文件中强调,轧钢厂各部门应该尽快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文件的学习和宣传工作,扎实推进活动相关的工作进程,在保任务的同时,也要保学习,保思想。 要在正治学习中懂正治、明大局,清明经济,合理规划组织,确定正确的思想,严厉打击贪腐和惰政等情况。 在文件中还提到了当前轧钢厂关于活动的开展情况,态度迟缓,部署不力,执行不到位,需要补强短板,着重宣传和组织学习工作。 同时也要兼顾各部门负责人的意见,充分调动执行人员的积极性和…… …… 就在接到工作组的学习文件后,李学武率领双预案培训考察团、应急救援培训考察团,以及保卫训练考察团前往了红星训练场参观考察。 这三个考察团是保卫处牵头组织的,邀请了系统内部以及周边的企业工厂、兄弟单位、联合企业等单位的相关负责人。 按照相关的业务进行了分组,分别由韩战、韩雅婷以及于德才带队,就保卫处当前在训练场组织各种培训项目做完整的介绍。 保卫处有大行动,院里的人都看见了,一台台吉普车从招待所出发,开过厂生活区、办公区,从大门处离开,直奔密云。 这次的行动不是李学武为了躲工作组才召集的,他也没有这种号召力。 早在一个月前,双预案培训班开始后,李学武就在组织这次的活动,意在推广轧钢厂的训练场项目。 保卫训练、应急队伍训练与培训、双预案执行队伍培训、特勤训练等等。 说是参观考察,实际就是展销推广,让这些大客户看看轧钢厂训练场的实力,也看一看正在训练的实际情况。 这次的三个考察团里就有山上正在训练那些队伍的主管领导和负责人。 一个月的训练了,是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也可以给这些还在犹豫的单位负责人看看训练后的实际效果。 至于说今天的正好赶上工作组下发学习文件了,那可真就只能说是不凑巧了。 保卫处五个科室,一个科室的负责人就在山上,三个科室的负责人作为带团负责人上山,厂里只留了一个机要科负责人。 沙器之看了看前面和后面的车队,转身对着李学武问道:“处长,厂里不安排一下嘛?” “安排什么?” 李学武眼睛看着窗外,出城以后的风景愈加的绚烂,让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怪不得李姝天天都要出来玩呢。 “现在不做安排才是最好的安排” 李学武嘴里说完,又看向了沙器之挑了挑眉毛问道:“无为而治听说过没有?” “当然……” 沙器之当然知道老子说的这句话,不过现在厂里局势紧张,检查组和工作组都在做工作,上面的领导也在做工作。 主要针对的还是即将举行的年中会议,以及在此期间机关内部和工人出现的思想波动。 保卫处作为轧钢厂的安全管理红线,在这个时候搞推销,且是把主要负责人都拉出来了,不得不让沙器之怀疑处长是在向各方表达什么意思。 李学武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句“无为而治”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无为而治是老子阐述道法自然的核心思想,是一种解释和了解自然的一种方向和启发。 无为而治浅显的理解可能是啥也不用做,事情自然会变好。 其实这是不对的,大错特错。 无为不是不作为,更不是胡作为、乱作为,而是“无为而无不为”。 “无不为”是指在遵从自然发展规律的前提下,更高层次的无所不为、大为。 李学武在看到这几天的闹剧过后已经明白风势已成,无力回天。 这场风暴必然是要席卷一切的,他现在面对轧钢厂的复杂形势和人事关系,要做的,也应该做的就是无为而治。 现在的水已经足够浑了,不用他再去搅拌了,慢慢来,看着水去转,看着泥沙去混乱,慢慢的就会停止、沉降。 过多的干预只能蒙蔽历史的走向,更会影响到事态发展的创造力。 无为,就是李学武要自己不要妄为,少参合上面的事。 就像孔子所说的那样:“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李学武现在已经在轧钢厂站住了脚跟,更是在轧钢厂这片沃土上扎住了根,不要着急,阳光雨露会在该来的时候落下来,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会有他成为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政以德”,好好经营现有的基础,深耕保卫处自有项目,牢牢把控保卫处的整体思想动态,打造一个听谠指挥,作风优良的专业化队伍。 保卫处的每一次成长和进步,都是在实现他的进步和成长。 到最后,他就是那颗“北辰”,“众星共之”。 沙器之不理解,李学武却是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有些道理解释了他也不懂,只有走到了这个位置上,设身处地的去感受,去思考,就会明白今天他做这些事的道理了。 有为和无为,体现在了行动上,更是表现在了心境上。 李学武所有的行动都是有计划的,有目的的,有中心思想的。 今天工作组下发的那份文件上也提到了服务处的负责人王敬章,说是要尊重部门负责人的意见等等。 工作组敢拿李学武当榜样,但却是不敢如王敬章那般当枪使。 今天这份文件提到保卫处,一个是因为保卫处做的好,工作确实扎实。 二一个便是上次的检查风波,工作组自然是要给保卫处一个交代的。 李学武在面对这份文件,或者在有些人眼里是份殊荣的时候,心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从不在乎,何来惊喜! 对王敬章来说,这份文件不是殊荣,也不是惊喜,而是一只大手,推他往前走的大手。 前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有可能是悬崖峭壁,也有可能是刀山火海。 后面的那只手不在乎他,他只是被推出来探路的……牺牲品。 同样面对一份文件,李学武可以做到泰然处之,而王敬章却是要胆战心惊,有初心的原因,也有做事风格等原因。 李学武在工作上太精于算计了,步步为营,稳中求进,丝毫不给别人留下破绽。 即便是破绽,那也是陷阱,踩进去非给你栽一个大跟头不可。 他倒是想老成事故了,他倒是想宽以待人了,可别人不给他机会啊。 这么年轻就爬的这么高,他走到哪里周围都是审视的目光,甚至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去试探他。 不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刺,怎么在这个风雨飘摇的环境中成长。 不背负一身的恶名,怎么吓退那些觊觎的目光。 可以这么说,选择了轧钢厂,选择了走上这条路,李学武已经别无选择,唯有披荆斩棘,在同样黑暗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有人说他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表现出一副不好惹的老谋深算、精于算计、挖坑埋人等不好的形象? 答案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李学武是要“为政以德”,但前提是他得有这个时间,有这个精力。 在他以德为政的时候不要有人来干扰他,影响他,破坏他的劳动成果。 有些干部做不好工作并不都是他们的工作能力不行,往往问题出现在了人际关系上,甚至是工作环境上。 换一个部门,换一个环境,他有可能就会大鹏展翅,直冲云霄。 原因就在于有些人看不得你成事,会踩你,坏你,恶心你。 王敬章难道不想好好工作,做出成绩,实现进步嘛? 他太想了,想进步想的发疯! 那他是没有能力嘛? 看看他在服务处一把手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的情况就知道,他要是没有能力早就被调整了。 有想法,有能力,但何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心态,环境,自身修养,处处相关。 王敬章做好了进步的准备,却是没有准备好进步的心态,更没有面对竞争时的凶狠。 上次同张国祁争炼钢厂一把手的时候他就输了,输在了哪他都不知道,现在又来争大道。 联合企业副厂长的位置很好,但他也不看看竞争的人都有谁,那边别说副厂长了,就是掌控权都争的刀光剑影的,这个时候杀过去不挨收拾跑了他了。 机关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除非有一只大手护你几年,等你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就不怕这些了。 但这种机遇可望而不可求的,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谁敢乱伸手啊。 风急,浪高,隐忍为上。 —— “砰~砰~砰~” “砰~砰~砰~” 当车队开上山,开进训练场大门,稳稳地停在了停车场后,车门声阵阵,山上的枪声阵阵。 刚下车的这些单位负责人全都往山上望去,那边可能正在进行武器训练,又因为训练场就在山下,所以声音传过来很清楚。 魏同早就在等他们了,见车队停稳,找到了李学武的指挥车便小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作训科的一众干部。 李学武下车后也是往山上看了一眼,随后对着魏同跑来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些作训科的干部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立即分散开,去找了韩战他们,配合着组织参观团往预定地点进行参观。 参观训练对于这些参观团成员并不陌生,有的人还组织过相关的活动。 不过对于轧钢厂位于密云大山深处的红星训练场他们还是抱有好奇和探究之心的。 无他,从上了山以后,无论是红星村的风貌,还是路边正在建设和投产的单位,以及这处训练场大院和山上的阵阵枪炮声,都让他们耳目一新。 地处偏远就代表了轧钢厂在这边很受重视,也很有保密性。 但轧钢厂又用实际情况诠释了地处偏远并不代表着落后。 当他们走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区后,看着遮阳棚、餐桌椅、热茶,以及摆在桌上的罐头和小碗碟,就知道这里的生活并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么落后和艰苦。 因为是车队行进,所以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而舟车劳顿的众人看到这份准备时,无不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这份招待可以说的上是诚意十足了,不比山下的招待差到哪里去。 李学武看着作训科的人请了这些人往休息区就座了,同时配合韩战等人给这些人讲解今天要参观的位置和程序,不由得给身边的魏同点了点头,表示了赞赏。 能准备的这么齐全,考虑到今天来的人比较多,不方便都去办公区,也不适合直接去食堂,而是在办公楼前搭建简易休息区,布置的这么完善,能看出作训科的人听进去了他的要求。 在上个月,李学武上山送装电讯设备的时候就跟魏同交代清楚了,参观团里的人都是有可能成为训练场客户的存在,怎么招待,怎么安排都交给作训科来组织。 作训科的主要经济和工作成绩都来源于训练和培训,上山的单位越多才越好呢,来参训的人员越多他们才能出成绩呢。 给保卫处赚更多的钱,保卫处才能给这边投入更多的资金进行建设呢。 魏同陪着李学武往僻静的地方站了,笑着给李学武汇报道:“我们也是集思广益,问了华清的教导员,问了王政委,问了好些人,这才弄出来这么个形式”。 “行啊,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李学武拍了拍魏同的胳膊,笑着说道:“无论你的工作形式是如何的,当前看效果是没问题的,继续保持,让这些单位都定下心来安排他们的人来这边参训才是成功”。 “我明白” 魏同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同李学武汇报道:“今天参观的主要程序是参观日常训练、参观正治学习和理论学习、参观山上正在进行的实战演练”。 “中午就安排在食堂就餐,同时参观食堂的用餐情况” “下午就着学员休息的时间参观宿舍,让参观团看看学员的日常休息情况” “下午会组织座谈会,请各支队伍的带队教官和优秀学员参与” 魏同示意了休息区说道:“下午还会请在这边驻守的作训专家、正治教员和管理人员参加,到时候也会公布一些队伍的训练数据”。 “挺好的” 李学武听完汇报点了点头,说道:“参观团来了也不要特殊对待,搞什么形式化的东西,就是按照日常训练的程序来,平时什么样,给他们看的就是什么样”。 “那是当然” 魏同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些参观团里可是有正在参训人员的领导,安排啥还不都得露馅啊”。 “索性我们就没特殊安排” 魏同在这边工作还是很顺心的,李学武能看得出他比以前有了更多的笑容,看来是习惯了。 “这样就好,按照你们的计划实施”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山上问道:“今天的实战演练是什么?” “是防爆和火灾” 魏同在李学武问到具体工作的时候严肃了表情汇报道:“都是特殊科目的演练,到时候会安排各个训练队的人进行过演,每周一次,能达到训练效果和目的”。 “嗯,通讯班呢?” 李学武的目光又看向了半山腰的通讯基站,上个月安装完成后就直接交付给了在这边驻守的通讯班来管理。 魏同知道李学武关心什么,抬手示意了通讯班的方向说道:“现在每天都会执行通讯训练,有一部分学员也会安排上山实习演练,主要是与咱们厂通讯排配合演练”。 “注意一下保密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魏同强调道:“把通讯班的人设置成专班,再安排保卫值班,不要出现纰漏”。 “这您放心,从交接之后就开始安排了” 魏同在接手训练场以后成长的也很快,做事一板一眼的,很有股子成熟稳重的态度。 “通讯班的人轮流上山值班,日常只有四名保卫和两名通讯人员在,每隔一个小时会有查岗的人去转一圈,八一六那边也会有人过去使用电台”。 “这我知道” 李学武点头表示知道八一六的人会去用那边的通讯设备,这在当初搭建通讯基站的时候就已经协调过的。 八一六自己也有通讯设备,但不像是训练场这处这么的大,也不是像这处一样是固定式的,所以在传输距离和通讯指挥距离上有所欠缺。 都是联合单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况,给八一六的人用,更能增加电台的保密情况。 正因为八一六在用,所以京城电讯检查部门并没有对这处通讯点进行监测,毕竟涉及到了特殊部门,八一六自己的管理恐怕比电讯检查部门还要严格呢。 跟魏同说了些训练场的情况,那边韩战等人也将今天的参观程序交代清楚了。 参观团成员在喝了茶,吃了罐头后,休息的差不多了,也都纷纷站起身,跟着各自的领队和作训科的人员往不同的方向散开了。 因为各参观团要看的内容不同,这边正在参训的队伍也不同,只能是分开看。 有训练的就去看实操训练,有正在上正治课的就去听正治课,有正在上理论课的就去听理论课。 李学武则是带着韩建昆往山上去了,留下沙器之跟魏同一起,做好参观团后勤保障工作。 他上山主要是想看一下山上的训练场、育植区、垦区以及养殖区,还有就是看望一下正在考察和研究的京城中医院团队,最后就是他刚才同魏同说到的通讯基站。 从京城来密云的这段路不太好走,断断续续的,有砂石路,也有土路。 上山以后的路况更是糟糕,因为夏天雨水足的原因,路上很长一段都是比较深的车辙印,小轿车是别想上来了。 一看就是大卡车轧出来的,李学武上来的时候感受着屁股颠簸,想来老彪子居功至伟。 上山的后半段就好了很多,山上的训练队伍是有安排轮流下来来修路的,包括动用了大卡车从山上拉了煤渣和石头渣子铺路修路。 至少是保证路基不会因为雨水冲刷等原因造成深坑无法通过的情况。 到训练场以后安排那些参观团人员休息也是这个原因。 至于为啥上山的路一半好一半坏,这就得说李学武的精心布置了。 反正这条路得修,慢慢修,一直修到天下太平了才结束。 砂石路嘛,山上的石头有的是,废弃煤矿里面掏出来的煤渣子有的是,只要想修就能修。 但得可着进度修,山下的路用的少,山上的路用的多,所以先修山上的路。 从训练场通往山上训练场的路,以及通往半山腰通讯基站的路,都是用的比较多的路。 所以李学武坐在车上并没有感受到很颠簸的情况,也没有了第一次上山来时那么的不好走。 上山的路已经被修整过了,铺了煤渣,打了地基,修了排水沟,好走的很。 每天都有拉练的队伍上下山,有个大一点的坑都会被平整好。 指挥车从山下训练中心到山上的训练场也只用了二十分钟。 这还是因为山路弯多不敢快开的缘故,要是直线,说不定一脚油门的事。 站在山顶平台上往下望,灰突突渲染着绿色的小山村、训练中心、食品厂、医务工作站、通讯基站等区域尽收眼底。 再回首,那山还比这山高。 李学武先是查看了山顶训练场的训练设施,包括模拟城市高楼等建筑、射击训练场、山洞内部的三线训练场等等。 看完这些李学武又去旁边山洞看了看育植区,这边在夏天的时候主要是培养秧苗和种子,在冬季的时候可以继续种植不需要光照的蔬菜。 这是改善八一六团和训练场食堂伙食的重点项目,也是供应山下单位,创造利润的重点项目。 去年种植的很少,属于实验性质的,种子也都是从村里收集的,不太全面。 今年经过半年的开发和整备,整个山洞都被充分的利用了起来。 该加固的地方重新加固,该消除和整理卫生的地方重新改造。 不合适的洞穴直接封闭,同时将取暖和照明设备重新进行了安装和修缮。 这次来就没有了发电机的噪音,因为在八一六团工程处和轧钢厂工程处共同努力下,从山下牵了一条电路上山,供应训练场,也供应这边的育植区等区域。 在育植区工作的不仅仅有八一六的人,还有山下红星村选出来的优秀代表,一同参与育植区的基础工作。 说是优秀代表,其实就是可靠之人,被尹满仓安排上山参加劳动而已。 而在山洞内部给医务工作站划分出来的区域,李学武见到了在这边实习的三弟李学才。 骤然见到自己二哥李学才也是很高兴,嘴里也是叭叭叭地一个劲儿地问着家里的情况。 在这边一同工作的年轻人也都笑了起来,目光里全是羡慕。 倒不是羡慕李学才有这样牛哔的二哥,而是羡慕他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这些年轻人里面有的是中医院的实习生,有的是今年从各医学院招收来的实习生。 还有就是李学才的同学,中医院副院长的儿子赵侠这样的学医干部子女。 他们上山的目的跟李学才一样,都是家里安排,或者是自己不想在学校里参与那些事。 至于实习生嘛,刚开始来的时候不情愿,但是从上个月开始,再到这个月,不时的传上山的关于中医院内部的消息让他们都老实了下来。 在这儿有老师傅教学,有病人可以诊治实习,有山上干不完的中草药育植工作,还有中成药研究的课题。 这些工作很辛苦,环境也很艰苦,但总比山下那种朝不保夕的境遇要好的多了。 做人就怕比,环境也怕比,这里吃的苦多一些,看山下的状况他们也能甘心一些。 李学武看得出这些年轻人目光里的羡慕,并没有搭理李学才,而是先同在这边主持工作的中医院的老师握了手,寒暄了几句,又同这些实习生握了手,表达了慰问。 最后才简单的跟三弟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让他同在这边学习的年轻人们一起努力学习,刻苦钻研,脚踏实地的磨练本领。 唯有忍得住寂寞的人才能守得住繁华的未来。 看完育植区,李学武又带着韩建昆往山里的垦区和养殖区去了。 八一六团今年在这边疯狂的开垦山地,伐树种田,想要一步到位,彻底解决他们的给养问题。 虽然有着轧钢厂和山下红星村的支持,也动用了一部分机械的力量,但迄今为止,李学武知道的,现有开垦出来的农田和菜田,还不足以满足山上这几千人的消耗。 好在是他们有自己的配给,说是解决给养问题也是一个奋斗的目标。 山地的开垦本身就很艰难,新开垦出来的荒地头一两年需要驯服,改善土壤结构,庄稼的产量不是很高的。 这个是科学,人为的改变和影响不足,只能等。 今年齐耀武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垦区这边,带着八一六团的人不仅开垦出了农田,还给医务工作站开垦出了一部分中草药试验田。 倒也不是他们积极奉献,而是中草药研究中心也有他们的一份。 当初在达成合作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落下他们,而在享受待遇的同时,他们也要完成相关的义务。 配合医务工作的人员完成中草药的种植和研究,就是他们要做的工作。 李学武踅摸了一圈,最后是在菜地那边找到的齐耀武。 看着肩挑大粪桶的齐耀武,李学武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团级指挥员。 能打仗,有思想,能担责,有作为。 似是这样身先士卒的干部在这个时候很多,后世可是越来越少了。 见到李学武带着人过来,齐耀武将肩上的粪桶一放,冲着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示意李学武往湖边上去,他自己也往那边走了。 李学武带着韩建昆一边看着山坡改建成的农田、菜田,还有远处的果树林,养鱼的人工湖。 想来齐耀武在这里干农活有些乐不思蜀了吧。 齐耀武比李学武大很多,三十六岁,三零年生人,正是经历过苦难的一辈人。 这一辈人很珍惜农田,作为农业大国,这里的人民对土地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从菜田里走过,李学武看着正在忙碌的战士们,他们的脸上也都是满足和希望的神色。 “白菜长得很好啊” “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夸奖,齐耀武笑着从湖边站起身,伸出了刚洗过的手同李学武握了握。 上次上山李学武没见到他,两人也是有一阵没聊过了。 这次站在这里,齐耀武和李学武都很有成就感。 “你还没赶上收土豆呢” 齐耀武笑呵呵地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由着李学武给点着了,嘴里介绍道:“春天的时候咱们估摸着能得三千多公斤,你猜实际得了多少?” “呵呵,我猜一定是多了” 李学武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齐耀武,笑着说道:“看你这张笑脸,怎么不值五百公斤啊!” “五百公斤?哈哈!” 齐耀武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大笑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骄傲地说道:“告诉你,四千六百公斤有余,差点过了五千呢!” “好家伙,怎么种的!” 李学武确实很惊讶,他没干过农活,也没种过菜,当初的估算也是尹满仓做出的大致猜测。 看着李学武的惊讶表情,齐耀武很满足,笑着示意了正在浇菜的战士们解释道:“咱们种菜,精耕细作,浇肥浇水,上心着呢”。 “好地不打粮,全赖爹和娘” 齐耀武笑着说道:“这要是勤快跟上了,赖地也能种出金疙瘩来”。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骄傲的模样笑了起来,揶揄道:“你齐团长还记得带兵的本领否?不会是要解甲归田,做这田间翁了吧?” “嘿嘿~要说田间好,我还就喜欢这里呢!” 齐耀武很有感触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这里原来是荒地、山林、杂草丛。 经过他们半年的努力,现在成了良田,怎么能不骄傲啊。 “有了这几千公斤的土豆,再算上地里的这些白菜,我们能过个好年啊!” “确实辛苦了” 李学武听着齐耀武的感慨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今年的严峻形势已经显现了出来,据说龙江省已经出现庄稼没人收,全去搞活动的现象了。 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如果粮食没有人供应了,那城市将会再次面临粮食紧缺的状况。 齐耀武人在山区,可脑子和心并不像是李学武说的那样解甲归田了,时刻注意着形势的变化,自然知道今年的粮食情况说不定怎么个情况呢。 现在山上种了许多玉米,就算是缺粮了,他也不慌,挺过一冬天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李学武担忧的表情,齐耀武笑了笑,示意了果树林的方向介绍道:“那边我们还栽种了地瓜,你今年不缺地瓜吃了”。 “呵呵~” 李学武也是被齐耀武的话给逗笑了,刚才不由主涌现出来的担忧也被冲散了开来。 齐耀武见李学武笑了,便也跟着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不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多少都是无用的”。 说完又示意了春天开挖的人工湖说道:“大不了今年吃鱼,鱼也管够!” “哈哈哈!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冲着齐耀武说道:“那我就期盼着今年咱们的垦区获得大丰收!” “这是一定的!” 齐耀武笑着点了点头,眼睛跟着李学武一起看向了山坡上的果树,果树下的地瓜田,又看向了玉米地、山坡下的白菜地。 人工湖的湖水来着山上,蓄满后会继续往下游流去。 而湖水会被用来浇灌山地和菜地,浇灌果树和地瓜田。 齐耀武说今年的庄稼收成会好,跟正在田里辛苦劳作的战士有很大的关系。 要满足几千人的给养,没有一定的辛苦是做不到的,尤其是现在训练场的人也在增多,这种负担变的更大了。 倒不是说训练场的人吃饭不给钱,反而是给了钱去哪儿买粮食的问题。 粮食从山下买了再运输到山上又是一个成本的问题。 如果垦区的收成能满足山上所有单位的消耗,那么山上所有单位的补给就都会由垦区供应,相应的费用也都会交给垦区。 这就是一种良性循环,现在只要打通垦区生产的环节就行了。 只要能将粮食卖出去,那么垦区就会实现盈利,进一步的缓解八一六团的补给压力。 尤其是果林和渔业、畜牧业、养殖业的开发,无怪乎齐耀武给李学武说不要担心呢,只要给他们时间,这里一定会成为聚宝盆。 确实是个聚宝盆,齐耀武给李学武介绍了人工湖里的肥鱼,因为野生的缘故,没人来捕捞,密度很大。 李学武知道,这个时候确实是有水就有鱼,深坑一定有大鱼。 倒是不用李学武提醒,齐耀武自己就说了,今年是不打算大面积捕鱼的,没有那么大的消耗,捕捞上来也是浪费。 倒不如养在这边,反正离的也很近,满足山下的食堂就好了。 齐耀武带着李学武往养殖区转了转,那个大型猪圈里的野猪又增添了不少。 “都是开垦时挖陷阱抓的,不然祸害庄稼” 齐耀武点了点猪圈里的野猪给李学武解释道:“公猪基本上都杀了,这里只留了一头当种子用了,也省的打架了”。 李学武往下面看了看,还有好些猪崽子呢,看着也是今年新生的。 齐耀武笑着说道:“我们可不懂母猪的产后护理,还是请了村里人来给看的,不过这里的猪野性十足,不让靠近,能做的不多”。 说完又带着李学武往另一边的山坡走,这边的林子就大了,不适合开垦农田,就做了畜牧区。 从边疆拉回来的牛羊都在这边放牧,有穿着板绿的战士骑着马在附近转悠着,马上还放着长枪,显然是有所防备的。 “是狼,很凶” 齐耀武撇了撇嘴说道:“夏天还好呢,山里有吃的,他们来闹了一阵便走了,怕不是今年冬天要警惕了”。 “有没有别的?” 李学武心里想到了上次在这边见到的那只小狐狸,嘴上却是提醒道:“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遇见了豹子”。 “我们也看见过” 齐耀武点头道:“不过那玩意儿聪明的很,见着有这么多人在这边干活,它可不会下来”。 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畜牧区的几个点说道:“我让人布置了机枪岗哨,只要放牧就会安排人值守”。 “你倒是狠” 李学武笑了笑,眼睛打量了山林里的牛羊,问道:“还得几年才能吃上这里的牛羊肉?” “不会很久的!” 齐耀武面带自信地说道:“只要用心,牛羊满山,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吹吧你~吃牛粪吧~” “哈哈哈~” 两人因为合作的关系慢慢处成了好朋友了,又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利益,现在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从山上下来,齐耀武主动开口问道:“山下的情况怎么样?” 说完整理了脸上的神色,说道:“听说你们的情况不是很好”。 “嗯” 李学武知道齐耀武说的是哪边,轧钢厂一直都是合作伙伴,他对轧钢厂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 现在问的不是轧钢厂,而是分局那边。 前段时间市局发生的事他一定也是听说了,再加上李学武在治安大队的一系列动作,齐耀武更是猜出了些什么。 (本章完) 第725章 铁打的 第725章 铁打的 李学武仔细的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土里,随后站起身用脚踢了土掩埋了。 大山里,火星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李学武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也不止我们的情况不好,可能都不是很好” “也是” 齐耀武微微叹了一口气,吹散了嘴里的烟雾。 “我们这边一直在叫弄活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弄,就把人都拉来了田里搞生产” 说完有些无奈地微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劳动也是活动”。 “呵呵~你倒是会整活儿~”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齐耀武的胳膊,随后一起往下走。 “有的时候逃避不是办法,还是要主动面对的,不过你在山里,还好”。 看得出李学武的状态在提到工作的时候很疲惫,齐耀武微微点了点头,言说道:“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提,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哈哈~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齐耀武一眼,随后示意更高的山,以及那边山顶上的建筑问道:“中医院医务工作站在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齐耀武微微一笑,知道李学武关心和担心的是谁,嘴里介绍道:“那边山顶上的房子是一处观测站,也是工作站在那边设置的实验室,很简陋”。 确实很简陋,站在山下离的远,看的不是很真切,不过想来才一个多月,山上的建筑条件又是那么的不方便,只能是木头房子了。 “纯原木打造,很原始,也很结实” 齐耀武颇为自豪地说道:“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材,砍了大树直接搭建房屋”。 “当初我们来的时候还以为要住地窨子,就想着用这种方法在土里刨坑,用木材搭棚子住呢”。 说完这句话,齐耀武看了看周围的几处木制房屋,有的是岗哨,有的是值班室,有的是工作站,很好,很齐全。 人多力量大,几千人在山上劳动,移山填海是不可能的,但换个容貌还是可以实现的。 他是想把这山沟沟弄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呢,李学武倒也是希望这里成为训练场的后园。 “说是不同的海拔高度对中草药的种植也有区分,环境因素很重要,所以才有了几处观测站” 齐耀武带着李学武沿着踩踏出来的小路往下走,边走边介绍道:“他们并不是一直在山上办公,只是每天都会去看看,寻找还未发现的草药,或者种植一些草药进行对比”。 说完示意了山坡上的几处位置对着李学武解释道:“那边是已经开垦出来的试验田,有的已经种植了中草药”。 解释完又继续往下走,嘴里说道:“工作站的人说,只要今年的草药长得好,那明年就可以依托周围开垦药田了”。 “好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只需用个三五年,咱们这儿可就不是穷山沟了,真叫你种出金疙瘩来不可啊”。 “咱们共同的努力” 齐耀武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笑着说道:“什么时候等这中草药真的做成了中成药,那个时候才是咱们摆酒庆功的时候呢”。 “我等着那么一天!” 李学武笑着说道:“好酒我来准备~” 两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山,跟随而来的韩建昆看了看身后的山,以及山里已经看不见的牛羊猪狗,觉得这里能开垦出这副模样,真是不容易。 待回到人工湖的旁边,几人都蹲在水边洗了洗手和脸,看着青山绿水,李学武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年的耕地和菜田开垦告一段落了” 李学武站起身看向齐耀武说道:“不如试试暖洞子吧”。 “种菜?还是种药?” 齐耀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这成本可就高了,我们可没整过这玩意儿啊”。 “呵呵,当然是种菜!” 李学武跺了跺脚,看向了这山沟沟,微笑着解释道:“山里的地肥,取材方便,不缺煤,不缺人工,不缺土地,冬天总不能闲着吧?” 说完又示意了山沟的方向,解释道:“冬天这里的风还小一些,向着阳光的方向搭建,成本并不高”。 “还不高?” 齐耀武皱了皱眉头,说道:“暖洞子得用玻璃吧?这么大的面积,得用多少玻璃啊!” “新材料”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齐耀武递过来的香烟,解释道:“十多年前了,跟小鬼子那边引进的农用聚乙烯薄膜技术,前些年咱们京城和魔都就都能生产农用聚乙烯和聚氯乙烯薄膜了”。 “四季青那边已经完成更换,不再用玻璃的顶棚了” 李学武示意了挖人工湖时弄出来的土坝,道:“弄个砖窑吧,不费啥事儿,赶着入冬前把它搞出来,今年冬天咱们就能赚着钱了”。 “你可真敢想!” 齐耀武见李学武没要自己的烟,他自己也没抽,而是把烟凑到了嘴边叼着,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好像是老农一般,目光虚着望向前方,心里琢磨着李学武的话。 “人工是不钱,可粮食要钱呢,干活就得加伙食,不然哪有气力……” 李学武看着他嘀嘀咕咕的算着小账,不由得笑了出来,跟着他蹲在了一起,道:“这会儿就糊涂了?” 说完捡了脚边的树棍,在面前的地上给他算起了大账。 “薄膜是贵了一些,但比玻璃要结实方便,吃饭是多了一些,可你这是每年都能用到的基础设施,砖窑是麻烦,那以后盖房子、搞建筑不都得用嘛……” 两人就跟店铺里的掌柜似的,就差穿上大褂,手里再填一个算盘子了。 韩建昆和齐耀武的警卫员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如此也是忍俊不禁,对视一眼,均是扭过头去,不让领导看见自己的笑脸。 搞大棚是有好处的,垦区的山地多,平地少,想要用粮食耕地实现给养自由是很难的。 出苦大力也搞不来多少粮食,倒不如用巧劲儿,弯道超车,搞现在最金贵的反季菜。 四季青那边之所以称为四九城的菜园子,那边的合作社和公社搞的红红火火,就是占了这个便宜。 四季的蔬菜四季供应四九城,不怕吃苦,就怕找不到好的方向。 这山沟沟里能被开垦的田地已经不多了,再能打粮还能打多少。 如果自己搞小砖窑,木头、人工和煤炭都是现成的,只要再搞一些水泥和塑料薄膜,今年准能种出反季节蔬菜来。 说是没搞过,可又能有多少技术含量,大不了去偷师呗,四季青离这边能有多远,那边都搞十几年了,经验丰富的很。 这个时候可没有技术保留那一说,只要是兄弟单位来学习,都是敞开了怀抱包教包会的。 现在搞暖洞子还有个优势,那就是垦区作为八一六团自己搞出来的生产基地,是能跟上面要政策的。 买薄膜也好,买水泥也罢,没有批条和政策是搞不来的。 上面正在提倡搞小工厂,小生产,那还不赶紧抓住政策的尾巴薅它一手毛! 这大山里空荡荡的没人管,垦区具体的边界也没人来丈量,那还不是开多少算多少嘛。 这也就是齐耀武思想僵化,胆子小不敢干,搁李学武早就在这边大搞生产基地了。 齐耀武也是被李学武说的心动了,最心动的话便是那句“一斤黄瓜等于一袋进口白面”了。 “干!人家十几年前都敢干,凭什么我们不敢干!” 齐耀武从嘴边摘下香烟使劲往地上一摔,蹭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现在就开干,我给政委打电话,让他搞水泥和你说的那个什么薄膜,我这边现在就组织搭砖窑,入冬前搞它三十座暖棚出来!”。 李学武略微惊讶地抬头看了齐耀武一眼,发狠心就发呗,摔什么烟啊。 而齐耀武这会儿也看见了李学武的目光,以及地上被他摔了的烟。 “艹!” 齐耀武喊完决心又默默地蹲了下来,重新将他刚才摔在地上的香烟捡了起来。 刚才摔的有多猛,现在捡烟的动作就有多心疼。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齐耀武的肩膀宽慰道:“撸起袖子加油干,我看好你明年能抽华子”。 “七分的劳动我都快抽不起了,还抽华子!” 齐耀武站起身,看了看李学武撇嘴道:“我们家底儿薄,可不敢胡乱糟践钱,还想着把家属们安置过来呢”。 “想好在哪儿安置了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眼前的方向问道:“准备安置在这山沟沟里?” “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四海为家” 齐耀武感慨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世外桃源,抿了抿嘴说道:“我想着能在这边建家属区总比城里好”。 “安全,方便” “你说的倒也是”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土地,道:“不过大人都是方便了,孩子们呢?” 问完这句话,李学武看向齐耀武说道:“得上学呢~” “上学?” 齐耀武苦笑了一声,随后说道:“现在的学,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家来消息,学校停课了”。 “会有复课那一天的,文化知识是要学的” 李学武直了直腰,看向齐耀武说道:“砖窑搞起来,就跟训练场对面的空地上建家属区吧,土地的事我去跟尹书记说”。 “至于上学嘛……”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跟尹书记说一下,可以一起搞,就在红星村建一所小学”。 说完看了看大山外的天空,又继续说道:“训练场、医务工作站、食品厂、你们团、红星村” “以后还会有其他单位的人上来,组建个小学是不成问题的,包括中学”。 “搞自主建校嘛~” “这倒是新鲜” 齐耀武抬手示意了回去的路,同李学武一起往山顶训练场的方向走,边走边问着建校的可能。 李学武是不大懂这些的,但红星公社有自己的小学,再往上还有自己的中学,京城周边的教育资源还是蛮不错的。 这段时间他也带着顾宁走访了一些距离京城比较近的学校,感受了一下现在的教育教学环境。 城里的小学已经放假了,但城外的还没有,对于他和顾宁带去的书籍和文具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望着一双双求知的大眼睛,怨不得后来会有希望小学这一说法呢。 他的力量很小,能给孩子们带来的帮助也很微弱,一些文具和书籍算是给这些孩子的童年里增添一份美好的回忆吧。 现在齐耀武跟他打听这些事,他倒是能说一些自己看到的情况,还是建议同红星村结合来做。 家属院建成后来多少人不清楚,不过孩子应该是不多的,单独建校的成本太大,下山上学还不方便,倒不如联合建校。 齐耀武倒是没着急确定下来,因为家属院的建设还得排在暖棚的后面。 只有暖棚赚到了钱,其他项目赚到了钱,有了经济上的富余,他们才有能力安排家属过来。 两人也是边走边聊,谈话间便将这山沟沟同八一六捆在了一起,也将红星村的命运同山上的这些单位捆在了一起。 下山后,尹满仓在通讯基站找到了正在检查工作的李学武。 也从随同一起在基站的齐耀武口中得知了刚才山上两人商量的这些工作,他是欢欣鼓舞的。 尹满仓满口答应了齐耀武说的这些他们今年以及明年将要做的事。 无论是砖窑或是暖棚,无论是家属院还是小学校,这些对红星村都是有利的,他是要支持的。 不仅是从口头上支持,食品厂附近的土地也做主让给了八一六团,支援他们建设家属院。 这里的家属院就跟城里的不一样了,没有高楼的那种设计,只要是砖瓦房,一趟趟的整齐就好。 给医务工作站盖的那些房子就是这样的,当宿舍住,或者当家属区也是一样的。 三人代表了三方,关系好,话也好说的很,一根烟的时间便将现有的工作梳理了个遍,也将未来的工作确定了下来。 他们两个各代表了一方,李学武其实代表了两方,一公一私,有些话也就只能在山上说了。 倒是现在山上的单位多了,合作也多了,很多事情也不明显了,往来也方便了。 老彪子经常从山上往下拉菜,因为补给车的缘故,也没人去管他,问他。 从训练场建成以来,这边的物资补给都是需要从山下拉上来,补给车基本上一周得跑几趟。 现在这个季节少了,今年山上又开垦出了农田,冬天也不会像是今年初那般费力了。 合作共赢,从多角度出发,攥起拳头干大事。 红星村不吝啬土地和人力,八一六团不吝啬人力和生产力,轧钢厂不吝啬物质支持和条件支持,回收站保证销售渠道的畅通无阻。 以训练场、八一六团、红星村为主,三方搭建的结构体系完成了初步的整合运转,正在孵化新的支柱产业,包括食品厂和中医药产业。 未来还会有粮食、蔬菜、家禽、渔业、畜牧业、养殖业等等产品从大山里走出去。 山高水远,弯折难走的道路将风雨阻拦了,红星村的发展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李学武是想在通讯基站这边等一等父亲李顺的,齐耀武说早上还看见他带着人往山上观察站去了,说不定就要回来了。 但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李学武只能先回山下的训练中心了,那边还有三个考察团在,不能缺席了中午的聚餐和下午的座谈会。 齐耀武是跟着他的车一起回来的,他在这边还有其他工作。 下山的路上李学武跟尹满仓聊了聊,说起食品厂的事来了。 “第一窖咸菜已经腌下去了,都是按照师傅教给的方法做的” 尹满仓是个老烟枪,嘴里的旱烟袋一直没停歇,边跟李学武汇报村里的工作,边抽着烟。 好在是开着车窗,不然非呛死在车里不可。 实在是旱烟的味道太冲了,一般人接受不了,直接扎肺子的那种呛。 “师傅说了,腌制好了清洗一下就能分包装瓶了” 尹满仓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说这罐头能装瓶,这咸菜也能装瓶?” “装坛子里才好呢~” 李学武将身边的窗子再开大了一些,嘴里回复道:“这不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坛子,也找不到封坛子的盖子嘛,罐头瓶子是比较合适的”。 说完拍了拍副驾驶的位置,对着齐耀武说道:“搞蔬菜大棚的原因就是如此,冬天见不着维生素,酸黄瓜、腌黄瓜也是一种补充”。 齐耀武从副驾驶转回身看着李学武说道:“有食品厂在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蔬菜剩余可以利用起来,即便是品相不好的也不会糟蹋了”。 “这个倒是真的” 尹满仓也发现李学武受不得旱烟了,把烟嘴从嘴里挪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说道:“食品厂的师傅说,啥都能腌,蔬菜、蛋、肉、鱼,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慢慢来吧” 李学武拍了拍尹满仓的膝盖,笑着说道:“农业发展必然是要依托食品深加工来实现利润的,把山里看不上的东西利用来,到了山下就是宝啊”。 “你说的这些我不大懂” 尹满仓笑了笑,说道:“只要你说哪个能赚钱,哪个能致富,我们就干哪样”。 说着话示意了山下的村子道:“今年的账还没算,但账上的钱多了谁都看得见,年底分账的时候就有看头喽~” “呵呵~还是要谨慎些”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骄傲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多给村里人宣传一下基础设施的必要,把钱多往这个方面用”。 见尹满仓不理解,李学武解释道:“简单的说,修路,修村里的路,去田里的路,买农机,买化肥,买工具等等”。 “人家是劳力,你的是畜力,你就比人家效率高,人家是畜力,你的是拖拉机,那你的效率就更高了” 李学武笑着对尹满仓说道:“机械的使用必然能解放更多的人力和畜力,就能安排这些人去做更多其他的工作了”。 “你们村在山上,耕地没多少,还不想想其他的辙?” 说完一指副驾驶坐着的齐耀武说道:“齐团长他们是要搞暖洞子的,你就不想一起搞?” “暖洞子?跟四季青一样?” 这个时候的四季青太有名了,两相见面一打听,说你是京城人,人家问你京城哪里的,你说海淀的,那人家就不往下问了,直接说你是四季青公社的吧~~ 尹满仓今年没少往外跑,这些消息没少听,他知道呢。 京城老百姓吃的蔬菜有七分之一是来自四季青的,一个公社供应七分之一城,很牛了! “对,跟四季青一样” 齐耀武转回身看向尹满仓说道:“山里比你们村还不如,没什么平地,正好抠地窨子种蔬菜!” “怨不得你们刚才说建砖窑,敢情不只是建家属区啊!” 尹满仓惊讶的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这暖洞子的成本高不高?蔬菜怎么种?还去找师傅?” “成本嘛……” 李学武示意了齐耀武说道:“你跟齐团长商量一下,砖窑可以一起搞嘛,到时候出的砖一起用,建棚子也一起建,互相有个照应”。 “薄膜什么的不好搞,实在不行就弄玻璃的,多加小心,多辛苦” 李学武一边想着,一边给尹满仓出着主意,道:“剩下就是燃料了,山上的小煤窑其实还可以开采,实在不行弄个机械来,以后这冬天用煤也越来越多了,不愁用不上”。 “这可……这可真是越整越大了~” 尹满仓咧咧嘴,摇着头说道:“我还想着今年账上有了钱,终于能过个好年了呢,没想到那些钱还是留不住啊”。 “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心疼的模样跟刚才齐耀武有几分相似,不由得笑道:“等到了冬天,你们的蔬菜一出手,回来的钱还不就是过个好年嘛”。 “也够能折腾的!” 尹满仓心里会算账呢,知道齐耀武敢做,李学武支持,这件事一定有搞头。 且看老彪子现在一趟一趟的往山上跑,这菜一车一车的往下拉,到了冬天该如何? 这一趟上山的油钱也是不老少的,老彪子不会不算账的,不赚钱的买卖他一定不会做。 这么积极,那这蔬菜的行当一定是赚钱的。 现在各家的院子里种的蔬菜基本上都被他给收走了,这还不算,他还让自己去别的村收,眼瞅着就是不够卖的样子。 要真是这样的话,冬天搞暖棚绝对能赚钱。 只是山下那座大城里就够卖的,都不用往别处想去,再说还有食品厂兜底儿呢。 说到这个食品厂,尹满仓心里的决心又增加了几分。 现在出品的罐头都是杂果,但胜在便宜实惠,老彪子说各单位都当福利品给收购了,真正往供销社里去的真没多少。 今年秋天苹果和梨子这些果子下来才是食品厂的大丰收,到时候机器一开动,大锅一烧起来,成吨的货就都出来了。 杂果卖不上价钱,成果可就能跟市面上那些罐头相比肩了。 这个时候的罐头没有防腐剂,所以保质期短,能不积压的就不积压,正好罐头做完出手后就去做暖棚,都能赶上过年的大采购。 李学武所说的今年一样能过个好年头,这话想到这,尹满仓已经深信不疑了。 所以在跟齐耀武商量过后,两边决定一起建暖洞子。 都是一样的套路,依托山坡挖地沟,一层一层的,里面用砖加固,再搭火炉子,比四季青那边还要保暖。 只是这蔬菜种植和暖棚里种植还有很多门道在里面,尹满仓和齐耀武商量决定,派人去四季青学习。 听李学武说有学校也在开展这种帮扶业务,齐耀武表示会安排人去跟学校洽谈,请老师和学生来这边指导工作。 本来还想躺着功劳簿进冬的尹满仓被李学武和齐耀武的几句话忽悠的热血沸腾的,干劲十足。 到了训练中心也没跟着进院,在门口下车后便示意了村里方向,说是要回去找村干部们讨论一下。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着急的模样,跟齐耀武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合作嘛,都有劲头儿才好呢,要是一边拉胯,怎么带的动啊。 都积极,都主动,劲儿往一处使,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车进了训练中心的大院,李学武和齐耀武下车后便握了握手分开了。 齐耀武往办公楼里去,李学武往后面的训练场去。 刚才下山的时候他们都见着有考察团上山看实战演练去了,现在后院还有考察团在看训练。 也许是今天有客人的缘故,训练场上的热情很高,呼和声阵阵,杀气十足。 这可不是魏同安排的,只是这些参训人员不自主的提升了训练的气势,看的考察团也很激动。 有参训人员的负责人也在队伍里,给同行的人笑着指了自己单位的人。 尤其是当训练气势上来的时候,还颇为骄傲的说上几句。 而在队伍里的人见到自己的领导在看着自己,训练的气势又拔高了几分。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热了,但训练场上无论是男同志或是女同志,刚毅的脸上挂满汗水也动摇不了训练的决心和意志。 李学武着重看了一下各训练方队,队列训练是基础的,体能训练和基础技能训练也都是必备的,只有专业技能是分开的。 而在训练中心后面训练场上能看到的专业技能训练不多,都是安排在山上进行的。 倒是障碍训练和武装训练有些看头,一个是比拼技巧,一个是比拼协作。 三十多度的高温下,训练学员们在障碍训练场上健步如飞。 另一边的武装训练中,身着防护服,手持钢盾的保卫学员按照指挥官的手势,一步一顿,每一步都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每一步都伴随着喝退千军的呐喊。 李学武听着考察团那边不时响起的掌声,也送出了自己的掌声。 这个时间训练是很辛苦的,无论是哪一种训练,都要接受温度和环境的考验。 双预案安全管理培训班还轻松一些,他们的理论课程可以放在教室里,而训练也只是基础训练。 双预案专业消防人员技能培训班还是比较辛苦的,不仅仅要学习专业的消防理论知识,还得学专业的技能,以应对不同环境下的火灾。 关键是他们要学器材和消防车的使用,这里就包括了驾驶技术和专业技术,李学武在山上看着他们训练还是吃辛苦的。 他们苦,应急救援培训班比他们还苦。 他们还都只是学消防的知识,要是他们的领导多加点儿钱,他们就能尝尝其他种类的应急救援训练了。 包括但不限于在水灾、地震、坍塌等等复杂和恶劣的环境下进行救援工作。 当看到这些训练项目的时候,这些负责人也是皱眉头,他们想不到轧钢厂到底面临着怎样的危险程度,竟然训练出这么一支全面的应急救援队伍。 就连警犬都训练出了一个分支——搜救犬。 越是专业的训练,越是专业的细分,越是能让这些人对红星训练场的专业程度感到认同。 这不是你钱就能造的,得不断地投入人力物力来进行建设。 红星训练场能这么快的达到现在这种规模,跟轧钢厂的自身实力有关,跟八一六团的支援和合作有关,跟华清的正治教员支援有关,还跟不断上山参与训练的学员有关。 光是李学武在这里面投入的人情就有多少了,从丈母娘那边求来的关系,调了三名专业的技能训练专家,协同八一六团作训专业人员一同帮扶组建的作训科。 从本质上讲,在红星训练场做管理的作训科是带有专业和部队以及技术等元素的。 就山上那些模拟城市和专业的武装车辆、消防车辆等等,又有哪个工厂能投入这么大的力量去训练一支备战队伍。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李学武就是要让这些人看到这种队伍的必要性,而又不值得自己去大价钱训练。 都委托给红星训练场训练才好呢,省钱,省力,还能学到更加专业的知识。 双预案就是轧钢厂先提出来的,安全生产也是轧钢厂做出来的,这里的培训一定是专业的,原汁原味的。 这些考察团看见的东西一定是他们自己搞不了的,但参训人员在这又是能学到的重要知识。 系统的建设和培养不是一两句话,一两万块钱就能解决的。 双预案和应急救援的必要性还好说,专业的保卫要不要? 现在的社会环境和工厂的人员管理,哪个工厂不需要更加专业的保卫团队。 而在四九城打听打听,哪个工厂的保卫团队有红星轧钢厂的保卫专业! 无论是从装备、技术、人员,还是从资金、训练以及指挥能力上来讲,敢开训练场的,手里一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考察团在听到就连京城东城那边的治安大队都把训练放在这边后,更加的认同了这边的训练实力。 毕竟教员都是优中选优,有来源于八一六团的,有轧钢厂作训处的,还有从体校请来的武术专家。 没有钱的不是,只要培训费到位,这里都敢教胸口碎大石! 刚才在主办公楼的教室里他们也都参与听课了,正治教员和文化教员的素质很高,课讲的很好。 下来一介绍,这才知道,这些教员都是华清出来的人才。 怪不得看着很年轻,介绍起来职务和级别却是不低的。 这些教员里就没有低于副主任科员的,都是大学生。 文化培训他们看了,正治培训他们听了,专业训练他们感受了,尝尝参训学员的伙食吧。 中午十二点,所有的训练队伍在一阵集合号之后,全都集结了起来,按照前后队伍,排着队带回休整。 李学武站在路边看着一支支队伍从眼前走过,眼神里带着肯定和自豪。 参训学员们要在教官的带领下回宿舍稍作休整,随后按照队伍顺序前往食堂就餐。 考察团是先去的食堂,看了一下食堂的就餐环境,又看了一下食堂的伙食,对这边的伙食标准还是很满意的。 一堆素菜里面还有一个烧肉炖土豆比较抢眼,红彤彤的红烧肉藏在一大堆土豆里面显得很是诱人。 看着排队打饭的参训学员们一个个的盯着那个荤菜,想着看看到底谁能中奖,一勺子里出现一块烧肉~ 确实是人多肉少,没办法,只能这么做,都尝尝荤腥得了。 八一六团在这边就小两千人,治安大队在这边有一千五百多人,再加上其他单位参训的人员,在这边就餐的人数奔着五千人去了。 而中午吃饭时的场景特别的热闹,考察团也是端着饭碗跟参训人员一起打的饭,坐在一起吃的饭。 有人员在这边参训的单位负责人是去找了这些人一起吃,而没有人员在这边参训的则是坐在了一起,一边看着周围的场景一边吃。 人多吃饭香,人特别多的时候吃饭就更香了。 虽然考察团跟很多参训学员一样没打着肉,但肉味炖进了土豆里,土豆也好吃。 现在食堂用的土豆就是山上八一六垦区种植出来的新鲜土豆,上个月收的,现在吃着都有股子新鲜感。 而其他青菜也都是村里或者山上种植的,炊事班做的大锅饭是有一种独有的香味的。 考察团都吃完饭了,而打饭的窗口还有队伍在排队。 当初建食堂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这边就餐,更没想到训练场有一天会接纳这么多人来受训。 已经吃完饭的参训学员自觉的收拾了碗筷,往门口去找了自己的队伍。 而带队的教官在确定了自己的队伍人员到齐后便会将队伍带回宿舍休息。 参观宿舍也是这一次考察团参观的重点项目,所以见到有队伍整队结束带回宿舍的时候,考察团便跟了上去,想看看宿舍的环境。 因为是随机的,谁也不知道考察团会去哪儿,韩战等人也是跟着考察团走,他们去哪他就去哪。 到了宿舍这边就能看出训练场当初建设的时候参考了部队标准了,老长老长的一大铺炕,炕里并排摆着被褥和行李,看着很是壮观。 中午休息还是比较方便的,头朝炕里一躺,呼噜声便很快就能响起来。 宿舍比较大,呼噜声也比较大,考察团从宿舍里悄悄的出来,互相对视一眼,都很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里的训练太辛苦了,不过也确实锻炼人,有单位人员在这边参训的负责人也说,刚才在食堂沟通了一下,今天的训练内容跟往常的一样,并没有特殊的。 今天吃的东西跟往常的也是一样,那肉还是那么的少,不过中午一定是有荤菜的。 基本上就是猪肉,不太好吃,据说是野猪肉,有的时候也有其他动物的肉。 可能是狍子,也可能是青羊,甚至有可能是兔子或者是野鸡这一类的,有啥吃啥,还不一定能吃的到,跟特么中奖似的。 中午参训学员休息,考察团被带到了刚进院时的休息区休息,稍后还有个座谈会。 有考察团的人回到休息区后第一个问题问的便是为什么会有中午休息这一项内容。 其实午休在这个年代是很少见的,所有工厂里面都没有午休这一项内容。 你可以利用吃完饭剩余的时间休息一会,但并没有哪一家工厂或者单位明确的规定了午休的时间和项目内容。 即便是机关单位里面也没有,中午吃饭,吃了饭就回办公室该干啥干啥去,没有说弄个床躺一会儿的,也没有说趴在桌上睡一会的。 这个时候的人们好像都是铁打的一样,不会休息,也不会娱乐。 在看到训练场在这么紧张的训练安排中还正式的规定了休息时间,不得不让这些考察团人员好奇。 好哥哥们~月票上一上了~~~ (本章完) 第726章 时代的奋斗者 第726章 时代的奋斗者 考察团人员好奇也不是反对中午休息这一项,而是对这种制度的好奇。 他们倒是很希望所有的单位都能有个正式的午休时间呢,毕竟中午吃完饭都困。 韩战看了一眼韩雅婷,示意她来解释。 韩雅婷瞥了韩战一眼,又看向了魏同,觉得魏同是这边的负责人,应该他来解释。 “其实只在训练场有的” 魏同笑了笑,示意了带团的韩战和韩雅婷说道:“他们在厂里也是没有这种明确的休息时间的”。 这么说倒是解释了刚才为啥韩战和韩雅婷相互推诿不愿意解释的原因了。 跟考察组的人一样,他们也很想要午休的时间。 “因为训练场的训练和学习日程比较密集,任务量大,尤其是在晚上还有课” 魏同解释道:“早上六点起床开始学习锻炼,一直到晚上十点钟就寝,这种高强度的学习和锻炼需要适当的休息,以提升训练效果”。 “这是应该的” 有考察团的人点头道:“咱们都是六点下班了,参训人员还有晚课,是需要中间休息的”。 “确实,训练的强度比较高,任务量比较大” “正治课、文化课、理论课、专业课,再加上身体的训练,没有中午的休息是不行的啊~” …… 在听了魏同的解释过后,考察团的人也都点头承认了这种休息制度的必要性,更是找出了这种制度的根由。 所以当李学武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边和谐的聊天环境了。 午休一个小时,魏同并没有将应该去午休的参训人员叫来参加座谈会,而是也给了这些考察团的人一定的休息时间。 考察团的人有的去周围转了,有的则是坐在休息区先聊天,或者喝着茶,或者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 李学武也趁这个时间同魏同和作训科的干部们做了个简单的交流。 主要还是训练场当前的工作重点,以及将要开展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宣传和执行工作。 魏同的思想比较简单,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李学武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边因为有正治教员在,所以很多问题都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处理。 魏同跟李学武学习的,或者说是沟通的还是大方面的问题。 现有的作训科和训练场管理处都面临着人员暴增的挑战,工作量很大,如果再抽调人手搞活动,那就要捉襟见肘了。 李学武很理解他们的困难,所以给他们安排了一种比较简单的方面。 在晚自习的时候插入一些这方面的文件让学员自己看,多写写学习感悟,写一写学习笔记。 相关的宣传物料和标准李学武会安排保卫处青年学习突击队上山来帮忙的,无非就是多安装几块宣传栏罢了。 山上毕竟不好上来,且路太远了,在这边安置的还是轧钢厂里的人,只要轧钢厂不来检查,其他部门就管不着这边。 不过该有的宣传和学习工作还是要有的,风暴之下没有人可以豁免。 该学习学习,该工作工作,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嘛。 在同作训科谈了一会后,李学武见着闫解成站在不远处等着他,好像是有事情要说的样子。 跟魏同等人交代了几句,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带着他往办公楼侧面走了过去。 待走到阴凉处,李学武站定,看了看闫解成问道:“怎么了?” “处……处长~” 闫解成扯了扯嘴角,吭哧瘪肚地支吾道:“我爹……我弟……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到底想说啥?我这可忙着呢”。 “是!是……是我二弟的事” 闫解成见李学武这么说,赶紧说道:“我们家给我打电话了,说了我二弟的事,我就是想跟您道个歉,给您惹麻烦了”。 “就这?” 李学武打量了闫解成几眼,这才继续问道:“你家里有没有跟你说你父亲的事?” “说……说了” 闫解成也是觉得有些丢脸了,低着头回道:“说他摔坏了脑袋,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胡搅蛮缠的”。 说完这句后,闫解成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汇报道:“我觉得我爸没啥事,就是装的”。 “呵~” 李学武嘴里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呵声,微微皱眉问道:“何以见得啊?我看着他好像不大好呢”。 “他就是故意的” 闫解成懊恼地说道:“哪有摔糊涂却不耽误上班的,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把我叫回去只想着要医药费”。 说完这句好像又觉得家丑外扬了似的,赶紧止住了话头,随后又嗫嚅着说道:“我就是想跟您说一下,您别搭理他”。 “不至于的” 李学武看了闫解成好一会,这才说道:“三大爷不一直如此嘛,你回去多劝劝他吧,装病吓唬人,怪不好的”。 “是” 闫解成也是有些皱眉头地说道:“老二本身就做错了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何必闹成这样,里外都不好看”。 说着话的时候他还看了一下李学武的脸色,想要看看李学武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 跟他二弟怎么着都无所谓了,可别连累到他,他可是在李学武手底下当差呢。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上次回去他就想找李学武道歉来着,可是没找到人。 又因为家里父亲和母亲净想着咔嗤他的工资,所以当前就回了训练场。 倒是因为媳妇儿怀着身孕,他把工资给媳妇儿留了不少,让葛淑琴买营养品吃的。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来山上检查,他就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跟李学武说一声。 李学武其实没太在意三大爷的装疯卖傻,这么做到最后磕碜的又不是他。 闫解放想惹事已经被收拾了,他也就懒得再搭理他了。 倒是闫解成,这么些日子没见,看着成熟不少,都知道主动找自己来谈话了。 “在山上怎么样?” 李学武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打量了闫解成一眼,问道:“没想着调回城里?” “暂时不想了” 闫解成摇了摇头苦笑道:“厂里乱哄哄的,这几次我开车回去拉补给,看着都吓人,还是在山上的好”。 说完又看了训练场一眼,道:“彪子跟我说了要我教几个咱们院里的孩子学车,这几天来了俩了”。 “是嘛~” 李学武好像是很意外的样子,点了点头,没说这个,而是对着闫解成叮嘱道:“多回家看看,你媳妇儿有着身子,你弟弟妹妹好像闹的厉害,还有……” 李学武是想说三大爷来着,但是看着闫解成皱眉的样子,也就没当这个烦人精,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往考察团那边去了。 闫解成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有些懊悔地往训练场去了。 他本是想跟李学武提的,能不能安排他进步的事。 这不是年中会议了嘛,这边汽车班有两个晋升的名额,他想着跟李学武提一下的。 可见李学武走到他跟前,他所有的勇气就都没有了。 只有胆子跟李学武道歉,解释了家里的事。 尤其是自爆了父亲的短,说了他故意装疯卖傻,骗了院里人。 这也是为了取得李学武的原谅,因为他知道,父亲那些小伎俩根本骗不过李学武。 就是刚才李学武的那些个表情他都知道,这些只是李学武的伪装。 无论是他父亲的事,还是回收站的人来学车的事,他都知道。 只不过是上位者的深沉罢了。 这次回家他也发现了四合院里的变化,尤其是他爸在院里的地位已经没了权威。 一大爷身体不好,不愿意管闲事了,平时也就收收电费,或者传达一下街道通知而已。 而二大爷的情况更不及他爸呢,彻底没了威信,在院里属于被鄙视的那一个,平时都不出屋的。 四合院里三个大爷,算上他爸一共废了仨,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了。 不过他回去感受了一下院里的气氛,好像也没咋地。 就是像刚才李学武说的那样,院里的小崽子们热闹了起来,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到处惹豁子呢。 他弟弟和他妹妹都是如此,他倒是想说来着,却是被他弟弟给骂了一顿。 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知道他们家已经换了天。 也不仅仅是他们家,后院二大爷家,以及家里有初中生的家庭都变了天。 家里不是家长说的算了,而是那些袖子上别块红布的小崽子们。 动不动就要专了你,吓得院里这些家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四合院里被贴了好些个条幅、传单,呼呼啦啦的。 他三弟闫解旷说了,世界是他们的了。 闫解成看着他二弟恨得牙痒痒,看着他三弟亦是如此。 唯独他妹子不懂事,也不知道这些个玩意都是啥,还没做什么错事,只是跟在后面瞎呼搭。 他爸踅摸的装病跟他要钱,就想咔嗤他的工资,好贴补一下最近家里因为最近这些事而造成的“财政亏空”。 闫解成不想调下山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回家,不想看见他爸妈。 弥补亏空倒是从外面来财啊,跟家里人身上咔嗤算怎么回事啊。 要真是回了家,说不定啥都指着他了,还得听他弟弟的号令,憋屈死。 可不就是嘛,老二活死人似的,老三不着急,不是他当老大的干活还是谁干去。 闫解成不想下山,不想回家,在山上挺好的,至少能保住工资呢。 就是进步的事因为他家里的原因,怎么都不好意思跟李学武说了。 怨谁啊,只能怨他家里人不争气,给他拖了后腿。 李学武可不知道司机班司机考核晋升的事,这种考核距离他这个保卫处负责人实在是太远了。 要是什么事情都得他经手,那他就不用干别的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办公室坐着忙都忙不过来。 回到休息区,李学武跟几位转回来的考察团成员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 魏同便组织人手将办公室里的桌子搬了出来,拼接成了长条会议桌,邀请了考察团的人在桌边就坐。 在户外开会,这倒是很新鲜的事,可考察团的人员太多,会议室又坐不下,没有山下那种大会议室的条件,只能这么做了。 好在今天的天气好,没风没浪的,在户外开倒是心情好,抽烟也不虞影响到女同志。 考察团依旧是按照分组的形式就坐的,组与组之间也安排了优秀学员和训练人员,以及训练专家。 魏同请了李学武主持座谈会,也得到了考察团成员的欢迎。 “今天的天气有些炎热,温度有些高啊,但我看也不及咱们训练场同志的热情高啊” “呵呵呵~” 考察团成员适时地给出了笑声作为回应,李学武在轧钢厂和分局的地位还是有的,面子也是有的。 今天邀请的这些人,很多都是他的关系户,就是来搞展销会的,包括让那些已经参训的单位负责人来看看,作为当事人,帮忙宣传。 李学武面对他们还是很放得开的,都是各厂的安全保卫干部,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 “轧钢厂训练场的大致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听到了,一会儿请优秀学员代表给咱们说说他们的训练日常” “也请负责训练场工作的作训科科长魏同同志介绍一下当前训练场所取得的成绩,以及当前正在参训人员的训练成绩” “这两项结束后,我们也想听听各位的宝贵意见和建议,到时候请大家不要吝惜好的想法,多给我们支持啊” “好~” 考察团的成员见李学武说的客气,便都鼓起了掌。 因为在室外,这边的掌声也不拢音,显得噼里啪啦的。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坐在桌边的优秀学员代表发言。 魏同也是示意了一下,那边端坐着的学员便立即站起身给众人敬了一个礼。 而考察团的成员也在李学武的带动下给这名学员鼓起了掌。 学员刚想发言,却是见着李学武冲着他摆了摆手,道:“坐下说,咱们这是座谈会,不能站着开成报告会”。 “哈哈哈~” 那名男学员在一众考察团人员的笑声中腼腆地笑了笑,重新落座,开始了他的汇报。 “我是京城日化四厂消防科义务消防队的马忠义,受我厂消防科委派前来学习双预案以及消防管理知识” 马忠义有点紧张,不过他准备了个小稿件,这会儿拿在手上读着。 “我参与学习的培训班为双预案消防技能培训班,主要培训体能、专业消防管理知识、各种火险的处理,以及消防器材的使用等”。 “在培训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训练课程就是正治培训课……” “呵呵呵呵~” 听到马忠义说到这,有考察团的成员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们可都去听了课,知道给这些学员上课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大学生。 当然了,这些笑声并没有嘲讽和贬低的意思,只是想及此处,会心一笑而已。 而马忠义也因为众人的笑声读稿件的语调发生了些许变化。 很显然,他听明白了这些领导笑声背后的含义。 不过这是在户外,又是开的座谈会,倒是没有那么严肃的会议气氛,也没讲究个会议纪律,任何会议上的表情变化和情绪波动都是很正常自然的。 马忠义虽然受到了影响,但并不影响他继续表达自己的参训感受。 “最初接受培训时,我不理解为什么要上正治培训课,直到授课教员提到火情无常,专业的事故需要专业的人员和专业的手段去处理” “而在处理变化无常的火情时,我们会面临人员、财产、伤亡以及自身牺牲等极端情况,我们需要强大的思想武装头脑,冷静思考和及时做出判断……” 当马忠义说到这里时,考察团的众人均是点头表示了认同。 认同马忠义所说的话,也认同训练场针对参训人员进行的正治课教学,以及其他的教学内容。 “当然,正治课只是我们参训学习计划中的一门课程,其他课程也给我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学习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马忠义读到这里的时候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边一眼,随后说道:“感谢训练场,感谢训练场各位教员的辛苦付出,也感谢给我这次机会跟各位领导坐在一起”。 “啪~啪~” 众人听到马忠义讲完均是给出了掌声,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才能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了这份稿件,可见是被单位领导当成重点进行培养。 能钱送来这边培训,应该没有哪个不是被领导重视的,回去都是要重用的。 比如马忠义,他现在参与的就是消防安全技能培训,而他也说了,他来自于他们厂消防科义务消防队。 这要是培训完,连同跟他一起培训的这些人,说不定就把义务两个字去掉了。 而挂着双预案的前置条件,那就是有查处权利的部门了。 从一个服务部门,一跃成为一个执行部门,这种变化可是相当巨大的。 李学武当然很欣赏这种优秀学员,只有训练场培训出来的学员越优秀,才能越代表训练场的先进性。 为啥让优秀学员代表来发言啊,要是弄两个吭哧瘪肚的,还不把自己的脸给打了。 “马忠义同志的感悟应该是很多学员共同有的感悟” 李学武笑了笑,开口说道:“训练场的培训科目设置是经过一线双预案执行人员、指挥人员,以及训练专家共同研究制定的”。 说完示意了一下魏同道:“他们作训科就是专门搞训练计划的,你们这些参训人员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根据你们厂给出的关于你们的资料进行了统一规划,科学合理的进行了训练计划的调整”。 李学武的这句话很是吸引了考察团的关注,能把训练大纲做到这种程度,只能说到底还是专业的。 “可以这么说,今天你要学到的东西,要掌握的东西,他们都是有计划的” 李学武主要还是面对着马忠义说的,但所说的话还是给这些考察团听的。 “包括你们今天有没有没学会的,或者说训练不到位的,你们的教员都会在你们的训练跟踪手册上进行记录” 魏同在李学武介绍到这里的时候,示意早就准备好的作训科人员将一些学员的跟踪手册发给了考察团的人观看。 而考察团的人接到这样一本详实记录着一名参训人员具体训练和学习数据的手册也是很震惊的。 从上午到了这边开始参观,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词,那就是专业。 即便是到了刚才马忠义的发言后,他们的心中还是这么个词。 而听着李学武的介绍,看着手里的训练手册,他们再次刷新了对训练场专业态度的认知。 这就不能简单的说专业了,更应该说是专注,专家。 专注于科学训练的专家团队,专注于科学培养的专家团队,专注于专业人才培训教育的专家团队。 在场的几名优秀学员听见李学武的介绍也是有些紧张,他们不知道自己平日的表现如何,会在跟踪记录上如何体现。 这种带文字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有可能会成为一种对他们的考核,或者说叫认知标准。 李学武没在乎他们的感受,因为他们终究是要被这些考察团成员送来受训的,今天他们不是主角,这些考察团成员才是。 “李处长” 一名坐在较远位置的考察团成员冲着李学武招呼了一声,随后扬了扬手里的记录本问道:“请问这上面的数据能反应什么,或者说代表什么?” “很多,这是一种工具” 李学武拿起身边剩余的一本跟踪记录本,翻开了介绍道:“教员会根据记录本上的个人信息对他们的训练和学习接受程度进行考虑,判断如何教会他们相应的知识和技能”。 “而在记录中如果该学员有欠缺,或者学习完成度不够的情况下,相应的技能教员会在周日的时候组织该学员进行补习或者训练” “说白了就是因材施教”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记录本,看向那边的考察团成员继续解释道:“这种制度会督促学员保持认真的学习态度,珍惜在训练场的学习时光,是对他们本人负责,也是对他们的单位负责”。 “好,我明白了” 考察团的那名成员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跟小学的作业本有些相似了”。 “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个比喻也都笑了起来,他们早就觉得像了。 尤其是这上面还有相关的教员签字,就像小学生作业本上家长签字一栏似的。 李学武也跟着众人笑了笑,随后说道:“这确实是作业本,不过不是给学员的,而是给教员的”。 说完他便示意了一下魏同的方向,道:“所有的跟踪训练记录都是有专人进行检查和登记的”。 “即便是这名学员结束了训练,都已经回单位执行任务了,那么有一天他出了技术性的问题,我们也是有记录来证明我们确实将该项技能教给他了”。 当众人听到李学武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全都不见了,换上的是惊讶,是认真,是思考的表情。 就像刚才李学武所说的,训练场要对受训学员负责,更要对委托单位负责。 所有的参训人员从这里离开的时候都是合格的,如果出现不合格情况了,那也是该学员自己出了问题。 而同委托单位交接的时候,也会将这份跟踪记录本上的内容进行交接,明确告知委托单位,该单位送训人员在训练场参训期间的具体表现。 考察团人员默默地将跟踪记录本翻看到了最后一页,果然发现了交接页,上面有要求作训科科长签字,也有要求送训单位负责人签字。 这份记录本将会保存在训练场,用来确保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员不会给训练场抹黑,也不允许受训学员或者单位给训练场抹黑。 这就像是一份警告书,随时悬在学员的头顶,时刻提醒他们培训场在盯着他们。 如果犯了错,不仅仅给自己的单位惹了麻烦,还会因为这份记录把所有的责任都钉在他们自己身上,逃都逃不掉。 考察团的人不会因为训练场太专业,太严格而苦恼或者气愤,他们只会佩服和尊重。 佩服这种专业的态度,尊重这种负责的行为。 李学武看众人反应了一阵,笑着示意了第二名优秀学员代表发言。 “我是京城纺织三厂保卫科保卫股的赵双江,受我厂保卫处委派前来学习保卫技能及管理知识” …… 在听过消防科的受训人员发言后,再听保卫科的受训人员发言,这些考察团的人都有了准备。 他们更关注这名叫赵双江的学员话里对参训和受训中的感悟和感受的细节,想要看看训练场除了跟踪记录本以外,还有没有更细节的地方。 答案是有。 “我所参训的科目所有具体项目都有合格时间限制,包括指挥技能训练时,如果不达标会在周末进行再训练,再考核” 赵双江汇报道:“教员对时间的掌控和要求是我对参训感悟最深的一点,甚至我们上厕所的时间都被限制了”。 这一次考察团的成员没有笑,而是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不过李学武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等赵双江汇报结束后,大家都鼓了掌,这才笑着问了赵双江一句:“是不是上厕所的时候被叫出来很难受?” “这……” 赵双江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学武的这个问题了。 他是知道这位是轧钢厂保卫处的负责人,也是这处训练场的主管领导。 他们在这边受训都是这位一直在领导的,甚至据说有些训练科目就是这位设计并且做出标准的。 “没关系,谁都难受” 李学武笑着对赵双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不好意思。 对赵双江说完,李学武看了魏同一眼,说道:“我记得训练场不仅仅对上厕所的时间做出了限制,还包括吃饭和睡觉,是吧?” “是的” 魏同很是认真地点头确认道:“还包括洗漱时间、整理内务时间、上交学习笔记时间等等”。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赵双江和正望着这边等待解释的众人说道:“这个要求还得从我们训练场的立足根本开始讲”。 说着话,示意了八一六团的驻地方向解释道:“我们跟驻训在这里的八一六团是互帮共建单位,训练场内部的安全和纪律都是由八一六团统一管理的”。 “包括食堂的炊事班、门岗保卫、训练教员等等,都有八一六团参与,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按照纪律队伍进行建设的,也是按照纪律队伍进行要求的” 李学武表情严肃地说道:“无论是消防人员,还是应急救援人员,也包括像是赵双江这样的保卫人员,他们都是特殊力量”。 赵双江被李学武点了名,当听到自己的身份被这样解释,他也是点了点头。 跟现场的考察团成员一样,大家都是安全管理人员,自然明白李学武所说的这些岗位的性质。 “特殊力量就代表着岗位的特殊性,人员的特殊性,也代表了岗位对人员的特殊要求” 李学武正色地看了赵双江一眼,问道:“如果你在蹲坑的时候,厂里突然有人袭击了,难道你要等蹲完了坑再出去嘛?” 这个问题直接敲在了赵双江的心上,他明白李学武所讲的话代表了什么,也明白训练场这么要求的意义。 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也并没有反对这项纪律和要求的意思,李学武也懂。 所以这里也不是给赵双江解释的,而是给考察团的人说的。 “不是说我们在训练场,周围有几千人在,大家都是在安全的环境中,不用这么紧张,而是一种态度” 李学武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面前的桌子,看着众人说道:“从他们这些受训人员迈步进入训练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要有一个认真的态度,和作为特殊力量需要绷起来的弦”。 “所有的时间限制都是你们要在未来工作中面对困难的演练,也是对你们离开这里去面对实际问题时的考验” “纪律锻炼你们的反应能力和适应能力,也锻炼你们接受能力” 李学武看了赵双江一眼,见他点了头,便继续说道:“你们来训练场以前是什么样那都是过去时了,身在训练场就是你们随时面对险情,面对困难的进行时!” “只有在进行时时刻保持机敏的应战态度,才能在未来时做好充分的准备和应对方案” “明白了嘛?” “是,谢谢李处长” 赵双江很是认真地站起身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同时说道:“您的事迹我在报纸上学习到了,我很佩服您,也很崇拜您,向您学习”。 “哈哈哈~” 考察团的成员被赵双江突然的“追星”行为逗的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确实很厉害,在系统内部,在相关的行业和领域内很出名,是一个“明星”级的干部。 今天他们应邀前来考察,也是奔着李学武的名号来的。 可以说他们跟赵双江一样,也是来追星的。 不过赵双江追的是李学武这个人,而他们追的是李学武所做的成绩和事业。 他们的笑也是善意的笑,觉得身边的人被后辈追星了就很有意思的事。 其实笑过之后想一想,哪个年轻人在看了报纸上关于李学武的报道后不会崇拜他、佩服他。 到了他们这样的位置和年龄,他们是不会做出崇拜的心思的,但内心之中对李学武的佩服还是有的。 李学武也是被赵双江突然的动作和话语弄得一愣,随即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你这也太突然了,给我整的都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对赵双江说了一句,随后又对考察团众人故作认真地解释道:“这绝对不是我安排的托儿啊!” “哈哈哈哈~” 众人听到李学武开玩笑便都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也会这么的幽默。 这是座谈会,李学武当然不会搞的那么严肃,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他更不会得意忘形。 “我还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夸奖,真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是好了” 李学武冲着众人笑了笑,随后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表情说道:“我也是年轻人,我也同你一样是安全保卫战线上普普通通的一员”。 “更是同千千万万个坚守岗位的安全保卫人员一样” 李学武用手示意了赵双江和自己的方向一下,随后说道:“你我,大家,一样都是追梦人,都是奋斗者,只不过各自所处的环境和应对的需要不同罢了”。 “现在提倡青年有担当,有作为,敢为天下先,要深入学习上级下发的大学习、大讨论相关的指示” “要深刻领会学习文件的精神和要求,要在训练中学习,在学习中思考,在思考中提升” 李学武面色微微严肃地看向几名优秀学员代表,仔细地叮嘱道:“咱们是新时代的接班人,是这个时代的奋斗者,是建设事业的主力军”。 “身负千斤担,上阵须杀敌” “不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不用正确的思想武装好自身,如何上阵杀敌?” 李学武言辞恳切地说道:“重担在肩,你们既然能来到这里,定是肩负着各自单位的重托和希望,定是各自单位未来的创造者和担当者”。 “我衷心的希望大家做各自单位的开创者,做行业的引领者,做事业的成功者”。 “哗~~~” 听着李学武的讲话不仅仅是这些学员受到了鼓舞,就连在座的考察团成员也能感受到李学武对训练场事业的认真态度和正确的思想方向。 李学武是愿意这些学员在这里学到优秀知识,服务和反馈给各自的单位,在各自的领域和工作中取得成绩的。 今天是面对考察团来办的座谈会,也是对这些年轻人,对这些正在参训学员的一种鞭策和鼓励。 只有优秀的、先进的、有代表性的人才能上桌。 今天他们能坐在这里就代表了一种成功,成功是会让人上隐的,他们终究也会在品尝到成功的味道后喜欢上这种喜悦的情绪,进而取得更大的成功。 在保卫培训代表赵双江汇报结束后,李学武又请了一名应急救援培训班的学员进行了汇报。 而后同各考察团成员就相应的培训细节进行了沟通和交流。 详细的训练过程以及要求是在参与座谈的管理人员和训练专家们一起做的解释和说明。 李学武仅仅是从大的方向上给众人做了一个介绍。 这也表明了训练场是一个很具独立性,很系统的训练团队和组织,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用嘴说出来的故事。 而后李学武也同训练场作训科的干部以及管理人员、训练专家一起面对了各考察团成员的提问,并且做出了正面的解答。 今天能来的,坐在这里能问的,那就代表了相关人员对训练场,对训练的科目等等是很感兴趣的。 要把这种兴趣激发出来,转移过来,那就是训练场的业务了。 今天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就把业务谈成了,但是能达成培训委托意向,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当再次就相关的委托培训进行商谈时,今天的好印象也将是商谈成功的基石。 即便是没有谈成功,那这些人在同其他单位负责人谈起保卫处训练场时,也会是一个好的宣传方向。 通过今天的参观考察,以及最后的座谈会的沟通和交流,这些人一定会把专业这个印象带回厂,带给更多的有需要的单位。 这就是李学武组织今天三个考察团来训练场的意义,也是李学武作为主管领导对训练场的意义。 好哥哥们,月底最后一天了,把月票投给我吧~~谢谢啦~~~ (本章完) 第727章 撞车了 第727章 撞车了 终究是错过了,李学武从训练场离开的时候都没能跟父亲见一面。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挂心家里人,用车上的电台同山上观测站随行人员的电台做了沟通,得了李顺的消息。 李顺也得知了儿子今天来山上检查,但他在观测站还有工作任务,怎么会因为跟儿子见面而耽误了工作。 最后沙器之只得给李学武传了个话,请李顺保重身体。 而李顺则是回了一个很不耐烦的话:“好好工作”。 李学武坐在车上,听着沙器之的转述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父子两个平时离得远还好说,这次都离的这么近了还见不上面,颇觉得可惜。 当然了,父亲的话他也是要充分理解的。 简短的四个字是告诉他好好工作,不要担心山上,照顾好家里,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 不这么理解还能怎么理解,难道真的理解成父亲对自己的激励? 像撕葱哥出国前王首富给他说的“振兴中华”? 爹嘛,跟儿子相处起来脾气都是很怪的,尤其像是父亲李顺同他的关系一样,不太会表达对儿子的关心和爱护。 每次李学武主动关心他,都会被李顺拒绝,或者躲开,可能就是不适应这种父子之间的亲近关系。 老一辈人是有这个传统的,不能对儿子太过于溺爱,要保持严父的形象。 同儿子说话要简练直接,每句话都要带着教训的意味,好像话里多一点关心都算是他溺爱孩子一样。 惯子如杀子,这就是传统父亲的逆向关爱。 当儿子的当然不理解了,谁不想跟父亲亲近啊,谁不想被父亲举高高啊。 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父亲的责骂、责罚,甚至是打在身上。 到了十三四岁、十六七岁的时候,儿子有能力了,能逃脱父亲的管束了,就会以为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了。 而当儿子有了儿子以后,却是发现不会做父亲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想着自己这些年的荒唐,便也就学着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了。 这就是传统的家教和意义,虽然看着很糟粕,或者说很没有人情味儿,但却是几千年父子传承教育里能寻找到的最直接和普及的教育方式。 后世的教育也在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总有一个老师是严厉的。 要么严父慈母,要么严母慈父,有的时候可能是男女混合双打。 这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成长后性格会有缺失的原因。 李学武是很感念父亲当年严厉教育的,现如今他成为了李姝的父亲,在面对闺女的淘气时,他也在想,自己该如何当好一个父亲。 父亲李顺当年有大哥学文的时候年龄还小,所以跟爷爷学,便有了现在的严父。 李学武也是要跟父亲学的,但他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是有着更多渠道了解育儿知识和方法的。 所以在面对李姝以及以后的孩子时,李学武很有自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至少要比自己的父亲好! 沙器之是人到而立之年了,对这种父子亲情看的更深远一些,也更实际一些。 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好像这些东西能表达自己对父母的爱一般。 其实他也就只能用这些东西来表达对父母的爱了。 无法承欢膝下,不能身前尽孝,心中有愧,便会在其他地方找补一些,以慰藉内心,实属无奈之举。 现在看着处长对亲长的孺慕之情,也是在心底里羡慕的。 这也是他主动用电台跟山上联系的原因,为子者孝,当大义。 回去的路上依旧同来时一样,只不过路况反转过来了。 下山的时候一段好,一段不好,颠簸的人难受。 这山路就是这样,冬天的路反而比夏天的好走。 沙器之扶着靠背,转回身看向李学武问道:“处长,您看今天的这次考察会议效果怎么样?” “嗯” 李学武想了想,开口说道:“办培训,办训练场,始终要有包容和开放的态度,听得进去意见,也要有展示自我的勇气,我想,今天的考察就是一种态度”。 沙器之点点头,赞同地说道:“是,从考察团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是对咱们培训工作满意的” “也是要辩证的来考虑的” 李学武并没有像是沙器之一样面露喜色,而是眯着眼睛思考着,嘴里解释道:“不是来了,看了,说好的人就都会选择训练场的”。 “当前的形势很严峻,很复杂,他们在做出决定和选择的时候是要比以前还要艰难和慎重的” “双预案的推广和学习工作会是一个长期的,且持续发展的工作,双预案的培训也是一个艰巨的,且需要不断创新的工作”。 李学武同沙器之解释道:“在相关的培训和推广中,咱们是先行者,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人,那就要容许别人站在岸边看着咱们多走几步的”。 “包括现在的应急救援培训和保卫技能培训等等,都是一种新兴的教育模式” “咱们只不过是比别人多走了几步而已,不要骄傲,也不要自满,保持进取的心,坚持创新发展,打造属于咱们自己的标准和品牌”。 沙器之一边听着,一边在笔记上记录着,这些话都是可以参考着写文稿,或者给李学武写发言稿的。 什么是领导的核心思想啊,什么是领导的指导意见啊,就是这些平时所说的话,所要求的工作。 沙器之也在李学武说完后,汇报了正在训练场参训的保卫处各支队伍的情况。 保卫处机关连同一线单位,以及其他分厂、分支机构等等保卫部门保卫人员组成的培训班培训状况良好,培训进度稳步推进,学员们热情很高,学习的劲头也很足。 无怪乎他们的劲头足,从前几期的培训班培训结果来看,很多优秀学员经过系统的培训后脱颖而出,在培训结束后,均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充分的展现了个人才能。 有能力的人就会进步,有技术的人就会发光发彩,就会被提拔重用。 轧钢厂保卫处保卫科护卫队里就涌现出了很多这样的优秀人员,有的人已经被提拔到了干部的岗位上。 训练场也正在从一个训练基地向培训和教育机构发展和前进。 而这些经过训练场培训的人员在岗位上大放异彩后,更多的干部也看到了训练场的重要性,更加的认同训练场所带来培训的效果。 这些正在参训的人员都是从基层选拔出来的优秀干事和先进代表,都是有进取心,上进心的,怎么能不认真参与培训。 沙器之汇报的参训队伍里,不止保卫处内部的参训队伍,也包括了双预案参训人员、治安大队参训人员以及俱乐部保卫科的参训人员。 这是上山前李学武交给他的任务,帮助他去了解这些重点参训队伍的情况。 毕竟他这张脸已经被训练场里的人所熟悉了,有些工作他也是不方便去调查的,还是沙器之去方便一些。 而就沙器之的调查汇报来看,这些参训队伍整体水平都有明显的提升,尤其是参与更加严格训练的特勤骨干培训班,更是按照最高标准进行训练和学习的。 训练总监部请来的这三位作训专家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一批特勤骨干培训班,是要将这次的培训班当做样版来进行打造的。 而同样的,在高标准的训练基础上,针对保卫人员的训练方式也正在革新和探索。 大范围的治安管理和技能训练在治安大队的新队员身上得到了体现,有区别于先前学习的盾战和强力打击,新的治安大队队员从一开始就要学习各种治安管理技能,不再进行区分化学习。 要求所有治安大队队员掌握治安管理办法,掌握治安案件处理方式,掌握以前为快速形成战斗力而进行分开训练的各种技能。 他们还是一张白纸,需要系统化的进行培训和训练,要让他们成为纪律队伍,同时也要学习正治和专业技能。 为治安大队培训人员不是训练场第一次接业务了,但这次的业务比较特殊,人数多,人员岗位技能素质低,年龄小,需要慎重对待。 沙器之给李学武汇报的关于治安大队的训练方法,作训科也是斟酌再三,研究再三,最后定下来的是边训练边总结经验,随时进行调整的策略。 李学武是有听魏同和在这边带训的王小琴跟他汇报这些的,只是没有沙器之找来了资料汇报的这么详细而已。 同时他也对作训科这种谨慎小心制定训练大纲的态度表示满意的。 搞训练和培训工作,绝对不是一训了之,是真正的要将参训人员服务好,培训好的。 李学武也听见沙器之跟他汇报俱乐部保卫科的训练情况了,可以说很好,也可以说有瑕疵。 说很好是因为这些受训人员的身体素质很好,能很快适应保卫战斗技能的训练强度,甚至还有富余。 而在训练教员根据他们的训练情况加大训练量以后,这些来自于吉城大山里的小伙子们丝毫不惧,轻松应对。 这种优秀的身体素质以及山地越野战斗能力得到了很多训练教员的认同和赞赏。 只是轮到正治课和文化课的时候,这些小伙子们就成了榆木脑袋。 保卫理论课还好一些,这些人对于保卫工作很上心,尤其是一个叫张大勇的参训人员,被这些教员特意表扬了一下。 李学武听见这个名字脑子里便不由得想起一个身穿黄皮背着火药枪嘴里喊着“家父张万河”的二鬼子形象。 而在沙器之的嘴里,这个名字倒是成了俱乐部保卫科培训班最刻苦努力学习的优秀个人了。 无论是保卫技能训练,还是理论知识培训,这个年轻人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热情。 就是有一点,参训的热情虽然很高,但理论课程的成绩不是很好,跟其他队员的情况基本一样,文化课基础太差了。 文化程度直接影响了他们在接受正治教育培训时候的理解能力,也影响了他们再接受更高等文化教育的进程。 在给这个班进行培训的时候,无论是文化课老师,还是正治课老师,都需要降低课程难度,尽量让他们能听得懂,学得会。 这个时候城市内的文盲被消灭了大部分,但是在乡下,在农村,在更偏僻的大山深处,文盲依旧是常规现象。 不是不愿意上学,而是没有学上,教育条件紧张,满足不了这么远,这么多孩子的教育需求。 张大勇还是因为张万河在城里闯荡开了,有钱了,才被安排去上的学呢。 似是大春这样的,都是后来跟着张万河闯江湖时学习的那几个大字和数字。 不过这些人脑子很够用,尤其是在底层打拼的,别看大字不认识几个,事绝对不会办错,钱也不会算错。 这就很奇怪了,你给他一毛钱,让他把钱上的文字挨个读给你听,他准有读错的。 可你要是拿一毛钱骗他说是一块钱,他准能啐你一脸唾沫。 “要说训练刻苦和积极,咱们处也有个人,巾帼不让须眉” 沙器之转回身,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坏笑。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沙器之说的是谁了,这会儿想起来也是觉得可乐。 “中午我跟她一起吃的饭,她跟我说,她感觉现在一顿饭能吃下一头牛,也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盒盒盒~~” “那不是正合适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先一拳打死一头牛,然后一顿饭吃了,这话没毛病的”。 “哈哈哈~” 沙器之现在想想吃饭时那姑娘的模样都觉得可乐,形象完全变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这训练场还真是神奇的地方! —— 下午到轧钢厂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送别了今天来参观的考察团成员,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回了保卫楼。 聚餐是没有的,酒宴也是没有的,李学武可没有李副厂长的胸怀气度,来人必请客。 关键是他舍不得自己单位的经费,也没那个能耐去招待所挂账请客。 所以中午那顿工作餐就算是客气和招待了,下午这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刚一进办公室,于德才便从身后跟了进来,等李学武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后,开口汇报道:“处长,有两方面的事需要您处理”。 “一个是上午工作组下发的学习通知,厂办那边转来的工作,说是需要咱们配合工作组的宣传,给出一些正面典型的宣传报道文稿,我这边定不下来主意,请您看一下” 李学武接过于德才递给他的文件看了看,问道:“厂办那边怎么说?有没有问过谠委的意见,咱们又不是宣传部,怎么配合?” 说完,随手将那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对着于德才说道:“回复厂办,这件事请杨书记做批示,也转谷副书记那边,请示谷副书记的意见,咱们不要定什么意见”。 说完摆了摆手道:“以后工作组转来的文件要仔细斟酌,不是咱们应该做的不要越权,更不能囫囵吞枣,什么都干”。 于德才当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不过还是迟疑着轻声问道:“文件是从工作组冯副主任那边转过来的,要是转谠委的话……” “必须转!”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了点面前的桌子,看着于德才说道:“这是程序问题”。 “是” 于德才见李学武这么坚持,便也立即应了下来。 他本是想提醒李学武,这份文件既然是从冯副主任那边转过来的,那么便代表了工作组的态度。 工作组是想通过冯副主任直接将这个任务下达给保卫处这边,也是针对上午那个活动倡议的一个补充。 要是别人也就是随意的指示下面的人交几篇稿件,或者提交几份文案就算了,但李学武不会这么做。 原则和程序问题最要命,李学武在工作中很在意规则,这种规则不是一个冯副主任就能打破的。 工作组给保卫处转送来的这个补充意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上午的那个倡议书。 今天的考察团活动算是歪打正着了,可即便是没有考察团的活动,李学武也不会坐在办公室里接这份方案的。 明眼人都知道工作组想干啥了,他还能去给当这个马前卒? 生拉硬拽也不行!~ 倒是工作组觊觎保卫处的心还真是坚持,几次试探都被李学武回绝了,这次又来了个阳谋。 几次了?说软硬兼施也不为过了,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保卫处的团结和先进性罢了。 如果能把轧钢厂最后一道红线掌握在手里,那么对轧钢厂决策层来说无疑是一种震慑。 其实按照机关的处事方式,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两不得罪。 明面上把上面交代下来的工作按照规矩做好,背地里可以去表达自己的态度和心迹嘛。 李学武面对工作组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一直都是坚持原则,坚持谠委的事请示谠委,厂办的事请示厂办,绝不会直接执行工作组的命令。 即便是有特别的,躲不过去的,那也是让青年突击队上。 临时工最好用了。 工作组的这次安排是有根据的,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可李学武就是要这个命令转谠委转一圈。 谠委那边当然不会拒绝工作组的意见,可他们的心里都会明白怎么回事。 而这份要求再回到保卫处的时候就变成了谠委也同意的了,那李学武就可以执行了。 怎么执行也是个问题,李学武点了点于德才交代道:“要让青年突击队发挥一下,选几个主题,在保卫处内部搞一个征文,优秀作品可以推荐上去嘛~”。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学武也是给于德才示意了眼神,随后补充道:“咱们处室内部也是要摸清一下当前形势下人员的思想动态嘛~” 于德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动,他有些话想说却是不敢说。 处长这么安排颇有点钓鱼的意味了,下面的人不知道,但各科室的负责人还是明白处长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想法的。 保守又积极,保守的动作和积极的态度,口号喊的响,步子迈的谨慎到了极点。 厂里哪个单位能有保卫处这么积极啊,可保卫处比厂里所有单位的步子迈的都小。 但保卫处在大学习大讨论的活动中还受到了表扬,工作扎实,作风优良。 于德才提醒李学武不是他有什么想法,他是怕上面有什么想法。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任务的行动与否都挂着对方的脸面呢。 虽然说上午的倡议算是上次工作组检查掉坑里的补偿,但也是一种姿态,好像是在捧保卫处一样。 李学武不飘也不怕,该怎么做就得是怎么做。 “我看这件事还得落实在青年突击队那边”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水,交代道:“突击队那边你多关注一些,在经费和办公上面要给予一定的支持,不要约束他们”。 “是” 于德才算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是要将突击队的潜力全部发挥出来了,所有关于大学习大讨论的活动都推到突击队的身上。 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所有的活动压力都放在了突击队的身上会怎么样? 而这些压力伴随着的权利和能力都放在了突击队的身上又会怎么样。 最后,如果到了某一天,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结束了,不需要这种意义了,那突击队又将会怎样。 问题很超前,也很现实,突击队算是保卫处临时组织的一个学习小组,小组里面的人没一个是干部。 这个就很特殊了,没有干部领导的学习小组却是频频在保卫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当中担当重任。 而现在看处长的意思,是要把这支学习小组打造的更坚实,更完善一些呢,是要他们承担更多的重任了。 临时组织,没有正式干部领导的,全是进步青年组成的学习小组,承担了所有保卫处接到的,以及李学武要求他们应该做到的任务。 这种情况以前有没有,于德才没去想过,但恐怕不会是很多的。 即便是有,也是像李学武这么用的,目的特别的明确。 这个时候于德才便又想起了服务处的处长王敬章,保卫处这边有个青年突击队,他便也在服务处搞了一个突击队。 学保卫处这边也搞青年大学习,也搞各种宣传活动。 可学的都是表面文章,用这支队伍做的也都是不着调的事。 邯郸学步,东施效颦,根本没把这支队伍用对地方。 李学武是用突击队顶在了前面做事,而他却是带着突击队做事,可谓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周一的会议上,冯副主任说他是抄作业还真是冤枉了。 毕竟两人的目的不一样,可能是思路撞车了,撞的死死的。 “还有个事” 于德才见李学武端起茶杯喝水了,明白他这是没有别的交代了,便汇报道:“董处长一行应该是周六到厂,随同的还有炼钢厂的一众干部”。 “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说道:“周六的时候你跟我去车站接一下,记得提醒我”。 “好的” 于德才应了一声,看了手里的笔记本一眼,说道:“上次您安排的,咱们的人参与了厂里的联合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您看是……?” “不用看了,按照既定规矩办” 李学武摆了摆手,这次的检查厂办和人事处、谠组部唱主角,保卫处只是配合而已。 他不想看结果是怕有人来托请,也没有意义。 正说着话呢,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沙器之出去了,李学武也没用于德才,自己接了电话。 “喂,我是李学武” …… 于德才见李学武要讲电话,便示意了门外,见李学武点头后转身出去了。 该汇报的都汇报完了,领导的电话能不听还是不要听的好。 再说他刚才都听见了,不是轧钢厂这边的电话。 “嗯,我知道,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微微皱眉地说道:“让我给他安排人进治安大队,后来又要调动治安大队配合他们工作”。 …… “嗯,确实是这样的,我不太喜欢越级和越权工作,检查的事没跟您汇报也是一样” 李学武对着电话里正式地说道:“不过我还是得说,他的这种做法,或者说是做事的方式挺让人反感的”。 …… “呵呵,吃里扒外可不是我说的,我这人您知道,还是很有涵养的” …… “正常~这都是正常的工作~” 李学武的眼睛眯眯着,嘴里却是大度地说道:“真不用,上级检查出问题应该是要做检查的”。 …… “嗯,对,是的” …… “嗯,好,您放心吧” 李学武听着对面挂了电话后也将自己的电话撂了。 电话是分局郑富华郑局打来的,问了一下周一上级检查的事,也说了检查通报的事。 就在今天上午,市局通报了这一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态度不认真,执行不力的单位,其中就包括治安大队。 除了要求这些单位立即整改以外,还要求检查成绩最不好的单位负责人去分局做检讨汇报。 沈放已经将赖山川在治安大队的做法汇报给了郑富华,现在郑富华也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了。 在电话里郑富华也问了李学武的意见,是否是由他去市局替李学武做检讨。 这么做并不出格,毕竟郑富华是治安大队的主管领导。 但如果真的是郑富华去做检查,那对抗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明明只是一个通报检讨的事,反而会弄成大问题。 上面会说王副主任小题大做,下面的人也会觉得他故意刁难,为难分局这边。 更会有人针对这件事进行讨论,矛头一定会指向赖山川和王副主任。 别人不说,高震一定会做出反应,至少是要给赖山川一个警告。 可李学武真的想要事情变大吗? 当然不,如果他真的有心经营分局那边,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还可以有其他办法。 但李学武和王小琴,以及沈放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和想法,他们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甚至李学武都怀疑赖山川是故意的,看出了治安大队的某些意向,进而不断的试探和袭扰。 李学武不能上这个当,更不能拿自己,拿王小琴和沈放等人的正治生命去为所欲为。 工作嘛,哪有不吃亏的,都是你占便宜还了得,天下都容不下你了。 李学武给郑富华的回复也很明确,服从上级的检查和要求,积极整改,他本人也会亲自去市局正治部做检查。 这个检查要做,该整改的也要整改,一定是要做出姿态来配合上级的要求的。 李学武心里算计着时间呢,用不着吃韩信那么多年的苦,一时而已。 而且赖山川针对治安大队做的这些事在李学武看来,不是对治安大队的一种威胁,反而是对他本人权威的一种削弱。 李学武不明白为什么赖山川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插手治安大队的事。 他也是在与赖山川的几次纠缠中猜测到,有可能跟治安大队扩编有关系。 现在的治安大队跟以前的治安大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不仅仅是人数问题上,还有编制和成长速度,以及这一次招收人员的整体素质。 这么多的高中生和初中生,经过治安大队几年的培养过后,当年龄不适合治安大队日常执勤时,或者说晋升空间缺失时,一定会被渗透到局里的其他位置。 都不用想的,这么优秀的身体素质,这么优秀的纪律性,再加上李学武和王小琴这么会带队伍,还有这么多的专业教员,分局的其他单位一定抢着要人啊。 李学武只比他低半级,却是比他年轻了二十多岁,不出几年这分局里可能都是他的门生故旧了。 到那个时候李学武的地位即便是没什么成绩也会提升的,总不能老师比学生还升的慢不是。 一千多号人,能带出多少干部来? 而这么多干部又能在治安大队内部留下多少,分流出来多少。 整个分局才多少位置啊,这是在推动着李学武上位呢。 郑富华和高震比他的年龄高的不多,真正想要接班,那就必须有好的机遇和成绩了。 以前他还能等等机遇,努力创造成绩,可现在看,李学武是不给他这个时间了。 以前都不觉得,现在一看,李学武颇有蒋光头的潜质啊,治安大队弄成黄埔了。 现在资历不够,不搀和局里的事,平时只在治安大队办公,主要搞培训和训练的李学武跟当年的运输大队长是多么的相似啊。 嘶~~~这么一想的话,李学武的威胁就真的太大了,居心甚大啊! 他不能不这么想,事实上的情况也逼着他这么想,李学武已经成为了他的竞争对手。 说起来,一个四十岁的人,把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当对手,甚为荒谬,可也是一种悲哀。 赖山川不想进步嘛? 他想啊,总不能过几年给李学武当属下吧? 赖山川可没有沈放的大度。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一个风口出现了,就是猪上去都能飞起来的风口。 之前他胆子小不敢触碰,但现在看,整个系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高震在局里可是一言九鼎的,但现在却是要慎重了许多,很多命令都是斟酌再三下达的。 尤其是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高震更是要尊重上面下来的各种检查组和工作组的意见。 还有郑富华,虽然是他的主管领导,但在上一次的事件中差点丢了性命,个人权威更是受到了巨大的削弱。 在局内部,郑富华的一些权利也在被收缩,高震对他的信任依旧,但支持力度有了很大的减弱。 不仅仅是因为高震自己本身的权利被压缩,而是从整体局势上来看,分局这边不太会出现那种比较激进的管理模式和行为了。 从治安大队被收缩回来,轻易不会出动的现象上来看,分局的所有领导都在观望形势,是要等出现一个明显的结果才会有所反应的。 那么现在就要比一比谁先做出反应了。 赖山川管理治安工作这么多年,自认为无论是从思想上,正治上,还是在工作能力上,都是不输于郑富华的,甚至可以主持一个分局的工作。 那么他就要考虑了,既然这些基本素质都具备了,为什么不比这些人提前反应,响应上级的号召,乘借这股东风做出一番大事业呢? 以他现在的年龄,正是谋求进步的时候,也到了调整工作的时机。 如果不调整,再在治安处干三年,有可能就干到退休了。 临退休即便是解决了分局副职的待遇那又有啥用,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 总不能上面让等三年就真的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他不想等了。 不想等的结果就是,赖山川要谋求上面的支持,还要有下面的支持。 上面的支持就要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入手了,这个是最快的捷径,也是最简单的捷径。 跟王敬章的选择有些相似,哪个单位都不缺这样的人。 而赖山川是要比王敬章专业一些的,他只选择一个人进行合作和投资,这样能确保自己的想法和目标能精确落地。 而比王敬章专业的另外一点就是,赖山川特别重视下面的支持,特别重视对基层的掌控。 他可不是做服务工作的负责人,他负责和管理的部门是分局正经的重要部门,很有话语权,也很有行动力。 这也是李学武不让郑富华直接面对赖山川的原因,一个不好就是对郑富华的再一次削弱和打击。 郑富华对赖山川的威胁正在降低,那么郑富华仅剩的威力更应该用在对赖山川的最后一击上,隔靴搔痒只会让他跳脚。 赖山川对其所管理的派处所是有很强的约束力和掌控力的,对逐渐崛起的治安大队有了觊觎之心也是很正常的。 李学武也是治安处的副处长,但很少管理治安处这边的工作,当初分工时也没有给他安排具体负责的业务。 只是负责行动指挥和统筹保卫部门工作的副处长,治安大队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东西。 谁能想到李学武搞出来的东西却在分局这边大放异彩,仅仅是刚刚亮相,便给领导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后来被收了回去,但各区的分局都看到了治安大队在治安管理方向的作用和影响。 现在好几个区都在研究东城治安大队这边的资料和情况,等待一个比较成熟的意见后再研究成立他们的治安大队。 这应该就是一种趋势了,将日常训练、特殊安保、联勤执勤等任务统一交给专业的队伍来执行,解放一线办案人员的能力,发挥更大的机动性作用。 其他区的负责人都能看到这种作用,那赖山川再迟钝也不会放过嘴边的这块肥肉了。 以前不敢想,但现在郑富华出现了问题,上面又有东风存在,他就想借着风把自己的人安排来治安大队这边。 只要打开了一个口子,那么他掌控治安大队也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这是很聪明的行为,也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要试探郑富华的态度,也要试探上级对他的支持力度。 这一次请王副主任帮忙,也是对这个计划的试探性执行。 李学武知道,赖山川可能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毕竟自己算是兼职,不是所有的精力都在治安大队上。 还有就是,李学武在工安这边的系统是没有什么关系和人脉的,即便是下面的人托着他往上升,也是要撞到天板的。 与其浪费了这种资源,倒不如让给他,看着治安大队这么好的形势,真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李学武表示,他在想屁吃。 (本章完) 第728章 挺好的 第728章 挺好的 肉烂在锅里那也是自己的锅,从旁边伸来一双筷子算怎么回事! 这件事闹,也只能是李学武跟赖山川之间来闹,不能让郑富华出手。 而李学武闹,也不打算往大了闹,慢慢磨时间,磨到让他看着自己一脚油门打了方向盘给他吃尾气。 给门口进来的沙器之招了招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关键词和大致的方向,递给沙器之交代道:“写一篇检查,内容要深刻具体,态度要认真诚恳,去吧”。 “是” 沙器之看了看手里的条子,微微睁大了眼睛,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做检查?” “嗯,市局” 李学武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又低下了头,问道:“我做检查很新鲜嘛?勇敢承认错误嘛”。 “呵~呵呵~不新鲜~” 沙器之轻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李雪同志做的比您这个新鲜”。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这边轻声汇报道:“昨天服务处提交了一份报告,厂办转去的景副厂长,却是在李雪那卡住了”。 “原因是有错别字,且签名位置不对” 沙器之挑着眉毛笑着说道:“李雪用铅笔给那些错别字圈了,也给王处长的名字圈了,又退回了厂办,要求服务处重新提交”。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没人说给她嘛?” “我估计是彭晓力还没来的及跟她说这么细节的事”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据说王处长很生气,去找了徐主任,却是被景副厂长堵在了徐主任办公室里又说了一通,机关那边都在说这件事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不意外自己妹子这么认真的个性,他是很意外景玉农的反应。 李雪看着很乖巧,但是性格上也有执拗的一面,从学习态度上就能看得出。 能励志要在学习上将三个哥哥斩于马下的女孩子能是善茬? 李雪其他方面都很随和,不是个与人争斗的性格,唯独做事上面,从学校里出来,还没学会变通。 她们老师在批改作业的时候会在作业本上画圈,她在工作的时候也就这么做了。 但是,机关单位里的画圈可和学校老师批改作业的画圈不是一回事儿。 文件上,如果有领导自己的名字是铅印的,只能是他自己画圈,表示他同意了,认同了这份文件。 可如果是他自己的签字,那别人是不能给他的签字上画圈的,这有种不吉利的含义。 这是很重要的潜规则,也是职场中最不应该出现的。 包括在汇报文件上的错别字画圈,居上的态度不可取。 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不做任何改动,直接打回去,告诉办事人员具体的错误点,要求对方改。 似是这种画圈圈的行为,有刻意打压和贬低服务处办事人员,也有故意让对方出丑的意思。 服务处的人发现这种情况一定是要跟王敬章说的,虽然自己这边也有错误,但机关哪个敢不重视文字或者行为背后的含义? 尤其这份文件还是从景副厂长办公室里打回来的,更被服务处综合办的人理解成了某些特殊的含义。 王敬章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一打听却是知道这文件不是景副厂长的意思,而是李雪的意思后,便去找了徐斯年。 所有的秘书都是要挂在厂办里的,领导的秘书也都是受徐斯年领导的。 李雪工作出现错误,那定是要找徐斯年的麻烦了,总不能去找景副厂长吧。 可王敬章堵了徐斯年,质问办公室的秘书都是什么素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时候,他也被景玉农堵在了办公室里。 景玉农问的话跟他如出一辙,质问王敬章是怎么带的队伍,服务处综合办的人员都是什么素质,为什么会出现错别字这种低级错误,王敬章本人为什么会出现签字位置不对这种错误。 徐斯年哭笑不得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可哪知景玉农连他也骂了。 厂办是承上启下的联通单位,为什么在审核文件的时候没有发现这种低级问题,为什么会让不合格的文件送交到领导办公室里。 徐斯年也是被骂的一脸懵逼,他很冤枉啊,他谁都没得罪啊,站着看热闹也挨骂。 关键是景玉农是副厂长,骂他他也得站着听着。 这位景副厂长的脾气特别的不好,在工作上就是一个比较较真的人,她管的三个部门负责人都知道她的脾气。 现在徐斯年好像又发现了一个跟李学武一样狗怂的人,一个护犊子的人! 骂王敬章就说骂王敬章的,把他捎带上无非就是为了不凸显她骂王敬章的这种护犊子行为。 机关里哪个不知道王敬章惹了众怒了,服务处处长的位置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七月十四号,也就是周一,轧钢厂年中会议就会召开。 会议的议程上就有主要部门负责人的调整,以及厂主要领导的工作微调。 今天是七月九号了,王处长的处长身份倒计时都不满一个星期了。 所有领导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不搭理他,年中会议上见。 可今天却是被景玉农抓住机会了,站在徐斯年的办公室里这顿骂。 王敬章脸色铁青,徐斯年的脸色惨绿,俩人站在那就跟小学生似的。 徐斯年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机关里的人哪个能听不见? 所以当这个事情传遍了厂机关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景副厂长护犊子,景副厂长的秘书惹不得了。 而传的更多的是李雪的身份,李学武的妹妹,景副厂长的秘书,这种复杂的关系很惹那些闲人们议论。 明明就是个职场小白,却是一步跨越到了领导身边。 你要说她没啥能耐吧,可人家是高中生,学习能力还强,这是厂办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心里也是明镜的。 可你要说她学的快,成长快吧,可总能在某些地方给你认知她是个小白的表现。 成为领导秘书至今快一个月了,一直跟领导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上下班一直跟领导坐在后排,给领导开车门的永远都是司机…… 有的时候你会怀疑景副厂长不是领导,她才是。 而就在机关里众人怀疑李学武是不是跟景副厂长关系缓和了,或者说厂里的暗流涌动,这两股暗流结合了的时候,联合企业的不顺利又在表明了他们想歪了。 联合企业是李怀德和李学武做出的基础,提出的方案,但是在立项和实施过程中,却是被厂长安排给了景副厂长。 而随后李学武也同李副厂长一样,退出了联合企业所有的筹备组织,不再接触任何同联合企业相关的业务。 相反的,保卫处跳脱联合企业,凭借小工厂、小学校的风,自己联合其他部门搞起了合作,项目做的还很好。 李副厂长那边就更牛了,都把买卖做到边疆和钢城去了,更是跳出了轧钢厂的束缚,实现了弯道超车。 不仅仅是将边疆办事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还将调度任务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没了联合企业,李副厂长依旧是能达成运通天下的目标。 联合企业只是服务他这个目标的生产模块,没了生产模块还有代生产或者沟通有无这一项渠道。 只要调度处能保证运输的方便,那后勤处联合销售处搞的贸易就不会断。 反而是做为生产模块的联合企业被一直限制着,孤立着,现在的地位更是尴尬着。 有机关里的大明白分析过了,这种局面的出现是必然的,而联合企业也将会是以李副厂长所带领的销售处和后勤处完成销售和沟通网络布局后迎来转机。 拖了这么久,到时候景副厂长能不能坚持住且不说,即便是坚持住了,建成了,那生产出来的商品还不是要通过后勤处和销售处的这种网络卖出去嘛。 外出的脖子被这种网络掐着,进来的原料依旧是被这种网络卡脖子,那联合企业最后也只能按照这两个部门的意愿来进行生产加工了。 联合企业是个好方向,也是一个好的目标,建设联合企业产业园区更是一个影响深远的可持续发展的综合体目标。 但是,这一项目的最终落定,或者说是成功的那一天必定是要在李副厂长将所有的网络编织完成之后。 生产基地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提供的思路,用来培养和锻炼属于他这一系的干部的, 网罗人才,锻炼队伍,提升素质的平台,更是把控未来,实现战斗力的台阶。 但只能说两人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这个平台也太容易引起争端了。 无论是杨元松或者是杨凤山,都不希望这种能够产生大量不稳定因素的平台掌握在李怀德的手中。 不,应该说是所有的厂领导班子成员都不希望这个平台掌握在一个副厂长的手中。 并不是说他们嫉贤妒能,也不是杨元松和杨凤山没有容人之量。 而是游戏的盘子就这么大,突然出现一个要加装外挂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影响轧钢厂正治生态平衡会引起一系列的动荡,就像现在的工作组进驻一样。 任何对轧钢厂权利的改变和分割都必然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年中会议和年终会议是轧钢厂班子对这种动荡最大的容忍了,轧钢厂不能,也经受不起更大的变化了。 从工作组在进驻轧钢厂以后一系列对主要负责人权利的谋划动作后所遭遇的反馈和对抗就能看得出,这些人对于稳定的需要有多么的强烈。 联合企业的项目从一开始就被班子成员所瞩目,下面的人看到的是联合企业能提供的岗位和机遇,班子成员看重的则是这个项目背后的深远影响。 谁掌握了联合企业,谁就掌握了轧钢厂的未来。 所以,联合企业不能被一个人,或者一系所掌握。 现在联合企业还在筹备阶段,但是筹备办公室里就已经被安排了各个部门的人。 说是协调需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提前占位置。 联合企业管理部门,以及各分厂的管理都是会优先从筹备办公室里选任。 公了说,他们更了解联合企业,从筹备到生产,他们是经历者,有着先天的优势。 私了说,这些人有着各自背景和支持,同管理处的人更加的熟悉,组织工作也更方便,甚至就是他们以前部门划转过来的项目。 别看景玉农现在把持着联合企业的筹备与建设,真正到了分蛋糕的时候,她能留下五分之一就算是大胜利了。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她对联合企业的延伸管理,没有人规定一个干部的属性。 在管理属性上,只要到了联合企业,只要她还是联合企业的负责人,那么就得归她管,听她的意见。 所以杨凤山是将这个属于李怀德的项目拿出来,交给景玉农,任由这个项目命运多舛也没什么意见。 从最初的不看好,到现在的不得不伸手,以及未来的展望,他都持保守态度。 即便是做成了,那也是大家一起分担责任,承担压力,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杨凤山的这种意见和部署是得到了杨元松的同意和支持的,所有班子成员都赞成的,李怀德能怎么着? 所以李怀德也是在经过这种一人对抗所有的无奈过后,选择了合作和分化、拉拢等手段。 与谷维洁合作,将居民区项目让给谷维洁,也让谠委直接参与了厂办这边的业务。 当然了,这个业务是具体的项目,有限制的,也是有困难的,不然他的做法同样会引起杨凤山等人的不满。 这一招直接打在了杨凤山和杨元松协作的软肋上,让这种因为他而出现的默契又增添了一份不确定。 而随后李学武在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的所做所为诠释了什么叫做的分而化之,消弭对方实力于无形。 也让聂成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釜底抽薪,众叛亲离。 杨凤山至今仍然不理解邝玉生和夏中全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也不明白聂成林是如何让保留地的两个生产单位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如果说单纯的利诱,让邝玉生和夏中全违背了思想和纪律也行,可纪律检查所得,两人均没有在与保卫处的合作项目中获利。 不仅他们没有获利,技术处那些设计师和生产管理处的那些干部们也都没有拿补助,全都发放给了一线工人。 这就很让人费解和头疼了,这算是聂成林,或者说是他自己,正在挑战工人队伍。 纪律检查过后他们两人都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感,如果邝玉生和夏中全德行有亏,怎么处理都行,下面的干部也不会姑息。 但是,工人劳动所得,业余时间补助金,自有项目管理与合作,上面下达的政策支持,怎么解? 无解。 查根源? 查保卫处? 查了! 不是没查! 工作组带着专业的人去查的! 查完不是乖乖给人家道歉去了嘛! 保卫处这些项目的管理人李学武没有获利,其他保卫处的人员都没有参与到这些项目的管理。 只有保卫处财务室在管理着账目,但这些账目就应该是财务室管理,这是工作。 而在管理过程中根本也不产生利益,钱去哪了? 钱在哪了?! 这个问题在今天的倡议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向保卫处学习! 学习什么? 全都要学习! 从思想层面,正治学习,组织结构,经济管理等各个方面全面学习保卫处的先进经验。 这么多项目,这么多的钱,全被李学武在了人员训练、技术升级、设备升级、武器换代以及训练场建设和技术研发上了。 就工作组检查人员后来说,从保卫处查出来的经济账目总共超过了十八万元之多,但都是用在了以上那些地方,内部职工福利仅占了很小的一点,完全够不上违规红线。 这也是工作组负责人冯道宗亲自去保卫处致歉的原因,也是这一次开展学习保卫组先进经验倡议的原因。 保卫组纯洁的让人可怕,关键是这么多钱的背景下,这些干部还能保持清明的头脑和清晰的思路,以及坚决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十八万元,都能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 几个人分也够不用上班就生活一辈子了。 但就是凭借这种头脑和思路,以及战斗力,让保卫处在风雨飘摇的今天成为了轧钢厂所有人公认的最后一道红线。 完整的、能自我供养和发展的训练体系,严格的办公秩序和纪律,年轻化的干部团队,专业的技术人员队伍,保卫处的战斗力不容质疑。 钱的让检查组都咧嘴心疼,账又管的让检查组负责人咧嘴肾疼。 检查组尚且如此,杨凤山对李学武,对他在与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之间的合作又能如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部门的负责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跟李学武的关系有多好,多亲密,对自己单位里的人做了多大的贡献呢,稀里糊涂的就跟人家走了。 就这,当他找两个部门的干部开会谈话的那次,这些人还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呢,当他讲着眼大局,正治站位的时候恐怕都想着李学武的这种做法没毛病,是个好人呢。 啥叫执迷不悟啊,让两个部门的干部都承认他的思想,认可他的做法,遵从他的指使,追寻他的理想,心甘情愿的不要补助,一心一意地在为一线工人谋求福利的方向上持续奉献,这就叫执迷不悟。 你跟他们讲什么大局和正治都没有用,他们站在了一线工人的位置思考问题,站在了实用主义的思想上考虑正治。 这两个部门的人都已经被李学武所掌控了,更是被他以身作则的行为以及人格魅力所折服了,一样是无解的情况。 要不说杨凤山气聂成林无能呢,手里的两个部门都被人家偷了,还在生拉硬拽、一意孤行的执行着老思想,旧观念。 就连杨凤山都不敢再提专业工人从事专业工作,处室不应承接和管理其他项目的话了,他还敢这么强硬。 出现今天的状况杨凤山已经不疑惑了,只有反思。 胜败乃兵家常事,反思方为久胜良方。 继李学武玩过釜底抽薪后,李怀德再用一计偷梁换柱,扭转乾坤,不仅推了居民区这个耗费精力以及人力的项目,还将李学武早就给他规划的销售处揽在了怀里。 别人看不上销售处,觉得销售处一无是处,什么都干不了。 但李学武不这么觉得,听了李学武建议的李怀德也不这么觉得了。 没有一无是处的单位,只有一无是处的主管领导。 李学武跟李怀德说过,没有哪个领导是不管业务的,不管业务也当不成主要领导。 副厂级进步常务副,必然是要在具体业务上有大作为的。 轧钢厂最大的业务部门就是生产管理处了,最巧的部门就是技术处了。 如果再一直揪着后勤处不放,那李怀德就永远都是一个负责后勤的副厂长。 现在手里有着后勤处,有着调度处,再来一个销售处,产运销一条龙,绕过封锁搞业务,一样能成事儿。 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不用想的,即便是现在李学武对这两个处室有着较大的影响,但并不足以让李怀德对这两个部门产生深远的影响。 如果李怀德偏要掌控这两个部门,李学武先前做的努力前功尽弃不说,也会引起上面和两个部门对他的反抗。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复杂,能合作,但不能主管。 信服一个副处长,但不能信服一个副厂长。 李怀德也不需要去费力降服这两个部门,利用好手里的几张牌足够了。 打好贸易牌,不用承担生产责任和生产周期,靠短平快建立越来越大的销售和调度网络,让轧钢厂内以及轧钢厂外的部门都需要这个网,进而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喜欢织网,他更欣赏李学武的这种能力,所以这个建议他很喜欢。 不光是李学武给他的建议和构想,他自己也就自身的关系重新梳理了这个关系网,脑子里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概念。 用一个贸易项目将调度处、后勤处和销售处捆在一起只是一小步,后面的步子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稳。 年中会议了,炼钢厂的董文学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是要找董文学和李学武再次进行商谈的,轧钢厂生产管理处可以放弃,联合企业可以放弃,但是炼钢厂不能放弃。 就像边疆办事处一样,这几个节点都是贸易的重要组成支线,未来发展的延伸空间,必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关于今年董文学进谠组,炼钢厂厂长职务在三年任期内卸任的事情,他是要跟董文学进行一次比较深切的谈话的。 在充分掌控炼钢厂之前,这个厂长的位置得盯牢了,站稳了,把住了。 虽然有李学武这个后继在等着,但李怀德对炼钢厂的位置还是不放心。 随着董文学整顿炼钢厂,并且开始转型和变革后,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在了炼钢厂上。 半年的努力就已经开始了新型合金钢的发展,未来在实验钢材的领域一定会有大发展。 关于炼钢厂提出的五金商品研发项目,李怀德是持支持态度的。 他不是支持这个项目,而是支持李学武的战略眼光和董文学的执行能力。 这对儿师徒的能力有些复杂,师父性格保守,理论和执行能力强;徒弟性格稳中求进,思想和战略眼光犀利,两方互补的很完整。 保卫处有今天的成绩,或者说保卫处能被他们这么快的掌控和创造成绩,离不开两人的这种性格互补。 李学武帮助董文学在炼钢厂设计的发展之路是没有问题的,帮助李怀德在联合企业的项目上设计的思路更没问题。 既然不能自己干,那就换个赛道,让别人干,等着摘桃子就是了。 队伍的建设和锻炼完全可以放在后勤处、调度处和销售处上来。 销售处是大有可为的,只要网点铺开了,业务做好了,完全可以成为轧钢厂最重要的处室。 也就是这个时代生产为王,计划经济耽误了销售处的发展,后世哪个单位能不宠着销售处。 角度决定态度,态度决定未来。 所有人都在变,在变化多端的复杂形势里,不变就等于退步和淘汰。 景玉农看问题的角度也正在发生变化,不单单是李雪在文件上做笔改的事引起了她就这件事向两位处长发火,而是形象建设和话语权的问题。 先前在工作中她太过于在意工作态度和成绩了,忽略了干群关系建设,更忽略了机关内部形象的经营,来了快半年了,并没有给这些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哪怕是一个不好的印象,也说明你在这个单位里做事了。 人最怕的是被遗忘,遗忘就意味着失去,失去所有作为和成绩。 景玉农选择李雪作为秘书,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年龄小、资历浅、没经验吗? 不,她知道,她更知道李雪是李学武的妹妹,亲妹妹。 可她就是要用这一种开局,重新打开机关里的人对她的认知。 不能再做埋头苦干的老黄牛了,也得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路,喊几嗓子。 她这几嗓子可不是简单的几嗓子,直接将她护犊子的形象印刻在了机关众人的心上。 那护犊子的形象就是不好的形象吗? 不见得,李学武还护犊子呢,也没见保卫处的人说李学武不好。 更没见机关里的人说李学武不好,可都在说李学武这样的领导好呢,羡慕保卫处那些人呢。 谁敢为了下属单挑副厂长去? 李学武在保卫处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形象,为什么能在没有另一个副处长帮助他的情况下掌控住局面,反而使他的人格魅力为人称道呢。 这里面有大学问。 景玉农以前在上级机关里工作,虽然级别高,但是办公室小,管理的业务大,但具体的人数少,让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以前的工作模式不适合现在的单位了。 给李雪出这个头,既教训了这个比较跳脱的王敬章,也给了徐斯年这个厂办主任一个警告。 教训王敬章是为了针对先前的那些事进行反应,警告徐斯年是为了给别人看,她的权威不能受到挑战。 换句话说,王敬章是猴子,徐斯年是鸡。 今天景玉农杀鸡打猴子,可算是让一众猴子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了。 而李雪在事后向景玉农道歉的时候也受到了景玉农的批评和安慰。 批评李雪学习不认真,没有主动请示,也没有在未处理过此种情况下就擅自进行了处理,这种态度不可取。 安慰的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一定是要不断地犯错和改正错误的,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成长。 今天的事情就让李雪明白,以后领导的名字是不能圈的了,文件有问题也是不能在上面进行指导的了。 直接打回去,人家可能说你态度冰冷傲慢,但不会说你好为人师,自己学好就指教别人。 景玉农选秘书,选一张白纸似的秘书,就是看重了她没有经过打磨的痕迹,就是要培养跟自己搭调的办事人员。 工作是工作,跟个人没有关系,李学武还能因为他妹妹在这边就亲近她吗? 不可能的。 那她会因为李雪是自己的秘书就爱屋及乌吗? 也是不可能的。 上班呢,你当过家家呢? 这就像当初复星集团郭老板遇到的那个央妈神奇记者采访一样。 记者问他,你到底有多少钱? 郭老板说我也不知道,没算过。 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了,哪个富豪能说得出自己有多少钱啊。 而那个记者又问了,你最多的时候有多少存款? 郭老板直接懵逼了,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脑回路特别简单的人才会问吧。 他能怎么说,他只能说这些都是财务在管。 而女记者接下来问了一个让他直接大脑都干烧了的问题:这些钱不是太太管吗? 郭老板直接就无语了,低头沉思了一下,将自己的智商无限度拉低,然后翻着白眼戏谑地问女记者: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如果真的有人问景玉农关于李雪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恐怕她也会是这个态度。 在工作上李雪就是李雪,李学武就是李学武,这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而李学武不能帮助李雪什么,李雪也不能帮助她二哥什么,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现在李雪给景玉农当秘书,李学武就能通过李雪去影响一个副厂长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的嘛,景玉农都不敢说靠李雪去影响李学武呢。 只能说有了这层关系,更能让景玉农在机关里施展影响力。 你要说景玉农真的就不指望李雪跟李学武的关系吗? 怎么可能! 今年来了这么多大学生不用,偏偏选了一个高中生,为了啥? 难道是大学生目光里的愚蠢不够清澈? 其实景玉农就是在借力打力,用李学武的影响力在同杨凤山,同其他人角力。 杨凤山知不知道李雪的身份? 就在三楼,这个事都快人尽皆知了,他能不知道? 那李雪在景玉农身边当秘书,他是不是要考虑到景玉农态度的问题? 即便是他很明确景玉农不会轻易变换正治态度,那他是不是要进行提防和注意? 前几次景玉农在会议上的表现,以及在同他进行配合的默契程度上,都表现出了差异化。 如果不考虑这一层因素,他大可以找机会敲打她。 但现在他是要慎重考虑这一行为的,核弹之所以能带上威慑两个字,就因为它立在发射架上。 李雪就是景玉农立在自己身边的核弹,她只能对李雪好,不能对李雪差。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态度,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只有对李雪好,把李雪培养出来,才能更加的在机关人心中树立正面的形象,也能在李学武和杨凤山之间站住脚。 机关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景玉农从一开始就不想依靠杨凤山,也不想站队。 但是联合企业利益的诱惑促使她站在了杨凤山这一边。 站队的结果就是她失去了自由和独立,进而对她的未来和进步之路造成了影响。 现在想要进行补救和挽回,唯独依靠这种强有力的措施重新拥有地位独立和话语自由。 即便是跟李学武在某些工作的意见上是对立关系,但并不妨碍她反向利用李学武的这种影响力。 这就是机关,这就是影响力。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嘛? 从一开始听说李雪被景副厂长选为秘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李学武又不是傻子,也不是职场小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也没奈何,这就是职场游戏规则,人家又没拿着刀逼着自己妹妹的脖子。 李学武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上进心,从学校里被迫出来上班,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呢。 去哪儿无所谓,李雪都一样会努力做给二哥看。 她是年岁不大,但也不是个十一二岁的傻孩子了,哪个好,哪个不好,还不知道? 给领导当秘书好不好不用李学武去教她,在徐斯年的办公室里她没有明确的反对就说明她有一颗上进的心。 即便是她明确反对了也没有用,但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事后徐斯年跟李学武说过,让他不要生李雪的气,多宽慰她,这姑娘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上进的光。 李学武也跟徐斯年笑闹,说自己妹妹一定在心里憋着有一天当她二哥的领导呢。 景副厂长有意为之,妹妹心有所属,他又怎么会做无用功。 不过景玉农利用他的影响力,他就不会利用景副厂长的影响力嘛? 都是聪明人,谁用不着谁的~ 晚上下班的时候李学武一下楼便见着对面主办公楼门口停着那台红白相间的轿车。 而自己的妹子也随着景副厂长从主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正往台阶下的车里去。 这会儿是下班点儿,人正多的时候,李雪也没见着自己二哥在看着自己,正在跟景副厂长说着什么。 就如沙器之跟自己所汇报的那样,李雪真的不给景玉农开车门子,是司机正站在后座的车门子旁等候着。 而当景副厂长上了车,还得给她挪位置,往里蹿一下,她直接坐进了车。 司机已经见怪不怪了,很自然地关了车门子,随后去了驾驶位。 李学武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他只觉得李雪混的比自己强,他都不好让司机给自己开车门子。 只能说妹妹略屌! 毕竟也不是正规的场合,用不着这种礼仪,他又是年轻干部,更没必要让司机和秘书麻烦这种事。 等李学武上了车,看着从车窗外划过的小轿车,他也只能酸溜溜地看着沙器之冲自己笑。 沙器之的笑很有意思,仿佛在跟李学武笑问着情况是不是真如他所说。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也是忍不住笑了笑,示意了韩建昆开车。 等指挥车顺着厂大门出来,李学武看了一眼夕阳,问向了正在开车的韩建昆道:“忘了问你了,周一去红星公社接秦京茹顺利不?” 这话问的,人都回来几天了,能不顺利嘛。 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沙器之也明白处长问的不是路上顺不顺利,而是两人相处的顺不顺利。 在华清一拳一个保卫的猛男韩建昆这会儿却是成了害羞的大姑娘一般,被身旁沙器之看的脸色都不自在了。 沙器之这样的正是爱闹的年龄,也是好听这种热闹的人,所以虽然嘴上没说,但灼灼的目光却是配合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韩建昆有点脸红。 韩建昆是想了又想,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挺好的”。 “呵呵~” 听见他这么说,李学武和沙器之都笑了起来。 好哥哥们~十月一双倍月票啊~还有票的上一上了~老武双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729章 肿瘤 第729章 肿瘤 韩建昆听着两人的笑自己也是忍不住的笑了笑,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滚烫。 他还没处过对象呢,甚至都没跟姑娘正经说过风月,或者单独相处过。 周六去送秦京茹的时候两人之间还很拘谨,说的话也不多,都是秦京茹在问,他在答。 而那天在秦家吃了饭,看着她家里人热情的招待他,韩建昆也是觉得这种农村家庭挺好的,比城里的一般家庭有亲情味儿。 起初秦京茹也是没大在意这个小司机的,也是因为家里人留他吃饭,在饭桌上热情的招呼他,问着他城里的事和他的个人情况。 八大员啊,说出来吓人啊。 一问人家的条件,好么,父亲以前是轧钢厂的工程师,正经有学问的人家呢。 而几个哥哥也都是在工厂里上班,只不过不在京城而已。 现在随着一个母亲居住,家里的房子也大,也多,家里的条件也好,可不是她们家敢想的。 有了上次的矛盾,秦二叔也不愿意跟闺女说话了,回来都没搭理她。 不过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再是完蛋的玩意儿也是他秦老二的种。 这头犟驴还知道回来,回来还知道给家里买东西,还知道给她娘塞钱。 他也不是不了解闺女的情况,前几个月不清楚,后来秦淮茹回家,见着他跟他念叨了几句,说在以前一个院的干部家里帮忙,每个月都有工钱的。 秦老二也想了,自己的闺女虽然不是当公主养大的,可也没正经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儿,更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还担心这个。 而当时秦淮茹就给他撇了嘴,言说了人家干部的父亲就是给他治疗伤口的那个,而那干部更是有文化的大干部,妻子是医生,就是孩子小,需要个做饭的,能受了啥委屈。 秦淮茹的话他是信的,可也信的不多,八成是有的。 毕竟秦淮茹也没跟着去干活,咋知道在人家受气没受气。 即便是给气受了,干的活儿多了,那头犟驴还能真说咋地。 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吃过老老年的苦,谁还不知道丫鬟是干啥活的。 早年间吃不上饭,买儿卖女的还不有的是啊,城里的可不就下来收孩子嘛。 可也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早先那一套了,但伺候人的工作终究是不大光彩的。 人家见着秦淮茹回来了便跟他打听家里的姑娘在城里咋样了,当姐姐的都回来了,这妹子咋不回来。 秦老二有啥说的,只能说闺女跟城里给她姐看家,忙,回不来。 他是不想说自己闺女给人家当小保姆呢,更不想说自己闺女赚的是那个钱。 秦老二认可自己闺女在城里一直待着呢,也不想她受了气,挨了欺负。 可这一次闺女回来的排场直接就给他镇住了,当时正跟小队干活呢,有村干部小跑着过来跟他说,他家去车了。 他当时还愣呢,去啥车? 村干部说了,小汽车,没见过的小汽车,样子可吓人了。 看着是轧钢厂保卫处的,说不定出啥事了。 秦老二扔了铁锹尥蹶子往家跑,等跑到半路上了,才从村里人口中得知,是自己闺女回来了。 人家都羡慕地跟他说,你闺女是司机开车送回来的,买了好些家伙事儿,可全和了。 秦老二虽然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脚下却是稳了,没再跑。 脸上也颇为自豪地跟村里给他打招呼的人笑着,应着,含糊着。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家问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知道站在街头儿真的看见自己家门口停着一台车。 这村里一年到头来小汽车的次数都是有数的,一般都是停在村长家门口,或者直接停在大队、连队门口。 今天这破天荒的场面十足让他震撼了一下,走到家门口看了看正在围着车转圈看的孩子们,迈步往家里走。 等由着孩子她妈介绍了从板凳旁正站起来的小伙子后,他这才大概明白了咋回事。 自己这闺女还真是争了气,能在人家干部面前这么有面子,坐着小汽车回来探亲的。 有小汽车的干部那得是啥样的干部,有他家门口停着的那种小汽车又得是啥样的干部。 他不懂,可也没问,他得装着呢。 跟小伙子也没有过度的热情,只是拿出了藏了好久的白酒让了让。 可见小伙子说要开车回去,不方便喝酒,他也不气恼,只觉得这年轻人有深沉呢。 话不多,长得还挺好,退伍兵出身,有股子精气神。 这村里的小伙子自然是没有比这个好的,他是相中的。 不过他也知道,人家是司机呢,可着媳妇儿问了是单身,可也知道这样的小伙子不缺对象的。 等司机吃了中午饭走了,秦老二忍不住屁颠屁颠的跑去了村长家,特意问了问中午来的那小汽车得是啥样干部坐的。 村长是有几分水准的,叼着大烟袋,给了秦老二一个很难得的笑脸,语气略带几分恭维地说道:“怕不是区委的一把手才坐得哦!” 说着话点了点秦老二说道:“这轧钢厂你不知道?” 说完示意了大山上又解释道:“红星村搞了个挺老大的训练厂,可不就是轧钢厂的!这保卫处可不就是处级干部了!” 秦老二见着村长的惊叹模样也是挠了挠嘴丫子,挑着眉毛问了,处长大还是区委一把手大了? 村长直想给他一脚,这是能比的嘛! 秦老二从村长那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尊重,直觉得自己闺女属实牛了。 待晚上吃了饭,她娘一细问,这才知道姑娘在城里到底是个啥生活了。 “啥叫洋房?洋人住的房子?” “为啥吃菜还得去买呢?自己家里不种嘛?” “汽水啥味儿的?比甜杆儿好吃啊?” …… 她娘问着,几个大的小的都跟地上蹲着、坐着、围着、好奇着,秦京茹难得有这么被重视的感觉。 从小因为是姑娘的原因,所以这吃的都是可着弟弟和小的。 她是嘴馋的,可这农村里又能有啥可吃的。 秦京茹现在就想把自己在城里吃过的所有好吃的都跟家里人说说,也把城里过的生活跟家里人说说。 她住的大房子,属于她自己的房间,有大床,梳妆台,还有大衣柜,都是她的。 工作也就是择菜、喂鸡、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照顾小孩子,没了~ 秦京茹老娘听见闺女说一天就干这么点儿活儿,一个月就能赚二十块钱,她想说这不就是秦京茹在家里干的活儿嘛,且是家里这些活儿三分之一都不到。 秦老二坐在一旁听着闺女讲这个也是在心里好不大是滋味了。 秦淮茹给他说不用他还钱了,秦京茹赚工资给她钱了。 当时他是有些不信的,六十多块钱,那得还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得把他闺女给累死啊。 可见着闺女坐在那边乐呵呵地说着每天轻松的很,还有时间看书、看报纸呢。 他是不知道这书和报纸有啥可看的,但见闺女说看的好,他也就觉得好。 秦老二是想磕碜闺女两句的,就上那几年学,还看书看报呢。 可现在家里明显是自己闺女牛着呢,自己即便是说了也没力度。 秦京茹傻大姐似的跟家里人说完,却是突然才觉得母亲不知不觉的跟她问了好些个白天送她回来的那个司机的事。 一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司机,秦京茹就有些挠头,她也才就路上说了几句,都没她妈知道的多。 而平日里指挥车来接李学武上班,送李学武下班,那司机也不下车的啊。 只有几次从车上往院里搬东西,她才跟那司机照过面儿,现在这么一被问起,还真是有些异样。 在家里待了两天,也受村里人好奇了两天,真正的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众人瞩目。 而当那台小汽车再次开进村里来的时候,这些村里人便都知道秦家的闺女出息了。 看着自己闺女被车接走,秦老二的腰杆子都不自觉的挺了挺。 尤其是村里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种立即跑南头大田地里,踹了那慢腾腾的老黄牛,自己犁它二亩地的劲头。 而有了这两天母亲的询问和私下里教诲的秦京茹再坐韩建昆的车,眼睛余光扫向韩建昆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韩建昆被她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吉普车虽然开着窗子,可车里的气温却是持续升高,两人好像两只煮熟了的螃蟹跟车里闷着。 虽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可送秦京茹到海运仓一号院的时候,韩建昆主动下车帮她拿行李,还是得了秦京茹一个谢谢。 这几天李学武也是看着秦京茹给自己开门的时候眼神往车上瞟,这才问了韩建昆。 两人这种相处模式有点诡异,韩建昆送了自己回来也不着急走了,得等他进了大门才离开。 而秦京茹给自己开大门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有的时候还没等他按门铃呢,大门就开了。 关门的时候也慢慢腾腾的,眼神往外瞟,没有情况才怪了呢。 不过这种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处对象方式算什么? 柏拉图指定不算的,柏拉图还特么有封信互相撩个骚呢。 李学武是没这么处过对象的,太特么耽误时间了,有这个工夫他都能处四个,还能饶一个已婚小嫂子了。 姑且称之为有“有眼缘儿”吧。 既然都有眼缘了,俩人这么的朝思暮想的也不是个事,李学武就想着给后面踹一脚,尽快凑成了呗。 “周日吧,周日你没事吧?” 李学武看了前面一眼,说道:“周六我跟你嫂子带着孩子和老太太回四合院,你周日早上来接她出去转转,看看这四九城的景儿”。 “正合适!” 沙器之侧了身子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笑着对韩建昆说道:“去颐和园吧,那边的景儿好,你骑车子带着她,一路上还有的聊”。 周日是休息日,自然是不能开车的,上周六和这周日李学武让他开车去接送秦京茹都算是违规的,周日就更不能让他开车出去玩了。 不过接送秦京茹是李学武要求的,一个是给秦京茹个面子。 两个多月了,给家里伺候的挺好的,老太太和顾宁都很满意,他不小气这个。 李学武是知道秦淮茹她二叔是个什么德行的,要是闺女破破颠颠的回去,准是要遭他嘲讽的,说不定父女两个又要闹起来。 让自己的车去,给了秦京茹的面子,也给了秦淮茹他二叔个面子。 再一个也是冲着韩建昆这么安排的,也是老大不小的了,给自己开车一直都很认真,任劳任怨的,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 要是能因为送秦京茹回家就能促成这段姻缘的话,李学武是乐意这么安排的。 韩建昆听着沙器之坐在一旁给自己胡乱出主意,一会儿颐和园,一会儿去故宫的,他也只是不说话干听着。 没说话就代表了同意处长的安排,想着周日骑车子来接那姑娘出去转转的。 李学武也是坐在后面听着沙器之碎嘴子,这些地方他回来后都没转过呢,确实适合压马路处对象。 虽说这个时候乱糟糟的,可有韩建昆带着,李学武也不怕她有危险。 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成年人处对象,一个身上带着大五四,能出什么危险。 给李学武开车,综合办于主任是给韩建昆有过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着枪,枪不离身。 任何的危险情况他都要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好处长,他的任务也是安全的接送处长上下班,安全的护送处长任何乘车的公务行动。 身上带枪都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学习和模仿的对象就是李学武,因为李学武身上随时都有携带那把手枪。 当指挥车停在海运仓别墅门口的时候,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笑着说道:“器之说的这些地方都记下来,以后多去转转,年轻人,活跃些”。 说完便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手包,看着被从里面打开的大门和探出来的脑袋笑着下了车。 秦京茹不知道今天李学武有什么高兴的事,怎么从车上下来还带着微笑。 还没等她给大门打开,便见李学武示意了指挥车那边对着自己说道:“跟小韩说好了,周日让他带着你转转四九城,不是说还没看过京城的景儿嘛”。 秦京茹听着话,还没等李学武说完呢,耳朵和脸就红了。 眼神瞥了指挥车一眼,那车却是“急惶惶”地开走了。 是的,秦京茹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这车是急惶惶开走的,再看了已经进了院子的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关了大门,秦京茹使劲儿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降温,好不叫老太太看出什么来。 上次回来,见着韩建昆帮她拎行李,两个人的模样可是惹得老太太好一阵玩笑。 这一次秦京茹可不想再被老太太笑话了,可都走到门厅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了。 京城都有什么好玩的? —— 海运仓一号的饭菜是很丰盛的,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能满足大部分人对于丰盛这个词的定义。 老太太想吃茄子酱,顾宁想吃干煸豆角,李学武想吃炖豆腐,秦京茹想吃烙大饼,李姝看见桌上的菜都想整点儿二锅头了。 怎奈家里的酒都在柜子里,她想喝也只能抱着奶瓶子意思意思得了。 老太太将中午剩下的一碟小葱抄肉往中间推了推,示意李学武吃肉。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解释道:“不缺肉,今天山上也炖肉呢”。 说完又对着老太太说道:“见着老三了,没见着我爸,正赶上他去观测站了”。 “都挺好的吧?” 老太太还是惦记大儿子和老孙子,不知道李学武上山检查工作,要是知道早就问了。 “你去山上咋不早说,给你爸跟老三捎带些衣服啊~” “够用呢,来往也不是不方便” 李学武将饼撕碎了泡在了茄子酱里,有了滋味后又喂给了李姝。 李姝小馋猫似的,谁给啥都想吃,接了爸爸喂给的饼,小嘴吧嗒吧嗒吃的可香。 见着麻麻和爸爸都在看着她,小嘴还笑了,眼睛微微眯着,表情可好玩。 “唔~” 正当李姝笑着呢,却是瞧见麻麻突然变了脸色,干哕了一声,随后捂着嘴后挪开凳子跑出了餐厅。 太太愣住了,叭叭呆住了,李姝的笑容凝固了。 咋地! 嫌弃我笑的恶心了?! 麻麻~~~ 你坏! 老太太瞅了孙子一眼,示意了他照顾李姝,自己则是起身去追了顾宁。 而坐在老太太身旁正吃着的秦京茹不知道咋回事儿呢,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李学武,也起身跟了出去。 刚才光吃饭了,也没听见两人闹别扭啊,咋跑了? 李学武挠了挠自己的脸,见餐厅里的人都走了,不由得看了闺女一眼。 而李姝也是茫然地看了看叭叭,大眼睛里全是问号。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嘴,示意闺女把嘴里的小饼吃掉。 那块小饼特别的小,李姝在嘴里咬了有一会了,李学武也是怕她呛着,这才哄了她。 等她吃了饼,这才从小凳子上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怀里。 也许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小害怕,李姝搂着叭叭的脖子不松手。 李学武轻声劝慰着闺女,用手轻轻拍着闺女的后背,眼睛却是一直在望着餐厅门口的。 等了一小会儿,秦京茹满眼神奇地走了回来,进门先是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低着头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了过去。 而再进屋的顾宁却是神情淡然,没什么异样,倒是跟在后面的老太太满眼喜色,却又强忍着不表达出来。 李学武微微侧目,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了顾宁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吃顶着了” 顾宁回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便继续吃了碗里的饭。 只是刚才夹的干煸豆角被她又夹到了李学武的碗里,言说不喜欢吃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这道菜不是早上她说想吃的嘛? “以后菜里不要放蒜了” 老太太坐下后对着秦京茹叮嘱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了李学武将李姝重新放回小凳子上,由着她照顾。 秦京茹点头应了老太太的话,又小心地问道:“还有其他不能放的嘛?” 老太太看了对面的孙媳妇一眼,道:“暂时先这样吧”。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小凳子上,把她的奶瓶子递到了她手里。 李姝看了看餐厅里的人,大家都回来了,她又笑呵呵地捧着奶瓶子喝了起来。 只是麻麻怎么不看她了? 来,麻麻,我给你炫一个!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顾宁的沉默,听了老太太的话,再看顾宁的反应,他也猜测出个大概来。 只是这会儿顾宁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懊恼,他是不想打扰了顾宁吃饭的,所以也就没问什么。 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祥和的就餐秩序,只是气氛有些怪异,各人想着心事,一时都没有说话。 李姝这会儿可高兴了,全家都不说话,她可以多说一点了。 小嘴叭叭叭的,手里捧着奶瓶子,一会儿跟太太说几句,一会儿又放下奶瓶子用小手拍拍叭叭说两句。 咿咿呀呀的像是开会一样,可开心了。 等晚饭过后,李学武抱了李姝去客厅里玩,却是瞧见顾宁又去了卫生间。 老太太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又回了餐厅去帮秦京茹收拾着。 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笨笨查查的学走路,看见她要跑了就赶紧跟上去。 没学会走就先跑,说的就是李姝大魔王了。 其实这都说的保守了,本来李姝是打算不学走,直接学飞的。 只是飞起来落地后有点儿疼,现在轻易不敢乱飞了。 等李姝走到金鱼池边上,让叭叭抱她起来看鱼的时候,顾宁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见李学武和李姝都站在那边看着她,顾宁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却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迈步上了楼。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谨慎和意外。 “呦~” 李姝仅仅是意外了三秒,随后小手一指头顶的金鱼池,问叭叭怎么还不抱她起来。 李学武蹲下身子笑着亲了闺女一口,道:“你是真看不够啊,明天你变成小金鱼跟它们去水里玩得了”。 李姝不管叭叭说些什么,等站起来了,使劲够了金鱼池的台子,也不要叭叭抱了,示意自己玩。 李学武刚稀罕两下,又被闺女给嫌弃了,颇为无奈地把闺女放在了台子上,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 “看见鱼比看见爹都亲!” “呦~!” 李姝听见叭叭在自己身后说话,小手指了指金鱼池里的金鱼,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咬了咬牙,觉得这笔投资失败了。 其实没有这金鱼池李姝也不爱跟叭叭一起玩,他老是亲自己,还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突然要飞了似的。 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她看的明白,就是说不明白而已。 太太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叭叭的不同,没有那种压力。 可要说李姝不跟李学武也不是,每天李学武下班回来李姝都要第一个打招呼的,小腿蹦跶着要叭叭抱。 可抱也就一会儿,有的时候是三秒,有的时候是一分钟。 时间的长短取决于李姝现在忙不忙,要是很忙的话也就喊一声意思意思得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或者有生人来家里的时候除外,就像刚才吃饭的时候,李姝最想要叭叭抱了。 陪闺女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老太太收拾好了餐厅又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走过来接了李姝,对着孙子示意了一下楼上,道:“休息去吧,多照顾照顾小宁”。 老太太说话和表达情绪还是很谨慎的,尤其是看着孙媳妇儿表情和态度,没敢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给孙子的示意也足够多了,孙子又不是傻子,哪里能不懂她的意思。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跟闺女道别,还要一个香香。 李姝很是敷衍地在叭叭的脸上mua~了一个,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金鱼池里。 等李学武再想逗她的时候就不让了,都给你一个香了,咋还耽误我玩! 李姝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李学武看着满脸不耐烦的闺女,真想把这金鱼池砸了扔门外头去。 老太太也是被孙子的闹腾惹的笑了起来,轻轻打了李学武一下,示意他赶紧上楼去。 李学武用手指沾了金鱼池里的水往李姝的小手上抹了抹,在李姝急眼了的咿呀声上了楼。 闺女喊的啥不知道,估计应该不是小心以后我拔你氧气管子吧! 楼上,顾宁正坐在书房里发呆。 说是发呆,手里也捧着书,不过翻书的不是顾宁,而是晚风。 李学武上楼的动静都没给她吵醒,眉头微蹙,好像有多大心事似的。 看着发呆的顾宁,李学武轻声咳嗽了一下,随后用杯子倒了些温水端到了书桌旁。 “晚上的菜有点咸,喝点温水” “哦~” 顾宁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李学武没去看她,而是走到了书架前寻找着什么,一目目的看着,很认真。 顾宁放下水杯,看了看李学武,将手里的书合了,轻声问道:“你找什么?” “嗯,找本书” 李学武弯着腰还在找着,头也没回地说道:“我记得五月份搬家的时候有一套《黄帝内经》来着,是我从东安市场淘来的,还给我爸看了,他不要,说看过了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这人又发什么神经,怎么想起找这本书来了。 李学武平时在家看书很少,多是看文件或者是学校里的教科书,要不就是那本厚厚的文选。 书架上的书多是她在看的,平时也都是她在整理的。 那架子上怕不是得有几千本书,都是最近李学武拿回来的,多是旧的,不耽误看那种。 地上堆着的还有好多,都是她一边整理一边看的书,也有李学武带回来却是来不及整理上架的书。 见他找的认真,顾宁以为他真的需要呢,便起身走了过来帮着他一起找。 这间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面就是餐厅,二楼整个八角厅都用作了书房,沿墙固定摆放的全是书架,连窗子周围都没放过。 几千本书里分了类,又从分类里面找,还有没分完类的,或者暂时无法分类的,两口子找了有十多分钟。 “这呢!” 顾宁从书架底部抽出一本已经微微泛黄的线装书,嘴里招呼了李学武,手里却是翻看了几页。 都是竖版的老旧书籍,文字还是从右往左没有标点符号的那种。 “你要这个干嘛?” “看呗,学习呗~” 李学武接过顾宁手里的书看了看,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我爸说保存到现在挺难得的,尤其是内容珍贵”。 说完又蹲下身子,从刚才顾宁找到这本书的位置开始往出抽,《黄帝内经》分好几卷呢,可不是一本。 顾宁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喜欢上了这种书。 《黄帝内经》是最早的医书,传统医学四大经典名著之一,分《灵枢》、《素问》两部分。 而这套书也不仅仅是阐述了古代医学,还记载了古代哲学、天文学、气象学、物候学、生物学、地理学、数学、社会学、心理学、音律学等多学科知识和成果,并将这些知识和成果渗透到医学理论之中。 顾宁知道李学武家里是中医世家,可李学武在中医领域有几斤几两她更清楚,都二十岁了,还有这么多工作,突然觉醒学医的心思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将十几本线装书摆在案台上,一本一本地翻找着,好像是里面记载了什么修仙大法一般。 顾宁看着他闹腾,无奈地走过去又问道:“还找啥?” “嗯……找点儿知识……” 李学武手里的动作不停,嘴里却是回答的慢腾腾,含含糊糊。 顾宁无奈,伸手要去拿书帮他找,嘴里刚想问具体找啥,却是见他突然站起身笑着说道:“找到了!” “吓我一跳你!” 顾宁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向了他手里的书,也是好奇他在找什么。 “体脉……凡十一,取决于胆……这是什么?” “你是医生你问我?” 李学武好像逮着理了似的反问了顾宁一句,随后掐着书仔细地看了,嘴里却是说道:“光学西医可不成,他们是从锛凿斧锯中得来的经验,咱们这中医可是从阴阳五行全方位来发展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这个不懂医的家伙竟然站在中医的角度批判自己,不由得微微嘟嘴,使劲儿掐了他一下。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顾宁,同时把书翻过来指了一段文字示意了给她看。 “膏期……胎儿足少阳胆所……” “你!” 顾宁嘟着的嘴直接噘了起来,使劲捶了李学武一下,她哪里还看不懂李学武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而李学武被打了一下也不见羞愧,笑嘻嘻地抱住了耍脾气的顾宁。 顾宁使劲挣扎了两下便也就安静了下来,趴在李学武的怀里不再闹腾。 “我还是个大孩子的时候就遇到了李姝,还没学会当爸爸的时候就成为了爸爸,很意外,也很惊喜” 李学武抱着顾宁在她耳边轻声叙说道:“我喜欢孩子,也喜欢看着孩子在自己的眼前欢喜、打闹、成长”。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话好像是在听摇篮曲一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随着李学武的身子微微晃动着,好像心也平静了下来。 “我对当孩子很有经验,但当爸爸这件事还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尤其是对婴儿,对怀着婴儿的妻子” 李学武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顾宁,说道:“我要学习的内容还有很多,包括怎么照顾你,怎么照顾孩子,教育孩子”。 “请给我时间,也请给我机会~” “嗯,我……我就是……” 顾宁躲在李学武的怀里犹豫着,迟疑着,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好像也没有准备,真的……” “呵呵~意外的惊喜总是措手不及不是嘛”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顾宁的后背,劝慰着说道:“这可能就是他给你,给我,是给咱们家的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呢”。 顾宁被李学武的话给逗了莞尔一笑,随即又愁了脸,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会不会很累?很麻烦?” “有我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家里人都会帮咱们的,你会是一个好妈妈的”。 “我不是~都怨你!” 顾宁不依地捶了捶李学武,耍着脾气嗔道:“李姝都还这么小,我都没学会怎么照顾李姝,你让我……唔~~~” “乖~” 李学武又抱住了顾宁轻轻安慰着说道:“李姝都一岁了,长大了,你的基本功还没有学好,现在给你个机会重新学习呢”。 说完又笑了笑,提醒道:“你说自己不是个好妈妈?李姝都还没说呢!” “去你的~她能说嘛!~” 顾宁掐了李学武一下,随即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有点害怕”。 李学武很是理解顾宁的感受,这个时代跟上一个时代距离没多远,怀孕和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搏命的事。 顾宁顾虑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自己本身,以及生养的问题。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还没有完全做好生孩子的准备,这跟给李姝当妈妈不是一回事儿。 自己的性格有缺陷,在生活上的认知和对生命的认知有所缺失,她敬畏生命,也顾虑以后的生活。 同李学武之间是有感情的,她也希望有这样的爱情结晶,可这份惊喜来的太过于突然了,真的让她措手不及了。 李学武哄着顾宁回到了主卧的床上,搂着她聊着天。 “什么时候知道的?今天?” “嗯” 顾宁翻转了身子,趴进了李学武的怀里,鼻音轻哼,随后解释道:“我不舒服,主任给号的脉”。 “你是傻姑娘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顾宁问道:“那个没来你都不知道检查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顾宁的心思果然敏感,李学武刚说完她就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着,问着。 李学武却是抬起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很是正式地说道:“我是李家中医术第八代非典型传承人”。 顾宁扯了扯嘴角,抿着嘴不说话,她只觉得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时蛮有意思的。 还非典型传承人,就说没传承下来呗~ 虽然撇着嘴,但顾宁对刚才的问题释疑了,重新缩回了李学武怀里。 “我还以为是不调了呢” 说完也是无奈地晃了晃脑袋,道:“没想到……” 李学武点了点顾宁的脑门,嘲笑道:“你先别说当妈妈合不合格,这医生当的可不算合格”。 “你一说我想起个事” 李学武说完顾宁脸上又有了笑,不过不是什么好笑。 顾宁也抬起头看了看他,觉得这人又要耍坏。 “院里二大爷家知道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二大妈当初怀他们家老大刘光齐的时候就不知道怀孕了,还以为得瘤子了呢”。 “咱家对门的?” 顾宁听着李学武这么说也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就是他家,二大妈当时有些水肿”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二大爷那人你知道的,装明白,有病了不找咱们家,妇科嘛,找的游街的铃医”。 铃医顾宁也知道,就是没有店铺或者行医根底的医生,摇着个铃铛满大街的转悠着,卖个药,给人修痦子,或者治疗个简单的病症也还行。 李顺当年没有饭辙养家糊口的时候也跟李学武他爷爷一起当过铃医。 不过两人正式的多,都是靠名声在家门口做这个,也是后来能进中医院的原因。 (本章完) 第730章 检查招待所(感谢黑夜0522好哥哥的 第730章 检查招待所(感谢黑夜0522好哥哥的盟主赏!明天加更!) 刘海中当年找的那个就是个二把刀,说是二把刀都夸他了,说骗子也不为过。 毕竟二十多年前了,这城里乱哄哄的,啥样的人没有啊。 妇科病,刘海中觉得找游方的铃医不是保密性高嘛,要是找了李顺,这天天一见面的就想起李顺看过他媳妇儿那里,心里多不得劲儿啊。 所以二大妈这个瘤子就是铃医给看的,望闻问切一整套流程下来,最后给定了个失荣,差点给刘海中吓死。 失荣啊,就是后世所说的癌症,当时的诊治手段简单,能发现的时候都是晚期了。 从表症上来看,患这种疾病的人皮肤干燥,两眼无神,就像大树没了生命力,所以定了这么个失荣。 失荣刘海中知道啊,不就是绝症嘛,人就要死了啊。 可看着他媳妇儿只是说肚子疼,早上做饭的时候抻了一下,外表看着也没啥变化啊,咋就失荣了呢? 人家大夫拉了他的手往二大妈小肚子上摸了摸,这下他知道了,确实有肿块。 得了,这会儿确诊了,完蛋了。 他是吓坏了,可大夫自信的很,刷刷刷几笔写了个方子,言说药到病除。 刘海中当时从地上坐起来,差点鼻子没给气歪了。 他是小本毕业啊,小学本科啊,正经的读书人,文化人,还能上这个当,受这个骗? 接过方子来看了看,指了方子上的一味药就问那铃医了,这上面怎么有巴豆啊! 人家铃医也很正经的给他回答了,我这药是不传的秘方,将那瘤子打下来,排除体外,一身轻松。 这打瘤子的药有了,排除体外的药可不就得用巴豆嘛。 刘海中本来还想装装明白跟这铃医掰扯几句的,怎奈人家这骗子行医多年,也是有着丰富的施骗手段,三言两语就给他怼没电了。 得了,确实是瘤子没错了,那就打吧,排吧。 好家伙啊! 二大妈足足在厕所住了一个多星期啊,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确实是“失荣”了,水肿没了不说,脸都瘦成狐狸精了。 刘海中一看情况不大对啊,排是排了,肿块越来越大啊。 没办法,再找那铃医早都找不见了,钱都赚了还能往这边胡同里转悠来? 最后没辙,只能求到李家,李顺去给号的脉,最后跟刘海中说这个孩子命真大,巴豆都打不下来。 那么个肚子,是个大夫都得往怀孕上想,又不是大姑娘,有啥不可能的。 李顺去给号脉也是去确定一下而已,这是大夫的基本功。 可那个铃医根本就不会号脉,哪里敢给定怀孕啊。 “所以到最后,二大爷家老大就取了个名字叫刘光齐” 李学武嗤嗤地笑着道:“光想想就够奇的那种光齐”。 “去你的,你咋这坏呢~” 顾宁听着李学武讲完,使劲打了他一下,就知道他借着这个话笑话自己呢。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就事论事,想起来了,还是我妈跟家里讲过的呢,我小时候听着好玩就记下来了”。 说完看了看顾宁,问道:“给羊城说了嘛?” 顾宁晃了晃脑袋,又沉默了下来,趴伏在李学武的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道怎么说”。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媳妇儿,问道:“那我来说?” “不行!” 顾宁在李学武刚问完便给出了自己的回复,家里这边是没办法了,自己忍不住反应,但羊城那边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 有惊喜,也有意外,她还是母亲的孩子,现在自己也要成为母亲了,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不知道是对未出生的孩子,还是对她即将逝去的青春。 有人说孩子就像父母的计时器,随着计时器指针的不断转动前进,父母会失去青春、容貌、时间、精力等等珍贵的东西,最后时间永恒,生命凋零。 李学武却是不这么想,时间会带走一切,并不是孩子在给父母计时,反倒是上天怕这种时间的流逝会让人迷茫,给了天下间父母一个礼物,让他们享受生活,享受时间。 顾宁的心思会慢慢转变过来的,李学武也相信她会有这种生活的勇气。 因为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只要她是爱自己,爱生活,爱这个孩子的,那她就一定会正面生活的。 顾宁现在的这种情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曾经的那段恐怖经历,造成她心理出现某种应激反应,自我保护反应。 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恢复了健康,是否有能力孕育一个生命。 她更怕因为自己坚持不住,给这个生命带来什么伤害,给这个家带来伤害。 她却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也有了顾虑,也有了关心的人,也有了关心的事,不就是心中有了爱的表现嘛。 在房子里孤独的时间太过于久远了,现在连走出来以后的步子都迈的小心翼翼。 早上李学武早起了一会儿,下楼去给小魔头取牛奶的时候跟老太太和秦京茹交代了几句。 无非就是些不要过度的关心顾宁的话,让她自己慢慢适应着这种变化,给她时间。 老太太不太理解孙子话里的含义,但这话表面上的意思大概懂了。 心里虽然也嘀咕着,都二十三岁的人了,怀孕了为啥还这么不适应。 不过想着孙媳妇儿的家庭出身,便也就释然了。 孙媳妇儿也就现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娇气了一点儿,可在平日里没有娇气的行为,对她,对李家所有人可没有一点点娇小姐的脾气。 这得理解,女人有了身孕后脾气是会不好的,是有些异样的,她自己就是女人,哪里能不懂。 所以孙子说完,老太太便了然地点了点头,看见孙子关心孙媳妇儿,她也是欣然的,家和万事兴嘛。 待李学武出了门,秦京茹不解地低声跟老太太问道:“有了孩子不得补嘛?这……” 她是迟疑李学武明知道顾宁有了身孕为啥还不叫她们帮着补,为啥不叫她们小心着顾宁的身子,这跟她的理解不太相符呢。 要说农村里不在乎这个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怀孕六七个月出工参加小队劳动的可有的是,但城里的孩子不都金贵的嘛? 尤其是李家,在秦京茹看来,李家就已经是京城最典型的富裕家庭了,吃喝不愁,穿戴不愁,房子好几处,车子四条腿呢。 这样的家庭对怀着孩子的媳妇儿不应该小心谨慎、呵护备至的嘛? 就跟早先的富贵人家一样才对啊。 她不大理解李学武要求的和顾宁想要的精神层面关爱,老太太也不大理解。 她没办法给秦京茹解释的很明白,所以也就用现在的年轻人有她们自己的生活理解和想法,只要不出现大的反常,补营养的事还不急。 确实是不着急的,顾宁虽然看着不胖,但个子高,家里的生活又富足,怎么会缺营养。 不过老太太还是跟秦京茹商量了,以后这饭桌上的饭菜得注意了,活血的东西不能有了。 孕妇的口味很奇怪的,有的东西就是不能吃,沾着一点味道都不行,反应的厉害。 比如今天顾宁反应的蒜味,虽然是放在炒菜里提味儿的,味道已经不是那么的强烈了,但还是不行。 有孕妇的家庭里,所有人的吃饭口味都得随着变化,除非对孕妇是真的不关心。 顾宁是老太太的孙媳妇,怎么可能不关心,顾宁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重孙子。 四世同堂可是所有老人都期盼的祥瑞,更是儿女孝心抚养的见证。 老太太想着二孙子的话呢,她得好好活,看着孩子们越来越多呢。 因为有了李学武的提醒和交代,当顾宁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身边环境的骤然变化,也没有了那种不适应的感受。 这种变化主要的因素还是家里一起生活的人,现在看着老太太还是那样,秦京茹虽然多瞅了她几眼,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她心里的忐忑稍稍平复了下来。 早饭的时候李学武跟顾宁说了周末董文学要回来,约着周末去董家坐一坐。 因为董文学不在家,李学武去那边的次数明显少了。 即便是去,也多是带着顾宁一起去,或者去了就坐一会儿便离开。 都是年轻人,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别人找麻烦。 跟董文学和韩殊虽然都有着师生关系,但年龄相差的太小了。 还有就是顾家的关系,从这边论,两方更应该是平辈的。 所以李学武在跟董家相处上很有边界感,也让顾宁很是能感受到李学武对她的感受的一种关心。 “好” 顾宁小口吃着碗里的米粥,点头答应了李学武的话。 再看到李姝望向自己的眼神,顾宁又忍不住跟她耨了耨鼻子,逗得李姝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孩子是敏感的,觉得麻麻从昨天开始有些不一样了,晚上都没跟她玩。 可今天早上看着麻麻又变了回来,她便也就笑了。 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雨过天又晴。 李姝的天是晴了,轧钢厂的天还阴着。 李学武刚到办公室,厂办便给传来了今天的工作简报。 “很早嘛~” “呵呵,徐主任说得早点出来,今天的事情比较重要” 彭晓力来送简报和文件的时候正赶上李学武和沙器之进屋。 跟沙器之交接文件的时候,他是看着沙器之扫了一眼简报上的内容便先递交给了李学武看,随后才跟自己交接文件的。 而李学武的反应和问话也让他有了些压力,关键是今天的简报内容还是很重要的。 李学武一边看着简报,一边同彭晓力问道:“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彭晓力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愣了一下赶紧回答道:“三年了,李处”。 李学武的反应也让他很紧张,没有其他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好像是没大在意,就像是随口一问,跟他聊聊天。 可领导的话他哪里敢随便对待,尤其是在办公室里说的,还是在早上这会儿说的。 彭晓力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更多表情和反应的,也想多听李学武说说关于他的话。 怎奈直到沙器之整理好了文件,那边的李学武依旧是没有什么动作。 看着彭晓力有些遗憾地出了门,沙器之的嘴角扯了扯,这人心真难琢磨。 李学武的随口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沙器之也不好判断,但彭晓力的反应就有些迷失本心了。 保卫处处长的大腿就这么好? 当然好! 彭晓力可没有沙器之的淡然,毕竟他不是处长秘书啊,不像沙器之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影响力已经不是等闲可以对待的了,他当然很在乎。 年中会议是轧钢厂所有干部的一次机会,他彭晓力进厂的时候也是按照干部的身份进来的,也在轧钢厂的干部序列之内呢。 当然了,所有正式进入机关的,有正式岗位的,都是干部身份,这跟干部岗位没有关系。 即便是如彭晓力这般的办事员,也是以干部身份定的档案,但岗位就是干事,就是办事员。 有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是办事员,但他的身份严格说起来也是干部,可以晋升的,能担任领导职务的那种。 现在机关里那么多人,有多少是领导?还不全是办事员,只不过有科员、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以及更上面的职级罢了。 李学武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这三年的努力直接转化成为一个干部岗位,你说他在意不在意? 彭晓力就在厂办,他能不知道李学武在他们主任那里的影响力? 即便是不说在厂办的影响力,在其他部门和单位,李学武也是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尤其是这一次年中会议过后,李学武进入厂谠委,身份也不会再因为副处长和没有处室谠官员职务而尴尬了。 处室一把手兼任处谠官员这是惯例,也是体现了谠政结合的先进性。 现在保卫处的一把手还不是李学武呢,所以这谠官员也不是李学武。 不过这一现象将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中得到解决,董文学将不再兼任保卫处谠官员,而是由李学武兼任,并且进入厂谠委序列。 李学武在轧钢厂正治生态和生活中本身就具备着很深的影响力,随着这一次关于其谠内身份的确定,更将这种影响力提升了一个等级。 任是谁在面对李学武的问询都会忍不住患得患失,毕竟保卫处的干部们都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这边的晋升机制是偏向于能力的。 这机关内部就不缺有能力的人,缺的反而是机遇,缺伯乐。 本身他就是保卫处的联络办事员,更是带过几天李雪,他想着是否有机会乘坐李副处长这艘大船给自己的前程助助力呢。 沙器之见李学武看完了简报,将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嘴里轻笑着说道:“您这一句话可能让他一天都干不好工作了”。 “嗯?” 李学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话,也明白了沙器之话里的含义。 “呵呵,庸人自扰之”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心性也是考验干部的一项重要标准啊~” 说完又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谁说在进步问题上的考验就不算是考验了?” “是” 沙器之笑了笑,捡起了桌上李学武刚才放下的简报说道:“上也好,下也好,都在一张纸上,轻飘飘,沉甸甸”。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了对面办公楼一眼,低头开始处理早上的文件。 这会儿不时的还有处里的干部进来汇报工作,李学武的早上忙的很。 刚才跟沙器之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份简报,对于他现在来说都只是观棋阶段。 在当前的形势下,在轧钢厂的这块棋盘上,他还不是正式的棋手,充其量也就是个有思想的棋子。 沙器之和彭晓力对这份简报反应大,关注度高,无非就是因为简报上通报了工作组关于第二批检查和处理结果。 这份结果中有十七个科级干部、三十一个副科级,以及一长串的基层干部受到了通报批评和具体的处理意见。 在处理意见中也按照检查情况的严重程度进行了分等对待,警告、记过、记大过、降级、撤职各级处分不一。 这一次的通报跟上一次相比人数多了,问题查处的也多了,且第一次出现了撤职的处分建议。 这是建议,工作组在轧钢厂并没有行政权,但他们的意见原则上轧钢厂必须执行,因为工作组还有指导权。 这就是工作组存在的意义,也是上级赋予他们的权利。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受处理的干部在年中会议上一定会在职务变动上有所影响。 拟晋升的,有可能取消晋升资格了,拟调任的,也有可能不动或者动向其他岗位,甚至有可能降级调任。 相应的严重处置,有可能出现撤职,直接挂起来暂时不用了。 轧钢厂的正治生态本身就因为年中会议的缘故产生了很大的不确定性,现在工作组的一纸通报,更是将这种不确定性无限的放大了许多。 这一次的检查是从多方面、多角度来进行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学习。 轧钢厂很多单位都是瞎子摸象,还不知道这项活动应该怎么开展呢,更不用说学习和讨论了。 这跟杨凤山的领导和消极处理有一定的关系,受他的影响,很多部门都在观望着,等待着这项活动的进一步发展。 看情况再下注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不是谁都有远大的正治透察力和判断力,这也关乎他们自己本身的正治路途。 而就是这种迟钝和缓慢,被这一次的检查组直接起底,按照对活动的态度进行了处分。 这么消极的对待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是个什么心态? 是不是对当前的变革发展有什么意见或者持反对的态度啊? 扣帽子不是机关里的新鲜玩意儿了,可这一次遭殃的人不少。 当然了,正因为是全面彻底的检查,也真就捞出来不少潜伏水底的真坏蛋。 薛直夫带着纪监的人一直跟着,对查出来的问题也是就地解决,直接开展工作。 财务处资金结算科一名会计,利用账目漏洞进行贪污活动,保卫处配合工作组调查的干部从她家里找出来一个小地窖,里面全是钱。 就这名会计本人交代,她是利用账目结算过程中的四舍五入以及其他账目的管理漏洞进行作案的。 轧钢厂每天结算的资金数目都很大,她又是老会计了,深得科室领导的信任,一直交给她来管理。 而她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每天结算后只拿走账目上的一元钱,还都是毛票或者分票,回到家里后都是扔进早就挖好的地窖里。 正因为这些钱来路不正,所以她也是不敢这些钱,更不敢跟家里人说,怕他们问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最初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害怕科室里的人查出来。 可有领导的信任,她又是科室里最受重用的会计,她的账又是做的出了名的好,没人会想着查她的账。 再说了,这四舍五入都是正常的,其他漏洞别人也没发现,即便是每天少一块钱,在资金结算科这么大笔的资金运算中也看不出来什么。 这个时候的会计管理和资金管理是有很多漏洞和问题的,只要有心人,一定会作案。 现在的管理更多的是靠正治思想管理,大家都是接班人,都是社会的主人,讲究的是奉献和贡献,贪污和懒惰都是可耻的。 人心是不能用思想去管理的,人性也是不能用金钱去考验的,这对管钱的人是不公平的。 钱是越攒越多,会计的心也是越来越麻痹了,每天拿钱都成了习惯性的动作,存钱也成了习惯性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扔了多少钱,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打开看过。 保卫处的干部带着她回到家,可是给家里人吓了一跳,再一说她的问题,家里人都不信。 毕竟这是一个年年都能获得单位嘉奖和赞扬的同志啊,她本人也是在一次次的专业大比武中获得优异成绩的人。 可看着她指认的地窖位置,治安员们用铁锹和榔头撬开地砖时,下面的场景真的给现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会计的家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每天生活的家下面会有这么大的一个钱窖。 每天一元钱,或是毛票,或是分票,两千多元,得是多大一堆钱。 被带来协助查案的财务处会计核算科的冯娟和李红娜差点吓的坐在地上。 不是地窖里的钱吓人,而是以往她们尊重的人,羡慕的人,竟然做出了这种事,让她们很震惊。 而随着这个案子的进行,能想到后果的她们也是有了全身无力,手脚冰凉的恐惧感。 管钱是一个体面的工作,但是控制不住欲望,就有可能把自己送进去,或者是送走。 这么大的数目,这么长时间的作案,这名会计的后果可想而知。 冯娟和李红娜在工作组和治安员的监督下将窖里启出来的钱币进行了点验。 很多钱币因为落在底部,时间较长,都已经发霉变质了,还有的钱币在治安员启出来的时候发生了损坏,毕竟这窖里不防水。 具体的资金数额简报上没有写,只写了数额巨大,影响极为恶劣。 而这一次通报的建议处理名单里就有财务处资金结算科股长、副科长、科长、副处长等一系列的人。 他们受处分并不冤,属于管理,连带责任,且这个案子就是在他们的任上发生的,或者是管理期间没有发现等原因。 除了资金结算科的问题,还有个比较大的案子。 工程处土建科,这次不是基层人员,是科室副科长邢鲁宾在建筑材料上动手脚,搞贪污。 现在的建筑材料都是需要批条的,更是需要计划的,不是说你想买就能买的。 轧钢厂这两年的时间搞了不少土建工作,包括保卫处现在用的办公楼,刚刚交付的谠委楼,以及正在建设的居民区等等。 工程处主管着厂里所有的基建工作,也管理着厂里所有的维修、给水供电和材料采购工作。 土建科是大科室,随着这两年的建筑项目增多,科室管理工作也增多,提拔了两个副科长辅助科长古光宇工作。 邢鲁宾是老干部了,也是老土建了,在这方面是个行家里手,很得古光宇器重。 一样是器重,一样是信任,古光宇对下面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所有的账目审核都是亲力亲为,绝对不允许副科长代为审核的。 不过他只看着账目了,只管自己的一支笔了,却是没防住一线施工的问题。 虽然这个时候材料不会出现缺斤少两、滥竽充数的情况,更不虞担心材料质量的问题。 但是,材料进了轧钢厂工地,进了土建科的仓库,这就归土建科管了,他们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邢鲁宾管着材料,仓库就是他的大本营,这个时候水泥和钢筋可是紧俏物资,谁不需要? 水泥和钢筋是紧俏的,那木料和玻璃就不紧俏了吗? 涂料、油漆、瓷砖、金属件等等,都是拿出去就能换钱的玩意儿,他这哪里是管着仓库,明明是管着银库嘛。 厂里保卫科自从在上次的案件进行严格管理后,给邢鲁宾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 以前工程处的大卡车进出厂都是没人管的,现在不成了,得登记。 你往里拉材料他登记,你往出拉他更得给你登记了。 邢鲁宾能解释一次,总不能次次都解释的清楚,所以很是耽误了一段时间。 后来有了居民区项目工地,有了联合企业项目工地,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这些工地不在厂区内部,厂保卫处管理覆盖不到,邢鲁宾先做的就是在这两处工地分别建了临时仓库,说是取材方便。 他是管土建的,他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也就给了他机会,也给了他从厂总仓库往这两个临时仓库运送材料的理由。 而在临时仓库负责管理和运输的都是他的人,那这些材料“损耗”了一些也是正常的,没人关注的了。 这些“损耗”一出轧钢厂就姓邢了,都不用去黑市,有的是像窦耀祖这样的小建筑队收这个。 这些都是建筑材料,又没打着什么标记,拆开包装就用在了建筑上,谁还能去水泥墙上认是不是自己厂里丢的东西? 当初给李学武改后院的房子时,窦耀祖就是用这种关系搞的材料。 说不定李学武家里厕所和浴缸的瓷砖是从哪个厂里扣出来的呢。 哪个厂里管材料的不动这个?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仓库油满嘴嘛。 跟检查财务处通过查账查出问题情况不同的是,检查工程处时,工作组检查组是接到了具体的举报的。 这里就得思量了,为啥会有人举报邢鲁宾呢? 不是眼红嫉妒,就是分赃不均,要不就是年中会议了,他吃饱了喝足了,还不下去不就是贪得无厌了嘛。 一般来说,管仓库这个工作也就干两年,多了说就三年。 毕竟上面的领导也不希望这种工作长时间由一个人来管理,很容易出现问题。 换个角度来想,既然都给你两三年的时间了,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也一定是领导的亲信,或者说是器重的人。 这么长时间也足够赚的了,当然不能太贪心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复杂,有人等不及了,也有人不想他们这么做了。 所以举报的内容很详实,也很具体,甚至都有照片。 这个就很严重了,都能被拍到照片,就说明举报之人是有着对他们这一些人的充分了解和探查的。 都这么充分了,工作组调查组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啊,直接就把邢鲁宾这一团伙给控制住了。 薛直夫当时就下了命令,要求纪监和审计两个处室,三天后清查所有仓库。 这个命令算是给了某些人面子,也给了他们做出补偿的时间。 而在给谠委提交的报告中,薛直夫也是建议这一次的年中会议将所有的库管人员和管理人员全部调整,且建立完整的监察管理制度。 这一次工程处的案件发生可是给轧钢厂打了脸,不仅薛直夫生气,杨凤山也很生气。 财务处那个案子他没有理由去训斥景玉农,人家才来几个月,工作刚刚步入正轨,这案子还是六七年前就开始的,还是个人案件,他能有啥可说的。 可工程处的案子不一样,先不说涉案金额和财产损失情况,单说这么多的涉案人员,就代表了工程处的管理是有问题的。 一个处室的管理有问题,就反应在了具体的管理人员身上,至少分管副处长是要拿下的。 这次的通报内容里虽然没有说对工程处副处长和处长的处分建议,但这是在给轧钢厂留面子呢。 不处理是不行的,甭说工作组那边,厂谠委那边也是不放的,薛直夫一定会给他们下处理。 姑息养奸是大问题,一个基层人员出现问题不算是,可要是一连串的人,甚至到了副科长的级别,就是大问题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问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牵扯? 这个案子还在调查,工作组咬住了就不会轻易松口的。 在保卫处的身上折戟沉沙,面子,终究是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的。 当初在保卫处摔的有多狠,这一次在其他地方查的就有多狠。 有能耐你轧钢厂所有的部门都跟保卫处一样,把账目做实,把工作做好。 工程处的案子最后是落在了杨凤山的身上,因为工程处的主管领导比这些人还先进去的呢,找不到谁担责任了。 两年多的时间,正是杨凤山的管理任期,他跑不掉的。 既然都能伤到杨凤山了,那工作组的狠劲儿还能小了? 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说,今天就要查招待所呢。 李学武并不认为工作组把招待所单独列出来进行检查是针对谁,或者说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即便是有,他也不会在意,依然没有给配合调查组工作的人下达什么影响工作的指令。 就像前些天沙器之拿着调查问题报告问他的意见时态度一样,按章办事,不徇私情。 不看那份问题报告,他也不想给谁面子。 问题报告是保卫处调查的,删减都是情面,可他现在不需要给任何人情面。 徇私就是一个不好的开头,下一步就是枉法了。 现在沙器之给他说工作组正在调查招待所,他依然不想徇这个私,他也信任招待所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小问题嘛,只要想查,哪个单位没有? 保卫处就没有小问题吗? 上次工作组检查来就没憋着好屁,李学武还能不做准? 可是日常管理都是人在做的,只要是人就会出现失误,甚至是错误。 这种错误是允许发生的,工作组也一样明白,抓这种问题说明不了什么,反而惹一身骚。 现在对招待所也一样,只要不是人为故意的去犯错误,去中饱私囊,那就不算是大问题。 工作组现在的调查方针也确实如此,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执行态度是个重要问题,只要认真开展了的,只要认真学习和宣传了的,他们没理由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而在查账方面,他们更像是与纪监合作一般,拿这个当佐料呢。 工作组今天带队检查招待所的负责人还是靳良才,在保卫处摔了一个大跟头,又在财务处和工程处站了起来,并不影响靳副处长的风度。 浅蓝色的衬衫短袖,深蓝色的工装裤,黑布鞋,靳良才今天很有精气神。 而当检查人员进驻招待所办公室以后,他则是在招待所副所长张松英的带领下查看着招待所的全部设施。 他们在轧钢厂驻扎,本身就是住在这边的,对招待所已经很熟悉了,跟招待所的人也是很熟悉了,所以今天的检查是以很轻松和谐的氛围开始的。 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宣传,工作组检查组的人并没有看的太仔细,天天晚上在这边住,早上又在食堂吃早饭,这边有什么宣传他们能不知道? 除了安装在各层楼道里的喇叭天天在晚间六七点钟的时候放新闻和歌曲外,报纸架上的报纸和杂志都是齐全的。 走廊里的黑板报也是出的很好,他们也时常去看的。 靳良才带着人来之前就开了个小会,把这次的检查重点放在经济上。 四个整顿清理也是有轻重缓急的,要根据实际情况有侧重点的。 这招待所只是一个副科级单位,人数是不少,可都是服务员。 副科长带正科长一共才四个人,加上两个股长,这有什么好查其他内容的。 思想、正治、组织,这三个内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别看招待所规模小,但是经济却是个大体量,是可以查一查的。 只看每天在这边住着的人,房间里的服务设施,服务员的精神面貌,每天的伙食标准,以及晚上的宵夜和多种经营,他都很意外。 这种意外不仅仅是在于招待所管理人员的思路上,也在这些项目能给招待所带来多少效益上。 从他们进驻办公室查账的一开始,招待所所长便汇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招待所的营收是可以截留的。 他很意外为什么这么大的营收额招待所自己可以截留。 但当秦淮茹将杨凤山等一众领导批复的文件交给他,并且介绍了以前招待所的状况和情况后,靳良才便没有说什么。 如果真照招待所所长秦淮茹所说,那用旧貌换新颜来形容这种改变也是不为过的。 要截留这些营业额来完成对招待所服务设施的改造和建设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靳良才想着,当初批复这个文件的时候,杨凤山等人恐怕也是没想过招待所这么能赚钱吧。 好哥哥们,假期家里来客多,写的少也是实属无奈,老武不能不出去见人,就这两天了,明天就闭门谢客,专心写作,大家等我。 (本章完) 第732章 一到晚上就兴奋 第732章 一到晚上就兴奋 你若折我翅膀! 我必毁你天堂! 老彪子可不管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玩的就是非主流。 既然武哥都说了,不能直接接触和调查,那就来点儿刺激的,非常规的。 别看彪哥已经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依旧有彪哥的传说。 东城交道口附近被称为小玩闹的禁地,顽主的禁区,这里不欢迎喧嚣,可现在喧嚣发展成了吵闹。 老彪子晃悠着这台幸运之车游走在大街之上,他不敢张开双臂,但他依旧是这里……回收破烂的王者! 这台傻柱梦寐以求的,期待依靠用来将食堂郭主任拉下马的车子终究还是到了老彪子的手里,雨水和迪丽雅不允许傻柱胡闹。 倒不是他们家买不起这台二手自行车,而是她们都不想傻柱闹。 在厨房,在大食堂,傻柱绝对是一把一的好手,凭手艺说话,那在食堂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可要是到了机关,就傻柱这个脾气和脑子,说不定真要出事。 所以术业有专攻,在妹子和媳妇儿劝导下,傻柱决定放郭主任一把,这个位置就让给他了。 李学武不想再折腾这台车子了,懒得再往海运仓拉了,李雪又不骑,这车子便成了老彪子每天的代步车了。 他现在还依旧坚持着李学武给他定的策略,住第一个对象学校对面去。 每天早上给那个姑娘来一个早有预料却又措手不及的偶遇。 啥?啥地方? 中戏~! 谁这么问他都敢这么回答,我对象就在中戏上学。 别羡慕,你要是在中戏对面有个二进的四合院你也能在中戏找着对象。 即便你跟彪哥长的一样……帅气逼人~ 交道口这边实在是有点乱了,老彪子骑车又猛,这台车子落在他手里算是倒老霉了。 这大坨儿,腿又短,横跨大梁,提速的时候左右横晃啊。 老彪子瞅了瞅街边的那些小崽子,皱了皱眉头没搭理他们。 交道口依旧是小玩闹的禁地,顽主的禁区,可对这些小崽子没辙。 你就想了,小玩闹再特么混蛋也干不出几百人聚审城隍爷的傻哔勾当啊,顽主们再特么蛋疼也干不出几百人堵在大街上拿着鞭子给人定罪的啊。 这不是傻子,这是特么疯子。 老彪子觉得这些甩空书包里的书装满了彩纸,呜嗷喊叫地从校园里跑出来的都是特么疯子。 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胡作非为,想啥是啥。 今天掀翻了文化馆,明天就干曲艺社,他们心中有火,看哪哪儿都是可燃物。 小玩闹惹不起他们,顽主就更不行了,他们只有打不过就加入的份。 好在是有香火情呢,毕竟闹的最嗨,玩的最凶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带头大哥。 这个时候讲究的是划地盘,井水不犯河水,你一块,我一块,大家都干孔老二。 小崽子、小玩闹、顽主,还有一些其他组织和帮派,乱七八糟,群魔乱舞。 也就是老彪子经常在这转悠,不然他都叫不上这些组织和帮派的名字,更弄不清这些人地盘的划分。 车子蹬的飞快,也不怕头顶的大太阳,看见前面的小楼,老彪子一个劲儿的猛蹬。 待到了小楼前,这瘪犊子使劲儿一捏闸,顿时给蹲坐在门口台阶上的一群小崽子表演了个胖龙摆尾。 “好!” “彪哥风采依旧!” “彪哥虎虎生风,大吉大利!” …… “滚犊子!!” 老彪子也不下车,脚踩在墙头上,冲着里面跟他开玩笑的小崽子们笑骂了一句,随后微微抬了抬下巴,冲着从小楼门里出来的一个瘦高个儿问道:“老三,你这有分局的关系没有?” “没有,我们这儿是天派驻地,红日系的” 那个被老彪子称为老三的瘦高个往门口走了两步,从蓝色训练裤兜里掏出一柄匕首,用刀尖磕了磕小楼门厅柱子上挂着的白底黑字竖写的木头牌子,懒洋洋地提醒着让他自己看。 老彪子撇了撇嘴,翻着白眼道:“我特么要是认识字还能轮到你当大哥?!草!” 说完扭过头就想离开,这一片的小崽子组织不少,他还得再找找。 “哎!彪哥!” 那老三见他要走,扯着公鸭嗓子叫了一声,随后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路过一个撅臂力器的家伙嫌碍事还推了一把,扭着头嘀嘀咕咕的骂了两句。 看这样子,这老三在这个什么天派的组织里混的还算是可以的,至少样子很屌。 等到了老彪子这边,老三胳膊盘着趴在了墙头上,挑着眉毛看着老彪子问道:“你说实话,找那些条子想干啥?” “搞点经济呗,干啥?” 老彪子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啊?没关系我可走了啊”。 “嘿!嘿!瞧把你给急的!” 老三也是个碎嘴子,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这样式儿的人,嘴都是租来的,少说一句都睡不着觉的那种。 嘀咕了老彪子两句,这位以初二学历就混上小组织头目的老三耨了耨鼻子,扫了一眼自行车车把上的兜子,他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好玩意儿。 一个收破烂的为啥能被称为彪哥啊! 除了这位爷也是以前在这地面上混的,还是后来混的好的那一批这些原因以外,还因为这位彪哥能搞经济。 啥经济? 就是你有的他能收,你要的他能给你鼓捣着,就是这么个经济。 那你说这样的人都是孤军奋战的,就骑着一台车子,抢了不就是了嘛。 可不行,不能,也是不敢。 他们这样的人玩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游戏,干的啥他们自己最清楚。 上面那些带头大哥还有可能奔奔前程,诏安啥的可是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所以,他们,也不止他们,所有这一类的人都需要一个渠道。 很多东西他们懒得处理了,除了交上去的,剩下的能卖钱自然是好的。 小崽子自然是去交道口回收商店卖和买,他们这样的“大户”不用,他们属于vip中p,量大,可以上门服务。 那些小崽子梦寐以求的语录和文选啥的他都有,海魂衫、训练裤,现在最流行的服装他们也都有。 各种耍酷的健身器材,好玩又好看的像章,现在很难掏噔的板绿,这位彪哥都能给他们搞到。 服务是vip,那价格自然也是vip的,卖便宜了能对得起他们的不义之财? 这一片儿跟老彪子都混熟了,所有的货都是老彪子开车来收的,按斤收。 现在老彪子骑着车子来晃悠,嘴里说着搞经济其实就是来扫货了。 老三熟,他对这一套特别的熟,熟的有点儿热,热了就想吃雪糕。 巧了不是,老彪子车把上挂着的兜子里就有雪糕。 “你特么是属狗的吧!” 老彪子皱了皱眉头,笑骂了老三一眼,从兜子里掏出一提溜,直接扔给了老三。 “这是给黄河派的,一会儿去了我就说让狗给截了~” “嘿嘿,原来是给黄毛子的!” 老三笑嘻嘻地从网兜里扯出一串雪糕,把剩下的都给了围上来的小崽子们。 使劲儿咬了一口,嘴里拔凉,凉的他一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艹!都化了!” 老三很是嫌弃地撇了撇嘴,随后绕过厂大门,走到了老彪子的自行车前面,探着脑袋又去看了看车把上的兜子。 “啥几把也没有了,你找啥?” 老彪子不满地看了看老三,说道:“你还能从我这兜子里找出个娘们来?” “艹!你吹牛也不打草稿!” 老三见着兜子里确实啥也没有了,不满意地撇撇嘴,道:“我都没混上婆子,就你这粗样还想娘们?” 老彪子懒得搭理他,这些王八蛋良心大大地坏了,说不清道理,他刚才说让狗给截了,就真当是让狗给截了。 占了人家那么多便宜,怎么还不得让人家吃回去一点儿啊。 不就是几根冰棍嘛,他彪哥可不差这么一点。 “你要是不知道少跟我打嚓,我这儿真有事儿!” “哎!” 老三嘴里咬了一口冰棍,手抓住了老彪子车把,挑着眉毛说道:“你不是要去找黄毛子嘛,他那儿让人家给撅了,现在那地儿就是你要找的那些条子派”。 老彪子瞪了瞪眼珠子,狐疑地看了看老三,问道:“你说真的?他们不是人很多嘛,不还说保卫黄河啥的嘛”。 “去他娘个蛋的吧!” 老三很是不屑地咬了一口冰棍,手不老实地摆弄着车把上的电摩灯,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还特么保卫黄河,他见过黄河长啥样嘛!” 嘀咕完,把嘴里的雪糕也吃了,这才给老彪子解释道:“他们那一派的大哥完了,让人打残了,地方也叫人家给接收,现在是条子派的了”。 老彪子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说道:“你们这日子过的还有没有点准儿了,光是记你们这些五八门的门派就够叽霸闹腾的了,现在还时不时的换掌门,玩呢!” “盒盒盒~~~” 矮墙里的小崽子们听见彪哥发牢骚也是边吃着雪糕一边大笑了起来。 老三几口吃完剩下的,随后丢了雪糕棍,对着老彪子笑骂道:“你特么才是门派呢!你是丐帮的!” 说完抬手指了指门口的牌子给老彪子介绍道:“我们是正经的组织,你特么能不能正经点,别用帮派或者门派来称呼我们”。 跟老彪子介绍完他自己也是笑了,笑的都蹲在了地上,嗤嗤地捂着脸笑骂道:“还特么掌门……” 老彪子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院里嘻了马哈的小崽子们,以及蹲在门口正狂笑着的老三,撇了撇嘴,使劲一蹬矮墙头,骑着车子就往以前的黄河派,现在的条子派骑去。 跟黄河派的黄毛子他认识,也是老主顾了。 这个“老主顾”并不代表黄毛子岁数大,也不代表黄毛子跟他交往的时间长,而是代表了两人之间的交易老多了。 或者可以这么说,老彪子在黄毛子那里捡便宜捡的老多了。 要不怎么说,刚才闻听黄河派倒了,黄毛子跑了时候他有些惋惜呢,这都是钱啊! 跟老三不同,黄毛子可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好骗……好个偏偏黄毛少年郎呢! 黄毛子人如其名,脑袋上的毛是黄的,不过跟血统没关系,他爹妈都是京城纯土著。 要说毛黄了,也不是他妈在外面背着他爹有了外国友人了,而是从小缺营养导致的。 老彪子起初不知道他缺啥,后来跟李学武问了才知道,人缺铁和铜等微量元素就会头发发黄。 就因为这个,老彪子特意从回收站废品堆里找了两块儿黄铜,请了老师傅给打了一个黄铜的金葫芦,用红绳拴了,送给黄毛子挂脖子上补补。 缺啥补啥,他不是缺铜嘛,现在铜有了,还是黄铜呢。 黄毛子也是颇为感动,所以有啥好玩意儿都想着给老彪子留着。 老彪子对他跟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老主顾嘛,不仅仅要有合作的关系,还得处感情呢。 他骑这么快往条子帮赶,就是珍惜这种感情。 “窝草!彪哥,我是耽误你起飞了呗!” 老彪子刚甩尾进了原黄河派旁边东风派的院子,差点就跟里面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抱歉抱歉,车闸不好使~” 老彪子笑呵呵地跳下了车子,脚下一动,已然是完成了支车梯子的动作。 出门那人跟他笑骂了两句便推着自己的车子出了大门,往外面去了。 老彪子扫了这边一眼,跟老三那边一样,都是矮墙头围着个民国风的小楼。 以前这边是馹伪时期的商业公司一条街,后来成了文化产业一条街,现在又成了小崽子一条街。 从街区整体上来看,还能察觉出一丝以前留下的痕迹,不过基本上也都被祸祸的差不多了。 现在老彪子嘴里的各个门派都愿意在这边立个场子当根据地,证明自己的组织在这四九层还有几分颜面。 大街上的小崽子们乱蹿,因为道行树高大遮阴,也不怕太阳晒着。 老彪子来东风这边纯属扯闲蛋,去楼里转了一圈,问清楚了库房里也没啥好玩意儿,便也就出了门。 因为两处院子离着不远,老彪子也没骑车子,甩着手里的钥匙就进了以前黄河派的院门。 “嘘~干啥的?” 他进院后还没等走几步呢,便见着门口闪出来一个人,微微昂着下巴打量着他。 而院里大树底下摆放的一排自行车上又下来几个小年轻。 刚才进院的时候这些小年轻就见着老彪子了,不过他们正叼着烟卷聊天打屁呢,也没在乎老彪子。 这会儿见着门里的组长过问了,便也都扔了烟头围了过来。 老彪子诧异地看了几人一眼,随后迟疑着问道:“你们是……?” 门口站着的那人微微一皱眉,再次开口问道:“你是谁?找谁?这里不是你随便进的”。 “哦?”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门厅立柱上挂着的油漆还特么没干的牌子。 随后指了指白底黑字的牌子对着门厅里站着那青年问道:“这……这是换帮派了?” 他这话一问完,门厅里站着的那青年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了那边围过来的小年轻们说道:“教教他这里是啥地方,不是菜市场”。 说完这青年就要转身进屋,而围上来的小年轻们一个个的耷拉着眼皮,没一个好模样的。 老彪子这户儿却是故作慌张地说道:“我是来搞经济的,跟以前的黄毛子约好了的……” “黄毛?” 都已经一条腿迈步进屋的青年又转回了身子,挑着眉毛打量了老彪子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 老彪子很识趣地往前走了几步,轻声说道:“他说仓库里有些“收缴”上来的东西让我给处理了,还说想要一些钢管和海魂衫”。 说完又有些茫然地看了这几人一眼,好像措手不及的模样。 站在门口的青年意外地歪着脖子看了看老彪子,问道:“你还能搞到这些东西?” “呵呵,专业废品回收,废旧商品再利用” 老彪子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还盖着章呢。 回收站的公章就在他手里,这证件还不是想咋弄就咋弄嘛。 青年却是不知道他这种情况,见他是公家的人,便也就信了他,将证件重新递给了老彪子。 “钢管和海魂衫咋回事?” 见老彪子还茫然地看着他,有些倨傲地解释道:“你说的那个黄毛子已经撤了,我们对他们那个组织完成了整顿和清理”。 “说白了就是没了!” 青年解释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看着老彪子的表情,又问道:“你跟那个黄毛子认识?” “认识~” 老彪子很坦然地点头应了,也不顾对方眯起来的眼睛,示意了周围的院子道:“这条街上的人我都认识,他们的收缴都是我给处理的”。 青年诧异地看了老彪子一眼,随即对着台阶下的小年轻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小年轻不声不响地退出了院子,往对面跑去。 而老彪子见着也当没看见,继续跟这青年介绍着自己的业务范围。 什么特么认识不认识的,什么特么感情不感情的,送一个黄铜葫芦就有感情了? 老彪子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啥的?那些缴获都是怎么来的! 他是心疼这个点儿呢,黄毛子走了,他最少损失几千块。 老彪子火真的是很大,可惜他没有坤哥的本事,身边没有肩膀给他按。 跑出去的小崽子很快又回来了,动作很隐蔽地跟台阶上的青年点了点头。 那青年这会儿再听老彪子的话也有了认真的神情,不再是刚才那样的吊儿郎当了。 “黄毛子跟你订的东西我要了” 青年无所谓地说道:“你刚才说的臂力器还有训练裤啥的帮我搞一些来”。 说完挠了挠脑袋,又补充道:“库房里已经空了,你等我几天,我筹备一下粮草”。 “不急,我就在这条街上混,随叫随到” 老彪子笑了笑,随后指了指门外道:“既然没啥事我就走了”。 青年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这样的人他也听说过,真正遇到了自然不会得罪了。 没必要,这样的人就像附着在自己这些人身上的水蛭,没他换不了血,有他还觉得疼,相互依存的关系。 得罪这样的人就等于把这一条街的人都得罪了,欺负他一个更显得自己等人没能耐了。 老彪子在这些人的注视下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那个……问一下,你们这个帮派叫什么?帮主是谁?” “噗~” 门里站着的青年听见他这么说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使劲舔了舔嘴唇这才无语地看了老彪子一眼,道:“长城,我是这的负责人,高小天”。 “呵呵,挺好” 老彪子笑着比划了一个走形的美式军礼,随后说道:“我叫彪子!” 说完打量了新的长城派说道:“挺好,保卫长城和保卫黄河一样重要”。 青年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是个四六不懂的文盲了,这黄河和长城能是一回事儿嘛,代表的意义也不同啊。 在这个时候,能这么说的,还能在这条街游刃有余的,不是正治高手就是啥也不懂的搬运工了。 前者他自诩眼力不差,绝对不会认错一个有思想有组织的人。 像是这个彪子,恐怕真的就是个彪子了。 不过这青年有心跟他相处,便也就多说了两句,隔着墙头笑着解释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工安十七中出身,说长城代表的就是我们的出身”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这我知道了,我们交道口就有治安大队和分局呢”。 “呵呵~” 这青年见老彪子理解了,便也就轻笑了一声,说道:“巧了不是,你说的那个分局里大多数人的孩子都在十七中,大多数也都在我们这”。 老彪子笑着挠了挠脑袋,说道:“我不太懂你们这个帮派是怎么划分人的”。 说完抿了抿嘴,示意了隔壁的东风派,表示他要走了。 高小天笑了笑,冲着老彪子的背影喊道:“到时候多准备些酒,好酒!” 老彪子听见了,笑着回头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高小天看着老彪子进了东风那边的院,又看着老彪子亲密地跟那边的人打闹,这才将眯着的眼睛挑了挑。 突然出现的人,总是给他一种错然感,所以眼见为实的好。 转回身又跟刚才出去打听消息那个小崽子多问了两句,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不可能是奔着他们来的,他们也是才接手这边的房子,而这人都在这条街混了好长时间了。 除非是能掐会算的,否则怎么会知道他们会来这里。 就算是能掐会算他们也不怕,他们打的就是这些人。 老彪子自然也是看出了那个叫高小天的心中对他有怀疑,所以也就是闲聊两句,并没有多说。 即便是说了十七中的关系,那也是高小天自己说的。 老彪子还不知道他们是十七中的?还不知道他们是分局的关系? 早在老三这边打听好了,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为啥在东风这边打个站啊? 就是要给他们一个错觉,一会儿他走了该有人来这边打听关于他的事了。 而长城的人也会问东风的人自己有没有故意打听这边,如果没有,就证明他不是奔着这边来的。 查到东风还能查到老三那儿去? 即便是查到了还能怎么着,他又不是奔着谁去的,网撒开谁能知道他想干啥。 本身就在这边混的,比他们来的还早呢,总不至于怀疑到他的身上。 可老彪子就是奔着赖山川去的,一个成功的父亲背后总有一个支腿拉胯的儿子。 不用怀疑这个时候中学生对热闹的喜爱,李雪那样的孩子少见,多是换上板绿,跟着同学们去玩闹的。 喊喊口号,亮亮出身,高人一等,天天都很爽。 赖山川的资料不难搞,都是同一个系统的,谁还不知道谁的。 有心算无心,你抽我釜底的薪,我抽你釜底的薪,互相伤害呗。 —— 李学武跟老彪子交代完他就不管这件事了,赖山川的东西不会大了,扰袭战术而已,逼迫他就范呢。 赖山川也知道李学武是有背景的人,真给他整急眼了也是要有麻烦的。 不过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很多有身份的人都选择了躲避出去,或者销声匿迹低调了下来。 他想过了,李学武一时半会不会动用特殊关系,对他来说不太值得,又是职场上的关系,没必要大动干戈,反而会显得李学武没能力。 所以他就是要钝刀子剌李学武,让李学武难受,进而跟他妥协。 又不是现在就拿了他的治安大队,只是安排一些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职场的艺术不就是妥协嘛。 李学武也看出赖山川的意思了,所以这种人不能轻易的动,一次就给他整老实儿的,捏住他七寸,锁住他的脖儿。 下午没啥时间了,顺道在治安大队坐了一会儿等下班,沈放跟李学武打听了一下做检查的事,李学武也没跟他详细说。 倒是分局那边有了些变动,好多干部进行了调整,高震说是有可能要在年底变动了,去市里,郑富华没什么消息。 李学武没关注这个,跟沈放问了问上面关于治安大队的安排和想法。 沈放挑了挑眉头反问道:“你希望上面用到咱们?天天这么闲着不好嘛?” “我想闲一辈子,平平安安,可能吗?” 李学武怼了沈放一句,随后说道:“我想了,这一阵没咱们的任务才是好事呢,平稳过渡才是真的有福气了”。 “你算的就这么准?” 沈放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咱们能过渡?” “以前不敢确定,但现在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百分之九十九吧”。 说完敲了敲桌面,示意沈放点完了烟把打火机放回来。 怎么一个个的都有顺人家打火机的臭毛病呢! 沈放也不在意李学武的表情,自然地把打火机放回了桌面上,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则是伸手拿回了打火机,继续解释道:“以前的人不是治安大队固定的人,自然心里没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说完又指了指窗外的方向,看着沈放问道:“卫戍能安排他们在这安营扎寨,你觉得是要他们干啥的?” 沈放抽了一口烟挑眉道:“我问你呢,我要是知道还能轮到你爬我头上去?” “甭废话,赶紧说!” “呵~” 李学武看了一眼放肆的沈放,说道:“这个问题就留给你慢慢想吧,算是你今天的家庭作业”。 说完站起身,拿了桌上的手包示意了门外边走边说道:“下班了,回家了”。 “艹!” 沈放扯了扯嘴角,看了手上的时间一眼,对着已经走到窗外的李学武喊道:“还有五分钟呢,再聊五分钟的呗”。 “不了,你的思想太落后了,多学习吧” 李学武的嘲讽飘进屋,沈放再想还回去的时候却是无奈的发现李学武人已经过了院门。 正因为有两份工作的原因,所以李学武的下班和上班还是很惬意的,如果没有这种形势的话。 你们等吧,我可是等不起了~ 李学武看着大街上的人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沙器之的回家之路显得安静了好多。 韩建昆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车里显得很是安静,跟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因为车门子上的标识,也可能是车顶上的天线和硬派的外观,倒是没有人敢拦这台车。 不过李学武也发现了,有不少单位的车被拦了下来,是有点儿那么个意思了。 韩建昆眼睛盯着前面,腰上的枪套都打开了,一会要是有人敢拦在车前面,他不介意给对方看看他的大五四漂不漂亮。 指挥车穿越了人群和车流,直到进了海运仓这边,路边的小崽子们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倒也不是全城都在闹这个,而是现在天热,家里待着没意思,天儿又长了,路上的小崽子们便多了。 李学武到家后便跟老太太和秦京茹问了一下家跟前这条街的状况,当得知一直消停的很,便也就放下了心。 按理来说,这边的别墅区多,应该惹了那些人注意的,可就是没有人过来这边闹。 李学武想来一个原因就是这边住着的人身份异常,另一个原因便是这边的居民区里没有热闹。 可跟胡同那边不一样,家家都敞开着门,嘻嘻哈哈的,或者拎着个蒲扇和小板凳往门口一坐坐半宿去。 这边没有供销社,家家日常都是关着大门的,更没有人在大街上胡乱走动。 天热了,倒是早上会有人去湖边散步,晚上的蚊子多,出去的人少了。 家家都有个上班的,下了班还不都是可着上班的人伺候着,哪里有时间去玩。 那些小崽子早上又是起不来的,倒是把时间错开了,显得这边空旷和幽静的很。 李学武跟秦京茹交代了几句,告诉她不要出去乱逛,现在不大安全了。 这家里老太太是不出门的,也就只有她出去采买生活用品啥的。 顾宁跟李学武一样,都是按时按点上下班,她穿着制服,腰上还卡着李学武送给她的小手枪,谁敢往她身边招呼。 这个时候李学武这样的工人和顾宁这样的制服最是不受影响的,他们安全的很。 李学武也有想过在家里安排人,可是这样反倒显得有些心虚了。 再加上家里地方小,周围进出的都是干部,显得不伦不类的,惹人注意。 好在白天秦京茹两人不出门,晚上他和顾宁回了家,倒也一时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秦京茹见李学武这么说,再加上她在街上看见的情况,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好。 所以跟李学武也说了,家里园子的菜都够吃,不用出去买,其他的等周六回四合院的时候在那边家门口的供销社一起采买就够用了。 全家上下面对这种形势,在晚饭时分一致通过了这种建议,连李姝都不明不白地被叭叭举起了手表示了认同。 李姝不知道,她在稀里糊涂间就丢失了平时出去玩的权利,只能在家里转悠了。 孩子的天地特别小,好像客厅就已经很大了,外面的世界又都是一块一块的,不太记得清哪是哪。 晚饭时候的顾宁依旧是有些反应,老太太和秦京茹也只能依着她,照顾她。 刚检查出来,谁也不知道她能吃啥,不能吃啥,只能一个个菜的去试。 李学武也问了顾宁有没有想吃的,顾宁却只是摇头。 平日里顾宁也是不忌口的,啥都吃,这一次倒是犯了难。 老太太倒是很有耐心烦儿,很平常心地对待顾宁的反应以及她那略带歉意的眼神。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不用特别在意和过度关心顾宁,让她慢慢适应就好。 老太太理解顾宁现在的歉意,并没有正面的表达什么,只是一边喂着李姝,一边跟秦京茹商量着怎么换着样做菜。 秦京茹自然是听老太太的,有身孕的人会挑食这种事在农村不常见,因为挑食的前提是有的选,甚至是有的吃。 有的人可能饭都吃不饱,咋可能有条件挑食呢,恨不得仗着怀孕了使劲吃。 跟这边住的时间长了,她自然知道顾宁的出身了,对顾宁的这种反应也是理解的。 不过她会的厨房手艺也就这样了,从小家里的饭都是她在做,比不上傻柱,可也比李学武强。 再加上还有老太太在一旁指点着,海运仓一号院的饭菜伙食倒也还行的。 顾宁并不是挑剔秦京茹的手艺,而是对某种味道有反应。 她现在自己也是气苦,为啥会遭这个罪,还不是身边这人害的自己。 可看着他温柔的目光,顾宁又舍不得瞪他了。 饭后恢复了李姝陪叭叭麻麻玩的节目,一家三口在客厅里一边听着收音机喝茶,一边玩闹着。 主要是顾宁喝茶,李学武听收音机,两口子看着李姝玩闹。 这孩子一到晚上这个时候就兴奋,扶着沙发靠背在上面跑来跑去。 因为沙发软,又有靠背在,她也不怕摔了,可劲儿的倒腾着小脚丫。 只是她还小,一圈跑下来有一多半是摔倒了滚过去的。 李学武不敢坐旁边,只能坐在茶几上护着她,由着她疯。 李姝好像也能感受到叭叭麻麻对她的爱,在两人关注的目光里她能找到这个时候疯玩的理由。 一会要叭叭抱着去看鱼,一会又要叭叭抱着去拿玩具,一会又不要叭叭抱了,她想回沙发去玩。 可劲儿的折腾着叭叭,却是一个劲儿讨麻麻的笑。 老太太帮着秦京茹收拾好厨房,看着一家三口玩的好,便又去了卫生间。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洗漱,不然就得等秦京茹跟她换班哄李姝了。 李姝晚上不大跟秦京茹,着急了就哭,习惯了看着她睡觉。 现在看着李姝疯她也不在意,多消耗一些精力,晚上也能多睡一会。 小孩儿跟老人一起住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是一样睡的早,起的也早,可能就是人生曲线的重合之意吧。 恢复加更了~~~~感谢好哥哥们的支持和理解~~~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本章完) 第733章 赢在起跑线上! 第733章 赢在起跑线上! 人生出来从躺着到慢慢会走,会跑,再到健步如飞,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而有成长就会有衰老。 那个时候人又会从健步如飞到腿脚不便,不能跑了,再到不能走了。 人生的旅程又回到了原点,躺着走完人生的最后时刻。 老人和孩子在一起,何尝又不是在看自己的小时候,也在看自己老的时候。 对孩子的珍惜,就是对自己生命的珍惜和敬畏。 李姝的电量比想象中的要更加的持久,一个孩子顶现在六个孩子的闹腾。 李学武是陪不起了,顾宁也得早睡,所以李姝的爱终究是错付了。 不过叭叭和麻麻的离开只是让李姝换了一个玩闹的地方而已,从客厅回到了卧室,跟她玩的人变成了老太太。 上楼时还能听见李姝的笑闹声,顾宁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想着家里第二个孩子可千万不能这么闹腾啊。 有一个李姝就够了,家里可没有第二个老太太了。 李学武看着顾宁略显惆怅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一等进了书房,故作随意地说道:“你要是想爸妈了,就打个电话”。 “不想打” 顾宁拢了拢脑后的头发,无精打采地坐在了案台后面的椅子上。 李学武找了自己的公文包,拿了几份文件看了起来,嘴里却是提醒道:“这事儿早晚都得说,说的晚了小心妈责怪你”。 说完又抬起头点了点顾宁道:“还有小舅子的事,上点心,打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 顾宁扯了扯嘴角,随手拿起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是年中会议议程提要,以及保卫处年中会议报告。 在文件堆里她还看见了关于当前谠的执行政策以及特别复杂的理论性文章。 本来就有些惆怅的心情又被李学武的这些文件打击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男人,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呢。 她跟李学武认识以来也没有关心过他工作上的事,就像李学武从来不问她今天的手术做的成功不成功一样。 两口子各有各的事业,行业差别太过于巨大,所以在业务上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关于思想正治和理论性文章上面是共通的,她也需要学习和写这些文稿,可就是写不出李学武的这种水平。 平日里也不见他闷在屋里看大部头,可就是能写的出来,还能写的很好。 医院里的同事自然看见了前段时间的新闻报导,知道了李学武的名字和过往,对报纸上的那些内容一一向顾宁求证,想让她说说她男人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可顾宁能说得上来的实在是不多,平时她也不看报纸,要不是同事提醒,她都不知道“自己”同意了李学武的捐款。 报纸上说的那个才华横溢、忠肝义胆、侠骨柔肠的男人不太像是她的男人。 她眼中和心中的李学武是个坏坏的人,最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人。 望着对面认真看文件的男人,顾宁就像在看一本书,一本让她读起来跟其他人看到的内容不一样的书。 在自己眼中的坏蛋竟是同事口中的青年才俊,这种反差太让人迷茫了。 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同事施加了什么法术,好像自己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因为嫂子的离开而变得四面楚歌,更没有因为自己孤僻的性格惹来更多的争议。 好像尘埃落定,以前很多针对自己的言论也正在慢慢消失,科室里的人也开始主动跟自己沟通和交流,甚至有的时候会主动维护自己,帮助自己。 医院的风来的稍稍晚了一些,但也已经刮的很厉害了,从上到下都需要学习和参加活动。 顾宁不喜欢做这个,但她却逼着自己参加,她知道,李学武为她做的够多的了。 就像是李学武跟她说过的,生活并不都是依着自己的脾气在变化。 以前她可以耍脾气,但那更多的是因为有父母在帮她处理一切。 现在她也是为人父母了,更想着多了解李学武,多理解李学武。 可能正是因为她对那些主动跟她说话的同事的回应,让大家也认识到了、了解到了顾宁的性格,有了更多理解的理由。 她觉得是李学武在做工作,让同事们更好相处,可又何尝不是她自己在改变着这种情况呢。 一直陪着李学武到了十点,顾宁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面前的桌子,轻声说道:“该睡觉了~” “嗯”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随后好一会儿才停下笔,笑着抬起头说道:“困了就去睡啊,跟我在这耗着不累啊?” 顾宁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并且送了李学武一个你不知道好歹的眼神。 李学武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同顾宁问道:“刚才还问你顾延的事呢,他怎么说的?” “先不回来,要去羊城” 顾宁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边往主卧走边说道:“不用管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学武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包便也跟着回了主卧,看着顾宁侧身躺着,便问道:“累了?” “没~” 顾宁感觉到李学武上了床便翻转了过来,看着李学武说道:“主任已经不安排我进手术室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这不是好事嘛,体量你有了身子,咋还这副表情?”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说道:“我好像又成为负担了”。 “我看是又犯傻了~” 李学武摸了摸顾宁的脑袋笑着劝慰道:“我就说你得早点给妈打电话,让她好好说说你就好了”。 顾宁懒得跟李学武较劲儿,合了眼睛说道:“我会打电话的!” “我知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着媳妇儿倔强的表情,他也是理解地笑了笑,随后说道:“那四合院家里我可就说了啊?” 顾宁倏地睁开了眼睛,使劲儿瞪了瞪李学武,随即又闭上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随便~” 她是想多瞒一阵的,越早说越有压力,可她不能剥夺了李学武跟家人分享喜悦的权利。 虽然这份喜悦是她给的,可她不能只为了自己想。 羊城那边离的远,怎么都好说了,这电话早打和晚打都是一样的,可这边没有理由不去说。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安慰道:“我提前说,也好让家里有个准备,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顾宁抿了抿嘴,没再睁开眼睛,可也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李学武的话。 既然顾宁都默认了,那李学武也就这么做了。 周五,李学武特意先去的治安大队那边坐班,一个是想着等等赖山川的后手,另一个是想抽空回家一趟。 晚给家里说一天两天还行,像是顾宁那般故意要瞒着不说的,要是被母亲知道了,怕不是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了。 昨天在市局把问题处理的这么痛快,李学武想着那边会不会给赖山川反馈什么信息。 不过想着当前的环境和形势,尤其是赖山川和那位王副主任的关系,他猜想这件事可能会变的更复杂。 所以那位王副主任可能不想得罪自己,那不跟赖山川说什么,由着自己来解决问题是最合理的处置办法了。 当然了,这是李学武判断的职场中常规做法,也是正常人的思维。 难免的,职场中也会遇到杠头,或者说是思路清奇的奇葩,那问题就要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李学武现在能做的就是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能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赖山川不难处理,难搞的是把赖山川处理掉以后出现的影响。 脑后有反骨,专挑领导干,这是好名声嘛? 李学武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想要这种影响力呢。 春风化雨才是他现在应该走的路了,上岸不提草莽事,这是规矩。 赖山川一定还会出手,这是一套组合拳,李学武很清楚他不会放弃的,因为他还没挨打呢。 李学武一直被动接招儿,被动挨打,不还手就是对赖山川最大的鼓励和放纵。 既然他不还手,就说明他没有还手之力,或者说是有顾忌。 李学武在这个系统内最直接的背景就是郑富华,可郑富华现在颇有种泥菩萨过河的意味,并没有干预他的小动作。 这就很有意思了。 赖山川觉得,郑富华不动,原因无非就三点。 他想动却是没有能力动; 他不想动,放弃治安大队明哲保身; 他能动,已经在准备动了。 这三点中有两点是对他有利的,只要动作小一点,不触发郑富华鱼死网破的临界点就不会出现问题。 凭借自己二十多年的争斗经验,赖山川就不信自己斗不过李学武这个小毛孩子。 而李学武这个小毛孩子也正在等着跟他见招拆招呢,全当拿他练手了。 以前不敢碰分局那边的关系是因为他这个新人没资格,即便是副处也不行。 李学武有比较上层的关系,也有中层的关系,却是没有基层的基础。 他能影响到的就两个所,交道口和北新桥。 这盘棋还轮不到他来搀和,所以他自觉的站的远了一些,别妨碍着人家,也别惹了人家的注意。 在机关中,机遇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出现,抓住了就有了,抓不住就过去了。 什么是机遇? 上面的风,领导的水,都是机遇,那同部门之间的竞争算不算机遇啊? 看你怎么处理了,有的时候也算。 李学武现在就坐办公室等风来呢,可风怎么也不来,治安大队各部门来请示工作的人倒是来了不少。 这些天李学武看着轧钢厂谠委楼搬家就够闹腾的了,治安大队这边也丝毫不逊色。 宿舍楼的使用直接造成了大院这边和边院那边几个楼的腾空,同时东风建筑队也开始了对治安大队整体供暖设备的安装工作。 室内都方便,给墙打孔,安装暖气和管道,往墙上挂就是了。 主要还是室外管道的铺设,是需要掏明沟进行铺埋的。 挖坑道不费劲儿,坑道上面的地砖都是老货,这玩意儿不好挖,铺也不好铺。 好在是东风建筑的工人多,忙这个还是没问题的,窦师傅找了李学武空闲的时候也进来坐了一会。 也是闲聊,没啥事,汇报了一下近期在李学武这边的工程状况。 东风一号的改扩建工程进展顺利,现在正做的工程跟这边一样,都是在铺设水暖和电路,明线改暗线,争取入冬前实现整个大院的供暖。 跟这边的情况一样,东风一号也是没有在东城的集体供暖计划中,所以需要自己买锅炉取暖。 好在是有治安大队这个工程在,两边一起弄省时省料。 上秋后,整个大宅前面的两个院都能完工,训练场也将全部开放,餐厅、艺术馆、茶楼等项目也能开放运营。 不是东风建筑不卖力气,实在是李学武的要求高,不能破坏了原有的建筑风格,更不能损坏了大院的历史价值。 很多工程窦耀祖在组织施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深怕弄坏了哪里。 他二大爷就定点在东风一号监工,确保施工过程中不会出现技术性问题。 后院的后排楼是要改成招待所的,拆除原有的建筑,按照等比例的明清建筑风格进行深挖和拔高,建成后的招待所应该是地下一层,地上六层的建筑。 东风一号的施工期限预计到明年才能结束,所以现在快了慢了的都好调整。 治安大队这边的锅炉房和暖气架设工程稍微紧张一些,今年秋天就要结束。 东风建筑的主要人力还是在轧钢厂居民区项目那边,作为主力施工单位,窦耀祖现在比以前忙的多。 来这边也是因为在轧钢厂没见着李学武,他想跟李学武说说钱的事。 “这钱看着多,可实际上一就收不住手了” 窦耀祖满脸苦涩和心疼地说道:“建筑机械一样一样的上,钱像是流水一样的往出跑,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轧钢厂挣钱轧钢厂,一分钱都别想带回家~” “呵呵~” 李学武见着窦师傅苦笑,他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说的可不是窦师傅他们,而是形容轧钢厂内供应工人的物资丰富,很多外面买不着的东西这边都有。 不过窦师傅所说的话也不歪,他现在承接了轧钢厂的居民楼建设工程,必然是要添置建筑设备的。 以前打下手和零工,人家正经单位啥设备都有,他都是蹭人家的。 现在不行了,轮到他打主攻了,没家伙事儿哪能行。 上次还跟李学武炫耀赚了不少钱呢,这次钱没了,他倒是开始哭了。 一个工程干下来,要是最后只剩下一堆工具可就热闹子了。 李学武当然不会这么认为,现在的工厂还不是十几年后那种半死不活拉饥荒的状态,资金预算只要做了,那就不会差了账。 东风建筑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现在是技术和经验积累阶段,重要的就是培养建筑人才和储蓄技能设备,赚钱都是次要的。 所以李学武一直也没给窦师傅压力,更是用自己的影响帮助他在接活儿,接大活。 居民区项目三年左右建完,这一单做完,东风建筑可真就是要啥有啥了,家底厚了敢说话啊。 要啥啥没有,给你活儿了你也不敢接啊。 只要啃住了一个轧钢厂,东风建筑就不怕没有活儿干。 轧钢厂自己本身是不会成立建筑队的,现在搞的建筑队也仅仅是安置那些名额人员而已。 整个轧钢厂的可施工工程还是很多的,本身的工程队绝对不够用,日常的维护和维修差不多,新开项目只能找外面的人。 窦耀祖也知道舍得的道理,今天来给李学武报账和汇报工作无非就是解释一下钱是怎么没的,省的李学武不高兴。 跟老彪子对李学武的认同是一样的,窦师傅也不希望李学武出现问题,更不想他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 比老彪子更纯粹的是,窦耀祖跟李学武之间的利益关系更明显,断了就完蛋了。 所以多沟通,勤汇报,是窦师傅给自己定的规矩。 李学武理解他的做法,虽然嘴上宽慰着,但内心还是比较认同的。 东风建筑也是他一手带大的,虽然并不像是回收站那样出谋划策,可也倾注了不少心血。 未来是建筑行业井喷的时代,他的所有布置都绕不开建筑行业。 他深知自己并没有什么超能力,更没有什么专业知识和技能,有的只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一些年的准备和布置。 现在就冒险赚钱铺路,为的也是在几年后起跑的时候就猛地拉开差距,不然他没信心在时代的浪潮中与那些人拼机遇。 笨鸟先飞说的就是李学武了。 建筑热,房地产热,还得是八十年代后期,可那个时候再想着抓人干活,恐怕黄菜都凉了。 按照李学武走一步算十步的尿性,六六年就开始筹备建筑公司,已经很晚了。 你想吧,当建筑热刚刚有了一点温度的时候,突然杀出来一个民企,高喊着百年老字号,传承皇家经典建筑文化你怕不怕! 二十年高举红旗思想,孜孜不倦追求卓越品质,资金实力雄厚,建筑经验丰富,哪个建筑商能跑得过他?! 潘万科八八年开跑,许恒大九二年开跑,那李学武决定让窦耀祖六六年开跑。 毕竟窦耀祖他爷和他爹已经跑了几十年了,给皇帝家也干了不少活儿,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窦师傅今年四十多,二十年后也才六十多,正当年嘛! 六十多跟人家二十多、三十多的小伙子相比腿脚不灵活,那就得先跑几步的,这话没毛病。 李学武是个正经人,赢,就要堂堂正正的赢,赢在起跑线上! 既然拼不过胆量和决策,那就拼起跑线,早跑二三十年,凭借他的眼光就不信跑不过别人。 就算是跑不过,也总不至于中秋都过不上,跑监所里去。 在治安大队一直忙到中午,吃了午饭也没休息,乘车直接回了四合院。 韩建昆和沙器之不想进院,只留在车里等,李学武也没管他们,空手进了院门。 没从门市部进是因为这会儿人多,他不想惹人家闲话,也不想打扰了于丽他们。 别看这会儿大太阳十足,可有的人家也就这个时间有空闲,赶紧来这边卖破烂,换点日用商品。 还有一部分人是来处理家里“祸害”的,上一次算是个高峰期,随后这些天一直都有人来处理古董文玩,二爷算是离不开店里了。 老彪子也是又给库房准备了一批红皮书和像章,这玩意儿好卖的很。 李学武走进门厅的时候正听见门房里妇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也许是见着有人进来,也许是发现这人是李学武了,门房里的吵闹声猛地降低了许多。 而当李学武走过门房后,里面的声音又提高了起来。 路过的这么几步,李学武大概也听了几句,好像是各家孩子跟街上那些小崽子们一起去闹了的事。 也有点了院里各人家名的,比如前院的闫家,中院的韩家,后院的刘家等等。 这闹起来哪有就没事的,也有人说谁家那小谁打了人…… 李学武没想听,也没细听,在垂门口正撞见于丽打里头出来。 “你咋回来了?” “这话让你说的,你偷人了咋地?” “去你的!~” 于丽见他耍嘴皮子不依地嗔了一句,随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抿嘴又笑了起来。 李学武瞅见她笑的开心,扯了扯嘴角问道:“晒傻了啊?” 于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还是一如既然的坏,坏蛋。 “你要回后院啊?我刚收拾完,拖了地还没干呢,等会再进去”。 “知道了,一会儿再回去” 李学武应了一声,见着于丽往屏门里走了,这才过了垂门往家里去。 家里中午饭吃的早,这会儿母亲刘茵和大嫂都跟炕上躺着说话呢,没想到李学武会回来。 等见着李学武跟院里人打招呼的声音,刘茵坐起来从窗户里往外一看,可不就是二儿子回来了嘛。 她刚下了地,李学武便进了屋。 “咋这大太阳的还往出跑!” 刘茵见着儿子热的脸上都是汗,不由得嗔怪了一句,忙给打洗脸水和准备毛巾。 李学武一边洗了脸,一边跟母亲解释了回来的目的。 “你说啥!” 刘茵骤然听见儿子说儿媳妇有了身孕一时有些愣住了。 等李学武去拿她手里的毛巾时才醒了过来,脸上登时绽放了欣喜的表情。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怎么不早说呢!” 刘茵嘴里连连责怪着儿子的不上心,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 儿子结婚两个多月了,她是没着急这么快就有孩子的。 可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家后开枝散叶啊。 她也想过要问问顾宁有没有什么反应的,可她不是亲妈,当婆婆的不好给儿媳妇儿太多压力。 可倒好,没等她纠结呢,惊喜来了。 刘茵也不听儿子在那边的解释,她的耳朵里现在听不进去啥声音了,全是小宁有了的惊喜。 看着母亲拍着巴掌的乐,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跟炕上坐着的大嫂对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 刘茵是真高兴,一等在炕边坐了,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泪,嘴里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了李学武小时候的不懂事,她带李学武的时候是多么的辛苦,李学武惹了多少祸,现在终于有了出息了。 李学武脸上的无奈笑容瞬间化作了哭笑不得,还没听说有了后等于有了出息的,母亲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起来全是说他不乖的,惹得赵雅芳也是跟着笑话了起来。 “老娘啊~快别说了~” 李学武拎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伸手给母亲抹了眼泪,劝慰道:“我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这话以后可不能再提了,要是让李姝和未来的小子听了,我这当爹的还有啥权威”。 “李姝就赶上你小时候淘了!” 刘茵不满地嗔了李学武一句,她自己也是知道刚才因为高兴,忍不住哭了起来,嘴里也就想什么说什么了。 这会儿被儿子劝了,倒是忍住了不说了,反而开始问起了顾宁的饮食起居。 李学武无奈地拍了拍母亲的膝盖,轻声劝道:“老太太在那边呢,家里还有秦京茹呢,我晚上还回家呢,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茵瞪了儿子一眼,怪他不应该拿老太太说她,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了,尤其是李学武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以免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李学武连忙点头称是,说了以后一定听母亲的话,这才叫刘茵露出了满意的笑。 老太太老了,有的时候得当老小孩儿一样哄着了,母亲也是一样。 四十岁,在后世不算什么,可这个年代,母亲小时候吃过苦,青年时期又挨过累,身子可没那么好。 要不是父亲一直坚持不叫她出去干活,恐怕身体还没现在好呢。 一大家子的家务都是她一个人忙,也就到这个年龄了,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可最小的孩子才十六,距离成家立业还早呢,眼巴前大孙女有了,大孙子也要有了。 今天又听说二儿媳妇儿有了,二孙子也要有了,儿孙满堂,她还能不老? 人老了就爱絮叨,就爱翻以前的旧账,李学武不爱听也得听着,谁叫这是自己干的事,说的人又是自己的老娘呢。 看着大嫂在炕上坐着看热闹,李学武笑着插话问了母亲嫂子的情况。 赵雅芳没用着婆婆说,自己跟二小叔子解释了月份。 李学武看着赵雅芳的小腹微微隆起,行动上只是小心些,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便也就放下了心。 赵雅芳现在走的路都是顾宁马上要走的,两人前后相差不到三个月,顾宁只要看着赵雅芳就能知道自己需要干啥了。 刘茵见着李学武跟赵雅芳问了些保养的话,便张罗着要找旧衣服裁剪小被子和裓子。 李学武看着母亲忙活要开口劝一劝,却是被赵雅芳摆手制止了。 这个时候的婆婆是高兴的,兴奋的,总要找一些事情来做的,不然发泄不了心中的喜悦。 李学武揉了揉额头,看向大嫂问道:“学校没有事了?” “咋了?你有事?” 赵雅芳看出来二小叔子好像是有话要说,便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看向大嫂问道:“嫂子你是学数学的,懂不懂财务的知识?” 赵雅芳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婆婆,这才说道:“数学是基础学科,财务是专业学科,你是都是上大学的人了,这个区别都不懂?”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李学武一下,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李学武也是明白了大嫂话里的含义,眼睛的余光也看见了母亲的耳朵正支棱着,怕不是他再说下去,母亲就要反对他了。 请大嫂帮忙管理财务是他想了又想才定下来的主意,家人参与企业的管理是有弊端的,可在这个时代也是有利的。 李学武不想因为钱的事破坏了兄弟感情,家庭和睦,所以用不用大嫂是他犹豫的重点。 不过现在能用的人不多,大嫂这一休息恐怕六七年没有工作了,跟大哥相比,她可没有大哥那种蹲监狱看书的静气。 不给大嫂找点事儿做,一两年她就待不住了。 有的女人会被孩子绊住手脚,有的女人会给孩子绊住手脚。 大嫂明显不是在家相夫教子的那种类型,大哥反倒是很像。 母亲是支持大嫂在家休息的,学校里乱哄哄的,又是年轻人玩闹的多,怕影响了大嫂的身孕。 这是李家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要谨慎对待的,李学武若是胆敢在这说请赵雅芳忙工作,刘茵怕不是要给儿子来一套慈母手中针,逆子身上扎了。 李学武也是见势不妙,起身示意了后院说道:“我去给羊城报信”。 “家里电话怎么了?怎么还来这边打?” 刘茵果然一直听着儿子的动静,见他起身说这个,忙追问了一句。 李学武站在门口笑着解释道:“顾宁心里有顾虑,还不想这么早跟羊城那边说,你们也就当不知道我跟羊城说过了这件事”。 解释完便往门外去了,刘茵看着儿子是往后院去的,便笑着嘀咕了一句小猴子。 儿子多大在母亲的眼里都是小猴子,做的事也都是荒唐可爱的。 赵雅芳这会儿跟婆婆说了两句闲话便也下了地,扶着腰往门口溜达了。 刘茵看了一眼却是没大在意,平日里赵雅芳也是会出去走走的,不过都只在大院里。 要么去东院老三那屋转转,要么去后院老二那屋转转,要么去西院转转,反正就这些地方。 外面是不敢去的,大街上闹腾,胡同子里也不消停了。 这条胡同离着街道近,就一个通道,里头还有个供销社,西院这边还有两个门市部,能不热闹嘛。 也有老人拎着蒲扇去门口石墩上坐着的,不过赵雅芳不敢去,也不想去。 一个是怕有闪失,再一个是跟那些老头老太太没什么可聊的。 不是一个文化程度,又不是一个出身环境,年岁也差着好些呢。 有这几个差别,跟那些老人聊不上来,跟那些妇女就更说不上话了。 这院里人和胡同里的人都拿她当学校老师对待呢,敬重里带着疏远,打招呼都带着客套劲儿。 别看现在文化好像不吃香了,可实际上老师的地位还在,没了地位的是那些出身不好的老师。 大学里面就一个老师都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呢! 后来受到伤害的说话了,显得就受伤害的多,那没出声的还有好些个呢。 就赵雅芳这个出身,谁敢说她有问题,谁敢说她不是好老师?! 所以嘛,看问题和看历史都一样,全面了解,深度解析,辩证观察,仔细求真。 李学武就很有先见之明,知道丈人和丈母娘不会埋怨顾宁不报喜,毕竟是自己闺女嘛。 可他这当姑爷的要是不报喜那就是个问题了。 咋地?没当这边是亲人啊? 所以啊,顾宁自己不想报喜,又不让他打电话,他只能偷偷打电话了。 至于事后顾宁埋怨他,那也总比丈人和丈母娘埋怨他强啊。 所以当羊城的电话接通后,李学武听见是丈母娘的声音,便第一时间报告了这个喜讯。 电话那头儿的丁凤霞自然是喜出望外,连这头的李学武都能听见丈母娘的笑声。 李学武也是会说,把顾宁不打电话的顾虑和顾宁不让他打电话的无奈全都跟丈母娘坦白交代了,并且请求丈母娘跟他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不能跟顾宁说,全当不知道。 等啥时候顾宁想说了,要适当的表现出今天这样的惊喜反应。 面对姑爷的这番“无理”要求,丁凤霞则是在电话里埋怨了闺女一番,直说顾宁不懂事,夸了又夸李学武,最后同意了姑爷的这番请求。 她怎么会不同意,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性格她还能不知道? 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你知道了反而要生气。 所以只能依着她的脾气,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听见李学武宠着顾宁的话,她更对这个姑爷显得满意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能感受到丁凤霞的喜悦和满足,尤其是她嘴里贬低着闺女,夸赞着姑爷的话,更是让众人感到了她的愉悦心情。 当得知姑爷是从工作空隙抽出时间打来这个电话,她也是叫李学武赶紧去忙工作,有事周末放假说。 等撂下了电话,坐在她对面的烫头大姐笑着问道:“闺女有了?” “可不是咋地,就不让人省心” 丁凤霞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是埋怨着闺女道:“这都两个多月了还想着瞒呢,多亏姑爷是个懂事的”。 “是了是了” 烫头大姐笑着说道:“你那姑爷看着就是个稳重懂事的”。 丁凤霞最听不得人家夸自己姑爷了,只要听见了,那嘴角一定咧上去。 无他,这姑爷子办事妥当又给她争气呗~ 表面上跟对面闲聊着,可心里已经开始想着给闺女都准备什么了。 那个小没良心的,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出了什么大事都当没发生一样。 这也就是给了李学武了,知根知底又知心的,正人正派又正经的,要是给到其他人家受了气她都不知道呢。 李学武虽然比顾宁要小,做事却是让她满意的,她刚才在电话里也跟李学武说想回去看看,可姑爷没让。 这个时候,交通不便,往来不顺,京城的情况不太好,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儿事就回来一趟。 姑爷在电话里也说了,才两个多月,时间还早呢,等风小一些,或者事态稳定一些再说吧。 京城是个什么情况丁凤霞自然是一直关注着的,现在想想,姑爷说的也是在理。 这也侧面的说明了姑爷是个稳重的人,闺女在京城她心里也有了底。 只是这消息再早一些知道就好了,可以让顾延先回京一趟看看他姐再来羊城。 可这会儿顾延都要到了,还能怎么着,只能等顾延来了再说了。 闺女有了身孕,娘家这边是要有人过去看看的,不然那成啥了。 即便是现在的形势不好,当老的回不去,那小的还回不去? 虽然李家人都是厚道的,因为其他原因回不去也不会说啥,可丁凤霞不愿意委屈了闺女,人家闺女有了身孕娘家妈都去看看,她也得表示一份心意。 这就是当妈的,要不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小时候盼长大,长大了盼结婚,都说成家立业当老人的就轻松了,可你看看现在,哪里能轻松得了,哪件事不得想到了,做到了。 嫁出去的女儿不是泼出去的水,一个照顾不到就会让女儿在婆家没了脸面。 看着人家是一家人,可有的时候娘家妈也得有个出头的时候。 干啥出头? 给闺女钱呗,各种营养品,各种补身体的,给未出生外孙子的小衣服…… 别问为啥顾宁刚有了两个月,这刘茵和丁凤霞都在心里默认了是孙子,这是传统。 (本章完) 第734章 撕破脸 第734章 撕破脸 一想到京城和羊城之间的距离,丁凤霞就有些无力感。 她是乘坐飞机来的羊城,但顾海涛不许顾延乘坐飞机,只能坐火车。 原因很简单,顾海涛觉得能享受与他职务相匹配家属待遇的只有丁凤霞。 儿女都不是小孩子了,各自都有了身份和职务,是不能再占公家的便宜了。 所以,顾延想来看父亲和母亲只能乘坐火车,飞机票是不要想了。 除非他也能像顾安一样,自己开飞机,想去哪就去哪。 穆鸿雁从京城离开的时候也是乘坐飞机走的,但那是顾安的家属待遇。 好在这个时候羊城到京城只需要三天的时间,顾海涛没让顾延骑自行车来就不错了。 当然了,这只是父亲对孩子的严格要求而已,并不会真的认为骑自行车、乘火车和乘飞机有什么区别。 重点在于待遇问题,如果顾延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坐火箭来顾海涛才高兴呢。 女孩子都还好,在顾家只有顾宁一个闺女,所以宠爱了些。 尤其是顾海涛,对顾宁的宠爱表面上看不出来,可行动上一点都不让顾宁吃亏。 顾延小时候哪里享受过保卫的待遇,让人堵墙角都没处说理去。 再看顾宁,俩!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同爹不同命。 顾海涛对两个儿子也从来不会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只一句话,这么做不对,那顾安和顾延以后就不会再做。 平时也不多说话,在家的时候多是在书房,孩子们敬他比怕他的成分多一些。 顾宁的性格跟顾海涛一样,你要是不主动说,那我也不说,父女两个要是都不主动说话,一年都不用说话了。 所以对两个儿子言辞不多的顾海涛跟闺女在一起的时候话多些。 了解了闺女的想法后,无论是在考大学,还是在找对象方面,他都充分尊重了闺女的意见。 虽然顾宁有过喜欢的人,但那种情窦初开的心动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 丁凤霞给闺女讲过后,他只问了问闺女对另一半的要求,随后定了他给闺女找对象的四个原则。 这四个原则一出,顾宁没有反对,倒是听说了的人都惊讶半晌。 顾家的闺女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这院里人都知道,院外圈子里的人也都清楚。 所以才有了一直没对象的顾宁,一个敢上战场的顾宁,和一个冰冷异常的顾宁。 闺女的愈发沉稳,让顾海涛满意的同时也忧心起了闺女的未来。 他这样的家庭很好给闺女找对象,却不容易找到好对象。 几经波折过后,顾宁烦了,顾海涛也累了,只有丁凤霞忧心和焦急着。 便也就有了董文学引荐李学武的事,跟他做了同样的事还有其他人,都是丁凤霞委托的直近亲属,帮忙选个合适的年轻人。 命运是会捉弄人的,李学武曾经在羊城地区部队待过,算是顾海涛的兵。 而后来李学武报名随队去了前线,又跟顾宁相遇。 兜兜转转,回到京城的两人又是火星撞地球,好像不在一起都不行了似的。 丁凤霞嘴里常说姑爷好,是她选的,可实际上她也知道,这姑爷还不如说是闺女自己选的。 没有那天选照片时的坚决,恐怕也就没有了两人在顾家的会面,更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起初丁凤霞可不知道李学武脸上的疤痕跟自己闺女有关系,见闺女选了个“丑女婿”她还跟闺女气了一阵。 怎奈顾海涛坚持,闺女选哪个就见那个,她也是没办法。 人不可貌相这一句算是姑爷给她上的第一课,随后的日子里,顾家也是对这个姑爷的人选愈加的认定。 直到结婚,直到现在闺女过的幸福,有了小家庭,丁凤霞才算是放下了担忧的心。 顾海涛嘴上是不说想闺女的,但在羊城住所的书房里,案头上摆着的相框里除了一家人的合照外,就只有闺女的单人照。 前些日子京城来信,丁凤霞将女儿和女婿的信给了顾海涛看。 顾海涛沉默着看了许久,怕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把对闺女的思念都化在了铁血柔情里。 而随信附带的“画作”也被顾海涛郑重其事地要求秘书用相框装起来放在了案头。 秘书不懂这是哪位抽象派画家的大作,要说珍贵也应该裱起来,可裱画总也得是宣纸或者正经的油彩画纸啊,普通的白纸蜡笔画算什么。 他是有想过孩子的信笔涂鸦,可看着领导郑重的样子,却又不敢想了。 所以顾海涛案头上的蜡笔画成了办公秘书心里的迷。 顾海涛珍贵的不是画,而是心意,是闺女一家三口和谐有爱的生活。 看见画,也就看见了闺女哄着孩子,陪在爱人身边的幸福场景。 李学武这个姑爷顾海涛没有夸过,更没有拉着李学武把酒言欢,畅所欲言。 把顾宁交给李学武,就算是顾海涛对李学武这个姑爷最大的夸奖和认同了。 丁凤霞也是不止一次跟李学武说过,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只要有困难,直接跟她提,不要外道。 这话她能说的出,就代表了顾海涛是认同的,儿子不能借他的光,但姑爷可以。 可遗憾的是,儿子没有借光的想法,姑爷也不想。 李学武只给丈母娘打过一个求助电话,那就是想认识一下训练总监部的领导。 这算什么请求,怕不是觉得找部队上的关系不问她会不好,恐怕都不会给她打电话了。 顾海涛就是个倔脾气,俩儿子一样,随根。 在单位两个儿子绝对不会仰仗父亲的名号办事,连入伍都不去顾海涛的影响范围内。 闺女倒是不倔,可冷,找了个姑爷不冷,看着随和稳重,可实际上依旧是倔的很。 人家小年轻的找了个好丈人那还不是天天巴结着,想着当梯子使啊,快点进步啊。 可她家这个姑爷,老丈人主动松口了都不用,让两口子又熨帖又骄傲。 顾海涛凭什么能代表京城坐镇羊城啊? 见微知著。 丁凤霞又凭什么敢在单位里直白地承认自己姑爷的优秀啊? 心底无私。 两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人才,对待儿女的教育上他们有着默契的严肃和认真。 爱是真的,不会用打骂来凸显,更不会用溺爱来糟蹋。 有讲的穷养儿富养女在顾家不成立,所有的孩子在物质条件上的享受都是一样的,不存在顾宁多,顾安和顾延少的情况。 差别在于教育上,给两个儿子树立的目标是保家卫国,投身变革,给闺女树立的目标是甘于奉献,正直勇敢。 三个孩子,所有的教育目标都实现了。 三个孩子都在部队,两个儿子一个在一线,一个在军事学校,闺女去过前线,实现了奉献和勇敢的教育目标。 穷养的儿子没眼界和理想,富养的闺女没有底线和良知,顾家不会糟蹋孩子来实验这种无稽之谈。 李家虽然不是顾家这种高干之家,但在养儿育女这方面也有着共同之处。 李雪可不是富养大的,李学文哥仨也不是穷养的,穷是真穷,这没办法,但儿女之间没有差别。 两家的教育执行人其实都是母亲,丁凤霞和刘茵,她们对孩子的期望是一样的,孩子承载着家族的未来,肩负着几辈人的希望。 所以,她们都希望李学武和顾宁的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 不是说嫌弃李姝,疏远李姝,而是家族血脉的延续,并不代表对孩子差别的爱。 顾海涛是从来不会抱孩子的,可李姝去家里他是要抱的,是要稀罕的。 大外孙的大作还在他案头摆着呢,时常要看的。 李家这边更不用说,李姝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李顺更是将李姝的名字偷偷录在了族谱上的,谁不承认? 就看李姝现在这么淘,谁的责任? 恐怕李顺是要负一半责任的! 小孩子摔东西是天性,可不能管吗? 为啥来了这边生活后,李姝不再乱摔东西了? 当初那么皮,还不是李顺给惯的。 摔爷爷的药瓶子都敢! 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你敢凶! 我哭给你看! 两个药瓶都哄不好的那种! 你当李顺不心疼呢? 可看着大孙女跟他笑,啥疼不疼的,再给爷爷摔个! 真有劲!摔得好! 宠李姝跟对家族男儿的渴望没关系,如果是个闺女,那恐怕依旧会跟对待李姝一样,宠到没边了。 —— 羊城的电话打完,李学武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总不好让丈人和丈母娘埋怨两个人都不懂事。 后院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于丽是经常来的,家里人也常来。 李雪每天晚上都来这边办公,李学武有说让她来这边住,可她不愿意,刘茵也不许。 现在家里宽敞的很,又不是住不下。 再说这院里的小子忒多,李雪一个人住在后院刘茵也不放心。 赵雅芳以前常来这边看电视,后来李学武把小怪兽搬前院后她也少来了,多是遛弯来转转。 合上了门,李学武刚下门口台阶,便见着刘光福从月亮门里飞了进来。 看见李学武的时候刘光福明显的一愣,随即脚下不自主的来了一个点刹。 等站定了,看着李学武阴沉的眼神他也是有些害怕了。 上次李学武跟他说过的,在外面随便飞,但是在院里不要跑,怕撞到人。 他正忙着大事,哪里顾得上这种要求。 再说李学武也不在这院里常住了,他跟李学武照面的机会这么少,能遇见几回啊。 所以该咋飞还是咋飞。 有跟院里人碰着的,人家见他现在跟街上的小崽子们一起混也不敢说他什么,这倒是让他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倒是还记得他是这院里的人,没把不三不四的东西引进来,可他自己就是个不三不四的人了。 院里人嘀咕他,他自己也知道,不过看着对方惧怕自己的眼神又让他兴奋了起来。 可今天实在不巧,跟院里的瘟神遇在了一起,把李学武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后果他不知道,但李学武的厉害他是知道的 他哥住在他下铺,可没少跟他说李学武在轧钢厂里的牛哔,他在街上混,自然也听说过李二疤瘌的传说。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要发火,刘光福一指家里,磕磕巴巴地说道:“给我妈买药去了,着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神情微微一顿,就当信了他的话。 至少没跟自己顶着来,就说明这小子还有点忌惮。 快了,没多少日子给他们耍了,一两年的事,都去农村干苦大力了。 以前李学武想着这些人的命运多舛,实在可怜,可现在一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别人李学武不知道,可这院里闹哄哄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干几年苦大力绝对不冤。 “二大妈身体咋样了?” 李学武看了对门一眼,从兜里掏出烟盒甩出一根扔给了刘光福。 刘光福手忙脚乱的接了,干笑着说道:“还是那样,医生也没辙,李叔给开了药,她嫌苦受不了,也没喝”。 说完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劝她了,她不听”。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人家不配合自己爹的医治跟他有什么关系。 “多照顾照顾家里,你最小,多承担些,轧钢厂现在不招工不代表以后不招工,更不代表其他工厂也不招工”。 “谢谢武哥” 刘光福被李学武这几句话说的有些怪感动的,他这个年龄正是没有能力承担成年人义务,却又渴望被当成成年人尊重的时候。 李学武给他扔了烟,就代表他长大了,成年了,尊重他了。 而这会儿又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让他照顾家里,照顾他妈,更是让他感受到了责任对于一个男人的意义。 这不都是好话嘛,即便他现在跟外面也是个人物了,可对于李学武的话还是觉得很暖心。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在意他的谢,都要往外走了,却又是随口问道:“你哥最近干啥呢?在厂里好像热闹的很”。 “哦,跟他们厂的人搞了个组织,我也不知道叫啥,正忙着闹变革的” 刘光福因为刚才对李学武的感动,倒是把他哥卖了个干净,能说的都说了。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抬手示意了一下前院,随后便往外走去。 刘光天从车间里调分厂的事他知道,这分厂就是联合企业那边组建的工具厂。 车间盖的差不多了,抽调了车间里的几个基础工人过去当主力,顺便带一带其他厂选上来的工人。 工具厂的生产力不高,设备简单的很,这一次也是因为组建联合企业,所以扩产了,不然也不能从车间把刘光天他们调过去。 工具厂原来的老工人都跟着调,关键位置从车间里调,剩下的名额都是其他联合工厂一起分了。 这也是杨凤山和景玉农同这些联合工厂谈判的结果,用工人代替招工,即给工厂保留了生产力,也满足了轧钢厂工人对招工的要求。 像是刘光天这样的工人调走了,那位置就倒出来了,有能力,有指标的就上,后面空出来的位置就能继续招人了。 这种办法理论上看着还行,可实际上并不能解决根本性问题。 现在轧钢厂的工人是饱和的,这就意味着即便是联合企业用了一部分成熟工人,可空出来的位置也只能让这种饱和度减弱而已,并不能带来多少招工指标。 看着是有很多人调走了,工人们眼巴巴地等着招工呢,被招到的乐呵了,不闹了,可那还是没招到的多啊。 这种事儿满足不了,除非再开三个轧钢厂这么大体量的工厂吧。 李学武这么关注刘光天也是有原因的,马上就八月份了,随后就是九月和十月,基本上也就这样了。 热闹也就这段时间热闹,后面的热闹就跟这些人没啥太大的关系了。 李学武要是有啥想法,也得赶在这个时间办完了,不然时间点过去了,菜就凉了。 不过从刘光福嘴里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刘光天还真挺能折腾的,调去分厂了,竟然还能舞着起来。 到底能折腾出个啥玩意儿来,李学武就拭目以待了。 大中午的院里人都跟家里猫着,或者躲阴凉下面打哈哈去了,院里没啥人走动。 李学武出了三门往家里看了一眼,因为玻璃反光,也没看清母亲干啥呢。 不过嫂子没在屋是知道的了,继续往出走,过了垂门往倒座房看了一眼,见于丽正跟嫂子说话呢。 “下午不用上班?” 于丽见着李学武进来便打了声招呼,刚才从垂门跟李学武见着后她便来这边收拾厨房了。 三个女人轮流做中午饭和收拾厨房,男人们则是倒班吃了饭就赶紧继续忙去了。 今天赶上于丽了,又见着赵雅芳来了屋里,她便也就多待了一会。 见着李学武进屋,于丽也是猜出来这两人是有话要说呢,背着的应该就是李家刘婶了。 “要上,偷空出来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让起身准备要走的于丽坐,并没有打算单独跟嫂子说事。 把于丽留下既是代表了对于丽的信任,也是代表了对嫂子的尊重。 于丽起身也不是就要走的,在等李学武的眼神或者示意,她不可能在没得到李学武的示意下就把李学武置于尴尬的地步。 赵雅芳没在意李学武把于丽留下来,直接开口问道:“你问财务的事干啥?” 李学武见嫂子的模样便知道她误会了,这是以为回收站这边出了耗子,想要她帮忙查呢。 想想也是,李学武突然问这个,而赵雅芳了解到的李学武只有这么一个产业,又是有人在管着财务,不是出问题了还能是什么? “是大方面的财务” 李学武看了看坐在桌子对面的嫂子,解释道:“回收站的账目以前都是三舅在管,他走后交给了老彪子,现在老彪子忙不过来又交给了姥爷和国栋他们”。 一边说着一边给嫂子示意了西屋的方向,说的是平日里回收站这边记账的事。 “而这边记账不管账,收钱不管钱”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嫂子说道:“因为钱和账都在别的地方”。 赵雅芳自然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数学确实不是专业学科,可这也没啥不好理解的,财务嘛。 这边的账目和钱咋回事她没打听过,这也是头一次听李学武细说。 可她也只是听着,李学武没说完的时候她不好表态,更不好说什么。 这些东西不是公公的,也不是爱人的,跟她没关系,多了少了的她也不眼气。 只是李学武现在跟她说起这个,就代表有事情要求到她了,小叔子的事她得听着,能办的办,不能办的想辙办。 “我还有些其他的……类似于回收站这样的……嗯……地方” 李学武解释起来也是有些犹豫,怕引起嫂子的误会,也怕她多想。 不过他话里说的含糊,看着嫂子的表情倒是听明白了,还点头了呢。 既然嫂子都能接受他话里的意思,那就可以更多的说了。 “各处地方的财务都有负责记账和收钱的人,而所有的账目和钱都会聚到一个总的财务部门进行统筹规划支出,实现收支两条线” 李学武尽量解释的隐蔽些,可又得保证他能解释的明白。 赵雅芳点了点头,表示她都理解了李学武的话,想了一下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啥?管钱?” “不,管账” 李学武很直白地否定了嫂子的问题,并且说出了他的目的。 钱是不会由具体某个人来管的,这样是对那个人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但是账目需要有专门的人来管的,也就是财务总监。 李学武现在铺开的项目不多,但是很零散,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点,还没连成线呢。 所以这钱财账目显得就有些不好整理,属于是一点对多端。 正经的单位财务布局应该是上下连成线,有交叉业务的分支机构可以做划账,但很少有分支机构直接对接结算中心的。 李学武现在摆在一监所的就是一个结算中心,丐版的。 没有税务业务,只有组织内部的资金和账目管理,可不就是丐版的嘛。 李学武让嫂子管账就等于把账目交给了嫂子,资金另有人管,钱则是要交给业务人员,三者分立,互不接触,这样中间就可以设置一个审批程序了。 业务人员把赚来的钱交给财务,财务对好账目将数据和钱一起交给结算中心,结算中心做总账,资金管理中心统筹资金。 而业务要钱的时候打申请,合适的就批,不合适的就不批。 批复了的可以去结算中心报账领钱办事,事情办不好就就收拾业务人员。 完整的闭环应该还有办事人员将办事的票据交回财务进行核账。 可李学武的这个店是黑店啊,很多钱都是挂的黑账,上哪跟人家公对公要票据去。 所以在审核权和账目管理权上,李学武要特别的慎重。 以后逐渐的账目、资金、税务都要分开,越系统越好,包括审计都要分开,或者外置。 都说了要赢在起跑线上,李学武给这个托拉斯起步就要配置好应该有的东西,不至于跑着跑着散架子了。 “数钱我找个小学没毕业的就能管,但是账目不行” 李学武看着嫂子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钱能数的明白,但是账目有可能弄不明白”。 “我知道了” 赵雅芳见李学武说的很明白了,还用小学学历管钱这件事托了她一下,怕她多心呢。 这本就不是她的产业,更跟她没什么关系,小叔子求的事,办就完了。 “给我几天时间,我先看看财务的书,不敢给你打包票,不过想来你说的这种账目我还是能做得来的”。 说完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笑着说道:“不过嫂子的情况你也知道,妈那边都不会让我出门,这账……?” “呵呵,放心,账可以回家做,您也可以出门” 李学武笑着说道:“因为财务就设置在了我哥那”。 “一监所?” 赵雅芳却是惊讶了一下,这才明白李学武为啥说她可以出门了。 可不就是嘛,婆婆能不让她出去逛街,或者去学校,还能不让她去一监所见李学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在一监所,您主要负责管理就行,有专门的会计在那边做工作”。 说完李学武也是苦笑着摸了摸脸,解释道:“本来不敢麻烦您的,我跟我哥说了,让他帮我管,他说没工夫”。 “呵呵~” 赵雅芳倒是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无奈,这种事本身就是哥兄弟来帮忙合适些,可自己爱人是个啥德行她哪里不知道。 不过她笑还有其他原因:“你把财务设置在一监所,那会计是……?” “嘿嘿~一步悬崖嘛,警示作用~” 李学武笑了笑,算是认了嫂子的调侃,也说出了这么做的意义。 “会计都是老会计,手艺没问题,就是心眼子多,又是旧社会走过来的,我信不过”。 李学武多解释了一句,随后看着嫂子问道:“您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可就这么定了,实在是找不着合适的人了”。 “好” 赵雅芳也知道二小叔子话里这么说是啥意思,都是家里人,求人办事也没这么客气的,无非就是表达关心自己的意思。 她在家待着没意思这谁都能看得出来,平日里家中就她跟婆婆在,看书也看不进去,要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怀个孕跟坐牢一样。 现在二小叔子说的恳切,是有依仗自己的因素,可也有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多去跟李学文见面的意思。 这份好意赵雅芳心领了,是要把二小叔子交代的事情办好的。 她说的很客气了,给她几天时间,看一下财务的书。 可以这么说,数学如果都能学的好,都能当教员了,那在她前面的大山恐怕只有玄学了。 李学武可知道嫂子的厉害,说学外语,那就是自己看书学,学个十几天就能看外文书了。 这家里要论学霸,还得是这位嫂子,李雪只能说是努力,学习环境也好。 见嫂子答应下来,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还得段时间呢,一监所那边正在整修办公室,大哥和吴老师要开课,正好帮我腾出几间屋子来”。 赵雅芳见李学武要走,便也就点头道:“准备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不过妈那边得你去说,你比我有力度,呵呵~” “没问题,到时候让我哥去说,就说他想你了” 李学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惹得赵雅芳嗔怒着笑骂了他一句。 于丽送了李学武出门,正好她也得上班,便一起走了。 到了外院,于丽故意跟着李学武从大门这边绕了一圈,等出了门口才跟李学武说道:“恭喜你呢~” “呵呵,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于丽,反问道:“我嫂子说的?” “嗯” 于丽也是笑了笑,微微低下头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道:“添人进口是大喜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着于丽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早做准备吧”。 “啥?” 于丽没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倏然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道:“什么啥,等月份大一点过去帮忙啊”。 “不是有那谁呢嘛~” 于丽对秦京茹有些意见的,有看见她跟傻柱,跟秦淮茹在院里耍的缘故,也有抢了她跟李学武一起走的因素。 李学武没在意她话里的意味,摆了摆手说道:“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得了,那谁那谁,我还不知道那谁?!” 这话说的倒是有只信任她的意味了,也表达了要用她的意思。 于丽表面上撇了撇嘴角,心里却是乐的。 看着李学武还是那副土匪模样,她没觉得受了冷落,这人要是跟她客气了,才叫她心慌。 目送着李学武上了吉普车离开,于丽也往门市部走去,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李家一趟,帮刘婶做小孩衣服了。 可一想到孩子,于丽的心里又有些失落,她也是女人呢。 不过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没让李学武为难的,主动避过了这种风险。 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真的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 对他,对她,对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本身要孩子就是为了母爱,如果因为这种爱就给孩子带来伤害,她宁可不要孩子。 既然选择了李学武,那就等着他的安排是了。 就依着李学武的性格,别人不了解,于丽还是清楚他的心思的。 这个时期,这个身份,这个年龄,又是这么个家庭状况,他哪里会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李家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多生孩子分担风险。 也不是有个家财万贯,需要多子多孙的来繁荣家族。 以前她还跟秦淮茹对不上眼,可现在看着秦淮茹的状况,她倒是也想得开了。 秦淮茹比她还贴的瓷实呢,可现在看,秦淮茹敢露出一点意思吗? 见好就收,总比颗粒无收强得多。 在轧钢厂如何于丽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得出,自从李学武结婚后,秦淮茹也不敢往李学武边上去了。 在院里见面打招呼是显得亲近,可也是朋友之间的亲近关系,笑闹都不避讳人的,能有什么可被怀疑的。 倒是以前怀疑秦淮茹的人现在也不说那个了,习惯了,也觉得不可能了。 其实可能不可能的还不就是那回事儿嘛,李学武想要的话秦淮茹能不给? 跟秦淮茹还有没有那层关系都不会妨碍他们之间的相处。 秦淮茹在单位依仗李学武的势,李学武也信任她,因势利导,形成更稳固的影响。 她也一样,李学武现在不常回来住了,跟她也没了亲近的接触,那就能说她跟李学武断了关系嘛? 秦淮茹都不敢说找人,她敢? 耗着吧,这辈子基本上就这样了,即便是一辈子都没了亲近的机会,她又能隔着李学武去找谁。 黑天的事并不能影响了白天的事,白天还不得奔生活嘛。 哪能说黑天的事不做了,白天的事就黄了,那吃啥?喝啥?穿啥? 于丽看秦淮茹过的就挺好,地位有了,生活有了,希望也有了,还要啥老爷们。 就算是找,还能找个比她还牛的? 比她还牛的怎么还找她这样的。 所以啊,秦淮茹看得特别明白,她也正在学着看明白。 房子有了,工作有了,钱有了,还要啥老爷们。 自己赚钱自己不好吗?非找个爷伺候着? 李学武说让她不要急,那她就不急,慢慢干着呗,都是日常的活儿。 现在李学武说让她准备着,那就准备着呗,去了李学武那自有安排着,让干啥就干啥。 至于秦淮茹那个妹子,她问了,李学武没说,那就代表这件事李学武另有安排。 不过就算是近了李学武又能怎么样? 还能回到从前? —— “上午您没在厂里,厂里可热闹” 于德才坐在李学武办公桌对面汇报完了上午的工作,看着李学武正在批文件,嘴里也就笑着说了上午轧钢厂里的事。 一般这些事都是由沙器之来说的,不过沙器之上午也没在厂里,倒一遍口太费事,他也就当着沙器之的面笑着说了说一些重要的。 “听说冯副主任跟杨书记等人开会,会后说了一个情况” 于德才声音很轻,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和站在文件柜边上的沙器之都能听得清楚。 “冯副主任对今年年中会议提请的报告给了个建议,由厂谠委这边提请王敬章担任谠委副书记,不占用轧钢厂这边的名额,上面的工作可以交给工作组来做”。 李学武微微抬起了头,看了对面的于德才一眼,笑着问道:“然后呢?” “呵呵,您都猜到了” 于德才轻笑着说道:“杨书记当然不同意,直接拒绝了冯副主任的意见,惹得冯副主任拍了桌子”。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文件。 这件事很明显的,工作组想要插手轧钢厂的工作,在持续加深对轧钢厂中层干部的影响中,还想在轧钢厂谠委内部有自己的声音。 挺有意思的,工作组竟然选择了王敬章这个本来就要被他们放弃了的人。 这种情况跟这些天服务处那个青年突击队的闹腾不无关系,也许是工作组看到了王敬章身上的另外一种可能也说不定呢。 杨元松当然不会让王敬章上位,不说资格够不够,单从王敬章之前做的事,以及现在正在做的事,他都不会让这种不稳定因素介入到厂谠委中来。 那成什么了! 至于冯副主任所说的不占用名额以及其他的条件杨元松是连听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否决了。 他是厂谠官员,当然有这个权利否决工作组的意见。 虽然这很伤害彼此的团结性,但原则问题,杨元松也是不敢松这个口子的。 谷维洁运作李学武进谠委这件事都是经历了许多波折呢,更不用说一个副书记的位置了。 虽然这个副书记的职务不是谠组的,也不是常务的,但杨元松就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杨凤山等人也不会给。 给也不给王敬章! 这么看来就真的是撕破脸了,年中会议的重要性让很多人都慌了,急了,要跳墙了。 今天周五了,明天就是周六,这周还有两天的办公时间,周一就要开年中会,可以说变数就在这两天呢。 谁能解决了变数,谁就能在年中会议上解决了自己的进步问题。 那还不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还有呢! 于德才整理了自己的笔记本,起身离开前又说了一件事:“谷副书记上午接受了调查”。 “谁?” 李学武倏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于德才,随后问道:“谁查的?” 好哥哥们,月初双倍月票双倍更新啊~月票都赏给我吧~~~~ (本章完) 第735章 恭喜和节哀 第735章 恭喜和节哀 这轧钢厂里波云诡谲,说不定什么时候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年中会议前,轧钢厂组织了一个检查组,工作组也组织了一个检查组,全面清理整顿排查。 任是谁被查,李学武都不会惊讶。 可厂领导被查,这件事就非比寻常了。 谁查的,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于德才轻声回道:“是汉阳钢铁来的人,说是那边的工作组,第一站先去拜访的杨书记,随后约谈了谷副书记”。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还不是厂里的事,也不是谷维洁自己的事。 他就说的嘛,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要说风不对还能是个客观理由,可谷维洁在掌握风向上的能力一向不弱,不大可能有事。 于德才见李学武没再问,便也就出去了,他的工作一直都很多。 汉阳钢铁约谈谷维洁到底是因为什么,轧钢厂里的人都在猜,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从衢州来的人跟谷副书记谈完就走了,并没有进行更多的动作,好像只是走个过场。 可衢州离京城这么远,虽然都是一个系统的,但两个工厂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谷维洁也没在汉阳任过职,为啥来找谷维洁? 还是用的约谈这种形式。 李学武大概能猜出来一些内容,不过也是不敢确定,这种事在这个时候真的没法判断。 不过只要谷维洁没有问题就好,李学武还真是不想失去了这个坚固的助力。 如果是非常规问题,不涉及到原则的,那李学武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定会拉谷维洁一把。 包括李怀德和杨元松等人在内,工作是工作,意识形态的认知并不能阻碍他们维护轧钢厂整体利益的完整性。 只要在轧钢厂一天,那就是这个集体里的一部分,就是要团结的一部分。 从这一点来看,杨元松没有更大的反应或者动作就说明谷维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迟疑了一下,李学武还是将电话打了过去,上午发生的事,现在她应该是不忙了。 电话接通,对面的秘书一听是李学武的电话便直接交给了谷维洁,而谷维洁并没有在电话里跟李学武多说什么,只是约了李学武晚上一起走,带几个人。 李学武听懂了谷维洁话里的意思,挂了电话又给韩雅婷打了一个,让她晚上下班后带两个人、带相机在一楼等自己。 沙器之听的糊涂却是不敢说什么,只是将今天轧钢厂的文件快速整理好交给李学武进行审阅。 正因为是下周年中会,正因为是这周就剩最后两天了,所以保卫处的工作忙,李学武的工作也忙。 全厂各个部门都忙,忙着抢工期,忙着跑位子,忙着搞活动,忙着争利益,啥样的都有。 一直忙到晚上下班,李学武才将保卫处的年中工作汇报审核完成,并且也准备好了自己在整个会议议程中的工作资料。 依照李学武的性格,这些工作最好是提前一个星期准备完成,可现在的形势一天一个样。 所有的材料和发言稿都要认真审查,保证一个词都不能出问题,保卫处参会的代表名单也要审查,保证一个人都不会出问题。 可以说很艰难,也很不容易,毕竟检查组的工作还在进行,如果用词不当,或者选人、用人不当,问题一定会被无限放大。 这次的年中会议为什么这么的受重视,完全就是因为这是继风暴来临之后轧钢厂的第一个大型会议,也是第一个全体谠员会议。 轧钢厂决策层和领导层是要经受考验的,是要接受批评和建议的,也是要调整节奏和步子的。 所有的变化都会在这三天时间内完成调整,并且实现工作节奏和方向的转变,进而更加全面彻底地适应新时代的工作需要。 年中会议包括谠代会、组织会、大学习活动宣贯会等,包含审议、选举、宣贯宣传、工作布置、工作分工等会议内容。 轧钢厂全体代表要听取并且审议表决厂各组织机构的工作汇报,要选出这一届的谠委委员、纪律委员和谠代表,还要通过新一届的谠委领导班子的工作纲要等等。 李学武作为保卫处负责人,也是这一次年中会议的重要参与者,他要负责保卫处的工作报告,还要负责保卫处在大会期间的座谈工作。 工厂的情况就是这样,所有的工厂都要有这种会议,视工厂的规模大小来定具体的会议范围。 像是轧钢厂这么大的工厂,人数又是这么多的单位,会议是要开三天的。 因为会议议程的变动和增减,这三天的时间都有可能很紧张。 今年的会议增加了一项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宣贯会议,不知道要耗时多久的。 沙器之进来的时候拿了一份通讯单,走到办公桌旁汇报道:“边疆办事处来电,远程无线电设备已经安装完成,并且经调试后投入使用”。 说着话,将手里的通讯单送到了李学武的手边。 李学武看了一眼,通讯单上的报告很简单,只是汇报这一喜讯,但代表的意义却是很巨大的。 远程无线电通讯设备的架设和投入使用代表了轧钢厂在实现远程管理、贸易服务、业务沟通等方面的先进性和无障碍性的发展。 相比于电话沟通,超远程无线电有着稳定性和精确性和快速性的优点,作为电话沟通渠道的一种互补,更在保密信息传递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李学武抬头看了沙器之一眼,手指点了点报告单问道:“跟李副厂长汇报了嘛?” “是,综合办已经送报李副厂长了” 沙器之轻声汇报道:“这是边疆办事处在报告单上所提到的,所以……” “小家子气!” 李学武哼了一声,扫了一眼桌上的报告单,对着沙器之吩咐道:“把抬头换掉,署名轧钢厂谠委、厂办,再以边疆办事处的名义汇报上去”。 说完便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天热,工作多,火气大。 沙器之点头应是,提醒了李学武一句就要到下班时间了,随后便拿着报告单往综合办去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了一眼窗外,多事之秋,人心思动呢。 等沙器之回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办公包。 沙器之一边接了包,一边陪着李学武往出走,嘴里汇报着刚才的工作。 “报告已经递送到了厂办,李副厂长那边的报告应该是被扣下了,没见李副厂长提交,可能是知道咱们重新提交了”。 “嗯” 李学武下着楼梯,嘴里同沙器之说道:“这么做本身就不对的,这种工作汇报是应该给主管领导,但怎么能直接挂领导的抬头呢!” “胡闹嘛不是!” 李学武脸色有些阴沉,对于边疆办事处他和李怀德都是寄予了希望的,是想要在边疆办事处这个点上开拓一番事业的。 当初李怀德安排金耀辉留在边疆办事处主持工作李学武并没有说什么,他是主管领导,自然有权利安排人事问题。 但从近几个月的工作上来看,这位边疆办事处的负责人并不负责。 他还习惯于给李怀德做服务时候的办事方法,事事都要向李怀德汇报。 这么做是能得到领导的信任,可也把目光局限住了,也影响了李学武和李怀德在边疆办事处的布局。 这个办事处不是金耀辉的,更不是李怀德的,是轧钢厂的,是要接受轧钢厂领导的。 现在他金耀辉搞这一套是要干啥?给李怀德穿小鞋嘛! 阿谀奉承也不能这么做啊,让其他领导怎么看这件事?怎么想这件事! 以后边疆办事处的发展还要不要其他领的协助和支持了? 糊涂嘛! 厂办这次没接到汇报,那以后边疆办事处有了问题人家也不管你。 你都没把人家看在眼里,人家凭什么管你。 李怀德是要在轧钢厂里混的,他哪里会让自己身处于尴尬的境地,所以那份报告扣下了,没提交。 而李学武这边也是没给李怀德和边疆办事处那边留脸面,一边改了办事处的电讯汇报,一边给那边回了一份改后的报告内容,算是给了那边一巴掌。 别看李怀德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但在边疆办事处的筹备与运营方面李学武是出了大力的,也是要同李怀德一样期盼收获的。 现在李怀德的人在那边干不好,李学武自然要表达自己的态度。 自己的人能管就管,管不好赶紧撤掉,别丢人现眼的。 许是李怀德也清楚了李学武这么安排的含义,所以在发现了办事处的错误后,并没有给李学武打这个电话。 就李学武估计,这个电话应该是打给了边疆办事处。 愚忠,即便是忠,那也是愚蠢的,谁愿意跟愚蠢的人为伍。 平时马屁也就算了,在关键时期,关键问题上,李学武不敢马虎,李怀德就敢了嘛? 李学武敢跟秘书直接批评金耀辉,就不怕这话传到李怀德的耳朵了,更不怕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维护团结是所有人必须做的事,像是金耀辉这种人机关里多的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那种。 李学武烦,但不能阻止有的人喜欢,更不会妨碍有的人去用这样的人。 不过不要影响了大局,否则他就要敲打敲打了。 李怀德怎么了? 在某些事情上李学武会给建议,意见,甚至是警告。 上班呢,工作呢,过家家呢?! 门口大厅韩雅婷已经带着人在等了,见着李学武下来便带着人走了过来。 李学武跟韩雅婷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示意了门口方向道:“先上车,到地方再说”。 韩雅婷知道是有任务的,所以只是带着人跟着出了门,上了一台吉普车。 本来她是想上李学武那台指挥车的,好在车上跟李学武问清楚这次任务的内容。 她是保卫科的科长,李学武点名让她带队执行的任务,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危险倒不至于,但谨慎小心是必要的。 李学武也是想要让韩雅婷上车说工作的,但刚拉开车门子,谷维洁的伏尔加就划了过来。 “上车!” 谷维洁坐在后座上从车窗里冲着李学武招了招手,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韩雅婷示意从伏尔加上下来的谷维洁的秘书一下,随后拉开伏尔加的后座上了车。 轿车缓缓滑动,往厂办公区外驶去。 韩雅婷则是按照李学武的指示给后面的吉普车示意了一下,同谷维洁的秘书一起上了指挥车的后座,随后两台吉普车跟随伏尔加轿车一起出了厂办公区。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时间,厂区内往出开的汽车不少,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不过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上了谠委常务副书记谷维洁的车,还带了两台保卫处的车,这不得不让机关这边的有心人关注了。 上午谷副书记被约谈的话题还在猜测着,现在出现这种状况他们自然不会想着李学武跟谷维洁在一起是去谈进步的事,一定跟上午的约谈有关。 不过能想到的情况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总不可能是谷副书记带着李学武去灭了那些人。 事实上谷维洁叫上李学武还真就是是冲着那些人去的,不过位置不在别处,就在她家。 “上午的事你听说了吧” 谷维洁坐在伏尔加的后座上,眼睛微合,神态很是疲惫地问了一句。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继续说道:“是汉阳钢铁厂那边的人,来调查丁三平的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谷维洁话里说的这位他知道,但不认识,是谷维洁的爱人。 上次在董文学家里聚会,谷维洁喝醉了,是李学武和顾宁送她回来的。 酒桌上韩殊提起了这个丁三平,但被谷维洁给敷衍了过去。 在谷维洁的家里,李学武也是没见着这个人,说是在南方一个钢铁厂任职。 现在想来,这个南方的钢铁厂就是汉阳钢铁厂了,而谷维洁的爱人丁三平就是汉阳钢铁厂的干部了。 “因为涉及到了经济和作风问题,需要我协助处理” 谷维洁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睁开眼睛看向李学武说道:“杨书记帮我争取了一下,他们要看家里,你帮我做个第三方的协助证明”。 “好” 李学武简洁干练地回答了谷维洁的请求,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就像工作上的任务一样。 这也就是工作上的内容,如果不是杨元松允许,谷维洁也不可能让李学武来这边,还带着保卫处的人,带着相机。 而汉阳钢铁那边显然也是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考虑到了关于谷维洁这边的影响,所以在检查和搜查工作中做出了让步。 不过这种让步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谷维洁在回家的时候要接受搜查,从上午约谈时开始,这边恐怕就已经被监控了起来。 现在她带着李学武回去,更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 “你不用担心,只是核查情况而已” 谷维洁迭起了腿,长吸了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给李学武说了一句后,眼睛看向了车窗外,似是对着李学武,也似是对着她自己解释道:“已经快六年没回这个家了,电话也没打过,他们都知道这个情况”。 李学武看谷维洁的语气很冷淡,似乎对她爱人能有今天这种状况并不意外,也并不悲伤,显然是早就知道了的。 从她的话语里,李学武能了解到,夫妻二人的关系恐怕从六年前就已经产生了隔阂,并且发展到了互不联系的地步。 而这六年里,谷维洁在外面是维护了这段感情的,从韩殊都没有发现,并且在酒桌上提起就能看得出来,谷维洁并不想自己感情影响到她的工作。 不过现在看来,该影响的还是来了。 在这个时期,丁三平的被查,可能对他自己是个深渊,对谷维洁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唯一能安慰她的,恐怕是这六年来,丁三平没有跟她联系过,更没有回过这个家。 这种绝情在以往看来是种悲伤,现在却成了谷维洁摆脱他影响的理由。 这个时期,像是谷维洁和丁三平两人的这种婚姻关系太常见了,工作地点南北相隔几千里,连写信都得半个月能到,还能有什么感情。 加上这个时候对婚姻关系的管理不严格,有很多干部都是各过各的,不查都不知道互相是夫妻关系。 尤其是在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这种婚姻关系更是乱的理不清。 李学武能说什么,安慰她? 好像不需要,都六年了,即便是安慰也有些晚了。 而且这是工作,安慰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配合谷维洁,把这一次的检查圆满的完成,且控制住这次的影响,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谷维洁的事业和工作。 听着是挺无情的,都这个时候了不问问丁三平怎么样了,光想着自己的正治生命了。 可有的时候事情到这里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与其破坏了所有,倒不如保留了现在能有的。 李学武能理解谷维洁现在的这种无奈和疲惫,说不联系了,说不关心了,可被六年都不联系的爱人影响到,还是会在心里莫名的感伤吧。 路上谷维洁也是没瞒着李学武,更没避讳在前面开车的司机,随意的讲述了丁三平的情况。 两人都是三三年生人,大学同学,毕业后谷维洁留校,丁三平去了京城钢铁厂。 五五年结婚,五八年丁三平作为支援干部前往汉阳钢铁厂任职,六零年丁三平担任汉阳钢铁厂领导职务,六一年两人的感情出现了矛盾。 作为第三批南下干部,丁三平是很受系统领导看重的,在汉阳也是进步飞快,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大型钢铁厂领导职务,不比李学武现在差。 那个时候太需要文化人了,丁三平大学生的身份给他的仕途增加了动力和筹码。 都说人跑的快了就会飘,丁三平也有点飘了,不过他的理想很实在,那就是想要个孩子。 这个愿望不难实现,难得是两人都是事业型的,最初的两年奔事业,两口子都决定暂时不要孩子。 尤其是谷维洁留在了钢铁学院任职,更是事业上升期,怎么可能放弃事业起步阶段的飞快进步呢。 而等丁三平调任汉阳的时候,两人再次商量要孩子,可时间和空间就不方便了。 打败夫妻感情的不仅仅是距离,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女人。 丁三平都是生产管理处的主管干部了,还能缺了这方面的关怀? 那个时候还正是公私合营的关键阶段,丁三平去参加酒会,突然就遇到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你说巧不巧? 端庄秀丽,大家闺秀,年方二八,貌美如,不图他钱财,不图他样貌,就想给他生个孩子,你说哪个干部能经受的起这种考验? 所以六一年开始,丁三平便在一次电话争吵中直言不会再回来这个家了。 当时谷维洁可能觉得对方在说气话,在纲儿她,她也就赌气不给对方打电话。 两人僵持了三个多月,双方父母看不下去了,安排了谷维洁去衢州看望丁三平。 可到了那边却是发现丁三平住着别墅,坐着小轿车,身边还有了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美娇娘。 她能怎么办,打道回府,原路返回呗。 自此两人就算是默认的分手了,差的也就是那一纸离婚手续了。 六年中谷维洁不时的听见对方的消息,可也都只是家庭和睦,工作顺利的“好消息”,丁家父母有了孙子便也就不想着京城这边的谷维洁了。 时至今日,汉阳钢铁厂工作组人员的到来,终于算是让谷维洁维持了六年的伪装彻底瓦解了。 谷维洁说的这些事,这些时代的特殊情况,他没经历过,不太了解。 毕竟谷维洁大了他十三岁,南下这个阶段他就不太了解,当时他还调皮淘气呢,哪里知道这些个。 不过这种感情上的分歧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些。 在他看来,这件事本质上没有对错,男女感情过不下去了,各自分手再找罢了。 关键之处在于这个时代人们思想上的认知误差,还跟旧社会一样呢,天南海北不互通,一个电话分了家。 旧社会好多文人喜欢登报离婚或者分手,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那个时候刚进入新社会几年,有这种思想不算是大问题。 问题是这位老哥可能屁股歪了,或者说站的位置错了,不然不可能有这一次的调查组。 人家也说了,奔着他经济问题去的,带出了生活作风问题。 孩子都特么有了,还说作风,是不是有点晚了? 还是那句话,谷维洁这边证明跟丁三平分手了,那就撇开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也就不用受这个情况的影响了。 毕竟六年的分割婚姻事实摆在这呢,工作组一定认,毕竟这里是京城,不然人家也不能在这等了她一天。 就是想看看丁三平所说,和她所说的六年没联系是不是真的。 也查一查丁三平在这边有没有藏匿等犯罪事实。 而谷维洁证明了两人已经分手,那丁三平也就没有了生活作风问题的追究必要了。 不过这个前提是他只找了那一个富家小姐,没有其他女人。 不然生活作风问题是要命的。 至于经济问题,在这个时候不大可能死,不好受是一定的了就看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谷维洁在诉说的时候面带苦笑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儿,她的汇报直接能决定对方的生死,也是一种讽刺了。 不过她不能做出对自己不利的汇报,选择放下这段感情的纠缠,也算是放过了她自己。 当然了,说这么多,不是谷维洁在跟李学武诉说惆怅,也不是在道苦求安慰,这是必要的工作程序。 李学武代表了保卫处,要配合汉阳那边工作组的人员完成对她家的搜查,同时也代表了保卫处,来证明她的清白。 有些事情是要给李学武说明白的,不然损失的是她自己。 —— 还是上次送谷维洁回来时的那个小院,小别墅,李学武正站在院子里抽烟。 韩雅婷等人经过李学武的交代后配合着一直等在这边的工作组成员进了房子搜查。 沙器之、韩建昆,以及谷维洁的司机和秘书也都进去帮忙了。 汉阳钢铁那边的带队干部很和气,做事也很周到,让谷维洁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人家在汉阳那边就跟丁三平问清楚了,来这边也是做最后的确定和搜查,怎么会为难她呢。 丁三平本人是汉阳钢铁的关系,谷维洁可是红星轧钢的干部,在工作本质上不归对方管理。 且谷维洁的身份不一般,更是不能随意对待,也就有了现在的这种请轧钢厂保卫处来协助搜查的情况了。 并不算是吃亏或者低气,李学武反而能看出对方的老道和圆滑。 用谁都一样,有轧钢厂保卫处来搜查,给了谷维洁的面子,也给了轧钢厂面子,同时还能保证他们的工作质量。 保卫处搜查就会帮助谷维洁隐瞒某种事实了嘛? 不可能的,只要有藏匿,在生活的家里就没可能不留下线索。 他们的人也跟着呢,查到查不到的,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 有李学武的秘书和司机,谷维洁的秘书和司机,四个人的加入反而给了汉阳钢铁带队领导面子,也证明了谷维洁的底气。 查,随便查。 谷维洁都不进屋,就站在院里跟李学武抽着烟。 烟是李学武的,谷维洁抽的很熟练,显然以前拿这个当过消遣。 六点多,天还大亮呢,李学武扫了院子里一眼,又看了看这栋小别墅,用手指了指,对着谷维洁问道:“老房子?” “嗯,我家里的” 谷维洁抬眼瞥了李学武一下,随意地解释道:“我爸妈都是冶炼方面的专家,房子是以前买的,留给我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瞅着房子挺好,院子糟践的破破烂烂的,没别的意思”。 谷维洁翻了个白眼,好笑地吹了一口烟,说道:“还没别的意思呢?嘲笑我邋遢是吧?” 说完看了看院子里的杂草,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天真是献丑了,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又是干部,上班的时间多,在家的时间少,哪里照顾得过来。 即便是周日休息了,她也是想着休息一下的,窗帘一拉,院子里的杂草就当看不见罢了。 这还只是院子里呢,屋里更邋遢,她不想请人帮忙打理,便就这么对付着住呢,别墅也只用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就空着。 楼里正在搜查的那些人也感受到了谷维洁的生活状况,二楼应该是很长时间没上去人了,地上都有灰尘了。 搜查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一个这样的干部住这么好的房子竟然糟蹋成这个模样。 汉阳那边的工作组满脸苦笑没说什么,不过这房子和屋里的财产是没问题的,谷维洁买房也是在新社会了,有正经的手续,房主也不是丁三平,是谷维洁的父亲。 他们要做的主要还是对贵重物品进行登记,方便跟谷维洁进行比对。 贵重物品选择的范围也很简单,金银钱财等物罢了,难道丁三平还能从衢州搬几个大家伙回京? 也许是看出了屋里检查人员异样的目光,面对李学武揶揄的微笑她显得有些敏感了,瞪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家就收拾的好了?” “还行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随后示意了眼前这幢跟自己家里那个大小差不多的别墅说道:“我奶奶帮我带孩子呢,家里还请了一个亲戚家的姑娘帮忙一起带,收拾的还算是干净”。 “是了,你家人口多” 谷维洁撇了撇嘴,随后抽了烟,弹了弹烟灰,看着自己的房子说道:“我也想请人打扫的,就是怕人家说闲话”。 “正常”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时候你做什么事都有人说,所以我也是不敢随便请人,亲戚嘛”。 他也是信口胡诌,跟秦京茹有个毛的亲戚关系,完全就是统一口径,说给所有外人听的。 不用问,以后秦京茹走了,那来家里帮忙的所有人都是亲戚。 问就是不给钱,全是来帮忙的,你能奈我何? 谷维洁瞅了瞅李学武,问道:“你还有这样的亲戚嘛?给我介绍个,我也需要这样的亲戚”。 显然,李学武的小聪明谷维洁看出来了,这会倒是现学现用了起来。 “呵呵~有,有的是~”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说完示意了自己道:“我现在不算大富大贵,但总算是吃的好了,所以来投靠的亲戚还是有的,回头给你介绍个表妹啥的”。 谷维洁撇了撇嘴角,全当李学武是在胡扯。 这小子的性格她了解,工作上老谋深算,生活上活泼好动,反差极大。 她问李学武要“亲戚”可不是就想让李学武帮她找保姆,那是在调侃李学武的小聪明呢。 而李学武的反击依然犀利,就像上次在董家,两人也是站在院子里唇枪舌剑,刀光剑影的。 谷维洁调侃他,他就调侃谷维洁没人情味,连投靠的亲戚都没有,失败不! 要不怎么说频率相当的人才能站在一起玩儿呢,脑子稍微转的慢一点,站在这都听不懂人家说的啥意思。 李学武跺了跺脚,示意了院子里的杂草道:“这院子多白瞎,种点小菜,晚上回家弄点儿伙食是不是很温馨?” 说完看了一眼大门外站岗的保卫处另一台车的司机,见他没溜号,这才继续说道:“周日收拾收拾园子,打扫打扫卫生,是不是心情也好”。 谷维洁扫了一眼杂草丛生的院子,抿着嘴不说话,她还不知道李学武说的这些道理? 那院子规划得当,屋里干净整洁,看着心情好她能不知道? 时间呢? 人手呢? 啥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谷维洁敢打赌,跟自己站在这叭叭叭的这位在家里也是个屁事不管就会动嘴皮子的主儿。 “董文学明天到还是后天到?” “明天下午” 李学武扔了烟头用脚踩灭了,丝毫不顾及谷维洁皱眉的表情,嘴里回道:“晚上约了在招待所吃饭,您有时间嘛?” “不去~” 谷维洁回答的很是干脆,抽了一口烟,也是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 李学武都扔了,也不差自己这一个烟头了。 再说这自己心目中的园也没有什么可糟蹋的余地了,两个烟头已经不影响“园”的整体颜值了。 “那就周日”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谷维洁的拒绝,再次邀请道:“周日中午在董书记家里有个家宴,韩老师让我请您呢”。 “韩殊要请我为啥不自己跟我说,还绕你这一圈” 谷维洁自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怕不是韩殊邀请的自己,而是眼前这位吧。 李学武却是故作不知地说道:“可能韩老师比较忙吧,你也知道,最近学校工作比较多”。 “呵~真多~”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是冷笑道:“都停课放假了,能不多嘛”。 “是呗~” 自己的理由被拆穿了,李学武也不在乎,用什么理由邀请谷维洁不是重点,重点是聚会的人都有谁,聚会的地点在哪。 明天晚上在招待所的聚会主要还是李怀德这一伙儿人,算是给董文学接风,更是年中会议前的聚餐。 而后天在董文学家里的聚会则是董文学自己这个圈子里的人,算是朋友团聚,意义便又是一个样。 谷维洁不会融入到李怀德的圈子里,这是原则性问题,更是她行事的准则。 贸然的接触只会造成其他人的猜忌,更会影响到两人的正治声誉。 李学武也知道请她参加李怀德的聚会一定会被拒绝,这不才有了第二个邀请嘛。 而第一个邀请更像是跟她说一下自己和董文学这两天要做的事。 信任是互相的,今天谷维洁信任他,请了他来家里协助工作,那李学武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没有人能在机关单位里特立独行,永远保持独立的作风和工作,都是需要人际关系的。 什么时期,任何时代,都是这么个道理,不然也不会有子承父业进工厂不是。 所以谷维洁需要圈子,在没有她自己的圈子时,她得有这方面的助力。 董文学因为韩殊的关系,跟她有着天然的关系联系,所以这个邀请她没法拒绝。 像是李学武说的那样,周日回来打扫卫生,收拾屋子,收拾院子,纯属扯淡。 今天李学武见着了,周日要一起坐一坐,李学武见不着的时候呢,她就没别的应酬了嘛? 调到新单位了,原单位的关系就都断了嘛? 怎么可能呢,现在她也还在这个系统,说不定哪天又回去了。 在感情上她是执拗的,钻牛角尖的,可在工作上她可是个睿智的女强人。 两人在这说的话,言语上的交锋,都是在互相了解和依存的状况下扯闲蛋呢。 屋内检查的速度不慢,汉阳钢铁的人又看了看院子,没有动土的地方,便也就结束了这次的调查。 从屋里登记上的贵重物品并不多,金银首饰也都是老的,谷维洁也能说的清来历,是她母亲的。 而剩下的钱票就更好判定了,京城发的一般都是本地票,不会有衢州票。 而钱财就更好判定了,谷维洁的工资水平是透明的,谁都知道多少,心里一核算就清楚这里有没有其他情况。 在判定这边确实跟丁三平没有关系后,带队的工作组负责人同谷维洁言谈几句便告辞了。 李学武跟保卫处的几人交代了几句,便也安排他们离开了。 再转回身,看向谷维洁的时候,李学武也不知道是说恭喜的好了,还是节哀的好。 (本章完) 第736章 跳舞 第736章 跳舞 周六早上,李学武出门的时候特意跟顾宁交代了,今天晚上有局儿,等她下班后自己开车带着老太太和孩子回四合院。 顾宁没太在意李学武的话,最近要做什么,李学武跟她说过,昨晚李学武还熬了个半夜,知道他有事。 而这次公休日秦京茹依旧是不回去,她有约会。 提起这个,今天早上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看了指挥车这边一眼。 而每天早上来接李学武的韩建昆最近也是经常下车装模作样的擦车、擦玻璃啥的,看得沙器之坐在车里偷偷笑。 等到了厂保卫处,李学武扫了一眼门口公告栏上的内容便上楼去了。 随着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深入展开,又因为有着2号的《通知》,轧钢厂的活动倒是开展的井然有序。 即便是有些乱糟糟的闹腾,可也无伤大雅,对比以前是不能看了,可对比外面还是在可理解的范围内。 说轧钢厂有何种小团体闹事,说轧钢厂今天大字告,明天举报信的,你再去看看外面,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国人,习惯了中庸了。 外面都拆房子了,轧钢厂里拆窗子算个屁啊! 李学武算是看出来了,以前乱哄哄的不成体统,干啥都是一窝蜂的,谁说啥就是啥,有带头的就有捧场的。 现在大学习大讨论进入了第二个阶段了,也就是大锅饭发展成了小集体。 多的几百人,少的十几个,一个个的都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维护目标。 说是百家争鸣也好,说是百齐放也罢,在李学武看来,谁扛旗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想达到一个什么目标。 大锅饭危险,小集体就不危险了? 可不是,大锅饭是火星子,小集体就是小火苗,下一阶段就是小火苗汇聚成一场大火了,烧了该烧的,灭了该灭的,这才会重新变成火星子,散之殆尽。 只要能判断这种危险节奏,那任何问题都是可控的。 火危险,还能烧饭呢,电危险,还能照明呢,汽油危险,还能跑车呢。 你能说这些东西危险就不用了吗? 现实摆在这的,你不用用什么! 干这个工作的,每天下达的理论文章都是要学的,即便你知道这篇文章是废纸,可在这个时候你也得玩的转。 现在玩不转,那以后的东西你也玩不着。 李学武是“明白人”,对这段历史了解的很,亲身经历一遍总有种隔岸观火的意味。 他不敢融入的太多,他怕自己迷失在了时代的洪流里。 不要小看了时间的惯性和能力,它能让海誓山盟破碎,也能让痴人说梦成真,玄妙的很。 有的时候沙器之也会觉得李学武有种超然物外的明智,事事都能看得清晰明白。 可李学武觉得什么事都知道了结果,反而是一种痛苦。 看着答案做数学题,你还能享受思考的快乐吗? 看着攻略玩游戏机,你还能体验探索的乐趣吗? 所以有的时候李学武也会给自己安排一点儿高难度的人生体验,比如听戏。 “处长,人事处的人通知我去谈话” 李学武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刚才被人叫出去的沙器之又有些紧张的回来了,嘴里汇报的时候还看着李学武的脸,想要看出什么来似的。 “谈话就谈话呗,紧张什么~” 李学武瞥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嘴上却是说道:“上级找你谈话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你思想的判断,好好表现,不是坏事”。 听着处长说不是坏事,他心里有了两个判断,一个是对这件事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另一个判断就是,这件事不是李学武安排的。 如果安排他进步,或者工作调整,那是应找人来跟他提前做交接的,不然被动的不止他自己,还有李学武呢。 现在李学武这么说了,就代表了绝无这种可能,也就意味着他这次谈话可能有别的事情,或者其他因素。 不是对李学武的,就是对他自己的,前途难料。 在跟李学武汇报过后,沙器之揣着忐忑的心情,出了门,往对面主办公楼去了。 而坐在办公室里的李学武也是皱眉看向了对面的大楼,他心里也疑惑着,这个时候动他的秘书是什么意思? 这招数不能是旁人用的,一定是杨凤山,所有的干部调整和任用一定是要尊重他的意见。 而对各个部门的干部进行考察和任用也会尊重部门负责人的意见。 李学武给人事处和谠组部报过去的名单里根本就没有沙器之,他才用了半年的秘书又怎么会着急放下去呢。 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迷糊药! 沙器之参加完人事处对他的谈话是挺迷糊的,不明所以,晕头转向,稀里糊涂。 什么对当前形势的判断,什么就目前的组织工作意见,什么就办公制度推广和提升的经验…… 他又不是厂办公室的政策秘书,用得着问这些嘛! 不过他也担心厂里真的调他去厂办,担任政策秘书或者其他什么岗位可没有现在好啊。 他是今年提的副主任科员,调去别处就亏了。 按照正常的思路,他应该是跟着李学武几年,提主任科员,然后直接去接科长的。 要是现在下去或者调离,即便是解决了副科长的岗位,那也是个副的。 副科长熬正科,可没有给李学武当秘书从副主任科员熬正的快。 这里面的差别还有其他内容,要不他怎么说自己真的动了就亏大了呢。 在刚才的谈话中他就提心吊胆的,深怕出了问题,现在出来了,想一想,真是一脑门子汗。 可当他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走出来的时候,在大院里又遇见了一个跟他做同样动作的人。 “于主任?!” 沙器之惊讶的眼珠子瞪溜圆儿,刚叫了一声就被于德才拉着进了保卫楼。 等进了保卫楼大厅,沙器之赶紧问道:“难道……难道……难道人事处也找您谈话了?” “不对!” 沙器之想起来了,于主任是从谠委楼出来的,依着于主任的级别,是要由谠组部找他谈话的。 而于德才也是默认地点了点头,同意了沙器之话里“不对!”后的那个内容。 “什么情况这是!” 沙器之随着于德才往楼上走,不自觉地扫了身后的主办公楼方向一眼,轻声问道:“要一锅端了咱们?” 于德才看了沙器之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比沙器之早工作几年,更是经历的多,懂的也多。 刚才谠组部找他谈话,内容比沙器之的谈话是要清晰些的,总不至于让他云里雾里的。 不过对于结果的预测,他跟沙器之一样,均是持消极态度。 等上了三楼,两人均是很有默契的没去找李学武汇报这个情况。 话都谈完了,还说什么,等着吧。 厂办公区的地方就这么大,还能有什么事是李学武不知道的。 再说刚才沙器之去之前,已经跟李学武汇报过了,就代表李学武了解了这个情况。 多说无益,好自为之。 —— 中午在招待所,徐斯年笑着对在这边就餐的轧钢厂干部们宣布,小食堂下周四就能启用了。 不到两周的时间能干啥? 能干的事多了,小食堂的两层楼能完成重装修,厨房能完成重搭建,餐桌椅都能给配置到位,就差上人了。 而小食堂的厨师也是从厂里调配的,大食堂的傻柱,招待所的钱师傅。 这么安排自然是后勤处那边跟李副厂长请示汇报了的,在其他方面都可以糊弄,但就是在吃这一方面李怀德不想将就。 傻柱的手艺还是很好的,钱师傅的手艺那是一绝啊。 轧钢厂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厨子怎么办? 合理调配资源呗,傻柱和钱师傅搭配着来,再给配两个帮厨的,二三百号人的饭菜还不是好做的。 是的,副处以上的干部四五十个,可这一次厂办是要将副科以上的干部全都安置去小食堂就餐。 第一,小食堂的就餐环境更好一些,方便干部们节省时间,多把时间放在工作上。 第二,干部的就餐时间不稳定,有点人因为工作繁忙,赶不上正常吃饭的点,所以在小食堂方便些。 第三,干部们有时会在饭桌上讨论问题,交流工作意见,也就是所谓的“餐前会”,这种会议的效率极高,最容易解决问题。 有的人就说了,这小食堂厨师的手艺比大食堂的师傅好,用的材料也好,是不是就是一种集体堕落啊? 这得辩证的看,就算是小食堂的师傅去大食堂做饭,那味道也是一个样,一定比不上小食堂的,这是量的问题的,不是质的问题。 大食堂的师傅去了小食堂也一样,手艺一定能提高,因为火候的掌握比大食堂的轻松多了。 可依照现在的标准,能给厂里所有人都配厨子嘛? 不可能的,待遇标准是写在厂办公文件里的,从上到下皆是如此。 你现在嫌弃大食堂的饭菜不好,那农村大食堂的伙食还不如这边的呢,农村的农民怎么说啊? 反过来看,问题都是有两面性的,就看怎么做工作,怎么协调了。 在协调工作上,徐斯年绝对是个老狐狸了,为啥从招待所调了钱师傅,又从大食堂借了傻柱啊? 你们不要眼馋,给领导做饭的那个就是大食堂的厨子! 哎!领导们呢,也不要觉得来了小食堂以后这边的饭菜口味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给领导做饭的厨子就是以前招待所的厨子。 你看怎么着? 上下左右一就嚯,和稀泥,徐斯年是个好泥瓦工。 再说干群关系了,有人说领导去小屋吃了,让工人在大食堂挤。 不怕的,现在把副科、车间主任、专职副书记以上的干部都安置去小食堂吃,这会大食堂可以空出许多位置了吧。 而上面的领导呢,这会也不用担心干群关系了,轧钢厂所有基层干部都跟他们一起吃,在最大程度上缓解了这种心理矛盾。 这么做还能提升基层干部参与工作的积极性,至少跟厂领导能坐在一起吃饭了,就说明他们也在某个心理圈子内了。 中午在餐桌上徐斯年把决定一说完,李学武便不由得看了站在门口的张松英一眼。 他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啊,怎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在动啊。 这次的年中会议秦淮茹和张松英是要结束以工代干,以招待所复业半年的成绩直接转干部身份的。 可这也是李学武早就给她们安排好的啊,突然调张松英去兼管小食堂是什么鬼? 小食堂的主任是随便兼的嘛! 如果是车间组建个小食堂,当个主任也就是个芝麻官,算是个管事的。 可机关小食堂不是那么算的,这小食堂黄之前的主任可是正经的正科级呢。 虽然现在并没有下文,定义这个小食堂的级别和编织,主任是兼职的,厨子也是兼职的,剩下的帮厨和服务员都是临时抽调的。 可一旦定义了之后怎么算? 兼任的意义就代表了管理,也代表了对这个单位的直接影响。 如果工作有成绩的话,在这个单位完成正式化的时候,是要考虑这种兼任后的定义的。 要么直接转正式任命,要么完成兼任,调回原单位提半级。 还没有说哪个干部跨级兼任工作,完成了基础组织的建设和筹备后被原封不动的打回去的呢。 正经的单位不会这么做的,这不是在打击这名干部,而是在削弱领导的威信。 那么李学武就要想了,张松英就算是在招待所跟秦淮茹一起做出成绩了,也不至于从以工代干的股级直接干成正科啊。 即便是现在她转干了,即便是这一次招待所提半级,她也就是个副科啊,干正科的活儿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看得是她,可想到的是今天上午被找谈话的于德才和沙器之。 在年中会议前考察干部,组织谈话,是为了啥? 这俩人干的好好的,又没犯啥错,不是这个还能是啥! 可李学武越想越不对,他也没想着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上扩大影响力啊,是谁在“帮”他? 谷维洁、董文学、李怀德,李学武最先想到的是他们三个,可最先否定的也是他们三个。 不可能的,这三人“做好事”没必要不留名的,也不会不通过他就提拔保卫处的人。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可以判定的范围就缩减了许多了。 景玉农绝对不会的,这娘……位领导不会这么发善心的,且就算是她做的,也不会这么的安静。 聂成林更不可能了,自己抽了他釜底的薪,他现在恨不得抽了自己的筋呢,怎么会给自己“帮”这个忙呢。 薛直夫没这个条件,那就剩书记杨元松和厂长杨凤山了。 书记那边不大可能,自己刚在前几天“坑”了他一把,以德报怨,以德报“坑”的事李学武可不敢想,他可不是傻子。 这一次年中会议董文学要进谠组,自己要进谠委,已经是占了很多的资源了,李学武根本不敢想扩大影响的事。 现在应该做的反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稳固当前的地位,完成基础布局,三年内不动才好呢,不能动,也不方便动。 可现在有人推着他身边的人在动,这个人是谁呢? 柯某人说过,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 他想干什么?! 张松英被李学武看的有些发毛,这人吃着吃着饭怎么盯着自己不动了。 难道是……? 嗯…… “哎!跟你说话呢!” 徐斯年敲了敲李学武面前的桌子,说道:“癔症了!” “嗯?” 李学武倏地转回头,看向徐斯年问道:“什么?”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道:“我跟你说,一会吃完饭跟我去小食堂那边转转,给我们提提意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我们?” “是啊~” 徐斯年笑着说道:“小食堂可是“正经”的归厂办管理的,不是“我们”,你还想着是“你们”啊?” “呵呵呵~” 餐桌上的几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当然明白徐斯年话里的意思。 这招待所当初可是厂长杨凤山为了安抚李学武,从厂办划转到保卫处去的。 当时保卫处的一个干部还来这边当了一段时间的所长呢,后来跳转到了钢城任职保卫处长去了。 给不了进步,就给影响范围,当初他们都知道的。 不过当时招待所啥也不是,没人来,更没人愿意住,给李学武的时候大家也没在意。 谁特么能想到啊,臭屎盆子到了李学武这边都能做成聚宝盆,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今年年中会议前的准备会议上就有声音要招待所提正科,编制提升,管理也能提升。 而这种声音也在前几天工作组检查完招待所后更加的广泛和热门了起来。 提正科就意味着招待所的管理属性向上进了一步,不说内部的人员配置,单说影响范围就要成倍数增加。 同时也会给轧钢厂带来更多的便利和利益。 副科的财务管理归属和正科的能一样? 都是钱惹得祸。 现在厂办要从招待所身上撕下一块儿肉来,组建这个小食堂,目的不要太明显了。 李学武的人是进步了,可也意味着他的影响范围要遭受挑战了。 徐斯年的这句话里包含了对以前的屈辱,也饱含了大仇得报的开心,听的李学武只想给他一电炮。 “都特么不是“我们”的了,我还去看个屁,跟我有个毛的关系啊~”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手里的筷子甩的飞起。 吃饭! 生气挡不住饿!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的模样笑了笑,随后劝说道:“你李处长点石成金的手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给提提建议,我们也好改正”。 说完看了桌上众人一眼,道:“您李处长以后也是要过去吃饭的,就算是服务大家了”。 “呵~” 李学武没搭理徐斯年的话,下巴示意众人一下道:“那你就问问大家的意见呗,单找我干啥啊,不去!” “嘿!你可真是茅……” 徐斯年看见李学武瞪向他的犀利眼神,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真不敢跟李学武较真,这孙子玩起来没轻没重的,被他整一下子够缓半年的了。 不过徐斯年知道怎么对付李学武,一等李学武吃完了饭,这厮便尾随了上去,在李学武身旁轻声说道:“你今天不去,那他们该说你小气了”。 再等他看见李学武威胁的眼神,徐斯年又劝说道:“机关那些人的嘴我可管不住!” 说完又示意了身后跟上来的张松英,道:“这可是招待所的干部,你不帮谁帮?” “我艹你大爷~” 李学武咬着牙,轻声对着徐斯年说了这么一句。 徐斯年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给周围看着这边的人以一种李学武在跟他低头服软,而他又宽容大度的样子。 挨骂算什么,有人还挨打了呢! 好说歹说的把李学武拽去了小食堂,示意了正在施工的小二层楼道:“赶紧给指导指导工作吧,我们这急需您这样高瞻远瞩的意见”。 这会儿现场就剩他和张松英在李学武身边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了,更怕李学武跟他来劲,所以这话说的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李学武却是搭了他的肩膀使劲捏了捏,徐主任的脸瞬间皱了起来,看得张松英都觉得疼。 这人那双大手的抓力她还不知道?可疼了~ 嗯,打屁股也疼! 李学武就是跟他闹着玩呢,还能真捏死徐斯年啊,即便是有这个心吧,可有法律护着他呢。 “正装修着呢,你问我干啥?”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对着徐斯年撇了撇嘴,道:“装修前想毛了,现在我说改,你还能有时间改啊!” “有!留出工期了!” 徐斯年示意了屋里道:“装修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赶紧帮忙参谋参谋”。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给徐斯年点了点,示意道:“文学书记下午的火车,耽误了事你去给我解释啊!” “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实在来不及我让车送你去站台”。 说完便请了李学武往屋里走,躲了正在搬梯子的施工人员。 在这边负责施工的干部早就等着了,走在侧面拿着笔和本子等着李学武给提意见呢。 几人进了屋,李学武便听身后传来了“咔咔”声,一回头,却是张松英的鞋跟声。 “呦!地板砖!” 李学武低头一看,可不是嘛,这小食堂的规格真不算是小啊,都铺地砖了。 徐斯年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联合企业里就有陶瓷厂,这玩意儿算是一种商品的补充”。 说完用鞋跟磕了磕地板砖,说道:“铺在小食堂也是为了卫生和打扫方便”。 确实,瓷砖嘛,只要用墩布一擦,食堂的油污就都清理干净了。 李学武拍了拍徐斯年的胳膊说道:“你光想着卫生和方便了,没想着地砖落上汤汁和水会咋样”。 徐斯年皱了皱眉头,道:“这个还真是,那……再起开?” “脱裤子放屁是吧?”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活儿都干完了,你又想着拆东墙,是不是晚了点”。 说完示意了打饭的窗口说道:“沿近的位置铺地毯吧,勤清洗”。 “嘶~~~” 徐斯年一吸气,皱眉道:“这特么反倒是麻烦了”。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搭理他。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这个时候对陶瓷地砖的认知并不是那么的全面,万一走急了,摔倒了,谁让用的就是谁的责任。 看完地砖,李学武又示意了楼上问道:“有包间?” “当然!” 徐斯年介绍道:“不过分了大小,安排了七个包间,怎么坐都合适”。 “你真鸡贼”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随后说道:“不要按门了,就挂个帘子吧”。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想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手指忙点了在这边负责施工的那人道:“赶紧记下来,楼上包间不要按门了”。 李学武看了那负责人一眼,微笑着说道:“小包间里的桌子用方桌,大包间里的用圆桌”。 “哎,知道了” 这负责人理解不了李副处长所说的意思,但徐主任点头了,他只管记住了就行了。 而李学武又跟着徐斯年去看了看厨房,示意了传菜窗口旁边道:“给这按个传送通道,直接打通到二楼,厨房的菜直接用滑轮吊上去”。 说完示意了厨房外解释道:“你不会想着让领导自己打了饭菜端上楼去吃吧?” 徐斯年看了看头顶,又看了看负责人,见他点头,便也就点了头。 “好在是你来了,不然这些我都看不到啊” “没事,你去食堂当几天主任也行” 李学武话语间带着嘲讽地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随后往大厅去了。 徐斯年丝毫不在意李学武的话,现在正用这孙子呢,忍一忍就过去了。 李学武走到大厅中间站住了,环顾四周,最后看向徐斯年问道:“挂画呢?” “挂画!我知道了!” 徐斯年一拍巴掌,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就说特么差点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还差点脑子”。 说完又跟着他在食堂里转了一圈,给了几个建议,便就要离开,实在是董文学的火车差不多就到了。 徐斯年不敢多留,笑着道了谢,说以后有机会请李学武吃饭。 李学武却是一边往出走,一边点了自己的手表对着徐斯年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招待所,你请客,懂!” 说完人已经出了门,张松英踩着高跟鞋迅速跟了上去。 徐斯年懂,他太特么懂了,这是董啊!懂! 刚才李学武都说了董文学要回来,一定是回来参加下周一的年中会议的,那今晚一定是要给他接风的。 而刚才自己太过于兴奋了,用完李学武想着一甩了之,报刚才这孙子嘲讽自己之仇。 他现在也是恨自己嘴欠,好啥说请客的事呢,这不是主动往上撞嘛。 还懂!他董的很! 徐斯年在小食堂里心疼钱,张松英在小食堂门口心疼李学武呢。 “我是不是不应该接这个活啊?” 张松英追上李学武赶紧问了自己心中的担心,这几天她都在找机会问李学武来着,可一直都没机会。 李学武站定了,看着张松英微笑着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工作”。 说完看了看张松英的职业装笑着说道:“甭说这小食堂的主任,你要是当了厂办主任我才高兴呢”。 张松英见李学武笑了,便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负担,笑着说道:“啥主任啊,徐主任说是兼任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我就是兼着这边的工作,实际还得负责招待所的工作,算是多干了一份活儿”。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是个机会,慢慢你就知道了,多用心,多精心,不要出现差错”。 说完看了看手表道:“我得去接董书记,晚上在招待所有个局儿,你想着提前安排一下”。 “是,那个……” 张松英见李学武迈步,又追问道:“晚上需要安排住宿嘛?” 李学武回头看了张松英一眼,想了想,还是听戏吧。 “应该是不用,董书记一定是要回家的,炼钢厂的几个干部家里也都是京城的”。 说完给张松英点了点头,便往厂办公区走去。 小食堂就在主办公楼的后面,从主办公楼的后门就能到达,跟招待所隔着一个大礼堂和广播站,不远不近的,都在一个区域。 李学武穿过主办公楼的大厅,直接去了保卫楼门口,韩建昆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了。 其他去接人的车已经离开了,韩建昆这是专门在等李学武的。 李学武上车后,指挥车便启动了,往调度车间的站台开去。 厂办公区就在厂大门左手边往里,是在厂的南端,调度车间在厂车间主干道的最北端,因为铁轨在那边。 这会儿车间开工后主干道上没有闲散行人了,韩建昆也敢快开了,紧赶慢赶的在火车进站前到了地方。 李学武上站台,火车也进了站台。 这边来接站的只有厂办的接待人员,以及炼钢厂在这边的协调办公室人员,和保卫处的人员。 李学武并没有兴师动众的,让所有人都来接,那成啥了。 只有于德才带着几个办公室里的人来帮忙,车带了不少,主要是负责拉行李。 这几个炼钢厂的干部都是京城人,今天都是想着先回家,再来厂里就餐的。 所以李学武也没想着就安排了他们去招待所住,直接给备了车。 而来总厂开会,这些分厂的干部倒是很自觉,并没有带办事员。 包括董文学在内,他们打算直接用炼钢厂驻这边的办公室人员,方便些。 能这么想,也是这么办的,应该就是董文学的建议了,李学武给老师去的消息也是低调为好。 此次回京,董文学是进步来的,可不能出差错啊。 在看到列车停稳后,董文学率众下车,李学武也是第一个走上前去与老师握手寒暄。 董文学也是有两个月没见着李学武了,笑呵呵地说了几句便让他去跟炼钢厂其他干部握手招呼了。 这次跟随董文学一起回来的炼钢厂干部有炼钢厂副厂长、纪监副书记杨宗芳,副厂长杨叔兴,副书记梅厚生。 留厂主持工作的是副厂长尹忠耀,以及工会负责人窦长芳。 下火车的这几个人李学武都认识,上次在钢城还一起上山玩来着。 所以这次在京城见面,互相也都是很热情。 没来的那个副厂长李学武也认识,董文学一定不会带来的工会负责人窦长芳他就更熟悉了。 杨叔兴以前是生产管理处的副处长,邝玉生的老搭档,梅厚生是谠委那边的,留守的尹忠耀以前是人事处的副处长,以前认识但不熟,现在熟悉了,就更热情了。 看见李学武给四人各准备了一台车,杨叔兴很是高兴地跟李学武握手道了谢。 杨宗芳则是笑了笑,跟李学武来了一个拥抱。 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又是因为在炼钢厂李学武的出言相助,帮他得了这个外放的机会,所以两人私下里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上次杨宗芳回来述职时,李学武还在招待所请了他,又进行了详细的沟通和交流,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几人寒暄过后,由着李学武安排上了车,装了行李,往厂区内开去。 他们不会在厂内停留,想找厂领导汇报工作,可人家也没时间接待他们,这个时候都在忙。 所以车队直接穿过厂区,李学武的指挥车留在了厂里,往办公区开去,剩下的四台车均出了厂大门,送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晚上的宴请已经跟几人说过了,杨书记会到,李副厂长会到,这些人也算是心领神会,知道今晚怎么安排了。 回到办公区,李学武直接上了保卫楼,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要不是董文学回来,这几人还值不当他去接。 总厂和分厂的干部看似级别一样,可也是有鄙视链的,这个很奇怪的。 总厂的副处级都想着外放,可分厂的副处级就是比不上总厂的有优越感。 可在实际工作上,还是分厂的自在些,也好出成绩。 可在心理上就是不如总厂的副处级,怪就怪在这了。 有的时候干部面临调整也是心态不稳,有一部分顾虑就是外调或者外放会不会有这种落差,能不能接受。 这在任前组织谈话时一定会被关注的,更是考验一个干部的细节标准。 为什么轧钢厂对董文学的评价很高,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上一致通过了关于提请他担任副厂长的意见,就是因为董文学克服了炼钢厂组织崩塌后的种种困难,实现了组织重建和发展的工作。 并且现在看来,董文学在炼钢厂是有作为的,是适应了这种环境变化的,也带出了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这就是轧钢厂众领导认同他的原因。 正处靠时间,副厂靠成绩,没有实打实的成绩,提副厂想都不要想。 因为正处轧钢厂内部就可以通过,副厂是需要上面来同意的。 你拿不出实打实的成绩,谁敢推荐你,鞭子落下来谁愿意帮你挨啊。 这也是张国祁和王敬章一直无法进步的原因,也是他们拼命争夺炼钢厂那一次机会的主要原因。 在这个位置上没出路了,就得想着外放,还得是有好机会的那种。 要不就像李怀德那样,自己开辟出一个机遇,用贸易来打开突破口。 可一般的干部都是走前一种,后一种太逆天了,轻易实现不了。 越到了这个级别越是紧张,上不上,下不下的,看刚才从火车上下来的这几个分厂副厂长对李学武的态度就知道了。 总厂保卫处的实际一把手,又是有消息这一次直接进谠委的,他们哪敢得罪。 李学武就是非常规型干部,人家或是开辟新的出路,或是外调去拼成绩,他则是在总厂内部左右横跳,处理各种利益关系,借力打力上位。 谁能学?谁能比? 这特么跟在刀尖上跳舞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看,李学武能代表李副厂长和杨书记邀请他们赴宴,并且很随意地做出这些安排,就说明了他现在跳的好着呢。 他们看见的是刀尖,而李学武看见的则是平地。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考验的不仅仅是心态,还有能力。 敢留在京城扛大梁,让董文学去钢城占位置,还有谁比李学武的胆子更大,更有这股狠劲和能力。 关键是他真在轧钢厂站住脚了,也帮助董文学在钢城站住脚了。 当初的冒险行为现在看来就是一种睿智的选择,而下周一的年中会也到了这对师徒收获的时候。 (本章完) 第737章 副XX? 第737章 副xx? “谁的电话?” “哦,我们处长回来了,您稍等” 沙器之见李学武进屋,对着电话里讲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汇报道:“是交道口派处所,找您的”。 “嗯” 李学武微微皱眉,从沙器之手里接过话筒接听道:“我是李学武”。 “二哥!” 电话里传来了姬毓秀有些慌张的声音,在确定电话是李学武在接听后,便说道:“刚才治安处赖处带队检查工作,说我们这证据管理混乱、审讯报告登记不完整、侦破力度不彻底、治安管理有漏洞……” 姬毓秀在电话里照着她自己记录的检查问题给李学武做了个汇报,好长一大串问题清单。 “最后赖处做的总结,说我的管理能力缺失,岗位实践不足,对所里的工作起不到积极的管理作用,要给我下处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好好工作,问题我来解决”。 “二哥,我给沈队打了电话,他说他那边去了解一下,让我跟您汇报这个问题” 姬毓秀听见了李学武的安慰,可还是有些忐忑,把自己能做的都跟李学武汇报了一下。 李学武理解姬毓秀的意思,也明白沈放这么安排的含义,这件事是自己正在办着的,自然是要给自己说的。 姬毓秀没跟她哥说,而是选择给自己打电话,这也正是说明了姬毓秀的成长和成熟。 遇到事可以不自主的慌张,但不要做错事,更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给姬卫东打电话也能解决这个问题,咋解决? 依照姬卫东的脾气物理解决呗,一定能办了赖山川。 可这么做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姬卫东也不能干掉赖山川,只能是将矛盾激化,引起这个系统的反击。 本来是内部问题,直接变成外部问题,问题会变的更加复杂。 李学武安慰了姬毓秀几句,让她该干嘛干嘛,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工作上有问题,把问题处理掉,把工作做好。 放下电话后,李学武没跟任何人联系这件事,郑富华那边不用打电话他也能知道,沈放那边不用打电话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至于解决问题的思路,李学武也不想催促老彪子,慢慢来,动作快了反而要出问题。 派处所姬毓秀那边还有时间,一个所长不是他说想免就能免的,等着上会吧。 郑富华作为主管领导如果不同意,他的话也是没力度,除非他手里真有东西。 不过交道口所就在治安大队附近,好多工作都是跟治安大队配合着做的,沈放也经常过去,有没有问题他还能不知道? 再加上邢一春等人的帮助,有问题也都早解决了。 赖山川罗列的那些问题无非就是实质性问题找不到,那就用普遍性问题凑数,依仗数量多了来形成免职理由。 其实干部的任用和免职哪有那么多说道,还不就是主管领导的意图能不能实现嘛。 这件事主要还是针对他的,当初姬毓秀上这个位置是沈放撺掇的,郑富华同意的,赖山川哪里能不知道姬毓秀是他的关系。 具体是什么关系只要去打听就能知道了,李学才在家的时候都要住到交道口所去了,这能瞒过谁去。 就像李学武能打听到赖山川的个人关系一样,两人都在一个系统,手里能用的资源都是差不多的。 虽然姬毓秀也是系统内的干部,可这一次赖山川奔的还是他的个人关系。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家人开玩笑,赖山川越界了。 这一次不用别人出手了,李学武怎么收拾赖山川都不会有人出面了。 正治体系内的竞争可以有多种方向和手段,但大家最忌讳的就是涉及到家人,这是底线,谁碰谁倒霉。 即便是你赢了,可你的未来也输了。 不用辩解姬毓秀到底是不是李学武的家人,也不用说姬毓秀在单位就是单位的人,没地方给他辩解去,也没人愿意当这个判断者,不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下午的轧钢厂略显安静,可这安静里又带着浮躁和紧张不安,就连平日里喧闹的那些小组织也都偃旗息鼓,好像风雨前的安静。 确实,年中会议就是一场风雨,有的借着雨水开了,有的却被雨水打落了。 安静是相对的,不时的有干部会被叫去人事或者谠组部那边去谈话,这也成了安静背后的喧闹。 机关里都在看着这些被叫去的人,也都在等着看这些人从谈话会议室出来后的表情。 一个个的都化作是了谠组部的处长,谈论着谁应该去哪去哪,谁又应该上该下,小圈子里热闹异常。 今天一整天都是这种谈话的节奏,也正是因为形势的变化太快,很多工作都赶在了这一天,显得有些突出。 作为主管业务单位,谠组部同厂办协调安排,请各领导负责对口的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谈话,剩下副科级的才由谠组部自己来谈。 而再往下只能是由人事处来谈了,包括晋升副科的也应该是由人事处来谈的。 三个阶段分工好了,这谈话的进程也就快了,先前几次会议定下来的干部调整名单上的人基本上在这一天都会被谈完。 谁也不确定那份大名单上的人到底是升还是降,除非是有明显工作成绩的,今年初没有进行调整的,才能判断是升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平调,或者另有任用也说不定。 组织工作一直都是个谜,猜对的人多,猜错的才会成为议论的焦点。 所以到底是猜对的概率大,还是猜错的概率大,谁也说不准。 身在局中,却不是搏浪的那个人,看人家乘风破浪,点评一二,聊解人生苦闷罢了。 不然你以为旧时为什么茶馆和戏院最受欢迎啊,还不是一杯热茶就可以逞口舌之能,指点江山嘛。 后世也是一样,你就真以为你对某件时事的评论会成为热点?会被对方和各界所关注? 即便是有,也是凤毛麟角,微乎其微。 没有地位和身份,说出来的话就是废话和噪音,机关里哪个会在乎,玩笑罢了。 保卫处这边的机关里也有这种声音,不过李学武没管过,闲谈一二,无伤大雅。 下班铃声还没响呢,广播站先播放起了激情昂扬的歌曲。 跟早上那种催人奋进的歌曲风格不同,晚上这段时间的广播得播时事和思想教育。 耳边传来《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抬起头往外面望了望。 沙器之正好走了进来,见着处长正在远望,微笑着提醒道:“处长,招待所那边准备好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是在看着远方,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歌曲进行中,厂下班铃声也响了起来,远处生产区车间瞬间响起了喧闹声。 有的车间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开工的,这个时候就需要进行交接班。 而有的车间则是只在白天开工,这个时候则是停车下班的时间。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时间点都是轧钢厂里最热闹的时候,跟早上开班一样。 在这热闹声中,广播站里又开始了每天都会有的思想大宣传节目。 沙器之收拾着李学武审批好的文件,一边归档一边听着广播里的声音。 不用担心距离远听不清楚,所有公共区域都有大喇叭、小喇叭,在这种宣传渠道上,轧钢厂是必须要钱的。 “青年突击队里有没有宣传员?” 李学武突然从思考状态中转过头来,看向了沙器之问了一句。 沙器之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有的,就是咱们综合办的,以前管材料,现在被于主任抽调去了青年突击队负责宣传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吩咐道:“跟于主任说一下,宣传工作要抓好啊,我看突击队完全可以组建个宣传队嘛”。 还扩建?! 沙器之是有点儿懵住了,不明白现在的突击队已经有很大的活动范围了,为什么还要组建专门的宣传队。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疑惑表情,微微皱眉看着窗外,心里想的是,小组织过后可就是这种专业队伍的天下了。 工人宣传队,是可以向外拓展的,他让于德才一直在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从一开始的文案宣传,到后来的物质支持,以及与宣传处配合的宣传行动,都是在为这个目标打基础。 而李学武琢磨了一阵,这个时候组建宣传队应该是正合适的时候。 三两个月成熟了,就又是一柄利器。 青年突击队,顾名思义,在组织建设初期还能突击搞一下基础建设,但是在未来一定会被淘汰掉的。 尤其是在工作组开展了学习保卫处的宣传活动后,这轧钢厂里各部门的突击队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成立了。 可要说这些突击队的能力,只能说是良莠不齐,高低不同。 什么玩意儿都是,多了就不新鲜了,也就不突出了,更有可能被滥竽充数的破坏了整体的形象。 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形象一直都很好,学习思想,探讨路线,积极参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组织管理和宣传工作,主动维护活动秩序和纪律。 无论是在工作组那边,还是在厂领导那里,都获得了肯定和赞誉的。 既然大家都一窝蜂的学保卫处搞突击队,那李学武就得玩点儿新鲜的,搞宣传队。 宣传队好啊,重点放在了宣传上,专业搞宣传的还能站在高处不受某些因素的影响,永远走在最前列。 这是当然的,擦屁股的永远跑不过甩粑粑的。 广播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可李学武的思绪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 沙器之将文件都收拾妥当,陪着李学武下了楼。 “你先下班吧,建昆把车留给我就好” 李学武对着两人交代了一句,随后示意韩建昆下车,自己开车。 韩建昆迟疑了一下,便下了车,同沙器之一起站了,目送着指挥车出了厂办公区,往招待所的方向去了。 李学武很少自己开这台车,更不会为难韩建昆,但一般晚上有聚餐他都会让韩建昆先回家。 他有应酬不代表秘书和司机就得跟着他一起应酬,他的时间宝贵,其他人的时间一样珍贵。 谁不想晚上早点下班,回去陪陪家人啊,现在他还是个九品小虾米,少有摆谱的时候。 恐怕也是轧钢厂里少有的不用司机或者秘书开车门子的人了。 招待所这边晚上是不安排领导们集体就餐的,有值夜班的干部一般都是自己打了饭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基本上多大的领导都是一人手里一个铝饭盒,没有什么其他区别。 不过今天晚上的这种聚餐例外,这就相当于在饭店里点餐了。 只是地点在轧钢厂里,自己的地盘,合适些,方便些。 厨子的手艺有保障,材料都是现成的,酒水也是早就备好的,显得游刃有余。 跟外面的就餐环境相比,李怀德还是更钟意轧钢厂招待所。 所以李学武将车停好,迈步进了大厅的时候,服务员小金提示道:“李副厂长他们到了,在茶厅呢”。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是故意等了一会儿才来的,算是给这些人同李怀德沟通的时间和机会了。 茶厅这边的位置大一些,有桌椅也有沙发区,人多人少都有合适的位置,方便谈事情。 茶厅的设置还是属于福利性质的了,在这边坐着并不收费,只有叫了茶饮、糕点和水果才收费。 不过来厂里出差或者学习的,都不会差这点儿钱,一般都会叫上几样适当的吃食,算是使用费用。 李怀德就不用了,他来这边算是主场作战,秦淮茹早就给准备好了茶水和果盘,账已经挂在了李学武的名下。 只要有李学武参与的,只要有李副厂长在的,秦淮茹都会默认是由李学武来结账。 在李学武特意要求过后,她和张松英都不再帮李学武平这个账了。 在蝇头小利上,李学武从来不会跟这些人吝啬什么,一点茶水钱,一点酒水钱,又能有几个钱。 只要李怀德在贸易上面不出声,一趟下来够他们在招待所消费十年的了。 之所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李学武的挂账服务,李怀德心里清楚的很。 三个固定的贸易位置给了李学武两个也是基于这种认知。 他是没有这个能力去组建各地的基础销售网络了,可并不妨碍他把这个机会给他亲近的人。 李学武不算是他特别亲近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要有一点提防。 可李学武这个人好就好在有边界感,妙就妙在做事有分寸。 让他不会讨厌李学武,更不会过分的依赖李学武,有了他会有一些压力,但没了他还不行。 所以在与李学武的相处上,李怀德是给予了一定的尊重和看重的。 很多这个圈子里的事情李学武都可以做主的,比如贸易项目的搭建和管理,即便是李学武插手了什么,他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可贵之处就在于李学武除了保卫处的项目外,对所有属于他的项目都是跟他先沟通,再当着他的面跟其他人说。 这种做法看着费事,实则让他心里很舒服,李学武年纪轻,但做事老道,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李学武在这个圈子里提了很多意见,或者代表他执行了很多命令这件事,李怀德是持支持态度的。 原因就是李学武说的对,安排的合适,做的好,这个没人比得了。 如果张国祁也有李学武的这份能力,那李怀德一定不用李学武,而是用张国祁。 可关键在于,这个圈子里不是没有比李学武更有能力的了嘛。 而且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很信服李学武,对他的办事能力和统筹能力都是十分信赖的。 调度处和销售处已经在着手内部变革了,依照李学武上次在招待所所说的意见,依托边疆贸易线,做出了一个相对于来说很庞大的行动方案。 销售处随着调度处能到达的方向开拓基本点,调度处将这些个点连成线,而销售处反过来依靠调度处的运输能力将这些线拓展成面。 李学武连续三次在这份方案上做了修改意见和批示,调度处和销售处组建的专题组更是几经重修,终于将这份影响轧钢厂未来的方案做了出来。 李怀德很是认真地看过这个方案,他认为这个方案可以作为后勤处、调度处和销售处三个部门未来二十年的发展纲要。 这三个部门的人也是对这份方案研究了又研究,学习了又学习,都从上面看到了自己部门在轧钢厂,在这份方案实施后的发展前景。 没有谁不想进步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前进的方向已经确定了,给你们指引好了,出发吧。 看到希望和前景的人,还能放过像是今天这样的圈子内聚会? “嚯!你们来的这么早啊!”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见着除了董文学这一些炼钢厂的人,轧钢厂这边圈子里的干部也都到了。 仔细打量着,好像就剩杨书记和徐斯年没到了。 韦再可笑着点了李学武说道:“还是你李处长谱大啊,比董书记来的晚也就算了,怎么比李厂来的还晚啊!” 众人见着韦再可对着李学武“发难”,一个个的都开始起哄,笑闹着李学武今晚得罚酒三杯。 李学武却是不在乎这酒的,他倒是很开心看到这种场景。 都跟他笑闹,就说明了这些人的眼睛里还有他呢,真等像是坐在角落里的张国祁一般的时候他才要哭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别不知道好歹,我这是在给你们机会呢”。 说着话拎着椅子坐在了张国祁的身边,对着围坐在沙发上的几人笑闹道:“平日里我跟李厂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怕你们嫉妒,现在让你们也跟李厂亲近亲近”。 “哈哈哈!” 韦再可指着李学武笑看向众人道:“他这是破瓦罐镶金边,就嘴儿好,哈哈哈!” 众人也就是见着李学武进屋了,这才开玩笑的,主要的话题中心还得是坐在长条沙发一端的李怀德,以及坐在李怀德左手边单人沙发位上的董文学。 李怀德所坐的长条沙发就他一个人,其他人宁可站着也是不会坐过去的,因为都知道今天书记要来,那个位置是给书记留的。 茶几上摆着茶杯和果盘,李学武是刚进来的,服务员已经将泡好的茶杯端了过来。 那边笑闹声还在继续,李怀德则是笑着同董文学说着什么,气氛很是融洽。 李学武跟服务员道了一声谢,接了茶杯放在了一边,随后打量了张国祁一眼,笑着问道:“休息这么些天了,感觉怎么样?” 自从上次在招待所跟张国祁吃了饭以后,李学武就没在厂里见着他了。 免职后是有一段时间空窗期的,也是组织上的惯例,给这些干部一个相对宽松的假期,用来缓解神经和调整心态的。 不过这些干部在这个假期中往往是不能休息好的,因为他们都在担心下一步要安排去哪里。 李学武的问题也是在试探张国祁,看看他下一步去哪。 张国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当然也有关心他的意思。 这茶厅这么大,大家都围着领导坐,李学武来了本是可以坐去中间的,现在却是坐在了他的身边,可不就是给他撑面子嘛。 这些天的休息真的是让他冷静了下来,也让他明白了人情冷暖的含义。 后勤管理处还在李副厂长的管理之下,那边的人倒是不会在明面上给他什么难堪。 可他也没心思再去后勤管理处上班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回去了也是让大家尴尬而已。 后勤管理处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以前的他才是圈子里坐在中间位置同李副厂长高谈阔论的那个,现在都被挤到边缘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那天给他办的免职庆祝宴会可以说算是他后勤管理处一把手生涯热闹最后的绝唱了。 热闹散尽,烟易冷。 现在的他没有职务,空有个身份,下一步去哪还不确定呢,还有啥资格往中间坐啊,那不成笑话了嘛。 最关键在于,现在李副厂长也是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所以尴尬的他只能等着。 低于正处的位置他愿意干嘛? 免职又不是降职,厂里都没给他降职,他还能自己给自己降了? 可厂里的正处级位置都是有数的,现在这个情况,哪里又能安排得了他。 这次年中会安排不了,那他可真的就要悬空了。 落,落不下来,上,上不去,卡在中间最难受。 长时间不在领导岗位上,他的反应就会迟钝,相关的能力就会退化,几年后泯然众人,就只能以调研员的身份退休了。 所以他哪能不愁,又哪能休息的好啊。 李学武的这个问题差点让他的老泪落下来,太难了。 李学武这么问也是有目的的,张国祁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就是心态不稳,容易走歪路。 而且没有主见,很容易听了别人的话,影响到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人李学武见的多了,还是思想不坚定,没有一个事业上的目标。 说白了就是有点目光短浅。 不过李学武很欣赏他的统筹调配能力,这个人在后勤管理处做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能把后勤处这么大的家业管理的井井有条,是有一定水准的。 管过后勤的人都知道,后勤工作并不好做,可不是简单的油水足这个标签。 在这个年代,后勤工作不仅仅是个高危职业,还是个频繁换领导的部门。 现在轧钢厂后勤处就包含了处室本身几个科室,还包含了劳保厂、工具厂、招待所、食堂、学校、医院、电影院、俱乐部等等。 你就想吧,这里面劳保厂和工具厂被划拨给了联合企业,招待所划给了保卫处,剩下的这些都够麻烦的了,以前没划走的时候怎么管了。 招待所的情况特殊不必说了,这劳保厂和工具厂等配套工厂在他的管理时期可是都出色的完成了配套任务的。 再看厂医院,那是东城这边顶尖了的医院,每年都能从各大医学院分来优秀毕业生。 现在工厂效益好,福利好,去外面的医院还是来大厂的医院,这很难选吗? 正是因为他在管理这些单位的时候表现出色,才被一任又一任的领导按在这个位置上不动的。 他现在这副状况只能说他没看明白,摔了个大跟头,跟他有没有工作能力没关系。 李学武是有想法安排他一下的,用他的能力是一方面,考虑到李怀德的难处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还是想继续发挥他的攻击力。 王敬章成了某些人的大喇叭,咬人的狗,那李学武不能自己亲自上阵啊,总得想个应对的措施啊。 上次工作组给保卫处来了个回马枪,李学武就怀疑是王敬章在搞鬼。 现在也不用怀疑了,直接把张国祁放出来去斗他。 相信这个时候,只要李学武把他引到正确的路上,那针对王敬章的问题上,厂领导还是愿意给张国祁一个机会的。 “老兄不要叹气,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学武拍了拍张国祁的膝盖,轻声劝慰道:“上上下下,本来就是咱们这些人一生必要的经历,何必这么忧心忡忡的呢”。 张国祁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悲愤想发泄却是发泄不出来。 这小子跟自己说人生经历,还上上下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下来过嘛!!! 你光顾着上了吧! 当初他们想让你下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干的?! 死去的付斌第一个不服! 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张国祁看这小子怎么觉得他还有点儿嘚瑟呢! 这是在安慰自己呢,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呢!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张国祁目光中的“感动”,继续说道:“路嘛,这条走不通,换一条就是了”。 说完将张国祁的茶杯端起来递给了他,见他犹豫,还抬了抬手,示意了他一下。 张国祁看了李学武好几秒钟,这才接过了茶杯。 而李学武则是在张国祁喝茶的时候又说到:“我看你老兄心思缜密,善于进取,是个搞思想、搞经济的好手啊!” “噗~” 张国祁现在听见思想这个词就有些心慌,他就是从这上面栽的跟头,李学武还说他是一把好手…… 他都这样了! 还一把好手呢?! “哎~~~!” 李学武见他这么大的反应,笑着劝慰道:“从哪儿失败就在哪儿爬起来嘛,再说了,我倒是不认为你在这个上面有问题,那完全就是小人作祟嘛”。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这话却是一挑眉头,面露了然之色,道:“你也看出来了?” “嘶~~~” 李学武挤眉弄眼的一吸气,身子微微后仰,面上一副你不信任我的表情。 给张国祁弄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轻轻拍了拍张国祁的膝盖,继续说道:“不止是我,你问问这屋里的人,谁看不出来啊”。 张国祁扫了屋里人一眼,人家都忙着跟李副厂长客气了,谁有功夫搭理他啊。 不过李学武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信李学武的话,毕竟李学武是个正经人,从来不说谎。 “我就说诸事不顺呢!” 张国祁咬牙切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些天我也琢磨了,总觉得不大对劲儿,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搅和我,非要我这么不顺不可” “你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 李学武用胳膊碰了碰张国祁,低眉垂目地说道:“您老兄在后勤处七年了都没出事儿,为啥现在就出事了?” 说完这个,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您不会真的以为是天灾吧?” “不!” 张国祁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虚空,咬着牙说道:“是人祸!” “哎!~” 李学武赞同地一点头,随后说道:“以前我也觉得不太对,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想跟你提醒几句吧,又怕影响了你思路,唉~” 看着李学武无奈的表情,张国祁点了点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兄弟,你甭叹气,就是我自己,都没看出来,你又能怎么着?” 说完摇了摇头,眯着眼睛说道:“就是不知道我想的这人到底是不是……” 李学武听见张国祁这么说,稍稍用力一拍他的膝盖轻声提醒道:“书记来了,起身!” 张国祁被李学武的提醒猛然惊醒,再抬眼望去,杨元松书记真的出现在了门口。 这会儿不仅李学武站起来了,茶厅里的人都起身打招呼问好呢。 杨书记自然有气度,笑呵呵地走进来,跟众人招呼道:“你们来的这么早,是想念文学同志了吧,呵呵”。 “哈哈哈~” 听着众人附和的笑声,杨元松又看向了主动走过来跟他打招呼的几名炼钢厂干部。 “杨书记好” “文学同志辛苦了” …… “好久不见了书记” “宗芳还是老样子” …… “书记您好” “好,厚生好像胖了?哈哈哈~” …… 杨宗芳和梅厚生都是轧钢厂谠委一系出去的干部,跟杨元松打招呼的方式与董文学的表现不同,显得更亲近些。 可杨元松反倒是要对董文学表现的更加亲近,也更尊重,也只在董文学的名字后面带了同志二字,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一边同炼钢系的干部们握手打招呼,一边笑着寒暄着,也同站在两边的轧钢厂干部们说笑着。 这种场面杨元松应对的很自如,没有落下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面面俱到。 不过要是站在外面,或者说挤不进来的,那就没办法了,他也就能照顾到眼巴前的几人了。 不过也有意外,你要是站的高,或者长得高,他想不注意你都不行。 “哈哈,这一次文学同志回来,怕不是李副处长要高兴了啊” “师徒相聚,机会难得啊,哈哈!” 有书记点名,周围人自然是要捧这个哏的,全都笑着闹了起来。 李学武注意到的是跟着书记一起进来的徐斯年,这会儿那厮已经躲着大家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人群里。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嘛” 见书记点了自己的名,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也把身边的张国祁让了一让。 杨元松自然也是见着了张国祁,这会儿笑着点了点头,便由着董文学等人簇拥着去了李怀德旁边就坐。 张国祁很承李学武的情,这个时候虽然跟书记打声招呼没什么卵用,可至少李学武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有好东西知道分享。 刚才前面李学武跟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不大好听,可跟后面说的那些联系起来,他觉得李学武是个好人,至少是个正人君子。 众人再次落座,李学武依旧是坐在了张国祁的身边,并没有往沙发那边去凑热闹。 这也让张国祁感动莫名,人只有站在低谷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谁是人,谁是鬼,谁是朋友,谁是走狗。 李学武见那边已经分了烟正在点着,自己也掏了烟盒,跟张国祁分了烟,互相点了。 张国祁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对李学武说道:“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结合我先前想到的互相印证了一下,这才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说着话点了点头,道:“我这一次栽的不冤,全怨我自己,光知道冲锋,不知道防小人”。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轻声提醒道:“前几天工作组冯副主任去找杨元松谈……” “李副处长~你们两个躲在那边嘀咕什么呢!?” 李学武两人正说着呢,却是没注意到屋里已经安静了下来,杨书记正冲着自己两人问话呢。 “哦?呵呵~” 李学武只是愣了一下,瞬间便恢复了微笑的神情,舔了舔嘴唇道:“刚张主任说,前几天听有人传工作组的冯副主任找您去了”。 这话说到半截儿,屋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同时把目光看向了杨元松。 而杨元松的目光却是看着李学武的。 看李学武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张国祁。 他也纳闷儿呢,这话确实是他听别人说的,不过这个“别人”就是李学武啊,这不刚说的嘛,后半句还没说呢,就被书记叫住了。 而李学武的后半句这会儿也到了:“说是因为服务处的王处长协助办案有功,建议提副书记呢”。 这会儿众人反应不一,不过杨元松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李学武,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李怀德也是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像是个老狐狸,他觉得李学武又要玩坏道儿。 “巧了不是!”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张国祁,道:“我刚才还想跟张主任说呢,巧了不是,也有人许我当副书记呢~” “呵呵呵~” 屋里的气氛为之一凝,可又瞬间因为杨元松的笑声被打碎。 “副书记啊~” 杨元松笑呵呵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把目光看向了李怀德和董文学,嘴里开着玩笑道:“我倒是觉得李副处长当个副书记绰绰有余啊~” “哈哈哈哈~” 屋里人均是被杨书记的“玩笑”“逗”笑了,笑李学武的“自不量力”,也笑李学武话里那人的“异想天开”。 这轧钢厂还有谁能随便许人以副书记之位,除了杨书记,恐怕就只有……? 不对! 众人表面上依旧是维持着笑容,可实际上心中已经打翻了五味瓶。 找李副处长谈副书记的这个人,也跟他们谈过啊,他们怎么没听说有副书记这会儿事儿呢?! 杨元松的这个玩笑不是白开的,李学武的那个玩笑也不是白闹的,杨元松正是在回答李学武的问题呢。 李学武用这个玩笑在试探杨元松,此次董文学进京,到底是副厂长,还是副书记。 (本章完) 第739章 嫂子对不起你 第739章 嫂子对不起你 京剧表演的四种艺术手法:唱、念、做、打,这也是京剧表演的四项基本功。 佟慧美和金姣姣都是旦角,不过这四门手艺也都是从小就学,从小就练的。 她们倒是没想过,这四门基本功还有其他用处。 金姣姣年岁小,又是当妹妹的,爱闹,也活泼些,而佟慧美只比金姣姣大了一岁,却是有了个当姐姐的样儿,稳重些。 只是再活泼,也是门庭内院从小关着、管着的,再稳重也只是个妙龄之年的。 对于李学武,她们依赖着,信任着,可也迷糊着,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听到的,知道的那些,也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她们是小,可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 依照她们跟着师父那次听来的,以及师父变卖家产时了解的,这位怎么都跟这几处宅子关联不上的。 还有他每次来时都开着汽车,有旧式的小吉普车,也有现在新式的大吉普车,常人哪里能有汽车开。 要不怎么说,当听到汽车进院的声音后她敢出来看呢,这贼人总不至于开汽车来偷家吧。 要是都有汽车了,又何必当贼呢~ 从被他拉着搬到了丁爷以前的大宅,看着他找人折腾整修那处宅院,再看他带着人弄什么俱乐部,最后被他安置来这边的院子,眼缭乱的。 这处宅子他们自然也是不陌生的,跟师父要好的先生也就这么几位了,师兄弟、师姐妹之间自然是知道的。 住在以前生活的空宅里是一番滋味,住在丁爷以前的大宅里又是一番滋味,再搬来这边,她们已经有些麻了~ 被这人的实力砸麻了~ 她们在师父家专心学戏,倒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四九城里的生活和物价她们也是知道的。 这人每次带来的肉食和蔬菜,再加上米面粮油,这次又是各样罐头,她们哪里还能不知这人的实力。 可越相处,这心里的迷糊越多,看着身上的这人就像是带着迷雾一般。 这可跟夜里黑没有关系,是心里想的,眼睛看的,他的样子还是能看清的,就是迷茫着。 这人也是长得极好呢,只看一侧脸的话,以前也应该是个英俊的人。 佟慧美伸手想去摸李学武的侧脸,想摸一下侧脸上的伤疤,想试试用手遮住这伤疤后,再看李学武是个多么俊的男人。 可她躺着,身子没李学武高,胳膊也不够长,极力够着,却也够不着。 好在是李学武伏低了身子,由着她伸出手,摸在了自己的脸上。 佟慧美抿着嘴唇,忍着,仔细看着,可她自己都是动的,怎么看的清啊。 这副模样惹得站在一旁的金姣姣捂着嘴笑了起来,却又被李学武打了屁股板一下,羞着躲到了一边。 梅先生有位弟子,名砚秋,后自成一派,是旦角里面顶好的大家。 这位先生严守音律规律,唱腔起伏跌宕,节奏多变,演绎非常细致深刻。 佟慧美两人的师父有幸得这位大家指点,学过程派名剧《春闺梦》。 两人跟随师父学艺时间长,自然也学过这一目。 要说起来,若不是南下路途遥远,携儿带女的多有不便,她们师父是如何都不会散了这些徒弟,舍了她们这些人的。 尤其是两人这样的儿徒,无根浮萍,都指着师父生活的,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往早了说,这都是钱啊,都是师父舍心教出来的,把她们圈在家里养着,不让出去,为的还不就是让她们跟社会断层嘛。 这样的徒弟也舍得工夫教,教出来的也能听师父的话,给师父卖苦力赚钱。 只是时移世易,做艺的规矩也不像从前了,收这些孩子上来的时候社会还一个样呢,允许打把式卖艺,可现在? 所有曲艺都有正经的班子,正经上班的关系,早前的师徒关系不顶用了。 可在京剧这个行当里,早年的儿徒关系还存在,没办法的事了。 当初收来的孩子有是签的身契,有的是寄养,更多的是孤儿,都撵出去啊? 街道不让,师父也心疼啊,没办法,养着呗。 好在是他们师父有门路,弄了个中戏的教员当,她们这样的弟子还算是有了个出路。 只是好景不长,风云突变,师父全家跑路,只带走了男丁和子女,剩下的一概散尽。 一想到自己的过往,再想到人生种种悲欢,心中不由得感触万分。 “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 “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 …… 程派名剧《春闺梦》本是传统旦角,也就是男子来表演的,可由青衣来唱,却是低回婉转,幽约怨菲。 这一目曲艺,真个唱出了“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精魂。 就连李学武这样不懂京剧的人都被佟慧美两人的嗓音所折服了。 柔肠百转不辞苦, 化雪润春与君诉。 明眸青丝俏佳人, 梦里不觉夜已深。 李学武是早上五点多离开的,夜深了,他也懒得动,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还睡着。 不过佟慧美在李学武起的时候也醒了,见他下了床,便也跟着起了。 打洗脸水,帮李学武整理衣服,手忙脚乱的,却是嘴角带着笑意的。 佟慧美是要帮李学武准备早饭的,可却是被他拒绝了,玩笑说辛苦一晚上了,再回去歇歇,惹的佳人几许羞。 昨晚看得不真切,经过一晚上的深入沟通和交流,佟慧美好像透过迷雾,看清了这人一些。 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佟慧美是有些不舍的,他从来不会说什么时候来,也不会说什么时候再来。 他好像离的很远,又好像离的很近,他的突然出现和离开,会让她忘却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思想也模糊不清了。 看着汽车远去,佟慧美留恋地再看了一眼街角,这才将大门关了,抿着嘴,袅袅婷婷地往回走去。 刚进屋,却是瞧见金姣姣坐在床边打着哈欠,一副累极了,睡不醒的样子。 “他走了?怎么不叫我?” “还说呢,睡的跟猪似的~” 佟慧美嗔道:“他又是洗脸的,又是开车的,你都不醒,我还能叫你醒啊~” “啊~~~~” 金姣姣再次打了一个大哈欠,见佟慧美都说了那人走了,便一个后仰,直接躺了回去准备继续睡。 眼睛睁不开,脑子不清醒,嘴里更是呢喃道:“不怨我,是他,是他自己的原因,谁让他不让我睡觉的……” “净胡说~” 佟慧美嗔了她一句,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见金姣姣已经又睡着了。 “这人~” 看着两条腿光着耷拉在床边,佟慧美无奈,只能过去搬了她,让她好好睡。 可刚才已经睡着了的金姣姣这会儿却是睁开眼睛望着她问道:“姐,咱们这算什么?” “算……” 佟慧美一个字说出口,却是再也答不上来了,愣愣地望着姣姣,心里迷茫着。 是啊,她们,这算是什么呢? —— 今天是周日啊,所以今天的四九城比平时苏醒的更早。 指挥车出了胡同口,便见大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的了。 车最多的是自行车,大马路上给汽车只留出了一条道,可也够用的了。 公交车这个时候已经发车了,单位里的小汽车很少出现,多是三蹦子和四轮小青蛙。 这两样运输工具怎么说呢,跟后世满街跑的老年代步车差不多吧,都是那个玩意儿。 用途不一样,这两样是运输工具,不是交通工具,不能坐人,得是拉货物。 一般大单位的食堂采购或者煤站、运输站用这个,马力小,装的也不多,吃的也少,在城市道路上跑着正合适。 这两种车多是当前生产能力和造车能力不足的一种无奈表现,后世的老年代步车更应该是交通规则要求的一种变通。 没有驾驶本怎么了? 还不是照样能开路虎(伪)、大g(伪)? 还有开保时捷(伪)的呢! 跟现在可不一样,现在就那么几种汽车车型,还都是公家的,私人少有带汽的。 有的是买不起,有的是没地方掏噔汽油去。 娄父的那台伏尔加m24都闲置了,就是嫌弃汽油不方便,虽然李学武给过他几次汽油票,可老跟李学武拿也是不好意思的。 最后那台车直接放在了俱乐部里当公车用了。 跟娄父一样想法的还有其他几家,这个时候倒大方起来了,金子都了,车算个屁啊。 当初一起买的,清一水的伏尔加m24,李学武还用来当接亲婚车来着,现在全都停在俱乐部停车场。 每天赵老四都会从那边过一趟,昂首挺胸的,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坐上大轿车。 大轿车是好,可都是进口的,这个时期国内能不能产小轿车? 能,魔都不就开始量产了嘛,还成为现在公务车的主要供应商了。 可那么一个厂子能生产多少台车,怎么可能满足得了国内这么大的需求市场呢。 所以啊,现在解决了用油难的问题,造车难又提上日程了。 李学武开着车,随着车流行驶着,眼睛却是看着左右的车辆,脑子里想着汽车的事。 让他开矿采石油他做不到,可轧钢厂啊,什么工业设备没有,造车很困难嘛? 夏中全每次被他问的时候都说快了快了,正在攻克,可三个多月过去了,发动机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发动机的问题不解决,汽车工业的其他项目就没必要进行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零部件装配的条件,汽车制造厂生产一台汽车,连特么螺丝钉都得自己造。 为啥? 这个时候不讲究配套和集成,讲究的是自力更生。 老子是造车的,还能让你个造螺丝的给为难住? 所以这个时候的造车成本极为高昂,所有零部件都需要开项目来造,造一批换一批,也就是后世所发现的,补充零件有的时候不能用的问题。 为啥都找同批次的,就是因为一台机器,换了几个项目后,再回来造第一个的时候,即便是按照数据进行调整了,可造出来的东西依旧是两样。 发动机里的零件可跟自行车泥瓦盖不一样,用钳子掰两下就能按上了,这个差十分之一头发丝也不行啊。 所以在选择造车的第一个项目上,李学武给夏中全定的就是仿制威利斯。 虽然发动机还在攻克中,可其他项目也已经在准备中了。 只是发动机没冒烟,其他的项目就得等。 李学武自己就有台威利斯,他还能不知道怎么设计汽车?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设计了,也没有人比夏中全更懂李学武的设计了。 每次夏中全看见李学武递给他的“伟大设计”,他都想要一头撞死。 思路极其清奇,卖点极为突出,画工极为抽象,理解极为困难。 主打的就是一个精神理解,看图猜意图,夏中全最怕李学武搞设计了。 曾经他说过,李学武去保卫处是杨凤山厂长最英明的决定,他也无比的庆幸,李学武没因为高中毕业而来设计处当技术员。 这样的设计“鬼才”只适合当领导,如果当技术员,早被他收拾死了。 李学武给夏中全的设计手稿是他精心“研究设计”的,废寝忘食抄的小鬼子经典越野车型吉姆尼。 当然了,也不能说抄袭,毕竟吉姆尼也抄威利斯了,大哥别说二哥。 李学武借鉴的只是风格和意向,实际上还是基于威利斯整体来完善的。 正经的威利斯是没有顶棚的,它只有软顶,帆布的,冬天开起来很爽的那种。 有的威利斯连帆布顶都没有,直接用脑袋硬扛风,相当的钢儿。 李学武要求夏中全做到的是,给威利斯加个顶棚,至少冬天是保暖的。 外形不能再那么粗框了,要细腻些,前盖能从前面打开,而不是从腰上掀开。 除了车身整体结构要用钢材外,其他能用薄钢的就用薄钢,能用木材的就用木材,最大程度上减肥,减重。 威利斯的设计是为了战争需要,那是要用来撞坦克、扛大炮的,正常交通用不到这种强度的车身。 还别说,这个时代撞车不新鲜,可少有车身损伤严重的,多是司机嘎屁。 主要还是车身用钢太多,全钢车身也有的是,车重轻轻松松都过四五吨,后世哪有啊。 威利斯发动机本身就有60匹马力,如果车身减重,那跑起来就更轻松,更快了。 原设计车速最高105公里每小时,这么一改,轻松上120了。 李学武给夏中全定的套路是,货运小皮卡、载人面包车、公务吉普车,以及特殊用车。 公务吉普车就是要做到李学武要求的那种,内部舒适,外部美观,动力足够,功能齐全。 既然在指挥车上都能实现暖风和电台,那公务吉普车上实现供暖和收音机总不成问题吧~ 李学武那台威利斯是丈人在半岛缴获的m38a1,车上就已经有了24v电气系统了,实现更多功能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不就在于设计嘛,李学武最懂设计了。 安全带成本不高,可以作为宣传卖点。 真皮座椅不好办,可针织座椅还是好办的,交给联合企业生产呗。 通风和暖风功能也不难,还是在于设计。 收音机功能不就是把收音机装到车里嘛,这个不难做,只要汽车装电瓶就行。 这样想来,李学武看着满大街的车辆,只要依托威利斯发动机和它的底盘进行无限开发和魔改,按照他的设计思路进行发展,那轧钢厂造的车一定能吊打现在道上跑的这些汽车。 城市和乡村用车无非就是这么几样,货运小皮卡能承重1.67吨,足可以填补大卡车以下的货运需求。 关键是小皮卡省油啊,威利斯60匹马力,油耗10个打住了。 春城产的ca10解放汽车油耗29个多,可功率只比威利斯高了30匹,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很多单位用车其实是用不到大卡车的,他们也想买小一点儿的,可没有啊。 现在国内产的都是大家伙,为的就是满足国内工业发展需要。 川省红岩汽车厂今年就开始量产红岩卡车了,那个更狠,拖挂60吨的,专为拉捣蛋生产的,普通单位哪里用得到。 现在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小国产载重货车就是ca10解放汽车了,5吨载重,价格高昂,有价无市。 剩下的就是李学武现在看见的那些三蹦子和小青蛙了,都是旧发动机或者单杠发动机改的,小马拉大车而已。 既然大的汽车制造厂都奔着为工业服务,为生产服务,那轧钢厂生产的货车就奔着为人民服务,为生活服务去! 包括用小皮卡引申出来的载人面包车,1.67吨的载重,就以现在胖子是稀有景观的状况,赛进去三、四十人不成问题。 这就堪比后世神车五菱了,曾经拉过四十多个民工,被查到的时候交通警都惊呆了。 面包车是一定要造的,就像人们需要超轻型货车一样,各单位也需要载人客车。 现在单位集体出任务怎么出? 一般都是大卡车,后面罩个棚子,冬夏都这样,轰隆隆的开过去了。 路上也不是没有面包车,十多年前就跟波兰引进了一批zsd nysa 501m车型的面包车,不过引进的很少,可能跟外汇和价格有关系。 既然小皮卡都造了,那载人面包车也是要造的。 普通的车型设计成2-3-3-3座位,挤一挤整好坐十一个人。 高档的车型设计成2-2-3座位,乘坐舒适,能坐七个人。 三种车型定位,李学武想的很明白,这个时候轧钢厂想要造车,只能造正经汽车厂不造的,或者没想到要造的车型。 否则零基础起步的轧钢厂还没等造出来呢,先饿死了。 面包车现在没人造,小皮卡没人造,吉普车有人造,可轧钢厂的车可以从价格和配置上争一争的。 关键是还有特种车辆呢,他是要在巡防车和消防车身上下功夫的。 指挥车一路穿行,李学武的脑子里也是在不断地思考着。 造车,并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成就感,他对汽车工业也没什么执着的理想,更没什么对汽车的情结,他纯粹是为了人,也为了钱。 这么说吧,联合企业是他布的局,可不是就为了造点儿工具,造点儿工作服才弄这个项目的。 虽然项目不在他的手里,但只要起来了,都是一样的,李学武想控制就依然能渗透进去。 轧钢厂牛不牛!聂成林牛不牛!一样被他偷家~ 李学武是会耍小锄头的,谁家的墙角是钢铁做的?! 轧钢厂的汽车工业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发展起步,而三年后要发生什么?! 三年后他是要以厂谠委委员、保卫处谠官员、保卫处处长职务在轧钢厂立足的,没有人支持怎么行?! 而在这三年里,轧钢厂工人子弟要面临一个大危机,那就是他们的就业方向,人生方向,何去何从的问题。 闹吧~去农村,有你苦受的。 想留城里啊,没门路~ 可只要造车的工业建立起来了,李学武自己估计着,至少需要五千个岗位。 三年时间里,贸易项目那边也能建立起了完整的销售网络,还卖什么农具啊,直接卖汽车。 一台小皮卡能换多少葡萄啊! 未来,能占住道理的,是能创造岗位的人。 不断地扩大轧钢厂的范围,就是轧钢厂的能人和功臣,不断创造岗位和劳动者地位,就是工人的代表和大哥。 现在你看一个处一个正两个副很多了,过几年,好么,一个正,十一个副都是有的。 为什么? 上面那些人和下面这些人的年龄差距太小,都是一个年代的人,他们不退,下面的上不去,只能往中间堆。 新来的就更憋屈了,在底下拥堵着,也造成了年轻人没有激情和动力。 如果,保卫处的造车项目成了,能提供几千个岗位,那就是轧钢厂现在三分之一的人数了。 看着是几千个岗位,造成的影响可不是几千个岗位就能打的住的。 轧钢厂扩展三分之一的工位,那必然是要带动其他岗位的增加,也要带动管理岗位的增加。 李怀德的贸易项目正在促使销售处搭建销售网络,汽车销售商店,将会成为这个项目的辅助优势。 现在销售处是没有多少人的,可只要把销售网点一个个铺开了,那销售处也将成为大部门。 进货的渠道和销售的渠道都在李怀德的手里攥着,联合企业怎么搞? 况且李学武要搞多种经营,汽车、五金、鍕工、食品、医药等等项目都已经在打基础了,到最后谁才是联合企业? 不用抢,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是抢不去的,抢去了她也玩不转,早晚还得还回来。 李学武自己不用说,李怀德是铆着劲呢,当初杨凤山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他是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昨天晚上在跟李学武谈话的时候李怀德也表达了对李学武未来的建议和意见,他说的很对。 小孩子嘛,刚开始走快点儿没什么,总有大人扶着你,保护着你。 可都会走了,能自己走了,就要一步一个脚印走稳了,不要急。 他给李学武定的三年一个步骤,六年一个台阶,很符合李学武对自己未来的预期。 而就未来六年的变化,李学武现在就要做好准备了,不仅仅是准备未来第六年的,第十年的,和第十二年的、第十六年的他都在准备了。 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帮助轧钢厂发展壮大,一定要有足够的体量,也要有足够的工人基础,更要有面对未来冲击的能力。 至少第三、第四波冲击不会摔倒,保持一种先进性和往前冲的惯性。 李学武还有后手在准备呢。 —— “怎么?昨晚没回来?” 大姥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不由得一愣,随即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苦笑着摆了摆手道:“昨晚那局儿散的晚,懒得回来了,在办公室睡的”。 说完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忙活的众人,问道:“早饭吃了嘛?” “没呢~带你那份啊?” 傻柱懒洋洋地站在屏门里,身上穿一大背心,一大裤衩子,趿拉着鞋正在那打哈欠。 “带呗~有啥好吃的嘛?” 院里正在收拾着,小子们帮着装车,老彪子则蹲在大卡车上跟李学武招手要烟抽。 李学武将剩下的半盒烟都扔了上去,回头跟傻柱问了一句。 老彪子自己叼了一根,点着了,递给了一起装车的沈国栋,随后才给自己点了。 剩下的烟他也没藏着,又扔给了车下的小子们。 几个小子笑闹着分了烟,不过都没点着,学着大人卡在了耳朵上继续干活。 烟不烟的不算什么金贵东西,他们欣喜的是这种尊重和分享,现在这么笑,彪哥是看的起他们的。 只是有的时候这彪哥也不是啥好玩意儿,比如晚上跟他一起出车,他老爱讲鬼故事,渗人的很。 傻柱见着李学武扔烟便走了出来,等着老彪子两人点了烟,想着不得扔下来啊。 可真扔下来了! 但没他的份儿,看着小子们把烟分没了,吧嗒吧嗒嘴,可老没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不抽烟的嘛~” “闲得慌~” 傻柱撇了撇大嘴,拢着胳膊说道:“看人抽烟我自己嘴里也没味儿~” “没味儿还不好,省的刷牙了呢~” 从外面回来的雨水路过这边的时候见她哥这么说,顺嘴就崩了一句。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看着自己妹子都进了院,又把嘴里的话收了回去。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没辙,我也就剩那半盒了,想抽跟我回家吧,后屋好像还有半盒呢”。 “算了吧~” 傻柱扯了扯嘴角,道:“你后屋那半盒烟都快放半年了,抽着比咱们厂那大烟囱还会冒烟呢!” 说完趿拉着鞋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啥也没有啊,只有大咸菜~” “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跟车上的老彪子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他进了院。 到了倒座房门口的时候雨水隔着窗子对李学武说道:“早上有腌的小鱼小虾啊,你在这边吃嘛?” “嘶~~~你告诉他这干嘛!”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呢,傻柱急眼了,对着自己妹子嗔道:“你不知道他不喜欢吃鱼虾嘛,嫌那玩意儿没滋味~” “是吧学武~” 傻柱说完妹子还不算,又对着李学武笑着问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是不喜欢,可雨水都问了,我要是不尝尝好像对不住姐姐啊~” “甭来这套!” 傻柱笑着举起了手掌,示意李学武别靠近,同时也把自己身子堵在了门口。 “咱们都是实在关系,甭客气,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儿就不留您了~好走~” “呵呵~至于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不就是不给你抽烟嘛,你现在都小气成这样了?” “哎!是了~!” 傻柱梗了梗脖子,笑闹道:“小门小户的,我们这儿子都要有了,总得给孩子攒结婚的钱呢”。 “真不要脸~” 雨水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撇着嘴嗔了她哥一句,往里屋去了。 傻柱被自己妹子说了一句,嘴里就更没味儿了,再回头看李学武,却是见人已经过了垂门了。 “跑的倒是快~” 撇了撇大嘴,傻柱看着垂门那边翻了翻眼珠子。 他不是冲李学武,也不是对他自己妹子有意见,而是冲这俩人有意见。 刚才那烟倒是没什么,可自己妹子进来的时候怎么帮着李学武说话啊。 尤其是这会儿,自己都没说什么呢,雨水倒是让起他来了,想着他在这吃怎么着? 这是倒座房,不是他自己家,李学武在这边吃不是不行,可他怎么瞧着雨水看李学武的眼神不大对劲儿呢。 就连李学武正常走路他都看成了是跑,很不正常的样子。 “起开~堵着门干嘛~?” 迪丽雅嗔了傻柱一句,随后推了他一下,道:“不进屋帮忙去,在这站着干嘛呢?” “没事~” 傻柱吧嗒吧嗒嘴,有些话他哪里说的出来,跟自己媳妇儿也不能说啊,说完屋里雨水听见了还不得跳脚啊。 不过他还是怀疑,没有道理的怀疑! 迪丽雅的肚子现在还不明显,傻柱跟李学武前后脚结婚,两人媳妇儿怀孕的时间也差不多。 傻柱不知道,迪丽雅是听说了的,怼着他轻声交代了,别再老吵吵儿子什么的了,多让人笑话啊。 傻柱却是不以为然,知道了李学武媳妇儿也有了,除了替李学武高兴,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媳妇儿都有了,总不能再跟自己妹子了吧? 被迪丽雅推了一下,他也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想了想,好像不大可能了。 自己妹子在纺织厂,李学武在轧钢厂,雨水每天都回家,出去玩也是有朋友和同学,李学武都不来这边常住,两人说话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搭嘎呢。 这种有可能,又没可能的想法在傻柱脑子里乱撞,弄得他也是迷迷糊糊的。 李学武就是看出他的在意来了,也没跟他多说,就进了院里。 等过了垂门,见着三大爷蹲门口擦车子呢,便笑着打招呼道:“呦,三大爷,车子擦的锃亮啊嘿!” “呦!是学武啊!早上……” 闫富贵知道人家早看出自己装糊涂了,这会儿也没再整那出儿,见李学武打招呼了,便也就回了一句:“早上怎么没见你出去,你这是?” “刚回来~”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打量了三大爷一眼,道:“这周见着解成了,还问你身体呢”。 “懂~你们要开会嘛~” 闫富贵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听李学武说起老大,脸上的尴尬不由得泛起,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上次他装病,叫了老大回来,让媳妇儿跟老大要钱,老大却是给也没给,看了他媳妇儿一眼就又走了,还说自己没事穷折腾。 他当时很生气,后来想了想,也是觉得没意思,人老大也说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啊,甭说自己工作了,就是孩子们的婚事都成问题了。 工作上哪个学校敢让一精神病教学生啊,孩子的婚事上,谁家又愿意自己家的亲家是精神病啊。 后来老大媳妇过来送了三十块钱,说是老大留下的,让她妈收着,给闫富贵弄的老没脸了。 尤其是老大媳妇儿坐在了老二的床边,轻轻拍了拍解放的胳膊,说了句嫂子对不起你,嫂子都记得。 当时家里老二的反应他现在还记得,那种压抑的痛哭,世界崩塌的表情,还在他的脑子里晃悠着。 老二哭,老大媳妇儿也哭,自己媳妇儿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也哭,吓的老三和老四也躲在一边哭,家里就跟有了啥事似的。 说没事,可不就有事,没事老二哭啥。 憋了多少天了,打从医院醒过来就跟植物人似的,回到家也是一样,活死人。 闫富贵知道自己对不住孩子,可要是不下手,这二小子就真留不住了。 院里人别看没说话,可心里也是容不下自己家二小子的。 敢教唆小孩子玩炮药,缺了大德了,院里谁家还容得下他们家,早晚让人家给挤兑出去。 过日子过日子,要真是过成那个样子,他也就甭活了。 他是不知道老二恨不恨他的,可当爹的,对自己儿子负责,也得对家里其他人负责呢。 劝了老大媳妇儿,有身子不要哭,也跟老二说了说这里面的道理,一家人吃了顿饭,这个结好像就过去了。 现在老大媳妇儿依旧是不爱动地方,每天都在屋里躺着,只媳妇儿去叫了,才出来溜达溜达。 跟对面赵雅芳可不一样,没那个精气神,更没了她来自己家里时候的闹腾。 老二解放经此一事也不在床上躺着了,主动跟他要了活儿,学中院贾张氏跟街道领了火柴盒在家糊。 不仅自己糊,还主动叫了老大媳妇儿,倒是让老大媳妇难得的有了活份气儿。 见着解放说话了,动地方了,知道干活赚钱了,闫富贵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跟院里人日常说话也客气了,算是给儿子补救了,尤其是秦淮茹,他现在都主动开口打招呼了。 秦淮茹这人他也见识到了,他装疯卖傻的时候人家不在意,他现在知道错了,跟人家主动打招呼,人家也没找后账。 该怎么客气着打招呼就怎么客气着,只是没了以前的随意,更不让棒梗往院子里乱窜了。 这倒也好,互相都有个退让,一个院里住着,实在没办法搬了,他要在外面有房子,早搬走了。 家和万事兴,他现在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 虽然李学武跟他说的,老大惦记他,这话一定不是真的,他知道。 老三、老四现在又是个不消停的,他也知道,可日子不就是这样嘛,糊涂着,慢慢往前过吧。 他现在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就跟老大说的似的,再折腾下去,这把老命就没了。 老大不傻,能赚钱给媳妇儿就说明没在外面胡闹,老二也懂事了,他就算是个安慰了。 老三和老四不是没说过去找秦淮茹麻烦的气话,可气话就是气话,那炮药还在秦淮茹手里呢,还有李学武在看着呢,他们能干啥?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这副模样好像参透人生了似的,听自己说话还唉声叹气的,这是要出家? “得嘞,您多注意身体啊”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自己家窗子边上站着看自己的闺女,摆摆手往家走去。 刘茵早见着儿子进院了,可看着他跟对门说着话,也没招呼他。 等儿子进了屋,这才问道:“说啥呢,你这嘴可别闲着”。 说了儿子一句,见着儿媳妇儿从屋里出来,又问道:“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本章完) 第740章 坏事了 第740章 坏事了 “嗨,甭提了,开会的事呗~” 李学武进了屋,将手里的包一扔,先弯腰往顾宁肚子跟前儿去听了听,被顾宁羞着推开了。 被媳妇儿推了,李学武又笑着进了屋,接住了从炕里跑过来的闺女。 “哎呀~你再多吃点儿,你爹就接不住你了!” “呦!” 李姝嘟着小嘴儿学着刚才从窗子里见着叭叭在外面说的话,小模样可好玩儿了。 李学武见闺女学自己,便也笑开了,对着正捡桌子的母亲解释道:“看着三大爷精气神还好,跟他聊两句”。 这却是在回答刚才进门时母亲的问话呢,知道母亲不想家里人跟对门有什么瓜葛。 也是,自打上次闹了一场,这院里人看闫家的眼神就不大对了。 各家的孩子也不去闫家门口转悠了,好像得了自己家父母交代了一般,怕成为第二个棒梗呢。 他们也是想瞎了心了,他们家孩子有棒梗那么淘嘛! 人家都敢去团结湖炸鱼的主儿! 现在棒梗还因为触犯天条,被他妈拘在家里不许随便出去乱跑呢,这院里没了棒梗,整体危险系数直接降低了三个等级。 刘茵不满地瞪了一眼儿子,她还没就儿子晚归说什么呢,这就遮过去了。 不过儿子现在也大了,结婚生子了,她当着儿媳妇儿又能说什么,没得说多了,小两口再闹别扭。 这当了婆婆以后要明白的事情多着呢,说话就得注意着点儿,真要是学对门,这家里就没个消停日子了。 要说起来啊,刘茵还真就得感谢对门一家人,把生活中不应该做的,和一家人相处中不应该有的错误全都做了一遍,给自己家里的孩子们打了个样,做了个充分的反面教材。 大儿媳妇儿刚来时是有些厉害的,自己有些小心眼,农村里的苦日子过的多了,这都正常。 赶着学武回家来还闹了两次,可介看着对门也闹,再加上学武懂事儿,老大媳妇儿也明白过味儿来了。 啥叫一家人,分家不分心,小家过好顾大家才叫一家人。 刚开始李顺提分家的时候她好不理解了,觉着儿女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都在一个院里住着,分什么家啊。 老太太是东北的,对这个理解的透彻些,不说话,她是城郊的,那村里只有老人都没了才分家呢。 不过家里是李顺说了算,再加上老太太不说话,这家还真就分了。 老二学武还没结婚呢,就单出去过了,老三户口出去的更早,上大学的时候就挂在大学那边了,一毕业就等于分家了。 再加上现在有了对象,有了房子,跟他爹上山去帮忙,更是独立自主的心思,也让刘茵好大为难的。 闺女是留不住的,现在十六上了班,早晚要嫁人的,这家里还剩下谁? 学武分家出去的时候没少叫院里人说道,且看老李家的笑话呢。 可分家了,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好像也没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分家了就是两家人了。 李学武的孩子还是父母给带,李学武哥俩儿的关系还是一样的好,兄弟妹几人互相照应着,相处起来比以前还自在。 无论是学武借给他大哥票据,还是每个月给李雪零钱,或者是给老三学才置办房子,给老大媳妇儿家的弟弟安排工作,都叫院里人眼气坏了。 再看老大这边,老大媳妇儿也明白事儿了,对二小叔子,对三小叔子真当弟弟处了,对待李姝,对待两个弟媳妇儿也是真心的维护。 刘茵自己也是没想过这分家了,为啥家里的孩子倒是和气团结了,倒是让院里人和街坊们“失望”了。 这院里就没有分家过的,即便是孩子结婚了,也挣工资了,可依旧是算在一起的。 后院的刘家,杨家,中院的韩家,前院的闫家,一个个的都是大家子,可就是都聚在一起过。 要说这样的应该和气团结,可也没见着怎么和气,怎么团结。 后院老刘家大小子吃香的来,他爸妈有事了躲的远远的。 前院对门闫家,大小子分了又回来,骗钱又惹祸的,一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其他家也是,勾心斗角,你多我少,外面不说,家里争吵,到底谁才是笑话。 这日子有的时候就像穿鞋,你要是不把脚伸进鞋里,还真就不知道鞋合不合适。 看着老二学武笑嘻嘻地哄孩子,二媳妇儿又是没在意的,刘茵瞪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张罗着一大家子吃早饭。 姬毓秀穿着制服从垂门里进来,也是刚跟东院收拾完,进门后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在逗,便也笑着招呼了一声二哥。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吃饭。 姬毓秀知道这会儿不方便说单位里的事,昨天的事虽然心急,可二哥都说了,她也就不追着问了。 有的时候她觉得二哥比她哥要靠谱的多,虽然她哥办事也都行,可就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让人觉得不靠谱。 这事儿是系统里的,她哥要是跨系统来办总是不方便的。 再说这工作也跟二哥有关系,她在这也是借着二哥的面子和势力,不跟二哥说,就是折二哥的脸面了。 所以她也是沉得住气,二哥说咋办,那就咋办。 家里人是不知道姬毓秀所里情况的,李学才不在家,也没人往所里跑了,都没觉察出姬毓秀有啥问题来。 这些日子姬毓秀给她哥哥和嫂子创造机会呢,一直躲这边来住呢,想着她哥走之前嫂子就有呢。 昨晚因为顾宁有了的消息,家里好一阵热闹,虽然二哥不在,可并不妨碍她们跟顾宁闹的。 今天再见着二哥,姬毓秀和大嫂赵雅芳都跟李学武闹了几句。 李姝开始学大人说话和动作了,在家的时候学顾宁的样子,刚才见着李学武说话又学叭叭,那会儿见着叭叭去麻麻肚子上听声,坐下吃饭的时候她老往顾宁肚子上看。 “麻麻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赵雅芳坐在了婆婆身边,端着饭碗喂着李姝喝牛奶,嘴里还笑着逗李姝呢。 本来顾宁是想喂的,她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上桌,就坐在了李学武身边。 可李姝坐下后就找奶奶,惹得婆婆刘茵又是骄傲又是稀罕地把李姝接过去了。 这小魔头现在可会溜须人了,昨天晚上到家,见着奶奶就张开手要抱,等婆婆接了她,上去就给香了一个。 待等大嫂和毓秀抱的时候也是要了就给香,主打的就是一个招人稀罕。 这会儿被大嫂逗着,李姝也不知道听明白没听明白,大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顾宁的肚子,随后看向赵雅芳,小手比划着,嘴里说着:“呦!” 她说的话里多数都是呦,可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啥,因为小手比划着呢。 昨天一到家,她便给奶奶介绍起了她家里都有啥,最可她喜欢的就是金鱼池里的“呦”了。 现在饭桌上大家又见她比划了,便都笑了起来。 赵雅芳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李姝的鼻子,逗着道:“你总不能喜欢啥就让你麻麻给你生个啥吧~哈哈~” 李姝也不知道大娘在跟自己说啥,不过大家都笑了,她就跟着笑呗。 桌上女人们见着她这小模样,便又都笑了起来。 李雪是先吃完的,从母亲怀里把李姝接走了,可着劲儿的稀罕她,惹的李姝直急眼。 李姝就知道小姑姑最坏了,抢她玩具不说,还老挫践她,不好好哄孩子,老逗式她,可恶! 等李学武下桌的时候,那边李姝已经叫李雪给逗急眼了,气的张牙舞爪的要咬人的架势。 “呵呵~小姑姑坏~” 李学武见闺女跑过来赶紧接住了,又抱着她往李雪身边走了走,嘴里逗着,倒是叫李姝有了靠山的感觉。 可靠山不应该为自己做主嘛,怎么又往小姑姑身边来了,躲都躲不及呢! 你看! 李姝指了正在捏自己脸的小姑姑给叭叭示意对方掐自己了,欺负自己了! 你怎么光看着笑啊! 动手啊叭叭! 打她! “打!” “打谁?!” 李雪松开了轻捏李姝的手,照着大侄女的屁股板就给来了一下子。 “打!” 李姝咬牙切齿地指着小姑姑,对着叭叭又喊了一句。 可看着无动于衷的叭叭,她是真的傻了眼。 叭叭!你现在就老眼昏了嘛! “嚒嚒~!” 李姝放弃了,知道这叭叭忒不靠谱了,自己都挨欺负了,还在那笑呢,赶紧扭身找奶奶去。 待刘茵把她接过去了,小手搂着奶奶的脖子,小嘴嘀嘀咕咕的说着刚才的委屈,小模样就要哭了的样子。 刘茵心疼又笑着地哄着大孙女,走到李雪面前,故作用力地对着李雪比划了两下,又惹得李姝笑了起来。 “这就是个不受委屈的主儿,报仇不等天亮呢~” 刘茵笑着哄了李姝,对着老太太说道:“跟她爸小时候一样,受一点儿屈儿都踅摸着找回来”。 老太太这会儿也吃完了,带着几个孙媳妇儿收拾了桌子,嘴里接话道:“没见着在家呢,她爸逗她,她都想着报复回来呢”。 李雪从后面又偷偷掐了李姝一下,道:“你等着没人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姝扭过身子看了小姑姑一眼,随后对着奶奶又示意了小姑姑欺负她,嘴里更是喊着打打的,那样子是在说呢,你等我长大的! 这家里也就周六周日热闹,刘茵也就这个时候最开心,哄着大孙女,看着儿女们热闹。 李学武叫了姬毓秀去南屋说了会儿话,了解了一下昨天的情形,又跟她交代了一些事情。 今天姬毓秀得值班,早上吃了饭就得走,临出门的时候李学武见着母亲担忧地看过来,便对着姬毓秀又说道:“下周要是不值班,你带妈去山上看看爸去,也看看老三”。 “啊?这……” 姬毓秀是想李学才的,可这个时候,她真没想到这茬,再看向婆婆,婆婆也是担心的神色。 赵雅芳却是知道婆婆担心的是她,这会儿接话儿道:“妈去看爸,毓秀去看老三,那我就只能去看学文了~”。 “哈哈哈~” 屋里众人见大嫂打趣,又加上李学武的提议,便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坐在炕上摆了摆手,也是笑着道:“去吧,去吧,省的惦记呢,去看看他们”。 刘茵也是知道大儿媳妇儿这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呢,想着自己去山上的。 她是真想上山看看的,都惦记李顺和老三好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生活咋样。 两个大老爷们,住集体宿舍,能好到哪儿去。 学武回来说都好着呢,她也知道儿子报喜不报忧,哪里会让她忧心。 这会儿见儿子说了,有些犹豫,但见老三对象的目光,又听见老太太说了,便也就点了头。 “那得了,到时候我来安排” 姬毓秀笑了笑,看了婆婆等人一眼,摆了手说道:“我先上班去了,走了~” 看着姬毓秀出门,刘茵抱着李姝从屋里走出来,对着李学武问道:“山上缺啥不?正好还有一周的时间,我好有个准备”。 “啥都有,准备啥啊” 李学武笑着安慰道:“山上有补给卡车,缺啥要啥都给带,他们医院还有领导经常上山去看呢”。 这个确实是,中医院那边的领导确实是对这个工作站比较上心的,能在山里建设大后方,能安置一些问题人员,还能不耽误工作,他们怎么可能不重视。 这个时候的医院也不富裕,但该给山上支援的经费却是一点都不少,建房添置设备的,又是建观测站和实验室的,是想着开拓出一条新方向的。 既然城里容不下那些“问题”医务人员,那就都“发配”到山上去“劳动学习”,算是一种改造了。 这医院里的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全看院领导怎么斟酌了,是保护上山,还是真的就借这个机会撵走了,都有个选择。 就李学武知道的,山上的医务工作站里可不缺人,都是山下安置上去的。 就中医院知道安置后路? 娄家那几户听说山上的房子和院子有了一定,已经上山看过了,最近应该就在往山上倒腾东西了。 他们家里都是有车的,可不用李学武来想办法帮忙,只要有安置的地方,有生活的地方他们就满足了。 山上风大,房子暖和、安全就行,毕竟山上的风再大,也没有山下的大啊。 刘茵却是不满意儿子说的,道:“那领导去看望,能跟家人去看一样吗?他们是能给带啥东西啊?” 说完也是瞥了儿子一眼,嫌弃他不细心,也不想着山上到底缺个啥。 李学武没所谓地说道:“那您就给山上挂个电话,也方便,问问我爸和老三到底缺啥,也好叫他们有个准备”。 “这话说的还行~” 刘茵笑着将大孙女往李学武怀里一送,随后便出门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算是看出来了,母亲这是早就想去了,只是一时没开得了口。 咋开口啊,大儿媳妇儿有着身子,老三媳妇儿和闺女晚上还得回来吃饭,家里一摊子事,哪哪都扔不下。 有心提周末去吧,又怕麻烦了李学武,儿子忙一周了,好不容易赶着周末还往死了忙,她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再说了,老太太就周末回家来待两天,要是不在家伺候着,像是咋回事嘛。 现在有了一家人的支持,老三媳妇儿又是能开车的,家里也有人照顾着,便也就全了心意。 这会儿她恨不得收拾收拾就去山上的,所以儿子说了,她也就去打电话,问问山上缺不缺啥的。 老伴儿老伴儿,老来是个伴儿,刘茵能不想着李顺嘛。 李姝今天早上太忙了,一直在家里人怀里转来转去的,这会儿又到了叭叭怀里,看着奶奶出了门,她就也想出门。 “阿~!” “啥?出门呗?” 李学武见闺女小手指着门外,便笑着抱了她往门外走去,嘴里哄道:“叫叭叭,叫叭叭就带你出去溜溜去~” 李姝看了看叭叭,觉得叭叭拿她当傻子了,这都出门了,还叫…… 哎!你咋还带往回走的呢! “叭叭!” “呵呵~” 李学武听见闺女叫了,这才转回身,继续往垂门走,丝毫不顾忌闺女无奈的眼神。 现在还小,不管着,难道等她长大了,抓不着她的时候管啊?! 院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天热,大家都想着早点出门,省的赶着大中午的晒傻子。 李学武每周日都忙,可院里人也不轻松,今天可睡不得懒觉。 若是有学上的时候孩子们是要由老师组织着上街打扫卫生的,年轻人是要给家里帮忙干活的,妇女们则是一起去街上采买这一周的家用去。 大家都忙,李学武倒是抱着孩子闲逛了起来。 秦淮茹带着小当从院里出来,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在外院屏门里站着,便走过去问道:“你今天不忙啊?” “忙,怎么不忙”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闺女道:“这不是忙着看孩子呢么~” 站在门口的何雨水嗤笑道:“你看几回孩子啊,就今天抱孩子出来了,可让你说着了”。 倒座房吃饭早,这会儿都收拾完了厨房,大家都上班去了。 傻柱今天没外差,正坐在墙根底下的小板凳上打量着自己妹子和李学武,他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放下。 秦淮茹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伸手摸了摸李姝的小手,见这大胖娃娃,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媳妇儿是不是有了?昨儿棒梗奶奶还说呢”。 “呵呵,也是这周才知道的”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看了看怀里的闺女,她倒是不怕人,由着好事的小当过来摸她的小脚丫,还晃了晃。 傻柱坐在一旁挑了挑眉毛,目光又落在了妹子脸上,既然李学武都这么说了,他想看看妹子是啥反应。 可这会儿雨水正跟于丽说话,好像没注意这边似的,不由得让傻柱皱了皱眉头。 “娘俩这是干啥去?” “上街,买点儿家用” 秦淮茹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又好奇地问道:“听说你涨工资了?” “上个月的事儿了” 于丽从屋里跟雨水说完了事,走出来从李学武怀里把李姝接过去稀罕了。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道:“工资涨了一级,每个月津贴30元”。 “真好~” 秦淮茹羡慕地说道:“那是从十四级升十三级了?一百五十五块五!再加三十块钱的补助,好么,都赶上副局了!” 这个时候的工资很透明,李学武本来就是副处,又因为负责主要工作,所以工资级别是十四级。 京城这边跟下面还不一样,没有省,只有市,厂劳模一个月十块钱津贴,市劳模二十,所以厂劳模和市劳模值钱。 李学武这全国的劳模就更值钱了,三十块的津贴,都顶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这边的工资涨了,分局那边的涨不涨?” “想啥好事儿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这是在厂里做的工作,又不是在分局那边获得的奖,想在分局拿这个,得拿全国那种的先进工作者才行呢”。 说完又补充道:“咱们厂年年都有指标的,你也好好干,说不定今年的先进就落你这了”。 李学武在分局那边不算是主要负责人,不过因为有治安大队的工作,又不是最低等的,所以工资级别没有轧钢厂这边高,只有十五级,一百二十四块钱。 现在李学武的工资是一百五十五块五加一百二十四,再加三十块津贴,总计三百零九块五。 实际上能拿到手里的没这么多,因为还有债券等项目需要“购买”。 银行发行的债券是要机关人员购买的,每个月还有各种捐款和报纸订阅等项目。 按照李学武现在工资水平,可能每个月在这个上面的将近十几块钱。 当然了,捐款是应该的,建桥修路,栽植树,都是好事儿。 买债券也不算啥不好的事,钱存在银行里总是没有债券的利息高的。 只不过现在无论是工人,还是机关职工,工资水平都不够高,在钱上面就很节约。 家里人口多的就不要想着攒钱了,手脚大一点,生活好一点的,基本上就月月光了。 像是李学武这种的,高工资干部还是少的,毕竟一个人干俩活的事不常见。 如果李学武一个月赚一百五十五块五,刨除日常消费和养家的钱,能剩下的也不多了。 主要是这个时候的物价虽然便宜,但那也是相对于后世来说的。 依照现在的工资水平来看,手里的钱还是不够用。 秦淮茹为啥羡慕李学武的工资多啊,主要是她家仨孩子上学,幼儿园的槐三块,小学的小当和棒梗四块,一学期就干进去十一块钱去。 这还不算书本费,学杂费啥的呢,要是再算上乱七八糟的,可不就是个吃钱的娃嘛。 可见是无论哪个时期,这养孩子都是个负担。 不过该生还得生,该养还得养,这孩子要是学习不好就行了,初中每学期六块钱的学费是省下了,养两年上班赚钱去吧。 “我就不想了,能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秦淮茹笑了笑,手上摸着闺女的脑袋瓜,心里还是羡慕着。 说笑了两句,秦淮茹又问道:“京茹咋又不回来?上周说回家了,这周也不说来家里看看”。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给她介绍了个对象,今天约出去玩呢”。 “啥?”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 李学武说给秦京茹介绍个对象,那还用她担心? 秦淮茹是真的高兴,这妹子在李学武那干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摸着门路了。 她当时就在想,自己这妹子终究还得是由着李学武来管,不然落在城里这个想法实在是不好办。 她是没这个能耐了,李学武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谁能说得了他去。 现在好了,秦京茹有盼头了,她也是对得起她二叔了。 “哪儿的?咱们厂的?” “司机小韩” 李学武解释道:“就是以前技术处韩工的小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 秦淮茹听李学武这么解释赶紧点头表示知道,可随后又轻声问道:“这……韩工是年前没的,这……” 李学武知道她想的啥,挑眉道:“现在哪还讲究这个,怕不是韩工自己也想儿子早日成家立业呢”。 “也是啊~” 秦淮茹感慨着点了点头道:“总得往前看嘛,往好了想”。 她还说人家,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贾东旭没的第二年她就想找了,饿都要饿死了,光指着她一个人赚钱,别人不说,她肚子也受不了啊。 秦淮茹是秦京茹的姐姐,李学武算是个媒人,不过不能去秦京茹家里说这个,只能跟她这个当姐姐的介绍几句。 “韩建昆家里只有个老娘,身体还算硬朗,哥哥姐姐都在外地落户了,也都是厂里上班的,没啥累赘” “他自己也说了,家里有套房子,他养老,所以家里的东西都给了他,韩工工资水平不低,家里也有些积蓄,再加上他自己的工资……” “快别说了,我可不担心这个!” 秦淮茹也是替自己妹子高兴,这会儿笑着说道:“我就算是再没见识,那工程师家里的条件还能差了?” 说完又羡慕地说道:“就算不提韩工,那小伙子还给你开车,这条件也难得了,等我回村的,好好跟我二叔二婶说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上周她回村是小韩接送的,两人这次算是第一次单独出去,处处看吧,总得有个过程”。 秦淮茹笑道:“我不担心,有你呢,她现在归你管,你说咋是就咋是”。 “你倒是会推脱!” 李学武说了一句,见着她笑着摆手领着闺女出门了,也没再看她。 于丽和雨水他们站在一边听着,倒是对那个秦老六能找个司机对象很意外。 主要意外李学武能帮忙介绍自己的司机给她,当时在院里她们可都看得出来,李学武齁烦那个毛兔子的。 不过于丽了解的多一些,从秦京茹几次跟回来照顾李姝能看得出,这秦老六有手脚麻利的一面,就是没心没肺的,看着让人闹腾的慌。 她现在也算知道为啥李学武让她准备了,敢情是秦京茹结了婚,不能在那边帮忙了,要她去家里做事呢。 于丽逗了逗怀里的李姝,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能看见他,也能看见怀里的李姝。 可能是因为没孩子的缘故,李姝又是她照顾多一些的,便爱屋及乌,对李姝真的好了。 雨水看了李学武一眼,她的思路反常一些。 因为知道秦淮茹和于丽跟李学武的关系,见着他们站在这儿这么自然的说话也是频频打量着李学武,想看他有没有啥破绽。 不过她没看出来啥,这人藏的太深了,跟没事儿人一样,当着于丽的面跟秦淮茹聊自己媳妇儿有身孕的事儿,还聊秦京茹找对象的事儿,渣男! 她当初就以为李学武把秦淮茹的妹子安排家里照顾孩子,一个是冲着秦淮茹,另一个是冲着秦京茹呢。 那个秦老六虽然性格跳脱,但长相和身材还是好的,跟她姐一样。 雨水就觉得李学武喜欢那样的,整家里去,还不得偷偷的给收拾了啊。 关键是有秦淮茹在这儿呢,她可知道秦淮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自己岁数比李学武大,做出把自己妹子送过去的举动也不算是个稀奇了。 这年月,离解放才几年啊,啥稀奇的事没见过。 何雨水这两个月为啥老看李学武啊,她就想看看李学武收没收那个秦老六。 嘿!真是奇了怪了,真没收,还给介绍了对象! 一想到秦淮茹姐俩的身材,她就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小怎么了! 她这边老看着李学武,傻柱那边就皱眉头了,他就说不大对嘛,雨水怎么老盯着李学武啊! 这会儿见李学武跟秦淮茹说完,他便开口说道:“你也真是闲的慌,才多大岁数啊,就给人当媒人”。 “呦!哪儿来的醋味儿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嫌弃我这媒人岁数小了啊,当初我给你介绍迪丽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哈!那……那……那什么~” 傻柱刚嘲讽完李学武,这会儿被李学武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不是嘛,他媳妇儿还是李学武给做的媒人呢,要说岁数小,当初别用啊。 雨水见她哥挨了崩,这会儿也撇了撇嘴,道:“你岁数小怎么了,当初我哥还要棒梗把冉老师介绍给他呢,就是没成!” 说完瞥了她哥一眼,道:“要是成了,我哥这媒人就更小了~” “哈哈哈~” 这蹲着的别人不敢笑傻柱,老彪子可不管那个,坐在小板凳上笑的最欢。 傻柱瞅了他一眼,知道这混蛋等着看自己热闹呢,翻了翻眼珠子没搭理他,他现在更怀疑自己妹子跟李学武有事了。 为啥? 因为自己刚跟李学武说一句,她就帮茬儿了,怎么就都针对自己了! 尤其是于丽把孩子抱了,李学武站在那,跟自己妹子站的不远,一看就更有种坏事了的感觉。 身高,样貌,身材,工作……好像很登对啊! 傻柱晃了晃脑袋,他越想越不对劲,李学武都结婚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这边又钻牛角尖里了,其他人跟他笑闹了一阵也没注意他,李学武跟老彪子几人说起正事来了。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有点儿麻烦” 老彪子正了正神色,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不过在预料之中,正在查,有了一点眉目了,再给我几天时间”。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事还是不能急,老彪子说话没准,办事可有准,给他的事,一定会用心办的。 “西城那边呢?” “敖处和钟处周二约的我,项目定的差不多了” 老彪子汇报道:“国栋会开车了,他今天送了废品后就直接去玄武司院,下周一跟钟处约的时间,我陪大姥去看场地”。 “他开好了吗?” 李学武听见沈国栋开车去送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才安排他们去学车几天啊,就上路,还不得出事啊。 老彪子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啥难的,以前他们就跟着我学过,国栋在轧钢厂学的,方向盘跟磨盘似的,只要有劲儿,驴都能开”。 李学武瞅了瞅他,这比喻忒特么不恰当了,不过想他小本都没毕业的学历,这兄弟的素质基本就到这了。 不过就他自己说,他有俩大学生对象,就盼着他好吧,下一代能改良一下基因和素质了。 “跟哪儿定的木头?” 李学武知道钟景学要搞家具厂和印刷厂,印刷厂的设备是从黄干那儿淘汰下来的,家具厂的设备还等着大姥去安排呢。 最主要的是木材,上周跟几人商量的,这木材要是紧手,先可着木材厂买木料,全当是学习和练手了。 可现在看这架势,是要全面开工咋地? 老彪子挠了挠下巴,解释道:“先不弄全套的家具,先弄茶几,就是咱们这玻璃样式的”。 说着话挑了挑眉毛道:“主要是这玩意儿太好卖了,供不应求,有多少卖多少,还是交给三监所来造的好”。 说完示意了西院道:“咱们这边以后由着大姥定样式,或者简单的修补,剩下的全交给三监所去生产”。 “茶几样式简单,实木底座,上手教两下就行,主要是玻璃雕刻” 老彪子笑着说道:“还别说,监所里面有能人啊,还能找到画工和雕工,简单一说就都明白了,带徒弟没问题”。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老彪子,问道:“市面上没有一样的货?” 这玻璃茶几还是开春的时候他给家里出的主意,主要是搭配那些收上来的破旧沙发一起卖,算是个新意。 有的时候大姥打了沙发家具,或者椅子啥的,也弄个玻璃茶几和餐桌配套。 老彪子晃了晃脑袋道:“没见着,我还让他们仔细盯着了,可看见的货都是从咱们这出去的,没有别人家做这个”。 傻柱蹲在一旁插嘴道:“玻璃的嘛,不结实,碎了多心疼,实在的还得是木头的”。 老彪子也是点了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估计家具厂也是不敢轻易生产这个”。 “咱们这个卖的好,不是这玩意儿好,而是顾客不多,能造这个的就咱们家,显得多了”。 其实想想也是,这个时候的工厂跟后世不比,跟几年后相比,那是没有生产压力的,造出来的东西都能卖,为啥要改变。 几年后可能出现生产盈余,或者八十年代了,老百姓生活好了,有更高追求了,对工厂生产的产品有要求了,这才逼着他们做出改变。 现在? 现在商品都紧缺着,能买到就算是不错了,挑什么挑。 工厂不改变,不主动模仿这个,那回收站弄的这个玻璃茶几就算是独一份儿了。 不过说心疼钱,不结实,可买的人还是有的,毕竟过了60年的经济紧张时期,过了65年的大还债时期,人们手里有钱了,选商品的时候还是有的选择了,也想着好一点的生活。 雕的茶几玻璃厚着呢,只要不是故意去砸,去推倒了,轻易是不会坏的。 谁家天天上茶几上蹦迪去,只要有现成的商品让他们看,还是愿意买的。 这也是老彪子敢让三监所那边拿这个先开工的原因。 木料的问题慢慢来,木工手艺的问题也得有时间学,正好用这个先给钟景学他们来点信心和动力。 这玩意的难点就在于画和雕,雕还是用牙医的那种小电钻,要是有画工和雕工上手,这就是高射炮打蚊子了。 这个年代被称为画工和雕工的,可不是后世那种业余爱好者,这都是凭手艺吃饭的,没两把刷子可称不得工。 不过监所嘛,那是钟灵毓秀之地,人才汇聚,能人辈出。 这两天状态不对,以前一天轻松写两万的,现在写的很累,好像是睡不醒一般,我调整一下,暂时单更,望好哥哥们理解。 (本章完) 第741章 天之骄子 第741章 天之骄子 “行,你看着办吧” 李学武现在不大管回收站的事了,见他说的有信心,便点了头。 今天来这边主要是问他调查的事,下周一要开始忙了,这件事得想着办呢。 交道口所的事儿郑局能拦着,但自己这边老没动静也不行,棍子不打狗身上,它死咬你不松口。 老彪子见武哥说话了,便也就知道自己这么做还行了,嘴里又跟李学武汇报了几句。 说起木材的事,他又跟李学武说道:“吉城那边来消息,说是木材和秋货都方便,问是怎么个安排好”。 吉城挨着长白山,每年的秋冬都是要采伐木材的,进山的人不仅仅能收获木材,还能收获山野之间的馈赠。 二叔每年给家里邮寄的就是山上的特产,给父亲邮寄的药材也是如此。 西琳她们就在吉城,接手的也是张万河的产业,张万河以前就是搞这个的,所以西琳那边才给来了这么个消息。 李学武却是想着西琳她们今年是第一年,还是不宜直接操作这个。 “跟三舅说一下,今年吉城那边请大强子回去一趟,所得木材及山货可由回收站渠道出资,炼钢厂方面出名收购,按照交易模式发往京城” 李学武想了想,又补充道:“同林业二叔和吉铁那边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借这次机会把吉城的业务拓展开”。 “是” 老彪子点头应是,随后问道:“可,开展吉城业务的话,人手上……西琳她们是不是?” “嗯,这个是得考虑” 李学武点头道:“跟三舅和大强子交代清楚,只做林业和吉铁这样比较有自主性的工厂和单位,切勿求大求全,安全为主”。 “至于人手……” 李学武看了看西院方向,小子们都还没立事,国栋和二孩儿都有负责的事,让谁去支援? “暂时不能动钢城的人”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说道:“这件事你盯着点,等那边行动的时候跟我二叔说一下,请他帮忙看护着,以西琳为主,丁万秋为辅,人手不够就从山上要”。 这个时候就是会有这种尴尬,能用的和方便用的人就这么多,李学武已经在培养后备人才了,可也得给他时间不是。 一个方向是吉城山上的人,文化素质弱,身体素质强,韧性强。 优点很明显,忠诚度高,便于指挥,劳动型人才。 缺点也很明显,地域性强,需要提防结伙,要在京城这边锻炼一段时间才能用。 另一个方向是京城的年轻人,文化素质高,个性和思想也比较活跃,有韧性不足的缺点,适合比较机巧的工作。 当然了,这些人也是要在京城筛选,然后在钢城锻炼后才能用。 最后一个方向就是李学武身边的这些人,包括十三太保,这些人的忠诚度高,便于培养,可当大任。 缺点就是每个人都有短板,得结合起来用。 比如葛林,武力值高,执行能力强,但缺少应变思维和主动性,且因为出身的原因,给西琳搭配才合适。 把丁万秋发配到吉城,李学武是有目的的,就是要看看他卖不卖力。 这老登绝对不是善茬儿,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活到现在,能守住一座大宅,你敢说他是老废物? 这一次南行,说不定出现啥事了呢,他说的人家坑害他,李学武信他才怪了! 倒也不是李学武去调查他了,更不是李学武从哪儿听到消息了,他就是单纯的不信任别人。 任何人! 李学武连他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信,他还能信了一个只是萍水相逢的老登? 吉城的摊子最小,可吉城的摊子最复杂,主事的人最年轻,还是个女的,还是个异域风情的女人,李学武就想看他怎么办! 玩心理学,李学武可是有正经老师的,跟老师有过很正经的交流的!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心理学了,也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心理学医生了! 你不是说自己蒙受坑害嘛,你不是说自己不白之冤嘛,你不是说要东山再起嘛! 哎!机会来了! 李学武这人就一样好,认朋友,给机会。 吉城以前是张万河打下多年的老底子,现在被李学武移接木,他要逼着张万河把他自己的根斩断了。 这叫投名状! 你不斩,我就不带你玩,你玩虚晃一枪,我就给你老家送米面油。 你要是再不交底儿,那山上的人就连根拔起。 李学武该狠的时候绝对不留情面,前女友不好使,知遇之恩老领导不好使,一个背景历史复杂的老梆子就更不好使了。 收山货,搞木材,这是吉城那个回收站点儿一个重要工作,也是张万河等人以前最重要的经济支柱。 剩下的就是全年的对缝和黑市了,这是李学武最看不上眼的,接手后就扔了。 他就要散货渠道和收货渠道,因为他的人手太少了。 黑市搞散货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跟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永远消灭不掉。 管经济的那些人有的时候会抓一抓这些散户,但绝对不会动渠道商,这不是他们怕了谁,这是上面的一种默认。 不用怀疑,这种渠道商一定有自己的背景,弄起来很麻烦,对当地的经济也是一种打击,存在比消灭更有意义,所以他们不管,还会监督和统计。 很奇怪吧,京城每年都会对黑市商品进行统计,他们都有具体的数据,种类,数目,数量,今年增加了多少,减少了多少,价格几何,都很清晰。 你说都调查的这么清楚了,为啥不打击掉? 这就是中庸和平衡,谁都知道,这种东西是消灭不干净的,存在即是合理。 所以李学武要用最少的人,做最高端的事。 做事的人有的是,只要经济开放了,干活的人一划拉就是一大把,卖命的都有,啥样的找不到? 现在培养骨干更重要,西琳年岁不大,葛林更小,搭配一个丁万秋,李学武觉得正好。 如果每次有事都从京城动人支援,不仅不利于对方的成长,还会影响他对京城这边人的培养。 调十三太保其中的三人去钢城他都觉得心疼,这仨人要是在这再学四年,李学武用起来更顺手了。 提前用了不是不好,只是潜力不足了,有一点揠苗助长的可惜。 吉城这一次李学武要看张万河的态度和动作,也要看丁万秋的态度和动作。 成了,皆大欢喜,李学武继续试探他们,不成,吉城他也亏的起,反正不是自己建立的盘子,砸了也不心疼,大不了从二叔那边重新建立。 重要的还是人,李学武想用草莽出身的两人,用之前就得不断地试探和考验,他们自己应该想的通。 对于两人这是个机会,李学武不增加人手,缺了就让大强子去调,三方出身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做事,一定会出现问题。 李学武就想看看这三方都是怎么做事的。 西琳不必说,没有家的人,只要能力可以,李学武绝对会用她,重用。 大强子回老家做事,这一次不是主角,是配合,身份的转变一定会引起问题。 他要是态度上桀骜一些,做事上不往根子上靠,李学武就容了他,越傲气越好,证明有本事嘛。 可如果他有一点舍不得,放不下吉城根子的态度,搞小动作,搞小团体,那李学武就把他留在吉城。 留住,永远的那种! 用一个大盒子装了,挖个坑,埋点土…… 丁万秋在那边这么长时间了,到十月份这个项目开的时候,他也熟悉和适应的差不多了。 要是装大,压着西琳做事,想要表现,那李学武就找机会送走他。 反正港城那边就要做事了,他不缺这种要命的岗位,给把五六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去。 如果装小,躲着西琳做事,藏拙藏锋,那相逢一场,朋友论交情,李学武会安排他在吉城养老,永不再用。 他是去干什么的,李学武在送他走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做不做是他的事,做不做了他是李学武的事。 倒座房外院这站着的都不是外人,傻柱兄妹跟倒座房这边待的比李学武时间都长,这边做什么他们早就知道了,可院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学武也不怕他们知道什么。 迪丽雅的哥哥是李学武的战友,迪丽雅就是回收站的人,两人都是李学武捡回来的,傻柱分得清分寸。 雨水因为她哥嫂的缘故,更对李学武有些别的情绪,再加上两人现在这种哥们不是哥们,朋友不是朋友的关系,她才不会管这种事。 剩下的就是于丽了,李学武没主动跟她说过自己跟老彪子做的安排,可她知道的多一些。 结婚前李学武在家里的东西都是她在管理,有时候文件和打电话她就在旁边,零零散散的听过不少,也知道不少。 不过她就更没必要防着了,李学武在这说的话就没那么多顾忌。 虽然很多事情只要老彪子懂的,他说的很隐晦,可只要有心去想,还是能管中窥豹的。 李学武也是有意让他们知道一些,不知道这些,怎么帮回收站维护这些,以后相处起来也别扭。 秘密只在有价值的时候才是秘密! 你在某个荒野地里撒了泼尿,你一定不会乱跟人说,这是秘密吗? 除非像是老彪子那种,坟头尿尿才叫秘密,因为这有搞笑价值。 不过这几人也都知道咋回事,李学武跟老彪子刚说起吉城事的时候,雨水和于丽便抱着孩子去了门市部,傻柱则是回屋躺着去了。 他是不愿意听这些的,他的脑子就西瓜子那么大,听多了装不下。 李学武就站在外院,轻声跟老彪子说了吉城的工作安排,也说了钢城的工作安排。 “所有的货物和物资运输想办法通过贸易渠道运作,过轧钢厂一遍手,东西处理起来也方便” “跟三舅说,运输不是他的主要工作,在钢城站住脚跟才是”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道:“钢城这个点的作用我不用再跟你解释了,三舅他自己也知道,想办法依托炼钢厂把业务做扎实,把底子做结实,那里会成为一个基本点,中转站,根据地,懂嘛?” “明白” 老彪子点头道:“京城做不了的事可以在钢城做嘛,我懂”。 “要三舅也懂!”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三舅有的时候就是太谨慎小心了,这是我要他去钢城的原因,但不要栓的太紧了,有炼钢厂,有调查部在,钢城的浪不大,好好发展”。 说完想了想,又轻声叮嘱道:“炼钢厂不会有变化了,好好把炼钢厂盯住了,借鸡下蛋总比自己养鸡方便的多”。 老彪子的悟性其实不咋地,都没闻三儿有变通的能力呢,当初不让老彪子去干那个没本的买卖就是信不着他的智商。 不过在执行上没问题,这是一个指哪打哪,指谁打谁的干将。 两人站在屏门口轻声说了好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让老彪子去忙了。 李学武去门市部看了看,周日这边人最多,姥爷都来这边跟二爷帮忙了,现在柜台里面二爷是主角了。 “我闺女呢?” 李学武转身去了销售商店,站在后门里看了一圈,见着雨水抱着,便笑道:“在这呢~!” “不给你了,把你闺女卖了~” 雨水笑着晃了晃李姝,低头看着这个洋娃娃,也是满脸稀罕的模样。 李姝眼睛有点不够用了,今天店里来的人多,她正撒么着这这些人,好奇的模样。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小手,道:“可不能卖啊,这么磨人谁稀罕要啊”。 说着话见闺女看过来,又问道:“出去溜溜儿了,去不去啊?” “你不去啊?你在家看家啊?” 李学武笑着问道:“那叭叭和麻麻可出去玩了~!” 李姝一听叭叭和麻麻两个词,又听说出去玩,瞬间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叭叭的身上。 见着叭叭作势要走,赶紧伸出小手要叭叭抱。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伸手去接这个刚才跟自己装没听见的小魔头。 只是他个子高,手也长,去雨水怀里接孩子的时候也没个注意。 手球犯规! 李学武真不是故意的,见着雨水用眼睛瞪他,他的手也是瞬间顿了一下,随后快速的把闺女接了过来。 “走喽~串门去喽~带李姝溜溜儿去喽~!” 看着“落荒而逃”的李学武,雨水咬着牙,真想给这坏蛋一脚。 只是刚才发生的事只有两人知道,要是真追着李学武去打,怕不是就不是只有两个人知道了。 她气的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被他占了便宜还没处说理去,这种不能说,也不能做的样子实在是憋屈。 李学武才不是故意的呢,再说那球也不大,就是蹭了一下,有什么呀! 他哄着李姝往回走,完全是着急出门,绝无尴尬的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 李学武抱着李姝是直接回的后院,顾宁换好衣服了,李姝也在早上就穿了这一套,他还没换衣服呢。 将李姝交给了顾宁,李学武自己去衣帽间找了套白加黑,不用选,直接就换了。 顾宁哄着李姝穿小布鞋的工夫,他连脸都洗了,就等着出发了。 “不用拿什么吧?” “拿什么,不年不节的,就是坐坐” 李学武主动接了闺女,没叫顾宁抱着,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 “上次去我给师母拿了东西的,也给孩子拿了,这次老师回来约了几个人在一起坐一坐,算是家宴,吃他的他才高兴呢”。 顾宁听李学武这么说也就没再问,不过得知有别的人在,不由得迟疑道:“是不是有些闹啊,还带着李姝嘛?” 李姝正欣喜地看着前面,她都看见了,叭叭麻麻都准备好了,一定是出去玩,她可开心了。 可这会儿听见麻麻说了她的名字,不由得倏然一惊,扭头看向麻麻。 什么意思? 我是闹的那个? 我都还不会说话啊! 李学武知道顾宁担心的是李姝不适应,笑了笑说道:“没事,多抱出去见见生人,这样孩子更健康”。 顾宁看了前面正走着的李学武一眼,心里不由的一气。 咋地?我不愿意见生人,我不健康呗! 李学武却是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但他看到了闺女突然变化的眼神,刚才李姝可是一直看着顾宁的。 他反应多快啊,瞬间又补充道:“咱闺女明显不是淑女型的,学不得你,我看还得是往我这方面发展吧”。 顾宁见李学武这么说,目光又柔和了起来,她就服这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刘茵在后院打了电话后便一直忙活着,可忙活了好半天也才反应过来,这离上山还有一周呢,早准备了啥也搁不住啊。 就跟李学武昨天回家一样,她着急忙慌的给孙子找破衣服做垫子。 可料子都裁剪好了,却也是反应过来,二儿媳妇儿还有八个月生呢。 这会儿见着两口子抱着孩子从后院出来,便也出了门,站在门口问道:“要不把孩子留家吧,多麻烦人啊”。 “没事儿,我看着” 李学武回了母亲一句,他也知道母亲担心的是顾宁累着,怕影响了肚子里那个。 顾宁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跟婆婆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的。 她自然知道婆婆话里的意思,早上吃饭的时候婆婆就念叨一阵了,不叫她多抱李姝,也不要追孩子撵孩子,因为李姝一天天的大了,身子可沉了。 月份大一点儿还好,就是这小月份才危险呢。 李学武拿了闺女的小手跟家里方向摆了摆,笑着逗道:“走了,溜溜儿去了,跟奶奶说再见~” “呀~嗬嗬~” 李姝见叭叭的脚步没停,不是往奶奶家里去的,瞬间便开心了起来,在叭叭的怀里直蹦跶。 刘茵见着李姝这开心的模样也是笑了,跟着送出门,嘴里逗着李姝道:“你是不是不要奶奶了?是不是出去玩就开心了?” 李姝看了看叭叭,眨了眨眼睛,故作没听见奶奶的话,装糊涂呢。 这小人儿说小吧,可有的时候聪明着呢,可知道好赖了。 因为指挥车在,李学武便带着她们母女坐了指挥车,比威利斯要舒服些。 车启动的时候李姝知道要出发了,还从窗子里跟奶奶摆手说拜拜呢。 可算是出发了,李姝的出去玩之路太难了,可以说经历了颇多磨难,多亏了叭叭的坚持啊。 麻麻说不带自己,奶奶也说不带自己,要不是叭叭,差点就去不成了! 只要是不在家,只要是出去玩,那李姝就是开心的。 站在车座上,李姝扒着车门子从车窗往外看,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就喜欢看热闹。 尤其是带颜色的,绿绿的可吸引人。 其实孩子的视野里,这些景象都是纷繁复杂的,有的时候左右都是相反的,可她们就是喜欢这种新鲜事物。 李姝又是个胆子大的,瞅见啥都不怕,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用小手指着窗外一边嘟嘟囔囔地给麻麻说着什么。 顾宁就坐在李姝旁边,用手扶着她站着,视线也放在了大街上。 因为家离单位近了,顾宁也是很久没上街了,每天从家出来就到单位,从单位出来就到家,她能看见的也就是这两点距离之间的变化了。 昨晚开车来这边的时候天色都暗了,她又不敢乱看,今天这才有机会看看四九城的七月。 “哟!” 李姝很惊讶地指了指路边公园,回头对着麻麻叫了一声。 顾宁顺着李姝的小手看过去,却是公园门口有个大鲤鱼的雕塑。 “呵呵~咱闺女对鱼是情有独钟啊~” 李学武开车的时候也看见了,这会儿闺女惊讶,他便笑出了声。 顾宁微笑着用手绢给李姝擦了擦口水,又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一个装着温水的奶瓶递给了李姝。 “喝水” “水!” 李姝见着麻麻要她喝水,便也跟着喊了一句,随后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座位上,捧着奶瓶子便开喝。 这孩子就是好养活,除了精力旺盛以外,没啥别的缺点了。 出门的时候刘茵给准备了两个奶瓶子,一个里面是温开水,一个里面是温牛奶。 现在李姝还不方便用开口瓶喝水,所以就用了奶瓶。 而牛奶是给她准备中午喝的,四合院这边和海运仓那边都有给李姝准备奶瓶子,去街道领牛奶也方便。 可出门的时候就得注意了,人家又没有孩子,也没有奶粉,怎么照顾她啊。 所以说刘茵不想让李姝出门呢,太麻烦人了。 现在让她光吃辅食是不行的,早上一个鸡蛋,一瓶子牛奶这是必须的,要不李姝能长这么快嘛。 这个时候的孩子生下来多数是营养不良的,城市里有条件的可能会好一些,但农村的尤为厉害。 很多孩子发育的慢,三岁都不会走,四岁都不会说话的很正常。 但你看后世,一生日的孩子就跟现在的李姝差不多了,站着能行,慢走能行,但她想飞,跑都嫌慢的样子。 孩子的发育全看营养跟不跟得上,像是李姝这般,早上一个鸡蛋,晚上一个鸡蛋,牛奶随便喝,那还有个不长的快?! 刘茵抱她出去,街坊邻居们见着都稀奇的,这洋娃娃长得也忒快了些。 再一打听李家是怎么养孩子的,这心里都服着气呢。 人家心里都想着呢,这李姝越长越开,样貌都能看出来了,不是李家的人,也一定不是李学武的种了。 确定是捡来的孩子,那养着总是要有区别的,将心比心嘛。 可这么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孩子养的成本也太高了些。 再一想,这李家人心善是一方面,人家家里富足也是一方面,谁家能有这个能力这么养孩子啊。 不过这也是李家的传统了,当年李顺也是这么养孩子的,宁愿家里过的不好,也要给孩子吃饱,吃好。 就看李家这几个哥兄弟和李雪的个头儿吧,就知道人家这钱不白的。 李姝长得好,吃喝也好,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咕嘟咕嘟干了几口水,李姝觉得饱了,将奶瓶子往麻麻手里一送,又爬起来继续往外面看了。 正因为车上有闺女,所以李学武开的很稳,也很慢,到董文学家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哎呀~谁来了~” 韩殊听见车动静便出了屋,待见着是李学武的车,便笑着紧走了两步,在大门口正好迎上了下车的顾宁。 “快让大娘抱抱吧,是不是又长胖了” 知道顾宁有了身子,韩殊没叫她伸手,从车里将李姝抱了出来,在怀里逗着。 李姝虽然见过韩殊,但早就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李姝不怕生人,谁抱,谁哄着都行,主打的就是一个随爹。 李学武将车停好,看了一眼屋里笑着跟师母打了招呼,随后问道:“是谢大姐他们来了嘛?” “早来了,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韩殊嘴里回着,眼睛却是看着李姝,这孩子可人稀罕呢。 等进了屋,因为任晓宇和谢大姐都在,孩子们也在,又是一番寒暄和热闹。 还没等众人坐下呢,门口又来了一台车,不用猜了,董文学和李学武都知道是谁来了。 董文学出门去接,李学武也跟着出了门。 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待客礼节,副厂长确实值得尊重,不过更值得尊重的是互相尊重。 今天来的几人确实都是拖家带口的,可实际上还是一种圈子内的聚会。 谷维洁能来,也是奔着这种圈子来的,要是奔着聚会,她倒不如在家躺一会了。 见着董文学和李学武出来,下车的谷维洁笑了笑,对着给她开门司机交代了几句,这才走过来同董文学和李学武握手打招呼。 “谷副书记” “文学同志瘦了啊,是辛苦的吗?” 谷维洁跟韩殊以前的关系一般,也就是一个学校里的同事,可能因为都是女人,相处起来容易些。 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还是因为谷维洁调来轧钢厂,恰逢董文学任职保卫处处长一职。 关系都是发展和维护的,当初谷维洁有意拉近关系,董文学和韩殊也是有意同她相交,所以两方关系才发展起来。 今天这种聚会就是一种关系的维护了,互相交流和沟通,便于工作上的协作和互助。 正因为跟韩殊的关系,所以跟董文学相处起来谷维洁也是显得更亲近些。 董文学笑着同谷维洁握了手,微笑着说道:“辛苦不敢说,操心是真的,毕竟第一次主持一个厂的工作,实属是学习和锻炼的过程”。 “这是干部成长的必然阶段” 谷维洁同董文学握手过后,又看了看李学武,笑着道:“就像李副处长,要是没有负责保卫处的经历,恐怕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了”。 “我这属于组织关心,领导关注,恰逢机遇,纯属侥幸” 李学武倒是很客气,微笑着谦虚地把谷维洁的话给圆了回去。 两人陪着谷维洁进了院,在门口又跟迎出来的韩殊热闹了两句,众人这才进了屋。 孩子们在客厅里跑闹着,董梦元今天开心的要死,爸爸回来了,家里还来了这么多小朋友,比他大的是任叔叔家的,比他小的是师哥家的,正坐在沙发上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们呢。 韩殊抓了儿子,交代着让他带着哥哥姐姐们去他房间里玩,不许出来闹,这才把客厅里的喧闹声降低了下来。 这会儿谷维洁已经同任晓宇和谢大姐两口子打了招呼,并且由着董文学邀请坐了下来,李学武正在泡茶。 董文学见谷维洁看向对面沙发坐着的顾宁,以及顾宁身边的孩子,便笑着给介绍道:“这是学武的爱人顾宁和女儿李姝”。 “哦,是第一次见吧?” 谷维洁看到顾宁的时候便知道这是谁了,虽然结婚的时候顾宁化着淡妆,但敬酒的时候谷维洁有仔细打量过李学武的媳妇儿。 都在婚礼上见过了,当时也介绍了,为啥谷维洁还说第一次见面? 这并不矛盾,主要是照顾顾宁的情况,当时婚礼那么多人,即便她们那一桌都是厂领导,可顾宁又能记住几人。 董文学这个时候又给顾宁介绍道:“这是咱们厂谷副书记”。 “谷副书记好” “你好” 谷维洁笑了笑,看了顾宁一眼,又打量了李姝,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快,都能自己坐着了”。 说着话又对处理完孩子们后走过来的韩殊说道:“上次见着这孩子还没这么大呢,一晃儿”。 “可不是嘛,跟两岁孩子似的” 韩殊笑着走到顾宁身边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坐下,一边抱着李姝坐在了自己腿上。 李姝手里这会儿正掐着一小块苹果,是刚才韩殊给的,一直在嘴里啃着。 因为刚才小孩子们热闹着,又看见这么多陌生人,李姝有些发蒙,正用大眼睛撒么着,看着,都忘了吃苹果了。 她的小牙已经能啃苹果吃了,不过啃只能啃一点点,跟果汁差不多。 韩殊用李姝胸前围着的手绢给孩子擦了擦小嘴,同时跟谢大姐和谷维洁说着话。 李学武将沏好的茶端给了谷维洁,也给自己和顾宁端了一杯。 他们三个是后来的,所以茶几上并没有他们的茶杯。 都到老师家里了,李学武自然不能装假,便自己动手了。 董文学笑呵呵地看着家里的热闹,跟任晓宇闲聊着,也跟谷维洁说着。 聚会嘛,图意的就是个热闹,男人们聊的都是工作上的趣事,四九城里的热闹。 女人们则是聊着家常,比如孩子,比如顾宁怀孕了,比如谢大姐建议韩殊再要个闺女等等。 谷维洁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跟韩殊她们说的不多,听的多,同时也在听董文学和任晓宇说的话。 任晓宇说了些市里的事,他现在是市府办的副主任,算是年轻有为了。 主要还是他的笔杆子厉害,做人也很明白,这一次算是进了一大步。 市办里不止一个副主任,也分干什么活的,他现在是负责政策的,却是最危险的那个。 李学武跟任晓宇接触的不多,虽然互相都知道电话,也都知道单位,但在私下里或者工作上没什么联系。 几次接触都是在董文学这边,不过两人见面也不陌生,话也能说得到一起。 跟董文学不同,任晓宇是有父母的,只是得顾海涛照顾颇多,以前也在顾海涛手底下当过兵。 所以对顾宁,对李学武,任晓宇表现出来的关注跟董文学是一样的。 李学武跟任晓宇接触的这几次也看出来了,这位是个极为深沉的,有思想,也能做事的人物。 说话不多,但每个观点表达出来都很直接,也很关键,很得谷维洁注意。 也是了,能坐在这里的,脑子要是不够用的,只能去卧室哄孩子了。 包括韩殊和谢大姐都一样,身在局中,男人们说的东西,她们都能听的懂。 唯独顾宁,她本性就不喜欢这种交流,更不喜欢正治和复杂的意识形态理论,这屋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是专业技术人员。 所以当男人们说起来的时候,女人们也都加入了进去,而顾宁则是陪着李姝玩了起来。 李姝刚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认生,不过叭叭麻麻都在,她倒是放得开,这会儿已经扶着沙发站了,正晃悠着打量屋里的摆设。 董家的小别墅也不算很大,只有两层,客厅里的沙发上都坐满了人,谢大姐和董文学都是坐在扶手椅上。 谢大姐听着他们说的多,真正插话的时候少,多是补充任晓宇所说的话,夫妻两个也是很相投的意味。 在单位里,谢大姐是科级干部,上面的主管领导是景玉农,以前厂办没分家的时候,人事处和谠组部合起来办公,她也会面对谷维洁。 但这一周谠组跟人事处这边已经分好了,互相没了关联,谢大姐还是留在人事处工作。 不过她还兼着保卫处稽查科的工作,李学武也算是她的主管领导。 这屋里坐着的就没外人了,都能圈在一起,所以有些话说的虽然还是含蓄的,但互相都听的明白。 因为是从四九城里的事开始说起的,所以就说到了市府那边的情况。 从市府又开始说,说到了形势,又由着任晓宇讲了一些当前面临的状况。 董文学这边则是结合任晓宇所说的进行对比,讲述了钢城那边的状况。 谷维洁站的更高一些,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是搞谠务的,现在又是轧钢厂的常务副书记,对意识形态和形势这方面的理解和掌控自然是没的说。 阐述问题的角度高屋建瓴,真正是能从理论角度把很多问题解释清楚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李学武等人都是在认真听着的,也是一个学习的态度。 听得懂的都在点头,这里就包括李学武在内。 也正是因为李学武都在点头,也让谷维洁今天难得说的多了一些。 最后还是由董文学把话题引到了轧钢厂,也引到了李学武的身上。 毫无疑问的,在轧钢厂已经形成了一种非正式的意识同盟。 李怀德在厂办,谷维洁在谠委,董文学在钢城,李学武在京城。 四个人,四个角度,四个方向,因为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努力,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组织结构力量。 没有共同的纲领,但有共同的目标和追求,也在做工作的方式和方法上能寻求共同之处。 相比于杨元松的传统中庸思想,杨凤山的工业保守理论,景玉农等人的目光短浅,他们这几个人的态度更代表了轧钢厂的先进和未来。 先进不是说的,而是做的,董文学的目光并不仅仅是着眼于轧钢厂一隅之地的,有任晓宇专美于前,他在事业上也有了一种紧迫感。 在工厂内部的发展之路固然很稳,但他和任晓宇都是有追求的人,也是受家庭因素和后天教育所影响,目光看得更长远,目标定的也更远大。 (本章完) 第742章 钢城! 第742章 钢城! 李学武就不一样了,他的目标和能看到的未来跟董文学、任晓宇这些天之骄子不同,他更注重实际。 一个大夫的儿子,医学世家的孩子,并没有在仕途上的压力,也不想承受那种压力,工厂就很好嘛! 现在是困难时期,有很多制约因素,但只要坚持发展几年,以后就是经济先行的时代了。 普通老百姓能感受到的春风那都是应刮起来的春风,实际上经济发展已经提上日程了。 现在上面的会议天天开,开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这几年国内经济高速发展所带来的机遇和危机嘛,怎么处理这种机遇和危机就成了头等大事。 这不是国内的单一经济状况,而是全球经济在战争结束后的一种自我调节和复苏。 和平必然带来经济的发展,现在发展经济是一条必行之路,争的也只不过是应该走哪条路而已。 注重经济特性和注重思想管控,就是东风和西风的关系。 现在的整体发展就一条刚刚上路的小船,看不清前面的河道,也调整不好风向。 东风多一点,糟糕,那就西风多一点,又不行,主要是新手上路,掌握不好风向和方向。 但整体上向着经济发展方向前进是没有错的,从上到下,哪个不想多打粮,多生产? 等几年,方向和风向都调整好了的,这条船慢慢变成大船的时候,就是李学武走上前台的时机了。 现在? 听老师和前辈们说更合适些。 “我还是比较在意基础建设和理论发展相结合的思路” 董文学迭着腿坐在扶手椅上,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说道:“无论是群众基础,还是干群基础,亦或者是工业基础和理论基础,务实和务虚都要从这一点出发”。 “建设和发展的潜力是由基础的厚度和广度来决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董文学看向谷维洁和李学武的方向说道:“因地缘因素限制,我能在厂里执行的影响力度是有限的,不及炼钢厂十一”。 “那么这一次无论是副厂长也好,副书记也罢,都也只是一个回来后的基础,是厂里给的一份认可和保障”。 “我是跟元松书记有过谈话的,我去钢城也是带着任务的,任务完不成,我就回不来,这边到了什么位置都没用” “呵呵~这是凤山厂长的意见” 谷维洁这个时候接话点了董文学说道:“当初在书记办公会上,元松书记提出这一建议,凤山厂长是有别的人选的”。 “我知道”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刚刚接手保卫处,选择我接手炼钢厂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谷维洁见此,笑着点了点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当时班子里的人还是都很信任和支持你的,只是在力度上有区别而已”。 “顾虑嘛,谁都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谷维洁还看了李学武一眼,当初她不知道,后来想到了,当初李学武就在钢城执行任务了,这里面的推手就一定有李学武了。 李学武见谷维洁看过来,很自然地给了一个疑惑和迷茫的表情。 谷维洁见他装死也懒得搭理他,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至少这六年时间里,前三年的压力是比较大的”。 董文学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工业转型,变革发展,往哪里转,往哪里发展,这是一个关乎炼钢厂和我个人未来几年发展的重要选择”。 屋里众人看得出他的压力很大,去炼钢厂这半年来,董文学确实是瘦了。 扫清了前任留下的障碍,就是要到按照他的设计思路来发展的时候了,任重而道远啊。 “炼钢厂的潜力很大,是可以有个好发展的” 董文学慎重地说道:“学武跟我谈过几次了,我们就炼钢厂的未来发展也定下了短期和长期目标,在这一点上我是坚定不移的”。 “主要还是来自于轧钢厂内的形势影响和正治压力,以及在肃清流毒过后的当前阶段,炼钢厂内部也是有些声音的,何去何从,各有想法”。 “我的想法是,轧钢厂这边还是需要您和学武的配合,给我留出时间和空间”。 董文学看了谷维洁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尤其是在大学习和大讨论活动中,李副厂长是有愿景和希望的”。 这话说的不是那么的直白,但在屋里的众人大多都明白了。 董文学是要遵从先前跟杨元松约定的,是要坚定不移的走炼钢厂发展道理的。 这没问题的,芝麻和西瓜摆在眼前,一个副书记,又不是带前缀的,与炼钢厂相比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厂里给他的肯定和鼓励而已。 要想出成绩,还是要死心塌地地把炼钢厂的基础打好,三年后看发展,他卸任炼钢厂厂长时是否能完成厂里对他要求的目标。 三年后带出来的接班人是否能站的住脚,撑得住炼钢厂的发展。 六年后才是他回厂的时候,也是他正式参与轧钢厂决策层的时候。 可以说,这一次的副厂长换成了副书记,对他未来的规划还是影响较大的。 尤其是在对炼钢厂的态度上,他认同了自己和李学武做下的发展目标,势必要实现它的。 而在影响过后,炼钢厂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人心思动,轧钢厂这边也有人着急了,董文学不得不考虑这个情况。 无论是炼钢厂厂办还是谠委的几个副手,身份和背景都很复杂,这在前半年的工作中不甚明显,可共同的敌人没了,就到了打乱战的时机了。 这是必然的,所有的班子重组都会出现这种状况,轧钢厂是不会管的,这是一种生态自然调节现象。 只要不出现极端情况,还是利于整体发展和需要的。 董文学既然想着从副厂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把炼钢厂这条路走好。 在他定的发展方向上,一定有人不想配合,那就打掉他。 这就是董文学要谷维洁和李学武给他支持和时间的原因。 董文学在炼钢厂未来一年的发展势必要经历这个阶段的,也是要出现争端的,就看他怎么做了。 谷维洁没说话,李学武也只是听着,坐在董文学身边的任晓宇是点了头的,他认为董文学的这个想法没问题。 其实他没有想到,或者说不了解轧钢厂的具体情况,董文学的话最后还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李怀德。 这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就连董文学自己也说了,李副厂长是有愿景和希望的,还是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上。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和谷维洁做过沟通,是不会让李怀德把车开向深渊的。 谷维洁拖后腿,李学武是要挖坑的。 真要照着李怀德的想法来,估计轧钢厂现在的班子连三分之一都剩不下。 董文学这一句说完,李学武已经跟谷维洁对视过了,两人眼神沟通过后,依旧是坚定先前的约定。 董文学要借李怀德的风,这个可以,炼钢厂早晚要吹这个风,由他来控制自然是好的。 可就董文学所说的,配合李怀德来吹风,这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就是李怀德的刹车,谷维洁就是李怀德的绊脚石,董文学的这段话两人只能配合一半。 董文学没有注意到李学武和谷维洁之间的眼神交流,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这在谈话中不是很常见嘛。 “学武这边的压力也很大,既要巩固现有基础工作,还要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 谷维洁听见董文学说起这个,不由得再次看了李学武一眼,她是觉得这对师徒都挺能扯犊子的。 明明是他和李学武占着保卫处的岗位不松手,现在倒是互相道起辛苦来了~ 轧钢厂是没人了嘛?连给保卫处补齐副处长都做不到嘛? 哪可能啊! 有能力的人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根本不愿去保卫处趟浑水,没能力的不想去给个小年轻的当使唤丫头,不上不下的这俩人铆着劲的要开刀呢,谁敢去。 还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 说的真好听啊,至少比唱的好听,就是聂成林没听见,听见了都要气死。 李学武怎么就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了,他倒是东一靶子,西一扫帚的摇处挖墙脚了。 董文学随后的话也给这种行为做了定义:“建立更广泛的共同奋斗目标和思想沟通关系,进而完成与谠委委员身份相匹配的影响力建设……” 好么,谷维洁直接挑眼皮了,这话说的再明白点就是要李学武发展和施加对中层干部和重点部门、项目的影响力了。 董文学说到最后也觉得有些太过于直白了,在谷维洁的面前说这个好像有些过了,不过这也是对她的信任和一种“表白”。 既然是要用对方的影响力和获得对方的信任支持,那就要清晰的表明自己的正治立场和事业目标。 没什么矜持和不好意思的,都坐家里来了,需要什么,和能提供什么,直白的说,不寒碜。 董文学也是说了自己能给谷维洁提供的“支持”,那就是建议谷维洁不要过度接触基层,更不要打破这种新型的“庇护—依附”关系。 他是有听说谷维洁在接手了居民区项目后,接连走访了困难群众,实地考察了项目的建设情况,与一线职工进行了沟通和交流。 这不是不好,站在基层的角度来看,谷维洁是一个负责任的好领导。 可这也仅仅是站在基层的角度来看待的问题,换个角度,站在中层管理者和上层决策者的角度,她的做法无疑是在打破一种新型的管理秩序。 在当前的所有工程序列里,厂长和厂谠官员就是企业的最高决策者。 厂长负责具体执行企业的生产任务,书记则是负责本单位的人事安排、大政方针以及正治思想工作。 通常来讲,厂长和书记都不会跟普通工人直接接触,尤其是在轧钢厂这样拥有数千或者上万人的大厂里。 “厂长根本不下来” 普通工人:“可能只知道我们领导是谁,在橱窗里看得到,平时看不到”。 即便是只有数百人的那种,类似于轧钢厂分厂的小厂里,工厂领导也同样“和工人不搭噶”。 “为什么?” 这是谷维洁的问题,也是屋里很多人在思考的问题,董文学说的这些话,是个什么意义? 不是喊着要群众基础和干群基础的嘛,怎么到了谷维洁这里就行不通了? 是的,董文学说要两个基础的时候,他是什么身份? 即便是现在,即便是过了年中会议,董文学就要成为厂领导了,为什么一直强调他的目标在炼钢厂? 因为在给李学武说的时候,和在说他自己的时候,都是从中层干部角度出发来阐述这个问题的。 谷维洁不是,谷维洁是厂领导,决策层,天生的就与基层带着隔阂呢,与杨凤山等人一样,他们都不是执行层。 杨凤山还有可能是在车间里工作过的经历,杨元松都没有,李怀德就更没有了,他都不知道车床的开关机按钮在哪。 景玉农是从上面下派的,谷维洁是从钢铁学院来的,薛直夫也一样,都不是从车间里,或者基层中走上来的,他们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那种切身体会的群众基础。 谁有? 李学武有,邝玉生有,只有他们这种从一线走上来的干部才会有。 以轧钢厂生产部门为例,厂长、书记下面就是车间主任和谠支部书记,他们多是来自于基层,从普通工人干起来的。 因为“肯吃苦、技术好、表现好”而获得提拔。 车间主任是生产任务和车间管理的第一责任人,负责车间里所有的大小事务,也负责工人在车间之外的表现。 李学武在保卫科长的时候,前车间主任的儿子肖某犯错,还是他们车间主任来办的手续。 那就问了,厂长下面不是还有副厂长和生产管理处嘛?怎么就直接到车间主任了? 这个问题就像是镇长和村长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在行政上,他们确实只差了一级。 但在管理属性上是差别很大的,村长能跟镇长汇报工作,可在具体业务上还不得是专人专管嘛。 车间主任下面又有值班长、生产小组长、工段长、班长等等。 这些人是干部,是基层干部,日常工作中是要接触到生产和工人的,跟谷维洁是不同的。 决策层是要做好大方向管控的,是要对整个轧钢厂的运行负责的。 管理层是要执行这种决策,将决策转化为任务,并且将任务分配下去,监督和反馈这种执行情况和力度。 基层是要细化这种任务,将任务分配到机器,分配到人,将任务转化为实际产品。 如果决策层参与到管理层的工作中,并且接触基层或者一线工人,直接沟通部署会出现什么情况? 谷维洁听董文学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很明白这种危险是什么,来源于谁。 是管理层,管理层会天然的反对决策层插手他们本来的工作和权力。 而基层在跨越管理层向决策层反馈问题后,无论是否解决了,他们都会对管理层产生质疑,进而影响整体管理。 且在质疑的同时还会反思对决策层的反馈是否能进一步达成目的,形成一种恶性渐进的情况。 这就是新型的“庇护-依附”管理关系所带来的惯性。 就像你不喜欢你们领导跨过你去指挥一线和沟通一线是一个道理的。 你也知道一线跟领导说了某些建议后,领导做了,或者没做,一线都会抱怨你,或者习惯成自然,直接去找你的领导汇报工作。 对上下的管理都不是一种好的执行方式。 可以说,谷维洁利用宣传处做宣传,并且亲自下场做行动,两边不讨好,还给自己惹了麻烦。 厂班子成员对她的做法也是同样的不理解和冷眼相对。 谷维洁之前不理解,现在听董文学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心里除了震惊,还有触动。 这可能就是今天这次聚会的意义了。 不仅仅是互相帮助,还有提醒,是来自于中层管理者的提醒。 至于李学武知不知道,他知道,但他不会说,忠言逆耳,李学武更知道自己没有到了提醒谷维洁的地位和实力。 这件事还是李怀德跟董文学说的,请董文学转给谷维洁,劝她不要把路走歪了。 很奇怪是不是? 再回到问题的原点,董文学所说的双基础到底谁需要维护,谁需要获得? 后世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决策层跟基层直接沟通,去探访基层? 到底是哪个环节和层面出了问题,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现在董文学说完,谷维洁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是学院过来的干部,对工厂的管理结构还是存在着盲目性的认知,这一次算是不虚此行了。 当然了,也不是说决策层就脱离了群众队伍了,没有人能脱离群众干工作,但他们可以通过中层管理者来实现这一目标。 当前的中层管理者还是很有质量保证的,无论是业务能力和思想担当上面,都值得决策层信任。 董文学也充分的表达了他和李学武会在中层管理者继续“加深影响”,在群众基础方面继续深耕,同样也会在这一方面支持谷维洁的进步。 谷维洁要做的是,以更优秀、更加专业的态度和形象在轧钢厂立足。 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了,不宜再剑走偏锋。 董文学跟李学武的想法是一样的,风大就请个高的先走,并且顶着个高的前进,总有个挡风的不是。 任晓宇见董文学说完,这位轧钢厂的副书记还在沉思中,便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李学武,微笑着问道:“学武最近怎么样?” “呵呵,还行~” 李学武轻笑一声,随后看了董文学一眼,道:“正在‘加深影响’和‘深耕基础’呢”。 “盒盒盒~” “嗬嗬~” …… 屋里众人听到他的话均是笑了出来,谷维洁也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看着他轻声笑了一下。 李学武微笑着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一副只会听,不会说的模样。 任晓宇笑过之后没有再为难他,而是对着董文学轻声说道:“简单的了解过你们厂的情况,比较有代表性嘛”。 说着话点了点头,他又抿着嘴把目光看向了自己脚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照你说的,和形势的发展,无论是就厂办来说,还是就厂谠委来说,都会出现一种挑战和危机了”。 “我不否认这种悲观的预判,但我也不支持这种发展趋势” 谷维洁接过话茬很是正色地说道:“稳定压倒一切,发展离不开稳定,这是根本性问题”。 “我知道,但局势也不以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意志所转移和变化,这是现实情况” 任晓宇看向谷维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重点在于你们这里有个突出部,那位李副厂长”。 说完微微昂起头,目光扫向了在轧钢厂工作的这几人,看着他们都皱眉思索,便知道自己的话他们都是认同的。 “刚才文学也说了,他是有‘愿景’和‘希望’的,那他在行为态度上就必然是要表现出攻击性的” “具体到思想和业务上,他是要在这两方面都要抓,都要有作为的” 任晓宇点了点董文学的方向,对着谷维洁和李学武说道:“文学刚才说的其实很在理,当约束条件不成立的时候,泄洪区和泛洪区就是一个必要的选择”。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更针对谷维洁来说的,毕竟今天坐在这里,就代表了董文学的态度,也代表了谷维洁的态度。 年中会议可以说是一种局面的开始,也可以说是一种局面的结束,就看大家怎么理解了。 董文学刚才话里不无请谷维洁支持李怀德的意思,尤其是在大学习和大讨论活动中,加深对李怀德意图的掌控和理解,进而寻找合作的可能。 在经过任晓宇的解释后,李学武看了谷维洁一眼,他不知道谷维洁理解没有,任晓宇的意思更可能是变约束为放纵,进而形成一种大范围的约束掌控。 这是一种冒险的行为,但也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行为,重点不在放纵,而在掌控。 任晓宇站在市府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能知道很多轧钢厂还没有接触到的问题,尤其是前沿的思想和要求,这也是在给几人做提醒了。 谷维洁理解到的要比李学武了解到的要深刻一些,这意味着董文学和任晓宇都在建议由李怀德往他向往的厂长方向发展。 而作为互补,她可以往厂办的方向努力,这样就会形成螺旋结构的组织架构和上升空间。 直白的来说,谷维洁想直接进一步成为书记是不可能的,这里有着天然的沟壑,她没有基层管理经验和决策部署的能力。 结合任晓宇先前所说的轧钢厂危机和挑战,她便知道,李怀德在成为厂长后,再进一步就是书记了。 而那个时候才是她转去厂办的机遇,毕竟她比李怀德的年龄小,也比李怀德在轧钢厂的资历浅。 李怀德能上,她上不了,跟董文学一样,她也有着这种制约。 不过能到厂长的位置上走一遭,那再进步的空间就已经打开了。 这是来自于任晓宇的提示,背后代表了什么,这提示又有多少含金量,需要谷维洁细细思考。 昨天晚上是李学武、董文学跟李怀德沟通,今天换了个主角,是两人同谷维洁沟通,目的就是要协调好两边,双方的矛盾和目标。 这个不难,在任晓宇的阐述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谷维洁在仔细思量过后也给出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稳定和发展。 任何为达到目的所施展的手段和方法,都应该是以稳定和发展为前提的,无论是在钢城或者京城,只要是在这一前提下,她就会支持。 她所想的是,极端情况下的手段不宜过激,否则就是乱之根源。 终究是搞理论出家,在指导意见和思想上是有严格标准和追求的,这在李学武和董文学的行动过程中是值得反思的。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嘛。 可以说,今天的话题说到这,大家把心中所想,所求,都做了深切的沟通和交流,各有所得。 董文学、任晓宇和谷维洁都对彼此的观点和意见进行了质疑和阐述理解,算得上是一种学以致用了。 而在几人思考间,谷维洁又看向了身边这个一直装透明的李学武,她想听听来“大智若妖”之人在当前形势下的发展观念。 “今天我们这可是来交流的,李副处长不会是来取经的吧?” 谷维洁笑着说道:“唐僧到了雷音寺尚且知道以紫金钵和宝袈裟换经书,你这听了半天了,但有所获?” “所获颇多啊~” 李学武笑着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收获,也意味着他要讲一讲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我嘛,以现在所处的位置去放眼全局还是有局限性,所以我当前的主要目标还是立足根本,发展为主”。 李学武的语气很轻和,语速很慢,但很连贯,并不会出现卡壳的情况,显然是胸有成竹的。 “当前针对保卫处,针对与其他部门合作,与炼钢厂配合和发展的方向上,我的观点是六个字:出得去,回得来” “详细说说” 任晓宇往前探着身子,拿了桌上的茶壶给几人分别续了茶水。 谢大姐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殊更是一直听着几人讲,她和顾宁都不是轧钢厂的人,对这些东西是有认知局限的。 不过三人在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都没有那种看热闹的意思,因为李学武的观点在其他几位轧钢厂干部眼里很重要,对任晓宇来说也很重要。 从任晓宇主动问起,和谷维洁的强问,都能看得出李学武的观点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有意义的,值得一听。 李学武谢过任晓宇的茶后,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迭着腿的膝盖上,显得很是轻松。 “轧钢厂是一个重工业基础工厂,并不是制造业的前端,也不是制造业的主要环节,天然的带有制约性和危险性”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现在轧钢厂只是处于整个制造业中最基础的一个环节,没有研发,没有产品,也没有其他转型方向,且是体量巨大的制造环节,扛风险性太过于薄弱了”。 众人听着李学武的“危言耸听”便是一愣,这种观点早有人提出来过,不过都被当成了杞人忧天。 轧钢厂是兼并了其他几个钢厂而形成现在这种规模的,京城已经没有比它更具专业和大规模生产能力的轧钢企业了。 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整个钢铁行业不出现危机,上下游制造业不出现断档,轧钢厂就不会出现问题。 上面交代生产什么,轧钢厂就从上游接收钢材,转而生产任务零部件,供应给下面生产企业进行组装和再加工。 在董文学等人的认知中,钢铁可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跟交通和煤矿是同等地位的行业。 钢铁行业有自己的直管部,有自己的整个工业体系,有自己的成系统的配套体系,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当前钢铁行业的地位在国内来说是首屈一指的,就连谷维洁的原单位,钢铁学院都是比肩华清的存在。 现在要说考大学,报华清和报钢铁学院是一个性质的,可能钢铁学院要求的更加严格些。 为什么今年年初的时候就传出轧钢厂要整体升级的消息,还不就是钢铁业在全国工业体系中的占比日益加重的缘故嘛。 谁会觉得钢铁业会出现衰落的情况,这不跟说煤炭行业会出现衰落一样让人笑话么。 可这个“笑话”在这些专业人员面前一点都不好笑,因为李学武所说的问题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国内缺钢铁嘛? 缺,很缺,供不应求。 可缺到什么程度,市场需求量又是多少,谁能知道? 这个是跟经济和相关产业行业发展是有很大关系的。 如果汽车都改烧煤了,那煤炭行业一定发展的好。 可不管行业发展如何,数据是摆在董文学和谷维洁等人的办公桌上的。 钢铁行业建立初期全国产钢量多少? 15.8万吨,生铁年产量仅为25万吨。 经过初期的发展,六零年开始经济调整,大批高炉停产,生产中的高炉则维持低冶炼强度操作。 六三年到今年,大部分炼钢企业都在转型,并且基本上都完成了冶炼技术的调整。 应用国内自主研发的高炉喷吹煤粉、重油以及钒钛磁铁矿冶炼等技术,技术经济指标达到钢铁业建立以来的最好水平。 也就是在今年,就谷维洁和董文学了解到的,钢铁产量任务保持高进度运转中,有望实现年产量1550万吨的生产目标,这是什么概念? 这种产能就意味着钢铁业在持续蓬勃的发展,比较钢铁业建设初期直接翻了一百倍,且在以每年25%以上的增长率在发展。 依照这种增长率发展下去,一定是要比整体经济增长率要高的多得多的。 多了就不值钱了啊! 虽然现在是计划经济,但所有工厂是在整个经济框架内生产和工作的啊。 当钢铁需要逐渐出现饱和的时候会出现什么状况?当钢铁工艺或者新材料需要出现变革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还不考虑钢铁业内部体系变化的情况呢,考虑那些会让这种思考变得更加复杂。 李学武杞人忧天的话语在他们听来就是居安思危的良言。 危机就在轧钢厂的上方悬着,看不见,摸不着,但掌控局势和未来的人都需要去理解和感受。 所以当李学武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轧钢厂众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危机和机遇是两个好兄弟,肩并肩,手拉手的” 李学武轻声说道:“既然轧钢厂有了这样的风险,那就降低风险,寻找新的发展方向和突破口”。 “工业生产体量大是一种缺点,可也代表了轧钢厂的生产能力足够满足转型和发展需要,这一点可以看做是优点” “而依照此观点,轧钢厂由制造环节向完整制造业过渡就成为了必选之路”。 李学武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道:“变缺点为优点,依照本身现有实力完成整体的逐步转型”。 “制造业?完整的?” 谷维洁皱眉道:“就像你在保卫处同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搞的造车项目?” “听着有点悬是吧?”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随后回答道:“不仅仅是这个项目,整个联合企业都是我设计出来,为完成这种转型而进行的一种补充”。 “联合企业……” 谷维洁迟疑了一下,同时也看向了董文学,说道:“这……” 她是担心李学武要联合董文学对景玉农下手了,以为李学武这是要重新夺回对联合企业的掌控权呢。 不过董文学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李学武这边顿了顿,继续说道:“制造业应该包括完整的工业和工艺流程,从基础原材料到产品的包装完成,这一生产和服务体系”。 “自有研发和设计更是制造业的灵魂和发展命脉,所以才先有了发动机研发中心” 李学武笑了笑,又说道:“轧钢厂有能力造车,就有能力造其他的东西,包括造船、造武器、造工具、造生产物资”。 “同样的,重工业利用三产和联合企业发展轻工业也是一种便利” 李学武越说越顺,手里简单地做着手势,给众人解释道:“皮革、医疗、食品、鍕工、科研等等,不再受整体环境和行业的束缚”。 “你的意思是说……” 谢大姐听到这里心潮澎湃,可脑子又提醒她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所以嘴上忍不住打断道:“轧钢厂要发展成综合型的工厂,什么都生产,而钢铁需要减少的时候就生产其他的?” “不,有两点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了谢大姐示意道:“第一,联合企业和三产都是要依托轧钢厂本身具有的优势和现有生产条件来进行发展的,不是什么都生产” “至少收音机咱们就不方便产!” “呵呵呵~” 在众人的轻笑声中,李学武又继续说道:“第二,轧钢厂的主要业务永远都是钢铁行业,三产和联合企业所设计和研发的产品都是一种补充和引导”。 李学武做着手势解释道:“是为了让主要业务发展的更好,提升抗风险性,即便是出现了钢铁行业经济的退缩,外面不需要了,咱们也可以造自己产品需要的”。 “也是给钢铁行业找到一个转型和发展的方向,更是为钢铁行业发展新材料等工业一个自我提升的能力”。 “这种能力就是……” 李学武捏了捏手指,他不用解释,众人也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发展离不开资金,建设离不开资金,转型会出现产能退缩,更需要资金的支持。 包括李学武现在搞的研发也是在吃资金,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没有商品就等于没有钱,没有钱以上说的那些东西就都是妄言。 谷维洁是深知资金对一个项目困扰和阻碍的,就像居民区项目,如果没有钱,喊口号可盖不起居民楼。 “所以,以轧钢厂为基础,发展联合企业,发展三产产业,帮助企业完成风险抵抗和转型就是成为了当前的重点工作” 李学武摊手道:“相比于选址亮马河的联合企业,我更看好在钢城建立一个综合性三产工业区”。 董文学的眼睛眯了眯,面对谷维洁看过来的目光并没有变换脸色,而是对着李学武问道:“这就是小五金研发的未来?” “对” 李学武点头道:“小五金能造的出来,那只要把成熟的技术和工业工艺搭建起来,就能实现商品的工业生产了”。 (本章完) 第743章 我都不认识! 第743章 我都不认识! 原来李学武的目标是钢城! 这是谷维洁没想到的,董文学这个执行者也是没想到。 董文学的手在扶手上轻轻磕了磕,看向谷维洁说道:“这个目标和发展方向我还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 谷维洁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因为这个目标可能是三年后,或者六年后的”。 “呵呵~不至于~” 董文学听懂了谷维洁话里的意味深长,不由得轻笑摆手道:“他是善于思考和发展规划的,不过就是性格谨慎了些”。 这是在回应谷维洁的话,也给李学武的这种“藏私”做了谨慎性说明。 李学武面对谷维洁的目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没在乎她的话,继续说道:“现在能确定的,如果发动机研发完成,整个汽车工业设计没有大的问题后,就会落户钢城炼钢厂”。 “不仅仅是炼钢厂更适合扩展工业发展,更因为正治、地缘、人员和配套产业等因素” 李学武并没有做详细的解释说明,仅仅就某个方向做介绍道:“单说配套产业,有些零部件是没必要咱们自己生产的,就可以跟吉城一七厂订,回来后完成组装就可以了”。 在随后的介绍里,李学武也是主要介绍了当前汽车的发展需要和工业制造能力的匹配度,获得了几人一致性的认可。 谷维洁在李学武讲述结束后点了人员的因素,让他做个介绍。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个造车厂可以提供至少五千个岗位,要是从轧钢厂工人一级子弟中调走五千人,您说会怎么样?” 谷维洁心里早有准备,可当李学武把这个话说出来后还是忍不住的惊讶。 这不就是矛盾转移嘛,也叫生产转移,本身臃肿的轧钢厂如果抽走五千人,带动的就是上万人的迁徙。 轧钢厂完成瘦身后,再转身升级,还不是轻松很多? “所以你说的造船、造武器、造工具、造生产物资等等……” “确实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轧钢厂本身有炼钢厂,可以完成工业生产的所有流程,造车和造船都是一样的”。 这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思考了起来,要是照李学武这么说,造自行车也是一样的喽? 只是现在李学武不说造自行车,而是直接奔着汽车和船舶去的,恐怕还另有目的。 “是联合贸易吗?” 韩殊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李学武问道:“文学说过,你们厂的贸易项目做的很好,炼钢厂也在配合”。 “是,呵呵~” 李学武看了韩殊一眼,随后说道:“陆上交通发展是有制约的,可海上没有,河运也宽松些”。 后世冀省很多的产品都是用千吨船走河道运往小鬼子那边去的,方便的很。 李学武并没有在这个项目细说,那就说明这部分内容是配合贸易项目做的准备了,也就是跟李怀德有关系的内容。 这可真是一环扣一环啊,所有的项目都是环环相扣,连接在一起的,不会出现产无所用的情况。 为什么说没奔着自行车去,众人也想到了,轧钢厂这么大的体量进行转型,小厂子恐怕接不住。 一台自行车能用多少钢铁,能存多少工人,说出来建出来也是没意思。 钢铁发展的这么迅速,自行车发展的更快,自行车保有量也在持续增加,比钢铁业饱和的都快,不算是个好方向。 汽车和造船就不一样了,真正的黄金产业了。 至于其他的造武器、造工具、造生产物资等等,李学武不说,那也是有后路的。 谷维洁有些羡慕地看向董文学,一个是羡慕他有这么厉害的学生,另一个羡慕的是李学武能为董文学做这么多准备。 她所说的三年和六年,真正的意思不就是这些东西在董文学的任上,在李学武的未来中会实现嘛。 实现了,也就成为两人不断进步的阶梯了。 董文学六年,李学武六年,十几年的发展,屋里众人都忍不住的有些激动。 这是要在轧钢厂的基础上再造一个大厂嗯,比轧钢厂本身还要大,人数还要多,生产产品还要丰富的集合体。 那到时候轧钢厂的地位就会从主干变成附属了,董文学和李学武也从配角变成主角了。 什么叫移接木,扭转乾坤啊,这可真是一步大棋啊。 可李学武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出来,还是说给她听? 原因很简单,董文学和李学武想要把这些产业一个个地安在钢城,就需要更多人的支持和帮助。 中层管理干部中,李学武已经有人支持了,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现在就是李学武的急先锋。 而决策层就等她的意见呢,无论谁是厂长,一个副厂长,两个副书记的一致性意见都是至关重要的。 什么叫出得去,回得来? 相关产业的投资出得去,成本和盈利回得来。 轧钢厂的工人压力出得去,生产效益回得来。 轧钢厂的内部矛盾出得去,发展前景回得来。 董文学这一系的干部出得去,带着成绩回得来。 李学武未来要下的这盘棋很大,可以邀请很多人一起玩,一起获利。 就像当初的联合企业一样,只要不像景玉农和杨凤山那样的死抱着不松手,李学武一定能在钢城布个大局。 综合性制造业基地,配套完整的贸易和销售体系,有水陆两系交通运输工具,只要产品合格,就不愁卖不出去。 轧钢厂谁当家? 现在看不真,别着急,几年后再看。 董文学也正在想这位学生的话,当初看到发展目标上建议他跟地方沟通,兼并出海口的造船厂和货运码头时,他的想法是李学武疯了。 太子河出海口有造船厂,也有货运码头,但那都是“株式会社”时期留下的了,真要以炼钢厂的名义去兼并也是简单,地方恨不得炼钢厂去接收这些烂摊子呢。 想法好不好? 好! 航运省钱啊,原材料的运输和煤炭等物资的转运都方便了。 有大船就更好了,毕竟出海口到钢城只剩下简短的铁路运输了。 造船和码头延伸出的航运和货运更是能给贸易项目创造更广大的利润。 从人员发展和安置上来说也是个优势,造船、修船、码头岗位、航运学校等等。 到时候怕不是轧钢厂本身的工人子弟不够,都要去外面招人了。 想法是好的,可钱呢? 发展是需要钱的啊,没有钱怎么恢复造船厂和码头? 现在他想通了,李学武已经把“钱”送来了。 航运的发展是无限的,李学武的回收站在钢城有船他清楚,那边的人正在搞航运他也清楚,李学武布这个局给回收站用的心思他也清楚。 可清楚过后,他还是要支持李学武的这个想法,因为这对炼钢厂和轧钢厂都是有利的。 尤其是制造业基地,真要是成了,他在轧钢厂的话语权不用调回就已经有了。 任晓宇不是轧钢厂的人,但对于李学武今天说的话,以及轧钢厂这些人的反应他还是能看得见的。 所以当李学武说完,这些人都在思考或者激动的时候,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你这是典型的实用主义啊,要自我批评,自我反思啊~” …… “哈哈哈~” 众人被他的话惊醒,随后便都大笑了起来,就连端着茶杯喝水的李学武都是在顿了一顿后笑了。 说自己是实用主义,那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为啥来了? 任晓宇的这番话不是在批评李学武,而是在给李学武的话和众人今天说的话做了个总结。 全是正经话,但只能说是不对的,要思过。 至于思不思,那就不好说了。 李姝刚才一直由麻麻哄着,所以没注意叭叭他们在干嘛,这会儿见这大家笑,还不知道咋回事呢,愣目愣眼的看了看,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拍着巴掌笑。 大家看见李学武闺女这么可爱,笑的更开心了。 韩殊站起身张罗着要去厨房,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还颇为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于这个学生,她是极为满意的,学业上的成绩并不能说明他的潜力和能力,只能说明他更厉害。 能在工作不耽误的情况下还能把学习做好,可见其才华。 韩殊要下厨房,谢大姐是要帮忙的,顾宁要起身,却是被谢大姐给按住了肩膀。 “看孩子就行,可用不着你” 谢大姐笑着对顾宁说道:“厨房就那么大,你去了就转不开身了”。 到底是人事处里上班的,这话都说成圆形的了,她是在照顾顾宁,可这话也说给了谷维洁听。 论女人,谷维洁跟韩殊的关系,以及今天都是来玩的,怕她多心,也怕她不好意思,便是一语双管。 在她走后,谷维洁颇为善意地看了看顾宁,当顾宁注意到她的目光时还点了点头。 该说的都说完了,客厅这边的气氛也稍稍活跃了起来。 董文学因为李学武和谷维洁都在,说了一下炼钢厂的主要工作和矛盾。 李学武听了一下,结合昨天在李怀德那边老师所说的,知道重点在哪了。 还是杨宗芳他们这些副职,因为年中会议,因为董文学更进一步,也因为轧钢厂这边这些人的背景变动,影响了炼钢厂的整体形势。 李学武是很严肃地对待这个问题的,当董文学说完,他就明确的表达了态度:谁跳打谁,绝不姑息。 谷维洁不是很意外李学武的态度,也不意外他这么明确的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种攻击性。 因为李学武在内部管理上一贯的都是这种态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且看保卫处有哪个干部敢炸刺,敢挑事,当初武装部和保卫处合并的时候,后勤办公室丁学波闹过一次。 还是在她的支持下呢,直接就被发配到了训练场,现在还在干后勤工作呢。 这是个不吃亏,不上当,不好惹的主儿,他还能允许董文学走后给他扔下一个大烂摊子? 不过关于董文学所说的内容,谷维洁也是持跟李学武一样的态度。 发展是需要稳定的,如果手底下人一个个的都有其他想法,那还了得! 打,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谁敢跳就打谁,且是不留情面的那种。 李学武这么说了,那就是包括杨宗芳在内的所有人。 杨宗芳怎么了?他多个啥啊! 别看李学武好声劝慰他辅助董文学,也保证了他在董文学那里一定有发展的位置。 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有工作上的同志感情,也有私下里的交情。 但这都不能成为李学武阻碍董文学严格管理炼钢厂的理由,他也不会成为李学武正常接班的障碍。 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任晓宇偏犀利,董文学偏文弱,无怪乎两人交情好。 但是在炼钢厂管理这方面,不需要任晓宇来提醒他,也不需要李学武来支持他,董文学知道利弊。 今天说这个,全是说给谷维洁听的,因为谷维洁管着谠组部,今后可能是要跟谷维洁多打交道了。 谷维洁听得明白,但没有就答应什么,具体事具体看,今天说这个都是没有意义的。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超过了待客标准了,主要夏季蔬菜便宜些,好淘弄。 不过来作客的这几人心思都没放在吃上,饭桌上的酒下去的不多,话说的多。 倒是没再说起工作,而是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当前的正治和经济形势,以及桌上正热闹着的孩子们的事。 今天吃饭的人多,所以孩子们被安排在了茶几那边,饭菜都是一样的,热闹也是不相上下。 董梦元今天可算是开心了,家里太热闹了,他倒是很热情,主动招待着任叔叔家的哥哥姐姐们,时不时的还往大人这桌凑凑热闹。 可热闹终究也有散去的时候,中午饭就是今天最热闹的时候了,饭后一杯茶,众人各自散去。 任晓宇夫妻住得近,所以是带着孩子们走着回去的,谷维洁是司机来接的,李学武和顾宁被韩殊多留了一会,可也在李姝睡醒一觉后便起身告辞了。 捏了捏小师弟有些落寞的肥脸,在李姝兴奋的喊声下李学武带着娘俩儿往回赶。 中午天热,多亏是开了指挥车,要是威利斯还不得晒冒油了啊。 就这,到家的时候还被母亲埋怨了几句,说天热晒着孩子了,又说折腾顾宁了,左右就是儿子的不对。 李学武既说不过母亲,也知道心疼妻女,所以把母亲的埋怨都化作了觉悟。 觉悟就是这个时候应该回后院睡个午觉,主要是起的早了,又是嘚不嘚一上午,中午就有点乏。 李姝是睡不着的,也不想在家待着,见着叭叭打哈欠,她就知道叭叭要睡觉。 再见麻麻也是要跟叭叭去睡觉的样子,小腿儿倒腾着挨了太太求抱抱。 等老太太把她抱起来了,又用小手指了门外要出去溜溜。 这就是李姝睡了个短暂午觉的后果,电量恢复百分之六十就兴奋了。 李学武是遭不住了,顾宁有了身子也开始精神乏,所以两口子见着李姝闹腾,很是干脆地出门左转回后院去了。 李姝见着叭叭麻麻离开那还不是拍着小巴掌乐?赶紧指挥太太往门外走,快点出去玩,别耽误时间了。 老太太平日里也是不出门的,抱着她能上哪儿,只能往西院去。 西院这边的门市部是热闹的,因为门窗都敞开着,倒也凉快。 老太太见里面人多,找了个靠门口的椅子坐了,把穿着小鞋的李姝放在了地上,由着她扶了自己的腿站着。 旧货商店这边多是旧家具和翻新家具,也有要新打的那种,不过多是作为补充。 这个时候各家的屋子面积都不大,得是量好了尺寸再请木匠打家具,不然买了也放不下,用不方便。 姥爷这边就是担心家具打出来卖不掉,所以只做了日常用的,必然桌子和椅子,这个大小都是一定的,也是活动的,卖的还算是好。 于丽也是见着老太太抱着孩子过来了,可是这会儿人多,也顾不上她们。 直到送了一拨客人走,这才抽空去隔壁小燕那要了一小块心尖递给李姝啃着,嘴里则是跟老太太张罗道:“李姝的衣服是不是又小了?” “快忙你的吧,不用顾着我们” 老太太笑着用手轻轻拍了拍于丽的胳膊,示意了门口进来的客厅让她去招呼。 迪丽雅和王亚梅都忙活着,她也只是说了一句便去接待顾客了。 迪丽雅也是有了身孕,于丽不敢叫她累着,所以都是安排她坐在柜台后面收账开票,自己则是跟王亚梅前后院的跑。 前面店里的空间不大,摆的也都是样品和热销品,顾客有其他需要的,或者喜欢别的样式的,得是由着她们带着往后院仓库里去看。 有的时候来订整套家具的,还得请姥爷过来商量样式、种类、木料、尺寸等等细节。 这边是支持送货上门的,家具这样的大件商品更需要运输和力气,找街上运输队的最少还得多五毛钱,这个服务却是让这个小小的门市部天天都有顾客上门。 老太太见着于丽去忙了,低头看了看正拿着心尖片站在地上观察着店里人的李姝,笑逗着问道:“谁给的好吃的呀?是不是小姨啊?” 李姝看了看太太,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吃食,随后“啊”了一句,又将手收了回去,拿了手里的心尖放在嘴里啃着。 她的小牙都还是乳牙呢,也就那么几颗,哪里有什么力气,只不过是不闲着嘴罢了。 跟吃水果是一样的,全靠磨,把食物磨成细渣再在嘴里嚼咽着,孩子都这样。 因为卤货有滋味,所以李姝虽然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但吃起来好吃是真的。 她的小手小,那心尖也小,好在是吃的慢,全当消磨时间了。 老太太是知道于丽护着李姝的,这跟李学武有关系,也跟李姝从回来没少得于丽照顾有关系,这小衣服基本上都是于丽给做的。 她本身就忙着这边的工作,布票啥的都是日常剩下来的,舍不得给自己做衣服,给李姝倒是舍得。 这个时候的细布本身就贵,于丽给李姝用的都是这种,还一做就是几套。 要不说老太太维护于丽呢,她看得清,也理得清。 这小孩子的衣服哪有件件都新做的,长得快,换下来的也快,三个月见不着都不敢认。 有长得快的孩子,可不就是三四个月换一茬衣服嘛。 这个时候的做法基本上就是传代,大人的衣服改成小孩的,哥哥的衣服传给弟弟,有的时候搞不好弟弟还能从姐姐那里接收衣服,比如裙子啥的。 这可由不得你,有得穿就不错了,今天捞着裙子穿你就能出门,捞不着你就光屁股跟家里待着吧。 似是李姝这般,吃喝不愁,穿衣不愁的也是少见,毕竟谁家的孩子也没有这么个好爹好妈好人家,更没有这些小姨疼。 来这边习惯了,李姝并不怕人,谁逮着谁抱一会儿,以前迪丽雅也抱着她,现在王亚梅得着空了就过来逗一会儿。 她们家就两个孩子,她最小,也没个弟弟妹妹啥的给她玩,见着李学武的孩子就稀罕的够呛。 老太太对这个穿着布凉鞋、蓝裤子、白上衣,梳着两个马尾辫儿的姑娘不太熟,只知道是彪子找来的。 实际上到今天,老太太对回收站这边的底儿也知之甚少,没太关心这个。 说是亲家的,可实际情况她哪里不知道,但孙子在这里占股多少,主多少事就一概不知了。 不过她也少打听,甚至都不去听,听多了心烦。 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过法,就像李学武往家里成箱成箱的买汽水一样。 等着王亚梅去忙了,于丽过来的时候,老太太轻声跟她问了那双马尾的姑娘是谁。 于丽当然知道老太太问的不是王亚梅叫啥,更不是问住哪,而是问关系。 老太太这几周来的次数不多,不知道王亚梅的关系也正常,可让她怎么解释啊? 李学武的小姨子? “是……是她姐姐” 于丽瞅了王亚梅一眼,借着哄李姝的工夫悄声跟老太太说了:“跟学武和彪子他们关系好”。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总算是知道这姑娘的跟脚了,敢情还真是“关系户”。 她的猜测当然是有根有据的,毕竟在这干活的,哪个不是“关系户”? 就连叶二爷都是跟二孩有过接触的,后来帮了老彪子几次,这才有了今天的体面。 没有关系还能进这种单位? 老太太了解了也就没再打听,既然都来了,那定是李学武安排的,具体有什么她这当奶奶的能咋说。 眼巴前的这一个她能维护着,其他不知道的她就管不着了。 于丽说起这个也是有些尴尬,主要还是跟李学武的关系,说这个总觉得是那种意思。 不过是老太太问的,两人的关系又好,倒是没别的。 “最近回家去了嘛?” “没~哪有时间啊!” 于丽蹲在地上,手环着李姝,李姝就靠在她的身边站着,两人倒是亲昵的很。 “来回折腾一趟就得小半天,再跟家住一宿,忙忙活活的往回跑不值当的”。 说完又笑着看了看老太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待习惯了,总觉得自己家里好,再回我妈家总觉得不习惯”。 “呵呵~” 老太太笑而不语,她很了解于丽现在的心态,她自己的房子比她妈家的宽敞舒服,她自己也能赚钱养家,这心态上自然就是更独立些。 比那些动辄就哭着跑回娘家寻求温暖的女子相比,她有太多的理由说这个话了。 于丽跟李姝要了个亲亲,笑着也给李姝来了个亲亲,嘴里说道:“我弟弟经常来,放假也不回家,老往这边跑”。 “离得近还是的” 老太太说话的语句有的时候是倒装句,有的时候是口语化,反正都是坐着聊闲篇儿,也都听得懂。 “在轧钢厂上班,是不是累啊?” “累啥啊~跑我这儿躲清静呗~” 于丽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嘛,看着他进厂了,还是在保卫部门,这家里就有给介绍亲事的了,他不愿意,就不想着回家”。 要说起弟弟来,于丽也是愁得慌,倒不是愁以前那种混不吝了,而是现在弟弟的想法。 她们家是什么家庭,她爹在村里就是个混不吝,老混不吝生出来的就是小混不吝。 弟弟于喆从小闯祸到大,跟李学武相比还会糟践人。 李学武淘是淘,可都是有目的的,于喆不是,那是虎淘虎淘的,净干事儿。 因为她爹的缘故,她在找婆家的时候就不好找,要不是相貌好,也不可能找来东城这边。 闫家当初相中她也是因为她的容貌好,彩礼要的少。 她爹当初倒是想多要来着,可被她二大爷给打了一撇子,告诉她爹再敢祸害子女,腿给他打折了。 这个时候长兄如父的概念还是有的,于丽也是因为她二大爷给做主,少要了彩礼嫁进了城里。 本身就在城郊,家里又是普通的农家院,于丽最担心的不是于喆的对象问题,而是生活问题。 也是赶上了,李学武给她弟弟安排了进厂上班,有了工作,这才有了个人样。 可上了班之后,这小子是不惹祸了,可对结婚的态度上变了,有点儿瞧不起村里的姑娘了。 啥叫上了岸的蛤蟆相不中水里的蟾蜍啊,当初她爹差点就给于喆相村里的小寡妇了,现在有点翘尾巴。 不过于喆跳脱是跳脱,但性情变了许多,不是以前的那种胡闹了,有自己的想法呢。 左右是自己的亲弟弟,她能怎么着,她爹来找过一次,被她劝了,便也没再管儿子。 以前愁工作,现在愁对象,找个村里的知根知底还好,要是在城里这么晃,啥样的一对眼就都模糊了。 这城里的小姑娘是好相处的? 于丽就在这生活能不知道嘛,胡同这边不算热闹,再往里去,那边就是中戏,还有别的学校和单位,天天在胡同口过去的小姑娘有的是。 现在的小姑娘跟以前的可不一样了,追求进步且不说,还得追求能力和时尚。 别人不提,就说她那妹子于海棠,这对象换了几个了? 这个不够进步,那个不够浪漫,再遇见一个又嫌弃人家出身不好,总之没个定性。 要真是找了个于海棠那样的,她们家可真就热闹了。 “慢慢来吧,谁家不是呢” 老太太点了点头,理解地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一家有儿愁断头,这院里家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您还说呢~!” 于丽见着这会儿没人,扶着老太太的腿轻声说道:“后院二大妈托人给刘光天相亲呢,看那模样也是着急上火的”。 “能不上火嘛,他们家都那样了~” 老太太感慨地说道:“她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利索,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不大好找呢”。 “再不找才是真的难找了” 于丽抿了抿嘴道:“刘光天迷上打牌了,天天跟门房玩牌,他爹妈也不敢管他,一大爷见着了都当没看见,就要废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看于丽道:“可得教好你弟弟,这男人最不能碰两样东西,一个赌,一个大烟,沾上了,人就废了”。 “晓得呢,他比谁都精,最是心疼钱的主儿,哪里舍得玩牌去” 于丽笑着点了点头,跟老太太说道:“上次来还跟我说呢,以后他的孩子得好好教,得有教养,得上学,不能学孩子他爷”。 —— “哈~~~” 刘光天打着大哈欠从家里出来,正伸着两只胳膊摇头晃脑的做伸展运动呢,却是瞧见李学武穿着白色短袖,卡其色的飞行员训练裤从屋里出来。 “啊~~~武哥没出去啊?” “上午出去了,中午睡了一会儿” 李学武打量了刘光天一眼,问道:“你这也是刚起来?” “啊……是,我也午睡来着” 刘光天见李学武这么问不由得顿了一下,可嘴上还是利索地回答了上来。 他哪里是午睡啊,他是午醒。 知道今天不用上班,昨晚跟街道上的几个小子一直玩到半夜。 门房的灯又不用关,天又热,正适合玩牌。 “分厂怎么样?” 外面的阳光有点足,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躲了两步到了傻柱房后的阴凉里。 刘光天倒是很享受这种大太阳,让他有种在人间的感觉。 长时间玩牌思维会把时间凝固住,不知岁月流转,不分黑天和白夜。 现在大太阳照着,让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活过来一般。 “唉~没啥意思,说是忙,其实待着的时间多” “那还不好?”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人家想休假都休不着呢,你现在想着忙起来?” “也不是……” 刘光天眯着眼睛抻了抻肩膀,道:“就是闲着的时间太长了,心里总没底”。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武哥,这工具厂不会黄吧?” “呵呵,黄了你不是也有岗嘛,还能耽误你发工资咋地?”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烟盒跟刘光天示意了一下,见他有些意动,便抖了一根扔给他。 刘光天手忙脚乱地接过了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原来车间的岗位还挺好的,要是回去再没了岗位,成待岗的我就磕碜了”。 这倒是实情,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比较上进和负责的,即便是工资不变,岗位没了,那心里也会慌。 关键是这个岗位跟工资没关系啊,你拿二十七块钱可以去车间车零件,也可能去卫生队扫厕所啊,这个怎么比? 李学武听刘光天说完心里不由的一动,随即眼睛眯了眯,笑着说道:“这个我可说不准,都是领导定的”。 “不过嘛……” 说完了推脱的话,李学武又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工具厂有老底子在,咱们厂又是需要的,不至于黄摊子的”。 “可说不好!” 刘光天抽着李学武给的烟,瞪着大眼珠子说道:“我看他们天天的也不搞生产啊,净搞些大学习和大讨论,贴大字告的工夫比铸工具的时间还多呢!”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头道:“这个倒是都在搞,你就没加入什么队伍?” “我……” 刘光天被李学武问的迟疑了一下,他想不说来着,可眼巴前站着的这个是谁啊,那可是侦破大案要案的李二疤瘌啊! 谁能瞒得住他?! 刘光天可不敢跟他直视,深怕被他瞅一眼再把昨晚打枪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额……是、是有那个……” 刘光天嘴里跟拌蒜了似的,支支吾吾的,到最后才说道:“是车间里组织的学习小组,我也是跟着学习,我都不懂啥叫这个那个的”。 “挺好的,学习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学习才能进步嘛,谁说工人只能埋头干工作的,学思想、用思想,在工作中思考,在思考中工作嘛~” “还是您说的透彻!” 刘光天很是狗腿子地给李学武竖起一根大拇指来,脸上全是奉承的笑容。 李学武抬起手按住了这小子的胳膊,笑着道:“就这样,都是一个厂的,有啥问题就来找我”。 他不是不喜欢奉承,而是刘光天的奉承和笑容让他想起来一人。 “谢谢武哥!” 刘光天就站在后院,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看着李学武过了游廊,出了月亮门。 等确定李学武走了,刘光天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笑眯起来的眼睛却是没有松开。 他那不算巨大的脑子里正在想着李学武刚才的话,以及李学武两次示好的原因。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了,就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什么事情看不清,什么问题想不明白,还能叫别人给忽悠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李学武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俱乐部,台球室。 因为太阳的热度不是那么的足了,所以屋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临街的窗子半开着,路过的行人只能从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猜测着楼上的热闹。 这处大宅换了主儿这谁都知道,可到底是谁拿了却是不清楚。 不过有个工程队天天在这边施工他们是听了见的,还见着有人挖排水管道和污水管道来着。 从这路过的大多都是街道或者胡同子里的人,对这边都熟悉着呢。 这大宅也是深,好些动静都传不出来,只有临街新收拾出来的这二层楼最近有了些动静。 只是“砰砰咔咔”的他们也猜不准这里面在干啥呢,好像是凿石头呢,可又觉得这声音有点小,频率也对不上。 还有,有人从窗口看见的,有女人跟二楼站着,长啥样看不见,就能看见辫子。 “我说,你留这么长的头发不热啊?” “还行,都习惯了” 一个梳着马尾辫长相标致的姑娘坐在沙发上,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可眼睛还是有些不够用地打量着屋里。 可能是玩台球的人多了,一楼的台子不够用,二楼的台子也已经被占满了。 有穿着制服,胸前别着样标志的服务员游走在台案中间,帮忙端水果或者茶水,也有下场陪着一起玩的。 角落里的这桌很热闹,四个人围着案子笑闹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愈加的标注了。 “咔!~砰!” 一杆进洞,马俊笑着直起身子,用手点了点钟景学说道:“学着点,这可是哥们的绝技”。 “你的绝技不是跑路嘛~” 钟景学却是不理会马俊的嘚瑟,手拄着球杆,看了看沙发那边坐着的几个姑娘,对着黄干问道:“不是吧大哥,怎么年龄越来越小啊,你这让我有种负罪感了都!” “美得你!今天这些可不是我带来的~我都不认识!” 黄干翻了翻白眼,对着沙发那边招了招手,道:“小白,干坐着多没劲啊,来陪哥玩会儿~” (本章完) 第744章 年轻真好啊! 第744章 年轻真好啊! “哎,叫你呢” 双马尾身边的姑娘也扎着辫子,面容一样的姣好,重要的是年轻。 “我不去~” 被叫做小白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那边一眼,随后便低下头,捏着手里的茶杯,像是要捏碎了一般。 而台球桌旁的几人这会儿也被黄干的话给逗笑了起来,纷纷指责他是两面派。 “哥~要不要我陪你玩啊?” 一个身穿制服的服务员听见这边的热闹笑着走了过来,同时嘴里跟黄干问了一句。 黄干却是打了个冷颤,对着走近裴培撇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啊~” 裴培依旧是用刚才的语气对着黄干说道:“你咋说话我跟你学呗~” “盒盒盒~~”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马俊等人笑出了大鹅声,他们就喜欢看着发小儿吃瘪。 黄干没理会马俊等人的笑声,而是无奈地对裴培说道:“你还是我介绍来的呢,能不能别转脸儿就不认人了~” “呦~我哪儿敢啊!” 裴培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姑娘,对着黄干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黄哥,这后浪的劲儿是不是小了点儿,怎么瞅着刚从学校里出来啊~” “哎!这你就说对了!” 黄干点了点裴培,随后抬手将她扒拉开,冲着姑娘们的方向招了招手道:“来,几位妹妹,给你们介绍一下院里的前辈!” 几个姑娘见屋里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互相推诿着不敢回应黄干,有的已经羞红了脸。 “呵呵~高中,还没毕业呢” 黄干见裴培撇着嘴,满脸的调侃意味,不由得解释了一句。 可见裴培听了他的话面色又变成了鄙夷,苦笑着又补充道:“这回可是真妹妹!” “呵~我们都是假的,对吧~” 裴培也不听黄干解释了,转身就走,留下黄干一人站在那看她也不是,看那些还在笑闹的妹妹们也不是。 “哦~~~~” “哦~~~~” …… 二楼正在玩桌球的哪个跟黄干不认识,而有了马俊等人的带头,这起哄和笑闹声瞬间就起来了。 黄干“哈哈”大笑着跟屋里众人摆了摆手,一副好像受欢迎的模样,随后走到台球桌对应的沙发前茶几旁,端了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我说,你们耍皮赖脸的非要跟着我出来玩,就坐在这看西洋景儿呢是吧” “表姐夫,是你说出来玩的!”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姑娘见黄干这么说,不由得的嗔怪了他一句,随后又笑着看了同来的几个同学,对黄干说道:“我这还不是带着同学来给你撑场面,见世面来了嘛~” “我用你给我壮声势啊?!” 黄干放下手里的茶杯,又从桌上抄起烟盒,目光扫过几个羞怯地偷看他的姑娘。 眼睛扫描着,手里的动作不停,待嘴里冒了烟,扔下烟盒和火柴,嘴里对刚才跟他叫表姐夫的那个姑娘笑着摆手说道:“得了,你们愿意看就看着吧,想玩了就过来”。 “我!……哼!” 这姑娘刚想开口说话,却是见着表姐夫已经拿了球杆转回身去台子那边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气馁。 “罗云,你姐夫是不是生气了啊?” “没有~”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姑娘瞥了台球桌那边的身影一眼,撅着嘴不满地说道:“他就是纯粹的看不上咱们几个豆芽菜罢了~!” “罗云,你……啥意思啊?” 同来几个女同学见罗云这么说,不由得均是变了脸色,有人还不满地问出了口。 罗云却是知道同学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她见屋里人这么多,也是不好意思了,起身凑到了几人身边,悄悄地说道:“没见刚才跟他搭茬儿那女的嘛,他们这些男人喜欢的都是)这样的~” “呀~” 长条沙发一头坐着的姑娘见罗云一边悄悄解释着,一边在她自己胸口比划着,不由的大羞起来。 其他几个姑娘见罗云这个样子也都是羞着闹红脸,嗔怪罗云啥都敢说。 这些姑娘们都还是高中没毕业呢,闹起来也不管不顾的,惹得屋里人又看了过来。 不过看也都是笑着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有的也只是说了一句“青春真好”罢了。 确实,俱乐部会员里面就没有年轻人,更没有像是那些姑娘一般岁数的男人,对这些小姑娘自然是不感冒的。 即便是有喜欢的,也都不敢表露出来,让人家知道成啥了。 且看带着这几个姑娘来的黄干吧,那是坐都不敢坐下的,连开玩笑都不敢。 十六七岁的样子,可不就应该是风华正茂,巧笑嫣然的模样嘛。 会员们喜欢的,也敢开玩笑的,应该就是在二楼做服务管理工作的服务员了。 比如今天负责二楼服务工作的裴培,跟屋里正在玩台球的这些人都已经能说的上话了。 说是服务员,服务的动作和语言倒是没有那么的刻板,笑闹两句,无伤大雅,倒显得气氛融洽了。 她本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家里又有些关系,对人情世故早就耳濡目染了,处理这种级别的服务工作还不是轻松。 虽然裴培看着面色有些冷,但嘴里的话也是崩人,可有好这一口儿的,就爱逗她玩。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她的脾气了,开一些玩笑也都随意了。 “呦~妹子,你怎么知道我们渴了~” “我还知道您输冒烟儿了呢!” 裴培抿了抿嘴,挑眉怼了搭茬儿那人一句,端着手里的果盘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角落里的那桌。 “哎~我可没要果盘啊!” “我帮你要的~” 裴培这嘴皮子也是利索,黄干刚问完,她这话就给回了过去。 看着围着沙发坐的姑娘们,裴培将手里的果盘放在了茶几上。 “坐着怪没意思的,吃点儿水果,屋里的烟呛嗓子” 罗云等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这个穿着漂亮制服的姐姐,又看了看茶几上的果盘,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好了。 她们也是第一次来,根本不认识这个敢跟表姐夫闹的服务员。 这果盘也是让她们惊讶的一个原因,盘子不小,里面有好几样水果呢,都是洗好的,瓜果更都是切开码好的样式,显得很是水灵诱人。 黄干将球杆靠在了桌台上,走过来给罗云几人介绍道:“这也是咱们院里的,你们叫裴姐”。 说完又对着几人介绍道:“这是幼芳的表妹,以及她的高中同学们,非要跟我出来玩儿”。 “裴姐好~” “裴姐好~” …… 罗云她们还是有些拘谨,尤其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跟陌生的人认识。 黄干见着几人打招呼,便笑着摆了摆手,道:“刚才给你们介绍前辈你们还扭扭捏捏的,多跟你们裴姐学着点,这交际也是一种学问”。 罗云等人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黄干,又把目光看向了给众人分水果的裴培。 黄干是什么身份,刚才罗云已经给她们说了,那是大院里孩子们的尖子。 也不是没有更出息的,只是这大院涵盖的孩子们多了,分了那么多个院儿,各自也都不认识和了解。 除非像是今天这样,有互相认识的亲戚,或者朋友介绍,才能认识别的院里的人。 罗云和她们一样,都是l院的,黄干这些人是司院的,比她们大了好多。 听罗云介绍她表姐夫,随意流露出来的骄傲也证明了这些人的优秀。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们也不会被罗云邀请就跟着来“见世面”了。 这些人里应该就属周小白的父亲职务高了,其他人也都跟罗云一样,被这些“榜样”话里流露出来的“峥嵘”所吸引,一心想要看看“榜样”们都是玩的啥。 上车的时候是忐忑的,进院的时候是惊讶的,上楼的时候是迷茫的,坐在这里的时候是无聊的,榜样们就玩这个? 好在是有了新样,不然她们只能尴尬地缩在一起自顾自地玩笑着。 “不用客气,黄哥请客,多吃点儿” 裴培没接黄干的话,倒是把请客的事落在了黄干的头上。 黄干好笑地说道:“我可没说请客啊,是你自己端来的”。 “是啊,我帮你请客了~” 裴培跟黄干对视了一眼,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嘴里又对着几个姑娘摆手道:“坐下吃,别弄哪都是”。 罗云几人看了吃瘪的黄干一眼,偷笑着坐了下来。 黄干故作生气地从果盘里抽走一条哈密瓜,一边往回走,一边嘴里嘟囔道:“今天这亏吃的可真冤!我用你帮我请客了!” 裴培没理会黄干的“抱怨”,转头看向了几个有些拘谨的姑娘,微笑道:“慢慢吃,黄哥跟你们开玩笑呢”。 “谢谢裴姐” 罗云嘴倒是甜,也会说,手里拿着西瓜,笑眯着眼睛说道:“刚才我们是不好意思,您别见怪啊~” 裴培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打量着几个姑娘,问道:“你们都还在上学?” “嗯,八中的” 罗云吃着西瓜,回答道:“高中,这不是没课了嘛,正好遇见我表姐夫了”。 裴培从茶几上拿了纸巾递给她,笑问道:“没课怎么办?一直等着?” “老师说得等等” 罗云可能因为黄干在这边的原因,显得很是能说,也不怕裴培的样子,道:“不过说这个的老师被……” “罗云!” 坐在长条沙发一端的周小白见罗云口无遮拦的模样,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罗云愣愣地看了周小白一眼,随后“哦”了一声,再看裴培的时候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低头吃起了西瓜。 “你叫什么名字?” 裴培没在意罗云和那个姑娘的互动,微笑着问了刚才出言提醒罗云的姑娘。 能在这种陌生环境下保持清醒和警惕的,看着精明干练,很有范儿的样子。 “周小白” 抿了抿嘴,将嘴里的葡萄吃了,周小白这才回了裴培的问题,而后看了裴培一眼,又低下了头。 还没正式接触社会的姑娘,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虽然努力表现的聪明一些,但还是难掩没自信,不成熟。 裴培倒不是不相信黄干的话,来这边打探什么,她能从这些姑娘们的眼神中看出清澈而又愚蠢的目光,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她也不相信黄干会跟这些姑娘们有什么,年龄是一方面,阅历也是一方面,成熟的男人不会招惹这些不成熟的小姑娘。 倒也不是说裴培就觉得自己现在成熟了,或者说阅历丰富了,只是她懂得了取舍和畏惧。 正因为她懂得了这两样,才会有她们跟黄干等人的相识和相处。 有点儿复杂,但也简单,就是人家根本没想玩真的,纯粹的边和点缀而已。 “来,再尝尝这西瓜” —— “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想多了~” “你就是在骗我!” …… 李学武一下车就被娄姐的眼神威胁着跟来了管理处,而一进门就被娄姐一把抓住了脖领子怼在了墙上。 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李学武呢,更没有人敢这么跟李学武说话呢。 但是娄姐敢,她现在恨不得吃了李学武。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使劲举着手,抓着他脖领子踮着脚装凶狠的娄姐,无奈地往下蹲了蹲身子。 娄姐被李学武的动作弄的一愣,随即表情更加的凶狠,抓着李学武脖领子的手也使劲儿怼了一下,怒道:“你嫌弃我!” “呵呵~” 李学武弓着步,腰马合一,神态无辜地看着娄姐说道:“你误会我了,冤枉死我了~” “我真想弄死你!” 娄姐即便是凶,那也是奶凶奶凶的,她根本就不是个厉害的个性,更不是个能算计人的主儿。 只是这会儿觉得被骗的狠了,所以才报复李学武的。 李学武伸手将办公室门扒拉着关了,随后双手一捞,将娄姐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 “我咬你了!” “你放手!” 李学武抱着使劲儿闹腾的娄姐到了沙发边上,在放她下来的时候还被踢了几脚。 “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呢~” 李学武按住了要起身的娄姐,笑着说道:“有话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嘛”。 “好好说是吧?!” 娄姐挣扎不过李学武,只能坐着,不过还是使劲儿推开了李学武的大手。 “你跟我解释解释,为啥我这一直没有动静,你……” 娄姐想说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儿了,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又说不出来了,只能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唉~我能说什么!”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没问题,我也没问题,可就一直都没有,我有什么办法”。 说完他也是遗憾地看了看娄姐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懂,我又没学过医”。 “我们家全是医生,可我敢跟谁去打听这个知识去?” “不过我想了,总有些个别原因是咱们不知道的”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娄姐的腿,道:“三年怀不上,冷不丁出来个大胖小子的也是有的”。 娄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直怀不上她也着急,怀疑李学武的同时她也去问了大夫。 可大夫也说了,夫妻两个都没问题,可怀不上的几率也是有的,原因那就多了,现在的医学还闹不太明白。 也不是没想过李学武会耍坏,可每次她都能感受得到,这坏人也卖力气,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你让我等三年啊?” 娄姐显然也是被李学武的话给劝住了,因为她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了,只能堵着气。 生气也不是生李学武的气,更不知道气谁了,她看西医,看中医,也做了调理,也补了营养,可就是不行能怎么着。 先前还怀疑李学武不行来着,可昨天就听说李学武媳妇儿有了,这就像是个晴天霹雳一般。 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又好又坏。 好的是李学武没问题,坏的是她这边猜错了,不知道谁有问题了。 看着噘着嘴掉眼泪的娄姐,李学武无奈地用手绢给她擦了脸。 娄姐不愿意用他,伸手抢过了手绢,自己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也是不敢使劲儿哭,这办公室外面都过人的,看见了像啥样子呢。 可心里的苦不哭出来实在是憋不住了,好几天见不着李学武的人影。 以前三天两头的来,后来一周一次,到现在两周一次了,干啥呀! 李学武搓了搓脸,轻声劝慰道:“随缘吧,三年也好,一年也罢,有了皆大欢喜,没有也不影响咱们的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完伸手揽住了娄姐的肩膀,虽然娄姐在怀里挣扎了两下,但还是由着他搂了。 “我就是……我就是着急嘛!” 娄姐带着低沉的哭音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让我一个人孤悬在外面啊~”。 “好了好了,谁想这样啊~” 李学武轻轻拍着娄姐的肩膀,安慰着说道:“你不走,你家的那些产业还能保得住?没见着外面都成啥样了嘛”。 “还有你爸,他要是能有别人依靠,总不至于把你送出去,我也不舍呢” 李学武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道:“终究是势必人强,我也有心不让你走,想尽办法帮你家把问题消弭掉,可……唉~” “我知道了” 娄姐拿下脸上的手绢,哭着说道:“你处理不掉的,要是能处理掉,我爸早就处理了,他是死也不会松手这些财产的”。 “多理解吧”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的背部,道:“老人嘛,有固执的一面,这些毕竟是他半生的心血,最终不还是要留给你的嘛”。 “可我想要你!” 娄姐看向了李学武,抿着嘴说道:“就算是保住了这些财产,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又有什么意思!” “你也不是上月亮上去了,怎么就孤零零了” 李学武揽着娄姐的肩膀凑近了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得学会看形势,你看现在两个多月了,形势是不是又有变化了?” “什么意思?” 娄姐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都听说了,口岸都关闭了,不许探亲和往来了,我还怎么回来?游回来?” “想啥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又轻声说道:“那是口岸,能关就能开,你就知道它今天关了,明天就不会开了?” “那得多久?” 娄姐抓住了李学武的手,满意希望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听我说” 李学武晃了晃被娄姐抓住的手,轻声说道:“我跟你一样,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但我能听,能看,能想,从形势判断未来”。 见娄姐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好像又失落了起来,便笑着道:“怎么?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可!……” 娄姐怎么可能不信李学武的“专业能力”,从三月份开始,这人就在谋划,包括她们家,她父亲。 现在进入七月了,这人当初预判的事情都发生了,形势也都按照他的预判进行着变化。 没人会觉得李学武是神仙,是算卦的老仙儿,这是一种专业能力,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他就是干这个的。 她父亲也很清楚这种能力,以前朝廷的谋士,公司的先生,不都是干这个的嘛。 以前不知道李学武为啥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份长远的目光和判断的能力,但现在她父亲可不会怀疑了。 俱乐部是干啥的? 现在娄钰能不知道?这里就是李学武等人汇集在一起思考和讨论这些形势变化的场所。 以前可能在私下里,现在以俱乐部的形式出现了而已。 娄姐不怀疑李学武,她只是怀疑这种形势变化反复无常,或者说不知道具体时间而已。 “根据以往的活动和形势变化来看现在的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和影响是要大一些的” 李学武斟酌着说道:“不过你现在学习了经济史,也学习了金融论,知道任何事物都是有时间和矛盾本质的,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属性的”。 “你跟我说实话” 娄姐抓着李学武的手,很是郑重地问道:“我走了,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娄姐,也是很郑重地回答道:“我只能预判,但我敢保证”。 “如果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他的童年少了父爱;如果没有孩子,那到时候你一定还能生!” “去你的!” 娄姐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照李学武这么说,三年五年是,十年八年也是了。 一想到真的十年八年的见不到李学武,她就有种莫名的伤心。 李学武拿了娄姐手里的手绢,轻轻给她擦了眼泪,随后又劝慰道:“还记得我请客的那个女人嘛?” “谁?那个?” 娄姐见李学武这么说也顾不上哭了,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姓艾的那个?”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很是确定地说道:“她就在港城,随时都能回内地,你怎么就觉得回不来的?” “她能跟我一样嘛!” 娄姐撅着嘴说道:“她不是五丰行的嘛,人家可是……” “可是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如果你是五丰行的合作商呢?黄毛的都能回来,你回不来?” “还是要看你行不行”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的手说道:“港城不断传回来的资料你也看见了,正是大发展的好时候,经济管理十分的宽松,你说咱们有能力那啥它,为什么不那啥?” “为什么?” 娄姐问了一句,随后想起先前父亲等人给她说的这个,便也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以后一定是要……!” “不然呢?” 李学武抿了抿嘴,笑着道:“咱们终究是要发展的,是要重新站立于世界之巅的,为什么不可能?” “哼~我不管,反正我不能一个人在外面!” 娄姐被李学武安慰着顺了心,也知道了形势的情况,对未来也有了信心,这会儿又不依了起来。 “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在外面孤单了,寂寞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在乎过我?” 女人啊,思路永远都是清奇的,她们总有道理。 李学武是说不过她的,因为跟女人讲道理就像是按着老虎吃白菜一样。 可能嘛?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李学武拍了拍栖身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娄姐,挑眉道:“没看见我都在开始为你培养手底下人了嘛”。 “谁?” 娄姐坐在李学武的腿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哪看见了?” “周常利回来了嘛?” 李学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随后说道:“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去港城?那不是开玩笑的嘛,经济的放纵就意味着犯罪率的提升”。 说着话抓了娄姐的小手,笑着道:“你以为港城就遍地黄金啊?机会多,狼也多啊”。 “哼~” 娄姐气哼哼地怼了李学武一下,意思就是这么危险还让我去。 不过李学武说起正事儿,她便也汇报道:“周常利回来了,跟赵老四拉着一帮人出去聚了一次,没几天又带着人走了”。 “我给安排的,不是你说的嘛” 娄姐看了看李学武,又说道:“他想见你来着,可你那一阵搞捐书的事,他待的时间也少,就没多等”。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带走多少人?看着怎么样?” “变化挺大的” 娄姐想了想,说道:“这出去还真是锻炼人啊,才几个月啊,在这当保卫的时候还挺白净的,现在黑了,也沉稳了”。 “回来后我按照你说的,给了他一些钱票,让他去活动,请了好些人吃饭,走的时候带走了七十多人” 娄姐示意了柜子那边,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名单和具体信息都在那边,还是按照临时工做的信息登记”。 “不用看了,你知道了就行”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娄姐道:“这些会水的,走船的,一部分人会从其他渠道跟你在港城汇合”。 “还有一部分是干脏活儿的,到时候我安排人跟你接触,你最近多辛苦,了解一下这些名单上的人,有合适的可以观察一下,以后用得到”。 周常利从钢城“衣锦还乡”自然是李学武安排的,闻三儿张罗着要人,李学武去哪儿给他找去,只能连蒙带骗的呗。 当初周常利只带了一个兄弟走,那是因为前路漫漫,总得有个趟道儿的。 现在出去趟道的回来了,又是饭店又是肉的,潇洒的模样自然吸引人注意。 都是一起混的,看着这位三两个月就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拿,哪个不眼馋啊。 一打听,嘿!在港口工作,还能跟船出海,搞海运,还能赚高工资、高补贴,哪个不羡慕呀。 有心思活跃的就打听了,能不能跟着他一起去,自然是想赚这个钱的。 毕竟现在京城里的工作单位都饱和了,你想找工作跟找房子一样困难,大街上全是闲散的毕业生,都等着分配工作呢。 人家初中生还等得起,像是他们这样的小学毕业生哪里等得起。 从上往下分,轮到他们这的时候怕不是胡子都一大把了。 所以穷则变,在京城指望不上工作了,那就得找找别的出路了。 有的年轻人不想跟着去,觉得出海多危险啊,还离家远,好长时间回不来一趟。 现在十六、七,十七、八,可不就是正贪玩的时候嘛,家里再穷也有口饭吃,不至于出去卖命的。 有不想出去的就有想出去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四九城的爷们又都是好面儿的,打肿脸都得充胖子的那种。 这个时候没有钱行吗?没有工作行吗?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养不养! 家里父母赚钱少的你出不出去奔去! 家里没老底儿的,连住的地方都紧张的,你不出去也得出去啊! 所以啊,周常利“心疼”弟兄们,“体量”发小们的苦,决心带着这些人一起发财。 当然了,这该走正规手续的还是要走的,上赶着的也不是买卖。 周常利在一个不错的饭店正式请了港口在京城办事处的负责人,当着负责人的面给弟兄们求了情,送了礼,这才通融下来的。 在饭店门口迎着和送着的这些小子们没有一个怀疑小混蛋骗人的,因为这位负责人娄总可是坐着小汽车来的。 这小汽车有认识的,伏尔加m24,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上的。 还有,这娄总又是带着秘书和办公室主任来的,那一身中山装着实给这些小子们镇住了。 跟小混蛋去当海员,就成了东城这边穷苦年轻人跟家里告别的理由了。 而办理了入职后,这些年轻小伙子们都领到了一套工作服和布鞋,穿起来很是精神。 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可是比去工厂里上班领的那身衣服还要精神呢。 有后悔没报名的再想去问已经没有门路了,只能眼馋地看着七十多人穿着统一样式的制服上了火车。 他们也是犹豫着,跟上次周常利走的时候那些犹豫的兄弟们一样,怕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危险是真的危险,可李学武也不是让周常利回来骗人的。 去了真给工作,也真给工资,只是周常利回家这么阔绰,带有一点宣传色彩的。 毕竟“图片与实物不符,请以实物为准”嘛,你要在船上赚了钱,回家真这么,也能行,就是不一定禁得住。 七十多人补充去钢城,也仅仅是解了闻三儿的燃眉之急,后续还会一批批的从京城这边招人去码头。 京城里的闲散人员实在是太多了,这个时候的人也太好忽悠了,只要给钱,人能回得来,那就敢去闯。 看见的是大街上好多年轻人在搞活动,在热闹着,可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中学生以上的在校生,或者是中学以上等待毕业的这些人可以这么做,其他年轻人可没这个资本。 这个时候的小升初考试不是这个中学没考上你可以换个一般的学校去读,而是考不上就是考不上,只能结束学业。 这个时候的小升初升学率有多低,低到比后世的高考还低。 小学毕业全班只有一个人上初中都是常事儿,那剩下的人干嘛去? 没有学历,参与不到社会的主要工作中去,更不能参加社会活动,只能参加工作。 可本来应该是他们的工作现在又面临着“卷”的现实。 工作就这么多,还不是就可着优秀的人来啊。 以前高中毕业了能回去当老师,或者当校长,现在能吗? 以前初中毕业了能去当小学老师,现在能吗? 以前小学毕业的都算是文化人了,现在还算吗? 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你不出去就得在家等着挨饿了。 三年,李学武要在这三年内,给钢城持续输送人力,钢城满了的就去港城,娄姐那边一定需要这些人。 在钢城锻炼三年,到了港城也就能上手用了,必定本地人靠不住嘛。 这些离家在外的,只要给个依靠,还是能信得住的。 钢城的船队也要发展,也要上大船的,从津门港接业务去港城,港城的码头和船务也是需要船员的,人只要有,岗位一直有。 娄姐是能接触李学武这些未来核心业务的,计划都是娄父在做,她也参与其中了。 怎么运作,怎么管理,她可不算是门外汉了,学着港城的事,了解着港城的情况,还拿俱乐部做练手。 “你让我爸配合他演戏,就为了这几十个人?” 娄姐撇了撇嘴,一边给李学武整理着脖领子一边说道:“还都是接触不到的人,怎么了解啊”。 “你是要去当管理者的,不是去当主管的”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道:“你得学会从文字和材料上去做管理了,以后你坐在办公室,手底下几百成千上万人,难道你都一一去了解吗?” “说到你爸了,家里面安顿的怎么样了?” “我妈去山上了,说是先去收拾屋子” 娄姐轻轻环住了李学武的脖子,趴在了李学武的怀里解释道:“其他家也是一样,蚂蚁搬家似的,基本上都上山了,这几天吧,都准备好了,就在这边住了”。 “这是好事,他们的目标太大了” 李学武看了看外面,随后问道:“住的地方好安排嘛?” “好安排,又不是都来” 娄姐撅了撅嘴,道:“就我爸他们这几个人在这住,其他家人都上山了,胆子小的很”。 她嘴里这么说着,眼神已经变了,李学武知道又到了重金求子的时候了。 管理处这边的房子其实就是整座大宅西南角这个门的倒座楼。 两层,十二间的模样。 两间隔成了一个屋,上下一共六个屋,下面靠里的就是娄姐的办公室了。 她自己选的,这里安静些,进出也方便,重要的是,她有的时候不想被打扰。 就像现在,门一锁,她想打个劫! 而等李学武出现在晚上的餐厅聚会时,黄干埋怨他来了也不知道去找他,李学武只能用有重要的事搪塞了过去。 倒是在看向黄干身后那些叽叽喳喳的姑娘时,李学武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年轻真好啊!” “去你的,你现在没资格了啊!” 黄干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给了他一个警告,随后示意了罗云带着同学们取了餐去包间吃,自己则是揽着李学武的肩膀跟着往包间去了。 什么叫秀色可餐啊,就是跟好看的姑娘们一起吃饭吃的香啊。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只是在看向一个姑娘的时候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李学武不加掩饰的眼神更是惹得黄干几人笑闹着调侃了起来。 周小白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她也注意到了李学武在看她。 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李学武,可李学武为什么会看她,且在黄干等人的笑闹中没解释什么呢。 难道是…… 什么也不是,李学武看她只是因为她长得不错,面容精致些罢了。 而后当李学武陪着黄干他们喝了几杯酒便起身离开的动作也更让这些姑娘们惊讶了起来。 这人是谁? (本章完) 第745章 年中会议 第745章 年中会议 周一,轧钢厂大礼堂。 “我宣布,轧钢厂年中工作总结会议暨工代会、大学习大讨论宣贯会议正式开幕!” “哗~!” 随着主台前主持会议的杨凤山宣布会议正式开始后,全场响起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主台上前面一排坐着的依次是董文学、李怀德、程开元、谷维洁、杨凤山、杨元松、冯道宗、熊本成、薛直夫、景玉农、聂成林。 后面两排坐着轧钢厂各处室负责人,以及工作组的几位同志。 台下坐着的是全厂谠员代表、工人代表,以及副科级以上干部同志。 这一次的年中会议召开是同时有几个会议一起进行的。 会议的议程主要包括: 第一天: 1、宣读会议开幕主持词。 2、奏放g歌。 3、通过大会审议工作小组名单。 4、工作组同志宣读上级决定。 5、听取并审议厂谠委年中工作报告并作出相关决议。 6、听取并审议厂办年中工作报告并作出相关决议。 7、听取并审议纪监年中工作报告并作出相关决议。 第二天: 1、大会审议小组分别前往分会场听取并审议各部门年中工作报告,并参与分组讨论工作报告。 2、两委递补人员安排说明。 3、公布两委会递补委员建议名单。 4、大会选取办法。 5、总监票人名单和监票人。 第三天: 1、通过大会选取办法。 2、通过监票人、总监票人名单。 3、选取递补厂两委委员。 4、召开代表大会谠委会议、纪监会议,选取产生递补委员。 5、全体代表大会,公布重要工作。 6、召开厂全体大会,宣贯执行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7、闭幕。 按照会议议程,主持会议的厂长杨凤山在宣布大会开幕后,便宣布由轧钢厂书记杨元松宣读大会开幕词。 会场很大,主台上的扩音设备不是很好,杨元松说出来的话经过扩音后是有些失真的。 不过正因为会场大,人数多,所以必须用扩音设备了。 会场内部很安静,全都在专心地听着书记杨元松致辞。 这个时候的工人很有主人翁意识,今天能来到这里的除了干部以外,就属谠代表和工人代表最多了。 今天来参会的所有人都在履行各自的义务和权力,他们也有资格参与到接下来的会议议程中去。 当大多数人的目光汇聚在书记杨元松的位置时,是有人不时地看向坐在主台第一排谷副书记和李副厂长中间那个位置的。 那里坐着一个今天才见到的生面孔,而他所坐的位置也不得不让有心人注意到。 一般来说,厂班子成员一定是单数的,为的就是表决不至于出现双数的情况。 当然了,也不绝对。 而轧钢厂现在就出现了这一情况,如果不算上作为工作组代表的冯道宗,厂里就有十位领导了。 很明显的,坐在主台第一排位置的那个新面孔不会是上面来参会的。 一般来说,主台座位次序安排都是有规则的,分单和双。 单就是:9、7、5、3、1、2、4、6、8。 双就是:9、7、5、3、1、2、4、6、8、10。 从会场座位的安排上能看出很多东西来,比如现在厂领导人数出现了双数了,而加上工作组冯副主任又恰好成了单数。 比如那个新面孔,名牌上写着“程开元”的人,就坐在7号位置上,这代表了什么? 他的右手边就是李怀德,代表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早收到内部消息的人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而坐在下面的代表则是仍旧按照会议议程猜测着,思考着。 从台上各位领导的脸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不是看材料就是在喝水,要不就是在看下面的人。 而当书记在讲话结束后,杨凤山等掌声渐渐停歇了便起身宣布起立,奏唱g歌。 这是必须的议程,李学武从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站了起来,他的座位就在主台上,前面就是谷维洁。 而在起立后,李学武也是不由得把目光撇向了7号位,那个叫程开元的新领导。 个头不高,可以说有点儿矮,在李怀德和谷维洁中间站着根本没有身高优势,估计也就一米六多一点。 不瘦,但也不胖,可能是个子矮的缘故,看着有点儿发圆。 头发是偏分,跟李学武现在的雷劈发型同根同源,只是发量没李学武这么的浓密,贴在头顶不是很突出。 奏唱结束,随着一阵椅子的摩擦声,会场众人重新落座,秩序逐渐恢复安静。 “现在公布大会审议工作小组名单~” 杨凤山今天的声音很是有力度,通过扩音器散开到整个会场,李学武都能听见回音。 而大会审议工作小组名单其实就是谠组人员名单,今天不是谠代年,所以今天的会议就没有谠代会的内容。 不过照例还是要有主持团名单的,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审议工作小组名单,意义都是一样的。 而在宣读名单的时候,李学武是没听见程开元这个名字的,那也就是代表了他这一次不计入在厂年中会议内的。 随后进行的工作组同志宣读上级命令决定时候,众人才对主台上这位新面孔有了认知。 “今天是应该由部人事来参会的,可我在部里负责人事工作的,所以领导便委托我给开元同志做了介绍人”。 是轮到冯道宗发言了的,他是作为工作组负责人而坐在2号位上的,代表的是上级。 先是给今天由他来宣读上级命令的情况做了一个解释说明,随后才咳嗽了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材料开始宣读命令和决定。 “经……批准,纪监对原轧钢厂……成员、副厂长邓之望严重违……问题进行了立案调查,经查……” “经……纪监……会议研究并报……批准,决定给予邓之望开除……处分;由……监委给予其开除职务处分;收缴其违……所得;将其涉嫌……一并移送” “经……研究决定:任命程开元同志为轧钢厂常务副厂长,任命董文学同志为轧钢厂谠委副书记……” 冯道宗的语速并不快,但话语的力度明显没有杨凤山的强,所以听在耳朵里的扩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不过关键的内容都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先是宣读了关于轧钢厂原副厂长邓之望的处理决定,随后又宣读了两名干部的任命。 跟地方不同,工厂里的副书记是任命的,副厂长也是一样。 当然了,常务副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上面真是下了大力度,直接把轧钢厂以前欠缺的位置都给补上了。 不过这个结果到底是轧钢厂求来的,还是上面布置下来的就说不定了。 而宣读完命令的冯道宗也是在喝了一口茶水过后,开始了他的讲话。 先是批评了邓之望的问题,随后由邓之望的问题引申到了工作纪律的问题,着重强调了轧钢厂干部纪律。 而后在讲了前车之鉴的内容过后,这才开始介绍他刚才宣读命令里的两个主角。 “文学同志就不用过多的介绍了,咱们厂里的青年干部代表” 随着冯道宗的话,董文学迎着掌声站起身给现场众人亮了个相,随后又坐了回去。 冯道宗说着不用介绍了,但还是按照材料简单地读了一下董文学的简历,做了个基本介绍。 “文学同志五三年参加工作,大学学历,管理学专业,在多个部门历练过,后在厂办……现在是……” 董文学在冯道宗介绍自己的时候保持了很冷静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位列前台而有什么表情变化。 在介绍完董文学过后,冯道宗又示意座位离他不算近的程开元介绍道:“程开元同志是五一年参加工作,大学学历,冶金专业,有着丰富的钢铁行业管理经验……” 李学武听到冯道宗介绍的这位新副厂长竟然是科班出身,不由得看向了杨凤山的位置,以及最边上的聂成林的位置。 这算什么? “程开元同志是部里重点培养的专业人才,从事过生产管理和设计工程师等岗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冯道宗看向了下面,手指微微点了点说道:“这体现了上级领导对轧钢厂工作的关心与支持,体现了……” 李学武正看聂成林呢,这位副厂长的脸色实在是不大好看。 可听见冯道宗正在说的话,却又把目光看向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位置。 可惜了,他是坐在主台上的,这两人都是背对着他的,看不见两人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冯副主任所说的上级领导关心和支持等等,倒不如说是批评了。 原因很简单,轧钢厂出了这么多的事,尤其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都能“出事”,真可算是出了大名了。 一般来说,常务副厂长是要从厂里的副厂长中选出来的,很少有直接空降的。 对工作的不熟悉是一方面,同时也要照顾到工厂干部的情绪嘛。 可现在上面直接派人下来任职常务副厂长,就代表了上面已经对轧钢厂的这届班子失去了信心。 本来没有常务副,是想由着这些副厂长竞争一下,看看个人表现再定。 谁能想到呢,这些人一个都没有“达标”的,反而出现了“问题人员”。 作为班长的杨元松是要挨冷板凳的,作为副手的杨凤山也一样。 轧钢厂是这两人在负责管理,出了问题自然是要找他们的。 而这位工作组的负责人就是来挑问题的,现在李学武看向这两人,会场内部也有好些人看过来呢。 来了一位专业对口的副厂长,还是带着常字下来的,一棒子打了好几个人的屁股,再不老实真就要换血了。 在介绍完程开元之后本应该是由程开元做表态发言的,可冯副主任却又把话题扯到了纪律上。 尤其是对这一段时间的检查工作做了总结和建议,总结了轧钢厂管理上的漏洞和责任缺失,建议是对这一段时间出现重大问题的部门进行干部调整。 他的话正在说着,可台上台下的人心里却是一紧,尤其是当他说出工程处负责人、主要负责人建议追责免职,人事处主要负责人建议调整的意见后,众人更是觉得脑袋上添了一把刀。 本来嘛,邓之望的问题是要涉及到这两个部门的,后来上面接手了,厂里一直也在等着上面的决定。 而后这两个部门便带着包袱上阵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关于邓之望的处理结果。 这关乎对他们的处理意见和态度,也是追责深浅的标尺。 现在处理结果下来了,可以说严重到了极点,他们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冯副主任的话就代表了上级的态度,也代表了他们这次的处理结果走向。 工程处负责人就是处长,主要负责人就是副处长,他们都是居民区项目管理的第一责任人,出了问题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 而在居民区项目管理过程中,邓之望是开了人事的口子的,那人事处的副处长也是得担责的。 管理不严,未能承担起应尽职责,工作态度和能力的缺失,免职是正常的,调整也是应该的。 人事处副处长建议工作调整的意思就是级别不变,不能在人事处工作了,可以去其他处室任副职。 不过这对于当事人来说已经就算是很严重的处分了。 当然了,这仅仅是冯副主任代表工作组对厂谠委的建议,是要经过厂谠委研究决定后考虑的。 这一次年中会议是要研究干部任免的,只是会议议程还没到,在主台上的众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 不仅仅是厂里的班子成员肃了脸,就连新来的这位程副厂长也尴尬了起来。 直到冯副主任讲完,这才在厂长杨凤山的示意下接了话题开始表态发言。 可能是因为受冯副主任发言的影响,无论是程开元,还是董文学,表态发言都很简短,显得很是低调。 而会议议程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便进入到了会议最关键,也是最繁琐的阶段。 全体工人代表、谠代表和干部,共同听取并审议谠委、厂办和纪检三个部门的工作报告。 先是杨元松代表厂谠委发言,随后是杨凤山代表厂办发言,最后是薛直夫代表纪检发言。 这三个报告自然不是连起来说的,中间经历了休会和午餐。 等薛直夫的讲话结束,今天的年中会议议程也结束了。 李学武随着众人下了主台,无视了徐斯年的眼神示意,随着领导们从侧门出了大礼堂,径直往保卫楼走去。 会议结束的时间是三点多快四点了,总得留出一点时间来保证轧钢厂的工作不受耽误啊。 他们就负责一个部门,李学武这边可是负责两个。 一回到办公室便开始了繁忙的工作,他哪有时间和心情去猜徐斯年跟他示意啥呢。 沙器之早把李学武应该处理的文件准备好了,跟流水线作业似的,该重点关注的部分都被他用铅笔标注了,李学武看得很快。 前些天光看会议材料和理论材料了,今天的工作恢复成了以往的那些业务文件。 李学武手里帮着,又示意了沙器之给治安大队打个电话,沟通一下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沙器之并没有把电话交给李学武,而是由着他代李学武跟那边问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 有几个重要的文件需要李学武处理,定下下班后去拿回家看的意见后便挂了电话。 放在以往,李学武是绝对不会把工作带回家的,工作时间干工作,私人时间享受生活。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的时间是不够用的,完全不够用,一个人劈成八个都不够用,这工作永远忙不完。 这三天轧钢厂都要开会,他走不开,只能加班了。 “处长,听说来了个新副厂长,还是常务副厂长?” “嗯” 李学武眼睛看着文件,手里写着意见,嘴里却是回答了沙器之的问题。 沙器之的手里拿着笔也是忙活着,该登记的登记,该核对的核对,嘴里却是接着问道:“这上面下来一个常务副,那……”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意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头忙了起来。 沙器之抿了抿嘴,没再说起这个话题,他想不懂的就问李学武,李学武要是不想说,那他不懂也就不懂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懂的,来了一个常务副厂长,那就是厂办的2号人物了呗,协助厂长管理轧钢厂业务。 有人问了,那厂办的2号人物为啥坐在7号位啊? 因为他是刚来的,资历上是要谦虚的,在谠委还没有职务呢,所以是要排在谷维洁和薛直夫后面的。 而熊本成今天坐在4号位上完全是因为这次会议里有工代会的,他是工代会一把手,可不就是坐靠中间的位置嘛。 如果是正常的呢? 正常的应该是坐4号位,还是要在薛直夫前面的。 不过薛直夫的年龄比他大,还是纪监书记,排位比他高也是正常的。 为啥程开元没有谠委的职务? 因为会议还没开完呢,这一次会在增补中添加他的名字。 厂长可以任命,副书记也可以任命,因为这些职务都是谠组职务,而现在程开元要先解决谠委的身份,是要在这次大会上选出来的。 不过会议还没开完呢,他就已经成为这次大会的焦点了,所有人都知道,厂里来了一个关键人物。 沙器之刚才想表达的是,这个位置李副厂长惦记多长时间了,这一朝希望破灭,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能出什么事,李怀德怕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年中会议都没传出他进步的声音,上面又含蓄着不说,那就是要调整了。 尤其是董文学没有进厂办,而是去了厂谠委,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邓之望的位置要是重新填补的,那来的就一定是个关键副厂长了。 本来景玉农的位置就够关键的了,他可能也是没想到上面对轧钢厂班子这么的不满。 想想也是了,都出多少次事情了,闹的鸡飞狗跳的,还不打板子,留着他们过年啊? 李怀德的梦早就碎了,可他现在奔着更大的梦去呢,李学武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懊恼表情的。 有什么可懊恼的,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完了,该收获的都已经定下来了,有没有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所以沙器之问了一句,李学武便瞪了他一眼,没叫他再说下去。 能在这个时候来轧钢厂,并且担任主要职务,那就是有能力、有魄力的。 尤其是他的资历和履历,十分的漂亮,轧钢厂里科班出身的可不算是多。 聂成林算是一个,可这一次程开元来了,他的位置就真的尴尬了。 李学武能想到程开元主要负责什么工作了,也能猜到聂成林的工作调整后情况了,挺魔幻的。 其实李学武并不想换掉聂成林,毕竟一个很熟悉的对手要比陌生对手好摆弄的容易些。 今天来的这位,李学武还没有关于他的具体信息,一切都得等会议结束了,才能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位的情况。 以前的年中会议是不是要开三天李学武不知道,但三天会议下来,能把人累成狗他是知道的。 如果说周一的会议是听,那周二的会议应该就是说了。 很多人都能说,主动说,被动说,李学武就是被动的那个。 这一次是由李学武作为保卫处负责人,在招待所一楼会议室向大会审议小组成员,以及部分轧钢厂工人代表、谠代表和干部做工作报告。 报告的标题是《争当表率争做示范走在前列奋力谱写时代建设新篇章》 李学武在工作报告中指出,轧钢厂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大好局势,正走在时代先进发展的路上,保卫处作为轧钢厂重要组成力量,是要以争先锋做榜样的态度来绘制新时代背景下新的保卫人员篇章。 回望过去,李学武就保卫处这半年来的变化和工作发展做了阐述性发言,在组织的关心和领导下,是如何取得一个个优秀成绩的。 展望未来,李学武在报告的最后,用保卫处这半年来的发展数据对保卫处未来的发展做出了合理性的预测和目标制定。 有思想,有内容,有自我批评,有赞扬一线,有总结检讨,也有新的目标,李学武的报告获得了来参会的大会审议小组成员谷维洁副书记以及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和支持。 在随后的工作意见和建议讨论会议中,李学武也是广泛的听取了各个代表和干部群众的意见和建议。 在谷副书记的勉励发言后,李学武也是就代表们关心的问题一一进行了解答和回答,对代表们的意见现场就做出了工作安排,布置了后续的一系列举措。 分会场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再回到主会场后,由厂长杨凤山宣布谠委递补人员拟建议名单时,李学武名字出现也让会场内部响起了一阵掌声。 有的时候群众基础很玄妙,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好像看不见摸不着似的。 但在这种会议上,掌声就是对领导干部的最重要衡量标准。 这一次按照程序,是有两人进入递补委员建议名单的,一个是程开元,一个就是李学武了。 程开元的名字是放在李学武前面的,而后当读到李学武的名字时,掌声的热烈程度是比前面高出很多的,很明显的。 这也让坐在前面的程开元不由得往下面看了一眼,从台下第一排的位置上找到了李学武的名字。 第二天的会场安排主台上只有厂领导就座了,各部门负责人同所有代表一样在台下就坐。 程开元刚来,对轧钢厂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对轧钢厂的干部自然也是不了解的。 昨天来厂参加大会,会后他马不停蹄的回了原单位交接工作。 连给某些人去汇报工作的时间都没有,不乏有人已经在打听这位领导的脾气秉性和喜好了。 今天再来开会,这位副厂长看向台下干部们的目光却是带着观察和审视了。 第一排就坐的不用问,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负责人,都是带着名牌的。 而李学武的位置不是中间,可也不是两边。 一个年轻人坐在一堆“老头子”堆儿里,他想不显眼也不行了。 主台上望下来的目光多了,李学武可没有跟谁去对视,而是专注地听着厂长的讲话。 下午在公布了名单和选取办法以及相关的执行人过后便又到了散会的时间。 这一次李学武没跑掉,因为徐斯年听见会议结束后便拉住了李学武不叫他走。 “我那儿可一堆事儿呢,耽误了我又要熬夜加班!” “谁不是一堆事啊!” 徐斯年给厂办秘书示意了自己面前的文件和笔记本等物品,意思是让秘书帮自己收拾了,他自己则是追着李学武出了会场。 “我说,昨天跟你使眼色你没瞧见啊!”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出了门,看了一眼周围人,嘴里不满地问了一句。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又继续说道:“新领导刚履新,厂办准备组织个欢迎会呢,你说你跑啥?” “跟我有个毛的关系!” 李学武边走边看了徐斯年一眼,胳膊下面夹着笔记本,撇嘴道:“我特么也不是新领导,我也不是厂办的,你追我干啥?” “你怎么不是新领导!” 徐斯年瞪了瞪眼珠子,随后紧走两步跟上了李学武,嘴里说道:“今天名单都公布了,明天一过大会审议你就是厂领导了,怎么没你的事!” “呵呵~我这算哪门子的厂领导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处长还特么是个副的!” “这你跟我说没用啊,谁让你生的晚了呢,早生几年啥条件不都有了嘛” 徐斯年倒是会扯皮,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他却是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回来了。 “我说,你到底有事没事啊!”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看着徐斯年说道:“我这可是真忙着呢,真没有闲工夫陪你聊闲篇儿”。 说完摆了摆手又继续往前走,嘴里说道:“等会开完了,有时间了咱们再一起扯淡,回见吧您!” “哎!你等我说完再走啊!” 徐斯年不依不饶地追上了李学武,侧着脸对李学武说道:“明天晚上,招待所,你可得来啊!” “什么啊我就去啊~”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道:“明儿没时间啊,下了班还有事呢,敢情你工作是不忙了,没瞧见我这两份工作呢嘛!” “嘿!嘿!你还想让我八抬大轿请你去啊?!” 徐斯年叉着腰,瞪着眼,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是欢迎会,你就不想着见见新领导?” “谢了,以后有的是工夫” 李学武头都没回地摆了摆手,也不顾站在那跟他说话的徐斯年,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欢迎会?聚餐?见新领导? 靠,这不是往李怀德的心头扎针放血嘛,他可不去触这个霉头。 虽说李怀德一定是看开了的,不在乎了的,可那也是他曾经的梦啊。 曾经为了这个目标下了多少力,吃了多少苦,牺牲了多少努力啊,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别说李怀德了,就算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要在心里不舒服的。 李学武倒不是为了巴结李怀德,而是他也不清楚那位的情况,贸贸然地接触,只能是给彼此造成一个刻板印象。 谁说新来的就是对手了,谁又能说新来的就是朋友了,这就是薛定谔的猫啊。 在没有正式接触的时候,对方看他是只猫,他看对方也不是人啊。 所以对于徐斯年的邀请,李学武直接就用工作忙给拒绝了。 这厂里谁都不敢用这个借口,因为都是一个厂的,忙不忙谁不知道啊。 但李学武的情况不同,他这边不忙,并不代表治安大队那边不忙。 李学武说忙,谁又能跟他犟这个事呢。 经历了第一天的忙碌,第二天李学武就轻松多了。 可能跟大会正在进行有关系,转来和下发的文件骤然减少,也让李学武有了个喘息的时机。 会议的第二天是说,那第三天就是做了。 做不是干工作,而是举手,举手表决大会的选举和决议。 遵照周二厂长宣读的选举办法和审议名单,在周三大会开始后便进行了集体表决。 先是表决通过了昨天公布的选举办法,随后又表决通过了递补委员建议名单。 最后才是正式的对递补的资格进行集体表决。 没有计票环节,而是有专人站在高处看现场代表举手情况,超过半数就算是通过了。 而这一次递补的两名谠委委员一个是新来的常务副厂长,怎么可能对他有意见呢,所以是很顺利的通过了。 李学武这边更是没有什么波折,昨天杨凤山在宣读递补人员名单的时候就对李学武的履历和任职经历做了介绍。 单只一个劳模就没人能否定李学武的成绩,所以关于他的递补表决进行的也是很顺利。 而在表决选取过程中,程开元是谠委委员,李学武也是谠委委员。 可在分属上面是不同的,程开元是班子成员,直接参加班子会议,通过现场谠代表的表决直接成为了常委。 而李学武是被安排在了纪监这边,通过现场谠代表的表决通过,成为了纪律检查委员。 这是李学武没想到的,也是现场很多人没想到的。 李学武是把目光看向了杨元松和薛直夫等人,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儿问题来。 什么情况? 不是委员出了问题,而是李学武根本就没想着去纪监啊。 厂里有两委,一个是厂谠委,一个是厂纪监委,当初推自己的时候可没说是还要去纪监委。 这个决定绝对不是以前定的,不然李怀德和谷维洁都会告诉他。 到底是谁临时起屁,把他的选举加了一个赛道的? 也不是说纪监委的委员不是委员,这跟谠委委员的身份是没有关系的,李学武现在就是厂谠委委员了,但他又有了纪监委的职务。 李学武原想的是,解决了委员的身份,接手保卫处谠委,完整的掌控保卫处,防止突然出现一个副处长的情况。 同时也能将他的进步之路提前固定住,算是有了一个锚点。 可如果增加了一个赛道的话,李学武现在管着保卫处,难道还要监管纪监的事? 这是一定的了,厂纪监委委员,书记是薛直夫,成员是纪监处和审计处。 李学武现在就算是纪监那边的领导了,对这两个处室也是有了管理权限和职责。 他现在有点蒙,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就连谷维洁都没有提前发现。 本来谠委委员的身份不兼谠委内部职务的话,那就只是一个身份,能在会议上进行讨论发言和表决,并没有具体的事务和工作。 纪监那边也是一样,如果李学武在随后的纪监委会议上没有被选举成任何职务,那他也就是有了一个纪监的身份。 可这个身份对于李学武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了,他可是奔着分厂去的,奔着副厂长去的,怎么能去纪监呢。 选都选完了,还能怎么着。 李学武听着掌声只能是随着大家一起鼓掌了,别人看他用羡慕的眼光,他自己却是满肚子酸甜苦辣。 李雪就站在侧门门口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主台和台下。 她是随领导来做服务工作的,景副厂长在哪儿,那她这个当秘书的就一定是在哪了。 看着哥哥坐在那威严的样子,李雪抿着嘴,小手都拍红了。 二哥就是她的榜样,就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奋斗的目标。 二哥是第一排就座的人里最年轻的,也是最有为的。 现在就要“上台”了,那就更是最年轻有为的了。 李雪实在是很激动,可她又不敢表露出来,她怕别人看见,笑话她不够稳重。 可掌声过后,李雪还是使劲攥了攥拳头来缓解自己的激动情绪。 看着二哥坐在那里受大家的认同,就好像她坐在那里一样兴奋。 跟她一样替李学武开心和激动的还有保卫处的同志,以及来参会的其他部门同志。 秦淮茹和张松英坐在一起,她们这一处都是招待所的干部,刚才也参与了举手表决,就属张松英举得高。 这会儿看着张松英拔着脖子往前面看,秦淮茹不由得怼了她一下。 激动也得有个度啊,看她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选的她呢。 可张松英就是开心,就是兴奋,李学武被选上可比她自己被选上高兴多了。 被秦淮茹提醒了一下,张松英也不再抻着脖子去看李学武了,只是忍着内心的激动,使劲捶了捶自己的双腿。 因为就在刚才厂长宣布表决结果的时候,她忍不住整个人都哆嗦了。 为李学武开心,为李学武激动,也为李学武兴奋。 休会期间由厂书记杨元松召开厂谠委会议,研究决定干部的最终调整方案,以及厂办班子重新调整分工的方案。 同时也要对会议期间代表和干部职工们所提出建议和意见进行讨论表决。 会议的内容很多,但是进行的很快,因为这些东西已经是讨论了很多次了,基本上已经定下了最后的决定。 最后的这次会议也是对这几个方案的最后微调,以及听取工作组的意见后进行的变动。 工作组是想要轧钢厂中层干部有个大变动的,可是遭到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一致反对,他们是不能允许轧钢厂环境出现大的变化的。 年中会议对轧钢厂的掌控已经是一个挑战了,如果再大范围的调整,那对干部的管理和轧钢厂的管理也是一种削弱和破坏。 全厂的目光都在主办公楼的三楼,所有的机关人员都在等着那间会议室里的消息,而在这一次可能有变动,或者被谈话的干部们更是内心焦灼地等待着会议的结束。 最后,结果应该如何呢? (本章完) 第746章 风声 第746章 风声 三楼会议室里今天只研究讨论人事问题,没有其他工作。 可即便是这么单一的会议议题却也是开了三个多小时之久。 七月十六日下午两点,年中会议的最后议程正式开始了。 随着领导们的入场,会场内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书记杨元松和厂长杨凤山的身上。 与其说众人是在看这两人,倒不如说是在看这两人手上的文件。 谁都知道,干部岗位调整方案和主管领导分工调整方案一定是要由这两位来宣读的。 谠委管干部,厂办管工作,一人管一片儿,一人读一份。 而这两份方案的内容都跟下面的人息息相关,大多数人。 干部岗位调整影响的绝对不只是干部个人本身,还包括了他的同事和所管部门。 无论是部门换领导,还是部门内部提拔,都会对部门的整体运行造成不小的变动。 新官上任三把火,无论是谁在变动,上岗后都会用实际行动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也是年中会议召开的一种意义,死水一潭是不行的,必须不断注入活水,让水里的鱼动起来。 干部调整是影响所属单位和部门,那主管领导调整分工就是影响整个所管系统了。 换主管领导了,那新领导必将是要重新调整工作步骤和布局的。 他的工作思路在变,那下面的处室就要变,整个所属系统都要变。 所以不仅仅是面临调整的干部们在关心三楼刚刚结束的这场办公会议,更多的是城门边上的池鱼在关注。 “现在召开全体代表大会,就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进行宣贯和部署” 随着主持会议的杨凤山话音落下,会场内响起了一阵骚动,随后又在会议纪律管理人员的影响下恢复了正常。 出现议论声音是因为会议的议程变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代表大会,布置下半年重点工作的。 而在这个会议上也会宣读那两项方案和内容,可现在呢? 现在这个会议议题被搁置了,要不就是延后了。 这两种处理方案都能看出不寻常来,搁置就说明刚才开了三个多小时的人事会议没开完,或者讨论了一周的人事调整方案难产了。 这种可能是很小的,但放到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算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是延后,那就更让在场的众人难受了,这就意味着两个调整方案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变动也是很大的,厂领导怕出现问题,这才调整会议议程,将两个议程置换顺序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是翻腾的,忐忑的,专注地看着主台上工作组冯副主任的宣贯讲话。 不知道领导们这么安排的意义,但下面人更加关注和专心听会议内容是真的了。 三天的会议开下来,台上的人心累了,台下的人心也累,跟第一天的专心和激动相比,现在只剩下了坚持。 而现在不一样了,就像驴前面吊了个胡萝卜,所有人都在看台上,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先是冯道宗讲,从理论和根本上阐述了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基础和内容,同时也代表工作组对轧钢厂当前所做的工作进行了肯定,以及对接下来的工作做出了建议性的指导。 当冯道宗讲完后,是由杨元松开始讲,先是公布了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组织管理办公小组名单,其后是宣贯了上面关于此次活动的精神和意见,最后是讲了各组织内部应该怎样开展活动的要求。 活动组织管理办公小组的组长是杨元松,副组长就是杨凤山。 杨元松讲了大的方向,那杨凤山就要讲具体的实施方案和细则,同时也对接下来在全厂范围内的活动进行了指导和约束。 他是怕的,这个会议开完,就是正式给这个活动开了口子。 从这个口子里到底要放出什么洪水猛兽他不知道,但波涛汹涌的气势他已经能够感受到了。 尤其是当前面两位领导讲完时,台下已经有人在激动和喊口号了。 这些人不一定就是捣乱的,或者故意影响会场秩序的,有可能是真挚的理想支持者。 当然了,杨凤山并不敢保证这种情况就都是如此,以前还能用各种办法约束着,可现在呢? 现在他要讲形势,讲轧钢厂面临的生产任务和实际困难,从实际出发,给在场所有人抖一抖家底儿。 想搞活动,可以,那也得看看家里都有什么,禁不禁得起折腾。 搞多大,搞多久,这个没人说的清楚,现在只知道要开口子,要拆大坝。 杨凤山是没有这个能量去阻拦什么的,他看得清事实,更看得清时势,螳臂当车的事他不敢干,也没必要去干。 不过他是轧钢厂的负责人,是一厂之长,他是要为轧钢厂负责任的。 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这就是杨凤山今天讲话的主题思想。 以前他是只关注生产,对变革是有抵触情绪的,但现在他只能这么做。 对变革妥协,允许下面的声音喧闹起来,也允许规则被打破,甚至是影响到轧钢厂的整体运行。 生产任务与思想变革实施五五分,两手抓,不存在分心和浪费的问题。 能把生产跟变革放在一起,已经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了,是最后的底线和坚持。 轧钢厂现在其实还好呢,因为这是部属最重要的钢铁企业,是可以暂缓执行上面政策的,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能轻易影响的企业。 在全国范围内,轧钢厂的体量可能排不到前面去,但在行业内部,在京城,红星轧钢厂就算是正经的龙头企业了。 钢铁业也是分上下游的,主要是指矿石、焦炭、熔炼、铸造、轧制、加工和销售等环节组成的一系列产业链。 这里面矿石、焦炭、熔炼都属于上游产业,铸造、轧制、加工属于中游产业,销售和再加工属于下游产业。 轧钢厂原来是没有现在这种规模的,生产工艺也仅仅是轧钢。 可前些年的钢铁业快速发展带来了一系列的盲目扩张,很多设备和工厂的创建无以为继,只能走合并和兼并的道路。 这些年红星轧钢厂一直在扩充生产工艺,从原有的单一轧钢工业扩展到了现在的集熔炼、铸造、轧制、加工和销售等上下游产业链于一体的庞然大物。 体量大,带来的影响也就大,自身的发展和创造就被更多的关注和支持了。 从年初的干部调入,到年中的干部补充,都能看得出上面是对轧钢厂报以期望的。 这个时间,这个时期,所有人都在试探着前进,没有榜样可以学习和参考。 那么只要干工作,那就一定会出错,这也是杨凤山稳坐厂长位置的原因。 他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那他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工作,谁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但得有向往成功的心。 杨凤山对轧钢厂,对钢铁工业的热忱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他的管理能力和战略思想目标也是正确和坚定的,所以他才是厂长。 即便是现在出现了一些声音,但支持他的人还是普遍存在的。 这不能单纯的说是支持杨凤山,更应该说是支持他的管理观念和发展理念。 这个时期可是少有给工人盖居民楼的,也很少有工厂愿意自筹资金进行这种福利建设的,多是将企业员工的压力交给地方来解决。 为什么? 因为地方的经济压力大啊,适龄人员得不到工作啊,得求着企业来招工和创造价值啊。 所以这个时期更多的是工厂牛一些,地方弱一些,工厂越大的越牛,甚至能自成系统,不受地方约束。 有的工厂就能跟地方要地皮,建厂房也好,建居民区也罢,不需要跟地方进行沟通。 这里就是工厂的,围墙一建,里面的事你少管。 轧钢厂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钢铁系统内部所有的服务和三产都能支持职工在工厂生活和工作的很好。 造成的结果就是,地方要背负这些职工的生活安置问题。 现在杨凤山主持的班子在给厂职工搞居住环境,他的支持定然是高的。 不要说居民区项目是谷维洁在负责的,也不要说资金压力和项目的管理跟杨凤山没关系,他是厂长,所有的成绩最终都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别看有这么多好处,可该承受压力和责任的时候也是他,所以杨凤山更希望都好。 在具体业务的管理上他是在态度上有轻重偏颇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主持全面的工作。 今天他在台上讲困难,讲大局,那参会的人员就都要想,都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是厂长,他能说出困难来,说出条件来,那就是企业员工执行的标准和准则。 谷维洁是接杨凤山的顺序开始讲话的,她也是在将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进一步进行了深刻理解和阐述后,讲了月初的那份文件精神。 稳定是发展的前提和必要条件,活动是要搞,但要有个前提,那就是还要不要发展了。 答案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要发展,也要变革。 这就是在场所有人都要取舍的一个方向了,要发展,要变革,那活动怎么搞。 谷维洁将七月二日上面下发的《关于工业交通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如何开展大学习大讨论的通知》做了详细的宣贯和阐述。 对企业发展和变革中需要注意的关键点做出了明确的指示和要求。 必须要在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条件下,结合当前整顿清理工作进行展开。 这是一种由下而上,由上而下,共同实现的一个过程。 由下而上的过程中要注意影响,要注意稳定,不能影响了正常的生产任务。 而在由上而下的过程中要注意团结,注意发展方向,一手抓生产,一手抓变革,两手都要硬。 谷维洁在会议上首次明确的表达了自己对此次活动的态度和目的,也正式的代表了厂谠委对活动的执行做出了指示和要求。 所有中层、基层管理干部,以及一线群众代表同志均是在思考和学习这种思想和要求。 其后几位谠组领导也都就此项活动的开展和宣传工作提出了意见和要求。 最后也是由杨元松做总结发言,号召轧钢厂全体人员动起来,加入到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去,去学习思想,去讨论,去思考,去进步。 会议是在掌声中结束的,也代表了轧钢厂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正式的拉开了序幕。 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宣贯和布置会议结束了,休会十分钟后将召开厂代表全体会议。 李学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徐斯年也是没动,另一边的韦再可也是没有动。 等周围人散的差不多了,喧哗声也起来了,徐斯年这才越过李学武,看向韦再可问道:“韦处,什么情况?” “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干活的” 韦再可无奈地看了徐斯年一眼,嘴里只回答了这么一句无奈的话。 他知道徐斯年问的是为啥会议的议程调整了,可他真不知道啊。 会议的议程安排是审议小组定的,跟他确实没关系。 但是,徐斯年问他又不是因为审议小组的原因,而是人事的原因。 这次会议议程的调整绝对跟人事方案和分工调整方案有关系,不问韦再可问谁去? 韦再可是谠组部负责人,所有的干部考察和调查都是他带着人做的,出现问题自然是要跟他打听。 可看着他的态度,徐斯年扯了扯嘴角,他根本不信这老狐狸的话,再次问道:“那具体的方案出来了嘛?” “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干活的” 韦再可再次重复了这个回答,眼皮耷拉着,无奈地用手抚了抚桌子。 刚才徐斯年问的还比较含蓄呢,这会儿含蓄都没了,直接问方案了。 徐斯年关心,这会场内谁不关心啊,就算是他知道,他也不能说啊。 他是谁啊,领导都还没公布呢,他就说了,那他成啥了。 徐斯年也是想着这会儿就仨人在,十分钟后他不说自己也能知道了,就想着提前问一句。 可是没想到啊,这老东西藏的还真深,问都问不出来。 “那你总得知道今天到底有没有个结果吧?!” “这我怎么知道……” “行了!你可真特么墨迹!” 韦再可刚起了个头儿,徐斯年一瞪眼睛,打断了韦再可的敷衍,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人滑头的很,以后你少跟他来往”。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韦再可一眼,见他老僧入定满脸为难的模样,笑着说道:“韦处长不想说你还硬逼着人家说啊”。 说完轻轻拍了拍徐斯年的胳膊,示意了周围看过来的目光道:“韦处长小心也是对的,毕竟那两份方案里有重要决定的话,提前泄露是要引起不必要恐慌的”。 韦再可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急忙转头看向他想解释什么,可在看到李学武两人的表情后又忍住了,转回头继续当哑巴了。 这两人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个问不成,另一个都会玩迂回战术了。 他不解释就代表那份方案里有重大的变化,至少是跟先前大家所猜测的不一样了。 可他要是解释了,那就把方案泄露了,也就代表他知道了,刚才敷衍徐斯年的话就代表他不实在。 徐斯年坏都在表面上了,这李学武坏都坏在了肚子里,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还真是有恐慌啊~” 徐斯年跟李学武是什么关系,那是狼狈……不是,那是一丘……朋比……臭味…… 志同道合,共同提高,相互提携! 都志同道合了,李学武都给话说到这了,那徐斯年还不把话引起来啊。 “嘿,韦处长,您可真行啊,这方案做出来,怕不是以后见着你我都得仔细小心恭敬着了” 说完还用胳膊轻轻撞了李学武一下,挑眉问道:“是不是啊李处?” “呵呵~” 李学武没回答,只是轻笑了起来,可这轻笑在韦再可的耳朵里却是奸笑。 这俩孙子忒不是人了,这不是要往自己的脑瓜顶上扣屎盆子嘛。 调查和审查工作是他做的,可他哪里有决定权啊,谁也没说他考察的人员就都是领导想要用的人啊。 这轧钢厂的干部有几个没接受过考察的,可真就提拔的又有几个。 哪次面临调整的时候不是他们谠组部和人事处最忙的时候,因为一个岗位需要考察三到五个人,总不能考察了就任用吧。 那这次干部调整方案出现了大的变动,心里有底的,或者收到领导消息的,出现了变动自然是不敢跟领导去抱怨的,那抱怨谁? 码的,就说这两人不是个好饼。 他为什么要低调啊,就因为怕这些人把账算他头上来,就怕这些人无理取闹埋怨他在调查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 冤不冤枉啊,他要是想动一动,最多也就只能在副科的位置上有些作为,正科都需要领导慎重考虑的。 现在是什么? 一个卖白面的替那些卖白货的人扛了雷操了心。 “你们俩啊~” 韦再可站起身,弓着腰点了点李学武和徐斯年,瞪着眼珠子说道:“小心心眼子多了漏气!” “嘿嘿~” 徐斯年见着韦再可挪出了座位往厕所去了,不由得嘿笑出声,随后捅了捅李学武问道:“这老家伙还真能沉得住气”。 “越是这样越能说明问题啊~” 李学武长出了口气,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徐斯年问道:“你没收到风声?” “扯呢,我就是一干活的!” 徐斯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学武了,也只好用了韦再可的话。 “我能看到所有的前期会议材料,因为这就是我们做的,但看不到会议期间产生的材料,因为这是谠组部同会议沟通做的” 说完这个,徐斯年点了点去厕所的韦再可说道:“这老东西一定知道了什么,刚才在这装死不敢出去,就是怕有人问起”。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也是看了韦再可一眼。 无论会场中传出什么,都会让领导觉得是他泄露了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为难。 其实徐斯年没那么着急的想知道一会儿会出现什么变故,因为无论出现任何变故都跟他没关系。 他的路已经走到头了,以后的路也已经被定下了,限定他未来的不是年龄,而是能力。 在机关办公室里忙了半辈子,从年轻那会儿就做这种文件类工作,到了现在依旧在做,他能干什么。 再进一步是有可能,可也还是务虚的,绝对不会在厂办。 徐斯年有想过了,他可能还得再干几年,无论厂长是谁,直到他四十五岁左右,直接去接熊本成的班。 没有专业业务管理经验,也没有一线的工作经验,他的选择不多。 跟身边这个年轻人相比,他的起步就缺失了很多,缺了一个叫做基础的东西。 现在看办公室里的那些小年轻们因为在办公室工作就沾沾自喜,对一线工作的人看不上,瞧不起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的他们就是昨天的自己啊。 一线的人虽然有可能一辈子都在一线,可也是能一步步走到前面的。 办公室里的就不一样了,如果一直在办公室不下去的话,那就永远都站不到前面去。 徐斯年抽了一口烟,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这位从一线上来的后起之秀未来能是哪儿呢。 猜不到,但他知道李学武的未来不可限量。 看着李学武很不在意接下来的变动,可在他想来,李学武现在的内心应该也是不平静的。 刚刚解决了谠委委员的身份,李学武是要有一些作为的。 可看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变动棋局,局势一变,所有的布置就都变了,明天要面对的形势也就变了。 那是谁动的棋局? 答案徐斯年自然知道,他就是办公室主任,厂长要做什么他能不知道? 即便是开会的时候他不在,即便是会议的内容他不知道,可从蛛丝马迹中还是能猜测到一些的。 这种变化特别的明显,从工作组到来后,从轧钢厂因为工作组而出现问题后,从厂长去见了大领导后。 徐斯年能感受到领导行事风格的变化,也能感受到厂长要做什么。 削弱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的影响力并不只能是打压和破坏,还有一种叫做突出拆散。 岗位的调动必然带来思想上的影响,你的属下成了你的同事,那他还跟你是以前那种关系吗? 对李怀德如此,对李学武也是如此,杨凤山正在用一种春风化雨式的招数瓦解掉某些人的影响力。 今天跟韦再可问出这句话,不仅仅是在探查韦再可,也是在探查李学武。 李学武是一个危险人物,也是一个手段强硬,办事风格不拘一格的坏小子,没人敢否认这一点。 现在李学武正在走上棋盘,正在逐渐参与到这盘棋的走向,所以必须要探查清楚李学武对这件事的态度。 徐斯年不是李学武的好大哥嘛,不是跟李学武穿一条裤子的嘛,不是一直在给李学武提供消息的嘛,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只要是人,那就是独立的个体,就会有复杂的思想和立场。 徐斯年的立场就是,首先他是徐斯年,其后他是办公室主任,最后才是他的关系网。 当初跟李学武折节下交那是因为李学武手里的东西威胁到了他本人,所以他很识趣。 而在后来,他跟李学武相处过程中努力帮助李学武,那也是在工作,目的都是一样的,换了个方式罢了。 如果徐斯年真的是单纯的想帮李学武,或者无私的推李学武上位,那他还能是办公室主任了吗? 恐怕杨凤山不允许,其他人也不会允许的。 反过来说,他即便是这么做了,就能获得李学武的信任了嘛? 呵呵~说出来谁都不信,徐斯年他自己都不信。 李学武只是他关系网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互相利用罢了。 要想有特别纯洁的友情关系,可能得到李学武参加他的葬礼了。 那徐斯年探查李学武的态度,或者说在关注李学武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受谁的指使呢? 没有明确的谁,杨凤山一定没有说过这种话,更没有安排他做过这种事,是他自己。 是的,是徐斯年自己,他在有意的观察局中所有人的态度,包括杨凤山、李怀德这些关键人物,所有人。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他没有一线,或者说是业务上的基础,他只能依靠这些人的态度变化来判断时局的走向,并且做出最合适,也是最合理的决断。 这也是他当了这么多年办公室主任屹立不倒的原因。 他不是最能算计的,也不是最能打的,但他是最会看人眼色的。 今天李学武的眼色就很难看懂,不过他还是读懂了一些。 比如李学武并没有很满意纪监委的委员职务,也对这一情况感到了担忧。 比如李学武对新领导的到来早有猜测,从李学武的脸上他也没有看到意外或者惊讶。 再比如,李学武对接下来的变故并不在乎,好像无论怎么变,他都无所谓的样子。 那真的是这样嘛? “好,咱们继续开会” 杨凤山等一众领导按照时间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并且在话筒中讲到:“现在正式召开全体代表大会,安排和部署下半年重点工作”。 会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有的也仅仅是刚刚上厕所回来晚了的人在往座位里去的轻微声音。 “首先请杨书记做重点工作安排” 哗~ 随着杨凤山的话音落下,台下的掌声响了起来。 杨元松扫了下面一眼,听着现在的掌声比之前的要热烈的多,知道是下面的人等着急了。 也确实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宣读干部调整方案,眼珠子直勾勾的,掌声能不热烈嘛。 杨元松并没有过多的废话,当话题放到自己的面前后,便打开文件开始宣读道: “按照年中会议的各项精神,结合轧钢厂当前的工作任务需要,以及上级的安排指示,现公布轧钢厂谠委和厂办主要负责人名单” “名单如下:” 杨元松说了个开头,再次看了下面众人一眼,这才宣读道:“轧钢厂谠委委员名单: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景玉农、李怀德、聂成林、董文学、熊本成、韦再可、卜清芳、邝玉生、李学武”。 名单一公布,下面便响起了阵阵议论声,可这也是正常现象,并没有引起大的反应。 下面有人议论,议论和惊讶的不是李学武出现在了末尾,他是刚刚被选上的,出现在这份名单里自然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名单前面部分的排名,程开元位于薛直夫后面很好理解,那景玉农为啥在李怀德的前面? 先前安排座位的时候可以理解成副厂长排名不分先后,男女交叉着安排座位,可是现在呢? 这份名单可不仅仅是名单而已,还代表了谠委委员的排名先后呢。 就像是李学武排名最后,那是因为他的年龄最小,进入厂谠委的时间最短,自然排在后面。 原先的排名景玉农可是在李怀德的后面啊,跟李学武一样,她也是比李怀德来的晚的。 现在呢,半年也不可能抹掉这种差距吧,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别着急,马上就都知道了,众人翘首以盼。 杨元松知道这份名单的公布定然会引起议论声,但他不能停,停了就代表认同了下面的议论,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他继续宣读道:“轧钢厂谠组成员名单: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景玉农、李怀德、聂成林、董文学、熊本成”。 确定了,名单排名依旧是如此,景玉农的排名就是在李怀德的前面,出问题了。 徐斯年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李学武岿然不动,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没发现台上的变动似的。 而再看向韦再可,这位也是一样,微微皱眉看着台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或者有人早就知道这种变故了。 “轧钢厂谠委常务委名单: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景玉农、熊本成”。 是了,是了,李怀德的身份被调整了,是景玉农的身份也被调整了。 现场所有人都猜到了,就是这份名单没有出来前,所有人都不敢想,不敢说出来。 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李怀德和聂成林出来了,程开元进去了,常委人数从九人调整成了七人,缩减了两个名额。 如果单从身份和管理职责上看,那景玉农进去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她管着财务和人事,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的上是常务副厂长的身份了。 可轧钢厂一直都没有解决这个岗位和身份,并且所有的副厂长都在常委内,也就造成了今天这个名单公布后的绝大诧异和影响。 好像上面将所有的机会放在几人面前,共同竞争,共同比赛,谁做的好就留下,做的不好就出局。 现在结果出来了,熊本成的岗位是固定的,他的一票是谁都拿不下来的。 不是他的能力高,而是工会这一票必须有。 而越过熊本成不动,那厂办这边就留了三票,厂长杨凤山,常务副厂长程开元,副厂长景玉农。 可也从今天这份名单公布后开始,景玉农这个副厂长的前面就要填上常委两个字了。 也就是说,李怀德真的就是不进则退,常委两个字都没保住,成了普通副厂长。 这下问题可大了,徐斯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动,这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一想到李怀德的前期布置和所作所为,徐斯年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没消停时候了。 不用怀疑这份名单是厂里谁安排的,也不用猜想这份名单是谁任命的,轧钢厂没这个权利和资格,是上级。 就连谠组成员名单都不是轧钢厂自己定的,是上面审核制定的,李怀德下,景玉农上,不是杨元松说的,也不是杨凤山做的。 当然了,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上面对他们的支持,或者说对李怀德工作的不认可也是说不定的。 原因太复杂,猜是猜不到的,上面的想法谁也猜不到,所以真的很惊讶。 而在三个名单公布之后,杨元松好像为了给众人思考和惊讶的时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继续宣读道: “谠委机构名单:书记:杨元松,副书记: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董文学”。 “纪律监查委员会名单:书记:薛直夫,副书记:李学武,委员:储友恭、殷在位” “保卫(保密)委员:董文学” “宣传(统站)委员:卜清芳” “青年(群众)委员:韦再可” “组织委员:邝玉生” “厂办公会议名单:厂长杨凤山、常务副书记谷维洁、常务副厂长程开元、副厂长景玉农、李怀德、聂成林,副书记董文学”。 好家伙,书记杨元松在宣读名单的时候下面的议论声就此起彼伏的。 又因为大家都想继续听,所以声音压的很低,议论的多是惊讶,还没正式开始说呢。 而杨元松也是一口气将所有的名单全都念完了,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和议论的时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场的声音达到了最高点,也正是因为扩音器里没了声音,所以现场的声音便显得尤为突出。 当纪律管理人员站起来维持秩序的时候,会场内众人也都发现了这种情况,各自把声音收了。 这个时候的会议可跟后世的不同,人多了说两句也没啥事。 现在要是被纪律管理人员记录下来,那是要被通报批评的。 别以为通报批评无关痛痒,这是要影响到进步的。 你想想,你马上要进步了,上面考察的时候因为你有这个通报批评,还能有进步的机会了嘛。 就因为管不住嘴,所以影响自己半年的进步机遇? 现场的声音随着纪律管理人员的起身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他们也仅仅是在内心惊讶罢了。 这份名单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可变化的也都是最关键的,也是最让人惊讶的。 第一个让人惊讶的是常务副厂长程开元没有进谠委机构名单,也就是说,在谠委机构中,他是没有任何职务的。 不过考虑到他是刚来轧钢厂,那是要给半年考察期的,所以想想也就能理解了。 第二个让人意外的是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在选上谠委委员后,直接进入纪监委任职副书记。 这就很让人吃惊了,倒不是说这个副书记的含金量很高,其实就是一种职务差别而已,让他们惊讶的是李学武的这种任职方向。 上午在公布李学武的选举方向时就有人在猜测李学武会在纪监委担任职务了,就是没想到真的任职了。 第三个让所有人都瞪眼睛的是,厂谠委常委的名额少了,可场办公会议的名额多了 原来厂办公会议这边都是厂长和副厂长,现在却是多出来两个副书记,也变成了七个人。 如果这么看的话,那轧钢厂的管理权力是收缩了的,也就是上级有意加强轧钢厂的管理领导权限了。 说白了点就是减少票数,增加单人的权力,更加集中体现了领导权。 管理权限收缩了,可执行权限扩充了,厂办公会议从原来的五个人,扩充到了现在的七个人,就代表了单个人的管理权限是减少了的,执行管理的人是增多了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调整方向直接就把轧钢厂原有的管理秩序打乱了,也拓展了更多的管理方向。 谠委的调整代表了上面对轧钢厂近期所出现的问题表达了不满,要求轧钢厂谠委成员负起责任来,把工作做在实处。 现在人数少了,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可就精准多了。 你要是不行,那就下去,有人在下面盯着呢,一下子就能体现出这种危机感。 (本章完) 第747章 拍桌子 第747章 拍桌子 厂办公会议的调整则是表现了上面对轧钢厂管理和执行能力的不满。 不给程开元副书记的身份就是在提醒轧钢厂办公会议的所有人,要把工作成绩做出来,否则一样要换掉。 同时从谠委调两个副书记进厂办,有协助和督促的意味,更有临时接手和随时调整的危机。 两边的调整都预留出了监督和督促的手段,这是明着在让大家努力呢。 下面的人听着紧张,上面的人听着也不舒服,念这个的杨元松也是不想多停顿,所以才一股脑的宣读完了。 杨凤山清了清嗓子,见下面的会场纪律稳定了,开口说道:“下面我宣读厂办公会议分工情况”。 就算是没有纪律管理人员的起身,恐怕厂长的这一句话也能让在场的众人闭嘴仔细听了。 “厂长杨凤山,负责轧钢厂全面管理工作” “常务副厂长程开元同志,负责协助厂长管理轧钢厂业务工作,主要负责生产管理处、技术处、办公室业务工作”。 “副厂长景玉农同志,主要负责财务处、人事处业务工作,同时兼任联合企业(三产)管理处主任”。 “副厂长李怀德同志,主要负责后勤管理处、调度处、销售处业务工作”。 “副厂长聂成林同志,主要负责服务处、工程处业务工作” “常务副书记谷维洁同志,主要负责轧钢厂居民区项目管理处、联合贸易管理处业务工作,分别担任两个管理处的主任职务”。 “副书记董文学同志,主要负责保卫处业务工作” “以上是轧钢厂办公会议分工调整情况” 杨凤山看着手里的文件,继续说道:“接下来宣读轧钢厂干部岗位调整名单”。 “轧钢厂人事命令:现根据厂谠委研究决定,免去王敬章同志服务管理处处长职务、免去冯行可同志服务管理处副处长职务……” 名单很长,先宣读的都是免职名单,很多单位和部门的负责人都涉及到了。 当然了,在人事命令中,免职并不意味着没有岗位了,也有可能是岗位进行调整了。 一般来说,免职先,任职后,时间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一周。 但这次不一样,年中会议集体调整,一定会在会议上直接公布任免情况的。 李学武听的很仔细,如果没有其他情况而出现免职的,那一定会出现在下面的任职文件中。 比如冯行可,这位原来的炼钢厂副厂长,刚刚履新服务处副处长半年时间就被免职了,那不是撤就是上。 上的概率大一些,以李学武估计,很有可能是上。 原因很简单,当初调查冯行可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在炼钢厂是做出贡献了的。 工作能力上没有问题,担任炼钢厂办公会议副手,能将生产任务搞好,即便是在那种环境下,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他在炼钢厂时受到的处分仅仅是职务调整,转回轧钢厂继续担任副职。 而在锻炼和培养半年后,应该会接手一个部门担任主要负责职务了。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宣读的免职名单里跟他类似的还有办公室副主任谢庭芝,徐斯年的副手,保卫处综合办公室主任于德才,李学武的副手。 等像人事处一科科长谢兰芝、厂办的孙尧、秘书一科副科长孙健等就又是一种情况。 他们是因为这一次的干部调整而被提拔的,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是要被用起来的。 而人事处副处长敖雨华、工程处处长萧子洪、副处长饶德著、土建科科长、副科长,财务处资金结算科科长、副科长等人那一定是要被调任或者降职任用的了。 答案来的很快,当厂长杨凤山宣读完免职名单后,便开始宣读任职名单。 “冯行可同志任后勤管理处处长、谠组书记” “谢庭芝同志任服务管理处处长、谠组书记” “于德才同志任服务管理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郎振南同志任工程管理处处长、谠组书记,居民区项目管理处副主任” “邓崇庆同志任工程管理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王敬章同志任联合企业(三产)管理处副主任” “张国祁同志任联合贸易管理处副主任” “敖雨华同志任办公室副主任、谠组成员” “谢兰芝同志任人事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萧子洪同志任保卫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饶德著同志任财务处资金结算科科长” “孙健同志任保卫处综合办公室主任” “孙尧同志任人事处一科室科长” …… “沙器之同志任保卫处综合办公室副主任” 什么叫变天了,现在就叫变天了,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 主管领导的分工调整并不大,主要还是在新来的那位副厂长身上。 程开元接手了聂成林原先的管理范围,同时还接手了办公室这个原先一直是由厂长管理的部门。 分工都是由厂长和书记商议定的,现在程开元接手办公室就说明获得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支持。 聂成林接手了邓之望原先管理的工程处,景玉农管理的服务处。 因为管理原因,聂成林不适合再继续担任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两个部门。 杨凤山不是没劝过他,也不是没做过两方的工作,可聂成林自己不愿意转这个弯儿,就出现了程开元来接手生产两个部门的情况。 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是轧钢厂非常重要的部门,杨凤山不会给聂成林反应和转弯的时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换人。 生产任务是分解到每一天的,每天的生产任务都是需要专职领导来分管的,他哪里能容忍聂成林耍小孩子脾气。 不过聂成林是老同志了,还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需要合理的安置。 所以工程处这种专业的管理部门,以及服务处这种基础服务的部门就成了最适合他现在状况的业务范围了。 工作本来就是这样的,能者上,弱者下,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 董文学直接管理了保卫处,李怀德在后勤处和调度处的基础上又接手了销售处,真正的组成了贸易联合网络。 有意思的是,景玉农管理的业务少了,但话语权提升了,李怀德的目的达到了,话语权却是削减了。 因为谁都知道董文学直接管理保卫处跟李怀德管理保卫处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可能这就是妥协的结果吧,如果是李学武,那他在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也会这么做吧。 贸易网络的搭建可以让他的基础更加坚实,实际话语权会推升,与其要那个面子,倒不如整点儿实惠的。 尤其是在贸易项目管理权限上的选择,这一次李怀德真的是大手笔。 贸易项目管理处在谁那? 竟然交给了谷维洁一并管理,一方面履行了先前定下的,贸易项目所盈利资金将全力支持居民区项目建设的诺言,另一方便也在最大程度上支持了谷维洁介入到了厂办公会议之中。 看着谷维洁并没有厂办公会议的实际职务,但是她的身份和兼管的两个业务就涉及到了好几个部门。 这种职权是要比具体负责业务还要大的,她的管理职权不是厂办职务带给她的,而是谠委身份决定的。 利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杨凤山不仅完成了对厂办公会议结构的调整,杨元松也完成了对监管职责和谠委结构建设的搭建工作。 压缩了厂办的职权范围,提升了执行力度,加强了监督职责,进一步巩固了谠委的管理地位。 厂领导的分工变化充分体现了厂谠委的这一意图,也是杨凤山在获得杨元松支持的一种妥协态度。 获得了杨元松的支持,那杨凤山在人事调整过程中就有了充分的话语权。 包括因为管理缺失而造成事故的,一并进行了处分。 工程处原处长降为副处长,调去了保卫处任职副处长,工程处原副处长降为科长,调去了同样出事的资金结算科。 人事处原副处长调任办公室副主任,虽然保留了级别,但职务的调整必然是一种影响,两年白干也是有可能的。 要说处分,现在工程处原处长萧子洪可能觉得降职不算是很大的处分,调去保卫处担任副处长才是真的处分吧。 保卫处的情况谁不知道,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吧,自己去哪不行,非得去那。 徐斯年用眼睛的余光看了李学武一眼,悄声说道:“厂长还是比较关心保卫处工作的,补全了你们的岗位,提用了优秀人员,还把秘书调过去给你们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老小子是帮哪头的。 确实是这样的,于德才调走了,升任服务处副处长,这算是好事。 当时虽然没有查到于德才有什么问题,但因为炼钢厂当时一把手的原因,他也是差点出了事的。 调来保卫处是董文学保的他,现在进一步也算是对他在炼钢厂干了那么多年的一种自我实现了。 接任于德才担任保卫处综合办公室主任的就是杨凤山的秘书孙健,徐斯年给李学武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抵近侦查? 有点意思~ 李学武没搭理徐斯年不明意味的提醒,继续往前面看,宣读完名单的杨凤山又开始宣布炼钢厂整体级别调整的事了。 不过现在大家都没心思听他讲这个,除了炼钢厂来的代表。 众人现在心里想的还是刚才的干部岗位调整内容。 这一次调整涉及到了九个处室,有几个处室更是一二把手都换掉了,这变动不可谓不巨大了。 冯行可去了后勤管理处任一把手,李怀德期望的岑辅尧没上去。 不得不说,这一次李怀德得到了很多,可也失去了很多。 后勤管理处是他不能缺失的,也不能放弃的,但阵地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损失多少就不知道了。 于德才去担任服务管理处任二把手,并不能说明李学武或者董文学就怎么着了,至少李学武是不敢说于德才跟自己有什么密切关系的。 董文学是于德才原来的领导,在厂办那个时候的,可兜兜转转,两人之间到底有多深的牵扯,或者说董文学对他,他对服务处有多大的影响力还需要往后看。 工程管理处一、二把手都换了,人是从外面调来的,钢铁工程管理学院的干部,也是专业管理人员。 轧钢厂从外面调人进来就说明自己的干部不能用了,或者说无法担任专业技术岗位了。 生产副厂长是,现在工程管理也是。 杨凤山申请从外面调来了专业管理人员,同时也把工程处这根弦给拉紧了。 不仅接受主管副厂长聂成林的管理,还接受副书记谷维洁在居民区项目上的管理,严格把控,绝对不能再出现问题了。 当然了,用人家自然是不能光套锁链的,也将居民区项目管理副主任的职务交给了这位新来的工程处处长。 会场上李学武是没见到这位新同事的,可能是要年中会议结束后,再来厂里报到接手工程处工作吧。 这一次工程处因为邓之望的问题,又因为材料仓库的问题,从上到下一连串的干部都出现了问题。 土建科正副科长都换了人,工程处综合办的主任提了副处长,有辅助新处长掌控工程处的意思,也有提振工程处整体士气的意味。 王敬章和张国祁这对“老搭档”算是求仁得仁了,又重新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王敬章担任联合企业管理处副主任职务李学武能猜出来是因为什么,其他人也大致能猜到。 毕竟卖力了嘛,先前冯副主任去跟书记沟通,提请王敬章担任副书记一职,可书记没有同意。 不同意之后的妥协效果应该就是服务处一定不会再交给他了,只能调去三产或者重要项目。 现在适合他的也就只有他一直念着的联合企业管理处了。 不过不是管理处主任,而是副主任。 因为无论是景玉农也好,还是杨凤山也好,都不会将联合企业随意交给别人的。 抢来的崽儿,再孬也得心思养好了,不然不是让人笑话了嘛。 而张国祁任职联合贸易管理处副主任则是李怀德的安排了。 他自己不担任主任,让给了谷维洁,却将张国祁安排了过去,这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王敬章能不能在联合企业管理处掌握实权不知道,但张国祁一定能在联合贸易管理处担任实职。 因为今天张国祁都没在现场,整个年中会他都没参加,人现在应该已经在越州了,黄酒的事就是李学武交给他去办的第一个工作。 李学武坐在前排,无法看到同坐一排的王敬章现在是个什么表情的,但在他想来,应该是五味杂陈吧。 两个冤家,老对头,马上就要对对碰了。 其他的干部调整李学武没有关心太多,倒是谢大姐这一次升任人事处副处长挺让他惊讶的。 年初会议的时候谢大姐是由副科长升的正科,这一次又从正科升的副处,这进步的速度只能说是火箭一般了。 他还有脸说人家坐火箭,谢大姐名叫谢兰芝,三十二岁,在人事处工作了十四年,跟董文学是同学。 你想吧,董文学现在都啥级别了,她又是什么级别。 一直没有进步的原因除了在人事处一直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任晓宇。 任晓宇的进步也是很快的,夫妻两个还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所以几次进步的机会谢兰芝都让了。 而这一次杨凤山是没有遵从谢大姐的意见,直接提她担任了人事处的副处长职务的。 没别的原因,人事处的工作比较专业,需要对人事管理比较在行的人接任。 而她被提拔了,厂办的一名秘书直接调去了人事处接了她的位置,就是叫孙尧的那个。 提拔一个,安排一个,杨凤山打的一手好棋,不偏不倚,给你个甜枣一定再给你一棒子。 这一次会议上无论是厂谠委,还是厂办公会,或者是干部调整,都出现了比较让人惊讶的部分。 以致于接下来各位领导就当前形势下做出的工作布置和安排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听了。 看着大家听的很认真,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各自心里在想着什么。 虽然没有交头接耳议论声,可众人内心的喧嚣已经让台上的领导们感受到了。 不知道他们的稿子都是谁写的,确实不错,可实际效果一般。 众人都在等着最后的大会闭幕,好赶紧回去准备迎接新领导,或者去准备交接工作。 其实宣读的名单并不重要,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要做的也是会后去做。 而领导们正在进行的讲话才是最重要的,这关系到接下来半年时间里轧钢厂的工作部署和发展走向。 李学武分得清主次,前排就座的一众中层管理干部也都能分得清,所以大家虽然心里有惊讶,但都听的很认真。 厂书记杨元松,就谠委接下来半年时间里继续推动轧钢厂组织管理阶段性工作做出了部署和规划,所有谠组织成员都在认真做着笔记。 因为前面那些中层管理干部们带头,后面坐着的基层干部及谠代表同志们也都开始做笔记和认真听讲话了。 这不仅仅关系到接下来半年谠组织工作应该怎么干的问题,还关乎到基层组织如何加快牢固的发展问题。 今天开的这个会不是散了就拉倒了,李学武他们这样的中层管理干部们都是兼着部门谠组书记和成员的职务,要是开展学习讨论会的。 而基层谠组织代表下会后,是要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将年中会议的精神传达给一线工人和基层工作者的。 名单公布引起的波动就因为这一情况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所有人暂时放下心里所想,认真履行起了大会参会代表的义务。 在书记杨元松布置了谠委工作后,杨凤山又代表厂办公会议布置了下半年厂办业务工作。 杨凤山讲的比较多,从职务分工开始,一直讲到协作与合作,再讲到一线和基层的执行情况。 在讲到协作与合作的时候,还重点提到了保卫处与生产管理处、技术处协作搞的几个项目,称之为轧钢厂实现五月份文件的典范。 又在讲到一线和基层执行力度时,重点强调了当前面临的严峻形势,对基层管理者提出了更加严格的要求和指标,对一线工人提出了殷切的希望。 李学武不知道杨凤山为什么会在会议上提到保卫处与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合作的项目问题,是说给程开元听的? 那他的目的实现了,因为就在他讲到这几个项目的时候李学武注意到程开元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目光深邃而又平静,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可要说是这么点心思,那对于一个厂长来说也有点儿太小家子气了。 那是在晒这几个项目了?是鼓励其他部门学习三个处室的合作,还是提醒其他部门不要这么做? 李学武没有多费心思去猜,因为事情都已经做了,他爱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要么放马过来,要么任凭他站在城门下之乎者也去吧。 谷维洁的讲话是承接昨天的发言主旨了,将发展机遇和未来展开来说,同时结合了轧钢厂的实际情况,就几个专项问题做了工作部署和强调。 这里主要说的有几点,一个是思想上的明确认知,要求轧钢厂各部门和单位的负责人心里有杆秤,称一称自己负责的部门有没有完成上半年定下的目标。 进度几何,预算使用几何,下半年是否有能力和预算去完成全年的任务指标,算一算现在是否具备展开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先决条件。 同时也算一算,各单位是否已经完成前期要求的活动宣传工作,进度几何,是否匹配合理的预算。 另一个是在组织建设上,谷维洁重点提了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的名字。 讲了这两个处室在过去的半年里,尤其是最近的三个月,加快充实基层谠组织建设,完成了谠组织在基层的组织架构建设任务。 谷维洁强调,其他各部门处室下半年的重点工作应该是在认真领会杨元松书记的指示精神下,牢固思想建设红线,加快基层谠组织的充实和建设工作。 同时也要结合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切实开展谠组织学习和宣传工作,提升一线工人参与组织生活的热情,进一步加强组织在一线的领导能力。 第三点就是具体工作了,谷维洁着重介绍了当前轧钢厂工人的居住环境情况,也通报了工人居住区的建设进度。 一期工程进度良好,资金状况充足,且二期工程已经在准备之中了,有望在一期工程建设进度超过三分之二的时候开展二期工程的建设。 谷维洁在通报中指出,居民区项目是解决轧钢厂在地震中受灾群众住房问题的必要途径,工人的事没有小事,轧钢厂主动承担解决工人的住房问题代表了轧钢厂班子奉献和领导的决心。 所有涉及到居民区项目建设的部门都应该在职权范围内对建设项目给予支持和帮助。 在最后,谷维洁就联合贸易项目管理处专项资金支持居民区建设项目表示了支持和赞扬,并且就担任联合贸易管理处主任做出了郑重承诺。 一定会最大程度支持和帮助贸易项目工作,加快资金的筹备工作,尽快完成居民区建设工程。 谷维洁站在谠委副书记的角度来阐述组织建设问题自然就是具体工作安排了,下半年不出意外的话,重点工作就是这个了。 而在厂办具体业务上,谷维洁这一次主管了居民区建设项目和用来筹备资金的贸易项目,那自然是要在这个配套项目上做文章的。 至于最后的那个发言是不是说给李怀德听的,或者说给其他人听的李学武就不知道了。 今天的会议发言出现再大的意外李学武也不会意外了,因为再意外还能有先前的名单意外? 谷维洁结束发言后轮到了薛直夫发言,这是李学武比较关注的,因为他现在已经在纪监担任领导职务了,并且就是薛直夫的副手。 李学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他跟薛直夫谈到了纪监工作和纪监组织发展的问题,而引得薛直夫对他进入厂监委的问题上表达了态度。 除了薛直夫,李学武想不到谁会建议他去纪监任职,更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去纪监。 这里面一定是有薛直夫的建议,杨元松的默许,杨凤山的支持,李怀德等人的同意才形成决议的。 薛直夫一贯是个低调的人,他的发言虽然很犀利,态度也很坚决,但话讲的很少。 不过虽然他讲的少,但公布出来的几组数据却是在众人的耳边敲响了一个警钟。 上半年纪监处理干部人数、约谈干部人数、所查重点案件数和最终处理结果。 要说心狠手黑,平时看不出来,都以为这位领导低调且平庸呢。 可看看具体数据,薛直夫上任以来,结合四个整顿清理工作,已经处理了七十多名干部。 这个数据不是今年的最终数据,而是半年的数据,可这个数据已经比去年干部处理数据都多了。 谁敢说他没做工作,谁敢说纪监没做工作,单单从炼钢厂案件、工程处案件、财务处案件来看,薛直夫在主持纪监工作中是要比书记支持时要严厉的多。 薛直夫的讲话就一个中心主旨,纪监工作,没有止境。 明镜高悬,利剑出鞘,警钟长鸣。 李学武对纪监工作并不陌生,这是每一个主管领导都要面对的业务,甚至是不管纪监,但也会有配合纪监工作的时候。 或者在讨论会议上,也会就纪监工作发表意见。 关于去纪监工作,或者说以后去纪监发展,李学武是没有准备的,一直在心里想着,本子上写着,合计着接下来的工作。 轧钢厂监委里有薛直夫、纪监处一把手储友恭、审计处一把手殷在位,现在又增加了一个自己,这是要提升纪监职权范围和力度了。 李学武猜想,自己去纪监有他本身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外部环境的原因。 轧钢厂接连出现了几个纪监案件,势必会引起上面的关注和要求的,保卫处负责人进入纪监任职副书记就成了可能。 虽然也是副书记,但在监委任职副书记和在谠委是两码事,这是两委的问题。 李学武现在还是副处长,级别是不会变的,变的只是谠内职务,跟副处长没有关系。 就像程开元,在谠内没有具体职务,但并不妨碍他当常务副厂长。 程开元的讲话并没有具体到哪项工作,也没有就先前几位领导的讲话精神做展开阐述,只做了个自我介绍,像是闲聊一样。 毕竟是刚来轧钢厂,他没有了解这边的工作状况,不好在会议上做什么承诺和部署的。 再有,他更是对这些班子成员不了解,那就更不能就某个人的发言进行表态了。 所以他只能就他自己的工作情况做表述和表态,不过他的讲话很幽默,把很单一无聊的话讲的很有意思,获得了下面的掌声。 程开元讲了他在学校里所学的专业,也讲了他在京城第一机床厂的工作经历。 敢情这位还真是个高材生,魔都同济大学工程冶金专业毕业的。 先是在魔都机械厂工作,五八年京城组建第一机械厂,攻克机床任务,把他调来这边担任车间主任。 从车间主任一路干到了厂长,现在又从厂长调到了轧钢厂担任常务副厂长,算是人生的一个大迈步了。 魔都机械厂李学武不了解,但京城第一机械厂他了解的很,因为这个厂子就在东城这边。 李学武在东城混的这么开,主要靠三点:朋友多,心眼小,不讲义气,所以他很了解这个厂子。 京城第一机械厂始建于五八年,是这个时期东城最具代表性的工厂之一。 注意了,是东城最具代表性,不要拿轧钢厂比,轧钢厂是京城钢铁业最具代表性的工厂之一,两个工厂不在一个等级上。 这也是第一机械厂的厂长在轧钢厂这边只能担任副厂长的原因。 第一机械厂主要生产大型机床、铣床、钻床等设备,为国内其他工厂提供重要的设备支持。 尤其是在这个工业急剧发展的重要时期,京城第一机械厂在东城工业领域是占有比较重要地位的。 远的不说,轧钢厂里的很多车床设备就是从京城第一机械厂购买的。 能被从魔都调过来担任生产车间主任,在能带领机械厂发展进步的同时,还能提升自己,不断进步到厂长的位置,这个人的能力是不用再去质疑了。 加上其幽默的发言和智慧的选择,在思想上面也是有着独树一帜的能力和思维的。 程开元的讲话不都是虚的,他也从京城第一机械厂的角度出发,讲了生产和技术发展的重要性,用机械厂的实际例子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在讲到生产的时候,程开元开着玩笑说,轧钢厂里还有他的老师呢。 这个时候众人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目光,其随后笑着解释道:“我们厂以前也不注重安全管理工作,经常出现安全事故,尤其是在这一次的地震灾害中,我们厂是有工人牺牲了的”。 他的话刚说出来了,众人便恍然大悟,不由得把目光都看向了台下第一排就座的中间位置。 这里坐着各部门的一把手,而中间的位置自然是几个有谠委委员身份的负责人了。 卜清芳、邝玉生、韦再可、李学武。 宣传、生产、谠组、安全,四大部门。 众人在看谁,不用猜都知道了,坐在李学武身边的徐斯年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李学武,意思很明显了。 李学武却是不为所动,好像大家看的不是自己,台上领导说的也不是自己一样。 “我们是应该重视安全生产这一问题的,双预案推广下来,我是有调查过第一机械厂历年来安全生产事故的,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 程开元严肃着表情说道:“统计簿上的数据是冰冷的,可那一个个名字却是火热的,灼伤我的眼睛,也灼伤我的心” “把以往我引以为傲的机械厂的发展成绩单烧成了一文不值,所有成绩在高风险、高事故的生产环境面前都是零” “所以我在一机械厂严格进行了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的推广工作” 程开元点了点面前的桌子,看着台下众人说道:“不重视工人和一线生产者生命的生产就是不重视生产,就是在漠视生命,漠视工作”。 哗~~~! 台下在程开元的讲话突然加重后骤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就代表了台下工人代表的意见和心情。 程开元在掌声结束后继续讲道:“红星轧钢厂是一个综合性大厂,是一个更宽广的平台,是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发源地,我会一以贯之的重视安全,重视生产”。 “一手抓思想变革,一手抓安全生产” 程开元还是第一个将思想与变革,安全与生产口号结合起来说的领导,这一态度的表达也获得了在场所有领导和代表的认同和支持。 李学武自然也是在台下鼓着掌,但面色依旧平静,并没有因为台上的领导重视自己的观点而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在这一点上徐斯年是特别佩服李学武的,就算是夸奖的话成车地往他身上倾倒,那李学武也是不为所动的。 只能说这个哔装的很圆润。 领导嘛,要是没一点儿深沉那还了得,你当谁都能进厂谠委呢? 不过程开元用一次公开讲话就找到了工作的切入点,并且第一次就获得了轧钢厂众人的支持,不得不说,这机械厂的厂长不白给啊。 随后讲话的景玉农就显得很一般了,公式化,标准化,就是景玉农的讲话模式。 先是通报了轧钢厂上半年的预算使用情况,因为贸易项目的开展,居民区项目建设工程资金筹集工作有了进展,其他几个项目正在回血,从数据上看,轧钢厂的预算还是很好看的。 别说会不会超标,哪个工厂定的预算不超标? 因为这个时候的生产指标都是按照120%来制定的,也就是说,上面给了十个标准的生产任务,轧钢厂就要生产十二个。 生产任务都超标,那预算使用必然是要超标的。 不过超标也得看具体情况,如果是生产任务指标使用部分占大头,那没的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上面也是愿意看到的。 但是如果预算出现生活成本和组织管理成本占大头的情况,那上面就要进行审计核查了。 李学武说现在轧钢厂的预算指标看着很漂亮那是有原因的,这里不得不说景玉农这个主管财务的副厂长确实有两把刷子。 轧钢厂这么大的企业,财务状况又是预算制,能把财务管理的这么到位也是不容易。 即便是出现了蛀虫,可也无伤大雅,这跟财务管理没关系,只能说是财务安全管理出现了漏洞。 如果没有景玉农严守财务关,没有她在财务工作上跟厂长拍桌子,跟其他副厂长拍桌子,那今年的财务状况一定完蛋。 别说年终了,就是这个年中会议都没法公布具体数据了。 当面对质疑时,当在开大会的时候,景玉农不用说别的,只要把财务数据一公布,说说预算的使用情况和剩余情况,那就没人会去嫉妒她在班子里的位置,更没人会去在意她工作上的认真和较真的态度。 可以这么说,景玉农干的活一般人干不来,也没有那个耐心和能力,所以她在哪个位置,她是如何的在工作上较真的,真就没人敢跟她在意。 (本章完) 第748章 夜宴 第748章 夜宴 预算不批,跟你拍桌子你也得忍着,你要是不服,那就换你去管财务。 谁想管? 李怀德反正不想管,所以说景玉农留在了班子里,他出去了,他是一点儿都不眼气景玉农,这个位置他知道自己不行,也不想干的。 让他把守预算关,不用半年,可能三个月就没了,还管个屁的财务啊。 所以说景玉农看着有点刻薄和较真,下面的人不理解,但其他领导都很理解。 如果单从联合企业或者人事部门管理的角度上来说,那李怀德一定是要跟她掰手腕的。 但是在财务问题上,任何人敢就景玉农的管理进行批评他是不赞成的,更不会认同的。 李学武也承认,这财务和经济管理景副厂长确实很厉害,要不说人家是主管财务的副厂长呢。 景玉农通报财务预算状况后,又针对财务管理和财务安全管理做了工作部署,吸取教训,严格把关,防微杜渐。 财务工作是一方面,景玉农重点讲了讲人事管理,结合联合企业(三产)等项目用人情况做了解释说明。 所有新立项目原则上是不允许新招或者扩招的,一律以现有员工为基础进行培养和使用。 按照现有的职工使用标准,轧钢厂现在开展的生产工作情况来看,职工数是满足生产需要的,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除特殊项目,或者特殊任务,轧钢厂将不会再大范围的招工了。 景玉农这一态度的明确表示也让在场的工人代表们心中为之一紧。 他们也是有家有口的,自然是要想到自己家里的孩子是否能顺利进厂的情况。 而从现在的状况上来看,短时间内轧钢厂是没有再招工的能力和岗位范围了。 这也让景玉农接下来的讲话更吸引在场众人的注意了。 “联合企业(三产)管理处就是作为轧钢厂人事问题解决方案的补充方案而筹备建立的” 景玉农显然是感受到了台下的议论声,用理智冷静的目光看向台下解释道:“组建联合企业一个方向是丰富轧钢厂职工物质生活和生产条件材料的补充”。 “另一个方向就是缓解日益严重的工人家属用工需求和安置矛盾,这是相辅相成的,联合企业建设不起来,那招工和安置就永远提不上日程安排” 景玉农这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浓,告诉现场的代表们,不要再影响联合企业的筹建和施工了,这是在影响后续的用工和安置问题。 “轧钢厂有用工的需要自然是要从轧钢厂职工家属中选招工人,但是,这只是选择方向,不是必然结果” 景玉农再次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目光犀利地看着下面说道:“选谁用谁,这是厂办公会议研究决定的执行方向,不是哪个人来决定的,轧钢厂需要一个工程师,就不会选择一个刚毕业的中学生”。 “不用提家庭困难,也不用提个人情况,说困难轧钢厂也困难,财务数据都在这摆着呢,我想把大家的家属都招进厂,可这样现实吗?” 景玉农应该是被前一段时间某些工人的做法给激怒了,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发泄了出来。 “轧钢厂是大家的,轧钢厂好了大家才能好,用多少人,用什么人,怎么用人都应该是本着最大效益和利益出发的,不是讲情况看特殊的!” “现在轧钢厂跟纺织厂搞纺织合作,需要一百个纺织工,我今天就要开工生产,难道我还得从咱们工人家属中招一百个人训练半年再生产吗?” “是不是应该循序渐进,用纺织厂成熟工人做好基础,先把机器开动起来,先让大家享受到优惠合适的布料,把合作纺织厂搞活了,能独立生存了,才有能力扩充人员,发展进步!” 景玉农看着台下声音很是严厉地说道:“如果纺织厂办不起来,那何谈招工?如果轧钢厂毁了,那你们将何去何从?” “讲福利,讲待遇的时候我可以跟大家讲条件,讲困难,可在生产问题上,在经济发展问题上大家跟我讲困难,讲条件,那我找谁讲去?” “我就先前联合企业招工的问题做的这是最后一次回复,以后再有人问,再有人闹,大家自己想想轧钢厂的现有经济情况允不允许他胡闹,大家是否愿意把岗位让给他”。 景玉农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随后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文件,道:“现在讲一下联合企业包括三产业务的筹备和发展情况”。 “自今年三月份以来,轧钢厂共筹备建设联合企业七个,三产企业五个,到目前为止已完成建设联合企业两个,三产企业三个……” 她这里将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分开说是对的,因为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不是一回事。 联合企业是李学武提出来的,一种关于股份制企业的变种提议,这个时候的工厂都是独资的,并没有股份制企业的一说,所以李学武就结合文件精神搞了个联合企业。 联合企业的筹建目的也如景玉农所说,就是为了解决轧钢厂工人和生产需要的丰富产品,以及解决人事问题而设置的。 因为有着边疆贸易的特殊便利性,李学武是想用联合企业作为生产基地来发展的。 不过事与愿违,联合企业的发展一波三折,不在他的手上,这发展方向就也不受他的控制了。 与其他工厂的合作李学武没有再过问,也没有再管理过,跟谁签什么样的合同,定什么样的条款也跟他没关系。 李学武当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厂里的三产企业也规划到了联合企业里面。 三产企业其实比联合企业的目的更单纯,就是安置人员的,顺便生产一些产品出来,不至于用轧钢厂养着他们。 冷饮厂、劳保厂等等,就是轧钢厂建立的,用于安置一些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人而设置的工厂。 当然了,后来因为工人子女的分配压力增加,这些工厂也开始接收工人子女。 不过现在还好一些,厂里对人事的管理控制的很严格,跟其他工厂一样,轧钢厂也不招工了。 李学武听着景玉农讲着,心里想着这位还真是犀利,敢在大会上直接发脾气,真不怕出事啊。 不过她讲的都是真话,实话,大家心里都有本账,都打着算盘呢。 真要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大家的亲人都来上班才好呢,可钱从哪里来啊。 不能都跟这躺地上等死吧,一个岗位十个人? 话语虽然激烈了一些,但很贴合实际,用数据说话,所以现场并没有反对的声音。 你当今天大会现场没有那些小组织的人员? 他们可不怕台上的领导是谁,他们不敢反对景玉农的话那是因为对方说的有道理,他们反对不了。 即便是景玉农的态度不好,可单单从态度上纠不出什么错误来的。 跟刚才的发火相比,景玉农依旧是用数据阐述事实,讲了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的发展方向和现有基础情况。 重点她还提到了已经开始生产的两个企业将在年底实现扩招工,并且确定,这一次的招工范围只面向轧钢厂职工子女。 注意了,景玉农说的是现在实现生产的两个企业,时间是年底,招工范围是轧钢厂职工子女。 这就说明景玉农正在实现她的诺言,也表明了她在努力解决轧钢厂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 联合企业的其他工厂一期招工仍然会按照实际需要进行选调招工人。 李学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现场工人情绪的放松和态度上的转变。 这个女强人一般的犀利领导并不像是表面上的不知变通,给现场代表们亮了家底,随后说了自己的要求,最后汇报了成绩。 这一推、一打、一拉之间就将自己的形象和工作方向给众人解释明白了,也将她一直被限制的工作状况给撞开了一个口子。 李学武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动,徐斯年见着李学武挑眉毛也是不由的轻笑出声。 说是没说什么的,但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声已经充分的表达了他对李学武惊讶的调侃。 你也有今天? 呵呵~李学武确实有些意外,不过不至于像是徐斯年感受到的那么强烈。 这人是见不得自己好的,出糗他才乐呢,李学武懒得搭理他。 在景玉农讲完,李学武适时地给出了掌声,同时也欢迎接下来李怀德的讲话。 李学武很期待李怀德的这一次亮相,可以说这是李怀德在公开场合的最重要的一次讲话了,也是他在新的班子分工后第一次开展工作部署讲话。 李怀德看起来还是跟平常一样,脸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笑容,扫视了会场一眼,拿起稿子便开始念了起来。 让人很意外的是,李怀德并没有就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展开什么发言,很是按部就班的讲了后勤处、调度处以及销售处当前的情况,并且就三个处室分别做了工作安排。 这好像就是李怀德在接下来半年要做事的风格或者节奏了,亦或者是他故意有所遮掩? 很平平无奇,只是在讲话的后半段阐述了联合贸易项目的重要性和发展方向。 以后勤处为根基,创造以生产、转销、统筹、服务为目标的管理和服务体系。 未来后勤处会更加的注重采购和内外部商品服务机制,优化轧钢厂内部供需商品结构,加强外部商品供销管理,实现全面后勤的长远目标。 以调度处为轴,创造以高效、服务、功能、全面的运输管理体系,固守本职工作,创造更多价值。 调度处将联合京城火车站,统筹调度运输车辆,保证轧钢厂工业运输、人员运输以及联合贸易实现更加高效、更加全面的多功能运输和服务目标。 李怀德在讲话中提到,调度处于今年将会同京城火车站实现合作,获得更多的车皮指标。 合作什么,怎么获得的车皮指标,这个李怀德没有说,但李学武能猜的到。 上次在李怀德的房间里打麻将,李学武在布置任务的时候李怀德就说过这个问题交给他来办,看来是办成了的。 这种人嘴都严,如果不办成是不会在会议上讲出来的,既然他敢说,那就不怕别人问。 而合作的内容无非就是从外面贸易回来的商品呗,以及在运输过程中产生的费用分成。 很简单的来说,以前轧钢厂调度处申请车皮任务都是不钱,因为这是上面给分配下来的指标啊。 车皮数就这么多,你用完了也就没了,再想申请车皮就得等,且得钱了。 现在李怀德不想等,更不能等,不能让贸易车皮占了轧钢厂本身运输的指标,所以只能跟京城火车站搞合作。 为啥贸易前面加了个联合贸易,李学武都能猜到,一定是有外面的单位介入了。 不过这么来看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或者说利润就此降低了,本身过度依靠长途运输来搞的贸易,轧钢厂并没有什么先天上的优势,无非就是比别人的脑子好使罢了。 以前搞一次贸易得要求调度处紧着算车皮指标,压缩任务数,现在不用了,可以敞开了用。 既然是合作单位了,那轧钢厂要搞贸易,火车站那边是一定会给调度出车皮和车头指标的。 火车站在创造运费利润的同时还能完成对本单位的福利商品以及其他所需商品的采购项目,何乐而不为呢。 李怀德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贸易项目是他重新站起来的根基,也是他的一条腿,对轧钢厂不好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这个时候的企业管理还是很透明的,在这种会议上,厂长是要做工作报告的,代表们都有审查权,他说你上半年的工作哪哪不行,你就得听着,就得改。 李怀德可不敢自掘坟墓,让大家觉得他亏了轧钢厂来创造个人成绩,景玉农的老路他不会走的。 把联合贸易跟居民区项目的建设挂钩就是李学武给他出的最适合的发展目标,联合贸易所赚的钱都给居民区建设居民楼了,谁能找他的麻烦。 现在李怀德搞这个贸易,有一大批坚定的支持者,就等着他赚大钱,好让居民区建设的快一点,他们好赶紧搬进去。 所以当李怀德讲协同发展,讲销售处向外扩张,从轧钢厂走出去,到全国各地扎根发展的话也就不显得很盲目了。 有统筹中心,有调度中心,有运输能力,你在全国范围内,只要有火车站的附近找到了合适的商品,并且能把轧钢厂生产的产品卖出去,那你就可以在那扎根,建设轧钢厂销售处网点了。 现场的代表听的倒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毕竟销售处这么发展下去的话,那是不是需要更多的人了啊。 这是自然的,李怀德和李学武设计的销售网络不可能是让一群车间里或者毛孩子们去管理和负责的,是有一套完整的培训和管理体系的。 怎么做市场调查,怎么谈合作,怎么选择网点位置,怎么布置网点环境,怎么开展销售和贸易项目,都已经做好了培训准备。 下一步红星训练场就会开设销售培训班,培养专门的销售管理人才。 那现在已经派出去的人就不用管了? 当然不是,现在出去跑业务的大多数都是销售处的老同志了,他们的作用李怀德和李学武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仅仅是让他们去做个基础调查。 调查也很简单,找县志,按照表格仔细跟地方的商业部门沟通和登记,带回样品来就行了。 那销售培训班的学员从哪儿来呢? 很简单啊,轧钢厂内部抽选,具有初中以上学历的可以报名,经过培训合格的就可以上岗了,没有学徒一说。 从已有干部中选择比较优秀的,愿意外派发展的,结合这些人员组建销售管理团队,前往预定目标开展工作。 新单位,新岗位,新机遇,一定是要比窝在车间里要强的,那有能力有脑瓜的人会不会想做这个工作呢。 其次就是工人子女的选招,这个就要从具有高中毕业学历里开始选了,即便是初中学历,那也是要有一定成绩的。 至于随网点一起搭建的财务和后勤等部门,那就需要其他单位的配合了。 可这是用人的活儿,哪个单位不愿意啊,这个时候只要有指标,就有好毕业生等着进厂呢。 刚听景副厂长说了今年不招人,可这边李副厂长随后便开了一个口子,这是不是就叫打脸? 当然不是了,李副厂长都说了,是要充分地从轧钢厂内部招选人员进行培训和锻炼的,下一步才是从工人子女中选招人员的。 这一说法完全符合景副厂长所规定的人事内容,这种会议上能出现这种纰漏? 不过景副厂长给了一个招录的口子,现在李副厂长又给了一个招录的口子,现场的气氛终于活跃了起来。 虽说销售处招人的标准有点高,但并不妨碍工人代表们高兴。 跟农村相比,跟一般城市家庭相比,轧钢厂工人家庭财务状况还是比较好的,供几个孩子读书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自己有能力有上进心的,考个初中还不容易? 就怕是棒梗那样的,小学还没毕业呢,已经定好小学毕业后干啥去的孩子。 闫富贵家的几个孩子没啥大出息,但可都是初中毕业的,这就说明即便是脑瓜子不太行的,只要咔嗤住了,也能学的好。 这个时候哪个工人家里没有孩子的,哪个家庭里没有初中生的,能安排一个是一个呗。 现在的工人们也看明白了,轧钢厂不是有位置不招人,是现有的位置都人挤人了,没有再招人的能力了。 能把现在人挤人的状态解决一下都是当前轧钢厂主管人事的这些领导们的奋斗目标了。 现在看,又是建厂又是发展三产又是扩充职能的,还不就是给这种情况创造机会嘛。 只要有机会,那就可以等,不能事事都求全嘛,谁敢保证换了一个人上去就能比现在的这个干得好? 反正台下坐着的众人没一个敢站起来说,你困难那你下来,我上去能解决。 还别说,真要是有个人敢这么说,这个时候还真就敢用他。 这是一个既严守规矩的年代,又是一个有创造性的年代。 在随后的时间里,聂成林副厂长简单的讲了一下工程处和服务处的工作,要求抓建设,抓服务,抓思想,抓技能。 老生常谈罢了,可没有景玉农的跌宕起伏,更没有李怀德的暗藏玄机,真就是平平无奇。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聂成林是从根正苗红的生产主管厂长调整下来的,还是被部门负责人给挑下马的,他的脊梁骨都摔折了,哪里有底气。 再说了,他现在管理的两个部门都不是什么轻松的角色。 工程处和服务处都是一二把手被换掉了,整个大换血啊,新来的人还都不熟悉工作呢,他就能熟悉了? 再一个,服务处先前闹的欢着呢,现在王敬章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这么一个大烂摊子,让他怎么收拾。 别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了,先把工程处的士气提起来,再把服务处的傲气打下去吧。 董文学是倒数第二个讲话的,也是讲的比较多的,主要还是炼钢厂的变革与转型。 他在钢城上班,虽然现在钢城炼钢厂也提了级别,但是毕竟离得远嘛,想要在项目和工作上获得支持,那就要抓住一切的机会推销和宣传他的思想和工作方向。 从炼钢厂现有的情况讲到了转型发展,又讲到了三产和五金小商品方向的发展。 讲的很细致,也很有内容,台上的领导一直在看手里关于炼钢厂的材料,耳朵里听着,眼睛看着,心里想着。 直到董文学的讲话完了,也没有听到他提起关于保卫处下半年的工作部署和安排。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董文学在给自己的学生留余地和机会呢,他现在主管保卫处,但故意不做部署,就是支持李学武可着自己的想法去干工作。 这种支持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也就是出现在他担任了更重要的职务,且无暇分身回来主持保卫处工作的情况,一并将所有权限都交给了自己的学生。 尤其是当保卫处出现了第二个副处长的时候,董文学更是要加深轧钢厂众人对这一深刻印象的理解。 董文学的讲话隐含内容释放出了对李学武的全面支持,也对突然补充保卫处副处长一事做了强烈的反馈。 萧子洪原先就是处长,主持工程处工作,现在降职去保卫处,跟李学武相处起来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但是结果是一定的,董文学是保卫处处长,可也是厂谠委副书记,谠组成员,是炼钢厂谠官员、厂长。 李学武是保卫处副处长,谠组书记,可也是谠委委员,纪监副书记。 怎么打? 别人不清楚,萧子洪已经麻了,人在楼顶,周围都是龙哥。 董文学现在不讲保卫处的工作其实也在保护他自己,他现在身上的职务有点多了。 这也是为啥在班子会议上定了在未来三年时间里,将会对他身上的职务进行“瘦身”的原因了。 两年内卸任保卫处处长职务,三年内卸任炼钢厂厂长职务。 瘦身了,可能职务也就会更进一步了。 董文学的讲话好像耗尽了在场众人的耐心和容忍度,因为这都五点了,马上下班了。 熊本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讲话的,再加上这位老大爷的语速奇慢,时不时的还喝口热茶,所以会议现场显得很是沉闷。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重要人物,讲话也没人听,内容也干巴巴的,讲团结,讲发展,讲学习,讲劳动光荣等等。 不过他的讲话结束后,获得的掌声却是最热烈的,特别的热烈,也让这位老大爷喝茶的时候差点撒了一身的茶叶水。 主台上,杨凤山捂着话筒跟身边的书记杨元松商量了几句,又问了其他几位领导的意见,便做了个简短的总结,随后宣布年中工作总结会议暨工代会、大学习大讨论宣贯会议正式闭幕。 会场内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由衷的欢喜这一次大会的胜利闭幕。 这次大会,是一次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大会。 大会实事求是地总结了轧钢厂年初会议以来的主要工作和基本经验,全面客观地分析了面临的形势和存在的问题,科学谋划了轧钢厂下半年的发展思路、奋斗目标和工作重点。 大会审议并通过了三个部门的工作报告,立足新形势、新任务、新机遇,着眼在更高起点上全面建设轧钢厂的新目标。 同时也表达了全厂干部职工追求更高、更快发展的共同愿望,展示了未来发展的美好前景,是指导了轧钢厂各单位、部门在下半年乃至更长时期发展的重要性文件。 这次大会的目标定位高远,鼓舞人心,私立符合实际、切实可行…… “处长……” “嗯,回去说” 李学武等人起身送台上领导离开后也随着会场内的音乐开始散场离开。 大礼堂有很多个进出口,早在会议手册上就已经规定了哪个区域的人要从哪个门进出了,所以李学武他们这些中层管理干部都是从一个门出来的。 沙器之早就等在这里了,见着李学武过来便主动接了他手里的笔记本和包。 因为会场太大,人数太多,沙器之也不方便进去接李学武,只能等在门口,不然这些东西应该是他来拿的。 李学武只是将包交给了沙器之,笔记本还是拿在了自己的手里,见他要说话,摆手示意了保卫楼方向,没让他把话说出来。 “李副书记~李副书记!” 李学武正走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身前出现了人拦着路。 “李副书记,我是厂办小高” 一个身穿“白加黑”的干事有些气喘吁吁地拦住了李学武,自我介绍过后汇报道:“徐主任让我通知您,晚上有个晚餐会,是欢迎新领导,也是班子领导跟各部门负责人见面会”。 “哦?” 李学武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这个秘书一眼,道:“帮我跟徐主任请个假,就说我今晚治安大队那边还有工作,需要我过去,晚餐会我就不参加,请他帮我跟领导解释”。 “这……好的李副书记” 小高有些为难地答应了一声就要跑路,继续去通知其他领导。 可还没走呢,就被李学武按住了肩膀,等他诧异地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却是听见领导说道:“叫李处,或者李副处长都行”。 李学武说完笑了笑,指了指谠委楼那边示意道:“还没接手工作呢,称呼不太合适”。 “啊!……好的……李处长” 这厂办主任徐斯年是个老猴子,厂办里的这些秘书都是小猴子,心眼儿灵着呢,李学武只是一句话,就让对方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看着这个秘书离开了,沙器之轻声汇报道:“是对接谠委那边的秘书,叫高铁成”。 “嗯,这个名字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很是赞赏的样子,惹得沙器之也是笑了起来。 “那您是说我的名字不好了?” 沙器之跟上了李学武的脚步,胳膊夹着包,开了一个小玩笑。 李学武却是边走边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笑着说道:“你的名字就更好了,徐主任说特别好,尤其是在保卫处”。 “那是徐主任磕碜我呢~” 沙器之笑着回了一句,同时也在观察李学武的脸色。 李学武这个领导其实很好相处的,很有分寸感和边界感,从来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干活的人。 就拿领导们特别常用的拍肩膀来说吧,李学武就从来不会轻易拍别人的肩膀。 年龄和资历比李学武大的,一般来说都是做手势,需要特别接触了,那也是轻轻碰一下胳膊。 像是他们这些身边工作的人,最多就是拍拍胳膊,那都是表达亲近了。 沙器之就见过李学武拍一个人的肩膀,那就是保卫处骑行护卫队的队长,名字叫赵雅军。 其他人就没见过了,如果是女同志,那就更没有身体接触了,手势做的都很少。 而要从这样一个领导的脸上获取足够的信息用来判断他的情绪那是很困难的。 沙器之当然要观察李学武的情绪变化,因为保卫处有了比较大的变化啊。 于主任调走了,他进步,来了一个副处长,又来了一个办公室主任。 一下子有了四个岗位的变动,可之前一点儿风都没传出来,突然就调整了。 他是很迷茫的,不知道为啥给他单提了个副主任,虽然说级别是够了的,但现在来这么一出儿是什么情况? 在办公室里,他是不需要这个副主任来提升自己影响力的,只要他是李学武的秘书,那就不会有别的问题。 可如果是副主任的话,那就是要负责具体的管理工作和职责了。 有职责就有职务和责任,那他就算是综合办的负责人了。 他现在还不想着副主任怎么着呢,他主要是在想这个副处长怎么着。 保卫处领导权力架构发生变化,自然是要引起下面管理结构的变化,甚至会造成一系列的改变。 一个副处长都能对管理架构产生影响,那再加一个办公室主任呢? 沙器之随着李学武回到了保卫楼,这个时候机关内部的议论声比较大,马上要下班了,广播里又传来了歌声,所以大家都没心情继续工作了。 李学武没管机关里的事,而是上了三楼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桌上的办公文件很少,因为这三天全厂的目光都在年中会议上,相关的业务也都在前几天处理完成了。 所以即便是会议开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可今天剩余的工作也是不多的。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给端来的茶,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 也不是都仔细的看,只是随手翻了翻登记表,想看看有没有特别紧急的。 一般来说,保卫处特别紧急的文件都是下面汇报上来的,比如关于一些案件类的。 可能是会议前李学武要求保卫处在会议期间加强训练和保卫,桌上的登记表里并没有案件类的文件登记。 倒是有一些申请类文件,比如申请物资或者财务的,这些基本上都能挪到明天去处理。 他今天是不打算留在厂里的,更不打算去参加那个晚餐会,无论是董文学,亦或者是他,在今天的会议上都够出名的了,他不想太过招摇。 李怀德是一定要去的,他不去就是问题了,那就是不团结的了。 李学武就很随意了,他又不是主要领导,且身上还兼着别的工作,离开也是有理由的。 至于李学武是不是真的要去治安大队,那就不用这边的人来操心了。 刚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于副处长” “器之” 是于德才,沙器之见到是于德才走进门便主动问好,同时也把称呼换成了现在的。 而于德才则是没有李学武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对着沙器之笑了笑,态度还是以往的那样。 但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却是正式了表情,脚步就停在了李学武的身侧,语气清和地汇报道:“处长,庭芝处长知道您今晚不能参加晚餐会,想约您今晚晚一点儿聚一聚的,一起的还有……” 李学武并没有让于德才把话说完,而是微微转身将手搭在了于德才的胳膊上,说道:“帮我跟谢处长说声抱歉,同时解释一下,晚上治安大队那边可能有情况”。 说完又打量了于德才一眼,抿着嘴点了点头道:“德才同志,恭喜你了”。 “处长……” 于德才很是矛盾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伸出手跟李学武握了握。 “好好工作,你是应该走到这个位置的” 李学武微笑着晃了晃于德才的手,很是认真地说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相信你在服务处的工作一定是鹏程万里,步步高升的”。 于德才抿着嘴唇很是认真地听着李学武的话,等李学武讲完便是一个很标准的敬礼。 李学武并没有给他回礼,而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将他送出了门外。 沙器之不太理解李学武这么做的含义,不知道为什么于主任回来表达心意却是被处长送走了。 不过处长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他看不清的事并不代表处长做错了,很可能是别有用意。 等李学武回来,沙器之已经将包和办公室收拾好了,一等李学武洗了脸,两人便一起下了楼。 副主任怎么了,副主任也没说不是李学武的秘书啊。 要说起来,沙器之真不愿意拿秘书工作去换这个副主任的职务。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着趁于德才不在的这个时间要对综合办公室施加什么影响。 即便是在跟着李学武下楼的时候不时的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称呼他沙主任。 他已经习惯了,以前他就这么被别人称呼,他现在依旧把这些当成了他提副主任科员的时候待遇。 三十岁的人了,什么拎不清,他就是提主任,那也是李学武的原因,跟他自己没什么关系。 要真是他自己有能耐,那之前怎么就窝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啃资料虚度光阴呢。 他还是他,李学武的心态都没变,他哪有资格变。 看领导低调的行事作风,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做什么? 治安大队有事没事他不清楚? 李学武去开会前就跟他交代了,上午下午各给治安大队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和工作,如有紧急的就去治安大队拿文件给他。 下班前沙器之不放心还打了一个,结果风平浪静,太平无事。 (本章完) 第749章 老中医有什么错! 第749章 老中医有什么错!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李学武不去参加晚餐会,并且用同样的借口拒绝了于德才呢? 难道李学武不想借于德才的转任影响服务处嘛? 难道李学武不想接住新上任的服务处处长递过来的橄榄枝嘛? 难道李学武不想扩展他的影响力和圈子范围嘛? 他想,但是不能这么做,尤其是不能在这个时间这么做。 李学武现在需要的不是影响力,而是低调,是隐忍,是耐心。 他缺影响力嘛? 怎么可能,今天的会议开完,他是要人有人,要刀有刀,谁敢跟他拼。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手里的保卫处人才济济,行动人员精干勇猛,他现在手里有了监督和调查的权利,他现在还需要影响力? 服务处需要他刻意的去影响嘛? 还约晚一点聚一聚,要干什么?聚什么? 白天的大会都没开够,想开小班子会嘛? 现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盯着所有人,会有人在意这种非常时期的聚会和接触。 李学武不缺跟他们接触的时间,更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要表达什么态度和立场。 因为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的表态和立场都只是一个笑话。 李学武现在不想听任何人的表态和立场,他有他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能一起玩就玩,不能一起玩就走。 今天的于德才不应该回来请李学武的,也不应该来传这个话的,因为他还没这个资格。 刚刚加入游戏难免的有些兴奋,这李学武很理解,所以鼓励了他,也将他送出了门。 今天是李学武送他出去,明天再想进这个门他就没资格了。 李学武的办公室只有部门一把手才有资格来谈事情了,于德才真的就是没资格。 至于说于德才想明白后会怎么做,这李学武也不关心,还是那句话,他有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不会因为一个于德才就会转变。 徐斯年为什么不敢自己去找李学武,而是安排了一个小秘书?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不会去的,安排人去通知李学武只是例行公事。 要说贼,谁能有徐斯年贼啊,这厮就指着这份眼力见儿活着呢。 有沙器之说了治安大队的情况,李学武哪里还会去浪费时间。 所以上车后韩建昆看过来的时候,沙器之说了送处长回家他并没有出言反对。 倒是沙器之,等车刚一出办公区便转回身看向李学武汇报道:“刚才厂办小车队队长打来电话,说是想跟您汇报换车的事”。 “换车?” 李学武正皱眉想着事情,突然听沙器之提起这个,顿了一下便回道:“换什么车”。 沙器之听得很清楚,李学武的前半句是问句,后半句是陈述句。 意思就很明显了,领导是不想换车的。 “说能用的小汽车还有两台伏尔加,一台是黑色的,一台是灰色的” 沙器之在回答完后又看了看李学武补充道:“可能是陈队长想把工作做在前面吧”。 李学武看了车外一眼,随即将眼睛闭上了,纷纷扰扰迷人眼,心烦。 事儿,没这么简单。 公务用车是有级别要求的,这院里能单独配车的只有副厂长以上的干部。 或者是像保卫处这样的,有自己的车务班,有自己的车才行。 依着李学武以前的级别是配不上汽车的,但保卫处有自己的执勤车辆,李学武是负责人,想怎么用还不是听他安排。 董文学在炼钢厂就有自己的配车,因工作地点和职务需要,厂办和保卫处这边也没有给他准备用车。 这一次厂办小车队主动打来电话问李学武选车,是因为李学武在年中会议结束后便进了厂谠委,并且在谠委那边担任职务了。 也就是说,李学武现在能被称为厂领导了,可以享有正式的配车待遇了。 但是,这个电话来的太早了。 为什么是两台车请李学武选? 一般来说,负责厂领导配车安排的人应该是厂办副主任,小车队车队长只负责管理车辆和司机。 再有,即便是配车,那在汇报的时候也是只说一台车,领导不满意了才会再提供另一个选择。 拿李学武当菜鸟了? 还是拿沙器之当菜鸟了。 沙器之不是菜鸟,所以在跟李学武汇报完之后才会点了打电话的人。 这一次厂里需要配车的有两人,一个是新来的副厂长,一个就是李学武这位新晋纪监副书记。 如果这个电话是明天打过来,或者是新上任的厂办副主任打过来的,那沙器之不会是这么汇报的。 一路上李学武都没有说话,直到指挥车停在了海运仓一号前。 将包递给李学武,沙器之看着领导进了大门这才上车离开。 既然没有说要哪台车,那意思就是不换车。 下班前的那个电话并不是要问李学武需要哪台车,而是在探寻李学武的态度。 为什么李学武会皱眉,因为轧钢厂本就乱成一团的局面又增添了变数。 秦京茹是看着指挥车过了街道拐角才将大门关上的,再转身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进门厅了。 “老太太她们呢?” “在楼上” 秦京茹小心翼翼地进了门,见李学武满脸疲惫的模样心里有些打鼓,回答他问题的时候也是谨慎着。 “老太太说挑一些李姝的小衣服出来准备着,兴许以后能用得到” “太早了” 李学武换好了拖鞋,抻了抻肩膀,伸手拿了刚才放在门柜上的公文包,转头看了秦京茹问道:“还没问你,周日玩的怎么样?” “挺……挺好的” 秦京茹抿了抿嘴角,她不是怕李学武,而是被李学武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时候就这样,处对象是个既开放又私密的问题。 说开放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对象媒人介绍的多,组织介绍的也多。 说私密是因为只要处对象了,不到说结婚的那天两人都不好意思跟别人分享这种心理。 李学武自然没有窥探别人搞对象的变态心理,只是他安排的两人第一次见面,自然是要问一嘴的。 “他是个比较木讷的人,不大爱说话,你……怎么了?” 李学武正准备拎着包上楼,就着刚才问秦京茹的,他顺口就叮嘱几句。 当领导习惯了,总有一些控制欲,总想着事情的发展是想着他预定的方向。 可刚说了两句便见着秦京茹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便挑眉问了。 “他木讷……?……没事了” 秦京茹急忙摇了摇头,抿着嘴示意了厨房方向道:“饭好了,您回来菜就能下锅了,我去忙了”。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再说,人已经进了餐厅。 李学武看着她这个反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餐厅的方向愣了愣,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迈步往楼上去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媒人了,不过给姬卫东的那一次就是打了个电话,安排韩雅婷去调查部取了趟武器装备,并没有再做其他事。 这一次做媒他倒是想着认真点,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可没想到第二次就遇到两个神人。 一个沉默寡言,一个破马张飞,他想着两人周日约在一起还不得是一个说一个听啊。 单向输出最容易引起审美疲劳,这秦老六又是个跳脱的性子,也就有了刚才他想叮嘱的话。 本意是想说韩建昆不爱说话,不善表达,但是人不错,可现在看秦京茹惊讶的样子,好像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会是约错人了吧? 二楼。 老太太坐在床尾,手里正迭着衣服,李姝则是站在一边捣乱。 见着李学武上楼,老太太转回身看了看二孙子的模样,笑着问道:“累了吧,快歇歇”。 说着话将手里迭好的衣服又按住了,冲着要将衣服踢乱的李姝打了两屁股板,这才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随后感慨道:“嗷呦,都这个时候了”。 李姝被太太打了也不在乎,不依不饶地要去踢已经迭好的小衣服。 老太太见她皮,便将她抱了起来,站起身对着从衣帽间里出来的顾宁说道:“快收拾收拾吧,早点吃饭早点歇着,这几天可累着了”。 说累着的不是顾宁,也不是她自己,而是李学武。 老太太眼见着孙子每天都要熬夜,且回来的时候一脸的疲惫,吃饭时都在想事情。 打听了,说是厂里在开重要会议,比较忙。 她是不懂为啥开会要忙,要累的,但她知道要心疼孙子的。 所以知道今天会议开完了,便赶紧给李学武倒地方,让孙子洗漱换衣服,好早点下去吃饭休息。 李姝是不知道叭叭累了的,这几天叭叭都没时间搭理她,这会儿见了便伸手要抱抱。 老太太没给她机会,抱着她便往出走,本来她是想喊的,但叭叭又笑着亲了她的小手,这才满意了。 待老太太下楼,李学武将包放在了柜子上,看着顾宁去收拾床上的衣服便问道:“这个时候就准备衣服早了点吧?” “都是李姝穿小了的” 顾宁又进了衣帽间,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是闷闷的。 “本来在楼下老太太屋里的,她衣服太多了,分不清,就洗好放楼上了”。 李学武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跟着顾宁往衣帽间里看了看,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说道:“放小库房呗,暂时又用不到”。 顾宁转头瞥了他一眼,找了内衣和睡衣递给李学武说道:“那岂不是还要倒腾一遍?” 李学武接了衣服笑着回道:“怎么?厌倦了?” 顾宁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侧着身子出了衣帽间便往外面去了。 李学武没在意顾宁烦闷的表情,拿着衣服便去了卫生间。 说烦闷倒不如说烦躁,顾宁现在就很烦躁,因为有了身孕,她现在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了。 尤其是家里人的态度,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可在饮食上面已经在约束她了。 还有就是生孩子的这些准备,好像时刻都在提醒她是个孕妇了。 刚才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没说话,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带出了心中的态度。 她不是一个特别善于隐藏内心的人,压力已经写在她的脸上了。 不是厌倦了,那只是李学武的玩笑和询问。 李学武玩笑的是找衣服,可实际上是在问她的心情。 关于给李学武找衣服,伺候他衣食住行上两人是有过交锋的。 新婚第一天,顾宁严词拒绝了照顾李学武的无理要求,并且说明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必要性。 结果呢? 她完败~ 李学武只用了回她娘家的一招儿就让她输的彻彻底底。 所以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安排李学武的生活,照顾李学武的生活。 倒不是李学武没有自理能力了,找个什么都要她,而是家务不用李学武管了。 李学武不用管脱下来的衣服怎么洗,也不用管换下来的鞋子谁给擦,回到家只管生活和休息就行了。 面对李学武“插手”家务,问孩子衣服的事,顾宁只觉得他不给自己添乱就好。 最好别给她增添压力了。 当李学武换了睡衣出来的时候,见着顾宁坐在小客厅里发呆,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随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顾宁身边坐了。 “生气了?” 顾宁只是看了李学武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过还是接了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起了头发。 李学武微微探着头,由着她帮自己,嘴里抱怨道:“不能开这个头儿了,以后工作再多,再忙不过来也不能带回家了,原则问题要坚持”。 顾宁还是没搭理他,一手按着李学武的脑袋,一手用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工作的时间给单位,下班的时间给生活,这个要是分不清,工作也就干不好” 李学武抬头看向顾宁说道:“以后生活的时间我多陪你,好不好?”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嘴角微动,按着他脑袋的手用了力,又让李学武低了头继续给他擦着头发。 李学武见顾宁不说话,他就自己说,唠唠叨叨地说着周末陪她去看电影,又说七月的颐和园跟三四月份的还不一样。 顾宁被说的烦了,使劲儿按了按李学武,擦头发的手也用了力气。 不过她的脸色却是逐渐松动了,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起,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了?”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顾宁,见她嘴角逝去的笑意,趁机往前凑了上去,用实际行动品尝了那笑容最后的甜蜜。 顾宁想要推开他,却是刚抬起手便觉得双手失去了力气,毛巾也掉落在了地上。 …… 晚饭吃的晚了点,倒不是李学武和顾宁耽误事了,而是老彪子来了。 回收站的饭点儿晚一些,老彪子担心吃了饭再来不方便,便来这边凑饭局了。 他来的时候李学武和顾宁还没下楼呢,老太太让秦京茹去楼上叫两人吃饭,可有过一次教训的秦京茹哪里还敢上去。 还是老彪子来了,老太太抱着李姝站在楼梯口叫了一声,言说是彪子来了,李学武这才下了楼。 海运仓别墅这边老彪子不陌生,有的时候还往这边送些蔬菜来。 跟老太太和秦京茹他就更不陌生了,老太太不用说,从小叫奶奶的,秦京茹来这边工作了,两人接触的也多了,互相都了解着呢。 就是在顾宁面前他有些拘谨,倒也不是怕顾宁,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宁相处。 这嫂子出身好,学问好,还特别有涵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敬重了。 上桌了,老太太摆手示意他来家了不要装假,吃不饱可没人管他。 老彪子笑了笑,端着饭碗也不客气地说道:“我到哪都不知道装假的”。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笑了笑,知道他来是有事要说,不过刚才从楼上下来那会儿并没有着急这个,而是顺着老太太的话安排吃饭。 这会儿老太太和顾宁坐在他右手边,中间是李姝,两人吃着饭还得顾着喂李姝吃饭,左手边则是老彪子和秦京茹。 “汽水没凉着吗?” 李学武看向秦京茹说道:“拿两瓶,给你和你彪哥一人一瓶”。 “在柜子里阴凉的” 秦京茹听李学武说了,嘴角便不由得笑了,她白天还敢自己喝,晚上当着李学武的面是不敢的。 老彪子笑着看了一眼欢快地去拿汽水的秦京茹,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李学武知道他的意思,没搭理他,吓唬了要抢老太太筷子闹的李姝一句。 老彪子自然知道秦京茹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她的毛兔子性格,在李学武家里做的怎么样从李学武对她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他自然不是缺汽水喝的,也不是没喝过汽水,主要还是李学武在话里让她叫自己彪哥的含义。 看这个样子,这毛兔子在这是做的不错了。 李姝跟顾宁混熟了,见着家里来客人她就兴奋,就想着表现自己。 老太太用勺子喂她吃饭,筷子就放在桌子上,她也想学着大人用筷子。 李学武说了一句没顶用,还是顾宁把她手里的筷子抢了,这才看了看顾宁,乖乖去吃饭了。 “要挨打了~” 老彪子坏笑着看了李姝,嘴里逗了一句,随后接了秦京茹递过来的汽水道了声谢。 秦京茹听见李学武说要她拿汽水的时候挺高兴的,可去起瓶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李学武也有照顾她的意思。 尤其是当老彪子没在意地接过汽水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拿这个当好玩意儿,人家并不在意的。 倒是老彪子的客气,让她觉得坐在这里是跟在院里遇见他是不一样的。 在院里她只觉得自卑,那院里人都是城市户口,因为她跟傻柱的事,因为她父亲来闹过一次的事,她觉得在院里人面前总低人一等。 养伤的那段时间院里人也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跟院里人说话,好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可能是因为傻柱的原因,倒座房那边的人跟她又是一个态度,说不清的意味深长,反正就跟老彪子现在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正如老彪子自己所说的,他到哪儿都不装假,在李学武这他就更放得开了。 饭后老太太帮秦京茹收拾桌子,要李学武抱着李姝去客厅,老彪子先一步将李姝抱着出去了。 对于彪叔叔李姝是不陌生的,在四合院家里经常能看见,经常逗她的,很烦人的那种。 不过她大度,虽然每次都给她逗烦了,但毕竟是来自己家里了,就给她个面子吧。 所以李姝由着彪叔叔抱着出了客厅也没恼,小手指着门厅方向示意了一下。 老彪子不知道李姝要干啥,笑着颠了颠她,问道:“看小鱼?” 李姝现在能分得清大人说的鱼是啥了,不过她的意思不是这个,见彪叔叔说错了,身子往外探着,小手拐着弯的提醒着是门外。 老彪子这回明白了,抱着她站在餐厅门口转了一圈,问道:“是出去溜溜吗?” 李姝见他明白了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老彪子见她这副小模样却是笑了笑,抱着她往沙发那边走去,嘴里还说道:“外面有大灰狼,咬人可疼了~” 李姝瞬间就不高兴了,这不是骗小孩儿呢嘛,哪儿有大灰狼啊! 待彪叔叔一坐在沙发上她就挣开了他的手,扶着沙发靠背就躲开了。 她现在不想让彪叔抱了,她想出去玩才让他抱的。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没了! 没机会了!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伸手去捏闺女的脸蛋,却是被气鼓鼓的李姝用小手给推开了。 李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老彪子丝毫没有惹祸了的担心模样,更没有觉得惹了不该惹的人,伸手捏了捏李姝的小脚丫,看着李姝生气地踹开他的手,只觉得好玩,并且笑了起来。 李学武见闺女又要给老彪子逗哭了,赶紧抱了起来,拿着茶几上她的玩具哄了她。 顾宁是帮着两人沏好了茶才上楼去的,老彪子也知道她的个性,笑着接了茶道了谢,没在意顾宁的“招待不周”。 “有消息了” 待顾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老彪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凑到李学武身边正色地说道:“拐弯抹角地查了好些天才搞清楚”。 李姝见坏彪叔凑过来,赶紧用小手要推他,却是被叭叭抱住了。 李学武将玩具塞到李姝手里哄了,同时也示意老彪子继续说。 “还真是个老狐狸” 老彪子先是撇了撇嘴,随后说道:“我自己蹲了他好几天都没见着有啥动静,最后还真就是从他儿子身上找到的突破口”。 见李学武挑眉头,老彪子坏笑着保证道:“我没出面,更没跟他正面接触,是跟他儿子所在的那个小组织的负责人认识了”。 解释完这个,他又说道:“他媳妇儿没啥事,天天就家里那点活儿,打个麻将逛个街,他下了班应酬了两次,不过都是坐小汽车的,我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倒是他儿子在那个小组织里玩的挺~” “彪子还在外面住呢?” 正在老彪子说的时候,老太太端着一盘香瓜走了出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香瓜放在了茶几上。 老彪子止住了话题,笑着跟老太太回道:“是,这不是为了离我对象近一点嘛,我这早出晚归的,总见不着也不是个事儿”。 李学武听着老彪子胡扯,将怀里的李姝递给了过来接孩子的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信以为真了,笑着问道:“还真找了个对象?家是哪儿的?” “津门的” 老彪子笑了笑,见老太太诧异,便又解释道:“她在咱们街道的学校上学”。 “哦~” 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不然怎么说住的近一些,又扯到津门去了。 “你们哥俩儿聊,我给孩子洗澡去” 她是不知道老彪子为啥找了个津门的对象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了个女学生,她就知道这孩子打小儿说话就不靠谱儿。 所以嘛,她自觉的就没往下问,只觉得再问下去都是废话,老彪子再回答不上来、编不下去了,可不就尴尬了嘛。 等老太太抱着孩子走了,老彪子不客气地拿了盘子里的半个香瓜,掰开了往嘴里就送。 他可不知道客气和羞臊怎么写,丝毫没有在意李学武怀疑的眼神。 “我真有对象,她真是津门的,我说的是中戏……” “说正事儿” 李学武懒得管他的感情事了,摆摆手示意他接着点儿茶几上的抹布,别吃的哪都是。 老彪子咧着血盆大口吃着香瓜,嘴里解释着他打听到的内容。 “那些小崽子玩嗨了,都分鄙视链了,看学校、比出身,哪个听着牛,哪个能打,哪个就牛哔” 老彪子三两口吃完半个瓜也没再去拿,只用抹布擦了擦手,嘴里继续说道:“他们为了啥啊,他们懂个啥啊,还不是为了那么点事儿嘛”。 “我借着以前的关系跟个小组织联系上了,那里面的小崽子都是东城这边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单位的了” “第一天他们头儿就跟我套话儿,说认不认识东城这边的关系,我提了分局,他自己说的他儿子就在” “那天他跟我要酒,还要训练衫和臂力器,我都应了他,不过没一起给” 老彪子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见着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还把声音降低了些。 “他要酒我就先给的酒,不过我还留了个心眼儿,送酒的时候可着晚上去的” “你猜我看着啥了?” “姑娘?”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配合着老彪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 这次轮到老彪子诧异了,好像李学武能掐会算似的。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即说道:“因为你一说到姑娘两眼就放光”。 “真的?” 老彪子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好像眨眨眼就能把色眯眯的光给遮盖似的。 “你这么一说我可得注意点了,这么明显吗?” “说正事” 李学武放下茶杯后再次提醒了他一句,大胸弟就这点不好,说话特别容易跑题。 老彪子这回也不敢正面看李学武了,一边说着一边眨着眼睛,恨不得现在就有面镜子在自己眼前,好看看自己眼睛里到底有没有那种光。 “不是一个姑娘,是十几个姑娘,跟那些小崽子们搂搂抱抱的在屋里晃悠着”。 “跳舞呢吧?” 李学武耷拉了眼皮解释道:“这个不算什么,算是一种正经的交际活动,俱乐部里都跳这个,毛子那边传过来的”。 “正经?” 老彪子坏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随后挑眉问道:“武哥,你跳的那种正经舞蹈也用把手伸姑娘的裤子里嘛?” “嗯?” 李学武耷拉着的眼皮突然一翻,好笑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随后说道:“这个不正经,仔细说说”。 “嘿嘿,还用说啥啊,你不是都跳过了嘛” 老彪子笑着逗了一句,随后见李学武的眼神示意了楼梯那边也不敢再闹,轻声解释道:“就是这个样子嘛,喝酒,听留声机,搂在一起跳舞,然后房间里那个嘛~” “你看见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老彪子,这个时候跳舞可以,但是把手伸进裤子里谁知道不正经了,难不成还能掏出一颗手榴弹来? 要是用这个来办事确实可以,小组织可以搞活动,但是不能触碰底线,底线就是现在明确禁止的那些,包括聚众那啥那啥。 你还别说,这个时候的年轻人一点都不保守,他们所在的年代是最矛盾,也是最疯狂的时期,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晚上的俱乐部已经不开放了,说这个是小布尔乔亚的靡靡之音,这个说法还是这些小崽子们想出来的呢。 然后呢? 大家都没得玩了,他们自己开始玩起这个了。 晚上在老莫疯狂一顿,找个安全且隐蔽的地方,约上几个婆子,客厅里听留声机跳舞,再来点酒助助兴,房间都是现成的,啥事干不出来。 年轻男女没了家长的约束,没了学校的约束,也没了道德的约束,男青年越痞越闹才招姑娘喜欢,姑娘们都喜欢了,那男青年还有啥可介意的。 不过这些只能是背着人的,私密的玩,要是被抓着,那就是个大事儿了。 李学武问老彪子是不是真看见了,就是想确定一下他所看见的这些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猜测的。 老彪子却是认真地说道:“抱在一起摸我是亲眼看见的,一对儿从屋里出来,另一对儿进去我也看见了,没”。 说完又扯了扯嘴角道:“没吃过猪肉我总见着过猪跑,我倒是想跟着进去看看他们咋玩的,可也得让啊”。 老彪子摊了摊手,笑着说道:“我就是猜到了他们要玩这个所以才晚上送酒去的,不过这些小崽子太抠,也不说留我,所以我也就出来了”。 “几天一次?”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对着老彪子说道:“想办法拍下来照片才行,最好是现场的照片,要正脸的那种”。 “嘶~~~” 老彪子想了想,说道:“他们玩的倒是挺频繁的,因为我一次没给他们那么多酒,还让我给送呢,可我要是进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提防的啊……”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正在想着便没说话,端着茶杯喝了起来。 对于那些小崽子的事李学武不大了解情况,也没有去过现场,所以就等着老彪子说个主意好做参谋了。 老彪子想了一会,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要是安排个姑娘进去许还成,照了相,出来我接应她都没问题”。 “就是这人选嘛……” “必须可靠”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老彪子叮嘱道:“办事可以灵活,但也要有原则,你找谁我不管,但一定不能漏了底,还得机灵能办事”。 “至于接应”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交代道:“用车的话注意隐蔽标志,用人的话记得不要漏脸,安排的人也得想好了后续的安置问题”。 “我知道了,这事您别管了” 老彪子郑重的答应了,知道李学武避讳这种事情,且不愿意让自己使歪道。 他本意是想找个婆子用点儿钱把这个照片的事办了,但武哥说了要安全,还要能控制住拍照片的人,那这件事就真得找个能靠得住的人来办了。 这个事李学武不说根由他也能猜得到了,上周李家老三的对象,住在东院的姬所长找武哥说的就应该是这个事情了。 这交道口要说顽主,那老彪子不算,要说小玩闹,他也不算,充其量算是个老炮儿。 不过这个老炮儿指的不是特别纯粹的那种,毕竟他们没去炮局“进修”过,只在派处所里“短期培训”过。 这街上的大事小情他不一定都知道,但他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这就是坐地户的优势。 以前没能耐,要办这种事难如登天,更不敢招惹那样的存在,借他三个胆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学武让他办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要办到的,他自己处理好手尾是一方面,实在出了事也有李学武在保他。 最重要的是把事情办好,做的干净利索,可以让对方知道是李学武办的,却让不能人家知道到底是谁执行的。 李学武有意在培养和锻炼他,这老彪子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李学武只是提点他,已经慢慢地撒手让他自己做,独当一面了。 盟兄弟里李学武最大,他是老二,大壮老三,国栋老四,二孩儿老五。 李学武要不管事了,那接棒的第一个就是他。 其实早都应该是他接棒了,有他三舅替他跑了第一棒,把京城的熟盘留给了他,也给李学武留出时间来教导他。 老彪子别看平时不着调,但做事一板一眼的很有自己的想法,这几个月以来被李学武一件事一件事地带教着,身上的担子也是一点点的增加,现在应对的很好的。 他是想表现给李学武看的,所以也跟李学武说了,这件事全交给他,不用李学武管了。 李学武交代清楚后,站起身往楼上取了照相机,下来后仔细教给了老彪子怎么用。 胶卷都是新的,一用没用的,并且拿了两卷备用,相机里那卷给用的那个人练手,到时候只要拿回那一卷相机里拍到的就行。 老彪子看了看相机的个头儿,摇头苦笑道:“要想带这么个大玩意儿进去,并且明晃晃的拍照,我非得给酒里填点佐料不可了”。 说完这个便一脸为难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听说李叔有那种特别……嗯……” “你听谁说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是谁在坏父亲的名声,一个老中医,怎么可能有那种坏心思。 充其量就是泡点儿药酒嘛,药酒的劲儿大一点儿嘛,何至于让老彪子红着脸说不出口呢。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你说的嘛,拿了药酒给对门闫解成喝了,那玩意都……” “我说的?!” 李学武使劲抿了抿嘴,瞪着眼睛看了看老彪子怀疑地问道:“我干过那种事?怎么可能!我爹怎么会有那种玩意!我怎么会给人家喝那种……?” 老彪子无奈地摊了摊手,看着李学武说了半截儿就说不下去的话,就知道武哥一定是想起来了。 想起来个屁! 李学武可没想起来什么时候给闫解成喝过,他是想起那没稀释的药酒给李怀德和姬卫东喝过,效果嘛……至今难忘! 不是过去的事他都忘了,而是十三、四、五、六岁调皮捣蛋的事太多了,他坏过的也人多了,有趣的事也太多了,怎么记得过来。 依着老彪子说的,要真是自己给闫解成喝过那种酒的话…… 不会吧? 于丽说的闫解成那种情况不是喝了那种酒喝的吧…… 应该不是,终极大补酒啊,怎么会呢~ 跟老彪子说话的一瞬间,李学武脑子里已经是千回百转了。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本章完) 第751章 上二楼 第751章 上二楼 “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对面的萧子洪,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两支烟递了过去,嘴里问道:“新办公室收拾的妥当嘛?” “挺好的” 萧子洪接了香烟,自己用火柴点了,目光扫过李学武点完烟后放在桌上的打火机,说道:“新办公楼的环境是比主办公楼那边要强一些的”。 “呵呵~” 说着话又是轻轻一笑,抽了一口烟,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示意了窗外的主办公楼道:“来这边后,办公室反而比以前的大了”。 “新楼都这样,预算打的好”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手里夹着的香烟就在嘴边,烟雾腾绕,好像增加了给两人谈话的气氛多加了一点玄幻色彩。 萧子洪见李学武的目光深沉,知道是应该由自己主动开口表态的,不过他还是有一些迟疑。 以前两人接触少,并不代表他不了解保卫处的意识形态和正治思路,从桌上的那个打火机就能看出一二来。 “保卫楼落成后还真没来过这边” 萧子洪笑了笑,淡定地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李学武办公桌上这个烟灰缸的特别之处了。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玻璃烟灰缸,也有用铁制的,但用这么大一坨钢材车出来的烟灰缸还是少见的。 这到底是烟灰缸啊,还是流星锤啊。 “以前的保卫处啥样我还能记得,但这半年来变化太大了” 萧子洪胳膊拄在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说道:“够我熟悉一阵的了”。 “那你得快马加鞭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保卫处的工作还是比较多的,领导也是体恤我,知道我这边忙不过来,便将你请了过来”。 “呵呵,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萧子洪谦虚地摆了摆手,随后说道:“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保卫工作,这一次倒是要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学习了”。 “人生嘛,潮起潮落,哪有都是光辉时刻的” 李学武左眼微微一抬,笑着说道:“学习是有必要的,但也不耽误工作”。 说着话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堆,又看向对面说道:“你也知道,我还兼着分局那边的差,现在还是上午下午的两头儿跑,你得尽快熟悉业务,帮我把保卫处撑起来啊”。 萧子洪将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李学武的要求。 不过这种要求可能就是李学武的客气话,也有可能是李学武抛出来的试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并不明显,他也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思想,现在来保卫处不意味着就得跟着李学武的步子走。 可他如果这么做,那将面临一个很严峻的事实,那就是能不能开展工作,打开局面的问题。 他的工作开展不了,那李学武最多在书记那边落下一个专制的印象,可他一定是要再次面临被调整的情况。 这期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都说不好。 人生有几个三年呢,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 如果跟随李学武的脚步,那就意味着他要放下先前的思想和方向,短时间内别有其他的动作了,自动划转到这条线上来。 其实只要主管领导变了,分工变了,岗位变了,都会带来这种选择难题。 到底是按照原来的工作思路走,还是遵从现在领导的思路走,有的人有选择,有的人没有选择。 按正常来说,副处长也是能有自己选择权利的,但在比较强势的领导手下干工作,能选择的余地就不多了。 李学武现在的态度他看的很清楚了,根本就没给他留下商量和犹豫的余地。 说强势,这个院里谁不知道李学武的强势,可谁又不说他为人仗义可靠? 很矛盾是吧,这全是因为所站角度的问题。 站在他对立面的人自然说他工作强势,掌控欲望强烈。 可作为保卫处的干部,或者说是跟他站在一个方向上的人自然觉得他办事有条理,谋算得当,为人可靠了。 萧子洪就面临着站位的选择难题,是体验一下李学武的强势,还是感受他的仗义。 选择权在他这里吗? 也不见得,他想站过去也得抖落抖落自己兜里都有什么,展示一下他身上都有什么能力。 很现实,也很残酷,当过处长不代表他能当好副处长,当过工程处的副处长也不意味着他能当好保卫处的副处长。 跟李学武的见面时间不长,一杯茶的时间,沙器之进来后便结束了。 萧子洪主动起身告辞,李学武也是站起身相送。 在办公室里两人再次握了握手,李学武示意了沙器之说道:“孙主任和萧副处长都还在熟悉工作阶段,你安排和做好服务工作”。 萧子洪再同沙器之握了握手,笑着说道:“辛苦器之同志了,帮我们安排一下资料和调研的事情吧”。 “好的没问题,萧副处长” 沙器之很是干脆地点头应是,有李学武的要求,他自然不会迟疑。 新领导上任自然是要转一圈的,跨单位调岗还会下去调研,这是新岗位开展新工作的应有之意。 李学武送了萧子洪到门口,再回到办公室后,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了刚才安排好的工作,同时也汇报了上周那个考察团的反馈情况。 “有十四个单位提出了委托培训申请,其中七个是全方面委托,包括保卫、双预案、消防应急以及安全生产标准化的业务” “其余七家单位里有选择保卫的,也有选择双预案的,这是名单和资料” 沙器之一边汇报着,一边将手里的材料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 “委托申请函已经发到咱们办公室了,相关的报名程序您看是怎么安排?” “尽快吧” 李学武看了看那份表格单,想了想,看向沙器之问道:“明天没什么事吧,就安排在明天吧”。 “上午就行,组织负责人开个座谈会,请作训科的同志参加” 李学武想了想,又点了点沙器之补充道:“这件事也请萧副处长参加”。 “好的” 沙器之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李学武的工作安排。 “萧副处长的调研安排您看是……?” 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沙器之又看向李学武问了一句刚才的工作。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了隔壁方向道:“这件事问萧副处长,由他自己来决定”。 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问道:“文学书记的车是几点的?” “下午两点” 沙器之收起手里的笔记本回道:“他来过电话了,说不要咱们送了,他在家吃过饭后会直接汇合炼钢厂的同志去站台”。 “不去不好” 李学武抿了抿嘴,对着沙器之说道:“帮我准备一些水果吧,洗好了送去站台”。 知道董文学不让他送的意思,李学武也没有强求,但该有的情谊还是要表达的。 沙器之点头应下了李学武的交代,同时也提醒道:“处长,明天下午第二趟贸易列车发车,李副厂长安排了个工作会,在明天上午开,点了您的名”。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沙器之可以去忙了。 贸易列车的事还是上周就安排好的,边疆办事处那边筹备的水果,张国祁连大会都没参加,直奔越州筹备黄酒的事。 昨天的会议开完,今天上午销售处副处长庄苍舒又赶往津门协调海鲜的事。 边疆的水果自然是不用再费心思的,已经有过一次合作经验了,金耀辉筹备起来是没问题的。 越州的黄酒有李学武的关系打前站,张国祁过去只是定好后续的交接和手续问题,同时在越州商谈筹建销售处办事处的事宜。 至于津门,李学武先是给在津门工作的郑晓燕打了个电话,随后又联系了上次培训时认识的那个在码头收鱼获的裴军刚。 郑晓燕在津门电子厂,没有码头和渔业公司的关系,倒是说了说电子零件采购的事。 一监所那边请李学武帮忙给联系的津门电子厂,大批量采购电子设备和零件,郑晓燕也是借着这个电话跟李学武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京城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如火如荼,津门那边也在开展,毕竟离的很近嘛。 津门电子厂难免的会受到影响,郑晓燕在业务部门,对于一监所采购的事情还是比较在意的。 她是要李学武安排一下,津门那边会有人过来调研,同时也会请一监所这边的领导去津门重新洽谈采购的业务。 其实一监所的采购业务不是黄干他们谈的,而是老彪子借着一监所组建电子培训班的名头跟那边对接的。 现在出了情况,虽然不至于直接停了原件的供应,但不做好接待和对接工作,让郑晓燕那边不好办,接下来的业务也不好开展了。 津门电子厂过来调研,无非就是想看看一监所是不是真的在搞电子培训班和设备的生产。 电子培训班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无线电设备,这个受管制是一方面,影响了津门的产品销售又是一方面。 也就是说,采购零件可以,组装成收音机也无所谓,但不能影响了津门电子厂的产品销售。 李学武还真没仔细打听一监所那边的电子业务怎么样了,先是应了郑晓燕的话,晚一点儿还得跟老彪子问一下,不能真影响了津门那边。 只要是商品的生产,地域距离又是这么的近,产量上来了,那就一定有影响。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控制一定的产量,多出来的可以作为轧钢厂的贸易采购商品销售到外地嘛。 收音机在这个时候不缺买家,津门那边通过郑晓燕说这个事显然也是不着急的,只是预防这种苗头罢了。 李学武能猜到的,郑晓燕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借着大学习、大讨论的名头说了这么个情况。 当然了,用着人家了,自然是不能让人家为难的,就像李学武给裴军刚打电话一样。 裴军刚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也是很意外的,半年都没联系的,突然联系上了,差点没记起来。 不过一次性购买了那么多的海鲜干货,自然不会让他忘了李学武是谁。 这一次不是买干货,而是买海鲜,还是成火车皮的购买,还是公对公的,自然让他很犹豫和紧张。 犹豫的是,这件事他能获得什么,紧张的是,李学武是不是钓鱼的。 不过在提到轧钢厂这边会委派销售处的干部带着合作函过去,一切走正规手续的前提下,裴军刚同意帮忙引荐水产的领导。 当然了,这只是引荐而已,并没有说其他的。 可李学武哪里会让他置身事外,所以就又提到了水果和黄酒的事。 水产是他们的工作,可水果和黄酒就成为了福利品,以及后勤的业务来源了,这个是有好处的。 他不是主管后勤的,但这个业务是他办的,那他还不是在后勤那边,以及他领导那边获得好处嘛。 谁会想一辈子都蹲在海边当收购员,谁不想走一走捷径尽快进步啊,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有些事自然是不用说的很明白的,聪明人和成功只差一个机会,李学武就是那个善于创造机会和提供机会的人。 以前这些外地的物资和运输回收站自然是不敢弄的,李学武有方便条件可也不能全国各地的跑啊。 所以予人方便,予己方便嘛。 搭轧钢厂贸易项目的列车,回收站现在光明正大地干贸易,没危险,没风险,不接触货物,只在两个合作单位之间搭桥。 这件事只需要一个老彪子和两个会计,李学武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关系网跟贸易列车挂上钩。 这个时候的京城想要吃上海鲜还是很不容易的,虽然离津门很近,但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那海鲜到这也成了海臭了。 保鲜运输是个大问题,现在主要解决的不是口味问题,而是能吃饱饭的问题。 但现在的经济环境是矛盾的,农村确实有粮食问题,正在温饱线上徘徊,可城市不是啊。 现在的城市已经进入到了经济快速发展的渠道,工人上班,手里有了钱买不到与之匹配的商品,也就是钱多了,货不够。 这也是为什么供销社商品紧缺的原因,买的人太多了,得用票来限制。 那海鲜呢? 四九城里的人想吃,有钱买,但没有渠道,也没有对应的票据渠道。 反正厂里发的票据里面李学武是没见着有海鲜票的,水产市场是时不时的会有一些海鲜过来,可能买到的又有几个。 多是河鲜一类的,螃蟹和虾,鱼和王八,这些还是有的。 明天的这趟车是从钢城来的,车上装的粮食和干货,主要还是食用菌,核桃和松子等副食品。 到京城会卸下一批,转而装运京城这边准备的轻纺织产品,以及二十台威利斯二手车。 到边疆乌城后,这些货物都将卸下,在乌城销售或者兑换水果账单,再装运水果启程赶往越州。 从越州卸下一部分水果用于递偿黄酒账单,再装运黄酒北上津门。 从津门卸下一部分水果和黄酒,抵偿装运的海鲜产品账单,直接去往钢城。 在钢城卸下一部分黄酒和水果以及海鲜抵偿粮食和干货的账单后再运转新一批的粮食和干货回到京城。 全流程下来每个地点都获得了当地稀缺的特产,而这些特产也不会在车上待太长的时间,造成运费损失。 京城总部不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和运营成本,就连运费都可以用这些产品跟京城火车站那边结算。 最后这些产品一部分供应给厂里职工无票购买,一部分供应给合作单位,剩下的全部供应给经销单位。 贸易列车下来的货物是很多,但种类也很多,细化到种类上,再细化到分销渠道上就不会显得那么多了。 合作单位吃的饱,厂里工人吃的好,负责分销的回收站也吃的消。 贸易项目执行的还是计划经济,车还没走呢,货是一定要准备好的,货还没到呢,销售渠道一定是准备好了的。 也就是说,似是水果和海鲜这样的新鲜食品,一下火车就会被送往销售渠道。 可能是上午到的货,下午就能出现在供销社的货架上。 这种快速的分销制度让轧钢厂不用承担货物销售和损失的压力,也让回收站免于承担运输和网点建设的压力。 供销社是不怕这种压力的,他们的渠道比较固定,限制了所销售商品的多样性。 比如海产品,从津门上岸,要经历津门水产,再经历运输公司,再经历京城水产,再经历供销总公司,再到马主任的供销社。 别的不说,海鲜一定是不行的,到他这真就臭了。 而轧钢厂这个渠道则是不然,看似倒手也很多,但只是账面上的倒手,并不涉及到货物的倒手。 鱼虾从津门水产出来就上火车,下了火车就到供销社,最多也就是从马主任这里的中心供销社分往其他网点罢了。 能从正规渠道搞到这种东西,供销社内部是不管的,毕竟他们是负责商品销售的,工作成绩还是从销售成绩上来看的。 这个时候的风吹雨打,受影响最小的就是供销社了,谁都知道没了它不行啊。 李学武在沙器之走后便又将这次的贸易路线重新计算了一下,确定了没有问题后才将明天开会要用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上午的繁忙之余,李学武也是在思考保卫处六科二十股的人事和工作问题。 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在负责,人事和业务工作也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在办,可现在出现了变动,不能不考虑萧子洪到来所带来的影响。 就像萧子洪所顾忌的那样,李学武不能不给他权限,也不能限制他工作,合作是最好的,但如果有歪心思,那争斗起来,谁都落不到好处。 李学武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初生牛犊不怕虎,萧子洪是人在壮年,壮志未酬,两人搭班子很合适,也很不合适。 一般来说,处里的工作不像是厂里那样搞分工,副处长也是负责所有部门业务的。 可有的部门会给副处长安排专职负责的业务,固定了副处长的工作权限。 这都要看部门一把手怎么安排了,李学武可以这么对从保卫处升上来的同志,但不能轻易这么对待从外面调来的同志。 团结是永远的话题,李学武知道,说不定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保卫处的笑话呢。 要么是李学武降服萧子洪,要么是萧子洪掀翻李学武,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两人尿到一个壶里,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不出乱子怎么实现意图啊,怎么撬动大树啊,打碎了的外壳才能看清里面的本质嘛。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可热闹中的李学武却是已经打定主意,固守本心,以不变应万变,主打一个防守反击。 —— 中午,小食堂。 徐斯年还真是从善如流,上周把李学武拉过来又是主动要意见,又是提整改的,这周已经按时开放了。 可能是因为位置的原因,这边门口倒是没有招待所那边的热,显得很是凉快。 来就餐的人数比较多,李学武也是端着饭盒排着队,重新开始了打饭就餐的生活。 在招待所不一样,那边都是用的碗碟,一桌几个人都是定好的,米饭或是馒头也是定量的,互相吃多少心里都有个数。 相当于去饭店吃饭,但是aa制,菜样多,吃得好。 在这边不成了,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都来这边就餐,几百号人呢,真要是这么做也管理不过来了。 所以书记厂长带头,所有的干部们又重新准备好了自己的铝制饭盒。 这么做也好好处,省的食堂安排刷碗工了,吃完自己去水池边上刷,刷完拿着再回办公室。 多一个小食堂,招待所那边腾出位置了,大食堂也能减少一部分伙食压力。 傻柱见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呵呵地甩着勺子在李学武的饭盒里打了三样菜。 小食堂这边是有些特殊的,比大食堂多一样菜品,可也比招待所那边少一样菜品,达不到国宴标准了。 “来,下一位~” 要不说傻柱有些愣呢,跟大食堂喊习惯了,到了这边还这么喊,惹得好些人都看他。 张松英瞅了他一眼,知道中午饭结束还得跟何师傅谈谈。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端着饭盒,拿了俩馒头往楼梯口去了。 上周来跟徐斯年说的,二楼都是小包间,没有装门,而是挂的对开短白布帘。 也没有规定说谁能上楼,谁不能上楼,但科级干部自觉地知道自己不能上去。 其实不止科级干部,副处级干部也没上去,包间就那么些个,刨除九个领导,算上工作组的那些人,再加上十九个处室一把手,哪还有位置了。 是,位置是还有,可现在九个领导不在一个屋里吃饭了,可能跟下面的处室一把手边吃饭边谈工作,你好意思搀和进去? 这就是李学武让徐斯年不要装门的原因,没有那道门,外面的人能知道谁在里面坐着,里面的人能知道谁从外面过。 万一开了门,里面坐着的是不方便一桌吃饭的人,多尴尬。 所以即便是二楼还有零星的空位置,可副处长以下都很自觉的没上去。 上二楼,真的就成为一种象征意味了。 李学武自然不会顾及这个,他是保卫处的负责人,自然有资格。 可萧子洪就有些尴尬了,他还是比李学武先来的呢,打好了饭却是望着大厅里的位置不知道跟谁坐一起去。 他以前是处长,本就是跟正处那些人一起坐,副处长一级的基本上没什么关系好的,跟其他部门的人也少有交往。 工程处的科长、副科长见着他都笑着点头,可没邀请一起坐的意思,保卫处的人还都不认识,找都找不上号呢。 办公室本身就在三楼,保卫楼离的又远,他来的时候八个人一桌的位置都有了人。 副处一级的没关系,正科、副科没交情,他倒像是孤家寡人了一般。 心中的苦涩真是在嘴里打转儿。 “走,一起上楼说点事儿” 正找位置呢,突然听见身边有人招呼自己,萧子洪一扭头,却见着是李学武站在楼梯边上看着自己。 “处长” 萧子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犹豫着是不是过去呢。 徐斯年从门外进来,冲着两人招呼道:“上楼上楼,找个地方等我,有点事儿要说”。 听见徐斯年这么说,萧子洪也只好跟着李学武往楼上去了,大厅里的有心人各种眼神自不必说。 其实萧子洪自己也知道,李学武邀请他上楼完全是在照顾他的面子,不愿意让他站在这尴尬着。 徐斯年也一样,自己跟厂办徐主任没什么交情,现在更没什么工作业务上的往来,值不当中午这会儿谈工作。 叫了自己完全是就着李学武的面子,都知道厂办主任和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的关系好呢。 说起来,他端着饭盒站在这也只是顿了一顿的工夫,李学武能察觉他的心思,徐斯年进来的瞬间也能察觉到,不得不说两人的目光真的很敏锐。 尴尬一方面来源于跟下面人的不熟悉,一方面来源于身份的降低。 倒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尴尬和心酸表现出来什么,但至少对李学武的印象有了很大的变化。 要说被调整,他又不是唯一的一个处级干部,三个呢。 这不,他跟着李学武等人在二楼找了个包间刚坐下,这次被调整的三个处级干部中另外一个就跟着进来了。 不用猜了,三人之一的张国祁还在外地呢,跟进来的是王敬章。 “嚯~这新食堂,新环境就是不一样啊” 王敬章倒是自来熟,一点都不客气,没人邀请他来就跟着几人进了屋。 韦再可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找了里面的位置便坐下了。 邝玉生翻了翻白眼,跟看见苍蝇似的把饭盒摔的嘎嘎响。 夏中全老好人一个,自然不会像邝玉生这般表现的明显,可也没搭理王敬章的话茬儿。 毕毓鼎和苟自荣对视一眼,没说话,挨着靠里的韦再可坐了。 这屋是徐斯年特意留的圆桌布局,为的就是有接待和宴请好方便呢。 其他屋都是四方桌,八仙过海的布局,可坐不下李学武他们这些人。 也许是看出其他屋里不方便了,上了二楼的王敬章便腆着脸跟来了这边。 他倒是抹得开面子,自己说一句没人搭茬儿也不嫌寒蝉,抬屁股就要坐下。 可李学武脚下一动,踢了身边的凳子,也不看愣神的王敬章,冲着站在门口的萧子洪招招手,言语道:“赶紧坐,等啥呢,边吃边谈”。 萧子洪看了王敬章一眼,错过王敬章的身子,挨着李学武就坐下了。 王敬章晃了晃下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不敢惹李学武,只好再看了一眼旁边的凳子。 好不巧,这会儿徐斯年进来了。 “呦呵!我没说你们自己就找到这来了” 徐斯年看都没看还站着的王敬章,挤着门口的凳子挨着萧子洪就坐下了,一边拆着饭盒,一边笑着说道:“这屋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们几个没有我吃饭都不香,所以没听李学武的,都改成八人间,那还不得挤死!” 说完这话再看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眼神,徐斯年好像刚发现异常似的,一扭头看向了身后的王敬章,惊讶地问道:“呦!王副主任,您怎么在这儿啊?” 王敬章咬了咬牙,看着门口最后一个位置被徐斯年占了,他心里直骂娘。 李学武旁边倒是还有两个位置,可李学武的椅子顶着墙呢,丝毫没有给他让位置的意思,他也不敢跟李学武去说要位置。 “呵呵~我这副主任在这碍着您眼了是吧?” 王敬章的笑是皮笑了,可肉没笑,看着真寒碜。 笑容寒碜,说的话也寒碜着呢:“我还真是得跟徐主任学学呢,这屁股和心眼儿都怪好使的呢”。 “哦?这个是怎么话儿说的呢!” 徐斯年满脸无辜地看了众人一眼,无奈地说道:“我可没说过副主任不能上楼吃饭啊,称呼您副主任,我还是因为没闹清您现在是个什么级别呢”。 这话有点儿杀人诛心了,王敬章这个副主任跟张国祁的那个副主任一样,确实没有具体的级别,因为这就是个临时的组织。 跟某某办公小组一回事儿,都是项目筹备阶段的管理部门,高的时候高,矮的时候矮,没法说,全凭领导说的算。 联合企业的主管领导是谁啊?景玉农啊,王敬章可以说的上是把厂里的领导都得罪了个遍儿,他这副主任要是招人待见才怪了。 他去联合企业的作用就是工作组没地方安置他了,又不能千金砸了这马骨,所以当个钉子钉进了厂里的关键项目里。 王敬章因为有着工作组撑腰,自觉地去联合企业是分蛋糕去了,是要借着工作组的东风跳出轧钢厂这个已经没人缘了的桎梏,在联合企业重新发展呢。 其实王敬章早就想跳到这边来了,服务处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了,还在原地打转,升无可升,外调也没有机会了。 现在因为工作组的到来,又赶上了这么档子事,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如果能把联合企业的权利搞到手,踢景玉农出局,借助工作组的影响力,在联合企业开拓一片天地,岂不是比轧钢厂要强? 这叫什么,这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上午他的“工作成果”已经在起作用了,这会儿景玉农怕不是已经被下面的意见敲的满头包了。 下面的意见厂里一定是要考虑的,都不同意景玉农继续管理联合企业,那他不就有机会管理了。 他倒是想着以后手里攥着厂里的联合企业和三产,就等于控制住了厂里的人事和财政,话语权不比副厂长差。 以联合企业主管干部的身份进一步担任轧钢厂副厂长是计划上已经确定了的。 虽然现在还是景玉农担任主管领导,可现在是筹备阶段,未来那么多的三产和分厂,主管领导那里管理得过来,势必要有一个专职副厂长来管理的。 谁掌握里联合企业和三产,那谁就是副厂长了。 王敬章打完饭菜就想了,他是正处,又是联合企业和三产的副主任,还是未来的副厂长,凭什么就不能上二楼了。 所以他上来了,找了几个屋,不是坐满了,就是有厂领导在,他最后看见了李学武几人,想的是缓和一下关系。 他想的是,以前的事还提它干什么,自己已经跳出轧钢厂正常干部结构框架了,未来还有大发展,众人想着这个,再加上他主动示好,但凡有点儿正治思想的,还不就互相担待了? 可是没想到啊,明天的副厂长今天在这受了奇耻大辱! 这会儿圆桌上众人面前都摆着饭盒,可一个动筷子的都没有,全都看着王敬章,满眼的嫌弃。 门口谢庭芝和冯行可路过想要进来,见着屋里这幅情形又走开了。 卜清芳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坏笑着也离开了。 “咳咳,吃饭!” 李学武挑着眉毛掀开饭盒,用筷子挑了一口炖土豆尝了尝,撇嘴道:“味儿不大对啊~” 桌上众人看着李学武这样,也都动了筷子,不再去看王敬章,见李学武这么说,也都尝了尝土豆,各自点头道:“确实,今天风水不好,影响了菜的口味”。 韦再可的嘴损着呢,接李学武话茬儿接的也稳着呢,说完这一句还点了点徐斯年提醒道:“你还是别吃了,小心臭到”。 “是嘛!” 徐斯年笑了笑,看向众人开口说道:“有你们这几尊又丑又磕碜的赖汉子在这,什么风水敢来这闹腾”。 “去你的吧!” “这屋里我看就属你长得寒碜!” …… 王敬章看着屋里这桌没了自己位置,人家扯闲蛋也不搭理自己,指桑骂槐就更听不得了,咬着牙看了徐斯年和李学武等人一眼,一扭头出去了。 “哈哈哈~” 听着身后的笑声,王敬章更觉得脸红的厉害,不是臊的,是气的。 要说进去骂几句他是不敢的,动手就更不敢了,只能站在门口嘀咕着: “码的,工作组来之前你们几个就特么欺负我,工作组来了你们还特么欺负我,工作组不是白来了嘛!” “王副主任,在门口干嘛呢?!” 今天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特么到家了,李学武他们那屋的隔壁就是工作组那几个干部在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王敬章的嘀咕声,或者听见了工作组这个词汇,坐在门口的靳良才便掀开布帘问了一嘴。 王敬章哪里敢跟靳良才他们说这个啊,要是让工作组的知道了,可就是更瞧不起他了嘛。 “啊,没事,没事,说闲话呢” 王敬章笑了笑,看着靳良才也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红着脸,端着饭盒又下了楼。 再看见一楼大厅里这些正在吃饭的干部们的眼神,王敬章对楼上那几人的恨意就更浓了。 “你们几个等着!” 王敬章也没在大厅吃,端着饭盒就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就想了,等老子当上了副厂长,挨个收拾你们几个。 现在敌众我寡,他自己一个人当然斗不过这几个王八蛋,当前的紧要事情是夺取联合企业和三产的管理权。 是要让工作组看到他的工作能力,也要让联合企业这边的人看到他的实力。 先前在服务处做的工作是走了一些弯路的,但最后那些天搞的思路是对的。 单纯的靠做工作出成绩是没用的,时间太慢,来不及了。 蛋糕就这么大,他不紧着点儿争,谁知道工作组啥时候就撤走了,是要借助大学习、大讨论的东风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要不怎么说这个活动的风越刮越厉害,越刮风向越歪呢。 这个想借风,那个想借力,活动是没错的,错的是借这个活动搞事情的人,他们往里加注了太多的个人目的和思想。 (本章完) 第752章 给你一拳 第752章 给你一拳 “保卫处这一次动静弄得挺大啊~” “可不说呢~” “六万多的培训费进账,跟抢钱一样了~” “嘘~” …… 李雪自然知道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议论什么,这个消息从昨天下午就在传了,都盖住了第二趟贸易列车的消息了。 也不怪人家议论,实在是这一次的培训班规模搞的太大了。 七家单位订了全家桶,另外七家则是选定了一个或者两个项目,光是培训费就收了六万多元,怎么能不叫人家议论。 现在办公室里的人都说李学武是长袖善舞的善财童子,保卫处是聚宝盆呢。 在这个时期,两个比喻都不太合适,有布尔乔亚的偏向,可谁叫这钱是给公家挣的呢。 要不怎么说这些人会在李学武的称呼前面加一个长袖善舞呢。 培训班座谈会是在保卫处的三楼会议室举行的,保卫处的李处长倒是会做人,会议针对合作的十几家单位搞的很热烈,可对轧钢厂这边却是很低调。 没有请领导,没有搞宣传,倒是把保卫处相关的几个部门负责人和保卫处新到任的副处长萧子洪叫上了。 公对公,所有相关人员都在,这些单位有什么疑问和要求现场就能给予回复和解答,同时也能在现场做出保证。 合作文书都是现场拟定的,由各单位负责人和李学武,以及萧子洪共同签署后便开始生效。 合作文书生效时刻起,十四家单位就将培训费一步到位了。 保卫处这边的培训费钱款一到账,便将现金支票送到了厂总财务处核对分账。 所有钱款一并拨付给了红星训练场,用途方向是训练、建设和采购。 大额款项的兑换和拨付自然是要走财务处账的,也就有了这一次培训费具体数目流出的事情了。 上午各机关里的人看着对面保卫楼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萧子洪作为保卫处代表在楼下接待着到访的合作单位领导。 机关这边倒是并没觉得保卫处搞活动有什么异常的,倒是觉得由萧子洪出面接待挺有意思的。 先前多少人可都在等着看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热闹呢,没想到就传出小食堂的事情来,这又看见萧子洪走到前台,更是让好些人啧啧称奇。 这李学武可是一贯的霸道和蛮横的,怎么会玩起谦让这一套了。 事出非常必为妖,机关里的人最先议论的是这个事。 谁承想,猛然间被那六万多块钱给敲了一棒子。 这个时候,六万多,嘿,轧钢厂里不是没见着过钱,是没见着过这么容易来钱的。 反过来想,这六万多李学武没一个人签了名,倒是拉着萧子洪一起签的文书。 一方面是给合作单位吃了个定心丸,即便是保卫处有调整了,这些文书上的政策和要求也会落实的。 另一方面就是给厂里吃了个定心丸,保卫处坚决执行轧钢厂的工作安排,就像欢迎会上李学武承诺的那样,帮助萧子洪开展工作。 同时也将保卫处的账目清楚地摆在厂里面前,大公无私四个字“duang!”的一下就敲在了机关和领导的脑门上。 李雪是来办公室交接材料的,听见这些话自然是要在心里寻思着,也见着自己进门后那些人都背着自己,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二哥的影响力不是她想不承受,或者不在乎就能消失不见的,对她是好事,也是一种压力。 压力的感受现在还不明显,可也已经露出峥嵘了。 李学武的妹妹,这个标签将会伴随她工作生涯好久,直到二哥离开,或者自己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现在她就是一棵小树苗,遇着风只能顽强地抵抗着,承受着。 “刚想去找你呢” 彭晓力见着李雪进屋,笑着站起身招呼了一声,好像知道李雪是来找他的。 “人事处的文件得稍晚点,那边刚交接,很多工作都得慢慢解决” 办公室里都是老油子了,彭晓力虽然不算是特别油,但也算是年轻人里的佼佼者了。 能说会道,有眼力见,业务熟练,最重要的是心态很好。 李雪被调去给景副厂长当秘书这件事的余波还在办公室众人心中荡漾,嫉妒和羡慕的目光常常徘徊在众人的眼眸中,质疑和批判的话语不时的从他们嘴里传到李雪的耳中,可想她现在来办公室时候的感受了。 彭晓力最初的时候也困惑了许久,要说年轻人里,他的能力算是顶好的了,可领导换秘书这件事他没听说就算了,有了这个机会却没抓住才是他懊恼的。 尤其是他的“徒弟”拔得头筹,才来几天的工夫,虽然伴随着争议,可人家确确实实的成为了景副厂长的秘书。 你眼红嫉妒能怎么着,你质疑她的能力和议论她的出身能怎么着,她就是可领导喜欢,就是包容她,眼珠子烧红了也无可奈何啊。 就算是现在,有谁去提醒李雪要给领导开车门子,不要跟领导一起坐后座吗? 如果真的有这个需要,或者领导有这个要求,那李雪早就改了,没改就说明领导允许了。 这样的年轻人跳过自己先进步了,谁能忍得住不羡慕和嫉妒,可彭晓力就能忍得了。 他能在办公室里混得开,能在年轻人这个圈子里站住脚靠的就是头脑清醒。 有什么可嫉妒的,李雪学历够,性别合适,身份背景好,就差个阅历,这已经不算缺点了,在某些领导眼中这反而是优点呢。 景玉农缺少阅历丰富、精明强干的秘书吗? 不,她不缺,因为她自己在业务上的能力就很出类拔萃,足够她应对现有工作了。 她缺的是一个可靠的秘书,一个学习能力强,可以无条件执行她命令的秘书。 所以领导选秘书多是看合适不合适,能力和才华不是决定性因素,更不是必然条件。 既然得不到的,那有什么可羡慕嫉妒的,做好当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彭晓力的心态转变的很快,私下里跟李雪道了恭喜,又时常继续教她办公业务,在工作对接中还给她写小纸条,提醒她应该注意的事项和单位里的消息。 有心胸,有气度,自然能获得好感,所以工作上有问题了,李雪也是第一个来找他解决。 两人相处的多了,自然也招来了其他人的非议,有人还当面逗彭晓力,问他身子骨是不是铁打的,不怕死。 彭晓力对这些调侃和非议一并无视处理,谁都知道李雪的未来可不限量,那干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倒不如好好交往了。 多来几年就是前辈了,可前辈的面子值几个钱? 嘴里干净利落地跟李雪交代了工作上的事情,同时也将今天的日报和他标注提醒的内容交给了李雪。 李雪就站在彭晓力的办公桌前翻看了一下,嘴里问道:“财务处的报表还没有吗?” “也得等” 彭晓力无奈地笑了下,解释道:“年中会议结束后,各单位都在重新调整预算和项目开展顺序,都凑齐了且得等着呢”。 说着话,右手无意地点了点桌上的一份文件轻声道:“不过保卫处的先出来了,财务处那边不知道领导需不需要提前看,便让我带来了”。 李雪的视线从手中的文件抬起,看了彭晓力一眼,又落在了他手边的文件上。 彭晓力知道她的意思,又解释道:“慢慢的你就习惯了,保卫处的工作一向如此,都是做在前面的,咱们能看到的预算方案可能只是人家早就准备好的其中一套”。 李雪再次惊讶地看了看彭晓力,疑问道:“这样也可以吗?数据呢?” “一天的数据,不到半个小时的事” 彭晓力笑了笑,说道:“其实所有单位都可以把工作做在前面的,但他们不愿意吃这个麻烦,也没这个意识,按部就班的习惯了”。 说完又颇为有趣地对着李雪眨了眨眼睛道:“要不怎么说保卫处出人才和干部呢~” 这话倒不是彭晓力说的,而是大会结束后机关里面传出来的。 很简单了,因为上一次大会保卫处走出去一个炼钢厂书记兼厂长,一个炼钢厂的保卫处处长,而这一次保卫处处长董文学又成为了谠委副书记,于德才进一步成了服务处副处长。 机关众人看到的是于德才在李学武手底下磨练半年才走上这个关键岗位的,也正是因为李学武对服务处的“另眼相待”才导致了王敬章的败走麦城,于德才调去服务处。 当然了,这都是机关里的说法,从片面的角度分析这种变化,好像真的是李学武为了收拾王敬章,故意踢走了他,将自己人安排去了服务处整顿那些小哔崽子。 李雪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闻,嘴角微微抽动,瞥了彭晓力一眼。 这个师傅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在工作和业务上很照顾自己,在机关生活中也是时常提点自己。 就是有的时候有点不着四六,话里有话地调侃自己,调侃自己背后的二哥。 这不是在死亡线上横跳,有那么点恶趣味。 “文件我拿走了” 李雪将几份文件抱了,又对着彭晓力说道:“领导有意针对联合企业管理处成立个办公室,问你愿不愿意负责这个”。 “真的?!” 刚才还是调侃玩笑的表情,彭晓力这会儿被李雪的话惊的一愣,随即欣喜的表情瞬间迸发了出来。 李雪扯了扯嘴角,好笑地看着他,再次交代道:“你要是同意了,就赶紧准备一份联合企业的组织机构表,领导下午就要看”。 “好的,没问题” 彭晓力自然愿意接住这个馅饼,联合企业管理处办公室负责人,那不就是三产和联合企业未来的办公室主任嘛。 厂里已经有了明确的部署和规划,联合企业的负责人是副厂级,且兼并三产企业实施独立管理和运营,只针对厂长和谠委负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未来的联合企业和三产将会是一个独立的分厂机构,类似于炼钢厂,但比炼钢厂更多元化和具备灵活性。 副厂级机构,足够他进步的了,能被景副厂长相中,这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没看见办公室里众人听见李雪的话都惊讶地看过来的表情嘛,现在他也成了被羡慕和嫉妒的人了。 送了李雪出门,再回来的时候彭晓力明显感觉办公室里的气氛变了味道,好像他被孤立了一般。 可他在乎这个嘛? 他都不在乎李雪比他进步的快,还能在乎办公室里这些人的态度? 不遭人妒是庸才,要是都照顾这些人的意愿,他就别进步了。 门口坐着的小周撇撇嘴,言语中颇为羡慕地说道:“这徒弟真是不白带啊~不枉你了这么多心思呀”。 “说什么风凉话~” 彭晓力多聪明个人了,小周这个昔日的战友现在也成了嫉妒自己的人,他怎么会让自己孤绝于办公室呢。 说着话伸手一拍小周的肩膀道:“赶紧帮我搞这个组织机构筹建意向书,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跑不了你的”。 这话得反着听,彭晓力把这个任务说成了艰巨而又苦难的,好像求着小周一起做事似的,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在拉拢小周,并且分润这其中的功劳和成绩呢。 说不定这一次的文件搞的好,两人一起负责这个项目呢。 既然要组建办公室,那就不可能是彭晓力一个人来干活,自然是要有帮手的。 厂办的工作很忙,可少有突出的,不干点特别的活儿怎么出成绩啊。 小周听见彭晓力的话瞬间眼睛就亮了,话语中的嫉妒和羡慕立马清空,好像又回到了跟彭晓力默契作战的好朋友一般。 “这意向书可是真老虎,可得辛苦了~” 他的意思是,这份工作虽然好处多,但是真的累,时间又紧,不是他白要彭晓力的好处,是真的付出了的。 彭晓力却是笑了笑,一边回到座位上,一边点了小周道:“上阵嘛,那有便宜仗给你打!” “去你大爷的!” “哈哈哈~” 小周说的是打虎,表示的两人工作关系亲如兄弟,可彭晓力却是点了上阵,要做父子兵,惹了小周暴跳回骂。 这俩小子话语里似是开玩笑,似是对暗号的,倒是将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小心思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说起来,李雪给彭晓力带来的这个机会真是难得,不枉彭晓力帮李雪这么多了。 从准备文件上李雪自己就能看得出来,彭晓力帮她做了很多工作的,也给她挤出了学习和了解工作的时间。 虽然景副厂长很照顾她,很多工作都还没交给她,就是让她有个学习的时间。 可毕竟是副厂长,还是主管财务和人事业务的副厂长,工作细碎而繁琐,她每天的工作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学习和思考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周日回家二哥还出去玩,要带她去俱乐部应酬,可她想的是赶紧休息一下,好继续整理工作上的资料和学习内容,不然下周又赶不上进度了。 学习的时光自然是充实的,可也是辛苦的,尤其是作为秘书,人际交往倒成了工作中不可避免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李雪从学校里出来,要快速的适应社会这种交际节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喜欢的就不说话了。 虽然现在还做不到跟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地步,但她也正在慢慢锻炼自己。 至少现在跟领导们,跟同事们,跟街坊邻居们主动开口打招呼,能多聊的就多聊几句,全当是锻炼了。 李雪的变化家里人都看在眼里,对她这种学习态度最满意的还要当属景玉农了。 用“白纸”当秘书可以说是她走的一步险棋,如果这个秘书不能快速的成长,或者说不能真正达到她的要求,那对于她的工作来说是一种损失,对她的个人声望也是一种影响。 好在是这个小姑娘很是勤奋好学,还是一个有上进心,且有着良好素质的年轻人。 虽然景玉农在工作和业务上对李学武的那一套不认同,更对他在工作生活中结交朋友那种事看不上眼,但她不得不承认,李学武是一个极为有远见,且能力相当突出的年轻干部。 能培养出李学武这样的孩子,那他的家庭里再出现一个李雪这样的潜力股就不是意外了。 具有良好家风的家庭出现人才的概率更高这是一定的,她也了解李雪家里几个兄长的情况,对这种结论更是认同。 看着手上关于保卫处的财务报告,景玉农更加的认同自己的这个观点了。 才半年时间啊,李学武是怎么做到的,能把一个大换血的保卫处经营的如这般团结向上啊,不断发展创新,开拓进取,干部年轻化,工作标准化,已经成为轧钢厂里公认的管理标杆了。 厂里安排萧子洪去保卫处不仅仅是对保卫处的检验,更是对萧子洪个人的一次锻炼。 培养一名处级干部所费的价值是要比培养十个科长都多的,厂里怎么会轻易放弃一个成熟的干部呢。 那厂里又怎么会任由保卫处出现变乱呢,好的就是好的,让萧子洪和孙健去保卫处,不仅仅是要实现保卫处的人员流动和进步,还要实现优秀工作经验的交互性学习,进一步防止保卫处出现山头的情况。 从宏观意义上讲,对保卫处是好事,对具体干部来说也是好事。 “李副处长倒是个有财之人啊~” 景玉农主管人事和财务,从多方面、多角度看待这次的合作关系,同时也看到了李学武在布置这次合作更多、更深层次的战略意义。 李雪将需要领导核准的文件打开了,方向朝里地放在了办公桌上,对于景副厂长所说的话她听懂了,可也没说话。 在正治挂帅的年代里,生财有道不算是个本事,但李雪更能体会到二哥在单位里的不易。 人人都讲奉献,讲付出,可在办事的时候却都为财政紧张而苦恼。 有的时候办事不能靠奉献和付出,还需要靠经济实力和业务能力。 着眼于当代,放眼于未来,能把一个部门管理好是一种能力,能把一个部门经营好又是一种能力。 经营工作就是在经营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昨天联合贸易项目工作会议结束后,后勤处、销售处、调度处同时申请了预算变更和专项预算的申请和调整” 李雪很是淡定地看向景玉农汇报道:“后勤处申请的主要内容是联合炼钢厂,就贸易相关商品成立生产和疏散基地”。 “项目预算两个部门对等投入,地点在钢城,由炼钢厂负责筹建,后勤处负责管理,炼钢厂委托第三方进行运营”。 “第三方?” 景玉农挑了挑眉毛,想到了炼钢厂现在作为贸易项目三个支点之一,其经销权也同京城一样是外包的。 她惊讶的不是贸易项目的调度区不在京城,而是这种核心业务是同其他单位合作的。 如果是炼钢厂自己运营的,那无论炼钢厂同后勤处,同任何其他部门合作都属于内部调度,影响不大。 可现在来看,后勤管理处和炼钢厂显然是就贸易项目在下一盘大棋。 再有,这个项目其中的生产部分功能是跟现有的联合企业重合的,即便是因为位置和生产条件等因素制约,那也分明透露出李怀德是要将这种风险和收益转移到了炼钢厂那边去的。 景玉农知道李怀德和李学武手里有着对于联合企业非常重要和丰富的资源,因为管理权限问题,双方闹的很是不愉快。 现在联合企业都没有获得这两个人的支持,更不要说资源了。 从这一份预算调整中就能看出,两人是在进行资源重建和转移,目标就是董文学管理的炼钢厂。 因为贸易项目的原因,炼钢厂并不是孤悬于外的飞地,作为生产基地倒有独特的优势。 东北的工业基础和资源并不比京城差,反而有过之。 不得不说,这是对她所筹备和管理的联合企业是一种严重的挑战和冲击。 甩开联合企业的束缚,更完善了生产步骤,满足了贸易项目的布局。 三地联合,形成一条线,三点带着面,李怀德的计划已经盘活了。 景玉农看着手里的预算申请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因为这不是行政申请,仅仅是财务上的预算调整申请,她在这个上面卡脖子没有任何意义。 李怀德手里现在充分的掌握了三个处室的工作权限,要在钢城布置生产基地她是阻止不了的。 只能比,比谁的生产基地更快创造产品和效益。 虽然景玉农自觉地在工作能力上不比李怀德差,但在用人方面,她有的时候也感慨手下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无人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可以信任的,独挡一面的人。 这跟她孤傲的性格有关系,也跟她不愿意结党营私的处事风格有关,像是李怀德和李学武那般凑局搞活动她是不愿意的,也没那个心思。 李雪看了领导一眼,面对惊讶她没有意外,而是解释道:“申请报告上是这么写的,具体合作单位还没有确定,应该是先做生产和疏散吧”。 景玉农嘴角带着冷笑摇了摇头,她知道李雪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更不知道钢城和京城同贸易项目合作方都是谁。 不过她没有给李雪解释的意思,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的。 “销售处呢?” “销售处提交了两份申请” 李雪看着领导还在看后勤处的财务汇报,便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汇报道:“一份是预算调整,方向上是今年预计在京城、钢城、吉城、乌城、越州、津门、魔都等地筹建销售和办事网点”。 “另一份则是人事申请,销售处需要为各销售办事网点招募和培训专业人员,以及申请培训预算”。 李雪翻了翻手上的笔记,又补充道:“培训项目定在了保卫处红星训练场,培训由保卫处作训科提供支持,预算倒是不高”。 她的话说完,景玉农已经将手里的后勤处财务文件放下了,拿起了销售处的申请文件看了起来。 相比于后勤处的“安营扎寨”,销售处的“多点突击”才是让她心跳头疼的消息。 倒不是预算困难,几个部门所提出的申请不是预算增加申请,而是预算调整申请。 也就是说,这三个部门只是在内部将项目资金的使用情况做了调整,可能砍了几个项目,换成了现在的项目。 看着领导皱眉头,李雪的话也适时的止住了,没有再往下说,由着领导自己看那两份文件。 景玉农是越看越皱眉,不是预算文件有问题,而是这次的变动方向上有问题,有大问题。 都知道,联合企业和三产的成立必然带来招工和干部任用的红利,这也是杨凤山在意,她自己努力的原因。 制约李怀德在这两个方向上的发展也是两人合作的基础与条件。 可限制了,制约了,却是在妥协中放了李怀德从贸易项目上做了文章。 年中会议前这些内容都没有表露出来,现在是图穷匕见吗? 在炼钢厂筹建生产和疏散基地,囊括了一部分人事招工的问题,解决了炼钢厂的工人子女用工矛盾,优化了固有的产业结构。 同时也在干部任用上刺激了炼钢厂的快速发展,更多的岗位,更多的干部,也产生了更多、更大的影响力。 以前董文学是要向所有副厂长负责和汇报工作的,现在他只需要向书记、厂长和常务副书记,常务副厂长汇报工作就行了。 地位和级别的提升,必然带来权利和责任的扩张,她是没想到,董文学的扩张来的这么突然,这么的迅猛。 好像一切都是计算好了的一样,就等着董文学进步呢,生产和疏散基地进一步帮助他创造成绩,加速变革和发展。 这种支持来源于李怀德,也来源于李学武,她能想到,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涌向炼钢厂,帮助董文学快速的成长和创造成绩。 贸易项目所带来的红利从另一个方向体现了,那就是销售处。 专业人员和高标准人员的培训、使用,是人事体系建设的必然阶段。 这一次销售处网点扩张代表了李怀德的战略目标需要,更体现了他对人事问题的意图。 现在轧钢厂用工问题矛盾日益严峻,作为主管领导,她在解决办法上进步缓慢,可李怀德却是在一个又一个项目上将人事和用工问题上细化和推进,这不是在反衬她的无能嘛。 这是不公平的,现在联合企业和整体用工环境的包袱都在她的身上背着,她所做的工作自然是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 可李怀德现在是轻松上阵,自然是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进行开拓进取。 他现在要扩展销售处,要钱要人他都有,想干啥都行,干啥都方便。 就培训来说,销售处的培训预算划拨到了保卫处,那保卫处同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合作的商品走销售处网点不也是要用资金的嘛。 左手倒右手,可成绩却是出来了,李怀德顶算是钱没多少,好些个部门串联起来,形成了大局观、大局面。 一个网点最少十个人,十个网点就是一百多、两百多人。 今年要建小十个网点,那就说明明年还要建更多的网点,有更多的人和干部被他提拔任用。 机关是个很现实的场所,谁提拔了自己,那在正治倾向上就偏向谁,这是工作环境和因素影响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约束的。 关键是,销售处选人用人都是从厂里现有工人选拔,再从工人子女中招选文化水平和高素质人才进行培养。 这就代表了李怀德原本想要在联合企业项目上进行的干部培养计划,又在贸易项目上实现了。 杨凤山所做的“围追堵截”没管用,李怀德已经暗度陈仓,把基础打好了,现在不是借东风,而是在昭告天下了。 景玉农为什么皱眉,为什么在意李怀德的两个大动作,原因就是如此。 杨凤山刚刚协调书记在年中会议上调整了厂里的干部体系,又借助上面的力量打乱了原来的班子力量组成。 看似将李怀德从班子里剔除,削弱了他的影响力,但妥协的结果就是让李怀德等人更加的团结和收缩力量,使劲的给出了这一拳。 加上李怀德正在几个部门之间部署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利用保卫处青年突击队扩大的影响和宣传力量,这一拳可能要将杨凤山打蒙了。 杨凤山感受到没有,景玉农不知道,但她是真的感受到了,脑瓜子“嗡嗡”的。 不用李雪再说,景玉农翻开调度处的预算申请,不算很大变动的方案也给了她更大的压力。 调度处将会联合京城火车站、钢城火车站、乌城火车站分别在三地选择土地筹建货运仓库和物流中心。 货物的长途运输主要以火车为主,三地市内运输将组建专业的货运车队,购置货车和运输车辆,用于服务物流中心。 主要应用范围包括贸易项目带来的货物储存、经销和运输,各合作单位都可以通过这个运输网络和仓库及运输力量获得支持。 也就说,轧钢厂和京城火车站合作,在这个仓库和基地内,两个单位运送来的货物都可以互相交换和交易,其他单位也可以来这个基地交换和交易。 因为有专业的运输车队,这些单位连运输都可以省下了,包接包送,实现货物的快速流通。 这是调度处在考察和研判这几次贸易经验上总结出来的方法。 一个轧钢厂能创造和生产几样产品啊,可整个亮马河工业区呢? 这么多工厂将各自的产品送到基地进行交换,再通过基地流向其他两个基地,丰富的商品和广度的跨区域资源交流市场就形成了。 其所带来的意义就是,贸易项目牢牢掌控在了李怀德的手中,分拆任何一个部门都无法实现对相关项目的影响了。 李怀德将蛋糕不在厂里做大,而是放在了外面做大,进而提升了厂里这一部分蛋糕的份额,实现他个人影响力的进一步提升。 跟景玉农的联合企业相比,这些业务不需要合作单位出人,也不会给他们这种人事红利,所有的运输工人和搬运、仓管都是由轧钢厂来负责的。 除了火车站负责的开火车和货运等专业岗位,可这些岗位给轧钢厂的工人他们也不敢接啊。 这又变相的突出了她在联合企业项目上的软弱无能,以及不作为。 生产工业自然是要有成熟的工人来匹配生产的,搬运和司机又需要培训几天啊,这又是一种不对等的比较。 可工人看不见啊,他们也不想看见啊,他们只知道李副厂长干的几个项目一直都在招厂里人,即便是跟外面合作的项目也都是在用厂里人。 他们知道自己开不了火车,可没想过摆弄不了织布机。 火车那么大,他们知道没有专业技能干不了,厂里也没有自己的火车头给他们开,可他们觉得织布机都进了厂了,车床都能开,织布机就不能了? 还真就是不能,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景玉农现在能想到,三个部门的举措公布出去会给联合企业,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了。 这些招数都是特么谁想出来的?! 杀人不见血啊! 景玉农就在想昨天李怀德召集几个部门关起门来开办公会是为了什么,敢情是搞了个这! 参加会议的都有谁? 后勤、销售、调度三处的正副处长,生产管理处邝玉生,技术处夏中全,服务处谢庭芝,还有保卫处李学武。 其他处室就算了,保卫处去干啥? 商量保卫这几个项目啊! 越是反常的,越是正常的,这些个工作部署有很大可能就是出自李学武之手。 放下手里的文件,景玉农微微闭上眼睛,用手捏了捏眉头,她现在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杨凤山所依仗的年中会议对李怀德等人进行影响的布局在今天宣布破碎了。 啥也不是! 李雪看了看领导的愁容,很聪明的没有问领导怎么了,是谁让领导这么的为难了。 如果真的这么问了,怕不是景玉农要想了,李雪是不是李学武派过来专门气她的了。 不过她手里还有其他工作等着汇报呢,总不能让领导老这么消沉着啊。 “有个消息” 李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汇报道:“工作组那边好像结束了就年中会议对一线工人意见和建议的收集工作”。 看见景玉农微微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李雪有些疑惑地说道:“今天上午布置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化,冯副主任一早便同杨书记进行了沟通”。 “我知道了” 景玉农有些疲惫地应了一声,随后靠着椅背看向李雪问道:“消息里没说工作组这么做的原因?” “没有”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随后说道:“我能获得的消息面很窄,这些还都是办公室那边告诉我的”。 她的笔记本里还夹着彭晓力给她的消息小纸条,她也是照着上面的内容进行了汇报。 这会儿见领导问了,李雪犹豫着又说道:“那我等一下再去问问吧”。 “问谁?沙器之?”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李雪一眼,随即忍不住的绽放开了笑容,好像是在笑李雪的可爱,又好像在笑这个消息的意外。 “不用去了,我知道了” 景玉农再次重复了先前的回答,并且对着李雪解释道:“是上面,上面的态度变了”。 “上……上面?” 李雪没想到造成这种影响的因素是上面,她一直在想工作组是因为什么才改变的态度,还以为是下面的反馈意见太突出了呢。 “嗯” 景玉农点了点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向窗外说道:“上面觉得工作组在实际工作中并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并且阻碍了活动的进行和发展”。 解释完这个,她又转头看向李雪说道:“所以,上面建议撤销工作组”。 (本章完) 第753章 遥遥领先 第753章 遥遥领先 “啊?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没听说啊?” 房立宁拉了咋呼出声的黄诗雯一下,随即嫌弃她太大声瞪了她一眼,道:“小点声~” 黄诗雯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所以即便是房立宁提醒了,她看起来还是愣愣的。 房立宁见她这副模样,拉着她又往楼梯边上走了走,省的让来往的人看出什么。 黄诗雯被他拉着,讷讷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发现房立宁在自己眼前晃着手,问自己怎么了。 “我……我真是没想到” 黄诗雯迟疑了一下,努力整理了一下心情,看向窗外的阳光说道:“怎么说变就变了,这机关工作成啥了……” “嘿~要我说啊,这形势比小孩儿的脸还酸!” 房立宁无所谓地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抽了一口烟,靠在了楼梯边的栏杆上,跟黄诗雯挨着,却正好相反,他面向了楼梯口。 跟黄诗雯、傅林芳等人都是一个学校同一届的大学生,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分配就来了服务处,第二次因为主动申请再次被分来了服务处。 也许真的是能力突出,也许是他干预奉献和辛苦,选择了在清洁大队工作。 小伙子看着不算俊朗,个子也不高,黑黑的,有股子吃苦耐劳的模样。 傅林芳和黄诗雯从保卫处听说有人在服务处当了股长,说的就是他(见第1卷第525章)。 而帮助两人引荐到服务处的人也是他,精明且干练,在学校里一直没显现出来的那种机灵。 同黄诗雯和傅林芳一来服务处就跟着领导走不一样的是,房立宁谁也不靠,选了最辛苦的清洁队去实习,并且又回到了清洁队担任股长。 从黄诗雯出事后的沉寂,到傅林芳的挫折分配,房立宁可没有经历过这些,跟那些清洁队的人相处的相当好了。 谁不喜欢踏实肯干的小伙子,尤其是有学问的大学生,当股长也要参与劳动的,可没有黄诗雯那样咋咋呼呼娇气模样。 几个月了,当初一起来的几个同学各自去了不同的岗位,现在遇到了还会点头微笑,可已经没了聚在一起闲聊的意气。 曾经的同学少年好像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瞬间都成长为了大人模样,言语和行为上学会了稳重和沉默。 就好像他身边的黄诗雯一样,经历了热水风波后,她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虽然现在不是股长,定级的时候也只是个科员,但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以前黄诗雯跟对面办公楼的周瑶关系最好,可那次以后黄诗雯再没去找过周瑶,反倒是傅林芳跟周瑶相处的合适起来。 对应的,傅林芳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调岗风波的影响,去了招待所反而成了副所长。 留在服务处的只剩下了他和黄诗雯。 星移斗转,走走停停,厂里的干部不都是这样嘛,有的人今天在保卫处,明天就有可能去了厂办,后天就去了车间,谁又能说的准呢。 房立宁是什么心思,黄诗雯懂,听着耳边炸雷的消息也伫立在栏杆边上思考了好半天。 “你相信命运嘛?” “嗯?” 房立宁抽烟的动作一愣,随即好笑地看着黄诗雯问道:“你怎么了?我们可是光荣的马克……” “诗雯?” 他还想调侃黄诗雯两句的,可看着转过头的黄诗雯满脸泪水,不由得惊呆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工作组要撤销嘛,你至于这样嘛!” 黄诗雯抿着嘴唇只是默默的流泪,眼泪秫秫的往下落,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满是委屈和无助。 房立宁真的是有些慌了,赶紧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绢要去给她擦眼泪,可又害怕唐突了佳人。 犹豫间看着黄诗雯转身就走,连忙又追了上去低声询问道:“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于副处长好!” 正追着出了楼梯口,两人却是差点撞上人,房立宁一看是新调来的于副处长,赶紧打招呼。 “哦?” 于德才站住了脚步,打量了低头正在抹眼泪的姑娘一眼,又看了看手足无措的房立宁一眼,问道:“是黄诗雯啊?” “于副处长……” “嗯” 于德才点了点头,看着强忍着眼泪用嗓子里的声音跟自己打招呼的姑娘,示意了楼梯口斜对面的办公室说道:“来,正想着找你谈谈呢”。 说完也不看黄诗雯两人,径直往办公室那边去了。 房立宁不知道新来的这位领导为何点了黄诗雯的名,他知道于副处长以前是保卫处的综合办主任,正是黄诗雯实习调岗来这边前的主管领导。 一想到此处,他的心里便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可真是兜兜转转又落在了人家的手里,别不是要收拾黄诗雯吧。 捅了捅正在整理情绪的黄诗雯,房立宁小声嘀咕了两句,却是并没有引起黄诗雯的注意。 见着黄诗雯跟着于副处长进了办公室,房立宁只好无奈地跺了跺脚,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 “坐” 于德才示意了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位置,自己则是坐在了办公桌后面。 看着黄诗雯低着头红着眼睛坐下,看似随意着问道:“这屋是不是都没有我以前那个屋大?” 说完又笑了笑,继续问道:“你们现在工作大办公室我看了,好像也没咱们综合办的办公室大吧?” 只是这么两句话,却是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就像重新回到了在保卫处综合办上班的那几天。 可黄诗雯知道回不去了,她脸上的眼泪擦也擦不干,忍也忍不住,好像决堤的河坝一样。 看着于副处长递过来的纸巾,黄诗雯只能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是在处对象?” 是过了好一会儿,等黄诗雯整理好了情绪,也擦干了眼泪,于德才方才这么问的。 黄诗雯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态度倒是很明确和坚决,惹得于德才微微一笑。 “那小伙子看着还行,不过要吃闭门羹了~” “谢谢于副处长” 黄诗雯被于德才的话逗的嘴角微微一撬,随即微微低头向于德才道了一声谢。 谢的是于德才的照顾和包容,刚才她哭的时候于德才就坐在那边办公,给了她充足的时间释放情绪,把她叫来屋里也给了她体面,省的在走廊里被人非议。 这种关心一如在保卫处时的一样,只是她那个时候刚刚参加工作,还体会不到这种深层次的照顾。 “不用客气,小姑娘嘛,难免的多愁善感” 于德才笑了笑,看着黄诗雯说道:“没关系,以后想哭了就来我这里,随便哭,没人笑话你”。 “对不起~” 黄诗雯再次低了低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就是忍不住,一想到以前的事就觉得心酸的厉害”。 “是啊?” 于德才看着黄诗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也有过这种体会呢,理解的”。 黄诗雯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对面的领导,有些不敢相信领导会这么说。 可于德才却是微微一笑,问道:“我就不能悲伤了?我就不能流泪了?” “不!不是……那个……” 黄诗雯有些错愕领导的反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于德才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翻开了手边的文件说道:“年轻人有资本和时间去犯错,也有时间去感悟和总结这种错误所带来的经验,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 黄诗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领导所说的话。 于德才见她点头,便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去吧,去洗洗脸,回去好好上班”。 “好” 黄诗雯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看着领导再次点头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 服务处换了天,正副处长都是新人,下面的小喽啰自然是要着急表现的。 有见着黄诗雯去了于副处长办公室的人也仅仅是瞥了一眼,随后便去同亲近的人询问去了。 渐渐地,黄诗雯这个名字在沉寂了两个月以后再次成为了服务处的焦点。 至于为什么黄诗雯哭了,为什么去了于副处长的办公室,两人除了以前的关系还有什么互动就不知道了,全在这些人的嘴里猜测着。 已经回到办公室的房立宁在坐下后沉思了好一会才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黄诗雯哭的不是工作组,也不是塌了房一般,昨天还在耀武扬威的王敬章,而是在哭她自己呢。 毕业后来参加工作,一切都是欣欣向往的,怀揣着希望和梦想,想要为组织,为工厂做贡献的,可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好像是风光,好像是挫折,好像是沉寂,又好像是无奈,光怪陆离的风景,变化无常的形势,把他们的心思拉扯和蹂躏,成为了他们以前不想要的,甚至是憎恶的样子。 曾经也听过机关里的故事,也曾经相约要成为新时代的榜样,改变那些旧风俗习惯。 就像电影里的苏玲一般,作为建设科管材料的科员,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为了保护单位财产,敢于向牛科长那样的宦僚主义以及不良作风展开不调和的争斗。 可现实跟她们开了一个小玩笑,面对职场中的诱惑是她们先忍不住破坏了规矩,最终为规则所束缚了。 机关里的规矩就好像一张大网,把所有人的手脚和嘴巴都捆住了,超出这张网就会犯错误,就会摔跟头。 当走过一段路程后再回头看去,那张网好像又消失不见了,他们倒觉得没了那张网好像不会走了,不会说话了。 直到看见摔出网的王敬章,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越走越远,他们才知道,这张网不是消失了,而是隐藏到了他们的心里。 本以为工作组的话就是纲,厂领导的话就是领,他们只要听领导的话,跟着组织走,就永远不会错。 这种信念是支撑他们坚持到今天,工作到今天的准绳和基础。 可哪想到,基础崩塌了,准绳断裂了,工作组的工作也出现问题了。 那大学习、大讨论的意义何在啊,谁又能解释得通这种意义呢。 没了学习的方向,没了讨论的意义,这只剩下空壳子的理想成为了废墟一般的场景。 哀大莫过于心死,哀大亦莫过于信仰崩塌。 黄诗雯所坚持的信仰就是她追求进步是没错的,从保卫处来服务处是无悔的,坚持到现在的努力是值得的。 可现实呢? 现实就是,她所坚持的进步是错误的,因为调她们来服务处的王敬章就是奔着她们的色来的。 从保卫处调来服务处后悔也迟了的,因为坚持到最后的周瑶是她们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她都没脸,也是她没信心去找周瑶的原因 坚持到现在的努力不能说一文不值吧,但也可以说是两手空空。 不仅仅丢了来时的自信和梦想,她还丢了毕业时的原则和初心,现在她成了内心空空的人。 周瑶一直坚持的,得到了她想要的,傅林芳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可也善始善终。 她呢? 还在原地打转,转来转去,领导还是那个领导,人却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房立宁从办公室门口看见了过去的黄诗雯,却没有动身去追,他知道,现在的黄诗雯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冷静,去找回她自己。 —— 王敬章也想找回他自己~ 不! 他不仅仅要找回他自己,他还想找回原来的风光和权利。 坐在联合企业管理处临时办公室里,王敬章望着安静的门口,空荡荡的办公室,寂静的走廊,就好像要坠入无间地狱一般的心慌。 现在他不敢去找工作组核实情况,更不敢听别人提起这个消息,他怕! 他怕了~ 王敬章就怕出现这么一天,他还想着要在工作组走之前实现自己的抱负和准备呢,他可是要成为联合企业管理处负责人,要成为副厂长的人啊! 怎么会这么突然的……突然的出现这个情况呢! 建议撤销工作组的声音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弥天散布的假消息,而是确有其情。 王敬章想要骗自己的耳朵,却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的腿有些哆嗦,手攥着的拳头无力的又松开了,额头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惊的,汗水已经凝结,低落在了他的白加黑干部装上。 自己的办公室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只过了一天时间,昨天因为景副厂长要经受基层声音质疑的消息还在耳边回荡着,眼前还跳动着那些找上门来巴结的笑脸。 一想到自己昨天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一想到自己因为前天在小食堂受辱,回来后的张牙舞爪,他有些迷茫了,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都有些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是谁在推动着自己一步步的把所有领导都得罪个遍的? 是谁在推动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人人憎恶的地步的? 真的就只是自己的贪心吗? 不! 绝对不是! 王敬章承认,自己是有赌的成份,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最开始是赌对了的,工作组确实是在轧钢厂的工作指导中占据了遥遥领先的位置了。 贪心在职场上还是个错误吗? 那不是进步的代名词,努力的歇后语,成长的催化剂嘛! 我就是没成功,我要是成功了,那贪心就是我进步的优良传统! 我没错! 王敬章的眼珠子都红了,不断的在内心告诉自己没有错,他不能认输,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崩塌了自己的信仰,他坚信自己的路是赌对了的。 在服务处是没有发展的,只有跳出那个局限才能有所作为。 他想来联合企业干出一番事业,他准备好了,可是景玉农不希望他来,看不到他的优点也就罢了,竟然说他是…… (咬牙切齿) 王敬章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做好这个项目的,他也有信心做好,可就是没人支持他。 从李怀德手底下蜗居了这么长时间,他是有打算两边都讨好,两边都不倒的。 可谁能想到,李怀德根本不吃他这套,见他不听招呼,瞬间便断了关系。 绝情的如渣男一般,干净利落。 景玉农呢? 从一开始这个娘们儿就没大看得起他,跟李怀德相比,这个娘们儿确实有两下子,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业务水平,远远超过李怀德。 可有一样王敬章看得清楚,景玉农缺少容人之量,也没有长远的目光。 在李怀德哪里,臭鱼烂虾也能摆在桌子上动一动,可到了景玉农这里,滥竽充数完不成。 景玉农不是特么齐宣王,弄三百人一起干活,她安排工作都是按人头,按份量要求的,一次完不成,两次达不到要求就要急眼了。 这特么还能干得下去?! 以前好歹跟李怀德混搭混搭,过得去就行了,现在跟景玉农混,差点儿把特么处长混没了。 从保卫处把那两个大学生调过来开始,他就发现景玉农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 自觉得没什么问题的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地位逐渐下沉,直到景玉农不再叫他开会才发现自己被边缘化了。 这是很危险的事,景玉农就是主管人事的领导,现在不搭理自己,那以后就是换掉自己了。 他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的贪心不是错,是反击! 不被景玉农搞掉,那就只能另谋生路。 李怀德那边回不去了,一个月没注意,全特么是李学武的关系了,自己从李学武手里撬行,没立即遭到他的报复就已经在提心吊胆的了,还敢回李怀德那? 其他人呢? 没有用的,这厂里领导不是李怀德的敌人就是李学武的朋友,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啊。 李怀德的敌人他以前都得罪过,李学武的朋友他现在投靠不过去,这俩人不给他活路是真的! 所以,工作组来了,机会就来了,冯副主任他们来了,他翻身的背水一战的机遇就到了。 巴结工作组怎么了,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不付出就一定不会有回报,他需要工作组这条线来改变他的命运。 最初的时候他都想好了,跟景玉农这边虚与委蛇,不会进一步破坏关系,同时跟工作组那边处好关系,实现进一步的发展。 在给工作组努力服务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特么开始倒了血霉了,领导一个个地找他谈话,举报信追着领导屁股疯投。 造孽啊! 他能干出那种蠢事嘛!他是自掘坟墓的人嘛! 一定不是他干的啊! 那是谁呢? 跑不出这几个损种! 他恨啊! 他的计划就要成功的,借着工作组闹一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进一步可以谋求副厂长的位置,退一步还可以固守联合企业这盘大局。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他还没掌控大局呢,工作组要倒了。 回想这一路的心酸经历,真的就是零五年学八股,一一年当太监,四五年靠鬼子,四九年投老蒋啊! 步步赶不上,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王敬章恨恨地想了,他真的不能再沉沦下去了,他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他不能跟着工作组这艘沉船一起淹没啊。 拉开办公室的门,王敬章咬着牙走了出去,可刚过走廊拐角就听见工作组办公室里正在开会。 是冯副主任从杨书记那边回来了,看来两人的谈话有了结果了。 上午工作组开办公会议,冯副主任主持会议并做了重要讲话。 冯副主任要求,停止一切调查活动,停止一切针对思想,全力保证轧钢厂运营的稳定性。 说白了就是收敛触角,恢复轧钢厂的领导权限,消弭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影响,减少轧钢厂决策层对他们的意见。 同时把矛头真的就对准了有问题的一方,把工作重点放在正确开展四个整顿清理活动上,对问题比较严重,矛盾比较突出的基层干部进行检查和整顿。 按照文件要求,定点、定向整理整顿基层干部组织关系,排查清查重点目标,解决矛盾比较突出的干群问题,切实处理一批不合格的干部和组织。 站在门外的王敬章也不顾走廊上来来往往众人异样的目光,站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 别的没听出来,倒是听出了狼狈二字。 当初工作组在轧钢厂有多狂,今天在消息传出后就有多慌张。 王敬章也恨,允了自己的话没有做到,他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工作组给撂了。 刚才从办公室里出来,他还想着过来看看工作组的情况,摸摸底,试探过后他知道,工作组的气数已尽,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不行,这条路不能再走了,眼瞅要走到黑了,赶紧跳船吧!—— “处长,跟您请教一下,这个问题我想了三天了” 周六下班,沙器之等吉普车开出办公区后扭过头看向了后座的李学武说了一句。 见领导看过来,沙器之犹豫了一下,疑问道:“您安排萧副处长负责培训工作和调研检查,又安排孙主任接手负责突击队的工作,这是不是……?” “是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随后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看向了车窗外。 “是不是萧副处长负责了保卫处的核心业务,是不是孙主任负责了本应该交给你的任务啊?” “处长……” 沙器之想了想,回道:“我这边其实想的明白,当前我还不具备开展其他业务的时间和能力,孙主任负责综合办全面工作也是应该的”。 李学武点了点沙器之的方向,顿了顿,这才说道:“当我们是少数时,可以测试我们的勇气,当我们是多数时,可以测试我们的宽容”。 “做大事,要有大局观,也要有大胸襟,大气魄,斤斤计较,小家子气走不长远的” 李学武靠坐在后座上,目光望向远处,声音诚恳地说道:“计较一方,你的眼界就在这一方,计较一厘,你的眼界就在这一厘了”。 “干部是要用的,不是用来当摆设的,你愿意听见别人说我是蛮横不讲理嘛?还是愿意听见别人说咱们保卫处是龙潭虎穴啊?” “处长……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沙器之急忙解释自己刚才的话,却是被李学武抬手给制止住了。 “我懂,是有人在说闲话了吧?” 李学武笑了笑,没就沙器之的解释做什么批评,看向车前方说道:“你得想一想自己要什么,再想一想怎么得到,最后想一想得到了又失去了什么”。 “当前保卫处需要的不是矛盾,而是团结” 李学武的手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制造一起矛盾只需要一句话,而维护团结却是需要长久的真心和付出”。 “眼睛里不要总是看在短处,那你身边就都是敌人了,放眼量,远处是目标,近处的就都是同志了”。 沙器之还是想不到李学武的话是个什么意思,这些话好像是大道理,可领导从来不用大道理忽悠人。 什么大局观,什么长远目光的,这要让他说,他也能说个一二三来,可具体到事情上呢? 现在保卫处不要矛盾要团结是什么意思? 保卫处有什么长远的目标嘛?他怎么不知道,在工作中也没听领导提起过啊。 想起下午的事,沙器之又对着后座的领导汇报道:“我跟萧副处长问过办事员问题了,萧副处长说他要先了解一下工作,办事员就从咱们综合办安排,没有提工程处那边的事”。 其实沙器之还关注了一件事,那就是用车问题。 萧子洪以前是有配车的,工程处自己的一台嘎斯吉普车,只是他调来保卫处了,那台车就留在了工程处。 副处跟正处是一道坎,办公室是一道,用车又是一道。 按照正常来说,副处长也够用车标准了,可保卫处没车啊。 保卫处正处不在厂里上班,负责人李学武在用的这台车还是借调保卫科的呢。 因为工作性质原因,保卫处一直都是用的吉普车,根本没有小汽车。 厂里是要给李学武安排来着,可李学武不要啊,那厂里总不能把这台车配置给萧子洪吧,他也不够级别啊。 处里其他的嘎斯吉普车不是在消防科就是在作训科,保卫科倒是有一台嘎斯69,可那是带着特殊涂装的,且是保卫科的机动力量,动不得了。 倒是还有一台挎斗摩托车,就是许宁跟李学武抢着用的那台,可沙器之也不好提这个茬儿啊。 索性他也就装不知道了,孙健倒是查了查保卫处的家底儿,可这几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显然也装死了。 不过这几天看着萧副处长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处长都没言语,那他就更不会说这个了。 说了几个处里的事,又说了说厂里的闲闻,最后说到了王敬章那。 这是今天如何都绕不过去的话题了,工作组的事一出,王敬章就像是退了潮被搁置在了沙滩上的王八,想不惹眼都不成了。 他现在就是丧家之犬的代表,反复无常的小人,某人口中的臭狗屎,机关众人嘴里的三姓家奴。 沙器之说的还是下午他去找李怀德汇报工作的事,就好像联合企业重新划归李副厂长管辖了似的。 不过据说栗海洋挡着门口没让他进去,撕吧了一阵还把他推了个趔趄,让王敬章好一顿骂。 直到李副厂长从会议室那边回来看到这一出,也没搭理他们,直接进了办公室。 三楼看热闹的人不少,偷笑低声咒骂解恨的也有,好像真是墙倒众人推了一般。 好在是杨凤山看见他窘迫的样子实在不像话了,招手带着他回了办公室。 “就厂办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啊,好像是哭了好一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杨厂长还是叫了徐主任才给安慰住的” “哦?”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沙器之,问道:“徐主任还有这才能呢?” “您不知道吧?” 沙器之坏笑着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徐主任请了景副厂长,说是他的主管领导,应该负责对王副主任的教育和批评工作”。 李学武是真佩服徐斯年这老小子,损到家了,王敬章现在最不想遇见的就是景副厂长了,景副厂长也最不想遇见王敬章,给俩人凑一起,还不得闹翻天啊。 “景副厂长跟王副主任一起出的厂长办公室,说是去景副厂长办公室,可刚过楼梯挂角王副主任就溜了” 沙器之眉飞色舞地讲着王敬章下午在三楼的光辉事迹,真是把他最后的颜面都丢尽了。 有听过利令智昏的,就没见过祸令智昏的,王敬章今天拜访了好几位领导,不是吃闭门羹,就是吃冷哈哈。 “前车之鉴啊” 李学武感慨着说了一句,随后对着沙器之说道:“他把自己的优势玩成了劣势,用最不擅长的能力去办最艰难的工作,贪心不足蛇吞象,后果就是这样”。 指挥车到了海运仓一号门前,李学武拿了自己的包对着两人摆了摆手,便往院里走去。 看着秦京茹望着自己,李学武好笑地问道:“看我干啥?有约会?” “那个……”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上周说好的,这周去爬山”。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秦京茹有些无语了,问道:“你从小就在山里生活,还喜欢爬山?” “是他要去爬山的,我都说不去了……” 秦京茹的解释有些无力,说到最后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们要是不嫌累都随便,年轻人玩的就是个刺激”。 说完也不等秦京茹再说,人已经拎着包往屋里走了,走了几步又对着关大门的秦京茹提醒道:“今晚和明天没事,明晚家里来客人,你想着准备啊~” “知道了!” 秦京茹应了一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撅了撅嘴,嘀咕道:“刺激~年轻人~” 说完这句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又白了屋门口一眼,嘀咕道:“说的你好像是个老头子似的!” 明晚有客人这件事在今早的饭桌上她就听说了,是顾宁的弟弟要回来了,说是从羊城回来的。 对顾宁家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以前在京城住,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搬羊城去了。 以前顾宁的嫂子也在对面的医院上班,现在也调走了。 老太太对她说过,顾宁在京城没别的亲人了,不能委屈了。 谁敢给顾宁委屈,高傲的白天鹅一般。 以前不太了解,在李学武这边工作了两个多月,她还是看出顾宁的一些性格来。 孤傲不合群,应酬好像坐牢一般,就喜欢一个人在楼上坐着看书。 即便是下了班回家,老太太抱着孩子在客厅坐着她也是不爱说话的。 这顾家的大小姐都是这副脾气,那顾家的小公子又是个什么脾气? 秦京茹自然不虞她在这儿受了那个小公子的气,只想着那人来了不要耍脾气才好,实在不行跟顾宁一个性格也能受得了。 秦京茹一进屋便见着老太太和顾宁已经拎着包,抱着孩子往出走了。 “这么快啊” 秦京茹知道老太太心急回家,笑着接了老太太手里的包,帮着送去了车上。 李学武还在楼上不知道干什么,顾宁要去开车库门却是被老太太拦住了。 “等着,你别伸手了,等他下来” “就来了”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在门口换了鞋,捡了墙上挂着的车钥匙便往出走。 “家里来电话了?” “没来电话也等着急了!” 明明是老太太自己着急了,偏偏要说家里人等着急了。 李学武还想着在家洗个澡换身儿衣服的,可却是被老太太催促着回四合院去洗。 每周六回家都是这样,跟打仗似的着急,这周特别急,因为母亲不在家,老太太想着赶紧回家准备伙食呢。 上周就说好的,由着母亲跟姬毓秀周六去红星村看父亲和老三,这周六家里就剩赵雅芳一人了。 本来还说让她去看大哥的,可老彪子得了信儿,今晚有行动,都没敢动地方,就跟外面安排去了。 大嫂的探亲也没去成,正跟家里等着呢。 李学武安慰老太太道:“不是都跟您说了嘛,今晚不在家里吃,倒座房那边准备伙食了,傻柱早上还跟我说呢,迪丽雅都叫嫂子晚上一起吃了”。 “那也赶早儿回,省的黑了天儿路上不好走” 老太太抱着李姝坐在后座,嘴里有千百个理由回复李学武的质疑。 在海运仓这边虽然条件更好,还有李姝和秦京茹陪着她,可在老太太的心里,四合院那边才是她的家。 一路上李姝可乐了,小嘴咿咿呀呀的就没停过,看外面啥都是好的,路上过个毛驴车她都要指着跟太太说两句。 因为怕危险,顾宁也被老太太说着坐去了后座,李姝不敢打扰麻麻,却是蛄蛹着要顾宁抱。 老太太可不敢这个时候让顾宁受了力,一路上还得哄着这个祖宗别闹。 好在路途不远,距离黑天还早呢,车就进了西院的大门。 “呀!” 李姝小嘴儿倒是甜,见着正在记账的大佬就喊了一嗓子。 大姥见着车进来了,这会儿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笔,走过来从老太太怀里抱了李姝。 “想没想太姥爷?” “想了啊~哪儿想的?” “肚子啊~哈哈~” 大姥问着李姝哪儿想他了,李姝实诚,小手拍了拍肚子,真的响了! 这会儿收车基本结束了,刚打完包正在过称,晚上这会儿蚊子多,大姥可不敢让李姝在外面多待,赶紧递给了下车的老太太。 李姝被太太抱着往院子里走,小手指着西院的热闹还要看呢,却是被老太太打了两屁股板子也不闹了。 倒座房的伙食已经准备好了,屋里正亮着灯,老太太和顾宁去后院放行李,李学武则是直接进了东屋。 “不是说晚上招待所有局儿嘛!” 傻柱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跟来了东屋,看他坐在了桌子旁笑问道:“怎么?没叫你?” “呵呵,不知道” 李学武轻笑出声,故作不知地说道:“我在厂里没啥人缘儿你还不知道?” (本章完) 第755章 热心群众 第755章 热心群众 谁也别说谁牛,谁也别说谁稳,没病走两步。 李学武可不敢说有自己看顾着,有一大群人照顾着,回收站的事就万事大吉不用管了。 他自己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小心谨慎,也在会议上强调了自信认真,把身子蹲下去,埋进土里。 低调做人,做事周全。 现在二爷收着古董,搞着红皮书和像章大批发,着实是在刀尖上跳舞的。 这活儿也就是二爷在做,换了一个人李学武都不敢弄这个。 后院仓库下面的东西上周就被他倒腾走了,倒座房这边没人帮忙,只听见车动静了。 东西去了哪里不知道,账本是李学武让二爷单独记得,钱会跟那些蔬菜一起划拨回来的。 “特殊废品”实在是太多了,青铜器、陶器、玉石、书画、漆器、翡翠、玛瑙、瓷器等等,连骨器都有,四九城的收藏界真的是遇见了大“买主”。 所有“特殊废品”均是废品价格收购上来的,可架不住东西多啊。 也有翡翠玛瑙这些金贵东西不方便用钱收的,也都由着二爷用红皮书换了。 红皮书有价,思想无价! 老彪子不知道李学武要这些东西干啥用,倒是时不时的给那些小崽子们指指路,点了几个先前抢收古董的那些“老客”。 嘿!这些人可算是倒了霉了,谁能架得住那些小崽子的收拾啊。 跟以前不一样,这些小崽子们都知道了,东西咂碎了,一把火点了,这是没有意义的。 意义是什么? 意义就是这些东西回炉重造,为事业建设添砖加瓦才是对的。 所以这些旧时代的糟粕都会送去回收站换红皮书,实现组织和个人共赢的局面。 回收站也实现了双赢,赢一次古董,赢一次卖书、卖像章。 小崽子们真正的实现了“我们没有古董,我们不生产古董,我们只是古董的搬运工”的目标。 正因为有着老彪子的通风报信,他们才能实现业绩和思想双丰收。 在那条街上老彪子为啥混的开,他管提供消息,还管回收,充分的体现了劳动人民朴实善良的一面。 一个收废品的能有什么坏心眼,无非就是本着保护历史资料,存续文化经典,为下一代保存一些可以看见的历史罢了。 那些人在前期无非就是想趁着机会囤积古董,等风头过了再高价卖出罢了。 其本质上还是个古董贩子,并没有把那些具有文化价值的历史材料当宝物,而是当成了贩卖的货物罢了。 李学武不同,他虽然是用废品的价格收的,但他却真拿这些东西当宝物的,更没有想着自私的存起来留给家里人当传家宝。 他想的是,未来时机成熟了,这些东西还是要还给人民的,是要充分体现这些民族瑰宝的历史价值的。 身在这个时期,李学武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有的作为都是本着生存为前提的。 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在能力范围内,为后来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是应该的。 他不是高尚的人,更不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这些东西更不可能捐给谁。 博物院里丢国宝的事他听说过,可没想法养耗子。 怎么处理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并没有跟二爷说,更没有跟老彪子等人说。 正事说完,李学武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屋里凳子上的几人。 于丽、小燕儿,还有迪丽雅。 回过身看了看自己身后躺靠在被卷子上的傻柱,李学武问道:“带迪丽雅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嘛?” “去了,好着呢” 傻柱拧了拧身子坐了起来,打量着自己媳妇儿,看着迪丽雅的肚子笑着道:“啥毛病没有,大夫就说多补充营养,没别的话了”。 多补充营养,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医生下医嘱的口头禅了,原因就是这个时候的人多是缺少营养的。 迪丽雅在草原上长大的,后来又遭了苦,身子骨自然是没那么好的基础。 可也正因为是草原上长大的,看着倒壮实一些,没有京城姑娘的娇气。 李学武瞅了瞅傻柱问道:“手里宽裕吗?在伙食上别差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着呢” 傻柱面色稍稍正式了,知道李学武关心他呢,点头道:“我俩能有啥销,所有的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呢,已经在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二孩儿一眼,见他点头便也没有再说。 有些东西毕竟是不好露面的,私下里给了傻柱就不说了,要是拿到桌上来说,难免的要叫傻柱难为情。 这屋里属实是没有外人的,所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连傻柱都因为媳妇儿和自己在这边的牵扯多了,嘴都严实了许多。 大领导走了,举家搬迁去了南方,他不用再去给做伙食了,也少了一些进项。 不过这个年代饿着谁都不会饿了厨子,他自己总有办法搞着好东西。 因为小食堂里又开了火,傻柱又成了小灶师傅,所以好东西是不缺的。 至于营养品,有了李学武的问询,二孩也知道私下里找傻柱供应一些。 傻柱和迪丽雅两口子在倒座房过的好着呢,李学武也对两人上心些。 傻柱他是不用管的,主要是迪丽雅,帕孜勒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卖命,总要把他妹子照顾好的。 就着傻柱两人的话题,几人开始了闲聊,这也是大夏天的睡不着觉的院里人都在干的事。 于丽她们女同志倒是坐不起,一起去了她家说是洗澡去,那边有浴池,跟李学武家弄的一个样式的。 屋里就剩下一些大老爷们一边喝着茶,一边坐着等老彪子。 有心的知道这小子办事去了,不知道的见着李学武在这边也都明白了咋回事。 傻柱一直没回家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懒得很,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搁平常早回家歇着了。 跟李学武闲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等着老彪子,看看是不是有事儿。 —— 夜晚的文化街很安静,可也很热闹,安静的是大街上没有人,热闹的是街边的小楼里全是人。 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根据地,白天办公,晚上撒野。 白天这里的男生喊口号,晚上这里的女生精神尖叫。 这个时代的娱乐太匮乏了,能玩的不多,游戏很少,适合消遣的地点更是不好找。 挣脱了思想束缚,渴望得到了解放,没有了外部的约束,人疯狂起来会干点啥? 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中写道:“无聊真正的来源就是内在的空虚,它促使人永远不停地向外部寻求刺激,努力用某些事物来激活自己的精神和情绪。 所以,这些小崽子要给自己无聊的生活里添一勺刺激,再添一勺虚幻。 这座二层小楼本身就是个商会的办公场所,后来做了某个报社的编辑部,现在成了疯狂的窝。 一楼大厅所有的家具都被挪空了,落地窗遮盖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保证室内的声音传到外面时只剩一点点。 楼顶高高吊着的水晶灯发出绚烂而又多彩的迷幻灯光,不知道从哪儿抄来的留声机,黄铜的大喇叭里播放着《山楂树》。 不要看见山楂树三个字就以为是你老家房后的那几颗,其实这玩意儿毛子那边也有。 你家的山楂树下一定没有发生什么爱情故事,可这棵《山楂树》下发生的却是段三角恋。 浓郁的乌拉尔风情从唱片中被唤醒,曲调悠扬潺潺,词语意境深绵,透过留声机传递到了室内的各个角落。 纯真、优美、浪漫,一对对抱在一起的男女随着音乐舞动着放纵的青春。 他们不懂唱片里的曲调和歌词表达了什么,但屋里的这些年轻人就是为它倾倒和痴迷。 这是白天他们抵制的靡靡之音,也是大会上歇斯底里咒骂的恶毒之源, 但现在,它是唤醒年轻人内心深处激情的灵药,也是激发他们享受青春的秘方。 虽然隔着一个国界,虽然相差着语言的距离,但情是相通的,爱是相通的。 他们随着音乐的旋律舞动着,缠绵着,低声跟唱着,火热的青春里,有闪亮的迷幻和虚无。 而这也是他们肆意放纵的青春里,自觉地是最纯洁、质朴,如一株株开满白的山楂树。 王亚梅坐在沙发上,耳边听着悠扬的音乐,身体随之轻轻摆动,手里抓着一瓶白酒,混不在意地倒进了茶几前面一个白钢桶里。 “呦~小妹儿,怎么不去跳舞啊?” “我去跳舞,你弄这个?” 王亚梅瞥了身边坐过来的男青年一眼,示意了手里的白酒瓶子。 男青年笑了笑,接过已经空了的瓶子放到了茶几上,笑着向王亚梅伸出了手,招呼道:“你好,我叫陈子欣”。 王亚梅抿着嘴好笑地看了看他要跟自己握手的样子,探了身子并没有去接他的手,而是抄起了桌上的一瓶果酒拆了开来。 “你不会这么土吧?你当这儿是图书馆呢?” “呵呵~” 被王亚梅寒碜的男青年并没有羞恼,而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迭着腿的膝盖上。 不过搭在王亚梅背后沙发靠背上的胳膊却是往下滑了滑,正好搭在了她的身后。 王亚梅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的小动作,而是将拆开了的红酒继续往白钢桶里面倒。 “这是什么喝法?” 陈子欣打量着王亚梅的动作,好像很好奇似的,身子还往她这边探了探。 王亚梅扯了扯嘴角,眼睛白了一个,使劲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让酒液快速的释放出来。 “炸弹,深水炸弹” “哦?” 陈子欣被王亚梅的话吓的一愣,随即又笑了开来,明白了王亚梅说的是这混合酒的名字。 “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小妹你叫什么名字?” “呵~” 王亚梅翻了翻白眼,将手里的空瓶子再次递给了身边的陈子欣,又去茶几上拆了一瓶下午彪哥搬来的高浓度白酒。 “今晚你是第七个来跟我套话儿的,你觉得你比前面六个优秀在哪儿啊?” 王亚梅现在可不是回收站里的售货员,也不是李学武面前的乖乖女,更不是她姐面前的好少年,活脱脱一个问题少女。 可她越是这样,这屋里的男青年越是喜欢她,就像她所说的,好些人都来跟她搭讪,只是被她的话给刺激走了。 玫瑰带刺,香四溢,烈马脱缰,胭脂诱人。 都知道今天新来的妹子是匹野马,家里没有草原的可惹不起。 就看人家新潮的玩法吧,今天还真没有能降服她的人。 那白钢桶拎来的时候就是大半桶的冰,她坐在这又开了十几瓶的白酒,十几瓶的果酒往里面搀。 现在倒空了手里的白酒瓶,看了看桶里,又把桌上的暖瓶塞子扒拉开了,拎着暖瓶站起身就往白钢桶里面倒。 不是开水,晚上这种节目没人会喝茶,都是年轻人,要端着茶杯跳舞就真的土到家了。 是啤酒,下午跟啤酒厂弄来的新鲜啤酒。 德意志的技术,大前年京城啤酒厂引进的整套机器和技术,让四九城的人也能享受到来自欧罗巴的滋味。 “想尝尝吗?” 王亚梅站在沙发旁,手里的暖瓶已经换了一个,俯视着惊讶的陈子欣,挑衅地问道:“不是怕了吧?” 陈子欣无语地看了看疯狂的王亚梅,又往白钢桶里看了看,皱眉问道:“这能喝?” “哈哈哈哈哈~” 有看着这边的年轻人见着他的模样均是大笑了起来,好像在嘲讽他的幼稚和胆小。 王亚梅则是耷拉了眼皮,好似失望了一般,放下手里的暖瓶,从茶几上抄起一个印着劳动光荣的搪瓷茶缸子,也不管卫生不卫生,伸进白钢桶里便开始搅和。 就在留声机里的音乐告一段落的时候,王亚梅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从白钢桶里舀出一缸子烈酒来。 “喔!~~~” 看着王亚梅豪爽地干了那缸子酒,屋里众人均是给出了自己最热烈的掌声。 “喝!” “喝!” 年轻人一对对的走过来拿了自己的酒杯,由着王亚梅用搪瓷缸子给满了杯,豪迈地走去餐桌旁温情对酌。 这玩意的度数已经搞不清楚了,但屋里闷着真热,别忘了现在可是夏天。 可要是有一杯冰爽的烈酒在你面前,你会不会选择跟对面的姑娘一起醉倒在床上? 你不醉,我不醉,咋给对方留机会。 你不喝,我不喝,咋能宽衣伸手摸。 周六的舞会不仅仅有姑娘和酒,也不止有音乐和朋友,还有一桌美味珍馐。 四方饭店定的大桌席,全是冷菜,为的就是不让菜有凉的机会。 宴席不合适,但喝酒正好。 “别告诉我你不会喝酒~” 王亚梅听着音乐再起,各人都有了杯中酒,这才又舀了一缸子酒坐回了沙发上,看着皱眉的陈子欣,好笑地问道:“你成年了嘛?” 陈子欣晃了晃下巴,挑眉反问道:“你呢?不会刚初中毕业吧?” “呵~你管我!” 王亚梅端着搪瓷缸子便开始喝了起来,好像她喝的不是酒,而是美味。 陈子欣看了看她没有任何反应的脸色,又怀疑地看了看桶里的“深水炸弹”,心思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尝试去碰那酒。 因为他真的没喝过酒,今天是第一次来这边玩,他是泰山社的,来这边属于组织交流。 看着王亚梅的眼神在舞池内扫荡着,陈子欣觉得自己就是第七个失败者。 失败的理由很简单,只因为他不会喝酒。 看着窗边沙发坐着的那几人调侃的目光,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输了就赶紧让位置,还有人继续尝试呢。 陈子欣是什么人,他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他来这边“交流学习”代表的是泰山社,还能灰溜溜的让这些人嘲讽了? “给我也来一杯” 王亚梅转过头看了身边的菜鸟一眼,怀疑地打量了他,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不会喝别逞强。 陈子欣好像被侮辱了一般,收回了揽着王亚梅身后的手,从她的手里接过搪瓷缸子,一口将她喝剩下的“深水炸弹”全都倒进了喉咙里。 “呵!!!” 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 陈子欣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嘴巴张开着喷出了一团烈火。 是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吐出了一团烈火,那烈火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头皮都被烧穿了一般。 “喂!喝傻了?” 王亚梅见他半天没什么动静,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抢过了他手里的搪瓷缸子又去舀了一缸子。 可还没等她往自己嘴边送呢,又被身边伸过来的手给抢走了。 “好!” “咦~你还真敢喝啊!” 周围人看着的都在叫好,而王亚梅却是再次怀疑出声。 陈子欣脑袋都要炸了,耳边只有王亚梅的怀疑声在飘荡,眼巴前的王亚梅已经有重影了。 眨了眨眼睛,打了个酒嗝,灵魂出窍的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 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甩了甩刚才出的汗,感受着胃里的烈火,陈子欣看着王亚梅,可手里再次去桶里舀了一杠子。 “行行行!我怕你了行吧!” 王亚梅没让他继续喝,而是用手拦住了他的胳膊,嘴里劝慰着陈子欣说道:“要照你这么喝,今晚就甭干别的了”。 “嘘~~~!” 有好事的吹响了尖锐的口哨,笑哈哈地问向王亚梅道:“妹子,今晚还干点啥啊?!” “哈哈哈哈~” “干你妹呀!” 王亚梅没理会那些起哄的声音,翻了翻眼珠子,抢了陈子欣手里的搪瓷缸子,观察了他一下,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问道:“你不会醉了吧?” 陈子欣却是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甩了甩脑袋,好像脑子里面进了刚才喝的酒一样。 “没……没事!” 陈子欣使劲皱了皱眉头,随后用手搓了搓脸,低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呢”。 “哦~~~第一次啊~~~” 走过来打第二杯酒的众人再次起哄着笑闹了起来。 与刚才相比,这会儿来续杯的众人脸上都带了颜色,这酒喝着爽,可也真的刺激。 但在这炎热的屋里,有这么冰爽刺激的饮品,众人跳了好一会儿的“热舞”自然需要它降降温。 也许是真的好喝,也许是想看新来的小妹和小弟笑话,众人围着这边坐了,也方便取桶里的酒。 有人见着那桶里的液面快要到冰块了,自觉的开了白酒和果酒,并着暖瓶里的啤酒掺兑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优雅可言了,有的只是刺激和冰爽需要。 不知道是屋里真的热,还是喝的冰酒不够凉,为啥越喝越热,越容易出汗呢。 大家本就穿的不多,这会儿便都开放了起来,有男生率先光了膀子,就有女生挽了裙子。 热血混着烈酒,刺激加倍! 刚开场的三场舞还算是有个规矩,可几轮酒过后,再打开的留声机里就没了约束,有的只是放纵。 今天的赖一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他的酒量还是很好的,可今天才喝了七杯酒有些头晕了。 头晕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他有了刺激的反馈。 尤其是在跟果儿跳舞的时候,为啥显得这么的急切呢? 果儿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尴尬,正在磨蹭着自己,这算什么? 码的,都看着呢,这夜生活可才刚刚开始啊,就要进入最后阶段了? 也不是没吃过没见过的,谁要是先进屋了,那还不得被人家笑话死啊。 所以他忍! 赖一德忍着,这舞池里的人也都忍着,姑娘们都没觉得怎么着,就是男青年们刺激的厉害。 不知道是哪个坏小子,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罗曼蒂克时间到了”,随后头顶的吊灯就被关了。 “啊!” “呀!” “嘻嘻~” “哈哈哈哈~” 昏暗的室内伴随着《我们举杯》的舞曲正式的进入到了刺激阶段,嘻笑声,笑闹声不时的传来,不时响起的还有姑娘们的尖叫声,以及嗔怒笑骂。 “你不去跳舞?” “我不去了,我有点儿头晕” 陈子欣被王亚梅问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可他刚伸出手便被王亚梅拉住了。 “哎!” 陈子欣刚想说话,却是身子已经被王亚梅拉着出了座位,跌跌撞撞的往舞池里走去。 期间还撞到了几个人,可都笑闹着伸手或是推他,或是扶了他。 陈子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整个人都飘荡在水中一样,晃悠着,漂浮着。 脚步错乱,舞步毫无章法,左右摇摆,好像水里的浮萍一般。 尤其是这激荡婉转的音乐,好像一阵风,吹着自己在飘,在摇曳。 “咯咯咯~” “哈哈哈~” 耳边回荡着笑声,好像在春天里的草坪上,小伙伴们追着,赶着,又好像是在夏天的池塘里,互相挥洒着泥水,好像在秋天的大树下,有落叶飘下,又似是在冬天里,有雪落在脸上。 冰冰的,凉凉的~ “砰!” 一曲悠扬还没结束,可关灯的坏小子不等他们反应已经开了点灯。 陈子欣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是见大家都在笑看着自己。 原来冬天里落下的,在脸色冰冰凉的不是雪,而是姑娘的吻。 “你大爷的~” “哈哈哈~” “你等着!损犊子!” “嘻嘻~” 有黑灯下做了坏事的小子被灯光抓了现行,这会一边整理着自己,一边对着开灯的小子笑骂着。 大家都是熟人了,互相也都了解的很,即便是来了新人,可也都是心里有底的。 王亚梅虽然是新来的,可她以前就在这边混的,谁又在乎她是谁。 开心就好! 似是陈子欣这样的才算是焦点呢,因为“交流学习”就伴随着两个社团互相了解和试探,未来还有融合的可能呢。 舞曲结束,众人又跳了一身汗,屋里没有其他饮料,唯有冰桶里的烈酒才能解渴了。 …… “来,笑一个~” “哈哈哈~好丑啊~” 舞会变酒会,众人不知道跳了几轮,也不知道喝了几轮,到最后桶里的冰没了,屋里还能站着的也没了。 沙发上热切的有,去了房间里苟且的也有,最牛掰的是千杯不醉王亚梅,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照相机来,拉着陈子欣要给他拍照。 陈子欣已经喝大了,晕头转向的任凭王亚梅摆布着,让他站在茶几上他就站,让他躺在酒瓶堆里他就躺,让他往人堆里坐他就坐。 所以王亚梅的照相机里有他的各种照片,还有这些年轻人的照片。 大家都闹着、笑着,没人觉得这种场合拍照有什么不对的,也没人觉得照相机会带来什么危险。 因为大家都醉了! “来!站这边,这边啊!” “我……我……我站不住了~” 陈子欣也不知道自己为啥非要受王亚梅的摆布,好像不想让她失望似的,又好像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是自己喝酒的战利品似的。 晃晃悠悠,陈子欣撞在了门上,不小心跌进了房间里。 “啊!~~” “哈哈哈哈~” 房间里的尖叫并没有惹来管事的人,只有还在大厅里排队那些人的欢笑。 “喀嚓!” 王亚梅可不管这个,随手对着陈子欣便拍了起来,自然也将床上那对男女衬在了底片里。 “哈哈哈~” “出去!” “我们马上走” 王亚梅离了歪斜的拉着陈子欣往出走,磕磕绊绊的出了门,就要拉上房门的时候又回头对着里面喊道:“加油!” “滚!” “哈哈哈~!” 王亚梅需要的照片到手了,她拍的相机里根本就没有陈子欣,不太熟练的手法将焦点很好地对在了不关灯的鸳鸯身上。 大夏天的,被子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对着相机摆个耶。 …… 欢声透过窗帘传到了大街上,传到了悄然到来的几台车上。 两台草原虎突击车,三台羚羊轻型巡逻车,一台架着轻机枪的武装巡逻车。 远处还有两台绷着篷布的大卡车,就像黑夜里的老虎一样等待着吃人的命令。 草原虎车里的帕孜勒也在等,等待沈大队的命令。 羚羊车上的邢一春也在等,等着墙角里的彪子给自己信号。 今天的行动是由交道口所负责侦破,治安大队负责协同配合,抓人是由两个单位一起执行,备案是下班后邢一春去分局亲自跟郑富华汇报的。 现在保密工作不需要担心了,因为治安大队出动的是特勤,所里只来了邢一春和伍子,以及新人略屌王志强。 王志强就是那个在李学武跟顾宁领证的时候跟他吹牛哔的交道口最强新人。 今天晚上交道口所三个人,带着特意下山的治安大队特勤四十多人,全是可信可靠的,抓完人就送一监所,就地审,就地查。 今晚邢一春是不打算睡觉了,段又亭带着宋志杰和米庆周已经在一监所等着了,今晚几人一起审,争取天亮前把所有问题都搞明白。 老彪子早就来了,手里捏着手电筒,就蹲在二层小楼的拐角处,这里能听见里面的生意,也能看见窗台的动静。 来了! 老彪子看见一只手将一台照相机塞到了窗帘后面便消失了,这是他跟王亚梅约定好的暗号。 来了! 邢一春靠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看见墙角处手电筒亮了两下,知道事情办妥了。 来了! 坐在草原虎车里的沈放见着前面的邢一春跳下车赶紧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同时在无线电台里喊道:“行动!” 行动开始了,从羚羊和草原虎上陆陆续续地跳下来很多穿着黑色制服,带着黑色面罩,手里端着五六式的特勤。 邢一春给众人打了手势,又示意了端着照相机的伍子和王志强一眼,随后带头往小院里冲去。 特勤分三队,一队跟着邢一春去了门口,一队沿着矮墙爬上了二楼,还有一队堵住了小二层楼的后门。 当行动总指挥沈放做出手势后,抬着撞门器的两名特勤使劲一抡,厚木大门便应声而开。 老彪子已经摸好底的房间特勤们都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儿,一进屋就都给打开了。 按照预定次序控制了大厅和各个房间里的人,伍子和王志强端着照相机已经忙不过来了,一个位置一个位置的拍照。 屋里不时响起姑娘的尖叫和喝醉酒的小伙子的怒骂,随后便被枪托和枪口给制服了。 有在二楼比较机灵的,一楼出现乱响和喝止声的时候二楼就有人从窗子里光着屁股跳下来了。 可跳是跳的,下来后还有人在这等着呢,都不用上楼去抓了,自己送上门的。 一时间这座小二楼灯火通明,里面的吵闹声渐渐止歇,就剩下照相机的咔咔声了。 因为行动后后面坠着的两台大卡车开了过来,所有执勤车辆的车灯都打开了,周围楼里正在热闹的年轻人都吓了一跳。 待看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又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嘿!真是稀奇啊!” 有知道事儿的抱着膀子站在门口往里面望着,嘴里跟身边人说道:“看样子是所里来抓人,可他们不都是东城强力部门的嘛”。 “这年头,谁知道呢” “不过以什么名义抓啊?咱们可是……” “可是什么?” 抱着膀子那人挑了挑眉毛道:“让你搞活动,你搞什么了?自己不清楚?” 说完示意了长城派那边说道:“等着看热闹吧,说不定他们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二层小楼内,邢一春楼上楼下跑了两个来回,待确定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以后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 “注意取证,所有可疑线索都要装包带走!” “伍子把照片拍的清楚点啊~回头别咱们吃了亏!” “那!那!那!” 邢一春不厌其烦地用手点着沙发和地上的内衣,示意王志强拍清楚,拍仔细了。 尤其是沙发上被控制的这些人,以及屋里的那些人,脸都要照清楚了。 虽然老彪子已经说了主要人物内线一定会拍的,可既然行动顺利,那该保留的还是要保留的。 伍子和王志强分工明确,在所里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地图做了区域分配,这会儿基本上采集照片结束了。 邢一春意气风发地对着所有特勤喊道:“带走!” 担任副所长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队执行这么大的任务呢,没想到真就顺利的办成了。 也是了,有内线,有支援,这要是再办不成他趁早下岗吧。 所有被上了铐子的人都保留了他们被抓时的衣着,没穿衣服的只用了衬衫包裹了屁股。 好在是沈放知道这次行动的意义,给所有人都带了头套,不至于让这些人光波出溜的走出来时感觉到很丢人。 其实人都丢大了,脸是遮住了,可这楼里都是谁,这条街上谁不清楚啊。 这楼里的人就没有敢反抗的,一个是畏惧这些黑衣人,另一个原因就是照相机了。 今天他们都干了啥他们自己很清楚,喝再多的酒,被这一阵风吓的也清醒了。 聚众搞这个,十有八九要完蛋,即便是爹妈在单位里有关系也不一定好使。 别看他们都是闹上天的小崽子,可在真刀真枪面前都是纸老虎。 一个个的被押上大卡车,有的连鞋都没穿,只能光着脚走路。 周围观看的人远远站着,雅雀无声,冷汗从他们头上落了下来。 今天抓的是长城,可兔死狐悲,其他社团怎么想? 以后这舞会真的要控制一下了~ 谁管你啊! 老彪子骑着车子哼着小曲儿就往家走,刚才他见着王亚梅被带上车就离开了,那台照相机也被沈放收走了,一切按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他没跟着去交道口所,因为车队装了人和证据不会回交道口这边,而是去一监所。 可他也没去一监所,因为他什么都不是,跟这件事也没有关系,他就是一……路人。 路人老彪子蹬着自行车,就着电摩灯和大月亮回到了四合院,这边一派祥和稳定,跟刚才的惊心动魄完全不一样,给老彪子一种安心的感觉。 到家了,没事了。 也没走西院大门,拎着车子从四合院大门这边进来的,刘光天见着他还问了一嘴,老彪子只回答说刚从供销社那边回来。 刘光天见着老彪子的背影撇了撇嘴,回过头冲着屋里正等着他玩牌的几人嘀咕道:“丫的倒是攀上高枝了”。 “小点声!” 隔壁孙老六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惹他?要是让他听见了还不找人收拾你!” “我怕他?!” 刘光天叼着烟卷坐回了炕上,手里摸了牌,一边眯着眼睛看着,一边说道:“等我几天,挨个收拾!” 也不知道等几天他就怎么着了,更不知道他要收拾的都是谁,这屋里没人拿他的话当回事。 倒座房。 老彪子哼哼唧唧的从窗户跟前过,屋里众人对视一眼,都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大姥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示意二孩儿去给老彪子端饭菜去。 晚上的时候于丽知道老彪子晚回来,已经先准备好了一份温在了锅里,这会儿正好吃。 老彪子在西院存好了车子,再回屋洗了手,蹭吧蹭吧走进屋的时候众人都在看他。 “看我干啥呀?” 老彪子好似无意地对着众人笑了笑,随后盘腿上了炕,端起茶缸子就闷了一大口。 “哈~~” 长出了一口气,老彪子端着饭碗就开吃,混不在意屋里众人的面面相觑。 依着老彪子的性格,如果办了什么事不应该回来后不等吃饭就嘚吧一阵的嘛,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今天的事必须保密。 他都已经打听好了,长城派的人多是东城强力部门的关系,这一次武哥又不打算一棒子把人打死,没的得罪了他们,以后甭想在四九城里混了。 所以王亚梅是要被一起带走的。 所以他是不会出面的。 所以这件事里没有他什么事。 他也会把这件事吞进肚子里连屁都不会放。 交道口所这次行动完全是接到了群众报告,临时组织力量进行抓捕的。 至于是谁报告的,都说了是热心群众了,还问。 (本章完) 第756章 天亮见 第756章 天亮见 “找谁?” “你们所长在哪呢?” 交道口所门口倒座房里值班的干事看了看来人。 灰色上衣,黑色裤子,脚上是凉皮鞋,看样子也不是一般人物呢。 值班干事没敢乱说,只是耷拉着眼皮回道:“今天周六,所长轮休,回老家探亲去了”。 “什么?!” 来人皱了皱眉头,打量了小窗子里的值班干事一眼,门洞里的灯光自然不如值班室里的亮,干事的表情他看的很清楚。 “什么时候走的?” “同志你是谁啊?” 值班干事见他打听的这么多也是有些不快了,手按在腰上的枪套上盯着来人反打量了回去。 “分局的,找你们所长有点事” 来人态度还是一般的强硬,双手倒是很规矩地放在了窗台上,再次问道:“你说你们所长什么时候走的?” 值班干事看了看来人,好像是有点儿印象,就是不知道这人在分局那边是干啥的。 不过心中的疑惑存着,怀疑他身份不轨的疑虑已经消除了。 “还没下班就走了,说是得上山,早跟领导请了假的”。 说完这个值班干事又坐了回去,一晚上他得值一半宿,多消耗一点精神他都不愿意。 来人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往安静的大院里看了一眼,道:“你们所的人呢?案子在哪办的?” “什么案子?” 值班干事挑了挑眉毛,手里的烟盒顿了一顿,好笑地看向小窗子外面道:“你看我们现在像是有案子的样儿嘛?” 来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大院里连台车都没有,恐怕办公室那趟房里也没人了,剩下的应该都在值班宿舍呢。 可这跟他收到的消息对不上了啊,有人报过来说就是交道口所带队抓的人,这会儿人都去哪了? 难不成还上天入地了不成? 这人也知道自己不亮身份是在这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冲着小窗子里的值班干事示意道:“治安科的,你们值班领导呢?” “呦,是领导啊,您早说啊” 这值班的干事也是个皮的,至少嘴皮子利索的,站起身将手里的烟盒往窗外递了递,又觉得这小窗子实在是不雅,又在来人微眯着的目光中尴尬地收了回来。 “我们值班副所长带队蹲点去了,前几天有老太太们报告,说是晚上老有人窜街闹腾,这不嘛” 干事抬了抬手,示意了院里道:“车子都骑走了”。 “自行车?” 来人挑了挑眉毛,只觉得这干事的嘴里没一个准屁。 “得嘞,好小子!” “您慢着点吧,当心路黑啊~” 执勤干事从小窗子里见着那人出了大门,又盯着眼睛出了值班室往大门口一直跟着那人上车走人。 “呸!” 干事啐了一口唾沫,随后撇了撇嘴角,不屑地嘀咕道:“我当是谁呢,敢情是癞皮狗!” 这就是外号了,总不会有人真的就叫癞皮狗的。 刚才外面黑,那人又背着灯,低着头,他也是一时没看清楚。 等见了那人亮出证件,这才知道是赖山河。 说是治安科的,狗屁,就是一协勤。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这赖山河就是那鸡犬。 赖山河,你听这名字就知道奔了谁的关系了,尤其是打着治安科的旗号,跟赖山川论堂兄弟。 只不过啊,这堂兄弟也是远了好些子枝儿了,但架不住这赖山河会巴结差事啊。 赖山河本身就是一不学无术的混子,有了给赖山川跑腿儿理事的门道,这才有了协勤的身份。 实际上协勤是什么呀,就是一预备力量,都不抵大厂里的保卫牛掰,拿的也是补贴。 为啥叫癞皮狗呢,属实人家见着主人了会摇尾巴,见着主人吆喝了,知道会咬人。 就这么一个角色,还能得着所里正当干事的高眼了? 也就是有那么个关系在,要是没那个关系,就冲他干的那些事,早被扒皮了。 干事见人是真走了,这才回了值班室,看了看窗外,这才拎起电话打了出去。 “喂,我是交道口所的小高啊,我们邢所在不?……哎~” 电话等了有一会儿,干事听见那端是邢一春接的,赶紧汇报道:“邢所,刚才癞皮狗来了,打听行动了,也打听你们去向呢”。 …… “知道,没说,丫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还能搭理他?” …… “明白,清楚着呢,您放心,今晚谁来了都这套磕儿~” …… 撂了电话,小高挑了挑眉毛,掏出那盒烟叼在嘴里点着了,眯着眼睛嘘了一口,这才又坐了下来。 他能不知道今晚邢所他们干嘛去嘛,他就是值班的,邢一春不告诉别人,总得告诉他行动方向,不然真出了事,邢一春要担责任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小高信得过,这才安排他值班的,今晚外面的人甭想进来,院里的人也甭想出去,电话线都叫他给掐了,只有门口值班室这一部能用。 也别说所里没有外人,只要是单位,这心就永远没有一条的。 就是他,要不是眼巴前儿的形势很明朗了,他能冒着风险玩癞皮狗? 为啥说他能看得清形势? 也不是他多有才华,多有眼光,而是事情就跟桌面上摆着呢。 这交道口所在哪啊? 就在分局眼皮子底下,可也在治安大队边儿上啊。 以外面的关系来说,沈大队是一方面,原来的李所也是一方面,再加上现在的姬所,那更是关系嘎嘎硬。 跟李所是亲戚关系,家里还有背景,赖山川算个屁啊! 以内部关系说,这交道口所上上下下三十多人,哪个不是沈大队一手带出来的,说手把手教的都有人在,谁亲谁远啊。 姬毓秀以前就是所里的人,虽说是一丫头片子,业务能力也就后勤那么点能耐了,可你不能否认人家其他能力强啊。 就一项,人际关系,所里都拎出来,哪个能比得上姬毓秀的。 这玩意说有用是真有用啊,你说没用只能说你也有关系。 但姬毓秀这所长是郑局定的,老邢又提了副所当帮手,眼瞅着是要以老邢主外,姬所主内,立功受奖的机会不是到了嘛。 一个不出外勤,不抢功劳,还能平上面事的所长,哪个不爱? 就说来检查,哪个所不得应付上面下来的各种抽查,可交道口就不用管这个,所有的事情都是姬所在办。 你要说没找事的? 怎么没有,眼巴前儿不就有一个嘛。 人家检查的都说了,交道口管控不严格,案件侦破力度不够,现在就让你看看够不够。 小高是没去现场,也不知道抓了多少,但就从刚才电话里刑所意气风发的语气就知道,这一网下去,绝对有够赖某人一受的。 我们本来不想管这些的,但赖处长都说了,那我们就得干点这个活儿。 至于谁家的孩子被抓了,这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全是赖处要求的。 癞皮狗为啥收到消息没有在这多磨蹭,就是因为这边马上要来人了,他要是被堵着,说不定得传出什么话去呢。 这不嘛,小高的一根烟还没咕嘟完,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来了。 好在啊,都知道点儿影响,没开着单位的车来,要真是一堆车堵在大门口,这条胡同子里的人不说,明早全街道的人都知道所里出了啥事了。 “小高,是你值班啊” “哎!大姑,您怎么来了?” 小高一见来人,赶紧把手里的烟掐了,站起身便往出走,顺便整理了一下腰上的枪。 来的不是他亲大姑,而是分局装备科的,因为跟他爸认识,这又不是正式场合,可不就得叫大姑嘛。 “小高,你们所里的人呢?” 门洞子里涌进来不少人,可见站在前面的妇女说着话,其他人也都张望着院里,并没有贸贸然往里面闯。 都是老行伍了,这点儿原则还是知道的,如果院子里正在办案,真进去了有点儿啥事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了,大家还是很冷静的站在门洞子里等着小高开口。 小高却是看了看这些涌进来的人,故作诧异地愣了愣,随即看向那妇女说道:“这……这是干啥”。 “你不知道?” 那妇女满脸的着急,打量了小高一眼,她倒是没时间跟小高墨迹,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所今天不是有任务嘛,人呢?人都去哪了?” “有……有任务?” “是,是有任务!” 小高先是问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说道:“我们刑所带队,一共三个人出去蹲点儿了”。 说完拉了那妇女一下,轻声说道:“可胡同子里老太太们说有摸墙的,你们来这是……?” “什么摸墙的!” 有人忍不住了,冲着小高说道:“邢一春呢?去哪了?” “不都说了带队蹲点去了嘛!” 小高见那人说话不客气,这也是带了脾气,正色地说道:“今天刑所值夜班,这几天老有老太太们告状说晚上有人在胡同子乱窜,让他晚上去看看”。 “这不嘛!” 小高抖了抖手,冲着众人说道:“晚上一黑天他带着人就走了,说不蹲几天抓不到人,非得熬红了眼珠子不可”。 “大姑!你们可别逼我犯错误!” 小高又看了看那妇女,皱眉问道:“你们是为那些胡同蹿子来的?” “小高,不是~” 那妇女拉了拉小高的胳膊,瞪了那些人一眼,不叫他们乱说话,又对着小高问道:“这么说,邢一春打晚上出去了就没回来?” “这话您问的” 小高让开身子示意了乌漆嘛黑的大院,以及只有门厅亮着灯的房屋,反问道:“您看这像是有人的样子嘛?” 说完这个,却又是皱眉道:“刚才治安科的赖山河倒是来了,遮遮掩掩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就走了”。 “赖山河?” 妇女瞪了瞪眼睛,看着小高问道:“赖山河都说什么了?” “这……” 小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门口众人,这才拉了妇女轻声说道:“就问了问行动顺利不,我特么也没整明白,他怎么知道刑所去蹲点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刚才跟小高急眼的那男人咒骂道:“码的!原来是这个王八蛋搞的鬼,邢一春可能被人当枪使了”。 “什么意思?” 妇女还没听明白咋回事呢,那男人拧了身子往出走,边走边恨恨地说道:“白天刚说了要搞大学习、大讨论,晚上就特么来这一出,是想拿咱们也当枪呢”。 见妇女跟上来追问,这男人站住了脚,就在大门外头怒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人家跟这边别着杠头,让他儿子在里面使了坏,引了这边的人去抓人,好叫咱们一起来这边要人啊!” “啊!” 妇女显然也是听明白了,要不说赖山河提前知道事儿呢,敢情玩的是驱虎吞狼的勾当。 用小脚老太太们引着莽夫邢一春去抓人,他儿子做了内应,故意把他们的孩子都装里面了,想的是把他们的火都引来这边呢。 真阴险啊! 妇女也是皱起了眉头,赖山川跟交道口这边别杠头实际上是在跟李学武别山尖,局里人自然都听说了。 可你们别着,别特么拖我们下水啊,这可不是人干的事了。 尤其是今晚弄的那些玩意儿,这不是毁了他们孩子前程嘛。 不行,今天这件事必须解决掉,真要是让那莽夫邢一春办成了铁案,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还得找赖山川去。 别特么以为是治安处一把手就能只手遮天了,这些人捆在一块儿,唾沫都能淹死他。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还有个疑问点,赖山川再讷,也不能用他儿子当诱饵啊。 可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心思了。 他们已经想到这一茬儿了,既然他们都知道今晚的事了,还能让邢一春办下去吗? 如果没有小高说了有赖山河来过,他们能知道这里有赖山川的事? 还不是觉得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嘛,觉得赖山川也是被算计的人呢。 如果真这么发展下去,到最后这些人跟交道口真就有了仇了,即便是孩子没啥事接出来了,那对交道口所是个啥印象? 他们能让这个案子办下去吗? 准不能啊,既然都办不下去了,那赖山川的儿子也就一样没事了啊。 这都是老赖算计好了的,他儿子充其量就是在里面过一遍筛子,到最后跟他们的孩子一起出来。 最后他们和交道口所对立了,他好坐山观虎斗啊。 这很符合赖山川的办事风格,这人阴着呢。 就是啊,他没算计到,这小高会跟他们说这些。 “小高,今天的事大姑记下了,明儿没事儿了来大姑家给你炖肉吃” 妇女咬牙切齿的模样,小高可不敢去她们家吃肉,别不是要吃他的肉吧。 “大姑,你们这是……?” 小高送到大门口,挠了挠脑袋问道:“我都懵了,到底咋地了,我们刑所真的去蹲点了,这行动关你们咋地了?” “行了,小高,这事儿你甭管了!” 妇女已经推了车子,冲着小高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啊,你就当我们都没来,上你的班,该干啥干啥”。 说完又对着众人摆手道:“走,今晚去赖家做客,咱们得去求求情,不然人家真要捏了咱们的软肋了”。 好家伙啊,这是第一批的,还有刚到的呢,互相焦急地打听着,见着这些人解释了,也都跟着妇女的自行车往回骑了。 去交道口所没用的,人不在这,说不定送哪儿去了,要不是在治安大队,要不就是在一监所,他们不想去找了,直接去赖山川家里等。 治安大队可不是他们能去叫门的,那大门楼子站岗的都不是治安大队的人,这个时候去要人,那不擎等着挨白眼子嘛。 去一监所就更不成了,因为一监所根本就不受他们单位管辖,那是司所的,两个系统了。 反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都“清楚”了,就请赖处长处理吧。 他儿子就在里面,赖山川要真舍得他儿子,那他们也不怕了,这笔账都算在赖山川的头上,看他一身铁能打几个钉。 这件事刚开始着急,可现在知道了问题的根本原因,他们倒是不着急了。 无论是“幕后策划”赖山川,还是正在办案的邢一春,只要知道了那些孩子的背景,这件事就得是内部处理。 邢一春是个莽夫,可这个案子最终也得由着分局审核,终究是要送到赖山川这里的。 他们就等着看,看看赖山川怎么下这个笔。 最大的可能就是,邢一春不会送上来,因为他会“发现”这是个雷,赖山川“故意”给他布的局。 邢一春骑虎难下了,不办吧,有赖山川看着,这就是个大过。 可要是办了,那就都得罪完了,以后交道口所甭想消停了。 他们算是知道了,就是赖山川裹挟着他们跟李学武谈判呢,就是要让李学武低头。 可凭什么啊! 人家李学武根本就不在乎治安大队这点儿事儿啊,人家还是大厂的保卫处处长呢,这个谁不知道。 凭什么就得跟你赖山川低头啊! 该咋地咋地,大不了人家不在分局混了,你能拿人家咋地。 李学武不在乎,可他们在乎啊,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凭什么拿他们当筹码啊,这赖山川真是该死啊。 “开门!赖处长在家没!开开门!” 赖山川家所在的院子不大,独门独院,就是个一进的宅子,在东城这边很常见。 木制的大门被敲的“咣咣”响,还真就不是一个人在叫门。 正跟屋里汇报的赖山河吓了一跳,伸手就把腰上的大五四给掏了出来。 “干什么!” 赖山川皱眉瞪了赖山河一眼,随即冲着沙发上坐着正着急的爱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进屋去。 “收起来!” 再次喝了赖山河一句,随后抬手示意了大门方向说道:“去看看是谁”。 “还能是谁~” 赖山河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就说咱们不用急,有人比咱们还着急,这事根本不用咱们出面,光是他们就能把这件事摆平了”。 说完这句,惊慌的神色已经消失,换上了成竹在胸的表情对着大哥道:“您瞧好了吧,这些人一准儿是来跟您求情的,请您去找交道口要人呢!” 说到这,赖山河正色地看了看大哥,提醒道:“您可轻易别答应啊,只要保持正面形象就好,千万别在这些人面前犯错,最好是来点儿大义灭亲的意思,公事公办,反正他们也不敢让这件事公办了!” “快去开门吧,我用你教我做事啊?!” 赖山川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冲着赖山河翻了翻白眼,摆摆手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他爱人是着急了,可他没着急,一个电话打给了赖山河去打听这件事。 正如堂弟所说的,他必须是正面的,他不能犯错误,儿子出了事,那就公事公办嘛。 他就不信邢一春敢这么办! 也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邢一春出的,或者是姬毓秀主动办的,反正不像是李学武的风格。 这不是狗急跳墙嘛,一网打尽,他倒是真的被捏住软肋了,可这一网下去,李学武甭想在分局里面混了。 这事倒像是姬毓秀私自做主的样子,完全是意气用事,对他来说不是个事。 赖山川想明白了这些,也就真的不着急了,他倒是要用这个事情反过来弄死李学武。 以前他还想着往治安大队里搀沙子,这会李学武混不下去了,他正好接手。 呵呵~ 姬毓秀这是在帮自己的忙啊! 赖山川心里想着,端起茶杯摆正了姿态,完全就是一个刚正不阿,正义的化身模样。 当院里涌进来一群人的时候,赖山川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 “呦,赖处长,您这还有心思喝茶呢~” “哦!是刘科长啊” 赖山川好像刚发现众人似的,站起身招呼道:“你们这是?” “哎呀!” 赖山川急忙走出客厅冲着众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屋里来坐。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见赖山川的反应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可也都进了屋。 这客厅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啊,所以好多人都是站在屋里看着沙发上坐的几人说话。 “我说凤芝同志啊,事情很突然啊” 赖山川痛心疾首地看了看刘凤芝,说道:“你看看,我也是刚收到消息,我真是……” 说着话用手捂了捂脸道:“真是没脸见人了,孽子啊~” 刘凤芝就是小高的大姑,刚才被分析明白的那个妇女。 这会儿看着赖山川表演,她倒是来了兴趣,给屋里众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又看向了赖山川。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明白了彼此眼神的含义,也都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沙发上坐着的,还在表演的赖山川。 他们也不急了,这都到这了,事情该怎么解决总是要有个程序的,总归是要把这笔账算清楚的。 “嗨,谁说不是呢” 刘凤芝倒是会演的,这会儿倒是配合起了赖山川,也是故作无奈地说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孩子们闹成这样,谁还不是没脸了”。 “不过这件事蹊跷呢!” 刘凤芝看向众人吊了吊眼眉,意味深长地说道:“平时孩子们闹一点儿也不出格,今天这件事透露着不对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定有问题!” “对!” “一定有问题!” 屋里众人齐声点头道:“我们孩子以前可不这样,一定是有人带的”。 “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刘凤芝看向赖山川说道:“你说这人损不损啊,这不是毁了他们的前程嘛!” 赖山川听着众人的话心里暗笑,骂吧,骂吧,骂的越凶,就代表对交道口,对李学武越恨。 “唉~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赖山川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冲着众人摊了摊手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不了解嘛,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能是……” “赖处长,总不好真的就……” 刘凤芝挑着眉毛看向赖山川故作慌乱地询问道:“您就不能出面给协调一下嘛?毕竟您是主管治安的一把手,对吧?” 这最后的对吧是冲着屋里众人说的,可这会儿众人全都不说话了,只盯着赖山川看。 赖山川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咋回事,说事儿呢,盯着自己干啥! “这个……唉~” 赖山川无奈地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上周刚检查了交道口的工作,现在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说完左手捶了右手,很是气愤又不甘地说道:“只能公事公办了,由着交道口所去办吧”。 看着赖山川真玩这出儿“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戏码,众人也都明白了,这赖山川真照着他们分析的来了。 敢情真的是拿他们当棒槌了,点明了跟交道口所的矛盾,这会儿逼着他们自己去协调呢,他好坐在家里充正人君子呢。 “诸位诸位,诸位领导~” 这个时候赖山河走了出来,看着大哥已经表演完了,正别着头,侧着脸,没脸见人的模样,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我说一句啊,我哥是啥人你们都是老关系了,自然知道他的为人,不可能为了一德做出违背原则的事” 赖山河恨恨地说道:“听了诸位领导刚才分析的,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人搞鬼,孩子们都是好孩子,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说完又往前走了几步,得了大哥满意的眼神,又挑着眉毛说道:“要我说啊,这件事还得我们自己来办”。 “山河,你说,这件事得怎么办?” 刘凤芝好像真没有了主心骨一般,见赖山河说话了,便主动开口问了。 赖山河没注意到屋里众人的眼神,得意洋洋地说道:“要我说啊,你们就应该去找李学武,这件事绝对是他指使的,行动的是沈放,找到李学武,一定能……” “山河!说什么狗屁话呢你!” 赖山川这个时候好像刚听见弟弟这么说似的,咒骂了两句,随后对着众人解释道:“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件事说不定另有其人呢,跟李副处长有什么关系”。 刘凤芝挑了挑眉毛,看向赖山川说道:“赖处长,都这个时候了,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吧~” “是啊大哥!” 赖山河真没听出刘凤芝话里的意思,帮腔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您真想看着一德出事啊?!” 赖山河没看出来的,赖山川看出来了,刘凤芝这表情不大对劲儿啊,屋里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大对啊。 要说这件事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脉络已经很清楚了,是李学武携私泄愤,大家早该义愤填膺的去找李学武讨个说法去了。 可是,一个个的杵在这儿,斜眉瞪眼的看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嘿嘿!其实这些人在赖山河表演的时候就已经露出异样的神色了。 只是刚才他做大义灭亲,没脸见人模样的时候根本看不到这些人的脸色,所以一直都没发现异样。 现在他觉察出不对了,耳边听着堂弟还在叭叭叭地劝着自己从善如流,用反面护短的角色激发众人的情绪,好衬托自己的正直。 别特么演了,露馅了! 赖山川瞪了弟弟一眼,可这一眼被赖山河理解成了哥哥的演技高超,真的表现出了愤怒的样貌。 “大哥,这件事您不能不管啊,就算是不想想一德,您也总得想想大家伙儿啊”。 “是啊~赖处长~” 刘凤芝意味深长地看向赖山川,眯着眼睛说道:“您总得想想我们大家伙吧”。 赖山川的鼻孔突然开始喘起了粗气,他知道这些人为啥都是这副模样和表情了,敢情是特么认为这件事是他安排的。 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我啊! 谁信啊?! 没人信! 赖山川知道,没人会相信他现在的话,因为刻板印象,这些人都觉得是他在布置的,这里面一定有哪个环节被人家给做了实锤的手脚,一定是。 能让这些人相信是他做的这件事,无非就那么几点,他现在想把这些疑点找出来说事,这些人能给他这个时间和机会? 况且刚才他弄巧成拙了,这套表演真正做实了自己的嫌疑。 特么的!着了道了! 这绝对不是姬毓秀布的局,那小丫头片子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今晚回老家,一定是李学武怕她受牵连给支走了。 这个局甭问了,特么的,是李学武! 自己还叭叭的在这演呢,全特么演到李学武的局里去了。 请人来配合都特么没有这么巧的,事情真的难办了。 听着堂弟还在喋喋不休的逼逼叨,赖山川上去就给了弟弟一个大巴掌。 “啪!” 这一巴掌真的就给赖山河打懵了。 大哥,说好的表演呢,不用这么投入吧? 你演你的,你特么打我干什么! 不过赖山川是他的天,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要加武打戏,那他就得干受着。 赖山河捂着脸,唯唯诺诺地躲了出去,给赖山川和众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隙。 刘秀芝“哼”了一声,知道到了摊牌的时候了,赖山川一定是演不下去了,恼羞成怒了。 “赖处长,咱们可真是老关系了,老战友了” 刘秀芝看了众人一眼,获得了众人的支持后,再次看向了赖山川,说道:“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们不想了解,更不想参与”。 “你在治安处我们没碍着你,更没耽误了你,坏了你的事,那就没有坏我们的道理!” “对!赖山川,有能耐玩儿点阳谋,别老耍阴招!” “就是,耍到我们头上来了,您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真没有这样的,再怎么说也没有拿孩子们作伐子的” “就是啊,他们可都是孩子呢!” “您舍得自己儿子套狼,可别拿我们的孩子当诱饵啊” …… 屋里人多,虽然身份没有比赖山川高的,但一屋子人加一起,也不是赖山川能反驳得了的。 尤其是这会儿,大家论战友的时候可没级别这点儿事,真要是拿孩子搞事情,他们可不会留情面。 事已至此,赖山川知道,自己解释什么这些人都不会听了,难听的话都说了这么多了,他更就没有表演刚正不阿的必要了。 “我只说一句” 赖山川不理会众人的吵吵嚷嚷,抬起手对着众人说道:“这件事如果是我干的,那就真没你们来找我的机会了,我更不会坐在家里让你们找到”。 “听我说完!” 见众人又要吵,赖山川皱眉摆了摆手,道:“今天我认栽了,不为我儿子,就为大家,我去跟李学武认栽服输,这件事一定给你们个交代”。 “早该如此!” “哼~” …… 赖山川的话并没有引来众人的体量或者怀疑,他们只觉得赖山川还在作秀,还在演呢。 刘秀芝却是不管这些的,挑眉道:“赖处长,也别说我们错怪了您,这件事根本就关系不到我们,好赖您跟李学武也是上下级,这个结终究还是要你们去解”。 赖山川点了点头,满脸寒霜地拎了沙发边上的手包,站起身便往出走,边走边对着走出卧室的爱人说道:“如果一德回来,让他好好在家反省,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也不等众人再说,推开满脸惊讶的赖山河,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赖山河看了看大哥的背影,又看了看从屋里一个个走出来的干部们,捂着脸,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儿。 刚才明明演的挺好的,怎么就漏了陷儿了,难道是大哥坚持不住了? 一定是,绝对跟他没有关系的! 毕竟他都挨了一巴掌了,谁能有他付出的多! —— “我是赖山川” “啊?是赖处啊,这么晚了,您是有什么事嘛?” “出来说吧,我就在一监所对面的车里” 赖山川的声音很是疲惫,但又是很决绝的样子,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意思,无非就是拼个鱼死网破罢了,舍了儿子,让李学武跟他一起下地狱。 “呵呵,好吧,赖处相邀,看来我不去都不行了” 李学武轻笑一声,并没有在电话里跟他逗壳子,答应过后便撂了电话,同时对着炕边坐着的顾宁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赖山川主动打了电话就代表他认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依着他的身份自然不会逗赖山川玩,更不会装不知道。 那样做不是在羞辱赖山川,而是在贬低他自己,敢做不敢当,小人行径。 他玩阴招,那李学武就回一个阳谋,你来我往的,谁也别说谁,手底下见真章就是了。 现在有一方认输了,那赢的那一方也别骄傲,更别张扬,毕竟都没到至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李学武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更不想有人染指自己的布局,最重要的是,郑富华和高震高看自己一眼,给了自己平台总不能拆了人家的台。 赖山川呢? 他自然知道李学武是谁,自然知道李学武的背景,也知道李学武丢了分局的差,还有炼钢厂的差。 他又没下狠手攻击李学武的人身安全,真要是李学武输了,他背景自然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这是规矩。 所以现在的状况是,他输了,不是输在他儿子身上了,而是输在了李学武的局外招儿,输在了他家里的那些人身上了。 真要是只有他儿子一个人,说不定他狠狠心真的拉李学武下马,卒换帅,自然值得。 可现在不是这样的,他舍得自己的卒,可舍不得这棋盘啊。 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局被李学武抓的死死的,他只能认输,连一刻都缓不了。 因为,家里那些人不敢天亮见。 技不如人呗,挨打要立正呗,还能怎么着。 要想找到邢一春在哪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他没有办法不通过李学武把这些人弄出来。 因为就像赖山河跟他说的那样,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本章完) 第757章 小妹妹 第757章 小妹妹 今天这些人,哪怕有个结婚证都不会有问题。 问题是这些人都没有。 赖山川来一监所前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李学武真的就没给他留下任何破绽。 所以他借了一监所门口值班室的电话打去了李学武家里。 李学武家里的电话他知道,他也知道李学武这个时候一定在等他的电话。 很简单,有的时候高手过招就这么几下子,赢就是赢了,输就是输了。 赢的起,输的起,天又没塌下来。 所以李学武来了。 一台威利斯,收拾的很立正那种,老彪子把新的嘎斯69砸了个稀巴烂,把新的大卡车砸了个稀巴烂,却把稀巴烂的威利斯给李学武收拾的板板正正。 这个世界不讲理的,也没处说理去,一监所大门口值班站岗的警卫见着李学武下车先是敬了一个礼,这才又回了岗位上。 李学武的车没熄火,表示他不想在这多待,更不想跟赖山川长聊。 下车后掏出兜里的烟盒叼了一根烟,边往赖山川的吉普车边走,边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动作很潇洒,神情很自然,丝毫没有胜利者的骄傲,更没有急功近利的虚伪。 没等赖山川的司机下车呢,李学武已经坐上了吉普车的后座。 赖山川的司机很懂事,下车后便往前面走,路过李学武的车边还看了一眼,见没问题这才头也不回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车站定了。 吉普车上,李学武抽了一口烟,也没关车门子,手扶着副驾驶的座椅靠背,扭过头打量了黑夜里的赖山川一眼。 车里并不是很黑暗,因为一监所的门头灯很亮,光线进入车里,照亮了赖山川的侧脸,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从看得见的那半边脸上,李学武没看出失败者的懊悔和失落,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和不自然。 人老了,熬夜总是要憔悴的,很正常。 赖山川看向李学武的脸庞却是清晰可见,没有玩世不恭的肆意,有的只是成熟的气质,以及年轻人的活力。 “还没睡啊?” 赖山川长出了口气,随后声音有些干干地问了一句。 他并不需要李学武的答案,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坚持和不甘。 李学武笑了笑,也真的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抽了一口烟,顾宁不喜欢他抽烟了,所以他得戒烟。 好不容易出来,真是难得的机会。 抬手示意了一监所的大门,李学武挑眉问道:“进去了?” 赖山川映着光线的侧脸微微抽动,想说什么,却是忍住了。 就知道李学武不是个让份的,他嘲讽一句,李学武立马就回了他一句。 要真是能进去,就不用请李学武来这里了。 “呵~也真是的”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谁教他的,都特么玩这套,一办案就特么来这边,真当这里是特么关系户了”。 说完再次抽了一口烟,冲着车前方吐着烟雾,把车里的光线晃的很是虚幻。 “我只说过人可以送来这边,可没说过审讯也在这边” “走吧,进去看看” 李学武也没再跟赖山川废话,踩着踏板跳下了吉普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甩了车门子绕过车尾就往一监所大门里走。 赖山川好像老年人似的,慢腾腾的从车上下来,看着李学武轻松的进了刚才自己急眼了都没进去的大门,脸皮抽动着跟着往里面走。 果然,这一次门口的人没再拦着自己,真当自己是空气了一般。 要是往常,自己来这边,那黄干总是要出来迎一迎的,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总是合作关系。 可今天晚上,他知道自己绝对进不去这个大门了,除非是李学武来。 真就是这般,李学武来了,这大门也为他敞开了。 进了大门,跟着前面李学武的身影往里面走,一路上总觉得李学武来这边比去分局还熟悉呢。 直到前面闪过一个弯,李学武的脚步停了,正看着平房门上的窗户,待他到了跟前,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处~” “李哥~” …… 屋里三个人,见着李学武叫什么的都有,因为这都不是一个系统的人。 有一监所的人在,赖山川进屋后没听见有人招呼自己,沉默地站在了门口。 李学武却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大灯泡下被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 “怎么不给穿衣服?” “来的时候就没穿啊~” 一监所的老孙摊了摊手道:“我上哪给他找衣服去,他屁股上那块布还是来时脸上的那块儿呢”。 李学武的手敲了敲桌子,没搭理老孙的屁磕儿,捡起审讯记录看了看,问道:“都完事儿了?” “呵呵~比街上的四六撂的都快” 老孙抽了一颗李学武扔在桌上的烟,用火柴点燃了笑道:“人越多越好审,都想着把责任推给对方呢,谁先交代谁占便宜呗~” 他这么说的时候还瞥了门口站着的赖山川一眼,不是不认识赖处长,而是今天晚上他眼拙,暂时不认识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将已经签名按了手印的审讯报告扔在了桌子上,示意了椅子上抿着嘴想要说话的青年道:“你要说话?” 青年焦急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他想张嘴,可门口的人在微微摇头,他知道,他不能说话。 可……可他有好多话想跟父亲说啊。 李学武站在桌子前面,俯视着青年,脸隐在了灯罩上,显得很是黑。 “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有了” 青年最后低下了头,身子骨都弯了,一副没了精气神的颓废模样。 李学武知道,这年轻人废了,就像闫解放一样,脊梁骨折了就真的折了。 点了点头,李学武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冲着墙边站着的邢一春招了招手,对着青年的双手示意了一下。 那里是一副铐子,铐在青年倒坐的椅背上的铐子。 邢一春将手上的烟叼在了嘴里,眉头微微皱着,从腰上解了钥匙下来,给这年轻人松了手铐子。 年轻人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邢一春,又看了看李学武,最后望向了门口,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起来” 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后转过身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给他找衣服穿上,什么样子~” 话说完人已经出了门,看了一眼院子,见没有人,这才往刚才路过的那间办公室去了 等李学武再出来的时候,男青年已经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低着头站在院子里,身边还有两个人看着他。 衣服都在,并不像老孙说的那样,没有给他们的衣服。 邢一春知道,现场收回来的衣服不只是衣服,还是他们爹妈的脸面。 这个脸面是他们自己丢的,也是邢一春给捡回来的,所以今后这些人都欠交道口的。 李学武没再跟青年多说,转身原路返回,往大门口走去。 青年身后的人伸手推了他一下,见他回头望过来,这人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李学武的身影。 青年犹豫了一下,尝试着迈着步子跟上,见身后没有脚步声,知道那两人没有跟来,不自觉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想快一点逃离这个魔窟。 李学武的脚步不快,不至于让这年轻人撵不上,可等他跟上自己的脚步后,李学武也没搭理他。 只是到了大门口,李学武见他还跟在自己身后,便抬手示意了一下他爸的吉普车,看着他小跑过去,这才往自己的车边走去。 先前守在这边的司机已经回去了,李学武也得回家了。 上车打方向盘,丝毫没有留下再说两句的意思,踩着油门便离开了。 嘎斯车上的司机看了看蹿进车里的赖一德,也没理会他问的“爸爸去哪了”问题,踩着油门往前蹿去。 他接到的命令是,送赖一德回家。 赖一德一定是第一个回家的,也必须是第一个回家的,李学武选择带着赖山川进了审讯赖一德那个房间的时候,赖山川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做戏做全套,他认栽也得认全套,得陪着李学武把这场戏演完,他想不这样都不行了。 今天的抓捕任务是治安处赖山川主持的,人员被放掉也是赖山川决定的,在那间办公室里,赖山川亲笔签了名字,责任跟邢一春没关系了。 明天,天不亮的时候,这些人都会被释放,但他们签了名字的交代书还留在一监所呢,赖山川签了名字的决定也在一监所呢。 李学武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呀,他就是个……无辜的路人。 —— “你干啥了?!” “没干啥~” “没干啥让人给抓监所去了!” “都说了没干啥~” …… 王亚梅不耐烦地回复着姐姐的话,目光扫了扫一监所大门口的左右。 是了,都说好的做戏做全套,他们不会来接自己的。 王亚梅更知道这是在保护自己,不让这件事牵连到她这样的小鱼小虾。 虽然心里明白,可总有种莫名的失落,期盼了好一阵了,最后还是落空了。 就是不知道他昨晚看没看见自己。 “我跟你说话呢!” 王亚娟生气地怼了妹妹一下,立着眉毛说道:“爸妈已经够累的了,你能不能让她们省点儿心!” “知道了~~” 王亚梅见姐姐急眼了,心中有话不能说,只好无奈地答应了一声。 王亚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一起接出来的那些小年轻们,就知道自己妹妹又跟那些人在一起了。 这一次好像变本加厉,跟那些斗她父母的人混哒上了,让王亚娟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现在妹妹大了,自己上班赚钱了,也管不住她了。 再加上她的工作也出了问题,现在更是没心思再多说她,推了车子便往前走,不想搭理妹妹。 王亚梅也看了看那些昨晚一起疯的同伴,还有人跟她挑眉呢,惹得她扯了扯嘴角,手里摆了摆,表示啥也别说了,家长在呢。 这些小子哪里会怀疑是王亚梅这里出了问题,他们倒是发现,赖一德不见了。 等跟父母见了面,这才知道,原来人家赖一德昨晚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码的! 就知道有人搞鬼,原来是赖一德这孙子! 王亚梅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般,跟着姐姐的自行车后面走着。 见着姐姐上了车子要骑走了,这才喊着“姐,你等会我~”紧跑几步上了车子。 王亚娟气她不争气,可也总不能大半夜的把她接出来就不管了,自行车虽然骑了,可也慢着呢。 一等感觉身后妹妹上了车子,这才蹬着往家里走。 王亚梅坐在后座跟远处那些小子们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忍不住的得意。 可再回头看向姐姐的时候,却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姐,你直接送我去上班得了,省的我多走一趟了”。 “我也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王亚娟骑着车子,妹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上班自己心里这火就更大了。 “让你上个班跟求你似的,不踏踏实实干工作,就想着玩!” 王亚娟越说越火大,话语里的教训意味也强了许多:“爸爸现在下车间了,妈妈调去劳动队了,被闹的担惊受怕,累死累活的,你就不想想他们的苦?” “姐~” 王亚梅伸手搂住了姐姐的腰,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家里现在困难,我真知道了~” 王亚娟使劲儿呼了一口气,这妹妹从小就是家里惯着长大的,总有那调皮捣蛋的劲儿。 以前家里条件好,自然由着她闹,由着她作,可现在不成了,父母眼瞅着要出问题,要是再由着她这么玩闹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呀。 今晚收到所里传到的消息,说是王亚梅在一监所呢,让家里去人领人。 这活儿王亚娟太熟了,每次都是她去领,不是在街道,就是在派处所。 这一次更狠,直接进监所了。 要是再任由妹妹往下面发展,可能她接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上班,那就嫁人” 王亚娟狠心说道:“大姑来电话了,说她小叔子家里的孩子跟你年岁应当……” “我不嫁!” 王亚娟的话没说完呢,车后座的王亚梅便喊了一嗓子,随后吵嚷道:“我才不往外嫁呢,那是啥地方,她去吃沙子,还想让我去吃沙子啊,她就没安好心!” 说完这个,王亚梅又晃了晃姐姐,哀求着说道:“姐,我真改,真没有下次了,这次我一定好好上班,绝对不给你惹祸了”。 王亚娟当然也舍不得妹妹外嫁,这个年代外嫁基本上就等于十年、二十年见一面了,连写信都是个麻烦事。 家里就姐妹两个人,要是不在一起支吧,父母的养老都是问题。 她大姑的电话早被她妈拒绝了,那边的意思家里人都清楚,大姑为了巴结婆家而已,虽然给的彩礼多一些,可她们家没有卖闺女的意思。 今天也是在拿话磕打妹妹,让她省点心。 听着姐姐的叹气声,王亚梅的手上用了用力气,问道:“姐,你们团是不是要解散了啊?” “不知道,不用你管” 王亚娟没好气地说了妹妹一句,继续往前骑着车子。 王亚梅却是没理会姐姐的气话,继续问道:“要是解散了,你们怎么办?” 是啊,自己应该怎么办? 当年那么努力才考上的专业文工团,竟然说要解散就解散。 现在已经不排练了,大门都被封上了,办公室的领导都被抓走了,她们被迫喊了口号才放出来的。 妹妹的话让她的心也乱着呢,上面只说了让等,可等到什么时候没人能说得清。 她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去参加活动,要么就留在家里别出屋。 哪条路都不是她愿意的,舞蹈演员,真要是在家里蹉跎半年,再想上台,心理这关都不好过。 她也问过了,没人能说得清这阵风什么时候能过去,这文工团解散了,什么时候能恢复。 如果真跟母亲所在的艺术团似的,把她们都派去扫厕所,她哭都找不着调了。 王亚梅也是见着姐姐沉默着不说话,便也就没再往下问,要是真给姐姐问急眼了,再把自己扔下,自己走回去可累人。 姐姐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她可不想再挨累了。 两姐妹就这么沉默着,为各自的前程担忧着,在凌晨的黑夜里前行着。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白色窗帘,照映在书桌上,刺痛了昨晚翻开看的,忘记合了的书页。 还是李姝发现了那本红皮书无声的呐喊,翻过小身子,撑着脑袋望了望书桌上的阳光,又无力地跌在了枕头上。 早上了,该起床了,该出去溜溜了~ 李姝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使劲撑着小枕头,撅着屁股爬了起来看了看叭叭麻麻。 嘿!睡的真香啊! “叭叭~” “叭叭~” “嗯……” 李姝晃晃悠悠地绕过麻麻来到了叭叭这边,习惯地坐在了爸爸的肚子上,小嘴一遍一遍地叫着叭叭。 她是不敢吵醒麻麻的,可她又想叭叭抱她出去玩,所以又不能太小声了。 这小家伙聪明着呢,可有眼力见儿了。 可叭叭怎么叫着干答应却不醒呢? 李学武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去爬山,不小心摔了下来,一块儿巨大的石头砸在了肚子上,怎么搬都搬不走。 奇怪的是,这石头还会叫“叭叭”! “叭叭~” “叭叭~” “嗯?” 李学武的噩梦被顾宁给推醒了,再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见顾宁翻过身继续睡,这才又不解地看向正趴过来的闺女。 得了,这下子不用周公帮他解梦了,会叫叭叭的大石头自己咕噜下来了。 “干啥?” “叭叭,玩~” 李姝瞪着大眼睛,脸上还有次模糊呢,小嘴可会说了,她想的都说的清楚,她不想的就给你含糊着。 李学武的眼睛都睁开了,无奈地看了顾宁一眼,知道是顾宁先醒的,不想起,这才推醒了他,让他领李姝出去玩。 真会安排啊! 李学武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这才不到五点啊,这熊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精神头。 “闺女,商量个事吧,咱们再睡一会好不好?” 李学武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跟闺女商量着,可李姝不愿意听他的话,小手一个劲儿地指着门外,说着走,玩。 墨迹了半天,顾宁先不耐烦了,转回身瞪了李学武一眼,李学武总算是没辙了,起身穿衣服,也给闺女穿衣服。 今早的小家伙是要他伺候着洗脸了,一周一次,有的时候一周两次,看在这边睡几晚。 在家是不用他的,李姝跟着老太太一起睡,自然也是老太太照顾她。 “闭眼睛” 李学武抱着闺女站在水池边上,跟闺女说完便用水给李姝洗脸。 他自己洗脸都跟鸭子戏水似的,给李姝洗也是一样。 好在他知道自己啥德行,还知道给闺女围着一条白毛巾,不然早上这身衣服还得换。 等洗好了脸,又给已经不耐烦的闺女擦了香香,这才抱着她往外走。 李姝的脸上又有了笑意,跟刚才站在一边看着叭叭洗脸时的笑意一样,她开心呢。 “玩~” “呵呵,玩儿”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学着闺女的话,抱着她跟院里溜了一圈,等她要闹的时候,这才往外走去。 在中院正好遇见棒梗从家里出来,一大爷也整蹲在水池边上洗着牙缸。 “一大爷” “哎,学武,起这么早啊” “没辙,她起来了,我就得起” 李学武无奈地颠了颠闺女,笑着跟给自己打招呼的棒梗点了点头。 棒梗笑着捏了捏李姝的小脚丫,见她不愿意,使劲往后抽着,这才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槐小时候就这样,嘿嘿”。 李姝瞪了瞪眼睛,小拳头捏着,好像这人再敢逗自己就上去给他一拳的样子。 棒梗却是没注意这个,嘟着大肥脸,跟一大爷打了招呼便往后院去了。 天亮公鸡就打鸣,意思不仅仅是在报晓,还有告诉家里人赶紧放它们出来的意思。 所以棒梗这会儿是去开鸡架的,后院的开完还得开前面的,都收拾完就得拎着铁桶去捞鱼摸虾了。 李学武没打算在中院站住,李姝也不让,可一大爷却是主动说起了单位的事。 “车间里准备搞个安全生产标准化培训班” 一大爷端着牙缸站在水池边上,对着李学武介绍道:“主要还是来厂考察的人有些多了,光是带看已经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了”。 说完又看了看李学武,解释道:“主任的意思是,由我牵头,先把队伍拉起来,处里联系组班,到时候开展学习和带训工作”。 “这是好事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邝处长交代的?” “应该是” 一大爷说道:“主任也只说了是处里下的通知,先尝试着准备第一批,让我筹备带教大纲呢”。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一大爷您啥意思,不会是觉得我要垄断咱们厂所有的培训工作吧?” “不是” 一大爷笑了笑,虽然嘴里说着不是,可听这意思好像是的样子。 许是他们车间主任又搞幺蛾子了,这个安全生产标准化是李学武给一大爷出的主意,怕李学武在保卫处也有心要办,撞了车就不好了。 “好好办,有名又有利,是好事” 李学武笑了笑,给一大爷说道:“您也好趁着这个工夫把咱们厂的带教程序标准化一下”。 李姝见叭叭老站在这也不动地方,便赖赖唧唧的想要往外走。 秦淮茹从家里出来,见着李学武和一大爷站在这边说着话,便拢着头发走了过来。 跟两人打过招呼,见他们在说正经事,便接了李姝哄了起来。 李学武给一大爷说的还是培训的事,可不仅仅是外面来学习的培训,还有厂里的培训。 “现在师傅带徒弟,一个人一个教法,随心所欲,也没个统一的教程,千人千样” 李学武想了想,对着一大爷说道:“您也跟你们主任说说,在搞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同时,也把学徒的教程和教材统一一下”。 “好处自然都明白,带教标准化了,教出来的徒弟也一定都是标准的,可以实现快速理解,快速出徒嘛”。 “这个……” 一大爷皱了皱眉头,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要是把所有的生产岗位都做出来,怕不是个大工程啊”。 “怎么?您还想着一个人都做出来?”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让邝玉生和夏中全牵头,搞个工作组出来,再找几个您这样的老师傅列大纲,由着岗位带教师傅们自己填内容,收上来再审核编撰不就行了嘛”。 秦淮茹站在一旁笑着说道:“一大爷是站在工人的角度思考的,你是站在领导的角度思考的,考虑问题的方向都不一样”。 一大爷也是笑了笑,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可真是个大工程啊”。 前面他说是大工程,意思是工作难度大,这次再说,意思就是功劳大了。 要是真的实现工人培养标准化,那这份功劳可是比安全生产标准化给他带来的荣誉还多呢。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这不是他的专业,更没必要往车间里去找功劳去,真的领导车间实现生产变革也给他带来不了什么利益。 这种工作还是由一大爷这种专业工人出身的人来做才好,他做的话,只会被人说是狗拿耗子,不务正业。 秦淮茹见着一大爷乐,也是笑着提醒道:“您这身体自己清楚,可得注意着点,别主任说啥了就拼命”。 这个时候一大妈扎着围裙从家里出来,刚才她也听见外面说啥了,这会儿笑着说道:“他哪里记得住这个,干活不要命的人”。 一大爷只是笑笑没说话,端着茶缸示意了一下屋里说道:“早上跟家里吃吧,让你一大妈烙饼”。 “不了,倒座房早上还有事”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妈跟老三媳妇儿上山看我爸他们去了,我嫂子一个人在家呢,我们要是不去倒座房,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呢”。 “昨天刘茵说了的” 一大妈笑了笑,将刚才从家里拿出的糕点递给了李姝,示意她吃。 “你爸他们一晃也去了一个月了吧,是得看看去,俩大老爷们儿” “说谢谢奶奶” 李学武逗着闺女让她说谢谢,李姝看了看手里的糕点,又看了看一大妈,小嘴里只崩出来个奶。 一大妈笑着摸了摸李姝的小脸蛋儿,夸着她长的可够快的,一生日的孩子长这么大的不多见呢。 妇女嘛,夸孩子都是可着这个方向,喜欢孩子也都是真的,尤其是一大妈。 李学武从秦淮茹手里接了李姝,跟着一大爷既然说了声,抱着她往前面走。 李姝虽然得了糕点,但出去玩的心思还是没变,一个劲儿地往外面够。 秦淮茹本来还想跟李学武说说话的,这会儿也只好看着他们父女两个出了三门。 “驾~驾~驾~” 李姝的小嘴里一个劲儿地叨咕着,想让她爸爸快点走,跟老太太学的骑大马的口令都说出来了。 “这大早晨的,爷俩儿干啥去?” “溜溜儿呗~” 李学武笑着跟老七媳妇儿招呼了一声,看了她家屋里,笑着问道:“七哥还没起呢?” “起了,早起了~” 老七嘴里说着起了,可实际上这会儿身子还在被窝里,正趴炕沿上抽烟呢。 他们家住门厅里,就这样不好,出来进去的,要不是有格栅挡着,他们家干点啥人家都知道。 “那你起的比我早~” 李学武逗了一句闲话,抱着李姝脚步不停地进了前院。 跟院里人打招呼,李学武还是习惯用街坊之间论的辈分,没有称呼职务。 渐渐地,这院里人也都习惯了李学武的脾气,叫他的时候也多是这么称呼。 除非是在正式场合,或者真办事的时候才会叫李处长。 就老七家这样的懒汉,被李学武叫着七哥,心里还能不舒坦? 街坊邻居之间处着,还不就是这么点儿事嘛,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你要是算计我一尺,那我就敲你一棒子。 前院的早上不热闹,因为前院住的人少一些,加上李家也没大嗓门的,所以比不得中院早上起来做饭那些妇女们的叽叽喳喳。 跟顾宁一样,怀孕的赵雅芳也喜欢睡懒觉了,家里门还关着,李学武知道大嫂还没起呢。 老太太回到家,兴许起了,但也不敢有动静,怕影响了赵雅芳睡早觉。 倒是对门已经都起了,门口正支着桌子糊火柴盒呢。 早上屋里黑,白天屋里热,所以夏天糊火柴盒都是在院子里。 三大爷家又是背着阳光,所以在家门口摆个桌子干活正合适。 这桌子李学武认识,就是院里以前开大会时用的那张,都不知道是哪年的古董了,看着像是被三大爷收拾过的样子。 不是闫家人好摆谱儿,糊个火柴盒还得摆张八仙桌在这,而是糊火柴盒的主力,闫解放的腿脚不好,蹲着或者坐矮凳子他不舒服,这才弄了板凳和八仙桌。 也不知道是哪门心思搭错了电,这闫解放沉寂了好些天,竟然知道赚钱养家了。 早上这会儿三大爷已经没影了,车子也没影了,看样子是去钓鱼了。 而桌子旁坐着闫解放和他嫂子两人,三大妈在厨房里做着早饭。 闫家的两个小崽子是不会干这个的,他们现在是光荣的小崽子,正是为了变革发光发热的时候,怎么会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呢。 李学武抱着孩子从门口过,闫解放低着头装没看见,倒是葛淑琴瘦削着小脸跟李学武点了点头,还笑着看了看李姝。 李姝也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家,不知道在这忙活啥玩意儿呢。 李学武知道她的情况,看样子是有心好好生活了,点了点头,抱着李姝过了垂门,往倒座房去了。 夏天的倒座房起的早,小子们有赶早起来看书的,大姥和二爷他们已经起来忙活一阵子了。 沈国栋和小燕因为不在这边住,所以会晚一些,不过早饭前还是会到这边也忙活一阵儿。 厨房里正冒着白汽,傻柱指导着迪丽雅怎么卤猪下水,于丽则是做着早饭,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西院本来就是黄土地,因为以前是供销社的露天仓库,捶的结实着呢,每天早上二爷和姥爷都会拎着扫帚过一遍,将垃圾零碎的收拾起来。 小子们听见厨房的锅碗瓢盆动了,便都放下书本往西院去帮着干活了。 收拾马圈,废品装车,收拾三轮车,检查轮胎和车况,啥不得忙活啊。 还得给各自的大水杯里灌满白开水,蹬三轮可是个体力活儿,没有水可不成。 李学武抱着孩子只是看着,李姝也好奇地打量着大家伙儿忙活着。 一大妈给的糕点她吃一口能歇半天,一早上了,也没吃了一角。 大家都在忙,也没人招呼爷俩儿,李学武怕她吃了西院的烟儿,带着李姝跟外院里玩了。 也许早上这会儿凉快些,李姝被爸爸放在了地上也没闹着要抱抱,自己扎巴扎巴的走着玩着,大眼睛观察着,也学习着。 孩子就是这样,对什么都好奇,也是她接触世界,了解世界的过程。 “武哥” “嗯,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见着王亚梅打着哈欠从东院过来,便问了一句。 王亚梅搓了搓脸,蹲在了李学武身边,一边冲着李姝拍拍手,示意李姝抱抱,一边回复道:“早上三点多,让我姐送过来的”。 李姝才不想被抱呢,她好不容易自己出来玩的,拧着小身子躲着王亚梅的手。 王亚梅却是挪了步子追上了她,把她圈在了怀里。 “给小姑吃一口” “呀~” 李姝见有人要抢自己吃的,抬起手示意一下自己的糕点,嘴里说着咿咿呀呀的话,好像在告诉王亚梅她手里的东西不好吃,还是别吃了。 王亚梅笑了笑,逗着她说道:“你咋这么抠呢,忘了小姑给你买好吃的了?” 李姝被王亚梅逗着,小身子躲着,扎巴扎巴又跑到叭叭怀里了。 李学武看了看王亚梅的神色,问道:“你姐去接的你啊”。 “嗯,所里去人通知的,每次都是她去的” 王亚梅好像没在乎这个似的,又好像是在故意隐藏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似的,借着逗李姝的举动遮掩着自己的苦闷。 李学武给闺女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骂你了?” “没有~” 王亚梅这会儿也明白了,武哥是知道昨晚自己去帮彪哥了。 “她就絮絮叨叨的,跟老太婆似的”。 帮彪哥做事,帮武哥做事,进了监所,她没觉得亏的慌,更没觉得有啥不舒服的。 昨晚一样的做笔录,可她知道自己没事,她在按手印的时候看见那笔录上写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名字。 彪哥也说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她只负责前半段,别吃了亏就行,发完信号就找个地方眯着,等着一起被带走。 唯一麻烦的就是接人,彪哥是不方便去接她的,只能是她的家人,这样才显得正常,她也不会被怀疑上。 所里那些人拍的照片会被作为证据,而她拍的照片已经被人拿走了。 一个明的,一个暗的,就算是有人在档案中故意破坏了那些东西也没用,包括审讯记录在内都是双份的。 既然自己都不会留下案底,那王亚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当昨晚重温了一下过去的热闹,体验了一下当前的夜生活。 至于姐姐的责备…… “武哥,我……我想跟你说点儿事” 王亚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蹲在李学武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她不好意思是因为这个时候跟武哥说这个,是有些挟恩求报的意思了。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由着她自己去走,去玩,转头看向王亚梅说道:“说,跟我还装假客气啊”。 无论王亚梅昨晚有没有帮老彪子的举动,李学武都没改变对她的看法。 这就是个小妹妹,从小玩到大的,她要是有为难的,李学武还能不帮忙? (本章完) 第758章 坟头上骂街 第758章 坟头上骂街 “想换工作了?” “不想干售货员了?” “想买啥东西了?” 李学武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见王亚梅摇头,笑着说道:“你不会也相中我那台神奇的自行车了吧~” “没有~” 王亚梅见武哥打趣自己,也是嘿嘿笑了起来。 武哥的那台车子成了宝了,老彪子经常骑不说,傻柱也经常骑着去办事,好像真有魔力似的,越传越邪乎。 “是我姐的事” 王亚梅笑过之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姐她们文工团解散了”。 “是嘛~!” 李学武微微皱眉,没想到王亚梅说的是这么个事情。 这个时期大批的文工团停办或者解散都是有的,王亚娟所在的文工团出问题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想着这个问题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了” 王亚梅又低下了头,手里捡了地上的树棍儿在砖地上画圈圈,嘴里低沉着声音解释道:“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回的家,差点就被……现在都不敢再去单位了”。 “你爸妈呢?” 李学武可是知道的,王亚梅的父母都是有点能耐的,要是王亚娟出了问题,那她母亲也有问题了。 “我爸下车间了,我妈在清洁队呢” 王亚梅好像一下子低沉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武哥,能不能让我姐也来这边当售货员啊,实在不行我不干了,换她来吧”。 李学武打量了王亚梅一阵,好笑地说道:“你当这里的工作是干嘛的,想来就来,谁都能干的?” “不是~~~” 王亚梅有些不忍地说道:“我姐天天在家哭,我看着都难受”。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说话,而是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王亚梅也知道李学武是在想事情,所以也没说话,看着李姝在外院这玩儿,要摔倒的时候护一把。 哄孩子,哄李姝,这倒座房众人哪个没照顾过李姝。 于丽就不说了,迪丽雅和走的西琳也是喜欢李姝的,就是李学武搬走了,见到次数少了。 这会儿小燕儿来了也要逗一逗的,王亚梅来了这边后更是亲近她。 李姝跟她们都混熟了,谁抱一下,谁亲一下都无所谓了,只要不耽误她玩就行。 一只小蚂蚁,一块儿石头子儿都能成为李姝玩乐的东西。 今天的李姝有点忙不过来了,因为一直手里捏着一大妈给的糕点,只能用一只手去玩。 太阳慢慢的起来了,棒梗都拎着破水桶回来了,院里也热闹了起来,可王亚梅还是没等来李学武的回复。 顾宁和赵雅芳都收拾完了,也没叫老太太做早饭,几人还是来的倒座房这边吃。 今天中午也是一样,母亲她们要下午才回,但李学武和顾宁得早点回家,因为顾延是下午的火车。 老彪子上桌后瞅了王亚梅一眼,见她还好,便也就没多说什么,跟李学武等人聊起了闲篇儿。 昨晚他回来就没多说啥,只聊了聊业务上的事,干啥去都没说。 这边没他的行李,只能回中戏对门的院子住。 李学武看他打哈欠,便问道:“你对象没放假?” “嗯?” “哦~放……放假了吧” 老彪子的回答也是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准话来。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没再聊这个,而是跟逗着跟来蹭饭的棒梗说起了在家混的这段日子都干了啥。 棒梗虎头虎脑的,大脸猫说的都是孩子话,倒也有意思,逗的桌上众人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等早饭吃完了,小子们在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便都推了车子出门去了。 沈国栋的车子闲置了下来,他得先送一车货,回来才能出去收废品。 现在几个兄弟里,还在坚持收废品的,只有他一个了。 二孩儿也收,不过也就是个样子了,多是在送货,车上的废品就那么几样,赶上了就收,赶不上就拉倒。 有的时候家里着急送家具,或者去监所取货送货,他也帮着开车。 王亚梅没等到李学武的回复有些着急,见着武哥媳妇儿和嫂子走了,便要去里屋再找武哥说说。 可刚进门,便见着武哥冲自己摆手,等到了门口,武哥只是说了句:“跟你姐说,周一去轧钢厂找我”。 就说了这么一句,李学武便往后院去了, 下午因为有事,所以上午的时间显得很紧,李学武回后院换了外出的衣服,开着车带着大嫂往一监所去了。 今日是送大嫂跟大哥见面的日子,可也是大嫂正式接触账目的日子。 一监所那边的办公室收拾出来了,连带着宿舍都收拾好了,三个会计,并吴老师就都在一监所有住处。 吴老师是常住的,三个会计轮班休息,保证日常有两个人在。 大嫂也不是天天都来这边上班的,而是一监所这边会有个分账,大嫂那边会有个总账,算是财务总监,负责监察和审计的工作。 要说看账本,谁都不知道各个项目代表了啥,因为在账本上根本不具象任何项目名称,只有代号。 代号所代表的什么也只有李学武和娄姐知道,比对表就在娄姐那里。 管账的不懂业务,管业务的不清楚账本,支出的单列账本,合计到大嫂这里的就是日报表、周报表和月报表了。 李学武就看这个,日报可以不看,但周报和月报必须看,不了解项目运营情况不成睁眼瞎子了嘛。 以后就不用各个负责人在汇报业务的时候说具体数据了,只说了干啥就行,其他的从三报表上就能看得出来。 一监所这边已经消停了,那些人早在太阳没出来前就接走了,老邢带着人也早回去了。 沈放更是都没在这边露面,连夜带着特勤回了山上,这就算是个拉练和实战演习了。 其实昨晚黄干也没在,他在这反而不好了,就得是手底下办事的人来做这些事才好呢。 最大的也就是李学武了,还只是来这边转了一圈就走了,剩下的邢一春跟赖山川就差亮刀子了,没在乎那些。 段又亭负责的审讯,也没跟赖山川照面,按照计划,安排的特别好。 特别好的是,一早上黄干就在这等着他呢,说李学武不能白用了他的地方,得交房租。 “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要是跟你交房租,那不是骂你一样了嘛~” 李学武怎么会给他钱呢,想的美吧,这钱只要进了自己的口袋,就没有轻易出去的可能。 给他打白工的都有多少人呢,更不用说那些临时工了。 黄干见着李学武的嫂子也是叫嫂子,等赵雅芳跟李学文见了面,同着吴老师一起去了屋里说话后,便拉着李学武上楼扯起了闲蛋。 他能有啥正经事儿啊,现在黄干牛哔的很,监所整修,建大通铺,改善环境,容积率更大了,倒出来的监所都改成车间了。 如果不是这里的犯人不能回家,那跟工厂还有什么区别? 工厂也要有正治学习的,犯人们也有啊。 工厂也要有劳动生活的,犯人们也有啊。 工厂也要有劳动报酬的,犯人们也有啊。 劳动报酬已经算在了改善后的生活上,比如以前清汤寡水,现在换成了带油水的菜,以前一个窝窝头,现在两个,三个,全看劳动多少。 现在的消息闭塞,可后世谁不知道特殊环境里的物价高啊。 火车上的盒饭能跟家里的一样? 飞机上的点餐能跟饭店里一样? 监所里的泡面能跟是三块五一桶? 黄干还不是黄世仁呢,他又不往自己兜里揣,账面上有钱了自然先可着工作人员改善生活,其次劳动多的,认真负责的也是改善范围内的。 兜里有钱就硬气,现在请李学武喝的茶叶都是铁盒装的了,说是他爸给的。 李学武瞅着他这副骄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面那位给的呢。 这也是黄干这些人的压力和苦恼,身上背负着长辈的希望,又因为长辈们的功劳不可超越而肩负压力。 当小的总想超过老的,得到老的一点点肯定都会欢欣鼓舞。 李学武就不一样了,他爹只希望他不进监狱就行,现在的一切都是赚来的,惊喜的,特别容易满足。 黄干今天其实也不上班,知道李学武要来,这才来堵他的。 跟俱乐部那边谈事情不大方便,一监所这边的具体业务还是坐在自己老窝里谈着方便。 等李学武和他再下楼的时候,大哥正带着大嫂看他上课的教室呢。 李学武刚才跟楼上就说了津门电子厂的要求,黄干自然会办接下来的事,今早他也跟老彪子说了,两人倒是都说了这事不用李学武管了。 吴老师也给在这边工作的三个会计介绍了赵雅芳的身份,李学武没出面,商量好的,会计是不知道李学武的。 他们了解到的,赵雅芳应该也是东家派来管账的。 这三个会计以前都是在娄家做事的,老规矩懂的很,不闻,不问,不说。 三个会计管拢账和做表,吴老师管着资金和支出,赵雅芳管着审核和汇总、监督,三个人,三个方向,没有什么疑问点。 这些账目定期的也会交给娄父他们审核查看,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李学武主要还是为以后打下基础,财务问题至关重要。 大哥学文见着爱人去了财务室,拉着弟弟往一边走了走,轻声说道:“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啊?” “什么?” 李学武看着大哥挑了挑眉毛,没大明白大哥这是啥意思。 李学文瞅了那跟监室一墙之隔的财务室一眼,问道:“你把这三人放在这是啥意思他们能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了?”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笑了笑,知道大哥心软的人,不愿意把人情做到这个份上。 李学文看着二弟问道:“要是,我说要是这些人犯了错会怎么样?” “那要看犯什么错了” 李学武挑眉道:“如果是失误,那没事,可要是耍私活儿,那就换到隔壁房间继续干活,干的还是这个,可他们就永远都出不去了,更给我省了工钱了”。 李学文无语地看了看弟弟,他就知道弟弟把财务室放在这边是这么回事儿,有哪个工厂是把财务室放监所来的,又有哪个工厂是把会计当贼防的。 哎! 李学武这里就是这么干的,又不短了他们的工资,又不短了他们吃喝,只要心思正,在这一样办公。 他还真就不怕这些人给自己来一个肖申克,他可不是诺顿,黄干就更不是了。 没有克扣和欺负,这些人怎么会有反对情绪呢,只要没有歪心思,这里比哪儿都安全。 大嫂并没有跟着李学武一起走,约好的,晚饭前二孩儿会开车来接她。 李学武先去了海子别苑,又去干妈家坐了坐,赶着下午一点多,天正热的时候,又回四合院接了顾宁。 老太太说要等等刘茵,多住一晚上,她带着李姝,让李学武两口子先回去了。 因为李姝正睡着觉,顾宁也就没坚持,跟李学武在家歇了一会儿便直接去了火车站。 京城火车站是这个时代四九城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看着是真的宏伟壮观,但进出的旅客是真的不多。 这还是京城火车站呢,要是别的站就更是如此了。 这个年代出行不便,并不单单指坐火车或者坐飞机不方便,而是费不起。 坐飞机这种高大上的出行方式就不必说了,可问了,坐火车怎么就坐不起了? 火车票贵不贵? 奉城到京城的火车票只要两块六,这是一个工人两天左右的工资,跟后世基本一样。 可有句老话说的好啊,穷家富路,在家怎么省都成,就是出远门省不得。 路上的嚼用,代步的费,住店的钱,吃饭的钱,没合计呢,一合计准吓一跳。 京城的老亲戚准是不敢轻易去看东北的亲戚,除非是赶着过年了,去一个人做代表了。 李学武把车开上火车站门口的广场时,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个年代的好处,人不挤啊! 这广场上是真宽敞啊,门口坛附近并着停了不下六七十台小轿车,不知道都是哪个单位的,他也顺着停了,反正没人管。 带着顾宁紧走了几步,赶到了阴凉下面,觉得还是蛮凉快的。 广场上的风畅快些,只要不叫太阳晒着,并不觉得热。 顾宁吃不了凉的,他也不喜欢吃,所以即便是有卖雪糕的两人也没驻脚。 这个时候的火车时刻表很魔性,不一定就准时的,时快时慢。 长途火车途经其他局路段的时候是要给本地车让速的,等到了自己路段再往回撵时间也赶不上趟,所以长途火车晚点都是常有的事。 李学武本想着自己来的,省的顾宁跟自己在这等的遭罪。 可耐不住顾宁开口了,李学武只好带了家里的马扎,支在了墙边,给她坐着歇息。 顾宁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累嘛?” “不累,坐的太多了,站着正好” 李学武伸手想去摸兜里的烟了,可又觉得这里不合适,便又抽回了手。 京城火车站附近禁止吸烟,禁止乱扔烟头,这个管制的比后世要严格的多,你要是敢抽,带红布的准逮着你磕碜你一顿。 李学武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再说顾宁也不喜欢他抽烟,他得戒烟了。 车站出站口的人数不少,因为这边是阴凉,都在这边躲日头。 顾宁中午也没休息,这会儿便有些没精神头,李学武见她如此,便站在了她身边,示意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一会。 顾宁轻轻依着李学武的腿,打了个哈欠后,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感觉身边有人说话的时候,睁开眼睛却是发现顾延就蹲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打量着自己。 “什么时候……” 她刚想站起身,却是又被李学武按住了肩膀,抬头听见李学武俯视她说道:“刚睡醒,坐一会再走,咱不忙的”。 “好” 顾宁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顾延问道:“累不累?” “不累,这才哪儿到哪儿” 顾延笑着回了姐姐的话,眼睛却是扫了一眼姐姐的肚子。 “你们姐俩说说话,我去买水” 李学武见顾宁坐好了,活动了一下有些麻的腿,示意了服务部的方向跟顾宁两人交代了一句。 看着李学武离开,顾延笑问道:“姐夫有没有欺负你?要是受委屈了,我给你报仇!” “傻样吧!” 顾宁嗔了弟弟一句,随后打听起了在羊城的父母,尤其是父亲的身体。 “好着呢!” 顾延扯了扯嘴角道:“跟我谈话的时候可有劲儿了,说我什么时候有姐夫的一半能力就算长大了”。 顾宁抿着嘴角笑了笑,见着弟弟故作嫉妒而又忍不住笑出来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瓜。 李学武走到服务部这边要了两瓶饮料,不用选,只有一种橘子汽水,多一样都算他们超纲了。 “一瓶凉的,一瓶常温,谢谢” 服务员瞥了李学武一眼,伸手从箱套里拽了一瓶出来,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不耐烦地问道:“启开嘛?” “不用了,谢谢” 李学武的声音依旧温和,并没有因为服务员的语气有什么变化。 而服务员见了李学武这样也没再用那个表情、那个语气说话。 买汽水要不要票? 也要,不过少有零散的票,多是李学武从厂里拉回去的那种成箱的票。 那零散的怎么办? 通用票,粮票,这玩意儿啥票都能换,因为汽水可以不喝,但米总是要吃的。 看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粮票和钱,售货员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 李学武拎着两瓶汽水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尽量给姐俩多一会说话的时间。 跟这个小舅子拢共也没见几次面,不过都是爷们儿,也用不着处到手拉手上厕所的地步。 先是用手掰开了常温的那瓶递给了顾宁,又掰开了冰镇的那瓶递给了顾延。 顾延道了一声谢,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姐夫你喝吧,我不渴”。 “呵呵,喝你的,我不吃甜的,也不喝凉的” 李学武知道顾延误会了,仨人买两瓶汽水,不是给人家难堪嘛。 顾延看了看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姐姐,见姐姐点头这才接了汽水喝了一口。 “我就喜欢这种滋味,尤其是夏天,凉快的很”。 “少喝” 李学武见他这么说,点了点他腰子的位置道:“喝多了这里有负担”。 “真的?” 顾延拿着饮料就是一愣,随即不信地看向了自己姐姐,他家里有两个医生,怎么从来没说过这种事? 顾宁也只是喝了一小口,这玩意儿是甜的,越喝越渴。 见着弟弟看过来,顾宁好笑地说道:“吃多了是不好,我没说过你?” “那你也没说不能喝汽水啊~” 顾延为难地看了看手里的汽水,现在喝还是不喝? 这姐夫是故意的吧! 顾宁却是由着李学武的搀扶站了起来,嗔了他一句道:“谁说不能喝汽水了,是让你控制”。 说完对着收拾好马扎的李学武示意了车的方向道:“走吧,回家吧”。 李学武笑着拎了地上的行李,跟小舅子说道:“没事,年轻人还好”。 说完便跟着顾宁的脚步往停车场走了。 顾延看了看手里的汽水,嘴角微动,这姐姐和姐夫好像玩自己一样,拎起地上剩下的几大包行李跟了上去。 威利斯不是很大的后车厢全被顾延的行李占满了,也不知道都拿的啥,跟搬家似的。 刚才出站的时候就是人家工作人员给送出来的,这会儿要不是开车来,真不知道怎么弄回去。 顾宁坐在行李堆之间,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包,前面副驾驶顾延的脚下还踩着两个,这车就跟车站拉行李的包裹车一样。 “没想到这小车修好了还挺好开” 顾延看着姐夫把车顺利的开出了广场,因为没有门子,风吹进来还带着股子热气。 李学武直等把车开上了主路,这才转过头看向顾延笑问道:“什么时候开学?” “不知道~” 顾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打量起了路边的街景,嘴里又回复道:“可能得下连队锻炼了,学校不开学,我们没课上”。 “先等等再说” 李学武知道现在顾延他们学校闹的也厉害着呢,许是得到了年底,他们那种学校先消停了下来,地方的还得两三年才行。 顾延一提到这个话题便浑身无力,躺靠在座椅上,点头道:“只能是这样了”。 坐在后面的顾宁担心地看着弟弟,现在的形势谁也说不好,就她跟李学武闲聊时也说了,没个几年过不去。 弟弟倒不用担心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从部队里提上去上学的,身份都还没变。 这也跟此时的政策有关系,地方的高中生不能直接考鍕事学校,只能从部队上考。 顾延的学上不了,最大的可能是回原单位等着,等着复课。 也可以跟着那些人一起闹,闹到最后再复课。 这个时候的学生谁敢管啊,想干啥就干啥,都能自己分配自己。 吉普车到家,秦京茹已经回来了,她要伸手帮忙卸车,却是被已经恢复了精神的顾延谢绝了。 家里两个大男人,怎么会让一个姑娘帮他卸车,他可不是阔少爷。 在顾家,最忌讳的就是阔少这个词了,司机可以是专人的,做饭也可以是专人的,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基本的要求。 看着客厅堆了一大堆行李兜子,秦京茹也有些吃惊顾延是怎么带回来的。 而等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却是听见顾延笑着说道:“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说着话抓了一个兜子打开了,将里面的各种营养品往外掏,一个个地摆在了茶几上。 “进口奶粉、藕粉、巧克力、蛋奶面包……” 在秦京茹目瞪口呆中,在顾宁眯起的眼神中,顾延一包一包地往外掏,掏完一个兜子掏下一个兜子。 “这是胶、鲍鱼、海参、燕窝、干贝、鱿鱼干、蚝豉……” “顾延” 顾宁看了走去卫生间的李学武背影一眼,叫住了正在上货似的弟弟,问道:“你带这么多营养品干嘛?” 尤其是当顾延打开一个兜子,里面全是小孩的衣服,戒子,以及小袜子、小鞋子等物品,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泄露了。 顾延笑着看了看姐姐,说道:“妈说了,先给你准备着,用的时候再取就是了,省的一时着急”。 他还真就依着母亲教给他的说了,只是眼神老看自己姐姐的肚子,这不露馅儿? 再看见顾延从兜子里掏出来各种小被子,小垫子,最后连奶瓶子啥的都掏出来了,这玩意儿也有提前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的?” 顾宁眯着眼睛看着顾延,随后又问道:“妈告诉你的?这些东西是妈特意准备的吧?” 这怎么解释? 在线等,特别急! 母亲也没教他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回答啊! 顾延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闷着头往外掏东西。 正巧,这个时候李学武上了厕所出来,见着顾宁看过来的眼神,干笑着问道:“怎么了?” 顾宁挑了挑眉毛,问道:“妈怎么知道我怀孕了的?” “是吗?谁说的?” 李学武走到顾宁身边坐下了,伸手拿起茶几上摆着的进口婴儿奶粉看了看,笑着说道:“还是澳洲产的呢”。 再转头看向顾宁,见她只盯着自己不接话茬儿,李学武赶紧对着秦京茹示意道:“京茹,那什么,给顾延拿汽水”。 “哎!” 秦京茹也发现顾宁要生气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溜呢,见着李学武说了,赶紧答应了一声。 只是顾延这个时候低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姐夫,你不是说了嘛,汽水不能多喝”。 “呵~呵呵~” 李学武干笑着说道:“是啊~不能多喝”。 秦京茹哪管他喝不喝,先往餐厅去了,躲了再说。 顾延说完这一句,又跟耗子似的闷头往外掏包裹,里面全是母亲临行前跟家里的服务员一起打包的。 上车是司机跟着一起送上车的,真不怕东西多累着儿子啊。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看向顾延笑着问道:“你咋知道你姐的事?咱妈说的?” 顾延给姐夫叽咕叽咕眼睛,示意这种事不能说了。 顾宁已经全都明白了,敢情就她自己还蒙在鼓里呢,她就说最近母亲怎么老给她打电话呢。 “你是叛徒!” “啥?!” 李学武看着起身推开这些东西往二楼去的顾宁,无奈又好笑地看了看顾延,又看了看从餐厅里探头出来的秦京茹,问道:“我是叛徒?” 顾延默默地弯下腰继续掏,秦京茹则也是低着头走出来帮着顾延收拾规整这些东西。 实在是太多了,从孕妇的保养品和给顾宁做的应季宽大衣服,再到婴儿的奶粉和小衣服,小鞋子,包孩子的小被子,孩子用的戒子。 李学武看了看,这些衣服啥的都够孩子穿一生日的了。 再加上家里母亲正在做的,恐怕孩子没出生呢,衣服就要装满柜子了。 李学武无力地躺靠在了沙发上,也没去帮忙的心思了,只看着两个人一个往出掏,一个整理着往柜子上,往储存室里搬。 到最后,所有的兜子掏巴完,沙发上,除了李学武坐的位置没有东西,其他的地方都被装满了。 “姐夫,爸妈让我带回来的信,说是给你的” 顾延站在一堆兜子皮儿里看了看四周,好像没啥落下的了,又想起那封信,这才从随身的包里拿了出来递给李学武。 他也不知道为啥父母写的信不给姐姐,却是要给姐夫,可能真如父亲所说,姐夫沉稳有度,做事全面吧。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看那封信,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拿上你自己的包,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需要啥跟我说”。 说完示意了一楼的卫生间说道:“一会洗个澡就回楼上睡觉去,啥时候醒了,啥时候吃饭”。 带着顾延往二楼走,边走边介绍道:“听说你回来,你姐开心了好几天,早早的就把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被子都是新晒的”。 顾延看了看姐夫,收拾就收拾呗,用得着这么大声? 自己又不是耳聋。 等见着姐夫眼神往主卧里瞧,这才明白父亲所说的姐夫做事全面的意思。 “来,就这屋,看看” 李学武将顾延让进了客卧,笑着说道:“你姐姐说你爱看书,特意给你准备的书桌”。 “这话不是我姐说的” 顾延笑着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床上,对着李学武抿嘴笑道:“倒像是您说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几声,手指轻轻扣了扣那张书桌,意有所指地说道:“也是我说的,可也不是我说的,反正你得坐得住”。 说完也不理会顾延微微愣住的神情,走到门口错着身子拍了拍顾延的肩膀道:“楼下那台车你随便开,但是晚饭前你得回来,这是咱家的规矩”。 “姐夫~” 顾延见着李学武往出走了,转回身问道:“是我爸安排的?” 李学武也转回了身,微微一笑,道:“不,我说的”。 说完微微抬起手点了点顾延,又点了点主卧的方向道:“当然了,周末可以晚一点儿,不过不能比我晚”。 顾延看着李学武进了主卧,微微眯着眼睛,晃了晃下巴,他在羊城可没听说有这么些个规矩啊。 就是在家的时候谁又能管了他,还不是想几点回就几点回嘛。 就是不知道这姐夫的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母亲给这边打电话了? 还是他想摆一摆姐夫的谱! 李学武进了主卧室,看了看书房,见着顾宁正坐在案台后面看着书,显然自己跟小舅子刚才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爸妈的信” 顾宁看也没看李学武放在桌上的信件,起身往主卧去了,进屋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 得了,这会的罪过不小! 李学武就说这秘密最后得落在自己的头上,左躲右躲没躲过去。 也没往书桌里面去,李学武就站在案台前面拆了那封信。 因为是顾延带回来的,所以信里的内容写的要比电话里说的清楚些,不过也是用了一些隐晦的手法,这基本上都是电话里谈话的默契用词。 李学武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的,丈人身上的压力骤然大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倒是成了焦点。 信里有丈人的几分交代,也有丈母娘的几分关心,最后是委托李学武走访几家关系,逢年过节不要落了礼数。 这些人家李学武同顾宁婚前都走过了,心里记得清楚,默念了一遍,再看过书信后,便又装了信封往主卧去了。 顾宁正在床上躺着,显然是不想搭理李学武的模样,而李学武也是没去问她,直接走进卫生间,用打火机将手里的书信点了。 就在洗手池里,很方便的毁灭手段。 看着手里的书信烧起来,随手扔进了盆里,最后化成灰后,打开水龙头冲散了最后一点余焰。 “是羊城……” 许是纸灰的味道,顾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担心地看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不想瞒着顾宁,更不会瞒着她,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越是秘密的东西,越是不说,她就越好奇。 与其让她担心着,倒不如说的轻一些,明白一些,也好有个过渡。 “是爸的信”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羊城的形势陡然而下,叮嘱咱们不要做错事,他那边可能需要安稳一下,避开现在的漩涡”。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解释,心里也是有些发慌的,羊城离的这么远,父母有点什么事她都顾不上。 李学武能够感受到顾宁的担忧,走上前抱住了顾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放心,有我呢,爸不是一个爱搀和那些事的人”。 “宽心吧,妈在信里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担心你第一次做母亲不会照顾自己,照顾孩子” 李学武摸了摸顾宁的头发,道:“咱得做出个样儿来,让爸妈放心,证明给她看,你会是个好妈妈的”。 说完又捧了顾宁的脸,笑着安慰道:“李姝都说你是好妈妈呢,是吧?” 顾宁抿着嘴点了点头,主动抱住了李学武,轻声说道:“我有点怕”。 她怕是因为知道自己父亲的位置,知道里面涉及到了很多关系,更知道现在的形势有多么的严峻。 她就在医院,就在京城,大街上发生的事就在她眼巴前,她能不担心,能不怕么。 普通老百姓不怕这个,因为屁都没有,上班赚钱,跟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可顾海涛不一样了,他说的话,做的事,哪怕是一个眼神,可能都代表了他的意见,或者会对某些事情产生影响。 顾海涛是个不好搀和事的,可有的时候事找人啊。 他自己不想参与到里面,可总有人拉着他,或者说故意陷他进里面去,这种事还少吗? 所以在信里顾海涛给了李学武一个很委婉的信号,跟大领导的选择一样,他也选择了隐忍下去,哪怕是一步到底,回家种地去。 其实他也就是想想罢了,顾家是城市户口,家里哪有地啊,连房子都不是他家的。 李学武很理解丈人的心思,这个时候退一步并不能代表什么,反而表现出了丈人的大智慧。 走到他这一步,真可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但光是进也不成了,到如今,他要是真没有那个心思,急流勇退倒显了他的境界。 也别说退了就没了机会了,要依着李学武来看,就像郭先生说的那样,艺术家拼到最后拼的是什么呀? 身体啊! 身体是本钱啊! 看谁活的长,比谁活的长远。 一大堆人跟这儿等着别这个劲,你要是先死了,那没辙,我站在你坟头上骂街,合着你总不能跳出来反驳我来。 争一时之长短反倒是把自己囿于框架之内了,退一步,不能真觉得就海阔天空了,但也不至于以身涉险,没了反攻的筹码。 这个劲啊,李学武觉得丈人做的对,不较也罢。 (本章完) 第760章 打工人 第760章 打工人 “得跟您汇报个事” 李学武等李怀德喝了茶,这才继续说道:“我这边有个方便条件,能成建制的调过来个文工团”。 “文工团?” 李怀德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挑眉问道:“弄这个干什么?” 说完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微笑着问道:“难道保卫处到了需要文工团的地步了?” “保卫处当然不需要” 李学武没在意李怀德的试探话语,而是微笑着示意了对面李怀德的方向道:“但您需要,贸易项目需要,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需要”。 “哦?!” 李怀德倏然一惊,随后微微眯了眼睛,大脑在急速思考着。 一说到自己了,尤其是跟贸易项目和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有关系,李怀德真正的认真了起来。 李学武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挪开,点了点桌子轻声解释道:“宣传工作也是重点工作,您不能光把目光放在业务上啊!” 说完还颇有责备意味的提醒道:“就算是老黄牛,也得抬起头叫两声,让人家知道你付出了不是!” 这么说了,李怀德当然就明白了,可这也用不着调一个文工团过来吧。 一个文工团多少人? 好么,大的有二百多人,小的也有几十号人啊,这可是光养着不从事劳动生产的人啊。 李怀德要真是听了李学武的话,把文工团调来了,那是背负很多舆论压力的。 可李学武说的话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这是一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他所办的事,你现在绝对看不懂,更看不明白。 但是别着急,说不上过些日子你就看懂了,可那个时候也晚了,他已经办成了。 李怀德以前自己拿主意办事的时候,没少吃杨凤山的亏。 可自从有了李学武帮他参谋,这可是次次顺,样样成啊。 即便是有些挫折,可李学武的未雨绸缪,几条路发展,根本没影响。 这一次李学武开口了,那就是一定有用,且至关重要的,不然不能见面谈。 压力怎么? 只要对他的益处大于这种压力,那这件事就得办! “说说看” 李怀德将桌上的烟盒扔给了李学武,他自己是不抽了的,说戒烟就戒烟,搞的李学武自己抽的都没意思,好像自己不珍爱生命似的。 “这个团是铁路的,不是总团,五十多个人” 李学武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不过没点着,又用手夹了,解释道:“今天跟昨天比已经不是一个样了,工作的方式方法,宣传的方向和方式也在变”。 “这一次活动的开展为什么发展的这么快啊?” 李学武问了李怀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随后也不等他回答,挑眉道:“因为有人在给宣传啊”。 “对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微微皱眉道:“小崽子们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各地都在搞,发展离不开宣传啊”。 借着李怀德说话的工夫,李学武把烟点着了。 吹了一口烟,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轧钢厂以前也有文艺工作队,多是工人们自发组建的,厂里给了一部分支持”。 “但是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这股力量是不方便掌控的,所以在几次的合并中被安置给别的单位了”。 “我看啊,接下来工作组要变换工作方向了,谁掌握了工人的宣传,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李怀德微微皱眉,李学武所说的问题就是今天要讨论的主要问题。 关于工作组离开后的权利空白两人做了分析和筹备,但离开前呢? 这个李怀德是真没仔细想过。 “那……不能咱们自己搞吧?” “当然不成!”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挑眉道:“我看,还是挂在宣传处的合适”。 “资金保卫处可以支持一部分,算作是青年突击队的参与建设,贸易项目也可以支援一部分,剩下的由宣传处来解决”。 说是保卫处支持,那就是李学武支持了,说贸易项目支持,那就是李怀德支持了,说宣传处呢? 怎么能把谷维洁落下呢。 三个和尚没说水吃的道理李学武自然懂,这件事必须通过谷维洁。 不仅仅因为谷维洁是主管宣传工作的领导,还因为这是几人合作的基础和条件。 利益共享,话语权共享,不要搞内部分化和矛盾,团结才是硬道理。 “小礼堂一直空着,我看可以作为轧钢厂文艺工作队的训练场地”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先选几个主题编撰一些节目,排练好了先给工人们做汇报演出”。 “还可以编演贸易项目的内容嘛” 李怀德微眯着眼睛思考着,嘴里说道:“其他的项目也可以编进去,对内对外都是一种宣传”。 “我看可以搞” 李怀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随后点了李学武挑眉道:“你来搞,用你的人,明白嘛?” “明白”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一边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一边点头应是。 李怀德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这个项目他投了,可以做主在会议上提出来。 跟谷维洁沟通合作的事由李学武来做,文艺工作队的管理工作也交给了李学武管理,为的就是怕他和谷维洁互不信任的问题。 当然了,说是交给李学武管理,并不是让李学武兼任文艺工作队的管理者,而是要掌控这支队伍,掌控它的管理权。 李怀德已经想明白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了,跟他的发展方向是一致的,也是在给他补强短板。 五十个人的指标在他这里还是不困难的,有他和谷维洁一起同意的,人事处那边可不会卡着。 景玉农自然也没理由卡,她敢卡这个,李怀德就敢卡她的建设。 跟李怀德谈完,李学武起身告辞,示意了隔壁的方向,意思是得回去跟谷维洁那边沟通。 李怀德要起身送他,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快步出了办公室,还跟栗海洋说了两句。 在做人这方面,李学武可不会轻易授人话柄。 再回到保卫处的时候,沙器之从综合办公室迎出来,轻声汇报了来人就在办公室等着呢。 因为是女同志,所以沙器之是跟着进来的。 屋里沙发上,王亚娟忐忑地坐着,因为刚进来时观察了李学武办公室后的紧张感,现在手里端着茶杯还没动。 跟她心目中的样子不一样,办公室很大,有专门的秘书,办公桌也很大,搭配墙边的文件柜显得很是庄重威严。 尤其是这间办公室所代表的意义,让她觉得今天要见的人跟她以往的印象重迭不上。 可当李学武带着秘书进屋后,她的紧张和思绪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坐” 李学武没有很热情,也没有很冷漠,只是迈着步子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同时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秘书端着暖瓶要给她续水,却是被她拒绝了,因为这杯茶她还没喝呢。 李学武没跟她说话,而是拿起电话说道:“帮我要谷副书记”。 王亚娟不知道李学武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妹妹说的神神秘秘的,让她一定要过来。 正因为是李学武叫她来的,不然她最近都不想出门。 只是不知道李学武是真的忙,还是故意把她叫来却晾着她。 “哎,领导,是我”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刚跟李副厂长那边回来,看见胡秘书了”。 …… “嗯,是” 李学武拿着电话说道:“有这么个事啊,我这边刚跟李副厂长沟通了一下,觉得咱们厂的宣传力量是要加强一下的”。 谷维洁收到李学武的电话也很诧异,刚才秘书跟她说,在走廊遇见李学武了,还问他领导在不在。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要加强宣传工作,不由得轻笑道:“那李副书记是要来宣传口工作了?” “呵呵~建议~”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正好手里有这么个资源,一铁路的文工团要解散,我这不是想着机会难得嘛”。 王亚娟坐在办公室里自然听得见李学武讲电话,没两句呢,就听见了这个。 她这么一想,敢情李学武叫她过来是谈她工作的事啊。 怪不得自己妹妹回去了说的神神秘秘的,还说是好事。 “有这好事?” 谷维洁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在电话里笑着说道:“这机会不算很难得吧,外面的文工团一抓一大把了,可没有以前稀罕了”。 “这倒是实话,可不还有个比对嘛”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您上街买萝卜还有个比较呢,我这的萝卜比其他家的实在,也可靠”。 谷维洁自然知道李学武扯淡的话里是个什么意思,既然是李怀德都同意了的,又是李学武的关系,想着安排人呗。 不过谷维洁担忧的跟李怀德一样,这文艺工作队会不会在这个形势下给他们带来影响。 无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她都需要考虑。 不过她也知道李学武是个稳重的,不会乱来的,更不会因为安排人员而动这么大的阵仗。 “说说吧,怎么个章程” “简单,挂在宣传处,结合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主题是贸易项目、大学习、大讨论等活动的文艺宣传,同时配合宣传队做好宣传工作”。 李学武打电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跟王亚娟对焦,而是看着虚空。 不过王亚娟却是看着李学武的,尤其是当他讲了这个文艺工作队的性质和意义后。 她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要帮她,一定不是以前的情分在,更不能因为自己妹子在他那上班的关系。 现在听着是要整个团一锅端的,不仅仅是她的工作,其他人也要。 不过听见李学武说起萝卜来,她又觉得李学武好像意有所指似的,是像利用她们做什么? “哦,就这么点用处?” 谷维洁那边的意思忽明忽暗,不太像同意这件事似的。 一等李学武说完,拉长音问了一句,随后顿了顿问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什么考虑啊,李学武可没时间跟她磨洋工,这事要办就办,不办就算了,可不能拖。 “领导,这件事其他的考虑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您心里都清楚着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宣传队干啥的?现在不上马,可就有人要上马了,到时候主动权可不在咱们手里了”。 说完又玩笑似的提醒道:“总不能再由着工人们组织起那种非专业的宣传队吧,咱们厂的编制和指标可还在呢”。 谷维洁知道李学武办事干脆,这种事能打电话说的,那就一定是都准备好了的,包括后续的问题。 只是她现在还犹豫着这里面的得失,但见李学武都说到这了,也只好点头道:“那就办,不过得是在宣传处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这是一定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过负责人我这边有人定下了,就跟您舍脸说一声了”。 “凭什么?” 谷维洁好笑地问道:“你还真打算接我的位置啊”。 “再等十年吧” 李学武回了一句,又解释道:“毕竟是人家出的钱,出的人,还负责对方的协调工作,是吧?” 谷维洁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习惯性的讨了一句,见李学武这么说了,撂电话前给了一句:“行,你牛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电话,挑眉挂上了座机。 再看向已经坐过来的的王亚娟,问道:“你们团有多少人?” “啊?” 王亚娟还在观察着李学武愣神呢,没想到他就撂下电话问了。 “那个……算上舞蹈、合唱、曲艺、器乐四个队的话,得有六十人”。 “六十个?” 李学武跟李怀德说的是五十人,跟谷维洁说的也是五十人,这是他估计的。 那次去看王亚娟的演出,他看着后台的人数也就这么多。 再有,轧钢厂也不是无限制人数的,以前的文艺队也就五十个人的指标。 这主要还是有工人参与其中的,这个时候自发自愿支持表演的,或者说贡献文艺的人比较多。 后世看岁数大的老年人活的精致,就是她们的这种精神状态好。 “人数有点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后又拿起电话要了d城区的电话。 “喂,干爸,是我,学武” 李学武就当着王亚娟的面跟郑树森说起了这件事。 “嗯,就是京城铁路段的文工团,小团,拢共也才60个人” …… “不全要,甩下去10个,我们这边也是有指标的” 李学武就着电话跟郑树森说道:“我这边确定了,已经跟领导们谈妥了,定了一个负责人”。 说着话看了王亚娟一眼道:“叫王亚娟,就是她们团的”。 …… “嗯,要谁不要谁到时候让她定,算是做了前期的接收工作”。 王亚娟听着李学武电话里说的,心脏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她听见什么了! 好像是让自己负责这个团…… 郑树森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是要成建制的接收那边的编制,从人事那边直接做划拨。 “你等我电话” 说完这句便撂了李学武的电话,要去了京城铁路段。 铁路虽然自成系统,但铁路段在地方,是要跟地方打好关系的,东城的电话那边是要接的。 再一听是地方大厂要划拨他们的文工团,那边的人也愣了一下,挂了电话打听了一下,又给郑树森回了过来。 依着铁路的想法,这个团是要整体撤销的,人员会被分散开,能干什么干什么。 现在有人要接收,看来是团里有人走了后门了。 他们巴不得现在有人接收了呢,好把现在最不提倡的东西甩掉。 铁路不缺这种文工团,更不愿意惹上麻烦,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郑树森的话。 至于郑树森所说的要求,那边也同意的,安置十个人,和安置六十个人相比,哪个更轻松? 郑树森听出对方话里的意味了,这是干儿子的事,他当然不会不办事。 不仅仅把编制的问题谈好了,还把文工团的所有设备谈了下来。 既然是成建制的,那些东西铁路留着也没用了,一并划走了。 李学武再收到干爸的电话后,笑着对王亚娟说道:“回去准备着吧,过几天来上班”。 “啊?!” 虽然在这听了半天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李学武的话。 文工团的通知下来,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了,空跑了好几天后,她只觉得没有希望了,这辈子都没有再上台的希望了。 王亚梅说她哭是真的,哭自己的命运,怎么就这样了。 惊吓来的突然,惊喜来的也很突然,王亚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铁路系统固然很好,可轧钢厂也不是一般的单位啊。 况且现在是铁路那边不要他们了,轧钢厂这边是要组建专业文艺队的。 她们就会这些才艺,要真是去火车上打扫卫生还有什么意思,奔的不就是文艺表演来的嘛。 李学武没理会她的惊讶,抬手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对着王亚娟点了点说道:“你先回去等通知,应该是先任命你的文件,随后才是整体转调的文件”。 说完认真地提醒道:“你做主,先把所有的管理者都砍掉,这边不缺干部,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谁是滥竽充数的你自己心里一定知道”。 “我……” 王亚娟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应李学武的话。 她才去文工团几年啊,怎么敢有当管理者的心思,更没想到李学武会把这种权利交给她。 李学武低头看起了文件,嘴里却是说道:“厂里人事部门的去办手续,我会叫他们去找你的,到时候把名单提供给他们就行了”。 “是办公室刚转来的” 沙器之指了李学武正在看的文件,因为李学武已经耽误好长时间了,文件有加急的,沙器之就拿了过来。 “徐主任说程副厂长想看各处室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这个时候?”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沙器之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人员刚刚调整完,我的计划有,萧副处长的怎么办?” “赶鸭子上架么不是” 不满的话说完,李学武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沙器之说道:“跟萧副处长说一下,同时跟厂办的说,今天交不上去,明天吧”。 “是”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保卫处是讲团结的,萧子洪刚来,还没熟悉掌握工作,怎么可能做得出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李学武要是单独交他自己的,那不是不团结了嘛,索性要交一起交,等萧子洪一天时间。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忙,自己的话几次开口都没说的出。 本来她都有去三产的打算了,去车站卖雪糕,卖瓜子什么的。 现在李学武帮她协调了轧钢厂,能来这边她自然是愿意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想跟李学武说声谢谢,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而见着她要说话又为难的模样,李学武笑着拿起了电话,道:“回去吧,等消息,应该很快的”。 说完这句又开始打电话,听着是要去人事处的。 都说了要自己协调,那谷维洁是不会动地方的,说不得所有安排都得是他张罗。 不过也有个好处,他张罗,那这个文艺工作队就得听他的。 王亚娟由着接自己来的秘书引着出了门,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忙着的李学武。 她觉得李学武变了,不是以前的青葱少年了,更不是站在街道大院里跟她笑的青年,而是一个成熟的,正客。 今天的意外之喜因为自己没有跟李学武说上几句话也显得不是那么的喜了。 李学武好像在帮她,也好像不是,像是要利用她和团里这些人一样。 说李学武成熟,那就是她还幼稚着。 不是很明显吗? 纵然李学武有念旧情帮她一把的情况,可也没有因为她就帮了她们大半个团的意思吧。 她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她们团的那些姑娘们可也跟李学武没旧情。 要是这旧情这么用,那旧情也太不值钱了。 被人利用有什么不好的,这说明她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要是真如铁路那边的决定,她们在铁路的眼里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那一身的才艺只能被埋没,能体现出来的就是劳动价值了。 今天的李学武表现的很公事化,更像是找王亚娟来谈工作的,没有什么私情在里面。 这也符合李学武的办事风格,公是公,私是私,没必要混在一起。 李学武这么做就是在告诉王亚娟,都没背着她打电话,还不够明显嘛? 我就是要利用你,利用你们的艺术价值,来帮助他,帮助他所关联的这些人实现各自的目的。 这件事她没有商量的余地,李学武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没有给她商量的机会,让她担任负责人跟私情没有关系,而是李学武跟她比较熟悉。 仅此而已。 让一个熟悉的人去办微不足道的事,省的费力气,这就是李学武的最初想法。 是的,在王亚娟看来,一个继续从事文艺工作的机会,在李学武这里就是微不足道的。 让她去掉那十个人,显得很是残忍,但这就是李学武给她上的第一课,名字叫权利和现实。 李学武能不能再要十个名额? 当然可以,无非就是给李怀德和谷维洁打个电话重新定一下人数的事嘛。 但是,凭什么啊? 李学武觉得五十个人足可以满足轧钢厂这边的工作需要了,为啥非要多养十个人啊。 尤其是这个团的管理者,李学武可没精神头跟他们玩什么收服游戏,直接砍掉。 就像他所说的,轧钢厂不缺干部,搞艺术的更不缺,这个时候就属搞艺术的不值钱。 当然了,艺术也分什么艺术,要真是为李学武所用,赋予了一定的主题和意义,那这个艺术就不一样了。 说白了,在李学武这里就没什么事不能被利用的,王亚娟希望用毕生去追求的艺术理想在李学武这里就是个工具。 表演什么内容,宣传什么主题,都得由着他说了算。 为什么? 因为他有划转这些人来的权利,也有撤编的权利。 当然了,李学武不希望这么做,他弄了这么一个专业的团队过来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什么? 你说前女友? 前女友怎么了,他亲哥还在一监所给他打工呢,生存面前,别想着其他不着边际的。 李学武承认这个世界上需要艺术,更需要有人去探索和研究艺术。 但他不是那块料,他有双发现艺术美的眼睛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打工人! —— 这有的人和事啊,就是禁不住念叨。 你瞧,李学武怎么说来着,工作组的变化都没等一天,就真的奔着他的话来了。 周三上午,李学武刚签了字,正在跟沙器之说着工作呢,电话里就来了消息。 也就是昨天,周二的时候工作组下了一个文,意思是继续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结合四个整顿清理,深化检查力度,持续进行纠查活动。 可文是下了,昨天下午就传来了工作组部分人员抽调走的消息。 工作继续干,但人数减少了,力度自然而然的就小了。 空城计? 还真不是,邝玉生给他来电话,说是要变天。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他没觉得邝玉生在夸大其词,是要变天了,可也不是现在就出现的征兆啊。 邝玉生说了一个情况,今天开始,工作组又出新的幺蛾子。 不是冯副主任,冯副主任昨天就回上面了,现在主持工作组工作的是彭永红。 说是彭永红去车间里开现场会,讲了工作组是支持工人的,说大学习、大讨论首先需要解决的是上面所提出的思想问题。 要求工人采取自下而上的做法,并且传达了工作组的最新动向,要求他们必须广泛地获得群众的支持。 彭永红强调,基层组织要打破各种常规,向上敢于持反对的态度。 这还只是彭永红在车间里面说的,在会议室里,彭永红给生产管理处开会提到了,上面已经说了,即便是这样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变动、乱象,基层组织一时停止活动也在所不惜。 好么,这可真是吓了邝玉生一大跳,他刚刚带着生产管理处完成了基层组织建设,现在工作组就要站出来把他的工作成果全毁了。 非要搞这个什么自下而上,特么的,这不是小鬼子嘴里提过的下克上嘛。 乱了,乱了,邝玉生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跟李学武说着这个话。 “这是什么意思!啊!” 邝玉生的声音很急,也很恼火,在电话里发着牢骚:“他们还鼓励车间总支和各小组支部,层层动员,要职工们写变革的大字告”。 “这是要干什么!” 邝玉生哑着嗓子说道:“他们竟然说写不写大字告是变革的立场问题,有这么干工作的嘛!” “消消气,骂街办不了工作” 李学武对于邝玉生遇到事情不给主管领导打电话,而是给他打,并没有觉得不正常。 电话里李学武让邝玉生压压火,唔呶喊叫的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倒引起下面的恐慌。 邝玉生在电话里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反对这么做”。 “这跟你反不反对没有关系,他们征求你的意见了嘛?” 李学武淡定地说道:“他们是要执行上面的命令,或者说他们正在执行他们认为正确的命令”。 “我看他们是疯了” 邝玉生心里憋着火,倒不是跟李学武撒气,而是觉得只有李学武能给他出主意,拿决定。 “他们走之前也想放把火,根本就没想着轧钢厂的大局,前几天所说的求稳定,都是个屁”。 说着话又提起了前几天的会议,以及会议结束后工作组跟厂里的谈话。 朝令夕改都不足以形容工作组的办事态度了,只能说不为人子。 邝玉生这样的人都能看得出工作组的意图,是要放猛虎出笼,是要在走之前给轧钢厂这么一下子啊。 李学武现在已经没心情再提杨凤山所做的了,至少在做人做事这方面,李学武没有评价他的心情。 冯道宗的离开就算是正式的表达了工作组的未来和态度了,这些人在这里做的事还代表工作组呢。 可真正散了的那一天,工作组这个组织都没了,轧钢厂能去找谁? 找冯道宗?还是找彭永红? 他们代表不了什么,那个时候弄死他们也挽回不了轧钢厂的损失了。 现在工作组还代表了对轧钢厂的指导地位,邝玉生的反对没有用,人家也不是针对中层干部的,而是直接面对一线工作者。 李学武周一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大风真的就是工作组搞起来的。 走都不走个消停,真是一点颜面都不想留了,他们就算定了,这猛虎出笼,咬得死所有的厂领导? 如果某天这些轧钢厂的干部去了上面,看到他们想起今天的事,又是什么想法和心情。 兄弟阋于墙,外御务。 今天在轧钢厂大家是竞争对手,出了轧钢厂的大门,这还是一家人的。 你工作组在这里放了火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杨凤山是做的不对,可冯道宗在今天布的这个局也不地道,这件事必然为所有轧钢厂干部所记。 不说今天了,冯道宗等人早晚吃这个亏。 李学武这边告诉邝玉生,工作上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意见要先保留,掌握好尺度,不要自己吃了亏。 老干部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他应该懂。 自己丈人都要在这个局势下退避三舍,他邝玉生有几分蛮力,敢螳臂当车啊。 邝玉生是没辙了,只能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办,当然了,也照着李学武所说的,把会议记录全都保留了。 这件事冤有头债有主,早晚有一天会算账的。 嘿,今天的轧钢厂可是热闹了,李学武中午跟食堂吃了饭回来,走到路上就听工人们提起了。 说是这轧钢厂下面因为工作组的引导分成了两大派,两个方向。 一个是主张反对一切的,包括现在轧钢厂决策层的团体,说这些决策者都是肉食者,是走z的,应该换了这些领导,让工人自己当家做主。 好家伙,这可真是大动作,李学武听着都悬乎,这些人是想要谋朝篡位了,想着自己当决策者呢。 这些人给自己的团体起了个代号,叫东风。 很应景,但李学武觉得他们在毁了这个词。 另一个伙人则是主张务实求进,觉得工人们应该主动参与到轧钢厂的管理中去,发挥工人的积极性,提供更好更宝贵的经验。 这些人主要是既得利益者,或是有分房要求的,或是谋求家人进入轧钢厂工作的,也是比较有条件的一些人。 这些人给自己的团体也起了个代号,叫红旗。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安排都应对到点上了,这才几天啊,形势变的也忒快了。 有工作组的推波助澜,也有外部形势的变化和影响,今天有这两个组织出现,那其他工厂也一定是有的了。 下午开始,有的车间就已经开始组织学习和讨论了,这些个人都自发的去往一个地点参与活动。 李学武站在三楼用望远镜观察着,他竟然看见了刘光天的身影。 这小子是哪个派的? 而在明显是红旗的那一方,李学武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李学武认识的人多,而是这人好像还成了带头的组织者。 “是王敬章!” 萧子洪也站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他手上也拿着一个望远镜,是沙器之给的。 嘴里叫出王敬章的名字,萧子洪微微皱眉看向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没有很惊讶,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王敬章的事,但这个人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说疯了都不为过。 李学武还在看着,他的望远镜里能看到大多数人,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包热闹的心态站在一旁的。 这就是国人的好奇心理了,啥都想看看。 只要有人围在一起,就有人想要往里挤,哪怕里面只有两条狗打架呢。 李学武在望远镜里分析着参与的人,也分析着看热闹的人,这样能计算出现在这件事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没参与的,李学武也能想得出原因,无非就是家庭环境,或者出身问题。 萧子洪是发现外面出了事过来的,因为就在保卫处,这也是他的业务范围内了。 以前在工程处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现在不成了,真要是有了问题,保卫处第一个就得上去。 不过李学武只是看着,并没有让人过去,更没给保卫科和消防科打电话。 今天闹不起来,两个团体都在膨胀阶段,各自宣传着自己所代表的思想和主张。 人数这么少,真就是对立了,那也是先把内容学会了,再把思想升华了,最后才能开始讨论呢。 大讨论的结果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大辩论嘛。 如果大辩论都解决不了分歧和矛盾呢? 呵呵~物理说服呗~ 文的不行来武的,不然你以为孔子是个好好先生形象? 那位可是以理服人的狠角色,能驾车,能骑马,能拎着大刀砍人的主。 这场不久的将来必然发生的辩论赛,李学武觉得一定很精彩。 “要不要给保卫科打电话?” “不用,没事”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交给了一旁的沙器之,对着萧子洪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你刚到保卫处,就让你经历了这个”。 “唉~时也命也” 萧子洪叹了口气,对着李学武说道:“我都在怀疑我是否能胜任得了这个工作”。 “慢慢来吧,谁还不是这样呢” 李学武安慰了他一句,随后对着沙器之说道:“跟厂保卫科说一下,白天这种事不要管他,但是晚上一定要坚决执行安全管理条例”。 “明白” 沙器之自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白天有光的情况下,人的思想和手段都会有所收敛。 可要是在黑夜里,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争执,那可就说不好了。 不是有句话说嘛,月黑风高夜…… (本章完) 第761章 意外就像暴风雨 第761章 意外就像暴风雨 “你是行伍出身啊,还是算卦的出身啊?” 谷维洁的电话来的很巧,萧子洪刚刚走,李学武正坐下,他一度怀疑谷维洁是站在窗子边上打的。 李学武还真看了看,没有人,那边正好向着光,即便是有人他也看不见。 谷维洁在电话里不满地说道:“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您还真是干宣传工作的啊,这帽子扣得瓷实” 李学武苦笑道:“我要是真算的准,也不能这么晚了才安排对策啊”。 “很及时了” 谷维洁也是开玩笑,苦中作乐罢了,她可不会觉得李学武是算出工作组会来这一招的。 正治敏感度,看待问题的目光和心态,分析形势的角度和思维,决定了李学武比别人要看的更远,谋算的更全面。 这一次出现问题,谷维洁有心理准备,可形势发展的太快了,还是让她很无力。 都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可时代的洪流哪里容许他们说什么。 李学武的几次布局都卡在了点子上,这一次尤其是。 在电话里,谷维洁声音低沉地说道:“知道了吗?工作组建议工人们重新组织文艺宣传队呢”。 “嗯,不知道,但能想到” 李学武的声音也是很低沉,下午天热,显得很是烦躁。 谷维洁捏了捏额头,道:“因为报告已经打上去了,所以这个建议被杨厂长给驳回了,说是以宣传处的宣传队为主”。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在那天定好了方案后就给人事处打了电话。 他就怕工作组临时出招,所以随后就把申请以宣传处的名义递交了上去。 这份申请自然是要走李怀德和谷维洁的手续的,不过也是要交给景玉农和程开元看的。 虽然不用杨凤山签字了,但他一定会知道,因为办公室。 当然了,这件事李学武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的,短时间内把问题和条件都敲定了,就是想着快速解决掉。 杨凤山看见了,可也没持反对的态度,他自然清楚,这支文艺工作队在宣传处是要比在职工手里好的。 谷维洁打来这个电话也是告诉李学武这些,包括领导的态度。 最后说了李学武真能算计,便撂了电话,给人事那边打电话,催促宣传处卜清芳和谢兰芝尽快去办理文工团的划转事项。 现在也讲究个迟则生变,工作组在做最后的挣扎,轧钢厂则是尽可能的保存力量,静待工作组离开的时机到来。 哪是那么好等的,黎明前的黑暗最危险,李学武可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 周四,正因为工作组的持续放纵和宣传,让车间里人的声音超过了机器的声音。 职工们在大学习、大讨论的过程中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和问题。 要啥的都有,有顾着小家的,也有装明白顾着大家的。 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都想在这变动和乱象初起时占便宜。 也真有想要学习和变革的,他们的认真程度,疯狂程度是很严重的。 也正因为这些人的疯狂,车间里的生产秩序已经受到了挑战。 工作组更是约谈了几个带头的负责人,鼓励他们现在所做的事,表达支持的态度。 下面的人懂什么啊,觉得工作组说的就是对的,就是正确的。 既然工作组都不怕出问题,那他们怕啥啊。 可倒是了,工作组知道自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这轧钢厂还是职工自己的啊。 工作组倒是想了,这轧钢厂出现的损失又不用他们来补偿,下面的人做什么,关他们何干。 这就是在鼓励和催动下面的人争夺管理权,人为的对轧钢厂的生产秩序进行破坏。 李学武和谷维洁没动的原因是,怕不是这里面也有李怀德的小动作。 在年中会议上已经部署和下达了全面开展大学习和大讨论的通知,这会儿出现什么问题都是应有的。 那怎么管?谁有权利管? 谷维洁能掌握宣传方向,可她没办法拉着这些人的耳朵去说。 李学武能掌握安全方向,可现在就很安全啊,没人做出格的事。 李怀德已经吸取了前面几次挫折和教训,不会再玩跟厂决策层直接对立的把戏了。 这一次,李学武觉得他是有备而来的。 因为决策层的制约,李怀德的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更没有途径去解决实际问题。 那么,寻求一个脱离轧钢厂决策层限制的想法便有了。 也就是说,他要绕过谠组,成立一个执行机关,进而掌握轧钢厂的行政管理权力。 谷维洁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而李学武是明确知道他要做什么的。 这一次下面闹出来的动静跟以前比可不一样,绝对不会轻易被消除或者压制的,最大可能就是这一次顺势掀起轧钢厂的变革巨浪。 而在时代的浪潮下,又有几人能站稳脚跟,不被大浪拍倒呢…… —— “嘿!” 一车间老张坐在车间门口的大石头上,对着身边几个站着看热闹的同事吹嘘道:“要说这拉队伍和搞活动,还得是看人家二车间”。 这些正在看热闹的工人纷纷从活动现场把目光挪了回来,看向老张等着他往下说 “你们没看见吧!” 老张撇嘴道:“上午贴大字告我去看了,人家就是搞的很有声势”。 “瞧见没?!” 说着话用手给众人指了指二车间门口的大墙上,解释道:“最有意思的就是那份‘煤球店老板的内幕’了,堪称扯叽霸蛋的高手!” “啥煤球店啊?” 一个工人忍不住地问了一句,这轧钢厂跟煤球店有什么关系。 老张笑着道:“二车间支部负责人姓梅,工段长老裘,那大字告写的就是他们俩的事,你说是不是煤(梅)球(裘)店老板内幕?” “真的?” 刚才问话的这个工人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这俩人一听就是男女关系不正当啊。 要不说这个时候的人精神娱乐极其匮乏呢,也就打听这么一点儿绯闻凑热闹了。 其他工人听见老张这么说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边,问着老张其中的细节。 老张点了点头,把大字告上的内容说了说,有好事的已经跑过去看了。 二车间里有东风的人,他们的主张就是一切都要反对,整个世界都是拧歪的,反对都是有道理的。 工作组不是说了嘛,不写大字告就是态度问题,所以他们就从车间开始了。 这些人把梅和裘的两个姓形象化成煤球,吸引了全厂职工都去观看。 这玩意儿说白了是什么呀,就是把对不公平,或者认为不合理的事情放到桌面上来说。 这么做是有好处的,但发展到现在已经变了味儿了。 从二车间的这份报告上来看,他们完全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上面所说的内容也是子虚乌有,亦或者是道听途说的。 现在的宣传途径极为不发达,谣言传播的条件很方便,只要有人说了,就有人信。 这不嘛,老张说完就有人问是不是真的了。 还没用老张回答呢,那小伙子身后的人便踢了他一下,道:“是什么是?” 小伙子感觉有人踢自己,猛地回头看,想要骂一句。 可看见是自己的车间主任站在自己身后,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一车间主任瞪了几人一眼,说道:“二车间梅兰长得比我还特么凶猛,工段老裘的媳妇儿是七车间张月梅,以前的车间一枝,这玩意儿有谱没谱你们还不知道?” 被踢的小伙子摸了摸自己屁股,躲着身子往后站了站,不服气地嘀咕道:“万一……万一裘段长喜欢您这样凶猛的呢~” “哈哈哈哈哈~” 众人有知道的刚才就没吱声,这会儿听车间主任说了,也都知道那玩意就是看着热闹罢了。 贴了大字告能代表什么? 什么都代表不了,都特么是工人,该干啥还干啥,完全就是那些不老实本分的在搞鬼。 无非是想在这股浪潮中抬抬屁股罢了。 他们没想过,大浪来的时候站稳了,坐好了才是稳妥的方法,屁股抬的高了,容易翻车。 这俩人被报告调侃,也就是两张嘴说不过这些人,充其量是梅兰占点儿便宜,老裘的媳妇儿是一点怀疑都没有的。 老张其实是在说反话呢,他点出了二车间的事,就是在告诉一车间,现在搞的这么些个玩意儿都是纯扯淡。 “上午老裘的媳妇儿过来看了,中午还给老裘端的饭,跟梅兰也聊了聊,仨人说的好着呢” 老张朝着二车间吐了一口唾沫,随后对着车间门口这些年轻人说道:“梅兰的爱人根本没过来看,他们家娘们拎铁锤都能连着打一上午不歇气儿的人”。 “嘿嘿~” 说着话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对着众人说道:“不过人家也写,咱们也写”。 说完用手指示意了站在众人中间的车间主任道:“咱们就写主任,写他跟小张不得不说的凶猛二三事”。 “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车间主任又去捶老张,笑的就更欢实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股风,跟老张说的一样,瞎几把扯淡的玩意儿。 不过都写了,那就都别落下,显得好像是不积极似的。 一车间主任也没拦着众人,门口的大墙上随便贴,至于写了什么他都不用看。 平日里都在一个车间干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对不起谁心里都清楚,谁家有点啥事也都清楚。 这个年代对个人的修养和名声是很重视的,影响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关系到家人和子女。 后世家里出个劳改犯都无所谓了,可你搁到这个时候看看,邻居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真的是一人光荣全家光荣,一人惹祸全家遭殃。 车间里的这些管理干部自己啥情况他们都清楚的很,不过真有亏心的这个时候也胆战心惊的。 外面的大墙上真的是要贴的,尤其是当车间管理者的,工人对你有意见平时都是直接提,现在更是有说的就说了。 不仅仅是车间在搞这个,李学武下午检查工作的时候也看见有的部门在贴。 可就像大多数他看见的一样,都是扯淡的,他是专业人员,还能看不出那上面写的真假? 要说起来,大字告的最初目的和作用还是针对正治问题的,从意识形态或者思想状态上出发去考虑问题。 可轧钢厂里所有人过筛子,一万五千多人,小本毕业的不到一半,中学或者中专毕业的不到五分之一,大学毕业的不到百分之一,搞什么思想啊。 依着李学武来说,这些人连特么红皮书都没看完过,有组织的负责人可能都没看过,站在前面瞎几把喊口号的。 要谈立场,谈思想,总得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判断这个人因为思想有问题,产生的影响巨大,才构成处理的先决条件。 王二麻子是厂里掏厕所的,天天跟茅坑后面上班,他说厂里应该专门搞发展,不要搞思想。 这对不对? 当然是不对的,按照现在的要求和标准,他的思想是有问题的。 可是! 他就是一掏厕所的,他说的话并不代表任何人和群体,只代表了他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嘛? 这是一个言论自由的年代啊,他是正式工人,可以发表自己的言论啊。 他的话会对谁造成影响呢? 是茅坑里的苍蝇,还是爬出来的蛆啊,蹲厕所的那些人总不会让王二麻子站在自己面前给上正治课吧? 说白了,现在弄的这些都是啥啊,还不就是王二麻子在扫厕所的时候跟那些苍蝇说了些矛盾的话嘛。 就因为这个,还至于调整他工作?不让他上班了? 现在闹的凶的还都是那些起哄的,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他们借着这次机会将对车间或者部门领导多年积累的怨气发泄发泄,或者是互相攻讦对方。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转到车间这边的时候,一车间的大墙上已经贴了好多白纸了,上面最有意思的事说天气热,车间主任不给买雪糕的,落款是姓张的工人。 沙器之看了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陪同李学武检查的孙健也站在一旁苦笑。 他是厂办笔杆子出身,自然是个文化人,看着这些工人耍笔杆子,他只觉得啼笑皆非。 李学武见着一车间主任迎出来,笑着点了点墙上的大字告对他说道:“你得接受批评啊,这大热天的,怎么能不给工人买雪糕呢!” 一车间主任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些损小子瞎玩闹呢,人家都写了,他们说我们车间也应该写”。 “呵呵,写的挺好~” 李学武笑了笑,颇为赞许地看了一车间主任一眼,随后带着人往车间里走了进去。 今天保卫处出了两台车,都是刚刚下线的二手威利斯。 李学武用了一部分资金,按照正常价格采购了两台威利斯改装车用于保卫处业务。 也没分到哪个科室,就放在了小车班,算上李学武的这台,现在有四台车了。 本来他是想着保卫处有车了,保卫科能把那台老嘎斯挪出来给萧子洪用,萧子洪却是拒绝了,他想骑车子上下班。 李学武倒是没强求,条件已经提供了,他自己不愿意越这条线,那是他的事。 副处长哪有配车的,除非该处室自己有车,且搭档融洽。 保卫处自己有车,但萧子洪没觉得副处长就必须得坐车,这阶段骑车子上班反倒身子轻了许多。 今天下午来检查工作,李学武带了孙健和沙器之,萧子洪没来,他上午就去了红星村。 同来的还有人事一科的科长孙尧,因为他还兼着保卫处稽查科的科长,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本是李学武给谢大姐准备的助力,为的就是帮助她进步,也方便自己的管理工作。 稽查科的小泰迪们好多都是原来武装部调整的,一个个的都不服呢,正好用人事科压着他们。 孙尧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很清楚,他这个兼职能不能保住还得看李学武得态度,李学武说换人,那他就干不下去。 谁不想多管一个科室啊,他现在是科长,可管着两个重要部门,都相当于一个副处长的职权了。 所以保卫处综合办主任孙健给他打电话通知,说是李处长要带队检查安全生产工作,他立马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跟了过来。 对于保卫处的印象他就不用说了,跟孙健都是厂办出来的,啥不了解啊。 原来两人都是副科,这次调整厂办系算是多点出击,斩获颇丰。 不过他们也知道,就李学武跟厂办的那点香火情,完全达不到在工作上照顾他们的程度。 所以无论是孙健,或者是孙尧,都在工作上表现出了积极的一面。 孙健原来是厂长的秘书,在保卫处更像是深入敌营,卧薪尝胆一般。 其实这都是外面人瞎讨论的,干工作没有说固定思想,或者一成不变的。 换了新环境,他就得适应着,干好自己的工作。 李学武不知道他是厂长的秘书吗? 可在交接工作后的安排上为难他了吗? 这是规矩,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至于他能不能达到于德才跟李学武的关系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选择了。 他的身上是镀着厂长的金呢,可现阶段没什么用,在李学武这儿,他得付出更多。 跟着李学武往车间里面走,看着车间热火朝天的生产热情,以及井然有序的生产秩序,孙健悄然地点了点头。 还得是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管理水平的高低来,一车间的干部还掌控着车间的管理权,并没有影响了工作。 李学武带着孙尧,以及稽查科的两人查看了灭火器的检查时间,也看了车间里的安全管理报告。 最后在隐患管理台账上点了点车间主任。 “不要搞糊弄事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隐患管理台账,对着车间安全管理人员示意道:“要有发现隐患的眼睛,也要有消除隐患的能力,不要带弄虚作假的脑子”。 车间主任瞪了安全员一眼,想要跟李学武解释一下,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合上了台账,往生产车间里面走了。 车间两排机床按照斜着的方向安置,具体什么原因李学武不清楚,他管过安全,但没管过生产。 不过这么走着看着,倒是能很清楚的看见车床上生产的现场,也能看清工人劳动的状态。 李学武走了一圈过后,再出来,跟一车间主任谈了谈,点出了几个实际问题。 能自己整改的下了班赶紧整改,不能自己整改的立即报生产管理处,申请资金转工程处,尽快消除隐患。 隐患是啥,就是平时不注意,出了事真要命的东西。 车间主任见李学武并没有做处罚,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找麻烦,态度很端正地保证尽快完成整改。 李学武的能耐他们都清楚的很,管保卫科很拿手,办案更是一绝。 接手保卫处全面工作后,真就把安全监督管理工作拿了起来。 期初他们也没太在意,一个转业的干部,破案厉害是本事,可你还能有安全管理的能力? 嘿,还真有,还特么是专业的。 无论是消防安全,还是安全生产,李学武都把工作做扎实了。 消防队专业化,消防安全管理标准化,安全生产标准化,一个个的政策落实下来,近期还真就没有发生重大安全生产事故。 事故是什么意思,就是重要伤害,或者死人了。 肢体造成残缺的伤害在生产管理上就叫生产伤害,严重的就叫事故。 当然了,你手指盖切掉了一块不叫肢体残缺,手指头切掉了才算。 搬运零件滚落砸脚上了,造成脚部截肢,这样的算。 滚落的零件砸了二十个人的脚,截肢了二十个人,或者直接砸死了一个人,这就叫重大安全生产事故了。 轧钢厂这么大的生产企业,能控制安全生产事故,那可真是一种本领了。 李学武当然不是一刀切,更不是骤然就把压力给到车间管理者,而是循序渐进的。 四月份开始搞安全管理,主要是以宣传和督导为主,五月份就开始搞正规化,六月就得学习正规化,实现正规化基本要求了。 现在进入七月份了,李学武的这一次检查是要对进行了几个月的安全管理摸摸底了,接下来的管理会慢慢的严格起来,目标就是在年底前实现安全生产管理标准化的所有进程。 不培养工人的安全生产意识,只下一刀切,对基层管理干部是一种压力,对工人来说会起到反作用。 先把宣传工作做好,再把纪律要求和生产标准通知下去,学会了,领会了,再用标准卡,处分管。 当初学吕不韦玩一字千金的把戏,李学武真的在实现自己的诺言,十一车间搞的好,成绩突出,他真就从山上搞了一头大肥猪,请食堂炖了红烧肉分给了该车间。 这是一种正向激励,也是潜意识的提升违反操作规程的压力。 安全管理不会创造价值和利益,这是卖力不讨好的工作。 尤其是在检查过程中,查出问题了,管理人员千般狡辩,万般抱怨,好像他们是来找茬的。 可真要是出了问题,上面打板子,绝对不会落下安全监督管理部门。 这个时候那些工人就不会说这些责任都是我们狡辩了的,抱怨了的,我们自己承担吧,没人这么说。 所以检查人员和一线安全管理人员形成对立的,就是工作态度问题。 态度好的,积极学习配合整改的,稽查科自然不会为难。 但要是耍心眼的,那就是大隐患,一定是要重罚的。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特意点了安全管理人员的原因,也没给一车间主任留面子。 李学武现在是厂领导了,下来检查出现问题,一车间主任自己就得去跟生产管理处汇报,不然他的问题就更大了。 这一汇报就得影响他们车间的评比,影响他们这个月的奖金,以及年度整体评优资格。 所以见着李学武这一队人,两台车,沿着厂主干路检查车间工作,那些站在车间门口看热闹的人瞬间减少了一大半。 再从一车间听说了李学武检查的内容,剩下的那一半也被各车间主任叫回去搞生产和准备了。 路中间还剩下的就是那些搞事情的人了,也有支持他们的还在跟着喊口号,可李学武没搭理他们,又去了二车间。 本来那些人以为李学武回来跟他们谈判的,或者说是来阻止他们的,可万万没想到,保卫处之虎都没正眼看他们。 刚才在肚子里准备的愤慨激昂都化成了粪,一拳打在上,差点闪了腰。 他们想获得厂里的认可,想获得厂里的尊重,最好是有厂领导下来跟他们谈判,这样才能凸显自己的价值和主张。 可倒好,两三天了,一个人都没来,他们的组织倒是招了不少人,可瞎起哄的多。 像是王敬章这样的,还是想着杨元松或者杨凤山这样的领导下来,好能说上话啊。 现在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了,是有一定话语权了,跟领导也好谈要求了。 可怎奈领导们不下来,来了一个还不搭理他们。 王敬章是瞅着李学武带着人进了车间的,也了解了从一车间传来的消息。 安全生产检查? 艹~ 这可真是一刀见血,李学武不是来搞维稳的,更不是来搞思想的,而是来搞安全的。 你不是不上班嘛,你不是搞活动嘛,随便,不管你。 李学武就是查安全,你不合格,你违规了,那就下单子,该处分的处分,该罚款的罚款。 喊口号重要,还是吃饭重要,自己选吧。 李学武要是从治安角度,或者是思想角度去管制这些人,那可真是着了他们的道了,他们正想找领导大讨论呢。 只有借着大讨论的机会才能让他们更出名,更惹人注意,才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可现在检查要扣钱了,这是硬性指标,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规矩,跟口号和思想没关系。 你把机器弄坏了,你能用口号和思想解释自己是对的? 主办公楼三楼,下午给李学武打过电话的杨元松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李学武有办法,虽然李学武在电话里也说了,治标不治本,但能缓解疼痛也是必要的啊。 跟李学武开口是杨元松不愿意的,但是关系到了轧钢厂的未来,他也只能舍了老脸跟李学武来沟通了。 谠委办主任汪宗丽笑着说道:“我是想不出李处长的高招啊”。 坐在书记办公室的杨凤山皱着眉头不说话,而新来的副厂长程开元则是饶有兴趣地站在窗边,同杨元松一起看着外面。 “既然有办法解决问题,为什么不早跟保卫处沟通?” “早?” 杨元松微微眯着眼睛,任凭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视线还在车间那边,嘴里反问了一个字。 随后他又微微长出了口气,转回身看向杨凤山说道:“有一有二,可没有再三再四啊”。 杨凤山自然明白书记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关于李学武的使用问题,厂里是有不同意见的,这一次的干部调整,李学武去纪监也是这种情况的妥协。 李学武的能力强,水平高,所提意见和建议都很中肯,相关的管理工作做的很到位。 但是因为年龄和资历的束缚,再加上思想状态和工作思路等原因,使得杨凤山一次次的在顾虑李学武,也在李学武的安排使用上犹豫着。 书记自然是支持杨凤山工作的,在李学武的使用上也存在着顾虑。 厂里出了几次问题,都跟李学武有关系,是李学武用高超的技巧消弭了大部分影响,甚至是关系到了厂长本人。 用吧,担心他的态度不明,不用吧,这把利剑已经藏不住了。 杨元松真的是没脸再跟李学武提什么要求了,在会上质疑李学武的能力和资历,下来又用人家处理紧急事务。 即便是真的为李学武着想,不想他站在风口浪尖上,可这样下去对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 看见程开元疑惑的眼神,汪宗丽轻声提醒道:“李处长不是第一次配合厂里工作了”。 话语很委婉,但真正的意思也很现实,每次都是李学武做了,却又被遗忘,或者故意忽视。 程开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个特别年轻,又特别有能力的人,对于主管领导来说确实很矛盾。 杨元松的意思可不是让杨凤山去提拔重用李学武,更不是让厂里补偿李学武什么,而是在鞭策杨凤山,提醒程开元,他们自己得干事情了,不能让他求着李学武给擦屁股了。 这种事情做起来真的很丢人,会引起李学武的不满外,还会削弱机关里干部对厂领导的信任。 杨凤山几人在书记这并不是为了看李学武怎么解决问题的,而是在商量治标、治本的办法。 “现在时局不明朗,虽然有意见要撤销工作组,但还没有明确的政策下来,我们干扰不了工作组的工作” 谷维洁沉着脸说道:“打铁还得自身硬,这件事发展的很快,想要压制已经不能了,我看因势利导,将矛盾突显出来,解决掉这个才是根本”。 “脓要冒尖,挤出来就是了” 程开元依旧背对着室内,面向窗外看着,声音很是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我看不要急,让它发展下去,只要控制住影响范围就好,最后再看冒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意见也是这样” 杨元松走到办公桌前面,靠在了办公桌上,一只手托着胳膊肘,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在保存基层组织的前提下,引导下面的情绪抒发出来是必要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点了点谷维洁的方向又道:“维洁书记这边多辛苦,一定要将宣传工作和谠组工作掌握住”。 “好的书记” 谷维洁点头应允道:“相关工作已经安排下去了,筹备的文艺宣传队也在实施中了”。 杨元松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杨凤山说道:“控制局面不要来硬的,结合一下类似于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形式,咱们自己也可以建立影响力量嘛”。 这话让站在窗边的程开元转回了身子,挑眉看向书记。 打不过就加入? 青年突击队的形式他自然明白,这不就是往下面掺沙子嘛。 你喊你的,我喊我的,你是东风,我还是大海呢。 东风是自发组织的力量,可要是厂里组织,那就是有经费的了。 即便是干不过他们,也能插一脚,干扰一下他们的节奏。 姜还是老的辣啊! 杨元松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道:“有放就得有收,现在矛盾还不算集中,最好是将矛盾按在下面”。 说着话又看向了窗外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东风和红旗此消彼长才是合适的,势均力敌状态下消磨掉这股势头,再反过身……” “王敬章……” 杨凤山嘴里念叨着,倏然看向站在茶柜旁的徐斯年问道:“张国祁去哪了?” —— “下班了李雪” “哎,一大妈” 李雪下车跟司机王大哥打了招呼往院里走,在门口跟一大妈走了个对脸。 一大妈笑着看了看李雪出落的愈加标致,再看看门口消失的小汽车,觉得这李家真是了不得。 门房里的婆娘们已经散了场,各自回家准备伙食,这会儿是年轻人们在凑第一场的牌局。 刘光福的眼睛跟着李雪的身影进了垂门,又被身后的大哥给打了一下,这才转过身要恼。 “看什么看,小心眼睛看进去出不来了” 刘光天倒是人间清醒的模样,训了弟弟一嘴,又对着窃笑不已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继续玩牌。 他的牌瘾大,下了班不等吃饭就要支吧上,门房搞的乌烟瘴气的。 刘光福再次往垂门里望了一眼,他没想别的,只是觉得李雪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书呆子变成了靓丽的青春少女,再加上工作一段时间后的气质变化,让同是一个院的他也觉得惊艳非常。 李雪刚到家,正准备拿了衣服去东院洗澡,每天母亲都会把东院的水箱烧好,她要洗,三嫂也要用。 “李雪” “哎,是海悦啊!” 李雪一转头,看见自己的高中同学正站在院里招呼自己。 放下手里的换洗衣服,李雪走出门,笑着拉住了张海悦的手。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呗!” 张海悦看了看穿着丝绸白色衬衫,胸口别着徽章和像章,下面穿着套裙和皮凉鞋的李雪,故作惊讶地说道:“变化可真大啊,我都不敢认了”。 “什么呀~” 李雪笑了笑,拉着张海悦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笑着说道:“你就寒碜我~” 姑娘们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的有话说,刘茵看着闺女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知道她在学校里也是有活泼一面的。 她倒是认识来人,这是一个胡同的,以前跟李雪一起上下学的。 “刘婶~” “哎,海悦来了,进屋坐” 刘茵应了孩子的招呼笑了笑,说一句便忙活灶台的事了。 张海悦跟着李雪进了里屋,看着李雪的办公包,以及她书桌上的文件和书籍,又是好一阵咋呼。 李雪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遇到同学一样的开心。 虽然她才从校园里走出来不到一个月,可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真好~” 张海悦羡慕地摸了摸李雪的皮包,又打量了李雪的穿着,笑问道:“上班怎么样?” “还行吧,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李雪认为的上班就是去车间车零件,或者是拿着大锤子打铁。 她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个好二哥,她可不就是干这个嘛。 张海悦抿着嘴笑了笑,又说了几句羡慕的话,可随后拉了一下李雪的手问道:“你听说了吗?” 李雪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 张海悦正色了表情道:“学校来通知了,说是大学招录的事有消息了……” 时代的序幕已经拉开了,第一场好戏就要登台了,我是从最基础层次的角度来描写的,难免要跟各位从宏观了解的历史不一样,且描写的力度很小心,基本是从事实角度出发,各位请耐心,老武还是那句话,坚决不跳时期,你们要看得都会写。 (本章完) 第762章 一鸣惊人 第762章 一鸣惊人 李雪的耳边“嗡”的一下,好像张海悦的话渐渐的在消失,在远离自己。 虽然她还能听清张海悦所说的招录要求“不用考试,是推荐和选拔相结合的办法,正治第一原则……” “李雪?” “啊~” 李雪倏然惊醒,眨了眨眼睛,看向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张海悦,以及站在客厅里同样担忧目光的母亲。 “什么?” “我是问你,你的工作是临时的还是正式的” 张海悦没有在意李雪刚才的溜号,出了这样的事,谁都遭受不住。 “如果你的工作是临时的,你可以回来继续准备招录工作了”。 “不……没……” 李雪迟疑了一下,看向张海悦解释道:“我已经是正式工人了”。 “啊,可惜了” 张海悦惋惜地揽住了李雪的胳膊,说道:“你的成绩是咱们全年级最好的,要推荐你一定是第一个的”。 李雪的脸有些白,被张海悦揽着的手很无力,心里的滋味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自己有些慌。 说真的,她有些后悔了,当初二哥问她要不要工作的时候,她是觉得考大学没有希望了的。 上面下来的通知一天一变,到后来老师都没了,她们的学校也乱了。 正因为对二哥的信任,她自己也觉得工作好一些,便选择了现在的工作。 可听见同学说可以上大学了,她好像真的错过了自己渴望的梦想。 是的,她错过了。 二哥已经把她的档案调到了厂里,她也正式的在厂里办了入职手续,人事关系是干部性质了,没的改变了。 “小雪~” “妈?” 李雪再抬起头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张海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母亲和大嫂,以及三嫂正在担忧地看着自己。 而窗外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落了,化作了一缕夕阳。 “小雪,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大嫂” 李雪看了看大嫂,定了定心神,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笑容,道:“我能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啊”。 姬毓秀坐到了李雪身边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实在不行跟二哥说说,将手续弄回来”。 “什么呀~” 李雪牵强地笑着,看向三嫂道:“您还当轧钢厂是咱们家的啊”。 说完又看向母亲和大嫂说道:“没事的,我现在的工作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了,我真没事的”。 见母亲拉了自己的手,家里人又是这个表情,李雪只开心地说道:“二哥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再说了” 李雪站起身拿了换洗衣服笑着说道:“已经失去了的东西,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一边往出走着,一边对着几人叮嘱道:“这件事就别跟我二哥说了”。 姬毓秀有些担心地望着李雪的背影,再把目光望向大嫂。 这家里没个当家做主的,还不就是互相商量着。 因为赵雅芳最大,姬毓秀还是尊重她的意见的。 赵雅芳拍了拍婆婆的胳膊安慰道:“让她自己缓一缓吧,这件事得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姬毓秀见大嫂这么说了,便也起身跟着出了门。 每次李雪去家里洗澡她都是陪着的,或者是锁了门。 这院里人多,做点什么都不方便,还是东院呢,就她跟于丽住,要是后院更麻烦。 因着门口有个门房,晚上总有小子们打牌,姬毓秀是不怕这个的,她睡觉枕头边上都放着枪,谁敢跟她扯淡。 但是李雪不成,李雪没学过这个,万一有点啥事后悔都来不及。 也不是没说过要带着李雪学枪,可李学武都说不动,就更甭提她了。 上个月李学武看妹妹没事了,想教她射击,靶场都是现成的,可李雪不想学这个,没兴趣。 要是买娃娃还行,枪不是她喜欢的玩具。 顾宁在医院还有练习射击的时间呢,这个时候女人喜欢枪可不算暴力。 不爱红装爱武装嘛。 海运仓一号。 秦京茹听见车动静便出来开门了,见着车停稳,韩建昆同李学武和沙器之一起下车,她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但见着韩建昆同沙器之帮着从后备箱里卸下一个大木头箱子来,里面还在滴答水。 “这是什么呀?” “海鲜” 韩建昆只来得及解释了一句,便跟着沙主任一起将箱子抬进了院里。 “不用往屋里去,就放院子里吧” 李学武跟着进了院子,示意了院子里有个水龙头,就在这里洗。 韩建昆和沙器之洗了洗手,拒绝了李学武要分他们海鲜的动作,小跑着出了门。 李学武正叫秦京茹去拿盆子呢,这俩人已经上车离开了。 “哇,这么多海鲜啊!” 秦京茹拆开上面的木头盖子,里面是个大塑料袋,周围还有冰塞着。 “这是螃蟹,这是对虾,这是黄……” 李学武倒是没惊讶她为啥认识这些玩意儿,因为家里有本图画书就是介绍这玩意的。 不过她说的话只能听听,刚开始的三个名字叫错了俩…… 这个时候哪有对虾,海鱼也不止有黄。 老太太抱着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正蹲在水龙头边上看着箱子的秦京茹,对着走上台阶的李学武问道:“啥玩意啊?” “海产品,同事出差回来给带的”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便进屋了,换拖鞋的时候看了看客厅里面,又往二楼走了上去,见顾宁正在看书,顾延不在,便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问道:“顾延呢?” “不知道,下班就没见着” 顾宁这会儿也站起身跟了进来,看着李学武找了衣服,皱眉道:“你不是跟他都说了嘛,怎么他还这样”。 “呵呵,我是当姐夫的,可不能往深了说” 李学武拿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也不关门就开始洗澡。 “他每天不都是回来嘛,甭担心了,就是贪玩的性子” “也不能这么放了羊啊” 顾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学武的耳边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这可得你说了,我只说第一次,再真管就得动手了” 说着话,从卫生间里伸出脑袋看了看顾宁笑着问道:“我打了他,咱妈不得心疼啊”。 说完又缩了回去,继续洗着脑袋,同时絮叨着说:“要管就管严厉点,要不管就别说话,说多了就没用了”。 顾宁冲着卫生间的方向扯了扯嘴角,坐在了床边想着弟弟的事。 回来五天了,天天不见人影,每天都玩到半夜回来,要不是亲弟弟,父母不在身边,她真想撵了他。 这么一对比着,李学武虽然也好玩,但比自己弟弟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知道他都去哪儿玩了嘛?” “我怎么知道?” 李学武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他啥时候回来?我啥时候睡觉?都赶不到一起去”。 顾宁有些气愤地说道:“实在不行我就给爸打电话”。 “趁早儿!” 李学武洗澡快,冲了身上的汗便走到门口用浴巾擦着身子。 “京城不安稳,要是不好好待,就让他回单位去,省的你也操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被李学武的话激了,顾宁又觉得不得劲儿了,好像自己两人不愿意留弟弟在家待了似的。 李学武见顾宁这个模样,便笑了穿得了衣服,走出来坐在了顾宁身边道:“你看你,患得患失的,为难的还是你自己个儿吧~” “合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应是吧~” 顾宁也看出李学武的态度来了,那就是没态度。 她想管弟弟,那李学武就支持,她想撵了弟弟,那李学武也支持,合着就一不倒翁,主打一个由她做主。 李学武用毛巾擦着头发,无奈地说道:“姐夫小舅子,可不就这么回事嘛,你说行了,我怎么说”。 说完甩了甩毛巾,示意了楼下道:“行了,甭想了,下楼吃饭”。 “谁送的海鲜?” 顾宁在楼上书房,窗子都开着,自然能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 李学武站起身去卫生间搭了毛巾,走出来解释道:“单位里老张,去越州出差,路过津门谈了海产业务,给几个要好的带了些特产”。 顾宁自然不知道李学武单位里面的事,问一嘴也是因为李学武起了个话头。 她是吃不得海鲜的,家里做也是李学武等人吃。 两人正说着话呢,楼下便传来了汽车声,李学武走到窗边往下望了一眼,回头对这顾宁说道:“得,不用想着给他留了,人回来了”。 顾宁刚才还想着不恼弟弟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了,却是气呼呼地说道:“不给他吃”。 “呵呵~” 李学武笑着走到床脚处摸了摸顾宁的头发道:“那还能我们吃着让他看着啊,你能拦着他动手?” 顾宁鼓了鼓腮帮子,道:“不吃了,都扔了~” “嘶~” 李学武摸着顾宁头发的手就是一顿,苦笑道:“你这是对他啊?还是对我啊?” 顾宁抿着嘴一笑,她也是在跟李学武开玩笑的。 —— “这什么玩意儿~!” “你鼻子怎么这么好使啊?” 秦京茹看着顾延从车库门上来,嗔了一句道:“还是你能掐会算咋地!” “嘿嘿,咱有这吃命~” 顾延在这这么些天,已经跟秦京茹混熟了,知道是来照顾姐姐和姐夫家务的,倒是没嫌弃她是一农村丫头片子。 每天半夜回来都是秦京茹出来给他开的灯,早上八九点钟醒来,也是秦京茹给他留的早饭。 其实顾延的岁数跟李学才差不多,真正的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有年轻人的那股子朝气。 因为家庭出身和自身成长经历等原因影响着,这孩子在圈子里是个傲气的主。 不过这也是在他们那个所谓的圈子里才这样,对家人,对朋友来说,这也就是一大小伙子。 开朗,活泼,有上进心,却又因为不愁吃喝,有那么点玩世不恭的脾气。 家里父亲的教育严格,又有个大哥做比较,他自然是有一些成长叛逆期的。 但他早早的就去了部队,啥叛逆改不过来啊,所以就成了现在的这种性格。 在外面是豪横惯了的“公子哥”,在家里是调皮捣蛋的毛小子。 对农村人他是有比较刻板的印象,部队里也遇见很多战友都是从农村来的。 但正因为接触了这些人,他才明白现在农村人的苦,也明白了农村人的淳朴。 秦京茹这人性格大大咧咧,干啥说啥都没有个心眼子,倒是对了他的脾气。 不是男女的那种对脾气,而是相处在一个屋檐下的随意。 他对秦京茹不高傲,秦京茹对他也是有啥说啥。 这不,进了院两人就先斗了两句嘴,顾延见着秦京茹蹲在水池边上收拾着海鲜,老太太也蹲在一旁扶着孩子帮着她拾弄。 李姝看什么都稀奇,尤其是活物,被清晰干净的螃蟹和大虾就在水里蛄蛹着,她也蹲在盆子边上炯炯有神地看着,就连小舅舅回来她都没理会。 顾延故意的逗她,弯腰捏了一个螃蟹就往李姝跟前凑。 “咬哦~” 李姝被吓的一屁股蹲儿坐在了老太太的脚面上,再看是小舅舅拿着螃蟹在吓唬自己,皱着眉头就要哭。 “哎~逗你玩儿呢~” 顾延知道自己惹祸了,老姐一定就在楼上,要是听见李姝的哭声,准得说自己。 “好李姝,来舅舅抱” 还没等李姝瘪兜嘴儿呢,人已经被顾延抱了起来。 这几天回家最大的感受就是姐姐家里的亲情味儿比自己家里要浓厚一些。 老太太带着孩子是周一回来的,他也是好长时间没见着李姝了,这一次算是正式的亲近和接触。 上次回来还是姐姐结婚那次,跟李姝的见面也只是知道这个孩子是姐夫捡来的。 从母亲和大嫂的聊天中他了解了一些这孩子的身世,倒也没觉得姐夫在跟自己姐姐结婚前有这么个孩子会怎么着。 他还是个孩子呢,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没那么全面,对于这个小外甥女,他也是没在意。 直到这次回来,住到了姐夫家里,看着这个不怕生人,喜欢热闹的小闺女也是喜欢了起来。 不过大小伙子的喜欢总有些没轻没重的,李姝就时常被小舅舅逗哭,继而惹得顾宁一阵不满。 好在是今天李姝的心情很好,虽然被小舅舅吓了一跳,但是在随后的时间里,小舅舅哄着她又是飞高高,又是给抓鱼抓螃蟹的,总算是给哄得笑了。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看了门口蹲着的几人一眼,对着顾延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姐夫” 顾延招呼了一声,随后将李姝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继续蹲着看大虾,自己则是站起身笑着回道:“没啥意思,要见的人都见了”。 说完又示意了正撇嘴的秦京茹道:“还有,这不是算着今天晚上有好吃的嘛”。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说了句“那今晚的海鲜你来做,你姐说你做的好”便往客厅里面去了。 顾延抬起头看了看二楼方向,有心辩称自己不会做,可有老姐说了,他也只能蹲下身子看着海鲜发呆了。 “你还会做海鲜?” “不会,你做吧” 顾延听见秦京茹怀疑的话赶紧跟了一句,就要站起身往屋里走。 可刚动身子,自己的手就被李姝拉住了。 “吆!咬啊~” “嗬嗬,知道咬你还往跟前凑” 顾延见着李姝拉着他的小手,指着桶里的螃蟹说咬人,笑着逗了一句,又蹲下来问道:“你跟我叫啥?” “吆~” “舅,舅舅~” “哎~” “去~这孩子怎么还占我便宜呢~” …… 晚上秦京茹给顾延搭手做了四个菜,还给顾宁特意准备了两个素菜。 因为顾宁最近的胃口不好,老太太又给蒸了一小盆鸡蛋羹。 李姝上了桌子看着红彤彤的大虾和螃蟹,又看了看做出来的海鱼,小眉头皱皱的,眼睛直往门外瞅。 “放心吧,舅舅没吃你的鱼” 老太太看着李姝的小模样,笑着安慰了一句,端着饭碗喂了她一口饭。 刚才做菜的时候,顾延见着李姝在餐厅沙发上玩,便拿了海鱼逗李姝,说是跟门口的鱼缸里捞出来的。 李姝哪分得清这个,小手指了指门外,惊讶地看着舅舅。 直到上了桌,她还看着躺在餐盘里的鱼,真以为是自己每天看的那几条。 顾延就知道她喜欢看门口那些鱼,所以才逗事儿的,这会儿嗤嗤地笑着,被顾宁瞪了一眼。 秦京茹端了最后一盘菜上桌,又去柜子里拿了几瓶汽水出来。 顾延也没用她找起子,自己用筷子就给起开了。 “姐夫你真不喝?” “不喝,你们喝”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顾延拿着汽水瓶逗自己的模样,夹了一块鲈鱼在小碟子里挑刺,收拾好了递到了老太太和李姝的面前。 顾延一直观察着坐在主位上的姐夫,见他给老人和孩子挑了鱼肉,又给自己老姐挑了一盘。 他们家是没有这个情况的,自己的饭菜自己吃,小时候虽然母亲也帮着挑鱼刺,但次数很少,多是家里服务员照顾他。 一家之主的父亲更是绝无这种照顾的,要不他怎么说在这边能感受到更浓郁的亲情味呢。 “这是啥?” “海虹” “这个呢?” “虾爬子” “那这个呢?” “话痨~” “你!” …… 饭桌上因为顾延回来倒是难得的热闹了起来,平时老太太是不会在饭桌上说话的,李学武就更不会了。 顾宁家里没这么多规矩,但也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被老师教过。 只有顾延,从小皮猴子似的,谁跟他说这个他能听啊。 秦京茹也是因为跟顾延混熟了,在李学武家里并不是憋屈,只是说话的人少。 都是年轻人,可李学武像是个老头子一样,顾宁更是话少,她只能跟老太太说。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热闹的,两人在餐桌上说笑了起来。 秦京茹没吃过海鲜,对什么都好奇,有的东西看都没看过,就更不知道怎么吃了。 老太太倒是吃过一两次,可也都是大冬天运来的那种,样式也没见过这么多。 顾延吃的多,他海训的时候都吃腻歪了,秦京茹话痨似的问这个问那个的,他嘴上说着烦,可还是教着秦京茹怎么吃。 李姝见着他们吃的香便也着急了,并不满足于叭叭给挑的鱼肉。 看着李姝着急的用小手去抓桌子上的盘子,老太太赶紧给洗干净了一个海螺递在了她手里。 得了个玩意儿,李姝这才算是作罢,不然大魔王就要发脾气了,谁也别想吃消停了。 可能是长大了,李姝也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了,睡觉和饿了都不会哭,除非是有人惹她不满意了。 喜、怒、乐,她能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更能用肢体语言辅助说的不算很清晰的话语。 一生日都多了,老太太经常逗她说话,爸,妈,太,打,咬这几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慢慢的就开始说两个字的词了,再大一点,到年底就能说的清完整词汇了。 比如叭叭,妈妈,饭饭这些,不像是现在,只挑她想说的说。 老太太将生物对人体的伤害具体化了一个咬字,李姝就知道不能轻易伸手碰能动的东西,这些东西都会咬她。 因为收拾海鲜用了一阵时间,所以晚饭吃完都已经快要八点了。 李学武坐在客厅里听着收音机了的新闻播报,顾宁已经带着李姝上楼画画去了。 顾延洗了澡就坐在李学武的斜对面摆弄着手里的画册,这是他昨天带回来的,好像是关于汽车的。 厨房里有轻微的说话声,那是老太太和秦京茹在收拾着卫生。 看着李学武安稳地坐在那喝着茶,听着新闻,顾延挑了挑眉毛,侧目而视。 父亲在家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他和大哥就没有这个耐心烦,听不进去又长又公式化的新闻播报。 来了这边,他只想着是不是每个家庭里都有这么一个人,就是那种特别关心时事政闻的。 可能真的是! 四合院,后院。 刘光天今天的手很臭,兜里不多的零钱输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是下了班就在门房开局来着,还是前院李家刘婶拎着垃圾桶去倒垃圾,他闻见有股子浓郁的泔水气味,这才感觉肚子里饿了。 等撂了手里的牌,约好了半个小时回来再战,他起身便往家里走。 路过垂门的时候还仔细闻了闻,也不知道是外院的倒座房还是前院的李家有这股子饭菜的气味。 刚才是见着刘婶过去了,可倒座房这边怎么也有。 码的,自己家现在肉都吃不上,他们竟然吃大油! 这还真不是他鼻子好使,而是老彪子最近跟马主任的业务越做越多,供销社也不好什么都不表示。 今天也是赶巧了,马主任给老彪子留了一个猪的板油,让他拿回家靠油。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多少人去供销社买都买不着呢,不是让肉食摊子给私下截留了,就是让领导给要走了。 老彪子是跟猪下水一起拉回来的,都跟麻袋里装着,别人没瞧见。 等到了家,老彪子让傻柱分了四分之一出来,送去了李家,说是靠荤油吃。 倒座房人口多,留的就多,李家就剩这娘几个了,所以分的就少。 在老彪子看来,这也不是啥金贵玩意儿,既然马主任给了第一次,那就有第二次。 轧钢厂的专列马上就回来了,供销社可惦记着这批货呢。 这板油就是猪的脂肪,用大铁锅加水熬煮,最后剩下的都是荤油。 这个年代,城里人吃豆油的多,真正吃荤油得看命。 荤油就是荤腥,熬菜也带着油子,那是真馋人的。 剩下的油渣都舍不得扔,零零散散的做菜用,能吃半个多月。 倒座房的油是傻柱熬的,李家的油是刘茵熬的,前后这么一熏着,院里人的口水都下来了。 刘光天回来的晚了,一直在打牌,也不没注意这个味道,真正走到了前院,听着院里的老娘们儿说了才知道咋回事。 哼哼~让你们狂吧,李学武还能狂几天。 他是一直瞅着李学武眼气的,以前是不敢说,现在可不一样了。 昨天他跟东风的负责人很是热切地聊了聊,内心被鼓舞的很厉害。 因为他长得壮实,又年轻,喊的口号响,便被那人定了个队长。 这队长可不是厂里的职务,就是他们这个团体里的称呼。 可有了这个称呼他就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至少不是普通工人了。 啥叫拿着鸡毛当令箭啊,跟他爹是一个德行。 别看他们现在这个团体不是正式的,但并不代表他们所做的不是在参与正治。 恰恰相反,他们正在进行的就是一种正治活动。 刘光天是不太理解这个的,他只知道干这个可以人前显贵,跟着喊口号能获得别人的尊敬。 同时,他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还能获得这些人支持和帮助。 比如他要弄李学武一下的话,只要有足够的人,发动足够多的力量。 别说李学武了,就是杨凤山又如何。 现在他们有工作组给背书撑腰,什么事都敢说,什么人都干。 今天针对的还只是车间里的干部,说不定明天就是车间以外的了。 前院没几个人,三大爷一家在门口乘凉,不过三大爷不在,听动静是在屋里听匣子音呢。 等进了中院,这里热闹,好多人都搬了小板凳跟院子里坐着聊闲篇儿。 这会儿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等到了八月份就闷了,晚上坐在院子里都嫌热。 他现在身价高了,自然不愿意搭理院里人,其实也没人跟他主动打招呼。 老七媳妇儿几人就坐在她们家门口叽叽喳喳的,秦淮茹一家都跟门口借着院里的灯在糊火柴盒。 一大爷几人坐在井边说着话,是觉得这儿凉快了。 秦淮茹家里闲的蛋疼,占了院子的一角垒的鸡圈和兔子圈,大家都嫌有味儿,没人愿意往那边去坐。 人多地方小,显得吵闹的很。 看着刘光天进来,以前说不定还有人跟他招呼着,后来看他仰脸朝天的不务正业,没人拿正眼瞧他。 他从中院里过,就跟没看见人似的,跟一大爷这些叔叔大爷辈儿没个话儿,一大爷他们也就当没看见他。 别看他不主动说话,可看着一大爷等人的态度却是不乐意了。 是不是瞧不起我? 等着! 刘光天现在狂的很,他弟弟在学校里是小崽子,他现在在单位又是小队长了,以后他们家也要发达!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妈,整点儿饭,我饿了!” 人刚进了后院,还没等进家门呢,他便毫不客气地对着自己家里喊了一嗓子。 等见着后院龙老太太家里黑咕隆咚的,门口坐着一人盯着他,他差点吓了一跳。 再接着家里的灯光一看,敢情是老太太不睡觉,跟门口坐着当石狮子呢。 “呵~!” 刘光天晃了晃下巴,没搭理老太太,瞪了大眼珠子往自己家里去了。 就连聋老太太嘀咕了什么他都没听见,反正跟孝字有关的,跟他都没关系。 二大妈自从上次的病以后,这嘴角就不利索了,时不时的就留口水。 再加上手脚麻,家里的重活是一个都干不了了。 衣服得爷几个自己洗,柴火都得爷几个给收到屋里去,她就只能做点儿饭儿了。 照顾自己的能力暂时还有着,就是不知道她瘫了以后谁照顾她了。 这三个儿子没一个是能指上的,个顶个的不耐烦。 她现在说话也不清楚了,老伴儿一家之主的身份不硬实了,这家真没有能管孩子的话语权了。 老三见天的找不着人,说不上跟哪儿混呢,老二则是回来就玩牌,玩到饿了才知道上家。 无论是老二或者老三,只要上家来的第一句话准是妈我饿了,整点吃的,没有说妈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的话。 她现在也是过一天算一天,听见老二的喊声,她挪着身子就去了厨房。 刘光天进家门后看了厨房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八仙桌旁听收音机的父亲,撇嘴道:“见天的也不知道听了个啥”。 “你知道个球” 平时刘海中是不敢跟儿子这么说话了的,因为他现在都不是正式工人了,算是罪人。 可今天不一样,他听了好长时间的收音机了,终于琢磨出点门道来了。 “嘶~” 刘光天见着他爸这么说话,一瞪眼珠子,没好气地说道:“说话注意到知道嘛!” 说完点了点他爸,道:“别看你是我爸,但是在家里在单位,我都比你正治级别高”。 “正治,还级别?嗤~” 刘海中听着儿子的话嗤笑了一声,随即不屑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叫正治嘛?你知道什么叫正治级别嘛?玩蛋去吧~” 你就看刘海中跟儿子说话的态度和用词,他儿子的说话方式跟谁学的有谱了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刘光天听见他爹敢否定他,自然是不满意的,踢了凳子坐在了餐桌旁,瞪着他爹问道:“那你说说什么叫正治,什么叫级别”。 刘海中扯了扯嘴角,手拢在肚子前面,不屑地说道:“我就是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你们那是瞎扯淡”。 说完捡了手边的生剥了一个放在嘴里,咀嚼着说道:“一群人瞎起哄,连个主体思想都没有,收音机里的形势都不知道,纯属瞎胡闹”。 “你!” 刘光天一拍桌子,冲着他爹指了指,喊道:“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在犯错误嘛!你信不信明天去厂里斗你!” “呵~” 刘海中挑眉道:“去吧,斗我什么?就因为我说了你们的正治不成熟,瞎胡闹?” 说完拍了拍巴掌,抖落了生皮,不屑地说道:“工作组是因为上面有了不利于他们的消息,是在利用你们抢班/夺权你知不知道?” “抢……我不用知道!” 这些东西他哪里知道,他也是最近才参与到了组织里面,都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净跟着混吃混喝混烟抽了。 人家也知道他头脑简单,但留着当个扩音器还是可以的,他嗓门大啊。 “我只需要知道反对一切,反对有理!” “屁!” 刘海中瞪了瞪眼珠子,道:“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你们是在窝里横!”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指责儿子跟家里耍横,可刘光天想听听他爸到底要说啥。 “你们那些人都是干嘛的?工人!” 刘海中点了点桌子,看着儿子说道:“那你们针对的是谁,现在还是一线职工,即便是闹了车间里的干部,可有用吗?” “还反对,嗬~” “啥?” 刘光天皱着眉头想了想,看着自己老子问道:“你说是让我们反厂领导?” “敢嘛你?!” 刘海中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撇嘴不屑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先动了中层干部再说吧”。 说完便往里屋走了,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收音机里都说了,要放手发挥群众主动参与,采取大张、大鼓、大字告、大辩论的方法,让群众把意见充分的讲出来……” 他爸的话好像给刘光天打开了一扇门,门里的东西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已经能感受这东西的威力了。 说白了,就是爷俩都感受到了正治的威力和影响力,并没有在意期间隐藏着的危险,只顾着兴奋了。 刘光天搓了搓手,站起身跑去了里屋,从床铺下面找出一张对开的白纸来,又从兜子里翻找了毛笔和墨水出来,这是他作案的…… 不!这是变革时代的利刃。 这会儿既然得了他爸的启发,刘光天连夜也要写几篇一鸣惊人的大字告出来。 题目他已经想好了,有《中层干部要先行动起来,报告问题》、《工人兄弟站起来,墙倒应需众人推!》、《把反对碉堡一个个砸的粉碎!》…… “吃饭” “不吃不吃,你没见我忙着呢嘛!” 刘光天对于母亲耽误他创造很是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母亲赶紧躲开。 二大妈看了看儿子正在挥毫泼墨的写着什么,只好将饭菜放到了八仙桌上。 可能是对儿子的态度有些怨言了,放碗筷的时候用了力气,惹得刘光天很不满地瞪了他母亲一眼。 等屋里安静了,他又开始了“创作”。 说是创作,其实就是抄,从报纸社论里抄,从他看见的那些大字告里抄,从组织今天发的传单里抄。 东拼西凑写了三张,自己拎起来看了看还是很满意的。 字迹说得过去,语句也还凑合,最好的当属这张白纸和墨水了,都是他钱买的好东西,可惜了…… 周五上班,刘光天心心念念地到了单位,仰脸朝天地看了看他们东风派的小队成员,随后便将自己昨晚写的那三张贴在了厂生产区的布告栏上。 好么! 这可是早上交接班,出来进去的都是人,可不都看着这新鲜出炉的第一、二、三张大字告嘛。 没多长时间,不仅仅是刚上班的驻足观看了起来,就连已经进了车间的都出来了。 刘光天不算是生产区的人了,他被调去了联合企业,可他还是厂里的人啊。 这轧钢厂哪的人最多啊,还不是生产区这一块啊。 这布告栏算是最好的张贴位置了,以往没点水平都不敢往这边贴。 今早看见他贴的三张,这些围观的人瞬间便议论了起来。 焦点无非就是中层干部那几个字,明晃晃的扎人心神,乱入眼球。 刘光天洋洋得意地站在公告栏前面,给众人讲着自己的主张。 这特么要是说的好,还真有点百家争鸣,百齐放的感觉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重新回到了春秋时期了,谁都能当孔圣人了。 只是刘光天没有这个能耐,其他人也没有,围观的人看着他写的内容可笑,可第一张的标题实在是抓人。 这把火大家都想着烧呢,可谁都知道第一个冲前面的要遭殃,所以都在咋呼着。 对车间里的干部他们熟悉了,敢胡编乱造,可这是中层干部呢! (本章完) 第763章 卑劣和小人 第763章 卑劣和小人 “这干嘛呢?” “有人写了新的……” “我看看……” 张国祁早上来上班,正看见厂区里面围了好多人,他便往里面凑了凑。 见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跟周围人打听了一下,有认识他的赶紧给他介绍了里面的情况。 张国祁皱着眉头看了看站在公告栏旁扯着大嗓门正之乎者也的小子,挤到前面看了看公告栏上的原文。 因为他原来是后勤处处长,很多人都认识他,纷纷给他让路,也让他走到了前面,站在了刘光天的对面。 刘光天见着真引来了中层干部,他腿有点抖,身子有点虚,靠着公告栏才站住了。 等张国祁看完了三张,众人都不说话了,盯着张国祁等着他说。 张国祁看了刘光天一眼,问了他的单位,又问了问他的个人信息。 等刘光天说了,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写的挺好的,继续”。 这一句可算是惹了众人的议论火苗了,周围人瞬间便大声谈论了起来,都在传着张国祁的话。 刘光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确信过张国祁说的就是鼓励他的话,瞬间挺直了腰杆子。 他的主张是什么? 第一个是说中层干部比一般群众接触面广,了解的事情多,应该带头搞大学习、大讨论,应该带头写大字告啊。 第二个是说大家都看见当前的形势了,应该跟着工作组走,大家合起伙来搞变革。 第三个就是指桑骂槐了,昨天李学武消散了他们的活动,又让青年突击队纠正和宣传正确的思想,不是在阻碍他们是干啥? 所以他在文章中将李学武的这种作为,将保卫处的这种指向比喻成了反对碉堡,是要一个个的砸碎的。 现在刘光天获得了张国祁这个中层干部的肯定,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真的押中了宝。 因为刘光天的主张,因为张国祁的“肯定”,周围人也不上工了,全都围在这里议论了起来。 东风和红旗两派也迅速出动,就刘光天的主张辩论了起来。 红旗的人说不能由更多中层干部参与,这是基层的事。 提出这一观点的主要人员就是王敬章,他还指着这一次重返人生巅峰呢,怎么会允许更多的中层干部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东风的人见大喇叭刘光天引起了强烈反响,自然是站在他的这一边据理力争,说要团结所有人工人发起反对浪潮。 尤其是当刘光天在文章中点了李学武的名字后,大家更是把焦点指向了李学武,讨论他在昨天的活动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有人已经开始说了,说李学武就是厂里的走狗,是坏蛋…… 这可真是热闹啊,东风的人昨天还在闹着要反对一切呢,今天就要团结了。 而红旗的人昨天要维护基层,主张团结的,今天反倒要狭隘了。 这就是没有核心思想的缘故了,只要风向稍稍一变,那就会引起他们思路和方向的转变。 如无根浮萍,随风飘荡。 这边还在闹着呢,回来的张国祁先是跟李副厂长见了一面,谈了许久,又被谷维洁副书记找过去谈了许久。 再从谠委楼出来的时候,张国祁已经不是张国祁了,他现在成了受厂办和谠委重视的人物了。 张国祁从李副厂长和谷副书记那里接到了相似的任务,且跟他回来就要干的事基本上一样。 干掉王敬章! 当然了,说是干掉王敬章不是弄死他,或者消灭他,如果是这这任务应该是安排给李学武才是的。 李副厂长说了,这小人必须处置,不然他无法立足工作。 谷副书记说了,某些人正在背离组织,影响团结,应该尽早清除出队伍。 张国祁自己想的是,丫的就是欠揍,他都忍了好久了,这次东山再起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的。 他觉得自己被举报,被工作组调查就是王敬章这孙子搞的鬼,不然工作组为啥那么支持他呢。 所以从谠委楼出来,他先是去了保卫处,联系了这边的青年突击队,随后带着这些人又回了厂生产区。 “起开起开,别挡着路” 青年突击队的人都是大小伙子,牛气的很,统一的制服,显得很是团结。 把人推开后,这些人走到了公告栏前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又不屑地看了看愣住的刘光天,随后便开始指着他的鼻子开始的输出。 大辩论嘛,只要不动手,就是畅所欲言,比嗓门,比学识,比基础,比思想。 刘光天的底子有多薄,只看他听信他爹说的这些话就知道了,他爹的底子有多薄,大家也都知道,小本毕业嘛。 青年突击队里的人最低都是个初中毕业,大多数都是高中毕业的,喷起刘光天那可是手到擒来。 王敬章这边退后半步,都在看着热闹,不知道这一伙人突然插进来是个什么目的,难道看着东风起来了,红旗展开了,还想来个三足鼎立? 这些人是谁他自然知道,他是真怕跟这些人对上,因为他怕李学武。 红旗的都不说话了,东风的就能火力全开反对青年突击队这些人了。 可要不说了,比这个,青年突击队一个人能挑他们仨。 就红皮书和语录,这些人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名言名句张口就来,说的这些人哑口无言。 怎么回啊,怎么怼啊,真说不过啊,这都是专业的啊。 是的,这就是李学武培养出来的,专业针对当前环境使用的人才。 这还是谷维洁给李学武打电话了呢,不然这些人也只是进行宣传工作,还不想这么早的介入到风波里面去。 今早的局面很危险,谷维洁给李学武说了,不能让这股火烧上来,李怀德也是这么个意思,压下去,让下面的人互相磨合。 说是磨合,还不就是控制住局面不能乱咬人嘛。 所以李学武同意帮助刚刚回来的张国祁控制局面,介入风波。 说是帮助张国祁,而不是其他,原因就是张国祁此次介入到这股风波另有所图。 这会儿周围人看着东风的人输人又输阵,全都止住了话题,看着青年突击队的人将刘光天写的内容批的体无完肤。 张国祁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对着青年突击的人摆了摆手,制止了已经胜利了的他们。 随后看向了刘光天,看向了东风的负责人,说道:“你们的思想这么不成熟呢,把矛头指错了方向嘛”。 说完蔑视地看了王敬章一眼,拍了拍东风负责人的肩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就是来帮助你们的,带着你们重新学习基础理论知识,用红皮书思想武装你们的头脑”。 王敬章看着张国祁带着东风的人走了,吊着眉毛不是好脸色地也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生产区的秩序就这样恢复了,闹剧一般的讨论结束了。 —— 李学武从窗边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坐下,沙器之也将望远镜收了起来。 “还真够热闹的” “嗯,就快没有热闹可看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低头看着文件,想着今天早上的几个电话,以及刚才看见的情况。 张国祁来借人,李学武知道他的目的,这老小子憋着火呢,一心想要找王敬章报仇。 可王敬章那边也是呕着气呢,断定就是李怀德搞的鬼,故意陷害他。 因为满厂的人手扒拉着挑,他只得罪了李怀德和张国祁。 李学武当然不算,因为得罪了李学武是真的,但李学武要报复他应该像是对邓之望那样。 现在都没遭到诘难,就说明李学武没想着因为两个大学生的原因跟他对立。 看着张国祁带着人要“收编”东风,王敬章知道李怀德的手段来了。 他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工作组,有工作组给他背书,快速发展势力,结合基层干部,抱团联合有诉求的那些人,对抗张国祁。 这可真是莫名的矛盾啊,谁都觉得对方是仇人,谁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在楼上的李学武自然看了一出好戏,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内容。 周一形势还没这么恶劣呢,周五的情况就严重成这样,发展的速度之快,形势之迅猛,李学武觉得大变局就在眼巴前了。 可不就是在眼巴前嘛,下个月形势将达到最顶峰,随后维持不到一个月,再逐渐出现下滑至小范围波动。 第一波浪潮会在今年十月份开始进入到平稳期,第二波就得明年了。 李学武着眼于未来,但要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断然不会第一波浪潮都过不去。 最危险的就是这一次了,以后只要走稳当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今天出现刘光天点了自己的名,李学武觉得并不是坏事,没有他点自己,别人也会点。 这是个疯狂的时期,即便是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着自己的形象,重新树立保卫处的形象。 但是,当自己执行正确的工作和任务时,难免的会造成某些人的对立。 这个时候干部被围了,是没有话语权的,他虽然有最后一招——枪杆子,但是不能轻易使用。 枪杆子只能保证他的地位不受影响,但在话语权上基本上没有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培养青年突击队,扩大宣传力量的原因。 接受文工团绝对不是单一的照顾王亚娟,李学武相中的是这些人本身的能力。 持续扩大影响,在适时的时候,将这两柄利器明面化,交给李怀德来使用。 这样不仅能保证自己的安危,还能显示出他毫无私心,更没有几年后的“后顾之忧”。 李学武等刘光天已经很久了,几次给他暗示,做心理建设,甚至是故意示弱,也是在促使他在这个时间“坑”自己一把。 现在出现了,自然是在下面引起了轰动和讨论,即便是刚才张国祁已经把这个苗头给扑灭了,但是关于自己为厂里,为厂领导所用的事还是会被讨论。 到底是保卫处之虎,还是轧钢厂之犬,就得看接下来的舆论走向了。 沙器之不明白为什么处长听到这个消息并不生气,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在接到李副厂长和谷副书记的电话后安排了青年突击队做好协助工作。 这不是在帮张国祁打短工嘛,还是吃力不讨好的,甚至是都没对那个小兔崽子动手。 李学武当然不会对刘光天进行报复,这是在自找麻烦。 现阶段是大讨论,谁都可以说,凭什么他李学武不能说。 现在要是针对刘光天,那就是把工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这不是他想要的。 李学武的预算是,这些对他的套路要分散化,不能形成真正的指向,让工人去怀疑,去探索,去讨论。 慢慢的,等他将一件件事做出来了,到时候的恍然大悟的效果会更好。 就刘光天站在那号丧几嗓子的影响力,李学武手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的,还能摆不平? 他就是故意的,只有他被针对了,被议论了,才能说明他是忠诚的,他是受了委屈的。 李学武看了看沙器之疑惑的眼神,点了点桌上的茶杯,示意他添水。 随后在沙器之忙完后说道:“现在是夏天,蚂蚱正是活泼乱跳的时候,等秋天就好了,你想看蚂蚱都找不到了”。 这话沙器之懂,不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嘛。 那,谁是蚂蚱? 谁是蚂蚱谁知道,李学武也知道沙器之疑惑的是刘光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叫板李学武,他不能解释,更不会说。 拿起李副厂长转过来的文件,是张国祁汇报的,关于这一次外出之行的。 在越州,张国祁就着李学武提供的关系,找到了越州第三食品厂,谈妥了未来一年期的黄酒供应。 针对贸易商品,提供了边疆办事处的特产,以及钢城、京城的特殊产品目录,以供对方选择和谈判。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越州第三食品厂收购一部分从边疆来的水果,同时预定了未来边疆特产的肉食品。 哪都缺肉,这个是硬通货,有这个作为主要贸易商品,走到哪都能打开局面。 因为越州紧邻魔都,内靠临安,有港口和海运优势,方便下一步的往来。 李学武是不敢去魔都和临安搞事情的,所以选择了在他们中间的越州成立办事处。 张国祁已经在越州选好了办事处办公地址,就报告上介绍,该处建筑位于主城区,临街带院,前身是馹伪时期的东亚银行分部。 内有三幢楼,均为三层,成品字形分布,方便办公和设置店铺。 因为张国祁是代表轧钢厂去的,当地也比较重视,初步谈判中已经表示,该处建筑现为出版社租用,可以调剂给轧钢厂。 李学武看了看张国祁谈的价格,六万八千七百元。 不知道怎么谈的,还特么有零有整的。 这个数字李学武不能质疑,也不会问,李怀德把这份报告转给他不是让他揪着这些细枝末节说的,而是看整体。 钱多钱少都是厂里的,张国祁给厂里办事,自然不会搞别的。 整体来看,张国祁的越州之行算是圆满的完成了李学武要求的事项和任务。 选址李学武也很满意,其后的谈判和签约自然是要李怀德去,跟他没关系。 越州本地支持轧钢厂办事处落户,估计也是盼着轧钢厂能在当地建厂,或者招聘本地的人员呢。 当然了,这都是应当的,轧钢厂在人家的底盘上做生意,哪里能不照顾当地的条件。 一个是用工,一个是利税,只要轧钢厂在当地开展经营活动了,就能给当地带来经济效益。 重要的是,钢铁厂一直都是各个地区的工作重点,如果能在家门口订购到京城轧钢厂的产品,何乐而不为呢。 轧钢厂在当地开设办事处就是要提供这种订购服务的,其他比如商店经营和开展贸易工作都是三产和副业。 越州,是李学武选定的一个关键点,比魔都安全,比临安更方便走水路,未来是要用航运代替铁路运输的。 钢城、津门、越州、港城,这是李学武选定的四个主要贸易地点,也是可以支撑航运的关键位置。 未来的轧钢厂贸易一定是以航运为主,因为铁路的限制太多了,运费也是个问题。 李学武预想中的是,除了边疆无法利用其他渠道完成运输,剩下的城市能用船的用船,能用汽车的用汽车,尽量不占用轧钢厂宝贵的铁路资源。 毕竟铁路不是自己厂子里的业务,跟京城火车站合作也仅仅是方便从京城出发,或者京城车站本身有的指标。 如果车辆去了其他城市,是要占用别人的运量的,这种消耗得不偿失。 主要的三条线: 第一条线,京城—钢城,主要依靠原有的运输指标,以炼钢厂为基础,发展贸易和生产业务,转移重工业生产能力。 未来炼钢厂将代替轧钢厂成为主要生产基地,结合当地生活成本低的优势缓和轧钢厂工人的生存压力和物质冲突矛盾。 京城与钢城互联互通,打通资产和资源运作壁垒,轧钢厂必将能实现产业升级和转型发展。 第二条线,京城—乌城,该线路目的性比较单一,主要是利用两地物产差异,以及配给上的不同,来实现物产交换。 说白了就是,乌城现在的发展还很落后,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缺少生产力。 什么是生产力,科学和技术就是生产力。 那轧钢厂就要用科学和技术去换取乌城的自然资源,用以丰富京城以及周边人口聚集而造成的资源不平均现象。 这种行为国家自然也是在做的,但依靠供销系统本身是覆盖不到所有城市和地区的。 轧钢厂不跟供销社抢大面,李学武跟李怀德制定的目标是,只盯着肥肉吃。 因为肥肉太多了,就算是被咬了几口,供销社也不会在乎的。 况且现在又有政策支持,轧钢厂只要符合规定,同时又能跟供销社协调好供销关系,那这就不是矛盾。 轧钢厂总没去做供销社自己的业务,而是开辟了一个特殊渠道而已。 到目前为止,双方合作和发展的还是比较融洽的,尤其是马主任今年有望更进一步,未来的合作会更好。 第三条线就是京城—津门,别看现在李学武没在津门布局,办事处还都在计划中,可津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只要打通了津门到京城的火车运输线路,那就相当于打通了航运线路。 京城到津门,快车只要两个小时,货运最多半天时间。 李学武在钢城的基地太小了,只能作为维护和生产基地来运营,航运还得看津门。 现在正在洽谈和办理的航运业务会有二十七艘千吨级货船从津门港码头装货,运往半岛以及港岛。 虽然在最高层面上双方没有建立明确的关系,但是互相的贸易还是存在的。 就李学武了解到的,六零年与霓虹的贸易额是两千三百万美刀,到今年已经发展到四亿七千万美刀了。 这是什么概念,今年是什么情况,外部环境又是个什么情况,两方面在没有建交的情况下贸易额已经达到了这个高水平的额度。 原因就在于六二年十一月份双方互换了一份《lt备忘录协定》,该协定有三个原则,那就是官方协定,民间合同,以及个别照顾。 贸易发展是成倍数增长的,而贸易往来则是需要航运基础的。 国内的造船业发展缓慢,虽然近几年从其他渠道引进了造船设备,但造船也是个慢工出细活的行业。 千吨级货船是海上航运的基本吨级,调查部同津门的协调工作并不困难,难点在于当前的形势不明朗。 不过李学武不担心这个,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姬卫东敢说行,那就是从外事和调查部两个方向都有信心。 李学武在给李怀德的筹划中,并没有说东风航运的事,但提到了造船。 这也是在董文学家里说起未来计划时预定的造船业目标,轧钢厂是要有自己的运输船队的。 外包可以赚运输的钱,内则可以承担轧钢厂本身的产品运输任务。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所规划的未来是很认同的,这已经锁在了他的保险柜里,是他上位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未来五年,他要在轧钢厂有大作为,大抱负的,李学武属于是画大饼送枕头,很合他的心意。 越州将会是第二个办事处建立目标,津门则是第三个。 津门比越州落后并不代表它不重要,恰恰相反,津门的位置太过于重要,李怀德是要慎重的。 因为李学武在计划中建议在津门港和越州港分别设立轧钢厂货运码头。 津门港货运码头要比越州早才好,因为离得近,三、五年内建好,正可以同船队同时运营。 这个项目太大了,他现在搞不定,一个是钱,一个是影响力。 除非他掌握了轧钢厂,调动上下的资源来实现这一目标。 暂时做不成,那张国祁在津门就没有多停留的必要了。 张国祁在津门虽然仅仅停留了一天,但也已经完成了既定目标。 关于在津门建立办事处的决定李怀德还在犹豫中,不过因为越州已经谈下来了,津门海产也完成了谈判,津门办事处的筹备也要提上日程了。 下一步是张国祁再去津门,还是李怀德亲自过去,因为离得近,怎么都方便。 越州不仅仅有黄酒,津门也不仅仅有螃蟹,物产互动才是贸易的根本原则。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实现这一目标不会太久的。 现在外面的形势已经到了快要天崩地裂的情况了,而轧钢厂也受此影响,事态急剧变化,照他估计,两个月以内,尘埃落定。 紧急抽调张国祁回厂,李怀德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在津门,张国祁只来得及停留了一天时间,跟津门海产公司匆匆达成了协议就往回赶。 不仅仅是李怀德给他打了电话,谠委办公室主任汪宗丽也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谷副书记约他谈话。 众望所归! 年中会议前离开京城时他还是个带罪之身,无用之人,依靠李学武的举荐重新担任了实际职务。 受李副厂长委托,接好兄弟李学武的指点,按照他提供的关系前往越州和津门开展工作。 正因为有着李学武前期做好的工作,他去了那边很方便的就打开了局面,连续将业务和办事处驻扎的情况都办妥了。 尤其是津门一行,张国祁真正感受到了有关系和前期工作稳妥的好处,更加的感激李学武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 经此一行,携带着两个大交易的落地余威,也让他真正的在贸易项目管理处站住了脚跟。 从津门回来时,他是收到两个主要领导的电话,风光自然一时无两。 但是,他还记得落难时是谁照顾他,又是谁举荐的他。 津门水产公司送了几大箱子海产品,除了他自己的一箱外,又送了李副厂长、谷副书记,以及其他几位领导后,特意留了一整箱给李学武。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没有好兄弟李学武,就没有他张国祁东山再起之日。 今日跟两位领导谈话结束后,张国祁知道,自己不仅仅要负责贸易项目的管理工作,还要负责基层组织的协调工作。 说是协调,实际上就是掌控下面的声音,控制形势走向。 这在同谷副书记的谈话中他也清楚了,这次谈话不仅仅代表了谷维洁,还代表了谠委的其他领导同志。 接此重任,张国祁一点骄傲的情绪都没有,有的只是风平浪静。 经历过一次挫折了,他看清了很多,包括跟李怀德的相处。 利益关系是衡量远近的标尺,今天的王敬章何尝不会成为明天的自己呢。 —— “领导,厂办送来的文件” “嗯” 李学武接过后看了看,这种临时文件一定是重要的,或者有时效性的,不然不会被单独送过来。 “彭晓力说从谷副书记那边转过来的,厂领导都已经批示了,下一步请您做安排”。 “知道了” 李学武听着沙器之的解释,看了文件上的内容,以及各个领导的批示,最后放下文件,要了电话。 “帮我接一下厂办” “是,我是李学武” 电话那头的徐斯年苦笑道:“先说好啊,厂办可没有多余的经费了”。 “小气扒拉的,有你后悔那天”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经费没有,场地也没有呗,那就小礼堂和俱乐部吧,反正现在都闲置着”。 “不是说只有小礼堂嘛!” 徐斯年见李学武在电话里狮子大开口,紧忙翻了翻手里的文件,上面还真没说用哪个地方,这都是通过秘书传上来的,领导也都知道。 “这可不行,地方虽然都闲置着,可万一哪天用着了,我上哪儿找地方安置人去”。 “不行也得行,要不你给添一部分经费吧!” 李学武态度貌似蛮横,但话音里的玩笑徐斯年还是听的出来的。 “嘿!我说你是土匪嘛?!” “我要是土匪就要大礼堂了” 李学武轻笑出声,随后解释道:“我考虑了一下,无论是大礼堂,还是小礼堂,都有会议和演出需要,排练可以,不太适合长时间的训练”。 “俱乐部的舞厅是木质地板的,还有大镜子,有各种设备设施,关键是环境严密,方便她们日常工作和训练”。 李学武笑了笑,给徐斯年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随后又说道:“因为是有四个队的,其中还有乐器,我看还是给她们多一些空间的好”。 “这我可不管” 徐斯年看着办公室里进来人,挑眉道:“地方可以给你,但要是用了,你可得想办法安排”。 “谁用?”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时候上面都不跳舞了,工人们会跳?” 这话说的徐斯年吧嗒吧嗒嘴,他能说什么,那工人俱乐部可不就是跳舞用的嘛。 以前也是组织工人去跳舞的,还都是自发的,有会乐器的就组乐队,剩下的就是跳。 每天晚上都开门,白天则是安排几个人收拾卫生。 两层楼,一楼是大舞厅,二楼是几个大训练室,现在都闲置了下来。 从今年开春开始,形势就不对了,来跳舞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报纸上关于这种艺术和文化的评论。 等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彻底关门了,就连白天打扫卫生的人都撤走了。 李学武说将这个位置拨付给文艺宣传工作队,徐斯年不是小气,他就是想探探李学武想干啥。 文工团成建制的调进来,已经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尤其还是李学武办的,各个领导都知道的情况下。 李学武这么安排的意义他们不知道,都在猜,但他们知道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时至今日,谁还会说李学武是个莽汉,谁还会说他不懂韬略。 到了李学武现在这个级别,他就是想低调都没有办法了,想伪装成不谙世事的小伙子不仅仅是他自己不成熟,更是在蔑视厂里的领导。 既然都走到台前了,就做跟身份相当的事,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 徐斯年想要探寻,那李学武就直白地告诉他这么选择的原因,至于背后的意义,自己想去吧。 谷维洁批示回来的文件已经在人事手续上完成了所有的准备,明天文工团整体搬家。 当然了,搬过来以后就不能叫文工团了,而是叫轧钢厂工人文艺宣传工作队了,简称工人宣传队。 跟徐斯年沟通完,李学武又给沙器之交代,让服务处清洁队那边收拾一下俱乐部的卫生情况,毕竟好几个月没进门了。 同时也得通知一下,以后的保洁工作还得安排人。 还得去跟工程处维修队联系,维护一下内部的电路电灯,再订购一些草、窗帘、毛巾等装饰和生活用品。 铁路那边的手续办的快,轧钢厂这边谷维洁又催的急,留给这边的准备时间就不充足。 小礼堂长时间遮阳蔽日的,潮气很大,黑咕隆咚的也不太适合长时间的训练。 昨天去吃饭的时候路过俱乐部,看着大门紧锁,门前杂草丛生的模样,觉得那里更适合些。 俱乐部的位置就在办公区的左上角,以前去招待所吃饭必从那边过。 沙器之答应一声便出去办事了,知道领导重视这个工作,他也没打电话,亲自去各个部门协调的。 明天进场,今天就得都收拾出来,时间紧,任务重。 就领导的意思,明天还要请谷副书记过去看看的,环境不能太落魄了。 沙器之刚走,孙健便走了进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跟李学武汇报工作了,但还是显得很谨慎。 “领导,是昨天检查的事” 孙健按照李学武的示意坐到了办公桌的对面,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汇报道:“综合办协调消防科和稽查科,就当前的安全生产工作做了一个检查计划”。 说着话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李学武接过后放在了面前,听着孙健的解释。 昨天李学武并没有把所有的车间都看了,四十多个车间,看十天也看不完啊。 生产车间十多个,制造车间十多个,装配车间、原料车间、运输车间、加热车间、机车车间等等,李学武昨天也是走马观,车间只看了三个。 他去检查是为了消除工人聚集隐患,但也是在摸底。 回来后就安排综合办牵头组织消防科和稽查科形成一个检查计划,全面排查和摸底。 形势变化是正治环境,跟工作是两条线,不能听见龙叫就不过年了,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孙健在组织工作上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这种统筹管理岗。 杨凤山也知道孙健给他当秘书的时间长了,在内务工作上是没问题的,需要的是基层管理经验。 尤其是环境比较复杂,工作任务比较艰巨的工作岗位,同时还不能一下就把他扔到业务岗位上去,跨度太大容易扯了蛋。 跟随领导锻炼和学习自然是培养人的,但时间长了就是个制约了,需要更深层次的锻炼,也需要更多的接触基层业务。 保卫处综合办就是个比较具有挑战性的岗位,即能接触业务,还能做他的老本行。 当初杨凤山跟他谈去保卫处的时候他还是脑瓜子嗡嗡的。 这个时候去保卫处无非就两个原因,他被领导嫌弃了,踢他出局去保卫处自生自灭;或者是他被领导放弃了,让他去做卧底。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他想要去保卫处的理由。 可领导只跟他谈了要好好工作,并没有提及观察关注保卫处工作动向的条件。 来了保卫处以后,他也正在调整心态,没有再回去厂长那里汇报什么工作。 孙健就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态度,也看看厂长的态度。 一周多了,事情好像是有点眉目了。 李学武不是卑劣之人,厂长也没有小人之心。 在工作中,李学武没防着他,保卫处的干部和同志对他的到来从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厂长那边也没有要他汇报保卫处工作的动向,好像真的放他下来锻炼就不管不顾了。 一切都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就好像李学武跟徐斯年的关系好,但并不影响他跟的是谁,也不影响徐斯年站在厂长的那一边。 孙健的忐忑并没有消除,但他的工作状态已经调整合适了,给李学武的汇报也很全面、专业。 李学武并没有就检查计划做更多的要求,只是点出了几个关键点,并且要求实事求是,坚决落实厂年中会议提出的安全生产工作精神。 孙健就着这个报告跟李学武谈了谈其他的工作,包括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和方案。 重要的是,当前保卫处有了一正两副三位领导,职权需要确定一下。 李学武明白孙健的意思,这应该不是萧子洪所提出的,但他并没有在意。 “厂里的文件很明确了,我看萧副处长的调研工作也基本结束了,以后业务工作可以按正常秩序执行了”。 (本章完) 第764章 人怪好的嘞 第764章 人怪好的嘞 李学武不是在故弄玄虚,更不是在欲擒故纵试探什么。 萧子洪来保卫处已经一周了,该走的走了,该看的看了,可以正式介入保卫处工作了。 李学武不会限制他的职权,更没有跟他斗法的意思,该是他的工作他就得负责起来,该是他承担的责任也得承担起来。 没有第二个副处长的时候李学武一肩挑全都干,实在是心累又身累,现在有了副手还不得用起来? 当然了,该放权的要放权,但该抓的还是要抓,一支笔的工作李学武不会松手,他也没想着给萧子洪和面前的孙健任何幻想的余地。 “以后保卫处各部门的业务工作先请示萧副处长,具体的执行也请萧副处长负责” 孙健记录着李学武的指示,虽然现在保卫处是一正两副,但是一正不在轧钢厂,李学武这个第一副处长才是保卫处的负责人。 任职文件上写的很清楚了,董文学的处长职务后面跟了个(兼)字,这就代表他的主要工作是在炼钢厂,而不是保卫处。 李学武的名字后面也有个括号,里面是“负责保卫处全面工作”。 意思也很简单,李学武已经是保卫处谠组书记了,再负责全面工作,除了没有保卫处处长的名,其他的什么都有了。 萧子洪是副处长,可却是名副其实的副处长,就是做董文学以前在付斌当一把手时期所负责的工作。 他的工作基本如下: 1、辅助处长处理保卫处各种事务,提供决策支持和建议。 2、协调和监督保卫处各部门的工作,确保任务按时完成,并监督工作执行情况。 3、协助处长进行行政和教育管理,包括人事、培训、检查、指挥等等工作。 4、制定和实施政策,参与制定组织的政策和规则,并且负责将其落实到具体工作和行动中。 5、协助处长进行预算和资源管理,并对项目的执行情况做跟踪和监督。 …… 说白了就是李学武的手底下多了一个执行人员,这个执行岗位有总务协调管理权限,辅助李学武更好的完成对保卫处的管理。 既是管理,又是执行人员,有具体的任务后,李学武不必像是以前那样亲自带队执行了,可以交给副处长去办。 当然了,背锅也行。 李学武暂时没什么锅需要他背的,在保卫处工作,更没给哪个下属穿过小鞋,这可能是孙健打听到的唯一欣慰的地方了。 “包括训练场和协作项目嘛?” 孙健的问题很刁钻,是站在李学武这边的角度问的,可态度上却是很模糊,不知道他的立场是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萧副处长没去训练场调研嘛?还是综合办给他提供的资料里没有项目的内容?” “不是……” 孙健一时语塞,没想到李学武的态度这么犀利,目光锐利,不敢直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手指微微动了动,继续说道:“训练场的业务比较特殊,因为不在咱们厂,还跟其他单位有合作,这个你多了解一下,多跟萧副处长沟通和汇报”。 说完又想了想,继续道:“在厂里的合作项目就这么几个,先前都是我跟生产管理处邝处和技术处夏处联络的,这个暂时不要变动”。 “但是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道:“我不能给你,也包括萧副处长很长时间来适应新环境,更不能说哪个工作更重要”。 “但这些项目需要执行的时候我是没办法给你们时间去了解项目情况的,你们既然到了保卫处,就是保卫处的人”。 “明白了领导” 孙健很是认真地点头答应了,李学武的意思很清楚了,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安排给萧子洪的工作都没有卡一点,关于他的工作就更不会为难了。 工作就是工作,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也别不拿自己当回事。 该是谁的工作就是谁的,李学武没有抓在手里不放的意思。 当然了,该是承担责任的时候也需要他们主动站出来承担。 起身离开的时候,孙健又说了一件事:“领导,收到个消息……” 消息不算是准确,但却是李学武预想中的,而且是关于工作组的。 不知道是孙健从哪个渠道得知的,李学武并没有表示什么,看着孙健走后,这才沉吟着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最近的学习文件有点多,占用了李学武很多时间,很麻烦的是这些文件都需要写思想汇报。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仅仅要关心业务上的事,还要处理思想建设和学习的内容。 纪监的工作已经汇报到了他这里,来送文件的是纪监办公室的秘书。 上周六开会的时候薛直夫简单的跟李学武聊了聊,是关于他分工的事。 纪监主要负责两个处室,纪监和审计,两个处室分别有两个科室,分别是一科和二科。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这两个处室的办公人员不多,但都是精明强干的。 纪监下属的还有各车间和支委的纪监委员,比如车间里就有主管纪监业务的监察。 在所有组织里,包括基层组织,都会设置一个纪监委员,这些人也是受纪监委领导的。 有兼职的,但在日常中也是要做出实际工作的。 这个时期可跟后世不一样,带监察职能的干部是真的会办事,也是真的会尽职尽责。 纪监工作的开展也比后世容易得多,监察力量很足。 有监督,犯错的就会少,所以纪监人员在日常工作中看到的很少,因为他们的主要工作精力还是在维持监督上。 跟李学武给萧子洪安排的业务一样,薛直夫也想让李学武负责纪监委的所有业务,李学武当场就拒绝了。 打一份工、兼一份差也就算了,毕竟分局那边是真给钱的,纪监这边可没说再给一份工钱。 李学武以不熟悉纪监工作,身上的工作多为由,跟薛直夫沟通了一下,他的工作还是放在执行上为好。 纪监行动也需要执行的,同样是有抓捕任务的。 以前这种事要么交给保卫处协办,要么就是自己带枪去办。 还有审讯和调查工作,这都是包含在了执行的范围内。 李学武的意思是,日常管理工作他就不参与了,有案子需要执行的时候他再参加。 可薛直夫却是不同意的,言说不熟悉的业务就是要多接触才能熟悉,身上的工作多就协调开。 上周六本就是工作组召开的会议,时间很紧迫,商量的是因为调查工作引起了工人的强烈且太多的意见。 冯副主任提出要对轧钢厂中层以下干部进行全面审查,这在讨论中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厂长在会议上更是态度明确的表达了反对意见。 这也引起了冯副主任的罢工和反弹,出现了后来的事。 当时两人都没工夫说这个,现在纪监那边把工作送过来了,李学武也只能认。 不过好在没有那么多的管理文件,那边也清楚李学武的工作量,案件也都是以了解和熟悉工作为主。 沙器之去办好了事回来汇报时已经过了中午,说了说场地的安排,又提起了关于工作组的传言。 他的消息渠道就要比孙健的晚一些,也模糊一些了。 不过主要的内容大差不差:昨天夜里,确切的说是今天凌晨,上面那位接见五个主要负责人,以及工作小组负责人。 其在谈话中表示,工作组在下面工作中起了不好的作用,阻碍了活动。 言辞中很明确地表达了不要工作组,要下面群众自己搞变革……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见着给工作组预留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出来的时候李学武扫了一眼,没有几个人吃饭。 等跟韦再可一说,这位坏笑着解释了,工作组有会议,都回上面开会去了。 依着他们心照不宣的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回去探实情了。 根本就没什么会议,只是心里没有底,不知道接下来的工作应该怎么搞,更不知道留在这里是不是背锅的,所以都想跑。 就他们做的那些事,以及现在正在做的,真要是有撤销工作组的那一天,他们备不住要遭殃。 留下来的这小猫两三只也没了往日里的高傲,一个个的蔫头耷脑,也没见往车间里去搞宣传了。 这些天谷维洁那边也在给各处室下任务,给各支部书记开专题会议,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护局势的稳定。 车间里的基础组织和工作再一次面临挑战,能不能度过这一关,全看谷维洁的指挥和下面的用命了。 —— 刘光天恨死他爹了,要不是他爹昨天说了那些话,他能主动站出来贴那些玩意儿嘛。 现在好了,他成典型了。 张国祁带着青年突击队将东风的人带到了他们的根据地——七车间。 这边是有学习室的,可是地方太小了,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索性,张国祁直接站到了机器上。 “同志们~” “……教导我们说,追求真理的……我们要正确面对大学习、大讨论,这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活动!” “咱们都是工人兄弟,要看清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本质,要深刻思考……” 张国祁不是搞正工的出身,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又是后勤处谠组书记,这种讲话和宣传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他先是高度强调了一下活动的本质,又重申了群众的重要性,站在工人的角度重新引导大家思考和学习大学习、大讨论的本质。 其后又安排了青年突击队的康汝选队长上去宣讲活动的要领和开展的方向。 张国祁一直在七车间组织大家学习和讨论,青年突击队讲完了,又请了东风原来的负责人上去讲。 说搞业务,搞经济他不如李学武,但是搞管理,搞宣传,拉队伍,他可是从青年时期就在干了。 东风原来的负责人就是一年轻工人,他哪里说的过张国祁去,更说不过青年突击队的人,上去后支支吾吾的总说不到关键位置上。 他们以前真的就凭借一腔热血,跟着报纸上的宣传走,懵懵懂懂地走到了今天,就连张国祁都佩服这些人的盲从。 当然了,现在不一样了,张国祁来了,他们就有了思想了,张国祁来了,他们就知道往哪冲了。 今天早上刘光天发表的那个言论自然就在这次的学习和讨论中被提了起来。 张国祁很有技巧地没有直接批评他,而是让大家通过今天的学习后,下了班去思考一下他这么说和这么做的错误是在哪里,明天早上公告栏里见。 这特么算不算家庭作业? 这家庭作业还很特殊呢,张国祁允许和鼓励他们结成学习对子或者小组,明天早上的大字告也可以是以小组的形式张贴。 在小组人数上,张国祁并没有做限制,因为这支队伍里真是充满了卧龙凤雏大聪明啊。 只要有一个人听明白了,了解了,那他组成的小组就能听他下去继续讲解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张国祁在持续的扩大影响力,直接消除东风原来的组织。 因为学习小组直接取代了原来这个组织里的各小组,原来的小组都没有了,也就没有小组长和队长一说了。 也就是说,刘光天的小组长没了~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还真没当过什么官,上学的时候连小组长都没混上,这一次好不容易混了个非正式的还被撤了。 这种悲愤的情绪还没等到家呢,在路上跟他爸就发泄了出来。 冬天的时候李学武组织了一次针对交道口的严厉打击犯罪行动,缴获了很多赃物。 当时连同街道和交道口所对这些东西进行了处理,方式是委托给第三方,其名字太长就不念了,简称回收站。 刘海中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回收站购买了一台拼夕夕版本的自行车,成了院里名副其实的有车一族。 他们家其实也有车子,不过因为老大结了婚,工作又远,就被老大骑走了。 当时也没有个说法,这台车子就被老大给占下了。 刘海中买这第二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们家老大跟邻居们都说了,第一台是他爸奖励给他的,因为分着好工作了嘛。 这既定事实都吹出去了,他也不好跟老大较真,便有了让老二和老三嫉妒的第二台车子。 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很简单,落在家庭上就是大问题。 以前刘海中在家里一言九鼎的时候无所谓,现在身份和地位一落千丈,他骑着车子从儿子身边路过就显得有点“过分”了。 刘光天见着他爸过去都没说带他一程,直接翻脸了,追上去就抢他爸的车把。 结果就是爷俩在大马路上开始丢人现眼的表演了。 刘光天说他爸毁了他的前程,刘海中说他半桶水晃荡,刘光天讽刺他爸不懂装懂,刘海中说儿子四六不懂…… 从轧钢厂回城里这条路是轧钢厂所有工人回城的必经之路,这爷俩最后在大马路上的对喷自然成了热门话题。 这爷俩还没等到四合院呢,热闹已经先进门了。 傻柱跟倒座房的窗子那闲崩儿,他又是轧钢厂里的工人,回来的人有知道的自然就跟他说了。 傻柱要是知道了,那就代表全院都知道了。 但凡是他能说得上话的,都知道刘海中爷俩跟大街上翻脸了。 就连平日里没啥人缘了的三大爷都知道了这个事,瞅着进院的刘海中直咧嘴。 等看着刘光天进院后更是耷拉着眼皮,一副耻于与这等人为邻的表情。 院里人是个什么表情和态度,这爷俩自然看得懂。 他们在大马路上对喷的时候也没注意院里的人从那边过,等进院的时候知道了,也晚了。 刘海中是一戴罪之身,他哪里有脸跟邻居们解释去了,刘光天倒是想耍横了,可现在他啥也不是了,底气都没了。 尤其是他写了攻击李学武的内容,更是被院里人所鄙夷的。 这院里挨家数,哪个没受了李学武的恩惠,就算是没受过李学武的,可也还受过李家的吧。 别人都不说了,就说刘家,出了事还是刘茵张罗着帮忙的,送去医院的车还是倒座房的。 今天刘光天点了李学武的名,算是把自己的脸都点破了。 刘海中可不知道他儿子昨天挥毫泼墨写了那些东西,更不知道上面点了李学武,要是知道非连夜告发了去不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院里人看他们爷俩的眼神都带着鄙视的神色。 秦淮茹没有直接说,可在晚饭后刷碗的时候跟一大爷念叨了。 这个时候中院里都坐人了,这个话题自然就成了焦点。 平日里找都找不到个热门话题,今天算是把夜晚纳凉开成了对刘光天的批评会。 当然了,刘光天后院都没出,本人没到场,并不影响批评会的热烈程度。 不是因为批评会刘光天才没出来的,而是今天张国祁留的那份“家庭作业”让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饭都吃不下,哪里有精神去玩牌啊。 依着现在的形势,依着他们组织里的那些人的德行,今晚院里那些人的批评算什么,明天才是重头戏呢。 大家都是一个院的邻居,小的时候淘气挨打的还有呢,今天说的这些磕碜话他都没心思听,反正又不掉块肉。 明天的呢? 明天的这个可真的会掉肉,会影响他进步和前程的。 别看他加入了东风,可上进心是有的,他是想着借着东风往上爬一爬,万一成了干部呢。 想法是好的,只是差距有点大。 一宿都没怎么睡,听着中院散场后他又翻翻滚的折腾了半宿,天擦亮刚睡着,七点多又起来上班去。 有的时候赶早上了,跟他爹还能混个车子去厂里,昨天对喷完,他只能草上飞着去上班。 本就没睡多少,精神头不足,又跑了这么远,等到厂里的时候身体基本被掏空了。 不过没关系,昨天张国祁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今天的人间清醒套餐。 进了生产区,公告栏前面依旧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次刘光天笃定一定是关于自己的大字告出来了,还就是贴在自己那份大字告上的批驳性文章。 他都没用故意的往前面挤,围着的那些人见着他来了纷纷给他让了路。 这待遇跟昨天的张国祁一样了,只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他本有心直接当没看见过去的,事后再有人说起也当没看见。 现在不成了,路都给你打通了,后面的人也都用眼神把他围着了,他要是不进去,那可真就是自掘坟墓,自绝于轧钢厂了。 好家伙,公告栏上的大字告很多,多是无中生有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人执笔就有很多人签名。 当然了,也有类似于讨论式的互相贴来贴去的大字告。 而正中间,明晃晃的,围着他那份没人敢覆盖的大字告贴了一圈的新版本大字告。 《刘光天,你把矛头指向谁?》 刘光天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刘光天的立场在哪里?》 刘光天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哆嗦,站不稳了。 《刘光天欺骗领导!》 刘光天:谁能扶我一把,我想尿尿! …… 风向变的太快了,一夜之间,东风换了个风头。 以前是要反对一切的,今天的东风却是有了更广大的目标。 看着刘光天的委顿模样,站在公告栏前等着看戏的人自然是乘胜而去,志得意满。 小小一个年轻人,也敢写这种内容? 刘光天呆呆地看着公告栏上的内容,实在是内心彷徨,冷汗直流。 昨天他想了半宿,不知道今天要面对何种内容的诘难,他可没想过有这么犀利的结果。 这些大字告上都是以三五个人,或者十几个人联名贴出来的,代表的就是这些人自愿的组成了学习小组。 刘光天看了上面的内容,多是昨天张国祁站在机器上面讲的,即便不是原话,可也是那个意思。 尤其是最后一张上,给他扣了一个很严重的帽子,说他挑动中层干部去反对厂谠委领导,这是性质相当恶劣的批评了。 刘光天知道,这些大字告贴出来,他就成了过街的老鼠,永远抬不起头了。 “起来” 正当他发蒙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茫然地抬头一看,却是昨天见过的张国祁。 他不知道张国祁来叫自己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怕他。 张国祁面部没什么表情,他是等着人都散了过后才来叫的刘光天,这傻小子在这坐了半天了。 属实是公告栏上的内容给他吓了一跳,这要是做实了,他可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张国祁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见他傻傻的不动地方,便踢了他一脚,瞪着眼睛喊他站起来。 刘光天跟他爸耍横敢,跟张国祁可不敢,远处还有几个青年突击队的人跟着呢。 张国祁见他站起来了,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示意他跟上。 刘光天也不知道这个昨天批了自己的人今天是要自己干啥,带自己去哪。 他不知道、不理解的还多着呢,为啥昨天第一次来的时候张国祁夸了他写的不错,返回身就把他给批了。 为啥批了自己以后又招收了东风的团队,为啥在宣讲过程中针对自己这个小喽啰,为啥又将家庭作业的矛盾指向他。 最不解的就是,为啥他都被批了,这人还来找自己,还要带自己走的样子。 是换个地方继续批? 刘光天想过要跑,可他不敢,不只是身后有人跟着,还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就是轧钢厂了的人,往哪跑啊! “站好了” 张国祁带着他没往远走,就在实验车间的旁边空地上,这里没什么人,方便说话。 “张、张、张……张主任” 刘光天的嘴里直拌蒜,好半天才叫全了张国祁的称呼。 “我真是、我真是没想过那么多,我就真是听我爸那么说就……呜~” 张国祁也是没见过这么又横又怂的人了,说他怂吧,却是傻大胆,敢在公告栏上点李学武的名字。 可你要说他横吧,这才几招儿啊,就已经哭出来了。 但仔细想想,也不怪刘光天吓哭了,现在这个年代,真跟理想和信念挂钩的,那是比生命都重要的事。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热情勇敢的,可也有胆小怕事的。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激情热血的,可也有驻足观望的。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滥竽充数、热血上头的,可未来的几年都是他们的。 一个时代有很复杂的特征和内容,就像一个人的一生无法用墓碑上的几个字去诠释一样,没经历过的,无法说的清好与坏。 刘光天对待父母没有耐心,对工作没有上进心,对人情世故没有包容心,可在精神上,他还觉得应该靠近组织,不能被抛弃和边缘化。 即便这个组织刚刚批评了他,可内心的无助和彷徨才是他最怕的东西。 “我真的,我……” 刘光天又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哭诉道:“我们家,我,都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 “我是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我可是坚决拥护组织的!” 他也是说着说着有了自信,重新站起身对着张国祁解释道:“我听到上面的消息,备受鼓舞,坚决拥护把布尔乔亚的反对堡垒一个个砸得粉碎的!” “我们不能再吃第二遍苦了~” 刘光天抹了眼泪,把他能判断的,不是很忌讳的话都说了出来,结合他自身的艰苦条件,对着张国祁控诉了一遍。 张国祁点了点头,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你父亲以前也是厂里的工人,是积极支持组织的”。 “是的啊!” 刘光天哭着声音说道:“我的心是好的,可这个‘堡垒’在什么地方啊?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说这话,他又擦了擦眼泪,对着张国祁说道:“我就想了,我们不知道,那中层以上的干部和领导一定最清楚,可他们呢,只有号召,没有行动,我写的那些内容有什么错?!” “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张国祁面对刘光天的控诉并没有冷下脸,而是耐心地开导道:“你说他们都知道,他们就一定知道了?” “我看不见得,有很多人不知道,有很多人知道了装不知道,也有很多人本身就是布尔乔亚的代表,他们怎么能行动呢!” 这话说的刘光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是我表错了方向?” “哎~你要多学习啊!” 张国祁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道:“咱们的任务是艰巨的,咱们的活动是持久的,你们是这次活动的主要力量,是要有耐心和毅力的”。 说着话看了看刘光天颓废的模样,鼓励道:“不能因为走错了就失去了信心,大家也都是在帮助你改正错误嘛~” “我……~” 刘光天张口没说出来话,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乱的,只觉得想不通。 这张主任忽冷忽热,弄的他上不上下不下的,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好人吧,是他带着人将自己打下来的。 可说他是坏人吧,又是他在安慰和鼓励自己。 尤其是他说的这些,好像真的是他错了。 这么一想的话,张主任这人还怪好的嘞! “你看待问题的角度是有问题的,不能攻击广泛的面” 张国祁带着刘光天一边走一边说道:“做什么事都要谋而后动,你得清楚你在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能干什么才行”。 说着话还看了身边的刘光天一眼,继续说道:“你现在要实践组织的理想和要求,那你就要想一想,你应该怎么干才行”。 “张主任” 刘光天大眼珠子里发散着愚蠢的迷茫,但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指路明灯。 “请您教教我应该怎么做吧,我真想为组织贡献青春和力量”。 “好样的” 张国祁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聪明人不好带的,只有这路货色才好忽悠,让他干啥就敢干啥。 只要给他确定了规则,告诉他自己说的就是对的,反对自己的就是错的,那他就是自己的绝对力量了。 这两天他也有在观察,哪些人比较年轻热血,哪些人不是很单纯,有其他目的。 接收东风时日尚短,他得慢慢筛选和重新确立组织的严密性。 同时,他也得对这些忠诚的热血青年进行指导和培训。 说白了就是洗脑。 好不容易让上面开了这个口子,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的,建立属于他的支持者阵营。 形势的要求,逼迫厂里不得不全面开放了大学习、大讨论的管束,放任厂职工自由学习和讨论。 而在这一过程中,工作组的有意引导,造成了两个阵营的对立。 杨元松等人商量的结果就是,打不过就加入,消灭不掉这种对立情绪也不能让其发展方向不受控制。 所以针对王敬章这一受工作组影响的势力,杨凤山决定安排张国祁去东风,准备借助这一力量消灭掉对面的力量。 反正都不是正式的单位和组织,在下面消耗掉大部分精力,即便是受外界影响,出现了反弹也不会太过于强烈。 而张国祁,即便是清除了对面的威胁,他也还只是个副主任,并不在厂里的正式序列中,完全可以妥善处置。 不得不说,厂里领导下了一盘好棋,借力打力,隔山打牛,真正的做到了不违背指示,又不会引起祸端的目标。 可这里面有个比较大的漏洞,那就是厂里对张国祁的错误判断。 他们觉得张国祁受李怀德影响,算是一种背锅形式的处分和调整,会对李怀德有了异心。 当然会有异心,张国祁又不是傻子,可他正因为不是傻子,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怨气表现出来,因为他还没有资格跟李怀德发泄怨气。 杨凤山等人又觉得,是他们通过了对张国祁的任命,现在又给予他信任,张国祁应该怀着感恩的心去办事。 当然会有感恩,但他并不感恩这些领导,因为他被调整的时候也是这些人同意的啊。 他感恩的是李学武,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他,更是在他东山再起的时候支持了他。 张国祁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同李学武做了沟通,不然哪里有他现在正在做的事。 谁规定李怀德就能从李学武那里接受建议,他跟李学武是兄弟,就不能跟李学武问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现在问道了,也正在做,先当孙子后当爷。 青年突击队这个被李学武指派出来支持张国祁的团队里正有几个人跟在两人的后面,他们也是在议论着。 张主任跟那个大脑袋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收那种人,为什么说不能搞扩大,为什么说要积蓄力量,先解决内部问题,再统一意见,最后向上…… —— “领导,上午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沙器之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李学武还在看文件,便轻声提醒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轻叹道:“这时间还真是快啊,转眼都月底了”。 说着话将手里的文件合了上来,看向沙器之交代道:“跟孙主任说一下,这个月的事情多,提前准备月末的工作和下个月的工作计划”。 “好的” 沙器之将李学武开会的笔记本和所用文件整理好递到了他手里。 “孙主任今天一早就交代了这项工作,说是明天周末,下周一开始做这个工作”。 “嗯” 李学武站起身,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今天文艺宣传队入驻,你过去盯着点儿,会议开完我跟谷副书记就过去”。 “明白了领导” 沙器之应着声,送了李学武出门,再转回身便开始继续收拾李学武的办公桌和文件。 这些东西不能等着下班了一起收拾,文件太多,登记的也太多,下班那会儿绝对忙不完。 他现在抽出时间来就得忙这个,因为李学武的工作也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走,他跟出去就更没时间收拾了。 每天李学武都有会议,这个时间就是他干这个的时候。 虽然当了综合办的副主任,但他心里清楚呢,他的主要职责还是服务李学武。 孙健刚来,综合办是有一些业务征求他的意见,但却是没有说安排他来做的。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该是谁的工作就是谁的,不要争,也不要抢,乱动就要挨板子。 保卫处保持团结稳定的核心就是各司其职,每个岗位都有各自的要求和标准,虽然是变动更新的,但只要按照标准执行了,就没人说你什么。 越级和越权,在保卫处是坚决不允许的,除非是规定的紧急情况内,这也是孙健跟李学武确定萧子洪是否负责诸多项目的原因。 孙健来了保卫处首要工作就是学习于德才留给他的《保卫处干部手册》,这里面对保卫处各部门的办公制度都有比较完善的要求和规定。 严格的纪律要求和规范造就了李学武对保卫处的全面管理,也提升了他走在轧钢厂内的底气。 今天开的是谠委会议,会议被安排在了主办公楼三楼,由书记杨元松主持召开,所以来开会的都是谠委委员。 厂领导里除了董文学没在,其他的都在,中层干部里除了韦再可、卜清芳、邝玉生和李学武以外都不在,因为只有他们四个是谠委委员。 这里面就属李学武的年龄最小,可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韦再可的前面,原因是他在谠委里面有职务。 很难界定什么样的事务需要开什么样的会议,但能确定的是,开谠委会议一定是研究很重要的事。 如果是一般性事务,会在厂办公会议上由厂长和副厂长就决议了。 而涉及到组织事务了,一般在书记办公会上也能解决。 拿到谠委会上来讨论的,一定是影响力比较大,甚至可以说厂领导要扩大这种影响,或者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好哥哥们,加更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765章 放手 第765章 放手 杨元松坐在办公桌的一头,看了看围着桌边坐了的众人,开口说道:“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 …… 这一次的会议李学武没有坐在领导的后面,而是跟领导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而在他的面前也有了白瓷茶杯,有了属于他的名牌。 相比于韦再可等人的轻车熟路,李学武坐在这里算是个新人,所以他的表现也被众人所关注。 没有欣喜,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稳如老苟,就像在开普通会议一样。 “今天主要研究一下当前轧钢厂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出现的问题” “啊~” 杨元松习惯性的发出了个语气助词,也代表他正在观察众人的神色和态度。 今天的会议没有工作组的人参加,已经很能代表他的态度和意见了。 “同时咱们也议一议当前厂里干部们的任用,以及同精神建设相关的立场和态度问题” 李学武没抬头,一直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他不觉得这个时候杨元松会在意他们的态度,反而是在寻求大家的支持。 这几个议题无非是在全面推翻工作组在前一阶段所做的工作和布置,恢复轧钢厂的工作秩序和稳定。 李学武对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会场内的众人屁股都没歪。 当然了,杨元松能在这个时间主持召开这次会议,也是明显看出上面的意图了。 李学武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确切的消息,但在心里估计着工作组的离开时间不远了。 会不会拖到下个月去不确定,但绝对不会太长时间。 风都已经吹下来了,还是吹的这么急,就是在试探下面的反应。 今天杨元松也是在试探众人的态度,对这一点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馈。 李学武初来乍到,自然不会表现的很积极,该点头的点头,该举手的举手。 在会议进行中,杨凤山就活动的开展做出了指向性的讲话。 他在讲话中指出,当前轧钢厂的重点工作是巩固思想基础,稳定信念人心,保证任务生产,保护工人最基本也是最根本的利益。 真正是从轧钢厂的利益出发,从工人参与活动的角度出发,对活动的开展定了调子。 李学武不确定他这么说的意义是为了什么,但在未来的活动开展过程中,是否能完成既定目标尚未可知,眼巴前的难题可是还没有解决的。 工作组还没走呢,就开始全面恢复前期调岗处理的干部工作,势必会引起工作组和一部分群众的意见反弹。 李学武很不理解杨凤山这种分秒必争的工作劲头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不缓一缓,哪怕是等工作组的局势再明朗一些。 现在这么做就真的是拆了工作组所有的台,落了对方所有的面子了。 在随后的几位副厂长发言中,李学武也窥探到了众人的意见和态度,在反对工作组工作这一方面意见是一致的。 尤其是常务副厂长程开元的发言,主题更是警惕夺权情况,警惕当前的根本问题。 但是在干部任用以及讨论立场和态度问题上,厂各领导有了不同的意见和分歧。 李学武是没有发言,期间也跟李怀德和谷维洁对视过,并没有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什么波动来。 这一次的主要争论还是在于杨元松收紧了人事权限,正在限制杨凤山对于轧钢厂干部人事任命的干涉。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纷争,工作组要走了,李怀德“妥协”了,那杨元松对杨凤山的支持也要停止了。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杨凤山在厂里、班子里的话语权超过控制范围的,这是他的工作失职。 李学武看到的是什么,是尘埃还没落定呢,众人就已经开始因为分果子而闹意见了。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 李怀德这一次很配合,没有在人事和思想问题上同杨元松做任何的争论,反而让杨元松对他的态度放松了下来。 这一妥协和示弱的态度,让杨元松立即就将压力转向了杨凤山。 而杨凤山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但年中会议以后,上面对厂长办公权利有所增强,具体表现在了厂办公会议班子成员的补足。 程开元的到来并不足以支撑他直接对抗杨元松,但在关键问题上的话语权已经得到了提升。 而这一次的人事任命等问题也随着杨元松和杨凤山的意见对碰中展开了。 因为调整没涉及到保卫处,所以李学武并没有主动发言,在表决中也是根据自身了解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举手表决。 李学武的这种“独立”并没有引起杨元松和杨凤山的反感,即便是有几项是因为李学武的态度影响了其他人也没在意。 关于举手的意见中李学武的解释都是从事实出发,考虑的范围也仅仅是人和岗位适不适合,并没有去细究当事人的背景关系。 韦再可等人见李学武如此,也是在随后的表决中跟随了李学武的意见,让主持会议的杨元松哭笑不得。 搞什么,谠委一共十四个人,董文学不来,那就是十三个。 杨元松这边算上谷维洁是四票,杨凤山那边算上程开元也是四票,李怀德看似只有一票,但谷维洁有的时候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以前韦再可三人都是跟着各自领导投票的,使得杨元松的稳定在六票,杨凤山稳定在五票。 现在好了,李学武来了,韦再可这老家伙耍坏,叽咕叽咕眼睛的跟着李学武举手,邝玉生现在自然不会跟着聂成林了,索性也跟了李学武。 一共就四名中层干部,卜清芳是女同志,看其他两人都跟着李学武,自己不跟好像不合群似的。 到最后成了李学武也是四票,跟书记和厂长势均力敌了。 好么,本来是一条小虾米,现在成了大鳄鱼了。 关键是这条大鳄鱼不按套路出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看谁合适就支持谁,完全没有个立场和方向。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第一次参见谠委会就横冲直撞的也是好笑,到最后他也跟着李学武投了起来。 得了,到最后杨元松提议人事举手表决的时候问了杨凤山的意见还得问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本就没在意这些个,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也瞪了韦再可几眼,就属这老鳖犊子不是个东西了。 这一次研究的人事并不涉及到很高的层面,都是前一段时间工作组处理的。 杨凤山利用厂长的权利已经恢复了一些人的工作,但大部分还需要经过谠委会。 毕竟他不想在人事这方面落下什么口舌,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必须经过谠委会的同意。 即便是副科级以下的干部任免也是要由人事处考察,通过厂长办公会议研究讨论才定下来的。 虽然现在执行的是厂长负责制,但杨凤山在这一方面做的还是很到位的,原则问题一定是要征求各副厂长的意见。 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原则,才在屡次的碰撞中没有被使暗招。 他仁,李怀德不能不义,杨凤山小舅子出事的时候李怀德可没有落井下石。 要争就在桌面上争,虽然会排棋布阵,但也都在正常范围内。 不然即便是赢了,也没有人信服他。 会议本来还有剑拔弩张那么点意思的,后来因为李学武的“捣乱”双方却是笑着把这场会议开完了。 散会的时候李学武等了谷维洁一会儿,倒是跟杨元松和杨凤山撞在了一起。 杨元松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跟杨凤山说道:“现在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浪的劲厉害吧?” 李学武的笑容有点僵,杨书记这话说的有点开车的嫌疑啊。 杨凤山站在一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对着走出会议室的程开元招呼道:“开元同志,跟李处长还没正式认识吧?” 说着话同程开元笑着介绍道:“这是咱们厂保卫处负责人,也是厂新一届的纪监委副书记,李学武同志”。 “呵呵,早有耳闻了” 程开元借着厂长的介绍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轻笑着说道:“学武同志的情况都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 “别不是什么不好的内容吧,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的回答让站在会议室门口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种放得开,更是让了解了李学武许多,今天第一次正式同他接触的程开元惊讶连连。 在他来了轧钢厂以后,便跟身边人问了厂里的情况,厂办配给他的秘书说了,中层干部可以先不了解主要负责的两个处室,但不能不了解保卫处的李学武。 这一特别的说法也让程开元对李学武这个名字的印象特别的深刻。 以至于在随后的一周时间里,他在调研和考察过程中特意观察了这个干部。 以他当过一把手的经历和眼光看,这年轻人当真是十分了得。 今天的见面可以说的上是巧合,也可以说的上是必然的结果。 这几天的几次会议都有跟李学武在一个会议室里开会,李学武跟他的眼神对上时会有微笑点头示意,但还真就没说上话。 杨凤山的主动介绍让两人正式认识了,也让三楼走廊里的机关人员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的进步速度可以说的上是坐火箭了,可现在看着他站在那里同厂里各位领导谈笑风生,便觉得火箭也不足以形容李学武的进步速度了。 谷维洁出来的时候正见着他们寒暄,笑着对杨元松解释了一句:“今天宣传处新调来了一个文艺宣传队,我约了芳清同志和李处长过去看看”。 “好啊,是要把宣传工作搞好的” 杨元松笑着对李学武等人点了点头,随后跟薛直夫一起下了楼。 杨凤山这边也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带着程开元往他的办公室而去。 谷维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神,这小子盯着程开元的背影好像老虎在盯着蛇一般。 “怎么?没聊够呢?” “呵呵,您可真会开玩笑” 李学武打了一个哈哈,跟着卜芳清点了点头,轻笑着随了谷维洁往楼下走去。 谠委搬新家了,所以谷维洁等人的办公室也不在主办公楼里了,下楼是一定的,可跟书记他们的方向不一样。 三人带着一个谠委办的秘书直接往主办公楼的侧面走去,这边是通往厂招待所的方向,也是去往俱乐部的方向。 —— “好了,这里就是咱们以后训练的地方了” 大卡车停在了俱乐部的门前,随着一队一队的人从卡车上跳下来,站在俱乐部门前的欢迎干部拍了拍手,给从车上下来的众人介绍了现场的环境。 俱乐部经过昨天的整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本就是华丽的舞厅,现在倒是有了新的风貌。 因为是厂公共场所,所以在楼门前还有两垛水泥宣传栏 楼门前的环形门厅也被收拾的窗明几净,从外面往里看,还能看见正在搬家的工人在往屋里倒腾家伙什呢。 周苗苗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身穿着黑点白底的裙子,跳下车后随着众人站在了卡车前面,正面对着未来的单位。 她跟团里的众人一样迷糊着,周二被通知回团里恢复训练,周四就见着单位负责人带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来看她们的训练。 而周五则是在会议室统一给他们办理了关系转移手续,并且当时就宣布了文工团被调整给了轧钢厂。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比团里停止训练都突然。 随后的消息便接踵而至,全团六十多个人,所有的干部都被通知调剂到了铁路三产部门,就剩下了技术人员和骨干。 其中还包括几个关系户,不知道是主动留下的,还是接收单位看得明白,把人踢了出去。 现在剩下的这五十个人,人人都是紧张的,不知道他们来了轧钢厂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能做什么。 跟解散不一样,他们没有自主选择权,只能跟着单位走。 现在单位被调来了轧钢厂,那他们就跟文工团里的锣鼓道具一样,都属于文工团的财产。 因为周五下的通知,周六在铁路原文工团驻地集合,她们在周五的晚上就各自打听着这里面的内幕。 铁路跟轧钢厂怎么挂上的关系,他们就算是被调剂也应该是在铁路内部,或者兄弟单位之间调动的。 往小了说,京城铁路跟京城轧钢厂风马牛不相及,往大了说,一个工业,一个运输,更是挨不着边儿的。 但谁让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关系呢,那就是属地单位都归当地部门协调管理。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跟京城铁路那边有关系,但他就是绕了个远,请托了干爹郑树森来办。 一个是掌控这支队伍,另一个是不想将问题复杂化,郑树森打电话协调,跟李怀德打电话要人是两码事。 这种复杂的关系他们这些演员怎么会问的出来呢,都知道的是,他们已经是轧钢厂的人了。 问不出原因,那就问问轧钢厂的情况吧。 他们虽然不是工业系统的,但多是生活在东城,对东城的几个大厂也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不多。 轧钢厂全厂有一万五千多人,算上家属就得有六七万人了,这在东城可以说得上是个超级大厂了。 但跟钢城钢铁、吉城一七厂是没法比的,在京城本地排得上号。 通过一晚上的问询和打听,这些人早上又互相交流了一下,得知从铁路来轧钢厂不算是委屈了,反而是“升级”了。 因为这个时候京城铁路跟京城轧钢厂是同级,但有传言京城轧钢厂要在今年升级。 虽然传言当不得真,但至少他们从一个单位到另一个单位,单位的级别没降低,证明他们的待遇水平也没有降低。 京城是六类地区,文艺工作人员的起薪就是四十二块五,高的很,养一支文艺工作队伍可比养工人还要费钱的。 来时懵懵懂懂,稀里糊涂,但是看着现在这个单位给他们提供的环境还是蛮不错的。 跟原来的那处驻地相比总是要显得陌生很多,但是场地是真的大了。 这处职工俱乐部跟露天体育场相连,正门口大路正对着宿舍楼,以前晚上总有单身男女青年来这边跳舞的。 因为有着二层楼,四个队伍训练还是绰绰有余的,洗澡和更衣室都一应俱全,很符合他们的训练要求。 文工团是整体搬家,他们以前用的东西都装箱搬来了这边,所以不存在用品短缺的情况。 负责迎接和安置的干部对着集合好,站成几排的队员们发表了欢迎词和宣读了决定。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丽” 在人事干部讲话结束后,一个穿着干净利落制服的女干部走上前对着众人开始讲话。 人事处那边的干部并没有给她做介绍,因为关于张丽的人事任命并没有走人事处呢,暂时算是兼职。 而张丽却是不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李学武跟她谈过了,先把队伍管起来,原来的工作暂时也不要放下,多辛苦一下。 这个辛苦谁都愿意承担,因为这就代表了她要进步了。 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张丽大方地讲道:“我是人武办公室主任,受李处长委托,兼任咱们工人文艺宣传工作队的正治指导员”。 自己给自己宣读了任命后,张丽又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的职务”。 怎么叫,这里的人都不是新人,自然不会直接跟张丽叫名字。 因为他们来这里算是新人,所以对于人事干部的默认,张丽的主动,大家都认同了这个指导员。 一般来说,文工团的指导员也是要懂文艺的,但看着眼巴前儿的这位,众人只觉得她是个行伍出身。 尤其是她刚才的自我介绍,岗位是什么来着?人武办公室主任。 这个岗位是保卫处和武装部合并后成立的部门,办公室里的人数很少,算上她才两个人。 这还是合并部门后的结果呢,不然她原来跟谍员老周,后来的苑瑞成一个办公室,就她自己负责一个部门的业务,她来这边兼职当指导员也算是进步了。 刚才人事处的干部已经宣读了厂领导的决定,文工团正式更名为轧钢厂工人文艺宣传队,级别还是原来的副科级。 因为原来的干部都没带来,所以现在这支队伍是个群龙无首的状态。 “现在说一下咱们文宣队的情况和接下来的工作” 张丽扫了一眼站的不是很整齐的队伍,道:“请王亚娟同志出列”。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把惊讶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队伍一端的王亚娟。 而这个时候,王亚娟也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走到了张丽的身边站定,在张丽的示意下面向了众人。 “因为文宣队的队长还没有任命,暂时由王亚娟同志担任文宣队的副队长,同我一起管理咱们的队伍”。 张丽的话刚说完,众人便将惊诧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轧钢厂人事处的干部。 当看见那几个干部没有反对,便又将目光看向了原来的同事王亚娟。 王亚娟是跟他们一起调过来的,她也不高不壮不突出,怎么就选了她担任副队长了。 刚才的人事干部都说了文宣队维持副科级待遇,那现在看,王亚娟就要一步到位,成为股级干部了? 人事处那边的几人之所以没有露出惊讶的目光,反对张丽的话,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不是轧钢厂任命的,关于王亚娟的任命早在调动文件办理前就被铁路那边办好了。 加急特办,李学武就知道来轧钢厂这边再办就有些显眼了,倒不如把这个事情放在铁路那边。 所以王亚娟来这边算是带帽来的股级干部,只不过是任命决定在这边宣读了而已。 王亚娟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站在以往的同事面前,面对周苗苗、韩露等人惊讶的目光还是有些不自然,好像她背着众人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似的。 舞蹈队就这么十几个演员,她相熟的也就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员,现在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难道是自己错了? 张丽可没有给她反应和适应的时间,宣读完关于王亚娟任命后,便对着众人说道:“四个队伍,舞蹈队由副队长兼任队长,其他合唱、曲艺、器乐还是由原来的队长暂时管理,后面再调整”。 没跟来的文工团干部可不包括这些队长,队长也是从演员里面选出来的,也算是工作人员。 只不过舞蹈队比较特殊,出了一个王亚娟,所以原来的队长也就成了队员。 介绍完人事命令,张丽示意了身后的职工俱乐部,介绍道:“一楼舞蹈厅已经收拾出来了,归舞蹈队使用,二楼三个训练室,分别给合唱、曲艺和器乐队使用”。 “一楼的男女更衣室和洗浴间全天都有热水,为大家公用” “曲艺队的情况比较特殊,如需训练场地,后院也已经收拾了出来,供大家随意选择训练地点” 张丽昨天就来看过场地了,对这里的情况也比较熟悉了,又指着二楼对众人说道:“楼上有两间办公室,一间做干部办公室,一间做会议室”。 说完所有的问题,张丽又拍了拍手说道:“大家现在可以去各自队伍的区域安置各自的用具了,你们带来的所有装箱物品都在各自的区域存放着”。 “今天上午不训练,上午收拾设备和物资,下午开始接受鍕训,为期一周,一周后每周三鍕训一天”。 “嗡~” 张丽说完跟人事处的干部们握了握手,送了他们便往楼上去了,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安排。 站在楼门前的一众人文宣队员傻了眼,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王亚娟看了看进屋的张丽背影,转过头咬了咬牙,对着众人说道:“大家行动吧,各队去找咱们来时自己打包的物品安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在门口的几个保卫注视下各自行动了起来。 这几个保卫是张丽带来维持秩序,也是来帮忙和镇场子的。 接下来的鍕训也是由他们负责,从今天下午开始,到一周后的下午结束,真正的把这些人训练成合格的文宣队员。 李学武对这些人以前的工作状态不甚了解,但是几次巧遇都能看得出这些姑娘们散漫的性格和心机。 不在最初的时候收拾出来,以后再想收拾就没时间了。 这支队伍李学武是有大用处的,可不能放羊似的随意驱赶,必须坚决执行他的命令。 —— “为什么是她啊?” “不知道,一定有原因的” 周苗苗将自己的衣服都放进了更衣柜里,关上柜门子,看见上面还贴心地配了小锁,挑了挑眉毛,锁上后拔出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本以为今天只是报到,她特意穿了好看的衣服,就想给领导留一个好印象。 谁承想了,她们跟着团来报到,直接让她们自己整理内务,下午就开始鍕训,是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给她们。 刚才几人结伴往后院转了转,院子不小,阳光正好,要是洗了衣服晾在这边正合适。 张指导员说了曲艺队需要更多的练习室,楼上楼下是满足不了条件了,后院倒适合。 周苗苗和韩露先回来的,换了这边给提供的海魂衫训练上衣和蓝色训练裤后,又穿了黄胶鞋,等着集合去吃饭,回来休息一阵就要开始训练了。 两人正说着王亚娟的事呢,没想到门外突然传来喊集合的声音。 周苗苗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这会儿可没到指导员所说的吃饭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韩露也问了一句,可她也不知道,两人快步出了更衣室。 “集合了!快点!” 张丽的声音很干脆,也很直接,不容置疑的严厉,听到集合哨声必须快速集合,她也不知道为啥这个队伍的素质这么低。 其实这个时候非部队的文工团都不怎么组织鍕训,即便是有民兵训练,也都是可着基干来训练。 她们这样的文艺工作者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向专业的方向发展了。 专业就代表了高强度的专项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去参加鍕训。 其实铁路也讲究鍕训的,他们的特点是“高、大、半”(高度集中,大动脉,半鍕事化管理)怎么可能不重视训练呢。 但是,根源就出在了这里,为什么有现在的这场风暴啊,原因就在于有一些文艺工作者已经有脱离根本的迹象了,更追求物质享受和生活。 尤其是在某些方面的思想意识,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 所以,这一次的风暴中,文艺工作者受到的影响比较严重。 这一次轧钢厂主动提及调动这个文工团,铁路那边也有甩包袱的意味,毕竟自己的人是个什么德行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然了,这是在铁路,可在轧钢厂不惯着这些人。 上午下车时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些保卫,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凶狠的表情,催促着她们快速集合,整训队伍。 集合的地点就在刚才他们下车集合的位置,只不过现在他们背靠门厅面向外站立了。 “全体都有了!” “向右看~齐!” “向前看!” …… 张丽带着四个保卫一起整队,包括站立的位置和队形,一个人站在前面喊口令对齐队伍。 等众人挺直了身子站好后,张丽同过来通知的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前面严肃着讲道:“讲一下啊,一会儿主管宣传和保卫工作的领导要来看咱们,把精气神都拿出来”。 “听见没有?!” “是!” 他们不是不懂这个,只不过好长时间没接受训练了,现在氛围都到这了,怎么喊还是清楚的。 没用他们等很长时间,沙器之是掐着点儿来的,主办公楼三楼的会议一结束,他便往这边赶,充其量也就给了这边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而当李学武和卜清芳陪着谷维洁走来这边的时候,张丽率先给众人示意一起鼓掌。 哗~ 虽然俱乐部门前的空地很宽敞,但五十多个人站在这里鼓掌还是很有气势的。 看见众人鼓掌,正在跟李学武谈着工作的谷维洁也暂时放下谈话,笑着往这边走来。 “蛮有精气神的” 谷维洁笑着对小跑过来汇报工作的张丽笑着赞了一句,同时也看了看李学武,她知道李学武给这边派驻指导员的事。 李学武则是笑了笑,给谷维洁介绍了张丽的基本情况,包括在保卫处的工作情况。 谷维洁则是笑着点了头,听着张丽朗声汇报了文宣队目前的基本状况。 当听见文宣队已经有了副队长的时候,她还看了卜清芳一眼。 卜清芳则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又没用她投入多少,白捡一个正队长不是挺合适的嘛。 要不说李学武在轧钢厂的朋友多呢,关键是他会做人啊。 这个队伍是他拉过来的,但并没有全吃全占的意思,挂在宣传处,却是给宣传处留了一个正职的名额,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了。 至于说副队长和指导员的事,这个属实正常,谷副书记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几人就站在职工俱乐部的门口,听着张丽的汇报,同时也在看着这支专业宣传队伍的精神面貌。 李学武和谷维洁等人看着队伍,队伍里的周苗苗等人也看见了他,这会儿惊讶的都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 怎么会是他! 是啊,怎么会是他啊! 几次跟李学武遇见的经历都不算好,一次是抓付长华,一次是李学武去滑冰。 关键是,每次都遇见李学武开枪,真的很邪门。 她们只希望这一次李学武不要动武,别真的躺下几个,那可真的受不了了。 其实几次遇见李学武她们都没弄清李学武的职务和级别是什么,后来的那次直接都去了分局,哪个还有心思问抓她们的是谁啊。 不过这会儿想着刚才张指导员所说的,宣传和保卫的领导要来,那这个人一定是保卫部门的了。 就是不知道级别有多高。 其实在这边的所有人都没弄清楚来现场看他们的这些人都是谁,毕竟今天才是第一天。 张丽在汇报结束后,介绍了未来七天的鍕训安排,谷维洁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这个点子好。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轻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谷维洁的工作还有很多,跟第一排的舞蹈演员们握了握手,简单的讲了几句鼓励的话便离开了。 李学武没有上前,卜清芳也没过去,所以文宣队里的人只知道过来跟她们握手的是轧钢厂的三号,主管谠务和宣传工作的常务副书记。 好么,这个职务可高的很了,平日里绝对是很少能见得着的。 这个时候的制度就是这样,工厂的决策层很少往下面去,上下班都有汽车,除了机关单位里的人常见,其他人怎么见的着。 上班第一天就有这么重要的领导来看他们,说明自己受重视啊。 再加上领导刚才讲的话,更是让他们紧张和忐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新环境,自然有个适应的过程,领导来关心一下,了解一下情况也是正常的。 看着几位领导来了都没有十分钟就又走了,众人的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张丽交代了几句吃饭的集合时间和就餐方式,给众人发放了临时餐券,这张小纸片可以支撑到她们月底发工资前。 轧钢厂在这一点做的还是很大气的,快到月底了,总不能让他们带着铁路的工资和饭票来吃饭。 队伍解散过后,韩露看了进屋的王亚娟一眼,找到了准备上楼的张丽,笑着问了刚才来的那几位领导的情况。 张丽也没藏着掖着,很直白地告诉了她,包括韩露问的时候围上来听着的众人。 听着张指导员解释的话,众人唏嘘着、议论着往屋里去了,准备继续收拾着。 而站在门口呆呆愣住的都是舞蹈队里的人,周苗苗、韩露,周小玲、潇潇、郝雯雯。 她们就是滑冰那次因为搀和赵卫东、谢前进等人而进去的那几个。 上次各自家里都使了力气,单位又可惜她们的能力,这才保了她们。 没想到啊,兜兜转转,又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次不一样了,以前不知道他是谁,现在知道了,厂纪监副书记、保卫处谠组书记、副处长,刚才张指导员还说了,这位还在d城分局兼着治安处副处长…… 啥叫喝凉水都塞牙缝啊,她们只觉得大热天的手脚冰凉,怕不是未来没好日子过了。 韩露这个时候也苦着脸看向周苗苗,道:“我好像知道王亚娟为啥是副队长了”。 “还用你说?” 周小玲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迈步往大厅里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慢慢看吧” 潇潇知道周苗苗和王亚娟以前别苗头,争队里的领舞,争核心。 现在都来了这边了,人家都是副队长了,还争个什么意思。 周苗苗自然是不服气的,但她现在更怕那人认出她,找她的麻烦。 —— 李学武是看见她了,认出这些姑娘了,但他没有找麻烦的心思,因为现在他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回来的路上,谷维洁特意点了点他今天在会议上的表现,一次可以,下次万万不能再这么露脸了。 李学武苦笑,他哪里有这个意思了,他想低调都来不及呢。 李怀德那边已经谋划着动刀子了,他这边怎么可能帮着他吸引火力。 尤其是在这个时期,他高调又能有什么用,他的目光还是放在车间里,生产区的那些工人身上。 张国祁带着青年突击队收编的东风,势必会造成青年突击队的一些人思想受到波动。 同样的,东风也会在青年突击队的宣传和指导过程中带上他们的色彩。 这是个很危险的事情,李学武正在算计着,是不是要放手了,青年突击队不能留了。 (本章完) 第766章 有事真上啊! 第766章 有事真上啊! 可不可惜? 确实,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队伍很难说放手就放手。 但这个队伍成立之初李学武本就没想着攥在手里,不然也不能加了那么多道保险。 与其说是让给李怀德的,倒不如说是早就给李怀德准备的。 就依着李怀德的那种横冲直撞,不把轧钢厂撞个大窟窿才怪了。 李学武阻止不了李怀德的计划,但他能完善这个计划,并且将影响范围尽量控制住。 李怀德想要那个位置,李学武想要自己的未来。 他本就是轧钢厂的人,如果轧钢厂千疮百孔,就等于他自己的未来受到了伤害。 谷维洁在同他一起往俱乐部去时的路上就对此做了比较隐晦的沟通和交流。 她是比较在意李学武对当前形势的判断和想法,包括现在的一系列布局,是跟她在合作,也是两人彼此信任的基础。 从轧钢厂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件事梳理,谷维洁知道,不把李学武放到平等的位置来相处,判断和交流,那就是对自己正治意识的侮辱。 谷维洁这种重视李学武态度的转变自然不是第一个,厂里的领导也在有意识的调整对李学武的关注和姿态。 李学武的影响力正在一步步扩大,并且保留了含蓄守中的意识形态,这就不得不让他们把目光放到李学武这边一些。 忽视李学武就等于在麻痹自己,从今天的会议上众人都能感受到李学武第一次参会的来势汹汹。 倒不是说李学武就真的捏了四张牌跟厂长和书记打对对胡,而是他们都知道,今天李学武的表现绝对不是偶然。 今天卜清芳几人能站在李学武这边,就代表以后也可能有这种情况。 卜清芳等人今天的做法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意为之,就势顺势来增加他们在牌桌上的话语权。 以前他们只是去举手的,但保卫处这只猛虎上来,他们就有了更多的转圜余地。 李学武即便是不想出头,他们也会促使李学武来扛旗,就像李学武使用李怀德一样,这是阳谋。 当然了,也不能说他们几个真的就无条件的站在李学武这一边。 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会议上话语权的不对等造成的,只要杨元松和杨凤山有意击破,那这种默契是很容易消失的。 但有一种情况不会消失,那就是李学武和李怀德的关系。 今天李怀德能配合李学武,那反过来李学武也是能配合李怀德的。 李学武既然能影响邝玉生和卜清芳等人,是不是就代表了他能同李怀德一起在某件事上左右会议的走向? 除非杨元松不再召开谠委会议,这是一种威慑。 别忘了,谷维洁也有一票。 —— 新环境,新生活,新任务,什么都是新鲜的,就是同事还是那些同事。 王亚娟正在学习着如何做好文宣队副队长的工作,第一步就从中午就餐开始。 虽然离小食堂很近,虽然离招待所食堂也很近,但他们必须去大食堂就餐。 张丽本可以去小食堂就餐的,但因为文宣队的人第一天来,又是进行鍕事训练的第一天,她不放心。 跟王亚娟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里,文宣队队员统一前往食堂就餐,执行训练纪律。 也就是说,走路一起走,吃饭一起吃,充分培养他们的纪律和团队意识。 这还是因为时间紧,不然李学武就给他们安排去红星训练场接受专业训练了。 食堂里进来一队穿着统一训练服的人,自然吸引了就餐工人的注意。 有消息灵通的,指着站在打饭窗口安排就餐的郭主任说道:“老郭还真会巴结,给单开了一个口”。 “这是干啥的?看着不像是保卫处的啊~” “确实不是,但有些关系” 先前那人示意了排队的姑娘们挑眉道:“瞧见了嘛,专业文工团的,被保卫处李处长转到咱们厂了,成立了个文艺宣传队”。 “文工团?!” “这身材样貌可真是……” 人都说部队三年,母猪赛貂蝉,轧钢厂在京城,自然是不缺女工人的。 但是!女工人的占比很少,年初调查统计数据为18.6%。 也就是说,全厂女工加一起才两千七百多人,从事服务岗位和管理岗位的约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都为车间工人。 在轧钢厂这样的高温、高危、重体力劳动工厂,女工在一线只能工作较短时间,而二线岗位又有人数限制,这厂里男女比例极为不协调。 有这样的背景基础,突然看见一队板顺条亮的姑娘,你说他们的眼睛都往哪瞅? 王亚娟自然是发现了食堂里那些饿狼一般的眼神,心里虽然不自在,可面上依旧严肃着。 在铁路那边他们是有自己的小食堂的,不像轧钢厂这边一样集体就餐。 人多了环境就不好,这是必然的,也是他们必须适应的。 王亚娟现在是副队长,自然要给队员们做出榜样,知道这会儿不能示弱,不然队伍不好带,也会惹来闲言碎语。 看着她严肃个小脸,有好事的坐在桌子边上更是“嗤嗤”地笑着,眼神肆意地打量着她们这些姑娘。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只是没有这么多,周苗苗等人自然厌弃这样的人,但身处这个环境里也不敢出头,只是用眼神瞪了回去。 她们几个不表态还好,这么一瞪眼睛,那些年轻工人更像是得了好处一样,更加大声的说笑了起来。 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自己等人的身材和样貌,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是供销社里的商品被人议论一样。 “你们笑什么!” 王亚娟实在忍不住,见一人指着自己这边坏笑着立即就不让了,走出队伍站到了餐桌旁对着那人喝问了一声。 那人也是没想到这姑娘敢直接跟自己叫板,被她这么一呵斥,又有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这人脸面直接就摔地上了。 “我笑还不行啊?” 年轻人推开饭盒站起身,看着王亚娟说道:“再说了,你们不就是让人看的嘛”。 说完这个,又对着周围人起哄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 工人的工作压力大,精神娱乐匮乏,平时最爱扯点闲话和乐子,今天有人挑事,他们自然是不怕事儿大的。 面对周围人的哄笑声,王亚娟的脸上腾的就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她们以前都被当成宝贝养着,现在却是有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内心的憋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 “你什么你!” 那人横着脖子坏笑道:“文艺宣传队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工人服务的,我啥时候也能享受你的服务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嘎” 那人站在那还笑着,突然发现周围应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了,再看过去,大家都好像忙着吃饭的样子,全然没了刚才看热闹的心。 “你想要啥服务?” 张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年轻人的身后,手里按着腰上的大五四,眯着眼睛,声音冰冷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服务?保卫处的羁押室很特别的”。 保卫处就是保卫处,保卫处的耗子腰上都卡着枪。 这是厂里乱传的,但保卫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确实规定配枪的。 张丽现在组织文宣队鍕训,自然是要带枪的。 现在她手里按着的就是一柄大五四,眼神盯着那年轻人,随时都要出手的样子。 年轻人的冷汗瞬间就从脑门上落了下来,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上了。 虽然同伴都说了这个文宣队是保卫处李学武调来的,但他没觉得文宣队就是保卫处的了。 确实,文宣队不是保卫处的,但文宣队的指导员是保卫处的。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先前看热闹的都安静了下来,或是吃饭,或是把眼神躲了。 排队的文宣队员也都没了愤怒,只剩下诧异和感动。 这个严厉的指导员还真管事,不仅管他们,也能保护他们,维护他们。 食堂众人的反应侧面的也证明了指导员和保卫处的权威,让他们这些队员也对轧钢厂有了重新的认知。 傻柱今天没去小食堂值班,跟钱师傅商量好了,一人一天的,换着来。 中午吃饭的人多,他也正在窗口处帮着打饭,见着起冲突还看热闹来着。 可这会儿保卫处的张丽发飙,食堂一瞬间的剑拔弩张让众人都觉得这顿饭不好吃了。 刚才还在自己眼巴前晃悠的郭主任瞬间消失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傻柱往办公室的方向望了望,见老郭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意思,赶紧从窗口里面转了出来。 “哎!哎!张主任,张主任!” 傻柱笑呵呵地走到几人中间,使劲儿拍了那年轻人后脑勺一巴掌,打的那人龇牙咧嘴的。 随后又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坐下,同时嘴里对着张丽说道:“张主任,小年轻的嘴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呢”。 说完又看了王亚娟一眼,笑着说道:“亚娟吧,昨儿晚上亚梅就说你要来咱们厂上班了,还让我多照应呢,你看这不就遇着了~” 张丽看了王亚娟一眼,又看了看何雨柱,她当然认识傻柱,也知道这位跟处长是一个院的,关系好着呢。 只是她不清楚傻柱所说的亚梅是谁,也不知道何雨柱为啥要掺和到这里来。 “呵呵,我媳妇儿跟她妹妹一单位的” 傻柱见着王亚娟没说话,便开口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拉了张丽一下,解释道:“那小子是八车间的,我们院一大爷易忠海的徒弟,愣头青一个,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丽这算是明白了,怨不得傻柱要站出来说话呢,敢情知道最后转一圈还是得这么解决,主动站出来帮忙缓和呢。 张丽这个主任先别说级别,也别说管的业务大小,傻柱既然都在众人面前叫了这个称呼了,她也知道何雨柱是捧着她说呢。 再一个,因为几句话的矛盾升级成治安案件影响也不好,她自然不会往大了闹。 她不是保卫科的,没权利处分人,能把人吓唬住,能保证文宣队的面子,保证她的管理权威就行了。 跟傻柱点了头,张丽看了看那低着头的年轻人,又扫了一眼周围就餐的人,道:“文宣队是咱们厂宣传处副科级单位,队员主要来自于京城铁路文工团,现在是咱们厂的一份子,是各位的兄弟姐妹”。 她知道食堂众人都在议论什么,既然惹人注意,倒不如敞开了说。 “他们所做的工作跟你们没什么区别,只是岗位分工不同,难道你们要区别对待他们?” “还是你们歧视所有非车间劳动的服务人员!” 最后这一句大声质问出来,食堂里更加的安静了,傻柱站在一边也不敢再说情,知道张丽要给这件事定性呢。 谁敢应接张丽的话,扫厕所的和车零件的一样光荣,谁敢说歧视。 “张主任,这件事下来我们车间一定会处理的,您别生气,我们没这个意思” 见张丽这么说了,躲在远处的八车间一段长走了过来,给张丽做了保证。 这个段长是这个年轻人的领导,他说的话自然是有用的,张丽等的也是他。 有傻柱的说情,张丽可以不追究,但不意味着不会拿这件事做做文章。 段长还没有资格去小食堂就餐,刚才她在外面维护队伍秩序,没发现这边出事。 可她都来了这么半天了,这小年轻的领导却一个都没有出现,这不是欺负人嘛。 现在好了,这一句话说完,这帮孙子再也不敢眯着了,整大了他们都得受处分。 张丽看了看一段长,又看了看傻柱,道:“可以留在你们车间处理,但记得把处分决定报到保卫处”。 说完示意了正在排队的文宣队说道:“李处长竭尽心力的调来专业宣传人员不是给你们说着玩的”。 说完又点了点那个小年轻的说道:“也不是给他一个人服务的”。 “是!是!是!” 段长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心里早把这小年轻的骂了个半死。 惹谁不好,偏要惹保卫处的,那里出来的有善茬嘛!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交给保卫处处理整大了说不好要枪毙,留在车间处理还有个商量的余地。 只是一个把处分决定报去保卫处,并且点了文宣队和李学武的关系,一段长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 他们要说往上找,也能把这件事处理掉。 现在谁不知道生产管理处的一把手跟李学武是好朋友,这件事不算什么。 可他们是车间里的工人,跟邝玉生离着八丈远呢,怎么好意思跟领导开口求人情啊。 周围人也都清楚了,就因为调笑的话,这小年轻的未来要受影响了。 事情解决,傻柱回了窗口,一段长带着那年轻人离开,王亚娟也回了队伍里。 对于主动出头的王亚娟,文宣队里的众人心思各异,但对于这个副队长,他们已经有了一点点的认同感。 至少,有事真上啊! —— 王亚娟去轧钢厂上班,王亚梅当然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有预感,武哥不会看着她姐出事不管的。 周一晚上,王亚娟接了妹妹下班,在路上就跟妹妹把话套出来了。 王亚梅倒是小机灵,没说她做的那件事,只说了看她每天都闷在家里,把这件事跟武哥说了。 虽然王亚娟不相信李学武会因为自己“失业”伤心而帮助自己,但她能去轧钢厂确实是李学武在帮忙的。 甭在意是她一个人去,还是一个团的人都去,就像她在李学武电话里听到的那样,现在的文艺演员不要太多,为啥要选她所在的文工团呢? 李学武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婚姻幸福,王亚娟自然也不认为李学武会想跟她旧情复燃。 至少她还清醒着,没有因为今天的惊喜而想歪了。 从王亚梅的口中,她也了解了李学武现在的一些情况。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跟他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就好像两条平行线,即便是现在有了汇聚的焦点,可也没有了以往的可能。 从李学武坦然的带着对象去看她的演出时她就知道,李学武变了。 王亚梅倒是没有她姐那么的敏感,她依然觉得武哥还是那个人,只是成熟了,长大了。 当初老彪子答应她可以来上班的时候还以为李学武就在这边住的呢,想着每天都能见着武哥她就很兴奋。 可事实上,李学武只是因为父母都在这边,新婚搬出去怕孩子想家,也怕父母惦记他,这才每周六回来一天。 今天下午前院儿刘婶儿过来拿烟火时还说呢,家里人现在“分居”了,等二儿媳儿月份大了,天气凉了,李学武就不常回来了。 周六因为是工作日最后一天,下午的人不多,刘婶来了也会多说一会儿。 不过说也是跟迪丽雅和于丽说,跟她个小姑娘说的少。 迪丽雅的话不多,但在院里生活的久了,也明白人情世故呢。 说傻柱是坐地户,可她不是,跟她哥一样,都是扑奔李学武来的。 在这个院里,她是依着李学武,依着李家生活的。 直白点,真要是跟傻柱吵架了,受了委屈,李家就是迪丽雅的娘家了。 虽然李学武没跟迪丽雅叫妹妹,那是因为有着傻柱在呢,但因为帕孜勒的缘故,也是真不拿她当外人。 李学武的态度决定了李家人对待她的态度,于丽的情况也是如此。 要不怎么说西院的回收站就是纯粹的“家族企业”呢,根本就没有外人。 于丽她们说着,王亚梅就一边收拾着卫生,一边听着闲话家常。 左右都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那些事。 她只记住了武哥以后少来了的话。 门市部的日子单调又枯燥,每天做的事都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王亚梅不是没想过辞职,可她们家不比从前了,十几岁的年龄,已经懂得生活的无奈和苦涩。 似是上次去做二五仔,那么疯狂的表现里也有她放纵的心思。 如果生活真的如烟般灿烂该有多好,哪怕是一时的绽放。 这些是她以前做的,现在却已经不敢想了的事。 这可能就是大人所说的长大吧。 收拾起年轻放纵的胆量,做一个每日算计柴米油盐的俗人,或者叫正常人。 她是在东城疯惯了的,什么样的年轻人她都见识过的,顽主、老炮、彪子、小玩闹。 王亚梅年轻,仗着有两条腿,倒也走的远一些,至少比现在胡同里的孩子眼光要长远些。 京城有的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连四九城都没逛全过,更不知道那些知名的景点和历史人文地址在哪里。 这座城之于他们没有外地人那么的重要,更像是一座大山,他们永远都走不出去的、想逃离的却又舍不得家里锅碗瓢盆、鸡零狗碎的大山。 来门市部买东西和卖破烂的不乏有她认识的人,可因为于丽管的严,不许上班时间聊闲篇、处朋友,渐渐的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圈子。 可能是热闹散场后的孤寂让她有些消沉,从一开始老彪子跟她说那个冒险的计划时她就是想要去的。 现在尘埃落定,论功行赏,她只要武哥帮帮她姐姐。 哪里有姐姐猜的那些玄妙关系,无非是武哥一贯的不欠人情罢了。 如果没有她的这次孤勇付出,哪里来的今日姐妹情深。 姐姐用自己在武哥那最后的脸面换了她现在的工作,她也用自己舍命赚到的机会换了姐姐的一时无忧。 有人说,生命的价值在于生存基础上的美好生活。 王亚梅看着门市部窗子透射进来的夕阳,微微一笑,她现在已经有了生存基础,剩下的就是寻找到能体现她生命价值的美好生活。 照例,门市部在全城工人大概的下班时间点过后的半个小时左右迎来了顾客的高峰期。 门庭若市说不上,但客人不断是真的,店里一直都有人在问价钱,看东西。 王亚梅是很忙的,她现在无需别人指使,或者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售货员的那套东西她已经熟悉的很了。 以前她哪里知道木材有几种,更不知道什么是硬木家具,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现在她门儿清,上手一摸一敲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收家具算是个巧活儿,却是被她做出了新的门道。 门市部是收旧家具的,上门收便宜些,送来店里要贵一些。 好在只要送来这边基本上就能成交,毕竟看着新家具,谁还想把旧家具拉回去呢。 只是有的时候姥爷也觉得王亚梅这孩子心黑了点,判断家具倒是不作假,但只要有个饭米粒大小的瑕疵都会说的一文不值模样。 这家具店里就属她的嘴皮子利索,又因为长得好,说话娇气,把来送家具和卖家具的人拿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大事都是男人说了算,买家具就是大事,毕竟少有女人推着板车来卖家具的。 而买家具的时候也是以男人的决定为主,王亚梅恰好就表现在了男人的钱包口上。 迪丽雅是草原儿女,心胸豁达,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有喜欢她这样的,但做生意不大合适。 所以于丽就着她怀孕,让她坐在了柜台里面。 而于丽比王亚梅稍显稳重,有股子成熟劲儿,介绍起家具来更是以家庭角度出发,比较适合接待老人和女人。 于丽和王亚梅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谁都知道自己应该接待啥样的客人。 因为有着玻璃茶几这个拳头产品,家具倒是好卖的很。 很有意思的是,老彪子跟二爷等人合计着,跟姥爷一起给几样玻璃茶几打了个展示墙。 不算很高端,木料做框,相当于几扇玻璃窗摆在门市部里。 客人也不用去后院挑选什么图案,在屋里就能看个全。 “庆丰收”、“东方红”、“向阳”、“大生产”等主题的染色玻璃茶几,惟妙惟肖,就像年画一般。 王亚梅这边帮了二爷搭把手,把刚收上来的一件瓷瓶往后院送,遇见沈国栋打外面进来,便开口道:“国栋哥我去开门吧”。 西院大门是原来供销社保留下来的,没有外锁,从外面是打不开的,只能从里面开。 送了瓷瓶,王亚梅又去给回来的三轮车开大门。 可不就是三轮车嘛,都是这个点儿回,门口已经停了三辆三轮车了,是小子们回来了。 沈国栋也是见着店里人多,等王亚梅开了大门便叫她甭管了,忙店里的事,自己带着两个小子往库房那边分拣废品打包去了。 废品在收的时候是有分类的,但是三轮车斗就那么大,总不能分类装,所以回来还要从新收拾一下,过称打包。 为的是记录小子们的劳动成绩,也是为了核算账目。 他们是先头队伍,后面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的三轮车都会回来。 反正不会落在夕阳后头,以前还行,现在老彪子下了死命令,天黑前所有人必须到家点卯。 这个时候真的很危险了,就是城里,有些街道所已经不管事了,打人的事常有发生。 远的不说,就是院里闫家和刘家的那几个小崽子回来时就没少耀武扬威的炫耀个人多牛哔。 他们这些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可跟老彪子他们这样专业的坏蛋不同。 现在大街上小混子都少了,混子逼急眼了敢用叉子攮人,可不敢跟一群人对阵。 但他们这样的小崽子都是一起玩,一看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下手也狠,唬得那些混混们不敢照面。 现在四九城的道上你说自己多牛多厉害不好使,人家专逮着你这样的收拾,拿你当垫脚石扬名。 你敢说自己是哪个片的棍儿,当天就给你撅折了,啥棍都不好使。 老彪子自认在交道口这边白天还有那么一点点面子,可要是到了晚上出点儿啥事,即便是后面找补回来了也觉得亏的慌。 大晚上的也不差这么一点儿了,索性就不贪黑挨这个风险了。 “彪哥跟谁去的山上?” “是大姥”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国栋看了一眼库房里的车位空着,小子们一个个的都在,便跟出来捡柴火的于丽问了一嘴。 于丽准备做晚饭,手里忙活着,嘴里跟过来帮忙的沈国栋解释道:“山上的木料干的差不多了,正好跟着去看看”。 一大屋子人吃饭,这灶火用的就多,都是准备好的干木材,沈国栋体格子好,一个人就给拎屋里去了。 他因为要拢账,所以小子们都回去洗脸了,正好剩他自己在后边。 “今天武哥得回来啊,怎么这么晚?” “他?晚饭前赶回来就不错了” 傻柱抖了抖围裙给自己扎上了,以前他可是不经常做晚饭的,毕竟是大厨嘛。 可后来结了婚,有了媳妇儿,总不能让媳妇儿做饭啊。 所以赶到迪丽雅排班做饭的时候他就上手。 做着做着他看着于丽她们在厨房,自己跟屋里躺着总不是回事儿,毕竟他妹子还在这边吃饭呢。 索性,甭管是轮到谁了,只要他在家,就是他做。 雨水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下班早就跟着帮忙,晚了也没啥好寒碜的。 这会儿接了于丽的大马勺,横了横下巴道:“晚上小食堂安排工作餐呢,说是开完大会开小会”。 “这小会里没有他,可大会有啊” 傻柱往手勺里舀了些凉水,刷了刷锅,又对着帮忙的于丽道:“跟前院刘婶她们说一声吧,晚上甭开火了,一块儿吃吧,他说不定啥时候回了”。 “知道了” 于丽应了一声,将要洗的菜交给出来帮忙的老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往出走。 出了外院屏门,往垂门走的时候正赶上秦淮茹进来,两人算走了一对脸。 还是秦淮茹主动说的话,问了于丽这是干啥去。 于丽笑着道:“还正想问你呢,厂里又开啥会,学武他们是不是要晚回来?” “可不是咋地~” 秦淮茹笑着说道:“两场会,大的是办公会,有干部任命,小的是谠组会,他不参加,晚不了”。 于丽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包和面口袋道:“你不是刚回来嘛?” “这不是买它去了嘛” 秦淮茹示意了西院,一边跟着于丽往院里走,一边说道:“刚跟西院存了车子,马不停蹄地又去了旁边的供销社,家里孩子惦记好长时间的馅饼了,明天休班”。 说完拉了拉于丽道:“晚上来家里吃呗,韭菜鸡蛋馅的”。 “拉倒吧,我怕你家大妈寒碜我” 于丽跟秦淮茹开了个玩笑,在李家门前站住了脚,示意了一下道:“柱子让我跟家里说一下,晚上去倒座房吃”。 说完又笑着点了点秦淮茹手里的面口袋,道:“你家吃馅饼,我可就不叫你了啊”。 “德行~” 秦淮茹笑着嗔了她一句,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就分开了。 知道于丽跟李家几个老的处得好,她羡慕不来,也做不到那一点,让她婆婆知道她去李家卖好,非把房子捅个窟窿不可。 两人进院的时候就瞧见三大爷家门口“摆摊”呢,闫家几口人正跟门口糊火柴盒。 因为闫解放在,秦淮茹只当跟于丽说话,没往那边瞅,就当没看见。 等她进了三门了,闫家那边三大妈才撇嘴道:“才过几天好日子啊,飘的腚都拧起来了”。 这话说完便被闫富贵瞪了一眼,示意了低头不语的大儿媳,以及同样低头的老二,又才没好气地说道:“做饭怯!” 什么叫一家之主,能挣钱的就是一家之主,闫富贵拿工资,三大妈就得听喝。 让她做饭,她就得做饭去,不让她管秦淮茹的腚,她就没法说。 秦淮茹才不在乎闫家人的看法呢,她今天就是高兴。 年中会议调整的不仅仅是干部,还有临时干部的调整。 比如秦淮茹和张松英这样以工代干的人员,也在这一次的调整范围内。 其实调整的不是岗位,而是身份,秦淮茹和张松英在大会发布决定后,公示期十天到今天为止,她们两个正式确定了干部岗。 两人提前转岗有李学武的影响,但却很小,主要还是两人的工作确实很出色。 半年时间不到,把招待所从脏、破、烂,改变成了现在的高、大、上,自然深得各位领导的认同。 甭管她们以前是什么岗位,现在做的好,有人提,那就能转。 张松英还能忍得住,毕竟当干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感觉高兴和满足而已。 秦淮茹不一样,她是从农村姑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谁能理解她的辛苦。 农村姑娘嫁进城是一难。 丈夫没了接班又是一难。 临时工转正式双是一难 有机会以工代干叒是一难。 以工代干摘帽子叕是一难。 难上加难。 天知道她为了今天的好生活付出了什么,又有谁能理解她内心深处忍不住都要迸发出来的喜悦呢。 就连孩子们嘴里念叨了好久的馅饼她都决定舍得一把,今天必须要小小的庆祝一下。 今儿是周六,今晚院里的饭吃的都晚,累了一周了,一定要吃点好的。 当然了,这是有条件的人家,说吃点好的也仅仅是顿面食,或者饭菜里面有那么一点荤腥。 一大爷家里自然是不缺这个条件的,不过他们老两口都节约惯了的,平日里也不见吃啥好的。 倒是今天对门贾家,可算是又心急又跳脚。 心急的是孩子们,等着妈妈买面粉回来烙馅饼呢。 跳脚的是贾张氏,一早出门的时候秦淮茹就说了,今天是公示期的最后一天,熬过去了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贾张氏今天特意去市场排队买的韭菜,就等着晚上听秦淮茹说通过了的消息。 虽然知道九天都成了,不会在最后一天出问题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念叨着。 就连平日里少不了的糊火柴盒都不做了,手里一边捋着韭菜,一便往门口张望着。 还没等她看清楚呢,就见棒梗嗷呶一嗓子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快步跑出去一把抱住了母亲。 秦淮茹见着儿子出来也高兴,笑着掐了他一把,又摸了摸两个闺女的头发。 被棒梗抢了手里的面袋,又被小当接了手里的皮包,秦淮茹抬起头看向带着老镜,手里捏着一把韭菜站在门口的婆婆。 “妈” “哎~” —— “到底什么会啊,开到这么晚!” 李学武他们刚到西院,车还没灭火呢,站在西院门口跟小子们正扯淡的傻柱便对李学武问了一嗓子。 “就是个办公会,书记多讲了几句” 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傻柱说厂里开了什么会。 他要是站在这说,院里人都知道了,那成什么了。 小燕从老太太手里接了李姝,一边逗着一边往院里走,同时还对着寒暄的李学武提醒道:“刘婶她们都在倒座房呢”。 李学武都没来得及跟小燕应一声,就同沈国栋和傻柱几人说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简单的办公会,什么人事任命会拖到晚上来开啊。 先开大会,再开小会,这种安排本身就不正常,结合这几天的情况,嗅觉敏感的人已经能发现不对头了。 怎么可能对了头,厂领导一个没走,现在都还在厂里还谠组会呢,李学武估摸着得往半夜看去了。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是上周发生的呢,二十号,京城这边两个单位整体大换风,刚刚吹到轧钢厂。 这个时候单位换风也是正常的,关键是这两个单位刚换完没多久啊,不到两个月。 再加上二十二号的那份补充通知,结合这一周以来工作组的变化,厂里自然是要对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做出调整的。 风向变了,态度就变了,做事的方式和方法就得变。 文件上说放缓,可实际工作上要的急,外部环境增温严重,执掌轧钢厂风舵的杨元松和杨凤山现在也有点懵。 没办法不懵,不仅仅是他们懵,全都懵。 重感冒四天了,今天又变成呼吸道感染了,浑身无力,码字的时候跟霍金似的,让我想起去年羊了的时候,本来打算的月底加更成了现在这副德行,上个月才更了三十八万字,唉~ 今年虽是暖秋,各位好哥哥注意保暖防寒防感冒吧。 (本章完) 第767章 知更鸟 第767章 知更鸟 “咋没让顾延跟家来?” “找不着他的影了~” 顾宁见婆婆问,无奈地笑了笑,同时也跟大嫂和姬毓秀打了招呼。 屋里人有点多,二爷让于丽她们把炕桌都放在了西屋,女人和孩子们吃的消停些。 男人们则还是围着地上的长条桌,该吃吃,该喝喝,吆喝声音大了也不怕媳妇儿说。 冬天那一桶东北烧早就让老彪子他们喝没了,这是他跟马主任又协调来的。 不是什么名酒,就是二锅头,重在一个地地道道。 李学武上桌的时候见着姥爷和老彪子没在,笑着对沈国栋问道:“大姥跟着他去的?” “呵呵” 沈国栋帮着李学武倒酒,笑着道:“希望大姥不会打他”。 他刚说完,那边正端菜上桌的老四笑了出来,放下菜盘后笑得更大声了。 其他人见他如此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原因就是老彪子以前带着他们几个去接菜,总会在回来的路上讲鬼故事。 一想到他刚开口讲,就挨大姥一个烟袋锅子,众人都有些好笑。 沈国栋给李学武倒完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嘴里则是无奈地笑道:“跟谁学的呢,以前怎么不见他讲这个”。 李学武见二爷和傻柱的酒杯都满了,便笑着端了酒杯道:“要到月末了,七月份也要过去了,正是奋斗的好时候,大家走一个~” “好!” 杯里有酒的都饮了一小口,不是他们不敞亮,而是这酒太刺激了。 都是家里人,大晚上的天还热着,喝点白酒不能太猛了,容易冒汗。 小酌为好,不伤胃。 李学武这种养生的,你让他吸烟慢性自杀可以,酒泡肝可不行。 其实他现在吸烟的量也在减少了,工作岗位的提升,能跟他一起抽烟的人都少了。 在办公室里自己办公的时候他是不抽了的,除非跟领导谈话,人家让了才会客气一根。 开会除外,因为开会不抽烟,等于被动挨打。 主办公楼的会议室齁憋屈,一屋子人,最多两位女同志,要是都咕嘟起烟,半小时,屋里就跟扔了烟雾弹似的。 一个不抽烟的人在里面时间长了都容易得肺癌,还是抽一点的好。 李学武毕竟年轻,身体也好,戒烟的路走的容易些。 就看李怀德,说他不成功,天理难容! 上回两人跟办公室里扯闲篇儿,李怀德说自己要戒烟,李学武还叭叭的给人家出主意呢。 结果呢,现在李怀德是真的把烟给戒了,一根都不抽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脸蛋子都显眼的胖了,这是戒烟的正常反应。 这老家伙四十多了,烟龄差点也四十,说跟娘肚子出来就抽烟都不悬。 三十年的烟头子说扔就扔了,谁信啊。 李学武就认同他的意志力,这样的人为了目的有坚决的执行力,对自己够狠,对别人更狠。 杨凤山天天开完会都说大家注意健康,少给办公室添工作,说的就是会议室里的烟头子太多了。 可是呢,哪次开会不是他先把烟点上,最后“火烧连营”的。 由小见大不是说说的,李学武并不贬低和鄙视杨凤山,但他真的是警惕李怀德更多。 除了在形势判断、工作能力,以及钞能力外加年龄上比李怀德占优势,他还能比对方强哪儿去?! 李学武才不敢小看天下人,更不会放松对李怀德的关注。 这老家伙是穷则思变、手段狠辣的典型代表,他能跟杨凤山玩卧薪尝胆,就能跟自己玩过河拆桥。 李学武才不会放过李怀德这个优良“带头大哥”呢,这把“遮阳伞”用好了能省好多事。 关键是时间长啊,十年内不用换新的。 只是需要在关键时刻保持距离,洗的清关系就行了。 以前轧钢厂机关里的人都觉得李学武跟李怀德是一体的,毕竟是主管分工嘛。 但从这个月开始,机关里的人就会慢慢改变这种认知。 一个变动是,李怀德不再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了,保卫处现在受董文学主管。 只不过董文学不在轧钢厂办公而已,厂领导又认同李学武对保卫处的管理,所以没人会较真这个。 另一个变动就是,李学武进了厂谠委,理论上讲,他现在跟李怀德地位相当了。 毕竟任何谠委委员都是有出任副书记的可能,就像董文学和谷维洁的位置。 李学武现在还兼着纪监的工作,更是代表他已经进入到了谠委班子体系中,身份变了。 当然了,这都是理论上来讲的,实际上李学武还是要充分尊重所有副厂级以上的领导。 不进副厂级,那就是中层干部。 他现在连正处都没解决呢,可不敢眼高手低。 但在其他人看来,李学武是有“独立”的可能和条件了。 李学武也是在有意制造这种认知,从协调谷维洁和李怀德,以及其他中层干部组成的其他关系上就能看得出,他并不想给别人一种他被绑在李怀德身上的感觉。 张国祁才是被绑的人,他已经没办法甩脱李怀德的影响了,但李学武能。 这种变化正在慢慢的形成,从傻柱这边看,他就有些闹不清李学武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表面上看李学武跟李怀德相处的很好,以前经常去领导办公室的。 可实际上呢,李学武跟谷副书记关系还好呢。 谷副书记虽然跟李副厂长没有明显的工作分歧,可也不太像一路人啊。 再反过来说,李学武跟厂长的关系不好吗? 但机关里都传出来了,这一次干部调整中,保卫处是被厂长重点照顾了的。 一个谠委副书记,一个纪监副书记,一个副处长,还赠送一个副主任,要啥自行车啊。 就甭说机关里的闲言碎语了,问傻柱,李学武是支持谁的,站在哪一边的,他准犯迷糊。 “今天的会没啥事吧?” “啥事?” 李学武看了故作神秘、紧张的傻柱一眼,笑着又说道:“能有啥事”。 傻柱撇了撇嘴道:“反正我觉得没好事,不然这会不能开的这么急”。 饭桌上众人见他们两个说话,其他人便都不说了。 李学武吃了口饭,等咽下去后才回复道:“宣读了几项人事任命,说了说接下来的工作布置,还能有啥”。 说到这,他又点了点傻柱,挑眉道:“今天食堂的事你做的不错”。 “呵呵,举手之劳” 傻柱丝毫没发觉李学武正在岔开话题,顺着他的话便说起了中午吃饭时候的事。 当提到王亚娟的名字时,沈国栋和二孩儿不由得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互相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吃饭了。 “要说起来,这件事没谁对,没谁错,赶上了而已” 傻柱喝了两杯酒脸通红,这会儿摊手道:“食堂那些闲的蛋疼那些人就是自找没趣,小刘二虎吧唧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人家傻,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柱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点了点他,道:“我跟小刘可不一样,明显不好惹的人他还嘴犟,打死都活该”。 这话说的还真对,傻柱虽然横,但绝对能屈能伸,该低头的时候绝对不玩命。 他是愣,不是傻。 “话又说回来了~” 傻柱拍了拍手,道:“小刘是一大爷的小徒弟,我能眼瞅着不管嘛”。 “再说了,那小子也不是个坏种,就是愣头青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解释和求情的意思。 李学武捻了一颗生米放在了嘴里,微微一笑,问道:“一大爷找你了?” “嗨~” 傻柱接了沈国栋递给他的烟也没点,就跟手里拿着,看着李学武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就是一大爷不说,下来我也得跟你问一句,主要是吧……” “嗯,可以” 李学武也没等傻柱说完,看着他这副为难的模样也实在没意思,笑着拿了酒瓶把剩底儿倒给了他。 “好!好兄弟!” 傻柱没想到李学武这么给面子,他只说了几句就把这件事办成了,笑着端起酒杯就干了。 以前跟李学武相处自然是没有啥说道的,他是看着李学武长大的,也是比李学武大了十岁的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学武不在这边住了,再回来坐在一起好像很有压力似的。 即便是李学武不说,不跟他们拿架子,可傻柱依然能感受得到李学武身上与日俱增的气场。 说的好像很玄妙,可气度、气场这种东西真的就是存在的东西。 倒也不是傻柱怕了李学武,只是在跟李学武相处时会难免的注意分寸。 简单的,以前他还跟李学武搭肩膀论兄弟呢,可现在谁敢拍李学武肩膀去。 得了好大面子的傻柱喝多了,跟老彪子一样,两人的酒量都不是很高,纯娱乐型选手。 西屋那边都是女人,也不喝酒,所以吃的快。 见这边吃的差不多了,那屋都开始收拾桌子了。 于丽见着傻柱喝多了,便没叫迪丽雅跟着收拾,喊了两个小子扶着傻柱同迪丽雅一起送他回家。 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于丽对着同二爷说话的李学武问了一句还吃不吃了,见李学武摆手便开始收拾这边的桌子。 几个小子也都上了手,他们想的是,赶紧收拾出来,他们还得看书呢。 要真是依着武哥他们唠下去,说不定啥时候了。 李学武也就跟二爷说了说店里的事,以及交代一下接下来一个月要注意的问题。 别的倒没事,就是古董玩意儿,下个月可能要井喷式的大量出现,资金和程序上不要出了差错,毕竟吸收这些东西的大鳄也不止回收站一家。 他所知道的,就回收站搞的这个量,真正到十月份结束,也就一个中型博物馆的藏量。 反正二爷说了,最近老彪子用卡车往回拉这些东西的次数少了,一天也就三、两车而已。 好吧,李学武不知道二爷是因为自己设置的这个价值体系崩塌了他的价值观,还是好东西看的多了麻木了。 反正就是觉得古董用车拉才是正常的进货量,少了就是少了。 李学武每周来清一次场的频率要改变了,真要是收多了,三天来一次。 这些东西说值钱是价值连城的,说不值钱去看看大街上,唐伯虎算老几,他的画烧了也不比擦屁股纸烧完多多少灰。 主要是这个时候藏家多,基本上都聚在京城,玩这东西的人都是老底子,耙子搂起来就是一大堆。 后世都说青铜鼎值钱,可光李学武手里的就不止十个了,个头最大的都能煮一只整羊了。 青铜的珍贵,有谁知道玉鼎珍贵不珍贵? 李学武手里有仨,一个带盖子的,两个不带。 别问,问就是祖传的。 李家虽然世代行医,但族上是开博物馆的。 跟二爷说道完,他便起身准备去接老彪子,两人在这个业务上还是比较有默契的。 这些蔬菜虽然赚不了太多的钱,但是堵上收这些古董的窟窿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后他的自传里一定不能写他是通过卖菜才赚了那么多收藏品的,不然卖菜的会沉默,搞收藏的会骂娘。 —— 印象中的七月末是被汗水渗透的,咸咸的;是被烈火烧透的,热热的;被笑声腌透的,甜甜的…… 李学武的七月末是被闺女画地图浇透的…… “你个小不点,挨着叭叭睡就为了这?!” 李学武咬牙切齿地点了点闺女的小手,惹得李姝不耐烦地推开他要爬起身。 “干啥去?今天不溜溜儿了!” “溜!” 李姝都听见叭叭说了,这会儿就真的不睡了,拧着身子爬起来,站在李学武身边往外看着。 “起吧” 顾宁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后主动抱过李姝给她换衣服。 这小家伙昨天回家来兴奋,在前院玩的开心,跟小姑姑炸嘶,回来又不睡觉磨人,直到电量耗尽才躺下。 李姝晚睡的结果就是早上起不来,这一泼哗哗就得浇褥子上。 本来李学武和顾宁都准备早上早点醒的,好把李姝去厕所。 可他们也不想想,一个真的懒,一个因为怀孕懒,怎么可能起得来。 所以李学武趁着顾宁给闺女换衣服这会儿去洗漱穿衣服。 等顾宁收拾完李姝,他又得抱着李姝去洗脸,给顾宁收拾自己的时间。 两口子照顾一个小孩子的辛苦大家都懂,恨不得自己都是八臂哪吒才好呢。 “呦!” 父女两个刚出了家门,便见着棒梗拎着破水桶进了后院。 大脸猫倒是会说话了,见着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又凑近了看了看大胖孩儿李姝。 “武叔,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啊?” “现在不就能”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让李姝好奇地往水桶里看着。 “呦~” 李姝显然已经看见水桶里的东西了,小手指着给叭叭说着。 棒梗见李姝这么“说话”嘴角不由的扯了扯,强调道:“我说的是像咱们这样说话”。 李学武扶了闺女的小手往水桶里伸着,嘴里说道:“那得明年了,上半年吧”。 “咬哦~” 李姝现在就会这几个关键字,不逗着不说。 被坏叭叭拉着小手去喂鱼,她很抗拒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手,同时跟叭叭解释了,桶里的东西咬人。 “那走路呢?” 棒梗将手里的水桶放下,同时也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袋子扔在了一旁,去墙根搬了那个木头墩子,以及那把破菜刀。 “你不是有妹妹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话痨棒梗,扶着李姝站在了地上,看着棒梗忙活着。 “小当小的时候你不记事,槐呢?她什么时候会说话,会走路你不是知道嘛”。 “不太一样~” 棒梗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灰菜和苋菜出来,抡起菜刀就开干。 十岁出头的小老虎,正是浑身力气没处用的时候,菜刀抡的当当响。 野菜这个时候倒是不缺的,尤其是海子边上,池水沟子边上也有,只是住户多的地方没有。 这个时候有除四害的活动,包括排水沟边上的杂草都是要清除干净的,为的就是不给蚊虫留生存空间。 棒梗想搞到这些得去李学武说的那个荒芜的大园,或者海子那边。 “槐能走的时候都两岁了,三岁才说话,我妈说营养不良” 一边说着,一边将剁碎的野菜划拉到破盆子里,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看了一眼站在武叔怀里的李姝,摇头道:“我奶奶也说李姝长得快、说话早是因为吃的好”。 “养孩子不都这样嘛,你妈不也没亏了你嘛” 李学武揽住要凑近了去看的李姝,看着棒梗说道:“昨天吃好的了?” “嘿嘿” 见武叔问了,棒梗笑着抬起头说道:“馅饼,韭菜鸡蛋馅的,我奶奶烙的可好吃了”。 李学武看着他馋猫似的模样,微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活儿,问道:“为啥不让你妹妹跟着你一起做?” “槐还小呢” 棒梗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小当胳膊砸了那一下怕留病,我妈不让她吃力”。 说着话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棒梗笑着道:“再说了,我不愿意带她,笨手笨脚的,咋咋呼呼的,就知道添乱”。 说完又抡起菜刀剁了起来,好像昨天吃的馅饼给了他无穷动力似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闺女,李姝看着棒梗剁菜,她也想过去玩。 不为了别的,她就喜欢一刀下去,菜分两半的感觉。 因为有李学武揽着她,着急的小腿直蹶哒。 棒梗剁完了野菜,又抓了小鱼小虾出来剁,咔咔的可利落。 趁着空隙,棒梗跟李学武说了昨天晚上一家人的开心和快乐,好像一座大山从家里人身上搬开了似的,面前都是坦途。 当然了,这话棒梗是说不出来的,他只觉得母亲是真的开心,奶奶是真的高兴。 家里第一次没有因为用了纯面粉做吃的而让奶奶生气,更没有因为用了鸡蛋而让小气的奶奶觉得心疼。 他太喜欢纯白面的食物了,跟掺了棒子面和高粱面的面食就是不一样的味道。 昨晚奶奶还说了,以前她还吃过掺了麦麸和稻糠的窝头呢,吃完了嗓子疼。 棒梗才十岁出头,虽然当时已经出生,但贾家怎么会给孩子吃这个呢,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正常。 但李学武知道,这种杂活面窝窝头很不好吃,更不好拉,出来进去都受罪。 可这样的日子距离现在也没几年,说生活好了,那也是有对比的,别往后看,往前看。 现在说这种窝头难吃,今年还不严重,明年试试,有的地方都得吃土。 城市里的七月末自然是没什么的,可农村呢? 昨晚大姥回来跟李学武在西院躲着人说了说山上的事。 形势变的很快,红星公社也开始搞这个风了。 直接影响就是,红星村接到的命令是展开这种宣传和开展活动。 地里的庄稼? 庄稼哪有活动重要,先搞活动。 李学武不知道尹满仓是怎么处理的,但他知道这位拐弯儿的老姑夫一定很为难了。 一边是指示,一边是美好生活,他这个村里的带头人定是左右为难。 老彪子收菜收蛋收肉食倒是没怎么受影响,红星村的村民正在用脚投票。 没接到尹满仓的电话,李学武估计他也正在等村民的反应和决定。 只要这种收购生意还开展着,他们就舍不得手里的钱,更不愿意被打破了这种平静。 没打电话就说明尹满仓有些底气,更有些准备,李学武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不问是不问的,但今年的粮食减产是一定的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红星村的情况推算全国。 明年呢? 城市是不会出问题的,可农村就要遭罪了,贪大求全的村干部会将粮食上交,用来表示自己的功劳。 李学武很难估计未来几年的农村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也不怪他想的多一些,现在这个国家的处境还是农业为主,粮食生产就是大问题。 温饱问题到后世都没有得到充分解决了,更遑论其他问题了。 工业的发展离不开农业的支持,说他现在狗拿耗子,可在轧钢厂他所做出的决定,以及产生的影响力就真的囿于厂墙之内嘛? 思想和意识上的东西李学武无能为力,但发展科学技术提升生产力的工作还是可以搞的。 农副产品深加工,是李学武能想到的,在这个时期为红星轧钢厂积累财富的第一个选择。 也是他打开港城贸易的密码,没有港城贸易就没有后续的其他计划实施。 港城,李学武是一定要打通了的。 五丰行的人离开两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包括姬卫东父亲那边,同样的销声匿迹。 等待这场风暴过去的不止是他这只知更鸟,还有大森林里其他小动物。 —— “上午还要出去嘛?” 刘茵看了看吃完饭的儿子,嘴里念叨着说道:“这大街上乱糟糟的,你要是没事就甭出去了,在家歇着多好”。 “他哪里待得住” 赵雅芳的肚子显怀了,要帮婆婆收拾桌子却是被婆婆拒绝了。 刘茵没让大儿媳帮忙,更没让二儿媳帮忙,姬毓秀吃了饭便去所里值班了,走的时候还跟李学武说了几句所里的情况。 李雪倒是不忙,可刚捡了碗就被刘茵撵去后院学习去了,知道闺女上班后更上进了,她舍不得看李雪失望迷茫的眼神。 前几天的事她心里还揪揪着,好在隔天李雪上班时候都是正常的,这才忍住没给李学武打电话。 昨天早上李雪上班前还跟她交代了,不要跟自己二哥说上学的事了。 今天刘茵也是忍着没说,只唠叨着家常。 赵雅芳挺着大肚子站在一边,看着婆婆收拾着,嘴里说着李学武道:“他以后都没有闲着时候了,他不出去,人家就要找家来了”。 说着话看了看顾宁,笑着问道:“有去家里拜访的了吧?” 顾宁摇了摇头,她没见着有人登门拜访的,除了姬卫东。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单位知道我家地址的没几个,我一向不把工作带家去的,没人会找”。 “这可不一定” 赵雅芳笑了笑,示意了门外道:“老三媳妇儿还有人找呢,知道跟这边住,都来这边托关系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大嫂这是话里有话啊,是姬毓秀那边又遇到麻烦了? 这个时候刘茵接话道:“前面周家老三,晚上不知道干啥让所里逮着了,这不是来求情了嘛”。 见李学武看过来,赵雅芳倒是不说话了,都由着婆婆解释着。 “给拎了水果,又拿了几匣子点心,我没收” 刘茵也没看这边,只是解释的时候摆了摆手道:“咱家也没这个规矩,更不能因为这个叫老三为难”。 虽然姬毓秀和李学才还没领证,但李家人已经把她当家里人了。 从赵雅芳往下排,她可不就是老三嘛。 姬毓秀来这边住,日子久了,街坊邻居们自然清楚她是谁,在哪上班。 周家倒是明白,没有直接去找姬毓秀,反而是找来了家里。 既然母亲都处理了,姬毓秀也没跟他说这个,李学武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送礼求情这件事以后准少不了的,在一个胡同里住,街道上的人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处理起来确实麻烦。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给姬毓秀练手吧,总不能老护着她。 自己家里他是不怕的,到了他这个位置,来家里送礼求情的反而不多了,说没有也是正常的。 能打动他的利益不再是表象的黄白之物,反而是人情世故了。 跟顾宁说好下午四点多不太热的时候再回家,又亲了亲不太配合的闺女,李学武便出了门。 刚走到垂门门口,李学武只觉得眼前一,一阵风好像要吹过似的。 “哎呀窝草!” 这是什么感觉他太清楚了,拿自己的话当放屁了,李学武还能惯着他? 刘光福不是故意的,或者说刹车来不及了。 从大门“飞”进来的时候他就没怎么减速,这会儿要进院更是脚蹬地的往里面冲。 等他看见门口要出来的是李学武这个杀神时,他想站住已经晚了。 本来他是想了,既然停不住了,只要自己加个速,也就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竟然一把薅住了他的脖领子,真就拿住了他的这个惯性,一把掼在了地上。 这一下差点把刘光福的屁股多摔出一半来。 这里可不是沙土地,切切实实是以前大户人家铺的那种老砖地,当当结实。 李学武居高临下地看着躲闪自己目光的小崽子,又看了看他故意露给自己看的胳膊上那块红布。 “我是不是耽误你起飞了?” 李学武的声音似是调侃似是玩笑,可面色不带一点玩笑的样。 刘光福只是蜷缩在地上装死,他现在不敢爬起来,更不敢回李学武的话。 这不是李学武第一次见着他在院子里跑了,真要是数了,应该是第三次。 第二次还能解释给他妈买药,现在还怎么说? 闫富贵背着手从家里出来,站着门口看着李学武收拾后院的小子。 上周老大媳妇儿出门,就在这个门口,差点让这小子给撞了。 唬的老大媳妇儿差点没摔倒,事后这小子就跟没看见似的,家大人也没个约束。 闫富贵自然是不敢惹这些小崽子的,家里的两个他都惹不起呢,更不用说外面的了。 但这个院里又不止他一户人家,也不止一个孕妇,他惹不起,并不代表别人也惹不起。 现在不就遭报应了嘛,早晚的事,这会儿出来看热闹多好啊。 今天周日,正赶早上这会儿人多,门口这摔着一个,没一分钟工夫,前院就站了好些人。 刘光天其实看见自己弟弟挨了李学武的摔了。 看见是看见的,他可不敢上前去。 甭说这周他写大字告点了李学武的名,躲李学武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李学武一只手摔的他弟弟那一下直接让他绝望了。 这是人? 拦着自己弟弟都算是牛的了,身子只是一晃,掼在地上的弟弟起不来可能不是装的。 他不敢上前,知道这会父亲在家呢,他的腿儿倒是快,回家就把这件事嚷嚷了。 聋老太太坐在门口看着小旋风回来了,进门就嚷嚷老三挨打了。 她的牙没剩几颗了,可还是笑了出来。 刘海中一听儿子挨了打,“啪”的就是一拍桌子,表情愤怒的可怕。 谁敢打他儿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是红带子啊! “在哪呢?!” “就在院垂门!” 一听是在家门口打的,刘海中顿时就火了,“噌”的就站起来了。 他刘海中在街坊四邻里也算是个人物,虽然现在落难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真拿他不当人了怎么着! 在家门口打他儿子,这不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嘛! 还有没有王法了! “谁打的!” “是李学武!” 刘光天见他爸急眼,赶紧把李学武的号报了出去,想请他爸赶紧去救老三。 “爸,老三被李学武摔在地上这会儿还没起来呢,您快去看看吧!” “那个……不急~” 他没成想,自己这边正说着呢,却是见着父亲又坐了回去。 这特么还不急? 刚才怎么说来着? 活得不耐烦了! 没有王法了! 现在说不急? 确实不急了,知道是李学武打的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反正结果不会改变了。 刘海中可不敢跟李学武照面儿去,前面有他犯错误的事,后来有刘光天背刺他的事,怎么见面啊。 他腿有些站不住坐下了,可坐在一旁的二大妈不干了,也不跟家里这俩窝囊废多说,晃着身子就往出走。 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坐在门口笑呵呵的,见着刘海中家的耷拉着膀子往出走,便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也是自找的祸……” 刘光天见他爸不动地方,只好跟着他妈往出走,总得有个家大人过去看看不是。 打了人的李学武是不会走的,一定是要等家大人来的。 不是什么规矩,而是街坊四邻的住着,难免的有孩子淘气,有伸手管了的,不是在原地等着家大人,就是送家去。 跟后世可不一样,真要是小孩子淘气,帮别人管了孩子,家大人绝对不会埋怨,反而会感谢。 当然了,也有不懂事光护着孩子的,那以后这孩子再淘气就没人会管了。 这样的孩子闯的祸会越来越大,甚至会被周围人怂恿着去闯祸。 最后的结果很好猜测,不是判了,就是毙了。 惯子如杀子,就是这个道理。 二大妈不懂,她现在就知道李学武打了她家老三了。 从后院到前院的路一直都走人,毕竟有爱看热闹的,也有不想看的。 二大妈的腿脚不是那么的灵活了,可出来的不慢,刘光福跟这躺着的时候他妈就来了。 “光福~” 二大妈穿过人群走近了第一眼先看了地上蜷缩着的儿子,随后瞪着眼珠子看向李学武。 但见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站在一边,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家。 刚才刘茵是想出来的,可却是被赵雅芳给拦了回去。 现在李家就李学武一个爷们儿,当家做主可不就是依着李学武嘛。 李学武就站在那,有事直接找他去说。 刘光福听见他妈说话的动静了,扭过头看了一眼便开始痛苦的呻吟着。 刚才他都没敢喊疼,怕李学武再动手打他。 二大妈本来都吓傻了的表情因为儿子出了动静,知道没死,腿一软就扑在了儿子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本身就有病,借着这个嗓子在这撒泼自然会引起围观人群的议论。 李学武却是没惯着他,点了点躲在三门后头刘光天,勾了勾手指。 不用众人往三门回头看,刘光天知道李学武看见自己了,他不敢再躲着了。 脸上扯了一个尴尬的表情,挪着步子下了台阶往前院走。 他走的慢,李学武也不搭理他,这院子屁大个地方,还能走到天黑去啊。 二大妈见李学武不理会自己,挪着身子就要往李学武腿上抓。 她想了,只要抓住李学武的腿,一定就赖上李学武。 不说给儿子报仇吧,怎么也把儿子挨打的事给较真了。 家里过成这样,爱人受的处分,再加上二儿子昨晚说的那些话…… 她现在忘了是谁先错的了,也忘了是谁救的她了,只想着讹李学武。 李家有钱了,李学武风光了,她就不信了,自己一个病号,身子骨见风倒的样子,李学武还敢摔自己一下咋地? 别看她半边身子不好使,可趴在地上捯饬的倒是快,李学武站的又近,真叫她给够着了。 “哇~……嘎!” 她手是抓住李学武的裤子了,可脑袋往前够的时候却是顶着了一个东西。 听见周围人的轰然声,二大妈抬起头去看,却是一个黑洞洞的钢管顶在了她的脑门上。 “妈!”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掏枪了,也不磨蹭了,几步跑过来就去扶他妈。 李学武就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也没理会刘光天扑过来,手里的家伙比着二大妈的脑门。 “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就送你走,袭击我也够吃一个枪子的了” “武……李……” 刘光天现在的嘴都瓢了,不知道跟李学武叫什么好了。 二大妈现在也吓傻了,攥着李学武裤脚的手渐渐的松开了。 她刚才以为的,抱住李学武的腿,他敢动一下,她都有说的。 可她唯独没想到啊,李学武站在那没动,直接跟她玩横的。 别看她有病了,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可不敢赌李学武会不会对她开枪。 赌什么? 刚才李学武都说了,袭击。 袭击谁? 李学武是什么身份,真有人袭击他,击毙了都没处说理去。 刘光天把他妈拉起来,刘光福也不呻吟了,缩在地上躲着李学武的目光。 院里的人早在李学武掏枪的时候就都撤远了,这会儿露出了站在前面的闫富贵,以及从后院赶来的一大爷,还有刘海中。 “这是怎么事闹的~” “哎呀~” (本章完) 第769章 算你狠 第769章 算你狠 “找你主要是聊聊前几天的事” 周政全坐在刚才娄姐的位置上,看着娄姐给众人倒了热水就出去了,这才开了口。 “上周他们在餐厅那边谈了谈,不太透彻,我觉得有必要统一一下思想,也算是共进退吧”。 王小琴没说话,而是看向了李学武,周政全话里有话,说的不仅仅是最近的形势变化,还有外面对俱乐部这个团体的重视。 李学武却是没太在意周政全的态度,而是扫了屋里几人一眼,这才开口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呢,着什么急,再等等”。 “什么意思?” 周政全往前探着身子,跟李学武轻声说道:“宣传和……” “我知道”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周政全的胳膊,微微摇头道:“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一首诗点了点他,松开了对方的胳膊,李学武又看向其他几人说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风向不对,不要出头,最好是把头钻到土里去”。 “那不成王八……” 黄干撇嘴刚说了半句就被众人的目光给怼了回去。 李学武则是使劲拍了拍黄干的膝盖,道:“小草,咱们就是小草,把自己的根扎进泥土里,让自己更平凡些”。 说到这,李学武又看向周政全问道:“咱们俱乐部会员里面没有出问题的吧?” “暂时没有” 周政全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可你也说了,谁能算准了这个,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别人我不管,反正我的意见就是这样” 李学武转过头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众人说道:“这个时候谁的橄榄枝都不接,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让干就干,不让干就退一步,反正不能出事情”。 “是不是太……保守了一些?” 王筝一直都没说话,这会儿斜坐在王小琴的沙盘扶手上,对着李学武说道:“身不由己的时候总是有的”。 “呵呵,就咱们这个级别” 李学武摇头轻笑道:“谈身不由己还早了点,要是有人逼着我表态,那我就请病假”。 说到这,李学武看向王小琴叮嘱道:“我请病假的时候你可不能请,最多换着来”。 王小琴翻了翻白眼,没搭理李学武的玩笑,看向周政全说道:“政全的处境有些困难,他们领导在一力促成内部变革,直接影响到了他的位置”。 “大不了我就下来” 周政全摇了摇头道:“家里是没指望的,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动,实在不行了,我就下市里去,再不行就去区里”。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低头抻了抻自己的短袖,无奈地说道:“你没指望,大家都没指望”。 说着话又摊了摊手,苦笑道:“我丈人都有意提前退下来了,身体实在不好”。 周政全看了李学武一眼,跟他的情况一样,李学武也有个好丈人。 一想到李学武的丈人都有了退下来的心,他也不免有些惆怅。 事与愿违和事不可为是两码事,今天来找李学武也是想问问他在接下来的形势中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学武看到的是风暴,可有的人把这个看成了登天的云梯。 这云梯谁爱上谁上,爬的越高甩的越狠,李学武才不要上呢。 不止他本人不想上,他也表明了他丈人也不想登这个云梯。 李学武不知道在场的几人会不会把他说的话传给家里人,但顾海涛在信里交代的内容就是这个。 如果是顾海涛自己去表达这个意思,难免的要被人猜忌。 可自己的女婿出于关心自己的角度,说出自己想要休养的意思,总不会显得很突兀了。 李学武要是没有丈人的示意,他怎么敢这么表态,而现在表态了,就代表他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 周政全嘴里虽然说着要忍,但他是没想到李学武真的要忍。 不过一想到李学武忍了,大不了回轧钢厂,他往哪去啊。 事情还是比较复杂的,李学武也不能给他更好的建议。 跟自己的情况确实不一样,周政全的上和下关系的是他们家里的安排,李学武家里可没有别的安排。 大舅哥是开战斗机的,小舅子是开坦克的,媳妇儿是医院的,丈人对几个子女可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和期盼。 周政全的家庭李学武不甚了解,但他丈人这么看重他,显然是要他承担起重任的。 王筝见着周政全不说话,对着李学武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 李学武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好笑地说道:“我一向谨小慎微,胸无大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怯~” 王筝撇了撇嘴,不满地嘲讽了他一句。 这个时候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他们作为家里的接班人,自然是要过滤这些消息的。 而在选择正确消息的同时,也是他们选择了自己未来道路和方向。 为什么众人珍惜俱乐部这个圈子,因为在做这种选择题的时候可以互相问一问,抄一抄。 别人不知道,王筝可是知道李学武在正治投资中从来没有失过手,这是她哥黄干告诉她的。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们这个圈子里有个学霸啊,拿不准的跟他学就是了,他选a,大家都选a,即便是错了也是成片的错,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可一旦要是选对了,那就是六十多个人一起受益,加在一起的力量可就大了。 别看周政全现在还皱着眉头思考着,可他最后的选择一定是跟着李学武选,今天既然是来问李学武的意见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做了选择。 王筝给李学武眨眼示意的也是这么个意思,没必要过多的介入到周政全的家事中去。 周政全丈人家要是选错了,他们可不想受牵连。 周政全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李学武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快中午了,说了这么长时间,众人去餐厅吃了一口饭,下午有几个人去练枪了,李学武则是懒得动弹。 黄干找空隙跟李学武说了说一监所的事,可李学武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一句话都没说。 说什么,该上的项目都上了,等着金鸡下蛋就是了。 再说了,一监所的项目够多的了,还要啥自行车。 黄干见从李学武这里榨不出什么来了,又看他睡眼朦胧的浪费自己口舌,使劲踹了李学武一脚跑路了。 李学武被踹了鞋底一激灵,撵到门口骂了街,见着娄姐过来才算完。 “谁又惹你了!磕碜不磕碜啊~” “黄干那孙子” 李学武都要睡着了,这一下真的就精神了。 娄姐推了他一把,笑着说道:“你们俩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睡意没了,屋里又热,索性做点儿大家都爱做的事吧。 —— “一点都不好玩~” “那下次找个好玩的地方,我上学那时候转的地方可多了,你说想玩啥,我都能给你找到”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本地的” “那就去爬山,这个时候山上凉快着呢” “还爬山啊~” …… 李学武一家人开着车回来的时候,正撞见门口俩人正说着话呢。 被车动静惊醒的小情侣这会儿各自红着脸站在门口,好像晒熟了的柿子。 老太太抱着李姝下车不方便,还红着脸的秦京茹跑过来接了李姝,回身往院里走的时候还瞪了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韩建昆。 “帮我开一下车库门”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车库那边,示意韩建昆去开门,省的他站在那尴尬。 老太太和顾宁下车后,李学武便将车开进了车库。 再出来的时候笑着拍了拍韩建昆的胳膊,示意他一起进院。 韩建昆每次送李学武回家基本上是不进屋的,即便是帮着搬东西也只是到门厅而已。 当然了,以前是以司机的身份来,这一次是被李学武当成了客人。 李学武可不是传统的老观念,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分割感,更不需要在下属面前保持神秘感。 韩建昆也是年轻人,跟李学武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不会陌生,但他对李学武家里的人不太熟悉。 虽然都能知道是谁,但没怎么说过话,毕竟他是个“沉默寡言”的。 众人刚刚在客厅里落座,顾延便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个时候才起?!” 可能是天然的原因,顾宁是一直都没说话的,可这会儿看见顾延她忍不了了。 顾延则是被他姐的问话吓了一跳,干笑着抓了抓脸,示意了楼上道:“昨晚看书看得有点晚了”。 顾宁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转头看向秦京茹问道:“他昨天几点回来的?” 秦京茹就算是再憨,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介入到这对儿姐弟之间的。 看着秦京茹为难的模样,顾宁大概了解了顾延的回家时间。 反正不是在楼上看书,更不是没出门。 “好好好~” 顾延怎么会让别人帮他背锅,更不会因为自己的事为难一个服务员,举起双手对着他姐做了投降的姿势。 “我承认我回来晚了”。 “几点!” 顾宁学着李学武的样子眯起了眼睛,语气跟李学武说话时一样,让顾延感觉自己的姐姐真的变了。 “呃……” 顾延穿着拖鞋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接了秦京茹递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就是……” 他还想拖延过去,但见着姐夫微微摇头,劝他放弃抵抗,只好说道:“九点”。 “九点?” 这下李学武都不信了,刚才他是劝自己小舅子放弃抵抗,不是负隅顽抗。 顾延摊了摊手,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早上九点”。 “……” 屋里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太太刚才想劝来着,可怕越劝越过火,所以抱着孩子去了里屋。 韩建昆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年轻人也是无语了,他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夜生活是啥样的。 顾宁眯着眼睛看了她弟弟好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站起身往楼上去了。 顾延看着他姐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转头看向了李学武。 “别看我,你惹的祸”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道:“你应该知道你姐的脾气,她如果直接说出来就不算个事,可要是不说话……” “喔~~~” 说完这一句,李学武做了个事情大条了的手势,抿了抿嘴,对着顾延说道:“那就糟糕了!” “那你就不能管管?” 顾延微微皱眉,看向李学武说道:“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还怎么当领导”。 “嘶~~~” 李学武都惊呆了,无语地看着这个小舅子,身边坐着的韩建昆也呆了呆,随即跟秦京茹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去喝茶了。 “你说的真有道理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你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拿了秦京茹端上来的苹果咬了一口说道:“我承认我没能力,那接下来你姐那边你自己去解决吧”。 “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顾延抬起屁股坐到了李学武这边,胳膊肘轻轻怼了怼自己姐夫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啊~” “我对你的态度表示遗憾” 李学武摇了摇头表示拒绝,随后转头看向韩建昆问道:“如果你夜不归宿,你家我老婶儿会怎么办?” 韩建昆抿了抿嘴角,看了顾延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您说过的,男人成熟的标志就是让家人放心”。 “哦~~~” 顾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躺在了沙发靠背上,耍赖似的说道:“他是你下属,自然是说好的”。 说完又点了点韩建昆和李学武,挑眉道:“我就不信你们没有过夜不归宿的刺激经历!” 李学武和韩建昆对视了一眼,随即彼此撇嘴一笑,韩建昆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笑什么呀~” 顾延坐起身子看向两人,好像全世界都是秘密,就他啥也不知道。 将苹果碎放进了榨汁器里,秦京茹很熟练地做了一小杯苹果汁递给了刚给李姝换了衣服又抱她出来的老太太。 李姝的年龄太小了,不能直接吃水果,会有卡住的危险。 所以家里准备了一台毛子那边进口的水果榨汁器。 还别说,这种古怪玩意儿还真能派上用场,至少李姝不用像是其他孩子一样,吃大人嚼碎了的水果。 不要说这种行为恶心,后世知道注意大人口腔里的细菌会对孩子造成影响,可在这个年代,这是普遍现象。 不然你以为小孩子吃的水果都是怎么咽下去的? 秦京茹在李学武面前话不多的,但这会儿听见顾延点了自己对象,又是跟顾延处的随意,所以便开口解释了: “他是李哥的司机,每天都要送李哥下班回家” 秦京茹指了指韩建昆,对着顾延很确信地说道:“所以你问错人了,他们两个都不会出现夜不归宿的情况”。 顾延扯了扯嘴角,看得出来这个小保姆正在跟姐夫的司机处对象,可也没必要这么维护吧。 男人都是啥德行,他都做了十八年男人了,他能不知道? “好吧,那是因为……” 顾延指了指李学武,刚想说李学武不会这么做是因为他结婚了,可看着韩建昆,这位可是没结婚的。 “怎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小舅子,这小子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大孩子,身体成熟了,但思想还是幼稚的。 顾延耸了耸肩膀耍无赖道:“反正我还没成家,也不需要为谁负责,对吧?” “你问谁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以前可是不会玩这么大的,交朋友可以,但从没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 “咳咳~” 李学武刚说完,老太太喂着李姝苹果汁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至少不会让家里人担心” 李学武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句,眼神给了老太太,自己的形象不能毁了啊。 确实,他以前只要晚归了,家里人都不用担心了,因为一定是惹祸了。 “所以~” 李学武看着小舅子点了点头,道:“现在趁着你姐还没有付诸行动,赶紧去道歉,并且做出实际保证和行动”。 “这就是你能给我的建议?” 顾延很不满意地看了看李学武,皱眉道:“还得道歉和保证?你一家之主的权威和气概呢?!”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道:“不要试图破坏我跟你姐之间的关系,明确告诉你,想要转移矛盾,痴心妄想!” 顾延扯了扯嘴角,刚才挨的这一下还挺有力度。 见姐夫是认真的,只好放弃撺掇姐夫和姐姐吵架来转移对他的注意力这一计策,站起身往楼梯口走去了。 走了两步,又无奈地转回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姐夫问道:“必须道歉?” “还有保证和行动” 李学武抬手点了点他,很是确信地说道:“你来一周了,应该能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有欢迎你住进来的权利,可做不了留下你的决定”。 顾延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对你的家庭地位表示遗憾”。 说完又眨了眨眼,问道:“我家的钥匙在哪?” 李学武就知道这小子要耍心眼,挑眉道:“当然在你姐那里”。 “如果,我是说如果” 顾延往这边走了几步,到了李学武的沙发边上,轻声说道:“如果我上楼把……” “嗯哼~” 李学武吊着一边眉毛看了看顾延,道:“你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谁嘛?好巧不巧,我还在工安那边兼差”。 说完点了点顾延问道:“你确定要跟我供述你接下来的作案计划嘛?” 顾延抿住了嘴,无语地看着姐夫,咬着牙,眯着眼问道:“如果我要来硬的……” “噢,那你就危险了~”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我的女人,尤其是在我的家里”。 顾延恨恨地点了点头,每当说表决心的话时这姐夫都会说的很大声,好像怕楼上听不见似的。 “好,算你狠” 顾延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可靠,即便是自己的姐夫,但在面对自己姐姐的立场上,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立场! 李学武看着犹豫不决的小舅子,笑着说道:“我建议你听我的话,听话的孩子才有吃”。 顾延不服气地点了点头,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嘀咕道:“我认栽”。 其实不用李学武说,顾延也会去道歉,因为他不道歉,那他的假期就甭想了。 只要姐姐往羊城去一个电话,那他立马就得滚回连里去,什么假期,什么夜生活,什么姑娘,通通消失不见。 看着顾延上了楼,李学武转回身看向韩建昆微微一笑,问道:“今天去哪儿玩了?” —— 李学武不知道顾延是怎么征得顾宁原谅的,晚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顾宁对他发火。 韩建昆被李学武留下吃的晚饭,饭桌上的主要话题也是他们两个。 虽然比较忌讳问情侣之间的问题,但老太太还是关心了几句两人的感情进展。 这个年代可没有处对象十年八年的,更没有先同居后结婚的。 不过在大院那些孩子圈里有的并不在乎这个,他们觉得自己是先进的,是浪漫的,只要看对眼了,找个地方就解决了。 李学武不知道欧欣她们玩不玩的开,但看黄干跟裴培之间的关系就知道,两人都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 至于现在那些闹的厉害的小崽子们就更不用说了,青春不就是用来挥洒汗水的嘛。 饭后秦京茹让韩建昆陪她去供销社买东西,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这算是给两人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是尽量撮合两人。 处一个月的对象,两人基本上就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只要双方父母没问题,基本上九月份就能结婚。 不要惊讶于这种速度,这还是媒人介绍呢,组织介绍的那种见一面就领证的,在这个年代特别多。 接班大寨的女干部不就是这样嘛,工作重要还是儿女情长重要? 顾延无聊地站在金鱼池边上逗着水里的鱼,惹得在客厅玩积木的李姝冲他表达了不满。 “呦!咬啊~” 李姝笨笨查查地晃悠到门厅这边,小手推了推舅舅,不让他碰自己的鱼,并且吓唬舅舅说她的鱼咬人呢。 顾延看出外甥女的小气了,笑着蹲下身子逗她道:“舅舅给你做鱼汤怎么样?” 说着话还指了指金鱼池的方向道:“就用这里的鱼”。 “咬哦~” 李姝不理解舅舅说的是啥意思,但她知道舅舅要耍坏,所以一个劲儿地吓唬他。 顾延捏了捏李姝的脸蛋,抱起她便往客厅走,到了铺着毯子的壁炉前放下李姝,自己也坐在了地上,陪着外甥女摆起了积木。 李学武站在院子里抽了一根烟,等回来的时候便见着客厅里两人正笑闹着呢。 顾延摆起来的积木一遍一遍地被李姝推倒,或者伸着小脚丫给踹倒。 “咯咯咯~” 李姝可算是找着能欺负的人了,每次推倒积木后都会发出欢快的笑声。 李学武站在一边看了看,问道:“你不喜欢读书?” “才怪了~” 顾延回答李学武的时候手慢了,李姝发现后拽着舅舅的手往积木那边凑,要他别说话,赶紧摆。 “我要是喜欢读书,何必去部队呢,直接考大学不就好了嘛”。 “去了部队还不是要念大学?” 李学武依靠着半边屁股坐在了沙发扶手上,胳膊撑着靠背,对着顾延问道:“没想到?” “也不是” 顾延看着李姝踢倒积木后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洋娃娃的小脸儿,道:“我能选择的并不多,这可能就是我享受家庭给我带来优势生活的义务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大院里的孩子多是有股子热血的,他们继承了父辈的勇猛,却是生在了和平年代。 当然了,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和平,可是能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不是很多。 后来教训猴子的那场旷日持久战争更像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最后的机会。 是,那一年有高山下的环里主人公那样的不良子弟,但勇敢走上前线的子弟更多的把生命留在了那里。 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成为了后来部队的基石和主干,他们从小接受坚毅的思想熏陶,有见识,有学问,自然就有发展。 顾延在家里是个问题少年,可他现在只是放假状态,思想状态更像是他们圈子里的那些人。 只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他依旧是那个保家卫国的好青年。 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和义务,知道在这个年代里他应该做什么,这一周的放纵只是他对青春的叛逆和申诉罢了。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回身上楼去了。 楼上,顾宁正在看书,她最近的压力比较大,主要来源于对正治的困惑。 她的世界是很简单的,上班,下班,家人,孩子,还有精神世界里的乐趣。 但是,现在要在她上班的时间里增加一方精神天地,她有好脾气才怪了。 被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影响了三个月了,各个单位里基本上分成了三种人。 一种是跟着闹的,一种是看着笑的,还有一种是莫名其妙的。 顾宁就是第三种人,她不想闹别人,也不想被别人闹,所以问过李学武后,她得看书学习,学习如何保护自己。 李学武其实是有能力保护她的,但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身边,有能力和用不用又是一个层面。 他不觉得丈人都退一步了,还会有人从上面往下找事,至少不会来找他们的事。 而来自于两人工作单位上的,李学武不怕他们起屁,但顾宁单位那些人备不住有要踩她上位的。 上次虽然请客了,后来李学武也单独找过她们主任,去家里坐了坐,效果怎么样不好说,只能是就事论事,见招拆招。 “有不懂的嘛?” 李学武走到书桌边上看了看,顾宁看得是文选。 顾宁头也没抬地说道:“我上过大学”。 李学武抿了抿嘴,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说完走到书架那边看了起来,嘴里随意地问道:“不生气了吧?” 顾宁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问道:“为什么要生气?” 李学武回头道:“他不是夜不归宿,每天都晚回家的嘛~” “所以呢?” 顾宁侧了侧头,问道:“我生气他就能改吗?” “确实”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的话都吓唬不住他”。 顾宁点了点头道:“我给妈打电话了”。 “啊?” 李学武看向已经低头继续看书的顾宁问道:“刚才顾延没上楼跟你道歉嘛?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嘛”。 “是啊,他道歉了” 顾宁再次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反问道:“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继续放任他”。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妈怎么说?” 他现在十分担心顾宁没有表述清楚,再把自己卖了,要是真成了他搁不下小舅子,以后丈人家的门就进不去了。 顾宁不知道李学武担心个啥,很自然地说道:“妈什么都没说”。 晃了晃手里的铅笔,随后又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让爸安排他回部队吧”。 李学武的嘴角扯了扯,这不就是他前几天跟顾宁开玩笑时所说的话嘛。 “你这么做不大合适吧,我前几天说这个是跟你开玩笑呢”。 “是嘛?” 顾宁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点点头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呢”。 “……” 李学武看着嘴角微动,抿嘴偷笑的顾宁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宁看着李学武懵呆的表情笑意更浓了,最后忍不住低下头用看书来掩饰笑容。 “好好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书不白看,都学会耍诈了是吧!” 顾宁见李学武过来,抬手一指李学武说道:“妈说了,不让你跟我闹”。 这个妈说的可不是羊城那个,而是婆婆,下午出来的时候刘茵特意叮嘱顾宁注意行走坐卧,不能动作大了。 其实这也是传统观念,李学武都见过有怀孕五个月还练散打的呢,高鞭腿都不费劲。 当然了,让顾宁做这个是不成的,还是稳当点儿好。 李学武不敢膈肌顾宁,这个仇记下了,等以后再报。 没再问姐俩在楼上是怎么约定的,从顾宁耍了脾气后,顾延是再不敢晚归了。 李学武看着他实在是闲,便将俱乐部的位置告诉了他,并且给俱乐部那边打了电话。 也不是想着让顾延进入到自己的圈子,而是让他看看圈子应该是怎么维护的。 一个人、两个人努力是没有用的,只付出没有回报的努力也是不成的,只有团结一致的,有共同奋斗目标的圈子才是朋友圈的正确打开方式。 至于他在俱乐部里玩什么,或者能交到什么朋友,这都是李学武没在意的。 就那么大个院子,还能出什么事,总不比轧钢厂的事大。 周二,李学武正在跟邝玉生通电话,这位老兄已经在发飙的边缘了,一个劲儿地追着问怎么样才能干工作组一下子。 李学武觉得他找错人了,自己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嘛! 邝玉生急眼的主要原因是工作组周一上班开始就起幺蛾子,在车间里频频召开基层组织会议,宣传反对思想。 重要的是,冯副主任又回来了,在不断传出工作组将要被撤销的情况下,他又出现在了轧钢厂,并且给这些工作组人员带来了新的底气。 李学武就说厂里开的这个会太急了,杨凤山在厂办做的事也太绝了。 工作组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做工作的,怎么不见他出手阻止呢,开始整顿清理的时候怎么不见他站出来呢。 现在工作组都特么要走了,好了,他开始大刀阔斧的抡上了,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他的一顿操作引起的反弹就是,在周一的会议上,冯副主任严肃批评了厂领导班子的思想问题,对杨凤山所做的人事命令进行了重点批评。 也是了,都要走了,总得给点面子,哪怕是他们走了以后再处理呢。 现在都不留面子了,冯副主任也开始直接对上杨凤山了。 工作组在会议过后全体出动,去车间组织谈话,鼓励敢跳敢闹的那些年轻人成立基层纠察队,还鼓励他们成了宣传队,掌握宣传方向,彻底背离厂里的宣传方向自己搞变革。 重点是,他们还鼓励东风和红旗把变革的重点放在杨凤山身上。 这不是简单的一场活动宣传,而是有目的性的进行针对,是在削弱轧钢厂决策层权威。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鼓励那些人去争权的,去闹事的,是要把这潭水搅浑的。 他们这几个月在这边做的事好与坏不用评论,但只要水混了,轧钢厂这边还有精力去评论和追究他们的过失吗? 工作组做出处理的干部被重新任用,那他们就把工作重点对准杨凤山,利用最后的影响力给杨凤山来这么一下子。 别人不清楚,估计冯道宗很清楚轧钢厂平静的架构下可是隐藏着很多矛盾的。 比如某个一直想要上位的人,这一次年中会议折戟沉沙,要是他出手给杨凤山造成影响,后续某人会不会借力打力? 这样做冯道宗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 但他这么做是为了维护工作组这些人的权威,保留最后的面子,也是在给他们自己留后路。 都不是普通人,要不说会议下来之后谷维洁要骂娘呢。 杨凤山知道谷维洁也在骂他,可蠢事是他做的,他自然没敢接茬儿。 车间里是生产重要区域,厂里自然是不允许这些人去搅和的。 所以几个领导纷纷给手里各处室部门的人开紧急会议,要求稳定思想,消弭影响,把控大局,固本清源。 想法是好的,可有点晚了。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外面的形势愈发严峻,内部受到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控制力度正在被削弱。 从周一上午开始,全厂就出现了大报、小报、黑板报,甚至是广播站都被对方利用,在宣传坚决执行三个捍卫的时候,又把厂里的问题和矛盾点明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好多部门都乱了,因为工作组的宣传,都对杨凤山的管理资格产生了怀疑。 没到一个小时,厂长办公室门上就被贴了大报,题目是“为什么”。 好了,随后几百张大报呼啸而来,贴的主办公楼哪哪都是。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工作组显然是有意为之,有备而来的。 那些大报上写的可都是事实,杨凤山的小舅子被翻出来了,他爱人的家庭出身,以前的家里事等等。 车间里有人去闹,邝玉生自然是很恼火的,杨凤山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不清楚吗? 可现在他清楚没有用,下面的人不清楚,中层管理者都在看着,不说话,不评论,他们也对杨凤山在面对工作组的态度上有意见。 保卫处自然没事,可邝玉生的生产管理处问题最大了,他给下面开了会后就去车间跟工作组的人干了起来。 你想了,他是一线工人出身啊,原来在车间里抡大锤的,那战斗力。 反正工作组没占着便宜,但是在车间里闹的很不好,冯副主任叫嚷着要保卫处抓人。 抓谁? 保卫处知道谁跟谁啊! 萧子洪来跟李学武协调,说是冯副主任打电话了,得有动作。 李学武直接跟他说,让保卫科调查,慢慢查。 就冲冯道宗现在这么火大,他们离开的时间也不会长久了,拖呗,谁能说他啥。 周一那场闹剧是萧子洪带着人去平息的,谁也没抓,带了几个围观的回来做了个笔录,只说了要严肃调查就没有下文了。 其实工作组也知道保卫处不会查,和稀泥才有可能呢,他们这个工作组命不长久了,谁会拿他们当回事。 不过工作组闹起来的那个纠察队和宣传队倒是在“东风”和“红旗”那边有了思想上的启发。 李学武也恨这些搅屎棍,给他们开了这个头,以后的工作没法做了。 (本章完) 第770章 香香的 第770章 香香的 好在是现场有萧子洪去压阵,没有叫这些人闹起来,不然自己做的准备工作就是废了。 一文一武,到时候可真的就要跨过现阶段进入到争斗阶段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工作组提出这两个建议的影响,惹得厂里都把目光放在了纠察队和宣传队的提议上。 纠察队自不必说,东风和红旗里面武力值充沛的暗自被两边管事的纠集在了一起,准备大辩论不过就用物理服人。 宣传队这边比较复杂,毕竟都是车间里的工人,有几个懂宣传的。 厂里领导倒是对李学武搞的那个宣传队有了兴趣,一个个的都借着这个机会过去看了看。 正在组织鍕训的张丽也是有些发蒙,不知道厂领导是个啥意思,怎么都来看望他们了。 俱乐部的后院不小,完全满足鍕训要求,即便是不满足,隔壁就是露天体育场,怎么都练的开。 杨元松和杨凤山去看训练的时候就对李学武所提出的“先鍕训、后工作”这一思路表示了赞赏,一致同意关键部门实施强力管束是正确的。 这支队伍他们是给予希望的,一定要快速完成转变,将宣传工作牢牢地把握在组织的手中。 杨凤山在检查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其实很让杨元松担忧的。 周一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就结束了,厂长的门上都被闹了一下,杨凤山下午下班就被王敬章带着人给揪走了。 没人敢拦着,因为王敬章那边的人太多了,三楼的人都在躲着。 杨元松是眼睁睁地看着杨凤山被王敬章等人带走的,他并没有给保卫处打电话,因为他知道打这个电话是没有用的,这不是治安问题。 就他了解到的,杨凤山基本上一宿没睡,一直在被审问,那些人闹的很凶。 早上虽然放他继续上班了,但杨元松看他眼睛红着,真担心他挺不住。 倒不是怕他受工作组的影响,而是周围人的目光和看法。 真要是到了众叛亲离的程度,人人指责他,这个厂长他还真就干不下去了。 找肖领导没有用了,肖领导已经去了南方,上面杨凤山的根子断了,这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受着。 杨元松陪着他一起来检查文宣队的目的也是在表达对杨凤山的支持,这是很难得的。 两人走后,其他领导在看文宣队的时候也都认同了这种管理模式,同时也鼓励文宣队继续努力,加快融入轧钢厂的步伐。 张丽没理解这是个什么意思,给李学武汇报后便继续按照计划执行了。 谷维洁当时是给李学武打过电话的,从现在的形势上来看,宣传队的规模还是要扩大。 当然了,不是专业人员扩大,而是从厂工人里选拔进步青年加入到宣传队伍中来。 李学武理解,临时工嘛,用的时候召集起来,不用了还是生产工人。 钱不多,但做事的人多了,争取更广泛的参与,同时认同文宣队的人也就多了。 到底是干谠务的啊,肠子……不,工作经验就是丰富啊。 李学武自然不会反对她的这一决定,可也没同意将选拔上来的非专业人员跟专业人员混合,这是自降战斗力的做法。 文宣队可以有厂队,也可以有车间队伍嘛,可以组成一个个的宣传小队嘛。 可以去跟专业队伍一起学习和培训,可以请专业队的老师编节目嘛。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文宣队的专业队伍完全可以作为火种,引燃现有的宣传工作热情嘛。 谷维洁来电话的另一个目的是宣传方向和节目制定,现在宣传处那边已经在定节目了,这边训练完就要排演。 当然了,文宣队都是专业的,只要有本子,有节目,基本上练过就能上。 这也不是什么大型的汇演,主要是把宣传的思想传达下去,寓教于乐罢了。 李学武对这个也没意见,所以意见沟通达成了,周二开始,宣传处的人也进驻到文宣队那边去了。 邝玉生给李学武打电话问的就是宣传处通过基层谠组织选拔文艺宣传人员组建宣传小队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工作组去了。 李学武对他询问自己这个工作内容并没有打哑谜,很直白地告诉他,谁掌握了宣传,谁就掌握了主动。 他如果不支持在基层组建宣传队,那宣传队还是有人要组建的,到时候宣传工作就是不受控制的状态了。 邝玉生愈发的看不明白现在的形势了,不过他有一招万能技,那就是问李学武。 本就是对正治不太精通的他也有自己的小机灵,那就是跟李学武继续加深捆绑利益,同时认命地信任和支持李学武。 这么做的好处是,持续加强沟通,项目利益捆绑牢靠,下面的工人获得利益也就会继续支持他,这是整体利益决定的。 喊口号喊不来补贴,大多数工人还是比较追求实际的,闹到现在也没有工人站出来指责邝玉生不好的。 再一个就是他跟李学武的身份相当,不存在主管分歧,他跟李学武走得近不耽误他跟程开元这个主管领导的关系维持。 程开元刚来,还在熟悉业务阶段,跟他和夏中全之间关系相处得还算得当,所以他不想破坏掉这种局势。 李学武又不是厂领导,不存在脚踏两只船的情况。 最后的一个原因就是李学武本身了,他有点看不懂李学武,但他能看清楚李学武以前所做的决定没有出现问题和失误。 又不是让他站队,也不是逼他表态,为啥不听听李学武的意见? 所以跟夏中全一样,服从程开元的领导,但是,要不要做、怎么做、做到哪一步,得先问问李学武再说。 相比于程开元,他们更坚信李学武不会坑害他们,至少在正治上是这样的。 因为李学武没有理由来坑他们,更没有踩他们上位的可能,毕竟李学武不懂技术,从他画的那些灵魂图纸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个真正当领导的材料。 领导=不懂技术。 他和老夏都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没觉得问李学武的意见,听李学武的指挥就丢了面子,低人一等。 如果李学武算无遗策,真的能给他们带领到正确的道路上,那低他一等又如何。 真香又不是后世才有的。 同聂成林相处不同,李学武对他们也是拿朋友相待,相处起来很是自然和谐,并没有强迫他们选择什么,更没有影响他们的工作,这样还有啥好说的。 “昨天就闹了一场,今天他们又来了,还是跟着王敬章那个王八蛋一起来的!” 邝玉生火大地说道:“我是没逮着他们,让我抓着非尅了丫的”。 “何必呢” 李学武敲了敲钢笔,道:“形势一天一个样,他们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没必要往前赶一步”。 说着话看了看手表,示意沙器之等一等。 沙器之知道领导在跟邝处长通电话,但还是把自己要说的写在纸上递到了李学武眼前。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沙器之写的是:收到消息,上面在开会,讨论工作组的问题。 “我知道,你的工作多,任务重” 李学武将纸条又递还给了沙器之,嘴里跟邝玉生说着话,跟沙器之点头道:“工作不是一个人干的,更不是一天干成的,要相信同志们嘛”。 看着沙器之将纸条点燃在了烟灰缸里,李学武继续说道:“派下去,大胆点,把权利和任务都派下去,完成的奖,完不成的罚,要把工作制度搞起来”。 说着话对着要离开的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后跟进来的孙健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等一会。 “要是需要支援你就说,我们这边的办公制度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你要是派人来学习,那我是持欢迎态度的啊”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电话跟邝玉生说笑了几句,把这老小子的火给压了下去。 刚才沙器之来说的问题其实在李学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上面在开会,还是大会,那就是要在今天出结果的。 还能是啥结果,都被动的召开院校师生大学习、大讨论积极分子会议了,这不是很明显了嘛。 等一等,可能工作组连今天都过不去,他们再闹腾也是垂死挣扎。 杨凤山的事他自然清楚,但这不是简单的对错好坏问题,他可不敢往里面凑。 王敬章带着的人不是随便找来的,而是红旗里面比较激进的人,打着的旗号也是形势所赋予的,没人敢跟他们对着干。 当然了,王敬章也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逮着谁跟谁来,选择杨凤山是形势判断的,针对的也是杨凤山所在的位置,他要是对着别人,那是要挨打的。 这表现在了他们对待杨凤山的工作上,即便是他们得了势,把厂长给抓了,可上班铃声一响,他们还是得放杨凤山去上班,这也是势。 杨凤山活该有此一难,没人能救得了他。 他在厂长的位置上,承担着风险和义务,是所有工厂掌舵人都会面临的问题。 往左,会跟干群关系撞上,往右,会跟红旗怼上,他怎么转舵都会撞上人,怎么都不会讨到好,除非他的船坚炮利。 可现在看来,他既没有良好的干群基础,又没有解决实际困难的能力,更没有勇往直前、不畏强敌的魄力。 如果是在平稳的经济发展时期还好,他这样的性格是很适合管理一个工厂的。 但现在是暴风雨袭来啊,轧钢厂这艘大船正在经受风暴考验呢。 怀仁之心? 犹豫不决? 嫌死的不够快吧! 给邝玉生安抚好,挂了电话,看向对面坐着的孙健,示意他可以说了。 孙健开口道:“领导,工作组的人组织群众去搞活动呢,还要贴大报,厂办那边来通知,为防范突发危险,要求咱们派人维稳”。 “嗯,刚才邝处长来电话说了这个情况”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萧副处长那边什么意见?” “萧副处长昨天是去了现场的,对当前的形势比较担忧,尤其是昨晚的闹剧,原则上是建议安排更多的人参与到安保工作中来”。 孙健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又说道:“包括对厂领导人身安全的安保工作” “嗯,你们厂办的意见呢?” 李学武并没有说自己的意见,而是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又问了孙健一句。 孙健嘴角微动,随后说道:“按照厂办的意见,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可我比较担忧其他的地方,如果抽调更多的人,防卫力量薄弱的位置会不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包括厂领导的安全防卫工作” 孙健语气有些萧索地说道:“事情很复杂,如果贸然介入,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冲突”。 “是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保卫处动用更多的人,不仅会给他们留空子,还会引起恐慌”。 “那就维持现状,让治安股安排几个人去盯着就行了” 李学武拍板做了决定,对着孙健吩咐道:“还是那句话,原则上不要参与到问题中去,维护住治安就好”。 说完又点了点生产区方向,对着孙健交代道:“跟保卫科说,一定一定要把眼睛睁大了,把问题看住了,这是个考验”。 “是” 他就是不好判断这个命令应该怎么执行,在问过萧副处长后又来跟处长沟通。 孙健能有什么意见,刚才李学武问他的意见就是在试探他在这件事上面的态度。 到底是无条件的遵从厂办的要求,还是能独立思考问题,结合实际做出判断。 尤其是在杨凤山的问题上,李学武好像不关心,又好像很在意,他琢磨不透李学武的意思。 显然,今天他这关算是过了,可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关等着他呢。 “处长,还有个事” 沟通完最重要的,孙健轻声问道:“张主任那边说青年突击队要执行长期宣传和指导作用,这经费问题……?” “暂时不要变”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道:“还是按照原来的标准拨付,等一等,再决定”。 孙健点了点头,明白李学武话里所说的等一等是在等什么,沙器之都能获得的消息,他自然也能知道。 上边开着会,下面的人都在等,说明今天的会很重要,都在等着形势的变化。 现在工作组还在厂里闹腾,李学武不想惹他们,可不想让他们有机可乘,闹出点什么来还得是他背锅。 孙健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学武低头看着文件,随口说道:“跟青年突击队那边打个招呼,注意一下杨厂长的身体健康问题,必要的时候要保证医疗救治”。 “是!” 毕竟是自己的老领导,孙健哪里能不担心,来李学武这边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的,把明哲保身和以退为进都用出来了。 能得到李学武这个吩咐,他知道杨厂长最基本的保障是有了的。 这个时候,能给那些疯子说上话的只有青年突击队的人了,因为青年突击队的人比他们更懂活动。 李学武开口,就算是要青年突击队保杨凤山的命了,开展正治活动可以,但底线是不能出人命。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刚站起身拿出饭盒准备去吃饭,就见沙器之满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处长,上面的会开完了,工作组被撤销了” “知道了” 消息的影响很大,但在预料之中,所以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震惊的神色。 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带着他下楼,一起往小食堂走,去吃中午饭。 “生产区那边还是很突然的” 一边走着,沙器之一边给李学武轻声汇报着具体的情况。 先说了上面开的那个会议情况,又说了厂里当时出现的状况。 上面的会议开的很被动,有的说“老变革遇到了新问题”,有的说怎么搞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他们也不晓得。 上面也不知,下面也不晓,干脆把工作组撤了得了,让大家随便搞。 李学武听着是很好笑的,可真放在了他所生活的这个年代却又是很无奈的。 不破不立? 损失太大了! 沙器之还在说着生产区那边的闹剧,由工作组组织的活动轰轰烈烈,突然接到上面的消息却又戛然而止。 东风和红旗正闹的欢,一回头,工作组的人都没了。 有的人过来找,发现工作组停在主办公楼门口的小汽车都不见了。 再去楼上看,好么,办公室里就跟走人家似的,乱糟糟一团。 他们的门上也被贴了一串标语:“工作组滚出去”。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到了小食堂这边便发现大家都在讨论这个,面露喜色的有,神情畅快的有,沉重困惑的也有。 他们考虑问题所站位置的不同,对于工作组的离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不一样。 李学武打了饭菜上了二楼,张松英找机会跟了上来,悄声跟他说了秦淮茹那边的事。 秦淮茹能有什么事? 这是李学武在听见张松英提起来后在心里想的。 好家伙,事情大了! 徐斯年中午还有的忙,所以没见着他,邝玉生他们几人都在,张松英说完几人都大笑了起来。 原来快中午的时候秦淮茹发现工作组的小汽车都聚到了招待所门前,工作组的人一个个的都慌张地从楼上往下搬东西、搬行李。 她是不知道工作组要被撤销的,但她看这个情形估计工作组要跑路。 所以她直接找到了楼上还在忙活的靳良才,也不打听工作组怎么了,直接提了住宿费和伙食费。 小食堂成立后,工作组的就餐是被安排在小食堂了的,可在招待所住着的时候他们的住宿和伙食费都是走票的。 当时他们来是派驻的,相关费用都是核销制,所以不怕他们不给钱,属于后结账。 现在明显对方要跑路,秦淮茹怎么能不去找他们要钱呢。 真要是都调走了,她跟谁要钱去? 靳良才就是这么想的,工作组都撤销了,谁付这个钱还真不知道了。 反正他没有钱给秦淮茹,答复也是先挂账,回头等上面跟厂里做划拨。 秦淮茹有心想要,可靳良才都这么说了,就准备去问厂里。 她可不敢跟靳良才对着来,毕竟差了几个级别呢,靳良才又是上面下来的。 可还没去问呢,先一步打听到消息的张松英就把工作组被撤销了的事告诉秦淮茹了。 这下好了,秦淮茹知道他们要散伙,立时就让驻守在这边的保卫把大门锁上了。 靳良才被手底下人找下来说啥也不好使,吓唬的话秦淮茹也不怕,说了等厂领导来签字。 靳良才哪敢等轧钢厂的人来,指示手下就要砸门。 可倒好,这边的保卫是执行任务的,手里都带着枪呢,四个保卫往门口一站,那些办事员还真不敢往前上。 怎么办? 总不能让一个女人把他们都扣下吧! 跳墙吧,招待所的墙并不高! 秦淮茹还真就不阻止他们跳墙,人可以走,车得留下。 真要是不给钱,那就用车顶账。 当然了,这是行不通的,车也不是靳良才他们的,更不是挂在工作组这个临时组织下面的,怎么能顶账呢。 秦淮茹自然是知道这个的,可她就是要埋汰埋汰这些人。 他们要是把车丢了,回去也没法交代,闹大了上面也不好欠下面的钱不是。 重要的是,秦淮茹仗着她是女人,不接靳良才的茬儿,也不认工作组的章,死活就要钱。 他们要撤离的时间很紧迫,就怕出不去轧钢厂的大门,怎么可能在招待所耽误呢。 不说轧钢厂领导对他们有意见,就是那些被他们忽悠了的人也饶不了他们啊。 他们来轧钢厂以后做的事都是得罪人的,可没说做什么好事。 唯一给厂里要了建筑经费,还是走的谷维洁那边,谁记得。 最后靳良才实在是没辙了,跟女人他说不起,跟保卫又斗不起,打了电话,把已经走了的冯道宗又叫回来了。 冯道宗铁青着脸,让随行的总务人员跟招待所结清了所有费用才把车和人带走。 这也就有了中午的笑话,折腾轧钢厂三个月的工作组最后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栽了,众人听着都很解气。 李学武自然没有怪罪秦淮茹的意思,听张松英说完便笑着示意她去忙。 邝玉生笑的最大声,主要是他受气最多,这会儿张罗着要喝一杯。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切勿得意忘形,工作组走了,问题可是还在”。 “是啊” 韦再可点头说道:“工作组留下的这一地鸡毛可够收拾的,现在可还没到乐的时候”。 “码的,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说来者不善,哼~” 邝玉生这句埋怨在众人听来有马后炮的嫌疑,可也是在给工作组盖棺定论。 卜芳清微微摇了摇头,道:“事情还得分两面看,他们来也不是就为了捣乱来的,事出有因,事出多因吧”。 “确实” 韦再可点了点头,说道:“从一开始的帮扶,到后来的怀疑,最后发展成对立和争权,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有什么不好说的” 邝玉生撇嘴道:“一群没头苍蝇,来的时候心里没根,做事的时候心里没德,走的时候兜儿里没功”。 “呵呵,吃菜”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邝玉生,没叫他再继续往下说。 卜芳清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来这一场,给咱们的基层带了一股新的风气,整肃了纪律,锻炼了队伍,不都算是错误”。 这话要是这么说,当然也是对的,事物都有两面性,李学武很赞同卜清芳的观点。 无论工作组的出发点是什么,轧钢厂确实是在一轮轮的检查工作中发现了问题,也处理了问题。 当然了,在思想上不能说谁对谁错,上面都不知道对错呢,下面就更不清楚了。 现在大家考虑的不是工作组的问题了,而是工作组离开后留下的权利空白由谁来填补。 工作组在这边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对轧钢厂的影响力自然是存在的。 今天工作组要走,杨元松和杨凤山就真的不知道嘛? 怎么可能! 为什么没有拦着,因为工作组已经散了,拦着这些人又有什么用。 现在要做的是补全这一部分的影响力,消除掉前期的影响,纠正错误线路,重新带领轧钢厂走上正轨。 那工作组又留下了什么呢? 以东风和红旗为主的变革探索队伍,持怀疑和否定态度的工人基础,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的右向意见。 更直接的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由他们影响而产生的纠察队和宣传队,还有对厂长的针对。 李学武不相信红旗那些人会放过杨凤山,更不相信正在整顿整合东风的张国祁会站出来保护杨凤山。 所以轧钢厂的风声并没有停,只不过是倒下了一个,又要站起来一个。 自古以来,人类对权力和思想的争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百家争鸣、焚书坑儒、法家当道、无为而治、独尊儒术…… 哪一次思想的碰撞不会出现火和毁灭? 如果说必须有人为思想争端而付出生命的话,李学武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极力避免自己陷入到这种竞争之中,他不需要为某个思想背书,更不想为某个信念付出生命。 繁华落尽都是虚无,烟散尽都是臭味。 那什么是香的? 张松英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香香的。 饭后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往办公楼走,而是互相说笑着往招待所去了。 饭桌上李学武已经跟张松英预定了几张游泳票,今天多云,露天游泳馆不太晒,所以正适合去消暑。 招待所这边已经帮几人开好了换衣服和临时休息的房间,各自换好了衣服便往游泳池去了。 还是那个位置,差不多还是这几个人,坐在岸边上闲聊片刻,各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下池子泡了泡。 对韦再可他们来说自然是泡,让他们游几圈也是可以的,但就是嫌累得慌。 卜清芳是女同志,可身手不凡,能在水里跟李学武比划一阵。 可能只有在比拼体力的时候他们才会注意到李学武是年轻人,而他们已经是前浪了。 “不行了,体力跟不上了” 苟自荣笑着摆了摆手,由着岸边的毕毓鼎拉了一把上了台子。 “还得是年轻人啊,活力四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 说着话羡慕地看了看在游泳池里正在比赛的几人,有李学武,也有厂里的年轻人。 刚才是李学武主动邀请这些年轻人一起玩的,赢了的请客喝汽水,输了的自然是去跑道儿。 这种比法很有意思,既满足了比赛的趣味,也包容了参与者的囊中羞涩。 李学武的身体哪都长,胳膊长腿长,最适合游泳了。 也不要求什么姿势,只要最先游完两圈就算赢,二十多米长的游泳池里扑腾着好多大鱼。 苟自荣说了一句,回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毕毓鼎问道:“怎么没下水?多热啊~” 看着毕毓鼎都没换衣服,只是穿了休闲半截袖和短裤过来的,还以为他里面穿的是泳衣呢。 毕毓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昨晚把腰扭了,我怕下去了上不来”。 “呵呵,男人就是累啊~” 苟自荣很是理解地笑了笑,跟毕毓鼎开了个玩笑,两人走到遮阳棚下面坐了。 这边早有服务员给准备好了水果和茶水,两人就着冷与热就聊了起来。 “贸易列车是不是要回来了?” 苟自荣迭着腿,端着茶杯问了毕毓鼎一句,这是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 毕毓鼎点了点头,道:“周日吧,已经很赶了,过津门还要停一下”。 说着话从游泳池里把视线收了回来,看向苟自荣解释道:“你知道的,货运的要求比较特殊,去水产公司一进一出就又算一个计划”。 “喔!!!!!” 他们正说着,游泳池那边响起了欢呼声,李学武手扶着泳池边上,对着欢呼的众人摆着手,显然是他赢了这场比赛。 苟自荣笑了笑,同毕毓鼎一起给那边打招呼的李学武鼓了鼓掌。 “我是不懂调度的,问一句也是算计着时间” 说着话看了毕毓鼎一眼,轻声说道:“毕竟现在的形势很特殊”。 毕毓鼎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是说……?” “嗯” 苟自荣的表情并没有刚才的那么欢喜,而是隐隐有些担忧。 “如果掌控不住,这么大的利益放在眼前,任何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引起大的问题”。 毕毓鼎在心里思考着苟自荣所说的话,眼神又不自觉地看向了泳池边上正给服务员说话的李学武。 “如果,我是说如果” 想了片刻,毕毓鼎又看向苟自荣说道:“如果出了问题,那应该怎么办?” “这得分怎么看了” 苟自荣的年岁不小了,在销售处的岗位上本来是打算养老的,毕竟这个处室以前可不是热门。 谁能想到呢,退隐江湖的心又被那小年轻的给勾搭活泛起来了。 “如果单独论,那在火车上出的问题就是你的,下了火车出的问题就是后勤的,卖的时候出了问题就是我的” 苟自荣喝了一口茶,瞥了游泳池一眼,继续说道:“如果统筹来看,那这件事无论在哪发生,都是李副厂长的”。 “所以……” 毕毓鼎皱着眉头看向苟自荣,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了。 苟自荣却是摇了摇头,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了泳池里又一轮的比赛,嘴里念叨着说道:“这件事得跟李处长谈”。 毕毓鼎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跟着苟自荣一起看向了泳池里。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苟自荣说的是贸易的事,可也不全是。 三个部门涉及到的人和利益太多了,什么单独看,什么整体看,又说李副厂长,最后落在李学武这。 毕毓鼎是专业人才,干了一辈子的调度了,不能说他是正治250,可也达不到活学活用的地步。 “聊什么呢!” 两人沉默的时候夏中全也从泳池里爬上来了,坐在台子上缓了两气便进了遮阳棚。 刚才看见毕毓鼎两人是在说着话的,这会儿怎么又不说了? 苟自荣跟毕毓鼎对视了一眼,随后笑了笑,对着夏中全问道:“说你们弄出来的改装车呢,很好卖”。 “呵呵,还行吧” 夏中全吹了一口茶杯里的茶叶,眼皮耷拉着,他才不信这条老苟的话呢,滑头的很。 苟自荣见他如此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是说起了这次贸易中货物的销售情况。 “汽车是卖的最好的,到了边疆就都被开走了,价格比重最高,受卖程度最好” “比农用工具都好?” 夏中全并不负责贸易,更不负责直接生产,所以对这个还真就没了解过。 拿起桌上的烟盒叼了一根点燃了,看向苟自荣说道:“我还以为那边都是不毛之地呢”。 “刻板印象” 苟自荣笑了笑,说道:“虽然地广人稀,但不也恰恰说明了那边正是需求市场嘛,很适合贸易”。 “但这是建立在咱们有运输渠道的基础上” 夏中全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示意了身边的毕毓鼎说道:“你该想一想如果毕处长没有运输计划可以用了应该怎么办”。 说着话示意了从泳池里爬上来的邝玉生说道:“老邝他们可不会等你的销售,他们的机器不停,产品不断地制造出来,你的脚步跟不上就要出现产品积压了”。 “这当然是个问题” 苟自荣点了点头,示意了毕毓鼎说道:“调度那边已经跟京城车站合作了,我想这种压力会有所缓解”。 “当然了,这不能指望人家给咱们保证什么问题” 苟自荣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微微眯着眼睛说道:“张副主任回来的时候说越州那边的办事处已经开始筹备了,津门这边……” 说着话他有些不确定地用大拇指刮了刮自己的下巴,随后摇了摇头,道:“必须得请李副厂长去一趟津门了,咱们得用渔业的码头”。 这当然是重点了,李学武为什么要拉着李怀德一定要把津门水产公司搞下来啊,因为津门水产公司有码头,也有仓库啊。 从京城轧钢厂到津门水产公司的码头才多远,只要达成合作,就可以使用对方的仓库和码头,付出的无非就是贸易商品罢了。 一条冰冻列车绝对够这条线上的几个点吃的,钢城、乌城、津门,越州最好还是走水路,因为运费太高了。 这一次去越州还是京城火车站给走的计划,这种机会不多的,可不能这么用。 去往乌城方向的计划倒是很方便,因为乌城方向的线路刚刚开通,缺少运输任务和计划。 往那边发车是很容易的,占用的无非就是轧钢厂自己的计划,再跟京城火车站沟通就可以了。 “不太容易了” 夏中全微微摇头道:“李副厂长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厂里了,所以你的计划得仔细想想了”。 遮阳棚下的几人听见夏中全的话均是沉默了下来,他们怎么能不知道李副厂长最近不会离开京城呢,如果有可能,李副厂长恨不得住在轧钢厂里。 形势的突然变化不仅仅给工作组造成了致命打击,还给轧钢厂各部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今天众人约在一起可不是为了游泳的,更不是为了看李学武在他们面前表现年轻优势的。 等人上来的差不多了,邝玉生冲着泳池里的李学武挥了挥手,扬了扬手里的香烟。 李学武一个猛子扎下去,直接游到了靠近遮阳棚的泳池边上。 也没用几人拉他,手撑着台子便蹿了上来。 服务员小金将李学武的浴巾拿在了手里,等李学武上岸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披上了。 邝玉生笑着逗了小金几句,惹得小金一阵嬉笑。 “我的汽水呢!?” 李学武冲着那边分了汽水喝的小年轻们笑骂了几句,惹得那些人笑了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往遮阳棚下面走了过去。 (本章完) 第771章 狗急了 第771章 狗急了 “你跟这些小年轻的还真能说得来!” 丁自贵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眼神撇向的却是泳池那边的嬉闹场面。 李学武抖了抖浴巾,把身上的水扫了扫,这大热天的带着水珠保准凉着。 “逗着玩呗~” 说着话的工夫坐在了夏中全的身边,摆摆手拒绝了邝玉生要甩过来的香烟,端了茶水喝了一口。 “嗯嗯,这茶好” 李学武对着小金点了点头,道:“你们招待所什么时候换新茶了?” “供销社那边给的” 小金笑了笑说道:“彪哥上次来跟秦所长说的,说是能帮着跟供销社那边协调更多的货”。 “靠,这小子都把人情维护到这边来~”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逗着小金道:“回头跟你彪哥说说,让他给你介绍个对象”。 “净骗人~” 小金捂嘴笑了笑,见几位领导都看着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示意了招待所那边一下便小跑着走了。 韦再可笑着看了看小金的背影,对着众人笑道:“这小姑娘倒是纯粹的很~” “呵呵~” 众人轻笑一阵,又把视线放回到了桌上,这只是个小插曲,他们都知道李学武是故意清场呢。 他们往这边来游泳自然是想找个说话的地方,虽然坐在这里也很让人怀疑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什么,可总比去招待所开个会议室强吧。 都喜欢游泳,聚在一起聊聊天总能说得过去吧。 工作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能说的过去,其他人可能并不在乎你们是在哪儿说的,怎么说的。 这边坐着的人都是相处时间不短的了,彼此都有了个了解和最基本的信任,圈子就这么大,能说话的人也就这么多。 刚才他们聊什么李学武不用想也能知道个大概,无非就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的问题。 李学武就着韦再可的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有的时候难得纯粹,可太纯粹了容易被欺负”。 他说的自然不是小金一门心思想找个好对象结婚的事,而是在点轧钢厂前一阶段所实施的政策。 面对下来的工作组轧钢厂这些管理层都显得很是谦虚本分,就很容易给人一个好欺负的形象。 结果怎么样? 人家在你这作妖了半天,又拉了一泼*走,够恶心人的。 韦再可等人笑容逐渐收敛,知道李学武有话要说,便都认真了起来,听着李学武把话往下说。 “今天走的是工作组,明天可能还来个工作处,后天再来个工作办,是不是一直得这么纯粹下去啊?” 李学武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声音有些疲惫,是刚才在水里扑腾的。 但喝了几口茶,水分已经补充了上来,眼神依旧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我看再这么纯粹下去,明天咱们就能在清洁队聚会了”。 “呵呵呵~” 众人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笑的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意外。 李学武以前可是不会说的这么透彻的,对待问题也是保留的多,表达的少。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上午邝处长还跟我抱怨来着” 李学武点了点邝玉生的方向,同时对着众人说道:“说被动挨打的滋味不好受,说干工作也没有这么委屈的”。 “我跟邝处长说,打人不一定是坏事” 说着话,李学武端起茶杯面带笑容地鬼扯道:“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好人打了好人是误会,不打不相识”。 “但是!”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说道:“以后不要再打人了”。 “靠~” “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了起来,这话可不是李学武说的,而是那位说的,昨天展览馆那边开中学生代表大会时就提到了这一句。 新闻也报了这个,重点还把打人有道理给曲解了,形成了一种放任的理由。 李学武引用在了这里颇为有种滑稽感,也让众人思考了起来。 现在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一定程度了,这还是因为轧钢厂有墙隔着,如果没有轧钢厂这道墙,是不是也会出现打人事件? 他们能忍受大辩论,可忍受不了大鞭抡。 李学武顿了一下,给了众人思考的时间,这才又继续说道:“相信各位也都发现了,无论是东风亦或者是红旗,都有组织纠察队和宣传队的意向,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确实” 邝玉生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眉道:“生产管理处对这一点很头疼,蔓延开来一定是个不稳定因素”。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也都有所发现,所以邝玉生说了,他们也便都点头认可了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靠坐在藤椅上,扫了一眼众人问道:“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他们是部门负责人,这一文一武两个队伍拉起来就不好解散了,到时候文的对谁,武的对谁? “来硬的没有用” 李学武看邝玉生要开口说话,摆了摆手道:“现在这种形势就是一锅滚烫的热油,你往里浇水管用吗?” “那怎么办?” 邝玉生倚在藤椅扶手上的大手挥了挥说道:“生产管理处的管辖范围大,人数最多,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 “先下手为强!” 李学武语气坚定地回答了众人心中的疑惑,见众人看过来,表情微妙地说道:“他们不是要组织纠察队嘛,那咱们也组织,还要先组织,最好是一会儿回去就组织”。 “宣传队也是一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道:“相信宣传处下发的文件你们都收到了,这是个机会,谷副书记那边自然是要支持大家的,在宣传这一块不难打开局面”。 众人的表情跟李学武一样的微妙了起来,大家对视了一眼,好像都找到了破解问题的答案。 韦再可搓了搓下巴,笑着说道:“这一招可真绝,各个单位组建的纠察队连在一处就形成了一张大网,彼此兼顾照应,把一切突出问题都扣在了网里”。 “重点在于控制啊” 卜清芳是女同志,这会儿穿的是浴袍,手里跟他们男人一样夹着香烟,在韦再可说完后弹了弹烟灰道:“我说宣传要比纠察好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呵呵呵~” 夏中全跟着众人笑了笑,挠了挠有些秃顶的头发说道:“控制加引导,把问题和矛盾逐个击破和解决,不让其形成集结态势,自然少有冲突”。 李学武听着他们说,端着茶杯品着茶,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自然清楚的很。 似是宣传处和谠组部这样部门自然不用费那个事,他们本身就是机关单位,没有那么多的人,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事。 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这样的生产单位是要做工作的,李学武跟邝玉生聊过了,其他人却是还没说。 今天也是借这个机会推动谷维洁接下来的动作,以及给李怀德要做的事做个铺垫。 于德才坐的位置离李学武有点远,已经到边缘了,若不是他以前跟李学武的,恐怕都没有资格坐在这边。 后勤处冯行可来了,是追着他们来的,上次冯行可就想找机会融入到他们这个圈子里,可被王敬章给影响了。 今天也是刚吃了饭,冯行可“碰巧”遇见,说笑了两句便加入了进来。 李学武的这个圈子自然是没有边界的,更不会设置什么门槛。 但是谁能来,谁不能来他们自己清楚的很。 如果在以前,李学武是绝对不会拉这么多人一起聚会的,即便是中午一起坐一坐都不行。 现在不一样了,上面的问题比较突出,下面要是再矛盾重重,那就不用干工作了。 李怀德是支持李学武扩展在中层干部中的影响力的,杨凤山对于李学武这么做有另一层看法,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徐斯年也是这个圈子的常客,今天还是因为工作组“跑路”,他去收拾烂摊子才没赶上的,不然准在这边坐着。 生产管理处、技术处、销售处、后勤处、服务处等等,都是生产和劳动大处,人多事情杂,李学武给他们点的这个问题是很棘手的,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就得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了。 以前可以站在一边看热闹,那是因为有人在挑事,他们不能下场表态。 现在没有这些问题了,跟厂领导的目的是一样的,众人得保证自己的那摊子不会出问题。 中午散伙后,夏中全留在了最后同李学武一起往回走,他岁数比李学武大两轮都快有了,自然没李学武的体力好,这会儿走的慢悠悠的。 “你说的话我想了想,宣传队好说,找些年轻人,爱跳爱动的就合适了,这纠察……” “怎么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看了看夏中全,说道:“有什么好为难的,找有家有室的,岁数三十多的,有意评优评先的,别说这玩意儿你手里没有,几张奖状的事嘛”。 夏中全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他只觉得李学武是个混蛋。 评优评先在李学武的嘴里成了可以诱惑人做事的筹码,也成了管理者钓鱼的诱饵,说的这么不值钱。 这个时候对待优秀和荣誉是很看重的,国内的工业体系学的毛子,人家早进入工业化了,商品供应和物质文化生活已经高度发达了。 可是国内想要完成工业化就得付出这种激励手段,相比于物质奖励,国内的生产水平和生产力实在是跟不上。 怎么办? 那就重视荣誉,把人们对荣誉的认同感培养出来,哪怕是珍惜一个零件,也都能说出来。 谁为了保护公物和财产安全谁就是可以学习的榜样,大家心目中的先进,用奖状,用搪瓷缸子,用毛巾、背心等等简单的商品印上荣誉的标语,就成了珍贵的激励了。 这种惠而不费的东西李学武自然舍得,真要是能把问题解决了,李学武愿意为技术处提供一百张奖状,就像后世幼儿园那样,每个小朋友都能获得一张。 哪怕是天天来睡大觉的都能获得一张“最佳睡手奖”。 “我有想过十年、二十年后你接班时轧钢厂的场景” 夏中全好笑地点了点李学武,道:“那一定是个辉煌的时期”。 “谢谢,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看我进步”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就像夏中全扯淡一样,嘴里的屁磕儿来的可方便了。 逗了夏中全一句,李学武又挑眉问道:“我说,夏大处长,咱这发动机啥时候才能下线啊?你可知道咱们扔里的钱都能堆成十个发动机了”。 “快了快了” 夏中全摆了摆手说道:“你没看我现在废寝忘食的就琢磨这个呢嘛,休要聒噪”。 “好!” 李学武歪了歪嘴唇说道:“现在嫌我烦了是吧,等你再要钱的”。 “哎!说到钱了~” 夏中全一扒拉李学武,道:“我说,变速箱的项目可上马了,这研究经费是不是得多加一点了,我这边可是按你的意思加快加班加点的工作呢”。 “加,没问题” 李学武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道:“你要钱我就给,可咱们得说好了,年前我要是看不到样车,这笔钱你就得帮我赚出来”。 “好么,你是土匪啊!” 夏中全好笑地逗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年前嘛,样车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又挑眉问道:“生产放在哪儿?真要去钢城?” “不然呢?”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几千个零部件,你真的觉得咱们能全部自产?” 说完又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道:“在钢城,有炼钢厂可以组建发动机和变速箱生产车间,特种钢材随时供应”。 “车架也可以咱们自己生产,剩下的零部件可以从一七厂和京城汽车厂等兄弟单位采购,回来组装就是了,这才是最优解决方案”。 “我理解,我理解” 夏中全点了点头,好像在努力跟上李学武的节奏和思考方向,就像他现在跟李学武走在一起一样。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一七厂造车自己生产各种零部件那是因为他们没得选择,背负的也是民族的希望和正治任务”。 “咱们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问道:“你确定知道咱们的目的嘛?” “利润最大化嘛” 夏中全点了点头说道:“我懂,我理解,你说的确实是对的,我吃个鸡蛋总不能自己养一只鸡,对吧?” “完全正确!” 李学武点赞道:“你只要确定需要鸡蛋就行了,一颗螺丝看着不起眼,可要是自己生产就需要很大的成本,采购就不一样了”。 “咱们先把其他兄弟厂正在生产的零件,且是咱们能用到的零件划出来,再把能替换的零钱修改一下归到能正常采购那一项” “剩下的要看一下生产需要和成本,咱们自己现有生产能力的那就自己生产,不能生产的再委托给一七厂也好,京城汽车厂也好”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说道:“工艺流程我就不乱指挥了,但你要做好流水线的设计工作,这是关系到咱们这个项目成败的关键”。 夏中全觉得自己跟李学武谈完身上的压力更重了,本来是想跟李学武唠叨唠叨减轻一些压力的。 下次再也不跟李学武谈工作了。 虽然这小子不懂技术,也不懂生产业务,但他真的懂管理,懂用人之道。 太可怕了! “发动机生产放在钢城,变速箱和车架也是,那组装呢?” 夏中全看向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也在钢城?” “对,虽然钢城有很多不方便,但有一样”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歪了歪脑袋,笑着道:“地多人便宜”。 “啥?” 夏中全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资本家才会说的话吧。 李学武好笑地示意了楼上,表示自己要上楼了,不过在上楼前对着夏中全解释了自己这句话的缘由。 “在钢城要一块地可比在京城要地方便,流水线可不需要专门培养的工人,有手就行” 说完跟站在二楼的夏中全挑了挑眉毛,一边往三楼走,一边说道:“你不觉得京城里的年轻人太多了嘛,闹得慌,去钢城流水线打螺丝正合适”。 夏中全无语地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看着上楼消失不见的李学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人真是算无遗策的绝世鬼才? 李学武把汽车工业放在钢城还有个目的他也知道,因为董文学在钢城,未来李学武也是要去钢城的,他有这个算计自然是正常的。 但他没想到李学武把下下一步的铺垫都准备好了,人事问题就像滚雪球,厂里的职工这么能生,以后招工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怎么办? 如果都堆在京城,那这些人会不断的给轧钢厂造成压力。 李学武现在计划的汽车生产工业刚才已经说了,不需要多么聪明的脑瓜,更不需要专业的技术,有基本的动手能力就行。 打螺丝的不会去干安车轮的工作,上玻璃的不用干贴胶条的业务,流水线上的工位会把人培养成机器,只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这个时候也是有流水线作业的,但基本上都在轻工业,因为重工业对流水线的设计和制造要求比较高。 他给李学武保证的年前见到样车,可没保证年前就能把流水线给他设计出来,这是个大活儿。 流水线他是不陌生的,五六年就已经开始在用了,轧钢厂这边在为京城拖拉机厂生产履带,该项目的生产车间就是个流水作业车间。 汽车当然没有拖拉机履带那么的结构简单,所以设计起来也是很复杂的,整条线路都需要他一个工位一个工位的去做,一个工艺一个工艺的去设计。 包括在样车生产过程中他就得做出一个计划来了,以便在样车组装过程中检验他的设计程序是否合格。 一条汽车生产线需要上千人合作,三班倒就是三千多人,完全符合李学武所说的那个计划。 轧钢厂不是工人多嘛,工人子女多嘛,等着进厂的人再多,直接给你拉到钢城去。 进厂嘛? 进厂你就要服从分配和安排,你就要承担分配到钢城的条件,承受远离家乡的客观事实。 这在心理上是对那些着急安排自己子女就业工人的一种影响和干预,更是解决轧钢厂紧迫人事安排的良方。 你要说这个方法是不是一劳永逸的,那当然不是了,建厂的速度永远撵不上工人生孩子的速度。 可只要炼钢厂那边的生产基地建设起来了,并且保持正发展的速度,那就是一个改善用工条件的好地方。 分流轧钢厂工人也是一大优秀选择,夏中全可以预见李学武的未来了。 他刚才还玩笑说看见了李学武当家做主那天的辉煌,没想到李学武真给他看了看未来辉煌的一角。 —— “啊~呼~” 张松英长出了一口气,好像灵魂出窍后又魂归附体了一般,半晌才回过来神。 转头看了看依靠在床头的男人,只觉得这一刻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满眼小星星的女人,笑着说道:“你再不清醒我都想着是不是要带你去厂医院了”。 “嗯~~~” 张松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李学武,可没想到推的不是地方,差点擦枪走火。 中午的时间不多,在游泳池那边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下午这会儿李学武可不好太晚回去。 虽然还是在厂里,但难免的会有工作找到自己,晚上班一两个小时没关系,可不能不出现。 “换一套衣服吧” 张松英见李学武起身自己也跟着起来了,拿了浴巾跟着李学武去了卫生间,快速地帮李学武洗了洗,然后又忙着从衣柜里帮他找衣服。 “上次去逛街,商场里有新样式的的短袖,我看了看,买了布料回来自己做的” 说着话将一件收腰带领的卡其色短袖地给了李学武,同时还给李学武找了平日里常穿的黑色裤子。 “好像是制服啊” 李学武接过衣服穿上试了试,样式好像自己那件飞行服,只不过这是短袖的,那件是长袖的。 张松英却是一边帮李学武穿着皮带,一边解释道:“你没去商场里转,现在好多柜台都在卖制服类改的衣服”。 解释完便将裤子递给了李学武,看他穿好后又帮着整理上衣的领子。 “他们卖的那个还没我自己做的这个好呢,特意买的透气布料,领口和袖口我都加了支撑好的料子,穿起来显得精神”。 一边说着,一边退后了几步,打量了李学武一下,笑着说道:“他们卖的那个不是收腰的,是掖在裤子里的,腰上不透气,看着怪难受的”。 李学武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衣服样式翻来覆去的就这么几样,女式的还多一些领子,男士的逃不出制服标志去。 不过这件衣服穿着倒是跟衬衫不同,没那么板正了,后背和肩膀有了活动的空间,空调吹下来的风都能感受得道。 他的衣服来源无外乎就这么几个,以前于丽和秦淮茹都给他做衣服,娄姐时不时的也给准备。 但现在基本上她们几个都不帮他做衣服了,唯独张松英还在坚持,她的好多布料票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只要是见到什么新鲜样式的衣服她都想着给李学武准备一件,穿不穿的无所谓,但别人有的,李学武的衣柜里必须得有。 李学武弯腰自己穿了袜子,直起身子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张松英的屁股,示意她赶紧收拾自己去,这会儿她还只围了一条浴巾呢,净忙活他了。 “天热,秦淮茹在楼下呢,我晚一会儿再去上班,得补个觉” 张松英见李学武拾掇好了,笑着帮他理了理头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把自己收拾的立整的她就不让自己出门似的。 “上次的肉罐头吃完了吧,我再给你掏噔些啊?” 李学武伸手捏了捏张松英的笑脸,一边往出走一边问了一句。 张松英却是没想着送他出门,怕有人看见,不过嘴里却是回道:“快别费事了,我真吃腻了,现在只想吃点清淡的”。 李学武走到门边上握住了门把手,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人,挑眉问道:“比如刚才那样的?” “去你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出了门,留下的是一抹异样风情。 中午刚跟那几人说完厂里的形势还不容乐观,下午李学武刚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孙健的汇报: 张国祁要求青年突击队作为带头人,配合谠委谠组部和宣传部分别前往各部门、车间指导建设工纠队,以及组织选拔、筹备宣传队员。 这速度也太快了,李学武不由得往主办公楼的方向看了看。 杨元松的态度变化快,李怀德出手速度也快,张国祁相应执行的也很快。 看样子李怀德是在杨元松的默许下配合谠委掌控工纠和宣传的业务了。 这可真是…… 那边杨凤山还在承受着红旗等几方的压力,这边杨元松就已经在干预他的影响力了。 不得不说,杨元松真是掌控局面的一把好手,主打的就是一个平衡和妥协。 要不说每次李副厂长支麻将局都叫上杨书记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两人都是推拉游戏的好手,惺惺相惜了都。 别想了,李学武绝对不会用英雄所见略同这句来形容他们的,没用臭味相投就已经很客气了。 可能是因为中午李学武说的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张国祁接了青年突击队背后有李学武的的势力,将这一工作开展的很快,基本上抢占了一文一武两个主要资源。 这么做是李学武主动建议和推进的,主要还是为了下一阶段的局面掌控。 当然了,此时想要掌控局面必须通过适当的虚与委蛇和特殊手段,这在实际操作中一定会脏了手,湿了鞋。 李学武可不愿意自己身上沾染了这些东西,所以青年突击队要钱可以,要他给背书可不成。 “给张副主任说一下,李副厂长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青年突击队以后的行动不用跟保卫处协调了,全凭他做主” 快刀斩乱麻,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疯狂的,也是不受控的,李学武不觉得自己能掌控青年突击队完成必要效果后还能保持纯洁。 但下一阶段一文一武两个组织又是掌控轧钢厂并且维持轧钢厂平稳的必要条件。 如果没有下个月的经历也就不会有以后的局面,所以这是个选择题,参与,或者退出。 李学武选择了退出,把这个既“风光”又“光荣”的任务交给早就选定的张国祁来完成。 凭什么李怀德能把老张当工具人李学武就不能? 都姓李,李学武比李怀德还要靠谱呢。 至少李怀德是用完了就甩那种人,李学武却不是,他在用的时候还给了正面激励和鼓励呢。 下午还没下班,张国祁便拎着两盒茶叶找到李学武这边了。 李学武也是见着他拎了东西来直接就“翻脸”了。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你拿咱们之间的关系当什么了?!” “我跟你是级阶兄弟,你拿这玩意儿来磕碜我?!”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 张国祁被李学武说的真是有些臊不开脸了,拉着李学武赶紧坐在了沙发上,同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沙器之。 再转头看向李学武不满的神情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你,啥怂脾气,老哥这不是有了嘛,没有你跟我要我也不给你”。 说完对着还尴尬地站在一边的沙器之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帮李学武收了东西。 “你有是有的,咱们哥们可不兴来这个”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在批评张国祁,真一副拿张国祁当哥们的模样。 张国祁自然很受感动,这个时候对朋友的关系看得极为重,可不是后世借你钱不还的那种朋友,是能托付家庭的那种。 “是是是,我这不也没说别的嘛” 张国祁笑了笑说道:“这次出差跟越州掏噔的好茶叶,当时人多不方便给你,回来后又忙了一气儿,这不是刚倒出时间来就给你送来了嘛”。 “尝尝,老哥的心意” 说着话对已经松了表情的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给沙器之示意了一下。 沙器之也见到领导同意了,这才往茶柜那边放好了茶叶,同时端了两杯茶过来。 等沙器之出门后,张国祁这才感慨着说道:“都说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我老张经此一事算是看透了,也看明白了许多”。 说着话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向李学武说道:“以前老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兄弟你多担待着”。 “这又说的啥话!”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迭着腿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张国祁说道:“我怎么听不懂了呢?” “呵呵呵~” 张国祁才不信李学武听不懂呢,不过李学武这两次确实是在出手帮助他,真的是将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且不去提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单单就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也觉得应该感谢李学武。 至少他现在没感觉出来李学武是在害他,或者是在利用他。 当初他被免职的时候是李学武设宴鼓励他,再聚会的时候是李学武真诚待他,有机会了又是在李怀德面前保他。 这一次去越州实在是轻松,里面还有李学武的帮助和扶持,可以说是李学武把他撑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回来后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真就无私地支持他重新走回到了台前。 而李学武呢,一没跟他表功,二没跟他要情,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回来的这两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巴结他,奉承他这个轧钢厂重要力量掌控者。 可这些人里没有李学武,更不存在李学武的人来找他帮忙。 本来他是想把青年突击队还给保卫处的,可这个队伍用起来极为顺手,可谓是专业中的专业,进步中的进步。 战斗力极为凶悍,有保卫处的优秀作风,还有进步思想的强力武装,是帮助他快速掌控东风的重要支撑。 他舍不得这个队伍,所以跟保卫处协调使用青年突击队配合指导各单位建设工纠队的机会来培养自己的人。 没想到啊,李学武却是一步到位,直接将青年突击队划拨给了他使用。 这是多么无私的级阶感情啊,就算是现在李学武跟他要求点什么也不过分的啊。 “老兄这一次东山再起实在是不易,多亏有兄弟照拂,我这……” “哎~”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咱们不说这个,都是干工作,帮你也不能帮别人不是!” 这话却是点了将青年突击队交给张国祁的意义,但他又把话往回拉了拉,道:“不过有些事你得注意一下”。 张国祁见李学武的神色认真,知道是在说正经事,便也正色了表情,听着李学武往下说。 “现在的形势变化速度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今天在做的不等于明天一定对”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看着张国祁提醒道:“今天的是个人明天有可能就是鬼了,万事自己多思量,小心为上”。 “我明白了” 张国祁眉头微微皱着,李学武的这句话是警醒之言,也是肺腑之言,他自然理解。 要说李学武帮他,他很感激,但听见李学武说了这句话,他是真的能感受到李学武的真诚。 如果不是关系亲近,谁又会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跟他说这样泼凉水的话呢。 其实下了火车跟领导们谈话结束后他就在想这里面的关系和危险了。 凭什么是他来做这件事啊,凭什么要用他来出这个风头啊,又是在李怀德的支持下,他怎么能忘了上次李怀德的无情呢。 送走了张国祁,李学武扫了一眼他带过来的茶叶桶,嘴角微微牵动,迈步回了办公桌后面。 沙器之走进来轻声汇报道:“李副厂长开的会,张副主任还有个任务,是协调其他合作企业的大学习联动工作”。 李学武眉头一跳,这张国祁来这边的目的还真是微妙,李怀德给他“派单”,他又来了自己这边,真当自己是许愿池里的……那啥了?执行任务还来这边求保佑? 码的,这老张也不是个好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动一动都这么小心,真的会按照他的设计步骤走? 不行,得把小鞭子甩起来,不打他不往前走啊! “王敬章干什么呢?” “……” 沙器之很意外的呆了呆,他有点儿跟不上领导的思路了,这说着张副主任呢,怎么拐到王副主任那去了。 “那个……” “怎么?”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犹豫的样子,挑眉问道:“王副主任不会跟着工作组一起撤了吧?” “不是~” 沙器之干笑着回了一句,随后走近了轻声汇报道:“王副主任安排了人蹲杨厂长呢,说是今晚继续开大会”。 “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他已经猜到王敬章为啥死抓着杨凤山不松口了。 “跟保卫科说一下,以接到群众举报为由,严查各部门和车间等场所夜间使用情况,但把七车间让过去不要查”。 “知道了” 沙器之嘴角微微一动,他可知道七车间是东风的根据地,其他地方都管了,七车间不管,可不就是七车间举报的嘛。 保卫处自然不会干预他们的活动,但是夜间使用灯火和场地也是要受到约束的嘛。 保卫查一道,治安查一道,消防查一道,稽查再查一道,不断地干扰,就不信他们的活动能办消停了。 差异化才能显示出不对等的矛盾来,要把王敬章和张国祁往一块堆儿凑,还就得从王敬章要做的事入手。 他要蹲杨凤山,那李学武就得安排张国祁救杨凤山,动用青年突击队不方便了,那接到举报安排检查总行了吧。 王敬章是拿整杨凤山当他维护权威的救命稻草,要是有人干扰他,你说王敬章会不会狗急了咬人? (本章完) 第772章 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772章 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有客人?” “是,姬科长来了” 秦京茹站在门边等着李学武,嘴里回着话,眼神却是瞥了离开的汽车一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说这个事?” “什么事?” 秦京茹还兀自愣神,没想明白李学武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进门了。 “那个……” 看着李学武站在院子里侧身回望等着她回答,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扭捏地说道:“我还没想好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行,慢慢想”。 说完便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转回身点了点秦京茹说道:“你家里还没想好怎么说可以缓一缓,你姐那边想着什么时候说一下”。 看着李学武又往门厅走了,秦京茹扯了扯嘴角,关了大门后追上了李学武,轻声问道:“我姐问了?” “没,可能还不知道吧” 李学武走上台阶,扫了门廊右侧停靠的摩托车一眼,随口说道:“不过她是认识建昆的,但你得自己去说一下”。 进了门厅,看了正在跟顾延白呼什么的姬卫东一眼,放了手里的包,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你姐不白心疼你一回,你得懂这里面的人情世故”。 说教了一句,也没等秦京茹说什么,示意她把自己的包送去楼上,自己则是往沙发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到的?” “没多长时间” 姬卫东坐在长条沙发上,迭着腿,胳臂肘拄在扶手上,手指搓着下巴笑道:“听说你又进步了?” “别跟我说你夜夜笙歌不回家” 李学武一屁股坐在跟顾延正对着的单人沙发上,离姬卫东远远的,嫌他的油腔滑调。 姬卫东倒是不以为意,知道自己这句调侃有些过时了,他媳妇就在保卫处,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学武进步了。 “夜夜笙歌没有,日夜操劳倒是真的” 一边说着,一边端了茶几上的茶杯,撇撇嘴喝了一口。 顾延看了两人斗嘴,笑着指了指厨房道:“难得遇见新朋友,我买了鱼,晚上喝点”。 姬卫东笑着点点头,看着顾延起身又指了指李学武问道:“你不知道你姐夫不吃鱼的吗?” “知道啊,不然我不就买肉了嘛~” 顾延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人已经进了餐厅。 这小子很意外的有一手好厨艺,却是不知道跟谁学的,难道在学校是烹饪专业的? “你小舅子挺有意思啊” 姬卫东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手边,指了指餐厅方向评论了一句。 李学武撇撇嘴,没耐烦地说道:“我瞅你也挺有意思的”。 说完自己动手拿了茶几上的茶具给自己泡了茶,没理会端了茶杯凑过来的姬卫东。 “我说,你不会真的以为债主子都是大爷吧?” 姬卫东好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是朋友啊,我来你家里做客了,不能给点欢迎的态度嘛?” “喔~!”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看了看姬卫东,点头说道:“敢情您还记得欠我钱呢啊~” “这怎么话儿说的!” 姬卫东好委屈地摊了摊手道:“我可是光明正大跟你借的钱,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点头道:“确实,这话说的忒有理”。 手里的动作不停,取了茶几边上的暖瓶倒了热水,示意了姬卫东问道:“瞧您这意思不像是来还钱的,倒像是来借钱的”。 “没那个~!” 姬卫东微微昂着头摆了摆手,很是傲气地说道:“我又不是欠外人的,欠自己朋友的怎么了,我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从楼上下来的秦京茹抿着嘴瞥了斗嘴的两人,笑着往餐厅去了。 老太太哄着李姝在卫生间洗澡,天热,这小祖宗跟院里玩了一身汗,沾了一身的土,她得给顾延打下手帮厨。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家里的小保姆进了餐厅,这才弓了弓身子,打量了李学武几眼,问道:“出事了?压力很大?”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瞥了他一眼,道:“我压力大不大你还不知道?” 反问了姬卫东一句,一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一边又说道:“你是搞调查的,我身边还有你的人,明知故问了吧”。 “忒没劲~!” 姬卫东扬了扬手,身子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侧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这种事在你这还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值得你这么苦大仇深的?” 说完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总不会是真的惦记我那点欠款呢吧?~”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调侃,耷拉着眼皮问道:“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 姬卫东微微一惊,随后打量了李学武问道:“雅婷跟你说的?” “扯” 李学武嘴角抽动,回道:“你要是不走能上我这来?” “哦~原来是这样” 姬卫东自己也是想明白了,笑了笑,说道:“我爸说时机还不成熟,但不能再等时机了,再等下去容易有变化”。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他是真的很佩服这些人的正治嗅觉,稍稍有点不对了他们都能感受得到。 自己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占据的天时地利全靠脑子里的记忆,人家这个可是真功夫。 “津门的事呢?” 李学武也没问他什么时候走,反而是问起了先前安排给他的工作。 姬卫东走也是带着任务走的,这边不安排妥当,他走了也没有用。 “已经交代清楚了” 姬卫东掏出烟盒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说道:“津门那边就剩最后的一道卡了,通了,直接联系钢城的船队,那边有我们的人”。 李学武摆了摆手,指了指老太太那屋说道:“我们家禁烟”。 姬卫东叼着香烟微微一愣,随即瞪大眼睛反问道:“认真的?” “你说呢?” 李学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解释道:“一个孩子,一个孕妇,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不健康”。 “靠~” 姬卫东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将嘴角叼着的香烟摘下来塞进了烟盒里。 “我特么也想有个孩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了”。 说完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我爸那边来的消息说,事情有些麻烦了,他也是没想到形势会变的这么严峻”。 “正常,预料之中” 李学武很淡定地说道:“我从来都是会把事情往最不好的方向使劲的想,所以现在发生什么我都不意外”。 “看来你是对的” 姬卫东坐在沙发上,两个胳膊肘拄在膝盖上,看着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能保证安全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认真地看了看姬卫东,随后点头说道:“至少我能保证你爱人和孩子的安全”。 “如果你真的中了奖的话” 补充完这一句,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又说道:“近一两年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吧,消息断不了,但见面总是个问题”。 说着话指了指北方向问道:“知道山上的通讯站吧?” “知道” 姬卫东点点头,用手揉了揉额头说道:“我到了那边以后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稳定的通讯手段,保持联络”。 “嗯,这个是必须的”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你带着的那个人帮我盯好了,安全最重要”。 “当然了,人也不能脱离了掌控,无论他在港城见了谁,都不能影响了咱们的后续布置,必要时可以执行手段”。 说完又眯着眼睛看向姬卫东问道:“你知道去了那边以后该怎么做吧?” “知道” 姬卫东点点头,很确认地说道:“计划书我都看过了,演练了几次,保证没问题”。 “那就好” 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吧?” 姬卫东微微一愣,不确定地回答道:“安全?” “是人才!” 李学武抹哒了眼皮说道:“我能支援你的人不多,他们会慢慢的渗透过去”。 “娄钰回来后娄晓娥会到港,你在这段时间要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包括我跟姬叔叔先前定下的那些事情”。 “还有!能在那边建立势力的话,尽量掌控一支力量” 李学武嘱咐姬卫东说道:“白的要,黑的也要,黑狗、白狗,都是看家护院的好狗”。 姬卫东见李学武说的有趣,轻声笑了笑,点头表示了同意。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往墙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封信件走了回来。 “这什么?” 姬卫东不知道李学武为啥要递给他一封信,锦囊妙计?还是李学武在那边有熟人啊?! “你到了那边照着地址去找这个人” 李学武声音很轻地讲述了吴老师的情况,随后叮嘱道:“赖家声的情况我不清楚,你确定好了再跟他接触,小心为上”。 “这个人能用?” 姬卫东打量了手里的信件,抬头看向李学武怀疑地说道:“一个男人,在外面的世界,跟妻子和孩子可能一辈子都联系不上了……” 说完耸了耸肩膀,撇嘴道:“我可信不过这样的人”。 “……”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看姬卫东,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嗯?又来?”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又问了这个问题,挑眉道:“不是人才嘛~” “是信任!!!” 李学武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嘛?世界,我特么还信了你呢!” 说完又点了点沙发扶手道:“都说了让你先观察一下再接触了,如果能联系上,不失为一个助力”。 “你不是专业的经济人才,无法对经济活动起到良好的监督作用,最好有这么一个当地人帮你办事”。 李学武说完又躺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眼睛望着天板呢喃道:“我真是恨透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姬卫东撇了撇嘴没说话,端了茶杯喝起了茶,听李学武唠叨了这么多,还不是这家伙的控制欲在作祟嘛。 别人不知道,姬卫东可是清楚的很,这小子不想吃一点亏,做什么事都会算计到了极点。 以前两人合作查案如此,在钢城掀人家老巢时也是如此。 这一次去港城,就他看见的李学武给他的那些方案,知道这小子恨不得想把所有的问题都算计到位。 这是徒劳无功的,未来怎么发展谁也不清楚,更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预想来发生。 姬卫东很理解李学武的这种痛苦,但他是做事的人,执行的也是李学武的计划,两人在未来一定会有一番互相折磨。 好在彼此的关系无论是从感情还是工作上,都已经捆绑的牢牢的了,没有背叛一说。 真正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将家庭托付给李学武而不是去求其他亲戚,这是姬卫东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他负责把娄钰带到港城去,并且协助他完成最基本的商业积累和建设工作,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李学武并没有要求的很严格。 即便是娄钰在港城忙一年他都不担心,因为钱都在他手里呢。 娄钰不回内地,李学武手里的黄金就不会到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那娄钰在港城的活动经费怎么办,筹备公司的钱怎么来? 这就是李学武跟姬卫东所说的,请他父亲把他要求的这些工作按时提供给娄钰。 李学武同姬瑞轩商定,由他作保,请五丰行帮忙筹备港城的公司,一应资金在稍后会还给对方。 同时,李学武保证今年完成航运通港的工作,确保产品能通过航运系统补充到给港城,五丰行要在这条贸易线上吃两成的利润。 相应的,五丰行也将协助李学武在京城的关系筹备合作企业,包括但不限于传统粮油和白酒等食品业,一应的运输都交由东风航运来执行。 因为暂时还没有能力自建港,航运会使用五丰行在港码头。 当然了,既然姬卫东去了,那东风船务的在港合作商就不可能一直是五丰行,一定会有自己的码头。 这个年代,港城正处于经济危机最严重的时候,无论是船务还是码头业务都是最合适抄底的时候。 娄姐到港后主要负责银行和房地产业务的执行及管理,姬卫东则是借助银行的力量,负责港务和船务的发展、管理工作。 姬卫东还要负责房地产业务的开展、护航和执行工作,毕竟他手里有人,帮娄姐摆平业务上的事。 而娄姐则是通过银行监管港务和船务的业务工作,双方互相牵制,监督又有配合,一同完成与五丰行的贸易合作业务。 银行出钱,姬卫东出人,房地产出商铺,京城出商品做代工,五丰行则是负责整条线的合理化工作。 任何不合理的都交给五丰行去处理,两成利润不是白拿的,李学武不把他们进行利益最大化是不会罢休的。 现在看五丰行是在占李学武的便宜,可放长远了看,实际上是李学武在搭便车。 没有人会比李学武更能知道五丰行未来会发展成为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从现在起就开展合作业务,既不依靠,又不疏远,合作共赢,占便宜的是李学武才对。 当然了,他不会站到前台去,一定是把这些合作按在轧钢厂的身上,而李学武只要把五丰行和轧钢厂联系在一起,把他设计的这些东西拿到台面上来,那这次的合作就真的完成了。 一个是服务港城的特殊公司,有沟通内外的能力,另一个是京城的重工业制造厂,正在发展和转型成为包括重工业、轻工业的制造业综合体。 两相合作,共同进步,这是时代和正治赋予它们的使命。 只要能挂上钩,那无论是京城,或者是钢城,甚至是乌城等地,李学武的那些产业都会隐藏在轧钢厂这只大兽的身下。 还是那个要求,在凛冬到来之际,李学武要带着众人做一株小草,深深的把根系扎进土里,让自己低调下来,等待春天的到来。 轧钢厂发展的越大,李学武这株小草就会越渺小,轧钢厂发展的越迅猛,在未来转弯的时候就越会需要他。 今天所有的工作都不是白做的,姬卫东眼里的庸人自扰也只是他跟不上李学武的思路,不了解他最终的目标罢了。 晚饭很丰盛,很显然,顾延说愿意跟姬卫东交朋友不是随便说说的,可能是他在家闲的蛋疼,遇见生人了就想多说一些话,嘴不能闲着。 顾宁坐在餐桌旁,看着拼酒的两人,只觉得还是自己的男人靠谱。 李学武并没有喝酒,用他的话来解释:“小宁有了身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有保持头脑清醒的必要”。 顾延虽然很认同姐姐和姐夫的感情,但他不认同姐夫的小心谨慎。 这姐夫也太恋爱脑了叭! 这才几个月啊,用得着这么小心? 顾宁自然觉得李学武的关心很暖心,也很有责任感,所以顾延说要喝酒,便示意秦京茹给拿了李学武收藏的那些好酒。 李学武看着这俩人喝的直心疼,他拿出来的虽然不能说是特别珍贵的吧,但也是市面上能找到的好酒了。 这座别墅上一任主人显然是个风雅之人,餐厅设计了酒柜,李学武自然不会让它空着,所以掏噔了很多酒摆在里面。 他是不喝的,但摆着看也是好的。 红的,洋的,白的都有,顾宁应该是仔细看过的,不然不能知道哪个柜里的酒最好。 什么?这个年代没有洋酒? 友谊商店都有,怎么可能没有洋酒,你想找洋妞都能找到,何况是洋酒了。 顾延和姬卫东也不是一见如故的那种虚伪兄弟情,只不过是都在李学武这里,算得上是亲戚。 姻亲也是亲,拐了弯的姻亲也是亲,更何况这弯没拐多远,要按老讲儿,两人是能排哥兄弟的,见面也是要问好的。 两人拼酒也都有个度,没往大了整,连带着逗了李姝还跟着干杯呢。 酒足饭饱,顾延跟李学武两人在客厅喝了会儿茶,聊了聊闲磕便上楼找衣服洗澡去了。 姬卫东该说的话都说了,该问的也都问了,看着时间不早了,便起身跟李学武告辞。 也没用别人送,走出门厅后将一把钥匙扔给了李学武。 看着李学武挑眉,便笑着说道:“我的钱都留给韩雅婷了,不想还给你,摩托车给你了,算是抵账”。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没好气地说道:“你损不损啊,不想还钱就直说,整这么个破玩意扔在我这不是当废铁嘛”。 “那也总比扔在我家里当废铁强!” 姬卫东可真能算计啊,知道韩雅婷骑不了摩托车,这玩意儿太拉风了,一般人驾驭不了。 给别人又舍不得,这台摩托车还是外来货,好不容易搞回来的,就是为了满足他在京城最后疯狂的。 要不说李学武骂他呢,这玩意儿韩雅婷不骑,他就能骑了? 李学武宁可骑自行车也不会骑这破玩意的,且不说危险系数,就冲摩托车这股子浪劲儿他都不会骑的。 要他还是个保卫科科长的话,兴许能有骑这玩意的念头,现在是万万不成的,他以后的标签只能是沉稳。 他是不想要摩托车,只想要回自己的钱,可姬卫东死活不给了,耍无赖的劲头他也没办法。 “摩托车给我了,你怎么回去?”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看他,说道:“要不你先骑回去吧”。 “休想!” 姬卫东的酒量也是一般,这会儿打了个酒嗝说道:“今天这笔账必须两清”。 说完示意了大门外,边往出走边说道:“有人来接我”。 李学武撇了撇嘴,跟着送他出大门,看见马路对面的一台嘎斯69打着了火,知道是姬卫东安排好了的。 姬卫东在大门口站定,仔细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点点头说道:“我就不再来道别了,你也不用送,走的时候我会去接娄先生”。 李学武点了点头,知道两人经此一别,再相见说不上就是什么时候了。 他在京城无非就这么两个好友,姬卫东是亲戚,也是一起扛过枪的损友,他这一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李学武伸手握住了姬卫东递过来的手问道:“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姬卫东撇撇嘴,用另一只手点了点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又来,我知道,信任嘛!” “是开心!!!” 李学武一把将姬卫东抱住,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叮嘱道:“如果事业做的不开心了,跟你们领导说换人,回来一样干事业”。 姬卫东的眼泪差点没让李学武给拍下来,松开李学武的时候眼睛有些红,捶了李学武胸口一拳,摆摆手往马路对面上车离开了。 “照顾好雅婷和毓秀!” …… 顾宁站在楼上看着李学武驻足在大门口好久,等他上楼后关心地问道:“他要走了?” “嗯” 李学武拉开小客厅的椅子,坐下后看着手里的摩托车钥匙解释道:“说是不想还钱,把车留给我了”。 顾宁走到李学武身边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看他手里摆弄的车钥匙问道:“是不是太贵重了?” “不然呢?” 李学武有些感伤又忍不住好笑地说道:“他这是故意的,这人大大咧咧的,却是最不愿欠人情的”。 顾宁没说话,伸手握住了李学武的手,她知道自己男人也有柔情的一面。 顾延穿着背心裤衩上了二楼,见二楼套房的门开着,姐姐和姐夫坐在茶桌旁秀恩爱,不由得撇了撇嘴。 “姬哥走了?” “……” 这都什么鬼称呼,李学武转头看了小舅子一眼,扬手将摩托车钥匙扔了过去。 “会骑摩托车吧?” “谢谢姐夫!” 顾延惊喜地抓住了飞过来的车钥匙,嘴里可着好听的说。 顾宁瞪了李学武一眼,这弟弟可不是省油的灯,再给他一台摩托车,说不定怎么疯呢。 李学武却是没甚在意地笑了笑,看着小舅子说道:“只要你能把你姐哄开心了,我就让你开心”。 “是,保证完成任务!” 顾延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特别标准的礼,随后将手里的浴巾往楼梯栏杆上一搭,快步往楼下跑去,显然是去看摩托车了。 晚上姬卫东骑着摩托车来的时候他就羡慕的很了,不过因为矜持着,并没有凑上去仔细看。 不过他只扫了几眼都能知道姬卫东骑来的不是便宜货,更不是国内有的,这种大排量的摩托车只能是外来的。 姬卫东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既然敢骑着出行,就知道不简单。 他倒是不怕有人抓他,更不怕有人查他的摩托车来历,虽然不惹事,但他也不怕事。 还真就没听说有哪个大院里的孩子让人家逮去查车扣留的呢。 看着欣喜下楼的弟弟,顾宁掐了李学武一下嗔道:“多危险啊”。 “年轻人嘛” 李学武笑了笑,借着顾宁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他不骑,难道你让我骑啊,放在那他还惦记的难受,何必呢”。 顾宁撅了撅嘴,将李学武的手给拿开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李学武关心孩子的动作。 “赶紧洗澡吧,一身汗味了都” 说着话看了看李学武身上的衣服,这好像不是早上穿出的白衬衫啊。 李学武倒是没发现顾宁的目光变化,站起身往主卧去了,边走还边说道:“明早我还有个会,咱们早点睡吧”。 顾宁撇了撇嘴唇,起身跟着进了主卧。 —— 周四早晨,吃过早饭后,顾延是跟李学武一起出的门。 李学武是坐车,顾延是迫不及待的骑着摩托车兜风去。 两人在出了街道口后“分道扬镳”,看着摩托车远去,李学武回头对着沙器之说道:“帮我要几张油票”。 “好的领导” 沙器之笑着应了一声,要油票这种事并不难,他现在也不是菜鸟秘书了,有些工作自然是熟悉了的。 跟李学武说着话的机会扭过身子,端着笔记本开始跟李学武对今天的工作行程。 秘书跟着司机来接领导自然不是为了搭便车,更不是为了帮领导去拿包的。 主要是秘书需要提前准备好今天的工作安排,利用路上的这点时间来跟领导协调,敲定今天的日程。 秘书能跟领导单独说话的时间和机会其实不是很多的,到了办公室以后来访和汇报工作的人就不会断了。 沙器之平时也是趁着空档才能跟李学武汇报一些隐秘的工作,像是上下班这个时间其实是最适合沟通的。 当然了,作为秘书,对领导的家人也是需要有充分了解的,至少知道关系和大致的性格。 倒不是说当了秘书就得巴结和伺候领导的家人,而是为了更方便的协调领导的工作。 有人说秘书当好了,领导就是他手中的木偶,想让他怎么走他就得怎么走。 不是很准确,但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李学武每天都要根据沙器之给他制定的计划来办公,时间都是由沙器之来掌握的。 不过这当然不是绝对的,每天他都要在沙器之汇报的时候提出意见删减计划中的内容,如有急事,沙器之也是要做出充分调整的。 沙器之有多忙,时间有多紧,看李雪就知道了,以前是不想出去玩,现在是没时间出去玩。 在给李学武汇报和沟通今天工作计划的时候,沙器之特意提醒了李学武,昨天李副厂长在跟厂里各领导沟通工作,有可能跟今天早上一上班就召开的办公会议有关。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点头表示知晓了,他昨晚就在想,今天的会议大概是跟处理工作组离开后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有关。 即便是再厌恶工作组所做的工作,可就像厂里不能截留工作组的人一样,他们留下的这些烂账也得捏着鼻子处理了。 人家又不是轧钢厂的,盘子里的东西再烂又能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厂里有人建议去上面控诉这些人,但都被杨元松和杨凤山拦下了。 这是规矩,决策是不能否定的,即便是错误的,至少在这个时间区间内,上面也是默许这种实验性的理论探索,不会有任何的处分,甚至有可能反过来批评轧钢厂。 杨凤山说李学武是实用主义,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他也是从实用主义出发的,人人都逃不过规避定律。 指挥车进了厂大门,正好跟景副厂长的车遇在了一起,韩建昆按照潜规则进行了避让处置,听到身边车通过的鸣笛感谢后这才继续提速往办公区开。 沙器之看了看前面的车,转回头对着李学武汇报道:“联合企业那边好像又遇到了问题,这一次是从内部出现的”。 说着话见李学武转过头来看他,便知道领导想听这边,所以继续介绍道:“联合企业中的其他成员工厂出现了决策性的变动,直接影响了工厂的下一步发展,咱们厂有一部分联合企业的工人参与到了红旗和东风的活动……” 多事之秋,不仅仅对李学武来说是这样的,对景玉农也是一样。 下车后看了一眼对面办公楼下刚刚停下的那台吉普车,景玉农转回身迈步上了台阶,往主办公楼走去。 她不知道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会不会看她,但她已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年轻人布局能力的厉害与狠绝。 到现在她可不会再执着地认为工作组到来后的那些事端都是由工作组造成的,更不全是王敬章这样的小人弄出来了,是有人在故意推动事件的发生。 包括王敬章对她,对厂领导的举报信,也包括王敬章对张国祁的举报和反击,张国祁对王敬章的憎恶和攻讦。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没有如果的。 混蛋!!! 一想到自己当时被工作组为难的窘迫,再想到当时自己的无奈,以及这种被戏耍的憋屈,她咬了咬牙,真想过去给那个家伙一脚。 景玉农就在想了,当初好好的,为啥就来了工作组,来了工作组为啥又出了那么多的事,出了那么多的事都吃亏了,可他偏偏就没吃亏呢! 还有,都在吃亏的时候选择了隐忍,外面的形势那么的恶劣,这混蛋为啥积极表现弄出一个青年突击队来,敢情早就打好伏笔了。 再看现在呢,宣传队成立了,还是他积极推动,对应的布局又是什么? 从现在来看,青年突击队要作为组建工纠队的基础了,昨天下午李怀德跟家里几个领导沟通的就是这个事,那宣传队对应的就是下下一阶段的形势了? 如果真的这么想,那景玉农真的要重新改变一下对李学武的印象和判断了。 这种走一步算十步的人在机关里是最可怕的,防不胜防,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不在他的计划中。 如果是正面的自然好,可景玉农不敢奢望自己在李学武的计划中是正面的情况。 是的,景玉农已经默认自己被李学武算计在他接下来的计划中了,心中的警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用质疑,因为联合企业的缘故,因为平日里两人相处的关系,景玉农完全有理由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来考虑问题。 …… 早上的办公会只有部分领导出席了,包括书记和厂长,以及谷副书记、程副厂长、李副厂长、景副厂长。 李学武是作为业务负责人参加的会议,跟他一起的还有徐斯年、韦再可、卜清芳以及人事处的丁自贵。 “咳咳,现在咱们开会啊” 杨凤山主持会议,咳嗽了两声,看了看办公桌旁的众人,随后开口说道:“把同志们叫来是想整理一下近期的主要工作,同时针对当前的形势变动做一些工作安排……”。 办公会议就是这样,没有定数的人,也没有规定的参加资格,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要解决实际问题的。 所以杨凤山说的也很直白,三两句话就把今天的议题解释清楚了,看向众人征求工作意见。 当然了,作为这项工作的主要提议者,李怀德率先在会议上做了发言。 “虽然大学习活动已经进入到了快速发展阶段,虽然工作组已经完成任务撤离,但接下来的工作任务依然艰巨” 李怀德微微侧身,看着会议桌旁的众人说道:“面对当前的工作重点和需要,我建议啊,堵不如疏,厂谠委、厂办公会议是要负起引导和宣传责任的”。 其实李怀德已经在行动了,今天的会议只不过是在给张国祁和那些已经在做事的人背书。 当然了,李怀德的表达很有技巧,是将谠委和厂办公会议放在前面的,甚至都没有他个人的位置和表现机会。 讲话中很明确的表示了建议厂谠委、厂办公会议支持和引导各单位、部门成立属于轧钢厂正确组织的、属于轧钢厂工人共同领导的专业化纠察监管队伍和宣传队伍。 相应的,考虑到现阶段轧钢厂各单位、部门已经结合厂办公文件的精神自发组织和发展了一系列的纠察和宣传基础,那便可以在此基础上加快实施相应组织的建设工作。 在讲话的最后阶段,李怀德明确指出,无论是工纠队,还是文宣队,都应该是在厂谠委、厂办公会议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同时指出大学习活动的重点要突出,青年要先行,两个建设应该以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为主,凸显活动的积极性和先进性。 最后,李怀德建议以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为基础成立轧钢厂工人纠查总队,以宣传处工人文艺宣传队为基础成立文艺宣传总队,负责领导全厂纠察和宣传工作。 会议上厂各领导都对李怀德的发言表示了赞同,显然昨天下午他的沟通工作做的很好。 杨元松很满意李怀德现在的工作态度和处理方式,有问题放在桌面上解决,有成绩放在组织里分享,不要突出个人,要顾全大局。 (本章完) 第773章 入土为止! 第773章 入土为止! 李学武不确定李怀德这么做到底能不能达到他的目的。 但他能确定跟杨元松所想的,李怀德的办公方法已经发生了改变是完全不可能的。 狗改不了吃屎。 李怀德在隐忍什么,别人不清楚,李学武可是知道的很,工纠队和文宣队不能说都在他的掌控下吧,也得说使命必达。 尤其是当会议慢慢推进,讨论的意见偏向于由保卫处继续领导工纠队,宣传处继续领导文宣队以后,李学武更能确定李怀德的心思。 “我提一点建议啊” 当讨论出现空隙,李学武微微一笑,将面前的白瓷茶杯挪了挪,看向会议桌一头主持工作的杨厂长点了点头。 获得杨凤山的点头示意后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李副厂长建议是由厂谠委和厂办公会议领导工纠和宣传工作,我看还是尽量缩短管辖直径的好”。 一边说着,李学武一边看了李怀德一眼,解释道:“这两项工作本身就是在延续大学习活动的指导和引领作用,应对当前快速变化的形势,扁平化的管理模式更适应当前的执行环境”。 杨元松挑了挑眉,同杨凤山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一丝惊讶。 他们都惊讶于今天李怀德和李学武的发言态度,这么大公无私的表态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怀德主动提议,却并不揽权,会议讨论中倾向于保卫处掌握工纠队,李学武却是在往外推。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因为工作组离开,轧钢厂要进入到天下太平阶段了? 杨元松当然不会这么的天真,杨凤山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两人对视过后均保持了沉默,看着李学武继续表演。 只要有表达和行动,那就一定有线索和意向。 杨元松更倾向于李学武在谋划什么,杨凤山则想的是李怀德的这一提议是否有问题在里面。 表面上的权利掌控他自然很清楚,张国祁的站位不用想也能知道,但他也不是没有防范措施,知道在这风雨飘摇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昨晚被王敬章等人抓走,今天的杨凤山表现的更加睿智和沉稳,半夜的时候有人来检查安保,他的审问被打断,得以睡了半宿。 今天他支持李怀德的提议也是在自救,哪怕是饮鸩止渴,也要让张国祁把工纠队拉起来,将王敬章等人消灭掉。 同时他也很确认谷维洁的原则和良知,文宣队掌握在她的手里,一定不会让大学习活动发展到不可控的状态。 想法是好的,但依靠一个人的影响力和管理上的能力来期盼未来也是悲哀的。 跟杨凤山的想法不同,杨元松更想通过平衡和掌控来协调和消弭掉这种危险的可能。 今天是杨凤山在经受乱局的考验,没人敢保证明天不是其他班子成员,或者是他自己。 刀子不剌在自己身上当然不疼,但危及自己了,那就是切肤之痛了。 所以当听到李学武提出应该由厂谠委和厂办公会直接成立相应的办公小组来领导大学习活动的开展更合适一些时,杨元松是想着这个小组应该由谁来负责的问题。 轧钢厂是有成立专门的大学习活动领导小组的,现在只是出现了具体的工纠队和宣传队,非正式活动组织的领导是一件很棘手的问题。 当然了,在会议的最初,在李怀德的提议中已经给这两个组织进行了很好的定位,基于此情况,杨元松还是更愿意轧钢厂班子里不出面直接做这项工作的。 无论是成立专门的领导小组,还是合并到现有的大学习活动领导小组中,都会出现厂领导干部牵头的情况。 任是由谁出面,都会形成轧钢厂班子干预大学习活动的局面,这跟上面的精神要求不相符合,同时杨元松也不愿意给这两个非正式组织做注解和定义。 说白了杨元松想的跟李学武一样,都不想沾染了这种因果,看大学习活动进行到现在已经出现多少乱子了,以后是要盖棺定论的,真要做轧钢厂的罪人? 所以在李学武的建议说完后,杨元松已经想到了这些问题,看明白了李学武更深层的意见和思考。 李怀德不管,李学武不接,看见李学武表态后宣传处的卜清芳也发言表态不想直接干预大学习活动的进程和发展。 谁都能看见这两个组织现在的威力,谁也都能预料到这两个组织的后果,都不是傻子,指导和引领可以,带领就不合适了。 今天叫了保卫处和宣传的负责人来就是要讨论这个问题的,见李学武两人都不接这个工作,杨凤山也是有些为难。 谷维洁敲了敲桌面,开口说道:“我看两位同志的发言还是有些道理的,既要有所规范,又不能干预其发展,我看倒不如通过组织来处理这项工作”。 说着话看向了杨元松和杨凤山提议道:“工纠队和文宣队也是轧钢厂的组织,也是轧钢厂的人,组织和谠员自然是要发挥带头引领工作的”。 见杨元松和杨凤山点头,谷维洁又看向了李学武和卜清芳的方向道:“工纠队既然是以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为基础组建,那便将这项工作交给保卫处来组织成立专门的大队部”。 “文宣队也是一样” 谷维洁点了点卜清芳说道:“宣传处负责协调组织宣传人员成立大队部,选派和选拔优秀的同志担任大队领导”。 给两人说完,她又对着李怀德和景玉农说道:“现在张国祁同志和王敬章同志对大学习活动表现出了非常的热情和关注,我看在这方面应该给予鼓励和支持”。 李学武见坐在对面的徐斯年对着自己叽咕眼睛,不由得耷拉了眼皮微微摇了摇头,他可不知道谷维洁会这么建议。 张国祁和王敬章都是刚刚在年中会议上解决了新工作的干部,谷维洁的这个建议听着很好,可实际上是在剥夺两人的正常工作岗位,把两人都送进大学习活动的深渊。 这可真是太绝了,要说狠心,还得是女人啊。 景玉农听完谷维洁的发言后第一个表示了同意,很大度的表示联合企业现在的体量还太小,完全可以支持王敬章同志放下手里的工作全心全意的做好活动组织工作。 其实杨凤山和程开元是没想到这个的,他们都不太愿意轧钢厂出现这种级别的领导参与到活动指挥中去,这会无形的提高活动的高度,加宽活动的范围,甚至是影响活动发展的深度。 但现在谷维洁提议,杨元松点头,景玉农赞成,他们再看向李怀德的时候却是发现他也没有反对。 这是什么意思,谷维洁要养蛊,景玉农才不会保护王敬章呢,那李怀德怎么舍得再一次把张国祁扔下去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说是支持和鼓励两人干这个工作,还不是让他们去争工纠队和文宣队的管理权。 这两个队厂里众人都不想要,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倒不如当一块骨头扔出去,却是真的能起到指导和引领的作用了。 徐斯年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想到了李学武在其中的布置,以及跟张国祁的关系,这才给李学武示意的。 李学武可不会说话,他的布置没问题,无论是在工纠队,还是在文宣队,他都有信心掌控方向,真的没有必要去趟这个浑水。 工纠队的主体是青年护卫队,那都是保卫处里出来的年轻人,以后还是要回保卫处的,他们能不想着后路? 这时候闹的再欢也终究是有落幕的那一天,再回保卫处还不是要受李学武的管理。 文宣队是以文工队为基础的,现在文工队的三个管理者有两个是李学武的人,还说什么。 至于张国祁和王敬章两人,徐斯年倒不觉得王敬章能斗得过张国祁,可最后王敬章完蛋了,那张国祁难免的要被走狗烹。 如果现在脱离岗位专心搞活动,那活动结束了,他又要何去何从? 徐斯年想着李学武跟张国祁关系不错,谷维洁怎么会这么提议呢。 李学武给徐斯年的回复就是:他跟张国祁也不熟,他们两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那就议一议” 杨凤山见几人都有这么个意向了,便把目光看向了韦再可这边。 他是谠组部的负责人,需要在人事问题上给出建议性的发言。 韦再可多滑啊,他能在这种会议室给出什么明确的建议?! “张副主任负责贸易项目,王副主任负责联合企业项目,这两个项目工作本身就不是正式的岗位” 韦再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后,又继续说道:“从行政角度上来看,两位同志只是负责工作发生了变化,只要厂办公会议同意就可以通过”。 这不是废话嘛,他说的这些内容在场的哪一个不清楚,不过他说完也算是给杨凤山提供了一个思考方向。 “现在下面呼声比较高的就东风和红旗两个组织了,我倒是没有意见从两个组织中发展和发挥大学习活动力量” 杨凤山点了点头,再看向其他几人没有意见后,便拍板同意了谷维洁的建议。 最后,会议一致性决定,鼓励和支持轧钢厂各部门、单位成立工纠队和文宣队,指导工作分别由保卫处青年突击队和宣传处工人文艺宣传队负责。 保卫处和宣传处负责指导和引领这两支队伍的组建工作,同时厂里决定免去王敬章和张国祁的现有职务,支持他们深入到活动中去,发挥更大的作用和力量。 李学武走出会场后,徐斯年追了出来,拉着他往自己办公室走了进去。 等关上了房门,徐斯年对着李学武挑眉道:“工纠队和文宣队既然是受保卫处和宣传处指导工作,那王敬章和张国祁还争个屁?”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微微皱眉,故作惊讶地看了看徐斯年说道:“我们也只是指导和协助他们开展活动工作,并不是领导”。 “屁!”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道:“我就不信你说的这些,你们在组建工纠队和文宣队,放王敬章和张国祁去争这个办公小组管理权,还不是在……” “在什么?” 李学武挑眉打断了徐斯年的发言,点了点他的胸口提醒道:“我是为了你好,以后社会上的事儿少打听”。 “艹!”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拉开门离开,嘴里好笑地骂了一句,张王斗当然跟他没关系,他关心的是斗过之后的局势。 跟领导问没用,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他得判断一下李学武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和决心。 如果李学武不慌,那这件事就没问题,发展到最后如何的混乱,李学武都有准备收拾他们。 如果李学武都愁了,那他就又是一种态度了,趁早解决后路问题。 现在看来,要养蛊的不是谷维洁,而是李学武了。 —— “我要参加也是参加宣传队啊” 于海棠看了看王副主任,不知道这位今天怎么找到自己了,微微皱眉道:“我们广播站已经在响应宣传处的号召,要配合文宣队帮助各车间成立宣传队呢”。 “哎~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王敬章一边跟于海棠说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来找于海棠也是为了她这个厂的影响力而已。 “你不知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道理嘛?” 王敬章循循善诱地说道:“只要你来红旗社,那你就是我们的宣传队长,你负责拉队伍,我负责支持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听见王敬章这么说,于海棠已经知道他是来干啥的了,不是厂里的正经工作,而是他影响的红旗社在招她。 放着宣传处正经地组织工作不做,去跟王敬章干草台班子,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我们广播站本身负责的就是精神宣传和舆论引导工作,在文宣队里我就是这方面的负责人” 她很认真地给王敬章做了解释,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就是不想接王敬章的橄榄枝。 他们正在这说着,袁华却是从广播站大门里走了出来,看了这边一眼喊道:“海棠,站长找你!” “哎,知道了” 于海棠答应了一声,对着大树下的王敬章笑了笑,说道:“谢谢您的建议,我们站长找我了,我得回去了”。 说着话跟王敬章摆了摆手便往大门这边走了过来,没理会墙角大树下表情尴尬又气恼的王副主任。 “走吧” 于海棠跟袁华说了一句便往院里走,袁华则是看了一眼王副主任的表情,见他走了这才跟上了于海棠。 “你小心点,丫的不是个好饼” 袁华再回头看了一眼王副主任离开的方向,嘴里哼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好饼?” 于海棠站住了脚步,看向袁华道:“你跟他认识?” “还用认识?” 袁华撇嘴道:“从你刚才拒绝他后,他那卡么卡么小眼睛里看你背影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怯~神神叨叨的~” 于海棠抿了抿嘴唇,又迈步往回走,边走边说道:“赶紧的吧,站长找我啥事?” “没事~” 袁华跟在后面坏坏地说道:“我就是不想你上当受骗,骗他说站长找你的”。 于海棠倏地转回身,瞪着袁华道:“假传圣旨是吧?!”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袁华认真地说道:“他刚才找你是说红旗需要你这样的进步有为青年,宣传阵地需要你是吧?” 于海棠狐疑地看了看袁华,反问道:“他也找你了?” “呵~我也得搭理他才行啊~” 袁华不屑地说道:“我大姑说了,这人不是个好玩意,让我离他远点”。 说完摊了摊手又补充道:“不过他确实找了好多人,包括咱们站里的,他都是这套磕儿”。 于海棠看了看袁华,对于他话里的大姑是知道的,宣传处三科副科长,负责工会宣传工作的。 不然以袁华这样吊儿郎当的性格和能力也不够来广播站混日子的。 他们两人平时接触的多一些,主要是袁华在追求她,她也知道袁华虽然有的时候不靠谱,可只要认真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你是说真的?” “当然” 袁华挑眉道:“你不会不知道他跟新来那个大学生的绯闻吧?还有以前服务处的那些娘们儿,长相标致的哪个没叫他收拾过”。 “去~怎么说这些” 于海棠不满地嗔了一句,不过不是在对袁华,而是皱起了眉头,想的是刚才见着的王副主任。 袁华却是咧咧嘴,低眉顺眼地说道:“反正我话说到这了,信不信由你~”。 于海棠已然是信了,不然也不会问袁华这么多,但她还是比较怀疑王副主任的目的,为啥要找她啊,这次拒绝了,以后会不会报复自己啊。 他带头揪走厂长的事谁不知道,虽然喊的口号级阶变革,说的是批评厂长,干的却是很恶心。 看出了于海棠的疑惑,袁华拉了拉于海棠的胳膊,示意她跟自己来。 等两人上了楼,袁华拿出刚传过来的文件示意她自己看,于海棠这才发现是厂里有了新的决定。 “这么说……” 于海棠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华问道:“他被免职了?” “可以这么说” 袁华耸了耸肩膀道:“反正文件上是这么说的,支持他和张副主任深入到大学习活动中去,谁知道呢”。 于海棠却是皱了皱眉毛,道:“他要是掌控红旗的力量来针对我怎么办?” “你傻啊~!” 袁华翻了翻白眼道:“他都免职了,还怎么报复你”。 说完意有所指地反问道:“你不会觉得他会在跟张副主任的竞争中胜出吧?” 再看于海棠思索的表情,袁华撇了撇嘴角,解释道:“张副主任有保卫处青年突击队支持,有厂领导支持,王敬章有什么?” “丧家之犬罢了” “你又知道了?” 于海棠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耷拉了眼眸,叹气道:“他再斗不过张副主任,可要收拾我还不容易”。 “呵呵~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啊!” 袁华点了点于海棠手里的文件道:“这上面不是说了嘛,厂里正在组织保卫处和宣传处指导工纠总队和文宣总队成立”。 看着于海棠询问的眼神,余华挑眉道:“你要是进了文宣队当领导,还用得着怕他?” “你玩我呢?” 于海棠翻着白眼问道:“我怎么才能当文宣队的领导?靠做梦吗?” “不一定哦~” 袁华忍不住笑道:“我大姑建议我去文宣队呢,你要是愿意跟我……” “滚吧你!~” 于海棠看着袁华的坏模样一推他便出了值班室,一边往大办公室走,一边思量着这里面的操作。 通过袁华来实现这个自然是她不愿意的,且不说袁华长的丑,单说即便是跟他处对象,他大姑也没啥能力影响到文宣队负责人的选择。 一个副科长,还是负责工会宣传的,能有多大能量。 现在谁不知道新调来的文宣队是李副处长一力促成的,而在文宣队负责管理的又是保卫处的干部,她要当这个负责人还不如直接去找李学武呢。 虽然两人之间有一些“误会”,她也受到了一些拒绝行为,但她跟李学武之间并没有矛盾。 上一次的事情她反思过,确实是自己的行为太过火了,要求的也很多,完全不切合实际。 想要当他的爱人,为的还是那个身份,虽然有喜欢李学武的意思,可总是没表达的很明确。 如果她要的条件降低一些呢,或者表达的再清晰一些呢? 比如她只想要文宣队的负责人,也可以不当他的爱人,不要那个名…… —— “对不起,我不愿意”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毕竟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还是愿意把机会留给你们” 王敬章很是宽容大度地原谅了黄诗雯的无礼,微笑着表示愿意把进步的机会留给她。 可他的“好心”终究是被黄诗雯给拒绝了,并且坚决的表达了自己不想参与到宣传工作中去。 黄诗雯也是不知道为啥王副主任又来找自己,并且许给自己红旗社的宣传负责人岗位。 她虽然没参与到大学习的活动中去,但她是知道红旗社在轧钢厂里是很有影响力的。 负责宣传的岗位自然是很重要的,也是很抢手的,这种机会怎么可能落在她的头上。 “怎么了?” 房立宁走到楼梯边上往下面望了望,对着黄诗雯问道:“王副主任怎么来了?” “没什么,来找我说负责宣传的事” 黄诗雯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解释了刚才王副主任来找她说的话。 房立宁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头,他意外王敬章会来找黄诗雯来帮忙,更意外王敬章竟然给黄诗雯这么重要的位置。 “你不知道他现在负责红旗社的活动嘛?” 房立宁拉着黄诗雯往边上走了走,轻声提醒道:“红旗社现在活跃的很,这两天一直都在揪着厂长闹呢”。 “我知道” 黄诗雯皱眉道:“可我真的不想去搞什么宣传,我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呢”, 房立宁往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便提醒道:“可这是一个机会啊,工作组走的时候是提议厂里工人自行成立工纠队和宣传队的,你现在有可能直接成为咱们厂宣传工作的负责人啊”。 “怎么可能呢!” 黄诗雯没理会房立宁目光里的激动,不耐烦地说道:“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就我,还负责宣传,别闹了”。 说完又看着房立宁说道:“我现在只想踏踏实实的工作,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嘛!” “是,是,我是想着踏踏实实干工作” 房立宁也是看周围没人了,这才拉了黄诗雯的手轻声劝慰道:“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嘛,你想啊,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的,厂里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大学习活动小组,未来一定是有发展的”。 “我不愿意” 黄诗雯听了房立宁的话皱眉说道:“他们太不理智了,很容易情绪化,我不想再吃一次亏了,咱们都好好的干工作,早晚有一天是要进步的”。 说着心里话,黄诗雯使劲攥了攥房立宁的手,期盼地望着他的眼睛。 两人自从上次的沟通过后,因为有了于副处长的包容和理解,她在服务处的处境有了很大的改善,同时也答应了房立宁的追求,两人已经开始处对象了。 黄诗雯经历了一场风波,已然知道了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不想再那样做了,觉得房立宁的工作态度才是正确的。 所以现在面对王副主任的邀请,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的橄榄枝,就想着踏踏实实的工作,不愿再去惹这个闲事了。 再一个,她也清楚王副主任是个啥样的人,当初诱导傅林芳犯错误,她可是清楚的很。 虽然很不齿傅林芳的做法,但她也理解傅林芳的追求,只觉得王副主任不是好人。 她不想管傅林芳的事,也不想自己步她的后尘,所以不想跟王副主任往来。 很显然,她现在想要过安稳日子了,她对象不想了。 房立宁皱眉道:“你得全面思考呢,服务处的工作是工作,那变革的思想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大学习活动是咱们青年干部的责任呢”。 黄诗雯的面色冷了下来,瞪了眼睛看了房立宁一会,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哎!诗雯~你……” 房立宁追了几步,见走廊里来了人便站住了脚步,收回了自己的手,懊恼地看了看黄诗雯的背影,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黄诗雯拒绝的很干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房立宁觉得懊恼,是因为他想要的却是得不到。 王敬章也很懊恼,收到厂里下发的文件通知,知道自己被免了职,他不得不做出改变。 工作组刚走,就特么把自己撸了,还特么美其名曰是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活动中来,你们特么怎么不投入呢! 王敬章现在紧张极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跌进深渊,就在半当腰的树枝上卡着呢,稍稍一个不小心就得粉身碎骨。 关键是他现在想要摆烂都不成,这群王八蛋放了一条叫张国祁的毒蛇在树上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说不定啥时候就抽冷子给自己那么一口。 要么直接死,要么举手投降,可这两样他都不想选,他想再挣扎一下。 所以红旗社就是他最后的那根稻草了,不仅仅要死死地抓住,还要往这根稻草上续命。 厂于海棠有魅力基础,能笼络年轻人,只要能拉她加入红旗社,自然是能带来一群人的加入。 可惜了,这丫头精明的很,手段也多,比他还狠呢。 服务处黄诗雯,继厂于海棠之后,大学生里最漂亮的几朵之一,只要她能加入,不仅能带来大学生这一进步青年群体的关注和加入,还能利用她的文化和才学,至少在大报上能有所作为。 可惜了,这丫头愚钝的很,失败一次就萎靡不振了,没追究求的人还能有啥作为。 王敬章从主办公楼里出来,思前想后的想到一人,眼珠子一转,调转方向往招待所走去。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只要干掉杨凤山,那轧钢厂里就会出现乱局。 他早就谋算好了,这轧钢厂里可不止一个人想要杨凤山的位置呢,到时候厂里一乱,他才有机会乱中取胜,求那悬崖峭壁中的生机。 不是他必须找女人帮忙,也不是他的坏心思作祟,而是他能找的,能忽悠到的只有女人了。 现在厂里的男青年,哪个不是以进入东风社为荣,张国祁也不知道是给李学武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把青年突击队给了他! 不对! 王敬章正迈着小碎步往招待所赶呢,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停,眼睛瞪大的像铜铃…… 码的!是李学武! 不! 不止是李学武!还有李怀德! 不对! 还有! 还有厂里所有领导! 淦!危! 王敬章从联合企业跑出来介入到红旗社以后一直在梳理其中的关系,更是在借助工作组的最后影响力扩大个人影响力。 他毕竟是中层干部,获得那些工人的信任很不容易的,所以一直都没想到张国祁也跟自己凑热闹是为了啥。 刚开始他倒是注意来着,毕竟张国祁回来就跟领导们谈了话,可后来东风也没什么针对他的行动,就以为是组织谈话呢。 没想到啊,今天上面下了文,又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争这个大学习活动的领导权了。 本想着张国祁是自己的报应和危机,没想到危机的背后还有报应和危机。 码的,报中报,危中危,真是全厂都想要他的命啊! 心里紧着事,脚下的步子更是倒腾的快了,等进了招待所大门又是忍不住踩了刹车。 怎么了? 还真没,这是进入到李学武的地盘了,他不得小心谨慎点啊。 虽然说李学武没有真刀真枪跟他比划,可就冲他支持张国祁这一点就能知道,李学武对他不善! 招待所是啥地方,这是李学武的自留地啊,他来这边找人,马上李学武那边就得知道。 所以啊,王敬章是站在大门口观察了一阵,确定了秦淮茹不在才进的院。 招待所一共三个负责人,张松英现在一定是在小食堂,秦淮茹要是歇班不在,只能是傅林芳在呢。 于海棠搞不定,黄诗雯搞不定,那傅林芳还搞不定嘛! “林芳同志” 王敬章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咆哮,在傅林芳的耳边一出现,她便不由得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倏然转回头,确定是王敬章站在那里,傅林芳紧紧地抿着嘴唇,瞪着眼睛望着他虚伪的笑容,真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林芳同志,不要这个表情嘛,你就是这样欢迎老领导的?” 王敬章笑着数落了傅林芳一句,随后示意了团结湖边上的休息区说道:“找个地方聊一聊吧,我有些工作要跟你说”。 傅林芳眼皮跳了跳,压抑着心中的苦闷咬牙说道:“您现在又不是我的领导,有什么工作能找到我啊”。 说完扭头就要往楼里走,却是被王敬章的一句“不谈工作谈感情”定在了原地。 “您如果还有点良心,就不该来找我” 傅林芳强忍着身体的颤栗,一边说着,一边转回身看向王敬章,面上全然变成了冷冽。 王敬章却是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道:“你也不想我在这跟你谈以前的感情事吧”。 说完示意了团结湖边上的休息,歪歪头后率先走了过去。 傅林芳抿着嘴唇站在原地望着王敬章的背影,她现在真的很想逃走,逃避王敬章和他嘴里的那些现实。 可她逃不走,发现自己的异样已经引起了大厅服务员的注意,傅林芳只好迈着沉重的步子往休息区走去。 “这就对了嘛” 王敬章的笑容好像毒蛇一般深深地刺痛了傅林芳的眼眸,看着他坐在那里对自己笑着,傅林芳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我找你来又不是要害你,我是想要补偿你” 王敬章迭着腿坐在石凳上,看着傅林芳笑着说道:“其实我是对不起你的,答应给你的位置也没有办到,还让你沦落到这里来做服务岗,我真的很愧疚”。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傅林芳干哑着嗓音说道:“我只需要你不要再来找我,就让我在这沦落好了”。 “你看你,就说傻话~” 王敬章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嗔怪道:“你是大学生呢,怎么能做这个呢,你是要有精神追求的,是要积极追求进步的”。 说着话抬起手制止住了傅林芳的回答,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有个机会给到你,我现在的地位你也知道了,红旗社里缺人,我可以安排你去负责宣传,以后说不定是要做咱们厂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呢”。 “不需要” 傅林芳听明白王敬章话里的意思了,他还是想利用自己,什么狗屁缺人,什么负责宣传,全都是在套路她,继续拿她不当人使唤。 看着傅林芳要走,王敬章立马变了脸上,狠声道:“你如果敢走,我就敢跟你父母说你跟我的那些事!” “你!” 傅林芳的脚步就像钉在了原地,悲愤地瞪着王敬章,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卑鄙!” “随便你怎么说” 王敬章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地说道:“到时候我也去问问你父母,他们的闺女为了进步出卖自己是不是也很卑鄙”。 “你王八蛋你!” 傅林芳扬起手就要照着王敬章的脸上扇去,可她的手并没有落下,而是被王敬章抓在了手里。 “我劝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让父母蒙羞的蠢事!” 王敬章站起身子,甩开了傅林芳的手,狠声说道:“我不是来求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要么帮我搞宣传,咱们一起进步,要么我死了也拉你当垫背的!” 说完,也不等傅林芳再开口,转身往招待所大门走去。 招待所不是个谈话的地方,他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觉得身上不舒服,好像是李学武躲在哪里盯着他一般。 他真的很怕李学武,别人玩谋略搞正治都是点到为止,充其量没了这个身份罢了。 可李学武呢? 完全不讲道理,他玩这个都是入土为止! 王敬章敢跟张国祁斗,敢叫板李怀德,敢揪住杨凤山去社里捶,可他甚至都不敢跟李学武对视,深怕李学武注意到他,毫无道理的给他一棒子。 从面相上看就凶,他觉得李学武路过,路上的狗都得挨两巴掌,太呐了! 他必须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活命机会,躲避一切危及生命的危险源,傅林芳只是他预定的第三个人选。 如果不是因为于海棠和黄诗雯拒绝了他,他一定不会来傅林芳这里冒险。 毕竟傅林芳在李学武这里已经当了副所长,一定是被李学武关注着的。 没办法了,他死也要疯狂的死! (本章完) 第774章 危机感 第774章 危机感 有的时候傅林芳真的想一死了之,好去追寻那灵魂投胎的传说,让自己的生命重新来过。 她真的走错了路,不该为了意气之争,去选择出卖灵魂。 当初的好领导,其实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魔鬼,把灵魂交给魔鬼,她有今天的下场一点都不意外。 傅林芳是在等,她知道王敬章不会放过自己的,她知道自己落在魔鬼手中也是逃不脱的。 当初没有被分去服务处的落寞倒成了后来的庆幸,而庆幸随着王敬章离开服务处也变成了惊悚。 王敬章过的好就算了,他步步高升就能把自己给忘了,就让自己当一个小透明,苟且偷生。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给了她希望,又打碎了希望,留在碎片里的幻觉又让她有了渴望,可又在渴望中添加了鸩酒。 从王敬章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他的诡笑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就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 她真的没想过从一个部门跳到另一个部门会引发这么多的事端,更没想过自己的性格为啥要钻牛角尖。 傅林芳现在只想做好招待所的工作,哪怕是自己的未来就在这个招待所里了也认投了。 当初的梦想,自己在轧钢厂做的好了,也帮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出人头地,拼一个机会出来。 幸福的生活总是惊人的相似,悲惨的经历却是各不相同。 跟周瑶和黄诗雯不同,一个女孩子能念大学到毕业,她的家庭支撑她到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这个时候哪个家庭里是一个孩子的,大的要上学,小的就没学上,大的读书机会长久,小的读书机会就越渺茫。 跟赵雅芳家里相似,傅林芳也是家里的老大,也有很多弟弟妹妹。 城市家庭是要比农村家庭要富裕一些的,可父亲一个人上班总是要养家糊口的。 全家为了她一个人念书,几个弟弟妹妹都只是念了基本的小学,都指着她来拯救人生呢。 四九城是大城市,可也不都是风雪月,也有贫困生活,且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一家老小省吃俭用的照顾了她,她得用命去回馈家庭。 这就是穷人家孩子的悲哀,她能选择的机会太少了。 后世都说怕扶弟魔,可有一种情况是傅林芳的家庭,她不扶持弟弟就是亏心,扶持了弟弟亏胃。 进入轧钢厂实习,她想的就是尽快进步,抓住一切机会,快快成长起来,好把弟弟妹妹们也带进厂,哪怕是一个临时工呢,也能解决了家里的大问题。 王敬章正是看到了傅林芳的弱点,用进步来挟持了她,让傅林芳以为她牺牲一些东西能换来进步的机会。 这一次王敬章依旧是抓住了她的弱点,傅林芳不敢暴露了自己的错事,那样她的前程就毁了,她的家庭也就没了希望。 她更不敢去死,因为她死不起,她死了,全家都得跟着进地狱。 一个身体逐渐糟糕的老父亲,赚的那点钱已经不够一家人的消耗了。 傅林芳只能活着,为家里人活着,做他让她做的事。 傅林芳也知道自己的命运,躲在休息区里哭过一场,行尸走肉般地回了招待所。 她不敢离开太久,她怕单位里的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她知道王敬章绝对不会让她干什么好事的。 所以即便是躲在休息区里哭也是不敢哭太大声,更不敢痛痛快快的哭,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像压抑她人生的苦闷。 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她,就像神仙也无法抹去她的历史,更无法拯救她的人生。 王敬章现在有红旗社的势力在手,要真想毁了她,毁了她的家,并不是难题。 所以傅林芳没的选。 —— “你没得选” 男人看了看手里的分配表,对着冉秋叶说道:“咱们中学分配到的劳动地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蒙内,那边需要养马工”。 说完又看了看冉秋叶,挑眉说道:“不过你的问题特殊,可以试着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重新分配一下,或者留在下一批看看情况”。 冉秋叶皱着眉头,对着学校里主管分配工作的张干事解释道:“我父母的身体不太好,真的吃不了那个苦,您给通融通融,哪怕是去咱们校工厂呢”。 “校工厂?想得美~” 张干事轻笑了一声,从文件档案夹里抓了一本扔在了冉秋叶的面前道:“咱们文具厂只有二十个名额,你让我怎么分,都说自己身体不好,都说有特殊情况”。 说着话他又点了点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轻声解释道:“他手里都没有名额了,你问他能不能照顾你家”。 “我劝你啊,能找关系赶紧找,别抻着” 张干事轻轻晃了晃脑袋,叮嘱道:“你们家不是一个人,你爸妈两个人分开了更难受,这个时候了可不能死要面子!” 冉秋叶哭着脸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哀声道:“我上哪找关系去啊,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爸妈的性格和身份,他们从国外回来就在咱们学校了,人际关系可都在这呢”。 “我说,冉秋叶同志” 张干事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这可不是在跟你推诿,也不想听你诉苦,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跟你说这些都是因为冉老师教过我”。 “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冉秋叶苦着脸看向张干事说道:“我们家啥情况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有必要说谎嘛”。 张干事点了点头,看着冉秋叶眨了眨眼,又微微摇了摇头,道:“上次你是怎么脱身的,不会告诉我说是工作组的人慈悲为怀吧?” “行了~说到这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张干事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对冉秋叶说道:“事情我都说给你了,你也了解这里面的情况,时间有限,回去准备吧”。 冉秋叶看了看张干事,知道他没有帮忙的意思了,无奈地站起身,只能回家跟父母去商量了。 张干事看着冉秋叶出了门,这才撇了撇嘴角,嘀咕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女人挑眉问道:“她真有关系?” “你说呢?!” 张干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都认定了的成分和处理决定,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一个电话直接给小学那边的高校长和赵组长弄了个措手不及,紧忙开会给另做处理了”。 “是嘛,我是听说这个了” 中年妇女瞪了瞪眼睛,瞥了门口的方向一眼,道:“可怎么没见着有下文啊,她说不是家里的关系,是她的关系?” “不可能啊~” 中年妇女皱眉道:“她可还是个姑娘身子呢,这里面……” “嘿~嘿~嘿~” 张干事不耐烦地提醒道:“可得注意为人师表啊,这种话怎么能在这说呢”。 批评完对面的妇女,又瞥了门口一眼对她说道:“这也就是现在,要是以前可不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多少人惦记着呢,什么关系都说不好”。 “对对对~” 妇女很是自责地点了点头,同意道:“这样的人可惹不得,说不定都是什么关系呢”。 张干事撇了撇嘴,低下头看起了文件,心里却是想着有没有关系凉一凉就知道了,反正他都把时间卡死了,到时候人都走了再打电话可就不好使了。 要使用关系,就得这几天的事,他也不怕冉秋叶藏的深,这一次准得暴露出来。 到底是冉家的关系,还是她自己的关系,到时候一看便知。 对面的妇女瞥了他一眼,见他低了头,这才也撇了撇嘴,心里暗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嘴上说着漂亮话,可实际上冉家两位老师还不是他给分到蒙内的,有近处都不选,硬是往最远了支,这人打的什么注意她都能猜到了。 妇女别的本事没有,打听闲话的能力倒是很强,张干事有个傻哥哥,二十八了还没结婚,家里一直愁着。 以前张干事只是个打杂的,谁瞧得起他,没能没势的,他能结婚都不错了。 现在倒是让他逮着机会了,出身倒是成了他进阶的资本,手里掌握了分配大权,家里可谓是陡然而富,送礼的都能送到黎明区。 白天他当然不敢收,可到了晚上他们家大门都不关,谁送的礼多谁就分的近,敢下血本的直接留校工厂。 以前他爹他妈自然不敢想着给傻老大找媳妇,现在有权有势了,心思也就多了。 这个时候讲究留后,张家老大再傻,那也是爹妈的儿子,想着不能让他那一支绝了后,就央着张老二给办这个事。 张老二能有什么好下水,他想的是给他大哥娶媳妇就等于给他娶二房,留的后也是老张家的种,他倒是不亏着。 这学校里的老师就这么些个,中学的找不着,他就瞄准了小学去。 当初冉秋叶在小学造了难就是张老二搞的鬼,他配合着工作组把冉秋叶整成清洁工的。 可谁想了,他是想着先给冉秋叶点苦头吃,再去伸把手的,没想到人家有关系保住了,没用着他。 当时张老二也是惊了一下,以为自己要遭殃,可是战战兢兢了几天,就冲校长那么的主动,也能知道那个电话的能量了。 事后虽然没事,可张老二也不敢直接针对冉秋叶了,转而选择了冉秋叶的父母。 这两个老的都是学校里的老师,他按照分配一杆子支到蒙内去养马。 冉家有能力和关系自然能摆平,即便是找到他这里也有的解释,去蒙内的又不是他一家。 今天冉秋叶来求他就是好的表现,说明他们家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能帮忙,上一次说意外也好,说只能用一次的关系也罢,这一次张老二有的是耐心烦儿。 刚才张老二的话里也说了,搁以前就冲冉家两个老的那种身份和地位,冉秋叶也是正经的书香门第,他做梦也是得不到的。 现在有机会得到了,他哪里肯松口,不见南墙不回头,如果真能得了手,他岂不是捡着大便宜了。 妇女有在心里嘀咕的勇气,可没有给冉家通风报信的义务,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这个时候好人做不得,好人都得去蒙内养马。 冉秋叶自然不想父母去蒙内养马,一边往家走一边在心里为难着。 张干事所说的关系她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校长找到她的时候也是懵的。 高校长不说是谁,她总不能去校长那问是谁帮了自己吧。 刚开始她还觉得是个误会,就想着这件事拖下去,不跟校长说,也不打听是谁,万一真的误会了,她又得回去扫卫生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是躲过去了,她父母没能躲过去。 要是在学校里打扫卫生也就算了,真要是去了蒙内吃沙子,就依着父母的身体状况,可真就……。 推着车子进了院里,冉秋叶苦着一张脸进了家门,她是想着帮父母分忧的,可这个时候了,只能跟父母说实话,这样才好商量。 “爸,妈” 跟屋里正在看书的父母招呼了一声,冉秋叶放下了自己的背包,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冉父抬起头看向了自己闺女,见她如此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大好,但还是开口问道:“是分去了哪里?” 冉秋叶抿着嘴唇不忍开口,可望着父母询问的眼神,她还是艰难的吐口道:“是蒙内”。 冉父和冉母也是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难掩心中的疑惑。 “怎么会这么远,咱们学校不用出这么远的分配吧?” “计划就是这样的” 冉秋叶坐在了圆桌旁,微微低着头解释了张干事所说的内容。 冉父手里攥着书,走到圆桌旁坐下后也是沉默了起来。 一家人围着圆桌,好像是点了暂停键一般,固定了姿势和表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哪里是去劳动改造,这是骨肉分离,生离死别啊。 冉秋叶看着父母如此,心中的痛苦无以复加,她在路上还犹豫着的,到底是不是应该去问问高校长,当初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如果真的是父母的关系,到时候也好有个希望。 这么做有个风险,那就是这个事情被挑开,高校长知道她跟对方有关系或者没关系了。 有关系还好说,没关系她就又得遭受一轮折磨和危机。 她不想再去打扫卫生遭人议论,可她更不想父母远走他乡,这道选择题很艰难,可她必须得在自己和父母之间做选择。 父母一定是没有办法的,不然也不能跟她在这里沉默了,冉秋叶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跟父母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她们家所在的位置离高校长家住的位置不是很远,她父母回来后安置在中学教书,居住条件自然是要由学校来解决的。 正因为她父母华侨的身份,才得以住在条件这么好的位置,可也成为了他们家要吃大亏的根由。 敲响了高校长家的门,冉秋叶忐忑地站在门口,心里组织着语言,犹豫着要怎么跟高校长说。 可等高校长打开门的那一刻,冉秋叶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坦白了自己的情况。 高校长也是很意外冉秋叶不知道李副处长这一关系的存在,皱眉看了看冉秋叶,询问了她父母的关系,以及家庭背景。 冉秋叶都到这了,自然是知无不言,把她了解到的自己家庭情况都跟高校长做了汇报。 高校长听到最后,上下打量了冉秋叶几眼,这才犹豫着问道:“你在咱们厂里有认识的关系嘛?” “咱们厂里?” 冉秋叶以为高校长问的是小学或者中学的校办工厂呢,她怎么也不会觉得校办工厂里的关系能关照到自己啊。 高校长知道冉秋叶误会了,不过也不怪冉秋叶,学校虽然是属于工厂的,可因为管理上是交由地方来执行的,要说学校里的老师对轧钢厂没有概念也是正常。 “是轧钢厂” 高校长强调了一句后盯着冉秋叶的眼睛看了起来,因为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明显的从冉秋叶的目光里看出了惊讶和错愕。 “你父母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帮忙了,这件事你要想办,还得是自己想办法” 高校长就站在自己家门口跟冉秋叶谈的这些话,所以他没有送别,更没有邀请冉秋叶进屋的意思。 李学武那边的关系太强劲,不是他能够的上的,轧钢厂一个股级干部都不稀得搭理他,更不用说李学武那样的大干部了。 虽然他是小学校长,虽然给了一个副科级的标准级别,但没有用,小学才多大个地方,跟工厂是没法比的。 上次那件事情过后他也清晰的认知到了自己和那位的差距,自己帮了冉秋叶的忙,人家送了这么多书来给他冲成绩,互不相欠了。 他没有心思和胆量去猜测冉秋叶和那位的关系,他只能把话说明白,做不做,怎么做都由着冉秋叶自己。 冉秋叶自己现在就是懵的,她如何也是想不到是李学武打的这个电话,更想不通李学武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跟李学武说过自己的遭遇,更没有在学校里见过李学武。 除了那一次在书店偶遇,两人的生活再没有了交集。 随着高校长的关门声响起,她也回过神来,默默的转身走下台阶,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只回荡着那几个问题。 都快要走到家了,这才站住了脚,找了避人的地方蹲下身子捂住了脸。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学武,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开口请求李学武帮她这个忙。 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真说起来,还是她欠李学武,是李学武救了她一命。 不,两次! 是李学武救了她两次,在学校如果没有李学武的帮忙,她真的就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正因为救了她两次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开口去求李学武帮她呢。 “秋叶~” “秋叶~” …… 冉秋叶正在苦恼着,却是听见了父母的呼唤声,忙站起身走出了拐角处,再看见父母焦急的神情,手电灯光恍惚中,好像他们都老了许多。 —— “姐夫,你听这个不厌烦嘛?” 顾延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手指示意了墙角的大型收音机问了一句。 这玩意儿体格儿是真的大,跟柜子似的,要不是有个喇叭按在上面,还真就以为是柜子呢。 当然了,这大家伙除了移动不方便,其余方面吊打所有市面上的收音机。 外壳大,内部的空间自然就够用,喇叭的安置就有更多的选择和余地,再加上闻三给更新过里面的零部件,这东西的声色是真的很完美。 不过再完美的喇叭听新闻也不如听音乐美啊! 炎炎夏日,吃了晚饭,喝着茶,听一听催人奋进的歌曲岂不是美哉! 没那个,晚饭过后,李学武喝茶的这段时间里,收音机里只能是听新闻。 他听完就关闭了,因为顾宁和自己要去楼上看书,或者休息,楼下响着这玩意李姝也睡不着啊。 顾延很是无聊地踢着腿,晚上他不敢再出门了,白天在俱乐部已经玩腻了,睡又睡不着,学他们俩看书又看不进去,只能学李姝磨人了。 顾宁瞥了弟弟一眼,懒得理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端着茶杯安静地坐在李学武身边。 即便是她也不喜欢这种时事新闻,可陪着李学武坐在沙发上也是一种生活的快乐。 李学武点了点收音机的方向示意顾延收声,等新闻稿念完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们的最高级在讲话你都不仔细听着?” “什么最高级,这不是播音员嘛” 顾延倒是会扯淡的,栽歪在单人沙发上撇嘴道:“再说了,他跟我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我为啥要听他讲话”。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这块大学渣,提醒道:“你现在是休假,总有回去的那一天,你真的以为回去了,事情就都解决完了?” 说着话再次点了点收音机说道:“他在讲话中一定会带有他做事的风格和要求,有可能就是你们将要面临的工作重点,不学习永远是落后的”。 顾延挑了挑眉毛,看向自己姐姐问道:“你觉得姐夫跟爸坐在一起是不是会更舒服些”。 顾宁没搭理他,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对着李学武问道:“他说的是啥意思?” 李学武用手帮顾宁捏着后背,轻声解释道:“整体而言就是在搞事情,他跟那几位对不上眼,想要利用这些热血书生扰乱根基,好有机会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呦~呦~呦~!” 顾延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不由得惊讶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姐夫,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这不是想给你姐解释的生动和直白一些嘛”。 “太直白了,太透彻了也不好!” 顾延抬起屁股坐到了李学武身边挑眉笑道:“原来姐夫你也这么的反对啊!”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故作不满地说道:“你姐夫我一颗红心向组织,真心真意为人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纯粹又纯洁的好干部”。 “嗤~~~” 顾延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撇嘴道:“好干部可不会说那些话!” “可是好丈夫会说~” 李学武回了他一句,看他惊呆了的模样又继续说道:“这是在家里,你姐是我最信任的人,她问的,我就会告诉她我想的,我心里想的就是这些话,你姐想听的也是这些话,不行吗?” 顾延咧着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嘴狗粮吃的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真不该接他这个茬儿啊,让他又表现到了! 自己姐姐也就是冰冷了一些,乏味了一些,性格刁钻了一些,可也用不着这么哄着吧。 是,自己家庭背景特殊一些,可李学武的能力强啊,又是自己父母的乘龙快婿,至于嘛! 在羊城时他觉得父母就差把李学武的名字搁嘴边挂着了,他有什么可危机感的,有什么好迁就姐姐的。 让你娶我姐是为了结婚过日子生孩子的,你把她当个孩子哄算怎么回事! “我是说不过你了” 顾延一副我瞧不起你的模样又坐回到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就要喝茶。 而坐在李学武身边的顾宁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你继续说,我想听”。 “啊!你们还能不能让我活了!” 顾延咬牙切齿地看着这对秀恩爱的可恶夫妻,真想离开这个家,不再忍受狗粮的侵害。 老太太抱着李姝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发狂的顾延笑了笑,示意了桌上的苹果说道:“怎么了这是,天热,吃点水果”。 顾延当然不能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再说玩笑的话,只能点着头,拿了一个小苹果使劲儿咬着。 李姝被叭叭接在怀里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坏舅舅,又转头看向叭叭说道:“呦~” “呵呵,你小舅吃相太难看了是吧?” 李学武逗着闺女,拍了拍刚洗完澡的屁股板,给她整理了身上的小衣服。 李姝倒是不想老实地受叭叭摆布,使劲拧着身子要站在沙发上玩。 李学武扶着她在沙发上站了,看着老太太去洗澡了,这才又给顾宁说道:“他是别有目的的,拉大旗扯虎皮,为的还是那个位置,这些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别人说”。 顾宁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顾延则是在那边鼓着腮帮子里的苹果没说话。 姐夫说的这些话他心里也在转圈圈,讲话的这个人影响很大,在他们这一些人心中是很牛气的存在,即便是他父亲也没法跟对方相提并论。 崇拜倒算不上,不过内部的学习资料上经常能看到他的名字,他可从来没有姐夫的这些想法。 刚才出言提醒姐夫也是认真的,不过他也知道姐夫的能耐,在身手上可能不如他,但在正治素养上绝对是他们家最能跟他父亲说得上话的。 反正他是不敢跟父亲谈这个,而就他所知,姐夫是一直在跟父亲联系的,他们说的自然不可能是家长里短。 这也是顾延很敬服李学武的原因,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好使,可头脑不够用那是真的不行,这是没有别的办法能补足的短处。 要不怎么都说武夫不如文人呢,武夫打天下,最后还得是文人来治天下。 在顾延的眼里,李学武是属于文人一类的,还是比较文艺的那种,不然楼上藏那么多书干什么。 他家里当然也有藏书,但多数是服务处给送来的期刊和杂志,大部头的书都在楼下的书房里放着,他看的真不多。 父亲有时会看,母亲看的最多,姐姐看外国小说多,他也就看看杂志。 姐姐结婚前他就打听过,这个姐夫也是行伍出身,还是在单位负责保卫工作的,那一定是个莽夫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姐姐还真嫁了个书生。 顾延正发呆呢,见着姐姐和姐夫站起了身,不由得开口问道:“干啥去?” “上楼,看书,睡觉,你干啥?” “我……” 面对姐夫的反问,他还真就不知道干啥去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这个点儿最适合带着姑娘去看电影了,电影院里灯一关…… —— “时间过的真快啊~” 李学武靠坐在指挥车的后座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感慨地说道:“算算日子,我回来都快一年了”。 沙器之转身面对着李学武笑着问道:“领导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微笑着说道:“十一月,中旬”。 “还早呢,好日子可得过的慢一些” 沙器之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逗着他问道:“建昆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韩建昆被沙器之逗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没说话,倒是车上其他两个人笑了起来。 时间进到八月份,好像很平静,街上的景象还是那个样,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一如往常的早晨,上班的还是忙,上学的倒是没有了。 指挥车穿过东城,过了东直门,沿着笔直的大路往城外开,这是指挥车每天都要走的路。 最近李学武去治安大队的时间少了,一个是没什么事,二一个是在躲着那边的人。 上一次摆平赖山川,虽说最后的结果很满意,可也在无形之中影响到了分局里的其他同事。 不能说招人恨吧,可他占了便宜,难免的是会让人家寻思这里面的道道。 赖山川是得不着好的,王小琴说了,赖处长低调的很了,一改往常的激进做派,现在跟老乌龟似的深居简出。 李学武虽然胜了,可也不能去分局炫耀,这个时候他是要比赖山川还要低调才行。 部门内部的争斗终究是拿不上台面的,谁赢谁输都是不光彩的,不过这倒是能让郑富华的日子好过一些,也算是李学武投桃报李了。 治安大队是由郑富华一力支持他筹备建立的,虽然后来因为发现李学武的意图而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可最初的欣赏和看重,李学武依然记得。 指挥车进了厂大门,稳稳地停在了保卫楼门前,李学武还没下车就看见了站在楼门口的于海棠。 沙器之微微皱眉,下车后盯着门口的姑娘,他当然认识对方,更知道对方的“图谋不轨”。 “李处长,我……” 于海棠没有理会虎视眈眈戒备自己的秘书,见着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便主动过来打招呼。 李学武看了看她,抬手示意了门厅里,只说了一句“去办公室说吧”便迈步往里面走了。 沙器之见领导都这么说了,只好等了她一步,请她先进门,随后跟在于海棠的身后一起上了楼。 三楼,走廊里进出的人不少,主要是早晨,办公室之间的沟通比较多。 李学武一一回复着同志们的招呼,路过综合办主任办公室门前时还叫了刚走出来的孙健一起。 孙健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于海棠和沙器之,轻声跟李学武汇报着早晨的工作,两人一起进了处长办公室。 “跟人事处那边协调一下,青年突击队的人暂时按照借调来处理” 李学武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过后,给孙健开始交代工作。 “相应的岗位能兼任的先兼着,不能兼任的赶紧补充人手,咱们的工作不能耽误”。 孙健的工作能力并不比于德才差,差的也只是年龄和阅历。 相比于德才,孙健在大局观和判断能力上可能更强一些,毕竟跟着杨凤山锻炼几年了,以前还是厂办的副科长。 手里里记录着李学武的工作安排,乘着空隙还问了文宣队的事。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文宣队由宣传处负责,这个咱们不管,不过工纠队要盯一下的”。 他进门后一直没理会于海棠,沙器之也没招呼她,就由着她尴尬地站在一边。 李学武的茶水是上班前就准备好了的,沙器之来了主要是整理文件和对接厂办以及下面部门的工作。 于海棠见李学武在谈工作,不敢打扰了他,只能站在一边等着。 她能鼓起勇气来找李学武就已经很难得了,李学武答应见她更是一次机遇,无论李学武的态度如何,她都想把握住,争取到。 “既然厂里把工纠队的指导工作交给了保卫处,那咱们责无旁贷”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工纠大队的组织体系建设你跟器之商量一下,也找康汝选做个谈话,尽快拿出个方案来,包括基层小队组织的建设和管理”。 “好的” 听见有自己的工作,沙器之也是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跟孙健一起应了声。 孙健等李学武交代完,又轻声汇报道:“昨晚红旗社那边又找了杨厂长,还跟咱们夜间巡查的保卫起了冲突……” “交给保卫科去办”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抓几个带头的,把这股子嚣张气焰打下去,同时夜间巡查加大力度”。 说着话还点了点孙健道:“跟保卫科说一下,一定要给我盯紧了,晚上最容易出事故”。 “明白” 孙健认真地答应了一句,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跟李学武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离开前还看了于海棠一眼,他觉得领导把自己叫过来交代的这些工作里有一些话是说给这个广播员听的。 李学武也是等孙健走了,这才拿了桌上的文件,像是要看文件的样子,可还是示意了于海棠过来坐。 于海棠早早准备的勇气和话语在这么一会儿早就磨光了,她现在只剩下了忐忑不安。 因为有沙器之在屋里忙活着,她也真是不敢乱说话,尤其是面对威严日盛的李学武,只觉得对面坐着的人好高大。 “怎么了?又要采访我?” 李学武是叫了于海棠到对面坐下,可手里已经把文件打开了,目光也仅仅是看了对面一眼,便又放在了文件上。 于海棠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呢,见李学武问了,便尴尬地笑了笑,回道:“不是的,是我……我有些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呵呵,广播站的工作都要跟我汇报了?”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给文件翻了页,嘴上虽然笑着,语气很亲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于海棠怎么都笑不出来。 尤其是办公桌对面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犀利的吓人。 “不是广播站的工作” 于海棠赶紧解释道:“是我个人的工作,我想跟您请示,能不能让我去负责文宣队的工作”。 “这是又把我当成谠组部的领导了?”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向于海棠说道:“这个恐怕还是要去跟宣传处说哦,保卫处可不好越俎代庖,我也没这个权利”。 于海棠能听出李学武话语中明显的拒绝,可她也知道李学武在谠组部和宣传处的话语权。 她就是宣传处下属单位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要安排工作应该找谁,可她很确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找李学武来安排。 就像王敬章评价她一样,这个姑娘的目的性很强。 (本章完) 第775章 为了你好 第775章 为了你好 “李处长,对不起,我得跟您道歉” 于海棠很是真诚地说道:“我知道前段时间我思想上的不成熟给您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真诚地跟您说声对不起”。 说着话还真就站起身给李学武鞠了躬,让站在文件柜前面的沙器之错愕了一下,看了于海棠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领导身上。 他想的是,领导要是不答应,他就得出面帮领导解决困扰了,总不能让领导说出送客的话来。 秘书在领导办公室里不走,还不就是防备这个的嘛。 李学武却是没用沙器之帮忙,而是用钢笔点了点桌面,发出了咔咔声,提醒于海棠道:“坐,坐下说”。 于海棠重新直起身子,看着李学武的态度变得认真了起来,很是乖巧地重新坐了下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于海棠说道:“你能有今天的态度,那过去的事就不说了”。 说着话,看了于海棠面色变得轻松了,又抿了抿嘴唇,道:“现在说说你的工作,我真没听出你有调整工作的必要和需求”。 “李处长……” 于海棠刚想解释,却是被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住了。 “广播员的岗位是咱们厂里多少青年梦寐以求的工作,体面又实惠,你就真的想去文宣队表演节目搞宣传?” “宣传在广播站一样搞嘛,而且广播站才是宣传阵地上最耀眼的明星嘛” 李学武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五官立体,形象很突出,有一种青春的活力和精明。 上次张松英和秦淮茹警告过她,于海棠就真的再没有敢来找过他,这一次找上门能用道歉的机会来寻求进步,可谓是处心积虑了。 她也不知道跟哪了解到了自己的长处,一门心思地盯着自己,好像真觉得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一般。 于海棠感觉对面的目光太过于直接,让她有些错不及防,只能低下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我……我想更深入的参加厂里的大学习活动中去,我想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想要在青年大学习工作中……” “呵呵,不反对你们有理想,有抱负” 李学武轻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在手里的文件上签了字,放到一边继续说道:“但总得有个坚持”。 说完从文件筐里找了找,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对面,示意于海棠看一看。 于海棠不知道李学武递给自己的是什么,疑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又继续看文件了,便打开了自己手里的看了起来。 等李学武再次审批好了一份文件,于海棠这才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李处长,这……” “你还想去文宣队吗?” 李学武微微一笑,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一边看着一边说道:“组织上不会浪费人才的,该是你们发光发热的时候必然是要给你们一个平台的”。 “是,谢谢李处长” 于海棠脸上全是忍不住的笑容,这会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又庆幸自己来了,更庆幸李学武没有怪罪她。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宣传工作虽然不是我负责的,但我是一直有在关注的,未来的机会是无穷大的,关键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来接下组织的任务”。 说着话用钢笔点了点于海棠道:“我得说你是个优秀的广播员,也是个优秀的宣传工作者,但这并不足以证明在未来你能胜任这一工作”。 李学武示意的方向就是于海棠手里的文件,而于海棠也因为李学武的话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好像在攥紧到手的机会一般。 “所以要珍惜自己的能力,更要加强学习,补强业务水平,用青春和汗水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李学武说的好像是空话,可于海棠听着一点都不空,她是有些青春的冲动,更是上进心比较强的姑娘,可她也只是个姑娘,哪里绕得过李学武去。 一份实打实的机遇在自己手里攥着,就算是李学武教她喊口号她都不觉得空,只认为李学武是自己的指路明灯。 “去吧,回去好好工作,努力提升业务水平,世界是你们的” “谢谢李处长” 于海棠站起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份文件,还是被沙器之提醒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放了手,转身跟着沙器之出了门。 等沙器之再回来,看着李学武还在忙,便轻声汇报道:“已经送走了”。 “嗯” 李学武只是点了点头,手里的笔却没停,依旧在写着。 因为增添了一个副处长,处里的工作有一部分在萧子洪那里就被处理了,李学武倒是减少了很多日常管理业务。 可工作就像是水,只要你有空隙,它就会填满你的时间。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处理好的文件,拿起刚才于海棠看的那份文件轻声问道:“这份文件……?” “转给宣传处和谠综办吧,请负责谠群和宣传的同志提一提意见,要进行充分论证后再看形势决定”。 李学武交代完也写完了手里的文件稿,同沙器之再次交代道:“多关注一下于海棠,是个好苗子”。 “明白” 沙器之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手里的文件也同协调文件放在了一起,整理好拿着便出了办公室。 领导所说的“好苗子”不一定就是好苗子,沙器之倒是了解的很。 手里的这份文件是处长昨天让他从文件柜里取出来的,题目是《关于加强宣传舆管理筹建红星轧钢厂广播电台的意见稿》。 虽然是意见稿,可论文件的厚度都能当筹备方案来看待了。 文件是他存在文件柜里的,自然清楚这是领导许久以前写的了,具体的方案制定是由当时于主任负责的,没想到今天启用了。 他拿在手里往楼下走,不知道领导为啥要用这个广播员,但一定是跟这份文件有关系。 领导善于用人,更善于支持年轻人,沙器之很清楚这一点,但能用于海棠还真是叫他很惊讶。 不过他走到楼下大厅的这几步路也想明白了,一个心怀畏惧,却又渴望机遇的优秀有为青年,敢于付出,更勇于突破进取,在这个时候不好说,未来还真有可能会用到。 要不领导怎么说这是个好苗子呢,还拿了这份文件给对方看,明显是在给对方画大饼。 看那个广播员激动的程度他就知道了,领导的手里没有废物可言,是个人都能用得上,哪怕是曾经有过矛盾的。 不然王副处长怎么被领导安排的? 被动安排也是安排~ 沙器之抱着文件到了谠委楼这边,刚进门便见着傅林芳从楼上下来。 “小傅啊” “沙主任” 傅林芳神情有些意外地回了招呼,同时眼神扫了楼梯口的方向一眼,似是带着不屑和厌恶。 沙器之也是因为她去了招待所,这才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打起招呼来也是透露着一股子熟悉的热情。 只不过现在没看明白傅林芳这种神情是个什么意思,自己有事情忙,她也没意思多聊,两人点点头便错过了身子。 傅林芳迈步往出走,到了谠委楼外面却是站住了脚,似是在等着谁。 而楼梯口附近的卫生间里,王敬章眼珠子乱转地走了出来。 到了楼梯边上还往上瞄了一眼,见没有人了,这才快步出了楼门。 而傅林芳见他出来,也没想着一起走,先一步往外面走去。 王敬章这会儿当然不会冷嘲热讽,但眼神里的肆虐却是凶的很。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身后的楼梯拐角处,沙器之的眼睛正眯着。 —— “这件事我知道了” 卜清芳办公室里,广播站站长单南奇正坐在她办公桌对面汇报工作,沙器之进来的时候两人都看了过来。 “呦,沙主任” “单站长” 相比于上一任广播站站长,单南奇可是个八面玲珑的老手,虽然广播站受厂办直接指挥,可他还是坚持同卜清芳这边汇报工作。 啥叫会干工作啊,那就是不要把矛盾积累到自己的身上,左边来的送右边去,右边来的送左边去,自己不要乱扛事。 保卫处综合办的宣传工作多,于德才跟单南奇接触的多一些,沙器之也是占了李学武秘书的便利,李学武的稿件好多都是沙器之交送的,两人也算是说得上来。 沙器之多会做人的,单南奇还没起身呢,他便已经接住了对方的手客气了一句。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有一份文件跟广播站有关,这不巧了嘛~” “哦~是嘛” 单南奇侧着身子看了对面的卜处长一眼,嘴里却是在含糊着。 卜清芳没理会两人的寒暄,接了沙器之手里的文件看了看,待单南奇看过来便点点头说道:“刚跟你说的那个事”。 说完又看了一会,这才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对面的单南奇,转头对着沙器之说道:“李处长为这件事没少辛苦吧?代我说声谢谢”。 “您客气了” 沙器之先是笑着客气了一句,随后回道:“领导说了,宣传工作做好了,保卫工作就轻松,保卫处帮宣传就是在帮自己”。 “呵呵,还是你们李处长觉悟高,看得远” 卜清芳笑着赞了一句,眼神扫过单南奇,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单南奇这会儿也看完了手里的文件,笑着接话儿道:“李处长不仅仅文采斐然,气度也是非凡,这次广播站可要多承李处长的情了”。 “瞧您说的,我就是一跑腿儿的,这么多感谢我可接不住” 沙器之笑了笑,站在办公桌旁看了看单南奇,迟疑着问道:“有件事我想跟您确认一下”。 说着话目光微微偏向了卜清芳那边一瞬,随后眯起眼睛对着单南奇笑着问道:“这件事您没跟别人说过吧?” 单南奇微微一抬眉头,惊讶地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看向了卜清芳,而此时他看到的是卜清芳眼神中一样的疑惑。 “沙主任,到底是什么事啊?” 卜清芳没等单南奇开口便问了出来,语气已经有些严肃了起来。 沙器之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什么……”。 说完这句见卜清芳眯起眼睛后,又犹豫着看了单南奇,故作为难地解释道:“刚才广播站的于海棠来找我们处长了”。 说完好似没事人一样跟两人客气了一句便出了门,留下办公室里同时皱眉的两个人。 “你说的?” “没有啊~” 单南奇面对卜处长的询问赶紧解释道:“我还都是刚刚听您说的,哪里有时间……” 说到这里,想到刚才沙器之所说的话,他又迟疑地说道:“他说的于海棠,我可是听说和……” 单南奇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说了一半后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看向了卜清芳。 卜清芳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传言不可信,李处长跟他爱人的感情很好,他又是年轻有为,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多是意有所图的攻讦”。 说完点了点单南奇叮嘱道:“你们广播站人少就要把管理搞上来,现在就多事,这还要成立广播电台呢,你能拿的起来?” “是,我的责任” 单南奇也是很会做事,卜清芳提点他了,态度很是明白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卜清芳知道广播站的管理难题,两相属管,多方影响,是宣传口的必争之地。 前段时间就被工作组的人给控制了,今天单南奇来说的就是针对这一情况对当时犯错误的人员进行处理。 而卜清芳却是不赞成在这个时间处理人员,容易造成误会和反弹,在大潮之下,固守优于激进。 “这一次协调保卫处动用他们的关系来补充宣传力量,是我和谷副书记艰难努力的结果,可不能搞砸了” 卜清芳态度稍稍和缓,但还是严肃地叮嘱道:“要在人员管理上下功夫,要在工作方式方法上下功夫,更要抓住机遇”。 单南奇也知道这一次是个机遇,还是借了保卫处的势,更显得尤为难得。 轧钢厂有一万多人,工人居住地点覆盖了大半个东城,算上家属和可以影响到的居民,宣传网络下的人数得过六万。 筹建轧钢厂自己的广播电台也是加强舆论宣传的一把利剑,是谷维洁和卜清芳等人在考察过其他工厂,研判了当前形势后做出的决定。 广播电台是不需要大量人力去维持就能持续造成影响的宣传手段,比文宣队的力量更好控制。 当然了,受当前收音机和物质条件的影响,收听电台的人数不会比太多,节目效果也不一定有文宣队的直接和强烈。 但作为补充宣传手段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厂里在上面和外面的形势压力下正在放松对宣传的约束和管制,无论是她,或者是谷维洁,都对未来的宣传有很大的担忧。 沙器之所说的话可不是简单的在提醒两人,更像是在替李学武表达一种态度。 单南奇很认真地接受了卜清芳的批评和要求,思考过后又提了沙器之来之前的事。 “王敬章他们……” 见卜处长皱起眉头,单南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昨天他就来广播站找过于海棠,今天又来跟您谈组建宣传突击队的事,是不是有什么意图啊?” “呵呵,小鬼一个” 卜清芳冷笑一声道:“知道争不过张国祁,跟这里耍小心眼子呢”。 单南奇也是挑了挑眉毛,不屑地说道:“张国祁有保卫处的青年突击队支持,又有李副厂长的贸易项目支援,是够让他跳脚的了”。 “不全是” 卜清芳沉吟片刻道:“保卫处已经将青年突击队的实际控制权交给了张国祁,并且在组建工纠队的时候更多的发挥了张国祁的力量”。 单南奇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张国祁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国祁倒跟李学武成了“黄金搭档”,又莫名其妙的跟王敬章斗在了一起。 卜清芳这边继续说道:“李副厂长那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会支持他,真正支持他的是厂里的领导”。 “我懂了” 单南奇微微一笑道:“也是王敬章玩的太过火了,谁也不希望某一天自己被揪出去挨斗”。 “不管他” 卜清芳混不在意地说道:“他现在斗不过张国祁,就想着出奇招,不依托厂里的力量,从下而上的搞突击队,搞定点攻击,早晚要挨收拾”。 说到这,卜清芳又点了点单南奇提醒道:“小心他的渗透,没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嘛,这人有些邪性”。 “招待所的副所长?” 单南奇微微皱眉,联想到昨天王敬章来广播站找于海棠,瞬间便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 “要不要通知保卫处李处长那边?” “不用了” 卜清芳笑着摇了摇头,道:“连张国祁都搞不定,你觉得他能斗得过李学武?” “嫌死的慢了” “呵呵呵~” —— “不要怕,这算什么!” 李学武同张国祁站在办公室里,是要送他出门的模样,沙器之回来的时候便见着这一幕。 而他过来的时候还看见处长门口站着一个工人在等着,显然也是找处长谈事情的。 同那个工人点了点头,站在了门口一边等着张国祁出来。 “我就不明白了,干兼职怎么把岗位给丢了,这算什么?” 张国祁显然是不想走的,可谈话的节奏都被李学武掌控了,他现在是应该走的。 李学武见他不走,总不能推着他出门吧,只能好言相劝道:“你也要理解领导的苦心,这件事非你不可”。 这句话说完,李学武又把声音放低了,点了点张国祁问道:“谁最有能力办这件事?” 张国祁皱眉沉思,他自然不觉得自己就天下无敌了,也不觉得自己就应该去办这件事。 李学武这会儿却又问道:“谁最得领导信任,得全厂领导信任!” “你想想” 不等张国祁开口,李学武又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但凡能拿得住他,领导也总不至于把你从贸易岗位上挪过去,大学习活动重要,贸易项目就不重要了?” “你得顾全大局,考虑到领导的苦心啊”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张国祁的背部,带着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反过来说,你不把他拿住,咱们的工作能干好?” “丫就是一搅屎棍!” 张国祁不忿地说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个好玩意,你说哪件事不是他搅和的!” “这你比我清楚的很” 李学武送了他出门,脚步并未停止,也没有去看站在门口的刘海中,而是同张国祁一起往楼梯口走。 “但你得知道,贸易项目是工作,大学习活动的管理也是工作” 李学武特意点了点张国祁提醒道:“包括工纠队和文宣队,这是我的两张底牌,现在可全都给了你”。 “我知道” 张国祁自然清楚这件事李学武做了多少的努力,更知道自己真的承了他很多情。 李学武没满意张国祁的态度,晃着脑袋道:“光知道可不成,两张底牌打出去,你总得捞回点什么吧?”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的话倏然睁大了眼睛,站住了脚,看着李学武问道:“除了那个搅屎棍,还有那个啥,这里面……?” “目光要放长远” 李学武也站住了脚步,正对着张国祁,态度很认真地点了点他的胸口道:“活动一天两天完不成,一年两年停不了,一个副主任你就满足了?明天让你去当副厂长,你是不是要疯掉?!” “你快别逗我了” 张国祁忍不住扯动嘴角,看着李学武认真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了笑意。 李学武却是没笑,而是挑了挑眉毛问道:“掌控了工纠队和文宣队,你不会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 说完又眯起眼睛对着外面示意了一下道:“要不要咱们打个赌?” “哈哈哈哈~” 张国祁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畅快地说道:“你瞅瞅你咋还认真了”。 说着话拉了李学武往楼梯方向走,边走边问道:“你确定这里面的可行性很高?” “不然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道:“所以别再抱怨了,把领导的事情办好,领导能成大事,你也能成!” “谢谢兄弟了” 张国祁站在楼梯口,很是郑重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这次是老哥糊涂了”。 李学武却是很可惜地叹了一口气道:“谁让我年纪轻,没资历呢”。 说完又羡慕地看着张国祁说道:“活该你老哥要上位啊,年龄够,资历也够,这一次办好了,厂领导都支持你,后面又有李副厂长的关系,回头可不能再说我不够意思啊”。 “这是哪的话” 张国祁笑着比划了自己和李学武的方向说道:“你不是说了嘛,咱们是兄弟关系,我进步不就等于你进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相信你也听说了,未来厂里领导岗位上一定有大学习的位置,甚至是成立专门的管理部门,你现在的位置至关重要,机会多多”。 “放心吧兄弟” 张国祁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咱们是最佳搭档,这次你只管帮我掠阵,前面的路兄弟一定给你趟平了”。 李学武笑着站在楼梯口,目送了张国祁下楼,心里却是想着下一次的cpu应该烧哪一个精神内核。 “李处长” “来” 李学武拍了拍站在自己门口的刘海中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办公室。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进屋,抻了抻自己的衣角,手里的手套不自然地换了个手,内心很是挣扎。 可都到这了,李学武又是很随和的模样,他也不舍得走。 刚一进门,便瞧见刚才跟自己点头的秘书正拿着电话对李学武说道:“厂小学,高校长”。 “我知道了” 李学武接过电话便站在办公桌前面接听了,沙器之则是指引了刘海中去沙发边上坐。 刘海中眼睛看着李学武那边犹豫着,既担心李学武不搭理自己,又担心自己说的事在这不合适。 求人办事,麻杆打狼,要不是因为亲儿子,他是真的不想来李学武这里。 跟在四合院里可不一样,李学武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威严,即便是他表现的很随和,可在这种环境里,刘海中只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 “我知道了” 李学武接电话从始至终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挂断电话后转回身,见刘海中还站在沙发边上不敢坐,便摆了摆手,道:“坐”。 “哎” 刘海中努力挤出笑脸,等李学武坐下后才敢把屁股沾了沙发,可也不敢坐实诚了,只搭了一半。 沙器之也没给他泡茶,抱着李学武上午批阅的文件出去了。 似是这样的访客一般都待不久,又是男同志,他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且他也有些印象,这个工人好像就是处长一个院里的邻居,备不住要说些私人的话题。 “是来说光福的事?” 李学武看着刘海中为难的表情,没等他开口便主动谈起了这个话题。 都是一个院儿的,他没有时间跟对方扯闲蛋,更没有必要跟他转圈圈,直接了当都舒坦。 刘海中见李学武开口便使劲点了点头,出言恳求道:“李处长,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他……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松了开来,抬手示意了他不要激动,随后点头道:“你是什么意见,直说就行”。 刘海中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说,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李学武了。 说直接放人吧,会不会有点儿太不要脸了,可要说给自己儿子施加点什么处分吧,他又舍不得。 李学武怎么会让对方用“孩子”这种理由为难住自己呢,都不用争辩,只一个问题就能把对方崩回去。 见刘海中不说话了,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咱们是邻居,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刘光福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咱们都开诚布公的说”。 李学武用手势比划了自己和对方,随后挑眉问道:“您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可我做的敢说问心无愧,大院里的人也得这么说”。 刘海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是,是他做的不对,孩子出了问题,是我的责任”。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沙发,直言道:“您的孩子怎么管我们没资格评价,好坏等您老了自己承受着”。 “但是” 刘海中被李学武的这个但是惊的抬起了头,胆怯地望着李学武。 “如果他的行为和思想影响到了院里的邻居,影响到了我们家,甚至是我个人,那我就以我个人的名义在跟您谈问题,明白吗?” 李学武也没搭理刘海中的脸色,很是严肃地说道:“三大爷家一个孕妇,我们家俩,谁敢跟他赌这个?” “我……他……” 刘海中想要开口说话,想要跟李学武求情,可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李学武用话给截住了: “说点实在的”。 李学武看着刘海中说道:“您是我二大爷,今天来找我了,那我就给您个答复”。 说着话从茶几下面掏出一迭文件纸来,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钢笔放在上面道:“您给我和院里人写个保证书,保证光福不会伤害到院里人,我现在就给派处所打电话放人”。 “这……” 刘海中看着桌上的笔和纸为难的脸都皱起来了,要是别人这么说,他写了也就写了,即便是没做到也没关系,打无赖呗。 可跟李学武他不敢,这一次把光福捞出来了,他可没信心保证自己儿子不犯错误,真要是有了闪失,那李学武敢抓他全家。 李学武敲了敲茶几,道:“没关系,只要您做出保证会管教好孩子,我就认您,谁叫您是我二大爷呢”。 他越是这么说,刘海中越是不敢写这个,屁股都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深怕沾着了就算了。 李学武见他不想写,皱眉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在帮您啊”。 看着李学武比自己还苦大仇深的表情,刘海中一度觉得刘光福是李学武的儿子。 “他现在闹成啥样您也清楚,三大爷家的两个小崽子年岁小,惹不起大祸,您家老三年岁可大了,真要是有个好歹的……” 李学武表情特别真诚地对刘海中说道:“您家老大不像是个养老的,老二连我都告,您还能指望得上?” 刘海中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判断不出来。 “我说为您着想不算是空话” 李学武敲了下沙发扶手,示意刘海中看向自己,随后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您没信心教育好他,我给您找个地方好好教教他,等以后也许能有个养老儿子在身边”。 “是……工作?” 刘海中好像听明白了什么,表情惊讶地问道:“您的意思是给他安排个工作?” “也算是工作”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介绍道:“印刷厂、造纸厂、雕刻厂、裁缝、皮匠等等”。 摆着手指头介绍了一大堆行当,在刘海中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李学武又点头确认道:“您放心,只要他努力工作,吃和住绝对没问题”。 “就是有一样啊” 李学武在刘海中开口前提醒道:“不能回家,三年五年七八年都是有的”。 “是离家很远?” 见李学武主动给儿子找工作,刘海中的心猛地激动了起来,可一听说多年无法回家,这准是去离家远的地方了。 也行,这个时候工作多难安排他自己最清楚,以前还好说,七级工,给自己儿子安排岗位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嘛,他是有七级工的手艺,干着七级工的活儿,待遇却是一级工都不如呢。 可只要过了今年,等他恢复了工人身份,到时候什么都好说了。 离家远没关系,即便是七八年见不到也没关系,孩子年岁小,七八年也才二十出头,总比在家惹祸强。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算远,您要是想见他,提前申请就行,还是很方便的”。 刘海中眼珠子猛地一瞪,心里转了一百个劲儿,分析了李学武所说的话,不自觉的凑了过来轻声问道:“是保密单位?” “嗯,保密,非常保密” 李学武想了想,很明确地给出了答复,那个地方确实很保密。 刘海中猛地舒了一口气,咧开嘴想笑却又觉得不合适,攥了攥手套,点头道:“这件事您说了算”。 说完正式地给李学武道了谢,站起身就要走。 李学武也准备起身回去工作,却是见刘海中走到门口了,又转回身问道:“这样的好工作还有没有岗位了,我想……” “有,还有”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过入职条件比较苛刻,看机遇”。 “懂,我懂!” 刘海中很是明白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懂了似的,跟李学武轻声确认道:“保密!”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了他出门,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抓起电话打给了交道口。 “喂,是我,刘光福那个案子家属支持监所管教……” —— “只准红旗呐喊,不许东风翻天!” …… “头可断,血可流,变革的思想不能丢!” ……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对儿混蛋!” …… “斩尽杀绝四个清,永保钢厂万代红!” …… “狗崽子不许翻天!” …… 当李学武从食堂吃了中午饭回来的时候,便听见大食堂方向传来了阵阵呐喊声。 沙器之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见领导停下脚步倾听着,便也嘀咕道:“张副主任行动速度够快的”。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细听了那边传来的口号声,大概能猜到对阵的是谁了。 且从这口号喊的声音高低也能分辨出谁占了上风。 由着沙器之示意,李学武回头看见有人跑过去看热闹,也有上楼去看的,杨元松和杨凤山结伴往招待所方向走,应该是去散步的。 没在理会驻足观看的那些干部,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回了保卫楼。 三楼,沙器之将望远镜找了出来递给站在窗边的李学武,自己则是站在一边轻声说道:“看样子有种势均力敌的气势了”。 李学武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后说道:“词儿写的不错”。 沙器之自己也找了一个望远镜出来,跟着李学武看着斜对面大食堂广场方向的阵势。 还别说,起码得有上千人聚在那边,又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口号喊的响,横幅和大报写的是锣鼓相当。 李学武放下望远镜说道:“王敬章命不该绝啊,手里有能人了”。 沙器之看了一会儿也跟着放下了望远镜点头道:“根据以往的历史来看,宣传工作真是要命的重要”。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来了,一边收了李学武放在窗台上的望远镜,一边汇报道:“上午去谠委遇见傅林芳了,跟王敬章在一起”。 李学武刚坐下,拿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沙器之却是听出了领导的不满,没再说什么,对那个姑娘,他没有添油加醋的心思,更没有这个必要。 路都是自己走的,合不合适自己最清楚。 领导贯是心善的,只是有的时候心善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李学武不想听,他也就没说,拿了今天上午传下来的时事简报递给了李学武。 轧钢厂早就有情报室这个部门,主要负责收集时事新闻、文件精神、科研资料等等。 经过工作组一事后,厂办决定加强情报室职能,及时通过收音机和驻办消息渠道,收集上面的最新指示。 简报不是定时的,只要有了消息就会及时更新,但只到厂领导一层,李学武还是沾了纪监副书记的岗位光。 “这是上午的会议?” 李学武微微皱眉,抖了抖简报纸再仔细看了,却是上面回复华清附中的信。 华清附中一直都是走在变革的前沿,小崽子最先开始的地方,这一封信下来,小崽子真是要全面铺开了。 (本章完) 第776章 变局 第776章 变局 “闹的有点凶哦~” 徐斯年站在窗口张望着,又从沙器之手里接了望远镜仔细地看着。 而后看着李学武还老神在在地批阅着文件,惊讶地问道:“你不关心这个?” “关我什么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闹的再凶也跟保卫处没关系,只要不动手,保卫处就不管”。 “啧啧啧~” 徐斯年嘴里啧舌,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对着的却是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了。 沙器之见徐主任搞怪,想笑却是不敢笑,转回身去收拾文件了。 “你说不动手就不管,可下了班王敬章就要动手了” 徐斯年装模作样地用望远镜找着李学武在哪,嘴里却是为难道:“让我看看铁面无私的李处长会怎么应对”。 李学武一把扒拉开怼到自己面前的望远镜,撇嘴道:“你都说了他是下班后动手,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下班了啊”。 “嘶~~~真特么有理啊!” 徐斯年将望远镜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无怪乎他们都说保卫处李副处长神机妙算,机智了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嗯,这个‘李副处长’用得好,不叫李处长我身上松快多了” 李学武用钢笔点了点对面坐着的徐斯年说道:“回头记得点,就得这么叫”。 “嘿~~~你可真是属驴的”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身子前倾,胳膊拄在办公桌上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发现没,王敬章这个鳖孙儿好像认准了杨厂长一样”。 “徐主任,您没听说吧” 这个时候整理资料的沙器之笑着转回身说道:“厂里都在传个笑话呢,杨厂长被王副主任打了,就让张副主任打王副主任,王副主任打不过张副主任,于是就说,你打我,我打厂长!” “操!” 徐斯年挠了挠自己的脸笑骂道:“这特么还闭环了!”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抬起头看向徐斯年说道:“跟杨厂长说一声,坚持就是胜利,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他,要相信张副主任一定会胜利”。 “呵呵,等特么他胜利了,厂长也牺牲了”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真不打算插手这个?”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眼眉一抬,问道:“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嘛?” “唉~~~” 徐斯年点了点头道:“可能厂长也不希望你插手,否则他真的要牺牲”。 “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着话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看向窗外说道:“东风有厂里的支持,是不需要你插一脚进来的,也不太合适”。 李学武看了对面一眼,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徐斯年就是屁闲的跑他这里来喝茶的,搭理他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 徐斯年也不用李学武搭理自己,端着茶杯滋喽着,嘴里碎碎念地说着东风和红旗的事。 沙器之可不敢撵他,只能是偶尔给他续茶水,忙活自己的事。 李学武手里虽然看着文件,可耳朵却是听着徐斯年的念叨。 东风如何在厂里的默许和支持下依托青年突击队组建工纠队,如何在各单位和车间里成立分部组织等等。 而红旗那边又如何应对东风的发展和挤兑,招揽厂各管理层的子弟成立突击队和突击小队的。 说到红旗社那边,李学武是真的有些佩服王敬章这个小蟑螂了,真是打都打不死。 厂里利用张国祁在各个部门支持东风挤占红旗社的发展范围,阻碍红旗社的发展,却是没想到他另辟蹊径,搞起了点对点的突击模式。 东风讲究的是反对和变革,红旗就讲接班和保守。 其实这个时候的派别太多太复杂了,随时都在变化,随时都在兴起和湮灭。 红旗和东风只是两个方向,在两个方向内还有各自的小思想和小道理。 比如红旗社,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主张活动但不能影响了工厂的结构,后来发展壮大了,这一核心内容还是保留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最开始参加红旗社的主要成分是以对轧钢厂福利待遇和切身利益有相关诉求的那些人。 包括后来加入进来的那些人也是以轧钢厂在职管理层子女和有各种诉求的年青人居多,他们偏向于保守,知道饭碗砸碎了他们就得挨饿。 相对于的就是东风社了,他们无所顾忌,多是以有正治诉求的年轻人和居心叵测之人为主,喊的也是变革和反对。 如果按照两个社的主张来看,厂里更应该支持红旗才对的,可现实恰恰相反,这也代表了此时轧钢厂的魔幻现实。 东风是讲究反对和变革,但不反对轧钢厂现有管理领导,反对的是当前的思想和发展模式,是可以沟通和处理的矛盾。 红旗是讲究保守,但他们还讲接班呢,上面的不干掉,他们怎么接班啊。 相比于东风,红旗同厂决策层之间的矛盾就很突出了,都特么要干掉对方了,怎么协调。 所以徐斯年嘴里说这些的时候带着操蛋的语气,李学武听的时候也是在心里骂着操蛋的话。 徐斯年来找李学武不是为了让李学武救杨凤山,而是来探李学武的态度,进而判断李怀德的态度。 这老小子堪称双面人的典范,吃李副厂长的饭,刷杨厂长的锅。 你问他站在哪一边,李学武觉得他哪一边都不站,有了事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呢。 不过正经工作上,他该来问的还是会问,只要知道了李学武的态度,基本上就能确定李怀德的态度。 如果这件事上,李副厂长不插一脚,那杨厂长就不会掉下深渊。 当然了,这种事情没人说的好,徐斯年过来也是例行公事,李学武做事他都看不准,更何况李怀德了。 现在看着好像厂里团结一心揍王敬章,可实际上却是弯弯绕多的很。 比如现在,徐斯年挪开茶杯,用手指敲了敲李学武面前的桌面,见李学武抬起头看他,便笑着问道:“知道红旗社的标语和口号是谁写的嘛?” “不知道,怎么了?” 李学武的表情就像是不知道一样,回答了一句,又问了一句,低头在文件上开始写意见。 徐斯年却是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他才不相信招待所有变动李学武会不知道呢。 不过无所谓,他就是来搞事情的,李学武装不知道他也得让李学武知道知道。 “我听说是王敬章的旧将,你的新将,招待所那个副所长啊”。 “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李学武签完自己的名字后将文件交给了沙器之,嘴上回答道:“我是轧钢厂的干部,哪里来的‘你的’、‘我的’、‘他的’?” 徐斯年却是对李学武的话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道:“那个傅林芳是你给解决的岗位,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怎么?” 徐斯年好笑地看着李学武揶揄道:“怜香惜玉都喂了狗,现在恼羞成怒了?” 李学武知道这老小子等着看自己的好戏,不过他才不会免费给对方表演冲冠一怒呢。 “我解决不解决她都是那个待遇,不过说起这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着话将面前的烟灰缸往手边挪了挪,目光盯着徐斯年的脑门问道:“她还是你安排去的招待所呢吧?” 徐斯年顿时觉得脑门冰凉,好像有什么要砸过来似的,急忙撇清关系道:“那都是领导分配的,跟我有啥关系”。 “是嘛?” 李学武吊着眼睛用手转了转烟灰缸,目光从对方的脑门转移到了脸上。 徐斯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干笑道:“景副厂长做的决定,你找她去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就知道徐斯年会把这个锅甩给景玉农,因为景玉农是主管人事的副厂长。 瞪了瞪徐斯年锃亮的大脑门,收回目光看向了文件,嘴里却是说道:“我提拔的人多了,他们要做什么我可管不着,爹死娘家人,个人顾个人”。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想要给李学武翻个白眼来着,可他看见李学武的手并没有离开烟灰缸边上,想想还是算了。 “这姑娘属实有点料子,你没想过要培养培养?” “我建议你可以培养培养她” 李学武签了字,将文件扔在一边,抬起头看着徐斯年说道:“她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要是拯救了她,她必然感激涕零,纳头便拜”。 “艹~呵呵呵~” 徐斯年笑骂出声,觉得李学武真特么能扯淡。 没在这个名字上面多说什么,徐斯年变换话题方向,说起了王敬章搜集证据,想要拉杨厂长下马的事。 李学武自然知道王敬章鸡飞狗跳的想要干什么,只不过他没有出手的心思,毕竟有张国祁在那呢,杀鸡焉用宰牛刀。 徐斯年过来也是没憋好屁,他念叨什么李学武只当没听见,说大声了全当放屁。 —— 周六,李学武刚从警犬小队那边检查回来,沙器之便迎过来汇报道:“治安大队那边有情况,车已经准备好了”。 李学武眉头一拧,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转头对着孙健等人交代了几句,带着沙器之便上了韩建昆开过来的指挥车。 孙健同站在一边的韩雅婷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领导为啥这么严肃。 看着指挥车快速离去,不知所措的还有从招待所那边赶过来的傅林芳。 她昨晚下班就想去找李学武的,可到了保卫处才知道,李学武没下班就走了,说是有工作。 而今天知道上午李学武有检查工作,她特意赶了这个时间过来,就是想见李学武一面。 谁承想了,她还没到地方呢,李学武的车又离开了。 保卫处门口一众干部们散去,傅林芳是没再敢往跟前凑的,怕他们帮不上忙,她没有认识的人,也怕王敬章有所察觉。 其实不用她防备着,王敬章已经看见她了,只是在办公区院里,他没过来罢了。 不过冷笑已然挂在了王敬章的脸上,他这些天一直都在防备着傅林芳这一手。 明明知道傅林芳借过李学武的力,这次要用傅林芳,他还能不紧盯着点? 这两天傅林芳确实很配合工作,只是很抗拒他的亲近,他倒是没在意这个,只当她不愿意就算了。 没想到啊! 王敬章阴狠地瞪了瞪眼珠子,拿着一份材料进了主办公楼。 他现在没有任何职务,但却是能随意进出办公楼,且在机关里更吃香了,好像谁都畏惧他一般。 当然了,他也只敢在这边耍横,对面保卫楼他是如何都不敢去的。 耍横和犯傻是两码事,挨打的事他可不干。 甩了甩手里的文件,王敬章去了二楼服务处的大办公室。 “一科长呢?” “呦,王主任” 王敬章正站在一科室的门口问着,没防住身后有人打招呼,差点吓了他一跳。 “你小子啊” 他这么转头一瞧,却是处里早前就来实习的大学生房立宁。 对于这个大学生他自然不陌生,他才走几天啊,当时他是想用这几个男学生跟李学武换几个女学生来着,李学武不愿意。 当然了,最后还是让他得手了,虎口拔牙,弄来了两个厂里最漂亮的大学生。 这也是他跟李学武过招中为数不多的战绩。 房立宁笑着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的,脑子想的想的却是昨天下午下班后,眼巴前这位王主任揪着厂长脖领子拽出门去时的场景。 太威风了,太有气魄了,这才是青年变革的先行者、领导者应有的作为呢。 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作为,像收音机里听到的那样有所变革。 相比于东风那样的“谄媚”他更觉得自己适合红旗社,尤其是跟红旗社还有这份香火情。 自己女朋友不理解这些,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思想落后严重,机会都到眼巴前了却放弃,他真是越想越觉得亏得慌。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红旗社当家人了,他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先是笑着跟王主任打了声招呼,随后用自己最暖的微笑问道:“您找我们科长啊,他出去了”。 说着话请了王敬章进屋里坐,同时给对方端茶倒水的好一顿忙活。 王敬章已经有好一阵没在服务处这边享受到这种待遇了,今天他看房立宁也格外的顺眼。 “小房啊,现在还是负责清洁队工作?” “是,还是您安排的那个工作内容” 房立宁端着茶杯放在了王敬章的手边,笑着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了旁边陪着。 王敬章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房立宁一眼,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扫了屋里众人一眼。 这些人以前也是自己的下属,哪个见了自己不是低声下气的。 可自从他落了难,这些人可真是没少落井下石。 一想起这个王敬章就觉得来气,不过今非昔比了,他王敬章虽然情况很危急,但现阶段还能支棱着,对付这些小鱼小虾自然手到擒来。 不过他是有远大抱负的,要对付也得从个最高的开始,等他把杨凤山拽下来再一个个收拾这些卑劣小人。 虽然说他的精力有限,但先收取一些利息还是可以的,突破口不就是给自己端茶倒水这个小傻子嘛。 “小房同志啊,进步要趁早啊~” 王敬章似是很关心房立宁的模样,关切地对着房立宁说道:“你是大学生,正处于人的一生中最好的年龄,你得趁着现在年轻早早开始冲刺了”。 说着话还用手里捏着的茶杯盖点了点周围方向,意有所指地说道:“可不要等……啊~这样了才知道努力,啥都晚了”。 “是,您说的是” 房立宁一改以往的矜持,也许是被厂长挨打吓着了,也许是被每天晚上下班时候红旗社的动作给刺激的,他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我也想像您一样,可任凭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您这种成就,实在是遗憾”。 “哦?!” 王敬章见对方如此上道,合上茶杯盖子,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观察着房立宁问道:“听你这意思,是也想进步?” “瞧你那说的,谁不想进步啊” 房立宁干笑着搓了搓自己的手掌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没机会,也没门路嘛”。 王敬章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小伙子,笑着说道:“机遇可不会自己来找你,你得学会主动出击,要真是靠等的,跟他们可不就一样了嘛”。 房立宁跟着王敬章的手势看了周围办公室里的同事一眼,随后目光灼灼地点头问道:“那您能给我个机会嘛,我真想为变革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哈哈哈哈~” 王敬章真的很开心,之前他去找那些人被拒绝的糟糕心思一扫而空,他也不是破落了,这不是有主动来投的嘛。 “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话,他伸手在身边的文件上面拍了拍,对着房立宁示意道:“红旗社搞活动,要冷饮厂支援一千块雪糕,你把这个事情办下来,今天晚上你就去红旗社负责宣传工作”。 “啊?……” 还没等房立宁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呢,王敬章已经站起身出门去了。 再等他想去送的时候人已经下楼了,只留下了桌上的那一份申请文件,让他目瞪口呆。 这厂里的雪糕再不值钱,可要是乘以一千,那也是个大数字了,谁敢随便批啊。 今天一科长准是知道王敬章要来化缘的,早早的就躲出去了,没想到砸他手里了。 他当然不想接这个鬼差事了,可他想进红旗社,又是有着宣传负责人的诱惑,他还想着坐卜清芳那个位置呢。 走回办公室,拿起那份申请文件看了看,房立宁犹豫着拿给了自己师父看,他想从师父这里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他们大学生来实习,无论是在车间里的,还是在办公室的,厂办和单位都给他们安排了带教老师。 而现在房立宁就是跟他师父在一个办公室里,有为难的事情了,自然第一个想到师父。 可没承想,他都拿着文件到他师父办公桌边上了,也没见他师父抬起头来。 要是搁以往,这个大学生徒弟来了,他师父早就笑脸看他了,今天这是…… “师父……” “别!” 坐在靠里面办公桌的张万友倏然坐直了身子,冲着房立宁摆了摆手道:“房股长,咱们还是赁上下级的好”。 房立宁被他师父弄的尴尬在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知道这是自己讨人厌了。 刚才王主任说的那些话又不是自己说的,怨得着自己嘛! 再说了,人家说的也没错啊,年轻的时候不努力,真跟师父似的蹉跎半生都是个老坐班的?! 看看保卫处的李学武,还不是一进了厂里就突飞猛进的,不然能有现在的威风嘛! 是,他对王主任是有些卑躬屈膝了,可办公室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见着了厂长不这样,他这样就有错了! 房立宁不服这个,现在讲究的是变革,是一切反对都有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相反的,王主任从轧钢厂的领导班子里揪出布尔乔亚的蛀虫来是正确的,是变革思想的具体体现,是他学习的榜样。 看着自己师父顽固不化的态度,看着周围人的横眉竖眼,房立宁恼羞成怒,咬着牙抖了抖文件,对着自己师父说道:“那好,张万友同志……” “你特么跟谁说话呢!” 房立宁刚开口,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的一个小年轻不让了,站起身怒目手指房立宁喝骂道:“师父的名号也是你个小比崽子能叫的,你去问问王敬章敢不敢这么叫师父!” “你个忘八蛋艹的!” 小年轻嘴也是利索,当当当跟机关枪似的给房立宁祖宗都掘出来了。 房立宁咬着牙瞪着对方,这是自己“同门师兄弟”,都是一起进厂的,一起跟张万友学习的,只是他是大学生,对方是高中生罢了。 要是搁以往,师父对他是最好的,毕竟难得带一个大学生嘛,分到手里自然宝贝着,也指望徒弟以后进步了有个指望。 今天张万友却是气着了,自己这是教出来一个白眼狼啊,巴结王敬章那个鳖孙也就罢了,还敢直呼自己大号。 嘿,这老脸真是丢尽了。 房立宁看了看喝骂不止的师弟,又看了看师父铁青着的脸,以及屋里众人冷漠的目光,使劲一摔手里的文件,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是一句狠话都没敢撂下的,因为那位小师弟好动手,已经跟好几个人打过架了,全胜零负,都是别人吃亏。 听说对方家里是武术世家,他可不想给对方增添战绩。 看着房立宁出门,张万友对着小徒弟摆了摆手,没让他继续骂,更没让他追出去搞事情。 看着张万友一脸的落寞,屋里众人均是议论纷纷,声讨的对象自然就是那个出去的白眼狼了。 房立宁来的晚可能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王敬章是个啥德行嘛,王敬章从服务处调走的时候他们差点放鞭炮庆祝。 再说了,跟房立宁一起来的大学生有被王敬章欺负的他自己难道不清楚? 还特么拿他当好人呢,要是领导都这么当,下面人早晚都得遭他的罪了。 有过来劝的,也有站在一边附和着骂街的,办公室里倒是团结的模样,黄诗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这是怎么了?” 黄诗雯不明就里,看见房立宁的师父正捂着胸口坐在那被人劝着,观察了一眼便疾步走了过来关心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呵呵~还说怎么了,问你对象去吧~” 屋里有人不忿地回了一句,看房立宁不对付,连看黄诗雯的目光都带着不屑了。 黄诗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来找房立宁的,好几天没说话了,两人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呢。 今天她想着主动来找房立宁解释一下自己那天的想法,没想到就看了个这。 张万友摆了摆手,他是知道黄诗雯不是那样的,自从跟房立宁搞对象以后,黄诗雯就跟他叫师父了,显得可尊敬。 制止了周围人的话,张万友冲着黄诗雯说道:“王敬章没找过你吧?” “啊?” 黄诗雯不知道张师傅在说什么,这都哪跟哪啊。 张万友没注意到黄诗雯的表情,压着火说道:“离王敬章远点,要是小房执迷不悟……”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 话只说到一半,张万友摆了摆手,只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意思了,又坐回到了座位上生闷气。 黄诗雯皱眉问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是跟谁生气啊,房立宁他气着您了?” “不是他还有谁?!” 小师弟气呼呼地说道:“王敬章来找事,科长躲出去了,他倒是跟哈巴狗似的巴结上了去!” “王钊,你说啥呢!” 黄诗雯瞪了瞪眼睛,不满地说道:“他不是那种人,以前提拔他进步他都躲着,怎么会主动巴结……” “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师弟见黄诗雯说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尤其是看见周围人的眼神,她一定是有了判断,这才开口道:“他替科长接了一千块雪糕的支援,梦想着做红旗社负责人呢!” 这小伙子说完这些,又指了指张万友说道:“师父为了他好,不想让他走歪路,没想到他却是跟师父耍横的,开始直呼师父大号了!” 黄诗雯听着对方的话脑子嗡嗡的,刚才为房立宁辩白的时候她看着大家的目光就知道事情不大对。 再想到那天王敬章找了自己后,房立宁劝自己的那些话,再听着小师弟这么说,她已经信了七八成。 就算是不信这些,她还能不信张师傅的嘛! “我找他去!” 黄诗雯不想放弃房立宁,两个人都说好了的,要好好工作,以后要在一起的。 她以前还有冒进的心思,现在她只想跟房立宁以前的想法一样,踏踏实实工作。 张万友看了看跑出去的黄诗雯的背影,无奈又可惜地摇了摇头,他在机关待了大半辈子,啥样人没见过,他只恨自己看走了眼啊。 —— “通知是什么时候下的?” 指挥车刚停下,李学武跳下车便对着站在停车场等他的沈放问了这句话。 沈放则是满脸紧张有严肃地回道:“分局郑局打电话通知的,我撂下电话就给你打过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院里方向,带着沈放往办公室方向走,同时嘴里问道:“跟小琴政委通知了嘛?” “她说山上也很重要,山下的事交给你了” 沈放看了比自己超前半步的李学武,以前两人的关系就不说了,现在看,自己无论是在正治嗅觉,还是在谋算上都不如对方的。 能提前谋划这一动作,并且能按计划实施的,恐怕也只有李学武了。 要说算无遗策也不对,毕竟有赖山川插了一杠子,让结果有些忽闪。 李学武最近都没去分局,就是在降低这种影响,低调都是迫不得已的。 治安大队这边没有什么事,基本的协勤任务都是由他来处理,李学武也没有往这边多来,要不是今天有消息了,他也不会给李学武电话。 进了大院,看了眼周围的办公室,好多人都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可能是发现李学武和沈放进院了,也发现了李学武犀利的目光,这些人赶紧散了,装模作样的开始忙着。 李学武并没有苛求这些人也如自己一样沉着冷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但这里是纪律单位,哪里容许他们先乱。 沈放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这些人的表现表示什么,只是跟在李学武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大队长办公室走去。 帕孜勒也在山上,跟王小琴搭班子带训,山下只有沈放和翟楚楚在,政训力量多数去了训练场。 队里现在任务少,多是以学习和训练为主,机关里的纪律难免的要松弛一些。 李学武也没有说什么,消息传开了,即便是表面上控制住了,各人内心恐怕也是慌乱的。 慌乱的来源就是那个消息:今天,也就是八月二号,分局传达上面通知,治安大队按照二级准备执行纪律要求,同时大队所有人事冻结,冻结期间原则上不允许调动,具体要求等下一步通知。 二级准备就是所有人员不许请假,请假了的也要召回,全员准备,随时执行任务。 这一项命令内容一般针对的都是重大任务,可要是搭配一个人事冻结令,那就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治安大队要整体变动。 这是不言而喻的,让所有人都集合起来等着,并且冻结了包括机关人员在内的所有人事,不是整体变动是什么。 其实机关人员来治安大队的时候就怕有这么一天,毕竟是个新形势下新组建,也是重新定义执行职能的单位,具有一定的实验性质,出现变动也是必然的。 可他们都是分局下来的人,是冲着新单位组建来锻炼的,他们这些人年轻人居多,还不是因为分局那边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出来就没机会锻炼,上都上不去。 现在他们怕的是随着人事变动,本来属于分局的人事关系可能有来无回啊。 李学武刚一进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这是特么在我这安插线人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沈放一眼,挑眉问道:“这也太特么准时了吧”。 沈放却是无奈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有人算到了,而是这电话就没停过,一直都在响”。 李学武的嘴角扯了扯,走到电话边上接了电话,对面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庆幸~” “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也不等李学武问对方是谁,那边便好似机关枪似的开始突突突地说了起来。 “李副处长,治安大队是要改编吧,我们的人你可得还给我们啊,我们所的人数本来就不足,说好的抽调……” 沈放的耳朵很好使,听得见话筒里的大嗓门,见李学武看过来,低声提醒道:“永外”。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招手示意沙器之泡杯茶,今天他回来不就是主持这个工作的嘛。 等对面“吵吵”累了,李学武这才接话道:“周所是吧,这事儿您听谁说的?” “还听谁说的?分局都传遍了” 永外派处所的周令先撤着大嗓门喊道:“那命令上都写了,人事冻结,这不是要抢人嘛!” “我说,你们可不能这样啊~” 周令先的语气又激动又无奈,既怕人事冻结了,他们的人回不去了,又无奈李学武的级别比他高,说话都没力度。 李学武“呵”了一声,回复道:“既然你都知道是人事冻结令了,那一定是知道谁下发的了,这电话打我这里来你觉得还有用嘛?” 说完见对面没滋声了,也没搭理他,直接挂断了手里的电话。 这特么就是个娘死哭爹的主,糊涂的都不知道拜谁了。 绕到办公桌后面看了看桌上的红字令,内容就是沈放说的那些。 沈放走到办公桌对面,也没坐下,手撑着桌子探身轻声问道:“要不要给郑局去个电话?” “他都没跟你说,就能跟我说了?” 李学武抬起头瞥了沈放一眼,随后放下了手里的命令文件,摆摆手示意沈放坐下。 沈放的脸色从门口到现在,一样的紧张和严肃,他知道,最后的命运走向要公布了。 李学武这么回答他不意外,他自己也是有些慌乱,直接影响了机关里的这些人。 大队那边还好,都还在训练中,没人敢乱传消息,可今天结束训练后就不好说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开口安排道:“按照命令执行二级准备,同时把各大队和小队在家的负责人叫过来开个会”。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补充道:“就十五分钟以后吧,大会议室,把政训和机关的干部干事都叫上”。 李学武说完便将手底下的文件纸放去了一边,抽出钢笔开始写命令文件。 沈放听了李学武的安排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答应一声便出去安排了。 这个时候李学武没跟他商量的意思,更没有给上面打电话咨询动作,在他看来是正确的,也显现出李学武的胸有成竹来了。 关键时刻就是需要这种沉着冷静,就是需要这种坐镇一方的定力,知道人心慌乱不可避免,主动开会把问题说清楚了更容易控制局面。 看着沈放出门,李学武瞅了门外一眼,沙器之没用他说就把门给关上了。 李学武这才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可也不是打给郑富华,而是一个院的邻居,八一六团。 “我是李学武” …… 电话只说了几句便挂断了,不是李学武没有这个面子,而是隔壁的领导都不在家。 不是在山上,那边的办事员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治安大队和八一六、李学武和齐耀武的关系,所以很明确的告诉他了,团长和副政委都不在家,被叫走开会去了。 副参谋长倒是在,可人在红星村主持日常训练工作呢,李学武不找他。 这个电话并不白打,李学武就是想确定一下当前的变动到底是不是他和齐耀武之前猜想的那样。 自从李学武主动贴上来以后,齐耀武就在琢磨为啥分局的人这么好。 不是他心思坏了,想谁都是坏人,而是这个时候个人绝对有这个帮忙的心思,单位可就不一定了。 而在红星村驻扎以后,随着训练场合作的慢慢展开,随着山下办公大院的联合管理工作的展开,他慢慢的品出不一样的味了。 他闻见了小狐狸的味道。 刚开始察觉出这种意味,李学武便找上了门,通过三方合作,在山上搞了那么个垦区。 最初当然是不合规的,可谁管得着啊,关键是两个月以后这种做法突然就响应政策号召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要说李学武没点算计,他是万万不相信的,可他不说,李学武也不说,就等着今天这一幕呢。 李学武、王小琴、沈放等人等待多时的大变局真的就要来临了。 (本章完) 第777章 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第777章 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治安大队出现变局,李学武又是打电话联系沟通,又是开会安抚人心,总算是稳定住了局面。 对外,李学武请郑局出面协调,进一步听取各方意见,积极征求治安大队在训人员所属单位意见。 虽然没有立即回复处理决定,但也让办公室的电话消停了下来。 对内,李学武先是给各支、小队长以及机关管理人员开会,先强调纪律,后强调机遇。 总之一句话,只要大饼画的好,人人都能吃的饱。 时机成熟了,李学武不怕这些人跳闹,只要结果是他猜测的那般,这些人会跳着脚的感谢他八辈祖宗。 这个时候了,谁不想进部队啊,就算是分局这边的条件特殊,可就李学武所知,转编后的治安大队依旧是负责相关业务的。 这也是后来那只专业队伍发展的根基,期间负责了许多地方维稳任务。 只要不再出现赖山川这样的搅局者,那李学武的计划就会平稳过渡。 当然了,赖山川是不敢了的,把他儿子送走后就沉寂了下去,在单位里都轻易不露面的,更不会来治安大队这边惹事了。 虽然那个案子天亮前就结束了,可案底留下了,那些家长恨不得弄死赖山川,他的根基都在分局那边,小辫子不要太多。 家长们也恨李学武,要不是这两个人争斗,怎么会连累到他们的孩子呢。 不过李学武不是分局这边起来的干部,十天都不去一天,办公室都没用过,想去治安大队找麻烦,他们也得进得去门啊。 再说了,李学武最近一直都在轧钢厂办公,很是“乖巧”懂得低调,所以并不显眼。 其实不是李学武乖巧,而是他在等这阵风来,好把自己和治安大队吹起来,再见面的时候这些提都不敢提这件事才行。 忙完了治安大队这边,李学武又回了轧钢厂,约好了要跟钢城那边开一个电话协调会的,下午还有个厂办公会议。 要不是有萧子洪进保卫处,李学武倒是不能这么轻松,可他也没放松对保卫处的管理。 谁都不值得信任,因为谁都想进步,谁都想当这个一把手。 李学武可不觉得对方是来保卫处过渡的,更不觉得对方会想着在副处长的位置上养老。 正治生态的递进与竞争是共存关系,他决定不了萧子洪来保卫处,但他能决定萧子洪在保卫处能做到哪一步。 李学武让他做哪一步,他就得做哪一步,这可跟厂长和副厂长的关系不一样。 “虽然咱们是做保卫工作的,可谁让咱们有个做厂长的处长呢” 李学武笑着挂了电话,跟坐在会议桌旁边的萧子洪等人开了个玩笑,随后便开始了轧钢厂这边的会议。 刚刚跟钢城沟通完,会议主要围绕以协作、安全、训练、贸易等几个基本点为基础,展开和部署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在两地协作方面,钢城方面提出了加强信息管控和沟通的方案,充分利用通讯电台网络的便利性,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要完成点对点的信息转化工作。 也就是说,即时信息沟通将不会再以电话的形式进行传播了,而是要全面启用无线电台网络进行联络。 这里配套的工作是,厂宣传处和谠组办筹备成立的广播电台设备也将借助山上的无线电设备和技术,完成对轧钢厂大部分工人的信息传播管控和搭建。 以后山上的无线电设备将会得到补充和加强,相关的人员也会进行补充和组建专门的维护小组。 当然了,维护小组的人员李学武已经准备好了,那五家可是有不少年轻子弟混吃等死呢,有学问没工作。 山上那块地方就是他们的避难所,可也总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不能光是跟外面传递消息,还得办点正事。 广播电台的设备在山上,可电台的运用是在山下厂里,山上只负责设备和技术。 这个项目李学武已经交给了卜清芳,由宣传处出面推动相关工作的落地。 无线电终究是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最主要的技术手段,声音传播的力量比纸质媒体要更有穿透力。 李学武想要丰富山上的技术和职能,才好在未来同其他地方沟通做浑水摸鱼的举动。 公共广播信号的监管比商业电台要弱的多,密云山上的无线电不仅仅要联系吉城、钢城、港城和乌城,还要联系海上船运,是李学武为未来准备的信息调度中心。 不然费劲巴力的保护娄家这些人做什么,真要是顾全娄姐,他有多种办法送这些人出去。 可他舍不得,这些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可不都是娄姐这样的傻大姐,一个个可以说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只是因为资本的身份,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工作的机会,即便是在学校和文化领域的,也都早早的撤出来了。 真要说吃了苦,受了罪的,还是那些没根没底的,似是娄家这种家庭,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战战兢兢的,怎么会硬着头皮钢风险呢。 别人不知道,跟李学武合作的这五家反正已经上山了,山下的资产不是带上山了,就是变卖了,就剩一个空房子了。 好巧不巧的是,这些人都是悄悄离开的,夜里来的大卡车,天亮以后院门都上了大锁头,上面还贴了似是而非的封条。 山上的资源虽然很紧张,啥啥都没有,可也没有要危害他们的人,总比在城里担惊受怕的强。 你要说城里的就没想过往外面跑? 往哪跑,村里他们有钱都买不着房子,有亲戚也不会让他们住进去。 红星村很特殊,山高皇帝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红星村的山上又是一方水土,不在山下的管束内,已经被圈了。 在半山腰上开辟出来的居住点既不影响山上的训练,又不跟山下的村民接触。 有泥泞的山路挡一道,有红星村挡一道,再有轧钢厂的训练处挡一道,最后是山口的检查站挡一道,这才能让他们睡好觉。 外面跑他们也不是没想法,可翻船死的那一家给了他们很强烈的心里压力,现在有躲避的地方住,有临时工作干,还能参与投资,他们想了,这风总不能吹一辈子的。 纵观历史,放眼全局,任何风波都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他们是有文化的人,虽然不如李学武掐的准,但也能看得清。 受李学武保护,交李学武保护费,干李学武交代的工作,保他们全家平安。 更何况他们干的工作还是维持自己家里的投资,跟以前做幕后资本没什么两样。 换一种思路,耕读传家和资本运营都兼顾了,这不是很好嘛。 李学武最近是没有上山的,但山上的消息在不断的传下来,娄姐也在说这件事。 她因为特殊的关系,被五家人推举站在了前台,同五家掌舵人一起留在了俱乐部等待时机。 娄钰已经离开了,是通过正规途径前往港城的,这也给他们慌乱的内心注入了一股安全感。 李学武也支持尽早实现无线电信息传播常规化,港城一两个月之内一定会完成信息沟通的架设工作,到时候就是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时候了。 他心里盘算着最近的琐事,可嘴上却是继续在会议上部署着工作。 钢城一地的安全要对标轧钢厂,轧钢厂的安全要掌控在保卫处,多地的培训和训练不能停,协调贸易的工作又落在了李学武的手里。 今天保卫处开会,可销售处和后勤处都来了人,就是调度处那么忙,知道其他两个处室的副处长都去了保卫处,姚慧颖也来了。 后勤处现在是冯行可当家,可他是外来户,以前是炼钢厂的副厂长,在服务处干了半年副处长,这一次转正后积极向李怀德靠拢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炼钢厂的风波后他有了什么干工作的心得,最近接手后勤处以后干的是有声有色。 一边在同李怀德的接触中积极表现,初步获得了这位主管领导的支持和信任,在后勤处内部大刀阔斧的开始了变革和改造工作。 另一边在同其他部门协作过程中谦虚谨慎,尤其是作为贸易项目的根基,他把后勤处的位置放的很低,多次跟李学武沟通协调项目中的重点工作。 李学武只是一个副处长,但在李怀德这个圈子里没人真敢拿他当副处长看,在轧钢厂也没人这么傻啊。 保卫处虽然不参与贸易项目的运作和管理,但李怀德支持李学武管理贸易项目中的协调问题。 这项工作本来是要交给张国祁来做的,但是李怀德看准了厂里用老张的时机,准备让他再一次冲锋陷阵,所以这个工作暂时只能李学武负责。 私下里聚会,自然是李学武跟三个处室的一把手直接对话,可今天是开办公会,因为钢城的缘故,这三个处室都安排副处长来开会了。 后勤处的岑辅尧,销售处的庄苍舒,调度处的姚慧颖,这些人李学武都不陌生,平时打交道也多,只是在李怀德那里不常见。 包括萧子洪在内的,这几个人的资历和年龄都比他大,都要丰富,可李学武主持会议,部署工作,一点都不怵头,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现在李学武是保卫处的一把手,是贸易项目的协调主管,他说的话要比李怀德好使。 因为李怀德不太懂业务,说大概的行,要是像李学武这么细致的部署,他是做不来的。 都来到保卫处了,这些人也是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了,听的也很认真,连带着参会的保卫处干部也是自信了起来。 会议的最后,李学武就周日,也就是明天到达的贸易列车做了工作安排,要保证货物交接的顺利进行,还要保证分流过程中的安全问题。 这里面涉及到了保卫工作,李学武点了韩雅婷的名,明天她加班,重点监督贸易列车第二批次的货物平稳交接。 货已经卖出去了,确切的说是订出去了,现在就差几方合作单位来收货,然后督促财务把钱要回来了。 选择周日交接货物,一个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促进货物的及时销售,另一个也是为了避免那些厂里的小组织临时起意去闹调度车间。 这一次的贸易商品是以水果、黄酒、海鲜等产品为主,丰富又量大,早早的就被各单位瓜分干净了。 除了供应给供销社的商品可以流入市场外,其他单位接受这些货物只能用于福利品,发放对象也只能是单位内部工人,绝对不能出现串货现象。 李学武开会结束前还点了销售处的庄苍舒,要销售处在京人员注意这方面的监督工作。 宣布散会后,李学武又带着三个处室的负责人,以及萧子洪回办公室开了个小会。 等送走了几人后又带着沙器之去了谠委楼,这边宣传处临时召集了一个办公会议。 谷维洁主持会议,会议的议题主要是广播电台的搭建和协调工作,厂里已经批复了这个项目。 另外就是文宣队的鍕训今天下午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文艺宣传工作,以及各单位、车间宣传小组的搭建工作也要部署下去。 前期在各车间已经成立的支部组织里就有宣传委员,但相关岗位兼职的多,并没有组织过宣传队的经验。 这一次宣传处不仅仅要利用文宣队的专业素养为各支部培养宣传小队技能,更要一步到位,组建属于宣传阵线的直接力量。 相比于宣传处的慢动作,工纠队那边已经基本完成了组建工作,在厂里的默许和支持下,以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作为工纠总队,对各单位、车间工纠小队执行指导和领导工作。 各单位、车间里的工纠小队主要是以东风社为主,吸纳了有变革思想,持反对意见的年轻人,以及有思想,有积极性的中年工人。 不同于红旗社愿意招纳管理干部,或者具有干部身份的社员,东风社更多的是以工人为基础。 即便是张国祁也是在解除了贸易项目副主任的身份后,深入到了一线队伍中,主持学习和讨论工作。 名义上厂里还是支持和建议工纠、文宣等工作要竞争,要选拔,可实际上已经分出高低来了。 在针对红旗社的打压和制约上,杨凤山也是狠了心的,晚上被王敬章欺负的越狠,白天催张国祁搞动作的语气就越狠,主打一个转圈伤害。 文宣队的工作并不涉及到争斗,更不用付诸武力,所以即便是慢了几天,可宣传处这边也没有着急,李学武更是建议他们以稳为主。 这个时候厂里第三时期刚刚发展,外面第二时期才刚开始,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不破不立,李学武搞出工纠就是针对破字的,而文宣队针对的是破的过程,以及后面那个立字。 破,要两年多,立,也要两年多,未来五年主要是这两个队伍在维持轧钢厂的基层管理工作。 一个负责大学习的执行,一个负责大学习的管理,李学武只抓这两个大方向,剩下的就由着他们去。 会议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下班点,要不是广播站提前播放下班歌曲,他们的会议还开不完。 李学武从谠委楼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王敬章带着一队人往主办公楼里面冲,出来进去的人纷纷给这些红旗社的人让路。 身后的沙器之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处长没看过,他可是天天都在关注着。 “建昆到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提醒自己的沙器之一眼,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管这个“闲事”的。 两人没再说话,而是沿着甬路往回走,韩建昆确实已经把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门前。 “李处长” 张国祁见到李学武,急忙赶了几步,看了一眼主办公楼门厅,拉着他站在了指挥车旁边。 李学武看了张国祁一眼,这老小子怎么回事,不去对付王敬章,怎么老往自己这里跑呢! “我听说贸易列车要到了?” 张国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搓搓手说道:“本来都答应几个朋友给他们带一些水果了,可眼巴前我这差事又丢了,呵呵”。 “呵呵,这事多好办” 李学武拍了拍张国祁的胳膊,轻笑着说道:“一筐两筐的,你跟后勤处那边说就是了,给领导的他们还能拦着你啊”。 这种事都是备不住的,李学武说是管贸易协调工作,可他绝对不会去现场,更不会动车上的东西。 也就张国祁这样的老油子才会贪这个便宜,说是答应给朋友的,说不定就是哪个女朋友了。 他不贪这个,可也不想当冤大头,替张国祁背这个锅,小锅他也不背,愿意要自己拿去,他不说就是了。 话已经说到位了,张国祁跟李副厂长关系好,打着领导的幌子拿一两筐,送领导一部分,剩下的自己处理呗。 李学武说完指了门里就要上楼,这么点事不值得他耽误时间。 张国祁却是没有放他走的意思,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周日你有什么安排吗?” “怎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张哥你有事?” 瞧这话问的,虽然在单位,可两人现在相处起来就是有些别扭的,李学武一句张哥直接让张国祁的脸上乐开了。 “有这么个事” 张国祁笑着说道:“我小舅子是国营饭店的经理,这不是有这个方便了嘛,我就想着招待一桌,请咱们哥几个聚一聚”。 “这有啥,我随叫随到” 李学武先是答应了一声,可随后又挑眉轻声问道:“这事跟领导说了?” 不用李学武问仔细了,张国祁自然知道李学武嘴里的领导是谁。 “没呢,这不是先跟你来商量嘛,你要是不去,我这局攒了还有什么劲”。 张国祁倒是会说话,上午谈工作的时候不提这件事,晚上下班了才说,还是求了李学武以后才提。 关键在于点了他小舅子的事,眼瞅着是想借贸易的光,吃了他小舅子的请,又能把厂里的关系维持了,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说是先请李学武也不为过,说李学武不去就不请了也正常,他欠着李学武的情面呢,最近就属李学武帮他多,李学武不去他成啥了。 当然了,他也没想着一步到位指着一顿饭还清了李学武的人情,这次也是抱着恢复他以前关系网的意思,请相关处室的负责人。 一个是表达他东山再起了,重回轧钢厂当干部,另一个是想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提前打点,请大家帮忙。 李学武拉了他的胳膊凑近了说道:“现在这个时间点,你请了领导他也不会去的”。 “怎么?” 张国祁自然不怀疑李学武的话,可他不明白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却是看了对面一眼,提醒道:“老杨都在挨收拾,你以为王敬章就没瞄着领导?” 说完又点了点张国祁的肚子道:“领导们可都看着呢,指着你干工作呢,干出业绩呢,你这个时候可不能松懈啊”。 张国祁倏然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李学武这个时候继续说道:“你现在可是什么岗位都没有,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能支持你的都支持了,周日你还要休息?” “周……” 张国祁刚想说周末不就是用来休息的嘛,可看着李学武“望子成龙”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张国祁的胳膊,道:“你放心,关系我会帮你维持住,有领导支持你,你只管往前冲”。 张国祁的嗓子有些干,眼泪差点都掉下来,这样的兄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太为自己着想了。 “那……周末我组织工纠队开展学习和讨论?” “这是你的工作” 李学武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文宣队已经开始组建工作了,宣传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一定会配合好你们的工作”。 “谢谢,谢谢兄弟” 张国祁一想到周日都不能休息,还要在厂里奋斗,脑袋上的头发就有些颤抖。 不过为了李学武所说的话,为了领导对他的期盼,为了以后,他觉得加班是应该的,总不能让李学武来提醒自己该努力了。 这么想着想着,自己站在这里请李学武去吃喝玩乐,一门心思蝇营狗苟,好像真不应该啊。 “我这就去安排,周日我们不休息了,以后周日我们都不休息了,搞大学习和大讨论”。 “领导如果见到了,一定很欣慰”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周末嘛,无非就是陪陪家人,可你现在应该以事业为重,你的肩膀上肩负着重任呢!” 他这话说的好轻巧,他和李怀德是在前行了,可总得有人负重吧。 李学武还年轻,头发还有用,他是万万不能加班的。 “我听说啊” 李学武点了点张国祁的胳膊,挑眉道:“王敬章不仅仅晚上对厂长做工作,还组织人员连夜学习思想,组织活动,还熬夜写大报”。 说完看见张国祁瞪了眼珠子,又提醒道:“他现在招揽了一些大学生,明显是要搞小动作,抄你的后路!” 张国祁本来是想跟李学武说,周日组织活动就算了,难道以后夜里也要搞? 可听见李学武说王敬章要抄自己后路,屁股就不由得一紧,再看向主办公楼门口,他就想挪着步子往墙边靠。 自己的后路必须保住啊! “他夜里组织活动,我们也搞!” 张国祁恨死王敬章了,这特么是在搞活动呢,眼瞅着三五年都停不下来,从现在就开始卷了? 李学武看着张国祁上道,笑着安慰道:“不要怕,我们都支持你,厂里也都支持你,如果太辛苦可以不熬夜的”。 这话说的张国祁好为难啊,他刚刚决定的是晚上也组织活动,可没说熬夜搞啊。 现在李学武都把标准提高到熬夜上了,又说了大家的支持,他不卷都不行了。 “不行,东风绝对不能输” 张国祁说东风不能输,其实是他不能输,这一场要是输给王敬章,那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这忘八蛋不仅招揽大学生,还特么在各车间搞了突击小队,宣传和行动都融为一体了” 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都不用李学武将了,直接咬着牙说道:“明显就是针对我们来的”。 李学武看他火已经起来了,帮腔道:“咱们都是兄弟,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不等张国祁开口,示意了站在一边的沙器之道:“再给青年突击队拨一笔活动款,支持他们晚上搞活动”。 看着沙器之记录完,李学武又点了点大食堂方向交代道:“跟食堂说一声,夜里那顿饭也要保障好,不能让同志们饿了肚子”。 瞥了一眼张国祁脸上感激的神色,李学武又补充道:“跟山上说,送十只兔子、十条鱼下来,算我个人支持东风社的”。 “谢谢!谢谢兄弟” 张国祁握着李学武的手感激道:“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拍了怕张国祁的手说道:“不要客气,你们现在身处一线,我就是要保证你们的战斗力”。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正在拉着杨凤山出来的王敬章狠声道:“尽快搞定他,搞定红旗社,厂里不允许有比你还牛哔的人存在”。 张国祁从车玻璃空隙中也看见对面的情况了,经过李学武一顿输出,他现在不想着休息,不想着家人,不想着玩乐了,他的耳朵里只有一句话: 轧钢厂里不允许有比自己还牛哔的人存在! 看着张国祁斗志满满的离去,他那本就不多头发随着晚风晃动,好像是要学蒲公英一样“离家出走”一般。 李学武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决定以后每天给这位反对斗士,变革先驱送上一个祝福,直到送满一年为止。 “处长,您明天不来厂里吧?” 听见李学武鼓励张国祁加班熬夜的,坐在驾驶位的韩建昆探出脑袋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了笑,知道他约了秦京茹去大院看秦淮茹一家,怕自己耽误他的好事,跟这里担心呢。 “你不知道我工作的原则吗?” 说完对他笑了笑,迈步就往保卫楼里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同沙器之说道:“周末就应该是陪伴家人的,难道加班厂里给工资啊~” 沙器之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韩建昆,点了点他的方向提醒道:“处长的工作原则就是不加班!” 韩建昆从车窗里伸出来的那张脸好像路边迷茫的小狗。 我真傻!处长这么正经说的话我都信!我真傻! …… 这边李学武和张国祁对王敬章揪走厂长杨凤山视而不见,可先下楼准备下班的景玉农却是吓了一跳。 今天的王敬章对杨凤山还不一样,前几天可是没动手,光是架着厂长下楼来着,今天杨凤山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这还不算,她站在大厅拐角处看得清清楚楚,杨凤山被戴了报纸做的大帽子,身上挂着一杆大毛笔,和一双破旧的布鞋,脸上被画的绿绿的,不知道是什么颜料。 跟着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黄平的小姨子,以及小姨子的那一堆亲戚。 黄平出事嘎了,可他招进厂来的这一堆亲戚可是给杨凤山带来了大难。 红旗社都是什么人啊,机关里也是有不少人凑热闹的,谁不知道黄平那些亲戚是咋回事,直接把底都给漏出来了。 王敬章借着这件事揪着杨凤山不放,说他搞一窝亲,败坏厂里的风气。 好家伙,黄平嘎了也就嘎了,活着的时候没少给杨凤山惹祸,没想到死了都没消停,王敬章更是让人糊了个等人大小的纸人,上面写的就是黄平的名字。 虽然大厅里红旗社的人很多,要下班的人、看热闹的人更多,可站在拐角处的景玉农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李雪就站在景玉农的身边,都能感受到领导在打哆嗦。 等杨凤山等人被带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景玉农这才敢迈步往出走。 可刚走了一步就差点摔倒,要不是李雪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景副厂长非趴地上不可。 景玉农借着李雪的力站稳了身子,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拍了拍李雪的手,自己慢慢地往出走。 等下了台阶,坐进了车里,这才对着身后一直小心自己的李雪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上车。 李雪将自己和领导的手包先放进了车里,这才跟着上了车。 司机关好车门,看了一眼哄闹着往车间去的人群,赶紧上车走人。 等车开出办公区以后,司机这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说道:“刚才看见事情不大好,我就把车停一边去了,是等人群散了才开回来的”。 景玉农坐在后面拉着李雪的手,也是好半天才说道:“以后我会晚半个小时下班”。 司机听得出她语气里的颤抖,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李雪看了前面一眼,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景副厂长,被她抓住的手就像冰洞里镇过似的,手心里都是汗。 景玉农感受到了李雪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厂大门口的岗台处,保卫处的保卫依旧持枪站岗,严肃认真。 保卫处是轧钢厂的最后一道保险,这话是杨书记说的,今天她算是切实的感受到了。 即便是杨凤山遭遇如此困境,可也没有外来势力影响到轧钢厂的正常运行,更是保证了杨凤山在工作时间的安全。 保卫处不乱,轧钢厂就不会乱,换句话来说,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 景玉农在车出了厂大门以后,转头看向李雪问道:“吓到你了吧?” 李雪看了景副厂长一眼,心说:你才是被吓到的那个吧? 她可记得哥哥交代给她的话,楼上有事往楼下跑,厂里有事往保卫处跑,有保卫在的情况下不用跑。 刚才的闹剧中就有保卫处的存在,她都看见保卫科的人拎着枪站在一边看热闹了。 更看见保卫科护卫队队长,嫂子的弟弟赵雅军大哥跟自己点头了,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现在领导都害怕了,她要说不怕,这不是不给领导面子嘛。 步调不一致,可是上下级的大忌,这话是彭晓力说的,她也认同。 所以当景副厂长问了,还关心地望着自己的时候,李雪很是怯弱地点了点头道:“吓死我了~” 景玉农点了点头,关心地拍了拍李雪的手说道:“放心吧,有我呢,他们不会乱来的”。 李雪看了眼景副厂长,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想说这句话,当时乱了还是她拉着景副厂长去了拐角处的,有危险也是赵家大哥给了她信号,明确表示红旗社的人不敢对她们乱来的。 可领导关心自己呢,她又不是刚参加工作的菜鸟了,怎么会反驳领导呢,所以现在她只能谢谢领导的关心。 景玉农自己都惊慌失措了,更没看到李雪眼中的变化,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安慰的话。 其实李雪知道,领导的这些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图的是她自己的心里安慰,期盼今天的事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李雪使劲握了握景副厂长冰冷的手,时不时的点头应允领导的话,用实际行动给领导以安慰,进而平复她的紧张。 当秘书绝对不仅仅是做办公室里的工作,更不仅仅是单位里的工作,这都是二哥的秘书教给她的,现在她就正在做着。 沙器之可不知道李雪这个徒弟做的比他还到位,至少他是不敢拉着李学武的手摩挲后背和头发的。 —— 轧钢厂主办公楼门口的哄闹吓住了好些人,可这也是红旗社那些人的狂欢。 乱都是相对的,休戚相关的人觉得乱,旁观者觉得乱的不够大,而张国祁只觉得自己还行。 哄闹的队伍里有一个人脸色涨红,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看向前面的带头人满眼崇拜和向往。 “交代!交代!交代!” 房立宁跟着其他人一起喊了起来,看着被拉上机器平台的杨凤山,他只觉得胸中有股火气在燃烧。 今天上午的事情并没有给他的意志造成动摇,甚至觉得办公室里的师父无理取闹。 拿着那份申请,房立宁找到了躲在财务科的一科长,用威胁的话语战战兢兢的逼迫一科长签了字。 虽然一科长当时的眼神让他内心很纠结,也很慌乱,但拿到申请后的他只觉得自己赢了。 赢得了科室里的地位和权利,赢得了加入红旗社的入场票,也赢得了进入轧钢厂决策层的门票。 王敬章承诺给他的,他是要负责红旗社宣传工作的负责人,是以后要负责全厂宣传工作的负责人。 如果一跃从股级干部成为处级干部,就像李学武那样,那他的这些努力就真的不白浪费了。 即便是背叛了师父,放弃了同事们的关系,他也不后悔。 大下午的,经过一白天的烘烤,车间里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可随着几个工人将雪糕搬进来,分发给众人后,这股子火热立即就植入到了众人心中。 不钱的雪糕吃着真香啊,嘴里凉快心里热乎乎的,以后就得跟着王社长干啊! 房立宁目光眩晕着,激动的都听不到大家说的什么了,只看到站在机器平台上的王敬章指了自己喊了什么,随后便迎来了众人崇拜和赞许的目光。 他只觉得自己飘飘悠悠,目光涣散地随着众人举起手喊叫着,眼睛都有些充血了,耳边就像落水了一般咕噜噜的乱响,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更不知道其他人在喊什么。 这些他都不管,这些不就是他想要的嘛,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厂长被挂着破鞋推搡着,他真觉得世道变了,他的选择没有错。 黄诗雯挤着人群好不容易到了房立宁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大声跟他喊着,要他出去。 可是房立宁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见,就连近在咫尺的黄诗雯是谁都模糊了,他好像在做一个梦。 (本章完) 第778章 猫和老鼠 第778章 猫和老鼠 “呦,冉老师,吃完饭了这是?” 张干事手里拎着一兜水果从街道外面回来,路上正好撞见冉秋叶陪着父亲往外走。 冉秋叶是等张干事同父亲打完招呼才回了一个招呼的。 知道父亲是对方的老师,两人以前也是经常说话的,她因为父母的关系进了小学,对方则是借着他舅舅的关系去了中学。 他们两家倒是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冉秋叶也没真就觉得对方是在为难自己父母。 这两天自己家愁云笼罩,她和父亲在打招呼的时候挤出来的也是苦笑。 张干事看着父女两个的表情内心狂喜,知道对方还没想到办法,距离他给的时间可不多了。 为啥要多给冉家几天时间,他不就是这股子小心谨慎的劲儿才活到现在嘛。 上一次冉秋叶的调动实在是诡异,他打听了好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他去问高校长,他可没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面子让对方开口。 为了心里的小九九,他只能用软磨硬泡这一招儿了。 拉长等待时间,钝刀子杀人最难受,冉秋叶受不了才好说出自己的意图来不是。 “秋叶,上次跟你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呢,看冉父这个模样就知道对方已经清楚自己的去处了,现在他故意含糊着问冉秋叶,无形中给了对方一个压力。 冉秋叶也是苦着脸,微微摇了摇头,拉着父亲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可又察觉到父亲转过来关心的目光急忙松了开来。 “没……” 冉秋叶的语气很无奈,这些天的内心挣扎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憔悴。 她既没有跟父母说李学武的事,更没有提及自己上一次的幸免于难,她给父母的只是沉默,而父母给她的也只是沉默。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她和父亲商量着要出去买菜回来做,即便是明天就走,可今天也得吃饱了饭才行。 如果不去求那个人……她没想过要去求那个人,他不欠自己的,自己也没有理由张开这个口。 这个时期谁不难,谁想沾惹这些事。 看着张干事的笑容,冉秋叶再一次为难地开口道:“张哥,我父母就真不能换个离家近一点的地方嘛?” 张干事见冉秋叶开口更开心了,可也只是心里乐,面上客气的笑容瞬间转变成了为难的苦笑。 “秋叶,你别为难我” 说着话示意了站在一边的冉父道:“我是冉老师的学生,但凡能调剂,我也不会让你开这个口,早就给你办了这件事”。 说完又关心地建议道:“上次你化险为夷……怎么不找找那边的关系,说不定真有用呢!” 这试探的话语冉秋叶没听出来,她只以为是对方了解一些,也是在关心自己。 张干事见冉秋叶紧张了起来,继续吓唬道:“这时间可不多,你要是有关系赶紧用,晚了可不好使”。 “你总不能看着冉老师和师母去放牛放马吧?!” 他的语言攻势全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的也是站着不腰疼的话。 “要是没有其他变化,老师他们可就真的只能去劳动了~” “我……” 冉秋叶皱着眉头看向张干事问道:“我替我爸妈去蒙内成不成,让他们留京”。 “你当这是儿戏?” 张干事苦笑着说道:“就算是你能替一个,你想带着谁去?留谁在京?” “这个时候找关系要紧!” “算了吧~” 冉父这些天也想了许多,轻轻拍了拍闺女的手,不想让闺女为难了。 看见父亲望过来,冉秋叶使劲捏了捏拳头,脸色有些发白地回道:“哪有什么关系,误会罢了”。 说完拉了父亲的胳膊,对着张干事客气道:“张哥您忙吧”。 “好……好的很~” 看着父女两个走远,张干事脸上关切的笑容又变成了奸笑,本来是应答招呼的好,却也被他的笑容污染了个一塌糊涂。 没关系才好,误会才好,这样他才有机会一亲芳泽,永久占有啊。 想想家里的好大哥,他是要承担起当弟弟的责任,给大哥找个好媳妇儿,好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啊~ 街道上,冉家父女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眼瞅着要到供销社门口了,冉秋叶拉住了父亲。 “爸……” 看着父亲有些疲惫的脸色,冉秋叶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跟父亲解释。 冉父心疼地拍了拍闺女,轻声说道:“没事的,人家都去得,就我们去不得?” 说着话使劲挺了挺腰板道:“我和你妈这身体还硬式呢,劳动几年不是坏事”。 冉秋叶哪里能不知道这是父亲在宽慰自己,老两口都是爱书如命的性子,一腔热血回了内地,这些年吃苦受累的,身子早不成了。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又落下了病根,年年都是用药养着呢,去了北寒之地,哪里能挺得住。 “快别哭了,都多大姑娘了” 冉父见闺女落下泪来也是心疼的厉害,连忙掏出手绢给闺女擦眼泪。 冉秋叶则是捂着脸哭泣着,嘴里说着对不起。 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即便冉秋叶是个大姑娘了,可她在父亲的眼里也是个孩子。 当父母的,哪里舍得让孩子为难,上次的事情明知道闺女是有些话要说的,可他现在也没有了深究的心思。 这去蒙内也不是闺女的错,更不是闺女让自己和爱人去的,何苦为难她呢。 冉秋叶却是越哭越难过,那天在墙角她就哭过一场,在家她是不敢哭的,怕引得母亲伤心。 而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往年都是要欢快庆祝的,可今天的生日宴从一开始就显得尤为艰难。 她哭了好一会,看着父亲也是老泪纵横的,这才收了眼泪。 路上行人匆匆,最多只是回头看一眼,少有人为父女眼泪驻足,这段时间京城老百姓已经看过太多的眼泪了,大姑娘哭有啥好稀奇的。 冉秋叶也觉得自己的眼泪不值得了,解释又不能解释,说又不能说,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父亲去买菜,陪母亲过好今天。 —— “我能想到的,就是跟你过好每一天” 黄诗雯满眼泪水地看着眼前的对象,哽咽着说道:“可你为啥要这么做?” 房立宁躲着黄诗雯的眼神,略微迷茫地看了看喧闹的车间,以及西下的夕阳。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一时冲动? 不!他是蓄谋已久了,应该说他渴望进步。 黄诗雯得不到他的回复,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悲伤地望着变了个人似的他。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遍遍地跟她做对,怎么会有这么多求而不得! “可能这就是我们这代人应该肩负的责任吧” 房立宁深吸一口气,想的不是道歉,不是跟对象认错,跟她一起回家,而是为自己的行为贴了一张无耻的通行证。 而黄诗雯听见他这么说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比失望。 “你不想过安稳日子了?你不想好好工作了?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不,这并不冲突!” 房立宁突然的有些心中冒火,极力想要跟黄诗雯解释。 “我喜欢你,我会好好工作,我们会有好日子的!这跟我现在做的并不冲突!” 黄诗雯看着面部扭曲的房立宁,她真的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尤其是他现在所说的话,让她很难认同,因为她看见的,和听见的,都跟他所说的什么责任没有半毛钱关系。 难道这一代人就应该是以制造混乱为己任? 不,这是不对的,黄诗雯的价值观里没有这一条,她也不允许自己有这种观念。 看着微微摇头后退的黄诗雯,房立宁只觉得她不理解自己,不懂自己的上进心。 以往的互相鼓励和赞许都成了过眼云烟,海誓山盟也都成了梦幻泡影,她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看着黄诗雯摸着眼泪跑远,房立宁想要去追,可却是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小房啊,快来” 王敬章笑呵呵地站在车间门口冲着房立宁招了招手,看着他有些犹豫又喊道:“负责人开会了”。 只这么一句,只听见负责人这三个字,房立宁的脚步便换了方向,往车间门口跑去。 这是他一直向往的,这是他要努力的,这是他应得的的。 同王敬章汇合后一起往车间里面走,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中跑远的那道身影。 “怎么?跟小黄闹别扭了?” 王敬章好似关心地问了一句,随后宽慰道:“感情的事慢慢来嘛,当前是要把事业做好的,你们才是轧钢厂的未来啊”。 “是” 房立宁答应了一声,嘴上扯出了一个微笑,巴结似的说道:“她不太支持我,一心想要安稳,对变革不够热情,理解也不够透彻”。 “不过您放心” 好像怕黄诗雯会影响到王敬章对自己的看法似的,房立宁又赶紧保证道:“我一定会跟她多沟通,尽快让她转变思想,跟上时代的步伐”。 “嗯,你的事业跟感情一样都很重要啊” 王敬章笑着拍了拍房立宁的肩膀,一副很看好他的模样,同时关心道:“如果能把小黄也发展来咱们红旗社,你们就是好战友,好搭档了!” “我尽量争取她的意见” 房立宁很是积极地答应了一句,随后看了看站在办公室里面的几人,这才问道:“您准备让我做什么?” “大事!” 王敬章带着房立宁进了车间小会议室,似是回答房立宁的话,也好似在同屋里众人说着话。 “你们都是干大事的栋梁之材,我要带领你们干出一番大事业”。 说着话拍了拍房立宁的肩膀示意他同众人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了主位上讲了起来。 “你们都是时代的先锋,是变革的主人,是轧钢厂的未来,是红旗的标杆” “看看吧!” 王敬章指着玻璃窗外正在被收拾的杨凤山对众人说道:“轧钢厂在这种人手里是没有希望的,也是没有未来的,你们能容许这样的人尸位素餐?!” “不能!不能!不能!” …… 房立宁有些不适应会议室里的节奏,可他也只能跟着一起喊,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也是顺着大家的意思批评杨凤山是坏人。 而在会议室里,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同学傅林芳也在,只是傅林芳的脸色有些严肃,或者说是僵硬。 尤其是在发言的时候,她并没有说多少话,还惹了王敬章的不高兴。 一等站在主位上的王敬章交代完工作,房立宁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宣传负责人应该做什么事了。 他有两个助手,一个就是傅林芳,一个是车间里的工人,他不认识。 说是宣传负责人,可他现在要干的工作只是整理下面人收集的关于杨凤山的黑材料,写好每天要贴出去的大报,还要安排每天白天要用的彩旗和横幅。 这有点像干杂务的,可切实的说也是搞宣传的,他还得负责编撰口号和带领众人喊口号,攻击目标。 车间就是办公室,这里是红旗社的根据地,现在每天的保留曲目就是揪来厂长杨凤山批评他,要他交代自己的罪行。 而他看见的,杨凤山并没有交代什么,只是面对众人的污蔑沉默着,一言不发。 站在会议室的窗边,房立宁看着王敬章丧心病狂地用铁丝拴了铁疙瘩挂在了杨凤山的脖子上,逼得杨凤山只能低头弯腰。 “很疯狂是吧” 房立宁没有回头,他知道说话的是谁,会议散场,作为宣传部门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就剩下他和傅林芳了。 他身子僵硬着,比晚上下班那会的激动只剩下了颤栗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好的要变革嘛,要厂里支持红旗社变革思想嘛,为什么会出现惩罚和折磨? 傅林芳走到了房立宁身边抱着胳膊站住了,跟着他一起往外面看去。 这两天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可看着杨厂长被抓着头发薅起来时候的苦难,她又忍不住的心悸。 如果,如果自己没有答应王敬章,那她自己,她父母,会不会也是跟现在的杨凤山一样? 看着被押在台下怒骂杨凤山的那些关系户,这些都是杨凤山照顾进厂的,现在却是骂他最凶的,她只觉得世界都变了。 颠倒黑白,日夜不清。 房立宁转动好像机械的脖子,看向傅林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呵呵~” 傅林芳冷笑出声,抱着胳膊双眼无神地说道:“我应该在哪里?” 说着话转头看向了房立宁又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在家里,或者在招待所上班?过平静的日子?” 房立宁不知道傅林芳经历了什么,可看着不像是跟自己一样,主动加入的。 “我……我是不是抢了你的位置?” “宣传负责人?” 傅林芳好笑地看着房立宁,观察了他好几秒才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差事特别的好,特别的重要?” 说完也不顾房立宁僵住的神情,转身往办公桌旁走去,她今晚还有好多大报要写。 房立宁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喧闹,走回到办公桌旁,看着已经铺开白纸准备写字的傅林芳问道:“每晚都要这样?” “哪样?” 傅林芳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手里的笔唰唰点点写着妖魔鬼怪的话,嘴上却是继续问道:“是批厂长,还是写大报,或者是熬夜准备材料?” 房立宁也不知道自己要问的是什么了,只好摊开了白纸,看了一眼傅林芳写的大报,跟着写了起来。 今晚的傅林芳问题好多,问的是房立宁,也是在提醒她自己不是个死人。 两人都沉默着,手里的笔也没停下,宣传组的第三人把外面现场“审问”出来的材料拿了进来,是让两人写出大报来,明天好去贴墙上。 这人可写不得大报,他就是个打杂的,送完了材料就出去躲清静了。 其实每天晚上车间里并不会熬夜很晚,批评杨凤山的节目只会进行到夜里十点多左右,毕竟他们也是累了一天了。 放了杨凤山和那些亲戚,让他们写了自述材料,对于执迷不悟、顽固不化的杨凤山他们也放走了。 红旗社有的是时间跟杨凤山斗,他们要拿杨凤山当旗子立住了,戏耍着,就像猫和老鼠一样。 期间王敬章来看过,见大报写的好,两人的文字功夫自然超越那些工人太多,他很是满意的离开了。 今晚食堂给他准备了小灶,他可以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再去办公室睡一觉,等天亮了再去闹腾。 而车间里的人渐渐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剩下小会议室里的灯还亮着。 房立宁写了不知道多少张大报,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疼,看了一眼还在写着的傅林芳,他捏了捏手腕道:“休息一会吧”。 再看一眼窗外,车间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快十二点了吧?” 房立宁往外面走了走,看见了墙上的挂钟,还差一刻钟凌晨。 他还没熬夜过这么晚呢,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板,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 再回头看向会议室里的傅林芳,这会儿已经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你……还没说为啥来这呢” 房立宁走到傅林芳身边坐了下来,两人在大学时候就认识,虽然不熟悉,可也说得上话。 傅林芳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反问道:“你为啥来?” “我……” 房立宁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当着傅林芳的面,是说高大上的好呢,还是说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好。 傅林芳却是眯着眼睛看着房立宁问道:“黄诗雯不想让你来吧?” 房立宁看了傅林芳一眼,点点头说道:“我会劝好她的”。 傅林芳却是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你喜欢这种……工作?”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桌上的大报,无语地看着房立宁。 房立宁知道傅林芳说的是什么意识,沉默半晌才说道:“他答应让我成为厂里的宣传负责人”。 “呵呵” 傅林芳好笑地说道:“这话他给所有人都承诺过,就是不知道未来厂里会有多少宣传负责人了”。 说完自己又是冷笑了好一会,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房立宁见她哭了,微微皱眉问道:“他是骗你的?” 说完又想到传言中傅林芳跟王敬章之间的关系,又迟疑地问道:“他……不会骗你吧?” 傅林芳倏地转头盯住了房立宁,目光犀利的可怕,可随即便耷拉下眼皮不再开口说话。 房立宁话里的意思她听的很明白了,王敬章就算是骗了所有人,也不会骗她的。 可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啊,王敬章骗她了嘛? 王敬章没有,而是更恶劣的威胁。 房立宁见傅林芳默默地流着泪,掏出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道:“我们是同学……吧?” 傅林芳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房立宁,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手绢。 “你不该来这里的,这一次黄诗雯选对了” 说完这句话,她也没接对方的手绢,用手擦了脸上的眼泪,准备拿起毛笔继续写。 可她还没摸到笔,手就被房立宁抓住了,抬起头望过去,房立宁目光凝凝地问道:“能跟我说说嘛,到底怎么回事?” 傅林芳凝视片刻,晃了晃手背,示意房立宁松手,随即便用冷漠的语气讲了自己的故事。 其实她不用讲的那么细致的,因为她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故事。 房立宁听着只有种掉进魔窟的感觉,可他的心中还有个希望,那就是红旗社,只要他在红旗社站住脚,不难取代王敬章的位置。 他都说了,自己是有心进步的,谁挡着他,谁就是敌人。 “所以,还是他骗了你” 房立宁看了看收拾好眼泪的傅林芳,沉默片刻又说道:“他真实个禽兽,不,禽兽都不如”。 傅林芳微微摇头道:“我没有办法了,他拿这些威胁我,还威胁我父母,我只能在这帮他”。 “而你不同” 傅林芳抬起头看向房立宁说道:“你真没有必要搀和进来,你不知道东风正在针对红旗社嘛?” “我知道一些” 房立宁点了点头,又认真地说道:“可红旗社总比东风社好进步一些”。 说着话便给傅林芳讲起了他的打算和目的:“东风社都是普通工人,最多也就有保卫处的青年突击队支持,可红旗社也有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 傅林芳有些呆呆地望着这个老同学,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学校里的活动他都不参加,只是闷头学习。 在服务处那段时间,他也是如此,黄诗雯和她闹的那么厉害,也不见房立宁站出来掺和,现在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当听到房立宁跟她说起要借助红旗社的势,发展自己的拥趸,要趁这个好时机尽快进步和上位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到底是全世界都疯了,还是她疯了。 “你……” 听着房立宁把他的所有大道理讲完,傅林芳犹豫着问道:“你不知道厂里正支持东风社挤压红旗社嘛?” “怎么可能!” 房立宁惊讶地说道:“红旗社都把厂长揪过来了……” 他惊讶的最开始还很自信,可当看见傅林芳悲哀的眼神时,却又动摇了。 “真的?” “嗯” 傅林芳点了点头,低沉着脑袋无奈地说道:“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拉更多人跟他一起去死”。 说完看向会议室外面,空荡荡,沉寂的车间,黑咕隆咚的好像魔鬼张开的大嘴,要吞噬他们一样。 “你看厂长开口服输了吗?他在等一个机会,等红旗社的根基被铲除后,一举清除掉王敬章的机会” 傅林芳看着满脸震惊的房立宁说道:“红旗社所有的活动都有保卫处在监管着,你现在出去看看,门外一定有保卫处的人”。 房立宁不信邪地噌地站了起来,小跑去了车间大门处。 让他站住脚步,僵立在那的是,不远处几个忽闪忽灭的星光。 那哪里是星光啊,分明是有几个人站在那边抽烟,映射着犀利的目光正盯着这边。 房立宁双腿有些软,他好像进了一口大锅里,这里煮着好多疯子和混蛋,还有他这个傻子。 他们这些人也只允许在这口大锅里蹦跶,发泄他们所谓的狂欢和胜利,而这些人看他们就像跳梁小丑一般冷漠。 杨凤山不是不服输,而是他在以身饲虎,是要将轧钢厂这一阶段产生的毒瘤都清除掉。 这个时间谁进来谁就遭殃了,名单恐怕早已经被登记在案了。 这口大锅中的人还茫然不知,锅盖就是东风,一只大手正推动着锅盖将锅盖住,随后闷死他们。 太可怕了。 这个时候房立宁什么功名利禄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想逃。 可身在局中,逃,管用吗? 回家? 刚才车间里哄闹的哪个没回家去,可回了家就等于没事了? 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杨厂长会放过这些侮辱他的人? 包括他在内,虽然今天他刚来,可退路已经被自己斩断了。 师父……师弟……一科长……还有办公室里的同事。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把黄诗雯给弄丢了。 茫然的迈着脚步回了小会议室,看着傅林芳悲哀的眼神,嗫嚅道:“会有办法的,我不是故意的,他骗我的……” “你有办法是吧!” 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房立宁瞪大了眼睛,看着傅林芳说道:“厂里到底是谁在下这么大的棋局!是谁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知道的吧!” 傅林芳微微摇头,满脸的绝望,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不!~~~” 房立宁似是疯狂了一般,扑向他刚刚写好的文字,面容扭曲地撕扯着,用牙齿咬,好像毁灭了这些白纸黑字就能还自己清白一般。 傅林芳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的心境早都过了这个时期,知道发疯当不了死,所以显得很平静。 等房立宁无力地趴在会议桌上,放弃撕扯那些大报后,傅林芳这才开口说道:“没用的,你还是得写,不然他就会对付你的家人,包括黄诗雯”。 房立宁听到了,可像是没听到一样,死人一般地趴在桌子上,手臂耷拉了下来,身底下全是墨汁,滑趟下来,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黑的像血。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吧?” 傅林芳好似没事人一般地拿起毛笔,在摊开的白纸上继续书写着绝望。 “你有办法的,对吗?” 房立宁的声音好像是从深渊里传来,不甘心地渴望着,嘶哑的像是鬼一般。 傅林芳写好一张大报,冷漠地放在一边,这次开口说道:“我今天上午去找李处长了”。 “李学武?!” 房立宁扭动僵硬的脖子,努力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傅林芳问道:“他?” “是了,是了~” 房立宁好像有了力气一般,撑着胳膊直起身子看向傅林芳说道:“你是他的人,他一定会救你的,对吧?!” 傅林芳抬起头,看向房立宁的目光里依旧没有希望:“不,我没有见到他,他也不会让我见到,包括王敬章也不会”。 “……” 房立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傅林芳,不相信地摇着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可是招待所的人啊!” “我来这边那天起,我就不是了” 傅林芳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觉得他还会让我去招待所上班吗?” “不~不会的!” 房立宁发疯了似的从桌上连滚带爬地冲向傅林芳,满脸墨汁似地域爬来的鬼。 傅林芳就站在那,被冲过来的房立宁扑倒在了身后的彩旗堆上,任由对方撕扯自己的衬衫,啃咬自己的身…… 这个世界都疯了…… —— “怎么回来这么晚?” 顾宁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着进屋的李学武轻声问了一句。 李学武敲了敲手上的手表轻声解释道:“西院的事,今天必须忙完”。 说着话俯身亲了顾宁一口,脱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解了手表和手枪。 顾宁轻轻拍了拍翻身的李姝,对着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给你留了热水,洗了再上炕”。 李学武不用开灯都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脏,搬运那些老东西并不轻松,尤其是大夏天的,一身的汗。 低头看了看熟睡的闺女,笑着往外屋走去。 前几天才清空的库房又被堆满了,二爷已经麻木了,过手的东西有好有坏,好的吓人,坏的也吓人。 相比起以前整理规范的收藏品,这一次无论好赖,都是按材质分类堆放。 任凭你是唐伯虎,还是唐伯鼠的画,只要都是纸的,那就在一个堆里。 李学武收拾的时候并没有要西院的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忙活了几个小时,期间还开车跑出去了几趟。 这会儿都过了凌晨了,他本想在外屋睡,可一进门就听见了顾宁的声音,这才进的里屋。 洗漱后李学武已经有些精神了,捡了自己扔在屋里的衣服送去了卫生间,再上炕的时候发现顾宁已经睡下了。 借着白窗帘透进来的月光,李学武看了看闺女,没有了白天的磨人劲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分外可人。 他是不敢稀罕李姝的,要是整醒了顾宁非要急眼不可,现在她对睡觉的需要更多些。 躺在炕上,李学武枕着胳膊想着白天的事,想着最近的事,想着要做的事,慢慢的也睡着了。 翌日清晨,李学武还没睡醒呢,就被顾宁推醒了。 “怎么了?” “李姝醒了,带她出去玩” 顾宁说了李学武一句,转过身继续睡去了,她的困劲来了,早晨这会儿是起不来的。 李学武跟坐在自己身边的闺女大眼瞪小眼,还是李姝乖,小手一指门外,嘴里咿咿呀呀的跟叭叭说着要出去玩。 “你是我祖宗啊!” 李学武无奈地坐起身子,套了衣服便抱了闺女去洗脸。 好像知道洗了脸就能出去玩似的,李姝很配合,还等着叭叭洗完脸才张开手要抱抱的。 李学武打着哈欠抱着李姝从家里出来,看了对门一眼,昨晚来闹腾的二大妈没有再出现,显然是怕了李学武要抓她二儿子的话。 聋老太太一如既往的赶大早坐在门口发呆,见着李学武抱孩子出来的时候还点了点头。 李姝不愿意在院里玩,李学武也就点了点头,没跟她说什么。 这老太太身体就跟她的耳朵一样,时好时坏的,一直都是一大妈伺候着。 好的时候能出屋,不好的时候床都下不来。 出门的时候李学武也没看时间,进了前院只看见一大爷跟井边洗脸呢。 昨晚闹腾的那一阵一大爷也过去看了,今早见着李学武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点点头继续刮胡子。 不知道是不是棒梗习惯了早起,贾家一家都已经起来了。 贾张氏跟门口糊火柴盒,看见李学武进来还逗了逗李姝。 小当和槐挤在门口的水盆边上洗脸刷牙,小姐妹两个嬉闹着,引得李姝看的好奇。 秦淮茹听见婆婆的话从屋里走了出来,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说起了单位的事。 两人就站在贾张氏日常糊火柴盒的桌子旁,也不怕她听见什么,一个说,一个听。 贾张氏是不知道轧钢厂那些事的,对于儿媳妇儿话里的傅林芳她也没印象。 不过听着话头是不大对劲儿的,到了后来更是胆战心惊的,拿着火柴盒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看见小当和槐洗了身上沾了水,急忙站起身装作是要去收拾的模样,躲了这边说话的两人。 都说当了干部心眼子就多,她可一直都没觉得秦淮茹心眼子多多少。 可今儿算是吓着她了,一想到儿媳妇儿跟李学武的关系,以及刚才说的那些话,赶紧躲远远的,省的被灭了口。 李学武看了一眼逃离似的贾张氏没在意,秦淮茹瞥了一眼,嘴角微笑,然后继续说了。 其实也没贾张氏听到的那么邪乎,是秦淮茹说的邪乎了,故意吓唬她婆婆呢。 上次回来就是,她跟李学武说话的时候婆婆老往跟前凑,这一次吓唬她一下,省的她再耍小心眼。 尤其是上次李学武掏枪把她吓够呛以后,这一招更显得好用了。 秦淮茹跟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说起了正经的,有招待所的事,也有傅林芳的事。 最早发现傅林芳异常的还是她,劝了傅林芳一句见没效果,直接告诉了李学武。 李学武不知道傅林芳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还要跟王敬章纠缠不清,他没有探究人家隐私的喜好,路是自己走的,都由她。 今天秦淮茹拉着他说这个也是照例把招待所的事跟他汇报一遍罢了,有秦淮茹和张松英在,她还能在招待所翻了天? 主要还是傅林芳并没有在招待所里做什么,该上班上班,下了班做的事她也管不着。 两人正说着呢,雨水掀开门帘子从正屋走了出来,看见两人站在这边说话便打了招呼。 秦淮茹笑着应了,问了她单位的事,雨水则是抱怨着机关里的破事多。 她是不愿意搀和什么活动的,抱着的心态也是有一天算一天,混呗。 不过她在跟秦淮茹说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李学武的,好像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牙。 李学武笑着问道:“昨晚吵到你了?” 雨水摇了摇头,知道李学武问的是昨晚二大妈找去李学武家里作妖的事,她就坐在屋里,从后窗看的清清楚楚。 当时李学武烦的厉害,直接对着站在家里看热闹的刘光天招手说了,明天去保卫处报到去。 刘光天吓的要死,拉着他妈就回了家,随后二大爷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原因也很简单,先前二大爷回来时还说呢,刘光福没事了,李学武给安排工作了。 大院里的人都不信有这么好的事,惹了祸还能找着工作,这不是逼着他们惹祸呢嘛。 正等着院里人打听详细呢,却是又传出刘光福蹲笆篱子了。 (本章完) 第779章 我跟你拼了! 第779章 我跟你拼了! 二大爷的脸上好不好看不知道,可院里人都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狠。 尤其是三大爷一家,更是连夜商量了,老三、老四绝对不能在院里惹豁子。 以前三大爷说话哪里管用,闫解旷都说了,以后他们家他说了算。 可这一次刘光福出事,他算是知道了,李学武这人心黑手狠,真敢对院里人下手的。 何雨水打量李学武只是觉得他的身上戾气有点重了,跟平时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大妈惹毛了他,总之让她有点害怕。 “怎么?”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谨慎的何雨水,问道:“怕我也送你去上班?踩缝纫机的那种?” “用你送?!” 雨水没好气地嗔了李学武一句,二大爷去探监,刘光福说的,他在里面就踩缝纫机。 还说这种机会很难得,在里面很抢手的,没想到他刚到第一天就踩上了,非常荣幸。 只一天一个窝窝头,一瓢凉水的伙食标准就让刘光福这个小崽子明白了好多道理。 何雨水就着李学武这句玩笑话站住了脚步,似是关心地问道:“你不怕二大妈闹你?” “怕~”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可我更怕后院起火,所以只能委屈委屈他们了”。 秦淮茹撇了撇嘴,她哪里能不知道李学武所说的后院是指哪个。 单指一个人的时候说的就是李学武的家庭,可现在李学武说的后院是指他在四合院的生活基础。 只要是在这个大院里生活的人都算是他的后院。 有点奇怪是吧,看看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如果同事说你不好,有可能是你们之间有工作矛盾,可要是邻居说你不好,说你的家庭不好…… 平常也就算了,这个时期,李学武要保证大院里的人都说他的好。 软的有以前从分肉开始的情分,以及在这大院里的各种关系。 硬的有从许大茂开始的清除计划、大爷清除计划,以及小崽子防范计划。 效果还是很好的,后院二大爷不敢“暴躁”了,中院贾张氏“懂事”了,前院三大爷终于懂得“钓鱼”的真谛了。 要说起钓鱼,三大爷可是看得真切,李学武就是在钓鱼,钓完鱼再执法。 跟一个毛小子说不要做什么,就以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那还不是你不让我做啥我偏要做啥嘛。 好了,现在鱼上钩了,去踩缝纫机去了,大院真是难得的消停了下来。 昨天晚上闫解旷和闫解娣主动带着人把院里乱贴的条幅和大报都清理干净了,还顺带着打扫了卫生,就想着那个土匪回来后不要再钓鱼了。 “妈妈我饿了~” 槐抠着小手从屋里出来,对着正在跟武叔说笑的妈妈说了一句。 贾张氏听见这个忙从里屋出来,胆怯地看了一眼李学武三人,抱了槐回屋哄去了。 秦淮茹看见李学武和雨水的眼神撇了撇嘴轻声道:“她就会弄这出儿,胡思乱想呢”。 雨水抿嘴笑了笑,她也听着哥哥说起贾家的事了。 秦淮茹要去做饭,李学武便抱着李姝往外面走,刚转身,孩子就被雨水给抢过去了。 何雨水其实不太喜欢小孩子的,又吵又闹的,多烦人。 不过李姝不一样,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胖娃娃,还是个洋娃娃,看着就稀罕。 是了,在这个院里李姝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人家的孩子也没有这么娇气的,牛奶鸡蛋可劲造,院里阿姨都想抱。 院里的阿姨有点多啊~ 李姝倒是不怕雨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叭叭,见他跟着呢,便往外面看了。 雨水让她亲一个,她就给雨水脸上香了一个,只要带她出去玩,让做啥就做啥。 前院是比中院热闹些,里院出来进去的就垂门一个出入口,今天又不用上班,见着了总要打招呼的。 李学武应答着院里人的客气依旧是那副模样,谦逊有礼,热情尊重。 不知道是不是起了攀比的心思,中院贾张氏支了桌子起大早糊火柴盒,这前院闫家也是如此。 相比起贾家,闫家人口多,这工作量也大了。 李学武慢悠悠地跟在雨水后面,看见闫家人正在门口忙活,尤其是三大爷主动打招呼,便也站住了说两句。 闫富贵也是真怕了,他是人民教师,要是真出了个蹲笆篱子的儿子,那他也就没脸见人了。 李学武看着他恭维的笑也是难入眼,实在是笑的太磕碜了。 “三大爷,你们学校没有出去锻炼的机会吗?” “啥?” 闫富贵愣了愣,疑惑道:“啥出去锻炼的?” 李学武笑了笑,挑眉示意道:“就是下去劳动的那种啊”。 闫富贵倏地瞪大了眼睛,他左防右防的,李学武不会冲着自己来了吧! “那个……我这不是不够级嘛,能下去锻炼的都得是那种出身的”。 说着话见李学武不信,还强调道:“我是小业主出身,也是我们学校团结的对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打量了三大爷一眼,问道:“那你们下去锻炼的都去哪了?我听说还有口外的?” “可不是!” 闫富贵撇了撇嘴,刚想说些什么,又看着李学武好奇的神情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呵呵,处里闲聊听说的” 李学武打了一个哈哈,并没有说原因。 闫富贵叹气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去的不多,好像还是学校主动争取的”。 说完摆了摆手道:“这样做不好,拿学校里的老师当……唉~不说了,不说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谨言慎行,挺好的”。 说完看了一眼坐在方桌边上干着活的闫家几个孩子,眼神里的意味吓了闫富贵一跳。 等李学武往外面去了,这才抖了抖手里的抹布,看了一眼对门李家,转回身对着家里人叮嘱道:“提个醒啊,千万别招惹他,更别在院里闹”。 葛淑琴肚子大了,坐时间长了也累,这会儿站起身活动了。 她是没在意公公这些话的,别人看不明白,她还是摸得清的。 这李学武从一开始就给她一种危机感,好像随时都能要她命似的。 不过后来时间长了,进了这大院她也明白了,李学武没工夫搭理她,更没工夫搭理院里人。 要说起来,管束院里人不要闹,反倒有益于她,有益于他们家。 李学武处理刘光福她是赞成的,毕竟自己就被刘光福吓到过,真要是疼了肚子,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吓唬住家里两个小的她也赞成,外面闹的什么她不清楚,可万变不离其中,钢城也不是没去过工作组,到最后闹得欢那些人有几个得了好的。 这个家就像是一艘破船,当老的没个样,当小的更是没个样,她本来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还不是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又见公公说了人话嘛。 京城小门小户的,可也总没短了她一口饭吃,闫解成包容她,公公婆婆关照她…… “您不都说过了嘛~!” 闫解旷见李学武过去了,也就把手里的活扔下了,不耐烦地跟父亲顶了一句,跟他妈嚷嚷着要吃饭,一会儿还得起参加活动呢。 闫解娣见她哥不干活,她也就不干了,站起身往屋里换衣服去了,前天新得的训练衫,今天正好穿出去。 闫解放就像是没听到他爹说话,也没看见弟弟妹妹不懂事似的,手里机械地做着手工活,惹得闫富贵看了也是摇头叹息。 他也想过了,要是老二这条腿不出事,恐怕出事的就不是刘光福了。 什么叫因祸得福啊! 因为闫解放闯祸了,李学武抓得刘光福啊! —— “咋来的这么早?” “天天都这么早!” 王亚梅笑着从她姐的自行车后座上跳了下来,跟李学武回了话,逗了逗正蹲在地上玩蚂蚁的李姝。 李姝见有人伸手抢自己的小树棍儿,不耐烦地晃着小手要扒拉开。 王亚梅嘻嘻笑着要抱她,也被李姝晃着身子躲开了。 回收站大门前有块儿阴凉地儿,早上这会儿人不多,李学武看着她在这玩,正遇见王亚梅和王亚娟姐妹两个过来。 王亚娟有些异样地看了看穿着白色跨栏背心,蓝色大裤衩,脚上趿拉着塑料拖鞋的李学武。 这个形象可跟她在办公室里看见的,以及她在厂里听见的不太一样。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审视自己的目光,微笑着看了看起身跟自己招呼一声往院里去忙的王亚梅,又把目光放在了地上玩的李姝身上。 王亚娟迟疑了一下,踢上了车梯子,走到李学武身边坐在了他身旁的长条凳上。 “你喜欢小孩子?” “不,你不是知道的嘛” 李学武看着闺女的眼神还在笑着,可也有些无奈,转头看了王亚娟一眼,随后说道:“我不喜欢小孩子,但我喜欢我闺女”。 王亚娟撇了撇嘴,道:“你以前可不这样的,烦亚梅烦的都不行了~” “你不烦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一去你家她就盯着我,进了你那屋她还趴门缝看”。 “快别说了~!” 王亚娟没想到李学武这么敢说,都有闺女的人了,咋啥话都往外冒呢。 一想起以前自己跟李学武在屋里,妹妹在门外看着,她就有些不自在。 李学武被她嗔了一句也没在意,笑呵呵地看着李姝玩,嘴里却是又问道:“今天上班?” “你不知道?” 王亚娟梳理了耳边的头发,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跟着他一起看着李姝,道:“指导员说了,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得把节目排演出来”。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嗯?为什么这么问?”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胡同里出来人跟他打招呼顺便招了招手。 王亚娟等那人走了,这才皱眉说道:“你总不会是发善心,把我们团的人都调来养着的吧?” “就算是你要养我们团,也不会放着不用的”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包括我!” “你想多了” 李学武转回头,伸手接了李姝递给他小石头把玩着,又看着李姝抢了回去。 王亚娟注视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追问道:“我都已经来了轧钢厂,你要我做什么就直说,我没有拒绝你的能力”。 “不用说的这么为难”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用你们是真的,可也就是宣传上的事,好好干就是了”。 王亚娟鼓了鼓腮帮子,生气地说道:“你要是不说,以后再指使我我可不依你~” “呵呵~至于嘛~” 李学武轻笑出声,挑眉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会耍阴谋诡计的人?” “是!” 王亚娟很是确定地点了点头,道:“从你回来以后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变化太多了,换了个人似的”。 李学武也是思索着点了点头,道:“可能你的离开对我的影响比较大吧”。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看着王亚娟耸了耸肩膀道:“你要知道失恋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意味着什么”。 “你?还情窦初开?” 王亚娟好笑地看着李学武跟自己扯淡,撇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前前后后有多少个~哼~” 说着话站起身俯视李学武说道:“你要是真不说,我可就当你是助人为乐了~” 李学武无所谓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傲娇的姑娘,目光里全是坦荡。 王亚娟抿了抿嘴角,见李学武不说话便哼了一声去拿车子了。 等踢了车梯子还不见李学武叫她,便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知道了,你是想玩欲擒故纵是吧!?” “我等你!” 说完咬了咬牙,气鼓鼓地上了车子走人。 李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出了胡同的自行车阿姨,又看了看叭叭。 今早的阿姨有点多啊~ “怎么了?什么助人为乐?” 身后门板已经被几个小子拆开了,于丽拎着鸡毛掸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胡同口,又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看走出来的于丽,微笑着说道:“就是普通的注人为乐嘛~” 于丽撇了撇嘴,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不正经。 见李姝要来抢她手里的掸子便顺手将握把递了过去,蹲下身子哄着李姝玩。 李学武就跟街溜子似的坐在门市部门口的条凳上,老彪子早上来时递给他的烟还在耳朵上卡着。 李姝跟于丽最亲,也知道于丽待她最亲,搂在一起了又是亲又是抱的,于丽哄着她开心,她也哄得于丽开心。 小燕和王亚梅合着手搭了一兜子卤货出来进了门市部,留下小燕一个人收拾着,王亚梅跑出来看了看,见她姐走了,对着李学武问道:“我姐没说啥?” “说啥?” 这会儿的太阳光起来了,李学武回头的时候光线都有些刺眼了,眯着眼睛道:“她说让你好好工作,听话,不要调皮捣蛋~” 王亚梅才不信这些话呢,跟她姐说的语气一点都不一样,倒像是武哥逗自己玩的。 “谢谢你啊~” “真心的?” 李学武正跟她逗呢,没想到这妮子倒正式的跟他道起谢来。 王亚梅却是真心的,站在李学武旁边叹了一口气说道:“打上周开始就不哭了,虽然回家的时候说训练有些辛苦,可脸上也有了乐模样,我爸我妈也少了些担忧”。 说完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说是不是人一长大了就会有好多烦恼?”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在于丽面前玩的李姝,嘀咕道:“要永远都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快乐该多好啊”。 “那不成傻子了?” 于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你要是真的活成了孩子样,那才是不应该了”。 王亚梅撇了撇嘴角道:“我倒是想当孩子了,可我的家庭不允许啊”。 李学武搭着二郎腿,回头看向王亚梅问道:“快两百个月的孩子?” “噗~哈哈哈哈~” 正在少女惆怅的王亚梅怎么都没想到李学武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一刀,惹得于丽那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二爷背着手,拎着一杆烟袋走了出来,看着几人说的开心,也是笑着说道:“等你再大一点看现在的自己也是孩子”。 王亚梅被几人挤兑着撅了嘴,不好意思地进屋去了。 二爷笑着看了看李姝,坐在了李学武身边的凳子上。 “时光一过不再有啊~” “您这个岁数不算老的吧?” 李学武转头看了二爷一眼,随后目光看向清晨的胡同里,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 叶二爷挺了挺腰板,苦笑道:“快六十的人了,还敢说自己不老?” “姜子牙八十岁了还出来上班呢,您这算什么?” 李学武笑着逗了叶二爷一句,看见有上门的顾客还笑着点了点头。 这边胡同里的街坊们都认识他,以前还热情的打招呼刷存在感呢,可随着他身份的变化,也只剩下岁数大的才敢跟他招呼了。 这好像还成了一种身份等级的象征,也有人怕跟李学武打招呼得不到回应而尴尬,或者耽误了李学武说话而惹恼了他。 李学武却是个不忘初心的,在家里的时候依旧是这一身随意穿搭,为的就是舒服,也让人街坊们不觉得他陌生。 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接地气这个词,但李学武要做这个榜样。 他也没什么好狂妄的,爹妈都是在这里生活的,全家老小就他们这一股不在这,邻里关系尤为重要。 等着客人进了门市部,二爷这才捶了捶自己的腿,对着李学武问道:“都收拾妥当了?” 见李学武点头后自己也跟着点了点头,道:“最近这些东西收的越来越多了,就算是论斤收都有些吃劲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需要钱跟彪子说,尽管去支,不要耽误了”。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二爷又交代道:“钢城那边也在收,不过好的赖的三舅也看不准,都一股脑的存起来了,年前您得去一趟”。 二爷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吉城是不是也要去人?我去办?” “这个到时候再说” 李学武微微皱眉思考着,说道:“如果顺利的话,轧钢厂的办事处也要去吉城,到时候就简单多了”。 说完又看向二爷笑着问道:“舍不得小子们?” “没有~” 二爷又捶了捶膝盖,想起昨晚李学武的筹划,是要有人去港城的,他知道这十几个小子留不下,早晚得让李学武给放出去。 可雏鹰不经过风雨就养废了,不出去见见世面永远都是土老鼠。 惆怅半晌,二爷转头看向李学武郑重地说道:“但请东家手下留情啊”。 “不至于吧” 李学武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目光打量着叶二爷说道:“我待他们不好?” 叶二爷也是打量着李学武,他只能求着李学武,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这当然没的说,我就是怕他们飞出去远了,忘了家在哪儿” “不会的” 李学武看似宽慰地说道:“只要您在家,他们就知道家在哪,如果把您都忘了,这里也就不是他们的家了”。 叶二爷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忘了他都无所谓,可李学武了这么多精力培养他们,要真是有了一两个二心的,那他真就是死不瞑目了。 李学武这人心有多黑他是相当清楚的,在内地还有条条框框约束着,可真要去了港城,干得好了他自然高兴,可要是出了事,恐怕人就没了。 他舍得这张老脸跟李学武求情也是为了万一,可现在看,李学武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 是了,这个时期,做下这种事业的人,真要是菩萨心肠,恐怕都要死八百回了。 设身处地的思考,换他是李学武恐怕做的还要更狠一些,以前对付学徒的那些烂招早就用上了。 李学武拍了拍二爷的膝盖站了起来,从于丽的怀里接了李姝,嘴里说道:“您也多宽心,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店里的活计您得抓起来,总得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结婚生子才好呢”。 这话看着是安慰刚才二爷说老的事,可于丽听在耳朵里却有些别的意味。 等了李学武抱着孩子进了大门,于丽看着有些驼背的二爷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啥狗脾气,吃软不吃硬的主,有些事您不用说出口的,只管做好就行了”。 叶二爷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就是心慌”。 于丽劝了一句便没再多说,扶了叶二爷一把道:“收拾收拾吃饭了,今天又得忙一天”。 等叶二爷也进了大门,于丽这才叹了一口气,拎着鸡毛掸子去了门市部。 昨晚李学武跟几个人开会,说的内容看着吓人,可他们都跟着李学武走到这一步了,有哪个能置身事外的。 一出事都完蛋,现在可真真的是在一条船上的人。 这些小子们李学武也上着心,不仅给收集书籍,还请了赵雅芳给帮衬着,还不就是为了用的。 这个时候了,有用的人总比没用的人强,李学武用人仔细,可也不亏着谁。 看了一眼正忙活的小燕和来帮忙的沈国栋,心想这小两口才是明白人呢。 “先别忙活了,快去吃饭,我跟店里盯着,一会来换我” —— “最近怎么样?” 李学武侧过脸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李雪,笑着说道:“听老徐夸你呢”。 “徐主任当着你的面当然只会说好话” 李雪抿了抿嘴唇,虽然也想表现的骄傲一点,可依着她的性格还是努力收着。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开着车,嘴里却是说道:“行,难得的人间清醒”。 李雪这回倒是抿着嘴笑了,自己二哥夸的比别人夸着真。 “你可得小心了” 看了看开车的二哥,李雪笑着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人家当着你的面夸你妹子,那定是图谋你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好”。 “知道了” 李学武笑了笑,转过头反问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什么?被算计?” 李雪好笑地看了看二哥,道:“要是让人天天算计你,巴结你,说你的好话,再让你办事,你真的愿意?” “不然呢?” 李学武难得的跟李雪有了共同话题,打着方向盘说道:“难道你现在不是过着这种生活?” “我怎么……” 李雪挺了挺脖子就要反驳,可一想到彭晓力对自己的作为,办公室里那些人的态度,她就不免有些语塞。 好像还真是这样唉~ 她只看见别人巴结她二哥了,却是没看见有人奉承她。 这可真是……好像自从她跟景副厂长工作以来就没再听过不好的话了,周围全是好人。 主动帮忙的,帮忙打饭的,撞在一起让路的,啥样的都有。 看着不说话的妹子,李学武笑了笑,轰着油门拐进了胡同。 都等进了俱乐部了,李雪这才对着二哥问道:“我是不是飘了?” “还行” 李学武停好了车,对着小跑过来的赵老四点了头头,同时嘴上说道:“还能认得清形势”。 赵老四点头哈腰地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烟,客气两句又跟李雪打了招呼。 李雪还在苦恼着自己这些天的作为,看了看赵老四,见二哥走了,走近了问道:“赵哥,能不能跟我聊聊你们的工作”。 “啥?!” 赵老四捏着香烟的手顿住了,嘎巴嘎巴嘴,顿时觉得手里的香烟不香了。 李处长的妹子这么问,难道是对他的工作不满意?还是有人要顶替他的岗位?或者是他做错了什么不用他了? 他的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圈,期间还瞄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李处长的背影。 李雪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话呢,又复述了一遍,同时解释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谦虚的人,我要向你学习呢”。 是了!是了! 赵老四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师父教给他的,以往大户人家辞退人的时候都是要讲几句客气话的,是不会让他们带着怨气走的。 李学武不方便跟他说,递了烟这是让他妹妹说这个了。 “不!我骄傲,我特别骄傲!” 赵老四晃着脑袋说道:“您没看我现在有多骄傲,这份工作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荣誉,是生命的实践,是有意义的事!” 李雪睁了睁眼睛,她一直都没看出来,这位其貌不扬的门卫还能有这种职业精神。 “你的这个工作态度就很好啊,我就是在工作上不能脚踏实地,没有谦虚谨慎的态度……”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赵老四坚决不能让李雪把话说完,因为好话的后面就是“我觉得你还有更好的发展或者去处”一类话。 师父说了,这都是骗人的,只要你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更找不到现在这么好的工作了。 所以当李雪还没说完的时候,赵老四便急忙表态道:“我看您已经很谦虚了,很会做工作了,完全不需要跟我学习的,我这个人很容易骄傲自满的”。 李雪微微皱眉问道:“是嘛?” “是啊!是啊!” 赵老四认真地瞪了瞪眼睛道:“您来俱乐部也不是一两次了,我跟您接触的过程中很能感受到您的谦逊呢!您是个好人啊!” 李雪怀疑地看了看赵老四,以及跟着到了他身边的赵老五。 赵老四见李雪的目光看向弟弟,连忙给弟弟使眼色。 赵老五还愣着神呢,见哥哥瞪眼珠子了,赶忙点头同意。 李雪有些想不明白了,难道自己一直都很谦虚来着?只是自己没发现? 看着李雪微微摇头往院里去了,赵老四这才放松了神情,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谦虚?绝不!你才谦虚呢!” 说完看向傻狍子似的弟弟,他又把师父的话,和今天的实践讲给了他弟弟听。 赵老五听完哥哥的分析连忙递上了大拇哥,点头赞许道:“哥,还是你老道啊!” “那是!” 赵老四昂了昂脖子,示意了大院里问道:“咱哥们在这待的怎么样?” “好,好!” 赵老五点头道:“有吃有喝的,时不时的还有烟抽”。 说着话晃了晃脑袋又道:“要是有工资就更好了”。 “会有的!” 赵老四将手里的香烟递给了弟弟道:“你要是在家混着,谁给你饭吃?” “那是那是!” 赵老五笑着接过香烟道:“真跟周哥去钢城我也没那个胆子”。 他们都知道,在俱乐部干活是没有工资的,只管饱饭,可去钢城出海是有工资的,还不少。 可有的人就认可在俱乐部干活,也坚决不去钢城,因为他们对大海的理解就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咱不图那个!” 赵老四也很羡慕回来大吃大喝的小混蛋,可他有自己的打算。 一边拽着他弟弟往门房走,一边说道:“你想了,这边要是正式营业,那就要开工资了,咱们是跟着俱乐部起家的,以后绝对有咱哥们的一席之地,这个时候让我走?姥姥!让我自己带饭我都要干下去!” “对~对~对~哥你真聪明!” 赵老五点头道:“未来你一定能成大器!” …… “跟他说什么呢?” 李学武回头见着李雪走的慢了站住等她,待她过来后问了一句,尤其是赵家哥俩跟那嘀嘀咕咕的。 李雪却是没看身后,跟上二哥后皱眉道:“我想问问他们是如何谦虚的”。 说完抬起头看向二哥为难地又说道:“可他们说我比他们谦虚”。 “呵呵~” 李学武揽着妹妹的肩膀往运动区走,边走边说道:“我妹子都能勤学好问了,可不就是比他们谦虚嘛”。 李雪挑眉道:“真的?” 要是这么说,她还有点高兴呢,不过一想到刚才自己的自满,这会儿又忍住了笑。 李学武却是没再逗她,小姑娘的心思就是这样,到了在乎别人目光的年龄了,世间百态让她自己体会的好。 示意她赶紧去换运动服,自己也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属于俱乐部专有样式的运动服早就设计出来了,六十多套,分别放进了这边的更衣室柜子里。 李学武换好了衣服,锁好了柜门,拎着自己的乒乓球拍走了出来。 李雪要慢一些,他也没等着,乒乓球场地上胡先进正在玩着,看见李学武过来,甩了一把头上的汗,把位置让给了他。 “这才几点啊,出这么多汗,身子虚了?” 李学武也是坏,人家给他让位置他还调侃人家一句,等站在了桌子旁,示意对面发球,便开始玩了起来。 胡先进喝了几大口水,瘫靠在椅子上,嘴里不忿地说道:“谁像你,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我们可是天天赶早来锻炼的”。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的老刘让他不要收着,使劲打李学武。 老刘却是笑了笑没动真格的,他可知道李学武的技术不赖,要受了胡先进的激,把李学武惹毛了,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乒乓球要是打锻炼球那就简单多了,依着他们的技术都不用捡球的,能一直玩下去。 别看乒乓球的场地不大,动作也不大,可运动效果一点都不差,体力一般的人真坚持不住。 李学武的体格子大,力道猛,对面老刘是西城局的副处,快四十的人了,打了有十多分钟就坚持不住了。 “我来!” 休息好了的胡先进接了上来,抛球发给李学武,嘴里却是问道:“你们治安大队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学武手里不含糊,嘴上回答的也很稳健,没有任何漏洞。 胡先进撇了撇嘴,他信李学武个鬼,要是真没消息,他有底气来打乒乓球? 不过他也习惯了李学武的谨慎性格,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让他提前说点啥,跟要了他命似的。 “轧钢厂里呢?” 胡先进回手球,同时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工作组走了,你工作好做多了吧?” “你们呢?工作组也撤了?” 李学武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他可知道东城局这边的撤了,没道理胡先进那边的不撤。 胡先进却是晃了晃脑袋道:“撤了,但我估计还得来,没准”。 他们两个在这说着,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站着看了,同时也在听他们的对话。 李学武是俱乐部的带头人,他的话有时候很代表一定的形式变化。 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李学武说的很少,只是胡先进问了,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等娄姐找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玩了有一个多小时了,身上也见了汗。 把台子让给了别人,看了一眼李雪,正跟屋里打羽毛球呢,索性没管她,拿着毛巾擦着汗,去了管理处。 娄姐先是投了热毛巾递给他,又泡了杯热茶,等他缓了一会儿这才担心地问道:“我爸那边还没消息呢?” “这才几天啊?”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日历,一周都没过,真当这是坐飞机去港城啊。 “他们得走火车,去羊城,再走口岸去对面,路上的时间不说,该有的手续也少不了呢”。 “会不会有危险啊?” 娄姐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可还是忍不住的跺脚,知道李学武来了便去找了,以前她不会这样的。 李学武却是没正面回答,而是开口说道:“姬卫东的背景你是知道的,他爸给弄的手续,正常来说不会出问题的”。 说着话又点了点娄姐道:“你以后过去也是要走这条路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可能有一些波折,但姬家人不会拿自己儿子开玩笑的”。 娄姐点了点头,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低沉着声音说道:“希望爸一切顺利”。 李学武看了看她,沉吟着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什么?” 娄姐抬起头,脸上有着微微的错愕,随即眯着眼睛问道:“你怀疑我爸?” “你我都怀疑,更何况是你爸” 李学武很坦然地耸了耸肩膀,道:“对面的世界迷人眼啊~”。 “我跟你拼了!你个没良心的!” 平台组织了个爆更活动,许愿池满了就可以加更,未来一段时间只要许愿成功,我这边就会加更,日更两万不是问题,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780章 苦闷 第780章 苦闷 娄姐疯了,李学武遭受了很大损失,保守估计十几个亿。 等李雪找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正经事了。 “二哥” “进来”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李雪进来,等她面带着忍不住的惊讶地往这边走的时候又给她介绍道:“娄姐,记得不?” “娄……姐” 李雪也是有些发蒙,上次来并没有见到这位曾经在大院里生活的许家嫂子。 她更不知道会在管理处的办公室里见着二哥同她坐在一起。 不过既然二哥让她叫娄姐,那就只能这么叫,她那时候还在上学,好像是听说对方同许大茂离婚了。 娄晓娥上次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李学武的妹子,所以就躲了。 这一次躲不掉了,见李学武正式的介绍了,便笑着站起身拉过李雪的手招呼道:“不认识我了?” 确实,李雪真想说她确实有点认不出这是谁了。 明明知道她是谁,可从发型到衣着,再到现在的整体气质,要不是二哥说了,她真不敢认这是以前院里那个人。 娄姐却是很坦然地面对着李雪的目光,一边招呼她坐,一边给她倒热水。 李雪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忙活的这位……娄姐,她觉得这里有点啥事。 李学武没给她解释,继续同娄姐说着工作上的事。 钢城那边有一部分业务是娄姐在管着的,为的就是让她接触那边的人,也更方便她以后去了港城掌管这方面业务。 同时现在的俱乐部业务、整体财务,以及老彪子正在负责的贸易项目等等,娄姐都知道,她不仅仅要从账目上管理,更能指挥老彪子。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在给谁干工作,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学武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通过老彪子遥控指挥的娄姐。 李学武让她拿这边的业务练手,练习管理人,也练习管理业务。 去了港城她是不可能一直事必躬亲的,终究是要学会企业管理的,与其去那边浪费机会,倒不如在家练好功夫。 学习和锻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给予信任了。 楼上那个办公室里坐着五家人,娄钰的暂时离开并不代表他不回来了,这边李学武给了他太多的希望和依靠,并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有什么顾虑。 五家人跟李学武之间的联系和纽带就是娄姐,既然人家都把身家和性命交给了自己,那李学武也是要有所表示的。 当然不会给他们看所有的底牌,但是通过桌面上的东西,让他们帮着自己处理经济上的业务,无形之中给了他们工作的底气和动力。 李学武不怕他们反水,更不怕他们乱说话,只要有一点异动,他会物理消灭证据。 他们舍得家人,舍得世代家产,舍得自己性命就随便。 李学武还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这些人抛弃这些条件背叛他。 “李哥~” 这边正说着呢,门口又传来了招呼声,李学武转头一看却是欧欣从外面进来。 娄姐瞥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还挺忙~” 李雪一直坐在一边听着,见娄晓娥说话的语气更笃定自己刚才的猜测了。 欧欣进来后先是同娄姐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黄哥他们在台球室呢,听说你在,让我过来叫你”。 李雪端着茶杯的手倏然一顿,看向刚刚进来的这个姑娘,她怎么觉得哥哥掉进盘丝洞了呢。 白色丝绸衬衫,黑色直筒套裙,黑色皮凉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倒不是觉得跟自己上班穿的那套工作服有些像,而是对方穿在身上,搭配看向二哥的眼神总有股子觊觎感。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摆了摆手说道:“有点事情要谈,一会儿过去”。 说着话还看了欧欣一眼,笑着问道:“在这干的还行?” 欧欣想说在哪干都行,只要你喜欢,可她怕屋里的母老虎发威。 以前来这边玩她不清楚,可上班时间长了,她哪里看不出娄姐的身份。 这么大的产业,就交给娄晓娥一个人出面管理,且娄晓娥一力承担俱乐部的所有运营费用,俱乐部还算在李哥身上。 这算什么? 算李哥有大本事呗~ 男人最重要的不一定是有本事,有本事的男人多了。 她可不想在这招惹娄姐,这里的工资待遇一般,但却是她们想要的娱乐生活。 相比于外面的精神桎梏,这里反而像是一处思想乌托邦。 如果再加上那么一点神秘感和优越感,这份工作极其适合她们。 “挺好的啊~” 欧欣笑起来眼睛特别像狐狸,魅力粘人,嘴里的话也像狐狸:“环境舒适,工作轻松,重要的是娄姐待我们好,做什么都舒心”。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娄姐,而对方则也是笑着。 娄姐哪里不知道这些小狐狸的意图,自黄干几人领着她们来这边玩那天起,她就看出这些姑娘是个什么个性了。 要说攀权附势达不到,可要说贪财好色还有那么一点,总之是很能放得开的角色。 她也知道李学武跟对方没什么,不然也不可能放进来,还让她们几个锻炼着当管理。 可就是这股子魅力让她有种深深的危机感,现在她在家还能管的住,可要是等以后她去了港城,那这里成什么了? 瞥了一眼招呼着离开的欧欣,娄姐再次对李学武发出了隐晦的警告。 李学武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他又不傻,什么样的女朋友能交,什么样的不能交,他比谁都清楚。 再说了,他缺女朋友吗? 两人说了一阵楼上的事,李学武表示会抽空上山去看看的,相关的工作方案也在快速的推进当中。 山上的联络站是能接收到港城信号的,且已经安排专人在监控了。 娄姐担心他父亲,李学武则是更担心未来第一步走的顺不顺利。 一杯茶喝完,李学武没让娄姐再续,站起身招呼了妹妹便出了办公室。 等出了管理处这边的屏门,李雪才忍不住发问道:“为什么她在这里?” “这个问题问的好” 李学武早就知道妹子会这么问,心里也准备好了答案。 “我那房子不是跟她家买的嘛,就有些联系,后来就有了些合作,所以才有了现在”。 “就这些?” 李雪明显感觉到二哥在忽悠自己,他说的联系和合作就真的仅仅是这些?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了妹子一眼,反问道:“还能是哪些?”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道:“她们家有钱,我有想法,互相支持,合作共赢,这些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李雪很不耐烦地抖落了二哥的大手,这样说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明明自己都上班了,还说什么等自己长大了,现在她就明白很多事。 尤其是二哥的事,很复杂! “你这样做很危险~” 李雪迈步往前走着,回头看了二哥一眼道:“也是很不对的”。 “是啊,很危险” 李学武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二哥我每天都要面对这种危险形势,稍不注意就会被咬住,所以我很警惕”。 李雪撇了撇嘴,气呼呼地说道:“警惕怎么够,你得自觉!” 李学武挑了挑眉问道:“我现在还不够自觉嘛?我出来交际都带着你保护我了~” “无药可救~” 李雪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边往前走边说道:“你就是喜欢她们围着你转,从小都是这样,就是故意招惹那些女人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觉得自己妹妹也长大了,懂的也多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 招呼已经气呼呼地走过头的李雪回来,进了台球室,扫了一眼楼下,没有黄干他们的身影,便上了二楼。 在二楼楼梯口遇见了刚才见过面的欧欣,李学武顺着她指向的位置发现了黄干等人。 笑着点了点头,逗了欧欣一句,带着撅着嘴的李雪往里面走。 黄干见过李雪,但没太大印象,等他走近了的时候还逗了一句。 李学武顺势给几人正式介绍了自己妹妹,算是李雪上班后正式接触社会了。 黄干等人也都很认真地微笑着同李雪打了招呼,让李雪不那么觉得自己二哥身边都是些狐朋狗友。 尤其是当二哥介绍了他们各自的身份时,配合他们认真微笑的表情,更能体会到这座俱乐部存在的意义了。 李学武介绍几人的时候也发现了沙发那边站着的几个姑娘,笑着点了点头。 黄干见李学武看过去,主动笑着给做了介绍:“上次见过的,小白,小芸……” 嗯,是挺小白的…… 一大串介绍下来,李学武都是微笑着点头,很和善,好像是记着她们呢,也好像没在乎,表现的完全符合李雪的心理要求。 这些姑娘自然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介绍她们跟介绍李雪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也不是一个语气。 不过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同这种差别,毕竟是两个圈子的交际,总有亲疏远近。 而众人坐下交谈后,她们倒是并没有感觉到这位神秘的李处长有多么的难接触。 开玩笑和逗乐子的话跟黄哥他们一样说得来,只是目光放在她们身上的时候少,多数都是在跟马俊他们笑闹。 敖衷亮拍了拍罗云的屁股,示意她带着李雪去玩台球,自己则是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李雪被罗云笑着邀请了,看了正在说话的二哥一眼,便站起身去了案子那边。 她是不会玩这个的,也没接触过,不过看着其他位置上的人玩着好像也不难。 罗云也没有刻意讨好李雪,都是差不多的年龄,也有着自己的傲娇,她和小白一样,都是圈子里的佼佼者。 今天来这边玩也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好,比跟那些院里的傻孩子们疯跑着闹要高级。 别的地方她们也去过了,运动场和射击场都转了一圈,可就是觉得台球室这边好玩些。 沙发那边是跟案子对应的,休息区之间也是有多宝阁样式的隔段书架分开着,说话不大声也有些私密感。 当然了,只要是想看,这边也不能做什么隐秘的动作,充其量凑在一起说说悄悄话。 李雪就是一边学着台球,一边扫着二哥那边,他身边已经有个姑娘坐过去了,不过二哥没什么动作,也没跟她说话。 “你多大了?” “十六” 李雪看了一眼这个叫罗云的姑娘,由着她教着,打了一杆子球,不过没什么准头。 罗云笑着说道:“我比你大一岁”。 说着话也打了一杆,不过技术也就那样,她也才玩了不久,这些天她一直拉着周小白泡在这边了,可也只学了个样子。 李雪点了点头,没说话,瞥了二哥那边一眼,又拿着杆玩了起来。 罗云倒是注意到了李雪的目光,凑近了笑着问道:“来监督你哥的?” “不是” 李雪架着球杆看了罗云一眼,可随即怼出去的球杆根本没有碰到球。 罗云笑了笑说道:“他身边坐着的是我同学,叫周小白,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雪瞥了对方一眼,长得确实很白,也很水灵,就是不爱说话,可能是紧张,坐在二哥身边呆呆的。 “没啥事,你哥才看不上我们呢~” 罗云也有哥哥,自然懂得妹妹和哥哥的这种感情,尤其是年龄差距大一点的,好像争抢似的。 “我们来这边玩了好些天了,都没见着你哥几次,正经说话的机会更没多少,我们也没你想的那些心思”。 这话算是往白了说了,既给自己等人的身份做了骄傲的注解,也算是打消了李雪对她们的敌意。 李雪却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显得有些社会的罗云,问道:“那你们为啥来这?为啥……” “为啥跟你哥他们玩?” 罗云好笑地看了一眼李雪,知道了她是被李处长保护的温室朵,没接触过社会。 “呵呵,来这玩的姑娘就是坏人?” 她先是轻笑着问了一句,李雪自己就在这,问题的答案当然显而易见了。 “我们是跟着黄哥来的,他有好地方玩,我们又爱玩,只要不过分,大家一起当朋友处不好吗?”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门口那边的欧欣,那些大姑娘才是她们未来的模板呢,说真的她也想来这边工作呢,又挣钱又能玩,多好。 在李雪打球的时候她耸了耸肩膀,轻声问道:“你处朋友了嘛?” “什么?” 李雪微微皱眉地看了罗云一眼,罗云却是八卦地笑了笑,解释道:“就是男女朋友啊,你都上班了,大人了,当然能正常的交际了啊”。 “没有” 李雪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太放肆的交际方式,不过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并不排斥这种人,当然了,她自己是不会尝试的。 罗云笑着说道:“你的思想要开放一些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男女授受不亲呢,大家都是朋友,又不那个,怕什么”。 李雪对于罗云的说法不认同,但她不会反驳,这是她上班后学到的,更容易融入社会的规则。 把球摆好,一边架着球杆,一边问道:“你跟我二哥是朋友吗?” 很显然,她想问的这个“朋友”要比罗云话里解释的要更深一些,也更直白的撕开了罗云话里的掩饰,指向了她的内心。 真当我岁数小不懂事是吧,我就不信你们不想跟我二哥处那种特殊的男女朋友。 就你们这样的,我小时候见的多了! 罗云的脸色有些僵,不过看着李雪好像不在意似的,以为她问的就是自己话里表面上的那个“朋友”呢。 “哪有~我们可没那个能耐~” 说着话撇嘴示意了门口那边走过来的欧欣道:“她们都不能,更何况是我们了”。 李雪架着球杆盯着球的眼神微微转动,看了端着果盘的欧欣一眼,随即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乌鸦站在猪身上…… “李哥,你请客~” 欧欣笑着放下果盘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马俊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端着茶杯不说话,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今天黄所长发财,记在他账上”。 说着话点了点对面坐着的黄干,惹得黄干身边的姑娘也看向了他。 发财这个词在这个时候还真是个特殊的词汇,就是过年的时候都不会说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都说过年好,恭喜发财,现在不行了,得说共同进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她们听着反而有一种突破桎梏的热切。 越是不让做的,年轻人不就越愿意做嘛,越是不让说的,要说出来就有了这种青春的肆意感。 欧欣已经习惯这个了,手搭在黄干的肩膀上轻笑着说道:“那我可得先恭喜黄哥了,啥时候带我们去看电影,裴培可念叨好久了”。 黄干咧咧嘴,看了对面的李学武,转头对着欧欣问道:“你上班有时间嘛?这院里不就有电影嘛,随便看~” 欧欣不满地嗔道:“没时间的是你吧,这院里的电影就那么几部,翻来复去的我都会背台词了”。 说完目光扫了沙发上坐着的几个姑娘,比她们年岁小一些,更嫩一些,危机感这不就有了嘛。 周小白坐在李学武身边,听着他说话,感受着他的气场,被对面的服务员看着,她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把不大的青春挺的更大一些。 黄干站起身揽着欧欣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悄悄话,显然在哄着什么。 李雪也没在意,她的目光还是放在二哥那边。 李学武这边也没注意妹妹的目光,而是同马俊又说起西城检院的事了。 他是想介绍西城检院那边把司警的培训和教育放在红星训练场。 当然不是为了培训费那仨瓜俩枣的,他是想正式邀请西城那边的强力部门加入到红星联合单位里。 就是训练场门口的墙上挂西城检院的牌子,为了什么现在当然不能告诉马俊。 当然了,邀请马俊也邀请了敖衷亮,司警培训一直都是他们自己搞,多少就是个样子,现在的强力部门战斗力说低也不低,都是以前留下来的老底子。 可你要说高,也高不到哪里去,至少没有那么的专业,他们可没有专门的训练场搞培训。 “有时间可以去山上看看”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顺便吃点农家菜,体验一下乡村生活”。 敖衷亮笑呵呵地问道:“能打猎嘛?我好长时间没玩猎枪了”。 “你想打啥?” 李学武咧嘴笑道:“上次我见着一猫,抢了我们一头黄羊,不仅不怕我们追,还跟山上跟我们对眼呢”。 敖衷亮连连摆手道:“那玩意儿我可打不了,野鸡、野兔啥的还成,太大的你看着不咋地,实际操作能把命丢了,不值当”。 李学武看他惜命,这才松了口,道:“现在是八月份,正是肥的时候,你要是想去,啥时候约时间,我让人给你们带路”。 “你不去?” 马俊端着茶杯愣了一下,敖衷亮也疑惑地看向了李学武。 走回来的黄干接茬儿道:“他走不了,治安大队人事冻结了,他随时得主持工作”。 说着话从桌上拿了一块西瓜咬了吃,接了身边姑娘递给他的纸,擦了擦嘴巴又继续说道:“山上人很多,你们想玩啥都有安排,他去不去无所谓”。 吃完一块西瓜,见马俊两人了然,正交换着眼神,他也没大在意,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问道:“彪子还往山上去嘛?” “差不多吧,一周三四回” 李学武没接烟,也拿了一块西瓜咬着吃,嘴里说着老彪子最近的行程。 黄干跟老彪子接触的次数比较多,虽然现在是沈国栋负责去一监所拉货,可面上的事和账上的活都是老彪子在干。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又想到刚才对面给黄干递纸的悦悦,犹豫着是不是也要帮李学武准备一张纸。 李学武却是没等她行动呢,自己已经拿了纸擦手,同时喊了正在玩球的李雪和罗云过来吃水果。 本就不大的一盘水果,这些姑娘们虽然眼馋,可也都知道分寸,并没有动手。 这会儿李学武招呼了,并且端了盘子递到了她们面前,这些姑娘们便都笑着接了。 “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顺便看看训练场” 李学武冲着黄干比划了一下,又靠坐在了沙发上,顺手甩了擦手的纸。 黄干撇嘴道:“我不去,我没枪,我也不想打猎,齁颠当的,我认可在家待着”。 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姑娘,笑着说道:“猫和黄羊哪有悦悦好看”。 叫悦悦的那个姑娘明知道黄哥就是故意逗自己的,手都不碰自己的,就会嘴。 可这些玩笑话听在耳朵里还是心痒痒,这些哥哥们谈的事情在她们听来都是带着密码的,什么山上和打猎在她们看来都是扯淡。 如果真是打猎也用不着在这说了,更没必要专门谈这个了。 可就是这种隐秘的话题听着才有意思呢,虽然听不懂,但她们参与了,就代表她们跟那些圈子里的傻丫头不一样了。 李雪站在茶几边上看了黄干一眼,上次在一监所送自己礼物的就是这个二哥的朋友,可看着没有这次这么不着调啊。 难道进了这里男人都会变得不着调? “那就这么着,下周末我跟衷亮上山” 马俊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问道:“不介意我带几个朋友和同事去吧?” “当然”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头道:“没你想的那么丰富,去了你就知道了,人多了安全,但小心不够分的”。 马俊又看了敖衷亮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个话题,心里却是计算着应该带谁去,谁可以不用去。 “李哥他们在这?” 楼梯口裴培走了上来,对着欧欣问了一句,同时也正往里面踅摸着。 欧欣指了指里面道:“正跟里面说事儿呢”。 裴培点点头,冲着正在玩球的几个案子招呼道:“哥哥们,餐厅开饭了啊,晚了可不等着”。 几个案子正在玩球的都跟裴培和欧欣打了招呼下楼去了。 李学武这边听见动静也都站了起来,一起往出走。 悦悦好似故意的,见着裴培过来,凑到了黄干身边一起走着。 李雪看着好玩,还瞥了二哥一眼。 这会儿二哥身边可没有那些姑娘,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二哥犯错误。 “下午你还在这吗?” 黄干没注意裴培,回头跟李学武说着话,更没注意身边的悦悦。 李学武指了指他前面,让他注意别撞了要碰瓷的裴培,嘴里却是说道:“不了,下午休息,晚上去转亲戚”。 裴培瞪了一眼故意装看不见自己的黄干,没搭理小不点似的悦悦,转身往外面去了。 黄干跟李学武摊了摊手,好像在说女人就是麻烦。 “我还想晚上约几个人一起凑局儿呢,王大姐她们也没来” “带马俊他们玩吧,王大姐在山上带训呢” 李学武跟着众人一起下了楼,招呼了姑娘们一起去吃饭,都到饭点了,哪有各吃各的道理。 一大帮人呼呼啦啦的去了餐厅,也没要包间,就跟大厅里拼桌坐了。 似是平常这种时候,餐厅这边也是同轧钢厂招待所一样,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餐食,谁愿意吃啥就买啥。 因为封闭经营的原因,这边倒是可以不用票,会员都能挂账。 黄干请的茶和水果,没道理不请中午饭,李学武带着一众人算是打了他的土豪。 这也没什么,以往李学武也有请客的时候,闹的就是这个气氛。 周小白习惯性地坐在了李学武身边,另一边是李雪,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把目光瞥开了。 中午在这边吃饭的人不多,即便是餐厅的伙食再便宜,他们也习惯了回家去吃。 很简单的,上午来锻炼的下午就不会来了,最多晚上带家人来看电影,顺便聊聊天。 形势进入到了稳定发展时期,所有人都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了解,少了迷茫。 都是老干部了,应对这些问题当然不会犯迷糊。 包括李学武在内,哪个不是心里揣着明白,嘴里喊着糊涂啊。 听组织的话,跟谠走,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以为组织走错路了?组织还觉得你不可靠呢。 李学武已经学会用这个时代的思维去看待问题了,更学会把自己的视角拉低,不要太过于聪明。 历史上太聪明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比如爱因斯坦,脑子都丢了。 —— “二哥,下次别带我出来玩了” 李雪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对着开车往回走的李学武说道:“我自己有朋友的”。 “以前的那些朋友?” 李学武看了妹妹一眼,笑着说道:“你都上班了,还能跟她们有话说?” 说完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黄干跟你逗着玩呢,你不会真的相信我会带着那些姑娘出去玩吧?” 李雪面对二哥的问题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想着的却是中午吃完饭出来时黄干跟她说的话。 “你可不能老粘着你哥哥啊,都耽误你哥交朋友了” 这话她当然不信的,二哥要想交朋友,她还能耽误得了? 就看今天这些姑娘往他身上靠的劲头就能知道二哥话里所说的外面很危险到底有多危险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些姑娘都是主动的,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二哥是个正直可靠的,可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真的不太好。 游走在禁忌的边缘自然能感受到那种随时挣脱桎梏的乐趣,可这也是危险的游戏。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如果二哥经常跟这样的人接触,或者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难免的要犯错误。 想想二哥的位置,想想自己家,想想那么好的嫂子,二哥就应该是继续坚持正直可靠的形象。 李学武理解了妹妹的担心,在李雪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好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确实,他确实是这样的人,所以他都没在俱乐部了多待,这不赶紧送李雪回家自己找地方睡觉了嘛。 李雪是真的不想在俱乐部里玩一天的,因为她还有好多资料没看呢,到家跟李学武说了一声就去东院她三嫂那屋看书去了。 也正是因为她这种跟上学时一样的工作态度,这才被母亲提醒着,拉了她一起出去玩的。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改造失败的妹妹,这小丫头不会是个工作狂吧。 他们家可不缺少这种专注的基因,父亲专注中医学,大哥专注物理学,而他,李学武特别专注漂亮的姑娘。 大中午的家里人都在睡觉,院里人也都消停着,他也就没往院里走,直接出了门,开车往回走。 炎炎夏日,戏曲和雪糕一样,都很滑腻香甜,解暑降火…… —— “怎么这么多?” “便宜,吃呗~” 老彪子示意小子们继续往下搬,自己则是拿了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跟刚进院的李学武解释道:“这一车比上一车还便宜,我想着左右没多少钱,大家尝尝鲜呗”。 说着话还从车上揪了一把葡萄示意了李学武,见他不吃,便一股脑的塞进了自己嘴里。 李学武不吃是因为他刚吃完小葡萄,又嫌弃车上的葡萄都没洗,哪里会往嘴里放。 在佟慧美那边简单的洗了个澡,又睡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精神的很。 “都分吧完了?” “分完了,多简单点儿事儿” 老彪子跟李学武简单汇报了一下贸易列车上货物的分配情况。 他这边包下来的不到七成,剩下的都被轧钢厂和关联厂给弄走了。 就是他这七成也不是都给供销社,还有检院和司院这样的客户分呢,是会顶账的。 包括一些运输破损的水果,一大部分要送去山上做罐头,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要忙。 剩下差不多五成才会分给供销社,完成全城性的铺货,包括海鲜和水果,基本是就这一下午的事,全都能卖光。 黄酒不会,黄酒也不是这么卖的,多一半都会储存起来慢慢的销售,因为别看这玩意而标价不高,可有价无市。 市场价当然便宜,可供销社的货架子上能看见白酒,黄酒不多见。 这些黄酒老彪子和马主任准备搭配着一监所那些产品散货,包括象棋和扑克这样的小物件,有些供销社不愿意代销或者采购,只能用黄酒这样的稀罕玩意凑合着。 当然了,总也不能是黄酒一样,马上入秋了,东北那边还有干货下来,到时候一样行。 “帮我装出几兜来,一会儿出去串门” 李学武看了看筐里的东西,海鲜自然很少,这玩意儿金贵,老彪子没舍得多往回拿,吃个味儿就行了。 老彪子则是特意问了:“海鲜要不要装?” “呵呵,啥好玩意儿啊” 李学武瞅了老彪子一眼,道:“不要海鲜,水了叭嚓的,不好拿,就水果吧,再拿几瓶黄酒,要去干妈家”。 老彪子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玩意儿真没拿多少,死贵死贵的”。 李学武点了点筐里,示意他赶紧准备着,倒也是没再说他。 跟顾宁约好了的,趁着下午凉快,往干妈家和师母家转一圈去。 师母家没有顾宁跟着,他轻易是不会去的,干妈这边也是张罗好几次了,想要他带着顾宁去坐坐。 刘茵也是这么个意思,趁着顾宁身体允许,是得转转亲戚的。 包括顾家在这边的关系,李学武都有准备转一圈的。 因为顾宁的性格,以及对李学武的不了解,这些关系人家是不好意思主动上门来的。 还都是长辈的,理应李学武和顾宁主动去拜访的,算是维系顾家在这边的关系网。 除了孙悟空,没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人都有三亲六故,有来往就得有走动。 李学武和顾宁拎着一兜水果和黄酒进门的时候获得了郑树森和王淑华的热情招待。 对于顾宁他们还是有些陌生的,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跟李学武的关系随意了,对待顾宁也是真热情。 顾宁跟李学武在一起时间长了,人情世故也不再是随心所欲,想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也知道叫人打招呼。 干妈王淑华笑着拉了顾宁的手,一边问着家里好,一边问着她的情况。 上次李学武来的时候已经说了顾宁有身孕的事,郑树森和王淑华也都高兴着呢。 跟李学武,跟李家的关系日益亲近,对于下一代的关心自然也是真心实意的。 下午这会儿院里凉快些,几人也就都没进屋,郑树森笑着看了看正抱怨干儿子又拿东西来的爱人,招呼她赶紧去厨房准备晚饭。 “正好,晚上咱们爷俩喝一点” 说着话还点了点李学武送来的黄酒道:“就着你这酒,哈哈哈哈”。 李学武也知道干妈管的严,不让他多喝酒,这会儿也是笑着点头应了。 先是去了师母家,又去了谢大姐家,最后来干妈家就是为了在这边吃晚饭的。 顾宁要起身去帮忙,却是被郑树森摆手拦下了,笑着说了:“知道你们要来,你干妈早就准备好了,都是现成的,下锅就好”。 李学武笑了笑,给顾宁介绍了干爸家的情况,也说起了小时候的渊源。 这些都是李学武提前跟她说过的了,现在再次提起,也只是聊三人都能聊的话题罢了。 郑树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提了提他小时候淘气的往事。 一直到饭桌上,这个话题还没说完,实在是他小时候的出奇太多了。 晚饭过后,干妈拉着顾宁说话,喝的有点多了的郑树森则是拉着李学武诉说苦闷。 “我实在是烦恼的很,太烦恼了” 郑树森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低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越是躲着他们,他们越是来找我,我越是不想掺和这些事,他们就越想我掺和,没道理嘛~” 李学武微笑着听了干爸的“凡尔赛”,知道他正在为被调进市里担任重要岗位而苦闷。 (本章完) 第781章 搞错了 第781章 搞错了 这个世上无非就两种不如意,所得非所求,所求得不着。 李学武只能仔细听着干爸的诉苦,却是给不出他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个人不想再升了,就像着被边缘化,偏偏却被要求跑步前进。 这话说起来好像是个笑话,可在这个时期,去市里不算是个好机遇。 因为市里的那些重要岗位实在是风水不好,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换了两批人了,第三批也快了。 干爸很有可能就是被抽调上去准备接班的第三批人。 当然了,这第三批是稳了的,没有再出现成批成批换人的情况了。 依着郑树森的年龄和资历,其实早都可以去市里的。 但是,这个时期,年龄和资历真就不算是什么硬资格,毕竟年龄合适,有资历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 郑树森无欲无求,没想着爬多高,他是经历过那个动荡时期的人,是真的想踏踏实实地替老百姓做实事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把进步的机会发扬风格,让给有需要的同志。 说来也是巧了,一个个被他送上去的同志们多数掉下去了,有资历,年龄合适的送无可送了,上面自然也就看到他了。 他是不想上去的,可耐不住人家不让他留在下面了。 上面有资历的已经不多了,位置空出来好些个,思来想去的,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正合适。 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奈的事,人家还就相中他这种无欲无求,踏实办事的性格了。 争权? 不存在的,你不塞给他,他都不会接,说不定躲到哪里去了,你得把他找出来客气并且坚决地送给他才行。 王淑华看出了顾宁的疲惫,主动提出让小两口赶紧回去休息,也打断了爱人的唠叨。 平日里爱人不是这样的,绝不会跟人提起这些话,跟亲儿子都不会说,也就是跟她说几句。 可她也嫌弃这种抱怨,今天可算是逮着能说能听的了,一个劲的跟干儿子诉苦。 王淑华也知道爱人并没有喝太多,思维还清醒着,只是干儿子能理解他,又是个懂事的,难免的要多说些。 送小两口出门的时候,王淑华一个劲儿地叮嘱着李学武注意安全,郑树森则是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了有事给他打电话。 等离开胡同好远了,顾宁这才转头问道:“干爸现在是?” “副的,没兼着副书记,不算很辛苦”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不知道顾宁能不能听得懂辛苦的含义。 顾宁却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他不愿意去市里,为啥不主动退下来啊?” “你听见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顾宁一眼,刚才他跟郑树森说话的时候没注意顾宁听着这边。 “跟咱爸的情况不太一样,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拒绝的勇气和能力的”。 顾宁说的是同他丈人一样,如果觉得进步不合适,可以暂时退下来。 郑树森确实不能退的,地方和部队是两码事,这里面还有着思想和意识的问题。 让你上,是让你肩负责任,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就是对组织有意见了。 郑树森是组织干部,是多年的老同志,上面也是有同志关系的。 别看他平日里躲在家里不出去交际,最多跟爱人去菜市场买个菜,可你要动他试一试? 这样的人反而不用去维持关系,更不用去刻意的提醒别人注意他,他不需要。 就像郑树森提醒他儿子一样,不要太突出了,即便是郑希才不钻营,也没有人敢打压他,拉扯他还来不及呢。 郑树森这一辈起来的,都是血的感情,可在和平时期,更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不要凸显这种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上面最怕的是什么,这场风暴引发的原因是什么,还不就是这种感情在影响正常的形势了嘛。 郑树森为啥被上面看好,就是他这种态度,以及他的心态。 李学武才不信他不想进步呢,更不信他不想退下来,他只是没有进的勇气,更没有退的能力。 牵扯的且不说,就是他自己,甚至都没做好这个年龄进步的准备,相当于上了末班车踩死了油门使劲往前冲了。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 周一早晨,冉秋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张干事骑着自行车过来。 前天看见他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可这会儿见着张干事,她只觉得对方是催命的鬼。 前一分钟她还想着这么形容对方是错误的,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儿针对别人呢。 可下一秒,当张干事再次询问了她有没有准备的时候,那张脸上露出的笑容让她觉得很别扭。 更别扭的话还在后面呢,张干事站在车子旁,先是微笑着说了他舅舅的关系,又说了他家大哥的情况。 冉秋叶越听越不对劲,就连身后父母跟出来听着都没注意到。 而张干事看见冉父母出来后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说了他家里想要给他大哥娶亲,如果冉秋叶同意,冉父母的安置问题他去求他舅舅。 看着冉秋叶苍白的脸色,以及犀利的眼神,他还连连保证,一定能让两个老的留在京城。 冉秋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可能就没回答,好像是她爸站出来喊了一句滚。 她晕过去的那一刹那真的很惊奇,讲了一辈子礼仪道德的父亲竟然会骂人。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张干事并没有在意这个滚字,因为她已经被对方视为囊中之物了。 很简单,这么多天过去了,该出手的时候都到了,也没见谁来打招呼,上次的事情真的就有可能是个误会。 看冉秋叶的模样也不是有关系的,就算是那种关系也不见她有的。 办公室里的老娘们儿没少说冉秋叶的闲话,他不是很信任那些娘们的嘴,但是他信那些人的眼睛。 说冉秋叶是个姑娘,那一定是不会看错的。 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他就不觉得冉家有翻盘的机会。 一个滚字怎么了,自己丈人骂自己几句也是应该的。 当然了,现在他忍了,以后的账慢慢算。 撂下一句“你们好好想想”他就骑着车子走了,也没理会晕倒的冉秋叶,以及早就乱了阵脚的冉家二老。 两个老的学问是不低的,见识也有,就是文人出身,手无缚鸡之力。 形势的恶劣,以及对他们的政策变化,让两人早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而一个闺女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可这会儿也被人家盯上了。 都是一个街道住着,他们哪里能不知道张家老大是个什么情况,让闺女嫁给一个傻子,他们就是再懦弱,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用闺女的幸福换自己的苟且偷生,当爹妈的怎么能做的出来啊。 冉老师找对象困难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在乎她的爹妈,家里就她一个孩子,总想找个称心如意的,还能照顾她父母的。 说不好听点,最好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 当然了,她自然不是咒对方这样,更不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是选择的倾向罢了。 在这个年代,悲哀的是,冉秋叶和她的父母互相成了对方的累赘。 待一家三口再次坐到了圆桌旁,感受着母亲生日残存下来的那一丝温馨,这个时候的沉默更显得冰冷。 冉秋叶真的说不出要嫁人的话,她不敢去找李学武,更做不出以身饲虎的决心。 冉父也不会同意女儿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他又不是痴傻,那张家要做什么他能想不出? 何等的龌龊啊,傻子结婚,弟弟负责传宗接代,这在过去是屡见不鲜的事,可落在他们家头上不依的。 冉父刚才就说过了,哪怕是他和爱人去死,也万万不会让闺女做这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蠢事。 冉秋叶看着桌上散落的药片,是她刚刚从父亲和母亲手里打落的,她起来的时候便看见了两人正在准备吞药自尽。 这药片的颜色她熟悉的很,是家里闹耗子,母亲最怕这个,提醒她几次买回来的。 这个时候的耗子药跟后世那种不一样,是真的剧毒,能药死人的那种。 父亲和母亲没有勇气去北方挑战生命,更不想给她添负担,想以这种形式了结生命。 这不是他们的原创,这个月截止,光是她听说了的,就已经不下十几起了,耗子药都成解决问题的方法了,这个时候有多难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了,她也看出父母二人的为难,没有去北方的勇气,更没有吃药的决心。 要是真有勇气,也不用写好了遗书端着那药片抱着哭这么长时间了。 她晕过去的这段都给父母死八百回的了。 打落两人手里的耗子药,她先是哭了一场,哭过之后一家三口都哭没了泪水,只剩下了发呆。 耗子药和没拆开的遗书,成了饭桌上的刺眼的摆设。 …… 人如果没有了希望,没有了目标,更没有诀别的勇气,那他还剩下什么? 行尸走肉。 傅林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这样,那一晚的疯狂,她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到后来房立宁的发疯乱跑,更衬托她现在的麻木。 周一,她轮休,可并没有回家去休息,反而是在小会议室里写大报。 房立宁也在,褪去了那一晚的疯狂,他好像也成了麻木的存在。 两人机械的写着手里的文字,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写的是什么,可宣传组的第三人拿出去却被外面的人连声叫好。 这是多么讽刺的画面啊,绝望的人写麻木的文字,被疯子追崇。 这个世界恐怕真的天翻地覆,黑白颠倒了,至少两人的眼睛黑白之间掺杂了血色,手里写的白纸黑字也添了看不见的血色。 黄诗雯没再来过,也许她来过,却又走了。 傅林芳和房立宁没再离开过,可能他们觉得走不掉了。 轧钢厂的日子好像变的很难过了,以前嫌快的时间现在走的特别的慢。 李学武从治安大队那边过来的时候都快要到中午了,跟李怀德汇报了一下贸易项目的工作,却是被东风社的人邀请着去参加活动。 对于李学武很意外的表情,对方也很直接的说明了,是红旗社先这么干的。 等李学武回到保卫处跟孙健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王敬章又搞出幺蛾子了。 他先是在大报上揭露和批评了厂长杨凤山的种种问题,其后又去各部门游说和宣传他那一套思想。 同时也鼓动红旗社的人阻碍厂里机关的办公,逼迫那些负责人去参加红旗社的宣传活动。 这特么真够能折腾的,惹得东风社也跟着发疯。 红旗社的拉拢谠委那边的人,东风这边就寻求厂办这边的支持,好像真的要分家一样。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着楼下的喧闹,这就觉得这样做能分庭抗礼? 孙健也很迷惑,不知道王敬章在搞什么骚操作,李学武却是知道,他这是怕死呢,想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被他盯上的能有几个好,即便是做梦想要进步也不会往那边走。 说白了,无论是红旗,还是东风,都是在动摇管理层的根本。 所以,管理层很少有人去搞这个,按部就班,他们不用拼这个就能进步,谁会去当傻子。 王敬章也不想当傻子,可杨凤山硬逼着他当傻子,他就只能傻到底了。 是你们逼我的! 王敬章走的这条路跟李怀德要走的路并无区别,无非都是玩的破而后立。 只不过王敬章太莽了,他没有根基,更没有控制力量的能力,只能砸碎眼前的一切,找到自己的出路。 可他越是这样,前面的路就越迷茫,越缥缈,好像永无尽头似的。 反观李怀德,步步为营,没了以前的着急,一步一步走的稳如老狗。 先是示弱,扩大影响力,随后表忠心,让张国祁站出来打前站,又继续踩低自己,衬托别人。 在东风社已经稳稳占优的局面下,他仍然坚持住了,没有走上台前,继续选择支持张国祁。 可以这么说,王敬章能活到今天命都是李怀德给的,他努力保证张国祁的发展,还得保证王敬章不会挂掉。 天知道他为了养寇自重付出了多少努力,李学武全都看在了眼里。 这也是李学武没有拿王敬章当回事,且不断鼓励张国祁要努力的原因。 如果王敬章不努力,那杨凤山就不会在意下面的活动,更不会允许张国祁掌控这么多的力量。 相应的,张国祁如果没有感受到来自王敬章的威胁,他也不会这么积极的往前走,去承接这种压力。 在李学武的眼里,两人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罢了。 那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恐怕得等外面的风小一点了,或者李怀德觉得时机成熟了,是时候拿掉杨凤山的时候才行。 否则王敬章不会出事,张国祁的势力会不断膨胀,直到李怀德有了必胜的信心。 到时候他就是必胜客了。 王敬章想要以变革的身份推翻厂决策层,这是天方夜谭,海市蜃楼,可李怀德要这么做,那就是十拿九稳,一举成功的谋算了。 让王敬章顶在前面造威胁,隐藏了他自己的锋芒,让张国祁成为解决威胁的方案,反倒会成为他的助力。 厂里的形势真的很玄幻,敌人不一定是可恶的,朋友也不一定是亲近的,利益成了这个时候轧钢厂的主题。 孙健询问了李学武的看法,李学武却是交代他不要轻举妄动,反正没人来保卫处这边搞事情,他们还是做好轧钢厂的红线重要。 内部怎么乱都可以,但是不能出了轧钢厂的墙,更不能超出他定的那个圈。 外面怎么乱都可以,但是不能进了轧钢厂的墙,更不能影响到他定的那个圈。 说李怀德运筹帷幄很辛苦,李学武维持这个圈更辛苦,小心谨慎,如履薄冰都不为过。 多一分,伤的是厂里,丢的是决策层的信任,少一分,伤的是外面,影响的是轧钢厂的未来,有可能引进更危险的因素。 所以他很小心地在维持着红旗这颗炸弹,一定要等到该炸的时候炸,不要炸到他,更不要炸到外面去。 至于跳进炸弹里的人,他没有帮助他们的心思,更没有拯救他们的义务。 这里也不是游乐场,哪里有小孩子,自己做的事要对自己负责。 下午沙器之给他带来了厂里的最新动态,包括红旗社和东风社的。 因为厂长最近接连遭受批评,大报披露的内容越来越严重,上面已经在研究关于他的工作问题了。 同时看见希望的红旗社疯了似的去各部门拉人凑数,搞什么突击队,要发展社员和关系。 红旗社的人,多数是厂里正宗的“知名人士”,背景连着线,好像都不是一般人似的。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老工人,老同志,更代表了一些人的思想动态和态度。 这种形式的扩张也引得一些人对红旗社变换了态度,觉得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那红旗社就是变革的,就像历史上的红旗社一样,会给轧钢厂的变革带来贡献。 尤其是红旗社吸收了一些高级知识人员过后,做事的方式方法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有个叫房立宁的,是今年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是他建议王敬章这么做的” 沙器之给李学武的茶杯里添了些热水,嘴里却是汇报着相关的内容。 “听说因为工作犯错误了,还被于副处长批评了,现在还真就学着王敬章扔了工作,一门心思地投入到了变革中” 李学武听他说的有意思,冷笑着抬起头问道:“这样的人很多?” “不多” 沙器之解释道:“红旗社出奇的就那么一个”。 说着话迟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轻声汇报道:“傅林芳也在,不过很消沉,只知道写大报,没日没夜的写”。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没说话,沙器之却是轻声问道:“要不要……?” “没用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那就是个坑,谁进去谁死,我能救她一次,却是救不了她一世”。 说完低下头继续写了起来,看的沙器之也是很无奈。 他今天跟李学武提出来,也是有心想要拉她一把。 可怎奈何处长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也不清楚她是怎么搅和进去的,且这一次搅和进去的人太多了,处长哪里救的过来。 要是真都救,那就把王敬章处理掉,把红旗社处理掉。 可这是个伪命题,杨凤山都摆脱不了这种形式的轮回,李学武就敢轻易下场了? 漩涡之中,没人会以身涉险,尤其是故意搅动漩涡的李怀德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不在乎这个漩涡吞噬了谁,他只在乎轧钢厂的风雨是不是由他掌控。 —— 贸易列车带回来的水果是要比海鲜能多保存一段时间的,所以轧钢厂服务部里涌进来好多工人来买水果。 也正是因为这个季节的水果便宜些,工人们才敢吃,不然谁家天天吃这个。 下午太阳不是那么的毒辣了,又有着道行树的遮阴,下班前后的这段时间服务部门口都有了排队的迹象。 黄诗雯前天光顾着找房立宁了,都没收到贸易列车周日回来的消息,所以昨天没来厂里。 本来她是想给她爸买些黄酒和海鲜的,可一打听,海鲜不便宜不说,卖的还特别的快。 厂里服务部不要票,那还不是有的是人买去吃,这都相当于半价销售了。 倒是水果,这个季节正是量大的时候,品类也多,今天也可以买到。 不过她出来的有些晚了,到服务部门口的时候都堵门了。 “排队!排队!” 服务部的大嗓门使劲地喊着让大家排队,平日里这边冷清的很,多是工人来买烟,或者饭盒啥的。 主要是这边也没啥可买的,要论起来,这边的东西都没有招待所的服务部里全。 可谁也架不住这里是销售处在轧钢厂的一个网点呢,想买水果只能是在这里。 本就不大的店面承受不了那么多工人的进出,黄诗雯气的直跺脚。 昨天没给她爸买着海鲜和黄酒就算了,今天要是买不着水果,那成啥了。 邻居们有吃这个的,昨晚上她爹唠叨了半宿,就是个嘴馋的,偏偏说自己小袄漏风了。 倒也不是那海鲜配黄酒有多么的高级,就是人家吃了,味儿飘过来了,他爹没有出去倒海鲜垃圾,就觉得没面子。 都怪房立宁那个蠢货! 嘿!这人啊,就是不禁念叨,她刚刚在心里嗔了对方一句,对方就在她视线之内露脸了。 可还没等她再多看一眼幻觉对方是来找她道歉的时候,又发现房立宁身边跟着一个姑娘。 这人她太熟悉了,她的好同学,好闺蜜,带她一起从保卫处跳到服务处这个大坑里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熟悉。 房立宁加入红旗社她知道,她可不知道傅林芳也在。 “房立宁!” 黄诗雯真的生气了,前面的气还没消,这会儿的气又上来了,跑过去迎着房立宁就给了一杵子。 房立宁看见她跑过来了,可面上没有尴尬,更没有惊喜,这也是让黄诗雯选择动手的原因。 而站在他身边的傅林芳依旧是平淡模样,看了咬着牙瞪着她的黄诗雯,点了点头便往服务部去了。 显然,两个人一起来这边也是买水果的。 黄诗雯见傅林芳走了,转头瞪向房立宁,气呼呼地问道:“你跟她怎么回事?” 房立宁看了一眼周围人的眼神,双手往下压了压,轻声劝道:“不要喊,不要吵,你冷静冷静”。 “我冷静不了!” 黄诗雯本就是个小辣椒的性格,要不是因为来轧钢厂受到挫折,她哪里会是受欺负的角色。 这会儿看着房立宁平淡的表情,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房立宁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跟我在一起,又带着她,你想干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房立宁不耐烦地看了看她,皱眉扫了周围人一眼,随后拉着黄诗雯往路边走了走,期间黄诗雯还使劲儿挣着。 等到了路边,房立宁解释道:“她和我都在红旗社,我们都是负责宣传的,今晚要值班,一起出来买个水果”。 说完松开了黄诗雯不再挣扭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咱能不能不要闹了,哪怕是你多给我点时间,多给我点信任”。 “我一直很信任你,也愿意给你时间” 黄诗雯咬着牙,忍着眼泪看着房立宁说道:“可你不给我信任,偏偏发疯去什么红旗社,你有没有想过我?!” 房立宁见她哭闹,根本不理会周围人的眼神,知道这么闹下去他们两个都完了。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我也没办法让你理解,咱们搁置争议,好不好,这件事以后再谈……” “不好!” 黄诗雯哭着甩开了房立宁的手,喊道:“你就不能不去闹这些子事嘛!你就不能好好上班嘛!” 房立宁的情绪也是刚刚稳定住的,绝望中才有了一丝曙光,他哪里再有精力容忍对象的胡搅蛮缠。 “我说了!” 他压着火气低吼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 “我不理解你?呵呵~” 黄诗雯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也不哭了,轻笑着问道:“我不理解你,傅林芳就理解你了?” “是!是!她是理解我,行了吧!” 房立宁受够了黄诗雯的胡闹,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争吵,他已经没心情再理会感情上的事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无所顾忌。 黄诗雯却是被他的话气的够呛,咬着牙瞪着他,是要活撕了他的样子。 房立宁见她气成这样,也是忍不住的心软,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不要再闹了,我们真的没什么~” 说完又看了眼那边正在排队的傅林芳,绝望孤立的形象特别能引起他的共鸣。 “她真的很可怜,我得帮她” 房立宁看向黄诗雯说道:“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们现在很危险,只要这一次,只要我能过了这道难关,我一定好好上班,跟你过安稳日子……” “过你的大头鬼去吧!” 黄诗雯咆哮着喊了这么一句,转头往厂大门方向跑去。 房立宁站在原地,没有追她的力气,更没有喊住她的意愿。 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志向相投,情义相当的,他没求过对方,更没有想着依赖对方,他需要的是理解和支持。 如果自己的对象都不能理解自己和支持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困境。 “你怎么没去追她?” 傅林芳买了两份水果,看了一眼大门方向,走到房立宁身边问了一句。 房立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我现在都成这样了,就不要把她也拉下水了”。 说完接过傅林芳手里的网兜,示意了车间方向,两人一起往回走了,没在意看热闹那些人的目光。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能在轧钢厂活下去再说吧。 当然不是生存意义上的活着,而是社会性的活着。 有的人活着,却死了,有的人死了,却活着。 他不想活着的时候被当成死人,所以他得争那一线生机。 比如抢在王敬章的前面…… —— 周二,很平常的日子,却也是分别的日子。 冉秋叶昨晚帮父亲和母亲准备的行李有两大包,既怕他们带去的不够用,又怕他们路上背不动。 她有心想要去送他们,可路程太远,学校也不给假。 昨天的耗子药和那封遗书都被冉秋叶处理了,父亲和母亲决定北上,自我安慰着去蒙内总比坐家里等死强。 冉秋叶知道这是父母的嘴上坚强,说不定内心有多么畏惧苦寒。 父母以前就在北面留学来着,他们最不喜欢冬天,可这个时候去蒙内,要不了几天就是冬天了。 两大包行李,除了被就是衣,剩下的生活用具少的可怜。 可行李只能准备这么多了,不然路上就得累出病来。 冉秋叶早上特意早起,给双亲做了面条,期盼着父母一轮顺风,长寿多福。 冉父冉母也是眼含着泪吃完的那碗面,眼睛扫视着家里,想要把家记在心里一般。 等拎着行李出了家门,冉父和冉母更是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冉秋叶,好像这一去真就是永别一般。 今天学校会派车来统一拉着他们去火车站,今天要送走的也不仅仅是他们,中学已经基本解散了,教师只留下几个,剩下的都要分下去劳动教育。 上周就收到消息,今天才安排走,就是因为要开一个欢送大会。 说是欢送,可能不用下放劳动的会真心鼓掌,庆祝自己不用去,而被欢送的人哪里还有笑脸。 冉家三口人到了学校时,校操场上已经停了几台大卡车和吉普车,讲台边上围了好些个人,还有锣鼓队再敲打着。 冉秋叶将手里的行李放下,踮起脚往前面看了看,今天来的人不少,包括要走的和送别的,还有来看热闹的。 一会校领导就回来宣布分配结果,而结果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是张干事透露给她的。 一想起张干事,冉秋叶的心就忍不住的揪揪着,她是不理解这种背叛和肮脏的,为啥偏偏就要针对自己。 她不想再纠结这个,可目光扫过前面,偏偏就看见了对方望过来的眼神。 张干事嘴角冷笑地盯着冉秋叶,他们一家三口走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冥顽不灵!” 这就是他给冉家的评价,宁愿去蒙内放马,都不愿意留在京城结个好亲戚。 他们家有什么不好,他大哥又有什么不好,即便是享受不到夫妻情分,可他能提供这些啊。 看见冉秋叶望过来,张干事耷拉着眼皮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对着冉秋叶问道:“真要让冉老师他们去受苦受罪?” “这你管不着!” 冉秋叶狠声说了一句,挪开目光不想看他,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张干事却是无所谓,笑着看了看满脸阴沉的冉父冉母,满脸的自得。 “冉老师,您可能不太了解蒙内,京城准备的冬衣没太大用,那边都是穿皮毛,咱们这二斤在那边几分钟就冻透了”。 他也看出那两大卷行李里装的是啥了,嘴里说着蒙内的苦寒,好像真的是在关心他们一样。 什么冻掉耳朵了,冻掉脚趾和手指了,吃的都是苞米茬子,方圆百里无人烟了…… 反正都是些明里暗里威胁的话,透过他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说出来,不仅仅让冉家父母心寒,还让冉秋叶心酸。 本就已经很无奈的心情,被他弄的再一次绝望了起来。 “你是想逼死我们全家是吧?” 冉秋叶怒目瞪向张干事,恨恨地说道:“你就不怕做孽太多造报应?” “不怕” 张干事凑近了冉秋叶低声说道:“因为比我坏的有的是,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凭什么我要造报应啊?” 冉秋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他脸皮厚不要脸,可他的话还是真的。 要说他卑劣无耻?这不是在夸奖他嘛。 就在两人眼神对峙的时候,办公室那边传来了动静,校长带着人从那边走了过来。 锣鼓队收到指示,更加卖力气地敲打了起来,好像想要尽快把这些人送走,他们好歇一歇。 张干事看了那边一眼,知道自己得过去准备了,邪邪的一笑,对着冉秋叶指了指,轻声说道:“你以为冉老师两人走了你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等着吧~” 说完也不理会冉秋叶恨意的眼神,转身往讲台边上去了。 他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自然要协助校长做好今天的分配工作。 本已经调整好的话筒,他又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番,等校长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又殷勤地跑下讲台去迎接。 “校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好~” 校长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走在身边的男同志问道:“沙秘书,一起上台坐吧”。 “不了,我就在台下等着好了,您忙就是” 张干事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不认识对方,更不是学校这边的人。 不过早上看着对方是从那台吉普车上下来的,直接去找的他们校长。 “校长,时间到了” 他有种莫名的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赶紧提醒校长上台讲话,并主持学校教师劳动分配宣读工作。 早点把这件定下来,他也好早点准备下一步,他跟冉秋叶说的那句话不是在吓唬对方,送走了两个老的,他是真的准备要对冉秋叶动手的。 在这所学校里,他还真就没有失过手,结婚的和没结婚的,只要落在他手里,哪个没玩过。 要分去哪里还不是他的一支笔,除了校长的关系户,其他人都是由他来决定。 这是他舅舅的关系给他带来的便利,未来他还有可能升主任,升副校长呢。 这也是他行事谨慎的原因,下面可以多劳多得,上面得时刻保持清醒。 “咳咳,下面宣读一下分配决定啊~” 校长在一通长篇大论过后,眼瞅着话里的精神和要求并没有给现场众人带来什么鼓励,索性就开始说重要的。 张干事一直站在台下听着,目光扫过远处站在的冉家三口,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过去说点什么。 可当台上校长读到冉父和冉母名字,以及后面的分配方向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校长!” 在现场众人的惊诧中,张干事猛地跳上讲台,跑到校长身边提醒道:“您是不是念错了,冉……” 他忘了校长是冲着麦克风说的,他的轻声提醒成了广而告之。 校长面上难掩的气愤,讲话被打断,心情极度不舒畅,手指台下喝道:“滚下去!” 张干事被校长骂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冒犯了。 可他仍想跟校长解释一下,同时提醒校长不要搞错了。 就在他要继续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追到了校长手里的名单上,上面却真的写着冉家两人的分配去向是……。 (本章完) 第782章 措手不及 第782章 措手不及 “城乡—红星公社” 这样的分配结果张干事不能接受。 他有些站不稳,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要近距离再仔细看看,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校长不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就给了凑到自己身前要吃奶似的的张干事一巴掌。 “张德利!你给我滚下去!” 这位校长也是有料的,尤其是坐着的时候,前面有些大,张干事凑过来看名单的时候真像是要非礼她一般。 尤其是张德利负责了分配工作以后,在学校里的名声就不是太好,好多女同志反应他的问题。 难怪她这么火大,要真是让下面照相的人拍了去,她回家真没法解释了。 一巴掌打的张德利头晕眼,别看校长是女同志,可吃的肥,手劲儿大,差点把他呼死。 张德利眨么眨么眼睛有些发蒙,被上来的保卫干事给扯了下去。 他不想下去,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冉家父母也接受不了,冉秋叶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上面的校长还没念完名单呢,冉家三口人已经抱头痛哭了起来。 说是劫后余生也不为过了。 城乡,红星公社,这个地方在哪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能确定的是不用去蒙内了。 只要留在京城,无论是去哪里都不算远。 要是最开始定的是去这里,他们还难免的要抱怨离家远了,可现在有了蒙内做对比,他们只觉得无比的庆幸。 冉秋叶哭着哭着就愣了,她刚才光顾着激动了,没有细想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可看着台上已经念完名单,示意学校干事们组织老师们上车出发的校长,她这才想起去追问一下缘由。 可刚要迈步往前走,却是被身边的人拥挤着往后退,都在往他们身后的大卡车上走,她想要逆行过去实在不容易。 好在是校长一行人在往这边走,大卡车边上有念着登车名单的干事在组织老师们登车。 冉秋叶回头安排着父母听了那边的名单,省的一会儿误了车,要是真的念错了,那就将错就错,死也不去蒙内。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她心里不敢想的那种,这得跟校长确认了才能知道。 她无比的希望是那个人帮了自己,可又无比的希望不是那个人帮了自己,因为欠的太多了,她还不起。 可当校长一行人走近了,她要上前问这些的时候,校长看见她过来,先开口了。 “秋叶啊,告诉你爸妈,不要等卡车那边了” 说着话微笑地示意了身边站着的男同志说道:“你爸妈去红星公社,沙秘书会送过去的”。 冉秋叶愣愣地看向校长身旁的男人,她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沙器之也不认识冉秋叶,可校长说了,领导也说了,那他就会这么安排。 “冉老师你好,我叫沙器之,轧钢厂保卫处综合办的” “啊~这……” 冉秋叶明白了,这位沙秘书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可她也已经明白了。 只是她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校长好像也看出她的情绪激动了,笑着同跟过来的冉秋叶父母说了起来。 冉父听到消息的时候不是没有去找过校长,可当时校长给出的回复是分配结果还没出来,不要道听途说,要相信组织。 这会儿冉父还真以为是校长在给他们主持公道了呢,一个劲儿感谢着校长。 校长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感谢,毕竟这也真的是她给做的工作。 当然了,这里面的外因她就不用解释了,看冉家两位老师的意思,这因素还是在冉老师的身上了。 校长当然是明白人,李学武的秘书来这边找她谈事情,她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的情况。 再一个,李学武办事很讲究,并没有说不能分配下去劳动,更没有提其他的条件,只是变动一下分配的去向。 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相比于轧钢厂保卫处的一把手影响力,她可不觉得自己能硬逼着冉家两位老师去蒙内。 即便是她不通融,人家也是有能力保人的,何必惹这个麻烦呢。 有的时候好人真的挺好做的。 等冉秋叶父母同校长感激过后,由着沙秘书忙,把行李装上了车,再听见沙秘书让自己也上车时,冉秋叶还以为他是要自己去送父母呢。 可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上车后沙秘书问了她家的地址,同司机说过以后,吉普车便奔着她家去了。 路上冉家三口人不明所以,可也不敢问出口,直到车停在了他家门口,沙器之跳下车打开后车门说道:“下来吧”。 “不是……” 冉父一边下车,一边疑惑地问道:“不是去红星公社嘛?” “是,是要去的” 沙器之笑了笑,示意了车后的行李说道:“红星公社离的不算太远,你们不想多带些日常用的吗?” 说完示意了身后的吉普车说道:“车上这么多地方,可以随便装的”。 “啊!谢……谢谢!” 冉父和冉母真的是惊喜异常,刚刚经历过大喜大悲,现在嘴里都学会说客气话了。 冉秋叶从另一边下了车,看着父母拎着行李回了家里,犹豫着走到沙器之身前问道:“是他……” 刚说个开头,她又怕这位沙秘书误会,纠正道:“是李学武让您来的?” 沙器之有些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话问的,该用敬词的没用,不用敬词的倒给他用上了。 他还是少有的听见有人直接称呼领导的大名呢,不过他真不清楚这位同领导之间的关系,上次给小学打电话办的那件事应该就是这位了。 出来时领导交代的也很模糊,只是让他接人送人,并没有说其他的。 “是李处长安排我们过来的” 沙器之微笑着解释了一句,示意了冉家院子,又继续说道:“可以先收拾着,不着急,我们先回去,等一会儿司机开车再回来接他们上山,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说着话便拉开了车门子准备上车,冉秋叶却是紧走了两步,对着沙器之说道:“请您帮我给他带一声谢谢”。 “这个我只能如实汇报” 沙器之抿了抿嘴,看了冉秋叶一眼道:“感谢的话您可以同领导直接说,或者打电话都行”。 说完关上车门子,示意韩建昆送他回单位,轧钢厂还有工作的,李学武不能离开岗位,他更不能长时间离开李学武。 冉秋叶看着吉普车离开,站在门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谁?” 墙角突然传来一声阴狠的疑问,吓了发楞的冉秋叶一跳。 待她转回头才发现是张德利站在那边愤恨地看着她。 冉秋叶懒得搭理他,转回身进了院子,可张德利却是追了过来,一把攥住了要关上的院门,低声喝问道:“是谁?!” “你个不要脸的!” 张德利眼里冒着火,嘴里冒着怨愤,如泼妇一般,好像对方背叛了自己似的。 “你到底背着我跟谁在来往!” “你松不松开?” 冉秋叶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使劲挤上了铁门,满脸阴沉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要脸了,不想在这条街上活了,你直说”。 张德利像是触碰到了火一样松开了扳着的铁门,看着冉秋叶关上院门后,愤恨地说道:“你耍我!你不是说你没有关系的嘛!你个骗子,女人都是骗子!” 冉秋叶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发疯,听见身后的动静示意父母不要管。 张德利看见冉父和冉母出来,瞪着红红的眼睛低声骂道:“冉老师,枉你还满嘴的仁义道德呢,我们家的明媒正娶不要,这是要让自己闺女给别人当小的了!” 他确认自己在迎接校长的时候听见对方称呼那人为什么秘书了。 而在随后他也看见冉家三口人上了那个人带来的吉普车。 有专车的,有秘书的,看来冉秋叶身后站着的那位是个大干部了。 依照这些条件,以及他的判断,对方一定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这就更让他气愤了,自己这样的不要,偏偏攀附一个老男人,她图一个啥啊! 冉父和冉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不允许这个坏蛋侮辱自己女儿。 “你给我滚!” 冉父走到院门口对着张德利喝骂道:“心术不正的东西,我们行得正,走的直,校长愿意照顾我们,休要血口喷人!” “呵呵~校长?” 张德利站在门口冷笑道:“您是给她送金子了,还是送银子了?她无缘无故的会来帮你们?” 说完看了一眼吉普车离开的方向,又对着冉父身后的冉秋叶冷笑道:“冉老师,您何不问问您闺女,那台吉普车是谁的呢”。 冉父心中自有疑问,可不会这个时候回头去问女儿,只是一个劲的赶张德利走。 冉母看着闺女流眼泪,心疼地拉住了她的手安慰着。 等周围有邻居们出来了,张德利骂骂咧咧的走了,冉父这才转回了身。 张德利走的时候还在骂着骗子,他不知道自己闺女骗他什么了,他就知道张德利疯了。 “不要搭理他,走,进屋” 冉父冷着脸跟爱人和女儿摆了摆手,不愿意一家人成为邻居们的谈资。 教师这个行业说是文人,可也有高有低,良莠不齐。 即便是国学大师也有性格另类的一面,因为猫动手打架弄成仇人的都有,更何况喜欢嚼舌根的呢。 冉秋叶哭着同父母进了里屋,可面对母亲询问是否有人帮助自己家时,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 很突然的,红旗和东风就对上了。 又好像剧本里早就写好的,两边的人矛盾日益凸显,真就斗起来了。 本就是两不相容的思想和理念,又被圈在了同一个环境内,不出问题才怪了。 以前两边都顾着发展,巩固自身利益,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可今时不同往日,八月八日,也就是昨天,上面连续召开了两个会议。 会议结束后,传达下来的精神已经从纲领上正式确认了大学习活动在集体的领导地位,也标志着一个大时代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简单点说,为啥这个会议开完就出现红旗和东风的针对性活动了。 这还得从会议纲领的正治意义说起,会议确定了大学习活动的地位,也代表了组织和领导大学习活动的人的正治地位。 再具体一点,李怀德到了收网的时候了,掌握大学习组织权利的人就能领导轧钢厂的未来。 因为大学习活动是有排他性的,你不遵从组织的领导,不服从大学习的活动安排,不如实交代个人问题,不同身边以及自己的历史划清界限,那就意味着你是组织的背叛者,轧钢厂的背弃者。 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杨凤山,今天早上,一份免职通知彻底打破了轧钢厂决策班子的平衡。 厂长杨凤山被免去了谠组副书记的职务,并且彻底从谠组中被清除了出去。 如果一个厂长,不能兼职副书记,就代表他的位置已经极为不稳固了。 可更让众人觉得他要倒下的标志是,按照红旗社的提议,厂谠委决定由厂长杨凤山带头,下放服务处劳动队进行劳动学习。 说是带头,说是学习,可也只有他一个人下去了,学习成了扫大马路。 红旗社现在闹的很厉害,针对杨凤山的活动和宣传一次又一次的在大食堂和办公区组织展开。 而机关里,已经有一部分人为了明哲保身,主动声明与杨凤山划清界限,不愿意服从其领导了。 针对杨凤山还不算,王敬章因为昨天的两个会议刺激的红眼了,知道东风的后面是李怀德,他正面一定干不过对方,想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所以红旗的大报贴满了全厂,攻击东风不说,还把下一个争斗的目标定准了李怀德。 这可算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上了,王敬章一面刺激李怀德,一面出头组建轧钢厂自己的工作组。 他的意思很简单,在轧钢厂的决策层以外再成立一个领导团队,直接越过厂领导,通过大学习活动直接干预轧钢厂的管理。 这不就是李怀德想要做的嘛,可这个时候还没到发力时机呢,李怀德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上蹿下跳的耍猴戏。 即便是红旗社的宣传干将房立宁和傅林芳文笔犀利,言语狠辣,可他也稳如泰山,根本没有露面。 跟杨凤山可不一样,李怀德小心谨慎多了,昨天下班的时候特意打电话叫了李学武过去。 说是谈工作,其实就是送他下楼,有李学武在,红旗社那些上楼要闹的人全都靠墙跟站了。 不是他们不热血,不是他们对变革不够热情,而是李学武带着枪上的楼。 他们无法忽视李学武腰上的枪套,就像他们无法漠视自己的生命一般。 你要说别人卡个枪,他们准觉得是装的,有可能枪都是空的。 但李学武不一样,他们都清楚的很,李学武的枪里不用赌,一定有子弹,还特么敢开枪。 谁敢针对他啊,迄今为止,红旗社不敢上门贴大报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保卫楼。 别看门口没有站岗的,但他们就是不敢过去,万一真的被打了,他们都没处说理去。 这段时间保卫处的人更是频频出动,或是监视,或是巡逻管控,已经在收紧口袋了,他们也有一种压迫感。 李学武送了李怀德上车走人,他自己的车跟在后面,直到出了厂大门才回的自己车上。 说来好笑,一个副厂长竟然怕工人,可有杨凤山的例子存在,李怀德才不会冒险呢。 用李学武护送怎么了,不丢人~ 他说不丢人就不丢人,反正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丢人了。 这老家伙稳的一批,李学武要派人送他回家都不用,跟李学武直说了,乾坤未定,他都不打算回家了。 至于去哪,那就不用管了,反正没人能找得着他。 李学武只能说,他太稳健了。 今天早上自然是不虞有危险的,一上班李怀德就针对红旗社昨天对他的不轨行为展开了打击行动。 按照文件指示精神,李怀德请示了书记杨元松,协调了其他厂领导,指示张国祁带领东风和工纠队针对红旗社的乱象展开清理整顿活动。 一大早上的,李学武就举着望远镜站在保卫楼三楼看着工纠和东风的人满轧钢厂的抓人。 张国祁那边已经给保卫处这边打过招呼了,保卫处也在李学武的安排下出动了巡逻人员,加强治安管控。 这老小子给这次大行动起了个代号,叫捉鬼行动,是要把王敬章和一些小鬼抓出来好好游街的。 王敬章怎么可能让他抓住呢,轧钢厂这么大,往哪躲不是躲啊。 不过红旗社并没有放弃抵抗,全力反击张国祁的行动。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上面也是有意在各行业、工厂等部门筹备专门的大学习活动管理部门。 王敬章瞄准的就是这个位置,如果等文件下来了,黄菜都凉了,他要提前把自己跟这个方案扣在一次,造成既定事实。 他不觉得李怀德有比他更充分的理由来担此大任,因为杨凤山是他拉下来的,这个位置理应由他来坐。 “搅风搅雨的,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李学武放下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沙器之,转回身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微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茶。 沙器之收好望远镜,低声汇报道:“韩科长那边一直都在盯着,她的压力也很大啊”。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对着沙器之示意道:“帮我安排一下,轻兵所那边问问有没有进展,同时追踪一下钢城那边小五金商品生产线的筹备问题,近期我要过去一趟”。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有别的要求了,转身往外面去了。 有些电话是能从李学武这边往出打的,有些电话不能,交代给他的工作只能从办公室打。 刚跟轻兵所那边沟通完,门口便有人敲门在问李副处长的办公室怎么走。 而沙器之看向门口后便挂断了还没接通的钢城电话。 “冉老师” “啊,是沙秘书” 冉秋叶也是在问了下面后才知道李学武的办公室是在楼上的。 可楼上的办公室多了,她不敢乱敲门,只好找到了一间大办公室询问。 赶巧了,正好遇见沙器之,见对方打招呼,自己也赶紧客气了一声。 沙器之笑着请了对方进屋坐,同时解释了自己的工作,示意对方先等等,领导还有工作在忙。 冉秋叶找过来就是想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的,自然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扫了一眼屋里众人的目光,坐在了沙器之给她安排的椅子上。 沙器之则是不慌不忙地给钢城那边再挂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将领导的安排和意图沟通完,这才拿着文件同冉秋叶微笑着点了点头,出了大办公室。 “轻兵所那边李主任有了回话,约您周末去试枪,同时谈您上次说好的两个项目” 沙器之手里的本子虽然也做了记录,但那是防止他临时忘记了,或者李学武有新的安排才拿的。 这会儿看都没看手里的笔记本,顺畅地汇报着刚才的工作。 “钢城的五金生产厂已经筹备完成,针对您提出的生产线事宜,董处长请您到钢城后再商谈”。 “就这样吧,帮我看看时间”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下周不行,下下周吧,到时候咱们去钢城”。 他说完就等着沙器之作安排了,可觉查到沙器之没有离开,又抬起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事?” 沙器之记录好李学武的要求,轻声汇报道:“红星中学的冉老师来了”。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问道:“在门外?” “在综合办” 沙器之轻声汇报完便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李学武的脸色,等领导做决定。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道:“请她过来吧”。 沙器之道了一声是,便抱了桌上李学武审阅完的文件离开了。 当冉秋叶第一次走进李学武的办公室时,倒没有刚才上来时那么的紧张了。 一进门就能看见贴墙摆放的文件柜子,前面是几个沙发围成的会客区,在前面就是办公桌,以及后面围绕摆放的另一圈文件柜。 好像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屋里并没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随便坐” 李学武手里写着意见,头也没抬,嘴里同进来的冉秋叶打了声招呼。 等签完字后合上了文件夹,这才一边拧着钢笔,一边抬头笑着对正在打量他办公室的冉秋叶问道:“看啥呢?” “有点好奇” 冉秋叶抿了抿嘴唇,随后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去了沙发上。 沙器之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给准备好了茶水,而在她打量办公室的时候又悄然离开了。 领导认识的女访客自然是不用陪同的,不过门没关,这是基本的礼仪。 “好奇什么?” 李学武将端过来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笑容很是和煦,就像面见老朋友似的。 在这样的氛围下,冉秋叶也显得很是放松,至少没有了来时的忐忑。 看了一眼茶几上白瓷茶杯,又微微抬头看向身旁沙发上迭腿坐着的男人,她看得很仔细。 李学武见她是这个样子,只好保持笑容抬手示意了她喝茶。 “谢谢” 冉秋叶沉吟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就是不知道她在谢这杯茶还是其他什么。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问候道:“家里安顿好了?” “是”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李学武摊了摊手笑着说道:“学校正好有这样的方便,山上正好缺这样的教师资源……” “就是缺教师,这种好事也不应该落在我们家头上” 冉秋叶打断了李学武的理由,很是平淡地说道:“一没有钱,二没有权,三来我父母没有关系朋友,如果不是高校长跟我说,我如何都不敢想是你在帮我”。 “为什么?” 她可不会像父母那样傻,还真以为是校长在帮忙。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要帮我,帮我的父母?” 看着李学武沉默地喝着茶不说话,冉秋叶点了点头,一边解着衣服扣子一边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李学武看着正在脱衣服的冉秋叶直接震惊了,她不会是想恩将仇报吧! “冉……老师!” 李学武着急的都有点磕巴了,抬手指着正在脱衣服的冉秋叶瞪着眼睛道:“赶紧赶紧赶紧……” 冉秋叶就那么看着李学武,以为他要说赶紧脱呢,手里动作更快了。 “穿上!” 李学武皱眉训斥了她一句,随后起身去把门关上了。 倒不是他想干点啥,而是这个时候真要是进来人,那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冉秋叶被李学武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李学武不是走过来,而是去关门,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个时候哪有bra啊,都是肚兜,姑娘的基本上都是白色的,因为要搭配衬衫穿嘛。 李学武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没想到那上面的肥鸭子绣的还挺好。 冉秋叶被李学武的眼神烫了一下,刚才那种气氛下鼓起的勇气消散殆尽,对生活苦闷的冲动也随之散尽,剩下的只有羞愧难当。 李学武背着她摆了摆手,说道:“你可真能整活儿啊,要真是想这么感谢我提前给我打电话约我去家里啊,跟这儿算什么,威胁我啊!还是不想给啊?~” 冉秋叶被李学武气到了,正在系衬衫扣子的手顿住了,这到底是系上,还是不系上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扣子已经系上一半了,没有太多露的,这才点了点她,道:“你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说话了啊!” 冉秋叶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手里一边系着扣子,眼泪一边吧嗒吧嗒地掉下来,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幽怨异常。 李学武也是无奈,这女人是不是都会拿眼泪当武器,动不动就哭,真都当自己是水做的了。 从茶几下面找了手纸递给对方,嘴里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劝说的话。 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该办的事也都办了,还跟自己这里哭什么,难道她还委屈了? 冉秋叶确实委屈,她委屈李学武为啥当初那么绝情,现在又多情,委屈自己家庭坎坷,委屈世道多艰难。 一想到这里,眼泪就真的如决堤了一般,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李学武是真怕了她了,又站起身去把办公室门打开了。 这种状况关着门让人听见了更是个解释不清的事了。 “不要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好赖话听不明白啊~” “你就不该救我~” 冉秋叶咧着嘴大声哭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你不该一次次的救我,让我有了希望,有了不该也不能有的幻想,你这么做让我怎么还你啊!” “好好好~” 李学武无奈地摆了摆手道:“不用还了好不好,你保证不哭就行”。 冉秋叶这会儿倒是想不哭了,可一见到李学武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流,心里的悲苦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李学武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把手纸放在了她身边,同时挪了茶杯示意她喝点水。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现在的眼泪就是她们曾经灌进脑子里的水,正在往出控水呢,耳朵里都是哗啦啦的声音。 等他一杯茶喝的差不多了,冉秋叶那边才算是哭的差不多了,桌上的手纸也用的差不多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李学武站起时示意了抬起头的冉秋叶喝茶,自己则是去接了电话。 电话是治安大队打来的,通知李学武过去开会,有重要事情公布。 李学武不敢耽误,走到门口招呼了沙器之一声,自己则是收拾了需要的文件进公文包。 冉秋叶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学武忙活,脚边的垃圾桶里全是她擦眼泪的纸,哭过了,又想起刚才自己做过的事,和李学武说过的话。 “你……你忙吧” 冉秋叶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回去了”。 李学武将文件收好,点了点茶几上的茶杯说道:“流了那么多眼泪,喝点水补一补,不然嗓子难受”。 说着话走到了沙发边上,看着冉秋叶说道:“我知道你最近的生活很不如意,但我也只是想尽一份朋友的应有之义,不要客气,也不要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沙器之这个时候从办公室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哭红了眼睛的冉秋叶,叫了一声处长。 李学武回手示意了桌上的公文包说道:“咱们去治安大队”。 沙器之应了一声,取了桌上的公文包,又看了一眼躲着自己眼神喝茶的女人,轻声对李学武说道:“那我去楼下看看建昆准备好了没”。 见李学武点头后便赶紧下楼去了,他可不想多掺和领导的这些事。 为啥帮那个女人,为啥那个女人找来领导这里,为啥在领导办公室里哭,都跟他没有关系。 说是去看韩建昆,还不是找个机会躲出来,给领导和那个冉老师说话的时间嘛。 “我还有个会,挺着急的,就不陪你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手表,示意了一下门外。 冉秋叶放下茶杯追了一步,叫了李学武一声:“那个……” “啥?” 李学武都走到门口了,转回身看着冉秋叶问道:“还有事?” 冉秋叶抿着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低下头用很轻微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家在哪,你随时可以来……” “快别闹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说道:“真忙,走了啊,你多坐一会儿”。 说话工夫人已经闪出了门口,走廊里传来了一声声同他问好的声音。 冉秋叶看着空了的办公室,以及他刚刚留下的痕迹,只觉得头脑有些懵,一下子没站住,又跌坐回了沙发上。 捂着脸一遍遍地诘问着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说的都是什么呀,尤其是他的反应,更是让自己难为情。 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已经有些温了,不过正好能给自己降降温,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羞的,脸上火热火热的。 —— “现在宣读关于京城市d城区治安大队改编……” 上午的会议很紧急,李学武和换勤回来的王小琴先是换了制服,一起去了分局开会。 而在会议上,李学武见到了齐耀武和赵振华,以及分局的几位在家领导。 而主持会议的并不是高震,而是市局的二把手,以及卫戍区的三把手。 会议开的很快,没有讨论,没有征求意见,仅仅是宣读命令,以及下达指令。 这些指令包括八一六团和治安大队合编的程序,人事冻结令解除,以及合编后的情况说明。 以八一六团为主体,治安大队改编合并进入卫戍管理序列,归属卫戍区管理。 治安大队在编人员依照前期既定方案,以及征求分局意见,决定在勤行动人员,也就是前期的那些治安大队队员全部按照既定程序退回原单位。 而在训的新招一千五百多人则是按照序列进行重新整编,成为新的队伍基础。 治安大队机关管理人员随管理干部一同转职进入卫戍区卫管理序列。 整编后的队伍被命名为卫戍卫二师卫三团。 卫三团团长齐耀武,副团长兼第一副政委李学武,副团长楚南方。 政委赵振华,副政委王小琴,参谋长张成功,副参谋长沈放。 治安大队这边的干部全部担任副职,充分体现了以八一六团为主的改编方案。 也有作为主体的八一六团人数多,结构完整,隶属关系明确等其他原因。 其他治安大队管理干部一并转职,包括帕孜勒担任特勤第一营副营长,翟楚楚任正治处副主任,秦瑞珍任后勤处副主任等等。 原来李学武筹备治安大队的班底全部转职,后招收的华清系毕业生也都按照人事冻结令前定的岗位进行了调整和分配。 分局这边的会议开完,所有人一起又移步到了治安大队这边。 十几台吉普车直接开进了大院,下车后由在这边等候的沈放引导,众人去了新改造好的宿舍楼。 宿舍楼这边有大会议室,能容纳所有在勤人员开全体人员会议。 而在大会上,由新组建的卫三团团长齐耀武宣读了改编命令,副政委王小琴宣读了人事干部任命文件,李学武代表原治安大队进行了表态发言。 而让李学武等人措手不及的是,他的发言结束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卫戍区三把手宣读了一个消息:所有治安大队的转职干部全部要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正治学习培训。 这可真是…… 李学武和王小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始料不及。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还打算去钢城度假的呢,没想到直接原地度假了。 而那位接下来的话也点出了这么要求的原因:治安大队这边的管理人员和机关人员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和培训,与现在的卫戍管理制度有隔阂。 不过毕竟是团部干部了,不可能接受那么长时间的封闭训练。 所以李学武和王小琴等团部干部只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培训,还不是封闭式的。 帕孜勒他们没办法了,全部接受封闭式培训,而且这一个月的基础培训结束还得参加基础鍕事训练。 送卫戍区的干部和市里的干部上车时,郑富华很无奈地对几人说道:“心疼啊,我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苗子啊”。 卫戍那边的领导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想到这边的治安大队干部这么受地方领导看重,都已经调走了,还给捧呢。 当然了,这也侧面的表明了治安大队的干部很优秀,同郑富华握了握手,并没有道谢,只是说了几句悄悄话,便上车走人了。 (本章完) 第783章 比吃饭! 第783章 比吃饭! 李学武他们走不了了,随着卫戍干部一起来的那些人直接进驻到了原治安大队大院,现卫三团大院,即时开始改编工作。 培训工作当然没有这么快的开始,李学武和王小琴都是能够享受周日休假的。 所以今天周六,也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他们要配合卫戍入驻干部,以及齐耀武等人开展改编工作。 改编办公室就设置在了治安大队会议室,已经在大会上听到改编方案的原治安大队机关人员在迷茫和兴奋中抱着人事、武器、装备、耗材等档案资料到大会议室开始了材料准备工作。 而李学武同齐耀武等人走进小会议室,开始了卫三团改编后的第一次团干部会议。 改编工作是有程序的,李学武他们不用着急,也不用慌乱,所有的工作都会有序的展开和进行,他们只要做好各自的工作,剩下的都有专人来负责。 李学武按照职务等级坐在了齐耀武的下首边,王小琴坐在了赵振华的下首边,这正是对应着的。 参加会议的还有副团长楚南方,就坐在李学武的下首边,对面坐着的则是参谋长张成功,下首边坐着沈放。 按正常程序来讲,这种会议应该还有正治处主任、后勤处主任、装备处主任的位置。 因为卫三团是改编,不是新建,所以这些岗位上的干部以前是在大院办公的。 不过现在都还在山上,应对的也是齐耀武等人都在山下的情况。 楚南方李学武是第一次见,由坐在齐耀武身边的赵振华给做了介绍。 原来是上面考虑到合编后的卫三团缺少指挥型干部,特意从其他单位选调来的。 听赵振华介绍,还是位高材生,解放以前就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经历过很多次战斗的考验,很厉害的人物。 按照这样的资历,他是要负责作战和训练的了,而李学武是要负责常务和后勤的。 李学武起身同对方握了握手,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主动给了个和煦的微笑。 从赵振华比较隐晦的介绍中李学武心中猜测着,这位恐怕是来“锻炼”的,不然这么牛的资历怎么会是一个副团长呢。 可能因为楚南方是新人,所以赵振华在介绍了他的情况后,王小琴主动给对方介绍了治安大队这边的人。 众人寒暄过后,由齐耀武主持会议,会议的内容也是商讨接下来的改合编事宜。 李学武粗略地看了手里的改编方案,治安大队这边的执行力量有一千五百多人,机关人员不到一百人,八一六团那边执行力量有两千五百多人,机关人员有两百八十多人。 “人数有些超标了啊~” “这就是咱们要讨论的重点了” 齐耀武用铅笔点了点桌面,严肃地说道:“上面给下来的指标是三千人,不算机关人员”。 “很显然,是要剔除一部分人下去的” 赵振华这一次由副转正,也是改合编的结果,他们团本身就是从外面调进来的,管理人员并没有满编。 这会儿听齐耀武说完便插了一句,同时对着李学武等人说道:“包括机关管理人员也要进行缩编”。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发言道:“如果涉及到原治安大队机关和执行人员的话,剔除人员安置方案是怎样的?” 她是副政委,也是原来治安大队的政委,管的就是人事问题,她是有资格,也有义务要处理这些事情。 赵振华点头道:“所有人员都在缩编范围内,但前期我同耀武同志与卫戍区方面做过沟通,原则上尽量保留治安大队的在训人员”。 “因为他们的基础文化素质更高” 齐耀武发言道:“虽然我也很心疼、很无奈,但这就是事实”。 可能是热的,也可能是真的心焦,他已经有些见亮的脑门上撒着汗珠。 “团里太多文化水平不及格的人员了,已经不适应当前的整体发展和需要了,这是时代客观上的淘汰和选择”。 楚南方点了点头说道:“我同意,人员的基本素质直接决定了队伍的发展潜力和装备接受程度”。 说着话还看了赵振华一眼,继续发言道:“尤其是组织赋予咱们团新时代、新时期的使命”。 “是啊~” 赵振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让我选,我当然更愿意留下老兵,因为不用训练直接就能用”。 “可这也是弊端!” 赵振华的话语很透彻,也很坚决,似是在给自己做工作,也是在给齐耀武做工作。 “咱们是合改编的队伍,任务执行方向已经发生了改变,从进攻转为防守,咱们是要大转身的”。 李学武看了王小琴一眼,皱眉提议道:“我有个建议”。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李学武放在桌上的手掌摊了摊,讲到:“正因为是合改编,问题应该从多方面,多角度去看待,去解决”。 “比如说八一六团原机关干部和执行人员,可以走分流和安置途径嘛”。 “不太现实” 齐耀武皱着道:“现在各单位人员饱和度很高,尤其是合改编以后,身份的问题已经固定了,即便是卫戍区有接收也不会太多”。 这涉及到了当地的管理制度和实际情况,八一六团以前也不是什么特种团,人员和干部也不是特别突出的那种,安置却是是个问题。 依照李学武手里的合改编方案,这些人员淘汰掉就等于转业和退伍了。 “治安大队这边我去同郑局谈” 王小琴开口道:“无论是机关人员,还是在训人员,淘汰下来的可以解决安置问题”。 “这是个大麻烦” 赵振华看着王小琴点了点头,算是表示感谢。 而王小琴则是抿了抿嘴唇回复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皱眉的齐耀武,说道:“先执行合改编,该淘汰的淘汰,该裁撤的裁撤,这个问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着话拿出香烟给屋里几个人分了,等点上火以后又说道:“我跟东城这边有些关系,包括轧钢厂,能解决多少算多少”。 说着话又微微侧身凑到齐耀武身边低声说道:“年底轧钢厂在钢城可能要组建造船厂,这件事可以谈”。 “能解决多少?” 齐耀武没想到李学武能解决这么大的问题,不由得有些惊讶。 李学武在桌上叩了叩手指,道:“不确定,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还有别的方向”。 说着话对齐耀武点了点,示意道:“发昏当不了死,事情一点一点办”。 “那好,这件事先搁置” 见李学武有信心做安排,齐耀武的眉头也打开了,看向众人说道:“咱们议下一项,关于武器装备配置……” 合改编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不是一个会议就能解决了,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尤其是两个单位原来还不属于一个系统,更显得复杂。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回到自己办公室先是给董文学打了一个电话。 培训一个月,虽然不是封闭的,但在轧钢厂那边难免的是要影响工作的。 虽然董文学的主要精力已经不在轧钢厂保卫处这边了,但作为他的主管领导,也是保卫处的处长,李学武是要在第一时间同他打招呼的。 董文学面对这种情况也很意外,不过合改编倒是在李学武的预料之内,当初在筹备治安大队的时候他就同董文学做过沟通。 作为李学武的老师,董文学自然是支持他多方面发展的,并且从治安大队转职也是一个好事。 李学武本身就是转业人员,这一次跨越性的进步,算是给他的身份和未来做了一份特别深厚的保障。 当然了,轧钢厂的工作是不能扔下的,更不能因为转职而放弃轧钢厂的工作。 这在今天的大会后郑富华同卫戍那边的领导一起给李学武做了组织谈话。 原则上同意李学武保留两个身份,主要原因还是合改编的主体不是治安大队,但执行任务方向却是偏向治安大队。 八一六团调入京城的原因就是支援地方民兵建设,支援城市保卫和防卫。 合改编之后,目的性更强了,工作更加具体了,就是李学武给治安大队定义的发展方向。 而保留李学武的身份更适应于城市保卫工作,安排他兼任第一副政委也是方便他对接和协调地方强力部门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耀武跟他说了卫三团的前期准备工作,是他一力主张和申请调李学武进入卫三团合改编序列的。 齐耀武特别认可李学武在组织管理和常务管理上的能力,包括垦区建设、合作生产、装备筹划、发展规划和战略眼光等等。 他很清楚一个队伍从无到有,从0到1500的的艰难。 李学武在组织工作上表现出了优异的领导才能,是齐耀武不可错过的合作伙伴。 两人在以前的接触和合作过程中也很融洽,互相进步,共同提高。 就像董文学能看见李学武的价值一样,他也看的见。 这也就造成了董文学的为难,他不可能放李学武走,更不希望李学武错过这次的机遇。 所以保卫处接下来一个月负责人就成了两人需要研究的重点。 李学武面对董文学的问题,主动提出让保卫处副处长萧子洪暂时负责保卫处的工作。 他又不是不能打电话,平时听取汇报和传达命令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多忙一些罢了。 合改编后的卫三团驻地依旧是在原位置,只要办事人员负责传递消息和来往文件,李学武只是把临时处置权利交给了对方。 李学武没说,但董文学听见李学武这么安排后已经明白的一条就是,李学武并不排除有试探萧子洪的意思。 萧子洪原来是什么岗位和级别这都不用说了,两人算是刚刚搭班子,如果李学武暂时无法负责保卫处的工作,萧子洪下一步的工作方式完全可以作为李学武对他态度的判断依据。 在这一项选择上,李学武想了不少,包括保卫处、贸易项目、李怀德等各方反应。 最重要的是八月份不算太平,如果没有培训这码子事,李学武也是准备去钢城的。 快三个月没去了,倒不是不放心闻三儿等人,也不是急于布置钢城,他躲着这边,也是在给钢城的人一个态度。 董文学对于李学武的想法没有迟疑,考虑到李学武是负责轧钢厂保卫处工作的人,他尊重李学武的判断和想法。 李学武也请董文学多关注轧钢厂的变局,关注保卫处的变动。 在同董文学沟通完,李学武又参加了下午的合改编筹备会议,并且于下午四点钟赶回了轧钢厂。 考虑到李学武的双重身份,齐耀武等人主动承担了一部分李学武的工作,让他有时间安排好轧钢厂的事宜。 按照计划,培训将在下周一正式开始,培训教员今明两天都会就位,也就意味着下周一开始,李学武工作日全天都得在这处大院里学习和工作了。 包括王小琴和沈放也是一样,山上的带训工作没有了,所有的训练都转给了卫三团作训股协同红星训练场政训处完成。 齐耀武坚持要同李学武合作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舍不得山上的驻地了,如果没有李学武,也就没有了红星村的基础。 不知从何时起,李学武已经把治安大队和轧钢厂等联合单位同八一六团捆绑在了一起,休戚与共,利益相关。 李学武掌握着轧钢厂的力量,在卫三团即便是不参加日常管理工作,他的地位也是有保障的。 这也是董文学不建议他放弃轧钢厂工作的原因,他更知道主次。 回到轧钢厂的第一站,李学武先是去了李怀德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李怀德前期可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更没听李学武说起过相关的计划,所以当听李学武汇报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迟疑了一下,这才先是道了一声恭喜,可随即又试探了李学武的态度,问他是否有从轧钢厂调离的想法。 李学武坚决表示自己会坚守轧钢厂的岗位和身份,个人发展是要以轧钢厂为主的。 同时也隐晦的表达了转职后的工作内容,这倒是让李怀德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他放松紧张的神情时,又不免的想到,如果李学武真的调走了,会不会对他是个好事。 毕竟现在大势已成,大事将成,少一个分蛋糕的,他也能多分一些。 可随着李学武坚决的回答,他也就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相比于成功后的分蛋糕,他更希望同李学武继续合作下去,有李学武在,他的胜算就会一直保持高比例。 况且李学武的发展并不会影响到他个人的发展,下面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帮他维持根基。 两人利益一致,所以谈话很顺利,包括李学武提出由萧子洪来暂时署理保卫处工作也获得了对方的支持。 李学武很清楚,保卫处虽然不归李怀德管了,但他并不能脱离了李怀德的圈子,署理工作的人必须在工作步伐上保证同他一致才行。 这也是他保证培训时期保卫处不会被渗透的防范措施。 防火防发防同志,最有可能取代你的就是你身边的人。 别看李学武在随后同各位厂领导谈话中都在帮萧子洪争取他们的支持,可这也是李学武拉下来监督和保证保卫处不会出乱子的根本。 至于基层的事他自然不担心,有韩战和韩雅婷在,没人能在他未知的情况下瓦解保卫处的团结局面。 当然了,杨元松等人都是在办公室谈的,杨凤山是李学武找了一圈,最后在工人俱乐部这边找到的。 他并没有表现出同情和鼓励的神情,更没有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像偶然遇到了,说起了工作似的。 杨凤山对于李学武的表现也很随意,并没有英雄迟暮的感慨,同李怀德一样,说了恭喜的话,也说了对李学武的厚望。 萧子洪是李学武最后找谈话的,可能已经听说了一些消息,快要下班了也没动,一直在等着李学武。 李学武是到他办公室谈的话,两人坐在沙发上,听着窗外传来的广播音乐,知道下班的时间到了。 “我才接手工作,是不是请文学处长主持工作的为好?” 萧子洪微微皱眉,手搭在膝盖上,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现在沟通也方便,一般的事物我这边先处理着,周末你再过目,有紧急的情况我给文学处长沟通”。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他那边的工作也多,没办法兼顾到的”。 先是说了董文学那边的意见,李学武又提起自己这边的情况。 “虽然不是封闭式培训,但周末了大家都不上班,没道理让同志们加班” 李学武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咱们处可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以前我和董处长参加培训都是一人去一期的,现在你在家,我放心的很”。 萧子洪抽着烟,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道:你放心才见鬼了呢!我都不放心我自己! “那就让器之同志多跑跑,又没有多远”。 见李学武还要说,萧子洪抬了抬手,手上的烟雾晃了晃,嘴里认真地说道:“工作我能暂时署理,但必要的决定还得是你来定,毕竟我的经验不足,这是客观事实”。 李学武斟酌片刻,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着”。 说完摇头苦笑道:“不过你也要有个心里准备,我那边的时间也不多,晚上要是太多工作,我真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呵呵,能者多劳嘛” 萧子洪笑着同李学武开了句玩笑,不知道话里有没有其他的含义,不过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 李学武的这个岗位他没法接,做的好了坏了都是毛病,他才刚刚调来这边工作,没必要抢着承担责任。 尤其是这个时期,他真的没有信心把握住形势,保卫处不是工程处,跟大形势关联太紧密了,稍有不慎就是大祸。 况且这么近的距离,李学武还真的会把权力都放给他? 与其吃夹生饭,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分好责任,该是他承担的,他一定会认真负责。 以他现在的条件,即便是带着保卫处打上外太空,他也只能是个副处长,何必招惹这头笑面虎呢。 反正他早就想好了,“李”规“萧”随,李学武定下规矩的就按规矩办,李学武没定下规矩的就请李学武办,总之不吃亏。 两人的谈话也就一杯茶的工夫,李学武主动起身告辞,他安排完厂里还得安排家里。 虽然治安大队那边离家也不远,可工作日是不能回家的,看课程表上居然有晚自习。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办公区的机关人员大部分都下班了,还有一些结伴的从楼里走出来。 李学武看见景玉农的车开过来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他刚要迈步上车,那台小汽车却是停了下来。 李雪拎着包跳下车,关上车门后,对着车窗说了一句,随后送走了小汽车,却是来了李学武这边。 “二哥,我跟你一起走” “干啥?被你们领导甩了?” 李学武挑眉逗了李雪一句,随即在沙器之的笑意中上了车。 沙器之帮李雪扶了车门子,等她上车后关好了才上了副驾驶。 李雪没回答二哥的话,放好了包,打量了一眼车里的配置。 虽然看过不少次了,可这种粗犷的风格还是让她稍稍的嫌弃了,毕竟景副厂长的小汽车里面可没有乱七八糟的天线和电台。 汽车启动,远远地看着前面的小汽车,李雪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怎么都在传你要去培训学习了呢?” “不是传的,就是” 李学武使劲拉了拉机关,让车窗开的更大一些,晚上的凉风舒服的很,吹的人想睡觉。 李雪皱眉道:“这个时间?还要离开一个月?”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咋了?我不在厂里你自己一个人害怕啊?” 李雪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嗔道:“我说正经的呢~” “谁不正经了?”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一句,随后指了指车前面说道:“治安大队改编了,隶属卫戍区管理了,我也随行就市又进了部队的体系,新人,跟你当初一样,得培训”。 李雪惊讶地望着李学武,她在怀疑二哥是在开玩笑,可看着他开玩笑似的说出来,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还带这么划转的? “那这边的工作怎么办?” 李雪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以后都不在这边上班了?” 李学武伸了手指弹了妹子一个脑瓜崩,微微眯着眼睛道:“不都跟你说了嘛,一个月,跟原来没啥区别”。 李雪看了一眼二哥身上的制服,说没区别,为啥平日都穿白加黑的,今天为啥一身绿? “你不怕咱们厂这边出问题啊?” 扫了前面坐着的沙器之和司机一眼,李雪故作平常地捅了捅二哥,叽咕眼睛道:“你真敢一走一个月?” “呵呵,地球离开谁都会转” 李学武扒拉开她的手指头,推开她凑过来的小脑袋,嘴角微扯道:“好好说话,跟你们领导你也这样嘛?” 李雪却是撇了撇嘴,怪二哥不懂自己的小心和为他好。 不过从二哥的话语中她也听出来了,对秘书和司机是很信任的。 所以她也是有话直接说了:“我们领导可没你这么心大,联合企业又出问题了,红旗社和东风社闹的厉害”。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问道:“二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李学武正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事情,李雪的话他也只当小妹妹跟哥哥的话痨和撒娇。 李雪再次凑到李学武这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就是故意借培训的机会躲危……清静”。 李学武没惯着她,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随即认真地看着妹子反问道:“你二哥看着像是那种人吗?” “这是时代的选择,也是人民的选择” 李学武再次把目光看向了窗外,嘴里开始给妹妹上起了正治课,讲的比书记在学习会上发表的讲话都要好听。 李雪却是不信的,二哥一本正经说的话就没一句可信的。 看见妹子的表情,李学武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笑问道:“你是觉得我怕了,还是你们领导怕了?” “不知好人心~” 李雪一副我关心你,你却不理解我的模样,可面对二哥的问题,她却是把目光看向了车外。 李学武同转回头的沙器之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下午回来,李学武去找主要领导汇报工作,沙器之却是没闲着,正经的工作要做,不正经的也要做。 下楼的工夫已经把厂里的时事动态跟李学武做了汇报,李学武也听到他说了关于景副厂长的事。 说来这联合企业真是命运多舛,从一开始的立项,到如今的停产停工,就像是地垄沟里拉车,一步一个坎儿。 李学武没见着景玉农,但他能理解她的苦,现在从李雪的话里就能听出一二了。 这位日子恐怕也是过得提心吊胆的。 如果厂里有外出培训的机会,恐怕会有一大堆人争抢着去。 红旗社要闹事,自然是所有生产区都会成为发展目标,联合企业的生产区就在墙外,里面的工人有一部分就是轧钢厂过去的,怎么可能挡得住。 再一个,李怀德现在天天招呼那些联合企业的相关领导喝酒吃饭,目的也不是很纯。 他和王敬章就像赛跑的两个人,王敬章身后支持的人少,可却敢拼命,李怀德身后支持的人多,却是求稳。 所以现在两人都在努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包括联合企业。 一分力量就有可能成为压倒对手的致胜关键,一分力量就有可能成为逆风翻盘的决胜法宝,他们两个斗法,一丝一毫的都要争。 王敬章争群众支持,李学武就打了一张青年突击队的牌。 王敬章争基层管理者的支持,张国祁就给他打了一张东风的牌。 王敬章想要搞争斗,李怀德就给他打了一对工纠队和文宣队的牌。 等他要争取上面,以及厂外的支持时,李怀德的影响力已经能吊打他三回合的了。 论工作能力李怀德可能在轧钢厂里排不上名次,可要是比吃饭喝酒!!! 姥姥!李怀德还能被他比下去?!—— “怎么了这是?” 李学武带着李雪进院的时候,老太太正哄着李姝站在院子里玩。 “呀!” 李姝穿着蓝布小鞋,听见“滴滴”声知道叭叭回来了,还往门口这边跑了两步,准备要抱抱的。 可却是没想到跟着叭叭一起进院的还有坏姑姑,喊了一声撒腿儿就往回跑。 李雪见她这幅模样,笑着追了上去,并且还故意吓唬李姝。 等李姝扑到老太太怀里后还是被追上来的坏姑姑给打了一屁股板。 “没事,她正好赶上我下班了,就跟着来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了站在门廊里的顾宁,顾宁也见着李雪了,笑着招了招手。 李雪叫了一声嫂子,也是笑着进了里屋。 李学武接了闺女,拎着手里的包,同老太太商量道:“奶,咱这周就不回大院了,成不?” 说完看着老太太都准备好的衣服,又提议道:“或者一会我送您回去,周一我再接您回来”。 老太太微微皱眉,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从李学武一进院,她就觉察着不对劲。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衣着换了,李雪跟着过来也是一个因素,主要是李学武的情绪。 要说外人看不出来是有可能的,但自己的孙子,从小跟自己跟前儿长大的,李学武刚开口说话,她就知道有事。 李学武倒是很坦诚,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家里人的,一边同老太太进屋,一边解释了。 “这……还有这么变的?” 听见李学武的解释,家里人都很惊讶,顾宁瞪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在家的顾延则是笑着恭喜李学武重新回到大熔炉。 秦京茹不明白咋回事,但她理解着,可能李学武又进步了? 这里唯一替李学武担心的就是老太太了,在她的观念里,只要是行伍身份的,就有牺牲的危险。 至少比当警查危险。 老太太不太理解李学武话里所说的副团长,以及负责城市保卫工作到底跟以前有啥区别,愁眉紧皱,却是没有说出心里的担忧。 李学武将李姝交给了来接她的顾延,她倒是跟小舅舅处的好,因为她想要啥小舅舅都给拿,就是有时候会逗哭她。 解了衬衫纽扣,李学武拉着老太太的手又从个人安全角度给老太太解释了现在的工作。 说一千道一万,只有当李学武保证即便是动真格的了,那他也是在指挥所里,不是一线那种,这才让老太太开了口。 考虑着二孙子的性格,以及现在的工作,老太太倒是没有说什么泄气的话,只是叮嘱李学武注意安全,好好工作。 当李学武提出要送她回家歇几天的时候,老太太却是摆手拒绝了。 二孙子要培训一个月,一走就是一周,她哪里能放心的下这边。 且不说顾宁有着身孕,就是李姝她也放心不下的,所以便拒绝了李学武回家的提议。 顾宁倒是也劝了,言说自己带着李姝还行的,老太太却是没答应,说了以前一周回去一次,又没啥事,等有工夫再回去。 说着话起身往屋里换衣服去了,让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抓了顾宁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看向抱着李姝的顾延问道:“你开学有信了吗?” “没呢,我都怕学校黄了~” 顾延很没正调儿地抱着李姝举高高,逗得李姝咯咯的笑,随后却是吓唬着李姝要给她扔池子里喂鱼去。 李姝跟小舅舅混熟了,一点也不怕他,小手抓着顾延的衣领子,指了指天上,她还要高高的。 秦京茹见没啥事了,看向李学武问道:“那……我去做饭?” “好” 李学武看了一眼李雪,笑着说道:“晚上在这边住啊?” “不了,回去还有事呢” 李雪大姑娘了,逗李姝的时候还能看出调皮的一面,可在外面,即便是自己二哥家里也表现的很文静成熟了。 “那就吃完了饭,我去送你” 李学武点了点头,松开顾宁的手站起身,对着顾延说道:“你要是不回部队,那就帮我照看家,给你个保安大队长的活儿”。 顾延撇了撇嘴问道:“有工资吗?” “有,必须有”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咱们家类似于这种大事一向是我说了算”。 说完示意了沙发那边又补充道:“不过我只能答应有工资,发工资的小事都是你姐负责”。 顾延举着李姝,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他姐,无奈地又看向上楼李学武说道:“你要是不想给就直说”。 “哎!” 李学武站在楼梯上点了点小舅子,提醒道:“不要乱说话啊,你这句话有点映射什么的意思了~” “姐夫,你当警查真是可惜了!” 顾延咬着牙说道:“你应该去调查部啊~” “别那么说,调查部哪有现在自在” 话音传下来,人已经上楼洗澡换衣服去了。 顾延扯了扯嘴角,对着李姝说道:“你说你爹坏!” 李姝瞪了瞪眼睛,悬空的小腿登了登,小手指着上面,喊着呀,让他赶紧给大魔王举高高! 因为李学武的突然决定,晚饭准备的时间多了一些。 本来秦京茹只准备了她自己和顾延的,现在家里人都在,又加了一个李雪,难得的热闹。 好在这个时候的蔬菜丰富,院子里的都下来了,多弄几个菜倒是方便。 李雪不是第一次在这边吃饭了,但二哥这边的生活环境要比家里好很多的,难免的有些拘谨。 可能是长大了,也可能是环境因素,同顾宁一样,话都不是很多。 饭桌上老太太顾着李姝,她一个人得俩人伺候着,顾宁也坐在一旁帮忙。 李学武跟顾延说了一会儿部队里的事,看着喝汽水的秦京茹,笑着问道:“你跟建昆的事怎么样了?” “噗~咳咳~” 秦京茹被李学武的话吓了一跳,嘴里的汽水差点呛出来,咳嗽两声才算是压下去。 而后发现桌上几人都微笑地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算是再憨的性格,面对这种事也是有羞涩一面的。 要是没有,那就麻烦大了,不是傻姑娘就是经验丰富的“姑娘”了——如果也能称为姑娘的话…… “我……我姐说回家商量呢~” 秦京茹汽水也不喝了,低着头看着饭碗,嘴里回着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上周末没在家,她和韩建昆去大院串门没见着,也是事后听母亲和老太太提了一嘴才知道的。 秦京茹难得的给她姐长脸,在李学武这边不白待,说长学问有点过了,但要说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是真的。 你说她憨傻吗? 可她又不是真傻,就是农村封闭环境里出来没有见识的彪,跟老彪子那个彪还不一样。 老彪子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撞彪,她是无知者无畏的贪心彪。 见识了大世面,有了辛苦钱,感受了城里生活,脚沾地儿了,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人也就明白事了。 同韩建昆一起进院,手里拎着几样时令礼物,见着人主动打招呼,还有些害羞地介绍了韩建昆,两人倒真让院里人好一阵羡慕。 咋不羡慕啊,从事后贾张氏嘴里听来的,她们家秦京茹找了一个小车班司机对象,那司机还是李学武的司机,还有啥可说的。 院里这边的人见沙器之的次数多,韩建昆基本不下车,那天算是见着了。 贾张氏家里也没什么可吹的亲戚,这一回终于算是让她能涨涨脸了,又是李学武的司机,心里踏实,可劲的吹呗。 (本章完) 第784章 一言为定! 第784章 一言为定! 人情世故,先有人情,后有世故。 以前秦京茹来大院,那是奔着她姐的人情来的,没处好,可不就出事故了嘛。 这一次再回大院不一样了,还是奔着她姐的人情去的~ 可两手不空,里子、面子都有了,当然就是世故了,世代故交嘛。 你行了,有能力了,那下一代也是要继续来往的。 你要是不行? 《我的叔叔于勒》就有可能是《我的小姨秦京茹》了。 秦京茹不想再出“事故”了,她现在可不是毫无牵挂,孑然一身,说不对了就甩剂子回家的情况了。 在城里有了根,落了地,心中有了希望,就像给驴子前面挂个胡萝卜,她也不觉得城里的生活拘束多了。 尤其是在跟她姐的关系上,虽然贾家依旧是寡妇门户,可她姐现在的条件好了啊。 她家里不是城市户口,在城里就这么一个亲人,结了婚也是要有个依靠的。 所以李学武提了一嘴,让她先带着韩建昆去贾家,再由着她姐去村里给她说定亲的事,要给她姐面子,也算是在村里不留闲话。 秦京茹是很感激李学武的,虽然以前对方吓唬过她,嫌弃她,也不愿意搭理她。 可在她同李学武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对方是个很讲究的人,当然也是那个不适合她的人。 最初对城市生活的向往都寄于对李家富余生活与姐姐家困顿做对比,她是有站在这山望那山高的念头,可却是被打击的落流水。 她倒不后悔同傻柱之间的那段荒谬,同韩建昆的相处,她很明白在选择生活的同时能选择心仪是一种多么可贵的幸福。 即便是韩建昆有那么一种比她还要能说的“毛病”,她也觉得是一种生活。 所以,面对老太太,面对李学武的关心,她有害羞的情绪也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您是要培训一个月吗?” “是” 李学武听见她问,微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从下周一开始,只有周日才会回来”。 “所以家里也要请你多照顾了” 李学武捡了李姝扔过来的筷子放在一边,又对着秦京茹说道:“这一个月建昆都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多出去转转,或者回公社也可以,开家里的车”。 “谢谢武哥” 秦京茹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去厨房拿了干净的筷子。 刚才李姝扔的是老太太的筷子,这大魔头觉得饭桌上的人都在说话,都不理她,要捣乱。 小孩子就是这样,笑容吸引不到大家的目光就用捣乱的方式。 顾宁最近也在忙,医院的事,她自己的事,照顾自己和工作都很心累了,有老太太和秦京茹在,她也放心。 这一没有了麻麻的眼神威胁,李姝大魔王算是孙猴子掀翻五指山了。 尤其是小舅舅来了家里,真是逗着她、哄着她玩,以前要做的危险动作太太不让做,麻麻不让做,现在全都让小舅舅帮忙实现了。 有时候天气热了,小舅舅还带着她骑摩托车出去兜风,可欢乐了。 就是有一样,小舅舅和小姑姑一样,有的时候都喜欢过分的稀罕。 晚饭后大家正喝茶聊天,顾延把老彪子还回来的照相机翻了出来,说是明天出去玩要用。 看他摆弄新玩具,李姝忍不住也想要,结果就是大魔王成了小舅舅的模特。 顾延从地下室还发现了李学武买回来的胶卷,崽卖爷田心不疼,拿着李姝练技术。 给全家人都照了,李姝的最多,有坐在钢琴边上的,有站在壁炉边上的,还有开车的,骑摩托车的,好像知道是好玩的,李姝也配合,让咋地就咋地。 全家人热闹了一个多小时,李学武开着车送李雪回家,同时也要去接老彪子。 在路上,李雪感受着夜晚的凉风,拢了耳边的长发,看着万家灯火与星空,只觉得生活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白日的喧闹与争吵都随着夜幕降临而偃旗息鼓,第一次,她同二哥说出了自己的辛苦。 “如果,没有那些争斗该多好啊~” “不可能的” 李学武手扶着方向盘,转头看了多愁善感的妹子一眼,随后解释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和利益纠缠,这是个网,你进来了就逃不掉”。 李雪用手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道:“我已经能感受到了,谁都逃不掉”。 随着二哥感慨了一句,李雪又看向二哥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受到了大学习的冲击威胁,应该怎么办?” “呵呵,你这个如果用的真是好啊~” 李学武轻笑一声,问道:“你不会想跟你二哥耍心眼子吧?有话可以直接说”。 李雪撇了撇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说说呗~” “不说” 李学武直接拒绝道:“你是随口一问了,我可损失大了”。 “啥呀~” 李雪推了推二哥嗔道:“我又没要你钱,有啥可损失的~” “嗯,这损失比丢钱还严重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妹子道:“你学坏了啊,我谠对待叛徒的态度你可是知道的,想好了再对我用手段啊~” “啊呀~” 李雪有些理屈词穷,随后便是张牙舞爪的不依和娇嗔,埋怨二哥冤枉她了。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说道:“回来的时候就跟我打马虎眼,这会儿又要套我的话,你们领导也太看不起我了,就派这样一个菜鸟来?” “二哥~!” 李雪拧着身子看着李学武,义正辞严地说道:“你冤枉我了~我真就是随口一问的”。 “好好好~” 李学武点头道:“那我拒绝回答行了吧~” “不行!” …… 兄妹两个的吵闹声撒了一路,给这盛夏夜增添了一份活泼和乐趣。 四合院,西院。 李学武停好了汽车,看着还赖在自己身边磨人的妹子无奈地说道:“让你们领导拿出点诚意来,想用个人关系办事还不大方点,谁认她”。 说完伸出大手按在了李雪的脑袋上,强行扭了个方向,随后推着妹妹的肩膀进了西院。 给他们开大门的于丽跟在后面笑看着,直到李学武推了李雪过了屏门进了垂门才回了倒座房。 下午李学武来过电话,让她通知家里晚上就不过来了,等下班的时候傻柱带回来的消息,李雪去了她二哥家。 知道李学武晚上一定会来,所以倒座房这边的人都在等着他。 李学武先是到家跟母亲解释了一下,未来一个月他都没法带着一家人按时回来陪她了。 刘茵倒是没在意这个,儿子又不是去外地,婆婆和儿媳那边离的也不远,坐公交车就能去看,谁看谁不是一样的。 只是同老太太一样,刘茵也有些担心儿子的工作变动会不会给他带来危险。 李学武把同老太太说的话又给母亲讲了一遍,有大嫂赵雅芳和姬毓秀在一旁帮着解释,刘茵倒也很快就明白了这里的关系。 姬毓秀给婆婆说完又给李学武道了恭喜,可随后又很无奈地表达了不能同二哥一起工作的遗憾。 李学武却是没说以后的事情,只是笑着鼓励她把工作做好,做踏实,两个单位离得近,该照顾的也能照顾到。 姬毓秀倒是知道李学武负责协调地方工作的职能代表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影响力能有多大。 说白了,她当这个所长,还是靠了二哥的庇护和关系,在分局谁不知道她是李学武的弟妹。 反倒是她家里的关系少有人知道,都觉得是李学武在照顾她。 李学武可也真不怕别人这么猜想,一个是她和老三还没结婚,二一个两人不是一个分支单位,用不着避讳。 跟她聊了聊所里的工作,街道的形势,又同大嫂说了说工作的事。 刘茵也闹不清大儿媳在帮着老二做什么工作,两人说的话她大多也听不懂,只以为是在帮西院管着账。 因为赵雅芳轻易也不离开大院,只是日常的写写算算,倒也不耽误养胎,她也没说什么。 炕上还摆着衣服样子,是她给即将出生的两个孙子准备的,都是冬天的月份,总得准备着。 这小孩子长得忒快,一个月就得换一身衣服,大了不合适,小了更不合适。 李学武说了一会儿话,便往外院去了,跟屋里打了声招呼,知道是老四陪着老彪子上的山,逗笑几句便出了门。 等他同老彪子在城外汇合的时候,却是见着老彪子脸色不对,老四也晃荡着眼神,没敢瞅彪子的样子。 “咋地了?” 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看着车灯下满脸苦闷的大胸弟,挑眉问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说着话还看了老四一眼,见他没啥反应,应该不是这样的。 老彪子没像往常一样拉着他去看车斗,而是往一边站了站,支支吾吾的把自己问题说了。 “所以,你特么真有对象?” 李学武听完老彪子的叙述,先没管他话里说的那些事,而是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大胸弟几眼,问出了这个问了许多遍的问题。 老彪子却是无奈地搓了搓大肥脸,嘴里说着不要逗他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拍了拍大胸弟的肩膀,道:“这件事我帮你办,但是前提得有一样”。 “你说~你说~” 老彪子见武哥愿意帮忙,赶紧放下捂着脸的手,瞪着大眼睛连连点头。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认真地说道:“前提是你得保证你真的有对象”。 老彪子:“……” 李学武看着他僵在哪也知道他着急上火的,便没再逗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放心,这不算啥大事”。 说完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皱眉问道:“可我听你说过,你不是有俩对象嘛,这个要是真的,那另外一个……?” 老彪子知道武哥一直不信自己说的这个话,无奈地说道:“你明天要是不忙,我带你去见见?” “算了~” 李学武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特意去见大胸弟嘴里的对象,真有也好,假有也好,他说啥就是啥吧。 “不过你到底是要这个,还是要那个?” 李学武看着大胸弟的模样,确实像早先的地主老财,是有齐人之福的胖德行,可时代变了啊。 老彪子这会儿却是又开始支支吾吾的了,一副哪个都舍不下的模样。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点着大胸弟叮嘱道:“你要是想正经过日子,那就选一个,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养两个,就别特么跟个雏似的,到时候那两人还不把你给撕了!” 说完怼了他一杵子,迈步检查车上的货去了。 老彪子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李学武检查完以后,叹了一口气,带着下车的老四往吉普车上走。 李学武打着了火,开着车到了吉普车边上,从车窗里往下喊道:“明天上午九点,我来大院接你”。 说完一脚油门踩到底,轰着车就跑远了,留下多请浪子老彪子还在考虑他说的二选一还是一斗二的问题。 老四好像是听出个数来了,爬上吉普车副驾驶,笑着逗道:“彪哥,你要是觉得心累,我可以帮忙的”。 “嗯?帮什么忙?” 老彪子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子们长大了,相处的日子长了,都敢跟他开玩笑了。 以前都是他逗这些小子,最近他老不在家,这帮瘪犊子要翻天啊。 老彪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拧了方向盘旁边的点火旋钮,可他故意只拧一半,发动机打突突,叫唤两声就停了。 “咋回事?” 刚才还开玩笑的老四这会儿却是紧张了,车要是着不了火,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要推车回去? 大黑天的,路上都没车,叫人都叫不来,尤其是这条偏僻路,黑的吓人。 老彪子也是故作担忧地说道:“别不是没油了吧?难道武哥忘了加油?” 说完示意副驾驶的老四道:“你下车去后面推一下,试试能不能着”。 老四看了一眼漆黑的路,这会儿天上的星星能看得见,但月光实在是不咋亮,毕竟才八点多钟。 “那个……彪哥” 老四知道彪哥是个好闹的,他也怕这坏蛋故意逗他,可这会儿看不见对方的脸色,也没法怀疑和判断。 他只能一边挪着下车,一边叮嘱道:“彪哥,你可别逗我啊,我最怕黑了”。 “逗你干啥!我还有心逗你?!” 老彪子不满地嚷了一句,同时气急地又拧了一下点火旋钮,机器还是吭哧两声就熄火,像是有毛病的样子。 老四没办法,只能下车去了后面,使劲儿地推着车,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叮嘱着:“彪哥,一会车着了,你可别扔……” “吭哧嗤~轰~!”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手里正推着的汽车打着火了,可却是轰鸣着往前面蹿了出去。 眼瞅着汽车要跑远,老四哭喊着挥舞着双手喊道:“彪哥!我还没上车啊!” …… “呜呜呜~” “别哭了,一个大小伙子~” “呜呜呜~” “哎呀~你有完没完啊~不是逗你玩呢嘛~” “呜呜呜~” “好好好!我特么错了行不行!” “呜呜呜~” “你再这样下次我可不带你出来了啊!!” “好的彪哥,一言为定!” …… 李学武把车停进车库的时候,正赶上姥爷跟西院喂马,帮着他拎了一桶温水,又聊了聊自己的事,同时也问了回收站的事。 姥爷还那样,有的说,没有的不说,嘴里念叨的多是快上秋了,得准备大青马的冬草了。 或者说家里的木头不够用了,得跟山上多伐一些晾晒着,却又怕山上秋季雨水多,再阴坏了。 自打外孙子搬走,大姥跟他说话的时间就少了,即便是李学武每周都会回来,可属于爷孙两个的时间也不多。 大姥看李学武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心和自豪,当初说好的要李学武给养老,更多的是一种稀罕。 幼时顽皮,大而成材,老人多喜欢这样浪子回头的好小子。 大姥对李学武的支持也是一如既往的,听了外孙要忙一个月,也是点头应了会照看家里,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无论是大院,还是西院,家里有母亲在忙活,西院这边有二爷和彪子几人主持工作,可姥爷能看在眼里的,就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少能保证李学武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家不会出现矛盾和问题。 爷俩进了倒座房,屋里人都在等着,就连小燕和国栋俩人都在。 不过王亚梅和傻柱一家没在,于丽说都回去了,王亚梅现在都是由她姐接送着,顺路。 李学武盘腿在炕上,先是听了几个负责人的汇报,又说了自己的工作变动,没太像家里一样仔细解释,倒是说了轧钢厂里的变动。 其后又同几人说了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主要还是老彪子这边的贸易活动,以及钢城那边的准备工作。 马上就要上秋,贸易列车已经在做计划了,京城和钢城的货物都是由回收站来统销的,订算是借着货运列车做贸易呢。 这项工作很重要,容不得闪失,尤其是钢城那边要筹备的五金厂和其他生产单位,一定会对回收站的业务产生影响。 现在回收站接触贸易业务和管理的人就老彪子、娄姐和闻三,他们联系的不少,可李学武还是得掌握大方向。 尤其是面对接下来一个月的风暴袭击,他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首先就是破烂和废旧品回收,以前一个人一组,现在改为两个人一组,宁可舍弃效率也要提升安全保障。 其次就是相关人员的安全问题,对于西院这边他还是很放心的,敢冲进胡同里来搞事情的,多半是有目的的。 而有目的的无非就那么几方面,这全在李学武的考虑范围内。 重点是钢城,以及吉城。 这个月他是打算利用几天时间去一趟那边,查看一下这几个月的发展,同时也做一下秋季项目的筹备安排。 可天不遂人愿,钢城和吉城去不得了,即便是去,也得到九月份了,恐怕会有延误。 所以一边给老彪子说,让他给钢城和吉城下通知,缩紧业务,保存力量,一边安排老彪子会同娄姐,近期往钢城和吉城去一趟。 事情有些麻烦,也有些繁琐了,他前期因为要等治安大队的消息不能动身,现在又被培训绊住了脚,行动更是不便。 老彪子自然愿意往东北去一趟,可也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他离开期间,家里的活儿谁来做。 李学武沉吟片刻,目光扫向屋里众人,姥爷、二爷、沈国栋、小燕、于丽,以及二孩。 “国栋,你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了,你得承担家务了~” “谢谢武哥,今年我十九” 沈国栋看着武哥手指点了自己,知道是安排自己接手彪哥的业务呢。 其实他最近已经在接手这方面的工作了,不过多是执行层面的,跟相关单位人员没什么往来,但都认识。 李学武笑了笑,手指又点向老彪子,叮嘱道:“从明天开始,二孩儿接手废品回收业务,你带国栋熟悉业务”。 看着老彪子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分给众人。 等点着了,李学武又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于丽道:“明天我带你去俱乐部,以后那边的业务你负责”。 于丽面上一喜,知道他终于安排自己了,可一想到西院这边,她又有些为难。 “这边人手不足呢,平时都好说了,可人多的时候……” “人多也就那几个时间段” 李学武解释道:“姥爷还是负责家具的事,不过不要做那么多了,都交给西城三监所去代工”。 大姥点了点头,这项业务也是早就开始谋划的了,那边他没少去,算是指导老师,也算甲方姥爷。 “店里日常人手包括姥爷、二爷、国栋、小燕、迪丽雅和王亚梅” 李学武对于丽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培养一下王亚梅,那丫头鬼精的很”。 于丽抿了抿嘴唇道:“我听你的”。 李学武见她这边没问题,又看向沈国栋叮嘱道:“贸易业务最重要的不是你卖了多少,也不是你赚了多少,而是彪子交给你的人情关系你能维持住多少”。 沈国栋知道武哥在说正经的,坐的很直溜儿,面色严肃地认真听着。 “该的,还用的用,不要心疼钱” 李学武给了老彪子一个眼神,老彪子点了点头道:“我会教给他的”。 “小燕儿” 都安排到了,李学武又看向了这个小妹妹,微微一笑道:“后勤工作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大家的饮食,多跟迪丽雅和王亚梅沟通”。 小燕笑着点了点头道:“哥你放心,家里的事我一定给你照顾好”。 李学武伸出手点了点她,笑着提醒道:“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 小燕笑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给了李学武明确的回复。 她当然懂什么意思,武哥都点了王亚梅和迪丽雅的名字,这还用猜? 王亚梅有个姐姐,迪丽雅有傻柱和何雨水,这都是摆在眼巴前的免费人力,不用白不用嘛。 家里的事安排完,李学武又敲了敲桌子,提醒老彪子在去钢城的时候带一批红皮书和相关的物品去,现在这玩意是紧俏货。 在下一批次的贸易货单里,已经把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生产的所有物资包含在内了。 包括山上正在做着的水果罐头,以及快要发酵完成的罐装咸菜。 工业产品换原材料,制造成商品再销售回去,赚的就是一个技术钱。 回收站什么都没有,没有成熟的工人,没有加工生产的机器,没有专门的采购和销售部门。 但是,回收站有各种关系,穿针引线,就能把各个单位和部门联系在一起。 其他城市的商品进入到京城,会被散给京城火车站、轧钢厂、供销社、卫三团、监所、检院、保密部、调查部、红星训练场联合企业、轧钢厂工业生产联合企业等各行各业。 这是一种贸易,也是一种福利,回收站牵引的这条线上所有的单位都会对这条贸易线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支持。 相应的,谁敢针对这条线,那就是在砸这条线上所有单位的饭碗。 你影响各单位的工作都无所谓,但你要是影响了能具体到个人的福利待遇,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没人说得清来各单位找负责人串门的矮粗胖子到底是哪个单位的,是个什么身份。 但他们都很清楚,只要这个胖子来了,那单位的福利品就又要发放了。 所有人都很尊敬这个胖子,至少是欢迎的态度。 别人进不去的地方他能进得去,比如检院、监所,以及各种强力部门,别人见不到的人他能见着,包括各个单位的大佬。 没人会拒绝一个给自己单位丰富福利品的胖子,即便是他长得实在是寒碜。 李学武出门的时候老彪子要一起走,他回自己的房子住,还得守着他的姑娘呢。 看了一眼东屋,见老四的眼珠子还红着,李学武转头点了点老彪子。 晚上的事他回来后就听说了,笑骂了他一顿,这会儿也懒得再说他。 只是出了门以后提醒老彪子道:“这么坏,家里人都行了,你就不怕外面有人讲究你?” “怕什么?” 老彪子仰脸朝天地出了门,对着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一个人说我的坏话,那是他的问题,一群人说我的坏话,那说明……他们认识”。 “如果这群人合起伙来说我的坏话,你说是我坏,还是他们坏?” 老彪子摸了摸下巴,恬不知耻地还问李学武呢。 李学武却是拍了他一巴掌,笑着推了他出门。 目送了老彪子骑着车子出门,李学武则是去了西院,开始去地下仓库倒腾二爷给准备的古董。 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卡车就已经摆放好了位置,只要把下面的东西搬上来装车运出去就行。 刚打开北仓库的大门,身后便传来了于丽的声音:“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为啥不叫大家帮忙?” “你没去睡觉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于丽一眼,发现就她自己,便继续手里的活儿。 于丽戴好了手套,扯了扯嘴角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欢辛苦,非要一个人干这玩意”。 “一个是保密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不想你们跟着辛苦” 李学武解释道:“名义上这些东西是要去销毁的,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了,不方便管理”。 “即便是自己人,也有说漏嘴的时候” “可他们都知道你在运这个啊~” 于丽跟着李学武下了仓库,嘴里问道:“都这样了还怎么保密?” “当然能保密” 李学武站在梯子下面回头抬眼看着于丽说道:“你知道我送哪儿去了嘛?你知道我送了什么嘛?” 于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收的时候是一件一件,一车一车收来的,可你要说具体都是什么东西,这账目可都在二爷手里啊。 送走的呢? 没人知道李学武拉走了什么,有多少车,都是什么东西。 保密吗? 你即便是知道了,可说不出来,这就叫保密。 就是西院的人说了,李学武也能用回收的名义搪塞过去,可要是有人插手了这个,那就说不清楚了。 毕竟参与了,他说什么都是证据。 哪个城市没有那种保密单位,他们就不跟外界沟通了? 怎么可能,可你看见有谁说起这个了嘛? 只有那些盯着这些东西的人才会好奇,你抓住他就是了。 保密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这就是保密工作。 于丽尴尬地指了指上面,犹豫着问道:“那我要不要回去睡觉?” “下来吧,我相信你” 李学武张开手,要接于丽的样子。 于丽抿着嘴一笑,张开手就跳了下去,稳稳地被李学武接在了怀里。 捧着李学武的脸,于丽温柔地说道:“我想你了~” “你选择先干活,还是先干……” “你!唔~” …… “是先搬金属的嘛?” 于丽用手拍了拍刚才扶着的青铜鼎,那两个扶手似的鼎耳还挺合适的,不知道古人是不是这么用的。 李学武将刚才于丽压扁的几幅画收了起来,其中一副已经散开了里面的字也露了出来。 于丽走过来帮着他收拾,看了那份画上的字不太认识,指给李学武问道:“这是署名吧,谁啊?” 李学武侧着脸看了看,说道:“范宽?好像是”。 “你也不是认识?” 于丽的眼神好像李学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似的。 “那这幅画……” 于丽又抖了抖画面,相中了一下,画的是山水,没看出名堂了爱。 “你要是不认识,那就是不值钱的喽~” “快拉倒吧!” 李学武好笑地从她手里接过那幅画,一边整理着,一边说道:“我不认识的多了,能在这的哪有次品啊,次品都在上面放着呢”。 地下仓库放不下,可不就都放在了北仓房里嘛,大姥现在不做木工,这里真成了仓库了。 于丽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收拾这些破烂是准备以后卖高价?” “不一定” 李学武将收好的画拢在一个大包里,拎着便往上走,边走边说道:“如果我没钱了,或许会动他们,不过这个假设不可能了”。 说完走到楼梯顶端,对着下面的于丽笑了笑,说道:“你会帮我赚很多钱的对吧?” 于丽抿着嘴角嗔道:“合着我跟你就是来帮你赚钱的?” “当然不” 李学武上去后放好了画包,又走下来说道:“还能帮我管家”。 “那你这工资是不是低了点?” 于丽揣着手笑问道:“一次就想让我做这么多事?” “那就再来一次” 李学武指了指那边的圈椅道:“走,试试那椅子结不结实”。 …… 收拾古董真的很累,这是精细活儿,来回几趟才算是清空了仓库里所有的物件。 于丽也累了个够呛,白天上了一天班了,又是辛苦又是“辛苦”的,虽然大件东西李学武没用她,可上上下下的,也不轻松。 看着李学武开车离开,锁上西院大门的于丽抿着嘴满足地笑道:“真够累的”。 —— “真够特么累的!” 王敬章甩了甩胳膊,晃晃悠悠的从招待所里出来,跟前台的服务员逗了一句,却是惹得对方一记白眼。 他也是刚跟包间里喝完酒,送走了几个机关里的干部,回头又瞥了一眼前台那个服务员,吐了一口唾沫,嘟囔道:“早晚让你把白眼用在床上”。 转头迈步往出走,他是喜欢这里的服务员,这里的服务员的身材和样貌代表了全厂女工优秀标准。 可这里不是他的底盘,敢来这边喝酒吃饭都是因为最近他很膨胀。 手里的势力膨胀,腰杆子膨胀,畏惧的心也有所膨胀。 要说请客吃饭,寻遍周边厂区,没有比招待所更好的地方了。 当然了,这得分怎么比,前提条件可以设置成王敬章能去的地方。 可就是依着他现在的能力能去的地方,也就属轧钢厂招待所的饭菜味道绝。 钱师傅的手艺,只要你舍得钱,掉钱眼里的秦淮茹就敢收。 刘岚说秦淮茹这是卖解的吞宝剑——要钱不要命。 秦淮茹却是不管那事儿,王敬章又不来这边闹事,只要他给钱,点啥菜,请啥人,一概不管。 当然了,借王敬章俩胆子他也不敢跟秦淮茹耍横,敢跟这边闹,在这边的保卫真敢打人的。 可能也是在李学武的底盘上吃饭香,有践踏李学武忍受边缘的刺激,这些天他都在这边请客来着。 跟李怀德撞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倒是相安无事,真如没有纠葛一般。 秦淮茹不管王敬章请谁,谈什么,可也不管刘岚去听这些,所以李怀德也默许了她的做法。 王敬章不知道这些个,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期盼已久的答案就要揭晓了。 有消息传来,上面已经在准备了,可能下周就要通知,一个通过大学习活动来掌控轧钢厂的组织就要成立。 就算是他争不过李怀德,当不了一把手,可他手里攥着红旗社,二把手总能捞着吧。 别说二把手了,就是成功上岸,在决策层里捞着一把椅子他都算没白忙活。 至于他给红旗社其他人允诺的什么位置,这就不好说了,到时候个人顾个人,分蛋糕总有大小多少嘛。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当然关心和注重手里的干将,因为他想要获得那个位置,他就得显示出自己的影响。 不表现出自己的影响力,怎么去争位置,人家会在乎你? 拉下杨凤山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对准李怀德,逼迫他跟自己谈判,东风和红旗只有走到一起,才能全面掌控轧钢厂。 这是王敬章考虑所有条件后做出的妥协选择,让他妥协的是东风的快速扩张,以及已经组建完成的工纠队和文宣队。 他深知自己弄的那些个突击队抵挡不住这些人的攻击,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像对付杨凤山那样,直接瞄准了李怀德冲。 只要李怀德挨不住,到时候就能坐下来慢慢谈了,他要的不多,李怀德是个聪明人,两个人联起手来跟杨元松谈,更轻松的多。 说道关心手下干将,王敬章已经拐到车间这边来了,在门口当然遇到了保卫处盯梢的人,不过他没在意。 笑着跟两个不苟言笑,不拿正眼看他的保卫打了个招呼,心里嘀咕着这两人跟特么李学武一样,狗眼看人低。 从认识李学武以来,丫的就从来没瞧得起过他,王敬章心里憋着火,想着早晚得还回去。 看见车间的门关着,里面有亮光,嘴里嘀咕着:“大夏天的关什么……” 话还没说完,耳朵却是动了动,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浮现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轻轻推开车间的小门,探身往里看了一眼,见是平日里用作宣传工作的大会议室,心里的猜想更确定了一些。 待那边窗子里闪现出房立宁和傅林芳的身影,王敬章却是慢慢的退了回去,同时也轻轻的拉上了车间的小门。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这个时间,王敬章需要他们付出努力来支撑自己上位。 尤其是刚才看见的,在王敬章看来,并不是一件坏事。 (本章完) 第785章 明天领证 第785章 明天领证 “你说……我们是如何走到现在的” 傅林芳躺在桌子上,身上的衣服散落着,身下是写好的、没写好的、写了一半的大报。 大报上面可能还沾染着刚才两人激烈过后的余温,可上面的文字却是冰冷彻骨。 房立宁也是光着身子抱着腿坐在一旁,头深深地埋在胸口,好像是在忏悔自己刚刚的作为。 听见傅林芳的问题,轻轻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他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不是爱情。 不太像,好像是疯狂,又好像是折磨,或者称之为挣扎。 他无法回答傅林芳的问题,就像他现在无法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两人本是同学,傅林芳是班里的佼佼者,他却是习惯于一个人坐在最后排。 房立宁做梦都没想过能跟黄诗雯在一起,更不敢想有一天同傅林芳发生命运的纠缠。 傅林芳感受到身旁同学、同事、同命相连男人的目光,微微转头,将看向头顶灯光的涣散目光聚焦到了房立宁的脸上。 她微微眨了眨眩晕的眼睛,房立宁安静的脸色在他眼前浮现,由黑白转为彩色,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人间一般。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感受不到生命在脉搏里的跳动”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沉寂在了个人的虚幻世界中”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 “别说了~” 房立宁再次把自己的脑袋缩了回去,就那么埋着头,好像鹌鹑一样,躲避现实的追究。 傅林芳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道:“你后悔了?真幸运,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子,接住了身上滑落的衬衫和小衣,就那么的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 “我没后悔,我也没机会后悔” 房立宁的声音很闷,好像是从他的胸膛里迸发出来的一样,又像是他努力挣扎着的写照。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头,看着傅林芳说道:“黄诗雯已经不搭理我了,办公室我也回不去了,没人理我,你觉得我还有后悔的余地?” “这跟我没关系” 傅林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都闹不清自己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更理不清跟你的关系了”。 房立宁盯着傅林芳的背影看了一阵,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在怪你,走到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能帮你的不多” 傅林芳转过身,看着房立宁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不,不需要” 房立宁摆了摆手,跳下桌子,胡乱地抓了地上散落下来的白纸黑字,随手扔在了桌子上,明早那个记不住名字的宣传组第三人回来收拾好。 “我已经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房立宁一边提上裤子,一边点了点傅林芳说道:“还有,包括咱们两个转危为安的方法”。 傅林芳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转回身去穿上了裙子,好似没有心情或者信心去听他的胡言乱语一般。 可房立宁不在乎这个,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你知道嘛,晚上我去食堂打饭,他们说许立友死了”。 “谁?” 傅林芳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从房立宁嘴里说出的死亡又不是简单的事。 房立宁系上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看着重新整理好衣服,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的傅林芳说道:“就是工代的代表,代表大家去参加五月份的会议,争安置房的那个人,后来上厂报的”。 “我想起来了” 傅林芳听着房立宁的解释,也想起在前两个月闹的很厉害的那个人,可随后又皱眉道:“可他不是红旗社的……?” “对,红旗社的元老级人物” 房立宁满眼绝望地说道:“今天上午出的事,很麻烦,东风那边闹的厉害,你知道的,他是咱们厂最早的工人,也是脾气最大的……” 傅林芳震惊地看着房立宁,嘴也是不由的长开了,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房立宁扭身靠坐在了桌子上,没去管被他屁股捻碎的白纸黑字,微微低头,惆怅地说道:“他的脾气硬,跟他脾气一样硬的还有好多人,情况都很不好”。 “为什么!” 傅林芳不理解地问着房立宁,声音甚至有些尖锐、嘶哑,好像精神崩溃了一样。 房立宁面对她的疯狂,神情沉闷地说道:“我只能说咱们得做好准备了,这不是能拖下去的事,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傅林芳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她能接受自己的文字贴在墙上,变革也好,屁话也罢,却接受不了这些文字被赋予毁灭的力量,摧毁…… 她睚眦欲裂,使劲儿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随后疯了似的去撕扯桌上那些已经写好的白纸黑字。 房立宁不忍她歇斯底里,上前抱住了她,从后面拉着她离开了桌子边,随后抢下了她手里正在撕扯的文字。 “没用的,没用的,冷静,这不怪你,你也是被逼的,听我说,冷静一下……” 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房立宁半蹲在地上,将跌坐在地上哭泣的傅林芳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他和她都需要一个拥抱。 感受着怀里傅林芳的哭声,房立宁也是忍不住的颤栗,他何曾想过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他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和傅林芳一样,都未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人,甚至他都不懂得如何去伤害别人。 这也是他们闯下今天这个祸端的原因,因为不懂得掌控力量,就不懂得手里的力量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呜呜呜~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傅林芳的哭泣声从房立宁的怀里传出来,闷闷的,却又带着悔恨。 房立宁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他已经丧尽天良了,跟着他没有出路的,他没想过要拯救任何人,更没想过要帮助任何人,任何人都是他上位的牺牲品”。 “呜呜~我真傻~” 傅林芳趴在房立宁的怀里,嘴里不断地呢喃着这句话,她现在真的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我都做了什么呀!” “是啊,咱们都走错路了啊~” 房立宁拍了拍傅林芳的后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能舍得牺牲任何人,包括你我”。 说着话,扶着傅林芳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看着傅林芳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胡乱的沾着泪水,她悲伤和悔恨的表情不正是自己内心的样子嘛。 “你我都在局中,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房立宁微微摇着头,表达了对命运的抗争,坚定的目光看着傅林芳说道:“你想重新回到过去,对不对?” “回不去了” 傅林芳哭着摇头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有想过去找李处长,他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可……” “没用的” 房立宁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傅林芳,可都已经到了现在,他必须要让傅林芳断了向李学武求助的念头和希望,跟着他一起战斗。 “今天传来的消息,李处长要外出培训一个月,保卫处已经交给萧子洪副处长署理了,你找不到他的” “他……” 傅林芳有些愣住了,她以前真的有想过去求李学武的,真的,她只是没有机会,或者没有信心罢了。 这……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她都已经不在这个人间了。 希望破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房立宁,好像他刚才说想到办法了。 “今天厂里传出的消息,上面可能要有大动作”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解释道:“大学习活动进入到了全面展开的阶段,各个单位都要成立专门的组织来领导活动”。 说完还强调道:“是全面展开,统一领导”。 傅林芳微微皱眉,看着房立宁说道:“那就意味着……轧钢厂里只能有一个大学习活动组织……” “对,只能有一个” 房立宁直接坐在了地上,扶着傅林芳的肩膀道:“东风,或者红旗,只能存在一个,或者合并”。 “不可能的” 傅林芳微微摇着头,很是确信地说道:“红旗和东风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从最初的结社理论就不一样,可以说是背道而驰,怎么可能合并”。 “那就是有一条路了”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说道:“不是红旗倒下,就是东风消散,你觉得谁赢的面儿大?” 傅林芳转头看向房立宁,眯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对” 房立宁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这一次咱们得选择正确的路来走了,一条道走到黑,我可不想给他陪葬”。 傅林芳明白房立宁的意思了,坐下身子,收起腿,看着房立宁说道:“可去了东风,你能做什么,你怎么保证东风会收你,会保护你,你又怎么确认那个疯子不会报复你”。 “或者说” 傅林芳微微皱眉,再次问道:“你怎么保证那个疯子不会进入到你所说的那个组织呢?” “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你已经给了我” 房立宁看着离开自己双手的肩膀,收回手抱住了膝盖,目光灼灼地说道:“红旗和东风凑不到一起去,你就觉得李副厂长和王敬章能凑到一起去?” “可是……” 傅林芳犹豫着说道:“厂里也不只是他们两人的,还有其他领导呢”。 房立宁点头道:“我当然不否认这个组织会有其他领导,可我能确认的是,有李副厂长,就没有王敬章”。 说完还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忘了王敬章是怎么对待杨厂长的了?厂里那些人能容得下他?” 傅林芳皱眉思考着,听着房立宁给她解释着前面问的那些问题。 “以你和我的能力,在东风依旧能负责宣传工作”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说道:“只不过咱们都不要幻想走到哪个位置了,能保住现在的工作,保住个人的安危就是胜利”。 “只要你和我过去,咱们的能力不需要考验,东风应该知道咱们的实力,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房立宁摊了摊手道:“只要东风赢了,红旗倒了,此消彼长,王敬章完蛋,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 傅林芳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说道:“他是个疯子”。 “我承认,他是个疯子” 房立宁狠声道:“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大的,让他身败名裂,永远沉沦地狱”。 傅林芳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房立宁,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而是同房立宁一样,心中都带着魔鬼赐予的仇恨和复仇的冲动。 —— “你别哭了,哭的我直难受” 老彪子今天穿的很正式,上衣是一件流行款条纹训练衫,典型的治安大队商店货。 下身是一条飞行裤,也是一监所出品,脚上蹬着一双回力帆布鞋,妥妥的时尚小青年。 就这一身儿,哪怕是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那魅力也能加十倍。 不能说让社会妹妹们倒贴吧,但也都能看得出他的阔绰和钞能力。 可就是穿在李文彪身上,你会发现有的时候时尚拯救不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 有点类似于郭先生穿大牌,毁人又毁己。 可你又不得不服的是,他有能力一天换一套的穿,一周都能不重样。 家住东城美女最多的学校对面,整个一大四合院,平时不是骑着自行车就是开着小汽车。 只有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句名言: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他一定会给你留下一扇窗。 老彪子的颜值和身材就是那扇门,关的死死的,可上帝这个没心没肺的老混蛋又给他开了一个比特么门还大的窗户。 世界太特么不公平了。 更不公平的是,就在这小子的宅院门口,还有一个长相秀美的姑娘哭泣着。 如果不是就坐在大门口,光天化日之下,那个矮粗胖又是哄人的语气,这不就是一英雄救美的好背景板嘛,只等哪位少侠出手相救了。 学校门口其实热闹的很,胡同又没多宽,学校又没课,出来进去的人多,看着这边的人也多。 有男青年愤愤不平地瞪着眼,啐了一口唾沫,只叹息人心不古,一朵鲜插在了牛粪上。 有了解情况的,都在跟同学们分享好女怕缠郎的恋爱经验,讲述一个死不要脸、恬不知耻、毫无底线的胖子是如何每天等在他们学校门口跟校碰瓷的。 他们也看见了,认出坐在对面四合院门口门当上捂着脸哭的那个就是他们学校大二戏曲表演班的校麦庆兰。 而这位麦同学之所以很“闻名”,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爸和她妈都是学校里的教授,还是京剧表演艺术家。 当然了,这个年代能叫艺术家的不稀奇,尤其是梨园行当,这在当代就是主流文艺。 这个年代歌曲和电影并不是主流艺术,歌曲更是以传唱民间小调,以及有宣传目的为主的一种艺术形式。 电影就更不是了,这玩意儿才发展多少年啊,电影的传播有很高的成本运作,更多的用于宣传和普世艺术。 戏剧就不一样了,高雅、独特,重要的是可观赏的艺术价值高,具体体现在票价上,以前梅先生的场子,可都是论大洋卖票的。 你在后世看见京剧表演艺术家觉得很稀罕,这个时候一抓一大把。 你有传承,你有名气,你有高超的技艺,你能带班子成角卖艺,谁不能啊! 就可着京城来看,又有哪个能当教授的没有点能力,那个时代走出来的人,没有两把刷子的,可没有转行的机会,多半是要饿死的。 麦庆兰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旧时代随着班子走,出过名,有过钱,也给组织捐过钱,支持过正义。 可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是教师,是落后级阶,是艺人,家里富庶的背景出身。 所以他们是有原罪的,不可辩解的,也不能抵抗的。 麦庆兰跟李文彪说的就是这个,而李文彪跟李学武说的也是这个事。 麦庆兰的父母被揪走过两次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创伤,听说下周还要突击他们,这不慌了脚嘛。 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姑娘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求遍所有能求的人,就连李文彪这个往日里瞧不上眼的丑八怪都问到了。 要是以往,李文彪敢接近她身边半米,她一定会问:“你又是哪块小饼干?” 这个丑八怪虽然穿得好,有小车,住大宅,可她们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她爹妈以前唱戏赚下来的足够她衣食无忧。 可你说怪不怪,人生就像在跟她过不去一样,又好像是在折磨她。 以往家里有钱、学校有势的她现在倒是落难了,以往来家里奉承的那些父亲母亲的学生们不来了,要来也是闹事来。 可就是这个丑八怪依旧每天早上来看自己,自己给他一个眼神,他都会欣喜若狂,眉飞色舞。 当自己失落无助的时候,也是这个丑八怪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说着安慰的话。 不知道是彻底的失望了,还是逼到绝路了,麦庆兰第一次正视这个丑八怪,问了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这丑八怪差点把他自己下巴吓掉地上,连连摆手说没有,很怕冒犯了自己一样。 可麦庆兰知道,对方如果不是喜欢自己,那学校门口的几个月偶遇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对自己的颜值很有信心,也对这个丑八怪的身份抱有一丝希望。 学校里的人没人能救她们家了,以前巴结她的,追求她的都躲着她,觉得她是个灾星,是不干净的人。 所以麦庆兰没法了,她对着丑八怪说了,只要能救她父母,她就愿意跟对方处对象。 本以为又是一次失落和后悔,可这丑八怪却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还说尽量帮忙,却不要她的报恩。 这算什么? 麦庆兰从小学戏,戏曲里的阳春白雪和黄钟大吕她学过,可忘恩负义和裱子无情她更是了解的透彻。 似是这胖子的做法古来有之,少年慕艾,青春年少,又有哪个人能拒绝得了自己的回报。 真就让她遇到绝世好男人了? 可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些,真就如戏曲里的一般,难道这个世上长得好的男人都是坏蛋? 偏偏一个不求自己以身相许值得托付的又是个丑八怪! 今天周日,再不解决父母的问题,下周说不定她爸妈真的要出事。 而唯一答应会帮她的胖子早早的就在这等她了,问起父母的事,他说人一会儿到,可她等的心急,坐在门当上想着家里事和自己的事就开始落泪。 听着胖子的安慰,麦庆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道:“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靠谱,绝对靠谱” 李文彪犹豫着拿了手里的手绢要给对方擦眼泪,可又怕唐突了佳人,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麦庆兰看了胖子一眼,伸手夺过手绢自己擦了眼泪,道:“你说,你找的啥关系?学校里的一定不管用,我都求遍了”。 “不是学校里的,我哪认识你们学校里的人啊” 李文彪尴尬地说道:“我要是认识你们领导,还不早就认识你……”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麦庆兰的眼神逼了回去,不过还是扯了扯嘴角保证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对能办到”。 “我答应你的也能办到” 好像跟对方斗气似的,又好像在嘲讽对方盯着这些事怕她赖账一般,麦庆兰回了一句。 转眼看了看校门处,那些同学的目光她当然看得清楚,可她现在没精力在乎这个,她关心的是父母安危。 看了胡同两边没有任何来人的迹象,她又转头看向胖子问道:“你就不能说实话?到底找了谁”。 说完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手指着胖子道:“你要是敢骗我,耽误了我爸妈的事,我跟你没完!” “嘶~你能不能冷静冷静,这才几点啊~” 李文彪示意了院里道:“约好了九点钟的,要不咱们进去等吧,老跟这算什么事啊~” “我不去” 麦庆兰瞥了一眼院里,觉得这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瞪着胖子道:“想让我进门,你先把我说的要求做到再说吧!” “你拿我当啥人了~” 李文彪也是无奈,摆摆手说道:“好好好,咱们就蹲在门口等,你愿意让别人看热闹我也无所谓”。 麦庆兰不理会胖子的激将法,就坐在石鼓门当上,一边同胖子等着,一边想着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她跟这胖子虽然才接触没几天,可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就凭借每天早上坚持和自己偶遇的艮劲,她也知道问不出来啥。 可你要说让她放弃胖子去找别的办法,她是没有辙的,但凡能想到辙的,也不会跟这个胖子费劲了。 时间来到九点,太阳都透过门厅照着门槛子上了,可还没见来人。 面对麦庆兰怀疑的目光,李文彪脑门上都见汗了。 “我出去看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示意了麦庆兰一句,压住了对方的急火,李文彪晃悠着到了胡同中间,往路口瞧了瞧。 可胡同口那边不时来往的只有学生们,还有今天放假出来转悠的街坊,可没见着武哥的小汽车。 “胖子!你……” 看见胖子着急的神情,麦庆兰知道人没来,急的跳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的话喊完呢,却是只见胖子着急的脸上又有了欣喜的表情。 “滴~滴~” 一阵汽车鸣笛声,驱散了胡同路上的行人,却是在大宅门口停下了车。 一个小年轻的直接从驾驶位上站了起来,指着路中间的胖子笑骂道:“哪来的死胖子,不要命了,讹人选个好死的地方去!” 李文彪扯了扯嘴角,没搭理这个混蛋,绕过车头到了副驾驶这边,看着李学武下车,干笑着说道:“武哥,你可到了”。 “不是九点嘛?” 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挑眉示意给了老彪子看。 李文彪没看手表,而是指了指去停车后正打量麦庆兰的顾延,问道:“他怎么来了?”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呢,顾延笑着走过来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没想到‘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这话是真的啊!” “去去去~你跟这凑什么热闹啊!” 老彪子很不耐烦地甩开武哥这烦人小舅子的手,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门口站着的麦庆兰。 麦庆兰这会儿也有些愣神,她是想过这胖子有点能耐的,却是没想过他有这样的朋友。 只是这些朋友能处理好自己父母的问题? 不是她怀疑这俩人的背景,毕竟能开着吉普车就不算是普通人,可你要说这么年轻的两个人来处理父母的事,是不是有点不靠谱了。 要说这胖子找一个四十多岁的,哪怕是三十多的她都有些信心,可看着驾驶位上跳下来的就是个混不吝,倒是有点背景的样子。 而副驾驶上下来的是什么人? 疤瘌脸,蛤蟆镜,白衬衫,黑西裤,脚上还是黑皮鞋,看那三七分梳的能让蚊子劈叉的头发,这特么是哪来的痞大爷。 早先四九城里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少爷就是这副模样,还得是行伍之中的少爷,不然都不能有这副彪悍的身材和气质。 说实话,麦庆兰现在还没哭,完全就是被眼前这个疤脸男吓住了。 “先办事,一会儿还要去打靶”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台阶上站着的姑娘,对着老彪子问道:“就是她?” “啊?!我给你介绍” 老彪子没在跟顾延斗鸡眼,带着李学武往门口走了,同时给麦庆兰介绍道:“这是我哥,你叫武哥”。 说完看着麦庆兰怀疑的眼神,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又急忙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我……我一个朋友,叫麦庆兰,就是我跟你说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不过眉头却是挑了挑,摘下蛤蟆镜示意了台阶上走下来看着他的姑娘,对老彪子问道:“你不是说给你对象办事嘛~” 说完又好笑似的打量了这个眼圈红着的姑娘,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武哥,你听我给你解释……” 老彪子见武哥这么说,又叽咕眼睛拉着李学武要解释。 可李学武没回应他,而是耷拉着眼皮道:“咱哥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给自家兄弟办事怎么都行,可要是你玩深情余恨那一套,我可不想搭理你”。 “武哥~” 老彪子刚想再解释,却只见麦庆兰伸出手拉住了他,自己站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他深情,我定不会让他余恨” 麦庆兰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只要我父母平安,今天周日,明天领证都行”。 “噗~咳咳~” 正靠坐在车上拿着水壶喝水的顾延被这姑娘的“豪言壮语”给呛着了,面对三人望过来的眼神摆了摆手,笑着让他们继续。 李文彪恨死这个混蛋了,武哥结婚的时候他自然就认识了这小子,而随后在武哥家里也跟这小子见过面。 正经事不干,扯闲蛋倒是一绝,跟俱乐部那边玩的飞起,账都记在武哥的名下,纯纯的败家子。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俩,挑眉打量了这姑娘,点点头说道:“行,那就明天领证”。 “武哥~” 老彪子现在死的心都有了,一个顾延就够闹腾的了,这会儿武哥怎么也开始不着调了。 啥呀就结婚啊,他这条件结婚这么早不白瞎了嘛,得伤了多少少女的心啊~ 麦庆兰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眉毛一挑就要说话,可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问道:“我还有事,长话短说”。 说完也不给麦庆兰问话的机会,直接开口问道:“你爸妈都是教授对吧?” “对!” 麦庆兰点头确认,刚想解释,却又被李学武打断了:“现在的形势你懂,不能安排继续在学校上班你能接受吗?” 这话倒是麦庆兰没有想过的,她一心想要解决父母的身份危险问题,却是没想过问题解决了,还能不能上班的问题。 李学武给她时间思考,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着了,剩下的扔给了车上的顾延。 麦庆兰皱眉说道:“学校校长都没了,老师也都没了,还上什么班”。 说完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的意思是问题解决了,我爸妈就不能留在学校了是吧?” “不是你问我,而是我问你” 李学武没回答她的话,用捏着香烟的手点了点她,道:“明确告诉我,不能在这里上班了,能不能接受”。 麦庆兰皱眉看了看李学武,想了想,在胖子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道:“能接受”。 她其实还想问一问的,能不能问题解决,还能继续在这上班的。 可现实是,不仅仅这个疤脸男人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学校里也没有课可以上了,大家都在学校滞留,这场变革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保命要紧。 她听到的,已经有很多学校里的老师出事了,有被处理的,也有自己忍受不住羞辱的,反正很吓人。 她爸妈的个性都不是要强的,这两次下来已经是经受不住,要是再来,恐怕真的要家破人亡了。 面前男人给她的选择她现在才明白,要工作还是要命。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们的问题会不会影响到你个人?” “我?会!” 麦庆兰的脑子一直在旋转,试图努力跟上这男人的思维,她很明确地说道:“我已经因为我爸妈的身份而遭到批评和孤立了,如果……” 她的话没说完,李学武已经点了头,表示明白她后面的话了,不用再说。 “最后一个问题” 李学武使劲儿抽了一口烟,吹了烟雾后问道:“你确定明天就去跟这胖子领证结婚是吧?” 麦庆兰愣住了,这跟处理父母的问题很相关嘛?还是他怕自己后悔赖账。 不是! 不是第一个问题,而是第二个,父母已经影响了她,父母的问题解决办法绝对不是常规性的,一定也会连累到她,那就意味着自己要从学校里出来了。 什么意思? 那就是退学,或者躲起来,等风过去,这人问的是这个意思,跟胖子结婚,可不就是躲风的意思嘛。 她是学生,因为她身份的问题,管她的组织是学校,是学校里的那些人。 可如果她结婚了呢? 管她的人是街道,上班了才重新进入组织的怀抱,所以就是要主动脱离这种危险。 麦庆兰犹豫了,嘴张了又张,如何都舍不得说出自己要离开学校的决定。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继续抽烟,不在乎等她这一会儿。 老彪子站在一旁有些着急,拉了拉麦庆兰说道:“不要有顾虑,感情上的事怎么能儿戏呢,我真没有想过要跟你结婚的,我帮你也不是为了……” 麦庆兰没理会喋喋不休解释的胖子,而是看了一眼疤脸男,以及坐在车上看热闹的司机,她知道自己能选择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疤脸男的话简洁直接,像是能办事的,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何,但她知道自己父母的命今天必须保住,她的大学就同父母的工作一样,暂时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所以,麦庆兰转头看向了还在解释感情不能着急的胖子,打断道:“胖子,你认真告诉我,你会对我好吗?” “啊?!” 李文彪愣住了,茫然地看着麦庆兰,不知道她为啥这么问,他对哪个漂亮姑娘不够好啊! “我……” 他刚要说话,坐在车上的顾延笑着起哄道:“呦,胖子,你还有这福气呢~” “闭嘴吧你~” 李文彪瞪了对方一眼,随后看向麦庆兰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我什么文化,也没上过大学,我……” 提到学历,他真的有些自卑,看着麦庆兰磕巴地说道:“我只上过小学,初中……我初中……我长的也不好……”。 李学武和顾延使劲忍着笑,听着大兄弟的真情告白,这个时候老彪子显得很真诚,脸都红了。 麦庆兰却是仔细地打量了这个胖子,使劲地打量着,努力想象自己未来的感情生活。 李文彪自卑地说道:“我没文化,没长相,没好的家庭背景,我只是个回收站的经理,我除了有这处宅子,有车子,有些钱,什么也不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麦庆兰有些愣神,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胖子的话了。 落魄屌丝碰瓷男转身竟是霸道男总裁? 什么特么狗血小剧场文风! 李学武也发现这姑娘无语了,低着头拍了拍大胸弟的肩膀,低声提醒道:“记住了,以后不能这么说话,小心会被人家打死的!” 不理会李文彪的惊讶,对着麦庆兰问道:“你爸妈在家?” 这话李学武以前经常问别的姑娘,顺溜的很。 “在家” 麦庆兰看了一眼还没回答自己的胖子,解释道:“不过校工委的人在看着他们,算是软禁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门口的吉普车说道:“上车,带路,去你家”。 “可是,他们好多人在那边呢” 麦庆兰虽然能感受到李学武的凶悍气质,可总觉得两个人,不,算上胖子也才三个人。 这不是三个人对几个人的问题,她是要解决她爸妈的组织身份问题,不是去野蛮的抢人。 李学武却只是点点头,已经跨步上了车,没搭理她的话。 看着胖子关好了宅院的大门,示意她也上车,那自信的模样让她叹了一口气,只能跟着上了车。 吉普车被顾延开的很溜,打着方向盘就拐上了胡同的路,丝毫没有理会对面那些好奇的学生们。 这些小崽子们看着这么牛气的吉普车也是扯了扯嘴角,又回去了。 这个时候谁特么都牛,小崽子也知道谁能欺负,谁不能欺负,开吉普车的不知道根底千万不要乱起哄。 麦庆兰坐在吉普车后座,使劲把着前座椅,她真怕被甩下去,这胖子好继承自己家里的遗产。 好在前面这不着调的司机还有点儿溜儿,经过一连串的七拐八拐,在她要晕车的前一秒终于停在了她们家的门口。 (本章完) 第786章 恶趣味 第786章 恶趣味 中戏的校园很小的,以前是北羊老段四大金刚之一靳芸鹏的宅子。 里面有几栋西洋式建筑,能满足现在的教学要求,可满足不了师生住宿的条件。 所以中戏的老师是住在外面的,他们多是不差钱,都有自己的宅院。 麦庆兰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商业巨擘,但也是富裕人家,父母两个积攒了不少余财,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所以生活很是不错。 似是李学武收的这几处宅院,看来这些老师们的生活都很不错。 有工资,有补助,有徒弟伺候。 说起徒弟,李学武看了一眼麦庆兰问道:“家里没有徒弟嘛?” 麦庆兰摇了摇头,皱眉道:“我爸妈带的几个徒弟早就成年了”。 说着话有些皱眉地看了看自己家大门,监视父母的人就在院里坐着。 李学武瘪了瘪嘴,对着顾延示意了个眼神,随后迈步就往院里走。 麦庆兰还要跟上,却是被老彪子给拉住了,示意她不要跟着进去。 李文彪很清楚武哥的办事风格,无论是对待麦庆兰父母,还是对待院里的人,其手段都不是太合适让她看见。 麦庆兰也有考虑到自己进去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索性就留在了大门口,焦急地看着进门的那两人。 “同志你找谁?” “同志!” “站住!你!……” 门里坐着的两人看着李学武和顾延往里闯,站起身问了两句,没见对方回答,已经皱着眉头过来拦着了。 顾延一巴掌呼在了冲过来的那人的脸上,打的对方一个趔趄。 而另一个人见进来的人这么豪横,不知道对方是啥身份,只能愣在原地。 李学武径直走进了院里,看了看院子的格局,跟自己买的那几处差不多,二进院,在京城算是很不错的了。 摆手示意顾延在门口等着,自己则是迎着出门来看的那位走了过去。 “您姓麦?” “我……我是,您是?” 麦永生不认识李学武,也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事,这年轻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虽然是他家,可他和爱人正在被学校里的人监视居住,说的是明天继续遭受那份苦,他战战兢兢的出来看,还以为提前了呢。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笑着示意了里屋,道:“进去聊聊”。 麦永生看了一眼门口,抬手示意了里屋,道了一句“请”。 他不请也不行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来的这人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但能摆平了门口的监视,那定是有点本事的。 至于来找他做什么,他没得考虑,因为他现在都这样了,随时都要被人捏死的模样。 顾延看着李学武进了门,转头看着靠墙跟儿面壁站着的俩人,嘟囔了一句“废物”。 之前那姑娘还说这院里有好几个人来着,怎么就这俩? 顾延纳闷,李学武也搞不清楚,不过院子里有没有人一看就知道,索性就没想太多。 等他带着满脸惊奇的麦永生夫妇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没见着的人却是堵在了大门处。 “你们是谁?” 堵门的有四个人,带头的是个三十多岁干部模样的男人,身后跟着的则是二十左右岁的。 李学武倒是没杵他们,晃了晃下巴,在院里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从腰上抽出了m1911。 “你要不要先问问我手里的枪是谁?” 带头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见了疤脸男人的枪,也看见了麦永生夫妇两人连铐在一起手,手上还共同拎着一个包,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能用枪的,还能用铐子的,又是这般豪横,他能想到的就那么几个强力部门了。 他们只是学校里的组织,可没接触过这些部门。 李学武没好脸色地示意了麦永生夫妇道:“谁让你们站住的,继续往外走!” 麦永生看了他一眼,迈着步子同爱人一起往出走。 那带头的干部拦在门口,目光看着拎着枪的男人,并没有让开。 正在影壁那面壁站着的两人也想转回头看,却是突然挨了一个大嘴巴。 “谁特么让你们回头的,老实站着!” 顾延冷着脸喝骂一句,随后便要去揍门口那几个人。 他明白姐夫是来给李文彪丈人家解决问题的,当问题不能以常规方法解决的时候,那就制造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遮盖住原本的问题。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得把人带出去,他不知道姐夫的身手如何,动手的事还得是他来办。 可还没等他往前冲呢,却是听见身后“咔哒”一声,姐夫的手枪已经上了膛。 “你敢妨碍我们执行任务?” 顾延很配合地没有往身后看,而是推了身前的麦永生夫妇往前走,顶在了对方的人墙上。 带头干部的目光一直看着李学武,这会儿枪都顶脑门上了,他自然没胆子赌对方的枪里有没有子弹。 可自己看着的人不能无缘无故的丢了,只能放狠话道:“你们要抓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吧?” “更何况” 干部指了指院里影壁前面站着的两人道:“你们怎么能打人呢,我们是校工委的人”。 顾延见对方有所松动,使劲儿推了推,麦永生带着爱人硬挤过人墙,走出了这道被封闭许久的家门。 看见大门外女儿的身影,想起刚才那人跟自己说的话,低下头带着流泪的爱人往吉普车边走去。 李学武还站在门厅里,用手枪抵在了干部的胸口,眯着眼睛说道:“人是我打的,大不了把你们领导叫来,我再打他一巴掌好不好啊?” 说完耷拉着眼皮,浑不在意地迈步往外走去,堵在门口的那些人早就因为顾延的冲撞躲开了。 面对疤脸男人他们更是不敢拦,这么横的人,真不是他们能惹到的。 带头的干部更是目光盯着李学武不敢动手,就那么盯着,身子也跟着转动,怂中带着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坚持。 李学武一边收好了枪,一边点了点那边正捂着嘴哭泣被老彪子拉着的麦庆兰说道:“你父母的案子虽然跟你没牵连,但你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说着话,看着顾延将麦永生夫妇送上车,站在副驾驶边上对着麦庆兰说道:“当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的时候,一定要让我们能找到你,不然,后果很严重” 放完狠话,又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那几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跳上副驾驶示意顾延开车走人。 看着吉普车离开,带头的干部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院里,问道:“他们搜走什么了?” “不……不知道” 挨打的那人捂着脸说道:“他们闯进来就抓人,我们被顶在墙上不敢动,动就打我们”。 跟着干部来的人悄声说道:“会不会麦永生家里藏着什么东西,或者他的身份可疑啊?” “不可能吧” 旁边那人皱眉道:“这院里我们都翻过一遍了,有问题咱们早就发现了”。 挨打那人凑过来看了一眼外面哭着麦庆兰,咧嘴问道:“王主任,会不会是来救麦永生的?” “你脑子被打糊涂了嘛!” 被叫王主任的干部皱眉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特么连救人和抓人都分不清?!” “还有!” 王主任点着这人的胸口责问道:“你怎么特么看的门,我们吃个饭的工夫人就被抓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拦着他们呢!” 这人被点的直往后退,他真想说出心里话:我是没拦着嘛?没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嘛,拦了,没拦住。 还有,你特么竟然责问我为啥不拦着,刚才你怎么不使劲拦着呢! 你知道怕死,我就不知道怕疼嘛? 王主任瞪了一眼不说话的男同志,转头往外面走去。 等到了麦庆兰跟前,看着还在哭泣的昔日恩师之女,皱眉问道:“抓你爸妈的是什么人?他们搜走的都是什么东西?” 麦庆兰只是哭,哭父母终于出来了,哭自己家命运多舛,哭自己无能为力。 王主任想要喝问两句,可看着麦庆兰的悲戚模样,想到麦永生夫妇的情况,总不好灭人家满门吧。 “小兰,你得跟我说实话” 王主任忍了忍,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只有跟我说实话,我才有机会帮助你爸妈啊”。 麦庆兰抬起头,咬着牙强忍着,她真想啐这人一脸唾沫。 这人是父母一手带大的,却是亲手将父母推向了地狱,第一个提出要批评父母的就是这人。 现在好了,他踩着父母的头顶终于上位了,倒是假惺惺的来关心自己了。 李文彪感受到了怀里的麦庆兰的颤栗,拍了拍她的胳膊,对着王主任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说要找麦老师协助调查,蛮横的很”。 “你是谁?” 王主任打量了李文彪一眼,他确定这小子不是学校里的学生,这相貌根本过不了招生那一关啊。 李文彪见过的场面多了,见这王主任发问,信口胡诌道:“我是麦庆兰的初中同学,路上遇见的”。 王主任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瞪着自己的小师妹,只觉得没意思。 这话还用丑胖子说?难道他看不出对方的蛮横? 他听着这人的解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协助调查,别不是调查部吧? 别的单位可少有这么说的,抓人就抓人,什么协助调查啊。 要是一般的强力部门他还敢去追一追,可要是调查部的话…… “王主任” 挨打的那个是个干事,这会儿过来请示道:“这宅院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看守了?” “你特么猪脑子嘛!” 王主任都要被这人气死了,点着对方说道:“人都没了,还看个鬼啊!” 说完示意了他们停自行车的门口道:“赶紧滚蛋!” 挨打那人真是倒霉,挨打不算,还得挨骂,还是两头骂。 心里咒着王主任欺师灭祖不得好死,面上却是讪讪地挥手,带着众人推了车子走人。 王主任转头看了一眼麦庆兰,他也没心思继续追问下去了,知道的多了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他有心要把这宅院占了,可一想到恩师的以往,以及小师妹的现在惨状,再加上这家已经被他刮的没啥了。 重要的是,如果麦永生夫妇真的是被调查部带走的,他可不愿意搀和这里面的事。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麦庆兰在这边,他等得起。 所以他这会儿又换了句话:“你爸妈的事我会问着的,你有消息了也及时通知我”。 说完还看了一眼老彪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叮嘱道:“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我特么……” 老彪子咬牙切齿地瞪着骑车子走人的王主任,真想学着武哥的样子给他一巴掌。 可他也知道,武哥都没打他的脸,那就是不方便打的。 说白了,今天这么干就是在诈,武哥有吉普车,有手枪,还有不怕露馅身份自信,所以他才敢诈。 可李文彪很清楚,自己不能,他打了人,这件事就会放大,尤其是这个王主任,一追到底的话会很麻烦。 只有这种含含糊糊的情况才算是稳妥的,麦永生夫妇消失一段时间,没人再追这件事,该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虽然武哥没有说后续的解决方案,但他知道能去哪里找到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该去讨好了。 “额?你好点了吗?” 看着已经不哭了的麦庆兰,老彪子愣了愣,刚才她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会儿怎么说收就收? 麦庆兰却是瞥了胖子一眼,平静地说道:“幸好你说是我初中同学,要说是我亲戚你就就露馅了”。 老彪子瞪了瞪眼睛,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我跟武哥小时候一直都是用这样的借口……”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出来了,麦庆兰问的不是这个。 “他是我爸妈的徒弟,在我家长大的” 麦庆兰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心平气和,她想要的都得到了,风浪过后的平静更加的宜人。 就像讲故事一样,麦庆兰给这个胖子讲了她家里的事,她小时候的事。 李文彪听她讲完,看了看神情有些忧郁的麦庆兰,犹豫着开口说道:“你……你也看出来了,其实……我……那个”。 麦庆兰拍了拍胖子的膝盖,站起身看着跟着自己一起站起来的男人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啥?” 老彪子正想着要不要说结婚的话题呢,他是不想逼着对方跟自己结婚的,更不想武哥拿着对方父母压着她。 最初对麦庆兰也好,对苏晴也罢,都是青春的躁动,都是勇敢的尝试,他真没想过要得到她们中的任何人。 包括麦庆兰主动跟他说起困难,他想的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昨晚跟武哥也说的很明白了,不想武哥为难。 这会儿面对麦庆兰的追问,他还一时想不起对方问了什么他没回答。 麦庆兰迈步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我问你,你会对我好嘛”。 说着话回头点了点这个有点憨的胖子,提醒道:“不要让我等你太久回答”。 老彪子愣住原地,他就是再初哥也能知道对方是啥意思了,看着麦庆兰进了院子,大声喊道:“会啊,我会啊!” 可能怕自己的回答不够大声,又追进了院子喊了一遍。 可看着麦庆兰没理他,继续在屋里翻找着什么,便又问道:“你要找啥?” “户口本” 麦庆兰头也不抬地忙活着,嘴里却是不耐烦地说道:“没有户口本怎么登记结婚”。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李正风看着吉普车进了大院,走出研究所的楼门,就站在门厅里等着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叫了一声老叔,随后给他介绍了自己小舅子,也说了对方的身份。 李正风对着顾延点了点头,没在意他的身份,他们约的是试枪,这枪也是要给部队用的,找个这样身份的人来验枪自然合适。 顾延随意地打量着这边,跟随着姐夫的脚步上了楼,楼门口收发室里还坐着几个人,不过都没注意这边。 等到了办公室,看着谈笑的两人,要不是来时路上姐夫给他介绍了情况,还就真以为这是姐夫的亲叔叔呢。 “做了几把枪?” 李学武搓了搓手,故作急不可耐地说道:“快拿出来看看”。 “你是想先看枪,还是先看生产工艺设计书?” 李正风哪里看不出这小狐狸的心思,他喜欢的不是枪,不然也不会送过来让他拆解仿造了。 他懂,这个便宜大侄子喜欢的是造枪,或者具体点说,他喜欢造枪的这个身份。 收到李学武送过来的生产环境介绍材料,他是有仔细研究过的。 钢城,又是造车,又是造船,又是造五金的,现在又瞄上造枪了,这是要把生产厂区的管理提级啊。 这是必然的,只要那个厂区里有鍕工项目,那相关的保密等级和生产管理就一定是与之相匹配的级别。 枪不枪的无所谓,只要这玩意儿金贵,能卖的出去,能持久生产,并且受重视,那就达到目的了。 李学武一副被你看穿的模样,笑着摊了摊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文件夹。 “就这点?” 李学武一边坐下,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有些好奇生产工艺的设计是怎么样的。 他手里现在有两个大项目,一个就是眼巴前的,一个就是汽车的,两个都需要做生产工艺设计。 区别是一个要有流水线,一个不要汽车工业的那种流水线。 步枪的零件生产加工工艺不是汽车生产能比的,发动机的加工工艺还差不多,是相当精密的步骤。 不仅仅需要成熟的工人和技艺,还需要成熟的管理团队以及加工团队。 李正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撇嘴道:“想啥呢,要是这么简单我还能耽误这么久?” 说完点了点李学武手里的文件道:“你看得是简介,完整版的都在库房里锁着呢,得用车拉才行”。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没在意这位老叔的装哔,人家是设计人员,完成一项工作自然是要装一把的。 你敢对一个程序员说他的设计有bug? 信不信弄死你啊! 分分钟的那种! 他好歹也是轧钢厂里的干部,简介写的并不是很高深,明显是对面的老叔用来糊弄他的。 当然了,也是给他用来糊弄更上面的领导的。 这特么是干业务的通病吧,都特么瞧不起领导的业务能力,都觉得领导在业务上的水平就是傻*臭**。 李学武就是这么干的,他以前怎么糊弄李怀德的,现在李正风就怎么糊弄他。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关键是他得吃这套糊弄,因为真给他看那一车的资料他也完蛋。 他不是科班出身,看手里的这份正合适,所以明知道对面老叔在鄙夷自己,他也得受着。 “挺好的,我拿回去给领导看看” 李学武笑着合上了文件,他只看文件后面李正风的签字。 面对这位老叔脸上“你果然看不懂,如此垃圾”的表情,他决定回去拿枪逼着夏中全仔细看,但凡这里面挑出一点毛病来,他就回来这边怼死这坏蛋老叔! 当然了,这会儿是不行的,他得面带笑容地恭维着,哄着,得让对方带着自己去验枪呢。 李正风很吃李学武这一套,虽然明知道对方恨不得反驳的自己一无是处,可他就享受这种技术碾压的爽快,这也是研究人员的恶趣味。 带着李学武两人下了楼,上了门口的威利斯,学着电影里的丑国鬼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着示意开车的顾延往靶场走,那边他早就准备好了。 顾延也挺会逗乐子,比划了一个丑国敬礼,笑着说道:“哦~~~遵命,我的麦克阿瑟將军”。 说完,一脚油门踩死了,给这台他爹从半岛缴获回来的威利斯老爷车开出了推背感。 李正风可不怕这个,他什么没经历过,手抓着扶手,回头对着李学武笑道:“你这小舅子挺有意思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你这么喜欢他,回头让他来你这边报到,反正他也闲着,正好给我省点钱”。 顾延在俱乐部挂他的账潇洒,这个他是清楚的,不是娄姐说的,也不是老彪子说的,而是他自己说的。 娄姐明知道这是李学武的小舅子,又怎么会心疼这么一点小钱,而让李学武为难呢。 老彪子那边虽然看见账本了,知道武哥的祸害小舅子挂的账,可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就更不可能插嘴的了。 虽然他很看不上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可并不妨碍他认同对方的身份。 李正风相中了一会儿顾延,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倒不如一会儿你拿我当靶子得了,这样死的彻底点”。 能一眼就看出顾延的吊儿郎当,并不是李正风的眼光有多好,而是明明宽敞的大路,这小子非当越野路面开。 知道他是故意的,可两人都没在乎,大周末的,出来玩嘛,李正风约在今天验枪,也没想着当公事办。 轻兵所有自己的靶场,很专业的那种,可以承接各种轻兵器的实验任务。 当然了,你要说有多么的专业,这个没标准,实验靶场嘛,只要能完成实验任务就算是标准靶场。 李正风给安排的是长距离目标靶位,今天验的是狙击枪,自然要选择合适的实验对象。 吉普车停在了靶场边上,三人跳下车,一边往早就准备好的帐篷那边走,一边说着笑话。 今天的任务显得很是轻松,主要还是李正风的态度。 他是设计人员,项目完成度高,他就很自信,有自信就会说笑嘛。 “其实我研究过这台车的构造,包括发动机和变速箱” 李正风话里说的正是李学武他们开来的这台威利斯,这是上个十年国内最常见的吉普车了,也是世界吉普车研发的路标。 威利斯不是首创,它在各种环境,各种战场的适应能力特别的亮眼。 刚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猛烈的心,一台七十五马力的发动机能承载五个满负荷着装战斗人员,还能拖拽一个弹药挂斗。 重要的是,挂斗里再坐四个人也能轻松爬坡。 这种工作能力不仅仅吸引了其他国家的研究人员目光,国内的机械专家都研究过这玩意儿。 “得恳切的说,这是一台好车,212吉普车身上就有它的影子” 李正风手里夹着李学武给点燃的香烟,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不过需要肯定的是,212学习了很多,也抛弃了很多,它的研发只能说是妥协的结果,并不完美”。 “您心中的标准完美定义又是什么?” 李学武抽了一口手里的烟,笑着问道:“难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说完弹飞了手里的烟头,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继续说道:“212已经是咱们国家在这个时代能批量生产的很完美的车型了”。 “所以说是妥协的产物” 李正风很坚持自己的观点,斜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问道:“你不是说你们厂正在研究这台车嘛?怎么样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抬手示意了帐篷那边道:“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少说点苦闷的事”。 说完带头往帐篷里走去,门口执勤的干事见是所长领来的人,也没有阻拦。 李正风看了一眼傻狍子似的正在观望靶场的顾延,笑了笑,跟着钻进了帐篷。 靶场边上支帐篷,自然不是怕枪晒着,或者是人晒着,而是实验的目的。 一把枪研制或者仿制出来需要做很多实验,各种环境下的条件就不说了,黑天和白天自然光线的影响和实验对比当然是必须的,晴天和雨天也是必要的。 帐篷里没有人,但有四盒枪,之所以说论盒,是因为轻兵所不仅仅将枪仿制了,连枪盒都做了一样的。 李学武真怕李正风抄作业把名字再写上,好在,他看了个仔细,枪身上并没有毛子的痕迹。 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也有底气说这是他和李正风共同研制的狙击步枪了。 这官司打到哪,他都坚持的认为这是自己和轻兵所合作的研究成果! 充其量承认他的创意和德拉贡诺夫撞车了,撞的死死的。 德拉贡诺夫先跑的,他后追上硬撞的,就像顾延使劲踩油门,他也只承认结果是这样的。 “真漂亮啊” 跟着进来的顾延伸手就要去摸枪盒里的枪,却是被李学武打了一下。 看着顾延不解和委屈,李学武挑眉坏笑道:“这是我设计的,不得让我先试试?” “嘶~~~” 李正风也是被便宜大侄子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他以前觉得大侄子还有些底线,现在看来,底线是有,约等于无。 顾延也是好笑地嘲讽道:“姐夫,咱家里连个锉都没有,你拿啥设计的?” 李学武却是不管那个,拿起枪身开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检查和组装,嘴里还坚持道:“武器设计是要讲灵感的,是要赋予武器灵魂的,我设计的东西多了,都是灵魂在指引我”。 “那是!” 李正风很是认同地点头道:“你姐夫的设计一定是注入了灵魂的,就拿他前段时间给我送过来的设计手稿,那是真的灵魂画师”。 说完好笑地扔了烟头,一边踩灭了,一边说道:“开篇一幅画,剩下的全靠猜,啥尺寸和标准都没有,可能就剩灵魂了”。 “盒盒盒~” 顾延也觉得这老头儿有点意思,笑呵呵地看着姐夫组装步枪,自己则是拎了另一盒枪打开组装了起来。 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都说好了的,是要带着他来验枪的,同时也要他给出使用意见。 刚才姐夫跟他闹着玩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只要不在自己姐姐面前,这个姐夫还是很好的姐夫的。 舍得给他摩托车,舍得给他钱,还给他安排了吃喝玩乐的地方,这样的姐夫上哪找去。 即便是在家的时候他站在自己姐姐的一方,这些在实际面前他都选择了原谅。 其实现在想来,自己姐姐找了这样一个姐夫也挺好的,要是找大哥和自己这样身份的,还不得无聊死。 反正他没收到过大哥给他的摩托车,也没被大哥领着或者安排去消费,钱更是没给过自己多少,哪有这个姐夫敞亮。 他是真没想过姐夫哪来的能量,哪来的关系,哪来的钱,他只觉得姐夫一个月好几百的工资,他消费几十块也不算什么。 顾延没有看零件标准的意愿,他评价一款步枪只能去打靶才能得出结论,所以他是比李学武要先装好枪的。 而李学武这边还在仔细看着各个零件的加工标准和工艺,原枪就在架子上摆着,旁边还有游标卡尺,李学武真拿着尺子比对了零件的尺寸。 当然了,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即便是你确定所有的零件都是1:1复刻的,但打出去的子弹可不认你的意见。 步枪说结构简单是真的简单,就那么几个零件,可要说复杂,一般人还真就闹不明白。 李学武也是实战经验多了,对枪械的了解结合在轧钢厂工作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学习经验,看枪好坏自然知道不能以尺寸计。 看零件加工程度只是看轻兵所这边有没有仔细做实验,实验数据他没看到,可看着李正风的自信模样,也知道这玩意仿制……不,研究的很完美。 “走,先干他几枪试试” 顾延笑着拎了枪,抓了两个弹夹就出了帐篷。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拎了手里的枪,对着李正风说道:“老叔,看你这么有信心,其实我不用开枪都知道结果了”。 李正风倒是撇了撇嘴,示意了帐篷外面道:“你还是赶紧试试吧,别用话来磕打我”。 李学武“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羞愧,把以前催促这位老叔快点研究的那些丑话都忘在了脑后。 过去的事了,提它还干嘛~ 要是让这位老叔总是回忆起以前的话,一会试验完了,还不得翘着尾巴磕碜他啊。 与其说是李学武主动来验枪,倒不如说李正风揪着李学武过来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 李学武现在想打个补丁,别等一会老叔磕碜自己狠了,在小舅子面前下不来台,可看着这位老叔的怨气很重啊,都亲自给自己撂帐篷了。 等走到射击位置上了,李学武又笑着示意了远处的靶子道:“老叔,刚才车上你不是说要给我当靶子嘛……别激动!闹着玩的!” 看着李正风要去摸腰上的手枪,李学武赶紧摆手制止了对方,笑呵呵地趴在了地上。 这边早准备了一张射击毯子,面前是水泥墩子,中间有个v字型凹槽,专门用来稳定射击的。 那边顾延已经“砰砰砰”的开火了,李学武这边才慢条斯理地据好枪,随即开始试验和调整瞄准镜。 狙击枪的核心不仅仅是枪械本身,还有光学瞄准镜,这个才是关键。 svd狙击步枪用的是4x24毫米的pso-1型瞄准镜,瞄准镜全长375毫米,视场6°,也就是后世游戏里通常叫的四倍镜。 虽然pso-1瞄准镜的放大倍率只有4倍,但射程调节螺帽可以将弹道修正到1000米(误差±1米),加上瞄准镜的分划板上还有三个距离分划,每个分划100米,所以svd的最大射程可达1300米。 当然了,你要说最远杀伤距离,这玩意能击毙3800米外的目标。 可李学武要把这玩意儿先投放到保卫队伍中去使用,他可不敢命令队员在3800外射击目标。 别说3800米了,就算是最大射程记录的1300米他都不愿意去冒险。 城市保卫少有这么远的距离执行射击任务的,无论是障碍物环境条件,还是抵进攻击距离,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然了,世事无绝对,谁也不敢说危险发生的时候对方会给你选择一个狙击他的合适位置。 李学武理想中的射击距离就是这把枪的标准瞄准距离——600米。 只要这把枪保证能在600米范围内,配合优秀的狙击手完成目标击毙任务,这就是一把合格的保卫狙击步枪。 城市保卫任务首先要想到的是安全,不仅仅是人质的安全,包括财产和其他人员的人身安全。 要是在正面进攻的战场上,那就另当别论了,3800米能干掉对方,李学武绝对不愿意去凑1300米,或者600米的热闹。 大不了一枪打不死,再来一枪就是了。 打仗嘛,你一枪,我一枪,打打杀杀不是主旋律,人情世故的谈判桌才是。 3800米干不掉你,我呼叫火力支援好不好,一个人干不掉你,十把枪一起狙击你好不好。 要是在城市内,呼叫火力支援?十把枪把匪徒打成破烂? 别闹了,这里不是毛子和丑国,干不出先击毙人质,再干掉劫匪的事,也做不出击毙自杀未遂者的脑回路大开的奇葩决定。 看着李学武面色冷静地一枪一拉栓地射击600米靶位,李正风蹲在了李学武的侧后方,自信地说道:“600米移动和固定靶位,十把试验枪,各种时间和环境都做过测试了,跟原枪的数据做对比,优秀的能让你闭嘴”。 李学武打完弹夹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从瞄准镜里看了一下射击结果,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枪,撇嘴瞟了李正风一眼。 “神气什么呀?” 李学武一边换了弹夹,一边自信地说道:“还得说是我设计的好,老叔你才能造出这么好的狙击步枪”。 “砰!” 一枪直接击碎了李正风随后的倔强,他也很佩服李学武的射击水平,拿着望远镜等了半天了,就想看李学武得热闹呢。 可谁承想了,这便宜大侄子的射击速度虽然慢,可射击水平倒是不低,两枪就完成了枪械校准,枪枪上靶命中红心。 当然了,狙击枪,远距离设计,红心不小的。 可这也说明了李学武能掌控现在的队伍和力量不是浪得虚名。 “哎,我说,大侄子,你是想先聊聊这枪的事,还是说说你那些灵魂设计的事?” (本章完) 第787章 灭顶之灾 第787章 灭顶之灾 轻兵所的食堂伙食实在是不咋地,要不是有事情要谈,李学武真不想在这边留饭。 即便是老叔“盛情款待”“死皮赖脸”的留他,可他也觉得这里的饭菜都没有分局的厨子做的好。 至少那边的厨子还能做出“汽油”或者“柴油”风味的餐品,这边的厨子手艺操蛋的很。 面对这对儿姐夫小舅子之间的嘀嘀咕咕,吐槽自己所里的饭菜,李正风只当没听见。 在武器设计上他敢揪着李学武的耳朵鄙视这小子,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所里的厨子手艺是不咋地。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时候的厨子不好找不说,有好资源的都是各单位自己培养的。 轻兵所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这里的厨子当然是身份审核最优秀的,换言之,这个厨子的手艺并不重要。 所以了,李学武和顾延喷着厨子,李正风也想喷,但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吃白食还堵不住你的嘴” 李正风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面苦地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 顾延和姐夫对视一眼,各自笑着,算是报了上午验枪时候这老头唠叨个没完的仇。 等吃完了饭,三人又去了一楼的实验室,今天李学武的事情多,李正风也想早点回家,一点时间都没耽误和浪费。 李正风推开实验室的门,跟正在看书的几个研究员摆了摆手,随后带着李学武二人往里走,在最后一个工作台上站住了脚。 “等等” 说着话,从机器边上的大箱子里抱出来好多零碎,丁零当啷的。 顾延打量着,跟李学武悄声问道:“干什么?收破烂嘛?” “哎!你怎么说话呢!” 李正风好像逮着理了似的,把怀里的一大堆东西扔在了机器操作平台上,又掏了一大堆东西出来。 “你怎么能说你姐夫设计的东西都是破烂呢,是不是啊,李学武同志?” 李学武知道老叔在跟他扯闲蛋呢,走到操作平台边上翻看着这堆东西,嘴里却是不肯吃亏地说道:“设计的不一定是破烂,可要是工程师手艺不行,造出来什么就不一定了”。 “嘿嘿!你这张嘴是真不饶人啊!” 李正风将最后一堆东西扔在了平台上,随即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找凳子坐。 这边是轻兵所的加工实验车间,各种精密车床都有,是原型武器的手工制作平台。 也就是说,任何轻武器工业生产前,都会在这边制造出一小部分用作实验和改进。 就像后世的概念车一样,这里也由着那些研究员按照自己的项目设计来手工搓样品。 现在李正风给李学武倒腾出来的就是他前一段时间从对方那里收到的灵魂设计画稿和方案制造出来的…… 暂且先叫试验品,不行再叫垃圾。 “先说说武器类的” 李正风看着两人坐下了,手扶着平台站定了问道:“你在钢城弄的那个综合生产基地就只生产一种枪械?” “是的” 李学武很是明确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在部队列装的武器都是成建制的,即便是设计出了优秀的武器,也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换装”。 李正风刚想跟李学武推荐几款自己研究所里正在实验的轻武器,可被他的话一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当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现在的单兵武器才刚完成统一列装,要更新五六式枪族,不是轻兵所这边没有好的产品,而是大规模生产和经济压力不允许。 真当研究所里造不出好武器? 扯淡嘛不是,你要说造捣蛋可能有点科技含量,要说造枪,那还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嘛,谁家的好用就拿过来用游标卡尺量,仿造还是容易的。 不然你以为李正风为啥这么快就给出了svd狙击步枪的生产设计方案,还不是经验丰富嘛。 就像汽车似的,李学武要是手里有京城汽车厂的工程师,发动机和变速箱的技术早就吃完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完成工业化生产设计了。 当然了,现实是,京城汽车厂不可能把这些技术和工程师送给轧钢厂,虽然没有保密意识,但技术成果和成绩可算是立厂根本的。 李学武可不傻,轧钢厂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源去接大活儿,这第一条武器生产线还没搞出来呢,他哪里敢想更大的。 就认准一门精确狙击步枪了,这玩意儿需求度高,需求量低,生产工艺要求严格,生产水平要求标准,更主要的是材料。 关键是这玩意儿能生产好多年,即便是后世多种更高级的武器出现了,svd仍然在武器交易市场上保留了一定的位置。 现在它当然是一把好枪,是高水平设计的武器,在国内一定会受到欢迎的。 只要造出来,无论是作为城市保卫,还是用作班组支援,都是一种必要的利器。 换句话说,造出来就能卖出去,不用担心库存积压,没有折本的危险。 李学武是要搞生产基地的,不是储存高科技的,赚钱才是第一位的。 李正风想了想,还是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盒子拿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示意道:“要不要看看我们所设计的手枪?” “不太想看”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我不觉得五四式有更换的必要,或者说你听到有确定的换装计划?” 李正风嘴角扯了扯,无奈地说道:“给点面子好不好,你都有信心把狙击步枪推荐上去,就没想着试试手枪?” “没想过,根本不敢想” 李学武碰都没碰那个盒子,他真怕碰了会被李正风逼着上项目。 顾延倒是好奇的很,拿过那个盒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名签写的是枪盒里的武器代号:663842。 “我看看?” 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看了姐夫和姐夫的便宜叔叔一眼,作势要打开看。 李学武无所谓地转过头,都不想让自己的目光被对方碰了瓷儿。 李正风则是失败地摆了摆手,示意顾延随便看,这里是他的地盘,没什么好保密的。 “看吧,看吧,最好看完能让你姐夫也看看”。 顾延笑了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把分体摆放的小手枪。 之所以说是小手枪,因为这把枪看着比他在用的五四式要小一些。 拿在手里摆弄着,好像很稀奇的样子,至少这把枪看着就比五四式顺眼一些。 五四式傻大黑粗的,还死啦沉,用着齁累的慌,这把枪还不知道威力如何,但轻了不少。 李学武没管他,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五四式手枪换装还得十多年以后呢,这玩意纯纯的概念品。 不能实现生产和列装的武器还能叫武器? “还是说说狙击步枪的子弹吧” 李学武敲了敲工作台,提醒道:“有狙击步枪就得有狙击子弹,总不能用常规弹药,那枪不是白造了嘛”。 说着话还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五六式半自动说道:“我用这玩意儿好不好,都省的你费劲了”。 李正风耷拉着眼皮哼声道:“不用你提醒我,我是专业的”。 “至少我比你专业!” 好像在埋怨李学武不愿意看看自己所里研究的项目,随后又无奈地解释道:“弄个枪械生产线就算了,弹药就交给我们所的工厂吧,都不容易”。 李学武看着要饭吃还这么横的老叔,实在是佩服。 他倒是不在意子弹生产交给谁,他只需要对方保证完成供应,毕竟造枪和造子弹不是一回事。 造枪有保密需求,造子弹可就需要严禁烟火了,炼钢厂可不成。 这种麻烦又不值钱的小生意他不介意交给轻兵所下属的工厂承接,就像李正风所说的,这个时候,谁都不容易。 两人谈拢,李正风从工作台上掏出一把匕首,随意地扔在了李学武面前。 “不知道你咋想的,手枪都没信心,倒是对这些冷兵器情有独钟”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李学武拿起工作台上的匕首敲了敲台面,挑眉看了看李正风,说道:“等您下连队去一线战斗几次就能有所心得了”。 说着话开始打量刚才试过材料声音的匕首,跟自己给李正风的画稿上的一模一样。 先别说这匕首好赖,李学武先抬起头笑着表扬了老叔一句:“李所长,您的理解能力还真是不赖”。 “你还有脸说呢!” 李正风抹哒了他一眼,从顾延手里收走了那盒枪,小气的模样给顾延都逗笑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拿着那柄匕首在跟他小舅子比划了。 “看见了嘛,常规格斗术反握手柄更适合杀伤和威胁” 李学武手里握着那柄全身漆黑的匕首,给顾延示意着握法和击杀手法。 顾延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听着,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姐夫这么有料。 平日里看着就是老干部的模样,慢悠悠的,端着茶杯,迭腿坐沙发,笑容都是和蔼可亲的。 没想到现在手里给他做的动作,以及传授的作战知识,全都是一击毙命的狠辣手法。 当然了,他也是职业行伍,这些东西自然有所了解,可他毕竟没有上过前线,有些东西是李学武用命换来的经验,他自然听的认真。 “双面开刃,方便换手和转向攻击” 李学武把手里的匕首拿给顾延看,指了一面的小锯齿刃又说道:“只要材料合格,配合匕首套,完全可以剪断铁丝网,还能伐木”。 “啥?” 顾延正在听着,没想到姐夫的最后一句话把他雷到了。 就那么一咕噜锯齿,还伐木,扯了大蛋了。 李学武也是跟他逗着玩,笑着拧开了匕首握把后面的旋盖,空出里面的鱼钩和鱼线,还有打火石、针线包、盐包。 “伐木是扯淡的,但钓鱼是真的能,还能做针线活” 说着话示意给他看里面的东西,好像真要他拿着这玩意去钓鱼,然后做顿饭似的。 不过顾延今天真的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他没想过一柄匕首让姐夫玩出来了。 尤其是当姐夫拿着钢制匕首套搭配匕首给他介绍了各种意想不到的,却是在战场上真的会用到的功能。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跟坐下来的李正风说道:“炼钢厂研发出来一种合金钢,可以用来做指甲钳,我看做匕首也合适”。 李正风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看这玩意儿没有手枪好使~” 李学武也懒得搭理他,这老家伙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自己的破烂货推销出来好解决所里的经济压力,他才不上这个当呢。 反正原型匕首已经设计出来了,这玩意儿的制造工艺比步枪可简单多了,轧钢厂和炼钢厂生产起来毫无压力。 他都打算好了,推荐给部队采购一批,民用商店一批,外销一大批,赚刀嘞才美呢。 李正风扒拉着那堆东西,又找出几把兵工铲和消防斧出来,皱眉说道:“你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谁会要?在哪用?卖给谁?” 面对发牢骚的老叔三联问,李学武先拿起这些东西看了起来。 工兵铲他也不确定是木柄的好,还是金属柄的更结实,他让李正风都搞出来了,对比着看。 顾延那边看完了匕首,也跟着看起了这便的几样工兵铲。 “在部队我最恨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说着话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铲子道:“挖战壕能把人折磨死,尤其是下雨天搞拉练,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忍住了没说在南方的时候战壕里吃,战壕里拉的那些往事,不堪回首。 “还是木柄的吧” 一边同几把兵工铲做了对比,一边试了试手劲和轻便程度。 既要保证实用性,又要保证轻便性,木头柄要轻一些,也减少发出声音的危险。 看着铲子的边缘锋利,依旧是一面带有锯齿,跟那柄匕首的设计风格一样,顾延倒是不稀奇了。 接过姐夫手里的铲子,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道:“这个伐木倒是还行,格斗也行”。 李学武也跟着笑了笑,指了指铲子的里面道:“煎鸡蛋也行”。 “额……” 顾延有些发楞,他想不到姐夫的思维为啥这么的跳跃,这边说着杀人和伐木的事,他能扯到煎鸡蛋上面去。 能煎鸡蛋不就能烙饼了嘛,还能煎牛排呢,什么鬼! 李学武同顾延和李正风随后看了消防斧、消防钩、消防叉等消防器具。 赚钱嘛,武器哪有民用的赚钱,消防器具都是能出口的,内地也有需求,这是一个对轧钢企业很友好的发展方向。 生产基地主要的工业产品还是面对民用市场为好,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武器市场外面一定很好,可不适应轧钢厂的未来。 包括他给钢城生产基地准备的匕首、工兵铲、消防器材、防爆器材、钢盔、制服制造等等,都是能直接转型的项目。 你让李学武筹备造捣蛋,他想都不会想,改民的时候难道造煤气罐啊! 匕首和工兵铲一类的产品是五金产品的技术延伸,是保证钢城生产基地地位的一种举措。 生产消防和防爆器材,主要是为了给生产基地套上一个生产企业的外壳,也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生产项目。 至于钢盔什么的,能造钢盔就能造钢盆,不锈钢洗脸盆一定会击败搪瓷脸盆,占据日常用品的主导地位。 剩下的,服装类,李学武是要生产消防服、保卫服、板绿、帽子、手套、帆布腰带等等商品的。 这是轧钢厂转型轻工业的必要条件,也是李学武手里的资源变现手段。 这些东西都看过了,李正风拿出最后一样来,示意李学武查看。 “这是水壶?” “不,这不是一般的水壶” 面对顾延的询问,李学武笑着拆开水壶外面的帆布保护套,随后拿出了这个划时代的却又争议更多的产品。 “看见了嘛,你看着它是一个水壶,可你拆开外壳,它又能做饭盒,扳开卡钳,它还能握在手里在火上加热”。 说着话又将水壶旋盖拆开了,递给顾延试了试。 还别说,真是轻便的很,比现在用的钢制水壶轻了一半左右。 李学武专门从炼钢厂要来的不锈钢材料,李正风用这边车间里的机器加工的,他设计的饭盒+水壶套装。 借鉴了78式水壶的设计样式和功能,改变了材料和部分设计,重要的是增加了一个功能。 “实验过了嘛?” “当然” 李正风挑了挑眉毛,道:“还别说,你小子还真有鬼点子”。 说着话指了指装水壶的帆布外套道:“在那个小兜里”。 “什么?” 顾延晃了晃手里的水壶,看了看桌子上腰子似的饭盒和盒盖,不知道这玩意还有啥多功能。 难道也能摊鸡蛋? 李学武却是翻找出帆布包内层夹壁里的小药包,仔细辨别了一下,道:“这些量够做一顿饭的?” “当然不够” 李正风无奈地说道:“只能加热到60-80度,热方便面和压缩干粮做粥还成,焖米饭是不成的,除非用班组套锅”。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也行了,喝温水总比喝凉水强”。 说着接了李正风递过来的水壶,将手里的细布包扔进了饭盒里,给顾延手里的不锈钢水壶灌了半下水,示意他把水壶放进饭盒里。 顾延不明所以,但姐夫说了,他就又放了回去。 李学武拎着冷水壶,一点一点的往不锈钢水壶边上浇水,直到有溢出才停止。 可这会儿不锈钢水壶下面的小药包已经开始反应了,不断地发出嗤嗤的声音,顾延惊讶地发现,这个饭盒套水壶的东西竟然能加热。 是的,很普通的自嗨锅原理,李学武扔进去的小药包里就是生石灰,生石灰遇水会释放大量的热,可以加热水壶里的水。 可在顾延看来,这特么就是妥妥的高科技啊,一想到刚才姐夫说的加热水壶里的水,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就算是他没上过战场,可也知道温水对于一个战士的重要性。 体温这个日常并不会被重视的数据在战场上代表的是体力和生命,还有战斗力。 等待的这段时间,李学武又跟李正风讨论了药包的日常保养和保存需要。 其实小药包里还可以增加其他东西的,材料并不昂贵,甚至可以说便宜的很。 生石灰包遇水只能提供60-80度的加热能力,可如果添加了铁、铝、镁、炭粉和盐,那效果立马就不一样了。 铁、铝、镁、炭粉和盐在遇水后发生原电池反应铁、铝、镁粉作为电池负极,炭粉作为电池正极,盐溶于水后充当电解质溶液,空气参与反应,会释放出大量热量加热物体。 其本身的放热能力升温可达150c,蒸汽温度可达200c。 如果迭加了生石灰,这种热反应会更加的剧烈,并且产生大量的气体。 李学武让李正风研究的班组加热组合锅就是用的这种自热包。 除了高原会有气压影响,在其他地方绝对是避免生火造饭产生浓烟的绝佳良方。 李学武设计的单兵水壶底部和饭盒之间有一定的空隙,就是留给石灰包反应的空间。 而78式集成水壶最大的缺点就是一旦水壶收到外力破坏,外面的饭盒就拿不下来了。 这是因为饭盒所用材料限制的,也是最初设计时所留下的缺陷。 不过不锈钢材料会在最大的程度上避免这一情况,如果外部饭盒发生挤压变形,那就把加热包塞进水壶里,拧紧了壶盖,等着热膨胀把变形的部分修复。 当然了,你要说修补不了,还是拿不出来,那这个组合就没有再继续使用下去的必要了,换一个就是了。 还有,为啥班组加热锅的加热包不能用在单兵水壶上,这是因为强力加热包产生的电解反应会同时电解不锈钢饭盒,用不了几次就完蛋了。 还有,那玩意儿的威力有点大,蒸煮水壶不值当的。 说白了,李学武设计的这个自温水壶主要的目的还是让战士们在不生火的情况下喝到温水。 都处于这种极端情况了,任何其他缺点都会被忽视掉了。 至于生石灰包的保存问题,这东西又不是啥金贵玩意儿,要不是分包保存费事,扛一袋水泥都合适的很。 至于说用班组锅煮方便面,或者用水壶煮压缩干粮,这都是现在已经有的项目了。 李学武在南方的时候就吃过这两样东西了,方便面是五一年总后军需研究所搞出来的东西,压缩干粮更是有好几种口味。 现在南面的猴子就大量的从国内征求这种干粮做补给,后来还有商人大量的从国内购买这玩意,说当地的人吃惯了,就觉得咱们这东西的口味好。 当然了,饭都吃不起了,龙虾海参啥的没吃过,干粮倒成了忆苦思甜的奢侈品。 李学武不好评价这些快餐的好坏,毕竟他是靠这些东西活下来的,总不能吃饱了骂厨子吧。 说话的工夫,饭盒里面已经不再冒热气了,顾延想要伸手去拿,却是被李正风给制止了。 递给他一副手套,这才让开了身子,由着李学武和顾延两人去看。 顾延也是好奇,用戴着手套那只手拿起了水壶,又用不戴手套的那只手去碰了碰壶底,结果可想而知。 龇牙咧嘴的顾延跟好地给李学武诠释了啥叫二愣子。 因为是夏天,看不见水壶口冒出的蒸汽,但李学武还是能判断出水壶里的水已经有了一定的温度。 说不定起始温度高,这会儿的水温真的能达到80度。 即便是在冬天加温到60度也行啊,死冷的战壕里不能生火,喝一杯60度的温水,要气死对面的敌人了。 不过这玩意儿的弊端也很明显,近些年还能用,未来真要是有热成像,这东西早晚得淘汰掉。 这些小零件的东西部队里绝对是没有的,可又是需要的,还是便宜的,李学武有信心能推荐上去。 而似是钢盔和兵工铲这一类的,只能等这些小物件打开局面,获得信任之后才能实现推荐。 没办法,轧钢厂的底子薄,重工业转轻工业,不想点奇妙的招数,不准备好一系列连续的产品,势必难以转型。 当然了,今天看到的这些东西可不会立即被推荐给采购人员,钢城生产基地还在完善和建设中,冷不丁的拿下订单生产不出来可就闹大乐子了。 未来一两年之内,循序渐进,随着局势的稳定,李学武要帮董文学,要帮轧钢厂,也是帮他自己,把转型的路铺垫好。 谁都知道,十几年后,重工业的日子不好过,那么多的工人就业成问题,自由市场就真的自由了吗?—— 周日下午,李学武带着顾延从轻兵所出来,绕路去了趟四合院家里。 因为昨晚已经开会定下了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和行动目标,这边已经完成岗位交接。 有前期的工作经验,无论是回收站这边还是门市部那边,交接的都很顺利。 于丽把店里所有的工作事无巨细的都跟迪丽雅和王亚梅交代了一遍。 老彪子早在中午饭以前就过来带着沈国栋离开了,说是趁着周日去拜访关系。 李学武在门市部还看见了打杂的傻柱,跟自己抱怨一个工作拴了两个人。 迪丽雅见李学武笑,不好意思地要赶傻柱走,傻柱却又死皮赖脸地帮着门市部干活。 他是想着不能累着媳妇儿的,可也有主动帮忙的心思。 赶着今天休息,中午饭和晚上的饭都由着他了,恐怕以后都得由着他了。 雨水倒是不在,说是见同学去了,约了人去逛街,不过依着于丽说的,早晚得来这边帮忙。 李学武在院里也没多待,看了看家里,便带着于丽和顾延往俱乐部赶。 于丽在路上也同李学武说了些院里的事,可能是换工作有些忐忑,也可能是去俱乐部上班有些兴奋,话有些多。 顾延不知道于丽是谁,李学武没给他介绍,他也装哑巴。 路上一直都是李学武两人在说话,话题主要还是院里的人。 东家长,李家短的,顾延听的也是齁没劲的。 等车拐进了俱乐部,他率先跳下车走人了,看方向是往台球室去了。 李学武没管他,带着于丽下车,同门房的赵老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过来。 等到了管理处,娄姐已经在等了,两人通过电话,她早有准备。 而于丽和娄晓娥自然是认识的,娄姐知道要来接自己班的是于丽,于丽却是不知道自己要接的是娄晓娥的班。 两人一个惊讶,一个无奈地在李学武的介绍下重新认识了一遍。 两人的情况都差不多,而在李学武的介绍中,娄姐是经理人,于丽则是回收站项目管理人。 就好像总公司和分公司干部调整一样,两人心照不宣。 娄姐接到李学武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于丽跟李学武的关系不一般。 于丽见着娄晓娥在这的时候,听了李学武的介绍,也明白娄晓娥跟李学武的关系非比寻常。 李学武倒是没什么好尴尬的,给两人介绍完,又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以及俱乐部的情况,便示意娄姐带着她做交接。 于丽接的是俱乐部的管理权,而非娄姐手里所有的管理权,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就像西琳负责吉城贸易站、闻三负责钢城贸易站一样,于丽也开始独挡一面,负责一个具体的事务。 未来回收站里的人都会有这种锻炼的机会和机遇,李学武会按照他们的能力和各自的选择给出选择,发展如何都看他们的。 送了于丽,又去台球室打了声招呼,让顾延晚上自己想办法回家,他则是开着吉普车又走了。 师母家,干妈家,医院的两个领导,还有一些需要电话联系的关系都要走到了。 消失一个月,总得让人家知道你干嘛去了,不然到时候找你找不上人,说不定就有些别的想法了。 今晚他也没打算回俱乐部这边消遣,没时间,没精力,他准备晚上回家吃饭,所以走访就显得更加的时间紧迫。 尤其是佟慧美那边,他要是不起安排一二,恐怕这两人能饿死在家里。 实在是少见有这么能宅的住的人,说不出门,这两人就真不出门,即便是李学武送的物资晚了,她们也多是想着对付一二。 实在是不行了,才会赶着大白天的去供销社或者菜店去采购些日常用的。 也不知道是不喜欢外面的喧闹,还是真就怕了李学武说的那些种危险的可能,她们真的想躲在那院里一辈子。 李学武这次去送的东西不老少,罐头有,米面油,时令水果和蔬菜,还有些常备的医药。 又留下一些钱票,说了自己要培训的事,也没在这边多待就又走人了。 说来也是特么无奈了,李学武一贯是白吃白喝别人的,秦淮茹、于丽、张松英……等人,哪个是靠他养着的。 唯独这么两个奇葩,门都不敢出,更不用说上班了。 特别的安于现状,认准了让他养着,心安理得的觉得宅在家也挺好。 说听话是真的听话,说外面有些危险,形势有些紧张,不让她们出门闲逛,这俩人差点把门锁死。 李学武真没想过要养两只金丝雀,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教会他做人! 白吃白喝那么多好姐姐小妹妹的,报应来了。 现在轮到佟慧美和金姣姣来白吃白喝他的了,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李学武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们学会自己生活。 给她们个工作,让她们去上班? 就那副柔弱模样,还不一眼就让人家看出她们两个是什么身份了。 况且就两人平日里的嗓音和身段,要是听见锣鼓声还不得来两段啊。 李学武也是可惜她们的这份技艺,想着麦庆兰的父母,决定这件事缓一缓,等风头过了再说这个。 到时候就算是安排,也好处理,总归这些小崽子被清空以后,四九城还是很安全的。 至少对平民老百姓来说是安全的,他也有了转圜的余地。 终日奔波只为鸡, 方才未饱思更衣。 若非今日忙不住, 定跟上帝论高低。 —— “我特么不服!” “什么特么狗屁变革管委会……” “他李怀德是抢了变革的胜利果实……” …… 车间里黑压压,静悄悄,只能听得见王敬章一个人在那歇斯底里。 可就算是他吼的再凶,骂的再难听,可事实摆在眼前,红旗社已经废了。 八月十一日,周一: 上级委派工作人员传达命令和决定:经京城市变革管委会批准同意,轧钢厂成立变革管委会。 轧钢厂谠委随即召开全体干部会议,宣读了上级的任命决定。 轧钢厂变革管委会成立,管委会由七名委员组成,其中常委五名。 李怀德任管委会主任,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董文学任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熊本成任管委会委员。 管委会的职责就是领导和开展大学习活动,组织群众学习和讨论思想建设目标,发展和推动大学习更加深入的进行…… 很奇怪,却又很正常的是,书记杨元松和厂长杨凤山都不在管委会干部序列。 同样奇怪的是,聂成林也不在,程开元和熊本成反而在。 另外,景玉农也很奇怪的在这个序列里。 会议上来人只强调了管委会的职能,却没提及管委会和谠组之间的权限交叉。 很显然,来宣读命令的干部,以及批准命令的干部都还闹不明白这里面的交叉问题。 上面很显然是想让各单位自己去探索,去实验和适应这种新的形式。 管委会自然不是新兴产物,以前就有,活动进展的快的单位五月份就有了,绝对不是李学武记忆中明年才出现的。 同日,由谷维洁主持的居民区项目迎来了第一次居民楼交付活动。 全厂干部的目光被管委会吸引着,全厂工人的目光都被新的居民楼吸引着。 当谷维洁在台上一个个地宣读着房屋使用人员的名字时,台下翘首以盼的众人随着发出一阵阵的呼声。 随着分房结束,分到房子的,和没分到房子的,都涌进了居民楼去看热闹。 虽然只有二十几平米,虽然需要共用卫生间和厨房,虽然洗澡都得排号,可这里是楼房啊! 供暖不钱,管道连着热锅炉,水是用的厂里自来水,可能就个电费。 关键是这里距离轧钢厂近,上班都省的挤公交了,这得省下多少钱啊。 一百六十八户,欢欢喜喜,众人羡慕不已。 八月十二日,周二: 轧钢厂十九个车间210多人刚刚组成的东风文宣队在轧钢厂生产区进行“变革主题”宣传,并到红旗社车间张贴大报,以致在生产区引发轧钢厂红旗社和东风社发生对峙,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八月十三日,周三: 轧钢厂联合企业全面停工停产,所有联合工厂工人全部转回原单位安置,给包括轧钢厂在内的联合工厂人事管理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各单位对联合企业的前景不再看好,联合企业合作方案被无限期搁置。 景玉农就此事向谠委和管委会做检讨说明,并就下一步工作开展方向做汇报。 当日下午,景玉农遭受到不满联合企业停工人员的质问和指责,引发红旗社的不满和跟进。 下午下班时,景玉农被带到七车间,红旗社针对景玉农的不作为进行了批评。 八月十四日,周四: 管委会下发通知:轧钢厂全面进入大学习活动阶段,所有活动的开展都由管委会统一组织、宣传、安排,所有非管委会组织社团全部取缔。 红旗社迎来灭顶之灾。 这也是王敬章悄悄纠集了红旗社一众人在七车间聚会的原因,他对周一那次会议宣读的结果不满意,他在这场活动中什么都没捞着。 李怀德大获全胜,已经稳稳的掌控了轧钢厂的管理权限,他的结果和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王敬章发狠,他失去的,今天都要拿回来! (本章完) 第788章 早上好 第788章 早上好 “你先走,去跟张副主任说这边的情况” 房立宁看了一眼站在操作台上讲话的王敬章,悄悄对傅林芳说了一句。 同时叮嘱道:“一会儿你就不要回来了,这里一定会乱”。 “那你呢?” 傅林芳紧张地攥着房立宁的胳膊,这些天两人做的事可谓是惊心动魄,提心吊胆。 包括今天王敬章秘密纠集人员的事,两人事先都不知道,得赶紧知会东风那边去。 房立宁握住傅林芳的手,悄声说道:“不用管我,到时候我会躲起来的,这件事要紧,千万不能给他死灰复燃的机会”。 说着话示意了车间准备间的后门,道:“从那边走,正门有人看着”。 傅林芳手里接过房立宁递过来的钥匙,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眼神的催促下,悄悄地从他们经常走的那个准备间后门离开了。 房立宁再看向操作台上的王敬章,眼里全是愤恨和毁灭,跟随其他人呼喊口号时都激动的脸皮直跳。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虽然才一个多星期,可他只觉得在地狱里的时间特别难熬。 以前他还怕王敬章报复他,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敢轻举妄动。 今天不一样了,从大义上来讲,管委会负责所有大学习活动的组织工作,既然管委会下发了取缔红旗社的通知,那王敬章就站不住道义。 从大势上来讲,东风社已经悄然融入到了管委会之中,包括工纠队和文宣队,那边的主干都是以前东风社的人。 红旗社这些天已经有好多人脱社离队的了,尤其是今天,王敬章派人通知,仅仅来了不到六十人。 以前的那些社员都不会来了,这让王敬章无比的失望,也无比的恼羞成怒。 他站在那里张牙舞爪地诉说着上面的不公,吼叫着要改变厂里的现状,给现场众人说着那些注定不会实现的允诺。 车间里的这六十多人是个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房立宁不清楚,可王敬章是不是疯了他很确定。 就用这六十多人反对东风啊? 玩呢!? 以前人多的时候房立宁都不想跟他一起沉船,这个时候了,他站在这里,更多的是想亲眼看着王敬章会怎么死。 他恨王敬章,恨他无知,恨他无能,恨他无德、无耻、无脑子! 好好的一个红旗社,让他带成了这副模样,把所有人都带进沟里去了。 今日过后,再无红旗社。 …… 就在他们响应着王敬章的讲话时,就在他们盲目地举着拳头呐喊时,就在他们以为王敬章会带着他们继续争取权利时…… “轰!” 车间大门外传来一阵轰鸣声,好像十几台汽车停在了大门前。 而后大门口放哨的人丝毫没有延迟这种潮水般的威胁,大门“廓啷”一声就被推开了。 “在那!” “散开!” “码的散开!” “红旗社解散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滚开!” “给我滚开!” “踏平红旗社,活捉王敬章!” …… “快跑~” “啊~” “不是!我不是红旗社的~” “别打~!” “我的腿啊~啊~” “呜呜呜~” …… “萧副处长,大事不好了~” 孙健没有敲门就闯进了萧子洪的办公室,对着懵然的萧子洪说道:“生产车间那边出事了!” 萧子洪“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瞪着孙健看了一眼,有些慌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随后走向窗边。 跟李学武的办公室一样,站在他办公室的窗边也能看见生产区的情况。 同样的是,自从在李学武的办公室用过望远镜以后,他自己也准备了一副,学着李学武监察全厂。 萧子洪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七车间门口的情况,却是看不见车间内部发生了什么。 好在孙健了解的充分,在他观察生产区情况的时候给他做了详细的汇报。 “红旗社在七车间聚会,有人告到了工纠队,包括东风在内的工纠小队出动了三百多……” “人员呢?有没有危险?!” 萧子洪其实最关心的是这个,东风和红旗的对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这样的情况根本就在预料之中的。 可对峙和争斗不能出现伤亡,这是保卫处的底线,一旦过线,那保卫处就要出手干预。 他是想从孙健的口中听到无人员伤亡的话,很可惜,孙健焦急和无奈的脸色已经打碎了他的奢望。 “监视人员初步判断,多人重伤,轻伤二十几人,其他人都跑散了,厂里现在没人再敢说自己是红旗社的了” 孙健抿了抿嘴唇,看着萧副处长紧皱的眉头,缓了缓,又继续说道:“因为在车间受限空间内,所以出现了拥挤和踩踏情况”。 “王敬章呢?” 萧子洪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很生气,可他没机会发脾气,现在处理这件紧急情况要紧。 “王敬章……” 孙健皱眉道:“他最先跑的,可最后也被抓住了,监视人员看见他的时候他身上被稻草绳捆着,脑袋上带着纸篓,被一个叫刘光天的人摔在了划线平台上,情况还算好”。 “码的!祸害!” 萧子洪难忍一贯的儒雅,爆了一句粗口,扔了手里的望远镜对着孙健问道:“跟领导汇报了嘛?” “汇报到了程副厂长那” 孙健皱眉道:“程副厂长说请保卫处妥善处理”。 萧子洪看了孙健一眼,他做的并没有错,保卫处是归董文学管理,可在轧钢厂,紧急情况当然是要跟程开元汇报。 不过程开元的回复并不能让萧子洪满意,可这个时候再给董文学打电话是有些晚了的,也不大合适。 所以,这个锅真得他自己背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憋气,李学武为什么早不培训、晚不培训,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外出培训。 关键是他想到了上周处里的工作计划,即便是这一周李学武不去培训,他也有好多工作要外出。 重点是,李学武有计划去钢城检查工作的,这口锅如何都是自己的。 副处长没有选择权的嘛! 萧子洪拳头抵在办公桌上,对着孙健说道:“既然情况紧急,那就启动应急预案,同保卫科和消防科说,就按既定预案执行”。 “对了!” 萧子洪又点了点要离开的孙健叮嘱道:“告诉厂医院,一定要尽最大能力去完成救护任务”。 “是!” 孙健答应一声,急忙往出走,同时在内心也思考着这件事对轧钢厂、对保卫处、对他自己以及其他人的影响。 这个时候多想一点,王敬章一定是完蛋了,张国祁借东风上位,这一次重新回到轧钢厂的管理序列,再加上管委会的成立,风起云涌。 其实轧钢厂的红旗社人员还是很多的,今天被王敬章叫到七车间的仅仅是骨干力量。 他有想过,如果要去突击李怀德,人多了没啥用,楼上又施展不开。 六十多个人正合适,便于管理,也好控制,重要的是保密。 可问题就出在于,他觉得不能被信任的人反而不是告密者,觉得手拿把掐的人,偏偏就是推他下地狱的元凶。 如果他召集了全部红旗社的人,那今天东风还真就不敢轻易来七车间搞他。 可事情就这么的现实,他怕泄露消息,找了最可靠的人,最可靠的人告了密,东风那边知道他们只有六十多人,还能饶得了他们? 也不能错过这个干掉王敬章的机会啊,他太招人恨了。 早在王敬章瞄准李怀德的时候,李学武陪着李怀德下楼,送他下班,回头就点了张国祁的名。 张国祁记得很清楚,李学武从未有过的严肃和狠厉,手指点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每多让王敬章蹦跶一天,李副厂长对你的失望就会增加一分,想想你在领导那里的信任有多少天可以削减的吧。 这道减法题张国祁很迷糊,也很清醒,他迷糊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王敬章,狡兔死,走狗该如何存世。 清醒的是,他很明白自己在李怀德那里的信任程度没有多少,甚至禁不起什么考验。 那为什么李怀德会用他,还让他掌握了轧钢厂里这么重要的位置呢? 很简单,这件事需要一个豁得出去的人去做,再一个就是有李学武的保举。 两个原因都很关键,豁得出去的人有的是,这个时候不缺乏有勇气的人,可他们都缺一个贵人。 李学武就是张国祁的贵人,他有些怕李学武,尤其是李学武翻脸的时候,点着他的鼻子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能和颜悦色鼓励你,能关键时刻拯救你,能危急时刻点醒你,这样的人你怕不怕? 关键是李学武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摸不清李学武的脾气,所以心存畏惧。 就像金渐层盯着你一样,你不知道他吃饱了没有,会不会在下一刻拿你当午餐,或者加个餐。 房立宁和傅林芳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好机会。 尤其是两人提供的一些消息,以及关于王敬章在对待那些异己分子的恶劣证据,都是压倒王敬章的必胜法宝。 管委会下达的取缔通知,就是张国祁请示下来的,逼着王敬章狗急跳墙,他好关门打狗。 机会一出现,他丝毫没有犹豫,充分信任了房立宁和傅林芳,一举将王敬章带领的红旗社扫除。 他相信,今日过后,红旗社今天参与活动的人,以及没参与活动的人都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而随着大学习活动的展开和深入,红旗社也终将成为历史,无声无息的自然消亡了。 轧钢厂里只有一个活动组织团体,那就是管委会。 而管委会下面只有两个正式的组织,那就是工纠队和文宣队。 前段时间文宣队出力最大,同红旗社打擂台,为管委会成立做宣传,维护大学习的正面形象,现在也该轮到工纠队出一把力了。 说到出力,工纠队这一次最露脸的当属张国祁的头马刘光天了。 这小子膀大腰圆,在车间里锻炼的胳膊劲也足,关键是跑的飞快啊。 四合院草上飞不是白叫的,他爹扔出来的火钳子都打不着他,你就想他得跑多快。 就王敬章那小体格子,都没跑出三十米远去,就让他给追上了。 拎着王敬章跟拎小鸡仔似的,哐当一下就给摔划线平台上了,给王敬章摔的没头没脸的,差点晕死过去。 后面对王敬章进行批评的时候也当属这小子吼的声音大,张国祁对他满意极了,不枉他带教了这小子这么久。 这种露脸的情况,刘光天的名字自然也就被保卫处在这边安排的监视人员给记住了。 所以孙健很明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萧子洪现在暂时没工夫搭理他,可他的名字已经悄然上了保卫处的黑名单。 这样的人是重点管控对象,没毛病都得咔嗤你几下,有了今天的事,随时都能以治安管控的名义抓他。 重要的是,因为今天七车间的事,厂医院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 “又来一个!” “啥情况?” “可能腿折了” “打的?” “八成是踩的” “那其他部位呢?有没有大出血?” “那谁知道,我碰他哪他都说疼,就会喊疼” …… 医院抢救室门前已经开始排号了,担架车上躺着好多哼哼唧唧的人,一个个的都没了在车间喊口号的风采。 即便要说有风采,那也是染血的风采。 工纠队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慌了,对面的人太多了,他们早没了抵抗的意愿,都想跑。 可大门被堵死了,小门就一个,有几个能跑得出去的。 所以了,现在医院急症室门口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说好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嘛~ 抢救室可着最严重的来,断胳膊断腿的都得排队,稍微轻一些的都直接在处置室解决了。 等黄诗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房立宁很幸运的已经排到号了。 可惜的是,他没办法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自己推车边上哭,更没机会看到自己是怎么被推进手术室的。 腿折了不算大事,可他的问题有些严重,踩踏造成的骨折或者其他情况,一定会伴随着错位和血管破裂。 如果是主动脉破裂的话,那就大条了,他现在晕过去就是很好的一种证明。 所以黄诗雯赶到这里的时候只来得及见了房立宁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面。 她哭了,哭声很大,难掩周围疼痛的喊声,这哭声伴随着痛苦的喊叫,是那么的萧瑟和悲凉。 曾经她就想过这种激情的生活,青春不容浪费,否则后悔一辈子。 可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还没转正就吃了一个大亏,沉寂多日,这才幡然醒悟,认定了平淡的生活才是真。 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当她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时候偏偏就不如她的意。 男友的倔强和不屈,让两人无可奈何地被时代的车轮卷动着、裹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房立宁没了,她还有机会原谅他嘛?她还有机会心平气和的跟他讲道理嘛?她还有机会做他心爱的人嘛。 不,没机会了。 现在哭的好厉害的黄诗雯知道,她没机会了,她跟房立宁也没机会了。 就像时间不能倒流一样,她还在原地等着房立宁,可房立宁早已经走远了。 这么多天都不见房立宁来找她道歉,都不见房立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悔恨,来跟她承认错误。 没有,房立宁没有,依旧在红旗社,完成他那可笑而又可悲的梦想。 黄诗雯失望了,可是失望也忍不住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这里看他。 就她所知道的消息,房立宁是在工纠队冲进七车间大门时,被红旗社那些慌乱的人群挤倒的。 房立宁长得矮,又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能在一群工人之间站立得住。 所以,他连一句求救或者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就被迫的喊出了那句“我的腿!” 要不是他喊的太大声,恐怕后进来的那些工纠队也不会发现他,并且第一时间进行了安置。 如果没有这些,没有站在后面指挥的张国祁认出了他,他今天非让人踩死在车间里不可。 黄诗雯撑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透过泪眼扫视着医院大厅,并没有发现傅林芳的身影。 她又不是聋子和瞎子,这段时间房立宁和傅林芳出来进去的,哪里能不知道两人有什么。 就算是那天房立宁的辩解和争吵,也没有打消她对恋人超常规关系的怀疑,并且与日俱增。 现在房立宁出了事,傅林芳人呢? 傅林芳比她要来的早一点,当时见到了还算清醒着的房立宁。 是房立宁告诉傅林芳不要在这等的,去找人保护她,或者找地方躲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去找张国祁对账。 现在厂里一定乱着,没谁会听他们的解释,两人只跟张国祁有联系,东风所有人都会认定他们是红旗的铁杆儿。 从张国祁所安排来送他的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给看出一二了,对方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腿折了,性命垂危,说不定要揍他的。 也是他们冒头的太厉害了,红旗社所有针对东风的犀利语言都是出自他和傅林芳之手。 可以这么说,红旗社有昨天的声势,多一半都是他们的文字功劳。 他们对红旗的帮助越大,对东风的伤害也就越大,东风对他们的态度也就越恶劣。 今日之事,是偶然,也是必然,房立宁痛苦之余,早有考虑。 相比于精神层面的痛苦,身体上的还只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他怕的是,自己有一天精神没有了可容身之处。 如果张国祁有良心,或者需要他们继续工作,还能给他们在红旗社所做所谓一个注解。 可要是张国祁翻脸不认人,这个时候过去就是送死。 所以跟房立宁见过面以后,傅林芳就去找人了。 她又能找谁,无非就是认识的这些,包括秦淮茹、李学武他们。 黄诗雯找不见傅林芳的身影,埋怨的是她没有仁义,不在这里照顾房立宁,怨恨她不知廉耻,自己堕落了还拉着房立宁。 等她跑出医院去找傅林芳算账的时候,傅林芳也在秦淮茹的拒绝后,躲到了楼上。 张松英望着上楼的身影,皱着眉头对秦淮茹问道:“你为啥要帮她呀?” 说着话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门外的动静,这才又继续说道:“要是把火引来招待所怎么办!” “你以为咱们不帮她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秦淮茹无奈地捏着额头,她刚才拒绝了傅林芳的请求,因为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记得李学武对她的叮嘱,轻易不敢触及厂里的事。 同时,她也帮着李学武拒绝了傅林芳,傅林芳求她帮忙消除以往的影响,她没有这个能力,李学武有。 可李学武不在轧钢厂,只能通过沙器之联系对方。 现在厂里有人不愿意李学武回来,更不愿意李学武搀和这里面的事,所以没谁会真的去求到沙器之。 李学武显然也是不想触碰厂里的腌臜事,外出一个月正合适。 这世上从来都是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李学武的影响力已经很大了,上面那些人恐怕都很愿意李学武“消失”一个月,缺席这场重新分蛋糕的“盛宴”。 帮傅林芳,就等于间接插手东风和红旗的事,就等于李学武要下场,她怎么敢给李学武找麻烦。 所以,秦淮茹很明确地告诉了傅林芳,你要安全,自己去楼上开个房间躲起来,其他的无能为力。 终究是招待所的人,有这么几天的同事之情,秦淮茹也算仁至义尽了。 要真依着张松英的脾气,她可狠不下来这个心。 张松英也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依靠着吧台,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大厅,念叨着:“要真是这么闹下去,咱们这生意也就甭做了”。 “还惦记你的生意呢,命都要没了!” 秦淮茹嗔了她一句,伸手点了她的脑门,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平安无事才是真”。 “我知道了~” 张松英看了一眼招待所的大门,那里虽然没关着,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门,帮她们避免了危险。 这些天红旗闹,东风也闹,厂里都不得安宁,她只盼着红旗倒下了,东风也消停消停。 虽然在这里是安全的,可那人不在,她们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尤其是看着傅林芳慌张与无奈,她和秦淮茹更加的珍惜招待所的工作。 因为厂里乱着,外面又开始全面进入大学习活动,所以厂里的外来客也少了,住宿的没有,工人们都不愿意晚上出来了,这招待所的业绩就有所下降了。 往日里喧闹的游泳场都安静了不少,那边玩水的都是些小孩子们,没心没肺的。 张松英慵懒地看着窗外的大太阳,热的不想动弹,烦心事饶的她没精神。 “真想来一场大雨啊,好洗洗这污秽……” —— 什么叫言出法随啊,什么叫一语成谶啊,什么叫许的心愿都会灵啊~ 周五,从天没亮这雨就开始下,哗啦啦的一直下到了中午。 这天还是没见晴,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 雨停了都没一个小时,就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比上午下的还要大。 老话儿说这雨都下冒烟儿了,今天这场雨就是这样。 地表的温度高,下来的雨温度低,再加上城市热岛效应,很快形成了雨雾。 傅林芳躲着人堆儿,等中午饭点过了才下了楼,就是想着吃个清静饭。 食堂那边倒是得了秦淮茹的嘱咐,给她留了饭菜,可等她端着碗想要去食堂去吃的时候,却是“好巧”正好遇到了张国祁进门。 “嘿,这雨下的啊~连成片儿了” 张国祁收了手里的雨伞,往门口放着的盆里控了控,这才挂在了门上。 跟迎过来的小金笑了笑,脱了身上的雨衣,又示意了脚上的雨靴,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小金却是笑着回道:“您客气了,张主任,您这防备的可够齐全的,风雨不透啊~”。 “哎~~~” 张国祁笑呵呵地说道:“要说风雨不透,还得是你们招待所啊~”。 “您说笑了~” 小金看了张国祁一眼,随后示意了办公室方向,问道:“饭点都过了,我跟张所说一声,叫食堂给您开小灶啊?” “甭麻烦了,我吃过了” 说着话,点了点小食堂里愣住的傅林芳,说道:“我来找你们傅所长有点事”。 “哦~” 小金看了一眼食堂里坐下的傅林芳,眼珠子转了转,微笑着说道:“那您忙,我去给您沏杯茶”。 “好好~谢谢小金了~” 张国祁笑呵呵地看着小金转身,这才迈步进了小食堂,目标很明确地走到了傅林芳的桌前。 也没说客气话,直接坐在了傅林芳的对面。 “小傅啊,才吃饭?” 张国祁笑了笑,说道:“我昨天还让人找你来着,没想到你回来上班了啊,他们还跟我说你不在这来着”。 “额……昨天我去同学家了” 傅林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着张国祁的眼神往办公室方向瞟,就知道他在说秦淮茹和张松英。 张国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昨天找傅林芳和今天找傅林芳都是一个意思,并不妨碍他的工作。 傅林芳又不是消失不见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怎么样?你还好吧?” 张国祁看似关心地打量了傅林芳几眼,微笑着说道:“房立宁的事我看见了,医院那边我也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好似随意地又说道:“只要跟我做事的,我从来都不会让他吃亏”。 傅林芳只觉得这桌上的饭菜难以下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胁? 还能是什么,又要用他们,又不放心他们,给了甜枣,自然就要再给一棒子。 她早就跟房立宁说过,给王敬章卖命,跟给张国祁卖命都是一样的,他们两个都不是啥好人。 真要是好人,也闹不出来这么多的事。 当时房立宁认死理了,不听她的劝,只说王敬章倒了,张国祁为难他们也没用。 可傅林芳现在觉得房立宁真的错了,他们算是从屎窝挪到尿窝里了,该受得罪,丝毫没有机会摆脱。 尤其是张国祁的笑容,比今天的天气还要糟糕,阴冷。 看着傅林芳不说话,脸色苍白,张国祁微笑地伸出手拍了拍傅林芳放在桌上的手。 而当他的手触及对方手背时,傅林芳好像被蜜蜂蜇了,被毒蛇咬了似的缩了回去。 “对……对不起” 傅林芳也看出张国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些忐忑地道了欠,手却是不敢再放桌上了。 张国祁的眼睛眯了眯,笑容更深了,嘴里大度地说道:“没关系~我也是关心你罢了”。 说着话人已经挪了屁股坐在了傅林芳旁边的位置上,手还搭在了她身后的椅子靠背上。 “你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嘛,王敬章昨天都招了” 张国祁义愤填膺,感同身受地说道:“他真是个混蛋,怎么能对你,对小房做出那些事呢,他有今天的下场,当属活该,罪有应得”。 “他……” 傅林芳听张国祁提起她的梦魇,不由得问道:“他会被处理嘛?” “当然!” 张国祁故意瞪了瞪眼睛道:“无论是昨天那件事,还是你们提供给我的证据,势必会将他打落到底的”。 “你瞧,我这不是刚跟领导汇报完,就来看看你们嘛”。 说着话,轻轻拍了拍傅林芳的胳膊,扫了一眼对方靓丽的容颜,微笑着说道:“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也很愤慨他的这种行为,都是我的错”。 在傅林芳惊讶的目光中,张国祁悔恨地说道:“我要是早一点看出他的真实面目,早一点出手,也不会让你们遭受这份苦难了”。 “您快别这么说!” 傅林芳感激地看着张国祁,言语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是要感谢您的支持和帮助的,没有您,我们跳不出他的魔窟”。 “哦!呵呵~” 张国祁微笑着看了看转过头来的傅林芳,开口说道:“你这是真心话?” “当然~” 傅林芳被张国祁的眼神烫了一下,赶紧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食物,不敢再多说什么。 本来是打算恭维张国祁两句,好把他快快送走的,可现在看来,对方也盯上了她。 尤其是接下来张国祁所说的话,更是让她直呼自己命苦。 “不要有压力嘛,你们现在是我的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张国祁用搭着椅背的手轻轻拍了拍傅林芳的肩膀,好像是在搂着她一般。 “你们在红旗社所做的宣传工作就很好嘛,来东风,来文宣队,我都是可以安排的,只要你们听话~” 傅林芳只觉得浑身冰冷,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好像毒蛇一般吐着芯子,在盯着她。 听话? 什么意思,听什么话,听谁的话,要做什么…… 傅林芳只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重新掉进了魔窟。 张国祁在她耳边说了王敬章招出来的,关于她的情况,她们家,她父母的情况。 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威胁,就是想要控制住她,成为第二个王敬章,那她不是重新掉进魔窟又算是什么! 她有拒绝和选择的权利嘛? 可笑,恐怕她这边只要拒绝,或者说出顶撞对方的话,那今天晚上父母就得远走,说不定就是永别。 还有,自己的那些事恐怕也会被宣之于众,再没有她的活路。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心如死灰。 送茶过来的小金瞥了一眼傅林芳,满眼的鄙夷,话都没招呼她一句便走了。 这边张国祁的惺惺作态,以及傅林芳的委曲求全,都被招待所的这些人看在了眼里。 她们不想问傅林芳到底在顾忌什么,她们只知道傅林芳在祸害自己。 以前拎不清就算了,都正式上班了,还摆不明白自己的位置,这得是多无知。 即便是家庭拖累,可这个时候自己不送上把柄,谁又敢拿她怎么着。 一步错,步步错,没有回头路了。 阴沉的天,遮蔽了多少丑恶,也遮蔽了小食堂窗外那双充满仇恨和怨怼的眼神。 房立宁至今未曾苏醒,傅林芳却是投了新的靠山…… —— “嚯!这是谁写的?” “不知道,别不是东风吧~” “不可能!红旗都没了,东风还吹什么风~” “那这是谁写的?这事儿可够的!” “就是不知道真假,恐怕真的层面大一些啊~” “岂止啊,我听服务处的人说啊……” …… 大雨还在下,可各个车间、机关楼公告栏、各单位进出门黑板上都被贴了最新的白纸黑字。 题目是《傅林真芳?》,内容就是傅林芳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包括从保卫处跳槽、为了当股长好在毕业的时候定级,靠了王敬章。 被抛弃在招待所,不知道感激,再次背弃了李副处长的好意,重新搭个了王敬章,在红旗社做了丑事。 不知羞耻,叛了红旗社又靠上了张国祁,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的人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上。 厂里下午最热闹的话题就是这个了,比昨天七车间的那个话题还要热烈。 你说哪哪打架了,大家最多议论一会儿,可只要涉及到颜色这事,永远都是热门话题。 尤其是一个女大学生,事迹贯穿了整个东风和红旗社的发展和竞争,到今天的尘埃落定,真有股子戏剧性。 尤其是张国祁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桥段,更是让众人议论纷纷。 甚至李怀德都知道了,把张国祁叫过去臭骂了一顿,说他事情办的不咋地,尾巴翘的高。 原本答应给他的岗位现在悬空了,李怀德气不消,这件事没完了。 从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张国祁就让人去清理那些文字,同时安排人去找,到底是谁干的。 事情都发生多长时间了,到最后找到是黄诗雯所为,可张国祁也不知道去哪找这个人了。 服务处办公室那边当然找不到,没人知道为啥黄诗雯会贴这些东西,张国祁都满头雾水。 他很确定,自己跟这个黄诗雯没有关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那种。 还有,从对方大学生身份上来看,就算是跟房立宁和傅林芳有关系,可也不至于攻击他啊。 关键是从调查来的信息看,黄诗雯并不参与任何大学习活动,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国祁最近心累脑累的,头顶已经见亮了,蒲公英早就飞走了,剩下几根茬子在那晃悠着,并不能遮盖头皮。 他现在使劲挠了挠脑瓜顶,想破了大天去,也想不到他到底哪得罪这个黄诗雯了。 下班后他也是同工纠的人确定所有的文字都清除了,这才皱着眉头上了车。 大雨依旧,厂里好像因为这场大雨,或者红旗社的消失,正在慢慢恢复宁静。 就像大家期盼的那样,最好管理和生产秩序也慢慢的恢复,最近闹的大家都烦。 黄诗雯并没有消失,她就在房立宁的病房里,手握着房立宁的手,诉说着今天看见的、听见的,和她帮房立宁报仇的事。 护士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有些害怕地躲了了出去,夜晚的病房里只剩她一个人陪着房立宁。 她当然还是喜欢房立宁的,虽然他其貌不扬,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都是这该死的风波闹的,他们本该过平静而又幸福生活的,远离喧嚣和吵闹,没有纷争和争吵。 黄诗雯不知道自己对房立宁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可她就是不能原谅造成房立宁这幅模样的人还逍遥在外。 她可以原谅房立宁的错误,但无法放过拖他下水的傅林芳。 今天的事她丝毫没有后悔,现在只觉得爽快,她现在才有心情好好地陪着房立宁,等着他苏醒。 周六,清晨。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天微微亮,黄诗雯从病床边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房立宁,微微一笑。 “早上好~” 亲昵地打过招呼,黄诗雯走到窗边,拉开洁白的窗帘,看一看雨后的清晨。 可当她望向窗外,大树上吊着的分明是…… “啊~!!!” (本章完) 第789章 猛虎归山 第789章 猛虎归山 “李雪!” “海悦!” 刚从车上下来的李雪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回头却是自己的同学张海悦。 两人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上次还是她来告诉自己大学招录的事。 同司机打过招呼,关了车门子,李雪便背着包迎着张海悦走了过去。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啊~” “是赶着你有空才是啊~” 张海悦满眼羡慕地望着小汽车离开,更把羡慕的目光转回到了李雪身上。 “你现在可真神气,上下班都有小汽车来接,咱们班里还没有这么牛气的呢~” “又不是我的车~” 李雪跟同学倒是有的聊,更是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她没了上学时候的青涩,成长的很快。 张海悦明显能感觉出李雪身上气质的变化,同以往已经不同,同上次来时都不一样了。 看看现在的自己,穿着布鞋,绿裤子,白衬衫,跟在学校相比,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 可李雪呢,黑色皮凉鞋,蓝色的筒裙,白色丝绸衬衫,还背着黑色的公文包,已经是干部了。 关键是说话的语气和相处的氛围,张海悦心里明白,她还在原地等着大学的消息,而李雪已经走出好远去了。 不过两人是从小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又是邻居,两家有些来往。 李雪对她的到来还是感到很开心的,上前拉住了张海悦的手,说道:“走,进院聊吧”。 张海悦看了一眼李雪,脚步没动,而是抿了抿嘴,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个消息的”。 李雪不知道张海悦怎么了,默默地松开了拉着对方的手,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是大学的事,可能没信了~” 张海悦默默地低下头,说道:“今天老师传下来消息,咱们毕业生开学依旧是停课搞变革,根本没有人来组织大学招录的事……” 李雪也很惊讶于张海悦带来的消息,微微皱眉道:“所有的学校都没有消息吗?还是就咱们学校?” “我问过了,是所有的” 张海悦其实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该悲伤的早就悲伤过了,可再跟李雪说起,还是难忍的遗憾。 李雪再次拉住了张海悦的手,安慰道:“可能晚点呢,不是说年底呢嘛,万一是安排到年底才招录呢”。 张海悦却是不信的,微微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自欺欺人。 “李雪,你的选择还是明智的” 说着话,晃了晃李雪的手,又说道:“虽然大家都互相安慰着,说是等年底再说,可我们都很清楚”。 张海悦抿了抿嘴唇,看着李雪说道:“不要再想大学的事了,如果有计划,这个时候早就应该传出来了,而且……” 李雪知道张海悦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厂里接到的通知她因着身份总是能看到的。 近期正是大学习活动正式开始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结束。 就连上面的文件都在强调长期的,持续的开展这项活动呢。 尤其是今天中午,厂里更是接到协调函,要求轧钢厂出人出力,接待全国来京城交流的工人和学生。 谁敢说很快就要停止的,谁敢说很快就要恢复的,所有人都不敢想,李雪当然说不出骗张海悦的话。 张海悦也明白李雪的沉默,努力在嘴角扯了一个微笑,主动松开了李雪的手,说道:“你快进院吧,我回家了”。 说着话默默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就像是李雪已经逝去的青春,渐行渐远的两人注定是要在这夕阳的余晖里错过。 有人说,人生就像是在坐公交车,有的人会陪你一站地、两站地,少有陪你走到最后的。 反过来也是一样,你之于别人也是一个过客,他们又何尝不当你是错过。 一想到今天上班后听到的那个消息,李雪的内心就忍不住的发紧,人生路还是少犯点错为好,否则回头已无退路。 “怎么在这站着啊?” 秦淮茹推着车子从胡同里进来,本是要去西院存车子的,看见李雪站在门口发呆,便走过来问了。 李雪见是她,苦涩地一笑,说道:“刚跟同学遇见了,说了会儿话”。 秦淮茹点了点头,看了李雪一眼,说道:“走吧,没啥事进院,天黑以后尽量别出门了”。 “我知道了~” 李雪抿着嘴唇答应了,看着秦淮茹推着车子去了西院,自己也进了大门。 这会儿正赶上下班,院里人进进出出的,李雪主动打着招呼,迎着母亲的目光进了家门。 家永远都是心灵的港湾,回到家就能躲避一切危险的顾虑。 李雪永远不会排斥同家里人分享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也绝不会把家人当成自己的负担。 今天的事她想了好多,也在同景玉农闲聊中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 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了困难,她能最先想到的就是同家人商量,无论是什么事。 因为只有去主动,才能发现别人关心自己的目光。 就像刚才,秦姐的问候,以及院里人不时看向她的眼神。 她如何都不会走出那错误的一步,让家里人伤心和悔恨。 来不及思考张海悦跟自己说的那些事,也无心佩服自己二哥的高瞻远瞩,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有关心自己的家人。 晚饭前,姬毓秀进了院门,倒座房这边的窗子开着,她同何雨水打了声招呼,却是见着屋里有个陌生人。 雨水看见她的目光,笑着给两人做了介绍,一个是前院李家老三的对象,姬毓秀,一个是李家老二的前女友,王亚娟。 当然了,何雨水哪能这么介绍,无论是姬毓秀,或者是王亚娟,都不适合这么说。 “交道口所所长,姬毓秀,就住在东院” “王亚梅的姐姐,王亚娟,在轧钢厂上班” 王亚娟笑着跟姬毓秀握了握手,姬毓秀却是眼睛有些亮,她了解一些情况,这位有可能还是“亲戚”呢。 三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说起话来也方便,闲聊中雨水问了李学武是不是今天回来,姬毓秀却是摇了摇头。 她看向何雨水和王亚娟的眼神有些弯弯的,解释了二哥因为培训,只有周日早上才能回家。 雨水可能知道自己问的有些越界了,怕被姬毓秀察觉到什么,便没再说起这个话题。 闲话两句,姬毓秀进了垂门,王亚娟同雨水问了对方的情况,这才知道刚才说话的这个是李学武的弟妹。 王亚娟是来接她妹妹的,今天下班早,所以来的就早。 本来她是要回家去吃饭的,却是被小燕留下吃饭,同时也没客气地请她帮着忙活了厨房的活。 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愿意留下,或者愿意做这些似的,小燕说完就回了门市部。 留下雨水和她面对傻柱的帮厨指挥任务。 于丽现在有的时候回来的早,会在这边吃,有的时候回来的很晚,甚至是不回来了,所以这边也没再安排她做饭。 这些天小燕已经适应主持工作的节奏了,不仅仅要顾着卤货的买卖,还得顾着隔壁门市部的生意。 一个人成长最快的办法就是给他加担子,多锻炼,多学习,不经历总不知道其中的深浅。 沈国栋跟着老彪子跑了好几天,基本上都熟悉了,这才放了他走。 老彪子同娄姐是昨天走的,先到钢城,再去吉城。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完成一部分布置和安排,剩下的就得等李学武培训结束再去做决定了。 娄姐也是等到了她父亲确切的消息这才北上的,担心了半个月,终于传来了平安到达的消息。 信息是从山上发下来的,无线电接收到消息后,最先是住在山上的那五家人获悉,随后娄姐才通过老彪子知道的。 人到港,就说明姬家给办的手续一切正常,他在那边也能正式的开展工作了。 娄姐放下担心,北上去巡视,也是第一次正式在回收站这个奇葩单位里公开活动。 如果不是她将要离开,如果不是李学武为了给她信心,如果不是李学武走不开,这一次她也不会露面。 反过来想,其实这样也好,这些单位终究是要跟港城产生关联的,她有个大概了解,到了港城也有个准备。 西院回收站人员更迭,却是越来越少。 先是西琳和葛林离开,帕孜勒离开,闻三离开,十三太保前三位离开,现在又轮到老彪子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老彪子走,是有家属送别的。 让傻柱恨得牙痒痒,这么丑,这么胖,这么矮的人都能找着对象,他那十多年干啥了? 关键是这对象还跟他领证了,能不让傻柱惊讶嘛,家里所有人都很惊讶。 以前老彪子说他有对象,大家都当他是扯淡,这一次结婚证都有了,众人不信也得信了。 让傻柱更气的是,这混蛋明明白捡一漂亮媳妇儿,这孙子竟然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们也都是老彪子领着麦庆兰来这边的时候才见着他媳妇儿,由着他给介绍着,互相认识了一下。 麦庆兰当然还不清楚回收站这边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里的氛围很好,大家都很热情。 可关键是,李文彪不是经理嘛,怎么经理没个经理的样,工人没个工人的样呢。 她没敢问,回家以后问了李文彪回答的也很含糊。 麦庆兰多聪明个人了,一寻思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尤其是他们刚领证,李文彪便说了回收站的经理不做了,岗位交给了发小,他要出个差。 这些倒是不能改变她对李文彪的看法,因为她也不是看重李文彪的身份,而是对她实心实意的好。 周一领证前,李文彪带着她去看了她爸妈。 先是没想到父母真的在监所里,意外的是在监所里的父母并没有住在监室里,生活倒是不成问题,还有其他人在那边居住。 要说她聪明,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情况,周日来帮她们家解决问题的的那位武哥,可能是个大人物。 这么猜想着,也是自己逼着去信的,她是如何都想不到一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人物如何的“大”。 好在结果是好的,父母安全着,出来后两人便去领了证。 这还是麦庆兰主动提的,李文彪好像还迟疑了,她有的时候也怀疑这个胖子是不是瞒着她什么。 可在倒座房这边接触了几天后,她也就放弃追究了,因为这边瞒着她的东西太多了。 人人都认识那位武哥,因为那位武哥曾经就住在这座院里,现在他的父母兄弟家也在。 包括武哥的身份,她也从邻居们的闲聊中得知了,很震惊,也很意外。 既是轧钢厂的保卫处副处长,又是卫戍区的干部,还有行伍身份,这也太吓人了。 一想到周日在她家里发生的事,这才醒悟到,这件事关他们家生死的大事对于武哥来说,可能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文彪有意办喜酒,麦庆兰拒绝了,一个是因为她父母无法到场,另一个是她的身份和关系还很模糊,怕有些不好的影响。 现在就很好了,因为怕中戏门口那个院子住着不方便,两人搬到了闻三儿那处院子。 虽然是个小院子,却是立整的,住在那边李文彪忙工作也方便。 小燕张罗的,她管麦庆兰直接叫了嫂子,安排她来这边帮忙,每天吃了晚饭,由着她和沈国栋送她回家。 老彪子也是走之前将麦庆兰交给了这边的兄弟姐妹们帮忙照顾,没有落下她的道理。 所以回收站有人走,有人来,气氛依旧温馨热切。 就好像没人给迪丽雅介绍回收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样,也没人给麦庆兰介绍,她能理解多少算多少,只做工作就好。 麦庆兰留在这边还有个理由,王亚娟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尤其是在这边时不时的能看见李家人。 她没有什么亏心的,更没什么好躲避的,就是有些莫名的尴尬和没来由的心虚。 帮着妹子维护工作她自然愿意,可上了饭桌了,看那个张罗家里事的小燕话里意思,以后都欢迎她来这边义务劳动呢。 管一顿饭~ 倒是雨水用玩笑话给她解惑了,敢情是院里缺人手,李学武给小燕支的招,能帮忙的都别客气。 也许是李学武的原因,也许是别客气的原因,她倒是默认了这种关系。 心安地吃了这顿饭,以后早下班,或者不忙的时候会来这边帮忙。 过日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在变,人只能去适应,自我调节着,否则就会失去生活的勇气。 —— 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过去的,所有人都在面临着改变。 包括社会环境,包括生活环境,包括周围的人来了或者消失了。 京城的变化很大,一批又一批的工人、学生和老师们汇聚京城,共襄盛举。 八月十八号他们在大广场上见到了自己崇拜的偶像。 城里有了各式各样迎接大学习活动,欢迎进步师生来访参观学习的活动,包括街道上和区里,都在热火朝天地组织着。 有一些京城的小崽子们更是人来疯似的,给这些小老弟儿们做榜样,教教他们是如何开展大学习,如何整顿旧思想的。 李学武在培训的时候也接受了这方面的学习和强化,他还写了几篇文章,但没发表,而是内部互相学习了。 当然了,李学武他们学习的和思考的都是有益处的一面,是积极的,可跟那些人在四九城里干的那些事没有关系。 从八月十八日开始,回收站真的迎来了最忙的时候。 不过最忙的是二爷,成车成车的古典著作、文玩字画拉过来,换走了红皮书、文化衫、训练裤、臂力器等等。 当然了,收上来的,送来的都是少数,很多都没了。 后世去看四九城各个庙里的金菩萨、银道士,那都是后来修复的,跟古物可没啥关系。 不过也有一些被保存下来的,只是为数不多罢了。 二十三号那天,沈国栋收到消息开车去拉“时代废品”差点把他吓死。 就在文学会馆,一进院门就给他吓了一跳,院里乌压压的都是人。 听这些进进出出的人话音儿,好像哪的都有,各个的方言都不一样,很少有普通话的,好像大联欢。 领着他进来的那人年岁也不大,穿的是一监所搞出来的潮流服饰。 海魂文化衫、板绿全套,还带铜扣腰带的,黄干还真是有点儿幺蛾子。 沈国栋看着院里的人,好像是集市,又特么没有买卖,地上堆积的东西好像是展览,可特么张贴的不是海报,而是白纸黑字,跟特么灵堂似的。 所有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随便进,随便出。 负责后勤的这小崽子给他介绍,这里有机关的,有学校的,还有街道上的同志,都可以里里外外的蹿,反正大家都闲着没事干。 沈国栋想来,这里要是开个茶馆正合适,配上这些懒散的,随意玩耍的猴崽子们,那可真是“生意兴隆”了。 再往里面走,却是在一个屋子里,他看见了跟院子里那些人不一样的情况。 八月骄阳似火,晒透了院里的水泥地,想必是火烫的,想必那光线反射的刺眼。 可对于屋子里的人来说,未必是这样的。 小崽子跟他介绍,这些人都是还没有完全交代问题的,在这里组织“学习”呢。 可在沈国栋看来,这小子面带着的坏笑,以及屋里那些人躲闪的、渴望的眼神却让他有些发寒。 明明知道现在是八月份,可在他感受,这院子有些阴沉。 再过了一个院子,路过厢房,他又见着有个年轻人耀武扬威的进了一间“学习室”,指着一个人比比划划的,那个人就低头。 再对着一个头发、眉毛、胡子都白了的人比划着,那人就听话的举起个牌子。 年轻人比划着手势,让“三白”举高点,举过头,那“三白”就听话的举高点,举过头。 沈国栋看着他嘻嘻哈哈地去打电话,心里隐藏着震惊和恐怖,跟着小崽子进了后院最大的仓库。 好么,仓库里全是书,还都是线装古籍,就那小崽子介绍,他们本打算是烧了的,可又怕浓烟呛嗓子,夏天点火太热了,还怕点着了房子惹了祸。 所以听说有人收这些破烂回收再利用,就找了他来。 沈国栋忍着心里的害怕,淡定地跟对方谈起了价格。 一仓库的古典书籍,换三箱红皮书,一箱最新款陶瓷像章,绝对的经典版本,独家的那种。 等谈妥后,那小崽子倒是真痛快,跑到前院叫了一大群人,呼呼拉拉的就来这边帮忙装车了。 根本不用沈国栋动手,一大卡车装不完,他跑了三趟才算运走。 末了把答应的四箱子东西带到院里,这些人好像抢宝似的,都分了个干净。 临走的时候沈国栋有幸见识到了这些小崽子们的保留曲目。 可能是后院那个打电话的年轻人叫来的,这会儿院里跟唱戏是的。 呼啦啦的来了一群女中学生,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后脑勺支棱着两把小刷子,穿的都是新旧拼凑的板绿,一律的宽腰带,带铜扣。 沈国栋认得,这特么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仿品。 也是没人追究他们,或者说这玩意都要烂大街了,也没处追究去。 现在原治安大队那个特许商品经营商店最火爆,小崽子们都传,那里才是购买正品的唯一渠道。 甭问了,只要去正门看看那块更新了的白底红字大牌子就知道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卫戍衙门。 衙门里卖的商品能是假货? 巧了不是,这些货可跟那处衙门没关系,或者说没有直接关系。 小崽子们偏偏就认这些东西,关键是他们想往别处买去了,可也得有这个才行啊。 哪里的商店能有那处卖的全啊,要啥有啥,你就是想买台车开开都成。 现在你要是不穿这么一身流行服饰,人家能带你玩? 你自行车把上要是不挂一个臂力器,还特么想让人家对你另眼相待? 做梦去吧。 可沈国栋做梦都没想过,他们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会用在这里。 这些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们,出手可不柔弱,铜扣招呼着,立马就能见颜色。 他是胆战心惊的从那座大院里哆嗦着腿走出来的,就连负责后勤的小崽子笑着说以后有东西还找他的时候都没心思笑着回应了。 都等到家了,他才缓过劲儿来,只感叹这种活儿还得是老彪子那种傻大胆才适合干。 如果今天换做是老彪子在那,说不定能商量着给这些小崽子们兜里那些东西都掏出来,换他们新搞出来的主题商品。 黄干是缺了大德了,现在东城所有顽主或者小崽子们,都以追求一监所搞出来的主题商品为时尚,跟特么后世追大牌似的。 别的单位搞一搞锡制像章的时候,他已经跟搪瓷厂合作,搞起了陶瓷像章。 这玩意儿是真好看啊,看着就比金属的典雅高贵。 就是有一样,这玩意儿不结实,碎了还得再买,主打的就是一个刺激消费。 沈国栋那一次见了世面,也对大院里的这几个小崽子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武哥提前给院里人打预防针是正确的,真要是让后院刘光福和前院闫家的崽子们闹起来,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院里消停的很,别看李学武不来了,可闫家的两个崽子绝对不敢闹腾,更不敢随便在院里贴乱七八糟的东西。 倒是刘光天,因为七车间一战成名,又成了如日中天张国祁的头马,在厂里是相当得势的。 当然了,在院里也是水涨船高,对他爹,对一大爷等人那是瞧不上眼的。 是了,他爹不说了,就是一大爷和三大爷哪有他进步啊,哪有他先进啊。 他现在不仅仅是张主任的左膀右臂,还是厂里新成立的青年会干事。 别问青年会是啥组织,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张主任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青年会里全是张国祁一手选拔任用的,都是心腹,都是忠诚的。 他们要做的是包括但不限于帮助张国祁稳定局面、管理局势、清除威胁、发掘财富。 不管怎样,刘光天成了青年会的干事,带着小牌牌,胳膊上裹着个尿戒子,他们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的样子,属实很让人羡慕。 成王败寇嘛,现在轧钢厂管委会说了算,他是张国祁的头马,张国祁是李怀德双红棍,一脉相承的,鸡犬升天嘛。 刘光天成了干事,当然神气,形象高大的让人敬佩和敬畏,他又带着青年会的会员在张国祁的指挥下开始干起了财富挖掘工的活儿。 什么叫财富挖掘工? 顾名思义,就是挖掘财富的工人啊,张国祁说谁家的财富是不义之财,那他们这些人就会去挖掘、去整理、去收集,然后交给正义的化身,张国祁去处理。 短短不到一周,他们已经挖掘了好几家了,周六这天接到张主任的通知,有一个大活儿出现了。 一台大卡车,装了刘光天在内的十多个青年会的人,一路开到了灯市口一幢四层楼的洋房的门前。 张国祁跳下车,对着众人先是一顿哔哔哔,讲了这处大楼是王敬章家的,接下来的这几天刘光天几人就住在这边,主要任务就是挖掘财富。 好么,刘光天抬起头看了看,这处洋房还真是漂亮,他真不知道王敬章家里竟然这么有钱。 其实他也是刻板印象了,觉得厂里的人都是平头老百姓呢,王敬章虽然是厂里的干部,可家里出身不一般。 他家以前也不是京城的,随着一起进的城,他爹买下了这处大楼开了个货店,算是商业家庭。 当然了,后来经营变动,他们家也没想着再继续干,就把这处洋房改成了住宅,自己一家人住。 现在王敬章出了事,他们全家跟着遭了殃,这处大楼也就成了待发掘的财富重地。 张国祁一摆手,十多个小伙子便冲进了大楼,随即翻箱倒柜的,把金银首饰、金条……等贵重物品交给了张国祁保管。 当然了,一天是干不完这些活儿的,他们在这边忙活了得有一个多星期。 吃就在门口的饭店吃,张国祁给留了钱,睡就在王敬章家里睡,这里啥都有。 一个多星期以后,也就是月末,刘光天等人对这些房间已经了如指掌,没有东西可以挖掘的了。 然后这些小子就动起了后院的那处六百多平的空地。 这回可是真真的挖掘财富了,因为张国祁怕王敬章家里人把钱财埋在地下,就安排他们几个掘地三尺,保证不会留下半分钱。 好么,院子是不大,可呛不住这里是硬式地面啊,掘地三尺啊,累死这些小子了。 一个个筋疲力尽,无精打采的,喊着让张主任又抽调了几个外援过来挖土。 最后凑到了十七个人在这边挖掘,好像是要把清以前的古董都挖出来的样子。 当然了,挖了两天,别说什么赃物了,就是个尿罐子都没挖出来,白费力气了。 当初被选进青年会的时候刘光天还是很兴奋的,毕竟是光荣的组织。 挖掘财富这一重任也不是谁都能担任的,是要获得张主任和李副厂长信任的人才行。 刘光天就是这么觉得的,他认为自己不能辜负了组织对自己的信任,所以他挖坑最卖力气。 民工当的好,不一定能挖到宝,累的齁齁的刘光天两天时间就把所有的激情都磨没了。 他不想挖土了,这玩意儿太特么累人了,他得主动帮张主任换个目标。 周日一大早,当张国祁来这边查看的时候,刘光天主动找到他要汇报工作。 张国祁以为他有什么发现了呢,热情地带着他去了王家一楼的书房,听他的汇报。 刘光天见张主任这么客气,顿时有了信心。 他也知道张国祁和李副厂长让他们青年会做的是什么事,不就是财富嘛,他知道有一个人,绝对有财富。 “张主任,我知道有一个人也不是好人” “哦?” 张国祁没想到这个二愣子还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汇报关键情况。 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慢慢说,同时嘴里还确定道:“是咱们厂里的人?” “张主任,他是咱们厂里的人” 刘光天说道:“其实您也认识,我一说您就知道了,他在我们院里住,他家有四套房子不说,还有个西跨院”。 “他爸是医生,他大哥和大嫂是老师,他弟弟是大学生……” “这都不算,听说他在城里还有个小别墅,平日里带着老婆孩子就住在那边,他们家绝对有不义之财” “……” 张国祁有些傻眼了,刚才故意露出的和煦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不用说了,他知道刘光天说的是谁了,这人他熟,太特么熟了。 不过就是太熟了,他才知道那不是什么“坏人”更知道他家里不是什么不义之财的窝子。 反而是块大铁板,别说踢了,就是碰他都不敢碰,躲都来不及呢。 不说李副厂长倚重吧,也不说他去参加对方婚礼时看到的人脉关系,单单说那人的战斗力,他一想到就有些胆颤。 不是说他张国祁胆子小,红旗王敬章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还能怕谁! 是的,他怕那个人,就是这混蛋小子嘴里怂恿自己去挑战的那个人。 张国祁面色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了,舔了舔嘴唇,在烟灰缸里拧灭了烟头,站起身拿了烟灰缸对着刘光天问道:“那个,光天同志啊,我问你一句”。 “啊,主任您说” 刘光天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呢,也没觉得张主任拿了烟灰缸有啥不正常的。 张国祁点了点头,走到刘光天旁边亲和地问道:“我平日有得罪你嘛?” “额……” 刘光天瞪大了眼睛,迟疑道:“张主任,为啥这么说,您对我很好啊”。 “哦?是嘛~” 张国祁微笑着说道:“那你为啥要害我啊!”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已经变了脸上,同时挥舞起手里的烟灰缸照着这混蛋的脑袋上就…… —— 青年会解散了,使命完成了,消散的无声无息。 刘光天脑袋包裹着纱布又回到了车间继续上班,他的所有身份都被取消了,唯一没取消的就是车间工人。 有些讽刺,这却又是现实,因为没人能取消他的工人身份。 他不在意这个身份,在意的是青年会,在意的是管委会,可这些他在意的东西又抛弃了他。 九月七日,轧钢厂收到了上级通知,包括人民大报上也开始了相关的宣传工作。 上级指出,当前的紧要任务是大学习,也是大生产,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才是变革根本。 所以《抓变革、抓生产》就成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和方向。 这也是上面对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做出的必要调整,要求变革和生产两不误。 特别要求各生产单位和业务部门要加强领导,适当分工,可以搞两个管理班子,一个班子主抓大学习活动,一个班子主抓生产劳动工作。 最后扣下的主题是,在搞好大学习活动的同时,也要保证生产生活的正常进行。 厂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也从广播和报纸上学习、了解到了。 谠组班子和管委会班子都收到了《关于抓变革、促生产的通知》。 也就是从九月七日,星期日这天起,轧钢厂进入到了双管理班子平行管理模式。 先前的探索有了新结果,李怀德领导的管委会正式被厂里所接受,开始全面掌控大学习活动的各项工作。 同时,因为工作权限和界限界定不标准,管委会的权利基本上覆盖了轧钢厂所有的管理工作。 因为当前的工作重点只有两样,一个是变革,一个是生产。 生产只在车间里,可变革也在车间里,所以管委会的权利不仅仅在车间里,还在机关里。 反倒是谠组的权限急剧缩小,厂办的管理权限也受到了影响。 上面并没有说停止这种管理模式的探索,那管委会的所有动作都是合理的。 这也就造成了,周日因为通知而紧急召开的轧钢厂双班子会议结束后,李怀德真正的成为了轧钢厂的实际掌控人。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前期所想的,所要的目标全部实现了。 在实现这些目标的过程中他还有意外所得,就是张国祁所管理的青年会给他带来的另一方面富足。 他家里当然搁不下,不得不在城里找了一处房产来专门存放这些好东西。 会议结束的不算早,李怀德跟谷维洁一起走出了会议室的门,一边下楼,一边说着工作上的事。 “上个月市里发来两个协调函,都是强调接待来学习和访问的学生以及老师的,咱们厂一直都没把这项工作定下来” 李怀德看了谷维洁一眼,道:“你看看有没有合适地方,咱们也在城里搞个联络站,或者接待处”。 “咱们厂可在城里没什么产业” 谷维洁想了想,却是看向了李怀德,微笑着说道:“李主任,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厂青年会搞到的那些房产,不正适合做这些嘛”。 “啊?哦~呵呵呵~” 李怀德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了起来,他做的那些事自然是防不住人家知道的。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做都做了,还怕被人知道? 倒是这些房产嘛,确实是没什么用的,他是不会过去住的,卖是卖不掉的,现在谷维洁提起来了,倒也是个法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谷维洁,说道:“回头我跟办公室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谷维洁笑了笑,说道:“具体的工作也可以交给招待所嘛,他们是专业的”。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不过谷维洁说了招待所,他又是眼皮一跳,问道:“李学武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本章完) 第790章 火力不足 第790章 火力不足 “把大比武考核的情况给我看一下” “哦,对了,还有在训人员的整改编情况,以及阶段性考核的文件也给我看一下” …… 刚刚成立的卫戍区新序列—卫三团的整改编工作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相关的干部培训工作也进行了快一个月。 用卫戍区驻改办干部的话来说,那就是成果显著,高效有力。 这跟卫三团的组建班底有关系,根据卫三团的任务属性,以及未来将要面临的挑战,选择城市保卫和攻坚经验丰富的八一六团,以及在安全执勤工作上做出优秀工作的治安大队合并,算得上是强强联合。 同时,必须看到两个合并单位,以及合改编以后的卫三团管理干部素质,这是驻改办干部相当认同卫三团合改编工作完成度高的一个重要标准。 从卫三团的团长到最次一级的班排长,三团的管理序列中大学学历占据的比例在整个卫戍区都是首屈一指的。 其次就是高中毕业学历,以及初中毕业学历在整个队伍中的占比,以及在整个卫戍区的文化素质占比中都是名列前茅的。 高素质的团部管理人员搭配高素质的一线指挥和执行人员,让合改编工作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 尤其是在思想正治教育,以及大学习等方面,相比起那些只有小学文化,甚至只能达到识字标准的普通一线执行人员,合改编后的卫三团让驻改办的政教人员省去了很多麻烦。 重要的是,原治安大队有着较为丰富和成熟的政教体系,尤其是在训人员的正治素质并不比原八一六团的执行人员差多少。 原八一六团的人员筛选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期间也出现了难舍难分的感情场面,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将近三千人的队伍,直接砍下去一半,文化素质低的,战斗能力或者基本素质不达标的,甚至是培养潜力不够多的,都在淘汰序列中。 原本是赵振华和王小琴在负责人员筛选工作的,两人是政委,有过合作经验。 但是到最后,赵振华在同齐耀武沟通时,因为留谁不留谁争吵太多,最后李学武出面,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赵振华和王小琴把筛选工作对调,王小琴负责原八一六团的人员筛选工作,赵振华负责原治安大队在训人员的培训和阶段性考核工作。 这个办法齐耀武和赵振华都接受了,毕竟指标就那么多,他们争吵也是毫无意义的,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安置那些淘汰下来的老兵。 王小琴埋怨过李学武净给她找麻烦,不过李学武自己也是第一副政委,主动接手了部分工作,倒是让王小琴心里舒坦了许多。 一边要完成干部培训任务,一边要完成合改编的工作,李学武这一个月以来是真的辛苦。 虽然说周末休息,可他算是看明白了,驻改办的干部订下的周日休息,完全就是给他们干正常工作用的,根本没时间回家。 不用适应,第二周李学武他们就已经开始头疼过周末了。 平日里还好些,无非就是听课、记笔记、写文章心得等等。 要是到了周末,合改编阶段性的报告、武器装备的更新和配置方案、训练大纲的制定与革新、一线干部的任命和调整,这些都需要他来参与。 轧钢厂的工作即便是转来了,李学武也没有时间看,最多看看工作简报。 他知道轧钢厂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什么,他也清楚轧钢厂的人事结构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并不像是轧钢厂那些人看到的无动于衷,甚至是有些冷漠。 李学武对轧钢厂是有感情的,是有个人抱负的,从治安大队合改编命令下达以后,他就不止一次的跟轧钢厂的领导保证,他的工作和发展重心一定在轧钢厂。 当然了,这一个月以来,他不管轧钢厂的事名义上有这边的培训和工作要忙,另一个就是他不想参与到李怀德的上位战之中。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是残忍的,是阴暗的,是以毁灭一个秩序为前提来搭建一个秩序的过程,他不想这段经历成为自己未来的绊脚石。 所以卫三团的成立,以及他在其中担当的职务,在未来考察他这一段工作经历时,必然会作为一个有力证据。 局中人不会发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李学武,以及李学武所代表的那些关系网,会偃旗息鼓,以沉默的形式拒绝参与这场盛宴。 即便是牺牲了很多利益,可依旧不见李学武这一系的人站出来表现或者表达什么。 他们只在乎自己得到了什么,根本没看到别人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得到的李学武更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了。 什么都没得到,李学武并不可惜,这正是他和董文学定下的目标。 董文学想到的是,他们已经得到很多了,这一次李怀德上位,势必会均衡利益,不会让董文学和李学武的势力过于庞大,以致于影响了他的管理。 狡兔死,走狗烹,不能共富贵的道理自古有之。 轧钢厂杨凤山已经确定没落了,厂办一系将会受到排挤,谠组一系在红旗社那边牵扯较多,也是工作的对象。 接下来,唯有李怀德这一系,以及靠向他的那些干部才会接手轧钢厂的管理工作。 并不意外的是,程开元很快适应了现在的轧钢厂管理体系和格局,毕竟对于他来说,外来户看谁都是坐地户。 无论是谁当家,轧钢厂短时间内都不会轮到他做主,跟谁都是跟,所以并不在乎领头羊的更迭。 其次,他是做生产管理的干部,无论是面对杨凤山,还是面对杨元松,他都只有执行和管理的权限,现在有了管委会的身份,他的未来是要更宽广的。 其他人想的基本上差不多,上面模糊着,他们怕走错路,谁先走都无所谓,反正他们不想迈第一步。 跟着先迈步的李怀德一起走,错了都是前面的顶着,他们也好调头。 不过也有不愿意跟着李怀德一起走的,比如聂成林。 在这一个月以来,聂成林多次就生产和服务关系在会议上发表较为尖锐的意见。 其目的也是在为杨凤山活动更大、更多的转圜空间。 但他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薄的,景玉农都沉默了,谁跟他一起为杨凤山站台? 杨元松现在颇有一种自食恶果的悔恨,如果不是他坚持平衡政策,李怀德也不会有今天,杨凤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轧钢厂出现这么多的变故和问题,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一个管理无能,一个目光短浅,一个手段低微,就能判定他在未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了。 李学武并不着急回轧钢厂,更不想过早的去面对春风得意的李怀德。 两人之间没有矛盾,更没有明确的利益纷争,没必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威胁,或者说影响了他现在的心情。 热闹都是他们的,李学武只觉得闹的不够。 今天虽然是周日,可李学武还在工作,沙器之也自觉的加了个班。 本来他是不用来的,毕竟是轧钢厂的人,这边跟以往也不一样了,卫三团是专门给李学武配备了办事员的。 但是,沙器之不想同李学武疏远了,更不想像上一次去边疆那样,脱离了李学武的工作节奏。 两个人在工作上配合默契全赖于他为李学武服务的时间长,经手的工作多,一旦分开时间长了,这种默契自然就消散了。 秘书和领导的关系就像是在搞对象,距离不会产生美,只会产生移情别恋。 所以沙器之经常来这边帮李学武整理材料,准备文件,或者是带着轧钢厂的工作过来汇报情况。 卫三团给李学武配的这个办事员叫高光,年轻,才二十岁,高中文化,是团里比较有文字能力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学武命犯天狼星,身边人的名字也带着杀气。 沙(杀)器(弃)之,高(搞)光…… 本来高光以为给第一副政委、副团长当办事员,主要任务应该是要写材料的。 尤其是领导正在参加培训,那学习心得和文章都应该是自己的活儿。 可很意外的是,李学武并没有用他写这些东西,更没有用跟来的这个沙秘书,全是他自己在写。 当然了,领导年轻,学问高,写这些东西不费劲是真的,可费时间啊。 他搞不懂领导为啥不用他,沙器之却是明白的。 他跟李学武这么长时间,李学武可没用过他写材料,代笔都没有过。 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领导谨慎的性格,不喜欢假手于人,怕他们在文字里带着个人意见。 或者说领导比较骄傲,看不上他们的文字水平,当然了,这也是事实。 其实最真实的原因是,李学武跟写材料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有精力,也有信心在宝贵的时间内完成这些工作。 再有,写材料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干部可不能放松学习,更不能放松自己。 有的干部随着职务越来越高、岗位越来越重要、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面临的诱惑越来越多,非但不加强理论学习、提高谠性修养,反而认为材料有人写、工作有人干、生活有人管,便将学习彻底抛诸脑后。 就李学武所知,俱乐部里就有不少人在到了他这个级别以后,从来没有完整的仔细阅读过一本书。 这是很危险的行为,李学武认为自己所在的这个行业是高危行业,诱惑太多,危险太多,群众里面有坏人。 沙器之不是没提出过要给李学武帮忙,他本身就是做秘书工作的,给领导写材料都是应该的,本职工作嘛。 但李学武跟他说过:现在他是领导了,有了秘书,如果什么都交给秘书办,那他的自主学习意识就会变差。 惰性就是这么慢慢养成的,有人替他学习,有人替他干活,他的学习压力是小了,吃喝玩乐都有时间了。 可这么做,在主观意识上就会缺少积极主动的学习动力,久而久之,在正治上与组织离心离德,在思想上与组织格格不入,没有了敬畏之心,犯错误就是迟早的事。 李学武经历过太多这种教训了,见识过太多的这种人生了,更学习过无数的忏悔录,他的脑子永远清醒着。 他可以接受秘书的帮助,可以接受他人的服务,出门有车坐,进门有水喝。 他知道每天上班前有人早早地就给他泡好了茶,打扫好了卫生,把要处理的文件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但是,他在接受这些服务的前提是,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便于他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时间是很紧张的,他要看文件,要学习文件,要听取和会见请示汇报工作的人,还要下达各种命令。 有时候到了办公室以外,他还要完成必要的交际工作,要去俱乐部,要去看望各种关系。 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他放松自己,放松学习的借口,一旦走进舒适区,他将会活成规律性的机械麻木样子。 谁不喜欢享受,谁不喜欢虚荣,谁不想风光体面。 这些都是人之本性,可以拥有,但前提是不能越界和踩线。 思想防线不放松,没人能腐蚀得了他,他想要什么,都会通过自己去争取和实现。 别人送给他的,或者主动提供的帮助,他都觉得里面有钩子。 有的时候沙器之也很无奈,他跟的这位领导看着很亲和,很有能力,工作认真负责,很有个人魅力。 但是,就信任这一点上来说,他感觉自己是失败的,李学武从来没有给予过他全部的信任。 当然了,沙器之并不感到失落,只是有些气馁罢了,毕竟李学武不信任他,也不信任别人。 看着高光微笑地跟自己打招呼,却在明里暗里跟自己别苗头,耍心机,努力想要获得领导的信任。 呵呵,沙器之耷拉着眼皮懒得搭理他。 小裱砸,你的名字注定叫失败! 老娘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巴心巴肝地卖苦力,你见他有让我给写过一份材料吗?代他签过一次字吗? 李学武的办公室还在原来的位置,不一样的是,邻居换成了齐耀武。 王小琴和赵振华主持的办公室调整方案,征求了包括李学武在内,所有卫三团决策层的意见后,决定把团领导的办公室放在大院这边。 三进的院子,中院便成为了卫三团七个人的办公室场地,前院和后院则成为了卫三团机关办公室的场所。 其他机关人员则是统一搬到了楼房那边,形成了比较完整、系统化的布局。 机关办公人员的性质和领导办公的性质毕竟是有些不同的,机关主要以文字和执行为主,管理层这边主要以决策和会议为主,在场地和办公环境的适用上也不同。 现在卫三团地方比较大,可调整的余地多,自然是把管理层放在了比较合适的位置上。 大院这边虽然是老建筑,但房屋都是重新修缮过的,又是正对着正门,比较有代表意义。 李学武的办公室没动,只是随同正门口的牌子换成了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门牌。 其他办公家具和格局还是原来的样子,门口的衣架上多了一套新板绿罢了。 “领导,厂办那边想要跟您确定培训结束时间,以及您上班的时间” 沙器之给李学武的茶杯里填了一些热水,嘴里汇报着轧钢厂这边的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头,可目光还是看着手里的文件,眉头微微皱着,先是对高光说道:“看看都有哪位领导在家”。 说着话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又交代道:“上午十点吧,开个会”。 “是” 高光应了一声便往出走,准备会议去了。 放下手里的文件,李学武看向沙器之问道:“保卫处组织的几个培训班是不是到日子了?” “是这样的” 沙器之站在办公桌前面汇报道:“保卫处机关人员培训班、保卫特勤训练班、双预案培训班等所有培训班都会在周一完成培训任务”。 说着话从带来的文件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这是他代李学武上山去检查时带回来的。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这里不仅仅包括保卫处所属的在训人员,还包括俱乐部保卫科的训练人员,可以说得上是大丰收了。 三个月前种下的种子,终于要收获果实了。 他刚才看的文件里就有治安大队那一批1500人的考核结果,在沙器之这里也看到了这一部分的简报。 李学武安排高光去通知开会的原因也是确定最后的合改编人员名单。 现在看着轧钢厂这边的培训班,李学武同样重视。 这一期几个培训班不仅仅给保卫处带来了优秀的管理和执行人员,还锻炼了他们的能力,锤炼了人员的素质,把保卫处的工作能力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双预案人员毕业,必将训练场的牌子打响,更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参训订单。 同样带来的还有消防器材和特种车辆的采购订单,这些都是保卫处的经费来源。 李学武现在要看所有培训班的训练成果,还要定下一批培训班的参训时间。 所有培训班的训练时间都是三个月,李学武没怎么思考,在魏同申报的培训计划上签了字。 沙器之收好文件后请示道:“那……周一您能参加山上举行的毕业典礼吗?” “这个就不了,没时间”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请子洪同志去主持吧”。 说着话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说道:“交代要办的申请训练基地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项工作进展比较迟缓” 沙器之汇报道:“萧副处长一直在推动这个申请,可造成工作进度缓慢的原因不是咱们这边,而是民正和卫戍那边”。 李学武问的是上周他签署的一份申请,是向工委申请正式的安全生产培训基地。 现在的训练场仅仅是作为轧钢厂保卫处自有的单位,无论它的规模大小,还是联合单位多少,都也只是个内部的训练单位。 李学武想要的是推动红星训练场正规化、公开化,训练场也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基础。 未来训练场更应该向安全和生产安全培训基地发展,培训安保、培训消防以及其他业务型培训作为主要的工作重点。 抓着民兵培训能有什么发展,就算是这里成了卫三团的训练基地又能带来什么经济效益。 但安保和消防等业务培训不一样,未来会有源源不断的培训需求出现,这里有最先进的安保培训团队,有双预案的原创团队,有专业的培训设施。 收钱搞训练,可比钱搞训练难多了。 京城才多大个地方,现在还不是所有的单位都在组建专门的消防队,这是个蓝海市场,得慢慢培养。 但只要组建消防队伍,李学武就想让所有人最先想到红星训练场。 要让从这里走出去的消防管理人员成为骨干力量,宣传榜样,要让训练场卖出更多的消防器材。 现在的消防还归民正管,保卫培训还归卫戍管,所以这两个单位不认同,训练场就无法挂牌子对外招生。 李学武知道这种工作还得是他来做,点头表示知道了。 沙器之今天不仅仅给他带来了这一周轧钢厂的工作周报,以及实时动态,还有今天上午下发的那个通知。 李学武知道,这个通知下来后,会成为一个锚点,也是基石,稳定了所有生产单位,或者说是各个工厂的局面。 第一场风暴已经过去了,有这个文件在,未来在工厂内部,不会再出现什么大的风波了。 所以,李学武敲了敲桌面,对着沙器之说道:“周一吧,周一我正式上班”。 —— “合改编的工作进入到最后阶段了” 李学武看着会议桌边的几人说道:“相信大家对这项工作已经有了充分的意见和理解”。 说着话示意了他要求办事员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又道:“无论是原八一六团的淘汰考核,还是原治安大队在训人员的培训考核,都已经有了结果”。 “这个不需要再议了” 齐耀武开口道:“就按结果处理吧,我要是看到人员名单,又得忍不住留人了”。 赵振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跟齐耀武争论留人并不是个人矛盾,他也认同这一观点,看了老部下,总想着留下他。 李学武敲了敲手边的名单,道:“合改编的方案已经出炉,稍后会交到各位的手中签字确认,这就是最终的方案了”。 “我要说的是淘汰下来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说着话拿起另外一份名单放在了手边,他并没有打开来看,而是对着王小琴说道:“原治安大队在训人员里甩下来十七个,你看着安排一下,是退回也好,是转置给其他单位也罢,有始有终”。 说完便将那份名单递给了对面的王小琴,随后又拿起另一份文件道:“原八一六团甩下来一千四百三十二人,其中还包括干部一百一十七人”。 “这部分人商量一下吧,看看应该怎么处理” 李学武的问题很直接,上个月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中间因为合改编的工作比较忙,这个问题就搁置了。 今天要定下来卫三团的名册,那么就得准备淘汰下来的这些人安置问题。 齐耀武拢了拢脑门上本就不多的头发,倔强的以为自己还是个发量充足的帅小伙,可实际上他脑门已经很秃然了。 “先说说分流吧” 说着话示意了赵振华道:“跟卫戍区其他队伍联系的怎么样?” “不太理想” 赵振华皱着眉头打开了手边的一个文件夹看了看,随后说道:“全卫戍区能接收不到两百人,这还是请了关系协调的结果”。 “知道了,这个我下来再去做做工作” 齐耀武皱了皱眉头,扫了办公桌众人一眼,这件事还真是很难办。 这间办公室里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李学武了,赵振华的关系跟自己的关系重迭着,他搞不定,自己也难搞。 在地方关系上还得是看李学武的,毕竟他是京城本地人,还有很多工厂的关系。 从红星训练场的联合单位上,以及他们一起搞的食品厂和中医研究所就能看出李学武的能力。 这也是他一力请卫戍那边接收李学武调职的原因,甚至是主动帮忙协调了李学武身上有两个职务的问题。 李学武见他看向自己,也知道这件事还得落在自己的身上。 当然了,他早就在打这些人的主意了,可是不能表现的太积极了,不然会有某种嫌疑。 再一个,他给这些人提供的安置方向也很特别,得让齐耀武他们认同,不然以后难免的要在彼此心中弄个疙瘩出来。 “很为难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在烟灰缸里点灭了烟头,道:“一千四百多人,就算是能分流两百天,那还是要剩下一千两百多人呢,这是个大问题的!” “你不是说……” 齐耀武看向李学武轻声问道:“上次你跟我说过的那件事……?” “我知道,可你想想,这么多人怎么安置” 李学武敲了敲桌面,倒是没再保密什么,正常声音说道:“轧钢厂在钢城准备收购一家造船厂,还在钢城本地成立了一个工业生产基地”。 “这……”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赵振华等人均是眼前一亮,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安置渠道。 按照政策来说,今年是没有招退伍指标的,也就是不招新人,也不退人。 可现在八一六团进了一千五百人的新人,就得退掉一千五百人的老兵。 这是卡死的,谁也没有能力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 如果正常来说,退了就是退了,跟齐耀武,跟赵振华是没有关系的,跟李学武也没关系。 但是,这一次的合改编是齐耀武和李学武共同推进的目标,是齐耀武要融入到卫戍区,他想留在这边。 李学武也有意借他的手,把这一支队伍带进部队中锻炼。 未来他自然不好跟齐耀武说什么,但他坚信,只要按照既定目标发展,他能把治安大队带进去,就能带回来。 重点是这个时期不允许有治安大队这一编制的存在,离开手的还能是自己的? 所以,这是多方共同努力的结果,影响的只是那一千四百多人的人生。 齐耀武和李学武都不是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的角色,可李学武有心,齐耀武有义,这才促成了今天的会议。 “当然了,无论是造船厂,还是生产基地,对于人员的基本素质都是有要求的”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大家心里都明白,能扛枪的,并不一定适合操控机器,这是强来不得的”。 说着话,看向齐耀武说道:“不是我食言而肥,这件事还真得认真考虑”。 “是,我知道” 齐耀武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他不可能就着李学武跟他说过的话就认准了李学武必须接手这个任务。 可是这件事总得给各方一个满意的答复,重要的是,他得对得起那一千多人啊。 这大半年来,八一六团的老底子可是跟着他任劳任怨的执行开垦任务,他有今天,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要说真就把这些人撒手不管了,他真是于心不忍。 李学武看着他为难片刻了,这才又说道:“我先说说能安置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学武翻开了一本文件,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轧钢厂在三个地区,包括山上,有通讯电台,可以接收有电讯能力的人,多少都要”。 “那差不多有二十人” 赵振华手里有淘汰名单,什么人,什么能力他一清二楚。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废品回收站在京城部分能安置十个人……”。 “这……” 赵振华迟疑了一声,看了齐耀武一眼,见对方示意自己不要说话,又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李学武却是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嫌少啊?”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继续念道:“东风俱乐部能接收二十人,东风建筑合作社能接收五十人,但要求有建筑能力的”。 “回收站在吉城有个分站,能接收二十人,最好家是东北的,钢城造船厂能接收一百人,生产基地能接收一百人”。 “轧钢厂跟京城火车站合作了个货场,需要司机六十人”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道:“正常渠道只能安置这么多人了”。 “这是多少?” 赵振华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记,皱眉道:“三百八十人?” “我已经尽力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你们可能也知道今年的就业形势实在是紧张,好多初高中毕业生都等着分配工作呢,适合咱们的工作实在是不多”。 “不少了” 王小琴苦笑着挠了挠额头,道:“至少让我搞这三百多个工作我是搞不来的”。 “是啊” 沈放点头道:“京城的工作岗位实在是不好弄,这都是真金白银啊”。 “我理解” 齐耀武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李学武,问出了刚才他留下的那个话头:“正常渠道就这些,那非常规的渠道呢?” 听见齐耀武这么问,赵振华也反应过来,李学武刚才是这么说的。 而李学武也是抿了抿嘴唇,为难地说道:“轧钢厂之所以要收购造船厂,为的就是海上航运任务,现在承接炼钢厂海上航运任务的东风船务,那边是需要人的”。 “又是东风……?” 张成功轻声疑问了一句,眼神看向赵振华,可赵振华却是眯着眼睛示意了他一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叫张成功,就不许别人叫了? 现在研究的是人员安置问题,不是研究这个东风和那个东风之间的关系。 赵振华才不管这几个东风之间有没有关系呢,人员能安置到位,都叫东风也无所谓。 “需要多少?” 赵振华看着李学武问道:“剩下的人都能安置了嘛?” “呵呵~”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你,齐耀武却是苦笑了起来,他也知道老搭档心急了,可九百人不是说安置就能安置的。 李学武也是这么个意思,无奈地说道:“一两百人吧,不过东风船务在钢城、津门、越州,以及港城,都需要港务人员,这个还能接收个几百人”。 “这样吧!” 齐耀武见李学武说的含糊,敲了敲桌子,看向赵振华说道:“先把带前置条件的筛选出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再把没有前置条件的问下去,看看谁愿意去哪,剩下的想回老家,或者家里有条件安置的,这个就不要管了”。 他也是很看得出李学武的诚意了,东拼西凑的,想到的,想不到的单位都给找了。 尤其是非常规的这个工作岗位说的这么有弹性,那就真的是非常规的了。 出海的工作在这个时代是洋玩意,看着金贵,可实际上都知道咋回事。 有的人愿意冒险赚这个钱,有的人不愿意,只想着过安稳日子。 这当然是正常的,淘汰下来的就是退伍,下面有安置就算是幸运,没有安置的想要找个工作,这也是一个途径。 三百八十人的固定接收位置,三四百人的非常规工作岗位,李学武一个人就把他们头疼的问题解决了。 是要允许这一千四百多人自己选择未来的路,总不能强制安排任务,他们面临的是人生又一次选择。 “下面进行第二个议题,编制和武器配置,以及训练方向”。 齐耀武看向众人说道:“按照合改编方案,卫三团下辖六个营,一营为侦查营、二营为火力支援营、三营……” …… 李学武对这些编制其实很熟悉,八一六团原来就是个加强团。 人数过了两千五,有炮又有油老虎。 他在山上看见过八一六团的火力配置,典型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搭配。 八一六团原本自己就有五个甲种营,不是三三制,而是五五制。 也就是说,到营一级的,它会有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一个炮兵连。 炮兵连更是有两个迫击炮排和一个无坐力炮排。 迫击炮排各有三个炮班,共6门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迫击炮集中使用有利于营长调度火力。 无坐力炮排编有四个炮班,共有4门无坐力炮。 一个团五个营,其他的还有侦查、火力、防空和工化营。 火力支援营重火力就更多了,榴弹炮、火箭炮等等,战斗力十分的惊人。 当然了,这种重火力在这个时代是很正常的,因为周围都是敌人嘛。 李学武是知道时代发展脉搏的,既然转为卫戍区管理了,卫三团最大的任务还是城市保卫。 把帕孜勒放在一营,也是李学武早有准备的,未来同分局和地方合作,还得是从一营调人。 总不能让炮营和防空的去城里执行任务吧~ 会议开完后,齐耀武约了李学武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见淘汰的那些干部,如果有合适的可以选择安置。 李学武笑着应了,只要是转业干部,他们愿意去,他就打招呼,全收。 这是不可能的,不是李学武不愿意,而是这个时候好多干部都想着回老家安置的,离家近,还有好工作,何必在外面闯呢。 就是那些退伍的人,李学武也不是直接在这边直接接收他们,而是要让他们回家一趟。 一来是探亲,二来是看看老家的现状,再看看自己是否适合留在家里发展。 一千两百多人,就有一千两百多个想法,他能提供工作岗位,可也得用听话的人。 不经历苦,哪里来的甜,得让他们回家认清事实,才能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认清自己。 就像他以前听到的那个笑话一样,有个妹子迷之自信,相亲的时候自视甚高,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 后来有人建议她去面试一千五百元小费的那种ktv,看她能不能上岗。 结果她真去了,可一面试就被拒绝了,理由是颜值不够,年龄还超过25岁了。 面试回来后,家里人再安排她相亲她也能接受了。 因为她才知道,原来那些她瞧不起的男人只要一千五,可以找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陪他……,她心态都好了很多。 (本章完) 第791章 抱着闻三儿哭 第791章 抱着闻三儿哭 卫三团食堂中午准备饭了,可李学武没吃,他实在是吃够了。 不是食堂的饭菜口味变了,是他的心变了。 连吃一个月,他的心想不变都不成了。 说好的周末回家过,结果过成了周末想回家。 可算是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了,李学武甚至是用逃的心情上了韩建昆来接他的车。 “处长” “嗯” 李学武关上车门子,指了指停车场的大门道:“快走,一会儿说不定又有事了”。 韩建昆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踩了油门往出开,嘴还是很严实的样子。 等出了胡同了,李学武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卫三团驻地,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结束了啊”。 韩建昆使劲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甚至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你工作的时候要一直这么保持沉默状态嘛?” “……” 韩建昆不知道领导为啥这么说,不过还是不好意思地说道:“领导您说就是了”。 “呵呵~” 李学武都听秦京茹吐槽他了,这人也真是怪,上班的时候嘴跟上了锁似的,跟她相处起来却是要把所有的话找补回来似的。 不过也正是这份坚持,李学武觉得他做司机工作还是很合格的。 韩建昆开着车直接送了李学武到家,下车的时候还主动帮了李学武拿行李。 可能是知道李学武今天回来,也可能是听见车动静了,还没等韩建昆按门铃,秦京茹已经开了大门。 “李哥~” “呵呵,不认识了咋地” 李学武看着有些意外的秦京茹,又笑着说道:“还是觉得建昆一个人来找你的好啊?” “哎呀~” 她倒是不好意思了,都不敢看韩建昆,低着头去车上拎了其他东西了。 韩建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拎着李学武的两大包行李进了院。 看见韩建昆进院,老太太抱着李姝走了出来。 再看见叭叭回来了,李姝激动地挥舞着小手要抱抱。 老太太笑着把李姝放在了台阶下面,由着她晃着小身子向李学武那边跑去。 一个月没见着,这小家伙长的倒是快,尤其是走路稳当了不少。 李学武看她迈步往自己这边来,主动迎接了一段,可见她走得好,又慢慢的往回退,试着让她多走几步。 李姝可不傻,眼瞅着都要抱着叭叭了,却又发现叭叭往后退,立即站住了脚,发脾气似的跺脚使劲喊了一句:“呀~!叭叭~” “哈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上前两步,将闺女一把抄在了怀里,使劲地亲了两口。 李姝用小手使劲儿地推着叭叭,不让他跟自己闹,却是又被叭叭在自己的小手上亲了一下。 看了看自己白白净净的小手,李姝微微皱眉地闻了闻,随即把小手尽量往远处伸着,嘴里哭喊着“不要啦~” “呵呵呵~” 李学武恨得牙痒痒,笑着哄了在怀里喊着的闺女道:“你自己的手不要了啊?” “呜呜~不要~” 李姝闭着眼睛磨人,小嘴咦咦咦地说着,满脸的嫌弃样。 路过的秦京茹点了点她的小手,笑着逗她道:“刚才你不是说想叭叭了嘛,这会儿怎么又嫌弃上了~” “想~” 李姝的嘴利索了,字都咬的清了,只是这会儿咦咦咦的磨人,刚说完自己确实想叭叭了,可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哭着说道:“臭~!” “哈哈哈哈~” 院里站着的几人都笑不活了,这个月份的小孩子正是童言无忌逗乐的时候,尤其是会说话以后,更是逗人。 李学武培训的行李不多,脏衣服多,都拿进屋里后,让了韩建昆进屋坐,他却是笑着拒绝了,说是去厂里还车。 秦京茹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要留他,还主动送了韩建昆出门。 等李学武抱着李姝进了客厅,跟下楼来的顾宁笑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又对着进屋来的秦京茹问道:“咋地了?闹别扭了?” “没有~” 秦京茹一边收拾着李学武带回来的衣服,一边解释道:“他在这捣啥乱,赶紧下班回家该干点啥干点啥得了~”。 老太太笑着看了她一眼,对着李学武解释道:“见过家长了,正准备着结婚呢”。 “老太太~” 秦京茹娇嗔了一句,躲着李学武的眼神,拎着那些衣服去了卫生间。 老太太却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是个好姻缘”。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闺女,老太太拿着手绢给她擦了擦手,这才让她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了自己的小手。 叭叭回家,李姝还是很开心的,一个劲儿地扳着叭叭的脸,只让他跟自己一个人说话。 一会儿让叭叭看舅舅给她买的新玩具,一会儿又让叭叭看她画的画,等扳不住叭叭的脸了,发现他老是看麻麻,又伸着小手让他带自己去看鱼。 老太太看着她捣乱,笑着伸手逗她道:“来,太太抱啊,来太太这儿”。 “嗯~~~” 李姝一拧身子,直接把小脸调过去了,小手还拒绝地摆动着。 老太太笑着打了她屁股一下,嗔道:“这会儿就爸爸好了,不跟太太好了是吧?” 李姝这会儿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觉得叭叭就是好的,小手搂着叭叭的脖子说着悄悄话。 李学武也没听出个数来,不知道她在说点啥,只是点头答应就对了。 顾宁四个月的身子了,肚子已经显怀了,她自己也注意着,刚才下楼来走的稳着呢。 本就是个喜静的人,李学武倒是不担心她生活,只是工作那边一个月没怎么关心,怕她有事情。 顾宁微笑着说了一切都好,她们单位毕竟跟地方医院的性质不同,并没有出现什么事。 又说了医院里的同事对她都很照顾,现在已经不上手术台了,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李学武并没有说让她回家来休养,这不是什么难题,无论是谁来办,医院那边都不成问题。 可他还是想尊重顾宁的意愿,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是上班,还是在家休养,都随她。 家人重聚,所有人都很开心,老太太叫了秦京茹不要着急收拾衣服,先准备中午饭。 李姝有她叭叭哄着,老太太也去帮了手,两人倒也是习惯了。 客厅里就剩下李学武和顾宁,以及不想让叭叭麻麻太亲近的李姝。 望着爱人暖暖的眼神,顾宁微微一笑,略微羞涩地伸出手扒拉了一下李学武的脸,不想让他这么看着自己。 跟狼似的~ 李姝却是会错了意,以为麻麻在打叭叭呢,瞪着大眼睛看得好惊讶。 直到发现叭叭和麻麻都在笑,这才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麻~” 李姝蹬着小腿儿从李学武怀里跳到了沙发上,又抓了麻麻的手对着叭叭示意道:“打!” “呵呵~你个小坏蛋~” 李学武咯吱了闺女,逗笑道:“你想让妈妈打爸爸啊?” “嗯!” 李姝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就是这样似的。 顾宁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衣服,笑着解释道:“她是觉得我打你那一下你开心我也开心呢,还想让咱们开心”。 李学武这才想明白,笑着要抱闺女亲一口,却是被李姝使劲躲了过去。 现在这孩子嘴利索,腿儿也利索,沿着沙发跑的快呢。 看着她跑到沙发那一头躲了,李学武笑着看了顾宁一眼,伸手拉了她的手。 顾宁甩了甩,没甩开,就由着李学武握了。 夫妻两个久别胜新婚,不比秦京茹和韩建昆那一对儿差多少甜蜜。 更何况两人是正儿八经的新婚呢。 “顾延呢?” 好半天没见着顾延,李学武这才想起来问了一嘴。 顾宁却是抿了抿嘴说道:“回学校去了,说是要统一下去锻炼学习,爸那边问过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还真不凑巧,要是知道我就回来送他了”。 顾宁微微摇了摇头,道:“是他不让我跟你说的,说下次放假再回来这边”。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随时欢迎啊”。 顾宁却是嘟着嘴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两个倒是好,他来之前我让你管着他,你可都没做到”。 “嗨~姐夫小舅子,咋好拘束着他啊” 接住了跑过来的李姝,抱在怀里稀罕了一阵,又由着她跑开了。 小家伙儿只有扶着茶几,或者沙发靠背才敢跑,有的时候也摔跤。 不过皮的很,都不用别人扶她,自己爬起来又开始跑,就是闲不住那小腿儿,老想着跑起来。 顾宁和他一起看着李姝,温馨中带着亲情,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 九月了,就算是夏天,也没有以往那么的热了,马上进入秋天,晒人的阳光中都有了凉风。 屋里有过堂风,凉快的很,李姝都不敢给穿小背心了,是于丽给做的短袖。 拿了一个铁飞机回来递给李学武,一只手扶着沙发,一只手指着叭叭手里的铁飞机,小脚丫不安分地踩着另一只脚,小嘴嘟嘟囔囔地给叭叭解释着这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铁飞机,笑着问道:“谁给的?” “舅~!” 李姝仰着小脸儿,嘟着小嘴说了一句,随后抢了他手里的飞机放在地上轱辘着,给他演示着玩具应该怎么玩。 铁飞机下面的轮子是带着发条的,往后上劲儿,松开手就会往前跑。 李姝还是玩的不大明白,上的劲儿短,只往前跑了不到两步。 可这也让李姝骄傲的够呛,好像给叭叭演示了多么了不起的玩意儿似的。 李学武很配合地给了闺女一个惊讶的表情,这让李姝笑的更开心了。 顾宁手撑着下巴,看着父女两个互动,微笑着说道:“可算是把她舅舅给交下了,临走的时候抱着她去了王府井,要啥就给买啥”。 李学武笑了笑,知道小舅子是爱屋及乌,不过李姝也是真招人稀罕。 他这么想着,嘴里却是不这么说的,只是笑着抱怨道:“在家就不说了,你不知道他在俱乐部挂了我多少账,给他外甥女出点血是应该的”。 说着话,在李姝的示意下从沙发上挪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就靠在顾宁的腿边,哄着闺女玩那个铁飞机。 李姝笨笨的拖拽着铁飞机往后退着,随即抬起头看了一眼叭叭的距离,随即松开手,看着小飞机跑向叭叭。 可实在是她没力气,废了好大的劲而,那飞机只跑了一小半的路程。 没关系,李姝抬起小脚丫,一脚就给踢到了叭叭身前。 李学武无语地捡起铁飞机,看着上面的伤痕累累的痕迹,就知道这些都是李姝的杰作了。 这闺女从小就是玩具杀手,李学武管过,顾宁也管过,没啥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依旧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就像这飞机,前半段是科技,后半段是体育,李学武只当闺女还有足球的天赋吧。 至少这准确度比后世国足强多了! 中午饭很丰盛,老太太心疼孙子,给张罗了好几样他喜欢吃的。 李学武也很给面子,吃了两大碗饭,看的老太太直笑。 “下午我回四合院一趟,您要回去吗?” “晚上在那边住?” 老太太微微惊讶地看了孙子一眼,问道:“你明天不上班吗?” “上班,但是一个月没回去了,看看家里”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不然就得等着下周末才能回了”。 老太太却是犹豫了,给李姝擦了小嘴,对着李学武说道:“都下午了,就不折腾了,累着你,也累着小宁”。 说着话又解释道:“上个月你妈来过了,等下周咱们再一起回吧”。 “那好,我跟我妈说一声,咱们下周回”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闺女,问道:“吃饱没有啊?” 李姝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还伸手摸了摸,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京茹笑着看了她,解释道:“上次吃多了,肚子不好受,老太太跟她说,肚子鼓起来了就是吃饱了”。 说着又看了顾宁一眼,道:“她有时候也学她妈妈,摸着肚子表示吃饱了~” “呵呵~这小机灵鬼~” 李学武等顾宁她们吃完了才站起身,看了看手表,想着先去哪。 顾宁却是看了他一眼,道:“楼上睡一觉再出门吧,这会儿正晒着呢”。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好”。 知道是想自己呢,扶着她出了客厅,往楼上走。 “爸妈那边还好吧?” “嗯” 顾宁的肚子不算大,走路不费劲,就是上楼梯小心着,扶着扶手。 “爸在医院住了有十几天,回去后就接到了调令,去了金陵,说是要筹备新的军事学院”。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这件事他倒是有些了解,设在金陵的军院是今年停止办学的,可后来再建校已经是三年后了。 这倒是差不多,毕竟轧钢厂的体量和整个社会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 李学武看轧钢厂里的风过去了,却是忘了外面的风还正大着。 真就是三年后才以停止办学的高等军事学院、金陵军事学院、正治学院、后勤学院为基础,合并组建了军正大学。 “也好,爸的身体不好,正合适修养一段时间” 李学武随着顾宁进了卧室,看着她躺下,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也才光着上身躺下了。 顾宁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学校里面不安稳,我怕爸又休息不好”。 “没事的,学校和学校之间也有不同的” 李学武拿了蒲扇给她扇着风,嘴里安慰道:“不是还有妈呢嘛,会照顾好他的”。 顾宁点了点头,念叨着说了金陵的情况,又说了大哥的事,最后才又说起顾延。 别看顾延在这的时候她嫌弃着,可毕竟是亲弟弟,总是关心的。 李学武听着她说,心里却是想着轧钢厂的事,想着他所处的这个时代青年人的事。 严格意义上说,他这个年龄,正是应该参与到时代的进步中去,可偏偏他却站在了时代的身后,冷眼旁观。 后世有些人写这个年代,把文字堆砌成苦闷的样子,一个个的讲述着自己是多么的不幸,身处这个年代,苦不堪言。 如梁小声、阿成、张炕炕、史帖声……他们都是成名的人。 但是,他们的文字里,都只写了自己如何受苦,却没见一个老实写出当年自己十六七岁时做的那些事。 也没写他们的思想是究竟怎么变成反对一切、仇恨文化、以搞破坏为荣的,一代青年是怎么自愿变作无知的。 他们只会埋怨时代,埋怨大环境给他们造成的影响,真应该让本山大叔好好给他们说道说道大环境的事。 —— 都下午三点多了,李学武才开着车到了四合院,叫上了老彪子,又往俱乐部去了。 “武哥,你这次培训结束,不会再这么封闭培训了吧?” 看着老彪子无奈的眼神,李学武也是苦笑连连,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好说,看情况”。 老彪子抹嗦了一把脸,苦着脸说道:“我有点理解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了”。 “什么话?” 李学武跟他说的多了,谁知道他提的是哪一句。 “小草和大树那句” 老彪子靠坐在副驾驶,脚蹬着前面,感慨地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一个月四九城发生了什么呀~” “不对!” 感慨完,老彪子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道:“你就算是封闭培训,也应该知道的!” 李学武的脸上没了笑容,而是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看街上相比一个月前少了的那些热闹就知道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老彪子心有余悸地说道:“沈国栋说他要不是及时跳上了车,说不定就被赶到乡下去了”。 “你呢?” 李学武知道他刚回来没多久,应该赶上了个尾巴。 老彪子摆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说道:“不提了,都是闹心事”。 李学武抿了抿嘴,很理解大胸弟的苦闷。 “真不打算招待了?” “不了,闹腾,也没意思” 老彪子看着车外,嘴里却是说道:“她也不想要这个热闹,这样挺好的”。 李学武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儿,看了一眼路边的商店,道:“老叔老婶儿那边呢,带回去看了吗?” “看了,一肚子气” 老彪子气呼呼地说道:“他们眼里只有二儿子,没有我了”。 也不等李学武问,絮絮叨叨地说了她妈是如何不待见这个儿媳妇的,又说了他妈想要他那处宅子。 就是中戏门口那处,还说现在他三舅也不回来,他们住在三舅那,中戏门口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给他弟弟一家住。 老彪子没往下说他是如何处理的,只说了麦庆兰的好,理解了他的苦衷,也没气他们家的冷漠和怠慢。 李学武没说他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又是结了婚的,就算是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自己教给他了。 打了方向盘到了俱乐部这边,看了一眼关着的大铁门按了按喇叭,赵老五从门房里的小窗子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随即缩了回去。 很快,大门就被他从里面给推开了。 李学武踩着油门进了院子,找了个阴凉位置把车停了,又对着着急忙慌从门房里跑过来的赵老四笑了笑,问道:“大白天的还锁大门啊?” “呼~李处长,这不是我胆小嘛~” 赵老四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样子,到了李学武跟前先是喘了口气,这才回了话。 “您是不知道最近街面上不太平,上一次差点让那些小崽子给瞄上,要不是我动了那杆老火枪,说不定真就要出事”。 李学武看了一眼顺脖子汗流的赵老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哎,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赵老四笑呵呵地应着,直到看见李学武掏出十块钱来,这才连连摆手道:“李处长,这可不行,于主任都给我们发奖金了”。 “于主任发的另算,这是我给的”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他一下,道:“明天山上的保卫科培训结束回来你们就轻松了,找个时间带他们去吃顿好的”。 “哎!谢谢李处长!” 赵老四答应的特别痛快,虽然心里想着明天保卫科回来的事,可面上却是欣喜的很,嘴里不住地道着谢。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明天他们回来,你把门房的庶务交给你弟弟,再把保卫科给我带出来,回头去带服务员,把服务质量提上来”。 “是,明白,明白!” 赵老四这一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欣喜,李学武的这句话意思就是他要升了。 先别问工资有没有,这活儿干了,职务升了,以后就不能单纯的叫他是门房了。 以前干门房都那么乐呵呢,要是当了管理,以后这俱乐部他可真真的算是老人儿了。 “好好干,明年俱乐部正式开业一定会更好!” “哎!” 赵老四笑呵呵地目送了李学武和彪哥往管理处去了,再等回了门房,忍不住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弟弟。 赵老五愣目愣眼的,看着高兴的合不拢嘴的大哥问道:“从门房再往上升是什么?” “不知道” 赵老四晃了晃脑袋,抿着嘴想了想,说道:“要是管着所有服务员,那得是股长了吧~”。 “那这官儿还真不小” 赵老五很是羡慕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哥,你工资是多少啊?” “嘶~~~找别扭是吧!” 赵老四排了他弟弟一巴掌,挤眉弄眼地说道:“就会在我高兴的时候说不开心的事!”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道:“你想啊,我都是股长了,以后这工资还能少了嘛!” “还有!” 示意了门外管理处方向道:“刚才李处长不是说了嘛,让咱们好好干,明年俱乐部会更好!” “咱们好好干,俱乐部当然会更好” 赵老五摊手道:“可跟咱们有啥关系,李处长没说给你工资的事啊~” “滚滚滚!我给你滚出去!” 赵老四面对自己弟弟的撒盐行为很是气愤,他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在这干活是为了工资嘛! 那是为了事业! —— “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共同的事业~”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满脸抱怨的娄姐笑了笑,说道:“你们都辛苦了”。 娄姐却是晃了晃下巴,拧着手里的钢笔说道:“好像是我们都为了你的事业吧~” “那个……武哥,要不我先上个厕所?” 老彪子相当的有眼力见,听着娄姐的话茬儿不对,赶紧要跑路。 李学武却是用眼神瞪了他,随后又转向娄姐,笑着说道:“这话让你说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嘛,谁敢说这不是你的事业?” 娄姐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道:“那我怎么只见我们忙,没见着你的人影呢,说好的一周联系一次,人呢?” “这可不怨我”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治安大队合改编,所有人都在忙,就连王小琴都出不来,我怎么好意思回家过周末”。 说着话赶紧摆手示意老彪子坐下,同时问道:“说说这次去东北的事吧”。 娄姐明显的怨气很大,不想说这个,只能由着老彪子开口。 今天带着他来这边,也是想着以后娄姐去港城,老彪子在内地,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合作比较多,尽早的磨合。 老彪子看了娄姐一眼,随即咳嗽了一声,道:“先说说钢城的事吧……” 钢城的事主要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炼钢厂的公事,一个是回收站的公事。 炼钢厂那边是李学武让他们代他去跟董文学接触的,一方面是让董文学知道他派人过去了,一方面也是自己过不去,得有人给自己带回来第一手资料。 从老彪子手里接过了资料看着,听着老彪子的介绍,这才知道钢城的动作不小。 首先是炼钢厂,在董文学的主持下,超过一半的炼钢炉改成了炼制特种钢和合金钢,钢材受用范围小,但需求量特别大。 在满足自用的前提下,已经开始给其他轧钢厂和生产企业提供原材料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证明炼钢厂是有能力完成特种材料生产的。 这要感谢这个时代的体系,天知道炼钢厂炼废了多少炉钢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有了现在的合金钢材基础,李学武才敢在这边搞工业化生产基地。 以轧钢厂的财力和体量,工厂还是随便建的,看联合企业筹建的那些工厂就知道,对于建设一个厂子来说,不算很困难。 可李学武要建的是生产基地,是覆盖大多数目标工厂的配套产业。 简单的来说,在生产基地内,有发动机生产厂,有变速箱生产厂,有汽车钢架生产厂……这些生产厂的产品再供给给汽车制造厂组装成成品汽车。 这就是生产基地,李学武虽然跟夏中全说的,要把大多数零件都交给其他工厂来生产,但有的零部件必须自己加工生产的就得放在钢城了。 比如发动机,比如变速箱,这是核心技术,也是汽车的灵魂。 现在有些工厂生产的零部件达不到平均水平,次品率比较高,用在汽车其他位置都能控品,唯独发动机和变速箱等关键零部件组装时没办法控制品质。 李学武是很有野心的,现在要造的汽车只是第一代,是要把基础搭建起来,要让汽车厂转起来。 他有十几年的时间来发展汽车工业,他有信心在未来站住脚跟。 轧钢厂转型必须有核心产业来支撑,汽车就是一个很优秀的赛道,至少跟其他企业比,轧钢厂要少走很多弯路。 炼钢厂在完成特种钢材和合金钢材的冶炼升级后,便开始按照李学武给他们提供设计图纸进行工业生产化的设计工作。 刚开始拿到图纸的时候董文学也很诧异,这些不就是工具厂生产的那些东西嘛,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叫了炼钢厂和轧钢厂调过去的工程师研究后才发现,这是一整套的维修工具。 就拿螺丝批来说,不同的类型、大小、使用环境等等,会用到十字的,扁头的,各种型号的。 再如扳手,各种型号就不说了,平头扳手、定量扳手……正个一套下来,根本不能小瞧了。 李学武给出的图纸分为两种,一种是工业用集成箱,一种是家用集成箱。 工业的特别全,家用的就只适用于家庭日常维修所用五金工具。 在设计图纸上,李学武给夏中全画的那些灵魂图纸全都被他修改成了正规化的工业图纸。 当然了,他也在李学武的一再要求下,保留了原本的精致和美观特点,一改轧钢厂从老毛子那里学的傻大黑粗风格,力求美观又实用。 尤其是工业集成箱和家庭集成箱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力求方便实用,美观大方。 老彪子在讲这些项目的时候,也说了他在考察学习的时候惊讶于能推着走的工具箱,以及拎着特别美观的工具箱。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集成化这么高的工具套装。 五金工具是李学武要打开“国际市场”的利器,东西没什么科级含量,主打一个结实耐用,美观新颖。 他也不求这玩意能给他赚来多少钱,只要保证能给钢城的贸易项目打开市场就行。 家用套装一定卖的多,但利润薄,可以主攻国外市场。 工业套装适用环境有限制,但利润高,主攻国内工厂采购,也一样能赚钱。 老彪子还提到了李学武最关心的一个东西,那就是指甲刀。 这玩意儿是真的小,可也不好造,钢口要求高,现在只有南方的一家小作坊做的好。 李学武要把这玩意儿工业化生产,吃第一桶金。 别看这东西是日常用品,卖的还便宜,可成本低啊,小作坊造的那个要卖几毛钱。 炼钢厂这边生产了也卖几毛钱,成本能打到几分钱。 卖指甲刀不一定比卖五金工具和汽车赚的少,因为有的人买不起工具箱,买不起汽车,但他一定买的起指甲刀。 关键是买的起工具箱和汽车人一辈子也不一定再买这些东西,但买指甲刀的人可能一辈子要买好多个。 就像李学武要搞的鍕工厂一样,先搞起来,专挑现在特别需要的,先把钱赚了,再回头来研发主力产品。 国内还没有专门生产特种车辆,或者轻型吉普车的工厂,他们都奔着高载重、高技术去,李学武偏偏就要搞低端的。 212卖三万,那红星吉普就卖七千! 212敢卖两万,那红星吉普就敢卖五千! 红星吉普车最低能卖到三千,李学武就不信212也能卖到三千,主打一个价格战。 外形更漂亮,能满足绝大部分的日常使用,李学武就不信卖不出去车。 老彪子说了汽车生产厂的事,炼钢厂那边已经给留出位置了,就等着这边的工业化生产方案呢。 李学武也着急,可着急没有用,总不能拿枪顶着夏中全去搞研究吧。 “说说造船厂的事” “船厂……” 老彪子见武哥不愿意再听造车的汇报,翻了页,开始说造船的事。 造船就比造车顺心多了,关键是炼钢厂捡着大便宜了。 工厂出现问题,资金开始冻结,经济开始下行,不是一个工厂的事,也不是京城轧钢厂自己遇到了,钢城也有影响。 今年都在搞大学习,听说北面的省份已经到了秋收季节了,可地里的庄家没人管,都还扔着呢。 上面急的上火,可有的人还嫌火不够,急急忙忙的填柴火。 营城造船厂,就在钢城内河出海口的边上,每次东风船务的货船从出海口往来,都能见着那边的造船厂。 要说营城造船厂,还得从五几年滨城造船厂万吨巨轮下水的新闻开始说,这件事轰动了全国啊。 营城就说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啊,都是靠海的,他们能造船,我们也能造。 所以就选了列强时期留下来的造船厂进行合并改造。 咋说呢,理想是好的,现实是当头一棒子。 早先的造船厂技术水平和能力都是可以的,但谁叫老毛子在这边刮了地皮了呢,重要的机械都没了,光剩水泥墩子也没用。 好多船厂都荒废了,长满了芦苇,行程了水塘。 最后是烧荒挖泥,重新建厂房,重新开船坞,抽调各种机械开始建设这个大项目。 要说了,真坚持下来也就建成了,关键是赶上今年了,船厂直接瘫痪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设计部门咬着牙要坚持下来,可怎奈没有钢材了,无论是车间,还是其他机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因为炼钢厂产钢材,所以知道了这个消息,主动同营城方面进行了沟通和商谈。 本来营城是不打算放弃的,毕竟这是个大项目,快十年了,投入的太多了,眼瞅着马上就成了。 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真要说放弃,谁也不敢应这个口。 可他们不答应,炼钢厂也不着急,没有钢材,造船厂就得停工,闹活动都来不及呢,谁还有心关注这个。 上个月中旬,造船厂坚持不下去了,营城方面不想背这个大包袱了,主动找了炼钢厂谈合作,想要合股造船。 董文学怎么可能给别人做嫁衣,一口咬定了因为轧钢厂的管理要求,必须是收购,全股份收购,包括船厂的工人和机械。 营城拖了几天,实在没法,只能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将营城造船厂出售给了炼钢厂。 李学武看了手里的资料,上面罗列了造船厂完工所需资金和钢材数量。 只要李怀德支持,这件事一定能成,一百五十万,白捡的大便宜。 重要的是,有了造船厂,就等于在营城有了港口了。 钢城是内陆城市,虽然有大河连通大海,但李学武可不敢赌那条大河什么时候枯水。 到时候一千吨的货船搁浅在河滩上,李学武抱着闻三儿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本章完) 第792章 负重前行 第792章 负重前行 在渤海湾有个港口,是李学武布局钢城以来的一个战略目标。 当然了,他确实搞到了一个港口,不过是内河的,只能做短时运输。 承接的津门航运任务都是海上运输,这些货船短时间还没有问题,因为它们都很新。 可长时间航运是需要维修和调整的,没有一个自己的修船厂是不行的。 还有,李学武用贸易项目将李怀德钓起来,进而推动造船和航运的项目发展。 利用这两个项目反哺贸易,以及更快的连通钢城与京城之间的管理距离,从而打破地域限制,让轧钢厂在钢城也有一个生产基地。 轧钢厂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承接上面交给的生产计划,这是不允许推的,更不能不做。 要在京城,在轧钢厂边上搞轻工业,搞三产服务业没问题,这是政策倡导的。 但是在以生产型为主的轧钢厂边上再造重、轻混的工业基地,在土地、规模、人员等因素上就会被限制。 尤其是当前形势发展,未来几年内,京城都将是风暴的中心,工作的重点,新兴产业不太适合在这边发展。 但钢城不同,立城根本就是为了工业生产,钢城本身也是一个为重工业发展而设立的城市。 在那片土地上,实施重工业建设不算稀奇,搞轻工业才算呢。 所以,李学武给轧钢厂设计的未来发展目标很明确,轻工业就在京城,就搞联合企业。 有风险,那就拉着大家一起做,景玉农搞不定的,并不代表他也搞不定。 而新兴发展重、轻混工业基地就得放在钢城,佐伴炼钢厂,周围有成熟的重工业基础,便于产品的集成化采购。 现在要说工业基础好,还得是说东北,一个东北能养全国。 老彪子哒哒哒地把炼钢厂的事说了一遍,又看了看娄姐,示意她要不要接着说钢城回收站的事。 娄姐看了看低头看资料的李学武,接了话茬问道:“船队和钢城回收站那边你是怎么考虑的?” “怎么?有问题?” 李学武工作的时候难免的会认真,会带出强势的气场,就好像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样。 娄姐微微皱眉道:“我看不太出钢城有什么可值得大力气发展贸易的,回收站在那边发展的有些瘸腿儿了”。 “说说吧” 李学武并不急于跟娄姐和彪子解释他的布局,他想听听两人在钢城看到的,和想到的。 看着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材料,认真地听着,娄姐也正式了起来,开始讲了自己的意见。 “现在闻瀚泽负责总体业务兼领同炼钢厂贸易业务,张万河负责船务,周自强负责钢城回收站业务” 娄姐先是点了基本管理情况,随后又介绍道:“人员组成基本上可以分三个部分,一个是吉城人,一个是京城人,一个是钢城人”。 “吉城人就是张万河带过去的,有六十多个,对他很信任,基本上三个业务都有吉城人” “京城人则是通过咱们输送过去的,以周常利为首,一百人左右,主要在贸易项目和船上” “钢城人,也就是本地人,有随船留下来的,也有闻瀚泽在本地招募的,主要在回收站和船务上” 娄姐手里攥着钢笔,看着李学武说道:“船务发展还是以训练和内河货运为主,上船的人很多,还没有实现盈利,甚至在亏损”。 说着话,拿起一份财务报告递给李学武说道:“如果不是回收站和贸易项目赚了钱,恐怕要卖船抵债了”。 李学武接过财务报告看了看,确实,东风船务每个月都有大额亏损,油料、维修、物料等等。 他只是看,并没有发表意见,等着娄姐继续往下说。 “船务因为你说有航运业务,这个暂且不说,先说说回收站的业务” 娄姐认真地说道:“周自强给我汇报的,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送货和调货,就像是一个运输司机,他也确实是这么干的”。 说着话又从材料里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李学武,道:“他跟食品厂搞了三台‘废旧’卡车,现在就指着这个在干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傻乎乎的大强子还有这种能力。 娄姐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味,眯着眼睛说道:“所以,回收站并不像是京城这边一样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看着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她又强调道:“这很重要,没人敢保证形势一直保持稳定,京城你敢做这个嘛?你敢保证钢城不会成为京城那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娄姐的这个观点,但还是没发表意见,示意她继续。 娄姐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面,道:“要搞运输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占着个港口,守着个调查部办事处,这么干根本连通不了未来的港城”。 说完又抽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示意李学武看,她自己则是介绍道:“唯一有发展的就是贸易项目了,就连回收站都在指着它过活”。 “闻瀚泽负责的贸易项目主要对接炼钢厂、回收站和船务三端,从炼钢厂收货,散给回收站和船务,再从两端收货,供给给炼钢厂”。 “这个我得说一下” 老彪子笑着说道:“三舅在那边确实做的很大,钢城好多企业的计划外商品都是通过回收站集中给贸易项目的,又从贸易项目中获取贸易商品,利润很是丰厚”。 “比抢钱还快啊~” 李学武看了看钢城财务的报告,要说贸易项目养着船务真不为过的。 感慨了一句,又抬眼看了看两人,道:“继续,吉城那边呢?” “吉城……” 老彪子开口道:“情况很一般,我们去转了,那处原来是货站改成的废品回收站生意不是很好,毕竟没有人外出去收”。 “嗯” 李学武点头道:“这是我说的,要他们以稳为主”。 老彪子看向娄姐,娄姐接话道:“现在看,吉城的问题也很严重,一个是打不开局面”。 “山上的货还是通过张万河的人送下来,再由周自强派人来接收” “二一个是没有自给能力” 娄姐皱眉道:“同钢城的回收站一样,做成货站了,根本没抓住重点,就像你说的,不接地气”。 听着他们说完,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问题看来是很多啊,也很棘手啊”。 “当然了,这是事业发展必然的结果”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一一整理好,放在了一边,同时开口问道:“木材和干货生意准备的怎么样?” “西琳带着葛林跑了几处,可还都是依着二叔的面子” 老彪子解释道:“二叔说,山上的人自有一套办事规则,他能来硬的,但终究是不大合适的”。 “嗯,这是当然” 李学武点了点头,挑眉问道:“丁万秋呢?在做什么?” 娄姐听见这个名字就是一皱眉头,看向老彪子,示意他说。 老彪子看见了娄姐的眼神,攥了攥手,迟疑着说道:“我们过去了解到的是,他基本上什么都没干,每天就在吉城里转悠,白天走,晚上回”。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头,知道娄姐不说这人的意思了,是给他留面子呢。 人是他安排过去做事的,现在这人拉胯了,娄姐当然不能拆他的台。 这件事还得是李学武的兄弟说合适,不然好像是她在吹风了。 “这样,先从钢城说,一件一件的来”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手边的文件,道:“咱们在钢城办事是没什么根基的,只用三舅一个人可干不成这些事”。 “当然了,有些事也不方便三舅出面”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道:“用三舅掌控全局,用张万河管理船务,用周自强管理回收站,要的就是三足鼎立”。 说着话点了老彪子问道:“你看到的,周自强和张万河的关系有在京城时的那么亲密嘛?” “这……” 老彪子仔细想了想,说道:“可能……跟业务不交叉有关吧” “船务不管岸上的事,货也都是三舅在调配,张万河在业务上也接触不到周自强”。 “是了!” 李学武拍了拍船务的那份文件道:“张万河是地头蛇,那就把他赶到海里去”。 “他老了,手底下人年轻力壮,早晚不服他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让周自强管回收站,不下海,那张万河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周自强就是没头的苍蝇”。 “至于回收站的发展,慢慢来,地缘因素造成他们落不了地,当初选择港口作为根据地也是这个原因” “跟京城不是一回事”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又道:“当然了,落地生根是必要的,你同三舅商量一下,拿出个方案来,我去钢城的时候催促他们办”。 给娄姐交代了任务,李学武又继续说道:“船务的事不能急,因为这一次风太大,津门港那边已经签好了的合同都没撒手,且等等,用不了两天就能开展业务了”。 “再说炼钢厂的贸易项目” 李学武看向两人说道:“炼钢厂已经在筹备生产基地了,未来三线贸易的主要商品还是以生产基地的产品为主,农副产品为辅”。 “从这一方面来看,主要负责农副产品和散碎商品贸易必将受到上限,这是客观问题” 李学武解释了娄姐“一家独大”的担忧,又捏了捏眉心,抬手道:“关于连通港城的贸易,最终还是以三舅为主”。 说到这里,李学武看向了老彪子,问道:“娄姐要去港城,咱们得安排个人跟着过去帮忙,是你去,还是三舅去,这次过去跟三舅商量好了吗?” “额……三舅说他去” 老彪子摊了摊手,道:“三舅说我刚结婚,还是在家的好”。 说着话又看了李学武,道:“三舅妈怀孕了,三舅说他走后会安排三舅妈回京生活,让我照顾着”。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说什么,闻三儿的小心眼子可真多。 “那接下来钢城的事你多关注着,三舅走后你接班” 点了点老彪子,李学武直接定了下一步的人事安排:“让二孩儿跟着三舅去港城,再跟家里选几个小子跟着”。 说完又示意了娄姐道:“三舅和二孩儿办事稳妥,有事你们商量着来” “不要怕犯错,要人,我从钢城随时给你送人,要钱,五丰行随时给你支援,我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明白了” 娄姐眉目流转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这种支持很让她暖心,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在背后,前面也行的。 她并不觉得闻三和二孩跟着她去是监视什么的,要监视也得是那个姬卫东才是。 李学武又把话题拽回到了钢城:“未来彪子、张万河、周自强三足鼎立,东风船务、回收站、炼钢厂也是三足鼎立,互相依托合作”。 “东风船务要依靠炼钢厂提供货物运输任务,提供船舶维修给养供应”。 “炼钢厂要依靠船务来实现物流运输,能协调钢城至营城港口的铁路运输,成为内陆港和货运中转站” “回收站接收炼钢厂贸易项目货物散给钢城各企业,要连成一片搞合作,为工业生产基地打基础” “同时工业生产基地的产品也需要回收站来辐射钢城到吉城的通道,进而影响整个东北,为三线贸易提供有力支持” 李学武点了老彪子说道:“三个业务,一环扣一环,环环都有保险,环环都有牵连,三舅已经给你打好基础了,你得干出个样儿来”。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从京城跳到钢城,绝对不是流放,而是天高任鸟飞,有了更广阔的空间。 洗澡盆里培养不出好舵手,李学武得让这些土包子见世面。 “张万河负责船务,一头是你,一头是港城,一头是津门,补给和安全都在手里握着,不怕他飞了” “三舅在那边重新搭建贸易体系是很难的,你这边多支持,张万河的人敢有异动,跟调查部的人说,就地击毙” “周自强负责回收站,一头是你,一头是吉城,一头是钢城关系企业,笼头就在你手里牵着,不用我教你怎么做事” “至于吉城”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道:“西琳是女人,又是经历过大难的,心怀慈悲,我去吉城时会教给她什么叫慈悲的”。 吉城的事一定是要解决的,二叔那边能帮忙,但不能主持工作。 再加上丁万秋那边,李学武得亲自过去一趟了。 这次去钢城,老彪子和娄姐审核了所有单位的账目,带回了所有人员的名册,是要形成统一管理的格局了。 同时,娄姐已经在联同五家联盟给钢城和吉城各个项目做计划了,也在梳理这些项目未来的发展。 李学武找的这个智库不算是很先进,但绝对是真才实学,经验丰富,纯纯的资本家x5。 三人又就未来吉、钢、京、越、乌、港几地贸易做了讨论和研究,就作为主要交易港的营城港做了发展规划。 李学武用在轧钢厂的、用在炼钢厂的商业项目规划书做的是那么的严谨和规范,除了他提供了思维和方向外,具体都是那五家的人在帮他做事。 看似算无遗策,智计百出,都是有他们在默默付出。 这也是李学武规划好了的,这五家人负责负重,他负责前行,大家合作,负重前行。 老彪子看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站起身示意了门外道:“你们说着,我还有事呢,得回去了”。 李学武招手示意道:“你把车开回去吧,回头我让这边的车送我去大院再取车”。 “那好,我走了啊娄姐~” 老彪子笑着打了招呼便离开了,他知道这位娄姐跟武哥的关系不一般,不然能是她去港城主持工作? 娄姐见着彪子走了,这才瞪向了李学武,问道:“你不是说要在背后支持我嘛,支持呢?”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站起身看了眼门外,问道:“开你车?” “你开车!” …… 不知道是念旧,还是思人,娄姐又搬回家里住了。 海子别苑收拾了出来,东西都搬回了娘家。 也可能是怕母亲一个人担心父亲,也可能是父亲的离开标志着她也要远行,所以想多陪陪母亲。 李学武开着那台伏尔加m24到娄家的时候,尴尬的发现便宜丈母娘也在。 “学武啊,培训结束了?” “哎,妈,您挺好的啊” 谭雅丽微微一笑,脸上全是满意,她对李学武的印象极好。 看了闺女一眼,示意了屋里道:“你们坐,我出去买菜,晚上就在这吃吧”。 “哎,好嘞,您辛苦”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全不顾娄姐掐他。 等便宜丈母娘出门了,这才转头看向娄姐,笑着问道:“你掐我干啥!” “谁让你叫妈的!” 娄姐嗔道:“那是我妈!跟你没关系,别乱叫!”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问道:“那叫什么?大娘?大婶?……” 说完走到茶几边要倒茶,却是被娄姐抢了去,推着他往楼上走,道:“不干活就想喝水?哪来的道理!” “我干~我干活还不成嘛~” 李学武转身抄起娄姐便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这可是你惹我的,一个多月了……” “不许说了!” “呀~” …… 晚饭就在娄姐家吃的,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李学武真不知道便宜丈母娘回来了。 等他和娄姐下楼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这楼虽然是老楼,建筑材料用的也扎实,可楼上楼下的,娄姐喊的那么大声,要说楼下听不见,李学武可不敢说丈母娘四十岁就耳聋了。 娄姐瞪着李学武,想要在桌子下面踢他,却是腿短够不着。 惹得母亲瞥了她一眼,这才气呼呼地吃了饭。 李学武也是觉得冤枉,是她要自己站在背后支持她的,都是好朋友,他当然鼎力支持。 食不言寝不叫,饭后三人才坐在沙发上说起了家常话。 主要话题还是围绕去港城的娄父展开的,娄母确实很担心。 一方面是安全问题,娄钰本身身体也不是很好,长途跋涉,怕他身体吃不消。 另一方面是港城有着娄家人,娄钰的几个儿子都在港城,是以前安排过去的。 这次去港城,她知道娄钰一定会去找那两房人,认亲与不认亲,对娄钰来说都是个打击。 认了,他的心要留在那边,可京城这边就要扔下。 可能她和娄晓娥姐妹两个都无所谓了,三房就两个闺女,她没觉得自己对娄钰多重要,关键是那么多家产,他是否舍得。 如果舍得,当初也不会自己留在内地,送了有儿子的大房和二房去港城。 即便是现在形势不好,家里不能经商,他舍得这边的产业,可现在有了李学武这个便宜女婿,他还舍得? 所以即便是认了亲,他也有愁的。 万一那边的大房和二房不认他了,那打击就很直接了,再回内地,全是心伤。 娄姐当然理解母亲的担忧,可她也在犯愁,如果父亲认了那边的亲,不回来了,那她怎么面对李学武啊。 可如果父亲不认那边,伤心而回,她再过去,见着对方又如何自处呢。 母女两个担忧着,李学武却是全无担心,娄钰认亲与否跟自己没关系,他只认娄晓娥。 娄父更不可能留得下,自己早就跟他说过了,不怕他反悔。 在内地李学武要顾及着娄姐,要遵守法律道德,可在港城,姬卫东可不认。 引调查部入局,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赚钱的脑子,就得提供听话的枪。 娄姐看了喝茶的李学武问道:“我爸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他又没变换身份,还是京城人,回自己家有什么危险”。 娄母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进了关不危险,到家才危险,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盯着我”。 “呵呵,放心吧,没啥事” 李学武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轻笑着安慰道:“您要是觉得不安全,还可以回俱乐部那边住,不都是一样的嘛”。 娄母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等她爸回来,我们还是去山上吧,也少些麻烦”。 李学武喝着茶没说话,可在娄姐的注视下又不得不说道:“都行,看您的,山上也方便呢”。 娄姐气的踩了一下李学武的脚,瞪着眼睛想骂他白眼狼,吃了就想跑。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低着头说道:“城里是不大方便,前些天下的通知,要坚持工商业维持和保护政策,正协等组织虽然都停止办公和活动了,也没说就解散”。 “可你们也都清楚,越是强调什么,什么就越是危险”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我建议您就在俱乐部那边负责餐厅的业务,没什么事”。 “可要说爸回来了,你们都决定上山去,也行,我都支持” 李学武看向娄姐说道:“主要还是你,做事要考虑周到些,你做事得当,爸妈也都放心些”。 娄姐抹哒他一眼,道:“怎么就说我了~” 李学武笑了笑,叮嘱道:“明天保卫科下山,俱乐部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的”。 “还有” 李学武又说道:“治安大队同八一六团合改编成了卫三团,驻地还在原位置,有些退伍和转业的人员需要安置,回头我让王小琴联系你”。 “放在俱乐部?” 娄姐皱眉道:“现在俱乐部还没有什么盈利,可养不了多少人的”。 “十个,俱乐部用十个就行,不能都用吉城来的人” 李学武没有避着娄母说工作的事,也在教娄家平衡之道。 “把吉城的人安置在俱乐部,也是为了钳制钢城的张万河等人”。 “当然了,你也知道,他们只训练了三个月” 李学武靠坐在了沙发上,迭着腿说道:“安排来俱乐部的十个人家也不是京城的,方便管理,忠诚可靠”。 “剩下的呢?” 娄姐看着李学武问道:“需要安置多少人?去钢城?” “都有,大概四百左右吧” 李学武现在也不确定需要安置多少人,但只要这些人来了,就能成为他事业的助力。 “东风船务、钢城回收、贸易项目、造船造车,鍕工生产,以及钢城、营城、越州和港城的港务”。 娄姐点了点头,道:“要是这样安排,能创造利润,也能发得出工资”。 说着话还跟李学武确定道:“他们都是要工资的吧,还有俱乐部这十个人……” “呵呵,当然要给” 李学武轻笑道:“你可别心疼钱,用这些人可跟用赵老四他们不一样”。 娄姐了然地点点头,道:“那我回头定个标准吧,不能都依着工人分级” “虽然现在的项目都很分散,但总有一天是需要集合管理的,有个良好的人事和财务制度,到时候集团化也方便” 娄姐这段时间的管理学和经济性确实不白学,老师们厉害,她学的也扎实。 李学武自无不可地点了头,说了这些人安置的要求和使用方向。 娄姐很理解李学武重视这些人的原因,相比起张万河的人、周常利这些人,以及钢城的本地人,这些老兵有着强硬的身体素质,坚决地意志,以及良好的纪律性。 她不知道李学武是不是故意招的这些人,正赶上事业版图急剧扩张时,真就把人力问题解决了。 这也侧面的证明了李学武下午跟她说的话并不虚,要人就真给人。 如果李学武能给她真正想要的人就好了,她盼了好久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学武又问了一些娄父在香港的事,跟娄母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可能是电台的架设,或者创业初期的忙碌,无论是姬卫东,还是娄钰,传回来的消息都很少。 李学武当然理解两人的做法,远水解不了近渴,港城的事还得靠他们,他心急也没办法。 说完全信任对方是不可能的,李学武能做的只是不断的套环,一环扣一环,就像在钢城的布局一样,环环都有锁,锁还连着锁。 世上哪有绝对的信任和安全啊,他用了手段都不敢保证娄姐一定不会怀上…… —— 李学武就开着那台m24回的四合院,把车交给了老彪子,让他明天送回俱乐部。 本来是想换车就走的,却是被二爷他们叫住了,说是得赶紧清理那些古董,不然真的搁不下了。 地下仓库早就满了,地上的几个仓库都掏噔出来存那些东西了。 李学武还真就没注意,院里堆着好多废品,以为是废品公司那边耽误收了呢。 走是走不了了,今天走了,下周再回来院里就没地方站了。 虽然说最近这些玩意送来的少了,可也有个回落的度。 时不时的还有人来卖这些玩意,可能是吓破了胆了。 李学武叫了于丽和老彪子等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开着卡车往黑夜里走,也不怕有危险。 折腾到了半夜,院里的仓库总算是清空了,李学武自己估摸着,以后得找个大一点儿地方盖博物馆了,不然可搁不下。 姥爷一直惦记的委托商店,真就让老彪子和沈国栋几个帮他掏着了。 街道那个老彪子仗着跟小卫认识,弄了点土特产,又叫了两个小崽子一咋呼,就给掏了。 其他的就得来硬的了,老彪子回来以后就干这个了。 他先侦查好了,让相熟的小崽子上门去闹,就说那处委托商店里有四舅文艺品。 委托商店都是供销社的产业,也是蛮横的很,可这年月,再蛮横的人,在小崽子的面前也是拉稀。 所以这就跟特么扫荡似的,老彪子在前面踩点儿,小崽子负责闹,沈国栋负责清空委托商店的仓库和库存,姥爷和二爷坐家里挑选。 事后老彪子按照废品价正常给了钱,还送了好多新奇玩意儿,事儿都是小崽子们顶着,他们一点边都没沾着。 沈国栋打着的也是回收站的幌子,明着就是小崽子们叫来回收破烂的,当着那些人的面也是按照破烂交易的。 李学武装车运走的东西里面,这一次有好多家具样式的东西,真是数不胜数。 好在是啊,老彪子做事有原则,普通寄托的东西没动,只捞了好家具和古董走,重在一个文艺大扫除。 只留下俗,带走了雅。 要依着小崽子们的意见,那定然是要把所有东西都拉走的,雅俗共赏。 可要是真这样,那可就捅了大篓子了,搬走古董家具还有说的,要是啥都搬,那还不是把人得罪死了嘛。 清走古董样式的东西,供销社只会想着小崽子们闹的,要是清走其他东西,供销社难免的要查东西去向。 回收站这边拉回来也不好处理的,搁在手里就是破烂,倒成了问题。 李学武要是在家,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冒险,一旦留下尾巴,后患无穷。 现在给了那几个小崽子钱,他们能卖这些东西,就能卖了老彪子他们。 好在是啊,东西是按照废品收的,还是当着委托商店那些人的面儿,给小崽子们的新奇玩意儿也只是书和像章,没什么价值。 要真是私下里又给了钱,那可真是大麻烦了。 有回收站这层皮,有一监所那个大炉子,有轧钢厂这些联合单位,也不怕有人找这些后账。 跟二爷几人着重交代不能再这么冒险,便开车回家了。 事业大了,担心的就多,人撒出去,收不回来就成问题。 李学武“闭关”一个月,真是心惊胆战,哪个人损失了都心疼,毕竟是老班底。 尤其是孤悬于外的姬卫东和娄钰,从娄姐的介绍中能知道,姬卫东跟他爸还在帮忙办手续选合适的收购对象。 娄钰没说跟那边家人见面的情况,这边也不好问。 李学武问了吴老师爱人的事,可娄姐不清楚,传回来的信息没有这个。 他现在只能等,等姬卫东那边的消息,等娄钰的消息,等五丰行的消息。 这阵风过后,不知道艾佳青还会不会回来了,他很重视这个合作对象,最好能搭上对方的船。 在港城,现在乱的很,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没势力,谁都能刮你一层。 还是做金融行业的,手里面没有家伙,谁认你是开银行的,抢你没商量的。 他现在唯一可控的就是,娄钰不回来,黄金不会过去。 黄金过去了,娄姐就过去了。 娄姐过去了,闻三也就过去了,李学武给他们准备的人和家伙也都能过去了。 横推港城的武器装备他没有,但保护好这些钱,保护好生意,组建个安保公司的火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保公司用不用迫击炮? —— 周一,当李学武的指挥车迎着朝阳开到轧钢厂大门前时,站在岗台上的保卫给出了特别标准的敬礼。 韩建昆降下车速,给了一个鸣笛,随后开进厂区。 路两边走着的行人看见保卫处的指挥车在这个时间进来,心里算计着时间,一个月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保卫处之虎又回来了。 是的,保卫处之虎又回来了,有些人松了一口气,有些人捏了一把汗,有的人笑,有的人哭。 李学武同以前一样,到了保卫楼下车,上楼,开会,办公。 萧子洪是第一个来李学武这边汇报工作的,两人谈了有半个小时,随后又一起参加了保卫处的周一办公会。 等再回到办公室,各科室一把手开始来找李学武单独汇报工作。 李学武手里要批着这一个月以来积压的文件,还得同来汇报的人沟通工作。 沙器之闲了一个月,现在却忙的连轴转。 刚抱着一摞文件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便在走廊里遇见了哭着的周瑶。 “怎么了这是?” 沙器之看了看周瑶的模样,这变化可真大,留着中性的短发,穿着保卫处制服,如果没哭着,应该用英姿飒爽来形容的。 其实问完他就后悔了,看了一眼大办公室,周瑶一定是知道她那几个同学的事了。 这事说起来真揪心,他还想着让办公室里的人少扯闲嘴的,知道周瑶今天回来报到,可他一忙起来就忘了这茬儿了。 他手里抱着文件呢,也不知道咋安慰她是好了,这一个月以来,这样的事还少了? 周瑶捂着嘴低头哭着,微微摇着头,表示不用沙器之安慰她。 沙器之正想着把文件放回屋里,再找个地方好好劝劝她,一会儿还得带她去找处长报到呢。 关于周瑶的培训和任用还得请示李学武,这是领导特别关照和培养的,这次回来一定要重用了。 “徐主任~” 他还没转身呢,就见着徐斯年从楼梯那边走了过来。 徐斯年也是见着他了,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李处长在家呢吗?” “领导在办公室呢” 沙器之微笑着应了一声,又说道:“我给您沏杯茶”。 “甭了,就说几句话的事” 徐斯年笑着摆了摆手,走过沙器之身边的时候也看见捂着脸哭的周瑶了。 “这小伙子谁啊,怎么哭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 沙器之张了张嘴,听着周瑶哭的更大声了,苦笑着说道:“徐主任,您快去找我们领导吧,不然一会又有事了”。 说完用抱着文件的手拉了周瑶的衣服,扯了她推着进了大办公室。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又看了这两人一眼,嘀咕道:“什么毛病这是?” 他是专程来找李学武的,有公事,也有私事。 进了办公室,看见李学武办公桌上的那一大摞文件,笑着说道:“嚯~~~日理万机啊!” “寒碜我是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了对面的椅子,嘴里却是说道:“回头我就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搬你那去,就说你替我办了”。 “呵呵,我可不敢越俎代庖啊” 徐斯年伸手翻了翻李学武批阅好的文件,撇嘴道:“现在谁还拿我老徐当回事啊,我替你签字,怕不是连厂办的门都出不去”。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好笑地说道:“我怎么闻见了一股酸味啊?~” (本章完) 第793章 我的好兄弟 第793章 我的好兄弟 “嘿~嘿~嘿~”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幸灾乐祸的模样就可气,敲了敲他的办公桌,道:“看我热闹是吧?” “呵呵呵~” 李学武将签好意见的文件放到一边,又拿了一份文件看了,嘴里轻笑着说道:“你都把我整糊涂了,哪来的热闹啊~” “还不热闹呢~!” 徐斯年胳膊拄在办公桌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可别跟我说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套啊!” 说着话指了指门口道:“你要是敢这么说,我可点沙器之的名了!” “您叫我啊徐主任~” 他是背着手指的,可凑巧了,沙器之还真就刚进门,听了个正着。 徐斯年这个无奈啊,要论打岔,还得是这些秘书们玩的妙啊。 李学武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对着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道:“给徐主任上杯茶”。 说完又看了看徐斯年,道:“老大火气的”。 “是” 沙器之看了徐斯年一眼,笑着答应,手里却是麻利地在门口的茶柜边忙活了起来。 徐斯年却是叹了一口,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可不是在跟你诉苦,更不是在给你找麻烦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徐斯年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沙器之端着茶杯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刚才周瑶回来了,我刚哄好的,又让徐主任给弄哭了”。 “啥?” 徐斯年侧着身子看了看沙器之,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刚才在走廊里哭着的是保卫处的大学生啊。 也许是心虚,怕沙器之说出刚才的事,等他放下茶杯后便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出去吧。 李学武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老徐,对着沙器之点点头,这才又对着徐斯年问道:“欺负我们保卫处的同志了?” “嗨~没有的事儿!” 等沙器之出去了,这才又转回身,想要说什么,却又忘了要说啥:“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要给我找麻烦” 李学武手里忙活着,嘴里则是逗了徐斯年一句。 徐斯年却是知道他在开玩笑,自己也笑了笑说道:“这小子,我刚酝酿好的情绪都给我整没了~” “那就重新酝酿”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徐斯年来这里抱怨,带着满腔的“为我做主”模样,全是在表演。 徐斯年丝毫没有被看穿的窘境,认真地说道:“我可跟你说真的呢,轧钢厂的安全环境离了你可真不成!” “你瞅瞅前段时间闹的,像什么样子嘛~” 徐斯年悲愤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想过轧钢厂有一天会变成这么个样子,更没想过有一天机器不吃人,思想开始吃人了”。 “哎~哎~哎!” 李学武用钢笔尖点了点对面,提醒道:“注意措辞啊,还厂办主任呢,乱说话可不行啊~” “我在你这说说都不行了~?” 徐斯年摊了摊手道:“你整死我得了,省的我憋气遭罪了”。 李学武可没搭理他这幅推心置腹的样子,而是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谁没让你说话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自由”。 “得了吧~” 徐斯年喝了一口茶,撇嘴道:“你先把轧钢厂的治安捍卫好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地放下手里的文件,对着徐斯年说道:“轧钢厂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更不是保卫处能干预的事”。 说着话示意了桌上的文件道:“保卫处做了多少,你应该能看得见,今天你上班时能看见大门口岗台上站着端枪站岗的保卫,就是我奉行职责的最大保障”。 “我知道轧钢厂发生了什么,我也很痛心” 李学武看着眉头紧皱的徐斯年说道:“跟你一样,轧钢厂也是我的家,也是我的立身之本”。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做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李处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平静地说道:“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说的轻巧啊,身在局中,又有多少人能清醒着走出来的” 徐斯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应该能清楚地认知到一个工厂是不能有两套管理班子的,对吧?” “就像红旗和东风?”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嘴里回复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组织正确性的客观规律?” 徐斯年皱眉道:“难道非得经过争斗和妥协才能达到那种平衡嘛?” “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嘛?” 徐斯年苦闷地说道:“都说的是为了轧钢厂好,都想着带领轧钢厂走向辉煌,屁!” “你小孩子嘛?!” 李学武皱眉道:“还用我教你啊,物竞天择懂不懂,你真当干组织工作是请客吃饭啊!” 说完敲了敲桌面,道:“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才哪儿到哪,万里长征第一步,要坚持住啊”。 “我!……唉~” 徐斯年无奈地摆了摆手,道:“你是有水平的人,眼光和思想高度都远胜于我,未来你的发展势必不能局限于此”。 说着又示意了对面的办公楼,道:“现在厂里有谠组在负责组织工作,有厂办在负责生产工作,又有管委会在负责这两方面工作”。 “就像你说的,早晚会分出个胜负来” 徐斯年喝了茶杯里的茶水,看向李学武说道:“这里面的凶险并不比上个月的小,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吧”。 说完话便站起身,叮嘱道:“九点,小会议室,谠委会议”。 “现在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也是你兼着?” 李学武挑眉看了要走的徐斯年一眼,道:“不开管委会会议,开谠委会?” “呵呵,我哪有那个才能啊” 徐斯年侧着身子对李学武笑着说道:“管委会办公室主任是你的好兄弟,张国祁张主任”。 看着徐斯年出了屋,李学武这才哼哼一声,嘀咕道:“敢情还是发牢骚~”。 “处长,周瑶回来了” 沙器之带着周瑶走了进来,一边示意周瑶坐,一边去换了一杯茶。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笑着说道:“挺精神的”。 被李学武赞了一句,周瑶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办公桌前面坐下后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 李学武看着她眼圈红红的,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三个月没白锻炼,是有股子英气了”。 “您是故意的吧~” 周瑶看着李学武委屈地说道:“您明明都知道我报到出了错,也不说……” “呵呵,挺好的” 沙器之将茶杯端给她,笑着说道:“看你现在都能打我十个了”。 周瑶不满地嘟嘟嘴,随后接了茶杯道了谢。 她算是看出来了,都知道她报到出错了,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沙器之开了句玩笑,便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出去了。 周瑶见办公室就剩她和李学武了,神情又落寞了下来,轻声说道:“处长,您知道……” “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李学武知道周瑶想要问什么,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很遗憾,我没有在厂里,当时是萧副处长处理的”。 “我知道,刚才沙主任跟我说了的” 周瑶低垂着头,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出事的三人都是她的同学,傅林芳还是跟她比较要好的,她是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事的。 尤其是办公室里那些人嘴里说的,好像把他们这些大学生都魔化了。 虽然沙主任告诉她不要受这些人影响,可她毕竟心还是乱的,难免的要悲伤。 李学武抽了桌上的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嘴里安慰道:“人贵自救,在自尊、自爱、自重”。 “我明白的” 周瑶接过纸巾擦了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就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嗯,这就是人生啊” 李学武点头道:“希望你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学会一些东西,尽快的成长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处长” 周瑶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您给了我去训练和学习的机会,我会尽快整理好自己的”。 李学武欣慰地点点头,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道:“眼泪并不会让咱们更坚强,可却是感情的寄托,我很理解你”。 “处长!” 门口,韩雅婷走了进来,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笑着问道:“我是不是得说声恭喜啊?” “处长……” 韩雅婷舔了舔嘴唇,有些脸红地说道:“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责备道:“论公,你是我的同志,是保卫处的一份子,论私,你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要共同承担”。 说着话点了点站起身来的周瑶道:“这是周瑶,你认识的,刚刚从训练场参训回来,人给你了,好好带”。 “是!” 韩雅婷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即接过李学武手里递过来的人事命令看了一眼,副科长。 她是女同志,还是身处保卫科这种一线的岗位,她的个人情况是要如实向组织汇报的。 所以李学武知道她怀孕了并不稀奇,而给保卫科增配一个女性副科长,也是在照顾她。 虽然是在说着要她把人带好,可她明白,李学武的意思是接班。 她身体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是要有人来帮助她完成保卫科的管理工作的。 原来李学武是准备培养樊华的,可她自己犯了错误。 现在只能用周瑶了,这姑娘在训练基地能坚持下来,沙器之说的,能打他十个。 “处长……” 周瑶在接过韩雅婷递过来的文件看过之后,迟疑着说道:“我……保卫科……” “我相信你可以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在桌上的文件堆里找出一本文件,放在了对面,道:“这个,就作为你履新保卫科的第一个案子吧”。 周瑶看了李学武一眼,犹豫着拿起了文件夹,看向文件名字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手哆嗦了一下。 《傅林芳自缢案》 —— “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 景玉农眉头紧皱,看着手里的文件,语气都变得锐利了起来。 “对,就是一百五十万” 李学武淡定地点了点头,看着景玉农说道:“景副厂长,您即便是再强调,那文件上的数字也不会少俩零”。 景玉农嘴角微扯,忍不住抹哒了李学武一眼,又将目光看向杨元松和程开元。 “这个项目在申报的时候可是没有定这么大预算的” 说着话还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强调道:“当时审批的预算只有二十万,超出这么多……!” 杨元松也是皱着眉头,不过没有说话,他是谠官员,不是厂办公会议的干部,对于业务方面的工作,他时刻抱有自觉和谨慎的态度。 杨凤山不在,劳动改造期间,他将不再执行厂长的义务,厂里的生产和管理业务暂时交由程开元署理。 程开元代理了厂长职务,可也在矛盾之中,进一步,要带着厂办跟李怀德的管委会争这个权限。 退一步,他只能服输,跟着李怀德做副手,以后轧钢厂李怀德说了算。 书记找他谈过话了,他还没有明确的态度,权衡利弊也需要思考的时间。 今天的会议议题有很多,主要研究的是前段时间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关于设立联络站和招待处的事宜。 还有红旗社消散后的这段时间厂里发生了太多变故,需要做出调整和安排。 尤其是人事方面的,从上到下,是要确定领导权和管理权的。 任何谠委成员都能在会议上临时提出议题,李学武抛出来的就是炼钢厂收购案的那一百五十万。 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轧钢厂采购的机械轻松超百万,可说小也不小,都够建多少栋居民楼的了。 “先听听李副书记的意见” 程开元很会说话,在会议桌上并没有称呼李副处长,而是选择了李学武组织内的职务。 李学武摊开了面前的文件,开口介绍道:“先解释一下最初的申请预算,也就是那二十万”。 “按照炼钢厂方面介绍,要完成千吨货船基本维修和新造任务,至少需要几千平米的操作车间” “按照车间大小,以及造船所用机械的基础评估,综合考虑现有造船厂的生产能力,这才有了二十万的预算评估额度”。 李学武解释完,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道:“这是技术处、工程处和财务处联合组建的评估小组提供的意见”。 说完又敲了敲手边摊开的文件解释道:“在考察造船厂的时候,炼钢厂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本着节约和利益最大化的方针对沿海造船工厂进行了考察”。 “这里,也就是营城造船厂恰巧在此时进入到了考察组的视野” 李学武看着手里文件介绍道:“营城造船厂是新建工厂,有在建造船车间七万平米”。 “包括整套的船体车间、机电车间、船运车间、居装车间、机加工车间等等”。 “单就机加工车间而言,作为主要车间,其在建厂房长一百二十米,宽四十二米,中跨十八米二十吨吊车,两边跨十二米五吨吊车”。 “造船厂全厂两千多名职工,有成熟的设计部、施工部、管理部等部门,在建厂区有职工生活区和厂房……” 李学武在介绍完营城造船厂的基本信息后,看向会议桌边的众人,说道:“营城之所以决定出售造船厂,不是因为它不值钱,恰恰相反,是它太值钱了”。 “收购价一百五十万,这是在营城造船厂主体车间缺少钢材前提下协调决定的,也是在当前的大环境下综合考虑的” “价格是炼钢厂和营城方面综合评估的,轧钢厂可以成立专门的调查组进行再审核” 李学武示意了门口准备桌旁炼钢厂驻在轧钢厂的办公室人员,把相关的文件准备好,相关的领导可能会查看。 李怀德招手要了一份,景玉农和程开元等人随后纷纷抬手要了副本。 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他们已经在正式考虑这份议案了。 一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轧钢厂拿的出,但得动整体预算,这跟建设居民楼和联合企业是两码事。 居民楼是计划外的,是没有综合预算的,联合企业是合作工厂,可以做预算,但是要考虑分摊。 造船厂收购案是整体划转,就像是当年收购炼钢厂一样,在商谈收购的那一刻起,造船厂的人事和财产就被冻结了。 而在收购案结束后,所有人员和财产关系都将划转到轧钢厂体系内。 直白点说,上面允许轧钢厂钱兼并其他工厂,但对轧钢厂新造工程持保守态度。 理由很简单,无论是轧钢厂兼并多少企业,钱都是在财政口划转的,只是左手倒右手而已。 但新建居民楼不一样,这是在从财政掏钱往出扔。 当然了,这是从宏观意义上看预算计划,具体到工厂的运营和实际需要,是要考察能力和审核目的的。 在座的所有人都很清楚,李怀德能大开大合的拉起管委会的队伍,跟贸易项目有着很大的关系。 而现在李学武主动提出造船和航运业务,也是契合贸易项目,以及炼钢厂原材料进口、钢材运输等业务。 从收购造船厂的出发点和经营目的上来看,自然是有理由的,但一次性收购这么大的工厂,所有人都在心里衡量着肩膀上的担子。 造船厂不是收购回来就算了的,是要持续投资,把在建厂房造完的,还得造出船来使用或者卖掉。 不能实现盈利,或者说完不成上面交代的生产任务,造船厂这一收购项目就是个失败的产物。 到时候自然是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李学武今天发言并不代表到时候他需要承担责任。 谁签字,谁承担。 而现在,按道理来说是需要杨凤山签字的,可杨凤山不在,那就看李怀德和程开元的意见了。 主动承担这个责任,签下这个字,那就代表这个人在生产和管理权限上的话语权。 以后出了事,他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真盈利了,他也会获得相应的成绩。 当然了,这说的是主要责任,次要责任就是附属签字的相关副厂长。 涉及到了什么业务,相关的副厂长就得签字。 如果不想签字,那就在会议上明确表达自己的意见。 到时候该签字签字,有会议纪要作为参考,到时候出了事,也跟他关系不大。 同样的,他反对了,造船厂有了成绩也跟他没关系。 所以说谠委会议就像是个牌桌,即便是你有了上桌玩牌的资格,你也不一定有玩牌的能力和胆量。 总不能把把都弃权吧,长而久之牌桌上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李学武刚上桌,但已经打出了很漂亮的一手牌,上个月的对对胡,这一次的大龙,都证明了他有上桌的资格,也有玩牌的能力。 程开元需要签字,他自然是看的很认真,磕了磕手里的烟灰,眯着眼睛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李副书记,依着你的意思是,咱们是赚了?” “呵呵呵~” 屋里众人都轻笑了起来,李学武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本来我是想准备二十万买车的,可从四儿子店溜达了一圈没有合适的。 突然看见一款价值千万的豪车因为缺了四个轱辘,所以标价一百五十万出售。 我仔细想了想,巧了不是,我们家是做轱辘的,也有能力买下这台车,只要买回去不就是白赚小一千万嘛。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众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在内心已经被李学武的话影响到了,但都很冷静。 不能你说这玩意儿值一千万,我们买回去就是赚的,他得跑出一千万的价值才行呢。 李怀德也跟着笑了笑,抽了一口烟,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东风船务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问完这一句后,他又向众人解释道:“销售处要在越州开办事处,同乌城一样,还有津门”。 他的话很简单,但众人都很清楚,乌城是用火车来完成贸易的,这几趟跑下来,贸易项目赚海了。 最赚钱的时候到了,秋季和冬季会有源源不断的边疆特产来到京城。 只要销售处不发蒙,财务处不算错账,今年的轧钢厂年中账一定很漂亮。 现在李怀德又要扩张贸易,从西调整到了南,取消火车运输,改为航运,这就是收购造船厂的背景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开口介绍道:“东风船务负责人已经同炼钢厂协商好,会完全承接咱们厂的贸易项目货运订单”。 “好” 李怀德笑着说道:“火车运输的限制太大了,而航运的成本要远远低于火车运输”。 景玉农插话道:“李主任,要使用航运服务贸易,也不用买个造船厂吧,更不用买这么大的吧?” 说完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舔了舔嘴唇,提醒道:“就算是咱们买了就赚了,可它本身的价值体现在哪啊”。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景玉农不要急,随后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道:“听李副书记讲”。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解释道:“并不是为了运输货物才决定收购造船厂的,而是有了收购造船厂的意向,才决定的贸易发展方向”。 先是纠正了一下船厂和贸易的前后关系,又才继续说道:“轧钢厂有着丰富的工业制造能力和潜力,向行业上下游发展只能寻求更好的制造业项目”。 李学武敲了敲造船厂的收购项目书,说道:“干贸易咱们可不是老手,可工业制造,咱们轧钢厂可是手拿把掐啊”。 说着看向景玉农道:“景副厂长,无论今年轧钢厂的任务完成度超过多少,一到年底,咱们账上就会归零,重新制定预算”。 “轧钢厂年年超额完成任务,就代表了咱们的工业生产能力有溢出的,这是需要消耗掉的” 李学武示意了程开元说道:“程副厂长您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高溢出生产实际上就是在浪费潜能” “将溢出产能转化为其他工业生产计划才是合理的调配潜能” “所以,资金不是问题” 李学武攥着拳头微微敲了敲手上的文件,道:“问题是轧钢厂有没有信心迈出舒适圈,走出自我革新的关键一步”。 ——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程开元同李怀德一起走出了会议室,边走边笑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不佩服都不行”。 “哈哈哈,你才是良将啊!” 李怀德笑着拍了拍程开元的胳膊,道:“年轻人,总有些激情和理想,急于做出成绩嘛,你得多理解”。 “不不不~!” 程开元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语气很认真地说道:“李副书记确实言之有物,这不是一般的年轻人能比的”。 说着话点了点身后,对着李怀德说道:“放在保卫处真是可惜了,我看担任生产管理处处长都够格”。 “哈哈哈~” “哈哈哈~” …… 两个老狐狸之间的语言碰撞并没有影响到李学武的心情,他还在会议室,同留下来的景玉农做着进一步的沟通。 营城造船厂收购案已经获得了全票通过,前期工作暂时还由炼钢厂负责,但轧钢厂会委派一只工作组到营城开展工作。 同时关于营城造船厂的管理人员抽调方案也已经开始准备了。 也就是说,当会议室大门拉开的那一刻起,又有一个副厂级的干部要产生了。 原营城造船厂的厂长自然是不能用了,人家也不会留,其他管理层干部除了设计和生产相关的,也都会在冻结令取消后协调调走。 景玉农留下来,跟李学武以及炼钢厂驻在这边办公室的人确定收购案的具体细节。 两人坐在会议桌拐角处,身边围拢了好些人,不仅仅有炼驻办的,也有财务处和人事处的,还有景玉农的秘书李雪。 以李学武和景玉农为主,两人就收购案上的细节逐条研究和分析,代表轧钢厂去完成收购的厂领导就是景玉农。 这是刚才会议上确定的,而作为这个项目的推动者,景玉农自然是要找李学武来谈的。 李雪就站在景玉农的旁边,随时会给她提供需要的资料,以及那边财务处和人事处给出的收购方案预案。 景玉农去主持收购案,自然不是一个人去,也不是带着十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她不仅仅要准备好财务人员,去那边接管账目、审计财务、完成拨款等等,她还得在那边组建一个完整的人事管理班子。 谁让她管着人事处和财务处呢。 收购案的提出和筹备不容易,完成收购和接收更不容易,可不是李学武在会议上指点江山随便说几句就行的。 李学武能推动甚至影响表决结果,但他实属不愿意做这种费脑子的活儿。 要论财务管理和人事管理,他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得说句公道话,轧钢厂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景玉农。 这也是李雪在传达了景玉农的求助信息过后,直接点了张国祁的名,必须在王敬章对景玉农动手前干掉他。 李怀德在同李学武沟通和商议轧钢厂未来的管理班子时,他也坦言景玉农是一把好手,是得用之人。 李学武给他的建议也是如此,既然李怀德无心财务和人事这种劳心劳力的工作,那就放开手,表现出应有的气度。 李怀德最不缺的就是气度,这老家伙精明的很,有人替他做工作,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只要认同他的管理和领导,那在一些利益问题上看的很大度。 从对待董文学一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很舍得拉对方上位的。 董文学进入领导班子说是谷维洁一手推动的,倒不如说是李怀德主动让开了位置,舍弃了自己的利益成全了他。 景玉农也是在经历过同杨凤山的合作冲突过后,看到了这一事实,才主动同李学武表达了转变立场的态度。 而李学武也很会做人,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把李怀德推到了前面,请景玉农自己同他沟通。 当然了,李学武提前跟李怀德打过招呼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两人谈话的效果还是很好的。 在会议上景玉农讲的意见和发表的看法是很中肯的,她是负责财务和人事的领导,对每个项目都有审核权。 看着很严厉,实则是工作需要,一旦进入正常的工作程序后,李学武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专业能力和水平了。 其实李学武很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只要她脑袋不卡壳,来点非主流的想法和意见,什么都能谈。 有的时候你会发现,即便是你讨厌一个人,可你也会被他的专业程度所折服。 你是愿意带着一群笨蛋干工作呢,还是愿意跟一个专业的人合作呢? 当然是合作了,李怀德那种笨蛋都知道怎么选,李学武难道比李怀德还笨? 至于以前的那些不开心,当然是留在以后慢慢算账了。 在同景玉农商议完,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辛苦你了,景副厂长”。 “知道我辛苦,不搞这个收购案好不好?” 景玉农面带无奈地跟李学武开了个玩笑,随即也站起身,跟着李学武一起往会议室外走去。 身后几个部门的人当然是要整理材料,完成刚才两人商议的那些内容。 领导嘛,当然是做决策的了,还能事必躬亲啊,诸葛亮那样的聪明人都会被累死,那就说明他不是聪明人。 “说实话,就算是我不提出这个方案,早晚也会有别的发展方向被提出来”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工业生产就像是在往水桶里面放水,满了,就装不下了,洒在外面的都是浪费的,只能找个新的水桶接着”。 “很形象,就连我这个生产管理门外汉都听明白了” 景玉农笑了笑,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能说说联合企业当初的规划嘛,如果是你来负责,不会有今天的结果吧?” 这算是什么? 认输嘛? 投桃报李? 还是别有目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示意了李怀德的办公室说道:“正巧要去李主任那汇报钢城的生产基地工作,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起参与一下?” 景玉农微微一扬眉头,笑了一下,道:“当然,走吧”。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请她先走,既然对方已经表态,他就不能无礼了。 说一笑泯恩仇还早了点,等什么时候把联合企业还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李学武的小心眼是很可怕的,徐斯年就不敢轻易得罪他,这小子记仇的很。 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看了走廊里的李学武和景玉农的背影,是要往李怀德那边去的,挑眉一笑,意味深长。 “徐主任” 李雪从会议室里出来,看见徐斯年站在门口,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徐斯年转回头看见李雪也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这是定下来了?” “还没呢~” 李雪微微一笑,道:“条款太多了,还得协调其他部门做审核和计划”。 说完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道:“那徐主任您忙,我过去了”。 徐斯年笑容愈发的深刻,点点头,看着李雪走远,嘀咕道:“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妹”。 当初李雪还是他力主放到厂办来锻炼的呢,就因为和李学武的关系,他想主动一些的。 万万没想到啊,李雪被景玉农要去了,两人相处的还挺好。 以前他还想着呢,会不会是景玉农用来挟制李学武的,或者表达一种什么态度。 毕竟当时景玉农是站在杨凤山一边的,可跟杨凤山相处的并不融洽,她的动作当然会被人猜测。 事后徐斯年也想过会不会是景玉农在给自己留后路,当时还含糊来着。 谁承想啊,杨厂长真的出了事,李怀德还真就起来了。 他是听说了的,景玉农同李怀德私下里约着见面了,是李学武给安排的。 当然了,徐斯年并不是说这样不好,都是轧钢厂里的干部,无论是在厂里沟通,还是私下里谈工作都是应该的。 他也是处级干部了,正治上哪有永远的朋友,景玉农不选李怀德,难道选新来的程开元啊。 书记找程开元谈话的事他当然清楚,可能只有程开元还在寻思自己要不要站出来主持工作,平衡李怀德的影响力。 当局者迷糊了~ 李怀德在厂里多少年了,他才来多长时间,李怀德的布局已经渗透全厂了,他手里有几个人。 要厂里人闭着眼睛选都不会选错了,现在程开元合作还是好的,要是敢炸刺,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杨凤山。 甚至比杨凤山都不如。 毕竟李怀德可不是王敬章那种废物,真要动起手来,扫地劳动是不可能的了。 今天徐斯年去找李学武谈话,也是有留后路的意思,他还是有些骄傲的,不想主动贴到管委会去。 别看他以前经常参加李怀德的饭局,跟李怀德的关系好,跟李怀德这一边的干部关系好。 可你要让他主动巴结李怀德他是做不到的。 以前那是一个锅里论交情,现在李怀德另起炉灶,他要是心急火燎地去登门,别说其他人戳他脊梁骨,就是李怀德都会瞧不起他,他自己也看不起他自己。 当然了,李学武要是能拉他一把,他也是愿意做事的,办公室主任就是这么个工作性质。 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换领导了,可他不依旧坐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以前无所谓了,但是现在他的危机感很足啊。 因为张国祁是李怀德的心腹,又是这一次的得力干将,他还听说这小子没少给李怀德上水。 这不嘛,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已经定了张国祁了,算是论功行赏,他眼气不得。 今天给李学武递了话,他暂且等着便是了,如果真不成了,他还得另谋出路。 徐斯年的出路李学武已经给他想好了,这个时候,由李怀德主持轧钢厂工作了,他还真就不大合适做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主任,让徐斯年同志担任造船厂厂长怎么样?” (本章完) 第794章 最好的选择 第794章 最好的选择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回来后一定会来自己这里汇报工作的。 可是,他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的晚。 倒不是说一上午的事,而是李学武在会议上提出的造船厂收购案并没有跟他提前沟通。 这还是他上任管委会主任后,第一次遭受“漠视”。 他现在厂里有着绝对的影响力,对谠委、对厂办,都能直接干预工作。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李学武要推动一个项目的落地,一定是要寻求厂里各领导的支持,他就是李学武最大的支持。 可从刚才的会议来看,李学武回来后并没有跟他沟通,直接在会议上提出议案,并且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这是什么意思? 埋怨自己? 责怪自己? 还是不甘心没有在这一场风波中获得收益? 李怀德听着程开元的口风,回到办公室就开始犯嘀咕。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对李学武不起了? 怎么特么有种恋爱的烦恼了呢!? 他并没有忘了李学武,他也不会忘了李学武,他知道李学武的能力。 虽然听到李学武转职的时候他也有过想法,但那只是一时的,他还是很倚重李学武的。 李怀德深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高低,做业务他不想,也不在行,是一定要用到有能力的人。 而李学武就是他能用到的最有能力的人。 上周他还想着李学武什么时候回来,好约在一起谈谈工作,尤其是下一步的安排。 从跟李学武摊牌,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其中没有李学武的帮助和支持,他是亏心的。 可要说论功行赏,李学武的这些帮助都是隐形的,不似张国祁那样的冲锋陷阵。 还有,以李学武现在的年龄,他已经是升到顶头了,再升就不是赏了,而是捧杀。 他可不敢这么做,李学武能算计得了别人,也能反过来算计他。 这是一把锋锐的钢刀,整不好掉过头来就给自己一下子。 所以当李学武同景玉农一起进来的时候,李怀德显得很是热情。 也没在办公桌那边坐,请了李学武两人在沙发这边坐了。 栗海洋笑着给两人上了茶,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充满了敬仰。 李学武是离开了一个月,可离开的这一个月并不代表李学武的影响力降低了,反而是抬升了一大截。 从轧钢厂内部来看,大家明显的感觉到,李学武外出学习后,厂里的治安环境坏了很多。 所有人都在说,搞工程的萧子洪干不了保卫的活,没有那头猛虎镇着,厂里要乱。 果然,这一个月每每发生事端,车间和机关里都会谈论关于李学武的事。 李学武在的时候怎么怎么安全,怎么怎么办案,李学武不在的时候这不出事了嘛!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保卫处需要领导者,群众需要保护神,轧钢厂需要镇山虎啊。 再一个,从外部环境上来讲,李学武在培训学习后,卫戍区就已经来人协调关于李学武干部身份的事宜了。 李学武正式转任职卫戍区,那就是卫戍区的干部,还是团领导,真正掐着枪杆子的人。 以前说保卫处之虎只能是畏惧,这一次真真的是敬仰了。 机关里那一阵都传疯了,说李学武能掐会算,料事如神,孔明在世,运筹帷幄…… 就连看李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觉得作为李学武的妹妹,李雪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的憨厚老实。 李雪也很无奈,她有想过自己会活在二哥的影响下,万万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她已经很低调了…… 谁又不低调了,栗海洋作为李怀德的秘书,水涨船高,他也很低调。 栗海洋一直拿李学武作为学习的榜样,模范的对象。 这一个月李副厂长过的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风光,那么的顺利。 他也不止一次的听李副厂长念叨李学武,比如李学武在会如何如何…… 王敬章最疯狂的那些天,没有李学武护着他下班,李怀德显得很是暴躁,栗海洋感触最深。 现在李学武回来了,看他身上的气度愈加深厚沉稳,比一般的副厂长都让人敬畏。 景玉农听着李学武同李怀德笑着寒暄,汇报造船厂的工作,看着李怀德秘书的服务态度,很能感受到李学武的个人魅力。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到底是如何修炼成这般成熟稳重模样的? 就连她在机关工作多年的眼光都看不出李学武的深浅,这人真是了得。 李学武注意到了景玉农看自己的眼神,转过头,笑着问道:“景副厂长,您看呢?” “呵呵~” 景玉农轻声一笑,示意了李怀德说道:“这得看李主任的意见啊”。 “哎~” 李怀德笑呵呵地说道:“你是主管人事的领导,应该听听你的意见才是啊”。 景玉农笑眼微眯,顿了一下,开口说道:“年中会议刚过,原则上来说是不宜再动已经调整过的干部的,恰好徐主任不在此列”。 “徐主任在厂办工作多年,有丰富的管理和领导经验,资历很深,由他出任造船厂厂长一职我是没意见的” “这一次的干部选调,人事处也会按照这一原则进行考察推荐,重点放在工程、技术和生产上” “尤其是工程管理一项,咱们厂是吃过亏的,造船厂还有在建项目,属于重点管控项” 景玉农的语气很认真,意见也很中肯:“咱们厂正在面临管理、技术和生产等方面的转型变革,选人用人应该本着谨慎的态度考察任用”。 “嗯,你说的很对啊” 李怀德思考着景玉农的话,想着李学武给他汇报的情况,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还是由你牵头,我同维洁书记那边协调一下”。 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谈的,李怀德倒是没含糊,或者说现在的他根本不在乎藏着掖着的,直接跟景玉农袒露自己的意向。 景玉农也明白李怀德的意思,她牵头,李怀德和谷维洁支持,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也有点坐在一旁的李学武的意思,看来上午李学武回来第一场参加的会议,对不少人都产生了影响啊。 李学武的提案,李怀德的反应,谷维洁的支持,其他人的意见,是否让程开元觉得李学武要离心离“德”了? 或者说这就是李学武故意做给李怀德看的,让他重新审视李学武轧钢厂现在的影响力? 不怪景玉农这么想,李怀德初掌权柄,可谓是锋芒毕露,横扫千军。 只一个月,厂里的大学习活动完全被他掌控在了手里。 一个工纠队,一个文宣队,李学武打造的两柄利器,直接助他一步登顶。 现在她想看的是,李怀德怎么处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又怎么协调李学武在他这里的利益关系。 在景玉农想来,不仅仅她想看,厂里所有领导都想看。 尤其是急于恢复平衡状态的杨元松,他现在这个班长身份可危险的很。 以前都拿李学武当孙悟空,怕他闹,怕他火力全开。 可现在有些人已经顾忌不了这么多了,为了平衡李怀德和管委会,只要李学武和李怀德之间露出一点缝隙,就会有无数的苍蝇飞过来。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请她来参与同李怀德的汇报,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呢。 看戏嘛,坐前排。 “那么,厂办主任应该由谁来接呢?” “这个嘛……” 听见景玉农问,李怀德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现在张国祁担任着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而管委会又跟厂办一套人员两个牌子”。 说着话还扫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看张国祁同志可以把担子挑起来,他是老人了,这方面应该是能胜任的”。 景玉农也把目光扫向了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考虑李副处长的”。 “哈哈哈,不不不” 李怀德笑着靠坐在沙发上,摆手道:“这个不行,不用考虑,学武同志当然能胜任这个职务,但保卫处更需要他”。 李学武看了一眼景玉农,笑着说道:“先不说年龄和资历,就是能力我也比不得张主任,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哎~~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点着李学武说道:“造船厂这个事你还得盯一下,你跟徐斯年的关系不错,该帮忙得帮忙”。 “尤其是造船厂正式开工以后的项目问题” 李怀德认真地强调道:“既然你回来了,那贸易项目你还得拿起来,包括造船厂的事,后面怎么运作你心里要有个数”。 这话太直白了,就差当着景玉农的面分蛋糕了。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现在大学习活动已经入到了正常阶段,张主任那边也有了时间和精力,贸易项目是不是仍由张主任负责?” 李怀德微微皱眉,道:“大学习活动还是需要深入开展的,管委会这边的工作也有不少……” “领导,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钢城那边的工作也很急” 李学武在他开口定下这件事前插话道:“炼钢厂的特种钢材和合金钢材冶炼技术已经成熟,工业生产基地的筹建条件已经成熟”。 一边介绍着钢城的情况,李学武把几份文件放在了李怀德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小五金生产建厂的项目书,产品主要包括建筑五金、家庭五金、水暖五金等类别,主要供应方向是民用市场” “这是工具类五金生产建厂的项目书” 李学武拿出第二份文件递了过去,解释道:“工具类五金商品类别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工业化生产工具,一个是家用生产工具”。 说着话站起身,走到门口外面看了看,见炼驻办的人准备好了,便招招手,示意他们把东西带过来。 栗海洋站在门口看半天了,听见屋里刚说的话题才知道为啥炼驻办的人推了一大堆工具过来这边站着。 “李处长,我来帮忙” 看见李学武要拉那个大工具箱,栗海洋很是有眼力见地伸手帮忙,同炼驻办的男同志一起把那个大工具箱给推进门。 屋里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本项目书,傻不愣登地看着被李学武等人运进屋里的大箱子。 “这是啥?” 李怀德有些发蒙,说的好好的咋还动手了呢。 李学武示意几人把箱子摆好,随即便对着李怀德和景玉农介绍道:“这是两种五金工具箱,算是样品”。 说着话先拎了大箱子上面的小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了。 李怀德仔细瞧了,跟车间里的维修工具箱类似,都是铁皮的外壳。 只是内里有些不一样,没有车间那些工具的傻大黑粗,这里面的工具都像是精致的加工的亮面零件。 他就算是再不懂业务,可钳子、锤子、螺丝批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李学武拿起一柄小锤子递了过去,笑着介绍道:“家庭工具箱,适用于普通家庭的简单维修场景”。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下面的四道各层,亮出了全部的工具。 “宽嘴钳、方嘴钳、活扳手、羊角锤、多用批头、多用接杆、卷尺、美工刀……” 李学武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快速地组装了一个多头螺丝批,又换了套筒头。 看着箱子内集成摆放的工具,李怀德惊讶地问道:“这是……这能干啥用?” “两个方向” 李学武将手里的多用接杆递给了好奇的景玉农,站在一边解释道:“很多家庭都有勤俭节约的美德,新三年,旧三年嘛,咱们提供的就是家庭物品维修工具”。 说着话指了指李怀德手里的羊角锤说道:“您家里椅子坏了,可以找个钉子卯上继续用,总不能扔掉了换新的,对吧”。 李怀德挥了挥手里的锤子,笑着说道:“你可真能想”。 李学武也笑了,指了他手里的锤子道:“所有工具都尽量多功能化,比如这把锤子还能用来起钉子,您要是想用它砸核桃也成”。 “哈哈哈~”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挥了挥锤子,笑着地还给了李学武。 景玉农晃了晃手里的多用连杆说道:“这个不会套扣吗?” “合金钢的,家用标准基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其实不止咱们内地的老百姓喜欢勤俭节约,外面的人也一样,尤其是丑国,更是喜欢自己动手维修生活用品”。 “是嘛~”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这东西还能出口了?” “哎~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个方向了” 李学武笑了笑,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说道:“您忘了?第二十届商品出口交易会下个月可要在羊城举行了”。 “哦?!” 李怀德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咱们这玩意儿真的能出口?” “我觉得没有问题” 李学武很有自信地说道:“我托外事部的朋友问过了,外事区那边的人很少有接触过这玩意的,说明在外面也有市场”。 “是嘛!” 李怀德坐正了身子,看了景玉农一眼,说道:“就这么个小玩意?还能出口赚外汇?” 他自己说着都不信,重新拿了刚才放下的小锤子仔细看了起来。 除了是亮面的,看着精巧,也没啥好的啊,这玩意弄的再好看,还能当饭吃? 景玉农倒是有点理解李学武的意思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要把东西造的实用,还得美观,又能集成在一起”。 说着话点了点工具箱里面的工具,上面的把手和握把都是同一种材质的,又是同一个颜色的,看着很整齐。 “也就是说,实用、美观、方便,还结实,对吧?” “对” 李学武拍了拍身边的箱子道:“基础版的在国内定价五元绝对能卖得出去,工业化成本也才两块多,要是出口,绝对要超过五十元的”。 “这么高的利润?” 李怀德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可得确定好了啊”。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咱们说成本才两元,那是因为咱们有自己的炼钢厂,也有自己的轧钢厂,生产这玩意儿就是本职工作,大炮打蚊子”。 李怀德倒是知道这个,毕竟轧钢厂也生产五金,不过是大五金,钢板、钢筋,扁铁、万能角钢、槽钢、工字铁及各类型钢铁材料。 李学武提议搞的这个小五金倒是容易,毕竟轧钢厂就有自己的五金工具厂。 景玉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个,能放在联合企业嘛?” 李怀德微微眯了眼睛,但并没说话,等着李学武来说。 “领导,联合企业是用来解决共同问题的,不是用来分福利的” 李学武看着景玉农认真地说道:“既然咱们都能确定这玩意儿赚钱了,为啥要分给别人呢,咱们又不需要他们的产品支持”。 “咳咳” 李怀德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对李学武说道:“不能这么说,要注意团结”。 说完又对着景玉农开口道:“玉农同志,学武说的也有道理,出口这方面我不大懂,你一定是知道的,这里吗……” “我明白了” 景玉农抿了抿嘴唇,点头道:“是我想当然了,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价值”。 “哎~也不能这么说” 李怀德当然知道景玉农是啥意思,不过李学武已经拒绝了,他就不用再为难了。 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还有哪些产品可以创汇的?说说”。 “这个是家庭版的,还有工业版本的” 李学武站起身抽开那个大箱子上的抽屉,示意给两人看里面的工具。 这个就跟车间里的维修工具很对称了,大小和用途都能对标。 但是,这里面的工具跟刚才那个工具箱里的工具一样,亮面钢,统一的把手样式,一样的精致美观。 李怀德和景玉农都站起身往这边仔细看了,分别抽了几个抽屉验看里面的工具样式。 “特别的全,主要用对工业生产过程中加工和维修,包括机械、电子等等方向”。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问道:“也是两个方向?一内一外?” “对” 李学武示意了工具箱里的工具道:“不过这样的工业版应该是大宗采购的多,否则只能是咱们的销售处来推销”。 说着话,又拿出了兜里的指甲钳,递给两人道:“还有这个小玩意,指甲刀”。 “你这脑子都是怎么想的?” 李怀德真是惊喜连连,尤其是这种看似平常的东西制造出来的价值惊喜。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几样东西都可以去羊城参展,我觉得是很有价值的产品”。 李怀德笑着试了试指甲刀,意外的好用,在坐下后还拿在手里摆弄着。 李学武刚才说了,这玩意儿不像是供销社卖的那种次品,用几次就不锋锐了,他还用铁丝试了试锋利和耐久程度,很不错。 等李学武再开口的时候,他已经顺手收在了衣服兜里。 李学武最后递上的就是汽车生产建厂的项目书。 “您应该知道,保卫处和技术处搞了一个发动机研发中心” “嗯,我知道” 李怀德有了刚才李学武介绍的信心,拿着那份项目书问道:“已经造出小汽车了?” “还没有”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不过也快了,研发中心给出的进度是,发动机的研发基本上进入到尾声了,变速箱也到了最后阶段,十一月份能见着样车”。 “这么快!” 景玉农可没想到李学武和夏中全几人鼓捣的汽车整备真的能造车。 毕竟造车对于现在的工厂来说是个大坑,特别大的大坑。 十年前,好多国内的工厂响应号召,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要造争气车。 结果呢,一百个工厂里有三十个能造出来,可真正能实现工业化生产的不到十个。 这里面特别可笑的是,有的工厂造出来的小汽车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倒,犟驴牌儿的。 还有的小汽车只能坐两个人,比树上爬的金龟子大不了两圈儿。 汽车工业在国内很受限制,无论是橡胶还是关键技术,都被人家卡着脖子。 当初听见李学武和夏中全在鼓捣汽车,他们都当笑话看的,都在说李学武有钱烧的。 保卫处和技术处,以及安全生产管理处合作搞了个汽车整备项目,一台翻修车卖出了大几千元的价格。 而废品回收价呢,有的汽车只用了不到一百多块钱,这里面的利润曾经让景玉农和杨凤山都眼红了。 李学武真金白银的往里面砸,他们都说是在打水漂,有的还说是李学武明着在烧钱,暗里在中饱私囊。 现在李学武拿出建厂项目书,景玉农差点惊掉了下巴。 “不算快了,我都想让保卫天天拿着枪逼着他们加班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只是在抄袭,是在威利斯这款经典吉普车的原本基础上进行的仿造”。 “全仿?” 李怀德看不大懂项目书上的文字,使劲往后翻着,想看看有没有图。 他就会看图,只要设计图过的去,他觉得给马车按上发动机和变速箱都能跑的起来。 现在国内,就算是这种车都买不着,也就是说,只要造出来了,哪怕是造的原版原样,都能卖的出去。 “不,抄袭我们也是有态度的” 李学武话说的很豪横,逮着理了似的,帮着李怀德找到了设计图。 当然了,工程设计图他是不看的,李学武专门让设计师画的理想图。 “在威利斯底盘和发动机的基础上,按照科学尺寸,重新设计了外观” “这车很漂亮啊!” 李怀德和景玉农看见摊开在茶几上的理想图便挪不开眼睛了,尤其是李怀德,手指沿着双门四座吉普车的外观滑动着,好像在摸实体车一样。 景玉农也是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真能造出来?” “能的” 李学武点头道:“咱们厂有全套的工业基础,车身、发动机、变速器等核心部件全部由咱们自己办厂生产,其他零部件采用现有零件采购,以及委托生产的模式来进行布置”。 “当然了,核心部件都还在研发中,车身结构已经设计完成,构造车间随时都能造出样车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项目书,介绍道:“如果十一月份顺利产出样车,那么明年三四月份就能实现工业化生产”。 “好!” 李怀德一拍茶几,朗声道:“这可真是个惊喜啊!”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前面的两个工具箱对李学武和景玉农说道:“能造车,可比造这些东西有能耐多了!” 说完还嫌不够激动,从沙发上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跟夏中全说,把其他工作放一放,先把车造出来再说!” 李学武和景玉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李怀德棒槌的鄙夷。 可能是都觉的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两人又心虚地同时挪开了目光。 “领导,我还没说完呢” “好好,你说,你说~” 李怀德重新坐了回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资金的问题你放心,放开手去干”。 说道这里的时候看了景玉农一眼,又转变话风道:“必要时可以先动用贸易盈利”。 景玉农低眉垂目,和煦地说道:“只要技术没问题,厂里的资金和预算都是可以保证支持的”。 “那我先替咱们汽车厂谢谢二位领导了!” 李学武笑着对两人道了谢,也算是用一句玩笑让李怀德降降温,让景玉农回回神。 在两人的笑声中,李学武点了点汽车厂的建厂项目书说道:“现在有几个问题摆在面前,需要两位领导定夺”。 “哈哈哈~”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笑着对景玉农说道:“是李处长的风格,先说好的,再说难的”。 景玉农也是笑着看向李学武,随后对李怀德说道:“我就说嘛,刚才为啥邀请我一起来跟你谈项目”。 “哈哈,无妨” 李怀德大手一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的办事风格我很了解,没把握的事你是不会放到这里来谈的,没准备的工作你是不会请示意见的”。 说完又对着景玉农开口道:“无非就是钱和人的事,好解决”。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还真就猜对了,就是这两样”。 在李怀德一副“我猜的没错吧,果然如此”的表情下,李学武介绍道:“论工业基础,咱们厂在整车架构、变速箱和发动机等核心部件上是没有生产难题的,可其他项目……”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理想图介绍道:“底盘都能造,可轮胎、座椅、机电组成部分咱们造不了,也不值当的造”。 “要说采购嘛,有些部件能从其他汽车制造厂采购,有的可以委托制造” “但是” 李学武点了几样有明显标志的零部件说道:“这些部件造起来不算难,却是不好委托,对产品的加工工艺又要求很高,夏中全处长给出的意见是咱们自己产”。 “那就自己产嘛~” 李怀德还是不求人的老思想,看都没看就闭着眼睛满口开牙。 景玉农好似听出一些意味来了,认真地看着图纸上的部件,道:“可以合作?” “是” 李学武敲了敲玻璃盒内部的机电组成部分,道:“我看联合企业目录里就有能生产这些东西的工厂”。 他只把话说到了这,剩下的就看李怀德和景玉农怎么说了。 李怀德这会儿也不笑了,满脸认真的表情盯着图纸看,好像能看明白似的。 景玉农也是想了一阵,这才对李怀德说道:“李主任,我对工业生产的业务不是很熟悉,联合企业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个人主持工作?” 好一招以退为进,李怀德看不到设计书,但他能听懂景玉农的弦外之音。 “嗯……这件事先不要定” 李怀德靠坐在了沙发上,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估摸着,汽车厂投产后,一个月能产多少台汽车?” “如果零部件产能足够,月产两千台是不成问题的”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文件道:“车辆组装是按照流水线设计的,每个工位只负责一项安装任务,对技术的要求可以放低”。 说完又看了看景玉农道:“限制产能的不是组装,而是零部件的供应,这是个大问题,所以我才想到了联合企业”。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怀德皱眉道:“放在谁那,都不如放在自己这里安全”。 说着话,看向景玉农开口道:“难得有一个好项目,还是个大项目,玉农同志啊,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景玉农知道李怀德的意思了,这是让她还继续负责联合企业项目了。 “我可能要发愁去哪里找这么多的干部填补一个又一个的工厂了” “哈哈哈~” 李怀德开心地摆了摆手,道:“这是幸福的烦恼啊,轧钢厂的分厂越多,越能分担生产产能的外溢”。 “越是这样的有价值项目,越是能给轧钢厂带来成绩和利益” 他最后说的这句话才是他点头同意这个项目的原因,谁能给他带来成绩和利益,谁就是他的同志。 很显然,即便是他想收回联合企业,李学武也兼管不了这么大的摊子。 现在眼瞅着要开的项目有多少了,造船厂、生产基地、贸易办事处,光是一个工业生产基地就又包含了多少工业项目。 赚外汇的、出成绩的、赚收益的,今天李学武带着景玉农来他这里,是来给他们拉关系的。 李学武也确实有这个目的,在李怀德说完,接话道:“管理干部需要,技术人才也需要”。 说着话点了点图纸,对李怀德和景玉农建议道:“咱们的发动机也好,变速箱也罢,之所以在现有实物的基础上研发这么的缓慢,无非就是技术积累薄弱”。 “想要摆脱技术难题,就得囊括技术人才”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说直白点,光靠夏中全那些工业设计师,以及新分来的那些大学生,是支撑不起汽车厂工业设计工作的”。 “嗯,有道理” 李怀德点点头,对着景玉农说道:“咱们厂可没有专门的汽车工程师和设计师啊,你给想想办法?” 景玉农思考着,目光看向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李处长,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意见,那么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二位领导,我想的比较简单” 李学武压低了声音汇报道:“咱们是闭门造车,可有的工厂不是啊,咱们没有专业技术人才,可其他工厂有啊”。 “你说的是……!” 景玉农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她好像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敢确定。 李学武却是眯着眼睛道:“现在大学习活动如火如荼,好多汽车厂和重点院校的人才都在劳动改造,甚至是下发乡下去了……” “学武啊~” 李怀德挠了挠头发,为难地又站了起来,刚才是兴奋,现在却是苦恼了。 李学武还真就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无论是去其他汽车厂挖人,还是去重点院校抢人,这都是现在很少见的。 似是李学武这种狼派做法,恐怕他要把人得罪光了的。 李学武却是不管那个,又特么不是自己去挖人,也不是让他去背锅,他还怕事情大了? “领导,走零件采购和上流水线的话,一台车的成本也就两千五百多块钱,就算是压不住,多了也不会超了三千块” 李学武的声音就像魔鬼的诱饵,就像金子掉在地上一样,叮了当啷:“可要是定售价,我觉得五千块,到七千块这个区间都合适”。 “既然要造车,那就逮着个大的揍!”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212吉普车比咱们的车大,比咱们的车动力强,但它卖的贵!” “212现在的售价最低也在三万一,那是他们的体量大,全零件自产的成本高” “他们卖三万一,咱们设门槛,联合企业内部采购的,按五千一卖,兄弟单位供货商按六千一卖,其他单位按七千一卖” 李学武敲了敲茶几,笑着说道:“销售也是需要战斗技巧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买卖嘛!” 李怀德听着李学武说话,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的为难显而易见,在屋里踱步的频率都加快了。 李学武看他不说话,嘴里开始念叨着经济账: “一台车的利润在两千五到四千块之间……” “京城汽车厂一个月产量在八百台左右……” “咱们厂一个月保守估计也得有三百台车……” “一台四千块,三百台就是一百三十五万元……” “一个月一百三十五万,一年就是……” “不要说了!!!” 李怀德赶紧摆手打断了李学武的话,要是再听他说下去,保不准他要拎着枪去抢人了。 “景副厂长,现在要筹建一个工业区,一个造船厂,再盘活一个联合企业生产区,你看这人事上面……?” 景玉农微笑着说道:“如果都能像您这么有能力、有魄力的话,就算是超预算、超人事额度,我也愿意承担这个压力”。 “呵呵呵~” 李怀德被恭维了一句,脸上露出了笑容,接了栗海洋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汗,点点头说道:“属实压力有些大啊~” “我在汽车厂有些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人” 景玉农得了好处自然是要卖力气的,这会儿都已经主动在承担责任了。 而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道:“不方便,还是通过管委会吧”。 说着话走回道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来办,汽车工业类的人才,一定给你找到”。 “谢谢领导!” 李学武这谢答应的特别痛快,笑着翻了翻桌上的项目书,说道:“要不您再看看,这里面还有轻型面包车的设计图纸呢”。 “算了吧!” 李怀德一把按住了那本项目书,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暂时我只能看得起这么多,咱这碗好饭不着急,一口一口的吃”。 (本章完) 第795章 圈子 第795章 圈子 “哈哈哈~” 三人谈妥相应事宜,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怀德重新确定了对李学武的信心,以及李学武用联合企业巩固了他同景玉农之间脆弱的合作关系。 收获了一个年利润超千万的项目,彻底稳固了他在管委会的地位和权利。 景玉农得到了李怀德支持,不用再担心内耗问题,可以借着汽车工业的项目恢复联合企业的筹备和经营。 而李学武呢,一是正式完成造船厂的布局,二是正式完成汽车制造厂的布局,三是缓和了同景玉农的关系,并且把她挂在了李怀德的战车上。 现在轧钢厂进入到了李怀德时代,李学武不想自己推他上位,再与他背道而驰。 还是那句话,两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李怀德绝对是这个时期用来顶在前面最好的选择。 …… “海洋,这……进去多长时间了?” “有一会儿了,张主任,您要不去我屋里坐会儿?” 栗海洋被张国祁问了两次,笑着打了一个哈哈,他就是知道李处长他们进去多长时间了也不会跟对方说的。 张国祁也知道这小子的奸猾,不过李主任对他信任的很,点了点他,只能给了一个坏笑威胁他。 而栗海洋全然未觉的模样,面对他询问的话全给了个不知道的答案。 有人告诉他的,李学武是同景副厂长一起进的领导办公室。 这“好兄弟”李学武回来了,他正踅摸找机会“偶遇”呢,没想到对方真的奔领导这边来了。 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带着微笑,一转身就耷拉下脸来。 嘛的!小兔崽子,等着瞧! 而栗海洋站在李怀德办公室门口,看着张国祁的背影也是眯起了眼睛。 这位张主任有些太过于心急了呀~还没当上厂办主任呢,就开始插手厂办的事了。 关键是,针对李副处长问的那些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栗海洋当然不是李学武的人,更跟李学武私下里没有什么亲密关系。 但是,栗海洋跟了李怀德这么长时间,相当清楚厂里的这些干部在李怀德这里的地位排名。 张国祁不怀好意的问题,直接让栗海洋警觉了起来。 就这几斤几两,也想试试李副处长的能耐? 别到时候栽了跟头再连累了自己! 所以当发现张国祁的话音不对时,栗海洋便装起了糊涂, 他当然知道张国祁看出来了,看出他是在糊弄对方了,可他不怕。 给领导当秘书,首要的服务对象不是下面这些人,而是领导。 根据领导的喜好,再看在领导这里的地位,只要他本身不出错,就不怕张国祁给自己穿小鞋。 要论跟领导的关系远近,栗海洋不给他敲边鼓都不错了。 看着张国祁下了楼,栗海洋这才翻了一个大白眼,转头面向走廊窗外。 他心里嘀咕道:一个特么只会搞人、搞事、搞活动,且行为下作、目光短浅的狗,怎么跟一个随时能拿得出上千万大项目,同各位厂领导坐而论道、谈笑风生的人比。 这就是差距! 真以为做的那些腌臜事就没人知道了? 这场活动大家都受到了损失,好处都特么让这几个人给得了去。 单就属张国祁跳的最欢,厂里人恨不着身后的人,可都盯着站在前面的张国祁呢。 栗海洋叼了一支烟,撇了撇嘴,跟机关里其他人一样,面上哼哼哈哈,实际上都很瞧不起张国祁做的事。 “嚓~” 他也是刚点上烟,就听身后办公室门响了,李副处长和景副厂长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一回来自己忙不算,还得带着我们跟着你忙,呵呵~” 李怀德正微笑着送了两人到门口,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是想你培训辛苦,休息些日子的,可轧钢厂的机遇就摆在眼前,你是咱们厂青年干部的一杆旗,只能是辛苦你了”。 “轧钢厂是我家,奋斗靠大家” 李学武同李怀德握了握手,微笑着说道:“要说辛苦,两位领导都辛苦,可别嫌我折腾人”。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同景玉农也是点了点头,显然刚才谈的很是融洽。 景玉农也微笑着同李怀德握了握手,好像有些象征意味似的,说道:“那就让我们共同努力”。 李学武走的时候也是请了景玉农先走,笑着拍了拍跟自己微笑着的栗海洋的胳膊,这才跟着往楼下走去。 栗海洋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跟着领导进了办公室,看着领导脸色很好,便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业务干部都如李副处长这么有能力就好了~” “快得了吧~” 李怀德轻笑着点了点栗海洋,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看我轻松两天,想给我找事做是吧,哈哈哈~”。 栗海洋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文件,一边笑道:“我看您乐在其中啊”。 “哎~” 李怀德坐回到了办公桌后面,接了栗海洋递过来的几份文件,都是李学武刚才留下的。 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厚厚的页码,就冲李学武这份认真劲儿,他也得重视起来啊。 敲了敲手里的文件,对着还在收拾的栗海洋似是感慨地说道:“就像你说的,如果厂里的业务干部都如李学武同志这般,哪怕是一半呢,我就是累,也是心甘情愿啊”。 “那是~又是外汇又是千万大项目的,这样的干部可不好找” 栗海洋收拾好了茶具,又收拾起了李学武留在这边的工具箱样品。 手里叮叮当当的,他摆弄着这些工具也挺喜欢的额,示意了李主任说道:“这些工具哪个车间没有,谁家还没有个锛凿斧锯的,我怎么就想不到用这玩意赚钱呢!” “哈哈哈~” 看着栗海洋苦恼的模样,李怀德笑着说道:“这是两种思维,你是觉得这些东西生活中常见,想着这东西怎么赚钱,而他是先想着怎么赚钱立项,再去发觉生活中常见的东西”。 栗海洋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挑眉问道:“那……李副处长是个赚钱的好手了?” “呵~你呀~” 李怀德有些责备的语气点了点他,随后较为正式地说道:“他这个人你细品就会不难发现,其实他是个很傲气的人”。 “傲气?” 栗海洋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些处级领导干部里,就属李副处长为人和气呢~” “我说的是为人!” 李怀德强调道:“他对人和善,办事认真,精干果决,却又公私分明,这不是傲气是什么?” 说着话拿了笔筒里面的铅笔点了点栗海洋,随后说道:“他的傲气不允许他目光无人,所以你看到的是谦虚有礼”。 “他的傲气更不允许他贪财好色,所以你说他能赚钱是真的,但他只是在做工作” “所以啊~” 李怀德低着头,用铅笔点着文件上的文字一行一行的浏览,嘴里说道:“人有傲气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说明他有骨气,有正气”。 “明白了领导” 栗海洋笑着说道:“还是您看人的眼光独到,我就看不到这些,只能学着了”。 “呵呵~” 李怀德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栗海洋也收拾好工具箱,推着出了办公室。 他很有选择性的忘了说张国祁来找过,想要汇报工作的事。 没看都要到中午饭点儿了嘛,汇报什么工作,耽误了领导吃饭怎么办。 耽误领导就是等于耽误他,领导不去吃饭,他怎么去! 所以大中午的找领导汇报工作的人都该死!—— “嘿呦~想死老哥我了~” 张国祁在楼下“偶遇”李学武,离老远儿便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李学武也是笑着握住了张国祁的手,说道:“张主任,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啊!哈哈哈!” “比不了你老弟,再披戎装,何其威风啊~” 张国祁笑着打量了李学武,说道:“尤其是在领导这里,又是独当一面,老哥我都羡慕的很啊!” 李学武的眼皮微微一跳,笑眯眯地看了看张国祁,说道:“要说独当一面,这得说您吧?” 说着话示意了楼上道:“刚才领导可还说要给你加加担子呢,你可别逗我啊~”。 “哦?是嘛~呵呵呵~” 张国祁笑呵呵的,好像没在意似的,挑眉道:“可不是说老哥跟你要人情啊,你这人太厚道了,也就是遇着我了~” “哦,这怎么话儿说的?” 李学武掏出香烟递给他,给他点上以后问道:“是出啥事了吗?” “嘿~差点出大事!” 张国祁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这才说道:“你们院里是不是有个叫刘光天的孙子!?” 李学武眉毛一跳,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他爸也是咱们厂的,就住我们家对门”。 张国祁撇了撇嘴,问道:“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没有啊~” 李学武故作疑惑地说道:“张主任,到底怎么了?有话您直说啊~给我弄的好紧张~” 就是要你紧张! 不说的紧张怎么记我的人情,不记我的人情怎么还你的人情! 张国祁想了,李学武拉自己一把,自己救李学武全家一命,算是两清了。 说不得还得是李学武欠自己一些呢。 “要不说你这人太厚道呢!总这么下去哪行啊,当谁都是好人!” 张国祁还教训了李学武两句,随后才解释道:“丫的不知道怎么混进工纠队了,还特么进了青年会,跟我举报你们家出身有问题,还说你家里有好多不义之财……” 他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学武的脸色,但凡李学武露出一分慌乱来,他都会揪住了。 被人关心和驱使的感觉实在不好,被人拉扯和照顾的感觉也不太舒服,总觉得欠人家的,低人一等似的。 所以他现在重新支棱起来了,赶紧想着把这份人情还了,省的惦记着。 尤其是李学武这人,忒危险,老让他惦记着算怎么回事啊。 李学武微微一愣神,随即好笑地说道:“我们家?出身不好?还有不义之财?呵呵~” 轻笑着,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张国祁一眼,道:“您不会也觉得我们家有问题吧?” “呸!瞎了他的狗眼!” 刚才还跟李学武学着文绉绉呢,这会儿就露了相了,张国祁撇着嘴说道:“他也不想想,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不就在现场嘛,你家啥情况我还能不了解?” 说完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宽慰道:“行了,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人我收拾了,撵回去车零件了,说这个就是提醒你一下,可别啥人都当好的”。 “得嘞~” 李学武笑着说道:“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心里了”。 张国祁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道:“得了,有时间找个地方坐一坐,咱哥们好久没说话了”。 说完示意了楼上,道:“我这正想着跟领导汇报工作呢,不说了,回头再聊”。 “好的张主任” 李学武笑呵呵地目送了张国祁进了主办公楼大厅,随后转过身子往保卫楼走去。 随着脚步的迈动,李学武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转为阴沉。 而头顶的天空也好似有了感应似的,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这会儿太阳却是被云彩笼罩,洒下一边阴翳。 “跟你们科长说一下,到我这来一趟” 李学武进了大厅,见着保卫科的人招呼了一声,随即便上了楼。 等回到办公室,先是让沙器之帮自己要了钢城的电话,自己则是拢着手里的文件。 等电话接通,李学武接过来说道:“领导,我是学武”。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回来了,炼驻办的人一直都有跟钢城联系。 现在有了无线电通讯系统,钢城炼钢厂和京城轧钢厂之间的工作通讯变得很方便了。 当然了,这都只能是文字传输,似是即时沟通这种工作需要,还得是通过电话联系。 先是跟董文学简单汇报了一下今天上午开会的结果,以及会后同李怀德和景玉农沟通的情况。 造船厂的工作实际上还是董文学负责,京城到营城的距离可比不上钢城到营城的距离。 再一个,造船厂算是炼钢厂和轧钢厂的一个延伸型下游工厂,无论是从管理上,还是从材料供应上,都受限制。 即便是定了徐斯年去接厂长的班,但从现在开始到完成收购,再到船厂正式运营,怎么都得到年底了。 董文学还有时间来进行布局,造船厂的地缘优势,以及所属工业种类,更方便炼钢厂钳制。 李学武在介绍会议结果的同时,也讲了这边几位领导的意见,话里带出了轧钢厂这边大洗牌过后的形势。 董文学听得懂,了解过后声音低沉着介绍了钢城目前的情况。 因为上个月的疯狂,各单位和部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尤其是轧钢厂这边的形势紧张,造成了轧钢厂领导层对分厂情况的担忧。 这种担忧必然会造成一些干部和关系的紧张,从董文学的话里话外能听得出来,杨宗芳以及其他几位副厂长都有各自的心思。 李学武对这一情况并不意外,上次会议结束后,他就发现炼钢厂在京城的这几个人不大对劲。 而后同董文学详谈过,随着形势的变化,这些人背后力量和态度的改变,势必会影响他在炼钢厂的工作和影响。 董文学虽然早有防范,但难免的要为大学习的活动而分心。 他是炼钢厂的一把手,比之杨凤山处境还要困难,若不是带去的都是轧钢厂一系干部,恐怕真的要出事。 京城的风吹到钢城已经变了味儿,就算是从上面吹到轧钢厂都会变,这么远的距离,不出变故才怪了。 面对其他几位副厂长的立场变化,对炼钢厂权利的掌控出现危机,董文学也在电话里表示了担忧。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得分两步走,回头我跟许宁谈一下,揪出几个典型来狠锤一下”。 “这个月下旬” 李学武抬起头看韩雅婷进了屋,摆了摆手,示意她坐,自己则是翻开了文件,跟董文学说道:“二十四号,周三,我同李副厂长去一趟钢城”。 合上文件放到一边,目光微冷,语气低沉地说道:“先看特种钢材和合金钢的冶炼情况,再考察工业生产的情况,李副厂长比较重视贸易和生产项目,尤其是五金商品和汽车工业”。 说了这些情况,李学武这才又提到了刚才的事:“到时候请李副厂长就钢城管委会的工作情况进行考察,相信情况会有些好转”。 董文学听着电话里的汇报,叮嘱道:“汽车工业项目尽快安排人来协调厂房的建设问题,马上入秋了,封冻前完工为好”。 “还有” 董文学在电话的最后谈到了鍕工生产的问题,包括机械设备、厂区建设、配套设施等情况。 上个月李学武同李正风谈完,便安排厂里与轻兵所完成了对接,轻兵所的人已经北上指导炼钢厂工业区完成对生产车间建设以及设备的采购工作。 现在看来,轻兵所在钢城的工作进展很顺利,有望年前实现生产。 当然了,李正风这边也在准备与总装商谈武器采购的事,到时候还得请人过去考察和实地检验。 武器生产可跟兵工铲生产是两码事,后者随时都能谈,也用不着看生产工厂,武器不行。 李学武想要拿到采购合同,就得走正规的手续,除了从轻兵所获得一份生产许可证以外,他得跟总装搭上线,保证在钢城的鍕工厂名正言顺。 确定完具体的细节过后,李学武撂下了电话,示意韩雅婷稍等,又把电话叫到了谠委楼那边。 “喂?薛书记,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拿着电话接通了薛直夫,随后笑着说道:“这不是刚回来嘛,急着跟您汇报工作呢”。 …… “好,好” …… “那就约在下午两点” …… “好的” 李学武笑着约好了时间,放下电话后,这才看向了韩雅婷。 “有个事交给你去办” “是”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再次叫自己上楼一定是有事的,尤其是现在的语气,这件事还是比较紧要的。 李学武微微皱眉,手里拿着的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看着韩雅婷问道:“五月份开始,我让你做的治安问题监控调查你一直都在做吧?” 韩雅婷一愣,这份调查别看名字很绕,可实际上就是监视轧钢厂大学习活动的开展情况,以及涉及到人。 “是,一直都有调查和记录” 韩雅婷很是明确地说道:“包括组织和个人,都有建立调查档案”。 “嗯” 李学武皱着的眉头抬了抬,说道:“最近大学习活动进入到了平稳阶段,保卫科的工作放缓,但咱们的人不能放缓,之前没时间办的案子,现在可以办了”。 说着话点了点文件,问道:“我怎么听说青年会的人又是抢,又是挖的,这里面有没有特殊情况”。 韩雅婷抬了抬眼眸,轻声问道:“领导,您是说……?”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对大学习活动咱们不管,但是有些人借着活动的名义敛财,这就是在挑战咱们的底线了”。 “是……从哪一方面入手?” 韩雅婷现在很明确李学武要交给她的任务了,可总不能翻青年会的后账吧,这牵扯太大了。 李学武点了点电话的方向,道:“跟纪监合作,一起办这件事,重点就放在……带头的人身上”。 (凸凸) 韩雅婷目光一凛,没想到领导是要查张国祁。 这可真是……真是个大事情! 先不说传言中的,领导跟这位张主任的关系,翻脸就不认人啊! 单就说现在如日中天张主任,可有传言说他马上要接厂办的工作呢。 担任厂办主任,就是正处,她怎么也想不到领导一回来就对这样的人动手呢。 关键是,她负责这项针对大学习活动的调查,深知这个青年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查了张国祁,这后面的…… 当然了,后面的问题自然不需要她来管,既然领导已经下命令了,而且还是联合纪监来办这个案子,她自然听命。 李学武严肃了表情,叮嘱韩雅婷道:“这件事由你来主持,等我同纪监那边协调完,两方合作办案,要快速、准确、秘密地进行”。 “明白” 韩雅婷肃然应声道:“不出手则以,出手必然一击毙命”。 “好,去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送了韩雅婷离开。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沙器之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轻声汇报道:“张主任锋芒毕露,最近亮眼的很”。 看着领导低头批文件不说话,沙器之似是随意地说道:“李主任的车换成了伏尔加m24,他的车也换成了跟您一样的212吉普车,就连公文包都掏噔着跟您相似的带着,呵呵~” 一边说着,一边轻声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他刚才站在门口,听见了屋里李学武同韩雅婷说的话了。 李学武没接这个话茬儿,抬手点了点身边的文件,道:“找个合适的时间,约一下市里民正口,咱们训练场的牌子得办一下”。 “好的” 沙器之翻了翻笔记本,一边记录,一边问道:“领导,约卫戍区那边吗?” “不用” 李学武低头说道:“我自己就是特么卫戍的干部,约个屁,到时候直接从卫三团打报告上去”。 “哦,对了!” 签完名字,李学武抬起头对沙器之叮嘱道:“把训练场联合单位以前做的那份合作书都找出来,最好带公章的,到时候作为证明材料一并佐证”。 说完放好文件,看了看时间,道:“一个月没吃食堂的饭,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沙器之将一份限时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笑着道:“还那样,不过何师傅的菜不辣了,据说今年的辣椒贵,食堂采购都紧着呢”。 “这上哪说理去”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随后点了点沙器之说道:“如果手里有多余的粮票尽量换成粮食吧”。 提醒了一句,随后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只等着赶紧把要紧的忙完,不能耽误了下午的工作。 沙器之倒是愣了愣神,对于领导的话他自然不会当耳旁风,虽然是私下里的话,可这样不是更得认真对待嘛。 想了想家里的财务状况,却发现自己一头雾水,因为他领了工资和钱票都是直接交给自己媳妇的,他哪里知道家里有没有剩余的粮票了。 还一个,这年月哪有那么多剩余的粮票啊,他家里孩子多,紧巴巴的。 要不是给李学武当秘书,可能日子过的更清淡。 现在是综合办副主任了,工资涨了一截,可家里也没啥结余,京城老百姓哪家不是这样。 看着领导在忙,他也没打扰,收拾好了文件,拿着李学武的饭盒出去清洗了。 —— “哈!哈!李副团长~” 李学武拿着饭盒刚上楼,便见着韦再可和邝玉生站在他们常用的那个包间门口对着自己笑着打招呼。 扬了扬手里的饭盒,回应了两人,随后对着楼下刚进门的张国祁喊道:“张主任,楼上包间等着你啊!” “好嘞!” 张国祁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招了招手,他还是有些不习惯李学武的热情。 虽然这热情跟以前一样,就好像他被撤职时,李学武叫着一众人给他办撤职庆祝晚宴一样,也像是他被众人排挤在外,李学武坐在他旁边宽慰他一样。 他心中微动,想着自己上午的作为是否有些小气了,毕竟李学武对他不薄啊。 这么想着,端着饭盒去打了饭,犹豫着是否上楼,可看见周围人的目光,他又迈步上了台阶。 哎~这可真是没法说,李学武就是这么个性情之人,跟厂里一些干部交情属实不错,他不能舍了这部分人情。 尤其是楼下这些干部们羡慕的眼神,让他知道,刚才李学武叫他上楼,又是一种帮助。 这人情怎么就还不完了呢! 等进了包间,看见一众处级干部,他的心里又变了味儿,凭什么李学武这样的傻瓜都能交着朋友,他却是不行? “来来来,窜个位置,让张主任坐下” 李学武笑着张罗着,示意了张国祁坐,同时自己也往里面挪了挪。 张国祁放下手里的饭盒,笑着对众人说道:“多亏来得早,不然可挤不进来”。 徐斯年听见这话眉头一挑,随即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 屋里众人眼神交流,显然都把张国祁的话听见去了。 李学武却是混不在意地说道:“谁先来就坐,坐满为止,咱们就是坐在一起说说闲话,又不是什么宴席”。 确实不是什么宴席,可这个包间里少有闲话可说,即便是闲话,那也是带着钩子的。 能进这个屋的,只有两个副处长,一个是李学武,另一个是于德才。 李学武是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于德才是李学武的老部下,剩下的位置,处级都抢不到呢,更不用说副处了。 刚才张国祁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以前就进不到这个包间里来。 其实说白了,也不在这个包间大小,而是一种圈子文化,也可以叫山头。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人就会拉帮结伙。 当然了,李学武他们这也不算是拉帮结伙,聚在一起吃饭,总不能是结伙当饭桶吧。 只是二楼就这么一大屋,来这里吃饭的人还就固定是那么几位,有的时候吃完了饭还一起出去活动,难免的让人注目。 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自然要维护这个圈子的利益,谈的话,说的事,互相都有个帮助。 而不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或者没资格触碰这个圈子的,就觉得寝食难安,心痒痒的慌。 怕这里说了什么他不知道,或者说这些人聚在一起要说谁,他参与不到。 有的时候机关就是这么的无趣,好像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外面的干着急,站在里面的虽然都觉得无趣,可都不想让出位置。 张国祁撤职前也在这个圈子里,那个时候还是以李怀德为主,围着一些人。 可现在变了,李怀德芝麻开节节高,身份不一样了,已经很少跟厂里这些干部们聚在一起玩了。 剩下的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的,就聚在了一起,厂里的很多事都有他们的身影。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最近的,上午那场会议,李学武只提了一个议题,却是在韦再可几人的支持下顺利通过了。 不要太高看了圈子,也不能小看了圈子。 直到坐在这里,张国祁才算是感受到了这个包间里的神秘。 “李副团长,我怎么听说咱们厂要造船了?还要造车?” 韦再可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又问道:“啥时候能坐上咱们厂自己生产的小汽车啊?” “你是想换车了吧!” 丁自贵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示意了李学武那边道:“要说你这消息灵,可也只灵一半,你不知道咱们厂还准备造枪呢吧,等以后枪毙你的时候说不定就用着咱们厂自己生产的枪了!” “去去去!你才枪毙呢!” 韦再可笑着骂了回去,随后对着周围几人道:“别的我都不想,枪我不会玩,船我不会开,我是个旱鸭子”。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笑道:“如果咱们厂自己能造车,高低给咱们的公务车换一换,我们处那台老嘎斯,那开起来是真‘嘎嘶嘶’啊!” “哈哈哈~” 众人想到自己的车,也都笑了起来,这里都是处级干部,可没有配小汽车的,都是吉普车。 厂里十多年前采购了一批嘎斯69沿用至今,一直都没有换过,坏了修,修了坏,反正能跑就行。 李学武也坐过那玩意儿,保卫处就有一台,原来是付斌的配车,现在给了保卫科在用。 “是要造车的,还是吉普车”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跟212的马力差不多,底盘和发动机都是咱们厂仿制的威利斯,外观和机电重新设计了”。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的夏中全道:“具体什么时候能见着样车,什么时间能投产,这得问问夏处长了”。 “是不是啊?夏处长?” 李学武介绍完,还把话题引向了听着韦再可提起车后低头装死的夏中全。 他的笑容和语气不像是在问夏处长,好像是在吓处长。 “哎!老夏,到底有没有个准儿啊!” 看着夏中全不说话,只埋头扒拉饭盒,韦再可逗着他说道:“我们哥几个可都等着你的吉普车呢!” “有有有!吉普飞机坐不坐?!” 夏中全见躲不过,大家都看着他,无奈地放下手里的饭盒,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的李大处长,别催了,再催我就得住车间去了”。 “什么!” 李学武故作生气地说道:“你现在还有心回家住呢?!” “哈哈哈哈~” 众人差点把饭笑喷出来,尤其是李学武的玩笑话,配合着夏中全的苦瓜脸,众人更是大笑不止,笑声传出包间,听得周围人和楼下的人羡慕不已。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夏中全说道:“现在好了,你想住车间都没有机会了”。 说着话看向众人说道:“刚跟李主任和景副厂长沟通完,咱们厂为了加快推进汽车制造工业的发展,会着重考虑专业技术人才的引进……” “真的?!”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夏中全惊喜的差点站起来,还是邝玉生压住了他,笑着要掐他人中,又是逗得众人笑出声来。 “招人是好事,招收专业技术人才更是好事” 邝玉生对着李学武笑道:“让我们处的技师搞设计,完全就是个砸脑袋的难题”。 “对啊,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韦再可笑着说道:“没想到李副团长刚回来就办了这么多实事、好事,今天这里没酒啊,咱们暂且记下,下次聚会要敬他一杯啊”。 “对,为了咱们的公务车也得敬李处长一杯” “哈哈哈~” 众人哄闹着,张国祁面上跟着笑,可实际上眼神都能盯死韦再可了。 这老混蛋句句不离自己,专挑自己打,又是特么车,又是特么办实事的,不就是自己买了台车嘛,哔哔叨叨的! “哎!李处” 丁自贵看向李学武笑着问道:“造船厂的一把手定下来了嘛?” “你还问他?你不是管人事的嘛!” 邝玉生指了丁自贵,问道:“上午你们人事处不是去人协调船厂收购的工作了嘛”。 “我们处管基层干部,要知道也得是韦处长先知道啊” 丁自贵又把目光看向了韦再可,问道:“韦处,有消息了吗?” “怎么?你想去?” 韦再可看了一眼李学武,笑着对丁自贵说道:“你要是想去,我可以作举荐人,跟领导举荐你去接这个重担”。 “算了吧,我哪有那个才能啊” 丁自贵可不会掉坑里,现在消息都传出来了,那就是早就定好了人选的,他现在要说想去,不仅得罪了领导,连那个去的人都得罪了。 回完韦再可,又示意了李学武,道:“再说了,我就算是想去,也得请李处举荐啊”。 “嘿,你就不是好人心吧” 韦再可笑着点了丁自贵说道:“李处长举荐的可都是有真才实干的,你?呵呵~” 两人跟特么讲相声似的,李学武眼瞅着桌边众人放慢了手里的速度,都特么开始看起了张国祁的热闹。 谁说这包间里都是秘密的,就没有点别的吗?! “船厂的位置还是比较重要的” 李学武一开口,众人便都不再说话,而是听着李学武讲这个。 “毕竟是个几千人的大厂,有制造万吨巨轮的能力,未来将是咱们厂钢铁和轧钢厂产品的重要支撑点” “跟汽车厂一样” 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给众人解释道:“汽车是在陆地上跑的,轮船是在海里跑的,两种运输工具都代表了一定的工业水平和制造能力”。 说完看了徐斯年一眼,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所以造船厂的担子不轻,领导们很慎重”。 加更了,都把票交出来吧!(我在攒稿中,年底事情多,我还得做个身体检查,怕出问题需要住院没时间码字,望见谅,我一定保证一万字更新) (本章完) 第797章 不给也得给! 第797章 不给也得给! “领导,电话” “谁的?” “红星公社” “我知道了” …… 李学武在门口的洗手盆里洗了把脸,这才走到办公桌边上接了电话。 “喂,尹书记” …… 电话是尹满仓打来的,也是在问李学武是否回来了。 他走的这一个月,很多事情都有脱钩的现象。 单就红星村来说,每周都要少一车农夫产品下山,而李学武不上山,红星村出了事,尹满仓都没个人商量。 以前当然是跟村里的几个干部商量,可村里的几个干部哪有李学武的眼光长远。 尹满仓想的是每周李学武上山检查工作的时候跟他谈一谈村里的事。 可自打那个叫萧子洪的副处长上山检查工作以后,李学武就不上山了。 是人懒了,还是看不上红星村那点破烂了? 要是人懒了都还好,要是看不上红星村这些东西他可就要慌了手脚。 穷乡僻壤的,没有个好亲戚扶持着,就一群地里刨食的,能算个啥。 李学武在红星村的待遇是很高的,那些村干部都知道李学武是谁,也都知道李学武跟尹满仓的关系。 说直白点,要不是李学武跟尹满仓有亲戚关系,他们还信不着李学武呢。 他们村又没有好看的闺女,凭什么一个大饼砸头上了。 今年这一夏,村里人各个都鼓了腰包,多了没有,手脚勤快的,百八十块钱的算是攒下了。 可别嫌这钱少,城里人敢说一个月拿三十块钱工资,可也剩不下多少,那都是生活的钱。 农村人也是一样,一年到头,连一块钱长啥样都没见着过的有的是。 到年底了,连队会计一拢账,家里能分到二斤白面都算好年头了。 今年? 嘿,得看跟谁比,还得看怎么个比法。 “我这可真不是乱说的” 尹满仓的声音有些虚,不过在电话里还是如实地说道:“县里都垮了,全县二十五个公社,有一多半公社和许多生产队被换了旗,好多公社和大队、小队干部……哎呀~” 说到最后忍不住啧舌,显然情况是很严重的,叹息声就代表那些地区的管理出现了问题,甚至是瘫痪…… 李学武拿着电话问道:“红星公社呢?你们那里儿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这里还好,毕竟路太难走了,说是那些小崽子扛着自行车趴了一半的路又回去了~” 尹满仓的声音从电话里都能听见庆幸的意味,他自己也说:“村里听着闲话的,还真有闹的,老七埋了仨,消停多了”。 “……” 李学武真是有些大无语,这老姑夫处理问题的手法比他还直接。 解决不了思想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不用拐弯抹角的。 尹满仓打来电话的意思有介绍情况的意图,也有跟李学武说周围环境的意思,毕竟训练场在山上。 如果轧钢厂这边有问题,把问题带到了山上,他怕控制不住。 李学武让他放心,并且叮嘱他,把好山口那一关,农夫产品的问题要发挥食品厂的功能,腌制的咸菜要准备充足,等下一批贸易项目开展,这些咸菜他都要了。 这就是贸易项目带来的好处,按吨计数的贸易量能让一个单位机器转的冒火。 跟尹满仓说了有时间会去山上,放下电话后,李学武又想了想红星村的问题,从红星村又放眼全国看问题。 红星村所在的县绝对不是个例,这种情况上周他听新闻也知道了,龙江那边也出现了。 由点及面,基本上能确定,今年要出大问题。 基层组织的瘫痪,最要命的其实是没有人负责生产工作了。 现在是九月份,龙江那边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京城这边也是一样。 可能晚,也就晚一个月,现在的形势会在一个月之内好转嘛? 显而易见的,这种国计民生,一点点小的问题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李学武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对策,但就目前来看,他的猜测恐怕真的要实现了。 这对轧钢厂的影响有限,毕竟是工业,可对贸易项目是个大问题,毕竟钢城作为三线贸易的一个点,主要的任务就是在秋收过后,能从东北换到粮食。 如果东北的粮食足够,他是准备让调度处安排尽可能多的列车带着粮食去边疆,把明年的羊毛和羊肉都换回来。 去年走了几车,可利润已经如此丰厚了,今年要在去年的基础上全面打开贸易连接线,现在线头却要断! 李学武有粮食减产的心理准备,却是以为东北粮仓,怎么都不会太为难。 麻烦了呀~ 这个月下旬要去钢城,还得组织保卫处严厉打击犯罪案件,又得推动几个项目平稳进行。 看是有个张国祁在吐信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怕他给自己找麻烦。 不行啊~得让他忙起来啊! 不忙? 那就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忙起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两份文件,抬起头看向收拾文件的沙器之,道:“王敬章哪去了?” —— 王敬章没找着,找了两天都没找到,没人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不过倒是把一个跟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找着了。 李学武本来还想着废物利用来着,看看能不能给张国祁找点事情做,好让他没心思想别的。 周三刚从卫戍区开完会回来,一进厂大门,便看见周瑶跟一个姑娘拉扯着。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座椅,车便靠着马路边停下了。 “干嘛呢?” 因为沙器之没跟着,见着李学武要下车,韩建昆灭了车也跟着跳下了车。 听见李学武问,那边撕扯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处长” 周瑶面色阴沉地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松开了抓着那姑娘的手。 而李学武往这边走了走,微微低头一瞧,却是一皱眉头:“黄诗雯?” 被周瑶抓着的确实是黄诗雯,只是这会儿她的形象别说李学武没看出来,就是周瑶也是瞧见她看见自己就躲闪,这才确定了是她。 周瑶堵着黄诗雯的去路,对着李学武汇报道:“处长,我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今天才见着诗雯”。 案子已经发生一个月了,摆在李学武的案头也有一个月了,如果是他杀,早都移交上去了。 之所以被萧子洪搁置至今,一个原因是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且有三个大学生牵扯其中。 再一个就是大学习活动,这一个月出事的又不仅仅是傅林芳。 而且保卫科已经做过调查,厂医院那边也进行了尸检,确实是自缢的。 李学武没有签字结案,并且把案子交给周瑶再调查,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情况。 那就是发现现场的第一人失踪了,护士听见声音冲进房立宁病房的时候,黄诗雯已经不在那了。 但就后来保卫科调查,发出尖叫声的,也就是第一个发现窗外傅林芳自缢的人就是黄诗雯。 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属都见着一个姑娘哭着跑了出去,照片比对就是她。 当然了,李学武没有怀疑保卫科的现场检查结果,以及厂医院的尸检结果,按照保卫科的调查情况来看,傅林芳有着充分的自杀动机。 包括医院后院那棵大树下有完整的自杀痕迹,并且没有其他人过去的痕迹。 毕竟那里只是医院的后院墙与病房的空趟,几棵大树算是一道风景。 周瑶履新保卫科副科长以后,首先就从这个案子开始办起,是处长的交代,她自己也想了解她的三个同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案件涉及到了五个人,王敬章、张国祁、黄诗雯、房立宁。 当周瑶展开调查的时候,发现黄诗雯和王敬章失踪了,房立宁则是在出院后回了老家,唯一还在的就是张国祁了。 可现在张国祁正是嚣张的时候,当时黄诗雯贴的那些东西都在保卫科调查的时候说成了红旗社对他的污蔑,是陷害。 他自己也对傅林芳的死感到意外,保卫科调查了一下当晚他不在场的证据,也就没再深入展开调查。 周瑶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菜鸟,怎么可能从张国祁的嘴里问到什么,吃了两次闭门羹,只能把目标对准了失踪的两人。 如果黄诗雯和王敬章再找不到,她只能去房立宁老家询问了。 很意外的是,今天她出门办事,正好在大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还没等她确认呢,便发现黄诗雯要跑。 要是以前,周瑶绝对追不上她,也拉不住她,可现在…… 也就是看着黄诗雯的状况不太好,不然一个擒拿,也就没有李学武看见的拉扯了。 黄诗雯的状态确实不大好,乱糟糟的头发,几天没洗已经过已经有了臭味的衣服,鞋上全是泥,裤子上也有污渍。 李学武皱眉看了一眼周瑶,道:“带她去澡堂洗洗,再换一身衣服”。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示意了后勤处那边道:“去领一套工作服吧,就说我要的”。 “谢谢领导,我办公室那边也有衣服” 周瑶跟李学武道了谢,随即拉了拉黄诗雯的胳膊,可黄诗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好,那就这样” 李学武再次看了黄诗雯一眼,转身带着韩建昆上了车。 看着指挥车离开,周瑶推了一下黄诗雯,道:“你要是再跟我撕吧,小心我给你上铐子”。 话是吓唬人的话,可语气却像是在哄小孩,一边说着,一边不顾黄诗雯手上的土和泥,拉着她便往浴池那边走。 钢厂,最不缺的就是热水,工人更是一天不洗澡都不成。 车间里闷,热操作间更闷,那汗都是唰唰的,工作服要是不结几层盐碱子印儿,那能证明你认真劳动了? 这会澡堂子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人,因为这个时间点上晚班的早回家了,下白班还早着呢。 不过水池子里的热水倒是一直走着,管浴池的老王是个心眼儿好的,知道工人身上都不干净,还喜欢泡池子。 这个时候工厂大池子可没那么多讲究儿,备不住有搓泥球的。 当然了,就是不搓,那洗的人多了,池水也不干净了。 老王也没管那个,直接按照自流水开了闸,反正这热水不用也得过去冷却去,怎么着都不算浪费。 所以啊,池子里的水算是流动水,特别的清。 而一等周瑶陪着黄诗雯下了池子,只见她们俩身旁的水登时浑浊了起来。 看见这个的黄诗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便哭了起来。 这是自己污浊了一池子水,可又何尝不是她的人生着了墨。 可能是吓的,也可能是憋足了劲儿,周瑶哄了一阵都不见她收住,差点哭的背过气去。 周瑶只能在一旁陪着,帮着她洗着身子,像是关心妹妹一样,照顾这个曾经要好的同学。 进来的时候没发现,等泡了一会儿周瑶才发觉不对劲来,黄诗雯的身上还有好多伤呢。 只是她在山上经受过特殊的训练,知道这不是人为的,可就算是跌跌撞撞树枝刮破的,可也太厉害了些。 黄诗雯这一个月以来都经历了什么? 可能只有等到她哭累了,愿意说了,她才能知道。 —— “钢城那边给回信儿了嘛?” 李学武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同身边的沙器之问了一句。 沙器之是听见韩建昆给的鸣笛才跑到楼梯口这边迎接的。 他手里拎着笔记本,落后李学武半步回道:“上午回了,可是您不在”。 说着话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说道:“我约了上午十点,也就是十分钟后给您回电话”。 “我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走到萧子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敞开着的门,对着里面站起身的萧子洪说道:“萧副处长,培训基地的牌子卫戍区那边批下来了,我跟民正那边打过招呼了,你看一会儿方便的话过去跑一趟”。 拍了拍身边沙器之的肩膀,笑着对走过来的萧子洪说道:“器之陪你去,找谁他知道”。 萧子洪笑着点头道:“好的李处,这事儿我就说还得您出马,咱这边用安排饭局不?” “不用,实在关系” 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指了指自己办公室,说道:“一会儿贸易项目那边有个会,李主任主持的,我走不开,辛苦了”。 “应该的” 萧子洪笑着应了声,目送着李学武离开。 沙器之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笑着对萧子洪说道:“那,萧副处长,咱们十五分钟之后出发,您看可以不?” “没问题” 萧子洪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只是过去把人情维护了,并不需要他做什么,仅仅是代表个身份而已。 这样的工作才是他愿意做的,如果都像是背负前一个月那样的压力,他的心脏还真有点受不了。 副职就应该做点副职的事,没有那个身份,即便是代理正职的工作也不舒服,背锅不说还挨骂。 当然了,他也很清楚这是李学武在卖他的人情呢,算是他兢兢业业维护好了保卫处这一个月的平稳奖励。 而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警告。 只有在他的领导下,按照他的要求和意志来执行保卫处的工作,才会被重视,才会获得成绩。 双预案建设与安全培训基地自然就是成绩,李学武这么重视的工作怎么可能是个幌子。 而且这是一个持续出成绩的牌子,任何参与到其中的人都会从中获利。 是,保卫处的人并没有从训练场领到什么补贴,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享受这种福利的。 保卫处所有机关和一线执勤人员都有一到三个月的培训时间。 这是脱产的,也就是说,他们能去上山带薪休假了。 虽然这样的休假可能有点累,但是不用在办公室工作,也不用关心家里的柴米油盐,真正的把自己放进学习生活中,还是很惬意的。 对于现在轧钢厂职工积极又向上的心态,脱产培训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休假机会,更是提升自己的途径,真真切切的福利。 他们不在岗,而保卫处要提供他们的学习和生活条件,还要保证保卫处运营,这都是钱啊。 以前保卫处啥样,人人累成狗,还不出成绩,人少活多。 再看现在,人多成绩也多,工作还变得轻松了呢。 各个部门都完成了扩招,以前兼职消防员的工作有了专职消防员来承担,训练的工作有了厂骑兵巡逻队承担,货物押运有了厂护卫队来承担。 厂保卫科保卫股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轧钢厂的安保队伍,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岗位上完成安保任务就行了。 以前保卫处只有两台嘎斯69,一台处长占着当公务车,一台处里公用。 保卫科倒是有一台挎斗摩托,可保卫科科长占着用,顶算大家都骑自行车。 可你看看现在,两台嘎斯69不说,又填了三台威利斯,消防科还有专门的红色涂装指挥车,保卫处啥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装备好,底气就足,面对困难保卫处的人就敢冲,轧钢厂这几个月事情之所以没有闹到外面去,还不是有保卫处镇着。 最厉害的时候萧子洪下令,直接把武装巡逻车和全副武装的厂护卫队队员开到了厂生产区,上面的两台轻机枪一亮相,闹事的啥屁话都没有了。 没有李学武打下的这个家底儿保卫处的人敢这么豪横嘛! 没有李学武给他准备的强力武器,萧子洪敢去生产区灭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嘛! 所以啊,一切都以现实来说话,李学武有能力,带队伍还厉害,保卫处全员归心,他自然就不敢有别的心思。 孙健倒是想法多,可你看现在他敢有嘛,李学武一个眼神都能吓的他立正。 李学武的威势可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切切实实打出来的。 别说李学武直接上门安排任务,就是让秘书直接通知他去办事,他也得照办。 机关嘛,谁拳头硬谁说话,谁能办事谁说话。 保卫处,处长办公室。 李学武听见电话铃声响,接起来直接说道:“喂,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喂?” 李学武听见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便是一愣,随即没说话,而是皱眉听着。 而电话那边则是问道:“是保卫处李处长的电话嘛?” “你怎么把电话打这来了?” 李学武听出电话里的声音是谁了,好笑地说道:“我特么还以为是钢城来的电话呢”。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有事快点说啊,我等电话呢”。 电话那边嗔道:“我还不知道有事说?马叔叔今天来了,说是要见我爸,谈生意的事,我这不是着急问你呢嘛”。 李学武听见娄姐这么一说,眉毛跳了跳说道:“你怎么说的?” 娄姐聪明的很,知道电话里说话不方便,紧着重要的说:“我跟他说我爸出门了,得些日子才能回来呢,不过约了他明天去俱乐部喝茶,你能过来吗?” “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就这样吧,挂了啊”。 说完便把电话撂下了,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走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坐下。 沙器之将需要的文件整理好,出发前还来李学武这边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发了,随即便低头开始看文件,等着钢城的电话。 市里那边还是托的干爸郑树森的关系,他早有这个准备,只是想自己试试,没想到民正那边的人还挺不好约的。 所以啊,既然约不出来,那就只能走关系了,反正干爸能办的办,他也不管欠干爸的人情。 跟一般关系不一样,跟郑树森这边的交往李学武还是比较真诚的,逢年过节的不说,隔三差五的就去。 即便是他不去,老彪子和沈国栋都得去,东西拿的不多,但是个心意。 郑树森两口子也不差他这点吃的的,可不就看中他这个人了嘛。 两家的关系很难得,周日回去老彪子说,山上的父亲李顺弄了些药酒,还想着给郑树森带了一大瓶。 人跟人的交际也分好多种,特别亲近的还真就不一定是亲戚关系,有的关系走动好了,也不是大金大银的往来,就是平平常常的感情走动。 李学武这边用着郑树森两回了,上次办的是歌舞团的事,这次又办训练场的事。 郑树森那边也真是希望他好,尤其是李学武正儿八经的干工作。 两次都是为了公事,这个人情李学武已经给李怀德说过了,李怀德也告诉他不要管了,这事他会找机会还的。 李怀德为啥不敢小觑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的关系网太复杂了,太多了,他宁可得罪杨凤山,也不愿意得罪李学武。 杨凤山的关系就那么两条,他都清楚的很,只要舍弃一部分利益就能干掉对方。 但李学武不同,明着知道的,李学武丈人家惹不得,其他关系错综复杂,乱七八糟。 你就说,市里的、大学的、供销社的、调查部的、保密部的、轻兵所的、天南的、海北的……等等等等,就连监牢狱他都认识人。 你得罪他? 嘿,说不定跟哪就冒出一脚来,踹你身上都不知道因为啥! 李学武刚才说的走不开并不全是托词,确实是有个贸易工作会,他想请假来着,李怀德不许。 就这,应该早上九点半开的会,愣是为了他延迟一个小时,定在了十点半开。 李怀德的意思也很明显,贸易会,没有李学武不能开。 李学武能有啥辙,好在是卫三团那边的干部多,不似治安大队时候的捉襟见肘了,他有了活动的自由。 不然刚在那边忙完一个月,这边积压了一个月的工作,他直接原地升天了。 昨天下午开了一个打击犯罪的工作会,很特殊的晚下班一个小时,回到家李姝这个作妖啊。 就因为等他吃饭,李姝大魔王晚上桌一个小时,筷子都给摔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会议会开的那么晚,问题会那么的多,提前没打电话,家里就一直在等他。 老太太要给李姝提前喂饭,这小祖宗不上桌不吃饭,不见叭叭不吃饭。 也是一个月没见想的,以前一文不值的臭叭叭现在成了香饽饽了,回到家得先抱抱。 父女两个以前不这样的,可现在李学武的办公桌上都摆了李姝的相片了。 刚看了两眼,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李学武怕又接错电话,并没有先开口问,而是等着那边说话。 “喂?处长在吗?” “我是” 李学武听着是许宁的动静,这才应了一声,开口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京城来支援的人到了,分了四个小组,针对四起案件展开了调查”。 许宁的声音很大,许是怕信号传输不理想,怕李学武这边听不见。 很正常,钢城到京城,能联通电话都不错了,有个磁场或者变磁影响都是正常的。 “一定要注意保密,要把案子办扎实,以达到震慑宵小的目的,肃本清源,以这次的行动为基准,展开为期三个月的治安专项治理工作”。 李学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用雷霆一击的方式让炼钢厂的嘈杂的声音静一静,再用持续威慑的手段让在那边的几个项目顺利进行。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在轧钢厂转型的关键时期,在时局变换的重要时刻,他不介意用一些人的脑袋来警醒那些妄想破坏轧钢厂发展大好局面的人。 谁说态度和蔼就是慈了,谁说面带微笑就是善了,保卫处之虎也是虎,是老虎就是要吃人的。 许宁在钢城一直没动,就连董文学那边出现问题都没敢轻举妄动,就怕破坏了李学武的布局。 现在好了,京城那边连夜派来了十五个保卫处的人支援他,许宁在钢城装了大半年的好人,这一次终于要开杀戒了。 正事谈完,许宁却是给李学武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董书记有麻烦了” “是杨宗芳?” 李学武一直担心的都是他,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书记,而书记一直对李怀德很警惕。 尤其是现在,李怀德的势力扩张的厉害,杨书记一定会在其他方面对李怀德进行限制。 李学武已经收到了来自董文学的示警,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对方。 可许宁随即便否定了他的话:“不,是领导的个人问题”。 说完这句话迟疑了一下,这才又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情况,好像是跟他的服务员有关……”。 “我知道了” 李学武没等许宁说完,直接打断道:“我这边还有个会议要开,你帮我跟董书记说一下,晚上我给他挂电话,就这样”。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抬起头,李学武已经是眉头紧皱。 他早想过那个不安分的服务员要出事,上次就莫名其妙的给他挂电话,竟然是特么托关系安排工作的。 这事是李学武上班以来遇到的最奇葩的事了,全轧钢厂都知道李学武不搞这个的,还有人敢往枪口上撞。 李学武只会凭借自愿,或者根据实际工作需要进行举荐或者安排人员岗位,怎么可能走人情呢。 还是特么个服务员,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谬。 也正是那一次,让李学武对这个女人起了警惕的心。 不过后来于德才给他的消息,说是那个叫王淑敏的还在为董文学做服务工作。 这里面的事李学武不了解,但他跟董文学谈过之后,就没在发生过类似的事。 于德才在保卫处的时候,他也一直都让于德才托钢城的关系盯着。 现在于德才调走了,李学武也不好让一个副处长来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了。 孙健? 他是谁? 李学武使劲捏了捏额头,看了看时间,有心给师母那边打电话,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怎么说都不知道,再一个,董文学那边是否能自己摆平,是否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什么的,他都不清楚。 这也是他打断许宁在电话里解释的原因,李学武就是搞安全保卫工作的,现在又是特么呼叫电话,他们说的内容接线员清楚的很。 其他的工作内容对方可能记不住,但是男女之事,怕不是她们日常闲聊的重点。 这都不严重,严重的是,一般接线员都有个兼职的工作…… 收拾好了桌上一会要开会的文件,拿着便往外面走,发昏当不了死,先可着工作来吧。 人赶人,事赶事,特么的,越忙的时候越会忙,越怕出事的时候越会出事,该死的二八定律。 走出办公室的门,正看见孙健从萧子洪办公室出来,见着李学武笑着说道:“领导,萧副处长没在家,有个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他跟器之去跑民正了,训练场挂牌的事” 李学武嘴里解释着,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孙健,接了他拧开的钢笔,看了看他手上的文件,随后在签字栏上落了笔。 等签好后,一边将钢笔递给对方,一边点了点文件,道:“记得登记备案,笔记本在办公桌上”。 说着话接了文件材料在孙健的应声中往楼梯那边走去。 孙健恭敬地目送着李学武走远,这才拿着文件往李学武办公室里去了。 确定办公室里没人,孙健这才算是叹了一口气。 找到李学武办公桌上专门用于登记文件签字类的笔记本,按照格式,录入了文件属性和日期,又标注了经办人。 工作认真,分毫必校。 这是李学武给他的印象,更是给他的压力。 说真的,给李学武当办公室主任,比特么给杨凤山当秘书还要辛苦、还要累。 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他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严谨的干部。 简直是穷凶极恶、丧尽天良! 谁特么签完字还要做登记啊! 谁特么批了意见的还要特意追踪意见结果啊! 谁特么写完文章不用秘书校对啊! 关键是他只让秘书誊写! 原件还要保留! 有木有啊! 当初杨凤山安排他来保卫处时说的是年轻人想要进步快,成长快,那就得经受严苛的锻炼,要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成长。 所以,厂长给他选择了保卫处进行锻炼,进行成长。 现在孙健真的很想对厂长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的着急成长…… 来保卫处最大的感受就是公私分明,赏罚分明,制度分明。 这里有全厂都在学习的最严谨的工作制度和纪律,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尤其是李学武,从他交接以后,根本就没有防着他的意思,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三把,他就拥有其中一把。 这件事孙健想过,有可能是李学武根本没怕他,也有可能是李学武很自信,还有可能就是李学武在挖坑。 所以这两个月他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怕出问题,就怕李学武怀疑他是厂长派来搞小动作的。 结果是什么? 就是李学武根本没在意他,他的小心谨慎都做给自己看了。 在保卫处这样机械般严谨、严肃的队伍里,他就是一个零件,只要是合格的,就能放在这个位置上。 而他只能按照保卫处的办公制度做工作,就像萧副处长一样,做各自该做的事。 有人情嘛? 有,全处上下都知道李学武这位实际上的一把手是最有人情味的。 他对很多干部的照顾都被大家看在眼里,有人日常会发牢骚,说处里这个,说处里那个,可就是没有人说李学武。 他对某些人的狠辣,反而衬托了他对处里这些人的和善,他几次在厂里的出手,反而成了保卫处众人心目中的个人魅力体现。 在这样一个意志力绝对贯穿上下的部门里上班,有些小心思的孙健是有多大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 “九月要走两趟车,这个季节不能停” 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前面,李怀德的身边,虽然办公桌旁坐着的都是各单位一把手。 主持会议的是李怀德,但真正主导会议的是李学武。 参会的还有副厂长景玉农、后勤处处长冯行可、销售处处长苟自荣、调度处处长毕毓鼎、财务处处长吕源深。 还有李学武特意叫来的徐斯年和于德才。 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贸易项目,李怀德很重视,把相关的部门一把手都叫来了。 李学武让徐斯年来是因为他已经基本上确定要接造船厂的担子了,贸易项目跟他以后的工作关系很大,从现在开始就得跟进了。 让于德才过来,是因为他现在管着炼钢厂驻在轧钢厂的协调办公室,有些工作跟炼钢厂也有关系。 李学武看着众人说道:“九月份边疆的农副产品正是收获的季节,也正是对各式日常用品急需的时候,赶紧组织一次贸易列车,尽量赶在周六前发出去,这个月还能来得及跑第二趟”。 上个月因为轧钢厂活动正是紧张的时刻,张国祁忙不过来,李学武不在家,李怀德对业务还不了解,三个部门的人不敢担责任,所以一单都没跑。 李学武回来后李怀德便催着他弄这个,因为只要跑一趟,就能充裕贸易项目里的资金。 他除了要兑现给居民区项目的建设款以外,现在大学习活动的资金也主要靠这个来维持。 不然呢? 青年突击队以前还是李学武在给拨款,可李学武走了,萧子洪可不敢动一支笔的权利,所以直接就停了。 停了也没人敢说什么,李学武回来了,也没人敢去问。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要还是敢要,给你个枪子你要不要?! “重点呢?” 冯行可看向李学武询问道:“后勤处同其他联合企业都有沟通,从京城发出的商品都是不带时效的,可边疆办事处那边还没有给回到所需清单”。 李怀德见说到了边疆办事处,还是耽误了贸易工作,微微皱眉道:“下了会我来催那边”。 “先不要管他” 李学武严肃着表情,对着冯行可说道:“分销商那边有个消息,差不多五十吨的咸菜和罐头,把这个放在贸易清单里”。 说着话又看向了坐在李怀德另一边的景玉农,道:“景副厂长,联系一下纺织厂,要五十吨布,不给也得给”。 “还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今年的计划外羊毛一根都不会从轧钢厂流出去,跟他们说,下周三以前我要是听不见隔壁联合企业的纺织厂机器轰鸣声,就让他们死了合作的心吧,我找别人去”。 (本章完) 第798章 真是太傻了 第798章 真是太傻了 (为黑夜0522盟主加更!老武绝对不会辜负盟主加更!) “玻璃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不搞联合企业了” 景玉农现在全权负责联合企业,而联合企业和将要筹建的钢城工业生产基地又是贸易项目的主要供货基地。 现在开的是贸易项目专题会,她当然要在这个时候把联合企业的问题都提出来。 一个是为了快速恢复联合企业的生命力,再一个就是为了让李怀德放心,是要把联合企业同贸易项目联系的更紧密。 一旦两人出现争端或者分歧,联合企业同贸易项目联系的越紧密,李怀德越是不会再对这个项目动手。 没有人敢保证自己拥有一辈子的盟友,夫妻之间尚且会有二心,更何况是同事呢。 “包括现在的工具厂和冷饮厂,已经实际上处于停工停产状态了”。 景玉农也是满脸为难,看着李怀德说道:“工具厂和冷饮厂本身就是厂里的分厂,如果再改回去,工人们的意见会很大啊”。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可是停产停工也不是个办法,少喝一瓶汽水,少吃一串雪糕都行了,没有工具哪能行”。 说完皱眉道:“工具厂至少要坚持到钢城五金工具厂开工才行”。 “按照现有的计划和施工时间,恐怕在时间上……” 景玉农迟疑着说道:“这边的工具厂要坚持到十一月份,甚至到十二月份了”。 “京城这边的工具厂终究是要替代的”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道:“基本上没有合作的可能了,还不如趁着现在砍掉,到时候把钢城的工具推荐给联合单位”。 当领导的得有决策能力,李怀德在这一方面还是很有能力的。 只跟景玉农沟通了两句,便同冯行可交代道:“工具厂不是还没搬迁嘛,先组织现有工人重新开工,提供最基础保障就行,坚持两到三个月”。 “倒是冷饮厂了~” 李怀德喝了一口茶,皱眉道:“合作基础是有的,但产品的需求正在退缩啊”。 也是了,这几个月闹腾的,就算是富裕人家也不敢喝汽水吃雪糕了,再让人家仇富了怎么办。 厂里工人本身就都很勤俭节约,冷饮厂还是作为福利待遇的身份存在。 从它的主管部门是后勤处就能看得出来,其他工厂当初愿意跟轧钢厂一起搞冷饮厂,也是图意省钱。 毕竟这玩意儿并不能产生效益,可为了响应号召又不得不搞这个。 大厂里要是没有个福利分厂,那还能匹配大厂的身份? “还是得走联合办厂的路子” 李学武插话道:“一个工厂搞这个太吃亏了,既然其他工厂都需要,那一定是有合作基础的”。 “怎么谈?”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问道:“现在联合企业出现了第二次信任危机,这一次再谈合作,可比前两次难多了”。 “难,也得谈,谈了才知道难不难”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联合企业出现问题又不是咱们的意愿,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现在大家都有需要,谈,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说着话又看向了景玉农,她这会儿的面色不太好看,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遗憾。 遗憾的是,联合企业在她的手上出了问题,到最后还得是李怀德和李学武来帮忙解决问题。 这件事她有想过,联合企业搞不起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没有李怀德的基础,也没有李学武的资源。 既然叫联合企业,如果没办法联合,又怎么搞企业。 “那就谈” 李怀德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件事得快,但得注意方式方法,轻易不要舍弃咱们的利益”。 这话却是在提醒景玉农,不要穿新鞋走老路,现在停产停工对联合企业未尝不是一次重整旗鼓再开张的机会。 景玉农也是有这个意思,并没有因为李怀德的话而羞恼,反而是点点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那边有什么项目可以放在一起谈的嘛?” “别说,还真有”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景玉农一眼,随即对李怀德汇报道:“刚才提到的罐头您还有印象嘛?” 李怀德一挑眉,笑着问道:“招待所服务部里卖的那个?” 他在招待所那边住的多了,楼下卖啥他清楚的很。 主要也不是去看服务部里卖啥的,他是去看服务员的。 当然了,他也是个精明的,那些小姑娘他才不会动的,有刘岚在,可解大火。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保卫处同红星村以及卫三团,搞了一个小的食品厂,主要生产罐头和咸菜”。 “你的意思是?” 景玉农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问道:“把山上的厂子挪下来?” “不不不!”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山上的那个太小了,也不太适合咱们,最起码的,季节性蔬菜咱们搞不到,上哪腌咸菜去”。 说完敲了敲桌子,道:“但是咱们可以自己搞罐头厂,原材料都是现成的,合作单位也都是现成的”。 “水果罐头,周围就有果园农场,边疆有源源不断的水果” “水产罐头,周围也有水产养殖,河流甚多,鱼还是很多的” “海鲜罐头,正跟津门海产公司合作,咱们自己在营城还有造船厂,可以发展鱼业贸易” “肉类罐头,边疆马上进入到了牲口屠宰的季节,原材料充沛” “农副产品罐头,豆角、蔬菜、玉米等等,就看怎么深加工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做罐头食品还有个好处,就是这些东西都能跟五金小商品一样”。 “出口创汇?” 李怀德的眼睛一亮,对于李学武所说的这些罐头种类他不关心,但创汇出成绩的项目就是好项目。 甭管这个时候上面到底是谁在管着工业和经济工作,对于出口创汇都是一样的重视。 他现在已经掌控了轧钢厂的方向盘,下一步就得往前看,找找方向了。 获得上面更多的关注和认同,从现在开始就得打基础了。 “是的,出口创汇” 李学武解释道:“七月份的报纸,西广绿城罐头食品厂,从六四年开始便搞罐头出口项目,当年就给外贸部门提供了750吨的罐头”。 “到今年,改进了罐头的灌装和密封工艺,并且同中科院生物化学研究所、西广轻工业研究所合作,改良了产品工艺,年出口量有将近四千吨”。 “当然了,咱们是零基础发展,可咱们有工业和原材料优势啊” 李学武正色道:“我建议派出专项小组,分别前往全国各地优秀先进食品罐头厂去考察学习”。 “我看可行!” 李怀德点头道:“一来是要严谨地对待这个问题,二来要考虑环境和办厂的条件因素,三来也要有个充分的数据进行分析”。 “最好是能熟悉到出口贸易的操作流程” 李怀德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件事还是由你牵头,销售处和技术处出人去办”。 “好的” 办公桌旁被点到名字的人都在拿着笔记录着李怀德的话,其他没点到名字的也都在记录。 李学武看向景玉农说道:“罐头厂和冷饮厂可以一起谈,还可以结合汽车零部件生产合作一起谈”。 “罐头厂和冷饮厂合并成为食品厂,生产产品包括罐头、冷饮,这都是福利品嘛”。 “还有,要搞大型的罐头厂,离不开配套产业” 李学武提醒景玉农道:“包括玻璃厂、化工厂、海产公司、水产公司等等” “咱们出订单、定商品、出厂房,让他们出机器,工人子女招工指标和利润分成三七开!”。 “那个……” 冯行可迟疑道:“咱们只有三成招工指标的话,工人们会不会不愿意啊?” “咳咳~是啊~” 苟自荣也是咳嗽着提醒李学武不要走景副厂长的老路,同时也示意看过来的李学武看看李主任的脸色。 毕竟李主任刚说完要在用人招人的问题上慎重,你现在说这个,不是跟主任顶着来嘛。 李怀德却是皱起了眉头,同时也看见景玉农飘过来的眼神了。 他都不用想,景玉农的意思一定是:还说老娘做的不好,你们不也就这三板斧嘛! 滋喽~~~ 李怀德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并没有就李学武的话进行反驳,他相信李学武一定有着充分的理由。 论别的事他可能要优秀于李学武,其他人也有所长。 但是! 在业务和谋划上,李学武在他的印象里,从未失手过。 当~当~!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会议桌,看着众人说道:“想什么呢!三七分,咱们七!” “啊!???” 众人均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学武那边。 而景玉农也是惊讶不已,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李学武怎么就这么的有自信。 而李怀德这会儿却是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轻轻放下了茶杯。 瞥向景玉农的眼神:怎么样?还是老娘……老子懂他吧! “这还用想?” 李学武挑眉道:“咱们有目标产品,准确的销路,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商!只需要他们的技术而已!” “不是……李处长!” 苟自荣探了探身子,对李学武提醒道:“你不是说还让他们提供机器嘛~” “机器全国哪买不着?” “咱们厂差钱嘛?!”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不由得坐直了一些,他上位以后,因为贸易项目的向好,在变革和发展项目上确实是大刀阔斧的挥舞着。 尤其是李学武给他所描绘的宏伟蓝图(画的大饼),让他对轧钢厂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杨元松和杨凤山手上没有实现的晋级就在他的手上实现吧,到那个时候,他可就原地升级,成为…… “咱们有原材料、有车间、有工人、有产品” 李学武看向苟自荣说道:“技术就他们一家有嘛?让他们提供机器,是给他们一个跟着咱们一起解决工人实际问题,并且创造成绩和利润的机会!” “三七开!这是硬性指标!” 李学武最后认真地看向景玉农说道:“如果不是需要他们提供机器和技术,三七开都不会给,能谈就谈,不能谈咱们就换合作单位”。 说着话也没转头去看李怀德,对着众人说道:“李主任对现在贸易项目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对联合企业和工业基地的信心也是十分充分的,就冲这一点,三七分一点不为过”。 “咳咳~”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咳嗽了一声,脸上忍不住的笑意,看着景玉农,以及其他与会干部道:“呵呵,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提出意见是对的,学武同志的意见也很实际”。 “当然了!” 李怀德收起笑意,认真地说道:“我在这里也跟大家表个态,对于轧钢厂来说,贸易项目还在探索和发展阶段”。 “不要怕犯错误,也不要怕走弯路,敢于挑战,要有竞争意识,同时也要注意合作关系” 说着话示意了李学武一下,笑着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合作双赢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 “咱们是工厂,是搞企业的,不是搞福利的” 李怀德看着众人说道:“咱们不能像是资本商人那样锱铢必较,但也要诚信合作,用心经营”。 “我同意李主任的意见” 景玉农点点头,说道:“按照出资比例、财产使用,以及其他客观因素,比较合理地评估分账是有必要的”。 “嗯,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李怀德微笑着对景玉农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桌上其他人。 其他人怎么敢有意见,李学武提议,李怀德认同,景玉农附和,他们就是来听喝的。 见众人点头,李怀德笑着对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让他继续安排工作。 李学武微微一笑,表达了对于他支持自己的谢意。 而李怀德较为矜持地抿了抿嘴,虽然还是忍不住的微笑,但气度和风范还是要保持的。 “联合企业不是要搞大工程、大工厂,也不是为了安置人员而建厂,一切以实际商品的制造需要为前提设置办厂规模” 李学武同景玉农,也对与会人员讲到:“原有的大厂模式将会被打破,包括远在钢城的生产基地,同样适用现有的计划和模式”。 说着话示意了站在门口的综合办人员给开会众人发放他拟定的联合企业重启计划书。 景玉农接到文件的时候看了看封页,很新,不禁想到以前的一个传闻。 说是李学武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存放了许多文件,都是对各个项目的计划书,包括眼前这一本联合企业项目计划书。 还说当初联合企业立项时,李学武带着于德才跳过筹备办公室,准备一份比较完整的计划。 但因为项目换人,由她接手,李学武随同李怀德撤出项目组,也把这份还未露面的计划书带走了。 翻开计划书,里面的书页也是崭新的,但里面的文字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看计划书的厚度就知道了。 果然,只有等他真正掌握联合项目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啊! 那个传言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学武在做其他项目,或者说做其他工作安排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充分的计划? 轧钢厂的不少人是不是都在他的计划内? 计划,这是说好听的,不好听的呢? 算计? 收到项目计划书的众人心中都在这么想,可能李学武交给办公室印刷的时候只把原来的标题换掉了而已。 他们互相对着眼神,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和可怕的含义。 最后确定这一猜测的理由就是:李怀德没有翻看项目计划书! 为什么? 因为这个项目当初就是李学武和李怀德去边疆回来的时候搞的。 即便是李学武动的笔,可李怀德一定是看过了的,所以他才没翻看。 嘶~~~ 这就是保卫处之虎嘛~~~~! “所以!” 李学武在众人都收到计划书以后,这才继续介绍道:“联合企业只有一套管理班子,级别定为处级,其他各联合组建的工厂只设车间级管理”。 “这……” 徐斯年的脑子“轰”的一下子要爆炸了似的,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眼睛瞪的大大的。 当初……给联合企业定的级别好像是副厂啊……可为什么这份计划书里明确的写着是正处,而且组织机构这么的严密,一看就不是临时修改的。 那就意味着,当初李学武和李怀德提议的原稿就是正处级单位,在会议上出现了厂长更换项目负责人才骤然变成了设定副厂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副厂级实际上就是……李怀德和李学武扔出来让他们抢的肉骨头? 嘶~~~ 这特么……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有感觉,听见处级总管理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徐斯年挂着联合企业筹备小组办公室的主任,他对四月份筹备联合企业时候的每一步都记得很清楚。 是了! 是当初李怀德和李学武见项目保不住,又不甘心让给厂长,直接埋了地雷。 结果是什么? 就是景玉农坐在这里听着李学武安排工作。 这一步步都是李怀德和李学武早就设计好了的,或者说无奈转变计划推动景玉农同杨厂长离心离德的。 发现李学武看过来的眼神,徐斯年冷静了一下,重新低下头看文件。 以前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景玉农坐在这了,他又何尝不是坐在这里听安排,成王败寇,知道了又怎么样! 是的,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看景副厂长,这会儿就一副没看出来的样子,认真地听着李学武的讲话。 “一套处级管理班子,不设任何后勤和保障服务部门,这些都依靠轧钢厂来提供” 李学武强调道:“联合企业重新起步,要让他们轻装上阵,不要带着包袱,要带着李主任的期望,不要带着压力,要带着轧钢厂的希望”。 于德才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李主任的表情。 嗯,矜持着,却又带着一点微笑。 好,记下了! (不要带着……要带着李主任……不要带着……要带着李主任……) 他记下李处长的金句,回去要好好学习和揣摩,觉得这个比记下的那些工作内容都重要。 “联合企业不舍分厂制,一个车间一个负责人,统一对联合企业管理处负责” “造什么、产什么、人员怎么调整、材料怎么分配等等,一切都由管理处分配”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同玻璃厂搞合作,产品主要以生产罐头瓶、汽车玻璃、内饰玻璃、饮料瓶、酒瓶,以及正在筹建鍕工厂需要的望远镜为主”。 “食品厂又需要包装,所以可以同其他联合单位筹建包装厂,生产金属罐头盖、金属罐头盒,以及其他包装等”。 “而在同玻璃厂谈合作的时候,还可以联合其他工厂一起搞汽车配件生产车间” “包括化工厂合作搞海绵,汽车座椅、车内装饰、隔音防静电产品”。 “纺织厂搞被服生产、羊毛线料、车内软布等布料商品” “皮革厂搞汽车座椅、汽车装饰、皮衣、皮鞋等等产品” “京城电视机厂,搞汽车仪表、车载收音机、电控系统” …… 李学武在讲完联合企业利用汽车配件厂重新展开工作的运用模式后,再次强调道:“联合企业和生产基地的人员绝对不是固定的”。 “生产车间只需要十个人,那就用十个人,一个人都不能多” “生产车间需要一千个人,那就用一千个人,一个人都不能少!” “咱们不怕发不起工资!” …… 贸易工作会开了一个半小时,除了确定了联合企业的建设项目计划,还商定了一系列的生产产品计划。 比如入冬后急需的供暖设备,轧钢厂的暖气片是自己搞的,外面只有大单位,或者重要的场所才有,一般人家可没有这个。 但并不是买不起,而是没有卖的。 现在多数家庭都采用火炉子、火炕的方式过冬,但也都知暖气片的好。 这只是轧钢厂利用自己的工业优势开展一些工业生产的试探。 东西虽然很普通,也就是民生物品,但简单的东西赚到大名声,大成绩的案例屡见不鲜。 李学武只搞了一个地震以及其他危险的防范演习制度,就能拿一块奖章,羡慕死他们了。 谁敢再小瞧李学武的想法和意见? 反正李学武提出的,李怀德就支持,景玉农则负责带着众人执行。 散会后,其他干部们收拾了自己的文件,站起身往外走。 门口站着的综合办秘书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却是发现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而更意外的是,三楼走廊上好多人都躲闪着目光看着这边。 是了! 两个秘书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咋回事。 厂办组织会议都会进行公告和通报的,轧钢厂机关里的人当然都知道今天李怀德主持召开的是什么会。 正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天开的是贸易工作会,所以才引起他们关注的。 谈贸易,可他们都知道,今天要谈的还有联合企业,以及涉及到的有汽车生产厂的工业生产基地,以及造船厂。 机关里传出了消息,车间里基本上也都知道了,工作之余,也都在关心和议论这件事。 联合企业是最直观的问题,李怀德和景玉农重新走在一起,就代表了联合企业背后最大的问题得以解决。 那么,联合企业的干部使用,以及工人选用是怎么安排的? 这是机关和车间最关心的问题。 会议室大门管着,他们望眼欲穿,心急火燎,大门打开,他们目光灼灼,只等着确切的消息。 机关开会要保密的,但基本等于白说,会议室大门一打开,啥秘密都没了。 打开会议室的大门,两个秘书让开位置,请了各位领导往出走。 而门口站着的那些厂办秘书则是站立两旁,用羡慕和恭敬的目光看着低声交谈着从眼前走过的一个个部门领导。 他们都在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如厂里这些大人物们一样,从这间会议室里走出来。 他们也在等着,等领导们离开后,借着收拾会议室的名义,截住那两名综合办的秘书打听刚才的会议内容。 走出来的这些部门领导并没有看见,或者说并没有在意这些秘书以及三楼走廊里驻留的那些人关注的目光。 他们已经习惯别人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了,也习惯了这些机关里的服务了,他们现在低声讨论和交谈着的是厂里的大事。 他们就是干大事的人,讨论的内容自然也是重要的,怎么会有时间关注身旁恭敬的目光呢。 随着一个个领导的出来,秘书们的目光都放在了里面,等着最后的领导出现。 景副厂长出来了,同着财务处处长一起出来的,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主要是景副厂长在说,吕处长在点头 其后便是李主任,身边走着的是保卫处李副处长。 跟景副厂长和吕处长谈话姿态不同的是,李副处长在说,李主任在点头。 这特么到底谁才是领导?! “领导,下个月去羊城,咱们抽空去考察一下塑料厂” 李学武一边走着,一边同李怀德汇报着工作,他当然不会僭越,把自己当领导,给李怀德难堪了。 “塑料厂?” 李怀德挑眉问道:“也是搞出口?京城就有塑料厂,为啥去羊城看?” “不,搞汽车配件” 李学武低声解释道:“塑料这玩意儿成本低,适用范围广,可以作为轻工业的一个主要支撑点”。 随后又解释道:“全国塑料厂还得看羊城,那边的加工工艺更成熟,也更规范,咱们找老师就得选好的”。 说完又笑着解释道:“不过工艺更好的是港城,您还记得上次我跟您提到的,港城五丰行来考察的事情吧?” “怎么?有消息了?” 李怀德当然记得五丰行,这是李学武给他说过的,炼钢厂五金工具和商品走出去的渠道。 也是他当初在炼钢厂提交的项目书上签字的主要原因。 只是最近一直在忙,李学武也没在家,就没顾得上这个工作。 现在李学武主动提起来了,他也就想到了。 李学武轻声说道:“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上他们一定会来,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嗯……” 李怀德迟疑着说道:“是得准备着了,光是现有的五金工具、指甲刀、罐头可不够,这都太小了”。 “所以跟他们合作,搞点大的” 李学武带着李怀德往楼下走,轻声汇报道:“五丰行在港城是有自己货运码头的,咱们在营城也有,那就合作搞货运,接他们的运输订单”。 “还有,造船厂搞起来,通过他们接港城的造船订单,渔船、货船、客运轮渡船等等”。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五丰行的贸易负责人跟我谈过,想要在京城成立一个酿酒厂的,选中的目标就是茅台”。 “真的?” 李怀德眉毛一挑,随即问道:“不是说茅台酒只能在茅台镇酿造嘛?” “不,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轻声说道:“科学院分析了茅台酒的酿造口感和工艺,发现了十二种菌株,只要按照秘方酿酒,都是一个味,所以上面才有意选择了它,作为扩产经营的目标”。 “是嘛~~” 李怀德搓了搓下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去羊城的时候跟五丰行谈这个?” “还得您出马” 李学武笑着说道:“具体的业务我们都能做,但跟对方的沟通,我们是压不住阵脚的”。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拍了怕李学武的胳膊,道:“这是好事,你安排一下,到时候咱们带着诚意去跟他们谈”。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对于有出口权的五丰行,可以从多方面、多角度的开展贸易合作”。 “关键是出口议价权”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进出口公司那边可没有咱们的专业眼光,更不懂市场形势,咱们定一块钱,他们敢跟外商要十块,咱们要十块,他们可能反过来只要一块”。 说着话,凑到李怀德耳边说道:“这里面的道道您应该知道”。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你不用说,我懂,他们哪里管咱们的商品卖的好不好,这件事我了解了,到时候同五丰行那边我有数”。 说完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答应你的事我绝对会办到,我已经跟京城汽车厂、一七厂等几个汽车工厂联系过了,事情正在办,你不要急”。 “谢谢领导”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跟华清那边也有合作,下来我也跟那边对接一下,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呵呵,看着你我就想起我自己当年了,也是一样的,只争朝夕”。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耀辉那边……不是他的错,是国祁搞忘了,给那边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唉~”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他也忙,人嘛,难免的要犯错,我已经批评过他了”。 李学武一听就明白咋回事了,是刚才在会议上冯行可把问题翻出来了,点了金耀辉的名。 而自己在安排贸易工作的时候又冷了脸,李怀德这是怕自己对金耀辉,或者张国祁有意见呢。 当然了,也可能是怕自己没有意见。 谁会喜欢手底下的人抱团呢。 不过李学武有意见也不会在这说啊,给李怀德没脸,又得罪两个人的事他在不干呢。 “现在这么忙,理解” 李学武笑着说道:“尤其是张主任刚接手办公室业务,多磨合嘛,我们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做事的,团结最重要”。 “这样最好了~” 李怀德笑了笑,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全是满意,就连楼上楼下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李学武听着李怀德提起张国祁的时候心下就是一动。 这会儿见他这么说,微微一笑道:“我建议啊,还是请张主任尽早接手厂办的业务,也好有个准备”。 “不大合适” 李怀德想了想,说道:“人事命令还没走完程序,让人说闲话”。 “倒是有个事,我一直没想好,你帮我琢磨琢磨” 李怀德挠了挠脸,开口道:“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接待全国来京城交流的那些学生和老师”。 “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李学武却是有些诧异的,这件事上周末下来的,前几天他还看工作简报提起来着。 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道:“国祁在城里找了好几处房子,都太小,不合适”。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跟咱们厂的形象不合适”。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很简单,房子太小,接待不了那么多人,显示不了轧钢厂的诚意,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更没办法凸显李怀德为大学习活动贡献一份力量的决心。 他跟那些学习和老师又没有亲戚关系,他们也不是轧钢厂的人,凭什么让李怀德兴师动众的接待他们啊。 重点不是这些来交流的人,而是接待他们的人怎么看。 小气吧啦的接待了四五十号人,这不是扯闲蛋呢嘛,到时候反而给上面落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是啊,城里的房子都是有门有户的,那些收缴的不合适,其他地方也没有啊。 谷维洁想把这些地方整合起来,分批分位置的安置,但是李怀德没答应,他还想再考虑一下。 这散开招待也是招待,可这边十几个,那边几十个,怎么产生影响啊。 这几天李学武的鬼点子是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他都怀疑李学武在这一个月的培训中净想着这些事了。 李学武刚才就着李怀德的解释,反过来给张国祁挖了一个坑,可被李怀德否了。 现在李怀德又问别的事,难道李学武就不会继续挖了嘛? “领导,您的意思是不是找个地方大的,位置好的,条件合适的?” 李学武站在一楼大厅,面似思索着他的话,嘴里试着问了一句。 李怀德点头道:“一定是要在城里,不然不方便”。 是啊,不在城里怎么让人家看见啊,恨不得安排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才好呢。 “这样啊~~~” 李学武故作思索道:“那是要大一点的,最好找一个大楼买下来,搞成大招待所,又能吃饭又能住店,以后也能自己用……” “就是这个思路!” 李怀德笑着眨了眨眼睛,点着李学武说道:“这件事我可就交给你了,尽快帮我想到办法,越快越好”。 说完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往大厅后面的小食堂去了,已经到了中午下班点了,他当然是去吃饭的。 李学武站在大厅看了一眼李怀德的背影,眉毛微微一挑,心道:我当然会好好想。 收起一瞬间露出来的意味深长,转回身就要回保卫楼。 “你特么吓我一跳!” 李学武手都摸着腰上的手枪了,看清身后站着的是张国祁,笑着骂了一句。 张国祁却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别寒碜人,我长得就那么吓人?”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等下次的,我站你后面,吓你半死!” “别等下次了~” 张国祁拉住了要走的李学武,笑着叽咕眼睛问道:“刚下楼,就看你跟领导说的热乎呢,聊啥呢?” 李学武眼皮一动,笑着说道:“不告诉你~” “艹~” 张国祁笑着追上了李学武,说道:“还特么哥兄弟呢~你……”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李学武拉着走到了主办公楼大门边上。 “你……” “嘘~你想让别人都听见啊!” 李学武吓唬了他一句,故作神秘地看了看楼上下来去吃饭的人。 张国祁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上道,敢情刚才他跟领导说的真是秘密工作啊! 不过他没想到李学武傻冒烟了,还拿他当好兄弟呢。 这会儿他也是故作亲近地跟着李学武往一边走了走,好像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李学武真是太傻了,都说他聪明,还不是落在我张国祁的手里了?! (本章完) 第799章 真是该死! 第799章 真是该死! “我跟你说啊!” 李学武点着张国祁神秘地说道:“这可是件大事,你可谁都不能告诉!” “嗯嗯嗯,我知道,谁都不告诉” 张国祁眨了眨眼睛,使劲点着头,心想:你跟我说了,我自己占便宜都来不及呢,怎会告诉别人呢! 我跟你一样傻啊! 李学武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别的人能听见,这才说道:“李主任说,要在城里找个合适的位置做接待处”。 “???” 张国祁满脑袋问号地看向李学武,卟灵卟灵的目光里全是怀疑,他特么怀疑李学武在逗他玩! 李主任要找接待处的事就是他在办,他还能不知道? 别说他知道了,就是特么机关随便拉出来一个都知道。 搞的这么神秘,不是逗自己玩是什么! “就这?” “呵~” 李学武看见张国祁怀疑的眼神,不屑地问道:“你知道为啥李主任一直没定下招待方案嘛?” “当然知道了!” 张国祁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又道:“我特么还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说完好像生气张国祁怀疑他了似的,转身就要往保卫楼走。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说有解决的办法了,眼睛登时就是一亮,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胳膊,道:“老弟!你可得救我!” “撒开!” 李学武抖了抖胳膊,示意了周围人的目光道:“还主任呢,啥样子嘛!” 张国祁可不在乎这个,领导毙了他提出的几个方案,这个管委会办公室的主任刚坐下,别特么厂办的主任没落着,这个再丢了。 办公室主任不就是给领导排忧解难处理问题的嘛,现在问题处理不了,他还怎么干工作。 “不撒开,你得告诉我!” 刚才张国祁有多么的怀疑,这会儿就有多么的后悔,后悔没继续相信李学武这个大傻子,竟然伤了对方的心。 李学武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叽咕眼睛问道:“我问你,领导想要啥样的接待条件?” “大!多!全!” 这会儿张国祁也不藏着掖着了,李学武问他啥他就回答啥,他心里想了,犯不上跟傻子过不去。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又问道:“六国饭店知道嘛?” “六国饭……知道啊,那不是……!” 张国祁眨了眨眼睛道:“你说的是在外事部那边的那个饭店嘛?” “对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地上三层,砖石结构,有大餐厅,有二百多间客房,一千人挤挤也住得下”。 “白旗国古典主义建筑风格,一水的欧式设计和家具,欧式餐厅、台球厅、游艺厅、游泳池、舞厅等等,特么适合来京的师生批评和反思”。 李学武侧脸问道:“选房子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张国祁一愣,迟疑着回道:“住的人多?” “地段!地段!还是特么地段!” 李学武点着张国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领导关心的不是他能接待多少人,而是他负责接待了这些人能被多少人知道!” “哦~哦~哦~” 张国祁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乖巧模样,李学武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李学武拍了拍张国祁的肩膀,问道:“领导要求什么位置啊?” 张国祁回道:“城里啊~” 李学武又问:“六国饭店在哪儿啊?” 张国祁回道:“城里啊~” “不仅仅是城里!”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东交民巷周边都有什么,你自己想想吧!” “这……哎!不对啊!” 张国祁见李学武说完又要走,赶紧追上了问道:“那里是大饭店,怎么可能给咱们用呢?” “当然能!”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六国饭店是哪年建的?” 说完也不等张国祁回答,直接说道:“一九零一年!六十多年了,内部早就破破烂烂的了,一直都没用,当安置点使呢!” “你跟领导去汇报,拿着钱跟市里协调,买回来重新装修整顿,这成绩多亮眼!” “嘶~~~是啊~~~” 张国祁挠了挠秃然的头顶,想着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晃悠着脑袋,让头顶清晰可见的几根倔强的头发跟着晃了晃,又追上李学武问道:“刚才你怎么不跟领导说呢?” “我倒是想说了!” 李学武撇嘴道:“这不是刚特么想到嘛,要不是遇见你这块赖皮缠,我早都取了饭盒找领导说去了!” “呵呵呵~” 张国祁丝毫没有耽误李学武吃中午饭的尴尬和愧疚,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不耽误你了!” 他说不耽误,李学武反倒看了看他,问道:“你最近没怠慢领导吧?” “什么?!” 刚准备去食堂要抢在李学武前面找领导表功的张国祁听到这话,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领导跟你说我什么了吗?” 他就说嘛,两个人开会说的都不够,从楼上下来嘀嘀咕咕的,总不能就说了这么一个事。 李学武却是皱着眉头,一副担心的模样,道:“你呀~我上个月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看着李学武教训儿子的语气,张国祁也来不及羞恼了,着急地问道:“领导说啥了,你倒是跟我说啊!”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我让你多干活,多辛苦,不要总想着享受,你是不是忘记了?” “我……” 张国祁刚想说自己没忘,可王敬章倒下之前他都是很努力的,周日都不休息的! 王敬章倒下了,红旗社倒下了,厂里他已经没有对手了,随后又搞青年会、搞工纠队、搞文宣队…… 搞了这么多的队,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不就是换台车嘛,至于让厂里人这么惦记嘛,他还给李主任换了一台呢,领导为啥看他不顺眼啊。 张国祁可不敢拿自己在李怀德的面前跟李学武比,没有可比性。 所以李学武说的话他深信不疑,领导一定是对他有意见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得办事啊,得忙起来啊,不然领导怎么能看见你的成绩和能力呢!” 说完示意了保卫楼说道:“我得取饭盒去了,一会该吃不着饭了,你自己想想我说的话吧~” “我……!” 张国祁看着李学武的身影,张了张嘴,实在是憋屈和委屈。 我为东风流过血~ 我为主任出过力~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主办公楼一楼大厅,打了饭回来的李雪和彭晓力正巧看见这一幕。 从张国祁跟着李学武往旁边走,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个倒是好奇地看了个全。 见着张国祁走回来,彭晓力示意了李雪往楼梯上走,边走边问道:“哎,你说你二哥跟张主任干啥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李雪哪知道自己二哥跟张主任说啥呢,她又不是顺风耳。 只是想着刚才看见二哥那副认真同张主任说话的表情,以及脸上、动作的神态就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 彭晓力问了,她也不能说啊,可心里却是想着:还能干啥!骗二傻子呗! 小时候在院里无数次的看着二哥就是这么的把对门的闫解成忽悠来~忽悠去的。 还有院里的其他孩子,轮着番儿的被他忽悠着玩。 反正就这么几招,翻来覆去的用,那些孩子就都信。 屡屡上当,偏偏下一次见着二哥还是会相信! 明明家大人都告诉这些孩子要离二哥远点儿了,可二哥就能有办法让这些孩子主动去受骗。 所以,李雪小时候就给院里这些孩子在心里排了号:大傻子、二傻子、三傻子…… 她想着二哥都是处长了,总不能再玩这个游戏了吧。 嘿!没想到,又来这招! 彭晓力端着饭盒,见李雪不说话,还以为她没听见自己的问题呢。 不过他也不想再问了,转而说起了刚才在食堂听到的消息。 “刚才楼上开的会你知道嘛?” “知道啊~贸易工作会嘛~” 这一次彭晓力的声音足够,又不是她不能回答的,所以就说了。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道:“说是贸易工作会,实际上是跟贸易相关的几个工厂的工作会”。 说着话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又低声说道:“其实就是定方案和制度,商量几个厂的人事问题呢”。 “我不信~” 李雪看了彭晓力一眼,一边迈步上着台阶,一边说道:“要是研究人事,为啥其他领导不在,为啥人事处和谠组部的领导不在?” “这还用说嘛!”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道:“联合企业、钢城工业、营城造船,你想想,这里面有其他领导啥事”。 “这些都是李主任和你二哥一手推动和管理的项目,人事和管理问题景副厂长都去了,自然是他们商量着办”。 “怎么可能~” 李雪抿了抿嘴唇道:“我二哥就是个副处长,还是保卫处的,怎么能跟李主任和景副厂长相提并论”。 “嘿嘿~跟我还用藏着掖着的嘛~” 彭晓力看着李雪说道:“我跟你可是真诚的很,李副处长的影响力还用我跟你说?” 抬脸示意了楼上会议室方向道:“厂办传出来的消息,上午的会议是李主任主持的,可具体的工作都是你二哥布置的,就连景副厂长都得听他的意见”。 “好家伙~三七开!太牛了!” 彭晓力微微晃着脑袋,满脸的羡慕和敬仰。 再看着李雪一脸的不相信模样,认真地说道:“我可不是乱说的,刚才打饭的时候你没听见他们说吗?” “是了~” 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一副我真蠢的表情道:“刚才我没跟你排一个队,他们当着你的面怎么可能说这个呢~”。 李雪看了看不太聪明的彭晓力,怀疑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上午下班时开的会,车间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食堂啊!” 彭晓力上了三楼,示意了大食堂方向道:“一顿饭的工夫,清洁队的人都知道了!” 确实是这样的,机关里的消息要传到车间里,最快的方式就是吃一顿饭。 他们在大食堂相聚,又分散,就一中午的工夫,只要是劲爆消息,一中午就能传遍轧钢厂的所有角落,比特么文宣队还牛! 李学武他们开完会是走了,可综合办的两个秘书被截住了,到底是把开会的内容大体上讲了才被那几个厂办的小子放了去吃饭。 他们俩也没在乎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保密的会议能让他们参加?能这么多人开? 随着厂办秘书的跑车嘴,上午的会议内容便由着他们开始,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了开来。 而当消息传出来以后,全厂轰然。 三七开! 这是什么概念! 自厂里搞出这个联合企业的项目开始,他们就没听说过这么霸气的话。 不少于三千人的联合工厂、不少于两千人的造船厂、不少于三千人的工业生产基地。 算上联合工厂其他单位的三成工人,造船厂现有的一千工人,生产基地没几个人,这一次轧钢厂将会出现六千多个工作岗位。 按照实际情况,消化掉厂里现在臃肿的临时工,再去除掉上面安置的退伍人员名额,那也有四千多个进厂名额呢。 工人子女毕业后的安置问题一下子就有了解决的希望了。 还得是李学武啊! 还得是李怀德啊! 光靠一个景玉农,哪里能办成这么重要的事。 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工人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 首先,轧钢厂销售处继上一次的销售人员培训班之后,开始了第二期的销售人员招录工作。 条件同上一期一样,只要高中毕业生,招满一百人为止,跟一期培训班的人一样,他们都将作为销售人才储备进行培养。 工作方向主要是正在筹建的各地办事处,以及厂里安排的销售任务。 其次,轧钢厂后勤处、调度处一期培训班招录开始,一百五十人的高中毕业生招录名额,也是招满为止。 这些人将会作为贸易项目的办公人员,以及储备人才进行培养,主要是物流、调度、贸易等管理方向。 再有,财务处一期培训招录开始,一百人的高中毕业生名额,招满为止。 这些人将作为会计人才进行培养,工作方向有:造船厂、工业生产基地、联合企业财务、办事处财务管理等。 人事处和谠组部正在考察和选拔去这些单位任职的干部,但他们无法调集到足够多的专业管理人才。 所以,只能是招录素质比较高的高中毕业生进行培训和培养。 到时候让一个师父带几个徒弟去赴任,怎么都能挑起这些业务了。 这一次高中生一下子招录三百五十人,基本上把厂内工人子女现有的高中毕业人员都被安置了,一下子就解决了高素质人才的使用难题。 今年高中毕业生还没安置工作的人太多了,大学没有了,一看都不如个中专生了。 家长们也是着急上火的,念中专都无所谓了,可要是毕了业,考不上大学在家闲晃,总觉得亏得慌。 厂里也不是没有安置办法,人事处那边也希望招录更多的高中毕业生,以前这都是抢都抢不着的人才。 但今年不同了,高中毕业生多了,厂里的人事岗位少了,甚至被景副厂长冻结了。 就算是找了关系,那也是去当工人,这多不合适啊。 所以现在厂里要单独招录三百五十个高中毕业生进行带岗培训,这些人都高兴坏了,大食堂边吃饭边乐呢。 大食堂那边说的是工人子女就业的乐,小食堂这边说的就是干部自己就业的乐了。 一下子开了这么多工厂,那得需要多少干部调过去管理啊。 厂里机关一直有个问题,那就是岗位少,每年来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严重挤压着厂里这些干部的发展。 上面管事的人岁数不大,下面等着的人岁数可都不小了。 但凡有个外放的岗位机关里面都是抢着去,想的就是干几年,有了成绩再回来。 即便是回不来,那在外面也是个干部,总比在厂里机关当办事员的强。 所以小食堂里干部们关心的是,联合企业车间主任、管理处处长,造船厂、工业生产基地的管理处处长、车间主任职务人选。 饭还没吃上几口呢,传出来的消息吓了他们一跳。 这一次的干部选用工作定的很奇葩,自愿报名,单人单项,谠组部和人事处审核任职资格,厂领导面试考察的方式。 谠组部考察他们还听说过,竞争上岗他们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小食堂都要炸了,一个个的不吃饭,咬着筷子都在讨论这件事。 张国祁端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这些人在说这个,他也没咋理会。 李怀德已经跟他谈过了,他这个年纪,再往外面去拼搏就不大合适了。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毕竟都过去了,李怀德答应他,只要把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做好,时机成熟过后就帮他提副厂级。 这里李怀德还重点讲到了轧钢厂会在他的手上提级,到时候的副厂级和现在的又不是一回事了。 张国祁当然愿意等,就算是五年也合适啊,他可没想过能重新杀回轧钢厂干部管理序列的。 这得多亏了……自己的坚韧果敢,命不该绝! 在窗口打了饭,上到二楼找了李主任的包间,今天有领导不在家,包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主任” 张国祁笑着打了个招呼,端着饭盒便在李怀德的招呼下进了包间。 “怎么才来啊?” 李怀德一边吃着饭,一边问了一句,平时也不是张国祁陪着他一起吃饭的,只是偶尔。 他倒是善于关心和照顾下属的,对下面的人很有和善的一面。 张国祁放下手里的饭盒,一边坐下一边解释道:“刚忙完,忘了看时间了”。 将饭盒摆好,拿着筷子吃了两口菜,没话找话地说道:“主任,上午会可开的时间可够长啊”。 说完眼神示意了门外轻声道:“楼下都在议论呢”。 “是嘛~” 李怀德笑了笑,问道:“都在议论什么?” “我就进来时顺便听了一耳朵” 张国祁先习惯地把自己摘出去了,这才解释道:“说那几个项目的人事问题呗,这几天大家都在关心这个”。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的,办公室主任,跟领导应该是一条心的,有事说事,没必要把自己跟领导隔的这么清楚。 真把自己当白莲了,一点尘埃都不染,然后又跟领导这里叭叭叭的,领导怎么看你? 说白了,他还是没有转换身份,没有习惯做办公室主任的工作。 李怀德倒是很理解他,手底下就这么几个能打的,李学武是能文能武,偏偏要做业务,往文的上面发展。 而张国祁呢,本身就是文的,却偏偏要干武的活儿,真是一个人一个活法。 “关心是正常的,不关心才要出问题了” 李怀德吃饭是很有品的,细嚼慢咽,很怕不长寿,也怕没了身份。 张国祁就不管那个了,边吃着饭,边跟李怀德说道:“是是是,关心才代表大家有上进心嘛~” 说完这句,看着李怀德点头,他又迟疑着说道:“就是啊,我听他们传,怎么都说是李学武主持的会议呢?” 李怀德的脸色倏然一冷,瞥了张国祁一眼,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筷子喝起了汤。 “唉~人红是非多啊~” 张国祁似是好心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道:“这几天我就经常听人家说,说这个李学武行事越来越霸道了,一回来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插手业务工作,哪哪都有他,好像轧钢厂没了他都不行了似的”。 李怀德看了张国祁一眼,看着他说的这么解气,心想,这话八成是他自己的心里话吧。 李学武回来后是开始插手业务工作了,可这也是他允许的,李学武表现的也足够好,对他也足够尊重。 在人事问题上充分尊重他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是谨慎也不为过。 李学武只对保卫处内部的岗位调整发言,却是从来不过问其他单位的人事问题,包括他推动的,或者间接推动的项目。 人事和财务通通不插手,甚至把自己部门的项目拿出来贡献给全厂的事业。 能办事,能容人,顾大局,难得的风度和大度,让跟他共事的部门和部门负责人很难说他的坏话。 不过做业务嘛,哪能不提意见的,李学武回来后只在两个人的任职问题上发表了意见。 一个是徐斯年,一个就是他,张国祁。 而这两个人的任职是有关联的,关于徐斯年的任职问题上,李学武所提出的意见和建议也是比较合理的。 李怀德当然知道李学武他们这些处级干部私下里还有个小团体,毕竟李学武他们也没背着他。 但是,李怀德不相信李学武会为了这个而特意推荐徐斯年去接造船厂的岗。 很简单,徐斯年走,是因为他要推张国祁上位,帮他掌握办公室的权利。 张国祁上来了,那徐斯年这个杨凤山的旧人就得走。 可徐斯年在厂办工作的这些年也是有功劳和苦劳的,况且他并没有犯错误,不给出个合理的安排,下面的人怎么看? 能安排徐斯年的位置就这么几个,李学武提出哪一个李怀德都不会拒绝的。 偏偏李学武提出了造船厂,这个准备要收购的,没有任何牵连的单位,让李怀德满意极了。 去钢城,那就是去董文学那里,炼钢厂本身就已经是几个领导的意志竞争地了,有董文学在那边,他的意志绝对会贯彻执行。 但是,徐斯年过去了,无形之中就会打破这种平衡。 徐斯年代表别人,那他吃亏,徐斯年靠向董文学,那他怕董文学的势大。 两个副厂级干部聚在一起,他真不放心。 再说去联合企业,因为就在轧钢厂旁边,平级调度,但管理范围和权限扩大,也是可以的。 但那里终究还是景玉农的影响范围内,现在钳制住了景玉农并不代表局势已经稳定了,只能说是动态平衡。 给自己的盘子里增加不稳定因素他是不愿意做的。 所以去造船厂,李学武的建议很中肯,也很符合他的心意,没什么霸道不霸道的。 至于对张国祁…… 李怀德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在他这边说的都是张国祁的好话,还主动要把贸易项目的管理权限归还给他。 尤其是在人事问题上,是李学武的建议才把徐斯年妥善安置的,给他让出了位置。 又跟他建议,为了避免再出现协调不畅的问题,请他安排张国祁提前接手厂办的工作,算是一种帮助了吧。 就算是这里面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话都是好话,意思也都是好的意思。 怎么反过来到他这里,张国祁说李学武的都是这些话呢? 李学武做的对不对,好不好,是下面人应该评判的嘛? 不应该是他来判断吗? 当他是小孩子,还是无能的傻子。 手底下人有意见分歧他是愿意看到的,都大团结了就轮到他闹心了。 但是,刚刚把局势稳定下来,张国祁就开始搞事情,真当他看不出来呢,这么做真是有点掉价了。 本来他是没想着用张国祁的,上一次他就要放弃这人了,是李学武举荐的他,这才又给了他机会。 在李怀德看来,东风是李学武搞的,工纠是李学武打的基础,文宣队是李学武用自己的关系要来的人。 张国祁过去都干啥了? 就干了一个王敬章,还是特么那小子自己作死。 还没唱戏呢,就开始拆台,李怀德真是对他大失所望。 他自己做事可以没有底线,但对手底下人要求必须有底线,没有底线他这不就乱了嘛。 对于忘恩负义之人,让他用,他也得小心着用,别反过来咬他一口。 说李学武霸道,说李学武精于算计,可不见李学武做这种背后下绊子的行径,更没见李学武背着谁说什么坏话。 李怀德用李学武防的是他的阳谋,可从来不会担心李学武会跟他玩阴的。 “他这么做事是应该的” 李怀德喝完了碗里的汤,放下汤勺,擦了擦手说道:“贸易项目的工作确实是他在主持,说他主持会议也不为过”。 “当然了” 在张国祁诧异的目光中,李怀德坦然地说道:“他是保卫处干部,又是卫戍区的干部,年轻,身上哪能没有雷厉风行的气势”。 “说霸道也好,说霸气也罢,对工作,对事业,我看倒是需要他这样霸气的人” 李怀德看着张国祁说道:“与其说是霸气,倒不如说是正气”。 “额……是……我说也是……” 张国祁磕磕巴巴地附和着李怀德的话,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 难道这就是…… 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张国祁看着李怀德吃完了要起身,赶紧放下筷子开口道:“那个,主任,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 “工作上的事?” 李怀德看了张国祁一眼,面上的不满意和冷淡已经很明显了。 这不禁又让张国祁想起了李学武刚才跟他提醒过的话,难道领导真的只喜欢做实事、努力工作的人? 看来以后周日真的不能休息了~ “是,是关于接待进京交流师生的事” 张国祁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想着刚才李学武跟他说的那些情况,汇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位置,终于找到一处能容下一千人的招待场所了”。 “哦?!” 李怀德听到这里顿时有了兴趣,要抬起来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 “说说看,是城里的房子嘛?” “是的,就在东交民巷” 张国祁鹦鹉学舌似的,把李学武说的关于六国饭店的话又学了一遍,同时跟李怀德申请,下午想过去看看情况。 李怀德对这个地点,对这个饭店极为满意,尤其是能招待的人数,以及所具有批评的意义。 “你确定那里合适?” 听完介绍,李怀德又问了一句,道:“那个地点周围可都是外事部门的人员,许多重要单位可都在那边”。 “还有” 李怀德越说越怀疑,问道:“这么好的地方会闲置了?” “是,毕竟六十多年了” 张国祁就知道李怀德会这么问,因为他也是这么问的,原方照搬就是了。 “听说现在是居民安置点,只要咱们出钱跟市里谈妥,把饭店重新翻修一下就可以了,以后还能留着自己用”。 说着话还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咱们这处招待所太小了,又离城里远,不大合适”。 “好!” 李怀德这会儿终于露出了笑模样,伸手拍了拍张国祁的肩膀道:“那你下午就去办这个事”。 说着话站起身,按住了要站起身的张国祁说道:“好好做事,用心做事”。 说完示意了门外,笑着道:“行了,你吃饭吧”。 张国祁站起身目送着领导离开,心里已经翻了几个来回了。 给李学武挖坑没落着好,反倒给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即便是自己提出这个建议了,也只是换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提醒。 真是该死! 下一次不能这么直接了! 看着饭盒里的饭,使劲扒拉了几口,赶紧吃完,抹了一把嘴就往出走。 他要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了,好让自己在领导那里的印象实现扭转。 凭什么自己不是被偏爱的那个!—— 李学武来小食堂吃饭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多人都吃完走人了。 他端着饭盒上楼的时候正遇见韦再可他们下楼。 可能是李学武没在,他们没有扯闲蛋的意思,散伙的也快。 堵着李学武刚上来,韦再可便笑道:“李处辛苦了,还亲自来吃饭啊~” “哈哈哈~” 丁自贵几人笑呵呵地开着玩笑跟李学武错身而过下楼去了。 面对他们的揶揄,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这几个老没正经的就是羡慕他而已。 等上了楼,习惯性的往位于一头的大包间去了,进去的时候正见着服务员收拾着卫生。 服务员见着他进来也是意外,以为领导们都用完餐了呢。 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找了一间收拾好的进了。 刚坐下,张松英便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放在李学武面前说道:“怎么不见你端这个啊?” “嫌麻烦~” 李学武看了一眼碗里的萝卜丸子汤,笑着说道:“还不如在大厅吃了呢,上下楼的齁费劲”。 “你也是的,厨房那边有升降机,二楼也有餐台,你想喝就去拿呗” 张松英嗔了一句,帮着李学武又是摆饭盒的,又是摆筷子的。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同时解释道:“那边都是领导用的,我跟着凑什么劲,一碗汤而已,吃不吃到嘴又能咋地”。 “就你规矩,行了吧~” 张松英无奈地说道:“工作讲纪律,吃饭还讲规矩,多累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问道:“听着什么了?” 张松英对他,跟秦淮茹还不一样,李学武很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真心和维护。 如果不是听见什么了,或者了解到什么,她怎么会扯这个。 张松英坐在李学武旁边,看了一眼门外,随后轻声说道:“今天楼下的议论实在让人恼火”。 “你们开会的内容他们说也就算了,还一个个的又是心急着,又是虚伪着,还讲究你~” “讲究我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又没犯错,他们能讲究我什么?” “说你傻呗~” 张松英用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颈,扯了嘴角道:“他们都说你主持推动了几个项目,却是不见安排自己一个人,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呵呵~” 李学武不说话,只是轻笑着,手里不停地夹着饭菜,好像没在意似的。 张松英用汤勺舀了下汤,示意李学武自己喝,别凉着。 随后又说道:“他们自己想要进步,却编排着你的不是,机关的人真虚伪,不睬人都不会说话了似的”。 “你不是机关的人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别听他们乱说,饭桌上的话还能当真话?” 张松英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后帮着他捏着肩膀,嘴里不满地说道:“听着就来气~”。 说完又问道:“那几个项目听着就很重要,你就放心让厂里安排的人做事?” “怎么?你想做事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是厂里的人,事是厂里的事,不安排厂里的人做事,难道养着他们等死啊~”。 说完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手,道:“多累啊,坐下休息吧,别捏了”。 “我不累~” 张松英坚持捏着,嘴里念叨着这一个月没见着他,招待所的变化、小食堂的工作,以及她个人的琐事。 李学武知道她无心那些项目的事,更没有替别人谋工作的心眼子,完全就是不满地发牢骚。 所以他吃着饭,安静地听着她说着,时不时的问一句,或者点头应一声。 中午的太阳有些热,屋里倒是凉爽,进入九月份,明显能感觉到早晚气温的变化。 一等李学武吃完了饭,张松英主动收拾了饭盒,端着便出去洗了。 回来后见着李学武在抽烟,给找了烟灰缸,还劝着他少抽烟,既然要戒烟,那就坚持住。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娘们儿开始唠叨了。 许是发现了李学武眼神里的意味,张松英嗔道:“稀得管你啊~” 说完又伸手抢了李学武嘴里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李学武无奈地把嘴里的烟雾都吐到了她的脸上,惹得张松英捶了他一下。 “讨不讨厌啊~” 许是嫌捶的还不解恨,又轻轻的掐了他一下,看着他开心的坏笑,气呼呼地弯着腰,在李学武的嘴上狠狠地嗪了一下。 李学武被她闹的吓了一跳,抬手便在柯基臀上拍了一下,警告她别耍流氓。 “嘤~” 张松英红着脸直起身子,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这个不解风情的坏蛋,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刚才那一下打的真…… “中午休息嘛?” (本章完) 第800章 情怀 第800章 情怀 “还休息呢,活儿都干不完呢~”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看了看她娇嗔的模样,想着刚才的手感,实在是有些意动。 现在他理解了,什么叫做屁股决定脑袋! 这话说的太特么有道理了! 张松英不满地说道:“你都一个月没休息了,就不能休息休息?” “改日!改日一定!”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门外,同时凑到走过来的张松英耳边轻声说道:“刚回来,工作特别多,多少人盯着我呢”。 说完又点了点张松英,道:“好好工作,下个月我要跟李主任去羊城,带着你”。 “真哒!” 张松英的目光里全是惊喜,可随即又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去合适嘛?” “合适”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去羊城考察学习先进招待所和饭店的管理和运营嘛”。 “那敢情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 张松英先是欣喜地说了一句,随后又反应过来,问道:“什么运营?不是招待所嘛,怎么跟饭店还……” “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就要离开,却又被张松英拉住了。 “那个……” 张松英迟疑地问道:“傅林芳走了,招待所那边怎么办?现在只有淮茹一个人在忙,我这边忙完还得回去帮忙”。 “以前怎么做的?” 李学武看了看她,道:“暂时先这样,人事问题不宜这个时候动”。 “还有~下午要用小会议室,招待几个领导,收拾一下” 说完抬了抬手里的饭盒,转身出了包间。 二楼已经没人了,楼下倒是还有几个人在吃饭,见着李学武还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应的,拿着洗干净的饭盒便回了保卫楼。 说有工作并不是他不行了,也不是在敷衍张松英,而是真的忙。 到了办公室,跟沙器之说了两句,便拿起电话给华清那边打了过去。 九月了,往常都应该开学了,但是华清现在乱成一锅粥,还不知道咋玩是好呢。 李学武的电话并没有直接打给李丛云,而是打到华清保卫处去了。 刚回来,他只给几个亲近的关系打去电话问候了一下,李丛云那边只给他家里打了一个。 当时电话是他爱人接的,李学武问了几句,也就挂了。 李丛云爱人还记得他这个便宜大侄子,还记得李雪呢。 不过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他跟李丛云平时接触的也不多,公事,最好还是拐弯的好。 吴有庆接着电话的时候还很诧异,苦笑着问道:“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蛋!你吴处长但凡有点想我的心,只要打来电话问问就能知道我在哪!”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随后认真了语气,问道:“怎么样?你那边的状况还好吗?” “对付活着呗~” 吴有庆的话很含蓄,可李学武也能听得出他的无奈。 华清那边的情况可是比轧钢厂这边还要危险和严重的,吴有庆又是这么个位置,能坚持到现在都算是个奇迹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李学武也是感慨地说了一句,随后问道:“有没有什么困难,我这边能办的一定办”。 吴有庆叹息一声,道:“几个需要保护的人已经安排去了一监所劳动,你帮忙照顾一下就行了”。 “这事我知道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一口应了下来,随即问道:“受影响的人多嘛?” “唉~太多了~实在照顾不过来!” 吴有庆无奈地说道:“从你大哥的情况你就能看得出来,我们这里跟你们厂的情况不同,那些人……你今天打电话是?” “我们这里也是一样,嗯” 李学武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也是刚培训回来,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就想起了你们”。 说完顿了顿,好像是在整理情绪似的,又说道:“我跟厂里申请了一下,想跟你们搞个合作项目,需要一些高素质的研究型人才,包括汽车和工业方面的”。 “真的!” 吴有庆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又担心地说道:“不会受到影响吧?我说的是……” “不会” 李学武明确地表示:“我们厂已经稳定下来了,领导对这方面工作比较重视,单独立项,单独建立研究所,人员单独管理,安全方面你放心”。 吴有庆迟疑的问道:“那……生活条件?……我们也能坚持的……” “这个你也大可以放心” 李学武说道:“既然我敢给你打这个电话,就已经是安排好了,你那边情况一定很不好了,看着我们厂,就知道你有多为难了”。 “这些都不说了” 吴有庆说道:“一会我跟领导汇报一下,随后就到你那去,你等我就是了”。 说完又追问道:“你们只需要工业研究人员嘛?需不需要建筑,或者原子能方面的?” “要!” 李学武笑着说道:“只要你吴处长开口,我们就需要,但请帮我跟研究原子能的老师和同学们说说,科研教学都可以,可不能玩真的!”。 “谢了兄弟~” 吴有庆挂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哽咽的,话语里全是感动。 当然是要感动,李学武求人办事还能让自己亏了人情? 当然是要让对方觉得亏欠自己的才是! 打完这个电话,李学武想了想,又给钢铁学院打了过去,当然是找自己的班主任了, “处长……” 沙器之带着周瑶走了进来,刚要招呼,见着李学武正在打电话,又把话头止住了。 李学武看了看两人,拿着电话示意了办公桌对面,听见电话里有动静了又接听了起来。 周瑶犹豫着是不是等一会再上来,可沙主任已经示意她过去坐了,只好就跟着进来了。 沙器之听着领导的电话,似是跟钢铁学院那边说着话,没在意,拿了茶杯就去帮李学武接热水。 周瑶坐下后看了李学武一眼,见领导没注意她,便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准备着一会要跟领导说的话。 李学武的电话不太长,她听着大概的意思是要跟钢铁学院那边搞合作,研究汽车和冶炼的事。 具体的她不大明白,但她想着现在的大学不是都停课了嘛? “跟黄诗雯谈过了?” 李学武放下电话后看了周瑶一眼,一边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杯,一边问了一句。 周瑶点了点头,说道:“谈过了,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说了”。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看着她精神状态不大好,现在怎么样了?” “是,已经好多了” 周瑶抿了抿嘴,道:“她从医院跑出来以后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能记起来的时候已经在亮马河河滩那边了”。 李学武翻开了沙器之给他找出来的案情报告看了看,上面说保卫科也找过人,但是没找到。 关于搜查范围,保卫科记录的很明确,就是全厂内部搜查了,并没有往外面去,因为几个出入口门卫都说没见着人跑出去。 在亮马河河滩醒来的,那就是从联合企业建筑工地跑出去的了。 那边停工了,怪不得找不到她。 “醒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只是在周围晃悠着,可能有人给她吃的了” “呵~~~”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躺靠在座椅上,昂着头,闭着眼睛,用手捏了捏眉头,闷声问道:“她说的这些话你信嘛?” 周瑶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低下头说道:“她有不在场的证据,虽然对傅林芳造成了伤害,但并不是她直接构成的犯罪”。 “我知道” 李学武轻声说道:“如果是她直接犯罪,保卫科早就抓她了”。 “我想问的是” 李学武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周瑶,道:“这些天她都去干什么了,跟谁在一起,为什么要躲着不回来,难道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是” 周瑶抬起头,说道:“我在陪她去洗澡的时候也发现了,她的身上有好多磕碰伤痕,有旧伤,也有新伤”。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拿着铅笔敲了敲案件资料,道:“你要注意,这个案子还有两个人你没有接触到呢”。 “我知道了” 周瑶解释道:“我刚才陪着黄诗雯去人事处做了备案,并且把她送回了家,从她父母的激动情绪上看,出了事以后她并没有回家”。 “还有,我同科里同事还在追查王敬章的下落,下午我准备带着人去房立宁老家一趟”。 “嗯,去吧,开车去” 李学武点头道:“这个案子在上个月的那几起伤亡案件中算是个典型”。 “你也知道,咱们处室正在开展对这些案件的溯源打击调查工作” 李学武用铅笔点了点周瑶道:“你这个案子里的王敬章算是一个关键人物,房立宁是很多案件的知情人”。 “办案嘛,讲究时效性,可也要实事求是,大胆分析,细心求证” 李学武从抽屉里找出一本《犯罪心理学》递给了周瑶,道:“送给你的”。 “谢谢处长!” 周瑶很认真地收下了这本书,随即微笑着说道:“其实我已经去书店里买了一本,但这本算礼物,我就收下了”。 李学武笑了笑,站起身说道:“注意团队配合,多听、多想、多学习”。 “是!” 周瑶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即笑着走了。 沙器之送了周瑶回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您还给钢铁学院的老师打电话,他们要是知道您把学院的高材生当保卫人员培养,会不会埋怨您”。 “这得怨徐主任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谁让他把人分到保卫处来的,我倒是想要工安大学的学生,关键是他弄不来啊”。 “您就别想这些好事了~” 沙器之笑着说道:“听分局那边的人说,僧多粥少,他们那里一年也去不了两个,咱们?” “哎!这可不一定!”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说道:“刚跟华清和钢铁学院联系完,这一次我非得捞它一网大的,彻底解决咱们厂大学生不够用的问题”。 “处长……!” 沙器之听了李学武的话后,担忧地提醒道:“大学生……现在……您可要慎重啊,咱们厂可刚消停下来”。 “你怕什么!”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笑道:“在家里有爹妈惯着,在学校里有老师惯着,到了这!” 说着话从腰上把枪掏了出来,啪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道:“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跟我卧着!” —— “人到了我们这你们绝对可以放心了” 李学武笑着带了来访的李丛云等人转了转轧钢厂的大食堂以及宿舍楼。 沙器之跟在后面看着领导温暖的微笑,又想起下午刚上班那会领导说过的话,他只觉得早先的人贩子就该是这样的。 这算什么! 殊不知后世某些学校的领导们还不是主动把学生以实习的名义卖出去? 有良心的当然是让学生自己办卡领实习工资,没良心的则是自己转手刮一层,猪狗不如的更有把学生送去洗浴中心实习的,还特么安排按摩业务! 这种人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讲为人师表的孔子都恨不得跳出来捏死他们了。 李学武当然不可能安排华清的师生们去做按摩业务了,虽然他们的学校名称跟京城最有名的澡堂子一个号。 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不是澡堂子技工培训学校。 虽然后世出了几个素质还不如搓澡工的美术生,但瑕不掩瑜,华清依旧是这个年代里的高光。 李丛云不是自己来的,吴有庆和景荣陪着,从大食堂里出来,上了整备过后的威利斯,几人又往联合企业那边走。 车上,李丛云拍了拍坐着的威利斯,面上略带不屑地问道:“就生产这玩意儿?” “那也比你们学校搞出来的东西好!” 李学武不让份儿地回嘴道:“管咋地我们都要建厂了,你们设计的那些东西上路了嘛?” “嘶~~~” 李丛云瞪了瞪李学武,道:“我们那是工程研究,能跟你们一样嘛!” “还有!” 李丛云对着李学武又问道:“你就这么跟你老叔说话的?” “抱歉,商场无父子,赌场无兄弟~”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你骂我可以,但不能鄙夷我们的产品”。 “这是情怀!” 看着李丛云哔了狗的表情,李学武故作认真地解释道:“你得理解,这是一个工业人的心,一个有着一万多人大厂的梦,这是……” “你们这不是抄袭的嘛~” “抄袭的嘛~” “的嘛~” “还有~” 李丛云无情的撕破了李学武的激情:“你特么高中毕业,现在学的也是马克思专业,哪里来的工业情怀?!” “好吧~” 李学武转头看向李丛云,坦白道:“你骂我,我还可以活着,你骂我们的产品,要是卖不出去,你就甭活了”。 “嘿!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 李丛云也是心情好,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借鉴和学习嘛,不算什么,模仿贯穿了整个人类发展史”。 李学武见他这么会说话,笑着道:“跟您在一起真能学着不少知识啊”。 坐在前面开车的韩建昆和沙器之都要忍不住笑了,后面的领导说话太有意思了。 厂区大,下午的时间又有限,李学武总不能带着他们在院里走。 所以就用了保卫处的公务车,两台威利斯,无门透气,凉快得很,有种观光车的感觉了。 李丛云来轧钢厂好像也是散心来的,尤其是听了李学武的初步介绍,以及先带着他们看生活环境的安排,更能体会到大侄子的用心。 两台车到了轧钢厂发动机研发中心——就是一间闲置仓库改成的实验室。 这里面的环境和条件很一般,主要是前期李学武钱紧嘛,虽然扔里的钱无数,可都用在了材料和实验研发上了。 夏中全可不敢乱李学武的钱,别人的钱乱了要赔钱,李学武的钱乱了要赔命。 知道李学武要带人来参观,夏中全抽时间过来等着了,也是给李学武看看现在的研究进度。 等见着几人下了车,夏中全带着两个工程师主动迎了出来。 李学武笑着给几人做了简单的介绍,随即便由着夏中全带着众人开始参观这处李学武给予了厚望的研发—发财—研究发财中心。 李丛云在车上还跟李学武扯闲蛋呢,等进了车间便认真了起来。 这里有可能会成为他们学校的另一个办学地点,或者说是回归的原始教育模式,保留科研和教学的火种,让那些愿意教,愿意学的人过来这里继续开展工作。 “我们现在主要攻克的方向是威利斯的发动机和变速箱逆向工业生产……” “发动机直列四缸,2.2升,变速箱是三挡手动……” …… “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小玩意儿当生产方向?” 李丛云站在一台被解刨开的威利斯吉普车面前,问了李学武这么一句。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反问道:“不然呢?” “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对象啊” 李丛云说道:“现在国家缺少大型工程运输车,缺少……” “不~不缺”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您可能不知道,川省汽车制造厂已经研制并开始投入生产了两个型号的重型卡车”。 “一种是cq261型6x6重型越野汽车,200匹马力,越野载重6吨,牵引10吨,公路载重10吨,牵引15吨”。 “一种是cq261q/25型鞍式牵引车,250匹马力,公路挂车行驶载重40吨” 李学武挑眉道:“重型工程车国内已经不缺了,我们厂要搞的消防车改装就是准备用这两种车底盘” “轻型卡车有一七厂的解放和京城汽车厂的130”。 “轿车有红旗和魔都……” “可是吉普车有212了啊~” 李丛云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威利斯,摇头说道:“你自己的车就是212,你应该知道这款车已经过时了,比212小了不少”。 说完还颇为自豪地说道:“212的设计也有我们的老师和学生参与”。 李学武抿了抿嘴,没觉得这有什么可自豪的,集全国力量办学,有着得天独厚的办学历史和人才优势,培养出来的学子涉及到各行各业不也是正常的嘛。 “小,并不代表不优秀,过时的是思想,永存的是经典”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这台老车,解释道:“咱们现在研究的方向都是大和全,拉的人越多越好,马力越大越好”。 “但在我看来不是一回事~” 示意了眼巴前的这台车,李学武解释道:“首先它只比212少了十马力,但他跑的和212一样快,拉的人也还是那么多,就能坐四个,搞那么大马力不费油嘛?” “212的设计是有正治和其他因素要求的,但我们厂不需要在乎这个” 李学武看着李丛云说道:“轻型、省油、便捷、好用、耐躁,这些就足够了”。 说完又指了指车里正在实验着的收音机和其他东西道:“我们更注重车辆的附属价值,比如开车的时候听收音机,比如汽车行驶过程中的供暖,比如座椅的舒适度,以及隔音效果等等”。 接过工程师递过来的图纸,李学武点了点效果剖析图解释道:“说是抄袭,倒不如说是换代升级”。 “因为使用场景的变化,车身结构、底盘材料、机电系统等等,我们都准备进行升级换代” “比如车身结构” 李学武又选了一处介绍道:“我们厂的炼钢企业研发出了合金钢材,使得整体车身强度在不改变原有标准的情况下轻量化40%”。 “即便是我们设计了整体式车身,附加更多的功能化部件,但车身重量和油耗并不会发生改变”。 “反而在高强度、高韧性、耐磨、耐腐蚀、耐低温、耐高温等数据方面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驾驶舒适度方面,感觉会很明显”。 “嗯,确实有独到之处” 李丛云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对这款车的设计思路很了解啊”。 听见李副校长这么说,站在一旁的夏中全笑着说道:“李副处长才是我们的总设计师”。 “是嘛~!” 李丛云刚才已经知道,这位夏处长是技术处的负责人,也是华清毕业的高材生,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了。 李学武对于李丛云的惊讶照单全收,毕竟图纸就是他画的! 说破大天去,这台车也是李学武画的! 领导们站在前面商业互吹,技术人员则是站在后面说着闲话。 “怪不得费劲巴力的让咱们画效果图,还要画剖面图和技术样图” “敢情说了,这是专门给不懂技术的领导们看的!” “别瞎说!” 听见两人编排领导,技术科的工程师瞪了两人一眼,道:“谁说领导不懂技术,李处长不懂啊?!” 先前那人笑着道:“李处长那还说啥了~说是天才设计师都不为过~” 见他揶揄李学武,工程师笑着打了他一下,道:“人家是站在总领全局的高度上看问题,是从使用者和销售的角度上表述意见,你们懂什么!” “嘶~高工,我发现你也跟处长一样不纯粹了!” 这人咧着嘴一脸的遗憾道:“看看处长的样子,还说李处长是总设计师~~” “就是~” 刚才说话的人帮腔道:“世风日下啊~正直的处长弯了腰~纯粹的高工露了笑~” 工程师笑着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懂个屁,要不是处长弯了腰,你们能赚着补贴啊,你有钱娶财务处那小丫头啊!” “这会儿都清高了~” 高工笑着说了他们几句,又示意了那边拿着图纸说话的几人道:“咱们处长跟李处长客气那是因为人家拿钱了,让咱咋画就得咋画,人李处长还得拿着你们画的东西去骗……” “不!是得去给别的领导解释怎么造车、怎么钱呢!” 工程师点了点两人,提醒道:“出去别瞎说啊,处长对咱们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李处长对咱们怎么样你们也清楚”。 说着话还特意点了点刚结婚的那小子,道:“你媳妇都是李处长给的!” 那个年轻技工也逗:“那要是这么论,他得是我老丈人呗!” “想得美了你!” —— “这是我们厂李主任,也是主管副厂长” 李学武的介绍很有技巧,先是介绍了李怀德的管委会身份,又介绍了他的办公身份。 在介绍其办公身份的时候特意冠了主管两个字,也分不清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还是全厂的主管副厂长。 李怀德是在招待所的小会议室接待的李丛云一行,作陪的有景玉农和技术处的夏中全,以及李学武。 这边因为李学武的提前通知,已经摆成了会客的样式,服务员在他们进门前就已经把茶水和果盘准备好了。 “这是我们厂景副厂长,主管财务和人事,以及联合企业项目工作” 由着李学武的介绍,三位主要领导互相握了握手,客气着入了座。 先前已经介绍过了,知道这位是华清的副校长,李学武已经提前跟两人说了双方的情况。 李学武先带着李丛云去看现场,就是为了给足华清的信心,也为这一次的会谈打下基础。 轧钢厂这边急需设计人才,不仅仅是汽车厂缺少,其他工业和项目也缺专业的技术人才。 华清大学急需安置那些受到威胁的老师和学生,以及那些亟待保存的实验器材。 以前都是学校输送人才到厂,赶上一回老毛子来支援,还整了一半,剩下的全靠厂里养的这些工程师野蛮生长。 学校和工厂的关系如果不是附属的,或者像是钢铁学院这样同系统管理的,很少有直接合作的。 这一次真是难得的契机,让两个不大可能合作的单位走到了一起。 保卫处之间的合作并不能作为稳固的桥梁,那只是安保上面的合作,真要开展技术合作,那必然是大项目。 比如原子能专业的那些老师和学生们…… 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可以把研究所搬过来,但搞那些东西李学武是绝对受不了的。 双方都是有意进行合作,谈起来就方便多了。 技术处的几个工程师轮番上阵,利用准备好的移动黑板,给来访的李丛云一行简单介绍了轧钢厂正在进行的项目,以及急需人才支援的各个岗位和方向。 李丛云在听完轧钢厂精心准备的讲解过后,表示了对轧钢厂多方向发展进步工业的赞许,也对轧钢厂现有取得的发展成果表示了祝贺。 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讲到: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轧钢厂的不断进步和发展是离不开各院校技术和人才支持的。 在轧钢厂的发展历程中,不断涌现出以夏中全同志为典型代表的优秀工作者,辛苦耕耘,为轧钢厂的建设而不断奋斗着。 轧钢厂立身于工业基础行业,有着较为系统和完整的生产加工体系,着眼于更广阔的轻、重混合工业制造产业。 在时代的变革中,本着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建立企业文化,人民需要什么,轧钢厂就生产什么。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轧钢厂在进步的过程中需要不断汲取百家之长,热切希望获得跟多朋友的支持和帮助。 也欢迎华清大学的有志师生加入到轧钢厂的发展进程中来,共同进步、提升和学习,创造属于轧钢厂和华清大学共同的辉煌成就。 李怀德同志的讲话获得了华清大学一行人的一致赞许。 华清大学副校长李丛云表示,红星轧钢厂是华北重工业产业中的一颗明星,是全国重点工业发展中的基石,是钢铁行业中的顶梁柱。 在现有的荣誉和成绩上能够不忘初心,力争全面发展,创造更广阔的价值,这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得的大决心和大毅力。 院校与工厂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大树和水,水滋养大树,大树保护了水,也证明了水的重要性。 互惠互利,相辅相成,这本身就是学校与工厂之间的关系。 华清大学正处于时代变革的选择中,作为时代的经历者,我们更愿意做苦行僧,愿意为工厂和变革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华清大学与轧钢厂已经有了较为丰富的合作经验,相信在接下来的合作中会一帆风顺。 商谈会议上景玉农副厂长作为轧钢厂的人事和财务负责人,同时也是未来华清大学与轧钢厂共同设立研究所的主管领导,就未来发展与合作进行了表态发言。 本着共同发展,合作双赢的角度出发,双方接下来会就轧钢厂现有技术性难题以及工业生产改善等方面进行专业性攻克和整改。 并且在其他领域展开更广泛的合作与开发,包括但不限于半导体、远距离自动控制、燃油轮机、汽车工业、无线电等发展方向。 轧钢厂作为发展主体,努力保障研究所的运营与发展,为科研和技术人员提供安全、完善的生活保障。 会议无疑是成功的,从双方代表展现出的诚意与意图就能看得出,对于第一次见面会大家都有了合作的信心和基础,对接下来的合作与研究更是持积极肯定的态度。 李学武陪同景玉农一起送了李丛云等人上车离开。 站在招待所门口,景玉农看着离开的汽车微微一笑,对着李学武说道:“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关系”。 “得道者多助?”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景副厂长,也是微微一笑道:“可能心诚面善的男人都比较命好”。 面善? 景玉农有些无语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点点头说道:“你是挺面善的”。 —— “叭~叭~叭~” 李学武刚进院,李姝便站在院里的矮篱笆旁对着李学武比划着。 这可不是在叫他,李学武明显看出闺女在跟他比划着开枪呢。 “这都跟哪儿学的?” 李学武好笑地蹲在了闺女面前,让闺女给自己比划了一个枪毙。 老太太笑着看了一眼这爷俩儿,解释道:“她妈单位组织福利看电影,因为离的近,我跟京茹便抱着她去了,这不学来了”。 李姝还比划着跟叭叭玩开枪呢,却只见叭叭从腰上拿出来一把真的。 “呀!” 她倒是聪明,认得画布上演的人拿的也是跟叭叭这个一样的。 李姝可不管这是谁的,对着爸爸就伸出小手,蛮横的态度很明显的告诉李学武,不给我就哭! 老太太见着李学武玩真的,赶紧吓唬道:“可不能给她玩这个啊,多危险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事的,我把子弹卸了”。 说着话,把弹夹取了,又检查了枪里的子弹,对着菜园子试着开了一枪,这才把手里的枪给了早就着急了的李姝大魔王。 李姝的小手哪里拿得住这么大的枪,从叭叭手里接过来就跟怀里抱着,跟别的新玩具一样摆弄着。 李学武笑着抱了她,使劲儿亲了一口,许是得着玩的了,叭叭亲也不嫌弃了。 等进了屋,李姝看见麻麻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呢,便咿咿呀呀地开始说上了。 顾宁抬起头看了这爷俩一眼,尤其是李姝捧着手枪的模样,微笑着说道:“从看了电影回来就一直这样,逮着谁跟谁比划着”。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闺女有我当年的热血和风范,以后一定是个好兵”。 顾宁抿了抿嘴唇,一打有了身孕,她的性格也改变了很多,比跟李学武在一起后改变的还多。 可能这就是母亲的天性,会让人变得善良和温柔,甚至是感性。 以前看过的书,现在重新捡起来再看就又是一个理解和角度,她倒是真喜欢楼上李学武给她准备的那个书房。 在这个时期,这个时间点,藏书也是一种困难,甚至是原罪。 可李学武给了她充分的保护,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楼上的书房就是她思想的安全屋。 甚至是从别处给她找了些外文的资料,或者小说读本,这个时候可是了不得的事。 她喜欢李学武,喜欢他关心自己,喜欢他爱护自己、爱护李姝、爱护所有家人。 以前的自我保护意识正在李学武给他的强大信心面前逐渐瓦解,时常流露出温柔娇羞、热爱生活的一面。 李学武也觉得顾宁更有女人味了,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妻子了。 “叭!叭!” 看见秦京茹从餐厅里走出来,李姝站在茶几边上,抱着那把手枪比划着,小嘴费劲的叭叭着。 秦京茹故作凶狠地说道:“你敢吓唬小姨?忘了是谁带你去看叭叭叭的了?你站住!” 李姝见着她过来了就往回跑,想要去找叭叭,可怀里的手枪太沉了,一着急就失去了平衡。 好么,直接连人带枪的扑倒在了地毯上。 秦京茹吓了一跳,可还没等她跑过来抱她呢,李姝自己就爬起来了。 “额~!” 小手指了指地上的手枪,示意秦京茹看,秦京茹天天跟她在一起,哪里能不知道她的鬼主意。 这是在说:看看!追我吧!逗我吧!把玩具摔了吧!摔坏了都怨你吧! “好你个小坏蛋!” 秦京茹偷偷瞧了李学武和顾宁一眼,见他们都没怎么在意这个,便就逗着李姝去洗手了。 李学武和顾宁不是不关心李姝,可小孩子难免的会走路摔跤,磕了碰了只要没有伤害就不算是个事。 就算是他们自己来照顾李姝,也不敢保证孩子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更何况秦京茹是真对李姝好呢,天天跟着老太太照顾她,洗洗涮涮的,李学武和顾宁都不是那种苛刻的人。 这个家庭是很富裕,也很有条件,但不是地主老财,家里的孩子也不是公主少爷,他们只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看着秦京茹带了李姝去洗手,李学武站起身把枪拾起来收拾好又揣了回了腰上。 李姝这孩子要成精,犯错都会找背锅的了,做事一百个心眼子,跟谁学的呢,自己家里人也没这样的啊。 (本章完) 第801章 后浪 第801章 后浪 “看什么呢?” “书” 顾宁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李学武的没话找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继续看着手里的小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起身说道:“看来书中自有颜如玉啊,有比我还好的男人?” 看着嘀嘀咕咕表达不满后上楼去的李学武,顾宁嘴角忍不住翘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楼上,李学武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看了一眼客厅,走回到书房拿起电话给钢城打了过去。 约好的,电话叫了,没多长时间就接通了。 长途,如果不是重点企业之间的沟通,民宅的电话很难打的通。 而为了说话方便,对民宅电话的监管并没有企业里的那么严,一些话防备着点说也就没啥事了。 不过电话接通后,董文学跟李学武说起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的。 因为王淑敏怀孕了。 董文学说王淑敏亲口跟他说的,想要结婚。 他能怎么办? 王淑敏想要照顾家里人,想要过好生活,尤其是外部环境的影响,大学习活动在钢城搞的比京城还厉害。 有些人都是成车的东西往家里拉,都不背着人了。 而董文学在炼钢厂却是保守的,对那些闹变革的人也是以分离、安抚和瓦解为主,更是借着轧钢厂的风,把炼钢厂的气理的很顺,压的很扎实。 但是,这样一来炼钢厂的活动表面上搞的热闹,可实际上没有谁因为这个活动出事。 尤其是其他厂出了大事以后,炼钢厂这边持观望态度的人更加的警惕了。 一有情况不对了,住在厂里的董文学便能第一时间赶到,针对问题进行处理。 那些观望的,以及持中立态度的,见到事情不好,也都开始支持董文学,一起维护炼钢厂的稳定。 从一开始的猛烈,到后来的平稳着陆,董文学做了很多工作,也得到了炼钢厂广大职工的认可和赞赏。 当然了,一些人当然不满足现状,想要搞事情,却是被许宁当头一棒。 保卫处在董文学的支持下,配合轧钢厂,开始了治安整顿工作。 董文学是把炼钢厂稳定住了,后院却是起火了。 原因就在于董文学不贪、不占、不往自己手里搂。 王淑敏本想着跟了董文学,伺候他一场,得不到名分,怎么也得落下点实惠的吧。 尤其是今年七月份董文学进步后,上面已经有风传下来了,董文学在炼钢厂也就再有个五六年的时间。 如果董文学回京,她难道也跟着回去? 这是不可能的,从董文学对待她,对待京城来的那对母子的态度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上位的。 那就用青春换明天呗~ 学着别的厂闹的情况,王淑敏给董文学说,她也想参加大学习活动,想调过去当干部。 董文学怎么会允,直接以两人的关系不合适为由拒绝了,更说了炼钢厂的干部任用和提拔都被轧钢厂谠组部控制着,说不过去是要下来调查组的,王淑敏禁得住查? 王淑敏想了想,没有反驳的理由,提出要安排自己二叔和弟弟进厂,可又被董文学以人事关系被轧钢厂冻结为由给否了。 尤其是她这两次提出要求,董文学对她再犯毛病,不吸取上一次的教训,直接疏远了她,并且安排人调换了自己的服务员。 这王淑敏还能不炸窝? 白跟你了啊! 就得到一些钱票和照顾,跟人家比,自己也太亏了点。 直接找到董文学,说想要安排几个炼钢厂的干部进步,意思就是要钱了。 还挺仗义的样子,她收了别人的钱,董文学帮着安排进步,两不亏欠,即便是查到了也没关系。 董文学不允,王淑敏直接亮出了化验单,说自己怀孕了。 不答应就去轧钢厂告他。 两人不欢而散,王淑敏只给他三天时间考虑,不答应就一拍两散伙,看谁损失大。 董文学在电话里满嘴苦涩地讲了事情的原委,包括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怎么在一起的,同时也说了自己本来的打算。 他是想过要尽快结束这场不应该有的错爱,他不能离开韩殊,更不能舍弃家庭和孩子。 李学武能怎么说,老师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董文学现在被王淑敏盯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求助于李学武。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李学武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是眼皮一跳,老师这是急昏了头啊,怎么能这么要求他办这种事呢。 他就算是再鲁莽,再没有水平,也值不当董文学这么用他啊。 还让他去干这种事! 两人是师生关系,更是正治盟友关系,但不是主仆关系。 让李学武帮他处理这些烂糟事可以,但处理烂糟人可不成。 安慰了董文学两句,随后答应这件事他会安排人处理。 先要稳住董文学,稳住董文学就等于稳住那个王淑敏。 现在紧要做的是调查一下那个王淑敏到底有没有怀孕,还得查一查她手里有没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首先,董文学说了,没有照片,至少他知道的,两人都是在他的房间里,没有照相。 其次,没有文字书信,董文学有给家里写信的习惯,但可不会给一个服务员写情书,他特么都三十了,不是小伙子了。 再有,没有第三人参与,也就是说,不会出现嫐的情况,没有两人同时作证。 最后,董文学保证,自己有安全保护措施,但不保证被对方做了手脚。 也是了,他是炼钢厂的一把手,真要是每天都把心思放在防备这个上面,他就不用干别的工作了。 李学武还能说啥,查呗,但凡可以,他都不会给许宁下这种命令。 可是,在炼钢厂,董文学信不着任何人。 甭说炼钢厂了,就是全轧钢厂,他也没有完全信任的人,除了李学武。 跟李学武坦白这些问题对于一个自诩老师的他来说,是一种煎熬和痛苦,更是一种自我救赎和悔过的行为。 李学武充分保证了对他的尊重和理解,但是在心里已经给这位老师在感情上判了一个不成熟的分。 公就是公,私就是私,公私分明才是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公事不能带进家里,私事不能带到单位。 董文学仗着公事办私事,怎么可能不出事呢,真以为自己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让那些女人不自拔啊? 李学武都不敢这么说,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凭什么敢这么玩。 掰着手指头数数,但凡李学武接触过的女人哪个不是有牵挂的,哪个不是公事公办的。 秦姐,家庭不幸,上有老,下有小,明白事,也懂事,所以现在是招待所所长。 张松英,家庭不幸,跟秦淮茹一起的,会照顾人,所以现在是招待所副所长。 娄姐,家庭不幸,父母牵挂,身家牵挂,体贴能干,所以现在要去掌握上亿财富了。 于丽,家庭不幸,家人牵挂,声誉牵挂,无微不至,照顾有家,所以她有家了,还有正经工作了。 周亚梅,家庭不幸,孩子牵挂,问心问计,健言健策,所以现在她生活安稳,平安幸福。 佟慧美和金姣姣,全家不幸,连师门都不幸了,命运牵挂,一言不合就唱一曲,所以现在衣食无忧,米肉不愁。 李学武都做了什么? 他就是照顾一些家庭不幸,又有各种忧愁的女朋友,互相依靠,心存感激。 重要的是,李学武不主动,从来不会给异性错误的信号。 所以,董文学这种玩法,跟李学武完全不是一回事。 董文学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李学武却是在做好事,所以他没事,更不担心这些人会给他闹事。 谁会怪罪一个只会做好事的人呢。 “吃饭了~” “哎,来了~” —— 九月,十一号,星期四。 李学武坐在车上还在想着今天早上吃饭时听的新闻播报。 嘴里跟沙器之对了几句工作安排就没了再说的心情。 许是看出李学武的心情不好了,沙器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指挥车进了厂大院,开到了保卫楼门前站住了。 李学武一下车便看见张国祁的车停在了楼门前,跟着他一起跳下车的张国祁着急忙慌的跟他摆手,叫他去一边说话。 “怎么了?” “还怎么了?!” 张国祁没好气地说道:“你推荐的那叫一个什么破地儿啊!乌漆嘛黑的不说,还特么都是人”。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哪啊?你说的是六国饭店?” “就是那!” 张国祁瞪眼珠子问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不是你说给我,让我去跟李主任汇报的嘛!” “嘿!嘿!嘿!” 李学武没好气地提醒道:“我对你的措辞表示很遗憾,小心我带你回处里给你定一诽谤罪!” 说完看了一眼保卫处门口的牌子,道:“在我门口你还敢嚣张?” “说!你错了!” “我艹~” 张国祁是想发火来着,可看着李学武似是玩笑似是认真的表情,也不敢赌李学武会不会真抓他去保卫处蹲一天,这孙子什么事干不出来了。 “哎呦!我这个急上火呦!” 他也是能屈能伸的,这会儿是真着急了。 昨天下午他跟李怀德汇报完,就往六国饭店跑,先是找了外事部房产管理处的人,知道这处饭店和后面的大院是归外事部管。 特意求的人,找了关系问到了负责人,确定了这处饭店真的闲置着,并且负责人也没咬定这处产业不能卖。 为啥? 人家也说了,看着大楼是挺新,挺大的,而且地段还好。 但是,这毕竟是世纪初的建筑了,里面的装修很破了,而且是三层楼,根本满足不了外事部招待所的条件。 因为他们有更好的大楼。 倒不是没想过要拆除重建,但是这处饭店是历史见证者,里面发生了太多的历史事件,住过太多的历史名人了。 所以上面还在犹豫着应该怎么处理。 这不嘛,一直犹豫着,犹豫着,可能犹豫的那个都下去了,接手的人都忘了有这么回事了。 所以这处房产成了一些单位职工,或者亲属的安置点。 张国祁想过了,轧钢厂在城外,那边有招待所,这边的招待处主要用于接待外地来的师生。 至于后面用来干什么,他不管,只要让领导高兴就行了。 从外事部房产管理处出来,张国祁又跑去了六国饭店,从外面看是越看越喜欢。 大,漂亮,白色的。 等进了饭店里面,好么,垃圾破烂堵住了走廊,乌漆嘛黑的也没有点灯,他看见的都是黑色。 跟外面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安置的人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想怎么祸祸就怎么祸祸。 张国祁的心都凉了半截,这特么还装修呢,扒了重新盖都比重新装修快! 这种情况,他得怎么跟主任汇报啊,都把牛吹出去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跑回去跟管理处的人再一问,人家也说了,只要买下饭店,他们就不负责那边的业务了,安置的那些人也不是外事部上班的人,他们不管。 得了,意思很简单,卖,自己想怎么处理随意,包括那些安置在里面的人。 张国祁又不傻,他当然知道那里住着的不是外事部上班的人,在外事部上面有住那种地方的嘛。 可是,在那个地方住的人一定跟在外事部上班的人有关系,不然怎么住进去的。 也就是说,轧钢厂要买楼,就得重新装修,这个赶工期就是了,可那些人还得自己请走。 人家都把家安在那了,怎么请? 把自己家让给人家吧! 自古以来拆和迁都是个大问题,除非来硬的。 张国祁有几个胆子来硬的,两座大山横亘在他的面前。 后退? 可以,跟李主任说自己搞错了,六国饭店不合适,而且自己也没找到更合适的位置。 那李主任也可以说,他也搞错了,自己跟厂办主任的岗位不合适,而且他也没给自己找到更合适的位置。 码的! 一定是李学武害我! 当时张国祁的脑子里就是这句话,一定是李学武给他挖了坑。 不然为啥不见李学武去跟李主任说这个! 今早急晃晃地找来李学武,就是想问问清楚,是不是李学武害自己的! 可是面对李学武的威胁他怂了,舔了舔嘴唇,苦恼地说道:“你快别逗老哥我了,你是不是有办法没说完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就是跟你那么一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里有这么个条件,我当然是要找时间过去看看再跟领导汇报啊”。 说完还无语地看着张国祁道:“谁能想到你老哥不讲究,跟我玩捷足先登的把戏!” “我……!” 张国祁真是啥也说不出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赔夫人又折兵。 他能有啥招儿,话是他跟领导说的,事是他自己全揽的,信誓旦旦保证会办好,现在搞砸了来找李学武,人家当然不认了。 尤其这还是人家李学武的主意,信得过的他才跟他说的,没想到他倒做了小人。 现在怎么说? 求呗! “老弟,你可不能看着老哥落难不管啊~” 张国祁哭丧着脸,对李学武说道:“事情办砸了,老哥这关键时期,可能真的就上不去了啊”。 “不至于的吧~”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张国祁,说道:“领导不是很信任你的嘛,你又在关键工作上有过大贡献的”。 “唉~老哥我也是茶壶煮饺子,有苦说不出了” 张国祁跟李学武卖惨,卖的特别厉害,一个意思,你要是不给我出主意,我今天就哭给你看。 李学武实在是看不得一个大老爷们跟他哭哭啼啼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寒碜啊。 “好好好,我想想啊~” 说着话,还真是仔细思考的模样,站在那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刚才张国祁介绍的那些情况,看样子是在仔细分析着呢。 张国祁哪敢打扰了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即便是急的脑门都冒汗了,可也不敢出一个动静。 许是过了三分钟,或者是更长时间,反正张国祁是度日如年了。 就见李学武看向他说道:“我可跟你说啊,这个主意只是我根据你说的这些情况想到的,出了事可不能怪我!” “尤其是!” 就在张国祁要点头的时候,李学武强调道:“这件事你得保密,不能跟别人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说完不满地嘀咕道:“要是你解决了,他们有事都想着麻烦我了~”。 “明白!明白!懂,我懂!” 张国祁见李学武真想出主意来了,急不可耐地追着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他想了,事情解决了,都说他聪明会办事,怎么可能帮助李学武扬名。 还有,就算是没解决……呜呜呜~ 必须解决!!! “你快说!” “听着啊!” 李学武点了点张国祁,轻声说道:“装修的事,找给招待所装修的那个窦师傅,就是承建咱们居民区的东风建筑合作社负责人”。 “啊?他?” 张国祁表示很怀疑,一个合作社建筑队,接了居民区项目都费劲,再干装修忙的过来嘛! 李学武却是解释道:“他们人手多,都是临时工,干活快着呢,比维修队的大爷强多了”。 “还有” 李学武轻声说道:“他们那里有古建筑师傅,都是老手艺,特别适合这种建筑”。 “好好好!我一会就去找他!” 张国祁点头答应了下来,不管这个什么东风建筑到底跟李学武是什么关系,只要能干完活,西风、南风、北风啥风都行,叫红中白板都行。 “你继续说第二个问题解决办法~” “听好了啊~” 李学武拉过他凑到耳边轻声说道:“你去找……” —— 上午要开两个会,下午要开一个会,还有一个陪同视察的任务。 而额外的,李学武还要去卫三团看合改编的进度,以及去俱乐部跟娄姐以及马家主事的见面。 李学武的工作很多,时间很紧,沙器之努力把控着领导的工作时间,见缝插针的安排着工作和汇报。 可早上安排好的一个见面汇报就因为张主任的突然袭击给弄没了。 他一边重新安排,一边在心里嘀咕张主任,是个事就来找领导,饭桶一个。 等李学武上楼的时候,沙器之已经把办公室里收拾好了,文件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领导,工作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 李学武只来的及喝了一口茶,随后便带着他往会议室走去。 保卫处的办公会一般都是在早上班以后开,原因就是这个时间的人比较齐,不耽误大家的工作。 会议主要议题就是李学武布置的关于严厉打击轧钢厂近段时间的违规犯罪专项整治行动。 保卫科牵头,其他科室配合,同纪监联动合作,针对全厂近一段时间内包括干部和工人的有组织和个人的违规犯罪问题进行清理和整治。 重点打击恶意人身伤害的特殊案件,着重查处大学习活动期间的违规占用问题。 肃本清源,为大学习活动重新树立良好形象,还大学习活动一个清明的正确引导方向。 李学武在会议上重点强调,这次清理要不留死角,不留祸患,不留情面,要把近期出现的案情梳理清楚,给全厂职工一个安全可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韩雅婷作为保卫科负责人,汇报了十七起涉及人身伤害的立案调查情况,四十七起财产损失调查案,以及八起涉及到厂某些干部的违规调查案。 保卫科有两个部门,一个是保卫股,一个是治安股。 保卫股人多,将近两百多人,治安股人少,只有三十人。 平时治安股的三十人维持治安管理还可以,要是遇到现在这种案件集中整治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把专案组的队伍打开”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说道:“一个大组负责所有方向和案情整理分析,小组则是由治安员牵头负责具体案件调查,从保卫股和其他科室抽调可靠人员充实调查组”。 说到这里,李学武点了点与会众人道:“这次所有案件都是有迹可循的,它们发生的时间比较集中,主要影响因素也都是大学习活动,可以合并在一起的案件一定很多”。 “尤其是!”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涉及到有组织,有人领导的违规犯罪行为,重点归为一个案件,组织人手全力攻克”。 “三种类型的案件三种查法,也有三种处理办法,但只要连成线,穿成串,案件就会连成一片”。 李学武最后说道:“掀起一角,你们就能看到里面藏着的是谁了”。 众人面色严肃,心中都明白领导强调的意思。 财产损失的罪责能有多大?三年?五年? 违规犯罪的责任能有多大?五年?十年? 那要是再加上恶意人身伤害呢? 一个人犯了这些错误会怎么处理? 十个人一起犯了这些错误又会怎么处理? 领导的意思就是,这一次的调查要搞的大一点,一方面迭加违规犯罪的类型,一方面迭加犯罪人数,造成有组织的犯罪影响。 轻的没意思,这一次李学武要敲山震虎,城西靶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听到枪响了。 保卫科来开会的众人在明白领导的决心,听到李学武的指示后,均是精神大震,势必要把这几个月以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李学武知道,扫是扫不干净的,只要外面不干净,厂里就不会干净。 尤其是那些小崽子们,还得蹦跶两年呢。 他想的是,勤打扫,多通风,保持常态和动态平衡。 有着工纠队和文宣队的引导和宣传,前面把控方向,后面重点清除,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轧钢厂的平稳运行。 说白了,保卫处干的就是这个活,只是李学武干的比较通透彻底。 会议结束后,李学武同韩雅婷和周瑶又交代了几个重点问题,还提醒周瑶,在行动上多承担责任。 周瑶明白,处长的意思是韩科长身体不方便,出外勤和抓捕任务的时候让她多承担。 这当然没问题,她是副科长,有义务帮助韩科长分担责任和义务。 尤其是她的动手能力在经过三个月的锻炼后得到了充分的强化和提高。 要说真的打十个,那是不可能的,去育红班还行。 但是,三个两个的,执行和指挥个追捕任务还是不成问题的。 跟两人说完,李学武又带着她们去了纪监那边开了个联合办公会。 这一次的行动是由保卫处牵头组织,纪监处领导办理,由纪监书记薛直夫,纪监副书记、保卫处负责人李学武,统一指挥执行的重要清理活动。 联合行动工作会的级别很高,参会人员最低级别也是副科长。 双方在初步的了解和调查过后,开始了第一次的联合行动办公通气会。 薛直夫主持会议,李学武首先做联合行动动员发言,纪监处处长储友恭做情况说明和表态发言。 参会的保卫科韩雅婷和纪监一科韩文福分别做了案件情况介绍。 在沟通过程中,就几个重点关注对象做了案情讨论分析,现场请示两位纪监书记,直接定下了联合调查目标。 高效,精准,不留情面。 联合行动办公会议定下来的调查目标有: 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张国祁。 原联合企业管理处副主任王敬章。 原联合企业管理处干事于果。 生产管理处七车间主任肖力明。 生产管理处十二车间主任…… …… 生产管理处和联合企业管理处是这一次调查的重点,也是大学习活动中案件泛滥的重灾区。 几个车间主任和内部干部都或多或少的有问题,联合调查会议的意思就是大的小的都要查,不留死角。 会议过后,留下两个处室的人继续沟通,薛直夫示意李学武跟他到了办公室。 等秘书准备好茶水出去后,两人沉默半晌,才由薛直夫打开了话头。 “情况有些严重啊” 薛直夫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头说道:“涉及到的人数多,部门广,尤其是多数跟大学习活动有关系”。 李学武同薛直夫一样,低眉垂目的,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在等薛直夫说话。 要办这一系列的案子,没有个大个儿顶着根本办不下来,他自认为自己个子不够高,保卫处扛不住这些压力。 可能在调查之初就会被压下来,甚至自己都有麻烦。 但有薛直夫在就不一样了,保卫处独立调查的都是那些个人伤害案件,或许会涉及到一些干部,但也只是对个人进行调查。 一旦超出李学武划出的线,直接上交给联合调查组,由纪监牵头,保卫处转为协助。 纪监本身就是查这个的,谁来都没用,李怀德都不敢压,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碰谁灾殃。 倒不是说现在的管委会没有这个影响力,也不是说李怀德不能压,他想要继续进步,坐稳轧钢厂,他就不会这么做。 李学武有信心,有信心劝薛直夫坚持住,有信心李怀德不敢怒。 “薛书记” 李学武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对方提醒道:“大学习活动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借大学习兴风作浪的那些人”。 薛直夫抬起眼眸看了看李学武,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他还在考虑这里面的状况。 李学武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学习活动是全厂开展的一次有秩序、有理想、有目标的、积极向上的活动”。 “但是” 李学武又强调道:“有一些人趁机窃取变革的胜利果实,在大活动中上蹿下跳,曲解思想,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所以” 当薛直夫看过来的时候,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纪监处接二连三的收到群众举报信,信中详实地记录了一些人的丑恶行径,列举了违规犯罪事实”。 “薛书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得不查啊~” “……” 薛直夫脸皮抽动了几下,他听着李学武的话心脏怦怦直跳,总感觉自己要做什么错事似的。 尤其是李学武站在全局的高度上阐述了这一次想动的原因和动机后,他更觉得轧钢厂最危险的恐怕不是…… “嗯” 薛直夫点点头,应了一声,又迟疑地问道:“举报信……?” “会有的”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您要相信群众,相信广大职工爱厂护厂,嫉恶如仇的决心和良好品德”。 见李学武这么说,薛直夫再次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嘴角扯的厉害,但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只是在随后的喝茶动作中,眼神不住地瞥向对面的李学武。 前几天李学武来找他汇报工作时,他其实就看出了李学武的意图和动机。 至于为啥要支持李学武展开调查行动,这里面有岗位职责的因素,也有李学武是纪监一份子的因素。 最大的因素就是,他作为轧钢厂主要领导之一,有职责,也有义务维护轧钢厂的稳定。 有些人的做法已经影响到了轧钢厂的大局,更是对轧钢厂的发展起到了不好的作用和影响。 他对李学武的感官是很模糊的,他也不大能确定李学武的思想意识形态,在一些事情的做法上,工作中所表现出的态度,都不能说明他到底偏向哪一边。 或者说,他已经有了上桌的能力,开始了未来的布局。 薛直夫并不赞成王敬章在大学习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攻击性,更不希望杨凤山的干部生涯是以这样一种形式落幕。 当然了,他也不反对李怀德进步,因为在他看来,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一样。 就像是时代中的人,只能跟随着历史的车轮前进,或者被车轮碾压在地上。 李怀德坐到了那个位置,他也是要承担轧钢厂积极发展的重任,不可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事实证明,轧钢厂并不是一个人的,也不是一个人能左右其发展的。 集体和组织会在发展过程修正这些作为,把一些不作为的人甩下去。 同时也会不断涌现出一代又一代的后浪,推动着轧钢厂向前进。 眼巴前坐着的这个就是后浪中的代表人物,年轻有为,浪劲儿十足,就是有点太浪了。 “以前有没有想过会来纪监工作?” “哦?真没有” 李学武没想到薛直夫沉默半晌会问出这个,笑着回道:“因为不了解,没经验,想都不敢想”。 “呵呵呵~” 薛直夫难得的露出了微笑,道:“我还没听哪个大学有纪监专业的,这是工作岗位,又不是多难的技术”。 “可能是对组织纪律的畏惧之心吧”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我是个比较耿直的人,心思没那么多,干业务工作还能被原谅和包容,要是做组织工作,怕做错事,给组织添负担”。 “嗯~这是很难得的” 薛直夫点头道:“常怀敬畏之心,方能行有所止”。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说道:“干纪监工作,自己得干净,有担当,对组织忠诚,有责任心”。 “重要的是不断学习,在实践和探索中锻炼自身的能力和素质” “要坚定不移地遵守组织纪律,勇敢地同腐化做斗争,更要在……” …… 薛直夫同李学武讲了很多,他的工作经历,他的工作经验,他的学习心得,甚至是一些自己总结的工作方法。 李学武听得认真,薛直夫讲的也认真,办公室一直没人来打扰,显然秘书是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直等到办公桌上电话铃声响起,薛直夫才真切地对李学武说道:“谁都不是天生干纪监工作的,但做过纪监工作的干部一定会被组织所看重,好好努力吧”。 “谢谢薛书记” 李学武站起身认真地给出了答复,没有什么表态和虚情假意,反倒让薛直夫满意的笑了。 主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即由着秘书送了李学武出门,自己走到办公桌旁接听电话 出门后的李学武想着薛书记的话,同他的秘书点了点头,便外楼下走去。 谠委楼这边比主办公楼短了一截,但也比保卫楼大,跟对面的辅楼是一样规格的。 因为贸易项目的展开,后勤处和销售处的办公人员增多,业务量急剧提升。 李怀德有意将销售处、后勤处,以及贸易项目办公室、联合企业管理处、居民区项目管理处、营城造船厂驻轧钢厂协调办公室、炼钢厂同工业化生产基地驻轧钢厂协调办公室等关联部门统一放置在对面的大楼里。 原本在对面楼办公的各处室分支机构将会重新整合,该裁撤的裁撤,该合并的合并,不能处理的,将会分流到主办公楼、谠委楼,或者现在后勤处正在使用的原保卫楼。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怀德并不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但轧钢厂的办公区只有现在的四座办公楼,为了业务方便开展,他是不会错过这个表现他管理能力的机会的。 李学武知道其他工厂已经开始进一步简化部门管理机构了,二十几个处室整合成五个,这是上面倡导的。 但这不是李学武愿意看到的,任何人事变动都会给轧钢厂的现有的正治生态造成影响。 一旦打破平衡,二十几个人争五个位置,恐怕会引起再一轮的争斗危机。 就像刚才薛直夫所表现出来的担忧,他难道不清楚张国祁做了什么? 还是他眼睛瞎了,不知道张国祁帮李怀德做了什么。 当看见保卫处提供的证据慢慢地把张国祁推出来的时候,薛直夫开始担忧,这个案子会不会带出李怀德,进而影响到轧钢厂现有的平衡。 对于他来说,那些身外之物并不算大事,一个李怀德也不算大事。 而案子的调查一旦因为牵扯到李怀德,引起对方的反扑,造成轧钢厂被割裂的影响,那就是大事了。 所以薛直夫把李学武叫到了办公室,想要问清楚他的态度。 这个案子到底要查到谁,查多少,有没有应对措施。 结果是好的,两个人对这个案子达成了默契和共识。 (本章完) 第802章 得意忘形 第802章 得意忘形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举报信绝对不会。 李学武一到办公室就给沙器之布置了这个任务,让他去找保卫科要材料。 写举报信嘛,他是行家。 这玩意儿进可攻,退可守,他称之为打开局面的钥匙,被怪罪后的替死鬼。 当然了,保卫科不能明晃晃的把执行监视任务时写成的材料直接作为调查依据,这只是给薛直夫和纪监看的。 真要是让人家知道保卫处干了特务处的活儿,还不得骂翻天了。 他也怕人家给他来一个“你好,我找汪曼春”然后当着他的面“砰!”的给他来一枪。 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这些东西如果是以举报信的形式被提交上来的,并且有据可查,那就是公事了。 公事就得公办,纪监有责任受理举报信,并且责同保卫处协调,一起针对举报信内容进行调查取证。 到时候这些内容也就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下,可以经受得住问询和质疑了。 “这什么?” 李学武跟沙器之说完,走到办公桌旁要打电话,看见桌上的盒子,不由得拿起来看了看。 “领导,是张主任让人送来的” 沙器之解释道:“我说了你不在,不方便收的,可办公室那小子是个棒槌,放下茶叶就跑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又是特么茶叶,上次张国祁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下,这次又来。 看见朴实的包装,以及透露出来的清香,很显然,张国祁下了血本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以前…… 当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初出茅庐走上社会,参加工作后送出去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茶叶。 再回首,已是岁月无痕,青春依旧,唯有乡愁。 那时候, 乡愁是一筒茶叶, 我在这头, 领导在那头。 这时候, 乡愁还是特么一筒茶叶, 张国祁在这头, 我特么有点上头~。 …… 将手里的茶叶桶扔给了沙器之,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办举报信的事了,明天赶着要,还得送纪监去呢。 许宁的电话接的很快,显然就在办公室,听见是李学武,还以为领导又问联合行动的事呢。 “处长,关注的几个重点还在调查中……” “我知道,有个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李学武简段洁说:“那个服务员你帮我调查一下,怎么说她还怀孕了呢”。 也没等许宁说别的,他只是交代道:“你帮我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听见李学武的第一句话,许宁就知道不是公事,而是私事了。 再一听见李学武提到的服务员,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昨天说的那个。 而昨天领导没让他多说,就是怕电话不方便。 现在说的话也是含蓄着,他懂得这里面的问题和含义。 领导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证明李学武很看重他,并且信任他。 对于他来说,远在钢城,跟领导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想要让领导记住自己,那就得办事。 把工作做好只是基础,给领导办一些私事才是关键。 可李学武这个人比较正派,做事认真,从来不会为难他们。 这一次其实也一样,事情不是李学武的,而是董文学董书记的。 不过也差不多,许宁就是李学武安排来的炼钢厂,他当然知道李学武跟董文学之间的关系。 更知道两人师生关系外的正治盟友关系,他还了解到,董文学跟现在的李主任关系比较密切,同谷副书记的关系也很好。 这还有啥可说的,必须办,还得办的漂亮。 李学武放下电话,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见办公桌上的文件不多,拎了手包便出了门。 走到大办公室见沙器之不在,便到了孙健办公室门口,对着里面说道:“孙主任,我去一趟卫三团啊,一会器之回来你跟他说一下”。 “好的领导” 孙健正在写材料,见着李学武说话赶紧站起身,这会儿绕出办公桌走过来问道:“我跟您去吧?” “不用了,中午有点事,不回来吃饭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拎着包便往楼梯口走,而孙健看了一眼,赶紧进屋给小车队值班室打电话。 干工作不容易,干办公室工作更不容易,干办公室主任那就不是简单的不容易能形容了。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领导的话哪有一句是废话,即便是废话,他也得琢磨出点意味来。 李学武下楼后看见车到了也并没有惊讶,刚想上车,见着徐斯年从谠委楼里出来,便招招手,笑着说道:“徐主任,抽一支”。 “你这是干嘛去?外勤?” 徐斯年走近,看了看调整好车头的指挥车,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给李学武。 李学武接到手里看了看,见是华子,便笑着问道:“有人给你上水了?动作很快嘛~” 徐斯年没说话,划着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了,再给自己点了以后,呼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看主办公楼的方向道:“我现在算是理解当初董书记的心情了”。 “什么心情?” 李学武笑着问道:“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荡放思无崖?” “呵~艹!” 徐斯年刚酝酿起来的情绪,直接让李学武给整破防了:“还是特么你有文采!” 说完吐出呛了嗓子的烟,摆了摆手说道:“你就不能找点儿好词形容我?” “好词都是形容好人的” 李学武笑着抽了一口烟,随即一边从鼻孔里喷烟,一边说道:“像你这等贪赃枉法卑劣之徒,只配枪毙”。 “那你毙了我得了” 徐斯年双手一抵,嘴里叼着烟说道:“省的你再不远千里去抓我了”。 “我看行” 李学武笑着对车里的韩建昆说道:“给我个铐子”。 韩建昆也是个大实在,听见领导要,还真给扔了一副铐子出来。 不过两人中间站着徐斯年,被他出手给截住了。 “嘿!你小子混大了是不是!” 徐斯年笑骂着把铐子扔了回去,随后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后背,带着他往一边走了走,问道:“你要搞事情?” “没有啊~” 李学武的表情特别真诚,还问呢:“你听谁又扯闲蛋了,机关还能不能有点事干了”。 徐斯年咧咧嘴,一看李学武正经了,就知道这件事没跑了。 “你跟我透个底,我还能不能去造船厂?”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香烟道:“我要是去不成,这烟我可赶紧给人家还回去”。 “艹~你还真敢收啊!” 李学武笑骂了他一句,随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像章,道:“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你特么也得给我造船去!” “嘶~~~”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你是要干掉张国祁!?” “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干他干什么呀,我闲的~?” “不!你一定会干掉他!” 徐斯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着,头微微晃动,满脸的不相信。 他太了解李学武了,张国祁脱缰了,上王敬章,王敬章玩嗨了,上张国祁。 现在王敬章失踪了,没人能再限制张国祁了,而张国祁也飘了,连他的岗位都抢了去,那李学武还会留着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王敬章和张国祁出事不是偶然,尤其是那些匪夷所思的矛盾。 这两个人就像被人掐着后脖颈在做事,一步一个臭棋,一步一步地往深渊走去。 以前的后勤处和服务处一把手,李怀德手里最能打的两个人,现在却是成了这副模样。 以前他还看不好,不过随着杨凤山下去劳动,王敬章出事失踪,张国祁飘飘然,他就猜到是谁布的局了。 局中人自然看不透这些,可一直置身事外,没想过参合这里面竞争的他,反而看了个一清二楚。 本着谁获利,谁嫌疑的原则,徐斯年看到的是,李学武在李怀德那里从一个刚露头的小科长,再到副处长,最后成为李怀德最为倚重的人。 而偏偏李怀德以前那么多次的谋算都没能成功,反而是李学武给出了突击队和宣传队的牌以后成功了。 所有的事情或是按照李学武的预算在演变着,或者是擦着他的身子过去了,他一直很安全,地位和影响稳步提升。 现在再看李学武,谁还敢跟他称兄道弟? 一个贸易项目,把大半个轧钢厂都笼络在了一起,吃个饭都得抢着跟他坐一桌。 从计划型单一生产单位,发展成为一个半计划,半市场的综合型托拉斯产业链。 恐怕现在只有张国祁脑子还不清醒,敢给李学武使绊子。 王敬章都没了,张国祁还有存在的必要嘛? 张国祁的存在只会影响大局,时刻提醒着李怀德等人,他们是怎么掌控的轧钢厂。 现在李怀德不觉得,那是因为他还没倒出手来,可嫌弃已经产生,只需要一个理由。 或者叫做借口。 而想明白了的徐斯年,在面临着要去造船厂的时机,想跟李学武最后再确定一次,他到底会不会去造船厂。 这件事不用问李怀德,也不用问刚才跟他谈话的杨元松。 就问李学武,如果李学武犹豫了,他立马回去收拾东西,赶紧把收的东西给人家送回去。 这件事不用他说,李学武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也没想藏着。 要跟着他去造船厂的不知道有多少干部,如果真的不收,那这个工作真就做到头了。 他是去主持全面工作的,不是去当纪检书记的,李学武和李怀德要看的不是他去清鱼塘的,而是尽快把厂子建好,把船造出来。 所以他很敢收,来者不惧,反正这些东西也带不走,到时候直接送李怀德那里去。 当了半辈子办公室主任,这么点事要是还拎不清,他就真是个棒槌了。 另一个担心就是张国祁了,他东西都收了,要是这小子坚持不到那一天,说不定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还得做下去。 要是刚开始他还会庆幸,可都走到这一步了,职场哪有往后退的,只能往前跑。 所以这个造船厂他必须要去! 李学武也说他能去了,所以心是放下了,可他也知道,张国祁完蛋了。 被李学武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跑的了,尤其是张国祁在上个月干的那些事。 “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吐出一口烟,说道:“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对!”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一边往车边走,一边点了点徐斯年说道:“你自己选个死法吧,别特么让我再看见你!” 说着话上了车,关了车门子对着站在那笑呵呵的徐斯年说道:“低调点,卖惨会不会啊,博同情还特么用我教你啊!” “给你块臭狗屎你都当香饽饽!有时间去厂医院看看脑子,八成是神经病!” 看着车开走了,李学武的声音还拉着长音在骂他,徐斯年笑的更开心了。 —— “领导” “喔,高光啊~” 李学武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回身看了一眼,点点头问道:“怎么没去忙?” “看您来了,这不就过来了嘛” 高光很有眼力见地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包,站在了领导的身后。 “赵政委、楚副团长和沈副参谋长长上山去了,主持合改编工作,说是要安排分流、转业和退伍的事宜” “上午齐团和王副政委去卫戍区开会,只有张参谋长长在家带训”。 “知道了”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他看着的是大操场上的演练,这是已经完成合改编工作的队伍,新招人员同老兵混合,组成了现在的一营、二营和六营。 新队伍有老面孔,也有新面孔,有老兵,也有新兵,是需要时间和训练来磨合的。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有些保守的,部队里的习气,有的时候对新兵不算友好。 在齐耀武看来没什么,可李学武要求的很严格,他就吃过这方面的亏,打了好几次架。 本来就没什么的,就是该死的优越感作祟,总觉得先来的就高人一等。 新队伍磨合,李学武怎么还会给他们养这个传统,直接在合改编条令里下了硬性规定,谁敢因为这种事情闹矛盾,直接安排退伍滚蛋。 三千人缩编成一千五百人跟治安大队刚训好的本地兵混合,不出问题才怪了。 要是不卡死了,这些有精力没处发的混小子们要把天通个窟窿。 而在合改编完成的一营、二营和六营中,率先开展了大学习和大训练活动。 大学习不仅仅要学习思想,还要学习文化,学习技能,学习标准。 老兵跟新兵学文化,新兵跟老兵学技能,新兵老兵一起学习新的考核标准。 李学武不是来卫三团避风的,他是想着要把卫三团带回去的。 要是嘻了马哈的,说不定就回不去了,这边的一条腿也就瘸了。 所以,学习,成为了合改编完成后的第一项任务。 而训练,则是学习的递补,老兵跟新兵学保卫执勤,学城市巡逻,学安全防卫,新兵跟老兵学战斗突击,学击杀技能,学战斗经验。 互相学习,互相尊重,尽快完成融合工作,好开展下一步的合训工作。 看见李学武站在这边,主持训练的张成功在交代完任务后走了过来。 “李团,咋不过去?” 张成功示意了一下训练场那边说道:“过去看看同志们啊?我们正在搞队列训练”。 “算了,越看越着急”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过来看看情况就得了,一会去处理一下这几天的文件”。 嘴里说着,目光还是放在了正在搞训练的队伍中,眼里全是期盼和自豪。 张成功跟李学武打过很多交道的,了解李学武的为人,也知道李学武的背景,所以很和气。 见李学武不过去,便介绍道:“已经完成合改编的队伍都在这边了,情况说明已经送了一份在您办公桌上”。 “嗯,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李学武转回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张成功。 张成功则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训练的队伍,捂着手由着李学武给点了烟。 “政委他们在呢,连训带挑,定下来的还得一周左右,主要是心态问题” “这个很重要”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道:“留下的要带好,走的要送好,不能出了岔子”。 “放心吧李团” 张成功认真地说道:“齐团他们开完会应该也会上去,这几天在改编三营,装备调集还是个问题”。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一步一步来,先把训练搞起来,然后练突击和防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张成功是正管策划训练的一把手,李学武跟他提要求很得当。 示意了办公室那边,带着高光就离开了,张成功则是站在李学武刚才站的位置上看着正在训练的队伍。 合改编对于他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队伍拆分,重新整编,战斗力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齐团急的直上火,可他也知道这是合改编后的正常情况,毕竟超过一半的人走了,新来的人还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武器训练呢。 当然了,这里面包括步枪和炮,以及其他装甲武器,三个月的训练只是让这些新兵蛋子学会了走正步,距离一个合格的战士还差的远呢。 而他,作为参谋长,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李学武在会议上明确的表示过,卫三团进入卫戍区序列后,应该会面临城市安保问题,尤其是卫三团所处的位置,以及协同地方的使命。 在应急和保卫方面,卫三团是要下苦功夫来转变原来作战思路的。 原来只求进攻和破坏,现在不成,必须具备优良的安保手段,能当矛,也要能当盾。 其实张成功看得出来,李学武的意思是偏向盾多一些的。 既然强调了城市安保,那就是常规化的执勤和保障工作了,就像是原来的治安大队。 而治安大队的训练他也看过,尤其是在山上,那三个特种战法的教官,他也跟对方交流和学习过。 可以这么说,如果按照李学武的思路,卫三团将是一支具有成熟城市防卫能力,并且能快速完成救援、应急、勤务,以及重点打击的特勤队伍。 尤其是一营的建设大纲,李学武明确表示,需要他参考原治安大队政训科的训练大纲,研究出一套适合卫三团的训练方案。 他要求,在城市应急保卫工作中,一营必须具备快速投放和适应各种复杂环境处理能力的条件。 按照张成功的理解就是,这是一支天兵天将,哪有需要哪出现。 当然了,他并没有觉得李学武是在为难他,或者在异想天开。 直升机作战和特种作战并不是新鲜事,早就有了,他们在研究和学习全世界各种先进战法的时候都有涉猎到。 但是! 卫三团没有直升机,卫戍区也没有几台,那是卫戍区的宝贝,怎么可能给卫三团这个新儿子呢。 现在部队正在列装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直—5直升飞机。 用现在的眼光看,很漂亮,也很先进,但是产量很少。 这款直升机的原型是毛子哥的米-4直升机,五八年哈飞开始按照毛子哥提供的全套图纸进行仿制。 当年年底就制造出了直-5直升机,并且成功地进行了试飞。 而在五九年开始投入批量生产,六三年才全面达标进行定型生产,这是一个从0到1的过程。 就是这个1,从一穷二白走过来的咱们也是咬着牙,到八几年也总共才生产了545架。 这里还包含了对外援助的87架,剩下的三家分,张成功除非是想瞎了心了,才敢想卫三团能有这种金贵玩意。 就算是给了卫三团也养不起,所以李学武说的只能是设想。 当然了,代替手段不是没有,治安大队的草原虎装甲巡逻车,以及信号灯通讯指挥车,已经在训练之中了。 未来装备扩充,应该会考虑到这种快速反应专业装备的,大卡车有点不专业了。 他这还不叫做梦呢,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合改编情况,又翻看着装备名录,卫三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高光是一个比较开朗率直的小伙子,服务工作没有沙器之仔细,但态度很积极。 李学武看着文件,他一直在屋里忙活着,又是倒茶又是找文件的。 这屋里算是两间房,空间不小,但跟在保卫处一样,李学武有保存文件的习惯。 高光现在整理的就是治安大队时期,李学武做的一些文件和批示。 这些文件已经失去了效用,单位都被撤销了,这些文件自然就没了意义。 不过高光觉得只要是文件,还是被领导保留着的,一定就是有用的。 所以他找了一些纸箱子,将这些文件整理了,准备封存了搬去大库房。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面,见高光看过来,笑着提醒道:“不要一个人做,这么沉,找个人帮你”。 “是!” 高光咧嘴一笑,转身跑出了屋子,去找警卫排的人帮忙了。 领导岁数不大,做事起来稳重的很,说起话来却是和气的很。 高光在这边是李学武的办事员,李学武在的时候他负责协助李学武工作,李学武不在的时候他则是负责处理分给李学武的工作,紧急的需要他联系李学武,其他的则是要分轻重缓急准备好。 再有其他时间则是去大办公室帮忙,总之不会让自己闲着。 跟治安大队不同,这里没有分局的那种随意,纪律要求的很严格,人的思想也很纯粹,李学武很喜欢这种氛围。 几天没过来,原来治安大队的色彩和符号还存在着,不过也在逐渐消失着。 原本白色的桌布和椅子布都换成了绿色或者深灰色,院里众人的着装也都换成了统一的样式。 因为板绿列装的很匆忙,刚开始并没有夏季款式,原本能穿裙子制服的女同志都换成了绿色裤装,上身是统一样式的白衬衫,男同志也一样。 所以院里看到的,夏季很热,但大家都一样,白衬衫袖子挽到胳膊上,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 操场上就不一样了,因为要训练,所以全套的板绿穿在身上,真是见汗。 这个是改变不了的,李学武也没办法,只能盼着冬天早点到来,好让同志们少受一些苦。 熬吧,等什么时候熬到换装的时候基本上也就到了换番号的时候了。 到时候大家都轻松了~—— “中午什么伙食?” “李处长好~” 赵老五学着他大哥的做派,小跑过来微笑着先跟李学武打了招呼,这才介绍道:“今儿咱吃捞面,于主任安排的,备了七个菜码呢”。 “尤其是炸酱,嘿~倍儿地道~” 见着李学武的司机放好了车也跟着下来,知道这个时间问伙食定是还没吃饭呢,抬手虚指了餐厅方向道:“您快去用餐吧,今儿上午没什么人,我们就都先吃了”。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门房,又看了看正门处,问道:“你哥呢?” “我哥现在不跟门房这边了” 赵老五笑着道:“他去管服务员了,让我盯着门房,保卫科现在跟我们一起上班”。 “保卫科的人呢,怎么没瞅见?” 李学武刚才看门口就是踅摸保卫科的那些人呢,看看大春几个练没练出个样子来。 赵老五挠了挠脸,解释道:“我哥跟娄主任和于主任汇报的,同时也请示了,保卫科的作用还是震慑,在外不在内”。 “所以……” 他说着示意了正门口方向介绍道:“正门处白天两道岗,两个侧门一道岗,院里巡逻四道岗,两个小时一轮换”。 “晚上则是三处门各一道岗,院里巡逻两道岗,一个小时一轮换”。 介绍完岗位基本情况,又示意着进车门这边道:“这边的门岗还得负责车辆登记,所以是活动岗”。 “正门和管理处侧门是站岗,会员和访客从正门进,俱乐部员工则从管理处侧门进,车辆从咱们这边进”。 这小子嘴皮子跟他哥一样的利索,就是有点憨,以前有的没的啥都说,被打的多了,规矩的多了,话也会说了。 李学武问的,他大概说了,又问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先吃饭” 李学武拍了拍赵老五的肩膀道:“行了,你去忙吧,好好工作”。 “哎~” 赵老五笑呵呵地目送了李学武他们离开,随后小跑着去找了他哥。 既然李处长都问了保卫科,那一会儿一定是要看保卫科的工作了。 无论什么单位,只要是领导要检查,下面总想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所以了,这憨小子也有歪心眼,还知道给他哥通风报信呢。 也是了,这前不是周一,后不是周末的,赶着周四来,别不是突然袭击吧。 他可能还没见识过四不两直,但对这种冷不丁下来查看情况的领导已经有了机敏的心。 李处长就是大哥行动和要求的风向标,李处长要是不满意,他大哥能拆了他,摆成李处长满意的样子。 …… 进餐厅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发现约好的娄姐,带着韩建昆要了份面条,自己夹了几样喜欢的菜码,拌了炸酱就开吃。 面条是白面和细棒子面混的,吃着很劲道,也很有嚼劲儿,还有股子淡淡的玉米香气。 韩建昆不说话,只是秃噜秃噜地吃着,李学武则是看着餐厅里的人。 俱乐部试运行五个月了,从无到有,管理人员、服务员、教练员、保洁员、保管员、厨师等等,已经搭建成了完整的服务和管理体系。 他这个会长基本上不再插手具体的管理事务了,秘书长周政全最近在忙自己的事,也很少过来。 俱乐部的负责人还是娄钰,未来也是,只等他从港城回来,继续管理这处产业。 管理处主任原本也不是娄姐,娄姐是管理处财务部的主任。 只因为班子草创,缺少管理人员,娄钰的事情又多,所以很多事都是娄姐出面。 但娄姐也知道,她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于丽的到来,算是帮她分担了一部分工作。 原本管理处有负责所有业务的经理,也有负责具体业务的主任,娄钰是经理,现在于丽就是主任。 娄姐一边帮助于丽熟悉俱乐部的管理模式,一边管理着财务。 即便是财务工作,她也在慢慢的交接给赵雅芳,这是李学武的安排。 以前一个人管理所有业务的情况会尽量避免,俱乐部这边也会有自己的财务部主任,回归本职工作。 新的人选还没定,但这个岗位绝对没有娄姐这么大的管理权限了,就只负责俱乐部一处财务业务。 娄姐很舍不得自己跟着李学武闯下来的一片天,将自己一手创建的业务交给别人,她难以割舍的还有这段记忆。 可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今天闯下的一片天,仅仅是明天奋斗的过往,她还有更广阔的天空去飞翔。 只有飞的更高,才能看的更远,心中的忧伤也会成为记忆的符号,留作念想。 放下茶杯,看着对面马叔叔微微皱起的眉头,娄晓娥主动打破沉默,微笑着解释道:“马叔,他工作比较忙,您多理解”。 “是,我知道的” 马杰收拾起担忧,对着娄晓娥点点头,道:“你爸那边有消息了嘛?” “还没有具体的” 娄晓娥明白这位世家马叔的意思,得体地回复道:“只知道他在忙,毕竟隔得太远了,详细的还要等他忙过这一阵才能知道”。 “理解” 马杰再次点头,随后微笑着问道:“最近还有在学经济吗?” “是,一直在看书” 娄晓娥微笑着说道:“还是按照您给的书单顺序学习着”。 “学以致用,理论结合实践才能吃透这些道理的” 马杰喝了一口茶水,关心地说道:“经济学是有一定规律的,但理论知识都是滞后的,学其骨,练其形,却是要练自己的神”。 “谢谢马叔” 娄晓娥先是道谢,随后又介绍道:“看书学习之余也有同赵家几位叔叔实践锻炼,却如您所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马杰笑道:“要论实践功夫,老赵他们却是有些本领的”。 娄晓娥面对这位马叔叔的点评微微一笑,并没有置评,盖因他所说的赵叔叔几人确实是商场里打磨出来的真本事,而马叔叔却是理论结合实践的高手。 看着小老头似的,可实际上赵家这边几位都不如他的学历高,资历深。 同样都是大家族的继承人,赵家几位都是传统的家族式培养,从小跟在长辈身边,算盘子上打滑出溜,账本垛子上睡觉,店面铺子捣乱的主儿。 而马叔叔则是留学派,从小就被家里送到了国外去学习,有过六国游历的经验,回来后便掌握了家族的生意。 可能是眼界高,学问大,这位马叔叔同其他几家留学派继承人相处的多一些,跟自己父亲和赵家几位叔叔的关系很一般。 而父亲同马叔叔关系交好,还得是各自接手家族生意以后了。 因着世代交好的缘故,父亲思想比较进步,所以两家往来逐渐密切。 也有可能是因为留学的经历,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多一些,再看国内的发展总是带着怀疑和谨慎的态度。 在面临一次次的变革和发展过程中,马叔叔一直保持着谨慎和保守的态度。 港城攻略定计后,父亲第一个想到的合作人选其实是这位马叔叔。 但初步沟通后,发现他还是偏向于保守,不愿意这么“儿戏”的把家族命运放到一个年轻人无知的幻想上面。 能保命,能保财,能经营,能合作,这种条件提出来实在是太过于苛刻了。 在当时马家几位同样是留学派家族当家人看来,即便是出现变革,那也不至于损命,更不至于失财,充其量继续管制他们的财产,不允许他们经营罢了。 守着几辈子都不完的财富,他们不介意等一等,等内地经济坚持不住放开的时候,就是他们重新出山的时机了。 可寒冬比他们想象中来临的更早,更猛烈,也更危险。 就他马家一族,已经损失了两处产业,人财尽失,就连他自己,差点也交代了进去。 现在回想起娄家老友提出的条件,这哪里是苛刻,分明是早有预见啊。 他也曾想过,择选优秀年轻人进入到体制内发展,或者招纳似是娄家这样的女婿保驾护航。 但是,一方面他们自己的谨慎和保守,造成了态度上的偏见,另一方面,体制对他们的身份并不感冒,甚至是冷漠。 他们成了葛朗台,守着金子光着身子,家族内部人心惶惶。 这个凛冬并不好过啊。 再跟这位娄家小女提及马家等人,他也是有所感慨,书读多了,胆子小了,不如草莽。 还有,他真没算计到,娄家附庸的这位年轻人,真是能量巨大。 娄、赵、祁、金、胡,五家人尽数转移,人去楼空,空楼还贴了封条。 有破封而入者,观其宅院,空荡荡,家徒四壁,屌毛不剩。 什么时间,用什么人,怎么安排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几家的产业都光了,比那些小崽子们收拾的还要干净,就剩下房屋和院墙了。 什么叫不动产,意思就是你想要抢夺都搬不动的那种产业,没了东西,你想要占了院子,可门上早有了封条。 有了封条的东西是不能动的,小心挨大嘴巴,王*得意忘形*友胜同志说的。 所以了,马杰看到的就是,娄钰的承诺都实现了,可惜对象不是他。 主动去找娄钰,却是发现娄家也在搬家,最后一处住人的房产也要清空。 这次他倒是看了个完全,只是就两个女人在家,想要找娄钰商量,却被告知去外地了。 这倒是像他们生意场上躲人常用的借口:东家去外地了,有事等东家回来再办。 两家关系不一般,他想要个准话儿,也吐了自己来访的实情,娄家不会置之不理的。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消息,娄钰人已经在港城了,而李学武愿意见他。 (本章完) 第803章 你怀疑我! 第803章 你怀疑我! “这是父亲的好友,马叔叔” “这是李学武” 娄姐的介绍很简单,给初次见面的两人介绍过后,便去准备茶水了。 “刚下班,久等了”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主动同对方握了握,随后示意了请坐,尽显主动招待的客气。 马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成熟稳重的气质,沉稳老练的气度,待人接物温和又不失坚韧,娄钰这一次算是捡着宝了。 这话当然是心里话,可也是事后诸葛亮罢了。 要是以前见到这年轻人,他也许只会拿自己的晚辈或者家里的小辈来对比,并不会在意许多。 可有着娄家等五家人的信任,风暴中护持有力的证据,娄钰赴港的事实证明影响下,他万万不会再小看了李学武。 “年轻人当以事业为重” 马杰微笑着点点头,回应了李学武的客气话,又说道:“年龄大了,没事可做,但有叨扰,还请见谅”。 “您客气了” 李学武始终保持着客气和礼貌的微笑,当娄姐摆茶的时候并没有说话,直等娄姐放好茶杯后才示意了她也坐。 “您是娄叔叔的好友,便是我们的长辈,晓娥同我讲过,娄、马两家世代交好,理应多多往来才是” 说着话又看了看娄姐,对着他说道:“更何况您于晓娥有传道受业之谊,我们更应该去拜访您才是”。 马杰眼神微微一眯,随后微笑道:“世家交好是我们那一辈人的老传统了,当然希望下一代能保留下来”。 轻碰茶几,谢过茶水后,又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直到看见你们这些后浪成长起来,我们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说完,看向娄晓娥,微微颔首道:“时代变迁,风云变幻,家族更迭,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晓娥接管家族事务,也是一种传承”。 娄晓娥低眉垂目,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可多是在须眉不得用之时才想起巾帼。 她又何尝不是父亲迫不得已的选择呢,如果形势没有变得这么恶劣,恐怕父亲还在等着时间推移,跟马叔叔他们一样,想着形势回转,他们再出山。 即便是等不到那一天,他们也想着尽可能的保留产业,等着家里的男丁回来继承。 如若有心培养她和姐姐,也不至于早早的给她们安排亲事,还选了这样的夫婿,做家族的保险。 李学武的出现,说是他父亲的机遇,倒不如说是她的机遇,一个证明她自己的机遇。 此去港城,父女两个均会是别样的心情,有大哥他们在,父亲难以割舍的感情终究会成为自己的羁绊。 两相安好还则罢了,如果出现争论,恐怕李学武第一个就会翻脸。 她,娄晓娥,就是李学武摆在与父亲他们五家之间的平衡点,也只有她才能站到前台,管理一切。 但凡有人敢影响这个平衡,必然会遭到其他几方的反噬。 她也想过,有李学武在,即便是她那几个哥哥想要做些什么,父亲也是无法的,就其他四家人都不会允许父亲破坏这种平衡。 你闺女跟对方有关系,被对方认可作为主事人可以,你想把你儿子再添进来,置我们于何地? 所以李学武是她立足家族的根本,也是她站在前台的保障。 从李学武那晚跟她说了去港城的计划时,她就知道,自己有为难的一天。 是选择家庭,做个乖女儿,还是选择事业,做一个家长、代理人。 在娄晓娥的心里也有一杆秤,想要平衡亲情和事业,她就得尊重李学武,做好自己的事。 马杰看得很透彻,从五家联合,到娄钰赴港,再到这位年轻人的出现,他已经知道娄家要变天了。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于家族存亡与是否引入外来人的关键点。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吃喝的长工,谁会白白的给你家干活。 要么利益共享,要么家产共享,娄家现在舍得家产给了闺女,算是一种舍得了。 当然了,马杰也很佩服娄钰的果决,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领悟的很透彻。 给了闺女的,那也姓娄,五家共同出资,合伙做的买卖也是闺女掌管着,他们一起站在幕后,赚到的,也是各家得利。 当然了,未来形势怎么变化还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侵占和吞并几家的意思。 要让马杰来选,他是万万没有这个魄力的,把家族所有人的命运系于一人身上,家产交付,只落下一个参谋的位置,他怕是疯。 娄晓娥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可今天是李学武答应她同对方见面的,马叔叔也知道她同李学武的关系。 所以沉默,才是娄晓娥应对平衡的选择。 李学武理解娄姐的沉默,也听得出对方的试探和犹豫。 就像马杰说的那样,他岁数大了,有的是时间晃悠,可李学武不成,下午还得回去上班呢。 所以寒暄过后便是开门见山:“传统还是要的,可家族的定义却是需要新时代的考验” 李学武坦言道:“重新定义家庭关系,组织金钱与财产的分配,是所有旧式家庭必须面对的事实”。 这话不是李学武说的,这是上面的意思,大家族式的管理只存在于旧社会,族长也没有了断人生死的权利。 当然了,在一些思想落后的地区还存在着这样的传统,可在阳光普照的京城,想要用家族式的管理来聚敛财富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港城可以,内地某些便于出海的地方也可以,毕竟他们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嘛。 至于为啥选了他们那个地方作为先富起来的窗口,可能是因为人家本身就已经先富起来了。 你一百,我八十的,凑够钱买艘船,挂上发动机,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说是窗口,倒不如说是打开天窗把事实透亮化了,钱不能都叫这些人赚了。 内地不成,京城更不成,马家这样的旧时大家族想要继续下去,只能分割人员和财产。 聚在一起他们还有希望复兴家族,可要是财产散了,人心就散了,还有个屁的希望。 马杰听明白了,这年轻人的意思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想要保住这种家族式的财富,就得按照他的路子办,否则就等着面对现实的毒打吧。 这不是威胁,而是形势所迫,有钱大家都惦记,没钱了才能团结一心。 这五家哪个没有儿女在身边的,以前就都没惦记过分家? 怎么可能呢,长子长孙不惦记,其他子孙怕都是惦记疯了。 可五家族长把钱都当风筝给放了,手里就剩下生活的钱,以及一根叫做娄晓娥的线。 现在再看这些子孙的状态,一个个的恨不得族长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呢。 为啥? 如果族长出了问题,那钱就出了问题,这钱变成了念想,是他们期盼的未来。 所以五家的子孙一个个的咬牙切齿地笑着盼望娄晓娥多学习,多提高,多进步。 娄晓娥学到了一分,以后他们的钱就多一分保障,娄晓娥多进步一点,那他们钱生钱的概率就会增大。 这就像后世有退休金的老人和有现金的老人面临的待遇不同的原因。 马杰看着李学武,心里震撼着对方的透彻,想着这年轻人恐怕早就看透了他们这些腐朽人家的危机与关系。 “是啊,是生是灭,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马杰感慨地说道:“我不希望自己今天为家族所做的一切,成为子孙后代后悔不迭的选择啊”。 “戏剧的灵感元素往往来源于生活” 李学武笑着说道:“莎士比亚也许曾经遇到过您这样的重要抉择时刻,所以才有了这句名言”。 “不过,我还记得他这部戏剧里的另一句名言”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说道:“人们往往用至诚的外表和虔敬的行动,掩饰一颗魔鬼般的心”。 “呵呵~”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又是轻笑一声道:“相应的,为了达成你至诚的目的,有时候也要付出一些魔鬼般的决心和行动力”。 马杰微眯着眼睛看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问道:“还不知道李处长对戏剧这么的有兴趣”。 “您也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晓娥同我讲,您还有去不列颠游学的经历,我就没这个幸运了,只能通过书本来获得一点点浅薄的见识了”。 马杰微微一笑,道:“都是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同你一样的年轻,心怀着梦想,给自己取了个杰克的外国名字,四处游荡,想要找一片适合自己的天空”。 说完这句,好像是回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青春年华,马杰微微摇着头,道:“到最后才发现,家族才是我的根,是牵绊我一生的线,也是我赖以生存并为之奋斗和自豪的根本”。 “国人以家族为重,这是很正常的思想”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就冲您的这个外国名字也是大富大贵的命”。 “哈哈哈~” 马杰笑着摆了摆手,好像真的被李学武恭维的开心了似的,坦然地说了两个年轻游学时发生的糗事,引得李学武同娄姐也笑容不止。 气氛一时变好,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底线,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就方便了许多。 马杰作为代表,他今天来只是确定一下合作的意向和可能。 李学武也很明确的给出了合作条件和他们能享受到的待遇。 马杰则表示,他们有着充分的合作意愿,入股本金将不低于二十万……两黄金。 到底是大家族,京城的豪富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这个时间点了,经过混乱过后,这些人还能凑得出这么多钱,可见其财富和底蕴。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他们见识了凛冬的严寒,才舍得把这些钱都拿出来。 不拿出来也不是他们的,这也算得上是报复性消费了。 具体的合作还需要其他四家人在场时才能继续谈,娄姐将代表娄家召开联合集团第一次扩股增员会议,地点就设在了俱乐部。 送走了来访的马杰,李学武本是要直接离开的,却是被娄姐又叫回了办公室。 “我还得上班呢~” “谁不让你上班了?” 娄姐就知道他误会了,可这样更伤人的啊~ 瞪了这坏人一眼,嗔道:“合着我找你就不能有点正事了是吧?” “这话让你说的~” 李学武坐回到沙发上,很认真地说道:“要孩子对我来说也是正事!” “这可是你说的啊!” 娄姐点了点李学武,目光流转,回身便锁了办公室的房门,边往回走边说道:“那咱们就先做点正事,再谈点其他正事” 李学武放弃抵抗似的躺靠在沙发上,看向娄姐问道:“我要说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行不行?” “哪一句?” 娄姐解了衬衫的扣子,问道:“是‘你还得上班呢’?” “……” 李学武大无语了,这是要做谈一下午的准备?班都不让自己上了? 娄姐看着李学武的模样,抿嘴一笑,说道:“以前老是要不上,我怀疑你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委屈地说道:“你啥意思?你怀疑我!你……” “嘘!” 娄姐把食指放在了嘴边,嘘声让李学武闭嘴,随后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看着满脸委屈的李学武眯着眼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脸,说道:“这一次你不要动,尤其是手,放在我能看见的位置”。 “不然!” 说着话,伸手做了一个掰苞米的动作,威胁李学武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了~” 这娘们疯了~!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提醒道:“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你确定自力耕生?” “闭嘴!” 娄姐狠声道:“老娘这一次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 —— 要问六十年代的港城到底有多乱,没有见过就没有发言权。 从资料上片面的去看,永远都不能理解什么叫乱,什么叫不乱。 如果乱,那里有着嘤国的驻鍕,如果乱,那里也有治安警查,如果乱,那里又为何吸引了那么多的人,让内地老百姓趋之若鹜,跨海谋生。 如果说不乱,为何有那么多的资料显示港城对新人不友好,对有钱的人更糟糕,凡是去讨生活的,要有拜码头的陋习? 乱不乱,别人说的不算,自己看到的才算。 当娄钰跟随姬卫东踏上这片土地,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 上了来接他们的面包车,一路上看到的街景、风光以及各色的人,让他感觉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也有窝棚连片,穷楼苦窑。 印象最深的恐怕是随后跟着姬家人安排转看的那一处九龙城寨,以及距离大陆最近的那处山坡上遮遮掩掩的窝棚。 当时带着他们转看的人介绍,现在来港也不会随便派证了,得有家人领啊,还得有工作啊,反正不是从前了。 没有亲属投靠怎么办,那只能睡窝棚喽,要么被卖到城寨里去,那边三不管的。 娄钰看着乱糟糟的生活环境,想着二十年前家人来港时又是怎样的场景。 那个时候恐怕比现在还要乱,情况比现在还要危急的,他的心也紧绷着。 姬家在这边是小有能量的,全赖于姬父姬瑞轩在这边任职的公司影响力不小,他们在港熟悉环境时,一直都有保镖陪同的。 他们到港城的第一天,姬瑞轩就警告了两人,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离开保镖的视线,这不是监视,而是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止娄钰,包括姬卫东。 别说你是调查部的,身手好,在这片土地上,从来不缺少能人。 姬瑞轩给两人安排的行程很紧,全是照顾娄钰的时间条件,李学武同他讲过娄钰来这边的时间和任务安排。 要保证娄钰全面的了解港城社会和生活,同时掌握港城经济、人文、环境,以及其他各种社会要素资料,到时候是要带回内地做参考的。 而在港期间,娄钰还要完成投资公司的搭建、银行收购、贸易协作、以及房地产公司的考察情况。 当然了,姬卫东到港也不是来陪着娄钰玩的,他需要考察码头情况,选定下一步的收购目标,同时还得兼顾娄钰的房地产公司。 因为房地产公司完成收购后,在集团组合过程中,他的安保公司也必须同步到集团管理序列中。 更紧要的是,他得参与到娄钰的贸易协作谈判工作中去,因为娄钰在港城成立的贸易公司实际上接手的是内地轧钢厂的合作关系。 这就是李学武全面的布局。 对内:轧钢厂全面发展,创造更加全面和稳定的生产制造模式,商品通过各地办事处进行销售和贸易。 同时,回收站将隐藏在轧钢厂贸易发展的各个关键节点上。 比如,轧钢厂在京的分销、在钢城的分销、在钢城的航运,以及在京城和钢城的联合贸易商品获取。 轧钢厂全面发展的大环境下,回收站将作为链接各个节点的润滑油。 生产企业能直接以联合企业的形式办厂合作,销售和服务型的企业则是通过回收站来进行合作。 当然了,所有合作流程全部实现公对公,不存在任何私人参与痕迹。 对外:轧钢厂不能在港城设立办事处开展销售业务,这是客观条件。 五丰行也不能通过自己的渠道从南边运送货物进港,这也是客观条件。 货运路程是一方面,跨越南北的铁路运输费用过高,成本不值当。 另一方面就是私心了。 姬瑞轩和艾佳青为什么会一起去见李学武? 这里面可以谈的余地实在是太多了。 总体来说,娄钰会在港城成立贸易公司,银行控股,其他股东包括姬卫东和赛琳娜。 是的,跟姬瑞轩和艾佳青毫无关系的姬卫东和赛琳娜。 姬卫东将作为贸易公司的股东参与经营,合作方向有码头和航运服务。 同时银行也会控股码头和船务,形成绝对控股和交叉持股。 赛琳娜将辞去五丰行在港贸易负责人职务,转任新的贸易公司,担任股东和经理人,她加入的形式为贸易合作。 是的,赛琳娜辞职后,五丰行港城公司万分难舍,决定同赛琳娜新就职的公司展开合作。 合作的内容包括:代理销售其引入港城的所有食品类商品,包括其五丰行公司在内地同轧钢厂将要展开合作的食品厂生产的产品。 而这家贸易公司还会代理轧钢厂以及内地其他企业生产的工业产品,同时也会代理轧钢厂以及其他内地企业的商品采购工作。 说起来很复杂,简单点来说这家公司就是白手套。 李学武要用这家贸易公司实现轧钢厂以及其他渠道产品的出口目标,同时也要用这家公司解决轧钢厂和其他渠道需要的商品进口问题。 所以,钢—港贸易线将会形成一条多家公司参与的进出口贸易链: 进出口的工作由【东方商贸股份有限公司】来办理。 商品运输则由【顺风远洋船务股份有限公司】来负责。 商品上岸则是由【港城太子港务股份有限公司】来管理。 商品的分销工作将由【五丰行有限公司】和【东方商贸股份有限公司】来执行。 安保工作将由【现代安保咨询服务有限公司】来负责。 以上除【五丰行有限公司】外,所有公司均由名为【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的银行参与投资,只是各个公司的参股股东不同罢了。 【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除本身的商业银行业务外,还参与了【时代地产发展有限公司】、【时代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投资。 这在后世是不允许的,因为有规定,商业银行不能直接参与企业投资的。 要么通过理财公司或者基金会投资,要么就是委托管理。 但现在的港城,金融监管极其松散,没人会管这一茬儿。 储户可能更愿意看到商业银行投资企业,企业越赚钱,说明他们的储蓄越有保障,每个月增长的利息越有保障,不考虑投资失败的可能。 为了对银行实现最佳控股方式,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娄钰到港后先成立一家名为【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纯投资公司,股东只有一个人,娄晓娥。 再成立一家以娄晓娥、娄钰、赵金南、祁广发、金庭辉、胡仙城,以及【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为股东的【联合时代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在该公司的股权合作协议上标注的很清楚,【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出资少,但约定其享受全部的话语权,也就是gp。 而娄晓娥作为自然人股东以及其他投资方虽然没有话语权,但是未来可以享受投资收益财产权,也就是lp。 同样的,第一批投资股东已经定好了分配规则,再有股东想要加入怎么办? 【联合时代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是李学武为自己准备的鱼塘,如果要养的鱼多了,或者需要更多的人手一起养鱼怎么办? 很简单,再挖一个鱼塘。 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筐里,资金也一样,人也一样。 所以娄钰会再成立一个投资公司【联合亿豪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股东依旧有【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依旧是以少量的资金进行投资占股,依旧是gp,享受全部的话语权。 而【联合亿豪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lp股东将会包括马杰这样的隐身股东,也有公司管理者股东,或者是未来获得股份奖励的公司员工。 这个鱼塘很大,将会包容未来所有要入股的企业和个人。 完成鱼塘挖掘工作后,娄钰又用【联合时代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和【联合亿豪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为股东,收购一家银行,成立前面所设计的【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 这样设计是为了避免债务风险,实现自然人隔离,也有利于利用有限股份企业的杠杆作用,小钱办大事。 最重要的是,节税,增加了投资收益和资本积累。 李学武既然安排娄姐去港城,就没有必要搞什么隐藏持股,或者代理持股的虚头巴脑了。 大大方方赚大钱,本本分分做生意,就算让别人知道了娄姐的身份又能怎样,比她特殊的不有的是? 娄钰这一个多月以来,主要办的就是这些事,有合适的就收购更名,没合适的就交给姬瑞轩的人去办。 昨天娄钰从港城最后传来的消息就是以上这些内容,搭建空架子,考察合适的收购兼并对象。 一切的一切,就差最后一步了。 “钱!” 娄姐用温热的毛巾给李学武擦了擦,待洗好了毛巾后,又喝了一大口茶水。 刚才说的口干舌燥的,再加上汗出的多,急需补水。 看着李学武穿好了衣服,娄姐又帮他整理了一下,问道:“我不用担心钱怎么过去的问题吧?” “不用” 李学武张开手,就像是服装店里的模特似的,由着娄姐帮他整理。 “你只要算计好怎么钱就是了~” “说的好像钱都让我了似的!” 娄姐眉眼轻瞥了他一下,站起身说道:“要不你换个人去港城?那个于丽怎么样?” “别扯蛋了~” 李学武就知道她会忍不住提到于丽的事,这娘们吃干抹净了就会找事。 “架子搭起来,难的在后面儿,消息传回来不要干听着、等着,完善一下计划,别到时候抓瞎”。 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问道:“跟港城的家人见面了?怎么样,都还好吧?” “你说呢~” 娄姐就知道李学武会问这个,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捂着额头说道:“我问了,他没说,只让我安心,这么说,还能是什么”。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他早就有所预料,就那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分开二十年,就靠几封书信和口信传递消息,早把大家族那么点感情给磨没了。 “算了,不说这个” 娄姐直起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还有件事,那个赖家声找到了,说是前些日子回南洋了,收到了信和照片,很激动,问能不能回来内地”。 “能,让他游回来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说道:“告诉他,最好从钢城上岸,我在那边有熟人,不收他靠港费用”。 娄姐就知道他是能扯的,翻了翻眼珠子,道:“五丰行那边,艾佳青会同我爸一起回来,到时候在羊城汇合”。 说完站起身摆摆手说道:“行了,没啥事了,滚蛋吧~” “你就是这么对待亲密战友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本质?” “咋了?后悔了?!” 娄姐瞪眼嗔道:“有能耐你别走,咱们再亲密亲密!” “我可真是服了你!”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道:“这次都依了你,要是再没有动静,你得给我恢复名誉并且诚挚道歉!” “滚吧你!还名誉!” 娄姐嗔怒着撇了撇嘴,看着李学武消失在门口,抹哒了一下,道:“你也得有才是啊!” —— “嘿!嘿!嘿!~这什么玩意~!” 李学武刚走出管理处的屏门,转头便看见两个穿着板绿的小子正跟那挂黑匣子呢。 “李处长~” “李处长好~” 这俩小子见着是李学武,赶忙敬礼打招呼。 李学武也瞧出来了,这俩人都是从吉城过来的,其中的一个还是特么大春的弟弟。 “二春是吧?” 李学武走到墙边看了看两人正在鼓捣的黑匣子,问道:“这啥玩意?” “报警器” 二春早就认识李学武,在吉城的时候就认识,见着李学武问,便打开了那个黑匣子,指着里面的两个按钮道:“一个红色的,一个绿色的,红的是报警,绿的是安全”。 说完示意李学武看黑匣子后面进墙的电线,解释道:“电线连着保卫科,晚上巡逻的时候必须走到这,按一下绿色的按钮,值班室的灯泡会亮,这样科里值班的人就知道这里巡检了”。 “如果灯泡长时间没有闪亮,就证明巡逻队出事了,或者没巡逻到位,值班人员会去查看” “如果警报灯泡亮了,机动队伍就会集合,前往出事地点处置”。 给李学武解释完,二春还小心地把黑匣子关上了,省的进雨水。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着个简易巡逻打卡装置,想着能设计出这玩意的人也是个鬼才。 “谁搞出来的?” “是赵科长” 二春扯了扯嘴角,道:“赵科长找后面施工队的人安装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听见他说是赵科长,那就是赵老四了。 这小子倒是会给自己封官,保卫科回来也没人说谁是科长谁是干部的,这小子是个会先入为主的。 很怕去了服务部,管了那些服务员以后没了正式的岗位,先把已经有了明确编制的保卫科科长占了。 哪怕是以后再调整他,也会想着他的保卫科长,怎么都不能去服务部端盘子。 嘿!这小子学了半年多管家是真不白给啊! 再看二春两人,合身的65式板绿,脚踩黑布鞋,牛皮武装带上卡着枪套,还有弹夹盒,显得威武又精神。 三个月的训练足以让山里的混小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保卫,又不是需要他们从事特别强的保卫工作,日常安全维护完全足够了。 等上了指挥车,李学武又让韩建昆往另外两处大门前绕了一圈。 “还挺精神的”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正门前笔直站立的两名板绿,衬托着背后古色古香的门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大衙门呢。 这么一看,赵老四肚子里还真学着不少玩意儿,门口站着这俩人,一般人还真不敢往跟前凑。 尤其是这座大院的神秘,以及不时进出的小汽车,更把这种氛围烘托了起来。 也确实,这个年代敢进院偷东西的少见,怕就怕那些无所畏惧的小崽子们。 李学武布置大春他们在这边执勤,也是为了防这些乱子。 可以说,赵老四很好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尤其是看着那个简易监督和报警器,这人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很足的。 这么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能给他开工资,得保持他这种主观意识才行。 他现在是事业成长期,不能被金钱所左右,更不能把他的努力跟金钱奖励挂钩,这样是腐蚀他,侮辱他,对他是不好的。 所以,就从俱乐部内部下个红头文吧,定他为保卫科长,给个精神奖励。 “我也觉得六五式更精神些,可惜我回来早了” 可能是车上没有别人,也可能是听见领导一个人说话不接茬儿不大好,更有可能是领导说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韩建昆才接了话。 而后看了看管理处进出门口站立的保卫,韩建昆又羡慕地说道:“扎着武装带真神气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他们这也是耗子扛枪吓唬猫玩儿呗,没啥实际的战斗力,样子倒是练的足”。 板绿如果合身,穿起来是很精神的,如果到了冬天穿上德华同款军大衣,帽子,红帽徽,那更有气派了。 不过说起武装带,还有上面配置的五四式手枪,以及备用弹夹,这就很具有时代特色了。 毕竟在后世哪个俱乐部的保卫部门敢特么配枪执勤啊,也就是这个年代吧。 配枪很好申请,只要是正经单位的保卫部门,街道派处所登记核查过后,自己去买就是了。 包括服装什么的,没问管你怎么穿,因为在这个时候的治安管理体系中,单位内部出现的治安问题是先由单位自己的保卫部门来管理的。 所以只要是正规单位成立的正规保卫科,就具有打击违法犯罪的能力和义务。 更具有支援当地安全管理部门执行各种任务的义务和责任。 枪,在这个年代管的也很严格,但严格的只是配枪资格,各个单位都有武器,似是轧钢厂,拉出十几门高射炮也是轻轻松松。 李学武真不指望这些人能用到这些武器,只要吓唬住对这边有觊觎之心的人就行了。 有正经保卫处的,有带枪执勤的保卫,还是这么庄严神秘的大院子,只要不被针对,没人敢来这边撒野。 下午两点四十多,李学武回到了轧钢厂,没人问他干啥去了,都知道他身上还有个职务。 以前治安大队的身份就够牛的了,现在直接划转到了卫戍区,谁见着他都在心里打个突突。 看韦再可时不时的跟他叫李副团长就知道了,这些人谁不羡慕李学武的这层身份,金身护体一般。 他这么叫,有羡慕的成分,也有恭维的成分,如果不在意,又何必用玩笑话的形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提醒”意味的话呢。 刚在办公室里坐下,茶还没喝到嘴里呢,徐斯年便把电话打了过来,开会。 这个会李学武在早晨的工作简报上已经看到了,下午三点的。 知道不会耽误事,这才在娄姐那边打了个突击战,不然怎么都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耽误工作的。 放下电话,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捡着沙器之递过来的着急文件先看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只处理了一部分。 “先办这些,李主任那边还有个现场会”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沙器之交代了一句,随后站起身去门口洗了一把脸。 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毛巾叮嘱道:“帮我找一下联合企业项目的建设情况,以及居民区建设的情况,再帮我约一下窦耀祖,最好下班前能见着他”。 “好的领导” 沙器之答应着,等李学武擦了脸,这才提醒道:“广播站的单站长最近跟张主任往来比较多,经常请客喝酒,机关里都说他是怕被算后账呢~” (本章完) 第804章 卖艺 第804章 卖艺 “这叫什么?” 李学武冷笑道:“是不是应该叫临时抱佛脚?” 沙器之面露嘲讽道:“单站长也是个能掐会算的,前面‘王红旗’去广播站他哈着,尽职尽责的”。 “这次‘张东风’去了,他要是不哈着,他不就步王红旗的后尘了嘛”。 李学武对于机关里传的这些个俏皮话实在是不感冒,这特么都起的什么外号啊。 “立场不坚定,就是有问题,请个客、吃个饭就能解决了?”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沙器之倒是会说的:“您也不瞧瞧他请的是谁,李主任的左膀右臂,工纠队和文宣队的指导员,轧钢厂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 这话却是反着说了,玩笑似的把下面干部对张国祁的另一种印象表达的淋漓尽致。 韦再可他们有能力,也有资历来鄙夷张国祁的为人,但下面的干部可没有。 依着现在张主任的气势,巴结还来不及呢,就一个广播站的站长,单南奇敢不听话? 当然了,张国祁接受单南奇的吃请也不是无的放矢,饭没有白吃的。 首先,厂里领导已经沟通完了,确定徐斯年是要去接营城造船厂的担子了。 而接手厂办公室主任的人选首先就定了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的张国祁,这是李怀德一手推动的。 其他人也都理解李怀德的用意,毕竟管委会逐渐取代厂办公会议的势头很明显了,他要插手厂行政管理业务,怎么可能会放过厂办公室呢。 程开元是不同意的,两个办公室主任张国祁一肩挑,他就很被动了,在会议上提出了厂办公室副主任敖雨华接手。 可敖雨华刚刚从人事处调来厂办的,再调整就不合适了,上次的人事会议定下的原则就是,年中会议已经调整的干部不会再进行调整了。 所以程开元想反对,可也没有什么太过合理的借口,这件事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只等景玉农这边完成对造船厂收购案的准备工作后,徐斯年会正式拿着调动令,跟着景玉农一起去接收造船厂。 也就是那个时候,张国祁的厂办主任人事命令才会下来。 要不说,李学武让徐斯年学会示弱,学会哭委屈呢。 甭管去造船厂是不是提了半级上副厂级,但终究是外任了,还是被挤下去的。 如果不是关系硬,可能就去其他处级部门了,所以他现在有个好结果完全是他自己以前的关系底子好,完全有理由委屈别人挤他了。 挤他的人是谁,大家都清楚,骂的有,嘲讽的有,这巴结的自然也有。 底下干部看的不全面,以为张主任抢了徐主任的位置,却没注意到还有个副厂级的位置,倒“心疼”起了张哥哥~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李学武在办公区门口等了没两分钟,李怀德便在张国祁几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而谠委楼那边,谷维洁也在宣传处几名干部的陪同下往这边走着。 等两人过来了,李学武笑着说道:“两位领导都是行者景从,唯独我形单影只,顾影自怜啊”。 “呵呵呵~” 李怀德站定,等了谷维洁过来,笑着说道:“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跟我说形单影只~哈哈哈~”。 看着李怀德大笑,谷维洁也是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李处长身形伟岸,材优干济,说可抵千军万马也不为过”。 在机关,时常会面临的一个危险局面就是同时遇见两位领导,必须打招呼,还不能躲。 无论两人的身份高低,你都不能疏忽了任何一个,哪怕是打招呼的先后,回答招呼的顺序都会影响你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最尴尬的位置,两个方向的领导都向着他来了,他一句话招呼两位领导,而两位领导先后回了他的招呼。 怎么兼顾两人的同时继续回复? “还是两位领导目光独到,知道我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长的长~” “哈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随后抬手示意了谷维洁,女士优先,请了她先走。 谷维洁则是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这个带着一点歧义的笑话并不惹人讨厌,回答应对的也很得体。 说李学武身居高位,最难得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居其位,养其气,气度容人。 能照顾得了更多人的情绪和礼貌,这才是一个干部成熟的表现。 “请吧李主任,一起走” 谷维洁当然不会走到李怀德前面去,甭说当前轧钢厂局势诡异的状况,就是两人之间也没必要争个高低。 李怀德走在中间,左手边是谷维洁,右手边是李学武,三人很是随意地说着话,往广播站的方向走着。 身后是张国祁等一众人跟随着,他们跟前面的领导还有三步远的距离,前面领导说的话他们也听不大清楚,这就是身份的体现。 张国祁看着前面陪同领导一起走着的李学武,眼珠子都要冒红光了。 说是陪同,其实要说身份比肩差了点,可李学武也足够走在前面了。 且不论现在的场合不是正式的,也不说李学武同李怀德和谷维洁之间的关系,单就论李学武自己的身份。 一个纪监副书记,虽然还是副处级干部,可也把李学武的身份抬到了一定的高度。 关键是,李怀德需要李学武同他一起走,一起沟通,而他张国祁就没有这个地位和能力。 同桌两人坐一起,他要是比你学习时间长,成绩好,你绝对不会嫉妒他。 但要是他比你学的时间短,比你还特么好玩,却特么比你成绩好,你会不嫉妒? 张国祁从李学武那里得了救急的办法,已经跟李主任汇报了。 李主任指示,这项工作至关重要,全权交给他来办理,要加急,尽快完成购置和装修任务。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麻烦,他办不了,一定惹得领导看轻。 可他想办却没能力,听李学武说了办法,他哪里会让李学武捷足先登,所以先把李学武的想法给撞车了。 而后又出现了这样的麻烦,他也是心里憔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还别说,李学武给他出的那个招数还真特么挺损的。 都不用去怀疑,只在他心里一转圈就知道能用,好用,就是……损,老损了! 不过这种损招儿也就李学武这样的人能想得出来了,他去执行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毕竟办法也不是他想出来的。 不过这招儿他也不会说是李学武教给他的,多没面子啊,全当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眼瞅着到广播站的小院子了,张国祁对着站在门口迎候的单南奇等人比划了个手势,提醒他们注意。 单南奇早就看见他们了,见着张主任给了手势,笑着便迎了过来。 “李主任、谷副书记好,李副书记好” “走吧,先看你们广播站” 李怀德倒是勤于工作的模样,没打算跟单南奇多寒暄,本身这个人他也不感冒。 倒是以前的老丁还算是个有能力的,这个? 前些日子,王敬章可是没少借着广播站读他的小作文,目标就是针对他。 如果不是李学武护持了他,并且点了张国祁的名,要他尽快行动,恐怕他也有危险了。 搞事情就是这样,前期铺垫宣传,或是大报,或是举报信,随后把宣传跟上,造成既定事实,随后就是揪走现身说法。 这一套都叫王敬章玩烂了,他一撅腚,李怀德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然能给李学武打电话保护他下班? 老李可谨慎着呢! 王敬章跑路了,可树倒猢狲散,单南奇这颗墙头草,他看着不大顺眼呢。 不过张国祁给他说了不少好话,还代他表达了一些意思,算是没发作出来。 可要说李怀德就接纳他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先把工作做出来,还得表现出个态度来。 投名状懂不懂啊! 看着单南奇苦着脸,眼神不时的瞥向自己,张国祁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现在对单南奇就像是李怀德对他自己……嗯?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不过遇着笨蛋确实劳心费力,你特么送了东西就觉得领导必须对你笑脸相迎? 你把领导当什么了! 瞪了单南奇一眼,张国祁紧走两步,到了李怀德侧身后轻声说道:“请广播站的同志介绍基本情况吧”。 “好” 李怀德只是点点头,随后继续同李学武和谷维洁说着广播电台的事。 单南奇接着张国祁抛来的机会不知道该怎么接,跟在领导的后面干着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拉了单南奇一把,把他推到了侧前方。 这一下算是让李怀德和谷维洁都看见他了,也都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见着领导们不说话了,单南奇来不及感激李副书记,笑着开口给众人介绍起了广播站的基本情况。 “领导,广播站有广播设备两套,一套为有线广播器材,一套为无线广播器材,现全都在使用中” 单南奇一边引导着众人进了广播楼,一边侧身做着介绍:“有线广播主要应用于厂内信息通知、工作宣传、文艺汇报,以及新闻播报等”。 “其工作方式主要依托于覆盖全厂的有线喇叭,定时定点的进行信息播报”。 “请这边走” 单南奇请了几位主要领导去了一楼的几间办公室看了看,介绍了一些器材的功能,以及效用。 随后又带着众人上了楼,转了办公室,介绍了广播站职工的基本情况。 “全站共有职工十八人,分为编播组、机修组和线路组,编播组又分为采访、编稿和播报三种岗位” 单南奇带着李怀德和谷维洁看了看播音值班室,介绍了正在值班的播音员。 “这是我们广播站的优秀广播员于海棠”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广播站检查工作” 于海棠在楼上,早就看见领导们来广播站了,而按照单站长的要求,室内卫生搞的很好,值班室的地面还撒了清水。 这会儿在单南奇的介绍下,很标准的大高个儿,站起来回答的声音又青春又精神的,李怀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好好好”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今天播放什么歌曲啊?” “是《我们走在大路上》,领导” 于海棠面带微笑,回答的很得体,主要是声音好听的很。 广播员都这样,认真起来的声音和日常说话是不一样的。 就李学武所知,于海棠的声音有些粗,可能是广播久了累的暗伤。 倒是这会儿,回答李怀德问题的时候,于海棠的声音好听的多了。 李怀德显然很吃这一套,站在屋里还问了几句播音台的问题。 其他人则是看着、听着,由着李怀德和于海棠说着。 单南奇对于海棠并不是很欣赏,但自己的轿子必须自己抬啊,于海棠是广播站的人,领导来了,就算不喜欢她,也得夸着她说。 没想到的是,于海棠还颇得李主任欣赏,这让单南奇跟吃了苍蝇屎一般的难受。 “应该多播放一些这样的歌曲,丰富厂内职工的娱乐生活” 李怀德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对着谷维洁和李学武说了一句。 谷维洁点点头没说话,李学武应声道:“如果能允许工人们点歌就更好了”。 说着话看向单南奇建议道:“多安排人往一线车间走走,听听群众们的心声,按照领导的要求,选择积极向上的内容,同时要兼顾到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兴趣爱好”。 “是!” 单南奇认真地回答道:“下来我就安排人去车间走访,多听建议”。 “嗯,这个办法好” 李怀德点了点单南奇,对着李学武说道:“宣传工作不是牵着牛鼻子走路,这样走不长远的,要顺应形势,响应号召,鼓励和引导群众发展积极向上的兴趣爱好”。 “李处长总有些新奇的想法,却又能出奇制胜” 谷维洁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单南奇道:“多跟宣传处沟通,通过各车间的宣传小组更容易做工作”。 “是,我一定按照领导的指示办” 单南奇忙不迭地答应着,这是三位领导一起叮嘱的工作,必须是他的头等大事。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笑着建议道:“各车间的文宣队应该主动些,选出一些文笔优秀的通讯员来,写一写车间里变革的故事,说一说群众对变革的心里话,更感人,更贴心”。 “看看,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李怀德笑着对众人说道:“集思广益,集腋成裘,大家的思想汇聚在一起,就把宣传工作推进了一大步”。 “还得是您的建议好” 张国祁这个时候挤了进来,笑着说道:“现场办公会,看现场,提问题,说答案,接下来我负责协调这个工作,一定把宣传工作做好”。 “好” 李怀德被张国祁抢着接了任务,笑了笑没在意这个,带着众人又出了值班室,往大办公室去了。 于海棠除了最初的表现,剩下的时间都是背景板,她羡慕地看着值班室里站着的三位领导,大家说话都围着他们,门口挤都挤不进来。 尤其是李学武,年轻,个子高,气度惹眼,让于海棠的眼神一直都钉在他的身上。 李主任固然位高权重,可毕竟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儿”了,她就算是再喜欢进步,可现在也是有底线的。 有李学武在,她怎么都想不到李怀德那里去啊~ 还有,别看李主任跟她说话和和气气的,好像很欣赏她似的,可这不是检查嘛。 领导是个什么脾气,她了解的很,现在跟你说的好,不用时间长了,就三天,你再私下里见着他,理都不会理你的。 所以什么欣赏啊~和气啊~都是镜中,水中月,虚的厉害。 她可以积极地在李主任面前表现,但最终目的还是想让李学武看见她身上的亮点,哪怕是一点点兴趣呢。 自己又不要他结婚,怎么就看不上自己呢! 她确定李学武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了,但跟李主任的不一样,没有很热切,就像是看待普通职工一样。 即便是李学武走的时候对着她点了点头,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就没一点点欣赏? 就没一点点嫉妒? 自己都这么卖力气了,你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算什么! 男人不都是自私的嘛,你们崇尚的占有和抢夺天性呢? 李学武不知道于海棠想了这么多,更不知道她的目的是吸引自己的注意,他只觉得这姑娘挺上道的,是个好苗子。 当然了,男孩子在外面也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毕竟危险无处不在。 好在娄姐中午帮他……不!是他帮娄姐打了预防针,所以现在的抵抗力不是一般的强。 在广播站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众人往外走,到了广播站院子外面的大树下,李怀德回头看了看广播站的三层小楼,说道:“地方倒是足够用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学武笑着看向谷维洁说道:“宣传工作还是需要灵性和必要手段的”。 谷维洁点了点头,也顺着李怀德的目光看向了那处小楼,沉吟着说道:“现在申办广播电台倒是个好时机”。 说着话,又转头看向了李怀德,道:“介入到全国广播电台网络不现实,但就覆盖京城还是没问题的”。 李怀德也是在心底斟酌着,其实成立广播电台的项目,从上个月宣传处就开始推动了,这里面也有李学武的努力。 当然了,李学武主张推动这个项目他并不意外,因为保卫处在山上还有个无线电联络中心呢。 现在贸易项目的主要联系方式就是这个,他同边疆办事处的文字联系也是通过这条线沟通的。 以无线电联络中心为基础,进而发展无线广播电台,这也是一种工作思路。 他现在还犹豫着,主要是近期上马的项目实在是不少了,就算是有景玉农的支持,那预算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随便用。 至于谷维洁所说的好时机他也懂,这算是个专业领域的小风暴。 起因还得从六二年五月开始说,当时国内的广播电视电台实在是太多了,良莠不齐,宣传工作管理混乱。 为了贯彻八届九中“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调整意见,提出了对广播系统的调整方针是“紧缩规模、合理布局、精简人员、提高质量”。 有线广播和广播工业方面,从原来的2404座广播站调整为2029座,广播喇叭由 604万只减为 548万只。 地方广播工业大部分撤销,只保留京城广播器材制造厂和魔都唱片厂。 这一次轧钢厂要办无线广播电台,也得是从京城广播器材厂下订单。 在无线广播方面,从原有的135座地方广播电台削减到了81座,134套广播节目,总播音时间也削减了40%。 这也是为啥匣子音里的节目少,播出时间短的原因了。 比较特殊的还有电视台,李学武的那台小怪兽为啥能看电视却成了鸡肋呢? 六二年调整的时候,全国就剩下五座电视台了,分别是:京城、魔都、羊城、奉城、津门。 就以当时的信号发射能力,当地人能接受到电视信号都不错了,更不用想其他地方台了。 不过现在还好一些,全国一共有12座电视台,其中一大半只在周末放一次电影。 所以别说这个年代的人不喜欢看电视是因为买不起电视机,而是他们不喜欢看雪。 光有电视机,没有电视台,也没有足够的电视节目,就像你突然发现心爱的switch大降价,却告诉你一个游戏都没有,或者只能限时玩一个游戏,你还愿意买它嘛? 什么产业都是一样的,内容为先,品质为王。 很显然的,李怀德也懂这个道理,就算是搞了广播电台,覆盖了全京城,意义呢?内核呢? “重点还是在宣传上面” 李学武挠了挠眉心,看向李怀德说道:“广播电台的意义并不在于它能给轧钢厂创造多少利益,也不可能像是贸易项目,快速获取回报”。 随着李学武的开口,李怀德和谷维洁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其他人四散围着,却也是认真地听着。 李学武推动的项目就没有小的,都是能带动岗位和创造利益的。 别看李学武现在说了,广播电台不能立即获得回报,但这并不代表李学武不重视,或者说领导不重视。 如果李主任不重视,就不会约了主管宣传工作的谷副书记和最信任的干将李学武来现场看情况了。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的,都跟宣传工作有些干系,这也算得上是一次机遇了,到时候遴选干部,还不是看对这项工作意义理解的多少嘛。 进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机遇也总是青睐认真的人。 李学武面对着李怀德和谷维洁,三人成三角形位置站立,而三人正好面对着广播站的办公楼。 这让本以为检查结束了的单南奇冷汗都下来了,他以为三位领导研究着要换他呢,站在最外围,大气都不敢出。 这会儿却是听见李学武继续说道:“下半年,甚至是未来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轧钢厂的主要工作就是深化大学习活动组织变革和建设,促进工业生产稳步提升,强化多角度、多领域的发展和探索,持续推进贸易项目同生产关系的创新和进步”。 “从工作推进和展开的角度来看,轧钢厂急需一种媒介来展示大学习活动的建设成果,表现我厂工业进步的决心和强大力量,突出轧钢厂对人才和技术发展的重视程度”。 “重要的是” 李学武示意了广播站方向,对李怀德和谷维洁说道:“咱们能通过覆盖全城的广播网络收获更多的贸易对象,以及合作方向”。 这个确实是李怀德没有考虑到的,见李学武说完,他率先提问道:“所以咱们的广播站要对内,也要对外,是吧?” “当然” 李学武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怀德说道:“君子坦荡荡,轧钢厂是京城的轧钢厂,也是工业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做出工作成绩了,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还有” 给李怀德解释完,李学武又看向谷维洁说道:“大学习活动的阶段性建设成果汇报工作也是一个重点,京城有这么多的工厂,谁占据了宣传主动,谁就是最亮眼的明星”。 “这个确实” 谷维洁看向李怀德解释道:“年底一定是各企业单位宣传竞争压力最大的时候,今年的工作重点一定是大学习活动,毕竟其具有持续开展的特殊性质”。 “嗯” 李怀德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又看向李学武问道:“之于贸易项目的话……” “广告” 李学武面对李怀德的迟疑直接回答道:“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广告,更应该是以正面宣传的角度出发,比如介绍咱们厂的汽车、消防车、各种工业产品等等”。 李怀德微微眯着眼睛,显然在心里做着平衡和思考,嘴里轻声说道:“有广播电台对产品的宣传是很有必要的,这个毋庸置疑”。 说完把目光看向了站在外围,眼珠子滋溜溜乱转的单南奇,招手问道:“单站长,你估计无线广播对于轧钢厂内部职工家庭的影响力能有多大?” “这……” 单南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太过于笼统了,影响力怎么判断啊? “就是收听效率有多高,接受程度有多少” 张国祁倒不是个棒槌,他知道李学武在推动广播电台的建设,所以主动给了单南奇接触他的机会。 在检查之前,他是狠狠地补了作业的,对广播电台还是有了一些了解的,也从李怀德那边得到了他关注的方向。 这会儿低声提醒了单南奇,别让领导对他的印象太坏,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保下他了。 单南奇的脸上又开始冒汗了,李怀德之于于海棠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大领导,对于他也是啊。 他距离同李怀德汇报工作还差了好几级呢,所以这会儿面对李怀德的考问真的很有压力。 “具体的不好说,毕竟咱们厂职工家庭中的收音机保有量也没有调查数据” 单南奇先是缓了一句,随后又强调道:“但我想,厂职工及家人都是依靠工厂生活,必定是对轧钢厂现有工作和情况十分关心的……” “还是那句话” 李怀德不想再听他讲下去了,对着谷维洁,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宣传处干部说道:“要把节目做出来,要体现价值和效果,更要有内容和核心”。 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张国祁说道:“这个工作更应该跟厂报社工作结合一下,连同刚才李处长所提到的深入到群众中采访,以及轧钢厂工作成果和产品的宣传重点” “要兼顾到” 李怀德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往回走,边走边说道:“轧钢厂的预算也是有限度的,上马广播站,就要拿出做好这一项工作的态度和决心来”。 听见李怀德这么说,谷维洁知道,他对这一项目是持支持态度的了。 “李主任,这项工作我下来安排清芳同志主办,有什么进度我让她随时跟你汇报……” “不不~” 李怀德摆了摆手,打断了谷维洁的话,开口说道:“这是宣传工作,还是你负责,我只强调项目资金和最终成果,工作还得需要你们辛苦”。 说完指了指走在一旁的李学武笑着对谷维洁说道:“跟宣传处的同志说,多征求李处长的建议和意见,他对这项工作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 “是,这件事本身也需要保卫处和李处长的支持” 谷维洁笑了笑,看了一眼走在一旁的李学武,说道:“在有些问题的处理方式和看法上,我还真是很佩服李处长的独到眼光和思维”。 “这没什么” 李学武笑着谦虚道:“就像李主任所说,一人计短,十人计长,我只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罢了”。 “哎!这就很难得了!”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示意了前面的轧钢厂工人俱乐部说道:“有的时候看待问题和工作就需要局外人的思维和角度”。 “比如调来文工团搞宣传,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一步你看的尤为正确!” “哈哈哈~” —— “错啦!这一步是踮起脚来的!” “好!控制节奏!” “注意表情,好,再来一遍,记住现在的情绪!” …… 文工团调来轧钢厂改名为轧钢厂工人文艺宣传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他们先是接受了为期一周的鍕事训练,用以强调管理纪律,随后便开始恢复训练和排演。 因为大学习活动的影响,以前很多节目都不能演了,也就是要砍掉。 而在轧钢厂宣传处还没有定下新的节目时,她们只能先排演可以上台的,用来恢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 而在训练期间,他们又接到了宣传处给到的任务,那就是帮助各车间和单位培训文艺宣传队员。 这些人有的会一些文艺,有的干脆就是兴趣爱好,让他们也很为难。 但宣传处的干部也说了,这是正治任务,是要完成大学习活动宣传的一线人员,他们必须认真对待。 所以就造成了上个月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培训了,训练恢复的很慢。 好在进入九月份,培训工作结束,宣传队里的大部分都能进入状态了,宣传处又来了任务。 这一次的准备时间有将近一个月,目标就是九月底的中秋节晚会。 这次中秋晚会是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第一个正式的文艺汇演,同时也是展示文艺宣传工作队优秀表演和宣传能力的舞台。 轧钢厂养着这么多人绝对不是用来当金丝雀的,是要达到宣传目标的。 这一次的宣传主题就是《变革中的轧钢厂》,所有申报的文艺节目也都必须紧扣主题。 怎么办? 以前排演的节目基本上都废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变革中的铁路局》啊,难不成还能把核心内容换一下挂上去? 当然不成了,不说宣传处那边不允许,就是第一次汇报演出的他们也不想这么迁就的。 从铁路调到轧钢厂,这一个月以来,所有文艺队的人心态都在变化。 环境变了,工作地点变了,领导变了,工作要求也变了。 什么都在变,他们想不变都不行。 跟以前相比,轧钢厂有更多的人,更大的厂区,更复杂的组织结构,以及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以前他们的进步空间就局限于路局的文工团里了,这一次到了轧钢厂,他们知道宣传工作进步是可以再往上走一走的。 有了希望,就有了工作的劲头,有了期盼,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当舞蹈老师说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周苗苗塌下了肩膀,累的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走到墙边靠着镜子坐了下来。 韩露递了水壶给她,自己也灌了一口水,随后挨着周苗苗坐了下来。 周苗苗喝了一口水,随后合闭着眼睛,脑袋靠在了镜子上,留下了一抹汗水痕迹。 “你也太拼命了,至于嘛” 韩露也很累,伸直了双腿轻轻敲着大腿上的肌肉。 她们舞蹈队训练的时候只穿着红色短袖,黑色的短裤,以及灰色的舞蹈袜带。 即便是这么清凉的衣着,在九月份凉风送爽的季节,她们依旧是训练的汗湿透了全身的衣服。 感受着汗珠从脸上滑下,闭着眼睛的周苗苗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身上背着的处分了?” 正在给自己按摩的韩露手上一顿,转头看向周苗苗问道:“不是都换单位了嘛,这个也跟着来?” “不知道” 周苗苗尽量缩短交谈的话语,好让自己有更多的精力来休息。 但韩露的问题依旧是她的心病,一个从冬天折磨她到夏季的心病。 滑冰出事的那次,如果不是团里正赶上有重要的文艺演出,她们几个说不定就真的被退档了。 虽然事后团里并没有开除她们,但也给了很大的纪律处分,就周苗苗自己都拉了好长时间的大幕。 当听说从铁路调到轧钢厂的时候,有些人是错愕不已的,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档案里会有她们的犯错记录,但团领导都换了,对她们的印象势必会重新建立。 可谁想世事难料,王亚娟成了团领导,她真的有种撞墙的冲动。 一个多月了,她已经习惯了轧钢厂的生活,也看到了轧钢厂的发展前景,可这让她更担心王亚娟的报复了。 自那次事件以后,她们再没人敢惹王亚娟,可也没人跟她说话了,实际上王亚娟是被孤立了的。 王亚娟回来后也是性情变了许多,除了跟她们一起排演节目外基本没什么交流。 现在看过去,她们都不如王亚娟聪明啊,抱住一个大粗腿不松手,什么都有了。 韩露看了一眼正在压腿的王亚娟,轻声说道:“不就是卖“艺”嘛,她倒是厉害的很,从高中就开始卖了”。 “别嘴欠” 周苗苗皱眉提醒道:“你想跟自己过不去咋地?”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着,可她也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微微眯着,目光扫向了那道身影。 王亚娟跟李学武偶遇的那几次她们都在,两人之间那点破事不用问都知道咋回事了。 尤其是上一次在滑冰场,李学武为了王亚娟动了枪,又安排关系帮王亚娟摆平了那些子弟,这得是多深的关系。 事后她们心里都嘀咕着王亚娟到底给了李学武啥好处,就这么值得帮她。 女人的嘀咕不会是在心里,而是会形成流言的,她们恨不得全团都知道呢。 这一次更是了,团里出现危机,大家都面临着失业,李学武为了解决王亚娟的工作问题,甚至把整个文工团都搬来轧钢厂了。 这王亚娟对李学武的吸引力就这么大?! (本章完) 第805章 布局 第805章 布局 “领导好!”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文艺宣传队检查指导工作!” 啪啦啦~ 当李怀德一行人走进工人俱乐部时,早就等候的张丽先是给众人敬了一个礼,随后汇报了欢迎词。 她的欢迎词结束后,身后站成几排的文艺队员们便一同鼓起了掌。 李怀德笑着走进训练大厅,摆摆手,跟鼓掌的队员们打着招呼。 “同志们辛苦了~” “领导好~” 到底是女同志多一些,喊出来的声音也悦耳,让第一次来文艺宣传队检查工作的李怀德很满意,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由张丽主动介绍,李怀德一一同大家握了握手,亲切地交谈了几句。 随后便是简单的文艺工作汇报,由文艺队指导员张丽主持。 张丽是保卫处的干部,也是李学武安排来文艺宣传队负责思想和行政管理的干部。 宣传处派了一位专业的文艺宣传队长,名字叫唐凤霞,以前就是轧钢厂的文艺宣传队长。 因为舞蹈团并没有带老师过来,所以唐凤霞又从外面招了一个专业的舞蹈排演老师。 现在李怀德看到的是已经完成组织建设的队伍了,经过训练和组织培训工作,初步形成了战斗力。 尤其是张丽的汇报中带有明显的严肃纪律管理因素,所以李怀德对文艺宣传队的印象极好。 他是很清楚李学武把这支队伍调来的目的的,不仅仅是为了加强和培养基层文艺宣传队伍,更重要的还在后面呢。 “我看了,同志们都很辛苦,很努力” 听完汇报的李怀德笑着点点头,看向众人的目光里带着真诚的问候。 “尤其是舞蹈队的同志们,训练量很大,要注意安全,注意营养和饮食”。 说着话看向张丽,道:“有需要和困难可以同厂里协调,尽量保证大家吃的饱,也要吃的好”。 “谢谢领导!” 张丽是个很爽朗的女同志,齐耳短发显得很是精神,在文艺队员的印象里,这是个很厉害的干部,很凶的。 可现在看她,却也是懂得变通的,跟领导汇报和回答领导问题的时候显得很干练,不是刻板笨拙之人。 是了,刻板笨拙之人能得到李学武的欣赏,调来文宣队任职? 这会儿领导开口了,张丽倒是敢说的,只见她笑着看向李学武问到:“处长,我们能跟领导要好吃的嘛?” “哈哈哈哈~” 张丽的问题直接把李怀德逗的大笑了起来,站在一旁的谷维洁也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笑着故意似的轻声提醒道:“领导都开金口了,还不多要些,你傻啊~” “哈哈哈~” 李怀德笑的更大声了,挥了挥手,对着张丽说道:“没问题,你们李处长都说了,不要怕,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说着话还笑容满面地提醒道:“这机会可难得啊!” “谢谢领导!” 张丽得了李学武的眼神鼓励,笑着对李怀德说道:“领导,咱们的队员正在加紧排练,准备着月底的中秋文艺汇演,您看能不能给我们加加营养,是肉就行”。 还是肉就行!? 这可真是敢开口啊,领导问了她就敢要肉,直接往最好的方向要呢。 文艺队员们都惊呆了,指导员疯了,啥都敢要呢! 不过听了她的话,大家都忍不住看向了李主任。 本来大家都以为张丽会申请多一些餐食补助的,没想到会要肉,这会儿心里担忧着领导尴尬下不来台,可嘴里都有些忍不住流口水。 训练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汇聚于此,李怀德脸上的笑容也是消散了不少。 还没等他说话呢,张国祁却是从门口站着的随行人员中走出,皱眉瞪向张丽,轻声训道:“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现在是什么时期你不知道嘛?厂里这么困难,肉食……” “哎!” 他还要再说,却只见李怀德摆手制止了他,看向有些尴尬和委屈的张丽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不碍的,你是文宣队的干部,是要为集体考虑的”。 说完又看向安静下来的文宣队员们,微笑着问道:“大家都很想吃肉了吧?” 这让人怎么回答啊? 说不想吧,这不是自己骗自己肚子嘛! 说想吧,气氛都到这了,谁说谁是傻子啊! “说不想的是傻子!” 李怀德没等到大家的回答,笑着说道:“我就很想吃肉,大家谁又不想吃肉呢!” 这个时候文宣队员们有了些动静,他们看着李主任好像不是生气了的样子。 李怀德确实没有生气,他还没有小气到如此程度,刚才也是他主动要给文宣队添营养,添福利的。 所以张丽说了要吃肉,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很意外。 这个时期,人们对肉的喜爱是发自肺腑的,全厂一万多名职工,五万多名家属,普遍都存在长期的胃亏肉状况。 就每个月那么一点工资和粮票,满足全家的生活都紧巴巴的,要是想吃肉,一年也就那么几天吧。 既然胃亏肉,就得许人家提,许人家想,李怀德诚恳地说道:“全国工业都在面临着生产和生活的压力,咱们厂也不例外!”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李怀德笑着对众人说道:“我也想让大家顿顿都吃肉,吃好,吃饱,但这是不现实的”。 “但是” 说着话回手指了指张丽的方向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们的指导员同志又提了,那这吃肉的申请是要满足的”。 “哇~~~” 哗啪啪~~~ 李怀德的话刚落音,文宣队员们便惊讶了一声,随即便自发地鼓起了掌。 这掌声听着可比刚才的那阵要热烈的多了,逗的李怀德都笑了起来。 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了,李怀德又说道:“从今天到月底还剩下十八天,我理解这十八天会很苦,那我就给大家鼓鼓劲儿”。 说完转回身对着张国祁点了点,交代道:“跟小食堂那边说一下,从今天到月底,每天晚上多做一餐,要有肉菜,专供给文宣队”。 “好!~~~~” “谢谢领导~~” “谢谢李主任~” …… 李怀德在众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中笑着摆了摆手,很满足于大家的感谢,尤其是站在前排的舞蹈队姑娘们尊敬的眼神。 张国祁站在一旁尴尬地答应着,眼睛却是不经意地扫过了李学武的和那位指导员。 都说我张国祁会玩阴谋诡计、没有下限,我不服! 你瞅瞅一个个的,为了获得李主任的支持,都用出啥招数了! 心里感慨完李学武,跟随李主任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舞蹈队的那些姑娘们。 嘶~真会突出重点啊! 那是了! 这种事还用教?! 张丽只是在民兵办上班,是管理民兵资料的,属于机关干部。 她在文宣队员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强硬和严肃都是为了方便管理,不然你以为她愿意不苟言笑的? 面对文宣队员和面对领导当然不能一个样,但至少在面对文宣队员的时候有更多的真诚。 送走了领导,再回身看向众人,却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种叫做尊敬的感情。 能为集体出头,敢跟领导要肉,就算是她平日里严厉了些,现在也都理解成了为他们好。 “讲一下啊” 张丽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看向她,随后开口讲道:“为了奖励大家的辛苦和付出,刚刚李副书记交代了,保卫处给咱们每人补助两盒肉罐头,两盒水果罐头!” “好!” “谢谢张指导员!” “哈哈哈~” …… 听到解散的命令,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散开了,往各自的训练室走,边走还边说着刚才的奖励。 “指导员可真够厉害的,不仅敢跟李主任要肉菜,还能从李副书记那里要到罐头!” “你知道个啥!” 有人轻声说道:“你们刚才没见着指导员在跟李主任要肉前问了李副书记可不可以要的嘛?!”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道:“张指导以前就是保卫处的干部,现在也听李副书记的影响”。 “是了是了~” 先前说话那人点点头,道:“张指导是咱们的指导员,李副书记来检查工作了,怎么可能不给张指导壮声势呢”。 “肤浅了不是!~” 那人又说了:“张指导还用李副书记的罐头壮声势?只要打着保卫处的招牌,你看谁敢不给她的面子”。 说完指了指脚下,挑眉说道:“李副书记发罐头,那是因为文宣队是他的地盘,这里他说了算”。 “嘶~~~这么说……” 先前说话那人惊讶道:“咱们……你、我……就都是李副书记的人了?” “别往脸上贴金了!” 那人笑着说道:“文宣队能说这话的就两个,咱们只属于文宣队,文宣队才属于李副书记呢”。 说着话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道:“中间隔着一层呢,咱们都是中间这一层管理下的人”。 说完这人用手背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胸口笑道:“等什么时候你到了这一层的时候才有资格论是谁的人”。 “哈哈哈~” 众人哄笑,那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训练室里站着说话的张指导和王队副说道:“算了吧,我可没有这个实力~” “哈哈哈~” …… 周苗苗同韩露就跟在谈笑着的几人后面往出走着,他们说的那些两人都听见了。 等进了走廊,拐进了更衣室,惊讶不已的韩露这才开口说道:“真是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之喜!” 说完走到周苗苗身边轻声问道:“这李主任大方,这李副书记也不小气,他们两个都姓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别乱说!” 周苗苗就知道韩露是个口无遮拦的,什么都敢说,点了她一句,随后用目光扫了更衣室一眼,随后又提醒道:“你当这是你家呢,咋啥话都往外说!” “不是~我就猜测嘛~” 韩露撇撇嘴说道:“你看了,今天来检查的,门口站着的那些人都比他岁数大,要不是关系硬,怎么可能进步的这么快!” “说你不长脑子光长胸一点都不为过~” 周苗苗点了点韩露的脑门,抹哒了她一眼,道:“这天下姓李的人多了,就都是一家子了?你也不看看两人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亲属”。 “不对呀~我听说他们关系很好的啊!” 韩露扭过身子,蜷着腿上了休息凳,看着周苗苗轻声说道:“都在传,说他们是一系的~” “不懂装懂,以讹传讹罢了” 周苗苗低眉垂眼地说道:“到了他们那个级别,哪里会把关系分的那么清楚和绝对,就算是有关系,也不会绝对的信任和亲密”。 “额……这么复杂的嘛?” 韩露撇了撇嘴,又问道:“那刚才他们说的……说是文宣队是李副书记的,这话……也是假的?” “不,不算是” 周苗苗靠在了椅子上,声音有些疲惫地说道:“咱们都是他主张调来的,三个管理干部他安排了两个,说文宣队是受他影响的也不为过”。 说完又看向韩露说道:“组织结构和正治管理是一个很复杂的体系和规则,你看就算是受他影响的文宣队,可不也得听宣传处的工作安排?” “就像是招待所一样” 周苗苗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仰着脖子晃了晃,又说道:“你也听说了,他在招待所那边一样的有影响力,可你看他会插手具体的工作嘛?” “搞不懂,我是搞不懂了~” 韩露摇了摇头,道:“太复杂了,还得是你了,能看得这么明白”。 “看得明白又有什么用” 周苗苗挺起头,看向韩露说道:“现在的咱们连论是谁的人的资格都没有呢,这都是虚的”。 “嘻嘻~你想当谁的人?” 韩露一听周苗苗说这个,便嬉笑着凑过来低声问道:“李主任?李副书记?还是……” —— 周四下午的宣传工作检查不是无风起的浪,而是李怀德早就安排的重点工作。 他上位管委会主任有一半的功劳是要给宣传的,从宣传上获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他怎么又会不重视宣传工作呢。 至于说李怀德为何能执掌管委会,他自己就清楚的很。 安全有董文学支持他,宣传有谷维洁支持他,财务和人事有靠拢过来的景玉农支持他,再加上手里本身就有的实力,他不上位谁能上,谁敢上。 所以李学武在宣传上面布局,他的目光自然就跟随了过来。 以前李学武布局工作组的时候他没注意,以前李学武布局青年突击队的时候他没在意,等一切都发生了的时候,他再不关心李学武布局的下一步,恐怕他就要被布局了。 从工人俱乐部出来,李怀德同谷维洁和李学武两人也谈到了文宣队以及各单位、车间里文艺宣传小队的活动工作。 他强调了宣传队伍在执行思想和文艺宣传时的核心思想和纪律,要求宣传重点要突出当前轧钢厂的工作目标和发展方向,聚拢人心,展示风采。 谷维洁也提到了接下来宣传处要从文宣队和广播电台两个方向着手发力。 对内深耕大学习活动的思想宣传、优秀先进文艺的演出,以及以李怀德为核心的管委会班子工作思想宣传工作。 对外展示轧钢厂先进工业生产经验和技术成果,展现新时代钢铁企业蓬勃发展、昂首进步的朝气和决心。 新时代的工人有新时代的责任和目标,宣传工作一定会牢牢地把控局势和脉络,认真贯彻厂管委会集体思想路线…… 这一次现场会开的很成功,既定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轧钢厂宣传工作的重点目标,也确定了工作的核心内容。 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请了谷维洁检查宣传部门,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单独同谷维洁谈宣传工作,难免的有些干预过度嫌疑,总不能让谷维洁觉得他刚上位就想着影响宣传工作了。 但是,他不确定谷维洁的想法还不放心,只要李学武在,谷维洁又面对面地表现出了对他的支持,这一次,他总算是能放下心,全力奋斗了。 李怀德信不过谷维洁,因为她同自己年龄、资历和级别差不多,是有竞争关系的。 但他信任李学武,因为他觉得李学武没有理由害他,或许会有利用和依靠,但这不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嘛。 与其说找谷维洁来确定对他的支持,倒不如说是让李学武当着三人的面做保。 以前隐藏着的合作关系这一次算是正式的显露了出来,并且也划分好了边界。 就像从广播站走出来时李怀德所说的那样,宣传工作,是谷维洁的。 而文宣队的管理权有一部分在李学武的手里更让他放心,也让他安心。 文宣队的管理权三方之二在李学武那里,三分之一在宣传处,而执行权的一半在宣传处,一半在张国祁那。 错综复杂的关系反而是正治合作的基础和保障,没有谁会一直赢。 李怀德也不行。 送走谷维洁,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进了主办公楼大厅,张国祁很有眼力见的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而在离开的时候张国祁又很在意地看了站在角落里说着话的两人。 就像是个怨妇,看不得领导留下李学武一个人说话的场面。 领导跟李学武在说啥? “你是抓安全的,纪律我就不跟你强调了” 李怀德认真地说道:“你要推动广播电台的建设和发展,思路是对的,但广播宣传就像泼出去的水,报纸能收回来,播音可收不回来,这个你要小心”。 “还有” 好像很担忧似的,李怀德又强调道:“山上的通讯站要加强保密和安全建设,毕竟不在厂里,以后要用到那边的频率会越来越大”。 “办公业务还好说,可有些话……” “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回道:“八一六团合改编,一些电讯人员裁撤,您看……” “这些工作你来办就好” 李怀德给了李学武一个信任的手势,随后拍了拍他的胳膊,道:“高处不胜寒,形势还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咱们不得不多加小心”。 “我明白” 李学武点头应是,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顺势说道:“保卫处会加强电讯和广播的审查和保密工作指导建设,同时也会对轧钢厂内部,以及其他分厂加强信息管控和保密管理的”。 “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笑,给了谷维洁信任,但不得不上一把锁,谷维洁都上锁了,其他人多个啥! 有李学武一把锁还不够,他又给李学武上了一把锁,那就是张国祁。 张国祁这个人没有能力,但心眼小,正合适利用他来监督李学武。 不怕手底下人闹矛盾,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就行,甭说有竞争,就是没矛盾他都要给整出点儿事来。 李学武怎么可能会容许李怀德给自己上锁,这不倒反天罡了嘛! 所以,当李怀德说完,他又汇报道:“领导,您先前说的,想要在城里找个接待进京来访师生的地方,我找到了,也在城里”。 李学武示意了城里方向道:“张主任给了我青年会先前收缴的几处房产,我去看了看,张国祁家里的那处四层楼不错,守着街道……” “那处考虑过了,上次跟你说的房产里就有那处” 李怀德见李学武还惦记着这项工作,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暂时不用管了,国祁找到合适的了”。 “是嘛!” 李学武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道:“这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办,张主任以前就是管理后勤的,这方面他一定有把握”。 李怀德这么有信心,看来是张国祁表现的很自信啊,那他就绝对不能让李怀德说出这个地名了。 一句话把李怀德的话头给堵住,顺道继续给张国祁挖大坑。 “寸有所短嘛,很正常” 李怀德笑了笑,没在意李学武的话,在办这件事上,他确实对张国祁挺满意的。 六国饭店的资料他看过了,无论是面积还是位置,他都满意极了。 即便是需要重新装修一下,可这并不算是问题,谁家置办房屋不得收拾一下啊。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门路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些收缴的房屋兑出去”。 “怎么?” 李学武心里还在嘀咕着“寸有所短,你才短呢!”,这会听见李怀德要卖房,略显惊讶地问道:“是需要……?” “是啊,是需要钱啊” 跟李学武私下里说这个他倒是没有负担,很坦然地说道:“房屋太多,管理上是个问题,空置着也是浪费”。 “而且” 李怀德又无奈地说道:“国祁那边新找好的位置也需要钱……” “理解了” 李学武是真的理解了,敢情他是想“预算不占,功劳全占”啊,但面上却是感慨地说道:“您辛苦了,为了这件事定是没少操心”。 被李学武打断了话头,李怀德并没有生气,没有说出那个位置,他也没有在意,倒是李学武的理解和感慨挺让他感动的。 “没办法,当这个家,就得操这个心,厂里的预算不够用,只能是从别处找补了” “好在啊~”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这些房产兑出去以后应该能平账,总不好因为接待的任务而耗费厂里的预算”。 李学武很认同地说道:“您想的很充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钱会尽快筹集到的”。 “那你就多辛苦”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一会我让国祁把房契和手续给你送过去”。 李学武看他要走,确定道:“领导,要不要考虑买方身份啊?” “这个我不管” 李怀德走了两步,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到时候你把钱交到账上就行了”。 看着李怀德上楼,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随后便往保卫楼走。 坑要一点一点的挖,不摔疼了他,怎么会听自己的话。 事情一件一件的办,谁就说吃力不讨好,这好处不就自己来了嘛。 李怀德还真是讲究,刚用完李学武就给了找补,房产就这么多,卖多卖少都看李学武的,只要把张国祁借用买房和装修的钱补上就行。 多了算他自己的,少了算他没能力。 李学武会要这个钱嘛? 平白无故的让自己在李怀德那落下一把柄? 这蠢事他不干,这乱遭钱他可不要。 —— “领导,这是联合企业现有的项目建设情况” 沙器之递给李学武一份文件,站在一旁介绍道:“我去看了一下,恢复开工的只有两处,工具厂和冷饮厂,这都有咱们自己的厂子基础,恢复的快”。 “正在恢复建设的有三处,分别是纺织车间、被服车间和包装车间” 说着话,他指了文件上的几处位置给李学武示意道:“按照上次贸易工作会议的要求,联合企业不设分厂,只建车间,涉及到什么工厂就谈什么技术合作”。 “已经跟纺织三厂谈好的,纺织车间和被服车间都有他们的技术加入,技术人员已经在调配了” “包装车间涉及到的玻璃厂也答应先合作,再谈判,已经有工程师过来协调机器的安装和摆放位置了,那边的火力要求比较高” 汇报完这些,沙器之站直了身子,道:“剩下的项目都还在筹建车间,同时景副厂长那边已经在逐个工厂的去谈判了”。 李学武看着资料,微微皱眉,这进度实在是有点慢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联合企业的厂区根本就没怎么消停过,一直在闹,所以现在的车间都还没建完。 底子薄,抢时间,合作的企业现在要面临第二次选择和扩充,尤其是三七分的约束,合作一定不好谈。 不好谈李学武也不会去谈,李怀德获得谷维洁的支持,把宣传工作交给了对方,而他在获得景玉农的支持时,也把联合企业交给了对方。 这是一种妥协和默契,不然李学武为啥画这么多大饼他都认呢,就是为了妥协。 画一张宣传蓝图,稳住了谷维洁,画一张联合企业,网罗了景玉农,再画一张贸易合作,把大半个工厂都钓起来了。 李怀德也会画饼,但他觉得自己没有李学武画的那么香,所以就用了李学武的饼。 现在联合企业交给了景玉农,他就算着急也不能介入的。 敲了敲桌子,示意沙器之把另一份文件递给他。 “居民区项目建设进度稳定” 沙器之将文件递给李学武,嘴里介绍道:“我去现场看了,同现场施工的同志聊了聊,他告诉我二期工程一定会按时交付的”。 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示意了文件上的标注信息,道:“因为资金问题得到解决,现在只要按部就班的施工,入冬前一定能完成计划目标”。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居民区建设关系到职工的生活问题,是地震过后最紧要的安置工作,也是关系到轧钢厂和谐稳定的支撑点”。 一边强调着工作的重要性,一边说着项目同保卫处维稳工作的关系。 看了看资金储备,李学武写了个条子交给沙器之,道:“厂里有一批房产需要出兑,一会儿管委办的人会送来明细,你去安置办问问,咱们厂职工里有没有愿意购置房屋的”。 “这……” 沙器之拿着李学武的条子,确定道:“是直接从管委办划转到安置办嘛?” “不”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是李主任交给我的工作,房契会一并送来,你去安置办和财务处协调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笔看起了文件,嘴里叮嘱道:“请财务处和安置办一同出人,组成个房屋出兑小组,有愿意购置房产的,按照市价出兑,资金一并由财务处收取,安置办做手续”。 “好的” 沙器之答应一声就要离开,李学武却是又问道:“约窦经理了吗?” “约……” 沙器之刚想说话,却是发现李学武的目光看向了门口,一回头,发现曹操到了。 这边正说着窦师傅呢,窦耀祖就到了,他可不就是曹操嘛。 “窦经理,快请进” 沙器之笑着让了客,请窦耀祖进屋。 李学武则也是摆了摆手,示意窦耀祖坐他对面。 窦耀祖笑着同李学武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又对着沙器之说道:“叫我窦师傅,或者同志都成,还是甭叫经理了,有点不适应”。 “呵呵呵~” 沙器之笑着给他泡了茶,端到了办公桌这边。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看对方,对着沙器之说道:“一会儿送来的房产里有一处临街四层楼,带大院的,记得留下”。 “好的” 沙器之答应一声,同窦耀祖笑着点点头便拿着条子出门去了。 窦耀祖打量了李学武,笑着说道:“一个多月没见,您这训练也没晒黑啊”。 “呵呵~” 李学武知道对方说的是前段时间的封闭培训,笑着解释道:“不是训练,是培训,室内的,怎么黑?” “哦哦哦,是我误会了” 窦耀祖笑了笑,随后问道:“听刚才这话,您是要买房子?” “不,不是我,是你” 在窦耀祖惊讶的目光中,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对方,道:“我哪有钱买房子,厂里有一批收缴房产,这处大楼的位置很好,还在东城,倒是适合东风建筑做办公场地”。 “啊?!” 窦耀祖没想到李学武找他来是让他来买房子的,这可真是很意外了。 “李处长,这……这房子能买吗?” “还有” 窦耀祖犹豫道:“咱们东风建筑也不需要办公楼吧……” “现在不需要,以后呢?” 李学武知道他的担忧,怕钱出去浪费了,或者打水漂了。 “就算是个小单位,可总是要发展的嘛,以后你们会有更多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财务和管理人员,难道你就让他们在现场办公啊?” 说完用钢笔虚点了点桌面,道:“这处房屋上下四层,还带一个大院,条件很不错,以前是商店的大楼,后来关闭了,正好改成办公楼”。 “当然了,你的担心我也明白”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有些脸苦的窦耀祖,说道:“公对公买卖,房屋的手续没问题的,直接带房契”。 “再说了,公对私的房屋买卖也是允许的” 李学武拧了钢笔,笑着解释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绝对,单位的房子也是可以买的”。 “那……那好吧” 窦耀祖迟疑了一下,随即问道:“那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就不懂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过市里的一幢小洋楼才两万出头,这处是商场的房屋,不会差太多的”。 “哦哦哦” 窦耀祖干笑着答应了,这两万多在轧钢厂的干部口中是不算多的,可在他的心里就已经是大价钱了。 更何况李学武说的是小洋楼,还不是这种高层商场楼呢。 李学武见他答应下来,便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是没少赚的,笑着说道:“我没晒黑,你倒是黑了不少啊”。 “呵呵,事儿多,不盯着点不放心” 窦耀祖轻笑了一声,听着跟刚才的笑声倒是不同了,有了些自信和得意。 当然了,一个包工头,干成了公司老总,是有自信和得意的本钱呢。 但也就是在李学武这里他才敢说实话,平日里万万不敢露富的。 前段时间街上的小崽子们好一通闹腾,给他整的心惊胆战的。 李学武又见不着,他的心里没有底,都不敢让工人轻易回家了。 尤其是赚到的那些钱,更都是藏了起来,很怕有了闪失没法跟李学武交代。 在窦耀祖的心里,这钱可不都是他的,一多半都是李学武的,万万不敢有了差错。 好在是风波过后,那些小崽子闹得没那么厉害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出来了,那些小崽子盯着的都是文化人,或者那些有钱人。 他算个屁的有钱人,一身破衣服舍不得扔,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他,谁会当他是有钱人。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风波,他才对买楼这种露富的行为感到抵触的。 还是低调点儿好。 “跟您汇报一下” 窦耀祖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居民区项目是我们干的最大的工程,也是最稳定的,按照厂项目办的要求,这个工程得干三年”。 “俱乐部的水电暖工程改造好了,下一步就是加紧地上建筑的改造施工了,明年以前绝对可以按照计划完工的”。 “招待所的园改造项目基本上收尾了,秦所长那边说了,后期还有个室内游泳馆的项目,不过得等等”。 “治安大队宿舍楼装修的工程款都结算清楚了,现在属于卫三团的水电暖改造工程再有个一两周基本上就能完成”。 “剩下的……” 窦耀祖挨个项目给李学武做了汇报,最后想了想,说道:“因为人手的缘故,我也没接太多的零活,都是老主顾,来找了,就给干了”。 “嗯”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没有耽误了审阅文件。 等窦耀祖说完,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问道:“管委办的张主任没找你吗?” “哦,对了,找过的” 窦耀祖抬了抬满是纹路的额头,说道:“我正想跟您请示呢,这个活儿能不能接”。 “接啊,为什么不接”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道:“咋地,嫌钱咬手啊?” 说完摆了摆手,道:“让你买办公楼,就是让东风建筑走上正轨,一切业务正规化,公对公,有什么业务都可以上门谈”。 “是是是” 窦耀祖点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反正李学武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李学武看着他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给你找的那几个技术人员怎么样?” “挺好的,比我们有能耐呢” 窦耀祖笑着说道:“居民区项目那边都指着他们管理施工呢,两处水电暖改造也都有他们的参与”。 李学武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有没有想过继续扩大工程队?” “啊?!” (本章完) 第806章 飘了 第806章 飘了 窦耀祖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依着他的猜测,李学武是想要扩大经营了? “您的意思是……?” “有这么个机会”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写着意见,批阅着文件,嘴里和缓地说道:“最近厂里要动工几个大项目,需要专业的施工队伍”。 “所以” 签好一份文件,合起来放在一边,李学武一边拿了另一份文件,一边看着窦耀祖问道:“我就想到了你,问你有没有扩大工程队,接更多项目的意愿”。 “我……” 窦耀祖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当机会到了自己面前时,很多人首先的反应不是立即选择,而是患得患失。 怕做大了挨刀子,又怕错失机会心疼的想捅自己刀子。 “呵呵,不着急,慢慢想” 李学武看着他急的额头冒汗,轻笑一声,随即翻开文件看了起来。 他阅读的速度很快,只会在重点段落放慢速度,但在批注意见的时候却很谨慎,尤其是需要签字的文件。 看了有三份文件,期间作训科的人还来提交了一份申请。 等李学武喝茶的时候,窦耀祖才想好了,说道:“领导,我得跟您问个准信,咱们这工程到底有多大,需要多少人?” “很大,而且施工期都很紧” 李学武放下茶杯搓了搓手,很直白地说道:“联合企业那边的情况我就不跟你细说了,看划分出来的厂区你就能估计个大概了”。 找出沙器之刚才递给他的资料,翻到了厂区设计图指给窦耀祖看:“不算地面硬化和水电暖,大大小小的加工生产车间需要二十多座,库房需要七座”。 将资料递给窦耀祖之后,李学武又挑眉介绍道:“后续还有各种研究所会落户联合企业发展园区,这边的活儿急的需要入冬前完工,不急的能够你干满明年一整年的”。 “这……” 窦耀祖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抬起头问道:“这是原地起建一个工厂了啊”。 “是,不过这只是一部分” 李学武站起身,从柜子里找了营城造船厂和钢城生产基地的设计图纸。 “这么多?” 窦耀祖看着手里的图纸直眼晕,尤其是造船厂,他这只土包子哪里想过自己还能干这么大的事业! 李学武点了点造船厂的图纸道:“不要有顾虑,造船厂的项目人家自己都干了快十年了,让你去是做收尾工作的,工期应该会持续到明年五月份”。 “这已经不小了!” 窦耀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况且施工地点还是在营城,我怎么把人带过去啊”。 “好好想想”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不说营城,就是在京城,东风建筑合作社里又有几个正式员工”。 “啊?您是说……” 窦耀祖看了看手里的图纸,随后问道:“您的意思是,可以去本地招人干活?” “不然呢?” 李学武敲了敲桌面,道:“营城没有闲人了咋地,还得特意从京城调人干活,当然是怎么省钱怎么干了”。 说完又点了点钢城的项目道:“炼钢厂的工业基地也一样,你带着技术、财务,以及管理人员过去就行了,剩下的人从本地招”。 窦耀祖眼珠子瞪的滴溜圆,脑子里在快速的思考着李学武的意见。 别说,这个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工人了,只要通过正规途径进行招人,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轧钢厂又不是不给工程款,只要他控制好了工程量,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这里面还有个关键点,不从京城调人,其实也就没人知道他扩大了工程队,知道的也是合作社里的人。 说白了,能接到这些工程还不是看李学武的面子,说是问他愿不愿意扩大工程队,实际上是给他脸面呢,就看他接不接了。 这个必须得接了,不仅仅是赚不赚钱的事,还涉及到能不能跟得上李学武的脚步呢。 东风建筑,名字是李学武给起的,但迄今为止,李学武可没拿他一分钱。 轧钢厂的项目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喂给他,他的工程队也从几个人的规模发展成了现如今的上千人。 为啥这些好事偏偏给了他,还不是他听话嘛,让干啥就干啥,现在有了更大的发展机会,他要是当了缩头乌龟,那以后就甭混了。 “我听您的” 窦耀祖很是认真地答应了一声,随后放下手里的图纸,问道:“需要我准备什么嘛?也好有个提前量”。 “人,技术人员”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多地同时开工,最忌讳的就是没有人主持工作,材料采购、施工管理、质量管理等等”。 “你得准备几个能拿的出手的,还能打的人” 李学武用钢笔敲了敲他面前的材料道:“你不会想着自己就能把所有的工作都做了吧,建筑可是个综合性很高的行业”。 “技术……” 窦耀祖挠了挠自己黝黑的脸,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二叔那样的行吗?” “他都快八十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窦耀祖,问道:“你愿意让他去钢城啊,还是去营城啊?!” 听见李学武的话,窦耀祖也知道自己想喇咕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说道:“您一定有主意了,快给我说说吧”。 李学武点点头,坦然地说道:“八一六团合改编,甩下来很多退伍人员,我给你要了五十个懂建筑的”。 “五十个不太够的” 窦耀祖皱了皱眉头,道:“照您说的工程量,再来五十个都不一定能够”。 “这个你自己考虑” 李学武没做置评,摊手道:“你去卫三团找赵政委,他手里有名单,到时候你可以去信邀请,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过来”。 窦耀祖点点头,说道:“您安排左杰介绍来的那些人做事很认真,又很有纪律性,我愿意用退伍的”。 “嗯,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岗位来安置他们” 李学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华清大学那边我有认识的人,他们学校最近正在组织社会实践工作,你可以去沟通一下”。 说着话,扯了一张纸写了个条子递给窦耀祖,说道:“就说我介绍你去的,工作地点在营城和钢城,保证安全和生活,主要负责建筑设计和指导工作”。 “这……大学老师……大学生……” 窦耀祖拿着条子迟疑地问道:“他们不便宜吧?请他们帮忙得给多少工钱?” “呵呵,这个时候你不给钱他们都愿意去”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当然了,这事不能这么干,你看着给一些生活补助,同时保证他们的营养和健康就行了”。 “明白了~” 窦耀祖这会儿是真明白李学武说的意思了,敢情李学武给他介绍的是那些被“处理”的老师和学生啊。 不过没关系,他不嫌弃这个,谁让李学武安排的呢,以前可不敢沾边,但只要李学武说没问题,那他就认为没有问题。 因为李学武说没问题的现在都没问题。 “那……六国饭店的那个活儿……咱们真能接?” 窦耀祖看着李学武说道:“上午张主任找我说完,中午我就去看了一趟,那里面可都是住着人呢”。 “哎!你要相信张主任的实力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又不用你来办这件事,你只要做好装修工作就行了,重要的是时间问题”。 “时间不是问题” 窦耀祖咧开嘴笑道:“只要钱到位,干啥都不累!” “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道:“近期把能扫尾的工作都加紧完成,重点放在这几个项目上”。 “对了” 李学武想起什么似的,示意了窦耀祖说道:“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安全和质量堪比企业的生命,这两样东西你在发展过程中千万不要弄丢了”。 “明白!” 窦耀祖知道李学武忙,站起身笑着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而李学武也没去送他,桌上的文件依旧还有许多没处理的。 手里忙着文件,心里却是想着东风建筑的事。 给窦耀祖行方便买办公楼并不违规,反正都是卖,卖给谁不是卖呢,东风建筑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办公场所了。 既然有了合作社的牌子,就不用担心公对公的问题了,又是基础建筑行业,没人会在意这个的。 引人注意的是那些工商业,打击投机的目标也是那些范围,还没听说干建筑卖苦力的算是投机的呢。 谁不喜欢钱,可李怀德给的这个钱他拿不得,那些房产他是沾都不会沾的,一并交给安置办和财务处来处理。 卖房的钱沾不得,建房子的钱还是能赚的,正经的营生谁也管不着。 当然了,也是现在管不着,后世这么做可不成,李学武敢保证这里面没有利益输送,他可不敢保证别人不这么做。 毕竟…… —— “叮铃铃~” 办公桌上电话跳动,李学武目光没离开桌上的文件,放下手里的钢笔接听了电话。 “嗯,我是李学武” “领导,是我” 许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让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 “事情有眉目了” “说” 李学武的回答很简单,电话里说话不方便,尽量不说的那么详细。 许宁显然是知道的,汇报的也很简单:“应该是没有情况的,我跟领导要了那张单子,去……嗯,去找了开单子的人,那人却是躲着我”。 “然后呢” 李学武皱起的眉头微微一扬,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许宁咳嗽了一声,随后说道:“我没搭理她,直接找了她们主任,说是有个案子需要她协助调查,她主任给我回的话,说是有人给了钱”。 “人呢?” 李学武扬起的眉毛又落了下去,问道:“没事吧?” “没有” 许宁说道:“那人害怕了,不敢见我,说可以把钱退给我,不要追究她的责任,她们主任求的情,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算是满意许宁的做法。 这件事终究不光彩,让许宁去调查也不是公事,没必要弄的满城风雨的。 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许宁迟疑着问道:“要不要我这边……?” “不用了” 李学武的回答跟干脆,他能用许宁调查情况,但不允许他犯错误,更不会给他下犯错误的命令,这是原则问题。 后世那位大佬犯的错误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李学武说完便挂了电话,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什么。 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钢笔,犹豫着拧了笔盖,想了好一会,这才拿起电话打去了钢城。 董文学秘书接的电话,知道是李学武,这才把电话给了董文学。 李学武也是言简意赅,直言道:“虚惊一场,她没有状况,应该是虚构的,至少那张单子是假的”。 “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董文学的声音明显放松了许多,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可随后又问道:“许宁那边……?” “老师,这件事……还得您自己处理” 李学武打断了董文学接下来的话,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言道:“能谈则谈,不能谈就不要搭理她,不要给什么承诺,更不要给什么补偿,不要造成既定事实”。 “可影响……” 董文学那边也是心里憔悴,心急如焚,听见李学武说没状况,很是舒了一口气。 但问题并没有解决,如果王淑敏闹起来,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他现在想的是,由许宁出面,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 可李学武哪里会答应他,这不是在解决问题,这是要解决产生问题的人啊。 许宁是个什么心思他懂的很,就是要来硬的,可这件事越是这么办会越糟糕,直至跌入到无尽的深渊。 本就是他自己犯的错误,这件事最应该是他出面,把问题局限于他们两人直接来解决。 无论是怎么谈,怎么安抚,都不能让外人插手进来,不然对方会觉得被威胁了,逆反心理会造成她狮子大开口。 就算是对方张扬开来又能怎么样,没有什么证据能拿他怎么着,反过来还能调走她,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但董文学是个要面子的人,更是一个注重个人形象的人,再加上这会儿急上火,脑子转不过来弯,李学武说的话他都没听见。 他只听见了李学武让他自己处理,意思就是李学武不管。 董文学有些气恼地说道:“行了,这件事我自己办吧”。 说完,“咔”的一下挂上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头,手里拿着电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挂了电话。 他就知道这件事只要沾着边准落不下好,可他是董文学的学生,又是盟友,躲是躲不过去的。 董文学生他的气,这他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老师在感情事上的不成熟。 他在这头叹气,董文学在电话那头瞅着电话机后悔。 刚才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可人就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对着李学武就发了脾气。 有的时候人就是会这样,越是熟悉的,越是信任的人,越是会在某个时刻发出火来。 可能是熟悉了,信任了,就在心里不设防备了,这也是夫妻之间会频繁争吵的原因。 李学武是他在工作上,更是在生活上非常信任的人,是他的得意门生,是他干爹的女婿,也是他妻子的学生。 是关系很亲近的家人。 可以这么说,无论是在公还是在私,两人不会,更没理由背叛彼此。 李学武主动帮他调查问题,更冒着风险跟他沟通,现在想起李学武说的话,他使劲地搓了搓脸,只觉得刚才自己昏了头。 可要他给李学武回电话,他有放不下这个面子。 所以瞅着电话机心里后悔着,嘴里叹着气。 他后悔跟李学武发火,更后悔自己犯了错误,他着急上火一方面是自己的面子,另一方面是觉得没脸面对爱人。 韩殊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全力支持他的事业,更是体贴他,照顾他。 他是爱妻子的,对王淑敏更多的是习惯,习惯了有人伺候着,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再加上一点点个人因素,权利催生出的……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他准备好好的谈一下。 他同王淑敏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是个错误,再发展下去,对他们任何一方都不是好事。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更没有做好同对方谈的准备。 贸贸然找到王淑敏,对方还以为他要妥协了呢。 王淑敏的诉求很简单,给钱,我闭嘴,可董文学竟然天真的跟她谈起了感情。 这让王淑敏觉得受到了侮辱,我一个大姑娘,跟你个三十岁的在这处对象玩呢! 所以结果就是不欢而散,王淑敏特别狠厉地警告了董文学,明天要是不给她个满意的答复,就写举报信。 董文学呆呆地看着王淑敏离开的方向,她说的那些话还在他耳边环绕着。 本以为对方仰慕他的才华,没想到这都是个笑话,就像王淑敏说的那样,如果你不是领导,那你的才华就是狗屁。 董文学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才华,就像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努力一样,今天王淑敏的变脸对他来说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答复是不可能答复的,甭说李学武已经提醒过他了,就是他自己的组织原则也不允许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个人问题在这个年代不算个事,如果触碰底线,那个才是大事。 小错和大错他还是能分得清的,可就是小错引发的后果和影响也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第二天上班时,秘书发现领导的眼睛红红的,衣服就是昨天的,换都没有换,显然是一宿没休息的样子。 他是感觉出一些问题的,可他不敢言语,这种事李学武都不想去触碰,更何况是他一个小秘书了。 没有得到董文学的回复,王淑敏也是个狠人,直接把写好的举报信塞进了信箱,其中还有她准备的那份证据,医院的证明。 那个医生也是吓着了,前怕狼,后怕虎,不敢见许宁,更不敢再接触王淑敏。 所以到现在王淑敏还不知道她的证据已经被调查清楚了。 不过就那封举报信,再加上这个化验单,真的够董文学喝一壶的了,尤其是这个时期,对这种事情关注度最高了。 董文学要是跟李怀德似的,厚脸皮不怕这个,还真就没人说,你越是在意,别人就越关注。 很明显的,董文学就是在乎名声的人,真要是闹的沸沸扬扬,他这工作可能真就做不好了。 受他影响的,李学武上班时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刚坐下就听见电话铃声响。 他也是瞅了瞅,对着示意了要过来帮忙接听的沙器之摆了摆手,自己接了电话。 “领导,是我” 是许宁,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问道:“怎么了?” 许宁犹豫着说道:“她写了信,地址是厂里纪监”。 李学武听他这么一说,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问道:“你看到了?” “……我截下了” 许宁听李学武的语气感觉自己好像是犯错误了,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李学武气的一咬牙,随即低声喝骂道:“怎么想的!她是白痴嘛,还是你白痴,没事也让你整出事了!” “是” 许宁知道自己一定是犯错了,很立正地给了服从的态度,不敢辩解。 “领导……这信……怎么办?” 怎么办?! 李学武直想抽他,这种信是能截的嘛!他就是玩举报信的祖宗,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这种信可能是连着号的,断了就说明有人故意截留了,也就代表这里面有问题了,纪监能不怀疑? 还特么干保卫的呢,脑子长屁股上面去了,昨天还想他成长了,没想到今天就犯错。 “把信件交给领导”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做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了”。 “记住了嘛!” “是!” 许宁答应一声,听见李学武那边挂了电话,他也把电话挂了。 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很后悔自己多做了一步。 本来事情办的挺好的,是他有些贪心了,觉得这样能获得更多的信任。 但现在想想,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深接触这件事,更没让他跟董文学直接谈这个。 现在李学武让他把信件交给董文学,是在领导面前露脸了,可也显眼了。 要不说露脸和显眼只一线之隔呢。 他是真后悔了,自己一个保卫系的干部,只跟紧了李学武就是了,怎么老想着更上面的事呢。 许宁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就算是他得到了董文学的信任,可也失去了李学武这条线。 董文学离他那么远顶个屁用,到头来还得是李学武管着他,这不是隔着锅台上炕了嘛。 要是这世上有后悔药,估计董文学和许宁都想买上一颗吃。 —— 周五其实是很不错的一天,至少李学武是这么觉得的。 张国祁那边送来的房产由财务处和安置办接手了,厂里着急住房的有很多,安置办那边选了一些有条件的,点对点的谈,房屋出兑的很顺利。 而六国饭店那边张国祁信誓旦旦的给李怀德打了包票自然是稳了的,今早见着他的时候还跟自己得意的笑呢。 开早会的时候景玉农给他打了个电话,请他跟化工厂那边说个话,事情有些不好谈,主要还是前两次的信任危机,没有了谈判的基础。 李学武自然会帮这个忙,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虽然他现在不是分局的人了,可化工厂那边的保卫处可不敢轻视了他。 是,李学武不是分局的人了,可特么成了卫戍区的人。 比在分局还吓人呢! 化工厂那边的保卫处长跟李学武也是认识的,电话里没有打包票,只是说了会跟领导汇报情况的。 其实这就稳了,没拒绝就是能办,不能办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糊弄李学武是不行了,要不然下一次就是李学武糊弄他了。 还有个好事,那就是华清那边来人了,第一批支援的师生队伍不算是很庞大,但也不算少。 汽车工业系的来了六名老师,二十八名学生,直接被技术处夏中全领走了。 化学系的来了三名老师,十二名学生,被景玉农安排在了在筹建的汽配厂,主要支援海绵厂的建设。 其他包括无线电系、半导体系、燃油轮机等等各方向的高素质技术人员均被相关的单位和部门瓜分掉了。 在李学武的筹备和推动下,全厂上下都有一个准确的认知,那就是厂里很重视技术发展。 尤其是贸易项目关联的几个单位和分厂,更是把科学技术发展放在了特么重要的位置。 轧钢厂要向全面型企业发展,打通上下游工业技术壁垒,势必需要高端人才的支持。 现在华清来对口支援的都是专精于技术的大拿,就是各部门创造成绩的指路明灯,怎么可能不认真对待。 倒是这些师生被轧钢厂各部门领导的抢人热情弄得有些惊讶和错愕了。 按照厂里的通知,他们是被安排来劳动的,是社会实践学习,是重新领悟大学习思想的。 我们拿你们当同志,当学习的榜样,你们这么客气,把我们当老师、当新希望算怎么回事! 太热情了,实在是太热情了,有点受不了了。 本来一个个脸上挂着担忧的从车上下来,再面对厂里的尊重和期盼,他们有些感动的烧心了。 中午李怀德特意安排食堂给这些来厂锻炼学习的华清师生们准备了一份猪肉炖大白菜,差点让这些人把泪掉碗里。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来校的师生捧着饭盒低头扒拉着饭,再抬起头来,脸上全是阳光。 终于找到组织了! 李学武并没有参加华清师生的欢迎会,只同来送人的吴有庆见了个面,还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吴有庆满怀感慨地看着楼下的热闹场景,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说声感谢。 李学武很理解他的心情,接了沙器之泡好的茶端给了他,笑着说道:“风雨同舟我会讲,但我想说意气相投更合适些,之于你我,丛云叔”。 吴有庆抿着嘴点了点头,搓了搓脸,这件事还真就跟别的说不上,到头来还是两人之间的缘分。 在京的学校多了,出事的老师和学生也多了,李学武为啥关照他,关照华清。 这个人情吴有庆得认,李学武说的话他也认同,大恩不言谢,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对彼此之间感情的亵渎和侮辱。 李学武不善于安慰人,尤其是男人,一杯茶,一句话,哪里来的那么多虚情假意。 两人就着楼下的师生谈了谈华清的现状,就吴有庆介绍,现在还不敢大范围的调人来这边,怕里面有差池,引起更不必要的麻烦。 是了,一样米养百样人,李丛云考虑的还是稳妥些,一批一批的送,稳定一批是一批。 即便是出现了问题,也好快速解决,不至于影响了所有人。 吴有庆上来找李学武说的意思就是,华清来的人,原则上还是劳动锻炼,社会实践,跟参与科研没有半毛钱关系,更说不上什么带教。 但是,轧钢厂怎么安排这是轧钢厂的自由,学校这边充分尊重工厂的需要和安排。 李学武明白吴有庆话里的担忧和意见,表示这件事是已经谈妥了的,华清来的人不会聚在一起的,都是分散开来安置。 一个联合企业就够这些人忙活的了,还有造船厂和工业基地呢,就华清那些人来了也是江河入海,散于无形了。 科学技术在本质上还是淳朴的好一些,李学武不希望这些师生把华清的那套东西带过来,更不希望轧钢厂再经历一次变革。 李丛云所担忧的,和李学武、李怀德等人想的一样,双方已经在上次的见面会上达成了共识。 在给吴有庆做出解释的同时,李学武也给保卫处下了命令,严密监控这些来厂锻炼的老师和学生思想动态。 华清师生的到来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李学武相信李怀德的实力,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技术人才来到轧钢厂,参与他设计的这个大项目。 这个时代和大环境对这些人是不友好的,但李学武努力用未来和成绩给李怀德画了一张超级大饼,让他包容了这些人。 李怀德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大环境下是对这些人不友好的。 可他依然坚持相信李学武,他相信李学武不会办错事,这些人一定会有用。 只要是读过书的人都很清楚,社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离不开文化,只有那些闭着眼睛装看不见的人才会说这些人有问题。 李怀德的原则就是,为我所用者优,不为我所用者劣,很现实的一套理论,完全符合李学武的实用思想。 他不想关注这些师生的思想是什么,意识形态是什么,这跟他没关系,这些人也不是轧钢厂的人,只是来“干活”的人。 轧钢厂提供干活的环境,提供促进工作良性发展的生活环境,通过限制这些人的活动范围来限制他们的思想,只用这些人的才能就行了。 说白了就是临时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免责声明在前几天的会议上就谈好了的,华清把工作的方向甩给轧钢厂,轧钢厂则是把他们的思想问题甩回了华清大学。 下午的一个办公会开完,李怀德还就华清师生到厂的问题提点了李学武,要注意控制。 这个就很值得玩味了,控制什么? 李学武又不是盖世太保,还特么能干出控制思想的事情来? 当然不是控制他们的思想,而是控制轧钢厂的人同他们接触时思想不滑坡。 这个在上午李学武就同吴有庆讲过了,听了李怀德的强调,自然是把吴有庆,也就是华清的态度转达了一遍。 李怀德点点头,很满意华清的自觉,笑着指示了张国祁要在生活环境上给这些师生一些优待。 李学武能看得出李怀德眼底的警惕和谨慎,从他也没有参加华清师生的欢迎会,并且特意交代自己谨慎的一面就能看得出他对这些人并不感冒。 当然了,这些高端人才对厂里各个项目的好处他还是明白的,所以才要求给这些人特别的照顾。 张国祁撇着嘴,挑了挑眉毛,等了李怀德离开,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个打杂的~” “哎!这话不对!” 李学武接了张国祁递来的香烟先给他点着了,这才点了自己嘴上的。 抽了一口,吐着烟雾说道:“你是打杂的不假,可你是给李主任打杂的,这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张国祁就是在跟李学武凡尔赛呢,这会儿李学武都捧着他说了,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笑着说道:“那还不是个打杂的”。 “呵呵~跟我装呢是吧!”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后问道:“六国饭店的事怎么样了?” 张国祁就知道李学武会问他这个,挑了挑眼皮,道:“还算顺利,我找了几个领头的,他们说今天晚上就行动,明天我就可以安排装修了”。 “是嘛!” 李学武略微惊讶地看了张国祁一眼,随后问道:“那处房产外事部没少要吧?” “码的,提起这个就来气!” 张国祁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说道:“我找人讲情都不行,死要钱”。 说完张了张手,给李学武示意道:“最后,五十万,艹!” “啧~是有些过分了!” 李学武砸了砸嘴,站在窗台边上抽着烟说道:“啥特么好玩意儿啊,就算是里面有金子也不值这个价啊!” “要我说呢!” 张国祁转过身子靠在了窗台上,手里夹着烟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也是觉得我没的选了!” “可我就是没的选了!” 张国祁扯了嘴角道:“主任要的急,我能有什么办法,合适的位置就这么多,我总不能带着人去抢吧”。 “嗯,确实~” 李学武点头附和道:“这个时候京城驻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少单位都想着办这个事呢,合适的位置早就占住了”。 “也是了” 在窗台上弹了弹烟灰,李学武撅了撅嘴唇,道:“咱们厂一直在城外发展了,谁能想着在城里搞产业啊”。 “没办法” 张国祁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哎,还有个事啊,招待所那边你想一下,安排谁过去当所长去”。 “招待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现在就剩下两个所长了,一个还借调在了小食堂,我给你斧子,你自己劈去吧”。 “呵呵~” 张国祁也是被李学武逗笑了,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这可别跟我说,领导交代的,你看着办吧”。 说完弹飞了烟头,笑着往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站在走廊上,嘴里冒着烟,看着张国祁的背影出神。 从张国祁的话里能猜到,李怀德是想在那边搞个长期的项目了。 也是了,轧钢厂这边眼线太多了,做点什么事都不方便,就连请客吃饭都是来厂里,时间长了让人家也觉得他小气了。 如果就着这个机会,在城里再安排一个招待所,并且把轧钢厂招待所的管理模式、服务品质带过去,他想来是很好的。 李学武觉得不好了,这次搞接待还用得着专业的服务人员? 就是这一次的装修他都想着是一次性的,就那些活祖宗折腾一个遍还能落下个好儿? 他不是没想过要在城里搞个对外的招待所,可那是以后了,最起码也得等这阵风过去的。 李怀德实在是有些飘了,不知道是贸易项目的大刀阔斧让他的威望一时无两,还是这几天程开元的躲避和蛰伏,让他以为自己功成名就,到了要享受的时候了。 这不成啊,小尾巴翘起来了哪能行,这不是要犯错误的嘛。 刘岚的爱人叫啥名字来着? (本章完) 第807章 高危家庭 第807章 高危家庭 选谁? 派谁? 这个时间点让谁去都不行。 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眼底里闪过一丝狠厉。 说是领导点将,可这里面要说没有张国祁这孙子的耍坏打死他都不信。 这特么还没当上办公室主任呢,就想着收回招待所的管理权。 跟自己在这玩调虎离山呢,三个招待位置总不能都交给秦淮茹和张松英吧。 六国饭店是领导要求的,一定要派人,李学武让张松英去就得舍了小食堂。 派秦淮茹去就得舍了招待所,再安排人就是他张国祁说了算的。 当然了,李学武也很怀疑这里面有李怀德的顺水推舟,自己没拿房产的好处,他说不定怎么想呢。 就你会清正廉洁啊!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人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很难的。 你道是他们不想守住本心? 有些人还是有原则的,至少初心不坏。 但是…… 如果不着污泥,连太阳你都见不着,何谈不染不妖,没有道理可言。 走回到保卫楼门前,看见韩建昆已经把车准备好了,李学武摆了摆手,随后上了楼。 就要下班了,厂广播站已经开始播放《我们走在大路上》,楼里的同志都准备着下班的东西,看见李学武上楼,站在走廊里抽烟的都默默地回了办公室。 李学武很少管这些,孙健倒是很在意这种规矩和纪律,在办公会上强调了几次,也真带队检查了几次,收效甚微。 他并没有反对这个,毕竟这是他的工作,综合办就是管这个的,由着他规范去。 沙器之见李学武进屋,拿着手里的文件示意道:“刚提交上来的,双预案新一期的培训班招生定员”。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问道:“这么快就招满了?” “不是招的,是早就定好的” 沙器之笑着说道:“这一期的培训班很优秀,带来的影响和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上周锅炉厂出事故了,爆炸死了七个,副厂长都捋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是培训班的毕业生影响力大,还是锅炉厂爆炸的效果大啊?” “您要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锅炉厂的贡献大一些” 沙器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毕竟不出事大家都觉得没事,这一次出了事,好多工厂都在自查锅炉车间了,咱们厂都在查”。 “是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随后放下手里的文件,一边去了门口洗手盆边洗手,一边问道:“我记得招待所刘岚股长的爱人就是锅炉厂的吧?” 沙器之听到这里微微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领导这么会歪楼,话题的弯转的太急了。 刘岚是谁? 他当然清楚,毕竟以前经常去招待所那边嘛,可领导怎么想起了她了。 况且领导也未必就知道刘岚的对象是锅炉厂的,有可能是领导想要说刘岚,随便这么一搭个。 这不是传统技能了嘛! 如果说对了的话,那就是领导神机妙算,如果没说对的话,那就是领导关心的人太多了,记错了。 这话的重点不在于锅炉厂,而在于刘岚。 “领导……” 沙器之迟疑着问道:“这干部家属的安全也归咱们过问,您看是不是确认一下对方的情况?” “不用太费精力” 李学武随意地摆了摆手,道:“找个人看看他在哪就是了”。 “明白” 沙器之点头道:“我现在就去交代一下,一会就在楼下等您”。 说完将收拾好的包放在了一边,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用湿毛巾擦着脸,歪了歪脖子,松快了一下肌肉,眼神飘向对面的办公楼,似是无意地看向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保卫处一楼大厅。 因为下班的时候楼梯上的人比较多,有的人不愿意去挤,着急的都是那些要回家做饭接孩子的。 李学武一般都会等铃声响过五分钟后再出门,遇见孙健出来,招了招手,示意道:“一起走”。 “领导” 孙健招呼了一声,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等了李学武锁好门,这才慢了半步地跟在李学武后面走着。 李学武示意了关门的萧子洪办公室问道:“萧副处长呢?” “去跑挂牌的事了,说是晚上有个局儿” 孙健轻声回答了,又介绍道:“说是下周就能把这件事办好,到时候还有个仪式”。 “嗯,这件事你关心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道:“就请萧副处长主持吧,记得形成文字发出去,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明白了” 孙健看了一眼李学武的侧脸,这件事既然是好事,为啥李学武却推给了萧副处长。 是的,挂牌的事真不是坏事,都知道要上采访,上报纸的,不应该是一把手出这个风头的嘛。 他来保卫处以后发现李学武在这方面真的很低调和内敛,轻易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或者直接面对厂里的职工。 即便是上报纸,那也是因为他个人的工作成绩,他的文章都是表扬那些基层优秀工作者的,很少写他自己的事。 他难道就这么的大公无私? 在保卫处众人的眼中李学武当然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但确定李处长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大公无私的人好糊弄,公私分明的人却不行,不是一个概念。 看着孙主任跟在李处长的后面下楼,下班的人自动等了他们先走,而前面的也都是加快了脚步。 这就叫做距离感。 领导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正常的打招呼和交流,但当领导身边有人的时候最好离远点。 他们都清楚综合办孙主任的情况,来了几个月了,位置却是不上不下的,这会儿他们哪里会去领导跟前儿争着现眼。 孙健也确实想跟领导走的近一些,但他也发现李学武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至少对他是这样的。 工作上当然没问题,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学武也从来没有苛责过他。 可是,他作为综合办的主任,是服务领导,服务机关的第一责任人,不受领导信任就是最大的失误了。 很无奈的,他做了许多努力,也不知道是方向不对,还是心态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充分信任。 今天也是一样,李学武叫着他一起下班,完全是因为有工作要安排。 “越州办事处的保卫结构……” “处长” 孙健正在同李学武汇报着工作,却见大厅内保卫科走廊方向传来了招呼声。 李学武点了点头,站住了脚步,是周瑶走了过来。 “办事处的保卫原则上还是以派驻的形式为好” 李学武对着孙健交代道:“从保卫股调人,三个月或者半年一次轮换周期,比同边疆”。 说着话还招了招手,对着走过来的周瑶交代道:“下来跟孙主任你们沟通一下,订制一个派驻保卫调动周期计划,让所有保卫都有个锻炼的机会”。 “明白” 孙健点头道:“这个计划还得考虑后期增项的问题,销售处那边是有多个办事处的计划吧”。 “这是必然的”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那这件事还是你牵头来办,跟销售处那边也协调一下,看看今年确定的工作计划”。 说完还笑着解释道:“销售处那边的工作我没跟进,但我知道明年的计划还没出来”。 孙健也是笑了笑,道:“那就先把今年的做出来,有个底儿也好增项”。 说完看了周瑶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那领导你们谈,我先下班了”。 “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这才问向周瑶道:“怎么了?” “是傅林芳的案子” 周瑶皱起眉头,轻声汇报道:“我带人走访了她的家人,她父母应该是受到了威胁”。 李学武也是一皱眉,看着周瑶,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周瑶却是迟疑了,见李学武不说话,这才犹豫道:“领导,王敬章一直没找到,要么躲起来了,要么出事了,您看能不能……” “你应该知道的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断她说道:“咱们保卫处可是没权利发通缉令的”。 说完看了看周瑶的无奈,抬了抬手,示意道:“说说傅林芳家里的事”。 “她家……” 周瑶见领导问了这个情况,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漏下了什么。 一边思考着,一边叙述道:“傅林芳的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没有工作,家里五个儿女,四个还在上学……” 李学武听到这里一抬眉头,心里知道傅林芳的压力在哪了。 “王敬章呢?他的家庭调查了嘛?” “查了,可是……” 周瑶想了想,说道:“他在出事的前一周已经把妻儿送回娘家去了”。 说到这里,周瑶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是我们查到的具体地址找过去,他爱人才知道他出事了”。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没想到王敬章还有这么机警的一面,知道张国祁不会跟他讲道义,先把妻儿安顿好了。 “他爱人说没说他会出事,或者交代了什么具体的要求?” “没有,就说最近很危险,安全了来接他们” 周瑶看着李学武,问道:“做好笔录后我们就回来了,没有进行后期的侦查,您是怀疑他爱人有问题?” “不一定”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重点还是找到王敬章,我估计他是出事了”。 周瑶眼睛一睁,自己的猜测还只是猜测,可领导的怀疑就是十有八九了。 跟李学武糊弄李怀德不懂业务不同,她可不会把李学武当成废物,毕竟李学武是靠着保卫科的业务进步起飞的。 实打实的战绩,百分百的枪子撞人头。 有了李学武的判断,周瑶心里打了个转,开口道:“我们没找到房立宁,老家那边说人没回来过,这边黄诗雯也没有新的情况”。 这也是周瑶来找李学武汇报的原因,案子好像出现了新的疑点,可却又陷入了困境。 领导把这个案子交给她,绝对不仅仅是案子本身跟她有关系的原因,一定是还有些什么没弄清楚。 而在她接手这个案子以后,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她也越发的认为这个案子有情况。 傅林芳绝对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才走了极端的,这里面绝对有人对她的家庭进行了胁迫,让她放弃了招待所的保护,铤而走险。 目标当然是王敬章,如果找到王敬章,就能以胁迫罪来处理他,甚至是追究他在傅林芳死亡上面的罪行。 但是,王敬章失踪了,跟这个案子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房立宁同他的家人也失踪了。 黄诗雯是出现了,但只说了她能知道的情况,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他们都在躲什么? 如果单单的是指以前犯下的那些错误,可张国祁总不会对他的人身进行伤害的,那就是保卫处的处理范围了。 所以,她猜测的两种情况,领导更偏向于王敬章出了事,进而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关键人都失踪了。 这个案子难就难在当时的情况很混乱,现在又是一个多月以后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没办法查了。 周瑶挠头,李学武也有些烧脑,看了看下班往出走的人,对周瑶点了点,说道:“点对点的找不到,那就撒开网了查,从王敬章倒下的那一刻起,所有相关人员全带回来审问”。 周瑶微微一愣,问道:“那……这个案子是按王敬章死亡来查?” “不”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道:“按照傅林芳非正常死亡来查,先怀疑她是胁迫死亡,重点怀疑对象放在失踪的王敬章身上”。 说完想了想,又交代道:“同时发协调函,要求房立宁三天内到保卫处报到协助调查,否则通报人事处,按嫌疑人进行追捕”。 “是” 周瑶应声,随即问道:“您的意思是,房立宁并没有离京,甚至还在关注着厂里的情况?” “不知道”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但办案就是这样,当你的调查陷入困境的时候,就选择一条你认为不太可能的,甚至是极端情况去调查取证,要么推翻你的假设,要么在调查中获得新的线索”。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门口方向,道:“你多看书,多学习,我还有事,有问题多跟韩科长沟通”。 “谢谢处长” 目送了李学武离开,周瑶站在大厅里想了许久。 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下一步就是按照这个思路去探索,或者是走死胡同,或者是一片光明。 她没有这方面的办案经验,三个月的培训也仅仅是战斗技能,虽然有侦查内容,但也是作战侦查,跟案件调查不是一回事。 韩雅婷确实有跟她说过,有问题可以去沟通,但韩雅婷现在也忙,专案组的工作并不轻松,她还得负责跟纪监那边的协调工作。 就连周瑶自己,查这个案子也不是她全部的工作精力,专案组那边也有她的工作。 三十人的治安股,基本上都在加班,休息也仅仅是在值班室,唯独韩雅婷不用加班,因为她的身体条件不允许。 所以周瑶刚刚加入到保卫科,就已经开始担任扛大梁的角色,组织行动和负责现场工作的必然会有她。 最近几天的现场处置工作,因为有着三个月的强化训练,她倒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尤其是在近一次抓捕任务中,冷静处置,合理分析,带领治安股的人还玩了一场飞檐走壁。 这个时候的人很野,动手能力极强,说上个墙,爬个不高的楼层只要有胆子就能干。 可跟后世那些身体素质逐渐降低的老百姓不同,要不怎么说后世的犯罪成本越来越高呢,不仅仅是摄像头的功劳,还有人均大胖子的因素。 李学武听说后也觉得可笑,要是没点真功夫,还真难在治安管理部门上班。 他自己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那些徒手爬六楼的高人他见的多了。 即便不是部队来出来的,他上高中那会儿还少爬了? 都已经出厂区大门了,李学武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把周瑶带歪了。 一个好好的漂亮大姑娘,本意是想扔到山上加强一下纪律和身体素质,没想到她自己“主动”提高了训练难度。 现在好了,放办公室屈才了,倒是能接韩雅婷的班了。 韩雅婷属实不愿意干保卫科这个工作,工作强度大,责任要求严格,管理的人又多,属于操心劳力的岗位。 尤其是李学武对保卫科的要求一贯是很高的,投入也大,她的压力很大。 以前还好跟李学武说不干了,现在有着姬卫东的关系,这些话反而不好说了。 但李学武知道她的辛苦,也知道她的意思,这一次正好借着她怀孕,把她从一线放到二线上去。 保卫科的接班人自然还得是自己人,重要的位置不可能出现差错。 如果没有周瑶在,他可能要韩战换过来了,再找人顶消防科的位置。 实在是他接手保卫处的时间尚短,手里的人不够用,否则保卫处的干部也不会这么的年轻,他也这么的累。 萧子洪的到来,以及类似于孙健这样的人来保卫处锻炼,他并不反对,更不会排斥。 还是那句话,公是公,私是私,只要好好做事,不要搀和正治,啥都好说。 他巴不得来几个干实事的,也不介意给这些人表现和立功的机遇。 真要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那不反倒成问题了嘛。 现在萧子洪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从正处到副处,本就束手束脚,又被李学武给摆了一道,真是有苦难言。 得了一个训练基地挂牌的工作就故作努力的躲了出去,不想再出事了。 只要是干部,就会有自己的心思,许宁都有呢,更何况是萧子洪了。 李学武也不是什么器宇轩昂,高大伟岸的完人,谁见着谁想拜大哥,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只是年轻有为,手段了得而已。 萧子洪没有高看了李学武,可也没敢看低了他,本就表达了会安心工作的意愿,防着李学武给他穿小鞋。 没想到啊,李学武是按着他的脑袋给他穿了小鞋。 这小鞋的滋味是真不好受,所以他也有些耍脾气了。 明着是去办挂牌的事,实际上是耍无赖不想上班了。 都无所谓,李学武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恼怒,或是发飙,或是隐忍,都随他。 这是游戏规则,他上位的时候不也没少穿领导给的小鞋嘛,传承有序罢了。 指挥车一到家,李学武便跳下车,对着两人摆了摆手。 秦京茹开门的时候还探出头来看指挥车,被李学武笑话道:“不是说烦的嘛”。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让开了身子请李学武进院,自己则是嘀咕道:“也不说吱一声”。 李学武笑了笑没搭理她,两人正闷得蜜呢,在一起嫌韩建昆话多,不在一起了又嫌弃韩建昆话少。 女人事儿多,心思多变,难处理的很。 将包放在了门口柜子上,李学武看了一眼客厅,见李姝正扶着茶几吃草莓呢。 见着叭叭回来了,张开手就要往这边跑,两只小手红彤彤,小嘴巴也是一样,就像要过来吃人一般。 李学武笑呵呵蹲下身子伸手接住了闺女,却是没有抱起来。 “给爸爸吃一口,啊~~~” 看着叭叭张大嘴,李姝瞪了瞪大眼睛,看了看小手里的草莓,想了想,一口把草莓尖咬掉了,剩下的才要往叭叭嘴里塞。 “嘿!你可真行啊!” 李学武嘴里尝着闺女送给他的缺失了一大半的爱,好笑又好气地打了她的屁股板。 李姝显然也知道自己惹了爸爸,几口吃掉了嘴里的那一半,张开小手给叭叭看,随后说道:“没~” “好!没了是吧!”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作势就要往老太太那边走,给李姝吓的赶忙甩了他往回跑。 等到了太太跟前,用红彤彤的小手就要去捂盆里的草莓。 “这小馋猫~”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李姝的小鼻子,逗着说道:“跟爸爸还要耍心眼啊!” 李姝却是不管太太说啥,只是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学武,意思是你没看见,这盆里我都捂上了,真没了。 李学武气笑了,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随后训道:“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李姝才不管他呢,从盆里抓了一个草莓递给太太,让太太喂给她吃。 “她也知道啥好吃呢” 秦京茹从外面摘了些菜进屋,看见父女两个互动,故意嗔道:“我都没见着草莓红了,她天天可积极了,到下午了就要老太太带她去看看”。 是墙角果树下自己出的秧子,应该是以前那户人家留下的根。 倒不是四季草莓,但也是好品种,秦京茹和老太太在伺候院子的时候发现的,归拢了起来,长的可好。 怕那两只溜达鸡给祸害了,还用栅栏给围了,红彤彤的一大片,可成了李姝的心头好。 以前不能走,活动范围有限,现在笨笨的也能溜达了,她把小院子当成了一方天地,由着她胡闹。 春天的时候是东园踩大盗,夏天的时候是西园的护鸡使者,这会儿又成了后院的草莓园丁。 她的世界里有李学武在而变的欢欣,李学武的世界里因她在而变得安宁。 李学武笑着给闺女做了个鬼脸,逗了她嘿嘿笑了,又对着秦京茹问道:“小宁回来了?” “是,在楼上呢” 秦京茹示意了厨房的方向道:“要洗澡得快点儿,咱们就吃饭了”。 “先不洗了,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跟秦京茹说了尽快吃饭,他则是跟老太太示意了一下上了二楼。 顾宁是在书房,妇产科的主任给她看了看,说是让她多晒晒太阳。 她喜欢看书,舍不得书房,便把椅子挪了位置,正好背对阳光,不耽误她读书。 也许是听见了李学武的上楼声,顾宁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翻开了书页。 李学武走进书房,看着夕阳落在爱人的秀发上,将青丝染成了绚烂的红,不忍心破坏了这幅美景,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头顶。 顾宁感受到了来着身后的呵护,身子微微后仰了,倚在了他的怀里。 李学武就势俯下身子,拥了她入怀,耳鬓间问道:“累不累?” “有点” 顾宁微微蹙眉,右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肚子上,说道:“有些不适应,他在动”。 “不动就麻烦了”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要去摸她的肚子,却是被她给推开了。 顾宁有些不喜欢李学武过分的关心她,更不喜欢李学武因为孩子而改变对她的迁就和态度。 李学武理解她的心思敏感,也愿意陪她一起度过这段时光。 不让碰就不碰吧,跟孩子早晚都要见面的,就不信她能一直藏着不让摸。 “周主任怎么说?” “挺好的” 顾宁只是这么一句便不再说,她在医院,有方便条件,随时都能去孕检。 况且这个时候也没有孕检一说,都是有条件的去看医生,没条件的就跟家多吃好吃的。 李学武倒没强要求顾宁多吃什么,给秦京茹交代的也是一样,不用过分的给她补充营养。 饮食合理,营养健康就行,他倒是不希望孩子生下来有多大,健康就好。 老太太也不是别家奶奶那样的,一个劲儿关心孙媳妇的肚子,或者给安排吃的。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这么多年了,耳濡目染,啥也都知道呢。 李学武说不要给顾宁压力,她是不会乱说话的,尤其孙媳妇还是医生,就更不用她操心这个了。 只要照顾好李姝,顺带着看护好顾宁的身体就行了。 顾宁最欣慰的就是这一点了,当初没给羊城说这件事,就是不想她母亲过分的关心。 给这边说的时候,也是李学武保证会跟家里人沟通,不会给她压力才应的。 看着李学武扯了椅子坐在了她旁边,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回来就洗澡,顾宁抬起头问道:“有事?” “嗯……怎么说呢……”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道:“是董老师的事”。 先给顾宁交代了一下前提,李学武这才又说道:“你也知道,他在钢城挑大梁,担子很重……” 听着李学武这么说,顾宁便把手里的书合上了,表情淡定地看着李学武叙述着他已经加工好了的事实。 李学武看着她一副我都知道了表情,苦笑了一下,说道:“挺无奈点事,我是不应该参合的,但属实是躲不过去了”。 “他有了别的女人” 顾宁语气淡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者说是断言。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照顾他的服务员,具体什么情况我是不知道的”。 顾宁见李学武急于撇清关系,眯了眯眼睛,道:“假话”。 “呵呵~”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就是去钢城办案的时候见过她,当时也是猜测,不好介入到这种事的”。 顾宁没理会李学武的解释,她就知道男男相护,只要没出事,李学武自然维护他老师。 当然了,李学武的老师也是她的大哥,这关系也够乱的。 顾宁没觉得有什么,外国小说里,尤其是日不落和法烂吸,比这个乱的不有的是嘛。 只要是男人,就会有这种行为的危险,这是天性,无论文化素质高低。 更能催化这种事情发生的是,男人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分配权的时候。 李学武刚解释开,她就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那个服务员怀孕了?” “应该不是” 李学武这会儿也认真了表情,道:“不过她是打着这个幌子威胁董老师了,还说要举报”。 说完无奈地摊了摊手,道:“你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能置之不理的”。 “尤其是”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道:“他的情况不大好,压力很大,见我不愿意用极端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他还跟我发了火”。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李学武攥着顾宁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件事无论对错,都需要他自己去反思和深省”。 “不过这个时候他需要咱们的帮助” “我知道” 顾宁点了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怎么做?” “跟韩老师说” 李学武看着顾宁眼睛,很直白地说道:“这件事必须跟韩老师说,也只有韩老师出面才能妥善的解决问题”。 “那个……服务员真没有怀孕?” 顾宁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调查了?” “是许宁,炼钢厂保卫处的” 李学武坦诚地解释道:“他去查了化验单的单位,那边给出的结果是造假”。 顾宁点了点头,道:“那就去说,也不至于让韩殊姐难堪”。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做的是对的”。 李学武抿着嘴,拍了拍顾宁的手背,道:“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理解,咱们吃完饭就去韩老师那”。 “好” 顾宁点点头,抽回了手,说道:“你去吧,我要看书了,吃饭的时候叫我”。 李学武低头亲了她一下,直起身子往楼下打电话去了。 等楼梯传来脚步声,顾宁这才把视线从书本上挪了开来。 目光随着夕阳的光线望向窗外,时值九月,序属三秋,树未着秋色,窗外唯落晖。 光轮变幻,岁影无痕,四九古今,西望眼,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说道是,他人家,嘴里莫自夸,同样是井底,一样是蛤蟆。 顾宁夸李学武事情处理的好,却也是在说他“事情”处理的好。 说给韩殊姐留余地,又何尝不是在跟李学武要余地。 聪明人在一起什么话都好说,她相信自己说的李学武都懂,李学武的心思她也懂。 李学武从未给过她难堪,所以李学武的事她绝不过问。 今日是董文学,明日谁来救他? 谁说她孤僻另类,可这样也许看的更真切些,看着自己长大,十分尊敬的大哥都能如此,更何况是优秀的他呢。 婚姻以前是爱情,婚姻以后是尊重,没来的尊重,爱情也不是爱情,没有爱情的滋润,尊重也变成了虚伪。 李学武本可以给韩殊打电话,又或者一个人去找韩殊讲道理。 同自己说清楚,讲明白,请自己陪同,看似是给韩殊一个态度,实则是给她一个承诺。 难道她就那么傻,看不出院里的秦淮茹和于丽? 不然秦京茹是怎么来的家里,于丽又是怎么给李姝做的衣服。 李学武又不是本书,也不是块蛋糕,需要她去争抢。 那是个桀骜不驯的男人,是一个心思多变,却对她敞开心扉的爱人,是她不想活的太精明。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包括李学武的心也是她的。 似是亲大哥大嫂那般,就真比自己过的好? 爱情有的时候真不是书本上写的那样波澜壮阔,但有的人却是如书本上那样的复杂难懂…… 接到李学武的电话时韩殊是有些意外的,今天周五,这小两口怎么打算来家里了? 要么是他们有事,要么是自己这边有事。 她自己能有什么事,有也是董文学有事,或者跟小两口有关的人有事。 说了自己会在家,在电话里约好了时间过来。 韩殊放下电话,想了一下,听见儿子喊饿了,便没在意,起身去做晚饭。 等李学武的车到大门前时,娘俩刚撂下饭碗。 董梦元听见母亲说了大师哥会来,这会儿已经跑出来开门。 想起母亲的嘱托,他也很机灵地没有跟大师哥闹,怕碰着小宁姨。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小师弟的锅盖头,将手里的菜篮子递给了他。 “怎么是青菜啊~” 他还想着大师哥来了能有好吃的呢,没想到真是吃的,不过不是他想的那种。 李学武捏了捏他的大脸蛋儿,道:“你再吃就胖的走不出门了”。 “不可能!” 董梦元拎着菜篮子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还用小胖手比划着自己的肚子。 韩殊从厨房里出来,对着儿子说道:“还不让你师哥和小姨进来”。 董梦元举着菜篮子跑进了厨房,嘴里嚷嚷道:“师哥说我再胖咱家就得换门!” 韩殊没理会他,笑着看了看顾宁,道:“看着不是那么太大,生也好生”。 顾宁笑了笑,没说话,跟着李学武进了客厅。 李学武去茶柜上自己泡了茶,端到了已经落座的两人身前。 “她说不舒服,孩子老动” “可不就是得动嘛~” 韩殊笑着拉了顾宁的手安慰着说道:“现在还没什么呢,再大一点更麻烦,老想上厕所”。 李学武把茶杯分好,也坐在了沙发上,笑着听了韩殊给顾宁讲她的经验。 董梦元走到李学武身边呿呿呿的想问问还没有别的好吃的了,李学武笑着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也是皮惯了的,张牙舞爪的就要跟李学武闹,又被他母亲说了一句。 看着蔫吧下来的董梦元,韩殊瞥了一眼书房,道:“玩也玩了,饭也吃了,现在该干啥了?” “知道了……写作业……” 天下的小孩子都一样,在玩和作业之间难以抉择,尤其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 “我跟你去,看你作业写的好不好” 顾宁微笑着起身,摸了摸董梦元的小脑袋瓜,听着他兴奋的自夸一起去了书房。 等听不见儿子的喳喳声了,韩殊这才看向李学武问道:“是有啥事嘛?怎么还贪黑来了?” 李学武脸上的笑容没了,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知道的,和已经判断了的,从头到尾给韩殊讲述了一遍。 韩殊很冷静,或者说很淡定,直到李学武讲完她的情绪都没有明显的波动。 李学武看了看她,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怕老师走极端,还是请您来出面处理的好”。 “难为你了” 韩殊嘴唇动了动,随后说道:“他连跟我承认错误的决心都没有,怎么会有死的胆量”。 说完看向神情有些错愕的李学武,坦然地说道:“孩子托付给你们,帮我安排明天去钢城的火车”。 (本章完) 第808章 招工 第808章 招工 董梦元能去小姨家做客自然是开心的,乐不得的让妈妈给收拾了衣服和牙刷。 当然了,见着妈妈的神情,他很懂事的把作业塞进了书包。 “到了小姨家要听话,不要闹,知道嘛?” “知道了妈!” 董梦元很怕母亲不让他去了,背着小书包,手里拎着自己的衣服便先跑上了车。 韩殊送了李学武和顾宁出门,站在门口对着顾宁说道:“他啥都会做,生活上不用照顾他,帮我看着点学习就行”。 顾宁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姐”。 李学武站在一旁没说话,韩殊的冷静和淡定让他很为董文学所无奈和不值。 就冲韩殊的这个反应他都能知道,这件事恐怕就董文学自己还觉得瞒过了所有人。 而从容的安排他们带着孩子回家,还让自己给安排去钢城的火车,就说明对方早有准备了。 对董文学是,对这件事也是,就等着钢城的事发,好让李学武来求她去解决这个地雷呢。 要不说有了孩子的女人狠呢,这有了孩子,心理素质还高的女人更狠。 你不是喜欢红袖添香嘛,你不是喜欢青春浪漫嘛,行,随你。 只要你不出事,不把危险带回家里,都由着你。 但出了事,离婚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你低头,这头一低就准是一辈子了,让你再没有心思沾惹草。 离婚是最无能的处理方式,也是她承认输了的表现,有胆量放出男人,也有能力收回那颗心。 歇斯底里也是不可能的,李学武都能猜得出此去钢城韩殊的作为,定会是董文学愧疚难当,洗心革面。 以前在这边就能察觉到董文学是有些依赖韩殊的,只是韩殊很懂得男人的心思,处处让着董文学而已。 这一次去,就是图穷匕见,杀人不见血了。 至于王淑敏的威胁,李学武想都没想过,能想出用举报信来威胁别人的女人能斗得过现在这个段位的韩殊? 痴心妄想。 举报信威胁最大的时候就是你能写却没写的时候,就像捣蛋放在发射架上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样。 韩殊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自己的婚姻破裂,家庭破散? 她会让对方毁了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家庭顶梁柱? 如果董文学一心想走,这还有可能,她不介意破釜沉舟,壮士断腕。 可今天来的是李学武,来的是董文学干爹的女儿顾宁,小两口来这边说情,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今天谁来都没用,只有李学武和顾宁来才行,董文学也知道,所以韩殊才这么干脆的。 李学武是董文学和她最信任的人,顾宁是李学武给她的态度,这就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 她没想过要跟家里说,所以孩子去了李学武那,李学武也没想着请丁凤霞来说,所以事情会在他们这一层面解决掉。 都是成年人了,还需要父母长辈操心才是不孝,尤其是这种事,更是夫妻之间的裂痕。 说让李学武为难了,就是这么个意思。 从始至终,可能只有李学武承担了所有,跑前跑后的,还得做这个保。 送了顾宁上车,李学武上车前看了韩殊一眼,可能现在最心疼的就是她了。 越是坚强的外表,内心就越是脆弱,坚强的另一面叫作痛苦。 —— 到家后,老太太已经哄了李姝去睡觉了,秦京茹正收拾着大魔王扔在沙发和地上的玩具。 见着李学武领个孩子回来,秦京茹还逗了逗,说这大胖脸跟棒梗有的一拼。 李学武让她带着董梦元上楼去安置,自己则是拿了玩具箱子,趴在地上满沙发空隙的找玩具。 顾宁走到椅子边上坐了,轻声问道:“韩殊姐早就知道了吧”。 “嗯?” 李学武正跪着掏掉在沙发空里的火车头,见顾宁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随即苦笑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敏感”。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没说话,低着头踢了踢玩具箱子,让李学武得放。 李学武将手里的半截火车扔进箱子,又去找了蝇子拍,够了剩下的半截出轨列车。 到底是火车出了轨,还是人心劈了腿,怎么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呢! 晚饭前说事儿的时候就点自己,这会儿又试探自己! 咋地! 不信任谁啊! 清清白白好不好! 把沙发下面的玩具都掏了出来,李学武又去捡沙发上面的。 有的玩具还算是完整,有的时候只能捡着一个零件,看不出是哪个玩具上面的了。 姬卫东来了几次都给带玩具,她小舅舅在这的时候更是成箱子的往家里买。 再加上李学武以前买的那些,现在老太太得找大箱子装才行。 每天的工作必保有一样,那就是看着李姝把箱子拽出来,一个玩具一个玩具的扔可地,晚上等她睡觉了,再一个个地装回去。 不收拾? 那好,你起夜或者早上做饭的时候留神,说不定脚下就有个啥玩意儿等着你呢。 这家里乱不乱,李姝说了算,秦京茹反正已经是放弃了,每天睡觉前必须得收拾。 今天可算是逮着一轻巧的活儿,下来的时候见着李学武蹲地上捡着零件呢,捂着嘴偷笑着躲进屋去了。 顾宁见着她下来了,可也没提醒李学武,就这么坐着,看着李学武又是跪着又是蹲着的折腾。 这些玩具也有他的份,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也让他知道知道家里干活的苦。 李学武抽空瞅了顾宁一眼,问道:“咱家老二不会也这样吧?” 顾宁撇撇嘴,眼神示意了脚下的大箱子,又示意了墙上的挂钟。 很显然,意思是:少说话,快点干活,没时间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生了闺女就玩她姐姐的玩具,生了儿子不要玩玩具了,玩物丧志……” 看着魔怔了似的李学武,顾宁抿着嘴笑了笑,在李学武抬头的时候又把笑意隐了去。 李学武看着她嘴角那一抹动人的痕迹,挑眉道:“你不会是在惩罚我吧!” —— “先去董书记家” 周六早上,韩建昆刚把车停稳,便见领导从家里出来,上车先是跟他交代了这么一句。 扫了一眼大门口站着的秦京茹,方向盘打了个转,踩了油门往街道口开去。 韩殊起的早,东西昨晚便已准备妥当,喝了一碗米粥,刚收拾完厨房,指挥车就到了。 看见李学武同秘书跳下车,韩殊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同帮她拎行李箱的沙器之点点头,道了一句辛苦。 锁了房门和院门,跟着上了指挥车。 路上也没有多聊,只是问了问董梦元在李学武家里淘气没淘气。 李学武笑着说了早上的事,董梦元同李姝相处的还好,兄妹两个脸还没洗呢,就开始摆弄起了玩具。 小师弟也很有当哥哥的模样,处处让着李姝,还说他也想有个妹妹。 听见李学武的话,韩殊微微一笑,道:“他倒是说的轻松,却不知养儿多辛苦”。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们还打算要嘛?” “不确定”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全凭顾宁做主,她的性格您也知道”。 “不要都依着她,没的让她缺了安全感” 韩殊目光看向窗外,声音依旧透彻:“你有方便条件,多生养两个,孩子们不孤单,老了也有个依靠”。 “哪里敢想那么多”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只盼儿女不要太多,也不要有太大能耐,平凡人就足够了”。 “为什么这么想?” 韩殊倒是很诧异李学武的思想,这个时候的人还是讲究枝繁叶茂,儿女双全,事业有成,望子成龙的。 李学武看向韩殊解释道:“一是考虑到小宁,一胎是一关,关关都是鬼门关,对她的身体损耗太大”。 “二是精力有限,小儿难养,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且都热爱着这份事业,所以孩子的教养也是个问题”。 “三是私心”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男孩会成长的更快,有担当,女儿也会更坚强,有个性”。 “如果说养老” 讲到这里,李学武顿了顿,又开口道:“如果他们都是有大作为的人,又有多少时间来陪伴我们呢”。 “你想的可真多~” 韩殊听了李学武的解释也不觉莞尔,指了前面坐着的沙器之问道:“沙秘书,你家里几个孩子?” “今年还准备要老五呢” 沙器之苦笑道:“听了处长讲的,我这心里沉甸甸的”。 “哈哈哈~” “呵呵呵~” 车里一时欢乐,驱散了从韩殊上车后就有的那种压抑和忧愁。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前面,对韩殊说道:“他爱人是全职太太,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孩子,我可不敢这么要求小宁”。 算上这次,韩殊已经听见两次李学武的提点了,心中所想,面色微动。 “是啊,双职工家庭总有一个人要选择牺牲的” 韩殊感慨道:“这不仅仅是工作性质的原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 李学武宽慰道:“我看小师弟倒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多用心,总比我要强”。 说着话自嘲道:“我爸有三个儿子,一个是给国家养的,就是我大哥,一个是给家传医术养的,就是我三弟”。 “看我不成器,准备用来养老的,没想到算计不对,我成了最不孝的那个”。 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李学武目光晃动,显然是想起了山上的老父亲。 韩殊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心中微叹。 夫妻二人走到今天,她也熄了要争个高低的念头,没了控制他人生的想法,能有个互相依靠的人过完这一生就是幸福吧。 指挥车带着各自的思念,一路往轧钢厂开去。 周六是正常的通勤时间,轧钢厂的通勤车会挂靠去钢城,周一再挂回来。 韩殊就是坐这趟车去钢城,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周一就能回来。 李学武倒是希望她能多停留一些时日,至少能把举报信的影响消弭大半。 不过感情的事最好少掺和,如果不是牵扯太多,他绝对不会干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送了韩殊上车,李学武回转保卫处,能做的他都做了,只等着听信就是了。 保卫处,三楼办公室。 李学武批阅着手里的文件,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已经没有夏天那么的刺眼。 窗子半开着,过堂风吹过,淘气地掀翻了几页文件纸。 李学武刚要站起身去捡,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处长,我来吧” 是韩战,见李学武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和地上落了几张纸,急忙走了进来。 李学武顺势坐下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嘴里却是问道:“培训班的事处理好了?” “是,昨天下午刚开了个协调会” 韩战嘴里回着,放下手里的文件,将飞起的几页文件纸规整了,又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 扫了一眼屋里,问道:“沙主任呢,在大办公室也没见他”。 “去送文件了” 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口问道:“有事?” “是,本来要交给沙主任的” 韩战说着,将手里的文件打开放在了李学武的右前方。 李学武扫了一眼后看向韩战问道:“添设备?” “是” 韩战回道:“咱们厂不是又改装出了新的消防车嘛,我就想着把旧的收拾收拾卖了,换新的”。 “我可不是喜新厌旧,不懂节俭啊!” 很怕李学武说他似的,见李学武看过来忙摆手道:“是夏处长说的,让我们勤换着点,有了新的用新的,好给他实验数据”。 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们毕竟是检验培训标准和定义应急的排头兵嘛,我们优秀了,买装备的人才多呢”。 “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写完,合上后,把消防科的申请拉到了自己面前。 “三台消防车,三台轻型消防指挥车,其他新式装备若干……” 一边看着,一边在嘴里叨咕着,他在哪里停顿了,韩战就在哪里给解释。 “其他的都可以,但轻型消防指挥车否了” 李学武刚说完,韩战就要再争取一下,可见李学武摆手他又止住了话头。 “不是心疼这个钱,而是咱们厂的新车就要出来了,现在要这种指挥车没意义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韩战说道:“你要是现在要这种车,那后面就甭惦记新车了,跟消防车可不一样,这个不用实验吧?” “那我们要新车” 韩战很是果决地改变了申请,笑着问道:“那,领导,咱们的新车啥时候出来啊?” “这你得去问问夏处长啊” 李学武拿起钢笔在轻型消防指挥车的申请段落上批注了不许的意见,随后在下面写了其他设备允许更新的意见,最后签了字。 韩战听着处长的话直想笑,揶揄道:“您再这么逼他,说不定他要跳亮马河了”。 “呵呵呵~他敢!” 李学武笑出了声,说道:“了我那么多钱就想一死了之?美的他!做鬼也得回来主持工作!” 韩战接过申请,笑言道:“昨天还跟我说呢,您在会上点了他,又给他调来了华清的学生,又跟李主任说去招收其他汽车厂的工程师,他现在压力很大,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没事,反正他已经秃了”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掉干净了,也省的有烦恼了”。 “还是您高啊!” 韩战笑呵呵地说着,去门口拿了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这才拿着申请离开了。 申请都是有被打回的危险的,一般比较复杂或者重要的文件都是科长自己来,或者跟沙器之说清楚了才敢交给李学武审核。 一般科长来交的申请李学武很少有打回去的,他们也不敢乱要钱。 挪开茶杯,李学武继续处理文件,今天是周六,忙完这一天明天就不用处理文件了。 忙是一定的,越到周日越忙。 也不仅仅是他忙,所有人都忙。 周日家里有事的要忙,家里没事的都会出来帮集体的忙。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百姓们开始内卷了。 按理来说周日是法定的休息日,除了值班人员是不用劳动的。 但是,现在只要到了周日,你就会发现大街上义务劳动的人多了,扫大马路的、擦洗栏杆石柱的、帮忙指挥交通的,更有组团儿去生产队喂猪的。 当然了,说内卷跟后世的含义不同,这属于精神内卷。 人人争学红皮书,人人争做好青年,按照红皮书上的条款逐步去检查自己的思想情况,有一样不对了都要自我检查。 这个时候的人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标准定的很高,一点都不会马虎,向往着光明的道路。 厂里一些车间周末是不开工的,多是会整修机器和工具。 这个时候就会出现很多义务劳动的工人,他们会争抢任务重的工作,这样才能体现他们思想学习的决心。 李学武不觉得他们傻,只会觉得他们很可爱,是时代背景下最勤劳朴实、勇敢善良的劳动者。 虽然他没有周日到厂参加义务劳动的觉悟,但并不妨碍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至少是对轧钢厂有用的人。 从他的工作强度上来看就知道他多有用了,现在他的桌子上不仅仅有保卫处的文件,还有贸易项目、钢城项目、营城项目,以及联合企业项目相关的文件。 这不是李学武要求的,而是李怀德要求的,每次这些项目开办公会都会叫上李学武。 参会的人也都明白,李学武实际上就是李怀德的业务军师。 再直白点说,他们在业务上直接跟李学武沟通就行了,剩下的李学武会在文件上批注意见给李怀德看的。 现在就造成了这一现象,这些人在给李怀德提交文件的时候都会先批注转李副书记批阅。 如果没先转李学武这边来,那你的文件就且等着吧,基本上发回来的都是灵魂批阅。 李怀德现在真的忙,很少会不看李学武的意见直接批注。 业务上的事情有李学武帮忙,他倒是省心了,最近正忙着同景玉农跑联合单位的事呢。 沙器之走进办公室,提醒道:“领导,办公会还有二十分钟”。 “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头还埋在文件里,沙器之会帮他准备好开会的文件。 办公会是李怀德和景玉农商量过后安排的,还是上次那些人,会议议程也基本上还是相关的内容。 主要是承接上次的会议精神,结合当前的项目进度,研究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沙器之一边帮李学武整理着开会要用到的文件,一边说道:“纪监那边发来了协助调查函,说是有一些举报信的内容需要咱们帮忙核查”。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这事他清楚,就是他安排的,沙器之的话不是说纪监的工作,而是说他的工作完成了。 这个工作安排几天了,沙器之按照李学武的要求逐步增加举报信的投放量,显得更自然,更真实。 当然不能一股脑的投放十几封,一看就有问题,逐步增加才更符合事实规律。 这一次他要给张国祁摆一个十面埋伏阵,就不怕他能爬出坑来。 沙器之也明白领导要做什么,说完这个就没再继续,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叫人查了,柴永树没出事,反而很逍遥”。 说着话摇了摇头,感慨道:“他们家邻居都说柴永树阔绰的很,经常去潇洒,都叫他三先生”。 “怎么落了这么个绰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将手里的文件扔在一边,拿了一份继续看着。 沙器之笑着解释道:“因为他有三个爱好,可以归纳为三子:上午馆子,下午骰子,晚上裱子”。 “可真行” 李学武轻笑出声,问道:“知道他的钱哪来的嘛?” “不知道” 沙器之微微错愕,他哪里敢再往下查,这不是要犯错误的嘛。 再说了,李学武只叫他找到对方罢了,可没叫他查钱的来源。 这钱哪来的,李学武一定知道,他自己也知道,还是不查的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他的钱也不是不尽的,如果没了钱会怎么样?” “估计会疯” 沙器之低声说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说完扯了扯嘴角,道:“要是让我过惯了这种生活,突然有一天不能继续享受了,准会疯掉”。 “心理落差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等会议要开始的时候,这才站起身,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出门去了。 沙器之耸了耸肩膀,他很清楚领导的办事习惯,一件事很少会全部交给一个人去办的。 他负责调查了,那么具体执行的基本上不会是他了。 至于是交给谁来执行,这可说不准,有可能是处里其他人,有可能是不相干的外人,甚至是有矛盾的人。 领导善于用人,尤其是布局和谋划,有的时候“敌人”也是他能用的人。 就像失踪的王敬章,都失踪了,还在给领导“帮忙”,十分的敬业和辛苦。 他现在是综合办副主任,又是李学武的秘书,所以综合办很多工作他都有接触。 而综合办又是全保卫处业务范围最广泛的,要跟所有科室打交道,这也让他更清晰的看到了保卫处运行的节奏和脉络。 李学武在有意培养他,无论是业务还是综合能力,都给了他机会锻炼。 有的时候去卫三团也不带着他了,就是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接触科室的管理。 不用去维系人脉关系,李学武就是他最大的人脉,只要用心锻炼自己的才能和业务水平,让李学武看到他的能力就行了。 给李学武当了快一年的秘书,他的成长是可见的,而随着能力和阅历的增长,领导管理的业务增多,他自己也知道,他是要外放的。 秘书这个岗位真的有局限性,早离开了显得不受重用,晚离开了会耽误自己的发展。 所以跟对一个领导就等于拜了一个名师那么重要。 李学武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更不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 可就坐在这个位置了,又是形式所逼,只能是勉为其难了。 “现在已经谈妥的合作工厂有纺织三厂,所有纺织机器已经重新调试开动” 景玉农坐在会议桌一旁做着工作报告:“纺织厂技术工人已经就位,轧钢厂原配给给联合工厂的工人也已经上岗”。 “海产公司和水产公司那边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谈判,原材料供应不会出问题” “皮革厂和化工厂约了下周见面谈,主要疑虑和结点就在分账和人事调配上面”。 景玉农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这边说道:“最后就是玻璃厂,他们答应的早,可是迟迟不愿意签合作协议”。 “这是上次办公会议延伸下来的问题” 李怀德手拢在会议桌上,目光扫向众人说道:“景副厂长很辛苦,对工作也很认真负责,成绩也是丰厚的”。 “现在议一议当前的合作情况,同时也定好下周的谈判工作计划” 李怀德是主持会议的人,他提纲挈领的发言给今天的会议定了调子。 因为李学武不愿意文山会海的长篇大论,他现在支持会议也讲究个效率。 不是他没什么说的,而是他的时间也很紧,办公会,可着业务来。 “海产公司和水产公司那边跟我们后勤处有关” 冯行可主动请缨道:“景副厂长已经把方案谈下来了,那接下来的对接工作就交给我们后勤处吧”。 “好” 李怀德看景玉农点头,肯定道:“水产公司并没有海产公司合作的那么紧密,还是共同参与罐头产品的制作,要把合作的细节把控好”。 “明白了领导” 冯行可本身就是业务领导,还是年轻干部,很有干劲和决心的。 从主动接触李学武的做法就能看得出他没想着养老呢。 在李怀德这里,没有用的人是活不长的,他不想努力都不成。 主动接受任务总比安排下来的强,到时候就没得选了。 见他努力,苟自荣也是开口道:“销售处现在的主要贸易产品是被服和食品,那我们就负责纺织厂的后续协调工作”。 李怀德点点头,又看向李学武,示意他有没有什么安排和交代的。 李学武却是看向了景玉农,问道:“景厂,营城造船那边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下周一” 景玉农给了李学武回复后,看向李怀德介绍道:“相关的调查和准备工作基本上完成了,我准备下周一就带队去营城”。 “这样的话……” 李怀德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说道:“下周的谈判工作怎么安排?” “请李副书记接手吧” 景玉农主动开口道:“我去营城,少说也得十天才能回来,谈判的工作不能耽误了”。 现在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李学武了,虽然两人不是正治盟友,但她相信李学武不会破坏联合企业工作的。 这是景玉农负责的,可也是李学武一手推动的。 很有默契的是,景玉农会允许李学武在联合企业安排干部和一些人事关系。 这都不用说出来的,联合企业的干部组成一定是李怀德、景玉农、李学武、谷维洁四个人分蛋糕。 李学武把营城造船的项目交给她来主办,那她也是投桃报李,充分信任李学武,把联合企业交给他。 合作的基础就是这么促成的,你给我一部分利益,我还你一部分,到时候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并不是所有的盟友都如董文学和李学武这样,或者同谷维洁那样的天然关系,这样的太少见了。 基本上都是利益互助,互相牵扯的多了,也就成了朋友了。 李怀德也很信任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见李学武没有明显的拒绝意思,便点头道:“那就这么着,下周由学武同志负责化工厂和皮革厂的谈判工作”。 “还有玻璃厂” 景玉农提醒道:“现在包装厂已经开工了,工人和机器就是玻璃厂提供的”。 “不管他” 李学武皱眉道:“下会后约化工厂和皮革厂下周一谈合作,速战速决”。 “同时对东城这边其他玻璃厂发出邀约,合作项目包括但不限于现在同玻璃厂合作的内容”。 “这……” 感受到李学武的蛮横和霸气,景玉农有些担忧地说道:“他们的合作意向还是有的,就是想看看产品能不能站得住”。 “能不能站得住不是他们来判断的” 李学武皱眉道:“我怕因为玻璃厂的缘故,会制约其他合作工厂的诚意和意愿”。 “那就这么办” 李怀德一锤定音道:“又不是干多大的厂子,能合作就干,不能合作就散,忒墨迹了”。 老李现在长能耐了,不再是以前隐忍的老李了,而是长毛的李主任了。 轧钢厂在这一次的大学习风暴中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损失,经济和秩序恢复的很快,尤其是生产工业,蓬勃向上。 连开三个大项目,相当于三个大工厂的成绩,这面子在同其他单位负责人喝酒的时候顶的钢钢的。 现在一般般的小项目他都不看了,觉得没意思,除非跟造枪、造车和造船是一个级别的。 要是这么说,能让李怀德引起兴趣的只剩下造飞机了。 轧钢厂本身就是大工厂,李怀德以前是副厂长还能礼贤下士,跟那些小工厂的人坐一起喝酒。 现在? 现在不行了,没时间,忙~ 他现在的酒局都是满的,每天都是满的,不是在城里就是在招待所。 业务上的成绩让他的心态也飘了起来,李学武都说不能惯着他们了,那这件事他心里有底了。 确认过眼神,是能装哔的人。 李怀德都发话了,景玉农就不好说什么了,既然都说了要把项目交给李学武,她只能听李学武的。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没有玻璃厂合作,李学武在东城的人脉关系比她广泛的多。 既然李学武敢这么说,那就是有信心的,毕竟当初是李学武主张这个项目的。 谈判计划安排好,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招工的事,是不是已经启动了?” “是的李副书记” 这次没用景玉农回答,人事处来参会的副处长谢兰芝接话道:“周三就已经开始了内部招工”。 谢兰芝就是谢大姐,也就是带李学武报到的那位人事处干部,也是董文学同窗好友任晓宇的爱人。 两人的缘分可以说很奇妙,代表了李学武来轧钢厂的一路坎坷和节节升高。 现在会议桌上,她坐在靠近末尾的位置,而李学武坐在主持工作的李怀德身边。 高下立判,身份迥然,这种逆差还是李学武在进步过程中不断帮助她进步的结果呢。 谢兰芝的能力和资历足够,更足够的背景反而限制了她的发展。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她有了更多的精力发展事业,所以也就进步飞快了。 拿着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人事文件,谢兰芝面向三位领导方向汇报道:“按照阶段性招工计划和单列招录高中毕业生管理培训计划,人事招录工作正在有序开展”。 “单列招录计划由各单位自行招录,并报人事处审核备案” “统一招收工计划则是由人事处主办,首先面向全厂范围内,所有在岗工人适龄且符合招工条件的子女进行报名招录”。 说到这里,谢兰芝抬起头看向会议桌一端方向解释道:“因为分期、分工作地点,分岗位、分工种招聘,所以没有限制工人子女名额”。 这个解释李学武明白,不限制的是一个工人家里能报几个人进厂,以前是有限制的。 现在的工作岗位很难安排,总不能都可着一家来,均分才是合理的。 但这一次招工的范围广,指标多,完全满足工人子女招录要求。 当然了,这么多指标的扩员也是经过审批和报备的。 市里人事部门批复的很快,他们恨不得轧钢厂招一万人呢,这样也缓解一下城里的用工压力。 轧钢厂这次当然不能招那么多,联合企业和造船厂是急需的,一期就开放了两千人的工作指标,全厂都沸腾了。 工人们当然听说了要招工的消息,这周初开的贸易会议就已经定下的工作内容。 他们是没想到招工会来的这么快而已,三两天就把工作展开了。 人事处组织了十个报名点才算是解决了厂职工踊跃报名的热情和激动。 两千个指标,这是在往年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后面还有招工计划呢。 单列的高中毕业生招录就没有那边拥挤了。 因为是高中生,在这个年代属于尖子中的尖子了,也是其他工厂招录的首选。 不过轧钢厂的工人基数大,高中毕业生的子女数量也多。 有赖于今年的大学无望,九月都没有招录消息呢,这些高中生都选择了就业。 也正是赶上这个时间点了,几个处室的培训生招录的很顺利。 谢兰芝在汇报的时候也是声音激动,难掩对人事工作取得巨大突破的喜悦。 这些年厂职工子女就业的问题成了个巨大的担子,压在人事处的肩头,谁当这个家谁头疼。 这一次算是解决了大问题,李怀德稳定轧钢厂大学习造成的破坏局面也是有这一次人事大招工的功劳。 子女吃饭的问题解决了,他们还有什么可闹的,毕业生都工作了,小崽子们也减少了许多。 当然了,这两千个指标不是这一次的用工指标。 用工指标有将近三千个,缺省出来的一千个指标要给转业和退伍安置人员,要给为轧钢厂做出巨大贡献的工人子女,还要给轧钢厂的临时工。 临时工是个大包袱,主要人员组成是前期招录进来的工人子女,没有正式岗位,或者正在学徒阶段的学徒工。 这些人里有的已经在清扫队干了三年了,岗位无法安置,学徒工出师后没有岗位接班。 这一次的岗位安排要先可着这些有技术经验的人先安置,把新招录进来的人安排到学徒岗位上去。 层次递进,确保人才培养不断层 (本章完) 第810章 小人得志 第810章 小人得志 刘光天见李学武的目光扫过来,裤子都要吓尿了。 他可记得自己都干了啥的,也知道李学武现在跟厂里地位是啥呢。 李学武一招手,他觉得是阎王爷跟他招手呢,吓的嘴都有些瓢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窝囊德行,这就是个夹二横子,看着挺唬人,实际是个银样镴枪头。 “过来,没躲我,你老往后退啥啊!” “我退了嘛?没有啊~” 明明就往后退着步子,这小子嘴里还含糊着呢,要不是扶着墙,还不得来个太空步啊。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主动走出了屏门,吓的刘光天一哆嗦,直接靠着墙蹲坐在了地上。 “武哥!武哥!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还没等李学武动手呢,这小子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下来了,哭汤尿水的模样直让人恶心。 “呜呜~别打~别打我~” 院里这会儿进出的人正多的时候,瞧见刘光天这样,在轧钢厂上班的都知道咋回事了。 当初这小子举报李学武,贴李学武大字告的时候,他们可都知道的。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李学武都没搭理他,敢情这会儿发作了。 不过就算李学武要发作,他们也不敢看的,更别提讲情说话的了,一个个的扫过一眼就跟没见着他似的。 跟李学武打过招呼,这些人都躲进了院里。 只是后院听见动静,二大妈想出来,却是被刘海中拦住了。 “你不去还好,你去了他反而要挨打!” 这话说的正确,要是他爹妈来了,说不得李学武要给他两巴掌清醒清醒。 但这会儿他才不会拿自己的手去贴刘光天的脸呢。 “起来,什么个样子,大小伙子呢” 李学武皱眉喝骂了一句,随后抬脚要踢他,却是吓的刘光天连滚带爬的躲了。 看着他像是习惯要跑的样子,李学武挑眉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敢开枪,看你的腿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听见他这么说,刘光天哪里还敢跑,他弟弟就是因为在院里跑进去的。 别说了,这个院规矩大着呢,跑都犯法! 不过李学武说的让他起来也是不可能的,江湖规矩,人只要倒地了,就不能再打了。 李学武是不是江湖人他不知道,但他想赌一把。 李学武确实不是江湖客,但他也不想打他,抬手要看他头上的阿三标志,却是又吓了刘光天一跳。 “我看看都能吓死你!” 骂了一句,李学武指了指他的脑袋,问道:“怎么弄的?” “……自己摔的” 刘光天低下头,躲着李学武的眼神不敢说缘由。 怎么说啊,说跟张国祁举报你,要掏你老家被他用烟灰缸砸的? 多亏自己没手欠啊,要是送了张国祁钢铁烟灰缸,再遇到他办公室里,自己这条命都算嘎了。 但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些,这辈子都别想自己去李学武办公室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还是你会摔啊,看这副德行,准是做了亏心事摔的吧?” 刘光天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嗫嚅着不说话。 他就知道李学武清楚这个,打了自己这个叛徒,张国祁怎么会不跟李学武去领功。 刘光天实在是没想过,李学武跟张国祁的关系会这么的铁啊,比烟灰缸都铁。 自己都说了李学武家资丰厚,房产很多,可张国祁就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拆李学武家的意思。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张国祁不是不喜欢钱,而是他不喜欢死而已。 钱上午到手了,人下午没了,要钱给谁用。 李学武蹲下身子,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的脑袋,道:“缝针了?” “嗯……” 刘光天见李学武没打他的意思,这会儿跟大姑娘似的,夹着腿靠坐在了墙根,哭着说了不该举报李学武的。 李学武没搭理他这个,指了指他头上裹着的纱布说道:“你知不知道,故意伤害是要蹲笆篱子的”。 “啊?” 刘光天这会儿正忏悔罪行呢,没想到李学武要给他伸张正义。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右眼皮却是抬了抬,继续说道:“如果是重伤害,是要赔偿的”。 “啊?” 刘光天现在愈发的看不懂李学武要干啥了,打又不打他,骂又不骂他,光是给他普及法律。 这会儿李学武两只眼皮都抬了起来,认真地说道:“甚至是枪毙!” “啊!” “那个……” “李处长……你别吓唬我啊~” 刘光天以为他是要追究自己打了王敬章的事,用自己这个伤口来吓唬自己呢。 李学武却是扯了扯嘴角道:“你这个伤口……就这么算了?” 说完又撇了撇嘴,道:“人家可都是又换房子又换车的,你呼呼哒哒的落下个啥?” 站起身,俯视着傻愣的刘光天,道:“还没接到通知吧,保卫处要查王敬章呢,你今天没去报到,明天也得去,不把自己摘干净,等着给人家背锅吧”。 “啥!” 李学武让他起来的时候他不起来,这会儿见对方要走了,他却是连滚带爬的起来了。 起身要去追问,却是被转回身的李学武用眼神吓住了。 “我……我啥也没干啊,都是受……受他指使的” 刘光天委屈地说道:“我特么啥也没落下,倒是干了一脑门子伤~呜呜呜~” 他是越说越伤心,尤其是在青年会受的苦,以及这一个多月以来担惊受怕的委屈。 李学武看着他哭的怂样子,撇嘴道:“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你总不会傻到给人家背锅是吧”。 “是是是!” 刘光天擦着眼泪,看着李学武哀求道:“您、您救救我吧,不看我,也看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了,我妈又是那个样子……” 李学武看着他为了自己都能把自己亲大哥说没了,也是个奇葩。 示意了轧钢厂的方向,道:“要不你去自首?” “自首?” 刘光天愣了愣,随即问道:“自首的话,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了?” “那叫从轻发落” 傻柱走出来对着这大傻子说道:“你这大脑门都长啥了,主动交代和被动交代的处分能一个样嘛?”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说是明天抓?”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保卫科办的,我没细问”。 傻柱却是对着刘光天摆了摆手,道:“赶紧收拾收拾,今晚就去,省的明天早上人保卫科的上家来了就不算自首了”。 刘光天有些傻眼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他要去自首了,他有点发蒙。 可傻柱不给他这个时间,喝道:“你想蹲笆篱子啊,伤害罪可进不了一监所,你弟弟你都团圆不着!” “哎!是……是,我知道了” 刘光天想要往出跑,又想起需要回家拿证据,跟没头苍蝇似的又回身进了院里。 “呵~多行不义~” 傻柱撇了撇嘴角,看向李学武问道:“他得进去?” “不知道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不是你让他去的嘛,问我啊?” “我……!” 傻柱有些无语了,自己就特么插了一句怎么就成了自己让他去的了。 “柱哥儿是你” 老四笑嘻嘻地提醒道:“刚才确实是你说让他赶紧去自首的”。 “是他啊~” 傻柱愣目愣眼地指着李学武说道:“刚才不是他说的让去自首的嘛!” “武哥说的是问句” 二孩儿悠悠地说道:“你说的是肯定句,所以是你让他去的”。 “我特么……”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指了指后院,又指了指自己,问道:“所以他……我……得找我?!” “不然呢~” “你没事瞎掺和啥!” “哪儿都显着你了~” 雨水站在厨房门口的窗台边,隔着窗子说着她哥,满脸的无奈。 李学武微笑着拍了拍傻柱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劝人向善嘛,你是对的”。 “希望二大妈也这么想的” 傻柱还没从李学武的安慰中感到庆幸呢,却又是被他妹子浇了一盆冷水。 一想到二大妈的状况,尤其是嘴歪眼斜的骂骂咧咧,他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现在回想刚才的对话,他这才琢磨出来点意思,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说让刘光天去自首的意思啊,更没说不交代事实他就会怎么着他。 刘光天是把对李学武的畏惧等同于对未来的恐惧了,完全就是李学武在吓唬他而已。 临门一脚可以是刘光天自己崩溃的,但被他给影响了。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现实是,院里人马上就都知道是他撺掇刘光天自首告发张国祁的了。 这锅捡的真利索~ 李学武看了越来越尖酸刻薄的雨水一眼,笑着继续安慰傻柱道:“现在咱们院里几位大爷都不行了,你正合适站出来主事的”。 “嘿~嘿~嘿~李处长~谁不行了~” 他这边正说着呢,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招呼声,一回头,却是瞧见闫富贵跟垂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敢情他一直站在这边瞧着热闹呢,怕别人看见,还躲阴影里了。 这会儿走出来插话道:“三大爷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能说不行了呢~” 傻柱正烦着呢,见这块老蘑菇又出来了,不耐烦地说道:“您现在是明白啊,还是糊涂啊,别不是又犯病了吧~” “你!傻柱!” 闫富贵气急,指了指傻柱叽咕叽咕眼睛道:“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你就准备让你孩子学你没礼貌啊!” “一边儿玩儿去~” 傻柱瞪了他一眼,还要再说,却是被迪丽雅给叫去了屋里。 别人说话不好使,现在迪丽雅说话他必须得听着。 见傻柱“败退”,闫富贵笑呵呵地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处长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啊~” “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的样子,又听了他的这几句话,尤其是李处长三个字,轻笑着说道:“有事吧三大爷?有事说事”。 见李学武不愿意跟他扯闲蛋,闫富贵的笑容尴尬了几分。 可谁叫他脸皮厚呢,扯动脸皮几分,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是,是有事”。 说完手指了指家里方向道:“这不眼瞅着那啥了嘛,听说咱们厂要大招工,我不寻思那什么嘛……”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闫富贵给自己表演“什么”跟“什么”的废话。 外院或坐或站的人都没有避开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听着,让闫富贵分外的觉着别扭。 看着他们不回避,李学武又不接下茬,闫富贵只好说道:“解放你这也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看能不能帮解放进轧钢厂,他是初中毕业的呢,符合条件的”。 “符合条件就报名呗~”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这又不是啥为难的事,咋还要帮忙了呢”。 “这……这不是……那个” 闫富贵嘴角扯了扯,尴尬地挠了挠眉毛道:“他现在腿脚儿还不利索嘛”。 说完很怕李学武误会似的,摆摆手强调道:“不过没关系的,大夫都说了,只要长好了跟以前一样”。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您的意思是,先上车,后买票,先进厂,后干活”。 “这话……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闫富贵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好像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似的,但又强调道:“他上半身没问题的,该实习实习,没事的”。 “钢厂,实习,腿有伤” 现在轮到李学武有些无语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前院道:“您是恨他不瘸啊,还是觉得钢厂里的工件都是轻如鹅毛啊”。 “不是……” 闫富贵舔了舔嘴唇,干笑着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在厂里呢嘛……就当看三大爷面子了,三大爷一定记你的好儿!” “呵呵~” 李学武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不过听明白了,也就不说啥了。 街坊邻居的,人情世故避免不了的,后世已经很少见了,但这个年代不一样,住在一个院里,又是平房区,互相都有个人情在。 今天你帮我了,明天我帮你,互相照顾着,讲的是远亲不如近邻。 但是,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还是很少见的,也有可能是老思想在作祟。 比如院里出了个能人,各家各户的都觉得有了依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而老四九城的人都好这个面儿,或是吹牛皮,或是真性情。 反正遇着有熟人求到头上了,口头语就有“行了,这事儿您甭管了”、“得嘞,咱那有熟人”意思就是这事他给你办了。 这类人好的就是一个面儿,结交的就是这么个圈子,类似于人情掮客一般,备不住真能办不少事,甚至还有大事。 但是,李学武不是这样的人,他不需要充大个儿,他也不想街坊邻居捧着他的面子,更不需要街坊邻居这个圈子。 力所能及的小忙可以,毕竟父母兄弟都住在这边,他也喜欢这种市井生活。 但人与人之间是需要有距离感的,闫解放又不是他的私生子,凭什么要给他违规安排进厂,还得养着他,等他好利索了再上班啊。 依着闫富贵的意思,你家跟我家住一个院,你又有出息了,我都叫你一声李处长了,是不是得照顾照顾我们这老邻居了。 你要是不照顾,别叫人戳你脊梁骨,说你没有人情味! 他的话里是在求情,可伴随着威胁的意思也很明显,明里暗里的裹挟着一些意味深长。 李学武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和办事方式,有事不好好说,总小气着,很怕自己求人会落下多少人情债。 就连口头上都不舍得多拿人情的人,你觉得他的人缘怎么样? 最多值过年写对联的那些瓜子和生而已。 李学武不说话,外院的人都不言声,气氛尴尬极了,映衬在闫富贵的脸上,他的干笑就更显得尴尬而没有意思了。 “这是干啥呢?” 秦淮茹从外面进来,见着倒座房屏门口站着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说话,还以为咋回事了呢。 尤其是看见李学武在,眨了眨眼睛,瞅了一眼三大爷,对着李学武说道:“啥时候回来的?” “下班后过来的” 李学武目光越过闫富贵,无视他的眼神,好像没有刚才说话那一茬儿似的,对着秦淮茹微笑道:“送老太太和李姝回来待几天”。 “你媳妇儿挺好的啊~” 秦淮茹嘴里问着,笑着走到跟前儿,道:“肚子挺大了吧,来回也是不方便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不喜欢动,准备请假在家休息了”。 “还是小心点好” 秦淮茹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三大爷问道:“你家老大媳妇也快生了吧?” “就、就、就下个月了” 闫富贵见有人给递下坡石,嘴都有些磕巴了,被李学武晾在这实在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秦淮茹笑着说道:“多好,咱这院儿又要添人进口了”。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几人念叨着:“三大爷家,傻柱家,你大哥家,你家,连着添了四个”。 “呵呵……呵呵” 见着外院儿这边又热闹了起来,可跟自己没啥关系了,闫富贵顿觉的没趣,挪着步子进了垂门。 没一会儿,前院儿便传来了闫解放的怒吼声:“我都说不要找了!我不上班!我不出去!滚!滚!” 秦淮茹听着噼里啪啦的碗碟破碎声直咧嘴,看了看叽咕眼睛的李学武轻声问道:“找你给安排工作了?” “也找你了?”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秦淮茹一眼,这么问分明就是有情况啊。 秦淮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说是想让闫解放去招待所当学厨”。 “他也真是想瞎了心了~” 傻柱的身子从另一侧马窗户里探了出来,撇嘴道:“就闫解放那个德行,学厨吃的都比上的多!” “少说两句吧~” 迪丽雅从厨房走了出来,提醒了傻柱一句,又往西屋去了。 雨水站在窗口耷拉着眼皮道:“三大爷快把院里有点能耐的人求个遍了,上阶段还问我纺织厂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闫解放介绍呢”。 “这怎么开始关心起儿女大事了?” 李学武倒是很诧异这一点,以前三大爷可都是不着急的。 雨水抱着胳膊看向窗外的李学武说道:“怕儿子砸手里呗,就那个怂脾气,谁敢给保媒啊”。 “再说了~” 雨水示意了前院道:“就他们家那些破事儿,说出来也不嫌臊得慌,谁家的好姑娘给他啊”。 秦淮茹看了雨水一眼,不要她再说,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今天还得回去?” “不一定,一会儿有点儿活儿,忙晚了就不回了”。 李学武接了二孩儿递过来的香烟,但没抽,夹在手里示意了秦淮茹问道:“明天你啥班?” “还说呢~一天一宿”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要不是出了事,我们都能倒得开班休息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问道:“刘岚怎么样?能不能安排她倒班?” “你是说……?” 秦淮茹皱了皱眉头,道:“平时有事也让她帮我顶班,可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摆了摆手,道:“那你明天就让她给你顶班,休息吧,累了一周了”。 秦淮茹眨了眨眼睛,点头道:“行,那我明天早上去安排一下”。 李学武说的她自然会听,甭管是啥意思,不让她去上班准有他的道理。 雨水站在那边支棱着耳朵听着,这又是不回家的,又是不上班的,她又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事,一想起那种事她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就那么有意思嘛! 有意思呗~ 秦淮茹好像也误会了,看了西院这些人一眼,说了两句话便回院里了。 众人跟这边坐着也是等吃饭,顺便抽烟闲蹦跶磕儿。 等小燕他们回来了,众人也就都起身往屋里去了。 麦庆兰对这边已经熟悉了,但跟李学武不是很熟悉,就见了那一面。 不过她对李学武的印象极其深刻,更有李文彪跟她讲了同对方的关系和感情,她对李学武有了一个偏向于刻板的印象。 有权势,有心计,有能力,年轻又霸气。 跟李文彪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更像是她们学校的领导那样的气质和气场。 直到走进大院,看着他站在那里,同回收站的这些人站在一起,没有隔阂,没有分界,将气场同烟火气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这才感觉到心里的这个高大形象是鲜活的,印象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小燕儿还没给她介绍,麦庆兰便主动叫了武哥。 老七老八听着二孩儿的招呼去了里屋帮忙端菜,外院只有麦庆兰和小燕站在李学武跟前。 李学武打量了麦庆兰一眼,穿着时尚,白衬衫,布裙子,脚上还是皮凉鞋。 很明显的,即便不是老彪子对她的好,她的家庭也不是穷苦人家。 “洗手吃饭”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很客气,也很和气,没提她父母,更没提她和老彪子的闹别扭。 言简意赅,充分体现了他在这边的大家长地位。 麦庆兰得过李文彪的解释,自然清楚这位武哥在这边的地位,更明白对方的身份。 她敢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矜持和傲娇,可在李学武的面前,她只有听话的份。 不是父母在人家手里,而是在这种和煦又威严的气场下,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骄纵。 那不是个性,那是现眼。 小燕儿看着乖乖进屋吃饭的彪嫂,撇撇嘴对李学武轻声解释道:“这几天都有请,就不来”。 李学武看了小燕儿一眼,笑着点点头,道:“你做的对,要有当家的气度和容人的气量”。 小燕儿咧嘴一笑,她很希望得到武哥的夸奖和肯定,这证明她在回收站做的还好,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众人进屋吃饭,因为有李学武在,气氛显得很是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李学武逗着乐子,说着这一个月的变化。 上次李学武回来的匆忙,跟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也少,这次算是找补回来了。 因为一会儿要去接车,李学武也没喝酒,只同众人说笑着。 李家饭吃得早,这边吃得慢,倒座房这边还没吃完饭呢,李家几口人便都过来串门了。 刘茵抱着李姝先进的屋,后面是赵雅芳和老太太,李雪和姬毓秀先去了东院,又来的这边。 李姝可算是逮着人多的时候了,看见这么多人都在冲她笑,大眼睛来回看着,都不够用了。 一会儿晃晃悠悠的走到大姥身边,一会儿又晃悠着走回炕边坐着的奶奶身边,人多就兴奋。 炕桌上吃饭的都是妇女,地桌上吃饭的都是爷们,刘茵她们也是想着多跟李学武待一会儿,算是来凑个热闹。 屋里本来就很热闹,这会儿更是叽叽喳喳的呢。 地桌这边的爷们说不过炕上的娘们,只好降低了声音喝着小酒看着乐呵。 李姝跑到叭叭身边,爬着叭叭的大腿,看了看叭叭碗里在吃什么,得了一小口豆腐,辣的直皱眉头。 雨水吃完饭下了桌,去西屋泡了一大壶茶,端了到这边给众人倒了茶叶水。 刘茵和老太太笑着夸了雨水出落的更大方了,惹得傻柱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的。 他结婚以前倒不觉得妹子以前的事能有什么影响,可等他结了婚才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大姑娘来说是有多么的无奈和残酷。 修房子的时候还想着西屋等妹子嫁人了就能腾出来给孩子呢,现在看啊,一时半会儿没指望了。 也不是没人给介绍,可一提对方的情况差点给傻柱气死。 不是缺胳膊断腿儿的,就是傻呆嗫的,好像这望门寡多是祸害似的,好人就找不到了。 都是街坊邻居,傻柱的人缘不是太好的,人家哪里会给他保守什么秘密,谁都知道雨水订婚对象是横死的,这里面说道大了。 就是后世,好人家相看对象也不喜欢要这样的啊。 除非条件优秀到能遮盖住这些,或者男方家庭没有顾及这些的能力。 门当户对在这个年代还是一个比较认真看待的传统,就是再过十几、二十年也依旧如此。 别看他平日里不在乎的样子,可处处让着他妹子就知道他心里也压抑着呢,为妹子的事着急上火的。 这会儿喝了小酒,听了李家老太太和刘婶儿说了,好像能解忧愁似的,脸上忍不住的欣喜着。 回头看了一眼妹子,个头高挑,面相中上,有工作有文化的,怎么就找不着好对象呢! 想着妹子的情况,端在手里的酒杯就忍不住灌大了。 桌上这边倒是没人注意到他,只有二爷和姥爷看了看他,由着二爷轻轻拍了拍傻柱的胳膊,表达了劝慰。 李学武坐在一侧,没见着他的模样,倒是听见了母亲夸雨水。 等雨水给众人分了茶水,又抱了满地乱跑的李姝在怀里哄着逗着,便对傻柱笑道:“工作简单,没有那么多事,比咱们舒坦”。 “也麻烦~” 傻柱打了个酒嗝,晃了晃脑袋道:“做饭的时候还跟我说呢,大会小会学习会,开不过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咱们厂不也一样嘛,哪儿没有会啊”。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雨水显然是听到了,抱着李姝站在了李学武身后,由着李姝的小脚踢在李学武的白衬衫上逗着玩。 李学武没在意地侧脸看了看傻柱,道:“你知道我一天要开多少会嘛?” 说完抬了抬手,伸出一巴掌道:“少说五个,每天”。 “那是你~” 傻柱笑了笑,说道:“我们大食堂每天就仨,早中晚”。 “可是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谁敢耽误你们时间啊,工人骂娘受得了嘛~” “哈哈哈哈~” 桌上众人大笑出声,为傻柱的豪横,也为现在这个时代的无奈和操行。 雨水抱着孩子站在李学武的身后,听着他们肆意的笑声,以及同哥哥等人粗鄙的玩笑,忍不住嘴角微笑着撇了撇。 至于为啥站在李学武的身后,可能跟逗李姝没啥关系,更多的就是想离他近一点。 傻柱闷了一口酒,冲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这一次干的不赖,厂里工人都念你的好呢”。 “呵呵~”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能力有限,能做到的就这些了”。 “哎~总比那些蹲着茅……” “咳咳~” 感受到背后妹子捅了自己一下,傻柱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干笑着说道:“好多了”。 “关键是招工” 傻柱咧了咧嘴,感慨地说道:“一个名额要到了一千五,丧心病狂了属于!” “我说的可不是居民区项目啊!” 傻柱摆了摆手,故意解释道:“我说的是其他的,钱都到自己手里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次招工对居民区项目是有影响的,但不能因为这种影响就不招工了”。 说完看了看傻柱,道:“而且这次招工跟以往是不同的,不是你报名就能进厂的,得核查资料,还得面试”。 “我知道~” 傻柱点点头,舌头有些大了,但思维还是很清醒的:“要不说三大爷就是痴人说梦,净搞那些歪门邪道”。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这个,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雨水,笑了笑,问道:“你的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还凑合,没你想的那么好” 雨水扯了扯嘴角,颠了颠怀里的李姝,逗着亲了一口,嘴里解释道:“机关里的事你也知道,每天折腾我们玩呗”。 李学武听得出雨水的意兴阑珊,也感受得到她的得过且过。 “想去业务口?” “不知道” 雨水抱着李姝晃悠着身子,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业务口比机关省心?” “你看我省心嘛?”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随即正色地解释道:“业务口只是比机关要接触更多的实际工作,并不代表不务虚了”。 “那有啥意思” 雨水拿着李姝衣服上系着的小手绢给她擦了擦口水,没在意地说道:“干活还得整那些破事,双重伤害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转回身继续说道:“随你~” 傻柱这个时候却是接话道:“她不大适合,没这个能力不说还辛苦,在妇联挺好的,稳定,没有犯错的机会”。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水站在李学武后面去了,这让他心里“当当当”敲警钟。 听着妹子说话还以为是站在自己身后呢,这会儿又说起工作了,别不是要凑一块儿去。 这种机会他绝对不能给! 只要是关于雨水的,李学武赞成的他就反对,李学武反对的他就赞成,主打一个感情空间隔离。 可雨水这姑娘也有叛逆的一面,她本来是不打算听李学武的,可她哥却偏偏说她没能力,又是好逸恶劳的模样,这能忍? “你在我们厂有关系?” 雨水凑近了李学武后背,用李姝的小脚踢了踢李学武,问道:“是保卫处那种业务部门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侧过身先是看了傻眼了的傻柱一眼,随即对着雨水说道:“不是……” 刚想解释,又发现傻柱的皱眉,迟疑了一下笑着道:“听你哥的,妇联其实挺合适的”。 “就是……” 傻柱刚想点头,对李学武的支持表达赞许,可雨水随后的话却是把他怼到了墙上。 “我的工作为啥要听我哥的” 雨水翻了翻眼珠子,道:“他说我没能力我就得没能力?我倒想去业务口试试了”。 “嘶~” 傻柱侧过身,看着倔强的妹子是真后悔自己嘴欠了,说啥不好,非找这么个借口呢。 这雨水从小就是倔脾气,跟毛驴似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伙儿的。 雨水不容他说话,侧了身子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说,到底是啥业务口?” 见李学武犹豫,还瞪了瞪眼睛,抿嘴道:“咋地,还得给你送礼才说啊?” 屋里众人见她较真儿,也都看了过来,说话声都落了下去。 李学武也是看出她的认真来了,抬了抬眉毛,问道:“先问你,懂纺织技术嘛?最起码要懂管理”。 “你说呢?” 雨水撇了撇嘴角,反问道:“你以为我上班就在妇联了?” 李学武也习惯了,这姑娘从知道他和于丽、秦淮茹两人的事以后就变得有攻击性了,说话老顶着来,可又不是恶意的。 “那就是懂了” 先给她下了一个定义,随后又挑眉问道:“轧钢厂跟纺织三厂搞的合作你了解嘛?” “你是说让我去那个合作厂?” 这个答案倒是很让雨水意外的,毕竟在她看来,出了总厂都是发配,机关调一线都带着贬低自己的意思了,这是要自我发配? 李学武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介绍道:“联合企业这一次重新组建并非你先前了解的那样”。 在雨水专注的目光中,李学武把联合企业的结构重新给她介绍了一遍。 “管理处负责制?车间主任负责制?” 雨水诧异道:“就是说,我们厂只出了资源和人力技术,怎么分配不归我们管?”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表示就是这个意思,笑着道:“如果所有车间都用到了纺织三厂的技术,那所有车间生产的产品就都有纺织三厂的技术分成,否则就没有”。 “这损招儿是你想出来的吧~” 雨水耷拉着眼皮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不是逼着我们厂不断的更新合作技术,加大技术投入嘛!” “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李学武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说道:“你这样说是在破坏我们两厂之间的合作基础,侮辱我们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 “小人得志~” 雨水撅着嘴嘀咕了一句,等李学武再问她到底愿不愿意去的时候,她又毫不迟疑地说道:“去,为啥不去”。 说完又追问道:“去了我干啥?总没有我们厂那么多的大学习会吧?” “这个学习会可不归我管” 李学武笑着夹了菜,说道:“倒是纺织布料车间有个车间主任的位置我能做决定”。 “真的!” 雨水很惊讶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联合企业管理处是处级单位吧?!” “这不大合适吧~” 傻柱眼瞅着妹子要去联合企业了,这不是掉李学武手里了嘛。 别说什么联合企业姓景,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联合企业从始至终都特么姓李。 李怀德和李学武那个李! (本章完) 第811章 你不懂 第811章 你不懂~ 傻柱的酒醒了,吓醒的。 他真的努力了,真的,但好像没用。 男女这点事就像特么的两块吸铁石。 不对付的人怎么凑都躲开,对了的人即便一个不动,另一个也会自动往前凑合。 现在他妹子和李学武就是这个样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李学武也没有那个意思,可偏偏就是他这该死、控制不住四散的人格魅力,吸引着他妹子不断的凑近。 这不就是飞蛾扑火,玩火自焚嘛。 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都是危险游戏,傻柱是坚决反对的! 他不允许雨水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更不允许她自毁前程。 重要的是感情伤害,在一段感情中,只要没有好的结果,那就一定是有一方受到了伤害。 李学武是他的好兄弟,雨水是他的亲妹妹,伤害哪个他都不愿意。 更不愿意因为两人之间的事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和难堪。 但是! 这件事该怎么说呢,怎么表达自己对这一问题的担忧呢? 李学武显然是没有这方面意思,或者想要对自己妹子做什么不轨意图的,不然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了。 傻柱相信李学武是坦荡的,这个人做事虽然会用一些不光彩的小手段,可绝对不会用在他的身上。 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有信心,李学武绝对不会卖了他们的。 李学武主动提出要帮雨水,在傻柱想来,这跟他要在联合企业中布局有关系,也跟他俩之间的兄弟感情有关系。 联合企业那边的烂糟事他也听了个大概齐,里面的一些蝇营狗苟他也大差不差的了解。 李学武这一次放出三颗大卫星,解决了李怀德的后顾之忧,摆平了景玉农的移接木,推了谷维洁的更进一步。 一箭多雕,上对领导如此,中间还笼络了一大批干部呢,只要在这次干部调整过程中受益的,哪个不记他的好。 可能这些布置里收获的最不值钱的就属这些子女被招录的工人们的惦记和感谢了。 但傻柱想的明白,群众基础是无形的,是日积月累的,对于李学武来说,可能这些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自从认知到李学武已经不再简单的是他的邻居,是他的发小兄弟后,他就已经不再用简单的眼光去看待李学武了。 可是,他的眼光还是太有局限性了,很多李学武的作为他都看不懂。 比如对杨凤山,他跟杨凤山的关系自不用多说,就算是现在,他也时不时的去给杨凤山送些宽慰。 李学武在杨凤山的问题上虽然没有发表过意见,但并不妨碍他认为李学武是针对杨凤山的。 很简单,李怀德和杨凤山是竞争关系,李学武站在李怀德这一边,跟杨凤山就是竞争关系。 但事情又很复杂,杨凤山不是李怀德直接拉下来的,更不是李学武做的扣儿,而是王敬章。 或者是王敬章是李学武安排的? 这里面太乱了,傻柱永远都想不明白这些关系是什么。 就像杨凤山在跟他的闲话中也讲到,李学武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更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干部。 如果单纯的用对错好坏去评价一个干部,这是有失公平的。 在正治工作中,永远没有对错和好坏,有的只是你下我上,工作方向。 看着轧钢厂一天一变样,尤其是宣传工作和业务工作上面。 李学武在办公会议上所提出的工业溢出再分配,以及重工业瘸腿发展没有根本保障的理论。 看着轧钢厂一点一点的在李怀德,或者说是李学武的掌舵下慢慢转型,起步就有大发展、大招工的魄力,杨凤山也很期待轧钢厂的未来。 这跟服气不服气没有关系,他坚定的认为自己给轧钢厂所设计的宏伟蓝图也是有大作为的。 如果他放弃了自己所坚定的,就是毁灭了他以往的所有信念,也就没有了再奋斗的意义。 现在他是清洁队的一员,工作职责就是清扫垃圾,保持一块责任区的卫生。 而李怀德等人的责任是带着轧钢厂继续前进,奋勇向前。 无关正确与否,这是每个上位者都应该懂的道理和规则。 傻柱听着他讲这些,也搞不清楚李学武跟杨凤山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了。 甚至他还听杨凤山说,李学武有在暗中保护他,保卫处的巡逻队经常在他的责任区经过。 这算什么? 至少在傻柱看来,李学武是一个好人。 可却不是一个好对象啊! 他确定李学武没问题,没责任,总不能跟李学武去说,你离我妹子远点,小心她喜欢上你。 这特么不是找笑话呢嘛,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的。 没事都特么得整出点儿事来! 所以李学武这边没法说,就得说他妹子了。 可两人谈的是工作,是个人发展,跟感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哪怕是一个暧昧的话语呢,他也能借题发挥啊。 想想雨水跟李学武的对话,不是呛声就是嘲讽,要么就是揶揄和讽刺的怼。 虽然都不是恶意或者针对的吧,可你要说雨水在跟李学武打情骂俏、暗送秋波也不合适。 甭说现在两人并没有什么,就算是有了,这也不能成为证据啊。 难道跟妹妹说,你真不适合做这个车间主任,那边的李学武太危险了? 雨水上班五年多快六年了,从股级干部升副科的机会有多难得他清楚的很。 如果没有李学武的关系在这,再来五年也不一定能进步啊。 拦着雨水不让她去当这个车间主任就是不让她进步,这不是毁了妹子前程嘛。 可就算是拒绝,又能用什么理由,难道就因为不能承李学武的情,或者说李学武很危险? 这都是狗屁不通的道理,在雨水那边解释不清楚就没有力度。 这事儿你要说怨李学武也不应该,因为李学武跟雨水没啥交情,主要还是在他这。 应该是他主动帮着回收站的忙,承包了力所能及的做饭工作,又跟着在这边一起生活了。 李学武不是一个欠人情的家伙,总想着回报他。 雨水今天就是赶上了,让李学武有了回报的机会。 这份回报他真是不想要,可真的是没法推。 怨谁都怨不着,只能怨他自己没看住! 闷了一口白酒,听着雨水已经在跟李学武问纺织车间的事了,以及轧钢厂在联合企业的商业布局,他的郁闷比酒劲还要大。 最少52度! …… 李学武吃的快,饭桌上就跟雨水说的那几句话耽误了些工夫。 等吃饱了,也没等他们下桌,示意了外面说道:“去接彪子他们”。 转回身看着李姝跟自己张手要抱,抓着闺女的小手亲了亲,道:“乖,跟小姨玩~” 雨水知道李学武他们有事,哄了李姝去炕边说话。 也许是秋天真的来了,晚上都有凉风了,跟白天的那种还不一样,带着水汽的。 四九城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可也不是干燥的气候,空气中的水汽就是昼夜温差大,落下来的水分。 开着吉普车出门,想着明年新车下线,说啥都得换一台。 软顶没遮盖,四处漏风,一到冬天就没法开了。 大冷天的,李学武宁可用单位的车,也不愿用脸去扛风。 不过等到新车下线估计又是春天了,到时候说不定还怎么着呢。 老彪子他们晚到了十分钟,李学武正在抽烟的时候听见车动静了。 等着大卡车停稳,看着沈国栋和老彪子跳下车,李学武这才说道:“再晚一会儿我就沿着大路去找你们了”。 “彪哥有事耽误了,这还是快踩油门呢” 沈国栋抖了抖身子,接过李学武的烟跑到路边去放水,嘴里解释道:“憋的我这个急啊~” “嘿嘿~” 老彪子嗤嗤地笑着,用火柴给自己点了烟,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老姑父听说是你接车,给你带了点东西”。 说着示意了大卡车的后面,带了李学武绕了一圈,指了车上的大箱子说道:“我看了,各样式水果罐头和肉罐头”。 李学武扒着车厢板上了车,打开箱子借着月光瞅了一眼。 嗯,还有红烧肉罐头呢。 水果罐头可以用玻璃瓶,但肉罐头只能用马口铁盒子。 (马口铁就是镀锡钢板,具有耐腐蚀、无毒、无味、表面光泽、重量轻、强度高、易涂印、易焊接和加工成型,以及对环境温度适应性强的特点)。 这玩意儿是山上的食品厂跟城里包装厂订制的,便宜的很,现在轧钢厂联合企业搞的那个包装厂也要生产这个玩意儿。 去南方考察的干部已经出发了,厂里正在给罐头生产做准备工作。 扔了手里的铁盒罐头,看了看水果罐头,样式倒不少。 相比于前段时间的山上杂果,现在的原材料里有了边疆来的水果品类。 “老姑夫倒是会当家啊,送礼都选择惠而不费的来了~” “知足吧,我还没有呢!” 老彪子笑着扶了跳下车的李学武一把,说道:“今年山上的野猪泛滥,又要下来祸害粮食,卫三团提前清缴了一批,大的做成了红烧肉,小的以后做”。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向老彪子问道:“这野猪泛滥,关黄羊什么事?” 说着指了指大箱子里,道:“那肉罐头可不止红烧肉啊”。 “这叫欲做罐头,何患无辞啊~” 沈国栋笑呵呵地叼着烟从车头过来,指了指车厢道:“今年的牲口母的还有活路,公的除了良种,成型的都得做罐头”。 “再有几年山上的牧场就真的成型了” 老彪子跟着沈国栋往吉普车边上走,抽着烟叨咕道:“活该红星村发家啊,今年各公社就属他们村生活好了”。 “小心红眼病” 李学武提醒了一句:“再上山跟老姑夫说一声,让村里人管好嘴,别有钱不知道咋了”。 “放心吧~” 老彪子笑着道:“我正在丰富上山的商品种类,不会让山上村里人手里有太多钱的”。 说完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道:“国栋已经在做了,争取年前让红星村的现金储备量降到安全线以下”。 沈国栋也是嬉笑着说道:“钱太多了,他们把握不住,还是咱们帮拿着吧”。 李学武没搭理两人的屁话连天,打着了火,示意两人赶紧走。 回去的路上老彪子开了车,等看不见身后的车灯了,这才放慢了速度,冲着身旁的沈国栋问道:“你就不好奇武哥把东西送哪去了?” “不好奇” 沈国栋指了指前面,示意道:“好好开车,快点到家,饿死了”。 老彪子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好奇呀,还是不敢好奇啊?” “屁话恁多呢!” 沈国栋看了一眼后面,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不告诉你的就是需要保密的,他关系网那么大,你知道有多少关系是需要保密的啊”。 老彪子嘴角带了笑意,没在意沈国栋的批评,说道:“是啊,他有好多秘密啊”。 说完又感慨道:“所以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服从命令听指挥”。 “什么意思?!” 沈国栋侧过身子看向老彪子,瞪着眼珠子骂道:“你特么试探我!” “这是为了你好!”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三舅以前就这么试探我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要镇守一方了嘛,现在轮到我试探你了,证明你也要进步了!” “滚特么犊子!” 沈国栋饿的都没力气骂他了,不过还是不忿地说道:“我对武哥忠心耿耿!我对回收站赤胆忠诚,一片红心可照日月!” “哎~哎~过了,收一收~” 老彪子拍了拍沈国栋的胳膊提醒道:“还没到家呢,等到了再喊,更有效果”。 “滚吧你~” 沈国栋躲开了老彪子的大手,撇嘴道:“还考验我呢,等你到家想想怎么把你那些事跟武哥说吧”。 “什么事!我一片真心……” 老彪子刚想喊,又想起什么似的,音调逐渐降低,道:“我不说不就完了嘛~”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了?” 沈国栋瞥向老彪子,问道:“咱们回收站什么时候成保密单位了?” “我就知道你们保守不住什么秘密,完全没有纪律可言!” 老彪子痛心疾首地指责道:“瞅瞅这都是什么素质,这样的队伍怎么能打好仗,怎么能团结一心奔事业!” “你最好到家再说” 沈国栋饿的肚子疼,靠坐在副驾驶慢声拉语地提醒道:“说不定大家还能在睡觉前给你普及一下婚姻法,告诉你结婚以后不能再找对象的事实”。 “事实就是那对象是我结婚以前找的!” 老彪子振振有词地强调道:“这事儿真不怨我,谁也没规定不能同时处俩对象啊!” 沈国栋扯了扯嘴角,道:“但法律规定不能结了婚还有对象~” “所以说不合理呢~” 老彪子无奈地使劲踩了踩油门,好像能出气似的。 沈国栋真是无语了,看着老彪子问道:“合着你的意思是法律耽误你找对象了?” 老彪子也不说话,只闷头开车,可见是这么个意思。 沈国栋一拍额头,道:“我懒得跟你说了,要么离婚,要么放弃那个叫苏晴的”。 说完很是怀疑地看了看开车的老彪子,问道:“你特么到底哪一点吸引人了,狗看见你都不着你边儿,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抢手了?!” “这叫人格魅力~你不懂~” 老彪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肥脸,满脸自得地说道:“说实话,我以前还真就没发现自己有这种该死的魅力,净特么看武哥换对象了”。 说完看了看车外,得意的地说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现在的女孩儿可能更喜欢有安全感的男人”。 “嗯,你相当的安全~” 沈国栋耷拉着眼皮撇嘴道:“等着吧,桃运也是桃劫,我看你怎么过劫”。 “这就不用你管了~” 老彪子晃了晃大脑袋,道:“快乐一天是一天,哥这叫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 老彪子的洒脱刚到家就灭火了,反轮到沈国栋幸灾乐祸了。 等李学武安排完那车货回了大院的时候,老彪子他们都吃完了饭,跟西屋坐着喝茶呢。 于丽也回来了,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起身去倒了茶水。 “咋回来的?吃饭了?” “主任安排了车” 于丽应了一声,将茶水端到了炕边李学武的面前,又解释道:“今儿晚上有事,就在那边吃了”。 李学武点点头,扫了屋里众人一眼,主要负责人都在,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回收站办公会时间。 姥爷和二爷坐在炕里,面前是炕桌,老彪子和沈国栋坐在炕边,二孩坐在书桌旁。 傻柱一家没在,说是喝多了,休息去了。 王亚梅也不在,是她姐接走的,王亚娟下班晚了,来的也晚。 大嫂身边坐着的是麦庆兰,不知道是有人留了她,还是她自己留在这边的。 大嫂在这边很正常,回收站的账她也帮着整理了,不过没有负责具体的,记账和业务还是这边自己负责。 麦庆兰一直在这边帮工了,也没人说她应该做什么,至少小燕儿没指使她什么。 一切都得等李学武回来定,回收站不比外面的产业,添人进口可以自己说了算,家里人和回收站这边没李学武的点头,谁也不敢安排人事问题的。 最后一次犯这个错误的是老彪子,做主安排收的人就是十三太保,直到现在他还给这些小子们当“老大”呢。 小子们的事情都交给他,大大小小的都由着他来管。 出了事当然也是他的事。 至于添人进口的,这个没有定数和规矩,闻三儿结婚李学武也没说请三舅妈来回收站帮工,毕竟孩子小。 西琳和迪丽雅她们又是一个情况,没办法像迪丽雅一样“落户”的,他也不敢留。 所以西琳和葛林去了吉城,帕孜勒去了治安大队,也就是现在的卫三团。 若是老彪子找了个小燕儿这样的街坊姑娘,他也就不在意这个了。 可奇葩就在于他竟然真把吹的牛皮实现了,一个大学生,怎么安排? 李学武没先说她的事,搁置一周了,不差这一会儿。 由着二爷和小燕儿简单汇报了店里的情况,姥爷和沈国栋则是说了玻璃茶几和家具的情况。 沈国栋又单独说了一监所那边的商品出货情况,重点在于俱乐部、原治安大队那个特许商店、这边的门市部,以及跟供销社和其他几个单位。 受现在的局势影响,还就属一监所生产的产品受欢迎,以前积压的库存正在快速的消耗变现,华清保护性质搬迁过去的印刷机器倒是卖力的开动了起来。 红皮书成了主打商品,因为纸张优良,印刷精美,竟有人说这些都是历史糟粕重新回炉炼就的,更有代表意义。 所以挂着一监所出版名称的红皮书很受年轻人追捧,能买到的商店就这么几处,倒是把回收站的古董回收带火了一把。 二爷说了,现在也有人在按斤收古董了,打的也是这个名号,提供的竟也是一监所印刷的红皮书。 老彪子猜测可能是有人为了掏噔古董故意买了这些书来当幌子的。 他正在调查,看到底是谁在窃取回收站的胜利果实,准备举报一波,让那些孙子倾家荡产。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老彪子的愤怒。 “这东西咱们哪里收的完,你且等等再去查,一把捞个大的” 众人:“……” “还是武哥高啊!” 老彪子拍着马屁道:“杀鸡才能儆猴,杀蚂蚁就没意思了”。 麦庆兰也是有些错愕地看着李学武,她心中对李学武的印象正在不断的刷新,现在的腹黑更让摸不清这位武哥的底线了。 李学武示意老彪子道:“你的工作重点还应该是以整合现有的资源为主,把所有工作进度追上来交给国栋”。 “尤其是中医院那边” 今天有麦庆兰在,大家说的都很含糊,还是以“点到为止”,李学武交代工作的时候也是捡着方便的说。 就算是她察觉出不对了,也不知道具体说的啥。 因为有大嫂在,李学武并没有过问账目问题,只聊业务也没用多长时间。 小燕和国栋还得回家,明天都还得忙,会议散的很早。 先是送走了国栋两人,于丽陪着大嫂出了门,老彪子和麦庆兰也要起身,却见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送你们”。 时间差不多快十点了,也没往后院去,就送了两人到大门口。 门头灯很亮,把四合院正门口照的很清晰。 麦庆兰侧对着灯光背向着院墙站了,老彪子则是沉默着点了烟。 李学武没要他的烟,而是看了看低着头的麦庆兰,以及没了话音的老彪子。 “你父母怎么样?” “我……” 麦庆兰倏地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张了张嘴,这才说道:“挺好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上个月封闭学习,没来得及处理二老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没……没有” 麦庆兰抿了抿嘴,看了李文彪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爸妈挺好的,很感谢您……” 她是想说感谢的话,却被李学武摆摆手制止了。 “一家人,不说这个字” 李学武的声音很和煦,却又不容人拒绝,是那种发号施令习惯了的气度。 “我跟彪子是发小盟兄弟,你是他爱人,这是家里事,咱们怎么都能解决”。 说着话拍了拍背对着灯光站了的老彪子,道:“他是个粗人,也是个浑人,我不知道他跟你处对象,他说了我也没信”。 “如果早见着你,或者早信了他的话,我是不会让他跟你结婚的” 李学武的话让麦庆兰很意外,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李文彪跟她相比,好像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吧。 就依着她的条件……是,现在不比以前了,可自己怎么说都配得上李文彪吧。 合着按面前这位的意思,自己还是高攀了? 李学武就是这个意思,在老彪子也是错愕的目光中对着麦庆兰说道:“你不太适合他”。 “为什么?” 麦庆兰看着李学武,顶着他的气场和压力开口问道:“是我的出身不合格,还是家庭成分影响了他,那为啥当初你还要帮我?” “不~不~不~” 李学武松开了按在老彪子肩膀上的手,对着麦庆兰摇了摇,说道:“我们这儿不讲出身和成分”。 说着话示意了西院方向道:“这处回收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并不在乎你所谓的戏子身份”。 直接点明了麦庆兰内心深处的自卑痛点,直白地说道:“我们这儿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就是没有大学生,没有文化人,理解不了你的高傲和文艺,这是客观事实”。 “选择帮你是因为彪子开了口,他还从来没跟我求过什么,我也没说帮了你,你就得嫁给他” 李学武示意了老彪子道:“如果由着我,他应该找一个胡同里的姑娘,不用有很高的文化,勤劳朴实就好”。 “所以,还是我的条件不符合您的心意了?” 麦庆兰不争气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心里好委屈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还是那句话,你是他爱人,是他选择了你,我就得尊重他的选择,也得尊重你”。 说着话又示意了倒座房说道:“所以你能坐在屋里听我们开会,能来这里上班,能照顾你的父母,享受彪子给你的一切和他们的包容”。 麦庆兰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的下文。 李学武看着她倔强的目光顿了顿,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门第有高低,感情没有,但得选择合适的人”。 “他选择了你,说明他觉得自己合适你,你选择了他,说明你也愿意适合他” “那么”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无论你选择怎么样的生活,先判断一下他的情况,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他的缺点和问题”。 “我知道这样说对于你来讲是不公平的”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对着麦庆兰说道:“但我得跟你明了说,他不可能迁就你的生活,他在我们的事业版图里,要承担更多人的生活责任”。 “更直白点说,他的人生和未来比你想象的要更辉煌和光彩,他永远都不会缺女人”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摊了摊右手道:“我说的不仅仅是金钱和地位,但请你理解我们的庸俗”。 麦庆兰委屈的眼泪止不住,不去看李文彪,只看着李学武,她现在好无助啊。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的事跟我说过,我现在也才敢当真的听,我的身份你应该也知道,所以他的主我能做”。 “你可以选择分手” 在麦庆兰惊讶、老彪子沉默的状态下,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不用因为父母等各种借口迁就他,互相不耽误才是最好的感恩”。 说完又顿了顿,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又说道:“如果觉得还能相处下去,愿意去了解对方,去包容和尊重对方”。 “能放下心里的包袱和成见,能放下身份和学识的偏见,互相学习和帮助对方学习,那我衷心且诚恳地欢迎你加入到我们的大家庭”。 李学武说完麦庆兰,由着她哭着,转头看向老彪子。 这会儿老彪子也知道武哥生气了,手里的烟头早就扔了,也早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你跟我说过家庭给你带来的苦,说自己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也很苦?” 李学武微眯着左眼,右眼却是吊着,看着老彪子语气严肃地说道:“你要把家庭给你的苦也送给你千辛万苦追求到的人?” “那你找我救她又有何意义,把一个人从一个苦难带到另一个苦难,这是你跟她结婚的初衷嘛?” 老彪子低着头不敢回答,眼神看向蹲下身子抱着胳膊哭泣的麦庆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你有几个女人是你自己的事,凭本事找十个八个的我都不管你,但你得对得起跟你的每一个女人” 李学武吊着眼睛伸手拍了拍老彪子的大脸,虽然没用力,但老彪子依然觉得火辣辣的。 “你是不是觉得咱们现在生活好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可以不用珍惜以往你所仰望的东西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李学武放下手,打量着老彪子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想着去东北给我镇守一方呢?家里的事都摆不平呢,还要去摆平东北?” “武哥……” 老彪子知道自己得说话,看了看地上蹲着的麦庆兰,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真没想过能……能追上她……她们,我就是……现在……” “一个都搞不定,还学人家挂两个”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瞅着大胸弟真是不知道该咋说他好了。 “现在怎么着?你想离婚啊?” “不是,没有……” 老彪子看了麦庆兰一眼,要不是真心喜欢,他也不可能搬去那处院子蹲了麦庆兰四个月。 说是不想结婚,可领了证的那一刻还是想着带回家去显摆显摆的。 李学武瞅了瞅他的死德行,示意了地上蹲着已经没了哭声的麦庆兰,严厉地说道:“先把你的经理停了,别上班来了,我这不养混蛋”。 “把家里事儿处理清楚了再说,要么拿离婚证来,要么带着她来上班”。 “但得有一样给你说清楚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点了点老彪子,以及蹲在地上埋着头掉眼泪的麦庆兰说道:“选择来上班得有个规矩,不能说不来就不来了,说跟谁处不好就不搭理人,这里没有给大学生的岗,只有给家属的岗”。 说完瞪了老彪子一眼,对着麦庆兰摆了一下头,提醒老彪子去哄人,自己则是进了大门。 于丽这会听着动静呢,从东院出来,看了大门口一眼,跟李学武轻声问道:“劝好了?” “不知道,我哪里会劝人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对着于丽说道:“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我自己忙活就行”。 “还是帮你吧,不然都不知道要忙啥时候了” 于丽再瞅了门口一眼,推了李学武一把,道:“让你去劝合的,你可倒好,老是提离婚”。 “他?” 李学武故意提了声调道:“他都不应该有媳妇儿,狂的没人样儿了,永远长不大”。 “拉倒吧,快别说了” 于丽使劲推了推李学武,知道这是给两人讲和呢,但院里人听见也不好。 等到了西院,于丽开了库房的灯,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想留她在这边工作?” “不留还得咋地,彪子喜欢的”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两头压着呗,能过就过,他们家还没有个文化人呢,算是改良基因了”。 于丽好笑地说道:“让你说的没谱了”。 “不过瞅着麦庆兰是瞧不上彪子的,怕不是因为她爹妈,所以才迁就着呢”。 “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照例先收拾字画,一边打着包,一边说道:“这得迁就个什么时候是头儿啊,等她爹妈入土为安,两人一拍两散?” “又不是深仇大恨,何必为难彼此呢”。 “说的轻巧” 于丽帮李学武收拾着字画和书本类的文卷,嘴里问道:“如果他们离婚了,你还能照顾她爹妈?” “这还是我说的” 李学武看向于丽,道:“既然没的选,那就放下所谓的高傲和一文不值的偏见,别老把戏子身份梗在那里让别人不舒服,也让自己作那无病呻吟态度”。 “说的有点过了” 于丽搬了一摞古书过来,说道:“毕竟是曲艺世家,又是大学生的身份,总会有个适应的过程”。 “跟我们还不同,她早先想着的都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哪里会想到跟彪子在一起啊”。 “所以啊,还是我说的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她觉得委屈了,我还觉得不合适呢,彪子不缺钱不缺势的,啥样的找不着,何必找个怨种呢”。 “要我说啊” 李学武点了点于丽,道:“女人要么傻一点,要么聪明一点,都活的开心”。 “除非有自立能力” 拦在于丽开口前,李学武补充道:“敢说这辈子都不求男人养的那种”。 “怯~” 于丽撅了撅嘴,道:“谬论,你这不是封建思想嘛,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越是强调的,越是需要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别傻了,这不是性别决定的社会地位,而是对社会生产资料占有和分配权利决定的不平衡”。 “我不反对妇女独立,更不反对妇女当家做主,参与社会活动,这是进步的体现” 李学武点了点于丽,笑着说道:“我只是跟你讲事实,什么时候社会不强调男女平等了,才是真的平等了”。 “还有!” 李学武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这句话男同志说还行,是代表社会生产力和分配权利在向女同志妥协”。 “妇女们说怎么了?” 于丽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不是更应该强调这一观点嘛?” “如果是你们强调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且强调的越极端,那真就越代表社会不想给你们任何资源和分配权了”。 于丽不太懂,但还是抿着嘴说道:“你总有说的,你是男人,当然向着男人说话了”。 “你又糊涂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要是向着男同胞说话,就真的会大说特说男女平等了”。 “说男女平等,只有社会生产劳动力不足,需要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走进工厂像男人一样劳动的时候,才会这么提议”。 “你说,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还是去工厂像男人一样劳动的好?” “我……” 于丽有些懵,她好像被李学武绕进去了,拿着手里的长卷画轴指了指李学武问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我们就不能参加正治和其他社会活动了?” “所以啊!” 李学武笑着接过画轴,开口道:“现在不就有了男女平等的口号了嘛”。 (本章完) 第812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812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合着依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觉得劳动太辛苦了,或者缺少劳动力了,用分享参与社会和正治活动的名义拉着我们女同志参与生产劳动的?” 于丽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狐疑地看着李学武,她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现在知道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矛盾了吗?” 于丽撅着嘴,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服气地说道:“就是因为我们获得了参与社会活动的资格,却不参加生产劳动,还一味地强调男女平等呗~” 李学武骄傲地指了指于丽,道:“你成长了~”。 “滚吧你~我才不是呢!” 于丽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在这一方寂静的空间里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自己赚钱自己,我凭什么不能说男女平等啊!” “你当然可以~”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完全肯定你的成绩和能力,认为你有充分的理由来说这句话”。 “滚吧你,你都没好磕~” 于丽气的捶了他一下,道:“你就长了一张好嘴了,谁都说不过你,行了吧!” 李学武无奈地挑了挑眉毛,拎了两大包字画往车上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只有当你理屈词穷的时候就会张牙舞爪……” 于丽:“……” —— 晚上李学武当然没回家,因为折腾完于丽和那些古董已经一点多了。 送了于丽进东院,李学武顶着大月亮往后院走。 这个时间院里人都休息了,只有几个门的门头灯还亮着。 刚才送于丽的时候还看了门房,也没小子在那边玩扑克了。 许是经历了刘光福和刘光天,以及闫解放的挫折,院里的孩子们都清楚,敢在这个时候闹的,都没好下场。 故意放轻了脚步,打着哈欠进了后院。 因为后院没有门头灯,显得有些黑,倒是头顶的月光洒下来,看得清楚些。 开了房门,借着月光拉上了窗帘,这才开了屋里的灯。 先是去放了热水,知道他回不去了,大姥早就给烧好了的。 去衣帽间里找了大背心和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这古董嘛,有的是传代的,有的是搁土里传代半截让人给挖出来的,有的是刚挖出来没几年的,不老干净的。 尤其是跟北仓库里存放着,上面都有灰尘,于丽屁股上就有俩大灰手印,他都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把脏衣服挂在了椅子上,光波出溜的就进了浴缸。 “嘶~呵~” 一声赵四儿版的下水声,李学武直觉得全身都松快了。 晚上还是有点凉气了,尤其是泡在热水里,水里越热,脑袋露在外面就越感觉凉了。 恍惚的听见院里有脚步声,李学武耳朵立了立,悄悄地把台子上放着的手枪拿住了,直接对准了门口。 客厅里开着灯,他斜探着身子,正好能看见玄关门口。 只要有贼人进来,他保证一枪就能解决了对方。 其实也备不住有起夜的,比如对面的刘家。 刘光天没在家,刘海中和他媳妇儿可在家呢。 李学武听着“嚓嚓嚓”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了,三五秒钟才听见门开了。 而后他便看见秦淮茹跟偷袈裟的黑熊怪一样摸进了屋里。 “你真是不怕死啊~” 李学武阴恻恻地放下手里的枪,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手一抖,你小命儿就没了”。 “你的枪一抖,我小命儿也没了~” 秦淮茹听见卫生间里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见是李学武在搞怪,气的翻了白眼嗔了他一句。 李学武无赖地躺回到了浴缸里,闭着眼睛不忿道:“我枪一抖,一个亿没了!” “你最好说的是钱~” 秦淮茹拿了李学武挂在椅子上的衣服,看了看上面的灰尘,道:“怎么不换身衣服啊,还白衬衫呢”。 “懒得换了,怎么都得洗” 李学武依旧闭着眼睛养神,他就不信秦淮茹大半夜的过来是帮他洗衣服的。 她姓秦,不姓田,不是田螺姑娘。 “那是了,反正也不是你自己洗~” 秦淮茹嗔了一句,找了洗衣盆接了热水便开始洗衣服。 这叫将欲取之,必先允之,总不能一上来就说要那啥吧,还不得给大家一点时间来缓和缓和嘛。 秦淮茹可不信李学武跟于丽在西院就干活了,没干点别的? 她本来是不想大半夜的来的,这个点儿让人瞧见就真没脸了。 可耐不住婆婆说了,都多长时间了,李学武结了婚以后更少见了。 感情这东西还不是互相接触才有的嘛,不接触就有的那是兄弟情义。 傻柱能跟李学武论兄弟维持关系,秦淮茹也能啊!? 有些事情看透了,婆媳两个倒是好说话了,甭管是什么心思,总不会互相拆台了。 秦淮茹其实早就躺下睡了,是贾张氏从窗子里看见李学武进院后叫醒了她的。 醒都醒了,话也说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咋说不来了。 这个年纪,矜持着就没意思了。 “你不让我去上班,是不是有啥事啊?” “没有,甭问了”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缥缈,就像浴缸水面上的热汽一般。 “那……你是想提刘岚当副所长?” 秦淮茹手里的动作一顿,心思里其实早想过了,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要是这么安排,我提前也好有个准备”。 “你觉得刘岚能当副所长?” 李学武幽幽地说道:“她能不能当副所长并不取决于我”。 “我知道,可你总比我先知道吧” 秦淮茹撅着嘴说道:“一打那谁走了以后,这招待所的工作不好做着呢,尤其是经历了那一阵混乱,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秩序,累死我们俩啊”。 “嗯,会考虑的” 李学武闭着眼睛想了想,问道:“你们招待所有合适的嘛?” “这得分怎么看” 秦淮茹洗好了裤子放在一边,又开始搓洗衬衫,嘴里讲到:“要论水平,我们那你也知道,要论业务,就是那个样了”。 “如果从我们那选,我不敢保证招待所能有什么突出成绩,毕竟我们的上限在这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很难得啊,有自知之明”。 “你就挖苦我们吧” 秦淮茹嗔道:“在你心里我们就是没文化、没见识,只知道干活的傻子”。 “嗯,当傻子其实挺好的” 李学武又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说道:“聪明人活的太累了”。 “你最近变得刻薄了~” 秦淮茹洗好了衬衫,用清水投了,挂去了厨房的晾衣绳上。 再走进卫生间,秦淮茹直接坐在了浴缸旁,看着李学武说道:“尤其是对你自己,也变得刻薄了~就不能放松放松嘛~” “嘶~呵呵~跟谁学的这招儿~” 李学武一激灵,轻笑着抬眼看了看她,随后无奈地说道:“你都说辛苦,寒冬之下,我怎么敢放松啊”。 “唉~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秦淮茹捡了李学武的胳膊帮着他搓洗,嘴里念叨着:“我们所小金前几天下班路上就差点出事,要不是有下班的厂工人遇见,后果就真不堪设想了”。 “看清脸了嘛?” 李学武抬起手抹嗦了一把脸,看向秦淮茹问道:“有没有跟保卫科报告?” “她家离的远,走路又慢,去供销社晃悠一圈再到家都黑彻底了,上哪看见是谁去” 秦淮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左右就是那些坏蛋,现在还少了?” “嗯,周一我在会上说一下吧” 李学武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厂区内部了,忽视了上下班的工人。 虽然轧钢厂周围已经有很多单位和家属区了,但那条大路上走起来还是有些黑的。 尤其是这个时期,强力部门被掣肘,不管事,有些人就趁乱释放了自己的恶魔行径。 治理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现行直接枪毙,真要是走流程,都不一定能判。 秦淮茹见他答应了,又问道:“晚上那会儿怎么听雨水说要来咱们厂上班了呢?” “联合企业,三产那边” 李学武扶着浴缸边坐了起来,接了秦淮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解释道:“跟纺织三厂合作,见她有这个意思,就答应了”。 秦淮茹抿了抿嘴唇,看了李学武的脸色道:“你不是有别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道:“这没什么好顾忌的吧,现在谁能不知道联合企业咋回事,安排谁不是安排,我手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淮茹伸手扳过他的脸,眉眼含笑地解释道:“是傻柱担心你跟雨水……” “嗬~” 李学武鼻孔里轻嗬一声,无奈地说道:“他可真能想,我就这么的无赖?” “他不是怕你~” 秦淮茹给他洗了脸,又继续帮他搓了背,笑着说道:“他是怕雨水,他说着雨水瞅你的眼神,都要钉在你身上了”。 “他还能看出这个?” 李学武懒洋洋地说道:“别说一结婚就悟道了,他要是有这个潜力,也不至于让我给他介绍对象了”。 说完侧身看了看秦淮茹说道:“他不清楚,你还不知道?雨水心明镜你跟我的事,咋可能嘛~” “这谁说得好啊,我看着她倒是愿意来咱们厂上班的样子” 秦淮茹歪着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说她是因为啥?” “反正不是因为我~” 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没见着她老怼着我说话啊,在她心里我就是块心大萝卜”。 “呵呵~你还知道啊~” 秦淮茹轻轻掐了李学武一下,嗔道:“你要是惹了雨水,傻柱恐怕要无地自容的投河去了”。 “他要是有这个小心眼也不至于晃荡到三十岁才结婚了” 李学武用水冲了冲脸,随后站起身说道:“不洗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德行~” 秦淮茹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别动,洗一下这~” 李学武:“……” …… 洗洗当然更健康,李学武本来就很健康。 由着秦淮茹给擦了身上,围着浴巾甩哒甩哒去了客厅。 暖瓶里有热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这是对夜生活最后的坚持。 凉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让月光更加的奇幻迷离。 李学武开了里屋的台灯,把其他灯都关了。 怕晚上凉,又把里屋的窗子关了,只留了客厅的马窗透气。 秦淮茹擦着手,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短裤,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轻声说道:“你就不能分两天忙活,非要弄得这么晚?” “事儿多”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炕边,抬腿儿就要上炕去铺被子。 火炕是烧过的,怕他热着,所以被子是没铺的。 这会儿秦淮茹抢着他前头上了炕,从炕柜上抱了被子下来铺了。 “你事儿再多也得注意时间啊,明天就不事多了?” 秦淮茹嘴里念叨着,手里麻利地铺了褥子,又找了一条薄被下来。 李学武坐在炕沿边,直接躺在了炕被上,也不顾浴巾遮不住,伸着懒腰说道:“明天更忙,晚上没时间”。 说完看了看坐下来的秦淮茹,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吃的~” 秦淮茹笑着打量了李学武,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家?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碗棒子面都得分两顿”。 “现在至少不用担心吃饱饭的问题了” 秦淮茹躺在了枕头上,跟李学武对视着,说道:“没有你我都不知道现在得怎么个活法”。 “所以是我养胖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秦淮茹笑,便点点头,确定地说道:“是了是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部队的时候是炊事班养猪小能手,还得过流动红旗……” “去你的~” 秦淮茹也听出李学武的坏了,嗔着捶了他大腿一下。 捶是捶了,捶完的手却是没收回去,瞪着李学武问道:“你就打算这么睡了?” “哪能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让我看看肉都长在哪了~” “呵呵呵~” 秦淮茹见李学武爬过来,手也开始不老实,被逗的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 清晨,窗外连续的滴答声吵醒了李学武的睡梦,睁开眼睛,屋内有些昏暗。 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八点钟,每天这个时候太阳早就晒腚了。 不过天阴沉着,李学武的腚很安全。 伸了个懒腰,拉开北窗的窗帘,爬着坐在了北窗台上。 雨不是很大,秋雨不似夏天那么的暴躁,温润无声。 发出滴答声的是屋檐上滴落的积水,砸落在房基石上,形成一个个水穿孔。 水滴石穿说的就是这个了。 李学武抱着双腿坐在那,透过玻璃看向院墙隔开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似是丹青重笔,绘制了一副乌云图。 推开窗子,凉风涌了进来,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随后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次钻回被窝,只觉得分外温暖,而凉风吹过,又觉得十分的慵懒惬意,让他打了个哈欠。 可能这就是李学武喜欢下雨天的原因和感觉吧,不用上学和上班,只需要享受这种肆意的静谧。 秦淮茹不是田螺姑娘,却如田螺姑娘一般,夜里偷偷的来,天亮前偷偷的走,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刚想再睡个回笼觉,感觉屋门被推了开来,随后便是稀稀疏疏的换鞋声。 而后客厅里便传来了于丽的声音:“还没起呢?”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声音有些疲惫地说道:“还想再睡一觉,没醒盹儿呢”。 “过度劳累了吧~~~” 于丽的话语里总有着意味深长的揶揄,走到李学武头顶,将冰凉的手伸进了李学武的被窝。 “嘶~~凉!” 李学武的抵抗无效,于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给他来了一个叫醒服务。 这下所有的慵懒和睡意都没了,头脑清醒的很了。 “你不去上班的嘛?” “等你啊!” 于丽掀开了李学武的被窝,使劲儿拍了他光着的后背一下,道:“你再不起来我上午就啥都干不成了”。 “等我干什么,我是去俱乐部玩的,不是去上班的” 李学武抗议道:“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个人隐私,就穿了条裤衩,多难为情啊~” “啧啧啧~” 于丽啧声道:“我照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穿上裤衩呢~”。 说完便开始抢李学武的被子,不让他再钻回去,示意他赶紧穿衣服。 李学武说不过这娘们,只好接了她扔过来的衣服开始穿。 “好不容易赶上个下雨天,老天爷都想着让我休息一下” “可倒好~你比老天爷还霸道!” “老天爷安排下雨是想让你凉快凉快好好工作的,不是让你休息的” 于丽强行扭转了李学武的歪理邪说,并且给了李学武一个必须起床工作的理由:“你不是约好了去一监所的嘛,俱乐部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唉~” 李学武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穿着衣服下了地,无奈地去洗脸了。 于丽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虽然心疼他,可今天确实有很多事要忙。 但凡别人能做主的也不会烦他了,而有些事情他也不允许别人做主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李学武洗漱完,于丽也把屋子收拾好了,看见厨房晾挂的衣服就知道昨晚谁来了,左右李学武自己是不会洗衣服的。 给李学武找了雨靴,又垫了一层毡鞋垫儿,叮嘱道:“虽然雨不大,但脚底到啥时候都不能凉着,更不能趟雨水”。 李学武笑了笑,穿了雨靴,撑开雨伞便出了门。 屋里有些闷,而一出门,水滴扑面,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 踩着门口的石头进了院子,等于丽关了门,躲进自己的伞里,两人这才往前面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还看见棒梗穿着雨靴趴在鸡圈前面往里面瞧着什么。 李学武望了一眼问道:“看啥呢?” “鸡” 棒梗回答的很简练,回头对着李学武笑了笑,招呼道:“武叔你睡醒了啊,早上我去喂鸡都听见你的呼噜声了”。 “你确定不是打雷声?” 李学武一边走着一边逗了他一句,这小子够能坚持的,下雨还去逮鱼摸虾来喂鸡呢。 棒梗笑呵呵地说道:“毛毛雨,哪有雷,早上的海子可漂亮了,鱼虾也特别多”。 李学武同于丽笑了笑,脚步没停,过了三门进了前院。 虽然是周日,可因为下雨的缘故,院里没啥人,过三门的时候倒是见着葛淑琴挺着个大肚子在回廊里站着看雨。 李学武只瞟了她一眼,没大在意,只是觉得人特别瘦,肚子特别大而已。 于丽撑着伞送了李学武进了家门,自己又往前院去了,走前还说俱乐部的司机到了,让他紧着点。 倒座房没给他留早饭,是家里这边留的。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家里人都在,刘茵在他进了前院的时候便从炕上下来给他端饭。 而炕上还坐着赵雅芳、老太太和李姝,大魔王好些时间没见着在这边留着的自己的玩具,又觉的新鲜了。 看见李学武进屋,还分给了他一个小汽车,倒是不跟叭叭小气。 姬毓秀和李雪早都吃完了,这会儿坐在屋里也是在等他呢。 刘茵把饭端上桌,嘴里难免的要唠叨:“可别忙的那么晚了,那些破烂谁送去不成了,非用你啊”。 她是不知道西院收了那些古董是真宝贝,也真以为是送去回炉重炼呢。 李学武端起粥碗摆了摆手,解释道:“忙不开,那边得需要我处理,就要差不多了”。 他估么着十月份也就差不多了,现在这个量完全是红皮书给带来的,属于城里其他小崽子们都往这边送。 如果红皮书的普及程度升高了,这些东西也就搜刮殆尽了。 还有就是山上,十月末基本上也没啥能下来的了,农副产品基本上都送去了食品厂,周六这个事基本上就停了。 等到了寒冬腊月,大雪封天的时候,李学武才准备把这些东西搞出来弄一把大的。 都说浪越大,鱼越贵,今年的浪就不小,农副产品一定减产,甚至都有可能涨价。 这些夏季里的寻常东西就成了金贵玩意了,成倍的翻价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姬毓秀和李雪从里屋走了出来,就在八仙桌旁坐了。 赵雅芳也挪着身子下了地,婆婆问了一句,她只说要走走。 外面刘茵说啥都不会让她出去的,雨天路滑,摔了怎么办。 她只能在屋里转悠着,听着李学武同姬毓秀和李雪说着话。 姬毓秀跟李学武说的还是所里的事,因为治安大队的编制变动,对分局这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首先在人事上面,两个副处级干部带着一连串的治安大队机关干部转变了身份,分局这边算是掉了一块肉。 就姬毓秀所说,郑局都上火了,好些天没有笑模样。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的结果却是他精心谋划的。 可以说是李学武利用了郑富华和高震的信任,但形势如此,治安大队这么多人摆在这,上面忌惮的要死了。 别说后来的人了,就是原来那些人安扎在东城这都吓的那些人不敢放治安大队出来执勤。 郑富华应该明白,治安大队一定是留不住了的,所以才同意了扩张到的,也同意了帕孜勒等人的进步申请。 算是给李学武和王小琴留个香火情罢了,毕竟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 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清楚的很,上面绝对不会让他再动了的,更不会给他的手里放着这么一个大杀器。 乘着所有执行部门合并去卫戍的风,一股脑的都剪除掉才是真的。 强力部门的风吹的很强劲,甚至可以说跟市里有的一比。 而且强劲的风吹的还很持久,他们的权利被一步一步的限制着,束手束脚,姬毓秀说现在办案都畏首畏尾的,没办法用全力。 也是了,满街的小崽子,里面搀和了什么怪东西也说不定的,身份的多样化,让这个组织乱的很,沾着却是麻烦不断。 甭说是派处所了,就是一些更厉害的强力部门遇着这些人也是没辙。 这个时候他们就像是烈油,沾水就炸,沾火就着。 李学武也给姬毓秀说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别较真,要讲究方式方法。 最重要的是公平公开,案子一定要办稳妥,证据不足的不要轻举妄动,证据足够了也要做好抓捕计划。 只要是人被抓了,那就把整理好的证据和犯罪事实公告出去,做好宣传工作。 永远让自己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边,代表的也是更广大群众基础的利益。 她今年成长的很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哥又不在身边,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历练。 李学武又说了说韩雅婷的情况,让她有时间多去看看。 姬毓秀也是很无奈,本来打算好的,她哥走后嫂子是要回娘家住的。 可韩雅婷娘家那边的嫂子也有了身孕,她娘家也照顾不过来,顾不上这头了。 现在韩雅婷还是一个人住在姬家的干部楼里,姬毓秀得经常回去。 刘茵听着他们说,也开口道:“抽空我过去看看,看缺啥给买点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工作上你多照顾着点” 刘茵是了解韩雅婷这个情况的,无奈地说道:“这男人也真是,一手是工作,一手是家人,难拿”。 “学武不也是如此嘛” 赵雅芳笑着说道:“他就是守着家跟前儿了,要是去外地工作,说不得怎么为难呢”。 “谁说不是呢” 刘茵看着儿子,道:“别太辛苦了,年轻不是糟践自己的理由,年轻才得保养好自己呢”。 李学武点头应着,又对姬毓秀说道:“有事多跟所里人商量,不好办的就去找郑局,或者北新桥那边的段又亭都行”。 “是,郑局和段所真帮了不少忙的,昨晚的抓赌行动就是段所那边配合执行的”。 姬毓秀身上已经慢慢有了坚韧的气度,坐在那里说话也有了成长后的底气。 难免的,李学武还是会想起那个在交道口派处所门厅里画黑板画的明媚姑娘,可现在的姬毓秀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派处所所长了。 同他在卫三团时一样,姬毓秀也是一身的绿色上衣,藏蓝色的裤子。 今年七月份开始,所有强力部门口儿的人就都统一换装了板绿套装。 看她穿着倒是精神,笑着说道:“也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 说完又问道:“分局没人找麻烦吧?” “没有~” 姬毓秀抿嘴一笑,道:“他们还都在讲你呢,说是愈发的不能惹了”。 “呵呵~” 李学武吃了两个窝头,没有动盘子里的馒头,将碗里的粥喝完便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窝头渣儿,说道:“他们不能惹的不是我,而是一张网”。 转头看向姬毓秀和李雪,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个人的力量永远抵不过团队的力量,没有人可以依靠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脉至关重要”。 “是” 姬毓秀知道二哥说的对,很明白地应了声,身旁的李雪亦是点了点头。 李学武去洗脸盆里洗了手,嘴里随口说道:“你们都在东城,平时有空闲了可以去俱乐部那边锻炼身体,或者练习射击技术,多结交一些前辈和朋友”。 “叭叭~” 李姝从隔窗里看见了叭叭,使劲儿喊了一声。 “哎~” 李学武笑着走进里屋抱住了冲过来的闺女,这小袄时而漏风,时而很保暖,得看她心情。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顺心眼子了,跑过来又是抱抱又是mua~的。 李学武笑着抱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哄着问道:“爸爸回家了,跟爸爸走不?” 李姝看了看奶奶,小手指了指,又犹豫着看了看他,惹得刘茵笑着拍了他一下,将李姝抢走了。 “净逗我们,跟他说,咱不回去了” 刘茵笑着哄李姝说道:“就跟奶奶家待着了~好不好~奶奶天天给做好吃的~” 李姝扭着身子看了看叭叭,抬起小手拜了个拜~ “哈哈哈哈~” 这小模样逗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李学武气的掐了她的小脚,惹得李姝又瞪了眼睛。 赵雅芳笑着说道:“现在可厉害了,都知道还手了”。 李学武笑着又逗了闺女两下,成功地给小袄惹漏了风。 “大嫂今天在家吧,天头不好,等下周再过去” 本来赵雅芳是要跟李学武去一监所看看李学文的,怎奈老天不给力,李学武可不敢带着她出门。 刘茵搁眼睛看着,赵雅芳也不敢逞能,只能是点头答应了。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母亲要递给的雨伞,顶着毛毛雨便出了家门。 于丽早就等在倒座房这边了,见着李学武过来还嗔了一句咋不撑伞。 李学武抬手抹嗦了一把头发,见着傻柱等人在西屋喝水,便走了进去。 炕上老彪子听见李学武的说话声便下了地,而在炕边坐着的麦庆兰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燕儿要给他倒热水,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小子们都去了北仓库,大姥要归置归置库房,二爷叫给咱裱字画的赵幼宽赵师傅请走了” 老彪子没话找话地招呼了一句,他有点怕武哥现在的眼神。 麦庆兰低着头不说话,但显然两人已经解开心结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训斥道:“就是吃饱了撑的,让你再过过以前的苦日子就啥脾气都没有了”。 老彪子靠着墙根站了,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反驳他的话。 “正好今天下雨有时间了” 李学武对着小燕儿说道:“门市部搁一个人看着就行了,把卫生搞一搞,把账拢一拢,维护设备、保养车子、归置库房,这些都趁早了准备”。 小燕儿答应一声又看了看麦庆兰,意思是想问问李学武,这位嫂子要怎么安排。 既然都结婚了,武哥总是要给安排的,不说安排在哪,小燕儿也没法指使。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麦庆兰说道:“回收商店那边原来三个人,你顶过去”。 说完又对着小燕儿交代道:“你那摊子也别说舍不得,到年底了哥不会委屈了你”。 “知道的二哥” 小燕儿笑着应声道:“咱自己家的店,在店里的就都是一家人,我有啥舍不得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们都是女同志,灵活安排一下,两边店面都通着,人手充足了,哪边需要哪边调配”。 “所有工作就由你负责” 特意点了小燕儿的将,也算是给她掌管回收站门店背了书。 二爷和姥爷年岁大了,不适合做管理,当个技术就行了,不用李学武说小燕儿也不会给委屈的。 她管着门店,沈国栋跑着大面儿,这就算是夫妻店了,长久了一定不行的,但短时间李学武有信心。 无论是小燕儿还是沈国栋,都不敢跟他起歪心思,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要有这心思早散伙了。 当然了,感情是一方面,利益的分配又是一方面。 回收站的股份早就定清楚了的,除了哥几个,其他人一概是没有的。 只看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就知道了,这回收站的集体户里都有谁。 跟小燕交代完,又指了指麦庆兰,对着老彪子说道:“一会儿带着庆兰跟我去一监所”。 麦庆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抿着嘴眼神动了动,却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老彪子却是掏出香烟递过来,轻声问道:“是有啥安排吗?” 李学武接了香烟,对着麦庆兰说道:“不能老让二老住在监所里,你照顾着也不方便”。 说完对着老彪子说道:“一会你开车,带着她把你丈人和丈母娘接到俱乐部去,给那边安排个班上吧”。 “知道了,谢谢武哥” 老彪子划着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上了香烟,态度诚恳极了。 麦庆兰嗫嚅着嘴唇,看了老彪子一眼,也跟着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记住我的话,一家人,有什么问题说,都能解决,不要闷在心里,生了隔阂”。 “知道了” 老彪子和麦庆兰双双应了一声,长兄如父,李学武虽然不是老彪子的亲大哥,但比亲大哥说话还管用。 麦庆兰当然知道这一点,从昨晚回到家,两人开诚布公的交谈就很清楚了,李学武说的话,李文彪当圣旨对待呢。 而现在她也明白了这位大哥的能耐,和刚才这句昨天就听过的话的含义:好好过日子,任何事都不叫事。 之于李文彪为何这么听李学武的话,她现在大概也清楚了。 这位武哥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家人的关心和照顾,带着他闯事业,甚至会给他处理家事。 这与亲大哥没什么两样了,说是对方的话他当圣旨办也是正常的了。 就算是现在的她,对这位武哥也只有尊敬的份,毕竟她只是弟媳妇儿,现在却给自己爸妈安排了工作,有了生活保障,又是一份恩情。 什么门当户对、举案齐眉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事顺心可言。 如果什么都顺着人心,那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京剧,痴迷剧情里的故事呢。 所以只要李文彪真的对她好,这一辈子何尝又不能活成称心如意呢。 这句话应该怎么形容? 当你改变不了环境的时候,就要学会去适应环境,否者就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了。 傻柱坐起身子,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那个俱乐部找的哪儿厨子?” “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 李学武回头看了傻柱一眼,道:“怎么?有事?” 傻柱微微一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还记得当初要喝什么食补药膳,托我找门路给你弄方子的事不?” “当然记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就在海子边的胡同里,师傅姓商,人倍儿痛快,我还给带了两坛烧酒”。 “你这记忆力可以” 傻柱点点头,说道:“他服务的那个大干部出事了,问我有没有门路,他想出来找地方干活呢”。 (本章完) 第813章 一家人 第813章 一家人 “怎么?他不是编制内的?” 李学武眉毛一跳,眯着眼睛问道:“他不是跟这件事有什么瓜葛吧?” “不是,他本分着呢” 傻柱摆了摆手,道:“他是那位招进去专门服务的,本来都有编制了,这一次出事后,那位身边的人就都清了”。 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道:“他因为祖上都在宫里服务的,成份不好,差点吃了大亏,心灰意冷了,想出来干”。 李学武仔细想了想,好像知道海子边胡同里住着的那位是谁了。 “他手艺怎么样?都会什么菜式?” 李学武看向傻柱说道:“俱乐部里的厨子是个班子,无论是口味还是菜式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傻柱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厨子这行也一样。 只要是掌勺的,就没有不攀比的,商师傅真要找工作,也是找能做主的,不可能跟别人搭班子去。 “他也有亲师兄弟儿,也能搭班子,手艺就是御膳传统菜” 傻柱挠了挠脑袋,说道:“主要还是药膳和补膳的家传手艺,早先专门给贵人们研究进补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现在谁用得了这么高档的手艺,现在只补肉就行”。 说完想了想,又问道:“药膳和补膳的手艺怎么样?” “嗨~也就那么回事~” 傻柱笑着说道:“他给你的方子你不也看了嘛,重在一个养生罢了”。 “等等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扬了扬手,示意老彪子去开车,自己则是对着傻柱解释道:“咱们厂还有个大项目,到时候可能要用到他,让他等等”。 “什么项目?” 傻柱倒是来了精神,看着李学武问道:“不会是去营城或者钢城吧,这可不大合适,他有家要养呢”。 “放心,不出四九城”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站起身来,摆手示意于丽和麦庆兰往出走,同时对着小燕儿和傻柱道:“今天都很辛苦的,中午整点儿硬菜,也算放个假”。 傻柱咧嘴笑问道:“你中午回来?” “回不来” 李学武走到门口示意了西院道:“今天好多事儿呢”。 应付了一句,便又顶着毛毛雨出了门,西院一台伏尔加m24已经在等了,后面是老彪子开出来的嘎斯69战损版。 李学武示意了麦庆兰和于丽坐了后面,自己去了副驾驶。 司机是娄家原来的那位,忠诚度倒是很高,娄姐安排他在俱乐部管车了。 “先去一监所” —— “咱们工人雄赳赳~” “高举红旗大步走~” “劈山山献宝~钻井井冒油~” “长江天堑架金桥~钢飞溅铁水流~!” …… 一监所的墙不是很高,但也不低,还拉着铁丝电网。 墙内刷着白色的改造标语,新整修划分出来的监所比原来的监室要宽敞明亮很多。 监所内办公楼的楼顶安装的几个大喇叭正在播放进步歌曲《高举红旗大步走》。 如果不是高墙电网、武力防卫,那在其中生活和工作的改犯们真的会以为自己身处于工厂之中。 五点半起床、迭被、洗漱、上厕所,五点五十准时按照管教的要求在监室门口排队站好,清点人数后,跟着队伍前往食堂就餐。 食堂做饭的也是改犯,手艺就不用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清水白菜汤,一个窝窝头,饿不死,但真难吃。 白菜汤真的是清水煮的,最多点两滴答油,窝窝头里面掺了多少面糠全看这个月监所的预算。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待遇,一个单独的窗口里能买到肉炒白菜,以及爽口腌菜。 虽然肉炒白菜里的肉量真的是玄学问题,可总有个油滋味不是。 再说能从这个窗口打饭的人还能多买一个窝窝头,搭配腌菜来吃,绝对是这里的顶级大餐享受。 这个窗口没什么特殊的,上面几个大字:劳动补贴。 意思就是那些在监所工厂里劳动,获得劳动补贴券的人可以来这边多买一份饭食。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印刷厂、造纸厂上工,也不是什么角色都能去踩缝纫机。 身体健康、头脑灵活、吃苦卖力、服从劳教,最重要的是年头长。 有特别长的,文化功底够用的,还能去学电子技术,去监所的电子厂上班。 这可真是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三层了。 但凡有新进来的,人家都会问你判了多少年,你要是哭唧唧的说很多年,人家不会嫌弃你,反而是要羡慕你的。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要蹲,与其住在老监室,吃不饱还得干体力活,倒不如去新监室,干技术活了。 踩十二个小时的缝纫机哪有打十二个小时的砖坯累啊。 烧砖厂不是李学武引进来的,是这座监所早就有了的,传统技能了。 也许是为了建设更多的监室,当年的管理者自给自足,搞了这么一个烧砖厂。 也许是某个心思多,搞创业,从这些改犯身上赚钱的老油子想出来的主意也说不定。 毕竟四九城年年搞建设,从立城那天起,从炮局改监所的那天起,四九城什么时候都缺砖。 以前黄干就指着这玩意儿搞创收来着,后来成了跟那些技术工作做对比的行当。 他现在也不指着这些烧砖能赚多少钱,完全就是不想让这些改犯们闲着。 消耗掉他们多余的精力,也方便监室的管理工作。 人人都羡慕这里的技术工作,而刘光福有幸在饿过一天一宿后,成功的争取到了踩缝纫机的工作。 现在他可牛了,小崽子岁数不大,一个人造俩窝窝头不说,一大碗白菜汤,一盘咸菜,一盘炒白菜都能包了。 也不是没有人惦记他的劳动券,只是他们这些技术工都住在新装修的监室里,跟那些老油子分的很开。 除了吃饭这会儿,其他时间没什么接触。 每周一次的放风也是分开行动的,技术工们活动空间更大,还能打乒乓球。 而那些老监室的人只能隔着管教看着他们那些人甩着筷子横飞,使劲儿地咽着唾沫。 等放风的时候更是只能隔着铁丝栅栏看着对面的技术工们玩的开心。 黄干是充分的把李学武跟他说的话给悟透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些限制范围和劳动强度依旧很高的生活在对比之下就显得很舒服了,人一旦习惯了环境,就会被环境所管控。 劳动券成了捆绑这些人的锁链,就算是不用给这些人上手铐都不会出现动乱现象。 而现在有了对比和劳动券,这些改犯们再也没了无所事事的恐慌和自暴自弃的厌世情绪。 黄干还打算跟老彪子说,把香烟和引进来,加大劳动券的消耗。 一旦劳动券的消耗加大,这些人的劳动强度和主观意识也会变得更强大。 生活丰富了,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与其他人形成对比,就会更加的认真负责,不愿意犯错误。 刘光福就是这样,九点正是他卖力踩缝纫机的时候。 上午他的精神集中,凭借着年轻眼力好,体力足,手麻利,比旁人要多出干两成的工件。 流水线上下来的服装样式都有固定的缝纫规则,不用他们去想合不合适,只要按照规则去做就是了。 刘光福神情认真,脚下的飞轮踩得直冒火性子,弯着腰,目光盯着针口,都不用刹车,手里的衣服一拧劲就能换了切口。 这是他独创的“飞针”技巧,事后只需要将中间连起来的线剪断就是了,不用重新抬针、压针换切口,能省不少时间。 尤其是脚下的踏板,停下再转起来中间还有加速的过程,凭白的耽误了工时,有这个时间他都能再缝一件了。 他们现在缝纫的服装其实他也认识,就是以前他穿过的那种板绿,以及海魂衫训练服。 以前他不知道这些服装都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缝的,现在他清楚了。 很清楚,闭着眼睛都能缝出来。 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有的时候他做梦都在缝这些他已经没资格穿的衣服,眼泪都会把枕头打湿。 这里的服装厂不是很大,但产品生产效率很高,一般不会变换生产样式,就是为了让他们熟悉了这种工作程序。 他跟同监室的人聊过,这里还生产六五式冬装制服,帽子、皮鞋、布鞋等等。 他还见着过样式新颖、设计独特的服装,有白衬衫、黑裤子、藏青夹克、呢子大衣,以及四季运动套装。 这些服装样子在老师傅的工作间墙上挂着,生产也是由老师傅教出来的第一批技术工人来负责制作。 他们有专门的工作车间,一车间,里面还有技术好的皮匠。 这些人的手艺更好,负责的衣服样式也不论工件计算劳动券,而是按照品质和手艺,由老师傅划考核。 刘光福猜测这些衣服是给某些干部们制备的,因为他看见仓库盒子里的皮鞋了,皮匠那边负责的还有皮手套、皮腰带、皮包什么的。 这些东西明显不是给一般人用的,至少他看见的那件呢子大衣不是给普通人穿的。 他这么努力就是想获得老师傅的认可,得以调进一车间,不用这么辛苦就能拿到劳动券了。 当然了,就以他的速度和技术,如果调进一车间,能卷到前面去,甚至把这些人都卷死。 人为的考核永远比计件劳动要更容易获得奖励。 他现在就想获得更多的劳动券,好在这里获得体面的生活。 是的,就是体面。 在他看来,自己大口吃着窝头和炒白菜的时候就比那些喝菜汤的人幸福,自己在车间里踩缝纫机的时候就比那些摔泥巴的人体面。 以前是个什么生活他忘记了,好像真的很遥远了,遥远到他都没时间去怀念和思考。 除了刚进来时父母的探望,这几个月都没再见父母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变革的事业是否还在如火如荼。 这都跟他没了关系,他就是一个活着的机器,有理想,也有干劲儿。 “这边就是制衣车间了,现在主要生产六五式制服,冬秋都有,主要是咱们系统和其他强力部门下的订单” 就在刘光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踩缝纫机的时候,车间门口进来几位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干部。 其中一位就是这座监所的监狱长,正在给一个同样装束的年轻人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哦~我忘了~” 黄干一拍脑门,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不是我们系统的人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就知道黄干会提这茬儿,嫉妒的都不行了。 “什么你的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不然能穿一样的衣服?” “这话倒是真的” 黄干笑着说道:“怎么样?帮我介绍一些卫戍区的订单?咱们是一家人嘛~” “谁跟你是一家人~” 李学武听见这话翻脸就不认人了,扬了扬脑袋道:“我是光荣的保卫者,你只是勤劳的小蜜蜂,怎么能放在一起论家人呢”。 “我特么……” 听着身后的同事们嘿笑,黄干气的直瞪眼睛,点点头,说道:“行,我算是看清你的真实品质了,你是有奶就是娘啊”。 “没奶那是爹~” 李学武嘴角带笑地说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车间里面问道:“怎么没有生产被?” “还不是被你们厂给挤兑的嘛” 黄干不忿地说道:“要我说你们这属于耍无赖了,仗着自己多,又跟纺织三厂搞合作,完全垄断了被的生产,这是什么行为啊!” “欺行霸市!”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回头我就跟厂里说,把都收起来吧,不能这么干了”。 “你!你把都收了,我们的大衣怎么办?!” 黄干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他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 嘴上的亏吃了都不行。 李学武没搭理他,昂了昂脖子,看了里面热火朝天的场景,对着后面的监管干部问道:“冬天能保障作业嘛?” “没问题的领导” 监管干部回答道:“咱们有自己的土锅炉,所有的车间和新改造的监室都安装了暖气片,冬天绝对能保证正常上工”。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黄干说道:“别在这个上面小气了,维护一下医疗和生活条件,高强度的劳动会带来精神上的压力,得释放出来”。 “还有这么一说?” 黄干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身后的监管干部,眯着眼睛问道:“有没有情绪反应比较特别的?” “暂时还没有” 监管干部汇报道:“新来的,或者有特别情况的都在老监室,这里都是经过考察和考验的”。 “没出现不代表以后没有” 李学武看了一眼车间操作台上的剪子和刀子,说道:“危险品排查和管制工作要加强啊,最好所有的利器都上钢丝锁,保证不出操作台范围”。 “记一下” 黄干严肃地对身后的监管干部知会了一声,随后同李学武轻声说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不想亡羊补牢”。 “放松些,管人永远不会不出事,要懂得动态管理”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胳膊,随后对着监管干部说道:“香烟和会让人快乐,可以从这方面下功夫”。 黄干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说增加放风时间怎么样?或者弄个阅览室,就像我们用的那样”。 “可以的,看起来还好看”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级来检查的时候记得把书籍排查一遍,不要出现危险目录”。 黄干皱了皱眉头,道:“这么麻烦?那就不搞了”。 “呵呵,有点耐心” 李学武轻笑道:“前几天我去我们厂广播站转了转,其实有线广播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和放松途径,比大喇叭要好”。 “领导” 身后的监管干部插话道:“李团说的挺有道理的,在监室走廊里安装有线广播可以在睡觉前播放”。 “也可以放电影”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胳膊,一同往外走,嘴里建议道:“这些办法时不时的来一回,绝对能放松他们的神经,不至于出现危险情况”。 “喀拉~” 刘光福太认真了,缝纫机因为他的飞快踩动都出现共振了,桌面上的剪子掉在了地上吓了他一跳。 当他弯腰捡起剪子的时候,却是无意间瞟向了车间门口。 那些白衬衫的背影里有一道他特别熟悉的印象。 是他! —— 李学武是同老彪子和麦庆兰一起到的一监所,伏尔加m24送他到了这边后就离开了。 安排麦庆兰和老彪子去见她父母,李学武则是跟黄干转起了他的小工厂。 黄干是有显摆的意思呢,上个月结算营收,账上第一次突破了五位数。 这还是人力和工厂产能限制的条件呢,不然他们监所早就是一个月一个万元户了。 不过这只是营收,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也没少投入。 原材料的购进、生产机械的更新换代、监所的维修改造、人员的补助发放、老师傅的聘请补助等等,全算下来,每个月也只能赚几千块而已。 当然了,这都是黄干在跟李学武凡尔赛呢,这几千块都让他偷着乐了。 先把供暖给改了,上了土锅炉,今年就不用再挨冻了。 随后就把监所内所有干部和监管的制服和设备给更新换代了。 从里到外,多年没更新的制服和武器装备、安全设施全都换了新的。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发现监所大门都换了新的,高高的大黑铁门,显得很是压抑霸气。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腰杆子都硬气,院里的小汽车都多了一台,显然也是新购置的。 黄干带着李学武从制衣车间里出来,又带着他转了制皮车间,这边有全套的皮革生产车间。 相比于制衣车间,皮革车间就有些难闻了,这里的环境对人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就管教干部介绍,这里劳动的改犯是每周一换人的,不会让这些人长时间在这里工作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管教干部说的是真是假他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验证,看黄干的表情就知道大差不差了。 再到了皮革加工车间就没那些味道了,黄干带着李学武看了看正在制作皮鞋的工艺流程,介绍说这是跟那边制服配套的。 他只是参观,并没有多提什么意见,这里有着规范化的管理流程,没必要多搀和进来。 随后的精品车间、造纸车间、印刷车间、雕刻等等,黄干口若悬河,吹的很有劲儿。 最后出来的时候还送了李学武一副精雕象棋,象牙的棋子,紫檀的木盒。 李学武很喜欢,倒不是因为什么牙什么紫檀的,就是珍惜这份一家人的感情。 路过一处小楼的时候,黄干还特意问了他,要不要上去看看他大哥。 李学武望了一眼,这是一幢二层独栋办公楼,就黄干介绍,说是很早以前监狱长的独属办公场所。 后来接收炮局了,这里归属强力部门机关管理,干部们不能再讲享受的那一套,这座比较奢华的办公场所就成了闲置仓库。 因为李学武的提议,一监所成立了电子技术培训班,以及小型电子厂,位置就在这里。 李学武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一排排的大桌子,好多人都在闷头扣扯收音机壳子。 “前段时间津门电子厂来了怎么说?” “嗨~扯闲蛋呗~” 黄干撇了撇嘴说道:“就是看咱们用的量大了,说不能生产出产品来,怕影响了他们的产品销量”。 “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可知道黄干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黄干瞪了瞪眼珠子,道:“原本我只打算搞个维修专班来着,多少就生产些是个意思”。 “但是!” 黄干梗着脖子道:“他们这么一提醒了,我还不真就搞出产品来?!” “还得是你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电子车间门口,笑着说道:“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你是个杠精呢”。 “你才是杠精呢” 黄干撇嘴道:“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监管干部,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不然彪子怎么有能力娶这么俊的媳妇儿!” “那你还不赶紧找他要人情去~” 李学武指了指宿舍楼那边,道:“他不正好就在这边呢嘛,趁早儿”。 “呸!你们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黄干不忿地轻声说道:“我给他这么说完你猜他怎么说?” “嗯?”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给黄干递了一支烟,示意他讲讲。 黄干晃了晃下巴,瞪眼珠子说道:“他说我不要急,他媳妇儿的同学还是单身的,要给我介绍当小老婆!” “艹!” 黄干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火点了香烟,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说他这说的这是人话,我是那种不守纪律的人嘛!” “那~你绝对不是!” 李学武晃着脑袋认真地说道:“你黄所长绝对是为人正直,两袖清风,绝对没有这些邪门歪道的勾当”。 “就是就是……” 黄干抽了一口烟正点头说着呢,却见李学武抬着头往天上看着,他也学着李学武的样子往上看了看,嘴里还问道:“你看啥呢?” 李学武一脸后怕地晃了晃脑袋,紧走了几步说道:“我看看说假话会不会造雷劈”。 “我艹你大爷!” 黄干一口烟没吸对,差点把眼泪气出来,瞅着李学武直咬牙。 身后的监管干部们见两个领导闹笑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青年人,聚在一起,又是高墙之内,有一直安全的放肆。 一般来说,监所里的干部都有些心理问题,或多或少的会受到那些改犯们的影响。 平时抽个烟,说个笑话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心情调剂。 最苦的不是没烟抽,而是一个笑话听了无数遍以后乐不出来的时候。 李学武的级别高,又年轻,来这边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跟他们的一把手黄干是朋友,所以大家都很熟悉了。 上次在这边办姓赖的那个,就是他们这些人在帮忙。 李学武同黄干扯笑话也没背着他们,倒是笼络了他们的心思。 “你先上楼,我去看看吴老师” 对着黄干等人摆了摆手,点了点手上的时间,解释道:“一会上楼喝茶”。 黄干知道那位吴老师在给李学武负责一些业务,指了指楼上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就在宿舍楼门口,李学武的话一说完,吴老师就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李处长” 吴老师的肚子大了些,人也圆润了不少,很有母亲的意味。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培训来着,回来后又马不停蹄的忙了一周,才倒出时间来看您”。 “谢谢您了” 吴老师笑着看向李学武,眼里全是期待,可话语里又是不敢问出来的,怕又是一次失望。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她宿舍,说道:“走,咱们进屋说”。 “哦~好好,您请进” 吴老师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请了李学武进屋。 宿舍收拾的很干净,一张床,一方柜子,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吴老师请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是要去倒水,却被李学武拦住了,说了一会要上楼去喝。 见李学武说的认真,吴老师这才作罢,走到床边坐下了。 没有寒暄,也没有铺垫,李学武笑着对吴老师说道:“一个好消息,港城那边来了消息”。 “真的!” 吴老师很激动,想要站起来,却是被李学武虚按了按。 “您得保持平静,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李学武提醒道:“咱们现在说的都是好消息,您只要保持克制和冷静地去感受就行了”。 吴老师点点头,深呼吸了两次,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您请继续说吧”。 李学武看了看她的状态,这才继续说道:“你爱人同您失去联系后,又回去找了关系,想要把你接走,但他的那些关系都没了作用”。 “我知道” 吴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有作用,当时也不会把我那样了”。 李学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的人是到港后一段时间才联系上他的,他看见你的书信和照片很激动,想要回来找你,被我们拒绝了”。 “不要!绝对不要!” 吴老师摆了摆手,道:“不要回来,不要回来,让他不要回来”。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办,咱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吴老师很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您,李处长,您说的很对”。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是我大哥、大嫂的同事,也帮了我这么多忙,咱们之间是朋友了”。 “是你们帮了我太多” 吴老师诚恳地说道:“你和学文大哥,雅芳大姐都是好人”。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先说咱们这边,我先保证您平安生活,顺利生产,您现在的身体是不适合远行的”。 “其次”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上的报纸说道:“外面的形势依旧很严峻,您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外出”。 “我知道的,我知道” 吴老师显然是被李学武的消息惊讶的有些无所适从,只是顺着李学武的话点头附和着。 李学武停顿了一下,给她缓和的时间,站起身还给她端了一杯温水。 “谢谢,我有些激动” 吴老师喝了一口温水,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咱们再说外面,港城是个什么情况您应该清楚,他要过来是不现实的,只能等咱们有合适的时机”。 “至少要等孩子落生,有了一定的安全能力” “我明白” 吴老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先以孩子为主”。 “咱们想到一处了” 李学武肯定了她的话,随后示意了宿舍的环境,道:“预产期我嫂子有交代,到时候会有人接你去医院,生产后会有专人护理你,直到你再回来这边”。 “好~好~” 吴老师点着头,同意了李学武的话,又有些为难地问道:“我能跟他联系吗?” “信件是可以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您的信件会以电波的形式发去港城,如有私密信件,十月份可能有一次机会,但不一定能成功”。 “不用,只要能联系就行了” 吴老师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私密的,我得让他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他是一个比较冲动的人,怕他做傻事”。 “理解” 李学武交代道:“您可以把写好的信附上留言,通过咱们的财务渠道送出去,地址就写通讯站,他会受到的”。 “同时,他的回信也会通过这一渠道回到这里,您注意查收就可以了”。 财务账本和协议文件会由沈国栋从这边收走送去赵雅芳那里,如果有吴老师的信,他可以顺便带去山上。 把这些交代清楚了,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对着吴老师说道:“您休息吧,好消息难掩激动,不要伤了身体”。 吴老师点点头,送了李学武出门,再次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楼上,去跟黄干喝茶扯淡了。 等再下楼的时候也没见大哥学文回来,可能要到中午了。 他可没法等中午去,在大哥的宿舍里留了字条,便去了麦庆兰父母那边。 同吴老师所住的宿舍格局一样,麦庆兰父母的屋里只多了一张单人床罢了。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见着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四个人正对坐在床上说着话。 “李领导……” “可不兴这么叫啊~” 麦父刚一开口就被李学武拦住了,笑着示意了老彪子那边道:“我们是盟兄弟,您叫我学武就成,我得叫您老叔”。 “您请坐” 麦母同麦父一样,都是很客气,可能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也可能是心有余悸的胆寒。 吓破胆的人都这样,也许他们看见了同事们的疯狂和苦难,又想到了自己的幸运和万一。 对李学武的了解他们也只是通过自身感受到的,以及闺女来的这两次告知到的。 他们是很意外的,意外李学武这样的人会来帮忙,意外闺女认识了这么有能力的对象,或者说是爱人。 而这女婿的能力表现在把他们解救出来后便扔进了监所。 他们不生气,反而很感激,这里太安全了,高墙电网,还有轻重机枪把守,万无一失了。 那个孽徒就算是再有能力,还能来这里迫害他们? 笑谈! 在这里睡的每一晚都比在家睡的踏实,内心无比的有安全感。 而这次闺女同仅见过两面的女婿前来告诉他们要离开了,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的惊慌。 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安全吗? 女婿的那位朋友不是也把家人安排在了这边吗? 为什么要挪他们离开,是不是出事了? 当父母的哪里能感受不到女儿的心情,谁的闺女不是宝啊。 看着女婿满脸横肉,一身匪气的模样,就知道闺女是个什么心情了。 定是为了救护他们才做了牺牲的,而牺牲的是女儿的感情幸福。 他们既内疚又无奈,如若有能力回天,又何必让自己闺女为了自己两口子牺牲这么多。 内心接受了现实,倒是这个女婿接触下来的感官好了一些。 为人豪爽、热情、直率,又有些大大咧咧,看着不是读书人,却有着读书人没有的爽利。 在这个时候麦父倒是看透了一些东西,这样的姑爷如果对自己闺女好,那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看闺女的样子是没有受委屈和欺负的,她以前的衣服啥样的他们都清楚,现在穿的比以前还要精致,显然姑爷家底丰足。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对他们来说是这样的。 李学武进门后由着老彪子给介绍了,笑着同麦父说了第一次见面的事,道了一声时间紧迫,手段特殊,但请见谅。 麦父见这位李干部面相凶狠,却又有着和善与威严的上位者气度,身高体壮,倒是跟自己女婿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从救自己的方式方法和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有权势的年轻人,以后自己夫妻二人也是要依仗对方的照顾呢。 尤其是进门后的两句寒暄,直接带出了女婿的关系,意思就是不用感谢,全是他女婿的面子。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什么灾没遇到过,两人已经想通了,明悟了。 在谈及稍后的安排时,李学武主动问了两人的技艺和门派。 “实在是抱歉,有些唐突了” 李学武客气着说道:“我是个门外汉,根本不懂京剧,但我有两个朋友是从小学这个的,她们跟我说是青衣,不知二位老师方不方便带教”。 麦父看了麦母一眼,微微皱眉地问道:“敢问李领导,您的这两位朋友年岁几何,师从何人呢?” “一位年方二八,另一位还要长一岁” 李学武介绍道:“她们是从小跟师父学艺的,但前段时间师门变故,两人便流落街头,断了师从,我这边有处俱乐部,可以安排个文化研究的处所”。 “这样啊……” 麦父迟疑着说道:“不是我们推辞,是怕力有不逮,您看这样可否,带教之事等我们见了您的两位朋友再定如何”。 “当然可以,应有之义”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件事不忙,先安排了您二老去俱乐部那边安顿才好,也给彪子和庆兰小两口照顾您二老的方便”。 “这……” 麦父犹豫着问道:“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都是一家人”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麦庆兰说道:“我是彪子的大哥,庆兰是我弟妹,您就是我老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说完又解释道:“说起带教之事,也是考虑到您二老的条件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学生跟着你们学习呢”。 “是好事,是好事” 麦父看向麦母放心地点了点头道:“传授曲艺,义不容辞,更何况我们就这么些能耐了,一定尽力”。 (本章完) 第814章 舍命相助 第814章 舍命相助 论什么时间是国剧,也就是京剧等曲艺发展最为迅猛的时期? 答案一定是四几年。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 就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京城戏院娱乐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高峰。 无论是剧目、从业人员,还是观众人群所属阶层的包容度,都达到了相当繁荣的程度。 当然了,在繁荣的背后,始终存在官方管制、精英批判以及新型娱乐方式,比如电影等品类,抢占市场的潜在威胁。 管制是因为意识形态区分了剧目内容,更引申到了从业人员的正治立场问题。 而精英阶层的批判则来源于他们对从业人员的龌龊行径和历史的鄙夷。 当时从业人员所处时期和地点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互有勾结,他们是弱势群体,是受压制和欺负的。 而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或者说京剧的发展和起源时期对从业人员的限制等因素,造成了戏班子以男人为主的现象。 或者说,从一开始戏子就只是称呼这些男子从业者的称呼。 京剧表演除了老生和武生外,均有男扮女装表演的需要,这些人技艺高超,画上妆容扮了嗓音是分不清男女的。 而在封建朝代,他们没权没势,又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这种情况便出现了畸形状态。 后世有年岁较大的从业者回忆,那个年代男子从业者除了老生和武生外,均是小相公。 也就是说,想要生活好,或者说生存下去,就要磨练这种阴柔的气度和技艺,越似女人越有知名度。 而知名度是需要大量金钱捧起来的,这个时候就会出现达官显贵。 这些人有权有势,视这些人为玩物,猎奇与刺激的心理驱使下,就会对这些男子从业者行丑恶之事。 事情都要分两方面去看待,有威胁就有屈从,这些从业者也有趋炎附势之人,将这种行为扩大化,或者说普及化了。 最终在京剧大发展时期就出现了受人诟病的一面。 人们在追星京剧名角的同时也在批判和唾弃他们的身份,即便是高价门票依旧趋之若鹜。 都言道裱子无情,戏子无义,但凡出个有情有义的都会大书特书,甚至会成为历史人物。 这种强烈的反差造成了这些人的收入极高,地位极低的现象,也让这些人的心理出现了一些认知问题。 有钱人自然看得起京剧,没钱的穷苦百姓攒几个月,逢年过节的遇着大财主摆戏台子也能过过瘾。 当年的从业人员收入有多高呢? 起初一斤粮食一张票,后来发展到两斤甚至三斤粮食一张票了。 那个年代,一斤粮食所代表的意义就不用多说了,严重时候能换俩黄大闺女。 麦家夫妇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麦母就是女子登上京剧表演舞台后入行的那一代人。 具体女子登台的时间不可考证了,大概在一二年到一八年左右,第一个京剧女演员有说是雪艳琴,也有说其他人的。 李学武和老彪子先出了宿舍,给了麦家三口人说话的空间。 谈起他丈人和丈母娘,老彪子笑道:“以前你若是想请他们唱一台戏,少说要两百个大洋,带教两个徒弟,说不得要上万块大洋”。 “现在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不知所谓的大胸弟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啥?啥?啥燕子?” 老彪子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武哥怎么又在掉书袋。 李学武无奈地抽了一口烟,摆了摆手,没在这个上面多说,而是解释了他的安排。 麦家夫妇既然有这个才能,那就把佟慧美两人的学业续上。 跟麦庆兰不同,佟慧美两人是有恒心和毅力来坚持京剧事业的。 或者说是喜欢和热爱也好,是习惯和生命也罢,李学武看得出来,京剧已经成为了她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们就像是生活在戏剧中的人,一点点生活的气息也是带着戏剧的那种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遭逢大难,人生变故的缘故,李学武感觉两人对生活和戏剧的理解更加的透彻了。 这跟技艺没有直接关系,仅仅是同她们相处过程中,李学武听不懂艺术,但看得清人心。 相交一场,总是要给两人一些帮助和支持的,也要给她们生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能成大器,未来说不定也会有属于她们的天空。 麦庆兰不同,虽然也是曲艺世家,但她偏向于理论和研究。 父母有技艺,可她没天赋,学这个也是为了生活,从小耳濡目染的,又有父母的保护,读中戏也是自然而然的。 李学武没问过她的意愿,因为不会安排她来俱乐部里唱戏。 即便是现在相对安全些,可也仅仅是安全些,她的大学生身份依旧还在,中戏的身份也还在,说不定哪一天又回去上学了。 他不想让麦庆兰跟俱乐部里的人接触,更不想她受到这里日常生活的影响。 无论怎么说,都是彪子的媳妇儿,放在回收站和俱乐部是两码事。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弹飞,落进雨水里化作一股白烟。 老彪子张了张嘴,长出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是苏晴来找我,正赶上我不在,两人遇到了”。 “是中财的那个?”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大胸弟问道:“你确定对方也是真心的?” “这个也不是真心的啊” 老彪子倒是人间清醒,手指了宿舍那边说了一句大实话。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还跟她结婚?” “一黄大闺女送你手里,我就不信武哥你不想要” 老彪子苦笑着靠在了墙上,低沉着声音说道:“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而且这姑娘还说要跟我结婚”。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也是”。 “你当然不一样” 老彪子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从小都不缺对象,哪里能理解我的心苦”。 “别瞎说!”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我从小品学兼优,心醉文学,哪里有时间处对象,是你记错了!” “我……!” 老彪子无语地看了看武哥,哥俩儿站在这说话他都来这个。 “我从小没对象可能最大的原因就是没你脸皮厚~” “说你,别说我”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厚了,明明薄薄的一层而已。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微微抬起头斜45度看向阴雨绵绵的天空,惆怅地说道:“反正我想了,得到就是拥有,她真心与否无所谓,人还是我的人”。 “所以就不显得珍惜了?” “破罐子破摔?” 李学武看了看大胸弟,要不是没有长刘海,爆炸头,烟熏妆,他真以为这是个非主流抑郁系青年。 “你喜欢她,包括她的大学生身份、漂亮的长相、独特的气质,愿意帮她、娶她、养着她” “但你觉得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或者说没有信心让她喜欢上你,爱上你,对吧?” 李学武算是看明白了大胸弟的心思,好笑地说道:“你是准备报复自己啊,还是报复这段婚姻啊?” “我没有……” 老彪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啥了,反正心里憋屈的很”。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所以跟那个苏晴在一起就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和报复心?” “告诉自己,也告诉她,你不缺女人?还是比她好的女人?” “你可能走到死胡同里了”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看着雨幕轻声说道:“昨晚我那么说她是为了撮合你们,你得认清一个事实,男人永远要以事业为重,但也要有一个和谐的家庭,无论有没有爱的存在”。 “我知道” 老彪子低下头,低沉着声音说道:“我跟她说了,我配不上她的,现在跟我在一起就是委屈她了,我可以跟她分手,可以继续照顾她和她父母的”。 “唉~你图一个啥?”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你到现在还在牛角尖里,你喜欢的不是她,而是报复从前的卑微且操蛋的人生啊”。 “好好想想吧” 李学武不是知心大姐,也不是人生导师,可他是这几个兄弟的主心骨,不能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大胸弟再得了抑郁症。 “你得正视现在的婚姻,不要再说配不配的上了,你现在是个爷们了,如果能珍惜她,就对她好,好到她舍不得离开你,甚至接受你”。 “即便你想继续照顾那个苏晴也行,你有能力,想照顾几个晴(情)都行,但还是那句话,不要辜负了任何感情,那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嗯” 老彪子看了看手里的香烟,就在要烧手的时候抽了最后一口,随即弹飞了出去。 “苏晴知道我结婚了,我也跟她说了同麦庆兰的事,她说理解我,也理解这个时代的苦,求我帮她找个工作,她都可以去收废品的” “你倒是耿直” 李学武手插在裤兜里站的笔直,微微侧头看了大胸弟一眼,道:“你知道的,我以前实话也比瞎话多”。 “可后来发现实话太伤人,大家都不爱听,我自己想想,也有些接受不了” 说着话,李学武转过身,对着老彪子说道:“居家过日子,犯不着肝胆相照,虚着点,和气”。 “我心里又藏不住话” 老彪子委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歪了歪脑袋,道:“穷怕了,给两个金疙瘩都不知道怎么摆弄是好了”。 说完搓了搓自己的大肥脸,苦闷道:“我就该听你的,找个胡同里知根知底的姑娘,那样就省心了”。 “就你这样的,还是别祸害胡同里的姑娘了”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大胸弟,说道:“我以后还得回胡同里的家呢,可不想让人家戳我脊梁骨,说有你这么个混蛋兄弟”。 说完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老彪子一巴掌,很响,不算很疼,打的他也是苦笑不已。 这一幕正巧被要出来的麦庆兰从窗子里看了个正着,再见李学武看过来的目光又闪身回去了。 老彪子也顺着李学武的目光往宿舍那边看了一眼,低着头说道:“我会处理好家事的,反正也要去钢城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问道:“你能忍心看着那个苏晴饿死啊,还是能放下肚子的色心和色胆?” 说完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俱乐部还缺一个管财务的主管,你要是觉得苏晴有这个能力,安排她同娄姐见一面,娄姐说行了,那就这么安排吧”。 “谢谢武哥!” 老彪子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真是很惭愧,对不起这个,又对不起那个”。 “你真正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李学武示意了宿舍那边道:“看着是来叫你的,去吧,好好表现着,我去门口等你”。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去了,黄干正站在门口跟他招手,两人一会儿要一起去俱乐部谈事情。 老彪子看了看武哥的背影,转身进了宿舍。 麦家夫妇已经在穿衣服了,麦庆兰看了进来的李文彪一眼,目光放在了他的脸上,那里一侧有些红。 “爸,妈,咱们这就出发” 老彪子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声,伸手就去拿了地上两个最大包的行李,拎着就往出走。 麦庆兰看了他一眼,也拎了两包行李,给二老留了两个小包,跟着他也出了房门。 车就停在宿舍楼的一头,两人都没打雨伞,麦庆兰先是看见了站在办公楼屋檐下说笑的李学武,随后又看见顶着雨往车里放行李的李文彪。 趁着父母还没跟上来,麦庆兰将两包行李扔上车,对着下车的李文彪问道:“他打你了?” “啊?” 老彪子意外地看了麦庆兰一眼,随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没事,哥兄弟闹着玩的”。 麦庆兰却是觉得这不是闹着玩,那人长得高大,一巴掌能扇死人的样子。 就算是哥兄弟,都这个岁数了,也没有打巴掌玩的。 看着老彪子脸上的巴掌印,想起她听见的巴掌响,抿着嘴站在雨里问道:“是因为我?” 随后又补充着问道:“因为我们的事?” 老彪子脸上也没了笑意,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武哥是对的,我会对你好的”。 麦庆兰就这么站在雨里看着李文彪,倔强的泪水顺着雨水滑落,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她对生活是倔强的,对人生是倔强的,对婚姻也是一样,但这一刻她的倔强都化作了泪水,张着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红了眼眶。 老彪子看着她的模样,抹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开嘎斯69的副驾驶车门,又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要送她上车。 可麦庆兰倔强地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他愣住的表情顿了顿,认真地说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完自己踩着水泥地上的积水跑回去接她父母了。 老彪子还愣在雨里,看着麦庆兰跑回去的身影皱眉疑惑道:“我说什么了?” —— 婚姻是妥协的开始,但绝对不是爱情的结束。 商业合作也是一样,相互合作就是婚姻,开始合作前总是要有些拉扯和波折,到最后也是以妥协为结束。 李学武到了俱乐部,让黄干先去玩,自己则是去了管理处。 娄姐早就等在这边了,见着老彪子开着车过来,问了一声便把李学武让进了办公室。 “彪子真找俩媳妇儿?” “谁说的?!” 李学武无语地笑道:“没有的事儿,他哪有那个能耐”。 娄姐却是撇了撇嘴,道:“你们哥们没有好玩意儿”。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刚才于丽来接了老彪子他们,娄姐知道这些定然是于丽告诉她的了。 这没什么好反驳的,他能跟老彪子强调自己的清白,到了娄姐这里什么清白都没了。 “就安排在新装修出来的院子了” 娄姐瞥了他一眼,说了对麦家夫妇的安排,同时也疑问道:“你到底是要照顾他们啊,还是想要用他们啊?”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坐在了沙发上蹬了脚上的靴子说道:“用他们就是照顾他们,要是没有用,我为什么要照顾他们?” “你还真现实啊~” 娄姐翻着白眼,道:“我是不是对你也有用才照顾我的?” “我照顾你了嘛?” 李学武腆着脸装傻充愣道:“不是你一直照顾我来着嘛!” 说完飞了个眼儿问道:“是不是我对你有用才照顾我的?” “呸!还有脸说呢!” 娄姐抹哒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咋回事还用我说啊,自己家里的地种啥得啥,风调雨顺,到了我这颗粒无收!” “嘶~~~” 李学武躺靠在沙发上咧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多少心酸泪,都化作虚无~” “嗯!嗯!你再唱一个~” 娄姐没搭理他的胡闹,从茶几上给他倒了热茶,随后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看着没正型的他,撇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敢给我?” “你看你,胡思乱想” 李学武躺在了长条沙发上,点了点娄姐道:“你说想要孩子,我有过防备嘛,你说不许干扰你,我差点给自己上了手铐以证清白”。 “现在你又说这个”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小弟,道:“我总不能给他上铐子吧?” “去你的!羞不羞!” 娄姐有点抵挡不住李学武的不要脸了,这人关了门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啥玩意儿啊就上铐子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躺在沙发上说道:“我反正是尽力了,找老大夫也问过了,这玩意儿就是这么邪”。 说完看向娄姐道:“一对儿夫妻十年没孩子,分开后各自结合新人都有了孩子,你说邪不邪?” “谁邪?” 娄姐阴沉着眼神看着李学武问道:“是我邪?” “都邪~”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特么倒是想多子多孙了,生他十个八个的又不是养不起,可愿意给我多生的唯独有你”。 娄姐低下头,明白李学武这句“多生”的意义,更明白李学武愿意补偿自己的心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怀孕出去不方便?” 娄姐疯狂地想遍了所有的可能,一条一条地划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可能了。 问完这一句,娄姐看向李学武的眼睛,正色地说道:“你是觉得我大着肚子出不去,或者出去了也不方便办事?” “我要想让你出去,怎么都能出去”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你爸那种身份都能出去,更何况是你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看着落泪的娄姐又说道:“我特么都怕你出去后过惯了资本生活见异思迁,卷了我的钱跑路,或者包养小白脸呢!” “滚!没话儿了你!” 娄姐听见他这么说,抿着嘴笑骂了他一句,心里是又气又好笑,也有了被在乎的温暖。 李学武面上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人出去了,我可没信心留住你的心,要是能有个孩子,多半还有些牵挂在”。 说完看向娄姐道:“我真倒希望你在外面能有个孩子相伴,不至于把我给忘了”。 “放心吧,做鬼都不会忘了你的~” 娄姐站起身去洗脸盆那边洗了脸上的泪水,心里的气已经消了。 逻辑说得通,真心也是实意,还有啥好纠结的。 “顺其自然吧~” “那也得勤耕细做”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会努力的,放心吧”。 “说话算话?” 娄姐红着眼睛回头看了躺在沙发上的无赖一眼,撅着的嘴像是得到约定就开心的小女人。 李学武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现在战事修整,弹药充足,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文件问道:“港城有最新的消息嘛?” “有,但没啥大的进度,还在打基础阶段” 娄姐一谈到工作便认真了起来,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了,给李学武汇报了港城的情况。 而后又汇报了这周同马杰等几个家族代表谈判的结果。 “同比例出资,同意股权分配方案,同意委托投资方案,同意股权分立的合作方案,同意你给出的合作补偿方案” 娄姐看着李学武,平静地说道:“马叔说他们家上次这么被清空家产还是清初呢,这次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甭跟我卖穷”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像是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嘴里还不屑地说道:“有能耐他们别清空家产啊,再搁手里攥个一年半载的”。 说完冷笑道:“都不用他们辛苦自己清空了,有的是人愿意帮这个忙”。 娄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终于知道啥叫合作谈判了,上次是爸谈的,他没说其中的辛苦,我这次算是体会到了”。 “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人情冷暖?商场无情?还是商人逐利忘义?” “合着在你眼里我们都不是好人呗?” 娄姐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会儿听着李学武的话老大不中听了。 “我们也为国家的建设做了贡献,没有商人哪里来的经济,没有商人哪里来的国富民强,没有商人……” “嘟~嘟~” 李学武侧脸抬头看了看娄姐,道:“咱爸可跟我说过咱家这家底儿是怎么积攒起来的”。 “你!” 娄姐气急,心里埋怨父亲怎么什么话都跟这混蛋说了,这不是让自己天然的落下风了嘛。 李学武没有得意,但回过头继续躺着说道:“所以我说他们能有机会入这个股算是壮士断腕,壁虎断尾罢了,求他们自己的生,我又何必叹他们的苦呢~” 这话就像在说后世那些打工人悲叹明星的悲惨生活一样,殊不知人家最穷的时候卡里只剩一百万了。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我的怜悯和悲伤早就丢在了小时候饿肚子那会儿的路上了”。 “现在只有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这一差别了” 娄姐撇了撇嘴道:“所以我更愿意尊称你为大资本家呢~” 说完站起身,弯着腰把脸凑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看着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你有一颗资本家独属的冷漠而又无耻的心”。 “谢谢夸奖”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觉得我还需要学习和提高”。 娄姐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低头在他嘴上嗪了一口,道:“无耻!” 说完便起身去了办公桌后面忙工作去了,而李学武则是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丝毫没在意娄姐对他的侮辱。 资本家的闺女说自己是比资本家还心黑的坏蛋,并且还说这种行为无耻? 这上哪说理去~ 李学武削剥了资本家的资本,就好比我把骗子给骗了…… 闭环了! 李学武的【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只有十万港币,在【时代】和【亿豪】公司里分别只占了很少很少的股份。 他要用这很少很少的股份来控制两家公司,也就是gp。 那李学武是没钱嘛? 不是的,虽然所出黄金里有一部分是暗股,包括几个不能说出名字的部门和个人。 他的好朋友付海波及其家族、于敏及其好大哥关东团队的舍命相助,让他的手里有不下于三点五吨的黄金资本。 李学武有钱,但不能乱,他的钱有用,得作为lp放在【时代】公司里分红呢。 他只是拉着几个人造了一艘大船,船舵永远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代他开船的是娄姐,能从船上获取利益但不能掌船的则是那些出资人。 当然了,这些出资人各顶个的都是好船长,总不能浪费了这么多的资源吧。 李学武法外开恩,搞了个会议室,大家有什么好想法可以坐下来慢慢讨论,合适的话,船长会考虑的。 会议室就在密云山区深处,坐落于卫三团的保护区,有着静谧的生活和工作空间,可以与港城互联的保密网络。 山下是一处生态环境优美、村民淳朴善良且不会活埋叛徒的小山村。 那里有着良好的医疗资源、畜牧资源、渔业、农业、食品加工、技能训练等生产生活基地。 只要不乱走动,相信生活在那里都能身体健康、延年益寿了。 当然了,你想乱走动也行,出门第一步,先踩鍕禁区…… 下雨天睡觉最舒服了,可李学武并没有多睡,因为他约的人到了。 “武哥” “李处长” “坐” 李学武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是没睡醒的模样,喝了一口娄姐给准备的热茶,提了提精神道:“睡不够呢~” 左杰嘿嘿笑着说道:“下雨天就这趟,人困马乏蛤蟆都打盹儿”。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扯了嘴角道:“还是你会说话啊~” 左杰见着娄姐瞪自己,知道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沙发上不再开口。 窦耀祖看了左杰一眼,看向李学武憨厚地一笑,道:“李处长,咱们那处办公楼我已经买下了,正在搞装修呢”。 说完示意了娄姐的方向道:“具体的财务情况我已经把材料给了娄主任了”。 李学武点点头,手摆了摆示意窦师傅不要过于认真了。 “东风建筑合作社是集体企业,是挂靠在交道口街道下面的独立施工建设单位,有自己的办公场所是很正常的” “要做好组织建设和单位管理工作,尤其是财务和人事管理,多多请教和学习,拓展专业技能和技术,加大建设施工设备的投入和改造力度” “重视人才管理和培养机制,永远把技术和创新放在首位,把质量和服务放在心头,把每一项任务做到最强” 李学武点了点窦师傅,说道:“咱们不在体制内,没有更多的帮扶和帮助,生存和发展全靠咱们自己的力量和坚持”。 “只要把好质量关,只要做好企业管理,未来的建筑行业一定有咱们东风建筑的一席之地”。 “明白” 窦耀祖捧着茶杯点头道:“您放心,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一切都按照您的指示执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跟华清那边联系了嘛?” “是,已经谈好了合作” 窦师傅点头道:“李校长很客气,人也很和气,知道我这边项目出现了难处,请建筑系的老师和同学们过来帮忙,人下周就会到”。 “嗯,是好事” 李学武看向窦师傅说道:“他们也出现了难处,你现在拉他们一把绝对不会吃亏的,互利互惠的事情”。 说完又喝了一口热茶,道:“尤其是建筑系的老师和同学们,如果维持好了关系,把这些人留下一部分在咱们东风建筑,你这班底不就全有了嘛”。 “是,我也这么想的呢” 窦耀祖看着憨厚老实,但经历过风雨的传统手艺人又怎么会没有一套成熟的为人处世方法呢。 “知道您是要把东风建筑正规化,我也请了华清的李校长帮忙” 窦耀祖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一个单位应该如何组建,一个组织该如何搭建,所以就请华清的老师和同学一并支持了”。 李学武很意外地看了看窦耀祖,笑着说道:“这可真是难得,如果有他们的帮助,那你这摊子还真就能很快地支撑起来了”。 “还是您指点的好” 窦耀祖听着李学武的话心胆一颤,忙表态道:“我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泥瓦匠,说管理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呢”。 “呵呵~慢慢来,都是个学习的过程” 李学武轻笑着安慰了一句,随后端着茶杯开始喝茶。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窦耀祖还是觉得不把握,笑着又汇报道:“招人的事我已经跟赵政委请示了,他已经帮我给那些退伍的同志们去信询问了”。 “辛苦你了” 李学武笑着道:“实在是今年很特殊,卫三团的整改编注定要甩下来很多人,齐团那边很忧心地方上没有安置退伍人员的准备,怕他们失去了工作的机会”。 这个确实是很麻烦的事,今年没有安排新招,也没有安排退伍,所以天南海北的,不一定所有地区都会给这些人安排就业岗位。 当然了,窦耀祖想来,李学武这么安排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东风建筑走到今天全是以他主动寻求李学武的合作为基础的。 现在走到关键结点了,李学武也肯定了他的工作和发展成绩,那他就得有所表示了。 东风建筑里绝对不能全是他的人,甚至要按照刚才李学武跟他说的那段话理解,东风建筑势必会加入更多的人。 李学武强调了这是集体企业,那就得容许这些人加入进来。 包括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地方上的资金和管理人员,以及李学武两次安排的退伍身份人员。 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会掌握企业里的技术和管理岗位,李学武安排的资金会渗透到财务和管理岗位,退伍进来的人员会到施工和一线管理岗位。 他明明知道李学武是在掺沙子,是在把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企业成分复杂化。 这是创业人最苦恼的选择了,他很清楚,东风建筑想要发展就得这么安排,主要是因为他的能力驾驭不住这种快速的发展。 更直白点说,早晚有一天东风企业不再是他作为掌舵人而存在。 这是很明显的事实,建房子和搞装修他还可以,现在李学武给他安排的工程越来越大,都要造厂区了,这以后说不定还有啥大工程呢。 所以管理上越来越吃力的他已经在有选择的放弃手里的权利,将这些交给有能力的人,同时汇报给李学武听。 李学武当然不会亏待了他,有左杰在这,有给他引荐的华清副校长,还有招收卫三团退伍人员的直通车存在,东风建筑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一定会有大发展。 左杰就代表东风建筑会一直有机会接收专业建筑人员。 金桥银路铁房子,工程单位下来的人都是带着专业技术的,至少放在一线去指导和管理施工是绰绰有余的。 华清就代表了东风建筑一直有机会接触最顶尖的专业建筑技术支持。 华清大学作为国内顶级的建筑教育学府,给出的技术支持也是足够东风建筑快速发展的了。 最后就是卫三团给的接收退伍人员机会,不是什么单位都有这种大量接收退伍人员的机会的。 如果将这项工作做好,做长久,保证这些退伍转业人员拥有合适的工作机遇,那东风建筑所代表的就是另外一层含义了。 都说做生意讲究顺风顺水,风不是自己来的,水也不是自己动的,鱼水情说的是啥呢。 李学武看窦耀祖理解的很透彻,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了娄姐那边道:“有个小工程交给你”。 你瞧!这不又来活儿了嘛! 只要听话,钱永远赚不完,活儿永远干不完! 娄姐将一份施工图递给了窦师傅,介绍道:“红星村的半山腰,需要建一处生活区……” 这就是李学武给马杰他们的承诺了,前期是红星村尹满仓帮忙在半山腰开出了一片位置,搞了几趟平房。 说是给轧钢厂通讯站用的,实际上是给了娄姐他们五家人住的。 现在五家人都上了山,娄母也希望第一时间获得港城的消息,怕山下不安全,在李学武的劝说下上了山。 现在马杰他们也想获得保护,可山上的房屋是有限的,总不能十几家人去跟那五家人去挤房子住。 李学武便想着将那处半山腰彻底开发出来,建一些平房供给这些人居住和办公。 十几家人可能只是前期的,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需要庇护。 所以一气儿多搞出来一些房屋留作备用,同时也需要建一些生活设施。 就那么些人,独立开火总有些不方便的,索性就搞个小食堂。 小食堂都有了,小澡堂也得有啊,那小学堂是不是也得有呢。 (本章完) 第815章 阳光 第815章 阳光 当然了,李学武想过了,孩子的教育是个大问题。 这些大人能耐得住山上的寂寞,可就耐不住生孩子了啊! 二十多个大家族,说不定喜事年年,孩子连连。 都是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又是捆绑在一起的合作方,十几年真能生出一个自然村来。 孩子多了教育总不能撒手不管。 正巧山上还真就有两位名师! 冉秋叶的父母就在山上,支撑一个小学堂是不成问题的。 跟倒座房那会儿老彪子都说了,赵幼宽把二爷请走了,说不定自己要还人情债了。 当初请赵幼宽来给自己裱那副字的时候说好的会给辛苦费用。 可怎奈当时自己不在家,裱完字之后这老奸猾竟然不要钱就走。 自己被摆了一道,算是认了这个人情债。 前段时间彪子就说过,赵幼宽家里好像是出事了,孙子和孙媳妇都从中学停职回家了。(见二卷六十四章) 李学武就等着他来找自己还这个人情债呢,没想到这老头儿还真能沉得住气,想要捞一把大的。 现在估计是挺不住了,工作保不住不说,命都有可能保不住,找二爷商量的备不住就是这个事了。 如果真是这件事,那李学武倒是能顺水推舟的安排了,跟冉秋叶父母正好组个小学到中学的学校。 山上有了居住、医疗、教育等方便设施,完全足够这些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再说他们也不是无所事事,让窦耀祖承接这个工程不仅仅是为了快速的把住房建好,还要建一个办公区。 这些家族里是有精英存在的,他们只是没了用武之地,并不代表他们做生意的思维和能力没了。 现在那五家的人就在做李学武的智库工作,马杰这些后来者也会参与到智库的工作中去。 李学武会给这些家族里的精英们以施展才华的空间,作为他的智库,也作为娄姐到港后的参考机构。 现在山上的通讯站每天都要接受港城发来的讯息,供以智库在文本材料上形成对港城经商环境的了解。 未来娄姐在港城会有一套管理班子,而在内地又会有一套政策研究班子。 双管齐下,牢牢掌控成功的发展方向。 智库人员虽然不在港城上班,但所做的工作和计策都会影响到港城公司的发展和运营。 港城那边也会把实施情况做出反馈,他们也是港城公司的一份子,只是工作地点在密云山上而已。 资金与投资人分割,智囊团与执行人分割,管理人与资金和项目又进行了分割。 所有分割开来的组织又通过包含了某些神秘关系的外围组织联系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保护和执行机制。 用脑的不会做决定,做决定的不会做执行,做执行的不用长脑子,这就是李学武为了不受他直接影响的港城团队设计的控制方案。 娄姐就是这些方案之中唯一的那把钥匙,而他就是使用钥匙的人。 —— “今天人不多啊” 李学武走进餐厅发现就开了七八桌,这里还有一桌是麦庆兰一家的。 跟几桌打了招呼,笑着说了些转职的事,一个多月没来,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干嘛去了。 尤其是王小琴跟他一起消失的,黄干的破嘴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他们都张罗着让你请客呢,这算是一大喜” 黄干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对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我看吃火锅就很合适”。 “那也得等王姐啊” 李学武转身扫了一圈,发现王小琴几人都不在,便笑着说道:“可惜了,吃不成”。 “谁说的!” 黄干扳了李学武的肩膀道:“都约好了今天晚上聚餐,大家都会到,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这顿火锅你跑不了!” “给我们接风洗尘,还得我请客!” 李学武撇嘴道:“是接风啊,还是打秋风啊?~” “这话不就外道了?!” 黄干嘿笑道:“算上王姐在内,现在属你顶事了,副团级干部了,还是在咱们卫戍区,很了不得了”。 说完看向众人起哄道:“你们说是不是应该让他请客啊?!” “嘿嘿~李副团长~” 周政全略带羡慕的语气玩笑道:“这小子早就在算计你了,很怕你今天不来,提前说好了要打你埋伏呢”。 “艹~”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黄干一眼,道:“我就说他为啥今天约我去一监所呢”。 说完拍了拍黄干的肩膀道:“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天这顿火锅我就记你身上”。 “三年后的事三年后再说~!” 黄干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对着众人说道:“为了组织的利益,我豁出去了,这顿火锅咱还就吃定了!” “好~~~” 餐厅里就这么几桌,大家伙一起哄也还就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当李学武答应今天牛羊肉管够的时候,大家更是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今天是周日啊,是能带着家属来的啊,又吃火锅又看电影的,算是过年了。 他们这里就没普通人,可家庭都不是富裕的,要说随随便便吃肉是不可能的,级别也不够。 尤其是牛羊肉,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除非去东来顺这种羊肉馆子还成,可一顿饭吃两三块钱的也心疼着呢。 现在好了,李学武大发善心,牛羊肉管够,他们哪里还能矜持的住。 甭管李学武去哪儿掏噔肉去,只需要知道这位仁义就成了。 俱乐部是个咋回事他们都心里有谱着呢,那两位姓娄的父女掌管着俱乐部的管理处,这里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关系,谁也不信啊。 一顿火锅吃不穷谁,可请大家和家人一起吃火锅就是件大事了。 这里面一定还有娄家的缘故,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黄干就是李学武的死党,铁哥们,他没有把握不会跟李学武胡闹要火锅的,下不来台得是他兜着。 今天的玩笑说不定就是两人商量好的,他们集体承情,以后早晚得还。 就算是不还给李学武,也得还给娄家,或者俱乐部。 你道是李学武凭什么敢走一个月而不担心他的各样产业不会出问题? 凭什么敢给娄家等五个家族的房产贴封条? 那封条上盖着好多个大红章呢。 凭什么又敢帮老彪子捞他丈人,帮冉秋叶捞她父母,帮各种人摆平事端呢。 这就是李学武所谋划的大网,他动了,网上的其他人也就动了,有人动了他,那网上的其他人也会帮他。 这张大网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结实,甚至能传宗接代。 因为他确定,今天在俱乐部里的这些人的子女,也一定会进入到这张网里来。 外人当然看不见这张网,但能感受到他们的团结和气势。 麦父看了一眼李学武那边的热闹,回过头来问了闺女道:“瞅这样子,这里要比一监所还要安全”。 麦庆兰吃了一口饭,细嚼慢咽的,也是看了一眼李学武那边后,这才给父母回道:“他说了,这里不对外服务,是会员制”。 “我知道” 麦父点点头,说道:“三六年我随你师爷在东郊民巷给人家唱堂会,那里面就是你说的这种场所”。 “也是会员制,都是洋人和买办” 麦父摇了摇头,道:“高级的很,跟这里一样,门口的保卫都端着枪”。 他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门口有保卫站岗,穿的也是制服,在岗亭里站的笔直。 麦庆兰看了那边几桌一眼,低声对着父亲解释道:“这里的会员都是强力部门系统的,最低的都是副处级干部”。 “是嘛~!” 麦父惊讶的一瞪眼睛,手里的筷子抖了抖,再偷偷瞧了一眼那边的热闹,回过头来皱眉问道:“是不是给姑爷添麻烦了?” 麦庆兰对这边的了解也是刚刚从李文彪的口中得知,知道的也是个大概。 因为上午还有事,李文彪只是给他们安顿好便离开了。 今天下雨,家里也没事,便叫麦庆兰多陪陪父母,晚些时候会来接她。 麦庆兰猜测,他可能是去找那个女人了,但她没有闹,也没有问,就当不知道。 这边安排给父母的是一处刚刚装修完的小院,明显的带有大宅生活气息,这里以前说不定住了多大的官呢。 而作为俱乐部的地址,已经装修完的部分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心理压力。 安顿他们的于丽也说了,住在这边也是暂时的,主要是为了安全,等以后合适了还可以回家住的。 这话要是李学武说他们还信,可于丽说出来他们也只当客气话听了。 说不得他们要在这边养老了,虽然给安排的厢房不算很大,倒也足够生活了。 不用自己开火,跟在中戏上班一个样,甚至环境要更好。 演戏有专门的舞台,就在那处训练场的二层小楼里面。 即是电影院,也是表演舞台,每周一次电影的时间外,都是他们练习和教学的场所。 有说会给安排学生,可见李学武跟他们分开后才现身,去了那边寒暄也没招呼他们,只当对方是忙的。 至于李文彪那边,麦庆兰早有了打算,安慰父母几句,只说了这些都是他的安排,让父母放心。 上午陪着父母在这边转了一圈,虽说跟以前见过的那种俱乐部不一样。 但这样的古建筑内,拥有健身锻炼的场所,有练习射击的场所,还有电影院、餐厅、服务部、台球室等场所,实属难得了。 重要的不是这里有什么,而是在这里的人都是谁。 李文彪随口一说的信息直接让麦庆兰对他,对他的武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怨不得那天在自己家里这位是那么的豪横,敢拿着枪逼着那人放了自己父母。 李文彪事后说过,有去她家里贴了封条,那处房产暂时住不得了,等以后再说。 要说她对李文彪有多么的了解,这实在是说不好。 以前就知道他住在学校对面,有一处大宅子,原来是学校里某位老师的家,有的时候开车回来住,有的时候骑自行车。 结婚后才知道他是个集体企业的管理人,算得上是又穷又富的那种人了。 说他穷是因为他属实没啥钱,所有的行李她都见过,就那么几件衣服,两套被褥。 可你要说他困难还远远的算不上,他能开出车来,能随便骑自行车出来,从学校对面的大宅里搬到了另一处小宅院。 按他所说,有需要可以再换住所,那些人总不至于五处宅院都能摸着了。 好家伙,穷的就剩宅子了! 明明兜里没啥钱,却能给她买皮鞋,买漂亮衣服,说照相就能照相,说听收音机家里就能有收音机。 从来没见着他为了钱和票愁过,定在回收站那边上班都不用他们自己开火做饭了。 吃的倒并不差,甚至比她们家以前的还要好。 这种生活就像是梦境一般,她弄不清这个李文彪到底是何许人也,帮自己办事的那位总也见不着的武哥又是何许人也。 直到现在李文彪也没给她说清楚武哥到底是干啥的,反正又是工厂,又是卫戍区,又是分局的,听着玄天二地的,摸不清头脑。 见到本人几次也都是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真看不出在哪里上班。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腰上的手枪了,一定是强力部门无疑。 麦家三口人这顿饭吃的是又感慨又忧心,又激动又心酸。 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日子哪里是看上去的那么好过。 女儿的安慰反而成了老两口的忧心的缺口,饭菜很可口,却是吃的不多。 李学武本是想过来招呼一声的,但奈何周政全拉着他说话不让走,就在那桌吃的中午饭。 找了说话的方便,李学武低声问了周政全家里事。 周政全满脸无奈地说道:“壮士断腕,该舍的舍,该丢的丢呗”。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表达了自己的安慰和态度。 “今天所做的选择未必对明天不是一种胜利,时事变迁,时移世易,往后看吧” “只能如此了” 周政全看向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我丈人本是要请你到家里做客的,但因为你要封闭培训,又是事情多,我给回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咱们之间不用客气的,更何况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倒不是” 周政全感慨地说道:“如若不是你点醒我,我也没有决心去跟我丈人说这件事”。 “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只有退下来才清楚这一步到底有多难”。 周政全摇了摇头,道:“现在身处局外了,他倒也看得清楚些了,对我也更看重了,要多谢你”。 “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相信你也听说了,我丈人也退下来了,四十出头的年纪,对他来说也是个打击”。 “唉~顾参那个结果还是好的” 周政全虽然没喝酒,但这会儿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了。 “我媳妇儿的姑父,激进了些,说了一些针对的话,人已经走了” 他们家的位置不算低,正在风暴之眼上,出事都很正常的,一个人不倒才会有问题了。 没有任何一个体系或者家族能在这场风波之中屹立不倒。 就是顾海涛那边,跟韩殊一家还不是要主动推让,暂避锋芒嘛。 顾海涛是有李学武的谏言,守住了口,提前布局了要养病的情况,又是两次主动推让,有着韩家的推动,这才去了学校。 那边也是轻易不敢动顾海涛的,年岁小,但能力强,经历的多,根子又红又正,重要的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关系网,反而成了不能乱动的人。 上面一直在念叨着他,放他在学校就是为了方便养病,随时启用他稳固南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南边很热闹的,没有狠人是镇不住的,不然为啥那么多的狠人聚集在羊城,还不是为了…… 李学武同周政全均是“草根”出身,丈人均是有权势的人,好似同命相怜一般。 李学武的丈人在部队,周政全的丈人在工安,以前都是一个系统上的人,出了名的都互相了解着呢。 周政全回家一定说了李学武的那些建议,而又听说了顾海涛的做法,他丈人也有所感悟,艰难地走出了这一步。 李学武影响的还不仅仅是周政全的丈人一人,周政全家里的事,俱乐部哪个不清楚。 而李学武的劝诫和建议,以及李学武丈人的事、周政全丈人的事,都给其他人提了个醒。 上次的风暴有很多人急流勇退,不与争锋芒,或是去了南方,或是去了北方,反正出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好像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有了联系一般,都做出了隐忍和推让的姿态,让上面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一时还真就没有敢对他们实施手段。 这也给了他们反应和缓和的时间,方便躲过很多暗箭。 当然了,李学武绝对不敢拿这次的事情胡乱去说的,他全当不知道,也不会故意的再去搞什么事情。 意外就是意外,他的本心还是大家平稳着陆,保证俱乐部每一个人都有个好的发展。 大家聚在一起学习、扶持、进步、提升,总要有个好结果。 周政全说他家有亲戚走了,这段时间以来,走到亲戚还少了? 上上下下的又有谁没被波及到,这种事持续的时间还长着呢,且得躲着呢。 李学武吃饱了饭,跟几人说好了晚上吃火锅,摆手拒绝了黄干说去练习射击的邀请,昨天到今天,他射击够多的了,不用再练习了。 走到麦家人这桌拉了椅子坐下,李学武笑着问道:“老叔,这里的伙食怎么样?” “好,很好了” 麦父可能是受刚才闺女那些话的影响,这会儿对李学武的尊敬更有加强。 李学武就知道他们来了这边一定会多想,也没在意,笑着说道:“您二老在这边安心住下,他们离的不算远,随时都能过来看望你们” 麦父笑着点点头,说道:“劳您费心了,实属给您添麻烦了”。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麦庆兰问道:“彪子呢?” “他说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麦庆兰轻声回了李学武的话,心理负担还是有的。 李学武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开口道:“彪子的工作很多,你多理解些,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看了看麦父麦母,道:“不知道彪子跟你们说过没有,下个月他得去钢城任职”。 麦父母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微微一愣过后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闺女。 而麦庆兰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这件事李文彪并没跟她说过。 李学武点点头,道:“在钢城,回收站还有产业,我给你说过的,他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工作也多,你多理解”。 抬手示意了麦父麦母,道:“安排二老来这边居住生活,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放心”。 在麦庆兰异样的目光中,李学武对她说道:“我这兄弟为人不用说,人品你也清楚,只是有的时候会蛮横了一些,你是文化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麦父见李学武当着自己两人的面,背着姑爷同闺女说这些,显然是姑爷和闺女有矛盾了,是李学武在做主调节了。 从一系列的事情上看,也从闺女口中了解到姑爷的家庭情况上来看,这位年轻人还真就能做姑爷的主。 “姑爷是个好人呢” 麦父先是肯定了老彪子在他们这里的印象,随即对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们庆兰从小娇惯了些,有什么不对的了……” “老叔,同弟妹没关系” 李学武打断了对方的话,看向麦父,也看了麦庆兰一眼,道:“是我那兄弟的事,他这人没甚文化,大老粗一个,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说完又对着麦庆兰说道:“他虽然有爹妈,但从小不受待见,十岁出头就跟着我瞎混哒,你要跟他说,要沟通,他会听你的”。 “这话说的是正理” 麦父刚才还以为李学武是仗势欺人呢,用这些恩情来压着闺女服帖姑爷,他是要给闺女说话的。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说话的意思是姑爷,也是在劝闺女要跟姑爷多沟通,好好过日子。 这当然是好话,也是正经规劝的话,事已至此了,他们当然也希望闺女能有个好归宿。 姑爷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有文化的样子,但为人热情,对他们也是实心实意的,对闺女也是真心实意的,这还有啥好说的。 “我跟你妈在这就很好,也不用你们惦记,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着,跟姑爷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就说是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麦母嘴唇上都是泡,是上火导致的,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没少遭罪。 这会心疼地拉着闺女的手劝慰道:“我跟你爸也安顿下来了,就剩下好好生活了,你也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老担心我跟你爸这边”。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劝道:“跟着姑爷去钢城,天高路远的,不用惦记我们,照顾好姑爷,也照顾好你自己”。 “妈……” 麦庆兰攥住了母亲的手,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李学武既然要给老彪子做主,就得给人家一个主心骨,不能光是说自己兄弟的好,欺负了人家现在落难。 “你到了那边也能打电话,给这边打方便的很” 先是说了钢城的事,随后李学武又言语道:“他若是不着调,或者耍混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能给你说这话,就能骂他,也能打他”。 李学武这话就是当着麦庆兰父母的面说的,是给人家一个定心丸呢。 “重要的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李学武最后劝慰道:“不要伤了彼此的感情,也不要伤了你自己,但凡他错了,我这边都给你做主”。 “谢谢您了” 麦父感慨地说道:“为了我们的事您费心,为了他们小两口的事您操心,真是对不住了”。 “一家人,不说这个了” 李学武没再去说麦庆兰,而是对着麦父道:“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接我那两个朋友,今天大家都有时间,您给指点一二,如若合适咱们再说带教之礼”。 “应该的,应该的” 麦父站起身主动要送李学武,却是被他虚按住了,再笑着同麦母点头后便离开了。 目送李学武出了餐厅,麦父坐下后对着爱人和闺女说道:“往好处想吧,都是好人,难得了”。 父亲的感慨,麦庆兰自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这年代好人少了。 至少能对他们家出手相救的人少了,甚至是没有,遇到这么一个,算的上是福气。 父亲的满足也让母亲点头开了口:“结果是好的,看姑爷虽然没文化,可也没那么多心眼子,没有家庭照拂,可也没那多事”。 麦母拉着闺女的手,说道:“不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你要少遭不少罪,去外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看姑爷是个有能耐的”。 说完还看了门口一眼,轻声对着闺女道:“人家哥兄弟说话到这份上也算是懂礼的,日子是你的,怎么过都是你的是,好心情是一天,坏心情也是一天”。 “嗯,属实不易” 麦父点头道:“他是有能耐的,身份也贵重,姑爷是仰仗他生活的,他敢给你做保,你也算是有个保障了”。 麦庆兰点点头,说了句中肯的话:“文彪是个好人,对我也没有威吓过,生活和吃穿上并不差了”。 “这就好,这就好” 麦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能这么说,妈就放心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这是找个好人家啊”。 麦父看了闺女一眼,道:“好生过日子吧,你平平安安,我跟你妈也是顺心如意了”。 说完示意了门口,道:“走吧,回去等着吧,一会儿好好相看,咱这副老骨头到底能不能教了人家,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说是指教人家,说是相看人家,实际上是面试他们两个呢。 李学武虽然说的很简单,只是朋友,可能带到他们面前的,又只是年方二八的两个姑娘,他们哪里还能不知道咋回事。 他们学校是这次风暴的重点区域,好多同事都散了,说不定是哪家的高足流落街头呢。 似是他们这个行当,麦家两人是最为熟悉不过的。 很多原来买来的孩子因为政策变化原因“砸”在了手里。 这是儿徒,是想着卖艺赚钱的,可现在只能等着她们成年了好找个单位安置了,供出去就算得。 从小不让干重活,更不让她们接触生活技能,只是当赚钱的工具来培养,扔到大街上跟傻子无疑。 被这位捡了去,定是养起来了,青衣小旦,自古命皆如此,没甚奇怪的。 倒是跟着父母出门的麦庆兰心思微动,如若是这般情况,她对这位武哥的印象又有了几分迷茫。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虽然离的不远,但天上下着小雨,走路总是不方便。 李学武也没用司机,就自己开了一台伏尔加m24出门往胡同里去了。 说是不远,可开车也要五六分钟的,路上还给车里放了些生活物资。 到了门前,李学武也懒得打伞,去按了门铃就在门口等了。 没一会儿院里便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李学武也没等着她问,更不想两人心惊,便先开口道:“是我,开门”。 “啊,好~” 听声音是金姣姣,待打开门了见真是她,李学武笑着问道:“睡午觉了?” “没有,刚吃了饭” 金姣姣的声音很动听,开了大门看了一眼门口的车问道:“是要开进来嘛?” 李学武看了一眼周围,想了想,说道:“还是开进去吧,东西多,不方便”。 说完便开了大门,卸了门槛子,又开车进了院子。 金姣姣还要去上门槛子,去被李学武拦住了,只道是一会儿就得走,关门就行。 “您今天是要忙嘛?” 她以为李学武跟上周一样,来也匆匆,又是有事不能多停留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先卸了东西再说”。 说完便开了车门和后备厢,把给她们准备的肉罐头和蔬菜等物资搬了出来。 佟慧美刚收拾完厨房,听了说话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见李学武又拿了这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带来的还有呢”。 “慢慢吃着,多吃青菜,放不住” 李学武说着把东西搬进了厨房,两女也是帮忙,顶着小雨把东西都归置了。 最后一趟李学武关了车门再进屋的时候,佟慧美已经给他准备了热毛巾擦脸。 “衣服都湿了,挂起来吧” 佟慧美用干毛巾给李学武擦着身上的衣服,是他出来时找的一件外套,顶雨穿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放下手里的毛巾说道:“机缘巧合,认识了两位中戏的老师,也是京剧行当的”。 他这么说着,佟慧美和金姣姣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李学武看了她们,笑着问道:“怎么?是看你们每天勤学不堕,想给你们找个带教的老师呢”。 金姣姣言直口快,没等佟慧美组织语言便开口说道:“哥,不是我们不知好歹,而是带艺投师不合规矩的”。 “哦?什么意思?”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没注意这个,也没听麦庆兰父母提起这个啊。 佟慧美走到李学武面前站了,轻声解释道:“是老规矩,对学生无所谓,对我们倒是个限制”。 说着话矮了身子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柔和着声音道:“学校里的老师是不会教我们这种学徒的,因为我们有师父” “现在没了师父,人家也会嫌弃我们学过艺,没办法给人家传承师门,底子不是人家教的,也会在心里有高有底,如何都不好说”。 “还有这么一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想了想,看着两人说道:“这我倒是没想过,对方也没提这一茬儿”。 “是什么关系嘛?” 佟慧美终究是要比金姣姣大一些,懂的也多一些,听李学武这么说,显然是关系比较好的,碍着他的权势不敢拒绝罢了。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道:“关系倒说得上是可以,倒也不是像你们这样在意”。 说完对两人点了点头,道:“我看这样,先过去见一面,行与不行到时候再说”。 看了看两人的模样,李学武微笑着说道:“难得你们都有这份学艺的恒心,总不能老是闭门造车,没有名师指点,别练着练着,京剧练成了梆子”。 “嘻嘻~哪里会像你说的这样~” 金姣姣捂嘴笑着,道:“就算我们再不济,也不至于唱成了梆子”。 佟慧美理解了李学武的话,笑着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去换衣服,不能浪费了您的好意”。 金姣姣也在一旁说笑道:“就算是出去转转也值得的”。 两人笑着去了里屋换衣服,也没说关了隔段门,留着李学武坐在客厅里坐着也不是,进屋也不是。 等她们换好了衣服出来,李学武又是不觉得眼前一亮,青春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化妆品,不仅美了面容,更美了气质。 撑着雨伞出了门,先让她们上了车,开出去以后又上了门槛子,锁了大门,这才往俱乐部走。 路上李学武也说了,如果觉得在这边憋闷,就去俱乐部里上班。 说是上班,还是以学习为主,这次即便是拜师不成,也能用交流的方式互相沟通着。 以前只有她们两人在这边终究不合适的,可若是有了麦父麦母在,她们两人的存在也不显的有什么了。 金姣姣性情活泼,自然是喜欢的,可佟慧美没说话,她也不敢自作主张。 佟慧美想了想,言说还是看看结果,如果不方便,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李学武没强说她,都依着她做主,就是这么个性格,逼着她反倒不好。 轿车路过俱乐部的门口,金姣姣惊讶地指了门口道:“有保卫了!” “是,新组建的保卫科”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待车拐进院里,先停在了厅门口,示意她们去里面等着,自己则又是把车开到了餐厅门口。 下车后跑进餐厅里,对着吃完饭正在聊闲篇的几人笑道:“出来帮忙”。 “干啥?” 有人诧异地看了门口的汽车一眼,随即惊讶地问道:“把肉弄过来了?!” “所以让你们帮忙呢!” 李学武笑着招了招手,跟他们打起哑谜。 几人也是笑闹着,叫了厨房的伙计跟着到了门口。 再看见后备厢里满满的都是肉,这些人不由得惊讶出声。 本以为一桌上个两盘就够牛的了,没想到还真是下了血本。 有人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说道:“这……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吃你一个月的工资哪能行”。 都是养家过日子的,就算是请客也没这个吃法儿的。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大家难得都有时间,好长时间没有聚一聚了,今天开心最重要”。 肉都出了,人情当然要做大,摆手示意伙计搬肉,自己也拎了两兜子带头往餐厅里走。 几个干部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见着黄干起哄,就以为两人是一个意思呢,没想到李学武真弄来了这么多的肉,说管饱是真管饱啊。 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珍重和义气都感受得到。 这份情谊当然不是一句同学情就能说得清的,以后这关系越处越深才是了。 李学武是俱乐部的会长,最小的同学却是贡献最大,他们自然是服气的。 这一次依旧是出手大方,热情有礼,让他们难得的在这阴雨天里暖了心。 李学武很在乎这些肉,在这个年代这就是金钱啊,实打实的珍贵物资。 但相比于人际关系,这些又都是可以舍得的东西。 脚踩着靴子,踏进积水坑里溅起一片水点,雨幕中李学武的笑脸特别的真诚。 而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李学武却深知,下雨天的时候,连影子都会消失不见。 如果自己想走的更远,更稳,不被这个时代所抛弃,他就必须一直走在阳光里。 (本章完) 第816章 七年之痒 第816章 七年之痒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 佟慧美一袭白衣,站立在厅中央,一如当初李学武见到她那时一样,俏丽异常。 两人初次见面也是这座大宅,亦是这处厅,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但曲艺依旧,只是李学武听着技艺高了许多。 当初丁万秋非要拉着他欣赏这高雅的国粹艺术,没有品味的他自然是贻笑大方。 于师傅高足,佟慧美的大师哥,也是朱先生的儿子叔宝,一曲四郎探母,唱的真是厉害,李学武愣是没分出唱的是哪个公主和驸马。 今日再听佟慧美的《贵妃醉酒》依旧是云里雾里的,倒觉得今日佟慧美有了杨贵妃的娇柔委婉,愁肠百结。 坐在一旁的麦父同麦母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和激动。 一曲终了,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更没有点评和打赏。 梦回现实,这里依旧是深宅大院,厅君前。 佟慧美明眸婉转,目光流动,似是贵妃依旧醉,君颜笑看前。 待姣姣把茶递到自己面前时,佟慧美才醒了过来,微微一笑,冲着两位麦老师福了福身子,这才接了妹妹的茶。 和风细雨,秋愁连绵,厅就是以前见客的地方,也是旧时唱堂会的位置。 窗棂上卡着的是玻璃,内热外冷,上面已有了雾水。 屋檐滴落的雨水似是从众人心中流淌而过,带着一丝丝涟漪。 麦父看了李学武一眼,轻言道:“就请金姑娘唱一段吧”。 李学武点头,看向金姣姣,示意她可以上场了。 佟慧美就坐在李学武的身旁,看着妹妹走到众人面前,给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金姣姣亦是微微一笑,看了姐姐一眼,开嗓便是: “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 “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 …… 这个李学武倒是听得多了,金姣姣在家总唱。 《春闺梦》学的是他们师父从梅先生高足砚秋一派得来的唱腔,人小志气大,想要在这一派学足了本领。 要点就是这么多,模仿着多了也就懂了其中的关窍。 李学武的耳朵吃不得这种高雅细粮,倒是床笫之间嬉戏发出的嗓音让他很沉醉。 你要说他懂吧,佟慧美唱的,同现在金姣姣唱的,他只觉得比以前好了。 可你要他确定是不是真的好了,或者说好多少,他哪里懂这个。 有可能是爱屋及乌,心里想着好罢了。 不过从麦家三人的面部表情上来看,两人的技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金姣姣一曲终了,退步一旁,挨着佟慧美坐了。 目光有些紧张地看了麦老师一眼,又依次瞟向武哥和姐姐二人。 佟慧美亦是心里忐忑着,握住了妹妹递过来的小手,一同看向了麦老师。 “可否有了艺名?” 这话是麦父看向麦母后,麦母问出来的,因是两人皆为女子,又有李学武在这,话总要谨慎着说。 李学武不清楚他们所说的艺名和本名有啥区别,他是看过两人户口本的,就是现在的名字。 后世还算了解这个行业,但那已经是娱乐业高度发达,艺名和本名又牵扯到了许多规则和法律上的问题。 现在这个时期好像没有关于名字的纠纷吧? 毕竟这属于专利或者品牌的规则范畴了,私营公司都没有,哪里来的专利和品牌。 他却不知,这艺名的背后还有许多潜规则和故事呢。 佟慧美拉着妹妹一同起身,恭敬道:“因未出师,师父还没有给名字”。 麦母同麦父对视一眼,随后麦父看向李学武解释道:“我是从我师父那里继承的艺名,就有了个小字,本名原作麦田”。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明白咋回事了,意思就是说,现在要称呼他,除了本家亲人,基本上都叫他麦小田。 出去唱戏或者赚钱的时候也叫这个,算是一种招牌。 麦田又示意了爱人,道:“我爱人亦是如此,师承小童二字,本名蕙兰”。 说完看向佟慧美和金姣姣,点头道:“于老师我们是认识的,也知他有众多徒弟,没想到……” 他的话没说完,但佟慧美两人已经低下了头。 “子不言父过” 佟慧美拉着妹妹的手,语气似是无奈又坚决地说道:“我们姐妹两个已是弃徒,自然不敢再言称师门,算作孤魂野鬼也是”。 “唉~” 麦田悠然长叹道:“造化弄人,天意如此,是我们梨园必有的一劫”。 说完点点头,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两位姑娘的能耐和技艺我们已然知晓,说师承,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不仅仅是京剧,所有曲目都进了传习社,我们也进了学校,就算是广为人知了” 麦田先是看了爱人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如若不嫌弃,我们力尽所能,接了这带教的工作”。 佟慧美二人对视一眼,尽是惊喜表情,尤其是麦老师的谦虚态度,更让她们悬着的心有了着落。 虽是欣喜异常,但两人还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件事还得李学武来给她们做主才是。 李学武能带着她们来,自然是希望她们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在京剧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见李学武点头,佟慧美同金姣姣一起跪在了地上,要给麦田夫妇磕头。 这是传统拜师礼仪了,两人不似麦庆兰,没有学校的身份,守的还是老礼。 而麦田刚才所说的含义似有学校那种带教的成分,也不知二人如何理解的,或者她们不懂这个,或者就是想学的更多。 见她们如此,麦田夫妇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站起身试探着要虚扶,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李学武带来的人,他又如何好拿大,想着各退一步,有个带教的名分就成了,他们也会全力教学的。 现在佟慧美两人这一跪,直接到了最后一步,成了传承衣钵的徒弟,这如何使得。 自进入新时代以后,他们便没有再收过徒弟,想着的就是专心在学校里教书。 先生总比相公地位要尊崇的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新时代给他们带来的并不都是现在的苦难,也有翻身成为艺术家的平等和机遇。 以前下九流的东西今天也能登堂入室,成为座上宾。 他们这些人更能走进校园,成为教书先生,身份的陡然而变,逐渐便有了隐退的想法。 今日之苦难,寄人篱下,受人所托,可没想着重开山门再收徒。 可跪都跪下了,再扶起来就又是一码子事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两人的尴尬,笑着站起身对麦田说道:“老叔,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和老婶儿的一身技艺也需要有个传承”。 说着示意了跪在地上的二人道:“她们也是诚心求教,我看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 麦田与爱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您也知道,现在……现在我们可没有什么身份和名气了,这……这有误人子弟之嫌了”。 “如果不是推辞,但请不要谦虚” 李学武面色诚恳地说道:“自古以来艺术分名利,师徒不分贵贱,今日之苦,未必不是明日之甜”。 麦田见李学武这么说,点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起来吧孩子”。 麦母探身将两人扶了起来,没叫她们再磕头。 佟慧美同金姣姣听了麦师父的推辞之言还有些担忧,这会儿已是重新露出了笑容。 胡蕙兰拉着二人的手仔细瞧了瞧两人的面容,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爱人给了一个确认的眼神。 而麦田心中也是一动,知道妻子所示何意,再对两人说话时也有了准备和底气。 到底还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面前这两位姑娘都不是“姑娘”了,怪不得在看她们唱那两小段时有了这么生动的表情理解。 姑娘如何唱出妇人的委婉来,这是天生的障碍,是不是姑娘他们还听不出来? 人是李学武领来的,听话里的意思还是李学武养着的,不是李学武的人还能是谁的。 他们为难的便是如此,没确定了同李学武的关系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摆摆手,示意了佟慧美两人落座,不用再行端茶之礼。 这些都是虚的,李学武救了他们,又给安排了住所,提供了保护,这些足以让他们全力教导两人了。 再有姑爷和闺女的关系在这,他们也没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麦田坐在李学武旁边的座椅上,喝了一口茶,看向坐在李学武身边的佟慧美问道:“于老师他们走的急,你可还有消息?” “没有了” 佟慧美直言道:“我和妹妹被留在宅子里,早上一起来师父等人就不见了,师兄师姐妹们散尽,最后就剩我们两个孤苦无依”。 说完看向李学武又说道:“如果不是武哥收留,我们两个已经悬梁自尽了,也省的给这世上添累赘”。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对麦田无奈地说道:“也是凑巧了”。 “兄弟们都大了,总是要有自己的宅院,我跟这处宅院的主人丁师傅相熟,经他介绍买了于师傅的宅院准备给兄弟们安家”。 说着话,示意了坐在对面的麦庆兰道:“彪子住的那处就是了”。 麦庆兰点点头表示知道,她也是学校的学生,学校对面的宅子住着学校哪位老师她还是清楚的。 以前她只知道那处宅子里有好多学艺的年轻人,这在学校门口这处胡同里并不稀奇。 当然了,她是没见过佟慧美两人的,即使见过也没印象了。 中戏门口的俊男靓女不要太多才好,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她现在看着父母新收的两个徒弟也是意外又感慨,命运真是无常。 跟那位于老师没什么交情,可现在父母收了他的徒弟,自己又跟于老师宅院的主人结了婚。 说起这个,麦庆兰对李学武的财力好像又有了新的认知。 那处宅院不小的,听刚才这话确定是李学武个人买下给李文彪结婚用的,定是费不小。 有这份财力和情义在,怨不得说动手打李文彪就动手,说给她做主也是一诺千金的模样。 如若自己有这样的兄弟,给自己这么大的支持,那自己也会服气吧。 直到现在麦庆兰还不懂那小小的回收站到底是怎么赚的这么多钱,京城都搁不下,还要去钢城发展。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听着这些话都会觉得是个笑话,可她现在笑不出来,因为事实就在眼前。 这位武哥还有财力养了两个金丝雀,并且请了自己父母当老师教导,一般人可玩不起这个。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父母以前说过的那些事她早就听过无数了。 麦庆兰不算是正经的从业者,没有上台的能力,可也算是行内人了。 对于养青衣这件事看得很平常,也就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了,又是有关系的人,这才想的多一些。 现在看着武哥同那两位小师妹坐在一起,她有些理解为啥李文彪心了。 昨天晚上武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算是狂妄和吹牛,依着他们的豪气,说不缺女人倒是真的。 这世道真是不敢猜不敢想,路上遇到的其貌不扬者说不定是什么人呢。 只看李文彪那样的都敢处两个对象,疯狂的时代造就奇幻的人。 李学武这边笑言道:“万幸,我那时心软,差点让彪子的宅子成了凶宅”。 众人听着他的地狱笑话都有些笑不出来,这不就是屋里所有人的生活写照嘛。 除了李学武。 如果不是李学武,麦家的宅子也要成凶宅了,麦庆兰也会同这两女一般流落街头了。 遇到李学武这样的还算万幸,遇到歹人性命都留不下。 佟慧美低着头不说话,听着麦师父说了同于师父以往的交往,内心还是忍不住想起从前。 拜师学艺,姐妹情深,梨园虽好,孤身一人。 大师哥姓朱,艺名叔宝,朱先生的三子,惊才绝艳,天赋极高,拜师门内,尊称大师哥。 两人同是师门顶尖的优秀门生,一个小旦,一个青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原本以为会是同林鸟,梦醒时分各自飞。 金姣姣说过,大师哥同马先生长女红梅有旧约,备不住是定了亲的。 师父没带自己,恐怕就跟这个有关系了, 窗外细雨依旧,回想昨天,恍如隔世。 仔细想来,才半年光景,物是人非,烟消云散了。 有了今天的拜师,她们也不再是无根浮萍了,念头通达,再抬起头来,目光已是清明。 “师父,以后我俩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万望师父不吝赐教”。 “好~好~好~” 麦田连道三声好,笑着受了两人的再次行礼,随后安抚道:“虽是旧人,但行新礼,这些繁文缛节以后不要再做了,只用心学艺就罢”。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算是我捡了便宜,他日于老师回来,惠美同姣姣也只是我的徒弟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该如此”。 刚才麦田一直犹豫着的恐怕就是这个了,抢人家的徒弟,说出来真就没了脸面了。 于老师不回来还要,一旦形势变好,再回来找徒弟,到时候难免要打口水官司。 佟慧美和金姣姣所说无用,她们是受惠者,没有发言权的。 麦田不想老了还要背这样的锅,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爱人。 现在有李学武作保,又听了佟慧美二人的叙说,是于老师主动弃徒的,不算是他抢的,到时候也说得清。 随着话的说开,屋里的气氛又好了起来,众人约定了明日开始的学习时间,又说了接下来要学习的方向。 李学武是听不懂这个的,只是笑着示意了他们说着,自己起身往外面去了。 麦庆兰起身跟了出来,在厅门口追上了李学武。 “武哥” “哦,有事?” 李学武刚要下台阶,转回身看了追出来的麦庆兰一眼,笑着说道:“我听不懂这个的,去玩会台球,彪子说什么时候来接你了嘛?” “啊,是,他说晚一点过来” 麦庆兰想要说什么来着,被李学武一打岔差点忘记了。 这会儿看着二步台阶上的李学武,麦庆兰诚恳地道谢:“您受累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是告诉你不用说这个了嘛”。 说完示意了厅里,道:“去吧,多陪陪你父母,以后有空了常来这边转转”。 麦庆兰点头道:“我会跟文彪好好相处的,给您添麻烦了”。 “呵呵~”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示意了餐厅方向道:“晚上吃火锅,彪子来了就不要让他走了,一起吃了饭看过电影再回去”。 说着话,手里同时还示意了电影院的方向,道:“每周末都有电影放,让彪子陪你来看”。 说完人已经走进雨幕,往对面的倒坐楼去了,想来那边就是他所说的台球室了。 这边的宅院还是太大,雨幕清烟看得不是很真切。 但青砖绿瓦,古色古香,在这里生活一定很美吧。 晚上的火锅很热闹,基本上所有会员都到了,更多的还有家属一起热闹着。 外面的雨时大时小,就是没停过,好似外面的形势一般清冷微寒。 室内的玻璃上有了雾水,是火锅里的热气腾腾,伴随着众人的热情,是要驱散这股严寒模样。 王小琴等人端着白酒挨桌的敬酒畅聊,每到一处必是哄笑声起,惹得孩子们扭头观望,嘴里也是笑声连连,都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火锅配白酒,话越说越有。 白酒配火锅,话越说越多。 李学武没去看下一场的电影,火锅吃完便往出走,想要找车回家。 四合院那边的威利斯是开不得了,漏雨不说,还得甩一身泥,犯不上。 反正老太太和李姝还得待几天,等接他们的时候再开吧。 他这么想着,刚要去叫司机,却见老彪子也跟着从院里出来了。 “吃完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咋不多跟你丈人丈母娘多待一会?” “嘿嘿,说不上话” 老彪子嘿然一笑,随即扬了扬手里的钥匙道:“走,送你回家”。 “你媳妇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院里,挑眉说道:“别刚劝和了就找事儿啊”。 “没有,他们还吃着呢” 老彪子笑着解释了一句,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道:“我没事儿,送完你再回来接她,一道把她那两位师妹也送回去”。 李学武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跳上嘎斯69,由着他献殷勤了。 下了一天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李学武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没觉察到,路上了,前封挡都没雨点了,这才发觉。 虽然月亮已经出来了,路上的积水也反着光,可空气中水汽多,天依旧灰蒙蒙的,好像随时都要再来一场雨。 不过依着现在看,今晚都不会有雨了,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秋天了,雨水多” 老彪子打着方向盘上了主路,嘴里念叨着:“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 李学武看他跟个老头子似的默默叨叨,顿觉好笑,道:“现在就说这个,下个月去钢城,你还不得冻der了呵的啊”。 “你还说呢!” 老彪子碎碎念道:“我没跟她说就是不打算带着她去钢城,你一说完她都开始跟我丈人和丈母娘商量准备衣的事了”。 “你是不是有点飘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大兄弟说道:“你要是不想去,我赶紧换别人”。 说完看向车前方,撇嘴道:“你当去一个月两个月呢?刚结婚的两口子,照这么过下去早晚得黄”。 “她去能干啥~” 老彪子也是有些无奈,道:“我是去干事业的,又不是去定居”。 “甭废话,必须带家属”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我也不跟你闲扯,去了那边少扯淡,日子好好过,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嘿~您想的可真多!” 老彪子趴在方向盘上自习看着前面的路,下雨反光倒是不好开了。 “真要是生,我也想生闺女,可不要小子,淘冒烟了”。 说完示意了自己,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特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儿子都是啥德行?” “这能由你就神了!” 李学武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随即交代道:“这个月我就要去钢城,吉城能不能去上不确定,到时候再说”。 “我这一次把问题处理干净,你过去就只管放手去做”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着钢城的情况,又无奈地说道:“人手还是不够用啊”。 老彪子呵呵笑道:“摊子铺的还是大了,咱们又没啥关系户,可不就人手紧张嘛”。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实在是不着看,要不是知道他的细心,就这幅吊儿郎当的德行,谁敢用他办事啊。 “你这段时间把三舅家好好收拾收拾,别三舅妈回来骂你”。 “不能够!” 老彪子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麦庆兰干净着呢,住的时候哪哪擦了一遍不说,还给添置了不少玩意儿”。 说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倒是希望去港城了,也就没了这么多烦恼了”。 “别特么跟我这装抑郁青年” 李学武抹哒了眼珠子说道:“你就是一穷街溜子,走了狗屎运找了两朵,美的跟吃了臭狗屎似的”。 “嘿嘿嘿~” 老彪子叫李学武骂了也不嫌害臊,他就是故意的在这显摆呢。 李学武没搭理他,他也知道再说下去就得挨打了。 “二爷下午回来说了,那位赵师傅求到您了” 老彪子开着车,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托二爷给你带了一副画,挺老大的篇幅,叫什么什么春什么什么图的”。 “你最好说的是特别正经的那种画”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要是我想的那种,告诉二爷转告对方,我结婚了,不需要那种玩意儿了”。 “盒盒盒~!” 老彪子都要笑抽了,扶着方向盘摆手道:“不,不是,不是那种,我原来也以为是呢,偷偷打开看来着”。 说着话指了指车后面,道:“到家你自己看吧,就山啊树啊啥的,没啥意思”。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让你失望了呗!” “什么!~” 老彪子这会儿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梗着脖子道:“我也结婚了,怎么会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想帮你鉴赏一下,别叫他给骗了”。 “所以呢?” 李学武斜靠在座椅上,问道:“画是谁画的?” “一个姓黄的人” 老彪子犹豫了一下,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赤橙蓝绿青靛紫的那个黄啊!不是你想的那个!” 李学武:“……” “还是说说他要干什么吧” 李学武实在是跟这货掰扯不明白了,跳过这个bug让他往下说。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意思是想让他孙子和孙媳妇儿回去教书”。 说完解释道:“先前不是出事了嘛,他们倒是聪明的很,全家躲外地去了,这才刚回来,想着回去上班呢”。 “那就上呗,找我干啥啊?” 李学武拿了台子上的抹布,给车窗里面擦了擦。 外面冷,车里热,这小子嘴不停,都上哈气了。 老彪子弓着腰开车,就怕出了事,再把车开沟里去,武哥一定会认为他在蓄意报复。 “他倒是这么想了,可人家学校得要他们啊” “再说了,那学校还没上课呢,就是搞变革活动罢了,他们怕停工时间长了,岗位都没了”。 “这我可没辙”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抹布,拍了拍手,道:“我在教育口可没认识的人,一会儿赶紧把画还回去吧”。 “嘿嘿~二爷也是这么说的” 老彪子笑道:“二爷只跟他说了,要保命还行,要钱不要命的人他可搭个不上”。 “这不嘛~坚持送了画,请你给指条明路呢”。 “我先给你指条路吧!!” 李学武拉开车窗往外面看了看,随即缩回来点了点手表,道:“十分钟的路程,这都快半个小时了,你特么开过了!!!” “啊?!!!” “不能吧!?” 老彪子也慌了,踩了刹车,推开车门子跳下车前后看了看,影影绰绰的好像看见挺老大的黑影。 “嘿嘿~嘿嘿~” 确定这里是哪了,老彪子站在车下,对着李学武干笑道:“武哥,到东二环了,要不咱们……” “你再废话我就弄死你!”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道:“这特么都要出城了,你要给我送哪呿?!坟茔地啊!” “盒盒盒~盒盒盒~” 老彪子只是傻笑,却是不敢上车,怕挨打。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道:“赶紧上车,往回开!” 可不就往回开嘛,再往前走到头就是公主坟了,东四十条距离李学武的家很近的,下雨天不好走也就十多分钟罢了。 刚才他就觉得不对劲,这小子聊嗨了,眼睛看着路,却不看路两边,都过了顾宁她们医院了,愣是没看见。 李学武这边的玻璃也上了哈气,他没顾得上擦,就给他那边擦了。 可倒好,直接给他送城外来了。 回去的路上老彪子就认真多了,没敢再扯闲蛋,找见海运仓的路口拐了进去。 “嘿嘿,不好意思啊武哥” 等到了家门口,老彪子溜须拍马地下了车,给李学武拿了车里的画,笑着抢先给按了门铃。 李学武接了那副长轴画,点了点老彪子说道:“你要是照这么开车,早晚得开国外去!” 说完便听见院里传来了脚步上,晃了晃手里的画,对着老彪子交代道:“跟二爷说,城里的学校安排不了,城外的问他干不干,保证安全,包吃包住”。 看了看手里的什么春什么什么图,又不耐烦地说道:“愿意的话你就给他们送去红星村,不愿意你就来找我要画”。 见着秦京茹开了大门,李学武说了一句“就这样吧,回去慢点开”就进院了。 秦京茹见是彪哥站在门口,笑着打了声招呼,回头看了一眼进院的李学武,悄声对着老彪子问道:“咋还生气了?” “呵呵呵呵~” 老彪子真是没心没肺,见着秦京茹问了,想想刚才的事自己都觉得好笑。 “雾大,开过头了,干城外去了” “咯咯咯~” 秦京茹听他这么说,也是捂着嘴笑了起来,指了指他,比划了一个吓唬的眼神,这才关了大门。 时间不是很晚,才刚刚七点,李学武换了拖鞋,见客厅里没人便直接上了楼。 二楼,顾宁正教着董梦元写作业,这小子在家都跟个球似的,在这还能好好写了? 也就是有顾宁在啊,不然非淘冒烟了不可。 好像小孩子都挺怕顾宁的,也不是那种危险的怕,就是她沉默的时候多,笑的时候少,恬静的性格不受小孩子喜欢。 李学武这样的就不一样了,虽然长的凶,但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就有一种得小孩子喜欢的气场。 董梦元先看见师哥的,笑着要打招呼,却又见小姨看过来,赶紧低下了头去看作业本。 他哪里有心思看本子上写了啥,眼睛使劲儿抬着要看大师哥带了啥回来。 顾宁早就知道是李学武回来了,窗子开着,院里的声音听得见。 敲了敲案台,示意董梦元认真些,嘴里还提醒道:“你妈回来要是看见你没写完作业会怎么样?” “打……打手板儿” 董梦元自己都知道咋回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心,赶紧把注意力放在了作业本上。 顾宁这边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李学武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小客厅的茶桌上,人已经去了里屋。 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起身,直到李学武洗了澡,换了一身睡衣出来这才问道:“家里还好吧?” “嗯,没啥事儿” 李学武拿起茶桌上的话走进书房,弯腰看了看小师弟正在写的作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在家有没有听小姨的话?” “当然得……当然听了” 董梦元身子小,案台高,有些够不着,只能蹲坐在椅子上写。 本来顾宁要给他垫书本坐着,他却是不愿意,就想着这个姿势。 回答大师哥问题的时候想说当然得听话来着,可又一想这么回答是不是有点强迫的意思了,不合适,就又改了。 要不怎么说人小鬼大呢。 李学武笑着将手的画递给顾宁,道:“朋友送的,找个地方挂了,或者直接收起来也行”。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他可很少往家里拿东西的。 说是朋友送的,可她知道李学武没有画家朋友。 拆开了绑带,在案台上打开了画轴,却是一副古色古香的山水画。 李学武瞥了一眼,道:“应该不是很值钱的那种,画家还活着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全打开了,重新卷起来绑了,指了书架顶部说道:“先放上面吧,回头找个盒子盛了”。 对于李学武的俗,她是很习惯的了,艺术品对于他来说只有值钱和不值钱,艺术本身的价值他欣赏不来,也不喜欢这个。 家里没什么字画,唯独他喜欢的一副字还裱上墙了,霸气的很。 说画家还活着,画就不值钱了,这倒是个说法,但并不就是真的。 画家活着的时候作品价值就是其艺术价值的最直观体现。 而随着时代更迭,岁月流逝,作品逐渐升值的原因不是画作的艺术价值提升了,而是时间赋予了画作更深邃的保存价值和故事价值。 说起来很玄,其实很简单,现在的古董在以前也很值钱的。 比如什么青大罐啊,什么盘龙大果盘啦~ 这些玩意儿本身就是珍贵的东西,所以流传下来的时候也是珍贵物品。 你现在要说明清百姓家的碗碟水罐传下来值钱,也就值个时间难得的钱。 有可能都不够你吃一碗牛肉面的钱,或者都不值你买个新的碗碟钱。 还有人说了,陶器时代的碗碟水罐流传下来为啥值钱?! 该说不说,这玩意儿值钱还是因为时间久远,太特么久远了,时间价值遮盖了其物品本身的价值,更带来了时间上的未解之谜,显得很值钱。 现在是六几年,你搓个泥巴烤个碗,让李姝给你画几个符号,小心保存了,五千年后也值钱。 到时候人家说不定要给你这只碗定义个好名字,就叫《抬杠者之碗》,上面在做个备注:我跟历史抬了杠。 李学武是不在乎这画值多少钱的,就算它再值钱,也没自己手里的值钱。 即便是它本身的价值都无敌了,那自己手里的画作数量还无敌了呢! 活人的画? 呵呵~ 哎?! 不对啊! 这个时候可是有很多刚去世十年或者几年的画家呢,他们的画可是成捆买的。 吴四绝、高写意、徐画马、于工笔…… 南黄北齐这两位也是十多年前走的,黄滨虹,齐画虾。 活着的还有不老少呢,李啥染、朱山水、潘t寿…… 李学武琢磨着是不是搞一搞近现代大家名画的收藏保护工作,省的让人给掏外面去。 这玩意买着也不犯忌讳,关键是价值高啊,不比收藏那些“破烂”差多少。 心里想着,嘴里跟顾宁随便聊着家里的事,同时也问了她是否给丈人和丈母娘那边去电话问问情况。 顾宁只是点了点头,倒没像他这样事无巨细的说着家里事,让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嫌自己烦了。 都说七年之痒,夫妻感情会平淡,这特么连七个月都没有呢吧! 秦京茹走上楼往书房看了一眼,说道:“武哥,明天的衣服放床头了啊~”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对着从主卧走出来的秦京茹招手道:“上两个月的工资还没给你呢”。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迭五块的放在了案台上推了过去。 “两个月的一起算了,正好四十块” “谢谢武哥~!” 秦京茹故意等着李学武回来才上楼送衣服,可不就是为了要工资嘛。 她的工资一向是李学武给结算,顾宁可不会记得这种事。 当然了,她也不虞李学武会差了她的工钱,只是兜里没钱心里慌嘛~ 眼瞅着要结婚了,总得有点儿体己压兜的钱不是。 上个月应该结算的,可李学武出门培训了。 这个月又到了结算日期,可李学武一直在忙,她哪里好意思直接要啊。 倒是今天得着休息的空档了,故意在李学武面前晃悠呢。 李学武当然发现她的小心思了,阎王爷还能差了小鬼的钱? 哎~对了! 今晚是不是有人要亏钱呢?! (本章完) 第817章 你怎么还不走! 第817章 你怎么还不走! “什么玩意?” “你说谁?” “李主任?不能吧!?” “真的?” …… “千真万确,有在那边住的客人传出来的话” 张国祁甩了甩手里的烟火儿,使劲儿抽了一口烟,悄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实在是有些狼狈不堪”。 “什么情况?”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李主任昨晚上喝酒了?” “你应该这么问!” 张国祁挑了挑眉毛道:“李主任哪天晚上不喝酒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可……招待所是有保卫的,人是怎么上去的啊?” “现在没有服务员领着,人可都是上不去楼的”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而且四楼也是有保卫值班的”。 “这……是招待所的人马虎大意了?还是他们玩忽职守了!” “哎~哎~都不是~” 张国祁用夹着烟的手摆了摆,道:“我问了,跟人家服务员和保卫没关系,是刘岚自己的原因”。 “而且內孙子是自己办的住宿,手里还特么有领导房间的钥匙”。 “……早有预谋啊~” 李学武挑眉道:“丫怎么弄到钥匙的?领导房间的门钥匙只有领导有啊,剩下的一把在办公室锁着呢”。 “你说呢!傻啊?” 张国祁眯着眼睛瞥了李学武,嘴唇张了张,说了一个名字。 “艹~!” 李学武一耷拉眼皮,故作刚明白过来的样子,道:“这还真没辙,防不胜防啊”。 “可不就说是呢!” 张国祁皱着眉头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內孙子今儿早上来了,开口就要五百块!” “说是前儿晚上被派处所给逮了,裤兜比脸都干净,办理住宿的钱都是借的”。 说完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你说这孙子是蓄谋已久一点都不为过,倍儿专业嘿!” 张国祁嘴里叼着烟,手比划着解释道:“手里还拿一照相机,打开门见着李主任正卖力气呢”。 “嘿!‘咔咔咔’照了六张,照完相转身就跑,一点儿都不带犹豫嘿!” “说是他媳妇儿,我看比特么摇钱树还灵呢!” 这老小子说话也是真损,从嘴上夹了香烟,幸灾乐祸地说道:“我猜啊,备不住跟他媳妇儿都是一伙儿的呢,专挑了李主任当肥羊宰呢”。 “这话可千万别乱说”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见走廊里没人,这才提醒道:“让领导知道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当我傻啊?!” 张国祁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就敢跟你一人说!” “再说了~” 张国祁比划了三楼走廊道:“还用我说嘛,全机关的人都知道了”。 说完又指了指领导办公室,道:“这不嘛,正跟里面谈判呢”。 “谁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摄影师?” “嘿!你也真够损的啊!” 张国祁见李学武跟他“同流合污”自觉地忽悠李学武成了自己人。 坏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随后低声道:“领导说五百块不可能,最多一百,跟上次一样”。 “那跟这墨迹啥呢?” 李学武看了看李怀德办公室的方向问道:“要么给钱,要么抓人呗”。 “抓人?!” 张国祁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敢想,敢情不是你被拍照了,领导敢吗?” 说完用大拇指指了指办公室方向道:“领导的意思,一次给多了,怕对方咬上他,上次就给多了”。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问道:“为啥来这一出儿啊,跟刘岚开口还能不给他咋地”。 “呵呵~不怨别人~怨刘岚自己!” 张国祁笑着说道:“刘岚每个月给他十五,告诉他不许找事,今天来领导这一对账出问题了”。 “咋?” 李学武一挑眉毛,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个世上最怕的就是对账了。 张国祁好笑地说道:“领导每个月给刘岚二十块钱,算是补助,等到了柴永树这就成了十五,你说他能干吗?” “呵~”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这玩意儿还有中间商赚差价呢?” 张国祁也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道:“甭说你这么问,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要说会整活儿还得是刘岚啊”。 “前儿晚上柴永树被掏空了老底儿,手里没钱吃饭也没钱玩牌,找刘岚来要钱” “你说他要钱你就给呗,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她偏不,非较真儿,死掐着钱不松手” “这回好了,我倒是看看她这五块钱还能不能赚得着了” 张国祁翻了眼珠子道:“昨晚上她值班管事,要不是她自作主张把四楼的保卫和服务员撤走,能让柴永树上楼?” “这叫啊,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哎~~~不能这么说~” 李学武用手挡了挡张国祁说道:“你不知道这五块钱赚的有多么的辛苦,换做是你,你也舍不得”。 “噗~咳咳~” 张国祁被李学武突然来的骚话闪了腰,嘴里的一口烟没出去,呛得他直咳嗽。 手指点了李学武艰难地说道:“论说话,还是你损啊!” “过奖过奖” 李学武笑着抽了最后一口烟,在外窗台上按灭了烟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跟你扯了,跟联合企业管理处还有个办公会,领导那边忙完叫我一声,有工作要汇报”。 “谈判的事?” 张国祁是知道这个的,很没道德地将手里的烟头从窗子里弹飞了出去,嘴里说道:“景副厂长他们今天早上出发的,不等她们回来?” “等不起~”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道:“李主任催的急,这周要去津门,下周还要去钢城,早谈下来早结束”。 说完这话又无奈地问道:“问问领导,联合企业管理处的一把手什么时候选出来,这个可耽误不得”。 “我倒是想问呢” 张国祁笑着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道:“可你看现在合适嘛?” “呵呵~” 两人正说着话,李怀德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长相一般,但走路很嚣张的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离近了看是人,离远了瞅还特么以为是螃蟹呢。 李学武和张国祁都没动地方,也没说话,就站在走廊里看着这只人形螃蟹从他们眼前经过。 不用问了,这一定是那位摄影师了!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这位是又穷又横,没脸没皮要钱不要命的,李学武敢称之为鬼见愁。 柴永树也见着李学武两人了,瞥了张国祁冷哼一声,嘀咕了一句“狗腿子”气的张国祁差点上去动手。 而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也许是发现了他腰上的手枪,撇撇嘴没敢说什么就下楼去了。 看着他屌屌的模样,知道的是他媳妇儿傍上李主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傍上李主任了呢! 看着张国祁恨恨的模样,李学武无语地摇了摇头,迈步往会议室去了。 张国祁则是想要找人盯那孙子一下,却被李怀德叫住了。 这会儿李怀德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冲他招手,脸上明显的不耐烦,一脑门的官司。 张国祁不敢怠慢,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也不敢露出笑意,只是认真地问道:“领导,您有啥指示”。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你给我说六国饭店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是啊!我都安排妥当了!” 张国祁瞪着眼珠子说道:“前天定的图纸和施工队,昨天清理的大楼住户,今天施工队进场施工,一周内保证完工”。 李怀德咬着牙,一脸的怒容,问道:“你说的清理大楼住户,你给我说说都是怎么清的”。 “就是……” 张国祁刚想解释,却是想起了什么,早就准备好的话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说啊!” 李怀德严肃着声音低吼道:“说说你是如何请了那些小崽子把人赶到大街上,最后撵出城的!” “给我说啊!!!” 说是低吼,可全走廊的人都听见了领导的训斥声,走廊上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再看见领导在骂张主任,个个都就近钻进了办公室。 他们是进了办公室,可领导的训斥声仍然能传过来,他们也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真有你的啊!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损的招数的!” 张国祁被李怀德骂的跟孙子似的,刚才他是怎么看李怀德热闹的,这会儿别人就是怎么看他热闹的。 刚才他是怎么嘲讽李怀德的,这会儿李怀德就是怎么嘲讽他的。 面对李怀德的质问,他真的很想说这招数他也觉得很损,可这不是他想出来的。 张国祁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现在不要说话,越说话越完蛋。 即便是现在说了这损招是李学武教给他的,领导也不会相信的,甚至会带来更多的骂。 关键是他这几天每每面对领导的关心,都用自己已经搞定一切的话语回答了这方面的问题。 这些天领导可是没少夸奖他做事稳妥,踏实可靠,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呢。 选址是你催的,清场是你催的,装修还特么是你催的,那些狗皮膏药不用这招能请走嘛。 再说了,这招虽然损了点,可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嘛,锅又不是用他来背。 李怀德马上就回答了他心中所想:“你是真厉害啊,惹的豁子都能扯到外事部和民事部去” 他也是气急了,再加上刚才柴永树在这胡搅蛮缠的,李怀德的火憋大了。 手指点着张国祁,狠声说道:“现在被你赶走的那些人又回来了,正在外事部和民事部门口跳脚骂街呢!” “你真给我长脸啊!” “领……领导” 张国祁脸色都吓白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些臭无赖真敢去闹事啊。 前段时间小崽子们赶走了一批人,也没见有人闹事啊。 怎么轮到他这里就出事了呢,还不是那些臭无赖想要白捡便宜霸占房子嘛。 这倒是不怪张国祁想不通,他现在脑子迷糊了。 他都说这些人是臭无赖了,外事部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用就没想过这里面的原因? 这些人但凡是好说话的,也不至于拖到了今天。 后世还是用一场大火了解了这里的龌龊事呢。 当然了,正经的理由是电焊工操作不当引起的大火。 可是谁知道呢~ 反正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所,却都被撵了出来,顶着大雨被赶出了城,能不回来骂街嘛。 你当这些人傻啊,那些小崽子就撵他们,不管别人,不就是针对他们来的嘛。 有针对性的孤立事件,这些人也是心明镜的,不骂轧钢厂,专去外事部和民事部闹,还不就是打轧钢厂的脸,又有了求安置房的理由嘛。 你看,现在我们没地方去了,被人家撵出来了,怎么办,你们想辙去吧。 张国祁这会儿也在想辙,脑筋急转弯呢,看着李怀德虚声问道:“要不要咱们去人安抚一下?” “谁去?你去吧” 李怀德瞪着眼珠子看着他说道:“拿啥安抚?这些人穷疯了,死要钱,活要房,你有钱有房安抚他们吧!” “我……” 张国祁是有房子是有钱,可也安抚不起这么多人啊。 再说了,凭什么是他拿钱拿房安抚这些人啊,也不是给他们家办事。 “那怎么办啊,我也是好心想要加紧办了您着急的事啊~” “废物!” 李怀德点了点他,狠声道:“从现在起,你记住了,那些小崽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也不是找的人,打死你都不能认了这笔账!” “听明白了嘛!” “是是,听明白了!” 张国祁点头如捣蒜,知道领导这是放过自己了,也准备来个一推三六五,不认这笔账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个部门给李怀德来电话质问这件事,李怀德听着就不对,直接来了一个啥也不知道。 这件事就是个糊涂账,都知道咋回事,是外事部先坑了轧钢厂的张傻子的,轧钢厂又出损招阴了外事部。 这事跟民事部也有关系,谁让他们不安置这些人的,活该被刮着。 三家都有责任,大哥别说二哥,李怀德也会耍无赖。 这事儿没法不耍无赖,真要揽到自己头上,可真就是个无底洞了。 你就看他被抓现行拍照片了都能有心情坐下来跟摄影师谈条件,就知道他是一个啥样的人了。 拍照片怎么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对方无非就是想要钱嘛,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就都不是事。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曝光他,或者举报他什么,又何必来这里要钱呢。 昨晚他丝毫没有惊慌,只是觉得身底下的人有些蠢不可及,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了。 广播站的播音员,以及文宣队的那些姑娘们都挺不错的。 关键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吝啬会照相的男人。 骂完张国祁,他心里舒坦了不老少,指了指办公室说道:“进来!” 张国祁跟在他后面心里直骂娘,你个老瘪犊子,既然都没啥事了为啥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呢! 还有早特么有事叫屋里说不成嘛,哪怕是隔着一层门说我呢,站在门口算特么咋回事啊。 这会儿骂完了才叫自己进屋,你死不死啊! “领导,您有啥吩咐嘛?” 虽然心里嘀咕着,可面上依旧恭顺着,他现在就指着李怀德提拔他呢。 “大学习的事” 李怀德虽然气已经出了,可话语上依旧没什么好态度,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扔到了他面前。 “传达下去,以后厂里正常生产和工作生活中不许私自组织大学习活动!” “尤其是车间和机关,要严肃杜绝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 李怀德面色严肃地说道:“轧钢厂所有大学习活动一定是要由宣传队主办,工纠队管理来执行的” “不允许任何人以大学习活动的名义破坏厂里的稳定局面,更不允许影响生产和工作秩序的事件发生!” 这叫啥? 这叫只许……不许…… 他是利用大学习活动上来的,当然要撤掉这个梯子,不允许别人再用这招掀翻了他啊。 再说了,轧钢厂有这么一次就够了,所有人都疲倦了,厂领导们也不愿意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李怀德说的就是获得了他们支持和默认的,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乱局了。 现在轧钢厂的大学习活动只允许按照六要六不要的要求办,李怀德现在又开始清扫所有残余组织。 并且将周日定为大学习活动的实践时间。 所有特殊活动,像是大学习、大讨论、大劳动什么的,都只能在工人不上班的情况下开展。 既不给这些人搞事情的余地,更不能让这些人耽误了大生产。 他也考虑了李学武的建议,如果再乱下去,轧钢厂的烂摊子还得是他来收拾。 有李学武的帮忙,他上位的速度很快,并不需要把轧钢厂搞的稀巴烂再收拾。 交代完这些事,李怀德又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对着张国祁说道:“京城汽车厂和几个相关企业调过来一些工程师,你安排人接待一下,就安排在发动机研究中心”。 “记住了,安排妥当,不要让他们乱说话,只管干活就行了” 叮嘱完张国祁便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让他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 而张国祁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门口走过来的李学武,眼珠子一瞪,刚想说话,却想到这里是领导办公室,把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领导,李处长还要问联合企业管理处一把手有没有着落呢” “我知道了~” 李怀德没好气儿的摆了摆手,根本不搭理他这一茬儿,也不给他挖坑的机会。 待见着李学武敲了门,他再想挖坑也没机会了。 “领导,有工作跟您汇报一下” 李学武字正腔圆,底气十足的招呼声音跟张国祁的说话声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张国祁觉得心理不舒服,你当正派,我当反派了哇? 他不舒服没人关心他,李怀德倒是觉得舒服多了。 直起身子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而后又给了张国祁一个“你怎么还不走”的眼神。 这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明明都是这个混蛋教自己这么做的,凭什么他现在来当好人了! 张国祁咬着牙,在李学武打招呼的眼神中气呼呼地出了门。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看了看李怀德,手指了指张国祁出门的方向给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甭搭理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谈判的办公会开完了?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准备就绪” 李学武走到李怀德办公桌对面坐了,拿出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李怀德介绍道:“这是我们准备好的谈判条件,开会完善了一下,请您过目”。 “我就不看这个了” 李怀德又把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送了回来,道:“你做事我放心,能给我看的文件你一定是有把握的”。 “那我只能舍命工作了,不辜负您的厚望” 李学武微笑着答应了一句,逗的李怀德脸上也有了笑容。 “哦,对了,领导” 说着话,李学武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怀德介绍道:“咱们训练场获得了民正和卫戍区等几个部门联合颁发的安全与应急专业技能培训基地称号和牌照”。 “是嘛!” 李怀德没想到今天还真能见着惊喜,而不是刚才的两个惊吓。 仔细看了文件上的通知,确实是几个相关部门联合下发的文件,确定了轧钢厂红星训练基地的专业性和技术性。 “好啊,有了这个文件,咱们这个训练场算是闯出名头来了啊!” 李怀德笑着弹了弹手里的文件,对着李学武说道:“要把握好机遇啊,将训练场做大做强,要成为咱们厂的重要支援和保障力量,更要走出去,代表咱们厂去创造更好成绩啊”。 “是,您说的是” 李学武笑着应道:“正因为您的辛苦奠基与不断支持,训练场终于有了一些成绩,我会督促他们继续努力,创新提高的”。 “不要谦虚嘛!” 李怀德这会儿忍不住笑容地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太严谨了,什么事都追求完美,给下面人很大压力啊”。 说完又喝了一口茶,道:“是好事,带队伍就是要有这股子纪律性,可也要适当的表扬一下嘛”。 “我正想跟您汇报这件事呢” 李学武顺杆往上爬,看着李怀德说道:“我想请您参加这次的挂牌仪式,训练场没有您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的成绩,仪式上没有您主持是不完美的”。 “你瞧,我刚说完你” 李怀德笑着放下茶杯,对李学武说道:“什么完美不完美的,以前保卫处是我管着,我支持保卫处的建设不是应该的嘛”。 “哪有那么多功劳~” 说笑着,李怀德摆了摆手,道:“仪式我就不去了,现在的事太多,周四你还得跟我去津门,哪里忙的过来”。 说完又点了点桌面,道:“把工作做好,做扎实,做到位,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他现在看李学武是越看越舒心,尤其是有张国祁在这对比着,真是感慨良多。 十个会拍马屁的张国祁也比不上一个会干工作的李学武啊。 李学武见他这么说,便笑着说道:“您不去,我也不去了,工作更重要,我下来把去津门的工作准备一下”。 你瞧瞧,会干工作不说,还不抢功,会做事,会做人,张国祁跟他比就是个笨蛋,蠢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还有个事你得盯着点” 李怀德搓了搓手,点了李学武一下道:“招待所的管理不够用,赶紧加一个副所长上来,那边你还得盯着点”。 “领导~” 李学武也没装不懂,轻声问道:“刘岚那边合适不?” “她不行,她没这个能力” 李学武刚一问出来,李怀德立马就给否决了,摇头直言道:“你按照你的思路来,以前招待所管理的蛮好的,不要问别人”。 “明白了” 李学武谨慎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前两天张主任跟我提过一嘴,说是六国饭店那边需要从招待所安排人接管理岗……” “这个不着急” 李怀德当然不着急了,六国饭店那边是给外地来的师生住的,又不是给他住的,服务好坏无所谓了。 “先把招待所的服务和安全搞上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他主动对着李学武说道:“至于六国饭店那边,等咱们从羊城回来后再说,你不是说要过去参观考察的嘛,到时候咱们也搞一个优秀的饭店出来”。 “听您的” 李学武点头应是,干净利落脆的谈好了工作,站起身示意了门外道:“那我们就出发了,争取不负您的希望”。 “哈哈,好” 李怀德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祝你们旗开得胜” —— 京城化工厂为什么被景玉农作为最后一批谈判的企业? 是要把有把握谈下来的企业放在前面,形成一定的合作基础了,再同化工厂这块硬骨头进行谈判。 是的,硬骨头都是放在最后进行攻克的,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这么安排的。 上周开会的时候就已经定下这周去营城接受造船厂的计划了,给她布置谈判计划的时间就这么多,如何安排都是她决定的。 李怀德和李学武是按着她的脑袋把联合企业交出来的,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从一开始,联合企业就是横亘在双方之间的一道沟壑。 虽然现在双方架设了互通的桥梁,但沟壑就是沟壑,填不平,堆不满。 有不平和不满,就会有一些明里暗里的手段。 李学武在上周六会议上就已经能感受到来自景玉农的为难和考验了。 当然了,对方掩饰的很好,或者说高端的猎手已经能在不经意之间下好了陷阱。 都是老猎人了,李学武眼睁睁的看着她撅着腚在那给自己挖坑而无动于衷,并且还接了这个任务。 只能说他是顾大局,识大体,知道以什么为重。 这些盘外招都只是说明对方无力抵抗之下的倔强。 有倔强才有意思呢,会让这个工作更有激情。 毕竟谁不想体验一种驯服的快乐呢。 景玉农很“顽皮”地把京城化工厂留给李学武,就是想试试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李怀德在会议上说了联合企业还是由她负责,可没说联合企业的干部都由她负责配置。 一块蛋糕几家分,李怀德一份、她一份、李学武一份、谷维洁一份,就连在钢城的董文学都能分着一份。 为啥? 因为她加入到这个圈子后也能从其他人的手里拿到一份。 由她所管理的财务和人事部门在她同李怀德缓和关系后,所有与这些人管理的部门间沟通工作逐渐变得方便了起来。 互为渗透,交叉合作,这是信任基础。 别人都无所谓了,地位在那摆着呢,她就很不服李学武。 所以李学武想要拿到他在联合企业的那一份,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现在证明的机会来了,京城化工厂。 要说起来,李学武跟京城化工厂还是“老乡”呢,是很具体意义上的老乡。 因为他小时候就经常听胡同里的街坊说是在京城化工厂的前身——京城新华化学试剂研究所这个单位上班。 这单位最开始就在他家胡同口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 五零年建厂,五一年搬走的,那时候他还小呢。 创办这个工厂的人是一个留洋博士,在街坊邻居嘴里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不过创建完没两年就死了。 要说这个工厂有多牛,得看他孕育了多少牛哔单位。 京城化工二厂、三厂、四厂、研究所,以及后来的京城工业大学都是这个研究所创建出来的。 建厂八年,四千七百多名职工,年产值不到1.4个亿,这是在当年啊。 当时还去德国学习了先进的化学生产和科研技术,喊出的口号也吓人: “京城化工厂要成为东方伊默克(e.merck)!” “在东郊办起化工托拉斯!” 好么,不懂伊默克无所谓,毕竟这玩意是丑国给冠名了的,但敢叫化工托拉斯的就一定代表他们有信心,也有这个能力了。 轧钢厂想要在化学领域进行技术延伸和产品变现,京城化工厂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京城化工厂的规模很大,大大小小的化工厂有十几处。 但是,因为化工企业的危险性和局限性,在选址和人事问题上是有客观困难的。 厂子多,规模小,位置分散,四九城东西两个方向都有他们的单位。 这种情况造就了他们的工人工作地点分散、管理分散、福利和辅助产品供应成本高。 简单的说,华清大学附近有个分工厂,火车站外路一直走到头的城墙根底下也有个分工厂。 要办一个工具厂,可哪头儿啊? 小了不顶用,大了不值当,哪哪都够不上,管理也麻烦。 所以轧钢厂提出合作办厂,把三产和配套工厂整合在一起,节约成本,又能调节人事结构。 想法是好的,化工厂最初也很愿意跟轧钢厂合作,毕竟站在化工厂的角度看轧钢厂也是行业大牛。 这还不是双方合作,强强联合,而是多个工厂共建联合工厂,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配套工厂问题。 进而整合所有工厂配套资源,盘活非盈利资产,丰富福利商品,改善职工生活。 可是在实施过程中,作为承办主体的轧钢厂老是出问题,一步一个坎儿,搞个联合工厂跟特么闹着玩似的。 从三月末就开始张罗,现在九月中旬了,还一个定论都没有呢,你说化工厂这边会不会有想法。 甭说什么强强联合了,先把自己那点事儿整明白了再说吧。 近期,轧钢厂再度传出联合企业重新筹建的消息,化工厂这边也收到了来着轧钢厂联合企业管理处的协商函,但他们领导看都没看。 攻守易势,现在轮到轧钢厂来主动协调这件事了,他们坐东,轧钢厂坐西。 今天是周一,轧钢厂联合企业管理处办公室联系的谈判时间,可化工厂这边还没定哪个领导接待,并且主持谈判呢。 没信誉,所以不重视,他们更没觉得今天的这次谈判就一定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结果就是李学武的车队到了化工总厂的时候门口的保卫都没收到准确消息,拦着不敢让进。 拦着没让进的原因不是化工厂的管理有多么的严格,也不是跟轧钢厂有仇,重点是车队。 是的,轧钢厂来的是一个车队。 一个不算很长,但看着很牛哔的车队! 打头的是一台改装过的212吉普车,上面带u型天线,有特殊涂装。 后面跟着的是三台一模一样的伏尔加m24,车身漆黑,跟车漆一样干净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看在保卫的眼里很有压迫感和威慑感。 车队在门口停了,可轿车车队里一个人都没下来,只有212吉普车上跳下来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夹着手里的包小跑到了门岗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以及工作函。 保卫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车队,自然不敢怠慢,小跑着去了门卫室,直接摇着电话打给了厂办。 化工厂办公室主任刘永涛听见大门口保卫的报告也愣了一下,扬着脖子往大门口望了一眼,一边交代了放行,一边跑去了领导办公室。 等小车队在门口保卫的指引下到达化工总厂办公楼下的时候,厂办主任刘永涛已经带着人等在这边了。 “咔咔咔~” 车队刚刚停稳,一阵车门开启的声音传来。 212吉普车上率先跳下来几个秘书模样的人,小跑着到了三台伏尔加m24的左后车门处,几乎是同时侧身打开了车门子。 而随着三台车上的人陆续下车后,站在办公楼门口要接待的刘永涛等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确定是保卫没说错? 还是自己听错了?! 看这一个个的白衬衫、黑西裤、黑腰带、黑皮鞋,别不是哪位大领导下来了吧。 车队排列整齐划一不说,所有人还都是统一着装,连特么胸口上的徽章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红旗下面是半个齿轮,一道横章写着金色的为人民服务。 艹!闪瞎我的狗眼了! 再看那几个秘书和办公人员拎着的公文包,特么的真有派头啊! 统一的样式,统一的大小,连特么拎在手里方向和姿势都一样,跟我这表演呢?! 轧钢厂挖矿挖着金矿了吧?! 不是说今天轧钢厂来主持谈判的是位副书记嘛,轧钢厂的副书记都坐伏尔加m24了?! 别特么说轧钢厂要升级了,就是特么升两级他们副书记也不应该坐这个车! 还特么来了仨! 仨副书记啊?! 伏尔加m24绝对属于高档小轿车了,还是进口的优秀高档轿车。 同级别的轿车还有五七年的奥斯汀,五九年的吉斯、吉姆、林肯。 六一年的伏尔加m21、m斯科,以及现在的别儒、菲亚特、罗尔斯ph-5、纳苏、本茨600。 看着这些车牌子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那是因为在岁月的长河里,咱们引进的高档小汽车品牌起起伏伏,命运多舛。 能跟李学武他们现在乘坐的伏尔加m24相比较的新款轿车只有后面那几样了。 翻译有时间和智商差别,别儒就是标致,罗尔斯就是劳斯莱斯,后面对应的型号就是幻影。 纳苏是语音翻译了,nus,一个地名,其实本意不叫这个,当时也是瞎几把翻。 跟着瞎几把翻的还有本茨了,都知道,就是奔驰,对应的型号就是笑话里说六百块钱就能买的奔驰600。 别说这个时候国内没有进口车,不然高档小轿车都哪来的,大红旗才刚刚定产。 也别说上面的领导不坐进口车,那位精算师在京的座驾就是奔驰600,还有喜欢坐幻影的呢。 当然了,李学武搞不来这样的豪车,但伏尔加m24还是能借来的,为的就是打开谈判的局面,在这些土包子面前装个哔。 还别说,现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工厂领导最吃这一套了,后世都有奇葩用这种场面专骗各地招商负责人的呢。 只能说地方大了,啥样的混蛋都有,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李学武听着后世那些奇葩新闻也是蛋疼。 但现在轮到他了,那就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 (本章完) 第818章 交锋 第818章 交锋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化工厂做客” 站在门口台阶下的一个瘦高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主动开口招呼道:“我是厂办刘永涛”。 “刘主任您好” 轧钢厂厂办副主任敖雨华笑着上前先同刘永涛打了个招呼,握了一下手后便开始给身侧几位领导做介绍。 “这是我们厂李副书记” “您好” “你好” 李学武微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随后便在接待人员的示意下上了台阶。 “这是我们厂后勤管理处冯处长” “这是我们厂销售管理处苟处长” 刘永涛记住了三位领导的姓氏,也根据轧钢厂早就传过来的谈判人员信息确定了对应的人。 这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必须具备的技能。 在同轧钢厂服务处一把手握手招呼过后,刘永涛抬手示意了台阶上的大门,笑着对已经迈步的冯行可和苟自荣道了一声请,随后稍稍加快步伐,走到了李学武侧面带路。 负责做介绍的敖雨华只介绍了这三位,就代表这三位是主要谈判领导。 后面跟着走上来的就是普通办公人员或者一般干部了。 刘永涛也是正处级干部,作为东道主,接待李学武和冯行可他们自然就够了。 他身后还有办公室的人,负责协调这些人一起进楼。 说是没准备,可化工厂办公楼大厅里早就有了准备。 至少地面很整洁,一进大厅还能看见墙上挂着个纸质横幅,上面写着欢迎轧钢厂各位领导同志到访。 刘永涛上楼后只比李学武多走了一个台阶,身子始终侧对着李学武,显然是有着成熟接待经验的办公室干部。 李学武表情也是很和气的,面对刘永涛的诧异和观察并没有在意,泰然自若地走上楼梯。 非但如此,还能在走廊上好多人投过来的观察目光中保持和煦的微笑。 大气,沉稳,不怒自威,是一个成熟的干部。 刘永涛暗自在心里给轧钢厂来的这位副书记做了定义,同时也结合了二厂保卫处处长给出的消息做了参考和判断。 李学武跟化工厂打过交道,但不是京城化工总厂,而是化工二厂。 这里得特别提一下,这个时候有的大工厂分了一二三分厂以后就是独立管理和负责制的了。 但是,有的就不是,分完一二三分厂过后,还是归总厂或者是一厂管理。 京城化工厂就是如此,他们有四个分工厂,还有很多个研究所和小工厂,并且还有个大学。 所有的分厂和那个大学都归总厂管,李学武去的那个就是化工二厂,位于东城,以前他的治安管理范围。 总厂这边没来过,跟这边的人也不熟。 三楼,大会议室,门口站着几个秘书模样的人,看着刘永涛带着一队人过来,纷纷闪到了一边站着。 李学武并没有看他们,而是由着刘永涛的引领,到了会议室旁边的会客室坐了。 进会客室的只有四个人,李学武、冯行可、苟自荣,以及敖雨华。 原因很简单,副处以上才算是领导,剩下的人都被引导着去了大会议室做准备工作去了。 刚才门口站着的那几位秘书进来给众人倒茶水,刘永涛笑着客气了几句便说去请示领导了。 李学武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全由敖雨华出面组织和协调。 带队就得有带队的领导架势,落了下乘就等于自毁长城。 他倒不是故意矜持着,或者为了装哔,而是规则如此。 冯行可和苟自荣也是这个屌样,虽然不是趾高气昂的傲气模样,但也都表现出了应有的气度和气场。 待刘永涛离开后,坐在李学武身边的冯行可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您这安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苟自荣也听见冯行可的马屁了,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没有说什么。 拍李学武的马屁并不算是很稀奇,都在李学武的辖制范围内,没什么好不服的。 甭说他们的一些工作早就开始受李学武“指导”了,就是在同李怀德等领导关系的处理上,李学武也是优于他们的。 不仅仅是领导的态度和关注等问题,更在于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做法和领导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做绿叶。 有能耐你也来他这么一下子,真能拿的出手,大家都服气。 李学武对他们态度好的很,都是一个档位的,他可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今天是要以谈判主角的身份来化工厂干工作,所以他认了这个副书记。 可要是在轧钢厂,万万不会拿这个副书记去压其他部门一把手一头的,没得让人家笑话了。 李学武越是不拿这个压他们,这些部门一把手越是尊重他这个副书记。 再加上他卫戍区的身份,更是隐隐的成为了这些人的扛旗手。 侧了侧身子,李学武轻声对着冯行可说道:“这叫先声夺人,咱们理亏,但不能气短”。 “高!” 冯行可亦是斜着身子,跟李学武说道:“出来的时候我还说呢,怎么还准备了这么一出儿呢”。 “样子货” 李学武端着茶杯笑了笑,吹了漂浮着的茶叶,道:“车是跟兄弟单位借的,人是跟卫三团小车班调用的”。 “呵呵,反正您今天这排场牛大了” 冯行可低声说道:“厂里那边说不定多少人说呢,就看这边,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敖雨华是女同志,今天过来主要是做服务工作的,并不会正式的参与谈判工作。 前期的沟通与协调都是厂办做的工作,所以今天是她跟着来的。 厂办徐斯年已经调任营城造船厂,张国祁又是公示期,所以担子暂时由她挑。 不然今天这样的场合也应该是她来陪同的,毕竟李学武过来就代表了轧钢厂,说的也是轧钢厂的领导。 看着李学武在同冯行可说笑,苟自荣独自喝着茶,敖雨华则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她今天来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要交给李学武他们了。 而对于李学武,她也是关注的多,接触的少。 原来她在人事处任副处长,李学武入职的时候还是由她签字确认的呢。 而现在看,李学武不仅仅也是副处长了,当初跟李学武接触的谢兰芝成了她的接班人。 机关单位里最平常不过的就是上上下下,有的人快,有的人慢,心态要平和。 敖雨华的心态很平和,可化工厂这边的领导心态没法平和了。 李学武的身份刘永涛自然是打听清楚了的,轧钢厂纪监副书记、保卫处书记兼副处长,卫三团的副团长,好诡异的身份啊。 可再复杂的身份,作为领队的李学武也还是个副处级的干部,化工厂这边怎么安排对应的谈判领导啊! 你要说安排一个副处长过去吧,人家带来的副手都是正处级的。 你要是安排一个正处的过去吧,这件事谈起来,化工厂哪个正处级的干部能做了这个项目的主? 做不了主的人去了,那不是让人家笑话嘛。 最合适的就是安排主管后勤业务的副厂长过去,可他们上特么哪找副处级的副厂长去! 化工厂这边的一把手都要把眉头皱成地垄沟了,他怀疑轧钢厂是不是故意玩这套呢。 随后还是刘永涛给了一个建议,依旧是请主管后勤工作的白副厂长出面主持协商工作。 理由也很简单,毕竟是东道主嘛,来的都是客,礼多人不怪。 更何况轧钢厂那边来的确实是一位副书记,甭管是什么级别的,说出来就得认。 化工厂这边由副厂长出面,还能占据谈判的主动权,在谈判桌上获得更多的利益。 尤其是在合作方面,如果不是白副厂长去,下面也没人能做的了这个主了。 这话倒是说的实在,一把手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点头同意了请白副厂长负责这次的谈判会议。 面子上的事多多少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在这一次的谈判中获得应有的利益。 他们是很重视这个项目的,不然也不可能答应这一次的会面。 但是,对于轧钢厂的五次三番,也得表现出应有的遗憾和在意。 就像刘永涛所说的那样,咱们占理啊! 当会客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刘永涛侧身请了白副厂长先行,随即快步跟随着进了会客室。 “李副书记” 刘永涛先是笑着给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帮助白副厂长标记哪个是李学武。 白长民听了刘永涛的招呼声,便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真年轻啊! 个子真高啊! 面相很凶悍啊! “你好啊,李副书记” 白长民在打量李学武的同时已经笑着主动伸出了手,并且打了招呼。 在李学武也是笑着伸出手的时候,刘永涛适时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白副厂长”。 “白副厂长你好” 李学武的个子比对方高,天然的威慑和压迫感让白长民的笑容有些失色。 “盛情相待,不胜感激啊~” “您太客气~” 白长民笑了笑,松开了握着李学武的手。 待刘永涛给他介绍了冯行可、苟自荣,以及敖雨华的时候,他也是一一与对方握了握手,尽显地主风范。 在来之前他便听刘永涛介绍过四人的身份和简单的工作汇报了。 从他进门后对待这四人的态度区别上就能看得出他是做了功课的。 他过来主要面对的还是李学武,两人现在算是身份对等了。 抬手请了众人坐下,白长民坐在了与李学武只隔了一个茶几的沙发上,两人笑着寒暄客套了两句。 让白长民对李学武好奇的不仅仅是李学武的年轻和沉稳,还有刘永涛说的刚才在楼下的情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让轧钢厂的这一行人这么的高调。 初次见面的两人作为各自一方的负责人,要从历史和现在的角度来阐述双方单位的兄弟友情。 都是老油条了,这样的话是张口就来,比拼的就是谁的话术好,能把客气话说的清新脱俗。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双方都对彼此有了个初步的了解,随后便是动刀子了。 “我听永涛同志介绍说,您是轧钢厂的纪监副书记啊” 白长民笑呵呵地看向李学武说道:“还说是负责保卫业务,同时还在卫戍区任职,是吧?” 问完这一句,见李学武丝毫不慌张,并且还微笑着看向他。 白长民微微一动眉毛,问道:“我这实在是没弄明白,这次怎么由您……” “呵呵,甭说您没弄明白,就是我自己还糊涂着呢” 李学武笑着直了直身子,看向白长民解释道:“不过厂里现在确实是忙”。 说着话还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冯行可和苟自荣等人道:“我们李主任要去上面开会,负责这项工作的景副厂长去了营城”。 “实在是无奈”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聂副厂长盯着我们厂的几个建设项目,程副厂长还得主持厂里的生产工作” “来的时候李主任特意叮嘱我替他说声遗憾,还请您见谅”。 “哈哈哈,没关系,都一样,都一样” 白长民笑着看了看李学武,心里倒是对这位李副书记不敢再小看了。 一套组合拳打的是又结实又凶狠,都捶在了话头上。 刘永涛见话说的差不多了,又收到了白副厂长的眼神,笑着开口道:“李副书记,领导,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移步会议室吧”。 白长民笑着站起身,看向李学武说道:“那好,正事要紧”。 李学武也是站起身,直面白长民的眼神,自信地说道:“咱们谈钱不伤感情”。 “哈哈哈~” 白长民确定李学武是对手了,抬起手做出邀请,道:“请!” “请!” 李学武也是回复了一句,随后两人便在刘永涛的陪同下一同出了大门,往会议室走去。 大会议室内早就布置完全,轧钢厂同化工厂的谈判组成员也已经分两边落座。 迁就轧钢厂,化工厂在他们等的这段时间也已经准备好了对等的人数。 包括与轧钢厂对等的两位主要业务干部,后勤处处长司力同,工程师黄勇杰。 他们几人一进入会场,就代表这场谈判正式开始。 李学武同白长民对着坐在了各自一方的中间位置,两边各是业务负责人。 其他人沿着两边分坐,敖雨华坐在了苟自荣的下首,同样与刘永涛正对着。 会议开始前,由刘永涛给轧钢厂一方介绍了司力同和黄勇杰的身份,冯行可和苟自荣起身分别与对坐的两人握了握手。 寒暄和客气充斥着谈判前的会议室,而随着服务人员将大门关闭,谈判正式开始,会议室内的和谐瞬间消散。 先是由轧钢厂一方介绍情况,管理处的干部阐述和介绍了联合企业最新的建设进度和管理模式。 随后又有后勤处的代表介绍了当前的待合作项目与生产需要。 最后销售处的代表介绍了联合企业的产品车间,以及待开发的产品项目。 三人分别就几个发展方向,向化工厂介绍了联合企业新的运作情况。 白长民一边听着,一边在手里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在轧钢厂的代表发言结束后,看向了身边的司力同和黄勇杰。 司力同知道领导是要自己发言了,便开口问道:“请轧钢厂的同志解释一下前两次合作失败的原因吧”。 他看向了居中而坐的李学武,语气很直白地说道:“毕竟合作的基础是信誉嘛,没有这个基础,说的再好也是没用”。 说完微微昂了昂头,顿了一下,又说道:“上次贵厂景副厂长说的也很好的”。 冯行可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化工厂会从这一点上做文章。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这么的直白,不留情面。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 冯行可微微一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对着司力同说道:“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同上次景副厂长来这里说项目、谈合作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目的也是一样的” 冯行可认真地回答道:“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是解决大多数兄弟工厂都在面临的服务难题、人事难题”。 “当然了,这也是轧钢厂的难题” 冯行可点头道:“山高九仞,石志弥坚,困难是真的有困难,轧钢厂是这条路上探索者,实践者,必然要撞脑袋,摔跟头”。 “但是,我们并不放弃探索,也不抛弃实践,更不轻言放弃,势必要在这条路上闯出个名堂来”。 四两拨千斤,冯行可将前两次的失败总结成了干工作的必然结果,道出了轧钢厂的丰富经验。 最后,冯行可微微一笑,诚挚地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事业越是艰难时刻,越是考验友情,我们诚挚地再次发出邀请,两厂携手共进,共克时艰,共同进步”。 李学武始终保持着微笑,看了对面正在对视的几人一眼,开口道:“冯处长说出了我们轧钢厂人的心酸与艰辛,这是我们的心里话”。 说完看了一眼冯行可,随即又说道:“景副厂长有事没来,如果她在这里,也一定会同咱们大家一样,对前两次的合作深表遗憾”。 “老话儿讲,骨头断了筋,兄弟不断亲”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气势很足,但语气和缓,声音柔和,态度清晰。 他的手在桌上微微动了一下,示意对方和自己这边,道:“轧钢厂和化工厂同处一地,是同在一方互帮互助的兄弟单位”。 “我相信” 李学武抿着嘴唇顿了顿,又才开口说道:“贵方也是本着海纳百川,日月入怀的心情坐在了这里”。 “要向前看嘛~” 相比于冯行可的拉关系、倒苦水、发善心、搭肩膀的话语,李学武的话语更朴素直白,直指人心。 话说的很慢,但节奏很强,语义连贯,句句言理,字字珠玑。 尤其是最后一句,连削带打,让化工厂的人再没了提这茬儿的理由。 “说说具体的业务吧” 白长民知道这件事得告一段落了,对方不会就这个问题说出什么低声下气的话来的,再追究下去也没用。 谈判讲究的是一个节奏和矛盾问题,这里不是辩论赛,没必要打嘴仗。 司力同点点头,看向轧钢厂众人问道:“请轧钢厂的同志解释一下三七分成的利益和人事分配比吧,我对这个比较意外”。 说完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随后抬起头盯着李学武说道:“我记得以前的合作方案上,可是对半分成啊”。 “确实是这样的” 苟自荣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正因为有着前两次的建厂失败教训,这一次我们慎重研究,多次组织讨论后,修改和完善了合作方案”。 有负责人在他的示意下将一摞合作方案递交到了对方的一边。 对面的办公人员快速地将这些文件分发到了他们领导手中。 在化工厂领导看着合作方案的同时,苟自荣也就手里的最新合作方案做出了解释说明。 “首先是管理制度的改变,摒弃以往的分厂负责制度,去掉限制条件,打破技术合作壁垒,以管理处—车间—生产组的形式进行生产管理” “其次是技术参股制度的改变,所有车间技术应用全部依托于产品生产需要,按照技术投入比例进行技术盈利分成” 苟自荣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比如包装车间,需要轧钢厂的技术、玻璃厂的技术” “那么该车间所生产的产品就由这两家按技术投入比例进行技术盈利分成”。 苟自荣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方案继续介绍道:“人事参股制度的改变依托于技术和管理制度的改变而有了新的变化”。 “在技术参股车间,人事分配需要按照七比三的比例进行配置,也就是说,轧钢厂出七个人,其他工厂出三个人” “这里我要特别的解释一下” 苟自荣抬起头,看向要说话的司力同,主动说出了他想知道的这个点。 “轧钢厂提供场地、提供厂房、提供电力、火力,以及其他所有工业生产的必备条件的前提下!” “还提供了产品的订单、运输、销售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苟自荣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张开,看向对方问道:“技术入股的合作方只需要提供生产设备和前期的技术工人,就可以享受三成的人事配比福利,不正常嘛?” 这话问的可真嚣张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轧钢厂的会议室,化工厂的人求着来合作的。 司力同也是在他抛出这个问题后,皱起了眉头,道:“可是你要知道生产设备和技术工人的价值在产品价值中的占比”。 说完微微昂着头,道:“没有设备和工人,就没有好的产品”。 “这话是一定的” 苟自荣也是严肃着表情,道:“没有设备和工人就造不出产品来!” “但设备和工人并不是绝对的条件,设备可以买,工人可以教,轧钢厂都不是全国独一份呢,我们可不敢说没了轧钢厂,全国用不上白铁皮!” “呵呵,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白长民轻笑着看了苟自荣和李学武一眼,随即说道:“技术和设备确实不是限制生产的必要条件,但合作是嘛”。 “这是当然的” 李学武微笑起来好眯着眼睛,有点像狐狸,又像饿狼。 “我们要生产技术完全可以去京城机械厂订购一批机械回来自己搞生产嘛,是不是嘛”。 说着话看了苟自荣等人一眼,笑着说道:“轧钢厂可不缺搞机械的师傅”。 在苟自荣等人自信的目光中,李学武又正色了表情,看着白长民说道:“山不转水转,谁都不敢说自己的产品和技术时代永固,永远领先”。 “但是合作可以” 李学武依旧是那个语速和语气,不慌不忙地说道:“技术上的交流,思想上的碰撞,产品更迭,思维革新,这是大家共同参与,共同提升的过程”。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示意了司力同问道:“司处长,你就敢说化工厂用不到轧钢厂的技术吗?” 说完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道:“你敢说这话,我都不敢说轧钢厂用不到化工厂的技术,这叫吹牛皮”。 “对不对?!” 他的话让会议室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众人的面上都有了笑容。 “什么叫合作共赢啊” 李学武看向白长民,认真地说道:“联合企业以产品为先,以技术为先,突出的就是一个适应市场需要,满足人们需要,打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说着话,轻轻地一拍桌子,看向化工厂众人道:“马上入冬了,我要十吨被服,你跟我说明年夏天才能交货,这行嘛!” 司力同并没有笑,因为李学武说的话并不好笑,反而很危险。 对化工厂很危险,对这场谈判很危险。 这个人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年轻和简单,是有大智慧,大格局,大水平的。 白长民笑着开口道:“所以这里讨论技术和设备的重要性就是一个伪命题”。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那,李副书记,你说说这个比例对我们而言有多少是能承受的吧”。 “其实说实话吧,这个方案还真就不是我做的” 李学武微笑着用手示意了一下面前的方案,道:“要是依着我的决断,是不可能给这么高的比例的”。 这话一出,对面所有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您是来砸场子的吧! 合着依您的意思,要是您来主持这个合作方案,还给不到三七分呢? 李学武就是故意表现出这个意思的,方案是他的方案,说就随便说了。 “今年是轧钢厂的关键年,要晋级,要开荒,要出大成绩,要大进步” 李学武看向众人,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笑容,认真地解释了自己的话。 “刚才管理处的同志也介绍了,联合企业这次要一起开动二十多、小三十个产品车间”。 “甚至计划要逐渐增加新开车间的数量,以及研究所的数量”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合作方案道:“总的方向是包装车间、汽配零件、三产车间,以及鍕工产品车间”。 “在这里我着重解释一下汽配零件生产车间,因为这是我们这次来谈合作的主要目的”。 在化工厂所有人的注视下,李学武语出惊人:“我们厂要造车”。 这话一出口,对面化工厂所有人都是一惊,随即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说要造车可能是所有重工业生产型工厂的梦了。 可这个梦是十年前流行的,怎么轧钢厂到现在才开始做梦呢。 李学武却是自信地说道:“这不是我在吹牛皮,整车还有两个月就能出来,技术基本上已经完全攻克,生产线和工厂已经在钢城开始建设了”。 嗡~~ 难免的,化工厂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而看向轧钢厂众人自信且淡定的表情,这些人都知道,这件事恐怕是真的。 白长民震惊的有些失态,脸上全没了刚才的淡定,愣了有一瞬间,随即开口问道:“你说的汽配零件车间就是给新车准备的?” “这正是我们来的目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造车所涉及到的化学技术和产品生产技术支持,都是咱们可以合作的方向”。 说完敲了敲面前的合作方案道:“方案上写的是三七分,可不是就用你们三个人啊!” 这话确实是这样的,汽车制造是一个零件产业链族群,会用到大量的工人和技术。 李学武敢说要造车,并且都已经投入建设了,那就是真的要实现梦想的时候了。 甭管他们的车到底能不能造出来,现在拉开的架势是很唬人的。 “我知道化工二厂能生产海绵、聚乙烯、聚氯乙烯、聚苯乙烯,以及工程塑料” 李学武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黄勇杰,道:“现在塑料产业正在蓬勃发展,我们厂将在十月份参加羊城的进出口展博会,同时也准备过去考察羊城的塑料生产环境”。 “嗯,羊城的塑料生产发展确实要比京城更快速” 黄勇杰微微皱眉道:“但这是化工生产的方向,你们需要搞这么大?” “并不是” 李学武解释道:“塑料的应用太广泛了,而我们只需要汽车配件”。 说着话拿起一张汽车图片解释道:“车灯蒙罩,可以用聚苯乙烯替换玻璃,更结实耐用”。 “汽车衬板、非应力配件、铺地等等,聚氯乙烯可以替换木材和钢板,轻量化的同时也带来更优秀的使用体验” “油箱、风道总成……” 他用铅笔示意着图纸上可以用塑料替换的位置,给化工厂的众人解释着他是如何给汽车减重的。 而在化工厂众人的眼中,他这是在玩命。 司力同插话问道:“都用塑料了,这车还禁得住开了嘛”。 “这个问题得问黄工程师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面的黄勇杰说道:“相信专业的技术人员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 黄勇杰微微皱眉,眼睛还看着李学武放下的那张图纸,听见他的话以后,这才说道:“没问题的,塑料的强度和韧性有着不可替代的优点”。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您是怎么想到要把塑料用到汽车上的?” “其实不早都开始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水管、方向盘、仪表盘等等,汽车工业是需要很多技术支撑的”。 说完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我们不仅仅要造车,还要造船,造船也是需要化学技术和产品的”。 “还要造船?” 白长民忍不住问出了声,看着李学武满眼都是怀疑。 李学武自信地笑了笑,反问道:“您知道我们景副厂长到营城干什么去了吗?” 说完也不等白长民等人猜测,直接说道:“我们收购了营城最大的造船厂,她是去接收的”。 嗡~~~ 又是一阵议论声响起,好好的谈判桌成了李学武晒成绩单的场所。 白长民等人有些无语了,先前还说呢,轧钢厂是不是阔绰的有点儿过头儿了,还特么坐上伏尔加了。 还有,轧钢厂要合作,却是一个副厂长都不来,安排来了一个副书记,这算什么事啊。 说是忙,谁信啊。 没想到啊! 又是特么要造车的,又是特么要造船的,并且都已经付诸行动了! 这不是拿大啊,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啊! 要不说阔绰了呢,这些都办成了,面前这位还不得坐红旗啊。 “我们的合作邀请是很有诚意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无论是汽车工业发展,还是造船工业发展,甚至是炼钢厂正在组建的工业生产基地,我们都广邀兄弟企业共享繁华与成绩”。 “定制度,定技术,定人事,就是要厘清责任,厘清资产,对轧钢厂负责,对所有合作伙伴负责”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联合企业现有玻璃三厂、津门海产、京城水产、电视机厂、纺织三厂、皮革一厂等工业生产类合作伙伴”。 “有华清大学、钢铁学院、轻兵器研究所的教育和技术科研型合作伙伴” “有京城中医院、五丰行公司、卫三团、红星公社,京城废品公司,边疆垦团等服务和贸易伙伴”。 他说出的一个个单位名字,直接将谈判的天平扳到了轧钢厂这边,让对面坐着的众人严肃了表情,乱了内心。 现在需要考虑的无非就两件事: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或者,如果他说的都是假的。 现在轮到白长民思考和判断了。 他需要两个人的意见,一个是后勤负责人司力同,一个是技术工程师黄勇杰。 黄勇杰是技术人员,在面对白副厂长的询问时只能从技术的角度上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而司力同想的比较多一些,关注的重点还是在盈利分配和人事分配上面。 他不关心轧钢厂的发展有多牛,造船造车造飞机的,他只关心眼前能获得什么。 这些产品车间的创立只要用到化工厂,并且需要化工厂不断的革新技术,持续支持,那是一笔填不满的无底洞投入。 技术也是成本啊,技术也是金钱啊,现在是谈判时间,自己说自己的,自己说想要的,这才是谈判的本质。 白长民在同两人讨论过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有几点问题,做最后咨询”。 “首先是盈利分配制度如何保证公正,其次是管理制度如何保证公平,然后是人事制度如何保证执行,最后是福利制度如何保证运行”。 “四点,我来逐一回答” 李学武开口说道:“首先是盈利分配制度,这跟财务管理有关”。 他这么说着,看向了冯行可说道:“冯处长,咱们这方案里财务也定的是管理处负责制对吧”。 见冯行可点头,李学武又看向白长民说道:“财务独立核算,管理处自成体系,支持季度审计,也支持财务入驻监督”。 说着话,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们甚至愿意请合作单位里派驻一位财务科长来管理财务工作”。 这话一说出,对面众人均是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大气也风趣。 “所有联合企业生产的产品购销均按照独立财务管理制度执行,包括福利品”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不存在多拿少拿,你要的多就多钱,你要的少就少钱”。 “你的钱跟分红没有半毛钱关系”。 “管理制度的公平很简单” 李学武直言道:“联合企业管理处所有管理和执行岗位欢迎各合作伙伴出人出力”。 “呵呵呵~” 化工厂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继续说道:“管理是人做的,要想管理公平,人事工作就得公正,所以联合企业管理处的岗位都是能者上,弱者下”。 “最后是福利制度” 李学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刚才说了一嘴了,还是这么个意思,咱们要合起伙来做大事” “我有食品厂,你有雪糕厂,放在一起你就有了食品罐头,我也能吃雪糕,就是这么个意思”。 白长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所有意思,认真地问道:“以上所有谈判的内容李副书记都能做主嘛?” “呵呵~” 李学武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向白长民问道:“您是在怀疑我啊,还是在怀疑轧钢厂啊?!” (本章完) 第820章 取死之道 第820章 取死之道 “合作共赢” 李学武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随后将自己手里的合同交给了敖雨华。 化工厂这边是由朱小林亲自送了几人下楼的。 因为刘永涛喝醉了,白长民也一样,司力同也是走路晃悠着,只能是他出面。 在看见门口停着的一溜车时,朱小林理解了上午刘永涛给自己汇报时的惊讶和诧异。 确实,这样的车队化工厂也整不起,三台伏尔加最新款,真采购了,他也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的纪监还是很严肃的,真要是搞奢靡享受,一定会办他。 李学武几人最后同朱小林等人握手道谢后上了车,车队保持着等距离前后开出了化工厂大院。 同乘一台车的敖雨华看了李学武一眼,难掩佩服和羡慕的神色。 她是女同志,更能体会到这种上位者的气质和独特的人格魅力,更能感受道男女干部之间的天生差距。 倒不是说男人就比女人强,更不是说女干部天生就不如男干部能力高。 而是在面对大场面、大问题、大局面上,男同志是要比女同志有魄力的,更在一些关键时刻做出一锤定音的决断。 李学武显然就具备这样的气质和能力,光是在酒桌上这一块她就得服气。 别说她一个女同志了,就是全厂,甚至她知道的人,就没听说有比李学武还能喝的。 “李副书记,原定下午是要去皮革厂的,您看是……” “嗯,没关系” 李学武看了一眼敖雨华,微微一笑,道:“我没醉,找个地方喝点热水,洗洗脸就是了”。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对敖雨华问道:“冯处长和苟处长怎么样?” “苟处看着有点多了,冯处没事” 敖雨华也是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道:“没想到会有中午的酒局啊”。 “这没什么,很正常” 李学武捏了捏眉心,他没醉,就是有些困了。 谈判真的是一件耗费精力和体力的过程,尤其是他习惯于中午休息了,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要不咱们回厂休息一下吧” 敖雨华看着李学武说道:“跟皮革厂那边……” “算了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本来咱们的联合企业就黄了两次,再放人家鸽子,这合作就甭谈了”。 说着话示意了前面道:“走吧,去皮革厂,一会儿看看苟处长,如果多了就安排他先回去”。 看着李学武坚持,敖雨华便不再说什么,而是安排司机找个机会卡到前面去。 敖雨华安排了个茶馆,大家下车后洗了脸,又灌了几壶茶,这才又继续出发往皮革厂走。 苟自荣在车上睡了一觉,又是洗脸喝茶兼放水的,再上车倒是精神了些。 眼瞅着都要出成绩了,这个时候回去实在是有些不露脸。 所以他也是硬顶着精神强跟着了,到时候说话是不可能说话的了,他保证不睡着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皮革厂不算是难啃,但却是合作比较方便,又直接的单位。 边疆产皮革,轧钢厂有原材料,没必要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倒卖原材料是不可能的,联合企业里可是有很多产品跟皮革有关系的。 李学武这次要去羊城谈合作,就是要把皮制品和纺织品也推出去。 最好是能从港城拿板样,内地实现生产和加工,再把成品卖到港城去。 很简单,服装业就是复刻版的重灾区,找准了流行款,直接大量加工,直接冲一波销量就是了。 尤其是有了内地的廉价劳动力和生产力,更是将服装行业直接打落凡尘。 什么lv啊,哭泣啊,他们的正品可能还没上线呢,内地已经库库出货了。 质量比他们的好,五金配件更优秀,到最后验真伪都得依照质量反过来评价了。 当然了,现在这个说这个都还早,得等港城那边有一定了,才能打开贸易的大门。 敖雨华以为下午又是一场持久战呢,没想到李学武一改同化工厂的谈判作风,变得雷厉风行了。 李学武在谈判桌上直言不讳地说道:“三七分是硬指标,电视机厂如此,纺织厂也是如此”。 “就是上午刚刚谈完合作,签了合同的化工总厂也是如此,待兄弟单位我们一视同仁”。 “如果皮革厂不愿意,那轧钢厂就换人,你们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 面对皮革厂领导关于前两次合作夭折的诘问,李学武很是严肃硬气地说道:“合作是要有诚意的,我们今天登门拜访就是诚意”。 “可合作也是有需求的,轧钢厂需要皮革技术,皮革厂需要轧钢厂的互利互助”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讲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今天出了这个门,轧钢厂能找到其他皮革厂谈合作,我就不信皮革厂能找到像轧钢厂这么有诚意,有能力的合作伙伴!” “我更不信四九城有哪个企业比得上轧钢厂这一次拿出来的利益、魄力和决心” …… 跟皮革厂的谈判进行的很快,李学武的态度也很坚决,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签约! 当签字落笔后,盖上了红色的印章,就代表轧钢厂同皮革厂的合作确定了。 这难免有些以大欺小了,轧钢厂的体量比化工厂大,比皮革厂就更大了。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我不找你还能找别人,你能找到我这样的? 签约照相结束后,李学武态度变的很快,很是和气地跟对方一把手客气了几句。 同时代表李怀德邀请对方今晚一定要赏脸,轧钢厂已经准备了酒席,特祝双方合作成功。 李学武也同对方笑着说了职责所在,多有得罪,晚上一定要喝好,喝到位,喝到对方不怪罪。 气氛从签约结束后就变的轻松了很多,尤其是皮革厂的领导答应赴宴后,双方真正进入了合作阶段。 这一次轧钢厂安排来的人态度更坚决,更有力度,也让皮革厂的人更有信心。 都是混社会的,谁会在意谈判桌上的态度问题,重要的是合作。 在回轧钢厂的路上,敖雨华依旧是坐在李学武的身边。 她的包里有两份文件,就是上午和下午分别签署的合作方案。 这是景副厂长留下的大问题,硬骨头,没想到李学武一天就全都解决了。 她是真的服了气,尤其是下午这一场谈判,可以说是酣畅淋漓。 李学武很能把握谈判的节奏,她能感受得到,李学武是一直在压着对方谈。 皮革厂的一把手素来有脾气不好的习惯,上次都跟景副厂长拍了桌子了。 景副厂长还是女同志呢,对方都敢这样。 这一次李学武年轻了些,对方更是从一开始就要拉架势。 可确实没想到,李学武真敢怼他,你要来硬的就给你硬的。 李学武的硬气倒是让对方没了态度,直接戳破了合作的表面功夫,全程可着实惠的说,让对方真的招架不住。 “今天是没有去玻璃厂计划的” 敖雨华很贪心了,想要一步解决所有问题,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跟李学武问道:“要不要去玻璃厂?” “不去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时间不够用了,也不合适”。 说着话想了想,对敖雨华说道:“就以李主任的名义邀请他们厂几位领导来吃饭,不要说别的”。 玻璃厂现在已经在合作了,但是协议还没签,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李学武看得出来。 不见兔子不撒鹰,见了兔子不撒手。 特么的,好事儿都让你给占了! 今晚正好约皮革厂的领导吃饭,带上玻璃厂的领导,李学武要给对方摆一桌鸿门宴。 “就在招待所吧” 李学武对着敖雨华说道:“请大师傅亮亮手艺,今天咱们这就算是旗开得胜吧?” “算,反正我觉得是算!” 敖雨华今年刚四十岁,以前在人事处工作,很有严肃认真的模样。 调到厂办后便逐渐适应了工作内容和形势,是要有客气和活跃的一面。 今天她是有些激动的,跟着景副厂长那边也参与了几次谈判的过程。 在她看来,景副厂长可以说得上是温文尔雅的女性代表了。 但是,这样的领导在谈判桌上是不占优势的,尤其是在决策部署上面,是有一些迟缓的。 上午的谈判李学武说的很多,态度也很柔和。 但是,不卑不亢,以柔克刚,难得的良才。 现在李学武跟她平级,可敖雨华知道,副处有可能是自己的终点,但却是李学武的起点。 她现在只称呼李学武为李副书记,她也相信这几个项目落了地,这么称呼他的人会越来越多。 因为这几个项目惠及了全厂每个人,给轧钢厂带来了巨大的声望和发展潜力。 未来是李学武这样年轻人的。 心里想着,敖雨华嘴里应着,同时也问道:“你还能喝吗?晚上要不要安排几个酒量好一些的?” 她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后车上苟自荣和冯行可全迷糊了,秘书说他们就坚持到了出皮革厂大门,全都睡着了。 “没关系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为了轧钢厂的未来,我舍命陪君子了”。 “不过晚上得让李主任打头阵!” “哈哈哈~” —— 李学武他们从轧钢厂乘车离开时很拉风,而车队回到轧钢厂的时候更拉风。 上午知道的人不多,仅仅是看见车的人说了。 经过一天的发酵,厂机关的人都知道了,厂里多了三台伏尔加。 都打听着伏尔加是啥时候买的,要给谁用,是不是领导要换车了。 毕竟现在就只有李怀德的车是伏尔加m24,他是属于超标用车了。 但轧钢厂只有一台,硬说是服务用车别人也说不出个啥。 现在出现了其他三台车,不能不让厂里的人议论。 倒不是他们想用这三台车,而是觉得上面领导换车了,淘汰下来的是不是能轮到他们了。 当车队进了轧钢厂大院后,机关楼上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了逐渐靠近办公区的车队。 而当车队停在了厂办公楼主楼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下来看热闹了。 当然了,他们手里都有文件,一副正巧要办事的模样。 回到厂里了,秘书们要跑过来给开车门子,李学武可不想要这个服务了。 自己打开车门子下了车,对面的敖雨华也是一样。 而其他车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下了车,唯独睡过去的冯行可和苟自荣。 两人是由着秘书搀下来的,站在那里眼神都是迷离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对着看向自己的白衬衫们笑着摆了摆手,道:“今天各位辛苦了!” “哈哈哈~!” 谈判代表们自然是笑出了声,今天是胜利的一天,创造优秀成绩的一天,他们参与了谈判,与有荣焉。 “领导辛苦了!” “哈哈哈哈~” 不知道哪个小子耍怪,说了这么一句,引得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李学武同敖雨华对视一眼,也笑了笑。 随即再次点了点众人,在那些看热闹人的注视下说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大家保持信心和战斗力,等我的消息!今晚争取让玻璃厂签字!” “好!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的鼓舞声和笑声就代表了此行的重大成就,围观的那些人也都看出了这一点。 胜利和喜悦的笑声飘荡在办公区的楼宇间,让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尤其是这些人的白衬衫,以及停在一边的车队,更是让他们羡慕异常。 这是李学武准备的杀手锏,就是应对景玉农的挖坑的。 跟开车的司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先撤, 张国祁站在楼梯口,看着门厅外的场面,脸色阴沉的可怕。 尤其是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嫉妒。 不就是出个外勤嘛,炫耀什么,不知道的以为你把丑国给打了呢! 早上的那一箭之仇他还没找李学武算账呢,这会儿李学武携大胜之威,他就更不敢照面儿了。 没得让自己成了他的垫脚石。 看见李学武他们有往大厅走来的架势,张国祁很快上了楼,好像从来没下来过一样。 而当李学武和敖雨华等了冯行可和苟自荣二人洗了冷水脸,醒了醒酒后便一起上了楼。 去的时候是一起去的,回来汇报工作自然是要一起汇报了,李学武可不会吃独食,还吃的这么磕碜。 就算是两人睡着了,叫不醒,那也得给架到李怀德那里露个相,为厂捐躯。 当然了,现在醒酒了,也就省的上去出洋相了。 四人说笑着一上三楼,正巧遇见张国祁从办公室那边过来。 “呦!喝多少啊这是!” 张国祁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笑着看向李学武问道:“瞧这模样……” “准了!”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好像是他去谈判一样,欣喜着说道:“真如李主任所说,旗开得胜啊!” “还是大胜!” 敖雨华笑着说道:“化工厂和皮革厂全部拿下,李副书记居功至伟”。 听她这么说,张国祁的眼睛忍不住的一眯,随即锐利的扫了一眼敖雨华,道:“哈哈哈!这是必然的嘛!” 说完抬手示意了三楼走廊道:“快去吧,领导在家呢,快去汇报吧!” 敖雨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明显的感受到了张主任的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张主任跟李副书记不是铁关系嘛! 她知道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或者说无形之中给自己添了麻烦。 很明显的嘛,自己叫了李副书记,又说了居功至伟,张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话的味道都变了。 酸了啊! 李学武却是很谦虚,摆了摆手,对着敖雨华说道:“这话千万别再说了,咱们是一体的,不说分家话”。 敖雨华一听这话便又是一愣,眼神一动,瞬间明白了咋个意思。 不再理会张国祁,而是笑着对李学武点头道:“是您谦虚了,一会儿到了领导那里我可不给您表功了,您可别怨我”。 李学武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看着张国祁在一旁维持着的笑容都已经走形了,心里暗笑。 不想再看他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模样,示意了李怀德办公室的方向,对着张国祁说道:“我们先汇报,晚点说话啊”。 “好好好” 张国祁眯着眼睛看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四人,眼神锐利异常。 有一个算一个,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这让他心里很憋屈。 你们都给我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凭什么有好脸色啊! 苟自荣本身就跟李学武走得近,他们这个圈子早就看张国祁不顺眼了。 而冯行可现在正积极的向这个圈子靠拢,这个时候装迷糊才是对的。 敖雨华是副主任,对张国祁自然是尊敬的。 但是刚才这一下属实给她打蒙了,尤其是张国祁眼中的锐利眼神,像毒蛇一样。 这不是欺负人嘛,正的欺负副的,那还不是小鞋可劲儿穿啊。 倒是李学武的仗义执言,给了敖雨华信心。 是了,多少人都不待见张国祁呢,多她一个怎么了。 四人进了李怀德办公室,便见李怀德已经站起身来,笑着看了四人。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也没说话,只是示意敖雨华上前。 敖雨华很感激李学武给她这个机会,从包里掏出两份签署好的合作方案递到了李怀德的面前。 “两份?!” 李怀德诧异地看了李学武几人一眼,随后翻开两份文件看了看。 “哈哈哈!” 当他大笑出声,李学武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着两个工厂的合作落地,联合企业项目将进入全面发展阶段。 除了会给轧钢厂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质产品,还能增加今年的盈利效额, 景玉农的为难和耍赖他自然清楚,交给李学武的时候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现在看着李学武等人真的拿回了合作方案,就代表顺利过关了。 关键是一天时间,两份方案,现在才不到四点啊。 “好!好!好!” 李怀德大笑着说了几个好字,随后摆手示意众人坐,同时招呼栗海洋泡茶,泡好茶。 听他这么招呼,李学武心里不由得一跳,李怀德这里的好茶不会就是自己办公室的那种“好茶”吧?! 看着大喜过望的李怀德,李学武好像有了点信心,但真当栗海洋端过来的时候,他喝都没喝。 小心驶得万年船,做过坏事的人都心虚~ 在李学武的示意下,由厂办副主任敖雨华向李怀德汇报了谈判情况。 虽然刚才说了不要单独夸自己,可在汇报时,敖雨华还是重点突出了李学武的功劳。 在这一点上,冯行可和苟自荣却是没有异议的。 谈判是李学武主持的,在谈判过程中李学武也确实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敖雨华这么说没问题的。 敖雨华汇报结束后,对着李怀德说道:“领导,李副书记安排了晚上的接待,我去通知招待所一下”。 “好好,辛苦了雨华同志” 李怀德对着敖雨华笑了笑,站起身同她握了握手,这才由着她先离开了。 待李怀德重新坐下后,李学武笑着开口道:“敖副主任有些夸张了”。 “虽然谈判中略有争议,但轧钢厂上下一心,团结一致,是谈判组展现出来的意志和决心打动了对方”。 “哎!这个人啊!” 李怀德故作无奈和不满,却又是忍不住的笑意,伸手点了点李学武,对着冯行可和苟自荣说道:“早上走的时候,就在这儿,我跟他说不要过于谦虚和谨慎了!” “你看看这,我白说了!” 落下的手捡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三支烟先扔给了李学武,又扔给了其他两人。 接到香烟的冯行可脸上笑着,可心里却是对李学武的评价又高了一个等级。 跟李学武打过很多交道了,对这个年轻人他也是佩服的很。 有能力,能抓住机遇,今天李学武的表现并不出他的意外,这是正常水准了。 在李怀德这里,他又刷新了对李学武综合能力的认知。 能让单位一把手这么“数落”和“不满”的又能有几个! 哪个领导会说下面的干部太过谦虚和谨慎了,会说下面的干部太追求完美了,要放松放松的。 李学武是轧钢厂第一人,也是他见识到的第一人。 这不是一天的表演啊,是从他认识李学武的那天起就知道李学武是这样的人。 调回轧钢厂最初在服务处的时候他就见识了李学武的谨慎和谦虚。 而等他到了李怀德这边后,更是见识到了李学武大方和热情的一面。 这个人是很可交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三人点了香烟便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李怀德坐着干看着。 他戒烟了的,绝对不会吸烟的。 他都不吸烟了,能在他屋里抽烟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李学武不管那个,时不时的会给李怀德来点儿二手烟,毕竟二手酒他都喝,烟酒不分家嘛~。 几人说笑了一阵,李学武重点说了晚上的酒局,以及他这么做的目的。 “这叫请君入瓮” 李怀德笑呵呵地说道:“行啊,今晚咱们就一并解决了他们”。 他现在也有了几分豪气,有李学武给他兜底,自然不惧什么酒局。 说笑着看了苟自荣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晚上还能上不?” 这话吓的两人连连摆手,苟自荣苦笑着说道:“我们可没李副书记的海量,再喝非进医院不可了”。 “行,那晚上就叫上元松书记和开元厂长,咱们在家的领导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嘛!” 李怀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眯着,李学武总觉得自己摆了鸿门宴,他又借着这个鸿门宴摆了杨元松和程开元一道呢。 不过他的这句话得回了,可不能让这个功劳全砸自己头上。 “要说做贡献,还得是您的贡献大啊” 李学武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笑着说道:“没有您给我们撑腰做主,我们可没底气冲锋陷阵啊”。 “哈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点了点李学武数落道:“你啊你啊,总能给我来个措手不及”。 “呵呵呵~” 冯行可和苟自荣对视一眼,都轻笑了起来。 这屋里的笑声刺痛了站在门外的张国祁的耳朵。 这不是欺负人嘛! 有了新人忘旧人了啊! 当初要不是我给你背锅你能笑到今天?! 要不是我给你冲锋陷阵你能坐稳今天的位置?! 李学武才特么谈下来两个项目你就这样了! 要是把其他项目都落地了,你是不是得给李学武磕一个啊! 平日里听这个还没什么,今天夸李学武的话同早上骂他的话一对比起来,他觉得尤为刺耳,不中听! 他这边正偷听着呢,心里愤恨着,却是忘了注意走廊里的动静。 “张主任好~” 新来的厂办秘书,见着他站在这,没眼力见的直接招呼了出声。 这小子大嗓门,又想要巴结他,恨不得对着他耳朵打招呼呢。 张国祁脸色骤变,先是白了,又是红了,恨不得开口骂死这个小崽子。 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张国祁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甭说张国祁听见了,就是屋里的几人也听见了。 刚才还笑着的声音戛然而止,而苟自荣明显发觉对面的李怀德变了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当然不是对着他们的,可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同冯行可对视一眼,双双挪开目光装没看见。 李学武适时地提出了告辞,言说走了一天了,得回去处理业务了。 尤其是晚上还有局儿呢,得缓一缓,为了轧钢厂还得拼命呢。 李怀德看着他笑了笑,站起身说了,你要是拼命,他们就没命了。 他也是不好这个时候发作张国祁的,当着三人的面,忒没脸。 不是张国祁没脸,而是他没脸。 张国祁这个主任是他一手提拔的,现在丢人现眼的,还不是他没脸嘛。 李学武三人很懂事,均是摆手客气着不用领导送。 可李怀德依旧是把他们送出了办公室,对待有功之人要有怀柔之心。 门口自然没了张国祁的身影,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偷听暴露了。 可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走啊! 不走的话还能说是站在对面窗台那抽烟等跟领导汇报工作的,走了的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嘛! 出门的三人,无论是冯行可还是苟自荣,都在心里给张国祁定了一个萨比的评价。 只能说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更失去做事的能力。 也可以说是自找的取死之道。 —— “处长,中午钢城来了电话” 李学武刚一进屋,沙器之便汇报道:“许宁说韩老师今天中午上的火车”。 “哦,是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一边放了手里的包,一边问道:“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 沙器之给李学武端了准备好的茶,解释道:“就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 李学武坐下后便开始看文件,总不能把桌上的工作拖到明天去。 钢城的事暂时不需要担心了,没说别的就是好消息。 既然韩殊都上火车了,就证明问题解决了。 沙器之把文件搬过来,快速地帮李学武整理着,好方便他看。 两人配合相当默契,桌子上的文件已经被沙器之筛选过一遍了,特殊的位置也做了标记,很容易进行审阅。 而李学武批阅好的文件他也会整理好,方便一会儿送走。 正当两人忙着的时候,韩雅婷敲门走了进来。 “领导” “嗯,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便继续低头看文件了。 “怎么了?” 李学武这么问着,沙器之却是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着同韩雅婷打了个招呼,随即抱着领导看完的文件出了办公室。 韩雅婷倒是没想避着他,但对方有这个动作也方便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咳~刚才在纪监那边来着” 先是咳嗽了一声,随后说了这么一句,可说完她又犹豫了起来。 等李学武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又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刚才在纪监那边看到关于……关于董书记的举报信了”。 “哦?”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文件。 韩雅婷正紧张着呢,她犹豫是因为这么做是有违纪律的,更不是她应该做的。 可她都看见了,还是保卫处一把手的事,这让她怎么置身事外啊。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跟李学武说了这件事,但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的……无动于衷? 这反应太平淡了,就一个“哦”?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字,随后合上文件放在了一边。 端了茶杯看了看韩雅婷问道:“调查的那几个案子怎么样了?” “啊?” 韩雅婷还在那想着刚才领导的反应呢,没想到这会儿又问起了案子。 “正在查着呢,其中三个已经有进展了,不过纪监那边的意思是秘密监控、同时收网、形成震慑”。 “嗯”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嘴里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听纪监那边的统一安排”。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又叮嘱道:“因为这次的调查涉案人员多,且都具有关联性,多审问,多分析”。 “明白了” 韩雅婷还在纠结举报信的事,可李学武一句话都不说关于这个的,是不着急还是咋地?! 她刚应了声,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铃便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李学武接起电话说道:“嗯”。 跟别人不同,李学武接电话不说歪,也不说找谁哦,就一个嗯。 电话是薛直夫打过来的,问他有没有时间,喝杯茶。 领导请喝茶,准没好事,有好事也不用喝茶说了。 但他总不能说我现在忙,没空去~ 领导问你忙不忙就是客气,就是告诉你即便有忙的事也赶紧过来的意思。 不会真有二傻子会说自己现在正忙什么工作呢吧? 韩雅婷听出是纪监薛书记的声音了,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自己刚犯错误就被纪监知道了? 李学武放下电话,看了看韩雅婷的表情,真有一孕傻三年的意思。 真以为纪监里的人都是废物? 那举报信就这么巧让你看见? 别傻了,她一开口,李学武就知道是纪监那边有人故意放水呢。 举报董文学,好么,这不是闹呢嘛。 各单位一把手,尤其是干业务的,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哪个每年不被举报个十几次的。 或者这么说,没被举报过的才可能有问题。 要不就是你完蛋了,人家连举报你都懒得去做了,说明你没有啥利益了。 “我得出去一下,薛书记那边有点事” “不是……领导” 韩雅婷站起身,看着李学武低声提醒道:“那举报信可不是一个人的”。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又打量了韩雅婷一眼,问道:“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 韩雅婷愣住了,不会是领导生气了吧,怪自己说这个了? 要给自己调走? 李学武却是指了指外面道:“着急,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啊,注意点”。 说完便往外面走去,在走廊遇见沙器之的时候还跟他叮嘱了桌上的文件回来看。 等到了薛直夫这边,领导还真给准备了茶水。 李学武笑着问道:“您又得着好茶了?” “呵呵,尝尝” 薛直夫抬手示意了桌上的茶杯,并没有说是什么茶。 李学武走到办公桌的对面坐下,端起茶杯看了看,又品了品。 “嗯~!龙井!” 这玩意儿很好判断,好的赖的一喝就知道。 许是薛直夫又得着什么朋友给邮寄的好东西了,这茶叶倒是经常来。 薛直夫笑了笑,点了李学武手里的茶杯说道:“再看看”。 李学武看了看茶杯里的茶叶形状,笑道:“这可真是难得啊”。 说完看向薛直夫问道:“真是特级?” 这回薛直夫才算是满意了,微微点头道:“昨天接到的,一会儿带回去一些”。 “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朋友送的,我这儿老蹭茶叶算怎么回事啊”。 说完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薛直夫问道:“您喜欢字画吗?我也是昨儿刚得了一幅,不大看的懂,您喜欢赶明儿给您带来”。 “能换我这龙井?” 薛直夫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嘴里可都是怀疑。 “得了吧,您不会觉得我就是个棒槌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就是再没眼力,再不认识字画,我总得认识人吧”。 说完了,介绍道:“我以前求那人帮我裱过一幅字,说好了多少钱,可末了他没要钱,非要了我一人情”。 李学武拍了拍自己的手,无语道:“当时跟李主任去了边疆,家里人也不懂,就真让他给糊弄过去了”。 “这不嘛,托我办事,又送来一幅山水图,躲不过去了,只能答应他了”。 “呵呵~” 薛直夫笑着轻轻点了头,知道李学武能给他说出来的,就不怕他误会。 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似是这种字画往来的,都有人情在里面。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带人情味的。 就是他自己,不也得受人情羁绊着嘛,不然茶叶哪来的? 李学武能耐大着呢,就说今天都问到他这来的那几台车的事,可不就是李学武找人安排的嘛。 要真细究,这人就没法活了。 再说了,谁犯错误他都不信李学武会犯错误,越是李学武这样的,越是爱惜羽毛。 因为李学武足够聪明。 “我这龙井虽说供销社里卖三十五一斤,可你买不着” 薛直夫微笑着说道:“你那字画真要是值三十五,我就用茶叶跟你换”。 “哎~不带您这样的啊~” 李学武笑着道:“这不是套我话呢嘛!我还能犯错误啊~?” “王雪涛的画12块钱一平尺,李可染的15,陆俨少的8块” “我只能说……我那画我不知道谁画的!” “呵呵呵~” 薛直夫轻笑出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道:“似是你这般的,我们的工作可真要不好做了哦”。 (本章完) 第821章 王敬章出事了 第821章 王敬章出事了 “您是点我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薛直夫一眼,见他摇头,便说道:“我这样的您一般遇不到”。 “呵呵呵~” 薛直夫倒是很喜欢跟李学武聊天,轻笑着点点头,道:“希望遇不到啊~”。 说完看向李学武说道:“有的时候干部并不是故意犯了错,或者说犯错的时候没注意”。 “可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已在深渊了” 薛直夫意味深长地对李学武说道:“我支持只要是人就会出错这一观点,但我不支持所有人都会犯错的论调”。 “组织学习的意义是什么?就是防微杜渐,保证干部的纯洁性” “所以,放松学习跟犯错都是不可原谅的” 薛直夫放下茶杯,看着李学武又说道:“你说不知道字画是谁画的,更说不知道具体价格,可你知道自己办了多大的事”。 李学武点点头,他是同意薛直夫观点的,头脑里也在思考对方说的话。 当然了,薛直夫不是在揪着他要处理他,更不是在说他那副字画的事。 “纪监工作的重点和切入点有的时候真的需要仔细去思考”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尤其是财物收取上,逐渐呈递复杂多样化,难以判断价值”。 “这就是我们需要学习和提升的方向啊” 薛直夫点点头,说道:“世界的变化逼着我们去适应,去学习,去接触更多的新事物,新方法”。 “以前很少出现的x贿l也慢慢有了抬头的迹象” “这跟我们有些干部不注重个人学习,缺乏组织纪律的教育有关系,逐渐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他这么说着,眼神已经看向了李学武。 见李学武表情凝重着,便打开抽屉,将一迭举报信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都是关于董文学的,十几封都是一个人邮寄的,实名。 当看到信上的名字时,李学武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也没看信里的内容,便将手里的信件重新放了回去。 “有关于我的嘛?” “呵呵~” 薛直夫被他的话逗乐了,看着李学武说道:“有也不能给你看,你这业务条例需要加强学习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道:“您给我我也不看,我自己做过什么事我最清楚了”。 说完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举报信,说道:“按理来说,我是应该回避的”。 “但既然您信任我,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关于加强学习的事,我同意,这是组织纪律,也是任职需要”。 “其次就是监督和执行,这方面反倒是咱们做工作时所欠缺的一个点”。 “最后就是调查和审查”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可能大多数的案子都会直接进行最后一步,这是最不希望出现的,也是最无奈的情况”。 “无论是监督还是审查,都需要一定的权限,更要注重影响范围” 李学武看向薛直夫,说道:“如果事已至此,我的观点是谋而后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说着话轻轻拍了拍那迭举报信,道:“情况是真的,不差咱们观察一下的时间,如果是子虚乌有的,那也省的造成不良影响了”。 “在我想来” 李学武解释道:“同级别的监督难点不用说了,就是展开调查会出现的影响也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住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问道:“似是这样的内容,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反正也不会更坏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就不信他敢杀人灭口~” “……” 薛直夫有些无语了,这是说董文学呢,你就是这么评价你老师的? “如果是真的呢?” “那一定会引起更多的变量”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几封举报信说不清楚什么事实,但把造成既定事实的问题摆到台面上来,那就到了立案审查的级别了”。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要真依着李学武的意思,那就是让这个服务员把孩子生下来验一验?! 这个观点倒是很新鲜啊!~ 你不是要举报嘛,你不是要鱼死网破嘛! 生下来,造成既定事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纪监的工作就好办了。 查孩子就是了~ 当然了,薛直夫也理解李学武的意思,这不是在为某些人推脱。 董文学和服务员两个人的事好办,甚至他们都没办法很清晰的界定到底有没有违规。 可同级别监督执行过程中,真的有既定事实了,那就是个关键点了。 两人现在说的也不仅仅是董文学的问题,还有以后工作中处理类似事件的方式方法。 纪监办案,一定是要考虑影响的。 如果人抓了,案子破不了呢? 或者说抓错了人呢? 再或者说事情小到不需要处理呢? 那抓人的影响力怎么弥补? 这个跟强力部门抓错人道歉是不同的,纪监是需要信服力的,组织人员在执行工作过程中也是有连贯性的。 你在某个点控制了他,就等于断了他的路,也阻碍了他所在位置的工作。 这个影响牵扯的范围就大了,上下好多人呢。 为啥纪监办案都要求证据确凿,不能抓了再审证据,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以在审查过程中确定更多的违规事实,或者说牵扯到另外一个人。 但绝对不能是以怀疑为动机的抓人,那不是纪监,那是契咔。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又说道:“干纪监工作嘛,也得讲究个望闻问切”。 “望一望,心中有数” “闻一闻,兼听则明” “问一问,朝督暮责” “切一切,直中利弊” 说完放下茶杯,笑道:“当然了,我参加工作的时间短,接触纪监的业务时间更短,只是一家之言罢了”。 薛直夫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确实有道理”。 说完看向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看来医学世家并不虚啊,至少触类旁通是有的”。 看着李学武露出微笑,他也是感慨地说道:“纪监工作不讲究资历,要讲方式方法,过时的反而要淘汰掉”。 “所以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薛直夫最后看向李学武说道:“那就依你的,看看再说”。 这就是要定下关于董文学举报信的处理思路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茶杯,看着薛直夫问道:“您还没说到底要不要换我的字画呢~” “哈哈哈~” 薛直夫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换,我这人眼拙,更看不懂画是谁画的了”。 “呵呵呵~” …… 李学武早就知道薛直夫叫自己来干嘛的,更知道他是个啥意思。 拿董文学的举报信给他看,一个是试探他的,二一个也是想判断一下他的选择。 试探李学武知不知道这件事,试探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多大的影响力,试探李学武的心性。 判断这件事发生后李学武会如何选择对董文学的关系,对纪监工作的态度。 不用猜,不用想,薛直夫一定有过仔细的思考,更清楚李学武所说的同级别监督的影响范围和力度。 而且薛直夫一定是倾向于李学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或者说董文学知道了。 如果李学武知道了,董文学知道了,那么这件事再由他来插手就有些复杂了。 无论这封信上写的是真还是假,查起来不容易不说,还会给他的工作造成影响。 即便是查出来了,最后定责的时候也是个问题,男女关系并不是否决项啊,充其量下个批评。 办案也是有成本的,成本就包括人力、物力、影响力。 与其大费周章去钢城,倒不如把李学武叫过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李学武得着韩老师回来的消息自然是有信心嘴硬的,更敢给董文学说这个保话了。 如果没有韩老师的消息,李学武也会说话,但绝对不敢这么硬气。 正治上的态度永远都不要表达到非黑即白的准确程度。 就是知道消息了,李学武也没把话说死了,一切都可以变话。 当然了,这也是薛直夫想要看到的情况和态度。 李学武如果没信心,说话偏软,那就是说明问题大了,压不住了,这事他得早有准备。 或者是甩手,或者是介入,都得充分考量。 他是纪监书记,纪监队伍是不允许有正治倾向的,但他得有啊,他还要在班子里干工作呢。 现在看,结果是偏好的,既然李学武说看看,那就再看看。 李学武有信心,就说明钢城那边的问题解决了,或者说有眉目了。 他愿意给董文学和李学武这个面子,多等几天没关系的。 这件事无论对错和大小,他都希望是董文学这边妥善处理了,别给组织找麻烦,别给他找麻烦。 真的较真儿处理这件事,处理董文学,那可真就没意思了,影响都不好。 谁说严肃的人都是死心眼,能走到这个位置的,又有哪个是蠢货。 董文学的影响力暂且不说,李学武还在纪监副书记的位置上坐着呢。 他必须考虑自己副手的意见和思想,纪监想要在轧钢厂维持组织秩序,把控时局变化,还得跟保卫处多合作。 中国有句古话叫:嘻嘻误解为菌结~—— “嗯!~” “这酒怎么样?” “这酒真是好!” “这酒真不错,就是……怎么有股子西凤酒的味道啊?~” “不对~好像是汾酒啊?~” …… 晚上招待所特意准备了大包间,钱师傅亲自掌勺,六荤六素、四冷八热十二个菜。 因为有一道鱼头豆腐是作为泡饼用的,还有一道菜是炖甲鱼,所以没做专门的汤菜。 席面上还特意准备了罐头和水果,显摆的意思很明显。 皮革厂的领导面对李学武的谦虚和客气自然是不计前嫌,杯杯见底。 玻璃厂的领导见着皮革厂的人在,又是说了庆祝合作的话,自然也就知道咋个意思了。 席间李怀德讲了话,李学武代表联合企业表了态,算是把玻璃厂的一把手给架住了。 他原本还想凭借酒力杀出一条血路的,可李学武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七轮过去干倒俩,对方直接服气了表示要签字。 用李怀德的话说就是,我方才派出一个李学武,都还没轮到我发力呢,他们就认输了。 饭后喝茶的工夫便在隔壁早就准备好签约会场的茶厅内,在皮革厂一众领导的见证下,李怀德代表轧钢厂同玻璃厂的领导签了合作合约。 散场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先是送走了两个厂的领导,李学武同李怀德一起又跟杨元松和程开元站在招待所的团结湖前面聊了一会。 今天虽然是李学武打主力,但三人也没少喝。 都看出李学武能喝了,皮革厂和玻璃厂的人自然是盯着他们三个灌。 程开元眼珠子都喝红了,站在盆边上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大兴之兆啊~轧钢厂要走上快车道了!” “是怀德同志辛苦了,学武同志辛苦了” 杨元松微笑着赞誉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的工作付出。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跳,程副厂长的话有点酸,杨书记的笑有点苦。 再看李怀德的眼神里忍不住的辣! 得嘞~! 自己得特么笑的甜呗! “功过是非无定论,今日一举众人担” 李怀德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了正从招待所里走出来说笑着的年轻人们,道:“是学武辛苦了,是大家辛苦了”。 参与筹备和谈判的干部们今晚也享受了一顿丰盛晚宴,庆祝的喜悦也有他们一份。 这会儿是收拾了签约仪式的残局,他们下班回家呢。 李学武微笑着听了三位领导的谦虚,对着从路上笑着走过的谈判组几人点了点,道:“你们别自己走自己的,要负责把女同志送回家!” “听见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 “呵呵呵~哈哈哈~” 今天属实很高兴,谈判组的小年轻们还壮着胆子同李学武开了玩笑。 李学武也是没在意,从兜里掏出大半盒香烟扔了过去。 “谢谢李副书记~” 这些小年轻的见李学武扔烟,更是笑的开心,谁不知道李副书记不抽次烟,最少都是大前门。 团结湖边三人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学武同年轻人们打成一片。 他们得承认岁月不饶人,轧钢厂的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三位领导,笑着接了话,道:“论辛苦,三位前辈当面,学武哪敢言苦,万幸不辱使命罢”。 “倒是看着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指了指出去大门的年轻人们,道:“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我又觉得今日之轧钢厂是有意义的,是有未来的”。 三人听着李学武的话,均是把目光看向了大门外,那里已经没了年轻人的身影,但有“我们走在大路上”的歌声传来。 …… 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能就是多晚回来都会亮着的那盏灯。 杨元松和程开元先上的车,李学武以为李怀德要留宿招待所呢,没想到也上了准备好的车。 值班的张松英见他们都走了,还问李学武来着,晚上留不留下。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家里有事,然后便在她遗憾的目光中上了指挥车。 十点前必须回家,特殊情况打申请,这是李学武给顾宁的承诺。 到家的时候二楼的灯还亮着,摆手示意韩建昆可以离开,自己按了门铃。 其实不用按秦京茹也知道,她一直等着车动静呢。 门厅的灯亮了,她小跑着到了大门口,给李学武开了大门。 “还没睡啊?” “瞧您这话说的” 秦京茹笑着道:“我要是睡了,谁给您开门啊”。 说完示意了二楼方向道:“小宁姐也没睡呢”。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迈步进了屋。 看了一眼黑着的客厅,以及亮着光的秦京茹那屋屋,知道确实等着他呢。 换好了鞋,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睡觉了,自己也上了楼梯。 刚上了二楼,便见客房的门开了,董梦元抬了小手揉着眼睛,顶着刺眼的光线眯眯着走了出来。 待看清是大师哥,便是梦游般地一笑,随即抬着小脸迷糊着问道:“师哥,我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学武一愣,原来这孩子什么都懂。 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微微一笑,道:“明天到家,你今晚是在我家的最后一宿了”。 “嘻嘻~” 董梦元笑了一声,随后跑去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跟李学武摆了摆手,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从书房走了出来,站在小客厅里看了这边一眼,随即往主卧去了。 李学武抿了抿嘴,微微摇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跟着进了主卧。 洗漱过后躺下时,他还跟顾宁说起了刚才的事,顾宁却是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夫妻夜话,总是李学武说的多,顾宁听的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周二出了件大事,王敬章死了。 李学武一上班就收到了消息,周瑶脸色有些青白地跟着他上了楼,边走边汇报了具体情况。 “今天早上四点半,保卫科接到报告电话,说是宿舍楼发现了死尸” “我先给分局刑侦队去了电话,随后带着人去了现场”。 “位置就在厂单身职工宿舍楼三楼把一头的312寝室” “我们到的时候门已经被管理员打开了,但现场没有被破坏” “倒是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还有老鼠活动的痕迹” “就宿舍管理员回忆,这个寝室一直都是王敬章把管着的,没别人住,从他在服务处的时候就是如此”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在311寝室居住的金泉,他说是闻见臭味才报告给宿舍管理员的” “此前他一直闻见有臭味传来,但因在311寝室居住的侯宝亮有吃臭豆腐的习惯” “就其所言,宿舍床底下就有从家带来的臭豆腐坛子,再加上男同志宿舍的卫生情况不好,所以开始他们都没注意” “后来金泉觉得味道实在是太大,受不了了,以天热,臭豆腐难闻为由,劝侯宝亮清理了那个坛子,为此两人还吵了一架” 周瑶同李学武一起走进办公室,继续汇报道:“三天前侯宝亮清理的坛子,可昨晚恶臭的味道依旧,半夜睡不着觉,同寝室几人追根溯源,查到了312寝室”。 “宿舍管理员周海权接到报告后带着同事上的楼,确定臭味是从312寝室传出的,这才踹开了宿舍门”。 “我们到现场后固定了所有涉及到的人员,做了详细的笔录,同时也对宿舍管理员和同楼层的人进行了调查” “调查显示,没人发现王敬章何时上的楼,更没人发现有任何嫌疑人进过那个宿舍” “从现场来看,王敬章是在那间宿舍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桌子上还有残余的食物和白酒……” “等等!”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微微皱眉打断了周瑶的话,点了点她,问道:“你先前说屋里有老鼠活动的痕迹,对吧?” “是” 周瑶点头道:“因为长时间封闭,宿舍床上已经有了灰尘,上面有老鼠的脚印”。 “况且我们还发现尸体有被老鼠啃噬过的痕迹,其他宿舍也发现过老鼠的踪迹,宿舍管理员为此还下过老鼠药,但没用”。 “老鼠!残留的食物!” 李学武点了点周瑶,道:“老鼠会把他吃剩下的食物留给你们看嘛?” “你说酒剩下了没问题,食物剩下了就有问题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微微摇头道:“饿的都吃人了,却不吃那东西”。 “说说,连老鼠都不吃的是啥?” “这……” 周瑶一边皱眉思考着,一边说道:“就是咱们食堂能买到馒头和炒白菜……” “笑话!”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老鼠不吃馒头?不吃白菜?肉食鼠啊?!” “查!” 周瑶被李学武的一声低喝吓了一跳,站在那有些发懵。 “您是说……那饭菜里有毒?” “查一下宿舍管理员以前都用什么做诱饵,再查他都用了什么老鼠药”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有很多,但能随随便便买到的却很少,普通人能获取的就更少了”。 “现在人都烂了,查起来估计也费劲了,但不要放弃,跟刑侦那边说,重点查胃部残渣,看是否有毒” “还有~” 李学武皱眉看向窗外,想了想,说道:“判断一下现场,是否有挣扎的动作和痕迹,是否有自救或者求救的意图” “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注重细节!” 李学武转回头,看向周瑶道:“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就不信王敬章都躲耗子洞去了,还特么有自杀的心”。 “是!明白!” 周瑶敬礼离开,她知道领导判断是他杀了,这个案子终于进入到了非常阶段。 傅林芳、王敬章、黄诗雯、房立宁、张国祁,甚至是来自首的刘光天。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牵扯出了一连串的人。 王敬章的消失没引起什么热闹,可他的死却是成为了今天的热点话题。 这个人挺招人恨的,可毕竟是处级干部,正治上的问题不能牵扯到具体的身份上来,所以厂里也比较重视。 杨元松和李怀德分别给他打了电话,交代要仔细侦查,妥善处理。 干业务,领导的话你当废话听就行了,因为他们惯于说废话了。 特么的,都死人了,保卫处还能不仔细侦查? 要说妥善处理,还不是查出个让大家满意的结果才叫善终嘛。 王敬章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找麻烦,特么死了还不消停。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电话机,他琢磨着,人都没了,是不是最后利用一下,不然没机会了啊。 红旗派存在的话,可能还缅怀这位曾经的旗帜人物,但红旗派早就销声匿迹,灰飞烟灭了,谁还惦记他。 真要是关心和惦记,也不至于人都要成白骨了才被发现。 李学武让周瑶先去断死因,同时查给王敬章送饭的这个人。 初步猜测,王敬章死于食物中毒,有人谋害的。 不用想的多么复杂,这里不是柯南剧,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爱恨情仇。 预谋杀人和冲动杀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麻烦,那就是尸体的处理。 活人好哄骗,死人可不好挪动,死沉死沉的,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沉的你不好挪。 王敬章是个社会性死亡了的人物,物理性死亡只是一个延续,甚至可以说是归宿。 李学武不关心王敬章死前要做什么,他躲在那里又是为了什么,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躲在暗处干了这些事。 牵扯在一起的几个人物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问题,傅林芳自杀,房立宁失踪,黄诗雯精神出了问题,现在王敬章也死了。 到底是谁? 上午下班前,周瑶同分局刑侦负责人于东亮一起来了他的办公室做汇报。 虽然李学武现在不是分局主管治安的副处长了,甚至他都不在分局了。 可是,于东亮丝毫不敢轻视了李学武。 先不说李学武在分局的人脉关系,也不说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单说李学武的战绩。 三个月都不到,就把分局死刑案第一的名头给拿了,甚至在全市都能拿头一号的。 能办案,能指挥,能组织,能写书,堪称警界之星了。 现在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处负责人,又是在轧钢厂办案,他自然是要来汇报工作的。 根据周瑶前期调查的证据,以及李学武的指导性意见,经双方共同调查判断,王敬章死于他杀。 现场获取的食物残渣,以及解刨死者胃里残留的食物残渣经过化验,判定为强力毒鼠药。 而周瑶在同宿舍管理员的询问中得知,以前管理员就是用食堂的那些饭菜做诱饵的,并且用的也是这种老鼠药。 不是巧合,也不是管理员下毒,而是现在的老鼠药就那么一两种。 老鼠吃过这个亏,就对这种食物有抵抗和畏惧行为,所以放着桌子上的食物不去动,反而相中了王敬章。 王敬章的相关情况已经告知了家属,其妻子已经从乡下往回返来处理后事了。 两人还没有办理离婚手续,所以王敬章的后事依旧是由其家人来处理。 厂里是有给处级干部丧葬费和追悼会待遇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尤其当事人是王敬章,估计他是享受不到了。 就于东亮所说,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居住或者生活的痕迹,更没有发现作案痕迹。 初步判断为熟人作案,且是关系较为密切且充分信任的人。 李学武比较了解轧钢厂的情况,同时也跟周瑶做了询问,随后补充了一点。 那就是,既然宿舍管理员说王敬章一直把持着312的宿舍,那么根据王敬章在厂里的风评、生活作风判断,那间宿舍不可能没有其他人存在过的痕迹。 除非被故意抹除了。 而这么做的那个人,或者说当时下毒的人就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将可疑物品都带走了。 所以要继续查,查跟王敬章有亲密关系的人,去过那间宿舍的所有人。 问清楚那间宿舍有什么东西,再同现在宿舍里的情况作对比,判断丢了什么东西。 查去过的人,查丢失的物,双管齐下,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挖出来。 因为案子发生在了轧钢厂,当事人也是轧钢厂的干部,且这个干部还牵扯到了保卫处正在调查的案子。 所以于东亮在来时就同周瑶商量过了,这个案子还得分两部分走。 轧钢厂内部的关系由保卫处来主持调查,毕竟更熟悉情况。 关于王敬章的社会关系调查,以及后续的技术支持则是由他们来负责。 双方协同,互相支持,争取早日破案。 周瑶是很有冲劲的,尤其这还是她正式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任务。 况且这个案子牵扯到了她的两个好朋友,她也想做些什么。 所以于东亮一提出这个建议,她便同意了,并且一同跟李学武做了汇报。 李学武听于东亮的汇报就知道这小子滑头的很,看周瑶年轻没经验,耍心眼子呢。 只要是工厂里的案子都没有简单的,他们根本不想接,更不想惹麻烦。 尤其听了周瑶的通报,死的这个还是前一段时间大学习活动的主要负责人,这就更让他犹豫了。 在分局那边早有默契,关于这一类的案子要慎之又慎,轻易不要下结论。 在他们私底下交流中,更是都说了,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现在看轧钢厂保卫科的副科长很积极的模样,他哪里还不顺坡下驴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先是点点头,在周瑶积极的目光中同意了这个方案。 这个姑娘实在是太有精神和毅力了,跟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一样,孜孜不倦,热心奉献。 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惫一般。 不过点头过后李学武还是点了于东亮,说了这个案子厂领导比较重视,给他的压力也很大。 所以,李学武也挑明了说,会给分局那边打电话,有什么需要和支援的,他这边会提供帮助。 于东亮听见这个就是一阵苦笑,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了,面前这位不是一般人。 要说糊弄这个副科长还有可能,真到了李学武这里,他把大队长叫来也不够看的。 这位以前在分局的时候就够狠,是能直接跟郑富华和高震对话的人。 于东亮躲不过去,只能给李学武保证一定会尽力,电话就不用打了。 李学武当然不是吓唬他,案子破不了,他这个保卫处处长也是有责任的。 总不能所有的锅都给萧子洪背吧,欺负老实人有罪啊。 —— 虽然王敬章的死给刚刚平静下来的轧钢厂添了一丝喧哗,但他和红旗社已然是过去的事了。 时代是富有激情的,可以给一群人以力量,时代也是残酷的,会让一群人忘记曾经的事。 议论被牢牢地控制在了一定的影响范围之下,也验证了厂管委会工纠队的工作能力。 李怀德给李学武打电话,完全是受厂其他领导的压力,也不想让这个人再影响了大局。 即便他已经死了。 李学武能感受到来自电话里的信心和从容,李怀德并不怕这个。 可能是工纠队和文宣队的工作做的还不错吧。 案子发生了,有影响,但不多,至少对于李学武来说是这样的。 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他,死了的就更不会在意了。 李学武现在是保卫处的一把手,又兼管着贸易工作,案子只是他负责的工作内容之一。 所以除了听取保卫科的两次汇报,他并没有过度的给予关心。 上午开了三个会,一个联合企业工作推进会,一个安全管理工作会,还有一个组织学习会。 如果单纯的管理一个部门,他不会这么忙,可谁让他“自找苦吃”呢。 贸易项目越做越大,牵扯到的业务和部门、单位越来越多。 业务上的协调和管理、部门之间的调度和筹划,单位之间的合作与经营,都是他在拿主意。 当然了,也不是李怀德耍无赖,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他。 李怀德那边更忙,不仅仅要推进管委会的全面管理工作,还要负责一部分贸易项目的协调工作。 因为他总揽全局的态度,现在全厂的工作都在经他的手。 业务上,他不是正厂长,但做着正厂长的工作,当着一把手的权。 虽然有程开元的掣肘,但对方犹豫和迟疑的态度给了他步步为营,全面接管轧钢厂的机会。 组织上,他不是厂书记,但干着厂书记的活,拿着组织建设和管理的脉。 虽然杨元松还在,但外部形势的变化,以及厂管委会的权利不断扩张,他的影响力已经严重被侵蚀。 很简单的来说,全厂各单位、部门、车间都成立了相关的工纠小队和文宣小队,全面掌控了执行和宣传的权利。 在李学武的影响下,生产管理处邝玉生默认了这种变革和发展,使得轧钢厂最关键,也是最大的生产部门快速地完成了变革化进程。 干业务,干工作,还是车间主任说了算,这是一手变革,一手抓生产的最直接体现。 但思想建设和组织工作已经掌握在了管委会的基层组织手里。 也就是说,管委会能直接绕过厂谠委会直接领导和管理轧钢厂的行政工作和生产工作。 杨元松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说是谠官员,但管委会都没进去,算什么厂领导。 李怀德的目的也很明显了,就是逐步削弱他的影响力,削弱谠委会的权利,直至由管委会全面管理轧钢厂的所有工作。 即便是有谷维洁掌握着文宣队,掌握着管委会的组织宣传工作,但这并不能证明杨元松对轧钢厂还有足够的影响能力。 因为他对谷维洁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在接下来的组织工作中掌控她的思想和方向。 灾难来临前,最可怕的不是轰然倒塌,而是你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幕、毁灭,却没有一丝解决的办法。 杨元松现在就是这样,他还在试图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可眼前的变化让他有种无力感。 回天乏术了~ 在组织学习会上,李学武的发言很简短,也很朴实,没有任何亮点,或者说是激进的态度。 他就坐在那里,冷静,淡定,睿智,做事又充满了智慧。 管委会里没有李学武的位置,可又好像处处都有李学武的影子。 管委会做的工作里没有李学武的指示,可又好像事事都有他的意志。 这太可怕了,一个人对工作、对问题、对未来的影响力可以有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就证明他对所有事情的掌控力度到了一定的程度。 杨元松坐在那里,看着侃侃而谈的李怀德,看着沉默不语的程开元,看着一边记录一边思考的李学武。 他知道,旧的时代落幕了,新的时代来临了。 (本章完) 第822章 就快了 第822章 就快了 组织学习会。 一般定义为:是为了促进长期效能和生存发展,在回应环境变化的实践过程之中,对其根本信念、态度行为、结构安排所为的各个调整活动。 而在实施调整活动中,借由正式和非正式的人际互动来实现这一目的。 很明确的,杨元松主持召开谠委组织学习会的目的就是要贯彻落实谠组织在轧钢厂实践生产过程中的领导地位。 着重宣传和学习了上级关于工业部门的《关于抓变革促生产的通知》。 这个月十四号,也就是上周日,上级发出重要文件通知,目的就是为了对当前日益严峻的形势加以限制。 文件中规定“目标以下各级的大学习活动,仍按原‘四个整顿清理’部署结合进行”。 要求京城和外地的学生、小崽子均不到目标以下各级单位和社队去访问学习,不参加目标以下各级的辩论。 同时要求目标以下各级干部和公社社员不要外出联系学习。 这个文件是应对大环境下的大学习和大讨论活动影响扩散而实施的。 针对生产单位同日也下发了重要文件指示,也就是今天组织学习会上杨元松重点强调学习的这个内容, 《通知》要求工业、农业、交通、财贸部门立即加强或组成各级指挥机构,保证生产、建设、科学研究等工作的正常进行。 同时要求职工应当坚守岗位,职工的大学习活动要放在业余时间去搞。 最重要的一点,任何组织和学生都不要进入这些工矿企业、科学研究、设计事业单位去访问学习。 看似是上面对外界形势的一种限制和管控,可实际上关于这份文件通知,可以理解的更深、更彻底。 杨元松在会议上讲到,生产建设是工厂在工作和发展进程中重要的目的和活动基础。 应该实事求是,正确地引导和带领全厂职工热爱劳动,完成生产任务。 学习和讨论是组织建设和发展过程中不可缺少的活动形式,但要依托正确的组织机构,要全面彻底地构建组织程序、服从组织的领导。 其在讲话中指出:当前轧钢厂正在面临重大转型和全面发展的关键时期,对轧钢厂,对轧钢厂管理结构都是一种挑战。 在时代变革发展过程中,轧钢厂始终代表着广大职工的利益,代表着京城钢铁企业的绝对先进性。 谠委、厂行政班子在执行领导和组织生产任务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轧钢厂的发展离不开谠组织的正确领导,离不开广大干部职工的辛苦努力和付出,要正确看待今日之轧钢厂。 全厂深入贯彻落实上级指示精神以及工作要求,深化大学习、大讨论的变革思想在生产工作中的论证关系。 要深刻领悟上级组织对轧钢厂当前重点工作的引导和指示,加强各部门、各单位的管理、管控,提高思想认识,提升和持续强化学习文件指示…… 会上,就杨元松书记所提出的学习要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做表态发言。 坚决服从上级要求,贯彻执行组织决定,坚定不移地实施上级的决策部署。 其在讲话中指出,当前轧钢厂的发展是深切需要上级指导,厂行政管理工作是迫切需要组织帮助和支持的。 《通知》中关于工业生产工作的要求是切中时弊的,是符合轧钢厂当前重点工作需要的,是代表更广大职工要求的。 接下来管委会将会依照《通知》要求制定和执行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做好大学习活动的组织工作和宣传教育工作,发挥全体组织成员的先锋模范作用。 李怀德强调:虽然轧钢厂目前的组织工作有所成绩,大学习活动的开展已经步入正轨,变革工作如火如荼。 但是要看清形势,要做好本职工作,要做默默付出的老黄牛,可也要抬头看,回头望。 抬头看看自己走的对不对,回头望望自己做的对不对,够不够好…… 李学武很确定,杨书记和李主任说的是同样的话,但却是两码事。 一个说的是前门楼子,一个说的是胯骨肘子。 一个想要起死回生,一个想要斩草除根,桌面上风和日丽,桌面下已经是刀兵相见了。 李学武做记录的时候还抬起头看了前面的程副厂长一眼,这位倒是深沉的很。 有句老话说的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程开元在机械厂的时候是一把手。 厂长负责制嘛,当时厂长就是工厂实际上的一把手。 可现在不一样了,政出多门,轧钢厂现在有了三套管理班子。 甭说他现在是厂办公班子的二把手,也甭说他在杨凤山走后掌握了厂长的一支笔。 就说现在,他敢不敢跟李怀德顶着来,把厂办这一摊子重新支棱起来。 答案有些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清。 就在大家都觉得他会扛旗的时候他却没动静了。 就连杨元松都被他闪了一下,迫不得已自己站到了前面,跟李怀德对线了起来。 李学武现在也看不出他是韬光养晦,还是自甘平庸。 没人会怀疑他的能力,但也没人能搞懂他的心意。 李怀德不信任他,让他进管委会更多的还是在打杨元松的脸。 在厂办班子里,程开元也没有什么助力,景玉农就不说了,聂成林都请了好几天的病假了。 如果是自己站在他的角度,又会如何打开这个局面呢? 先来一个置身事外站稳脚跟;再来一个驱虎吞狼,坐山观虎斗;然后再来一个四两拨千斤,占山为王? 当前这个形势下,想都不要想,李怀德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杨元松斗不过李怀德的,他也就是站得高,嗓门大,多吼两嗓子,没屁用。 管委会只要还有存在的意义,那杨元松就折不了李怀德,程开元更翻不了身。 程开元要是想等这阵风过去,清算管委会,那是痴心妄想了,十多年的光景,他只要有这个耐心就行。 上面突破不了,中间和下面就更没什么机会了。 中间是李学武的影响范围,以保卫处为主,后勤处、销售处、调度处为辅。 外围包括但不限于宣传处、谠组部、纪监处、审计处……。 就是程开元自己主管的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都跟李学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下面? 下面就更不成了。 各部门、车间和单位都有管委会的布局,厂行政力量已经被管委会所钳制了。 下面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全厂都不允许下面再有什么浪了。 谁也不想再来一次红旗和东风的对决,一个多月的混乱闹的还不够? 上上下下都厌倦了,疲惫了,受伤了,现在求稳才好。 程开元不动,也许就是看到了下面这种求稳的姿态,看到了更广大职工的诉求。 所以他在等,等管委会自己完蛋,等李怀德自我毁灭。 李学武想来,他是没看全面,乱渐欲迷人眼了。 求稳是轧钢厂现有的一种状态,并不代表其他工厂,或者外界形势也是如此。 至少在表面上,外面的风还刮着,还有愈演愈烈的形势。 其他工厂也是如此,很少有轧钢厂这样相对稳定的状况,更少有这种安全的情况。 差别的原因有很多,较为突出的有几点。 一个是轧钢厂的大学习活动进程推动的一直都比外面的快,局势比外面的稳定。 外面还在搞大学习和大讨论的时候,轧钢厂已经开始乱了。 外面开始乱的时候轧钢厂已经进入到了引导和宣传阶段了。 这正好符合了上面一个个文件的要求和政策,路线正确的让人迷惑。 现在上面要求稳定,可轧钢厂早就稳了,月初就稳了。 杨元松开会搞学习,要敲打管委会,可周一的时候李怀德自己就开始自我约束了。 给张国祁下的那个通知比这个会议还要早一天。 再一个就是组织的稳定,厂领导出现问题的只有杨凤山一个,并没有动摇决策层的领导指挥作用。 中层干部队伍只出现了一丝丝不和谐的状况,但也被剔除了。 下面的问题有很多,但随着大学习活动的进行,逐渐暴露问题,逐渐解决问题,快速的实现了自我修复。 最后一个就是布局了,李学武的布局,李怀德的布局。 提前引爆了一些问题,将职工的情绪和意愿提前释放了出来,用更现实和更突出的一面让他们及时看到了变革后的状况。 一架不受控制的马车死死地被李学武拉住了缰绳,顺道给了驾车的人一嘴巴。 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前面是路,还是悬崖。 参与东风的能有多少人,参与红旗的又能有多少人,更多的是被裹挟和盲目的人。 中立派才是更多的,打散一个,消化一个,剩下的都撵回中立派,可不就都求稳了嘛。 谁的体会最深刻? 还得说刚刚从保卫处走出来的刘光天了。 可谓是生在车间中,长在红旗”下,走在“东风”里,干了青年会。 他确实“有幸”参加了所有活动,先是红旗,后是东风,再是青年会,最后回归本身,就是个车间工人。 “干啥?”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回来,刚走到保卫处门口,便见刘光天躲了自己。 “躲我?” “没~没有~” 刘光天脸上写满了我就是,可嘴上还强硬着说没有。 在保卫处蹲了几天,胆子有些虚,见着李学武他就觉得腿不听使唤。 “没有你往后稍啥?”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是!是!是!我保证全都交代了!” 刘光天终于确定了,李学武就是在审问他,立即靠墙根站好了,随时躲着挨打的模样。 李学武瞧不上他这幅怂德行,点点头便往楼里去了。 刘光天则是等了一会儿,见李学武没再出来,这才探头往门里看了一眼,随即便开溜。 他是真怕了这保卫处了,忒邪性了,他爸蹲完了他蹲,家里都来蹲个遍。 老三是没来这边蹲,直接去了一监所。 家里就剩他大哥住的远没刮着了,这会儿回了家得赶紧告诉他妈小心着点,下一个备不住就是她了。 全家恶人,受得了嘛!—— “领导” 沙器之看见李学武回来便从大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边往自己办公室走边问道:“韩老师接到了吗?” “是,已经安排建昆送她回家了” 沙器之回了一句,紧跟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室。 “培训基地挂牌仪式准备好了,就在这周四” 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卫戍区和民政那边都说会安排人来参加,咱们是不是也请领导关注一下” 沙器之将暖瓶放好,看着喝茶的李学武解释道:“毕竟只萧副处长去的话……” “嗯……”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沙器之说道:“这件事你同萧副处长谈一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说完放下茶杯坐在了办公桌后面,道:“卫戍区和民政不会有多大场面的”。 “当然了,准备还是要有的” 李学武接了文件看了,嘴里继续说道:“商量一下,把现场安排好,做好组织和宣传工作”。 说完又抬起头点了点沙器之,叮嘱道:“上次来采访的那些记者你都还有联系方式吧?” 见沙器之点头,李学武说道:“联系一下,如果有参加现场采访的安排车接送,再送一些山上产的罐头做礼品”。 “好的领导” 沙器之手上做着记录,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千回百转,想着李学武的安排。 虽然还是一件事,可又关乎了其他好几件事,他得落实好李学武的角度,传达明白领导的意图。 “还有” 李学武看了手里的文件,用钢笔点了点桌面道:“昨天会议上说的安全问题要重视起来”。 他手里的文件就是保卫科新制定的夜间执勤方案,以及夜里下班或者晚下班回家人员的保卫问题。 “能结伴而行的要提供联络和组织便利,可以在大门口安排个黑板报联络区” “夜深人少的时候尽量建议留厂住宿,实在找不到结伴的人就安排厂保卫护送” 李学武嘴里说着,在文件上也做了批示,允许保卫科加强夜间执勤频次,允许护送人员武装上岗。 沙器之手里捧着笔记对李学武说道:“情况暂时还没有很严重,倒是厂宿舍楼那边有些不稳定”。 说着话把一份报告递给了李学武,解释道:“华清那边来的学生统一安置在了宿舍区七号楼” “管理员和保卫都说晚上有人在厂区转悠,碰到几次就是这些学生”。 “知道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先是在手里的文件上落了签名,整理好才又看了报告。 沙器之说的简单,报告上详细地汇报了几个遇到的情况。 李学武看后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华清的学生以前玩的就很野,思想之开放,常有惊人之举动。 “给管理处那边说一下” 李学武将报告放了回去,嘴里安排道:“就说厂里出了命案,夜间活动不允许少于三个人,就这样吧”。 沙器之接过报告也是笑了笑,说道:“您还是很开明的”。 “哎!这话可不能用在我的身上”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沙器之,强调道:“我可年轻着呢,不是老古板,更不是旧思想”。 “呵呵呵~” 沙器之笑着拿了文件和报告出去了,去跟大办公室那边的人安排工作了。 有人看见李学武在大学生夜间跑出来处对象问题报告上的批示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 批: 情非得已,可; 情不自禁,禁; 夜黑,需多有一人照明方可成行。 办公室里都在笑谈领导在给这些年轻人找电灯泡。 反倒是有人看得明白,笑着指了文件上的批示道说这是领导的艺术。 原因就在于晚上出来玩的是年轻人,是华清的学生。 年轻人总是喜欢标新立异,总是有逆反心理,你不让他们干的,他们偏偏要对着你来。 领导批示的这个既风趣又契合实际,让年轻人很容易接受。 下午的好时光就像办公室众人茶杯里的热气一样,悄悄消逝。 李学武亦是在下班铃声响过后又忙了一阵,这才下了楼。 “再这么忙下去,怕不是要劈成三瓣才够用了” 李学武走出楼门,看着欣喜下班的人群,嘴里苦笑着抱怨了一句。 刚接手保卫处那会说忙,可还有带着老婆孩子出去玩的时间。 现在保卫处理顺了,反倒没时间出去玩了。 他时刻都在忙,好像总有人找他来说事情。 周瑶下班的时候在门口遇见李学武都要说一嘴案子的事。 李学武摆脱了这个上进心十足的姑娘,跳上车示意韩建昆赶紧走,怕还有事追上来。 下班后多干一分钟都算是亏的,今天已经亏不少了。 本来依着他的习惯,到家洗个手就能吃饭的,今天却是晚了点。 秦京茹做饭习惯了,先做主食,菜都是李学武进门后开始下锅。 今天这饭却是主食都快凉了,人还没到家。 如果不回来吃饭,李学武会给家里打个电话,没来消息就说明会回来。 董梦元早把自己的书包和衣服准备好了,因为大师哥说了,今晚吃饭就送他回家的。 “小姨,师哥怎么还不回来?” 董家跟李学武之间的辈分关系是乱的,依着董梦元的视角来看,就是姨夫娶了大嫂。 顾宁对他嘴里的称呼已经习惯了,以前还忍不住的笑,现在只是顺口答音了。 “就快了” “刚才你就这么说的~” 董梦元心里已经着急了,这会儿站在金鱼池边上看了又看,好几次有汽车经过,他都跑过去观望。 可还没等到他跑过去呢,汽车声音又远了。 小嘴儿撅着,好是不满地走回到沙发边上,挪着屁股就要上沙发。 秦京茹笑着看了他一眼,对着顾宁问道:“要不先做?小孩子禁不住饿的”。 滴~ 还没等顾宁回答,外面又有汽车的声音传来。 “是大师哥!” 董梦元也不怕再次失望,从沙发上跳下来就往出跑,是要去开门的着急样子。 李学武这边刚要按门铃,大门就开了。 “大师哥!” “呵呵~等着急了?”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小师弟一眼,夕阳的余晖洒在孩子的脸上,红彤彤的。 董梦元“嘿嘿”一笑,卖力地推开大门,露出了身后秦京茹的身影。 门高,孩子可打不开这门栓。 秦京茹笑着点了点他的脑门,对着李学武说道:“从小宁姐下班就开始追问你啥时候回来了”。 “我才没有~” 董梦元不想给大师哥留下不好的印象,倔强着否定了。 抬起小脸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是怕你饿了”。 “是嘛~” 李学武对着韩建昆招了招手,笑着往院里走,嘴里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在师哥家里住呢”。 “哪能呢~” 董梦元跟屁虫似的缀在李学武的后面,小嘴儿叭叭叭地说道:“我最喜欢师哥了,这里有玩具,还有好吃的”。 说到最后,迈步上了台阶,看着师哥换了拖鞋,这才犹豫着说道:“我是有点担心妈妈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那咱们吃了晚饭就回家,到时候可不要说不想走”。 “好!” 还没等李学武的话说完,董梦元就喊出了好的声音。 小孩子都是这样,对新环境有向往和喜欢,但总是离不开家,因为心里有爸妈。 秦京茹同韩建昆在院里说了几句话,这才笑着进了屋。 从董梦元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惹得他又追逐着秦京茹进了餐厅。 看着李学武在沙发边上坐下,顾宁轻声说道:“小孩子太磨人了,不喜欢”。 “是我不好,迟到了” 李学武搓了搓脸,嘴里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厂里事儿有点多,下班前剩了一些,紧着做了”。 说完挪着屁股到了顾宁的身边,伸手摸了摸顾宁的肚子,笑着问道:“闹没闹?”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了他的手,故作不耐地说道:“别这样~” 在这个当众亲嘴都算是伤风败俗的年代,李学武的亲昵动作是有教坏小孩子的嫌疑。 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顾宁倒没在意这个,可在客厅里,尤其是餐厅里还有人呢,她哪好意思啊。 李学武要俯身去听她肚子,却又惹她急了,拿了茶几上的小火车照着伸过来的脑袋给了一下子。 “嘶~~~” 李学武也没感觉到疼,但还是捂着脑袋装模作样的。 这一幕恰好被跑出来的董梦元看见,逗得他捂着自己的小嘴咯咯咯地笑着。 “咻~咻~咻~” 董梦元用指头划着自己的脸,对着大师哥笑喊道:“不知羞~” “看我不抓你!” 李学武故作恼羞成怒,站起身就要去抓他,又惹得董梦元哈哈笑着跑出了客厅。 四五岁的年龄,可不就是淘气又顽皮的时候嘛,只要有人逗,他就有得笑,全是没烦恼的样子。 跑到院子里,看见跟着师哥进来的那人正在仓房翻找着什么,便又站在那看着。 “嗬~” 韩建昆从仓房出来的时候被这小鬼吓了一跳,差点被手里的东西砸了脚。 “你在这儿干嘛?” “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用的东西” “做什么用的?” “……” 韩建昆嘴角扯了扯,上次出去玩的时候秦京茹还说小孩子一点都不可爱,他还不信来着。 现在嘛……有点儿信了。 真有这么一个磨人精,他脑袋都要炸掉了。 怎么什么都要问。 李学武站在门厅,看了仓房那边一眼,回头对着餐厅里忙活着的秦京茹问道:“建昆怎么不进来?” “给他安排点儿活儿~” 秦京茹嘴里飞快地说道:“正好抓着大劳力了”。 这会儿韩建昆也进了门厅,放下手里的箱子,无奈地对李学武笑了笑。 他无奈的不是接了这活计,而是身后那小鬼不厌其烦地追着他问东问西的。 董梦元这会儿好奇宝宝似的蹲在那看着他摆弄那个箱子,嘴里还在问着这里装的是啥。 “那天收拾仓房,发现里面有个水泵,我让他收拾收拾,也省的我去挑水浇菜了” 秦京茹的嘴皮子很快,这会儿从楼梯下的小仓库里拎出一个崭新的工具箱递给了韩建昆,嘴里叨叨叨的又回了厨房。 人在厨房了,声音又传到了韩建昆的耳边:“快点弄啊,马上就好饭了~” 李学武蹲下身子看着韩建昆用改锥启开箱子,嘴里安慰道:“没事,甭听她的,不行就去买一个,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洗手准备吃饭”。 韩建昆却只是应了一声,可手里还是专注地拆着箱子。 也许是有修车的经验,也许是在部队上练出的手艺,他很熟练地开了箱子,取出了里面的水泵。 “是老的” 韩建昆嘴里说着,手指擦了泵体表面的铭牌,上面还是洋码子。 李学武探过身子看了一眼,道:“毛子的”。 “嗯,还是新的” 韩建昆摆弄了看了,示意了地上有些腐烂的箱子道:“好像是搭配这个箱子用的,防异物?” 李学武也是摇了摇头,伸手扒拉了一下也要探头过去看的董梦元,道:“这房子可有年头了,房主搬家不利索”。 韩建昆才不管上一任房主用这个来干啥,只是弃了那个铁皮箱子,打开机油盖子给这台放了不知多久的水泵换了机油。 随后又接了电源试了试,确实是新的。 本还打算把水管铺上的,可时间来不及了,这边收拾完,秦京茹那边菜就出锅了。 天早都黑了,李学武示意韩建昆去洗手,嘴里说着今天不弄了,明天找人收拾。 “甭麻烦了,才多点儿活儿啊” 秦京茹从餐厅里走了出来,示意了韩建昆跟着她走,去了一楼的卫生间。 “用洗衣粉好好搓搓,不然都是机油味” 是她让韩建昆干的活儿,这会儿又满是嫌弃的语气唠叨着,手里又伺候着他。 还没结婚呢,就让韩建昆享受到了婚后的“快乐”。 董梦元趁着大人说话,小手要去抓门厅里放着的那水泵,被李学武看见,屁股挨了一下,笑着跑去了餐厅。 等大家上了餐桌,秦京茹给众人盛着米饭,嘴里爽快地说道:“明天让他弄些水管来,我自己就能铺”。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没必要,找人就做了”。 “找人做才是没必要” 这家里别的她说不上话,可要是论家务,李学武的话她也敢反驳。 “人来了还得供饭,还得喝茶抽烟的,不够麻烦的” 给韩建昆多盛了一些,示意他赶紧吃,自己坐在了他身边,看着李学武说道:“在家我就弄过水泵,生产队的灌溉活儿可不都是女人来嘛”。 这话却是不假,男人是重劳力,这种活儿都是女人来做的。 李学武见她这么说,示意了韩建昆道:“那就周四吧,周四我去津门出差,你跟京茹弄这个”。 “又要走?” 还没等顾宁问呢,秦京茹却又一惊一乍的,道:“是要走很长时间嘛?”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回道:“三天吧,很快的,不耽误你的好事”。 “我……我又没说……” 秦京茹这会儿却是不好意思了,嘴里支吾着,面上讪讪的,没了刚才的爽利。 看见韩建昆在一旁笑着,她又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你的事! 却是这周末两人要回韩家,秦京茹家里来人看家。 看家又叫踢门槛子,也可以叫会亲家,但并不全是如此。 具体指的是女方家里来人查看男方家里的实际情况,是不是媒人介绍时所说的那样。 还要看男方父母的态度和家庭生活条件,沟通男女结婚后的情况等等。 其实这也是古代传下来的习俗,太早的不说,就指清朝论。 男婚女嫁,男方准备房屋住所,女方在婚前是要来人相看家里的情况,看仆人多少,看男方婚前是否纳妾,看婚房格局和量尺寸。 量尺寸是因为女方的嫁妆里是有家具的,到现在还有这个,傻柱当初就准备给雨水准备陪嫁家具的。 习俗嘛,传来传去的就有些变化了,到现在保留了一些,可也添了一些,大致还是那样。 秦京茹担心李学武出差顾不上家里,她又得照顾这边,离不开这边可不就耽误了她。 别看对韩建昆似是嫌弃的,可心里着急结婚的事呢。 李学武看她窘迫也没再逗她,转头跟顾宁解释了出差的缘由。 顾宁吃着饭,听了他细说津门的工作,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知道李学武不是风筝,手里也没有牵制李学武的线。 李学武说给她听就听着,不告诉她的也不问,即便是听了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本来李学武也没有问她的打算,这是公事,出个差还得打电话回家问问媳妇? 公私分明是李学武的办事原则。 一般单位的事情他是不会跟家里说的,出差是特殊情况,不能叫家里人担心了。 “明天下班我去接老太太和李姝回来” 李学武说道:“周四去,周六大概就能回返,近得很”。 “摘些柿子给韩姐带过去吧” 顾宁看李学武吃完了,便说道:“看他喜欢吃的”。 说着话点了正在往嘴里扒拉饭的董梦元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那就多拿一些,家里的青菜也吃不完”。 看了秦京茹一眼,他又笑道:“多亏家里有勤勤人儿啊,不然这院子跟韩老师家里一样,都得撂荒”。 董梦元知道大师哥说的是自己家,抬起头笑道:“我妈说了,草坪看着更喜人”。 “呵呵呵~” 李学武忍不住的发笑,韩老师虽然在学术上有高度,在生活上却是懒的。 —— 晚饭过后,董梦元都没给大师哥喝茶的时间,催促着要回家。 李学武逗他,不喝茶不想动。 董梦元小机灵似的说自己家里有好茶叶,爸爸藏起来的,到时候找给他喝。 李学武收了“贿赂”自然得办事,同韩建昆一起送了他回家。 孩子的情绪变化是很明显的,从家出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快到家的时候急不可耐,可见着妈妈的时候又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眼泪都掉下来了。 韩殊笑着抱了儿子,哄逗着问道:“哎呀~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大师哥给气受了呀~” 董梦元摇着小脑袋瓜抱着母亲的脖子不说话,只是瘪着嘴。 韩殊笑着示意两人进屋坐,韩建昆却是把车厢里的蔬菜筐搬进屋后又回了车上。 “晚饭吃了嘛?” 李学武去茶柜边上试了试暖瓶,想要泡杯茶。 韩殊却是坐在沙发上哄着儿子道:“甭试了,我回来都没烧水”。 “呵呵~小师弟还说请我喝茶呢~” 李学武也懒得烧水了,他没打算长篇大唠。 走回到沙发边上,拍了拍董梦元的小屁股,笑着逗道:“你不是说要请师哥喝茶的嘛,去,把你爸的好茶叶都给师哥翻出来”。 董梦元不好意思地看了母亲一眼,嗫嚅着说道:“没……没有,我们家没有茶叶~” “嘿!”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笑骂道:“你这翻脸无情也忒快了吧,才跟家出来啊”。 说完伸手膈肌了他一下,道:“以后还想不想去大师哥家了?” “咯咯咯~” 他这会儿也不哭了,咯咯地笑着,手里还同李学武打闹着。 韩殊笑着拍了拍儿子,劝说道:“咱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去,乖儿子,给大师哥找茶叶去,多翻翻,看哪个好”。 董梦元得了母亲的允许,笑着翻身下地,小跑着去了书房。 趁着孩子不在,李学武主动问起了董文学的状况。 “老师那边还好吧?” “嗯,问题解决了” 韩殊的语气稍稍低沉了些,但还是很平和的,没什么怨气,也没什么戾气。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轧钢厂这边已经收到举报信件了,纪监薛书记找我谈了话,同意暂时搁置问题,看看情况再说”。 “终究还是惹了麻烦” 韩殊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也长个教训,小心遇人不淑”。 “是” 李学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我的朋友圈很小的,很干净的”。 (娄姐、秦姐、于姐、张姐、周姐、冉姐、何姐、慧美、姣姣、亚娟、赛琳娜、古丽艾莎、小白、欧欣、裴培……都点赞) 韩殊看了一眼李学武笑而不语,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 李学武见她不说话,自己也只能厚着脸皮道:“明天我给钢城去个电话,让那边多关注老师些”。 “也好” 韩殊点点头,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随后想了想,说道:“我跟文学讨论过了,我还是留在京城”。 “那就常回家看看” 李学武也是见她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就也没迂回着说这件事。 “通勤的火车也方便,要么老师回来,要么您带着孩子过去”。 看了正在书房叮叮当当的小师弟一眼,李学武又建议道:“寒暑假不忙了就多过去住些日子”。 “再说吧” 韩殊没在意地回了一句,算是认可了李学武的建议。 若说起这件事的原因,她自己也反省过,是不是在孩子和工作上投入的精力太多了,给董文学的关注太少了。 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维护的,可没有距离产生美的说法。 大家都是成年人,思想又都是这么的成熟,考虑问题的角度就高一些,长远一些。 甭说董文学这一次了,眼前这个学生就是个老实人了? 倒不是顾家说了什么,而是从李学武的性格和办事风格上就能看得出来。 洒脱、严谨、开放、有担当、有主见,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囿于家庭的牢锁。 当然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处事风格,董文学这样的就比较单纯了,容易出事故。 面上都过不去,就甭想着里子了,她这次去给他处理了烂摊子,保他下辈子都别想外面去玩了。 没那个能耐就老实在家待着。 (本章完) 第823章 裙带关系 第823章 裙带关系 你说韩殊是开放的人嘛? 不,所有的爱情都是自私的。 但是,婚姻中的爱情只是一少部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少,亲情会越来越多。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两人刚结婚那会儿,恐怕她早就闹翻天了。 可现在的她不会,因为心中的爱情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去闹了。 去钢城帮董文学处理这件事,用一些手段管束董文学,更多的是亲情。 两人有共同的家庭,有孩子,有社会关系,更有看不见的共同利益。 分开才是对彼此最大的伤害,怎么维持夫妻关系成了所有中年人最紧迫需要了解的知识。 韩殊是有文化素质的,是有独立思想的时代女性,她能从更高、更多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女人尚且需要人来安慰,更何况是男人了。 把一个有权利的男人孤悬于京城之外,不出事才怪了。 若是董文学有能力,哄得了她开心,照顾得了家庭美满,又能把握住自己的事业,多余的精力想做些什么她都当没看见。 这是一个聪明男人和一个聪明女人的最理想结果。 就像是李学武,无论在外面有多少风流乐趣,保证按时回家,照顾妻儿老小,不用家里人担心他的工作和事业,谁会去管他。 顾宁难道就不知道李学武的性子是啥样的人? 韩殊才不信呢,跟顾宁聊过几次,明显的知道顾宁的想法,她这才没提点过李学武。 顾家的闺女,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很多东西不用争就知道会到她手里,到了她手里的东西不用去管,也不会丢到外面去。 她也是一样,跟顾宁有着一样的家庭,一样的生长环境,更懂得取舍的道理。 但董文学和李学武不一样,他还是太单纯了,在感情和生活上还是太幼稚了。 韩殊跳出妻子的身份和角度去看他,只觉得他可怜又可爱。 在钢城她开诚布公的说了自己来的目的,也说了不会以离婚为借口威胁于他。 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给他安慰,给他想办法,主动去找了那个服务员,亲自带着她去检查了身体。 回来的前一天,韩殊又同董文学有了深切的交流。 她不要他愧疚难安,更不要他要死要活的,继续生活下去,好好保重自己,要以事业为重,以家庭为重,相互扶持,养育儿女。 越是这样,董文学越是检讨自己,彻夜写了一封悔过书,在她上火车之前交到了她手里。 而她却是看都没看,当着董文学的面撕毁了,点燃了,还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一个温暖的拥抱。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来钢城不是找他吵架的,也不是来闹离婚的,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 夫妻之间如果有了对错那就是错了,对的也是错的,她不要董文学的认错,更不要他的服软和认输。 嘴上说的,文字写的,都有可能成为彼此之间的裂痕,婚姻不是买卖,口头约定和一纸文书做不了永久的合同。 她也知道,这么做反而会禁锢了董文学,束缚了他的手脚,不敢再去触碰雷区。 这就是她觉得董文学又可怜又可爱的原因。 可怜到会被感情所困束,又因为这样显得可爱至极。 世上哪有值得用心的事啊,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还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日夜,只有二十五年的光景。 这二十五年再赶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人这一辈子还剩下多少好日子。 但求活过百年,明白的,都只求心里喜欢。 韩殊能确定自己还是喜欢董文学的,所以就没必要用抱怨和愧疚去折磨他,伤了、病了,都是她的损失。 看李学武也是一样,即便是知道他长袖善舞,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实在话。 李学武倒也是听话,明白韩老师话中的意思。 等董梦元出来的时候,只听见母亲在同大师哥谈论学校的事了。 “你看这个行不行~” 他人小鬼大,知道心疼自己家里东西,从书房里翻找来、翻找去的,不是为了挑最好的,就想找个不值钱的糊弄了大师哥。 反正他想了,大罐的应该值钱,小罐的应该就便宜。 所以他就拿了一个小罐的茶叶跑了出来,这是一堆茶叶罐子里最小的那个了,绝对错不了。 李学武还正跟韩老师说着话呢,也没注意,随手就接了过来。 再低头看向手里的茶叶罐,却是不由的一笑。 小师弟还真是舍得啊~ “可不可以呀~” 董梦元还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那意思是你赶紧答应下来啊,我不想再去换别的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韩老师,说道:“我这小兄弟可是个敞亮人”。 韩殊也发现李学武手里的茶叶罐了,笑着看了一眼儿子,问道:“你拿了哪一罐?” “大红……大红啊!” 董梦元不认识后面那个字,索性就读了前面两个。 怕大师哥犹豫,学着大人模样小手推着李学武的胳膊道:“收着吧,收着吧”。 “呵呵~” 韩殊笑着瞥了儿子一眼,随即对李学武说道:“我儿子难得大方一回,快收着吧”。 “那我可却之不恭了” 李学武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茶叶罐说道:“等他挨打受不住的时候再来跟我要”。 “又不是啥金贵东西” 韩殊笑着说道:“他只知道往柜子里划拉,也喝不出个啥高低好赖来”。 得了,都得着一罐好茶叶了,就甭在这耽误工夫了,得赶紧起身回家了。 要是等小师弟听明白话不愿意了,反悔再要回去可就亏了。 娘俩一道儿送了李学武出门,站在大门口笑着看了吉普车离开这才回了屋。 董梦元为自己糊弄了大师哥好高兴的说,蹦蹦跳跳地叙述着在大师哥家里怎么怎么样了。 韩殊看着身边的小人儿也是忍不住的笑,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 “杨厂长那边好像危险了” “什么事?” “不清楚,东风社突然对杨厂长发起了新一轮的批评” “东风社?批评?他们不是都……还有什么事?” “说是跟他的出身和家庭有关系,还把他爱人牵扯进来了……” “真够乱的~” …… 确实,轧钢厂又要乱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就在昨天开完组织学习会后,这股野火出现了反扑的局势。 厂书记杨元松在办公室里拍了桌子骂了娘。 至于针对的是谁,或者骂的是谁,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机关里传来传去的,都说跟昨天的那场会议有关系。 毕竟会议上书记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有些借题发挥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听的明白。 而李主任的反击也很迅速,前天还一起吃饭呢,昨天开的会,今天就把杨厂长拉出来又开始捶了。 这就是正治,一点都不会留情面的。 毕竟正治不是请客吃饭,是绝对的争斗和不屈服。 杨元松敢呲牙,李怀德就敢公开捶杨凤山,而且是祸及全家的那种。 为啥杨元松说的话,李怀德要捶杨凤山? 原因很简单,杨凤山就代表了轧钢厂最后的底线,他的现状决定了大学习活动会把搞事情的底线落的有多低。 只要李怀德愿意,就可以把杨凤山捶成灰,那么就代表东风再起,有更多的人被拉出来去给杨凤山陪葬。 管委会是不会出面阻止的,只会在最后收拾局面,大不了解散了东风社,换个红旗社的名字也可以。 现在的状况就是,李怀德在问杨元松怕不怕! 也是在逼着杨元松表态,逼着所有轧钢厂的干部站队。 谁敢支持杨元松,那就等着点名吧。 杨元松敢支棱起来,那就等着杨凤山先去鬼门关吧。 现实是相当的残酷,杨元松走一步棋可能要牵连很多。 他可以不顾忌杨凤山的境遇,但他得顾忌其他干部的意愿和建议。 他知道,现在厂里只是动态的安全和平衡,随时都能被外界形势所影响,爆发出吓人的毁灭力量。 李怀德就像是个赌徒,手里捏着手雷,威胁众人屈服于他。 如果不,那就一起毁灭,他也不惜自己的前途,拉所有人垫背。 还有可能就是,到最后死的还是他们,李怀德安然无恙。 受伤的还有那些不愿意出现纷争和动乱的干部职工,这些人会把矛盾和意见先投给杨元松等人。 说自私,说路线,说人性,在这个时候都没有用,就看李怀德如何做了。 杨元松不是没有机会钳制李怀德的,是他自己要搞什么平衡,要搞什么正治管束。 是他自己玩脱了,砸脚了,总不能带着大家一起受过,今日种种,都是他自己应该承受的。 谁让他是一把手呢。 “谁让我是一把手呢” 杨元松自己也在这么说,而且是在跟杨凤山说。 出现这个风头后,杨元松便将杨凤山叫到了办公室。 一方面是在保护杨凤山,一方面也是在想办法,思考应对局势的手段。 正因为他是一把手,才不能轻易的认输,更不能把盘子砸了,让轧钢厂所有人都恨他。 杨凤山扫了几个月的马路,人有些黑了、瘦了,精神状态倒是很好。 坐在书记的办公室里,他还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不能怪您” 杨凤山理解书记话里的遗憾和后悔,抽了一口烟,看向窗外说道:“当前的发展路线我看不一定就是好的,就是对的”。 “到现在我依然对轧钢厂的转型和变革持保守态度” 杨凤山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丝毫没顾忌到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来给轧钢厂的发展下定义了。 船长离开了船舵,失去了对轧钢厂这艘大船的掌控还能叫船长? “求大求全的思想在五八年就已经证明过了,是错误的方向,会给企业带来很大的危机和困扰”。 “唉~~~” 杨元松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轧钢厂,机器的轰鸣声远远的传来,依旧是活力十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我能阻止得了的了,更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辩解清楚了的”。 “你当我不清楚这里面的风险和危机?” 杨元松转过身,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杨凤山,道:“一个联合企业还不够,又出现个工业生产基地,还收购了一家造船厂!” “轧钢厂今年的预算已经严重超标了,我看他年底怎么跟上面解释清楚”。 “不一定……” 杨凤山抽着烟,眯着眼睛说道:“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着解释,承担责任的人不还没被免职嘛”。 “你!” 杨元松看着杨凤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他们想要把你推出去?” “不可能的” 问完这句话他自己就否定了,摆摆手说道:“上面又不是聋子、瞎子,当然知道这些项目都是谁批准的”。 说完又点了点办公桌,道:“他们能让你担责任,还能让你抢功劳?” 杨凤山想了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听了书记的话,沉吟着说道:“我总感觉有人在轧钢厂这盘棋上在布局,一个很大的局”。 “不仅仅如此” 说完,他又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书记的方向强调道:“一直有一只大手在搅动轧钢厂的局面,在推动一些事情的发生”。 杨凤山说完自己都觉得很困惑,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了,李怀德要抢轧钢厂的控制权,所以在搅风搅雨,谷维洁要在轧钢厂立足,所以在助纣为虐,程开元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在装聋作哑。 无论他们怎么掩饰自己的目的,或者虚伪的作为,其在行动的时候都会暴露自己的最终目标。 但是,被这只大手拉下马,推进垃圾堆的杨凤山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只大手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在搞事情,可总得获利啊,只要找到谁获利了,或者达到某种诉求了,就能抓住这只手。 很遗憾,杨凤山在这几个月的劳动之余苦思冥想,苦苦追寻,一直没看到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只有一道黑影,遮盖了轧钢厂的天空。 “你觉得是……李学武?” 杨元松看着杨凤山,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名字。 但随即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太年轻了些,总不至于算计至此”。 “唉~” 杨凤山叹了一口气,怼灭了自己手里的烟头,皱眉道:“就是因为他太年轻了,我才不敢说是他,更不敢确定是他啊”。 “你还敢有这种想法?” 杨元松无奈地否定了自己的话,捏着眉心道:“看看他做的一件件事情,谁敢说这是一个年轻人能做得出来的”。 “唉~” 杨凤山再次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不敢忽视了他的年轻我才这么想的啊”。 “轧钢厂再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了,更没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和影响力了” 杨凤山低头沉思道:“汽车制造厂恐怕他早就在谋划了” “怪不得当初厂里要提这个项目到联合企业的时候他推了邝玉生和夏中全这两个老实人出来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杨元松皱眉道:“如果他得不到,反而更要闹的凶”。 说着话,自己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现在想来,恐怕只有他能给李怀德泼冷水,踩刹车了”。 “没用的” 杨凤山靠坐在沙发上,微微摇头道:“他不是景玉农,更不是夏中全,他有很强烈的目的性,不能用利益和道理去约束他”。 杨元松也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呢,可要他放弃现在的局面,又怎么可能呢。 杨凤山无力地用拳头轻轻捶了捶沙发扶手,道:“我倒是觉得这几年会是个稳定期”。 “至少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轧钢厂的乱不符合所有人的期望” “尤其是李怀德” 杨凤山抬起手点了点,强调道:“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李怀德失去底线的那个人”。 杨元松迭着腿,靠坐在那里,听着厂长杨凤山的话,眉头紧皱,思索着逐渐失控的局面。 “怎么办?总不能再给他加担子了” 杨元松看向杨凤山,说道:“他自己也不傻,绝对不会再接担子了”。 “这就要看您怎么处理了” 杨凤山拍了拍腿上的烟灰,站起身俯视书记道:“现在不宜动硬的,徐徐图之吧”。 说完,迈步就往门外走去,丝毫没有在意出了这道门会不会被揪走,或者引起杨元松的不满。 只要杨元松没再有大的动作,他就是安全的,李怀德舍不得鱼死网破。 今天他来这里,代表了书记对他的态度,可也是他对李怀德的态度。 几方都在等着他做选择,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模样,吓唬人罢了。 他从谠委楼里出来,拎了靠着墙立着的扫帚,继续往责任区去扫地。 这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杨凤山对杨元松当初的妥协和平衡政策就没怨言? 顾着面子,没有撕破脸骂他活该就不错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有杨元松的支持,他有信心,绝对让李怀德支棱不起来。 李怀德当初就是看透了杨元松的目的,几次争抢不得,先示弱,随后来了个借刀杀人。 今日轧钢厂之困顿局面,他敢说书记杨元松要担一半的责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杨凤山遗憾当初没有钳制住李怀德,埋怨没有得到杨元松的信任和支持,但他不后悔提拔了李学武。 很简单,跳出棋局外,放眼多思量,他很确定李学武在搞事情,但并没有歪心思。 无论是联合企业,或者说是工业项目,甚至是当前热议的造船厂,李学武在其中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一方面解决了轧钢厂的发展空间限制,另一方面也解决了轧钢厂的人事困局。 用贸易项目契合当前的政策,钻了一个不小的空子,把所有的项目都联系在了一起。 要说他的胆子大,那是真的大。 政策下达后,很多人的理解就是系统内部,或者临近工厂,最多也就是一个城市工业管辖内的厂子互相交流产品而已。 他不,李学武的思想比较开放,直接放眼全国,用轧钢厂的产品关联其他工厂的产品。 这还不算,又用京城的产品关联其他城市的商品,走了一条当前没人敢走的道路。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贸易项目实施多次了,可上面没人说,相关部门也没人来追究此事。 个中原因杨凤山有思考过,这跟当前各地区保守的政策和形势,以及京城日益增加的人口和物质需要有关系。 为了满足京城当前的物质需要,打破各地区的物资交易壁垒,绕过计划经济的枷锁,探索一条互动经济的道路。 上面一定关注到了轧钢厂的贸易项目,也一定是有人在思考这种贸易的意义。 从正面角度来说,贸易项目盘活了包括轧钢厂在内很多企业都在面临的生产效能外溢的问题。 计划经济,计划生产十个商品,可在工人的积极工作和生产力逐渐提升的状况下,工厂实际生产的产品是多于计划的。 这怎么办? 有些工厂可以内部消化,比如纺织厂,多生产出来的布料工人们就愿意购买。 但总不能都卖给工人吧,总有卖不动的那一天吧。 直接投放到市场上去,一定会对现有市场结构造成严重的冲击和破坏。 从定价到议价不仅仅是政策的改变,更是体制的变革,是一种制度的崩塌和重建的过程。 当前经济形势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脆弱的组织结构更无力承担经济制度变革的压力。 所以,制度变革的探索,企业要先行。 上面不怕企业走出这一步,更不怕步子走错了,探索是需要犯错的,也是需要教训的。 轧钢厂为什么能跟市里要地皮,为什么能跟其他工厂联系搞合作,又为什么能把货运转运仓库搞起来。 这都是上面默许,或者叫纵容的结果。 这是很危险的,杨凤山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危险。 变革就没有不出问题的,更没有顺利到不踩雷的。 你踩了雷,只能给后来人做个警示,你自己损失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和责任了。 他是不想轧钢厂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的,更不想疯狂的李怀德被李学武驱赶着趟地雷。 杨凤山承认李学武年轻有干劲,有想法,思想稳健又有开拓进取的精神。 但这种精神放在小工厂,或者小企业上来实验和探索还可以,毕竟损失可控嘛。 可轧钢厂是一列快速奔驰的重型列车,让一个年轻人掌握方向,说不定就往哪边开了。 必须要承认,李学武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平稳的,是闯出成绩来了,是给轧钢厂带来了希望的。 他作为厂长,很为李学武感到骄傲和自豪,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担忧。 上个月的乱局,李学武没参加,但仍有布局在其中。 看似四平八稳,实际是在走钢丝,李怀德可以被当前的大好形势所吸引,但利益驱使并不能成为长久之计。 轧钢厂就快要到没人能限制到他的地步了,李怀德一旦全面接手轧钢厂的工作,势必会给轧钢厂的未来添加一丝阴霾。 厂长负责制的基础是有谠委和其他班子成员的监督和帮助,他作为厂长的权利始终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管委会的情况很特殊,李怀德的影响力被无限的扩大了,在相关会议和工作程序上没有相应的监督制度。 也就是说,李怀德就代表了管委会,管委会是李怀德说了算。 以反对和变革为基础的管委会自然是缺少专业组织程序和制度的,李怀德也不想去完善这个制度。 很简单,完善了,就代表他的权利受到控制了。 至少在他离开轧钢厂之前,他是不准备堵住这个窟窿的。 杨凤山现在的境遇已经没有资格去考虑李怀德以后会怎么样了,他只期盼这股风早点过去,好拨乱反正。 只要他这个厂长的岗位不被拿下去,就还有机会逆风翻盘。 一年、两年他都愿意等,甚至三年、五年都行,只要别等个拾年八年的就好。 —— “帮我要炼钢厂保卫处的电话”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示意了沙器之一嘴,自己则是继续看着文件。 长途电话不好打,没必要浪费时间干等着。 沙器之站在办公桌前面叫着电话,手里还忙活着桌上的文件。 要了好一会儿,电话才算是接通,那边还有些干扰,话筒里沙沙的响。 李学武知道通话不易,没有恁多废话,直接问了董文学的状况。 许宁这些天就忙活这件事来着,先是给李学武汇报了领导的情况。 自韩老师离开后,领导的情绪有些低落,说是坐在办公室里一下午才算是恢复过来。 现在看着没啥事了,跟以前一样,就是眼角难掩的萧索。 李学武听他跟自己扯犊子,不耐烦地骂了他一句,少拽词,你特么能看出什么萧索来。 许宁被骂了也不敢恼,嘿嘿笑了一声,随即说了那个服务员的情况。 人不见了。 这是许宁的原话,他去招待所问了,说是人没来上班,人事处那边收到了请假条,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李学武昨晚得了韩老师的答复,知道没动硬的,不想过多的介入这件事,许宁说了他也只当没听见。 也不等许宁说完,他便吩咐了要多关注董文学的状况和情况。 李学武担心的是这位书生意气的老师再走了极端。 这个年代因为名声问题走极端的并不在少数,真有自杀的。 可不像后世,笑贫不笑娼,现在离个婚都有上吊的,就怕别人指点和说道。 在业务上,董文学也是个狠角色,能在保卫处当干部的,手里哪能没点儿东西。 但他太习惯于行政和机关的那套东西了,没在基层锻炼过,没吃过那种亏和苦,他就不知道上面的风有多乱。 为啥说没在基层锻炼过的干部不宜担当重任,更是在提拔过程中会受到限制。 基层有什么值得干部要下去锻炼的? 又不是穷山恶水,也不是苦窑苦力,为啥基层工作经验在组织考察中占据这么大的优势。 基层是没有穷山恶水,但有各种刀山火海,基层不用干苦窑,卖苦力,但得吃辛苦。 基层是与群众接触最直接的位置,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事。 千锤百炼出深山,不经历这些事,干部的内心如何变的坚韧,如何了解一线的情况和生活,如何作为掌舵人去干工作。 董文学就差了这一步,所以在业务上搞理论和行政管理头头是道,但在综合能力竞争中会凸显出这部分的缺失。 至少在思想上有缺陷,对待感情有幼稚的一面。 似是李学武这种在基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你放多少大姑娘在他面前都是不敢轻易碰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个是能摆弄的,哪个是不能给予的,门清。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又是这么近的姻亲关系,总不好看着他沉沦。 早就发现了那个服务员的问题,为啥没有提前说,而是等到问题发生了才解决。 这叫不吃一堑,不长一智。 不让他经历一些这种坑,你拉着他,他总以为你在妨碍他享受。 而这一次就让他摔疼了,下次再遇着,不用你提,他就躲着了。 李学武不怕董文学坏事,因为董文学永远都成不了李怀德,他太要脸了。 再给李学武几年,等到他不需要有人给他顶雷的时候,等到他成长起来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心累了。 董文学到时候最多就是个副手,不会出现师徒两个刀兵相见的场面。 不论能力,他也没这个魄力,自己选的顶雷人,李学武是要自己掀开对方的。 放下手里的电话,李学武还没来得及捡起桌上的钢笔呢,沙器之引着何雨水走了进来。 “呦~这么快就来报道了~” 李学武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随即站起身示意对方在沙发那边坐。 何雨水倒是很懂规矩,笑着摆了摆手,就坐在了李学武办公桌的对面。 “都听你指挥了,就甭虚头巴脑的了” 笑着打量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接了沙器之端来的茶水,又说道:“到底是大干部啊,场面就是大”。 “还算入得你眼啊?” 李学武见她乐意轻松些,便也没搞的多严肃和正式,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示意了沙器之一下。 “呵呵~我可不敢这么说~” 何雨水抿了嘴角,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现在就算是你的兵了,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吧”。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摆手示意道:“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纺织商品车间并不算小,你的工作还是很重要的”。 “也很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归说,笑归笑,李学武绝对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稍稍严肃了语气,道:“联合企业的管理模式我就不跟你细说了,你都知道,那边不看别的,就看工效”。 “听说了” 何雨水在工作上也有严肃认真的一面,李学武把话题引到这个上了,她也表了态。 “我就是不喜欢那些弯弯绕,才听你的来了这边干业务”。 听见她说是自己让她来的,李学武也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己何曾这么说过了。 不过现在也不好跟她争辩,示意了联合企业的方向道:“纺织产品车间并不是固定的单一生产羊毛线或者其他简单布料的”。 李学武翻开了桌上放着的贸易商品清单看了一眼,解释道:“还包括被服生产和汽车配件类的商品”。 “相比较于纺织厂,这里的产品变化的更灵活,工作调整更迅速,行政工作完全服务于需要和生产” “就像你想要的那样” 李学武看着何雨水说道:“没那么多思想工作,因为每个开动了机器的车间都很忙,计划外的产品需要很大”。 “我明白了” 何雨水听李学武解释了联合企业生产的内核,点头确定明白了。 随后轻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嘛?” 说完挑了挑眉毛,道:“比如正治站位啥的”。 “呵~” 李学武忍不住轻笑出声,看了何雨水一眼,道:“我还用不到三产那边的车间主任来给我摇旗呐喊”。 说完捡起桌上的钢笔,一边拧开,一边对着何雨水交代道:“好好搞生产,是信任你才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的,可别办砸了”。 “怯~好心当成驴肝肺” 雨水见李学武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角,站起身说道:“我已经跟我们厂那边办完手续了,现在就去你们厂人事处报到”。 “先去联合企业管理处办公室” 李学武提醒道:“你不是轧钢厂的干部,是纺织三厂的技术性派驻干部,担任车间主任只是一个管理岗位,不代表轧钢厂的级别和职务”。 “知道了~” 何雨水手里还拎着自己的背包,看见李学武的秘书走进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见沙器之进来了,示意了往出走的何雨水道:“送她去联合企业管理处报到”。 “是” 沙器之看了一眼门口,跟李学武点了点头便追了出去。 上午的工作多,因为这周有出差,李学武便让保卫处提前把需要签字的工作挪到前面来。 如果这两天打不上来申请,那就得等周六他回来再办了。 而且周六他回来还不一定能消停的坐回到办公室来。 何雨水赶的时间巧,跟李学武谈完就由着沙器之的带领去了管理处,又由着管理处帮忙在人事处落了关系档。 不是干部管理档,而是所属于联合企业管理处的管理档。 因为是合作办厂,所以管理处这边的干部有的是轧钢厂的,也有是其他合作工厂的。 在合作协议上,无论是轧钢厂的干部,还是其他厂调来的干部,只要是在联合企业干工作,就都归档到管理处统一管理。 人事关系当然还在各自的工厂,但管理关系到了这边。 说是联合企业,实际上就是个又大又杂的工业联合体,行政管理上必须得有个统一管理的部门,不然就真的杂乱了。 何雨水成了联合企业的干部,现在只听管理处的指挥,除非纺织厂那边把她调回去。 手续都办完了,纺织车间也转完了,中午的下班铃声也响了。 她自然不是第一次来轧钢厂了,知道食堂在哪边,端着饭盒排队打饭的时候还给傻柱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等看见雨水得意的微笑时,傻柱只觉得今天的炒白菜没了该有的味道。 酸~ 真酸~ 醋放多了~ 食堂这边人来人往的齁忙,傻柱也没时间去跟雨水问话,只能耐着心思继续给工人打饭。 “今天值班啊何师傅” “是,小冯啊~” 傻柱正跟何雨水较劲呢,听见招呼声,回头一看是财务处资金科的冯娟。 笑呵呵地回了一声,手里的勺子稍稍重了一些,算是给了这姑娘个面子。 冯娟笑着看了傻柱一眼,示意了端着饭盒过去的何雨水道:“瞅着像您妹子”。 “可不就是她嘛!” 傻柱扯了扯嘴角,只来的及跟冯娟说了一句,后面的人就有上来了。 冯娟端着饭盒从餐桌区走过,看了一眼何雨水的方向,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后都是微微一笑,打过招呼。 何雨水以前总来这边,后来参加工作才不来的,一些人也是熟悉的。 看着冯娟离开,何雨水还在那想呢,这又是哪个。 冯娟也就是印象里有何雨水这个人,见着傻柱那么说话才联想起来的。 等出门后抿了抿嘴角,她已经知道何雨水来联合企业当干部的消息了。 因为联合企业的账也是财务处单独给做,所以干部名单她们也有,今天新来个车间主任,录名字的时候就注意了。 一定不是傻柱的关系,说不定走了什么裙带关系了。 别人不知道,她经手管理处的账还不知道现在的管理处岗位有多么的紧手? “李……李副书记好” (本章完) 第824章 不相干 第824章 不相干 打这个招呼的时候冯娟是很意外的,也是有些尴尬的。 大食堂在办公区外面,小食堂在主办公楼后面。 冯娟也是没想到从大食堂回来会遇到去小食堂吃饭的李学武。 都遇到了,怎么说不打招呼就过去了,她又不是刚进机关的菜鸟。 可要说两人的关系有多近,这是谈不上的。 曾经,可能,也许是有机会亲近的,但她犹豫了。 办公室那大姐以前还经常拿她说事,说当初看不上李学武云云,后来人家步步高升了,后悔了云云。 冯娟后悔了吗? 也许吧,只是当李学武成为李股长、李科长、李副处长的时候还有这种感觉。 可当他成为李副书记以后冯娟连后悔的心情和资格都没有了。 那大姐自这以后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了,就好像李学武已经从她的世界走过去了。 今日再相见,颇有种已是百年身的感觉。 真是挺意外,又挺无语的。 李学武见着冯娟倒没觉得什么,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就给这院里其他人跟他打招呼一样,要礼貌的回复。 因为遇见了,又都是往主办公楼的方向走,李学武主动开口聊了两句。 冯娟还没结婚,或者说还没找对象,可能是还在等吧,等个条件好的。 因为李学武聊的都是生活上的事,冯娟也大着胆子问了李学武的状况。 李学武笑着说了顾宁的预产期,脸上都是要为人父的幸福。 正常表达个人情况在机关里并不算是个毛病,反而是年轻干部有担当的一种表现。 明确告诉所有人,我结婚了,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看着李学武的幸福微笑,冯娟还是有些遗憾的。 如果不是自己挑来挑去的,现在该有身孕的是自己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又是脸红又是难为情的。 李学武就说了两句生活情况,随后便问了她的工作状况。 这个冯娟倒是有的说,她年纪虽然很轻,但对财务处的工作生活有一肚子的苦水可以倒。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无奈和烦闷,等进了主办公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她是跟李学武抱怨了财务室没什么工作的乐趣,更没有什么发展和进步的空间。 当然了,这话跟同事或者其他人说说还好,刚才也是没注意,忘了李学武的现在的身份。 李学武对她的不自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踏实工作,组织上是不会忘了辛苦付出的人。 冯娟看着他的背影没过办公楼后门,撇了撇嘴角,心里无奈地想着,这人也真是的,刚成为厂领导,就开始打官腔。 —— 周三下午卫戍区有个会,李学武跟轧钢厂这边又忙了一阵,这才乘车去开了会。 从卫戍区出来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不值当的往回跑,便又去了卫三团。 等在卫三团的工作结束后已是下班的时间了,拒绝了齐耀武的喝酒邀请,说了家里有人等着呢。 齐耀武也没啥事,就是合改编工作完成了一个段落,有空闲了,又是在一个马勺里吃饭的兄弟了,就想着喝点。 李学武可没时间陪他喝大酒,约好了下周再找时间再聚,这便上了车,示意韩建昆送他去四合院那边。 昨晚已经给家里说了,今天是要来接老太太和李姝回家的,晚了母亲又要担心。 一打父亲李顺和老三去了山上,母亲在家里的活计也轻松了不少,给其他儿女的关心就多了。 虽然现在赵雅芳需要人照顾,家里还有李雪和姬毓秀在上班,可这也就是日常的那点儿活。 由着姬毓秀带着去了一趟山上,她算是对李顺和李学才的生活放了心,现在又开始操心起老大和老二家的生产问题。 赵雅芳和顾宁的预产期相差也就两个月,要说给这个补,就不能落下那个。 老太太在家这几天她也是没少念叨着,以前不得吃不得穿的,倒是把几个儿女拉扯大了。 现在几个儿女长大了,却反倒是照顾不过来了。 老太太笑着逗她,现在两个赶在一起了要着急,这要是以后三个儿媳妇赶在一起,那咋办? 九月中旬了,天气已经很凉快了,尤其是晚上这会儿,要是骑车都得穿件薄外套才行。 而因为气温的变化,蚊子也会在这个时间落下来,李姝是万万不敢出屋去玩的。 李学武进院的时候就听见家里热闹着呢,大闺女站在窗子边看着自己。 “呀呀呀~” 许是几天没见着真想了,看见叭叭进了院门,李姝跳着脚的高兴,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 老太太从窗子里往外看了一眼,笑着对屋里人说道:“学武回来了”。 已经到家了的姬毓秀站起身走到门口迎了一下,笑着同李学武打着招呼。 “老太太说又是要出差?” “呵呵,厂里的事” 李学武侧身跟院里打招呼的邻居们回着招呼,同时也跟姬毓秀说了话。 等他进了屋,刘茵笑着说道:“快抱抱你闺女吧,都要急的飞起来了”。 “呀呀呀~” 李姝真就是要飞起来了,知道叭叭要进屋了,早早的就在炕沿边上等着了。 而被叭叭抱在怀里后,又被举高高的飞到了天上去。 “咯咯咯~” 屋里众人看着父女两个玩闹也是笑着,一时间气氛更是热闹。 刘茵是喜欢家里热闹些的,尤其是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 老太太回来带着李姝,算上赵雅芳和姬毓秀,再加上刘茵和李雪,这屋里就都是女人了,可不就是叽叽喳喳的热闹着嘛。 尤其是李姝,这边的家里地方小,她一喊,这屋里就跟进了麻雀似的。 有的时候她想说话了别人就不能说,得听她说。 而她人又小,嘴里说不明白,叽里咕噜的,又要逗得大家笑。 躲在叭叭的怀里,李姝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跟叭叭亲近的很,丝毫没有在家时候的嫌弃了。 “怎么又出差啊” 刘茵得着跟儿子说话的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道:“小宁有着身子,你可得精心点,少往外跑”。 “没多远,就津门” 李学武抱着闺女亲了一口,逗得李姝抬起小手去抓李学武的脸,嘴里咯咯咯地笑着。 “来去也就三天,那边有些工作要忙,不去不行啊”。 “轧钢厂少了你还不转了?” 刘茵笑着嗔了儿子一句,儿子有出息她当然高兴,可当妈的还是忍不住要说道说道的。 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儿子在家放躺的时候嫌弃懒惰不自立,儿子忙事业不着身边的时候又要想念。 儿子多了还好说,如果是独生子女,老人惦记儿女的心思真是不能说。 所以离家多远都要时常给家里挂个电话,多说说思念。 李学武体会过这种心酸,所以对待母亲和父亲尤为的耐心。 尤其是喜欢唠叨的母亲,她说着,李学武就听着,时不时的回上一两句。 李雪下班进了屋,见二哥也在,便点了点李姝的小脚丫笑着道:“赶紧领走,这是个淘气包”。 “呀!” 李学武还没说话呢,李姝先不干了,她听得出小姑姑在说她了。 小模样可厉害了,从叭叭的怀里爬起来,站在炕上跟小姑姑瞪着眼睛,嘴里不饶人地咿咿呀呀的。 现在还没惹急眼呢,她要是急了,还能蹦出几个清晰的字儿来。 李雪才不惯着她,上去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 李姝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小姑姑,又看了看叭叭。 那是心想呢,我爸不在这你打我,我爸都在这了你还敢打我! “哇~~~~” “得!让你逗吧” 见着李姝哭了,刘茵又不让了,笑着把孩子抱了,当着李姝的面捶了李雪两下。 听见李姝的哭声稍稍落下两个音儿,又气着说道:“还是小姑呢,就这么打孩子啊”。 李姝在奶奶的怀里抱委屈,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意思是刚才小姑打自己了。 “啊,奶奶看见了,咱报仇~” 刘茵是稀罕李姝的,尤其是这小机灵的模样,这些天在家里,姑侄两个可没少发生战斗。 一个不让份儿打不起来,可两个都不让份儿,还不就是叽叽喳喳的嘛。 众人说笑一阵,刘茵给李姝穿了小布鞋,放她在地上玩,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同时招呼众人洗手吃饭。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等着三个儿女下班后回来吃饭了。 因为李学武在家不愿意谈论工作,大家便都没说这个,只说些生活上的趣事。 李姝不愿意上桌,玩一会儿跑过来吃一口,吃完了又去玩。 “周末您要愿意去山上就跟着国栋的车去,多待几天”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手里的饭碗劝了母亲一句:“他的车经常跑来回的,您要给我爸和老三捎带什么东西也方便着呢”。 “知道了,不用你告诉” 刘茵笑了笑,不满地说道:“是你爸不愿意我上山,嫌路不好走,又怕家里照顾不过来”。 说着话看了赵雅芳一眼,道:“雅芳这边我也放不开,你爸他们能有啥事”。 赵雅芳知道婆婆的心意,笑着道:“我又没啥事,吃饭就跟倒座房那边,方便的很,您想去山上就多住些日子,来去一趟不容易”。 “算了吧” 刘茵说道:“折腾啥,好好在家待着吧,他们需要啥就给送啥了”。 李学武蹲在地上哄着李姝,听见母亲的话则是开口道:“年前吧,山上冷了就让爸他们下山”。 说完看了姬毓秀一眼,道:“老三他们学校那边毓秀你多关注着点,说不定就要开学呢”。 “我瞅着不大可能” 姬毓秀端着饭碗迟疑道:“前几天还去他们学校看过,闹的凶着呢,不像是开学的样子”。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爸回来都可以,学才就消停在山上吧”。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他的事,六六届和六七届毕业生都得明年下半年才能分配呢,要恢复正常教学,恐怕还得三四年。 家里这个大学生真是瞅的慌,人家大学念四年,他得念六七年,真当后世医学院的学生了。 刘茵是想儿子的,可家里的这种事不是由她做主的,所以她只能听着,心里叹气。 这外面的热闹什么时候能消停下来啊。 人总是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刘茵就不喜欢现在外面的热闹。 闹得慌~ 李学武抱着李姝出门的时候正见着刘光天跟三门里出来。 见着李学武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脚步一顿就想跑。 可又是一想,这是在家里,还能往哪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所以李学武见着他站在那不动了,也就瞅了一眼没搭理他。 刘光天可没有他弟弟鬼机灵,傻乎乎的,就是个二愣子。 这样的人说危险也危险,说废物也没用的很。 夏天的四合院里人来人往,纳凉的多,可现在不成了,真没多少人在院子里闲磕打牙的。 屋里也不热了,听着收音机喝大碗茶不舒服吗? 遇着三大爷李学武一点都不意外,这位备不住就看着他们家呢。 瞧见他要出门了,早早的就在这等着了,定是有事要说的。 那边刘光天见李学武没搭理他,挪着步子溜着边的就要出门,却是听见三大爷招呼了李学武说道:“这是要回去了?” “就是来接她们的” 李学武点头应了,也没去看三大爷,只是抱着孩子往出走,这给闫富贵急的。 “哎,学武,我怎么听说轧钢厂招工,好多人都被卡住了,刷下来不少个呢” “是嘛?不知道啊~” 李学武也是疑惑着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您这是听谁说的?” “嗨~左右就是厂里人说的呗” 闫富贵倒是会扯蛋的,嘴里一含糊就过去了,可他还追着问招工的事呢。 “你说这到底咋回事,招工了,又挑三拣四的,是不是故意的,或者要好处啊?” “呵呵,我真不知道”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着三大爷说道:“我又不管人事这一块儿,招工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说完示意了他家里,挑了眉毛低声问道:“您就没试试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要好处呗”。 “这玩意儿有试的嘛~” 闫富贵苦恼地捶了捶手,道:“真金白银呢,试出去了回不来了呀”。 “不还有工作呢嘛” 李学武笑着道:“您要是发挥一下聪明才智,把闫解放送进轧钢厂了,钱也不亏嘛”。 “这……这怎么能行!” 闫富贵心疼钱不说自己小气,反而义正凛然地说道:“这么做是不符合规矩的”。 说完又期盼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次招工这么多人,总得公平公正吧!” “我不能这个冤枉钱,我家老二本身就够条件的,为啥要钱去”。 “那您可得快点儿”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睛,道:“听说报名的人可真不少,边面试,边报名呢”。 “那个……没用的” 溜到垂门边上的刘光天忍不住对着三大爷说道:“厂里招工优先考虑职工子女,但也有文化和身体条件要求的”。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又解释道:“意思就是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厂职工子女,文化素质高的则不论出身”。 他指了指三大爷家里,道:“你家解放初中都还没毕业呢,我们厂这次招的人最低都是初中毕业的”。 好像很自豪似的,刘光天越说越起劲,一拍自己的大腿道:“再说了,我们厂可不要瘸子”。 “滚!” 闫富贵最大的心病就是儿子的瘸腿了,这些天一直在心焦工作的事,好不容易等到轧钢厂招工了,却赶上这码子事。 他就想跟李学武说说,借着现在大家伙儿有怨言的时候,把儿子顺带手招进去。 可刚跟李学武搭上话,那边刘光天就来搅和,气的大骂了一句。 刘光天被三大爷为人师表形象的破碎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跑出了门。 “瘸子还想进厂,做梦去吧您!” “你才是瘸子呢!” 听着外院刘光天的嘲讽,闫富贵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真想跑出去给对方一巴掌。 李学武这边怕李姝吓着,早迈步出了院门,往西院去取车。 闫富贵还正骂着呢,一回头却见着李学武走了,好好的局儿被搅和了,气的直跺脚。 倒座房这边吃饭晚,李学武从院里出来的时候他们刚撂筷子。 屋里人都在,唯独少了老彪子两口子。 李学武怕李姝挨蚊子咬,着急回家,也没跟他们多聊,只路过的时候问了一嘴。 “彪子他们没在?” “刚出去” 沈国栋知道前些天彪哥跟媳妇儿闹的好厉害,因着武哥的劝说合好了。 武哥最在意他们几个之间的感情,若是又出现两口子叽咯,备不住要捶彪哥了。 所以他现在见着李学武皱眉问了,也是赶紧回了。 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北新桥虎老三过来找他打麻将,人刚走,嫂子去追了”。 “他什么时候长能耐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都去外面玩了?” “嘿嘿,说是打麻将,不知道干啥呢” 沈国栋好像知道什么,但不好说出来,给李学武眨着眼睛,怕漏了馅儿。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见着身后老太太她们出来了,也懒得理会这个。 等他开着车辞别母亲等人出了大门,刚拐过胡同口,便见着麦庆兰站在石墩上冲着大街上喊着:“李老二!你给我回来!” “你要是敢去,今晚你就别回家了!” 李学武家里这条巷子正对着街道,路上是有路灯的,他已经看见老彪子正跟几个人推着车子汇合了往出走。 虎老三看了一眼正在喊着的女人,捅咕了一下老彪子,问道:“彪哥,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在叫你呢?” 身边也有人问道:“为啥叫你老二啊?” 这个称呼不太雅,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听的词汇,李学武在家也行二,但没人敢叫他这个。 “不能吧,混这片儿的谁不知道东城彪哥的威名啊,会有这样不开眼的?” 老彪子看都没看身后,张开手推了推几人,示意赶紧走。 他嘴里还急着说道:“谁知道呢,李老二这个名字太好笑了!” “哈哈哈,我不认识她!” “不相干,快走!” “咱们走快点~” 众人:…… 老彪子是着急赶紧走,没注意到他们身边开过来一台吉普车。 等话说完了,李学武的声音也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呦,是彪哥啊~” 老彪子:“……”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老彪子的笑容逐渐失去了灵魂,前两天挨的打还记得呢,见着武哥的眼神他有些心虚。 尤其是麦庆兰站在巷子口瞪着这边,不把他叫回去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学武阴沉着脸色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这几人,都是歪瓜裂枣的模样。 这些人从发现李学武过来后便都是噤若寒蝉的模样。 有的人可能没跟李学武接触过,但或多或少的都听过李学武的名号。 尤其是他脸上的那道疤瘌,再加上彪哥的反应,就知道坐在吉普车上的是谁了。 “那个……我们就是去洗个澡” 老彪子尴尬地说道:“是老三,说华清池那边服务好,水清亮,我们这……” “洗澡就洗澡,为啥不跟你媳妇儿说明白?”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落了他面子,示意了麦庆兰那边,道:“赶紧的,在大街上好看咋地?” 说完也不搭理他,踩了油门便离开了。 老彪子看着吉普车的背影,犹豫着挠了挠嘴角,瞥了身边这些土狗一眼,将车子支了,过的街道往巷子口去了。 看着彪哥离开,有人轻声问道:“那个就是李二疤瘌?” “嘘~~你要死啊!” 虎老三瞪了那人一眼,低声骂道:“你想死别拉着我们!” 那人抖了抖嘴角,心里害怕,嘴上还是硬着道:“不也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嘛,瞧你们那样~” 虎老三等人均是无语地看向对方,这么牛哔刚才怎么不给李二疤瘌一电炮呢? 那人也是被他们的目光看得发毛,手里慌张地晃了晃车子,道:“我……我就是一说嘛……彪哥!” 说着话指了指马路对面正跟媳妇儿解释的老彪子,道:“瞅着彪哥跟他关系就挺好的嘛~也没吓成你们这样”。 虎老三耷拉着眼皮,低声咒骂道:“这还挺好的呢?彪子见着他也害怕!” 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马路对面,道:“他要是不怕,能回去?” “这么说,那个女人还在真是彪子媳妇儿?” “什么彪子彪子的!” 虎老三瞪了瞪眼珠子,道:“彪子也是你们能叫的?回头让他逮着非收拾你不可!” 他眼神示意了对面,跟几人说道:“以后有点儿眼力见,看见人别忘了叫嫂子”。 说完转过身,没奈何地说道:“爱情,就是埋葬单身英雄的坟墓!”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彪子了,他变了……” 众人看着虎老三,不由得心生出一种萧索的情绪。 是江湖不在,还是物是人非? 一个人不好嘛,有兄弟谁还想要媳妇儿啊! 不过话说回来,彪嫂长的真不赖。 …… —— “叭叭~” “哎~” “叭叭~” “哎~” …… 一早上了,李姝还抱着李学武不撒手,磨人的很。 许是看见秦京茹给李学武收拾行李了,以为是给她收拾的,又要送她回奶奶家呢。 李学武不知道闺女啥意思,哄了又哄,又是去摘草莓的,又是去看鸡的,好不容易哄着吃了早饭,又被闺女叫着抱了看鱼。 好几天没回家,李姝都想这些小鱼了,也想爸爸了。 所以当李学武抱着她,要把她放在金鱼池边上的时候,她却缩着小脚丫不站上去。 意思就是鱼和爸爸要兼得,腻歪叭叭,也不能耽误了看金鱼。 秦京茹逗她,要去李学武怀里抢她,惹得李姝使劲摆着小手,不愿意让她沾边。 直等到车来了,她这才哭了出来,使劲抱着叭叭的脖子不撒手,她不想走呢。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哄着闺女,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哭的厉害了。 可孩子哭也不能耽误了上班的时间啊~ 示意进门的沙器之把行李和文件包拿了,将怀里的李姝硬递给了老太太,有些不忍的迈步往出走。 好一个父女情深不舍分离的感人场面~ 而李姝这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要被送走的不是自己啊,是叭叭啊! 那没事了~! “额~” 李姝收了眼泪和哭声,小手一指沙发上的玩具,让太太放下她,她想去玩了。 耽误了一早上的玩玩具时间,白白浪费感情和眼泪了~ 多亏李学武忍得住没回来看一眼,不然绝对会伤心的昏过去,他心心念念的暖心小袄都快漏成渔网了。 —— 出差不是一早上就动身,他有工作要忙,李怀德也有。 所以两人定的是中午坐火车去津门,两个小时多一点就能到。 路上不耽误休息,到了地方还能走一走,看一看,正适合熟悉状况,准备明天同海产公司的会晤。 后天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一上午,中午或者下午就回来了。 时间很紧,主要是为了在津门开设办事处,同时确定同海产公司的合作。 虽然相关的合作已经展开了,但轧钢厂这边总要过去个有份量的领导谈一谈,坐一坐,表示对合作的重视。 轧钢厂第一个办事处就是李怀德同李学武一起商议设立的,当时两人都在边疆。 边疆办事处的创建是真正的迈出了贸易项目的第一步,也是李怀德掌握轧钢厂,控制大局最关键的一步棋。 没有边疆办事处,他就不能钳制景玉农的联合企业,就不能帮助谷维洁拿下居民区项目,更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去搞事情。 明面上的贸易给轧钢厂带来了充足的自信,使以前很多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在他的手上得到了实现。 近期开展的几个大项目,正在进行的大招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声望。 帮助他快速的扩张管委会的权利,也促使轧钢厂的形势向他们预期的方向平稳落地。 李怀德深知贸易项目的重要性,更清楚作为支撑贸易项目运作的支点,办事处能给轧钢厂带来什么。 是源源不断的商机,是持续开展的贸易交流,是把轧钢厂的商品推向全国的杠杆,也是撬动联合企业团结在轧钢厂的周围,共同实现贸易目标的重大机遇。 所以他同李学武一样,对各地办事处的建立是很关注的。 第二个办事处远在越州,他没时间,也不方便去看看,但第三处的津门他是要来的。 一是要同位处于津门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津门海产公司的领导见上一面,敲定接下来深度合作的方案。 另一个就是他关心的办事处了,选址、选人、选产品,他想看看津门的潜力。 可以这么说,李怀德对这趟津门行是很期待的,也是怀着一个很好的心情准备的。 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总有人给他添点堵,找点别扭。 “我不同意!” 李怀德皱眉说道:“第一,不符合组织程序,第二,调查的目的和借口太假了一些”。 他嘴里说着,眼神扫过小会议室内的众人,尤其是书记杨元松。 “这不是恶意举报,或者蓄意报复吧?” 李怀德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书记杨元松和纪监书记薛直夫、谠组副书记谷维洁,谠组的三位书记都在。 三人把他叫来开会,开口就是要对张国祁展开组织纪律调查,是不是针对昨天的事情进行报复啊。 张国祁有没有问题他还不清楚嘛! 李怀德怎么可能允许张国祁被调查呢! 首先,张国祁正在考察期,是他推举要接手厂办的主任人选,现在搞这个不是恶心他嘛。 其次,就薛直夫提出的调查意见,他觉得不能让这件事发展下去了,这就是杨元松和杨凤山见面后商量出来的报复行动。 自己刚刚敲打完杨凤山,这边就逮着了张国祁,还说不是故意的? 至于说举报什么的,他才不信这个呢,是真的也不能信。 张国祁被调查,一定会查到青年会的事,这里面也会牵扯到他。 这不就是杨凤山使出来的阴招嘛,到时候他是不是也得完蛋。 所以,薛直夫说完,他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除了上述的反对意见外,李怀德还特意强调了当前的稳定和团结局面,要谠委和纪监那边充分考虑现在的形势。 杨元松看了薛直夫一眼,转头对着李怀德说道:“我们就是充分考虑到当前的严峻形势,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也不希望组织内部出现这样的害群之马啊” 杨元松很是遗憾地说道:“但纪律无情,必须保证组织的纯洁性”。 “如果他犯下的错误是不破坏工作的,是对当前形势不会造成恶劣影响的,那我们是愿意给他诫勉谈话,治病救人的”。 “可是,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杨元松面色严肃地说道:“所以,我同意了纪监的要求,立即对张国祁进行组织调查,并暂停对他的人事命令”。 没给李怀德说话的机会,薛直夫也是一张永远严肃的表情,将一份调查文件递到了李怀德的面前。 他不说话,只是由着李怀德去看他刚才递过去的那份证据清单,以及一些人的供词。 刚才书记杨元松说了是纪监主动找的他汇报了关于张国祁的调查申请。 其实是不对的,不是纪监主动汇报的,他没想着这么快就掀开局面来硬的。 是杨元松主动找的他,直接摊牌了。 薛直夫不知道杨元松是如何得知纪监在调查张国祁的,但既然书记来问了,那他就得照实了说。 杨元松跟他说的也很直白,想要用张国祁牵扯到李怀德,进而把李怀德老底给掀开是不妥当的。 前段时间那么闹,薛直夫都没出手,更没什么动静,开会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并不代表他没有意见,也不代表他不会出手。 想要干掉李怀德,可以不用大学习,杨元松知道薛直夫是要走纪监这条路。 但是他不同意,很简单,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现在的稳定局面是李怀德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他更清楚,这是轧钢厂所有人都想要的。 现在没人关注张国祁做了什么,更没有人愿意去追究李怀德在其中做了什么。 至少在这个时间是没人愿意掀开他们老底儿的。 一旦薛直夫把张国祁查透了,直接威胁到了李怀德,这人是会疯狂的。 到时候轧钢厂一定会乱起来,不说结果如何,只是纪监都不会好过,更不用提什么证据了。 没人会保证所有的证据会被公布出来,杨元松跟薛直夫说的是,两人无论是谁,都没有保护这些证据的能力。 既然是摊牌了,杨元松跟薛直夫说的更多了些。 当初薛直夫要李学武去纪监,是有打掩护这个目的的,也是薛直夫在赌李学武对组织的忠诚度和纪律性。 他到底能不能赢不知道,但杨元松说了,一旦这个事情大了,他是兜不住的。 轧钢厂也没人能兜得住,两人可能都看不到李学武掀开底牌的那一天了。 所以,杨元松不会阻止薛直夫调查张国祁,因为当前这个时候,他更不想放弃谠组对轧钢厂干部的管理权。 敲山震虎,可不能真的打疼了虎,没有屠虎的能力和时机前,最好保证稳定局面。 杨元松给出的意见是,正式提请对张国祁的组织调查程序,斩掉李怀德的一只胳膊,让他有所忌惮。 而且为了增加震慑效果,对张国祁的调查不宜暗地里进行,应该越公开越好,最好形成一股压倒式的局面。 所以,在薛直夫充分考虑过后,同杨元松谈了关于李学武的情况后,做出了今天的决定。 由纪监提出调查决定,谠组配合制约张国祁的组织关系,杨元松同李怀德摊牌。 在薛直夫看来这是杨元松在挽救轧钢厂的危险局面,在谷维洁看来,这就是明显的震慑行动。 而在杨元松这边,他是不得不做出的反击。 三天时间,变故接连发生,让他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身在局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怀德对他的威胁,以及管委会一步步蚕食着谠组的权利。 他必须出手反击,必须给李怀德一个教训,让轧钢厂不至于出现滑落深渊的危局。 会议室里的气氛阴沉的可怕,谷维洁一直都没发声,她也不用发声。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用她去解释,李怀德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能阻止的。 杨元松和薛直夫一力主张调查,谷维洁只有配合的份儿。 况且依着谷维洁的性格,这件事她也是有意见的。 可以在规则范围内相互联络,共同实现远大目标。 但不能以触犯纪律,或者谋夺私利为前提,这一项在她那就过不去。 不管张国祁为李怀德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又或者对李怀德多么的重要,只要他敢伸手,跨越红线就是错误。 李怀德的眉头皱的比地垄沟都深了,看着手里的文件,就像是在割他的肉。 跟他想的有些区别,纪监查的不是青年会,反而是张国祁个人的贪、污问题。 证据很详实,还有证人存在,很明显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出来的,纪监应该早就盯上他了。 让他有些傻眼的是,纪监给他看的一份账本显示,张国祁在组织青年会期间私自扣下了价值七万五千六百多块钱的物资。 可他明明记得张国祁给他的……比这个少多了啊! 青年会翻出来多少东西他没有问过,这不是他经手的。 可他自己得了多少他清楚的很啊! 码的!又是对账! 李怀德恨对账,更恨背叛他的人,如果纪监没搞错的话,那就是张国祁捞的比他还多。 他可以容忍张国祁中饱私囊,但绝对不允许对方得到的比自己还多! 实在是过分!这混蛋该杀! (本章完) 第826章 干更多有意义的事! 第826章 干更多有意义的事! 轧钢厂文艺宣传队的歌舞排练厅内,音乐声和舞步声交织在一起。 艳丽的光束穿透俱乐部的窗子,照射在了年轻而又活力十足的精致脸庞上。 周苗苗不顾身上的红色短袖已被汗水浸湿,犹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中秋节晚会节目的排演进展得很顺利,周苗苗作为主要舞者,她的表现尤为突出。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以前都是王亚娟来表演这个位置的。 天赋、家传和努力都具备的优秀条件,让王亚娟一进入文工团就牢牢地把握住了这个位置。 可现在团队的管理,以及业务上的压力让王亚娟自己都感觉到了疲惫,力不从心。 当领舞变成了其他人配合你的节奏时,就代表你不适合这个位置了。 王亚娟对艺术是有追求的,她喜欢舞蹈,热爱舞蹈,可经历过磨难的她知道,这条路太窄了,窄到让她无法呼吸。 在她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个是继续她热爱的舞蹈艺术,一个是选择退居幕后,真正的成为管理者。 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已经是干部岗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相比于热爱,她更需要考虑未来,生活,生存。 与其让舞蹈队里的人议论自己,倒不如急流勇退。 王亚娟不想听到自己是凭借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霸占着领舞的位置。 所以,她在军训结束后第一次排演会议上便主动提出了退出舞蹈队,将领舞的位置让出去的决定。 当时是在队内引起了一阵热议的,大家关注的重点都在于是坚持热爱,还是甘于奉献。 没人说的清楚自己在王亚娟那种情况下会如何选择,但都在内心深处给自己作了一次人生的演练。 被舞蹈老师安排接手领舞位置的周苗苗则成为了队友眼中的幸运儿。 领舞是光芒万丈的,是独一无二的,是耀眼的明星,她们免不了羡慕和嫉妒的俗气。 在舞蹈队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会不惦记着这个位置,这个角色。 只有当技术和业务相差悬殊的时候才会让人敬服。 所以周苗苗骤然接手这个位置,压力一下子提升到了最高点。 面对其他人的非议和怀疑,她没有选择还击,更没有抱怨和退缩,身上背着污点的她只能选择默默付出。 俱乐部是有住宿条件的,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住在这边。 而这段时间,俱乐部舞蹈室的灯常常被她点亮到深夜。 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哪怕是一点点。 王亚娟坐在排练厅的一角,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周苗苗的表演。 眼神里有考究,也有回忆,更多的是对人生,对事业的思考。 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在发生了滑冰场那次的事件之后,她有一段时间甚至是怨恨周苗苗的。 周苗苗也讨厌她,一山不容二虎的那种排斥。 曾经争抢的领舞位置现在却成了各自人生选择的分水岭。 一个主动放弃,一个得到的并没有那么欣喜。 周苗苗反而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要达到比王亚娟更高的技艺,让其他人无话可说的那种辛苦。 这一刻王亚娟有些理解了管理者的意义,更理解了周苗苗的努力。 昨日的种种,今日的历历,明日的惶惶,她心中的一些结悄然打开,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所放不下的,正是会成为她要追求的负担,人不可能一辈子热爱一件事的,就像那个人不会永远在她的身边一样。 曾经种种,过眼云烟,王亚娟面上严肃的表情缓缓熔化,看向训练厅中间位置的周苗苗,眼神也和缓了许多。 “好~” 随着排练的音乐停止,陈老师拍了拍手,示意这一次的排演很好,很顺利。 陈老师是中字头舞蹈团的,有着丰富的节目排演经验,若不是赶上外面的形势骤冷,轧钢厂也招不到这样的大能。 当然了,经历过大学习变革和小崽子们的活动后,她对文艺变革和组织管理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那就是,艺术是艺术,文化是文化,管理是管理。 别拿自己的艺术成就去比肩文化的高度,更不能去试探管理者的容忍度。 她就在这一点上吃了大亏,以前被重视,被奉承着,被请教着,好像她很重要似的。 可当小崽子们踹开她家的房门时她才感觉到有一层厚厚的墙,在她的脑中破碎了。 曾经笑脸奉承的管理者终究还是管理者,他们手里的权利能决定她的去处,她的人生,甚至是她的生死。 人学会适应都需要一个过程,如果这个过程很简短,那她一定很苦。 “王团,您看节目效果怎么样?” “还是叫我亚娟吧” 王亚娟面对这位老师的称呼还是有些不习惯。 见对方走过来问她的意见,赶紧站起身回了一句。 再看向训练厅中间站着的那些曾经的同事们,她只觉得恍然如梦。 是啊,回不去了,她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还是您指导的好,我们以前可练不到这种程度” 王亚娟拉着陈老师的手,笑着说道:“我现在庆幸没在舞蹈队了,不然怕是达不到您的要求呢”。 “快别这么说,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陈老师以前听了太多的谦虚和客气,知道管理者最爱说这些翻脸无情的话。 所以即便是知道王亚娟以前就是舞蹈队的一员,可她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成为干部了,身份和立场就变了,对待工作,对她们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 所以,王亚娟越是客气,她越是心惊胆战的。 “只要节目效果您满意,我就不怕吃辛苦”。 王亚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了解过陈老师的经历,知道她现在有些心理上的应激反应,所以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好。 张指导员跟她谈过,让她正视自己的身份,也要逐渐适应大家对她的看法和态度。 她也在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管理者,今天才算是有了一些感悟。 随着陈老师来到训练场地中间,王亚娟的目光看向周苗苗。 周苗苗也看向了王亚娟,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对视过了,就像隔着一座山那样。 王亚娟微微一笑,主动开口道:“苗苗,你的表现非常棒,我相信这次的歌舞剧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周苗苗定定地看着王亚娟,嘴里咀嚼斟酌,好半晌才努力地一笑,道:“谢谢王团的肯定,我会更加努力的”。 王亚娟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人,说着鼓励的话。 她是舞蹈团出身,对技艺的了解很深刻,就算是说着鼓励的话,也让人听得如沐春风。 “厂里很重视文艺宣传工作,除了固定的几个大型节日晚会外,厂里新成立的广播电台也会配合咱们做节目”。 舞蹈当然不会上广播电台的节目,这比变魔术的上电台更好笑。 王亚娟说的是其他形式的语言艺术,她们是舞蹈团,可没限制她们其他的艺术啊。 “给大家展示自身的机会有很多,未来还有外出表演的机遇,所以请大家继续努力” 王亚娟微笑着看向以前的同事们,她有信心在轧钢厂把文艺宣传队的影响力扩大,让自己走的更高,走的更远。 周苗苗站在队伍里,听着王亚娟的讲话,眼睛里闪过一丝丝光芒。 她知道在轧钢厂会有很多进步的机会,因为轧钢厂没有专业的文艺工作队。 不像铁路,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文工人员,竞争压力太大了。 在这里,文艺还能成为进步的阶梯,就像是王亚娟一样,即便文艺不足以支撑她进步,那就用更多的东西去撬动这个机遇。 相比于韩露眼里的不屑,周苗苗信了王亚娟嘴里的话,她已经看到了这样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能让更多人欣赏她的舞蹈,如果能通过广播电台宣传她的艺术,那在轧钢厂里,她就会有向上走的机会。 “我完全认同王副团长的讲话,我们歌舞队一直希望有机会能走出去,让更多人看到我们的表演”周苗苗自信地说。 王亚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她的计划需要时间去实现,但她有信心。 作为曾经的竞争者,她对周苗苗这样的优秀舞者很了解,文艺宣传队的未来一定很光明。 就是那种你要多光明,她就能给到多光明的那种! “那就这样,我会尽快同广播电台、厂报,以及宣传处那边沟通” 王亚娟看向众人,信心满满地鼓励道:“也请大家多多努力,争取在月底的文艺晚会上,让我们歌舞队有一个精彩的表演”。 周苗苗看着王亚娟离开的身影微微出神,她想过了,这一次的机会将是她在歌舞队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她相信,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耀眼,就能获得支持,让自己登上王亚娟正在表演的那个舞台。 …… “哎!苗苗怎么回事?” 周小玲捅咕了韩露一下,示意了在场边坐着发呆的周苗苗问道:“她吃错药了?” “谁知道呢~” 韩露也是看着周苗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从当上领舞那天开始就这样”。 说着话捶了捶自己笔直修长的腿,有气无力地抱怨道:“没日没夜地练习,好像着了魔一样”。 “为啥?” 周小玲也是她们姐妹团里的一员,上次的滑冰事件也有她一份。 “我问的是她为啥跟王亚娟馁样?” 这么说着,她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好像周苗苗背叛变革,投靠了敌人似的。 满脸嫌弃阿谀奉承的模样把韩露都逗笑了,扯着她的衣服小声说道:“你说会不会是……?” “去你的~你疯了啊!” 周小玲无语地捶了她一下,随即撅着嘴说道:“世界迷人眼,当干部就那么的好?什么都能放弃?” “你说呢?” 韩露撇了撇嘴,道:“你要不试试?” “也找一个愿意为你安排工作,不惜调动整个舞蹈团的情人?” “怯~” 周小玲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门口方向,低声说道:“就一副团长,眼皮子支了”。 “副团长你都看不上了?” 韩露倒是现实的很,她可以瞧不上王亚娟,但绝对不允许别人瞧不上副团长。 “你要不要再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话?” 周小玲沉默了下来,她当然清楚副团长的位置有多么的重要,更知道王亚娟的权利有多大。 至少给她穿小鞋能穿到死。 韩露面色认真地示意了周苗苗那边道:“瞧着吧,她也疯了,副团长她也想要”。 “吓~!” 周小玲听出韩露话里的意思了,瞪大了眼睛问道:“她也靠上了李副书记?” “呵~” 韩露冷笑一声,使劲儿掐了周小玲一下,示意她小点声,随即低声说道:“轧钢厂又不只一个李副书记说了算”。 说完抿了抿嘴角,道:“大前天晚上,我看见她跟李主任说话来着”。 “哪位李主任?” “啊!是……” 周小玲忍不住的惊讶出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可都四十多岁的人了。 再看低眉垂首的韩露,刚才一闪而过的嫉妒与嫌弃,她仿佛看见了权利生活影响下的姐妹团感情变质,分崩离析。 困厄的生存环境下冒出一点点的追求和理想,都需要付出常人想不到的努力与心酸。 时代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 “文宣队那边的工作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的”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不要都甩给宣传处,尤其是人事和组织结构上,多用心”。 喝了一口茶,李怀德又叮嘱道:“看看月末的表演情况,如果宣传效果还可以,那就再招收兼并几个文工团”。 “领导,这……”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人事和经费上……” “没关系的” 李怀德摆手打断了他的迟疑,道:“只要宣传效果突出,那就不要怕付出”。 说着话点了点小桌板上放着的文件,道:“联合企业,能一起搞福利,为什么就不能一起搞宣传和文艺表演呢?” “您这想法~” 李学武微微一摇头,笑着说道:“我还真就没想到,光顾着业务上的合作了”。 李怀德自傲地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要站在全局的角度看待问题嘛,目光放长远一点”。 “是” 李学武虚心接受批评,笑着说道:“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说着话,把前几天去化工厂谈判时候的闲聊内容说了说。 “化工厂别看规模很大,但厂区分布的很散,达不到统一供应宣传的要求” “同时我也问过了,他们的宣传形式还很单一,停留在厂报和广播的基础上” “大活动的开展还是以开大会,开小会的形势进行传播,很原始,也很僵化”。 李学武笑着说道:“当我提到轧钢厂要创建广播电台进行宣传的时候他们副厂长吃了好大一个惊讶”。 “哈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 “轧钢厂有自身的优势,也有敢作敢当的勇气,更有第一个吃螃蟹的魄力”。 他这么说着,很是欣赏地看着李学武,道:“宣传工作是未来大学习活动深入开展的重中之重,不能不重视”。 “那……兼并其他文工团的事,是请宣传处主持,还是……?” 李学武迟疑的重点还是在他对宣传工作的掌握程度上,也就是李怀德对他掌握其他工作的接受程度。 李怀德眯了眯眼睛,考虑了一下,道:“那就交给宣传处来办,你负责协调”。 “明白了” 李学武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了这一条内容,表现的很是专业。 “领导,如果节目效果好,我建议文宣队配合销售处,针对咱们的产品做个宣传工作”。 他把手里的钢笔放下,看向对面的李怀德说道:“虽然我没参加过展销会,但我想来也算是一种摆摊吧?” “呵呵~” 李怀德轻笑着搓了搓脸,没在意地说道:“你没参加过,我都没想过,咱们都一样”。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我就暂时设想一下了啊,如果优秀的商品再加上靓丽的风采,会不会更吸引人眼球呢?” “嗯,你这个想法好” 李怀德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宣传工作存在于生产生活中的各个角落” “我说兼并其他文工团,就是要形成绝对的宣传优势,把握住这种主动权”。 “我看可以”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的笔记本,示意道:“这个回去你再研究一下,可以办”。 “那就听您的”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边做着笔记,一边问道:“咱们厂参展的汇报和申请您这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 李怀德很是自信地摆了摆手,道:“工业那边给咱们厂开了绿灯,我把那套工具箱带过去了,工业那边的领导也很新奇,说大有可为”。 他没说是跟工业部哪位领导说的,李学武也没问,这种事不需要他来办,过度关心会惹李怀德猜忌。 今天李怀德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对他在张国祁一事上的表现有意见。 虽然没有明着说,可这样的态度更让人警觉。 “销售处和联合企业管理处等几个重要生产部门已经在谈了” 李学武汇报道:“争取这个月底前把所有样品都准备妥当,到时候您可以再给提提意见,也好有时间修正”。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贸易项目的事交给你我放心,你看着办就是了”。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的笔记本,问道:“贸易项目打上来的几个申请我都找关系在办了,你说说是怎么考虑的”。 “是” 李学武放下钢笔,看着李怀德说道:“要地皮的申请主要有三方面,一个是居民区,一个是亮马河工业区及对面的空地,一个是密云山上”。 “居民区项目用地是早就打好了申请的,但在建设中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李学武从包里拿出一份地图在小桌子上摊开了。 手指着轧钢厂居民区的位置,以及整个亮马河工业区的位置。 “咱们在建的居民区项目正好卡在了亮马河工业区的上游位置”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说道:“现在只还建了一栋楼,解决的居住问题只是一点点,未来可还有很多工人需要住宿条件的”。 “按照设计条件,居民区只能建在上游位置,地方就这么多,未来也是要考虑到的” “另一边在建的联合企业土地问题更是突出” 李学武示意了亮马河下游的位置道:“今年就会把轧钢厂储备的工业用地面积耗尽,明年的新开车间还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呢”。 “所以,与其一块又一块的要地,跟狗皮膏药似的,还不如把整个亮马河工业区的空地都要下来”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地图,道:“从工业发展和工厂内部日益增长的居住和生活需要就能看得出,往后啊,地皮会越来越值钱”。 “呵呵~” 李怀德略作不信地轻笑一声,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能吧,这地皮有的是啊,二环外可都是空地,种庄稼都嫌地方太大呢”。 “今日之目光不能看明日之京城嘛” 李学武笑着道:“城墙都快要拆完了,您说是不是城里的人搁不下了?” 李怀德微微挑了挑眉毛,沉吟片刻,心里想着李学武说的不无道理。 城里的居民是一直在往外溢出的,原因自不必说,平安盛世,一定会有个人口急速增长的过程。 “咱们要这么多的地,就只是为了建厂?” 李怀德手指找到了轧钢厂周边这一块亮马河流域的地块,道:“这面积可太大了,建两个轧钢厂都够了”。 “主要是联合企业的新建车间、仓库、原料储备区等等” 李学武用铅笔在地图上做着标记道:“您还得考虑到正在立项的几个研究所,以及未来的科研区域”。 李怀德微微皱眉地看着地图,嘴里问道:“大概要用到多少?” “往少了说也得两千亩” 李学武提醒道:“您别忘了,跟五丰行要合作的酒厂还没地方安置呢,再加上联合企业配套的设施,要下这块地才能满足需要”。 “眼光是要放长远啊~” 李怀德的目光盯在了地图上,嘴里说道:“轧钢厂的院墙不是发展的限制,你的想法很有前瞻性”。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夸奖,能让李怀德听得懂自己的话就很满足了。 “食品厂、研究所、酒厂等等生产车间是需要科学合理布局的,等都建完了再调整就费时费力了” “还有” 李学武敲了敲居民区项目的位置,轻声道:“您有没有想过把居民区的项目也做大?” “搞住房?”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疑惑道:“不是已经在搞了嘛,要多大?” “大到能容下轧钢厂的所有职工”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那块地皮,道:“还能容下其他联合工厂的职工”。 “呵呵,天方夜谭” 李怀德轻笑道:“就按咱们厂那种安置楼,一栋也要十万元的建筑费,你去哪找这笔钱?” “再说了,这是个赔钱的项目” 李怀德摆摆手,拒绝了李学武要给他续水的动作,自己拿了暖瓶,先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又给自己的茶杯续了。 “我知道你干工作有目光,有冲劲,可也得脚踏实地”。 “领导,我可没有杜甫那种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崇高理想”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谢过刚才对方的倒茶动作,随即又玩笑似地说道:“我是想着怎么给轧钢厂赚钱呢,还有些市侩了”。 “哦?”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倒是有了些兴趣,笑着示意道:“讲讲”。 李学武从容地说道:“您可能不知道贸易项目开展以来咱们厂内的服务部销售额提升到了多少”。 “换个方向来说,轧钢厂单身宿舍居住员工每个月的消费总数能达到三万多元” “您知道这笔钱都让谁赚了嘛?” 李学武也没等李怀德回答,直接说道:“以前全是供销社的,现在厂服务部拿下了其中的百分之十左右”。 “也就是说” 李学武在地图上轧钢厂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说道:“一个这么大的厂区,还只是单身宿舍那种消费环境,就能实现几万元的市场经济”。 “如果这么大呢?” 李学武的手指再次画了一个圈,恰恰是他标注的居民区位置。 李怀德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里想的是李学武刚才说的目标,这里未来要住多少人。 “几万人的居住区,消费市场又会有多大?”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咱们厂自己建宿舍楼、建居民楼费甚大,可建好了居民楼再租给其他工厂呢?” “你想收租金?” 李怀德很是意外地说道:“房屋租金可是……” 他刚想说房屋租金是需要房管部门来管理和收取的,但话说了半截就明白过来了。 这特么不是民房,是轧钢厂的自有房屋,哪里需要房管部门来收费啊。 李学武知道他想明白了,点头道:“对,把房子租给其他工厂,不对个人,只收工厂的租金”。 “这正符合联合企业未来的发展目标,即统一规划生活和生产条件”。 “富集工人,能给轧钢厂以及周边的工厂提供丰富的劳动资源,又能给轧钢厂的贸易项目做出一个大市场来”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认真地说道:“轧钢厂未来三年的工业生产目标和发展方向已经定下来了,是时候考虑职工生活待遇,以及其他附加问题了”。 李怀德没再去看桌子上的地图,而是微微后仰,靠在了床铺上,道:“依你这么说,咱们是在造城啊”。 “确实如此” 李学武坦言道:“职工们希望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得到工厂的照顾和帮助,咱们也有义务去提供这些待遇”。 “以前工厂没条件,解决不了多少实际问题,就一个住房都把咱们困住了” 李学武苦笑道:“您是了解职工们的实际困难的,未来的住房和工作问题会更加的严重”。 “所以,你这是在未雨绸缪啊” 李怀德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我从来没想过,坐到这个位置上会这么的难,这么的累”。 “……” 李学武有些无语,他说这话是啥意思? 这就累了? 这就难了? 自己耽误他享受快乐了? 我把你顶上去是为了啥? 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享受文宣队的那种快乐的? 载歌载舞? 当然是给你更多的工作安排,让你干更多有意义的事! 为组织,为人民,为了轧钢厂辛苦付出,抛头颅,洒热血呀! 你看李学武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为了他的这份事业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像是王进东、扈正权、付斌…… 啊~你说是不是?! 真*抛头颅,洒热血?! “任重而道远嘛~” 李学武笑着鼓励李怀德说道:“这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是未来轧钢厂的发展规划嘛”。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厚厚文件,他想说能不能让我当个废物,我就想看载歌载舞。 在李学武给出的轧钢厂未来规划中,重工业会慢慢转移至生产条件更优秀的钢城区。 轻工业会慢慢替代重工业生产,进而形成轻重互补的良好局面。 贸易项目会承载和连贯所有生产区和生活区,赋予经济的活力,实现轧钢厂蒸蒸日上的未来目标。 在计划中的轧钢厂居民生活区会有单身宿舍楼,会有安置型居民楼、改善型居民楼,以及干部楼。 居民区会纳入到轧钢厂统筹规划和管理,统一的生活服务和日常保障。 生活区内有大型电影院、有菜市场、俱乐部、液化气站、幼儿园和学校、招待所、广播站、图书馆、职工澡堂等等。 在密云山区申请土地,建设养殖场,同红星村和卫三团垦区合作,搞种植和养殖,自给自足。 李怀德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心里琢磨着,其实李学武的计划一点都没超纲。 这不正是所有工厂都在做,都在逐步实现的目标嘛。 这个时候哪个工厂没有这些服务设施啊,只要是有一定规模的生产企业,都有自己的一套服务标准。 李学武做的这个计划只不过是跟居民区结合在了一起,并且套用了联合企业以及三产的合作关系。 看着是很复杂,实际上就是有规模的企业不要自己搞这些了,没有规模的小企业不要费劲巴力的羡慕了。 现在有个计划,就是把大家在城里已经安置不下的工人迁出来,统一建设个生活区。 在这里有完善的服务设施,充足的生活物质需要,以及完备的管理制度。 所有建设项目和土地都由轧钢厂来筹备,所有服务项目都由轧钢厂来提供,到时候各个工厂只要交钱就行了。 这就顶算是把轧钢厂的问题拿出来翻了个儿,钱的事变成了赚钱的活儿。 李怀德挠了挠脑袋,看向对面坐着的李学武问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呗~”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厂要是有钱,何必拉着他们一起搞呢,人越少,享受的待遇不就越多嘛”。 “嗯,困难是暂时的” 李怀德笑了笑,说道:“这个计划同工业生产计划合在一起,轧钢厂就算是完成两条腿走路了,不瘸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笑道:“恐怕三年五年才能实现这个目标了”。 “你啊!”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只争朝夕是好的,可也不能太着急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手里的计划文件。 虽然上面罗列的都是各个工厂已有的服务和三产项目,可李学武在计划中还是有几个比较突出的想法。 第一个是医疗服务,首先提到的就是轧钢厂现有的厂级医院是满足不了未来发展需要的。 要挪动位置,不能再困于轧钢厂内部了,李学武给出的理想位置是在东直门外大街上,紧邻着生活区和主干道。 目的是服务于生活区所有居民的医疗保障外,还对外进行服务和经营。 医生也同车间工人一样,没有大量病例的积累锻炼不出高超的技艺。 所以想要持续提供完善的医疗条件,保证当前的医护能力,就得走出去。 轧钢厂医院最牛的技术其实是外科,因为以前厂医院每天都要接收机械伤害的病例。 但是,随着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实施,双预案的条件管控,轧钢厂发生人身伤害的事件越来越少。 那些锛凿斧锯医生最近都很少用到这些器具了,所以李学武要为这件事负责。 对外,搞综合性医院。 李怀德看到的关键词就是这个,要建设新的院区,完善的医疗设备和招录更多、更有经验的医疗人员。 其实这个年代京城医疗人员相对看是不缺的,缺的是没钱盖大楼。 最牛的协和都还在老院区里窝着呢,李学武提出的这个目标实在是有点大了。 可在他的计划中,这个项目也是能赚钱的,尤其是对外经营后,研判的发展前景是很好的。 李怀德不懂医疗经营,但李学武家里世代行医,别的他不信,但搞医院这个项目他是绝对相信李学武的。 第二个计划是教育,充分调动轧钢厂现有的教育资源,重新规划从小学到中学,再到职业教育的完整体系。 李怀德心里想到的,现在所有学校都在停课的问题李学武也有写到。 现在是现在,教育是永远都不会废除和停止的。 所以正合适趁着现在没有教育压力,完成对轧钢厂的教育体系变革。 重新建设小学、初中、高中,以及职业培训学校。 李学武的教育计划也是结合未来居民区所设定的,庞大的人口数量,能带来绝对的生产劳动力。 未来无论是生产或是发展,都需要有专业技能的人才上岗。 车间里的师徒关系会越来越制约生产的需要,把工人的培养和培训直接放在职业学校中去。 这一条是绝对符合当前政策要求的,五月份上面下达的通知,要搞小工厂、小学校,把生产和教育结合起来。 李学武给出的计划就是这样,定向教育,职工子女从小学一路到中学,以后有大学了上大学,没大学了上职业学校。 培养出来的人才可以供给给轧钢厂以及其他联合企业,实现工人的补充和递进。 看到这里的时候李怀德点了点,说道:“这个回去讨论一下,可以立即启动”。 他这个人是比较复杂的,在李学武看来,你无法定义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说他是好人吧,他贪财又好色,在轧钢厂的一系列变革中好勇斗狠,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身上敢说没有问题? 可你要说他是坏人吧,他又支持李学武做了很多好事,一力保证居民楼的落成,促进贸易项目的发展,解决了广大职工子女的就业难题。 尤其是看着眼前这份计划书,首先敲定的却是教育项目。 他就不知道现在的教育有雷区在嘛? 他就不清楚教育出成绩是最慢的嘛? 他都知道,在正治生活中,现在最不应该触碰的就是教育了。 可他还是点了这个计划,要先搞起来,不能等到尘埃落定了再去做。 压力是有的,拿出两年时间来搞建设,等风过去了,正好开展教学活动。 再翻看手里的计划,最后一个竟然是要搞储蓄所。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仔细了解了计划上的内容。 联合其他工厂搞合作经营,用于资金管理、工资管理、建设资金筹备、建设项目资金管理等等。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搞金融储蓄?” 一定有人说扯淡,那个时候哪有工厂自己搞金融储蓄的,哎!见图,请自行某度去查,那个时候真的有,具体原因请自查国史网《20世纪 50年代的职工储蓄动员与现代国家建设》一文。 一定还有人说,李学武计划的工人村太假了,不可能有。 哎!插图那份报纸看一下,然后某度《老盛京/工人村!昔日高端住宅区,回味50、60、70年代的记忆》一文,了解一下铁西工人村的历史。 (老武写的东西绝对是有根据的,不乱叭叭) (本章完) 第827章 打骨折 第827章 打骨折 津门 津字取渡口之意,门当是门户了。 津门这块儿地方原来就是片大海,后来在黄河泥沙的作用下,慢慢地形成了平原。 津门地区原在商周时期就有人类居住,但真正地成为城市还得是隋朝了。 京杭大运河开通后,南北运河交汇于金刚桥三岔河口,史称三会海口。 本来李学武一行人乘车路过是要来瞻仰历史古迹的。 很遗憾,接待的人说了,金刚桥早没了,桥墩子倒还有。 李学武从车窗往外看了看,确实,古桥已经没了身影,倒是有津门跳河队的在桥墩子上玩跳水呢。 嘿!一个个的,跟沙滩上晒阳阳的螃蟹一样,支腿拉胯的,好不自在。 同车的汪宗丽笑着对李学武谈起了津门印象:“人家都说在津门居住要比京城舒服的很,夏天低两度,冬天暖两度~” “呵呵~可能跟大海有关系吧~” 李学武笑着看向车窗外,觉得津门这地方水可真多。 提前来这边做工作的贸易项目办公室小刘回头对着两人介绍道:“津门有七十二沽,所以也叫津沽”。 “津是渡口,沽是傍水之地,人家这地方又是五河尾闾,鱼米之乡呢” “好地方啊~” 听着小刘的介绍,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只来过一次,还是培训呢,在津沽那边”。 “那太远了~” 小刘是个爱说的,侧着身子对李学武说道:“要去津沽,要么坐火车,要么坐船,开车实在犯不上”。 李学武微笑着看向他,问道:“你都去过了?” “是,需要选址的嘛” 小刘笑着说道:“新港那边的运输优势很大,您不是在会议上强调了海运和货运的必要性嘛”。 “嗯,怎么样?” 李学武问道:“比紫竹林和梅河码头又如何?” “当然有优势” 小刘使劲拧过身子,对李学武介绍道:“津沽新港比津沽港还要大很多,在设备和管理上更具现代化意义”。 “呵呵呵~” 听着小刘的强调,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座位,示意他好好坐了,省的难受。 目光随着偏斜的阳光看向这座城市,嘴里却是对着汪宗丽说道:“汪主任,大家觉得这里更洋气,更时尚吧”。 “确实如此” 汪宗丽看向窗外的高楼,笑着说道:“就连建筑的样式都带着洋味儿呢”。 “毕竟是租界城市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瞅着街道的布局确实是依水而建的,论人口可能不及京城,单论繁华程度,却是不输京城的”。 “我倒是很喜欢这种较为舒适的氛围” 汪宗丽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性格倒是比敖雨华柔弱些,甚至是有些多愁善感的模样。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他清楚汪宗丽话里的含义,无非是觉得京城的气氛太过于压抑了。 正治城市当然有其庄严厚重的一面,而津门作为港口城市,从海上吹来的风气自然是带着开放的味道。 这个年代海员就代表了最先进、最时尚的前锋。 甭管在船上有多么的寂寞和无聊,只要下了船,那一身白就是最靓的仔。 说起来,津门作为北方重要的出海口,地理位置很是优越,但发展一直是被动的。 五六年,上面在听取交通部的汇报时,看了当时世界海船吨位表。 作为世界人口第一大国,拥有漫长海岸线的国家,海上运输能力却不到全世界的0.3%。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们太穷了。 所以,上面一致性决定发展航运业。 最开始是租赁外国货轮,但这无疑会费大量的外汇储备,后来建议说贷款买船,领导不愿意,最后决定自己造。 营城造船厂其实就是这个年代自立自强的产物。 去年国内自行设计建造了第一艘万吨轮“东风号”试航并投入了使用。 然后国内的万吨轮就跟下饺子似的,魔都、滨城、羊城等地造船厂纷纷开足马力,几十艘万吨级巨轮噼里啪啦的下水了。 十亿人口大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量可见一斑。 营城造船厂当初就是瞄着要造万吨级大船才搞的上不上,下不下的,努力了快十年都没把船厂建完。 而李学武给出的建议和计划是放弃造大船的不实际梦想,瞄准了渔船和货船这两个领域先把架子搭起来。 货船就造东风船务现有的那种千吨级货轮,渔船的吨位就更小了五百吨的最好造。 一路上小刘也给李学武两人介绍了津沽港那边小渔船的发展情况。 甭说千吨级大型渔船了,就是木制舢板还存在着呢。 渔船名目太过繁多,李学武是不懂这个的,全听小刘说相声似的报菜名。 按舱容分,有舢舨、二份船(俗称门里拖、二拔)、三份船(红头对)、四份船、五份船、独捞(大围船)等,载重2~20吨不等。 如果按作业方式又分张网、流网、对网等名目。 流网有鳓网、大霖之分;张网有沪艚、鹰捕、虾服、小航、大捕之别。 对网则有白底、小网、红头、舢舨、乌角、头、红旗等名色。 五几年津门港渔业发展很快,水产公司和渔民主动发展机帆船用于流网、拖网作业。 小刘介绍说,津门的渔业正在推动一项计划,那就是实现渔船全部动力化。 这个目标在国外已经不算什么了,发达国家的渔业早都成熟了,万吨渔船都不罕见。 但在国内,木制渔船仍被作为主力渔船在使用。 渔业公司提供桐油和渔具等生产材料,渔民则是按照60%的鱼获进行交付。 正是因为没有八十年代后期那种渔轮和钢质渔船,所以远洋流、钓作业几乎没有,鱼获也很少。 木制机翻船的工作效率很低,很多渔业港口都需要中小型渔船进行迭代。 李学武这才来津门,是想要亲自看一看渔业、船业发展情况的。 海洋捕捞关系到接下来的罐头产品和水产品进京的合作。 渔船业发展关系到营城造船厂接下来的发展目标。 跟津门海产公司合作自然不仅仅是从这边交易海产品,也不仅仅是将外地的特产同对方做交易。 最终目的是将轧钢厂自产的商品推销出去。 贸易项目最终服务和创造价值的还得是自身产出。 比如轧钢厂的五金小商品、汽车、生产工具、钢材,以及联合企业和工业基地生产的产品。 只有自身源源不断地创造价值,提供优秀且有竞争力的商品,才能在贸易活动中占据有利条件。 既然都跟水产公司合作了,那不得拓宽一下合作范围? 渔船,大量的渔船订单,津门港造船厂都瞄着大船和巨型货轮在建设和发展。 尤其是煤炭行业的助力,越大越不嫌大,运输能力越强才越好。 工业发展是不全面的,也是瘸腿的,照顾不到所有需要。 比如汽车,出现212吉普车以后,其他工厂都被其所兼并了。 目的就是节约当前发展能力,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上去。 李学武在谈起轧钢厂正在搞的吉普车,说小了,太精致了,跟212的定位重合了。 其实不,212在原地踏步,京城汽车厂已经把设计精力转向了轿车。 很遗憾的是,李学武知道,他们搞轿车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是的,几十年了,还跟最开始那一天差不多,没什么进步。 轧钢厂的汽车暂时是不如212吉普车的,但供应不受限制,没有生产任务限制,可以供给给更多需要的单位和个人。 物美价廉,打的就是时代差距。 船舶制造亦是如此,都造大货船,营城造船厂偏不。 脚踏实地,从小开始,先搞小货船,把近海航运搞起来,搞小渔船,把渔业捕捞需要满足起来。 企业的多种经营关键优势就在于灵活,不受整体工业形势限制。 每个厂都有自己的三产,三产生产的产品是由工厂自己来解决销售的。 总体来看,国内的三产产品很多都不合格,或者产品设计老旧,不符合市场和外贸需要。 所以国家不愿意收购和管理这一部分的商品。 但轧钢厂的情况不一样,轧钢厂走在了三产的前沿,已经开始造车和造船了。 这两样产品势必会将轧钢厂的先进性提升一大截。 李学武靠坐在车后座,目光看向沿途大街上的三层高楼,以及六层大厦…… 别笑,这个时候三层的真是高楼了,六层的真能称为大厦。 似是特别高的那种绝对是地标性建筑了,不能放在全局上来看。 京城二环才刚刚形成,津门还是巴掌大的地方,绝对没有后世那种高楼耸立,直插入云的壮观景象。 正如汪宗丽所说,津门给她的感受就是年轻、时尚,租界的历史背景下,很多建筑都带着西洋风情。 “到了~” 三台吉普车缓缓地停在了津门海产总公司的招待所门前。 最前面那台车上坐着的是李怀德和提前到津门主持选址工作的销售处副处长庄苍舒。 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也在,车辆停稳的同时,栗海洋也跳下了车,给李怀德这一侧的车门子打开了。 李学武没用小刘帮忙,自己推开车门子下了汽车,目光不由的望向了眼前这座古朴却又堂皇的建筑。 “原来的‘富盛华’饭店,津门接收后交给了市里直管,六一年津门海产总公司成立,这一处就划拨给了他们” 庄苍舒从前车另一边下了车,看了一眼台阶上下来的人,从车后绕了走到李学武身边先是介绍了一下面前建筑的背景。 随后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学武先走。 他是一周前来的,李怀德定下要来津门的时候他便来打前站了。 从火车站接到李怀德,一路上他跟小刘做的事情一样,都是给领导汇报工作。 李怀德没有李学武的业务精,只是问了问这边工作的开展情况,其他的都是些大面上的问题,应付起来倒是比小刘轻松。 而这会儿他得着空,自然是要来跟李学武打个招呼的,看见李学武好奇面前的建筑,他便主动做了介绍。 看见李学武微笑客气,他眼神示意了台阶上下来的人,轻声说道:“海产总公司的副总张长明”。 “张副总!” 请了李学武上前,庄苍舒主动笑着同走下来的那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 “这位就是李主任吧~” 被介绍叫做张长明的这位海产总公司副总倒是很客气,也很会招待人。 一边握住了李怀德的手,一边笑着看了庄苍舒打了一声招呼:“欢迎轧钢厂的同志啊!” 庄苍舒笑着给李怀德介绍道:“这位是海产总公司的张长明副总”。 “叨扰了啊” 李怀德笑着晃了晃张长明的手,说道:“感谢贵公司为我们在津门出差提供便利啊”。 “哈哈哈~一家人,您太客气了~” 张长明的目光一直都在李怀德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李怀德身边的李学武。 两人一直都在说着话,没给庄苍舒介绍李学武的机会。 等张长明抬手请了李怀德上台阶的时候,再介绍已经不合适了。 庄苍舒满脸尴尬地看向李学武,真怕这位挑了自己的意见。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这次出差是以李怀德为主的,人家副总出来接待自然也是奔着身份对等的李怀德来的。 再一个,李学武不信庄苍舒会不给对方通报轧钢厂这次来的都有谁,更不信庄苍舒敢直接报他保卫处副处长的身份。 既然都心知肚明的,人家没主动要认识,那就是没在意李学武这个纪监副书记了。 刚到津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李学武没有喧宾夺主的想法,跟在李怀德的后面往台阶上走着,就像是一个普通办事人员一样,泰然自若。 庄苍舒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额头都见了汗,许是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给了他难堪。 招待所的门厅看着就很有派头,民国风混着西洋风扑面而来。 等进了大堂,更是富丽堂皇,奢华夺目。 摆着真皮的沙发的休息区,搁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古玩和书籍,还有南方木点缀其中,显得幽静又自然。 正前方的实木吧台显得历史感厚重又新潮,上面雕画的西洋浮刻让李学武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逗留在这里的时髦贵客。 水晶吊灯、长开的壁灯、透过高窗洒进来的阳光,更是将整个大厅晃照的耀眼夺目。 走在厚实的地毯上,众人的脚步声都隐去了,只剩下客气的寒暄以及墙角的高大西洋自鸣钟在“叮叮”作响。 “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李主任你们先休息” 张长明将众人带到了大厅中站定,笑着说道:“晚上七点,就在宴会厅,我们韩主任说是要跟您不醉不归呢”。 “哈哈~韩主任客气了嘛~”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家常便饭就行啊,我主要是想同韩主任见一面”。 说着话再次同张长明握住了手,道:“大家在一起合作,总不能面都没见过吧,下次遇到可就不好看了哇~” “哈哈哈~” 张长明握了握手,道:“韩主任也是这个意思”。 “行,那您就先休息” 他示意了身后一直跟着的人介绍道:“我们办公室副主任柳林,有什么需要的跟他说”。 “好好~那就辛苦了” 李怀德笑着回头看了庄苍舒一眼,示意他同对方接触,自己则是同张长明摆了摆手,目送对方又出了招待所的门。 这个时间还是人家上班的点儿呢,张长明在这边就是代表海产总公司来接待的,安排好了李怀德等人自然是要走的。 庄苍舒同留下来的柳林沟通了两句,随后便由着对方带领李怀德等人上楼休息。 在上楼的时候,李怀德特意叫了李学武一起,低声交代道:“放好行李洗把脸,十分钟后咱们在一楼大厅集合,先去津门城里选的那处位置看看”。 说着话手指轻轻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不看见具体情况我不放心”。 “明白” 李学武点头答应了下来,从身后办事员手里接了行李包,随着他一起上了四楼。 这处招待所其实是有电梯的,不过摆在那也没人用,李怀德怕这个,所以都走的楼梯。 客房走廊里灯光璀璨,窗子都拉着白色的窗帘,显得很是私密幽静。 李学武同李怀德的客房是挨着的,虽然张长明刻意忽视了李学武的身份,可在招待条件上并没有区别对待。 房间里的设施很古朴典雅,就像置身于民国一般。 装潢同样不失奢华,精致的水晶吊灯,雕的木制家具,每一处都透露出经典与尊贵。 李学武真没想到海产总公司的胆子这么大,仍然敢继续使用这种风格的招待所。 当然了,当他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光,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大红色天鹅绒窗帘,看到窗外的津门城市景观。 这一刻他想的是:关我屁事! 九月的晚风有些凉丝丝的,吹到屋里却又变的柔和温暖了。 窗子半开,海风轻轻吹来,湿润,微微咸涩。 将白纱窗帘拉好,李学武将自己的行李包放进了柜子里,只去卫生间放了个水,洗洗手便拿了自己的笔记本关灯出门了。 一楼休息厅有几个人正在坐着抽烟等人,李学武扫了一眼,迎着那位叫柳林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您好” “你好” 面对柳林的招呼声李学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香烟给对方示意了一下。 柳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着客气接了。 没有什么关系是一支烟联系不上的。 也没掏打火机,就着对方的烟火儿点了烟,抽了一口后迭着腿坐在了沙发上。 柳林将熄灭的起灯杆儿扔在了两人之间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看着李学武悠闲地坐着抽烟,他也没再拘谨着,吸了一口烟,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没休整一下啊?” “先做事” 李学武微微一笑,语言很简练,给人以春风化雨,却又隔着万重山的感觉。 柳林打量着李学武,迟疑片刻,轻声问道:“您在轧钢厂是……?” “我是负责纪监和安全工作的” 李学武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职务,只是说了负责的工作。 而对面的柳林听见他的介绍一股烟卡在嗓子里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您是……” 柳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是李副书记?” “是”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微笑着问道:“庄副处长没给你们我们要来的消息嘛?” “咳咳~不是~” 柳林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咳嗽着要将手里的香烟放在烟灰缸上。 可随即发现这么做不妥,又坐回到了沙发上,给李学武解释道:“庄副处长说来的是管委会的主任,以及一位纪监副书记,我们……” 柳林尴尬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是他们也没想到李副书记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抽着手里的烟。 “实在抱歉” 柳林尴尬地说道:“晚一点我给张副总说一下,他可能也是没注意到”。 “没关系的” 李学武笑了笑,听见了身后楼梯上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知道李怀德他们下来了。 最后抽了一口烟,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头道:“我们领导不抽烟”。 说完便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按灭了剩下的半截烟头。 而对面坐着的柳林刚刚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又慌张地把手里的烟头按灭了。 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却只见对方已经迎着那位李主任走到楼梯那边去了。 柳林一边走着,一边想到,这位看着实在年轻的李副书记真人尖子啊,话说的恰到好处,做事滴水不漏。 “哦,柳主任就不用麻烦了” 李怀德笑着对柳林说了一句,随后示意了门外道:“我们出去转转”。 庄苍舒走到柳林身边解释了两句,柳林陪着众人走到门口,笑着说道:“那就请诸位多看看咱们津门的景色了,可别忘了晚餐的时间”。 李怀德和李学武走在前面说着话,没理会他这茬儿,是庄苍舒同他支吾了几句。 随后众人上了来时的吉普车,往紫竹林梅河码头去了。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的四点一刻,日光西斜,穿过不高的楼宇间照射在马路上。 路上的车流不是很多,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所以没见到自行车峰流,路上很顺利。 这次李学武是同李怀德坐在了一台车上,庄苍舒坐在副驾驶,转回身看着车后座的两人介绍着选址的具体情况。 “原本是馹伪时期的东亚银行办公地址,有独立的院子和办公楼,还有完善的生活设施和宿舍楼” 庄苍舒将一份地图打开了递到了后面,探着身子找到了具体地址示意给两人看。 “临街,且正对着一处货运码头,一公里范围内有十七家贸易公司,二十二家商业店铺,四处较大的饭庄子……”。 他显然是做了很好的功课,虽然手里还拿着笔记本,但还是介绍的很流利。 李学武同李怀德先是看了这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周边的重要部门。 李怀德不喜欢看地图,所以没说话,由着李学武开口问了:“那十七家贸易公司是什么情况?” “很复杂” 庄苍舒解释道:“有像是咱们这样的办事处,但工厂直属的很少,多数是北方各地贸易公司的办事处”。 “有两家还是搞外贸的” 庄苍舒眨了眨眼睛道:“其实全市范围内的贸易公司无非就副食品、业、煤建、百货、修配服务、饮食、废品、福利、粮食等九类”。 “对外来商业的态度如何?”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地图,嘴里问着业务问题。 庄苍舒可不敢小看了李学武,贸易项目全是李学武在拿主意。 在这一项工作上,苟自荣都得听李学武,更何况是他呢。 “六五年以前是很保守的,进口的额度尚且满足不了本地需要,更别提其他的了” “不过从去年开始有所改变,市计划委员内设援外办公室” 庄苍舒介绍道:“主要对象是京城、冀省、西山、蒙内”。 “除经济援助外,还有技术上的援助,对其他省份企业入驻津门也是有政策性的照顾”。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政策,马上就都改成对外经济联络处了,有的单位级别更高。 车队走的很快,他们也就是刚说开几句便到了地方。 庄苍舒先下的车,拿了钥匙示意跟上来的栗海洋去开那扇封闭的大门。 等车队进了临街的这处不大不小的院子,跟着进来的庄苍舒在李怀德等人下车后继续介绍了起来。 “我们提前联络了援外办,这处位置还是人家帮忙给推荐的” 说着话示意了栗海洋重新交还给自己的大门钥匙道:“我说了领导要来看,人家也是把钥匙借了出来,说了随便看”。 他抬手示意了临街的那栋办公大楼让李怀德和李学武看,嘴里还叙述着这栋楼的面积,以及具体情况。 其实李学武和李怀德已经没心思听他的叙述了,眼前这栋大楼实在是跟他们心目中预想的那栋没啥关系。 这实在是忒特么大了,倒不是楼里的办公室有多少,或者能容下多少人,而是这栋楼本身的高度。 实在是……三层楼显现出了六层楼的霸气,无怪乎是银行的旧楼,光看外观就能知道这里很有钱了。 他们从后院走了出来,绕到了正面处,看着高耸的罗马柱直抵楼顶,高阔的门额比轧钢厂的主办公楼都特么霸气。 这楼的挑空实在是太高了,用做银行是很合用啊! 搞商贸也合适,李学武觉得厂里改造的那种消防车都能开得进去。 李怀德有些傻眼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随即茫然地看向李学武,心说这特么能行? 李学武也是哭笑不得地挠了挠下巴,看向庄苍舒问道:“怎么选的这处位置?” “我跟援外办提的要求,临近码头,要有独立的院子和仓库,有办公楼和生活设施……” 庄苍舒也是很无奈地说道:“符合这些要求的实在是不多,其他几处也多是银行旧址,或者文化艺术类的办公场所”。 他有些在意地看了李怀德一眼,走近了轻声说道:“我找人打听了,文化艺术类的院子都是不久前空出来的……不大合适”。 李怀德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没说什么,迈步进了已经开了门的大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无奈地对庄苍舒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跟领导可别乱说”。 拍了一下庄苍舒的胳膊,笑着道:“不过我很赞成你的选择”。 庄苍舒也是很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只要领导满意就好”。 “别有怨言,放宽心” 李学武笑着低声说道:“领导也不愿意用那种的,没看都进去了嘛,看看再说”。 安慰了庄苍舒,李学武也是迈步上了台阶,往大楼里走了进去。 什么叫开眼啊,现在就叫开眼,李学武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李怀德仰着头看头顶的装饰和布局呢。 “太特么大了”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走过来了,其他办事人员远远地站着,包括庄苍舒,都知道领导有意见呢。 李学武也学着李怀德仰头望着天板,这里许是很久都没使用过了,地上还有厚厚的灰尘呢。 “确实太大了” 李学武回头往外面望了望,置身黑暗之中,有种光影交错的模糊感。 “不过地方是真够用啊” 说着话又往柜台里面望了望,同样是厚厚的灰尘堆积着,似是八百年没人来过了一样。 李怀德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脖子,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灰尘,脚踩过后,地砖有部分显露了出来,是大理石的色。 招手示意庄苍舒过来,他开口问道:“什么情况,接收后一直空着没用吗?” “那倒不是” 庄苍舒解释道:“接收后就租给了一家商贸公司使用,后来经过私营合组、合营,原来的那家公司并走了”。 示意了一下大厅里的摆设道:“这地方有些太大了,一般的单位用不上,用得上的又不愿意租赁,所以空了得有五年了”。 “租赁?” 李学武转过身看向他问道:“你谈的是租赁?” “不是” 庄苍舒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援外办协调了房管处,如果能谈,那就可以走买卖手续”。 说着话摊了摊手,道:“我估计他们也是拿这处房产没辙了,空着不如卖了”。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表示明白了,也就这个时候有人敢卖这些房产了。 乱也有乱的好处,至少有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混蛋上位了。 似是这样的产业一般都把持在房管处,各单位有需要住房的或者办公用房的就打申请,由他们来协调。 如果是公用的,那就走划拨手续,如果是事业单位的,那就走租赁手续。 似是商业买卖的处理办法极少,毕竟这也是一种资产流失了。 但现在是啥时候? 李学武估计房管处那边也“变革”了,有人借着岗位捞东西呢。 李怀德兴许是想到了他自己,也明白了房管处的人是个什么心态了。 两人往楼上转了转,还别说,虽然灰尘很多,还有很多破败的地方,但瑕不掩瑜,越看越喜欢。 挑空高,人在其中心情就豁亮,基础设施完备的话,这一处位置还真适合作为贸易办事处。 “津门办事处作为贸易项目东扩,以及海运出口扩张的桥头堡,是有其重要存在意义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津门海洋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优越,交通和贸易基础发达,未来势必要成为贸易项目管理的延伸”。 李怀德下楼的动作稍稍一顿,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觉得这处位置合适?” “我是觉得津门合适” 李学武的手轻轻搭在了李怀德的胳膊肘上,示意继续往下走,同时说道:“来的时候我还犹豫着是在津门设立办事处,还是在津沽”。 “毕竟津沽的港口环境更优于津门城内的” 李学武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但现在看来,津门城内必须要有所选择了”。 “哦?” 李怀德回道:“你是说津沽那边不用看了?” “不,还得看”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咱们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小商品,还有最重要的船舶贸易”。 李怀德微微皱着眉头,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着,嘴里说道:“贸易项目正在起步阶段,商品清单正在建设当中,步子不宜迈的太大啊”。 说着话,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容易扯了蛋”。 “是,这不是离京近嘛”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主要是您以后要多辛苦了,京城、津门两处跑”。 “呵呵~我要多辛苦的还少了?” 李怀德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迈步下了台阶,走到大厅中间,再次看了一眼正对着大门的照壁,上面的图腾画还怪好看呢。 招手叫来庄苍舒,李怀德挑眉问道:“他们开价几何?” “这……” 庄苍舒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轻声说道:“还没到开价的阶段呢,不过我打听到的消息是,有单位问到了二十八万”。 “扯淡!” 李怀德不轻不重地训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对庄苍舒说道:“压到十五万再谈!” 说完背着手往外面走,他要再看看门口的罗马柱,这玩意儿在京城建筑上用到的不是很多。 “李副书记……这……” 庄苍舒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摊着手满脸的苦涩。 这是讲价的事嘛,还是打骨折的砍价。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听领导的,先压到十五万再说吧”。 庄苍舒见李学武也是这么说,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众人又回到了后院,看了宿舍楼和其他设备设施,这才上车往下一处去了。 不到两个小时,一行人看了四处位置,都是这样带院子、带办公楼的,可随后的三处李怀德都没怎么说话。 之所以提带院子的要求,是因为办事处要卖车,得给车准备展厅和仓库,还得留足驻办人员的生活空间。 轧钢厂可没想过要在当地大量招聘办公人员,这跟此时的人事管理制度有关系。 李学武看得出来,李怀德心里还是喜欢那处银行旧址,至少现在看的四处比较了,也就那处更有面子。 回去的路上,李怀德同李学武说了要他细化一下贸易项目的目标,制定一个短期和长期的发展计划。 对人员配置、资金投入等等关键问题进行细致化的研究和讨论,要总结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实施办法。 栗海洋坐在副驾驶,扭着身子做着笔记,就是关于李主任同李副书记坐在后面谈着的工作。 两人详细交流了津门办事处的创建要求和未来的发展方向。 李怀德就李学武给出的计划书谈到了几个关键点,要求李学武对其中资源整合、市场开拓和人才培养等方面拿出可行的具体措施。 随着夕阳西下,车里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关于津门办事处以及未来贸易项目其他办事处的设立标准在他们的谈话和构思中逐渐描绘出了轮廓。 回招待所的路上正好路过梅河码头,海风带着浓郁的商业气息,港口的繁忙景象一览无余。 这里就是津门的经济脉搏,不用李学武强调,李怀德也能看得出其中的关键。 无论选址在哪,两人这一次津门行都深切地体会到了京城同津门的商业化环境的区别。 这也是李学武提出要把贸易项目向津门转移和发展的目标后,李怀德同意可以这样做的原因。 只有商业化的土壤才能匹配到贸易的生存环境,结出丰硕的果实。 车辆再次到达海产总公司招待所楼下,此时已是夜幕降临,车里两人的讨论也逐渐画上了句号。 李学武同李怀德相视一笑,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 (本章完) 第828章 十年磨一剑 第828章 十年磨一剑 夜幕下的津门灯光摇曳,微风吹拂,似有秋意乍起,溅起阵阵涟漪。 阔丽壮观的招待所门头下,办公室副主任柳林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笔挺。 不顾随风摆动的衣襟,他目光穿过夜色,望着缓缓驶来的车辆,快步下了台阶。 “砰砰砰~” 车队缓缓停下,一阵车门开启和关闭声,李学武和李怀德先后从车里走了出来。 “李主任,李副书记,津门景色可好?” 柳林笑着侧身示意了台阶,做了请的手势,嘴里说道:“晚宴已经准备好了,七点准时开始”。 “辛苦了” 李怀德面上带着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上了台阶,大厅里灯光明亮,驱散了身后的黑暗。 一行人或是说着考察的几处位置,或是谈论着津门的特色,声音有些嘈杂。 柳林同李学武点头示意过后对着李怀德说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将众人引到了楼梯口,示意了大厅方向道:“我还是在大厅等着诸位领导和同志,到时候还是由我引导去往宴会厅”。 “好~好~” 面对海产公司的热情招待李怀德只是微笑着道好, 李学武请了李怀德先行,随后对着站在楼梯口的柳林点了点头道了谢。 两人说过一句后,这才带着众人往楼上去了。 办事人员的房间跟李学武两人的不同,他们被安置在了二楼多人间。 李学武回到房间后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先放了热水,又把换洗的衣服找了出来,这才脱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疲惫地走进了浴室。 呼呼哒哒地跑了一天,嘴皮子要磨破了,脚底板儿也要磨破了,出差真跟跟出游是两码事。 躺在白瓷浴缸里,李学武闭着眼睛小憩着,任凭水龙头里的热水冲刷着一天的劳累。 很难得的居住体验,来轧钢厂快一年了,他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出差呢。 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刻,感受着窗外的风吹进来,刺激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泡了有二十分钟,李学武这才忍着困意从水里爬了起来。 用浴巾擦干了身子,就那么围着走到了窗前,眺望着津门的城市夜景。 霓虹灯闪烁,灯火辉煌,繁星点点,如同一副生动的画卷,城市的繁华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李学武抱着胳膊,透过白色窗纱,感受着城市的脉动,也是不由的赞叹这座城市的繁荣与活力。 来不及继续欣赏这份夜景,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加黑,李学武梳理了自己的头发,这才出了房门。 在走廊里汇合了李怀德,两人说笑着一同下了楼梯。 楼下大厅内,柳林站在休息区的边上,同庄苍舒和汪宗丽热切地交谈着。 看见李学武两人下来,三人的目光一同望了过来。 同样的白加黑着装风格,同样的胸前像章,柳林发现,轧钢厂干部好像有着一些共通之处。 这个年代的服装样式很朴素,也很刻板,颜色也就熟悉的那几样。 翻来覆去的变化也弄不出个来,女同志还能宽松些,样式多一些,男同志基本上就那样。 可在柳林看来,轧钢厂干部的着装似是有着统一的风格、统一的样式,甚至是出自统一个工厂。 一件两件的看不出什么,可若是从头到脚,所有的着装都是一个规格和样式的,那展现出来的风貌和意义就大不同了。 团结就是力量嘛。 轧钢厂倒是没有发过什么文件,说机关干部必须穿什么,或者用哪个工厂的衣服。 可上行下效,李学武这个衣服架子给做广告,当行政办公套装挂展在服务部后,不用下文件都有人买。 老彪子现在搞的就是联合贸易,借着轧钢厂的壳,顶着分销的帽子,要把所有的商品关系同各个单位串联起来。 为了不犯倒买倒卖的错误,他还真会玩儿,绝对不直接卖给个人,全是套着单位的服务部。 轧钢厂招待所、门前、宿舍区几个服务部他都跑,卫三团门口的、俱乐部的他也去。 倒是供销社他跑的不勤,只跟交道口马主任打交道。 原因也很简单,供销社内部体系更为复杂,他不想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所以了,一监所以及西城三监所搞出来的服装只会在这几个渠道售卖。 当然了,这也跟行政套装的价格和受众人群有关系。 一套衣服、裤子、带皮鞋、腰带,都快顶上一普通工人整俩月的工资了。 四十八块六,这数字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真真的就是奔着干部专属去的。 你要说贵,也得分怎么看,合在一块儿是贵了,可要分拆了就又觉得合适了。 供销社里一件衬衫少了说也得二三十块钱,裤子,大多数也是一样的价格,皮鞋,次一点的也得十几块钱。 若是加上腰带和胸章这样的小零碎,被通俗叫做干部装的行政套装要价四十八块六是符合定价原则的。 在工商物价管理办公室那边反正是没卡着,因为他们也明白这种套装销售的意义。 当然了,这个手工搓荷蛋的年代,家里有手艺好的婆娘在,自己买料子自己裁缝也是合适的。 不过要凑齐这一套还是得赔钱,因为单卖的皮鞋和皮带都是齁贵的,算下来还是买成品的合适。 销售的套路李学武只给他们点过一次,就已经被老彪子等人玩出来了,不上不下的吊着,套装卖的还是很好的。 至少在前几天的谈判行动中,李学武建议着装整齐的时候,大家都能拿得出来。 而看着整齐划一的白加黑,乘坐伏尔加m24的时候,厂里就有更多的人购买这些套装了。 他们也知道这种着装所代表的意义,毕竟领导都这么穿嘛。 只要是干部岗,都不差这一套衣服钱,李主任他们就这么穿,下面自然要保持一样的步子。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领导的衣服是老彪子送的~~~ “哈哈哈,欢迎啊” 众人刚走到一起,招待所大门处便传来了一阵笑声。 有个胖子带头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冲着这边伸出了手。 李怀德也发现这胖子身后跟着的张长明了,猜想到对方一定就是津门海产总公司的管委会主任韩庆伟了。 他倒是没让对方太客气,主动伸出手迎接了上去,笑着问候道:“是韩主任当面吧”。 “李主任,等候多时了!” 韩庆伟长得很喜庆,身子矮,又是个胖的,笑起来有点像琛哥。 李怀德也是个子不高,但没有对方那么胖,笑起来倒是一样的老银币模样。 双方握手寒暄,阵势很是热烈,很显然对方也是刚结束工作,休整过后才过来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他们的人,除了下午见过的张长明,还有两个中年干部。 也许是发现了李学武探寻的目光,张长明微笑着主动走了过来。 “李副书记,抱歉啊” 他这一声招呼很是热切,好像真的是为下午的接待失误而感到抱歉呢。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笑着接住了对方的手握了握,道:“您客气了”。 见李学武的话不多,张长明主动给轧钢厂这边的人介绍了身后的两位。 “这位是总务处白处长,这位是销售处凌处长” 说着话又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轧钢厂李副书记”。 李怀德和韩庆伟正笑着寒暄,这边负责业务的人已经搭上话了。 “白西元” “凌汉滨” 两人在张长明的介绍下纷纷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并且同李学武握了手。 李学武也是笑着自我介绍道:“李学武”。 张长明还要介绍庄苍舒来着,他却主动同对方两人握了握手,道:“白处长,凌处长,见过面的”。 “是” 两人笑着说起了前几天打过的交道,庄苍舒又给他们介绍了汪宗丽。 休息区因为双方的见面和互相介绍一团和气,气氛很是热烈。 柳林收到了服务员的通知,请示了张长明,随后众人便一同往宴会厅包厢去了。 柳林在最前面引导着,后面是李怀德同韩庆伟谈笑着,随后便是李学武同张长明等人。 因为是初次见面,又是刚确定的合作关系,说白了就是没什么交情。 大家表面上客套,可实际上谈不到什么关键和重点。 张长明似是要弥补下午的过错,主动跟李学武说了两句话,李学武也是礼貌地回应了,看不出什么态度来。 这样的小把戏他见的多了,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重点攻克目标了。 也别说人家专业,还真就是对轧钢厂做过功课的,知道轧钢厂负责贸易具体工作的是自己。 除了那个只负责接待的副主任柳林,他的意外表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过李学武没在意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不是要吃席了嘛,咱们酒桌上见! 要说场面,海产总公司还真是阔绰,这也侧面地看出了他们对这一次合作的看重和关注。 大包厢,大圆桌,宽敞的空间并不影响气氛的热烈和友好。 宾主双方都是有风度和涵养的人,并没有在主次坐席上争执客气太多。 按照张长明的提议,轧钢厂四个人,海产总公司五个人,大家整好交叉着坐了,方便联络感情。 李怀德的右手边是韩庆伟,左手边便是张长明,张长明的左手边是庄苍舒。 而韩庆伟身边则是李学武,再往下是白西元和汪宗丽、凌汉滨。 柳林则是挨着庄苍舒,两人接触的多,他主要是来服务的。 桌上已经摆了一圈海鲜凉菜,龙井汁黄鱼冻、醉香螺、深秋宫保虾、清香水晶鱼、辣鲜露虾蛄肉、辣汁清酒浸海河鲜、飘香醉蟹、蜜汁虾。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韩庆伟笑着示意了餐桌,对着众人说道:“我们是靠海吃海啊,今天就用一顿海鲜宴来招待京城的贵客了”。 这话说的既装哔又局气啊! 是啊,海产公司嘛,穷啊,只能用海鲜大餐来招待客人了。 这不禁让李学武想起了以前听到的那个历史,魔都在某段时间穷人只能以大闸蟹为食度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李怀德笑着对韩庆伟及桌上其他人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说着话,点了点桌上的海鲜道:“在京城要吃到这样丰盛的海鲜餐品是很不容易的,不在于价钱多少,难得的是鲜,贵的也是这个字”。 “津门百姓习以为常的螃蟹和大虾,在京城就难得一见” 李怀德半是认真地看向众人,说道:“说实话,我自己都没什么见识,这菜怎么吃我都不知道”。 “呵呵呵~” 桌上众人轻声欢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海产总公司的人笑的是自豪,轧钢厂的笑的是无奈。 “所以我们来了” 李怀德用手指轻轻敲了桌子,看向韩庆伟,看向餐桌上的众人,道:“我们来了,就要把津门的美味带回去,带给轧钢厂的工人,带给其他联合企业的工人们尝一尝”。 “尝过山珍,也好吃到海味!” “好~哈哈哈~” 韩庆伟举起了刚刚被服务员满上的酒杯,同众人开口笑道:“第一杯,敬友谊!” “叮~” 觥筹交错间,气氛陡然而升,随着津门名酒津酒下肚,饭桌上腾起一阵热烈。 而在第一杯酒过后,海鲜热菜也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鳗鱼、鲳鱼、鳕鱼、银鱼、黄鲼鱼、鳐、虾虎鱼、河豚等鱼鲜美宴上了桌。 又有对虾、章鱼、海参、鲍鱼、扇贝等特色菜被服务员摆在了众人面前,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 这可真真的就是靠海吃海了,海产总公司自己的招待所,那还不是什么海鲜都能吃得到。 “这第二杯敬丰收!” …… “第三杯敬合作愉快!” …… 三杯酒下肚,桌上众人的面色都有了些红润,不用让,轧钢厂众人都对着面前的海鲜特色动了筷子。 李学武尝了一口鳗鱼,这东西可是个宝,男人吃了都说好。 “一杯金,二杯银,三杯喝个聚宝盆” 李怀德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回敬酒,说道:“感谢海产总公司韩主任的热情招待,这一杯酒就祝前景光明,合作愉快!” “好!~” 桌上众人再次碰杯,饮尽一杯酒。 三杯酒过后,一杯酒回敬,算是开了今天晚宴的头,接下来就是各自为战,围点打援的时候了。 装潢豪华的包间内,气氛温馨热烈,角落的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瓶,却与餐桌上的餐具是统一的风格。 就连插着几朵鲜的瓶都是一样,可见这处招待所在接收以前是多么的豪华奢侈。 “李副书记,欢迎你来到津门” 张长明端起酒杯,笑着敬了李学武说道:“下午有眼不识真人了,我该敬您一杯酒”。 李学武却是在碰过酒杯后笑着说道:“我尚且不知津门的朋友会这么的客气和谦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见这话的韩庆伟笑着点了点张长明道:“该罚!” “哈哈哈~” 张长明从善如流地使劲点了点头,一杯酒直接干到底。 而当他亮出杯底的时候,却是发现对面的李学武也将杯底亮给了他。 你特么酒哪去了?! 张长明面色已是微红,有些呆呆地看着李学武放下酒杯,再看向桌上其他人,不似是李学武倒掉酒水后的惊诧。 这么猛?! 张长明不到三十岁能坐到这个位置,除了其本身的家庭背景外,还有着一手绝活。 那就是一斤不醉,一斤半绝对不倒。 这让他在面对交际和有宴会的场合出尽了风头,现在正是负责对外贸易的领导者。 海产总公司跟轧钢厂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一个是贸易单位,一个是生产重工业单位。 从级别上来说,轧钢厂归属京城工业部门管理,但也属钢铁部管理。 尤其是今年关键时期,轧钢厂有可能一跃成为钢铁部直管单位。 海产总公司则不同,他们跳不出津门这个圈,顶了尖了也就是市直经济部门管理的单位。 要不怎么说李怀德面对韩庆伟没有一点压力呢,以后得是韩庆伟巴着他说话才是。 当然了,在各自的领域说话,坐在谈判桌上双方还是尊重彼此的能力和优势的。 毕竟轧钢厂造不出螃蟹和海参来,海产总公司也拿不出槽钢和拖拉机履带不是。 不是这个年代没有合作共赢,而是合作的时候也没告诉你啊。 公对公的合作都是大项目,普惠的都是相关的特殊群体,比如厂里的工人。 李学武去钢城的时候就听人家说了,一七厂的工人过节的时候可以领小米和白面,还能往家领苹果和梨子。 总不能这些都是一七厂自己产的吧,福利品在这个年代就是特供的意思。 对某些单位也是如此,所以后世所推崇的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不要看得太重。 什么特么特茅啊,小熊猫啊,不是品质更优秀,只是这个年代生产供给不足,有的人因为某些条件能获得,有的人就不能,这就叫特供。 你要是有钱,去供销社里愣买,这些东西用起来跟挂着那个标志的品质一样。 李学武没把海产总公司的宴席看得有多么重要和难得,这些玩意他要是想吃,找门路天天当饭吃都成。 甚至都有可能不用他去找,钢城训练的那些货船上就有这些东西,想吃多少有多少。 见识和目光代表了一个人的胆量和勇气,李学武面对张长明的试探怡然不惧,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地想还击过去。 韩庆伟显然看出了年轻人之间的别苗头,笑着点了张长明一句,算是给轧钢厂个面子。 服务员很周到,将刚刚烧好的海参用小碟子盛了,分别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其他扇贝、海螺啥的也是如此服务着,让轧钢厂众人有了新奇而又舒适的体验。 “你们来了,柳主任问我喝什么,说茅台行不行,我说不行” 韩庆伟笑着摆手道:“茅台有什么好喝的,来了津门了,就得尝尝津门的酒”。 说着话,示意了杯中酒,介绍道:“津酒啊,是咱们津门酿酒厂的金牌产品”。 “酒液清亮透明,酒香浓郁不浮,酒味醇而不烈,入口绵甜爽润,回味纯净悠长” 韩庆伟看向桌上众人,道:“我说其啊,具备‘色、香、味’三美,38°刚刚好,风格独到”。 “您是品酒名家啊” 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示意了韩庆伟恭维道:“我还真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细致的讲酒,跟您学习”。 韩庆伟笑着同李学武碰杯,随即很客气地一饮而尽。 “嗯,醇!纯!” 李学武品味一番,随即看向对方点头道:“是您说的这个意境”。 “哈哈哈!” 韩庆伟得了李学武的赞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尤其是看着李学武连连举杯仍不见醉意,便知道这也是个酒精考验的战士。 “清代诗人崔旭写过一首《津门百咏》啊,其中赞曰:名酒同称大直沽,香如琥珀白如酥,南中也爱烧刀好,一斗葡萄博得无。” “哈哈哈” 韩庆伟似是酒蒙子一般,借着说酒的话又让了众人一杯,同时也招手催促服务员倒酒。 “咱们北方人爱酒,也爱山珍海味” 李学武微笑着开口道:“时鲜无美酒,如遇娇娘长的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呵呵呵~” 桌上众人轻笑,有人看向身边的服务员,又是一阵会意的微笑。 汪宗丽端起酒杯敬向韩庆伟道:“韩主任,美酒配佳肴好,我们李副书记要美酒都不要美娇娘了~” “哈哈哈~” 韩庆伟同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同汪宗丽示意,随后又同大家示意道:“今夜好,共同举杯品美酒”。 张长明放下酒杯,示意众人动筷子,他自己则是笑着接了李学武的话茬道:“南方人也喜欢海鲜,不过配的是黄酒”。 目光看向李学武和两位领导,把话题引向了今日正题。 “上次贸易列车经过津门,可是给我们来了一场及时雨” 点了点桌上的醉蟹道:“这道菜没黄酒可不是味儿,津门还真就有人喜欢黄酒配海鲜的”。 “凌处” 他看向凌汉滨问道:“九月份是螃蟹最肥的时候,今年咱们自己有黄酒了,螃蟹是不是能多卖几只”。 “呵呵~您说的是” 凌汉滨是个较为严肃的干部,桌上笑容不多,这会儿被点名提问了,也是稍稍微笑,开口介绍了螃蟹的销售情况。 桌上众人听着,手里忙活着,有默契举杯共饮的,也有用心思索的。 窥一斑而知全豹,张长明有亮家底的意思,李学武也有了解津门海产情况的意愿。 他边听着边同对方举杯示意着,有了一种较劲比试的意味。 也不伸着胳膊去碰杯,更不在意对方喝不喝,喝多少,反正他是杯杯见底。 张长明自然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是一杯一杯地跟着,同样亮杯底。 韩庆伟发现了两人的动作,看向李怀德,见对方自信的微笑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 再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就带着不一样的光彩了,这是第几杯了? 凌汉滨的嘴皮子不是很利索,可能表达的意愿也不是很强烈,只是报了螃蟹的出产数据,话语也是干巴巴的。 白西元在他说话告一段落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笑着接过了话头。 “其实轧钢厂的同志们也都看见了,一桌子菜呢,不只醉螃蟹一个算鲜的” 他的手冲着餐桌比划了一下,道:“如果把我们津门的海产品都呈现出来,那就跟满汉全席似的了”。 “哈哈哈~” 他讲话倒是风趣,众人也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凌汉滨也是不以为意,同给他敬酒示意的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干了手里的酒。 白西元手里掐着数了:“我们这春秋两季产卵索饵的鱼类有近 100种”。 “像什么黑鲷、真鲷、牙鲆、高眼鲽、木叶鲽、舌鳎、鲅鱼、鲐鱼、鳓鱼、带鱼、小黄……” 跟报菜名似的,甭管桌上的客人听没听过,他这嘴里是真能说的出来。 知道的他是总务处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销售处的一把手呢。 “其实啊,我们这没太仔细分过海产种类,大概分近海、远海和滩涂”。 白西元解释道:“近海有我说的那些鱼类,还有虾蟹类、软体动物、贝壳类、海藻类等等”。 “滩涂主要以菲蛤、文蛤、红螺、竹蛏、泥蚶等 10余种贝类,以及大量的藻类、蟹类组成”。 “就是这螃蟹” 他点了点手边的一碗醉蟹道:“我们这的螃蟹有二十多种,要论仔细了,一种一个吃法,说三天三夜也说不过来”。 “哈哈哈,喝酒” 韩庆伟笑呵呵地举了酒杯,同李怀德示意,同轧钢厂众人示意。 白西元的骄傲和自豪在介绍中体现的含蓄又夸张,让他很是高兴。 李学武举起酒杯对着白西元示意了,又同对面的张长明示意了,表示了对他们这一介绍的感谢。 张长明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把酒倒进了嘴里,心里就是一突突。 他真的麻了,嘴麻手也麻,心更麻。 这酒喝到现在基本上就能看出真章了,能喝不能喝的都露了相。 都是混机关的人,又是会客又是出差的,谁会往醉了喝。 不能喝的已经在品尝美食了,酒量浅的早早的就鸣金收兵了。 唯独京城来的这位李副书记,仍没有停了手里的杯子。 他一斤半的量,放到现在还没见着李学武的底呢,这桌上也就没底了。 李学武身后的服务员都有些傻眼,倒酒的时候不看酒杯,倒看起了李学武的脸。 酒洒是一定的了,可也没那么多慌张和错乱。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关心,笑着接了服务员递来的纸巾,擦了身上的酒。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看美人见了英雄是愁更愁” 韩庆伟笑着对李怀德说道:“见笑了,我们姑娘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酒中仙”。 “年轻罢了” 李怀德示意了张长明说道:“津门海产也有能人啊”。 “哈哈哈~” 韩庆伟大笑着同李怀德再次碰杯,两人都控制着量,一杯酒喝了八百回了。 李学武这边再次安慰了致歉的服务员,笑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请帮我满上吧” 服务员看着这位李副书记放下杯子对她示意,抿着嘴拿起手里的酒瓶给李学武稳稳地斟满了酒。 没有年少轻狂,更没有沽名钓誉,有的只是身居高位的洒脱和自然。 待人和煦又温和,举止之间带着从容的气度,让人不容质疑的气场。 张长明看了斟满酒退后的服务员一眼,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解围呢,再特么喝下去,今天非撂在这不可了。 话才刚开了头,一句正经的都没谈呢,要是钻桌子底下去可就丢大人了。 得了,这酒不能再让他喝下去了,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李副书记对水产也有兴趣?” 张长明笑着说道:“那就多待些时日,我陪您多转转,咱们也上船出海去看看壮阔的蓝天”。 “呵呵~我是真想啊” 李学武轻笑着看向韩庆伟和李怀德,说道:“不仅仅我对这片蔚蓝感兴趣,我们李主任也向往这星辰大海啊”。 他把话题引向了韩庆伟,转了一圈吸引了对方的注意过后这才说道:“奈何工作缠身,事不可为”。 “好在咱们不是合作了嘛” 李学武笑着对几人说道:“让我们有了驻留津门的理由和机会”。 他这么说着,又将酒杯举了起来,真诚地说道:“我们合作的未来一定比大海还要广阔”。 这杯酒敬的很巧妙,不说敬谁,也没说让谁跟着一起喝,而是他自己先干了杯中酒。 韩庆伟同李怀德对视一眼,均是把杯中最后剩下的那一钱都不到的酒给干了。 张长明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硬着头皮喝了杯中酒。 李学武微微侧身容服务员给自己满了酒,嘴里继续说道:“为了更好的合作,也为了轧钢厂的贸易项目更广泛的开展,我们是决定要在津门成立办事处的”。 “主要经营汽车、船舶、五金商品以及轻工业产品” 李学武稍稍坐直了身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就在气氛正酣的状态下,李学武发挥自己画大饼的特长,以轧钢厂目前开展的项目和即将上马的目标为基础,为海产总公司展现了一张轻重工业齐头并进的宏伟蓝图。 他的语气很真诚,语言也很简练,语速不是很快,能清晰准确地将轧钢厂未来以贸易项目为纽带,联合京城工业区,跨越地域限制发展的目标阐述的声情并茂。 先是听到轧钢厂的汽车项目就要下线,海产总公司的人惊了一下。 又听说轧钢厂已经完成对一家大型造船厂的收购工作,韩主任有些不敢相信。 再听到轧钢厂已经完成联合企业的筹备工作,这个月已经正式启动建设工作,饭桌上已经没了别的声音。 轧钢厂的人自豪地挺直了腰板,而刚刚还因为靠海吃海而自豪的海产总公司的人已经没了得意洋洋。 他们最在乎的不是轧钢厂有多少人,有多大规模,贸易项目搞的有多么的好。 而是这种我需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就能造出什么的魄力和能力。 钢铁行业和钢铁加工企业在这个年代真的是顶流了。 似是轧钢厂这样全面铺开,展现出综合发展潜力的大企业更是牛到天上去了。 在服务员惊讶又仰慕的目光中,李学武的语气依旧是谦虚而又谨慎的,没有兴高采烈的侃侃而谈,就是那种实事求是的真切感。 就连听过李学武多次“轧钢厂成功学”演讲的李怀德和庄苍舒等人都是认真地听着。 这玩意儿听着真上头啊! 一想到轧钢厂辉煌璀璨的未来就要在自己等人的手中实现,他们真的是干劲十足,并且由衷的心向往之,为之奋斗。 李怀德自认为他是一个善于管理和发挥领导才能的人,在业务上是发挥不到多少作用的。 但最近他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有发光发热的目标,只是以前没发现而已。 李学武给他“安排”的工作很好,很巧妙,每次都是大项目的临门一脚。 比如去羊城参展的资格、汽车生产项目的牌照、工业基地的批文等等。 这些都是李学武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他只要完成与上面的汇报和沟通就能获得最大的收获和名望。 而李学武恰恰就把他所做的这些工作总结归纳成了轧钢厂没人能做,非他莫属的高难度问题。 当他或是轻而易举、或是努力托关系办成之后,李学武都会给他以正面鼓励。 如今日这般场景,面对韩庆伟羡慕和惊讶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太牛哔了! 轧钢厂是在他的带领下走到今天的,轧钢厂的未来牛哔,他就牛哔! 还有什么荣誉比得上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这种其他人羡慕和嫉妒的眼神呢。 “来,喝一个” 李怀德学着李学武的谦虚,微笑着同韩庆伟碰了一杯酒。 韩庆伟落杯后轻轻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认真地恭维道:“李主任,了不得啊,轧钢厂放了大卫星了!”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副书记,营城造船厂的情况怎么样?能造多少吨的货船?” “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方,解释道:“虽然我们厂有航运需要,但营城造船厂并不会把主要业务放在高吨位货船的建造上”。 “我们也希望明年能造出万吨货轮来,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李学武示意了李怀德说道:“我们李主任的意思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即便营城造船厂有万吨货轮的制造能力,也暂时不启动这个项目”。 正吃着海胆的李怀德倏然一愣,心里琢磨着: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好像……是说过吧~ “是嘛!” 韩庆伟显然是对造船厂比较感兴趣的,也知道李学武是具体业务的负责人,继续问道:“那,你们的目标是……?” “首先是轻型货船” 李学武看得出对方眼中的光芒,故意吊着他不说他想听的那个。 “我们的首批货船建造项目是以千吨级为基础,并且已经有钢城的航运公司在合作了” 成功学的秘密就在于九句真,一句假,他看对方已经入局了,不妨把牛吹大了。 “对方是承接短途航运和近海航运业务的单位” 李学武只说了大概的方向,让他明白就是了,随后又看向他和喝的眼睛都红了的张长明,道:“其次就是渔船项目”。 “哦!” 韩庆伟看了一眼张长明,又给白西元和凌汉滨使了眼色,这才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道:“能不能详细说说这个”。 “没问题” 有人上赶着……那啥,他还不使劲的……那啥! “营城造船厂的发展基础十分优秀,十年磨一剑,目标就是万吨巨轮” “但是,步子迈的大了,容易扯了蛋” …… 李怀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心想这句话是我说的,绝对是我说的! …… “我们做过一些调查,祖国的海岸线十分的长,渔业本应该高度发达,但在作业工具上却十分的落后”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轧钢厂在钢城有自己的炼钢厂,距离营城很近,有天然的互补优势”。 “当前正是机帆船向全动力船发展的重要时期,我们是有决心在这一领域做出大贡献的”。 “好!好啊!” 韩庆伟笑着对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李怀德笑着说道:“轧钢厂能发展到今天,我听了李副书记的一席话明白了,一点都不惊讶了”。 “目光之长远,定位之准确,信心之坚决” “这个!” 韩庆伟给李怀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很是夸了夸。 李怀德很是矜持地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端起酒杯同对方干了一个。 你这么会说就多说点,我喜欢听! (本章完) 第829章 先进经验 第829章 先进经验 “呼~” 张长明吹了一口烟,缓了缓酒劲儿,开口道:“要说这渔船啊,今天还真撞上了”。 说着话示意了白西元和柳林等人的方向问道:“咱们算是跟渔民和生产队打交道最多的了吧?” 看着手底下人点头,他又对着李学武和李怀德介绍道:“我们海产总公司下面有自己的远洋捕捞作业队,也有近海养殖养殖区”。 “其他收购和派购方案另有不同” 张长明介绍道:“沿海公社的渔业大队及其吃统销粮的后勤队、国营捕捞公司的深、中、浅海作业一律按当年生产计划派购 60%,自留40%”。 “由我们公司与渔业大队签订派购合同,再由渔业大队落实到生产队,超计划由承包派购任务的核算单位自行处理”。 “对半渔半农地区及从事浅杂海生产的城镇居民,凡吃国家统销粮的也要派购”。 “不吃国家统销粮的半渔半农地区不用派购,也不供应渔需物资”。 “没有派购任务的生产单位或个人的产品,水产收购部门可采取议购或换购形式”。 “派购形式是平时采取见鱼分成的办法,每航次按实际产量,购六留四,按季检查,全年结算”。 “自留部分水产品由生产单位自行处理,允许在农贸市场出售或换购渔需物资”。 “但是!” 张长明弹了弹烟灰,认真地强调道:“上个月市里经管部门下了最新的文件通知”。 “水产品的购销政策亦由原来的派购分成改为统一收购,不准渔民搞私捞” “不准任何单位和个人私自上船采购鱼货,严禁任何人在街头巷尾私自买卖” “不准水产品进入贸易市场,堵塞资本煮义自发漏洞”。 张长明看着李学武侧了一下脑袋,道:“为加强对水产品收购管理,上面要求我们公司扩大购销网点,扩大服务范围”。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手示意了一下韩庆伟,意思是这事领导知道的。 “上面还要求我们建立海上收购船队,到海上收购”。 “压力很大啊!” 韩庆伟点了点头,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眼,道:“从兄弟变成了大家长、大保姆,我们身上的担子骤然而增”。 “海上的事我们不说大家也都清楚” 张长明酒喝多了,话也敢说了,轧钢厂不是他们这个系统的,有些话说出来也没什么避讳的。 “没人敢保证渔民不会把鱼带回去,送到哪,我们这么做最多就是把手往前伸了伸” “甚至很讨厌” 张长明看见领导责备的眼神苦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面色有了认真的表情,道:“如果轧钢厂要搞渔船项目,咱们是可以谈一谈深化合作这件事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李怀德,很会做人的表明了李怀德一言九鼎的态度。 等李怀德点了头,这才笑着说道:“咱们是兄弟单位,你们正需要,我们正好有,可不就是巧了嘛!” “巧了!” 张长明主动举起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好像是完成任务似的轻松。 李学武却是不敢大意了,说真话的不一定是朋友,敌人拿枪哔了你的时候也有可能跟你说真话。 放下酒杯,张长明给李学武比划了个大拇指,对着韩庆伟和李怀德两人由衷地感慨道:“今天真是长见识了,酒中仙”。 “呵呵呵~” 李怀德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张长明说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又是负责具体业务的骨干,多交流”。 说着话看了看身旁的韩庆伟说道:“我和韩主任的意思一样,咱们手牵着手,心连着心,把贸易项目做好,把兄弟关系维护好,大家齐头并进,共同发展嘛”。 “我敬您!” 张长明肆意地笑着,好像真不怕醉了一般。 同李怀德喝了一个之后,看向对方说到:“经管那边给了个底,全年出货量的1%由我们自行决定”。 他又看了韩庆伟一眼,张了张手说道:“这个就是我们的诚意”。 “合作共赢嘛~” 韩庆伟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就像李主任说的那样,你们是年轻人,脑子活,有闯劲,多多沟通,未来还长着呢”。 “听您的”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了对面的张长明一眼,道:“我们李主任也看好未来津门的发展,愿意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这边”。 示意了紫竹林方向道:“下午我们转了转办事处的几处备选地址,有一处就很合李主任心意的”。 “哦?!是哪一处?” 韩庆伟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说说我听听,我很愿意看到轧钢厂办事处落户津门啊”。 “是梅河十七号码头正对着的那处原东亚银行旧址” 李学武笑着说道:“临港临街,又是咱们津门的贸易区,李主任很中意那边”。 “就是太贵了,呵呵” 说着话看了李怀德一眼,好像说破了领导的心思有些冒犯了似的。 当韩庆伟看过来的时候,李怀德也是洒然一笑,开口道:“确实很喜欢,但价格要的太高了些,我们的贸易项目毕竟刚刚起步嘛”。 韩庆伟挑了挑眉毛,看向了张长明,而张长明也准确地收到了领导的讯息。 “前几天庄处长打听援外办的情况就是为了这事吧?” 张长明主动开口道:“怎么?那处房产我知道,空了好些年了,他们要了多少?” “二十八万” 这话当然不能让李怀德和李学武说出来,庄苍舒很有眼色地接过了话茬:“也怨我了,没有做好工作,沟通上可能出了问题”。 “没关系” 张长明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和李怀德说道:“援外办跟房管处那边还隔着一道墙呢,房管处里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说着话很是仗义地接了这个茬儿,对着李怀德问道:“李主任,咱们要就要最好的,最合心意的,您是怎么个想法?” “当然是越便宜越好” 李学武不能让李怀德开口,自己又不能说出价钱,那就掉价了,所以一句话交锋中转守为攻。 “领导的意思是相中津门港的贸易优势了,想要把贸易项目的管理和销售重心慢慢向津门转移呢”。 “这是好事啊” 韩庆伟看了张长明一眼,在他开口前挡了一下,轧钢厂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也不能太主动了。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啊! 他对李怀德说道:“以后贸易项目来了津门,咱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坐在一起喝酒了啊”。 “呵呵~” 李怀德轻笑道:“我是很希望常来津门啊!” 张长明有些着急,看了韩庆伟一眼,见领导不再拦着,便开口说道:“这件事都不是外人,我或许可以帮一把手”。 “哦?!” 李学武惊讶道:“张副总有如此能耐?!” “哈哈哈~” 韩庆伟笑着分别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眼,轻声解释道:“长明同志在市里有些关系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学武笑着举起酒杯对着张长明敬酒道:“今天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聚啊,我敬您一杯”。 张长明苦笑着跟李学武碰了杯子,端着酒杯道:“帮忙可以,咱这酒可得慢着点了~” 说完也是很豪爽地干了杯中酒。 “哈哈哈!” 众人被他的话逗的笑了出来,总公司的张副总谁不知道其酒量好,今日却是撞铁板上了。 李学武看向庄苍舒说道:“庄副处长暂时负责津门办事处的业务,下来跟张副总多请教”。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办事风格,入乡随俗嘛,有什么不懂的要勤登门拜访” “不不不~” 张长明摆手道:“这件事不是多为难的”。 他看向李学武直接问道:“咱们给房管那边回话了吗?” “这……” 李学武看向庄苍舒眨了两下眼睛,道:“具体的收购方案我还没看到,最后议定的价格是多少来着?” 庄苍舒看李学武眨眼睛了,便知道问题解决了,笑着对张长明回到:“我们也是请工程处给估的价,十三万”。 “差不多,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了” 张长明将手里的烟头按灭了,点了点头对李学武说道:“行了,这件事我明天问一问,到时候给您准话儿”。 说完还问了一句:“明天不是不走嘛,咱们多问问”。 李学武笑着举起杯中酒,道:“那就拜托您了,多辛苦”。 说着话也不等张长明反应,再次闷了杯中酒。 张长明苦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知道这是有眼不识泰山的教训,只能跟着干了一杯。 李学武没再做亮杯底的动作,笑着放了酒杯,看向李怀德示意了张长明的方向道:“明天我跟张副总聊聊造船厂的工作,在这方面咱们是需要行内人建议和意见的”。 “放开手,多交流” 李怀德知道今晚的酒没白喝,算是给明天的座谈会开了一个好头。 互相试探和沟通后,在酒桌上把能说的先说了,能做的先答应了,下一步得等酒醒了到会议桌上去谈。 没有白纸黑字的,李学武也不信他在这跟自己吹牛哔不是。 这一波“勾心斗角”的不算什么,商业宴席哪有纯粹是来吃海鲜喝美酒的,有也是没长心的大傻子。 不会真的有人在这种宴席上光顾着吃吧?! “尝尝这对虾” 韩庆伟示意李学武品尝一下面前的美食,要谈的话都落了地,是时候沟通感情了。 李学武吃了一口真有鲜美的嚼劲儿,很弹,很有口感。 “对虾现在是特供商品,不在市场上流通” 白西元解释道:“我们公司还有出口业务,主要方向是东南亚几个国家,前几天保出口的时候这个我们也吃不上”。 张长明见李学武面露诧异,便笑着解释道:“我们公司还有个牌子,叫食品进出口公司津门水产公司”。 “业务分家,管理不分家” 他也没细说,只是让李学武知道他们公司也是很有能耐罢了。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听着白西元继续说着海产公司的状况。 他着重介绍了近海养殖业和远洋捕捞作业,尤其强调了现在远洋捕捞的丰厚利润和鱼获。 李学武听的很认真,他虽然不懂捕鱼,更不懂造船,但并不妨碍他管理这个项目。 有需要就会有制造,既然津门海产总公司需要,那营城造船厂就制造呗。 远洋渔船,近海渔业货船,加冷冻机和制冰机,按照使用的渔网和捕捞方式制定渔船的样式和规格。 这里面的学问太大了,李学武不需要专研,只要懂大概这个意思就行。 他设计个汽车还行,要说设计大型渔船可万万不敢吹这个牛哔。 汽车设计不好充其量掉沟里,渔船设计不好是要翻船的。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但现在多听听专业人士的介绍是没坏处的。 宴席随后便进入到了这种轻松和愉快的氛围中,大家放下酒杯,都动起了筷子。 轧钢厂的人吃的多,海产总公司的人吃的少,他们都要吃腻了。 海鲜在于一个鲜字,就是再特供也阻挡不了运输的变质和损耗,要吃最鲜的还得是在游艇上,钓上来就做。 可现在不是没这么高档的条件嘛,只能退而求其次,夜里捞上船的,当天能吃到就算是鲜了。 众人都是有深沉的,桌上谈着几百万的生意呢,总不能面前堆满了蛤蜊壳子吧。 酒足饭饱就好,没得丢了轧钢厂的脸面。 李学武以为今天晚上的节目到此为止了呢,没想到又被张长明请了,一行人到了宴会厅的隔壁才发现,这里还是个小舞厅。 李怀德的目光明显的一亮,他很喜欢这个! 他……他就是喜欢跳舞这种艺术呢! 李学武走下楼梯,感受着脚下红色地毯的绵软,这上面跳舞可有劲头了。 倒不是说软地毯适合跳舞,而是适合抱在一起跳,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不凑近了容易摔跟头。 所以啊,还是津门人会玩啊! 这样的场所在京城基本上都关闭了,除非像海产公司这样的内部的,供小部分人使用的才得以保留。 而在这样场所跳舞的,男的也不再是热爱舞蹈的青年,女的也不是绽放青春的朵。 不可能是买票或者以工人身份进来的,只能是…… 李学武猜想的没错,他们刚刚在休息区坐下,茶还没喝上两口呢,便看见十多个姑娘穿着白色的裙子走了进来。 虽然换了衣服,但李学武还是认出了给自己倒撒酒的那位姑娘。 而那位姑娘也在李学武的目光注视下大方地走到他的身坐了下来。 只能是服务员了,这个年代的招待所、管理处、对外办事处,甚至是文工团,都有这种跳舞任务的。 甭想歪了,理论上来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这个年代的交际舞很正式,就是一种社交活动。 上面也跳,甚至是工作到半夜后去跳一阵,参加舞会的对象主要是k、z和h的舞蹈演员和乐队。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z和h的不让去了,只保留了k的人。 李学武也是听李怀德闲聊的时候说过一嘴,具体的不太清楚,毕竟他现在可进不到丰z园西北的春耦斋里去。 没有昏暗的灯光,歌曲也是积极向上的,大家就是借着散酒劲的时间活动活动。 李学武同那位叫白玲的服务员跳了一首曲子,随后便坐在沙发上休息了。 女同志的人数是多于男同志的,这种情况只能在这种场合出现了。 白玲见李学武不跳了,便也坐在他身边偷懒,同时也听他同张副总谈着津门的风土人情。 可能是对这个大高个,凶猛又儒雅的男人比较好奇,白玲的目光一直在李学武的身上。 谈话的时候李学武笑她也笑,李学武认真了她也收了笑容。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她,萍水相逢,这种关系他可不沾,他朋友圈可是很简单的。 再有,她倒的那杯酒有没有张长明的关系还说不好,这种心思多的姑娘还是离远点好。 李怀德和韩庆伟都是喜欢艺术的人,除了中间休息了十分钟,基本上跳了整场。 两个人的肚子都不算小,陪他们跳舞可是个技术活儿。 李怀德还好,韩庆伟的舞姿有些滑稽。 他的身材短小,偏偏又喜欢找大个的女同志跳,步子跟不上的时候容易连步。 李学武估计,如果不是身份的差距掩盖了现场的事实,大家这会儿该笑了。 在舞厅这边没玩多长时间,十点前就散了,李怀德虽然喝了不少酒,但理智还在,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过在告别海产公司众人后,回楼上房间走在走廊的时候,李怀德轻声对李学武说道:“这个活动不错,回头咱们有了自己的对外招待所也可以借鉴一下这里先进经验”。 李学武心中好笑,没想到跳舞还跳出个先进经验来了。 他嘴上答应着,说等去羊城考察后再议,到时候可以深度挖掘,重点开发嘛。 跟李怀德扯了两句闲蛋,回到房间后再次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次没事情要办了,足足泡了快一个小时。 自己用房间里的暖瓶泡了一杯热茶,坐在窗边的藤编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和月光,吹着不知什么时候变的温柔了的夜风放空大脑,放松神经。 一顿饭下来,比特么枪毙十个人都累!—— 周五的行程安排的很紧,却是进行的很顺利。 上午,海产总公司办公室副主任柳林陪同着李怀德和汪宗丽去看了海产品分销市场,看了库房和再加工工厂。 而在海产总公司,由张长明主持接待了以李学武为代表的轧钢厂一行考察人员。 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下开展了贸易磋商,以及深度合作的具体事项。 座谈会议定了包括贸易项目内几个大类的产品贸易条件,项目外的商品贸易方案。 最重要的是敲定了接下来的五年,营城造船厂在津门的主要销售渠道和贸易方向。 津门海产承诺,三年内将提供不少于两百艘两百吨级以上的渔船订单,五年内将提供不少于五十艘五百吨级的渔船订单。 同时津门海产在考察判定营城造船厂的建造能力和资格后,将提供五艘五百吨级的冷冻运输船订单,以及三艘一千吨级的货运轮船。 协定条件是,营城造船厂保证按时开工,按时完工,按照订单要求制造船舶。 同时,轧钢厂保证津门海产在贸易项目中的合作地位,保证其公司代理销售的船舶交付数量不少于津门办事处对外销售的50%。 也就是说,营城造船厂产出的渔船,只要在津门本地销售,卖十艘,其中就得有海产总公司的五艘。 海产总公司把持着津门渔业的收购和销售,他们要保证海产总公司所属的捕捞船队和关系船队在技术上的先进性。 李学武能谈下一半的条件还是造船厂本身的优势所在,津门现在太需要渔船了。 当然了,订单谈下来,未来五年内营城造船厂就不愁没有工可以开了。 不过这不是轧钢厂收购营城造船厂的目标,一年一万四千吨出头的工作量可完全达不到营城造船厂的正产潜力。 如果说造一艘一万四千吨的巨轮,那一年估计忙不完,但要说都是五百吨的渔船和货船,那就可以实现了。 造船不是越大越简单,吨位的提升代表着技术要求量的翻倍提升。 这就是李学武给营城造船厂提供的发展思路,先可着小的来,慢慢就能造大的了。 造船其实跟造车是一回事儿,营城造船厂也不是自己生产发动机,在东北这片土地上只要你想要的重工业就一定都能找得到。 重型柴油发动机都是跟一七厂那边采购,专用的船舶柴油发动机。 李学武对造船工业实在是不懂,估计现在徐斯年也是满头雾水呢。 跟张长明谈完也到了中午饭的时间,韩庆伟叫了公司里在家的领导,同回来的李怀德等人又吃了顿稍微简单些的中午饭。 李学武估计韩庆伟的再次出现,可能跟上午的谈判结果有关系,也可能跟今天他们就要离开有关系。 当然了,上午仅仅是敲定合作的意向,并没有就船舶的合作签署什么文件。 就算是李学武想签,对方也不会同意啊。 这次来津门,李怀德也是代表轧钢厂向津门水产总公司发出了正式邀请,请他们去京城轧钢厂做客。 韩庆伟已经代表津门海产总公司正式做出了回复,海产总公司将在十一月份回访轧钢厂。 届时将会考察轧钢厂的几个大项目,就已经谈妥的合作进行协议的签署工作。 为什么选择在十一月份,因为韩庆伟也说了,他想看看轧钢厂的汽车。 李学武没觉得他对汽车制造业很感兴趣,倒是觉得他在等,等京城的风两个月以后会不会小一点。 如果到时候京城的风越来越大,估计他是不会来京的。 这样的人都谨慎着呢,绝对不会以身犯险的。 上午的事忙完了,下午的事就轻松了。 中午休息了一段时间,躲了大太阳,李学武一行人这才从招待所出来,同来送行的张长明寒暄一阵上了汽车。 三天的行程很紧的,第一天就看了四处办事处选址,又同津门海产总公司做了意向谈判。 第二天上午正式敲定合作意向的细节,处理两个单位之间的关系。 下午李怀德和李学武要赶去津沽,他们将继续考察位于津沽新港的办事处选址工作。 第三天上午,也就是明天上午,他们有可能会回来听结果,如果这边有了确切消息的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长明说了,他约了市里的领导,下午会带着庄苍舒去谈东亚银行旧址的事。 李怀德不放心,把栗海洋留在了这边,所以上车后,队伍从七人减到了六人。 两台车,从梅河口码头上船,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津沽。 船运就是方便啊,有城市建设历史以来,大城市都是建造在船运方便的位置上,这不是不无道理的。 车队从船上下来,穿过津沽县城直奔五二年重新开放的新港码头。 李学武看着窗外的荒凉,很难找到记忆中的建筑。 车队并没有进入繁忙的码头,仅仅在港口外围便被保卫拦住了。 办事员去协调进入的手续,李怀德和李学武却是下了车,站到了路边眺望着远处的码头。 “这就是供万吨级货轮停靠的大港口啊” 李怀德看着远处的繁忙景象,感慨道:“祖国的发展真是一天一个样,以前可不敢想咱们自己的船能造这么大”。 “造大船不算是能耐了,往后会越来越细分化,专业化” 李学武揉了揉鼻子,他想点烟来着,面对这种开阔的场面,点支烟才觉得舒服呢。 “昨天晚上跟张长明和白西元聊了聊,现在远洋捕捞渔船都是根据网具来设计渔船” 他手指点了点海面上漂着的木制渔船,道:“这样的通用型渔船都将被淘汰掉”。 “像什么拖网船、围网船、捕鲸船、渔业加工船等等” 李学武转回身靠着木制栏杆,看向另一面的水泡子,道:“现在的形势不是很好,先解决技术上的问题,再解决发展的问题”。 李怀德手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船舶,道:“你说的有道理,看得也很透彻”。 说着话转回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其实造大船是不利于船厂发展的是吧?” “或者你对造船厂没有信心?” 李怀德笑了笑,没太在意李学武的回答与否,又仰头看向了天上盘旋的海鸥。 从京城到津门,从津门到了海边,李学武明显感觉得出李怀德的心态发生一些改变。 或者可以说是心胸开阔了很多,视野广阔了,思想就升华了? “造船工业的发展不在于我有信心与否” 李学武转过身,面对着大海说道:“我坚信未来造船业咱们一定是最强的”。 “但还是那句话,先解决眼前生产的问题,再提发展”。 李学武扭头看了一眼港口门岗方向,道:“造渔船只是一个方向,未来是航运的天下,世界各国之间的沟通会越来越密切和频繁”。 “即便是咱们现在四面楚歌” 他抬了抬双手,语气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您也听海产公司的人说了,出口贸易仍然在继续”。 “一千吨是个分水岭,可以海运,也可以内陆河运,再大就只能是海运了” 李学武看见办事员跑回来了,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您放心,营城造船厂有五年的起步时间,订单我已经谈妥了”。 “包括千吨级货船” 他的自信很容易感染人,李怀德看了他一眼,也是笑了笑,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说着话拍了一下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上车继续出发。 今天下午要看两处货场,未来轧钢厂的很多货物都要在新港上船和下船。 包括从钢城运来的零件、钢材和汽车等商品,从京城要运出去的联合企业生产的汽车配件和其他商品。 航运一定比火车运输便宜,且不占用火车的车皮计划,现在铁路运输计划太紧张了,说不上在哪就被小崽子们拦住了。 这些人在搞“大旅游”坐火车不给钱,住店吃饭不给钱,反正全国哪儿都蹿。 南岛的可以去哈勒滨看看,哈勒滨的也能去南岛转转,四面八方的都往京城挤,只要搭上火车就算是出门旅行了。 出来的时候京城站那位领导说了,有贸易项目也得搞专列了,不能从京城站发出,得从轧钢厂挂火车头直接走。 李学武让财务处的人测算过,综合考虑,航运比铁路运输要节省35%左右。 原因其实就在于航运的运输能力大、铁路运输限制大、航运燃料成本低。 一列最大满载额度的火车跟现在东风船务的一艘货船运力相当。 十一年前,也就是五五年,国内开始推广集装箱运输,铁路部门亦是开始推广运行。 李学武给钢城到京城的运输航线制定的规划是分段运营。 简单来说,第一段:钢城和营城之间以航运和铁路运输两种形式实现互通。 因为城市间距离短,重型钢材或者零件的运输以现实条件为准则,方便用船的,就执行内陆河运,不方便的就用铁路。 而第二段:营城到津门则是以航运为重要发展方向,减轻铁路运输的成本和车皮计划。 第三段:津门到京城则再转换成航运和铁路运输两种形式。 津门到京城有南运河、子牙河、北运河和蓟运河、亮马河的内河运输线路。 钢城和京城之间的车皮计划则更倾向于冷冻列车使用。 按照时间紧张程度以及货物的种类和运输要求,未来是要把津门囊括在贸易线路之内的。 钢—京:铁路、航运直达。 钢—营:航运、铁路直达。 营—津:航运直达。 津—京:铁路、航运直达。 更多的运输手段和渠道让京城同钢城有了更方便的沟通条件。 似是轧钢厂这样的重工业企业,每年能在运输上节省的成本足足养活一个造船厂。 集装箱的使用更是能让航运成为改变运输的一个关键节点。 当然了,正因为集装箱的使用,改变了航运业的发展。 前三十年铁路运输打败了航运是因为海船的装卸很麻烦,停靠港口的时间也是成本。 再有,海船运输阻力和速度的平方成正比,也就是说,船速越快,阻力越大。 铁路运输则不然,火车的速度是没有上限的,空气阻力不值一提。 后三十年航运打败铁路运输也有一条定律,那就是海船阻力和自身重量的三分之二次方成正比。 也就是说,在固定速度的前提下,船只重量增加一千倍,那么阻力只会增加一百倍。 火车的重量增加一千倍,阻力就会增加一千倍。 以这条规律为基准发散思维,集装箱的发明减少了货船在港口等待的时间,加快了装船的速度和载货量。 那么这后三十年,大就是有理了。 越大越有理,航运能力开始比谁的船大就行了。 船越大,成本就越低,大船就开始吃小船! 李学武把新造船舶的吨位数控制在一千吨就是卡住这个标准了。 一千吨能吃掉大多数小船,也能暂时抗住不被万吨巨轮吃,毕竟内河运输用不了万吨轮船。 这个时候航运和内河运输不是没有船队和航运公司,但李学武不敢也不想把这些业务交给他们。 一方面是要用这些业务养活东风船务,同时完善回收站在货物疏散和夹带运输的渠道。 另一方现在的船队和航运公司并不靠谱,轧钢厂的很多货物都是带着保密要求的,不能轻易委托给别人。 李学武都不用跟李怀德解释东风船务的性质,李怀德丝毫不怀疑这一支船队的品质和可靠性。 毕竟调查部在船上呢,哪个不开眼的“五十万”敢主动上船去送二等功? 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正好,走在海边的堤坝上丝毫感觉不到热度。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看了几处仓库选址,这边本来也是作为办事处来定选的。 但是在看过津门的商业氛围和贸易形势后,李怀德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定的是双线作战。 一方面在津门设立办事处,用于贸易管理,另一方面在新港这边设置附属仓库,用于货物管理。 以这个标准来参选地址,条件就放宽了很多,毕竟新港这边发展的还没有后世那么大。 看过几处仓库位置后,李怀德同李学武商量了一下,直接选了一处靠近公路,距离码头较近的大院。 可能是受李学武的地皮论影响,也可能是受轧钢厂成功学的激励,李怀德现在是有些膨胀的。 根本没考虑租用场所的意见,直接选择了购买。 正是因为考虑到未来轧钢厂在津门的布局和发展,李怀德才敢投入大量资金在津门办事处的。 津门城内的办事处他的心理价位在十五万,李学武眨了两下眼睛跟庄苍舒合伙又砍了两万。 现在还不知道津门那边能不能成呢,这边定下来的码头仓库又了七万。 七万块,地上建筑基本上狗屁没有,就是一个敞开的大院子,很大。 李学武也不知道是大铁门值七万,还是特么门口那处都要倒塌了的门房值七万。 不过前期来这边做准备工作的办事员也很无奈,这地方就这个价,港口的人说了爱要不要。 虽然现在搞大学习活动耽误了不少业务和工作,政策更是变化的厉害。 但并不妨碍新港的发展和建设,似是这样的大院子有很多钢铁企业和煤炭企业青睐。 李怀德也很恼火,自己不就是钢铁企业嘛! 李学武却是笑着解释了,码头仓库紧张和地皮涨价可能跟进口的铁矿石和出口的煤炭有关系。 李怀德听懂了也是没辙,看着路边那个叫四十万的仓库里堆着跟山一般高的煤炭,他更加坚定了买仓库的决心。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依旧是不算太好,先前还为贸易项目赚钱太容易而开心,现在一看钱也容易啊! 啥事都还没干呢,好几万块钱跟去供销社买几分钱的洋火似的秃噜一下没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吧,可钱的滋味还是不老好受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贸易项目骨干用辛勤汗水赚回来的。 乌城办事处他才给批了不到一万块钱的建设标准,都不足津门办事处的十分之一呢。 好在是啊,车队到达津沽港招待所的时候,津门传来了好消息。 这张长明还真有两下子,不怪韩庆伟愿意提拔他,重用他,说在市里有关系还真就能办事。 庄苍舒回电话,说那处东亚银行旧址被他们以十四万五的价格谈下来了。 张副总很有能力,也很帮忙办事,他这几天就可以跑手续和办接收工作了。 李怀德听着庄苍舒兴奋地讲完电话,面色上忍不住的得意和满意,嘴上却是淡定又装哔地回了一句:“才节省五千块钱有什么好兴奋的”。 “行了,那边你看着办吧~” (本章完) 第830章 谁禁得住这样的考验! 第830章 谁禁得住这样的考验! 出差的灵魂是什么? 答案是…… 不是洗脚!! 也不是上二楼! 这个年代可没有地方洗脚去,二楼更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红色年代里出差是个苦差事,都知道你要出远门,同事和邻居就会拜托你帮忙带东西。 你要是不给带,好了,人家能讲究你十几年。 所以单位安排出差时间的时候都会算计着日期。 你能一天办完的差事他会给你算两天,两天能办完的差事他会给你划三天。 这都是机关里的老规矩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反正人家给你说了,你就抹不开这个面子。 津门距离京城虽然不远,但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李怀德和李学武这样的领导当然没人敢托他们带东西,可随行的干部就不同了。 事情都办妥了,李怀德很仁义地当晚就放了他们的假,由着他们去采购东西。 约好了,今晚在津沽,明早回津门,到时候还一样,只要下午回京的时候集合到位就成。 最后一天的大采购就是出差的灵魂,痛苦并快乐着。 痛苦的是八只手也不够用的,快乐的是你回去一定会被人家夸出来。 你觉得李怀德和李学武级别高,没人请托就容易了? 就能休息了? 做梦吧! 领导也是人,也有三亲六故,也有家庭儿女。 这个年代出差不容易,总想着给家里带点什么。 李学武亦是如此,李怀德有几个家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有几个家、几个好“朋友”还是算的清的。 两人在招待所稍稍休息了一下,便一同下了楼。 三台车,李怀德和李学武只留了一台车,其他两台车由着大家去用了。 津沽虽然不如津门繁华,但这边的商业也很发达,得益于港口的便利,每年都会涌入大量的外地工人入驻。 这个工人进津可跟后世那种农民工进城打工不是一回事,调拨来津门工作的原本就是工人,或者招录的工人子女。 其实去过津沽的人都能知道,好多工人村里住着的老人都是这个年代过去的,服从调配嘛。 李学武本想自己开车来着,让司机也跟着他们去玩。 而司机小周比较腼腆,脸红着要跟领导一起行动,怕有需要。 李怀德笑着点了头,拍了拍小周的肩膀,示意了李学武上车。 他知道李学武会开车,也清楚李学武放司机假的原因,但两人之间关系的维系已经没必要这么防备着什么了。 轧钢厂的狗都知道他们俩关系有多密切! 李学武见他不在意,便也笑着上了车。 小周年岁不大,可开车却很稳,出了招待所的大院回头问道:“领导,咱们去哪?” “先吃饭” 李学武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扭头看向李怀德问道:“李主任,您想吃什么?” “你是第二次来,我可真真的是第一次来啊” 李怀德笑着看了一眼窗外,道:“小周知道这边有啥特色馆子嘛?” “领导……我……” 小周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回身说道:“我来这边一直在招待所里吃饭来着”。 “您稍等” 李学武再次下了车,往招待所门口的门卫室小跑了过去。 也就三两分钟的工夫,李学武再次上了车,先是拍了拍小周的肩膀示意他往县城里开。 “领导,特意问了津门的特色” 李学武对着李怀德介绍道:“面食有石头门坎素包子、狗不理肉包子、白记饺子”。 “吃清真的馆子有鸿起顺,吃烤鸭有正阳春” “不过这边的不算是老店” 李学武笑着道:“毕竟公私合营改了,都是后弄的分店,味道我也不敢保证”。 说着话示意了前面的县城方向道:“您说我第二次来,上次培训就出去买了个鱼缸”。 “那就去吃饺子” 李怀德笑着点了晚上的饭,待李学武跟小周说了地址后,摆了摆手道:“这特色馆子啊,现在都不特色了~”。 将自己这一侧的车玻璃落了下来,李怀德看着车外的街景,道:“要说真有手艺,咱们厂那几位大厨才是真绝活儿”。 “您是吃习惯了” 李学武笑着道:“特色的意思不就是换换口味嘛,等回头儿海鲜能进咱们厂了,也让钱师傅做一顿海鲜宴比比”。 “嗯~这个主意好!”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回头儿啊,得给钱师傅安排几个得力的小徒弟儿,这手艺就算是咱们轧钢厂的财产了,不能失传了”。 “这话得您去跟钱师傅说了” 李学武笑道:“他受老礼儿呢,带徒弟都跟带亲儿子似的”。 “好好,我去说” 李怀德在吃这方面绝对不愿意亏待了自己,听李学武给钱师傅抬身份,他倒是没在意这个。 两人说说笑笑的奔魔都道这边的白记饺子馆吃了一顿特色饺子。 顺便说一句啊,津门和津沽这边的街道命名好多都是根据全国各地名来划分的,挺有意思的。 魔都道这边还算是繁华,两人从饺子馆里出来,安步当车,转起了津沽街。 还在开门营业的店铺不是很多了,多是民生保障类的,供销社都有早关门的。 临街有处隆顺榕药庄,李怀德仰头看了看,带着李学武两人走了进去。 里面的售货员倒是很客气,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这个年代售货员的那种骄傲。 李怀德问了几种治疗心脏的药物,李学武没好插嘴,便在柜台上看起了药名。 这个年代的中成药的发展已经很快了,李学武就知道京城中医院一直都在研究中成药。 而似是这种老药庄里更是有着其独到的制药手艺和技术。 年轻的售货员把李怀德引到了坐堂大夫那边,自己却是回了药柜这边。 看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问道:“同志,您想要点什么呀?” “没事~看看” 李学武抬起头笑着回了一句,眼神示意了店里的李怀德方向,道:“陪我们领导来的”。 售货员点了点头,道:“一看你们就不是一般人”。 说着话眼神还扫了李学武和李怀德一样的白加黑着装风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柜台里面古朴的药柜问道:“这药店开多少年了?” “呦~那我可不清楚” 售货员也是个能侃的,歪了头示意头顶的匾额道:“老师傅说这药庄子根子在上个世纪呢,正儿八经的卫药百年老店”。 “说是我们老店在津门北大关针市街,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也是看晚上这会儿人不多,手拄着柜台逮着人胡侃,年轻人嘛,闲不住。 李学武了解似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津门城里都有哪些老店啊?” “您考我?” 售货员笑着抬了抬眉毛,好像是要打架似的。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没那个意思,聊闲篇儿嘛”。 “考我也没嘛事~” 津门人说话其实就这个德行,带认真不认真那个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急了呢。 售货员手里挂着拂尘,嘴里笑着说道:“您要问我们药庄子,那好玩儿的事可多了”。 “您就拿同仁堂来说吧,恁们京城也有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李学武是打京城来的,这会儿言之凿凿地说道:“我们介也有个同仁堂!” 说着话笑嘿嘿地说道:“老师傅讲啊,我们介个是娶了恁们京城那个的闺女,联姻改的名~”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那京城的闺女还在吗?” “嘛闺女啊!老没了都!” 售货员笑着摆了摆手,道:“前些日子还揪出来张家人闹了一通呢”。 “这还不算啊!” 他笑着挑了挑眉毛问道:“宏仁堂听过吗?” 见李学武摇头,他又笑着说道:“介是恁们京城同仁堂乐家十三代传人办的”。 说完又掰着手指头说道:“达仁堂,乐家十二代传人办的!乐仁堂,乐家老铺办的!” “嚯~掉乐子窝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敢情津门的大药庄都是老乐家的!” “那可不!” 售货员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老匾额道:“津门现在剩下的有名的老店,也就我们隆顺榕跟乐家没干系”。 “原来介的东家是江南人士,我们介的规矩好些都是以前传下来的,有这南方人的影子呢”。 李学武敲了敲柜台,笑着问道:“你们这没变革啊?” “嘿嘿~跑不了~” 售货员笑着说道:“津门正闹着呢,到我们介不知道啥时候呢,只听说挺有意思的”。 “呵呵~”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他一眼,这售货员也有一颗活跃的心啊。 其实他对隆顺榕并不陌生,银翘解毒片和藿香正气水就是这家药庄子研制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样的百年老字号都在谁的手里。 他是有心给父亲和老三谋个产业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们在这边说着,李怀德已经抓好了药,再出门的时候他解释道:“我爱人啊,心脏不好,这些年没少求医问药的”。 “那可得多注意着点,饮食和气温啥的” 李学武主动帮他拎了药包,招手让小周接走了。 两人继续逛着,嘴里聊着闲篇儿,好像真是出来放松了。 其实李学武老大不愿意跟李怀德出来转了,他年纪轻轻的,跟大姑娘压马路还成。 倒是李怀德的兴致很高,转看着津沽城的店铺很是新奇的模样。 李学武其实很想提醒他来着,甭转了,这时候这地儿不可能有跳舞的门店,更没洗脚按摩的! “走,看看茶叶去” 李怀德示意了前面的茶庄,带头往前走去。 李学武侧身看了看,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少了,行人倒是多了起来。 津沽也是老城市了,路上还能看到历史的痕迹,尤其是一个个紧挨着的店铺,门头风格尤为明显。 李学武随着李怀德进了一家叫成兴的茶号。 店里的售货员很有眼色,看了两人一眼,忙去里面叫了老师傅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屋搭开门帘走了出来。 探究的目光打量了李学武二人一眼,这才走过来笑着招呼道:“两位同志晚上好啊”。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茶座方向,客气道:“吃了么,若是用过晚饭了,来碗茶如何?”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带着李学武一起到茶桌旁落了座。 那年轻售货员很有眼力见儿地从里屋拎了一壶开水出来,接了老师傅的手给茶壶里续了热水。 男人笑着看向李怀德二人,客气道:“鄙人姓刘,忝为茶庄的经理,二位同志是刚到津沽?” “哦?” 李怀德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对刘经理问道:“何以见得啊?” “我们这行啊,多是凭眼力吃饭的” 刘经理摆手拒绝了年轻售货员的帮忙,手里麻利地泡了两杯茶递了过来。 摆茶过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这眼睛还算是好使,每天从我们店铺门前经过的人我大概都能记得清楚”。 说完笑着示意了李学武两人,道:“你们这样气度的,至少我们这一片少见着了”。 “还是刘经理您会说话” 李学武笑着应付了一句客套话,看向李怀德说道:“我怎么就没发现咱们身上有啥气度呢,风尘仆仆是真的吧?呵呵呵~” “哈哈哈~” 刘经理同李怀德一起笑出了声,招呼了桌上的茶杯道:“请用茶”。 李怀德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味道一般。 想来这就是待客茶,也就是维系老客户,或者开发新客户用的普通茶叶。 要真是把好茶叶拿出来,多少也不够喝的啊。 李学武茶到嘴边了,跟喝酒一样,完全没往嘴里倒。 出门在外,又是大黑天的,外面的水可喝不得。 不是李学武小心谨慎信不着人,而是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谋财害命的案子还少了? 甭说什么京畿重地,首善之地,他办过的案子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儿的。 李怀德打量了店铺里装修和布满茶香的柜台,问道:“晚上就你们两个人?” “值夜班,九点多就下班了” 刘经理笑着问道:“您平时都喝什么茶啊?我们这里算得上是老字号了,您说说,我看有没有合适您的”。 “我倒是没什么常喝的,有什么就喝什么” 李怀德没接刘经理的下茬,只是目光扫视着店里的摆设。 李学武微微一笑,将茶杯放下,对着刘经理问道:“敢问咱们店里最好的茶叶是什么茶?” “呦~您这倒是把我给问着了” 刘经理眼睛微微一眯,看了那边还在观察店铺的李怀德一眼,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这茶叶哪有好坏,有的只是喜爱”。 “像您说了,我喜欢喝普洱,不喜欢喝龙井,那普洱对您就是好茶,龙井再贵也不是您心头好了不是”。 “您是会做生意的,是这么个礼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您见多识广,帮我参谋参谋,我们这样的,尤其是坐办公室时间长的,是喝绿茶好,还是喝红茶好呢?” “那我就多说两句了~” 刘经理客气地说道:“依着我们讲,红茶主要还是饭后用合适,平时多喝绿茶为优”。 “那您给我们推荐几块绿茶吧”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身后的茶柜道:“我年轻,还真就不懂这个”。 话都说到这了,刘经理也是个明白人,笑着点点头,道:“我们这有正宗的西湖龙井、黄山毛峰、洞庭碧螺春、六安瓜片、庐山云雾、蒙顶甘露”。 “您看您需要哪一种口味的?” “我是真不懂”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有些向往地说道:“不知道您听说过那位京城梨园名角马先生没有?”。 “这……” 刘经理错愕了一下,试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这位马先生啊,有一大爱好,就是喝茶”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到昌平体验生活的时候因为买不着碧螺春还特意差人回京去取的”。 “我就是想问问,这碧螺春的魅力真有这么大?” “您这倒是把我给说蒙着了” 刘经理笑了笑,说道:“您说的那位马先生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报纸上不是说给……那啥了嘛”。 “倒是这碧螺春”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沉吟着说道:“马先生喝的可能是最好的那种”。 “啪!” 李学武一拍桌子,笑着点了点刘经理说道:“我就要您嘴里说的这种最好的碧螺春!” 刘经理吓了一跳,听见李学武的话不是打劫的这才定下心神。 虽然埋怨李学武吓唬人,可对方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所以赶紧起身招呼了那位售货员给拿货。 “我跟您说的那位马先生可没交集” 刘经理再次坐下后,跟李学武强调道:“我也就是这么一猜,不保证他喝的就是我拿出来的这个”。 “但我敢保证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碧螺春” 他认真地保证道:“货是茶叶总公司津门办事处分下来的货,价钱跟您说的那位马先生用的茶叶也是同一个价钱,这有准儿”。 售货员已经抱着一筒茶叶走了出来,迟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把茶叶交给了刘经理。 刘经理将茶叶罐摆在了茶几上,示意了李学武看。 李学武却是随手点了点,道:“泡一壶尝尝”。 “这……” 刘经理变了脸色,看着李学武迟疑地说道:“我们成兴茶庄的茶叶都是封装好了的,这种是不散卖的”。 “我也没说散着买啊!” 李学武凛冽的眼神扫了茶几上的茶叶罐子,对着刘经理说道:“你打开我们尝尝,真要是好,那这一罐算我的”。 “这……不合……” 刘经理刚想说话,却见对面的这位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三张大团结放在了茶叶罐子旁边。 “开封,尝尝” 李学武依旧是那个表情,依旧是那个动作,语气却是变得阴狠了起来,手指点着示意刘经理泡茶。 而刘经理看到桌上的三十块钱,知道今天是碰见硬茬子了。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那就依您的”。 说着话也没在意李学武腰上露出来的手枪把,换了紫砂茶壶,开了茶叶罐子的封,小心取了不到一钱的茶叶放在了茶壶里面。 也没动地上的暖瓶,摆手示意了那有些傻眼了的年轻售货员去取炉子上正开着的热水。 他手里一顿忙活,也是小心翼翼,仔细地对待了这壶茶,以及今晚上门的这两位特别挑剔的客人。 他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挑剔又豪爽,蛮横却讲理。 那三十块钱他自然是没有动的,这也不合规矩。 刘经理能看得出来,对方不是来打假的,更不是来找事儿的,就是要个面儿。 而这个面值多少钱,就得看他接下来的表演了。 “您二位请了” 刘经理很是郑重其事地将茶杯换了新茶,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面色认真又严肃了,像是对待无比尊重的贵客一般,又带着委屈和含蓄。 李怀德一直坐在一旁看着,这会儿才拿起茶杯品了起来。 李学武在刘经理诧异的目光中换了他眼前的茶,拿起茶壶给他也斟了一杯。 “怎么?您自己也没信心?” “谢您客气!” 刘经理认真地说道:“说实在的,这样的好茶我可是多年没喝到了”。 说着话,正儿八经地端了茶杯让了李学武一下,细细地品了。 知道的他在品茶,不知道的还以为喝的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羽化成仙呢。 李学武根本没动眼前的好茶,只是看着李怀德的脸色,待他喝完了才笑着问道:“您觉得怎么样?” 刘经理也是端着茶杯紧张地看着这位年长一些的客人,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 李怀德仔细斟酌了一下,对着李学武问道:“嘶~是不是听了你说这茶叶十块钱一两我才觉得好喝的?” “哈哈哈哈哈!”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的热烈了起来,那紧张到脑门上都冒汗了的年轻售货员呼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直到这会儿才觉察出来,自己身后脊背都汗湿了,吓的。 大晚上的,店里来了这么一位腰上卡枪,面上带疤的壮汉,他怂的都要跑出去报警了。 李学武始终没碰那杯茶,点了点面前的茶叶道:“既然我们领导说了好,那就是真好”。 “谢谢您!” 刘经理笑着道了一声谢,招呼了那售货员道:“小胡,帮客人把票开了”。 “等等!” 李学武按住了刘经理要去拿的这盒茶叶,笑着说道:“我说了,这盒算我的”。 说完这句话才松开了手,道:“再说了,一盒茶叶够谁喝的,凑整,再帮我拿三盒”。 他嘴里说着,手里已经点了票子,七张大团结同先前那三张摞在了一起。 茶叶是二两半一桶,一两十块钱,一桶就是二十五。 李学武要了开封的这罐,算上再要的三罐,正好一百元。 之所以没提茶叶票的事,是因为这种茶叶都是议价茶,不用票。 你要是正常用票买也是买不到的,因为票供份额里没有这种品级的。 刘经理看着桌上的现金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拿了钱,往柜台那边亲自去开了票。 李怀德没说什么,只是品着李学武给倒的茶。 他是故意的,带李学武出来转是故意的,带李学武去吃饭是故意的,带李学武逛街也是故意的。 喝茶是临时起意,但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李学武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有了门前换司机那一出儿。 在白记饺子馆那边他没争竞什么,左右几块钱的费用,是李怀德主动付的账。 但现在不一样,李怀德从京城出来后,就若有若无地在试探着他。 这两天有业务,他倒是表现的很正常,但今天闲下来了,也是时候把问题解决了一下了。 李学武心里有准备,所以进了茶庄坐下后见李怀德不说话才这么挑剔的。 李怀德想要看他的态度,他自然就得表现出应有的态度。 茶叶是金贵,十块钱一两,比特么金子都要贵了,可李怀德要的是茶叶吗? 是茶叶贵还是态度贵? 李学武今天的表现决定了未来他能在李怀德手底下掌握多少局面,控制多少利益的分配权。 张国祁的案子还是影响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再多的都没用。 李学武没解释,更没辨别,利益面前,话语都是苍白的,得拿出实际的来。 东风船务、京城回收站、钢城回收站等等都是依附于轧钢厂在生存的,李怀德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这些单位的生存与否。 李学武倒是不心疼给李怀德送东西,可对方也是老奸巨猾的角色,能收他的礼? 从始至终李怀德都没跟李学武要过任何东西,明明知道李学武在贸易项目中有其他手段获利,可他就当不知道。 这就是他的智慧。 没有人是随随便便的爱你,更没有人是稀里糊涂的恨你,支持你,帮助你都是有原因的。 李怀德让李学武帮助自己,支持自己就得创造和容许这个原因。 他不怕李学武拿轧钢厂的东西,可关键是李学武不拿啊。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互相依存,但又有着防备。 李怀德说喜欢喝茶,甭说二十五块钱一罐,就是一百块钱一罐他也供的起。 反过来说,李学武为啥今天只买了四罐? 因为他的工资水平就只能支持他这么消费,他这么做也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那就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竭尽全力支持你!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大咧咧的买三百、五百的呢,那不是表忠心,那是在骂人。 碧螺春再好,也特么不能当饭吃啊,搞这么多就不是品茶了,是品钱了,味道变了。 真当领导喝不起你这茶叶了,大晚上的带你来嗦贿了? 笑谈嘛! 李学武表现的这么挑剔,跟刘经理合作演了一场戏,把自己的态度都表达清楚了,剩下的就看李怀德是个什么意思了。 四罐茶叶,刘经理给分两份装了,开封了的那罐还做了标记。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将那壶茶喝完,这才起身拎了茶叶,同李怀德一起在刘经理的客气声中出了门。 小周主动迎了过来,要接李学武手里的包。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向李怀德说道:“这两罐是给您的,让小周收好了,回头给您放办公室去待客用”。 说完又示意了手里那包有开封的道:“拆开的这罐我自己享受,剩下的那罐正好送给薛书记,他也是个爱茶的”。 “呵呵~你倒是会算计~” 李怀德没多客气,笑着点了他一句,看了眼夜色,想要说回去了。 李学武这边却是指了指马路对面,道:“我陪您转了茶庄,您陪我去看看酒庄吧”。 “呵呵呵~” 李怀德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好茶,可不记得你是个好酒的人啊!” “瞧你说的!” 李学武抬手请了他先走,一边过马路,一边说道:“我可不是为了自己喝两口,咱们不是也要搞酒厂嘛,提前看看市场”。 说完又笑着低声提醒道:“招待所给您存的酒口味太单一了,这次丰富一些存酒”。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带头进了门头光亮的酒庄。 为啥四盒礼儿分烟酒茶呢? 因为这四样都能议价,也就是说凭票买不到的时候议价商店能买到。 你要出去送礼,着急买不着合适的,就得加钱凑,也就全了送礼的含义。 送茶讲究文的,送酒就直接来武的了。 李学武在酒庄里来了个大采购,人家没让尝,他也不想在这装这个哔,所以点了几样都来了两箱。 这酒庄是津门供销社酒水分公司所属的一处单位,什么酒都卖,倒不分新老字号。 但新字号的酒喝着没意思,他就想来点特色的。 所以点了义聚永记的玫瑰露酒、五加皮酒和高粱酒,天沽的红梁,昨天喝的津酒,以及兴泰德烧锅。 这里得说一下兴泰德烧锅,这是同治大婚时喝的喜酒,后来就成了宫廷御酒。 那位败家老太太就喜欢喝这个。 也许是看李学武出手大方,买的多了,或者是他同李怀德的气度不凡,店里的售货员也帮着小周搬酒来着。 等李学武和李怀德再回到车上的时候闻着车里散发出来的酒香都忍不住的笑了。 一个笑是老谋深算、口蜜腹剑。 一个笑是尔虞我诈、笑里藏刀。 —— 周五晚上大家回来的都很晚,招待所走廊里叽叽喳喳的好半天才消停下来。 他们买的那些东西倒是不虞带不回去,因为回去还是坐火车,车接车送,累的只是倒腾罢了。 周六一早,李学武和李怀德因为回来的早,休息的好,起的也早。 用了早饭过后,汇合了厂里的同志,一起乘车往码头去了。 原路返回的时候其他人还在船上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所以上午八点多回到津门的时候,他们又精神充沛地组团逛街去了。 李怀德和李学武先是在招待所听了庄苍舒的介绍和汇报,又由着李学武去同张长明表达了感谢,这才出了门。 李学武本以为他还得陪着李怀德继续转市场呢,怕应付不过来,所以提前把钱票给了相熟的人,拜托他们把自己要的东西买回来。 李怀德在车上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回来也没问,示意了副驾驶座位上的栗海洋一眼。 栗海洋给司机指了路,汽车沿着大街又往城里开去。 李学武没在意去哪,左右不是中原百货,要不就是劝业场。 中原百货是二八年开业的,搁现在算得上是津门最大的百货零售商场和津门的新型娱乐中心了。 听说开业最初的那几年,左右了津门的百货市场,鼎盛时期是津门百货业的销售冠军。 劝业场的成立年份跟中原百货一样,不过劝业场更有那种历史的味道。 地点就在和平区和平路与滨江道交汇处,是一座折中主义风格的大型建筑。 这里曾是津门最大的一家商场,也是津门商业的象征。 当然了,现在都归津门供销系统管理了,早上大家汇合的时候他们就商量着去劝业场玩呢。 李学武在车上跟李怀德汇报着同张长明见面的内容,以及暂时对津门办事处的规划。 毕竟是资金投入最大一笔的办事处,李怀德也很重视。 当李学武提出由庄苍舒担任办事处主任的时候,他想了想就同意了。 庄苍舒是销售处副处长,又是一直负责津门办事处筹备工作的主要干部,他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理应由他来当第一任主任。 当然了,什么时候换,换谁,这得看津门办事处的发展和工作成绩。 李学武同李怀德敲定了这一人选后,这才发现车是往紫竹林码头方向去的。 这是要再去看看那处东亚银行? “海洋有没有兴趣来津门工作?” 李学武没听见李怀德说要去哪里,那这件事就有些蹊跷了。 要么那处选址出了问题,他不放心,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内容。 李怀德昨天是去了津沽,出了变化也是在津门这边,留在津门的只有栗海洋。 而李怀德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有给他明确的态度和答复,这意外别不是跟李怀德的试探和怀疑有关系吧? 那关键点就在栗海洋的身上了,李怀德昨天是故意留他在这里办事的。 李学武不能直接问,借着刚才的话题点了副驾驶栗海洋的名。 面对李学武的问题,李怀德笑了笑没说话。 栗海洋则是转过身子,对李学武谦虚地回道:“谢李副书记您栽培,可我这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还是多跟领导身边学习几年吧”。 “别的我不知道你学着啥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李怀德道:“倒是这为人处世的谦虚劲儿却跟领导学了个真!” “哈哈哈~” 李怀德禁不住夸,也知道李学武是在故意开玩笑,或者说有些压不住心里的跳脱露了表象。 无论是什么,他都很高兴。 不怕李学武有能耐,就怕看不到李学武的心,看不到李学武的底。 以前两人之间的位置悬殊,他有自信压的住李学武。 现在他依旧有信心,可未来呢? 贸易项目终究是要交给李学武的,若是不试探出李学武的底线,他始终悬着这个心。 可以说李学武的进步速度让他的好整以暇变成了迫在眉睫的紧要任务。 这次津门办事处定计,他也发现了自己的短板,也看清了李学武的能力。 不仅仅是在厂里,更是在对外场合拿得出手,干得出成绩。 相比于张长明,他更看好李学武的未来。 张长明虽然家里在市里有关系,可这也是限制,是天板。 而李学武不一样,明明知道他有关系,却都是工作上的关系。 家庭背景简单,丈人那方面又不会有冲突,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 如非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破坏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 所以,最后一次试探,他得跟李学武摊牌。 李学武万万没想到,李怀德给自己的考验竟然是这个! “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带阁楼,带观景阳台” 一名中年女干部简单地介绍着面前的欧式风格洋房。 “院子带车库、带仓房、带全套的生活设施”。 说着话还打开了木制院门,示意了客厅方向道:“室内设计考究,全屋电气化,有电吸尘器、电缝纫机、落地式收音机、答录机、电视机等等,应有尽有”。 女干部只是站在院子里介绍着,没往屋里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上那张封条太新、太显眼了。 “很特别的,这间屋子里能听立体声,装修的时候安装了十几台收音机”。 听她这么说,李学武的眉毛跳了跳,这得是特么多有钱的主敢这么造。 “电气化”那些东西都无所谓了,津门靠海,你以为南方佬有船往外跑,津门就没有胆大的往小日子那边跑? 不然于敏他们是怎么搞到那些东西的?! 李怀德倒是很淡定,没在意门上的封条,轻描淡写地示意了这座园洋房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房子怎么样?” (本章完) 第831章 我最怂了 第831章 我最怂了 “看着就喜欢!” 李学武心里千回百转,不知道李怀德是个什么意思,他只能照实了说。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以后经常来津门办公,总住招待所也不是个事啊,对吧?” “是,您考虑的周到” 李学武闹不明白李怀德这是要给他自己买啊,还是特么让自己给他买啊。 “你真是这么想的?” 李怀德转头看向李学武,突然微笑着问道:“那你有兴趣在津门安个家吗?” 他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这会儿又转过头看向了这处园洋房,道:“毕竟以后你来津门的次数也少不了啊”。 那名带他们进来的女干部早就出了院子,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李学武仰着头观量了这处房屋,迟疑了一下,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您说的当然好”。 说完满眼羡慕地打量了院子里的园,道:“您若是打算在这边安家,那我就听您的,做邻居才好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摸不清李怀德要干什么,倒不如来个以退为进。 李学武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思考着李怀德话里的意思。 “呵呵,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 李怀德笑着看向李学武,示意了隔着一条甬路的同样规格的园洋房道:“这处我喜欢,就不给你了,对面那处,我送你,咱们就做个邻居”。 “……” 李学武的脑子倏然一惊,这老东西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特么稀罕你的房子?! 我买不起啊?! 什么特么邻居! 多大岁数的人了,真假客气话听不出来嘛! “好啊~”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别人说送我,我只当开玩笑,您说送我,我只当真的听了”。 “呵呵,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一起走出了院子,站在了两幢园别墅的中间甬路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秋阳似火,随后背着手,带了李学武往出走,同时感慨道:“人生真的是选择大于命运啊~” “房子你就放心住着,你愿意带家人来也行,有自己的安排也好,总归是比住在招待所强” 园洋房正对着海河,距离确定了地址的津门办事处只有一公里的距离,就李怀德所说,以后来这边办公确实很方便。 李怀德带着李学武站在了洋房住宅区的小码头上,看着滚滚河水,解释道:“房子也没钱,用京城的两处房产跟韩庆伟换的”。 说完转头看向李学武,目光盯着他的眼睛道:“他们跟我介绍,原来住在这边的是永利久的一个工程师,你的那处则是职工医院的院长”。 李学武很坦然地听着李怀德的叙述,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面对李怀德的突然袭击已经点开了话头,态度很是不爽。 这件事对方说不明白,他都有心把李怀德从码头上扔海河里去。 李主任内心愧疚,跳河自杀。 李学武说他是自杀,谁敢说不是? 至于说因为啥愧疚,谁接他的位置谁来解释。 李怀德没在意李学武目光中的寒意,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工程师这家三口人,两个褓姆,喜欢菊,满屋子都是菊”。 “呵呵~” 他转过身用手撑着栏杆,看向河水说道:“苦难时期,他嫌褓姆做的菜不合味,全家三口经常到高级饭馆吃饭,一顿三、四十元”。 “工作时间,他口含高级,口袋里装着半导体收音机,听政治报告不爱听了,就把‘半导体’的耳塞子插在耳朵里听戏”。 “你觉得他这样的生活有错嘛?” 李怀德扭头问了李学武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便又转过了头。 好像就没想着能从李学武这里得到答案。 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今天站在这了,当着你,咱们两个说,我觉得没错”。 “他有这个能力享受这个生活,他爱干嘛干嘛,关别人什么事?” “但是!他错了!” 李怀德语气认真地说道:“他脱离了队伍,背叛了组织,把技术看得太值钱了,把知识看得太值钱了”。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是” 李学武点头道:“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呵呵~” 李怀德轻笑出声,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说话太损了”。 说完又点了点头,道:“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就是浪催的,背离了组织,狂妄自大,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社会秩序”。 “我用社会秩序这个词你不反对吧?” “不,很正确” 李学武点了点头,同他一起站到了码头的栏杆边上,说道:“组织大于一切,秩序大于一切”。 “你是个聪明人”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手就伏在了李学武的胳膊上。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和梦想” “你很不一样”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有思想,有目标,有智慧,你会比我们这代人走的更远,更稳”。 “未来是你们的!” …… 李学武并没有去看自己的房子长啥样,而是同李怀德一起上了车往回走了。 栗海洋会帮忙把两处房产收拾妥当再交给他们。 李怀德给他交了底儿,房子也不是从韩庆伟手上收来的,已经倒了不知道多少个儿了。 管委会嘛,玩的就是这套,互通有无,你给我一处,我给你一处。 这样你在津门有了房产,我在京城也有了。 而倒手的次数多了,这房产也就安全了。 李学武真没发觉李怀德是什么时候跟韩庆伟搭个上的,又是什么时候办妥这件事的。 只能说李怀德这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比他要强。 不服不行。 至少他就没想过李怀德会用这招来对付自己。 腐化? 当然不是,这可不是单纯的用金钱来捆绑他,或者同化他。 房子,在这年代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 你有一柄战国青铜剑去直播间问问,哪个二五眼敢给你估价! 能流通的才有价值,不能个人之间买卖的算什么钱。 可在津门,能住园洋房的,以前要么是大帅,要么就是大员,现在只能是大干部。 你就想吧,小洋楼带大院,院里能停车,还带园,出门就是海河,园区带码头,正经的市中心。 就这么个有价值的位置,李怀德送给李学武,真的就是拉他下水的? 并不是! 有人要送给自己房屋,那是法律意义上的赠予,白捡便宜谁不要啊! 说李怀德送李学武房子行、贿也得有人信啊,到底谁才是领导啊。 李怀德真正的杀招是那句话:“……你愿意带家人来也行,有自己的安排也好……” 李学武会带自己家人来津门住吗? 这是不可能的,李怀德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媳妇儿放着好好的单位门前小别墅不住,来津门吹海风? 李学武单立户,家庭成员简单,媳妇儿不过来,他自己一个人来这边住洋房? 就算是来这边出差,旧不住人的房子倒不如招待所住着方便了。 哎! 关键点来了! 李怀德的意思是,李学武出差的时候要在这边住! 很有可能以后两个人一起出差,到那时就是李学武交考卷的时候了。 我这房子里有人照顾我,你的房子不也得是个家啊! 李学武家庭成员简单,李怀德的家庭成员就复杂了? 笑谈!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他会把自己的儿女和爱人安排来这边住吧?! 出差呢,你当出游啊! 千里迢迢的,药都买了,明告诉你他爱人身体不好,那你觉得他会在这边安排谁来伺候他呢? 李学武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李怀德的意思。 两人之间没有必要发生利益关联,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看好李学武的未来。 而他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有自信。 自信到他不会挡着李学武的路,并且会一直提拔他,帮助他。 人与人之间,如果不用利益关联着,怎么获得信任啊?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飘过昌,一起分过赃。 同窗是不可能的了,差特么二十多岁呢,扛枪就更不可能的了,李学武行,他可扛不动了。 李怀德只能在剩下的两个上面下功夫了,他既不想疏远李学武,更不敢直接赋予信任。 所以,先分赃,再…… 李怀德站在海河边上跟他说的那些话已经很直白了。 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耿专员怎么拿,耿专员不拿,你我怎么进步啊~ 张国祁的出事给了李怀德一个不小的打击,也产生了对身边人的信任危机。 其他人先不算,必须先搞定李学武。 李学武用茶叶表达了工作上的态度,又用白酒表达了私下里的感情。 那他就用房子表达公事上的态度,用房子里的人表达私下里的联系。 去边疆的时候,他在大篷车里潇洒,李学武可是没那啥。 无论是洁身自好,还是情比金坚,现在你都得给我个答复。 到时候房子收拾妥当了,他就要见见李学武的人了。 不能一起飘过那啥,总得交出这个底儿来。 可以说他是为了得到信任,不惜破坏掉彼此之间的那层上下级关系了。 如果李学武合格了,那他会放心地把后方交给李学武,两人之间也没了猜忌。 共同进步,共同提高嘛! 谁都不怕谁翻脸,他不想成为张国祁那样的下场。 李学武坐在车上神态依旧地谈笑风生,可心中已经在考虑未来要让李怀德怎么“抛头颅”“洒热血”地“奉献”了。 他的价值还有,不榨干最后一丝价值都不能放过他。 还想歌舞升平? 还想接着奏乐接着舞?! 等着吧,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汽车带着他们去了和平路,津门最繁华的街道,剩下的时间就真的是放松了。 李学武没有选择当时就翻脸,李怀德也不觉得他会在以后有什么恶意。 即便是有,他也有把握控制住局面。 所以,两人从京城出发开始到现在,拉扯的结果就是,皮球又到李学武的脚边了 和平路上的行人明显要比营城道那边的多,两者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李怀德同李学武说说笑笑的,没事人似的,带着栗海洋和司机小周观看着津门的热闹景象。 李学武也像是忘记了刚才的那些试探和不愉快,放轻松地逛起了街。 这个时候的娱乐很匮乏,一切都是向着生活看。 放在后世几个大男人一起逛街绝对特么有问题。 可现在不一样,给家人买些东西,给朋友选点礼物,就成了出差的乐趣。 老美华,津门一家专做女士布鞋的老字号。 早先人们穿鞋多是自己做的,买鞋穿就太奢侈一些了。 当然了,只要有需要,就有生意人。 京城老字号内联升就是专门做官靴起家的,名字起的好,主要服务的是来京上任或者侯任的清朝官宦。 能买得起鞋的,还是比较隐私的女鞋,得是清亡以后了。 所以说老美华是老字号,也才五十来年。 李怀德有兴趣来这边逛,也是想表现一下顾家好男人的形象,一会儿回去集合,他要是拎两块布非叫人背后讲究他养人了。 名声都在于经营,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李学武就学到了,所以跟着进去还仔细的挑了起来。 白天的店里有些忙,带着套袖的服务员嘴里就没停下过,一直在喳喳喳的。 在柜台上挑鞋子的多是女同志,可也不妨有男同志,但不多。 李怀德一行人进来就有些扎眼了,四个年龄不一,但着装风格统一,一看就是干部的人进来,售货员的目光都忍不住瞥了过来。 李怀德面相天然的和善,尤其是挂着微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感觉。 李学武高大凶悍,尤其是腰上卡着手枪,再怎么微笑也挡不住他的凶相。 带着司机和秘书来逛街的领导,还有保卫在,别不是什么大干部吧! 昨天晚上茶庄经理为啥主动请他们喝茶啊,就是怕的这个。 售货员给里面使了个眼色,让边上那人赶紧去通知经理去。 他们店要改制,店名都换了,说是以后叫长虹,进店的这几人别不是来看现场的。 李怀德倒是没在意售货员的目光,选了鞋样,要了尺码,该付钱付钱,倒是把售货员给整懵了。 李学武也是有样学样,给老太太选了两双、母亲选了两双。 布鞋养脚,尤其是杭元、坤尖样式的,日常穿着极为舒服。 就是不知道几位丈母娘和干妈多大鞋码,不然也表达一份孝心了。 倒是顾宁的鞋码他都知道,选着合适的样式,要了数量不等的绣鞋。 当看见小孩子的布鞋,李学武就有些挪不动脚了,很是认真地选了大小几双,想着回去弥补出来时闺女对他的不舍。 栗海洋跟着李怀德,小周便跟着李学武,当他付钱的时候小周已经把包好的鞋子拎在了手里。 李怀德看了栗海洋手里的一双,又看了看小周手里的一大包,实在是哭笑不得。 特么!装样子也要这么卷嘛! 李学武看了一眼笑着迎过来的鞋店干部,给李怀德示意了一下,玩笑似的解释道:“家里女人多,我闺女最爱美”。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又像是一种回应。 而鞋店干部走过来打招呼又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个,只能说李学武抓的时间刚刚好。 李怀德面对鞋店干部的寒暄和试探,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出来的时候对方还送到了门口,让一行人体会到了津门人的热情。 这条街上新老字号都有,时髦的,守旧的,开放的,保守的,和谐而又带着躁动。 李学武估计下次再来津门就感受不到这种氛围了,京城闹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该接棒了。 趁着李怀德去盛锡福挑帽子的时候,李学武拉了栗海洋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 “那两处房产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很紧,李学武没工夫跟他打哈哈,开门见山的就问了。 也不怕栗海洋去跟李怀德告状,他想知道这里面的底儿。 栗海洋就知道掺和到领导之间的关系会出大麻烦,尤其是在洋房那边的时候,李学武的目光吓人的厉害。 他真怕李学武把领导扔河里去,到时候他是看见了啊,还是没看见啊。 昨天下午接着李怀德要求的时候他就犹豫来着,他也知道这是在给李学武挖坑呢。 可没法啊,领导心情不好,给他说的话也不是商量啊。 他爸是有点能耐,可距离李怀德还远着呢,比李学武都不如呢,怎么管他啊。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忘了领导的戒烟药,好不容易在这边弥补了,就担心领导找后账呢。 他也是被逼无奈,扎着胆子干的这件事。 而从洋房来了这边他就一直在躲着李学武,跟在领导身后头打转,没想到还是让李学武给逮着了。 李学武这么问,他敢说不知道? 所以啊,栗海洋也是光棍儿的很,你问我,我就说,到时候李怀德问了,我还说。 反正得罪哪一个都不好过,倒不如都得罪了,这样反而倒不得罪人了。 “昨天领导交代的,让我跟柳林去办事,接收两处房产” 栗海洋手里的烟有些哆嗦,可语气还是很坚定的。 “我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领导让我干啥我干啥”。 “甭废话”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我问你那两处房产咋回事?” “不知道” 栗海洋摊手道:“领导给你说的那些就是我知道的那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倒是有原来房主的一些传言,我还是跟那房管的大姐听着的”。 “真的?”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眯着眼睛看着栗海洋,判断他话的真假。 栗海洋一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凭处置的模样,使劲抽着烟说道:“知道太多对我能有啥好处啊?” “你住的那家医院院长被调走了,去甘宁支边,家里人也都按照政策分配了” 栗海洋见李学武的眼神吓人,便开始抖落他知道的所有事。 “那位大姐说的,他有俩老婆,吃穿一贯的奢华,家里用的都是议价商品” “吃一顿肉一百多,八块钱一斤的生一次就买两百多的,四块钱一斤的螃蟹一买就是二十斤……” 栗海洋看了看李学武,被他看得发慌,迟疑地问道:“您是想听这个嘛?”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儿,看着他问道:“是你把那医院院长有俩媳妇儿的事告诉领导的吧?” “不是不是!” 栗海洋赶紧否定道:“我这都是后来听到的了”。 他哪里不知道李怀德给李学武挖了一个什么坑,就是他自己都掉坑里了。 这件事到最后一定是天知地知,李怀德知,李学武知,他也知。 为啥他也知,他还想问问李怀德呢! 这不是把他拴里了嘛,算计李学武给套房,他得着啥了?! 到时候两人闹起来,他却成了坐蜡的。 这件事办下来,他是觉得亏得慌,也憋屈的慌。 可当秘书的就这个事,你不办? 回去就办了你,连你爹都算在一块办! 栗海洋面对李学武的诘问也是委屈的慌,他招谁惹谁了!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店里还在选帽子的李怀德,揽着他的肩膀往路边走了走。 “说说俩老婆的事”。 “啥?” 栗海洋面对李学武实在是有些胆颤,这会儿听见他追问这个,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啥啥!我这是在帮助你纠正思想错误,审查思想觉悟”。 说着话对着他叽咕叽咕眼睛道:“我是怕你也想娶两个媳妇了!” “别闹了李副书记” 栗海洋干笑着扯了扯嘴角,道:“我才吃几个菜啊,敢有这种想法,都是旧社会遗留的问题,现在这么做是犯错误的”。 他倒是敢说,认真着表情道:“再说了,遇着那样的媳妇儿我也不敢要啊”。 “你是不知道啊,那院长的俩媳妇儿都养宠物,一个养猴,一个养狗” “养猴那个给猴缝了衣服、枕头,每天喂猴吃香蕉、饼干、枣、肉等,还亲自给猴洗澡、理毛,晚上还跟猴睡在一起,并教猴说话、表演等” “养狗那个给狗喂细粮、猪肝、鸡蛋、牛奶,还带狗去理发馆去剪毛” “我一个月才多少钱工资,我吃的都没猴和狗好呢,还养俩媳妇?!先养我自己吧!” “你倒是拎得清!”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弹飞了手里的烟头,道:“可给你打个预防针,别给领导那胡咧咧,啥俩媳妇儿啥的,闹不好要收拾你”。 “我知道~” 栗海洋看了店里一眼,对李学武解释道:“我真不知道领导是这么个意思,您可别怪我啊”。 “呵~”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好说~咱们都是同志,有什么不好说的”。 栗海洋就怕他这样,扔了手里的烟头,道:“要不……回头儿我帮您把房子挂别处去?” “再说吧~” 李学武看见李怀德出来了,拍了拍栗海洋的肩膀迎了上去。 “没选着合适的?” “选着了,订做的” 李怀德笑呵呵地看了李学武两人一眼,问道:“说什么呢,聊这么半天?” “房子的事” 李学武倒是直白,也没让栗海洋为难。 “问问原房主的状况,我怕那房子有啥不对的,住着害怕” “你还怕那个?” 李怀德倒是没在意李学武跟栗海洋打听这个,点了点李学武腰上的手枪逗了一句。 看着栗海洋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 李学武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说道:“您还不知道我的嘛,我最怂了,要不出差带着枪干啥”。 “您就说,自打我回来都遇着多少回危险了” 这个时候最好配一首:天黑路滑,这社会复杂,你往高处爬那么就有小人来找茬~ 李学武太委屈了,他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惦记着谋害他,算计他。 只能说自己还不够强大,每次都是“幸运”的躲过了暗处的冷箭。 然后掏枪打回去…… 李怀德走在街上,听着李学武的抱怨,忍不住的嘴角抽了抽。 他此时的心情跟栗海洋是一样一样的。 你说的那些危险……其实是你自己吧! 在我们眼里你才是危险! “咳咳~中午了,咱们吃点什么?” 李怀德强硬地转换了话题,目光开始踅摸街道两边的馆子了。 他觉得李学武就是在一语双关,指桑骂槐。 “那个,昨天是不是说吃烤鸭来着?” 他怕李学武再起皮子,点了点头,招呼了几人道:“走走,我请你们吃烤鸭,尝尝跟便宜坊的有啥区别”。 栗海洋看着领导带头往车边走了,他也是尴尬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李学武眯着眼睛打量了李怀德的背影,一顿鸭子就想把自己打发了? 吃烤鸭,咋说呢,李学武没觉得这东西味道上有啥高低的,只要用心了做,大概都一样。 有老食客口味叼,说便宜坊的好吃,也有爱全聚德的,津门这边都说正阳春的好。 李怀德评论说,这的鸭子皮脆肉嫩,肥而不腻,特制面酱配黄瓜,越吃越馋。 李学武倒是没尝出来,不过鸭油包一口下去满嘴汤汁,嚼一嚼齿颊留香是真的。 说是李怀德请客,可实际结账的时候还是李学武算的账。 理由也找的好,说是昨天的饺子是李主任请的,今天这顿鸭子算他的。 甭管以后咋样,出门在外的,别小气了。 吃完了中午饭,几人又溜了溜食儿。 看见有卖乐器的,李学武给顾宁买了一台鹦鹉牌的手风琴,工业券不够用,从李怀德那里还拿了几张。 嘴里说着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李怀德笑着说不用了。 两人有来有往,倒是消散了上午的“恩怨”。 招待所集合的时候才有意思,就跟抄家了似的。 来的时候大家一人一小包行李,可回去的时候不一样了。 好家伙,办公室借调到项目组的小王买了蜂皇的藤木箱子,也说不上咋就那么好,两个大箱子。 这还不算,那两个藤木箱子里还塞满了各种东西。 财务处借调来的周大姐,非说津门天立酱园的老醋好吃,买了一箱子。 工程处老孙跟周大姐一样,脚边的箱子里是天宝楼和玉川居的酱货,各样的都有。 李怀德笑着说他,京城没有六必居了还是咋地,大老远的来津门背酱货。 他说归说,可也没有说训斥或者贬损的意思,还招手示意了栗海洋手里拿着的一大卷年画。 “都辛苦了,工作完成的很好、很顺利,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客气地安抚了大家的掌声,道:“津门杨柳青的年画是一绝,底子是荣宝斋和德裕公画庄的”。 “为了纪念这次津门行啊,我特意交代了办公室,给项目组的每人都准备了一套年画,希望大家喜欢!” “好!” “谢谢领导!” “哈哈哈~” …… 白得的东西,只要不是狗屎,大家都没有拒绝和挑剔的道理。 大家争着抢着去栗海洋那边看了年画,虽然领导说了,便于运输,年画是回厂后再发,可大家忍不住喜欢啊。 “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 李怀德打发了众人,又看向了李学武脚边两大包东西。 “刚才还说小王的东西多呢,看你这比小王的东西还多啊!” “没啥~” 李学武笑着解释到:“就跟您一起买的那几双鞋,一台手风琴,剩下都是给我闺女买的吃的”。 说着话示意了脚边的大包道:“崩豆张的干果、桂发祥的麻、耳朵眼炸糕、果仁张的蜜供、皮张的皮、祥德斋和桂顺斋的糕点、同利号的老火腿……” 虽然李姝有的时候很淘气,很磨人吧,但只要是出门,心里想着的还是闺女。 家里女人多,一个在穿,一个在吃,买大家都能接受的,皆大欢喜不是嘛。 哥兄弟妹四个人,买东西能落下哪一家~ 其实看着多,拎着倒是没多沉,就是那台手风琴沉,还让小周帮着拎了。 昨晚在津沽买的那些酒有栗海洋安排呢,件数太大了,只能用车带回去。 就像是逃难似的,众人风风火火的到了津门火车站,由着小周他们这些司机帮忙,总算是在火车开动前把众人都安顿好了。 李学武和李怀德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在软包,谈的依旧是工作。 栗海洋倒是很懂事,拿着笔记本坐在一旁只是记录着,不说话。 他也看的明白,似是李学武和李怀德这样的人,哪有什么明确的心理底线啊,无非是互相试探罢了。 到最后都得以妥协的结果来收场,夹在中间的都会成为炮灰。 当然了,这也是他的修行,在犯错中学习,在学习中提高嘛。 这一次李怀德同李学武之间的较量和比试也给了他一次很好的实习体验。 尤其是看着他们这么快的进入到了状态,又忙起了公事,他知道自己还真就得是继续修炼。 车上李学武问他的那句想不想到津门,说实在的,他是动心了,想出来锻炼锻炼的。 做过秘书工作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伺候人的活儿,是能学到很多东西,可也实实在在的辛苦。 谁不想手底下管着人啊,谁不想让人伺候着、巴结着、恭维着啊。 可看了今天李学武的道行,以及在跟李怀德之间的比试,他知道自己还差的远呢。 这事儿要是让自己赶上了,非让这俩孙子给玩死不可。 说不定把自己给卖了还得帮他们数钱呢! 等什么时候自己的心眼子跟眼巴前这俩人一样多的时候再出新手村吧。 江湖险恶,他爹也照顾不到他多少,真要下来锻炼,那也得是在总厂里,多少还有点面子。 津门? 呵~还不得让人家生吞活剥了啊~ 还就别说他胆子小,更别说他有畏惧心理,没有闯劲儿。 新手上路,稳定压倒一切,踏踏实实的把路走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新手期就很跳脱的,即便是你蹿的再高,以后也走不长远。 而年轻人参加工作后往往都是在起步阶段跌倒的,甚至是摔了一跤就自甘堕落了。 比如轧钢厂今年招录的那些大学生,就是一幅生动的职场生态画。 —— “呦!您回来了” 李学武拎着自己的手包刚上楼,便见着孙健从走廊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也不等李学武说话,他紧走了两步,到了李学武跟前儿悄声说道:“薛书记刚才来电话了,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说什么事了吗?” “这倒没有” 孙健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包,边走边回道:“只说了今天您要是回来的早,就去纪监那边一趟”。 李学武的眼睛眯了眯,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沙器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忙自己的。 “纪监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具体的没有通报” 孙健也没在意沙器之在屋里,走到李学武办公桌旁轻声汇报道:“就我听到的啊,说是没招,还硬挺着呢”。 “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没在意地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同时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工作简报。 孙健站在一旁也不知道领导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想来应该是有意见的。 “要我给薛书记那边回个电话嘛?”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李学武在沙器之递过来的签到表上签了字,后面备注了到厂的时间。 “回头你跟栗海洋和项目组那边对接一下,这次去津门很顺利,不过有一些方案需要改一下”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点了点孙健道:“具体的项目组那边有记录,你去拿就行了”。 “好” 孙健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眼神看着李学武问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今天是周六,有什么事可以放到下周一去办,没必要搞的这么紧张。 灌了一大口茶水,李学武可算是解了渴,放下茶杯又点了点示意沙器之再给倒一杯。 沙器之在续热水的时候笑着说道:“孙主任说话挺有意思的,搞情报正合适”。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在发牢骚呢。 不过没搭理他,手里拿着工作简报看了,主要是他离开这三天处里的工作情况,以及转到他这里的文件。 挑着几个紧急的给沙器之签了,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站起身示意了门外道:“我去薛书记那”。 办公室里就没有和平稳定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暗流涌动,当领导的不要插手其中,容易失了身份。 来到谠委楼,刚一进门李学武却是瞧见了一熟人。 “李副书记好” “嗯,好” 李学武点头答应着,打量了眼前的黄诗雯,问道:“身体养好了?” “是,谢谢您关心,给您添麻烦了~” 黄诗雯看着倒是比以前更加的沉稳了,也许是经历的多了,成长的也多了。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楼里,问道:“调来谠委了?” “没,来送物料的” 黄诗雯有些不自然地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示意了主办公楼方向道:“领导您忙,我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转身上了楼。 薛直夫的办公室门半开着,见着李学武敲门,坐在沙发上的薛直夫站了起来。 “刚撂电话没多久,就见着你们回来了” 薛直夫招呼着李学武说道:“快进来坐,说说津门之行怎么样啊”。 “有惊无险,一切顺利吧”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随后扬了扬手里的茶叶桶道:“这是贿赂您的”。 见他要说话,李学武又补充了一句:“您要是不收可是您的损失了啊,我这人可礼不送二遍,小气着呢”。 “别人的我不敢收,你的我可不怕” 薛直夫这次倒是爽利了,笑着接了茶叶桶看了看,问道:“不便宜吧!别说你不知道价!” (本章完) 第832章 有内鬼 第832章 有内鬼 “嘿!我说给您,您还能找我钱啊!” 李学武笑着掏出烟递给了薛直夫,用打火机给两人点了火。 吞云吐雾过后,又说道:“就算是您要找,也得先去津门打听打听价格去,别让我给诓了”。 “呵呵~你这张嘴啊!” 薛直夫没辙,放下了手里的茶叶,道:“说说吧,啥叫有惊无险,怎么又一帆风顺的”。 “我这儿没啥好说的,回头儿您看工作简报就是了” “倒是您这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听说是进展不顺,对方负隅顽抗,拒不交代?” “都说保卫处的情报工作做的好,看来名不虚传啊~” 薛直夫笑了笑,靠坐在沙发上说道:“回头我们也得自查一下,查缺补漏”。 “呵~瞧您说的~” 李学武也没在意薛直夫的话里有话,笑着说道:“我们就是职责所在,保卫团结,现在倒成了我们窥探机密了~” “我看是你这个保卫处长在放纵啊~” 薛直夫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随即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道:“进展是不怎么顺利,他很不服气啊”。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要不,你去试试?” “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好” 他问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点了点头道:“都说你们的关系好,你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有提携之义,说不定有奇效”。 “您快别说笑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跟他就是同事关系,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还知遇之恩~提携之义~”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是轧钢厂老人了,他当处长的时候我还没进厂呢,要说提携也得是李主任对他有恩啊”。 “要不?您去请李主任出马?” 他是真损啊,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话说的也是熊猫点外卖——损到家了! 薛直夫都被气笑了,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道:“我要是能请的动李主任也不劳烦你李副书记了~” 说完用大拇指挠了挠头发,道:“我们可是一直都在做张国祁的工作啊,本着的也是治病救人的意愿,他要是不开口,现有的证据也能把他送进去”。 “还有” 薛直夫示意了李学武一下,道:“保卫处的同志很努力,专案组已经切实掌握了几个人的直接证据,就等着统一行动了”。 “我还没来的及听他们汇报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这不一听您的召见就来了嘛”。 “案子办的好就是好,这没什么可说的” 薛直夫点头道:“相信这一次会对轧钢厂的稳定局面是一个强有力的促进和保障工作”。 “同时对像张国祁这样的人也是一种震慑和威慑,轧钢厂绝对不能再出现这么恶劣的情况了” “否则” 薛直夫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我都是失责”。 李学武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进了纪监的门,就是纪监的人。 “没关系,不着急~” 薛直夫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对抗组织审查是没有好结果的,相信他会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即问了钢城的事。 “上次谈的,关于文学书记的情况,有最新进展吗?”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 薛直夫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找了一份文件拿过来递给了李学武,道:“看看”。 “钢城纪监呈报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文件的备注,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再打开文件看了看,上面却是钢城纪监按照工作纪律例行汇报的内容。 而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董文学的,上面记录了董文学与那位服务员的确切情况,以及这件事的始末。 尤其是董文学的爱人韩殊到钢城去的信息与服务员态度的变化都被报告了上来。 李学武没再往下看,将文件合上放在了茶几上。 “我再看就不合适了,该回避的得回避”。 说完又点了点那份文件,道:“您若是问我的意见,那就成立专案组,查实情况,给出个结果”。 薛直夫看了看李学武,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就像你说的,要是真有事,早就有事了”。 说完靠着办公桌站了,点了点那份文件道:“你下周不是要去钢城嘛,以纪监副书记的身份去过问一下就行了”。 “这不大合适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文学书记可是我的老师,学生查老师?” “正因为你们是这一层关系,我才认为你去合适些” 薛直夫很自信地说道:“我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你的组织纪律性”。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毕竟都闹到我这里来了”。 “你说对吧?” “您说的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去钢城的时候找相关的同志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给您汇报”。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 薛直夫点着头,算是把这件事妥善处理了。 本以为这就是董文学一个人的事,他也是没想到有人要插一杠子。 薛直夫就是再傻,也不会给别人当枪使,这个案子真有确凿的证据还行,处理董文学一下也有个说法。 可现在董文学问题明显已经被解决了,杨宗芳又来了这么一下子。 到底是钢城那边不稳了,还是书记这边有啥想法啊。 无论是哪边有事,他都不想搀和进去。 尤其是最近李怀德同杨元松那边势同水火,引火烧身的事他可不想干。 董文学就算是有问题,让李学武出面就已经是在敲打他了。 而且能让李学武答应出面就是一种手段和震慑,相信很多人都会看在眼里。 这一次也就是董文学真着了道,不然他哪里有机会跟李学武说得上这么多的话,又谈的这么深。 纪监的人都心眼子多,不怕对方不说话,只怕没有共同话题。 李学武也是为了董文学,不得不跟薛直夫斡旋,刚才答应接下这件事也是一种表态。 如果他压不下钢城的事,或者说董文学那边真出了事故,那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到时候薛直夫再出面处理,或者追究董文学的责任就没人说啥了。 机关的组织生活就是这么复杂,一环套着一环,只要你身在其中,就会被牵扯和羁绊。 有人如鱼得水,有人磕磕绊绊,全在一个心计。 若是论心计,李学武终究是一个人,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头的,干贸易工作就是为了躲避管委会和厂里的争端。 负责具体业务的人员会被特殊对待,在组织生活中可以有很多借口避免参与和竞争。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的状态,升不能升,调不能调,韬光养晦都不成。 身在机关,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在这个年代,还不得让人给你吃了啊。 李学武已经表现出狠厉的一面了,现在要突出他的能力了。 未来的时间里,他是要靠能力进步的,没人会喜欢一个好勇斗狠之人。 薛直夫能主动跟他接触,就是轧钢厂决策层对他的一种接纳和试探。 李怀德要带着他玩,可防备着他上桌太早,当然了,这也是为了他好。 而杨元松已经不考虑他的个人情况了,是要掀开董文学,亮出这个团队背后的他,提前让他上桌玩。 即便是他现在还很弱小,可依旧是要逼着他走到前台来限制李怀德。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策略,现在谠委面临着危机,杨元松已经顾不得这样做会不会对李学武的未来进步和人生产生影响了。 舍小家,为大家嘛,领导总是要站在一定的高度上考虑问题的。 而几方势力下,程开元倒是没对他表现出什么敌意来,可也没什么善意。 人家的触手和刀子还没亮出来呢,那才是真正的韬光养晦! 薛直夫跟李学武的接触更像是一种自保,或者说是试探的合作。 大家共处于轧钢厂这个大锅里,没人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杨元松都有感于自身的危机、谠委的危机,他又如何能不自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事,那还真就有可能当个直人,守住本心和本性。 可纪监委上上下下多少人呢,如果因为他的一个选择和疏忽,造成了这些人的工作动荡,他就真的是难辞其咎了。 李怀德同杨凤山在争的时候,他可以中立,李怀德同杨元松争的时候他还能选择中立? 到时候怕不是李怀德争都不会跟他争,一招“管委会”就能把他和纪监给撂倒。 唇亡齿寒,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 可他是真的不愿意跟李怀德搀和到一起去,虽然没有明着说,可他能不知道张国祁跟李怀德的那些破事? 选杨元松? 那还不如自己单干呢,至少还能落下个好名声。 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要向李怀德靠拢,又不想表现的那么“阿谀奉承”就只能通过李学武来实现了。 他身边就有很好的例子,谷维洁不就是这么做的嘛。 景玉农也是通过李学武才跟李怀德谈妥了合作的。 现在轮到他了,他只想跟李学武保持友善合作的关系,进而避免同李怀德之间的争端。 他也看得出来,李学武是个聪明人,李怀德搞的那些烂事他是一件都没参与。 明哲保身都让李学武玩出儿来了,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 只要李学武不倒,那他就不会有危险,包括来自李怀德一方的,以及形势出现大的变化后的。 按照薛直夫的估计,这阵风也就三两年过去了,到时候轧钢厂的天还是组织的天。 有清算的那一天,他有李学武给前面挡着,怎么都不会沾着污点。 他想的是很好啊,算计的也很巧妙,李学武总是算计别人,今天被他算计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可是了,薛直夫没想过,李学武是那吃亏的主儿嘛! 算计他?! 嘿~! “哎~您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一事儿没跟您汇报呢!”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迭了腿,胳膊支着沙发扶手对薛直夫说道:“刚才不是说到有惊无险了嘛!” “借着文学书记这个案子啊,我得给您详细地汇报汇报这件事!” 李学武面色坦然地说道:“第一天刚到津门我们就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席上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聊的,凭白多出两处园洋房来!” “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他这么说着,站起身走到薛直夫的办公桌旁拿了文件稿纸和钢笔,直接坐到了办公椅上,一边说着一边拧了钢笔开始写。 李学武多缺德啊,他是说什么写什么,嘴里说的是大白话,手里写的却是正儿八经的汇报格式。 薛直夫是越听越不对劲儿,越看越玄乎了! 李学武怎么会跟他说这些呢!他不想听啊! 李主任安排给他园洋房,还说以后去津门办事处工作的时候有个住的地方。 还说了,李主任的秘书栗海洋经手这件事,房屋最后还要落在他的名头上。 这特么是个坑啊! 薛直夫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就是李怀德拉李学武下水的大坑啊! 可李学武现在把这个坑亮给自己什么意思?! 码的! 我刚算计了你,你就拉我一同下水是吧! 粘包赖啊! 我特么什么都没得到呢,就给你扛雷,你可真够损的啊!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在那写着,心里是又着急又上火啊! 好啊~我就说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去津门还想着给我带礼物呢,敢情是特么个这! 那茶叶是真特么好啊,他是爱茶之人,一眼就看出那茶叶的价值了。 为啥点了李学武,就是不让他给自己求什么事,否则免谈! 好了,现在李学武不求他办事,可却是把李怀德交到他手里的地雷给了自己了。 李学武也是意外惊喜,正愁津门那档子事怎么完美的解决呢,没想到薛直夫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啊,你不是要算计我嘛,那咱们同归于尽。 你要想绑我身上,那就绑的瓷实点! 李学武的嘴里说完,手里唰唰点点也把津门之行的整件事写成了汇报和纪监报告。 “我写的就是我刚才说的,您看看” 说完,他把文件递到了薛直夫的面前,提醒道:“这件事让我很苦恼啊”。 薛直夫咬着牙,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你还苦恼了,我特么苦恼跟谁说去! 现在你不想苦恼,却甩给我! 他是不想看的,可事到如今,他是不得不看了。 拉了身后的凳子坐在了椅子上,拿着手边的文件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李学武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你想拖,我今晚不睡觉都跟你在这耗,必须给我个答复。 文件就那么些个字,一个个偏旁部首的看也都看得完了,薛直夫是在思考,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没辙! 他想了所有办法,知道拖不下去的。 要是敢说研究研究,李学武出了办公室的门就能把他给卖了。 到时候准说是他逼着李学武把津门送房的事写出来的。 这件事只要从李学武的嘴里说出来了,那就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任凭他怎么处理都是错! 薛直夫放下手里的文件,干着嗓音道:“我看你是小题大做了嘛!” “小题大做?”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笑着问道:“您真是这么觉得?那我收着房子没问题?” “问题不好说,毕竟李主任也说是为了方便工作的嘛” 薛直夫忍着性子说道:“这件事毕竟不是我经手的,我也没到津门去,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 “这样,房子的事嘛,我觉得可以先搁置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他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不也说嘛,纪监问题要望闻问切,对吧?” “我都听您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来纪监工作我也在学习,可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暂时还只能负责行动方面,以及保卫处的协调工作上”。 “要说这房子的事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栗海洋那边可都要办房屋划拨手续了,这到了我的名下可就不好说清楚了”。 “尤其是李主任那边,您也清楚,我这很为难啊~” “当然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李主任是为了我好,怕我出差辛苦,以后去津门主持工作的时间多了,这才给了这个方便”。 “但是!” “这方便我用着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尤其是挂在我的名头下面”。 李学武不接他的缓兵之计,拿着话硬逼着他表态:“您说呢?” “要我说啊~” 薛直夫低着头看了手边的文件,随后犯愁地推了推,道:“只要是房屋的来源没有问题,那就没问题”。 “你不是也说了嘛,李主任跟你坦言了,房子是津门海产公司划拨的,用于交换轧钢厂位于京城的房产做办事处” “如果你怕李主任那边有什么干系,不是还有栗海洋在嘛” 他这边嘴里支吾着,罗圈话转着说,心里在敲鼓,想着怎么把话圆了。 “当然了,你担心这种分配符不符合规定,这一点警惕和负责是好的,我很认同” 薛直夫点点头,想了片刻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若是问我的意见,那就照单全收,大不了以后有了问题再解决问题嘛~” “该住住,你是轧钢厂的干部,毕竟是有实际需要嘛~” 好家伙~! 您可真会说,现在收的是我,到时候您还在不在都说不上了,出了事谁给我打干证去! 所以啊……! “那好,我听您的!” 李学武答应的特别痛快,笑着将手里的钢笔递了过去。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将润好了的笔递给自己就是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问道:“你用完拧上盖子放下就是了”。 “不!” 李学武依旧保持着递笔的姿势,微笑着说道:“情况我汇报给您了,您也把意见落在纸上吧”。 看着薛直夫要瞪眼睛,他又连忙解释道:“我想了,这天长日久的,您忙我也忙,说不定往后啊,今天谁都不记得了,说不清楚~” “若是没啥事都好说了,万一哪天解释不清楚了,也好有个证明不是”。 “我可全听您的了,也十分的信任您,您是理解我的吧?” 嘿! 薛直夫这个气啊,我好么劲儿的帮你出主意,你倒赖上我了! 我招谁惹谁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学武这块儿狗皮膏药算是贴上他了,不拔疮是绝对不松手了。 得了,今天不给他签这个意见,自己也别想得着方便。 算自己倒霉,谁让他遇着这块料了呢。 李学武还算是讲规矩的,就冲今天这事也能看得出,他是想走正道的。 若是直接去找李怀德,受不受重视不知道,到时候可能会把自己折里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接过李学武手里的钢笔,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份报告上签了意见和名字。 李学武也是麻利,他是刚签了字,还没等抬头呢,手里的文件纸就被抽走了。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俩纪监书记跟这做买卖呢还是咋地! 薛直夫气不过,梗着脖子就要说道李学武两句。 可还没开口呢,秘书连敲两声门,疾步走了进来。 薛直夫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瞪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秘书,心道:你特么别是跟李学武商量好的吧! 秘书进了屋也懵了一下子,他习惯性地去看办公桌后面的人,刚想开口叫书记,却发现他要找的书记在办公桌外面坐着呢。 再一看办公桌里面,坐着的却是李副书记。 嘿!今天可真有意思啊! 知道的是纪监书记办公室,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保卫处书记办公室了呢。 而且看这幅场景,哪个是正的,哪个是副的啊! 没大没小了属于! 薛直夫也是被李学武气糊涂了,还没反应过味儿来呢,他倒是没注意李学武坐在那比自己还威风。 秘书见领导瞪眼睛,知道大事不好,可他要说的事也不是啥好事。 “领导,有情况!” “说!” 薛直夫严肃着脸色看了一眼秘书,心道是能有啥情况,最坏的小子就坐自己对面呢。 秘书见领导没想着避讳李副书记,他也就直接说了:“张国祁好像要死了”。 “啥!” 薛直夫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看向秘书再次确认道:“你是说张国祁?!” “是” 秘书干咧着嘴说道:“我刚跟楼下上来,审讯室那边正把人往厂医院送呢”。 “什么情况!” 薛直夫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强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问道:“是办案人员动手了?我不是……!” 他刚想说不让动手审讯的,秘书这边打断道:“没有!真没有!” “您让我盯着下面的情况,我是一步都没敢离开,一直看着他们办案来着” “真没动手!” 秘书急的都要哭了,摊手道:“咱们是纪监啊,又不是保卫处……” “哎!怎么说话呢这是!” 李学武本来坐在一旁听着没说话,这会儿却是不让了。 看了一眼薛直夫,扯了嘴角道:“我们保卫处可是最讲究文明执法的!” “你就别添乱了~” 薛直夫看了李学武一眼,可随即又想到了李学武,点了点秘书问道:“你说说,没打他,他怎么要死了?!” “好像是……” 秘书站在那皱眉道:“我猜的啊,好像是中毒,口吐白沫了都”。 “胡说八道!” 薛直夫拍了一下桌子,训斥道:“好么呀的怎么能中毒呢!饭菜不是从食堂打的嘛,你是说办案的人有问题还是咋地!” 秘书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算是中毒了,也不能当着李副书记的面说。 一个是显得纪监这边办案有漏洞,另一个也怕有内鬼。 无论是哪个,最好都是纪监内部查清楚的好,真要是传出去,名声就完了。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对着薛直夫摆了摆手,道:“薛书记,您别着急,让他把话说完”。 说着话示意了秘书,问道:“说说前后具体情况”。 “……是” 秘书迟疑着看了薛书记一眼,见对方没有什么意见,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就是很正常的审讯,张国祁被安排坐在椅子上,身后是咱们纪监处的小张和小刘监押” “我陪同纪监的老王和老李在询问问题,没招他,也没惹他,突然就口吐白沫躺地上了……” “等会儿!”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皱着眉头问道:“他的饮食是谁负责的?” “我~~” 秘书的回答都带着哭音了,瞥了薛书记一眼,随后解释道:“书记就怕纪监的人着急,所以让我下去盯着,中午饭是我去食堂打的”。 “你回想一下,饭菜有没有问题”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着眉头相当的威严,虽是语气不甚强烈,可犹自带着审讯的意味。 秘书手心里都冒汗了,努力回想着中午打饭时候的情况。 当看到李学武要不耐烦的时候,却开口说道:“好像……好像没啥……” 李学武知道这小子慌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来,看向薛直夫说道:“薛书记,请保卫科的介入吧”。 薛直夫沉着脸想了想,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信任你,就这样吧”。 李学武明白薛直夫的意思,也没多解释,拿起桌上的电话便打给了保卫科。 是韩雅婷接的电话,李学武却是要了周瑶。 出现场的工作,尤其是这种情况,还是照顾她的身体为好。 周瑶来的很快,脸上还带着些许着急,进屋看了薛书记和李处长坐的位置也是一愣。 李学武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但还是坐着没动,招了招手道:“纪监这边出了点状况,你下去调查一下,张国祁出事了”。 “是!” 周瑶答应一声,随即看了皱眉的薛书记一眼,汇报道:“来的时候我听说了,状况好像是……” “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薛书记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我觉得听说到的现场状况像是中毒” 周瑶皱着眉头道:“我最近就在办中毒案,所以查了这方面的资料……” “不要武断”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强调道:“先去看现场,同时跟相关人员了解情况,不要着急下结论”。 “明白了” 周瑶点点头,没再说自己的猜测,而是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站在屋里的秘书,示意了门外道:“跟周副科长去说明情况”。 “啊~啊~好!” 秘书哆嗦着腿,不敢去看薛书记的面色,跟着出了门。 李学武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子走了两圈,看向薛直夫说道:“您现在就去医院吧,尽可能的掌握第一手情况”。 “好吧” 薛直夫站起身,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件事……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子有些僵硬地往出走了。 李学武跟着他出了门,一起下了楼,却是只到了二楼便往审讯室去了。 薛直夫知道他是去看现场了,也承李学武这份情。 他知道,李学武是办案的一把好手,可现在却是轻易不沾一线的案子了。 原因很简单,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现在李学武是保卫处一把手了,不可能再去干保卫科的活。 而且李学武在刻意地消弭他在保卫业务上的影响力,为的就是往上进步。 这次亲临一线现场,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 他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和纪监的名声呢。 虽然李学武也是纪监的副书记,可这件事跟李学武没关系,甚至李怀德更愿意看到张国祁出事。 今天的案子发生的很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甚至都开始怀疑李怀德下手了,毕竟出差津门是个很好的不在场证据。 但久居机关的直觉告诉他,李怀德所求甚大,不会在这方面犯糊涂,更不会用盘外招来对付张国祁。 李怀德想要让张国祁闭嘴能有无数的安全方式,以身犯险只会连累到他。 可要害张国祁的会是谁呢?! 他是纪监书记,不是保卫处处长,论专业他还真就对这种投毒案很陌生。 答应李学武让保卫科接手,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妥协措施。 这个案子不能再让纪监查下去了,越查问题越大。 无论有没有内鬼,首要做的就是平息舆论,稳定态势。 走下楼的时候看了上车离开的杨书记,他的心里又想到这件事会不会是杨元松干的。 随后便消散了自己的这一荒谬想法,他的心乱了,开始胡思乱想了。 李学武让他去厂医院也是为的这个,离开纪监,去看望张国祁,尽可能的降低他在纪监的影响力,同时给办案提供方便。 如果李怀德对这件事过度的关注,他也好有第一手准备。 这就是他给李学武签了那份文件后立即带来的方便与支持。 他现在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做对了,如果没签字会怎么样?—— 谠委楼二楼,走廊尽头就是纪监处的审讯室。 同保卫处的不同,纪监这边更加的人性化,主要考虑到他们办的案子针对的都是干部,不好弄审讯椅和羁押室什么的。 纪监办案,首要重视影响力,其次才是案件本身的当事人。 纪监的留置室条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空着的时候纪监的人还来这边休息。 因为屋里有办公桌椅,还有一张单人床。 被留置询问的干部就住在这里,每天要做的就是写材料,交代自己的问题。 李学武走到门口的时候保卫科的周瑶正带着人查勘现场。 几个办案人员已经被带到了隔壁办公室做笔录。 看到李学武进来,周瑶放下手里的饭盒,走到李学武跟前轻声汇报道:“饭盒都刷干净了,暂时还没发现下毒的痕迹”。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一圈屋里的摆设,除了办公座椅和单人床,只有洗漱工具和暖瓶、茶杯等物品。 走出留置室,到了办公室这边,李学武发现正在做笔录的就是薛直夫的秘书。 治安股股长王一民问他一句,他就回答一句,从食堂开始说,都打了什么饭菜,路上又遇到了什么人,谁碰过他手里的饭盒等等。 他这边说着,治安股的人已经去食堂做调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子也正在机关楼里发酵。 先是谠委楼这边,随后蔓延到了整个办公区。 机关里传出来的消息很快便被厂医院所证实,张国祁确实是中毒了,还是强效毒药。 厂办公区里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各种阴谋论都吵翻天了。 本来要借题发挥的李怀德也缩了回去,知道现在谁站出来谁倒霉。 有薛直夫站在前面挡枪子,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的好。 就算是要借着这件事做点什么,也得等事情明朗一些再决定。 而让轧钢厂领导层这么镇定的原因就是,李学武在亲自办这个案子。 只要是轧钢厂的人,或者说详细了解过李学武办过案子的,都清楚他的能力。 只要他在现场,这个案子百分之九十九能查清楚。 机关里众人虽然担心自己的安危,怕食堂的饭菜再出现什么事故,可话题的重点依旧围绕着张国祁这个人。 毕竟人是纪监带走的,传出来的案子牵扯也是不小,这几天可是有不少人被纪监叫过去问话了。 包括车间里的、工纠队和文宣队同李怀德有深接触的人。 还有一些参加了青年会的人,被叫走问话后就没再回来,听说在保卫处羁押了。 这个案子好像越来越大,出现投毒案更像是给这个案子增添了阴谋的色彩。 已经有几个似模似样的阴谋论传了出来,说谁的都有,猜的就是谁下毒。 而在纪监办案的李学武等人就像是赌桌上的骰蛊,大家猜大小后等着出结果呢。 李学武这边还在旁听审讯笔录,走廊里却是传来了吵闹声。 他侧耳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转身出了办公室,正见着傻柱跟走廊里站着吵吵嚷嚷的呢。 “天地良心!我会给他下毒!我吃饱了……” 傻柱也看见李学武了,尤其是那张阴沉着的脸,他话也就说到这了,再没敢继续喊。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傻柱过来,同时对着身边的周瑶点了点头。 而傻柱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也是有些尴尬了,咧着大嘴道:“我不知道你跟这呢,他们……” “配合调查” 李学武只给他说了四个字,随后示意周瑶带他去做笔录。 周瑶是知道傻柱情况的,挑了挑眉毛,拉着他往旁边走了走,低声说道:“领导心情不太好”。 说完示意了另一边的办公室道:“放心,没人会冤枉你,照实汇报就行了”。 安抚了傻柱,示意了治安员给他做笔录,又同李学武进了先前的办公室。 这边询问的都是直接办案人员,李学武还在听着。 当所有人都汇报了今天的情况后,李学武皱眉问道:“张国祁今天喝水了没有?” “喝了啊” 秘书愣神道:“可是……我们也喝了啊……” “那个……我说的是暖瓶里的热水” 秘书见李学武看向他,嘴里支吾着解释道:“他喝的水跟我们喝的一样,都是我从水房打来的,就一个暖瓶里的”。 李学武深吸了一口气,皱眉思索着。 周瑶有些着急道:“吃的你说从大食堂何雨柱那打出来到这里没有人碰过,喝的你说都是一样的水,那张国祁是怎么中的毒?!” 她走到办公桌的前面,看着秘书问道:“难道是凭空出现的?或者是你们给他带进来的?!” “这……这怎么话说的!” 秘书也着急了,指了沙发上的其他人说道:“办案的又不是我一个,怎么就冲着我来了!” “不对!”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秘书问道:“你再想一下,他用的筷子,或者饭盒,或者茶杯,或者其他什么的,今天进了他嘴里的,跟你们用的有什么不同!” “不同……” 秘书同其他办案人员对视一眼,思索了一会儿,皱眉问道:“茶叶算吗?下午刚要的劳保茶” “啪!” 周瑶抬手就给了秘书一耳光,打得对方一“哎呀”她却是骂道:“你怎么不早说!” (本章完) 第833章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第833章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坐在沙发上的纪监人员被周瑶的大巴掌吓了一跳。 秘书更是站起身指着周瑶委屈地喊道:“你怎么打人呢!” “打你都是轻的!” 周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快步出了屋门,叫人去拿了审讯室的茶叶化验去。 同时也找这边办公室的人问询那袋子茶叶是哪来的。 秘书站在屋里犹自委屈着,目光看向李学武,他想着李学武不得说句话嘛。 就算是副科长怎么了,李学武总不至于纵容下属打人吧。 尤其是当着李学武的面打了自己,这样的干部还能要得! 纪监的其他几人不吱声,可面色也是严肃的很。 案子办砸了,他们是有错的,可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啊。 在特么楼上书记办公室时是怎么说的! 秘书捂着脸站在那,看着李学武,心里嘀咕着,这特么就是文明执法?! 李学武阴沉着脸,看着几人问道:“那茶叶你们怎么不喝?” “我们……” 主持审讯的老王开口道:“我们有自己的茶叶,没人愿意喝劳保茶”。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那这劳保茶叶是哪来的?谁给他的?” “是跟服务处要的” 老王示意了秘书,道:“张国祁说嘴里没味儿,要喝茶,我不许,是小叶给要的”。 李学武看了秘书一眼,问道:“跟谁要的?” “服务处……” 秘书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不好,这会儿虽然脸疼,可也不敢耍脾气。 “我知道服务处!” 李学武瞪着眼睛问道:“我问你是跟服务处的谁要的!” “我也不知道啊……” 秘书哑着嗓子道:“我就给服务处值班室打了个电话,他们就派人送来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的这个德行,问道:“谁送来的?” “不知道……” 秘书看着李学武瞪眼睛,赶紧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处长,查到了” 周瑶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凑到李学武跟前轻声回道:“是黄诗雯送来的茶叶”。 “查”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牵扯到谁就控制谁,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点了点屋里的几人道:“案子不查清楚,你们就都在这待着”。 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走到走廊的窗边站定了,看着办公区有人在探头往这边观望着,知道厂里一定是风言风语了。 周瑶站到了李学武身边,轻声汇报道:“医院那边确定毒药为强力毒鼠药,跟王敬章所中毒药为同一种”。 李学武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不说话,可脸色越来越不好。 周瑶也是强忍着汇报道:“结合王敬章的案子来看,共同点越来越多”。 “我申请……” 周瑶说道这里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缓了缓,还是继续说道:“我申请对黄诗雯执行羁押调查”。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眼中含着泪水的周瑶,叹气道:“要不就让韩科长接手吧”。 “不” 周瑶抿了抿嘴唇道:“这是我的案子,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案子,我得办下去”。 她抬起手抹了眼睛里的泪水,强作坚强地说道:“我想办好这个案子”。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办吧,尽快破案”。 说着话将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她,转身往楼下去了。 案子基本上已经明晰了,只要找到线索,抓住嫌疑人,验证茶叶中是否有毒,剩下的就是拨开迷雾,看透本质了。 但是,李学武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了,早就响过的下班铃声让办公区很是热闹了起来。 而今天的这股热闹却是又带着压抑的情绪,走出楼门的众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向谠委楼二楼投去怀疑的目光。 李学武就是在这种目光中从容地走向保卫楼。 韩建昆已经把车停在了楼门口,见着李学武过来便下了车。 “领导,东西装车上了”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问道:“家里怎么样?” “挺好的” 韩建昆跟李学武的话还是不多,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小菜园的水管子铺好了,仓房漏雨的位置也修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韩建昆的胳膊,道:“我是问你家里,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在算日子” 韩建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声音都小了一些:“我妈说要拿我俩的八字去问问”。 “问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左右道:“这事不要跟别人说”。 说完他又想起韩建昆的性格,点头道:“回去跟老婶儿说说,十月一就很好嘛,啥日子能有这个强?!” 看着韩建昆抬起头,李学武打趣道:“早点结婚好,你就跟老婶儿说,不想早点抱孙子咋地?” 逗完了韩建昆,李学武便笑着进了楼门,他的情绪直接反应出了办公区里所有人关心的案子状况。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前还有心情同司机说笑,说明这个案子情况已经明朗,遮挡在众人心头的黑云也被驱散了许多。 他们一个是关心自己的吃饭问题会不会受影响,另一个也是怕投毒的这个疯子乱来。 只要李学武有自信,那就说明保卫处就有能力办这个案子,众人也就不用担心食品安全和人身安全的问题了。 该下班下班,该回家回家,该值班的值班。 张国祁中毒案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成为了一种饭后谈资。 正可谓: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 韩建昆倒是不知道这个,他有些意外领导为啥跟他逗这些,还关心他的婚事。 不过这个时候的领导就代表了组织,组织关心职工婚姻大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有下班等领导的司机过来跟他打招呼也是礼貌地应了。 要说起结婚定日子来,韩建昆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明天是两家会亲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成个啥样呢。 今天下午他同秦京茹一起回了趟四合院,在那边见着了提前赶过来的丈人一家。 当然了,会亲家又不是结婚,丈人一家只来了丈人和丈母娘。 明天秦京茹会带着父母和她姐姐往自己家里来,而自己家这边母亲也是托了叔叔婶子来接待。 以前不敢说自己家里是高门大户,现在寡母守着小儿子过活就更不敢称门槛高了。 但城里人的天然优势在这呢,他父亲是文化人,早年间正经上过大学的。 母亲虽是没什么太高文化,可也是正经富贵人家的小姐。 在街坊四邻眼里那也是顶好的家庭条件了,都说他找了个乡下的闺女可惜了。 就是这一点让韩建昆有些挠头,他母亲倒是不在意秦京茹的出身。 因为秦京茹上门接触的这几次他母亲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持家能干的姑娘。 本就是这个家庭状况了,老太太想着自己身体不好,再找个城里姑娘,脾气不好怎么办。 自己受气都行了,就怕儿子跟着遭罪。 老家儿活了一辈子,还不就是指望这个儿子养老嘛。 娘俩在一块儿合计过了,没在意啥身份不身份的,守家待地的,有房有工作,也不怕过不下去。 再说秦京茹本身也赚着一份钱呢,往后了不好说,现在看这个姑娘啊,跟儿子给开车的这位领导家里也是有些关系的。 所以啊,老太太的想法很务实,不指望儿媳妇儿以后能有啥大出息,只要能给儿子传宗接代,给自己养老送终就成。 老娘同意了,韩建昆也认可了,但街坊四邻不认可! 知道他们家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这院里便传开了,说他多没出息,又说他眼光高,选来选去的找了一农村姑娘。 这人活一世,不可能永远为了自己活,也不可能永远不在意别人的说法。 韩建昆现在愁的就是这个,眼巴前的难题是,会亲的时候丈人家会不会感觉这种非议。 另一个就是秦京茹,这人可不是一个让份儿的主,结婚以后会不会跟院里的街坊邻居过不去,那日子就没个消停时候了。 这有的时候啊,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可有的时候又不是两个人的事。 要不怎么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呢。 送领导到了海运仓一号院,韩建昆主动下车帮着拎了行李进屋。 以前他都只坐在车上等的,每次都是沙秘书做这个。 后来叫秦京茹狠说了一顿,说他屁股长车上了咋地,不会下地了~ 这会儿东西都搬进屋了,可秦京茹还是没放过他,不是东西的位置放的不对,就是手里没轻没重的。 他能说啥,他还敢说啥,刚把手风琴箱放在柜子边,就被秦京茹往手里塞了一瓶汽水。 其实他都看得出来,这姑娘就是故意的,故意在领导家里呲哒自己,显着她有对象呢。 再一个也是为了自己好,活儿干了,好坏不能让领导先说,由着她先说了,领导还得回护着他,念着他的好。 谁说农村姑娘傻,只是有点彪而已~ 反正要让他来主动跟领导处好关系他是抹不开这个面子的,就知道好好开车,保护领导安全。 至于说话,这个有点难,他只觉得自己跟秦京茹在一块的时候有老多话可说。 而跟自己在一块的时候秦京茹都不怎么说话,是听着自己说的。 所以啊,现在他说不出来啥,就依着她说呗,都是为了他好。 李学武以前也只当他是司机的,门都没进来过,现在又是关心他结婚又是安排他来家里做事的,明显着信任很多。 尤其是这几天,看着是帮秦京茹在这边干活,可实际上是领导故意安排他来家里的。 一方面家里都是女人,怕有个万一,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俩个相处的方便。 当然了,这些话还是秦京茹告诉他的呢,依着他的脑子可想不出这么多弯弯绕来。 秦京茹也没多留他说话,见着东西搬进来了,便由着他开车同沙秘书走了。 看着李姝被一大堆好吃的围在中间笑着,她莫名的也生出一种羡慕来。 如果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该多好,或者自己爹妈也把自己扔了,让李学武这样的好人捡着该多好! “嘿嘿嘿~” 李姝的小嘴一直笑着,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好吃的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尤其是看着大家对她笑的时候,她更是欢乐。 老太太手边是李学武给带回来的布鞋,虽然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值当,可脸上的笑容是挡不住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布鞋递给顾宁,笑着说道:“特意买了大一号,怕你过段时间穿不得”。 顾宁看了他一眼,心里甜蜜着,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试了试绣拖鞋便没再换回来。 李姝见着麻麻穿了新鞋子好看得很,也是着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便要叭叭抱。 李学武笑呵呵地抱了闺女,被李姝又是抱又是亲的,知道小袄的小心机呢。 从包里再拿出来的就都是她的小鞋了。 老太太看见了只埋怨李学武乱钱,小孩子哪里懂得好赖的,一下子买这么多,齁浪费的。 小孩子长得快着呢,一眨眼的工夫鞋子就穿不得了。 她现在的鞋子都是于丽和老太太撵着屁股后头给做呢。 李姝却是不听那个,见着叭叭笑她就笑,尤其是看见这些小布鞋,知道是给她的呢。 都说人小鬼大,不知道好赖,她可知道的很。 小手指了叭叭手里的小鞋,伸着小脚丫就要穿。 老太太笑着拍了她屁股一下,接过李学武手里的小鞋,给她穿了。 李姝可是个爱美的,换上新鞋子后便挣着下了地,笨笨哒哒地到了顾宁身边站了,小脚还往妈妈脚边伸着。 那小模样分明是让大家看看,麻麻有的她也有。 父母是孩子的老师,说的就是日常生活中,孩子总是愿意学习父母的行为和语言。 顾宁喜欢啥,她就喜欢啥,有样学样呗。 秦京茹收拾着李学武的换洗衣服,又把茶几和沙发上堆着的零食收了起来。 看着李姝的眼睛看着自己,秦京茹嗔了嗔鼻子对李姝道:“丢不了啊~给你收着~” 李姝撅着小嘴看着,那模样又是怕她把好吃的都弄没了似的。 秦京茹气的点了点她的小手,道:“白疼你了~” 李姝却是不听的,转身扑到了顾宁腿上。 顾宁笑着抱了她,拿了她刚吃的果子递给她。 李姝在麻麻身边却是知道乖巧的,给啥吃啥,让干啥就干啥,也不说跟李学武身边似的耍驴。 秦京茹把李学武带回来的东西归置了一遍,回头又看见茶几上还剩下两瓶酒没拿。 她刚想去收柜子里,却是被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那两瓶酒你自己收着,是给你的”。 李学武怕顾宁累着,端着茶杯坐到了她身边,从她怀里把李姝接了过来。 这会儿对着秦京茹解释道:“明天你家有事,正好用得到”。 “这怎么行呢~” 秦京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让建昆买酒了,这个太……”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让她再说下去,示意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在津门的时候我还说给你带点啥,看见酒了才觉得正合适”。 他倒是会说话,其实根本没记得这一茬儿,在津门光顾着跟李怀德斗法了。 就是家里人的东西都是看见了抽空买的,哪里能记得秦京茹啊。 不过是回来让韩建昆去收拾那些东西,这才想起忘了家里还这么一位呢。 要说秦京茹也不是家里人,买不买她的礼物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李学武也不是小气的人。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这姑娘就是纯粹的没心眼,傻姑娘,也就没跟她在意。 不说人家有多少功劳吧,也得讲点苦劳。 两瓶酒不算啥事,可对于秦京茹来说,正赶上会亲的时间,有他给的两瓶酒,到了席面上也好看一些。 说她憨,说她傻,可她明白着呢,韩建昆家里能接纳她,还是看着她农村人的身份好欺负呗。 韩建昆他妈怕受城里儿媳妇儿的气,他大哥和二哥的媳妇儿就是城里人,许是经历过这种苦了。 但农村人就该受气嘛?! 她都从农村死乞白赖的走出来了,就没想着再丢人现眼的回去。 可现实就是现实,她就是个农村丫头,来会亲的父母也是一副啥啥都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到了韩建昆家里说起话来,什么不都漏了嘛。 倒不是说父母给她没面子了,而是那些闲话出来,再面对韩建昆家里人总觉得低人一等似的。 为啥羡慕李姝啊,还不就是这个心态,越是临近结婚,越是如此。 她渴望得到一份支持和鼓励,渴望被城里认可和接纳。 李学武是她留在城里的第一个动力,也是她见识城里世面后第一个向往和羡慕的人。 李学武送她的两瓶酒,放到席面上就是她的靠山,就是她的背景。 农村人怎么了,农村人就不能在城里站住脚了? 真要是依着她现在的身份,也就是李学武低调,不愿意把家里跟单位联系上,不然都不晓得有多少人来巴结她呢。 巴结领导家保姆算委屈吗? 呵~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呢! 抱着李学武给的两瓶酒,秦京茹有些不争气地落下泪来,尤其是想着这段时间准备亲事的心酸,更是止不住的大坝决堤了似的。 老太太见着了赶紧站起来哄了:“瞧瞧,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受啥委屈了这是?” 秦京茹摇了摇脑袋,抱着酒往自己屋里去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有些看不懂她又抽啥疯。 李姝跟他的表情一样,手里捏着小糕点,看热闹似的歪着头往秦京茹那屋看。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李学武甭说话了,自己跟了上去。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转头看向顾宁说道:“酒送错了?” 顾宁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点了点李姝的小手道:“马上吃饭饭了,就只能吃最后一块了哦”。 李姝看了看麻麻,又看了看手里的糕点,不舍地把糕点放在了麻麻手里。 “咱们得了空再吃,吃没了爸爸还给买啊~” 李学武见不得李姝委屈的,抱在怀里哄着。 可顾宁不让吃,他也不敢反驳,只能爷俩抱团取暖,没必要为了一块糕点爷俩一起挨说。 顾宁就是不惯着她的,既然她不吃了,就将手里的糕点放回了盒子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观察了秦京茹的状态,虽然瘪兜着嘴,可也没啥事了。 等上了二楼,李学武由着老太太她们在厨房忙着,自己抱了李姝哄着。 顾宁试了试那台手风琴,即兴演奏了一曲摩斯科郊外的晚上。 这媳妇儿还真是多才多艺啊,他想着楼底下有台钢琴,就买了台手风琴,算是给她学着玩的。 没想到她会弹这个,难道键盘乐器是相通的? 李姝倒是好奇,抢着到了顾宁身边,也伸着小手去按键盘。 李学武笑着哄了闺女道:“咱这脾气就不适合学乐器了,摔着心疼,你要是真想学,明天爸给你买个哨”。 李姝听不懂叭叭在说啥,小手点着,望着妈妈也是笑着。 顾宁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她是很有耐心和意愿教李姝学乐器的。 只是现在年龄还太小了,培养兴趣可以,但实际学习还要等一等。 “还要出差?” “是” 下午秦京茹收拾他的行李包时他就说了,再准备几套衣服备着,下周还得用。 这会儿顾宁问了,他便解释道:“去钢城,厂里要在那边搞个工业生产基地,造车”。 看着顾宁笑了笑,又继续说道:“营城造船厂那边接收工作完成了,接收团队也会在钢城汇合,要开个工业生产会议”。 李学武就坐在顾宁身边的椅子上,眼睛看护着李姝,同顾宁磨叨着出差的事。 顾宁则就是安静地听着,手里也哄着李姝去按键盘。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 晓月映宫树,秋光起天津。 凉风稍动叶,宿露未生尘。 早秋是很舒适的一个时间段,没有冬日里的严酷、春日里的媚艳、夏日里的喧闹。 甚至是在整个秋季,九月依旧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月份,难能不爱。 韩建昆来的很早,老太太知道他们心急,也没留他们吃饭,便知会了秦京茹早点回去。 本来李学武今天也是要回大院的,可出了张国祁的案子,他得先去轧钢厂,时间赶不上,便没提送他们的话。 韩建昆倒是犹豫来着,是不是要去轧钢厂拿车来接他。 李学武拒绝了,本就是休息日,韩建昆还有正经事,他又不是不会开车。 他开的可6了~ 李姝醒的也早,早饭是李学武哄着李姝,老太太动手做的。 家里的饭菜倒是也简单,只是照顾着顾宁的身体,总得弄点营养的。 老太太煮了两个鸡蛋,顾宁一个,李姝一个,倒也是真简单。 因为顾宁的身体原因,已经取消了每周六回家的计划。 李学武准备的是自己抽空回去,看看母亲,看看西院那些人。 下个月就要忙了,山上的蔬菜也要罢园,他周六回去也不是必要的了。 只是每周日的俱乐部之行还是要有的,关系关系,不关门联系怎么维持关系。 换了一身较为休闲的衣服,是顾宁给找的灰色衬衫,以及那件儿薄款的飞行夹克,开着家里的吉普车到了轧钢厂。 他昨天下班的时候把案子全交给周瑶办了,并没有询问张国祁怎么样了。 送医这么及时,又是立即判断出毒鼠强的成分,医院那边也是很给力的。 没说什么绝对的话就证明张国祁一时半会儿没啥事。 他是没事了,可薛直夫倒是有事了。 李学武的吉普车刚到厂医院,便见着李怀德的伏尔加m24也在。 看来他是坐不住了,一大早就过来看张国祁的情况。 而进了医院后,便发现走廊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有些目光躲闪。 咋地了这是? 等到了二楼李学武才发现不对来,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意见你们纪监根本不听!” “这是在干什么!” “你们纪监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 …… 李怀德的声音在走廊里传的很清晰,因为整个二楼走廊就没人敢停留,更没人敢说话。 李学武从一楼上来后便显得尤为突兀。 李怀德的目光也瞥见李学武了,可他没在意,还是严肃地批评着薛直夫。 “荒谬!” “还跟我说茶叶的事!” “堂堂纪监办案,却被一盒茶叶给办了!” “丢人!” …… 李怀德骂的难听极了,虽然没带脏字,可句句诛心。 李学武迈步走了过去,打量了薛直夫一眼,见他面色铁青,却依旧听着李怀德的训斥。 这实在是…… 要么就是能忍,要么就是憋大招呢。 李学武可没想着他们能在这个节骨眼爆发冲突啊。 等顺着李怀德的眼神看去,原来办公室里还坐着几位呢。 不多不少,在家的领导全到齐了。 李怀德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在医院走廊里这么批评纪监,看来他是对薛直夫同杨元松搞张国祁这件事发泄不满了。 很简单,都知道张国祁是谁的狗,现在打狗惹来了主人。 李学武听着李怀德的话也是老大不中听了,毕竟他也是纪监的人。 再说了,就算是指桑骂槐,不是直接针对薛直夫的,可这么不留情面,以后怎么见面啊。 李学武往隔壁病房瞧了瞧,里面躺着的就是张国祁。 这老小子应该还在昏迷中,躺在那跟死人似的,脸唰白。 张国祁被抓的那天李怀德不敢说话,他中毒的那天李怀德依旧装死,今天为啥敢支棱了? 这里面有情况啊。 有小护士端着针药托盘离老远站着不敢过来,看着是想来挂药的。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护士可以过来了,同时也推开了李怀德身后的病房门。 小护士感激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跟着他进了病房。 听着门外走廊里李主任依旧严肃的声音,小护士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走到张国祁病床前面看了,别耽误这么一会儿死了吧? 小护士的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准备好了药水,拿着点滴针头去找张国祁手上的血管。 她刚瞄准了,就听门外李怀德强硬地说道:“我看纪监所有人都要接受审查!就都从你开始!” 小护士才十八岁,她有啥胆子,听见大领导的这种危言早吓的没脉了。 别人都无所谓了,她可是正在扎针作业啊,心里发慌,眼睛乱看,手发抖! 好家伙,你说她能扎的准嘛?! 嘿!这一针不偏不倚直接扎飞了! 张国祁的手就在大腿边放着,小护士的手一哆嗦,直接照着他大腿去了。 “嗷!~~~~” 好家伙!只能说好家伙! 张国祁也不知道被扎到哪了,一下子就给扎醒了。 而李学武就在病床旁边站着呢,他眼瞅着小护士扎偏了,张国祁要诈尸! 小护士这会儿六神无主的想去拔针头,却是被张国祁吓的一激灵。 李学武只能自己上了,伸手就按住了在床上蹦起来的张国祁。 好家伙,这一按出事了! 张国祁被扎的这一下也是蒙蒙醒,还不知道啥呢,也就跟起猛了似的。 他就记得自己喝了茶,胃疼,然后送医院,有人喊中毒了,有人给他下毒…… 可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分明是个恶汉,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恶汉是李学武…… 掐自己脖子…… …… 再往前倒! 中毒! 审讯! 被抓! 青年会…黄金…房产…人死了…东风会…王敬章…李主任…… 他这会儿啥都想起来了! 李学武是李怀德的人,现在掐自己脖子,是恨自己没死吗? 下毒的是……李主任! 明白了! 他啥都明白了! 李学武是来灭口的! “不要杀我啊!” “不是我干的!是李怀德!是李怀德啊!都是他指使我干的!” 张国祁使劲挣脱着李学武的按压,可他哪里有力气。 越是没力气,越是觉得李学武来杀他灭口的。 所以这会儿喊的越大声:“金条!钱!现金!房产!国债券!女人!!” “我都送给李怀德了!不要杀我啊!钱就在……” …… 走廊里更安静了…… 甚至,这会儿李怀德训斥薛直夫的声音都没了。 只有张国祁还在嘶吼着。 小护士站在一旁都吓傻了,病人喊的这都是啥! 我适合听这些嘛! 我……我应该在床底,不应该在这里,看着你们有多…… “啪!” 李学武甜蜜的大巴掌终于落下来了,打在了张国祁的脸上,也打在门外众人的心头上。 这一巴掌来的很巧妙,直等着张国祁要说出藏钱地址的时候才打下来。 而一巴掌之后,张国祁嘴里的话也给打了回去。 说出来有用吗? 李怀德昨晚上都没睡觉,你说他干啥去了? 若是心里没底,他敢来厂医院骂人?! 所以,张国祁现在说的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想说一会儿跟纪监的人单独说,有的是时间。 这里的人,包括他在内,连同那些领导,谁听了都不合适。 钱还在,那整个轧钢厂地震。 钱不在,那在场的所有人担责任。 一个张国祁而已,就算是把李怀德拉下马了,轧钢厂也不会变的更好。 坏了的不是人,而是这个时代。 还有,小护士是无辜的,没必要让无关的人给张国祁陪葬。 李学武打完这一巴掌,眯着眼睛对小护士说道:“给他打针,他还病着,胡言乱语呢”。 小护士愣了愣,麻木地过来薅了针头,等再施针的时候却发现针头都被张国祁的肌肉拧弯了。 可见刚才张国祁被李学武吓成了啥样。 不做亏心事,不怕李学武! 现在张国祁捂着脸,躺在床上被李学武按住了,跟个煞笔似的,完全懵了。 我都说了啥?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的目光偏移,往病房门口望去,那边站着的正是李主任的背影。 而他不用下床去看李主任的正脸了,对方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李学武见他清醒了,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小护士换了针头,给他挂了药水,这才重新出了病房。 “领导,看来毒性有点大,都开始说胡话了,估计得下午才能审了” 对着李怀德说完,又看向薛直夫,说道:“回去吧薛书记,守着一天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保卫处吧”。 他这么说着,可目光还是看向了李怀德。 既然答应了薛直夫,他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李怀德无疑是在隔山打牛,借力打力。 对着薛直夫发飙,也全是把这件事怪罪在了谠委一伙人身上了。 现在有着李学武的说情,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李怀德知道得就坡下驴了。 “督促保卫处尽快查清案件全部情况,确保周一的生产生活不受影响”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说了两句场面话,再把目光看向薛直夫。 这位纪监书记应该是跟李学武达成某种默契了,不然他训斥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明摆着是有恃无恐,或者说清者自清呢。 薛直夫不说话,恰恰就说明没他的事,李怀德骂他的话,也都折射去了办公室里。 既然想要走这条路,那就得吃这个苦,薛直夫不是圣人,更不是傻子。 这就是条钢丝绳,走在上面提心吊胆,步履维艰,稍有差错,粉身碎骨。 李怀德知道了薛直夫的心思,又有李学武站在中间了,便拍了拍薛直夫的胳膊。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下来道:“任重而道远啊,纪监这把剑锋利是好事,可不要伤着自己个儿了”。 薛直夫点点头,挨骂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李学武抬手往前示意了一下,请了两位领导一起往前走了走,又说了两句话,这才送了薛直夫下楼回家。 而李怀德这边直接乘车去了别处,丝毫没有顾忌楼上的杨书记和程副厂长。 聂成林倒是很光棍儿,杨凤山下去了,他现在是老哥一个,无力维持局面,倒是显得洒脱了。 从楼上下来后看见李学武站在院子里同医院的人谈话,便走了过去。 “有烟吗?” “聂厂~” 李学武看了聂成林一眼,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盒华子,问道:“您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好烟?” 递了烟给聂成林,顺便点了火,示意化验科的医生可以了,便由着他离开。 而这边聂成林看着医生走后,这才抬手示意了大门的方向,请李学武边走边谈的模样。 李学武没觉得这位聂副厂长有啥可怕的,笑着从善如流了。 “这一晃儿多快了,上秋了~” 聂成林站在大门口,往厂路上看了看,又看向自己身边的李学武,打量片刻说道:“来厂一年了吧?” “快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还有俩月,一晃儿”。 “是啊~” 聂成林嘴里鼓着烟,目光看向虚空,声音淡淡地说道:“不细想,我都以为你来了得有十几、二十年了呢”。 说完自己也是一笑,随即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难得啊~好好干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在原地,看着说完这云里雾里的话后,迈步离去的身影。 这是那个性情耿直,脾气火爆的副厂长? 真怕对方给自己来一句:人生不值得~ 站在大门口,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拧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这才回院里取了车往保卫楼去了。 李学武的威利斯刚停稳,便见两台同样型号的威利斯开了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问呢,周瑶带着人从楼里跑了出来。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她倒是腿脚麻利,噌的就跳上了车,同时催促着司机赶紧开车。 而司机尴尬地指了指李学武那边,提醒副科长领导来了。 “处长!” 周瑶被司机指的一愣,转头这才看见李学武。 许是真着急了,她都没下车,扒着车门子汇报道:“茶叶确实有毒,审了一晚上,黄诗雯刚刚招了!我们去抓房立宁!” (本章完) 第834章 都是好姑娘啊 第834章 都是好姑娘啊~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口,看着一骑绝尘漂移而去的两台威利斯出神。 他实在是难以把周瑶现在的形象同以前那个腼腆的女大学生联系在一起。 昨天还哭唧唧呢,今天就给自己来了个飞身上车的绝活! 难道这姑娘也是东北人? …… 本就是来问问案子进展的,因为李怀德和薛直夫的原因,他总得做做样子。 可现在正主跑了,他问谁去? 正琢磨着是进楼里转转还是去俱乐部呢,韩雅婷从楼里走了出来。 “处长,您怎么在这站着啊?” 韩雅婷打量了李学武的穿着,突然笑道:“还是这身儿显年轻”。 “周日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韩雅婷问道:“你没休息?” 说着话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走,往坛边上的长椅坐了。 “科里忙不开,多少案子等着办呢,哪里有休息的时间” 韩雅婷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随着李学武坐在了木制长条椅上。 微微侧身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要是有您一半的工作能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累”。 说着话还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您在保卫科的时候案子也不少,可也没说像我似的这样脚打后脑勺”。 “说到底还是能力差着呢~” 韩雅婷好像真有些羡慕似的噘着嘴,微微低着头表达着遗憾之情。 “呵呵~” 李学武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轻笑道:“是觉得在保卫科辛苦了?还是跟我抱怨工作太累啊?” “总不至于是变着法儿的夸我吧?!” “呵呵呵~” 李学武迭着腿坐在那,背对着阳光,在周围办公楼一些值班人员的眼里显得是那么的洒脱。 “我说的都是实话!” 韩雅婷也觉得这会儿轻松许多,抬起头看了看保卫楼方向,微笑着说道:“不过也有一点点抱怨的成分吧”。 “这个可以理解~” 李学武点头道:“我也很烦休息日的时候加班,更烦工作没完没了,都一样”。 说着话也把目光放在了保卫楼那边,似是欣慰,似是自信。 “可换个方向思考,如果骤然没了工作会怎么样?” 李学武转头看向韩雅婷问道:“你是否会焦虑?” “当然了,我不是在给你压力,更不是在贩卖焦虑” 李学武不等她回答,便开口说道:“你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所以我很放心的把保卫科交给你来带”。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韩雅婷,道:“领导都是这样,充分利用和调动下属的积极性,让他们自觉负责和认真工作”。 “这样当领导的就能轻松很多了~” “谢谢~” 韩雅婷听懂了这是领导在教给自己怎么做事呢。 此时的阳光正好,明媚灿烂,驱散了她心中的雾霾。 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又遭遇了一些事有所感悟。 “刚才您来的时候遇到周瑶他们了?” 韩雅婷笑了笑,说道:“她的积极性倒是很高,都不用鼓励和调动”。 “嗯” 李学武点头笑道:“我还看见她飞上车的”。 “三个月不白锻炼呢~” 韩雅婷目光里带着赞许和羡慕,道:“有文化、有激情、有能力,这就是大学生啊~”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觉得自己知识储备不够就抓紧学习,觉得能力不如别人就虚心请教”。 “没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只有望洋兴叹、不知努力的蠢材” “您这么说好像我……” 韩雅婷略带不满地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想努力了~” “啥?!”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姬卫东发财了?还是大跨步进上面去了!” “呵呵~”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韩雅婷也是好不意思地捂着嘴笑了,嗔道:“什么呀,我是说我自己不想努力了~” 说完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低着头说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可男女之间的差距还是有明显的鸿沟在”。 “就因为没休息?”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还是因为比不过周瑶气馁了,或者是因为结婚生子把志气都磨没了?” “早知道这样我说啥都不能让姬卫东那小子得逞啊!” 李学武故作恨恨地说道:“折损我一员大将啊!” “哈哈哈~” 韩雅婷这会儿倒是被李学武逗笑了起来,凉风吹过耳畔,几缕长发飘落。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呢,再说了,当初我就没想过继续在保卫科,可谁承想了呢~” “呵~” 李学武轻呵出声道:“你呀!这叫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说完笑着点了点她,道:“不过现在倒是学聪明了,都会拐着弯的说话了”。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李学武在说笑,韩雅婷却是很正式地给李学武道了歉意。 她的心里也是犹豫了许久,斟酌再三才跟李学武提起这个话题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藏着掖着的,但正是因为李学武的这份信任,她觉得有些辜负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韩雅婷当初想换一个后勤或者办公室的工作。 他原本打算安排她接综合办的,可谁让董文学安排了于德才呢。 许宁去了钢城,他手里没人,只能安排韩雅婷顶上去了。 倒也不是揠苗助长,科级干部任职并没有太强的约束,尤其是专业口。 但再往上走就很麻烦了,李学武当初从正科上副处也是赶上机遇了。 韩雅婷正应该在这个位置上好好锻炼几年,再调换到其他正科级的位置上磨练几年,到时候进副处就很合适了。 李学武给许宁安排的发展方向就是如此,就像他和董文学一样,一内一外,交互着向上进步。 可现在来看,韩雅婷要做母亲了,爱人又不在身边,难免的要为家庭和亲人多考虑。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不能因为工作影响了亲情。 就说他自己,都不愿意工作影响了他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更何况是别人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李学武不会强拉着她在保卫科继续干下去,没有了兴趣和激情,工作就是人生的坟墓。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还是安心工作” 李学武看了看她,说道:“工作上不要太累,适当的把工作下沉,给下面的同志锻炼的机会”。 “但是,也要抓好组织建设工作” 李学武面色严肃了几分,道:“千丝万缕一条绳,保卫科的工作干不好,去了其他位置也一样”。 “是” 韩雅婷正色地点头应了下来,她如何都不能忘记李学武对她的提拔和任用的。 话说到这里就不用再往深了说了,领导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也给自己做了安排。 她知道,李学武没立即答应她是对她负责的,这个时候轧钢厂并没有合适的位置给她。 再加上她的身体原因,以及岗位任期时间等因素,不适合主动调岗。 让她放权给下面,就是在提醒她把自己的根基培养好,不要让保卫科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至于接下来去哪,什么时间走,这就不由她来定了。 甚至是李学武都得等时间和机会来安排她,组织人事工作哪里有简单的。 “说说案子吧” 李学武手搭在了膝盖上,说道:“领导那边对这个案子很重视,尤其是影响太过恶劣了”。 投毒案的影响永远都比单纯的谋杀案大,在轧钢厂这样的大环境下,更涉及到了轧钢厂的荣誉和食品安全范畴。 傻柱在谠委楼那边为啥发火,还不是因为投毒案一出,厂工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嘛。 甭管是不是后投的毒,只要是从饭菜里出现的情况,那就一定会影响食堂及工作人员的声誉。 李怀德最后叮嘱的那句就是这个意思,尽快把案子确定,周一要在广播里重点宣传的。 消弭掉这种影响,不能让工人产生信任危机,否则会出大事的。 民以食为天,吃饭出了问题,可不是处理一个傻柱或者食堂老郭就能解决的。 整不好都得下去一个副厂长! 而李怀德就是主管后勤的副厂长,这把火要烧着他自己屁股可就热闹了。 “我知道,早上那会儿看见领导们去厂医院了” 韩雅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理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人是在路上抓到的”。 “就周瑶报告的情况显示,她同您汇报过后便回来保卫科开手续,再带着人去服务处就没见着人了” 韩雅婷的声音严肃道:“当时正赶上下班,现场很乱,好在是有人提供了线索”。 “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行动,她都已经开好了去津门的手续” “因为津门办事处地址确定,那边需要从服务处抽调人手过去支援,也不知道她就怎么接到了这个工作” 韩雅婷皱眉道:“按理来说津门办事处的需要刚刚发过来,这边就有准备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备选方案也说不定”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从案件整体分析,不像是冲动杀人,如果结合王敬章的案子,就更值得深思了”。 “我也是一直有所怀疑” 韩雅婷眉头紧锁,道:“从她接触到的物品和办公室等位置搜出了饭盒和暖瓶,还有关键证据毒鼠药”。 “在昨晚的审讯中也证实了这些线索,她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包括现场搜出的饭盒、暖瓶、茶杯、香烟,以及造成张国祁中毒的茶叶” 韩雅婷严肃地说道:“她就是奔着毒死张国祁去的”。 “怕她乘坐火车离开,周瑶和王一民分头带着人去追的” “因为她提前下班,还怕追不到,周瑶提前给火车站打了电话查她的火车票” “万幸,黄诗雯先回家看的父母,人是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被堵到的” “抓捕倒是没费力气,看见周瑶的时候她就瘫了” 韩雅婷顿了顿,似乎在找寻合适的措辞,“我一直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昨晚的审讯结果呢?” 李学武问道:“她没有解释这一行为是因为什么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学武也在思考,黄诗雯同张国祁之间好像没什么仇怨。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了” 韩雅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讲道:“她承认了自己给张国祁下毒,也承认了同房立宁是同谋,可就是不说作案动机”。 “她甚至在周瑶问房立宁的位置和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时都据实回答了,可唯独在这一点上保持了沉默”。 “那王敬章的事情呢?” 李学武沉默了片刻,然后追问道:“她承认了吗?” 这是案子中最扑朔迷离的一环了,总不能是自杀的吧! “没有” 韩雅婷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更加沉重,道:“她坚称,在她前往王敬章宿舍的时候,王敬章就已经中毒死亡”。 “她是按照房立宁的指示破坏了现场,然后假装疯癫逃跑的” 韩雅婷挺了挺后背,呼吸着秋日里的爽利空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这个案子的调查才刚刚开始,真相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细致的侦查才能浮出水面。 “看来关键点在房立宁身上了,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有心机的人” 李学武摇了摇头,听着韩雅婷的汇报,心中难免的生起一股悲凉。 黄诗雯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的底线,等待她的必然是严酷的责罚。 而这个案子背后的操纵者房立宁更是罪不可赦。 “周瑶一同黄诗雯确定了房立宁的位置便将审讯工作交给了我,她带队去执行抓捕了” “就黄诗雯交代,房立宁并没有离开京城,甚至就在轧钢厂附近的一处仓库里” “先前黄诗雯说她失忆,在河边走失等等都是说谎,她一直都在那” 韩雅婷解释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产生合作下毒的想法,这她没有说”。 “不要放弃黄诗雯这边” 李学武点头道:“继续做她的工作,必要的话,可以请她的父母、同学、老师等人来做工作”。 “不能等着所有嫌疑人到案后再突破,咱们办案,应该是追着案子跑,不是被案子推着走” 李学武站起身,看了一眼韩雅婷道:“这个案子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强调了,更不给你们压力定期限”。 “但是,争取早日破案” 看着韩雅婷也站了起来,李学武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涉案的几个人身份都比较特殊”。 “你也知道,华清跟咱们厂展开了深度合作,厂内活动的大学生多了,形势需要把控” “我明白了,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楚的!” 韩雅婷郑重地做出了保证,她知道,这个案子不仅关系到轧钢厂的声誉,更关系到无辜者的正义。 两人的对话被周围的绿树和草包围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 轻风吹过,带来了几分凉爽,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沉重。 虽然黄诗雯在保卫处短暂的实习期做的不够好,李学武也没对她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但是,就像刚才韩雅婷感慨的那样,她们是大学生啊。 看周瑶的潜力就知道了,她们都是这个时代的宝,损失一个都是遗憾。 更何况是三个呢~ 当时傅林芳同黄诗雯“跳槽”去了服务处,有人就问了,为啥保卫处的李处长没啥反应呢。 以往有人撩拨到李处长的虎须那都是被捶死的下场,唯独那一次。 为什么? 于德才当时给了议论纷纷的保卫处众人一个答案——李处长惜才。 这话听起来挺搞笑的,哪个领导不是口里喊着求贤若渴啊。 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哪个。 机关单位里真就那么的珍惜年轻人的才华,保护他们茁壮成长? 不见得! 于德才给出的解释是,有大智慧者不在言而在德,李处长宁愿人才不为自己所用也不忍心伤害到她们。 有人背后说于主任在拍领导马屁,也有人说于主任说的有道理。 更有人说了,李处长没动手,正是一种做派,当领导的要体现出胸怀和大度。 尤其是两个将要毕业的小姑娘,即便是为难了,又能得着啥。 当然了,众说纷纭,李学武并没有下场解释过,闹过一阵也就消停了。 可有心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背后不是两个女大学生的事,而是王敬章在破坏规则。 李学武忍了两个女大学生,又何必忍了王敬章呢? 再反过来想就明白了,他正是因为要保护那两名女大学生,这才忍了王敬章的挑衅。 时到今日再回头,当初的猜测和怀疑,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 “呦!一大爷,您出去啊~” “哎!我还想找你呢!” 易忠海在院门口遇着了从外面回来的傻柱,拦了一下问道:“昨儿的事怎么样了?” “这我哪知道呿~” 傻柱撇了撇嘴角,随后故作神秘地低声道:“听说是抓住了”。 “抓住就抓住呗~” 易忠海上下打量了傻柱几眼,随后问道:“你没乱说话吧?” “没有~不能~我……” 傻柱刚想说自己不是那混不吝的人,却在一大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嘿~昨儿也是巧了!正好赶上李学武在那,就说了那么几句”。 “不过我是真没说啥啊!” 傻柱又强调道:“您还不知道吧,这里面牵扯的事儿大了!” “去!别胡说八道!” 易忠海对他倒是真心的,抬手打了他一下,示意了门里道:“关起门来过日子,少管别家闲事!” “嚯~您终于明白了?!” 傻柱被一大爷说了也不恼,反倒逗了回去。 易忠海微笑着示意了门里道:“你大妈说要给小孩子做衣服呢,让我去买新线”。 “我去买我去买!” 傻柱知道这是一大妈帮他的忙呢,迪丽雅在店里忙,也不会做这细针线活。 这会儿听了一大爷的话赶紧要拦着,一大爷却是拍了他一下,道:“赶紧的吧,院里等着你呢”。 说完也不再跟傻柱纠缠,迈步出了大门。 “谁啊?” 傻柱看了看一大爷的背影,问了一句:“谁等着我呢?!” 易忠海没搭理他,头都没回地摆了摆手,往胡同里的供销社去了。 傻柱撇了撇嘴,往门洞子里看了一眼,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等进了外院,这才见着屏门里支着桌子,李学武跟里面坐着呢。 “嗨!学武回来了啊!我当是谁呢!” 傻柱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等再见着院里的桌子边上还坐着雨水,他这笑容又收回去好多。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情绪变化,端着茶水问道:“防着谁呢?” “没防谁~” 傻柱伸手挠了挠鼻子,拽了一张板凳挨着桌边坐了,自己从桌上拿了茶碗倒了茶。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防着谁啊~” 雨水扯了扯嘴角,抹哒了她哥一眼,起身往里屋去了。 傻柱眼神瞥了过去,再收回来的时候冲着李学武干笑了两声,问道:“啥时候回来的,我这刚出去转了一圈”。 李学武挑了眉毛,道:“你不会是怕保卫科的找你,躲出去了吧?” “扯!~” 傻柱不服气地一梗脖子,随后才想起对面坐着的是李学武。 “那个……也不是……我去买东西了”。 说完示意了门口方向道:“刚才一大爷还给我说有人等我呢,咋了?有事?” “没事,话赶话说着了” 李学武解释道:“就是昨天的案子”。 “我可是清白的!” 傻柱还没等李学武说完呢,忙解释道:“这里面可没我啥事!” “我说你有了吗?”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后发觉有些不对头,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雨水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把瓜子嗑着,这会儿却是敲起了边鼓。 傻柱瞪了雨水一眼,这啥事最怕出叛徒了! “那个……我好像……真跟这个案子沾那么点关系” 傻柱挠了挠脑袋,使劲灌了一口茶叶水后,这才吭哧瘪肚地说道:“王敬章的饭是马华给送的……” “啥玩意?” 李学武皱了眉头问道:“你再说一遍,怎么个意思?” “是马华这兔崽子起了贼心眼,要钱不要命了” 傻柱无奈地说道:“王敬章不是躲七号宿舍楼里了嘛,饭其实一直都是马华给送的”。 “但毒不是他下的!他没这个胆子!” 傻柱见李学武立了眉毛,赶紧摆手解释道:“他其实也不知道楼上的是王敬章!” “说清楚”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说特么保卫科查不到谁给他打的饭菜呢,敢情是内鬼!” “还有!” 他说完这一句,又吊着眼睛看傻柱,道:“你跟谠委楼那边咋呼,是因为马华吧?!” “不是~不是!” 傻柱苦着脸摆手道:“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马华啊,最近家里缺钱,人穷志短了嘛不是!” “有人来找他帮忙,说是有个同事得了重感冒,不敢出屋,怕传染给别人,得安排个人去给送饭” “马华啊,老实,本分,怕传染给自己,就说不行!” “可那人说了,不用去屋里,只要一日三餐做好了用饭盒兜了,去到宿舍楼后面挂钩子上就行” 傻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示意道:“那宿舍楼后窗户到饭点的时候会顺下来一个绳钩,他每次挂完就走,啥都不用管,一天六毛钱”。 “干了几天?” 李学武阴沉着眼神问道:“为啥不跟保卫科报告?” “那个……拢共也没几天” 傻柱迟疑着说道:“马华跟我说上个月出事儿那几天他去送了,可没见着绳钩,也没人来跟他要钱,这事就没再管了”。 “他真不知道那间宿舍里住着的是王敬章,更不知道这里面有啥事!” “然后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这不是出事了嘛!” 傻柱一捶手心,道:“厂里传出来王敬章死那屋里了,又说是因为吃的饭里有耗子药,他这不是吓傻了嘛!” “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往饭盒里下药!” “你拿什么保证?”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傻柱,真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混不吝啥事都敢担啊! 傻柱却是龇牙咧嘴地说道:“他是我徒弟,人品我自然信得过……” 他还想说呢,可发现自己妹子的眼神同李学武一样,像是看傻……嗯……的眼神…… “那个……我想啊,马华跟他们也没仇没怨的,凭啥下毒啊!” “再说了!你们不是抓着下毒的了嘛!” “谁说的?!” 现在轮到李学武说话了,眼神瞪着傻柱道:“你要是都明白,保卫科给你来管好不好?” “这案子甭办了,也甭审了,都由你一人来定,你说谁不是凶手谁就不是,好不好?” 傻柱见着李学武的脸色冷着,知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讳,这会儿坐在桌子旁也不说话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样子也是说不上来的气,保卫科查了又查,怎么都没想到,给王敬章送饭的竟是个厨子! 三顿饭全包,王敬章可是饿不着呢! 现在特么出了事,马华麻爪了,都跟他师父说了,没想到他师父也是个糊涂虫,竟然想着瞒过去! 傻柱这脑子得是多混蛋啊,才能想出这么一主意! 当然了,他要是真不说,只能是等最后抓着订饭的人才能知道了。 何雨水见着他哥被李学武骂的这么凶,愣是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 因为她想了,只李学武一个人骂就够了,她哥又不是十恶不赦,用不着她帮李学武一起骂。 “现在就去找马华,告诉他,立马去保卫科自首” 李学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傻柱一眼,这套货骂着也是没用,一根筋,两头堵。 好在是他听话,李学武说完了,傻柱站起来就往出跑。 现在他也知道问题严重了,李学武露出来的只言片语都证明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等自己哥哥跑出去了,雨水这才又坐回到了桌子旁,嗑着瓜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那么神?咋知道我哥有事的?” “你忘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是心理学大师啊”。 “呿~” 雨水不屑地扭过头嘀咕道:“腰里别着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 “你要是眼气,也写本书啊~” 李学武的话是真气人啊:“好歹我还有两本书傍身呢,说是文人也不为过了”。 “就你~?” 雨水撇了撇嘴道:“真当我啥也不知道呢,你那书还不是有人给你代笔~” 说完晃了晃脑袋,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是心理学大师嘛,来看看我心里现在想着啥呢?!” “嗯……我看看啊~”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往雨水心口处看了看,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在雨水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对儿a~要不起~” “啥?!!!” 雨水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站起身要去追,可脚下怎么都挪不动地方,气的手里的瓜子都捏碎了。 好气啊!对儿a! —— 大院这边都忙着,李学武回来的时间不对,谁都没时间陪他,唯独雨水是个闲人。 而在给母亲送了布鞋后,陪着家里人说了会儿闲话,他便来了倒座房等傻柱。 之所以特意找他,就是心里有个疑问没解开。 傻柱就是再混蛋,也不至于在谠委楼大吵大闹的,除非有问题。 当时他不好问出口,回到家了,怎么都得诈他一下子。 至于雨水为啥要助攻,这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傻柱的问题解决了,他也想着没事就滚蛋了。 不能说他生性多疑,一丁点小事都挂在心上,或者说每一个反常都要刨根问底。 只不过是案子在这摆着呢,又是能联系上的人,多问一嘴备不住就能问出事儿来。 他也了解傻柱的狗怂脾气,脑子里缺根弦的人你不能以常理来形容他。 兴许不是遗传,虽然这对儿兄妹都有点那个劲儿,可瞅着就是从小没家大人照看的那种彪。 也可以说是安全感缺失,自我保护的一种防范措施。 这样的情况在棒梗身上也有体现,谁敢欺负他妹妹了,就跟小兽似的龇牙咧嘴。 同样的,以前院里有讲究他母亲的,或者说他们家啥事的,这小子都会报复回去。 尤其是借着由头往秦淮茹身边靠的男同志,在已经是半大小子的棒梗的眼里这无疑是在污…… 别觉得孩子小就啥都不懂,十多岁的孩子了,啥不明白啊。 男孩子这种保护家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包括他母亲在内,都是他偏执的范围。 正是这个原因,很多人找带孩子的女人都会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选带女孩儿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女孩儿长大了一嫁了之,而是女孩儿并不会反感多一个男人保护他。 男孩儿则不然,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与继父的敌意会越来越大。 虽然这个道理并不绝对,但普遍存在。 如果男孩儿正处于叛逆期,那这种现象的发生概率会更大。 现在就是这样,棒梗看向李学武的眼神时而光明,时而模糊。 原因就在于上周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醒了,耳边清晰地听见了奶奶和母亲的对话。 而在对话过后,他从被窝儿里看着母亲出的房门,久久都没有回来。 月光中他的眼睛就像是现在这样,时而光明,时而模糊。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他的眼神,从兜里掏出烟点着了,瞥了站在西院里的棒梗一眼,问道:“在这站着干啥?” “额……没干啥” 棒梗低下头晃了晃嘴巴,幼小的他很清楚,自己同武叔之间的武力值差距有多~多~多~多么的大! 所以啊,曹贼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李学武跳上吉普车,手里的烟顺在嘴边,随口问道:“咋没跟你妈去你小姨家热闹呢?” “我妈不让我去~嫌我闹腾~” 棒梗虽然心里不得劲儿,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吉普车旁,他就羡慕开车的,虽然他连自行车都不会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见这会儿工夫这小子已经把手指扣进座椅的破洞里挠扯了。 这就是一个人嫌狗不爱的少年啊! “所以呢,你现在干啥?” “没事啊~” 棒梗眼珠子乱转,打量着车里的结构,好像能看懂似的。 李学武打着了火,看着他还不躲开,便问道:“想跟我出去玩?” “真的?!” 棒梗一听这话心里的不舒服登时不见了,眼睛里全是光明! 就是余*拔牙*华所说的,你要啥光明我就有啥光明的那种!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一歪脑袋道:“去,跟你奶奶说一声去,我在这等你”。 “好嘞!” 声音是在李学武的耳边,可棒梗人已经跑进了大院,他这股子兴奋劲都要冲破天际了。 什么慈母夜半推门去! 什么儿郎心惊盼母归! 什么星辰斗转回头看! 什么武叔疑是大坏蛋! 通通没有了! 当棒梗坐到了副驾驶,感受着秋日的凉爽,听着亲爱的武叔给他讲着汽车的事,他全忘了少年烦恼事。 “哇!武叔,轧钢厂真的要造汽车?!” “哇!武叔,轧钢厂还能造出大轮船?!” “哇!武叔,你慢点开!车速太快,我坐不稳了!” …… 带棒梗出来玩就是临时起意,闲着没事逗乐子。 车进了俱乐部,这小子也不咋呼了,眼珠子摇处看着西洋景。 这边的改造工程进行的很顺利有些房屋或者院墙拆了建,建了拆,跟他当初来的时候有了不少变化。 最先看到的便是门口站着的保卫了,真精神啊~ 棒梗羡慕地看着这些人,从头到脚一身绿,腰上卡着小手枪,神气极了。 他决定了,他的理想换了,不再是当警查,他要当保卫! 哪怕是让他妈点钱也要给他送来! 三大爷家的闫老大不就是送进去……进轧钢厂的嘛! 嘿!说曹操,曹操就……曹操的前妻到了! 于丽看着随李学武下车的棒梗,笑着问道:“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不带不行,都要把我车拆了” 李学武抬手搭在了棒梗的肩膀上,看着于丽问道:“今天人多吗?” “还行,马检他们来了,跟黄哥在楼上打桌球呢” 于丽从李学武手里把棒梗拉了过去,示意了桌球室那边,让李学武去忙。 棒梗抬着大脸,打量着于丽姨。 以前他没觉得,现在看于丽姨同武叔说话的语气怎么跟他妈同武叔说话时候的语气一样啊? 难道是……他错怪母亲了? 那母亲半夜出去干啥了? 奶奶为啥说了那种话? …… 李学武看了桌球室那边一眼,见黄干趴在窗子咧着大嘴给自己招手呢。 好像在说:大爷快来玩啊~ 再旁边的窗子里闪过几道身影,好像是上次见过的那几个姑娘。 干! 这群家伙是来玩桌球的? 李学武都不惜的说他们! 还不是借着玩桌球的机会看“桌球”啊! 这些姑娘们习惯了穿衬衫,伏低身子打桌球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一双双“慧眼”在偷看吧。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姑娘们故意的,高端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斗法嘛~ 法海就不能爱上小青了? 这场桌球局还说不上谁占便宜谁吃亏,谁输了谁赢呢! 至少这些姑娘们还没输! 男人可能小赚,但姑娘们永远不会亏! 大不了找个老实本分的,到时候就说上体育课时抻坏的~ 都是好姑娘啊~ 棒梗看着武叔离开,抬头看向于丽姨问道:“武叔干啥去了,为啥不带着我?” “去!小孩子不能玩那个~” 于丽嗔了一句,带着棒梗往管理处那边走,想着给他找点吃的。 棒梗的眼睛却是盯着那边的倒座楼,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你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他越是好奇。 尤其是窗子边时不时闪过漂亮大姐姐的身影,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武叔去玩啥了?” 棒梗同于丽姨往管理处走的时候指了桌球室那边问道:“他们喊的一杆进动是啥意思?” (本章完) 第835章 为什么?! 第835章 为什么?! “呀!” “呀!”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棒梗在俱乐部见着于丽姨并不稀奇,可在这还能见着许大茂的媳妇儿就稀奇了! 当然了,后院许大茂离婚搬家他还是知道的。 可住在后院的女人去了哪他就不知道了。 他这样的年纪,调皮捣蛋的事儿还能记着,家长里短的事可记不得。 除非他奶奶经常叨咕的! 恰巧了! 眼巴前的这位就不是他奶奶嘴里叨咕的! 所以了,他真的很意外能在这见着“老乡”。 娄晓娥也是意外,看了一眼棒梗,又看了门外,对着于丽问道:“秦淮茹来了?” “哪儿啊~” 于丽笑着说道:“跟着李学武来的”。 棒梗兀自在这怀疑人生呢,这大院是正经俱乐部吗?! 怎么都是离婚女人啊! 他现在小小的脑子里还没有人欺的概念,只能用离婚女人来形容自己的惊讶了。 娄晓娥笑着看了他一眼,从柜子里找了自己的零食给了棒梗。 见棒梗还装不好意思,便笑着说道:“咋了?不认识我了?” “也不是~” 棒梗看了看眼巴前的好吃的,迟疑着说道:“就是不知道该叫啥了”。 说着话看了一眼于丽,那意思是你现在还不是跟于丽姨一样啊,我得怎么称呼你啊,总不能是婶子吧! “呵~你真随了你妈了~” 娄晓娥点了棒梗的脑门,把手里的零食塞到了他怀里。 随后走到办公桌后面说道:“就叫小姨吧”。 “知道了小姨” 棒梗有了吃的别说叫小姨了,叫妈也成啊,出了这门又不亏着啥。 于丽推了他后背一下,示意了沙发那边道:“先去坐着,等我忙完了再带你去玩”。 “我自己也成!” 棒梗晃了晃大脑袋,道:“武叔带我来过,还玩摔跤了呢”。 说着话示意了大院中间的厅,道:“就是那边,一个老头和一个小伙来着”。 “没了~” 于丽边往出走边说道:“你在这消停儿的,不许吵着晓娥姨办公啊!” 棒梗看着于丽姨离开,有些吃惊地看着晓娥姨,支支吾吾地问道:“小姨,那俩人咋死的?” “谁?” 娄晓娥正在那看文件呢,被棒梗的话问的一愣。 棒梗却是眨了眨眼睛示意了大院中间的厅道:“就是以前在这个院教我摔跤的那个老头和小伙”。 他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人好么劲儿的可能打了,说没就没了~” “呵呵~” 娄晓娥这才反应过来,轻笑着说道:“你小姨的意思是,那俩人不在这边上班了,不是死了”。 “啊!是这样吗?” 棒梗甩了甩大脸蛋子,面上的遗憾还没消失,有点愣傻愣傻的。 娄晓娥看着有趣,故意逗他道:“你怎么想起学摔跤了?” “就是……想学了呗~” 棒梗心道:我说学了摔跤打武叔,你还不得给我告状去啊!你当我傻呢! 一看这女人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跟谁学?” 娄晓娥问道:“我们这可没会摔跤的,倒是有练武术的”。 “那没用,拳绣腿的” 棒梗到是啥都明白似的,啃着手里的栗子,道:“武叔说了,拳法再高,也怕菜刀,腿法再快,也没枪快”。 “呵呵~” 娄晓娥被他的模样逗的呵呵直笑,嘴里犹自问着:“你说这些没用,为啥还学摔跤?” “因为摔跤不用菜刀和枪~” 棒梗给了她一个“你怕不是傻子吧”的眼神,又一想到手里的栗子还是这个小姨给的呢,又收敛了一些。 娄晓娥倒是没跟他在意这个,点点头说道:“好好学吧,跟你武叔学点好的,千万别学他的臭无赖~” 棒梗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着埋头办公的女人。 就这智商还能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呢?! 什么话这是! 武叔是臭无赖? 岂有此理! 你等我吃完这些栗子的! …… “你等我打完这一局的!” 黄干见李学武走过来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球桌上。 对面伏低身子正准备打球的李白也见着李学武了,刚想起身跟李学武打招呼,却是被他摆手示意继续。 你看这白球,它又圆又白! 一杆打出去,这球是晃了几晃,耀眼的很。 黄干舔了舔嘴唇,叽咕了一下眼睛,见着李白起身便装模作样地去找球路了。 李学武对着微笑示意的李白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了休息区。 马俊等人都在,见他过来还给挪让了沙发上的位置。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给自己留出来的位置旁边坐着的却是上次来过的小白姑娘。 “武哥~” 欧欣她们不在,大姑娘只看了李白,沙发这边也只有罗芸笑着给他打招呼。 周小白还是有些腼腆,虽然看见李学武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可当李学武坐过来的时候又躲闪着。 “今天怎么这么闲?” 李学武坐下后接了钟景学扔过来的烟却是没抽,拿在手里问了他们一句。 马俊点了点对面坐着的钟景学说道:“上周他有事,上上周我有事”。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笑着道:“你不来,我们也没啥意思”。 “是吗?”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姑娘们,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罗芸就坐在钟景学的沙发扶手上,身子倾斜着,过膝长裙里的大腿挨着对方的大腿,就差坐他怀里去了。 这小姑娘的年龄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比欧欣她们都敢玩儿。 相比于欧欣这样的大姑娘,罗芸这样年龄的小姑娘更带着青春的肆意和疯狂。 也许这就是她们新生代青年所追求和向往的自由。 欧欣她们也不是不想玩,而是顾忌多,想要的也多,年龄大一些了,总想着以后的事。 罗芸却是不顾忌的,开心一天是一天,跟这些大哥哥在一起时间长了,再回去看院里那些土小子就觉得没意思。 拎着把匕首晃晃悠悠的横冲直撞,那就是时尚了?那就是英雄了? 放在这个时代寻常姑娘眼里也许是,可她们见识了这边好玩的,好吃的,再回头看就看不得了。 人都是这样,阶层的改变必然带来思想上的变革。 男女之间说精神,说三观,其实说的就是这个,眼界。 说起来,这俱乐部里也没啥可开眼界的,就是有一些外面不常见的,或者玩不着的东西。 你说打靶,大院里的姑娘们哪个没跟自己父亲去靶场玩耍过,那个不稀奇。 稀奇的是电影院、健身房、桌球室、服务部和大餐厅等等。 这就稀奇了? 外面不是也有嘛! 不! 稀奇的是,这些服务都在一个院里。 稀奇的是,这些在外面也有的场所里有特殊的好玩意儿。 电影院里的内部片、健身房里的器械、服务部里的精致服装、大餐厅里的周末大菜。 听说餐厅准备上海鲜了,京城哪个馆子敢说给他们吃海鲜啊。 还有马上建好的网球场、茶厅、图书馆、招待所、棋牌室、浴场、小舞厅…… 最最稀奇的是,这里不对外,只招待会员。 她们之所以能进得来,那是因为跟着黄干。 就算是马哥他们,也没随便进出这里的资格。 俱乐部玩到最后比拼的就是逼格! 所以,只要黄干要来,约了马俊就一定回来,问了她们,有事也会推掉来这边玩。 甭说这里稀奇的玩意儿多,就是平常的玩意儿,隔着一道墙,外人进不来的地方她们也觉得好玩。 看着周小白坐在李哥身边没反应,罗芸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了李哥手上的香烟。 周小白也看见罗芸的眼神了,可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李学武,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罗芸的出身背景不算很高,可她不一样,她的爸爸可没说让闺女点烟倒水的受委屈。 不过她也是在犹豫着,倒是没觉得给李学武点烟,或者跟这些大人坐在一起就低三下四了。 马俊他们也没说看不起她们,拿她们怎么着了,就当院里的后辈和妹妹看待。 如果真是旧社会的那种舞女,说不定这会儿多么腌臜呢。 更不是她们坐在这一起玩儿的精神状态了。 当然了,这个哥哥妹妹绝对不是大家想的那种纯洁的兄妹关系,可也没说有多污。 至少她知道的,看见的,听说的,就没见这些大哥们做出格的事。 所以,就像上次从这边回去后罗芸所说的,他们需要青春活力来补充营养,而自己等人也需要机遇和人脉来开阔视野。 谁也不吃亏,谁也不搭啥,白吃白玩的,闹了个成长。 倒是罗芸,周小白看着她用小腿磨蹭钟景学的小腿,羞的脸都红了。 “景学那边还好吧?” 李学武同马俊说了说检院里的事,他们单位最近查抄和接收了不少东西,已经联系了老彪子。 两人说的是京城这边的形势变化对未来检院,乃至是司院系统的影响。 当然了,李学武只是一半真一半假的做了个预判,可仅仅是这些也给马俊等人带来了不安和忧愁。 他们当然相信李学武的话,虽然不是全信的那种,可黄干对李学武奉若天人的态度,以及一监所的发展情况,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钟景学有些担忧,他怕西城三监所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又毁于一旦。 这种担忧让他都没顾得上身边小丫头的调戏。 “听你说这些之前,我还觉得很好的” 钟景学苦笑道:“可是现在我觉得有些不好了”。 马俊比他还愁呢,靠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烟,好像要大难临头了一般。 唯独敖衷亮还算是镇定,可眉头也是深深地皱着,坐在扶手椅上点了点烟灰,道:“至少有个准备”。 “要把握好方向” 李学武用拿着香烟的手点了点茶几,对几人强调道:“踏错一步就是深渊”。 “还有~” 他扫了三人一眼,道:“要防小人”。 “景学那边好说” 马俊坐起身子按灭了烟头,道:“他关起门来好扫灰,我们这边不一样,上上下下,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就跳出来慢慢扫” 李学武将烟刁在了嘴上要去摸兜里的火机,这时却感觉耳边传来了洋火的划擦声。 转头一看却是叫小白的姑娘,正端着手里火要给自己点上。 “谢谢” 李学武点了烟,轻声道了谢,这才又看向马俊说道:“我不知道你家里对你有没有什么安排,或者备案,但现在绝对不是你参与游戏的时候”。 “没必要惹一身骚” 黄干拎着球杆走了过来,站到了敖衷亮的身边,很是正经地说道:“你看那些上蹿下跳的多烦人,以后能有好下场?” “甭惦记那仨瓜俩枣的,不值当” 他拍了拍敖衷亮的肩膀,说的是马俊,可也带着他。 敖衷亮坐在那没吱声,这是个深沉的人,很有想法的。 黄干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该说的话反正是说了。 这会儿示意了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问道:“还记得钟文涛吧?以前城西鼓楼所的”。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点头,挑了挑眉毛道:“就因为帮某位大人物遮了个小事,这周三给他下的通知,支边”。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他不是调分局了吗?” 这个人他当然还记得,就是培训集合的时候在火车站遇到的,对方还把他误当成了关系户。 而后在培训的时候互相了解了,也就有联系了。 培训结束后钟文涛调进了x城分局,俱乐部成立的时候对方也加入了。 平时也过来玩,只是次数很少罢了。 俱乐部里的会员自由度很高,没有活动会束缚他们必须参加,每周一次的聚餐也是有人缺席的。 李学武有的时候会参加,有的时候工作忙也会缺席,大家就是这样随意相处的。 只是所有人的信息都在他的脑中,这就是一种关系。 现在关系中的一个小点出了问题,他必然要有所了解。 况且这几个月以来已经不只是这个小点出了问题。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显得尤为疯狂。 有的时候你不想沾染因果,因果却是主动碰瓷你。 所以谁升了,谁降了,谁走了,谁没了,俱乐部里都有本账。 而会员们也都有过约定,出了事,要告知俱乐部,能帮的大家都会帮忙,帮不了的,也会在以后帮忙。 很显然,钟文涛出事是跟黄干说了的。 黄干就知道李学武会这么问,无奈地说道:“都是命啊,如果他没调到分局,说不定还没有这一劫呢”。 敖衷亮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钟文涛我知道,脑子简单,性格比较直,做事利索,可在机关不大适合”。 “让人利用了” 马俊总结道:“上个月太乱了,出了啥事都不稀奇”。 “真应了那句老话了” 他哼声说道:“秋后算账!” “他来找的我” 黄干点头道:“我让王筝给他问过了,就是分局下的命令,改不得,也没时间改”。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皱眉思索着。 他不了解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西城就是个坑。 东城其实也是,只不过他对东城这边很了解了,知道怎么躲避。 西城那边……当初郑富华差点就栽过去,还是高震找了关系。 现在郑富华都半死不活的,未来的路基本上被堵死了,还不就是这个原因嘛。 钟文涛进机关应该是被调上去重用的,有人想要打开局面罢了。 而他在执行过程中走错了方向,或者说受到了一些其他因素影响。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调你来办事的,你却给别人眉来眼去的,这个节骨眼谁敢用你。 尤其是前期已经用你办了一些事,京城还能容得下你? 四九城里的风都快要刮了十八遍了,遍遍都有新样,次次都会添新坟。 你说冤,还有比你更冤的呢。 黄干就是这个意思,劝几人尽可能的躲出来,不掺和那些破事,没啥好下场。 你掺和到其中,获利多少不知道,以后准有人找你算账。 你要是办的事出了差错,第一个收拾你的就是他们。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何必呢~ 说起钟文涛的事,还是借了今天这个话题了,今天休息日,黄干本不愿拿这个烦大家的。 李学武坐在那好半晌才问道:“没给搞个欢送会啥的?” “别叽霸扯了~” 黄干无奈地说道:“办个屁的欢送会,当天下的命令,第二天的火车票!” 他说完这个,拎起台球杆示意道:“人家让他赶紧滚蛋呢!” “你还玩不玩了?!” 李白站在球桌边看着黄干在那比比划划的,不满地叫了一声。 黄干冲几人抬了抬眉毛,转回身去玩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思索着京城里的乱局,恐怕明年要更严重。 他是无意牵扯其中的,这俱乐部里的人有问到他头上的也多是真有事了。 不想被当成神算子,他也是十句话里掺着三句半的假话,给他们提个醒罢了。 轧钢厂里的一派祥和稳定可不代表四九城里也是这样。 五月份到九月份,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城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市里的决策班子已经三刷了,进步师生接待处遍布大街小巷,天南海北的青年聚会京城,真正享受了一把知识就是力量的优越。 可这种优越里也暗藏危机,天下间终究是知识分子多一些,知识分子的子女也多一些。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全国不算什么,可几千万人汇聚京城,对那些大院里的年轻人可是个威胁了。 这些年轻人刚刚完成组织联合,经历了“大风大浪”“煽风点火”。 事业已经搞起来了,他们现在开始关心起接班人的事了。 可以说,他们是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迫不及待地想担负起接班的重任。 淘汰局首先发生在了他们内部,净化组织是必要任务。 以前团结的广大目标在完成变革事业后已经不需要了。 为了保卫变革果实,便在有心人的指挥下开始了筛选工作。 筛选的标准也很简单,非红即黑。 把这一部分出身的人淘汰出局后,能跟大院里的青年子弟一争的,只有两颗星了。 特别是知识家庭的孩子,人数太多,资源太少,僧多粥少怎么实现优越性啊。 所以了,他们之间必然会存在一场龙争虎斗。 知识家庭的孩子靠的是能力和人数,大院里的青年只能靠级阶出身,这是他们击败对方最有力的武器。 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大院里的青年子弟在华清的辩论会上说:“天下都是老子的爹妈流血牺牲换来的,这天下也要轮到老子来坐”。 这正是大院青年子弟与知识分子子女争夺“接班人”的杀手锏。 李学武知道,有人在促使和激励这种情况的发生,甚至是利用这些热血青年来搅动风雨。 凡是阻挡和妨碍这种潮流的人都会被摧毁和排挤,无论他做的是对还是错。 这叫大势所趋,人力所不及。 就没人看得清这种形势吗?非要他来点拨? 并不是,身在局中难免会有“遮望眼”的时候,但他们都是“职业”的,又怎么会不懂往前看的道理。 可是,有的时候你明明感觉得到深浅,但真正做的时候又觉得很迷茫,这大势如无底深渊,层峦迭嶂,迷雾丛丛。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都需要人来点拨,给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周小白坐在李学武的身旁就听得很迷糊,好像知道他们在说啥,可又听不懂。 有的时候只言片语的也透露出了几人话里的狰狞,但现场桌球碰撞声又显得一派祥和。 李学武心里想着事情,身子往后一靠,手便随意地搭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他是没注意,或者说习惯性的动作,可却是给周小白吓了一跳。 尤其是李哥的手上还夹着香烟呢,身上的裙子是她新做的,今天刚穿上啊。 周小白紧张极了,一个是李哥的手碰到了她的大腿,一个是李哥手里的烟,吓的她不敢乱动。 罗芸早见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了,本以为这位李哥多孤傲呢,没想到他喜欢小白这样矜持的。 早知道自己也矜持了! 矜持谁不会啊! 李学武其实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沙发扶手怎么会颤抖,更不会这么滑腻啊。 他倒是镇定,转头看了周小白一眼,问道:“你们院里热闹不?” 这么说着话,又故意探着身子弹了弹还很少的烟灰,再收回手的时候直接搁在了迭着的膝盖上,免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不尴尬的是他,周小白这会儿还低着头呢。 她在想着李哥收回手的时候会不会继续把手搁在她的腿上,她是不是应该躲一下,躲了是不是会很不好。 可发现李学武并没有再这么做的时候她又有点确幸和失落。 那一点失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的心里乱极了,都忘了李哥刚才问的是啥了。 罗芸见周小白脸红着坐在那,抿着嘴笑道:“李哥,小白不参与那些热闹的”。 说完站起身坐到了李学武身边,解释道:“我们院里的孩子基本上都在八*一上中学”。 “您就想了,四九城里最早的就有我们学校,您说热不热闹?” 李学武看她愿意说,也能说,小嘴叽叽喳喳的,便笑着看向了她。 “那,现在学校、学生、大院,或者说是你们,又都是个怎么个状态啊?” 三人沙发不算小,李学武坐在中间,罗芸倒是很懂,并没有紧挨着李学武坐,侧着身子对着李学武正合适。 “怎么个状态?” 罗芸故意似的摊了摊手,给李学武比划道:“您看我现在,不就是没了圈的羊,散养了嘛~”。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探身将手里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摆手示意罗芸继续。 罗芸倒是个爽利的,小嘴叭叭叭地给李学武讲了。 倒不是说那些男青年不愿意带着女青年玩儿,而是最近进行的一些事情不太适合女青年。 罗芸撇着嘴说了这些坏蛋干的事,以及那些满是热血上头的蠢事。 她说话倒是很有条理,顺着李学武问的问题,一个点一个点的讲述着外面发生的事。 马俊等人就坐在一旁听着,思考着,眉头越加的皱起。 周小白听着罗芸的口若悬河渐渐的也从脸红的状态走了出来,可发现李学武的注意力全在罗芸身上后,她又有些不高兴了。 感受着身边李学武的气息是那么近,可又那么远。 上次回去后,她依着从这边听来的只言片语,按图索骥找到了李学武写的两本书。 而又依照书上的内容找了李学武的两个单位,又从单位的角度出发,找了李学武的相关报道。 在她生活的世界里,想要调查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尤其是有了充分的线索,或者说李学武故意让外人看到的情况,她就依托这些,在脑海中有了个大概的形象。 从南方回来的斗战英雄、强力部门的后起之秀、重工业企业的中流砥柱…… 最难得的是富有学识,能力出众,又有一颗赤子之心。 传言可以是假的,报纸上的报道做不得假,李学武将所有出书的稿费捐赠给了教育事业,这更让她心中的伟岸形象丰满了起来。 本来她作为副司今的女儿是不缺少崇拜偶像的,父亲就是她的偶像。 可在青年一辈中,她从校园里走出来,对比生活中的大院,再看俱乐部里遇到的李学武。 这种对比和差距让她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崇拜冲动,好像李学武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今天两人的互动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反而是李学武处理方式让她心目中的形象更生动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推窗明灭露浓时,海棠无语两三枝。 谁见几多烦恼事,糕半盏碍芳姿,牙梳一尺遍青丝。 十六岁的芳心年华,多少心事有谁知晓,扭捏非本意,却把秋风换春心。 这个时候的八*一学校可没有高中部,倒是在去年筹备高中部来着,因为今年的风波被全部打乱了。 也正是因为没有高中部,才会闹的凶。 高中学生可都是人尖子,懂得审时度势,轻易不会下场干坏事。 可那些初中的小崽子们就无所顾忌,热血上头谁都敢揍。 马俊几人也听明白了,李学武是借着罗芸的话来点他们呢。 从这姑娘的角度出发,更能看清风波的本质,也让他们有个直观的印象。 道理不用讲,他们已经懂了,而李学武想要做的不仅仅是让他们懂,也让俱乐部里的人都懂。 今天的谈话一定会被黄干传给其他人,到时候怎么解释和说明就不知道了,但中心思想不会改变。 罗芸自己说着说着也知道李学武问她的大概意思了,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是面对着马俊等人了。 气氛也没了刚才的压抑,换成了一种遗憾和警觉。 “我觉得他们没干好事,可还是打着正义的旗号” 罗芸的总结让李学武呵呵一笑,可却也没再继续问起这个话题。 黄干玩了一局,走过来找了位置坐下,同李学武和钟景学说了说监所里的项目。 他现在是一心只看项目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是有进步的机会他都不想要了。 这个时候进步? 别闹了,说不定进哪去呢。 再说他也是刚刚进步,正适合稳扎稳打呢,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起步先走稳,三年后再说吧。 中午饭就在餐厅包间里吃的,周小白几人也没走,真像是“混吃混喝”的模样。 老彪子从轧钢厂搞到的汽水供应给了餐厅,售价稍稍比外面便宜些,可也有的赚。 其实俱乐部一直都在赔钱,不算正在改造的区域,光是日常的运营就在赔钱。 娄姐每个月都会心疼那么几天,再经过李学武的安慰后才能缓和。 来日方长嘛~ 真想开门就日进斗金,那还不得出大事啊! 再说这处俱乐部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开的,真想赚钱也不干这个劳心费力的活儿啊。 第一年边改造边试营业,查缺补漏,会员就这么多,一个不加,认赔钱。 第二年正式营业,所有项目全部开放,但会员数依旧要把控,只能放出一点名额,赔的会更多。 第三年…… …… 俱乐部真有收支平衡那一天,恐怕得很多年了,至少经济要开放一些了,有些事情允许了。 但赚钱绝对不是目的,目的也不是从会员身上赚钱,不能本末倒置。 赔!使劲了赔! 大不了娄姐家的钱还不上,他以身抵债! 娄姐倒是想收一点利息呢,可见着他身边坐着的小姑娘又恨得牙痒痒了。 招蜂引蝶的! 一看他就气! 黄干带来的这些人她早就熟悉了,这几个小姑娘她也认识。 起先她并没有在意,十六岁的姑娘他还能下得去手?! 可是! 这些日子常来这边学戏佟慧美和金姣姣引起了她的注意。 同样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春年少,娇俏可人,可走的路却不像是姑娘,倒像是个……好气哦! 都不用猜是谁干的,谁又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抢食吃! 再看李学武几人那桌,上桌时她分明看到叫罗芸的小姑娘拉着那个叫小白的女孩儿坐在了李学武身边。 咋? 还要给我唱一出儿《西厢记》啊! 你要当红娘?! 周小白落座在李学武身旁也是有些害羞的,眼睛都不敢去看李学武,都是罗芸在闹。 中午因为大家都在,黄干便大方的请客,多要了几个菜。 酒是三十八度酒,罗芸起哄给她们也倒了一小杯。 娄姐出门的时候正看见于丽带着棒梗要去餐厅吃饭,心里一动,叫住了两人。 她也是会说,问了棒梗这好不好,又说了李学武在包间里吃好的,叫他也去。 棒梗眼睛一亮,听话地就跟着她去了。 于丽站在院里也看明白娄晓娥要干啥,可她没想着阻止,更有看热闹的心思。 李学武可不会在这院里乱来,更不会跟院里结识的人乱来,娄晓娥吃醋她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 闹着玩呗,李学武都不来真的,娄晓娥也闹不出什么阵仗来,充其量就是捣乱。 娄姐就是想捣乱,可带着棒梗进屋后这小子就不听话了! 在外面的时候交代他挨着李学武坐,大胖脸答应的好好的! 可这会儿进了屋,看见一桌子人,一桌子菜,人家让他在哪他就在哪坐下了。 门外告诉他挤了那姑娘坐,他可倒好,挨着李学武坐另一边了。 能干点啥! 啥也不是! 棒梗上了桌一副乖巧模样,见着这么多好吃的可跟家里筷子横飞不同,年岁大了,也懂的脸皮呢。 李学武给他夹了几次菜便没理他,他倒也吃的香。 至于娄姨交给他的任务全都忘在脑后了。 真拿我贾经理四六不懂呢?! 大小王都分不清,我还怎么混这四九城! 反过来说了,这娄姨也真是的,明摆着是要利用我嘛! 她也不看看我跟武叔之间是啥关系! 是…… 嗯,这肉真香! 我妈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胡思乱想,耽误吃肉! —— “我想吃肉” “你说啥?” “我说……我想吃肉” 张国祁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医院的棚顶。 他现在万念俱灰,生不如死,最后的靠山没了,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病房已经被保卫科的人控制了,给他的饭菜是保卫科的人从小食堂“押送”过来的小灶。 虽然说是小灶,可小食堂今天是杨师傅值班,知道是给中毒的张国祁做饭,哪里敢大意了。 清水煮白菜,清蒸窝窝头,特别简单,油盐都不放,纯生态,健康品! 杨老二想了,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你给他弄的太好了,人家还不戳他脊梁骨。 而若是弄差了,张国祁吵嚷诬赖他“下毒”可就麻烦了。 所以啊,清水是自来水,白菜是新白菜,保卫科的挑的,绝对没有任何添加痕迹。 可特么这饭菜给猪都不吃,清汤寡水怎么下咽啊。 张国祁想吃肉,特别想! 不是他以前亏了胃了,而是他知道,再不尝尝肉味,就真的吃不到了。 李怀德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会往死里收拾他。 现在纪监所掌握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上个月的事他被定为了主谋,这罪名都够他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即便是他死扛着不交代,可保卫科那边已经抓着他的证据,他交代了李怀德的赃物藏匿地点,也暴露了他自己的。 从现在情况来看,李怀德的八成是转移了,而他的已经被定为了确凿证据。 “咔哒~” 病房门被推开,纪监的人走了进来,同保卫科的人做了交接,准备继续进行审问。 “吃饱了吗?吃饱了该说点啥你自己清楚吧?” 纪监的人这会儿也没好脸色,可态度上依旧是遵守程序的,保卫科的人没走,同行而来的还有谠委的人。 不能说是三堂会审吧,只能说保证他的合法权益,公平公正。 纪监的人还真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办案,所以显得很是不耐烦。 张国祁抬起头看了看纪监的人,还是先前审他那几人。 再看看门口坐着的保卫科干事,以及党委办的汪宗丽。 “下毒的人抓着?” 张国祁喘了粗气,道:“是了,是了,没抓着下毒的人,你们纪监也不能出现在这”。 “说说吧,是谁要我的命” “这算是交换条件?” 主持审讯工作的老王看了床上的张国祁一眼,随后点点头说道:“可以告诉你,给你下毒的是服务处的房立宁和黄诗雯”。 “为什么?!” 张国祁硬撑着床铺坐起身子,不解地看着老王,道:“我可没得罪过他们呐!” “你自己做过什么还用得着我告诉你?” 老王眯着眼睛看着他,鄙夷地说道:“傅林芳,想起来了嘛!?” (本章完) 第836章 加分项 第836章 加分项 “我想什么呀我想!” 张国祁瞪着眼睛抱委屈道:“傅林芳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会怀疑她是我杀的吧?!” 老王冷笑着点了点头,同屋里其他人的表情一样,都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张国祁扫了屋里众人一眼,都像是在看渣子一样的眼神。 “你们看什么!” “人不是我杀的!” “你们疯了吧!” 张国祁使劲儿喊道:“那特么人挂树上了!我有这个能耐嘛我!” “人确实不是你杀的” 老王冷笑道:“人若是你杀的,你也不可能躺在这跟我们喊了”。 “但是” 在张国祁瞪大的目光中,老王说道:“黄诗雯交代,你威胁和侮辱了傅林芳”。 “什么?!” “她放屁!” “你们是不是给我泼脏水!” 张国祁瞪大了眼珠子左右看着屋里的人,很是怀疑是不是李怀德出手了。 可屋里有三方面的人,就算是某些人立场不坚定,但三股势力的人总不能都被李怀德收买了。 那么,这件事还真有可能哪里不对头! “我没碰过傅林芳!” 张国祁认真地说道:“我对天发誓,我真没碰过他!” “那你说说,傅林芳死前一天,你跟她在招待所食堂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吧” 老王敲了敲手边的笔记本,道:“正好保卫处的同志也在,晚点他们还要问你这个”。 张国祁愣了愣,看了保卫干事一眼,皱眉道:“我说了什么?我说让她以后来东风做事啊,别的没说什么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老王瞥了他一眼,从小刘手里接过一份材料,边看边说道:“黄诗雯供述,你坐到了傅林芳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摸了她的手和胳膊”。 “有这事吧?!” “还有!” 不等张国祁回答,老王又说到:“招待所当天值班的几个服务员都有记得,你做过这件事,还跟傅林芳说了暧昧和威胁的话”。 “有这事吧?!” 老王把材料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喝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 张国祁愣在那里,使劲喘了口气,又委屈着声音道:“可我真没怎么着她啊!” “就关心她,就……” “就算是我不对,可她还至于上吊自杀啊!” 张国祁不忿地说道:“她不愿意当时为啥不说,就摸了两下去上吊?” “我不信!” “你是不信!” 老王说道:“你威胁她父母,她敢反抗你嘛?!” “不是我!” 张国祁回想了一下,大声喊道:“是黄诗雯,当天是黄诗雯贴了她的大字告,写了她的很多事,这才让她羞愧难当自杀的!” “不是我!” 好像怕傅林芳跟他索命似的,张国祁大声喊道:“你们去问黄诗雯!” “不用问了” 老王敲了敲手边的材料道:“我们是问清楚了才过来的,你不是想知道他们为啥要给你下毒嘛,我来告诉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看了材料解释道:“黄诗雯的所作所为是造成傅林芳死亡的第一责任人,而她则认为你们都要对傅林芳的死负责”。 “还有谁?!” 张国祁这会的脑子倒是清醒的很,抓住了老王嘴里的关键点。 “是谁?一定还有别人,我……我又没做什么!” 老王从材料上抬起头看了窗边站着的保卫干事一眼,这才说道:“黄诗雯认为你的侮辱和威胁有对傅林芳的死造成影响”。 “她从房立宁口中得知,傅林芳有寻求过保卫处李副处长的帮助,但李副处长出差不在” “所以” 老王看向张国祁说道:“黄诗雯同样认为李副处长见死不救,对她们当初离开保卫处不管,也有责任”。 “那她为什么不特么去找李学武!” 张国祁气的捶了床板道:“找我干什么!” “他们确实想找李副处长了” 老王的声音很平淡,平淡中又带着唏嘘:“王敬章失踪,唯独保卫处在追查他的下落,也造成了房立宁两人迟迟不能回厂”。 “还有,在报复王敬章以后,房立宁准备在这段时间清理了他的尸体的,可被保卫科发现了” “所以,房立宁和黄诗雯最先想除掉的其实是李副处长,他们怕了” 老王喝了一口茶水,道:“房立宁供述,他们查了李副处长的习惯,不乱吃别人的东西,更不喝外面的水”。 “他办公室里的暖瓶都是秘书打的水,茶叶自己带,出门就锁门,钥匙只有三个人有” “很遗憾,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到下毒的机会” “况且这周李副处长出差不在家,更让他们用上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老王看着张国祁说道:“房立宁供述,你也是他们要除掉的目标,你被纪监留置了,他们怕以后没机会了”。 “还有,房立宁说,你跟李学武是好兄弟,给你下毒也是一样的,对李学武也是一种伤害……” …… 好兄弟? 在你辉煌的时刻~ 让我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我怎么说! “谁跟他是好兄弟!” “什么特么毒我是一样的!” “我特么冤枉啊!” “我特么~咳咳……” 老王看着张国祁的模样不太对,赶紧站起身过去看他。 “快去叫医生!快去!” 张国祁脸色都发青了,比特么昨天中毒都可怕。 老王是真慌了,别特么耗子药没毒死他,再特么让自己给气死! 好在是这间病房关注度高,医生来的及时。 在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立马给张国祁做了胸腔穿刺。 老王几人站在病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上前问道:“人怎样?” 医生有些无语地看着厂里纪监的干部,道:“病人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暂时不适合接受审讯”。 “他怎么了?” 一直没说话的汪宗丽开口问了一句,这里她的级别高,也得对案子负监督责任。 医生无奈地说道:“气炸肺了,让他多休息吧,得吸氧了”。 说完不理会众人的目瞪口呆,转身离去。 要说体育锻炼炸了肺还常见,说话气炸肺的还真就不多见。 就真离谱! 尤其是张国祁这次,还很严重,不放气能憋死他。 站在门口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啥是好了。 要不……通知李副处长来看看他的好兄弟? …… —— “脚得站稳了,手上才有劲” “对,身子微微蹲下,但是要放松,不要绷着,腰部用力” “双手端枪,对~” “手上不要用力……” 李学武一边纠正着周小白的握枪姿势,一边调整着她的射击动作。 他们并没有在射击区,而是在休息区,周小白手里的是李学武的枪。 真枪,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枪! 枪里没有子弹,正对着的是一堵墙,黄干他们没李学武的耐心烦,在射击区教了几下就让姑娘们自己玩了。 周小白其实去过靶场,但她打的是长枪,短枪其实就这两次。 上次是李学武带着她在射击区玩的,这一次李学武先带着她在休息区练姿势,顺便等排队。 射击区的安全墙里传出来“砰砰”射击声,很是吵闹。 而在这边,周小白还是听话地握着李学武的手枪适应着标准姿势。 跟射击场里的五四式手枪不同,李学武的这把m1911更大,还长,显得有些沉重。 看着她抿着小嘴坚持着动作,李学武笑着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 她其实真的累了,咬牙坚持着,嘴都跟着辛苦。 把手枪交还给李学武,随着他一起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周小白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再不经意间抬头看向李学武,却是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她登时有种被抓了现行的感觉,脸上瞬间起了红云,直烧到了耳根旁。 周小白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着了火似的,热的厉害。 地下射击训练场里的嘈杂声一下子便从她的耳边消失了,只剩下脑子里的嗡嗡声。 “喝点水吧” “啊?喔~” 周小白脑子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可手还没明白,胡乱地抓了一盏茶杯就往自己嘴里灌。 等要放下茶杯的时候却发现李学武面前的茶几上是空的。 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和手里的…… 要不放弃用水灭火吧,直接上灭火器吧,她要不行了。 是他在自己心头点了一把火! 芳心纵火犯李学武还没觉察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笑着从她手里接过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周小白的身子都有些僵了,现在地上如果有个耗子洞,她很愿意钻进去。 实在不行脱了鞋,她都能给这间训练场再抠出一层地下室出来。 好在是休息区只有他们两个,安全墙又挡着,不用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否则羞也要羞死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她的慌乱,迭着腿,听着安全墙外的射击声。 这也是一种锻炼,耳力的锻炼,要听得出是什么枪,什么子弹,射击了几次。 他的这种随意和不在乎倒是给了周小白恢复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罗芸咋咋呼呼地跑了回来,跟她学着刚才她打了几环,手枪射击有多带劲等等。 钟景学笑呵呵地看着她咋呼,似是他这般年龄的男人好像都喜欢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不是为了她们的身体,而是这份青春的回忆和活力。 摆手示意李学武他们接班,自己则是坐在了沙发上。 李学武给周小白招了招手,带着她进了射击室。 依旧是刚才的身位,李学武站在了周小白的侧后方,示意她据枪,然后上手纠正她的姿势。 “打!” “砰!” “打!” “砰” 让她开了两枪,李学武手指点了靶位方向,纠正了她刚才犯的错误,然后又让她开枪。 “打!” “砰!” “好,找准感觉,打!” “砰!” “很好,已经上靶了,打!” …… 周小白感受着身后李学武的环绕,耳边听着他的声音,逐渐找到了自信。 “砰!砰!砰!” 手枪射击就是看节奏掌控的好不好,包括身体、呼吸、手部力度,以及每次射击的调整。 五四式手枪的后坐力不小,小姑娘玩不了几次就会手疼。 李学武只给她打了两个弹夹便没叫她玩了。 这东西得慢慢来,要找到节奏,还要找到自信。 一次打多了并不是好事,记住了节奏,下次再熟悉就简单多了。 周小白拿着望远镜看了远处的靶纸,虽然上靶不多,可还是有一发蒙中了靶心。 这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可死耗子也是耗子啊! 周小白很是兴奋,这是她努力学习的结果,还是跟李学武一起学习的。 所以在半封闭的射击室里,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 “喔!” 正趴在观察孔里隔着厚玻璃看着他们的罗芸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都看见了什么! 虽然她知道非礼勿视,虽然她知道偷看人家打喯儿是不道德的行为,可她依旧是没挪开眼睛。 这太刺激了! 还是周小白主动进攻的! 这还是那个会腼腆会害羞的姑娘嘛! “你看啥呢?” 敖衷亮从隔壁射击室里出来,看见罗芸趴在那看着,便随口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射击嘛~” 罗芸干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随着敖衷亮回了休息区。 她刚坐下,周小白就同李学武从射击室里走了出来。 看着周小白的模样,罗芸的目光里带着调侃,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翘。 可真有你的啊! 周小白也发现了罗芸的异样,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安全墙,这才想起来,那里有个观察孔。 轰! 她的脑子直接炸了,人都麻了,她刚才做的那件事被罗芸看见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眼神交流,接了黄干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同几人说起了闲话。 射击室里的故事就留在射击室吧,一个小姑娘庆祝的喜悦和冲动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 不过真的很软! 李学武说的是沙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棒梗其实也想下来玩的,李学武没让,深水炸弹的事还没找他呢,还想玩枪?! 想得美吧! 让于丽给找了个体校的摔跤手教他练摔跤去了,或者叫当沙袋。 半大小子的精力是无限的,尤其是吃完了饭,不宣泄掉就要淘气。 众人又玩了一会儿,周小白也没再敢跟李学武乱来,中规中矩地坐在那装鹌鹑。 下午三点多,李学武带着几人去厅坐了坐,同俱乐部其他人一起喝了茶,说了说工作上的事。 棒梗玩累了,闹了一身的汗,去澡堂子洗过之后就又跟小牛犊子似的,瞪着大眼睛跟在了李学武身旁。 晚上的聚会李学武没参加,虽然于丽说了有大餐,可他真有事。 倒是留了马俊他们,晚上这边的人多,也好交流感情。 也交代了周小白她们几个姑娘,晚上吃过饭后看场电影,好好放松放松。 在周小白不舍的目光中,李学武洒脱地带着棒梗上了吉普车,说笑着开车离开。 曾因醉酒鞭名马,不想多情累美人。 李学武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更不值得少女托付青春。 重要的是,他惹不起任何姑娘。 她们有无限的青春可以肆意挥霍,可李学武不行,他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了。 他能确定,周小白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恋爱上脑。 第837章 倒计时 第837章 倒计时 “呦~爷们儿!今儿怎么得空回来了?” 闫富贵好像故意堵着李学武似的,笑么滋儿地站在院里,正跟从后院出来的李学武碰上。 李学武打着哈欠,迎着夕阳看了看,这会儿太阳确实在西边,可这是晚上啊! “这不是想您了嘛~” 李学武的嘴里也真是会扯,不要钱的屁磕儿是张嘴就来。 “怎么着?三大爷,您这是捡着钱了?” “准没少捡!”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对方,强调道:“少于一块钱您都不能乐成这模样!” “嗨~拿我打嚓~” 闫富贵摆了摆手,嘴里否定着,可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三大爷得偿所愿了~” 何雨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再一转头,人已经到了跟前儿。 “还不知道呢吧?人三大爷悄么劲儿地就把事情办了,演你一下子!” “什么跟什么呀?” 李学武看着她当啷来了这么一句,脚步也不停,眼瞅着进了垂门。 面对李学武的询问,何雨水也没搭理,身影已经闪过屏门,往倒座房去了。 再看向三大爷,这会儿还真像是偷着油的耗子。 “这孩子,净瞎说” 闫富贵笑呵呵地给李学武解释道:“甭听她的,就是把我们家老二的工作给解决了……一半”。 “工作解决了是好事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问道:“可这一半又是怎么回事啊?” “嗨,还不是学历的事嘛~” 闫富贵认真地说道:“我可听说了,轧钢厂刷下去的那些人都是没毕业证的”。 “您家闫解放有?” 李学武笑着说道:“在家休息半年了,学校都没人主持工作了,还能搞到毕业证?” “哦~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三大爷,豁然开朗道:“您在学校啊,这事好办了~” “没有~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他是这么说,可实际脸上的笑容谁都能看出怎么个意思来。 “包括咱们街坊四邻的,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闫富贵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自豪。 李学武猜出来了,这位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借着在学校的关系,可能揽着赚钱的活儿了。 轧钢厂确实要毕业证,这是初中学历的证明,也是卡进厂名额的标尺。 以前没人在意,现在倒成了香饽饽了。 “我都扫听了” 闫富贵给李学武解释道:“轧钢厂今年要大招工,这只是第一批,以后还有!” “是吧?” “是,好像是” 李学武面对他的询问也是似懂不懂,不懂装懂的模样,他嘴里哪有准话啊。 闫富贵倒是也没在意,他得着确切消息了,下次还招人呢,也有学历要求。 “我帮我们家老二把毕业证准备齐了,下次招工就稳了” 他示意了自己的腿,道:“再有两个月他的腿伤就能好,不耽误报名”。 说着话,嘴上的笑容也多了,自信地说道:“我们都准备好了,这招工可不就成了一半嘛”。 “呵~还真是~” 李学武笑道:“招工就是双方的事,您这边准备齐了,就差轧钢厂同意了是吧?” “确实是完成了一半!” 李学武不得不佩服三大爷的脑回路,这道理讲的让人无法反驳。 闫富贵倒是也听出李学武话语里的调侃了,可没在意,笑着道:“我们老大说了,到时候他会找找人帮忙”。 “嗯,这是应该的”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自己家,道:“您忙着,我回家了”。 “哎,别走啊~” 闫富贵这个急啊,我这铺垫半天了,你钓着瘾头子就想走啊! “这到饭点儿了,来三大爷家喝点儿” 他倒是假大方,屋里都没开火呢,这会儿就说要请客。 “让你三大妈炒几个好菜,我那有一瓶新得的汾酒,咱们爷俩儿整点儿啊~” “别~三大爷,您好好的,这样我有点害怕~” 李学武抬起胳膊躲了三大爷伸过来的手,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三大爷,好笑地说道:“您没事吧?” “啧~瞧你这话说的!” 闫富贵笑呵呵地说道:“三大爷能有什么事~这不就是想你了嘛~” “哎~您怎么也跟我学这套磕儿啊~” 李学武听着这话可实在是太熟悉了,自己不刚说完嘛! 现学现卖啊?! “不是~” 闫富贵看了一眼院里人的目光,拉了李学武一下,小声道:“这不是想跟你说说话嘛~” “有事吧?!” 李学武侧脸眯着眼,看了看三大爷,道:“一定是!没事儿您也不能搭理我啊!恨我还来不及呢!” “哎!这话说远了不是!” 闫富贵好像要赖上李学武似的,手拉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他吸取了前面几次的经验教训,就怕在和李学武说事儿的时候有人来打扰。 三次了! 每次铺垫完刚想说正事儿,哎!就有人过来整活儿了! 一说正事他就跑,一说正事他就跑,这回手攥住了,看你往哪儿跑! “恨你干嘛呀!” “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咱们又是住对门的邻居,是不是?!” 闫富贵拉不动李学武,可也不让李学武走,嘴里还说道:“你放心,三大爷绝对不求你办事!” “这回总行了吧?!” “嗯嗯,你先撒开手”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拙劣的表演,示意了胳膊上的手,道:“我这再给你带摔了,别粘包赖了~” “啧~” 闫富贵拉着李学武到了家门口,李学武却示意了闫解放他们平时干活的桌椅坐了。 他挨不过,也只好由着李学武,就在门口这落了坐。 李学武指了指家里,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事您说话,我这儿跟我妈说句话就得回家了,家里熟饭了”。 “嗨~真让你三大妈起火了,这就好……” 闫富贵还要客气,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叫他继续说下去。 真要是有请客的心,谁家能现生火做饭! “那……三大爷就跟你说说心里话” 闫富贵这会儿倒是明白了,李学武软硬不吃,防备着他呢。 “我们家的这个情况你也了解,三大爷就不跟你藏着掖着的了” “解放啊,他年岁小,我这工作忙,也是管教不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呢,三大爷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不是!”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看三大爷,好笑地问道:“您这是唱哪一出儿啊?” “红色娘子军?南霸天?不至于吧!” 他是越听三大爷的话越不对味儿,怎么说着说着好像自己欺压良善了似的呢! “不是啊~” 闫富贵压了压手,看着李学武瞪眼珠子就知道他的语气还不够委婉,语言不够客气。 “三大爷是说啊,你们也都算是发小,都是一个院的,他比你小……” “等会等会~” 李学武抬手敲了敲桌子,严肃地看着三大爷说道:“您甭这么说,我好惭愧啊~” “怎么了就是!” “爷们儿!有话搁在桌面儿上,真没必要这样” 李学武的话也是越说越不客气了,这是要毁自己吗? 别不是再要来一出儿“师娘给你跪下了”的桥段吧,那特么自己在这个院里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您要是想说闫解放的事,我也给您讲清楚了” 李学武点着桌子认真地说道:“他自己做过什么他最清楚,您是当爹的,更清楚”。 “我李学武在这个院里是什么人性别人也都清楚,没必要整的这么复杂” “说明白点,我没工夫搭理他,更没您想的那么下作” “这院里人在轧钢厂工作的有一大半,我不说家家都帮过忙,可也不偏不倚,没差了谁家的事” “就您家这!” 李学武点了桌子道:“我出人出力还算少吗?!” “做人讲点良心~” “我不是啊~” 闫富贵看见李学武发火了,腿都有点转筋,别这事儿没说明白,再倒严重了。 他是想解释,可李学武不听了,摆摆手说道:“放心!”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说道:“轧钢厂招工不归我管,您想找我帮忙,我无能为力,您怕我背后捣乱,这也不可能,我办不到!” “得了爷们,咱们今天就到这吧!” 李学武站起身,点点头说道:“您有多少能耐全往外使去,甭惦记着我,不相干”。 “懂了吗?” 说完,他也没搭理三大爷的干着急,转身便往家里去了。 母亲刘茵早就看见他们的动静了,再听见李学武故意大嗓门说的话就知道闫老扣拉着儿子去说啥了。 等李学武进了屋,刘茵不满地说道:“他也真是的,很怕别人占着他点啥,就找个工作都算计着别人!” “甭理他” 李学武看了里屋一眼,大嫂赵雅芳从炕上下来,他主动打了个招呼。 “没出去走走啊?” “身子乏” 赵雅芳从里屋出来,看了对门一眼,撇了撇嘴角,也是有些不满的。 “小心眼的人看谁的心眼儿都是针哔儿那么大,好算计的觉得这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你是当干部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全当他是老糊涂了” 赵雅芳走到八仙桌旁挨着椅子坐了,嘴里宽慰着李学武,说着道理。 李学武点点头,道:“他是越在乎,疑心越重”。 三大爷找他说的这个话他明白咋回事,前几次找他帮忙,为的就是弥补他对闫解放的心狠手辣。 虎毒不食子,真把儿子腿打坏了,他这后半辈子都过意不去。 所以轧钢厂有了招工的机会,他就上蹿下跳的穷折腾。 现在真觉得抓住机遇了,就等着闫解放腿好了,轧钢厂再招工,觉得一定能成了。 而在这个时候,他恰恰看见了李学武,也想起了闫解放,乃至是他们家跟李学武之间的一些矛盾。 这些事在李学武眼里不算什么,全当是生活里的乐子了,可在他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要不怎么说人心叵测呢,李学武都没拿他当回事,他自己倒是先怕了。 刘茵撇嘴道:“你们不知道他,最喜欢以势压人,耍那个小心眼子,你爸最烦这个,所以才离他远远的”。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母亲的话,说道:“听他开头的几句话我就觉得不对,所以没让他说完”。 “你那么说他就对了!” 赵雅芳是个厉害的性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让他把话说完,你再说啥都不合适了”。 “他说不定算计这件事都好长时间了,就盼着你回来堵着你呢” 大嫂示意了门外道:“你还在后屋睡觉呢,他就跟院里转悠,眼睛老看着院里”。 “这不嘛,眼看着到饭点儿了,你也将将要起了,便在院里埋伏你呢” “跟他没必要,忒跌份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看向母亲问道:“毓秀和李雪呢?” “东院呢,俩人说是要学习” 刘茵也不愿意说这些糟心的事,过日子舒心最重要,跟对门几十年了,也不是这一件事。 “李雪说了,她们领导特意给她留出来的时间让她多学习,这次出差都没带着她,她自己有上进心” “哎,对了” 刘茵说到这,抬起头看向儿子问道:“怎么院里有人说她们领导跟你还有矛盾啊?” “别听他们胡说” 李学武从母亲手底下拿了一把韭菜帮忙择着,嘴里解释道:“您儿子是啥人您还不知道?” “我可不是好惹事的主儿,在单位我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跟谁都是朋友,哪来的矛盾啊!” “我说也是~” 刘茵很是认同地点点头,道:“如果真有矛盾,那领导还能点了李雪当秘书?这不胡闹嘛~!” “就是就是~” 李学武点点头,深以为然地看着母亲,眼神里全是赞同母亲的睿智。 他嘴里还附和道:“您也知道,机关就內样,听风就是雨的,还有说我好动手的呢,真好笑~呵呵~” …… 赵雅芳刚开始听着还没什么,可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忍不住笑了。 虽然跟二小叔子不是一个单位的,可他是啥样的人她这当嫂子的还能不知道? 就算没见着,可也听着了! 你说你自己被人讲究或者被污蔑有可能,但你要说自己是个良善就有点那啥了。 都是家里人,骗骗外面人得了,咋连自己老娘都骗呢! 李学武挺老高的大个子,坐在母亲跟前帮忙择菜,就跟一堵墙似的,可他的嘴里现在却是抱着委屈,真有种莫名的喜感。 都是他们! 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还没发力他们就死了! …… 真就开了一枪! 谁让他们脑壳不坚硬的! 反正不怨我~ …… 晚饭并没有在家吃,哄了母亲说了会儿话,李学武是去西院吃的晚饭。 在饭桌上跟大家伙说了说工作,山上的菜也不下来了,他就没有周六的活儿了。 后院的古董收的慢了,跟形势稍稍缓和有关系,李学武特意去看了,缓两天再收拾也赶趟。 主要是问了问店里的经营情况,又跟彪子说了他下周要去钢城出差的事。 这一次可能要多去几天,李怀德对钢城工厂很重视,这可能是他年前最后一次转分工厂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他要发飙了。 李学武和董文学给他打下的盘子他不亲眼看看心里没底,干事业也没有个分寸。 去津门转了一圈,李学武这边有了一定,再去钢城转一圈,董文学那边也要安抚好。 别看他没过问,可董文学最近出的事他是有关注的,这次去要给董文学上上课,也要给他站台。 杨宗芳这样的干部暂时不能动,也不能打,一打就要乱套,只能一点点的敲打。 他去了钢城,就代表了一种态度,表示了对董文学的支持。 同时这个时间去钢城,雪中送炭,更容易获得董文学的忠诚。 当领导的,心都哕~ 京城有他坐镇,李学武给他出谋划策,协调津门贸易,分散了鸡蛋筐的危险,又巩固了钢城的生产,定下重工业转移的调子。 那么接下来,他就有时间和精力来搞杨元松了。 不拿掉杨元松,他心里终究是有根刺,更不好跟程开元摆明车马逼他就范。 眼瞅着就要出成绩了,他不允许这个时候有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分享胜利果实。 这不是分享,这是盗取! 所以他要干掉杨元松,降服程开元,进而形成对轧钢厂的一言九鼎之势。 其实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谁让他贪心了呢。 李学武给他讲的轧钢厂成功学太理智,太有诱惑力了,忍不住的想要干工作。 这工作是也特么越干越多,越干越大,场面铺开了,心都累了。 原本只要把轧钢厂搞乱了,他再一枝独秀,撑起管委会的名字就行了。 可现在这个舍不得,那个不好破坏了,又是合作,又是联合生产的,把他的手脚都束缚住了。 以前还说管委会掌权了,他要风雪月,歌舞升平呢,现在看,三五年之内是别想了。 干事业,干理想,实在太特么累了! 钢城行为啥要带着李学武? 因为钢城的局是李学武给他布下的,没人能讲得懂李学武在钢城布下了多少阵,又是多少坑。 李怀德不是工作组的冯道宗,闭目瞎眼的就往前撞,掉坑里都不知道咋死的。 带李学武去钢城,就是要在管委会内部,在轧钢厂、在炼钢厂、在贸易项目中确立李学武的管理地位。 拉一把董文学,托一把李学武,让两人的地位更稳固。 李学武的副书记含权量太低,只能依托他的影响力,以及李学武自身的影响力来支撑这种管理。 原本应该是他这个副厂长来全权掌控贸易项目的,可现在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他也想轻松轻松。 至于信任问题,这是个长远的目标,他要慢慢地同李学武协调和沟通。 津门也仅仅是第一步棋,他就看李学武怎么处理那栋房产,以及放个什么人进去管家。 反正他如何都不会亏,就看李学武怎么做了。 李学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那些好姐姐没有一个适合去津门的,更没有津门的好姐姐可以去住园洋房。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个津门的姐姐? 这可真是愁人~—— “听信儿啊,随时~!” 李学武坐在吉普车上,对着出来送自己的大胸弟交代道:“不确定钢城是个什么情况,到了那边再说”。 老彪子挠了挠脑袋,道:“太突然的话我可没法搬家啊~” “搬啥?你哪有家!” 初秋将过,四九城的温度还是高,但李学武的话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刀子风,直戳老彪子的肺管子。 “就你那衣服被褥的,还用咋收拾?!”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大胸弟数落道:“你是有銮驾啊,还是有兵马随行啊,我还得给你申请几个车皮呗!” “京城有的,钢城也有,钢城没有的你也不需要,撒冷儿回去准备着,别到时候忙三火四的” 训了大胸弟一句,李学武踩着油门往出开,同时跟站在西院屏门口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吧。 最近李怀德马不停蹄,他也是身不由己,出差的日子都排到十一月去了。 办公室那边也是可了劲儿的算计着,领导出行将要准备什么。 跟这个时代的人对待长途出行观念不同,李学武的想法是行李越少越好,带足了钱,啥都不缺。 老彪子就是土包子的想法,恨不得走到哪都把家背到哪。 李学武倒不是想要放纵兄弟们大手大脚的习惯,而是此去钢城,办公室一共就做了一周的时间量。 掐头去尾,再折了晚上以及应酬的时间,还能给他留出多少空余来布置回收站的事。 所以,倒时候喊老彪子过去支援,那就是需要他立即动身,以最快的速度到自己的面前。 还搬家! 未来十几年,算他在内,兄弟几人将要四海为家了! 闻三儿和二孩儿将要去港城,这一去十万八千里,兄弟难聚首。 闻三儿是去坐镇的,同时也要学习更先进的管理技能。 二孩儿则是去学习和成长的,他没什么文化,但岁数小,还有潜力和空间。 在国内李学武是没有机会给他学习和锻炼的了,回收站就这么大屁个地方,人就这么几个,能有啥发展。 老彪子要带着媳妇儿去接闻三儿的班儿,舅甥两个交接起来倒是方便。 大胸弟更有闯劲儿,也打得开局面,他得钉在钢城,帮李学武守好东北的这块跳板。 沈国栋暂时会留在京城大本营,他跟小燕的岁数都还小,又恋家,他还得给老太太守孝三年。 最后就是李学武自己,身处宦海,虽然轧钢厂的天地很小,可也不着消停。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奔事业,此心安处是故乡。 当然了,一个人一种活法,身处的环境和成长轨迹不同,各自心里想的都不一样。 沈国栋爹妈亲人都没了,还恋家呢,可老彪子父母兄弟都在,他却常年累月不着家。 这家啊,个人真有个人的理解。 李学武刚回到海运仓一号,便见着秦京茹坐在客厅里抹眼泪儿。 往老太太屋里瞅了一眼,见老太太哄着李姝睡觉呢。 这小魔头手里掐着糕点,虽然闭着眼睛由着太太哄睡着,可时不时的还往嘴里送一口。 伸手关上了老太太的屋门,李学武看了一眼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躲着自己站起身的秦京茹。 “咋地了又是?” 李学武换了拖鞋,抬手摘了自己手上的钢表,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京茹嗫嚅着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捏着自己手指头。 “要站着汇报?不嫌累啊?” 李学武将手表放在了茶几上,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晚上听你姐说了一句,只说结果是很好的,就行了呗~” “嗯” 秦京茹捂着自己的脸坐在了沙发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咋说呢~” 李学武咂了一下嘴,道:“这辈子你无法选择的就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儿女” “往狠了说,儿女不孝,你还可以不认他们,但爹妈如何,你是割舍不了的”。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看着秦京茹缓缓地点点头说道:“儿女如何,爹妈如何,翻过来不都是一回事嘛~” “你且看傻柱那个不着调的爹,多少年不回来了” “傻柱再恨他,再骂他,结婚了,怀孕了,也得给送信儿去” “你再看那边” 李学武点了点南方向,道:“他爹那么狠的心,亲儿子、亲闺女不要,可听着信儿了还是给邮了十块钱回来”。 “啥叫父母亲人啊?” 看着秦京茹又开始哭,李学武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反正都不太中听。 “我劝你啊,还是甭忙着哭了,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今天的苦不算啥,更苦更难的在日子后头呢” “呜呜~” 秦京茹听着李学武“安慰”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站起身跑自己屋里去了。 那哭声连房门都挡不住了,村里姑娘,哭声真是扯嗓子嚎。 老太太满脸无奈地打开房门,看着二孙子说道:“吃了饭刚哄好的,你又招惹她”。 “我这是好心啊~” 李学武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人生经验之谈啊,一般人我还不愿意告诉他呢!” “人都没生呢,你哪来的人生” 老太太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又往秦京茹的房间里张望了一下。 “得,今天不得哭半宿去啊!” 其实今天晚上韩建昆送秦京茹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发现她的神情不对了。 问了小伙子,可人家只是尴尬地笑着,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还是晚上吃了饭,在厨房刷碗的时候,老太太问了出来。 秦京茹跟老太太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有了信任。 所以就把中午的事跟老太太说了一通,哭了好一会儿。 李姝磨人,这才由着老太太进屋哄孩子,留她自己在客厅缓缓。 老太太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学武回来了,自己的工作白做了。 二孙子还说这是劝人? 还带这么劝的?! 这不是往绝路上劝嘛! “你来看着李姝,我去看看她去” 老太太招手,示意李学武赶紧过去。 李学武无奈地站起身,抄起茶几上的手表,边走边问道:“李姝睡了?” “呵~糕睡(碎)了~” 见着他过来了,老太太便往秦京茹屋那边走,边走边说道:“就你会逗事儿,净给我找事儿做!” 李学武听着老太太的抱怨,笑着推开门,走进了里屋。 李姝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啃着手里的糕点,见着叭叭进来嘿嘿一笑,还把沾着哈喇子的糕点给叭叭这边送了送。 李学武坏笑着伸手接了闺女的假大方,嘴里说道:“啊,我闺女真乖,要睡觉了不吃了是吧,爸爸给你收起来了~” 他这么说着,转身就把糕点塞盒子里拿出去了。 李姝:“……” (欺负小孩不会说话是吧!) 李学武再回屋的时候便发现闺女的眼睛瞪的像铜铃,满脸的不敢相信。 我只是给你客气客气,虚假的父女情深,尝尝都没想着,你都给我拿走了! “呀!” 李姝身子使劲儿绷住了,冲着叭叭就喊了一句。 李学武看着闺女攥着小拳头的模样,真是着急了,笑着把她从小床里抱了出来。 “晚上了,都睡觉了,咱们也该睡觉了,得了空明天咱们再吃” “额~” 李姝不听这个,在叭叭怀里挣扎着小手指着门口,大眼睛瞪着叭叭,意思是你赶紧给我拿回来,今晚没事!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气的哭笑不得,这蛮横的小模样是学的谁啊! 自己家里哪有这土匪模样的人啊,眼珠子一瞪,真要是动手的模样。 现在就这样,长大了还了得! 这会儿不打留着过年啊! 李学武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狠狠地“打”了两下。 李姝全然不在乎,小手依旧坚持地指着门外,眼睛就瞪着叭叭:少跟我俩在这整事儿嗷,撒冷儿给我拿去! “行!你不听话是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爹还有更狠的呢!” 说着话便抱了李姝往外面走,刚开始李姝以为叭叭屈服了呢,大眼睛寻找着客厅里的目标。 平日里那些好吃的放在哪她都知道,只要想吃了就往跟前指就行了。 可越走越不对啊,眼瞅着远离了客厅的方向,咋还爬高了呢! 李姝这么一转身,却是发现叭叭在上楼。 咋地!? 玩不起了是吧! 还带摇人的是吧! 行行行! 你等着! 李学武抱着李姝上了楼,等见着在书房看书的顾宁后,便告状道:“瞅瞅你闺女啊……” 他这边说着,就低头去看李姝,可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魔头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了!!! 真会整活儿啊! 你这表演技术跟谁学的啊! 比你爹还会演呢! 李学武咬着牙用胡子去扎李姝的小手,这小孩儿真能忍,竟然都不笑。 顾宁瞪了他一眼,道:“你逗她干啥?!” 说完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示意了李学武赶紧把李姝放里屋去。 “行李京茹都帮你装好了,看看还缺啥不” 她嘴里说着,人已经跟着进了主卧,先去衣帽间找了换洗的衣服递给了放下李姝后的李学武。 “赶紧洗漱去” 说完李学武,她又拿了毛巾给李姝擦了擦手上的糕点渣子。 这个时候李姝已经装不下去了,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麻麻,很怕挨骂似的。 顾宁却是没说她,只是点了点她的小肚肚,告诉她晚上吃糕糕肚子要长虫虫。 李姝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还歪着脑袋看了看,好像真怕自己肚子里长了虫子似的。 虫虫不好玩儿,长鱼鱼好不好? 顾宁用茶杯给李姝倒了温水,扶着她站在床边喝了几口。 跟麻麻在一起怎么着都行,让干啥就干啥,其他人……无所谓~ 顾宁喂完她喝水,让她扶着床头站在那等着,她就老老实实地站着等麻麻。 这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得她要来一个后空翻,试试屋里的木地板结不结实。 顾宁再回来,看着李姝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便张开手抱了她。 “今晚跟太太睡,还是跟爸爸妈妈睡?” 李姝一岁多了,啥话都听的明白了,顾宁这么问了,她小手指着床铺示意要在这睡。 顾宁点头说好,抱着她往衣帽间去找了她的小褥子、小枕头回来,铺在了床铺中间。 你说她磨人,可这会儿她聪明着呢,顾宁放下她铺床,她还知道帮妈妈的忙。 等小褥子铺好了,也不用顾宁说,她自己就躺下了。 谁说孩子不好哄的?! 都是误会!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娘俩都躺好了。 看着闺女这会儿可人模样,李学武只忍不住的叹气。 神佛保佑,千万别随了自己的脾气啊! 李学武太知道自己多能作妖了,他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父亲的容忍度,更没那个耐心烦儿教育孩子。 打是不可能打的,小闺女懂事儿了就不能动手打了,这跟小小子不同。 可以说,他有千百种方法能管教好儿子,却没有一剂良方对付得了闺女。 因为闺女的眼泪一掉,他就没辙了。 所以啊,在家里必须无条件的维护好顾宁的权威,这是最后的保障。 先是下楼跟老太太说了一声李姝在楼上睡了,又上楼把书房的灯关了,这才躺下。 顾宁身子沉,觉也多,他进屋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李姝也一样,还打小呼噜呢。 夜深人静,像一盏孤灯,将银河的星辉点燃。 夜冷梦长,长不过人海茫茫,人走茶凉,凉不过青丝成霜。 周一,李学武在办公室签署了《关于审结轧钢厂王敬章中毒身亡案、傅林芳自杀案、张国祁中毒案》的报告。 这三个案子有关联,相关人员会依照保卫处办公条例以及案件处理程序进行接收和移交处理。 看着文件上关于房立宁和黄诗雯的处理意见部分,李学武本是想写一些什么的。 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动这个笔,只在意见框里写了同意二字,落了自己的署名。 千言万语,道不尽思绪百端,后悔莫及。 笔笔如勾,写不尽人生百态,苦辣酸甜。 放下手里的钢笔,李学武叹了一口气。 “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向前看吧”。 伸手把面前的文件往前推了,心情有些沉重地看向了窗外。 周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去拿了领导办公桌上的文件。 她太清楚这份文件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了,只要领导落了笔,也就代表黄诗雯和房立宁的人生路要走入倒计时阶段了。 这院里儿还有其他同学在,可从实习期开始,大家就各忙各的,唯独她们三个还有些联系。 可到头来,傅林芳身死,黄诗雯走上绝路…… 为了王敬章这么一个人,三个大学生啊,真的很不值。 这个案子打开了看,有什么呀,还不是那一点私心作祟,被时代裹挟着不知进退,乱了心性。 人生路漫漫,就这么一个沟坎过不去,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李学武得了门口的沙器之提醒,站起身对周瑶说道:“后续问题处理好,你多伸把手,他们少遭点儿罪”。 拿着笔记本示意了门外,道:“我还有个会”说完便往外走了。 儿女情长他见的多了,生离死别更是亲身经历过,他没有眼泪可为这些人掉的,最多叹口气。 “临时谠组织会议啊” 主办公楼三楼,小会议室,书记杨元松坐在桌子的一头,显然会议由他来主持。 “接市里通知,要求轧钢厂成立临时谠委会,由我,担任谠官员,李怀德的同志任谠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其他同志组织身份依旧” 杨元松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今天一个是宣布这个消息,另一个是强调一下纪律检查工作,同时部署下一阶段的组织建设工作”。 “我们厂最近出了很多问题啊,纪律松弛,人心涣散,竟然在纪监处出现了投毒案” “性质很恶劣!很严重!” 杨元松板着脸,严肃道:“纪监部门要有作为!敢作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本章完) 第838章 你够资格嘛! 第838章 你够资格嘛! 会场的气氛很压抑,就像雷霆将落之时的严肃。 参会人员一个个握着笔、板着脸,皱着眉,眯着眼,好像真遇到什么重大难题了似的。 可只要仔细观察,这些人的目光又都是不时地瞥向一处。 李主任此时众所瞩目,却是丝毫未感觉到压力一般,低眉垂目看着面前的白瓷杯,好像里面能爬出只乌龟来似的。 书记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一改往日里的绵柔,从一开始就带着火气。 “组织建设要扛大旗,走险路,迈步子,畏难不前就等于临阵脱逃!” “是有人要当逃兵了嘛!” …… “要时刻提醒自己,脑袋上顶着的是谁给的乌纱帽,兜里揣着的是谁给的饱肚粮!” …… 会议室的门紧紧地关着,可却是依旧关不住书记那凌厉的声音。 三楼的干部和办事员们只要走出办公室,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雪从厂办二科里出来,看了一眼小会议室方向,正巧彭晓力从一科出来。 “走,抽根……额……有点事找你” 彭晓力说顺嘴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李雪别看了,跟他走。 李雪扯了扯嘴角,又看了一眼小会议室的方向,这才跟着彭晓力去了楼梯那边。 三楼的办事员们都喜欢来楼梯拐角处抽烟,倒不是走廊里禁烟,而是不大方便。 遇着关系好的你是给烟不给啊?! 遇着领导了你是继续抽啊还是心疼的掐了啊?! 重要的是,站在走廊里抽烟不舒服,给别人的印象也不好。 本来是件放松心情的事,若是拘束着就没多大意思了。 李雪可不抽烟,看了一眼彭晓力,眼神示意他有事快说。 彭晓力讪讪地从嘴边把烟拿了下来,一边塞进烟盒,一边说道:“想知道会议室里的事?” 李雪抬了抬眉毛,没想到这人的消息这么灵通,那边可正开着会呢,他就全知道了? 跟李雪,彭晓力的脸上可没有什么自得的意味,更没有闲扯淡,直接说了对方要听的关键。 “书记跟上面请示了,要抓厂里的大权” “对” 彭晓力见李雪皱眉,点头道:“就是争和夺,比你想的更现实一些”。 “什么意思?” 李雪抱着文件,走到彭晓力身前,让他说的更仔细点。 “就是硬碰硬,谁都不想妥协了” 彭晓力抱着胳膊靠着栏杆站着,嘴里轻声解释道:“李主任一步一步地稳定了根基,掌握了厂里的大权,书记不甘心呢”。 “以前都是杨厂长在前面冲锋陷阵,书记在后面观阵~” “现在不成了,他再不动手,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彭晓力烟瘾犯了,舔了舔嘴唇,在李雪面前他还不好意思抽。 “谠委的谷书记、纪监的薛书记、景副厂长、董副书记……” 他本来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可看了李雪一眼,尴尬地搓了搓下巴,又止住了。 再说下去,提到的这位李雪就该不高兴了。 李雪撇了撇嘴角,道:“不是还有聂副厂长、程副厂长嘛~” “呵呵~就快没有了~” 彭晓力轻声笑问道:“你现在还见程副厂长在会议上轻易表态吗?” “至于聂副厂长嘛……呵呵,他更危险” “你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了?” 李雪知道这人有点儿歪歪道儿,总能打听到关键消息。 他说的话还是可信的,至少给她的那些消息绝大多数都是真的。 “还说明白?!” “还得咋明白?” 彭晓力无语地看着李雪,心道是我若是你,还用得别人告诉自己? 去保卫处问问不就啥都知道了嘛! “不说拉倒~” 李雪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神神秘秘的,她还不听了呢。 “哎,我说的很明白了啊~” 彭晓力无奈地拉了她一下,继续道:“你还没看出来嘛,厂里要变天了啊”。 “不早都变了嘛~” 李雪没真的要走,就是故意的钓着他,被他拉了一下就转回身继续问了。 彭晓力却是搓了搓脸,道:“还得再变一下,什么时候只有一个天的时候才算结束”。 “昨天,领导们都去了厂医院,听说李主任跟薛书记好一通训了” 彭晓力看着李雪问道:“你想想,这是咋个情况?” “不就是……” 李雪刚想说厂医院那点事,却见彭晓力的表情很微妙,又止住了话头,皱眉思考了起来。 彭晓力等她想了一会,这才点头道:“薛书记已经跟李主任达成默契了”。 彭晓力一副我都看得明白的表情,点点头,很有思想的模样。 李雪挑眉问道:“你是说厂里还要?” “嗯~~~不会~~~” 彭晓力摇了摇头道:“李主任不会允许,李副书记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道:“只会是上面”。 “书记要来了乾坤尺,想要逼着薛书记亮出照妖镜” “来还不知道,就看会议室里那些人今天开会的态度和结果了”。 …… “我的意见是严格按照组织纪律要求,打破砂锅问到底” 薛直夫面色严肃,声音坚定:“我们纪监干工作敢于唱黑脸,不怕得罪人,不怕乱议论,更不怕扣帽子” …… “人都要死了,还要怎么查!” 李怀德的意见很突出,他扔下手里的钢笔,皱眉道:“我不反对纪监干工作,可我更要对轧钢厂干部队伍负责”。 “我看组织内就是存在一些思想不纯、动机不纯、作风不纯的突出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 “刮骨疗毒、整饬作风,更应该从这间会议室里,以及在座的各位开始” …… “我不同意矛盾扩大的观点” 薛直夫皱着眉头直接把李怀德的意见驳斥了回去,很不客气地说道:“纪监工作上的错误不能上纲上线,更不能搞简单化、一刀切”。 …… “工作出问题并不可怕,可怕的还是思想意识薄弱,没有认识到问题的矛盾点” 李怀德严肃地说道:“不坚持作风建设,怎么约束队伍推动监查工作全面从严、一严到底?” “我看是时候出重拳、下猛药,自上而下的来一场大检查了,坚决维护组织纪律的严肃性、权威性” …… “李副书记说一下” 杨元松没在意李怀德同薛直夫之间的争端,突然点了李学武问询意见。 “我就从纪监办案的角度说一下” 李学武面色认真地强调道:“二十四个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定性准确、处理恰当、手续完备、合规合法”。 …… 好像李学武的意见真有一锤定音的作用,自他发言过后,会议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严查! 走出会议室的众人依旧是严肃着表情,互相之间也没什么交流。 而在有心人眼里,这已经是一种结果了。 很快,会议室里发生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办公区,大家议论纷纷。 有看的明白的,也有看不明白的,更有看不明白装明白的。 彭晓力站起身,拿了两份文件便往出走,门口坐着的大明白看了他一眼,叽咕眼睛问他干啥去。 彭晓力眼神微微一晃,示意自己出去办点事。 大明白扯了扯嘴角,眼神变的意味深长了起来,脸上带着似有非有的坏笑。 彭晓力没搭理他,两人默契的很,眼神交流比说话都省事。 待彭晓力出门后,坐在门口另一边的老杨看了大明白一眼,问道:“小彭干啥去了?” “我哪知道~” 大明白这会儿倒是认真看起了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上厕所了吧~” 老杨撇了撇嘴角,差点被这小子气翻白眼喽。 有特么抱着文件上厕所的嘛! “现在的小同志啊,嘴里哪有个准话儿啊” 坐在老杨对面的大姐嘴里哼哼着说道:“你问他东,他给你说西,你问他火车,他给你说飞机,鬼着呢”。 “嘿~周大姐” 大明白没在意地抬起头笑着道:“您也是从小同志一步步走到今天老同志位置的,您以前是不是也鬼着呢?” “呵~呵呵呵~” 安静的办公室里瞬间传出一阵低笑声。 “你~” 周大姐转头看了看周围人的笑声,没好眼神地瞪了大明白,随后对着老杨道:“你问小彭啊,准是去景副厂长那了”。 “景副厂长?” 老杨疑惑地看了看对面老周,挠了挠脸道:“景副厂长不是出差了嘛~” “嘿!你怎么还不明白啊~” 周大姐撇了嘴角轻声说道:“景副厂长不在,秘书不是在的嘛~” “哦~哦~~~” 老杨好像听明白了什么似的,跟公鸡打鸣似的哦了两声。 大明白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哼声道:“说,说,说出事儿来可都说从你们开始传的”。 “吓!净胡说,谁传了!” 周大姐瞪了眼睛,看了周围人一眼,随后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就办公室里这些人,有哪个嘴上是带着锁的,出了事还不真就找她来。 老杨挑起来的事,这会儿他却是低着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了。 好像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能在办公室待到名字前面冠上老字的,就没有一个是傻子的。 景副厂长走了特么一周了,老杨能不知道? 说小同志平时鬼机灵,这老同志也有鬼的一面呢。 各自心里都明白彭晓力去干啥了,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唯独周大姐,掉进坑里才发现不对来! 女人啊~ …… “你怎么又来了?” 李雪看了彭晓力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文件上。 彭晓力并没有关门,而是走到了李雪的办公桌旁边,就像是在交接工作似的。 可声音却是小的:“结果刚刚出炉,团结一致,书记坐蜡,张主任背锅”。 “啥?” 李雪看了彭晓力一眼,道:“你是说……” “对头!” 彭晓力这会儿倒是得意了,因为他做出的猜测全对。 “杨书记要掀桌子,薛书记却并不打算扩大化的调查,李主任按住了桌子要骂娘,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让张主任站出来结束这场争端” “张主任辛苦了,可就是有点……嘿嘿” 彭晓力冷笑道:“他要是不在医院里胡言乱语,李主任今天也不能跟薛书记争”。 “那不是在保他,对吧” 李雪皱眉思考着,道:“实际上李主任在试探薛书记的底线,同时也在给杨书记压力?” “你进步了”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说道:“李主任要保他,也不会在会议上做工作”。 “现在越是强调作风,那纪监就越会谨慎对待,张主任没跑了” “倒是杨书记” 彭晓力轻笑了一声,道:“他这么搞谁会支持他,这不是硬逼着薛书记表态嘛,适得其反了~” “还有,李副书记” 他又对着李雪解释道:“他说的话就代表了全厂中层干部的意见——不能掀桌子!” 李雪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薛书记不会冒全厂中层干部意见之大不韪,而去支持杨书记赌一把。 他更不会用纪监和个人的未来去给杨书记当赌注。 所以,薛书记妥协,李主任让步,两人有了更坚实的谈话基础和更广阔的协商空间。 这个案子应该就是这样了,张国祁不会再乱说了,也没人会再牵扯其中。 杨书记借来的这一方乾坤尺算是白费了,同时也消耗掉了他最后的威望和力度。 上面给他的支持也就仅限于此,在这场牌局对垒中,他先亮了底牌,所以他输了。 李主任的底牌他看不到了,甚至都没想着他的底牌能有多大,毕竟还有闲心去钢城呢。 李主任就是要做出这个样子来,让杨书记输的干净彻底,体无完肤,心服口服。 你想跳,我一盆凉水给你浇成落汤鸡! 输的是杨书记,可实际上是厂里干部的支持。 太复杂了~ 李雪感慨地摇了摇头,这竟然费了她三分多钟才反应过来! 机关真难生存啊!—— 津门之行时,李学武有建议李怀德考虑办公室副主任敖雨华接手管委会办公室、厂办公室主任一职。 也许李怀德真的听进去了建议,也许他故意恶心杨元松。 这一次的钢城之行仍旧是安排汪宗丽随同前往。 而汪宗丽好似没在意这一情况似的,李主任点了她的名字,她就接了这个工作。 中午饭过后,一行人在厂办公区门口集合,随后乘车前往调度车间,搭乘前往钢城的通勤车。 相比于去津门的短途,去钢城可以说得上是长途旅行了。 调度处直接安排了带软卧的车厢,舒适又安静,给这趟半天一宿的旅程提供了最优质的出行服务。 这就是大厂的好处了,要啥有啥,不用去挤铁路上的车厢,有出行需要可以自己调配车厢挂载。 可能是受上午的会议风波影响,这一行人都很安静,大家安排位置的时候都压着声音,很怕吵到领导。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他有什么火气,要发火也应该是杨书记发才是。 在软卧车厢安顿好了自己的行李,他便拎着笔记本去找了李怀德。 两人的车厢标准是一样的,只是各自都带着秘书,不方便在一个车厢罢了。 “李主任” 李学武敲了敲敞开着的包厢门,随后便走了进去。 栗海洋主动帮李学武泡茶,同时也给他们谈工作腾地方。 李怀德的谈兴不高,两人只是对此去钢城的工作进行了沟通和交流,同时也确定了吉城办事处的建设方案。 这一次去钢城,李怀德自己有工作和任务,李学武也一样。 李怀德要视察钢城的项目,还要跟景玉农汇合,讨论造船厂的项目。 李学武有纪监的工作,还要去吉城考察创建办事处的工作。 因为吉城的地理位置重要,特产也比较丰富,是李学武和李怀德在东北贸易谋划中早就定下来的一个重要节点。 但考虑到现在轧钢厂在东北的能力和实际情况,李怀德在听取了李学武的汇报后,充分认可了他的建议。 还是以钢城为主,吉城的办事处要建设,但规格要小,主要负责项目维护和沟通。 暂时定的,交由钢城本地的贸易经销单位来负责拓展,后续有需要再行派驻办公人员。 工作沟通完李学武便起身告辞了,下午这会儿大家都困着,他也想睡一觉。 昨晚李姝又来了一个水淹七军,她自己的小褥子湿了,转身挤了李学武这边来。 半夜起来换褥子,还得哄这小祖宗睡觉,李学武实在是有些没精神。 尤其是上午的那场会议,来的很突然,也很让人无奈。 他年轻,觉也沉,没在意火车的咣当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五点多。 起来的时候车厢里都暗了下来,窗外只有落霞了。 “您再不醒,我就得叫您起来了” 沙器之笑着从对面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拉着了小桌上的台灯,拿着毛巾走了出去。 (上次有读者质疑软卧为啥有沙发,见图如是,右侧是沙发和衣柜) 李学武搓了搓自己的脸,看了一眼门外,打了个哈欠。 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好好的睡个午觉了,不用担心下午的工作,也不用怕有人来找。 可能是睡嗫了,沙器之给拿了热毛巾回来的时候,李学武还坐在床铺上发愣呢。 “列车员通知可以吃晚饭了,我是帮您打回来还是……?” “领导起了吗?” 李学武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声音有些低沉。 外出就这样不好,一切行动的节奏都要跟随领导的脚步,不然为啥叫领导,是吧。 沙器之了解李学武的性格和做事方法,早就去隔壁探看过了。 栗海洋也是没休息,连出来抽烟都不敢,就怕开关门打扰了领导。 刚才见着沙器之,两人还说了几句话,可能是领导之间的关系好,秘书就说的来。 不过沙器之岁数大一些,有深沉,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栗秘书刚去打热水,说李主任已经起了” “知道了” 李学武穿了皮鞋,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往门外走去。 路过李怀德包厢的时候敲了敞开着的门。 李怀德看见是李学武,点头道:“以为你还得睡一会儿呢”。 说着话点了栗海洋道:“跟汪主任说一下,咱们去餐车吃,晚上喝点,好睡觉”。 好家伙,李学武现在回去是能睡得着,可要是去餐车折腾一圈回来,说不定半宿甭想睡了。 不过领导说了,他就得舍命陪君子,喝点就喝点儿,谁怕谁啊! 李学武先是去了趟厕所,回来后便同李怀德一起往餐车走。 路过硬座席的时候还跟通勤的工人们应着招呼。 李学武没太在意这个,倒是李怀德,笑容很饱满,驱散了上午会议带出来的阴霾。 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车厢里一片笑脸。 领导的脸色就是今天的天气。 领导的态度就是今天的气温。 领导的脾气就是今天的风向。 众人看不懂今天上午的会议代表了什么,心中忐忑了一下午,到头来却只是李怀德的声东击西。 有的时候真别太在意领导的意图,你猜也猜不到,庸人自扰之。 不到那个级别,就好好做自己的事,你在意的那个说不定在领导眼中都不如空气。 领导也是人,不是老虎,随便就抓人发脾气。 但凡能被你尊敬地认为是领导的,都有着自己的涵养,你能看见他训斥秘书,训斥负责人,但绝对看不到他对基层某个人发火。 当然了,这里说的领导不是指那种小干部,虽然在部门里他们也被叫领导。 餐车的饭菜其实还挺不错的,点餐的时候李学武顺手给餐车长一盒烟,端上桌来的饭菜就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李怀德看在眼里,却是没说什么,对于李学武能办事的印象更深刻了一些。 如果不是李学武的能力太过于突出,这是一个很好的秘书人选。 他也不是刚看出来,杨元松和杨凤山都想过这一点。 只是他们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起飞了,谠都挡不住的那种~ 吃了饭,喝了酒,众人约着回车厢打了一会儿扑克便都休息了。 李学武下午睡足了,回到包厢后又写了一会儿文件,这才躺下。 行程都是算计好的,这一趟车到达钢城的时间正好是早上七点。 当列车冲破晨辉,抵达调度车站的时候,众人已经洗漱结束,整理好了行李准备下车。 透过车窗,李学武看见了来接站的炼钢厂班子成员,老师董文学就站在最前面。 列车停稳后,众人依照顺序下车,寒暄握手。 场面很热闹,李学武重点看了看老师的神色,还算是正常。 董文学在同李怀德握手说过话以后,又同自己的学生握了握手。 这一次握手,两人的眼神之中都有了些不一样的内容。 车站不是说话的地儿,炼钢厂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安排了接送车辆,把众人直接送到了招待所。 了解到一行人还没吃早饭,这边已经准备妥当。 三楼套间,李怀德和李学武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着炼钢厂这边的汇报。 屋里只有董文学和生产厂长杨叔兴在,汇报主要是由董文学在说。 李怀德让了两人一起,两人都说吃过了,几人边说边谈,倒也有一心为公的模样。 李学武并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吃得了早餐。 等撂下筷子,他又拿了笔记本,记录了一些董文学说的行程汇报和工作内容。 待李怀德吃完,趁着服务员收拾桌子的工夫,李学武又同炼钢厂办公室主任张兢提了今天的行程要求。 上午一行人要去看工地,看厂区,下午则是座谈会,会后还有单独谈话的内容。 李学武给炼钢厂这边沟通的是,他要找这边的纪监负责人,也就是杨宗芳谈话。 还有就是那个服务员王淑敏,他此次行程的目的之一就是她。 董文学也许是听见了他同张兢的交谈,再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尴尬和无奈。 李学武倒是没解释什么,他这么做也是晒给别人看的。 本身就是亲近关系,藏着掖着的还能让人看不见咋地。 所以李学武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也堵住了炼钢厂这边人的口。 他就善于堵别人的口,尤其是…… “从今年三月份立项开始,我们就已经在逐步推进特种钢材的研发和冶炼技术革新” 杨叔兴带着藤编的安全帽,站在众人身前,侧面是冶金车间的大炉子,扯着脖子给众人介绍着生产情况。 没办法不使劲喊,风机的声音太大,车间里太吵了,不说大声点,就成哑剧了。 “四月份,在董书记的要求和指导下,生产和技术部门组织专业技术人员前往晋省考察学习” 杨叔兴一边走着,一边介绍道:“五月份,收到考察组送回来的资料,我们组织力量提前谋划、设计,并实施了第一炉的特种钢材冶炼”。 “同时,经过申报和征得总厂同意后,特种钢材车间正式成立” 当走出车间以后,噪音降低了一大截,众人的耳朵也舒服了一些。 “今年七月份,从晋省回来的专家组参与到了冶炼技术的设计和研发,使得技术革新加快了一大截”。 杨叔兴站在车间外,指着正在冒烟的车间说道:“从第一炉特种钢开始,到第一炉达标钢,我们只用了两个月”。 “现在,我厂生产的几种特种钢材经工程师验证质量过关,符合设计标准”。 李怀德同样带着藤编安全帽,背着手看向车间,点头道:“特种钢材的应用很广泛啊”。 “是” 董文学站在一旁介绍道:“从晋省学到的技术帮了我们的大忙,同时也解决了五金生产的材料难题”。 “嗯,这个项目做的好” 李怀德抬手点了点,对周围人说道:“炼钢厂不仅仅是要做轧钢厂的材料供应厂,更要有自己的发展和变革”。 “现在就很好嘛!” 他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我看要不了几年,炼钢厂的规模不一定比轧钢厂差啊”。 “我们有信心” 董文学认真且真挚地说道:“在您的带领和指导下,炼钢厂有信心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好” 李怀德听着董文学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对着李学武问道:“到时候咱们是不是得给上面打报告,说管不了炼钢厂了?” “呵呵呵~” 他这么说着,说完便笑了,可在场的众人心里发紧,哪里能笑的出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到时候您就汇报,咱们厂也要学一七厂,成立集团公司”。 “您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说不得真有那么一天呢”。 “哈哈哈哈~”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这会儿的笑声更大了也更实在了一些。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眼,继续陪着李怀德转起了厂区。 一上午看不完所有的发展和内容,只能是走马观,让领导知道他们做了实事。 看完车间看工地,看了工地看建设,看了建设看工业。 从炼钢车间开始,到正在建设中的工业生产基地,再到已经落成的五金生产车间。 一脉相承,从头到尾。 李怀德其实说的不多,只是认真地看着,听着轧钢厂的人给讲解着。 只到他比较感兴趣的五金车间和汽车组装车间时才谈了几句。 主要也是问进度,问工艺和工程,这是他比较在意的内容。 因为炼钢厂的高炉玩出来,也不能给他的功劳本上再添什么新东西了。 但五金车间和汽车厂不一样,这东西拿得出手,也说的出口。 让他造车准抓瞎,可要是造出来让他去吹牛哔,他能说出来。 “这一次的车间建设我们充分地考虑到了未来的发展和进步” 董文学指着正在生产中的车间介绍道:“一步到位,厂房建设预留出了新产品和新工艺的位置”。 “在产品构成上,我们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 “包括工具类、生活类、专业类、水暖类,以及建筑类五金” 董文学介绍的很详细,也很清晰,显然他是很了解生产情况的。 “我们现在全力保障已经实验成熟,并且已经打开销路的产品生产运行,同时兼顾新产品的实验和加工” “包括从轧钢厂整合过来的保卫装备、挂载工具、器械和武器” 董文学指了指有保卫站岗执勤的院区道:“这边就是咱们的鍕工生产厂,独立生产、独立管理”。 “这你要感谢学武同志啊” 李怀德并没有想要进去看看,只是看了看鍕工厂的大门,道:“保卫处是做了大贡献,大牺牲的”。 “是” 董文学笑了笑,开口回道:“炼钢厂五金工业发展确实是要感谢学武的,尽心尽力,出谋划策”。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学武微微一笑,对着李怀德说道:“保卫处是轧钢厂的,轧钢厂发展的好,保卫处就好”。 “瞧瞧,这才是咱们厂年轻一代扛旗手的觉悟” 李怀德笑着调侃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带着众人便继续往前走了。 一上午马不停蹄,不转完全部厂区,他心里没数也没底。 在看过成品车间里的五金器具,一一确定了品质和质量,这才有了切实的笑容。 尤其是轧钢厂前期已经做的很好的保卫装备,在更换成特种钢材后的质量更是优秀的惊人。 尤其是看到已经被李学武命名为66-6的精确射击步枪,李怀德更是喜笑颜开。 他倒是对这些东西的未来很有信心,也没说李学武和董文学穷折腾。 不是李怀德穷兵黩武,喜欢武器,而是他喜欢武器制造背后的内容和所代表的含义。 能生产履带不算能耐,能生产槽钢是本质工作,可要是能生产汽车、轮船、五金小商品,还能负责鍕工生产呢? 李学武所说的集团公司就需要这些东西来制造影响力和补强短板。 哥俩跟父母要东西,当然是谁更重要就给谁,李学武在炼钢厂添的鍕工生产厂绝对是很重要的一笔。 在介绍到防卫装备和武器的时候,李怀德笑着问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问题。 明显着带着玩笑意味的话却是给了董文学一个考验。 李学武没让他为难,笑着说了回头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里是鍕工厂,哪里有子弹给他们实验,李学武的意思也是回京后再做这个。 一方面是给董文学解围,一方面也是对自己提供的产品思路做了解释。 在场的人谁会闲着没事关心这个,只要枪造的好,盾造的好,卖的出去就行。 反正李怀德这辈子是没打算玩枪的,更没想着举着盾牌让李学武冲他开枪玩。 中午工作餐过后,稍微休息了一下,便由李怀德主持召开了关于炼钢厂工业生产的座谈会。 出席会议的有轧钢厂工业管理的干部,也有炼钢厂班子主要成员,还有一些是基层的管理干部和一线工人。 会议上听取了炼钢厂班子成员的工作汇报,也请基层代表作了意见发言。 最后是李怀德讲话,他的主要目的是稳定人心,推动炼钢厂组织结构向管委会顺利完成变革和交接。 跟轧钢厂的动荡和变局不同,炼钢厂因为地域原因,过渡的还算是平稳顺利。 今天上午,李怀德几次调侃董文学,不是在故意为难他,反而是在给他站台。 能直接训斥的,能直接点名的,能开玩笑的,都是领导的心腹。 如果有一天,李怀德不说他了,不点名了,不过问炼钢厂的工作了,那就说明,他成了领导的心腹……大患。 参观的时候他有说有笑的,可到了座谈会上,他的表情严肃了些,强调了轧钢厂班子对炼钢厂的期望和态度。 同时,阐述了当前的形势变化,以及在炼钢厂大好基础上,要奋斗的目标。 会议主要围绕工业生产和组织结构展开,目的很明确,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反对的话。 即便是有反对的心和意见,也得先保留着。 因为接下来,会议结束后,李怀德代表轧钢厂管委会、谠委班子,李学武则是代表了厂纪监,分别对炼钢厂班子成员履职情况做组织谈话,那个时候有机会说,不说都不行的那种。 —— “李副书记” 敲门声响过,杨宗芳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坐” 李学武见杨宗芳进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这间屋子不是办公室,而是李学武特意选的小会议室。 会议桌不大,但对于两个人来说还是不小的距离。 这段距离就像两个人的身份,以前都是副处级,现在却是越走越大。 杨宗芳看着会议桌对面的李学武也是有些感慨,可现实就是如此,李学武坐在那边,他在这边。 “最近怎么样?” 李学武打量了杨宗芳一眼,就像是坐在茶馆里的朋友似的微笑着问道:“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 杨宗芳的心里实际上是在打鼓的,他也没想到厂里对董文学的处理会是这个态度。 当初书记给他来消息,他也是想着董文学即便是不走,也得把厂长的位置让出来。 尤其是书记给出了承诺过后,他更是置李学武先前同他在京的谈话不理,毅然对董文学发起了调查。 现在不能说李学武是来算账的,可也是来者不善。 “那就是很顺利了” 李学武的微笑逐渐消失,看着杨宗芳说道:“看来炼钢厂的纪监工作是做出水平,做出成绩了”。 杨宗芳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李学武的态度这么直接,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你是炼钢厂纪监负责人,你问我什么意思?!” 李学武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炼钢厂的副厂长了!” “我推荐你来是做事的还是特么找事的?!” “我让你维稳你在干什么!” 李学武瞪着眼睛喝道:“你想干什么?!” “干厂长啊!你够资格嘛!” “不服气啊!” “那就打,就斗!炼钢厂的大好局面不用顾忌了!” 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杨宗芳,道:“我还就告诉你了,豁出去晚造一年车,晚造一年船,我也要让你滚大西北种树去你信不信!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本章完) 第839章 让李学武打你! 第839章 让李学武打你! “我是轧钢厂的干部!” “不是他董文学的家臣!” “我不需要给他效忠,更不用给他尽义!” “凭什么?!” 杨宗芳瞪着眼睛拍桌子喊道:“凭什么他犯了错,我们就得给他兜着!他是谁啊!” “你跟我喊啊?” 李学武见杨宗芳敢大声跟自己说话,微微眯着眼睛点了面前的桌子道:“委屈你了是吧!” “我不服!” 杨宗芳见李学武态度阴沉下来,语气也不由得降低了几个音度。 嘴里虽然说着不服,可他却也不敢再拍桌子大喊了。 李学武若是跟他发火,他还能有点儿底气回上几句。 可若是这种阴沉的表情,他瞅着就胆寒。 “不服什么?” 李学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看着杨宗芳再次问了一句:“我问你呢,你不服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打火机给烟点着了。 使劲儿抽了一口后,这才抬起眼皮问道:“不服我?还是不服轧钢厂?” “你们混大了,还没干出什么成绩呢,现在轧钢厂就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不服你也找一个服务员?年轻漂亮的?” “我看你们炼钢厂招待所不用叫这个名字了,改怡红院吧”。 杨宗芳看着他满脸不屑的表情,尤其是随手弹点烟灰的霸气动作,知道这人霸道的很。 可这无差别攻击,尤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他嘴里的话说不出来。 单论炼钢厂,他是他,董文学是董文学,他可以瞧不起董文学的做法。 但在李学武的角度,在轧钢厂的角度,他和董文学就都是炼钢厂的人了。 李学武对炼钢厂表达不满,说他们招待所是怡红院,这一巴掌连带着他的脸都打了。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班子出了问题,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饼。 想要天雷啊? 那到时候劈下来你们都别想跑! “炼钢厂稳定下来了,你们的心思就都活了,是吧?” “眼瞅着要出成绩了,就得窝里斗了,是吧?” “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是吧?” “不是” 杨宗芳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一心为公,一心为组织,我……” “得了~” 李学武抬起夹着香烟的手摆了摆,脸上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道说:“你跟我说一心为公,那就是要表功了!” “不用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你想干啥直说” “或者你要干啥,整明白儿的~” 李学武抽着烟,微微点头,示意杨宗芳可以提意见。 杨宗芳这会儿却是不说话了,他想干的和想要的能说吗? 可他不说李学武就要说了:“表功是吧?” “说,从头开始说!”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上自己的笔记本道:“你要说啥我都给你记下来,回头到厂里谠委会上我一条一条的给你念”。 “是抢占先机,还是稳定局面?” “是开拓进取,还是技术革新?” “是一言兴邦,还是开创大局?” “要不要说炼钢厂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你杨副厂长一手策划并实施的?” 杨宗芳抿着嘴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些事都是面前这人干的。 论抢占先机,当初炼钢厂出现问题,管理班子整体塌方,是李学武主动提出让董文学和他落户钢城的。 两方联手,一举占据了炼钢厂这处最大的正治资源,而他更是有机会从正科一跃成为了副处。 论稳定局面,李学武把保卫处最能打,也是最信任的干将送到了这边。 同时加大了对炼钢厂保卫处的增援和扶持,无条件的支持他的工作,快速扫清了旧势力残余。 论开拓进取、论技术革新、论开创大局、论一言兴邦,他在李学武面前哪里敢说什么贡献,什么功劳。 炼钢厂的变革是李学武的建议,方案是李学武的指导,技术是李学武的支持。 就连现在的新建工厂都是保卫处拆家送过来的,就更不用提当初跑项目审批时是李学武一手带着人做出来的事了。 是的,董文学是炼钢厂的书记兼厂长,可大家都知道,炼钢厂的宏伟蓝图是谁画就的。 更是知道谁出谋划策,帮助扶持走到今天的。 论功劳,谁敢跟面前这个人论? “那就是要当厂长?” 李学武见他不说话,抽了一口烟,继续问道:“你觉得他德不配位,你应该勇担重任?” 他就这么看着对面坐着的杨宗芳,眼里全是质疑。 “你跟我说一心为公,一心为了组织,我看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抬手点着杨宗芳说道:“你那是一心为公嘛?你就是眼馋他的位子!” “你要进步,这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对方,直言不讳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你够资格嘛!” “先不说你有没有成绩,也不说你的资历,我就说你的工作态度问题” 李学武抬手轻轻拍了拍桌面,道:“你觉得轧钢厂谠委会会让一个搞争斗的干部上位吗?” “笑谈!” “我明确告诉你,他就算是不当这个厂长了,你也当不上!” “而且你们炼钢厂班子成员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挪位置!” “这话是我说的,你信不信?!” 李学武指着杨宗芳这么问着,对方是哑口无言,皱着眉头坐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想当厂长,屁!” 李学武不满地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你们要干什么?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这么做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敢说出来嘛!” “我看你是利欲熏心了!聪明过头了吧!” “现在是什么形势?现在是人心思定,全厂上下搞生产,谋发展的大好时机” “你跳出来要干啥?!” “你是对轧钢厂不满还是对李主任不满?” “或者说你和你背后的人要跟全厂上下两万名职工对着干!” “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会影响到大局,影响到炼钢厂的发展,影响到全厂职工的利益和组织的得失?” “你糊涂啊你” 李学武点着杨宗芳骂道:“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的不是某个人,是轧钢厂整体班子的意志和信任”。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刚才跟我说过的话,你是轧钢厂的干部嘛?!” “心怀组织,心怀职工的干部就是这么做事的?” “荒谬!” 李学武批评的话语很尖锐,直刺杨宗芳的内心,他坐在这终于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一句句话语,把他的伪装和自欺欺人都扒了个干净,让他内心的谋算和计划暴露了出来,只能是无言以对。 “不要跟组织耍小聪明” 李学武鼻孔里出了一口气,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手指点着桌面,对着杨宗芳说道:“你觉得我们都是小人,就你是君子?” “你觉得我们尸位素餐,就你一个人勇于担当?” “我们不知道他有问题吗?我们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还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你懂不懂什么叫大局啊?” 李学武皱眉看着他说道:“大局就是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我再问你” 李学武语气严厉地对着杨宗芳问道:“你追究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你又是什么时间知道这个问题的,为什么当时不汇报,而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形势下汇报?” “你扪心自问,敢对着组织说一心为公,毫无私心吗?” “你不敢!” 李学武盯着他说道:“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都不敢说一心为公,你凭什么说敢”。 “你知道薛书记在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是汗流浃背,如临深渊啊” “我怕的是什么?” “是我老师犯错误我丢脸吗?是他下来了我丢人吗?” “都不是,是当前的大好形势要毁于一旦啊!” “你不知道我为了炼钢厂的今天付出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我为了稳定轧钢厂的形势变化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谁给你的胆子要来砸这个盘子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 李学武挺直了身子,看着杨宗芳说道:“他的问题要说,你的问题也要讲”。 “一个班子的成员,最初发现问题的时候不查不说,你现在说什么都是错误的” “你要是有别的心思,那咱们另算,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不想干就滚蛋”。 “你要说我偏心,说我有私心,都可以”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现在问你,你对组织的处理有没有意见?” “没有” 杨宗芳嘴角动了动,开口说道:“我没有意见”。 “那好” 李学武点头道:“我代表组织对你的所作所为进行批评,要求你端正态度,认真工作,明白吗?” “明白” …… —— “书记” 沙器之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对着站在窗口的领导提醒道:“王淑敏同志到了”。 “嗯”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了门口,沙器之身边站着的正是上次见过的服务员。 “来,进来坐” “请进吧” 沙器之抬手示意了王淑敏过去坐,随后在领导的示意下去茶柜上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对方身前。 等秘书关门离开后,李学武这才打量了对面坐着的女同志。 长发换成了齐耳短发,眉梢的灵动换成了低眉垂首,脸上的生动和机灵也变成了沉稳忐忑。 “今天叫你过来,我是代表组织跟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李学武将面前的笔记本打开,从里面拿出十几封信件摆在了面前。 “厂纪监处收到了你的来信,薛书记很重视,知道我要来钢城出差,特意叮嘱我跟你谈一谈”。 王淑敏坐在对面,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更不敢看桌子上摆着的那些信件。 李学武看着她这个样子,缓缓地点点头,道:“不要有压力,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只是做个了解”。 “李书记,我……” 王淑敏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开口道:“我错了,我不举报了行不行?” “我收回这些信件,我不想再……” “听我说” 李学武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激动。 “你有权利维护自己的利益,更有权利在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情况下给我们写信”。 “这是很正常的组织程序” 李学武示意了眼前的信件,道:“我们只要收到信件,就会按照程序对该事件进行调查取证,并且进行组织谈话”。 “包括跟你,跟当事人,都一样,我们不会针对谁,更不会压制谁,我们只对事实说话” 王淑敏抿着嘴角重新低下了头,她不敢直面李学武,更不敢直面对方说的这些话。 李学武认真地看了看笔记本上从对方举报信件上总结出的几点问题。 “首先我要跟你确定一下,你的举报信内容是否属实” “这是关键一点” “其次,我想知道董文学同志是否利用职务便利,帮你获取了私利” “再有,我想知道,你同董文学同志除了工作关系外,是否有私人关系” “最后,你是否受他人指使,针对董文学同志进行了举报,并且在举报后又否定了这一行为”。 “没有!” 见李学武这么问,王淑敏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是我利用服务的机会,想要威胁他的”。 “嗯,继续”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在意她从最后一点开始回答,拿起钢笔在本子上记录了起来。 王淑敏看了看李学武,见他是认真的,这才缓缓地垂下了头。 “我没想过要这样的” 她声音里带了哭音,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人家给我钱,我就觉得是好的,就觉得帮忙办事对他来说很简单”。 “你收钱了?” “没” 王淑敏摇了摇头,道:“他说这种事不能办,也不让我收这个钱,我就都退回去了”。 “我当时是很委屈的,我这都是为了啥,一没有面子,二没有实际的……” 她说着说着就抬起了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您不用记,我承认以前利用他服务员的身份收过钱,但我不承认跟他有过关系”。 李学武看了看她,将自己手里的钢笔拧上了,表示不记了。 “您若是追究我举报的行为,我都认了” 王淑敏抹了一把眼泪,道:“都是我咎由自取,自找没趣”。 “这个要给你解释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薛书记关心你的问题是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到了董文学同志”。 “而我,作为纪监副书记来找你谈话也是代表了对你的重视” “至于说举报信”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信件道:“这只是一种监督手段和形式,只要你不是利用这些来获取私利,造成恶劣影响,就不涉及到什么处分和处理”。 “所以我刚才也给你说了,不要有什么压力和负担,我今天就是来听你说说具体情况的”。 “好” 王淑敏点头道:“我保证他没有帮我做过什么事,我也没有从他的帮助中获取什么私利”。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这一问题的结果,请她继续说。 “还有,没人指使我,是我一时冲动,醒悟过来后想要收回这些举报信,却不知道怎么收回了” 王淑敏擦了擦眼泪,道:“我承认对他的爱慕和感情,可我现在知道这是错误的”。 “我愿意承担责任和改正错误,不想给他造成麻烦和压力” “更不想……” 她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更不想被别人利用,将这件事复杂化了”。 “是有人来找过我的,可我没答应” 王淑敏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我们之间是个人关系,跟工作没关系的,我更不想害他,真的”。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问的问题很有条理,可王淑敏的回答却是有些激动和混乱的。 但这只是她情绪波动所带来的,并不妨碍李学武确定她的想法和状态。 “关于你同董文学同志之间的个人关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王淑敏摇了摇低着的头,嘶哑着声音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说了,也不想这件事再影响到我,也影响到他”。 “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道:“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如果组织上有其他问题,到时候再找你了解”。 看着王淑敏抬起头,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能放下才是最好的解脱,也是人生中最难得的大智慧”。 王淑敏看着李学武开口道谢:“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麻烦,是工作” 李学武示意了眼前的信件,道:“你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给我们写信,我们一定会按照工作程序进行调查和处理”。 “结果可能跟你的预期不一样,但我们坚决捍卫和维护你说话的权利”。 “谢谢您” 王淑敏指了指桌上的信件问道:“我能拿回去吗?” “可以”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面前的信件推给了对方。 王淑敏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拿起桌上的信件,站起身给李学武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去。 李学武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 形势会助长一个人的野心,权利也会。 当一个人骤然获得了一种凌驾于原本生活的,或者自身无法控制的资源,那么他就会变得偏激又迷茫。 如果这种资源跟男女之间的关系混合在了一起,那就是一种灾难。 对彼此都是,包括牵扯其中的人。 李学武不是圣人君子,也不是柳下惠,他绝对不敢说自己能斩断情根,不受任何私欲影响,做事全是公允的。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吃五谷杂粮的那种,不是办公机器。 李学武只能说自己在做事的过程中,能充分地考虑到整体影响,有冷静的头脑和睿智的思考。 至于说做了什么事,事情做到哪一步,他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且不后悔。 人生一世,哪有事事都给你时间去思考和判断形势对错的,又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的。 你只能要求自己别对不起内心,对不起过往。 所以说,人活着是很艰难的。 —— 可能是下午的谈话有些沉重。 或者是李怀德和李学武的到来给炼钢厂班子带来了压力。 晚间的接风宴上,众人都比较克制,酒杯端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还是最后李怀德跟李学武说了一句“早说过组织谈话最好放在最后一天的”笑话,众人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李学武在酒桌上话不是很多,陪着领导出来,用不着他表现。 至于班子成员给他敬酒,他也是来者不拒,杯杯见底。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轧钢厂的风云都散了,这些人心中的忐忑他都清楚是咋回事。 没必要。 他没必要板着脸,依着纪监的身份吓唬人。 这些人也没必要担心两人是来挑刺的,真要是动炼钢厂的班子,他们也不会直接来了。 但是压力还要给到的,李怀德故意这么说,就是对炼钢厂班子成员在这一阶段的表现表达了不满的。 你们以前站在哪一边我不管,但是现在都得好好干生产。 我不想逼着你们表态站队,但总得有个踏实做事的态度。 不做事,还找事,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当前的生产环境是很艰难的,技术变革和发展止步不前,轧钢厂需要机遇和提升,李怀德比所有人都心焦。 今年轧钢厂能不能进步,他能不能进步,就全看炼钢厂出成绩了。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轧钢厂稳定发展,炼钢厂大步向前,他就真敢跟上面要个集团公司出来。 到时候他前面的路可就又宽又直了。 不仅仅是他自己,轧钢厂这一厂的干部都会受惠。 且看一七厂的领导都直接往哪升,身上都兼着什么重担,就知道李怀德对发展有多么的渴望了。 在轧钢厂内部,可以通过手段和谋划,以及管委会来获得掌控的权利局面。 但对外,他想要有所进步和展示,就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你光说自己会争,会抢,会斗,这不行。 李学武对杨宗芳说的那句话不是忽悠他的,确确实实如此。 组织上再怎么搞活动,也绝对不会让一个只会争斗的人当一把手的。 这是规则,也是铁律。 炼钢厂班子成员有一个算一个,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就没傻子了。 可干的事却是糊涂着,李怀德此行就是要让他们看清形势,站对位置,别惹他出手。 真以为他带着李学武这个纪监副书记、保卫处书记、副处长出来是喜欢李学武的能说会道拉家常啊? 他是在告诉这些人,你不服,我就让李学武打你! 这顿饭炼钢厂班子成员吃的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可面对李怀德的话,他们又不得不做出团结一致,欣欣向荣的场面。 饭后这些人送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上楼梯,便各自散去了。 李怀德对董文学的态度还好,说了几句家常话,关心了一下韩殊的情况。 话里话外提点董文学,干工作重要,照顾家庭也一样重要。 董文学听着李怀德劝他常回家看看的话,嘴里苦涩莫名。 他从未想过,因为一己之欲让事情变得这么难堪,让自己在领导和学生的面前这么的没脸。 等到了三楼,李学武陪着董文学送了李怀德进屋,这才跟着对方进了他的房间。 一个鹅蛋脸服务员动作麻利地走进来给两人泡了茶,又分别给两人烫了热毛巾,这才离去。 董文学看到了李学武望向服务员的眼神,苦笑着介绍道:“是老家的亲戚”。 “怪不得呢” 李学武点点头,道:“挺好的,师母来的少,孩子也大了,你这边又需要人照顾,是得找个合适的人”。 “唉~” 董文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小殊,对不起孩子,更是给你添了麻烦”。 许是晚上的酒喝了不少,又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董文学的话说了很多。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一直默默地听着,老师现在需要的不是人生指导,更不是可怜和安慰。 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敞开心扉说出心里话的人。 李学武知道自己对于老师是可以信任的,也是唯一一个不会针对他这一点进行嘲讽和利用他的人。 董文学是在倾述中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表达了后悔的意思。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真若是有这份决心和毅力,又何必从老家弄来个亲戚摆着这给人看。 这件事要搁李学武身上,那就是堂堂正正的说自己做都做了,要杀要剐随便。 第一要明确自己家里红旗不倒的决心,甭管外面有多少彩旗的态度。 第二要明确自己要做成什么事的毅力,要么你把我关家里别出来,要么我干啥你别管。 第三就是要勇于承认这种行为是可耻的,是错误的,是低级趣味的。 但是,承认错误,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并不是要求自己以后不犯这个错误了。 大不了以后出了事再改嘛,改了再犯,犯了再改,千锤百炼。 你一边纵容着自己不能说的私欲,一边又悔恨自己的作为,这就有点没意思了。 要不李云龙怎么老说知识分子就是矫情呢,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说是老家亲戚的服务员在两人谈话期间进来过两次,跟第一次一样,都是不敲门的。 一句话也不多说,板着个脸,比庙里的菩萨还严肃,看得李学武都有些于心不忍。 韩老师还是太狠了,这一次从根上就断了老师的邪念,不拿出本佛经参悟人生都有点屈才了。 不过想来也是,韩老师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中用啊。 现在就别怪人家心狠了,想要继续过日子,就得守身如玉。 这也给李学武提了个醒,做了个示范:兔子不吃窝边草,要吃也不挑没主儿的草。 服务员给董文学再送了一条热毛巾过来,他擦了擦眼泪,算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跟你说说心里话,我这心里呀就松快多了” 董文学用热毛巾捂着脸,缓解着自己的情伤。 可能韩老师对他的伤害很大,亦或者是王淑敏翻脸不认人对他的伤害更大。 他还是有些过于在意自己的颜面了,不然也不能当着李学武的面落下泪来。 本以为是佳人爱才子,这才有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故事。 可谁想到,人家只是爱他身上的光环罢了,才子无财也无情啊。 摊上这么一个还相信爱情的老师,李学武能有啥法? 总不能对他说“我相信你妈卖麻的爱情!”吧?! “要回京嘛?” 李学武迭着腿坐在沙发上,语气很平和,没带什么色彩。 这还是他进屋寒暄过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津门那边搞了个贸易项目,李主任说让我负责”。 “不去,哪都不去” 董文学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从脸上摘下了白毛巾,语气逐渐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还要再放弃一次?”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还行,他还知道自己姓啥,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啥。 他更知道自己的才华在事业面前一文不值,人家对他的恭敬来源于啥。 “我也是不建议您现在就走的” 李学武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人家都说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更何况您还没被打趴下呢”。 “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董文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之于家庭,之于工作,之于关心我的人,我都有责任和义务好好在钢城做下去”。 “也不要太辛苦了”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对方是前辈,是老师,很多话他都不方便多说。 “知道我来钢城出差,师母临行前还托我跟您叮嘱几句,注意天气凉了,加衣服,说东北的天气变的快,不要亏了身体”。 李学武打量了董文学一眼,道:“杨宗芳那边我已经谈过了,暂时不会有变动,他再敢炸刺,就先拿他开刀”。 “钢城的事业关系到轧钢厂未来两年内的转型和升级,这是最为重要,也是最为李主任关注的重点工作” “只要您把控好方向,掌握好局面,就没人能动得了现在的格局” “您也不要有负担,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炼钢厂一定有大发展,谁都不能抹除您在发展中所做出的贡献” 李学武的话很霸道,也很直接有力,让进屋来倒茶的服务员都有些侧目。 她不知道来的这个年轻人是谁,但其身上彪悍的气息,以及霸道的语气,让她清楚地知道,这人不好惹。 尤其是在跟董文学谈话的态度上,好像是师生关系,却又是平等对待,很复杂。 不仅仅是服务员感受到了李学武情绪上的复杂变化,董文学自己也清楚,师生之间的感情已然不似从前。 李学武依旧对他很关心,也很尊重,但看向他的目光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掺杂了其他东西,复杂化了。 董文学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有些自卑,李学武无奈地迁就着他的自卑,进而互相之间的信任也在减弱。 这是不可避免的,李学武能做的就这么多。 看着服务员给他铺床,李学武最后说了几句家常话,让他多回京城,也多让师母来钢城,便起身离开了。 送了李学武下楼,董文学再回来,看着茶几上李学武带给自己的酒和茶叶,心里老不是滋味。 服务员整理好床铺,走过来轻声问道:“二舅,这些东西怎么办?” “收起来吧” 董文学有些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摆了摆手道:“他不同,他送来的东西你收着就是了”。 “知道了” 服务员的话很谨慎,出来前家里叮嘱过,二舅妈也跟自己说过了,少说多做。 既然二舅都说能收着,那就收着是了。 只是她也很奇怪,平时一条烟都不收人家的,为啥二舅要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待。 到底有什么“不同”?——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周亚梅听见门口有车的声音,便起来查看,见是那个人来了,赶紧下了楼。 送李学武来的车已经离开了,他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开了大门就往里走。 瞧见穿着睡衣迎接出来的女人,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晚上风凉,快进屋,着风就坏了”。 周亚梅抿着嘴角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先一步进了屋。 可还没等李学武把身后的门关上,她便扑进了李学武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 这跟刚才问的那句话不是一个意思? 李学武来不及思考了,微微一弯腰,抱着她便往客厅走。 “孩子睡了?” “你说呢?” 周亚梅微嗔道:“都几点了~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额……” 李学武把她放到了沙发上,微笑着说道:“我来了”。 …… 可能是好几个月没见着的缘故,李学武觉得周亚梅有些不一样。 也可能是难忍相思之苦,周亚梅觉得李学武也有些不===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都说不上来,只能是感觉。 别墅的客厅里没有亮着灯,晚上睡觉前已经拉好的白纱窗帘晃动着白月光,洒在客厅的地板上,落下几片光影。 有一些衣物凌乱地被扔在了地板上,显然衣服的主人很着急,没来得及整理好。 墙上的自鸣钟黄铜钟摆有节奏地摇摆着,发出咔咔的声响。 钟表指针对准整时整点,便响起一阵叮咚声,在寂静的夜色中脆耳异常。 当分针转过两圈,叮咚声也响过两次后,客厅小几上的台灯终于亮了。 “你先去,我给你拿衣服” 周亚梅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收拾了起来,一边催促着李学武去洗澡,一边去楼上给他拿衣服。 待两人从卫生间里出来,分针已经又走了一圈。 周亚梅倒了一杯温水,先是自己喝了,又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端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之栋吵着不睡觉要等你,强哄着他睡了” “跟老师多说了一会儿” 李学武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接过温水一口干了。 周亚梅接了他递过来的茶杯放好,又拿了他手上的干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能待几天?” “不知道” 李学武靠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看向周亚梅,问道:“怎么?有事?” “没事~” 周亚梅的目光看着李学武的头发,细心地给他擦着,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三四天吧,还要去趟吉城” 李学武闭着眼睛,享受着她难得的温存。 听见李学武说只有三四天,周亚梅嘴角动了动,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再反应过来,又慌乱地快速擦了,掩饰着自己的内心。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这是脑袋,不是铁壶,用不着使劲擦”。 “呵~” 周亚梅听见他的话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低头看着他的脸,问道:“你怎么那么可恶呢?!” “谁说不是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睛无奈地说道:“有的时候我也恨我自己,为啥长的这么迷人,这么招人喜欢”。 “唉~这该死的魅力,也让我很无奈~很苦恼~” 周亚梅撅了撅嘴,道:“你怎么不说你不要脸呢,有这么夸自己的嘛!” 她嘴里是这么说着,可站在沙发后面,俯身看着李学武的脸,却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几个月以来,她已经渐渐忘记了付海波的模样,或者说他早就离开了自己的生活。 而这个男人跟付海波一样的混蛋,几个月都见不着人,可她就是难以忘记。 这坏坏的表情,嘴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让她无法自拔。 他自吹自擂倒不是乱说的,她想他,儿子付之栋也想他,经常念叨着啥时候叔叔来,啥时候去京城。 她也想李学武常来,她也想去京城找他,可现实是不允许的。 她只属于钢城,属于在钢城的他。 (本章完) 第840章 还这么白 第840章 还这么白 “叔叔!” “叔叔真的来了哇!” “我好想你啊~” 付之栋早上醒来便跳下床,跑到昨天妈妈收拾好的房间来看。 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直到昨天他睡下的时候叔叔都没来。 可他就是想来看看才安心,没想到叔叔真的在! 三两步蹦蹦跳跳的蹿上了床铺,看着睡眼惺忪的叔叔,他实在是忍不住的欣喜。 “你干啥?” 李学武微笑着伸出手咯吱了他一下,逗着说道:“吵我睡觉是不是?” “没有~咯咯咯~” 孩子的笑声总是带着童趣,天真自然,驱散了早晨的困意。 “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哇~” “昨晚呗~” 李学武搓了搓自己的脸,斜靠在了枕头上,笑着问道:“你怎么不等我?” “妈妈说你不来了,就让我睡觉了” 付之栋一边解释着,一边学着李学武,斜靠在了另一个枕头上。 “可是我都等了你好久了,好久好久了,你都没来”。 “那你为啥不去京城看我?” 李学武轻而易举的就把孩子哄的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付之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京城实在是太远了,比去幼儿园都远,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是嘛~” 李学武笑着又问道:“那你是想去幼儿园,还是想去京城?” “我……我也不太知道” 付之栋想了想,说道:“那我不去京城,叔叔你来我家住好不好?” “我家这~~么大,都有你住的地方呢” “叔叔得上班啊” 李学武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胳膊,这几个月倒是长的快。 “是哦,你得上班呢” 付之栋又有些颓败了,无奈地说道:“就像我得去幼儿园一样”。 “没错”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你在幼儿园有没有认识新的小朋友啊?” “有,有好多” 付之栋认真地给李学武掰着手指头数道:“有张跃进,杨大庆,赵红旗……” “呵呵~” 李学武听着这些具有年代特色的名字,轻笑着问道:“有没有叫燕妮的?会说外语的”。 “会说外语的?” “燕妮?” “燕……” 付之栋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看着李学武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呜呜呜~燕妮~呜~” “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这是?” 周亚梅上楼来叫两人吃饭,听见李学武房间里有动静便来了这边。 一推开门便见着儿子坐在李学武床上大声哭着,而李学武则是无良地哈哈大笑着。 “呜~~~” 付之栋双手捂着眼睛,很是伤心地哭着,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了似的。 周亚梅知道李学武不会欺负儿子,可也知道李学武的坏,准是他逗的。 “告诉妈妈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呜~燕妮~” 付之栋转身看着母亲说道:“我想燕妮了~” “想了就哭啊?” 周亚梅瞪了李学武一眼,终于知道儿子为啥哭了。 一边劝着儿子,一边给他擦眼泪,还顺手掐了李学武一把。 “楼下来客人了,洗漱下楼吧,早饭做好了” 周亚梅抱起儿子就要往出走,还催促了李学武一声。 付之栋被母亲抱着,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指着李学武叫叔叔。 周亚梅也是没辙了,拍了拍儿子气道:“他逗你哭的你还找他啊?他多坏啊,咱不跟他好了,啊”。 “不的,叔叔不坏” 付之栋嘴里呜呜地哭着,还倔强地否认着妈妈的话。 “也不知道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了” 周亚梅又瞪了李学武一眼,看着他还在笑,便催道:“快点的吧,你今天不上班啊?” “真是的,大早上的没事儿逗孩子玩儿” 她实在气不过,抱着儿子先下了楼。 等李学武洗漱后下了楼,这才知道周亚梅口中的客人是谁。 “东家” “学武” “这么早啊” 李学武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笑着走到客厅打招呼道:“昨晚陪领导多喝了几杯,起晚了”。 “我们也是踩着点儿来的” 闻三儿比前段时间看着黑了很多,还是那么瘦,但并不单薄。 显然有媳妇和没媳妇儿日子是不一样的。 他身上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手纳的布鞋,显得特别精神。 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客气道:“知道你第一天落地准忙,我们就没过来”。 “这不嘛” 闻三儿示意了张万河,笑着说道:“我们两个赶早儿来,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时间过去转转”。 “下午吧”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转头问向餐厅方向:“周姐,早饭好了吗?” “可以了” 周亚梅的声音从餐厅那边传来,已然没了楼上的嗔怪。 “走,咱们边吃边聊” 李学武笑着对两人招呼一声,也没问他们吃没吃过,全当他们没吃早饭。 两人就是来见李学武的,就算是吃过了,这会儿也得随着李学武的时间走。 他有工作要忙,只能抽出早饭的时间跟他们说事情,得担待着。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这边被留饭了,上一次还在这边喝过酒。 周亚梅早饭做的很丰盛,四个小菜,主食是米粥和馒头。 “三舅妈的身体怎么样?” 李学武将粥碗递给闻三儿,关心了一句家里。 “挺好的,在这边比在京城吃的好,也方便” 闻三儿将手里的粥碗摆在面前,这是他当三舅的待遇。 第二碗则是由李学武递给了张万河。 张万河有些拘谨,打见面都没说几句话。 李学武招呼他们动筷子,自己则是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粥,看了付之栋一眼,见他不哭了,还跟自己笑呢。 回了干儿子一个微笑,李学武抬起头看向闻三儿道:“该补充营养别亏着,但也别啥都给吃,顺其自然”。 “知道我来钢城,我妈还叮嘱我跟你说这个” 李学武冲着张万河笑了笑,又说道:“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现在医疗技术发展了,但还是要谨慎”。 张万河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说什么?他又不是娘们,也没生过孩子,怎么接这个话茬儿。 一辈子刀口舔血的,还没听说哪个爷们嘴里不离生孩子这点事的。 可在李学武这里,他得谨慎小心着,文化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钩子。 你听他说的是女人生孩子,可能意思差到十万八千里去。 但你要是想多了,转回身一看,他说的就是生孩子这点事。 这叫不叫真本事他不敢说,但跟着李学武混,他就得学着,还得防备着。 “她也惦记着京城那边呢”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昨儿我还跟她说,要不就让她回去得了,在家我也放心些”。 “三舅妈那是不放心你的” 李学武逗他问道:“小桃姑娘还联系吗?” “哪百辈子的事儿了~” 闻三儿倒是不害臊,被李学武逗着也没说不好意思。 付之栋紧挨着李学武坐着,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大人说话。 这会儿见大人们笑,便也跟着笑,自以为是地点了大人们的笑点:“小桃~” “吃饭~” 周亚梅不知道他们的事,可想来也不是啥好事。 见儿子插话,便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闹。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看向张万河问道:“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还凑合,指定比以前强” 张万河点了点头,道:“家里娘们也不认识啥字儿,写信不会,就知道来人了捎带话儿,翻来覆去的就那些个”。 “呵呵” 李学武听着他的东北口音轻笑了一声,随后道:“那就常回家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将周亚梅扒给他的煮鸡蛋放到了付之栋的碗里。 “他有呢~” 周亚梅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笑嘻嘻地吃着鸡蛋的儿子。 鸡蛋是昨天晚上李学武带来的,一箱子,她看着得有两百多个,金贵的很。 “吃,吃鸡蛋长大个儿” 李学武笑着对付之栋说了一句,最后看向张万河问道:“山上适合养鸡吗?” “您是说……?” 张万河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不要胡思乱想” 李学武故意开玩笑道:“我说的是能下蛋的鸡”。 张万河:“……” 谁说别的鸡了?! “别乱说,孩子在呢!” 他们说别的周亚梅都不会理会,可若是影响了她儿子可不行。 李学武也是看张万河有些放不开,故意逗了他一下。 这会儿见他愣在那,便认真说道:“我是听大勇和二春说的,山上条件苦了些,地不得种,总得找些营生不是”。 说着话从盘子里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对方,道:“光是靠男人外出奔生活,也齁累的慌,倒不如讨个巧的”。 “东家您说” 张万河双手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馒头,认真地说道:“我这都听您的”。 “没那么严重,就是突然有这么个想法”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讲到:“大勇跟我说,光是靠皮货和肉食,这就是指着老天吃饭”。 “山上天凉,种不得什么粮食,三天总有两天是挨饿的” “你也不能走一辈子船,乡亲们也不能都出来走船,对吧?” 示意对方夹菜吃菜,他就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给山上谋福利的事。 张万河听着,心里提溜着,可不敢落下一个字,怕那个字是要他命的。 闻三儿耳朵里听着,嘴里吃着,和也寻思着李学武的话。 说张万河就没说他? 饭桌上只有李学武一个人说话,絮絮叨叨的,都是些发家致富小妙招。 听着有点儿意思,实际操作确实很难,张万河没什么表示,闻三儿也不敢说话。 临了,李学武问了张万河,山上的亲属有没有下山的意愿。 张万河心里一紧,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这……生活几辈子了,都成山里的野人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活呢”。 “那就留山上”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两人继续吃,他则是又说道:“回头我问问我二叔,多给帮帮忙”。 “吉城那边……?”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见他不说话,自己便开口问了一句。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没事儿,随口一说”。 “我吃好了~” 付之栋人小,看不见餐桌上的风霜刀兵,吃完便跳下桌,跑去了客厅。 闻三儿和张万河同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等着李学武说话。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上午有几个会,下午吃过午饭我会过去,到时候咱们再谈”。 “掌柜的” 他看向张万河,微笑着说道:“话说的多了些,但一片真心,见谅”。 “哪里,是您仁义” 张万河微微躬身,同闻三儿一起起身道别:“那我们就在码头候着您了”。 “好,到时候见” 李学武一副儒雅模样,起身送了他们两个出门。 待两人回头看得时候,还能见着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身影。 直到看不见了,李学武才转回身走进了客厅。 周亚梅明显发觉李学武的态度不对,眼瞅着他奔着电话去了。 “帮我要长途,京城,东城区,交道口……” 李学武要了电话便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周亚梅送了一杯茶过去,截住了从楼上下来要去找李学武的儿子。 “妈妈?” 付之栋不知道母亲这是啥意思,为啥拦着他。 周亚梅蹲下身子,给儿子整理了衣服,轻声说道:“叔叔要忙工作了,咱们不去打扰他好不好?” “在家也要工作?” 付之栋不解地看了看客厅方向,明显有些为难。 “让他来” 这个时候李学武转过头面向了楼梯这边招了招手。 付之栋本来有些暗淡的目光登时兴奋了起来。 再看向母亲想要征求意见,满眼都是小星星。 周亚梅无奈,提醒道:“不要大声吵闹,知道不?” “好” 付之栋答应一声便跑去了李学武身边,小大人似的学着叔叔的样子挨着坐了。 周亚梅看了一眼便往厨房去了,李学武的情绪变化不是针对她,而是刚才来的那两个人。 刚才饭桌上她听着就有些不对,李学武的话明显多了一些。 “嗯,是我” 客厅里传来了李学武的声音,显然电话是要通了。 “给彪子说一下,明天上午我在炼钢厂等着他” “就这样吧” 李学武的话很简练,就这么几句,说完便挂了电话。 “你今天要不要上学?” “……要,叔叔你呢?” 付之栋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很想说今天不上学了,可又怕妈妈说,只好反问了一句。 “也一样” 李学武学着他无奈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那咱们晚上见?” “好!” 付之栋很是开心地说道:“晚上还让妈妈做好吃的!”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掌,说道:“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付之栋倒是跟他妈在家学过很多文化知识了,还知道击掌的下一句呢。 “走吧,该上学了” 周亚梅从厨房里出来,摘下了围裙,对着付之栋说了一句。 付之栋很懂事地跑过去门口背上了没几本书的小书包,跟李学武说再见后屁颠屁颠地出门上学去了。 窗外还能传来童音:“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二年级的小辣椒……” —— “杨副厂长先说说工业生产基地的情况” 由李怀德主持的炼钢厂工业生产扩大会议上,李学武点了炼钢厂主管安全生产工作的副厂长杨叔兴的名。 “无论是五金工业,汽车工业,甚至是涉及到保密要求的鍕工工业,都在这一块” 李学武不愿意听他们的虚词套话,特意强调道:“先从这里开始说,捞干的讲”。 杨叔兴看了董文学一眼,被李学武点名,他的压力有些大啊。 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有些摸不准脉。 董文学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实事求是的说。 杨叔兴看了看手里的稿件,直接翻了一篇,这才介绍道:“工业生产基地从立项开始,着重三个发展方向”。 “一是基础建设,我们跟钢城市里要了临近的一块地皮,按照规划方案设计施工” …… “二是工业建设,依托现有生产资源……” “三是职工队伍建设……” …… 杨叔兴尽量捞干的讲,厚厚的一迭发言稿捞了干的没剩下多少。 他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在发言过后又强调道:“我们炼钢厂人一不怕牺牲,二不怕奉献,不惧万难,不惧风险”。 “宁可少活二十年,也要……” …… “你这个不行啊” 李学武在杨叔兴发言过后便直接点了他说道:“安全生产同勇于奉献并不是一回事,牺牲跟成绩也没有必然联系”。 杨叔兴脸色瞬间尴尬了起来,他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直接地在会议室反驳他的发言。 可李学武是轧钢厂来的领导,他有意见也得听着。 “你是主管安全生产工作的领导,应该明白为啥我们要把安全放在了生产的前面” 李学武严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大会议室内的众人讲道:“保障生产和创造成绩绝对不能以牺牲职工身体健康为条件来实现”。 “更不能将牺牲健康和生命作为贡献和光荣来提倡,咱们不是资本家啊”。 这话直接打在了某些人的脸上,让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为啥李学武一上来便对炼钢厂放炮,是不是轧钢厂对炼钢厂的班子不满意啊? “李副书记” 杨叔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压着火气解释道:“咱们的工业底子薄弱,技术落后……” “那也不能用人命去填!” 李学武直接否定道:“咱们是缺技术,缺时间,但贡献不是这么讲的”。 “在工业技术发展史上,还从来没有用人命和健康换取进步的案例,这是违背科学发展原理的”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桌子,道:“你们当干部的带头往前冲,去一线搞生产,那叫奉献”。 “你坐在办公室里指挥着工人去牺牲,去拼命,这叫什么奉献!” 就这一句话,让杨叔兴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而其他干部的脸色也变的难堪了。 把炼钢厂的干部单独拎出来打,他们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尤其是李学武手里拿着炼钢厂历年来安全生产责任事故的统计数据,直接他们的洋洋得意扫了个一干二净。 “干部要做好发展规划,要有目的地实施技术革新,要做到有的放矢,不能搞瞎猫碰死耗子式的打法!” “不懂的就去问,不会的就去学,问不到的就去请,学不到的就去交学费” “我们不怕费嘴皮子,我们也不怕钱,在我这里,发展上不去,技术落后,那就是你当干部的责任” “你们要对发展负责,更要对生产一线的工人负责!” “我不管你是谁!” 李学武的话语越说越严厉,手指点着桌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也不管你做过多大的贡献,立下多大的功劳” “只要你负责的项目里出现了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我就要追究你的安全管理责任!” 李学武瞪着眼睛,手一拍桌子,指着众人道:“哪怕是你能造出飞机来,死了人,伤了人,也是不行的!” “安全生产永远是发展的红线,干部的高压线,也是干部提拔的一票否决条件” 李学武看向在场的众人说道:“你们要拿成绩要求进步,我支持,我赞成,我也鼓励干部们多学、多想、多思考”。 “但前提是你要抓好安全生产管理工作,爱厂爱职工,就像你爱惜荣誉一样,不能出现人为安全生产事故”。 “同志们,在我和李主任的眼里,工人的生命和健康同生产贡献一样重要” 李学武语气和缓了一些,看着众人说道:“工人是工业发展的基础,是工厂建设的螺丝钉”。 “你忽视工人的生命和健康安全,说不定哪个时候这颗螺丝钉飞出来就要了你的命”。 “李副书记,咳咳,我插一句啊” 炼钢厂副厂长尹忠耀开口说道:“我们也是很重视安全生产工作的,更珍惜和尊重工人的健康和生命”。 “但是吧,物质条件限制了我们有更多的防护措施和生产安全保障” 尹忠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其他人说道:“这是当前我们,也是所有工业企业都在面临的安全管理难题”。 “确实是这样的” 杨叔兴鼻子里使劲喘了几股气,冷着脸说道:“在我们面前是一道选择题,要安全还是要生产”。 “是啊~” 组织副书记梅厚生看向李学武说道:“财政拨款主要用于生产和建设上了,在安全防护阶段我们还走在路上”。 “那要走多久?” 李学武皱眉问道:“要牺牲多少人来走完这条路?” “是你去牺牲还是你们去牺牲?” 李学武看向三人,点着桌面问道:“你们讲的这些客观条件成立吗?” “讲资金投入,轧钢厂没有设立安全生产专项管理资金吗?” “要不要我给财务处打电话,让他们查一查这本账?看看这笔钱到底拨付了没有!” 李学武在接手安全管理后就一直在推进安全生产管理资金的投入和使用。 财务处在筹算资金预算的时候也是就这个问题跟李学武讨论和沟通了很多遍。 在其他问题上李学武还能谈,但是在安全管理上,他一向是严肃的态度。 这件事后来被送到了景玉农的手里,是她亲自签的文件,安排财务处给筹备的专项资金。 正因为她在安全生产管理上对李学武的支持,也才让李学武对她保留了可以沟通合作的基础。 这笔资金虽然不是很多,但李学武一直在督促和推进各厂区生产车间的使用。 钱不能挂在账上,那不叫安全,用在工人身上才叫安全。 从三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轧钢厂的安全事故逐月的在降低。 尤其是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制定并且实施以后,轧钢厂至今还没有因为生产事故死过人。 一万多人的生产区,这个时候的生产管理条件,保证不死人就是重大成绩了。 李学武在这项工作上投入的精力甚至比保卫科都要多。 稽查科的人像是泰迪一样谁谁都敢干,消防科的人像是平头哥一样谁谁都敢封,仗着的就是他的支持。 重大安全隐患直接就给你贴封条,处级干部来协调都不好使。 李学武在轧钢厂行事作风这么霸道,为什么没人敢说他不好,就是因为这份认真,让他的干群基础特别牢靠。 而在面对炼钢厂的安全管理不作为,李学武是动了真火。 昨天他看车间的时候就想说了,可碍于第一天到,实在不想太难看。 可现在讲到这了,这些人还是这么个态度,他忍不了了。 “讲物质防护薄弱,你不去投资建设怎么能不薄弱” “我看你们就是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 “主观意识薄弱,行动能力欠缺” 李学武点了点几人道:“单拿出冶金车间来说,高温、高强度、高噪音的生产环境,你们有什么防治手段?” “一顶藤编安全帽就能保护工人的安全了?” “荒谬!” 李学武见他们还敢跟自己讲客观条件,迎头盖脸的就骂了回去。 “你们看看轧钢厂下发的安全生产监管方案,到底有没有做到位,有没有建设双预案制度,有没有推进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建设工作” “方法给到你们了,指导意见也给你们说了,钱也拨付到位了,你们是怎么做的!” “拿着安全管理的钱,干福利发放的事,福利的钱去哪了?!” “谁再跟我提困难,提条件,那你就不要做这个工作了,打报告上来,我现在就能换掉你” 李学武语气严厉,话锋直指炼钢厂的安全生产管理漏洞和矛盾突出问题。 他的目光扫向众人,在场的炼钢厂生产管理干部纷纷低头不敢再言语。 而与会的其他干部,以及工人代表纷纷向李学武投去感激和认同的目光。 “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保质保量地完成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的建设工作” “到时候我要请轧钢厂安全管理干部来检查,一条一项的过,在谁那出问题,就摘谁的帽子!” 李学武的话说完,在场好多人的脑门上都起了冷汗。 一方面是他的话语太过犀利,直接掀开了炼钢厂的盖子,把他们露了个底儿掉。 昨天工业检查的时候,看着李学武没说话,他们以为就没啥事了。 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严厉的批评等着他们。 尤其是董文学还在的情况下,丝毫的面子都不给。 这是针对安全生产的批评,可也是对他们工作态度的不认可。 昨天李主任的谈话是礼,今天李副书记来的就是兵了。 刚吃了甜枣,今天就给了众人一棒子,打的他们是冷汗直冒,晕头转向。 而另一方面的压力来源于身后与会工人的目光。 这些人回去后会怎么在队伍中传播今天的会议内容? 草菅人命? 不用想,今后再出现安全生产事故,就都是他们的责任了。 在李主任一行人来之前,他们就有所觉悟,知道领导不是来慰问的。 可他们没想到抽过来的鞭子是这个,真的是打在他们的身上,疼的肝都颤。 这一鞭子打完直接就缠他们脖子上了,稍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人人自危,会场一时鸦雀无声。 李怀德是一直听着的,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等李学武的话讲完,他看了看在场众人的表情和态度,这才开口讲话: “不要觉得李副书记的话是在针对谁,更不要觉得他在危言耸听” “不止是炼钢厂,在轧钢厂安全管理问题上他也是这么个态度,我也一样” 李怀德的声音很柔和,但语气很严肃,坐在那讲话给炼钢厂干部的压力一点都不小。 “我这次来是要看看大家的发展,看看你们的进步,也看看炼钢厂工人同志们的工作热情够不够” “我要讲啊,咱们炼钢厂有着全世界最优秀,最朴实,最能干的工人队伍” “这离不开炼钢厂所有干部队伍的带领,以及基层一线管理人员的付出和努力” “今天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珍惜这种努力和成绩,珍惜广大职工的理解和支持” 李怀德抬手示意了一下李学武,道:“早上的时候我跟李副书记也讲了,问题很突出,安全工作差的太多了”。 “我给他的建议是,抓一批典型处理掉,不要心疼人才队伍建设” 他讲到这,炼钢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会议桌前面。 这语速很慢,语气柔和,可话锋却是尖锐异常。 在李主任的话里,好像处理一批干部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可落在他们身上,那就是天塌地陷了。 “可是啊,李副书记心系炼钢厂,说安全管理问题,弊端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宜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李怀德看着众人微微一笑,道:“可见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呵呵呵~” 会场上众人很配合地附和了他的笑,发出一阵轻笑声,严肃的氛围也有所缓解。 “但是安全管理还要讲啊,老生常谈,耳提面命不为过” 李怀德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你们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来”。 “李副书记这边会协调专业的安全管理人员下来支援,要求你们尽快形成安全监管形势,养成重视安全的习惯”。 董文学开口应道:“接下来炼钢厂要举一反三,认清形势,严抓生产安全管理,杜绝责任事故的发生”。 李怀德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们的态度。 “讲生产就是讲安全,要顾大家也要顾小家”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咱们不能自己坐在功劳簿上,让工人家属指着咱们骂娘”。 李学武的讲话更直接,李怀德的讲话更婉转,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鞭策大于鼓励。 当然了,这只是针对炼钢厂干部的,在基层管理者和工人群众中是引起了较大反响的。 尤其是态度严厉认真的李学武,下面都在说这是轧钢厂有史以来最为重视工人生命和安全的领导了。 也有人在说,要是李副书记来炼钢厂当一把手就好了,安全生产环境必然会快速得到改善。 有人笑着回复了,这个想法不算虚妄,备不住几年后就要来了。 —— 上午的炼钢厂工业生产会议开完,从营城赶过来的造船厂一行人也到了。 为首的是代表轧钢厂过去主持谈判和签署收购协议并负责接收工作的副厂长景玉农。 同行而来的还有造船厂谠官员、厂长徐斯年,以及临时交接的副厂长和总工程师一行。 双方见面寒暄一阵过后,便由景玉农主持,召开造船厂工业生产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李怀德、李学武等从轧钢厂来的干部,也有炼钢厂负责生产和协调的干部。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听取景玉农和徐斯年,以及造船厂方面同志的工作汇报。 也要完成轧钢厂、炼钢厂、造船厂三方面的沟通合作基础建设。 造船厂工业需要炼钢和轧钢支持,船舶工业生产本身就是一种钢铁艺术。 李学武当初建议收购造船厂,就是为了解决轧钢厂工业生产产能溢出的情况。 造车如此,造船也是如此,车好卖,船也好卖。 尤其是会议上造船厂总工程师说的,营城造船厂有造万吨巨轮的能力时,李学武更是高兴地给他们下达了生产任务:就造百吨船! 废话,造船厂现在都还在建设当中,真把万吨巨轮造出来,说不定猴年马月了。 先可着小的来,先可着赚钱的来,卖一艘万吨巨轮的钱,和卖一百艘百吨渔船的钱一样好。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和李怀德分头行动。 李怀德等人继续考察五金、造车和造船的项目。 李学武则是去安排贸易相关的工作,也就是考察钢城码头以及东风船队的情况。 炼钢厂和造船厂都在业务上与东风船务和码头有关系,由李学武出面,是李怀德知允的。 李学武只带了秘书沙器之,乘车到了钢城河运码头。 这里跟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上次是黑天,还是来抓人的,从心情上看就不同。 而实际上,东风船务和回收站,以及调查部落户这边以后,钢城码头是发生了很大变化的。 码头被拓宽了,河道上停泊的船只都插着红旗和彩旗,码头建起了大仓库,办公条件也有所改善。 从河堤上过去,李学武在车上就遇到了几次大卡车会车,显然是有货运任务的。 而面对李学武的到来,钢城码头也是做足了准备工作。 当李学武的吉普车停稳过后,闻三儿等人便迎了过来。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同迎过来的几人握了握手。 “强子不下海怎么也黑了?” “常利下海倒是还这么白” 李学武的话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他们确实是这样。 大强子负责钢城的联合单位贸易,周常利则是配合闻三儿协调船上的工作。 现在不上船的黑了,上船的反而白着,上哪儿说理去。 闻三儿笑着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调查部的同志,大海”。 “李副书记好” 大海只是个代号,他是认识李学武的,领导对这边的工作和负责人也有过交代,明白李学武这个人的级别和重要性。 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握手,也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 调查部只是借这个地方办公,同时也是为了东风船务服务,他一般不参与管理,更不问这边的事。 跟李学武见了面,说过几句便主动离开了,不然这边的人都放不开。 闻三儿又要给李学武介绍了来这边参加工作的原八一六团退伍人员管理负责人。 “这是王建波……” 还没等他介绍完呢,便见对方主动敬礼问了好。 “首长好” (本章完) 第841章 卧龙和凤雏 第841章 卧龙和凤雏 “你好老兵同志” 李学武回了礼,放下手后同王建波握了握手,笑问道:“退伍后的工作和生活都还好吧?” “谢谢首长关心” 王建波也是面带着激动的笑容回道:“一切都好,我们会踏实工作,扎根海洋的”。 “希望你们工作创造佳绩”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说道:“更希望你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更幸福”。 “是” 王建波笑着答应了下来,他在八一六团的时候就见过李学武很多次,很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在退伍前夕他就知道眼前这人成为了卫三团的副团长,他就是应该叫首长。 而八一六团裁撤一千五百多人下来,李学武就负责解决了一大部分人的工作和生活问题。 王建波也同战友联系过,各自回乡后的安排都不是很好,有人想起离队前政委说过的话,便约着一起来了钢城。 有第一个人来,就有第二个人到,随着第一个人的信件发出,来这边的人越来越多。 而在工作安排上,无论是码头工作,还是货运船舶上的工作,他们都能很好地胜任。 良好的纪律性和服从性还保留着,学习的毅力和劲头都有,适应的特别快。 闻三儿对这些人的到来也表示了欢迎,不仅给报销来时的车票,还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生活条件。 他很清楚,李学武把这些人安排过来,是作为基础和基石来建设的。 以前他还担心船上会出问题,这些人来了以后他就不用担心了。 谁反他们都不会反,谁反他们就会干掉谁。 这些退伍人员比调查部的影响力都要大,直接影响了整支队伍的风气和习惯。 闻三儿也是趁这个机会,充分发挥了他们的优良传统,直接将船队管理从松散组织提升到了半军事化程度。 在实习和适应过程中,闻三儿大量的提拔和任用退伍人员担任基层管理者,给组织结构打上了牢靠的安全基础。 在他引导着李学武去看船队,去看码头,去看工作设施的时候,就能看出这一举措所带来的好处和影响了。 设备保养更规范,人员管理更严格,工作流程更简便,命令下达更直接。 说千吨货船好像不咋大,毕竟现在主流货运行业开口闭口都是万吨巨轮。 但是,当前国内的货运主体还是以百吨级的货运船只为主,上千吨的货船实际上就是大大大船了。 李学武登上了停泊在码头的千吨货船,第一次看到了手里最大一笔重资产。 张万河负责给李学武当解说员,介绍了船舶的使用和训练情况,以及人员配置和现在的管理状况。 李学武在看过货船后,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现有的船队能否承接津门港码头中波公司给的货运任务。 一条货船需要船员二十人左右,二十七条货船最少就需要五百四十人。 这还是满负荷运载的时候所需人数,可船能连续作业,人不能不休息啊。 运营这支拥有二十七条货船的船队,最少需要七百五十个船员。 职业种类就包括甲板部的船长、大副、二副、三副、水手长、木工、水手、舵工。 轮机部的轮机长、大管轮、二管轮、三管轮、电机员、机匠长、机匠。 事务部的事务长、大厨、服务员、船医。 当然了,就二十多个人的运营队伍,职务是需要重迭和兼任的。 (只找到了85年的工资表,对照理解吧) 而这七百多人仅仅是上船的,码头上的人也不少。 别看这边的码头仅仅是内河码头,可论人数,这里的队伍是按照近海航运的规模进行建设的。 账本上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两百人了,能赚钱,也能亏钱啊。 一个月光是工资,这边就要吃进去五万块,都不算柴油钱。 钢城贸易、吉城贸易、联合贸易以及内河航运本身产生的利润都扔到码头建设和人员训练中去了,京城那边时不时的还得贴老本。 李学武现在都穷到靠倒腾蔬菜养船队了,你说惨不惨。 他现在急于确定船队的状态,下个月姬卫东回来,船队就要南下,到时候拉不出来队伍可就麻烦大了。 好在是张万河给出了明确的保证,现在所有船只都能顺利完成近海航运任务。 这是得到充分验证的,他们现在也承接内河到近海的航运任务。 从营城出海往滨城、琴岛方向跑过很多次了,最远的就是京城了,运送炼钢厂的钢材。 以后这样的货运任务会更多,尤其是营城造船厂开工以后,炼钢厂往营城去,船运是铁路运输很好的补充手段。 李学武对他的回答表示了认可,若是几个月下来,队伍还没练出来,他都有心弄死张万河了。 船队现在的人员结构比较复杂,这几个月下来都还在整合和磨合当中。 船长队伍有一大部分人是钢城本地的,先前就是给关东开船的,接收船舶的时候他们也被接收了。 而姬卫东也通过自己的关系,从海鍕给李学武找了几个退伍和转业人员过来当教练。 新的船长队伍培养方向主要是以从京城来的初中生为主,这些人有着比较好的文化基础,可以带教和学习。 而其他岗位就没这么多讲究了,退伍的、钢城的、吉城的、京城的,哪都有。 复杂的人员结构给船队带来了一定的管理难度,可在安全保障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李学武又不需要他们去执行什么艰巨的任务,只是跑个船而已,最重要的就是服从。 船运是一项团队合作型劳动方式,除了船长要求用脑子,剩下的按部就班听指挥就是了。 闻三儿经李学武说过几次后也懂得御下之道了,人员使用和安排上都很有了很大的进步和提升。 李学武也想用大学生来给他打工,可在这个时候都是妄想。 忠诚到什么时候都是他最看中的条件和要求,即便闻三儿只有小学文化,那他也是李学武心目中的一把手人选。 钢城贸易是大强子在负责,他手里干活的却多是京城来的年轻人。 这些人脑子活,嘴会说,做贸易很有天赋。 大强子原本对这个安排还有些意见的,他用惯了原来手底下那些吉城人。 但是,当关里人一亮相,这嘴皮子一动,就显出差距来了。 关外人做买卖,永远比不上关里人的精明。 这是所有关外人的共识。 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就是管理,也就是hr(合适的人)。 不是很大的码头,李学武却转了一下午,一直在跟几个负责人沟通和询问,充分了解了这边的工作情况。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又召开了工作会议,让几个负责人轮流汇报了手里的工作。 直到夜幕降临,李学武就回收站在钢城的几个项目进行了总结和部署安排。 并且就较为关心的几个问题对相关负责人进行了点对点的要求。 “会开完了,吃饭吧” 费善英的肚子不是很大,但能明显看得出富态了。 李学武笑着叫了一声三舅妈,给足了闻三儿的面子。 费善英笑着应了,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这边是有大食堂的,李学武路过的时候看见好多人排队打着饭。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食堂里吃,而是在闻三儿家里。 闻三儿也知道自己以后在哪都住不长久,所以钢城也没个窝,就住在码头的房子里。 方便他工作,也方便他招呼费善英。 因为孩子还小,也不想担心上学的事,两个人就这么将就着。 不过房间倒是不小的,屋里已经摆了地桌,桌子上摆了几道凉菜。 李学武在门口的水盆里洗了手,看了看跟过来的人,点了要离开的大强子几人道:“过来,干啥去?” 大强子看了张万河一眼,示意了食堂方向道:“我们跟这边吃就行”。 “过来,一起” 李学武没听他的解释,只是有些霸道地一招手。 随即又对着闻三儿说道:“把周常利和王建波叫过来吧,今晚算大团圆”。 闻三儿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我这就去叫”。 说着话拍了大强子的胳膊,示意他洗手进屋。 李学武主动掏出香烟给几个人分了,手里的打火机只给自己点了。 这里还没有人能让他给点烟的,除非是闻三儿。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闻三儿低声跟李学武解释了一句,说是调查部大海那边早吃过了。 李学武知道,这人是不愿意掺和这边的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李学武也不愿意跟对方接触,除了姬卫东,他跟调查部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包括余大儒那边,轧钢厂跟保密部有合作都是通过对方联系的,从来不接触那边的人。 知道的越多,你自己身上的枷锁越重。 他们两个部门权利其实并不是很大,没大家想的那么无所顾忌,只是神秘感强罢了。 既然要保持保密,他们的行动和人员反而要受到很多的限制。 李学武是要走在阳光下的,不可能去沾阴影的东西,对他以后的发展不好。 至于说姬卫东和余大儒,一个是亲戚,一个是朋友,没啥可查的。 上桌的时候李学武还看见了闻三儿的大儿子张新民,有点怕生,跟着他母亲去了隔壁屋。 闻三儿张罗着大家坐下,按了李学武的肩膀让他坐在了主位上。 李学武也没跟众人客气这个,趁着工夫跟几人说了说家常磕儿。 手里的烟还没抽完,第一杯酒已经喝上了。 “今天有几个难得” 李学武笑着对众人说道:“天南海北,难得在此相会,人海茫茫,难得彼此相遇,酒逢知己,难得兄弟相聚”。 “干!” 这边几人都是北方的汉子,喝酒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周常利懂事儿地给众人倒酒,李学武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小子成长的还是很快的,以前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就是没开过眼,没长过什么见识。 再大的海子园也抵不上真正的大海辽阔,什么人往海边去的多了都会心胸开阔。 闻三儿解释说这边的厨子是退伍的炊事兵,很是有一手。 李学武吃着就那么回事儿,不过穷乡僻壤的,能吃着口热乎的就算是好的了。 “部队是个大熔炉,出来的多是好钢,只要用对了地方,绝对是个好榜样” “谢谢您,我代表战友敬您一杯” 王建波倒是会说话,趁着李学武讲到他们,便端起酒杯敬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跟他喝了一个,放下酒杯的时候问道:“战友又重新在一起工作,其实是个幸福的事”。 这个时候的部队特别的团结,因为经历过战争,有着很深厚的友谊。 有相处的好的,真是拿彼此当兄弟一样看待。 王建波就是这么觉得的,笑着点点头说道:“分开的时候好多人都哭了,再相聚的时候又是一种心情”。 “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材料,只不过是接受了组织的教育,受到的组织的培养”。 他的话语很真诚,让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实话。 “我们应该感谢您,给了我们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其实我们自己都很清楚,回家是分不到工作,又养不活自己才来的” 他这么说着,还示意了闻三儿道:“并不像是闻经理所说的那样诚挚相邀,是我们应该感激”。 “哎,说这个就远了” 闻三儿笑着端起酒杯代表李学武回了他一个。 王建波同他干了一杯,笑着道:“此前还有顾虑,现在也想不得那么多了,先把自己养活了再说”。 他再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您放心,只要您有需要,我们永远是您的兵”。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同他又喝了一个。 第一个说起王建波,说起退伍来工作的人,就是表达了他重视这些人的态度。 造船厂安排了一批,东风建筑安排了一批,还有好多单位都由他介绍给他们安排了工作。 种子已经种下,只需要慢慢培养,就会发芽,结出忠诚的朵。 这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退伍人员安置到他的单位和企业。 不是什么单位都能接收这些人的,尤其是这种大范围的接收,很犯忌讳。 李学武倒是不用担心,有卫三团的关系在,他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形成了惯例,他再安排人,招人进来工作,就没人再盯着他了。 说不定未来都能把招聘办公桌摆到对方大门口去。 “好好做事,多学多干,你们的未来是有大发展的” 李学武对他说完,又看向桌上众人,道:“轧钢厂在津门成立了贸易管理中心,依托海运优势,大力发展汽车和船舶贸易”。 “而在钢城,轧钢厂新建工业生产基地,无数的零配件需要汇集到这里,又有工业商品从这里流到全国各地”。 李学武点了点脚下,认真地说道:“咱们现在这个位置,未来将会成为重要的工业交通站”。 “而你们,无论是码头作业,还是船舶作业,都将会在这条贸易线上实现自我价值”。 “咱们现在有二十七条船,未来可能有两百七十条船,甚至会有万吨船” “我敢说,你们未来会数不清咱们有多少条船” “每一处码头,每一处港口,你们都能看见兄弟船只,甚至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李学武说完这一句,直接看向了张万河,问道:“掌柜的,你信不信?” 张万河看了李学武一眼,点头道:“有东家在,我信”。 “所以你们要珍惜眼前人” 李学武点头道:“今天坐在一起吃饭唠嗑,明天船队发展了,再想坐在一起就得是大家退休了,都成老头子了”。 “哈哈哈~” 众人见着李学武端起酒杯,便都跟着举杯笑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众人,举杯道:“为了友谊,为了明天”。 “干” 酒桌上的氛围一直很压抑,李学武能看得出在座的一些人心里有小九九。 更能看得出,现在船队发展了,成熟了,码头建设起来了,大家有了高低贵贱心了。 以地缘为线,这小小的码头分出了几方势力出来,各个势力的负责人又都彼此顾忌,提防,竞争。 竞争是好事,可要是发展成为了仇人,那就是大事了。 蛋糕吃不吃,吃多少李学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托着蛋糕的盘子。 “我说强子黑了,是晒的,还是累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大强子,笑着说道:“大春可白了,还胖了,你见着绝对吓一跳”。 “他是属猪的” 大强子端起酒杯对着李学武说道:“谢谢东家给我们机会,让我在钢城立足,有口饭吃”。 他这么说的时候,李学武明显看出张万河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头道:“这话说的四海,江湖味足了”。 说完跟大强子碰了一个,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张万河。 张万河则是一直低着头,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 “钢城贸易的盘子有多大我不说,强子你知道,三舅也知道” 李学武看着桌上众人,随手拍了一下闻三儿的大腿,随后继续道:“这座城市的购买力是我见过的最强的,除了京城,比津门都强”。 “为什么?” “工厂” 大强子点头道:“这里的工厂多,还大,城市就建设在了工厂之上”。 “对!” 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大强子,道:“工厂多,工厂大,就说明工人多,挣工资的人多,单位就有钱,敢钱”。 “无论是码头上来的货物,还是炼钢厂调度车间里出来的联合贸易货物,都能找到合适的接收单位” “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买家,而恰恰缺少南方的稀罕玩意儿” “所以,码头以钢城贸易为生,钢城贸易以码头为命” 李学武的脸色突然变了,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那么,谁应该听谁的?” “啊?” 李学武看着大强子问道:“贸易是应该听码头的,还是码头应该听贸易的?” 大强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僵硬住了,手指捏着酒杯不敢看李学武的目光,饭桌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知道李学武不会给他多长的思考和反应时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掀桌子干他了。 所以在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掌柜的,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听码头的”。 李学武突然瞪了眼睛,看着他强调道:“大点声!” “听码头的” 大强子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听码头的!”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跟他示意了一下,随后碰了他举起的杯子一饮而尽。 饭桌上因为他的态度变化,气氛又有些沉重了起来,满桌热菜,抵挡不住席间众人脸上的肃杀。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李学武放下酒杯,没再看大强子,而是徐徐说道:“钢城这二十多条船是怎么得来的,你们清楚”。 他这么说着,目光扫视几人,手又拍了拍闻三儿的大腿,一切都不言而喻。 “刚才大强子有句话说的好” 李学武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点燃了,随后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了身边的张万河。 “你们要在钢城立足,要有口饭吃,我要做的就是给你们找口锅,还得买粮食” “一家人众口难调,有想吃茬子的,有想吃高粱米的,还有想吃馒头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闻三儿的大腿,道:“我得说一句,钢城能有今天这个成绩,得亏三舅的算计”。 “我说的对不对?” “对……” 众人纷纷点头,跟随李学武把酒杯端了起来,敬了闻三儿一杯。 闻三儿也是很感动,红着眼珠子跟众人碰了酒杯。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谢谢” 看着众人满饮,李学武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诸葛孔明” 李学武笑着看了闻三儿一眼,随后对着众人说道:“但我三舅有诸葛孔明之才,卧龙之志”。 闻三儿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众人好像也明白了,再看向闻三儿的目光里已经没了饭前的那种压抑。 张万河主动同他喝了一杯,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同甘共苦受过难,也在钢城斗过法。 今天这杯酒,颇有相逢一笑抿恩仇的意味。 “我跟三舅只差了一岁” 李学武笑着对众人说道:“我们两个论舅舅全拜我那大胸弟所赐”。 “我说三舅有卧龙之才,等你们见着我那大胸弟就知道什么叫凤雏之智了” 他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往下深说。 可在场众人都知道了,他嘴里的凤雏要来接替卧龙的位置了。 “队伍大了,成熟了,人也多了,组织机构在建设初期一定是要有所磨合的” 李学武看向周常利问道:“在这边有没有学到什么真东西?” “没有” 周常利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三舅光教我打东北麻将了”。 “呵呵呵呵~” 桌上众人听见他的搞怪回答都轻声笑了起来。 闻三儿也在笑,笑的很是开心。 李学武端起酒杯,同给自己敬酒的周常利碰了碰,说道:“巧了,麻将我也是跟三舅学的,不过他耍赖的时候多”。 周常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抬起酒杯感慨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 酒桌上的气氛忽冷忽热的,众人的心脏跳动的忽快忽慢的,随着酒精的刺激,脸上都有了酒意。 “好好学,你们还年轻,多学多看多思考”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年轻就是资本啊,年轻就是没道理可讲,一切皆有可能”。 “看看你现在” 李学武示意了周常利,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能想到他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吗?” “呵呵” 周常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跟您说声对不起,那次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 “嗯,确实成长了很多” 李学武点头道:“嘴里的话都一套一套的了,不再是那个带着人拦着我要抢我车子和衣服的小混蛋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把目光看向了周常利。 行啊,没看出来啊! 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小子是真虎呢! 这人你都敢打劫,真是会挑人的啊! 资深的土匪,打劫的行家,退役的绺子大当家张万河都有些懵住了。 他端着酒杯看着周常利,不知道是自己喝懵逼了,还是李学武话说瓢了。 跟周常利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还有这份不怕死的能耐呢。 周常利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和诧异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初在新街口…… 他曾经也是个王者! 后来挨了一嘴巴说声算了~ 拱手让位兵马大权还让别人攥着。 他从不与人纷争~ 他早已看淡输赢~ 如今脸上比以往~ 多了几分沧桑…… mc小混蛋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是东风船务人事科的副科长。 江湖路远,把式不练了,开始耍笔杆子了。 上次回去赵老四都说他文艺了,他差点觉得对方在陷害他,这个时候说文艺跟后世说别人的都不是什么好词。 “我没有诲人不倦好为人师的喜好,也没有救人于苦海的菩萨心肠” 李学武端起酒杯用手指点了点周常利,说道:“路就在你自己脚下,怎么走是你的事”。 “谢谢武哥” 周常利认真地再敬了李学武一杯酒,他听懂李学武的话了。 “常回家看看” 李学武这句话来钢城说了很多遍了,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含义。 同他说完,这才把目光看向了张万河。 “看到年轻一辈的成长,掌柜的有什么想法?” “这是好事” 张万河点点头,说道:“他们在成长,这才说明我们老的还有用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说道:“掌柜的经历的多,遇到的事也多,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他看向众人,说道:“当初我是有意请掌柜的到京城帮忙的,可他放不下家里,更放不下这片土地”。 “我理解这种感情”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故土难离,人离乡贱,尤其是在面对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情深意切”。 “我不反对掌柜的想法,所以由他来主持钢城的大局我没有意见”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李学武转头看向张万河说道:“掌柜的当称为船队的定海神针”。 “东家厚爱,敢不用命” 张万和端起酒杯敬给李学武说道:“廉颇老矣,人间迟暮,得您不弃,以附骥尾,实在感激不尽”。 “言重了” 李学武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这才继续说道:“掌柜的人中龙凤,到哪里都是人上人”。 “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道:“人活一世,总要给身前身后事留下点什么,东风船务要记您的功”。 他这么说着,又看向了有些发呆的大强子,道:“强子年轻,明天下午我要去吉城,你陪我”。 “啊?!” 大强子猛地抬起头,先是看向李学武,随后又看向了掌柜的。 “这……” “东家” 张万河的酒也醒了,看着李学武主动开口道:“我陪您去吧”。 “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去吉城还怕找不着家啊?!” 李学武拍了拍张万河放在桌子上的手,随后微微仰头道:“有强子在呢,您还不放心他啊?” “是不是?” 他这么说着,又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敬向张万河。 张万河艰难地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下,随后沉重地喝了这杯酒。 这哪里是酒啊,这分明是吉城那边人的……血。 饭桌上觥筹交错,虽然还有笑声,可李学武酒喝的越多,眼神越是犀利,谁都看得出他动了怒,要人命。 —— “钢城的事没做好,吉城没打开局面,我要承担主要责任” 饭后,众人散去,闻三儿陪着李学武站在了大堤上。 周围黑暗的可怕,星星点点几滴渔火洒在河面上,将黑夜衬托的愈加孤寂。 沙器之站在吉普车边,看着远处的黑影,他很清楚领导在做什么。 从下车开始,他便管住了嘴,闭住了眼,一句话不多说,不该看的也不看,做好服务工作。 说是来谈贸易合作,可事实上,领导的态度比在炼钢厂都认真,气场也更加的狠厉。 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业务,他不想知道,也无心参与,能跟着李学武到现在,他的成长不能用快速二字来形容。 “要解决钢城的矛盾,必须先解决吉城的问题” 李学武没在意闻三儿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问题已经出现了,态度再好顶个屁用。 “吉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有没有亲自去过问?” “没有” 闻三儿很是明确地回答道:“从来了钢城开始,我就一步都不敢离开码头”。 “怕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黑夜里闻三儿模糊不清的脸庞,眼神阴翳,可怕。 闻三儿摇了摇头,不知道李学武看不看得见,解释道:“如果是怕死就好了,我怕的是死的不痛快”。 “钢城贸易从接手便有矛盾存在,跟各单位的沟通是大强子去做的,他说什么我就只能登记什么” “账目上我能卡着他,可也不敢耽误了正经事” 闻三儿顿了顿,语气阴沉地说道:“明明知道他们私底下有小动作,可我只能慢慢地通过人事安排插手和控制”。 “骤然变更人事,或者钳制货物,只会激起矛盾,得不偿失” 闻三儿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自己叼了一根,也没点火,含糊着说道:“逼急了,我真怕走在路上让他们套了麻袋”。 “好在是最危险的时期过去了” 他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道:“钢城的盘子做大了,稳定了,人也复杂了,他们没了动手的胆量和魄力”。 “而我,也算是功成身退,给彪子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 说完这个,他很是感慨地蹲在了地上,跟在家一样,喜欢蹲在门槛子上抽烟扯皮。 “联合贸易我是不敢撒手的,这一块儿彪子来了就能接手” “他们也想渗透进来的,我没让,跟炼钢厂那边交接的时候都是货没到就把账做好了” “货到了,钱收了,东西都是炼钢厂的车队负责运,他们沾不得边” “还有” 闻三儿细说着自己的作为:“码头和船队,柴油罐的钥匙就在我的腰上,一趟货下来,储备油只要少了,就得给我情况说明……” …… “这个家不好管,实在是太累了,也实在是没力气照顾吉城那边” 闻三儿抬起头,仰望着李学武,说道:“丁万秋来找过我,是我告诉他不要动手的”。 “韬光养晦也好,装傻装死也罢” “身手再高,也怕菜刀” 闻三儿的眼睛亮了一下,道:“我亲眼见着大强子腰里别着家伙,就那么明晃晃的在我面前”。 “你若是怪,就怪我吧” “怪你什么?” 李学武手插在裤兜里,身子站的笔直,目光看向远处的大河,心里有多少怒气都不会冲着闻三儿发火的。 他没手段,没能力做到的事,你就算是杀了他也做不成。 做事不是这样做的,安排闻三儿来钢城就是相中了他的稳妥。 刚刚经历了变局的钢城是不可以用猛药的,无论是稳定船队的心,还是钢城贸易的局,都只能以柔克刚。 平心而论,闻三儿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他就是一个小痞子出身,文化人都是装出来的。 而自己也仅仅是给了他不多的两次锻炼机会,就把这么大的平台放到了他的手里。 一步不敢离开码头,守着老婆孩子努力造人,还不就是怕出事嘛。 “这里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后面的你不用管了” 李学武伸出手拉了对方起来,道:“吉城那边我会去解决,明天彪子就能到,你跟他交接好”。 说着话,看向大堤下面的码头,道:“看好了张万河,他若是敢有一点点异动……” “明白” 闻三儿目光闪烁着狠厉,道:“他会跳河自尽的”。 “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柔和地说道:“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心最善,听不得这个”。 说完又转过身,看着那条流淌着金光的大河迈步往汽车那边走去。 “如果不得已,做得干净点” “我懂” 闻三儿当然知道他“心善”,眼里见不得黑暗,他是要永远走在阳光下的。 在没有光的夜晚,连你的影子都会离你而去,背叛你,躲着你,帮你的敌人欺负你。 所以,李学武不会轻易给别人拉自己走进黑暗的机会,更不会让自己走夜路。 “有个事……想给你说一下” 当李学武走到车边的时候,闻三儿迟疑着说道:“我不想让费善英跟我走”。 “为什么?” 李学武先是迈步上了车,看着闻三儿问道:“不会是想带着小桃姑娘去吧?” “不是~” 闻三儿咧咧嘴,他知道这人说起正事儿来才会这么不正经的。 “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大的太小,小的还没出生,若是水土不服……” “我知道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是什么意思,说,我来办”。 “不能留在钢城了”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说道:“彪子的性格我清楚,张万河一定得死他手里”。 “那就回京城?”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要不你带着张万河去港城怎么样?” “你说真的?” 闻三儿不敢拿李学武的话当玩笑,尤其是他胡说八道的时候。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笑着关了车门子,说道:“你若是想安排三舅妈回京城,我可不负责给你看着”。 他伸手拍了拍司机的座位,示意对方可以走了,嘴里同时说道:“到时候您回家探亲,喜得贵子,再多俩儿子叫爸爸,别埋怨我就行”。 闻三儿:“我……” (本章完) 第842章 呐喊 第842章 呐喊 为什么要对张万河动手? 这个问题闻三儿想的明白。 但,为什么又要留他的命? 还让张万河去港城? 在闻三儿这里,只要李学武动手了,那就代表撕破脸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堤上的晚风吹乱了他的思绪,伴随着河道里的阴冷让他身子有些颤栗。 李学武到底要干什么! 饭桌上李学武说了,请张万河去京城,他不愿意,所以安排来了钢城。 诘问了大强子,逼着对方低了头,抬起的板子到底要落在谁的身上? 是老骥伏枥的张万河,还是有了二心却没俩胆的大强子。 李学武玩弄人心那一套他真的学不来,也看不懂。 今晚的饭局处处透露着诡异,看他走时的从容,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可到底是在哪一步成的? 闻三儿越想越迷糊,酒劲儿往脑袋上蹿,他又习惯性地蹲了下去。 “三舅?” “哦,哦,常利啊” 周常利的声音从堤坝下面传来,吓了闻三儿一跳。 他答应了一声,看着对方打开了手电筒,有些迷糊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你咋上来了?” “三舅妈怕你出事儿” 周常利因为随着他师叔跟李学武叫了哥,到了这边也耍奸,跟着李学武管闻三儿叫舅舅。 这舅舅叫的值了,闻三儿见他上道儿,直接点了他当手里管人事的小干部。 不用去码头吹风,也不用去船上挨晒,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就把钱赚了。 他爬上堤坝,手里的手电也关了,看了蹲在坝顶上的闻三儿,迟疑着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想点儿事情” 闻三儿嘴上还叼着那支烟,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周常利抻了抻自己的外套,看了一眼远处,坝顶上这风可大。 “您别吹感冒喽,三舅妈等着你呢,要不下去?” “嗯,下去,回家” 闻三儿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堤坝下面,问道:“他们都休息了?” “您问谁?” 周常利先是问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看了闻三儿一眼,道:“周自强在办公室抽烟呢,张经理躺下了”。 “哦哦” 闻三儿随口答音似的应了,迈步往下走,嘴里又问道:“你觉得现在码头的工作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常利撇了撇嘴道:“齁特么累,还没意思,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回姑娘”。 “三舅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瞅那边村里来放猪的猪七都觉得赛貂蝉了!” 他这么说着,手里还知道扶着闻三儿一点儿,可嘴里的屁磕儿一点都不饶人。 “要不是我一心扑在事业上,想要出人头地,报答武哥的知遇之恩,我早进城找姑娘去了!” “嘶~~~你这嘴是真能说啊” 闻三儿捏了捏脑门,刚才在上面冷风吹着了,叫他这么一嘚吧,顿时有点头疼。 “你们几个也不是啥好玩意儿,给人家姑娘起外号,叫生产队的知道了非过来捶你”。 京城的这些坏小子都是扑奔周常利来的,他又是个拿事的,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小团体。 这些小子骤然从京城到了这穷乡僻壤,差点把十里八村都祸害了。 缺德的是,他们没人想着找对象,却是给村里的姑娘们按长相排外号。 常来河边放猪的排行第七,就叫人家猪七,拿人找乐。 “有人来茬架倒是有点意思了,我就怕没人来” 周常利看向闻三儿,道:“三舅,您有事吧?有事儿您说话,我们这可都在这呢”。 “啥事?” 闻三儿扯了扯嘴角道:“啥事都没有,消停儿的干你的活儿得了”。 “别蒙我了!” 周常利拉了一下闻三儿的胳膊,道:“刚才在饭桌上,我都差点以为要掏枪对射了,您还说没事呢!” “去!别胡说,没有的事” 闻三儿摆了摆手道:“咱们是团结的队伍,是友善之家,是……” “说啊!继续说啊!” 周常利撇着嘴角道:“编不下去了吧,说完这个您自己都觉得假的慌对吧!” 他看着闻三儿不说话了,凑到跟前儿轻声问道:“是不是要动吉城?” “你想去?” 闻三儿晚上没少喝,可这会儿脑子却是清醒着的。 既然周常利问了,他也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了。 “我倒是想去,可武哥能带我去?” 周常利无奈地说道:“在他眼里,我只比赵老四强一点”。 “别太自信” 闻三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他觉得你比赵老四强,留在京城的应该是你”。 说完看了震惊的周常利,笑着说道:“你觉得他亲自培养的人,和让我培养的人,哪个更看重?” “凭什么!” 周常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赵老四哪一点比我强!” “在京城,他就是我手底下一……” “说啊,继续说啊~” 闻三儿学着他刚才的语气,笑着说道:“明白过味儿了吧,你自己也知道咋回事了吧”。 “不过不要灰心,跟着三舅一样有出息!” 他这么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跟着他你只能越来越霸道,虽然风光,可风光的背后是沧桑”。 “跟着三舅就不一样了!三舅教你智谋,教你心计,教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三舅” 周常利抬手挠了挠下巴,道:“其实风光也挺好的,我再霸道点也不是不行……” 闻三儿听他这么说,不满地示意了河边道:“河里的螃蟹霸道,你跟他学去吧”。 “哎哎哎,别生气啊” 周常利见他甩胳膊走了,忙追了上去,轻声问道:“您还没说呢,武哥是不是去干吉城那帮人了”。 “您要是有用得着我的,我这拳脚功夫也还算可以” 他自告奋勇道:“十个八个的不敢说,三五个也不行,但一两个还是可以的”。 “傻小子,时代变了” 闻三儿站住了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觉得他都亲自去吉城了,还用得着拳脚功夫了吗?” 周常利一下子愣住了,被闻三儿这么一提醒,他突然想起来了,李学武在京城都是用啥手段。 “没关系,我说了,跟着三舅混一样有发展” 闻三儿看似安慰的语气说道:“跟着他你学不到啥有用玩意儿,就知道砰砰砰,砰砰砰能解决所有问题嘛!” “大巧不工,咱们得讲究策略,玩的是心计……” “您说阴谋诡计就行了” 周常利叹了一口气,道:“您是要走了吧,去哪儿?带着我?” “哎~~~这话听着倒是有点聪明劲儿了”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放心,到时候你要有心跟着三舅混,我带你玩个大的”。 “多大?” 周常利跟上了闻三儿的脚步,追问道:“比猪七的还要大?是不是真的!” “她那个我看着就不小了,撵猪的时候一颤一颤的,最少得有……” …… —— “叔叔回来了!” 李学武刚进院儿,便听见二楼的窗子传来了付之栋的声音。 而后等他进门,付之栋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他了。 “叔叔!” “都什么时间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两个袋子,笑呵呵地将站在楼梯上的付之栋抱了起来。 付之栋“咯咯”地笑着,虽然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依旧倔强地说道:“叔叔不睡我不睡!” “呵呵~” 李学武看了从楼梯上下来的周亚梅一眼,道:“你不睡,妈妈怎么睡,妈妈不睡叔叔怎么睡”。 周亚梅瞪了他一眼,从李学武怀里接了孩子放在了地上,道:“叔叔回来了,去睡觉吧”。 “我还想再玩儿一会儿” 付之栋抱着李学武的大腿不撒手,还想坚持一会。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瓜,道:“咱俩一起上楼,叔叔看着你睡”。 “好!” 付之栋也不敢看妈妈的眼神,转身先跑上了楼梯。 李学武示意了门口的两个袋子道:“我的口粮”。 说完便换了拖鞋,往楼上去了。 周亚梅没在意李学武的话,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上了楼,这才去收拾门口的“口粮”。 一袋白面,一袋大米,都是一百斤的袋子,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扛进来的。 他说是住在这里吃饭的口粮,可带了这么多,却只住三两天! 吃又吃不完,住也不多住,这不是…… 她是弄不动这个的,只能等李学武下来。 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转身去了厨房。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热汤面刚刚好,碗里还加了一个鸡蛋。 “太多了,我今天腌上了一半,给我妈那边送了一些” 周亚梅嘴里解释着,拿了李学武手上的毛巾,快速地帮他擦了头发,示意他趁热了吃。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解释,挑着碗里的面条问道:“老太太去哪儿住了?” “老家,老家还有房子” 周亚梅随口解释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他们进城里来,是他非要这个面子”。 说完这句又止住了话题,她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李学武今晚是真的喝了两杯,肚子里也没吃啥玩意儿,一口面条进肚,还真是暖呼呼的。 东北九月末天就凉了,是真的凉,到了晚上就是冷了。 回来的路上还看见有生产队的人在田间地头烧火,怕的就是地里的高粱被落下来的冷气打坏了。 秦京茹得了老太太的嘱咐,他的行李里面是有一件皮夹克的,就是去年顾宁送他的那件。 晚上跟闻三儿站在河堤上说话,李学武都能感觉到冷气往衣服里面钻。 这会儿周亚梅把窗子都关了,屋里的温度上来,他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可别是感冒了。 “离家近,就多回去看看,你现在还去医院上班吗?” “不去了,早都不去了” 周亚梅擦了擦手,看着李学武说道:“隔壁那家搬走了,上个月的事,来了一些年轻人,好一通闹腾”。 “你这边没事吧?”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问道:“吓坏了吧”。 “我倒是没什么,之栋吓了一跳,他正在院子里玩” 周亚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说是奉城那边追过来的,扣了一个带资的帽子”。 “有人问起你这处,就说工厂分的,家里都是工人” 李学武喝了碗里的面汤,道:“最近都乱的很,没啥事就别去外面转了,钱票都还有吧?” “有着呢” 见李学武说正事,周亚梅点头道:“每个月三舅都托人送来,够我跟孩子用的”。 “那就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了碗里,问道:“还有汤嘛?来点儿”。 “少喝点吧,都晚上了,不消化” 她是这么说着,可还是从锅里给他添了一些面汤。 李学武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晚上的酒喝的不舒服,心里堵着气,饭都没敢吃,怕伤了胃”。 “知道伤胃你还气” 周亚梅嗔了他一句,走到他身边伸手到他肚子上摸了摸,还凉着。 “没事了,凉气上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这面条暖胃”。 周亚梅嘴角抽动了一下,挨着他坐在了椅子上。 “钢城是有啥困难了?让你亲自来?” 她问了一句,又宽慰道:“我也不懂你在做什么,可身体更重要,千万要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李学武几口吃完了面条,没再喝汤,而是擦了擦嘴,道:“明天晚上我不回来了,要去吉城办点事”。 看着她担心的模样,微笑着又解释道:“是正事,轧钢厂要在吉城设立办事处,我得过去看看”。 “放心吧” 李学武拉了她的手,道:“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得住我的事,你且宽心,不用担心我”。 周亚梅又不是小姑娘了,三言两语的就能糊弄过去,李学武眉间的杀气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是心理医生,哪里看不出他言语间的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这个人心思太沉重了,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嘴上没正型,可心里压力越发的显得大了。 可她又能有啥办法,若李学武听劝,或者接受她的治疗,总有消弭这些压力的一天。 现实是,李学武睡觉的时候都准备着枪,他心里的提防从未减弱过。 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她想帮助李学武,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 嗯,是真的那种。 都说柔情似水,火炼金刚,在周亚梅这里,李学武深深地体会到了。 他也是比较喜欢这种心理治疗的形式,怎么放松不是放松啊。 更何况人家是心理医生啊,他得遵医嘱呢。 就是这位心理医生要求有点多,有的时候让快点,有的时候又说让慢点。 —— “领导,京城来电,事情有变” 李学武正在带队查看炼钢厂和造船厂的工业发展规划,沙器之走到他身体悄声提醒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 先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文件看完,李学武这才站起身往出走。 等到了走廊,沙器之这才开始汇报道:“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上面对谠委干预大学习活动进程表达了不满”。 “具体情况定义为:临时谠委会制约和限制了大学习活动的发展,从根源上……” 李学武站在窗边,一边听着,一边思考着他说的话。 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孤立现象,明显是吹风,一定是会有后续的发展和动作跟上。 而看李怀德在京时候的表现,他也不难猜出,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临时谠委会了。 杨元松借着外面的势,临时掌握了主动权,可这个势来的快,去的也快。 明显的是,李怀德看出了这一点,上一次去津门就是要躲出来,这一次来钢城也是如此。 他不想接这个风,更不想沾这个因果,杨元松要跳,那他就依着对方跳,全当是耍猴看戏了。 厂里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李怀德完全信任的一个都没有。 最容易出问题的景玉农在钢城,出了问题就是重大问题的李学武也在钢城,他怕什么! 现在这场风波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正好用来晒晒底,看看谁有问题。 杨元松这一次折腾不起多大的浪,到时候他回去收拾残局,都不用费多大力气,便能扫清他在轧钢厂最大的障碍。 没了人心,又没了上面的支持,杨元松走的这一步棋真是又臭又没品,丢人丢到家了。 这个时候李怀德恐怕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吧,这不是老天都帮助他嘛。 最后一块拦路石自己作死给他挪位置,不知道的真以为杨元松脑子出问题了呢。 可这种判断是依托于提前知道了关键信息,李怀德打了一个信息差。 如果杨元松知道这件事做不成,他也不会这么莽撞了。 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了,相比于后悔药,更可怕的是绝望中的一意孤行。 杨元松现在就是这种心境,眼瞅着要掉沟里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的踩油门。 钢城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京城的快,杨元松早就收到这股风了,吹得他是透心凉,冰寒刺骨,四肢发麻。 退路是不要想了,从他决定亲自下场赌一把的时候就自断了那条路。 而当他把宝押在张国祁的身上时,这块料差点把他给吓死。 在医院喊的那几声就像是开宝前赌徒们激动的呐喊,他已经看见骰子影了。 当时他就在想,要是出了豹子,还不是通杀啊。 李怀德一系所有人都被清除掉,还轧钢厂一个郎朗乾坤。 到时候他掌握了管委会,又维护了组织的完整性,让轧钢厂平稳着落,他就是轧钢厂最大的功臣。 谁不想大权一把抓,谁不想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如果管委会一个人说了算,那他觉得由他来坐这个位置更合适。 在他看来,他对轧钢厂是最无私的,也是最有价值的。 现在一股风吹过来,这些想法都如梦幻泡影,晃晃悠悠的似乎要破灭掉。 他从未想过,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用正治生命去诠释一个成语——困兽犹斗。 李怀德离开的第三天,他终于看清了对方在周一会议上的安排和态度。 当得知打败自己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的无知,这对一个有着丰富争斗经验的干部来说比枪毙他都难受。 李怀德摆足了以退为进的姿态,如果等对方回来,或者让形势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那他就更没有好下场了。 所以,现在他只能按照对方给他的路去走,一条道走到黑。 太狠了,杨元松心口微微作痛,强忍着拿起电话,打给了薛直夫。 没有倾诉无奈,也没有故作可怜,有的只是他以谠官员的身份,对纪监工作施加他能施加的最大压力。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放狠话,摆态度,就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怀德不想弄死他,更不会在轧钢厂里针对他,有的只是像对杨凤山那样的折磨和摆弄。 等什么时候他们身上的光环逐渐散去,那个时候才是李怀德放松对他们警惕,才会置他们不理。 所以,他要破这个局,只能硬着头皮主动散去这一身的光环。 薛直夫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他就成全对方。 知道他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杨元松也要为组织保存力量和火种。 所以这个时候与薛直夫的决裂就显得尤为必要了。 不仅仅是对薛直夫,对轧钢厂内所有人,他都得撕破脸,做疯狂装。 这样李怀德才不会忌惮他,害怕他身上的影响力。 都是老同志了,对方是个什么心思他猜的出来,咬着牙做吧。 轧钢厂纪监收到了书记的压力,要求他们加大对张国祁的审讯力度,加大对他说出的那些财物和可疑地点的搜查强度。 这一要求就差点明着说让他们去查李主任了,或者明着说去李主任家里看看有没有可疑物品。 薛直夫能怎么做? 他只能是顶住压力,给纪监的人以时间和空间去办好这个案子。 李学武给他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那二十四个字,就是李怀德给他的底线。 干工作没人管,但要有理有据,真越线了,那就不是干工作了,而是对着干了。 同他一样受到杨书记压力的还有谷维洁。 杨元松要求她尽快完成对基层谠组织的重建和恢复工作,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恢复组织的领导和管理地位。 这一要求不能说是错误的,只能说要求的时间是错误的。 现在外面搞大学习,你让轧钢厂内部搞反对大学习? 这不是刺激基层那刚刚恢复平静而又特别敏感的神经嘛。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事,你是书记,我也不能听你的啊。 谷维洁回复他的言辞并不是很犀利,她很了解书记当前的处境,所以她只是说了时机不成熟,会尽快办这件事。 机关里说的“尽快办”是多快呢? 就是“下次一定”的那种快!—— 沙器之汇报完,李学武便去找了李怀德。 两人在一起谈了一下津门办事处的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因为资金投入大,距离京城近,津门办事处的发展后来者居上,比越州都要完成的快速。 在津门坐镇的庄苍舒很清楚李学武办事的作风,所以都是可着实际的干。 李怀德去的那次他看的很明白,领导说得也很清楚,以后津门将作为贸易中心来管理和运营。 他作为第一任管理主任,李学武对他的态度和看法尤为重要。 简单的来说就是,他要向李学武汇报工作。 李学武跟李怀德要谈的不止津门一处办事处工作,还有已经开始运营的越州办事处,以及已经运营大半年的乌城和尚未开展运营的吉城办事处。 在几个关键位置城市设立办事处,前期主要注重资源交流和地缘优势。 这也给以后的办事处开设提供了经验和指导方向。 李学武正在将这一项工作内容归纳总结,形成指导性方案,方便明年的贸易扩张。 李怀德很欣赏李学武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做事方法,更理解和支持他的这种做法。 就李学武所提出的发展和建设方案,他把在这边视察工作的景玉农和炼钢厂一把手董文学也叫了过来。 四人从各自的角度分别对这一方案进行了全面的讨论和研究。 最后指使办公室尽快落实和总结形成报告,提交管委会审议。 李学武从小会议室里出来,见沙器之在等自己,同一起出来董文学说了一句,便往外走。 炼钢厂招待所。 这边给李学武准备的房间他一直都没用,不过该开还是得开,不然怎么解释厂里的副书记到钢城住哪了。 回到三楼房间,老彪子同麦庆兰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看见李学武进屋,两人都站了起来,老彪子打招呼,麦庆兰跟着也叫了武哥。 李学武回手关了房门,这才走进来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路上都顺利吧?庆兰第一次来东北?” “挺顺利的,睡一觉就到了” 老彪子笑着点了点头,接了李学武递给他的烟,还给李学武点上了。 麦庆兰有些拘谨,她不太了解李学武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一会儿是工厂干部,一会儿是分局干部,一会儿又是卫戍区干部的。 而他的工作地点也是不确定,京城就不说了,这一杆子又来了钢城。 李文彪跟她说的也是不多,只让她准备了几身衣服,还有过冬的裤。 她刚刚来得及看了父母一眼,便火急火燎地跟着李文彪来了钢城。 一下火车,李文彪倒是敢走敢闯的,出了火车站,走到一辆吉普车前面直接亮明身份,说了是来找李学武的。 吉普车直接将他们送来了这边的招待所,就像一路上她是懵的一样,直到进了这个房间她也是懵的。 这到底是要干啥,还用得着千里迢迢的干事业? 李文彪不说他是收废品的嘛,这废品回收站到底多大个规模啊,都能从京城收到千里之外的钢城来。 在四合院那边还没熟悉几天呢,变化也太快了些。 她面对李学武的客套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我没来过东北就得来一趟? 我没去过的地方多了,真不会让我们全国各地满处跑吧? “长话短说,我一会儿还有个工作会” 李学武走到书桌后面坐了,看着大胸弟说道:“昨天我跟三舅谈了谈,钢城的情况不是很好,刚刚稳定下来”。 “吉城的问题暂时还没确定,我下午会过去一趟”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大胸弟交代道:“我会带走周自强,你下午就去接了他的岗”。 “具体怎么做,该找谁对账,三舅会跟你说”。 “明白” 老彪子难得的严肃了表情,认真地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些人有啥可牛哔的”。 “不要有太大压力,按照你的行事节奏来就行”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狠话,点了点烟灰,道:“明天下午我回来,后天我就走,所以你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三天足够了” 老彪子郑重其事地点头应是道:“钢城我一定会完完整整地接收下来,你放心就是了”。 “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吐了烟雾道:“三舅会给你安排人手,用不用,怎么用,都由着你”。 看了看自己这位满脸横肉的大胸弟,李学武很理解他初到陌生环境的安全感匮乏症,这也激起了他的凶性。 这是好事,可也是他担心大胸弟意气用事的本因。 “我的要求不跟你强调了,只说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 成年了,还成家了,是时候立业了,在京城自己身边锻炼不出来他的能力,顺风顺水的环境里他已经养成了傲气的做事风格。 来钢城磨练一下,未来自己的这些事业还需要他来支撑。 看着他答应的痛快,且态度也很认真,李学武便放下了心。 站起身对着麦庆兰微笑道:“实在抱歉了弟妹,委屈你跟彪子在这边干事业,好好过日子,他有什么不对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么说着,也没在意麦庆兰的惊讶和茫然。 他们刚才说的很快,有些话麦庆兰不了解,也不明白是啥意思。 可看李文彪的态度,怎么像是要去打架的呢。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干这种事。 尤其是李学武,大干部了,虽然年轻吧,可总不能把李文彪从京城叫过来打架吧。 她迷糊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往出走了,边走还边跟李文彪交代道:“房间是我的,一直都没住,你让庆兰住在这边吧,事情有一定了再去码头那边”。 跟着李文彪送了李学武出门,在门口她看见了来火车站接他们的秘书。 再见李学武两人下了楼梯,她同李文彪回了房间,这才开口问道:“你跟我说明白,这到底是要干啥?” “干事业呗” 老彪子倒是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武哥跟我闹着玩呢,故意吓唬你的”。 他走到书桌前面,按灭了手里的烟头道:“就是在这边开了一个回收站,有些账目不太清楚,我先去收拾一下,然后接手这边的管理工作”。 “你别骗我了!” 麦庆兰走到李文彪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要去打架?” “打啥架啊,呵呵” 老彪子笑了笑,摊手道:“你就看我这样,像是来打架的嘛,我都多少年不舞刀弄枪的了,早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麦庆兰说不过他,只要李文彪故意避着她,她就问不出个明白话来。 “合着你带我来就是伺候你生活的是吧?” “你娶我是想找个媳妇还是找个大丫鬟啊!啥啥都跟我说,就知道骗我!……” “嘘~~~小点声!” 老彪子见媳妇儿发火了,赶紧示意她别吵,同时还提醒道:“你当这里是哪儿啊,周围住着的可都是领导”。 说着话还点了点自己脚下,说道:“这是武哥的房间,闹出闲话来多不好”。 说完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在了凳子上,说道:“真就是我说的那样,只是你也知道,人家故意亏的账能轻易交出来嘛”。 “所以你就要打,就要抢回来是吧!” 麦庆兰听懂了,他还是要去打架的。 “什么话这是” 老彪子故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笑着解释道:“他拿了我们的东西,我只是又拿回来,中间会有一点点小误会,解开就是了”。 “好,你去打” 麦庆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打死了我就改嫁!” “那不正合了你心意嘛~” 老彪子笑着说道:“到时候找个俊俏的,有文化的……” “李文彪你混蛋!” 他的话还没说完,麦庆兰便指着他骂了出来,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呢!开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啊!” 老彪子这下是玩大了,看着麦庆兰趴在那哭,他挠了挠眉毛,想着这会儿跑的话还来不来的及。 本来从家里着急忙慌的过来,麦庆兰心里就没底,到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她更是怕的紧。 等李学武跟李文彪说完那些话,她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真怕有事要发生。 她正害怕呢,李文彪还说这样的话,气的她实在是忍不住,把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李文彪看见她真哭,也是麻爪了,赶紧去哄,去劝,还做保证绝对不会动手。 招待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李学武不知道,他正在接待从京城来这边做鍕工加工指导工作的轻兵所一行人。 李正风带队,同几位枪械设计工程师到鍕工厂考察了这边的制造工艺。 因为有保密和安全要求,进来这边的人数不是很多。 李学武和杨叔兴在,由杨叔兴给李正风一行人做了讲解工作。 前天的工业视察他并没有进来看,知道李正风会来,等着他一起呢。 两人站在一起,边听边看边讨论,身后还有秘书在做着记录。 鍕工厂的机器都已经安装到位,调试工作都已经完成,就连试生产工作都在设计师的指导下早就完成过了。 李正风等人到这边看到的是,已经开始正式生产的加工车间,工人也是从炼钢厂和轧钢厂选拔出来的老中青三代主力工。 对于钢铁企业来说,尤其是轧钢企业,拥有完备的金属加工技术储备,造枪实在不是什么高难度工作。 当初在搞这个的时候,夏中全就看过项目书,可他连翻开看看的意愿都没有。 术业有专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愿意接触这个。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他设计出来了,轧钢厂也不能造,他没这个“研发”资格,造出来的枪也没有牌照。 要说造武器,夏中全说他还会造迫击炮,造榴弹炮呢,可有啥用,根本不是那回事。 不用夏中全,就是车间里的青工,给他一个车床,他都能给你造的出来。 所以这边的鍕工厂组建的最顺利,也是最快实现生产的。 这个时候的工厂和工人就是这么的武德充沛,技艺娴熟。 五几年的时候全国哪家钢铁企业没干过这种活儿,只不过是现在的加工要求更精准,要求更严格罢了。 精确步枪,重点就在于精确,所有零件必须严格按照图纸来进行加工,这可比造大炮精密多了。 李正风拿着游标卡尺,检查了几个刚刚加工完成的零件。 当他点头对工人的技术表达认可的时候,开车床的小子都没什么骄傲的笑模样。 这特么有啥可骄傲的,他要是傻不拉几的去跟对方握手,或者咧嘴接受对方的夸奖,等回头还不得让车间里的同事们笑话死他。 这东西看着很复杂,难的其实是设计,还有材料工艺,加工只要有手就行了。 李正风过来,也仅仅是看过才放心罢了,他要做的是考察这边五金加工工厂。 因为匕首、钢盔、饭盒等五金产品也是从这边生产加工。 他是搞设计的,可也是搞管理的,精明的很。 精确步枪是很值钱,卖出去的利润是很高,可销售数量决定了它的利润不会多于单兵其他装备。 一个班能配一把66-6,可饭盒这些东西得是人手一个的。 他想了,等这个项目赚了钱,先请所里的职工吃顿红烧肉。 要大块的! 一个人能分四五块那种! 这些年所里经费紧张,实在是太亏胃了,一说起这个他就想哭,早点遇着李学武该多好。 早遇着便宜大侄子,早吃上肉了! (本章完) 第843章 一对儿,特别漂亮 第843章 一对儿,特别漂亮 “老叔,咱们搞合作,您可不能有所保留啊” 李学武笑着请了李正风一行人往会议室走,边走边说道:“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 “挺好的” 李正风笑着点点头,对李学武说道:“搞工业生产你们是专业的,我能有什么意见”。 这是在私底下,李学武跟他喊老叔也是显得亲近些,他倒是觉得受用。 李学武哄人的嘴就像骗人的鬼,好人都给你忽悠瘸喽。 李正风想着没早点遇着李学武,很遗憾。 李学武却想着早点遇着我,你早都瘸了。 他们两个走在前面说着玩笑话,自然也就代表了这次考察的顺利程度。 李正风说是没意见,可拉着李学武的胳膊,还是笑呵呵地提点道:“枪我们是设计出来了,单兵装备我们也都搞定了,这钱……是不是得……” “啊~呵呵,钱啊” 李学武听他提起钱,笑着打哈哈道:“您不说我还忘了,刚才还想问您来着,关于66-6式精确射击步枪的推荐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嘿!这怎么问起我来了!” 李正风满脸错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销售工作不是你来负责嘛!” “是,是我负责” 李学武点头道:“可您不是说负责推荐工作嘛”。 他一本正经地对着李正风解释道:“您想啊,我认识几个人啊,负责装备审核和采购的关系我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滑头!” “想赖账是不是!” “想不给钱是不是!” 李正风点了点李学武,看着他就是要赖账的模样,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谁让我鬼迷心窍上了你的贼船呢!” “下周二,我约了总装的人,到时候看你表现” 他抬起手想拍拍李学武的肩膀,难得的装个哔,没想到李学武个子太高,拍不到。 如果使劲够也能够的着,可那样子就太难看了,最后只能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颇有意犹未尽之感。 李学武听他说完赶紧低了低肩膀,有这好消息咋不早点说呢,自己家老叔,拍拍肩膀怎么了。 李正风却是看了看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大侄子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你想给我拍,我还不拍了! 众人走进会议室,开始就枪械生产和再研发工作进行了讨论。 李学武很明确地表示,双方的合作基础薄弱,应该更注重关键武器的研发和制造。 按照他的计划,合作初期的核心思想就是扬长避短,物美价廉。 现有的五六式枪族已经占据了主流位置,未来一段时间总装是没有能力更新迭代的。 轻兵所有责任和义务去研发更新式的轻步兵武器,但轧钢厂没有这个义务。 李学武的要求很简单,以轧钢厂现有的工业基础为准,不可能投入大量的资源搞鍕工研发。 合作双方不要想着搞比五六式还好的步枪,当前环境下,就算是搞出来了,也卖不出去,短期内得不到利益回报,只能是自讨苦吃。 要顺着66-6式精确射击步枪的研发路子,搞部队现有装备序列中没有的,或者说差距较大的。 最重要的是便宜,质量过关,便于作战需要。 李学武说66-6式步枪能卖的出去,那是因为这款步枪毛子部队已经在使用了,也在安南战场上得到了验证。 而他委托轻兵所设计的工兵铲、匕首、饭盒等等,均是可替换产品。 也就是说,这些小五金的采购和应用并不会影响一线部队的使用和设备更新。 其影响力远远不如武器迭代所带来的巨大,便于部队装备的补充和选择,是李学武站在对方角度来思考的销售策略。 他曾经在一线部队待过,也做过基层管理者,现在更是团级指挥员,对装备的需要和应用,他比很多人都懂。 轧钢厂和轻兵所的合作只是在某些关键点上,或者说特殊领域有所交流。 但要展开了发展,或者轧钢厂正式成为保密单位,也是李学武不想看到的。 他在讲话中也指出,未来双方的合作发展模式,更应该是轻兵所负责设计和研发,轧钢厂五金工厂只负责生产。 在销售工作上,李学武会给予更多的支持,但主体单位更应该是以轻兵所为主。 说白了,轧钢厂负责制造零件和组装,就像造指甲刀一样,我们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啥,干啥用的。 轻兵所有资质,也有能力承担鍕工设计和制造的责任,那就负责把这些玩意儿卖出去,到时候大家一起赚钱。 李学武要扯轻兵所这张虎皮,给轧钢厂谋一张保护伞。 就像夏中全说的那样,这活儿他也能干,但他没资格干,那李学武就找个有资格的人来承担这份责任。 分给轻兵所的这个钱不能省,这叫骑电驴上酒吧,该省省,该。 没有轻兵所,轧钢厂就没有合法生产鍕事武器的资格,也就赚不到这个钱。 会上也谈到了销售的问题,轧钢厂这边的机器天天开动着也是钱。 倒不是李正风真的急于吃红烧肉,张嘴闭嘴都是销售的问题。 他也很理解轧钢厂这边所承担的加工成本和压力。 如果能尽快实现销售和武器的采购,那对双方现有的合作和未来的合作都是一种保障。 李学武给轻兵所的人提供了几个思路,着重提到了销售的问题。 新武器的推荐和采购工作是有程序的,尤其是这种带着毛子色彩的步枪,更是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李正风说约了总装的人,这是一个思路,从上层开始,或者叫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李学武也不能干等死。 他准备赞助一批66-6式步枪给卫三团,凭借他自身的关系,着重培养精确射手的能力。 只要武器可靠,形成规模,那他就能把这支部队拉出去干他一下子。 到时候一亮相,这枪到底行不行,不用他们说,只要看就行了。 当然了,相比于去见总装的人,这条路会走的比较艰难,时间很慢。 但慢工出细活儿,李学武倒是不着急一下子就把枪推荐出去了。 总装要采购十万条,他也一时拿不出手啊,到时候人家一纸命令,这厂子姓啥还不知道呢。 所以,有多大能耐干多大的事,现在五金鍕工生产厂的库存压一些也没关系。 不是还有调查部呢嘛,内销不行就转外贸,让姬卫东当鍕火头子去。 现在世界各地也不太平,这种步枪卖出个好价钱实在不难。 他说压力大,那都是给轻兵所的人听的。 赚了钱就特么想吃红烧肉,那喂肥了还能使劲干活了嘛! 除了去见总装的人和利用卫三团的影响力做工作,李学武还想过保密部。 这帮家伙对这种精确射击步枪会感兴趣的。 虽然他们的使用数量不是很大,可蚊子腿也是肉啊,关键是他们能打广告。 内部一说保密部利用某某步枪,在超远距离击毙一名五十万,这广告效应一下子就拉满了。 下一步他是有准备让轻兵所搞防护装备研究的。 武器的生产限制太高了,还是防护装备来的合适,轧钢厂也有这方面的优势。 比如防弹衣,这玩意儿到啥时候都能卖的好。 比如单兵携行具,比如防弹头盔等等,生产起来不受忌讳,还能赚钱。 上午的接待会很顺利,大家在会议的最后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发表的意见都被记录在了备忘录里。 中午董文学出面,做东请了轻兵所的人一起吃饭,李学武作陪,给双方拉关系。 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双方都拿彼此当回事,这工作就好做多了。 下午不到一点钟,李学武在火车站汇合了等在这边的大强子,带着沙器之等人一起登上了前往吉城的火车。 因为路程不算远,李学武也没找那个麻烦,去要什么软卧车厢。 三对三的座位,几个人坐正合适。 从在火车站见面开始,大强子就没怎么说话。 脸色有些僵硬,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中也是带着思考和迷茫。 他整整想了大半宿,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该怎么做。 他也不敢直接去找掌柜的,因为在酒桌上两人就已经撞过眼神了。 掌柜的眼神犀利的可怕,看向他的目光更像是杀人的刀子。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在吉城的时候,掌柜的拎着刀…… 可这关他什么事! 他只是按照掌柜的要求做了事,现在又不让做了,那他怎么办! 昨晚的酒局散后,掌柜的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回了房间,他有心想去问问此去吉城应该怎么做。 可他不敢,怕进了那间屋子再出来就不是他了。 一边是他已经完成结构建设的钢城贸易,一边是掌柜的蛰伏意愿。 尤其是在面对李学武挑拨离间之下的那种威压和逼迫,他的选择至关重要。 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是这样的,是选择跟随掌柜的脚步,放弃钢城贸易,守住吉城。 还是选择背叛掌柜的,留住钢城贸易,放弃吉城的势力。 钢城贸易是他的,吉城势力是掌柜的。 明明知道李学武先砍了掌柜的一只手,调走了大春等人,又给自己埋了个坑。 如果接手钢城贸易以前,他绝对保证对掌柜的忠诚。 可是现在……这坑里待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何曾拥有过一台吉普车啊,又何曾完全拥有一个正经的女人,一份正经的事业,能在阳光下生存的根本。 在面对那些机关厂矿单位的负责人时,他终于可以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地跟他们合作,不用黑灯瞎火的倒腾那仨瓜俩枣的。 直到走出吉城,走出那条街,走出黑暗的阴影,走出掌柜的庇护,他觉得天是那么的大,那么的蓝。 一个人负责一个项目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排场有排场。 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土包子,第一次知道跟女人相处还有心动的感觉。 城里人管这个叫恋爱。 一个女护士,钢城医院的,两人的邂逅是杯酒,时刻暖着他的心窝。 如果能正儿八经的谈恋爱,谁又愿意去找那些老帮菜。 说到底,他想在钢城有个家。 现在这个目标距离他非常的近,触手可得。 只要他留在钢城,继续经营贸易,那对方就会跟他继续下去,结婚生子。 而他,这个山里小子,也将会成为城里人。 他从来没有跟掌故说过,他是多么的向往城里生活。 掌柜的不让说,也不让他们有这种思想,赚了钱买了东西送回山上的家里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山里就像个无底洞,他们赚多少钱,挨多少累都填不满。 家里永远需要他的付出和努力。 可他不想努力了,也不想去填那个无底洞了,他想为自己活一场。 现在李学武点了他去吉城,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选择,一种机会。 他明白,吉城那些人和关系只有他能找的出来,理得清楚。 先前李学武派过去的那仨人就是个摆设,什么事都做不成。 掌柜绝对不会把吉城的底交给对方的,那不仅仅是底,还是掌柜的命根子。 也是山上那些人的命根子。 只要吉城的线在他们手里一天,那在钢城的他们就不会被抛弃,更不会受委屈。 如果那根线断了,他们就成了断了线的风筝,人家让他往哪飘,他们就得听人家的话。 现在李学武带着他去吉城,就是要让他亲手剪断这根线。 如果他不做,那么钢城的贸易就跟他没关系了,钢城的生活也跟他没关系了。 进而,他也不用再想什么小护士了。 这人心歹毒,只一眼就能看出他跟掌柜之间的矛盾,并且放大这种矛盾,最后利用这种矛盾。 掌柜的不说话,就是让他做抉择,是跟他,还是跟李学武。 跟了他,那就什么都不要做,怎么回去的,怎么回来。 到时候没了钢城贸易,吉城的根基还在,永远不会饿死。 而跟了李学武,他有富贵和爱情,却要抛弃自己的根。 这种选择实在是太痛苦了。 李学武看得出他的痛苦,可面对他的目光内心的决定丝毫没有波动。 他从未信任过这些吉城人,更从未给过他们信任。 都不敢把后背交给自己,谈什么忠诚! 要说忠诚,还得是周亚梅,她就敢把后背交给自己,扶着后背真的是…… 四百公里路,一点出发的,快车也要五个小时。 李学武一行人下火车的时候正好五点半。 刚一出站口,李学武便看见了葛林的大高个子,站在那里很是显眼。 “看什么?”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问道:“不认识啊?” “武哥” 葛林的声音憨憨的,李学武问了,他便打了声招呼。 同行而来的几个人都在看着他,对比李学武还要高,还要壮的葛林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如果他们知道葛林的岁数,恐怕下巴都要惊掉地上了。 “怎么就自己来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下走,二叔来接他的车就在下面。 葛林看了他身后的一行人一眼,闷闷的不说话。 李学武也没在意,等到了吉普车边,便见二叔坐在车里对他微笑。 “先上车,领导们都在等着呢” 二叔李敢拍了拍车门子,目光扫向了李学武的身后。 两台车,就像李学武跟他说的那样,晚上还有个饭局。 有些事一边吃一边谈比较好,饭局是二叔安排的,就在林业的招待所。 葛林站在车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武哥,我在家等你”。 “哎!” 李学武看着他打了招呼就要走,一把薅住了他。 “你来干啥了?!” 说着话,哭笑不得地拍了他肩膀一巴掌,道:“你特么走了,我上哪儿找家去!” “哦~好像是哦” 葛林想了想,好像西琳是说让他来接站的。 他看见李学武有人来接,就以为没他啥事了呢。 李学武笑着按了他的脑袋,把他塞进了吉普车。 而后回头招手众人,示意他们也上车。 大强子站在一旁,等人都上了车,这才对李学武说道:“武哥,我去找朋友,晚上去家里说话”。 李学武看了看他,随后点点头,说道:“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大强子面对李学武的注视有些不敢对视,点点头便往外面走去了。 二叔看了大强子的背影一眼,挑眉问道:“还有私事?” “没事,都是小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二叔,跳上了吉普车。 两台车一路飞驰,吉城的马路很宽,很好走,说是新修的。 林业的办公地点并不在山里,也不在城郊,反而是在市里。 路过的时候二叔还给他介绍了一下,说是以前满洲国某某重要部门的办公场所。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吉城大街,这里说有旧式建筑一点都不稀奇,因为以前的这里就很繁华。 是现在的重工业基地,可底子也是以前的。 林业的招待所就在办公楼不远处,外面看着很低调,可里面却是不简单。 到了这边,二叔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往里走,进了一处包间,气氛才突然热烈了起来。 “是京城来的贵客吧!”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会客厅的沙发上站起几个人,为首的那人个子很矮,气势倒是很强。 二叔笑着给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局里主管后勤工作的马局”。 “马局,您好啊” 李学武笑容灿烂地主动打了个招呼。 马局倒是很热情,笑着同他握了握手,道:“李敢同志跟我说起过,家里出了光宗耀祖的后辈”。 他先是点了今天的关系,又笑着打量了李学武,道:“李副书记,咱们有缘啊”。 “当然有缘” 李学武大笑着说道:“我从千里之外赶到这里与您相聚,不是缘分是什么!” “哈哈哈!” 马局看向二叔李敢,大笑着说道:“果然不同凡响,少年英才”。 “您这么一夸口,我这可是更敢跟他们吹了!哈哈哈” 二叔李敢出来闯荡这么多年,早就磨平了棱角,锻炼出了一身的圆滑本事。 他大声笑着,抬手给李学武介绍了其他几位领导,都是后勤口的,还有他的领导。 很显然,今天这场聚餐就是以他为纽带,既要谈感情,又要谈合作。 这是李学武从京城出来前就给二叔说好的,在东北办事,尤其是人生地不熟的区域,不谈感情谈ktv啊,让他上哪找去啊。 李学武带了轧钢厂五个人过来,实际上桌的就他一个。 可这一个,就把一桌人给摆平了。 马局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喝,自己这边一个一个地举白旗,直呼猛将! 酒喝到位了,事情也就好谈了。 李学武当然不会直接把这些人都撂倒,今天是来办事的,不是特么打酒仗的。 由二叔先起了头,他又将轧钢厂的贸易模式做了个基本介绍。 在介绍中他又有所保留,并没有提及轧钢厂要在这边有什么作为,更没说要谋划什么。 可仅仅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就已经让在座的几位领导震惊不已了。 关里来的小将这么猛的嘛! 张口就要卖汽车,还是不限量的那种。 现在各单位买车实际上是需要排队且得求人才行的。 没办法,计划型经济,你先报需要,汽车制造厂才会排订单,汽车到单位怎么也得小半年了。 而轧钢厂这边不一样,你要,就能安排铁路直接给你送过来,不用等,也不用申请。 当然了,李学武也是实话实说,车辆的性能是要比212差一点点的,但综合实力绝对能满足林业的工作需要。 你说用吉普车拉木头我不敢保证,上山下山的跑勤务绝对没问题。 一开口的汽车把对方镇住了,李学武接下来又提到了轧钢厂正在搞的联合生产产品。 纺织毛线、罐头食品、皮衣皮鞋、消防器材等等。 这玩意不能说吉城没有货,也不能说东北不产这些东西。 可你要说不走计划,而是按照对等贸易的形式进行交换,他们还是很感兴趣的。 尤其是李学武所提到的水果和肉食产品,进入冬季以后,这东西可是紧俏物资啊。 汽车他们暂时没说要订,可眼瞅着入冬了,这福利品可是到时候准备了。 李学武站起身叫了在门外等着的沙器之,拿了几样样品递给了在场的领导们验看。 关里的东西有一个特点,就是精细,比东北传承自毛子的造物风格要美观一些。 就连李学武带来的罐头在外包装上都显得很是亮眼。 尤其是肉罐头,上面标注了牛肉和羊肉,这个时候这些东西不好找呢。 在吉城,林业是大户,妥妥的支柱型产业,主管林业的他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这些玩意自然是不陌生的。 李学武也没想着欺骗他们,做一锤子买卖。 东西都是可着适合的来,主打一个踏实可靠。 这个时候的机关单位很淳朴,只要有认识人,只要关系好,就能对你绝对的信任。 尤其是东北这边,在后来可是没少吃大亏。 当然了,李学武不是骗子,也不是专门搞贸易的,仅仅是把吉城作为了贸易的一环而已。 林业愿意合作就合作,不愿意他还有别的合作方向。 马局他们看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二叔看了李学武一眼也没催着领导们下决定,而是继续劝了酒。 李学武主动敬起了第二轮,闭口不谈这些东西了。 他不谈了,酒过两轮后,马局主动问起了轧钢厂需要什么。 这就是有门儿,如果不想合作,人家也不会主动开口问了。 李学武直言不讳地说了联合贸易的初衷,以及所依靠的政策。 轧钢厂没有什么必须要的货物,也没有规定林业这边必须用什么货物交换。 他所讲到的合作原则就是一个,那就是公平、公平,还是特么公平。 说白了,轧钢厂做的是平台。 越州的黄酒和珍珠,边疆的肉类和,津门的水产和海产,京城的轻工业和电子产品。 我先给你我有的,你再说说你要的,天南海北的,讲的就是一个地大物博,物以稀为贵。 你说想要木材,我一定不跟你做这个买卖。 外地是特么有木材,可我要是运一列火车的木材进吉城,还不得让人家给我笑话死啊。 公平合理,合规交流。 马局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挠了挠脑袋,直接点了后勤的副处长,让他说说自己这边都有什么。 就是按照李学武的说法,计划外的东西。 那位后勤处副处长是业务型领导,开口说了一大堆。 包括各种林业资源,木材、干果、干货、中草药、各种山珍,以及皮张。 其实吉城这边的矿业也是很丰富的,但以现在的开采布局来说,还远远没到往外运的时候。 李学武端着酒杯同对方喝了一个,只说了接下来会同对方进行保持沟通和联系。 这话说到这就算是把今天的事办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感情了。 李学武放开了限制,开始频频敬酒,丝毫不惧二叔拿来的这种高度小烧。 马局等人都喝傻了,他们也是酒精考验的老同志了,还从来见着过这么能喝的战士。 到最后是真喝不动了,眼瞅着李学武咔咔往嘴里倒酒,他们眼睛都转圈了。 等酒局散了,李学武招手,让随行而来的几个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在送这些人上车的时候一一放进了车里。 马局也说了客套话,不好意思收他的礼,毕竟李敢还在这呢。 可李学武直说了,就是从京城带来的样品,请几位领导检查检查。 一人一箱子各式罐头,经济又实惠。 二叔是在这边上班,也有面子,可销二叔的面子给自己办事,让对方怎么看。 二叔的面子再值钱,还能有接下来的合作值钱啊。 他在饭桌上没主动说要什么,林业这边给什么就先谈什么。 可跟李怀德说好的,这边的办事处暂时是交给回收站来代理的。 李学武想让回收站以轧钢厂的名义,委托林业代为收购粮食。 这个才是主要的,粮食不值钱,可量大啊。 东北不缺粮食,出了关,哪哪都缺这个。 往最远的边疆办事处一运,粮价瞬间就要翻几倍。 尤其是接下来的两年,人为的造成粮食减产,手里攥着粮食,什么贸易口子打不开? 只要合规经营,只要公对公交换产品,这件事就有的做。 至于木材、干货等其他特产,这些东西根本不愁卖,火车一路南下,到哪哪都能吃的下。 重要的是李学武怎么吃这些东西,木材当然是转换成商品最为合适了。 而中草药有了,跟京城中医院的合作也能打开了,下个月要跟五丰行谈合作,李学武就要说说成药外销的事。 港城的中药哪儿来的? 不用想,绝对是内地销售过去的,即便不是五丰行做的贸易,只要有路子,他们就敢做这个买卖。 京城中医院手里掐着几人高的药方,李学武就算是连蒙带骗,也得搞出来。 其他的干货和干果,这东西进关卖的快,走海运直接去港城卖的更快。 李学武在酒桌上表现的很矜持,可实际上他早就瞄准了吉城。 这个地方迟迟打不开局面,严重限制了他接下来的布局。 敢挡他发财的人,你说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二叔安排了招待所给轧钢厂的人,却想让他回家住。 李学武说了还有点事要办,约了二叔明天一起吃中午饭,上了二叔借给他的吉普车,挥了挥手,示意葛林开车回家。 在车上,葛林不说话,他也没开口。 什么都不用问了,到地方自然能看得见。 西琳没来接站,丁万秋也没来,仅仅是葛林来了,还炼闭口禅。 就闻三儿汇报的那些话,李学武大概能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可到了地方,李学武看着躺在炕上的西琳,还是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 西琳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眼泪就落了下来,伏在枕头上,肩膀颤抖着。 丁万秋站在炕边,脸色亦是愧疚难当,手拢在袖子里闷声不说话。 葛林倒是平静的很,去外面抱了些柴火回来烧炕,几个月的东北生活,显然适应的很好。 这边的回收站同京城差不多,三间矮房,面积挺大,却很破败的院子。 李学武没来过这边,也不是上次跟张万河见面的位置。 他不信张万河以前就住在这,更不信对方的家底儿就只有这一处院子。 李学武挨着炕边坐了,伸手握住了西琳的手,抿着嘴,鼻息逐渐加重。 丁万秋知道他要发火,主动开口说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是我没做好”。 “说说吧” 李学武深呼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手拍了拍西琳的肩膀。 丁万秋在李学武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凳子上,这才要开口说话。 可还没等他开口,院里便传来了一阵动静。 葛林摸了摸门边的棍子,见是大强子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又去烧炕了。 大强子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七八个人涌进了这间屋子。 “武哥,我带他们来请罪,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和掌柜的给您卖命的面子上宽恕则个”。 他这边说着,摆手示意身后的几人过来道歉行礼。 李学武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股子匪气,满身的桀骜不驯,宽高自大,凸显的站在一旁的大强子更是卑微不已。 “原来是东家的当面” 其中一人走上前给李学武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我们山里人野惯了,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看向了炕上躺着的女人,嘴角动了动,说道:“也请姑娘赎罪,扎您那刀我给您还回去了,人是晌午埋的,绝对不会再让您瞅着他”。 李学武的眼皮跳了跳,松开了紧抓自己手的西琳,不自觉的要往自己腰上摸。 大强子眼瞅着他要动手,“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 “东家,有什么话您对我说,强子一定担着” 说完这句便开始磕头,嘴里说道:“求您宽恕兄弟们”。 “宽恕?” 李学武看了看地上的大强子,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满脸不忿的几人,说道:“我都不认识他们,何来宽恕?” 说完这句话,手是放下了,可嘴里仍旧问道:“他们都是谁啊?” 大强子不敢再求情,磕在地上的头也不敢抬起来,就那么趴着。 “都说穷山恶水胡子多,这话我是不信的,怎么就是胡子了” 李学武看向低头不语的丁万秋,道:“我不是都安排年轻人进京锻炼学习了嘛” “不也给想要赚钱养家的年轻人提供工作了嘛” “山上缺油少粮、孤儿寡母的,我让你去送的救命粮你没去送嘛?” “啊?哪来的胡子!” “丁先生” 李学武目光盯着丁万秋,语气阴沉地问道:“我刚问你话你还说呢,继续啊!” 丁万秋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开口道:“东家,您也是饱读诗书的,没听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吗?” “我有罪,眼睛瞎了,事情出了差错,您要打要骂,老丁我都担着”。 说着话,看向炕上的西琳,道:“姑娘受的这刀,我认了,您扎我就是”。 “不用假惺惺的,什么胡子、狼的,跟这指桑骂槐的” 这时候站在门口的几人里有声音传了出来:“你想嘎哈痛快儿说,少跟我们在这疙瘩扯犊子”。 “就是,人是我们弟兄扎的,客套话儿我们三哥已经说了,没必要铪着强哥” 有人看向跪着的大强子,道:“当家的也没说咱们干贼(zèi)买卖还需要跪着啊,强哥你出去了,怎么波棱盖儿还囊古儿了呢”。 “要是早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儿啊,我可不同意给什么东家干事,别的没落下,倒是先得磕一个” 有人开一声,就有人接第二声,第三声就有人对着先前站出来请罪的那人道:“就是!三哥你瞅这家伙咱们也不适合留了,走吧,别耽误人家事儿”。 打头的那个三哥看了大强子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再次拱了拱手,转身往出走。 他这么一走,大强子直接傻眼了。 他是没想到,自己拼着命保他们,到最后把自己插这了。 要说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外面的凶险,可都在吉城混这么多年了,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尤其是自己都跪下磕头了,好赖不懂呢! 也许不是不懂,而是装作不懂。 大强子面色惨白地看向李学武,这会儿却发现李学武的怒气已经没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面前这人是好欺负的善茬? “西琳呐”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随后拍了拍西琳的肩膀,感慨地说道:“善良是留给朋友的,面对豺狼只能用猎枪”。 “这个道理帕孜勒用一家人的生命做了诠释,你怎么还不懂”。 他说完这句,看向丁万秋,又看了看大强子,道:“我明天约了林业的领导,要带你们去认识认识,以后要站在阳光下干事业”。 “我的时间很紧张,明天下午还要赶回去汇报这边的工作” “所以今天这件事就没必要拖到太阳升起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柔和,也很随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强子的心凉到的脚跟底。 他也是支撑不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四肢冰冷,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 完了,他在火车上想了好久才琢磨出来的缓兵之计宣告破产,东家要动手了。 “这样,丁师傅你陪着葛林去做事,干净点,别给我二叔惹麻烦” 对丁万秋说完,又看向了大强子:“于护士的事我托人帮你问过了,人家的要求不高,怎么拖拖拉拉的不谈婚事呢?” “有单位分的房子,有台自行车,再买两块手表就能定日子” 李学武的声音就像是天外恶魔一般钻入大强子的耳朵里,他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房子的事你不要管,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手表是三舅帮你张罗的,特意让我从京城给你带的” “梅牌,一对儿,特别漂亮”。 (本章完) 第844章 家门不幸 第844章 家门不幸 “自行车就没有必要了,你又不缺代步的” “她要是实在喜欢这个,到时候咱们再掂对……” “东家!!” 大强子强支着身子,重新跪好了,绝望的眼神看着李学武,开口要再求情。 李学武被他打断了话也就没再说下去,而是阴沉着目光看着他说道:“于护士说了,她们家和她只是想要这些东西结婚,你懂吗?” “你不想结婚,人家可等不起!”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要是不想进洞房,那我就得问问大春儿愿不愿意来钢城工作,跟于护士结婚”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大强子面前,弯腰将对方拉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三舅原话说了‘反正我这个钱是不能白’呵呵呵~”。 他嘴里说着可笑的话,大强子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笑出来也像是哭的一样。 李学武心真狠,早把他调查清楚了,就连医院里他喜欢的姑娘都不知不觉的摆平了。 这股子阴狠劲儿,和绝对的关系网,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倒不是惋惜于护士,也不是心焦自己不听话对方就让大春儿来钢城给自己戴帽子。 而是李学武话里的深意,大春儿已经改弦易帜了,钢城贸易完蛋了。 这哪里说的是结婚啊,明明说的是钢城贸易的事,不做事,婚结不成,自己阳光下的身份也没了。 他出来后,可能那边自己的势力就要被一扫而空,他成孤家寡人了。 李学武就是要逼着他自绝后路,断绝吉城的关系。 就是让他去带路,把刚才那些冒犯了自己的人一个个地找出来,解决掉。 再把这段时间吃进去的,一点一点的挤出来! 怎么拿的,就怎么吐出来。 没有人能白白拿李学武的东西! 除非是那些好姐姐,才能拿他白白的东西。 在吉城,只有大强子知道这些人在哪,手里又有着什么关系,李学武都算计到了,算计到了他的身上。 “没事的,过了今晚你就安心地等着当新郎官好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容很是治愈系:“去吧,陪着丁先生,也教教葛林吉城人是怎么做事的”。 他回头看了葛林一眼,道:“他太小了,什么事都得学习学习”。 格林憨憨地蹲在那,就像山上下来的猛虎一般,手往灶坑里怼着柴火,眼神中满是血腥的火焰红。 他是老巴朵养大的孩子,性情简单,来了内地后见了些世面,可性格仍旧保持着淳朴自然。 他知道谁给他饭吃,谁给他衣服穿。 所以武哥很生气,今晚要见血。 把灶门边上的柴火收拾好,葛林站起身,从被子里掏出一把刀塞进了衣服里,看了丁万秋一眼便出了门。 丁万秋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几变。 再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完全不再是刚才的颓废。 等他出了门,大强子知道,自己不去,那门外的两人最先做的“事”就是他自己了。 今夜,月黑,风高,罪孽深重,须有刀兵凶器发威,才能换一个朗朗乾坤。 李学武走回到炕边,还是挨着西琳坐了。 她已经不哭了,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学武,嘴唇干涸使劲抿着。 拿了炕上放着的水杯递给她,见她倔强地望着自己,又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脑袋喂了她。 “行了,别哭了,只要没伤着脸,还是大美女” 他是不大会劝人的,在家的时候就把秦京茹劝的心态崩了,在这又来这一套。 西琳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地往一边流,止不住的那种,劝不好的那种。 李学武端着手里的水杯,无奈地说道:“不会是真扎脸上了吧,刚灌进去的水,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西琳本来还很委屈的表情瞬间破防了,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可她本来就伤着,这会儿打了李学武一下,她自己倒是先疼了。 李学武见逗她疼了,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看,肚子上包扎的纱布还带着暗红色,显然是伤的不轻。 无论轻不轻,今晚这些人都得给她偿命。 贪了自己的东西,还敢威胁自己,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刚才跟丁万秋说的明白了,这些人就是胡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这一刀扎西琳身上,跟扎他脸上没什么两样。 什么特么山里野人不懂规矩,今晚就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端着自己的饭碗,还敢跟自己犬吠,真当自己不敢出手呢。 丁万秋拿这些人没办法,无非就是狡兔三窟,势单力薄。 他想找出这些人,想替李学武扫清吉城的障碍。 要不怎么传回京城的消息是丁万秋天天出去转呢,就是摸门道去了。 也是他有些草率了,没瞧得起这些山里人,去了钢城一趟,想要找闻三儿借人。 人没借着,换西琳挨了一刀。 这一刀就是在警告他,乖乖地蹲在吉城不要到处乱跑。 当保镖就要有当保镖的觉悟,再敢出来溜达,让你先疼一下。 丁万秋是又恨又害怕,他不怕自己出事,就怕李学武看到西琳挨了刀要发火。 如果这一刀扎他身上了,那倒是光荣的,唯独扎在女人身上,他的脸都丢尽了。 失去了李学武的支持和帮助,他就失去了人生后半辈子的意义。 港城那些孙子没了他的惦记,下辈子活的得该多无聊啊。 所以李学武叫他去做事,他是含糊都没含糊。 今晚不仅仅是要给西琳报仇,还有就是,他要找回自己的脸面。 曾经四九城里的狠人,现在老了并不代表能耐没了,这样的老家伙,岁数越大心越黑。 也就是解放了,城里的规矩多了,管的严了,不然你看这些武家子弟都是怎么做事的。 葛林一句话都不说,开着车,听了大强子指的方向就往前开。 丁万秋坐在后排,手里的家伙什儿随意地扔在后座上。 出门时搜拿的几条麻袋就在脚边放着,这不是装活物的,所以也不怕地方不够用。 黑灯瞎火的,风呼呼的响,好像都要把路灯的灯光吹没了似的。 三人谁都不吱声,只看着车前方,好像那里有西洋景似的。 “到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葛林嘴里说了一句,便在路边停住了车。 大强子茫然地左右看了看,见距离目标还有段距离。 他刚想说话,却感觉肩膀被拍了拍,瞬间汗毛便立了起来。 “别激动,等会儿你先叫门,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你,出来后别回头,第一个留给我” 丁万秋的话说完,人便下了车,留在车上的大强子脑门上都见了白毛汗。 他真怕刚才叫他的是一把尖刀,这里成了他的绝命地。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下车后才发觉,脊梁骨阵阵发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细汗。 葛林和丁万秋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黑夜里,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甭想着去听脚步声音,风太大了,吹的嗷嗷响。 正是东北入秋后的扫地风,一场又一场,过后地上就啥都剩不下了。 大强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从钢城出来,特意穿了件厚的,可现在他还是觉得冷。 也不知道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冷,冷的他牙齿直打架。 眼巴前儿这家就是接了李学武说话的那个兄弟,叫三嘎子。 跟电影里小兵张嘎的那个名字相像,代表这人愣,脾气不好,还长得小。 两个人从小就是一个村的,小时候没少一起打架。 他打过对方,对方也打过他,两人一起也打过别人。 用京城人的话来说就是发小儿,用东北人的话来说就是胖小儿。 这处房子不是三嘎子的,是他们放溜儿的地方,以前有外人来,都往这边领。 当然了,也不是李学武去的那处,这里的外人,指的是他们这样混生活的。 见李学武的那次,他们都以为李学武是混白的。 房子就在道边儿,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以前没少在这边值夜班。 晚上了,临道的窗子都叫木头板子封上了,啥也看不见,只有缝隙中闪过点点亮光,说明屋里有人。 他试了试房门,顶着呢,抬起拳头使劲砸了砸。 “三嘎子!” “强哥?” 三嘎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甚至还带着点疑惑和不解。 好一会儿这门才打开,三嘎子看着他冻的嘶嘶呵呵的模样愣了愣。 “强哥你咋来了呢?你不是……?” “是你大爷!” 大强子先声夺人,没好气地挤开他进了屋,随手一关房门,哆嗦着身子往屋里走。 他边走边说道:“你特么又犯浑了是不是,我特么出门时候怎么跟你们说的?!” 三嘎子看了看他的背影,见门关上了也就没管,跟着强哥进了屋。 “这不怨我,谁让他那么豪横的!” 屋里还坐着两个人,显然是从那边一起回来这儿的。 大强子坐在炉子边烤着火,回头看了三嘎子一眼,道:“说你你还有理了是吧?” “反正我没错!” 三嘎子看了炉子边的三哥一眼,闷声坐到了炕上。 三哥看了看大强子,挑眉问道:“内位东家没找你事啊?” “你说呢!” 大强子阴沉着脸看向对方,气哼哼地说道:“你们翅膀硬了,掌柜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 “这是掌柜的话嘛~” 坐在一旁的老六撇嘴道:“当家的可从来没让我们跪下过”。 “就他?” 老六不屑地看向大强子,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腰上别着把拐子,就以为能横行霸道了?” “老六的话不差” 三哥看了看大强子,道:“吉城的事,吉城人说了算,他算叽霸老几啊!”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 大强子点着头,说道:“这件事没完,你们等着掌柜的回来处理吧,他得给对方一个交代”。 “交代就交代,反正黑子都进山了,他能找个球” 老六坏笑着看向三哥道:“要说起这件事来,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说完又看向大强子,解释道:“当时掌柜的让我们给对方个教训,黑子的提议是把那娘们儿带回来给兄弟们开开荤”。 “还是我跟三哥拦着他,不让他犯浑!” “扎那一刀是掌柜的意思,我们照章办事,你说不着我们” “扎了就扎了,今天我们也服了软了,你强哥的面子我们也给了,还想怎么着!” 老六满不在乎地说道:“到时候咱们就说人埋了,他能怎么着!” “想要在吉城讨生活,没了咱们他是个屁啊!” “哎~话不要说的这么满” 三哥瞥了老六一眼,随后对大强子说道:“你回去就跟掌柜的说,吉城我们守得住,他要是来硬的,我们就去端了他的老窝儿”。 “谁的老窝儿?” 大强子看着他,冷笑道:“你知道他是哪的人嘛,四九城的门都冲哪边开你知道嘛,你知道他有几个家嘛”。 “信不信,你们刚到京城,他就知道你们是哪只脚先下的火车!” “现在掌柜的脑门儿上一定有把枪,就等着你们搂火呢” “你想害死掌柜的,取而代之,或者自立为王?” “你怎么说话呢!” 老六瞪了瞪眼睛,道:“他给你干狗哔了,你这么向着他,不会是当奴才当惯了,连脸都不要了吧”。 “老六!怎么跟强子说话呢!” 三哥故作不满地瞪了老六一眼,道:“窝儿里横,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跟强子道歉”。 “别了” 大强子拍了拍手,道:“我受不起,你们好自为之吧”。 “哎!强子,你干啥去!” 三哥见大强子起身往外走,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六一眼,紧跟着追了出去。 说话是说话,不能真把大强子惹急眼了,到时候回了钢城参他们一本,掌柜的怎么想。 再怎么说,大强子都是跟着掌柜的身边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要的。 还有就是,大强子这人是真讲究,为人特仗义,在东家那边跪下,说白了也是为了他们好。 在吉城,他们是奉了掌柜的命令办事,可办事的时候也没少往自己兜里捞钱。 八九个兄弟,好几个方向,这几个月搭上关里这条线可是没少赚钱。 虽然这份钱里有东家的一份,可落在他们自己兜里的也是实惠钱啊。 钱是他们自己掖着了,这头可是大强子磕的,不能叫人家顶了罪,还得遭自己等人的埋怨不是。 他嘴里叫着强子,说着软乎话,却是被大强子打开房门放进来的冷风呛得直咳嗽。 三哥有心不去追了,随他去,可又一想不能行,好歹也得让他把这个气消了。 眼瞅着大强子往黑夜里走,他提上鞋便往出追,嘴里还叫着大强子的名字。 突然,三哥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只听脑后风呼呼作响,他只觉得不好。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咋回事呢,只听“砰”的一声,他眼前一黑,碎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大强子脚步一顿,差点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丁万秋让他别回头,意思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是的,三哥是第一个,屋里的老六和三嘎子也留不住。 一想起几人小时候的事,又是风雨同舟到吉城随着掌柜的打拼,说没感情是假的。 他心里揪得厉害,蹲在地上差点死过去。 大强子强忍着回头看,只见身后的房子已经虚化了,还在晃动着,一个人影走了进去。 “三哥,我就说你别去追……” 老六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再看见进屋的不是三哥,而是京城来的那人,顿时心里一慌。 “三嘎子,点子扎手,并肩子一起上!” 他倒是有见识,知道这人是练家子,三哥没了音信,准是出事了。 屋外头还不定多少人呢,他吓得腿软,心里一横,冲着炕边坐的三嘎子喊了一句,起身就要动手。 三嘎子真听话,老六喊了,他便咬着牙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从炕上临时抄起的灯油瓶子,照着丁万秋的脑门就砸了下去。 这就是四六不懂的小崽子打法,凭借的就是一股子狠劲儿,手边有啥就用啥,完全不想后路。 这样的狠劲在丁万秋眼里屁都不是。 眼瞅着对方打过来,一把支住了他的胳膊,抬腿往前一迈步,顶住了对方的跨,拧了对方的手腕到身后,按住了三嘎子的脖子就往面前的炉箅子上压。 滋啦!~ “啊!!!” 今晚天冷,风大,三嘎子特意多填的煤,炉箅子都烧通红了,这会儿挨着他的脸,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丁万秋解决了他,再看向那个老六,却只见这人趁着这边动手,看也没看三嘎子,跳上火炕,撞开了后窗户就往外翻。 这特么叫一起上?! 他没去管那个老六,摘了三嘎子手里的灯油瓶子,咬开瓶塞子,把半瓶灯油倒在了三嘎子的脸上,来了一个铁板烧。 呲~! 一股子胡巴味儿登时散满了整间屋子,明火遇着灯油,会发生什么? 三嘎子的叫声已经不是人动静了,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丁万秋就这么死死地按着他,不让他逃脱,灯油瞬间引燃了他的头发,随即三嘎子就变成了一支蜡烛。 是的,脑袋燃烧着红色的火焰,整个身子被固定着跪在那嘶嘶惨叫。 葛林从房后拉着一条麻袋到了门前,往屋里看了一眼,嘴角扯动,嘀咕了一句:“活儿真糙,阿弥陀佛”。 扔了手里的麻袋,捡了门边一只空的,去把那位三哥收拾了。 老六终究是没润出去,他一翻出窗外便遇到了葛林。 葛林手里的大棍子三哥都挨不住,更何况是老六了。 所以老六跟三哥一样,碎了。 等收拾完三哥,葛林再回到门口,有些厌恶地往屋里瞅了一眼,见嘶吼声没了,只剩下蜡烛了。 他不想进屋,因为屋里的味道不好闻,闷声闷气地问道:“怎么装?” 丁万秋晃了晃手里的“蜡烛”回头对着葛林笑着说道:“来,吹蜡烛”。 葛林扯了扯嘴角,憨厚的表情差点要骂娘。 “你自己吹吧”。 他把空麻袋往屋里一扔,转身拎起门口的两个麻袋,就跟拎小鸡仔似的往外面走了。 这边离车停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呢,车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路过蹲在地上的大强子时,他还看了看对方,见他抬起头,这才继续往车边走。 也不知道丁万秋是怎么吹的蜡烛,又是怎么收拾的那间屋子,反正当大强子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对方也把一条麻袋扛了回来。 先前那两条麻袋已经放进后备厢了,车里有股子血腥味。 而这条麻袋放进来,血腥味没了,倒是有股子烧烤味了。 吉普车打着了,也没开灯,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中,不曾来过一般。 ——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别人呢,都是别人伺候我的” 李学武拧了热毛巾,给西琳擦着身子,嘴里碎碎念叨着。 西琳已经不哭了,却是咬着牙,很想给李学武一电炮的样子。 “你是大少爷出身吧,天生的富贵命”。 “呵呵,还别说,往祖上捯,说不定我们家还真富过”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可家门不幸,摊上一个乐善好施的祖宗,菩萨心肠,一门心思的救苦救难,施医送药,把高门宅邸混成了小老百姓”。 “我真是服了你了!” 西琳微微侧着身子,让李学武给她擦洗着,卧炕好些天了,一直没法洗澡,都要臭了。 “我还真没见过有你这么编排祖宗的不肖子孙”。 “这叫含蓄的自夸,你懂不懂” 李学武又去投了热毛巾,不厌其烦地给她擦了又擦,好像洗这一次能顶十次似的。 “你为啥非得等着我给你洗,让葛林帮忙不好吗?” 说完又笑了笑,说道:“你就当他是小孩子不就行了,都受伤了还在乎这个”。 西琳恨恨地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那么高的大个子,怎么当小孩子,你见过这么大的小孩子?” “要不说你讲究多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或者你就是想报复我,齁齁让我补偿你”。 “我倒是真想让你补偿我了” 西琳看了看李学武,随后转过了脸去,问道:“我结婚怎么样?” “跟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有相好的了?” “没有,这辈子都没有了” 西琳抿了抿嘴唇道:“我跟葛林结婚吧,不然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结婚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学武震惊地看着她,一副你怎么能老牛吃嫩草的模样。 西琳气的把眼睛闭上了,她只觉得这人说话真烦人,好好的为啥要长个嘴。 李学武走到炕边,掀起被子,继续帮她擦着身子,嘴里却是继续问道:“你不是来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了?” 西琳没在意李学武看了自己的身子,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为依靠的人。 她不在乎这些,就像李学武不在乎这些一样。 “让你娶我你又不肯,难道我等你成老骨头吗?” “千万别等我!”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道:“等我的人太多了,你排队都得三千名之外了,作孽啊”。 “呵~所以啊,不等了,嫁人了” 西琳冷笑道:“你又不让我回京城,给这小地方一待,我不嫁给葛林,难道嫁给丁师傅啊?!” “怨我~怨我!是我的错!” 李学武点头诚恳地承认错误道:“一个太老,一个太小,都不大合适”。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这队伍里有没有你相中的,我把他安排来吉城,好让你下手”。 “去吧你,当我是盘丝洞里的妖怪呢,还下手!” 西琳跟他打着嘴仗,可心里流着泪,她知道跟他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她说完这件事,李学武的脸上一点惋惜都没有。 有缘无分,终究是自己的出身影响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就算是他对自己再好,那也不是她想要的好。 “别把自己想的太美好,你真当盘丝洞里的妖怪谁都能当呢!” 李学武嘴里碎碎念道:“唐三藏连女儿国国王留他一天都不待,偏偏喜欢这七个,你说他是为啥?” “为啥?” 西琳没反应过来,看着李学武满脸不解。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轻笑着说道:“因为七个女妖怪有白丝,会吊着,会趴着,会……”。 “哎呀!你别说了!” 西琳捶了他一拳,道:“让你一说完这书都没法看了”。 “得了,干净了,神清气爽!” 李学武给她穿上了衣服,笑着说道:“快别让葛林烧这么多了,火大伤口更不愈合”。 “他怕我冷呢” 西琳躺在枕头上,看着李学武,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道:“他的心很好的,很单纯,跟他在一起,我不怕冷,也不怕受伤”。 “你还是想对葛林下手”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都依着你,只要葛林愿意,我都支持你”。 “不过说在前面,可别这么早要孩子!” “滚滚滚!” 西琳气的没法,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闭着眼睛装看不见。 李学武下了地,把盆子里的水换了,自己也洗了脸和脚,这才上了炕。 “说说这边的情况吧,怎么有了事也不跟家里说,真对我有了二心了?” “没有~” 西琳躺在枕头上,睁开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是没脸跟你说呢”。 “我们接收的时候看着很顺利,那个大强子还带着我们找了这些人……” 其实也没啥可说的,李学武抄张万河的底,张万河不甘心,更不放心把底全都交给李学武。 他被调去了钢城,家要是断了线,他怕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就是,他知道李学武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李学武。 双方的白和黑混在一起是成了灰色,可对方随时都能抛弃他们,恢复成原本的白。 他觉的自己就是李学武干黑活儿,或者卖命的苦劳力。 就算是他想带着兄弟们走到阳光下,可也不能真把命丢了。 还有就是上位者的不甘心了,他以前是当家的,现在有了东家,他就是掌柜的。 李学武把西琳一伙人放到吉城,又主动跟山上联系,送吃送喝的,还招了一批人去京城,这是要挖他的根。 以后吉城这边的人只知道东家,不知道掌柜的了。 所以,李学武做初一,他就做十五。 交接这边的时候留了后手,把掌柜的权利给了西琳,却让自己手里的兄弟掌握了渠道和关系。 等于是架空了西琳,吉城要做什么事,必须经过他,他也能遥控指挥吉城人做事。 只要这些人还掌握着做事的渠道和进出货物的关键点,那山上的人永远知道他是当家的,吉城的家也永远不会变色。 就怕李学武揪住一点拽出所有人,他才答应大春去京城,带走了大强子。 没了这两个熟悉所有关系的人,李学武想要办吉城,绝对会栽跟头。 西琳就是倔,她在吉城没几天就看出这种情况了,一直在想办法解决掉这些人。 对山上的怀柔,对山下的管理,她都在做工作。 丁万秋也是真做事,西琳要求了,他就在查这些人。 可吉城这么大,张万河等人从山上下来经营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说能查就能查清楚的。 尤其是张万河等人做的黑市买卖,那是见不得光的。 就跟下水道里的土耗子似的,关系网四通八达,哪哪都是弯儿。 就算是丁万秋把人都弄死了,可渠道没了,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己这边。 所以丁万秋同西琳商量,要去钢城借人,一个人盯不过来,十个人还盯不过来? 钢城的人那么多,调来二十个又何妨。 他是万万没想到,钢城的形势比他这边还要严重。 闻三儿不离开码头,张万河也不离开,两人就这么耗着。 外面大强子做事越来越没有顾忌,都敢玩儿假账了。 码头上能信任的人不多,周常利已经露了脸,调他们走,张万河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所以闻三儿给他说的是,要隐忍,徐徐图之,潜移默化地解决这边的问题。 等丁万秋从钢城回来,便发现西琳中刀了,葛林只出去一会儿工夫,显然是有人盯着这边呢。 在医院包扎了,也没敢住院,回家将养着,二十多天了,没敢下炕。 李学武坐在炕上听着,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也是了,山上做事全凭当家的一张嘴,这才消停几年,说不定王化还没普及到山上去呢。 就是二叔在林业干工作,上了山也是玩硬的,说一句软乎话都没人搭理你。 西琳说完这些也是有些后怕,更是有些后悔。 知道李学武是着急这边的发展了,所以才主动来的吉城。 他这么忙,自己还给他惹了麻烦,真是不应该。 “你是不是怪我了?” “我不怪任何人,这是咱们迫不得已要走的路” 李学武看向她,目光真挚地说道:“这人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把你们安排来吉城,就是信任你们” “做错事没什么,下次考虑周全就是了” 李学武将水杯递给她,随后继续说道:“吉城这边的回收站必须加快进度了,这一次掌握了渠道和资源,你要把这些跟轧钢厂在吉城的办事处挂上钩”。 “轧钢厂在吉城的办事处暂时由你们来负责开展工作,厂里只负责发货和收货” “正规化,合规经营,以后就是咱们的发展目标,通过轧钢厂办事处与林业合作,将这些见不得光的渠道慢慢洗白,这就是你的资源,你的渠道了” 李学武和声细语地教着她怎么做事,又告诉她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能用到的资源。 “我二叔那边的关系你不要怕麻烦,该说话说话,该办事办事” “你不用他,不去找他,他也不知道你这边有情况,想帮你都帮不上忙” “山上的事他能管着的有很多,以后你的工作展开了,他在单位里也好经营” 李学武就这么直白地对西琳交代道:“该送的送,该联络的不要怕麻烦,你办事牢靠,二叔走的更远,帮你就越多”。 “还有,咱们代表轧钢厂干的都是公对公的正经买卖,走正道,送是送的,可咱们低调不低气”。 “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否则丢的就是我的脸面,轧钢厂的脸面” “懂了吗?” “懂了~” 西琳抿着嘴角,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流,这种有家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她对李学武这种大家长式的作风并不反感,甚至有种依赖的幸福感。 李学武今天的安排绝了大强子的路,也给西琳铺了一条路。 这是张万河咎由自取,也是大强子的不识时务。 说教的话谈了半宿,李学武见几人不回来也不担心,西琳让他挨着铺了被子躺下。 李学武不敢把脑袋冲着门,却是头朝下,面向门口,手边放了枪,这才盖着被子合了眼。 一夜无话,风声依旧。 黑暗散去,光明隐现。 李学武是天还没亮的时候睁开的眼,窗外的风声刮的嗷嗷叫,这一宿风都没停歇。 西琳睡的很香,李学武躺在那里没动地方,很怕吵了她。 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李学武这才将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 开门的是葛林,高高的个子把门口堵的瓷实。 当他看见炕上躺着的李学武时也是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两条大麻袋差点砸到脚面子。 屋里,武哥手里举着枪,目光锐利,随时都要动手的样子。 “怎么不进屋,堵着门干啥!” 丁万秋从后面推了他一下,挤着大个子进了屋才发现让葛林站住脚的是啥。 “顺利么?” 李学武看见丁万秋,确定葛林没有受到胁迫,这才把手里的枪放下。 丁万秋也看出他的谨慎小心来了,知道李学武混的这么大不是靠运气,更不是靠关系。 是实打实的谁都不信任! “还算顺利,有个跑的快,我们开着车跟了他二里地,累死了” 丁万秋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示意葛林去做饭,自己则是往炕上坐了过来。 门没关,有风吹进来,李学武往外面看了看,好一会儿,大强子才走了进来。 跟葛林的“啥事都没发生,我就是一开车的”样子不同。 跟丁万秋“事情我不说,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想跟你吹牛哔”的样子也不一样。 大强子眼窝深陷,身形佝偻,好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丁万秋故意扮老相,好衬托他昨晚做的事,大强子不用装,他是真的心力憔悴。 挪着步子进了屋,也不挨着凳子坐,就往墙根一靠,一蹲,跟山里来的土包子一样。 葛林把手里的麻袋靠着墙边放好,拿了炕上的笤帚疙瘩,走到门外收拾了自己的裤脚子,上面还沾着土灰。 看见李学武往外瞅,丁万秋嘿嘿一笑道:“他挖的坑,也是他填的土,可是辛苦葛林了”。 “我上岁数了,干了半宿活儿,到坟地那会儿是一点儿劲都没有了”。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还给这些人找了块坟地。 不过也是了,坟地才是解决这些问题人物最好的归宿。 经常杀人的读者朋友都知道,作案容易,处理尸体最难。 什么叫死无对证啊,得把事情做的很干净,死的连人都找不到了,这才叫干净。 你往山沟里埋,早晚让人发现,你往河里扔,早晚飘上来,你喂狗还剩下一堆骨头渣子呢。 唯独起个新坟,把人往里一埋,这才没人会注意。 只听说死外面是意外,没听说死坟地里还是意外的。 这种齁吧主意也只能是丁万秋这种老炮儿才想得出来了。 就算是李学武,最多也是能想到找个土路挖个坑埋瓷实了,天天车走人过的没人注意。 要不怎么说让他去办事李学武放心呢,这老登绝哔不会给他自己惹麻烦,更不会给自己惹事。 葛林听着丁万秋坐在炕上胡咧咧也不说话,去门口的水盆里仔细洗了手,洗了脸,转身就去了厨房。 西琳一直在听着两人说话,心里的石头落下了,身上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本章完) 第845章 养生是为了什么? 第845章 养生是为了什么? 早饭是大饼和米粥,还有半碗咸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李学武没听丁万秋说昨晚的事,所以吃的很香。 丁万秋经历的多了,吃的也不少,还下地去坛子里挑了块腐乳。 葛林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口味真重,红不呲啦的咔咔往嘴里送。 昨晚的事他是不愿意再想了,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站在墙根阴影里,突然有人从屋里出来,碎碎念,你怕不怕! 你站在屋后头,突然从窗子里飞出一个人来,你说怕不怕! …… 还有眼巴前这人,举着一根“蜡烛”站在屋里笑呵呵地让你去吹灭喽,你怕不怕? 他还没长大呢,还是小孩子呢,哪有这么吓唬人的! 今早他多烙了几张饼,就是为了压压惊。 大强子一直蹲在门边的墙根下,没人叫他吃饭,他也吃不下。 目光涣散,浑身无力,就像丢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李学武没搭理他,吃饱了,又去喂了西琳。 葛林特意熬的肉粥,可稠了,西琳心情好,多喝了一碗。 饭都吃完了,李学武下了炕,自顾自地洗了脸,又给西琳擦了脸,这才拿着板凳坐到了大强子面前。 “既然你办了事,那我就得说话算话” 李学武看着大强子,语气很是直接地说道:“我给你一上午的时间把吉城的关系整理好,处理好,交给我”。 “中午之前我要知道吉城有多少人吃我的饭,穿我的衣,跟着我讨生活”。 “怎么处理这些关系,怎么收拢人员,怎么剔除不稳定因素,又选谁当管事的,都由着你,我只要结果” “当然了,在精不在多,混吃等死吃干饭的就没必要留着了” 李学武说是都由着大强子,可还是提出了要求,他的队伍里,一向都是只要认真做事的。 当初接收吉城的队伍,李学武很给张万河面子,并没有提什么精简人员的话。 好的赖的他都养着呢,可谁叫他们吃饱了咬人呢。 这次正好给了他动刀子的机会,把那些蛀虫都淘汰掉。 以后吉城要做正经买卖,队伍里不正经的人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收货和散货的渠道,不然他会隐忍张万河? 既然掌柜的不当,那就去当走狗吧。 李学武看着大强子没有反应,眉头皱了皱,说道:“告诉山上,断了这些人家里的供给”。 大强子倏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满脸的不甘心。 深山,青年都在山下,只有老弱的家里如果断了供给会发生什么? 李学武没搭理大强子的眼神,继续说道:“你暂时就在吉城做事,钢城的工作我会交给别人”。 他不在乎这个,周自强早就知道钢城贸易的盘子捂不住了,从李学武说要带他来吉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掌柜的安排那些账目,那些人,都是禁不住查的,只要换了人接手,一定要出事。 可以这么说,他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带路的功劳,跟钢城贸易没有一点关系。 李学武还能留着他,有信义,也有承诺,还有就是他身上的人命关系。 山上,只是一个统称,不同的山头有着不同的村子。 但共同点就是,都需要山下的补给来过活。 贫瘠的土地种不出粮食,要么给林业工作,要么自食其力,农林牧渔。 无论哪一种,只要在山上,就是搏命的活法。 而李学武开口就要断了这九人家里的供给,以后还有更多的家庭受牵连,这是活活要了他们家里人的命。 还是慢刀子杀人,就是故意做给其他人看的。 背叛者的下场就是全家遭殃。 他不是背叛者吗? 他也是,所以他也没有好下场。 其他人会被李学武所震慑,畏惧于李学武的势力做不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可对于他来说,这九人的家人会记恨他,九人的亲属也会记恨他,甚至毫无关系的村里人也会厌恶他。 九家人要饿死,只会有人找他来索命。 李学武把他按在吉城,要求他清除掉组织里的不稳定因素,淘汰掉滥竽充数的人,那他要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这些人都会来找他的麻烦,山里人做事简单,谁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就要谁的命。 大强子看着李学武,呼吸逐渐加重了起来,紧绷着的脸上曝起了青筋。 他在吉城,要么干掉所有忠诚于掌柜的人,要么被忠诚于掌柜的人干掉。 他知道,李学武是要用他把掌柜的脊梁骨一根一根的敲掉,再也直不起腰,只能跪着。 此后,吉城再没有掌柜的人,更没有掌柜的势。 那李学武是要扶持他当新的掌柜的? 不是的,如果是这样,就不会让他亲自动手了。 谁没动手,谁就是掌柜的。 李学武在吉城给他留了一条出路,扫清所有张万河的残余势力,帮助西琳建立绝对权威。 否则,西琳就会拿他开刀,同样能建立绝对的权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站在了掌柜的对面,也站在了山上老家的对面。 他从未感觉过,或者说知晓过,忽忽悠悠的就变了,什么都变了。 他做了背叛者,解决了背叛者的背叛者。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丁万秋跟他说过的话,往前走,别回头。 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往前走,李学武让他干啥,他就得干啥。 扫清障碍,排除异己,解决掉那些顽固分子,他还能是他,他也不再是他。 李学武带着人来吉城是做什么,他在火车上听得很明白。 以后吉城的渠道也要站在阳光下同办事处做贸易了。 他有想过这里面的关键,以前李学武是利用他二叔来钳制山里。 现在是利用他二叔做引线,沟通到了林业,大单位之间的合作展开,利益的驱使下,碾死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山上的命脉被李学武用林业和西琳的联系掐住了,他让谁活,谁才能活,他让谁死,谁就活不成。 忠诚于吉城回收站的人,给回收站做事的人就能活,就能活全家,过好日子。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大强子脸色苍白,他怕了,怕的不是武力值,他拼死也敢跟李学武斗一场。 可是,他斗不过李学武的能力和心术,以及影响力。 这是站在阳光下的人,永远的光辉正确,就像他一直向往的那样。 他,成为了李学武的黑手套。 “你要的,我都给” 李学武站起身,俯视着大强子说道:“好好做事,于护士的事我一定会办妥”。 给出了承诺,李学武伸出了手,示意大强子该表态了。 大强子咽了咽唾沫,干涸的嗓子里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他踌躇着抬起了自己的手,颤颤巍巍的,好像行将就木了一般。 李学武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要拉着他起身,大强子却开口问道:“东……东家,能……” “你要玩养虎为患,或者仁义道德我不管,但回收站不养闲人” 说着,李学武拉他起身,看了看他的脸色,道:“仁慈是给朋友的,你都这个岁数了,该知道谁是朋友,谁不是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丁万秋招了招手说道:“拿些钱来,给他做事用”。 丁万秋起身走到墙角,将一条麻袋扔到了炕上,再解开袋口的时候里面散落出来的便是各种票子了。 从大团结,到一元两元、一毛两毛、一分五分,各式各样的都要,好像要开大会似的,都聚到了袋子里。 丁万秋很有恶趣味地从里面数出五百元递了过来,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 李学武没理会他的玩闹,将钱转手递给了大强子,道:“先吃饭,再做事,兜里没点儿压箱底的,说话都没力度”。 “跟你说的,同跟西琳说的一样,钱该的地方,该省的地方省” “对你们我从来不会约束,更不会放纵,只要用心做事,不用你跟我要,该给的我绝不会吝啬” 他的手放在大强子的肩膀上捏了捏,推了他去炕边,示意他去吃饭。 同时他也对着正在招呼西琳帮忙数钱的丁万秋交代道:“过了今天,时间让强子定,你找我二叔要车,去山里把强子父母接下来”。 “说亲不经过父母同意怎么能行” 李学武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嘴里玩笑似的说道:“到时候在吉城办一场,再到钢城办一场,咱们的队伍壮大了,活该强子收这份礼”。 大强子捏着手里的卷饼,狼吞虎咽地使劲儿往嘴里塞,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和现在李学武说的话。 昨晚做事的他是恶鬼,今天说话的李学武是魔鬼。 —— 上午的行程很简单,也很顺利,李学武带着丁万秋见了二叔,又由二叔引荐,见了昨晚一起喝酒的那位后勤处副处长。 有了昨晚饭局上的铺垫和沟通,今天再谈工作和合作就简单了许多。 今年的干货和干果正在组织收购,木材要等到天寒了才能干活儿,中草药已经统筹完了,没什么准备。 李学武并不惋惜这一次没有亲自做成实际贸易,不过只要线搭上了,就不耽误以后的沟通。 这种贸易太简单了,同津门海产总公司的合作不是一个档次。 不涉及到区域合作,也不涉及到共同投资,形式简单、合作松散,只是以货易货,好谈的很。 从林业出来,二叔叮嘱了李学武中午上家去,不要带东西。 李学武送丁万秋回了大院,又带着西琳去了趟吉城医院。 刀口已经缝合好了,就是检查和换药。 前几天都是葛林用三轮车带着她去,这次李学武来这边正好有车,方便就带她来了。 换药的时候医生没拿他当外人,他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就那么看着了。 刀口不长,位置就在肚子上,满满的警告意味,否则也不是奔着这个位置了。 可就算是不长,这一刀下去也让西琳遭了大罪。 行走坐卧都费劲,还不能做事,妥妥的胡子那种威胁和警告手段。 刁钻,老辣,直接,手法还到位,说过肠子,绝对不扎你肝。 关于黑子的去向大强子会给李学武一个交代,那些杂碎都灭了,还能跑了这一个? 西琳在上药的时候使劲抿着嘴唇,别着脑袋不敢去看伤口。 李学武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有个可以吃劲的地方。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换药的护士没好气地说道:“两口子过日子还能把刀玩肚子上去,真行!” 李学武茫然地看了看西琳,西琳却是脸红了一下。 “行了,注意点卫生啊,别吃劲儿,别见风,别见水,别感染了” 这个时候的医院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安全保护意识,这种刀伤没到通知派处所的地步。 很显然,西琳在治疗的时候说了慌,把这吓人的刀伤说成了家庭内部矛盾。 为啥后世总有男人或者女人说我有结婚证,打媳妇儿或者打老公随便呢。 就是从解放前传下来的恶习,到后世都有这种思想残留,就更别提这个年代了。 李学武是坚决不会动手打媳妇的,也坚决反对女人动手打男人,尤其是在东北,女人动手太狠了。 既然西琳都把理由编排好了,他也就没必要解释那么多,倒惹的麻烦。 默默地承受了护士的白眼,李学武又跟医院给西琳开了消炎药和消毒药水及纱布。 有了这些东西,西琳在家也能自己换药了。 他已经劝过西琳,也跟葛林说了,都是老乡,互相帮忙嘛。 李学武倒是没敢再提结婚的事,怕西琳红眼了要抓人。 回去的路上,西琳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问道:“你就要走了?” “别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两年不方便,等局势稳定下来,你要回京我不拦着”。 “回去又能怎么样,京城又不是我的故乡” 西琳看向车窗外,声音有些飘忽,她本就是无根之人,又何处为家。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先把吉城的事做好,到时候你想换什么地方跟我说,都依着你”。 “你呢?就在京城了?” 西琳不说自己反而问起了李学武:“他们都说工厂里的干部也要去地方的,你不去吗?” “不去,我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水平” 李学武很正式地回答了西琳这个问题,人生规划他做的很清晰,这辈子只想为自己活,不想为人民服务了。 “不过也不一定就在京城了” 他转过头,再次看了西琳一眼,笑着说道:“轧钢厂在津门设立了贸易管理中心,也是我负责的业务”。 “还有”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轧钢厂在营城收购了造船厂,又在钢城建设了工业生产基地”。 “也就是说,我可以是在京城,也可以在各地”。 “越混越大了,连语气都大了~” 西琳看着李学武,利用李学武在吉城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她想把李学武更多的留在记忆里。 “如果我留在吉城,你会来吉城吗?” “不太可能”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实话实说啊,吉城没有什么值得轧钢厂开发的项目,因为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庞然大物,比轧钢厂还要巨大”。 “一七厂?” 西琳了然地点了点头,按照李学武刚才所说的,轧钢厂的发展方向和模式也是奔着综合型工厂去的。 一七厂虽然叫汽车制造厂,可只要跟汽车相关的工业它都具备,这是一个整车零件全部自行生产的工厂。 就算是一颗小螺丝,都有特定的车间,这种生产任务是带着某些色彩的,比经营和高利润更重要。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长子呢,地位在这摆着呢。 轧钢厂只能说把现在的一七厂作为目标去发展,去奋斗,真要说超越,李怀德喝几斤他都不敢想。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李学武宽慰着西琳道:“不要多愁善感的,就像我当初跟三舅和彪子他们说的那样,先做一株小草,把根深深地扎进土壤里”。 “要学会忍受孤独,享受寂寞,接受阳光雨露,早晚有一天你会长成参天大树,看到更远处的风景”。 炖鸡汤于丽是专业的,喂鸡汤李学武不服别人,他自诩为轧钢厂第一成功学大师,大忽悠的本领还是很自傲的。 可是,西琳不听他这一套:“你就骗我吧,小草就是小草,永远长不成大树,充其量拔高一点,可最先折的就是长的最高的”。 “那就先做一颗小树苗,行了吧”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保证,三五年之内,一定让你回京,行不行?” “呵~男人都是骗子~” 西琳哼声道:“刚才还说两年,一会儿又说三五年,要真想太平了,你别又说十几年”。 “……” 李学武有些无言以对,她说的没错啊,一语中的,猜的很准,他该怎么回答。 西琳不是抱怨李学武,她只是想跟李学武说说话而已。 车上两人斗着嘴,一个想要喂鸡汤,谈理想,讲成功学。 另一个则是想要更多的关注和安慰,偏偏不吃他这一套,怎么拧着怎么说。 吉普车快要到家的时候,西琳突然沉默了下来,她知道,分别的时刻又要来临了。 李学武对这个从天山草原上带回来的姑娘实在是没辙,尤其是挨了这一刀,女人都是磨人精。 从车上把她抱下来,西琳就靠着他的肩膀,等放到炕上的时候,她又开始流眼泪。 葛林站在屋里挠了挠脑袋,憨憨地说道:“这么抱她很疼”。 “那应该怎么抱?”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还没等葛林说话,西琳哽咽着说道:“别听他的,他扛着我疼,别管我了,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瞅了瞅葛林,又看了看用被子蒙住脑袋的西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葛林也是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西琳这是怎么了。 “丁师傅呢?”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没话找话地问了葛林一句。 葛林挨着火墙子的板凳坐了,回话道:“又出去转了,说是要把昨晚去过的地方再转看一遍”。 说完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脸,示意了炕里的箱子,道:“钱数好了,丁师傅说给西琳看”。 李学武没在意炕柜里的钱,而是看着葛林问道:“你在这过的怎么样?有想回京城吗?” “哦,不知道啊” 葛林想了想,说道:“在哪都一样”。 说完他又看了看炕上的西琳,道:“西琳想回京城”。 “我不想,别胡说” 这时炕上躺着的西琳开口打断了葛林的话,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又因为哽咽着,哑哑的。 葛林听她这么说就是一愣,随即看向李学武,不知道西琳为啥变卦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解释道:“等你长大就懂了,女人心,海底针,她们最善变了”。 “哦~” 葛林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发呆,可能他的一生里,有多半的时间是在发呆。 李学武看得懂很多人,却看不懂眼前的葛林。 这孩子绝对不傻,也不是文盲,更谈不上呆,可能跟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似是道教里的那种超然物外,不念苍生的大自在心态。 如果一个人活到这种程度,恐怕天塌下来,他也只会说一个“哦”字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是知道西琳舍不得自己走,也知道她想回京城过经常能看见自己的日子。 可是,吉城需要有人来帮他做事,如果可以,他也不会想着把闻三儿和二孩儿送去港城,把彪子送去钢城。 他们舍不得自己,舍不得这个小团体,李学武作为家长,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送走,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自己不是当妈的,他们也不是当儿的,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和牵挂,是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的。 可能对他们最好的安排就是成就他们,李学武不想在未来因为地位或者生活环境的悬殊在某种意义的距离上脱离彼此。 真到了那个时候,分别就是心灵上的诀别,孤家寡人的日子李学武可不像过。 从屋里走出来,李学武没有回头,即便是听见了西琳的哭声,依旧坚定着脚步上了吉普车。 葛林站在院里送了李学武,看着他上车,犹豫着说道:“西琳还不到二十呢”。 “哦” 李学武微笑着,学了他的语气答应了一声,随即看着葛林说道:“可你不也没到二十嘛,是说我不该把个小姑娘和小小子送来这么远受苦?” 葛林知道武哥懂自己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懂武哥是在逗自己。 在言语上他有些笨拙,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感受。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表示他都懂,不用说的。 “照顾好西琳,不要让她再受伤了” 踩了一下油门,李学武又忽然松开,从车窗里点了点诧异的葛林道:“对了,你也要小心,都说女人是老虎,不到十八岁,千万别做虎事”。 说完,也不等确定葛林到底明不明白,开车便往二叔家赶去。 中午约的二叔一家吃饭,知道一家人都忙,可昨晚实在是走不开,只能赶着中午过来了。 车上给二叔带了些礼物,不是啥贵重的东西,就是个心意。 二婶埋怨李学武到家了也不来家里住,屋子都收拾好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解释什么,同大姐李娟和小弟李学力聊了聊。 上次来没感觉李学武有啥大能耐,就是胆大,敢做事。 可去京城参加了李学武的婚礼,又听着父亲提起李学武作为负责人,来同林业的副局长谈合作,姐弟两个对李学武的印象已经发生了改变。 人其实就是会这样,距离自己生活比较遥远的高山看不出大小,虽然知道那里有座高山。 可当高山来到自己眼前,同自己眼界里的高山做对比,才知道山的高。 尤其是这种变化的时间较短,好像一瞬间,大爷家的老二就成了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人物。 李学武来二叔家可没当自己是什么人物,甭说在外面他不这样看待自己,到二叔家了,要是撇着大嘴吹牛皮,没的跌了自己的份儿。 他刚进门的时候李娟还有些拘谨,见他同往常一样,嬉笑玩闹,这才找回了当姐姐的自信。 李学力倒是没在乎这些,他只觉得有这么个二哥比较牛哔。 他就在林业,实打实的能感受到二哥的影响力。 马局亲自接待的,几位实权领导陪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爸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说得上面领导这么重视过啊。 李学力年轻,有些跳脱,虽然父亲回到家只说了二哥的成长和能力,可他在单位里听着不少消息。 远在京城的轧钢厂是个大单位,二哥是以轧钢厂纪监副书记的身份来访的,谈的还是贸易上的大事。 最关键的是,下面有传言,说马局有意调自己父亲去林政口。 只要是调,就不会是平调,因为父亲的年岁不小了,根本牵扯不到锻炼那一说。 林政的权利有多大,别人不清楚,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还能不知道? 大姐李娟是女人,对机关单位里的事没有什么兴趣,可他有啊。 所以在跟二哥聊天的时候,李学力拐弯抹角的想跟二哥学学怎么进步。 李学武可不敢在二叔家里教给他这个,他也不想在生活里谈工作。 不是清高,也不是自傲,更不是敝扫自珍,而是习惯养成。 如果一个人,习惯于将生活和工作混合,那他的工作里必然掺杂了私事。 反过来说,他的生活里也必然惨杂了公事。 可能有的人能控制好这种平衡,但大多数人是把持不住的。 前一种情况会出现自我约束失控的现象,以权谋私是必然的。 后一种情况更严重,人要是没了生活,只剩下工作,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李学武聊天的时候对工作上的事都是避重就轻,能不说就不说。 二叔也比较反感在家里说这个,见李学力还缠着李学武问东问西的,一巴掌把他拍一边去了。 李敢对家里老娘比较挂心,听着现在是在跟李学武住,帮着看孩子,倒也放心呢。 忙碌了一辈子,真要让老太太闲下来,倒是要出毛病。 孩子也大了,李学武家里生活好,又孝顺,还有保姆,他有啥好不放心的。 问了老太太,又问了问大哥李顺,以及家里的情况。 他担心家里,以前都是寄信,现在有电话方便了,隔一个月就要打一个问问。 李学武介绍了父亲和大哥的情况,也说了老三和姬毓秀的情况。 上次回京是五月份,李敢知道李学才定了对象,已经是见过家长的那种。 李敢有些担心京城的形势,从上面吹过来的风到吉城已经变了几个味儿。 单位里闹了一通,城里现在闹的也很厉害。 别的不担心,他就是怕大哥在单位里太老实,出身再不好,更是要了命。 对于李学武的安排,他很理解,也很赞同,同时也感慨李学武的关系和能力。 把最容易出问题的李学文送去监所里,这种处理谁能想得到啊。 二婶把菜端上桌,招呼了几人吃饭,饭桌上问了家里的女人们。 因为赵雅芳和顾宁都有了身孕,这边也是知道的,所以二婶多问了一嘴。 又关心了一下李学武来这边的工作,以及出差的生活。 可能是因为两家一直相处的好,也可能是因为李顺不给二弟找麻烦,更可能是因为长房一家都有了出息。 所以李学武来二叔家感受到的都是热情。 当然了,也不能单纯把亲情从各种角度去剖析,去分解,这是不对的。 如果感情用尺度去衡量,就只能说明没有感情了。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并没有多待,这又不是休息日,二叔一家四口人都要上班呢。 出门的时候李学武笑着叮嘱了大姐,如果有喜事,一定要提前通知。 李娟笑着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让他到时候一定要来。 李学武是由二叔开车送到火车站的,顺道把车开回去。 怕耽误他下午的上班,李学武都没让他下车,走到车站门口同在这边的轧钢厂一行人汇合。 跟沙器之交代了几句,李学武便去站外见了大强子和丁万秋。 大强子恢复了些精气神,可看着还是有些低沉,嘴里叼着烟,装特么忧郁系。 丁万秋还是那副老混蛋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一宿没睡觉而感觉到疲惫。 李学武很怀疑他是数钱数的亢奋,现在眼睛里还有算盘珠子在晃动。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大强子竟然给了李学武一份文件。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真跟自己搞正规化呢? 翻开文件看了看,却是一份名单,以及各种渠道和关系的联络图。 这上面的人名李学武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他不认识这些人并不耽误这些人给他做事。 他只是看了看上面的渠道和关系,这里面最大的关系也仅仅是粮食口的一个小卒。 当然了,李学武绝对没有看不起粮食口小卒的意思,更不敢这么狂。 因为在粮食口,就算是个小卒,那也是肥卒。 他倒是很认同张万河的发展脉络,既然往上没渠道,那就把网络铺开了。 不去结交那些大人物,偏偏跟这些有点能耐,又不显眼的人交往,量变形成质变也是变。 这种想法倒是跟李学武布局俱乐部有异曲同工之妙。 粮食口、工商口、供销口、运输口……这是特么耗子盗洞,扁平化布局了。 真要是给张万河押中一个宝,遇着一个像自己这么有冲劲儿,有前途的火箭弹,那他还不跟着起飞了啊。 怪不得这老小子遇着自己后便有了合作的意愿,更是不远千里跑到京城去见自己。 敢情是他的布局已经玩到位了,就缺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了。 他的本意是想当一个地头蛇,借着李学武的风,从吉城开始腾飞。 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的疑心很重,直接把他逼成了过江龙,生生地在吉城的大网上扯了一个口子出来。 他没了根基,自然就飞不起来了,李学武的势再大,对他也是没有用的。 所求和所想相差甚远,也就让他对继续跟着李学武做事,或者说出海发展没了兴趣和志向。 李学武当然不会让他继续在吉城经营,更不会把自己的势白白地借给他在吉城搅风搅雨。 这个时候,他自己都是条小虾米,哪里敢去别人的地盘搞事情。 钢城,那是好兄弟于敏送给他的,也是老铁关东强塞他手里的。 就这,还得是因为炼钢厂就在钢城,他才敢私下里忽悠了姬卫东打头阵,去钢城干事业。 直到姬卫东把钢城的事办的差不多了,他这才站出来收拾残局。 别说他苟,是这个年代的龙太多,草莽时期活下来的人物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儿。 李学武很确定,自己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更不是什么牛哔子弟,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弊器。 看过手里的文件,李学武抬起头看向大强子,问道:“还顺利吗?” “如果钱不够用就跟西琳去拿,做事重要,别寒了兄弟们的心” “还好” 大强子使劲抽了一口烟,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什么。 还寒什么心啊,扎心了老铁! 昨晚一场扫地风,所有管事的都消失不见了,今天自己一手拿着名单,一手拿着钱,谁敢寒心啊! 昨天针对那些管事的要亲自动手,这叫秦王扫六国,着重的是快。 今天对这些干活的就没必要了,他们也是奔生活,给谁干活都一样。 要论忠诚度,他们再团结,还能有大团结来的团结啊! 他拿着名单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他们做过什么事,可不都在账上记着呢嘛。 有二心的,直接交给林业,该审审,该判判。 天亮了,做事就要讲究光明正大才行。 这也是李学武只给了他一上午时间来收拾这些人的原因。 给钱不要,偏偏玩愚忠,审时度势的脑子都没有,也就没有了给他做事的必要。 他这里只对管事的讲忠诚,对做事的人一概以工资说话。 似是后世那些大企业搞什么企业文化,让那些拿着三五千工资的人讲忠诚,这特么不是耍流氓嘛! 还要脸不要! 反之,高管或者拿着高工资的管理层你就得给我一定的忠诚度,否则我凭什么信任你带团队,管业务。 “钢城的事你不要管,安心在吉城做事” 李学武点了一支烟,看了看大强子,道:“你还年轻,有得是机会和时间”。 “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你想不到的那种大,外面的姑娘也很大,能憋死你的那种大” “莫为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好你的未来”。 “我倒是觉得知足者常乐” 丁万秋笑着看了看大强子,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不觉得广阔的世界是希望了,反而是畏惧”。 “当然了,看世界那么大是畏惧,我现在看姑娘那么大也是畏惧,越大越心慌” 他有些老不正经地对李学武说道:“你现在年轻,也得学会养生了,小心跟我一样力不从心”。 “我一直都在养生” 李学武笑了笑,按在大强子肩膀上的手晃了晃,说道:“别听他的,他已经老了,要找个地方给自己埋了,所以没志气了,咱们不一样”。 “岁月正好,时代正好,姑娘正好,都好!” “我就喜欢看更广阔的世界,喜欢交往更漂亮的姑娘,不然养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是不是?” “嗯,还是东家有文化” 大强子扔了手里的烟头,点头道:“多跟您学习”。 “艹!” 李学武知道大强子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了,笑着轻轻打了他一嘴巴。 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特贺:本书获得年度战力榜第一名,年度爆更第五名) (本章完) 第846章 接管钢城,从收账开始! 第846章 接管钢城,从收账开始! 星夜兼程,舟马不歇。 出差就是这样,什么时候工作需要你,你就需要在什么时候工作。 李学武上车后便睡着了,困的实在不行了。 昨晚根本没睡好,他也怕事情有了意外。 那些人狗急跳墙,说不定要做出什么虎事来。 所以他手里的枪就没松手过,子弹都顶着,随时击发状态。 眼睛倒是一直闭合来着,黑夜,风高,用不着眼睛看,只需要保持镇定,用心去感受。 这种程度的警戒他在南方经常会用到,可也最伤神。 睡梦中的思绪如同窗外掠过的风景,快速而又杂乱。 睡过去的那一阵他就知道,回到钢城,等待他的可不仅仅是周亚梅。 火车准时到站,轧钢厂一行人整理了一下衣着,各自背上公文包,迈出车厢。 早就等在站口的吉普车将众人又送回了炼钢厂。 食堂有给他们留饭,简单吃过,李学武同等着自己的董文学就站在大厅说了几句,没再耽误,上楼去见李怀德了。 他呼呼地跑了两天,李怀德是呼呼地泡了两天。 董文学是喜欢舞文弄墨,可不是书呆子,他懂得如何接待领导,更懂得如何享受生活。 上次带着李学武去过的温泉他自然不会对李怀德小气,协调了温泉招待所,可是好好地养生了一番。 李学武进房间的时候,看见李怀德躺在床上哼哼呢,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董文学就说过,他们刚从山上回来。 当然了,李怀德可不是去玩的,更不是去腐化的,而是去考察项目的。 李学武有跟他建议过,轧钢厂以后也可以在钢城建设疗养院。 首先是土地便宜,可以跟地方协调,现在山上的温泉还属于没人稀罕的那种。 其次是地域,这个地方属于炼钢厂的势力范围,方便管理。 最后就是服务了,四季都能玩,四季都有可玩的,便于休闲体验。 当然了,不要把这种疗养院想的太高端,太神秘,这个时候的疗养院跟后世的那种不是一回事。 现在国内的工业都是师承毛子的,包括工人的管理和福利制度。 而在工人福利中,不仅仅有苹果和带鱼,还有疗养制度。 正式工,工龄够,就能享受这种福利,脱产带薪休假。 评价一个工厂的好坏,福利待遇占据了最为关键的环节。 你听老人讲,某某单位福利待遇可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轧钢厂当然也有这种福利,不过以往都是去北戴河,轧钢厂工人享受的也是钢铁部统一的疗养院。 这一类疗养院接收轧钢厂的工人是要跟钢铁部内部划账的。 也就是说,工人去疗养的钱得是轧钢厂自己出。 所以了,在哪儿疗养不是玩呢,建设属于自己的疗养院,就是一个大企业的终极目标。 现在国内但凡是大型单位,都有自己的疗养院。 北戴河沿岸一溜儿,你就数吧,特别多。 李学武看李怀德脸上红扑扑的模样,笑着问道:“山上的景色还可以吧?” 李怀德就等着他呢,不然早躺下了。 “才回来?” 他说着话下了床,招呼李学武到书桌旁坐下了。 “你说的这个项目,我今天倒是想了很多啊”。 李怀德点头笑了笑,随即问道:“怎么样,吉城那边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二叔在那边牵线搭桥,见到了林业主管后勤工作的马局” 李学武的汇报简洁而高效,话里全是重点信息:“贸易关系已经确定了下来,下一步就等他们那边主动跟咱们联系了”。 “关系我交给了当地的经销单位维护,到时候他们会同钢城联系,所有的贸易都走一条线” 最后,在李怀德满意的表情中,李学武点头道:“程序您放心,合规合理,他们也在意这个”。 李学武把在吉城的情况和下一步的计划都做了解释说明。 李怀德点头表示理解,对于李学武的工作给予了肯定。 “好,辛苦你了” 李怀德笑着说道:“吉城是炼钢厂跳出钢城的第一步,也是咱们轧钢厂在东北布局的第一步”。 “走慢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走稳妥些”。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带笑容地说道:“你对炼钢厂和吉城的意见我跟玉农同志他们沟通过了”。 “他们跟我的意见一样,都是叫同志们放手去做,不要有包袱,也不要有负担” “玉农同志已经跟厂里做工作了,人事和财务的支持会加大”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咱们打铁还得自身硬,贸易项目你一定要掌握好,这是关键”。 “如何把造船厂、炼钢厂,以及其他地方办事处联系起来,未来就要考验你的能力了” “未来三年是建设之年,也是发展之年,更应该是收获之年” 李怀德很是认真地同李学武提了要求,他给了李学武这么大的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自然不是学雷锋做好事。 李学武很清楚,当领导的都没什么耐心,别看他们嘴上说着要稳妥,要安全,可实际上心里恨不得你马上能给他拿出成绩单来。 他当然不会惯着李怀德,没讲困难,也不说形势,就说自己正在做的事。 给领导讲清楚你办了什么,他就知道能得到什么了,这叫默契。 他绝对不想听的你就不要说,你又不是管儿子,儿子不想听的话你说了都没用,更何况是领导呢。 从李怀德这边出来,李学武又找景玉农和徐斯年坐了坐。 当然了,女领导的房间不能一个人去,带上徐斯年是很有必要的。 李学武给景玉农汇报了一下吉城办事处的情况,沟通了贸易工作中的财务问题,以及下一步人事安排问题。 同时也跟徐斯年聊了聊营城造船厂码头作业的工作。 未来营城造船厂不仅仅要承担缓解轧钢厂工业产能溢出的压力,还要作为贸易的一环,来供应货物的调转任务。 钢城的内河码头是有吨位数限制的,而营城造船厂码头则是没有的。 找徐斯年同景玉农说话,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事实上形成一个关系链条。 徐斯年不能靠向李怀德,更不能靠向其他人,最合适同景玉农站在一起。 李学武给轧钢厂未来布局的正治形势应该是以李怀德为主,但不能让李怀德一个人做主。 谷维洁的宣传和组织系,董文学的炼钢和安全系,薛直夫的纪监系,景玉农的人事财务系。 还有才来半年,绝对调不走,但能力很突出,野心也很大的程开元,这是李怀德的“治愈系”。 多方联合,共同协作,意见突出,有所制衡,这才是李学武给李怀德布的局。 至少在他有能力参与轧钢厂决策层游戏的时候,不能让李怀德倒了,也不能让他飘了。 李怀德为啥这么看重李学武,你就看李学武对他是多么的“用心”吧。 比特么教育孩子都费心,又怕他犯错误,又怕他让人整,还得防着他骄傲自满。 景玉农的小心思李学武懂,无非是女人的那点小心眼,以及从上面机关下来的面子。 她绝对不会长久依附于李怀德,只要给她机会,只要给让她站稳了脚跟,她绝对会给李怀德一个好看。 但这娘们有点缺心眼,不知道干群关系的重要,前期玩脱了,后期很受伤。 所以得给她找个助力,让她不至于一下子支棱起来,又不至于完全失去信心,倒向李怀德。 孤悬于外,手捏造船厂,并且拥有绝对地域优势,还需要在轧钢厂内有人支持的徐斯年就成为了李学武的首选。 李学武当然会支持自己的好大哥,可他现在仅仅是谠委委员,下一步能不能进管委会三五年的不好说,得帮他联系个“靠”。 景玉农正好有,他正好需要,李学武就当这个“媒人”给两人撮合撮合,搞一个联合。 徐斯年不用提醒,他在办公室混了这么多年,不用沾毛都是猴子。 当李学武提出要跟他一起去见景副厂长的时候,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收购造船厂的过程中,两人的配合还是很默契的,工作上也很顺利。 现在李学武要“做媒”他自然不会扭捏,欣然而来。 景玉农这边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当李学武都跟她汇报完工作了,却还赖着不走,跟徐斯年谈了起来。 尤其是谈到营城造船厂作为接海码头,连接钢城、津门、越州,以及中波贸易线的顶端港城。 在以津门为贸易调度和管理为中心的轧钢厂贸易图的位置便显得尤为突出和重要。 李学武跟她谈人事和财务,又谈贸易和航运,拉着徐斯年在这叨叨叨的,她再看不明白,听不懂,那她就是个棒槌了。 所以李学武递了话,她短暂的考虑了一下,便同徐斯年沟通了起来。 都是人尖子,根本不会说的很透彻,而且一定只说工作上的内容,三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各自的态度和目标。 徐斯年跟董文学的情况一样,处级干部外放,造船厂的级别是副厂。 那么,他在半年后就会以副厂级身份重新站到轧钢厂的决策层队伍当中。 而未来的半年时间里,他要做的工作就是把造船厂内部稳定好,建设好,又要联系轧钢厂,摆平对他有意见的领导。 最后就是防着小人,别让人偷了家,夺了权,篡了位。 徐斯年来造船厂当初也是不愿意的,后来都定下来了,张国祁反到完蛋了。 这个时候他想想也就明白了,只要李怀德上位,他这办公室的位子永远坐不稳当。 现在跳出轧钢厂的局势,站在造船厂往回看,他真的很感谢好兄弟李学武。 这一招移接木算是救了他的老命,也让他的正治生命焕发了第二春。 李学武现在给他指引第二条路,他自然要上道。 舔谁不是舔,有得舔自然不用费心自己选。 更何况景玉农有着很深厚的背景,只要不作死,他绝对靠的住。 两人都抛开各自的伪装和面具,在李学武的撮合下完成了第一步的沟通工作。 从景副厂长的房间里出来,徐斯年一幅舔到了的模样,李学武看着他的兴奋劲,忍不住地扯了扯嘴角。 “收!” “啥?” 徐斯年的脸上还在笑着,却是见李学武给他做手势。 他还没看懂咋回事呢,李学武给他叽咕叽咕眼睛,道:“收敛点,你这个表情会让人家以为咱俩在领导屋里做了什么坏事了”。 “你要是愿意,回头自己沟通,别连累我,我还年轻呢……” 听着李学武的碎碎念,徐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上的表情从捡了一百块钱,变成了发现钱上有狗屎的样子。 “我刚才还想谢谢你呢,这会儿只想弄死你” 徐斯年忍不住地回头看了看景副厂长的房间,心里又觉得这事不算亏。 也是了,景副厂长比他岁数还小呢,只是人家学问高,起点高,走在了他前面。 李学武看着他说完一句就不再言语,且脸上的表情逐渐偏向猥琐,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 “你干啥去?!” 徐斯年正想着叫李学武一起去他屋里坐坐,刚转脸,人下楼了。 “出去办点儿事儿,你先休息吧” 李学武的声音从楼梯里传来,他可不会回房间,彪子媳妇儿在呢,这个时候回去算咋回事啊。 楼下,他刚到大厅,便见着董文学坐在休息区,看见他招了招手。 “您一直在等我啊?”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跟景副厂长他们说了会儿话”。 “没事,我也是刚下来” 董文学示意李学武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 李学武看了看董文学的脸色,一边坐下,一边问道:“杨副厂长找您了?” “没有” 董文学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随他去吧”。 “看来他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 李学武的左眼微微一眯,道:“那就放弃掉他,其他人您有什么想法吗?” “杨叔兴吧,这个人可以谈” 董文学有些疲惫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微妙,李主任有意打开炼钢厂的局面,要拿他开始”。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轧钢厂的管委会变革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李怀德想要把管委会的触角伸到炼钢厂来,这自然无可厚非。 但要董文学来执行这件事,恐怕还有深意在其中。 李怀德的想法很多,也很刁钻,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钻营家,投机者。 “事情还得分两面来看,杨凤山现在的处境看着很危险,其实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杨叔兴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担心会受到牵连” “您如果把火引到了他身上,他有可能四处引火,搅乱炼钢厂的局势啊” 李学武有些担忧地看着董文学,他是想让董文学强硬一些,主动站出来承担抑制李怀德的作用。 不用站在对立面,只要多提提意见,在相关问题上保留意见,李怀德自然会有所顾忌。 最怕的就是让李怀德觉得他好说话,什么事都愿意办,到时候形势就真的恶化了。 董文学和谷维洁站在一起绝对是李怀德忌惮的一方,他说话,一定比自己说话好使。 李学武在很委婉地提醒老师不要惯着李怀德,该敲打的就要敲打。 身在轧钢厂的局中可能要谨小慎微,可老师在炼钢厂,人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干就完了! 现在是杨宗芳梗着脖子不入局,其他人李学武这边还没有措施,董文学也很难受。 炼钢厂不稳,他就没底气硬起来,更不敢跟李怀德大声说话。 所以好像恶性循环了一般,他也愁的很。 “那就先找杨叔兴谈,谈不拢就那他开刀,先搞他的材料”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还真麻烦,他跟李怀德明天就要回京,这件事老师还没处理好。 李怀德来了,对董文学来说是压力,对其他人的压力更大。 正好就这个势,改变一下炼钢厂的生态和局势,好让工作开展的顺利一些。 可能是人来的太多了,董文学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在接待上,反而耽误了正事儿。 一把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分身乏术。 而且接待工作比组织工作更难做,直接影响了上面对自己的感官。 李学武很理解董文学,既然他选了杨叔兴,那他就得认。 毕竟现在都是晚上了,他也没时间再去考察其他几个人的情况。 杨宗芳给脸不要,这位也姓杨,跟杨凤山还是一个祖宗的,很不好搞。 董文学使劲搓了搓愁苦的脸,看向李学武说道:“我约了他喝茶,走吧,一起坐一坐”。 这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了。 董文学所说的约喝茶,不是去什么茶馆,也不是什么会所和俱乐部,就是在炼钢厂大门口的门房里。 两人到的时候杨叔兴已经在等了,见董文学带着李学武过来,他很是意外,意外中又带着了然。 屋里已经烧了炉子,不是很热,茶倒是不凉。 门岗见厂里的几位领导来了这里,全都出去站岗了。 三人直到各自坐下,也没说上一句话,场面有些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可能杨叔兴认为董文学是单独约的他谈话,带上李学武就又是一个意思了。 李学武直观地感受到了杨叔兴的不满和质疑,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对他的谈话。 董文学先开的口,也没转圈圈,直接说明了来意。 同时他也能看得出杨叔兴对于李学武的到来产生的质疑,在话里也点出了李学武对于炼钢厂的现在,以及未来的重要性。 李学武接了董文学的话茬,言说自己不是来表功的,更不是来颂德的,而是来喝茶会友的。 他讲起话来就比董文学要有艺术的多。 先是讲了从他个人的观点看炼钢厂未来的正治形势,以及现在轧钢厂的正治生态变化方向。 大家都在一个碗里,不到一定的高度,谁都跳不出这个坑。 他很有耐心地讲了这一阶段轧钢厂的巨大变化,细致之处不是杨叔兴站在钢城能感受得到的。 可杨叔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意动的表情。 现在倒好像是成了董文学求着他来办事的样子。 李学武知道他是摆架子,也在纠结前几天他在会议上的态度。 可工作是工作,形势是形势,该做的工作不会影响到李学武的选择和判断,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用,得看董文学的。 他坐在这里说这些,都是在给董文学做铺垫和背书。 当然了,在谈话中李学武也是肯定了杨叔兴在炼钢厂所做出的工作成绩,目的是要讲接下来的管委会变革中由他配合董文学做生产部门人员的工作。 杨叔兴和杨凤山是宗亲,现在谈管委会,谈大学习活动,是绕不开杨凤山这个话题的。 李学武在谈话中特意提到了杨凤山当前的处境,也讲到了杨元松在最近的一系列布局。 尤其是杨元松在布局中利用到了杨凤山的个人影响力,他很直白地表达了就这一点,对杨凤山目前处境的担忧。 杨叔兴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逐渐变了态度,他很有理由怀疑李学武是在威胁他。 现在讲杨凤山,提杨元松,不就是在拿这两人对比炼钢厂的形式嘛。 难道面前这两人是要把自己也搞成杨凤山那种状况? 他突然就想到了李怀德来这边的目的,以及需要董文学进行的工作布局。 他真的很有可能被选做了“杨凤山”一样的针对目标。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明确告诉杨叔兴,尽管杨凤山目前的状况不佳,但作为厂长,他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形势怎么变化,总有一天是要用事实来说话的。 李学武希望杨叔兴能够理解当前的形势,做出正确的选择。 同时,他也希望杨叔兴能够承接杨凤山的影响力,利用这一点来推动炼钢厂管委会的和平变革。 在工作上,他当然是希望炼钢厂越来越好,更希望他同董文学一起努力,在新发展,新阶段有所创新和突破。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该透露给他的意思也很清楚了,现在就要看杨叔兴表态了。 然而,杨叔兴的态度并不乐观,他似乎并不买账,对李学武的提议持保留态度。 “我不知道领导们都想做什么,也不知道领导们是不是对我,或者我的工作有意见” 杨叔兴看着李学武,吹了一口烟,说道:“如果轧钢厂觉得我的能力不够,水平不行,那就换个人来替我”。 “我并不贪恋权位,更不热衷争斗,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参与这些事”。 “你没的选择” 李学武听明白了,他是不想沾染因果,还特么不想放弃位置。 想屁吃呢! 你特么脑门上顶着个杨字,还是杨凤山的杨,危在旦夕了,还跟我这装清高!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 地域性的差距让人的正治敏感程度会无限的降低,这是天然的,也是客观存在的。 分厂的一把手在总厂没有关系,或者没有助力,那他就是个面包,谁想捏股他都行。 但就是这块料,在炼钢厂这处池塘里,也算是个不得已的选择了。 杨宗芳不合作,总得找个没有牵扯的来做事。 尹忠耀是李怀德的人,梅厚生是书记的人,窦长芳已经边缘化了,这三人都不得用。 矮子里拔高个,李学武深知,这是一场软硬兼施的较量。 他必须要让杨叔兴明白,自己是真心希望他能够发挥岗位作用,而不是简单的被利用。 “多余的我不想再说了,你都懂,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领导们就在招待所楼上,大可以去试试”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看着杨叔兴说道:“你跟杨厂长之间的关系厂里扫厕所的都知道,他现在就在扫厕所,不差你一个位置”。 “我今天敢来见你,不是看杨厂长,而是更看重你的能力和对工作的贡献”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现在给你说的不仅仅是一个机遇,或者说给你指路” 李学武说到现在已经没了耐心烦,语气也变的强烈了起来:“我现在给你说的是一个实现和展示你个人能力的平台”。 “还是那句话,形势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是有想法和能力可以自己去试试” “董书记和我不想炼钢厂起波澜,和平变革对稳定发展来说,是唯一的出路” 李学武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信念。 杨叔兴听后,眼神中透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李学武说:“李副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不上梁山,便上刀山,对吧?” “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我不在梁山,董书记也不希望你上梁山” “但是” 李学武吊着眼眸看着杨叔兴说道:“形势催人,时局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有人选你当导火索,我只是给你个点火不爆炸的思路,怎么选择还是看你” 杨叔兴面色凝重,这个选择题并不好做,要押上他的前途当赌注。 李学武说的炼钢厂未来,以及广阔的发展空间,这都是他说的,理想状态。 要实现这一点,甚至完成和平变革,一定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 董文学自然不会下场去拼,他有着超然物外的地位和优势,炼钢厂这方里谁去死,都轮不到他先死。 李学武的坦诚和肯定,让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动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不会心存幻想。 镇定只是他的伪装和面具,难道知道自己要被推出去当导火索就原地爆炸? 杨叔兴的手有些抖,从端着茶杯掩饰不住晃动的动作就能看得出他的内心深处在天人交战。 李学武对此感到满意,他相信对方只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知道杨叔兴有能力,也有经验,只要给予足够的信任和支持,他一定能够胜任这个重要的角色。 董文学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好像话都交给李学武来说,他都听着的模样。 确实也是,有些话李学武说,要比从他口中说出要方便合适的多。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影响力,对于杨叔兴来说,他又何尝不需要一个平台。 “我会认真考虑的” 杨叔兴看向李学武,郑重地说道:“李副书记,谢谢您今天说的这些话”。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知道杨叔兴这是给了自己面子的。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如果杨叔兴中途变卦,或者不能如期履行职责,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变化的时代,给脸不要脸的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客气话不用说,董书记在这,炼钢厂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学武的话说的含蓄又认真:“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杨副厂长,但请一切以炼钢厂的利益为重,以炼钢厂的发展为重” 李学武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希望您慎重考虑,落子无悔”。 杨叔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但他相信,只要杨叔兴能够真正介入到董文学这边的布局,钢城炼钢厂的未来就不会乱。 杨叔兴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再次表示了感谢。 董文学也是站起身,示意了李学武对杨叔兴解释到:“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晚上得出去”。 说着话,两人一起送了李学武出门,在厂门卫的注视下,一直把李学武送上吉普车。 车是董文学的车,他就在厂里住,李学武借来用合适。 司机知道李学武要去哪儿,也没多问,直接把他送到了别墅区。 下车后送走了吉普车,李学武这才进了院。 从院门口就看见客厅亮着灯,这个时间了,看来还真的在等自己回来。 等自己的当然是周姐,可也不仅仅是周姐,还有闻三儿,以及满眼血红色的张万河。 门口还站着周常利,跟门神似的,咧着嘴,瞪着眼。 周亚梅接了李学武进屋,在门厅里悄声说了这三人在这等一晚上了。 李学武拍了拍周姐,示意她带着付之栋去楼上。 坐在楼梯上等着叔叔的付之栋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想继续等,却是被周亚梅抱了起来,哄了两句上楼去了。 李学武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走进了客厅,闻三儿站了起来,张万河却是没有,就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他。 “彪子呢?” 李学武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泡了一杯茶,嘴里问了闻三儿话。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这才回道:“在码头呢,今天的事有点多,还在处理”。 “慢慢来,吉城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无须担心”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上,嘴里就这么直白地说出了让张万河睚眦欲裂的话。 闻三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儿了,看了看李学武,也跟着坐了下来。 “西琳受伤了,肚子上挨了一刀,下不了炕” 李学武的声音很清冷,难掩疲惫地说道:“我让强子在那边支应一阵,等过段时间吉城事态平稳了再回来”。 “哦,对了” 寂静的客厅,沉默的两人,压抑的气氛,李学武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似的,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有个事你得抓紧办一下”。 “强子对象那边你看有时间请三舅妈受累和彪子媳妇儿过去一趟” 说着话示意了对方道:“咱们当舅舅和大哥的,不能不帮这个忙,毕竟是自己人”。 就是这句话,让张万河的脸白了又青,红了又绿。 “房子你从咱们手里现有的挑出一套收拾出来送给他” 这些房产还都是关东这位老铁送给李学武的呢,没啥好的,就是民房。 李学武示意了楼梯那边又道:“我从京城带了一对手表过来,就在周姐那里,回头你叫人来拿”。 说完摆了摆手,道:“到时候就作为订礼送过去,算我的一份心意” “结婚是大事,不能小气了,也别叫强子白跟我辛苦一场……” “东家!” 张万河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声音从嗓子里迸发出来,悲愤地问道:“您要我的命不行吗?您要我的命您直说不行吗!” “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命了?我的张大掌柜的!” “我还指望你帮我开疆拓土,牧首一方呢,咱们还有好大的事业没做呢,何来生死啊!”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他,嘴里满是嘲讽的语气对张万河说道:“你这么说,我成啥了!不是陷我于不义嘛!” “是不是啊,三舅?” 张万河呼吸急促了起来,脸色更是红的吓人,好像随时要跳起来要吃人的狮子。 李学武却是不怕他这个,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闻三儿坐在两人中间,这会儿害怕极了,别特么一会儿真干起来再崩他一身的血。 昨天晚上彪子带着人去做事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儿。 有个小子也许是知道要出事,没见着大强子,自己拿了钱袋子躲了起来。 彪子拎着账本找了他大半宿,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从土窑里把他给揪出来。 昨儿晚上大降温,风大,本来他们这些人冻的就够呛,回到码头就更冷了。 火炉子上坐的开水,是留给他们洗脸泡脚用的,没想到都被彪子用来浇那个“朋友”了。 大半夜的弄得那人嘶吼着,给张新民吓得哇哇哭,他也惹了费善英的埋怨。 今天晚上彪子还在做事,小学都没念完的文化,愣是拎着一本账当起了催债的阎王。 接管钢城,从收账开始! 他惹不起这混蛋外甥,又怕费善英抱怨,只能跟着张万河来了这边。 他觉得两人都是文化人、场面人,总不会弄那些血呲呼啦的吧! 可看眼巴前儿这场面,不是血呲呼啦,倒像是要砰砰砰了! 李学武问他话,他是一句都不敢接啊,深怕接错了,成了扣动扳机的那最后一股力量。 面对李学武和张万河,他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和周常利一样,最好不用沾血的那种。 张万河喘了好一会儿,这才嘶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我老张做的还不够,您非要赶尽杀绝才满意?” “不,不是不够,而是不对” 李学武放下茶杯,晃了晃手指,看着张万河认真地说道:“东风船队的建设有目共睹,我不否认你的辛苦”。 “但钢城是钢城,吉城不一样”。 “吉城做事的人可以不用跟我表忠心,我也不需要” “他们在谁手底下做事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跟我玩虚的,而且还特么敢威胁我的人!” “跟我动刀子,谁给你的勇气!” 李学武阴沉着表情,看着张万河问道:“是特么山上那几窝老弱病残,还是城里那些虾兵蟹将!” “杀你,易如反掌!” “扫清山上那些土匪都不用我亲自动手,你信不信?!” 张万河看着李学武,嘴唇颤抖着,他终于知道站在阳光下的人是如何办事的了。 他们的嘴,就是标尺,说你是匪,你就该死,说你是民,你就能生。 李学武的意思直指他的内心,告诉他,是民是匪都是他犯的错。 敢动刀子,那些人就是匪,那些人的家人也都有罪。 生于罪恶,原生便带着罪恶。 张万河知道,让李学武选择以暴制暴,不惜破坏钢城贸易的稳定局面,不惜砸烂吉城的盘子也要清除自己这些人最大的诱因就是那一刀。 他没得解释,他说不出辩解的话,当时他说的是给个教训,也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人习惯性地理解成了这个教训。 可当初他确实没想着要见血,给房子点把火,造成点意外不行吗? 出门被板车撞一下也行! 装都不会装的嘛! (本章完) 第847章 泪水会洗清一切 第847章 泪水会洗清一切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干活太糙了,习惯用直接的手段单对单。 他能说什么,昨天的因,今天的果,是他习惯于用这种手段去解决问题,他手底下的人也就习惯于这种手段。 这个教训太惨烈了,让他一夜之间损兵折将,根基全无。 “你老了,多为孩子们想一想,别留下什么挽救不了的遗憾”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靠坐在了沙发上,又说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吉城流的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先做的初一,我没得选,只能陪你玩”。 “你要是喜欢玩这个,那咱们就继续,我都奉陪!” 夜已深,月如钩。 慢慢思量,泪湿衣襟。 张万河能跟着闻三儿来到这里,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悲愤和质问都带着哀求,红了的眼睛和脸色,更是说明他的愧疚难当。 至于是愧疚于自己的私心,还是愧疚于吉城的那座新坟,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觉得有吉城的利益在,有钢城的利益在,李学武不会跟他撕破脸。 他也太不拿李学武当回事了,觉得能在这种合作之间找到平衡点,让他有所自由。 可惜了,就是他的这种没眼力见害了他,也害了那些手下。 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说要跟他合作,是他哭着喊着要拜在自己门下当狗的。 现在当狗的都想进屋吃饭了,这还不该打? 合作,他还不配! 要么忠诚做事,要么带着那份不忠滚蛋。 以前还能放他们走,现在参与了这么多的项目,李学武还能留着他? 这么一点觉悟都没有,怎么当家的! 张万河的一败涂地并不是大厦骤然崩塌,而是李学武掐住了他的命门。 以利益驱使他放弃了自己的根基,来到钢城谋发展。 以大义驱使他放弃了左膀右臂,一个去了京城管理子弟,一个留在钢城管理贸易。 以形势驱使他放弃了吉城表面上的管理,让他掌握了钢城的大局。 如果不是他人在码头,如果不是自断双臂,如果不是大强子被钢城贸易迷住了眼,李学武要做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他做事看似冲动鲁莽,可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今天张万河能走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没有了攻击性。 否则,吉城的是新坟,钢城的就是水鬼。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李学武看着张万河,眼神犀利地说道:“在码头,你还可以是船舶的负责人,但永远别再沾水了”。 张万河满脸死灰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这不是在留他,也不是在可怜他,而是要他的命呢。 不沾水的意思,就是永远都别想出这个码头,敢离开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软禁。 他回不去山上,回去死的只能是更快。 也回不去吉城,到了吉城,大强子第一个就会杀他。 何至于此啊! 闻三儿看着他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跟彪子说一下,把家里人接过来,是时候,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张万河听着闻三儿的话,可目光并没有从李学武的脸上挪开。 他怕一转眼,李学武就会要了他的命。 就算是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 “我不能对不起老家的人” 张万河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慢慢地跪在了地上,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东家,给条活路吧”。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目光俯视着张万河,看着他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你怕我扫了钢城的鬼,又拿你们当灯油?” “可以,你是要对得起跟你闯出来的弟兄,我理解” 他点点头,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语气随意地问道:“冰城,距离毛子最近的城市,开疆拓土,你能去吗?” 张万河面色尴尬地跪在那,他不敢答应李学武的这个要求。 这不是给兄弟们讨活路,这是千里迢迢去送死。 吉城搞下来是他们用人命填出来的,他知道要搞定一个城市的地下市场需要付出什么。 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敢答应的。 “哼~” 李学武冷哼了一声,瞥了闻三儿一眼,继续问道:“津门,距离京城最近的海上门户,固守一方,你行吗?” 张万河面如死灰,缓缓地躬了身子,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不再起来,但求活命。 “跟三舅去港城吧” 李学武抹哒了他一眼,低眉垂目地说道:“选一些年轻的,有血性的,想要大富大贵的,跟着你去那边码头做事”。 张万河缓缓地爬了起来,跪在那里看着李学武,他听得出来,这个还有生的希望。 李学武迭着腿,长出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不想出卖忠诚,那好,咱们来点简单的” “卖命,拿钱,我保山上的人吃穿不愁,这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李学武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继续说道:“服从命令听指挥,给你刀,给你枪,别问做什么事,只需要知道做掉什么人”。 说完这一句,他放下茶杯,道:“那边的生活好一些,你们要做清道夫,我给你机会了” “要是不顾家里死活当孤魂野鬼,我也不拦着,多了也就亏一张船票钱” 李学武不在意他是留在钢城码头等死,还是去港城码头做清道夫,结果都一样。 张万河看得出李学武目光里的寒意,知道自己把对方得罪狠了。 其实他在收到吉城的消息时就后悔了,不该给吉城下那个通知。 混白的,对这种事特别的忌讳,还特别的小心眼儿。 跟他们这样混黑的人不同,他们怕这种手段会给自己惹麻烦。 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刀无缘无故没个说法,将会永远成为这个人解释不清的历史。 他们这样的扎一刀,只要找回来,摆了局儿,要了面子就会结束。 受伤的活该,谁让你是混这个的。 但在李学武这儿不是这么回事儿,年轻,做事更直接。 你敢扎我的人,就是扎我的脸,那你这一条线上的人都别想活着了。 山上下来的人,宁愿跟下山虎开战,也不愿意招惹一个小干部。 两条道上的规矩不同,前者可以单挑,后者永远都是毁灭性的群搂。 李学武恨他不死,又怕脏了他的手,更怕污了他的名声,所以在逼着他自我了断。 当然了,机会也不是没有,不是已经说了三个嘛。 冰城,津门,他不敢去,可以去港城当清道夫。 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要么殒命,要么逃命。 张万河跪坐在那,心如寒冰,李学武要他做选择,替忠诚于他的所有年轻人做选择。 下海,下了海就永远上不了岸了,不下海,那就永远下不了海了。 要论玩弄人心,他早就知道,自己十个也不抵李学武一个。 带出去的年轻人,见识了世界,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给他卖命。 有了钱,真的就能上岸了? 未必,钱若真的这么好赚,何必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恐怕做了事,赚了这份钱的他们永远都上不了彼岸。 心野了,年轻人上不得岸,又回不到内地,那他们不就是杀戮机器,行尸走肉嘛。 到时候只能疯狂的赚钱,疯狂的实现生命的意义,甚至求死般的卖命。 家人,会成为他们生活的标记和意义,山上的无底洞,也会无休止地吞噬着他们年轻的生命。 书生杀人不用刀,犀利狠绝如此! 到现在他想明白了,李学武早有安排他去港城的意思。 至于选择他,而不是年富力强的大强子,看重的可能就是他的这份故土难离。 人老了,没心气儿了,正合适放风筝。 太年轻,心思多变,容易引起祸端。 昨夜的杀人刀都没让他心寒,今天李学武道出的心计让他从头皮凉到了脚跟底。 恐怕吉城的不顺利,以及钢城的问题刚刚出现时,眼前这位年轻得可怕的东家就算计好了这一步。 断了他的双臂,让他心甘情愿地去港城给他卖命。 至于大强子,那就是个大傻子,被东家做了局,跟他反目成仇,摆在吉城刺激他们,成了他们回山的拦路虎。 万念俱灰的张万河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他只能按照李学武给他设计的路往下走。 李学武看也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对着闻三儿交代道:“你要回京安排家里就尽快,接上二孩儿等人早点回来准备”。 “先装炼钢厂的一船货,路上的资质交给调查部去协调” “去哪?港城?” 闻三儿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一船货可足有一千吨,这么快就打通去港城的贸易线了? “不,等我消息,先到羊城,视情况再去港城” 李学武看了看闻三儿,说道:“这一去怕是三五年没法再见,我祝三舅旗开得胜,富贵还乡”。 “别~别定目标,也别说这样振奋人心的话,不太吉利” 闻三儿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扶了张万河起来。 “每次看大队长说优势在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不吉利” 闻三儿主动去扶张万河不是他心善,心善的人也不会在钢城站稳了脚跟,逼得张万河不敢离开码头半步。 他这是看懂了李学武给他的机会,一个向张万河讨人情的机会。 这一扶就定下了以后的高低上下之分,张万河得用命来还闻三儿的这次出手相救。 扶他,就代表闻三儿用自己的信誉保下了他,允了他跟着对方做事。 李学武想要张万河死,可也得顾忌闻三儿的面子。 到了港城,闻三儿照顾他们,他们就不用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了。 虽然依旧是仰人鼻息过生活,可总比被刀子顶着后背做事强。 只要有希望,他们就敢拼,能不做孤魂野鬼,他们也想留下这条命,富贵好还乡。 门口,如啰啰一般站成背景墙的周常利心惊肉跳地听完了客厅里的谈话。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李学武这个样子,不怒自威,气度折人。 张万河也是老土匪了,身上的杀气都隐进那张老脸里面去了。 就算是要做什么凶狠的事,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但就算是他的杀气再重,在谋算和手段面前屁都不是,只能乖乖地跪下。 这不是两个人火拼打架,也不是两伙人打群架,各自身上都背负着各种责任和义务,玩的只能是这种心计。 他站在门口听着都感觉到胆寒,不怕有人拿着刀子奔你来,干就是了。 他就怕这种走着走着就掉坑里的感觉,你还不知道谁挖的坑,甚至埋了你。 周常利承认,在心术和心计这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玩不过这些老阴……额,我没说武哥! 他宁愿拎着刀子跟十个人对拼,也不愿意面对一个李学武这样的人。 可以这么说,张万河今天输的这么彻底,不冤。 他来这边也确实学到了,也长了见识,知道有一种武器,杀人不见血。 李学武对他还是很关注的,闻三儿两人出门的时候还叫住他单独说了几句话。 这些话周常利直到走出这座院子的时候还在思考着,努力记忆着。 这有文化的大干部说话就是不一样! 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说:他现在也带小弟当大哥了,手里有一帮小哔崽子,不再是单蹦儿了。 他得带着手里的弟兄们一起讨生活,吃香的,喝大的。 还得考虑这些兄弟们的家庭、未来,得照顾他们。 只有照顾到位了,才算是正经牛哔的大哥。 让人家尊重你,佩服你是个人物…… 嘶~~~ 这大干部说话太难记忆了,他脑瓜子有点懵。 好像武哥的话是这么说的,即便原话不是,大概意思也对。 最后一句他记得很清楚:“大哥不好当的”。 —— “事情都处理好了?” 周亚梅听见楼下的动静,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看了门外一眼,走到客厅开始收拾了起来。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喝了最后一口茶,再看向周亚梅,微微一笑:“吓到你和孩子了吧?” 说完,他又看向楼梯口,那里有个小脑袋在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慌。 “来,儿子” “你!……” 周亚梅转身看向李学武,眼里有些异样的神采在流动。 而楼梯上,付之栋光着小脚丫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也不敢去看母亲的脸色,直接扑到了李学武的怀里。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周亚梅的神情,抱起了付之栋,拍了拍干儿子的小屁屁,问道:“害怕了?” 付之栋晃了晃小脑袋瓜不说话,又怂又倔强。 周亚梅看了儿子一眼,拿了茶几上的茶杯去厨房洗刷。 李学武在客厅里哄着孩子的声音她在厨房就能听得到。 可她站在厨房边刷碗边掉眼泪,强忍着哭声李学武一定听不到。 儿子越是粘着李学武,她的心里越是难过。 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不能又当爹,又当妈。 付之栋就是她现在的希望,也是她还留在钢城的信念和依靠。 本就是一段不正常,也不合理的关系,可她就是做了。 她不后悔遇到李学武,她只是无奈儿子的未来。 从厨房里走出来,周亚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儿子侧坐在李学武的怀里说着悄悄话,她又想哭又想笑。 “叔叔累了一天了,让叔叔休息吧” 付之栋听妈妈说完,小脑袋又埋进了李学武的怀里不想下来。 李学武笑了笑,看向周亚梅问道:“收拾完了?收拾完咱就睡觉”。 周亚梅点点头,走到李学武跟前要来接孩子,付之栋看着他妈妈过来了,紧着往李学武怀里缩。 李学武给周亚梅示意了客厅里的灯,抱着付之栋站了起来,边往楼梯口走,边说道:“今晚我跟儿子一屋睡了啊”。 “妈妈也睡一起” 付之栋倒是孝心,还没忘了他妈妈呢,李学武也忘不了。 这干儿子没白认啊! 楼上,主卧。 李学武把孩子哄睡着了,这才来哄孩子妈妈睡觉。 前几次来这边住,周亚梅给他安排的都是客卧,今天干儿子懂事,给了他挺近主卧的机会。 周亚梅正靠坐在床头看书,见李学武进来,放下手里的书,无奈地问道:“睡着了?” “都打小呼噜了” 李学武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潮湿着,躺在枕头上有些不舒服。 周亚梅看了看他,下床拿了干毛巾回来又帮他擦了擦。 “你在家谁这么伺候你,顾宁?还是那个姑娘?” “快别闹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侧坐在自己身旁的她,说道:“叫你这么一说,我成地主家的少爷秧子了,啥都不会干?!” “你以为呢~” 周亚梅收起毛巾,却被李学武揽着到了床上,顺势滚到了另一边,道:“就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得十个八个佣人呢”。 “好家伙!”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好笑地说道:“多亏你没在管委会工作,否则我还被冤枉成旧社会残渣了呢~” “你是新社会的!” 周亚梅感受到了身下的大手爪子,娇嗔着捏了捏他的脸。 “说!你是怎么哄骗我儿子跟你叫爸爸的?!” “这还用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周亚梅坏笑道:“信不信我不用开口也能让你叫叭叭!” “去你的,我才不叫呢,坏死了!~” …… “爸~爸爸~” …… “你就坏吧!你都坏到家了!” 停车枫林晚,红于二月。 周亚梅的脸比二月都红,是因为停车……了。 她气不过,看着李学武还在笑,使劲捶了他一下。 李学武没在意地揽住了她,轻声逗了几句,让周亚梅又有些意动。 这人没羞没臊的,怎么那么多坏主意啊! 没用的姿势又增加了~ …… “要不要去津门生活?” 李学武的声音从黑夜里传来,带着似有似无的欢愉。 周亚梅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去津门?” “在那边有业务和工作” 李学武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随即继续说道:“房子已经安排好了,孩子上学也不成问题”。 周亚梅仰起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脸庞,又低下了头。 “还是不去了吧”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选择和决定对于她来说还是很艰难的,却也是早就在内心中确定了的。 “我们哪都不去,就在钢城” 周亚梅抬起头,趴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就在钢城等着你,好不好?” “当然”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微笑着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就像我一直尊重你一样”。 周亚梅扯了扯嘴角,这坏人嘴里口口声声地说着尊重,可尊重人,有让人叫爸爸的么! 京城已经玩的这么了? 她才不去津门呢,想来这坏人有没好道儿! 他准是算计着什么,又要拿她们娘俩儿当什么幌子。 想到这里,她有心使劲儿掐他一把,解解恨。 可怎奈一个妇道人家,她能有什么力气去报复他。 只能…… “不去津门,那就找点事情做”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开口说道:“去码头上班吧”。 “码头上班?” 周亚梅侧起身子,看着李学武疑惑地问道:“你这事业干的这么大吗?码头都配心里医生?”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码头可用不着心理医生,他们忙的没时间抑郁”。 “我让你去码头不是当医生,而是管人事”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周亚梅解释道:“以前码头的人事工作都在京城处理的,现在人多了,不方便”。 “干买卖,无非就三件事最重要,业务、财务、人事” “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帮我抓一样” “抓这个不行吗?” 周亚梅也就只敢在黑夜里跟李学武耍流氓了,白天她可不好意思。 李学武感觉到周亚梅的动作,翻身上马,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周亚梅:“……” —— 周六早上,可能是算计着日子呢,也可能是发现了妈妈的情绪,付之栋眼巴巴地看着叔叔。 李学武被他弄得没办法,只能宽慰他说过段时间还来呢。 付之栋吃完了早饭也不去上学,就抱着他的腿不肯走。 周亚梅也舍不得李学武走,可她更知道李学武不属于她们娘俩儿。 到最后,周亚梅哄着,李学武保证,等入了冬,就让妈妈带着他去京城,这才算是把付之栋送上了学。 李学武跟周亚梅的告别就简单了许多,该做的昨晚都做了,该说的昨晚都说了。 周亚梅送了孩子上学回来,又送了李学武走。 她看着吉普车远去,这才回了屋里,眼泪又有些悲伤成河。 上午的行程有些紧,先是开了一个贸易会,主要议程是选定下个月去羊城参展的工业商品。 包括五金类、食品类、包装类,以及轧钢厂自有的重工业产品。 汽车和船舶并不在这一次的参展考虑范围内。 一个是还没有出结果,另一个是两个产品都还没有形成一丁点的生产能力。 虽然说轧钢厂的车和船都不在计划经济内,属于轧钢厂“不务正业”的三产范围。 可是,在整个计划生产经济体制内,要做到后世那种先出概念车,三年五年的再正式生产的程序是不可以的。 在李怀德那边,没有一定的产能,他也不放心把产品摆在货架上。 吹牛是有成本的,真要是吹大了,可能很受伤。 当然了,在内部来说,大家都还是很有信心的。 董文学和徐斯年都在会议上做出了表态发言,一定会把轧钢厂的这两样“重器”管理好,发展好。 炼钢厂和造船厂的同志也参加了会议,李学武看了一下杨叔兴的状态,还是比较能放心的。 会议中途,有秘书进来跟李怀德汇报了一个情况。 李学武就坐在他身边,听了个真切。 原来是京城来的消息,汇报了书记的疯狂调查举动,以及关于张国祁的审讯。 李学武眼睛的余光扫过,李怀德并没有紧张,更没有色变,仅仅是点了点头,这就说明他还坐的住。 这个小插曲会议上众人没怎么注意,李怀德现在是管委会主任,临时谠委小组副书记,自然工作多。 只要是京城有紧急工作,秘书会直接联系他,做及时处理。 李学武在贸易会上做了主题发言,题目是《以变革和生产为核心的企业工业化转型与布局在计划经济和贸易体制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他重点讲到了轧钢厂未来的核心工作要求和产业布局结构调整方向。 以李怀德为总指挥的轧钢厂班子集体,将会依托现有完备的重工业基础,打通上下游产业链条。 着重发展轻工业产业基地,实现溢出产能再创业目标。 拓展企业发展思路,坚决完成重、轻工业化全面发展的重大转型任务。 在讲到轧钢厂现有工业布局时,李学武明确指出,李怀德同志高瞻远瞩,定下了京城轧钢厂重工业产业逐渐迁移至钢城的战略目标。 未来,钢城工业生产基地将会迎来大发展,大机遇。 轻重工业一体化全面发展进程将会加快实现,企业集团化发展目标首次被确定,并被提上工作日程。 未来京城厂区将作为企业管理、贸易、科研、技术、生态、培训教育等服务产业方向进行建设。 京—钢两地优势互补,相互促进,结合新时代工业发展需要,未来将会辐射更多城市产业布局,完成工业富国的宏伟目标。 李学武在讲话中强调: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工业生产技术革新手段日新月异。 产业发展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就会成为历史的看客。 技术发展跟不上时代的速度,就会成为企业的罪人。 在讲话的最后,李学武提出:号召全厂职工,饱含新时代轧钢厂主人翁的精神,在以李怀德同志为旗帜的目标指引下,全力奋进,艰苦奋斗,向着轧钢厂发展成为综合型工业联合体的宏伟目标而奋斗! 会场在他讲话的热烈气氛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在场众人都被他在讲话中所描绘出的宏伟蓝图所感染,身上不由的涌起无限的干劲,想要投入到生产工作中去。 无论心中有多少个人情绪,在这一刻,只要是轧钢厂的一员,无不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他们对集体的热爱是真挚的,对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对讲话中所制定的发展方向是无比拥护的。 前些天李学武在炼钢厂发了火,骂了人。 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也能理解李学武对于轧钢厂工业发展的支持和热忱。 今日之轧钢厂,李学武在布局和发展规划上是下了很大功夫,做了很多工作的。 有人不服李学武的年轻,有人不服李学武的资历,但从未有人不服李学武的工作能力。 他的讲话振奋人心,鼓荡意志,催人奋进。 与会的轧钢厂领导,以及分厂主要领导干部都充分认同李学武的主题发言。 在随后的讨论中,李怀德宣布了几条工业化发展决定。 首先一点就是人才培养,轧钢厂技术工人向炼钢厂倾斜分配,支援炼钢厂工业区的建设和发展。 与合作院校已经完成沟通,接下来,华清大学将会派驻技术支援团队,向炼钢厂提供专业技术支持。 其次,轧钢厂未来三年内将会在炼钢厂投入两千万元巨额资金预算,完成产业布局和工业建设。 这其中包括现有的轻工业生产基地建设、炼钢技术和设备的革新、轧钢技术和设备的革新。 从这个计划被确定开始,京城轧钢厂的设备更新预算将会被停止,挪到钢城作为发展预算被使用。 三年内,京城轧钢厂要迁移40%的工业产业到钢城,期间所产生的预算将由贸易项目、联合工业和轻工业生产利润补足。 也就是说,这40%产业的调整资金都将由轧钢厂自行筹措,不给国家添麻烦。 李怀德这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在吹牛皮。 是李学武连同项目组,叫了财务处和其他关联部门一起计算和制定出的发展策略。 李学武怕这几年形势变化复杂,还将这个规划结果进行了保留估算。 李怀德看到报告的时候已经有了充足的信心,所以在会议上宣读决定的时候异常坚定。 最后,李怀德在会议上宣布,以钢城炼钢厂为核心的工业一体化建设方案正式启动! 他在最后对炼钢厂提出了发展要求:要以工业化转型为核心,以冶炼技术发展为基础,持续扩大产能,加快推进新型炼钢技术发展,充分满足企业发展需要,成为集团发展的兼顾根基和坚定力量。 中午饭就在招待所餐厅吃的,人很多,三个厂区的领导都在。 因为会议开的很成功,炼钢厂的干部能看得见未来发展。 造船厂的干部刚刚加入到轧钢厂的大家庭中来,深深地被这种发展速度所震撼到了。 相比于炼钢厂的再创业,造船厂对炼钢厂和轧钢厂的工业依赖程度更高。 刚刚的会议上李主任也提到了,计划中转移的产业优先选择造船工业和汽车工业发展需要,其次考虑五金工业生产和其他工业产业。 从京城轧钢厂输送轧钢产品,和从钢城向营城造船厂输送,节省的不仅仅是运费。 营城和钢城离的很近,交通运输方便,工业一体化发展对营城造船厂来说也是个大好事。 中午饭的讨论主题就是这种发展和展望前景目标。 饭桌上,李学武主动邀请了董文学和徐斯年回京过中秋节。 是厂里同志的团聚,也是家人的团聚。 徐斯年先拒绝的,看李怀德在桌上,提到了刚才的讲话,说对未来充满了干劲儿。 要把李主任的讲话精神和会议指示尽快带回造船厂,一天都不想耽误。 李学武看着他表态,很是满意地笑了,这老小子终于想通了,知道怎么忽悠领导了。 而董文学在徐斯年表态后也是主动拒绝了这份邀请,他讲到了李主任对炼钢厂的要求。 炼钢厂的工业一体化工作不仅仅关系到轧钢厂未来的发展,还牵扯着造船厂的发展节奏。 所以他代表炼钢厂全体班子成员,决定将这项工作要抓紧落实,尽快完成轧钢厂历史性的任务。 今年的中秋他们没办法回京城了,但希望有一天能带着炼钢厂完成任务的喜报回京汇报工作。 李怀德在饭桌上点了董文学,说这话提气,可也要真抓实干,做出成绩。 杨叔兴在董文学的示意下,紧跟着表态,表示炼钢厂全体同志坚决跟着李主任的旗帜走,讲大局,讲发展,讲安全,坚决以发展为目标,全力奔向工业一体化的未来。 李怀德对他的发言特别的满意,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炼钢厂正治生态。 随着地位的提高,结构的稳固,他再看轧钢厂的组织生态结构时目光已经放长远了很多。 作为管委会一把手的他来说,选谁作为工作目标都无所谓,他只看结果,不再关心过程。 李怀德知道,董文学在炼钢厂的工作有着李学武坚定的支持和帮助。 今天杨叔兴主动靠向自己,就说明董文学是在努力做工作的,也听得进去他的意见。 在前往调度车间的路上,李怀德主动叫了董文学上车一起说话。 到站台上候车的时候,两人依旧在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交代似的。 火车轰鸣,承载着归途的旅人,也带回了丰收的希望和喜悦。 —— 周六下午上车,周日早上八点多下车。 正因为是周日,所以众人一出站台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算是有工作,那也得等周一再说了。 韩建昆开车来接的李学武,先由着他和韩建昆把从钢城带回来的东西装上车。 李学武同李怀德打了声招呼,这才回了车上。 李怀德也有车来接,不过离开的方向看着不是出厂区的,应该是去招待所了。 当然了,大早上的,不可能是去找刘岚的,很有可能是去了解情况的。 李学武就不信,他敢离开轧钢厂,离开京城,而在这边没有布置。 这人搞业务水平不高,搞人的水平可不低。 说杨凤山输的有点冤,可要说杨元松,那是一点都不冤。 起先李怀德也很畏惧杨元松,本以为对方是比杨凤山还要难搞的人物。 没想到摆平了杨凤山,再看杨元松,这么的稀松拉胯,不堪一击。 不过就算是战略上看不起,但在战术上他是一点都不给对方留死灰复燃的余地。 李学武估计,张国祁这颗棋子要发挥出他最后的余温了。 海运仓一号院,别墅。 顾宁现在肚子起来了,跟医院那边也上不了手术台,只能做一些基础工作。 科室主任倒是个伶俐人,主动找她做了个产前检查,下了一个医嘱:胎位不正,居家休养。 至于胎位到底正不正,顾宁自己心里清楚。 可主任说不正,不让她上班,那就是不正了。 所以从这周起,顾宁开始休病假了,就像大嫂一样。 李学武到家的时候顾宁刚吃了早饭,在院子里遛弯儿呢。 李姝大魔王拎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棍子,呜呜渣渣地隔着栅栏在吓唬院子里那两只走地鸡。 听见车动静,她还没想着好些天不着家的亲爹回来了。 等见着李学武进院是那个高兴啊,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 因为别墅的地势高,从房门口到院门口是个漫水斜坡。 大人走是能感觉出来,可不算啥事。 但李姝从里面往外跑,却是刹不住车了,越跑越快,兴奋的小脸都变得惊慌了起来。 终于,在距离叭叭还剩两步远的时候她给叭叭表演了个前扑的标准动作。 可能是跑着的时候吓着了,也可能是摔疼了,等李学武去扶她的时候,登时就哭了出来。 “呜呜~” “呜呜哇~” 你扶我就扶我,你笑什么呀! 坏叭叭! (本章完) 第848章 假扮情侣? 第848章 假扮情侣? 李姝站在那哭。 李学武蹲在那笑。 李姝哭越大声,李学武笑的越大声,爷俩儿跟比赛似的。 老太太站在台阶边上也不管,就这么看着。 顾宁正站在房角园那边瞅着门口,眼里全是笑意。 小孩子摔摔打打的不叫事儿,知道疼了下次才会好好走路。 李家人没有惯孩子的,除了李顺。 李顺以前也不惯孩子,这个李学武深有体会。 可到李姝这就不同了,在爷爷家,她是老大,天是老二。 在自己家就没法儿了,这一个个的家大人都“狠心”着呢,孩子都哭了也不知道哄哄我! 李姝使劲儿哭大声,可叭叭也仅仅是扶着她站了起来。 身后韩建昆和沙器之捧着箱子进了院,路过她的时候还故意逗她,往她脸上蹭灰。 李姝知道每次叭叭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这次应该也会有。 但是该哭还是哭,可大眼睛还是瞄着两个叔叔手里的箱子,她想知道里面有没有她的东西。 至于说脸上被蹭了灰,这个她不太在意,大不了多哭两声,泪水会洗清一切。 李学武蹲在闺女身边,笑着说道:“行了啊,哭两声就可以了,再哭爸爸买的玩具可就要送给别的小朋友了”。 “啊~~呜呜~” 李学武越说她越哭,因为有人搭理她了啊。 可等见着叭叭在看着她,像是等着她做决定,她又觉得哭也没啥意思。 抽哒了两下,李姝举起小手给叭叭看,小嘴里还说着“疼”。 李学武接了闺女的手瞧了瞧,就是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拍了一下,上面有土,并有破皮。 她小小的身子能有多大的惯性,摔着的地方也是靠着栅栏边的土道,不是砖道。 李学武仔细给看了看,用手擦了擦她小手上的土,说道:“疼啊,这回知道好好走路了吧?” “额~” 李姝好委屈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下次还这么跑。 李学武也知道闺女的火爆脾气,说是说的。 改?下次一定! 从她的衣襟里抽出了小手绢,给她擦了脸上的泪痕,又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这才算是哄好了。 “剩下那个箱子不要搬了,给你俩分了,是钢城董书记送的土特产” 收拾得了闺女,李学武站起身对着站在车后头的韩建昆说了一声。 韩建昆不知道该咋办,看向了沙器之。 沙器之见他看自己,好笑地说道:“领导说给咱们的你看我干啥”。 说完又看向了李学武,笑着客气道:“总共就这么点儿东西,还给我们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吃不完,别糟践了”。 “不留你们坐了,早点回去吧,该干啥干啥去” 沙器之跟他一起去的钢城,辛苦一周了,韩建昆则是要准备结婚的事。 送走了两人,李学武关上了院门,再看向闺女,人已经跑院里去了。 恢复元气的李姝已经忘了疼,她现在急不可耐的只想去看看叭叭到底给她带了啥好东西。 老太太见他进了院子,笑着问道:“钢城都挺好的啊?” “好着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我去二叔那了,也好着呢,让我给你带好,说让你别担心他”。 “呵呵~”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就好啊,都好就好”。 秋日的阳光下,李学武看着奶奶的脸上有着说不清的骄傲和神采。 难道是觉得李姝有出息了? “叭叭!拿!” 李姝的小嘴儿里开始正式的往外蹦话了,时不时的就跟你唠一阵。 反正你得仔细着,理解着听,大概是能听明白啥意思的。 李学武接了顾宁,扶着她上了台阶,同老太太一起进了屋。 “我们也是刚吃完饭” 老太太追着李姝去了屋里,嘴里还问着李学武想吃点啥。 李学武看向顾宁,微微一笑,其实吃什么都好,只要是家里的饭,这叫思念。 毕竟他是一个顾家好男人嘛! “秦京茹走了?” “嗨~周三那天就让她回去了,也没啥事儿~” 老太太给他盛了一碗汤,又拿了两个馒头,道:“结婚呢,好多事儿忙活呢,现在跟以前似的呢?~” 李姝在客厅拆箱子呢,有顾宁看着,她帮李学武热了热早上的饭。 因为没啥菜了,就给做了个汤,又夹了一碟咸菜。 刘茵知道儿子的口味,特意给了一坛子酱,同时带来的还有口袋咸菜。 这咸菜就不是冬天腌制的那些了,那个早都让倒座房那些人吃没了。 这是夏天老太太收拾好的扔酱缸里的,这个时候正合适吃。 “以前结婚还不是更麻烦” 李学武就用馒头夹着咸黄瓜吃,越吃越香。 觉得咸了就喝一口汤,他倒是不忌口,啥都吃,就不吃太甜的和凉的。 “那得看啥人家!” 老太太瞅了一眼客厅,李姝还在那忙活着呢,就没过去。 转脸冲着李学武解释道:“兵荒马乱的,大姑娘给个馒头就跟人走了,啥讲究啊~” “有钱有势的人家行了,三书六聘十里红妆的,大操大办的能热闹十好几天” “可这也是少数的” 老太太忆苦思甜地说道:“多数老百姓有个媒人说和,两家到一块儿热闹热闹就算得了”。 “真要是招摇那个,说不定谁进洞房呢,有那个招灾惹祸的” “旧社会~唉~别提了~” 说起秦京茹的婚事来了,老太太难得有个说话的,就多说了几句。 平日里也就秦京茹跟她说话,顾宁回到家就往楼上去看书,要不就是在院里溜达着,也说不上啥。 跟自己孙子咋说都行了,跟孙媳妇儿她倒是注意着呢。 “现在也就这么回事”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说道:“不让铺张浪费,更不让太热闹,请一些三亲六故的上门吃顿饭,对着画像念段语录就算得了”。 “那也比以前强啊” 老太太见他吃的快,又给他盛了一碗汤,说道:“管咋地三大件得有吧!” “怎么着都得凑齐三十六条腿!大小都有个栖身之所不是”。 老太太这里说的三大件是前几年的城里人结婚标准。 大木床、大木桌、大衣柜,就是一个大,搭配几把椅子,零星的柜子就是九样家具,满足全家需要的那种。 有条件的还有七十二条腿,那个就牛气了,可能还有橱柜、书柜、书桌,或者多一张床。 一般人家置办不起这个,不愿意亏着闺女的,有娘家给打这些家具做陪嫁,面上极为好看。 比如傻柱就想着妹子结婚的时候送一套三十六条腿儿。 可惜了,雨水没用上,那套家具后来他结婚的时候用上了。 “韩建昆家里给准备了多少条腿儿?” 李学武看了一眼老太太,她愿意说这个,也就顺着老太太问了。 至于问韩建昆准备,而不是秦家准备,他是知道秦淮茹二叔家里的条件。 别说木头家具了,就是家里的人算上,凑吧凑吧都不一定有三十六条腿儿。 “还说起这个呢,上次叫你逗的好一阵哭就是因为腿儿的事!” 老太太再次看了一眼客厅里,李姝着急打不开箱子,已经爬上去使劲儿了。 顾宁就坐在那看着,有的玩也不说她,随她去闹腾。 “人家小伙儿家里不缺家具,是他大哥结婚时候置办齐的” 老太太解释道:“他大哥调走去了外地,在那边过生活了”。 “早前小伙儿父亲就不差钱的主儿,早都给儿子们安排好了,结婚是结婚的,在那边另给置办了一套” “这边的还新着呢,就留作家用,小儿子养老,结婚正合适” “你瞧瞧秦京茹家里就不满意了,她爹喝酒之前还说好好好呢,喝了酒就不是他了,愣说要换套新的” 老太太好笑地摆了摆手,道:“那天在那儿好一通闹腾了,给秦京茹气的哇哇哭”。 “强说和着,算是把喝多了的亲家送走了,人家小伙儿的叔叔婶子不愿意了,说没这么相亲家的,明显是对亲家不满了” “她爸就那样”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次在院里还不动剪子来着嘛,脑袋上还是手上还伤着了,我爹给处理的”。 “可不就是他嘛~” 老太太笑着说道:“多亏秦淮茹能张罗事儿,心眼多啊,主动留下跟人家解释了一下”。 “说是甭听醉酒的话,家里啥要求都没有,只要对姑娘好就行” “您是不知道” 李学武看了老太太一眼,笑着解释道:“秦淮茹出门的时候给了她二叔一嘴巴,打的啥都明白了”。 “呵呵呵~” 老太太不知道这个,听李学武说也就想到了,轻笑了起来。 “人家是看秦淮茹有能耐,干部身份在那呢,像是能做主的,这才交代清楚了” “人家小伙儿母亲是个明白人,没都听小叔子两口子的,也没光听秦淮茹的,倒是问了秦京茹啥意思” “秦京茹能说啥,就是哭呗” 老太太唠叨着说道:“小伙儿母亲说了,这是养老儿子,亏着哪一个都不会亏着这一个”。 “人家说不置办家具那是想着小伙儿有自行车了,也想给她置办一台,以后上下班用” “自行车另外,人家还答应了手表和缝纫机、收音机,妥妥的三转一响,委屈啥了?” “秦京茹可没说委屈,只是气她自己家里不给她抬面儿” 老太太唏嘘着说道:“啥叫缘分啊,啥叫一家人进一家门啊,人家小伙儿倒是理解这个,也没说别的,算是给压下来了”。 瞅着李学武吃完了,老太太收拾了碗筷,去厨房的时候还说呢:“遇着个脾气好的,秉性好的,能疼人的就知足吧”。 “秦淮茹打他二叔那一巴掌不冤” 李学武笑着说道:“喝点儿酒差点儿坏了自己闺女的好事儿”。 他想到走之前劝秦京茹的话,大言不惭地说道:“多亏我劝好了秦京茹啊,不然还不得回家点她爹房子去啊!” “呵呵呵~” 老太太也是被孙子的胡说八道给逗笑了,就没听说有这么往自己身上揽功劳的。 那天晚上秦京茹在屋里哭了半宿,差点没把眼泪都哭干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成烂桃子了。 本来老太太都糊弄过去了,叫李学武一顿“人生不值得”给弄得彻底破了防。 一想到自己亲爹那个德行,以后的苦日子还长着呢,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的流眼泪。 酒前是亲爹,酒后是仇人,说的就是这对儿父女俩。 而换做李学武,他对自己闺女就来不了这么狠的劲儿。 看着客厅里,坐在箱子上吃瓜的李姝,李学武只觉得可爱。 瓜是钢城香瓜,也不知道她怎么摔开的,就那么掏着瓜瓤往嘴里送着。 李学武眼瞅着她的小衣服又脏了,笑着问向顾宁:“她咋弄开的?” “摔的” 顾宁显然是看着了,就是不拦着她的那种放纵。 小孩子闹腾点儿好,长的健康,这是李学武家里所有人的认知。 所以李姝闹腾或者糟践东西的时候,多了就是不让她搞破坏,衣服勤洗着点就是了。 顾宁就是觉得,李姝早上已经把衣服弄脏了,刚才又摔了一跤,又是爬箱子,又是爬楼梯的,随她去吧。 老太太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也是没怎么惊讶,倒是很意外李姝能把瓜摔开吃。 拿了她手里的瓜放在一边,抱起她就要往卫生间走。 李姝小手指着那瓜还嚷着要吃呢。 “先洗洗,洗干净了再吃” 老太太嘴里说着,已经抱她进了卫生间给她洗澡去了。 李姝不明白,吃个瓜而已,洗瓜就是了,为啥要洗她?! 秦京茹不在家,这几箱子东西只能是李学武自己归拢。 有水果、蘑菇、大枣啥的,真的是土特产,师生两个可不讲究那些乱遭事。 去钢城出差的这些领导和干部都有,唯独李学武的多。 这个倒是没人说什么,李学武是董文学的学生,这里面还有董文学家里的一份儿呢。 给韩老师的,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就绕路去卸了,屋里剩下的就都是他的。 大枣、蘑菇啥的都好保存,已经是晒干了的。 就是瓜果啥的得紧着吃,不然就得坏。 京城还是比钢城暖和,至少没有那种要把人都吹跑的大风。 李学武收拾的这会儿工夫都热了,甩了衣服忙活着。 顾宁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就像是看李姝胡闹似的,看李学武得眼神也是如此。 李学武觉得这眼神有些吃亏,挨着她坐了。 “得给你说个事” “嗯” 顾宁随意地应了一声,可眼神却是看向了他。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把李怀德在津门给他布的局儿说了,又谈了谈轧钢厂的形势。 顾宁听到有园别墅的时候也是挑了挑眉毛,很意外的样子。 在她想来,李学武就算是再能折腾,也用不着下这么大的血本吧。 李学武看出了顾宁的意外,着重解释了李怀德要在轧钢厂做的事,也说了一下自己的谋划和布局。 当然了,他没说的太多,仅仅是表达了要虚与委蛇的态度。 “所以呢?” “我得安排个女人过去住!” 李学武胆大包天地公开跟家里红旗要彩旗了! “这个女人还不能是家里人,最好能生个孩子的”。 哇哦! 这个要求就有点意思了,顾宁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鼻翼翕动,不再说话。 李学武也看着顾宁,想要逗逗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顾宁眼睛一眯,有点像李学武做坏事时候的样子,道:“你又要耍坏是吧!” “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啊~” 顾宁就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可一想到有个女人在津门就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就在心里卡着了,她抿了抿嘴唇,偏向了一边,道:“随便~”。 “这可是你说的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道:“到时候别说我没提前报备,违法经营!” 顾宁撇了撇嘴,看向一边,不搭理他这一茬儿。 “不想听听我的安排?” 李学武故意把脸伸到了顾宁的面前,反复问道:“真的不想听嘛,真的不想嘛?” 顾宁抿着嘴,就是不看他,他往左,顾宁就往右,他往右,顾宁就往左。 老太太抱着李姝出来的时候见着小两口玩这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姝看见叭叭麻麻玩游戏不带着她,着急地喊着要叭叭。 老太太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添乱,抱着李姝就去了里屋,言说先穿衣服再去玩。 李姝气坏了,吃瓜要洗澡,玩游戏还得换衣服,这家里规矩太多了! 顾宁被李学武晃的眼晕,用手指点了李学武的脑门,问道:“谁啊?” “吴老师” 李学武见顾宁问了,就知道她其实也想知道答案的,小媳妇儿心眼并不大。 “哪个吴老师?” 顾宁听见这个答案倒是一愣,本以为他要耍坏糊弄那个李主任,安排周亚梅去的,没想到不是她想的那样。 虽然知道周亚梅的存在,可她没觉得这是个威胁。 尤其是周亚梅对她的态度,以及李学武把对方安排来家里住的态度。 如果周亚梅真的来了津门,李学武又经常去津门出差,难免的,她要不舒服。 可这个吴老师又是哪一位,难道他真的…… “华清大学的那个,跟着大哥一起出来的,记得不?” 李学武坏笑着解释道:“吴老师正好有了身孕,你说别人信不信这个孩子是……” “非得这样?” 顾宁现在倒是有些心疼李学武了,她想起这个吴老师是谁了,还一起吃过饭的。 本是南洋人,跟着丈夫来内度教书,因为变故,丈夫隔在了外面,她则是跟大哥一起在一监所。 因为跟大哥是同事的关系,又是跟大嫂关系不错的,顾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可李学武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就为了取信那个李主任,实在是不值得。 在她的眼里,工作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换单位,或者把领导换了就是了。 李学武可不敢学妻子的想法,他没有任性的本钱。 看顾宁认真了起来,握住了她的手,点头道:“事情已经跟纪监薛书记汇报过了,包括那边的房子和这边的人”。 顾宁微微皱眉,看了李学武,道:“好复杂,为什么?” “因为大势所趋” 李学武解释道:“要做成一件事,所有人都要有所付出,包括我在内,都有责任需要承担”。 “自污倒是不一定,假戏真做绝对不可能的” 李学武宽慰了顾宁道:“这一点我敢给你保证”。 “吴老师的爱人已经联系上了,正在跟姬卫东一起做事,条件合适了,就要送她和孩子出国团聚” 李学武很认真地看着顾宁,道:“以后免不了还要请大嫂帮忙演戏,这个局最少要做三五年”。 “可以呀” 顾宁不太理解李学武为啥坑一个人要算计这么久,不能简简单单的坑一下吗?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只要李学武讲了的,她就听着,就支持他。 “你去做就是了,为啥要跟我说?” “咦~~~” 李学武看着顾宁听明白了,却又开始跟他装大气了,逗着她道:“这不是提前报备,省的你生气嘛~” “我没生气呀~” 顾宁扬了扬脸,很是倔强地说道:“你哪里看见我生气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追着她的目光道:“你刚才就有!” 顾宁又开始跟他玩起了躲眼神,嘴里还否定道:“我刚才没有~” 李姝换了干净衣服,迫不及待地从里屋跑了出来,到了沙发这边看着叭叭麻麻还在玩,跳着脚的要加入。 李学武看见老太太出来,逗了顾宁几句就没再闹了,起身继续收拾箱子。 李姝站在那里,看着恢复了平静的麻麻,以及继续忙活的爸爸…… 我来了! 不玩了?! 所以,爱会消失的是吧!—— “这是出差回来了?” 李学武刚一进院,便见着秦淮茹从垂门里走了出来。 见他手里捧着箱子,还问要不要帮忙。 李学武示意了身后跟着的小燕,谢绝了她的好意。 从家里那堆东西收拾了两箱子给这边送过来,水果和干货都有。 甭管金贵与否,就是个心意。 他孝敬母亲,也尊敬嫂子,关爱妹妹和弟妹。 小燕儿手里那箱是给倒座房的,有点儿啥好吃的大家伙分一分,人人都有份儿。 “接亲从哪屋走啊,你家啊?” “是,就是走个形式” 秦淮茹不客气地从李学武手里箱子扒拉扒拉,拿了一个香瓜出去,嘴里说着秦京茹结婚的事。 “要是去她家里接,好不得晚上就出发,一来回儿新郎官累趴下了!” “要不怎么说结婚是个力气活儿呢!”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抱着箱子进了大院。 周日的上午各家都有事,忙三火四的连打招呼声都带着着急。 有人见着李学武进来,碍于他的身份,都笑着站住了。 可他不愿意在这个上面耽误时间,招呼了两声便快步进了家门。 刘茵早就听见他的动静了,正在下炕。 等李学武进屋后好一顿问候,从吉城一直问到钢城,又问了问家里。 李学武放下箱子一一给母亲讲了几个关系的情况。 又说了说李姝在家淘气的事,逗的母亲笑了起来。 看见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李学武问了大嫂几人。 “雅芳去后院了,每天早上都得来回的转几圈” “小雪和毓秀去街里了,要买东西” 刘茵看了看儿子,问道:“你今天没事了?” “咋了?您有事?” 李学武看向母亲,道:“有事您说,我去给您办”。 “是你爸和老三” 刘茵迟疑着问道:“明个儿就是中秋了,都回不来吗?” “我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您也知道外面啥情况,咱坐家里不知道,中医院那边的情况不大好的”。 “倒不是怕咱们自己有事儿,是这个时候你没事也有人给你找点事儿” 李学武劝着母亲,道:“您若是想去看爸,我就安排车送您去,待几天再回来”。 “我就是念叨念叨” 刘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咋就没个消停了”。 “山上这个时候应该开始冷了,你爸和老三也不知道咋样呢”。 “我倒是有心上去瞅瞅,可一来一回的忒麻烦了,家里也顾不上来” 她看着儿子问道:“你估摸着,你爸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可不好说” 李学武轻声劝着母亲道:“您也知道我不爱搀和这些事的,我爸他们在山上也有正经工作的,就算是能下来,也得回去”。 “还是我说的那样,您要是不放心,或者跟着国栋的车去,或者我安排车送您去” “甭担心别的啊,咱自己家里的车,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全看您” 李学武看得出母亲的担忧和顾忌,老两口一辈子了,哪里说能不担心的。 “大嫂愿意留在家就让倒座房那边照看一下,吃饭又不成问题” “也可以去我那,顾宁现在也不去上班了,正好做个伴儿”。 “李雪和毓秀还用得着你担心,趁着现在不用哄孙子,赶紧跑,不然都没机会了!” “叫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去了!” 刘茵被儿子逗笑了,拍了他一下,想了想,又说道:“那就下周的吧,正好给他们送厚衣服去”。 “我安排车?” 李学武看了看母亲,笑着说道:“山路修了一段,现在好走一些了”。 “不用你,我问国栋车就是了” 刘茵知道儿子工作忙,可不敢打扰他。 “你该忙忙你的去,不用在家陪着我” “忙啥,就是不放心,过来转转” 李学武搓了搓脸,又说道:“想着一会儿去看看大哥呢,您有啥要带的没?” “没啥要带的,前两天陪着雅芳去过了,看着过的比家里都舒心” 刘茵气不过地笑着说道:“可算是找到他称心如意的地方了,连家都不要了”。 “您是替我大嫂抱委屈呢吧” 李学武看见大嫂进屋了,笑着逗了一句。 赵雅芳却是接茬道:“我委屈啥,他不在家都省的伺候他了”。 回了李学武一句,她又笑着问道:“你啥时候回来的?” “早上到的家,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李学武示意了地上的箱子道:“钢城董老师给拿的瓜果,你挑喜欢的吃”。 看家里没啥事了,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大哥去,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嗯,去看看你知道了,他在那儿都能待胖喽” 赵雅芳笑着说道:“可见你大哥心得有多大吧~” 刘茵送了儿子出屋,叮嘱他少在外面玩,多回家陪陪媳妇儿和孩子。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迈步往外走,跟进院的刘光天走了个对脸。 “才下班?” 看着他还穿着工作服,李学武顺嘴问了一句。 这小子身上还挂着张国祁的问题,李学武一直盯着他呢。 刘光天有点怕李学武,主要还是这个问题,他是好处没落下,屁事一大堆。 “别提了,书记带着纪监组的人按个儿找谈话,排号排了一宿” 他满眼呲么糊,一看就是熬夜了,这会儿无奈地说道:“我倒霉,排特么倒数去了,生生熬了一夜”。 “您下火车就回来了吧?” 刘光天对着李学武介绍道:“您没见着呢,纪监组的人拉着保卫处的治安员齁齁搜了好几天了”。 “我这样的熬一宿?!” 他又撇着大嘴道:“听说张国祁好几天都睡着觉了,差点要熬死他!” 说完这个,很是后怕地摇了摇头,满脸油腻地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背影一眼,眉毛挑了挑。 京城轧钢厂发生的事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每天发生的事沙器之都会听电话汇报给他。 保卫处没有李学武的同意能跟着纪检组陪着书记闹腾? 保卫处不去才要出问题呢,到时候怕不是会被书记给讹上。 去了反倒能控制局面,倒也好说很多。 李学武都想着在钢城再停留几天了,等他们闹腾完了再回来。 可马上十月份了,去羊城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该做的准备工作也要做了。 杨元松这么闹,李学武想着,他是有意为之,想要急流勇退了。 这特么轧钢厂林子不大,水浅王八多啊! 单拎出来一个都不白给,心思鬼的很。 换他是杨元松也会这么做,闹吧,使劲闹,反正都是公家的,闹大了,闹散了,也不是他损失。 他在这做不成书记,可不耽误他过生活。 又不是因为犯错误被降级,级别在这呢,到啥时候都领这么多钱。 至于轧钢厂的未来和好坏,这个就找不到他了,反正他看李怀德不是好鸟,早晚要出事。 等到时候出了事,今天他的激烈行为都将成为无言的证词。 看吧!我早就说他有问题! 是你们不听,冤枉了我,总得有个说法吧! 现在急流勇退,为的是以后翻案的时候激流勇进呢! 呵呵~ 都是老戏骨! 李学武出了大院,跟倒座房的傻柱白呼了一会。 他的日子可舒心,每天就是锅台边上这点事。 在单位里绕着锅台转,回到家还是这么点活儿。 他算是被迪丽雅拴在这了,平日里都还好,周日他没事还得帮这边忙活别的活。 这会儿遇着李学武直嚷嚷着要回收站给他开工资。 “你这可不行啊!打短工不给钱哪能行!” 傻柱趴着窗台啃着南果梨,冲着李学武抱怨道:“我出去给人帮忙还能落下个十块八块的!” “在这你知道他们有多欺负人嘛!他们都叫我小何!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个李学武倒是知道,笑话来源于迪丽雅的肚子,当时是叫傻柱儿子的,不知怎么就转他身上去了。 “太不应该了,我支持你讨薪!” 李学武指了指门房那边说道:“不过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没瞧见执照上的负责人是谁嘛,你得找彪子去!” “嘿!你也跟他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傻柱叽咕眼睛悲愤地说道:“合着我在京城打短工,还得千里迢迢去钢城要钱是吧!” “有能耐你别干啊!” 王亚梅从西院走了过来,笑着调侃道:“柱儿哥,咱硬气一把,告诉他们,今天中午饭爱谁做谁做,老娘不伺候了!” “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 傻柱摆了摆手,道:“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什么时候自称老娘了!”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示意道:“瞧见没,我在这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这边他正倒苦水呢,西院那边有人喊道:“柱儿哥!嫂子说让你来搬家具!” “哎!来了!” 傻柱几口把手里的梨子啃干净了,从屋里绕出来,对着李学武示意了西院道:“瞧见没,只要是有活儿,全是迪丽雅要我干的!” “哈哈哈~” 王亚梅看着他出去了,给李学武解释道:“说我们让他帮忙,他也不去呀!” “好样的!就得这么干!” 李学武笑着说道:“放这么一个大劳力在这闲逛,不是浪费资源嘛!” “收到!下次柱儿哥再抱怨,我就说是您要求的” 王亚梅嬉笑着跑进了屋去,躲了李学武弹过去的脑瓜崩。 门市部的管事和做事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先是闻三儿管着,后来给了彪子,彪子走了现在给了国栋。 李学武经常来这边转转,不仅仅是看望家里,还想看看门市部这边。 就像他在钢城同闻三儿说的,兄弟们以后天南海北,再想见到就不容易了。 人可以散出去,但人出去,心不能散了。 李学武在吉城讲,下面做事的人以利约束,中层管事的人以义约束,创业的这些兄弟要以感情相约束。 感情没了,人也就没了。 跟西院门市部待了一会儿,看他们真的忙,李学武这才开车来了一监所。 黄干不在,没提前跟他说,周日在这边可找不到他人。 李学武也不是来找他的,遇着他反而麻烦,这人太能说,太黏糊人了。 大哥今天倒是没上课,跟屋里看书来着。 见着李学武过来也没什么兄弟重逢,惊喜莫名的那种神情。 反而耽误了他看书,好像还有点儿不愿意李学武来的意思。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大哥一眼,问起了他现在的生活。 李学文当然也不是书呆子,他只不过是懒,懒得生活。 他还知道给李学武倒热水呢,这待遇一般人都没有的。 赵雅芳来了这边都得给他收拾屋子端茶倒水的。 没办法,就是这个家庭地位,妥妥的男一号。 李学武也是没看出大哥哪里出奇,怎么就让那么厉害的大嫂心甘情愿地伺候他,迁就他。 要是搁自己身上,遇着这么一位,两拳头捶不死他! 大哥可能是看出他的表情和想法了,很配合地讲了一下现在的生活。 总结起来说就是相当满意! 他都不想出去了,以后就在这上班才好呢! 每天跟着监所里的犯人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上课,或者在电子教室里做指导。 中午吃了饭还能跟着管教们一起休息四十分钟,下午没啥事就是看书。 等到了放风的时间,跟着犯人们一起做运动,保持身体健康。 到了晚上吃过饭以后先跟着犯人们一起听广播,听新闻,看报纸,学习先进社会知识。 等这些事都做完了,他又能继续看书了。 每天的生活都是这么的规律又健康,他不胖谁胖。 衣服除了内衣是自己洗,其他的都跟管教一个样,有专门的洗衣房。 因为他带着犯人们搞收音机组装,没少给一监所赚钱,所以他的待遇可不低。 黄干好茶叶、好水果的当财神爷供着,只要他满意,要啥都行。 喜欢看啥书,黄干都敢叫人抹黑去贴了封条的图书馆里偷。 你就说想要啥,绝对满足! 这里也就是男监,如果是混合的,他恨不得冒着被赵雅芳劈了的危险,给李学文安排两个好学伴。 正儿八经的监所学伴! 白天学习,晚上陪伴~ (本章完) 第849章 该怂就得怂 第849章 该怂就得怂 李学武听大哥话里的意思,是对这里的生活知足了的。 不会真的有学伴吧? 本来他还想着华清那边安排师生去轧钢厂工作实习了,如果大哥想要回归学校,回归生活,他就把大哥安排去轧钢厂的。 现在看,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吧。 去轧钢厂大哥自己不愿意,大嫂那边也不放心。 就这么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性格,还不惹出点儿祸事来啊。 从今天在家跟大嫂说起大哥时候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在这里不仅仅是大哥满意,就是大嫂也满意的。 呵呵,李学武还真是服了这对夫妻了。 如果不是他亲自把大哥送进来的,他真怀疑大嫂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这么主动的把自己男人送进监所里来,换一个场景是人都跟李学武的想法一样了。 问明白他也就放心了,看着大哥说完话用眼睛盯着他,他也知道该告辞了。 大哥那意思是,兄弟情深都完事儿了,你是不是该干啥干啥去了?! 咋地? 我还得供你中午饭啊!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隔壁那屋,言说去找吴老师有点事。 大哥真放心这个弟弟,丝毫没有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啥别扭的。 更没有陪他一起去,破解这种尴尬处境的意思。 真行!真是我的好大哥! 李学武很佩服地感慨着,大哥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正经人! 他也只能用这个宽慰自己了,不然还能再回去揍大哥一顿啊! “李处长来了~” 听见李学武敲门,吴淑芳从里面开了门,见是李学武,很热情地打了招呼。 “来看看您,刚从我大哥那屋出来” 大哥不陪他过来,李学武只能这么解释了。 总不能说就是为了找她来的吧! 那大哥听见了多尴尬! 吴淑芳显然是了解李学文性格的,笑着请了李学武进屋。 李学武也没让他给自己倒茶,说了跟大哥那屋喝过了。 两人落座,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很洁净,也很规整。 “雅芳挺好的吧” 吴淑芳笑着问候道:“她说您爱人的月份跟她差了不到两个月,双喜临门呢”。 “也在家休养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简单地说了大嫂在家的情况,也问候了她在这边的生活。 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很好,很规律,很健康。 大哥是黄干的财神爷,吴淑芳就是黄干的送财娘娘。 给大哥的待遇跟给她的一样不差,都供着呢。 两人说了一阵,吴淑芳明显看出他有事而来,便主动问了出口。 “李处长,您是有事吧?” “嗯,确实是这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遇着一件麻烦事儿,想问问您的意见”。 “您客气了” 吴淑芳笑着说道:“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义不容辞”。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学武坦诚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这个请求有点无礼了,但有冒犯,请您见谅”。 他先是打了一个补丁,这才对着吴淑芳开口说道:“想请您做一段时间我的情人”。 “啊???” 吴淑芳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 这忙还有帮的?! 她看李学武以往的行径也不是这种人啊,怎么会…… 是了,人家也是真客气,提前都说了,有点无礼,还有点冒犯! “可这……” 她刚想说话,李学武摆了摆手,解释道:“演戏,我是正经人,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也是心存了试探吴淑芳脾气和对这件事接受程度的意思。 如果直接说请对方演戏,也达不到谈话的效果。 李学武有些为难地解释了他在轧钢厂的处境,以及他同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志要做的事业。 委婉地表达了要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达到持续稳定发展的目的。 吴淑芳这才算是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 “假扮情侣?” “不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的肚子,道:“最好是母凭子贵”。 “嚯!您这……” 吴淑芳有些愣愣地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所以我求到您了呢” 李学武正色道:“您跟我大哥和大嫂是同事,这件事交给您我放心”。 “同时我也是迫不得已了,才来跟您说这个的”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边一出手就是一套园洋房,且占着天时地利,我若不跟这一局,下步棋就难走了”。 “您也许对我有所了解” 李学武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刚刚结婚,上哪儿找这么一个……是吧~” “我懂” 吴淑芳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您一看就跟学文大哥一样,为人正派,光明磊落之人”。 “我也知道,在这个特殊时期,想要做一些事是很困难的,总有小人在高位弄权” 她很理解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您找到我了,我一定给您个答复”。 “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先跟您先确定一下,在这个关系,或者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有危险吗?” “我保证,会保护您的安全”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就像保护我自己的家人一样”。 “还有,您不要紧张,咱们要面对的只是一个正治阶段目标,别想成以前那种魔都风云”。 “好” 吴淑芳也知道自己想的严重了,她看老魔都电影里碟战就以为是这种了。 “那,您能说说我都需要做什么吗?” “生活,就是正常的生活” 李学武知道她还是有些刻板印象了,觉得自己在搞什么调查部活动呢。 “我们厂在津门有个贸易管理中心,我是贸易负责人,所以会过去出差” “也就是说” 吴淑芳看着李学武问道:“在您出差期间,您是要住在那座房子里的,而邻居是他安排的人,会监视你?” “也不能用监视,毕竟没到那个程度” 李学武不断地在纠正她的认知,可别千万搞成那种任务啊。 吴淑芳本身就是歪果仁,如果真的搞的神神秘秘的,倒惹火烧身了。 “对方也一定会安排人住在那边,这叫互为钳制,也是信任的基础” 李学武顿了顿,又解释道:“他可能觉得我不受控制,又有背景,别的办法实现不了互相信任”。 “现在倒是没什么,可以后他一定会针对我,防着我,您懂吧?” “我能理解” 吴淑芳点点头,说道:“我就是去正常生活,一个跟您有了孩子的情人,被您安排在那边居住,对吧?” “对头!” 李学武笑着说道:“还是别想的太复杂,您是知识分子,身上带着书卷气,很有涵养和气度,他们轻易不敢试探您”。 “还有,在那边一定会有交际,到时候咱们表现的自然点就行了”。 “当然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我会对您表示出应有的关心和关注,这一点我会做好的”。 他解释完,又强调道:“您还可以跟港城保持联系,以后津门这边同港城之间的贸易往来要打开,信息传递也方便很多”。 “那就好” 吴淑芳点点头,说道:“您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演戏我不在行,但当个女人我没问题”。 她看了看这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您是帮助过我的人,我帮助您是应该的”。 “听您说到的园洋房,环境一定是比这里好无数倍,我倒是无所谓,可不想孩子跟着遭罪” “京城这边对我不太友好,我得您庇护,才能在此苟且偷生,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吴淑芬神色认真地说道:“如果能去津门生活,不耽误同我先生的联系,在那边对孩子的未来也好”。 她这么说着,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说道:“去津门就不用在监所里生产了”。 “您放心,生活条件和孩子的养护条件我会给于您支持的” 李学武认真地保证道:“这件事我跟我爱人和单位里的部分领导做过汇报和沟通了,不会影响到您的信誉”。 “港城那边我可以去信,委派专人过去解释说明,孩子大一点,条件一成熟,我就安排您出海团聚”。 “好,这件事我答应了” 吴淑芳看着李学武,微笑道:“能获得这么好的生活环境和条件,又能保证孩子的成长健康,是我应该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的”。 “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微微欠身,同对方正式确定了这一合作关系,目标直指李怀德。 他就在吴淑芳的房间里,用纸笔写下了津门的基础情况,以及自己的成长经历。 当然了,他给吴淑芳定义的出现时间是在他回来后,去大哥单位时接触到的。 他把自己预定的情景和编撰的感情经历写在了纸上,以便于吴淑芳去了解。 当然了,两个人是情人关系,经历并不复杂,年轻人之间的冲动而已。 吴淑芳见他早有准备,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外面的环境得是恶劣到什么地步,能把一个年轻人逼到这种程度。 看着纸上李学武写的关于那位领导的心理素描,以及环境的判断和解读,吴淑芳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李学武选择吴淑芳,看中的就是她这一点冷静和睿智。 当初在救大哥的时候,她敢主动跟自己求救,还敢跟着自己往出闯,就说明她的胆量。 伺候被安排来这边居住,帮助自己管理账目,帮助监所创建电子工厂,不主动去问这些事,说明她有思想,能变通。 还有就是她的身份,这是李学武钓住李怀德的必杀技。 一个外国女人,还意外怀了孩子,在李怀德看来,李学武能给他看得太多了。 势必会降低李怀德对他的警觉,也会加深两个人的合作基础。 相比于干掉李怀德,引起轧钢厂的混乱,再来一轮竞争和争斗。 最后再上去一个跟自己不对路的混蛋恶心自己,李学武宁愿委屈自己,恶心别人。 —— 9月29号是中秋节。 星期一,不放假。 这个时代上班的人想要个假期实在是不容易。 没有五一七天乐,也没有十一黄金周,更没有大年乐欢天。 中秋团圆日,正式生产时。 早上的收音机里播报新闻都说了,全国上下一心闹变革,搞生产,要把…… 李学武其实不想放假,因为放假太累了,比上班都累。 昨天从一监所出来,他便开始串亲戚。 早先讲究三节两寿,现在老百姓的生活里也讲究这个。 赶上过节了,你要是不去走亲戚,就说明你拿大了,六亲不认了。 李学武需要亲自走的也就那么几家,可挡不住待的时间长啊。 赶上中午饭了,干妈家留了他吃饭,下午又去顾家那边的亲戚转了转。 丈人一家都不在京城,顾宁身子不方便,只能由他来出面。 如果当女婿的再没这个心思,人家要说道丈人了。 不过他这个女婿还是拿的出手的,去到哪家都高看一眼。 虽然现在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可亲戚之间的往来还是方便的。 李学武可不会说一些交浅言深的话,只是说了说丈人的身体,和丈母娘在南方的情况。 有长辈问起顾宁的,他都用医院给出的医嘱做借口。 倒不是怕这些亲戚们登门看望,也不是怕跟他们走动。 而是顾宁不愿意应酬这些事,她跟这些亲戚都少有往来,即便是坐在一起了也尴尬。 不是顾宁尴尬,是亲戚尴尬。 所以李学武很主动的挨家去坐了坐,别让人家挑毛病,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人活着就是这样,三亲六故哪能都扔下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 那不成了石头缝里蹦出的孙猴子了嘛! 李学武一上班,就被叫到纪监那边去处理申诉案件。 注意,是申诉。 当李学武进了审讯室的时候,他觉得此时此刻的张国祁就像是猴子。 头发乱糟糟,满脸的灰泥儿,佝偻着身子坐在那,就像是一只大马猴。 再看他的眼睛,肿得跟烂桃子似的,看见李学武进屋后,大眼睛水汪汪的,比见着亲爹都亲。 “李副书记,他提出要求请您来处理这个案件,薛书记同意了” 老王给李学武汇报了事情的原委,不想在这件事里面沾上因果。 被纪监留置的人,还敢以绝食为条件提出申诉,搞不好要出大事。 而杨书记那边不听这个,李主任却是让秘书栗海洋过来问了情况。 他实在是顶不住了,张国祁中毒一次他就背了个处分。 这特么要是死在这,他还不得给偿命啊! 张国祁现在是烂命一条,嘴里死死地咬着不松口,他知道一松口,他死的更快。 而书记那边则是不断施加压力,完全就是一副死张国祁,别死我的样子。 薛直夫会做事,从一开始就听话,谁的话都听,只要有人说就行。 所以书记要求了,他就做。 不过在做的过程中还是暗示了纪监的人打了折扣。 不打折扣张国祁早嘎了,不让睡觉心血都熬没了。 薛直夫当然不会让张国祁死自己手里,这不是替杨书记扛雷了嘛。 所以很直接的,他就没打算动真章。 老王收到薛书记的意思已经在放水了,可架不住杨书记亲临现场给张国祁“话聊”啊。 这场神仙打架,最后张国祁承担了所有。 所以他也是坚持不住了,硬顶着加重处分的压力,也要申诉。 李学武猜测,他可能是听说栗海洋来过了,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 到这个时候了,他没交代,也没嗝屁,他也算是经得住考验,对得起李怀德了。 虽然李怀德不会再用他,可也不会真的逼他去死了。 这么轮番轰炸他都不死,李怀德拿他也没办法。 这老家伙几天没睡觉,心眼子还是这么的多,知道能说话的只有李学武一个。 他点谁,谁都不会秉公出手,唯独爱惜羽毛的李学武不会给他使绊子。 在几方纠纷里,张国祁也明白了,李学武看似站在李怀德那里,实际他是站在了相对正义的一方。 在这个泥潭之中,就别想着什么绝对正义了,能做到李学武这样的,轧钢厂绝无仅有。 “说吧,把我叫来了,不是谈兄弟感情的吧?” 李学武看了看张国祁,嘴倒是一贯的损。 张国祁看他不在意的样子,捂着脸竟然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真的是石破天惊,惊天动地,地动山摇啊。 一个大老爷们,佝偻在那里,捂着脸嗷嗷的哭,哭的老王几人都不忍心看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 老王几人心里明白,张国祁这是夹在死胡同里了,前有狼,后有虎,没活路了。 你若是真要点了他的红名,死的也痛快些。 可偏偏就是这种审讯,老王他们几个都是车轮战, 一个人审四个小时下来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不眠不休的张国祁呢。 李学武看了老王一眼,皱眉问道:“请医生看过了吗?” “是,厂医院的大夫刚走” 老王挠了挠脑袋,也是一脑袋的头皮屑,这些天他也受罪。 “说是让卧床休息,不能劳累”。 “那就遵医嘱呗,找我有啥用啊?” 李学武看向张国祁,有些不满地说道:“我那心理学针对的可是犯罪分子,可不能治疗心伤,你找错人了”。 “呜呜~别拿兄弟打嚓了” 张国祁强忍着哭泣,擦了一把眼泪,刚哭完的眼睛又红又肿。 李学武看得直咧嘴,看见了桌子上的眼药水,示意赶紧给他点上几滴。 老王无奈地走过去,一边给张国祁上眼药,一边说道:“老张你可得坚强点,李副书记都来了,想说啥说啥,别特么给我找麻烦啊!” 在一块恶斗了这么多天了,老王跟张国祁以前也认识,说话上也没了架子。 这会让张国祁把眼睛闭上了,休息休息,稳定一下情绪再说话。 张国祁很是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我悔不当初啊……” “得!~”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要是想说这个,得找老王说,我没权利听这个”。 张国祁的话被李学武打断了,噎得嗓子眼疼。 再睁开眼睛看向李学武,开口道:“我要申诉,我已经如实交代了我的问题,他们不能再继续这么不人道的对我进行伤害了!” “嗯,说具体点”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抬手示意张国祁继续说。 张国祁看向老王,嘴里的话磕绊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直说就行” 老王点点头,道:“就是我审的你,不人道的是我,对吧”。 说完示意了门外道:“如果我在这你不好意思说,我就回避”。 他倒是不怕这个,审张国祁是书记下的命令,张国祁控诉他,他也能找书记去理论。 所以这会儿他倒是无所谓张国祁说的是不是他。 张国祁见老王如此说,咬了咬牙,道:“我不怨你,可只能说你”。 他点头道:“我控诉所有审讯我的人,还有下达不间断审讯的负责人!” 张国祁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控诉杨元松,他每天都来找我谈话,诱使我诬陷攻讦李主任”。 “还有吗?” 李学武很淡定地听着他的申诉,这件事他也做不了主,层层传递就是了。 张国祁点了他的名,薛直夫又点了头同意,他只能过来接这个锅。 当然了,接锅不等于背锅,这件事跟他可没有关系。 见张国祁没别的话可说,翻来覆去的就这两件事,李学武示意老王给对方拿纸笔,让张国祁把这些都写成材料。 张国祁知道李学武这是要公事公办,登时松了一口气,自己有救了。 至少暂时不用睁着眼睛不让睡觉了。 他很激动地把自己遭的罪和受的难写成了几篇材料,字字泣血的那种。 李学武拿起来看了一遍,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在每一篇纸上都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按手印的时候李学武还特意要求他在骑缝位置按了手印。 李学武越是正式,要求越是严苛,张国祁越是放心。 都弄完了,李学武给老王几人交代道:“暂时先这样,找大夫给他挂水,挂营养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到时候听领导的意见”。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无论是老王,还是张国祁,都长出了一口气。 谁都不愿意当炮灰,谁都不愿意在这熬精力。 李学武这么说了,就代表事情距离尘埃落定不远了。 他们不用做什么,只要等着信就是了。 是生是死都由领导们讨论过后再定了。 这里面最关键的是杨书记和李主任之间的分歧。 张国祁也知道,就看谁是最后的赢家了。 李主任赢,他生,杨书记赢,他死。 李学武没在纪监多说什么,上楼跟薛直夫汇报了审讯室里的情况,也把自己的安排讲了一下。 主要是以张国祁的身体状况出发,再这么审下去,出了问题谁承担? 所以薛直夫接了那份申诉状,点点头同意了,没说其他的。 李学武从谠委楼里出来,看着院子里的大红色宣传告示,以及职工脸上过节的热闹,再想想张国祁的处境,就像是重新回到人间了似的。 今天是中秋节,两天后是国庆节,两个节日一起过,厂里早早的就准备了欢庆晚会。 好像是为了驱散某种邪恶氛围似的,宣传处搞的轰轰烈烈,就连广播站都在宣传今晚的晚会公告。 国人一向喜欢用某种热闹或者欢庆来总结一个阶段的遭遇。 幸运的,或者不幸的,到最后一阵鞭炮声响过便了之。 比如爱情的最后是婚姻,要放炮。 比如人生的最后是葬礼,要放炮。 比如新年的最后是除夕,要放炮。 …… 中秋节,虽然没有巧遇国庆节,可厂里的共识是让他们在一起过节日。 双重节日的欢庆能增加快乐的程度,忘却一个节日的庆祝无法消除的苦厄。 “李副书记好!” “哦,冯娟同志” 李学武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看向跟自己打招呼的冯娟。 “这是有喜事?” “谢谢您!” 冯娟很是感激地给李学武微微鞠了一躬。 随后这才解释道:“我的调令到了,感谢您的厚爱与支持,谢谢您!”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道:“我可没出力,感谢我干什么,要感谢组织的培养嘛”。 “嘿嘿~” 冯娟笑的很开心,见李学武这么说,便开玩笑道:“我感谢过组织了~” 李学武说没出力,可都还没问她去了哪儿,就这么说,哪里是不知道实情的。 再说了,她又不傻,能选调去招待所当干部,不经过李学武还能去的成? 人事处副处长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往招待所插一脚。 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跟他抱怨的那些话,冯娟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这件事本来就是李学武做的,她是应该来感谢的。 以前两人之间还有可能发展友谊关系的,可现在基本上不可以了。 他走的太快了,自己即便是跳着跑也追赶不上的那种。 所以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诚恳地道谢,并且勇敢面对。 去招待所,没有李学武的支持,她也开展不了工作。 见过这一面,重新说上了话,在招待所那边她也好沟通。 冯娟可不是刚刚入职的小姑娘,这几年自己没进步,还没见过别人进步? 看的多了,学也学会了,怎么可能不懂规矩呢。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机关里的这些潜规则,他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用顾忌这些东西了。 冯娟跟他打招呼,无论是故意偶遇也好,还是真的偶遇也罢,是这么个态度,他已经明白了。 “这是去忙啥?” “晚上的节目~” 冯娟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的时候都是神采飞扬的样子。 “为了今晚的中秋国庆晚会,我们科室也准备了节目” 她嬉笑着说道:“我们科长说了,虽然我的调令来了,可节目不能换人,得站好最后一班岗才行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期待晚上你的优秀表现了”。 说完示意了保卫楼方向,迈步离开了。 冯娟站在原地,目送着李学武走远,看着那道身影,只觉得内心的激动荡漾不停。 —— 周一,还是连续出差两周后回来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那种。 李学武都要忙冒烟了,早上去纪监那边都算是休息了,回来后办公室就没断过来汇报的人。 期间,周瑶来汇报,保卫处配合纪监调查的那些人,以及有治安类犯罪事实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对这些案件的相关人员也进行了处理意见汇报。 该罚款的罚款,该拘留的拘留,有情节严重的,上报厂人事处进行进一步的处理。 而涉及到干部身份的部分人员已经全部移交给了纪监。 就周瑶所汇报的,纪监那边的工作还没结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把需要保卫处进行处理的人员移交过来。 两个部门工作的性质不一样,针对的案件种类和方向也不一样 这就造成了有些性质的犯错需要纪监处理,有些性质的犯罪需要保卫处处理。 更有案件较为复杂的,需要两个部门一起处理。 李学武听了她的汇报,又看了保卫科提交的工作报告,上面有萧子洪的意见和签名,最后落笔签了字。 “这次的工作做的很好,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他只来得及跟周瑶交代了这么几句,算是鼓励的话。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周瑶敬礼后便拿着文件离开了。 “嗯,我是李学武” 拿起电话的工夫,李学武都得看着文件。 电话是华清保卫处负责人吴有庆打来的求助电话。 电话里跟他说,能不能以轧钢厂的身份,邀请华清的一位建筑系教授来这边锻炼学习。 这话给李学武整懵了,轧钢厂倒是真有建筑类的需要,可吴有庆又不是没有协调的渠道。 来轧钢厂锻炼学习的师生也不少,怎么就差这一位了? “直接让他来不就是了嘛~”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身份特殊?” 也只有这一点原因了,对方的身份特殊,有人在盯着他。 “是这样的” 吴有庆迟疑着说道:“是梁先生,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梁先生?哪位?”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手里的钢笔都停了下来。 他好像不认识什么姓梁的,大哥也没跟他提起有这个关系啊。 “是梁斯成先生” 吴有庆解释道:“学校里的进步分子盯上他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着,吴有庆说完才算是明白过来这位梁先生是谁。 就是被后世捧为民国第一才女林薇茵的丈夫,现在正是华清的建筑系教授。 这个时候,能被称为是先生的,都是有一定的学术地位,或者直近亲属。 李学武刚开始以为是自己这边的关系,没想到还真是个学术大家。 当然了,看待一个人不能以人家的生活和个人经历来评判他的学术地位。 后世多是拿人家的经历生活来塑造他们自己小资生活的品味。 你看这一对鸡毛蒜皮的爱情故事,其实哪个名人背后不是一地鸡毛? 梁先生在华清遇到的困难也确实是麻烦。 这波骚操作吴有庆解释完,坐在电话这头的李学武听完都傻了。 理论和实操还能这么玩? 那要论证保卫处是不是有专业保卫能力,还得拉出几个真人来打靶? “这……” 李学武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吴处长,你先说说你是个什么意思吧”。 这特么怎么安排啊,要是那些小崽子跟来轧钢厂,他还得让车间帮着梁先生造一栋钢铁长城? 踹不动的那种? 这特么任是谁来了都得说句“艹”吧? “您看看山上有没有建筑需要,或者有个安全的劳动工作就行” 最后吴有庆也是降低了标准,只要有活路,哪怕是去扫厕所呢,也别在华清这边干耗着了。 李学武听明白了,他是想把这几位教授支出去,越远越好的那种,让这些小崽子够不着才好。 “建筑……”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倒想着个稳妥的办法”。 “我们厂的建筑工程承包单位有建筑技术需要,倒是可以联系他们一下”。 李学武还特意问了一下:“如果工作地点不在京城可以吗?” “可以可以!” 吴有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不在京城才好呢,只要安全就行”。 “安全不敢绝对的保证,但绝对没有你们学校那种疯狂” 李学武这是帮忙,又不是给自己办事,他哪里会打包票。 “我稍后让东风建筑的人联系您吧,我们厂在钢城和营城都有建设任务”。 “好好!” 吴有庆欣喜地说道:“东北好,东北富裕,生活条件有保证”。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就算是答应了下来。 等挂上电话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知识分子就是矫情啊,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讲究生活了。 就吴有庆讲,那位梁先生每个月三百多块钱的工资,有一百多是要用来买补品的。 说是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这么多钱都补啥了。 这些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过他是不会乱说的,更不会去评论人家的生活。 他一个月三百多的工资还养好几个家呢,谁说他啥了。 所以啊,别人家的事少掺和,又没吃你家大米白面。 安排这些教授去东风建筑算是专业对口,对窦耀祖来说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请到这么多的行业大咖加盟。 别的不用多说,只要这几年庇护得当,这些教授未来的徒子徒孙都得记得这份情谊。 这些人的能量有多大,李学武就不去多想了,反正专业上的事,他只能帮窦耀祖这么多了。 中午吃了饭回来,沙器之便跟他汇报了一些厂里的情况。 综合来看,轧钢厂这几周可谓是暗流涌动,真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有小道消息传出来,纪监查到了李主任贪墨的证据。 还有消息说这些都是污蔑的,假新闻,故意抹黑李主任的。 说什么的都有,机关里,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是会这样。 今晚的联欢晚会注定会将这股邪风推向顶峰,到时候厂里的这几位主要领导到场,免不了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而话题的焦点,杨书记和李主任的见面会擦出什么火来,是机关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的关注重点。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知道,杨书记挑起来的这场反贪风暴该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着谁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绚烂的烟表演,饭后又有谈资出现了。 李学武听着沙器之的汇报没觉得怎么着,他更不认为纪监掌握了李怀德的贪墨线索。 如果真的有,也不可能泄露出来,还能让他们去胡说? 这轧钢厂的机关说其他部门嘴不严还有可能,要说纪监泄密,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厂里的工作有的能下班了随便谈,可有的工作不干完都下不了班,传出来个屁啊。 不过李学武也想了,这股风不一定就是下面乱传的,也有可能是有心人故意搅浑这潭死水。 你说是李怀德,李学武不敢确定,你说是杨元松,李学武觉得也有可能。 反正这个局见者有份,就算是怀疑薛直夫在搞事情他都相信有可能。 因为薛直夫被摆在了前面受罪,他也想早点结束这场风波。 不行! 这轧钢厂不能待了! 李学武在办公室里批着文件,越想越不对味儿。 别特么最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杨元松现在红了眼,故意找事情,别从他这下手才是! “给建昆说一声,十分钟后咱们去卫三团”。 特么的,该怂就得怂,有了事先跑为敬! (本章完) 第850章 打靶歌 第850章 打靶歌 卫三团驻地。 高门挺括的中式庭院门厅正对着的影壁上,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熠熠生辉。 这是李学武当初所提的设计意见,从治安大队,一直到卫三团正式入驻这里,整座大院的办公格局传承了下来。 正门是全天候开放的,漆红色包着黄色门钉的大门永远敞开着,象征着卫三团时刻准备着。 门口的石狮子已经做过维修处理,显得很是庄严肃穆。 同站岗的卫兵一同守护着这座大门。 在卫三团工作的干部一般不会走正门,都是从停车场角门,或者正门的角门进出。 正门一般是来访的客人,或者有正式会议场合才会有人进出。 李学武的吉普车很有识别性,车上伪装的u型天线在停车场门岗的眼里就是李副团长的标志。 停车场不算是很大,卫三团成立后,这里的小车多了,大车少了。 因为正是下午,太阳有些火辣,但气温已经变得很凉爽了。 李学武穿着半袖衬衫,一副常服装束,拎着手里的公文包,迈步往院里走去。 沙器之提了办公室副主任以后,李学武再来这边工作就没再带着他。 这边也给他安排了专门的办事员高光。 跟治安大队的业务对外不同,卫三团是保密单位,还涉及到了卫戍管理的内容。 沙器之不适合再继续帮助他管理这边的秘书工作,也不适合再进出这个大院了。 李学武的办公室还是那间,他也协调过办公室,在这边工作的时间渐少了,可以跟有需要的领导调换一下。 在办公环境上,李学武其实没什么挑的,这边的办公室一个月才来几次。 可办公室那边回复说别的领导都不愿意调换,所以他的办公室还在用着。 倒是原先在正房厅堂内办公的大办公室挪走了,现在作为会客室,以及他和齐耀武两人秘书办公室在使用。 高光见着李学武进院,很是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随即跳了起来,跑出来打招呼迎接他。 李学武笑着问道:“很惊喜是吧?” “瞧您说的” 高光嘿嘿一笑,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公文包,回答道:“我这也是高兴不是!” 说完示意了办公室内解释道:“我刚才还跟小马同志说呢,领导这几天准来!” “那你是能掐会算啊!” 李学武一边说笑着,一边迈步上了台阶,进了厅堂。 高光一边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一边说道:“我就是觉得您出差回来,一定会来处理这边的工作,猜的!” “那你猜对了” 李学武点点头,跟给自己打招呼的齐耀武的秘书小马示意了一下。 “齐团在家嘛?” “嗯,听见你动静了” 齐耀武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大嗓门是要比王小琴的大。 “我们还正说起你呢,走了这么多天,别是丢在外面了吧!” 他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应该还有别人在。 齐耀武走到门口对着他招了招手,道:“快来,让我们看看消失了快一个月的李副团长给我们带啥礼物了~” “哈哈哈哈~” 屋里传出来的笑声还不是一个人的,这是在开小会了。 李学武走进屋这才发现,赵振华、楚南方,以及沈放在这。 “礼物确实有,不过还在路上” 李学武笑着同齐耀武握了握手,随后又同站起身迎接自己的几人握了握手。 赵振华开玩笑道:“我就知道李副团长是个讲究人,绝对不会忘了咱们的!” “哎!老赵,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南方笑着点了点他,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李副团长把咱们都忘了,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嘛!”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给他们发了烟,自己也点了,这才说道:“还逍遥快活呢,都要把腿跑细了”。 他坐在了沙发上,给众人解释着最近两周的行程:“先去的津门,又去的钢城,在钢城期间又去吉城打了个来回儿!” “嚯!~~~” 沈放笑着说道:“也就是说,给我们带了三个地方的土特产回来?” “哈哈哈~” “还别说!这一趟还真是收获满满!”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着解释道:“在津门,同津门海产总公司谈妥了海鲜产品的置换与合作项目”。 “也就是说,以后咱们食堂不缺海鲜了!” “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赵振华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丰富了战士们的饮食品类,也能提高营养摄入,这一趟津门不亏!” 轧钢厂同八一六团在山上有合作,卫三团成立,继承了这份合作。 所以轧钢厂有了海鲜供应,那么山上的训练场就有了,训练场有了,就代表卫三团有了。 这就是为什么,齐耀武在卫三团的成立过程中,死死地抓着李学武不放。 当时卫戍区的领导是想把治安大队的干部甩下去不接收的。 分局那边的意思也是不想放李学武走,毕竟他是在部里挂了号的案件侦破专家。 可这边的合改编工作还是要尊重齐耀武等人的意见,他们都说要留李学武和王小琴,卫戍区也没办法。 齐耀武很清楚李学武的能力和作用,不用他管理部队,更不用他天天来坐班。 只需要他给团里解决好后勤保障工作就行。 山上的驻地和训练场地,以及同红星村的合作基础,都是李学武协调下来的。 训练驻地旁新建成立的联络中心、医疗服务站、食品厂,以及卫三团最为倚重的农垦区,也是李学武协调下来的。 现在李学武又给他们带来了新的“礼物”。 山上的河鱼吃厌了,可以尝尝海鱼和海鲜的味道了。 这些部队里,哪个单位能像他们这样搞得到丰富食材的。 况且他更能看得到轧钢厂在成立食品厂后,源源不断发展和生产出来的罐头产品,必将成为一种重要的物资保障。 这个年代,吃饱饭,是一项很重要的管理手段。 团里的伙食怎么样,直接反映出管理干部的优秀程度。 海产品是一个大类,轧钢厂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有自己的运输手段,他们算是吃了李学武身份的红利。 所以别说李学武一个月不来上班,就是一年不来上班都没问题。 “在钢城我转了转,也没啥土特产” 李学武继续说道:“就是铁多呀,我就想着给咱们带点铁特产吧!” “啥玩意?” 沈放见李学武在这卖关子,笑着打趣道:“不会给我们一人一个你桌上那种永久牌烟灰缸吧?” “呵呵呵~” 他笑着给几人比划着解释道:“轧钢厂的人就是豪横,他那烟灰缸?这么大个!” 双手圈了篮球那么大的样子,沈放对着几人说道:“他摆在办公桌上跟铁饼似的”。 “烟灰缸可舍不得送给你们”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是我们厂的镇厂之宝,就指着它给我镇压气运呢”。 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叫了高光把公文包里的信封拿过来。 等从高光手里接过信封,李学武将里面的照片掏了出来,递给几人看。 “这是……” 齐耀武眼睛可不瞎,一眼就看出这枪的来头了。 “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步枪?” “什么步枪?” 沈放没见过这玩意儿,拿着照片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看了起来。 “这枪怎么怪怪的?” “是北方毛子刚刚列装的新式武器,安南战场已经在使用了” 楚南方倒是有见识,给他解释道:“这是一种精确射手专用的精确射击步枪” “其具有射击距离远,精度高,最远距离可以射击一千米以外的目标” “很先进,也很实用” 楚南方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照片,发现上面的拍摄场景不是战场上。 再想起李学武刚才说的话,惊诧地抬起头,问道:“这是在钢城?!” “真的?!” 齐耀武也发现了这一点,拿着照片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搞到枪了?” “不对不对!” 赵振华开口说道:“照片上这把跟资料上那把不太一样,你看!” 他用手指点着照片上的枪械示意给几人看。 “确实,瞄准器的位置好像不太一样” 齐耀武也是仔细看着,嘴里问道:“那这枪是?” “66-6式狙击步枪” 李学武是真敢说啊,大言不惭地就把svd的枪名给改了。 “也可以说是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步枪,但关系已经不是很大了” “你们所看到的瞄准器位置发生了改变,那是因为原版的步枪在射击时,瞄准器会发生振动,甚至出现松动的现象,影响射击精度” 李学武先是对不同点做出了解释,随后又抖了抖手里的信封道:“轻兵所已经将瞄准器的燕尾槽和突笋结构改成了导轨的形式”。 “也就是说,咱们已经完成了仿制工作?” 齐耀武有些诧异地说道:“可是这枪在南边战场刚刚打出点名声来啊,速度这么快?” “不,不是咱们” 李学武笑着强调道:“是我们”。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信封扔在了茶几上,看着几人解释道:“轧钢厂联合轻兵所,通过研究和仿制,重新设计出了这款新枪,名字就叫66-6式狙击步枪”。 “好么~” 赵振华笑了出来,大声说道:“你们是真能欺负人啊,这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 “哈哈哈!” 众人笑的很大声,因为轧钢厂有的,卫三团就有! 不然李学武拿这玩意儿显摆什么! 李学武也没再继续兜圈子,详细讲了一下这把枪的来历和制造过程。 齐耀武瞅着烟,坐在椅子上,等李学武说完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搞个实验队伍?” “其实是一种进步”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抽了最后一口,一边将烟头按灭了,一边说道:“外面已经走在咱们的前头了,就连安南都开始列装这种远距离狙击步枪了,咱们可是还没有呢”。 “六三式不算,跟这个没法比” 李学武知道齐耀武想说什么,摆了摆手,道:“我在南边试过那把枪,好坏没法说,但放在这把枪面前就比不得了”。 “轻兵所出了两个方案” 他把两张照片放在了一起作对比,先指了一个道:“一种是特高精度,很多材料都换成了最好的,枪械性能超过了原版步枪,缺点是产量低”。 又指了另外一张,道:“一种是普通精度,原材料使用,枪械性能同原版枪械别无二致,缺点还是产量低”。 “艹!” 赵振华差点让李学武的话闪了腰,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笑了笑,点了点后一张,道:“产量低也是相对的,至少这把枪现在还没被上面看中”。 “即便是看中了,列装的速度和数量也不会太高” 说完这句,李学武把照片收拾了起来,口中说道:“虽然在南方战场这把枪的性能已经得到了验证,但毕竟是重新设计过的”。 “明白了” 赵振华看了一眼一直在沉思中的齐耀武,说道:“李副团长的意思是咱们作为实验队伍,可以先使用到这种装备,搞出成绩来”。 “对” 李学武也是看向了齐耀武,说道:“轻兵所和轧钢厂同意送给咱们五十条枪,用作实验性质的训练”。 “卫三团有责任和义务配合轻兵所在宣传和验证枪械性能时做出优秀表现” “轧钢厂是企业,轻兵所搞这把枪也是为了拓展业务,所以造出来,还得卖的出去才行”。 “当然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轻兵所要合作的也不仅仅是步枪,还有全套重新设计的单兵装备,同样会以实验为目的交给咱们使用”。 “怎么样?” 看见齐耀武不说话,楚南方也端详着照片皱眉头,而沈放不懂这个,赵振华开口问道:“咱们接这个活儿嘛?” “接啊!为什么不接!” 齐耀武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听见赵振华的话收回了思绪,想要抽最后一口的时候,发现烟屁已经快要烧到手了。 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他直了直身子笑道:“我这辈子穷怕了,只要是白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哈哈哈~” 众人笑出声,赵振华也是笑着提醒道:“这个可不是白给的,咱们得拿出实打实的成绩来呢”。 “要说别的我可能还得想想” 齐耀武抬起手拍在了那迭照片上,自信地说道:“要论战斗技能,我谁都不服!” “这枪我要了!”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就从一营组建这支实验队伍,以连为单位,先把枪配到班,再组建一支专业的狙击小队,咱们也过过实验武器部队的瘾!” 这话说的实在,很多兵器研究所设计出新式武器的时候都会跟一线部队合作,搞实验性质的队伍。 这些队伍当然不缺新式武器,能到他们手里,就说明已经完成过几轮实验了。 优秀性能自然不必多说,最后就看能否适应复杂的使用环境了。 也要看枪械能否被战士们所接受。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法说,有很多优秀的枪械在设计之初并不被看好。 尤其是在实验过程中,直接被放弃。 可换个环境,换个队伍,这枪又能被捧成神一般的存在。 轻兵所有自己的合作队伍,可李学武不是“设计师”嘛,他当然有权利建议由谁来实验。 赵振华也看出这一点了,笑着说道:“这礼物好,我现在都有些等不及想要看看这枪到底好在哪了!” “不仅仅是枪,还有其他辅助装备”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士兵就是为了战争而生,应该有随时准备上战场的觉悟”。 “而作为指挥员,咱们的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保证一线作战队伍的优秀性和先进性” “包括战术指挥,包括武器装备,包括后勤补给” 李学武解释道:“现在外面部队正在接受时代进步的考验,有的甚至在接受战争的考验”。 “战争到底应该怎么打,这是咱们作为指挥员应该考虑的重点问题” “尤其是在武器装备和后勤补给上,最大程度提升战斗能力,也是最能拉开战斗层级的部分” “在这几项选择中,优先使用科学技术来作为支撑的,就是先进的” 李学武看向众人认真地说道:“单兵最强干不过捣蛋,这是客观事实!” “而使用科学技术来武装单兵装备的,就具有天然的战略优势!” “嗯,这一点我同意” 齐耀武点头说道:“五几年在跟老丑打的那场战争,我们损失巨大,就是因为武器落后,补给跟不上”。 “哪怕是补给能跟的上呢,也不至于牺牲了那么多人” 一提到这个,他便有些叹气:“都是好同志啊!” “所以我们进步” 赵振华严肃地说道:“落后就要挨打!教训吃过一次就够了!” 说完这句,他看向齐耀武和李学武,开口道:“我支持团长,可以在一营搞这个实验队伍”。 “嗯,那就打报告” 齐耀武点头说道:“正好现在队伍还在磨合期,上新装备也有助于提升士气”。 “政委打报告,卫戍区有很多队伍都有这样的任务,咱们也不差啥” 他很干脆地说道:“接下来好好操练一下实验队伍,尽快形成战斗力”。 齐耀武交代完,又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们那边什么时候需要咱们的支持?” “还要等待时机” 李学武解释道:“明天约了总装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是想两条腿走路”。 “明白了” 齐耀武点点头,说道:“你把咱们当成最后的押宝了,自己人,我保证咱们的队伍不拉跨,一定能一鸣惊人!”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枪械还在路上,应该最近几天就到,我先跟总装那边见过面再说”。 “没问题,我们这边准备着” 齐耀武满口答应了下来,又点了点李学武,笑着问道:“钢城都能找到这么好的礼物,吉城呢?” “吉城嘛……别提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去吉城那趟不是很愉快,当地人也不是很热情”。 “不过山上的干货倒是不少,已经纳入到了轧钢厂的贸易项目中了”。 “至少没有入山林而空手归” 赵振华知道,李学武去吉城绝对不会是说的这么简单。 既然吉城人都不热情了,就说明他干了什么让人家热情不起来的事了。 李学武身份特殊,身兼两职,他们跟李学武沟通也仅仅就说卫三团的工作,其他的不好说。 几人坐在齐耀武的办公室里又聊了一会儿。 主要说了说现在部队合改编完成后的训练和建设情况。 从上个月开始,队伍便开始进入到了大训练和大学习阶段。 真要想恢复到以前的战斗力,怎么说也得小半年。 即便是队伍里有一半的老兵,可那新招的另一半都是城市兵。 在文化、思想、能力等方面,双方都需要磨合进步。 齐耀武现在的压力很大,治安大队这块儿肉很香,吃进去有点噎的慌,消化不掉就是个问题了。 他也是刚刚从山上被换下来休息几天,跟政委一起处理一下家属到驻地的问题。 正好李学武在这,他们也问了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能给出什么意见来,现在城里是安排不下了,大院就这么大,可没地方建家属院。 周边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城外现在是地方大,可没有驻地啊,生活还是个麻烦。 听了两人的解释,他也知道城里生活方便,可还是支持去山上建设家属区合适一些。 尤其是现阶段,这个形势下,后院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落在了京城,以后慢慢发展嘛,早晚都有进城的一天。 赵振华是政委,跟李学武简单说了一下今年农垦区的收成和收获。 因为开春时有目的地畜养牲口,经过几个月的发展,牲口数增加了一倍。 鱼塘里放的鱼苗也长大了,三年内一定能形成规模。 发展最好的就是养猪场了,这一夏天的喂养和照顾,圈内生猪数量成倍增长。 一窝猪仔能下十几个,一年一窝,卫三团实现猪肉自由的日子可就要快快到来了。 赵振华很有斗志,觉得这种饲养模式还能改进,他准备把生猪处理一批。 一部分作为肉食储备,供给队伍一冬天的食用。 另一部分销售出去,换成建筑材料,他准备在山里再建设几个完备的养猪设施。 今年山上的地瓜大丰收,粮食大丰收,很多植物根茎被保留了下来,储存作为了饲料,供给冬天喂猪用。 适当的减少生猪数量,保证肉食储存标准,又能减少饲料的使用。 待到了明年,新的一窝猪仔长大,又是一批肉食供应。 农垦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自给自足,如果能把肉食供应解决掉,甚至是提升队伍的肉食供给标准,那队伍的整体战斗力也会有所提升。 几人边喝茶边说工作,也是看李学武回来了,主要谈的还是后勤相关的。 李学武一下午都没再回轧钢厂,在齐耀武那边回来就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等到了晚上下班点,他提前在食堂吃了一口,这才让韩建昆开车带着他回了轧钢厂。 国庆中秋晚会。 所有领导都会出席,李学武自然也走不掉。 这是全厂的节日,很多工人家属都来厂里凑热闹,从下午开始,厂区大门便不再设防。 而在厂区内部,保卫处加强了保卫力度,只有厂区大门到露天体育场这段路是开放的。 家属们在下午这段时间,不断地涌入厂区,在保卫处和公会专人引导下,前往露天体育场等候。 这个时候可没有专门的组织管理这种演出,都是谁先到,谁站前面。 可也不能一点秩序都没有,相比于放电影的那种松散程度,这种演出还是准备了座位的。 主要还是优秀干部、先进个人和优秀工人才有这个待遇。 座位在舞台正前方,最好的位置排列整齐。 办公室在每个座位上标注了人名,能坐在这边的,都是提前收到通知了的。 而就在入场的时候,这些人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这是一种光荣和荣耀,这些人自然是骄傲而又自豪的。 他们的家人和同事就站在座位区的两边,或者自带着板凳坐在后面。 被外面的亲戚朋友指点着,夸赞着,那份与有荣焉让他们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座位区最前面一排中间位置是空着的,这里是厂领导的座位区,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副厂级以上的干部。 而领导座位区两边则是劳模的位置,他们更有荣幸跟领导们坐在一齐的位置上。 舞台是现成的,就是运动场上的主蓆台,长方形的水泥台面,多功能使用。 为了衬托舞台效果,台面周围布置了围布,后面用卡车开斗拼接了个候场的位置。 后面还搭起了帐篷,作为后台使用。 轧钢厂虽然是大工厂,可还没有自己的室内体育馆,更没有能容纳三四万人的大型舞台剧场。 所以要满足所有工人和家属的观看需要,只能选择这个位置。 舞台是简陋了一些,但现场的氛围很是热烈。 从今天一早上开始,轧钢厂中秋国庆联欢会筹备组就开始了布置工作。 整整忙活了一天没歇脚,观众们到达的这会还在忙活着呢。 王亚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表演舞台了,可以往她都是作为演员的角色登台演出,作为舞台组织者还是第一次。 所以在前台和后台总能听到她的喊声。 她很紧张,这种规模的表演没人不紧张,有一点点小问题,在三万人以上的观众面前都会被无限放大。 周苗苗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真吓人~” 这个帐篷是她们舞蹈队专用的,一会开场第一支歌舞就是由她们和保卫处合作演出。 刚才还没什么,这会儿会场的人多了,喧哗声也大了起来。 歌舞团的姑娘们在轧钢厂的第一场舞台显得尤为热烈紧张。 以前在铁路文工团可没有这么多人的现场,现在感受着帐篷外的氛围,身上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尤其是她们对自己的未来,对歌舞团的未来所寄托的希望。 一时之间,帐篷里的说话声都小了很多,以往轻松的玩笑声更是消失不见。 姑娘们都在整理着情绪,要把最好的一面奉献给现场观众。 “领导们都到场了?” 看见周苗苗回来,坐在凳子上梳头发的韩露轻声问了一嘴。 “没看见,好多人啊~” 周苗苗压低着声音凑到了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帐篷里的其他人,又开口说道:“应该还没到,听外面的声音就知道了”。 “你听~” 她给韩露示意道:“这么大的声音,怕不是得有上万人”。 “怎么可能!” 韩露看了她一眼,道:“光是轧钢厂的工人都快两万了,还有家属呢”。 “吓~” 周苗苗吐了吐舌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呢”。 “那是~铁路才多少人啊~” 韩露笑了笑说道:“遇着大的现场也才千八百的,工厂更集中嘛”。 “不过这种表演舞台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她看着周苗苗低声说道:“过两天晚上还有一场,见过今天的你就不紧张后面那场了”。 周苗苗抿了抿嘴道:“今天这场表演不好,后天那场就没有了!” 说着话抢了她手里的木梳,帮着对方竖起了头发。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呢,帐篷外面传来了王亚娟的喊话声:“都注意了!领导入场了,开场时间马上就到,按顺序做好准备!” 周苗苗这边几人听到提示声,有好奇的都挤到了帐篷门口来看。 舞台的灯光向内、向下,后台帐篷的位置在舞台的右后方,正对着观众席,正好能看见扇面而坐的观众。 九月末的晚上已经很是凉爽了,可轧钢厂露天体育场却是热烈非常。 尤其是当厂领导们在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体育场,奔着座位前方迈进的时候,现场响起了阵阵掌声。 临时谠小组成员走在最前面,书记杨元松和副书记李怀德并列。 两人都在同现场的职工微笑着挥手致意,同时跟甬路两侧的优秀干部职工握手招呼。 座位上的职工们一边鼓着掌,一边向厂领导队伍行注目礼。 两人身后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是并行而走的谠委副书记谷维洁和纪监书记薛直夫。 再其后半米远的距离是程开元和景玉农、聂成林和熊本成。 很让在场职工和家属们意外的是,李学武也走在厂领导的队伍里。 虽然走在最后方,可这种正式场合的亮相,代表着他被正式确认了厂领导的身份。 只要是机关单位,就不会搞错这种形式上的安排,更不会在这种工作上引起全厂职工错误的认识。 李学武本来是打算先入场去找自己座位的,没想到刚到轧钢厂,沙器之便汇报说办公室来人通知,他要跟着领导一起入场。 这个安排是谁定的李学武不得而知,沙器之问了办公室来传达消息的秘书,对方也不清楚。 今天的晚会很繁忙,办公室的秘书工作也很多,所以沙器之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李学武当然是听安排,等领导们从小食堂里出来,在大厅集合后一起往体育场去的。 他走在聂成林和熊本成的后面,本是单人一行,可不知怎么的,聂成林走慢了些,倒是照顾了他一下。 领导们被工作人员引导着走到了观众席的最前面,李学武站在最后面。 先是同几位领导一起,面向观众微笑着鼓了鼓掌,这才一同坐下。 能同优秀职工握手致意的,只有杨元松和李怀德有资格,在这种场合,李学武等人只需要鼓掌就好了。 帐篷这边好多人都在看着,舞蹈队帐篷这边韩露的脑袋上是周苗苗的脑袋。 韩露耸了耸肩膀,怼了周苗苗一下,轻声逗笑道:“你相中哪个了?” “去你的~” 周苗苗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后面拍了她屁股一下,嗔道:“再乱说,让人听见我还活不活!” “怯~” 韩露抿了抿嘴,一副你敢想敢做不敢说的模样,拧了拧身子回到了帐篷里面。 周苗苗也是再次往领导坐席上望了一眼,虽然她看的是老的,可那一道年轻耀眼的身影却是怎么都绕不过去。 “第一个节目出来准备了!” 舞台那边传来了王亚娟有些嘶哑的提示声,让帐篷里一阵慌乱,各自按顺序涌了出来。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后台那边的情况,他所坐的位置因为舞台灯光的原因,后台属于灯下黑的方向。 不过坐席两边他倒是能看得清,位置同聂成林挨着,跟这位也没什么交情,他的目光便游离着扫向两边。 很好笑的是,当他看向场边的时候,正见着棒梗跟这边挥手,还咧着嘴傻笑呢。 李学武见他又跟别处挥手,转头往身后望了一眼,不远处是秦淮茹的位置。 她今年年中会议的时候被评为了优秀干部,当然有个座位,棒梗傻笑的原因应该是自豪吧。 见李学武看过来,秦淮茹也是笑了笑,随即瞪了远处的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要太嚣张。 李学武因为是望向身后,所以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看到李雪了,就坐在景玉农的身后。 也不仅仅是李雪,所有领导的秘书都坐在第二排,正对应着领导的位置。 李学武再转回身去看傻小子棒梗打发时间,这才发现,他所在的那块儿区域都是院里的人。 好么,真是大联欢,不管家里有没有厂里的职工,这是刮着邻居的边都算了。 院里只要是能自己走来的,全来了。 而家里有厂职工的,更是得来了。 比如一大妈,一大爷坐在座位上,她的脸上也与有荣焉,正在同贾张氏聊着什么。 贾张氏身边站着秦京茹,圈着棒梗和小当。 槐小,秦淮茹带去了座位那边,很是享受了一把干部家属待遇。 一大爷家里都来了,二大爷家里也全都来了。 如果是往年,那二大爷也一定是能坐在座席里的,可谁让他自己犯了错误呢。 全家老小都在边上挤着,眼巴巴地望着舞台,根本不敢往座位席上瞅,怕心脏受不了。 三大爷一家只来了几个小的,闫解成领着他们。 三大妈要照顾葛淑琴,三大爷去下乡挂点交流,这还是昨天在院里听他们提起的。 李学武没注意这个,今天见着闫解成了才想起来。 闫解成知道今天有晚会,请了假下山特意带着弟弟妹妹们来看演出,算是借这个机会,表现一下当大哥的优越感吧。 不过在看见李学武的时候,他又有些尴尬了,干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学武只是瞅了他一眼,没再看他,可能是他回家听说了自己跟三大爷之间那次谈话的不欢而散。 曾经他也想给对方个机会,可是于丽抓住了,他没抓着,最后急于求成,落得今天这个安排,李学武没什么好愧疚的。 不过他也在想,这小子难得回来一次,媳妇儿又在预产期,不在家好好待着,还有心思来看节目? “今天是中秋佳节,今天是祖国的生日,今天是全厂职工欢度中秋国庆的日子” 节目主持人是谠委办主任汪宗丽,站在台上,前面摆着话筒,语气严肃而又正式地讲着开幕词。 这个时代的特色就是如此,联欢晚会因为大学习的缘故,变革色彩特别的浓厚。 舞台布置严肃就不说了,台上站着的人也怕出现什么错误,态度刻板极了。 汪宗丽先是讲了几句祝词,随后介绍了在场的领导,最后宣布第一场节目的开始。 没有任何气氛的调动和烘托,就很直白地讲出来,李学武觉得这样的舞台放在后世给钱都没人看。 可结果恰恰相反,现场观众们的热情他坐在这里感受最清楚。 “走向打靶场” “高唱打靶歌” “豪情壮志镇山河” “子弹是战士的铁拳头” “钢枪是战士的粗胳膊” …… (本章完) 第851章 捶他 第851章 捶他 “表演的很好” 聂成林坐在一旁鼓了鼓掌,转头对着李学武夸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心想:“谁问你了!” 他是这么想着,可不能说出来,太不给面子了。 只能是点点头,表示了认可和自谦。 舞台上是由舞蹈队指导和配合演出,保卫处青年大学习突击队主演的《打靶歌》节目。 这歌又红又砖,相当的符合晚会主题要求。 尤其是突击队队员们穿着护卫队的训练制服,带着全套的装备,手里端着钢枪,在舞台上夸张的动作表演,配合着歌声和演奏音乐,很能带动现场的情绪。 唱歌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曲艺队的专业女演员,两个是保卫处的男青年。 李学武倒是不清楚,保卫处的文艺工作这么先进,藏龙卧虎呢。 因为这个月的工作忙,晚会筹备组下发的表演任务他直接甩给了萧子洪来负责。 对方来保卫处不就是给他打下手的嘛,只要他觉得没关系的,都会甩给对方。 面对聂成林的夸奖,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要夸也得夸萧子洪嘛。 舞蹈队配合表演的姑娘们一样穿着制服,一样端着钢枪,表演的动作相比起来却是更加的柔美、自然。 文工团的老底子显然是很强的,无论是歌舞还是曲艺,或者是声乐,在现场看来,绝对能打个合格分的。 实在是现场的设备和舞台效果太粗糙了,也太严肃了,在李学武看来,给合格分就不错了。 当然了,从现场观众的表情和反应上来看,这开场得有一百二十分! 轧钢厂苦无大型节目表演舞台久已,看见专业的文工团表演,如久旱逢甘露一般的热情。 一曲节目终了,演员们退场,现场的掌声雷动,比刚才领导们入场时给的那种催促他们快点走,别耽误看节目的掌声热烈太多了。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地跟着鼓掌,看聂成林脸上的笑意,看来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大联欢其实就是这个样子,欢喜的不是节目有多好,而是现场的热烈气氛。 多年以后,你可能记不住是谁在舞台上了,也记不住都表演了什么。 可你一定记得住当时的氛围,记得住自己当时喊的有多大声,玩的有多欢乐。 一般来说,领导们都会坐到终场的,这是放松,也是工作。 可第一场节目结束,偏偏就出现了意外。 演员们退场,杨元松也站了起来,同相邻的李怀德说了一声,便带着秘书离开了。 在场的职工有关注这个的,都在私底下议论着什么。 前排的领导有几个站起来送了一下,可随着第二场节目的开始,现场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热烈气氛当中。 第二场节目是宣传队出的,不过表演的演员里也有保卫处的人。 因为出节目的主体是文宣队,李学武早就把这个队伍推给了张国祁。 张国祁又在管委会成立的时候正式纳入到了组织结构中。 所以,现在来说,无论是青年突击队,还是文宣队,都跟保卫处没什么关系了。 可能有几个人的人事关系还在,李学武已经私下里交代沙器之在做调动处理了。 这两支队伍李学武已经做好了铺垫准备,该用的时候会用的,但不能在自己手里攥着。 张国祁下去了,还有别人上呢,反正他不会要的。 《战马嘶鸣》的舞蹈很有渲染力,文宣队员穿着板绿,在舞蹈队演员的带领下,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和对祖国事业的热忱。 现场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就跟着鼓掌,现场掌声落下的时候他就收回来。 今晚他就打算做一个没得感情的鼓掌机器,早点应付完差事,早点回家。 目光扫视,却看见秦淮茹小跑着往场边赶去,而看见秦淮茹过去的院里人也都面带着惊异。 当秦淮茹跑到闫解成面前说了几句后,李学武看见,闫解成骤然色变,挤开人群往外跑去。 这是怎么了? 李学武正想着呢,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拍自己的肩膀。 转头望去,原来是栗海洋。 “李副书记,李主任请您过去坐,有工作要谈” “哦,好” 李学武愣了愣,随即点头道好。 这特么是自己给李怀德上成功学课程过了头? 这个场合都特么不休息,还要主动谈工作?! 谈毛啊!好好看台上姑娘们的大腿不好嘛! 装特么什么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啊! 趁着节目还在继续,李学武快步走向了座位席中间的位置,李怀德身边的位子正空着。 李怀德见他过来,招了招手,算是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挨着他坐了下来。 沙器之也跟着坐到了书记秘书刚才坐的位置,也就是他的身后。 李学武坐下后,李怀德并没有急于谈工作,舞台的音响正响着,要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待“战马”们退场后,李怀德这才笑着对他说道:“我看文艺宣传队的扩招工作可以提上日程了”。 “看来您是真满意的” 李学武笑了笑,凑近了汇报道:“现在变革形势一片‘大好’,文宣工作有了新成绩,新目标”。 “我的建议是从专业艺术院校招收一批合格毕业生,再兼并几支专业的文艺表演队伍” “同时就实际需要选择延请几位有艺术造诣和优秀品德的表演艺术家加入队伍,作为主要宣传工作支撑” “有针对性地进行能力补强和提升文宣队的专业素质,进一步扩大变革宣传工作影响力”。 “我看可以” 李怀德目光看着舞台,一边鼓掌,一边点头说道:“你做事我放心,慢慢来不着急”。 “那我就跟宣传处那边协调一下,请他们打个报告上来” 李学武轻声汇报道:“文宣队的组织结构建设您有什么意见安排吗?” “你来安排就好” 李怀德不在意地说道:“文艺工作很重要,厂里的宣传阵地不能丢,你得时刻关注着,要掌握好,抓好这方面工作”。 李学武点头应是,心里却是皱眉头。 特么的现在自己什么工作都抓是吧,保卫工作在做着,纪监工作在兼着,贸易工作要管着,现在还得特么抓宣传! 要不你站起来,我坐你的位置可好! 其实李学武发牢骚也是不对的,他现在坐的位置可是书记的。 码的,李学武也反应过来了,他就说李怀德为啥要在这个时候把他叫过来谈工作。 敢情是特么拿一把破椅子给自己抬面子,顶位子。 我用你捧我了! 显着你了!!! “您放心,下来我会跟文宣队的负责人安排好的”。 李怀德微笑着点了点头,再次鼓掌,欢迎第三个节目上场。 歌曲:《祖国一片新面貌》 表演:轧钢厂宣传处 节目开始,两人的谈话也告一段落,认真地看起了节目。 歌曲、曲艺、舞蹈,各种形式的节目精彩纷呈,掌声一阵阵,永不停歇的样子。 继《祖国一片新面貌》之后是人事处出的曲艺节目《智取威虎山-片段》。 随后是销售处出的歌曲《我爱这蓝色的海洋》。 文宣队的舞蹈《金凤开》。 管委会办公室出的歌曲《真像一对亲兄弟》。 都很应时应景,在节目审查和舞蹈曲艺评审的时候都是严格进行了把关的,绝对不会出现超标内容。 当后勤处的一首《祖国永远是春天》歌曲合唱过后,由夏中全领衔,技术处和文宣队联合表演的曲艺《沙家浜—片段》一登台亮相,所有人都给出了掌声。 李怀德看着夏中全刁德一的扮相,边鼓掌边大笑着。 台下的观众对于技术处夏处长登台表演也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李学武看见“刁德一”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差点呛着。 这老夏平时不声不响的,走路都要大喘气的模样,竟然还是一个票友。 尤其那句宏亮开嗓的“阿庆嫂”更是让他觉得这老小子隐藏的够深的。 栗海洋很会做服务工作,一个节目一给李怀德递茶水,跟饮驴似的。 李学武猜测,他可能是戒烟的缘故,所以需要大量的喝水。 这么大岁数了,前列腺这么好么? “海洋同志,津门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啊,李副书记” 栗海洋刚把茶杯递给领导,就听见李学武问了这么一句。 他刚反应过来,看见李主任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不过并没有转头往李学武这边看,目光依旧看着台上。 可栗海洋知道,李主任没看是没看的,可在听着。 “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安排人打扫卫生呢,这几天的事” 他小声同李学武汇报了一句,目光仍旧不离李主任,随时观察领的脸色,稍有不对,赶紧闭嘴。 不过李副书记当着领导的面问了这个,就说明他是故意的。 在津门那两处房产,知道具体情况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沙器之上次没跟去,司机也没到跟前,房屋管理也不是轧钢厂的人。 他现在一提起这件事就觉得脑瓜子蹦蹦的,李学武绝对不白给,早晚收拾他。 栗海洋见李主任没什么表示,又反问道:“李副书记,有需要我准备的吗?” “不用了,怪麻烦的” 李学武也没看向李怀德,更没故意看向栗海洋,微微侧身目光也是看着台上,就真的好像是随口一提似的。 “回头我自己安排车和人过去,到时候把钥匙递给我就好”。 “明白了” 栗海洋就是个办事的,他看了李怀德的脸色,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李学武听着台上的唱段也没再说起这个,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该说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额,这么形容好像不恰当,不过就是这么个意思。 厂里人数一过万,各种才艺表演就都有了。 曲艺过后文宣队又来了一曲京韵大鼓书《谠的好儿女》。 好家伙,节目审核真真的是能掌握尺度的,苟的真狠。 不苟也不行,如果真的在这种几万人的会场上搞出事情来,李怀德都能吓的原地升天。 李学武眼睛的余光一直观察着他,自自己跟栗海洋说过那段话之后,他的笑容好像大了很多,鼓掌都有力量了。 在生产管理处一曲《风卷红旗过雪山》之后,文宣队又表演了压轴曲目歌舞剧《蝶恋》。 这种稍稍带着文艺色彩,还能紧扣红色主题的舞蹈剧把今晚的会场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 最后大轴节目是车间工人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七十多个车间大汉戴着藤编安全帽,穿着跨栏背心,脖子上挂着白毛巾,扯着嗓子,唱出了轧钢厂工人的精气神。 当主持人汪宗丽上台宣布今晚的联欢晚会结束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一次全厂工人大联欢,这是一场工人主导并参与节目表演的盛会,这是一场…… 关于今晚的晚会,宣传处的干部今晚怎么出稿件李学武就不管了。 李怀德叫了在场的几位领导一起,前往后台区域慰问参与演出的演员们。 这个时候后台区域已经得到了通知,所有演员们都走出了帐篷,披着大衣或者厚衣服,站成了队列,等待着领导的到来。 李怀德在文宣队副队长王亚娟的陪同下,从左至右,一一与演员们握手致意。 李学武等人也跟在后面,随同握手慰问问辛苦并提出表扬和意见。 李怀德很会讲话,记忆力也很好,到了每一处帐篷前面,与等候在这里的演员们握手都能认得出该团队表演了什么节目。 “唱的很好啊,节目很好啊” “舞蹈很好、很优秀” “声乐队辛苦了,同志们辛苦了” …… 等行进到了舞蹈队的位置,李怀德的话明显多了一些,还能点出具体人名来,针对其舞台效果点评了几句。 甭管他说的对不对,好不好,专不专业,这些姑娘们得着他的夸奖都是一番欣喜的表情。 尤其是当李怀德叫出她们名字时,更是诚惶诚恐的惊喜。 李学武感觉他在这里笑的最大声,也最开心,最真诚。 当慰问领导一一与队员们握手时,再说什么都没李怀德说的好了。 李学武一直都没说话,充其量遇到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微笑点头示意罢了。 轮到周苗苗同李学武握手时,她莫名的有些颤栗和紧张。 这还是她来到轧钢厂以后,第一次同李学武正面接触。 来到轧钢厂以后,她对李学武这个冬天那次滑冰后难以忘怀的凶狠人物有了更加详实的了解。 这是个狠人! 也是个行事霸道,为人狠厉的大干部。 听说他有一次把一位副厂长从车里揪出来抓走了。 现在她很清楚,李学武不仅仅是滑冰场上玩耍和凶狠行事的青年,还是是拥有两万名工人大厂的厂领导,是正儿八经的大干部,是她高山仰止的人物。 所以当李学武站到她的面前时,她有些不敢正眼去看李学武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叫了一声“李副书记好”。 李学武轻轻握住她手的时候感觉到她在颤栗和颤抖,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 干什么! 自己这么吓人的吗? 他们不是都说我面善嘛! “翥凤翔鸾,矫若游龙,长袖善舞,今晚辛苦了” “谢……谢谢李副书记” 周苗苗虽然念到了中学,可文化知识不是太多,加上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的,三个成语只听明白了两个。 可听明白俩就行了,知道是在夸自己,她差点掉下激动的眼泪来。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幸福,活着真好啊。 她道谢过后抬起头来看李学武得时候,人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了,同其他演员去握手去了。 周苗苗再追着视线望过去,发现这人依旧是那副风淡云轻的自信表情。 也许自己这样的人在他的眼里真的就是不值一提,无关轻重了。 可为什么跟别人不说话,偏偏用成语评价了自己呢? 慰问过后,观众们已经散场好多人了,还有部分观众等待着撤场。 演出筹备组和管理组需要把所有的道具和舞台拆除,并且把所有演员都安排妥当才算是结束。 领导们当然不需要等到最后,他们已经从小门已经离开了。 李学武却是留了下来,因为大院这边来的不仅仅有院里人,还有西院回收站的人。 他们约好了一起回去,这会儿都在找人集合呢。 傻柱今天不值班,正站在人堆里跟他打着招呼。 李学武本想着往他们那边去说几句的,没想到王亚娟找了过来。 “李副……” 她叫了李学武,不由得喊了这个,可在李学武看过来的时候又止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叫。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了?忙完了?” “还……还没有” 王亚娟看了李学武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今晚的表演怎么样?” 她有些局促地梳理了耳边的头发,又有些不敢去看李学武的目光,可心里依旧是期待着李学武的评价。 “挺好的,继续努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就像一个做了好事等着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王亚娟却是不大满意似的,抬起头看向他,问道:“就这些?” 见他微微一愣,又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刚才还引经据典、成语连篇的……” 李学武:“……” 他绝对没想过王亚娟会在意这个,好就是好,非得用成语才是好? “好好好” 李学武好笑地再次说道:“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扣人心弦、气势磅礴”。 王亚娟抿了抿嘴唇,强忍住了笑意,可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哼~敷衍~没说她的那个好!”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得了四个成语,比她那三个还多一个。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提醒道:“明天去我办公室一趟,有工作要说”。 王亚娟转回头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往人群那边走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也在那边,什么工作非得去办公室谈……额,好像不对!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呀! 难道是今晚舞台结束后的兴奋,还是有了成绩后的开心,让自己竟然主动来找他。 …… 王亚梅也看见自己姐姐同武哥说话来着,亲姐妹,还在一个屋里住。 尤其是最近姐姐提了干,在轧钢厂上班以后,两姐妹的沟通多了不少。 当然了,最近是有些少的,主要是姐姐忙于工作。 可她对于姐姐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自从见着武哥以后,姐姐就没再忘了他。 有的时候来接她,还要往院里望一眼,看看武哥的吉普车在不在。 即便是在这,她也不会进去打招呼,好像看一眼吉普车就满足了似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王亚梅知道姐姐的心思,又何尝不自知呢。 她现在不敢再去粘着武哥,无非就是离的近了,却发现隔得远了。 不是武哥对她的态度变了,而是他走的太快了,太远了,现在的她已经追赶不上,遇之不及了。 人生就是这样,明明眼睛能看得到,可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就是交叉不到一起。 渐行渐远,无能为力。 做不成爱人,朋友倒是没问题的。 可还没等她跟武哥打声招呼呢,便听见秦淮茹对着走过来的武哥说道:“三大爷家里出事了”。 “嗯?怎么了?” 李学武想起刚才闫解成以及闫家人的慌张了,可他并不想管他们家的事。 尤其是前几天三大爷还“警告”过他,不要“欺负”闫解放。 不过秦淮茹主动跟他提起来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冷血动物不仅仅会屏蔽掉自己的敌人,也会屏蔽掉自己的朋友。 “院里来的电话,打到招待所去了” 秦淮茹有些揪心地说道:“说是葛淑琴羊水破了,还出了好多血,送医院抢救去了”。 李学武听不得这个,微微皱眉道:“怎么会这样,昨天他们不是说还有些日子的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就她那干巴身子,再大出血,怕不是得丢半条命”。 “好在啊,今天国栋没来” 秦淮茹后怕道:“院里的老爷们都来看节目了,就连家都是空的了,还是国栋不愿意出来,得着开车送她去,否则……唉~” “他们家也是够长心的了” 秦京茹撇嘴道:“知道有足月份的孕妇在家还有心思出来玩,咋想的呢!” 秦淮茹知道妹妹这么说,叫人家听了去要不满意,可话的道理是这个,她也没心思说她了。 李学武只是听了几句,没发表什么意见,他真不想管这个事。 院里的事他都不想管,如果不是父母在那边住,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形式生活在院里更安全,他都有心劝父母搬家了。 把那处三进院腾出来,全家人住着不是更好嘛,何必跟这个院里挤着呢。 形势不允许啊。 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真从四合院搬三进院里去了,说不定哪天就让人给告了。 到时候就算是说得清也讲不清了,一个帽子扣下来,全家完蛋。 所以大院这边的邻居们还得处着,关系还得维护着,这是保护伞。 家里跟他不一样,他有干部身份在,又有调查部背书,那处小别墅又隐蔽,所以真不怕出事。 敢有人往院里闯,李学武给顾宁说的就是开枪,打死人不算着。 这家里住着两个有着特殊身份的人,都带着五角星,还能让人闯家里来? 级别越高越不会动这个,李学武现在可不怕。 他听着葛淑琴出事,就有些担心家里,跟院里人交代了两句大晚上的注意安全,便从小门出去,上车回家了。 嘿!这世上的事说不清! 话赶话,事赶事,人赶人。 李学武人刚下车,还没进院呢,便见二楼顾宁冲着他招手。 他心神一动,急忙开了大门便往屋里走。 在门口都没来得及换拖鞋,便噔噔噔上了二楼。 秦京茹不在家,没人给他开大门,更没人在客厅里收拾着屋子,老太太早哄着李姝睡觉了。 李学武上楼后,瞧见顾宁都好,只是示意他接电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手里的包递给顾宁,他走到书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嗯,我是李学武” 他的话刚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阵嘶哑的带着哭音的招呼声:“领导,我是闫解成”。 听见是他,李学武的眉头就是一跳,能把电话打来他这里,一定是遇着大难了。 “有话讲,哭什么!” 他的语气严厉,喝止了闫解成的悲丧情绪,提醒他赶紧说事。 “领导,我……我爱人大出血,医生说她贫血,说是需要输血,否则要下不来手术台……” “说需求!”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是缺钱还是缺人,需要我组织保卫处干部去献血嘛?” “呜呜~” 闫解成是真的慌了,忍不住地哭了两声,这才说道:“医院的血浆不够了,您能不能帮帮忙,跟咱们厂医院说一声,调血过来?我求……” “什么血型?哪家医院!血要调去哪家医院?” 李学武没理会他恳求的话语,直接了当地问道:“赶紧说!” “是o型血,中医院,就是咱们家旁边的中医……”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说一声“知道了”随即挂了电话。 再拿起电话,李学武直接要了轧钢厂保卫处值班室。 接通后,直接命令值班室用专车以他的名义去厂医院调十袋o型血血浆去京城中医院救人。 他的语速很快,下达的命令简洁又明了,说完还让对方重复了一遍,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重新拿起,又打给了厂医院值班室,把闫解成的情况和葛淑琴的情况讲了一下,以自己的身份做担保,临时提库血浆救人。 基本上他的电话刚挂断,那边就开始准备,血浆从库里拿出来,再跟来取血的保卫处干部做好交接,没耽误什么工夫。 从轧钢厂到京城中医院大概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夜里车少比白天好走些,应该能赶得上。 赶得上赶不上李学武都尽力了,他是一分钟都没敢多想,一秒钟都没敢耽误工夫呢。 别看他对葛淑琴的历史看不上眼,对三大爷一家都看不上眼,可不能见死不救。 大人是大人,孕妇是孕妇,孩子是孩子,这是道义。 大晚上的听见这个实在是揪心,只要是能帮忙的,他一定会帮,一人两命,他又不是铁石心肠。 电话能打来他这里,说明闫解成求不到别人了,他开这个口是艰难的。 反过来说,别说闫解成是轧钢厂职工,有权利使用血浆,就算是需要他去献血,他都得立即赶过去。 顾宁听着他打电话也跟着揪心,皱着眉头等在一旁。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她的神色,张开胳膊把她抱住了。 顾宁有些紧张地抱住了李学武,她听着电话的时候就有些吓到了。 听见外面有车的声音,立马帮对方叫了李学武。 跟对门那位媳妇儿也是见过的,虽然没说过话,可也知道对方的一些情况。 在李家,刘茵说过两嘴,也听窗外有人低声谈论过。 可就像是李学武想的那样,什么错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算账。 从古至今,没有跟孕妇较劲的,除非是膏药国那些畜生。 ——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 轧钢厂的宣传工作真跟得上了,看来这项工作谷维洁抓的很紧啊。 指挥车刚一进厂区,李学武便听见广播里正在播放着昨晚联欢晚会上的歌曲。 而再看向进厂工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昨晚看节目时候的笑容与激动,好像那份欢快能治愈一切,记忆永久保存似的。 而等他到了办公室以后,桌子上放着的简报更是提到了昨晚的联欢会,要总结经验,形成宣传攻势什么的。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而是在沙器之的帮助下,又继续处理起了桌子上的文件。 两周时间的拖延,需要他签字处理的文件积攒了很多。 着急的已经在昨天处理一批了,今天他准备用一整天的时间来处理掉这些积压工作。 好像最近诸事不宜似的,他的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刚坐下没多久,李怀德的电话打了过来,要他跟着去六国饭店转转。 经过一段时间紧张的装修和维护,六国饭店终于恢复了应该有的样子。 房间内部家具和公共设施都进行了整修更换,有些房间的家具实在是要不得了,全都被当成劈柴给收拾了。 而这种华丽家具现在四九城是最不缺的,有钱的人家不敢用,纷纷卖掉。 轧钢厂要收一批废物利用相当的简单,只要去委托商店用大卡车拉就是了。 六国饭店再怎么装修,都回不到历史状态了,轧钢厂这边给东风建筑下达的装修目标也不是恢复历史,而是重现历史。 说白了,这些装修和家具就是给那些进步师生们使用的,有居住需要,也有批判需要。 甚至饭店后院的墙上都刷上了新涂料,就是为了他们贴大报用的。 知道要被祸害,为啥还要重金去装修,现在的饭店就是个样子货,轧钢厂拢共也没多少钱。 李怀德兴致勃勃地拉着李学武乘车进城,直奔东交民巷而去。 今天饭店正式作为轧钢厂进步师生接待站开始营业,他要去参加迎接活动。 李学武看着他巡视领地大老虎的模样,就知道他对杨元松的调查胸有成竹了。 就是不知道他把张国祁的孝敬和分润藏到哪里去了。 无论藏到哪儿去了,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才吃几天纪监副书记的饭啊。 再说了,就看现在的李怀德,他能有多少见识。 再看张国祁的损出儿,又能有多大的手段。 可着他们划拉,能有多少钱?! 李怀德也是要生活的,也是有物质追求的,他教的是成功学,不是反腐学。 在轧钢厂这个盘子里,只要他不祸害大家吃饭的锅,多少都得给他点。 如果李怀德真的刚正廉洁了,他反倒要懵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怀德好像对这个位置,这座建筑很有兴趣。 好像真的在感受历史,享受这种拥有历史的快乐。 怎么形容呢,比如你得到了一张双人床,经过专家考证,说是杨贵妃睡过的,你也想上去睡一觉。 嗯,就是这个意思。 从得知六国饭店的现状过后,李怀德便一力支持张国祁把这座建筑拿下。 在路上他也跟李学武讲了一下这座建筑的历史。 通过他以第一人称视角在讲述这些历史的过程中,李学武了解了,敢情这座饭店是他小时候的梦啊。 李怀德二几年生人,三几年正赶上六国饭店最辉煌的时候,年少的他跟着父母从这边路过,看着上流的达官贵人进出这里很是羡慕。 现在换他成了“上流”人物,并且有机会主宰这座具有浓厚历史氛围和存在感的建筑,他怎么能不感兴趣。 尤其是记忆中,陪着那些穿西装的贵人走在一起的,穿着旗袍的贵妇们,那旗袍的祁儿恨不得开到咯吱窝了。 那种视觉上的富贵逼人,在他年幼的记忆中深深蚀刻了下来。 三十年的岁月沧桑,兜兜转转,他又回来了。 现在的他不再是从门口路过,只能仰望,都不敢多看的穿着破烂的流民,而是这里的新主人。 当豪华轿车停在了大门前,看着李怀德站在门口久久伫立凝望。 李学武很理解他这种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屌丝心态。 后世有个娶了港城黄金时代电影女明星的魔都屌丝导演为博取眼球涨粉,在某音上强迫他五十六岁高龄的老婆出境时也是这么炫耀的。 “我娶到某某了!” 确实,他老婆曾经是最美“赵敏郡主”,演过让无数男人垂涎的绝美角色。 但是,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大哥! 这玩意儿跟收藏古董不是一回事儿啊! 就跟现在的李怀德一样,当年喜欢的旗袍贵妇到手了,站在大门外头看着这座辉煌建筑两只眼睛冒绿光。 可挺身进入饭店内部,看着松垮浮夸的装修风格,明显带着粉饰雕琢的刻意讨好,他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不是李怀德变了,而是历史在前进,时代变了,大清亡了。 西装贵人跑路了,旗袍贵妇变农妇了,建筑在历史发展中也变了。 这座大门进进出出那么多历史名人,早就变得没了什么吸引力。 华丽的只是外表! 就这也是了钱重新涂抹装饰的,内里已经松松垮垮,随时都要老去一样。 李怀德站在大厅里,也不往里面走,在服务处接待人员愣目愣眼的诧异目光中,就站在那儿看着,想着,眉头皱着。 他应该是有点怀疑人生了。 李学武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真的很理解这种感受,经常去做玛莎姬的读者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灯光昏暗,气氛香粉,进来个黑丝超短大高个,说话声音还甜美动人贼好听。 你们俩从她是哪里人,你是哪里人,第几次来这里,有没有熟悉技师的话题开始聊。 她的手也被你指引着往里伸,气氛逐渐热切…… 等你一顿咔咔咔做完了,正在回味的时候,她把灯打开开始数钱。 这种行为虽然不太礼貌,可你还是心疼她,理解她。 毕竟她刚才跟你都说实话了: 父赌母病弟读书, 刚做不久还不熟。 兄弟姐妹全靠我, 生意失败要还贷。 前夫家暴还好赌, 自己带娃没收入。 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能忍一忍她的市侩和现实吗? 总不能劝她考研吧! 可当你一看她脸上的粉比墙上的大白都重,眼角难藏的鱼尾纹连化妆术都遮掩不住的时候。 那种恶心和厌恶能把你弄的怀疑人生,立地成佛,回头是岸,一辈子都不想再来红浪漫的那种。 你了钱,却特么让人家大妈捡了便宜! 这买卖做的不是血亏,是肾亏! 她坐在那里数钱的动作,就像是在对你无言的嘲讽。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在你耳边叭叭叭,你是不是想捶他? (本章完) 第852章 三大爷,节哀! 第852章 三大爷,节哀! 李怀德失望极了。 六国饭店的欢迎仪式也变了味道。 两人在简单看过房间布置,听取了负责人的汇报后,便没了心情再待下去。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六国饭店” 李怀德上车前还留恋地望了一眼车窗外面的华丽建筑。 就像你走出红浪漫,虽然体验很糟糕,可还是在结账的时候加了经理的威信。 你觉得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会换人一新,重新燃起希望。 李学武能说什么,他是不善于安慰人的,他怕李怀德哭了不好哄。 倒是那些外地来的进步师生,在看到这种浮夸的装修时,听着服务处专人讲解这里的历史和批判时,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迷恋和向往之情。 红浪漫的霓虹灯永不关闭,一个钟一个人,走了李怀德,还有新人客。 当伏尔加m24缓缓启动,李怀德收回迷失记忆的视线,不再留恋,一如圣人。 李学武回头望去,穿着板绿的进步师生,凭借介绍信就能报名入住,体验这难得的历史建筑。 更因为服务处的人宣传,十月一日晚上,这里还有欢庆晚会,更是惹得这些进步师生的追捧。 人潮凶猛,岁月如刀。 李学武不忍在李怀德的胸口捅刀子,回去的路上没再提六国饭店的事。 等回到了办公室,沙器之汇报道:“上午文宣队王副队长来过”。 “我知道了”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李怀德着急走,他忘了交代这件事。 跟沙器之说了一下,让王亚娟有时间再来一趟。 话音刚落下,沙器之还没来得及答应呢,栗海洋来了。 “李副书记好” 栗海洋微笑着同沙器之点了点头,这才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客气道:“李主任让我把钥匙给您送过来”。 “您放心” 他笑着提醒道:“家具家电、柴米油盐我都帮您备齐了”。 “嗯,好,感谢” 李学武点了点头,态度没什么变化,看也没看那把钥匙,手里还在忙着文件的事。 栗海洋看了沙器之一眼,客气道:“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摆了摆手,说道:“器之,送一下海洋”。 “不用不用” 栗海洋想跟李学武修复关系,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身上李怀德的烙印太强烈了,除非学张国祁,玩一把竹筒倒豆子。 跟沙器之客气了两句,由着对方把自己送出了门。 他还想跟沙器之攀攀交情的,可沙器之老滑头了,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他。 再回到办公室,李学武却是点了点那把钥匙,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了他。 “帮我去接个人,在东城一监所,你提我的名字,找吴老师就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交代道:“你和建昆一起去,开我的车,把人直接送去津门这个地址去”。 “是” 沙器之这是第二次接到李学武安排给他的私事,表情显得很是正式。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毛,道:“让你们去是认认门,以后我去津门办公就要住在这里”。 说完也不再多解释,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文件上。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别的吩咐,出门叫了韩建昆,一起往一监所去了。 上午出发,去津门不远,晚上下班前一定能回得来。 两人到了一监所,找到吴老师,亮明了身份后,却见这个怀了孕的女人指了地上的行李说可以走了。 沙器之眼睛微微一睁,随即若无其事地拉了拉愣住的韩建昆,示意他赶紧搬行李。 吴老师长的并不是国色天香,也不是小家碧玉,而是文化人特有的那种书卷气。 说女人是一本书,有的女人是西游记,有的女人是红楼梦,沙器之觉得吴老师是诗经。 根据他对李学武的了解,这正对他的口味啊! 尤其是这种温润如玉的性格,可不就是跟李副处长的爱人相似嘛。 嘶~~~ 忙着搬行李的两人不敢说话,更不敢交流,可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 他们摊上大事了! 好像勘破领导的秘密了,领导对他们这么信任的嘛!? 从一监所里藏着的人,又送去津门,还是李主任给的钥匙……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到底是李副书记的人,还是李主任的人啊! 领导没说女人的身份,这女人也没介绍自己,他们就装不知道,没见过。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以前见过面的一监所一把手郑重其事地同这位吴老师寒暄了几句,还送上了几样贵重补品。 这…… 黄监狱长跟领导的关系是铁子吧,如果这么推断的话…… 有了女人,还有了身孕,不能放在外面危险处,藏在铁子这里…… 嘶~~~ 好像自圆其说了呢! 我们都是瞎猜的啊! 车辆发动,韩建昆只顾着开车,沙器之坐在副驾驶,头也不敢回。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怎么想的这么顺利呢! 如果真的是李副书记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一想就能把所有的问题想清楚了呢。 这不是领导的风格啊! 关键是,他又何必这么做呢! 让私密的人去安排不是更好吗?! 别不是领导耍坏,跟我们俩挖坑吧! 别了吧!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可能是真忙,一上午都没见着王亚娟来这边。 刚刚结束的晚会虽然受到了全厂职工的赞许。 可用放大镜看问题的她们,还是总结出了许多不足。 经验是需要总结和积累的,没有经验怎么进步和发展啊。 明天还有一场晚会需要表演,而且是对外的,他们的压力更大。 扩招的事不着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放下了钢笔,抻了抻懒腰,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饭盒便出了门。 刚一下楼,便见着刘光天从保卫科那边走过来。 “李……李副书记”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下来也是一愣神,这几天运气不佳啊,怎么老遇见他!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案子还没完?又夜里审你了?” 这小子现在的形象实在是不佳,胡子拉茬,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满脸的油泥,跟上次见着他时一样。 “没……没有” 刘光天嘴角咧了咧,开口解释道:“我跟三大爷家帮忙来着”。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他一起往出走。 听见他说这个,眉毛挑了挑,问道:“他家生孩子,你帮什么忙?” 昨晚他见着刘光天在这边看节目来着,也不是他给送医院去的啊。 “献血了?” “不是,是……” 刘光天跟在李学武的后面,眼睛眨了眨,讷讷地说道:“闫解成死了”。 “啥玩意!?” 李学武刚下台阶,听见他这么说,不敢置信地转回了身。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瞪大了眼睛也是吓了一跳。 回过神忙解释道:“真……真的,我来就是给他办丧葬火化手续的”。 “等会儿!!” 李学武抬起手叫住了他,问道:“你说的是闫解成?不是他媳妇儿大出血有危险的嘛!” 他实在是有些没明白过来,皱眉看着刘光天说道:“昨天晚上到家的时候他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从厂医院调血来着”。 “是” 刘光天耸了耸肩膀,也是有些无语地解释道:“当时血不够,先抽了他的顶着”。 “半夜医院催他们去交费,他的钱都在葛淑琴那儿来着,他回家去找,路上摔水沟子里没爬出来,淹死了”。 “掉水沟淹死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挠了挠自己的脸。 这种事屡见不鲜,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膝盖深的水沟子都能淹死正常人,更别提抽完血,大黑夜里的闫解成了。 “是,是跟水沟子淹死的,联防员发现的,人早都没气了” 刘光天接了李学武递给他的香烟,靠着门口的墙站了,给自己点了火,抽了一口后,这才开始讲细节。 “当时就他和三大妈在医院,大半夜的,你那电话打了也没人接” “所以他就自己回去找钱” 刘光天使劲抽了一口烟,苦笑道:“他们家的事我听着也糊涂,大半夜的,非要自己回去,您说为了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说话,他对三大爷家的情况有些了解,可也不比刘光天多。 那一家的心眼子都是朝上长的,谁知道他当时在想啥。 “你可能不知道,闫解成的工资都给了葛淑琴,防着他爹呢” 刘光天吐了一口烟,眯眯着眼睛说道:“而葛淑琴呢,又把这部分钱都交给了三大妈,意思是不跟家里隔心”。 “她这么做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比我大嫂要强一万倍!” “可就是这份心思出了事” 他哼哼道:“三大妈的钱藏不住,也没藏,让三大爷给抠走了”。 “就闫解娣说,他爸当时说的,这笔钱是还他的欠款,还有给闫解成找工作的钱” “反正啊,他们家乱套的很,都把钱看的比命重” “结果到用的时候真要命了!” 刘光天咧着嘴解释道:“三大爷下乡了,钱都在他手里藏着,没人知道在哪”。 “我估计闫解成回家也是奔着这笔钱去了,他咋可能亏到他爹那儿” “当然了,这都是我听说的,有些是我想的” 刘光天抽着烟,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就冲着大半夜,抽了那么多血都要往家赶的劲,我是想不明白还有什么理由说这钱白天为啥不能再去交”。 “现在好了,钱没找到,人没了,爷俩互相算计着,勾心斗角,不知道谁亏了,谁赢了”。 他倒是有所感悟地说道:“半夜里嚎嗓着,我爹带着我去帮忙,整整忙到了大天亮”。 “医院那边呢?”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也是唏嘘不已,这家人、这个钱、这个缘分,真的是……一言难尽。 “葛淑琴没事了,孩子也保住了,都在医院呢,一大妈过去照顾呢” 刘光天冷笑着说道:“喜事变丧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三大爷是今天早上一大爷给去的信儿,这会儿应该到家了”。 “他自己没做下,一大爷倒是真帮忙,否则就指着他们家老弱病残的,还不知道啥样呢”。 “你爸也在那呢?” 李学武看了看刘光天,这小子好像还真的从这件事里悟到了些什么似的。 “嗯,帮着忙活了半宿,一大爷都在那呢,他咋不去” 刘光天点了点头,道:“今天早上跟我一起来上班的”。 “说什么时候出了嘛?” 李学武问道:“要火化也得等明天吧?” “没人样了,水泡的,停不住了” 刘光天咧嘴道:“说是今天下午就得去化了,明天早上出殡吧,我爸他们是这么说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说完又看了他一眼,道:“跟你爸也说一声,别疲劳作业,该请假请假”。 “知道了” 刘光天在墙上按灭了烟头,正经地跟李学武道了谢。 他这个时候才觉得李学武还是院里人,还是他能接触到的人。 虽然跟李学武有着很多不可明确的矛盾,可他还是得承认,李学武对院里人绝对不亏着。 从他转业回来分的那条猪肉开始,院里好多人都欠着他的人情呢。 换个思想考虑,如今外面闹的那么凶,而院里却是平安的很,这里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压制,他是不信的。 他的感悟最深,跟张国祁也没少瞎折腾,到头来折腾了个啥。 保不准还要跟着对方背个处分。 他弟弟更是如此,小崽子没有个分寸,直接动粗打人,现在好了,找地方学习锻炼去了。 人啊,总得遇着点事,刻骨铭心之后才懂得做人的道理。 —— 下午下班前沙器之和韩建昆赶了回来。 沙器之汇报说,人送到地方了,房子确实准备的充分,啥都有。 吴老师知道他们忙,也没请他们帮忙收拾,便让他们回来了。 他汇报的时候还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可是李学武的表情没有一点波动,好像无关紧要似的。 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意见和表示。 沙器之也是搞不明白,先前以为是保密,后来觉得是情人,最后觉得啥也不是,可现在又迷糊了。 迷糊他也不敢问,不敢说,只当出了个外差。 王亚娟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他便抱着文件出去了。 “领导,有什么指示?” 王亚娟当了干部,自带了一股子英气,比之以前面对李学武的时候要坦然许多。 “李主任交代的工作” 李学武一边写着,嘴里说道:“要求文宣队扩编,叫你来是听听你的意见”。 “还要扩编?” 王亚娟想了想,问道:“是从内部选拔,还是跟我们一样,从外面招录?” “都可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你是负责人,也是专业的,你可以提意见”。 “我提意见……” 王亚娟见李学武真的是在谈工作,也正式了起来。 “您也知道,艺术表演是需要大量时间排练和具备一定天赋、功底的”。 “嗯,我理解” 李学武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文件,手里更没耽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兼并文工团是个很好的选择” 王亚娟说道:“每个文工团都有自己的台柱子,都追求艺术成就,能力和天赋都有保障”。 “再有就是……” 她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如果要从内部选拔的话,可能得选那种特别年轻的,十五六岁正合适培养的,但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年限”。 “这个可以考虑” 李学武将一份批阅好的文件放到一边,拿起另一份文件打开,目光看着她说道:“但是咱们厂未来的宣传工作需要很快进入状态”。 “我明白,所以问您呢” 王亚娟认真地说道:“不知道李主任是什么意思,咱们厂要多大的宣传规模,又有什么后续的要求”。 “领导嘛,只看效果” 李学武点了点钢笔,道:“就像昨天那场晚会,领导不在意你们排练了多久,更不在意你们有多少人参与,他只看效果”。 说完他便继续看起了文件,嘴里说道:“当然了,不必急于求成,找你来就是让你充分考虑的,也给你时间准备”。 “我这里有几点意见供你参考” 李学武讲道:“可以从京城专业艺术院校招收一批合格的毕业生”。 今年的毕业生还有很多没完成分配的,都在学校里干等着呢,李学武的算盘打的超级厉害。 王亚娟也是眼睛亮了亮,从文工团选人,和从专业艺术院校选人都是一个意思。 她只想要技术好的,不用多下工夫去教的那种。 虽然李学武说了要她去考虑,要征求她的意见,却又开始给自己提建议。 她没有任何的意见,因为领导说话做事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听他说都由着你,可你敢自己做主试试? “第二点” 李学武讲道:“跟你刚才说的一样,兼并几支专业化的文艺表演队伍”。 “但是” 他抬起头,看向王亚娟强调道:“这一次跟整体调动你们不同,咱们不要所有的” “只挑最优秀的,咱们最需要的选调,现在咱们有这个实力”。 “最后一点”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道:“你跟宣传科那边协调一下,或者由谁出面,或者是由领导协调”。 “去艺术团体也好,去艺术院校也罢,延请几位有艺术造诣和优秀品德的表演艺术家加入到队伍中来,作为主要宣传工作支撑”。 “你刚才也提到了后备人才培养的建议,这一点我是支持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但现有的资源不足以完成对这些年轻人的培养”。 “只有形成老中青少,阶段性的人才储备力量,才能完成更完备和完善的结构性组织建设”。 “这……” 王亚娟诧异地问道:“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资源吧,咱们厂有这么大的宣传和艺术表演需要?” “先搞起来再说”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反正现在的艺术人才也不值钱”。 “这么说你听着不舒服是吧,那我换一种说法” 李学武看见她皱眉头,笑了笑,说道:“当前艺术表演队伍面临着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你可以有更适合的选择”。 “你还是别说了” 王亚娟瞥了李学武一眼,道:“就是我们不值钱了,满大街都是,对吧?” “就是这样了” 问完了李学武,她自己都没信心了,知道李学武的这种说法就是艺术表演队伍的现状。 现在不是舞台没了,现在是连饭碗都没了。 再发展下去,饭碗没了不说,命都要没了。 李学武看得出她神情有些失落了,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这些都只是我的建议,你回去后可以充分的调查和研究一下,再形成报告给我”。 “好,我知道了” 王亚娟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发现他又在忙了。 想着他以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现在过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 李学武笑了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想问问生活,为啥这么的糟糕”。 “你总有说的” 王亚娟扯了扯嘴角,她想问的不是这个,想要知道的答案也不是李学武说的。 不过她也知道再问下去都是徒增烦恼,站起身说道:“我回去了,还要忙”。 李学武也没起身去送她,仅仅是说了一句“注意身体”的话便又继续忙了。 王亚娟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伏案工作的身影。 熟悉,而又陌生。 —— “呼~” “累死了!” 韩露撑着镜子前面的扶手杆滑着坐在了地板上。 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碎发,大口喘着粗气,抱怨着排练的辛苦。 “昨天晚上过凌晨才睡的,今天还得练!” “啊~~~要疯了!” “别嚎了~” 周小玲拎着毛巾走过来,挨着她坐了下去。 “连续两场晚会,昨天的还好说,明天晚上的可是咱们自己的独角戏” “不抓紧排练,真出了漏子,那脸可丢外面去了”。 “好好好~练~” 韩露无奈地甩了甩头发,左右望了望,问道:“苗苗呢?” “她可比你勤奋,跟老师单独请教去了” 周小玲靠在了镜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跟她的差距原来越远了”。 “你?” 韩露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得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说提干什么的”。 “呵呵,下辈子吧~” 周小玲苦笑出声道:“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能跳就跳,跳不动就转后勤去,不下车间就好”。 “也别这么悲观嘛” 韩露挑了挑眉毛,轻声道:“女人长的好,不如嫁的好,你要不要考虑找个好对象?” “去,要死了你~” 周小玲谨慎地看了看左右,羞涩地捶了韩露一拳,嗔道:“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叫人听见了,小心有你好果子吃!” “怕什么!” 韩露无所谓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龄够了,就可以处对象,这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地说了一通,随后又用胳膊碰了碰周小玲,笑着低声问道:“还是你也有什么别的想法?” “吓!越说越没谱了!” 周小玲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脸色也正经了起来,提醒她道:“可别乱开这种玩笑,要死人的!”。 “怕什么,就咱们两个说” 韩露撇了撇嘴角,道:“你也别把这件事想的太那啥,我不说你也看的见,听的见”。 “啊,就许她们做,不许咱们做了?” 她是越说越偏激:“要都是公平竞争就算了,可你看一个个的,恨不得现在就去自荐枕席,明天就提干的样子!” 周小玲听她这么说也沉默了下来,抱着膝盖坐在那不说话。 “有什么呀~” 韩露不在意地说道:“不就是拿青春换明天嘛!” “贞节牌坊换不来干部的身份,也改变不了命运” “你就真想去后勤打杂?” “我不信~” 韩露撇了撇嘴,道:“女人就这么一点优势和资本,这个时候不换自己需要的,难道去赌未来的男人一直爱你啊?” “你看看那位” 她见着王亚娟从门外经过,撞了撞周小玲示意道:“你看她现在多神气,你就不想像她那样?” 周小玲随着韩露的示意望了过去,王亚娟正站在门口跟张指导员谈着什么。 以前都是一个队伍里的同事,可她们现在每天没日没夜的排练,王亚娟已经坐办公室了。 说是没有舞台上耀眼的机会,至少她不用为了以后担忧什么了。 “你刚才说苗苗?” 周小玲转头望向韩露,满脸的迟疑。 韩露却是扯了扯嘴角,道:“你也知道,我跟她关系最好,可不能给你说什么”。 “不过啊” 她嘴里说着是好朋友,可跟周小玲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她的心思很灵的,你没见昨天她在跟领导握手的时候嘛~”。 说完她还抿了抿嘴唇,一副瞧不起对方的模样。 “我没注意” 周小玲用手指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声问道:“她怎么了?” 韩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咱们厂里的领导谁更‘可靠’?” 她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顿了顿,还配合着眼神加重了语气。 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得明白,她说的可靠是可……靠。 “你不是开玩笑吧?” 周小玲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道:“你说王亚娟那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看她现在跟那谁可没接触!” “说你傻呢!谁会在厂里那啥啊!” 韩露撇嘴示意门外道:“她刚才就去了,还是去了那人的办公室” “你说没联系?不认识?那为啥她提干?” “轧钢厂需要文艺队,那么多单位的文工团他们不要,偏偏要了咱们?” “你啊,你啊!” 韩露点了点周小玲的额头,道:“你可长点心吧!” “去~” 周小玲拍掉了韩露的手,问道:“那你是说李副书记?” “不一定” 韩露坏笑了一下,道:“你觉得李主任就不行?” “吓!他都……” 周小玲真的很惊讶了,她有想过李学武是主要负责她们的领导,也想过李学武的年轻,就是没想到过周苗苗奔着最大的那个去了。 这是要解决干部身份啊,还是要解决全家干部身份啊! 真真的一步登天还是咋地! “岁数大怎么了,长得丑怎么了,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财华” 韩露瞪了瞪眼睛,道:“要你用那啥换一个干部身份你换不换?” “我……” 周小玲犹豫了,低着头不说话。 “不换是傻子!” 韩露扯了扯嘴角,对她说道:“以后就算是结了婚,跟你爱人还不是一样那啥,这有什么呀”。 “你忘了咱们团以前的李玲了?” “现在成铁路那边团委副书记了” “你知道她跟的谁不?” 韩露抬了抬眉毛,道:“就是张站长,三年多呢,肚子要大了,这才找了现在的对象结婚”。 “可结了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该跟还是跟,车站那边谁不知道,结了婚更不怕了!” “她现在的爱人不知道?” “扯!” 韩露抹哒眼皮道:“他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还能不知道自己怎么升的车长?” “心明镜儿似的!” “那小子聪明着呢!” “他有个屁啊,白捡一漂亮媳妇儿,自己提了干,还提前分了房,双职工家庭,想啥啥没有啊!” “就算是知道张站长经常趁着他出车的时候去家里,他能怎么着?” “要死要活?工作干不干了?媳妇儿要不要了?” 韩露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信不信,他都愿意主动去出车给张站长腾地方!” “那火车在库里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得着点儿好东西了!” “你知道不?” 韩露挑眉道:“前段时间我回去挪团档案,就是她给办的”。 “手上带着进口表,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听说还买了自行车” “谁有她聪明啊!一口吃了两个男人,一起养活她!” 韩露说着以前的同事,满是不以为然地问道:“让你选,你是选李主任啊,还是李副书记啊,或者选爱情?” “我……” 周小玲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看见韩露意味深长的表情,脸红着站起身,道:“我训练去了”。 “怯~” 韩露撇了撇嘴,看着周小玲的背影嘀咕道:“爱情值几张大团结!” —— “建昆请假了吗?” 在下班回去的路上,李学武问了一嘴韩建昆的事。 韩建昆应声道:“不用请假的,明天不是统一放假嘛”。 “哎~~~!” “新婚,就一天怎么能行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后天你帮他请三天的婚假”。 “周日不算,再帮他从周一开始请三天的事假,凑够一周,好好出去转转”。 “领导,真不用” 韩建昆有些慌乱地说道:“我们在家也没啥事,我真待不住”。 “待不住也得待”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带着秦京茹逛逛街,转一转好玩的,找一找好吃的,享受一把二人世界”。 “呵呵,我当年可没这个优待” 沙器之笑着看向韩建昆说道:“领导体恤,你还不知道接着,真是个傻小子!” “她也不愿意休息” 韩建昆为难地说道:“她跟我说,周四就回来上班了”。 “呵呵~” “听她瞎胡闹!” “结婚第二天就上班!” “没了她我们家还不开火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告诉秦京茹,消停在家待着,下周四之前我不想看见她!” “呵呵呵~” 沙器之听得有趣,侧着身子看着韩建昆说道:“你媳妇儿可是个厉害的主儿,以后有你受的了”。 韩建昆看了沙器之一眼,那意思是:大哥别说二哥好不好! 他又不是没见过沙嫂,说秦京茹厉害,沙嫂更厉害好不好! 李学武开口给了他假期,也是为了他好,谁不想多休息几天呢。 主要是不知道接下来一周领导有没有事,如果真的忙,他也是不敢休的。 当司机的,哪天在值班室不是休息,真要是让领导替你找休息,你就真的干到头了。 当着李学武的面他当然不好再继续争执下去,可等送了李学武,私下里再找沙器之说就是了。 李学武今天也是很感慨,想着中午听到的闫解成的事,吴老师的事,以及王亚娟的事。 他便同沙器之说了婚姻和爱情。 “你结婚时间最长,你觉得婚后还有爱情吗?” “别闹了处长,啥爱情啊~” 沙器之苦笑道:“现在回家她不磨叨我就是爱情!” “不在我看书的时候打孩子就是爱情” “给我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就是爱情!” “建昆啊,前车之鉴啊” 沙器之说完自己还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这女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韩建昆咧咧嘴,心想:大哥我明天结婚啊,你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坐在后面呵呵地笑,他倒是觉得沙器之跟沙嫂之间有爱情的存在。 他看见的,这个年代的男女关系绝大多数还很淳朴和保守。 即便是有那种大胆的,也是在相对封闭的社会关系内存在。 比如刘岚和李怀德这样的,方便、快捷、安全! 当然了,现在也不太安全了,主要是刘岚马大哈。 指挥车停在了门前,李学武跟两人摆了摆手便下了车。 韩建昆主动跳下车追了过来,跟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前道了一声恭喜,言明明天会去喝喜酒的。 送走了吉普车,李学武回到家紧着吃了一口饭。 跟老太太说了闫家的事,吓了老太太一跳。 老太太也是仔细想了一下,知道李学武要过去一趟,叮嘱着他把刘茵和赵雅芳安排去后院住。 倒不是怕别的,闫解成下午就化了,要是吓着早都吓着了。 老太太是怕明天大早上,对门出殡让家里人休息不好,主要还是赵雅芳。 李学武答应着,跟顾宁说了一声,这便开着威利斯往四合院这边赶来。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进胡同的时候看见四合院大门口对面的影壁墙下支着帐篷,有人戴着孝在帐篷门口烧纸。 李学武只是瞅了一眼,应该是闫解放和闫解旷哥俩。 这么看来闫解成昨儿半夜被拉回来都没进得去院啊。 一个因为他是横死的,这院里不能让他进。 二一个是他家里还有爹妈妻子兄弟,正房不能给停,偏房太小停不下。 所以只能停大门外影壁墙下面了。 葛淑琴刚生产,回不来,两个弟弟跪在那给烧纸守灵,消灾消难呢。 他把车停在了西院大门口,迈步就往大院里走。 听刘光天说闫解成下午化,这会儿骨灰应该就在帐篷里摆灵堂,灵位应该摆在他家偏房那边。 四九城老讲儿,灵堂是灵堂,灵位是灵位,两码事。 灵位摆在屋里供祭,起灵前往灵堂送三次,最后吹吹打打送城隍庙上去。 嗯,就是闫解旷和刘光福他们前段时间公审的那位城隍爷。 不知道闫解旷送他哥去城隍爷那,那位老城隍会不会吓一蹦跶。 李学武家跟他们家没亲戚,也没朋交。 但因为是邻居,家里父亲不在,大哥和老三也不在,没有顶门的男人过来看看不合适。 就算是以前他跟三大爷家里有什么龌龊,现在遇到这种事,他该来也得来。 这不是在给闫家长脸,而是在给李家撑脸面呢。 当然了,他也不用去灵堂祭拜,更不用去灵前烧香,仅仅作为邻居的身份,慰问一下家属而已。 “呦!学武回来了!” 傻柱的声音很大,像是在提醒谁似的,瞧见他进院,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还没来得及应声呢,便瞧见三大爷满脸憔悴地主动迎了过来。 “学武唉~~~” 他这一嗓子叫出来,李学武后背都发麻,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外乎如此悲凉。 “三大爷,节哀!” (本章完) 第853章 学武!你别走! 第853章 学武!你别走! “我命苦啊~” “解成不孝啊~” “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呜呜呜~” 闫富贵是真的哭了出来,他身上没有戴着孝,可这种悲伤不是黑夜白孝就能渲染出来的。 李学武被他紧紧地握着手,听着他骂闫解成的话,只觉得手上一阵冰凉。 他当然能骂闫解成,这个时候也应该骂,越骂越代表他心疼儿子,可惜儿子。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节哀顺变,多想想未亡人”。 易忠海从垂门里出来,搀了闫富贵胳膊,提醒道:“让学武进院坐,在这站着干啥”。 闫富贵点点头,请了李学武往院里去。 这会儿前院靠闫家这一边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跟夏天那会儿聚在一起纳凉不是一回事,现在得烤火了。 九月末晚上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如果不是因为要来这边,他是不会开威利斯的。 就这,还是套了一件军大衣才开的车,不然能把鼻涕冻下来。 院中间是用砖头围成的直筒灶,里面扔的木头和煤球,这会儿烧的正旺。 围着火灶坐的都是四邻的老少爷们,见着他进院,无论老的少的纷纷站起来跟他客气打招呼。 李学武不好喧宾夺主,主动掏出香烟,客气着叫着叔叔大爷,分给了长辈的爷们儿。 大家点了烟,又听着一大爷的招呼纷纷坐下了。 院里的凳子倒是宽裕,看得出来,席面刚散不久,这一晚上有人来,有人走。 今天晚上闫家这边是要摆席面的,得请街坊四邻吃席,接礼钱。 傻柱应该是帮忙了,不然不能这个时候了,还扎着围裙。 闫富贵挨着李学武坐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给他介绍着闫解成的情况。 这是主家儿跟重要来客谈话的正常程序,他不说,李学武也得象征着打听打听,表示关心和慰问。 院里的几个娘们陪着三大妈在堂屋里坐着说话,有客人来了,便端了一杯茶水出来,算是主家客套。 秦淮茹见是李学武过来了,主动送了茶水出来,借这个机会同三大爷轻声说了安慰的话。 易忠海看出她是啥意思了,主动帮忙跟闫富贵解释了,人家妹子明天出阁,她不能继续在这待着了。 闫富贵倒是很领情,两家前段时间闹的那场不愉快在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再去计较。 秦淮茹主动来帮忙,就已经让他无话可说了。 他这会儿哭着声音跟秦淮茹道了谢,由着一大爷把秦淮茹送走了。 虽然是前后院,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大家伙坐在院里聊闲篇儿,也没见着有啥悲伤的情绪。 白事儿就这样,大家都是奔着帮忙和坐夜来的,又不是帮他们家哭丧呢,哪里来的悲伤。 再说了,闫解成都化了,还悲伤个屁。 这边坐着的老少爷们说着无聊的话题说着都能说笑了,丝毫没有顾忌闫家的情绪。 李学武一直没怎么说话,仅仅是有人主动跟他搭茬这才回上一两句。 三大爷送走了秦淮茹,转回身继续跟他念叨着闫解成的事。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想法,也知道他是啥目的。 可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所以就没接这个下茬儿。 等一大爷回来后,李学武主动问道:“联防发现的,叫所里的人过去看了吗?” “看了的,邢所带着人做的勘察” 易忠海坐在了他侧面,讲道:“当时联防着急救人,也没注意那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一大爷话里的意思。 这个年代,死个把人,还是这种明显意外的,咋可能给你仔细调查了。 尤其是大半夜的,他还抽过血,谁敢提不是意外的事啊。 再有,这个年代也没有监控,晚上家家关门闭户,齁冷的,谁上大马路当目击证人去啊! 初步勘察是意外,那就是意外了,谁说不是,谁自己找证据去。 “厂工会来人了吗?” “来了” 易忠海又解释道:“工会刘干事来的,征求了你三大爷的意见,遵照家属意愿,给了一些丧葬费用,就不通过他们了”。 “嗯,也好,省的麻烦” 李学武点了点头,吐了一口烟,又问道:“明天早上出?” “嗯,跟公墓那边提前打过招呼了” 易忠海的声音也有些疲惫,他是上了班回来后帮着继续忙活的。 昨天晚上闫富贵不在家,他又是指挥小子们搭灵棚,又是安排闫家人哭丧烧纸准备后事的,一直没歇着。 今天晚上闫家摆席面,他给做的代东,这会儿街坊们刚走,也是才得空坐下。 “您辛苦了” 李学武点头赞了他一句,又提醒道:“注意身体,今儿还得早点休息,守灵的事让小子们去做就是了”。 说着话还示意了倒座房,道:“有用得着的,找他们支使”。 “行啊,有事大家都帮忙维护维护” 易忠海叹着气,说道:“这都不是外人,一个院里的,大家伸把手”。 他也知道李学武工作忙,能在这个时间抽空过来就是好大的面子了。 而且在昨天抢救葛淑琴的时候还帮了大忙,没有李学武的电话,他闫解成有几个能耐把厂医院的血调过来啊。 为啥听见傻柱提醒,闫富贵主动出门去迎接李学武去。 这个情他必须得记着。 易忠海当着闫富贵的面,给李学武念叨念叨在这个事情上,都有谁伸了手,帮了忙。 听他这么说,院里坐着的爷们也都不说话了,听着他讲。 首先就是沈国栋,是人家听见三大妈喊,主动开车把葛淑琴送医院去的。 其次就是后院刘光天和倒座房的几个小子们,主动帮忙把闫解成给拉回来的。 刘光天代跑的火化手续,办的人事手续和工会手续。 其他人帮着搭灵棚,帮着收拾场地。 下午四邻的爷们帮忙入殓和去火化。 今天晚上又是帮着火房和落忙,大家可是没少吃辛苦。 闫富贵坐在一旁听着,知道一大爷这是在给他报账,人情账。 说完闫解成,又说起了葛淑琴。 易忠海示意了黑着灯的偏房,道:“因为明早要出殡,还是国栋去接的人,大人和孩子都在这边了”。 李学武微微惊讶地看了那边一眼,大出血刚救过来,就敢把人接回来? 易忠海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你母亲给拿了十五个鸡蛋,淮茹给拿了十五个鸡蛋,你一大妈给拿了十五个鸡蛋,这算是把下奶的东西备齐了” 易忠海又继续说道:“柱子给拿的麦乳精,他二大爷家给拿的奶粉,都不容易,都是尽了力了”。 “是、是”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感激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还是学武那句话,多想想未亡人” 易忠海拍了拍闫富贵的手背,安慰道:“照顾好那娘俩儿,也算是让解成走的安心”。 “是” 闫富贵点头应着,坐在哪里腰背都塌了。 他小气一辈子了,没交下什么朋友,更没什么亲戚。 在这处院子里住了这么些年,就算是勉强维持了街坊关系。 要不怎么说大门外头就那兄弟两个守灵呢,没见谁去帮忙的。 李学武只是坐了一会,见着家里亮着灯,母亲和大嫂都在屋里坐着,应该是在等自己。 听着一大爷说完,便主动站起身,问了礼账。 易忠海示意了堂屋,领着李学武进去写的。 收礼账和写礼账的是二大爷,他一直在这边坐着来着,晚上也有来写帐的,不多。 见着李学武进屋,他主动起身打了招呼。 虽然李学武是院子里的小子,可现在也是厂里的大干部,他现在可不敢怠慢了。 李学武倒是没跟他多客气,这屋里好多娘们呢,闹的慌。 先是点了五毛钱放在了桌子上,作为奠仪。 四九城老讲儿,红事随礼多一些好看,白事随礼要少一些好看。 李学武随红事都是一块钱,白事五毛钱。 不是他大手大脚,也不是他有钱了装哔。 而是他现在的身份在这摆着呢,闫解成是厂里职工,也是院里邻居家,作为副书记,他得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好看些。 当然了,在其他人家这么办,到了亲戚家里另算,不能从职务上论。 等二大爷在礼账上落了他的名字后,李学武又点了五毛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份是他父亲李顺的,分家了,礼账就得分开写。 父亲不在家,礼账母亲不可能过来写的,这种事必须是家里男人做。 没男人的另算着,可也真的不好看,就连中院贾家都是棒梗来写的。 为啥给李顺也写了五毛钱? 而不是其他邻居的两毛钱? 还有,为啥父亲李顺的要写在他后面? 因为如果先写父亲李顺,就得写两毛钱礼钱,随的是邻居们的大溜儿。 可他上礼账因为身份的原因得是五毛钱,这样在礼上就把他爸给压着了,不好看,让人家笑话了。 爷俩都是五毛钱,李顺如果写在前面,又把前面的压住了,他们也不好看。 所以先写自己的,再写父亲李顺的,这样明显的反顺序还能提醒主家和来看礼账的邻居们,李家这边是随了应尽礼仪的,照顾了四方面子。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国人讲礼,尤其是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做事风格和礼仪素质。 你说多三毛钱,活该,谁让你比你爹还牛哔呢。 这件事要搁在别人身上,他们巴不得多随一份呢,谁不想着自己儿子比自己出息! 写完父亲李顺的,就不用再写大哥和老三的了。 因为大哥是养老儿子,跟父亲是一股的。 老三还在上学,又是没结婚的,就不算分家,李家也没给李学才办理分家的手续。 所以李学武只写自己和父亲的。 等看着二大爷写完,李学武对着等在一旁施礼的三大妈宽慰了两句,这便随着一大爷出了门。 按照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由闫解成的儿子来答礼的。 可是很遗憾,他的孩子才第二天,做不得这个。 所以只能是他爹妈代为行礼。 当然了,李学武不能让对方行这个礼,毕竟要叫三大妈的,不是一个辈分的。 从堂屋里出来,又跟几个爷们和三大爷说了几句话,李学武这才往家里去了。 刘茵早就在外屋门口等着他了,见着儿子进来,先是拿炕上的笤帚疙瘩往他身上划拉划拉,这才让他进了里屋。 屋里只有大嫂赵雅芳在,看见李学武进屋后主动问道:“咋说了这么半天?” 她们就在屋里坐着,隔着窗子看对面儿清晰的很。 “三大爷找我念叨这点事,一大爷又说了说” 李学武坐在了炕边的凳子上,看着母亲问道:“昨晚没吓着吧?” “吓着啥,葛淑琴折腾那会儿我就知道,院里人回来又闹了一阵,消停那会儿都几点了” 刘茵介绍道:“我跟你嫂子睡不着了正在炕上躺着说话呢,就听有人敲外面门” “联防叫了一大爷又闹了一通,我那会儿就知道对面大小子出事了”。 “你说啊,这心咯噔咯噔的,半宿没睡着觉” 刘茵抿着嘴摆手道:“等一大爷招呼人搭灵棚收拾外面的时候彻底睡不着了”。 “我出来的时候我奶还叮嘱我呢,让提醒你们去后屋睡去,省的吓着了” 李学武抻了抻身上的大衣,道:“今晚上院里一直都有人,睡不消停,还是去后面吧”。 “是,想到了” 刘茵点头道:“毓秀还说去东院睡呢,可隔着大院墙就是外面,怪闹的慌的,就都去后院了”。 “她们俩已经先过去后院了,我这不是等你嘛,你嫂子说陪着我”。 “等我干啥,我爸的帐写完了,还能不记得咋地”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困了就赶紧去睡觉吧,明早秦京茹那边还要热闹,还是睡不好”。 刘茵也是真乏了,点点头,问道:“你还要待一会啊?记得别直接回家啊!” “知道,您放心吧”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团驻地转一圈儿”。 “去,这孩子!” 刘茵的话里意思是遵老讲儿,白事上闹腾多,家里又是孕妇又是小孩子的,不要直接回自己家,去别处转转。 李学武可倒好,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却是超常规发挥。 你不是说有脏东西跟着我嘛,我带它去卫三团驻地转一转,给它来个灰飞烟灭! 李学武怕娘俩儿害怕,在屋里等着,想着送她们去后院。 刘茵扶着赵雅芳下地,嘴里轻声念叨着:“作孽了,刚生完孩子,还是大出血,月子里就要折腾”。 “快别说这些了,听着心里都不得劲” 赵雅芳摆了摆手,没叫婆婆再说,看着李学武望过来,皱眉解释道:“是三大妈嫌弃葛淑琴生了个闺女,吵着要接回来送闫解成”。 “他们家处那个事?!” 刘茵不满地撇了撇嘴,道:“馊吧极了,你看报应来不来吧”。 婆媳两个都很是愤慨,显然跟李学武念叨着的不是她们第一次说起这个了。 李学武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自己家里的事,管不着。 等母亲和大嫂收拾完,他便送了两人往后院去。 在后院打了个转,又走了出来,到门口跟三大爷和一大爷打了声招呼出了垂门。 可能是因为帮忙累着了,小子们今天也没有看书,东屋黑着灯,早早睡了。 李学武没理会傻柱的招呼,示意了外面,点点头便往出走。 到大门口看了一眼影壁下面的灵棚,没在意这个,上了车便离开了。 跟母亲说的是去团驻地转一圈,可他没费这个事,他就不信哪个不干净的敢跟着他走。 要说真信这个,当初他就不该去坟圈子捉蛐蛐,要真有这玩意儿,他身后的恐怕早就能组成两个连了。 什么特么牛鬼蛇神,在绝对勇气和实力面前都是个笑话。 但在冷风面前李学武就是个笑话…… 不怕这、不怕那的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冻的der了呵的了。 —— 十月的第一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李学武已经悄悄地爬了起来。 顾宁身子动了动,看向黑暗中的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提醒道:“多穿点”。 “吵醒你了吧”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道:“我出去穿,你继续睡”。 说完,抱着床凳上的一堆衣服便出了房门。 随着月份渐大,顾宁也变得嗜睡了起来,尤其是不用上班以后,中午还要多睡一觉。 李学武将书房的灯打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才五点多一点。 收拾一会儿,再用二十多分钟赶到四合院,时间刚刚好。 他倒是很听话,先穿了条秋裤,裤脚掖在了厚袜子里头。 秋裤外面又穿了条毛裤,毛裤外面又套了条宽松的裤子。 这还不算完,上身是衬衫套毛衣,一会儿还打算穿那件军大衣去。 什么叫二八月,乱穿衣啊! 就是早上这会儿穿少了冻死你,中午那会儿穿多了热死你! 李学武经历过的事情多,知道出殡的时候异常的冷,所以多穿点儿没毛病。 这可跟你尿性与否没关系,就算是你长了一张阎王爷的脸,在出殡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该冷还是冷。 李学武本来还打算把手闷子找出来的,可后来想了想,不太好,就戴了一副厂里发的劳保手套。 可还没等他开出家门口的街道呢,他就后悔了。 等到了四合院这边,肠子都要悔青了。 全身上下就特么手和脸冷。 眼睛长在脸上没有办法,得看着路。 他把冬帽反过来戴的,脑门和耳朵不凉,再戴着口罩,就剩下眼眶周围冷。 可是手呢! 手上真缺一副手闷子啊! “咋地了?” 傻柱几人站在大门口抽烟打屁,见着李学武停好了车走过来龇牙咧嘴的,满脸看热闹的表情。 李学武也没回答,直接把手顺他脖颈子伸进去了。 “嘶~~啊!窝草!” 傻柱一嗓子差点把棚子里的闫解成吓散了魂儿。 周围看热闹的爷们儿纷纷笑闹了起来。 现在这会儿站在门口说话的,都是二三十岁的。 老一辈儿的,或者年岁大的,都在院子里坐着。 灵棚那边仍旧烧着值钱,可只有闫解放一个人在看着灯烛。 这倒是没什么,就他们哥俩儿能顶事儿,可不就是得换着来嘛。 但是,守灵可不仅仅是家里人守,还有亲戚、朋友,乃至是要好的四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李学武就见着这哥俩儿忙活,也没听谁说来守灵了,可见三大爷的人缘是真的“好”。 当初家里仨小子,就算是闫解旷岁数小,可还有闫解成和闫解放呢。 这周边四邻哪家有白事,三大爷但凡让家里这俩大小子去一个帮忙守灵的,今天都不能混到这个地步。 你要说家里俩小子忙,或者怕这个,那就比别人多随一点点礼钱,再让他们帮忙烧火打灵活儿啥的,也不能这样。 这叫今日必有当初。 只有遇到事儿了,才能看得出你当初做没做到。 昨晚李学武来这边,看着这些爷们没所顾忌的样儿,明显的就是故意的。 都是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也看在一大爷忙前忙后的辛苦样,这才都没走的。 不然席面一散,人也就都散了。 白事,夜里真要是就剩主家自己在,那脸上可真就难看的紧了。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家里都是怎么帮衬这种事的。 不过想来,父亲是医生,这四邻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热心肠帮忙。 再一个,大哥不会去这种事,老三胆小,自己在部队的时候应该是父亲自己去的。 晚上多坐一会儿,礼钱随多一点,也没人会跟他在意这个。 这周边四邻只有欠李顺人情的,还真就没有李顺欠别人人情的。 李学武看了门口的炮仗残渣,知道这是崩过了,院里人该醒的都应该起了。 他也没往院里走,闹闹哄哄的,去哪都不合适。 “昨晚都忘了问了” 李学武看向傻柱说道:“秦家的红事和他们家的白事谁先走,说好了吗?” “不知道啊,一大爷他们商量定的吧” 傻柱挠了挠下巴,道:“这玩意儿谁先走能咋地”。 他又想了想,看了看周围几人问道:“哎,哥儿几个,中院秦家说几点接亲?” “一个点儿” 院里老七笑着回答道:“都是要赶在太阳出来前出门”。 “不过没关系” 老七又耸了耸肩膀,道:“昨天秦姐就来这边跟三大爷说这个事儿来着,一大爷也说,按照老礼儿,红事先走”。 傻柱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我是听着好一阵争执来着”。 说着话示意了身后的大门口,道:“三大爷还想在门上贴白联来着,秦姐不让”。 老七也凑过来说道:“三大妈听见了,差点要闹起来,还是院里人都说不让贴,这才拉倒”。 “艹!这大门除了红事能贴,别的事甭想着” 傻柱撇了撇嘴道:“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你贴白的,让其他人家怎么走?” “嗨~!别提了!” 老七就是个碎嘴子,两口子嘴都是租来的,睡觉都得说着话。 “昨天就这个白事和红事,好一阵协商了,一大爷劝了这家劝那家,总算是摆平了”。 “后院!” 老七用大拇哥往身后比划了一下,撇嘴道:“秦淮茹他二叔和二婶儿在呢,她那二叔是没喝酒啊,要是喝了酒,昨天更热闹!” “你不嫌事儿大怎么着?” 傻柱瞪了他一眼,道:“他们家这事儿啊,少说为好”。 “是是是~” 老七笑了笑,对着傻柱闹笑话道:“我这不是想起你前老丈人了嘛,多说了一嘴”。 “去!滚蛋!” 傻柱听他这么说,也是好笑地骂了他一句。 昨天秦淮茹他二叔在家里办完了喜事,来城里送闺女出嫁。 跟傻柱遇着的时候两人都还有些尴尬。 当初傻柱差点成了他的女婿,他也差点成了傻柱的丈人。 现在遇到了,秦淮茹给介绍着互相说了话,算是把以前的事给翻了篇。 这前老丈人也不知道是院里哪个坏小子先叫出来的,都找着机会逗傻柱来着。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热闹,闲着也是闲着,熬时间呗。 昨天闫家的席面他不来,一个是看不上,另一个是不方便。 可今天韩家的席面他得过去,是韩建昆的领导,也是两人的实际媒人。 当然了,他岁数小,也不愿意挂这个身份,媒人定的是秦淮茹。 跟秦京茹是亲戚,跟韩建昆是同事,秦淮茹的身份不高也不低,好听又好看。 傻柱骂完了老七,回头对着李学武嘿嘿笑道:“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秦淮茹给她二叔下了一道紧箍咒”。 “说是去送亲敢喝一滴酒,她就要下狠手了”。 他这么说着,还用手巴掌比划着,笑的还是上次秦淮茹打她二叔的事。 这件事李学武听秦淮茹讲的,她是真急眼了。 好不容易把差点砸手里的秦京茹嫁出去,她二叔差点凭实力给搅和黄了。 当时打那一巴掌就在韩家门口,也有给人家看的意思。 不然韩家凭什么拿她的话当准话啊,这是在立威,也是在立信。 韩家那边一看秦淮茹这么厉害,上手就打人,也被吓了一跳。 那亲家再不是东西,可也就酒后闹事罢了,真一嘴巴下去,那脸上都有巴掌印呢。 秦淮茹再去说和,韩家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边她二叔醒酒后又是道歉又是后悔的,真就没说挨了巴掌的事。 他倒是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可只要喝了酒,他就控制不住他自己。 这一次他也明白,在亲家那边没脸了,还得请秦淮茹出面做主。 尤其是昨天来,见着闺女的时候惹的秦京茹好一顿哭了。 这院里难得有几家主动给他们提供茶余饭后素材谈资的,逮着羊毛使劲儿薅。 秦京茹曾经作为最具风格素材提供者,都要结婚了,出嫁了,再不薅就没机会了。 李学武笑着瞅了傻柱一眼,知道这小子心里又不平衡了呢。 以前追求过的,人家没看上他的姑娘,现在找了个年轻司机还舍得给她钱的。 而他呢,结了婚,要生娃,站在这过过嘴瘾,扒扯扒扯人家心里会舒服一点呗。 李学武也没说他,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碗里的。 就算是知道常去的红浪漫28号技师回家结婚,都有人悲伤逆流成河,更何况是求而不得的前“女友”呢。 他们站在门口说着,易忠海走了出来,指挥着小子们动手,开始收拾灵棚。 因为闫解成是横死的,还叫水泡了,再加上这个季节搁不住人,只能提前化。 所以他的出殡场景有点特殊,没有棺材,只有一副骨灰盒。 这倒是省了很多事,灵棚一拆,骨灰盒往自行车后面一捆,直接去埋了。 那边送灵去城隍庙的也不知道是不敢鼓乐还是怕人举报咋地,要不就是三大爷舍不得钱呢,也没有见着吹吹打打的。 眼瞅着二大爷领着闫解放和闫解娣哥俩,一人捧着灵位,一人扛着番,其他几个小子帮忙拿着香烛悄悄地去了。 先送灵,再送葬,魂魄归天,肉身入土。 各地说法和做法可能不一样,有可能东城的讲究跟西城的又是一个,没法说。 一大爷和二大爷主持这些东西,就都按照这种能想起来的老讲儿,根据三大爷家的具体情况进行变通式的处理。 时间刚刚好,快到六点的时候灵棚也拆完了,那边送灵的也回来了。 巧的是,韩建昆带着几个战友和同事也在这个时候来接亲了。 依照先前商量好的,先红事,后白事,脚前脚后,各自忍让,尽快办完的原则,是该让韩建昆先进门去接人。 可事儿赶事儿,人赶人,韩建昆一众人在门口停了车子,几个小伙子带着唢呐一吹起来,事儿就来了。 韩建昆看了一眼那边出殡的自行车队,很简陋,就几台车子。 骨灰盒还在案台上摆着,香烛祭奠还没撤,等着他们先办呢。 要先接走秦京茹,这边才会放炮起案,算是全了两家的“缘分”。 韩建昆先是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很是客气地给门口几人递烟。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啥的,跟领导站在一起,给领导递烟,也不好落下他们。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甭客气,赶紧往里走。 韩建昆带着吹唢呐的几个人进了院,闫家那边正扶着戴了白孝,抱着用白布裹着孩子的葛淑琴往出走。 好家伙,看热闹的都傻了。 韩建昆也愣了一下,李学武站在大门外头都听见唢呐声有一恍惚的降调和停顿。 秦淮茹早就等在二门口了,看见他进来,也看见三大妈扶着葛淑琴出来了,眉头便皱了一下。 这不是添堵嘛,昨天都商量好的了,先红的,后白的,这会儿让戴着白孝的葛淑琴出来干啥! 就算是要葛淑琴抱着孩子去摔盆,那也得等这边都完事的啊。 她这边刚想去叫韩建昆,那边三大妈哭嚎上了,嗓门都要压下唢呐声了。 她嚎丧,那孩子一冷也哭了起来,这院里可就热闹子了。 秦淮茹急的直跳脚,赶紧对韩建昆招手,示意他进中院。 韩建昆也是冷静了下来,带着几个兄弟往里面走,看也没看闫家那边。 昨晚就收到这边的信了,知道是定好了的,没想到早上这会儿出了岔子。 他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能跟人争口角,更不能这个时候说这件事,在这边,只能听大姨姐秦淮茹的。 所以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得先把婚事完成了。 他这边进院儿去接亲,已经有人去劝三大妈忍一忍,别影响了中院。 也不知道昨晚没休息好,还是悲伤过度,或者是看着人家红事,她家白事,这哭声就止不住。 闫富贵站在一边也不说话,易忠海怎么劝都没用。 好多人劝着,七嘴八舌的,倒点了火。 也不知道谁说了啥,或者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惹得三大妈不干了,开始耍了起来。 “我儿子死了啊!~” “我儿子死了啊!” “你们就欺负我儿子这一家孤儿寡母的了啊~” …… 她甩开劝着的几人,站在大院里开始乱骂,一会儿说别人欺负她,一会儿说凭什么她儿子就得委屈着,让给人家先走! 她后来的话越说越难听,院里人都听不下去了。 劝话的那些人见她耍,都没人上前了,一个个都走远了。 而在她家帮忙的这些人也都靠边站了,就怕惹上啥事。 易忠海看着闫富贵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说话,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他不好去拉三大妈,更一时找不到院里哪个妇女去拉,去劝。 尤其是葛淑琴跪在那,怀里的孩子还哭着,这一副场景,他是又心酸,又无奈哦。 他忙前忙后的为了啥啊,到头来禁不起三大妈一顿折腾。 院里人也看出来了,她这是倚疯撒邪,心里瘪着儿子死了的火,知道这件事怨他们自己,也知道院里人背地里讲究他们家,笑话他们家。 这会儿就是故意找麻烦,找撒气筒呢。 秦淮茹是那受欺负的人? 是给人当出气筒的软柿子? 今天是她妹子结婚,还是在她家出嫁,遇见白事本来就很闹心了,这会儿再听三大妈一闹,火气也上来了。 “你再说!” 秦淮茹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三门,这会儿站在三门台阶上,指着三大妈便开骂。 “昨天晚上我跟你们家怎么商量的,好话说尽了,又是送鸡蛋,又是谢人情的!” “你想干啥!” 秦淮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也不惯着她的脾气,直接就全来了。 “你要找茬儿,冲我来!等我把妹子先送走,我跟你好好算账!” 骂完三大妈,又指着三大爷开始骂:“别特么当缩头乌龟,自己家里怎么回事别人不说,你们自己不嫌害臊啊!” “我害臊什么!” “我害臊什么!” 三大妈可说不过秦淮茹,没她嗓门大,也没她脑子灵,更没她嘴皮子利索。 这会儿跳着脚的指着秦淮茹骂道:“你给我说清楚,我要撕了你的嘴!” “真要我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呸!” 秦淮茹就真的一口唾沫呸了出来,指着闫家骂道:“闫解成因为啥死,我管不着,你等着他找你们要钱索命吧!” “你再看看这孤儿寡母的,还有脸说!” 她指了葛淑琴和孩子道:“刚生完孩子大出血啊,就给接回来送那死鬼,你们是要她陪葬还是咋地!” 葛淑琴这会儿不仅脸色雪白,抱着孩子都哆嗦了。 秦淮茹骂着的话她全听着了,这会儿一句都不还口,而是转身给秦淮茹磕了一个头。 就这么一下,三大妈正想要反击的时候,秦淮茹却是再也说不出啥来。 三大妈说啥她都当放屁了,葛淑琴这一个头磕下来,什么怨都得收着了。 闫家这个时候未亡人的面子最大,也最不能欺负了。 秦淮茹骂了闫家两个老的都不能说葛淑琴一句。 所以她现在也憋的难受。 身后韩建昆就要接着秦京茹走,三大妈在这堵着门,怎么走啊! 易忠海瞧见事情不好,三大妈见着秦淮茹不说话了,又开始骂上了,以为她赢了呢。 “学武呢?他是不是来了?” 易忠海转回身,看见傻柱正笑呵呵地站在自己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热闹,赶紧问了这么一句。 他刚才听着门口李学武几人说笑呢,这个时候事大了,得找李学武来解决了。 “来了来了,在门外抽烟呢” 傻柱一副你快走,别耽误我看热闹的模样挥了挥手。 易忠海本来还想让他去叫,这会儿只能自己来了。 他跑到门外头,却是见着李学武鸟悄儿的正往车边走,赶紧大喊了一声:“学武!你别走!” 李学武听见身后有动静,赶紧往车边走,头也不回地说道:“一大爷,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先回去了!” (本章完) 第854章 风向标 第854章 风向标 “你站住!” “学武!” “嘿!” 易忠海瞧见自己这么一喊,李学武还小跑上了,气的直跺脚。 他这会儿腿脚真利索,李学武跳上车刚要打火,他就站车前面了。 “一大爷,您这是干啥!”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咱爷俩儿今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何必拉我下水呢!” “你说这话!” 易忠海走到车旁边,抢了李学武手里的钥匙,拉着他说道:“你要再不去,真是要出人命了”。 “快别这么说!”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去了才会出人命!真的!” 易忠海不信他的话,使劲拉着他说道:“算一大爷求你行不行?!” “秦京茹女婿是你司机,你是这院里的人,你不会让你一大爷为难吧?!” “一大爷您这是为难我啊!” 李学武知道他身体不好,哪里敢跟他使劲儿啊,只能由着他又拉又拽的往院里拖。 “甭说这个了,到了用你的时候了!” 易忠海也是真心累,拉着李学武说道道:“快点儿地吧,这街坊们都看着呢,咱们院儿的脸都丢尽了”。 李学武被他拉着进了院,实在是没辙了,知道躲不过去这一关。 拍了拍一大爷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不会跑了。 耳边听着三大妈的骂声,李学武迈步进了垂门。 推开前面围着的人,李学武走进了院子里。 本来这院里都清空了,中间就三大妈一个人,看热闹的怕崩身上血,都跟边上站着笑呢。 李学武一进来,周围议论的和笑话的都没声了。 三大妈瞧见秦淮茹的脸色变了,也发现周围人没动静了,这才回头看了过来。 等见着是李学武,她嘴里的骂骂咧咧也没了。 易忠海站在垂门口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得请如来佛祖啊。 “跟这儿干啥?” 李学武阴沉着脸,下巴横着,目光扫了几人一眼,又看了看跪着的葛淑琴。 他眼皮耷拉着,脸拉的老长,可吓人。 “唱大戏?”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说道:“厂里的那场联欢会不过瘾,要不要我给你们申请一下,送你们去再唱一场?” “欺负人啊~” 三大妈见李学武这么说,突然就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嚎嗓道:“我苦命的儿啊,你咋……” “你别跟我哇哇!” 他指着三大妈说道:“你儿子死了你就有理了是吧,都得可着你是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三大妈指着李学武要说话,她不敢骂李学武,可心里有话说。 李学武懒得搭理她,对着秦淮茹说道:“去问问建昆他们准备好了没,赶紧的,吉时已到,新人启程”。 说完这句,瞥了坐在地上的三大妈一眼,道:“我就在这站着,看谁敢拦着”。 秦淮茹瞅了三大妈一眼,转身回中院去了。 李学武说话就是这院里最后的意见结果,没人能改变。 “你!” 三大妈被气坏了,眼瞅着李学武要拉偏架,嘴里忍不住又要开骂。 李学武可不惯着她,支棱着眼皮成了三角形,瞥了她一眼直接把她的话给怼了回去。 再转回身看向三大爷,道:“四邻和睦,诸事安宁,这院里的红白事一大爷都给你们商量好了,有屁昨天不放,今天瘪着坏想干啥?” 他这么说着,还点了葛淑琴娘俩道:“是想让闫解成走的不安心,怕你们欺负孤儿寡母的,把娘俩带走?” “枉你们家还自称书香门第,平日里以文化人自居,文化人就这样?” 易忠海这会儿有李学武给撑腰,对着两个娘们摆手,示意她们去把葛淑琴扶起来。 这场景伴随着孩子哭声,实在是不舒服。 早产的婴儿身子骨弱,真要是得了什么毛病,后悔都来不及了。 老七媳妇儿走到葛淑琴面前,看了闫家两个老的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扶。 扶不扶? 李学武看了看葛淑琴,道:“尘归尘,土归土,闫解成今日要入土为安,你也要心安,照顾好孩子”。 说完对着老七媳妇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的,把人扶屋里去。 闫解放见老七媳妇迟疑着不动手,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噗通跪在了地上。 他先是给葛淑琴磕了一个头,又冲着他母亲的方向跪下了。 “妈,求您别闹了,您真想让嫂子死在这啊!” 他腿脚不好,这会儿跪下磕头,看得三大妈也是愣住了。 “我哥有后,这是嫂子的功劳,钱都给您了,命也都给您了,您还想干啥!” “求您别闹了,心疼心疼嫂子吧,她现在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呦呵! 本来见着李学武都要把事给平了,周围人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会儿都准备悄悄的走了,可是没想到“返场”了! 闫解放这声声哀求是孝子模样,可句句不离嫂子,句句不提孩子,倒是让周围人眼睛一亮。 你就说这街坊四邻的有没有好饼吧,这是嫌收音机里的节目不好听,来这看笑话了。 李学武也吊着眼睛看了看他,自己是被迫上台演戏,他这是自己给自己加戏啊? 三大妈本来还不想说什么的,可见着儿子不顾伤腿跪下求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落她面子。 再加上老七媳妇儿等人在一大爷和李学武的示意下扶起葛淑琴要走,中院儿又响起了凤求凰的唢呐声。 好么,她哭行了吧! “嗷~~~” “嗷~~~~~~”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扯着嗓门哭,都哭出狗的动静了。 哭也不行!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铐子,迈步就向她走去,好话说尽,不听那就动真格的。 三大妈是借着儿子的死,铁了心的要闹事。 就连昨天晚上秦淮茹送家里的那十五个鸡蛋的情面都扭曲成是别有目的。 她想着秦淮茹以前欺负她儿子,让老二腿折了,现在又欺负她大儿子,白事让着红事。 秦淮茹就是拿这鸡蛋做筏子,架着他们家让步呢。 尤其是半夜里,她埋怨这个安排,闫富贵说了不情愿的话。 当时是一大爷和秦淮茹架着他谈的,一大爷帮忙,秦京茹送礼,他没法反驳。 两口子墨迹这个,她知道闫富贵也不愿意让,心里就瘪着火了。 要不怎么说家里没个压事儿的火上房呢。 都想着往前赶,娘们借着爷们的胆,有了心气啥都敢。 现在见着李学武来铐她,更是使劲嚎着,笃定对方不敢欺负自己。 妇道人家,还是白事主家,李学武要是铐了她,以后在这院里怎么说! 说不了就不说! 李学武的力气有多大,不是三大妈能支吧住的。 他也没顾忌男女有别,岁数大小,按住了就给铐上了。 闫家几人都傻了,没想到李学武还真敢动手。 尤其是当三大妈还要哭喊的时候,李学武扯了手里的白线手套,团吧团吧捏着她嘴就给堵进去了。 这回好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院里人真的是吓了一跳,李学武跟院里动手的两次可都是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小子们。 这一次收拾三大妈可真让他们开了眼界。 李学武拎着三大妈的胳膊腿,就像是拎死猪似的,直接扔回闫家里屋去了。 闫富贵也正是看着李学武这么做,才咔吧咔吧嘴没说出话来。 要是以往,李学武还不能这么做,可今天是赶上了。 再加上这个时期,闫家人敢跳? 就算是闫解旷是小崽子,他现在敢跟李学武撒野,弄不死他! 李学武再从闫家屋里走出来,指了指葛淑琴那边道:“七嫂!送她回屋养着去,白事用不着她,好送不如好养活!” “哎,知道了!” 老七媳妇儿听见李学武说话,同院里一个妇女扶着葛淑琴就往回走。 看见韩建昆抱着穿了一件红衣服的秦京茹走出来,李学武直接摆了摆手,没叫他们停顿。 等把接亲的队伍送走,李学武就站在闫家门口,对着院里看热闹的众人说道:“闫解成以前是我的司机,对他我还是可以说两句的”。 院里众人见李学武要讲话,便都认真听了。 事情发生了,李学武已经处理了,他总得给个解释和定论。 “无论是闫家人,还是闫解成本人现在就听着,我现在说的你们给我听好了!” 李学武瞪着眼珠子,看向闫富贵说道:“老话讲有死者为大,可大的意义不是你大你说话!” “闫解成就算是在天有灵,他也不愿意看着妻儿吃苦受罪来送他” “当爹妈的无德又无义,回头你们家自己去算计,总有心亏的一笔账等着你们!” “我跟你们讲,入土为安” 李学武指了指看热闹的几人道:“谁特么也别笑话谁,今天的事都回去好好想想,跟儿孙也讲究讲究,反思一下!” “别笑话了今天,自己成了明天,到时候自己成了笑话!” “都是街坊四邻,你们要是看热闹,笑话闫家,那就是在贬低咱们自己” “老少爷们儿,红事送走了,现在办白事,该伸手的帮把手,闫家不记情面,咱们心里都有谱!” “我把话撂在这,今天你不帮忙,明天你有事别人也看笑话不帮忙!” “好了好了,大家都伸把手” 易忠海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赶紧动手,这么耽误着,太阳都出来了,闫解成还不得被晒个魂飞魄散啊。 众人听见李学武说的,又听见一大爷指挥,便都动了手。 闫富贵讷讷地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院里人都没搭理他,各自在一大爷的指挥下往外走,东西都带齐了,上了自行车就要出发。 他自己也是好没脸面了,让李学武骂了一顿,又叫邻居们笑话了一顿,现在只剩下了沉默。 李学武跟着送出了大门外,从一大爷接手后,他便没再开口。 回收站这边的人出来看热闹,于丽就站到了李学武身边。 “你也是的,管这破事干啥!” “你当我愿意管啊?” 李学武知道于丽是好心,不愿意自己搀和这些麻烦。 “当时一大爷都要钻我车底下去抓我了,我能怎么着?” “你看看就得了,他们家那些人的心眼子一个赛一个的歪” 于丽扯了扯嘴角,看了往出走的送葬队伍,道:“连自己家里人都算计着,你说了也是白说”。 “不能看他们”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道:“要是看他们,我今天都不会来”。 瞅着队伍出了胡同,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自己活去吧,闹了这么多次,大家都当他们家是耍猴的了”。 “下回少搭理他们” 于丽嘴里是这么说着,可她自己还不是来送闫解成一程。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情和义是躲不开的,活人可能还一辈子不相往来,可人死了,怨气也消了。 就像李学武对付斌,对……这两百多个死鬼,他就没什么怨气,都快记不得他们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没了,还说啥? “中午你去随礼吗?” “不去,我跟秦京茹又没啥关系” 于丽跟着李学武往西院走,边走边说道:“昨晚上回来我去坐了坐,跟秦淮茹说了会儿话”。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忙你的去吧,我中午得过去一趟,下午去俱乐部那边,晚上还得去城里,厂里有工作”。 “都不够你忙的了” 于丽嗔了他一句,跟着他进了西院,嘴里还提醒道:“别忘了,那边还铐着一活人呢”。 “嗯,记得呢,让她多冷静冷静” 李学武抽着烟,冷笑道:“我这是在帮她,她以后得感谢我”。 “嗯” 于丽翻了翻白眼,道:“她现在心里感谢你八辈儿祖宗呢”。 “随便”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笑着说道:“只要她没说出来,我没听见,就全当没有”。 沈国栋招呼几个小子赶紧出车,他也去车库拿了货车往外开,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还解释了一句。 他着急去给送货,两个监所那边的货都是他负责给各处运送。 而轧钢厂、检院等机构之间的货物也是由着他来给调拨。 现在也就是条件和时代限制,不然他真想再搞几台大卡车,省的这么忙,这么辛苦。 京城的摊子暂时就这么大了,人手就这么多。 再有就是,能钻的空子就这么大,多了容易出事。 只要依照现在的基础,慢慢培养,慢慢发展,未来绝对有前景。 跟于丽说了两句,等她骑车子上班走后,李学武则是进了大院。 这个时候院里已经恢复了平静,邻居们该干啥干啥去了。 只是不时的有目光扫过来,想看看他怎么处理三大妈。 闫富贵爷几个去了墓地,家里只有闫解娣。 她可真是真孝心,怕她妈哭喊累着,连她妈嘴上的手套都没给摘。 全当没有这回事儿,该收拾屋子收拾屋子,该收拾院子收拾院子。 送葬的人走后屋里屋外的一片狼藉,她总得收拾起来。 尤其是跟邻居们借的桌椅板凳,这会儿都得挨家去送。 她也想等着父兄回来,可即便是他们回来了,能帮她的也只有三哥一个。 二哥腿瘸着,父亲不干活,能干活的三哥还懒着,这个年代闺女不好当呢。 她收拾院子的时候还真想去大嫂那屋去瞅瞅来着,可觉得这件事没个后续她自己也不敢进去。 当母亲不存在可以,可要是跟大嫂走的近了,再让母亲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闫解娣见着李学武进院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忙活着。 李学武当她是豆芽菜,理都没理,径直往后面走去。 等进了中院,还能看见地上的炮仗子,贾家的窗子上也贴着窗喜字,跟前院闫家的白,形成了对比。 别看闫富贵争着抢着要往大门口贴白又挂的,他舍不得这个钱。 闫富贵就是要个文人的形式和脸面,占便宜没够儿。 能把别人贴不了的白联贴大门口他多露脸啊。 真到了他自己家,这个时候的挽联挂一概没有,仅仅在门上贴了白联。 合着就是一切从简呗。 按照现在这种费计算,轧钢厂给的丧葬费恐怕都能剩下一大半。 嘶~~~ 李学武还真就佩服三大爷了,连丧葬费都能算计的人,说起来也是个狠人了。 贾家一家人都去送亲了,门关着,人不在。 一大爷在闫家,一大妈就得去送亲,所以门也关着。 好么,中院比前院还安静。 到了后院才算是有点人气儿,二大妈在晒被子,老太太家里门敞开着,人在凳子上坐着看外面。 姬毓秀和李雪也是刚起来,正在客厅梳头发。 赵雅芳在沙发上坐着剥核桃,瞧见李学武进来,笑着问道:“又惹你急眼了吧?” “呵呵”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妈呢?” “送亲” 赵雅芳解释道:“要找全幅人找不着,只能让咱妈去了”。 “咱妈也不是全福人啊,我爷都没了,这也算?”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捻起一个核桃,用手一掰就开了。 捡了里面的仁递给大嫂,嘴里还好笑地说道:“妈回来准得说我”。 “说就说呗,事都做了” 赵雅芳倒是不在意这个,指了指桌子上的核桃问道:“这啥时候的,怎么都有股子陈味儿了?” “不知道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核桃,问道:“不是你拿来的嘛?” “不是” 赵雅芳笑着道:“就跟柜子上搁着来着,我说扒开一个吃吧,放多久了?” “那可得早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核桃成色,坏笑着说道:“可能是李姝尿过的,没人吃了才放那边的”。 “去去去~” 赵雅芳就知道他一坏笑就没好道儿,嗔着说道:“早上正饿着你,你还恶心我”。 “毓秀做饭” 李学武看向姬毓秀说道:“没听嫂子说饿了吗?” “我倒是想做了,可嫂子不吃,怕中毒” 姬毓秀倒是会开玩笑的,挨着赵雅芳坐了,道:“在家我哥的手艺都比我强”。 “你就直接说懒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又看向李雪,挑了挑眉毛,道:“你们不会是欺负我妹妹吧,想让李雪做饭?” “别装了二哥” 李雪无情地拆穿了李学武的表演,扯了扯嘴角道:“你这意思不就是催我去做饭嘛!” 说完给姬毓秀招了招手道:“走吧三嫂,你现在还没怀孕呢,没理由不做饭!” 可能是上班接触的人多了,也可能是走出去以后心境开放了,李雪相比以前的内敛,倒是活泼了很多。 至少跟家里人开玩笑的时候多了,也更加的习惯了二哥的笑闹。 李学武和赵雅芳嗔着姬毓秀和李雪做饭的工夫说了说吴老师的事,又谈到了账目管理的工作。 赵雅芳的性格细腻中带着爽快,认真中带着勇敢,虽然不知道李学武在具体做什么事,可看着账目也是不小的事业。 在家的时候她基本上不当着婆婆的面跟李学武说这个,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沟通。 说起来,赵雅芳的性格跟李学武更像,都是能办事的人。 有人说他们俩要是两口子可得多好的生活了。 答案是不一定。 好的合作伙伴基本上都不能做情侣,立场问题。 有些事站在情侣的角度考虑就变了味儿。 以李学武嫂子的身份去帮忙管理这些账目,建立完整的财会制度,都是哥兄弟之间的相处,她不用顾忌着事业的本身,只要管好账目。 换成自己家里的事可就不同了,就像国庆和鱼鱼,还不是分道扬镳了嘛。 所以了,李家这边就形成了一种特殊又正常的合作关系,李学武跟顾宁都不会说的工作,反而会跟大嫂说一说。 李雪来叫吃早饭的时候,送葬的队伍也返回来了。 李学武让大嫂她们回家先吃,自己则是跟着一大爷和二大爷等人去了闫家。 众人进屋,各自都没有说话,尤其是三大爷,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好像都要佝偻了似的。 帮忙的人都散了,屋里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闫解放跟门口那就没进来,说是去看孩子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孩子。 闫解旷看了他二哥一眼,又看了看家里进去的人,根本就没进屋。 他贼着呢,知道这会儿大人说话他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找机会溜了。 易忠海看了一眼李学武,示意了里屋床上铐着的三大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却是没动地方。 “一大爷,您是不是得给三大爷说道说道?” 他示意了里屋,又指了指外头,道:“我这白帮忙可以,但可不白捡骂”。 说完挨着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了,目光扫过三大爷,道:“我可不能做这个坏人”。 易忠海微微一仰头,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三大妈耍驴,是他去找李学武处理这件事的。 李学武当时也说了,他处理只能是快刀斩乱麻。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学武也照着自己的话做了,现在事情都了了,也该算算账了。 易忠海知道,这笔账算不清楚,李学武是不会解开铐子的。 那意思就是在说,让三大妈也听听这件事该怎么说。 当然了,只能让她听着,没有发言权。 现在不知道她冷静的怎么样了,听一大爷说完,即便是不冷静,也没关系,只要三大爷明白了就行。 “咳咳,事情都办完了,是得念叨念叨了” 易忠海看了刘海中一眼,对着闫富贵说道:“他三大爷,学武这么做,是我请托的”。 他的意思是,我给你们家帮忙,都是为了你们家好,请李学武来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全院好。 同时他也在示意刘海中也说两句,毕竟都是帮忙办事的。 刘海中却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样子,在院里已经轻易不说话了。 尤其是在闫家,他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更是不敢乱说了。 他不说话,易忠海就得自己说,还得让李学武满意了,也得让闫家两口子满意了。 很明显,闫富贵不太满意,三大妈呢? 嗯……她没说。 “这件事从最开始的讨论和决定都在你们这边” 易忠海看闫富贵低着头不说话,就明白他是个什么心思了。 “不是我偏向谁,白事跟红事遇着的也不止你们一家” “按照习俗和老讲儿,对向而行的,红事让着白事先走,死者为大” “但是呢,同向而行的,就得是白事让着红事” 易忠海掰扯道:“不能让红事跟在白事后头走,得有个轻重缓急,礼仪道德”。 其实他说的很在理,秦京茹出嫁和闫解成出殡都得从这个胡同往出走。 真要是不知道遇见了,那没办法说了。 可都是一个院的,秦淮茹又是主动来协调,怎么能让白事赶这个着急呢。 道理就是现在这个道理,当时易忠海也是这么跟闫富贵说的。 秦淮茹来协调的时候也说了,送那鸡蛋就是为了给葛淑琴下奶用的。 而协调这件事用不着送礼,因为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当时闫富贵是理解这个道理的,也认同这种习俗办法。 但等晚上了,媳妇一跟他问起这件事,他开始往外推了。 他不说习俗如此,偏偏说秦淮茹和易忠海把他给架住了。 这是啥意思? 易忠海从三大妈口中也算是知道了,他来帮忙倒是错了,人家没领情,说他偏袒秦淮茹了。 “我所了解到的,东城这一片儿,都是这么回事” 他手指敲了敲八仙桌,看向李学武说道:“学武呢,跟这件没关系,人家就是来送解成的”。 “我很理解他三大妈因为见着红事儿唢呐心里不舒服,可咱们也得包容和理解是不是?” “所以啊,学武这么做咱们都得理解” 易忠海看闫富贵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皱了皱眉头道:“老闫你要是不满意,那你就怪我多管闲事了,骂我也好”。 闫富贵也知道,自己家的这件事还是人家一大爷帮忙给维护的,他虽然不满意,可心里也怨气不到人家。 这会儿抬起头看向一大爷,也看见了李学武的神色。 就像一大爷所说的那样,这件事实在是怨不得人家李学武。 虽然他动手铐了人,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处理了他媳妇儿。 可是,就像在墓地那会儿说的一样,如果不是李学武出手,这件事闹下去,谁都得不着好。 他们家不让秦京茹出嫁,人家恨他家一辈子,秦淮茹都饶不了他们。 而他儿子闫解成出殡不得,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心安。 尤其是周围邻居们的议论,更是让他们家没法抬头做人了。 死人倒是行了,不用再见面了。 可活人总得有张脸皮不是! 就是闹到现在,他家又得着啥了,是面子还是里子? 啥啥都没有啊! 以为现在秦京茹就不恨他们家了? 以为现在秦淮茹就不怨他们家了? 等着吧,易忠海算的是屋里这几个人的账,秦淮茹回来还得算他们两家之间的账呢。 易忠海见闫富贵抬起头了,便对着李学武说道:“去吧,学武,帮你三大妈解开,都是为了大家好”。 说着话还扬了扬手,示意门外道:“解开你就回家吃饭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三大爷~” 李学武听见一大爷这么说了,看向三大爷问道:“一大爷这说法您认嘛?您要是不认,我再陪您继续处理”。 “是是,我认” 闫富贵看见李学武吊着眼睛说话就知道他瘪着火呢,要是继续往上撞,指不定他要做点什么呢。 “您认了,那我还叫您三大爷,咱爷们还得说上几句” 李学武挑了挑眼皮,道:“有些事能算计,那是你本领强,有些事不能单纯的靠算计,那是你傻”。 “这院里生活的哪一家不是十年往上的了?” “远亲不还如近邻呢”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就冲您这样,我估计您那些亲戚来往的也不够好”。 “至少今天有事也没见着谁到场,都是这周围的邻居们帮忙了” “可您是怎么做的?” 李学武用手铐钥匙敲了敲桌面,道:“秦淮茹怎么做事的我不说,街坊四邻眼睛是雪亮的,这件事等以后你自己慢慢看!” “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是闫解成死,有一大爷主持,有您这张脸面还在,街坊们来帮忙” “如果一大爷以后不说话了,您再这么干,等您死的那天最好祈祷自己能走墓地去,没人抬您!” 这几句话差点把闫富贵顶背过气去,这道理听着是道理,可怎么就肺管子疼呢。 李学武可不管他疼不疼,拿着钥匙去了里屋,把铐子卸了。 三大妈耳朵又没堵上,当然听得清屋里说的什么。 她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是复杂的,手上疼,嘴里也疼,但是不敢说话。 李学武收起铐子便往出走,一大爷起身要送,他只摆了摆手。 今天出手的这个人情秦淮茹得记得,韩建昆得记得,一大爷得记得,甚至是周围的邻居们也得记得。 只要是跟这件事沾边的,都得记着他的好。 闫家,也得记着! 不管他们家谁受罪了,谁坳头了,或者不舒服了,以后也得记着李学武帮忙的情分。 要是记不得,那李学武就得帮他们回忆回忆这件事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们三人早就吃完了,李雪和姬毓秀约好了出去玩,赵雅芳在家整理账目。 李学武把小怪兽打开了听新闻,边吃边跟三人说着闲话。 正说着李雪以前跟他要零钱的事儿呢,小怪兽里突然播报道: “《红旗》杂志第十三期发表社论:“有极少数人采取新的形式欺骗广大群众,对抗十四条,顽固地坚持资铲级阶否定路线……” …… “对资铲级阶否定路线,必须彻底批评” …… 正在吃饭的李学武愣了一下,手里的馒头慢慢地放在了碗里,止住了正在说笑的话题,认真地听起了新闻。 而屋里这几人也都是体制内的,听得出高低好坏了。 赵雅芳扶着腰从里屋走出,站在门边听着,李雪和姬毓秀则是凑到了小怪兽跟前,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 李学武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发表这样的社论,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尤其是这篇社论里首次提出”的问题。 李雪和姬毓秀年岁小,经历的少,可能理解不是很深,只知道形势发生了变化。 而赵雅芳在学校里就接受过这方面的学习,在家又是经常听新闻,了解形势,很清楚这篇社论背后存在的影响力。 她的目光看向李学武,见到李学武的反应,知道二小叔子也明白了。 这既是对现阶段主持工作的主要班子成员在大学习活动初期所提出的方针无限上钢的批评,也是向持有抵触情绪的领导干部施加更大的压力。 李学武总算是明白李怀德为啥有恃无恐了,又是打算用什么作为后手,清除掉杨元松。 只能是他太看得起杨元松了,准备好的这个坑挖大了,杨元松还没等掉坑里呢,就累趴下在半路上了。 太不专业了!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他只能说李怀德在挖坑这方面太不专业了。 就不像他……额,他从来不坑人的……都是好兄弟、好朋友。 李怀德也不知跟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有这么个坑,就给杨元松准备了。 什么时候掉,什么时候死,他都算不准,计划成算只能说五五开。 在挖坑大师眼里,挖坑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手里有坑,随时塞对方脚底下才对。 李学武也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时间和起因事件他不记得了。 听见新闻他算是知道了,重温了一下历史,也有了更多的感悟。 在社论文章里,好像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直接提起。 但是,其根本含义就是在推翻前期的管理模式,包括工作组后的一系列变革措施,都被作废了。 其实工作组是周先生那几人迫不得已的补救措施,他们是想弥补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对社会和生产经济等方面的损失。 可这就像是拿着小铲子去堵坍塌的大坝,杯水车薪,倒惹了一堆麻烦。 今天这篇社论一出,李学武可以预见,未来的风向应该对这几位不利了,说不定又要有多少人下来呢。 因为这篇社论的公布,李学武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思。 更是连收音机里宣布上面要第四次接见小崽子的消息都没注意。 先是回后院给钢城和营城打电话,及时通报了这件事,并且同董文学和徐斯年讨论了接下来的形势。 两人一个在钢城主持工作,一个在营城主持工作,对正治风向标——京城的事就不是很敏感了。 尤其是外部形势的变化对轧钢厂内部的影响,势必会波及到他们的本职工作和人生规划。 都是一把手,不仅仅是要管业务,还得管组织、管生活,外部形势的变化对他们这种主管领导来说就是工作变化的风向标。 李学武心系轧钢厂,心系几处布局点,在应对处理这些事情上更专业,可也更操心。 在拜访干妈的时候,李学武也同郑树森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和求解。 郑树森身处于旋风中心,感受到的威力和影响力更大,给李学武解释的也更全面彻底。 这就是关系网的好处了,李学武可以接触到上面最核心的思想变化,以及正治波动。 郑树森也愿意跟李学武讨论和交流这些事,他高屋建瓴,水平很高,可李学武就偏偏听得懂,还接的上。 最关键的是,李学武还能给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这就很让郑树森欣赏了。 年轻一代里,他见的多了,还没有似是李学武这般玲珑剔透的人物呢。 而跟李学武沟通的次数越多,他越是对自己的儿子不满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跟谁攀比的意思,更没有来干妈家争宠的心思。 都多大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成年人只谈利益和思想。 在意识形态上,他可以无限地包容、理解、尊重其他人的意见和态度。 在利益追求上,他尽求协调联系,沟通合作,实践双赢。 李学武坚信,别人喜欢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比自己帅的人多了。 也不是因为自己有才,首善之地,人才荟萃,自己又算老几。 他深知自己能为人所折服的无非就是头。 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都够厉害! (本章完) 第855章 江湖恩怨 第855章 江湖恩怨 秦京茹站在韩建昆身边,听着亲朋贺喜的话,使劲抿着嘴,她想哭。 结个婚,太难了! 她的感情路走的太委屈,太艰难! 真的是横垄地里拉车,一步一个坎啊。 先是跟村里被父亲订了亲事,要嫁给一个傻子换亲。 借着探亲的机会逃出升天,躲了家里的债,又遇到了李学武。 心气拔高了,她姐又给她介绍了傻柱。 被傻柱的没情商弄的心态崩溃,又差点遇着来抓她的父亲和俩哥哥。 闹过一场后,傻柱又要闹。 傻柱闹完了,她发现自己没人要了,还得回农村。 好不容易遇到韩建昆了,她爹又来搅局。 把她爹摆平了,闫解成死了,在前院拦了她一道。 秦京茹也曾想过一个农村丫头嫁进城里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条路是这么的艰难。 九九八十一难! 堪比西天取经啊! 难道上辈子她是唐僧? 不! 她可能是猴子,韩建昆才是唐僧,跟猴子太能墨迹了! 秦淮茹看着妹子也有种落泪的冲动,姐妹两个都嫁进了城里,这在她们村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她当然知道农村姑娘进城的难处,更知道跟婆家相处的不易。 秦淮茹打她二叔那一巴掌,就是在拯救她妹子的第二生命,感同身受。 而看着妹子嫁得好,夫家条件优越,想到自己,想到了死去的贾东旭,她也是悲从中来。 婚礼很热闹,韩工程师以前的人缘很好,给儿子们留下了很多关系。 平时遇不见,可结婚这种大事,还是有很多关系来喝喜酒的。 李学武虽然年轻,可却是韩建昆的领导,也是这些关系里级别最高的领导。 所以他被请到了主桌就座,一同的还有韩建昆的叔叔、舅舅,代表娘家的秦二叔、秦淮茹,以及韩建昆父亲的关系。 看着李学武年纪轻轻坐在了尊位上,这些关系都借着话来探虚实。 知道韩家不会搞错这种座位的排序,可他们还是难掩心中的好奇和震惊。 当韩建昆和秦京茹一起站在了贴着大喜字的红布背景墙下时,众人这才看清楚这对新人的容貌。 在请证婚人致辞环节,代东的介绍到李学武是轧钢厂纪监副书记、卫戍区副团长的时候,同桌这些人的目光均是惊讶莫名。 李学武没在意这些,笑着站起身走到了新人的身旁。 他拿着两人的结婚证,把上面的字读了一遍。 正因为他的身份最高,也因为他跟新人的关系,证婚人的角色非他莫属了。 在闹过新人后,酒宴开席,宾客落座。 主桌众人说笑着,寒暄着,眼神有意无意的,还是飘向李学武这边。 新人来敬酒的时候,韩建昆在代东的指导下来先到了李学武这边。 娘亲舅大,李学武让韩建昆先给他舅舅敬酒。 韩建昆听领导的话,刚想去他舅舅那边,却见他舅舅摆摆手,吓唬他不许没礼貌,先给领导敬。 他舅舅也是干部,不过是科级,显得很是干练。 面对李学武的客气,他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外甥面子。 他外甥给大领导开车,他心里也高兴。 领导的司机,出来了也是个干部,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他是不知道,今早上李学武的司机出殡。 给李学武当司机死亡率极高,当前五五分,50%。 韩建昆被他舅舅吓唬着,为难地看着李学武,见领导点头了,这才感激地给李学武倒了酒。 韩建昆很是感激李学武的栽培和照顾,尤其是早上那一阵,他难得地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秦京茹平日里在家话最多,这个时候却是说不出来了。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客气,让他快去敬酒,不要怠慢了其他客人。 韩建昆的母亲有话:老儿子是养老的,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别的不说,从婚礼上就能看得出高低来。 虽说家里的家具并没有添置,可院里摆着一台扎着红的二八大杠。 东家说了,主家婆婆心疼儿媳妇儿上班辛苦,给买了自行车。 主家婆婆心疼儿媳妇儿上班辛苦,给买了进口手表。 听见这话的宾客们都打听,新娘子在哪儿上班啊,这么牛! 又是手表,又是自行车的,一般人上班几年都没这个待遇啊。 再看房屋,坐地户牛的很,独门独院,两个新人带着一个老的生活绰绰有余。 再看席面,六个菜一个汤,比不上李学武结婚的时候,可比闫家那是天上地下。 席面好,气氛就好,主家敞亮,宾客们就开心。 李学武进来时写礼账,看见秦淮茹下血本写了一块钱,这是这个时代很难得的了。 这会儿再见桌子上的菜,也知道有些宾客心里嘀咕着值了。 值不值的,他是不想在这多耽误的,吃了饭就想走。 可主桌这边下不去,他走了,人家没法吃了。 所以只能由着韩建昆舅舅和叔叔们敬着酒,边喝边吃。 他是韩建昆的领导,这会儿走了甭管是真忙还是假忙,都不大合适。 秦淮茹也看出他的意思了,抿着嘴笑了笑,面上全是揶揄。 也不能说是趋炎附势,更不能说人心不古,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 在这一桌,敬李学武的人多,敬秦淮茹的人也多。 一个是因为代东的介绍了,大姨姐是轧钢厂的招待所所长,正经的副科级干部。 当然了,科级干部是正经干部,人正不正经就…… 二一个是因为秦京茹的父亲提前说了,肝脏不好,不能喝酒了,她得代劳。 也许是高兴,也许是悲伤,也许是莫名的情绪,秦淮茹真真的喝了不少酒。 酒席散了的时候,秦淮茹还上了李学武的车,喝的太多,骑不了车子了。 李学武看她喝的实在是多,便叫了棒梗来车上照顾他妈。 棒梗真孝心,推着他妈的车子不撒手,说车子比他妈重要。 见着李学武还要再说,他可算是得着车子了,大拐着上了车子,片腿儿蹬着就跑。 李学武见着他跑了,实在没辙,只能开着车送秦淮茹回家。 这酒鬼在路上发疯,说不想回家,想让李学武送她去厂招待所,说有点要紧事。 李学武很怀疑她的话,自己又不是没体验过,要紧不要紧他说了算。 他最不喜欢酒后开车了,尤其是咬的时候,容易酒精中毒。 这么注重养生的人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去招待所? 回家吧你! 李学武开车直接把秦淮茹送回了四合院。 他是个有家的人,也是个成熟稳重又正派的人,怎么能带着喝醉了的女人去招待所呢。 就算是秦淮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也没用,他就是这么的正派! 国庆节的下午李学武并不打算浪费在陪酒鬼上。 先是回家陪着顾宁睡了个午觉,又去俱乐部陪娄姐补了个午觉。 嗯,就是这么的正派! 酒后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正解! —— “你拿到票了嘛?” “没有,别想了,在外面看吧” “为什么?” “因为今晚的表演是招待外地来的进步师生” “这不公平!” “不,这很公平,因为这里是轧钢厂对外进步师生接待站” …… 六国饭店门前 这条街道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了。 尤其是这些人都穿着白衬衫、绿色的上衣和裤子,纯纯的时代特征。 四九城的小崽子们恨不得都来了,听说今晚这里有露天大舞台要表演节目。 有这种好事,四九城里其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也来凑热闹。 这条街又不是谁家的,谁规定人家不能来了? 你既然说了是露天表演,那就别怕人家来看你。 当然了,舞台正对着的座位区是别想了,那里的座位早就被申请没了。 几百张票,凭借外地进步师生证明就能领取。 刚开始只是来这边居住的师生会领取,后来传开了,好多四九城的小崽子们也来领。 可他们没有外地的证明,只能干着急,要么去借证明,要么就等着挤在外面看。 越是不好搞的东西,在现在的四九城越是珍惜。 所以当听说这里有表演节目,还限制领取的时候,小崽子们的兴趣来了。 谁能拿到票,票就代表了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也代表了他在这个群体里的特殊性和先进性。 这么拔份儿的事,怎么能少了他们呢,四九城里的孩子从来都不缺少争勇斗狠的激情。 临近傍晚,六国饭店门口的大舞台灯光一开,聚在路上或是有票不进,等着一会人多了进去装哔的,或者是没有票准备找个好位置在外面看得,都把目光对准了与道理平行的舞台。 现在当然还没开始,仅仅是表演前的准备阶段,可就是工作人员的准备工作,这些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娱乐匮乏,狗咬人都是乐子。 如果出现人咬狗,那全城都得热议。 现场不时有拿着票进去找座位的人,惹得站在外面的小崽子们隔着绳子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的淳朴,说门前这一块是有票场地,用绳子一隔离,站几个保卫就没人会进来。 可再淳朴的时代也有几个叛逆者,就有那不拍死的孤勇者,掀开绳子就往里闯。 周围人都看着呢,进来的人要面子,看绳子的保卫要工作。 所以冲突来的很快,可也真的快。 那人刚进来,就被保卫一脚给踹了出去。 来这边做保卫的,都是轧钢厂护卫队的,带钢板的鞋尖,踢到哪哪疼。 第一只螃蟹被煮了,就没有第二只会进来了。 所以绳子里面井然有序,绳子外面热火朝天。 谁说十月份的晚上冷? 到六国饭店现场看一看,火热的很! 吱~嘎~ “窝草!人这么多!” 小年轻的使劲儿捏住了车闸,支着腿站在了马路边上,看着前面再也进不去的人群,不由得惊讶出声。 他转回头看向带头大哥问道:“援朝,怎么办?好像要开始了!” “什么怎么办!” 李援朝从车子上下来,晃了晃下巴,傲气地说道:“我还没到呢,他们敢开始?” “那是!” 有跟班的笑着捧道:“咱们不来,他们给谁演?!” “哈哈哈~” “武陵少年”们嬉笑怒骂,声色犬马,好不嚣张快活。 都是最先开始参与大学习活动的积极分子,也是最先开始投入到变革大队伍里先进,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尤其是在面对周围这些明显比他们年岁小很多的小崽子们,他们更有嚣张跋扈的优越感。 我们是老兵! “起开!起开!” “看着点!” “你特么说谁呢!” 他们推推搡搡的往前走,挤着别人还不许别人反驳! 就是这么横,你敢瞪眼睛!菜刀掏出来了你信不信! 八月份的时候他们拎着铁链子和菜刀在大广场上捶了多少人,胆气早都练出来了。 他们仗着小团伙和身高优势,横冲直撞地来到了检票口前面最宽敞,也是最中心的位置。 他们是什么身份? 当然是要做全场瞩目最靓的仔! 票他们有,可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 现在进去了,那票不是白淘弄了嘛! 就像是去参加颁奖晚会,晚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红毯装哔啊! 为什么说红毯装哔很重要? 因为要曝光度,要名气,要拔份! 后世女明星用特别少的布料“真*装哔”博眼球,他们这样的也需要耍横和标新立异,站在众人瞩目的地方获取成就感。 李援朝环视四周,跟认识的老兵们打着招呼,学着大人的模样应酬寒暄着,好像多大个人物似的。 等“红毯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带着一众小弟,在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往检票口走去。 “票,证” “我们只有票,也没说要证件啊!” 当李援朝第一个递上自己的票时,检票的保卫看了一眼,还要他们的证件。 刚才就有好几个京城本地的小崽子拿着不知道跟哪淘弄来的票混进去了。 宣传处和办公室的干部发现这些人的口音都是京片子,赶紧让保卫补查证件。 其实倒也不是非得要,总有人带了票,忘带证件的。 可以,但你得是外地口音。 一嘴的四九城啷当磕儿,还特么好几个人一起拿着外地的票,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李援朝也懵住了,自己拿着票都不让进? “看清楚了,我们是老兵,红干会的,八壹学校的!” “穿衣学校的也不行!” 门口检票的态度依旧,示意了瞧见有人要闹事围过来的几个小子,道:“在这的,谁不是老兵?” 检票的当然不是,可维持秩序的真是。 今天轧钢厂进步师生接待站搞活动,早就通知城里的相关组织了。 红纠队派出了四十多个人来帮忙维持秩序,检票员说的就是他们。 “干什么?” 带着尿裓子的小崽子用比李援朝还要傲气的口气问道:“票哪来的?!” “今天这场演出是遵照***要求,是给来自五湖四海的进步师生看的懂不懂?!” “可我们有票啊!” ***身后的跟班犟嘴道:“他们有票能进,我们就不能进了?” 很显然,这件事是他办的,现在出现了问题,带头大哥很不满意啊。 “费什么话!” 红纠会的小崽子还挺横,见着他犟嘴就要动手了。 李援朝拉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好好好,我们发扬风格,把机会让给外地来的同志” 李援朝大声说着漂亮话,自己给自己垫台阶往下走。 他知道今天闯不进去了,轧钢厂的保卫都好说,就红纠会动不得。 搭肩膀把自己的小兄弟们劝了回去,李援朝也是保持着笑容,面对周围人的戏谑。 要做大哥,还能要脸? “艹!白瞎我十盒罐头了!” 那小跟班还在抱怨着,同时也是在跟李援朝表功,意思是我办事了,尽心了,谁让他们查证件了呢。 李援朝倒是没怪罪他,这里好多人看着呢,争吵只会让人家看不起。 “呦!援朝!” 这会儿工夫,人群外面又来一队人,也是骑着自行车,也是一身的板绿。 只见那人对着李援朝比划了一个丑国鍕礼,就是两根手指并拢放在眉间示意的那种。 李援朝这边也认识来人,笑着回了一个礼。 “海阳” 周围这些人早就看出这些小崽子们不好惹,瞧见新来的和他们认识,已经给让出了通道位置。 张海阳笑着给身边几人介绍着李援朝,同时也顺着通道往里面走。 他们昂首挺胸,目光吊的老高,跟螃蟹似的,要的就是这种犯儿! 李援朝的父亲位子很高,张海阳的父亲位子也不低,两人都是各自小团体里的佼佼者,相逢一笑,指点江山,各有风采。 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但彼此之间都认识,碰见了就一起玩。 张海阳到是对李援朝很推崇,可能跟他父亲的位置有关系,也可能跟李援朝故作大人的豪气有关系。 他们这一代,都是生活在父辈的热血豪情之中,对父辈的崇拜让他们早早地就带上了一种性格和习惯。 看见李援朝站在门外不进去,张海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站在这是为了等我的?” “呵呵,美得你!” 李援朝示意了身后检票口,抬了抬眉毛,道:“怎么样?勇闯老虎厅?” “你们没搞到票啊?” 张海阳诧异地挠了挠眉毛,好像要看热闹的模样。 以往这四九城里哪里有热闹,他们都是第一时间搞票去。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援朝带着身后的小弟也不说话,就笑呵呵地看着他。 就是朋友,开个玩笑,无伤大雅,他也是抱着看张海阳热闹的心态。 张海阳一看他的态度,又看了看大门口检票的,心想不对头! 他李援朝会缺进门的票? “你别不是坑我呢吧!” 张海阳笑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李援朝见看不到热闹了也不遗憾,笑了笑,解释道:“查证件,必须是外地身份才能进”。 “我是外地的啊!” 张海阳瞪了瞪眼睛,道:“这里是东城,我是西城的!” “嗯!” 李援朝笑闹道:“你去跟红纠的人讲讲,带我也进去,我也是西城的”。 “滚蛋吧你!” 张海阳知道今天是进不去了,李援朝都进不去,他也就没心思去找骂了。 “嘿!白瞎我这票了!” “没办法” 李援朝解释道:“红纠的人说了,将京城的先进文化传递给外地的积极分子”。 “得!我还是别给***他老人家惹麻烦了!” 张海阳甩了甩手里的几张票,垫着脚往舞台上看了看,冲着李援朝笑问道:“不过他们也看得懂芭蕾?”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京城的老兵们听见他这带着地域优越感的话语都笑了起来,目光扫向的都是那些不笑的人。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京城人看外地都是基层,魔都人看外地都是乡下。 京城是正治、经济、文化中心,正因为这种地域优势,让城里的人也带着优越感。 他们本身就是这个社会的精英家庭出身,再加上耳濡目染的大环境影响,嘴皮子上总是会带着点自傲的色彩。 不一定说他们就是地域黑或者地域粉,就是这种性格,总想着高人一等,他们管这个叫拔份儿。 你别看他们现在瞧不起外地人,等遇着京城人的时候他又换一种说辞了。 比如晒学校,晒大院,晒身份。 可如果碰到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们就得晒爹,晒妈,晒根子了。 你是几野的,他是哪纵的,只要有关系就往上靠,关系不睦的就码人干一架。 年轻人,不用上学了,有的是精力和没处使的劲头去瞎胡闹。 这些人自然地以张海阳和李援朝为核心聚成了小圈子,开始说笑了起来。 他们放弃了进去看戏的心思,可以不想走。 闯是不敢闯的,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做钻狗洞的事情呢。 再说了,他们是真的怕红纠的人,不敢硬闯的。 这边正在说着呢,李援朝刚想去拍张海阳的肩膀,一阵自行车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只见几道身影骑着车子,蛮横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种行为可比刚才李援朝和张海阳他们牛逼多了,到门口了,车子都不下。 赵卫东、谢前进、肖建军等人,个个都是身材高大,穿着崭新的板绿,腰上还扎着牛皮带,脚上蹬着黑皮鞋,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肖建军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姑娘揽着他的腰,如果顾宁在这,一定认识这是谁。 赵卫东等人认识的人更多,从他们捏了车闸支着车子站住了脚那一刻起,就不断的有人主动跟他们打着招呼。 他们下了车子,也是边走边跟周围的人抬手示意,有关系近的就打声招呼。 口气亲切却带着几分狂傲,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张海阳目光跟随着这几个人的身影,见李援朝也跟他们点头致意,便好奇地问:“他们谁啊?” 李援朝侧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敬意:“老兵,都是大院里的头面人物!” “我也是刚跟他们接触上,他们刚从外地回来,这可是真正的老兵”。 张海阳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认识。 他们这一代人对于“老兵”的称呼总是格外尊敬,那代表着一种特殊的身份和经历。 两人正聊着,突然又有一伙人骑着车子从外面闯了进来。 与先前的那几位不同,这群人显得更加张扬,他们的到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李援朝的脸色一变,低声对张海阳说:“要糟!一会儿咱们躲远点,今天可能要出大事!” 张海阳感受到了李援朝话语中的紧迫感,连忙问:“怎么了?” 李援朝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新来的那群人。 他们中有几个人他认识,是三十五中的,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而且每次他们出现,总会有事情发生。 尤其是当遇到赵卫东那些人的时候。 两边茬架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早就结下了梁子。 当初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不得而知了,就知道这两伙人不对付,见这里就要开打。 张海阳紧随李援朝的目光,看到那群人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在大院里也是有名的狠角色,一向以强硬著称。 今天见着久不出山的“大哥”级人物,难免的热血沸腾。 两人不约而同地带着各自的小弟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人群的边缘,静观事态的发展。 其他围观的人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京城的事,京城人都懂,这两伙人里的“带头大哥”也都是风云人物。 就算是他们消失了一段时间,久不在江湖,可江湖依旧有他们的传说。 李援朝和张海阳站在一旁,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个场合,一旦有人挑起事端,那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外面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又都是要面儿的主儿,谁讲清都没用的。 两人都是大院的孩子,虽然嚣张,但也懂得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 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是“前辈”们之间的矛盾,躲远点,别崩身上血。 就在这时,那群人中的一个领头的先下了车子,向着检票口走来。 “草,我当是谁呢!” 领头那人傲气的很,语气也很嚣张:“这不是冰场小王子嘛!” 他用戏谑的口气说着对方,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挑眉笑着道:“海子没结冰,我这冰场老天王还真想会会他!” “哈哈哈哈!” 自行车上的几个年轻人大声地笑着,明显是针对赵卫东等人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李援朝和张海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这是要开打?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距离,不要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笑,笑你麻痹啊!” 谢前进挑着眉毛骂道:“卫国,你不是进去了嘛,听说在大西北放羊来着?” “哼~艹!” 他用不屑的语气说道:“我说怎么闻见一股子羊膻味了呢,别不是找不着姑娘,拿羊配种了吧!” “哈哈哈哈哈~” 赵卫东等人听着谢前进的垃圾话也很配合地笑了回去。 茬架,打的就是一个气势。 “别叽霸给脸不要脸了!” 赵卫东昂了昂脑袋,说道:“现在四九城没你待的地方,赶紧滚回去放羊,省的羊丢了,再没有取暖的!” “你嘴里吃粪了?” 点子、叉子、满山几人很是装哔地下了车子。 他们目光一扫,确定了躲闪着的童言,几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卫国身后,明显要找事。 卫国自然不会败在口舌上,吊着眼皮回怼道:“我说这儿怎么那么臭呢!原来你在这!”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试探,都在积蓄怒气,准备憋大招儿。 现在不缺茬架的理由,只缺一个动手的导火索。 不能说是四九城太小,也不能说四九城里都是这样的混子,只能说他们是臭味相投。 有点什么事,他们都会往一块堆儿聚拢,遇着了,就要干一架,没理由。 就这么一会儿,都来了几拨人了?! 就跟苍蝇闻着味儿了似的,都往这边聚着。 场地里的舞台热闹,场地外的“大舞台”更热闹,小崽子们其实最爱看这个,热血。 谢前进挑衅的目光扫过卫国,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回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啊!给你哥报仇啊?!” 卫国脸色一沉,眼神猛地一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带鞘刺刀,一把打开,寒光闪闪。 他冷笑着回应:“我马上招呼你!”。 这么说着,目光又转向了谢前进身后一直躲闪着他的童言,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替我哥问问你童言骚不骚”。 气氛骤然紧张,原本就如火药桶一般的场面,因为卫国的动作而更加剑拔弩张。 赵卫东见状,脸色一变,怒目圆睁地看着卫国,厉声喝道:“艹你嘛的,嘴放干净点!找死啊你!” 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毫不示弱地反击:“是啊,来啊,怎么着!” 张海阳看到这一幕,感到一阵紧张,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如此好战。 四九城的老兵什么时候对自己人的时候也这么狠了。 说铁链和菜刀,那都是吓唬人的,只有动真格的时候才会迫不得已的使用。 真要说三两句话说不通,也都是动手捶,或者用砖头。 真用刀,谁都受不了,早晚都得进去,也会成为被打击的对象。 他转头看向李援朝,眼中满是疑惑。 李援朝注意到了张海阳的目光,低声向他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从边疆回来的”。 “啊?” 张海阳不知道这个,刚才虽然对话的时候有提到这个,可他没想过这些人去边疆干什么。 “吃了几个月的沙子,又在这个时候回来,嘴里都带着腥味儿的” 李援朝看了看身后,想着一会儿怎么退,嘴里还在解释:“这些老兵,心里都有火,现在就差一个导火索了”。 “艹,咱们还真赶上了!” 张海阳点点头,似乎有些理解了。 他知道边疆的生活是艰苦的,与天斗、与地斗,那里的人每天都在与大自然做抗争。 经历了生死,习惯了生死,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场面上的紧张气氛持续升温,两伙人都在等待着那个导火索。 四周的围观者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纷纷后退,给他们让出了空间。 拥挤的人群中,钟悦民眼睛一亮,不是因为场面上即将爆发的火药味,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群姑娘。 袁军和郑童等人都是些好奇宝宝,他们不认识那些带头大哥,可不耽误看热闹。 今天见点血才好呢,他们可不嫌事儿大! 本来围观的心思全在那些准备茬架的大哥们身上,袁军一回头,正想跟钟悦民说话,发现他正扭头看别处。 他这么一瞧,却也被钟悦民的目光所吸引,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是发现他在看姑娘。 那些姑娘长得特别的俊,尤其是气质优越,昂着白皙的脖子像一群小天鹅。 而让他惊讶的是,这群小天鹅却围绕着一个男的叽叽喳喳。 这男的穿着一身“时髦”的衣裳,看起来颇有几分派头。 这些人从自行车上下来后,那男的领头,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七个姑娘跟在后面,各个打扮得枝招展,笑语喧哗。 说那个男的穿的时髦,是因为他没穿板绿,上身白毛衣敞怀儿外穿皮夹克,下身黑色裤子配黑皮鞋。 说那些姑娘枝招展,是因为她们也没穿板绿,长款蓝色呢子大衣过膝盖,双排扣,露出来的小腿却是穿着黑色紧身裤,踩着黑皮鞋。 不只是他们被吸引了,周围这些人也跟着望了过去。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穿搭,都没看清脸蛋儿就觉得实在是美极了。 场面上的紧张气氛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稀释了。 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了这群新来的姑娘,连那些准备动手的老兵们也不由得分了心。 艹!女人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了! 袁军看着那些姑娘,眼睛都快看直了,他轻轻推了推钟悦民,低声问:“悦民,你看上哪个了?” 钟悦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再回头看那些准备打架的人,而是继续观察那位带着姑娘的男子。 这哔有何能耐? 郑童也被这场面吸引,忍不住调侃道:“丫的也太招风了吧?” 三人站在人群中,似乎已经忘记了紧张的气氛,只是观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新热闹。 场面上的紧张气氛似乎达到了临界点,可原本即将爆发的打斗却因为这突然插入的一幕而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位带着姑娘的男子给吸引了。 连那些准备动手的老兵们也不得不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怒火,转而看向这边。 场面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目光扫视全场,却只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大舞台。 他也没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嘴里还在跟身边的姑娘们说笑着。 是了,自己带了这么多姑娘出来玩,别人给自己一点关注不是应该的嘛。 可当他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再看见卫国等人的目光时,他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想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卫国的面色不善,就连赵卫东等人脸上也带着嘲讽和狠厉。 “都闪远点!” 赵卫东冲着围观人群喊了一嗓子:“今天我要算笔旧账!” 他身边站着的谢前进也是红了眼睛,捏着手里的家伙就要动手。 “卫国,咱们之间的恩怨待会儿再算,我先收笔利息”。 卫国却是紧盯着那人的脸,看也不看谢前进等人,嘴里阴恻恻地说道:“巧了,我倒是要跟他收回本钱!” “这你也争?!” 谢前进不满地看了卫国,道:“你不会是要保他吧?” “呵呵” 卫国拎着小刀,晃了晃下巴道:“我保他个全尸!” 肖建军突然走出来,拦在了谢前进两人的面前,开口道:“都是一个圈子了的人,事情都过去了,就别……” “你说啥?!” 赵卫东瞪着眼睛看了看肖建军,用手指点着他说道:“你要还是我兄弟就跟我一起上!” 看着肖建军为难,他又歪了歪脑袋,问道:“不方便是吧?” “行!” 他点点头,指了一边说道:“边儿站着去!我就当你今天没在这!” “卫东!他爸是……” “滚!” 赵卫东瞪着眼珠子,用手里的家伙指着肖建军骂道:“别特么跟我废话,今天我要宰了他!” (本章完) 第856章 叫爷爷 第856章 叫爷爷 “卫东!” 肖建军皱眉解释道:“我是为了你们好,你听我说……” “闭嘴,听见了嘛!” 赵卫东红了眼睛,指着肖建军说道:“我特么在边疆受罪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我解释?!” 他指着谢前进骂道:“我们俩担责任保了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跟他学的?拍婆子?” 赵卫东指了指面色惨白站在那里的小子,道:“还是你特么背叛我们了!”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 肖建军苦着脸解释道:“他现在给一个……” “给你麻痹!” 谢前进指了肖建军骂道:“我看是给你脸了!你特么算哪根葱,敢特么拦我!” 说着话摆手道:“滚远点,护着你的臭圈子去!” 他一把推开了肖建军,抢在卫国前面站到了这边,眯着眼睛放狠话:“怎么了?看什么?不认识我了啊?” “啊?” “我可认识你啊!” 谢前进凶狠地说道:“咱们有笔账是不是得算算了,啊?左杰!” 赵卫东也是推开肖建军走了过来,站在了谢前进身边,看着左杰阴狠地说道:“今天放单儿了?倒是便宜我了,刚回来就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左杰有些发蒙,脸色苍白,脑门上都见了汗珠。 这会儿可还有冷风呢,他的汗也止不住的流。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他就这么几个仇人,现在都聚齐了。 如果他一个人还好说,调头就怕好了。 可他身后还带着俱乐部的姑娘们呢,跑都跑不掉。 下午李学武去俱乐部,他便知道这边有节目。 欧欣、周小白等人听说了,也想跟着来看看,大家便约了时间,吃了晚饭一起赶了过来。 要说危险,这能有什么危险,轧钢厂的地盘,就等于是李学武的势力范围内啊。 可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学武没在这,他又跟两伙敌人遇在一块了。 怎么办? 难道真的挨一顿揍回去? 这些人对他恨之入骨,还不得打死他啊! “冲我来,让她们走” 左杰给身后的姑娘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不要管他。 无论出什么事,这些姑娘们不能出事,否则他就真的没法在四九城里混了,更没有脸面去见武哥。 左杰的声音虽然微弱又带着颤音,暴露了内心的慌张。 可站定的脚步和张开的手臂却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坚定。 “嗤~” 谢前进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以为我是冲谁来的?!” “少特么装英雄!” 他的手紧紧握着家伙,脚步一挪,就要向左杰逼近。 李援朝看着事态起了变化,眉头一动,对张海阳解释道:“去年冬天海子的滑冰场上,这个左杰跟两个婆子摆了赵卫东他们一道,听说还动家伙了”。 “最后是他们两人吃亏,被家里撵走了,他们俩一直记恨在心,今天这是要报仇雪恨了。” 张海阳听后,心中一惊,原来这场面的火药味如此之浓,是有这么深的仇怨在里面。 “这个左杰是哪号人物?” “以前没听说,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李援朝的消息很灵通,是个好交朋友的。 “他是l院的,他爸是工建部队的团级干部,以前跟着卫国他们混的” “后来不知道靠了谁,现在看着很牛哔的样子” 他这么解释着,还示意了肖建军说道:“刚听他的意思,好像有所顾忌的样子,备不住是个人物”。 围观的人群里有消息广的,可也都讳莫如深,只跟相熟的人介绍着几方的矛盾。 而更多的小崽子们仅仅是看着热闹,即便场上三方跟特么三国似的关系错乱,可也不耽误他们起兴。 袁军和郑童等人就是兴奋得不得了,他们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今天这场面,比看电影还刺激!” “就是,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谁也别想跑!”袁军激动地说。 “干完这一场,还有第三场!” 钟悦民没参与讨论,他依旧沉迷于那些姑娘的美貌外表。 即便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他也忍不住偷偷转头望去。 那些姑娘的确是太漂亮了,他实在是有些移不开眼。 “悦民,你还看!”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看姑娘!”郑童看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责怪地说。 钟悦民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嘴角带着一丝痞子般的笑:“茬架什么时候都有,而美人不常有!” “哎!” 他这会儿还有心怼了怼郑童问道:“你说她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是这样的工作服?”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袁军撇嘴道:“现在英雄救美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只要你站到那小子旁边,绝对能认识那些姑娘,说不定还能以身相许呢!” 左杰的身影在众人的议论和注视下显得更加孤独,他背对着俱乐部里的姑娘,面对着满脸怒气的赵卫东和谢前进。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退缩,即便是身处险境,左杰也要保持着一份从容。 他深知,这个时候,任何慌乱都只会加速灾难的到来。 场面的紧张气氛再次攀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将爆发的冲突上。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预感,而这一切,都在等待着那个导火索的点燃。 “嗷呦!人多欺负人少啊!” 裴培从左杰身后走了出来,站到了他身边,道:“什么时候四九城茬架有群殴的规矩了,你们老兵就是这么扬名的对吧!” “艹!臭圈子!” 谢前进瞪着眼睛看了站出来的娘们道:“你要是不服气,可以跟着一起上,我不算你群殴我!” “嚯!我当是谁呢!” 赵卫东抬手一按谢前进,挑着眉毛冷笑着看了裴培,道:“这不是育红的裴姐嘛!” “怎么?想揽事?” 他又看向左杰,哼声嘲讽道:“行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都指着娘们儿帮你撑腰了!” 裴培一拉左杰,不让他往前顶,自己对上了赵卫东,冷脸呛声道:“嘴巴放干净点!” “少特么跟我这装蒜!” 赵卫东看着裴培身后上来的几个娘们,翻脸道:“给你脸了叫你一声裴姐,别真拿自己当根葱!” 他用手点了点裴培,以及走过来的欧欣等人,道:“滚远点!我不打女人,但特么别逼我!” 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不及了要动手,左杰早都不玩刀子了,这会儿面对他们知道要危险,推搡开冲上来的谢前进,想要护着姑娘们躲开。 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推搡,成了这场冲突的导火索。 两伙人瞬间爆发,早站在一旁盯着左杰的卫国也跟着动了手,一时间,拳头和脚踢交错,怒骂和喊叫声此起彼伏。 李援朝和张海阳连忙拉着各自的小弟撤到了更远的地方,他们不想卷入这场无谓的争斗。 但他们的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那些挥舞着拳头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别人不清楚,李援朝很清楚,那个叫左杰的不算什么,可他身后的人绝对不简单。 就冲那人在海子放了那一枪,事后逼得赵卫东等人远遁躲避锋芒,可想而知那人定非等闲之辈。 后面那人虽然没再出现过,更不知道更细节的背景关系。 但从这些家长的反应就知道,当初事情的解决是了大力气的。 尤其是当赵卫东叫出那个裴姐的名号后,他更是想起这些娘们的背景了。 育红的“老大姐”,早就不跟他们混了,而是攀上了院里的“老大哥”,玩的都是更高级的权术圈子。 要按后世的说法,这个姬,那个姬的,她们更应该叫权姬。 她们不是体制内的,但跟那些已经参加工作的老大哥们关系斐然,有很深的交际和背景。 李援朝他们现在这个圈子里的年轻人绝对不想招惹她们。 因为说不定就得罪了哪位老大哥,到时候要遭大罪,赔礼道歉都不行。 现在左杰被这些人打了,到时候一定有人帮他找回这个场子。 在场的所有头头都会被他身后的人调查和报复。 刚才他跟赵卫东等人打了招呼,说不定就会找到他的头上来。 现在的李援朝和张海阳只想有多远躲多远,就怕惹着这件事。 他们要躲,可有的人却是想要冲上去英雄救美。 钟悦民转身从车子上抽了钢条出来,迈步就要往上冲,却是被袁军一把抱住了。 “你疯了!” “看看那是谁!” 袁军示意郑童一起帮忙,使劲儿拉住了钟悦民,道:“他们可都是带着家伙呢!” 郑童也说道:“他们现在只动手,你上去可能就要动刀子了”。 钟悦民着急地看着那边的几个姑娘被赵卫东等人推倒,嘴里说道“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那还是爷们儿嘛!” 他心疼姑娘们纳! 瞧瞧给摔的! 就在左杰挨了打,裴培和欧欣等人上去帮忙被推倒的时候,大街上传来了汽车鸣笛声。 只见轧钢厂护卫队和红纠队的人吹着哨,推开围观人群,跑出来维持秩序。 卫国和左杰等人就在路中间,直接被这些人给分割开来。 谢前进打急眼了,见着有人推自己,回头就要还手,被厂护卫队的人给了一枪托,直接砸在了地上。 赵卫东等人见着谢前进倒地,再没敢动手。 他们以为这些人是来拉架的呢,没想到这些保卫和红纠队的人把他们分割开后便没再管他们,而是为鸣笛的汽车打开了通道。 赵卫东用手指点了点被裴培等人扶起来的左杰,意思是你等着,别走啊! 左杰脸上倒是还好,刚才被围殴时知道躲着脸呢。 可顾头不顾腚,脸保住了,他现在浑身上下哪都疼。 龇牙咧嘴地被护卫队的人给推到了一旁,站在那喘着粗气。 一阵鸡飞狗跳式的强力清场,212吉普车率先驶入众人的视线。 带着u型天线和伪装网的指挥车很有威慑力,让周围的现场为之肃静。 紧随其后的是一台气派的伏尔加m24,是这个时候很少见的高级轿车。 最后是一台威利斯轻型巡逻车,敞篷,上面坐着四名全副武装的保卫。 前后的安全车阵容让这个小车队显得很是威武不凡。 车队缓缓停下,引擎声渐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所吸引,议论声此起彼伏。 众人这会儿才明白,原来他们被要求让路,是为了这支车队。 四九城里,这样的车队通常只有在大人物出行时才会见到。 难怪护卫队和红纠队的人如此紧张,别不是真有大人物来了。 李学武不知道李怀德算不算大人物,可他自己一定不是。 但是,今天的表演是轧钢厂做东,李怀德想要抬面,他就得给对方这个面子。 尤其是今天人多,李学武担心六国饭店这边会出事,特意带了四名保卫干事前来。 他们个个身穿板绿,腰间别着手枪,神情严肃,气势逼人。 轻型巡逻车上的警卫迅速下车,在伏尔加m24车旁站成两排。 秘书则走到伏尔加小汽车的车门旁,恭敬地打开车门。 随着车门的开启,一位身穿黑色行政夹克衫,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的中年男子从车内缓缓下来,正是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在车的另一边,同样穿着风格的年轻男子也随之下车,便是被李怀德拉了壮丁的李学武。 两人的出现,立刻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众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羡慕和敬畏。 袁军垫着脚,拔着脖子往车队里观望,同时跟钟悦民问道:“这是谁啊,这么牛哔!” “还能是谁!” 钟悦民的目光依旧在看着姑娘们,只有几次去看车队那边,嘴里却是回答道:“今晚的主宾呗,不然能有这么大排场嘛”。 也是了,这现场的保卫早就看见这边要打架,那是管也不管的态度。 可等车队一到,直接冲出来维护着现场的秩序,不管三七二十一,拦在路上的人全都推到了路边,敢有反抗的,直接就是一枪托,妥妥的部队风格。 左杰几人也看见从车上下来的李学武了,但现在李学武明显是在陪领导公干,他们打架的这种事上不得台面,实在是没好意思开口。 尤其是左杰,他挨了打,更不敢在这个时候给李学武找事,没的丢了脸面。 裴培等人也是这个心思,只想着一会儿跟保卫说一声,再叫武哥帮忙。 摔了一跤的周小白年岁小,心思没有那么多,她怕一会儿再出事儿,见着李学武下车,便喊了一声“武哥!” 李学武的目光一扫四周,立刻就看到了左杰等人那狼狈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没搭理他们,继续跟李怀德说着话。 沙器之从前面的吉普车上下来后便一直站在李学武的身边,周小白叫的那声他也听见了,自然也就见着领导皱眉头的表情了。 等李学武同李怀德一起往场地里面走的时候,他却是向着周小白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没办法,秘书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领导已经皱了眉头,说明这边打招呼的人是认识的。 周小白看着李学武没搭理她,面上挂不住,忍不住有些伤心。 被推倒那一跤摔疼了都没哭,这会儿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罗云瞧见沙器之过来了,拉着周小白就要迎上去,可却发现小白她站在那看着武哥的方向噘着嘴不动弹。 “傻啊你,耍什么脾气!” 罗云抻了她胳膊一下,轻声提醒道:“你李哥是大干部,这种场合哪里能给你回应”。 说着话还示意了走过来的沙器之提醒道:“没见着都让秘书过来了嘛,这就是回应你的”。 周小白听罗云这么解释心里好受了许多,抽了抽鼻子倔强地强调道:“我……我就是怕出事”。 沙器之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给场边的保卫做了个手势。 都是保卫处的人,自然认识一把手的大秘,见着他的手势瞬间就有了动作。 赵卫东等人还在看着这边,却是发现保卫们将他们打架的这些人围了起来。 虽然还没动手抓人,也没团团围住不留空隙,可就算是这种稀松的围堵,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沙器之给保卫干事的手势就是在下达指令,让他们先将场面控制住,不要再有任何冲突发生。 而他要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根据实际问题做出处理决定。 左杰看到沙器之走来,心中一紧,但他知道,武哥秘书的到来,意味着这场混乱将得到有效的平息。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站直了身体,准备迎接沙器之的询问。 沙器之来到左杰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转,扫向他身后的几个姑娘。 他的语气平缓,没有责怪,只是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左杰是这个团体里唯一的男人,沙器之想要问话自然是找他。 尤其是看着他的模样,应该是冲突中的一方。 左杰咬牙忍痛,看了赵卫东等人一眼,不知道自己说了会不会给武哥惹麻烦。 裴培年龄大一些,知道这个时候该说就说,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她先是介绍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又说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 最后简明扼要地将刚才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沙器之。 沙器之听后,目光冷冽地扫过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人,包括卫国等人在内,都已经被轧钢厂的保卫给压制住了,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现场众人都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探究的深思。 他们能猜到,这场冲突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复杂的纠葛。 场面乱的快,被控制住的也快,保卫的威严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有任何嚣张的举动。 沙器之自然不会光听信这几人的解释,可再看到这姑娘说的那些人面对处长的到来都跟鹌鹑式的低着头,一看就有问题。 他转头对左杰等人轻声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先去饭店修整一下,不要影响到厂里活动的正常秩序”。 左杰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表示配合沙器之的处理意见。 他相信,李学武有能力平息这场风波,他的秘书更不会白给。 左杰倒是不想找回场子什么的,从武哥跟他说要做点事业,不能光看见池塘里的蛤蟆那片天空时,他就有心脱离这个圈子。 今天挨了一顿打,他就算是彻底跟过去断绝联系了,不想再有瓜葛。 而在一旁的裴培和欧欣等人,看到沙器之说了会处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们知道,有李学武在,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再有波折。 沙器之见几人配合,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 两位领导在门口同负责人说了两句,看了看现场的状况,便在负责人的引导下往场地内部走去。 他则是带着这些人从检票口直接通过,往饭店辅楼去了。 沙器之不认识左杰,更不认识这些姑娘们。 但他知道李学武有个俱乐部,更知道那座俱乐部里都是什么样的关系。 既然那位姑娘介绍了他们是俱乐部的职工,那他就得照顾他们。 可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他不清楚,左杰没开口,裴培不知道,他得请示领导再决定。 他是李学武的秘书,不是李学武的管家,更不是俱乐部的干事。 有问题解决问题,但不能激化矛盾,扩大影响面。 如果领导有安排或者要求,那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安抚好这些人,该修整修整,该检查身体就去找这边的医生。 场地外的风波因为车队到来后的这一段波折变得平静了下来。 可平静的背后是积聚的乌云,厚厚地压在了赵卫东等人的头上。 赵卫东、卫国两伙人刚才都有动手,保卫们站在大门那边看得清楚。 现在围了他们,一个都没跑掉,就等着沙秘书的命令呢。 领导都进去了,事情该有个处理意见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在等着结果,很明显的,挨了打的那小子有背景,有关系。 至少跟下车的那两位大领导有关系,不然那位办公人员不可能把他和那些姑娘们领着进了饭店。 他们都没心思去看节目了,门口这边就要上演的节目更精彩。 不精彩!一点都不精彩! 钟悦民看着姑娘们进了场地,他心里这个急的呦! 真后悔刚才听了袁军的话,要是他当时冲上去,可能就跟这些人搭个上了,这会儿应该是一起被领进场地,更有机会跟那些姑娘们认识认识了。 郑童没看明白咋回事,跟袁军问道:“什么情况啊这是!” “来靠山了呗!” 袁军挑了挑眉毛,道:“没瞧见嘛,明显的人家很牛哔啊,秘书把人给接走了,这架打不成了”。 “那还真是很遗憾啊” 郑童真是不怕事儿大,这会儿揣着袖子,很是惋惜地说道:“要是来个大乱斗就更有意思了”。 “呵呵~” 袁军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怕死啊,真要是打群架,在这看着都是个事”。 …… 李学武看见周小白他们的状况就在留意周围,陪着李怀德往里走的时候也瞧见卫国等人了。 肖建军看见他的时候还很失落地低下了头,李学武没搭理他。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又回来了,可能跟下面的秩序乱了有关系。 这个年代,乃至是往后三四十年,很多京城的劳改或者劳教都是发往边疆或者西陲去劳动。 当年有很多这样的人物回到京城作案,尤其是姓白的那位,更是成为了当年的符号人物。 现在的情况更严重,没人看管他们了,放羊的被放羊了,羊跑丢了,回羊圈了。 没关系,李学武根本没在意他们的回归,能收拾他们一次,就能收拾他们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为他们父母的庇护,让他们躲过了他打出去的子弹。 这一次要是让他抓住尾巴,绝对不给他们爹妈施救的时间和机会。 他要送去西城打靶的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成为别人的枪下之鬼。 生是谁的人他不管,但死得是他的鬼。 李学武陪在李怀德身边,同现场的进步师生们亲切地打着招呼,介绍着轧钢厂的变革经验。 也配合宣传处干部们的工作,同这些师生们亲近、握手、合影什么的。 等在前排座位上坐下以后,舞台上早就准备好的节目在现场众人的欢呼声中正式开始。 沙器之听见了外面的声音,知道节目开始了。 在跟几位姑娘和左杰做了简单的沟通和交流过后,先是安排左杰去看医生,又安排欧欣等人在辅楼二楼的门厅平台上看节目,自己则是下了楼。 他先是去找保卫干事了解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跟左杰他们说的没有出入,这才去跟李学武简单汇报了一下。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背对着他轻轻抬了抬手,点了两下。 沙器之了然,李主任在这边,领导不好说什么。 其实也不用说什么,几个小崽子而已,他懂了领导是个什么意思了。 舞台已经表演到了第二个节目,检票口这边的人有些已经挪到场地边缘区看节目了。 只有不多的小崽子们还在坚持,就想看看这些“大哥”级的老兵们会被怎么处理。 这种场景实在是难得一见,今日过后,六国饭店门前事件一定会成为四九城小崽子们嘴里的风云大事。 有眼睛尖的已经看见那位秘书重新走了出来,倒是没接触卫国等人,就是跟保卫干事说了几句。 可这种态度却让赵卫东等人汗毛倒竖了起来。 他们的父亲也都是干这个的,从小耳濡目染的,自然了解这一套是要干啥。 那位秘书跟保卫干事说着话,眼神却是看向他们的,手里还做着隐晦的小动作。 糟糕! 不能再等下去了! 赵卫东和卫国对视一眼,这对儿老对手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危机。 他们都没用商量,各自选了一个方向,也没提醒其他人,直接就往出冲。 现场围着他们的保卫可不是白给的,一直盯着他们呢。 见着两人有异动,手里的胶棍提起来就堵了过去。 沙器之那边也见着这里的变化了,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场地里去了。 保卫干事送走了沙秘书,再转回身,看向卫国等人的眼神里已经带着狠厉。 只见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早就准备好的保卫们动手。 钟悦民看不见姑娘了,目光也终于分给了现场那些老大哥,瞧见保卫们围了上去,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啥情况啊!” 袁军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戏了,东道主准备插手了”。 另一边靠场地边上站着装路人甲的李援朝也是同样的表情。 在绝对的强力部门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老兵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尤其是轧钢厂训练出来的这些保卫,明显带着部队的路子。 从挨了一枪托的谢前进身上就能看得出,这种路数绝对不是这些保卫们第一次做了。 拿着枪托怼人,真的是又霸道又有威慑力,一下子绝对能让你老实儿跪着唱征服。 赵卫东和卫国等人再凶狠,再能打也不行,刚才突围的那一下,卫国挨了一棍子,赵卫东挨了一脚,现在都被按在了地上。 轧钢厂保卫干事带着保卫把这些人围了个严实,这回彻底没了逃跑的机会。 保卫干事很霸气,手指点了点还在站着的几人,喝道:“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抱头!趴下!” 最后两个字压重了声音,喊出的那一刻自然带着威严。 这些人被围住了,保卫干事的气场就像是大山一样压了过来,让他们不敢反抗。 带头的两个人已经被按在了地上摩擦,他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有趴下慢的,嫌弃地上凉的,看着别做不做的,被冲上来的保卫一胶棍教会了怎么快速服从命令。 瞧见他们真打,这些人也怕了,赶紧趴在了地上。 轧钢厂的保卫都是经过训练场培训过的,在抓捕和羁押手段上是一个师傅教的,所有人的动作如出一辙,迅速而又果决。 抽腰带,背后捆手,从后面搂衣服盖脑袋。 一套动作完成后,这些保卫在保卫干事的眼神示意下,动作逐渐粗糙了起来。 拉他们起身的时候胶棍频频往他们身上招呼,打的他们鬼哭狼嚎的,吓得周围观看的小崽子们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丝喧哗和放肆。 刚才还嚣张跋扈要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老大哥”都成了小虾米。 带着钢板的靴子一脚下去,各个都是好孩子。 让撅着绝对不趴着,让跪着绝对不坐着。 反应慢一点都会挨上一下子,谁敢反抗更是等着一顿爆捶吧。 赵卫东今天是来看芭蕾的,他听说是周苗苗的舞台,他想她了。 可现在人都没见着,自己先搭里头了。 那保卫干事明显在偏帮,知道按照公事来解决,谁都得不着好。 所以现在是按照他们影响了活动的理由来处理了。 对方一个左杰,带着几个女的,自然没有破坏力,还是受害的一方。 而他们则是又带着刀子,又带着叉子的,现在成了危险人物。 这种手法对待他们真的是没说的,就算是找父母来要说法都没用,人家不问打架的是谁,只抓影响大局的人。 他们打了那左杰一顿,左杰背后的人就让保卫打他们所有人一顿,报复来的很迅速,不隔夜的那种。 真疼啊,这些保卫打人比他们都狠,还专业的那种。 尤其是带着他们往酒店内部走,越走他们越心凉。 在外面,有人看着还不会下狠手,真进了这里,怎么打都没人听得见,看得着了。 带头的卫国和谢前进等人更是心悸,知道左杰的背后是李学武,他们想着李学武又不在,先报复了左杰再说。 大不了连夜再回西北放羊去,心里也舒坦许多。 可谁想到左杰前脚到,李学武后脚就跟上来了,他们谁都没跑了。 现在落在了李学武的手上,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门口这顿打还是轻的,更厉害的在院里呢。 他们是不想进院的,虽然他们兜里有票,可是现在真的不想进去。 这能由得他们吗? 很显然,不能,保卫干事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夜宵,来答谢这些人让他在领导面前露了脸呢。 今天的保卫工作其实很简单,只有开场和散场麻烦一些,出来干活还能看节目,很轻松的。 没想到他想着轻松,这些人却来给他上眼药。 他要是不好好谢谢这些小兄弟,那他在训练场学来的技能不是白辛苦了嘛。 今天要是不给这些王八蛋打出绿屎来,他就算这些小子没吃过韭菜!—— 节目很精彩,厂文艺宣传队是下了功夫准备的。 跟厂里那场晚会不同,这一场没有大联欢的意味,更不需要那些业余的工人们参与。 都是专业的演员上台演出,水准一流,表演突出,看得台下进步师生们连连鼓掌叫好。 沙器之安排完了门口的事,又去辅楼二楼看了看这些年轻男女们。 在这里观看节目的效果其实更好,视野开阔,位置正对着舞台,没有遮挡,特别完美。 就是晚上的风有些凉,风中带来的某种压抑着的嘶吼声显得很是诡异。 在舞台音响的影响下,众人都没去注意这种声音,全都被舞台上的表演所吸引。 当然了,挨了打的左杰是看见了门口的情况的,也知道武哥秘书帮自己安排了报仇的事。 他见沙器之过来,感激地同对方握了握手,却是并没有说什么。 他没有把武哥的底漏了,宁愿自己白挨一顿打,换来的却是武哥的真心维护和照顾。 这让他愈加的确定跟着武哥走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沙器之不了解里面的情况,不能错误地表达李学武的态度,所以仅仅是收下了他的感激,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叮嘱了几人,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会有保卫护送他们走。 欧欣和裴培等人自然不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绝对压制的魅力了,可也对李学武的安排很是欣喜和满意。 周小白虽然家庭出身高,可她父亲和母亲并没有让她享受到这种异于常人的待遇。 这一次面对冲突场面,她也是有种后怕的感觉。 但因为李学武的安排,又让她觉得很安全,很难形容这种被强力保护的魅力。 她听着裴姐几人的对话,努力向前面看着,寻找坐在第一排的那道身影。 这个时候,她觉得就算是舞台上的节目也遮盖不住那人的风采和她的向往。 六国饭店大楼后面的阴影里,靠着墙根面壁跪着一排,排着队地等着挨揍。 已经挨了一顿揍,趴在地上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赵卫东突然抬起头,往舞台上看去。 在看见舞台上的丽人,他突然想起了夕阳下的冰场,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周苗苗,是他现在不能直视的存在。 因为他现在被揍的没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对方。 而对方却看不见阴影里的他,灼灼其华,表演的节目都是给别人看的,没有他一丝一毫。 赵卫东只觉得几个月没见着她,陌生了,不认识了。 就算是让他现在去跟周苗苗见面,他也是不愿意的。 如果是动手前,他还有可能去找对方叙叙旧。 但现在,死狗似的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这幅模样。 报仇? 别闹了,小孩儿胳膊粗的胶混抽你身上的时候,你要是能想到报仇两个字,他都敢把脑袋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别看他们的父辈敢于牺牲,敢于奉献生命,可他们不敢! 这特么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该怂的时候就得认怂,你以为他挨打的时候没求饶? 艹!你要是不求饶,这些王八蛋能打你到明天早上去! 谢前进够硬气不? 可你现在听听,他都跟那位保卫处干事叫爷爷了! 只要别再拿胶棍往身上抡,别说叫爷爷了,就是叫祖宗都行啊! 今天跪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也不是啥外人。 今天他叫爷爷,大家都会叫,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保卫干事倒是捡着了,凭白多了一群孙子。 各位好哥哥~我25号至30号要参加阅文集团(起点中文网)的年会,人已经在新加坡了,这个月没办法爆更了,请各位好哥哥多包容理解,回来后我一定多写多更! (本章完) 第857章 养了三年猪 第857章 养了三年猪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现代诗人卞之琳的《断章》。 你在舞台上欢歌舞, 看歌舞的人在阴影中看你。 灯光璀璨了你的笑容, 你打碎了别人的梦。 ——现殆尸人赵卫东的《断气》。 节目渐渐接近尾声,周苗苗在台上的舞姿依旧灵动。 她的目光不时地投向前排的领导席,那里坐着的才是她心中真正的风景。 她已经不记得赵卫东是谁了,那个曾在冰场上陪她滑过冰的男孩,她曾经仰慕的大哥哥,如今在她心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相干! 她现在已经不玩滑冰那些小孩子的游戏了,她想玩一些高级的。 随着最后一曲的落幕,掌声雷动,周苗苗和其他演员们一起上台鞠躬致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知道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观众的喜爱,也吸引了领导们的目光。 看到王亚娟的今天,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的未来更加光明。 散场时,周苗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与几位同伴一起,主动向李怀德和李学武那边的领导席走去。 她们彬彬有礼,带着微笑,用尽自己所有的魅力和智慧,希望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主任,李副书记,二位领导今晚的出席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荣幸,希望您能喜欢我们的表演。”周苗苗的声音柔和而诚恳。 李学武微微点头,他的目光从周苗苗的脸上扫过,没有太多的停留。 但李怀德的态度依旧亲切:“你们的表演很精彩,给晚会增色不少啊。” 周苗苗看见李副书记没反应的时候还有些失落,再听见李主任的夸奖陡然心中一喜。 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领导的认可对她的目标来说意义重大。 她和同伴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韩露收到了她的示意,也主动跟李怀德攀谈了起来。 能与领导打好关系,对自己的未来发展大有裨益,这个不用教她们也会。 李学武对周苗苗的表演确实印象深刻,但他并没有跟演员接触的态度。 尤其是发现周苗苗目光中隐含的那一丝丝意味深长,他更是不想跟她们有任何的牵扯。 滑冰场那次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这些姑娘,都是年轻男女,哪有不情窦初开、争奇斗艳的。 可是,在工作中,如果对权力表现出了过度的追求和欲望,那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女人,在追求权力的过程中,如果失控,她们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一种。 李学武见识过太多这种女人了,真如张松英那样的也好,无非就是求个生活。 可若是心气无限拔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有头,人的欲望一旦被打开,那就是个潘多拉魔盒。 自古有句话叫:裱子无情,戏子无义,说的就是这些人。 生在穷苦人家的她们出身卑微,从小长在泥土地里,有幸,那也只能做下九流的戏子靠博人眼球来讨生活。 可舞台表演给了她们见识上层社会灯火辉煌的机会,也让她们的心气拔高了。 登上云端,再也看不起泥土地里的人,所以会出现无情无义的心理和表象。 后世不也一样,普通家庭出身的姑娘,见识了大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变得心气高涨。 甚至连自己的家庭和出身都嫌弃了,一心要包装自己,想要挤进上流社会,做明星,赚大钱,嫁富豪。 可结果呢? 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你以色入局,人家看见的也是你的色,不是你的人。 还有句老话讲: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红颜不再,人间无情。 最终她们活成为了某某姬,某某婊、某某公主。 公主都活成了贬义词,可想这个社会对颜色入局之人是有多么的看不起。 要么一身伤痕、满脸疲惫地回农村相亲,找个老实人嫁了。 要么满身狼狈、苟活于冰冷城市之间,等待着那份嫌弃的爱情。 李学武不想当救世主,更不会做出劝技师考研的蠢事,他能做到的是,远离这些蔓。 现在知道四九城里为啥管她们这些姑娘叫蔓了吧。 你是大树,她们就攀附于你,等发现你是棵小树,她们的眼睛是往上长的,会去找更高的大树。 李怀德敢玩,是因为他有一颗斩蔓的心。 玩可以,来真的,他敢跟你讲他是一个多么顾家的好男人。 正因为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回应,李怀德成了周苗苗和韩露等人“围猎”的目标。 他看着李怀德笑呵呵地伪装成猎物,目光扫过这些小狐狸们,心里可能已经想好了清蒸还是水煮。 其实站在局外想一想也挺有意思的,看开落,云卷云舒,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得。 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 再美好的舞台也有落幕的时候,进步师生们谈论着刚才的节目,或是散场往外走,或是回去饭店休息。 李学武和李怀德在负责人的陪同下也往外走去。 他似乎忘了什么事,好像还有一些人放了最狠的话,却在挨着最毒的打。 他当然记得卫国和赵卫东等人,可在他眼中,这些人跟他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们的起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手不需要沾染这些尘埃。 想要对话或者对手,那就站到跟我一个层面上来,不然打你都不用我亲自动手,又有什么意思。 在六国饭店大楼的阴影中,赵卫东和其他人跪在地上,他们的心情复杂。 保卫干事说了,打完这一轮他们要换班。 是的,是保卫要换班,不是挨揍的要换班,他们还得继续挨打。 干事说了,这玩意儿打身上疼只能是一时的,他想让这些人记住了这种疼,以后再调皮捣蛋的时候想起来就疼的那种。 这得是多疼啊! 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已经完全落入了人家的掌控之中,他们此刻的命运不再由自己决定。 挨揍的时候赵卫东和卫国有一瞬间的对视,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悲愤,但又不敢有任何反抗。 赵卫东抬头望向舞台,那里的光芒已经熄灭,周苗苗的身影早已消失。 今天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面子,还有屁股,还有他的青春。 —— “走啊!还等什么呢!” 袁军正在跟郑童说着话,节目散了,他们准备回去了。 可一转头,发现钟悦民依旧站在场边,目光游移在辅楼和院里,并不急着离开的样子。 “嘿!你可真是贼心不死啊!” 袁军好笑地走到了钟悦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得了,人家都进饭店了,今晚可能就住在这了,你还要等一晚上啊?” “我这叫痴心不改!” 钟悦民先是纠正了袁军的错误用词,随后笑着说道:“舞台上的表演虽然结束了,可我跟这些姑娘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有些痞气地强调道:“都是五湖四海好儿女,我想要认识她们,想要了解她们的梦想和追求”。 “哎!” 钟悦民瞪了瞪眼睛,半是认真地说道:“我甚至想要了解她们的烦恼和困惑,在求解的路上一起前进和提高”。 “嘿!” 郑童上下打量了钟悦民,调侃道:“行啊悦民,你把拍婆子这件事无限提高到了一定的高度了啊!” “哈哈哈!” 袁军笑道:“还前进和提高,人家的烦恼和困惑是不知道选哪一个!” “你呢?!” 他捅了捅钟悦民说道:“你的困惑是选哪一个失败的可能性最大!” “我们还不知道你的!” 郑童调侃道:“见一个爱一个,见着哪个都说是真爱!” “去去去!你们这是在诋毁一个优秀的同志!” 钟悦民浑不在意地说道:“我这是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得了吧!” 袁军扯了扯嘴角,好笑道:“为人民服务?为姑娘服务吧你!” 他们都是同学,又是年轻人,最是喜欢笑闹的年纪,小哥们儿之间的嘲讽和揶揄才是主旋律。 裴培和欧欣等人陆续从院里出来,有几人离家近,做了告别后推着车子离开。 而离家远的周小白几人则在门口站着,谈着刚才的表演。 钟悦民看准时机,向她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想要制造偶遇,或者搭讪的话题,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他却发现姑娘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们的视线从他身上轻轻划过,没有一丝停留,仿佛他只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 钟悦民的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感,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主动走上前打了招呼。 “你们好,我叫钟悦民,育英的” “哦哦,你好你好” 周小白见他过来打招呼,同罗云一起点头应了。 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朋友?” 当听见对方的回答后,两人又同时摇头回答道:“不认识!” 钟悦民再见两人同时看过来的怀疑眼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我刚才看见你们勇斗坏分子,真为你们自豪,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十分的佩服”。 “这么说!” 罗云的脑子多灵光啊,她可不是小白这样的傻姑娘,谁搭讪都应声。 “你刚才是看见我们挨欺负了?” “那个……” 钟悦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切入的话题不是很恰当。 “我当时真想冲上去帮忙来着,真的!” 他认真地抬起手要发誓般的说道:“我连钢索都抽出来了,可还没等我冲上去呢,保卫们就出来了”。 “啊~~!” 罗云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说,你还没有保卫反应快呢呗!” “我……” 钟悦民在面对伶牙俐齿的罗云时有种吃瘪的感觉。 他在这看着来着,知道保卫刚开始都没想着介入这些人的冲突。 依着罗云的意思,他要是有心帮忙,怎么可能比保卫们还要慢呢。 “我真的想帮忙来着,是我那两个同学怕我出危险……” “行了行了” 罗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道:“你想干嘛呀?” 她拉着周小白往后退了退,说道:“有事说事,没事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们等人”。 他们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左杰同沙器之从院里走了出来。 左杰的衣服上还有着淡淡的痕迹,是刚才打架时在地上蹭的。 这小子从小就不是好东西,知道如何在打斗中保护自己。 尤其是挨打的次数多了,他总能在关键时刻躲开那些致命的打击。 招式有很多啊,比如:鹞子翻身、瞎子摸象、驴打滚儿…… 沙器之送了他们出来,本想着安排保卫送几人回去,可左杰坚持着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门口等待着李学武的出现。 倒是没等多长时间,他们刚出来,李学武陪着李怀德也就出来了。 李学武先是同李怀德说了几句,送他上车离开后,这才转身看向了走到他身边的沙器之。 沙器之先是汇报了事情的处理情况,又说了左杰他们的检查情况,以及要等李学武出来的意愿。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等待的几人,最终落在了左杰身上。 他向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左杰带着几分忐忑,走到了李学武的面前,脸红着道了歉。 李学武没让他说这个,而是问了问他的情况。 左杰看见李学武了,自然不会再有所保留,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学武听后,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情况。 “你们几个,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以后做事要多用用脑子,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李学武的声音平静而威严,他的话语中既有责备也有关怀。 左杰和欧欣几人听到这话,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李学武没有为难他们,也没有责怪他们在活动上惹事,有的只是关心和安慰。 “吓死我了~” 周小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跟李学武撒娇。 罗云也是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们可没招惹他们,一群人欺负我们几个,真可恶!” “就是就是!” 周小白跟着罗云的话讲到:“我说上去帮左哥,那拳头差点抡我脸上!” “嘻嘻~” 罗云刚才还说害怕呢,这会儿听见周小白的话,嬉笑道:“我们这小身板,冲上去就被弹回来了!” 门口这一处本来人群散尽后的萧索因为两个小姑娘的叽叽喳喳,又有了一股子朝气。 李学武笑着听了两人的“表功”,看着她们身上也有灰尘,且左杰等人也是笑着点头,知道她们说的是实话。 甭管小姑娘着急跟他表功的心思如何,从左杰受欺负,她们敢跟着裴培冲上去帮忙这一点就让李学武认同。 裴培和欧欣以前还没拿这两个来俱乐部混吃混喝的小跟屁虫当回事儿的,不过是她们小时候的样子罢了。 可刚刚的经历,让她们从心底里也接受了两人融入这个小圈子的事实。 只要有这份同甘共苦的勇气,那这人本身的品质就不会坏到哪去。 尤其是裴培和欧欣这样的“大姐大”,更喜欢这样的小妹妹。 虽然周小白的眼睛里全是李哥,恨不得这会儿冲进李哥的怀里要抱抱,可她们还是用宠溺的目光看着两人争表扬。 带头打架的裴培可没说自己的功劳,更没说自己帮助左杰有多么的勇敢。 她不说,可罗云和周小白一人一句的夸着她们这些大姐多么的勇,多么的狠,还敢挠那些人呢,可厉害了! 欧欣和裴培突然觉得小妹妹不可爱了,咋啥话都说呢! 自己等人在李哥面前可是温柔大方好姑娘的形象,说勇就行了,何必说狠呢! 再看到李哥望过来的眼神,欧欣的脸瞬间便红了起来。 而裴培更绝,直接伸手捂住了两人的小嘴巴。 “呵呵~” 李学武看着几人打闹,轻笑着说道:“回头让左杰请你们吃饭,要好吃的,多吃点!” “没问题!” 左杰豪迈地说道:“明天,明天晚上咱们老莫搓一顿!嘶~” 他抬手故作豪迈的动作有点大,扯着挨了拳头的地方,忍不住嘶呵出声。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都被疼痛牵扯的扭曲了,欧欣好笑地说道:“省省吧,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就是!” 裴培故作不满地嗔道:“就这小身板,充什么英雄好汉,还让我们先走,我们走了你不得死这啊!” “人家都拿刀子了,你就拿拳头了?” 她瞪了瞪眼睛道:“回头我把我爸的佐官刀给你拿来防身,看谁还敢跟你动手”。 “算了吧” 左杰知道她在开玩笑的,可还是苦笑道:“背着把刀出门,人家还以为我是大傻子呢!” 说完这句,他又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我还记得武哥跟我说过的话,以后我的手不拿刀,只拿笔和钱”。 “呵~” 李学武笑着轻轻地给了他一嘴巴,道:“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 哈哈哈哈~ 众人见到左杰的窘迫都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今天晚了,明天早上自己去医院做个检查,我也好放心”。 说完又对着裴培等人交代道:“你们也是,今天的事记住教训,不要再多想了,回家去吧”。 “器之” 李学武叫了站在一旁的沙器之问道:“人都安排好了吧?” “是” 沙器之回答道:“都安排好了,会把人送到家”。 “嗯” 李学武点了点,对几人说道:“去吧,回家去吧,好好休息”。 欧欣等人点头,各自去取了车子,在保卫的陪同下离开。 左杰在离开的时候指了还站在一旁的周小白和罗芸两人道:“武哥,她们俩坐我们的车子来的,我这……” 他示意了自己的胳膊和腿儿,表示现在自己骑车子都费劲,送人的事得麻烦李学武了。 司机已经把指挥车停在了路边,正在等着李学武。 他也是看着李学武有车,又看出周小白的心思,所以成人之美呢。 周小白就是这个意思,刚才很怕他叫自己两人上他们的车子,所以没了叽叽喳喳,低着头装鹌鹑。 这会儿见左杰说了,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向左杰。 左杰给她眨了眨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学武看着几人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叮嘱左杰路上小心。 随后对着周小白两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上车。 周小白脸上带着欣然和激动,拉着罗芸小跑着去了车上。 尤其是在选座位的时候,她更是推着罗芸先上了车,她要坐中间! 钟悦民站在原地抬了抬手,他还想跟姑娘打声招呼呢,没想到姑娘们散了。 夜色渐深,散场的人群逐渐稀少。 钟悦民依然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夜幕,看向了离开的汽车,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别走!别把我的心儿带走~ 周小白带走的不仅仅是钟悦民的心,还有另外一个人的。 “瞅啥呢?人都走了!” “啊?哦!” 张海阳站在那儿拔着脖子看向汽车离开的方向愣神,连李援朝过来打招呼都没注意。 李援朝也看见刚才的情景了,却是一直没敢动。 他们等到这个时候还没走,不就是想把这件事所有的细节都看明白嘛,回头这就是资源啊。 他不认识上车的姑娘,倒是把那个年轻干部的身份打听到了。 李援朝很是理解地走到张海阳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了,那是东城的李二疤瘌”。 “谁?” 张海阳皱了皱眉头,看向他问道:“哪个院儿的,我怎么没听过?” “四合院的!” “哈哈哈哈!” 李援朝被张海阳问的问题逗得大笑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解释道:“他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是顽主里的大前辈”。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搭着他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他的经历堪称传奇,是现在顽主最为推崇的头面人物,祖师爷一般的存在” “被称为出人头地的典范,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李援朝看着张海阳紧张,笑着强调道:“不过别担心,他现在级别高了,轻易不杀人了”。 “……” 张海阳听见这话差点摔了个跟头,无语地看着李援朝,想提醒他要不要想想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特么轻易不杀人了! 李援朝也是看出了他的怀疑,挑了挑眉毛,认真地说道:“我的消息从来不作假,有一说一”。 “他在交道口当过副所长,在分局当过副处长,现在是卫戍区的副团长”。 张海阳惊呆了,这特么什么进步轨迹啊! 关键是看那人岁数不是很大啊,这就副团长了?! 李援朝歪了歪脑袋,道:“你想想他进步这么快是因为啥?” 也不等张海阳问,他自顾自地解释道:“以前在一线的时候,每个月他都要往西山刑场送十几个,有统计的大概两百多个吧”。 “你特么说真的?!” 张海阳被吓到了,脚步一顿,站在那怀疑地看着李援朝。 这特么说的是人?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怀疑我的消息!” 李援朝微笑中带着自信,认真地说道:“他是系统里挂了号的刑侦专家,还出过破案的书,现在基层刑侦都在学他的办案手段”。 “有名的几个大案你去东城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卫国他哥就是他办的” 李援朝强调道:“当时卫家求了老多人都没用,知道为啥吗?” “啥?” 张海阳脸色有些难看,那是他心爱的姑娘啊。 “一个是因为他把案子办铁了,翻不了” 李援朝掰着手指说道:“二一个是因为他丈人叫顾海涛”。 “谁是顾……我草!?~” 张海阳惊讶的尾音都带拐弯儿的,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惊讶。 李援朝点了点头,确定就是他惊讶的那个。 “所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还是人家的” 他安慰张海阳道:“关键你是落有意,人家是流水无情,姑娘有的是,对吧!” “没有~” 张海阳的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就是看见一同学”。 李援朝笑了笑,没跟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不是就最好了,我还担心你受伤” 李援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东城是咱们的地盘,但交道口除外,那地方邪性的很!” 他有些认真地说道:“能不去那边就别去,折了都不是一个两个的了”。 “好了~” 李援朝看着张海阳失落的表情,笑着揽了他的肩膀,示意继续往前走。 “走,我给你介绍几位好朋友,也是咱们圈子里的人……” —— 李怀德为啥要拉着李学武去看节目? 因为他心里没底,不仅仅是对那些小崽子们没底,更是对当前的形势没底。 晚上在看节目的时候他就没话找话地探寻李学武对今天新闻里那篇社论文章的态度。 李学武犹记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当然了,李怀德问了,他不能不回答,但也不是什么都说给他。 至少不能像是跟董文学和徐斯年那样的托底。 毕竟他在问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主观思想和态度了,问李学武只是补一层保险罢了。 李学武多坏啊,成功学大师,最会制造忧虑和贩卖焦虑了。 李怀德就是他套在车上的马,平时马脑袋前面还得吊着个胡萝卜,后面时不时的给一鞭子。 现在这匹马主动干活了,那他还不得给对方加加压? 要不怎么徐斯年说李学武损到家了呢! 李怀德正在焦虑呢,他偏偏说风凉话。 他给李怀德回答:“这些风波您比我看得多了,文章里的东西,我看半是真,半是假,别太放在心上”。 李怀德本就是多疑的性格,他见李学武这么说,心中的担忧更大了。 坏人永远担心被人坏自己! 回想当时,李怀德叹着气,眉宇间的忧虑如同深秋的云影,难以驱散。 他表示知道不应该太过担心,但那篇文章提到的一些问题,的确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就怕……”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李学武很理解地接过话茬:“就怕这风波会波及到轧钢厂?我也有这层顾虑啊”。 李怀德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还好,当初有你的提醒,没有在上一阶段靠近工作组”。 “更没有靠近杨书记,坚持了咱们自己的工作路线,进行了一系列必要的自我变革”。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讲到:“时至今日,方能看出谁是真的英雄,时代选择了我们啊!” 李学武的目光倒是很坚定,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动摇的力量:“这正是您明智领导的体现!” 他在跟李怀德讨论时讲到:在这个时代,变革是永恒的主题,只有不断适应变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抓生产。 生产是企业的根本,也是两人立足的基石。 只要轧钢厂的生产稳定,效率提升,质量上乘,哪怕是风波再大,他们也能站稳脚跟。 李怀德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他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你是说,无论外面的风云如何变幻,我们只要专注于发展和变革的辩证关系,就能够保持稳定? “没错!” 李学武点头肯定:“立足当下,以生产为根本,抓好生产和变革的节奏,走稳每一步”。 李怀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信任:“学武,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们一起努力,未来的轧钢厂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 李学武信了他才怪! 轧钢厂永远不是你们的! 这老东西也学会售卖成功学了,还是现学现卖画大饼的那种。 李学武才不吃他这一套,反手还要给他喂一碗鸡汤才是! 回去的车上,沙器之坐在副驾驶,周小白坐在中间,她两边是李学武和罗云。 罗云当然知道周小白的心思,所以上车的时候就没有争中间的位置。 而在看着周小白频频侧面李学武,想看又不敢看,坐在那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她也是心疼小姐妹,借着车辆转弯的时候,故意撞了周小白一下。 周小白挨着李学武坐着,本来就有些不稳,这会儿更是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李学武倒是没发现罗云的小动作,还以为周小白是真的歪了。 “磕着了?” 路上有些黑,路灯也不是很明亮,车里更是有些昏暗。 所以周小白“哎呀”一下,他还以为对方撞哪儿了。 周小白确实被撞了,不过是被罗云撞的,她感觉出来了。 不过这会儿她红着脸,那里会解释出来,只能起身瞪了身边偷笑的小姐妹。 “没……没事……” 周小白的脸从一上车后就开始烧的慌,有激动的,也有是羞涩的。 212吉普车的减震不是很好,路况时好时坏,她跟李学武挨着,哪能不触碰。 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她脸红,发热,甚至手心里都是汗了。 李学武伸手扶着她,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给她更多的空间。 指挥车前排座椅中间架着电台,李学武怕她坐着不舒服。 周小白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动作,轻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刚才载歪的那一下,她好像碰到了什么,是不敢想的那种东西。 李学武没说什么,她也就装作不知道,不清楚…… 坐直了身子,她伸出手,悄悄地掐了罗云一下,报复她刚才的耍坏。 罗云却是凑到了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快!说谢谢!” “去你的~” 周小白有些羞涩地捶了她一下,还不好意思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怕他听见。 李学武心里想着事情,没在意小姑娘之间的悄悄话。 周小白却是被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昏暗中沉思的侧脸所吸引,不由得有些痴了。 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在看我嘛?” “呵呵~” 李学武就算是在想事情,可眼睛还是好使的。 周小白频频偷看他,哪里会看不见。 这小姑娘情窦初开的有点凶猛啊,再这么看下去,岂不是要把自己看的害羞了?! 李学武太了解自己了,一个成熟稳重、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的社恐青年。 周小白被李学武突然抓包吓了一跳,脸上火热火热的。 “没……没有” 她犹自解释道:“我……我看外面的风景呢!” 李学武扭头往窗外看了看,乌漆嘛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这?!” 他用手指了指窗外,好笑地问道:“说说,你都看见啥风景了?” “我……不告诉你!” 周小白捂住了自己的脸,扭头看向罗云那边,实在是不好意思跟李学武再解释下去了。 罗云刚开始还捂着嘴笑,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哎呀~你笑啥呀~” 周小白使劲儿掐着罗云不让她笑,笑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罗云却是挨着掐,越掐她越觉得好笑。 “哈哈哈,小白~” 她躲着、推着周小白,嘴里还逗趣道:“我在看风景呢~哈哈哈~” “哎呀!别笑了!” 周小白被她逗得受不了了,使劲儿捶了捶她,道:“再笑我不跟你好了!” 少女之间最大的威胁可能就是友情了,也只有在这个年龄的人才会拥有真挚的友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们打闹,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十六七岁青春年少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喜欢跟小姐妹玩过家家。 真实的那种……过家家! “怎么穿了这样的衣服?” 李学武见两人平息了下来,指了指她们身上的制服,问道:“不是俱乐部的吗?” “是呀~于姐给的!” 罗云笑着说道:“我们在俱乐部里帮忙,于姐就给我们也发了一套这样的秋装”。 “我说不要的……” 周小白怕李学武责怪,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解释着,罗云见她又不自信,便气不过地偷偷掐了她一下。 两人是真的在俱乐部里帮忙干活了,于姐都说给了,穿都穿上了,她这会儿又变卦! 跟着黄干去俱乐部玩的小姐妹里,真正得着套装的就她们两个。 因为她们两个基本上天天都去俱乐部里玩,饭都在那边吃。 也没人说她们不能进,也没人说她们不能吃饭,干活的时候她们伸把手也没人会夸她们。 就好像真的把她们当成了职工一样,现在连工作服都发了。 当然了,工资是没有的,俱乐部里最优秀,也是最传统的技能就是——没有工资! 大家聚在一起干事业,实现的是青春和理想,奔赴的是梦想和未来,怎么能要青春呢! 大饼不香了嘛! 那就再来一碗鸡汤! “你们穿着很好看!” 李学武笑着点头赞了一句,让周小白的表情豁然开朗。 “真的?!” 她有些惊喜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很喜欢这件大衣”。 “呵呵,努力就有收获嘛~” 李学武笑了笑,用一句话解开了周小白的心结,笑着打量了她,半是认真地说道:“等你长大一点,穿着更漂亮”。 “我现在就不小了啊!” 她很在意地挺了挺脊背,强调道:“十六岁都能入伍了,不是小孩子了!” “嗯,确实”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看了看她,点头说道:“我就是十六岁入的伍”。 “嗯,我听说了” 周小白点了点头,说道:“我特崇拜您!” 她拧着身子对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爸爸就是……就是在部队工作”。 周小白好不容易跟李学武有了共同话题,想要说更多,差点把自己父亲的职务说出来。 稍稍遮掩了一下,又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听说您还上了前线,立下了战功,真勇敢!您是我的榜样!” “谁跟你说的?” 李学武当然知道周小白的背景,俱乐部这个圈子恐怕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别人知道她爸是谁。 “他们骗你的,我哪里去过前线,在部队养了三年猪才是真的”。 【补注:】各位好哥哥~我25号至30号要参加阅文集团(起点中文网)的年会,人已经在新加坡了,这个月没办法爆更了,请各位好哥哥多包容理解,回来后我一定多写多更! (本章完) 第858章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第858章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骗人!” “哼!” 周小白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 若是说别的她还含糊,可关于李学武的资料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偶像嘛!自己选的! 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都得忍着继续喜欢! 李学武逗她问道:“你也想参军?” “想!” 周小白给出了特别明确的答复,并且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要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 李学武好笑地抿了抿嘴,道:“你了解我是啥样的人吗?”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道:“万一我是个坏人呢?” “比如?” 周小白实在是想不出李学武如何的坏,在她的心目中,李学武就是榜样,是完人。 “嗯……” 李学武迟疑着说道:“比如我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阴险狡诈,是一个好色之徒呢?” 周小白仔细地看着李学武,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跟电影里的坏人一点都不一样!” “哈哈哈” 李学武好笑出声,问道:“是因为我没有电影里坏人长得好看?” “不是!” 周小白摇了摇头,道:“就算是你真的表现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也觉得你是有苦衷,或者有需要才这么做的”。 看着李学武微微惊讶,她很是自信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做事也需要用一些手段,我都懂!” “……” 车上一共五个人,有四个人沉默了。 罗云面对小姐妹的痴行为更是捂住了自己的脸,真的很无语啊! 李学武听见她的话也是有些错愕的,没想到人海茫茫,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个懂自己的人! 要不是他还有点羞耻心,还要点儿脸面,恐怕这会儿已经说出“还是你懂我”的话语了。 周小白见李学武发愣,还很认真地点头说道:“我真的很理解你的”。 “好好好” 李学武点点头,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否则前面的替班司机和沙器之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其实咱们都一样,都是普通人,我当兵一方面是为了要求进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考上大学” 李学武真实话实说地讲给周小白:“在部队的时候我也犯过错,也曾经想过危险和害怕,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周小白看着李学武,眼睛亮晶晶地说道:“真好,能说出最真实的自己,直面内心,你真勇敢”。 “我……”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这个姑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己难道真的这么好? 我还是太优秀了啊! 太不低调了,连这些都让人家看出来了! 太不应该了!—— “这是什么恶劣行径!” “卑劣!可耻!毒瘤!” 杨元松愤怒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他的眼神严厉,每一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想是达到重锤一样的效果,敲打在在座众人的心上。 他的手指敲打桌面,声音清晰而有力。 “张国祁的行为,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损害了轧钢厂和全体职工的利益,必须严肃处理!” 杨元松的声音几乎是咬字发音,“纪监部门要深挖细查,绝不能姑息养奸,任何涉案的人都不能放过!”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李怀德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深沉,并没有发言的意思。 形势基本上已经明朗了,杨元松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现在他跳的越欢实,证明他越是着急,胆虚,急于求成。 李怀德算准了时机,现在以不变应万变,没必要去跟他硬碰硬,等着他自我凋零就好。 现在杨元松疯了似的搞小动作,就是为了让他接招,好表现的有多么勇敢正直似的。 可他就是不接下茬儿,让他唱独角戏,让他在全厂职工面前当耍猴的。 这一次的事件已经波及甚广,轧钢厂的未来充满了变数。 李怀德要应对的不是杨元松,而是李学武所说的,引起的震动和反馈。 如果这种引起了共振,那形势将会又是一种形态,对轧钢厂,对他和李学武等人来说是一次挑战。 当然了,李学武在谈论中也提到了,风刮下去要时间,刮回来也要时间。 这段时间最好是稳定了轧钢厂内部大局,以全厂合力抓生产、抓变革的姿态迎接考验。 说是不变应万变,其实不变也是变,要让自己变的更强,更有力。 剔除不和谐声音就是变强的第一步,李怀德就等着这一天到来了。 你说李怀德就是坏人,那杨元松就是好人了? 世事无绝对,李学武从来不会这么看。 在执行管理任务和责权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好的政策和糟糕的决策。 一个人的人品不好,但他做出了对全厂有利的决策,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个人的品质比圣人还要优秀,可他让全厂利益受到了损失,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辩证主义中从来都是从现实出发,以严谨的角度和思想去看待这个问题。 当李学武能驾驭住李怀德的时候,那李学武看他就是好人,一个大大的好人! 而当李学武不能驾驭他的时候,两个人的思想和行动背道而驰,那他在李学武的眼里就是坏人,良心大大地坏了! 好人和坏人从来都是主观意识形态的无标准判定意义。 就像周小白看李学武,她喜欢李学武,敬仰李学武,李学武什么都是好的,都是正确的。 李学武就是她的好人,反对李学武的就都是坏人。 今天李怀德看杨元松就是坏人,杨元松看李怀德十恶不赦,两人以前还在一起喝酒呢,现在都想给对方喝毒药了! 记住一句话,正治纠缠过程中,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因为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薛直夫站起身,他的脸色有些晦涩,但语气坚定:“我愿意对此次事件中的安全工作疏忽负全责,并向组织做出深刻的检讨”。 “我保证,办案过程中将严格遵守程序,绝不姑息”。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自责和坚决。 无人能够置身事外,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立足点。 张国祁的病房里,医生们忙碌着为他做最后的身体检查。 这位曾经在轧钢厂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面色憔悴,双眼无神。 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所有的权力和地位都已被一纸文件剥夺。 纪监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审讯工作,关于他在工作中所犯的纪律问题也已经调查清楚。 今天早上,四名纪监处干部带着他来医院检查身体,做最后的交接准备。 他的申诉还是有作用的,至少纪监处有了理由放水。 张国祁在李学武走后便没有再经受那种高强度的询问。 纪监处的老王倒像是应付差事似的,去了也不问话,坐在那喝茶抽烟磨时间。 关于他的处理结果,张国祁自己有心理准备。 虽然是在工作中产生的错误,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钱财已经能判定一切了。 李主任能保他多少说不准,可既然自己没有交代,那对方至少不会落井下石为难他。 枪毙倒不至于,甚至都有可能不用蹲笆篱子。 毕竟这只是单纯的纪律错误,大不了开除组织身份,开除轧钢厂的干部身份罢了。 那场乱局中,谁又能说的清他哪里错了,哪里的东西不该拿,谁又不该打呢! 要真是全抖落清楚,恐怕轧钢厂要抓好多人。 李怀德不会让杨元松这么做的,杨元松也不敢这么做。 所以,法不责众,他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和危险。 纪监处的干事陪同他来检查身体都没有执行羁押手段,手铐子摘了,保卫处的人都已经撤走了。 这恰恰就说明他的问题处理意见和方向了。 轧钢厂医院的医生最后给出了诊断结果,他很健康。 张国祁听见这话愣了半天,他咬了咬牙,都想给这年轻医生一嘴巴,我特么的现在叫健康? 健康的人会尿血嘛! 你们是巴不得我早点滚蛋,省的给你们添麻烦吧! 怪不得科室主任不出现,找了一个小年轻的给他做检查,这是背锅侠啊! 算了,很健康就很健康吧! 人家说自己健康,这真的没法犟嘴,难道自己说自己有病吗? 他在纪监处干部的陪同下缓缓地走出医院,身后是各种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 他没有在意,也没有心情去在意,只是低着头,步履蹒跚地跟着纪监处的干事往回走。 今天早上老王私下里跟他说了,他的处理结果下来了,检查完身体纪监这边就能结案。 这是好事儿,工作和身份没了,至少命还在,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因为他引起的风波远未平息,张国祁却已经在算计着自己的出路,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在暗流涌动中寻找未来。 大学习活动已经搞了几个月了,反应迟钝点的也都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遇。 只有抓住这个机遇,就算是头猪,站在了风口上都能飞起来。 张国祁准备从纪监走出去,从轧钢厂走出去以后,就去寻找自己的风口。 跟着纪监处干事回到了谠委楼,回到了他受罪好些天的审讯室。 当他重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听着纪监处老王宣读组织上关于他违纪行为的处理决定。 真如他所想,撤销职务、开除身份,开除轧钢厂…… 一撸到底扒了皮,啥都没有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份处理决定了,可当老王读到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后悔、自责。 手中的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那份薄薄的文件上划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可能是他在轧钢厂,最后一次签署文件了,以前觉得很辛苦的动作,现在成了他最难以割舍的留恋。 轧钢厂给了他荣耀,给了他身份,给了他一支笔的权利。 今天,当他触犯了轧钢厂的纪律,这些东西都将会被收回。 这就是组织,这就是纪律。 张国祁的心情复杂,一种淡淡的无力感弥漫在胸口。 他以为,这一刻,就是自己在轧钢厂生涯的终点。 解除职务,名誉扫地,但至少还能保住了最后的自由。 然而,就在他站起身,准备跟这个曾经充满怨恨和纠缠的审讯室好好告个别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纪监干事将房门打开,却是保卫科的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只是来执行一个普通任务。 “张国祁,你被逮捕了” 领头的保卫科干事面无表情地宣读着逮捕决定,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张国祁心上的钉子,让他彻底绝望。 “涉嫌威胁、恐吓、胁迫、殴打和侮辱他人,并造成对方死亡,以及职务贪污等罪名成立” 保卫干事的声音冷漠,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念诵着一段无关紧要的声明。 张国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由着保卫科治安员给自己双手重新戴了铐子。 他心惊又肝颤,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张国祁看了看退到一边的纪监干事,又看了看来接管他的保卫干事,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们配合得挺好啊,天衣无缝啊!”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讥讽,但更多的是对这场游戏的清醒认识。 什么特么亲密战友,什么特么李主任会保自己! 自己不过是被牺牲的棋子,而真正的黑手,依然隐藏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保卫科的人并没有回应张国祁的讽刺,他们只是机械地将他从椅子拽了起来,然后押送出了审讯室,出了谠委楼,走向斜对面的保卫楼。 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张国祁的心中充满了苦涩,面对大院里办公人员异样的目光,他强忍着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和绝望,只是默默地跟随着保卫科的人,走向那个未知的未来。 这一刻,张国祁的一切都已经结束,而轧钢厂的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 —— 十月三日,周五。 轧钢厂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仿佛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电流般的嗡嗡声。 上级转发督办的一纸指示文件,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猝不及防地在厂内炸开。 文件下达后,轧钢厂内部的氛围变得异常复杂。 一些平日里不甚显眼的人物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他们在小组讨论中大放厥词。 在这种“否定有理”的名义下,很多平日里不敢公然越轨的行为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一些人甚至开始公然违抗规章制度。 与此同时,轧钢厂组织机关及其负责人,包括李学武在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保卫处还好,李学武亲自坐镇,由他一手搭建和培训的纪律部门保持住了强硬的作风和优秀的品质。 其他部门的纪律性就良莠不齐,好坏不一了。 负责人的权威被严重挑战,平日里的权力和指令不再被人听从。 一些干部开始担忧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一旦被扣上帽子,那将是无法洗清的污点。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李学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相比于大学习活动前期的波折,这一次来的更加凶猛和突然。 李怀德同他关于此事做过沟通,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采取行动,不能轻易出手干预。 他很理解李怀德的决定和部署,任何一步失误都可能导致自己等人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从而无法自拔。 保卫处三楼 处长办公室 李学武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和轧钢厂都走到了十字路口,面临的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他可以选择顺应这股“否定有理”的风潮,保全自己;但他的良知告诉他,这是对原则的背叛,是对轧钢厂长远发展的威胁。 他可以选择坚守自己的立场,但这很可能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丢掉自己的一切。 最难选择的不是走哪条路,李学武的心中有正确答案,当然不会走错。 可是,他能选择,轧钢厂该如何选择? 大势来的凶猛,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在大学习活动初期,他还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轧钢厂内部闪赚腾挪,制造一个个冲突,将风险压制在了最低限度爆发。 可是现在人心思动,思动如潮,外部形势变化剧烈,一个人的影响力又能做多少事。 现在李怀德说出避其锋芒的话,已经说明事态的危险程度了。 杨元松就是他推出去的挡箭牌,承接这场风暴的核心点,也是最后的背锅侠。 当前风雨之中,谁站出来说不好,说不对,都要遭雷劈。 没有人可以承受这种力量的打击,除非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正治生命,转而谋求其他出路。 可就算是放弃了这些,那他所谓的牺牲对轧钢厂来说又有何意义。 轧钢厂就像是一块大圆球,所有人都在扶着它慢慢往前走。 现在遇到了向下的斜坡,圆球越滚越快,就要把围着它生存的人给捻死了。 即便是有人站出来阻挡这个圆球,也仅仅是给它一个微不足道的阻力,并不能阻挡它前进的大势。 除非所有人团结起来,万众一心,不怕牺牲和困难,坚决阻止它的肆意妄为。 可这种牺牲谁又愿意主动站出来承受呢。 在这样的历史时刻,李学武能感受到时代赋予自己的重大责任。 他需要找到一条既能保护自己,又能维护轧钢厂稳定的道路。 这需要智慧,需要勇气,也需要机遇。 他猛地睁开眼睛,决定先从稳定厂内情绪开始。 “器之,通知各部门负责人、骨干力量,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领导” 沙器之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轻声建议道:“是不是再缓缓,毕竟现在才刚刚开始”。 是的,文件下发后的影响力才刚刚发酵,并没有形成较大的破坏力和效果。 但是,这种风潮一旦形成,就不是李学武能干预得了的了。 他必须在风暴形成前期引导并破坏掉它最大的核心力量,让轧钢厂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去办吧,我心里有数” 沙器之见领导坚持,点点头,转身去下通知了。 李学武不是鲁莽之人,他要召集所有的中层干部和骨干力量进行紧急会议,讨论对策。 轧钢厂不是他的,也不是保卫处的,但保卫处守得就是轧钢厂最后一道防线。 不能等着洪水淹没脖子了才想起救灾。 真要是让保卫处看到需要执行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轧钢厂也到了最后时刻了看。 会议在三楼大会议室举行,到会的有主持保卫处工作的副处长李学武、副处长萧子洪,以及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和骨干。 李学武先是强调了保卫处的职责和纪律,以及他一直在讲的工作原则。 主要负责人可以有思想,讲正治,但保卫处不能有正治思想。 随后,他就当前轧钢厂的严峻思想态势,将会引起的治安问题进行了剖析和决策部署。 最后,他点名各部门负责人,就这些问题进行讨论研究和发言。 他需要让这些干部明白,虽然形势复杂,但必须要有序地进行工作,不能让轧钢厂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对策,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需要更多的盟友,需要更多的智慧,需要更多的时间。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保卫处的根子不稳,怎么去稳轧钢厂的根基。 无论如何,李学武都不会放弃,坚持了这么久,怎么能因为一场预料到的风波而前功尽弃。 他肩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命运,更是轧钢厂所有人的未来。 —— 杨元松的心情很沉重,昨天的会议他还在高谈阔论,狠下杀手。 今天却发现自己的会议发言成了一纸空文,已经不再具有分量。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班子里的成员用沉默和回避的眼神,用脚投了票,无声地表达了他们的立场。 形势的变化让他有些惶恐,他意识到自己的权威正在迅速消融。 这是他早有预料的落幕,可也是让他措手不及的风波。 他有想过李怀德会利用大学习活动来针对他,却是没想过李怀德还没动手,外面的形势陡然而变,他成了众矢之的。 程开元在会议上已经习惯了闭嘴,聂成林更是三天两头的称病修养。 薛直夫…… 他给杨元松的反馈是模糊不清的,看不到他的正治立场,更搞不懂他的意识形态。 谷维洁的立场倒是很明确,一切以发展为前提,以轧钢厂和广大职工的利益为前提。 这是一种高调的站队,也是一种智慧的选择。 站在大多数人的一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谷维洁有选择这么做的条件,也有尝试这条路的资本,她不想争行政管理,李怀德必然要在组织管理上做出让步。 不争,反而是获得支持和妥协的前置条件。 杨元松很羡慕她,他也想不争,可他所在的位置容不得他选择这条路。 可以这么说,跟李怀德站在对立面的不是杨元松,而是杨元松所在的位置。 或者说是各自的立场,所代表的意识形态的碰撞和争斗。 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轧钢厂在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 李怀德赢了,不代表轧钢厂此后一帆风顺。 杨元松赢了,也不代表轧钢厂从此万劫不复。 乾坤未定,谁都有可能是那匹不顾他人死活的黑马。 杨元松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他选择鱼死网破,可鱼想死,网却迟迟不落下。 现在水臭了,鱼不得不死了,他想主动撞上网,拉网下水。 他决定找杨凤山谈话,希望能从这位老战友那里得到一些支持,或者至少是一些真诚的建议。 然而,当他来到厂俱乐部大门前时,却发现杨凤山正在安静地着扫地。 他仿佛已经适应了清洁队的工作,放下了一切权力的争斗,当起了闲云野鹤扫地僧一般。 杨元松当然知道大领导走前跟杨凤山有过一次关于形势的判断和谈话。 或者他是听从了大领导的话,选择了蛰伏下来? “凤山同志,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杨元松试图打破沉默。 杨凤山停下手中的活,拄着扫帚抬起头来,眼神中透出一丝疲惫,却没有任何惊讶:“杨书记,有什么事情吗?” “要变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扫地嘛?”杨元松试图探测杨凤山的想法。 杨凤山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扫把继续扫地:“杨书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了”。 “现在的形势,不是我加上你两个人就能掌控的”。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杨元松提醒道:“有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抖了抖扫帚上的落叶,似是无意地说道:“就像我现在,也是在为轧钢厂做贡献嘛”。 杨凤山如何不恨杨元松,当初如果能获得他的支持,自己又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怀德就算是耍的再凶,书记和厂长两个人收拾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当初两人就代表了轧钢厂所有管理层的意见。 当时的形势还没有今天这么的危险和严峻,一切都有可能。 现在……现在晚了。 一个是形势不由人,杨凤山已经败北,没了竞争的条件和优势。 杨元松被迫站到了前面,这才不得不进行反击。 李怀德成了掌握大局的人,现在对付他,就等于对付整个轧钢厂的管理层。 怎么斗? 杨凤山恨杨元松,从上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就能看得出他对书记优柔寡断、有谋无勇的失望。 他面对杨元松能想到的就是当年的亚父范增面对项羽所说的那句千古名言: 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现在,他不就是李怀德的俘虏嘛?! 今日杨元松也看到了他将有自己这么一天,所以慌了,来找自己了。 杨凤山一点都不可怜他,更不可惜他有今日,早晚的一天。 杨元松沉默着,他看着杨凤山那平静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想杨凤山真的蛰伏下来也好,或者是真的丧失了斗志也罢,他既然想要扫地,那就不要打扰他。 看他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就算是站出来又能有多少影响力。 两人相遇,心态各异,原因就在于所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有所差异。 …… 杨元松要借助这场风波和大势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寻找盟友的时候,李学武也在做同样的事。 不一样的是,杨元松为的是重新掌控轧钢厂的大局,李学武为的是稳定轧钢厂的大局。 看起来好像是一件事,可相差甚远,甚至是相互矛盾。 杨元松当初就怕轧钢厂乱,就怕李怀德作妖影响了轧钢厂的稳定局面。 现在他也想学着李怀德借势,先让轧钢厂乱起来,再谋求稳定和控制局面。 李学武当然不会支持他这么做,轧钢厂现在的稳定局面是他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现在有人砸了盘子重新定规矩,他的规矩往哪放!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保卫处的会议结束后,他没有停歇,直接前往了谠委楼。 电话里他同薛直夫已经做过初步沟通,稳定了保卫处,他的第二个目标就是搞定纪监委。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保卫处掌控治安,纪监委掌控纪律。 当初把李学武提到纪监委不就是防备今天嘛,他要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李学武先是和薛直夫一起给纪监委主要负责人和业务骨干开了一个思想工作会。 会议上,两人均是强调了形势变化的多样性和严峻性,呼吁大家要坚守岗位,保持理智,严守纪律,维护轧钢厂的正常秩序。 随后两人又单独找了思想较为活跃,且在工作中出现较大波动的干部开展组织谈话。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连哄骗带吓唬的,总算是把纪监委这边稳定了下来。 午餐时间,李学武真正的把会议室搬到了小食堂。 二楼,他们平时就餐的大餐厅,今天的气氛很是严肃。 包间里有平日里聚在一起吃饭的干部,还有其他部门的负责人。 不仅仅是因为轧钢厂里出现了问题,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也出现了思想波动。 有些人的思想发生了偏斜,有些人产生了畏难的情绪,更有甚者,竟然想要借这个风撒心中的邪。 李学武在饭桌上不点名地批评了这几种错误思想和胡乱作为,并且严肃地表示,谁敢思想滑了坡,他就敢杀鸡儆猴。 你敢搞事情,我们先搞你! 李学武讲话还是很有力度的,最重要的是保卫处的心没散,保持了绝对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谁敢跟李学武顶嘴?谁敢跟他撒野?! 他真的要办你,一手是纪监委,一手是保卫处。 张国祁今天上午自嘲的话就是在给他们敲响警钟。 什么特么叫配合默契啊,那是因为李学武一肩挑双担,左手倒右手。 你敢跳,我先查你违纪,再查你违法! 我就不信你清廉如水,光明如镜,逮着你往死了按在地上摩擦。 他发威,所有人都得听着,都得按照他的指示去办。 即便他仅仅是个保卫处的副处长。 即便他是挂着副书记的副处长。 可副处长说话正处长都得听着。 看看现在的包间里,得着座位的坐着听,得不着的就站着听。 大处长怎么了,财务处的吕源深来晚了,照样得站在门口听着他训话。 这间包间里开中层干部会议,整个小食堂里鸦雀无声。 众人捏着筷子的手都谨慎小心着,很怕弄出声音来,他就是有这股子威严和绝对的压制力。 李学武对着包间里或是站着,或是坐着的单位一二把手讲到: 轧钢厂的未来,他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悬在了一根细线上。 所有人必须紧密地团结起来,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寻找那条能够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道路。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轧钢厂出现问题,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 现在这股风气明显是针对这他们管理层来的,这个时候不团结,不出力,难道等下去了才知道后悔吗? 厂里扫马路的厂长有一个就够了,不用所有部门的一把手都去陪他扫马路。 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放弃争斗的失败例子就在眼巴前,众人并不缺少争斗的勇气。 他们只是缺少团结一心的理由和第一个喊出这句话的带头人。 现在李学武要做这个带头大哥,没人敢说什么。 关键是你敢说,他现在就敢打你,他正愁没有鸡来杀了儆那些猴呢。 李学武目光坚定地给所有人下了目标:“今明两天是关键时期,部门领导干部一定要顶住压力,控制住局面” “保卫处和纪监委会全力配合,坚决打击妖言惑众、趁乱生事之人” “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发现一群,我就处理你们负责人!” 他拍了桌子,严厉地说道:“我李学武说话算话,说到做到!” 所以,中午饭还没结束,以李学武为核心的松散小团体突然团结了起来。 下午一上班,全厂各部门、单位负责人连连召开思想工作会议。 保卫处和纪监委更是做出了配合的动作。 从全厂范围内加强治安管控维护力度,纪监风纪巡查组开展组织纪律大检查。 两部门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和指示,两种手段齐出,先把那些活跃分子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李学武预料到这些人会在风潮中有所反扑,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和防备。 所有保卫处人员备岗备勤,更是从周五的下午就开始搞全厂民兵拉练。 武器库里的轻机枪都被抬出来露了脸,他就是要亮出拳头,告诫这些活跃分子,他们敢搞事,保卫处就敢搞他们。 李学武坐镇保卫处,冷了脸,眯了眼,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全厂为之一肃。 这凶神杀气太重,一般人看见都要肝颤,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撞他的枪口。 李怀德也是为他的行为捏了一把汗,不断地在管委会内部明确态度支持李学武的工作。 同时也协调谷维洁加强思想宣传和舆论导向工作。 管委会工纠队和文宣队更是全体动员,一个严肃工人纪律,一个宣传正确思想,全力配合李学武的工作。 李怀德本想放弃一部分稳定局面,甚至是牺牲掉一部分利益,换取采用更加柔和的手段来作为过渡。 可李学武这混蛋舍命不舍财,在对待轧钢厂现有稳定和发展问题上,比他还要小气,比他还要偏激。 李学武偏偏就选择了这个更为直接的办法,硬钢这种风潮。 你要吹,我不管,但我能让你吹不动! 当然了,他也从李学武的行动中看出了他的谋算和策略。 那就是保稳定,不反对变革,保大局,不反对精神。 还是要紧扣时代大局和当前的核心价值思想,工业部门严格按照抓变革、抓生产的思路来搞思想工作。 你们想要讨论路线问题可以,但不能影响了轧钢厂的大局。 你们想要转换变革方向可以,但不能以破坏为前提。 李学武给出了妥协的方向,也划出了触之必罚的红线。 今明两日,轧钢厂才算是真正的进入到了寒秋,肃杀之气凛然。 轧钢厂之虎终于露出了獠牙! (本章完) 第859章 两岸三地 第859章 两岸三地 宋陈亮《上孝宗皇帝第三书》有云:“天下态势之所趋,非人力所能移也”。 李学武在轧钢厂面对天下态势所做之事,在有心人眼里难免有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之可笑。 以肃言、肃行、肃工之行为,消除影响,稳固局面,不亚于饮鸩止渴。 今日压制的越厉害,可能后面反弹的更严重。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幽幽众人,哪里是一个保卫处能震慑得住的。 浪潮的形成是有历史惯性,且在政策整体推动后必然要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那么,李学武做了无用功? 怎么可能呢,只要是做了工作,就不会有无用一说。 如果真的把这股子风潮压下去了,那杨元松不是原地复活了嘛。 李怀德为什么支持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保轧钢厂,也是在保他。 杨元松都要趁这股风掀起一波浪,你就想他是有多么的担忧了。 他是“兴风作浪”上来的,自然明白风浪的强劲和作用,再面对风浪的时候,他自然不希望有人走他的路。 所以风可以留下,浪的干掉! 正因为风潮凶猛,李学武才表现的这么严肃,给全厂干部职工一个严正的表态。 没了热血冲动,也没了小人作祟,这股子风潮的影响力才算是平稳着陆轧钢厂。 车间、处室、各单位在文宣队和基层工纠队的指导和带领下,有序地开展了的活动。 有思想,有变革,有行动,文宣队专门在厂报、广播站开辟了宣传阵地。 所有参与批评讨论的文章都会经过筛选进行登报和宣传。 情绪和思想有了宣泄口,轧钢厂职工因为那一纸文件所带来的刺激全都平息了下来。 而在职工队伍中,影响力日益加强的工纠队和文宣队主持引导批评讨论工作,目标却直接指向了杨元松。 活动都开了,口号都喊了,人都到齐了,不拉出来一个典型怎么能消除影响力。 所以周六的下午,上蹿下跳了两天的杨元松不出意外地被轧钢厂职工群起而攻之。 十月四日,星期六,厂报发表评论文章: 跟随厂报一起宣传的还有广播站,以职工来信的形式选读了轧钢厂职工就前一段时间思想工作和生产生活中产生问题的看法和意见。 个别职工在信件中明确表示,轧钢厂的管理层出现了问题,在生产和思想指导工作过程中给基层职工做出了错误的示范。 他们坚决拥护管委会在这一阶段的正确领导,坚决抵制工作组,反对他们的错误思想建设指导意见。 基层各组织也有表态信件,对当前生产工作和思想建设工作做出了总结意见。 意见指出:管委会已经能够完全负责和带领轧钢厂很好地完成生产任务,其所代表的思想方向也符合当前轧钢厂的工作和发展需要。 有个别比较激进的组织负责人公开发表意见,建议由管委会全面管理和领导轧钢厂的生产建设工作。 更有意见表示,谠委会已经失去了必要的作用和意义,尤其是以杨元松为主要负责人的班子。 …… 轧钢厂职工的意见很突出,讨论和议论的重点矛盾也很明确,那就是不要谠委会管理,而要管委会管理。 换人,已经成为了批评“资铲级阶否定线路”活动的核心思想和实践错误纠正的必要手段。 杨元松费尽周折,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他不是没有谋划过,也不是没有抗争过。 但就像是时代选择了李学武一样,时代也选择了他。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李怀德选择了他,选择了他的位置。 李怀德曾经觊觎杨凤山的位置,争而不得,苦恼异常。 后来借风使舵,弯道超车,从管委会的角度,利用风潮的影响力逐渐掌控了轧钢厂的行政工作。 现在,管委会已经到了全面掌控轧钢厂的最好时机,李怀德怎么可能放过他。 可以说,李怀德从没有正面跟杨元松对撞过,包括张国祁出事。 他现在是瓷器,杨元松是瓦罐了。 李怀德在推动管委会形成一种碾压的态势,直接把杨元松,以及他所代表的谠委会给清除掉。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老李现在身份贵重,知道轻易不能下场对车的必要了。 李学武在掌控大局,压制风力,他则是全力推动管委会的权夺工作。 两人早有算计,各司其职,这一场配合战打的杨元松晕头转向,不知南北。 尤其是在周五那天,李学武借着大势,把全厂的中层干部都团结了起来。 虽然这种团结的力量是短暂的,可只要有了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李学武达不到掌控和左右中层干部意识形态的地步,可只要能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就算是一大进步。 以前都是谁能给中层干部开会? 现在李学武就开了,还是在小食堂,当着所有副科级以上干部的面儿开的。 让你们看见,让你们知道,让你们听到,抓住一切机遇扩大影响范围。 在争斗中胜利,在胜利中获利。 现在自己不争取,难道等着最后让李怀德从他那一份里分给你啊? 你帮他的时候他齁皮炎子乐,可当你要分取他的蛋糕时,你就是他的仇人了。 李学武跟他打配合,从来不会伸手要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早就在打配合的前面已经谋划到了。 一边打,一边抢,抢到手里就是他的,李怀德来了都不行。 所以李怀德放心李学武,也逐渐开始信任李学武。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津门园别墅里住进去了一个孕妇,还因为他对李学武在工作中能力的一种认同和信服。 别的不说,单说带领保卫处,团结所有力量硬刚形势风暴,谁敢? 至少李怀德自己得承认,他是没有这个魄力的。 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他根本就干不出这种事来。 可成功的要素里,偏偏就需要这种冒险精神,需要这种勇往直前的闯劲儿。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李怀德知道自己没有,还需要这种能力,那何不就用了李学武? 越是重用,越是防备。 越是加担子,越是不信任。 周六广播站还在宣读着信件的时候,李怀德给李学武打电话,问周日有没有时间,约他去津门玩。 李学武可不会惯着他,这边的事还没完呢,现在就想去载歌载舞? 早了点吧!? 知道李学武最怕什么吗? 中场开香槟啊!大哥! 周日去津门玩,周一回来发现天变了,哭都找不着调! 李学武一贯主张送人送到西,最好按死的那种。 事情一天没有定论,他就一天放心不下。 所以他很委婉地回绝了李怀德,理由相当的充分——周日家里要储备大白菜,没时间! 李怀德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 是啊,十月初了,全四九城的老百姓都开始准备囤积大白菜、大萝卜、大葱、大土豆…… 这场囤菜活动能持续到十一月去,直到没有新鲜蔬菜大量入城而结束。 不要小看了贮存大白菜这件事,就算是李怀德家里,恐怕也得准备这件事。 当然了,他是不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他媳妇儿都不一定能去买。 栗海洋多聪明个小孩儿,恨不得把李怀德家里的所有生活工作都安排了。 他是李怀德的秘书,随便去办公室里叫几个人,有的是愿意帮领导家里干活的。 沙器之倒是也想帮这个忙来着,可李学武不让。 在单位他帮助自己是工作,回了家还来帮忙那就是徇私了。 秘书就是秘书,不是管家,也不是小工,更不是跟班。 李学武尊重他和韩建昆,就像两人尊重他一样。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尊重和理解,两人才会死心塌地地帮助他。 周日,李学武早上起来,刚走下楼,便见着秦京茹从外面进来。 “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欢迎,反而是皱了皱眉头,问道:“不是让你跟建昆休息到下周呢嘛?” “嗨~在家闲着不也是闲着嘛” 秦京茹结了婚,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穿着还是那套穿着,可是气质变了许多。 抬起手梳理了耳边的头发,笑着玩笑道:“他跟家也闲着没事做,都把自行车擦十遍了,所有家具的柜门子都上了一遍油”。 “那也好好歇歇” 老太太哄着李姝在客厅里跑着玩,看她进来,笑着说道:“这才几天啊,新婚之喜呢”。 “我这儿可不欢迎你啊!”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建昆没跟你说?我在下周三之前不想看到你~” 他去茶柜上拿了茶杯,捻了一点茶叶进去,拿着开水壶泡了茶。 秦京茹看了看李学武,又跟老太太笑了笑,说道:“哎呀~我这不是担心小宁姐和李姝嘛”。 说着话走到客厅里,蹲在了李姝面前,笑着问道:“乖乖,想小姨了没啊?” 李姝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秦京茹,她当然认识这是谁。 可你就算是秦京茹也不能挡着我的路啊! 李姝看见她张开手要抱自己,脚下一个变向,很是圆润地从她手边绕了过去,继续笨笨地跑着。 上次摔疼的经历早都忘记了,她现在恨不得长八只脚,干啥都得跑起来。 就是这么尿性! 秦京茹有些受伤地看着李姝,嗔道:“小屁孩!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李姝才不管她,看见爸爸站在茶柜旁,她就以为爸爸在吃东西,奔着他就去了。 等见着爸爸端着茶杯,她伸出小手也想要。 “叭叭~吃!” 她倒是聪明,小手抓着李学武的裤子,大眼睛都能闪烁小星星似的,不给就哭的那种。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蹲下身子,拿了她的小手轻轻往茶杯上碰了一下。 “呀!” 李姝瞪大了眼睛,紧忙收回小手,还很委屈地看着叭叭。 李学武坏笑着问道:“还要吗?” 李姝看了看坏爸爸,使劲儿憋着眼泪,气呼呼地抿着小嘴。 李学武笑呵呵地抱起闺女,转身对着秦京茹说道:“该干啥干啥去啊,家里好着呢,谁都不用你担心”。 李姝记吃不记打,刚才还烫了一下,见叭叭抱着她,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滋喽”地喝着,伸手就要去抓。 李学武实在是无奈,这闺女属土匪的,跟你要是客气了,不给我就抢! 老太太拉过秦京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嘘寒问暖地打听着她的婚后生活。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等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去找吃的了,这才小声跟老太太说了起来。 李学武也没搭理她,做客可以,但上班不行,早了点。 李姝一早上的电量足,很是活泼,怎么玩怎么是,李学武故意逗她也不哭,主打一个活泼好动。 李学武从柜子里给她找了从津门带回来的糕点,这才算是消停一会儿。 老太太留了秦京茹在家吃早饭,意思是吃完早饭就让她回家歇着去。 秦京茹起身从李学武怀里接了李姝,道:“老太太说您要去买白菜?” “嗯,我不去”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上,一边拿起报纸,一边解释道:“厂里已经统计了,会给分配”。 “跟老太太说的是今天去大院那边,我怕不够吃的,安排国栋再采购一些,也给大家分分”。 “多麻烦啊~” 秦京茹抱着李姝站在茶几前面说道:“回头我去置办吧,这个时候买回来也都存不住”。 “晒晒太阳会好一些” 李学武也不是很懂这个,不过安排沈国栋去采买,是因为他有车,方便给几家送进院里去。 别看他不用沙器之和韩建昆,可用起沈国栋和小子们来倒是没在意的。 倒座房人多,去年可算是吃了大亏了。 光是买大白菜就多多少钱! 这个时代的冬储菜是有补助的,赶着冬储的时候购买只需要3分钱一公斤。 夜里,路上就能看到一辆辆运菜的卡车。 白天,街上会冒出一座座“白菜山”,接着便出现一条条买白菜的“长龙”…… 大白菜的销售工作在计划经济时代透露着“特殊”地位。 “城乡协作、公私并举、人人动手、户户存菜”是贮存大白菜的核心口号。 细看,公私并举一词,就说明它有多特殊了。 你说就光老百姓储存大白菜? 其实机关、工厂、学校、饮食业甚至连街道办也要贮存大白菜。 为啥冬储的时候大白菜只要3分钱一公斤? 不是产量多,也不是这个时候的白菜价格便宜。 李学武早上起来,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打开的报纸上就有答案: 冬贮大白菜卖到3分钱左右一公斤的时候,地头上的收购价大约是2分钱一公斤。 摊进流通环节的各项费用,实际上每公斤大白菜的成本大约要在1角1分钱左右。 这其间的差价,全部由京城财政来负担。 所以这个时候,京城市民都有一种印象:现在卖的3分钱一斤的大白菜是给了补贴的。 要是错过了,一来是零买费事儿,二来得几倍十几倍的价钱。 城市工人容易嘛! 咱可就挣这俩钱啊! 在这个少有其它蔬菜替代的年代里,倒座房去年没有准备足够的白菜,靠着“议价菜”度过了一整个冬天,算起来可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今年夏天的时候老彪子还在心疼地叨咕这件事,说入了秋,说啥都得干他几千斤,储存起来慢慢吃。 李学武家里人口不算少了,秦京茹在这边吃饭,老太太如果暂时不回去的话,那就是五口人吃饭。 几百公斤是正常的量,因为大白菜还带着水分呢,买回来得晒太阳,晒好了才好保存。 吃的时候还得扒去外面的烂菜叶,剩下的足够吃就不错了。 当然了,今年山上有所准备,倒座房的餐桌上不会很孤单。 这几家亲近的,李学武都打算让沈国栋给送一些过去。 大白菜都能在城里买,这个不用送,谁家都买的起,买的着。 可山上种的胡萝卜、圆白菜、土豆子、大萝卜等等蔬菜就不一定有人能使劲买了。 这个时候送礼真没那么多讲究,真要是给人家送去一袋子土豆,能把女主人乐的开了。 让谁吃一冬天的大白菜也受不了啊,有样换着吃,谁都乐意。 李学武有准备,就没想着让秦京茹瞎忙活,还主动问了她家的准备。 秦京茹刚结婚,还真没跟婆婆谈到这个,今天说起来,还是李学武昨天晚上跟老太太念叨的。 李家买白菜早一些是想着腌制酸菜,这手艺李学武不会,都是老太太和母亲操作的。 时间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麻烦的很。 尤其是今年人口多了,酸菜腌少了还不够吃。 大酱都可着几大缸的做,更何况是酸菜了。 “跟你家老太太说,让建昆少买些白菜,回头让国栋给你家送些别的菜” “嗨~家里能吃多少” 秦京茹摆摆手说道:“我在这边吃的多,他在厂里吃的多,就我婆婆一个人在家,快别让国栋哥麻烦了”。 “那就少送一些,尝尝鲜” 李学武没在意地翻看着报纸,给别人家送蔬菜,怎么也不能少了她家。 从哪边论都不是外人,只要两口子尽心尽力,他倒是不心疼这些东西。 “对了,煤也该买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报纸,抬起头看了秦京茹一眼,问道:“咱家得买多少煤才够用?” 他也是习惯性地问了这么一句,还不等秦京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去年烧了多少来着?” “得多买呢” 秦京茹提醒道:“这是楼房,跟平房还不一样,暖气的炉子不能断了火”。 “再有,小宁姐年里生孩子,温度不够孩子也受不了”。 “嗯嗯,你说的对” 李学武点了点头,皱眉想着这件事。 其实四九城的煤跟大白菜、大萝卜等过冬蔬菜都一样,是有匹配额度的。 每年入冬前,每个企业都要根据职工上报的数量,统一组织采购分配大白菜、萝卜、大葱、土豆等过冬蔬菜。 而有的大企业还会采购分配过冬煤炭。 轧钢厂是大工厂,早就开始蔬菜和煤炭采购工作了。 不过家里人口多的,或者需求多的就不一定够,毕竟是厂里统一买的。 有怕没菜吃的,厂里报了数,回头自己家里也得上街买。 煤炭也是一样,不过分配的也不是块儿煤,而是摇的煤球。 怎么说呢,这煤球并不全是煤,是复合产品,烧起来有点呛鼻子。 它是煤沫子、碎煤,加上有胶质的黄土摇出来的,像摇元宵一样。 后世又改良成了蜂窝圆饼状,增加了氧气接触面积,便于燃烧,叫蜂窝煤。 反正啊,都不纯,掺了黄土你觉得它能烧得过块儿煤嘛。 李学武原本还真没想到这些,听她这么一说,今年的燃料煤还真得用点心了。 四九城能用块煤的单位不老少,轧钢厂就是用煤大户。 但李学武不准备去轧钢厂掏噔,没得让人说道什么。 红星村那边倒是有个小煤矿,以前村里用煤都是去那边自己掏。 当然了,产量有点低,也正是因为产量低才被放弃的,不然村里还捡不着这个便宜呢。 工业开采是不值得的,可若是自己用倒也足够。 八一六团当初选择那里作为驻地也是有原因的。 最起码煤炭供应很充足,基本上实现了燃料自由。 李学武心里记下了这件事,回头儿得让沈国栋去山上搞一车煤下来。 冷着自己没关系,冻着家里人就不值当的了。 房子大了,生活费也就高,无论什么时候,别墅洋房都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起的。 在后世,就算你是中产,给你套别墅你也住不起。 各种费用摞一块儿,都快赶上你几个月的工资了,你舍得住? 李学武的这座房屋是白来的,距离顾宁工作的单位又近,不然你以为他稀得住啊。 得着小半年都没来住,就是因为挑费太高了,没点条件的实在是住不起。 住四合院那边的房子,要是买一吨煤,省着点用差不多能烧一冬天。 海运仓一号院?! 好么,李学武心里合计着,就算是块儿煤,怎么也得两吨半到三吨。 别觉得计量单位用的是吨就以为很多,块儿煤赶上密度大的真没多少。 李学武想着不行就凑个整,买它三吨。 刚才还说挑费高,住不起呢,这会儿又大手大脚起来了? 嗨!这不是马上当爹了嘛! 烧,使劲儿烧,冻着谁都不能冻着自己孩子! 当爹的宁可少抽几包烟,也得让孩子暖乎儿的。 ——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都觉得李学武要当爹了,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愈加的理解,所以经常回来四合院这边看望家里人。 成家立业,成家为啥放在立业的前面? 因为成了家,有了后,男人就会表现出稳重的一面,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会变得成熟深远,更有利于立业。 所以早点结婚好,可以有更多的心得体会,人生感悟。 当然了,也有人觉得晚点结婚好的,没有媳妇儿管着更自由。 傻柱就有点不适应被媳妇儿管着,自由散漫惯了,迪丽雅说他点啥都觉得受约束。 这会儿刚跟门市部出来,便见着李学武的车从胡同里进来。 “呦!稀客啊!” 傻柱撇着嘴,嘿嘿笑着问道:“李副书记咋有时间光临小店了?!” 李学武也没往西院里开,就在倒座房墙根下停了车。 等走到门市部跟前儿时,看着傻柱的模样,轻笑道:“你这套是跟前门外八大胡同里的大茶壶学的吧!”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又道:“好好的打招呼,让你说出了大爷常来玩儿的效果”。 “你这嘴是真损啊!” 傻柱是想调侃李学武的,没想到被他反过来将了一军。 “我要是大茶壶,我身后门市部里的……” “柱儿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身后便传来一声娇嗔,随后便见王亚梅不满地走出来从后面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王亚梅嗔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店里,道:“你看看,嫂子用啥眼神看你呢”。 “也不是我先说的啊!” 傻柱不用回头都能知道迪丽雅用啥眼神看自己,他也知道说错话了,不过不打算承认。 不仅不承认,他还想把李学武也拉下水。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挤开他进了店里。 今天人比较齐,赶着周日里忙,沈国栋也留在了家里。 店里还有街坊们来卖破烂,李学武笑着打了个招呼,跟二爷等人说了一句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的废品堆积的比较多了,可能是前段时间攒的,也可能是最近收上来的比较多。 现在不是讲究破除四舅嘛,啥旧的东西都得砸了,烧了,卖了。 就因为听见破四舅,闻三儿这个三舅都要跑路了。 沈国栋和姥爷在分类和捆扎称重,见着李学武进来笑着直起身子打招呼。 李学武看了看废品堆积的种类,书纸类的还是比较多的,剩下的就是破铜烂铁。 “今天没出去呢?” “等会儿出去” 沈国栋要给李学武拿烟,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这边都是废品,抽烟再引起火灾就麻烦了。 再一个,跟家里刚说完少抽几包烟,给家里剩煤钱呢。 “现在活儿多?”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沈国栋和大姥,叮嘱道:“天逐渐冷了,早晚注意别着凉了”。 “嗨,没啥事” 沈国栋将烟重新揣进了兜里,用手上的布手套擦了擦鼻子,本就脏了的手套又填了一层黑。 从进入九月份开始,京城的天气就变得干燥了起来,灰尘也渐多。 再等几天北风刮起来,那灰尘更大,有的时候还有沙尘暴,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大姥摘下脑袋上的帽子在手上磕了磕,也是崩起了一阵灰尘,可见废品收购的活真埋汰。 “家里挺好的吧?” “都好着呢”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李姝都会跑了,要不是天儿冷就带来了”。 “快别折腾了” 大姥笑了笑,摆手道:“感冒了要遭罪,没必要”。 说着话打量了李学武,又问道:“单位没啥事吧?” “您放心吧,有事我也不能来闲逛了” 李学武猜想,应该是傻柱回来说了轧钢厂最近两天发生的事,让大姥担心了。 “都是正常工作,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他挑不重要的解释了两句,算是让大姥放下了心。 三人站在西院里,说了说家里的事,也说了回收站这边的事。 时间进入到十月以后,来卖古董的人少了,卖废品的人多了。 买红皮书的人少了,卖抄家货儿的人多了。 顾客里那些年轻人逐渐减少,门市部重新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也是相对的,店里所有人的心中都绷着一根弦。 关于变革和大学习活动的话题一概不能提,只踏实的做废品收购生意,做二手物品销售的买卖。 李学武听着沈国栋的汇报并没有说什么,这些都是他能想到的,也是他应该想到的。 这会儿又提起买菜和买煤的事了,李学武叮嘱沈国栋抽空上山拉点蔬菜下来给各家分一分。 同时也跟小子们说一下,抽出时间用三轮车去帮各家上街买白菜去。 师母家里只有娘俩在,得帮忙,干妈家老两口在,也得帮忙。 俱乐部那边也得由着他去采购,剩下的还有中医院的刘院长和赵院长家里、轻兵所的便宜老叔家里、华清的便宜老叔家里…… 别算着,一算就是一大堆的关系。 多弄点胡萝卜、大萝卜啥的分一分,这东西买着齁贵,便于储存,是份心意。 还有煤的事,既然要搞,那就多搞一点,他家里要用,四合院这边也要用。 怕惹麻烦,他还叮嘱沈国栋,这煤自己用行,可不能往出送。 一个是不吉利,二一个犯错误,卖煤是需要手续的,他们可没法解释这些煤都是哪来的。 跟他交代完,李学武又想起闻三儿了。 “三舅这几天可能要回来,记得帮他也备一份” 李学武挠了挠脸,道:“三舅妈要在家”。 “三舅回来了,又走了” 沈国栋见他说起这个,苦笑着说道:“前天晚上到的家,第二天又走了”。 “咋没通知我呢” 李学武皱了眉头道:“不是给他时间了嘛,这忙三火四的咋地了?” “说是不让告诉你” 沈国栋挨着书纸垛上坐了,解释道:“彪哥那边虽然接手的顺利,可他还是不放心,得回去盯着”。 “还有东风船务的事” 沈国栋抬起头说道:“说是货物在码头上正在装船,不知道啥时候要出发,他怕来不及,再赶不上船”。 李学武想了想也是,他也在等消息,一会儿还得去俱乐部跟娄姐谈一谈。 “三舅妈呢?安顿好了?” “还行,之前彪子不是住着了嘛” 沈国栋想要抽烟,可屁股下面坐着纸堆,掏出来又放回了兜里。 小燕现在管他管的严,一天抽烟不能超过半盒,得省着点。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心思,将自己兜里只抽了一根的大前门扔给了他。 “三舅妈一个人在家哪行呢!” 他想了想,说道:“一会儿你去一趟,跟三舅妈说,让她带着孩子搬后院我那屋去”。 沈国栋站起身,有些迟疑地问道:“现在还没到月份呢……” 看着李学武皱眉头,他又道:“你回来住哪啊?” “我还回来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你嫂子回不来,我也回不来,后院还不是空着”。 说着话摆了摆手,道:“就这么安排,跟三舅妈说是我让你去的”。 李学武其实不想让闻三儿把老婆孩子送回来。 倒不是怕麻烦,而是两口子刚结婚,有了孩子就分开,实在是不好。 尤其是费善英挺着大肚子,再拉扯一个孩子,彪子两口子不在家,谁去照顾都是个问题。 听见闻三儿回来过,他最后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人接后院来,方便大家照顾。 闻三儿担心去港城不安全,人生地不熟的,再连累了她们娘三。 其实他想的也对,李学武得照顾他的担忧。 闻三儿在外面给自己卖命,他得把费善英和孩子们给照顾好,要比闻三儿亲自照顾都得尽心尽力。 她家那处小院倒是离这边不是很远,可也有一段距离呢,有点啥事都没人知道。 后院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安排了她带着孩子过去。 平日里就跟这院里生活,有点啥事母亲和倒座房里的人都能立即处理。 就是吃饭都方便了好多,愿意跟倒座房一起吃就来这边,想自己开个小灶,后院家伙什儿都是全的。 沈国栋自然赞成这个安排,可他得多说一句,多想一步,有的关系离的近了反而相处不合适了。 不过费善英是长辈,跟他们相处的倒是很好的,人品也好,不然能给闻三儿怀孩子嘛。 闻三儿敢把老婆孩子送回来,就说明对家里人是充分的信任。 这里面也许有让李学武安心的成分,可李学武在乎这个? 他又不是不知道小桃的事,指望着这娘三儿可拴不住一个男人的心。 闻三儿想要反,谁也拦不住,去了港城就是龙入大海了。 但是,李学武如果不信任闻三儿,能给他这个机会? 张万河的身上都困着风筝线呢,唯独他的身上李学武没有做任何布置。 可他越是这么做,闻三儿越信任他,也越想得到他的信任。 道理很简单,李学武想要赚钱有的是想法和机遇,不差这么一点。 他投资的不是项目,是人,是兄弟之间的感情。 闻三儿很清楚,他现在所谓的创下一片事业,完全是李学武给了他的支持和帮助。 没有李学武,他啥也不是。 尤其是回收站里的股份牵引着他,哪头多,哪头少,他还是清楚的。 只要给李学武开疆拓土,攻城拔寨,未来李学武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们。 就冲当初李学武把股份切的这么明确,这么的大方,他就认定了李学武。 老婆孩子往家一送,怎么安排都由着李学武,他很确定,李学武媳妇儿有一口吃的,他媳妇儿就不会饿着。 等他在港城那边站稳了脚跟,到时候费善英的身体条件也允许了,再把孩子们接过去就是了。 他这是用忠心换李学武的诚意呢,李学武懂他的心思,没跟沈国栋说罢了。 人跟人之间总是要有合作的,这么点默契再没有,怎么当大哥啊! 算一算时间,现在已经十月初了,过几天他就得陪着李怀德去羊城。 到时候娄姐会跟着他一起走,去羊城同随团回来的娄钰汇合。 两人要做交接,互换身份,娄钰按计划留在内地,娄姐去港城。 李学武和娄姐到了羊城,闻三儿所在的船只也得到羊城,到时候要根据情况执行下一步的计划。 他手里能用的人有限,只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扬长避短。 沈国栋这边的工作最重要,回收站的生意得打理好,京城的关系得维护好,与港城和钢城的沟通工作得处理好。 居中协调,配合山上的智囊团,把“两岸三地”纳入到贸易网中。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闫富贵从西院屏门走了过来。 “学武唉~三大爷跟你道歉来了” (本章完) 第860章 你啥也不是! 第860章 你啥也不是! 看见三大爷苦着脸从门口进来,李学武的眼睛一眯。 再听见他说出这句话,脑瓜子嗡嗡的,有种想要抽出心爱的小锤子敲敲打打的冲动。 特么的,又来这套! 什么叫倚老卖老! 什么叫恬不知耻! 什么叫大言不惭! 李学武脸色有些不好看,抬了抬手,示意了他等在那里。 转身跟大姥和沈国栋说了两句便往屏门处走去。 对付这块儿蘑菇就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尤其是不能在大姥面前。 越是有长辈在,他越是有拿捏的,越能倚疯撒邪。 到时候大姥不管自己,显得自己没教养,管了自己就得帮他求情。 他现在已经很了解对方的套路了,别想再用这招来对付自己。 不吃那个! 闫富贵见他这副表情,也是很尴尬,嘴里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听见车动静就出来查看,见着李学武在这边就用早就打好的腹稿开始表演。 可才刚说了一句台词,节奏就被李学武打断了,接下来还怎么演? 李学武没工夫看他演戏,招了招手,示意他进院里来说。 闫富贵看了看走进屏门去外院的李学武,又看了看在西院,他想在西院说…… 世人常说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难上九重天。 这话在闫富贵看来就是扯淡,人活一世,谁能保证不求人? 只要拉得下脸来,只要找对了关窍,这求人办事啊,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智慧。 嗯,真特么智慧! 他没想到李学武更智慧,完全不给他机会借梯子。 没辙,事情该说还得说,总不能浪费了这次的机会。 李学武因为媳妇儿怀孕,再加上天气凉了,没法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住。 每周可能来,也可能不来,这周见不到,下周也不一定能见到。 他紧赶着碎步,跟着李学武进了外院,脚步不停,拉着李学武就要去家里坐一坐。 李学武不耐烦地昂了昂脑袋,道:“有事您说事,我这一会儿真有事要忙”。 “再忙你总得进院看看你妈她们吧?” 闫富贵抬了抬眉毛,将了李学武一句,抓不着倒座房李学武的姥爷,转过来要抓李学武他妈。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自己走,不用他拉着。 迈步过了垂门,李学武也没跟着他往屋里走,只是在墙根有太阳的地方站了。 闫富贵见他这样,也只好跟着站在了这边。 有院里人出来进去的跟李学武打招呼,他也是不太满意这个地方。 但看李学武跟他过招,已经有了不耐烦的表情,只好将就了。 “那啥,你吃了吗?”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现在啥时辰了。 “三大爷,咱别来虚的成嘛,您要是不着急,等我有空了咱们再说成嘛!” 他故意点着对方道:“到时候您是要说我欺负了三大妈,还是说我偏帮了秦京茹,都行”。 “不是不是” 闫富贵摆手干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嘛!” 他看了看李学武,说道:“要说起来,我还得跟你说声感谢呢,毕竟来送老大”。 “一提起老大啊,我这……” 闫富贵似有似无地抹了抹眼泪,看着李学武开口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三大爷真的是遇着难处了,有事想求到你”。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直白道:“三大爷,话说在头里,您之前可说过,让我离您家远点,甭影响到了您家里各位的前程”。 “这话是您说的吧?” “这话怎么说的呢!” 闫富贵看着李学武着急地说道:“我就说你误会了不是,三大爷哪有那个意思啊!” 他苦着脸,用哀求的语气解释道:“我是怕家里小的不懂事,再给你添了麻烦嘛”。 闫富贵诚恳地拍了拍手,道:“三大爷真是这么个意思!” “哦~~~” 李学武故意拉长了音儿,明显表示不相信。 不过他也没在意这个,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成了,是我想多了,咱们回头见吧!” 说完这句,他就往外走,一副了然的模样。 闫富贵刚想顺嘴答音,道声回见,可又一想,自己的事还没说呢,回头儿哪找你去啊! “哎!哎!学武!” 他一把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追着提醒道:“三大爷的事还没说完呢!” “哦哦,您还有事啊!” 李学武故作不知的表情,点了点头:“那您说吧”。 “我……” 闫富贵看着他戏谑的表情,知道自己这招喻情于理让人家给拆了。 尴尬地迟疑了一下,咧嘴道:“唉~三大爷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为了老大的事来的”。 “是嘛?” 李学武表情很是玩味地看了看对方,故作惊讶地问道:“闫解成的事不都办完了嘛,厂里的手续没办利索?” “不是,是那个……” 他觉得跟李学武谈这个话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涉及到了钱的问题就不是小问题。 多不好意思,他都得谈,不然心疼的都睡不着觉。 “是解成的工作……那个啥” 闫富贵见着院里有人往出走,凑近了李学武,轻声说道:“厂里不是有顶工的条件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想着解成那啥了,让我家解放顶了他哥的名额去厂里工作” “毕竟当初解成进厂是你给办的” 闫富贵强调道:“咱家这也符合规定,按照正常程序就行了”。 “等会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看着他说道:“三大爷,您不会想提一提以前的事吧?” 说完看着他摆手,也不等他说话,好笑地问道:“合着我帮了闫解成的忙,就得帮闫解放的忙,您这事儿办的还能传代呢?” “等闫解成的孩子长大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他找工作?” “还按正常程序办!”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说道:“顶工是需要正常程序,可您觉得现在轧钢厂还能有工可顶嘛?” 对于闫富贵的“按正常程序办”的吃香没够,不占便宜要死的傲慢,李学武直接就是一棒子。 “我再说一句” 李学武先是否了他的态度,随后又耷拉着眼皮,道:“就算是能顶工,这事不应该也是葛淑琴去顶嘛,怎么就轮着闫解放了?” “我……学武啊,你听我解释!” 闫富贵苦着脸,看着李学武着急要说话,李学武却是不给他机会。 “三大爷!~” 李学武抬了抬手,止住了他开口,缓和了一下态度,微笑着说道:“我呢,是保卫干部,不是人事干部!” “再说了,你家解放不是很有把握进厂嘛,又何必去求这个顶工的名额呢?” “我觉得您得相信解放” 李学武一副力挺闫解放,相信他行的表情,很是诚意地说道:“以他的实力,进厂绝对没问题”。 “嗨~我也知道顶工进厂不合适” 闫富贵还跟李学武装呢,这会儿明白人似的,点头道:“得当学徒,还得实习,真转正还得考试,可把握大一些嘛不是!” 以毕业生的身份进厂,和顶替家人名额进厂的形式不一样。 前者直接以正式工的身份开始学习和工作。 后者则不然,就像闫富贵说的那样,必须从学徒工开始干。 秦淮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顶着贾东旭的名额进的轧钢厂,没有工作基础,更跟不上师父的带教,只能赚学徒工的钱。 当然了,虽然她考试没通过,可三年转正的程序还是正常的。 给你转正,你能享受正常工人的待遇,但是,工资就是实习工的二十七块五。 想拿三十二,可以,通过考试。 闫富贵也想到了这一点,真要是学秦淮茹,安排儿媳妇儿去接家里老大的班,到最后可能就跟秦淮茹当初一样。 秦淮茹能搭上李学武的东风,一跃成为了副科级干部,他儿媳妇儿可不一定能遇到这样的“贵人”。 当然了,他忘了,前儿媳妇儿不就是搭上了嘛,现在混的不比秦淮茹差。 要不怎么说初入职场看努力,努力不行靠贵人。 贵人你要是都靠不上,只能说你长的实在是寒碜,还不会主动玩点“活儿”。 你可以没有才艺,但是不能没有“活儿”啊! “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刚刚遭受了生产的九死一生,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闫富贵真的很会说话啊,装起明白来说的头头是道呢。 “她进厂了我都能想得到,中院秦淮茹啥样,我能不知道嘛!” “你也知道~” 他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为难地说道:“三大爷这人心软,不愿意看到她去受这份罪”。 “解放都十六七了,大小伙子了,让他去受这份苦,他也该承担起一份责任了” 闫富贵又拉低了声音解释道:“三大爷跟你说实话,我想着他有学历,又是男的,学的快,转正的快,赚的不也多一些嘛”。 “啊~~~理解!” 李学武点了点头,一副很是理解的表情,闫解成停灵那天他回来,闫富贵跟他墨迹那么半天,不就是想说这个嘛。 他太懂这里面的小九九了! 闫富贵钱给大儿子找的工作,当初定好的,头三年的工资要交家里一半,用来还他的“投资”款。 可谁想到了,闫解成是个老六,工作落下了,工资不给交了。 不仅不交钱,还骗了他爸一笔钱,用离婚打了个时间差,成功玩了一把套现离场。 虽然后来回来了,可也是鸡飞狗跳的,钱死活都不给他。 倒是葛淑琴懂事了,把钱转着弯的补给了他,可也差了一部分呢。 现在老大彻底没了还钱的能力,他逢年过节的还得想着去给老大烧纸呢。 终究是他输了! 人死了,钱没赚回来,眼瞅着成本要沉没,他得救市啊! 如果工作给了葛淑琴,这就相当于负债转移,还是托管的那种。 这怎么能行呢,葛淑琴不姓闫啊! 他实在是不甘心,解成的孩子刚出生,接不了班,不是正好给老二嘛。 当然了,顶工这件事得看厂里允不允许,儿子姑娘顶替老子娘的都可以,顶兄弟的还真是不多。 所以这件事还得求人办,李学武能不能办,闫富贵很清楚。 他现在是厂里的纪监副书记,办这种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几天光听着院里在轧钢厂工作的邻居们说李学武发威了。 他就想了,自己这张老脸,再加上闫解成给李学武当过司机,再加上他的主动请求,都是邻居,这个忙不能帮? 当初他不也是帮着老大调换了工作,帮着于丽安排了工作嘛,说明他还是照顾邻居关系的。 他认定了李学武这个人讲究,心善,注人为乐! 闫富贵见李学武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呢,高兴地说道:“这件事就都拜托学武你了,三大爷一定不会……” “爸!我不干!”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李学武刚要开口拒绝,有人帮他拒绝了。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人呢?! 李学武转头看向从屋里出来的闫解放,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眉。 闫解放也不看李学武,气呼呼地对着他爸喊道:“我不要这个名额,我不要!” “你说啥?!” 闫富贵被他突然的放肆惊得有些发蒙,自己都听见了啥! “我哥的工作是我嫂子的!” 闫解放固执地说道:“我不能抢我嫂子的工作,爸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你!混帐!” 闫富贵气疯了,他为了谁啊,他是给自己找工作啊,他求李学武是乐趣啊! 这混帐东西,说我欺负人,合着我还是坏人了?! 闫富贵嘴唇都气青了,抬手就要给儿子一巴掌。 可这会儿闫解放昂着脑袋,一副大义凛然为嫂子甘愿挨打的模样,瞪着他爸,等着他的巴掌落下。 你打!你打啊! 反正你都把我打瘸了,我还差你这一巴掌了?! 要打赶紧打,打完我正好去领赏……不,是去跟嫂子诉说心里的苦! 你看我爸都打我了,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孩子啊! 闫富贵看着儿子都要把脸往自己巴掌上凑主动来碰瓷了,气的更厉害了。 “你知道什么!” 闫富贵知道打是不行了,只能是讲道理:“她一个女人,进了轧钢厂能干啥!” “那是重体力劳动,你是不是傻!你想累死你嫂子啊!” 他声音里带着关切,关切中又带着感情:“到时候孩子孩子顾不上,工作工作干不好,这不是白白浪费一个机会了嘛!” “什么浪费!” 闫解放看了李学武一眼,他最不喜欢家里人跟他说这种话。 “我自己会争取道入厂名额的!” 他要自立,他要自强,他要做给李学武看,曾经自己失去的,他都要一个一个地拿回来! “别做梦了!” 李学武心中想到的就是这句话,可他不会说出来的,这是一个年轻人的梦想,是一根“韭菜”的自白,是社会耗材最朴实无华的追求。 真打断了他们的梦,难道想让他们躺平吗? 那到时候谁给这个社会创造资源,提供耗材?! 可他不说,闫富贵倒是说了出来,直接给了闫解放一记闷棍。 “别做梦了~!” 闫解放指着儿子的鼻子道:“你知道现在进轧钢厂有多难嘛!” “就你!” “初中文凭很了不起啊!” 闫富贵狠声道:“初中生里拔尖子,给你道数学题让你测算工件加工面积你会嘛!” “你啥也不是!” “你啥也不是……啥也不是……不是……” 闫解放听着他爹的话在耳边回荡,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着李学武的面这么说自己,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巴掌,好让我去找嫂子聊聊呢! 他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了李学武嘴角的那一丝讥讽,是嘲笑,也是默然。 “好!我啥也不是!” 闫解放脸色铁青,被亲爹再一次否定,尤其是在大院里,人来人往的,他使劲咬着牙,喊道:“我啥也不是!” “工作你自己去顶吧,反正我不要!” 他使劲喊了一句,随后又跟了一句:“要想让我顶班,行,除非把我上班赚的钱都给我嫂子!” “你!说什么胡话!” 闫富贵听见这话气的直接瞪了眼睛,脑血管都要干爆了。 他嘴里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又想起李学武还在这,他们还在院里,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的。 他不说,李学武就不知道了? 曾经多少个怙恶不悛的犯罪分子在李学武的面前都俯首帖耳,一败涂地。 他闫解放有多少道行,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研究心理学的李学武? 是,闫解放可能真的不想要轧钢厂的工作,他特么是想一锅端了啊! 闫解成刚死,他就惦记起他嫂子了? 这是啥人性啊!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惦记人家媳妇儿的人哪有好东西! 可闫解放就一个意思,赚钱,养嫂子……还可以养孩子。 反正孩子得跟他叫二叔,其实叫爸的话他也可以接受的。 李学武看着爷俩儿跟斗鸡似的站在这给自己表演节目,实在是满意的很。 这不比三大爷自己在这说单口有意思多了嘛! 他就喜欢看这种,好! 李学武笑着对闫解放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的好,多说点,他爱听。 不像你爸,净说些没用的,我还不爱听。 他现在看闫解放耍横很开心,看闫富贵窘迫在那里更好笑。 闫富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让老二接班,老二赚了钱不想给他,要给葛淑琴。 算来算去他还是要赔钱。 现在不仅仅是赔钱的事了,看样子要闹出家丑来! 哎呀,真是有意思,三大爷一家为全院贡献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贡献了全年的笑料。 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真是伟大啊。 闫富贵站在那也气呢,今天要是不给老二找接班,老二一定找不到工作。 找不到工作的老二就会一直啃老,吃他的,喝他的,还得跟他犟嘴。 而轧钢厂那边的工作机会备不住就要落在葛淑琴的手里。 不是他心眼坏,也不是他向着儿子。 而是他想到了,葛淑琴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给老大守寡啊。 如果她有了工作,以她现在的条件,那还不是有的是男人啊。 到时候怎么算? 是要这个儿媳妇儿啊,还是依着她出去胡乱耍去。 葛淑琴也不是没有过这个历史,也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即便是不耍去,到时候嫁给别人,这工作怎么算? 合着他还得搭一笔呗! 老二的心思他能不懂嘛,早特么看出来了,只是他不说罢了。 他能说嘛,怎么说啊,小叔子跟嫂子的事从古至今就是一笔烂账。 他们家已经把脸丢尽了,不能再丢人了。 现在闫解放给他出了道选择题,要么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么家丑外扬。 李学武也是惊讶发现,这闫解放是下了一步狠棋啊! 接班就得娶嫂子,或者嫂子接班嫁给他! 双赢! 厉害!厉害! 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混蛋事儿来啊! 还是只有在想嫂子的时候才会这么的聪明? “学武,家来,跟你说点事” 李学武还想着站在一旁看热闹呢,可母亲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可能是在屋里听见闫解放和他爸吵吵了,也可能是听见他在里面挑拨离间来着。 李顺两口子是实在人,就李家老二不是个东西。 闫富贵看着李学武恋恋不舍地回了家,也是推了一把闫解放,不想跟院里再丢人现眼了。 就这么一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边呢,备不住都笑出声来了。 人哪有不知道好歹的,被人戳脊梁骨念叨,他也嫌臊得慌。 李学武到了家里也是挨了母亲一顿训斥,责备他多管闲事,埋怨他跟对门一般见识。 这世上去哪儿喊冤最合适? 李学武现在就想去,他跟母亲解释是三大爷亲自请他去家里看节目的,不怨他。 可刘茵懒得搭理儿子的俏皮话儿,看着对面父子俩回了家,叮嘱他不要管对门的事就不再说他。 儿子都大了,有些事说多了她自己都嫌唠叨。 李学武见母亲没再说这个,便跟嫂子说了说大哥的事。 赵雅芳抿着嘴笑他挨了说,也笑他不顾身份,故意逗着对面玩。 李学武也看出了嫂子笑容背后的含义,嘴角坏笑着地翘起。 闫解放闹这么一回,三大爷至少十天半个月不会来找他说这件事。 真等他来找,李学武就能答应了? 就算是他找了让自己不能拒绝的理由,那他还不得使使坏啊! —— “敬礼!” 俱乐部门前岗哨标杆似的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在车上都不知道该不该还礼了。 你说还了吧,以他的身份跟这里的门卫也不合适啊。 你说不还吧,这小子还特么给自己行瞩目礼。 谁特么搞出来的样啊! “您看怎么样?” 李学武刚一下车,赵老四狗腿子似的便摸了过来。 看见李学武望向门口的岗哨,他便笑呵呵地表起功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向他问道:“你搞的?” “额……” 赵老四见李学武好像不喜欢的样子,犹豫着是不是答应下来。 而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老四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我是我,是我安排的”。 “……下回别整了” 他说完,李学武的话也说完了。 赵老四听完了李学武这句,整个人都石化了。 什么意思? 挺好的,下回别整了…… 那这到底是好啊……还是不好啊? 李学武掏了掏耳朵,给他示意道:“你这里是俱乐部,哪有领导啊,都是会员,敬什么礼啊”。 “哦哦哦,我明白了” 赵老四听见李学武的话豁然开朗,嘴里还说道:“咱们是服务单位,不是机关单位……” “那……” 他犹豫着,跟李学武汇报道:“咱们在门口配个女服务员说欢迎光临?”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赵老四,真害怕他搞出“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红浪漫……男宾三位!” “过了” 他拍了拍赵老四的肩膀,道:“无言才是服务最高的境界,你不说,他们就懂,明白吗?” 明白什么了? 赵老四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学武,服务单位不说话,靠会员自己理解?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说道:“这叫体验!” “体……” 赵老四歪了歪脑袋,还是没理解透。 赵老五这个时候凑了上来,跟着大哥一起看向李学武的背影,随后问道:“大哥,啥叫体验啊?” 赵老四回头瞪了弟弟一眼,道:“笨蛋,这你都不知道!好好想想!” 说完,也不等弟弟反应过来,先一步往餐厅去了。 他现在是负责俱乐部所有服务人员培训工作的主管。 娄姐给他的任务是摸索和总结出一套高标准、适应于俱乐部本身的服务准则。 所有的服务员,在不同的应用场景应该有相应的服务标准,以及能提供的服务支持。 这对只完整地上了小学四年级的赵老四来说真的是一种挑战了。 要说培训门房他还有些经验,管理门卫和保卫科他也能胜任。 可要说培训服务员,还得制定标准,这…… 这有何难! 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当过管家的师父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管过,什么没教过! 虽然说现在的服务员跟以前的丫鬟老妈子不是一回事了,可工作流程和标准还是那一套啊! 他就是奔着俱乐部第一大总管去努力的,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 门卫敬礼就是他想出的第一步,这叫提升形象,锻炼素质。 虽然李学武不满意,可也说挺好的了! 他自己鼓励自己,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娄姐也这么说李学武,再接上,再使大力! 随着离别的日期将近,娄姐表现的愈加纠缠于他。 李学武很理解她的想法,无私奉献了自己的精力,希望能宽慰她的相思之情。 擦去了茶几上的点点滴滴,娄姐收拾着沙发上的痕迹。 李学武则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系上了最后一颗纽扣。 “港城那边有最新消息吗?” “你还关心这个?” 娄姐去门口洗了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闻不问的,我还以为你忘了港城的事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想说:是你想让我忘了吧! 这句话他只能想想,可不敢逗娄姐,现在的她很敏感。 稍稍说错了话都要掉眼泪,李学武对她的话也采取了包容和理解的态度。 只要你不说撂挑子,我就当几天出气筒又如何。 以前她不想去,李学武还不会说什么。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她这东风了,临阵换人真的做不到了。 所以,你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我都奉陪到底! 没看他最近都没去听戏嘛,养精蓄锐,都给娄姐准备的。 娄姐今天也是对他很满意,只是用话撩拨了他一句,便说起了正事。 “还真让你说着了!” 她转回身,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说道:“港城现在真是乱的很!” “白的比黑的狠,黑的比白的坏,黑白搀和在一起,苦的还是港城那些人”。 “正常”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问道:“遇到麻烦了?” “嗯,有人找到我爸了” 娄姐坐在了沙发上,迭着腿说道:“人家要我爸公司的六成股份,说不给就不让他开下去”。 “呵呵,挺好的嘛” 李学武轻笑道:“还给留了四成呢~” 娄姐看着李学武笑,翻了个白眼道:“六成是给白的,三成要留给黑的,剩下的一成才是给咱们留的”。 “哦~是这样啊” 李学武收起了笑容,道:“这样说才算是合理嘛,不然我还以为咱爸去错地方了呢”。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娄姐嗔道:“你就不怕我去了摆不平?就不怕我有危险?” “怕!怎么不怕!”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道:“所以我让三舅过去帮你的嘛”。 “你放心!” 他摆了摆手,道:“别说六成,就是特么一分我都不会给!” “还没有人能在我的饭碗里抢饭吃,不服就干”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论是谁,敢上门敲诈的,都剁碎了扔海里喂鲨鱼去!” “尤其是递话的!” 他点了点娄姐,强调道:“我最恨这种人,谁敢跟你说帮谁谁递个话,你直接大嘴巴呼他!” 娄姐听着李学武的话提气,可也有些无语。 “我是去做生意的,不是去当流氓的!” “都一样!”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告诉她:“你要去当过江龙,就得有消灭地头蛇的打算!” “那边可没有计划经济,想要做生意,凭借的就是不要脸和比你狠!” “你得习惯他们的处事方式,又得有自己的做事风格,不然人家为啥跟你合作?” “五丰行出手了吧?” 说完娄姐,李学武又问了一句刚才的事。 娄姐没说话,想了一会儿,这才皱眉看向李学武问道:“我去了不会变成女土匪吧?”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站起身,走到沙发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娄姐,啧舌道:“你别说,还真有股子土匪婆的气质!” “去你的!你才气质呢!” 娄姐不满地嗔道:“我都让你教坏了!” “是是是” 李学武不住地点着头,表示就是这样,他不狡辩。 “去了那边还是要灵活应对,有些人不能信任,有些人不能心软,有些事得做,有些事不能做”。 “要记住” 李学武看向娄姐,认真地说道:“你是要回来的,身上不能有污点”。 娄姐看着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她才说道:“我爸遇到的事,我也会遇到,可总不能每次都找五丰行帮忙吧?” “当然不能!” 李学武阴沉着眼神道:“不然我让钢城给你派人是干什么的?” “要心狠,不要手狠,你的手永远都不能触碰黑暗” 李学武坐到了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有事就给三舅说,他会安排人来处理”。 “还有” 他又叮嘱道:“姬卫东在那边搞的很大,你跟他也要保持距离,至少是表面上的”。 “为什么??” 娄姐看着李学武疑惑道:“他是公司里的股东,还是港务和船务的负责人,怎么保持距离?” “他不仅仅是公司的股东” 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纠正道:“他还是棋子,一颗摆在那,让别人惧怕的棋子,你不是!” “你不能去下那盘棋,更不能沾惹了玩棋的人,咱们玩不起这个” 李学武捏了捏她的手,道:“公司的业务往来是正常的,你只要把握好银行的业务,所有公司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娄姐不难理解李学武的话,她这段时间疯狂恶补经济学和管理学的知识。 到了港城,她更是会系统化的进行学习,那边娄钰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这些。 娄姐在随后的谈话中还提到了当前已经开展业务的房地产公司。 这是李学武让智库规划出来的,未来要形成现金奶牛的行业,也是丰富银行现金流的支柱产业。 娄钰在港城的这段时间有一多半精力是在了地产公司上。 五丰行在港城的地产业务才刚刚开始,跟李学武定的规则不一样,没什么竞争。 所以,娄钰在港城开展地产业务也得到了五丰行的支持和默许。 这当然不是五丰行好心,也不是姬卫东母亲在其中的作用,而是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李学武这边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弥补人家的人情的。 上次来的艾佳青就一直在跟娄钰联系,通过娄钰也同李学武这边表示了合作继续开展的途径和需要。 就李学武所提出的,在羊城交易会上“偶遇”这一提议,她们表示了赞同,愿意就这一契机展开合作。 李学武在津门已经布局完成,钢城蓄势待发,就差港城的临门一脚了。 踢开了外贸的大门,李怀德至少能把牛哔吹的再响一点。 轧钢厂的未来越好,厂里的形势越稳定。 钱多了,福利就好,福利好了,职工就珍惜现在的生活。 只要有珍惜的东西,他们就不会轻易的打破现在的规矩。 所以管理也是一门学问,管人并不容易。 两人正说着话,于丽从门口拐了进来。 “干啥呢!” 于丽故作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正拉着娄姐的手,嘴里不客气地说道:“是不是耍流氓呢!” “嘿!你看这事儿闹的!” 李学武抖了抖娄姐的手,说道:“我这给娄姐号脉呢,你误会了不是”。 “行啊!” 于丽笑着揶揄道:“回头我问问李叔去,跟手背上号脉是你家祖传的吧!” “你知道还问!”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意摸了摸娄姐的手,笑着说道:“祖传的秘密,你问我爸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娄姐翻着白眼拍开了他的大手,道:“号出什么来了?” “就是!号出什么来了!” 于丽在一旁帮腔道:“有没有号出喜脉来!” “去你的!” 娄姐见她拐着弯儿的羞她,嗔着就去掐她。 于丽笑呵呵地躲了,看向娄姐逗笑道:“啊!我就说最近咋胖了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儿啊!” “你再说,我掐你了!” 娄姐没好眼神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起身就去吓唬于丽。 于丽才不怕这个呢,她来这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能猜不到两人躲屋里干啥呢? 做游戏呗! 从在这边见着娄晓娥那天起,她就猜到了所有的事。 以前跟闫解成还探讨过这个,她就觉得李学武跟娄晓娥有事。 后来娄晓娥搬走了,她就没在意了。 可后来跟了李学武,发现李学武的衣服跟变戏法似的,只要不回来睡,一定换一身。 这是啥意思,还不是有人给伺候着。 当时秦淮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家里的布自己都不够用,哪里来的票给李学武做衣服。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是娄晓娥了。 当然了,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来了这边,娄晓娥都没惊讶,她惊讶什么! 同道中人是好友,同杆共苦就不是了?! (本章完) 第861章 求李学武有啥用! 第861章 求李学武有啥用! 名分重要还是身份重要? 辩证的看,如果能解决名分问题,那身份就不重要。 可如果名分无望,那自尊自爱,身份更重要。 娄晓娥和于丽都是聪明人,时代可能会局限她们的眼界,但不会限制学习和思想。 受李学武影响,两人在思考和处理事务的手段、方式、方法上都有了特别的提升和转变。 具体是说不出来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娄姐通过叔伯们的教导和自我学习,在理论知识和执行能力上是有很大进步的。 至少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混吃等死的家庭妇女了。 于丽在回收站工作了大半年,真正的支撑起了半边天。 门市部的工作有她张罗的好,也给现在小燕儿做管理提供了一定的经验和方向。 虽然两人的文化素质都不是很高,可时势造英雄。 无论是回收站,还是俱乐部,都是结构比较特殊,业务简单又锻炼人的地方。 两人各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从基层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了。 李学武给了她们时间去适应,去改变,去学习,进而也就有了今天她们的自信和从容。 于丽找过来倒不是故意破坏娄晓娥的好事,她已经算计着时间过来呢,毕竟她也知道李学武的能力。 懂得都懂! 看娄晓娥嗔怪自己,当着自己的面跟李学武动手,知道她是有一些情绪的。 很正常,宣示主权嘛,小动物都会做的事情,小心眼的女人们自然也会做。 不过两人相处还是很好的,你懂我的欲盖弥彰,我懂你的装聋作哑。 都清楚彼此在李学武这里的地位和他赋予双方的未来。 有什么好争的,又不是一个赛道的人。 娄姐知道自己是李学武的招财猫,她也知道于丽是李学武的管房大丫鬟。 现在两人一起共事,可也就这么几天,以后再见面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谈不上姐妹情深,可也不会出现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宫斗戏目。 以前就是邻居,现在也是“邻居”嘛! “正好你们都在,今天就把接下来的工作说一下”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呼出一口后,这才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娄姐说道:“就要到月中了,羊城那边应该不会有变化”。 娄姐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她很清楚李学武话中的意思。 羊城没有变化,就说明她要离开京城,跟父亲对换岗位的安排就没有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她真的要离开李学武了。 李学武也知道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可该说的要说,该交代的也要交代清楚。 “于丽这边接手俱乐部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看向的是于丽,可问题是对着两人的。 于丽并没有立即点头,而是看向了娄晓娥。 这里是娄晓娥的地盘,也是娄晓娥在带她学习和了解这边的状况,最起码得尊重还是必须的。 “差不多了” 娄晓娥缓缓地点了点头,看了于丽一眼后,对着李学武介绍道:“这边工作也不是多麻烦的”。 “嗯嗯,那就好” 李学武抬了抬手,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继续说道:“娄姐这边我就不说了,说说你的”。 他转头看向于丽说道:“你得尽快掌握俱乐部的管理工作,我说的是尽快,还得全面”。 在强调一句后,看着于丽郑重地点头,他这才讲到:“接下来你的工作会比较繁杂,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时刻准备着呢” 于丽看着他说的正式,自己也紧张着呢,想要用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可她自己都没笑出来。 看见两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尴尬地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微微低头道:“就怕做不好”。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于丽的回答,开口道:“你先把俱乐部的工作拿下来,这是当前紧要的,你另外要做的是辅助工作,还有时间”。 他抽了一口烟,随后又点了点脚下,道:“以后这里就是咱们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的行政管理中心”。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不仅仅是于丽有些忍不住的扯嘴角,娄姐也是翻白眼。 就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人,说话不正经就算了,做事还这样。 早前十几年,人家要是有这么多业务早都成立正经公司了。 就算是现在,他都把架子搭起来了,业务也开展了,却是弄了一个这么不正经的回收站来当“脑袋”。 李学武才不管这个,能用来当脑袋的,必然是安全又方便的,哪怕叫厕所营业部都行呢。 “各地的架子都弄的差不多了,也该有个统一管理的结构了” “远了我够不着,近了做事不方便,放在俱乐部正合适” 李学武呼出一口烟,抬手点了点娄姐道:“你联系一下钢城那边,我已经找到人事负责人了,以后人事业务单独管理”。 “联系谁?” 娄姐的眉头挑了挑,听李学武这语气,再结合他谨慎的性格,能执掌人事工作的,必定是信任之人啊。 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的信任? “周姐” 李学武很坦然地回答了出来,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能叫姐的,必定是关系亲近的,跟娄姐一样。 他很理解娄晓娥现在的心情,若是以往,她不会把嫉妒表现的这么明显。 可她是要离开的了,对李学武越是不舍,就会越控制不住情绪的变化。 与其瞒着她,让她猜疑,倒不如坦白地说出来。 毕竟李学武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嘛! “她是心理学医生,有这方面的先天优势,你跟她交接清楚就是了,彪子还在那边呢”。 “她不来京城?” 娄晓娥本来听李学武这么说,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的。 自己这一要走,什么都浮出水面了,让她很是酸楚。 可一听李学武说人在钢城,便忍不住诧异出声了。 “不,不来这边” 李学武摆了摆手,将手里的烟弹了弹,道:“这里是行政管理中心,只负责业务统筹管理”。 “人事、财务、信息、生产等等都不会放在一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看着娄姐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解释着:“不仅仅是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问题”。 娄姐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点了不仅仅是鸡蛋的问题,那就是钳制了。 无论是内地的生意,还是港城的生意,都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的。 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关系,李学武又不会亲自参与日常管理,自然不会把权力都交给一两个人,更不会把这些权力集中在一起。 又不是没有威慑力和钳制手段,也没到了必须集中办公地步,分开做事,大家都有个缓冲。 娄姐再次看了于丽一眼,想着钢城那位,以及还没有浮出水面的千千万万的…… 她还没走呢,李学武就已经开始限制她的权力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当然了,娄姐很清楚,如果她站在李学武的位置,要比他做的还狠绝。 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大义和权力就是控制方向的手段,如果都分散下去,要脑袋何用? 只是这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让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要不要用苏晴?” 娄姐一开口就后悔了,可见李学武看了过来,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你要组建管理机构,她……她是财务出身,又是大学生呢,我想着合适些”。 李学武要尊重娄姐,尤其是尊重她的付出,以及对自己的关注。 所以即便是不喜欢她这样,可还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讲到:“再缓缓吧,她还得看”。 娄晓娥见李学武没生气,赶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的。 不用苏晴,有可能跟老彪子有关系,这是他的情债。 还有就是苏晴的身份,财院的高材生,以后说不定要有大发展的,怎么会留在这里。 最后就是李学武那狗怂的脾气了,谁都不信任。 于丽伺候他大半年,自己主动要孩子,不然这种差事能轮到她们? 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子太多了! 再看向于丽时,她也有些释然了,能被他信任的,包括于丽和钢城那位,以及有了,还没出现的,都一定是毋庸置疑的。 她都要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李学武倒是很在意她的想法,自己回了她的意见,这会儿主动解释道:“彪子说她很聪明,我也是有些不放心”。 他把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这个人你们也清楚,单纯的很,好不容易支吧起来个小摊子,不得不小心点”。 “……” 娄晓娥听见他说这个,有些无语地跟于丽对视了一眼,两人又都扯着嘴角看着他。 李学武见两人的表情,很是认真地问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吗?” “是!是!是!” 娄晓娥快速地点头称是,不想让李学武再说下去了。 看看你都说了什么,单纯……? 别闹了,大家谁还不知道谁的,至于嘛! 于丽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嘴角,不过心里也在想着李学武刚才说的话。 她发现李学武真正信任的,除了利益和感情相牵扯的老彪子几人,还真就是她们这几个女人了。 可就算是他的女人,在工作的时候也是有利益,或者其他牵扯的。 周亚梅她是见过的,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个孩子,有文化、有学识,听李学武这么一讲,还有可能是个高手呢。 至少在看透人心和培训教育上,对方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李学武让她不仅仅要接管俱乐部的业务,还得负责协助管理机构的搭建和日常工作。 虽然这么安排,李学武以后来这边的次数会变多,可她深知自己的能力有几分。 “我有点没信心了” “慢慢来,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逗了娄姐开心,转头看向于丽摆手道:“等娄经理回来,你多跟先生请教,他以后也常在这边工作”。 说完,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说组织机构搭建的问题。 “国栋的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你得把山上通讯站和这里信息交互工作抓起来” 他说起正事来,两人也都正式地听了。 李学武的话很直白,也很简单,意思就是要系统化地细分组织关系,搭建正式的管理结构。 关于回收站的管理,基本上以地域和利益关系进行分层构建。 首先就是前面他提到的行政管理中心,地点就在这处俱乐部。 隐蔽性办公,可以同俱乐部的管理处共同搭架子。 本来俱乐部的工作就没那么多,现在正合适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除了这边的地方大、人员少以外,因为俱乐部的遮掩,这里更安全一些。 把决策中心放在这个位置,很方便他来参与管理工作。 就算是做不到每天都来,可只要一周来这边三两次,绝对能满足三地的管理需要。 在这边执行行政工作的人如果有什么业务上的需要,可以直接跟他沟通,开会协调。 当然了,他不能保证天天在岗,就得有人负责收集和协调业务的工作。 这项工作就被他交给了于丽来负责,而于丽也将以行政管理中心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介入到管理中来。 她也将负责和主持管理团队的后勤保障、沟通协调、文件处理的业务。 在这些工作具体实施过程中,其实就是总裁办的搭建。 于丽作为总裁办的秘书,要能分得清工作的轻重缓急,给李学武一个初步的处理意见。 就像是现在沙器之所做的那样,将工作分类别、轻重、关系等等,初步给出处理意见和各方的态度意见,让李学武有系统化的判断。 行政管理中心的组织结构很先进,但人员结构很单一。 这在娄姐两人看来完全就是李学武小心眼。 首先是经理,也被李学武称为首席执行官的岗位,在人员选择上就不是固定的。 最先跟李学武合作的五大家族,除了娄家,其他四家轮值ceo。 cfo,也就是首席财务官,自然是大嫂赵雅芳来担任。 她现在赋闲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发挥作用。 cho,首席人力资源官已经定了周亚梅。 coo,首席运营官的岗位同ceo一样,也不是固定的。 是由马杰这几家后来跟李学武合作的家族来轮值担任负责人。 目的很明确,就是李学武刚才跟娄姐说的那个意思——互相牵制。 包括娄钰在内,李学武主动将他从两方剥离了出来,避免了因为他在港城做的事对其他方面形成一种威胁。 当然了,娄钰是要重用的! cio,也就是首席信息官,在李学武这里就是智库负责人。 就因为港城现有的基础是他打造的,不能因为信任问题舍近求远不用他了。 在平衡各方力量和态度上,李学武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娄钰对港城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担任智库负责人,沟通港城会方便很多。 在带领智库给行政管理中心提供意见和政策制定方案时也有的放矢,更加专业。 娄钰不能担任ceo,也不能担任coo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娄姐。 无论是ceo,还是coo,都是在给李学武打工。 内地东风系项目是跟他们没有股份关系的,李学武也从来没有说过内地东风系跟港城的时代系项目有干系。 就连闻三儿几人去港城任职都是一种借调,或者说是挂职锻炼的关系。 因为闻三儿是东风系的股东,不是港城时代系的股东,他过去任职也是行政任职。 娄姐此去港城,就是要担任时代系负责人的,如果娄钰再担任重要决策岗位,那就不光是李学武不放心了。 但是,即便娄钰不能担任决策型管理,可还是能发挥他最优能力。 跟ceo和coo一样,他也是要常驻俱乐部开展日常管理工作的,是要对几个家族负责人形成的ceo和coo管理结构负责的。 这当然是一种牵制与合作的手段,李学武在讲述和解释的过程中并没有掩饰或者修饰,说的很清楚。 在商言商,现在三人坐在办公室里谈工作,那李学武就不会讲什么人情世故。 东风系和时代系互相调职、挂职学习能锤炼队伍,也能开阔他们的眼界。 同时,在挂职过程中,因为没有利益牵扯,反而是对利益相关的决策层有了牵扯和平衡。 这叫细微之处见真章,李学武就是能把这种复杂的结构和组织关系简单化,具象化。 以后他作为“行政总裁”将要来这边参与行政管理工作,而ceo、coo和cio就要直接对他负责了。 行政管理中心先锚定了几个关键位置,剩下的全都交给于丽这个总裁办主任去筹备和补充建设。 相比于ceo和coo的人员轮值,cio的娄钰要执行工作地的轮值。 以红星村为办公地点的信息和政策管理中心就全都交给他来负责了。 娄钰将要负责东风智库的建设和管理工作,把从港城带回来的丰富经验转教给山上的家族人员。 信息和政策管理中心(东风智库)将负责接收、处理、分析、研判和传递工作。 他们没有行政决策权,只有信息和政策的处理和建议权。 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是李学武在搭建组织结构的基本原则。 山上的资本家族人员从小耳濡目染,对经济学和社会学都有很深的研究和经验。 有了娄钰的掌舵,智库至少是能满足现阶段东风系和时代系发展的。 在智库创建和发展过程中,李学武也是要鼓励他们在经济政策的研究和管理上下功夫。 实在不行就去华清找教授级人物参与进项目来,一方面是节省李学武的时间,另一方面也能给企业培养管理人才。 人事管理中心在钢城,是由周亚梅负责搭建,不需要很多人,只要保证业务需要就行。 甚至在创业初期可以多部门协调办公,但该搭的架子一定要有。 财务结算中心,在一监所,由赵雅芳负责管理。 行政管理并不需要赵雅芳亲力亲为,只要能保障资金和账目的准确性就可以了。 这里将负责东风系所有业务的财务与结算工作。 在一监所里工作的这些老会计都不知道账目上的项目代号的意义,他们只需要做好账目就行了,剩下的审核工作有赵雅芳在做。 管理结构暂时就这么定,剩下的就是分站的建设工作了。 倒是也简单,只要按照现有的地域来划分就是了。 钢城站,负责东风船务、东风港务、钢城贸易、吉城贸易。 京城站,负责东风建筑、京城贸易、东风联合医药、东风联合印务、东风联合制造、东风联合食品。 港城站,负责东方商贸、现代置业、东方时代银行。 项目名称只要是带联合二字的,就说明该项目不是独资的。 东风联合医药是跟京城中医院、红星村、轧钢厂,以及卫三团合作的。 东风联合印务是跟一监所合作的。 东风联合制造是跟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合作的。 东风联合食品是跟红星村、卫三团合作的。 有的项目合作范围广,有的是东风自持的独资。 钢城的公司更复杂一些,股东关系也更复杂一些。 所以港城的项目人事、财务,以及其他管理权限独立。 唯独行政管理权限要受限于俱乐部里的行政管理中心。 因为李学武在这,两边都得听他的安排。 在给娄姐和于丽解释这种组织结构的时候,李学武也给两人做了具体要求。 从现在娄姐离开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将作为回收站集团化雏形的准备建设工作。 由娄姐负责带领于丽完成这一架构的筹备和实施工作。 好在是这边的院子多,圈出一块儿来用作办公驻地,在用人方面有限选择几个家族里的年轻人,同时也兼顾现有项目上的年轻人培养。 李学武不允许其他人篡了权,就是要把权力细分化,形成不了一个具备大决策能力的结构。 不让权力集中,自然也就不能让人员集中化,掺沙子他又不是第一个。 这些家族子弟没有受过基层锻炼的苦,那就先让他们在行政管理中心进行锻炼,然后往下走,去基层回炉。 因为有着很好的学识和管理基础,他们只要能适应了基层的工作强度,有了全面的认识,再回到管理序列中,他们就有了弹跳的动能。 而基层普通青年在充分锻炼过后,经过行政管理中心的见世面和拓眼界学习,必定能立即产生管理实践愿望。 两个队伍的年轻人充分结合,互相学习,有合作,也要有竞争。 这里不是轧钢厂,李学武也没有资格让这里去找华清的教授来传授指导经验。 他能做的就是实验,把上面的人才往下放,把下面的人才往上提,在碰撞间进行选择。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能在这种竞争碰撞中存活下来的就是他想要的精英了。 当然了,他没有针对哪个人,而是面向所有年轻人,只要有能力,他就会给对方一个平台。 不要谈什么忠诚,集团化业务,只需要把做事的价钱标注得当,能实现管理目标就是最终目的。 李学武不讨厌企业文化这一套,可他也不提倡这个。 没有物质保障的精神刺激就是耍流氓,谁能撇家舍业的给你赚钱啊。 这个时代的人是朴实,不是傻。 三人这边刚说完,正在喝茶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是开着的,李学武一转头就望见了门口站着的姑娘。 他不记得俱乐部里有这么一位,可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俱乐部里他不认识的还多着呢。 娄晓娥倒是很主动地帮李学武做了介绍。 当听到苏晴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学武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就是老彪子的另一半。 不是另一个,因为他还有另一半,两个合并起来才是一个。 当然了,这是大胸弟的终极目标,现在还依然为之奋斗的梦想。 当初老彪子说想安排她去回收站上班,李学武哪里不知道他也不想搞修罗场,便推荐大胸弟带她来这边找娄姐。 现在听娄姐介绍,苏晴正在担任俱乐部的财务主管,算是一个不小的职务级别了。 不过这都没啥用,因为俱乐部里的岗位是虚的,连用工都是虚的。 很少有正式工,都是临时的,有的甚至都没拿工钱,纯为了梦想发电。 “李哥” 苏晴显然是知道李学武的,在娄姐介绍过后很主动地打了招呼。 李学武正在打量她,这让她打招呼的声音都带着紧张了。 人是长的不错的,很清秀,小家碧玉的样子。 没有麦庆兰的那种倔强,很理智,就是不知道怎么让老彪子给刮到手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算是缓解了苏晴的紧张情绪。 他并没有客气什么,甚至连话都没跟苏晴说。 手掌轻轻拍了拍于丽的大腿,站起身又玩笑着拍了娄晓娥的屁股,逗笑着说让她们先忙,随后便在苏晴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 苏晴瞪大的双眼于丽见到了,却是没在意,就像是没在意李学武的动手动脚一样。 她跟娄姐说了两句,也是起身往外走去。 娄晓娥嘴角撇着,明显还对刚才李学武打她的那一下很不满意。 大手爪子,没轻没重的,打一下疼倒是就一下,可随后的麻…… —— “呦!这不是单挑大侠麻!” 李学武从管理处走出来,正见着左杰跟正门进来。 见着他慢悠悠、龇牙咧嘴的模样,李学武笑着揶揄了他一句。 左杰有些尴尬,还有些不好意思:“您笑话我!”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打量了他,问道:“怎么情况?去医院检查了嘛?” “查了,肋骨两根骨裂” 左杰都打算好想要用一种轻描淡写的不屑表情来说这句话的。 可他刚挺直了腰背就觉得胸口肋骨疼,不得不把气势散了。 再开口的时候没了英雄气概,有的只是无奈。 “还有内脏内出血状态,医生也说不好”。 他挠了挠自己的脸,耳朵有些火热的,臊得慌。 李学武听着他说又是骨裂,又是内出血的,皱眉问道:“都这么严重了,怎么没留院治疗?” 问完这句话,李学武又跟了一句:“是不是钱不够了?” “不是不是!武哥!” 左杰赶紧按住了李学武要拿钱的手,解释道:“人家大夫都说了,像我这样的没法打钢板,下钉子还不值得,所以只能养”。 “内出血呢?”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不会出事?” “大夫都说没事了” 左杰干笑道:“其实只要内脏受到攻击就会内出血,只要等代谢消散掉就好了”。 李学武打量了左杰两眼,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哼。 “这叫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咱们这啥都有,你都不知道锻炼,挨打的时候懵了吧!” 左杰很想反驳李学武的,当时得有十七八个人在打自己,就算是自己苦练工夫,可霍元甲再世也不敢说打十个啊! 何况对方手里都带着叉子呢,霍元甲来了也得跑路,谁冲上去谁煞笔。 可现在李学武是关心他,也是为了他好,那天晚上可不就是李学武帮他出头嘛。 如果不是遇着李学武,那天他恐怕得被打死。 “这回消停儿的在这上班吧” 李学武抹哒了他一眼,很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 可也知道左杰没还手的原因是不想惹麻烦。 不给他惹麻烦,也不想给他自己惹麻烦。 当初李学武在昆明湖边上只对两个人说了回头是岸的话。 可真正听进去的只有左杰。 肖建军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又跟那些人混到一个窝里去了。 这种人李学武已经没有了改造的想法,活该他受那份罪。 左杰不同,李学武救了他好几次,算得上是缘分了。 当初李学武还把小舅子介绍给他认识,让他的“江湖地位”提升了不少。 走正道,左杰选了一条现在大多数年轻人想都没想过的路。 是李学武的提醒也好,是他从遇见这些事中感悟到的也罢,只要他做到了,也就得到了。 李学武调侃了他一句,见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他又笑着伸出手轻轻打了他一嘴巴。 “不要再当护大侠了,小心成大虾!” “嗯嗯,知道了武哥~”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目送了李学武离开,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想过要去问卫国等人的处理结果。 没意义,也是他知道了结果。 卫国和赵卫东两伙人挨了一顿此生难忘的胖揍后就被释放离开了。 左杰没想过要报复对方,也就没有了怨恨对方去死的心。 所以看待武哥的处理方式并没有觉得很遗憾,或者不公平。 这种处理方式已经让他很感激李帮他出头了,当时周围也不是没有认识人,可就是没人来伸手搭一把。 这也是让他决心退出这个圈子的原因,太乱了,也没有所谓的义气,就是一群小流氓。 其实他说合适,或者不合适,对于李学武来说都无所谓。 他不会让保卫公报私仇第去揍这些顽主和老兵,更不会为了左杰就把这些人都驱逐出四九城。 李学武可不是九门提督,几个菜也喝不出这个大脑袋来。 之所以没有更严肃地处理赵卫东几人,是因为那几个女孩子,怕对方家长搞小动作。 打架,斗殴,永远都没有胜者。 除非一方没还手,或者说一点责任都没有。 真要是新仇旧怨,再加上这种小崽子聚会,恐怕到哪都讲不出个理来。 所以沙器之来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绕过双方打架的事实,直接以对方扰乱治安秩序,破坏现场活动为由给他们开了皮。 当时见着肖建军等人站在门口,李学武还没注意,后来沙器之跟他汇报情况,再加上李怀德说的担忧,他心中倒是冒出了一些想法。 李怀德担忧的,他也担忧,李怀德没看到的,他看到了。 所以内部局势搞不好,那就借力打力,看看能不能从这几个小子身上做一做文章。 杀的罪名不够,流的处置太轻,放了又有后患,所以他想布个局…… 说好听的叫做文章,不好听的叫布个局,再不好听就是这家伙又挖坑坏人了。 李学武当然要用最好听的那个说法,就是做文章。 他怎么能是挖坑坏人呢! …… “领导,人事处那边递过来个条子” 周一上午,李学武正在看文件,沙器之走进了办公室。 “啥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手里的笔还在写着。 沙器之看了一眼,解释道:“是人事处咨询关于闫解成同志善后问题处理意见的”。 “啥玩意?” 李学武有些怀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不是都给了丧葬费嘛,跟人事处啥关系?” “听说是闫解成的父亲,早上来这边好一顿哭了” 沙器之自然认识闫解成,也认识闫富贵,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哔了狗的表情。 “人事处谢副处长接待的,对方跪在办公室里不起来,一直在那哭”。 “呵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接过沙器之抵来的条子看了看。 上面确实是人事处咨询的问题,是想问他的意见,要不要遵从惯例,安排亲属接班。 当然了,人事处可不会背这个锅,人本来就是保卫处的,出了事应该先来保卫处的。 可闫富贵不是找过李学武了嘛,知道再找也没用了,直接来了轧钢厂。 现在人事处给条子上写的是问能否亲属顶岗进厂,并没有确切哪个人来接。 这是给他留的口子,也是谢大姐缓和问题的手段。 李学武眼皮耷拉着,想着三大爷又玩样,真以为自己说了不管人事,他找人事处就能把事办了? 要顶岗进厂,那闫解放就得去训练场,或者在保卫处这边。 别的先不说,搞个瘸子当保卫,谁保卫谁啊? 现在可不是五个老头四颗牙的安保环境,真搞个瘸子来,李学武的脸都得丢没了。 人家都会以为轧钢厂没人了呢,选这么一个出来。 不是枉私也有弊啊! 所以他损到家了,拿起钢笔在条子上唰唰点点,写了自己的意见。 沙器之接了条子,见李学武又低头看文件了,便拿着出了门去回复。 到走廊后,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同意,请人事处妥善安置该同志遗孀生活待遇问题。 好么!一句话定生死啊! 先不要往后看,这句话的关键在前面。 安置,不是安排。 这是啥意思? 该同志,不是闫解成同志。 这又是啥意思? 最后才点出了遗孀二字,你说人事处会怎么安排? 沙器之跟李学武的时间不短了,对领导生活环境也是有所了解的。 尤其是四合院里的那些破事,闫解成给李学武开过车,对他更是了解的多。 他们家这种情况,真要是有关系,或者给领导开车这种关系沿存下来,这还叫个事? 都不用条子啊,一句话,点哪个岗,给安排就是了。 人事处那边也不确定李学武的意思,所以给送来个条子。 真想直接安排,那就跳过去好了。 如果在条子上签署了意见,就证明李学武是有意见的。 现在意见有了,人事处谢兰芝看了一眼就都明白了。 “闫老师,事情有结果了” 她叫了眼巴巴望着她的闫富贵,微微一笑道:“按照几个部门的综合意见,我们基本上同意了你所提出的顶岗申请”。 “真的!” 闫富贵猛地站起身,惊喜莫名地说道:“感谢!感谢您!哎呀,您实在是解决了我们家的大问题啊!” 他激动的眼泪都要再次落下来,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要钱送礼的,没想到这就成了。 还得是找明白人啊,叭叭地求李学武有啥用! 谢兰芝也是很为他高兴的样子,解决了这么一个大蘑菇,她真的很高兴。 从办事员手里接了招录手续,在人事处意见位置签了名字。 “这样,您拿着手续去办顶岗吧” “好好!” 闫富贵很是郑重地接了文件,由着办事员送出了办公室的门。 等站在了走廊上,他忍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打开了顶岗文件。 【同意由闫解成遗孀葛淑琴顶岗进厂,岗位应由保卫处协调安排……】 “嘎!~” 昨晚十二点到的上海,早上7点的飞机回沈阳,中间没时间睡觉,上午刚下飞机,吃了一口饭,睡了一小会儿就开始码字。 状态恢复的不好,只有一章,现在头都晕了,实在坚持不住了,只能厚着脸皮求月票了,望好哥哥们理解和支持,下个月要爆更的! (本章完) 第862章 工伤 第862章 工伤 “京城红星广播电台~” “京城红星广播电台~” “试播调音……嘟……” …… 沙器之微微躬着身子,目光专注地调试着柜子上的收音机旋钮。 等喇叭里传来了清晰的试播声音,他这才惊喜地抬了抬眉毛。 李学武这个时候也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目光看向了正在发声的收音机。 副处级以上干部办公室标配,用于收听新闻的,算是一种级别福利吧。 沙器之见领导关注了过来,笑着解释道:“还没有节目呢,正在设备调试阶段”。 说着话,将收音机关闭,走过来给李学武续了热茶。 “还是中午吃饭那会儿听他们说的,厂里广播站正在调试广播电台,我就试了试”。 “听着倒是还蛮清晰的” 李学武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茶杯说道:“这是咱们厂宣传工作的一个大进步啊”。 “是” 沙器之附和道:“大家都在议论呢,说以后坐在家里不出门都能知道厂里的事了”。 他收起暖瓶,走到茶几边放好,转回身继续道:“听了太多广播了,要是能听到咱们厂自己的广播,对于工人们来说也是一种思想进步”。 “你想的倒是多” 李学武没在意沙器之把这件事抬的这么高,可能跟他在这项工作里做了一些努力和帮助有关。 他的秘书总不会戳他的肺管子,说他做的工作不够好。 我与城北徐公孰美嘛~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李副书记好~” “呦!稀客啊!” 李学武见来人是宣传处处长卜清芳,笑着站起身迎了过去。 广播站站长单南奇也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是于海棠和袁华。 卜清芳是老宣传了,比李学武的资料高,工龄长,正儿八经的前辈。 跟他叫李副书记也是带着玩笑的语气,半是恭维半是亲近吧。 两人相处的很好,卜清芳在他这个小团体里还是很积极的。 在谠委会议上,几次都帮他说话,支持他的讲话和决定。 两人都是谠委委员,级别对等,只是他在谠内的身份要高一些而已。 请了几人到沙发上就座,沙器之已经开始忙着倒水了。 卜清芳笑着打量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你这呢”。 “说明您外道了”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单人沙发位上,看着卜清芳玩笑道:“也说明咱们需要更多的沟通啊!” “这话说的好,今天还真就是有事来征求你的意见了!” 卜清芳言简意赅,直插主题地说道:“您可都说了,我就不外道了,您也别装假!” 说完给单南奇招了招手,同时也给李学武解释道:“广播站那边有工作拿不准,您给指点指点”。 “真的假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有些谄媚的单南奇一眼,对着卜清芳道:“您是专家啊,我哪儿能给提意见!” “你瞧!” 卜清芳故作不满地指了李学武嗔道:“刚才还说不要外道的,这会儿又要装假!” 单南奇坐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是我,上次见您和李主任去检查工作,对我们广播电台的指导意见很宝贵”。 他说着话的时候还看了卜清芳,话语里听得出的忐忑。 “我就想跟您再请教一下,如何把广播电台做好”。 李学武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认真了些,卜清芳说话,和他说话,自然是不一样的。 卜清芳这个时候也是看出了单南奇的为难,知道他为人不咋地,可在工作上是没问题的。 所以这个时候也是帮腔道:“这不是嘛,怕打扰了你工作,非得求着我过来”。 “镇场子是吧!” 李学武见卜清芳说话了,便笑了笑。 看着单南奇尴尬地摆着手,他倒是没再给对方压力。 “你还是真会找关系,就知道我在卜处长这里得说真话是吧!” “没有没有……” 单南奇也不是年轻干部了,在广播站里也是很有威严的。 可面对着跟手底下于海棠年龄差不多的李学武时,他总感觉有股子压力。 在李学武身上,他完全感受不到年轻人的跳跃和放纵,找不到什么可以鄙夷和攻击的点,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就像是在面对铜墙铁壁,没有接触的办法,又怕广播站真是运营后他提出意见或者不满,到时候就是他的错了。 为啥忐忑? 因为有亏。 无论是私德还是公事,只要内心不自信,在面对权威的时候就会出现忐忑的心情。 现在面对李学武的调侃,他是又慌张又紧张,就像是年轻干部见到大领导一样,看得于海棠和袁华都觉得单站长手足无措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鄙夷? 还是不屑? 都不是什么好词! 反正是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想法的,他们对视一眼就都闪开了。 袁华:糟糕!我们的想法一样,这是不是就叫缘分啊! 于海棠:什么档次,跟我一个想法! 卜清芳也很看不上单南奇,不过毕竟是宣传处的人。 她倒是知道为啥单南奇很怕李学武。 前段时间红旗和东风争风的时候,广播站就被红旗和东风的人闹过。 单南奇就是个墙头草,还是个废物,怕担责任,谁都不敢得罪。 袁华就跟于海棠说过,那段时期的广播站比厂里的厕所都不如。 厕所还有人管呢,广播站谁逮着谁去喊两嗓子。 这段风波过后,就有声音传出来,厂领导对他很是不满。 也不知道风是跟哪儿来的,反正挺邪乎的。 吓的单南奇赶紧找关系,托了谁不知道,反正是保住了位置。 从前几天李怀德和李学武去检查工作时候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李怀德对他也不感冒。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单南奇见着李怀德舍得矮下身子讨好对方,让李怀德对他没了敌意。 李怀德是老好人的正面形象,可李学武不是啊。 单南奇很清楚李学武的性格,知道瞧不起他,所以天然的有了惧怕心理。 再等这几天书记那边发力,逼着他站队伍,还要在宣传上下功夫,给他吓了够呛。 又接连发生的“文件”风潮,让他更是在态度上犹豫和模糊了,没有很好的配合李学武的工作。 现在形势稳定了一些,广播电台筹建的进度要提上日程,他心里慌了神。 如果这个时候李学武开口说要换人,那广播站明天就会换一把手了。 他这种人,你说要枪毙他,他还有心思怀疑! 可你要说调整他,汗都能立即吓出来。 “李副书记跟你开玩笑的” 卜清芳先是帮单南奇解了围,随后又给李学武说道:“这广播电台的运作我也不是很懂,您可得多关注,多提意见啊”。 李学武理解地点了点,目光扫过几人,沉吟片刻,指了指放下茶杯后去整理文件的沙器之,道:“刚才器之还说呢,广播站进入到了试播阶段”。 “是,暂时是技术上的测试” 单南奇见卜清芳给他使眼色,主动开口解释道:“这一部分是请专业的广播技术人员帮忙搭建的,我想在运行上请教一下您的意见”。 说着话,他指了指身边的于海棠和袁华,介绍道:“暂时选定了两名播音员,我把小于和小袁都带来给您看看”。 于海棠和袁华听站长说到自己了,都挺直了腰背,微笑着,自信又有些紧张地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对他们都还算是熟悉,毕竟是厂里的播音员,很有名的。 每天都听他们的声音,自然是不陌生。 “电台的时间段和节目单定了嘛?” “有!有!” 单南奇主动递了一份文件过来,解释道:“有些内容我们拿不准,还在审核当中”。 李学武没回话,只是拿着那份文件看着。 单南奇说完了这一句也没得说了,只好干笑着坐在那等着李学武看完。 卜清芳没甚在意地打量着李学武的办公室,她真的是第一次来。 办公桌都是一样的,沙发也是,唯独文件柜多了一些。 她在谠委楼办公,那边的条件可赶不上保卫楼。 至少她的办公室里可没有休息室。 不过想想这栋楼原来的安排,以及李学武现在的身份,倒也释然了。 卜清芳级别高,面对李学武的时候自然没压力。 而袁华和于海棠坐在这,虽然没有单南奇的压力大,可也不敢眼神乱飘。 袁华是不敢,于海棠是不想。 办公室有啥可看得,她想看的是李学武这个人。 时间过的真快啊,认识李学武就要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变化。 而李学武就是她生命中变化最大的那一个。 当初这人仅仅是个保卫处干事,谁能想到现在保卫处都跟着他干事。 于海棠第一次跟李学武接触,对方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条小白龙从眼前晃过,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很遗憾,那天拍照的家伙没有抓住重点,否则她一定是要收藏那张照片的。 有能力,有才华,有“能力”,这不就是一个优质男性该有的所有嘛! 没见过高山,自然觉得山高,可见过高山了,众山皆小。 她就喜欢李学武这样又高又大的,深深的让她着迷。 已婚男人? 这算什么限制条件! 这是加分项好不好! 如果她想在事业上有所进步,真找一个优秀男青年捆住自己? 这不是赌嘛! 路越走越窄! 两口子在一个单位里,互相限制发展,都走不远。 回到家又会因为某些琐事发生争吵,得不偿失。 所以“人间清醒”于海棠经历过种种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 兔子不吃窝边草! 靠山要在单位找! 找对象这件事她已经决定了,坚决不在轧钢厂内部找。 既不能限制了她的进步,也不能耽误了她追寻进步。 靠山就不一样了,这个一定要在厂里找,越高越不嫌高,越好越不嫌好。 最好是能让她平步青云的那种,少奋斗二十年! 李学武这样的状态正符合她的选择,不能喜结连理,还不能同床共枕了?! 也不能说她是坏女孩,毕竟人人都有追求自己未来的权利。 只能说她聪明的过了头,选择了地狱难度的试炼。 她也想尝试选择李怀德那道关卡了,后来想想实在舍不得。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怎么不得选择个安全可靠的。 李主任的级别是高,可也太高了! 大事指不上,小事不值当。 辛辛苦苦陪一个老头子,就为了狐假虎威一把? 当然不行,她想的是安全,可靠。 李主任安全是有了,靠就不一定了。 要不怎么说她的心还是不够狠呢,真要是想做点啥,还用得着让她们站长来请示? 如果她能把李学武的意见带给单站长,那她就是下一任站长了。 以前她想歪了,总觉得一步到位才好。 现在得现实一些了,甭管他有家室了,先把基本问题解决掉。 也不打算当李太太,那就当个姨太太吧。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真想李学武现在就拒绝掉单南奇的文件,到时候再由她来出力。 那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嘛~ 李学武看得很快,没让他们多等,放下文件的动作打断了几人的思绪。 “看了一下” 李学武在几人关切的目光下讲道:“时间上可以做一些调整”。 “比如早上” 他翻开文件,点了点上面的早间新闻播出时间道:“先搞清楚,这新闻的意义,再搞清楚这新闻是给谁听的”。 “这……” 单南奇看了看李学武,迟疑着说道:“我们想的是,电台的听众应该就是咱们厂的职工了”。 “不止!” 李学武看了单南奇一眼,纠正道:“既然都是广播电台了,那职工家属就不能听了吗?” 不理会单南奇的愣神,李学武放下文件讲道:“我建议搞广播电台的出发点是为了加大厂宣传工作的力度和强度,提升穿透性”。 “是要把轧钢厂的动态信息、工作生活,以及指使精神传递给职工和职工家属的”。 “现在你把早间新闻的时间放了8点钟,给谁听呢?”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道:“8点的时候都上班了,你觉得家属有时间、有空闲听匣子音?” “那……” 单南奇试探着问道:“您觉得放在哪个时间更合适一些呢?” “你家几点吃饭啊?”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单南奇,道:“早上起来要刷牙洗脸,叫孩子吃饭,准备早饭,一直到早饭结束前,都是最合适的时间”。 “这个好像不行” 单南奇看了卜清芳一眼,给李学武解释道:“不仅仅是广播站工作的时间,我们辛苦一些都行了,可这个时间段有其他新闻”。 “什么新闻?” 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文件问道:“早间新闻不是第一个节目嘛!”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单南奇知道李学武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说的是这段时间有其他电台的新闻……” “那跟咱们有啥关系!”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咱们的听众基本上都是厂里的职工家庭,听厂里的新闻不比其他电台新闻有意义?” “还有!” 李学武用手指敲了敲文件,道:“就算是听了咱们的新闻,也不是所有的播报内容都跟他们是有关系的”。 “把宣传延伸到职工家中的意义就是要把这种次要级的宣传内容通过广而告知的手段传播出去” 李学武看着几人说道:“在合适的时间,把合适的内容做好传播,不就是广播电台的意义嘛!” 听着李学武这么说,卜清芳拿过李学武手边的文件皱眉看了起来。 等李学武一说完,她便看向单南奇,问道:“让广播电台六点半开机,有没有问题?” “没……没问题” 单南奇见卜清芳的脸色严肃,也是不敢讲条件了。 电台六点半开机,那就意味着他们得在五点半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 而内容的编辑要在头一天晚上收集和整理编辑好,用于第二天早上的发布。 李学武所说的次要级宣传内容就是类似于早报的新闻内容。 不可能是立即发生立即宣传的,这样不仅时效性有限制,就连安全性也不能保障。 什么叫时效性? 就是狗刚咬完了你,全村人都知道你咬狗了。 什么叫新闻安全性? 就是狗刚咬完了你,记者不确定你咬的狗,还是狗咬的你,得经过时间调查和判断。 只有利用时间来确定这个内容能发出去,才能保证的因素就叫新闻安全性。 别狗咬了你,新闻播出的是你咬了狗,到时候你不得捶他们嘛! 这样就不安全了! 所以说,五点半之前要把所有内容准备好,那就意味着有人要熬夜了。 广播站都能干出夜班了,你就说他为难不为难吧。 这个时候的电视台和广播电台都是有工作时间的,夜里是雪状态,或者静默无声。 现在好了,李学武把广播电台的标准直接对准了央广,严肃了时效,又把控了安全。 现在报纸上的新闻和理论文章并不代表转发就是安全的。 尤其是关于风潮一类的,今天往北刮风,明天就有可能往南刮了。 报纸上写错了还能收回去销毁,电台说错了还能把听众耳朵割了? “新闻就分两个嘛” 李学武点头道:“早间新闻播报次要级的新闻,晚间新闻播报首要级的”。 “分时段做节目,还是得站在听众的角度出发,从宣传立意上下工夫” 他看向卜清芳,道:“可以多利用一下文宣队的才艺,把文艺宣传搞活一些”。 “当然了,这都是要看你们宣传需要来布置的” 李学武看了看单南奇几人,道:“新闻其实才是最难的,把控起来有风险”。 “我的建议是多从工人的角度去看世界,增加新闻采访节目嘛”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李学武解释道:“咱们的广播电台就在厂里,可以把基层群众在变革和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困难直接反应在时事播报中麻~” “也可以把厂里出现的好人好事发掘出来,把他们请到广播厅去现场讲一讲,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意见好” 卜清芳点头说道:“不仅仅是好人好事,还可以请生产先进、变革标兵讲讲他们的作业经验,分享他们的优秀方法和思想”。 “要不怎么说你是宣传阵线的专家呢”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我一说你就知道了”。 “那也得你说啊,不然我怎么能想到!” 卜清芳见李学武真给提了建议,知道人家是给自己面子呢,这会儿自然是感激的模样。 “还有什么建议没有,只要可行,我们都想试试”。 “有一点我说说,你们回去研究研究”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广播电台是有生命的,也是有脉络的,你们得造一条线”。 “比如呢?” 卜清芳没太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广播咋还有了生命呢? 李学武解释道:“比如按时公布轧钢厂生产数据”。 屋里众人听到李学武的话都惊讶了一下,这数据怎么能公布呢,公布了又有啥意义? “没你们想的那么困难”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又不是什么保密内容”。 “把生产数据发出来,让职工和家属有参与建设的感觉,也有了一起成长的归属感”。 “也可以把生产项目和管理项目的进度公布出去,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比如大家都关心的居民区建设进度?” 于海棠忍不住插话问了一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不过单南奇和卜清芳没在意这个,他们还在想着李学武的话。 袁华倒是注意到了于海棠看向李学武的眼神,是那种盲目崇拜的意味。 什么时候你也这样看看我! 我愿意给你当狗! “对,就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看了于海棠一眼,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这不由得让于海棠的脸上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很遗憾,这道光彩所托非人,李学武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头跟卜清芳去谈话了。 于海棠见李学武如此,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和难过。 而在李学武继续讲话的时候,又快速地整理好了心情,以微笑的表情继续听着。 这种变化都反应在了袁华的目光中,他算是看出了于海棠的心思。 于海棠看李学武的眼神如此舔。 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么看她的!? “要让全厂职工长了耳朵,还得长了心眼” 李学武强调道:“宣是第一步,传是第二步,宣传产生了影响力要反馈在生产和组织建设上”。 卜清芳点点头,赞同道:“咱们的广播是做给全厂职工的,自然是要对他们负责”。 “当然了” 李学武见她如此说,笑了笑,补充道:“生活不止眼前的严肃,还有诗和远方”。 “把优秀和有代表性的文艺节目奉献给职工和家属也是咱们做广播节目的意义嘛~” “说的真好~” 卜清芳笑着给李学武鼓了鼓掌,连带着广播站的三人也跟着凑热闹。 袁华撇向于海棠,觉得她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哼!有什么! 李学武就是个丑八怪! “让更多的职工加入到宣传工作中来,也要做好宣传工作,服务更多的职工”。 李学武同卜清芳一同站起身,在握手过后寄语了这么一句。 卜清芳笑着点点头,看向单南奇问道:“不虚此行吧?” “是!是!” 单南奇赶紧接住了李学武的握手,激动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哈哈哈!不至于!” 李学武笑着又同于海棠两人握了握手,道:“一点点建议而已,也是受卜处长所托嘛,总要尽力的”。 “那就谢谢李副书记了!” 几人均是说着感谢的话,由着李学武送了他们出门。 而于海棠边往出走,目光还放在李学武的身上。 都下楼梯了,袁华撇嘴嘀咕道:“心都丢了~” “关你什么事!” 于海棠知道袁华说的是自己,可她嘴硬偏不承认。 这会儿翻着白眼道:“我刚才想过了,采访和演播室直播真的是个好建议”。 她主动对着卜清芳和单南奇说道:“要是能在第一期节目上请到李副书记来做客就好了”。 “我也希望如此” 卜清芳笑了笑,看了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一眼,道:“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他有多忙,你们都看见了”。 “是!是!” 单南奇侧着身子恭敬地看着卜清芳说道:“今天多亏请到您帮忙了,不然我们仨捆在一起也说不上话啊”。 “呵呵,那倒是不一定” 她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单南奇,以及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道:“事在人为嘛”。 话说完,还没等单南奇反应过来呢,她便出了保卫楼的门,往谠委楼去了。 单南奇望着卜清芳的背影愣愣出神,不知道领导说的是啥意思。 而他身后的两人已经听明白了,于海棠面色尴尬,可又有些倔强。 袁华则是脸色难看,像是被抢了饼干的小孩子。 —— 说起新闻,有一件事是不能忽略的。 昨天,也就是十月五日,星期日,上面下了一个文件,直接把前几天的风波定了性。 风吹到轧钢厂的时候已经是周一下午时分了。 时间上有了延迟,可强度上也有了加持,掀起来的风浪一点都不小。 只不过现在的轧钢厂被李学武按压着,强制冷静着呢。 李学武先是收到了卫三团传来的消息,上面紧急指示,宣布取消“部队院校的大学习活动在撤出工作组后由院校谠委负责管理的规定”。 随后又从管委办接收到了进一步的消息,上面把这份文件层层转发给了各部门。 包括轧钢厂,也要按照这一指示来重新定义大学习活动的管理和领导。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上面允许轧钢厂管委会全面接手轧钢厂的管理工作,可以踢除厂谠委会了。 这是李怀德一直在等的结果,是他容忍杨元松到现在,迟迟没有反击动作的信号。 消息传来,李学武就被李怀德的电话叫走了,说是有紧急会议要开。 而厂里的其他领导也都被他的电话叫了过去,直到下班铃声响起,都没再见着这些人。 他们都去哪了? 杨元松也想这么问,因为李怀德叫了所有人,唯独没有他这个谠官员。 就连李学武这样的副处级副书记都在会议范围内! 完蛋了! 这个消息又不是保密的,在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 杨元松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机关职工陆陆续续地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谈笑着往大门方向汇聚。 这里是谠委楼位置最好的办公室,视野好,能看见很多,可也遮蔽了很多。 他没看见李学武是怎么蹿起来的,没看见李怀德是怎么暗度陈仓的,没看见杨凤山是怎么倒下的。 当然了,他也没看见自己是怎么从楼里走出去的…… …… 十月七日,星期二,小雨。 雨真的不大,稀稀拉拉的下着,就算是不打伞,也湿不到哪儿去。 可乌云却是浓厚,明眼能看见,天空之上,墨色的云层翻滚着,久久都不曾透露一丝阳光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半,机关里的干部们发现,从昨天下午开始,领导们像是集体失踪了一般,想要签字请示都找不到人。 而今天上午一样如此,好像领导们集体消失后回不来的样子。 越是如此,各科室里越是安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 窗外的乌云就是他们的心情写照,不见了的阳光是他们最担心的后果。 他们很清楚,领导们并没有集体消失不见,已经有消息传出来,厂领导们从昨天下午开始,便在招待所开关门会。 啥叫关门会? 张松英这次算是知道了,厚重的小会议室门一关,除了领导,秘书都没资格进去。 只有小金在凌晨时分被要求进去送过一次热水,可她看到的也是领导们坐在桌子边上皱眉抽烟的沉默。 会议上说了什么,他们在研究什么,无人知晓。 直到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有心人们发现,在中午饭铃声响起之前,招待所小会议室的大门开了。 领导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严肃的吓人。 而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他们并没有往下去,而是都去了楼上。 李学武也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解开了衬衫的纽扣,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洗个澡。 一宿没合眼,现在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极度亢奋和疲惫过后,睡意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品。 他希望在下午上班前洗个热水澡,好好地休息一下,让自己有精神面对下午的纠缠。 张松英安排了其他几位领导的休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拐进了李学武的房间。 听着洗手间的哗啦声,她快速地解除了武装,就怕耽误了李学武的时间,坦然地走了进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她也不是小姑娘,有啥好害臊的。 连续开了一天一宿的会,她清楚李学武现在的状态,没时间跟她玩铺垫。 所以,她得让李学武好好休息一下。 躺着就好,剩下的都交给她。 …… 结果就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李学武。 下午上班,李学武恢复了一些精神,该干啥干啥去了。 而张松英则是直接撂倒了,床都没下来。 秦淮茹找上来的时候她的腿都没劲站起来,只是捂着被子装死。 秦淮茹能说什么,还能给她报个工伤咋地?! 找上来不仅仅是担心张松英,还有工作上的事。 就在张松英把腿累没劲儿的这段时间,从小会议室里传出来的会议内容在轧钢厂掀起了十二级的风暴。 从昨天下午管委会李主任主持召开会议开始,直到上午结束,正式确定了接下来轧钢厂应该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走的问题。 会议首先研究讨论了当前的发展形势,依照文件指示精神,讨论了管委会取代谠委会的责任和意义,确定了管委会全面管理轧钢厂的政策和命令。 李怀德根本不给杨元松和程开元的机会,直接抓住大势所趋,利用形势,直接推过去,形成压倒式的态势。 尤其是在会议上,杨元松没有参加,程开元势单力薄,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和维护自身利益,让他更是绝望。 本以为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可没想到风来的这么快,结果来的这么迅速。 由李怀德提议,景玉农、谷维洁、董文学附议,熊本成和薛直夫同意,程开元保留意见后,进一步确定了轧钢厂正式摒弃谠委搞变革的形势政策。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的表决开始,杨元松没参加的这个会议已经把他排除在权利范围内了。 也正是从上午的会议结束后,杨元松所代表和领导的轧钢厂谠委会议在管委会的通知中正式停止活动。 管委办通知,所有谠委组织停止办公和工作,所有人员等待管委会的接收和工作重新划分。 开了一天一宿的会议就讨论和研究了这? 是的,就这么一个内容,让他们谈了一宿。 这不是在谈建大楼,也不是在谈开办事处,这是在谈换天呢。 不然你以为他们在会议室里干啥了? 开imparty嘛! 换天,只要举手的,都要想好了,自己到底能不能在新的天空下生存,到底能不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慎重,交流,谈判,拉扯,这就是一晚上的主旋律。 那说下午的会议要讨论啥? 当然是分蛋糕,管委办的通知上不是说了嘛,所有谠委的人员停止办公和活动,等待进一步的接收和分配嘛! 通知上说要重新分配谠委办公人员,就真的只动这一部分??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以前的主管部门,组织和思想建设部门,监督和宣传部门,现在要变动,还有不受影响的? 全厂都震惊了,剩下的只有茫然和无措了。 谁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啥了,也没人来说让他们干啥。 工作真的就是惯性的在做了,除了车间,好像都被按了暂停键。 换了天,蛋糕重新分,还得开一宿的会? 当然不是的,分蛋糕可比抢山头容易多了。 下午一点半,李怀德继续主持召开管委会会议。 从这一刻开始,李怀德才算是真正的将组织和管理权限集于一身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实现了组织和管理合一,全厂权限高度集中的战略目标。 李怀德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才算是贴切。 轧钢厂在管委会全面掌控后的第一个会议,第一个会议议程就是由李怀德提议,谷维洁附议,其他人同意,任命李学武担任厂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 李学武身上又多了一个副职兼职,而且还是副处级的标准。 谠委会议停止活动了,他的纪监副书记身份也就没有意义了,李怀德是要给他一个新的身份来参与全厂工作和管理的。 跟纪监副书记一样,跟保卫处书记、副处长的级别也一样,副主任就是副处级。 李学武的这个副主任跟之前的纪监副书记身份一样,可大可小。 在李怀德的支持下,能管全厂的工作,也能协调到其他部门的负责人。 而管委会这个管理机构又很复杂,这是组织和行政糅合妥协的产物。 机构中有组织成分,也有行政管理的成分,李学武接手的办公室副主任岗位正合适李怀德给他的预期。 所以李学武称为了第一个议程的目标,李怀德要他在管委会里发声做事,就是要确定这一前提条件。 说管委会特殊,还有个原因: 这个机构里的决策层并不都是,或者说并不一定是原本轧钢厂的领导。 在管理者的身份上并没有确切的规定和要求。 有可能工人就担任副主任了,或者在大学习活动中工作成绩突出的机关职工。 所以李学武接手副主任,在以后工人进入到管理层的定义中一点都不显得突出。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个奖章呢! (本章完) 第863章 三十年河东 第863章 三十年河东 “嘘!” 彭晓力见李雪叫他说话,抬起手指在嘴边示意了一下噤声。 复又看了看走廊,他又指了楼梯方向道:“走,那边说!” 李雪见他如此,眉头微微一皱,侧脸示意了景副厂长的办公室方向道:“我有事找你”。 说着话便带头往回走去,她的突然转身让走廊里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的目光瞬间都收了回去。 李雪有些烦了,就不能好好上个班么! 啥都看!啥都问!啥都说! 她已经够谨小慎微的了,可还是不时地听见一些流言蜚语。 这还是因为自己二哥有影响力呢,要是没有,说不定被他们讲究出个啥来。 机关里人事复杂,工作难度高,她都理解。 可就算是复杂,就算是困难,也得把心思用在正地方啊! 本来就是找彭晓力说一下对接的工作,他搞的跟地下接头似的。 不仅仅是彭晓力,就连三楼各处室部门之间、办公室内部都神神叨叨的。 不就是开个会嘛! 这还是轧钢厂呢,换个再大一点的单位是不是得疯几个啊! 看着李雪耍脾气,满脸寒霜地进了办公室,彭晓力则是苦笑地扫了走廊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可没惹你啊~” 彭晓力半是开玩笑地抱怨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疯了都!” 李雪将手里的文件甩在了桌子上,嗔道:“我跟你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咋地?” 说着话转头看向对方皱眉道:“至于这样遮遮掩掩的嘛!” “瞧~还是冲我来了!” 彭晓力苦笑着站在了李雪办公桌边上,先是打量了她的表情,这才解释道:“会议刚结束,领导们各自找相关部门负责人谈话,你说他们能不关注嘛”。 “领导是找负责人谈话” 李雪抱着胳膊坐在了椅子上,气呼呼地说道:“天塌下来也砸不着你啊”。 “咋地?!” 她看向彭晓力问道:“你现在成部门负责人了?!” “快别寒碜我了!” 彭晓力知道她的气不是对着自己,说的是办公室里的那些人。 两个人在一起说话,能这么直接地表达出来,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问的不是他。 可这个问题他还得回答,即便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说,李雪心里也明白着呢。 这小姑奶奶是受不了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了,拿他当传声筒呢。 谁说李雪年龄小就不懂事的! 谁说李雪刚工作就没经验的! 荒谬!可笑! 彭晓力跟她接触的多,感触很深,从始至终都没交下这个姑娘。 要说他付出这么多努力怎么不得有点好处了,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办公室里的人都说好人有好报,让他等着。 报啥? 李雪光顾着利用他了,没见着报呢! 哪怕有个“抱”也成啊! “瞧瞧!” 他示意了景玉农的办公桌,对着李雪说道:“领导们都不在办公室里谈话,会议室都用起来了,你当变天是小事啊!” 这么解释着,他抽了椅子坐在了李雪的侧面,心平气和地开始说起了今天的事。 “刚开完的会,除了你哥进管委会任职办公室副主任,会上还讨论了咱们厂组织机构改组和变革的问题”。 “知道为啥要改组不?” 彭晓力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道:“是为了削弱,也是为了加强领导和管理”。 “削弱谁?” 李雪眨了眨眼睛,看着彭晓力说道:“方案我看到了,没有调级”。 “可是组织权限变更了” 彭晓力强调道:“三四个部门归到一起,总有个负责人不是!” 说着话眯了眯眼睛提醒道:“你说大部室的负责人能不能进管委会?要不要争话语权?” “所以你是担心部门重新划分,怕新增的这个领导针对你?” 李雪眼神打量了彭晓力,好像很不喜欢他这种钻营似的。 彭晓力却是不在意,抬了抬眉毛说道:“哪个不关心!”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门外道:“你去问问,只要是机关里的人,哪个不关心接下来的政策和管理结构”。 “也甭说我市侩!” 他抿了抿嘴角,道:“我还是好的呢,他们已经去找新的部门领导汇报工作去了,你去二楼看看热不热闹!” “真受不了你们!” 李雪抹哒了他一眼,道:“就算是得着头名了,还能原地进步咋地?” “嘿!还别说!” 彭晓力看着李雪道:“现在这形势,明显在挤压部门空间,不调岗就是进步了!” 李雪听着他玄天二地的说着,不自觉的翻开了手边刚刚得到的部门调整方案。 这是厂办刚刚转来这边办公室的,应该是只有厂领导才有。 接下来厂领导找所有部门负责人谈话结束后,才会形成通知下发。 方案要公布的,也是大家最关心的,其实还是组织机构和部门负责人调整和任职的信息。 这个她已经看见了,就在她的手里: 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全面负责轧钢厂重大经营方针、战略目标和思想建设的制定与决策。 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程开元、景玉农、薛直夫、董文学、熊本成。 负责协助管委会主任制定发展战略规划,分管经营和具体业务。 程开元和薛直夫的名字出现在了名单里,就说明两人在某些问题上已经同李怀德妥协了。 而具体到分管业务上,也能看得出李怀德对轧钢厂的掌控力度还有空间。 轧钢厂原厂长综合办公室、轧钢厂原谠委办公室取消编制,合并成为管委会综合办公室,简称管委办。 原人事处一把手丁自贵任管委办主任,李学武任第一副主任。 原厂办副主任敖雨华、原委办主任汪宗丽任副主任。 丁自贵的年龄大,资格老,能力强,一直都是轧钢厂中层干部里的中坚力量。 管委办负责人的位置李怀德斟酌再三,不能给李学武,也不能交给汪宗丽,只能让他来负责。 敖雨华他是想都没想过的,资历比不过汪宗丽,能力比不过李学武,考虑什么? 考虑她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再好看还能有舞蹈团的姑娘们好看啊! 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当进步的阶梯! 因为是李怀德亲自负责的部门,所以在人事选择上他下了很大的工夫。 选择丁自贵是看重他的能力,能镇得住场子,也能很好地完成委办工作。 把李学武放在这里,是不需要负责日常管理工作的,只是给他一个做事的方便。 日常管理有敖雨华和汪宗丽足够了,同样是女干部的她们,无论是办公室管理,还是接待工作,都是强手。 轧钢厂原谠组部、人事处、党校、宣传处合并成为正治组织组,简称正治组。 原谠组部处长韦再可任正治组组长。 原审计处处长殷在位任政治组副组长,分管组织工作。 原宣传处处长卜清芳任政治组副组长,分管宣传工作。 原人事处副处长谢兰芝任政治组副组长,分管人事工作。 政治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基本上全部保留了她原本负责的那些业务。 这也代表了李怀德在得到她的支持后所做出的反馈。 轧钢厂原工程处、后勤处和服务处合并成为后勤服务组,简称后勤组。 原后勤处处长冯行可任后勤组组长。 原工程处处长郎镇南任后勤组副组长,分管工程工作。 原服务处处长谢庭芝任后勤组副组长,分管服务工作。 原工程处副处长邓崇庆任后勤组副组长,分管后勤工作。 后勤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薛直夫。 纪监委已经停止工作,原本的谠委监督职责发生了变更。 薛直夫在前段时间就已经通过李学武表达了合作的态度,李怀德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当然了,不可能将他原本负责的工作再交给他,而是选择了李怀德自己原本负责的业务。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怀德并不信任薛直夫,甚至将他作为了监控对象。 后勤组的分管范围全在李怀德的掌控之中,即便是有所遗漏,现在也能掌控了。 今天在会场,薛直夫面对李怀德所提出的这项提议甚至都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和意见,很是通快地表示愿意负责后勤工作。 他怎么能不愿意,本身就不想进李怀德搅动的那个旋涡,自然远离了权利中心才好。 轧钢厂原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合并成为生产技术管理组,简称生产组。 原生产管理处处长邝玉生任生产组组长。 原生产管理处副处长陈叔毅任生产组副组长,分管生产工作。 原技术处副处长纪久征任生产组副组长,分管技术工作。 生产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 按照排位顺序,程开元依旧在谷维洁的后面,在景玉农的前面。 级别和排位上并没有发生变动,管理权限和负责范围却是发生了改变。 在厂办序列中,他是常务副厂长,负责协助厂长管理轧钢厂所有行政业务的。 现在呢? 李怀德可没有给他一个常务副主任的位置,负责的范围更是限制在了生产组。 生产组的组长是邝玉生,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更是李学武的“关系户”。 李怀德在这一安排上的布局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让李学武跟他争这个生产管理权。 怎么争? 程开元在会上的时候,脸都是青的,没当场发飙已经是慎重了。 生产组只有两个副组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轧钢厂原财务处、销售处、调度处,合并成为经济财务贸易组,简称经管组。 原财务处处长吕源深任经管组组长。 原调度处处长毕毓鼎任经管组副组长,分管调度工作。 原销售处处长苟自荣任经管组副组长,分管销售工作。 原财务处副处长王羽正任经管组副组长,分管财务工作。 经管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 景玉农的分管权限被增加了,且是定向增加。 因为她在经济管理领域的建树和作为,李怀德单独找她谈过话,定下来的就是分管这三个工作。 特别的,因为经济管理工作需要,调度处、销售处和财务处合并管理,为的就是加快贸易网络和组织结构的建设。 这种结构下的管理模式,让景玉农有了独立管理和指挥的权限,也让她真正地站在了李怀德的这一边。 知道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也知道女人的那种小心眼。 李怀德在分工上并没有小气于她,自然也就收获了信任和支持。 从下午积极找分管负责人谈话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景玉农是要在李怀德的支持下好好大展拳脚的。 轧钢厂原保卫处、纪监委、审计处合并成为保卫检查组,简称保卫组。 原轧钢厂谠委副书记、保卫处处长董文学任保卫组组长。 原保卫处书记、副处长李学武任保卫组副组长,分管保卫工作。 原纪监处处长储友恭任保卫组副组长,分管监察保密工作。 原保卫处副处长萧子洪任保卫组副组长,分管作训消防工作。 保卫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董文学。 保卫组很特殊,相比以前的保卫处多了监察工作,重点强调了保密工作。 尤其是管委会副主任董文学亲自担任保卫组组长的情况下,李怀德的小心谨慎表达的淋漓尽致。 纪监委的职责和人员合并进入到保卫处,李学武是有过慎重思考的。 在会议间歇期间,他也是主动同李怀德和薛直夫做过沟通。 在部门设置中,李学武主动将保卫处和纪监委的几个部门进行了合并和调整。 相比以前,保卫组下辖保卫科、作训科、监察科、综合科、保密科和消防科。 部门扩编,人数增加,纪监委的办公人员分流,李学武在会议期间就有了腹案,所以在变革方案上直接将保卫组做了组织结构变革。 说保卫组特殊,还有一处,那就是李学武的管理权限。 他是保卫组副组长,可却是定了一个第一副组长的位置。 尤其是岗位说明中延续了他在保卫处任职的特性。 第一副组长,全面负责保卫组的工作。 也就是说,董文学主管领导的身份要比保卫组组长的身份更明显。 更加明显的是,董文学的这个主管领导在执行管理的时候还不是很方便。 李学武将以作为全面负责保卫组工作的第一副组长的身份直接参与到轧钢厂的行政管理工作中。 轧钢厂原本二十一个行政处室,经过组织结构变革后,除工人联合会议不做变更外,其他二十个处室合并成了“五组一室”的现状。 李怀德的行政管理权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对轧钢厂的管控力度骤然缩紧。 在组织结构变革中,有的人进步了,成为了分组一把手。 有的人落后了,成为了分组分管负责人。 李怀德切蛋糕越切越小,自然是让人不满意的,可现在的形势不由人,全是胜利者说的算。 站在李怀德这一边的几人自然是得偿所愿,“一颗红心”的自然要有靠边站的心里准备。 所以调整方案公布出来后,虽然引起了较大范围的讨论,但更多的人是在思考大形势下的轧钢厂何去何从。 随波逐流是所有机关人的生存现状,轧钢厂去往何处,他们就会去往何处。 而在轧钢厂的发展大局上,李怀德又显得极为大方。 首先,在现有的管理机制下,创建成立经济贸易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 跟以前不同的是,在领导小组办公室中,明显没有了利益分配,或者和稀泥的安排,该用到谁就安排谁。 经济贸易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是李怀德,副主任有李学武、董文学和景玉农。 经贸办下辖:联合贸易及各地办事处、联合三产、生产基地。 办公地点则有三处:钢城(生产)、津门(贸易)、京城(管理) 办事处地点现有:边疆、越州、津门、吉城。 对应的,董文学在钢城负责生产基地的业务,景玉农在京城负责联合三产的业务。 而在办公室副主任的排名中,李学武靠前的位置就代表了他所负责的业务重要性。 李学武将协助李怀德全面负责联合贸易及各地办事处的管理工作。 工作地点在京城和津门,京城主要作为管理办公驻地,津门则逐渐依托现有正在建设的贸易管理中心负责贸易工作。 这种专项工作领导办公室的项目设置会极大提升项目管理的方便和力度。 至少在李怀德的心中,具体的项目还是要明确地交给相关负责人才能让他放心。 其次,李怀德组织创建建设项目管理领导小组办公室,全面负责轧钢厂的建设工作。 这其中包括了现在正在建设的居民区项目、造船厂建设项目、钢城生产基地建设项目、厂区现有建设项目,筹建的工人村项目,以及各地办事处的建设项目。 建设项目管理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为李怀德,副主任有谷维洁、薛直夫、李学武。 经贸办有李学武还情有可原,为啥建管办副主任队伍里还有李学武? 谷维洁是居民区项目的负责人,薛直夫是现在后勤组的负责人,而李学武是李怀德的成功学导师。 无论是现在谷维洁正在负责的居民区项目,还是几个在建工程,筹建的过程中都跟李学武有关系。 而在接下来的工人新村规划和建设项目中,李学武的位置更加的重要。 因为这个项目的立意就是李学武提出来的,在具体项目规划中也有他的思想在其中。 尤其是李学武在安全管理工作上的严谨和作为更是让李怀德坚信,创建领导小组办公室,缺谁都不能缺了李学武。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兼任了管委办副主任,不就是为了这种工作行方便的嘛。 跟这两个领导小组办公室同时成立的还有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 主任依旧是李怀德,副主任还有李学武,另一名副主任则是原技术处处长夏中全。 夏中全在领导小组办公室中主要负责科研工作,任科研管理中心主任。 李怀德是等着领成绩的,李学武是负责后勤的,都等着他“开结果”呢。 这个办公室相比前两个就简单多了,只管在当前与华清大学合作中,以轧钢厂原本的科研基础相结合,全面开展科研工作。 夏中全不再负责技术处的管理工作,却被李怀德任命成为了轧钢厂的总工程师。 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这回只负责技术生产和研究了,不用再发愁部门管理工作了。 在组织结构变革中,有几个副处级干部是被调整了的。 现有的组织结构中没有位置了,他们便在几个领导小组办公室中负责具体的业务。 庄苍舒,原销售处副处长,现任经贸办(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主任。 于德才,原服务处副处长,现任经贸办京城联合三产管理中心主任。 岑辅尧,原后勤处副处长,现任经贸办(钢城)生产基地管理中心主任。 庄苍舒原本是作为津门办事处的筹备组组长前往津门执行任务的。 而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创建中,他也是表达出了想要外放负责此项任务的心思。 李学武有意用他,便跟李怀德商量过,由他常驻津门,主要负责贸易管理工作。 而在这次的组织结构变革中,他的身份直接发生了转变,没了销售处的束缚,也没了其他办事处的管理权限,只全面负责贸易管理项目。 于德才是李学武原来在保卫处的副手,也是董文学的心腹。 这一次李学武也是利用了李怀德多疑的心思,直接推他上位,负责了联合企业和三产的业务。 这个位置张国祁和王敬章都争过,傻子都知道联合企业和三产有多么的重要。 现在轧钢厂除本身的专业生产外,其他所有的附属生产关系都被转移到了联合三产中去了。 现在是管理处的级别,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分厂的权限。 景玉农跟杨凤山当初闹别扭,还不是因为杨凤山有意三产,而景玉农不想让出去嘛。 肥肉谁都会吃,凭什么分给你一口? 现在景玉农积极向李怀德靠拢,又在其他地方得到了李怀德的补偿,她也放开了联合三产的口子,让李学武把手伸了进来。 其实景玉农很清楚,不让李怀德安排人进来,那她也就没了跟李怀德一起玩的资格。 互相渗透,互相合作,才能互相信任。 李学武倒是手黑心狠,景玉农在会议上做出了让步妥协的意思,他便直接点了于德才去担任三产管理中心主任的岗位。 这个岗位其实就是原来管理处处长的岗位,换了个管委会的名字罢了。 景玉农当时看李学武得眼神都要吃了他了,可谁让她已经妥协了呢,主任的岗位没了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你问于德才丢了服务处副处长的岗位,就得了这么一个管理中心主任的职务心里郁闷不? 他现在敢告诉你,今晚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联合三产的规模和重要级别不下于造船厂和生产基地。 也就是说,他去三产管理中心就相当于徐斯年去了造船厂。 只不过造船厂是分厂结构,三产是车间主任负责制的管理结构而已。 守着京城,手里捏着未来轧钢厂最大人数的生产集群,你说他高兴不高兴? 甭说经济效益和未来前途,单单是现在的招工问题都能让他的地位一跃进入到所有人的眼中。 轧钢厂大招工,三产企业占了三分之一,人员安排和分配上他有直接的话语权。 甚至外面的人都能走他的门路进厂和调岗。 这哪里是分蛋糕啊,这不是分给他一顶金饭碗嘛。 于德才的位置调整,下面的人看热闹,同样是处级和副处级的干部们看到的是他和李学武的关系。 以及李学武现在轧钢厂的地位和影响力,谁不想成为于德才啊。 你现在去问,有没有人愿意拿一个组长去换他的主任,保准有人愿意换。 通俗点讲,都知道于德才跟对了人,现在得了好处。 李学武做出来的样子就是要告诉他们,顺我者昌! 京城轧钢厂的变动并没有影响到分厂的变动,仅仅是职务称呼变了。 董文学任炼钢厂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任造船厂管委会主任。 没了书记的称呼,都是主任和副主任,对于两人来说也是一种集权的积极作用。 这种组织结构变革所带来的影响力还不止如此,未来在生产和组织管理工作中会慢慢暴露出积极和消极的一面。 当然了,有的人进步了,名字出现在了调整方案中,可有的人名字却消失了。 也不算是消失,因为李雪在管委会变革方案中找到了一份处理方案: 处理决定: 轧钢厂原谠官员杨元松解除职务,接受审查。 轧钢厂原厂谠委副书记、厂长杨凤山解除职务,接受审查。 轧钢厂原副厂长聂成林解除职务,接受审查。 一连三位领导被管委会解除了职务,并且接受管委会的审查,其影响力可见有多么的大。 她刚才遇到的那些眼神不仅仅是对她的意见,也有可能是对她二哥的。 现在李学武任职管委办,以后就是他们的领导了。 有关于李学武的传说已经不是新闻了,可在他们的心中,保卫处之虎威依旧存在。 其实这也不怨李学武,事情来的太突然,形势发展的太迅速,李怀德出手之果决,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从头到尾,所有会议李学武都参加了,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李怀德是有准备的。 会议召开的整体架构很明确,很清晰,很直接。 但在会议议程设置和讨论意见中,又复杂的一哔。 甩开谠委,谠正一体确实牛! 可轧钢厂太大了,多部门、多业务,这么揉吧揉吧,你就想吧,这不就是凭空压缩出来一个层级来嘛。 前面已经说了,中间的管理层轻易动不得,可李怀德就是动了。 一整天的时间,他就把所有的工作安排完了。 牛!确实牛! 随后几天时间干啥? 全厂机关大调整呗! 四个办公楼,五个管理组,一个办公室,全体大搬家! 在搬家中磨合,在搬家中糅合,最后形成统一的、结构性的管理机构。 在轧钢厂建厂的历史中,在组织创建的历史中,其实也不乏有这种层级性质的变革出现。 李学武猜测,李怀德在这种变革中是有考虑到明年轧钢厂升级这一情况的。 现在李怀德成为了管委会主任,全面领导轧钢厂的工作了,他的级别也就取代了杨元松的局。 现在压缩出了一个组长级,那未来轧钢厂升级副部后,组长级自然而然的也就被定义为了局。 副组长也就顺理成章的重新恢复到处级和副处级的设置中。 这样考虑是有先进性的,尤其是在未来晋级过程中,上级考察轧钢厂的组织结构时也会赞同这一考虑。 当然了,李学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看不到那么远,也不确定自己想的到底对不对。 李怀德这个人啊,你可以在业务上说他四六不懂,可在组织管理和思想建设方面,他能吊打轧钢厂里大多数人。 大多数都不严谨,应该是绝大对数人。 你看现在杨元松下去了,杨凤山扫大街了都被拉出来审查,聂成林装病都躲不过去,就知道他有多聪明狠厉了。 李学武的狠厉更多的表现在了做事的手段上。 李怀德的狠厉才是思想上的绝对,不看着杨元松和杨凤山彻底倒下,他是绝对不甘心的。 聂成林在态度上的不配合,那就果断拿掉对方,尤其是在对方没了依靠的情况下,痛打落水狗,毫不留情。 什么同事之谊,在正治争斗中啥也不是。 李雪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窗外,此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广播站开始播放文艺歌曲了。 彭晓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听着对方的唠叨,看着手里的文件思考着没注意到。 现在站起身看了看办公室,想来对方已经走了多时了。 想到文件上二哥的名字多次出现,她也是有些担忧,站起身往对面看了看,保卫楼门前却没了二哥那台指挥车的身影,定是出去了。 —— “这位是总装的周主任” “这是刘主任,夏主任……” …… 李学武从轧钢厂紧赶慢赶的过来,就是想着参加总装来人验枪的行动。 九月份去钢城视察的时候,李正风提到了要约总装的人来轻兵所看枪。 李学武早就定好了时间,可没想到轧钢厂连开了这么长时间的会议。 等他到轻兵所的时候,这边的验枪活动都进行到了尾声。 李正风很了解李学武的性格,知道他办事不会马虎,迟到一定有原因的。 所以只是给李学武介绍总装的来人,并没有纠结他迟到的原因。 李学武倒是很客气,一一与对方握手攀谈。 李正风也把李学武的身份给这些人做了介绍。 卫戍区第三团的副政委、副团长,轧钢厂纪监副书记、保卫处副处长。 也是轻兵所在与轧钢厂鍕工生产合作中的负责人。 说了这么一大堆,人家也不知道记住没记住,反正没几个人有特殊反应。 总装啊,你想想这是什么衙门,能吊你个副团长? 在他们的眼中,李学武纪监副书记的身份都没有最开始提到的这个副团长重要。 可也仅仅是稍稍重要一些,并没有到让他们紧张或者侧目的地步。 不过李学武的年轻倒是让几人多看了他几眼。 在李学武的主动攀谈过程中,这几位“主任”也是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和肯定。 李学武没看见验枪的过程,不知道射击结果如何,看几人的脸色是成绩不好? 这几位“主任”兴致缺缺,走过场似的跟李学武和李正风聊了聊便上车离开了。 走之前李正风问过他们的意见,对方负责人给出的意见是再考虑一下,上会研究研究。 都特么是老梆子,还说什么考虑一下、研究研究的屁话,说看不上不就行了! 李学武目送几台吉普车离开,眉头微微皱起。 等李正风回来,便开口问道:“出意外了?” “呵呵~” 李正风苦笑出声,微微摇头道:“轻兵所是没有射击尖兵,可也不是吃素的,我能在这个上面没准备?” “那是什么情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他现在的心里还搞不懂为啥总装这几人对66-6式步枪没有兴趣。 抛却射击精度出现问题的因素,在李正风的回答中又确定没出现炸膛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让对方不满意了。 “你是不是乱说话得罪人家了!”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对李正风埋怨道:“我就说你!学学怎么拍马屁!你就是不听!” “滚~滚~滚!” 李正风见这混蛋小子做事不成又开始撒野,鼻子差点气歪了。 “人家说的是这把枪思想价值有问题”。 “等会儿!” 李学武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便宜老叔问道:“您再说一遍,啥价值??” “呵呵~” 李正风冷笑道:“我再说一百编也是思想价值有问题”。 “什么特么思想价值!” 李学武像是见了鬼一般,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几把66-6式步枪,看着李正风咬牙切齿的只抓手。 李正风见他如此,只好安慰道:“没关系,总装看不上,咱们还可以联系其他单位来验看嘛,你也别着急……” “我是着急嘛!” 李学武指了指那些枪说道:“我特么现在就想知道,他们是怎么从枪上看出特么的思想价值的”。 说完抱怨道:“这特么是铁做的,又不是动植物,哪里来的思想啊!” “别激动!” 李正风苦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你这66-6式有多缺德自己还不清楚?” “人家验看组也说了,跟毛子新型列装的精确步枪长得太像了”。 “这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皱眉道:“飞鸽自行车和红旗自行车长得还像呢!” “别胡搅蛮缠,人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正风强调道:“总装采购装备可不是一支两只,也不是一百两百,而是全面的,系统化的布局”。 “是要综合考虑的,包括技术性、操控性、安全性等等” “自然也就包括对外影响力了” 李正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说你也清楚,现在毛子对咱们是个什么态度,咱们对他们又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咱们的列装武器中出现了这款步枪,对于当前的国际形势又是会产生什么影响”。 “你可以不考虑全局影响,但局部地区的影响力也是要综合考虑的” 李正风背着手,眼神望向靶场,道:“安南那边的战火还在继续着,毛子的支持也是咱们需要和支持的” “总装也是有这一层的考虑,所以才提出了思想价值不合格的意见”。 “要是这么说”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荷蛋都还长的一样呢,丑国和毛子都有的,咱们就不能用了?” “算了算了” 见李正风还要解释,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他们不用算了,我总不能求着他们采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呵呵呵~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李正风见李学武都把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这种话讲出来了,也是被逗的笑了。 笑过之后才发觉,这是李学武主动在宽慰自己呢。 也是怕自己上火忧心受打击吧,毕竟熬了这么多天才搞出来的步枪。 被人家以一句思想价值给否了,搁在谁的身上都有些接受不了。 当然了,李正风也不是小孩子了,在接手设计之初他就有想过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李学武不是第一个得到这把枪的人,轻兵所也不是第一家开展研究和仿制的兵器机构。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列装和批量生产,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走吧,咱们再研究研究” “研究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要不改一改外观?换个66-9的名字再卖一次?” (本章完) 第864章 你打的是脸吗? 第864章 你打的是脸吗? “沙主任,我二哥在吗?” “呦,是李雪啊” 沙器之正在低头看文件,听见脚步声进了办公室还没在意,等发现是李雪的声音这才抬起了头。 “领导在家呢,怎么不直接过去?” 昨天组织结构大调整,保卫处升级成了保卫组。 而沙器之综合办副主任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倒是办公的位置变了。 李学武办公室对面有个小房间,原本是大办公室的材料室,现在改成了他的专属办公室。 为啥以前沙器之不能有自己的办公室,明明那间小办公室就是给领导秘书准备的,到现在才启用? 是沙器之的级别不够吗? 不,不是的,他刚提的副科级并没有再进步,而是李学武的地位进步了。 限制沙器之拥有小办公室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李学武。 以前李学武只是副处级干部,全面负责保卫处的管理工作也不能配秘书。 沙器之是作为李学武的办事员身份存在的。 虽然干的还是秘书的活儿,但他跟厂办领导的秘书还是差着身份呢。 一般来说,厂领导正职的秘书会在厂办科室中担任正职或者副职,厂领导副职的秘书会在厂办科室中担任副职或者提主任科员级别。 当然了,也有意外的,比如来找李学武的李雪,她刚进厂,本身级别不够,挂啥都上不去,只能是科员身份。 但就算是科员,那也是厂办的科员,比处室综合办的科员要有发展的多。 这就是机关单位潜规则和天板了,限制年轻人,或者说限制办公室办事员的永远不是他自己,更多的是外部因素。 李学武以前在谠委担任纪监副书记,按道理来说沙器之也可以把那间办公室腾出来的。 但是,李学武对于这个副书记身份一直都是不承认、不主动、不拒绝的渣男心态,让沙器之也不敢太过于高调了。 那现在就能高调了? 也不是,原因还是在李学武的身上。 保卫组的级别和地位是比保卫处要高很多的,保卫组负责人的身份和地位相比保卫处负责人更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这么说吧,李学武以前是保卫处负责人,现在是保卫处和纪监委负责人。 还是那种没有书记、没有谠委、没有处室组织限制的那种,懂了吧。 李怀德现在有多威风,各组组长就有多牛哔。 没有了监察机构,没有了人事监管的谠组部,没有了组织监管的部门掣肘,权利执行起来就像脱了缰的野狗。 保卫楼从昨天开始就接纳和协调原纪监委的人过来办公,孙健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大办公室被塞进来七个人,沙器之再跟这边工作就有点不合适了。 地方不够用,李学武的事情多,他忙起来影响别人,也耽误他的工作。 尤其是李学武的权限加重后,来汇报工作的人会逐渐增多。 到时候沙器之没有自己的办公室怎么帮领导缓和汇报工作的压力。 所以,沙器之搬到了这边,也有了来汇报工作的人要先到他办公室问一下的规矩。 也是从今天开始,李学武在这边办公室的房门要经常处于关闭状态了。 身份的变化,应对的问题也要发生改变,以前股级干部都能直接找他来谈话汇报工作,从今天开始不行了。 正科,或者副科级主要部门负责人,除重要工作和沙器之主动安排的汇报内容外,其他人轻易见不到李学武了。 不是他地位高了就傲了,而是重要的工作多了,关注小事情的精力要减少了。 如果事必躬亲,那把他劈成八份也不够用的。 现在保卫组除了他还有两名副组长,不使唤他们难道留着看报纸喝茶啊? 李学武对权力没有过度的贪恋和固执,该放下去的要放下去。 权力放下去了,责任也就放下去了,下面的人担当也就有了。 全抓在手里,出事的时候也是在你的手里。 今天是李学武正式担任轧钢厂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保卫组第一副组长的第一天。 但是,来找他汇报工作和请示工作的人并不多,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孙健已经得到了李学武的要求,请示和汇报工作要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情况特征分配办理。 该向萧副组长汇报的不要来找他,该向储副组长汇报的不要去找萧副组长。 保卫处的办公制度一向是很严格的,李学武重点强调的,就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李雪由着沙器之帮敲开了办公室门,待看见屋里的二哥时,突然有种陌生感。 这还是自己的二哥嘛。 沿着墙壁又多了两个文件柜,办公桌换成了更大的班台,屋里的沙发也换成了皮质的,就连桌上的台灯和电话都跟她们用的不一样了。 “你怎么来了?” 李学武正在看文件,抬起头发现是自己妹妹,笑着问了一句便又低下了头。 羊城展览会的参展文件下来了,他得抓紧时间看完,要做下一步的安排。 “谢谢” 李雪跟沙器之道了一声谢,背着小手有些撒娇似地走到了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嗔道:“我就不能来了?” 沙器之在茶柜上给李雪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桌子上,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这小姑娘进厂没多长时间,心眼儿倒是随了李学武。 刚刚去找他的时候没有问李学武的职务,只叫了二哥。 这会儿当着他的面儿又这幅模样,就知道不是来办公事的。 既然不是公事,那他这个秘书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这李家老祖宗是做了多少善事啊,让后辈一个赛一个的聪慧。 李学武的成就暂且不说了,单单是给景玉农做秘书的李雪就让机关里好多人惊讶掉眼球了。 早前景玉农选了李雪当秘书,大家都以为景副厂长是为了缓和同李学武的关系。 后来证明关系确实是缓和了的,现在看还展开合作了。 那李雪在其中是发挥重要作用了? 这个他们可是真没见到,尤其景玉农出外差的时候都没有带着她。 是不是合作达成了,关系拉上了,这个小秘书也该“下岗”了? 并没有,景玉农好像有了好为人师的属性,人前人后的都能见着她在教导李雪做人做事。 这是什么情况? 李学武的妹妹呀! 本来起点就很高了,现在又托一位副厂长、副主任亲自带教! 你们这是要干啥! 是要卷死我们嘛! 有个亲哥哥保驾护航就算了,现在又让一位大佬在前面带路,那这小姑娘以后是不是三十岁就能当一把手了! 李雪可还没有当一把手的觉悟,站在办公桌边上,看着二哥手里的文件问道:“你又要出差了?” “嗯,羊城” 李学武翻看着文件,嘴里问道:“有事?还是想跟着去玩?” “我才不去呢~” 李雪走到了李学武座椅后面,伸手帮李学武捏起了肩膀,嘴里哼声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去三叔家,坐火车累死了!” “等会儿~”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侧头看向身后的李雪,狐疑地问道:“你想干啥?” “什么干啥?” 李雪满脸认真地说道:“我就是想帮你捏捏肩膀啊~” “别闹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有事说事儿,别闹~” “嘻嘻~还是二哥懂我~” 李雪笑嘻嘻地从后面揽住了李学武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小声说道:“我想换个岗位”。 “哦?” 李学武抬了抬肩膀,示意妹妹转过来说话,可李雪使劲抱着他脖子不撒手,意思就是你不答应我就不下来。 他没办法,只好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换个岗位” 李雪撒娇似的晃了晃二哥的肩膀,娇嗔道:“我都在办公室待过了,去别的岗位也可以了嘛~” “那总得有个理由嘛~” 李学武学着她的语气问道:“是在景副主任身边不顺心了?还是别人说什么了?” “要不就是你心里长草了,站在一山望一山高了?” “没有~” 李雪被二哥道破了心思,语气瞬间低落了下来,趴在李学武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李学武笑了笑,猜到妹妹是因为啥原因了。 “让你参加工作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我对你是有影响的” “我知道~” 李雪声音糯糯的,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儿,在哥哥这里找安慰呢。 “所以遇到一些挫折就要退缩了嘛?” 李学武拍了拍妹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宽慰道:“我妹妹可不是这样轻易放弃的人啊”。 “嗯~~~” 李雪用鼻子发出了一声轻哼,表达着对二哥的不满和得意。 而趴在二哥的肩膀上,她好像找到了靠山似的,倾诉着自己的烦恼。 终究还是年轻,岁数小,被外界的声音所困扰,一个人两个人说她能无视,十个人二十个人说她能忍受,可现在机关里的人…… 李学武听着她告状似的不满,以及撒娇似的抱怨,笑着都应了。 “要不我叫人帮你去报仇?” “怎么报仇?” 李雪看着二哥的侧脸,心中有些不相信,可是想到二哥要为自己出气,又有些雀跃。 “当然是以牙还牙了!”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转回头,看着妹妹说道:“我带着保卫组的人也去你们办公室非议他们去!” “二哥!~” 李雪见二哥竟然是这么个以牙还牙,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不依地捶了二哥一下,嗔道:“什么呀~”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拉了妹妹的手,让她站在了自己的侧面,安慰道:“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出来,说回去”。 “你现在没做到,也没说回去,人家都以为你怕了” 李学武看着妹妹半是认真地问道:“你是怕了吗?怕付出辛苦做到,怕勇敢地说回去吗?” 李雪有些理解二哥的话了,低着头站在那,抿着小嘴有些委屈地辩解道:“他们都说……” “那就一个一个地办” 李学武很是霸气地回道:“先把你该做的,应做的都做好,然后当面怼回去”。 “就是要有不服就干的决心!” “你怕什么呀!” “你是我妹妹啊!” “文的如果不行,大不了咱们动粗嘛!对不对?!” “二哥~!” 李雪忍不住笑着嗔道:“我才没有说要耍横的!” “没事!二哥不怕这个!” 李学武笑了笑,拉了拉妹妹的手,道:“你先给他们来个文的,二哥给他们来个武的!” “我不要~!” 李雪笑了笑,有些被宠溺的得意,道:“妈都说你行事太霸道了,让人害怕”。 “妈那是听信谗言了!” 李学武嘴硬道:“你看你二哥在厂里多温和个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嘛!” 李雪抿着嘴,笑着说道:“三大爷来家里哭了,说你给他下绊子,不让他家闫解放接班”。 “妈让我跟你说,别跟他一般见识,跌份儿”。 “去家里闹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可没妨碍他们家闫解放接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行了~二哥!” 李雪一副我都看透你了的表情道:“连你妹子你都骗啊!” 李学武顿时有些无语了,看着李雪问道:“他都跟妈说啥了?” “就是你耍坏的事呗” 李雪无所谓地说道:“他不止跟咱妈说了,跟院里所有人都说了,背后可劲儿讲究你呢”。 “是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我更得好好报答他了,帮我扬名呢”。 “妈说不让你这么做” 李雪扯了扯嘴角,道:“他就是那人,生气惹恼的犯不上”。 “你觉得我有时间搭理他嘛?” 李学武好笑道:“你真以为我不说话,他就能安排闫解放接班了?” “到时候不仅闫解放接不了班,葛淑琴也接不了” “等闫解成的孩子接班?” 李学武冷笑道:“黄菜都凉了,谁还记得这件事”。 “那你为啥要帮葛淑琴?” 李雪疑惑地问道:“你跟她又不熟,她也没来求你”。 “我跟她当然不熟,她更是没有求到我,但是闫解成是保卫处的人啊” 李学武侧着身子,看着妹妹解释道:“做工作,做决定,你要从多方面去考虑问题”。 “先抛却私人关系,闫解成就是保卫处的人,也曾经是我的司机,问题转到我这里来了,自然是要为他说话的”。 “这叫公正” “再说私人关系” 李学武对着妹妹解释道:“站在同院邻居的角度,躲不开他们家的这些问题时,是不是应该优先考虑弱者和亲属关系?” “葛淑琴自己没有工作,带着一个孩子,如果闫家再出现什么问题,作为闫解成的遗孀和子女,他们又应该怎么生存?” “这叫公平” 李学武借着这件事给妹妹讲到:“你以后做事、做决定,关乎人家利益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去管其他人怎么说,要坚持做到公正和公平”。 “不然呢?” 李学武点了点李雪的手背,道:“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以后出了事,闫家不管他们了怎么办?” “到时候轧钢厂又能做什么,我作为分配资源的负责人又能做什么?” “这叫无憾” 李雪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着二哥的话,问道:“就像妈说的,不管他们的事不行吗?” “有的时候事情找上来,你躲不掉的,就像这件事”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人事处转来的咨函,因为闫解成给我开过车,所以直接问到了我这里”。 “如果我不管这件事,或者当没看到,你觉得人事处的人会怎么看我?保卫处的人又会怎么想我?” “再说一点”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想想,就算是我帮三大爷给闫解放接了班,他会感谢我嘛?” “嗯……” 李雪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 “再说回到你的事” 李学武看着妹妹道:“你有做到公平、公正、无憾地应对当前的非议嘛?” 李雪微微摇头,承认自己不如二哥所说的那样光明磊落。 “是吧?咱们做的还是不够的” 李学武拍了拍李雪的手,宽慰道:“要有公平、公正的心,也要有无憾的勇敢”。 “你现在的岗位是很好的,很能锻炼人的,他们嫉妒你,嘲笑你,正是因为他们没有走到这一步的能力,也没有做到这一步的勇气” “转岗的话不要再说了,好吧?让景副主任知道了多伤心” “嗯” 李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听进去二哥的话了。 他们正说着,孙健带着厂办的车队主管徐师表走了进来。 看见李雪小鸟依人地站在李学武身边的模样,差点吓一跳,以为撞见什么事了呢。 在确定是李雪后,两人都笑了出来。 李雪被两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招呼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 徐师表的眼神跟着李雪离开后才收了回来,嘴上跟李学武夸着李雪,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羡慕。 当初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关系做靠山,现在最少也得是个正处啊。 就这小姑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办公室里的人。 他当然也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主要都是在说她在景副厂长和李学武之间的作用。 还不是凭借着关系走到前面去的嘛,很是为那些人所不公。 他自然也是觉得不公平,但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适合乱世喊一喊。 你再看现在,这才几年啊,小崽子要是没有背景,能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的? 啥都别说了,嫉妒和羡慕只能说明他们的地位还不够高,岁月蹉跎的还不够。 等到了他这个年龄就什么都看开了。 李学武跟徐师表不是很熟悉,车队的事都是沙器之跟徐斯年说,下来他们安排。 这会儿看到他来了,有些诧异地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 徐师表得了李学武的握手,激动地说了来意:“领导,李主任给咱们下了工作通知,要给咱们厂领导解决一下用车问题”。 “哦,这是好事儿啊”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他在对面坐。 徐师表能得李学武的握手就很满意了,哪里敢在李学武这里坐下汇报工作。 “领导的意思是,统一解决轿车的用车问题,我过来就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是想要什么车型” “我也有嘛?” “不大合适吧” 李学武看了看徐师表,道:“不是给厂领导解决用车吗?” “那个……解决用车名单里是有您的” 徐师表在李学武的问话中显得有些忐忑,又有些尴尬,一时实在是想不起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都知道李学武的级别问题,也都知道他现在不是厂领导,可现在谁敢说李学武不是厂领导? 你去问问那些分组正职,有谁敢说李学武比他们低一级的,又有谁敢说能领导李学武的。 李学武不换车,他们换起来也没底气呢。 所以,徐师表很鸡贼地先来了李学武这边问询,李学武答应换车,那其他人也就方便换车了。 可换车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嘛? 李学武不认为自己的级别到了坐轿车的时候,尤其是这个时期。 徐师表讲李怀德做主要换车,这件事可能是真的,但不一定就提到了自己。 而他所谓的名单也不知道出自谁的手,李学武怎么可能背这个锅。 待遇问题在机关单位一直都是特别敏感的话题,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嘛。 他有的,我没有,凭什么。 李学武不想知道其他副组长有没有换大轿车,问了就是陷阱,所以干脆拒绝掉。 当然了,徐师表既然来了,就得给他个正当的理由。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李学武看向徐师表说道:“我要经常出城,要去山上,轿车是不方便的”。 “还有” 当徐师表再要劝的时候,李学武又继续说道:“现在用的车在卫戍区那边做了备案了,车上的电台也方便我工作”。 “这……” 徐师表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说下去了。 李学武给的理由很正式,也很明确,这是工作需要,跟个人意愿没有关系的。 正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让他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吧” 李学武一句话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给他劝说的机会。 孙健送了徐师表出门,再回来的时候给李学武轻声汇报道:“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 “嗯” 李学武只是轻声应了,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孙健跟他靠拢,想的无非是杨凤山下去了,他在保卫处的位置尴尬了。 尤其是现在保卫组成立,权利都集中在了李学武的手里。 如果李学武对他不满意,那换人是迟早的。 这种权利集中的制度太可怕了,执行力也太高了,一个部门都是组长自己说了算,谁敢挑战他的权威。 至少现在的孙健胆寒的厉害,急于表达向组织靠拢的意思,不惜露出谄媚的表情。 李学武对这种奉承没什么意见,可也没什么偏爱,他只看重结果。 就算孙健天天如此,恶心的他自己都难受,能把工作做好他都无所谓。 孙建这边见李学武没什么反应,再次开口道:“用车问题是程副主任提出来的,具体是谁负责协调的不太清楚”。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眼神中带着考问。 孙健目光一凛,立即站直了身子,道:“我去搞清楚”。 说着话已经转身往出走去,势必要把这件事做好的样子。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最初他倒是没在意徐师表来这边询问的意图,听孙健说不知道是谁在协调,他立马警觉了起来。 程开元提车的事不算什么,可为啥负责具体事务的人要躲躲藏藏的。 你要说没有猫腻,鬼才信吧。 敲打孙健只是顺手的,这种敏感的事情,他都发现不对了还不去搞清楚,跟自己在这拉扯什么! 让马儿跑起来的办法就是抽他一鞭子,让他明白自觉性的道理。 “领导,您叫我” 沙器之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李学武正在思考,不由得出声询问。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羊城展览会的事,我说几条,你去找相关部门协调一下”。 现在轧钢厂机关正在大搬家,乱哄哄的,李学武就算是想叫人来开会都不知道要找谁。 而展览会的事又是李怀德特别关注的重点,不能拖。 昨天展览会的资格文件下发了,今天上午到的邀请函和参展材料。 李学武在看过之后,对比先前做的预案,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安排。 参展不是免费的,你得在有足够的级别资格时,还得缴纳1%成交额作为手续费。 这个手续费用作承办羊城展览贸易交流会所需经费,以及出口商品陈列馆扩充建馆经费,及常年经费。 千万别觉得这个年代1%费用没多少,也别觉得参展单位卖不出去多少钱。 按照去年展览会成交金额来推算,一次展览会议就能收获超过七百五十多万美元的毛利润。 国内缺钱吗? 不,不缺钱,国内的经济体系不是钱多钱少能衡量的,要看生产总值。 津巴布韦钱多,有毛用,擦屁股都嫌硬。 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才是当前最主要的发展矛盾。 等什么时候实现自行车购买自由了,也就到了钱是问题的时候了。 买副食品都需要票据呢,钱再多又有何用。 当然了,针对老百姓是没用,但对于工厂来说是有用的。 毕竟票据是限制老百姓购买所需的,而钱币是代表工厂生产能力的。 李学武心里核算着要缴纳的参展费用,自然是越多越好。 缴纳的越多,就代表这次成交商品的总价值越多,轧钢厂能获得计划生产外的订单,赚的可都是自己的。 缴纳的越多,也就代表轧钢厂转型的越成功,影响力越大,对以后参展和工作来说都是有利的。 所以他是不怕钱的,给沙器之交代的布置和安排也都是敢下大价钱的。 这次去参加展览的工作人员少说也得有几十号人,如果加上早就准备好的筹备项目组,一定是要过百了。 李学武大笔一挥,要求后勤组给这次参展人员准备全套的工作服。 包括行政套装、表演服装,以及特殊场合所要用到的西服。 在工作服的订制中,要配备带有轧钢厂元素的胸卡,要有皮鞋、皮带、皮包。 男士要着短袖白衬衫,女士要穿过膝短裙。 胸口都要标记轧钢厂的标识印,同时要给参会工作人员印制名片。 筹备项目组今天就已经出发去往羊城做准备了,他们要熟悉场地,安排住宿和一应后勤工作。 带队干部是苟自荣,在项目筹备工作上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津门那边做出了成绩,李学武对他很是看好。 同时,李学武也要求沙器之通知钢城贸易船队可以出发了,从钢城货运码头到羊城港,跟京城参展队伍相比,还不知道谁先到呢。 李学武这边刚安排完,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接听后知道,原来是李怀德打来的,询问关于经贸办管理中心主任的人选问题。 在会议上,李学武已经点了岑辅尧的名字,李怀德现在来电话,问的就是他确切的用意。 如果理由充分,那岑辅尧就要走马上任,开疆拓土去了。 “关于举荐岑副处长担当此任,我有以下几点考虑” 李学武拿着电话讲道:“首先,岑副处长的资历和年龄足以担当重任,钢城当前应以稳字为主”。 “其次,岑辅尧在后勤处多年,具备统筹兼顾的能力,拥有协调各部门的优秀经验,方便处理生产基地的管理难题”。 “最后,炼钢厂当前的组织结构不完整,正治生态缺乏自信,我还是建议委派一名有丰富组织经验的干部前去任职”。 沙器之站在一旁听着李学武讲电话,这三点他大概都能听得懂。 说的是原后勤处副处长岑辅尧去钢城任职的情况。 在轧钢厂组织结构调整中,岑辅尧是被拟任为经贸办钢城生产基地管理中心主任一职的。 但是,这仅仅是经贸办的职务,是轧钢厂赋予他的任务,并不是具体的工作。 岑辅尧要有所作为,是需要在炼钢厂,在生产基地中掌握一定话语权的。 现在李怀德来电话,问的就是关于这一步的安排。 李学武在电话中讲了三点,明确指向了炼钢厂有些人不值得信任,或者说,炼钢厂董文学需要他的支援。 李怀德不用翻译,听得懂李学武话外之音。 “说说看,怎么安排合适?” “我的意见是安排岑辅尧同志同时担任炼钢厂管委会副主任一职,分管后勤和安全生产工作”。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站在一旁的沙器之眉毛抬了抬。 现在炼钢厂负责此项工作的是杨宗芳副厂长吧? 如若这么安排,那岂不是说…… 当然了,沙器之也不是耳目闭塞之人,前几天领导们去钢城,他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炼钢厂的班子不团结,出现了裂缝,让李学武很不高兴。 这种态度直接决定了接下来的干部调整和分工的安排问题。 都不用隔月,总共都没过去俩星期,你看着安排不就来了。 杨宗芳被解除了副厂长的权利,再失去分管工作,下一步他就等着董文学给他重新分工吧。 调一个干部过去,打一个干部下来,就是总厂对于不听话的分厂干部的雷霆手段。 尤其是杨宗芳在站队问题上态度极端任性,李怀德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李学武这边虽然压着火气,但对于他的不配合也是不耐烦了。 两人都在轧钢厂,自然不可能越过董文学直接对杨宗芳下狠手。 但在组织工作上,李学武一招就能让杨宗芳前功尽弃。 杨宗芳去炼钢的时候是李学武支持的,当时两人还处于很好的私交中。 但是,杨宗芳在董文学一事的做法上让李学武警觉了起来,甚至是反感于他。 喂不熟的白眼狼,留他何用。 让岑辅尧挂职生产基地管理中心主任,又兼任炼钢厂管委会副主任,分管后勤和安全,就是给炼钢厂的干部敲个警钟。 外放岑辅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李学武没有提及,那就是李怀德属意岑辅尧任职炼钢厂的。 当初张国祁出事,后勤处需要有人顶上的时候,他就想安排岑辅尧上位。 到最后也没成,是书记那边给影响了。 这一次组织结构大调整,岑辅尧被李怀德调整到了经贸办,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联合三产在京城,李怀德的眼皮子底下,用于德才合适。 而钢城山高水远,自然是用李怀德的人合适。 李怀德来这个电话是在问李学武的意见,也是在探究李学武的态度,进一步还有董文学的态度。 他现在需要李学武的支持,需要董文学的帮助,各方考虑,是要给出一个妥善的安排。 也许是几方纠缠让他焦头烂额了,态度缓和到了一定的地步。 就是一个副主任的位置,都要试探董文学和李学武的态度,可见他现在的位置也不好坐。 嘿!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李怀德在处理各方关系的时候还真是应了李学武的话去了。 下午吃过中午饭,还没到上班时间点儿呢,栗海洋便把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也没说干啥,只是请李学武过去一趟。 李学武问是不是领导召见,栗海洋迟疑着也没给个准话。 他这边正寻思着发生了什么呢,想着栗海洋是不敢跟自己开玩笑的,便去了主办公楼。 刚一上三楼,都没到李怀德办公室呢,他就听着信儿了。 李怀德被打了! 而且是在三楼走廊里,当着好多人的面儿被打了一巴掌。 李学武打听了一下,动手的人叫聂小光,高中生。 一个高中生为啥来轧钢厂堵着走廊给了李怀德一巴掌? 因为聂小光的父亲叫聂成林,也就是聂副厂长的亲儿子。 好么,亲爹被停职审查,亲儿子立马就来报仇了。 李学武皱眉进了李怀德办公室便发现他脸上还真带着个巴掌印,可见这一巴掌打的实在是实诚。 李怀德的态度还算正常,并没有发火,更没有动怒。 见李学武进来只是摆了摆手,对着沙发那边被按着的年轻人示意了一下,让李学武带人走。 李学武顺着他的示意看向了沙发上坐着的年轻人。 寸头,方正脸,满脸的不屑和嘲讽,嘴唇上长着绒毛,一副二笔青年的模样。 李学武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了解了他给李怀德一巴掌的动机。 当然了,聂小光这一巴掌打的不仅仅是李怀德的脸,还有李学武的屁股。 李怀德挨了打,可不就是影响到李学武这个保卫组第一副组长的工作了嘛,不是屁股是什么。 有人能在主办公楼行凶,说明保卫组的工作没做好,说明李学武这个负责人有过失,有责任。 李怀德虽然没生气,可也没表态。 这个时候,他当然还是不表态的好,生气更是会让他跌份掉价。 跟一个孩子,还是竞争对手的孩子,怎么都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了,李怀德挨的这一巴掌绝对不亏,至少从这一刻开始,轧钢厂里没有人再说他什么了。 就是这份大度,也能让所有攻击他私德的人把嘴闭上了。 至于为啥让李学武来领人处理,而不是直接给聂成林打电话,这里面的讲究就太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给沙发上按着聂小光肩膀的两人抬手示意了一下。 那两人看了李怀德一眼,都把手松开了。 聂小光倒是很豪横,歪着下巴,活动了一下肩膀,挑衅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二笔青年,抬了抬眉毛,问道:“用我给你上铐子嘛?” “一人做事一人当!” 聂小光就像是街溜子一样,坐在那里看着李学武豪横道:“人是我打的,有种冲我来!” (本章完) 第865章 搞不来就拿下! 第865章 搞不来就拿下! 喜欢说大话的年轻人李学武见的多了,眼巴前这一个不算是最牛哔的。 但是! 答非所问,卯不对榫,问他前门楼子,回答胯骨轴子的李学武还是少见的。 问他配合与否,用不用自己给他上铐子,他给你来了一顿少年豪迈。 李怀德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一巴掌挨的实在是冤枉。 就算是聂成林亲自来打,他都不会觉得这么疼。 谁打不都比这个二哔青年打了有意义啊! 李学武行走江湖多年,遇见这个货也是难拿。 这样的你打他十八遍也没用,高傲头颅绝对不允许眼泪从眼角留下,那必然是45度角仰望天空,让眼泪流进心里。 “聂小光是吧?” “没错!” 聂小光仰了仰脖子,很怕李学武看不清他牛哔的面庞,大言不惭地说道:“正是在下!” 李学武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李怀德,试探着要不要说咱算了吧,这特么明显是一二货啊! 就算是带回去能怎么处理,打一顿?骂一顿? 这特么明显说不通的那种货啊! 要不咱们就当被傻子打了?出门踩狗屎了? 聂成林平时看着很有威严的模样啊,这教子无方什么情况。 啥家庭啊,养出这么一个中二少年来。 还特么在下! 要不要我给你打趴下! 李怀德低着头看文件,没心情理会他了,心里恶心的都要死了。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看着聂小光说道:“那就跟我走”。 说完也不再搭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聂小光真是愣,听李学武说完,他也不看身后一直防备着他的两个人,仰脸朝天地对着李怀德点了点手指。 当着李怀德的面,发出了年轻人专属的威胁和警告。 你给我等着! 直到看见李怀德的脸色跟吃了狗屎一样难受,这才用他自以为最潇洒的步伐像螃蟹似的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沙发旁边站着的俩年轻干事看了出去的二哔青年一眼,又看了看李主任,也不敢说话,鸟悄的离开了。 一路上李学武就跟遛狗似的,带着一条二哈,在众人瞩目中回到了保卫楼。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的都是那年轻人的胆大包天。 而聂小光似乎很享受这种关注,也不觉得丢人现眼,更不觉得自己是被李学武溜着走的二哈,还有心给漂亮姑娘飞眼呢。 这小子但凡长了一心一肺都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来。 说好听的叫纯真,说不好听的就是个二哔。 二哔青年欢乐多嘛~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径直往办公桌走去,同时摆了摆手,示意跟进来的聂小光去沙发那边坐。 聂小光倒也坦然,真就是一副等着枪毙的模样,往沙发上一瘫,翘起了二郎腿。 进来的沙器之瞥了他一眼,心想领导这是从哪掏来的货色。 “我知道你是谁!” 聂小光晃悠着脚,躺在沙发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东城李二疤瘌嘛!干了卫民,抓了卫国,打了赵卫东的那个!” 沙器之听着他满嘴的“胡说八道”吓的手里暖瓶差点掉地上。 轧钢厂里真是没听说谁敢当面叫李二疤瘌的,更没听说谁敢当着李学武的面细数这些江湖事的。 这小子什么来头,别不是哪位大佬的公子吧。 不过看这幅模样也不像是什么有家教传统的。 什么时候江湖草莽也在领导面前摆谱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扔掉这块烫手的山芋。 李怀德觉得他是臭狗屎,李学武就不觉得了? 还没毕业的学生,又是当事厂领导的孩子,闹到了这个地步,真要是收拾他一顿,指不定闹出什么话来呢。 所以聂小光这会儿才能坐在李学武的办公室,而不是楼下的羁押室。 “不用怀疑我” 聂小光这会儿怕李学武误会他调查了对方背景,满不在乎地解释道:“我奶奶家就是交道口的,街面儿上的事我都熟!” 李学武眼皮一耷拉,没心思再看他,这就是一混不吝,说顽主不算是,说流氓还差点。 看见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叫号,聂小光支棱起了身子,一摆手,豪迈地说道:“我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给我爸打电话!” 这特么不是挺聪明的嘛! 自己一拿起电话,他就知道要打给谁,看样子还有点脑子呢!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问道:“你多大了?” “十七” 聂小光仰了仰脖子,也学着李学武眯眼的模样,道:“怎么了?怕打我下不去手啊?!” “来吧!我都接着!” 他好像很光荣似的,摊开手跟李学武比划着说道:“你十六岁就在……” “那就是还没成年了~” 李学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能让这小王扒蛋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自己那点事都被他抖落出来了。 沙器之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转身出了办公室,他怕再听见一些不该听的,别到时候被领导灭口。 被李学武打断了话头的聂小光横着下巴道:“没成年怎么了!没成年就不能……” “对!”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没成年犯错误就得找家长”。 一边跟电话里要了聂成林家里的电话。 在等待电话的时候,面对聂小光的不服气,李学武正儿八经地解释道:“按照轧钢厂治安管理条例,我就是得找你家长来处理你这个问题”。 李学武太了解这些小崽子了,你跟他说规定,他给你说江湖,你跟他说江湖,他跟你说道德,你跟他说道德,他给你说三十年河东! 收拾这些小崽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家长! 不是需要他们家长来了打他们,或者当着家长的面动手。 要论动手这方面,李学武还管你家长在不在? 叫家长,对江湖儿女来说,是最大、最严厉的侮辱。 他们年轻热血,他们义字当头,他们渴望被承认,被当成大人来看待。 所以他们认为被叫家长是不成熟的表现,也是被社会所不承认的标志。 可以说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手段。 聂小光刚才还一副屌而啷当的模样,这会儿直接被点了死穴一般,无语地看着李学武。 他好想说一句:李二疤瘌你好狠毒! 你当年受过的苦,今日都要加诸在后辈兄弟的身上是吧! 如果不是在李学武的办公室,他一定要对着外面大喊:背叛是可耻的! “你不打算拘留我?” 聂小光看着李学武,用试探的语气说道:“我可以配合的,羁押室也没问题的,要不你给我上一下手段?”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你说啥就是啥? 那我还要不要在轧钢厂混了?!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接通,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聂小光,嘴里说道:“聂厂,你家小光在我这里,得麻烦您来一趟了”。 话不用多说,聂小光在保卫组副组长这里,还要他来一趟,能是什么事?! 聂成林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也没说啥客气话,明显是等到了现场了解情况后再做判断。 他相信李学武的为人和组织纪律性,在他到场之前,绝对不会给他儿子难受的。 当然了,落在保卫处之虎的手里,事情就不是小事情了。 聂小光好像也发现问题严重了,见李学武挂断电话后也不搭理他,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他当然不是气恼,也不是放弃了,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说话了。 自己不按常理出牌,这李二疤瘌也一样,给自己来了一套迷踪拳。 他瞅着李学武,李学武瞅着文件,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甚至都能听到办公室外面,走廊里办公人员的说话声。 等了许有十多分钟,聂小光耸了耸肩膀,重新瘫坐在了沙发上,撇了撇嘴角道:“放心!我不给你惹事!” 他好像很大度似的,又像是卖给李学武好大面子、好大人情似的,晃着脑袋说道:“我爸说了,你是好人”。 李学武翻了一页文件,只是瞥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丝毫没有接茬儿的意思。 “我知道你拿我当小孩子~” “我不怪你~” 聂小光就像神经病似的坐在那里自说自话,也不管李学武听没听,就是说:“我跟卫国有仇,咱们也算是同仇敌忾了”。 “那我谢谢你了啊~”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唰唰几下,写了自己的意见和署名。 换了一份文件继续看着,嘴里终于搭了下茬,不过尽是嘲讽。 谁特么跟你同仇敌忾啊! 要按你这么说,卫国所有的仇人都是我的朋友? 那我收拾的坏人多了,岂不是满大街的都是朋友! 聂小光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不耐了,撇了撇嘴唇,摊手做出一副“我啥也不说行了吧”的表情。 李学武现在终于理解李怀德看这小子是啥心情了。 比踩了狗屎还难受啊!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聂小光也不再打扰李学武工作,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爸。 好像真不怕他爸来这里打他似的,反而是觉得李学武叫他爸来有些丢脸的。 过了许有二十多分钟,办公室门重新被敲响。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进,沙器之带着聂成林走了进来。 “聂厂” “李组长,给你添麻烦了” 聂成林显然是在来之前搞清楚他儿子干了什么。 所以进屋后,见到李学武主动站起身同他打招呼的时候,面色有些无奈地握手客气了一句。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没有客气什么,聂小光确实给他添麻烦了。 今天的事情本来就多,又来了这么一码子事。 松开聂成林的手,李学武示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聂小光道:“带回去多沟通,年轻人好冲动,想法还是蛮多的”。 聂成林看了一眼儿子,全须全尾,站在沙发边上还给自己表演不屈不挠呢。 看样子是没挨收拾,更没吃着亏。 这是好事? 那就要看怎么说了! 如果在他儿子的角度来考虑,没挨打,没挨收拾,自然是好事。 打了李怀德,还能从李学武手里啥事没有地走出去,自然够聂小光吹一年的了。 但是,在他聂成林的角度来考虑,这就不是好事了。 如果李学武对聂小光动了手,那还说明李怀德跟他之间有的谈。 现在嘛,李学武都不想掺和,更不想刮边的事,能是小事? 他的麻烦大了,李怀德跟他算是结下梁子了,还是私人之间的梁子。 当然了,人是聂小光打的,说少不更事也好,说年轻好勇也罢,儿子动了手,老子就得担着。 所以李学武说完“轻轻发落”的话,还带着宽慰的语气,让他也是很感慨。 怎么说? 儿子这么做都是想为了他出气,可事情不是这么想的,也不是这么做的。 再比对身边的李学武,同样都是年轻人,相差四岁不到,天差地别。 尤其是李学武对儿子,对自己这件事的处理方式,真的是让他佩服。 聂成林看着儿子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低下了高傲的头,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给儿子招了招手,道:“走吧”。 他先是给李学武再次点头致谢,随后便往外走去。 聂小光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理解李学武为啥把他爸叫来却一句话都不训斥自己,更没有说什么惩罚的决定,直接放自己走。 这跟自己父亲的职务和地位有关系? 不大可能得,全厂的人都知道自己父亲下来了,不踩一脚都算是仁慈了。 那是因为李二疤瘌和自己父亲关系好?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虽然不在轧钢厂上班,可也听说了,李二疤瘌是跟李怀德的。 到底是因为啥,别不是跟自己父亲在这演自己呢吧! 李学武看着父子两个出门,聂成林的背影萧瑟,一老一少,前后离开,真有种无奈之感。 其实聂小光这一巴掌打的狠,狠不在李怀德的脸上,也不在李学武的屁股上,而是在他爹的前途上。 这一巴掌直接把他老子的路都给打断了,厂里的人兴许会解气,兴许会可怜他们,但绝对没有人支持他们这么做。 李学武不动聂小光,反而是交给聂成林,算是在李怀德那边保了他一下,不然聂成林也不会这么的客气。 记不记人情的,李学武不在乎,算是求个心安吧。 你说聂成林这个人是好是坏,没人能说的清。 说他脾气不好,可工作抓的好。 说他工作优秀,可又固执己见。 说他蛮横霸道,可又支持发展。 人都是矛盾的,李学武这么做也是矛盾的,李怀德把这件事交给他,就是想甩掉麻烦,又不想忍这个气。 可李学武也不想沾染麻烦,又把麻烦送到麻烦他爹那里去了。 这叫啥? 这叫麻烦到家了! 因为聂小光这件事,李学武特意叫了保卫科副科长周瑶,拿着办公区的地图,仔细研究和重新部署了关于办公区安保工作。 并且,他还签署了保卫组成立后的第一个命令: 轧钢厂保卫组全面进入整顿和纪律建设大练兵工作,这项工作被他交给了萧子洪来负责。 而对于办公区的保卫工作,更是提升到了一定的级别。 首先是协调人事部门,要给在办公区工作的机关人员制定身份卡片,卡片要标注个人工作信息,以及黑白照片。 身份卡的制作和协调工作,李学武给了周瑶一个月的时间来办理,包括设置办公区门岗制度。 其次是协调工程部门,将办公区的几个缺口和漏洞要补足建设,该筑墙的不能留空,有路必有门,有门必有岗。 最后就是协调宣传部门,利用各种宣传手段,严肃轧钢厂办公制度和工作纪律,在日常工作期间,严禁无关人员进出办公区。 同时也重申了轧钢厂生产区域内,职工家属严谨入内,有事必须通过门岗来进行处理。 如非规定和报备进入厂区和办公区,保卫组将责成保卫科按照轧钢厂治安管理条例严肃处理。 李学武本身就是要抓轧钢厂的纪律,现在倒也有了合适的理由。 其他理由工人们可能还有怨言,这一次李怀德挨了打,保卫科这边搞的再严肃也不为过。 有什么怨言都去抱怨李怀德吧,只要想想就知道了,搞的这么严肃,多半是他要求的。 李学武做事让别人背锅已经形成习惯了,反正挨骂的事他不干,干也让别人替他挨骂。 当然了,这件事本身也因李怀德而起,他要是不大张旗鼓的搞一下,折腾一下办公区的人,那领导怎么下台啊? 面子还要不要了! 为了能让领导下得来台,同志们再怎么不方便都得忍着,反正李怀德的巴掌不能白挨。 —— “哎,是孙主任啊” “老张老张,正说找你呢!” 孙健从维修车间走过,见维修技师老张在门口抽烟,笑着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老张更是惊讶和意外,这孙健以前是厂长的秘书,不说傲气不傲气吧,至少级别在那呢。 要是以往,怎么可能主动跟他打招呼嗯。 就算是现在去了保卫处当办公室主任,那也不是落魄啊。 被孙健叫住,老张倒是有些诚惶诚恐的意思看了。 孙健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老张,老张抬起手示意道:“刚点着!” “续上续上” 孙健眼瞅着老张手里的香烟已经快燃烧到头了,还说刚点上呢。 这边是维修车间,主要是修厂里汽车的,包括运输队的卡车,自然也就包括小车班的汽车。 门口贴着禁烟的标志,被孙健看见老孙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会儿被孙健递烟,更是有些畏手畏脚,怕他再提安全管理的事。 孙健倒是没提消防科和稽查科的工作,好像真是偶然遇到,有事要问老张似的。 老张也没真敢就在这续上香烟,而是顺手卡在了耳边,有些心虚地说道:“孙主任,您有事?” “嗯嗯,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孙健虽然去了保卫处,可在办公室日子久了,对机关单位里上上下下哪个部门不熟悉啊。 这老张淳朴是淳朴,可也有些邪门歪道的。 就说这维修车间,以前偷偷接几个外面的散活儿,不耽误厂里的工作也没人搭理他。 本身就是吃辛苦,又脏又累的技术活儿,领导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会说他。 谁承想了,老张倒是路子野,竟然能跟当初担任保卫处副处长的李学武搭个上,搞起了汽车整备。 虽然后来这个项目被技术处撬走了,可他这边也一直吃着红利呢,手里的活从地下转到了明面上,还有保卫处给背书,干的是风生水起。 瞧他手里捏着的烟头就能看得出,能抽大前门的主,一看就是李学武的关系。 轧钢厂谁不知道,跟着李学武混,最起码标配大前门啊! 两毛七一盒,叼在嘴里骂街都有劲。 原生产管理处的邝玉生、技术处的夏中全、谠组部的韦再可……等等,你去看,现在都抽大前门。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什么叫跟着组织走,什么叫积极向组织靠拢啊! 领导抽荷,你抽软中华,那不是老六是什么! 孙健递给老张的也是大前门,就特么跟对暗号似的。 啊,大前门,你也是李处长的关系啊! 啊,对对对,你也是啊! …… 老张不自觉地摸了摸耳边的大前门,笑着说道:“孙主任您客气,有事您说话啊”。 他示意了身后的车间问道:“是要修车嘛?” “嗯嗯,不是” 孙健说话就这样,习惯了,你问他啥,都是先嗯嗯两声,随后才说正题。 “我有个事没整明白,现在小车班谁主事呢?” “咋地了?” 老张心眼子多多啊,孙健这么问,他没先回答,而是反过来问孙健了。 孙健见他如此,不由得笑了笑,说道:“这不嘛,小车班那边要给我们领导换车,我这都不知道找谁说话呢”。 孙健也是老油条了,话只说一半,留下的那一半给老张去猜。 老张又不是机关那边的人,咋可能全都猜到。 但是! 他是小车班直接对接的维修班,别的事他可能知道的少,但车队的事躲不开他。 “李处长的事?” 老张别的事可以含糊,跟李学武有关的事他可不敢乱说。 孙健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知道老张在保卫处得着福利呢,这会儿也算是借力打力了。 “嗯嗯,就是了解一下,毕竟……” 他也真是会说话,故意抬了抬手道:“你也知道的,对吧~” 我知道什么呀~ 老张也是迷迷糊糊的,他就知道这件事跟李处长有关系。 看了孙健一眼,想来对方也不敢打着李学武的幌子来套自己的话。 这么做的成本太高了,要是让李学武知道,非搞他不可。 所以顺着孙健的话,他也是有啥说啥了:“小车班一直都是徐科长在管事的,归算后勤嘛”。 他挠了挠侧脸,看了孙健一眼,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几天结构变动,谠委那边分来的周干事来我这边转了一圈”。 “谁?” 姓周的,还是谠委那边来的,孙健不应该不认识的。 他微微皱眉,看着老张追问道:“是杨书记的秘书,周勇?” “是,是叫周勇” 老张低眉垂目地轻声说道:“来的时候看了看维修车间,问了问小车班在这边的情况,好像是管事的”。 “嗯嗯,是嘛~” 孙健沉吟了一下,挑眉又问道:“徐师表徐科长那边什么情况?” “不太清楚” 老张也是看李学武的面子才说这么多的,再往下说就是得罪人了。 要帮李学武办事可以,但前提是不能把他自己搭里面去。 如果是李学武亲自来,那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可是,孙健以前是厂长的秘书,在保卫处那边也没听说跟李学武关系多好。 现在说了这么多就够意思的了,他可不愿意帮孙健搞什么名堂。 孙健看了老张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嗯,成,这事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但还是看了老张一眼,道:“咱们说的话就没必要……对吧”。 “懂,我懂” 老张笑了笑,招了招手道:“聊闲篇儿嘛~” 说着话看着孙健要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周干事是从汪副组长那边过来我这的”。 孙健微微一抬眉毛,再转身去看老张,发现对方已经进了车间。 他微微一眯眼睛,心想:这老张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对形势的把控并不低啊。 能知道周勇是从汪宗丽办公室出来后到的这边,就算是办公室那边没有人,也是有方便关系的。 不要小看了任何人,小人物不代表小能量。 孙健回到保卫楼先是到大办公室转了一圈,这才到了李学武这屋。 他也不再卖弄玄虚,一五一十地把他打听到的情况说给了李学武。 这种事其实应该是沙器之要做的,不过他主动表现,沙器之也躲了出去。 当然了,孙健不可能事事都搞这一套的,这次的事情巧了,正好给了他献殷勤的机会。 李学武自然不会拒绝这种靠拢,但也真就没拿他的殷勤当回事。 驭下之术,在言在德。 安其位,乐其群,务其职,营其名。 李学武虽然不会钓鱼,但钓术高超,尤其是擅长钓人。 关于孙健所说的话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即便是他点到了汪宗丽的名字,手里的笔也依旧很稳。 “抱歉,孙主任,有急事” 这边正说着,沙器之敲门走了进来,让开一步,请了萧子洪和储友恭进来。 孙健的表功被打断,心里很是不愿意,可看见保卫组两个副组长都过来了,知道是出事了。 他也没跟沙器之客气,一起给两位副组长让了位置。 沙器之走到李学武身边做了简要的汇报:“领导,居民区分房现场有人闹事,质疑分配不公,重点在房屋面积上”。 “嗯?” 李学武听见这个就是一皱眉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又到分房子的时间了吗?” “是,工程进度加快,第二批居民楼可以交付了” 沙器之解释道:“谷副主任主持现场工作,有人在人群里带头喊话,现场乱成一团,分房的活动被打断了”。 “那……” 李学武看向萧子洪和储友恭顿了一下,问道:“是要把这件事转到咱们这边来?” “咳咳,是谷副主任打来的电话,要保卫组这边协助工作” 储友恭昨天已经跟李学武见过面了,今天算是第一次共同工作。 见李学武当仁不让地摆出了主持工作的态度,有问题,他自然是要回答的。 “我第一次负责安全工作,有些拿不准,同萧副组长商量了一下,还是请您定个意见” “是” 萧子洪点了点头,道:“我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尤其是关系到厂职工切身利益的事,也是拿不准”。 李学武看了看两人,眉毛动了动,并没有着急开口。 先是甩了两根香烟给对方,由着他们点上,自己则是抓了电话,要到了建管办。 建管办现在的编制是由原来工程处一部分项目管理人员组建的,刚开展工作,接电话的声音有点乱。 可当李学武报出自己的名字后,电话对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郎副组长在吗?” “李组长您好,我们领导去现场了” 接电话的换了个科长,解释了郎镇南的去向,随后便开始给李学武介绍起了居民楼分配的情况。 居民楼建设归建管办管,分配工作也划分到了这边。 今天出了问题,上面领导恼火,他们的工作也不好干。 听见是李学武打来电话,这位科长也是慌了,赶紧把情况做了说明。 李学武听完后便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在处理这种大范围影响问题上,搁谁手里都是个难题。 职工分房本来是件好事,可先来后到、屋大屋小总不好一刀切,面面俱到。 当初筹备建房的时候就有提到这件事,最先开始建设的三栋楼要压缩房屋面积,要减少门窗的安装成本。 为的是把居民区项目盘活,只有给了职工希望,给那些急于分配房屋的人以希望,这样才能滚雪球似的转起来。 现在转是转起来了,有了贸易项目的反哺,以及几个大项目的投产建设,居民区项目好像不是问题了。 谷维洁在谠委会议上提出,加快居民区项目的建设步伐,所以这一批次的居民楼就出现了常规没有压缩住宅面积的楼房。 什么事情都怕比对,以前二十平的住宅楼他们看着美滋滋。 现在出现三十五平的了,他们心里先是不平衡了。 已经分了房屋的在闹,分到二十平的也在闹,排在后面的怕分到二十平的也跟着闹。 要不怎么说谷维洁压不住场了呢,群情激奋不至于,但这里面准有人在搞事情。 当前轧钢厂不允许出现乱象,更不能在关键问题上被厂职工左右。 前几天文件那码子事刚压下去,再给风,说不定要飘起几个人出来。 李学武皱眉思考着,手指敲着桌面,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两人,以及办公桌边上站着的沙器之和孙健。 “领导,要不要请工程处规划出面做个解释呢?” 沙器之从项目的角度给出了个建议,想着保卫组尽量不要介入。 储友恭不了解李学武在保卫处时期的工作方式,这次也是抱着学习和了解的态度来的。 而萧子洪是怕了,怕李学武再一次安排他背锅,所以储友恭来找他,直接推了出来。 沙器之开口,两人都是看了李学武一眼,并没有开口讨论的意思。 李学武也并没有回答沙器之,而是扔了手里的钢笔,落在桌子上咯噔一声。 “不能这么搞下去,要出乱子” 他看向对面两人道:“啥是公平,啥是不公平,嗯?” “先住楼房的就公平了?先享受房屋待遇的就公平了?房屋建成一样的就公平了?” “荒谬!” 李学武耷拉着眼眸道:“那车间里的岗位是不是也要搞成一样的,大家都别多别少!” “都知道分工不同,不知道待遇不同的嘛!” 萧子洪看了看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开口说道:“这件事有些麻烦哦,房屋分配顺序已经按照积分前后定下了,现在有了大小号,总是带着疑问的”。 “那就消除疑问”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桌子,道:“不是要放号的嘛,告诉建管办那边,可着大号楼先放,谁出的钱多谁住大号楼”。 “那……还有以前分房的人呢” 储友恭开口道:“他们也觉得这么做不公平嘛,毕竟都是了钱的”。 “那就从现在的楼里搬出来,重新排号去”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想住大号楼,从后面重新排起,往前赶再钱就是了”。 “惯得毛病!” 他看了看萧子洪说道:“友恭同志刚到保卫组,还在了解情况,这件事还是请你出面较为合适”。 萧子洪眉毛微微一动,他想着不惹事,没想到这件事兜兜转转又来了他这边。 他想拒绝,可没有恰当的理由啊。 李学武是负责人,储友恭刚来,还真就他去最合适。 李学武当然不是让萧子洪去背锅的,这件事没什么锅好背的。 “拿出态度来,不要客气” 李学武给萧子洪划红线道:“跟谷副主任说,就说是我的意见”。 “谁嫌现在的楼小,那就自动放弃当前的分房资格,往后面重新排队去!” “说不定后面还可能有洋房别墅等着他们呢,慢慢来!” 萧子洪见李学武这么说,使劲抽了一口烟,问道:“现场问题处理的尺度……” “我说了,不要客气” 李学武强调道:“处理问题可以谈话,可以走正规途径反应问题”。 “但是闹事不可以!” 他点了点桌面,开门见山地对萧子洪交代道:“有人搞事情,该抓抓,该罚罚,必要的时候可以走羁押和严肃处理流程!” 李学武的话很严肃,也很认真,该是他承担的责任,该是处理问题的红线他都给萧子洪划分清楚了。 以前萧子洪还不觉得,毕竟有过被坑的经历,现在看李学武真正执掌保卫组了,身上厂领导的担当和霸气显露无疑。 三人商量好问题的解决办法,萧子洪作为应急处理负责人,带着孙健和周瑶前去现场主持工作,储友恭负责后续问题的追究和调查。 李学武则是在两人出门后想了一下,拿着笔记本也出了门。 储友恭刚来保卫组,出了问题不来找他汇报工作,先去了萧子洪那边。 萧子洪倒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不能糊弄李学武,带着对方来主动汇报工作。 李学武了解到储友恭的小心思了,也看出萧子洪的意思了,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饼。 先前萧子洪一个人给他搭班子的时候还算是委曲求全当小媳妇儿的样子。 现在又来了一个姨太太,真觉得他们联合起来能钳制自己了? 萧子洪刚来保卫处挨的那顿毒打不白给,看来该给储友恭上的项目也不能少啊。 这人啊,有的时候就是没有脸,只有打到身上的时候才知道疼,才知道不应该这么做。 李学武刚才已经点了两人了,说不惯着那些闹事的,自然也就不会惯着两人。 说不要客气,那对他们自然也是不会客气的。 这次算是开门见山,下次开门见的就是大棒子了。 分房现场出现的问题也反馈到了李怀德这边,李学武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发火。 “指挥不了就拿下,轧钢厂不缺干部” 李怀德眉头也是皱着,手指敲着桌子对一旁站着的汪宗丽不客气地说道:“去跟正治组协调,拟一个名单出来,各单位、部门、车间,先搞他30%的人员下去锻炼,我看还有没有事!” “领导” 李学武听见这话风好像不对啊,什么就30%的人员啊,还特么让正治组拟名单。 见他进屋,汪宗丽转身,脸上浮现起微笑,招呼道:“李副主任”。 “汪副组长” 李学武微微一笑,同她回了招呼。 人情世故嘛,这个李学武熟! 见面笑哈哈,背后艹拟码! (本章完) 第866章 错爱 第866章 错爱 李学武跟汪宗丽接触的不多,去化工厂那次有过深入的沟通和交流,去津门也私下里聊过。 当然了,她是委办主任,李学武在纪监委工作期间两人在工作上也是有过接触的。 要说她的关系,可能跟杨元松近一些,毕竟没有书记的支持,她也做不了委办的主任。 现在她出现在了李怀德的办公室,还不知道聊了什么,突然就要搞风,要抽掉30%的人下去锻炼。 干什么! 这还是个埋藏很深的蛇蝎? 李怀德推动管委会建设的时候也没说搞掉这么多人啊。 东风社和红旗社乱的那会儿也没说要弄这么多人下去锻炼啊。 难道轧钢厂里还潜伏着一个别样的组织,把李怀德搞了眼,五迷三道了? “建管办那边来了消息,说请保卫组协助工作,我来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李学武进屋后打过招呼,先是给李怀德道出了来意,这才看了看汪宗丽,问道:“刚才说的是……?” “就是这个事” 李怀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在他对面坐。 汪宗丽眼瞅着李怀德区别对待,她进屋可好一会了,也没见李主任请她坐下的。 “我也是刚到,这不来给李主任做汇报嘛” 她解释道:“我陪着谷副主任去的现场,出现问题后,我便先一步回来介绍情况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我是跟建管办那边了解的”。 李怀德点点头,冲着汪宗丽说道:“这件事先这样,保卫组那边过去了,你这边也去现场看一下,谷副主任那边应该可以开展工作了”。 “是” 汪宗丽点点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出了门。 李学武的眼神也是盯着她的身影,总觉得这娘们别有用意。 搞什么?! 嫌李怀德做的不够坏,要加码啊! 这是自己的背锅侠,这是自己的挡箭牌,你特么也想抢?! 不行,老李好像中美人计了,得给他上一上成功学课了,多喂鸡汤! “参展的事安排妥当了?” “是,刚办好” 李学武转回目光,看向李怀德介绍道:“钢城的货今天就能起运,会议团队这边周六出发”。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李怀德一份文件,同时解释道:“我跟办公室协调了一下,把服装统一一下”。 “嗯,可以的” 李怀德翻开手里的文件,点了点头,道:“物料都备齐了?” “早就准备了的” 李学武站起身,微微躬着身子,翻开了李怀德手里的文件,指给他看了。 “销售、办公室、工程等几个部门的同志都在积极准备中了”。 “还有” 他指了指推广团队的部分道:“厂文宣队舞蹈团的同志也在安排之中”。 “嗯,嗯,这个好” 李怀德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点着那份名单道:“走出轧钢厂,展现自信和活力”。 自信李学武是看见了,这活力他是怎么感受到的? “主要是负责宣传和产品推广工作” 李学武介绍道:“根据现场的实际情况,我们准备了几个方案,其中包含了舞蹈团队表演的部分”。 “可以的,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李怀德笑了笑,抬起目光说道:“这件事还是得你来抓,在大局掌控上,销售那边还是缺乏魄力和能力的”。 “是您的信任和同志们的支持” 李学武谦虚地笑了笑,伸出手翻开他面前的文件,又继续给李怀德介绍了几项重点工作内容。 包括整套的营销流程和宣传方式,以及参与展销工作的人员布置和分配情况。 李怀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显然是满意的,这些创意符合轧钢厂当前的展销要求,又不会出格。 年轻人,就是点子多,尤其是擅长应变和发散思维。 李怀德在几个关键问题上给李学武提了问题,看他回答的很好,便也就放下了心。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在业务能力上,李学武绝对是把好手。 尤其是在几个项目的管理和协助处置上,是做出了较大贡献的。 所以,李学武虽然位置不高,但在李怀德未来的计划中却是重中之重。 在几个项目的管理办公室里,李学武都是挂了副主任职务的。 李怀德的手段很高超,在李学武的本职工作上,并不会揠苗助长,甚至都不会给他提拔的机会。 副处级,是要压制李学武的最后一条红线,过犹不及。 而在李学武的本职工作之外,他为了提升李学武的影响力,以及提高他的管辖范围,不断地给他挂副主任的职务。 这样一来,李学武的本职工作依旧是保卫组的副组长,可真正抖落出来,不输管委会的那些副主任。 这些外挂职务都是李怀德给的,代表李学武的能力和影响力都是他附加的。 如果有一天,李学武不再听话,或者说不再配合他的工作,那他随时都可以收回这些影响力。 你可以鄙视李怀德的业务能力,但永远不要低估他的正治手段。 李学武不懂这些嘛?看不出李怀德在利用他嘛? 怎么可能! 机关单位就是江湖,互相利用才是永恒的旋律,真要当独行侠,保管吃亏吃到自闭。 李怀德需要李学武的业务能力,那李学武就把自己的业务能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现在的年龄和资历,以及关于以后职业生涯的谋划,不允许他再进步了。 所以,横向发展与李怀德的计划不谋而合。 关于限制和利用,李学武和董文学,以及谷维洁几人之间的联系,让李怀德不敢对他太过。 现在大方向上,几人都有共同的目标,在某些问题上也达成了共识。 所以说利用,倒不如说是合作共赢。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互相帮助才是硬道理。 谷维洁在组织工作和宣传工作上有大能量,但在基层一线工作上有所欠缺。 她一个电话,李学武这边就帮她解决了最基础的问题。 景玉农在经济和人事工作上有工作经验,但在实际业务管理上出现了问题。 闭门造车把三产干的一塌糊涂,可同李学武这边协调沟通后,不也是咸鱼翻身了嘛。 谁都别说自己很牛哔,谁谁都不靠,早晚都有你需要的时候。 李怀德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汪宗丽在这点了半天的火,他也很上火,可李学武一到这他火就灭了。 不用李学武提醒,他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气愤过头了。 现在轧钢厂机关单位上层管理区域正在面临着大调整,科级以上干部情绪和思想波动较大。 这些人又恰恰是轧钢厂管理和决策的中流砥柱,李怀德很在意这些人的态度。 所以,一点点小事,点起火来都能触碰他敏感的神经。 汪宗丽是从现场群众的反应,以及相关科室负责人不作为,或者有意推动乱局的动作来阐述的现场情况。 李怀德坐在办公室里哪里能真切地感受到现场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机关这边对这件事的反应也很矛盾。 所以他怕出现波折,在其他方面引起连锁反应,就要大开杀戒,整饬队伍纪律了。 严肃纪律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批,教育一批,拉拢一批。 现在动手,他只能是来狠的,一次解决主要矛盾和问题。 相比于几天前他劝李学武要隐忍不同,形势已经很明朗了,他能把控得住这种变化,自然是狠一些。 而李学武一改前几日的霸道和狠厉,换成他来劝李怀德了。 “廯疥之疾,尤为难缠” 李学武拿了桌边的暖瓶给李怀德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嘴里同时说道:“治,耗费靡大,不治,瘙痒不止,狗之赖皮”。 李怀德沉默不语,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思考着对方的话语。 李学武放好暖瓶,敲了敲手边的笔记本,道:“谷副主任那边并没有将这件事夸大的意思,我也是这么处理的”。 他把自己对于这件事的布置解释了一遍,随后又讲道:“油锅正热,一点点水滴都要炸锅冒烟”。 “你的意思是息事宁人?” 李怀德吊了吊眼皮,道:“需要知道这里面潜伏着的危险啊”。 “无论他有多危险,在保卫处这里都算扰乱治安” 李学武微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自信地说道:“别人动不得粗,可保卫组天生就是大老粗”。 李怀德看了看他,再次低下了眼眸,想了一下道:“关于思想建设和纪律整饬工作还是要搞一搞的,这件事很有必要”。 “尤其是机关刚开始组织结构变革,人心思动,人浮于事,下去锻炼并不见得是坏事”。 “这个意见我赞成” 李学武开口表示了赞同,同时接茬儿道:“这也算是响应上面文件指示精神的号召嘛”。 “哦?你有什么意见,说一说” 李怀德本以为李学武是反对自己搞风的,还想着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呢。 没想到这会儿李学武却是赞同了自己的观点,也是认为这个风可以搞。 他自然是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动机和想法的,但他想听听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争的就是这个机会,关于干部下去锻炼,他是有话要说的。 跟其他工厂现在搞的那种惩罚式的下挂锻炼不同,李学武认为虚耗干部精力对轧钢厂的发展是一种浪费。 但李怀德现在对轧钢厂干部总体思想和形势较为悲观,不容他反驳这种处理方式。 也是受外界形势影响,李怀德本身的思想和处事方式有时代的限制,搞风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了。 怎么规劝李怀德,又怎么利用这次的搞风,把坏事变成好事,又能达到李怀德整饬纪律的目的,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关于干部队伍的纪律要求,我一直都认为严肃认真是很有必要的” “当前轧钢厂干部队伍整体素质偏落后,对自己的学习和进步要求不积极,对新形势下的发展认识不到位”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您说的锻炼学习我认为是正确的,且应该立即实施的”。 “说说看” 李怀德没有在意李学武将他的话做了添加和变动,锻炼后面多了学习二字,解释的很好。 “我认为干部培训班的形式就很好”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认真地解释道:“地点就放在红星村训练场,培训的形式要以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方式开展”。 李怀德听见干部培训班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觉得李学武这是在偷换概念,下去锻炼怎么能跟培训划等号呢。 可再一听李学武后面的话他又来了兴趣,点了点李学武强调道:“说说怎么个理论结合实践”。 “理论学习应该以当前的形势判断、主要文件精神的学习和思考、重点思想的再教育为主”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顺便把烟卡在了烟灰缸上。 “实践学习应该以鍕事训练、义务劳动、重点项目建设施工,以及轧钢厂当前重点项目的考察和研究” “理论结合实际,就是要摒弃以往劳而不获,学而不思的情况,让干部们深入到一线队伍中去,实现干群结合,重新锻炼” 李学武在解释中强调:“可以按时间顺序组建培训班,每一期都要有结业报告,报告不合格,那就调岗重训”。 “优秀学员可以在干部调整中优先提拔,享受应有的荣誉”。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不分高低的锻炼,扔出去的是泥,回来的也不是铁”。 “呵呵,这个比喻很形象” 李怀德露出了笑意,看着李学武问道:“培训班的规模和时间怎么考虑的?” “每期三十人,一期一个月,先试试效果” 李学武无所谓地夹起香烟抽了一口,道:“看整体培训情况,如果可以,那就延长时间,错峰增加培训班”。 “嗯,这个可以”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咱们自己的训练场,是可以发挥一定约束作用的”。 “搞训练嘛,他们很专业”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道:“培训班比下放班要合适些,毕竟今年是关键之年,晋级更重要”。 李怀德微微一仰头,深邃的目光扫过,缓缓地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一观点。 是的,没有什么事是比轧钢厂晋级更重要的了。 下放班的出现就代表轧钢厂干部队伍出现了问题,上面自然会有负面考虑。 可如果是培训班,那就是轧钢厂主动应对时代的要求,加强对干部队伍的培训和再教育。 “还是稳一稳的好” 李学武的声音低沉,面色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平稳着陆才是真,尤其是相关人员的处理上,您得考虑周全啊”。 李怀德左眼再次一跳,思考着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相关人员,说的不是基层干部,是杨元松和杨凤山等人吧。 他对于李学武的这种反应有些皱眉,今天劝的话有些多了。 可认真思考,李学武说的又很贴合实际,真正的从轧钢厂建设和发展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真把这些干部搞下去,轧钢厂的发展大计必然是要受到影响的。 他关注的不仅仅是今年晋级的情况,还有轧钢厂整体经济的进步情况。 现在轧钢厂是他说了算的,经济发展自然也是他在受益,李学武话语中所蕴含的集团化进程也是让他沉思的一个主意原因。 一七厂的牛哔之处他是有所见识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去学习过。 真要是能在他的手上把轧钢厂发展成为一七厂那样的集团型企业,那他的这块跳板可真就是有力多了。 至于蹦多高,那就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最低也不至于是轧钢厂升级后的级别吧。 所以,变下放锻炼为培训班也不是不行呢,只要震慑和改造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关于干部培训的事你协调正治组那边出个方案” 李怀德思考了一下,终于是决定了下来,算是否了先前30%的那个意见。 同时把这件事交给李学武来办,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把监督执行的权利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这个任务,同时也全了保卫组的职责。 毕竟现在保卫组有监察的责任,真要是搞出问题来,还得是他来背锅。 主动把任务接下,在下面有了情分和关系,也让李怀德这边有了台阶。 李怀德对这件事没了兴趣,说了几句就没再提起,反而问起了张国祁的事。 “案子还在走程序”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回复道:“他自己主动承认了犯罪事实,相关证据也很明确了”。 看了看李怀德的表情,又继续说道:“人一直在保卫科的羁押室里,并没有交接给分局”。 “我的意思是协调一下司院那边,安排合适的监所进行羁押”。 “嗯” 李怀德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他还有没交代的事实吗?” “这个……不好说” 李学武很清楚李怀德的意思,当然不会把话说满。 “不过东城司院那边我有些关系,一监所的监狱长是我同学”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怀德的表情,看他了然的模样,便又道:“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方便咱们处理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李怀德缓缓地点了点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关于他的堕落,我是要负责任的,唉~” “谁能想得到呢~” 李学武也跟着李怀德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怪他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走错路还能怪得了谁”。 “唉~可惜啊” 李怀德双手交叉着放在了腿上,看着窗外秋风萧瑟,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李学武也是好一会没说话,领导玩深沉,他自然要配合的。 “说起他来,我倒是忘了跟你说关于杨元松等人的审查情况” 李怀德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李学武,说道:“问题很严重,思想错误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纠错也不是一时就能处理好的”。 “这我理解” 李学武知道他是在回应刚才自己提出的意见。 要缓和,要稳定,在处理杨元松等人的问题上要慎重考虑。 李怀德现在就慎重考虑了,要缓一缓,可也不代表他不会处理了对方。 “上面也是这个意思,对待路线问题要严肃处理的” 李怀德强调了一句,再次看向窗外道:“既然要搞干部培训班,那就立个典型吧,第一期就以批评他们几人的错误线路作为核心论题来深化教育”。 李学武主动做了记录,没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什么。 李怀德已经做出了让步,也在三人的问题上给出了试探的意见。 只要干部培训班在这个问题上反馈良好,他不介意给轧钢厂这些人一个机会。 李学武也算是功德圆满,保下了这些人不用去吃苦受累丢小命了。 不要小看了这种下放,工人还有活路,干部真的是会出事的。 轧钢厂里的风相比外面吹的还是小的,你看看现在,有多少人选择了闭嘴。 红星村尹满仓给李学武来电话,话里全是苦涩和无奈。 他能有啥办法,只能安抚村里人,糊弄上面的人。 要把轧钢厂的干部塞进农村去,去十个回来仨都算是弥陀佛了。 被安排去训练场培训学习,好歹是能锻炼、能学习、能劳动,生活上不会有多苦。 至于杨元松三人,李学武话说在这了,李怀德如何处理就跟他没关系了。 以他的办事原则,杨元松和杨凤山不会有什么问题,多了也就遭罪受累罢了。 倒是聂成林,以前跟李怀德就不对付,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 如果聂成林来这边道个歉,或者表个态,或许还是个转机了。 可就李学武了解到的情况是,从他那里离开,爷俩直接回家去了。 聂成林此举无疑是在给李怀德难堪,也绝了两人缓和沟通的可能。 用出来送李学武的孙健话说,那就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对于聂成林他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时代需要铁汉,铁汉也需要时代。 “要一下训练场的电话”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让沙器之帮忙要电话,自己则是去找了相关的预案和材料来看。 电话接通,魏同的声音传来:“领导好,有什么指示”。 “大动作” 对于魏同半是玩笑的招呼,李学武也是笑着回答了。 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翻开了手里的文件,道:“厂里要搞个干部培训班,主要是以当前的形势批评和研讨出发,做思想建设和整饬纪律的要求”。 “就是搞训练,外加一套正治学习呗!” 魏同搞训练已经搞出门道来了,李学武说了要求,那边已经想到了培训的方向。 “团队胁从性和服从性训练,外加一套系统的体能和行为习惯训练……我看看啊” 魏同好像也是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给李学武讲电话似的:“再来一套忆苦思甜和南泥湾如何?” “你这都一套一套的了?” 李学武当然听得懂魏同的黑话,这又不难理解,他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魏同也是笑着解释道:“最近申请培训的单位有点多,都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咱们就搞配套的项目了”。 解释完,他又问李学武道:“还有特殊需要吗?” “嗯,正治老师的素质必须过硬”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第一期的主题是针对轧钢厂前期领导干部的线路错误进行纠正和批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明白” 魏同答应的很是干脆:“您把核心思想传过来,我们这边搞个研讨小组,定个教学大纲”。 什么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培训行业,不是我有什么教你什么,而是你需要什么,我就可以有什么! 李学武也是很满意魏同现在的成长,不是以前那个傻二哈了。 “材料晚点儿会走通勤送去山上,你研究一下给我个方案”。 他这边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可魏同迟疑了一下,问道:“领导!那个……” “有事?” 李学武又把电话放回到了耳边,听他迟疑,便道:“有屁快放!” “是我” 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是一个女声在说话。 李学武顿了一下,没听出对方是谁来,毕竟只有两个字,这个时候的电话传输又是语音失真的。 见李学武这边不说话,那边还以为他挂断了呢,着急道:“喂?喂?你还在嘛?” “冉老师?” 李学武仔细听了,试探着问了一句,倒是让对方不再追问了。 “我是,那个……” 电话好像是不方便的,冉秋叶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又道:“感谢您帮我爸妈安排了……” “你这是上山探望父母了?” 李学武没让她说完,笑着问了一句,随后说道:“二老都好吧?” “嗯,挺好的” 冉秋叶对于李学武的打断也没有在意,只是有些拘谨地说道:“我今天就回家,给您带了一些水果,您来我这拿一下吧”。 “好不容易上去一趟,多住几天嘛” 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材料,递给了沙器之,示意他封装传递去山上。 电话这边同时推辞道:“水果就不用了,你多看顾二老就好”。 “哎!” 见李学武拒绝,冉秋叶那边也是急了,听电话里李学武那边在交代工作,她怕李学武要挂断电话呢。 “我真是给你带的,你一定得来啊,我在家等你!” 说完这句,也不等李学武再说,她先挂了电话。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手里的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挂上电话继续忙工作了。 女人,只会耽误自己进步!! 水果?能比人民群众重要?! —— “领导!” “领导好” “领导再见~” …… 晚上下班的时候,李学武从楼上下来,一路上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大部室变革后,在保卫楼里办公的人多了,原本保卫处的人也有了危机感。 以前李学武是保卫处的领导,现在成了监察部门正管领导了。 领导手里的机遇是有限的,可一起竞争的小裱子们越来越多了! 在上下班时间跟领导偶遇,就成了保卫楼里最普遍的向上交际手段。 一个个的目光里都是“领导眼熟我”的含义,招呼声是一声比一声客气和甜蜜。 多亏李学武的心里素质好,不然还不得迷失在这一声声的权利陷阱之中啊。 其实也不怪这些人在走廊里跟李学武玩偶遇,现在都传保卫科副科长就是这么上位的。 周瑶,这个女大学生终于成为了机关单位里的话题焦点。 没出升级的时候她就是小周,现在嘛,都叫周副科长呢。 你说这些人特现实? 现实是你来你也叫! 都说周瑶来保卫处跟李学武打招呼才让领导眼缘她的,一步步提拔她到了现在的位置。 这么说也没错,只是他们没打听全,周瑶是因为不会打招呼才被领导记住的。 他们这样千篇一律的怎么能让领导记住呢! 要真想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不妨学学聂小光,现在李怀德对他的印象“深刻”极了。 就是不知道打了李学武后果会怎样。 想来印象一定是深刻的……深深刻在石碑上。 送了领导上车,沙器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子,对着开车的韩建昆交代道:“我一会儿有事儿去市场,你去送领导”。 说完跟车后面的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关了车门子。 李学武拉开车窗招手道:“让建昆送你过去”。 “不不,我约了办公室老张” 沙器之笑着挥了挥手,道:“晚上他说要喝点”。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关上车窗示意韩建昆开车。 韩建昆休婚假第一天上班,虽然才七天,他只觉得有一万年那么长。 在家头两天还算是舒坦,可第三天开始,躺在床上都不知道干啥好了。 把家里所有的家具维修了一遍,又把结婚的东西整理干净,最后实在没事干了,听秦京茹的指挥跑李学武家把菜园子都给收拾了。 他实在是无聊透顶了,恨不得早点回来上班,好不用再听秦京茹的“指示”。 婚前对于沙器之所说的那种感觉他还很模糊,以前他说话的时候秦京茹都是听着。 可现在感觉来了,他插不上话了,秦京茹说起来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突的他脑仁都疼。 这秦京茹也是变化的忒快了,三天都没到,从一个姑娘变成女人,直接点满了唠叨值。 婚前处对象那会儿风雪月的他说起来可好听了,婚后两人吃饭的时候大眼对小眼,就剩下睡觉时候的快乐了。 后来他也想过了,自己憋的难受,秦京茹憋得也难受。 他上班的时候可快乐了,每天都很充实,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秦京茹也是一样,忙三火四的好不容易有个周日,两人一起出去玩珍惜还来不及呢。 现在一下子给他们太多时间接触,好像神秘感没了。 这是啥? 距离产生美? 今天摸着方向盘,恨不得是从车队长手里把钥匙抢回来似的。 当重新拿到车钥匙,他这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韩建昆当然听见沙器之说了啥,脑子再不开窍也都是结了婚的人了。 他把车开出厂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领导,迟疑着问道:“领导,咱们回家?” “不然呢?” 李学武正坐在车后面看文件,是关于轧钢厂办公制度统一变革的。 李怀德相中保卫处的那套办公制度了,结合前期各单位的推广和应用效果,要他协调管委办出一个具体的。 他这管委办副主任不白当呢,啥狗屁事都能想到他。 说是丁自贵当一把手,可现在李怀德这么搞,他比丁自贵的权利都大了。 老丁也是个妙人,组织结构调整,他算是进步了,在工作上很是看得开。 尤其是管委办一正三副的班子里有李学武这个妖孽的存在,他更是乐得清醒。 敖雨华和汪宗丽都不是省油的灯,李学武是李怀德执行各项政策和项目的负责人,他能左右什么? 以前跟李学武的关系还不错的,两人在食堂遇着的时候聊了聊,彼此都有了个度。 这个办公制度变革,李学武是准备拿出一个框架,交给丁自贵来牵头,由敖雨华负责推进的。 汪宗丽的分工主要是领导的服务,几个副主任的秘书和小车班都是她在管理。 招待所也划在了她的管理范围,下午时候秦淮茹还来过电话,问对方去检查了,有没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谁不知道招待所是李学武手里不可分割的…… 这么说有点飘了,李学武倒是愿意她多去招待所转转,正好李怀德也经常去,万一有点啥事儿呢,他不怕热闹的。 放下手里的文件,李学武捏了捏鼻子,对着韩建昆说道:“器之心眼子忒多,少学他,好好开你的车”。 “知道了” 韩建昆点了点头,答应一声便继续认真开车了。 李学武则是看向窗外,夕阳早就消失不见,天短了呢。 六点下班,五点多一点太阳就开始下山,等他到家的时候天都黑的差不多了。 别墅里亮着灯光,听见车动静,秦京茹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了大门口。 李学武下车,韩建昆也跟着下了车。 刚才领导说了,让他在这吃完带着秦京茹回家,明早送秦京茹来家里,他再开车送领导上班。 李学武的指挥车,放在他家里不好说,可要是停在领导家里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秦京茹还在这边,两口子骑车子回家更是方便的很。 至于说李学武让他在家吃饭,他倒是没有以前的负担了,大不了以后领导家的活儿他全包了。 就算是他想不包也不行了,总不能都累着秦京茹一个人不是。 李学武的包被秦京茹接了过去,先一步往屋里走,嘴里问着晚上吃啥。 秦京茹拎着包跟在后面怼股着韩建昆说着悄悄话。 “是,老太太说想吃烧茄子了” 秦京茹见李学武问了,赶紧回了一句,又紧走了两步,继续道:“小宁姐说没胃口,晚上多加了一个鸡蛋汤”。 “是嘛,咋地了?” 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从敞开着的屋门里正好看见李姝拎着小木棍望着金鱼池要比划呢。 看见叭叭回来了,李姝愣了一下,想起叭叭刚才说的话,跟着学道:“咋地了!” “呵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闺女,走进门厅道:“你噶啥,又要搞破坏是不是?” “你嘎哈!” 李姝从会说第一句话开始,这小嘴里就开始往外蹦话,还是东北口音。 李学武正经的普通话她是一个都不学,老太太的东北话她是一学一个准。 你就瞅吧,一个白瓷洋娃娃似的小孩儿满嘴的东北话是个啥场面。 李学武换了拖鞋要去抱她,李姝却是扔了手里的小木棍,晃悠着身子跑回到沙发边上去了。 天冷了,老太太给她做了小夹袄,后面系扣的那种,当小围裙用的。 这会儿前大襟上也不知道滴落的啥果汁,她小手又抓了一个梨子开始啃。 秦京茹见李学武无语地看着闺女,好笑地解释道:“国栋哥送来的,还给我带了一份呢”。 “是嘛~” 李学武走到闺女面前蹲了下来,笑着对她说道:“吃啥呢,给叭叭来一口”。 李姝抱着大白梨使劲啃了一口,在李学武拳头大小的梨子上留下两道兔子牙印。 虽然啥也没吃着,可李姝怡然自得,她吃的就是这股子五谷丰登的劲儿。 听叭叭说要吃,她歪了歪脑袋,瞅了瞅叭叭,转身迈步小跑着把梨送妈妈手里去了。 顾宁肚子不方便,靠坐在沙发上,接过闺女递来的梨子顺手就抛给了李学武。 李姝望着从脑袋上飞过的梨子,满脸的错愕。 你们还能这么玩的嘛! 顾宁笑着看了闺女一眼,给李学武说道:“看啥呀,帮她切开”。 李学武本来看向闺女的得意眼神瞬间凝固了。 错爱啦!告辞! (本章完) 第867章 这么巧? 第867章 这么巧? “吃!” 李姝啃着手里的小梨块儿,很大方地让了一口给叭叭。 李学武却是嫌弃地撇了撇嘴,道:“不吃了,生气了”。 “咋地了?” 李姝还不理解叭叭为啥生气了,小嘴还咀嚼着,满眼的好奇。 李学武听着闺女嘴里的碴子味再也忍不住,笑呵呵地去捏她的小脸,吓的李姝赶紧躲妈妈身后去了。 李姝的动作反倒吓着李学武了,真怕她一不小心给顾宁一下子。 顾宁却是给了李学武一个淡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紧张兮兮的,再吓着李姝。 回身牵了李姝的小手,拿着毛巾给她擦了嘴巴和手上的梨汁,让她学会讲卫生。 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孙子回来了,笑着说道:“这天儿真是短了,才多会儿啊”。 说着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招呼着韩建昆往沙发这边坐。 韩建昆嘴里客气着,应付了老太太的闲话家常。 主要还是问他家里的事,新婚后上班的第一天,有秦京茹今天来讲的话,老太太跟他倒也亲近。 李姝看见太太出来了,从沙发上要往下爬,李学武见着帮了一把。 就是这招后滚翻,李姝不知道挨了多少摔,可最多哭两声,下次还这么干。 小胳膊小腿儿的,胆子却是偏大。 由着叭叭给穿了小布鞋,李姝蹬着腿儿下了地,晃晃悠悠地抓了盘子里的梨块,递了一份给太太。 老太太笑呵呵地接了,还问李姝给没给韩叔叔。 李姝大眼睛看了看韩建昆,再次抓了一块,痛快地递给了韩建昆。 韩建昆笑着很配合地接了,还跟她道了谢,惹得李姝笑嘻嘻地跑回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也是笑着,揽着李姝,看她打量韩建昆,便给她介绍,这是小姨的爱人。 李姝哪里能理解爱人是啥,她只是熟悉韩建昆罢了,这会儿太太说着,她已经失去了兴趣,又要去鱼缸边琢磨怎么祸害那些金鱼。 “下午睡了一小会,这会儿还是困” 老太太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是刚睡醒的模样,这会儿又打了个哈欠。 李学武关心的问道:“身体有不舒服吗?” “哪有不舒服,就是待的” 老太太知道孙子关心自己的身体,摆了摆手,解释道:“天凉了,不爱出去了,在屋里圈的”。 “还是得多走走” 李学武知道老太太是累的,这几天秦京茹不在家,伙食都是老太太伸手做的。 虽然早上他也起来帮忙,可也只能是打下手,老太太都嫌他笨。 顾宁肚子起来后,老太太便不让她碰家里的活,多心也好,心疼也罢,没少受累。 李学武嘴里说着让她多出去转转的话,目光却是跟顾宁对视了一下。 顾宁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明白了老太太话里的含义,沉默着没做声。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逗了逗来回跑的李姝,秦京茹那边便叫众人吃饭了。 晚饭就如秦京茹所说的那样,准备了老太太要吃的茄子,也有顾宁的鸡蛋汤。 六个人,四个菜,边吃边说着闲话,倒也温馨。 李学武吃饭快,先撂下了筷子,主动说了周六要去羊城出差的事。 老太太唏嘘着,埋怨他今年怎么这么多外勤的任务。 李学武也是满脸无奈地解释了,工厂今年生产任务重,他的责任也重。 倒也没说其他的,就把去羊城的时间大致交代了一下。 老太太想着羊城的事,念叨着方便的话去看看顾宁的父母。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苦笑着解释了羊城到金陵的距离。 顾宁也是开口说了父母在金陵的情况,算是安了老太太的心。 去羊城见不到丈人和丈母娘,倒是能拜访三叔一家的,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回老部队转一转。 当然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很清楚,自己回老部队,带长的还有可能见到,当年手底下那些弟兄们多半是不在了的。 他说去羊城出差的事,主要是想劝老太太带着李姝回四合院待几天,等他出发的时候再接老太太回来。 刚才从老太太的话里也是听出来了,可能是想家上火呢。 这一晃可有好些日子没回四合院了,就算是在这边的生活条件再好,老太太也是心里挂念着家里的。 明明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可还是忍不住的思念。 这一次去羊城,说不得得到月底才能回返,老太太要回家可是不容易。 刚才跟顾宁对视眼神,李学武也是在跟她交流,不如现在就放老太太回家,愣别着怕再憋出火来。 可请老太太来看顾不容易,好言好语好面子的送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着孙子又要出差,老太太哪里好意思说扔下二孙媳妇儿不管,自己带着孩子回家去的。 她不主动说,李学武和顾宁这当孙子孙媳妇儿的哪能主动说送她回去,这多伤老太太的心啊。 双方都有关心,双方都有顾忌,这话磕绊着实在是不好开口。 顾宁刚才的沉默也是这个意思,她本来就不大会处理这种复杂的亲情关系,尤其是跟老太太相处的久了,更是舍不得呢。 李学武这边还没提送她带孩子回四合院呢,老太太便已经一边喂着李姝,一边安排上了。 “该忙忙你的,京茹在家呢,我们娘几个儿也用不着你担心” 老太太说着话,看了秦京茹一眼,道:“把日常伙食给京茹交代好了,该采买啥就买啥”。 “不至于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家里缺啥给国栋打电话就是了,他那边送来也方便,京茹不是会打电话的嘛”。 “是,我知道” 秦京茹点头应了:“老太太担心你呢~” 她说着话又对着老太太应道:“咱家里啥都不缺呀,白菜萝卜啥的国栋哥说他给送,煤球啥的也用不着咱们张罗,您全放心”。 “好好,放心” 老太太又喂了李姝一口饭,这才道:“天冷,也不知道羊城啥天气,该准备的衣服就准备出来吧,他回来也该冷了”。 这话倒是真的,等李学武回京,怎么也得进十一月了。 十月份的京城都已经这么冷了,要是到了十一月,不下雪也得冷嘎巴嘎巴的了。 去年李学武转业回来,多亏包里有全套的冬装,不然出火车站就得冻成冰嘎儿。 不要拿后世的温度对比现在的气温,在吉城那几天,李学武听大强子说那边能冷到零下三十五到四十度。 后世哪里有这么冷的天,最多了二十五六度过冬了。 四九城这边也是如此,去年冬天,李学武可不就是拿四九城当东北过的冬嘛。 你看后世大街上谁还带手闷子,可现在你去大街上看,不带手闷子的绝对是傻哔,不是傻哔也能给你冻成傻哔。 “周六什么时候出发?” 秦京茹看向李学武问道:“我一会儿帮你收拾行李”。 “周六晚上,明天再收拾也赶趟” 李学武看向老太太问道:“不回四合院住两天啊?” “不回了,忙三火四的” 老太太没在意地说道:“你爸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赶着年前再说吧”。 “那可得些日子呢” 李学武算计着时间解释道:“他跟老三正在搞中草药栽培技术,年前几天能回家都不错了,您可别等他们”。 “等我这趟回来,我送您回家多歇些日子” 这么哄着老太太,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又说道:“大嫂那边日子也快了,不耽误您回家看重孙子”。 “嗨~哪个都是亲的”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说道:“我只盼你们都是好的,老大要生,小宁的日子也是脚前脚后着,有的忙了”。 “那可不是咋地~” 李学武恭维道:“有您在这,我出门也放心呢,就我们小的,啥啥都不懂,有了事也麻爪了”。 老太太被孙子哄着,脸上也有了笑意,被重视的感觉谁都喜欢。 嘴里顺着孙子的话,讲了一些育儿之道,说了孕妇生产要紧的关系。 好在是这边距离医院近,顾宁自己的单位,产科安排的很方便。 李学武坐在餐桌上,听着老太太讲着话,顺便也让秦京茹学习学习,以后她们也用的上。 秦京茹刚结婚,可农村姑娘啥没见过啊,人家生孩子,她都跑跟前儿观摩过的。 老太太说的是城里生产的安排,她又补充了农村生产的技术,听得李学武嘴角直抽抽。 什么家用的剪子火烧一下就能用,什么保胎大力丸,什么铺上褥子挂帷幔就算是产房…… 也是他少见多怪,男人本身就不关心这个,这年月除了城里有产科条件,农村可不就是靠接生稳婆来处理这些事嘛。 真要是送产妇去城里生,半道上就完蛋了。 牛车再快也比不上汽车,产妇临盆哪等人啊。 所以农村出现一尸两命的情况比比皆是,不算稀奇。 秦京茹大大咧咧说了农村生产的几个特例,李学武听了后,只觉得人生多艰。 农村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是艰难的,这一辈子沟沟坎坎,尽是苦难。 可城里人活不起的,又比农村人轻松多少呢。 秦京茹现在说的平常,如果不是来了城里,去了四合院,遇到了这些人和事,没有坚持进城的心,她又何尝不是要遭遇这种劫难。 饭后,秦京茹收拾了厨房便跟韩建昆回家去了。 老太太哄了李姝去睡觉,这小魔头电量还没耗尽,磨着李学武要继续玩。 顾宁饭后在客厅转了转,便去楼上看书了,她的日子单调又平静。 李学武哄了闺女把玩具箱子散了一地,又一个一个地收拾了起来,总算是把李姝折腾困了。 等他再上楼的时候,顾宁在书房也打起了哈欠。 “晚上就别看书了,伤眼睛” 李学武嘴里劝着,自己去衣帽间找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顾宁也熄了书房的灯,去卧室躺了。 “怎么了?” 看着顾宁精神不足,李学武绕到床边看了看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顾宁却是晃了晃脑袋,道:“我没事”。 “最近变天可严重,小心别凉着” 李学武给她盖了被子,这才去卫生间洗了澡。 再出来的时候,特意去倒了杯温水放在了顾宁的床头,嘴里宽慰道:“身体上多注意,精神上也要注意时刻武装自己啊!” 顾宁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嗔道:“要给我开会啊?” “哎!小同志你这个态度可要不得!” 李学武故意逗着她,上了床挨着她躺了,嘴里却是说道:“语录教育我们说,年轻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顾宁微微闭合眼睛,无奈地转身,听着李学武在她身后唠叨道:“青年明晰学习追求、拓宽学习视野、端正学习态度……” “李老师,被窝里就没必要上课了吧~” 顾宁不满地说道:“我的思想觉悟没有出问题”。 “那总不能是秋天出了问题吧!” 李学武撑起身子,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顾宁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悲秋也是会生病的!” “什么病?” 顾宁转回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职业?” “是你忘了我的专业!” 李学武笑着说道:“身体上的病你能治,可精神上的病我治不了也能看得出来~” “你说我精神病?” 顾宁眼睛一眯,目露杀气,手已经伸进了李学武的被窝,随手都要大刑伺候的模样。 “不要讳疾忌医嘛~” 李学武一把攥住了顾宁的手,宽慰道:“秋日寂寥,万物凋零,当你望着枯黄的落叶与夕阳,难免要生出一种莫名的沮丧和低落情感的”。 “这也是病?” 顾宁甩了甩李学武的手,不耐烦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写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杜甫也是有病了?” “哎!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李学武松开了顾宁的手,却是顺势揽住了她的身子,道:“杜甫这辈子就没顺利过,所以他看见的秋天就是悲伤的,不然他咋悲寂寥往水里扑的!” “在心理学上来讲,这叫抑郁症!” “啥症?玉玉症?!” 别人不清楚李学武的几斤几两,她还不清楚李学武那本犯罪心理学是怎么写出来的? 这会儿见李学武跟她讲心理学,她都当对方是哄骗自己玩的。 可见李学武真给她编出一个症状出来,她也是觉得好笑又诧异。 “是抑郁症,就是人抑郁不得志的那个抑郁” 李学武纠正道:“不能算是精神病,但也是在心理精神范围内的情绪病,跟环境有些关系的”。 “然后呢?” 顾宁躺在李学武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会为了骗我,故意编这么一套磕儿出来哄我的吧?!”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好歹那本书我也是钻进去仔细研究了的,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老杜写《登高》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安史之乱刚结束,各方乱起争地盘,东主严武病逝,流离失所,病魔缠身,你说他能是啥心情?” “可你再看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老刘这人比老杜就有斗志,虽然王叔文的革新运动被宦官、藩镇、g僚势力强烈反对,以失败而告终,可老刘斗志仍存啊!” “所以人的精神斗志能左右个人的情绪变化,进而影响你对生活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好,我没病” 顾宁被李学武左一句老杜,右一句老刘说的直无语,好像这俩人是李学武家邻居似的。 她主动往李学武怀里拱了拱,嘴里却是强硬着说自己没问题。 李学武当然不希望妻子有问题,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天头好就多出去走走,跟老太太也说说话,别一个人钻书里,太孤单了些”。 “嗯” 顾宁伸手揽住了李学武的腰,伏在他怀里轻声答应了。 “你……你也早点回来”。 这好像是顾宁第一次跟他撒娇,或者说提出要求。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她,笑着问道:“是不是被秦京茹说的那些吓到了?” 顾宁没有言声,只是再次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怀孕中的女人本来就多愁善感,她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再加上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难免的会有些情绪波动。 李学武就是理解她这种心思,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是下了班就回家,周日聚会都是白天去,晚饭回家吃。 秋日的夜,不再是夏日的喧闹和热切,变成了冷风呼啸,凄厉严肃。 就像现在的京城,大街小巷,从上到下充斥着这种肃杀的氛围,让李学武对这个秋天,这座城市愈加的陌生了起来。 十月十日,李学武早上起来的时候,秦京茹和韩建昆就已经到了。 两人甚至还顺路把李姝的牛奶领了回来。 秦京茹去了厨房准备早饭,韩建昆也不闲着,受秦京茹的指使,往院子里收拾那些“残枝落叶”。 李学武没想着他在家里干什么活,招呼他不用做这个,秦京茹却是不客气,言说找人来收拾更麻烦。 海运仓一号院里是有几棵树的,东边是遮阴数,西边是果树,韩建昆拎着手锯,将支棱出来的树枝都裁了下去。 就只是早饭这会儿工夫,家里就跟饭堂似的,热闹的很。 李姝也是喜欢这种热闹,早早地就穿了小袄,趴在窗台上看着韩叔叔“飞檐走壁”。 顾宁要比李学武更适应这种家里人多的生活,她小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一早上的忙碌,各人忙各自的,等坐在饭桌上了,才算是消停。 其实也不算,在顾宁等人看来,李学武拎着包,上了吉普车才算。 而李学武坐着车,接了秘书沙器之,一路往轧钢厂而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和生活。 上午,李学武主持召开了保卫组第一次办公会议,内容主要是昨天同李怀德商议的工作。 包括对干部培训班的支持、现有项目的安全保卫、厂区的秩序恢复,以及保卫组内部的干部轮训工作。 另外还有前期落下来的工作,包括对张国祁一案的追踪和跟进,组织结构大调整工作中保卫组的结构化变革等等。 临近去羊城的时间,李怀德那边抓的紧,李学武这边的工作也很忙。 会后又叫了几个负责人单独开了个小会,萧子洪和储友恭也参加了会议。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给两人下马威,一切都很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他的这种反应反而给了储友恭以压力,看李学武的眼神中也带着探究。 储友恭是没有信心和胆量在保卫组挑战李学武权威的。 毕竟主管领导是董文学,第一副组长是李学武,两人又同李怀德有着紧密的关系。 但是,他年纪比萧子洪要小,正是有作为、有担当的年龄,怎么甘心屈居于李学武的名下呢。 就算是不能反对李学武,可他也想做出属于他自己的一些成绩。 在分工上,储友恭负责监察和保密工作。 保密工作是被动的,也是轧钢厂较为冷门,或者说属于隐秘状态的工作属性,不容易出成绩的。 他原本负责的监察工作却是老本行,张国祁案子的追踪工作,以及前期调查的那几个人的案子都还在他的手里。 在并入保卫组以后,他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了这些案子上。 虽然纪监委没有了,可案子该办的还是要办,抓几个下来,他也想体会一下拉副厂长下马的威风和得意。 从会议室里出来,李学武正遇见王亚娟拿着文件上来。 知道是来找他的,招了招手,示意了自己办公室的方向。 王亚娟紧走了几步,跟等着她的沙器之汇合,说明了来意。 李学武办公室这会儿没有人,沙器之看见领导刚才的招手了,便安排王亚娟先进去汇报工作。 王亚娟也是感受到了轧钢厂组织结构变革后的不一样,对沙器之的安排也是有了些异样的感受。 程序多了,有人卡着李学武的门了,就说明她距离李学武又远了。 好在进门后,发现李学武的态度并没有变,只是他的眉头有几分疲惫。 “最近很累嘛?” “你说呢?” 李学武跟她相处并没有矜持着,更没有装不认识,很坦然面对过去那种状态。 两人少小相遇,情窦初开,青梅竹马,怎么说不认识啊。 如果没有王亚娟在,又哪里来的文工团啊,李学武不缺这种资源的。 王亚娟打量了李学武,由着沙器之的请,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谢绝了沙器之要泡茶的动作,主动递了文件给李学武,介绍道:“我和团长,还有张指导员研究的扩编方案,您看一下”。 “嗯” 李学武没在意她话里的尊称,接过文件翻看了起来。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认真阅读的模样,目光微动,开口介绍起了方案的内容。 还是按照李学武的指导意见,结合文宣队当前的发展,以及上级对文宣队的建设需要,制定了这份扩编方案。 “我们去考察过文工团和专业艺术表演团队的情况” 王亚娟讲道:“考虑到轧钢厂的情况,我们并没有选择那种较大的团体,而是针对宣传需要,重点考察了几个有特色的文艺团队,包括艺术学院的歌舞团”。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发表意见,继续看着手里的方案。 王亚娟也是大概地讲了讲文宣队这么考虑的原因,便没有再出声。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李学武现在的模样,对于王亚娟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她心里有些苦说不出来,冲动和往昔的情谊夹杂着李学武日渐威严的一面,让她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更是五味杂陈。 跟前男友一起工作是什么场景? 王亚娟以前没想过,她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未来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与李学武相遇。 曾经的甜蜜和争吵,在如今李学武变成了她希望的那样,甚至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文宣队里一直流传着她和李学武的“不正当”关系,十几种版本的绘声绘色,就没有一个版本是真实的。 真实就是,两小无猜,生不逢时,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都是年轻气盛不懂珍惜的年龄,与其说是她错过了李学武,倒不如说是李学武错过了她。 没有两人的分手,李学武也不能去南方,更不能有这种蜕变。 这世间的事,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该是她的,就会是她的,不是她的,到手里也会飞走。 “可以的” 李学武看过文件,轻轻地放下,拿了桌上的钢笔一边在文件上批注,一边说道:“人数不要拘泥于我给你说的一百人,要灵活一些”。 “额……怎么灵活?” 王亚娟没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李学武却是头也没抬地说道:“文宣队以后的宣传工作会很多的,要随时应对同时完成几个场地的宣传任务”。 “是要组建小分队?” 王亚娟抬了抬眉毛,道:“是要形成固定的编织吗?” “编织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王亚娟说道:“文宣队在你手里把控着,你说有小分队,那就有需要扩编人员,懂了吗?” “这……你是说……” 王亚娟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让我糊弄领导?” “哎!~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她的话不由得轻笑出声,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解释道:“在业务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组织管理上,你要绝对的服从领导,两者没有矛盾关系的” 李学武用钢笔点了点她,道:“领导不关心你的团队超了多少人,领导只关心你们的工作有没有做到位”。 “还能这么干?” 王亚娟显然不能接受李学武这种把领导当傻子的工作方法,可在心里,她对于李学武又是无比信任和崇拜的。 “那……人事那边……不会卡我们吗?” “卡你,你就说领导要求的” 李学武继续写着自己的意见,虽然嘴上说着让王亚娟大胆地干,可落笔却是要求控制人事成本,精益求精。 “领导就是用来背锅的,也是方便你开展工作的,该提就要提”。 “我提你行吗?” 王亚娟算是明白了李学武的坏,抿着嘴唇故意这么问的。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反问道:“你不知道保卫组的办公条令都是有备案和反馈回执的吗?” “……” 王亚娟无语地看了他身后那一整排的文件柜,也想起厂里都在说的保卫处办公制度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李学武这么认真的,小心眼倒是真的。 “好了,拿给人事那边看一下,去找谷副书记吧” “哦~对了!” 李学武想起什么,叫住了要起身的王亚娟叮嘱道:“去羊城的宣传队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是照你吩咐,六个人,一直在排演你说的那种宣传手段” 王亚娟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真没听说谁家的产品是这么宣传的”。 “你没听说的多了” 李学武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不过语气中带着玩笑的意味,并不严肃。 王亚娟嘟了嘟嘴,站起身道:“得,我头发长见识短,不在这给你碍眼了~” 嘴里是这么抱怨着,可在转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也注意休息,眉头皱的跟老头子似的”。 李学武抬起头要说她,却发现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对于同前女友一起工作,李学武的心态很平和,如果真因为这种事较真,那他就甭活着了。 这四九城里他前女友多了去了,也就是现在坐车出行了,要真是骑自行车,或者经常回四合院,那巧遇的故事就说不完了。 就着文宣队的产品推广方案,李学武又叫沙器之拿了展会的几个方案重新审看。 这几个方案都是他牵头,带领展会团队编写谋划的。 从以往的展会资料细扣,包括简易平台的搭建,背景板的布置,宣传材料的印制,细化到了相关商品的个性化展览等等。 此外还包括了精美的宣传手册、拥有红色元素的纪念像章、钥匙扣、烟灰缸、笔记本等等。 一监所提供的还有象棋、扑克牌,具有京城文化特色的宫灯、绢等艺术品。 对外展销嘛,大家的产品都差不多,就算是轧钢厂的产品出彩,可也得有绿叶衬托不是。 李学武不知道现在的展销会有没有这种小礼物的宣传模式,可后世有,就代表这种手段很实用。 大价钱都了,差也不差多这么一点了。 尤其是搂草打兔子,真要是能接着轧钢厂的大风,把一监所的这些小玩意推出去,无疑是会让黄干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尤其是他们现在正在搞的便携式小收音机,更是在京城打开了市场,很紧俏的小玩意。 创意来源于李学文自己攒的那个小收音机,就是春游的时候,他一边钓鱼一边摆弄的那个。 在一监所,李学文也是为了给学员们做示范,收音机到底能做多小,便搞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而那些管教发现收音机能这么精致,便也都央求李学文帮忙攒这小东西。 黄干多聪明啊,那是天生的生意人,直接把这小玩意搞成了畅销商品。 现在沈国栋催着一监所加大生产力度,外面都在找这小东西呢。 受限于电池的供电能力,其实现在的便携式收音机还有很多不方便。 但是,再不方便它也是能揣进兜里听的那种时髦玩意啊。 你就想当年随身听是多么的火爆吧,这小玩意儿在四九城有条件的主眼里可就是彰显身份的象征了。 关键是卖的不算贵,很实在,比大收音机折三分之一差不多。 虽然是电池供电,可在有钱人眼里,这就是玩意儿。 鼻烟壶爱不爱?手捻爱不爱?小收音机爱不爱? 其实黄干就做爆了这么一个生意,可还惹了祸了。 一监所收音机的电子元件都是从津门电子厂批来的,当初就说了不要影响了津门电子厂产品才可以。 李学武也没觉得一监所能做的多牛哔,还能影响了一个电子厂的生意。 可谁想到了,黄干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真搞出了个爆款。 以这个时代工厂对于产品和市场的反应速度,你就想吧,真要是普及开来,最少也得半年多。 计划经济,没有计划谁敢生产? 他们不生产,可也不想你生产。 这就像后世那些反对年轻人卷行业的人一样,他们不卷,也不许你卷! 津门电子厂郑晓燕就专门给李学武打过电话。 毕竟一监所的项目是李学武托她介绍给津门电子厂的,有了事,人家自然是找他来。 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郑晓燕的态度还很委婉,只是说了不要影响了她们厂的产品销售。 再一个就是津门电子厂想要考察一下一监所的生产情况。 这些李学武都明明白白地转达给了黄干,黄干也接待了津门电子厂的考察。 李学武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黄干不喜欢津门电子厂的态度,不深入合作就是了。 可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可能是一监所的产品以及销量在津门电子厂的监控中骤然增大了,引起了对方的反感。 郑晓燕也许是受到了她们厂领导的压力,再给李学武打电话时候的态度就有些不满了。 虽然话说的还是很委婉,但语气中的质问和埋怨李学武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当时也没发火,只告诉郑晓燕,这个项目跟他没关系,只是受朋友所托,让她不要有所顾忌,津门电子厂愿意合作就继续批发原件,不愿意就停止,没关系。 两人的通话算是不欢而散,这件事他也没跟黄干明说。 在去一监所转看现场的时候,李学武也提醒黄干了,采购原件可以从京城电视机厂搞,津门电子厂那边可能有反复。 黄干没在意,跟李学武沟通的是,津门电子厂的脾气不小,他偏偏要搞对方一下子。 到底是怎么搞的,后来的采购又是怎么进行的,李学武都没再过问。 怕一监所搞不定,他还跟三产那边打过招呼,汽车配件中的收音机项目可以跟一监所合作,搞代工。 李学武也不是没脾气的,郑晓燕那边因为公事跟他耍态度,还真当他是依附他们家的干儿子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去干妈家,但该送的礼物,该帮的忙都让国栋去做的。 生气归生气,跟干妈和干爸没有关系的,人家对他属实不错,相处起来也是真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黄干玩不过津门电子厂,或者这小子剑走偏门,真给津门电子厂的销售造成麻烦了。 中午,李学武意外地接到了干妈的电话。 王淑华在电话没说什么,只说他这些天都没到家里坐坐,想他了。 约好了今晚去家里吃饭,干爸郑树森叫了郑希才和郑晓燕回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李学武都没注意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可能是出现变故了。 听干妈这个意思,郑晓燕那边准是都交代清楚了,至于怎么说的,他就不知道了。 要是干妈不说,他也就一直装糊涂下去了,大不了不跟郑晓燕来往就是。 可现在干妈约吃饭,他就算是再忙,也得赴约。 电话里说好了,李学武挂断电话就给黄干打了过去。 不凑巧,这小子外出开会,办公室了的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给沈国栋去电话也不一定找到人,他也就没再费劲去问。 中午饭过后,刚从小食堂里出来,便见着张松英从小路那边绕过来。 “这么巧?” “巧什么,我就是在等你的” 张松英看了一眼周围没人,微微撅着嘴嗔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羊城的嘛,还有信儿嘛?” 李学武满脸诧异地问道:“羊城?什么羊城?” “你!……” (本章完) 第868章 我等的人还不来 第868章 我等的人还不来~ “哎!” 李学武看着她要哭出来了,赶紧笑话道:“你咋不识逗呢~” 张松英抿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都,就这么委屈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赶紧看了周围一眼,他因为打电话出来晚了,吃饭也晚,这会儿小食堂人不多。 扒拉了一下张松英的胳膊,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逗你玩呢~” 张松英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可也怕别人看见,自己擦了。 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像小媳妇儿似的,等到了小路上,这才委屈地抱怨道:“没你这么闹的~” “呵呵~我说话啥时候不算数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不是都跟你说了要带你去的嘛,该收拾行李就准备着了,还用人给你发邀请函啊?” “不是~” 张松英抹了一把眼泪,憋屈地说道:“人家都接到通知了,开始准备了,就我干等着……” “招待所就去你一个人,谁组织,谁通知你啊?” 李学武伸手给她抹了一把眼泪,解释道:“你是跟着我去的,到时候也是我带着你,陪李主任去转看羊城的宾馆”。 “人家接到通知,那是带队负责人通知的,我是你带队负责人,通知不是早都给你了嘛~” “讨厌你~” 张松英想起李学武在床上说的这件事,任是谁在那种情况下能把这种话当成正式通知啊。 就算不正式一点,可也得正经一点的吧,两人当时都不正经,这通知如何正经。 李学武看着她破涕为笑,也是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了办公楼的方向,道:“该干啥干啥去,我还有工作呢”。 “知道了~” 张松英对李学武那是绝对的崇拜和信服的,他说啥就是啥的那种。 男神说工作忙,那她就认为李学武宵衣旰食,日理万机,真的没时间跟她玩闹。 所以目送李学武离开,忍不住的嘴角上翘,欢喜地回招待所了。 秦淮茹中午转了一圈都没见着张松英,还以为李学武在楼上呢。 可开了房门见里面也没人,再下楼找,看见张松英笑着回来,忍不住嗔道:“还没到春天呢~” “讨厌你~” 张松英见秦淮茹这么说,忍不住嗔了一句。 她的这句讨厌在秦淮茹听来就是春天到了。 好笑地看了张松英一眼,秦淮茹拉着她回了办公室,问道:“就这么迷人?非要见一面才能解了相思苦?” “我是去问出差行程的~” 张松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不是要随团去考察羊城招待所和宾馆的经营情况嘛,就是去问这个的”。 “找谁问的?” 秦淮茹撇了撇嘴,道:“你别告诉我是跟办公室问的,说了我也不信”。 说完也不等张松英回答,自顾自地抿嘴道:“我看你是想做坏事了~” “去你的!你才想了呢!” 张松英娇嗔着凑到秦淮茹身边咯吱她,嘴里不依地追问道:“说!你在家有没有偷吃!” “得了吧!还我偷吃!” 秦淮茹撇了撇嘴角,道:“要偷吃也吃你这样的,我都人老珠黄了,谁还爱”。 嘴里说着,想到前些天被李学武拒绝,心中就有些酸涩。 尤其是这一次,李学武带着张松英去羊城,问都没问过她,更让她嘴里忍不住地冒酸水。 虽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问了她也去不成,可终究是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不是。 张松英也瞧出秦淮茹的酸味来了,凑到她面前故意逗趣道:“没偷吃,那就是欲求不满了~?” “越说越没谱~” 秦淮茹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张松英说道:“你也矜持着点吧,叫人家瞧见了指不定要说出什么呢”。 “尤其是去羊城的事,悄么劲儿的别出去张扬了” 说着话还瞥了门口一眼,提醒张松英道:“去不成的,不甘心的,指不定要拿你说事儿”。 “她敢!” 张松英眉毛一横,语气凛然道:“以前有靠儿的时候我还不愿意搭理她,现在臭大街了敢扒扯我?!” “小点声!” 秦淮茹吓了一跳,见她嚷嚷,伸手拍了张松英一下,嗔道:“越说越没正型,你非来劲是吧”。 说完看了门口一眼,拉着张松英坐下道:“带你出去锻炼,就是给你个学习的机会”。 “你也收一收这脾气,现在行了,以后自己看顾一摊儿,谁给你擦屁股!”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张松英不满地说道:“跟怨妇似的,天天拉拉个脸,做样子给谁看!” “反正不是给你看,你多这个心干啥~” 秦淮茹瞪了她一眼,随后感同身受地说道:“她又何尝不是个苦命的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你又胡思乱想” 张松英看她这副模样,不满地说道:“本来就是一场错爱,你还想天长地久咋地?” 说着话,凑到秦淮茹身边,怼了她嗔道:“不会是想埋他们家祖坟去吧?!” “去~说说就没正型” 秦淮茹嗔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活成了她的模样?” “永远不怕,因为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张松英很是自信地说道:“首先我跟他不是为了利,也不是为了益,就是图意他的爽快,真男子汉气概”。 “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那我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好聚好散,离了谁都是好日子” “就像现在” 张松英想起自己的家庭,兜了兜嘴,道:“我们家那位快一年没见着影了,我活得不也是很开心嘛”。 “现在他活在我们的结婚证上是我得着了,有一天他活在了火化证上才是我的损失呢” “有他这一个,我乐得轻松自在,谁也说不着我,敢说我就给她大嘴巴子” 张松英看向秦淮茹挑眉道:“说不定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名义上的活人,他才更喜欢我的”。 “咦~我真是怕了你了!” 秦淮茹扯了扯嘴角,听不得张松英的叛逆和胡言乱语。 可随后心里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李学武是不是因为张松英有家庭才允了她的。 自己呢? 呸~这还用说,小寡妇谁不爱,更何况还是她主动的。 男人成家立业,终究要在已婚和女人之间做出选择的。 李学武的选择是……已婚女人!—— “领导领导” 看见李学武要出门,在保卫楼临时办公的展销会项目组办公室的小周追了出来。 “参团的人员最后名单您还得过目一下,我这就要逐个去确定行程了”。 “不是看过的吗?” 李学武示意沙器之稍等,自己接了小周递过来的文件翻看了起来。 小周解释道:“按照李主任的指使,文宣队委派人员做了调整,临时又添加了几个项目的管理人员”。 “我看看” 李学武嘴里应着,手里翻看着文件。 这一次羊城行,随团人员主要包括展销会项目组办公室人员、文宣队六名队员。 销售处、财务处、生产处等相关业务部门都有委派人员。 此外还包括总工程师夏中全、华清的几位教授、造船厂工程师团队、汽车工业团队、特种钢材冶炼等等。 最关键的就是后勤团队了,包括秘书、保卫、翻译,以及总务人员。 翻译倒是很好找,跟华清的合作无限提升了轧钢厂的人才厚度,英语、俄语、日语等几个关键语种都有涵盖。 小周说李怀德调的人李学武看见了,舞蹈队的周苗苗,这个人他有印象的。 再有就是冶金和轧钢的几个负责人,可能有他的目的吧。 李学武没甚在意,将文件交还给了小周,叮嘱他尽快落实此项工作。 明天就要出发了,随行名单现在还没搞定,如果不是李怀德搞事情,他都要骂娘的。 给沙器之招了招手,接了他手里的公文包,道:“卫戍区那边你不用跟着我去了,把行程再盯着捋一遍”。 说完拍了怕他的肩膀,李学武拎着公文包便下了楼。 他要出长差,当然是要回卫三团请假的,还要去卫戍区报备。 当然了,他的情况很特殊,平时也很少去卫三团那边工作,假好请的很。 提前下班主要是为了安排一下明天去羊城的事。 轧钢厂这边有办公室来执行,娄姐那边得是他亲自去通知。 还有回收站这边,他有一些布置要求沈国栋去做。 先是去卫戍区请假,随后回卫三团布置工作。 被齐耀武拽着说了一会子闲话,听了他关于66-6式步枪的布置和配置研究。 实验步枪已经送到了这边,完成了交接和实验对接。 接下来的几个月,卫三团将会围绕新武器进行实验性训练。 齐耀武看到了真枪,亲自上手过,很满意射击精度,是要用这杆枪搞一搞事情的。 李学武没时间搭理他,说了几句就往俱乐部赶。 娄姐和沈国栋收到了他的通知,都在这边等着他。 娄姐的情绪明显的不是很高,甚至看得出有哭过。 骤然听见李学武的通知,告诉她这周六就要出发去往羊城。 几个月前开始,就等着这一天,就防着这一天,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从京城到港城,天南海北的远走他乡,离开李学武一个人去闯荡,这种无助感怎么想都心酸。 因为有沈国栋在,李学武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把要说的工作安排下去。 首先就是娄姐,她要携带很多资料去往港城,也要备齐各种手续。 这里有智库帮她做的计划,也有京城回收站能调配的资源目录,以及未来可以展开合作的项目计划书。 娄姐去港城自然不能是泅渡,更不能是划船,她会走正规途径。 姬瑞轩没能耐把很多人搞过去,可只安排一个人走正式途径过港还是很容易的。 包括帮助娄姐获得在港经商的合法身份和手续,配合她开展一系列的经济手段。 钱还在李学武的手里,姬瑞轩在港城铺开摊子的钱还是找姬瑞轩垫付的。 到港后,这一笔账目是要先算清楚的,其后才是银行收购、房地产公司并股等操作。 娄姐现在还有心思儿女情长,等去了港城,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到时候就没时间哭哭啼啼了。 其次就是去羊城,李学武让沈国栋准备十万本红皮书,他要在展销会上玩一把大的。 一颗红心,谁有他专! 不仅仅是红皮书,精致的像章、彩画像、笔记本等等,一监所受他要求积攒起来的货物都要被调走。 沈国栋今晚的主要工作就是调货,把李学武目录上要求的货物都要送去轧钢厂。 明天晚上,会有专列挂载车厢携带这些货物离京,同轧钢厂的展销商品一起去往羊城。 最后就是京城这边的安排,娄姐离开,俱乐部的管理正式交接给于丽。 李学武不在京期间,沈国栋要保证回收站的正常运转,还要保证与港城和钢城的调度连接不能断。 于丽在接手俱乐部的同时,也要着手开始搭建管理办公室的架构,娄钰在羊城同娄姐交接后就会回返京城。 娄姐很懂李学武,这个人就是控制欲太强了,什么都要在他的考虑当中。 甚至此去羊城如果出现变故,交接不顺利的情况都有做预案准备。 其中的一个方案是她如果无法去往对岸,李学武将会备船送她过海。 船从哪里来,又怎么划船到对岸,计划上没有说,可李学武信心十足。 看着一项项的突发问题预备方案,也不知道是感念李学武关心她的安全好了,还是埋怨李学武想方设法都要送她走的好了。 这边说完,沈国栋便离开去安排调货了,趁着天还没黑,一监所管库还没下班,他得做准备。 而李学武这边想要安慰一下娄姐,却是被娄姐推着出了门。 他是想抽出时间多陪陪将要远行的女人,算是一种弥补和安慰了。 可娄姐这会儿却心里拧着劲儿,只说了跟于丽交接完就要回家配妈妈。 知道女儿要去港城,娄母从红星村回返,就住在俱乐部这边,想着多相处一些日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是闺女,那也是娄母最爱的骨肉呢。 李学武拎着包出门,也是有些尴尬和无奈,对娄姐即便是有着千般的不舍,可这一步也终究要走出去。 娄姐不走,前期的安排要被打乱,娄家的不安分和后患终究是要蹦出来的。 娄钰的娄半城称号不是白叫的,真以为他后来遭受的那些苦难是原罪? 工商联的保护政策即便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他这种情况的资本代表出现那么严重的问题。 有许大茂举报的缘故,可也有树大招风的因素。 娄家必须转移视线,娄姐在港城做的越突出,与组织靠拢的越密切,娄家在京城就越稳。 第一阵风已经吹的差不多了,上面的视线已经不在这些人身上了,导火索燃尽,谁会关心几个“破落户”啊。 即将开始的第二阵风跟他们就更没什么关系了,只要积极表现,一颗红心,后面还是他们的。 娄姐在港城现身,就代表娄家这一小团体的资金已经完成了转移。 什么手段不需要去探究,也没办法去探究。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没有网络,没有银行系统,资金流向就是个迷。 不然你以为沿海那些汇率佬是怎么发的家。 纸币尚且都要二十一世纪才能管控得住,更不用说现在的黄金了。 无论是钱也好,黄金也好,对于上层来说,对于国内的整个经济体系来说,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经济体系所能代表和造成的影响力,是否能对国内的发展,和某些层面进行反哺。 不然银河系、五丰系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港城,一直都在监控之中,也一直都在掌控当中。 不是嘤酱不愿意归还,而是咱们还没打算拿回来。 有这么一块儿弹丸之地在,内地就有一个窗口看世界,也能从外面吹风进来。 娄姐,就是李学武摆在窗台上的一盆向阳,永远跟着太阳走。 —— “干妈~” 李学武人刚从车上下来,嘴里便已经打了招呼。 王淑华也是刚到家,手里还拎着刚买回来的蔬菜,瞧见李学武的车到了,也就在院门口等了。 看见李学武下车后就奔后备箱要往下搬东西,又是暖心又是难过的。 暖心的是,李学武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东西,逢年过节的比亲儿女跑的都勤。 难过的是,儿女不立事,这么好的关系相处不得当,反倒是让干儿子受了委屈。 如果说远近亲疏,她自然是向着亲儿女的。 可话得分怎么说,她和郑树森可不是老糊涂,也不是眼里没有好坏,一个劲儿地宠孩子那种人。 就事论事,郑晓燕跑回来跟他们埋怨李学武办事不地道,让她坐了蜡,受厂领导批评这件事,她当妈的都看不过去的。 公事公办,李学武也没说在这件事里谋私情,更没说让津门电子厂照顾什么。 只是通过郑晓燕牵线搭桥,沟通渠道购买电子元件罢了,何苦往自己身上揽这么多的责任呢。 尤其是叭叭地给李学武打电话催问这件事,好像她真要承担多少负担似的。 如果真照她的意思所说,岂不是要让李学武去催促一监所自我阉割? 一监所是京城坐地户,本身就是外行出家,搞这个完全是为了名声好,要的是劳教成绩。 真搞出名堂来了,那也是人家的能耐,你玩不过人家,就想着从供货和渠道上做文章,这不是耍无赖嘛。 王淑华不满意闺女的是,本来公事就要公办的,她偏偏要把私人感情混在里面,主动去承担沟通的责任,不就是那一点功利心在作祟嘛。 为了领导的赏识,不惜抛弃李学武这边的干亲关系,王淑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教闺女了。 谁说李学武都行,就闺女说不行啊,当初着急要孩子,可不是李顺帮忙给治好的隐疾嘛。 所以郑晓燕是哭着回的京城,到了家里又被爹妈给训哭了。 津门电子厂在京城销售的几个产品类别接连收到退货下架处理,供销社、商场、对外商店,均出现了下架清货的情况。 电子厂在京销售部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找人这么一打听,敢情是合作关系出了问题。 一监所的黄干本身就不是什么老实怯,别人不惹他还好,惹了他就要跳脚的骂街。 他家里的关系且不提,在俱乐部里那也是活跃分子。 每周日看得电影,玩的吃的,好多都是他给准备的。 说是一监所援助兄弟单位的,可谁不知道这小子手里富裕了,知道接济兄弟们呢。 西城司院和三监所最先吃到的红利,一个赛一个的要开展劳教项目变革。 口号喊的山响,什么打破……重树……,什么推倒……再建…… 义正严词啊,眼珠子盯着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这些人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 沈国栋的体量太小,级别不够,玩不起监所联建,这件事还得是黄干出面,他做配合。 说搞电子厂,最开始一监所可能是闹着玩的,现在津门电子厂来这套,这些混蛋哪里会轻饶了对方。 所以各种阴招狠招就全招呼上了,颇有同仇敌忾的意味。 尤其是黄干搭上京城电视机厂以后,腰杆子硬了,底气足了,挥挥手就要跟津门电子厂叫板。 这里是京城,终究还是这些人的地盘,说帮你开拓市场他们可能做不到,但要是给你使绊子,他们是专业的。 不要小看了黄干,以及俱乐部这种单一系统的关系,你说不上谁跟谁有关系。 反正事情搞大了,黄干现在都不知道谁在帮忙撑场子了。 津门电子厂的收音机被商场主动下架清货,甚至还流传出了他们厂产品质量有问题的声音。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郑晓燕原本接在手里的活以为是轻松解决的功劳呢,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 事情没处理好,还出现了大的差错,即便是看在郑树森的面子上,可津门电子厂的领导也是不满意了的。 郑晓燕没法,给李学武打电话已经不接了,所以跑回家哭诉呢。 李学武手里拎着两兜子进院的时候,她正从屋里出来。 “妈,我帮你拿” “不用” 王淑华抬了抬手,让过了闺女的献殷勤,冷着脸去了厨房。 李学武脸上仍然保持着刚才跟干妈说话的笑脸,不过也没跟郑晓燕说话。 将带来的两兜子送进厨房,就着门口的洗手盆洗了洗手。 王淑华在厨房里看了站在院子里尴尬着的闺女,实在是无奈。 一边是孝顺有礼的干儿子,一边是自己不懂事的亲闺女,都到家了,哪里需要清官断家务事啊。 “去给学武拿毛巾,站着干啥~” “哦,哎” 郑晓燕听见母亲的知会,答应了一声就去屋里取毛巾去了。 李学武却是笑着给干妈说道:“不用,甩甩就干了”。 说完示意了屋里道:“您甭忙活啊,看看我干爸,一会我还有事呢”。 “不许走,叫你来就是要吃晚饭的” 王淑华不满地说道:“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工作就这么忙?” “真不瞒您说,实在是有够累的最近” 李学武趁机诉苦道:“厂里的事一大堆,卫戍区那边还有个项目在推进,这两个月光是出差就走了一大半的时间”。 “听你妈说了” 王淑华从郑晓燕手里接了毛巾递给李学武,看出闺女还有些尴尬和不情愿,也懒得说她。 自己没个当姐的样,还指望人家拿你当姐姐尊重? 示意了李学武进屋,嘴里唠叨着说道:“工作再忙,也得抽出时间休息,你也不是第一天上班,工作哪有个头儿”。 “来~来~来!” 郑树森见李学武进屋,放下手里的书,对着他招手道:“你妈都念叨你好些天了,终于登门了”。 “正跟我妈诉苦呢” 李学武笑了笑,先是回答了干爸的招呼,同时掏出了兜里的香烟,给同在屋里的郑希才打了个招呼:“大哥在家呢”。 “也是刚到” 郑希才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倒是没给李学武摆谱。 他在李学武面前也摆不出谱来,一个房管所的科长,在卫戍区副团长、保卫处副处长面前怎么摆谱啊。 客气着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拒绝了李学武的点烟,示意自己来。 李学武先是给干爸点了,这才给自己也点了。 王淑华习惯了家里的烟雾缭绕,并没有说什么,把烟灰缸摆在了爷仨面前。 “我的苦一箩筐,您最近也挺辛苦的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这才开口跟郑树森接了下茬。 郑树森摆了摆手,道:“无欲则刚,我倒是习惯了”。 “倒是你们厂,我最近可多有在字端望见,走得很急啊”。 “只争朝夕嘛,形势急” 李学武吹了嘴里的烟雾,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已经尽量在求稳了,可仍是止不住的小跑向前”。 郑希才听着李学武的话不自觉地抬了抬眉毛。 这句话好似是李学武在表功,可看他说话的神情又是真的无奈,这到底是啥意思? 父亲的话也没有说明白,这轧钢厂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或者说父亲在故意敲打李学武。 毕竟妹子是亲妹子,父母亲叫了李学武来家里,不会真的是谈感情的吧。 郑希才在这边胡思乱想着,李学武那边同郑树森就轧钢厂得状况和形势已经交换过各自的思想和态度。 两人倒是对得上频道,三言两语之间,话说的不多,可信息量十足。 尤其是当着郑家人,他们说的云山雾罩的,倒显得兄妹两个搭不上话,跟傻子似的。 郑希才想了一阵,转头看见妹子脸色不好,这才发觉父亲和李学武聊的正欢,把正事给忘了。 “爸,学武在厂里工作,您给他说市里的事干嘛~” 郑希才插话道:“如果需要市里的关系,直接找您不就得了嘛”。 “是吧,学武?” “……” 李学武看了郑希才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等待郑树森的回答。 今天来郑家,恰恰是把自己放在了外人的角度,没必要给干妈和干爸惹麻烦。 郑树森耷拉着眼皮没搭理儿子的话茬,抬手点了点郑晓燕那边,跟李学武问道:“津门电子厂那边,很麻烦?” “这我真不知道” 面对干爸的开门见山,李学武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见外,就是真的不拿他当外人。 李学武也是有啥说啥,看了委屈的郑晓燕一眼,跟郑树森解释道:“一监所监狱长是黄干,我培训班的同学”。 “彪子那边跟他有些合作,搞的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当初电子厂这件事确实是求到我帮忙来着” 说着话示意了郑晓燕那边道:“我跟晓燕姐说的也是公事公办,我也是帮朋友的忙”。 “这个忙我可搭里了” 郑晓燕接话道:“起初你也没说他们搞的这么大啊,我还叮嘱你别让他们影响了我们厂的产品销售的……” “行了,少说两句吧” 王淑华见闺女还较这个劲,皱眉训斥道:“公事公办听不懂是吧,那是学武的事吗?” “你说不让影响他就得给你传这话,做这个主啊?” 屋里坐着的都是家里人,王淑华也没给闺女留面子,直言道:“你没托人办过事咋地,自己没做好,还往人家身上推,你就是这么干工作的?” 郑晓燕再次被母亲训斥,有些落不下脸来,抿着嘴又要掉眼泪。 郑希才看不过去了,抬了抬下巴道:“就这么点事,至于嘛~” “学武你也是,啥单位都往一块凑合,那监所里能造出好玩意?” 他自然是偏袒妹子的,这会儿不轻不重地跟李学武抱怨道:“尤其是后来这点事做的不地道,砸人饭碗哪能行”。 “你别说话!” 王淑华瞪了儿子一眼,道:“跟你没关系,这说晓燕呢!” 她训了儿子,又对着闺女说道:“你是不是又钻牛角尖了,公对公的事用得着你去扛担子啊?” “傻到家了你!” 王淑华点了闺女的脑门,道:“让人家当枪使了,还跟这抱委屈呢”。 说完了闺女,她又看向李学武,道:“今儿叫你上家来,不是摆擂台让你跟你姐论谁对错的”。 “是,我懂” 李学武点了点头,顺着干妈的话说道:“我跟电话里也说了,这件事该咋办就咋办” “我是没能力干扰电子厂的销售工作,也没那个歪心思去影响晓燕的前途”。 “话越说越远了” 王淑华不满地瞪了闺女,也说了李学武道:“就这么一点小事,姐弟两个就掰愣不开了,非得你心里埋怨他,他心里膈肌你的?” “晓燕没个当姐姐的样,你当弟弟的看着她为难也不好受,有啥事到了我这里还说不清楚的” 话是车轱辘话,劝了李学武,也训了郑晓燕,给闺女使了眼色,让她主动些,可郑晓燕仍自侧着脸不说话。 郑树森微微皱着眉头,点了点要开口说话的郑希才叫他闭嘴。 “回去跟你们领导说,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哪里做错了该承认错误就主动来京城认错” “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们转的,你要想在京城做生意,那就要守京城的规矩” “人情世故也是规矩!” 看着闺女转过身不服气的要开口说话,郑树森声音骤然提高,吓的郑晓燕不敢再说话。 “你是津门电子厂的厂长啊,还是销售部门负责人啊,还是你想进步想疯了” 郑树森没好气地瞥了闺女一眼,爱人把话说的这么透亮了,她还是不明白事,不怪他把话说的严厉些。 在儿女教育上,他是有些懒散的,总想着平安是福,没求他们多上进,走多远。 可一双儿女偏偏都是个不安分的,总有些小心思。 郑晓燕回家来找父母做主,无非就是看出厂里领导想要走捷径,不丢面子还能拿回面子。 她本身就是京城人,父亲又是市里的掌舵人,人家几句好话就把她给架住了。 这趟回来,她是想着给厂里挣回面子,好在领导面前有话说的。 可谁想到,父亲和母亲都不支持她,甚至点了她的小心思,让她更是不能接受李学武受害者的模样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 郑树森耷拉着眼皮,没理会闺女的委屈,以及儿子的不忿,招呼李学武说道:“甭搭理他们,路走的太顺了,吃点苦头才好些”。 “您这么说我就真无地自容了” 李学武苦笑了一声,看了屋里几人一眼,道:“我晚上给一监所那边沟通一下,尽量说合”。 “晓燕姐那边也做做工作,毕竟两家单位是有合作基础的,能说得上话的”。 “你干啥?” 看见李学武起身,王淑华叫住了他说道:“饭都不吃了?” “妈,瞧您说的” 李学武笑了笑,主动站到了王淑华身边,解释道:“明天出差去羊城,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得月底了才能回来,家里好些事没安排呢”。 “那还差一顿饭的工夫了” 瞧见李学武已经跟爱人打招呼了,王淑华还想留饭的,可李学武已经迈步往出走了。 “真忙不开了” 李学武笑着拉住了干妈的手,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等回来的,我给您带羊城的特产,再陪我爸好好喝几杯”。 郑树森这会儿也披着衣服送了出来,知道李学武心里不得劲,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学武倒是很豁达,没有在意干爸和干妈的态度,摆摆手便上车离开了。 王淑华目送了李学武的吉普车开远,这才皱着眉头转回身。 看着爱人也是如此模样,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儿大不由娘,儿女都成家立业了,他们说话也不顶用了。 明明是为了他们着想,到现在好像是老两口胳膊肘往外拐了似的。 真要是拐到李学武那边,老两口也不觉得冤枉,只觉得儿女不立事,目光狭隘,难成大器。 当爹妈的,谁不向着亲骨肉啊,就算是人家的孩子再好,还能好得过亲生的? 李学武就认同这一点,所以在郑家他根本就没想着要争什么,该表达的态度有了就行。 对干爸和干妈,他始终感念对方的帮助和扶持,所以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是怎么相处。 至于郑希才和郑晓燕,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郑家出来,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饭点。 想起昨晚没吃的水果,让韩建昆把自己送到了冉家所在的住宅区。 “二十一点一刻来这接我” 李学武交代韩建昆道:“你自己找地方解决伙食去,我就不管你了”。 “好的领导” 韩建昆根本不问李学武干啥去,也不打听这里住着谁,一等李学武下车便把车开走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门牌号,拎着手里的东西找上门去了。 听见门铃声的冉秋叶吓了一跳,外面天都黑了,家里可就她一个人。 因为父母的事,学校里的关系已经不走动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来叫门。 她是不敢想那个坏蛋的,昨天等了一宿都没来,今天能是他?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李学武见开门的冉秋叶愣在那里,好笑地问道:“难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你还有在等的人?” 冉秋叶抿着嘴,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气道:“是,我在等一个混蛋,言而无信的混蛋”。 “呵呵,那还真是不巧了,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李学武很不见外地挤开她进了里屋,外面站着挺冷的。 他从单位来,所以依旧是黑西裤,白衬衫,行政夹克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行政夹克不一般,里面穿着白衬衫,防水防风又放腐,公平公正敢公开,透气透汗透光明,耐脏耐磨又耐查,保值保价保清廉。 经得起大风大浪,经得起小利小惠,经得起美女投怀送抱…… “你是故意的,对吧!” 冉秋叶抿着嘴,泪珠在眼睫毛上荡秋千,明明惊喜他的突然,嘴上仍是叫着死鬼。 (本章完)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亲爱的读者朋友大家新年好: 我是武文弄沫,没想到在新的一年里,还能在这本书的最新章节中向大家致以诚挚美好的新年祝福!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当您打开最新章节的这一刻,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甲辰龙年。 相信在这一刻,万家灯火,炮竹升天,欢声笑语,你和我都有很多心里话想对过去的一年诉说。 2022年4月22日,武文弄沫懵懂着闯进了网文写作的世界中。 抬眼望去,网文世界里星光璀璨,光彩夺目,心向往之。 2023年,万幸得读者朋友不弃与大力支持,武文弄沫在创造历程中有了长足的进步。 回首望,心情激荡,不胜感激。 正因为有了各位的支持,才有了《饮食男女》今天的好成绩,也得以让武文弄沫写就了450万字的年度爆更榜第五、年度战力榜第一的优秀记录。 不负韶华,不辱使命。 自2022年4月23日开书以来,从未断更。 自2022年6月10日上架以后,武文弄沫坚持每日万字更新,每月坚持奉献爆更。 截止今日,21个多月,93个星期,657天,七百多万字,记录了我和读者们的纸短情长。 我知道,就算我更的再多,对于追读的朋友们来说都是不够的,我对你们的喜爱也是忠诚的,我会加油努力,奉献更多的文字故事。 永远奋斗在路上!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新的一年,愿你我皆能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以情为舟,乘风破浪。 旧岁已展千重锦,新年再进百尺竿。 祝各位好哥哥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2024年2月8日 武文弄沫 (本章完) 第869章 背后 第869章 背后 当听李学武说还没有吃饭,冉秋叶就擦了眼泪开始忙活着。 起初李学武也没甚在意,直到冉秋叶拿出了洋玩意儿。 李学武错愕地指了指桌上的摆件,挑着眉毛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冉秋叶低眉垂首地回道:“蜡烛~” “……” 李学武无语地抿住嘴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我还不知道这是蜡烛?” “那你问什么?” 冉秋叶嘴上还有着埋怨的意味,所以说出的话听起来也是带着不满的情绪。 李学武对于给自己准备伙食的人从来都不敢得罪的,他怕对方往饭里加特殊佐料。 也只有他这种小心眼的人才会这么想了,冉秋叶才懒得搭理他。 摆好了烛台,从厨房里端了两个盘子出来,手里还捏着两副刀叉勺。 李学武诧异地抬了抬眉毛,看到这儿才反应过来,头顶电灯好好的为啥要点蜡烛。 他还以为要玩什么刺激的小游戏呢…… 敢情是要吃西餐啊! 吃西餐确实应该点蜡烛,氛围感嘛,得拉满。 只是冉秋叶摆好了餐具,又给他倒了杯温水,人就消失不见了。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干等了半天也不见上菜,左右看了看,心想冉秋叶不会是要报复自己,准备饿自己肚子吧? “服务员?” 他这边还故意开玩笑呢,一转身,却是发现冉秋叶换了个人似的,从厨房那边缓缓地走了出来。 青丝盘发,散落几缕成熟的韵味。 红唇点朱,耀眼烛光璀璨了娇羞。 白衣胜雪,大胆剪裁包裹了婀娜。 目光丝柔,点点泪珠化作了相思。 “咔哒~” 随手关闭了头顶的灯光,餐厅里只剩下摇曳着的烛火,还有那个他。 冉秋叶端了餐盘,在李学武异样的目光中走进餐厅。 即便是女为知己者容,可第一次穿露肩白色连衣裙,第一次这么大胆的示爱,还是让冉秋叶的脸上布满了红霜。 人比娇,白里透红,李学武不自觉地端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入喉咙的咕咚声,在安静的夜晚是那么的响亮。 这是李学武对她美的最好回应,可愈加地让冉秋叶脸红。 强忍着去厨房端了几样餐食回来,抿嘴嘴唇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红酒,犹豫着说道:“这是……剩下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她的窘迫说道:“爱过才知情重,醉过才知酒浓,你不给我尝尝,我如何知道她的浓?” 冉秋叶抬眼望去,李学武目光柔和,一如水塔事故那晚,黑夜里似灯火,照耀她受惊的心。 “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娇哼了一声,拿着红酒杯走到桌边抿嘴道:“你是心大萝卜~” “所以呢?” 李学武没在意冉秋叶的话,知道她是听懂了刚才自己的话,微笑着问道:“萝卜配酒,越喝越有?” 冉秋叶哪里说得过他,瞥了他一眼,示意了桌上的菜肴,道:“怨你自己,吃剩饭,喝剩酒”。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摆盘,又看了看已经开了封的红酒,好笑地问道:“给我留的?” “不是~” 冉秋叶红了眼眶,心里委屈着,嘴里还是倔强地说道:“你不吃,我自己吃了的”。 看样子还真是昨天准备的,自己没来,就这么一直放着了。 剩菜也好,开过的酒也罢,终究是为了自己而准备的,李学武倒是不嫌弃。 主动接了红酒,也没问她准备这些费了多少心思,又费了多少力气。 在彼此的红酒杯里斟了五分之一的量,这才笑着解释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冉秋叶别过脸去,不去看他,眼泪簌簌地落下,从他进门时没发泄完的委屈这个时候涌了出来。 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更不用他来解释,是工作忙也好,是要陪家人也罢,他,终究不是她的。 使劲儿抽了抽鼻子,端起酒杯,也不理会李学武的为难,便是一饮而尽。 李学武并没有去喝那杯酒,而是拿起酒瓶继续为她斟酒。 两人相顾无言,李学武不想骗她,她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连着喝了三杯,冉秋叶这才撂下玻璃杯,开口道:“是不是我不去找你,你就永远都不会来找我?” “你看我是假正经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洒脱地说道:“如果规矩能羁绊住我的脚步,你也不会坐在我的面前了”。 “那为什么?” 冉秋叶抹了一把泪水,看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是因为我没让你心动,或者这件事在你心中微不足道”。 “都有吧~” 李学武轻轻啄了一口红酒,酒香四溢,醒的时间太长了,味道散了。 “你所纠结的,恰恰是我最为放心不下的,我从未想过闯入你的人生,更没想过……” “你已经闯进来了” 冉秋叶没让李学武的话讲完,微醺的酒意迷离了双眼,望着李学武坦然地说道:“在我的世界里神兵天降,又搅和的七零八落”。 “很抱歉,我的出现让你的生活产生了困扰” 李学武拿起酒杯同她碰了一下,歉意地说道:“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冉秋叶捏着酒杯,泪目望着李学武说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李学武苦笑,饮了杯中酒,又给了两人的酒杯里添了新酒。 这一次他的手重了些,彼此酒杯里的红酒都超过了半下。 “太高雅的我玩不了,还是说点俗的吧” 李学武拿起刀叉,熟练地分了餐盘里的肉排,嘴里轻声问道:“你就没想过正常的日子?” “什么日子是正常的?” 冉秋叶吸了吸鼻子,看向李学武问道:“像我爸妈这样?重温过去想吃一顿西餐都得藏着掖着的?” 李学武听她这么说,抬了抬眼眸,想明白这套餐具,这些摆设,原来是冉父冉母的心头好。 她们家是华侨,祖上什么时候出去的李学武不知道,但见老两口的做派,显然不是一般人。 餐具都是银质的,骨碟也都很考究,烛台上还雕刻着光屁股外国小孩儿,没被外人发现真是他们家的造化了。 李学武的一颗红心还不至于容纳不下这些外物,无论是西餐还是中餐,能饱肚子的就是好餐。 有条件的想要享受一点小资情调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只要不偷不抢,全凭人家本事。 只从冉家回国参与建设和投身教育事业这一点看,李学武就没觉得自己做这件事亏了谁。 至于冉秋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她说自己从她的世界里从天而降,自己也不是烛台上的天使,哪有那份能耐。 真要是异想天开的青涩少女,李学武搭理都不会搭理她。 可毕竟是比自己还大的大姑娘呢,真哭哭啼啼的说爱的死去活来的他也就释然了。 就是这份藕断丝连,一往情深让李学武有些受不了。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条件是能限制他作为的。 只有他适应环境,主动改变生活的,可没有被生活强迫的他。 李学武没在意冉秋叶话里的抱怨,听着她诉说生活中种种不顺,人前白眼,人后的议论。 冉秋叶终于有了倒苦水的一个人,嘴里的话不由的多了起来。 看着李学武端走自己面前的餐盘,放了已经切好的那一份,又是忍不住的暖心和落泪。 李学武尝了一口肉排,知道这是猪肉了,想来这可能是冉秋叶能淘换到最好的食材了。 桌上还有冷火腿和奶油鸡蛋,李学武不大吃的惯,并没有动刀叉。 彻底成了倾听者,李学武一边吃着一边品着成熟的美酒,时不时的应语两声,给冉秋叶捧哏。 直到说的口干舌燥,冉秋叶才发现对面的李学武已经吃完了,一瓶红酒也被她喝的见了底。 长舒了一口气,扇了扇脸上的红热,冉秋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说话了”。 “你就这么的信任我?” 李学武迭起左腿,看着冉秋叶问道:“袒露心扉也是有代价的”。 “就算是死~” 冉秋叶凝望着李学武,直直地说道:“我也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示意了桌上的餐盘问道:“还吃吗?” “嗯,不吃了” 冉秋叶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来之前我就吃过了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展颜一笑,站起身走向对方。 冉秋叶被他的靠近有些不知所措,又好像是有了心理准备一般,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李学武看着她等待着的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抽走她椅背上的衣服离开,只能弯下腰抱了她起身。 “呀~” 冉秋叶得偿所愿,却也是忍不住的轻呼出声,手有些慌乱地揽住了李学武的脖子。 李学武坏坏地一笑,道:“你现在还有机会选择人生,落在我手里,这命运可就由我不由天了”。 冉秋叶面红耳赤,喝了酒的缘故,她这个年岁即便是没有过经历,可也不似小姑娘那般的羞涩。 手指了卧室方向,嘴里轻声哼道:“现在就是我选择的人生”。 “既然你要一条道走到黑” 李学武抱着她走向里屋,嘴里调侃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 …… —— 这个年代对于生活看的很轻,好像祖国的发展大业和建设更重要。 可有的时候人们又把生活强硬地进行了分类和区别对待。 小资生活,就是这个时代老百姓们能接触到的,内心窥探却又带着鄙视目光的一种格调。 有人总结了小资生活的三个标准: 教育与文化水平:小资通常指受过高等教育,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和知识水平。 经济状况:他们的经济基础处于中产阶级边缘,高于普通民众和一般工薪阶层,但尚未达到中产阶级的上限。 生活品味与追求:小资追求内心体验、物质和精神享受,特有的品位、情趣和格调是他们生活的重要特征。 先解释一下中产阶级,这是一个伪命题,是资产级阶虚构出来,给有区别于无产级阶的民众一种安慰手段。 它本身是没有什么确切标准的,尤其是在此时的国内,更是人人喊打的词汇。 但它又确确实实活在某些人的心中,成为了一个衡量生活标准的尺子。 再说回小资生活,这种带着批评意味的称呼,本身就是一种被针对的生活态度。 论教育和文化水平,论经济状况,论对生活的品味与追求,娄姐的生活要超越这种格调,因为她们家已经不能被称为小资了。 别看娄姐平日里生活的大大咧咧,可她才是那个会生活,会钱的主。 从冉秋叶的身上是看不到娄姐那种对金钱的洒脱和坦然的,有的只是小家碧玉,又向往生活格调和趣味。 她生在国外,从小就有着优渥的生活,享受了专业与丰富的教育资源。 回到国内后,一家三口的生活并不拮据。 三位老师的工资,加起来足够过丰裕人生了。 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徒生变故,冉秋叶也不会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和信念。 委身于李学武,更像是一种对生活的妥协和认命,对她自己的放纵和宽容。 选择用西餐来招待李学武,就代表她放弃虚伪的面具,遵从内心的感受,喜欢什么,就表现什么。 她父母喜欢这种生活,她也很喜欢这种格调。 所以给李学武表现出来的,是真正的她,不掩虚无地直面自己人生的选择。 就是喜欢追求内心的体验,就是喜欢物质和精神享受,就是讲究特有的品味、情趣和格调。 既然学又学不会人家的红心,装又装不会人家的忠诚,她想硬钢一把这腐烂而又糟糕的生活。 人生何处不欢愉,纵使化作独行客,冉秋叶想在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时期,给自己最舒心的生活。 李学武的背景、能力、财富,或者说支撑她生活的财力是否充足,她在红星村看过父母的衣食无忧后便没了后顾之愁。 她想要的,这个男人都有,她能给的,这个男人不缺。 所以感情本身就是不对等的交易,李学武的离开也就成了这场“交易”的公平所在。 西餐红酒白裙子,沙发软塌晃烛台,上车后的李学武仍自在回味着小资情调的女人,韵味十足。 韩建昆坚守做司机的底线与坚持,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能做的不做。 所以到了海运仓别墅,送了李学武进门,接了秦京茹回家,丝毫没有露出异样神情。 秦京茹走之前提醒了李学武,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再查看一下需要添置什么。 李学武笑着送两口子出门,这才回身关了大门。 没有风的夜晚,天上散落着星辰,李学武站在庭院里抽了一支烟,这才进了门厅。 顾宁扶着楼梯扶手走了下来,看见李学武站在客厅里翻着行李,轻声问道:“才回来啊?” “嗯?哦,抽了一支烟” 李学武转身看了媳妇儿一眼,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继续翻着沙发上的行李道:“京茹让我看看还缺啥,迭的这么整齐,我都不好意思翻了”。 顾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下楼梯到沙发边上坐下,看着李学武忙活。 “一直没睡?” 李学武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点钟刚过,又看了看顾宁的眼睛,不像是睡过的样子。 顾宁晃了晃脑袋,道:“下午睡了,还不困,等你来着”。 “今天太阳不错的,有出去转转吗?” 李学武把所有的衣服看了一个遍,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便又原路放了回去。 可打开容易装回去难,扣扯半天才算是成功。 顾宁手担着下巴,胳膊拄在了膝盖上,目光有些迷离地说道:“带着李姝出去玩了,回来睡的,有些累”。 “多走走,有好处,你太不爱动了,孩子也不动” 李学武倒了一杯温水给顾宁,自己则是将行李归置好。 待顾宁放下杯子,这才弯腰抱了顾宁起身,往楼上去了。 腰好,腿脚就好,上二楼不费劲儿! 老太太已经带着李姝在里屋睡着了,顾宁享受着他的温存也没有过多的羞涩。 虽然不是老夫老妻了,可离别的不舍还是让顾宁主动表达了依依之情。 李学武的悉心关爱,柔声细语,也驱散了她心中的别样情绪。 在他洗澡出来后,两人都躺在了床上,顾宁这才开口问道:“去羊城,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李学武转头看了顾宁一眼,抬了抬眉毛,道:“厂里的工作不算,要去看看三叔的”。 “有人给家里来电话” 顾宁别过脸去,看着映射月光的白色窗帘,道:“你要去港城”。 “不去港城,我只到羊城” 李学武感受到了顾宁的情绪,坚定地说道:“我去哪都应该是组织安排的,就算是临时有变化,也应该符合程序”。 “真的?” 顾宁转过头,看着李学武,目光里似是疑问,似是安慰。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江洋大盗?” “江湖侠客?” “飞檐走壁,凌波微步,想去哪就去哪?” “港城确有其事,不过不是我去,而是闻三儿带着其他人过去” 李学武见顾宁问了,便坦然地说道:“姬卫东打前站,就是为了他们”。 “你不去?” 顾宁不关心谁去港城,也不关心李学武所说的闻三儿他们去港城干什么,她只想确定李学武有没有变心。 “不去!” 李学武再次认真且坚定地说道:“甭说现在有家有你的,就算是孤家寡人,我也不想去做外乡客”。 “你听过港城的事?” 想着顾宁如此紧张,李学武转过身,看着顾宁问道:“了解多少呢?” “我去过港城” 顾宁翻过身,侧对着李学武,道:“我爸他们在羊城休养的时候带我过去的”。 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宁,虽然屋里黑着,可顾宁仍能看得清他睁大了眼睛。 “也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才十几岁呢” 好像怕李学武受打击似的,顾宁再次开口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没有嫉妒顾宁的特殊经历,他就知道那道横线是拦不住特殊人群的。 前几年他在羊城当兵,就听说过这种事情,不过都是当故事和乐子听的,也没在意。 今天想起来,没看到过的并不代表不存在,没听到过的也不代表没发生,没有这种见识,只能说明自己站的还不够高,看得还不够远。 “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顾宁有些偏执地说道:“会让人无所适从,让人思想堕落,变的愚昧无趣”。 “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着媳妇儿骗小孩儿似的语气,点头认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作为一个受组织信任和栽培教育的无铲级阶战士,我是坚决抵制这种制度和风气的”。 “嗯~!” 顾宁嘟了嘟嘴,点头附和道:“看似自由,实则就是一处牢笼,锁住了思想,放纵了对金钱的欲望,地狱一般的世界”。 “嗯,确实,我是不会去的” 李学武点头道:“我要学习顾宁同志,做一个脱离低级庸俗趣味的人,做高尚的人”。 顾宁被李学武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打了他一下,嗔道:“没正经的~” “咳咳~” 李学武笑意忍不住,呛的有些咳嗽,但见顾宁脸红了,这才凑近了说道:“你是不是怕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没有~” 顾宁推开了李学武的大脸,躲过他炽热的目光,嘴硬地说道:“我是怕你堕落了”。 “谢谢你啊,我差点误入歧途” 李学武追着亲了她一口,这才解释道:“彪子在钢城搞了个项目,是跟姬卫东他们单位,还有炼钢厂合作的,主要是航运”。 “轧钢厂这边跟港城五丰行要确定合作,货物从钢城到京城、津门都有,航运项目便接了这份差事” “闻三儿要带人去港城给姬卫东打下手,经营船务和港务的业务,我在羊城会跟他们的船做短暂的对接,主要是协调从钢城到港的货物”。 “嗯” 顾宁其实也没太听明白这里面的情况,就知道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闻三儿她是熟悉的,既然李学武解释了,那她就信了。 至于这件事后背的情况,她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用。 更没有再问李学武这个时间回来的缘故,两人有过约定,李学武做自己的事,她不管,但她想知道的,李学武都会说。 迄今为止,两人相处的很得当,李学武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也做了她需要他做的事。 只要确定李学武不会在这次出格跑出去,不至于让她处于失落和尴尬的境遇,那她就不想问李学武去干嘛了。 她有底气面对生活,面对婚姻,更有智慧去处理生活和婚姻中的那些小事。 对于顾宁来说,除了爱与不爱,生与死之外,都是小事。 那通电话虽然有些意外,可顾宁不想再去探究,更不想它破坏了自己的生活。 李学武有再多的意外,也没让她背负“被当妈”的债,更没有人上门讨情债,只要他活的明白,顾宁乐的糊涂。 李姝当然不是顾宁的意外,小家伙的妈妈叫的明明白白,她也愿意付出母爱。 至于李学武胡乱叫的干儿子,以后说不定还有多少个,她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听李学武提起闻三儿来,她又想到了借住在四合院的那对母子,如果李学武跑去港城,自己又是怎么一种心情。 以前可能觉得一个人过生活也很好,非要结婚找麻烦干啥~ 后来有了李学武的出现,生活照进了一缕阳光,有些耀眼和调皮,让她体会到了人间喜爱。 现在有了肚子里的心跳,她好像不知不觉中愈加的依赖这个男人。 心中所想,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了他的胸膛,温暖,厚重,可靠。 李学武揽住顾宁,感受着她的温存,也觉得自己是个可靠的男人。 (李二手指:谁在评论“靠!”)—— 长长地站台,当然不用寂寞地等待,领导登车,谁敢让他们等待啊。 周六晚上八点,所有随团前往羊城参展的工作人员齐聚轧钢厂调度站台。 各队伍负责人张罗着点名上车、协调行李搬运,货物车厢的负责人已经打好了铅封,在跟负责车长对票子。 一趟三节车厢:一节软卧办公车厢,一节硬卧通勤车厢,还有一节货物车厢。 货物车厢装了这次参展的商品,以及各种应备物料,也包括李学武让沈国栋准备的那些红皮书和小礼物。 硬卧通勤车厢有一百多个床位,足够这次随团人员住宿乘用。 软卧办公车厢就很高级了,除了单独的软卧包厢,还有会议室、洗澡间、值班室、办公室等等。 在车厢标注上,它并不叫软卧办公车厢,而是统称公务车。 这次去羊城的厂领导有两位,李怀德和景玉农,组长级的领导有三位,李学武、苟自荣,以及夏中全。 苟自荣作为筹备组负责人,已经提前去了羊城,所以公务车的四个包厢他们四个领导一人分到了一间。 夏中全作为总工,自然级别是比肩组长级的,享受包厢待遇是应该的。 上车前他不知道火车格局,倒是想拉着李学武住一个房间了,可李学武安排了娄姐上车,自然不愿意搭理他个老头子。 公务车这边的软包是有些特殊的,床铺是小双人床,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上下铺。 车厢里包括了一张床铺,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很是齐备。 秘书当然也就不用跟领导在一个包厢里挤着,他们有专门的休息室和办公桌。 类似于传统的软卧铺,就是没了沙发,换成了小小的办公桌。 沙器之安顿好了李学武的行李便去了自己的房间,娄姐就是他接上车的,也是他给送到李学武包间的。 领导为啥这么安排,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跟李学武关系较为特殊的女同志他见过好多个了。 可是,真正表现出特殊关系的却没有,似假非真,虚虚实实,他也闹不明白确切情况。 你说这位上车的女同志是跟李学武关系亲近的,可以前根本没见过对方。 李学武更不是那种带着私人关系借公出游的人,人家是拿着轧钢厂在京城合作单位的介绍信上的车。 要说特殊的还能有津门那位特殊啊,人是他和韩建昆亲自送过去的,房子都是李学武安排的。 关键是,那位可是怀着孕的,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 这件事他没少搁心里寻思着,左思右想李学武都不是这种人,尤其是考虑到李学武丈人家的关系,更不能出现这种事。 可那大肚子孕妇明晃晃地去了津门,这又怎么解释。 解释啥呀,能知道这件事的都不敢招惹李学武,知不道的他们不说谁也甭想知道。 李学武挖的坑太多了,掉进去摔断腿的,丢了命的也太多,所以轻易了没人愿意着他的边儿。 而在公务车上,除了四位领导,以及对应的秘书和办公人员,谁又会在意这个。 一个多小时的喧闹,站台在一声声催促和吆喝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汽笛声响过之后,在来送行的厂领导和办公人员挥手中,二十一点十分,三节车厢在临时车头的拉扯下缓缓启动,开离了调度车间。 按照轧钢厂的调度调配,三节特殊车厢将会挂在快15号列车的后面。 从轧钢厂出来的时候是二十一点十分,真正挂载完成,并且正式发车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二点十分了。 李学武从会议室回来的时候,娄姐正坐在床上发呆。 看见他进屋,这才想起把手里的皮包放下,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直坐着了?” “嗯” 娄姐应了一声,看着李学武去办公桌边倒热水,目光有些迷离。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娄姐手边,从床铺下面掏了洗脸盆出来,示意了门外道:“打点热水洗洗脚,好睡觉”。 “我去吧……” 娄姐习惯似的站起身刚要去接李学武手里的盆子,却又想起了什么,触电似的把手收了回去。 看着娄姐尴尬又失落的脸色,李学武没说什么,端着脸盆出了包厢门。 娄姐神情暗淡地重新坐回了床铺上,想起自己的身份,在京城的时候是不能见光的,在火车上自然也是。 她好想回到过去,回到海子边的那处小院儿,回到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 没有荣华富贵,没有锦衣玉食,只要有他就行了。 包厢门重新打开,李学武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娄姐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水,一片冰凉。 “瞧瞧,这是干啥呀~” 李学武回身关了包厢房门,将窗帘拉好,抽了书桌里面的椅子坐在了娄姐的对面。 娄姐侧身躲了李学武的大手,面冲着车窗一侧,抿着嘴,不让眼泪继续往下落。 “就因为不让你去打热水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娄姐为啥哭,嘴里故意逗着话:“我伺候你就不行了?”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去拿了毛巾,在热水盆里投了,拧了一下,走过来给她擦了脸。 娄姐的眼泪好像决堤了似的,擦不净,抹不干,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好了好了,不哭了” 李学武将娄姐揽在了怀里轻轻安抚着,嘴里宽慰道:“咱不去了,不去了,咱到羊城玩一圈就回来”。 娄姐抿着嘴,无声地哭泣着,甩开李学武拉着的手使劲地捶了他几下。 李学武默默忍受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说道:“我说到做到,你愿意在羊城等着见爸,那就跟我去,不愿意,下一站你就下车往回返”。 伏在李学武怀里的娄姐委屈着,可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提议让她去港城的虽然是李学武,可真正让她不能拒绝的是她爸。 父亲在港城遭遇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可从回传的消息中她还是能感受到父亲的失落。 大娘和二娘两家早前就去了港城,到底生活如何谁能知道。 此次父亲去港城,有办李学武这边事的意思,可也有寻亲的准备。 公司的事顺利,唯一能让父亲失落的也只有寻亲一事了。 在京城,父亲只有她和大姐两个闺女,大姐不立事,因为出身问题在婆家也是受气的,娘家都不敢回。 父亲有意保住家产,如果她不站出来,真指望父亲拼老命啊。 所以埋怨李学武自私也好,怨恨李学武绝情也罢,都不是李学武选择了她,是她选择了家和爸妈。 要说代言人,她代表李学武的都没有代表娄家的多,出了门,她得以娄家当家人行事。 可明白诸如此种,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埋怨李学武,为啥要跟他爸“沆瀣一气”到头来让她做出牺牲。 一想到好多年见不到李学武,娄姐算是把亲爹都恨上了。 李学武哄着劝着,抱着她给她脱鞋烫脚,总算是让娄姐不哭了。 “我恨你~” “好好好” 李学武无所谓地点着头,她说啥都好,只要不哭就行。 娄姐见他敷衍,从水盆里抬起脚就要踹他,可功夫不行,被李学武抓了个正着。 “说归说,动手可不行啊!” 李学武挠了她的脚心,惹的娄姐使劲儿蹬了,瞪了他一眼,重新气哼哼地泡起脚来。 “我不回来了,你以后甭想再见着我了” “嗯嗯嗯” 李学武连连点头道:“我这样的招人烦”。 他也是不嫌闹的慌,趁着娄姐烫脚,他也把鞋脱了,两脚一伸直接踩在了娄姐的脚上。 “你就是混蛋!” 娄姐见李学武如此,气着直要咬人的架势! 水盆里的水正热着,她都是放里一下就出来晾晾,李学武的脚踩住了她,烫的她差点站起来。 李学武全然不顾她呲牙的模样,笑着说道:“烫一烫好,活血化瘀,有助于睡眠”。 “睡个屁!烫死我了!” 娄姐的脚被踩着,还不敢使劲往外抽,怕撒了水盆,这包厢可不是家里。 李学武看她实在受不了,这才松开了脚,可却是被娄姐用脚踩住了要报复他的模样。 “哎呀~烫!烫!烫!~” 看见娄姐脸上凶狠的快意,李学武故作受不了似的连声嚷着烫,却是演技浮夸,被娄姐看了个正着。 “哼~” 娄姐使劲儿踩了他一下,哼声过后,也顺着他脚的空隙伸进了水盆里。 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脚抵在一个盆子里,暖的娄姐心都要化了。 火车行进的咣当声都从世界里消失不见,眼里只剩下对面的男人。 李学武感受着娄姐目光里的浓浓情谊,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道:“我说真的,你不用去了,让爸留在港城吧”。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 娄姐眯着眼瞪着李学武说道:“我刚忘了疼,你就来揭我的伤疤”。 “如果真能如此,你又怎么会让我上车”。 “就算你有如此安排,我又怎么舍得让我爸去受这份辛苦和劳累” 娄姐不傻,目光里除了爱意,还有清澈的智慧。 就算是留在京城,她又能跟李学武走到哪一步? 没有了家族的与力,她跟于丽又有何区别,李学武不需要两个秘书。 就算是能替他管账,可随着事业越做越大,人力越来越变的渺小,李学武更喜欢规范化,制度化。 少小夫妻都有散的一天,她如何保证李学武不会对她变了心。 就算是李学武爱她如一,可人老珠黄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又说些什么。 女人,终究是要活出一个样来的,男人喜欢的美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的黯淡无光。 但岁月也是公平的,会补偿她一种叫做气质的美,化作永恒。 娄姐想过的,与其被动的等待,倒不如主动争取。 以前她是李学武背后的女人,以后她要李学武做她背后的男人。 这个可以有,李学武就喜欢背后…… (本章完) 第870章 羊城印象 第870章 羊城印象 “哐当~哐当~” “咯吱~咯吱~” …… 火车与铁轨的碰撞声很好地掩饰了一些其他似有似无的撞击声。 娄姐很清楚地了解到背后男人的实力后,这才被允许休息。 而后缩在李学武的怀里,她珍惜最后的每一天,不奢求时间永恒,只想保留最后温存的美好记忆。 床铺说是小双人床,可也不是很宽敞,尤其是李学武的个子大,身板也大,这恰恰给了娄姐亲近他的好机会。 紧紧地挨着他,就像以前在海子别院时的那样,两人一被窝,睡到自然醒。 自然醒是不可能的,挂载客运列车,随车停站。 凌晨一点四十分,火车在常州站停了十分钟,站台上的喧闹声吵醒了两人。 娄姐睡过一觉便有些睡不着,看着喝了温水躺下后的李学武又要打呼噜,报复似的把手伸向了手枪。 “干啥?!偷袭啊!” “反正也睡不着了……”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又行了”的娄姐,打着哈欠道:“我能睡着”。 “跟我有啥关系~” 娄姐翻了翻白眼,道:“有能耐你就睡!” “好好好!这话是你说的!” “你别后悔!” 李学武火气也上来了,指了指外面道:“知道这儿是哪嘛!常州!我外号东城赵子龙!” 嘴里放着狠话,提枪跨马一拉缰绳,道:“今天没三百回合谁都别喊服!” 娄姐也不是吃素的,嘴硬道:“谁先喊服谁叫爸爸!” …… “爸爸~!” 娄姐是又怂又爱玩,眼瞅着快三点了,这货还不停,她只能愿赌服输叫爸爸了。 跟小心眼的男人玩,你说别的都没用,该叫啥叫啥。 娄姐倒也不在乎这个,她现在只想睡觉。 可箭在弦上,不是你服软叫爸爸就能立即停止的,所以火车还是咣当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京城到羊城的行程三十七八个小时,他们挂载的这趟是快车,共有七站地。 路上要经历三天两夜,相比于硬卧车厢的逼仄,公务车这边要宽敞得多。 早上七点多,秘书们就已经起来洗漱收拾卫生了。 挂载列车任务是不包含旅客服务的,除餐饮外全部自行解决。 也就是说,轧钢厂无论是往返钢城的通勤车,还是这一次的公务车,乘组都是不来这边做服务的。 硬卧车厢大家自觉做卫生,保持卫生,自然不用人帮忙。 公务车这边秘书们就是为了领导做服务的,更是不用人家说。 沙器之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同栗海洋几人一起,先去餐车吃了早饭,估摸着领导也要起来了,这才端着准备好的饭食回了公务车。 他来敲门的时候李学武这边也起了,娄姐给他开的包厢门,没看出什么异样神情来。 至少在沙器之看来,这位女同志看着精神状态比昨天上车时还要好一些。 当秘书的心里哪能没个数,非礼勿视,放下手里的餐盒,里面可是准备了双份的早餐。 李学武没在意沙器之的表现,火车上温度高,他只穿了衬衫,一边挽了袖子看了一眼门外,跟他问道:“领导们起了?” “海洋他们刚过去” 沙器之收拾了屋里的卫生,嘴里回复道:“我们起来的早,一起在餐车吃的早餐”。 “准备一下,上午李主任说要开个专题会” 李学武一边交代着,一边接了娄姐递过来的热毛巾,摆手示意她不用顾着自己,先吃饭。 沙器之收拾好了床铺,嘴里答应着接了李学武擦过脸的毛巾,在脸盆里洗过晾好,这才端了脸盆出门了。 看着李学武秘书随手关上的包厢房门,娄姐目光闪烁,示意了隔壁房间问道:“那边住的是谁?” “李主任,怎么了?” 李学武在书桌的椅子上坐下,将桌上的饭盒打开,拿了筷子递给娄姐。 娄姐坐在床边,正好能够着书桌,也是方便用餐。 “你们轧钢厂的领导是不是都喜欢出门的时候带女同志进包厢啊?” “那倒也不是” 李学武听出了娄姐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再往那边的景副主任就不好这个”。 “呸~” 娄姐微微噘嘴嗔道:“你当我不知道景玉农是女同志啊!” 哎!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现在说着好像没什么,要是搁往后啊,这同志一词也让那些龟孙儿玩坏了。 娄姐自然不知道李学武心里在想什么,看着他坏笑,只当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昨晚我起夜,正看见一个女孩从你们李主任房间里出来……” “可能是谈工作吧”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领导嘛,都忙,日理万机的”。 “你说这话不亏心嘛~” 娄姐翻了翻白眼,道:“合着你以前出差也这么忙来着?” “嘿嘿~说着说着怎么扯到我这边来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娄姐,道:“说~说~说~!说到哪儿了,对对对,那个女孩儿,长啥样,漂亮不?” “哼!男人都一个货色!” 娄姐见李学武又要敷衍自己,转移话题,哼声道:“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招谁惹谁了~” 李学武就着手里的馒头,夹着咸菜喝着粥,虽然火车上的饭食不好吃,可也比饿肚子强不是。 更何况这种伙食标准已经是超级高的了,轧钢厂挂载这趟列车就没少钱。 即便跟京城站那边有合作关系,可这种公对公的任务,能调配调度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娄姐见他只顾着吃,便也气鼓鼓地怼着饭盒吃了起来,没在提夜遇姑娘的事了。 这腌臜的事,就算是李学武不说,她也明白咋个情况呢。 别说轧钢厂了,就是街道上一个小小的铅笔厂,手里有点权的,还不是乱的很。 她听得多了,对于这种事都有免疫力了。 这轧钢厂她们家退股也才不到十年,什么人什么事是她了解不到的。 提这个也是为了吓唬李学武,以后少惹麻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至于她自己,有啥好怕的,人都要走了,就算是让人看见,想查李学武的事又能查着谁。 娄姐在离开前,思想上的矛盾和放纵让她有些偏执又疯狂。 所以李学武惹不起,吃完了早饭便去了会议室。 李怀德没有在轧钢厂召开展销会专项工作会议,特意把会议放在了火车上。 一来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来也是为了团结这次专班的参会成员。 在厂里开,人心都散着,想着去羊城要干啥干啥,没人在意他说什么。 而到了火车上,大家都被约束着,心思都奔着羊城,会议开起来轻松些。 上午八点半,展销项目的各组负责人都到了会议室集合。 没有争抢沙发座位的,按照级别和身份,谁能坐,谁不能坐,各自心里都清楚着呢。 就算是有空余的沙发和座位,男同志也都发扬风格,让给了女同志。 二十几个人聚在会议室里,尤其是在移动的火车上,大家的心里都透着新鲜感,脸上就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李怀德和景玉农在李学武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按照预留给他们三人的沙发就了位。 李怀德笑着同大家打了招呼,问了休息好不好,早饭吃的好不好。 就算是因为火车咣当声睡不着的,对饭菜不适应的,也在领导的关心中鼓着掌,叫着好。 毕竟是参加了展销团队的,终究是入选了去往羊城公干的队伍,他们自觉的是比同事高一等的存在。 这种荣耀感让旅途的疲惫和饭菜的不适都消失不见,换成了喜气洋洋,精神饱满。 李怀德笑呵呵地跟着鼓了鼓掌,随后摆手示意大家都坐。 李学武这一次主要是作为管委办副主任的身份参与工作的,所以他的位置就在李怀德的右手边。 隔着李怀德坐着的是景玉农,这会儿她的脸上也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在打通李怀德这个关卡后,她的事业也迎来了上升期和进步阶段。 说顺风顺水那是再适合不过的了,从联合企业三产项目的扎实落地,到主持造船厂的接受和整顿,再到组织结构重新分工承担重任,她收获满满。 包括这一次参加羊城行,李怀德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和信任,真正的将经贸工作托付到了她手里。 虽然工作上仍有李学武的钳制和掣肘,可这不就是机关工作的常态嘛。 即便是没有李学武的存在,那李怀德也会亲自下场。 她倒是很满意现在这种状态,李学武是综合型干将,在业务上是把好手,在组织管理上又有独到之处。 跟李学武合作共事,比跟李怀德要方便的多。 即便是在某些工作上两人起了分歧,李学武首先也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真的解决不了了,不是还有李怀德来协调嘛,隔着一层,很多话都好说了。 位置摆的正确,事情就做的名正言顺。 李学武本想着请夏中全坐在李怀德身边的,他坐下首端。 没想到夏中全坐到了景玉农的身边,把这个位置留给了他。 等他坐下,众人再看向他的目光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在李学武成为纪监副书记的时候大家就有把他当成厂领导的心理准备。 可真正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台前,他们心中的震撼又是无以言表的。 李学武很坦然地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摊开笔记本,听着李怀德做开场讲话。 目光逡巡,有跟他对视点头致意的,也有躲了他的目光看向李怀德的,更有一些人低着头做笔记状,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李怀德讲了这次展销会的意义,说了厂里对这次活动的重视,强调了此次出行的纪律。 在一番鼓舞人心和敲山震虎之后,李怀德把讲话的机会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客气着请了景副主任先讲,李怀德觉得他要讲业务内容,好叫景玉农收尾。 可他不愿意站到景玉农的前面,这样不太好。 他喜欢背后…… 景玉农理解了李学武的眼神和笑容,开口讲道:“李副组长想把好东西留在最后同大家分享是吧”。 “呵呵呵~” 会议室众人很给面子附和了她的玩笑话,轻轻鼓掌,欢迎她的讲话。 “这次羊城展销会的机会有多么难得,相信我不强调大家也清楚” 景玉农抬手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道:“李主任为了这件事差点都要把上面领导的门槛子踢平了”。 “哈哈哈~” 面对景玉农的调侃,李怀德会心地一笑,而众人见他笑了,也都是轻轻鼓掌,感谢他的付出。 烧香拜佛,安家落户,景玉农的第一句话自然是要先肯定李怀德的功绩了。 这一点李怀德不方便说出来,可做为副手的她不能不懂事。 真轮到李学武来说这个话,那真就是不给李怀德面子了。 都是场面人,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说了李怀德,就得说说李学武,不然李学武怎么肯定她啊。 “咱们厂这一次的行动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景玉农看着众人讲道:“有李主任身先士卒,执掌风帆,又有李副组长勇担重任,开拓创新”。 “展销会的准备工作都是李副组长牵头组织协调,这份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 领导在会议上,尤其是当着基层同志的面,话当然是挑好听的说。 尤其是在这个项目中,景玉农是经贸口的主要负责人,李学武和李怀德算是在给她打帮工。 感谢了李怀德,表扬了李学武,她便开始就这一次的行动做布置和安排工作。 在分组执行的工作细节上,她着重强调了纪律性和现场表现。 尤其是在处理对外沟通和宣传问题上,实事求是,谦虚谨慎,严肃认真。 景玉农想到的问题矛盾点可能会出现在与外宾的沟通和相处上要出现差错。 毕竟国内的社会情况和外面的又是不同,国情不同,做贸易的方式方法也就存在差异。 羊城展销会肩负着对外贸易的顶梁柱,敞开大门迎接八方客,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千万不能出现外事问题。 在她部署完工作后,李怀德结果话茬也重新强调了对外工作的这一点,两人都比较担心这个。 李学武在发言时,点了翻译组和宣传组的负责人起身,点对点地给两人交代了一下外事部门关于经贸工作中对于外事沟通上的要求。 由两人分别做了表态发言,李学武这才又给李怀德和景玉农汇报了关于对外工作的几个重点宣传预案,以及展销会对外事工作的安排等等。 李怀德和景玉农见李学武在这一点工作上的布置这么认真和完全,也就放下了提着的心。 在随后的分组布置工作中,李学武依旧是点对点地叫了相关负责人起身,详细交代流程,强调分工重点,布置处置预案。 他手边摆着一摞文件,讲到哪个组,哪个问题,便由沙器之将对应的文件递给他。 李学武在讲的过程中,也会把文件交给对应的组长或者负责人。 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让李怀德和景玉农连连点头,让在场的小组负责人也是心生佩服。 方案做的很详细,不可能是李学武亲力亲为的,但要做到这么细,没有李学武的认真负责也是不可能的。 流程一条一条的过,涉及到哪个部门,哪个组,李学武要强调,李怀德和景玉农也要做叮嘱。 办公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了中午,因为还有内容没讲完,大家就在会议室开的饭。 而到了下午四点多,所有的流程对接完成,协作的小组也有了清晰的认识,大家又在一起开了个讨论会。 建言健策,海纳百川,对工作有用的内容会被记录和安排,大家都很有劲头。 等到了晚饭时间,众人各自散去,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和景玉农,还有总工夏中全,四人前往餐车吃了顿工作餐。 李学武自己带的酒,景玉农也喝了几杯,剩下的被他分给了餐车里的其他同志。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分领导的酒,可也有胆子大的,接了李学武的酒,说了马到成功的漂亮话。 李怀德笑着说了他们不要多喝,等展销会结束,他还要请大家喝庆功酒的。 餐车里这个时间多是轧钢厂的人,大家笑声中虽然带着拘谨,可听见领导的话也实在的开心。 尤其是跟领导们坐在一个餐车里吃饭,菜式都一样,李副组长又是主动分酒,更让他们暖心。 因为有领导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说话都很小声,离得近的,都在侧耳倾听领导们在说什么。 在吃饭的时间,犹听到李主任等人在谈论工作,他们的心里更是热血和感动。 领导们都这么努力地为轧钢厂辛苦付出,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认真努力工作。 要说努力和辛苦还得是李主任,实在是太辛苦了! 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勤亲肯啃、日夜操劳啊。 下午开会的时候火车就已经过了衢城,等他们饭局散了,有人还驻留在餐车打扑克,玩象棋。 而在硬卧车厢,有的人在对接工作,有的人已经躺下休息了。 周苗苗从卧铺上下来,踅摸了一眼,这才迈步往公务车走去。 听见铺位的动静,周小玲从下铺伸出脑袋瞅了一眼,嘴角撇了一撇,又缩了回去。 “哎!潇潇~” 她叫了对面铺位的同伴,眼神示意了公务车的方向,道:“瞅见没?” “没看见~” 潇潇神情淡定地端着水杯喝着热水,手里捧着一本《欧阳海之歌》读着。 周小玲伸手拍了她的书,道:“都进了轧钢厂,你已经是钢铁战士了,不用这么认真!” 说完看见潇潇的不满目光还嗔了一句:“你还真向往成为英雄啊!” “不,人人都渴望成为英雄” 潇潇重新捧起书本,语气淡然地说道:“我只是崇拜英雄”。 “别扯了~” 周小玲撇了撇嘴,道:“崇拜有什么用,能提干还是能进步?” 说着话翻了翻白眼,话里有话地说道:“人家都主动争取了,玩的都是真刀真枪呢”。 “你就是话多” 潇潇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是不服气,也去主动算了,又何必在这冒酸水”。 “我才不去呢~” 周小玲耷拉着眼皮道:“我嫌脏~” “拉不下脸,劈不开腿,就会说小话?” 潇潇平时不爱说话,就喜欢看书,可一开口绝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 周小玲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咬着牙着跳到了她这边,掐着她的腰嗔道:“你是不是就会说我呀!” “这是事实” 潇潇躲了她的怪手,不满地拍了她一下,道:“人人都有自己的路,你走你自己的,又何必闲话别人的”。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周小玲抱着双腿,依靠着板壁道:“要说拼实力,拼文化,拼素质,我都认了,可她……” “我怎么了?” 周小玲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便传来了周苗苗的声音。 冷冽,又孤傲,还带着一点点低沉。 周小玲也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小话被抓了现行,她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周苗苗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就坐到了她的床铺上,踢了皮鞋蜷腿学着她一样抱了。 “怎么不说了?” “我愿意~” 周小玲恼羞成怒,翻着白眼道:“你做了还怕人说?” “我有说过我怕了吗?” 周苗苗坦然地看着她,说道:“嘴张在你脸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又没捂着”。 周小玲被抓现行有想过对方会撕了自己,也想过对方会找机会阴自己,就是没想过周苗苗的这种坦然。 现在不要脸的事也能放在桌面上开诚布公的谈了吗? 那到底是自己跟不上形势了,还是社会的道德标准降低到这种程度了。 她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这间硬卧六张床,其他三人还没回来,话倒是还能说。 潇潇看着两人跟斗鸡眼似的,悄悄举起书本遮住了视线,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你当舞蹈团里就一团和气、姐妹情深? 别闹了,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见面叫姐妹,背后称杂碎。 表现给领导看的,做给外人看的当然是大家美美哒,可真要生活在其中,狗屁倒灶的事也多着呢。 王亚娟遇到的情况不能说是特例,只能说是年年有。 当初周苗苗执意要将她介绍给自己的表哥,可不就是有别样的心思嘛。 换过方向,现在周苗苗成了被议论的主角,她自然也心里不舒服。 不过她倒也聪明,有心机,有目标,知道现在跟小姐妹撕哔只会连累她自己的进步。 站得高,望的就远,想的多,顾忌的也多。 周苗苗伸手进了怀里,从衣服下面掏出一包生甩在了周小玲的身上。 “你就是狼心狗肺,我怎么想着你们都得不着好儿” 周小玲有些错愕地看着怀里的生,又看了看对面的周苗苗,心里的愧疚好像很多了。 潇潇躲在书本后面的眼珠子转了转,嘴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你是去……” “去了,你说的嘛” 不等周小玲把话说完,周苗苗赌气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要骂我?” “不是的” 周小玲拿着手里的生,求救似的看了一眼潇潇,嘴里嗫嚅着说道:“就是想到你……觉得不值”。 “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 周苗苗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这会儿抬手抹了,嘟着嘴说道:“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 周小玲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这几个月舞蹈团里就属周苗苗最努力。 王亚娟离开后,周苗苗便成为了台柱子。 而在训练之余,周苗苗也是不止一次地表达过想要提干,甚至是学王亚娟进步的意思。 关于文宣队队员提拔任用厂里还没有出台相关的制度和文件,相关的岗位还是领导决定的。 比如文宣队副队长王亚娟就是李学武提拔任用的,指导员张丽也是。 周苗苗也不是没想过要走通李学武的关系,甚至是想过要付出什么来换取对方的认可。 以前跟王亚娟是有些摩擦,一定给李学武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些她都在努力地消弭影响。 尤其是在最近一个月的训练中,她也是积极同王亚娟沟通和交流,缓和了以往的矛盾。 而在同王亚娟的交往过程中她也发现,自从离开舞蹈团,走上干部岗位后,王亚娟的视野和态度都变了。 从谈话和日常交流中就能看得出来,她还在意的两人之间的那些过往,当她主动提起时,王亚娟已经释然了。 周苗苗当然能看得出对方是不是真心的,可就是看得出来,更让她对于王亚娟的这种变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向往。 改变一个人气质的最快捷径,往往是阶层的跨越。 相比于文化知识的积累和年龄的增长,身份的提升更让人挺起脊背,扩展视野。 李学武这条路走不通了,倒不是李副组长为人正直,没有她亲近的机会,而是王亚娟横亘在这,她不想再冒险得罪对方。 想要进步,只要豁得出去,走哪条路不是走。 年轻的,岁数大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见不得光的。 她不想闹的满城风雨,也没想过趾高气昂,在进步的无奈中她选择了要脸。 潇潇这个时候也把书本放在了膝盖上,默默听着她的诉说。 这世间谁不爱慕虚荣,崇拜英雄的光环不也是虚荣的一种嘛。 她在说教周小玲的时候也难免的表现出了对周苗苗的不齿和鄙夷,只是她隐藏的好罢了。 周苗苗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姐们们瞧不上。 还真是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半夜从床上下来往公务车去,那边就四位领导,去掉景玉农,再撇除老正经的夏中全,就剩下李主任和李副组长了。 猜到这里其实也已经不用再继续猜测下去了,想想这段时间周苗苗和李主任偶遇的次数就知道她去了谁的房间。 周苗苗半夜去,半夜回,有心人哪里看不清她的小动作,只是不说罢了。 “做都做了,我就没想过怕你们说” 周苗苗擦了眼泪,看着窗外说道:“你们以为我愿意大半夜的偷人去?” “豁得出去,舍得下脸,我想要的只要能得到,他几点叫我去都行信不信?” 周小玲挪着身子坐到了周苗苗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劝道:“何必呢~” 周苗苗抽泣了一下,默默不语,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只是泪光里多了几分坚定。 “我知道你羡慕王亚娟,可不能人人都是王亚娟” “还有,你应该误会她了” 周小玲晃了晃周苗苗的身子解释道:“我应该是能确定你所想的王亚娟和李副组长的关系并不复杂,没有你想的那些事”。 看见周苗苗转头看向自己,她继续说道:“也不是没人说过他们的,可我听说李副组长从来不在厂里跟女同志过度接触,下了班也都是回家陪媳妇儿”。 “你看见了?还是听他们说的?” 周苗苗咽了咽了嗓子,抬了抬眉毛,道:“你就知道他们现在没什么的,可你知道上学的时候两人是情侣关系吗?” “啊?” 周小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迟疑地问道:“不会吧,真的?” “我有骗你的必要嘛?” 周苗苗擦了擦眼泪,解释道:“两人一直处到李副组长入伍前,现在她妹妹还是李副组长照顾下找的工作”。 看着周小玲和潇潇惊讶的目光,周苗苗长出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咱们文工团都要解散了,是谁主持接受的吧?” “你们心里都清楚这是因为啥,就没想过这里面有啥?” “我不是在说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正常,也从未这么说过” 周苗苗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低头捂住了脸,道:“我是羡慕她曾经拥有过一整座高山,现在仍然被高山所庇护”。 她的话说完,周小玲和潇潇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原来她们羡慕的、讲究的、鄙夷的,从来都不是事情的真相。 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却又让她们更觉得羡慕。 谁不想拥有这样一段爱情,哪怕是曾经拥有呢。 火车掠过黄昏中的风景,在三位姑娘的心中留下一段关于青春的苦涩记忆。 夜晚时分,火车行进到衡阳站,也是距离到羊城的最后一站。 李学武半夜起来上厕所,二十多个小时的行程,他特别想念陆地的感觉。 怎奈何挂载车厢进站不开门,不上人也不下人,硬卧车厢那一端的门子都锁闭的,就怕有旅客走错车厢到了这边。 李学武站在走廊过道点了一支烟,从半开的窗帘空隙中默默地看着站台上的陌生人。 其实他很喜欢火车,喜欢这种既定的旅程,知道终点站,知道停靠站,就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的感觉。 只要不是坐太长时间,他的感受会更加的浓烈。 后世好像有一部电影,叫《周瑜的火车》,讲述了什么他忘记了,只是透过女主人公的视角,他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种快乐。 正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软卧舱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当他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开门那人也愣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尴尬蔓延了整个走廊。 周苗苗手扶着舱门,脸色雪白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站台灯光落下,李学武能清晰感受到她的颤栗和颤抖。 “来一支?”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烟盒,给对方示意了一下。 躲是躲不过去的,走廊就这么短,她来的方向正是李学武要回去的方向。 听见李学武主动开口说话,周苗苗僵硬的身子这才动了。 回手关闭舱门,走到李学武身边,接了烟盒,也接了他手里的打火机。 她没抽过烟,对未来有严格规划的她不允许自己的牙齿变的枯黄,更不允许自己的身体变得迟缓。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感谢李学武给她烟抽,还能把她当个人。 看着她的笨拙,李学武接过打火机帮她点了火。 “咳~咳~咳~” 周苗苗学着记忆中的模样,使劲抽了一口,换来的是肺部的炸裂和猛烈的咳嗽。 烟,不好抽,是苦的,比眼泪还要苦,呛的心疼,比丢脸还要疼。 李学武吹了嘴里的烟雾,看着站台上慌张的人群,呼儿唤女,扶老携幼,人生百态。 “谢谢~” 周苗苗被呛过第一口后,知道了要小口小口的吸,虽然还是不会过肺,可已经学会了吐雾。 李学武没看她,点了点头没说话,算是回应了她的感谢。 人海茫茫,他看见的和他经历的太多太多了,抽的第一口烟可能是苦的,可生活中品味了太多的苦楚后,方知道自己抽的不是烟,是五分钟的寂寞。 车开了,李学武回了自己的包厢,没再去看坐在边坐上的姑娘,也没再想她来做什么。 昨晚娄姐遇见的应该就是她了,从李怀德填了她的名字李学武就清楚会有这么一个开端。 结局会是什么他不清楚,他看过很多电影,都不大记得住结局,可能这就是人的健忘吧。 就像周苗苗寄希望于她在未来也会健忘掉过去的今天,开始新的人生一样。 十月十三日,周一。 上午十一点,列车准时准点地停靠在了羊城站台。 快车,还是长途快车,是有其运行标准和服务标准的。 挂载客车也要遵循当地路局的标准和规定。 特别的,按照服务标准和协调内容,轧钢厂的三节车厢暂时不开车门放行,直接随列车入库。 而在库运站台,轧钢厂一行人见到了带队接站的苟自荣副组长。 这一百多人真要是走客运通道指不定丢几个呢,还有各自都带着行李,集合起来也不方便。 从火车上下来,大家大包小包的顺着接站同志的指引直接上了大卡车。 苟自荣也真够实诚的,羊城又不是没有客车,李学武眼瞅着李怀德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来羊城是创造荣誉的,可不是来吃苦受罪的,为了这一趟行程他甚至都协调了公务车厢挂载上路,到地方了却要坐卡车。 李学武看得出苟自荣的为难,听他低声解释临近展会,车辆不方便,这四台卡车还是他求爷爷告奶奶争取到的。 苟自荣跟李学武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在联合贸易项目时期也是积极配合李学武的工作。 这么一点小事李学武自然是要维护他的,看见轧钢厂的同志们有序上了车,李怀德还站在一旁为难,他率先把行李扔进了卡车车厢。 “同志们,领导要跟大家同甘共苦,蹲一个战壕,坐一个车厢,大家欢迎不欢迎啊!” “好!欢迎!~” 听见李学武的问话,车厢里的同志们愣了一下,随即便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他们也只看见这四台大卡车了,以为领导的车在外面,也没在意。 等他们上了车,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喊出这一句就代表没有准备其他车辆,领导们要跟大家同乘一台车,这会儿又是惊喜又是意外的。 李怀德听见欢呼声,脸上的严肃也逐渐消失不见,尤其是听见车厢里争抢着让他上车的声音后更是笑出了声。 李学武先是请了李怀德上车,随后又安排景玉农乘坐了另外一台。 苟自荣也知道这件事自己没办好,在领导心中减分了,忙前忙后地客气着。 李学武看见夏中全懂事儿地上了第三台车,抓了苟自荣的胳膊示意他去甭在李怀德面前晃悠了,赶紧去安排货运车厢。 等所有人和行李都上了车,李学武这才上了最后一台大卡车。 一百多个人,四台卡车有些拥挤了,可就是这股子团结的氛围让进城的车队撒了一路的欢声笑语。 参展团队中很少有人来过羊城,只从报纸和新闻中听说过这里。 感受着不一样的暖阳,看着街边独特风格的建筑,听着同伴们分享羊城的历史,各自的心中都有了不一样的羊城印象。 (本章完) 第871章 千万别可怜他们! 第871章 千万别可怜他们! 苟自荣接待工作出了差错,没让李怀德满意,倒是住宿的地方让众人眼前一亮。 羊城这个地方可不缺好宾馆,相比于京城,这里遗留下来的高大建筑要多得多。 为啥要选择这里开办展销会,就是因为它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不一样的人文环境。 从街边的热带植物和不时闪过的红裙子就能看得出,这座南方城市要比京城“开放”和“包容”得多。 卡车车队入城后,街边的景色在眼前闪过,让车厢里的“京城佬”应接不暇。 最终,四辆卡车顺序着开进了一处独门独院的招待所。 让众人眼前一亮的不是这处招待所有多么的豪华,也不是这里的服务有多么的完备。 而是院里的草风景,以及站在卡车上越过围墙就能看见的海滩。 不要嫌弃北方人目光短浅,高山平原见的太多,寒冬烈风感受太苦,他们对于大海和温暖的阳光有着异样的向往。 车厢里跳跃下来的轧钢厂干部们一个个地叫着热,真想换上泳裤跑出去耍一耍。 李怀德落步在院里,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围成一圈的二层小楼,宽敞又安静,难得的舒适。 真安排他去住那种高楼大厦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带着这么多人,这么重要的工作任务。 听负责接待的干部解释,这处招待所已经被他们全部包了下来,直到下个月展销会结束。 说到展销会的时间,负责前期接洽的干部先给李学武通报了关于展销会的规则。 首先就是一个多月的展销时间,前期主要是负责向外宾推荐商品,期间也要接待其他单位的来访和谈判。 在半个月的对外展销结束后,还要向羊城的先进分子和进步师生展示。 至于为什么要增加这一项内容,负责接洽的干部不清楚,李学武也懒得探究。 从羊城大街上不时穿过的小崽子身影,他就知道这里海浪并不平静。 独门独院的倒是真合适了,他们带来的人多,展销的商品也多,不可能都存在展销仓库那边。 尤其是关于宣传的物料和后期的阶段性更新,更是需要保密的。 剩下的内容就无关紧要了,什么下个月十六号要参加闭幕晚宴,期间要参加外商组织的各种宴会等等。 还有关于轧钢厂带来的商品需要协调大会接待办公室议定售价。 这个工作李学武抽空找了李怀德,需要他提前找关系。 因为轧钢厂的商品很多都是新式的,真要是按照大会办公室的议价流程定是要吃亏的。 工具箱真的就核算几样工具外加一个铁皮箱子吗? 那荷蛋是不是就核算火药和外面的一层铁皮? 在招待所服务员的帮忙指引下,大家各自按照既定的客房安排去安顿。 李学武的行李由着沙器之安排,他和李怀德等人去了会议室,听取了负责人的汇报。 随后,就一些需要立即对接的工作展开了讨论和研究。 这家叫做东方轮胎厂第二招待所的宾馆是提供三餐的,众人就着一身的疲惫和对新环境的惊喜吃了落地后的第一顿饭。 中午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李怀德比较亢奋,饭后坐了一会便出发前往会场查看展销现场了。 李怀德着急是应该的,今天十三号,十五号开展,他们远道而来,算是搭了个末班车。 所以邀请函定下来的时间晚不说,准备也不够充足。 人家恨不得都提前一个月拿到确切消息的,可谁让轧钢厂以前没参加过这种会议呢。 李学武叫了周瑶,让她组织保卫力量,除了负责这边安全的几个人,剩下的都上车。 前期一些商品和展销物料是要送去展馆仓库的,在展馆布置期间也需要安保力量来维持。 虽然介绍资料里有说明展馆会配备保卫力量,可李学武初到这里,真的不信任对方所谓的安全。 本来就是末班车,要是再出现什么问题,他们的展销费用就是打水漂了。 钱没了无所谓,可让李怀德灰头土脸的回去,这就是工作失误了。 现在厂里正纠着线路问题,李怀德要是做错了,也会被人家揪着尾巴。 所以不能出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除了安排保卫上车,他还叫了相关组的负责人和骨干力量一起去看现场,工程组的负责人不用说已经带着工具上了车。 两台大卡车,再次开出大院,直奔展览馆而去。 这次的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场馆定在了朱海广场陈列馆,也是目前羊城最大的展览馆建筑。 说起羊城展销会的场馆那实在是太有话说了,几年就得一换地方,不是场馆用的破,而是规模一年比一年大。 来的人越来越多,参展的单位也越来越多,每次地方都不够用。 所以场馆盖了好多个,每次不够用了就盖大楼,大大的展览馆大楼。 五七年第一、二届出口商品展览会在羊城中毛友好大厦举办。 五八年第三届至五九年第五届展览会选在了桥光路陈列馆。 而朱海广场陈列馆从五九年第六届开始,一直承办至今。 要说高楼大厦,在京城众人也不是没见过,可绿树成荫,风景依旧,四季如春的羊城城市风光他们还是觉得很新鲜的。 如果是来游玩的,或者探亲访友的,他们或许还有心情驻留观赏。 可现在各自都带着使命和任务,大卡车一在展览馆仓库门前停住,众人便积极地跳下了车。 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主办单位为参展单位准备了几间大仓库。 没有隔间,也没有段位,谁的东西多,谁就占更多的地方。 轧钢厂来的算是很晚的了,好不容易在门口的位置找了个空余地段。 苟自荣从火车站押送货物先来了这边,中午没吃上饭,现在累的满头大汗。 可能是羊城的天气热,也可能是故意在李怀德面前做样子,见他这幅模样,李怀德也就没再给他掉脸子。 李学武张罗着下车的众人都帮忙,大家一起伸手卸车,他自己也是主动去帮忙卸货,现场一派热火朝天。 管仓库的办公人员冷眼旁观新来的这家单位,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轧钢厂众人也没在意这些人的态度,该干啥干啥。 李怀德着急去看现场,交代苟自荣先可着现场的物料搬运,早点布置,不要耽误了正经工作。 物料和展销商品在京装配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前后顺序和需要分别装了箱,标注了物品目录。 所以装货和卸货都很容易辨别,由着领导要求,李学武指挥众人可着物料和展台材料先搬运了。 而后又叫了周瑶安排几个保卫人员驻守在此,日夜不离地看守。 说是仓库,可在李学武看来就是一个防雨的大棚子。 真要是有人想做坏事,连特么半大小孩子都防不住,不搁自己人实在是不放心。 而听着他的安排,以及保卫人员的就位,先前还置身事外的仓管人员不愿意了。 “我们这里不允许外人驻留的” “我们不是外人,我们是保卫” 周瑶见李学武没搭理对方,主动站出来挡住了仓管的视线。 仓管看见这些人傲慢,不服气地说道:“仓库是有保卫的!” “谢谢,可我们的货物很珍贵” 周瑶在火车上的外事辞令没白学,没见着外国人,先给仓管人员用上了。 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是不软不硬地怼回去,还不耽误给保卫下任务。 李学武当然不会搭理对方,这种小事情如果都需要他亲力亲为,那工作就没法干了。 该给下面人出手的机会不要小气和吝啬,要相信年轻人足够胜任这份挑战。 他把麻烦甩给了周瑶,自己陪着李怀德等人顺着后门往展馆去了。 栗海洋因为李学武和李怀德提前沟通过了,先去场馆那边找对接办公室协调,包括展位和议价的问题。 轧钢厂来的晚,就不要想着还有好地方留给他们了。 李怀德自觉得在京城找了关系,背景硬,来到这边也能横着走。 可没想到的是,人家根本没给他脸面,安排的展位已经很靠后了。 来对接的干部还是个副科级的,让李怀德的脸色很难堪。 栗海洋也只是负责去协调的,他一个小秘书哪有什么面子。 看着来对接的王干部面露为难,实则无视的态度,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实在是抱歉,李主任,我们领导也说了,您这消息来的实在是太晚了,位置都是顺序安排的,这……” 王干部好似尽力地在解释着,嘴里的领导可能是受到了李怀德关系的打招呼。 但看样子人家并不怎么买账,这种规模的展览都是通了天的,涉及到的关系可是海了去了。 李怀德一个厂领导,还是厅的,在这里当然没什么地位可言。 王干部这话也是给他递下坡,李怀德看见那小小的展位时满脸怒气他也不想招惹。 “来参展的单位实在是太多了,都是各省各行业的翘楚、先进,我们做服务的也是实在为难”。 这还咋说,李怀德抿着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家都说了是按照顺序排位的,给轧钢厂安排的这处位置还是末尾段比较靠前的呢。 话里的含义就是我们领导已经很照顾你们了,不要不知好歹。 尤其是对方把各省参展代表挑了几个大的念叨出来,更是压得李怀德无话可说。 心里赌气是难免的,京城那边的关系他是用了大力气的,没想到效果这么不好。 现在先且不说,等回头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他还就不信了,羊城的干部不去京里办事,主持这次工业展位分配的干部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勿要得罪小人呢。 李怀德从来不否认自己有小人的一面,尤其是对方不给自己面子的时候。 他现在不说话并不代表回京后也不言语,至少托了关系的那位要知会到的。 拿了他的好处事情没办成,还给了他这么一个大难堪,对方也要给他一个交代。 什么叫交代? 交代就是李怀德眼瞅着要携轧钢厂晋级之威跳步进部,上升期的干部谁愿意得罪。 对方要么给李怀德补偿足够的损失,要么让展会这边的干部登门赔礼道歉,补偿损失。 江湖上没什么公平道理可言,位子就是正义,就是道理。 领导生气,当秘书的自然要表达意见。 尤其是轧钢厂来的干部和职工都在看着呢,栗海洋率先跟王干部表达了不满。 在展位一事上,该争就得争,他心思很大,指了不远处拐角位置的大展台说请对方协调。 围观众人叽叽喳喳地看着领导们协调,嘴里的小话越来越难听了。 这边吵闹,已经布置完展位的那些单位负责人也出来看热闹。 尤其是轧钢厂众人手里还抱着绿绿的物料,更是让他们有的说了。 这看热闹的一层围着一层,说什么的都有,眼神里都透露着异样的情绪。 这么说吧,哪行哪业都有鄙视链,包括级别和地域差别。 羊城本地的企业看不起外地来的,集团重点的看不起省属的,省属的看不起市管的。 再分的绝对一些,南方的轻工业看不上北方的重工业,北方的巨头看不起南方小卡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全国的优秀单位都来参展,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里是工业商品展区,虽然还没搞清楚轧钢厂是来卖什么的,但听厂名就知道管属级别和产品特征了。 展位负责人给安排的这个位置也是轧钢产品集中区域,同行之间当然是赤菓菓的仇恨了。 围观的那些人多是南方轻工业代表,或者南方轧钢企业的代表,看着北方来的市属企业搞特殊,自然是群起而攻之。 正在布置展厅,或者已经布置完成的单位都有人开始说小话,吵起来实在是热闹。 这边还正闹着,突然有人找了过来,十几个的样子,由着展会工作人员带着也是来找负责人协调展位的。 轧钢厂没看上的位置倒是让人家看上了,对方可能是了解到了这边的矛盾,开口就是他们不要我们要。 李怀德都要气炸了,这特么欺人太甚! 自己想要的展位还没到手,手里这个又有人惦记上了。 展位负责人也是个好事的主,不仅没给协调,也不压事,反而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轧钢厂这边也不是软柿子,见领导脸色不对,有脾气火爆的已经走到前面要动手了。 对方明显是本地企业,嘴里虽然豪横,可真要动手的时候根本不敢往前冲。 一方是能吵吵就别动手! 一方是能动手就别吵吵! 很显然,这场仗打不起来了~ 李学武来到这边看到展位的时候就不满意了,但碍于李怀德的面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见栗海洋跟对方协调,自己去转了后面的位置。 在他的预设布置中,展位的需要有商品展位,还需要舞台位置,这么小的地方光摆商品是够了,表演没地方去了。 尤其是轧钢产品这么的集中,特色完全展现不出来。 走的时候还是礼貌协调,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要动手了。 尤其是看见展位负责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知道遇见黑粉了。 “好了好了,轧钢厂的人退后!” 李学武站到了李怀德身边,对着轧钢厂要动手的众人喊了一句。 真动了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首先动手的轧钢厂一定是要理亏的。 与其被针对,倒不如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听见李学武的话,站到前面的几人都阴沉着脸闭了嘴,听话地退到了人群里。 来抢位置的本地单位见轧钢厂有人站出来,也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没在意对方挑衅的行为,而是点了负责协调展位的王干部,道:“您怎么说?” “我也是没法” 王干部一推三六五,故作苦笑模样地说道:“你们来了就挑这挑那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能说什么”。 “行,你不说是吧,那我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我们是提前报备的展位尺寸要求的吧,你安排不到位就没有责任是嘛?” “这件事你不用解释!” 李学武也不想听他的辩解,抬手止住了对方要说的话,道:“这件事不算完,我们会以轧钢厂的名义向展会主管部门投诉”。 栗海洋也是被气的够呛,见李怀德阴沉着脸,站在一旁发狠道:“官司就是打到京城,我们也追究到底!” 听见栗海洋这么说,王干部的脸色也没了看热闹的轻松,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就是一副科级干部,在业务上使绊子还可以,真要是较真到了上面,先挨板子的一定是他。 尤其是李怀德还站在那没动地方,就代表对方动了真怒。 大干部不说话不代表没生气,那是不想现在跟他争吵,没得落了身份。 秘书说要算账,那这件事就关乎面子问题了。 都知道,国人最在乎面子了,李怀德吃了瘪,不捏死几个哪里能顺心。 “我是负责协调的,位置也不是我定的” 王干部还想狡辩,可说话的语气已经弱了下来。 来抢展位的本地单位也发觉轧钢厂不好惹,选择了站在一旁观望。 更外面看热闹的自然是不嫌事大的,有讨论的,有杵坏的,还有逗事的。 李学武没理会王干部的屁话,指了指分给他们的展位道:“这个地方太窄,我们的商品铺不开,给我们协调更大的地方”。 “那敢情好,你们嫌窄我们不嫌” 本地单位的负责人见李学武这么说,很维护王干部似的接了下茬。 李学武本来就看对方不顺眼,不等他说完,手指着对方喝骂道:“你特么把嘴闭上,想捧臭脚等我们走了你再舔,看着恶心”。 “你怎么说话呢!” 那负责人不愿意了,见李学武年轻,以为也是秘书或者业务人员呢,不满地冲着李怀德的方向嚷嚷了起来。 李学武一横下巴,脸上的疤瘌都开始颤动,盯着对方说道:“你特么要是不服,咱们就出去练练,我能玩死你信不信!” “有种你就报名号,明天我要让你出现在这里我跟你叫爷爷!” 看见李学武耍流氓,对方使劲喘着气也不敢再说话,这疤瘌脸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再说话真要动手的样子。 南方人见北方人天生有股子心里压力,别的不说,这个头就压着他。 他一米六几,李学武一米八几,凑近了都得仰着脖子说话。 尤其是李学武身上彪悍的气息,脸上的大疤瘌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还报名号,这特么不就是典型的流氓嘛~! 傻子才会报名号,半夜睡不着觉等着挨刀子嘛! 这个年代你甭说意外死亡了,就是挨了刀子又能怎么着,案子能破的概率五五开算高的了。 人家给你一刀子,回头人家上火车回北方了,你特么上哪找人去。 所以李学武让他闭嘴后,再瞪着眼珠子看向王干部的时候自然就好说了很多。 王干部看着他要动手的目光,手里抓了抓文件薄,语气有些迟疑地回道:“现在没有多余的展位了……” “我说一个位置,你看着办”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手指了展厅最角落的方向,也就是所有展位最末尾的位置道:“厕所那里,行不行?” “啊?” 不仅王干部傻眼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懵了。 这是啥套路啊,这处位置不要,非选最末尾的地方,不是傻子吧! 李怀德也是顺着李学武的手势看了过去,眉头依旧皱着。 可出于对李学武习惯性的信任,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来,一切都由李学武做主。 王干部看了看末尾端,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道:“你是说……真的?” “少废话” 李学武指了那处位置道:“这处我们不要了,你该维护谁我们不管,但那边整个区域都得给我们”。 王干部听李学武说完,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李学武要的不是贴顺序展位边的区域,而是包括了休息区的一片区域。 就说这人不是傻子的,怎么可能做陪本的买卖,用屁股换身子的。 “那里是……” 他刚想说那边是休息区,是供大家伙吃午饭和谈话休息的地方,可刚开口就见李学武瞪眼珠子。 本身就被轧钢厂威胁着,又被李学武抵住肩膀不得动弹,他扯了扯嘴角,只能点头同意。 “不能堵着厕所门!” 轧钢厂的职工们见李学武做了决定,很听指挥地抱着物料往那边去了。 其实大家也都看得出,这边再协调也没多大的位置可争了。 反倒是李副组长说的那处位置,虽然是在角落里,可拆了休息区后变成了四五个展位大小,完全够用了。 出门还得是该硬得硬,该软得软。 李学武这么安排大家都没说的,千里迢迢的来羊城又不是为了打架来的,工作出问题大家都不好。 尤其是轧钢厂来的晚,时间紧,一天半的时间布置展位,还得给宣传和工作组留出时间整理和演练。 一切为了工作,先忍了。 大家互相劝着,也不顾周围那些没好心的同行,赶紧开展布置工作。 李怀德、景玉农和李学武走在了最后面,两人都有些担忧地望着两边站台。 “这处都已经很靠后了,再往后能有人来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谁让咱们时间不充足呢,只能启动备选方案了”。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往领导伤口上撒盐,说他协调工作没办好,只能说客观原因。 “明显的,那王干部是想给咱们使绊子,跳出来争位置的那伙人说不定也早就准备好了的” “嗯” 李怀德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阴沉着脸应了一声,再回头望去,那王干部正在跟那伙人嘀嘀咕咕的,倒是证明了李学武的话。 他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也认同了李学武换位置的观点。 李学武这边先点了火,又起哄道:“暂时不说他,只看咱们分到的位置,反正都已经很靠后了,倒不如腾换个空间大一点的”。 几人走到最末尾的角落里,看着宽敞的空间,听着李学武的解释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李学武也没管周围人的目光,根本不按划线规矩禁锢在那小块里,招呼工程组的人拆休息区,挪凳子,搭建围挡。 是的,布置展台第一步就是要搭建围挡,遮住外面窥探的视线。 本身就有这个程序,现在受到不公平待遇了,李学武更是要防他们一手。 “地方越大,咱们越能折腾” 李学武站在李怀德身边,给他和景玉农介绍道:“别看咱们在最末尾,搞起来还说不定谁是头,谁是尾呢!” “好!这话听着提气!” 李怀德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同时也是对现场工作的这些职工表了态:“咱们轧钢厂走出来的人,到哪都有股子不服输的志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开后百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在羊城不方便,等回了京城,我给大家办庆功酒!” “好!!!” 正在干活和帮忙的职工们纷纷鼓掌叫好,也不理会周围人看笑话,各自鼓劲着。 李怀德笑着看了职工们忙活着,听着李学武跟他汇报要搞的事情,回头对着李学武点头道:“你总能给我搞出点新样!” 李学武的新样远远不止如此! 周围那些人能看见的是京城来的这家单位不先搞展台,反而先搭建围挡。 尤其是率先到岗的保卫组腰卡手枪背手跨步站立在了围挡前面,冷面门神似的,很怕别人过去窥探。 他们看不见的是围挡里面,工程组的人员接电线、铺地板、布置舞台和灯光、音响。 工程组做基础,销售组和氛围组的人则是摆放展柜,安放商品,调试灯光,挂彩条和横幅。 尤其是海报,从魔都时期就有的宣传形式,李学武当然知道外国人比较能接受。 所以玻璃展柜下面、侧面、展板上当然要张贴多国语言的海报和宣传页了。 展厅,展品要突出,氛围也要拉满,先吸引目光,再引导目光参与进来,最后落在商品上。 展位用纸板和木条做为框架,辅以钢骨架做为主体笼式包装,想成一个半封闭式的展厅,主打一个国风。 当然了,就算是搞国风,那也得注意设计元素,不能跟四舅沾了边。 李学武看着拆下来的休息区物料被扔在一边,先是请了领导们坐下休息,随后又安排人员额外布置一个休息区。 因为轧钢厂的展台侵占了原来的休息区,李学武也没顾忌王干部的感受,全拿他的话当大旗。 就用这些藤椅和茶几,布置了一个属于展位的客座区。 啥意思呢,本来是公共休息区,现在被李学武命令拆了,拆完又废物利用,用展馆的物料又攒了一个自己用的休息区。 王干部就站在原先展台处,看着李学武喊着他的名号做这等狗事,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京城人都这么耍流氓的吗?! 有京城来参展的单位也喊冤,我们也是没遇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听他口音好像是东北的,要不你再查查? 先前来抢展台的那个明显是王干部布置好的,这会儿关系户吃瘪,他们当然要帮腔。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小流氓,不讲武德!” “都堵厕所去了,真以为能来多少人呢!还围上了!” …… 李学武听见了也当听不见,他现在穿白衬衫呢,自然不能当泥腿子。 装流氓吓唬吓唬他们还行,真要是玩手段,他现在也不屑做那等腌臜事了。 不当流氓好多年了! 这边展厅布置有序,李学武也就没再多费心思,陪着景玉农去接待办公室谈议价。 李怀德在这边吃了亏,自然是要找回场子的,刚才他安排场地的时候就带着栗海洋离开了。 也没说干啥去,但李学武想来应该是骂街去了。 跟他一样,现在不能耍流氓动手,李怀德也是领导了,不能跟王干部一般见识。 但王干部是小瘪三,他背后的领导就不一定是了。 李怀德在现场越是平静,越能代表他的火气冲。 李学武陪着景玉农和经贸组来了办公室这边也没见着李怀德,倒是感受到了跟刚才不一样的热情。 老李还是很有人脉关系的,不发火当他是hallokittey呢! 很显然,老李的关系起作用了,李学武等人被一个姓林的科长热情接待了。 羊城、福州一带姓林的特别多,宗族大姓,都是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那种。 这位林姓干部四十多岁,说话很是客气,听介绍景玉农是副厅,李学武这小年轻都是副处,心里暗道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 知道两人的级别都比他的高,这说话就更好听了。 听他介绍,大会设立了第一,第二,第三接待办公室。 第一办公室负责接待外商(除日商外),第二办公室负责接待日商,第三办公室负责接待侨商,港、澳商人。 从这里其实就能看出,国内虽然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可对外经贸和交流其实并没有遭受太大的影响。 从经济形势的整体来看,增速有放缓,虽然有倒退,可并不影响快速发展的趋势。 正因为有这种经济增速的强劲动力,所以在今日之羊城,还能看见一些新潮的事物。 毕竟这里距离港城实在是太近了,用闻三儿的话说就是,放个屁的工夫就到了。 林干部重点重申了上面领导关于出口商品交易会怎么开的会议精神,强调统一对外,同一商品必须由一个交易团或总公司实行对外统一经营、统一报价、统一谈判、统一成交,统一对外签订合同。 解释下来就是,你卖捣蛋,他也卖捣蛋,在展销会上你的捣蛋和他的捣蛋必须一个价格。 这还不算,你可以展,但不能销,因为销售工作要交给捣蛋交易团或者出口总公司来处理。 交易团或者总公司说你这捣蛋能卖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人家会给外商报价,谈判,包括成交。 签订合同你都没有资格参与,因为这是对外的,你只负责生产就行了,到时候外汇别想着了,能拿到盈利多少都得看总公司的脸色。 不公平? 可这就是大环境,出口议价权是李学武跟李怀德在来之前一直讨论和研究的重点。 李怀德也是使出大力气了,可你看他办成了吗? 这不是你使不使力气的问题,也不是你有没有关系的问题,而是形势如此,规矩如此。 有能耐你自己找客商啊,有能耐你自己搞出口贸易啊! 哎!李学武就是有这个心思! 在跟李怀德协调不成,两个坏蛋凑在一起就开始耍小心眼子了。 李学武说了港城的五丰行会来当“牵驴”的,不要指望他们能带来多少订单,只要打开一个渠道就行。 李怀德那边任由李学武大胆地搞,他都给李学武托底,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轧钢厂现在正处于大发展阶段,上面不会死揪着不放的。 所以啊,这次来羊城干展销会,能捞着多少大鱼就看现场的氛围和能创造的价值了。 当然了,这都是背后的手段,不能现在拿出来砸展销会的饭碗,在人家地盘上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好么,现在他又是个人了,不是跟王干部耍混的那个小流氓了。 首先,因为轧钢厂的商品都是嘎嗗玩意儿,即便是归类到了五金商品里,可议价实在是不方便。 你说锤子有没有价格?有! 但李学武也解释了,我们的新型多功能破拆锤使用了特殊新材料,功能也多,还不是单卖的,所以不适应普通五金工具锤。 也是啊,同样是卖煤的,你拿大同的块煤和黄泥煤球放一起能是一个价嘛! 林干部也是听着上面吩咐了,没跟轧钢厂这边计较,拿着轧钢厂给的报价单随便选了几项让他们改了改。 说是改了,李学武手指点着,让销售人员只改了一分钱。 这股子小气劲儿看的林干部只扯嘴角。 李学武也是故作心疼地解释了:“我们厂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一分钱一分货了,绝对没多要慌啊!” 林干部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和不加掩饰的蒙骗,实在是没辙。 就这么一把羊角锤,李学武非要叫什么新型多功能破拆锤,还跟各种叫新型打头的小玩意凑一个箱子里。 且不说这玩意有多少技术含量,这能卖得出去嘛! 嘿!李学武才不管对方怎么想,扣砖缝似的跟对方计较着分八毛的,死活不想大降价。 景玉农看到最后都没眼了,主动下场帮忙,这才让对方让了步。 林干部也是不住嘴地叨咕着,说念在轧钢厂远道而来不容易,又是第一年参展,又是“濒临破产”的企业,按照政策要给倾斜,要给政策。 景玉农听着反正是够寒碜的,轧钢厂啥时候濒临破产了,至于的嘛! 李学武反正不在乎,林干部说的话又不是给他们听的,是给办公室里的人听的。 上面说要照顾的单位,你不念叨几个理由,能说得过去嘛。 都是老油条了,李学武当然懂对方的套路,临出门的时候还使劲挤了两滴眼泪大声感谢了对方。 等出了门,景玉农拍着他的胳膊只说不容易,辛苦辛苦。 李学武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调侃自己呢。 “您留神,千万别可怜他们,也别觉得寒碜!” 李学武眼珠子发亮,道:“只要是来了南方你就认定了他们比咱们聪明,会做生意就对了!” “为啥?!” 景玉农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南方人就这么厉害?” “您仔细想想” 事情办完了,李学武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还有心情跟景玉农扯闲蛋呢:“明朝,有多少势力从这里走船私?” “清朝,十三行,清亡后,这里又是啥情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恨不得全国会做生意的人都来这里了!” 老武给大家拜年了!祝各位好哥哥龙年大吉,恭喜发财! (本章完) 第872章 你们要干什么?! 第872章 你们要干什么?! 关于南方人比北方人更会做生意的话题一直聊到了下午闭馆。 这边有消防和安全要求,到时间统一闭馆,是不能继续布置展台的。 李学武从林干部那边拿了临时批条,让周瑶协调了展位的安保。 除极端情况外,只要不是轧钢厂的人,就不能让对方靠近展位。 本身就是靠近角落的位置,只要不是有心人,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这边。 枪都在腰上卡着,不能是当摆设的,李学武很在意眼前一亮和第一印象。 既然要搞事情,那就不能小家子气了。 等待着大部队回到轮胎厂第二招待所,先是安排大家吃晚饭,随后叫了所有人开集体会议。 李怀德有应酬,景玉农身体遭不住去休息了。 夏中全倒是硬撑着想要陪李学武,却被他以对方老胳膊老腿儿的没用给拒绝了。 夏总工很受伤,换了泳裤带着秘书去海边游泳去了。 李学武主持会议就简单多了,没有罗里吧嗦的开场词,只讲业务。 先是介绍了下午的矛盾,绘声绘色地挑起了众人的自尊心和护犊子的情感。 在一片斗志昂扬中,李学武开始了战前会议。 什么?后天才是开馆日? 不!轧钢厂的展销工作从一下火车就开始了。 首先是氛围组,文艺表演队的六名女孩子从吃了中午饭后就在排练,她们在未来的一个多月要承担很重的表演任务。 相关的销售人员也同她们合练过销售技巧和走过现场的程序。 按照展位的布置和要求,他们今晚就要重新调整表演方案,以适应展位。 讲解组,包括翻译、销售人员和技术人员在内,接下来要重新过一遍产品技术和介绍话术。 讲解组的宣传话术都是经过李学武审查和纠正的,绝对的符合产品特点,也搞出了新样。 谈判组,虽然五金类的商品要交给五金商品出口总公司来负责,可轧钢厂这边还是能征求到一定说话权利的。 李学武倒是不担心谈判组划水,把商品价格谈低了,他是怕接触不到那些外商,勾搭不上对方。 这件工作李学武会带着销售处的干部亲自盯,争取拿到这些外商的资料和联系方式。 不说勾搭对方去京城谈进一步的合作吧,至少也得保证长期的商业沟通和联系。 就像一七厂那样,地位高了,影响力大了,除了第一届参加了以外,人家都不愿意来这种展销会,外商都是亲自去人家厂子谈合作。 李学武撺掇李怀德瞄着一七厂用劲,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这种待遇呢! 李怀德这人就怕比,以前跟聂成林比,后来跟杨凤山比,再后来杨元松都比不过他了,他有点飘了。 那成功学大师岂不是得给他找另一座高峰让他明白自己的渺小啊! 现在他跟李怀德私下里讨论形势,那都是张口闭口一七厂怎么怎么着,人家厂领导是怎么怎么牛哔的。 反正就是刺激李怀德,怎么刺激怎么来! 后勤组和保卫组就很常规了,主要是做保障工作的,李学武并没有要求太多,但表达了特别重视的态度。 礼品发放组,这个工作李学武特别的重视,也在会议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沈国栋运上车的那十万本红皮书是李学武搞事情的重要武器,那不是简简单单的红皮书,那是护身符,那是大势,大义,大理想。 你们卖商品就牛哔了? 看看我们,卖得是情怀!卖得是思想,卖得是天下大同! 红皮书、笔记本、小摆件、小样品,各个都带着轧钢厂的标志和附着宣传彩页。 以现在的印刷手段,李学武算是尽力了,反正比后世那种广告页不行,但卷现在的同行没问题。 能卷死他们! 港城的宣传页够先进的了吧,可看着还是土了吧唧的,李学武设计的奏折宣传页能吊打一切。 你当这些小礼品、小样品就是等着十五号开馆那天发放? 当然不是了! 李学武要搞事情怎么会等后天呢! “明天!宣传组和礼品组,以及其他没有任务的人员,全部参与行动!” “目标地点:羊城宾馆、华侨大厦、南方大厦、新华宾馆、新亚宾馆、和平饭店、东亚宾馆!” “目标人物:明显外商特征的,有外事干部陪同的,包括外事干部!”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红皮书喊道:“记住了!你们是去宣传这本伟大的红皮书的!” “免费!记住了!是外商免费!” 他扯着嗓子喊道:“作为礼仪之邦,物宝天华的大国,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给他们普及一下我们的先进思想!” “作为平等互惠、和平共处的象征,你们要主动赠送指甲刀、像章等小礼品” “当然了,还包括精美明信片” 李学武放下红皮书,扬了扬手里的折迭页说道:“一定要强调,这是明信片,是宣传大美京城各种丰富物产的明信片!” “领导” 有人笑嘻嘻地喊道:“您这主意真是绝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宣传页说道:“这上面可不止咱们一家工厂的产品,还有各种景观呢”。 “先别拍马屁,等我把话说完!”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示意了手里的宣传页道:“这上面的红星轧钢厂、联合三产工厂、钢城炼钢厂、营城造船厂等等,你们都知道咋回事是吧?!” “明白!!!” 大家伙都不是傻子,知道李学武是要拿外人当傻子骗呢,所以都高兴着呢。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骗人更有成就感,更快乐的事了呢。 那就只有钓鱼了! 骗人犯法,骗鱼不犯法! (鱼:我谢谢您了~) 李学武就是在钓鱼,这些鱼饵也算是价值不菲了。 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这么多小礼品,这么多人力撒下去,李学武就不信后天炸不出大鱼来! 还有,以上说的那些地址可都是外商来参加活动居住的地方,只要蹲住了,洒出第一把,就有鱼儿自己来咬鱼饵了。 十个外商能来一个就算不白扔,来的这十个外商里能有一个签约的这本钱就回来了。 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李学武和李怀德都商量好了,坑……不是,合作要讲究细水长流,合作共赢的。 他们又不是原材料出口,加工企业只有少赚,绝对没有多赔的。 在会议的最后,李学武也是给大家鼓舞士气:“相信自己,爱拼才会赢!” —— “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一回到房间,便见着张松英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一边解着短袖衬衫的扣子,一边往卫生间走去。 张松英站起身,嘴里回应着李学武的话,也跟着来了这边。 “都安排妥当了?” “嗯,不然不放心” 李学武脱了满是汗味的衣服,借着洒冲了个凉。 羊城的天气怎么说呢,晚上还算是舒适,可也得在有风的天气里。 基本上二十多度,白天能达到三十多度。 今天从下了火车就没站住脚,李学武的体力都觉得辛苦,你说他得有多忙吧。 不要觉得开会轻松,其实开会才是最累的,尤其是需要讲话的工作。 不是坐在前面稀里马哈瞎几把讲的那种,是真正的业务会,懂得都懂。 别看这里是轮胎厂第二招待所这种土哔名称的宾馆,可这里有空调你信不信! 当然了,这会儿是不可能开空调的,这里能看见海,就说明有海风吹进来。 可你要说这是海,其实李学武知道,这特么是河,只不过是离海比较近而已。 河面很宽,河边还有沙滩,你不往远瞅也能在心里把它当海。 说是海风,是因为李学武能闻见风中带有的咸味,现在的羊城还没有形成城市建筑群,海味还能飘进来。 后世? 海鲜味还差不多! 张松英有些心疼地看着李学武,等他洗完了,推着他趴在床上给他按捏着。 “你没出去转转啊?” “啥意思,死热的” 张松英骑在了李学武的屁股上,手里用她熟悉的力道按着。 “她们说要出去玩,可后勤干部和保卫那边都劝了,说这会儿城里不安全,有小崽子闹事” “嗯,这是实事儿” 李学武闷声解释道:“咱们来之前就闹过一场了,挺严重的”。 这种形势问题李怀德和李学武作为厂领导自然是要关注的。 李怀德为什么要卡这个时间点来,甚至不惜差点错过时间,没有安排的空隙。 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已经不是第一届了。 一年两届,春秋各一次。 而在今年准备秋季展览会筹备工作时,正赶上大学习活动所谓的找四舅兴起的时候。 当时云集于羊城的许多地方的东风派就说了,要到羊城出口展销会上找四舅去。 展销会是在z先生的关心和影响下开展的经济贸易活动,这边的负责人搞不定小崽子,就把事情汇报了上去。 z先生得到消息后,便发布了指示,在展览馆门前张贴了布告,要求保证出口商品交易会的正常进行,不许去里面找四舅。 在张贴布告的同时,z先生还派了第一届,也就是最先提出要筹办展销会的发起人l先生等人来羊城同那些小崽子和东风派做工作。 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谈判,这才算是止住了对方去找四舅的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在拿到会展材料时发现后面的时间要接受小崽子们的参观要求。 一场“找四舅”,差点使对国内出口贸易影响相当大的羊城交易会开不成了。 你就说现在的小崽子有多大影响力,现在的形势有多么的严峻吧。 现在再看李学武不离手的红皮书,以及他让宣传组搞的事情有多么的突出了吧。 这么说吧,现在全国1/3的出口贸易要靠羊城交易会成交,它是咱们外汇收入来源的一个重要阵地。 z先生也是没办法,这个救火队员不好当呢! 他发出话来,传统手工艺品不能叫做四舅产品,石头刻章出口是废物利用,旧古董可以卖。 外国人欣赏这些,我们也能换回外汇。 也就是李学武他们启程的前几天,这场风波才算是处理妥当的。 李学武也是透过李怀德的关系了解到这些内容的,听负责组织的干部说,大家人心惶惶,吓破胆了。 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就这样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了下来,而这也成为密闭的大门上惟数不多的一只“猫眼”。 李学武给张松英解释的内容自然是经过他判断和提炼过的精华,可听在她的耳朵里还是吓了一跳。 这种形势上的危险是普通人预料不到的,等他们真的需要经历和了解的时候已经被大势裹挟着往前跑了。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没了刹车或者躲避的机会。 为啥李学武要努力地往前走呢,他就是想看看前面的风景,不想再做“盲人”。 你看李学武辛苦,又是布置,又是搞事情的,其实负责外事对接工作的相关人员也不轻松。 在羊城展销会筹备期间,开幕前的这半个多月有关参展的工作人员就必须住进对应的宾馆里面去。 他们每天封闭式学习最新的文件指示、外事报告等等。 一直到展销会开幕后,白天参会,晚上还要继续完成相关的正治学习。 李学武下午回来的时候去几个宾馆的门口踩过点了。 在展销会期间,这边的保卫工作很是严格的,就他了解到的,外商只能在羊城市区内活动。 想要离开羊城,必须到相关部门办理通行证。 说起来可能很熟悉,后世看鸭l江对面的邻居你就会觉得现在对外事工作也是如此的。 有时候展馆工作人员是会陪同客人出行,提防他们拍摄有损形象的照片。 不要觉得这种事情没啥的,也不用自卑的心里看待这个问题,发展落后不是人为原因,而是历史原因。 能让外商趋之若鹜,就说明国内的经济和贸易是有可取之处的。 学走路的时候都很难,我们才刚刚挺起脊背站起来,百废待兴,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李学武在给张松英讲形势的时候就强调了这一点,发展是亘古不变的主题,可怎么发展,发展目标是什么需要明确。 参展单位不容易,工作人员不容易,其实远道而来的外商们也不轻松。 他们最少需要提前一周来到羊城报备,且是从港城通关过来。 为啥提前一周? 因为外商想要参加展销会,你得先接受一个星期左右的正治教育。 在穿着上也有要求,就像你去吃西餐的时候,餐厅也要求你穿着得体一样。 在参展期间,外商必须身着中山装,李学武猜测,可能是为了让他们有股子屈服感,谈判的时候倒是容易了。 当然了,这种规则在李学武看来都是表面功夫,可一些采购商还是担心会被指为资本家。 那怎么办呢? 李学武在宾馆前面遇着几个老外,这些人手里都抓着红皮书。 但凡遇着检查的,或者有为难的,就会唧拉哇啦地朗读语句记录。 你就甭细听他读的是什么了,散装汉语读语句记录,那是比唱歌跑调还要糟糕的一件事。 李学武找了门口的门卫扫听,其实也有聪明人。 很多港城商号的主要负责人听说今年还有这个节目,都怕了。 那怎么办呢?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南方人聪明呢,人家在开幕时先派副手,或者职工来参加学习会。 他们本人会在展销会开幕后再来到羊城,这样八成、也许、可能就完美地躲过去了。 李学武趴在床上享受着京式按摩,手里翻看着展销材料,只能说这些人想瞎了心了。 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去? 会前学习你不学,会议谈判你参加不参加啊? 李学武手里的材料明确要求,采购谈判前,展馆工作人员和外商客户都要先念一段语句记录。 你就说设计这个节目的人脑子绝不绝吧! 不学语句录,生意也没法谈。 李学武把这件事讲给张松英听,她也是哭笑不得的。 “为啥?” 张松英趴在了李学武的颈股上,顺着他的肩膀看那份文件问道:“为啥这么安排?” “这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李学武猛地一翻身,正面朝上面对着张松英解释道:“咱们所代表的理想和发展方向必然是先进的,那面对落后地区的交易伙伴自然是要主动帮他们纠正思想错误了”。 张松英错愕地看着李学武,看着他瘪着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的。 “我就说的嘛!” “可这就是‘事实’!” 李学武侧了侧脸,目光别有意味地给她强调了一句:“你的思想可不要滑坡哦~” “去你的~” 张松英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坏手,可也不舍得真的拍掉,好像故意放纵他似的。 “我思想就没上过坡,怎么往下滑?!” “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她伏低身子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反正啊,你让我怎么坐,我就怎么做”。 “那你先起来!” “呀~” …… 张松英能拿到李学武的钥匙自然是得到了李学武的允许的。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娄姐已经离开了,去羊城宾馆找住在那边的娄钰去了。 对接工作的时间是很紧张的,自然不能三言两句就交代清楚了。 娄姐有很多话要跟父亲说,娄钰也是有很多事情要给闺女交代。 李学武很大方地安排父女两个在没他在场的情况下做交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真要是担心娄姐出问题,他也不用费这么多的事儿了。 “火车上遇见的那位是……” “嗯?哦~”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温水几时休。 他的战斗力和常胜秘诀全靠这一杯温水呢。 中场休息,张松英问出了这个有些越界的问题。 李学武也是正经听了,正经回答了:“那是表姐”。 “……” 张松英只觉得这个回答比此时此刻的自己在李学武的房间里都错乱和荒谬。 这坏人就是如此,贯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虽然她不知道领导软包里的空间格局如何,但她就没听说出差要带着表姐的。 上火车时不见李学武,下火车时倒是见着李学武送了一个女人上车离开。 娄钰那边安排了宾馆的车来接娄姐,有的人看见了,包括张松英。 今天“斗胆”问出口,也是她心里委屈的一种表现。 叫了自己陪他出差,路上不见也就算了,她还想着李学武怕影响不好的。 没想到对方“金屋藏娇”,自己为他着想都变成了笑话。 可本身她就没什么理由来质问李学武,李学武回答她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神情落寞的张松英,李学武倒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她身份特殊,需要走特殊渠道,这一次是来办事的,跟咱们没关系”。 “是嘛~” 张松英愣愣地看着李学武,没反应过来李学武话里的具体含义,只是不明觉厉。 这个年代,只要是跟特殊沾边,无非就是那几个类型的人。 她从李学武的话里、表情里猜不出那女人到底是干啥的,好像真了不得似的。 李学武放下水杯,站在床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表姐她这一走就是好多年再难见到了”。 “啊?不回去了?” 张松英被李学武唬的一愣一愣的,他越是这么说,她越往那方面去想。 这是哪? 这是羊城,城外就是关口,过去就是水深火热的资本地狱,一别经年,说的难道不是调查部的人? “嗯,不回去了” 李学武“直视”张松英,认真地说道:“她在羊城也待不了几天的,话我不能跟你多说,犯纪律”。 “好好好,你不要再说了~” 张松英连连道歉,表达了自己说错话,给李学武添麻烦了。 随后也发现了李学武的直视,凑过来一口咬定,含糊着表示再也不问了。 女人都是靠哄的嘛~ 她们并不是非要知道你做了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她们只是想知道你在不在乎她。 李学武现在冒着犯纪律的“危险”给她解释了表姐的身份,就已经表达了对她的重视。 你想吧,如果李学武不重视她,又怎么会跟她说这些话,这是充分信任她呢! 张松英现在是很后悔的,李学武这么的信任她,她却有些多嘴了,应该给他更多的包容才是呢。 李学武能有什么坏心思,白吃白喝的,如果连哄女人开心的精力都不愿付出,哪个女人又愿意跟你在一起。 你说张松英傻? 傻瓜能借着姐妹情深发展成同杆共苦后依旧保持现在的良好关系? 傻瓜能平衡现实与痴迷,通过特殊关系走到今天的管理岗位? 傻瓜能在李学武的身边陪伴,活过一个夏天? 你懂我的欲言又止,我懂你的欲盖弥彰罢了。 她才不管火车上的那个女人是谁呢,反正不是轧钢厂里的人,跟她就不是一个赛道的。 厂里的女人才是她需要警惕的,比如文宣队的那个姑娘,比如广播站的那个裱子…… 身边的秦淮茹就不是她的竞争对手了吗? 当然不是,那是姐妹! 秦淮茹比她还要先接触的李学武,更是比她进步的突出。 可从秦淮茹的表现,以及她身后所背负的家庭条件来看,不用说未来,只是现在,两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不是李学武绝情寡义,也不是秦淮茹改邪归正了,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学武越走越远,秦淮茹只能原地踏步。 有人说最好的依恋是看着他慢慢成长,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这棵树并不属于她们,所以大树在成长,她们还是那颗小草。 李学武走的越高,秦淮茹跟他在一起越有压力,同时面对着家庭的左右,她越来越注意两人之间的影响。 本就是露水情缘,有了压力,没了刺激,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留下最美好的记忆,让岁月沉积,说不定某个时刻彼此都想回忆一下过去,体会一下忍受的刺激。 所以现在秦淮茹反而是收着招待所的工作,没再过多的接触李学武。 张松英不一样,李学武已经给她说了接下来的安排,她得给李学武挑大梁呢。 六国饭店现在还招待着外地的进步师生,可总有一天这些人会离开的。 按照李学武给她交代的情况,这次来羊城,她就是需要学习各大饭店的先进经验,到时候她就是六国饭店的总经理。 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期待,或者说是转达李主任对大饭店未来的期待是很足的。 领导们想要在城里设置一处对外接待饭店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清楚,可她能看得出六国饭店的未来比厂里的招待所要更加的辉煌。 从接待来客的身份就能看得出不一样,招待所是服务轧钢厂职工的,外面的人钱来住还得通过职工买票。 而六国饭店是对外的,虽然是有所偏向和限制的那种对外,可实打实的是多种经营了。 住宿、餐饮、会议、西餐、咖啡、购物、娱乐、代理等等。 反观招待所,虽然经营的项目已经很多很多了,可都是依托于轧钢厂的现有资源,服务的首要目标也是厂职工。 不要觉得这个年代刮风了,就什么洋玩意都没有了。 最有代表性的咖啡,李学武就曾经给她带过一罐,让她尝尝。 张松英是这个时代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却愿意大胆尝试的女性。 从她化妆包里的那些化妆品就能看得出,她对这种东西并不会另眼相待 反而是因为李学武给的,她也曾经听过这种饮品的名号,当年时髦女性和进步青年追逐的舶来品,以前没条件品尝,现在还不过过瘾? 怎么说呢,真像是别人说的跟中药一样苦涩也不对,也没到药水一样难喝的地步。 当然了,书中所说的,回味无穷她还没体会到那个境界。 她听从李学武的建议,往咖啡里面加,加奶,加各种甜味品。 还别说,这种尝试虽然有的时候失败了,可有的试验品尝起来还真的挺不错的。 李学武给她拿的是魔都咖啡厂生产的铁罐咖啡,其前身是魔都老牌子德胜咖啡行。 五九年的时候,德胜被收归经营,更名成了魔都咖啡厂。 这种铁罐装的魔都咖啡成为了开放前国内唯一能见着的品牌了。 举凡餐馆、高级宾馆,或着国内知名咖啡馆,所用的咖啡均来自魔都咖啡厂。 调理法很简单,咖啡粉以纱布包裹,入锅煮沸,讲究点再以滤纸过滤一遍就行。 说的是很简单,但价格不菲,每罐3块5毛钱! 这在此时平均工资几十元的城市上班族眼里,是高贵的奢侈品。 就连在张松英这样大手大脚享受生活的精致女性眼中这玩意都是一种穷凶极奢的生活了,可想而知,咖啡文化已经不那么的炫丽了。 但是,在京城顽主和老兵,包括现在主流的小崽子的眼中,玩耍过后带着各自的女伴,去高档饭店来一杯咖啡也是不可或缺的享受。 能喝咖啡的去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方,最远的都到动物园了。 而咖啡也成了一个综合国际饭店最具代表性的符号。 是的,李怀德的心思很高,很远,他觉得六国饭店的历史很特殊,又地处东交民巷,应该有这种洋玩意。 甚至他还想把六国饭店的名字改成国际饭店。 当然了,现在叫六国饭店并不矛盾,因为轧钢厂就是把这处带着屈辱历史的建筑买下来重新装修免费供给进步师生居住和调研批评的。 批评的是建筑,是历史,是更深层次的思想,跟轧钢厂没半毛关系。 但以后正常经营了,就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会被喷死。 开饭店是为了赚钱的,也是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力量的。 你可以怀疑李怀德的业务能力,但不要怀疑他的眼光和思维。 住宿和餐饮只是基础服务,会议是提升逼格的行政服务,西餐、咖啡和购物是为了饱和经营,自负盈亏。 赚来的钱干什么? 娱乐呗,只要有好(三声)玩的,就有好(四声)玩的。 如果能借这些新奇玩意帮他打通某些关系,甚至是开拓现有的关系他就赚大了。 万一真如李学武所谋划的那样,把代理服务搞起来,那他距离成为集团领导就指日可待了。 说白了,都是生意,都是交易。 张松英用真心和能力获得李学武的支持和关照,必然要回馈给他想要的。 六国饭店要有时髦,满足小崽子们的追求,把他们聚在外层,成为保护色。 还要有特色,满足显贵的追求,把他们聚在里层,成为支撑点。 更要有思想,满足领导的要求,把他们服务好,成为核心指导者。 张松英千里迢迢跟来羊城干嘛来了,可不是给李学武送温暖的,她得学习呢。 所以一早上,大家都没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回了房间准备今天的行程了。 跟展销会团队任务不同,她不用按照这边的节奏走,有后勤处办公人员跟着她行动。 李学武吃早饭的时候就没遇见她,不过想到大家的任务都很紧,也没在意。 展厅那边还没做好,今天工程组的人要继续,除了有宣传任务的,都去帮忙。 李怀德昨天回来的很晚,今天早上就没起来。 景玉农也是如此,可能水土不服,李学武便没等他们。 两台卡车拉着宣传物料,按照小组形式分别把这些人送去了既定对外招待宾馆附近。 李学武也穿了一声板绿,伪装成了小崽子,手里捧着红皮书,背着绿书包,跟在大家的身后横冲直撞进了饭店的范围。 说来也是荒谬,李学武从资料上了解到的很清楚,对外招待宾馆的安保是很严格的。 从卡车上下来后,带着宣传小组过来的时候也感受到了。 但是,那些保卫看见李学武他们身上的穿着,以及手里的红皮书,一个个的都像是捆住了手脚似的。 也不是没有人叫他们离开,可李学武没当回事,他布置的小年轻里面可是有华清的大学生,屌都没屌那保卫,直接去了酒店的大堂。 你说那保卫憋屈不? 都特么要憋屈死了! 可是你问他敢伸手拦着不! 接他两个胆子都不敢拦着,很怕引起前段时间那种矛盾。 宣传小组都是以一个翻译组员、一个宣传组员、一个礼品组员组成的三人小队配置。 分工明确,目标不大,绝对不会引起保卫的强烈防范。 只要这些“小崽子”不闹事,保卫们也都很清楚,他们是不会对外宾做出什么出格行为的。 为啥? 因为来这边的小崽子特别的少,这个时候的人们对外国人都不太友好的。 没人愿意跟他们说话,看他们的目光也都像是在看怪物。 就算是后世,有些小城市来了歪果仁,大家的目光也都是很异样的。 尤其是现在的规矩,他们进关的时候都已经被告知,不能自己请翻译,谈生意时必须用展出单位请的翻译。 大多数外商是不会中文的,跟大家无法交流和沟通,天然的存在隔阂壁垒,自然就被另类对待了。 就怕沟通不上,所以宣传小组自己带了翻译。 你不是不会说中文嘛,我会说英文,我给你送点小玩意,让你学习学习! 李学武他们进入到饭店的时候就被人盯住了,他猜测可能是外事口的工作人员,也可能是调查部或着保密部的。 面对他们的询问,这些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拒绝告诉他们外商住在几层。 “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 李学武也是坏,学着热血青年,脑子全是理想的状态,扬了扬手里的红皮书说道:“我们一层一层的敲门,就不信找不到外商!” “你们是哪个组织的?” 终于有人说话了,不过语气不是很好,一个中年干部站了出来,阴恻恻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不惧他,歪了歪脖子,道:“三中红代的,怎么了?!” “你想跟我聊聊啊!” 李学武坏到家了,学着京城那些小崽子的嚣张跋扈,手指点着对方的胸口,问道:“给我笑一个!你们就是这么服务人们的?!” “笑!!!” 他的大喝不仅吓到了面前的几位干事,也让他身后的那些宣传小组成员吓了一跳。 还从来没见过李副组长嚣张呢,如果不是他的成熟气质,大家还真没法拿他当领导。 现在李副组长换上了年轻人的嘴脸,真是让他们的眼珠子都要碎了。 谁能想到啊,李学武敢点着对方领导的胸口让人家笑。 那能笑的出来嘛! 对方也真是搞不清李学武这一伙人的来路,实在是这个时候的羊城小崽子太多了,太乱了,谁都不敢说李学武他们是假的。 “你们要干什么?!” 中年干部强忍着怒火,努力保持稳定的情绪,堵在前台,看着李学武说道:“上面已经有精神下来了,不能闹外商,不能影响交易会”。 “你在教我做事啊!” 李学武保持了一贯的嚣张,用拿着书的手点了点对方,道:“我们是来传播先进精神文明的!” “啥?!” 中年干部好像出现错觉了,没反应过来这些中二青年要干啥。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赫然说道:“上帝,知道吗?” 说完也不顾中年干部的皱眉,指了指头顶继续说道:“就是外国人信奉的福音”。 “这个!” 李学武拍了拍手里的红皮书,瞪着眼珠子说道:“我今天给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福音,告诉他们应该怎么看世界!”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先进的精神文明!” “……” 中年干部有些大无语了,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年轻的话,也弄懂了对方要干啥。 这特么就是来叫板的! 上面不让这些小崽子闹外商,可也挡不住小崽子要跟外商较量较量。 重点是,这些小崽子还不是冲外商来的,而是冲对方的上帝去的! 上帝福音vs红皮书的精神文明? (本章完) 第873章 上才艺! 第873章 上才艺! “你也不想宾馆里的其他客人被打扰吧?” 李学武话语里不无威胁地说道:“你现在不说,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怨我!” “你想见谁?” 中年干部微微眯了眼睛,道:“我去给你叫”。 “用不着,我们还是登门拜访有诚意些!” 李学武才不会陷入到他的陷阱中去,真照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今天能见着几个老外! 中年干部见这些人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实在是有些为难。 “我可以带你们上去,但是!” 他强调道:“不能出现冲突和矛盾,否则……”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李学武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看着中年干部抱屈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精神文明?!” “精神!spirit,文明!civilization,懂嘛!” “……” 中年干部鼻子都要气歪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种二哔青年你跟他是说不通道理的,囿于大环境,他们还撵不走这些人。 你说保持沉默吧,他们上楼敲门你还不能拦着,打扰到了重要客人的休息就是一种事故。 所以怎么办? 只能试试看! “行,跟我来~” 中年干部挥了挥手,示意了四名保卫干事跟着,带了李学武一行人上了楼。 这边的大楼自然是很宽敞的,李学武身后的几个小年轻难免的会东张西望,面露胆怯。 李学武发现了他们的状况,也只能学着这幅样子,也跟着玩胆怯。 中年干部看见他们如此模样,心中的草泥马都是成群结队的闪过了。 “咚咚~” 他带着几人到了二楼,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房间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传来了应答声,随后缓了缓,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待看见中年干部的穿着,房间里那人才算是开了门。 “钟先生,我是外事办胡立宪” 中年干部先做了自我介绍,随后表情有些像吃了屎一般的,转身给李学武几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羊城三中的几个年轻人,他们想……” “雷猴雷猴啊!” 李学武也不给这个叫胡立宪的干部埋汰自己等人的机会,率先伸手跟明显是港商的人握了握手。 港商懵了,机械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李学武竟然带着人进屋了。 胡立宪也懵了,这么不客气的嘛! 不对! 是这么客气的嘛! 在楼下你们特么一副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模样,上了楼你们干啥! 雷猴?! 这特么比自己还会打招呼呢! 说好的精神文明呢,说好的斗战福音呢! 嘿!你还笑!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有些懵哔的港商,问道:“钟sir休息的好嘛?” “额,猴啊,哈猴哇~” 这个姓钟的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穿着背心大裤衩,茫然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外事办人员。 我现在能跟内地人接触了? 他也是很意外,来的时候说好的啊,不能随便接触本地人的嘛! 尤其是穿着板绿的年轻人,谁是很危险的! 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哪里危险了嘛,多客气啊! 李学武也不理会站在门口都要死了的胡立宪,笑着同港商问道:“最近去哪游玩了?羊城可是个很美好的城市”。 “咳咳~” 胡立宪站在门口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李学武不要太放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咳嗽也没用,羊城就是很美好啊!” 胡立宪翻了翻眼珠子,微微仰头,看着李学武提醒道:“你不是有什么精神文明要跟客人说嘛,不要耽误先生休息”。 “哦~哦!对了,我是有话要说!”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港商的胳膊,给对方拍的一激灵。 “呵呵,就怕你们没时间出去转转,我们特意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带了一些小礼物” 他给站在门口的礼品组组员招了招手,接过对方从包里掏出来的小礼物和宣传页。 在胡立宪紧张的眼神和神情下开口介绍道:“首先呢,我给你带来的是京城特产,绢”。 “哇!咁都好好……” 港商有些意外地从李学武手里接过簪头似真一般的木簪,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着。 李学武站在一旁介绍道:“这是布料做的,经过纯天然无污染颜料染色制作而成的,是我们的心意”。 “猴!猴多谢你哋!!” “不客气,还有呢!” 李学武也听不懂粤语,半猜半理解着听罢了。 给了他绢发簪,又拿出小指甲刀递给他。 港商倒是个实在人,连连推辞道:“呢样嘢我有喇~” “你有,但绝对跟我送你的不一样”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示意了手里的指甲刀内侧,用指甲比划道:“剪了之后能修磨的见过吗?” “哦?!” 港商看见李学武的示意倒是很惊讶,接在手里把玩着,满脸的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这种便携创意,而是内地也有这种好钢口的指甲钳。 有客人在,他自然是不好亲手实验的,只能是连连道谢。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再次拿出一本口袋书大小的红皮书示意给对方道:“这个认识吗?” 站在门口的胡立宪翻了翻白眼,终于等到正题了,他一度怀疑李学武是参展单位打入进来现场推销的人了。 “桶吉,唔玩我啦~” 港商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厚厚的红皮书示意给李学武看,他手里就有一本特别厚,特别全的。 “嗯~~~” 李学武推开他手里那本厚的,摇了摇头道:“不方便啦~这本~”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口袋书放进了衣服兜里,还故意拍了拍,表示方便。 港商愣住了,再次从李学武手里接过那本红皮书,发现书上的字变小了,内容和印刷的精美程度还是一样的。 “嚎!嚎!” 钟姓港商瞬间便发现了这口袋红皮书的便捷性,连连给李学武比划大拇指。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拿出最后一样折迭页,示意给对方看。 “羊城是贸易的大门,这里才是贸易的核心” 说完还拍了拍对方的胳膊道:“咱们是一衣带水的同胞,要学习先进的思想,共同发展,共同提高”。 说着话点了点宣传页上的单位,以及手写的展区位置示意道:“互相提携,嗯?” “哦~哦!” 港商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表示清楚了。 李学武把宣传页递给他,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他要付给的书钱。 带着宣传小组,李学武走到门口,当着胡立宪的面给对方说道:“我们是传播红色精神的执行者,是给你们传达精神文明的播音员,不要钱”。 港商有些为难,他听不大懂李学武说了一堆啥玩意,看对方送给自己礼物,还不要钱,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李学武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的胡立宪,主动接过,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信息。 在港商的注视下,又把名片递给了胡立宪。 胡立宪好气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接过名片,给港商解释了一下,这才告辞。 等听见身后的关门声,走在前面的胡立宪突然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别跟我说什么执行者,什么播音员!” 他点了点李学武几人道:“你们要是搞小动作,小心我通报上级”。 “无所谓了,随你便”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示意了各自的背包道:“你要不要搜搜看,省的一会儿去跟外商要这些东西做检查?” “当然了~” 李学武在对方把手伸进自己书包里的时候横了脖子道:“我们要干什么你也看见了~” “照你说的,没制造矛盾,没发生冲突,你不会想跟我们发生冲突吧?” “可以啊~” 李学武回头对着身后的宣传组员说道:“一会儿你们可劲儿打我,最好口鼻流血的那种,再抬着我出去”。 “你!” 胡立宪咬着牙瞪着眼,知道自己遇见流氓了,还是特么有准备的流氓。 听李学武等人的口音,看他们的这种行径,还是特么津派流氓。 不打人,不破坏,但自己搞自己。 真要是一身血地被抬出去,他们算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关键是他们的穿着,以及手里拿的东西,这要是让人看见,刻意激化矛盾,造成较大影响,李学武这些人不好受,他也完蛋了。 “行啊,算你狠” 胡立宪咬着牙点了点头,道:“给我看看你们的东西,只要不违规,我今天认栽了”。 “随便看” 李学武听见他这么说,直接掀开了书包,让对方检查。 胡立宪仔细翻看了所有的小礼品和带文字的内容,随后把宣传页单独拿了出来,亮给李学武看。 “这是什么?” “宣传页~” 李学武倒是很坦然,他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胡立宪瞪了瞪眼珠子,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三中的”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咬死了口,挑眉道:“怎么?只能宣传羊城,你瞧不起我们京城?” “……” 胡立宪看了看手里的宣传页,上面主要篇幅还是京城的景点景观,但也有各单位的名字啊。 还有各单位对应生产的产品宣传,这特么不是作弊和违规嘛! 这些小混蛋绝对是这些厂子派来的,就算是三中的小崽子,那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怎么办? 没法办! 这玩意儿就不能上纲上线,其他小玩意确实没有问题,单独就这个宣传页,也是不好说。 胡立宪皱眉瞪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怎么样?” “继续宣传我们的精神文明喽~” 他耸了耸肩膀,道:“来都来了,要是不把文明传播开,那不是白来了嘛!” 胡立宪晃了晃手里的宣传页道:“这个,不能再发了”。 “呵~你歧视京城!” 李学武才不会惯着他呢,冷笑着跟他对视,丝毫不打算让步。 废话,干嘛来了,还真以为他们是来传播福音的呢! 要传播也是传播轧钢厂的福音啊,把我们的商品搞出去才是福音呢! “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嘛?” 胡立宪扯了扯嘴角,道:“是要取消参展资格的!” “所以你是歧视我们三中对吧?” 李学武主打的就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各自为战。 “你不要胡搅蛮缠!” 胡立宪将宣传页拍在了李学武的手里,道:“这是作弊!” “好!你是歧视我们红代!” 李学武点了点头,回头对着组员道:“来,现在打我,往我脸上打!” “你!” 组员们自然是不敢打,胡立宪也知道李学武在威胁他。 可这玩意儿就像是荷蛋似的,打开发射盖子才是最有威慑力的时候。 他是拿李学武这块滚刀肉没辙了,冷静了一下,道:“快点发完,快点离开!” “这个没问题!” 李学武很是痛快地转头对着宣传组长道:“你去外面把他们叫进来吧,一个小组一个楼层,争取回去吃午饭”。 他给小组长交代完,回头看着面色铁青的胡立宪问道:“咱们会有专人配合给我们指路对吧?” “你也不想宾馆里的其他客人被打扰吧?” “……” —— 李学武从新华宾馆出来,手里拿着公交线路图,找到了其他宾馆的位置,跟物料组招呼一声,便登上公交车往下一个宾馆去了。 今天宣传组要跑很多宾馆,自然不能是一窝蜂的都来一个地方。 李学武是人,不能劈开了带队去,可出现麻烦总是需要他去解决的。 好在是他安排挑选的突击队员都很勇,敢作敢为,敢骗敢诈的,大多数都蒙混过关。 有的执行了他的威胁策略,有的执行了怀柔策略,还有的玩起了捉迷藏和躲猫猫。 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只要能进去,只要能接触到外商,只要能完成宣传,那他们就是胜利。 李学武就像是灭火队员似的,从一个宾馆跳到另一个,处理和协调没闯进去的小组,或者解决他们遇到的困难。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刚开始可能遇到各种刁难和为难,但只要突破第一关,打开思路,后面的就剩下程序执行了。 一个房间三五分钟,李学武一张大网撒下去,就算是有没宣传到位的也不要着急,明天展销会门口还能再来一波。 你当展销会就来了小猫两三只? 玩笑! 李学武布置的宣传组今天是预热,明天上午进馆前的宣传才是重点。 外商们集体在门口排队等待,这个时候他们不需要一些阅读来度过最为心焦的时间嘛? 李学武设计的宣贯攻势一波连着一波,层层推进,环环相扣。 截止到中午吃饭,所有宾馆都实现了上门宣传的目标,李学武的视线也从宾馆的宣传转移到了展馆那边。 展馆门口也有外商驻留观望,他们是来踩点的,方便明天直接进场。 李学武很眼馋这些人,但是不能碰,他的宣传手段还暂时处于保密阶段,如果他现在上去宣传,难免的会被外事人员所注意。 同时观望的那些参展单位也会一哄而上,到时候大家都玩不成了。 所以李学武根本没去看那些主动来看场地的优质客户,从侧门进了展馆。 这边的主体搭建已经完成,就剩下细节之处的布置了。 有些东西是需要今天布置的,有些则是需要明天早上开馆前布置的。 比如烘托气氛的气球,这玩意儿搁一宿有可能就没气了,只能明天早上现弄。 这套场景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实验性质的搭建过几次了,这次很顺手,也很节省时间。 李学武到的时候文宣队也过来了,她们要看场地,方便明天的开场演出。 “李副组长好” “好,忙你们的~” 李学武面对众人打招呼只是摆了摆手,抱着胳膊站在展位外面看着。 虽然有围挡隔离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展位的布置布局已经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就好像他有了透视眼,穿过围挡能看见现在的工程进度一样。 哪里需要他进去现场指挥和督促,只要他出现在这里,站在这里一声不吱,就已经给足了监督和鼓励。 想拥有李学武一般穿透力目光的还有周围那些人。 包括先前有争执的本地参展单位,话里话外都带着讥讽和嘲笑,可探究的目光是实实在在的。 昨晚执勤的保卫也给李学武做了汇报,说是今早开馆的时候,有其他单位的布场人员来这边转悠了。 有几个还想扒开围挡往里面看,被他们下了狠手,打了几个。 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保卫们都严格执行纪律,这些人挨了打也没说告状去。 这围挡算是把工业五金展区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特立独行的红星轧钢厂到底在干什么。 哎!他们越是好奇,李学武越不给他们看! 创意其实都很简单,是个人都能模仿。 李学武不怕他们模仿,是怕坏人举报。 有些东西虽然不出格,但备不住有人上纲上线啊。 不要低估了同行之间的仇恨。 李学武就在展厅现场,看着大家把展厅展位布置完成。 李怀德和景玉农也在下午赶到了这边,由着李学武提议,钻进围挡里面瞧了瞧。 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眼里的光芒都要闪瞎周围那些别有用心人的眼睛了。 里面到底有什么?! 李怀德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赞道:“有想法!真能耐!” 景玉农则是笑眼看着李学武,嘴里夸道:“真是个才子!” 她一直都对李学武保持着足够的欣赏,从立场对立时如此,到现在依旧是这样。 这个年轻人一次次地打破了她对当代年轻干部的固有观念和上限,一次次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官和表现。 李学武保持着谦逊的笑容,陪着两人转了转其他展位,把今天的宣传工作做了介绍,引得两人笑容一直不停。 在走出展馆的时候,李学武又示意了展馆门口的区域,给两人介绍了明天的宣传重点。 仿佛能看见明天情形的两人频频点头,表示了对李学武工作和布置的认可。 …… “哗!” “窝草!” “好多的人啊!” …… 十月十五日,星期三。 就在李怀德和景玉农昨天站立的位置,今天再看,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怎么形容呢?全是人! 就跟后世春运火车站门前似的,乌压压的全是外国人。 本来受国内形势影响,尤其是前段时间出现的风波,外界对这次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表达了消极的态度。 即便是上面积极协调,风波暂时退潮,可造成的影响是一时消弭不掉的。 可是,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的如期举行,还是让外界震惊了一下子。 不明就里的外国友人据此得出结论:伟大的无铲级阶大学习活动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发展。 想想可真是有够魔幻现实主义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展会如期举行,看门口等待入场的人数,展馆工作人员都充满了信心。 至少现在看,今天的开幕是十多年来历届交易会所没有的盛况,来参加的外商国别最多,人数最众,陈列的商品也是历来最多的。 因为是大学习活动开始后第一届交易会,它被打上了浓浓的活动烙印。 从入场口排队现场方向看,展馆内外所有最显眼的地方共悬挂画像和照片445幅,话语牌、标语牌供2673个。 在排队现场左右还摆放了专门的桌椅,上面是交易会专供的《红皮书》、《选集》和像章。 这种色彩和特殊之处全在于本届交易会整处于小崽子们在影响和接管中。 你敢想现在维持秩序和组织排队进场的工作人员都是小崽子? 这个时代最不缺少的就是魔幻现实,什么事都能看得见。 李学武他们是很早就起来了,乘坐大卡车来的展览馆这边。 参展的工作人员同李怀德等人先进场去了,李学武留在了外面,还要再盯一下外面的宣传工作。 他们是六点多就到了,门前的队伍还没排起来的时候宣传组就开始了行动。 白衬衫,黑裤子,胸口别着像章,跟外事工作人员的装束一模一样,老外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轧钢厂的这些人散布到了广场上,借着自己参展单位的证件闲逛。 等人群多了起来,他们就混进了排队的队伍里开始了宣传工作。 从边上领取的红皮书和像章哪有宣传组提供的好啊。 尤其是口袋书式的红皮书,他们昨天就听说了,有人来宾馆送礼物。 昨天没见着,今天见着了,大家都很喜欢。 尤其是宣传组提供的小礼物和陶瓷像章,更是精美异常。 会务组提供的还是当前国内能拿的出最好的那种呢,就是塑料材质的。 可在外面,塑料就是一种工业材料,没有国内这么用的。 所以他们对陶瓷像章反而喜欢,纷纷主动领取。 宣传组把宣传页上的展位和单位名称不厌其烦地告知了他们,得到点头后才算是完成一单。 人数实在是太多了,现场的保卫也没办法发现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也没办法,这么多外商看着呢。 轧钢厂这一次算是把作弊手段玩了个遍,让人无可奈何的那种。 下一届? 屁!只要这一届打开了渠道,谁还稀得来参加下一届啊! 李怀德也不愿意千里迢迢的挨白眼,所以任由李学武敞开了闹。 九点钟才入场呢,从七点开始排队,这些老外都闲着没事,正好有玩的,便都热闹着。 宣传组不仅仅要告知对方自己的展位、单位,还说了当前的驻地,也就是轮胎厂的招待所。 只要凭借手里的宣传单,他们能看到表演节目,还能再领取精美小礼品。 今天是开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谈合作呢。 在展馆这边自然是要经过展馆单位的,可私下里谈合作就不用了,有很多渠道可以变通。 即便是最后由出口总公司代理,议价权和其他权利还能争取呢,是有好处的。 李学武就站在大楼侧面的台阶上,他眼力好,自然能看见全场的宣传人员。 沙器之拎着公文包站在一旁汇报着他这两天忙活的工作,李学武时不时的点点头。 “嗯嗯,暂时你不要管其他的,只负责对接好五丰行的代表团” 李学武回头看了秘书一眼,叮嘱道:“尤其是要注意时间点,不抢头,不扫尾,恰到好处,懂吗?” “明白!” 沙器之答应一声,跟我组织当年接头似的,谨慎地转身离开了。 李学武回头继续盯着下面的场景,时不时地叫来协调人员,去往出问题的方向支援。 这个年代交易会其实很多细节都透露着简陋和无奈,比如入场券和邀请函。 哪有什么正经的入场证件啊,就是一个“鱼尾条”。 大家都是把这个小布条别再胸前,算作是参展的身份象征。 今天是展会开幕,各参展单位或多或少的都开始了一些宣传。 有胆子小的听展会的话,蹲在展台等客商。 也有胆子比较大的,类似于李学武他们搞的那样,去宾馆里私自找客商提前对接。 不然你以为外事的胡立宪为啥那么的警觉啊,就是有前科呗。 当然了,允许李学武他们玩这个,还是看在他们广撒网,没针对哪个客商,更没有触碰总代理的底线而已。 你说提前宣传有没有效果? 看现场很多人手里的红皮口袋书就知道了,书页里面还夹着一张折迭宣传页呢。 就算是不会马上去看轧钢厂的站台,转一圈以后也会去看看的,毕竟人家都说了,凭借宣传页还能领小礼品呢。 就看昨天他们发放的小礼品就知道了,准还是具有当地特殊文化特色的物品,他们就吃这一套。 越是好奇,越是向往。 展馆门前的人是越来越多,现场的氛围是越来越火热,直到时间来到了九点钟,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众人的心思都随着目光飞到了展厅里面。 提前进入展馆的李学武回到了自家展区,再次审阅了现场的布置情况,提醒大家准备好,迎接八方来客。 李怀德和景玉农很紧张地看着远处的通道口,虽然那里距离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呢,可他们依旧用希望的目光看着,盼着。 李学武劝两人不要急,外商这个时候很腼腆,也很谨慎,是需要在外事人员的安排下才会过来参观的。 李怀德两人也清楚,轧钢厂的展位太不好了,靠着边角,堵着厕所,虽然地方大,可这么远的距离,大家实在是没有信心呢。 尤其是昨天转过周围展位的两人,深知沿途参展单位的实力,很怕客商在来这边的路上被截胡。 这种事情不要太平常,虽然都有货比三家的心理,可很少有人会走到最后才对比出心中的优秀商品。 李学武的宣传攻势并没有在展馆外的等待区就截止,展馆内部从大门口开始,沿途转角都有举着指示牌子的宣传人员站守。 他们穿着一样的服饰,是李学武敲定的样式,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胸前斜挎着轧钢厂客商服务队的条幅。 大姑娘小伙子的,站在那里身躯笔直,面带微笑,见着谁都客气打招呼。 展馆的主办方和安保人员见着他们也没辙,总不能不让人家接待客商吧! 就是这接待有点太超前了些,都接到大门口去了。 实在是有些好笑,因为他们举着的牌子上有箭头,很多不明就里的客商懵懵懂就跟着箭头往里走。 尤其是有想去轧钢厂展位的客商带头前行,这队伍是越拉越大,越拉越长。 就算是奔着领取小礼品而来的,这规模也是吓了沿途参展单位一跳。 外事服务人员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只负责翻译和监督客商不要乱照相,他们想看什么并不阻止。 让场馆内诧异的一幕来了,涌进大门的客商就像洪水一般,在门口分数了一些,又随着箭头的指示方向继续前进。 路途有散落的,可后继追上来的弥补了这种缺失,浪头强劲。 李怀德和景玉农就站在墙边箭头终点处,目瞪口呆地看着人潮汹涌而来,心吓的都有蹦出嗓子眼了。 好多的人啊! 好多外国人啊! 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们看见这么多人涌过来,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会出事了吧。 李学武却是早有准备,大声提醒了一样呆住的工作人员准备好。 眼瞅着抢了他们展位的本地参展单位负责人嬉皮笑脸地出来截胡客商,又被客商无情地一顿“no!no!no!”推开,大浪终于来了! 李学武一抬手,展位的围挡被快速拉开,乐队和表演团队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而在浪头涌来之时,李学武的手落下。 “金凤~金凤~” “金凤子开~” 一阵瑶族特色管弦丝竹声乐响起,彻底开启了今天的表演舞台。 而身着瑶族服饰的文宣队姑娘们赤脚走到展台前面的木制舞台上一边歌唱,一边跳舞,彻底吸引住了外商的目光。 而随着客商一起涌过来的参展单位负责人亦是被轧钢厂的骚操作给干懵哔了。 你们干啥!! 这不是作弊嘛! 咱们是来卖货的! 不是特么来卷才艺的! 太卷了!太卷了! 这买卖没法干了!欺人太甚! 王干部呢?!快来,快把这卷狗踢出去!!! 不怪周围参展单位负责人跳脚骂街啊,就看这些外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上的表演,他们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民族的,特色的,给这些土老外带来的吸引力和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啊! 姑娘们穿的严严实实,可现在是羊城,三十多度的天气,再严实也有露的地方。 可比疯马什么秀高级太多了,艺术成分高,爱情元素、思想元素丰满,表演节奏高昂,很能激发他们的热情。 姑娘们从围挡里冲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黄毛怪呢。 不过丰富的舞台经验让她们很快镇定了下来,尤其是看见这些黄毛怪的惊艳目光时,更是十足的信心。 舞台效果随着舞台被外商包围,音乐节奏到了激昂的部分,氛围一下子就被拉满了。 宣传小组这个时候变开始出动,伴随着音乐的节奏,融入到了客商的队伍当中。 “什么?节目?” “十分钟一场!不要离开,后面的更精彩!” “什么?礼物?” “掌声不停,节目不停,小礼物更是不停!” “南来滴,北往滴,上船滴,走港地,大家不要走,不要乱,请把目光仔细看!”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外乡富佬,我们的商品好不好,您看过才知道” “来,上才艺!” 李学武亲自扎着白围裙,站在了舞台中间,嘴里说着俏皮话,逗得下面众人轻笑不已。 这里主要还是听得懂中文的客商,听不懂的都是听着翻译的二次加工,目光看着的是李学武拎着菜刀站在那里比划着。 有工作人员给递了大骨头上来,那骨头直径得有成人胳膊粗细。 “你们有大商场,大超市,卖菜刀的品牌千千万,你们肯定没见过当场切肉剁骨做实验,今天我就让你们看一看!” 李学武抡起菜刀在众人惊吓中劈了下去,“哐当”一声大骨头两半分离。 而他比划着手里的菜刀给众人细看,不卷刃,不掉刃,完好无损,引得众人惊呼出声。 李学武又拿着菜刀轻轻对着一坨肥肉切了下去,瞬间肉皮分离,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山外青山楼外楼,我们菜刀质量是一流!” “红星菜刀质量顶呱呱,懂行的就把它买回家!回到家,你老婆一定把你夸!” “哈哈哈~” 李学武俏皮话说的有趣,让聚过来的展馆办公人员面色难看,可客商们倒是笑声不断。 展馆工作人员没有制止,一方面是客商太多,另一方面是李学武的话还没触及底线。 就算是俏皮话,可也都是奔着产品去的,随然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可并不涉及违规条款。 至于客商被聚在这边,他们也是没办法,人家手段高超,难道听其他参展单位投诉就不让轧钢厂搞销售了? 交易会,搭台子,就是各凭本事,有能耐的吃肉,没能耐的吃屎。 有记者急忙把现场的热切氛围拍照下来,这是展会成功的标志啊。 李学武介绍完了中式菜刀又演示了西式菜刀,跟工具箱一样,这些样式刀具竟然有收纳盒的,不单卖。 展台上的桌子比划成了西方家庭的厨台,而西式厨具摆放整齐,效果一目了然。 台下已经有厨具类五金采购商在仔细观看了,这就是潜在客户。 李学武手里耍着西式尖刀,给众人演示切各种蔬菜和水果,又演示了切铁丝和钢丝,惹得众人目光紧盯着他手里的刀,议论不已。 就算不是厨具类的采购商,这会儿也忍不住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表演,暗道神奇。 李学武还随手点了一名外商,请他上台亲自试验。 来着丹麦的金毛客商带着翻译上的台,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拎着刀就去切铁丝,他就喜欢这个。 等真正把铁丝切断,他又忍不住的大声欢呼了起来。 外国人的脑回路实在是有够特别的,就特么切个铁丝好像切了地雷似的。 李学武笑着鼓掌送了他下台,然后请了表演队再次上台。 后勤人员搬了桌子下去,自然就有厨具采购商跟着去了一旁的休息区。 他们当然记得自己是来干啥的,采购商的时间都很紧,看节目可以,但不能耽误了正经事。 那些厨具到底质量如何,他们需要亲自试验,就像刚才丹麦佬上台做的那样,他们也想亲自试一试。 李学武当然欢迎,给了他们时间和空间,只要不拿走样品,随便试验,铁丝不够还给补足。 节目穿插着商品展示,歌舞换着来,绝对不重样,期间还夹着礼物派发小活动。 什么小指甲刀了,陶瓷像章了,红皮书、红色钢笔了~ 特征突出一个小而精致,惠而不费,再比如象棋和扑克牌,也都是带着文字和文化输出的符号。 看着李学武忙活,王干部站在一边傻眼了。 这尼玛都是啥呀! (本章完) 第874章 特别喜欢! 第874章 特别喜欢! 节目一场接着一场,带货主播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李学武带了节奏,早就不用上台了,而是主持看货和接待工作。 王干部不是唯一傻眼的,李怀德和景玉农都傻眼了。 展销还能这么玩? 周围的参展单位懵哔了,他们有想过这个轧钢厂搞什么围挡是要起幺蛾子,没想到玩的这么狠。 李怀德扫视全场,再看见周围参展单位,尤其是抢了他们展位那孙子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开怀大笑,那得意的神情别说多嚣张和解气了。 远处的展位受影响还不严重,离得越近,这边客商的目光都被轧钢厂吸引了,他们就越受影响。 所以一个个的都是阴沉着脸,瞪着眼,要吃人的眼神。 景玉农笑着转身同李怀德问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 李怀德满意的都要飞起来了,尤其是这些人惊讶的眼神,他要笑疯了。 很开心,看到这些人的嘴脸,请继续! 接着奏乐接着舞! 现在休息区挤满了看样品的人,展台前站满了看节目的人,有的人来晚了,还跟周围人打听着前面都说了啥,演了啥。 也别说国人好热闹,其实老外也是人,见着热闹也爱看。 这边人气越旺,来这边的人就越多,负责展馆协调工作的王干部是咬着牙离开的,脸热的厉害。 展馆的人管不了,外事人员也不管吗? 不管的,因为上面也没说必须带客商去哪个展位啊! 重要的是,这家展位的工作人员在发放小礼品的时候不管客商还是外事人员,都往手里塞的。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 侧面台子上摆放着的罐头样品随便吃,随便尝,有的人已经端着小瓷碟在挨个品尝了。 水果的、鱼肉的、猪肉的、蔬菜的、玉米的,还有牛羊肉的美味罐头。 工作人员和外事人员尝的是便宜,采购商尝的是品质和味道。 罐头这东西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交易会的商品都是有品质保障和要求的,他们也不怕出现质量问题。 那么最后就剩下味道和原材料品质了。 众人也是没想到,叫轧钢厂的参展单位不仅能拿出大小五金商品,还能拿出副食品来。 节目不断,惊喜不断啊! 俗话说的好,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轧钢厂展位的第一单生意终于来了! “桶吉~你仲记得我呀?!” “哦!钟sir的嘛!” 李学武大舌头啷唧地学着对方的口音,笑着同他握了握手。 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让港商身边站着的外事翻译直翻白眼。 听说还是个处级干部呢,就这点素质? 李学武才不管对方的态度呢,握着钟先生的手一顿摇啊,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 钟先生也被他的热情感染了,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李学武送给他的指甲刀道:“呢个,我系嚟问呢个嘅!” “哦哦~指甲钳啊!” 李学武也没用翻译开口,已经猜到了对方想问啥,笑呵呵地接过来比划道:“你想订购?” “系吖,系呀!” 钟先生连连点头,手指点了李学武手里的指甲钳,随后又示意了现场发放的商品目录。 “呢个几多钱啊?” “嚎骂嗤吧?!” 李学武还贴心地帮他用英语确定了一下问题,随后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元钱!” “亿元拳?” 钟先生瞪了瞪眼睛,道:“嘿讲嘅系港纸咩?” “no~no~no!” 还港纸!李学武可不会换算这种汇率,尤其是当着出口总公司代表的面,他可不能犯纪律。 “this is china, i'm talking about rmb” 逗完了港商,到了谈价格的时候,李学武直接严肃了面孔,嘴里也开始往外嘣英文。 港商钟先生微微一愣,他身旁的翻译员也愣了一下。 倒是出口总公司的代表很淡定,今天他看李学武出幺蛾子已经够多的了,不惊喜了。 李学武和钟先生开始用英文交流,翻译倒成了出口总公司代表的服务员了。 钟先生摇头示意道:“贵啦~” 说着话,拿过李学武手里的指甲钳比划着解释道:“这样式没有馹本产的好,刀刃也不锋利……” 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那嘴里说出来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李学武任由他说着,等他用各种理由把手里的指甲刀贬低完,这才又开了口: “一分钱,一分货,馹本产的指甲刀啥样我们不想知道,可港城居民普遍使用的啥样我们还是有渠道了解的” “这个” 他拿过钟先生手里的指甲刀,自信地说道:“我们没信心也不会来这里做生意了,诚信经营,相信您也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 看着钟先生面露为难,李学武笑了笑,继续介绍道:“不喜欢没关系,我们厂的日用五金还是很齐全的”。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厨具展台道:“不只有指甲钳,剪子、菜刀、饭勺、汤勺,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钟先生的视线随着李学武的手往那边看了一眼,可最终还是回到了他手上的指甲钳上面。 李学武就知道他是这个想法,所以故意钓着他罢了。 “我们是京城最好的钢铁制造企业,实力雄厚,产品优良,这次来参展也是被强烈邀请而来的,就是为了展示国内的钢铁风采” 他的牛皮吹的山响,反正吹牛皮又不用交管理费,谁管他啊。 “我们的企业好,产品更好,来到这里就是缘分,希望跟您做朋友,也是珍惜咱们第一眼的缘分”。 这话说的却是有理有据,热情又不失分寸,礼貌还带着骄傲,让身边站在的工作人员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 嗯~现在这几句话说的倒是有处级干部的气度了。 钟先生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您这不像是内地人,太会说话了!” “正因为我是内地人,站在这里欢迎您” 李学武微微一抬眉毛,认真地说道:“所以才能说出一家亲,做朋友的话来!” 钟先生点了点头,伸出一巴掌,道:“五毛钱,十万单!” 说完还怕李学武不清楚,犹自解释道:“只要你把价格落到五毛钱,我立马签合同,十万单”。 这话一出口,发现这边第一单要谈成而围观过来的人都惊住了。 且不说五金出口总公司的代表在给李学武使眼色,就连一旁的翻译都跟着着急呢。 站在外面的李怀德更着急,五毛钱,十万单,这就是伍万元的销售额了?! 这买卖可比联合贸易来的容易多了,尤其还是小五金指甲钳打开了第一单,真是惊喜啊。 看着李学武不为所动的表情,李怀德扯了扯嘴角,想给李学武示意眼神,可怎奈李学武没看他。 快答应!快答应啊! 五毛钱还是有得赚的,去掉展会抽成,去掉成本和运输,一个指甲钳就有两毛多钱的纯利润,还要啥自行车啊! 当初定价格的时候李怀德就想说李学武定高了,不到两毛钱成本,定价一元,这不是骗冤大头嘛。 后来他也想过了,这做买卖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出高价,怎么让人家还价啊。 现在好了,人家还价了,还是在惊喜范围,赶紧答应啊! “no!”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摇头道:“一元钱是友情价,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就是拿您当家人!” “您看着价格高了,可心里明白它的价值,也清楚它的利润” “您不做一锤子买卖,我们也不做的” 李学武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指甲钳,道:“今天所有展销商品,按品类第一份成交价都是基础价,第二单就要加价了”。 “所以……” 钟先生看着李学武满是抱怨,心想这人真是不识趣,不降价,竟然还要加价! “一元一毛钱!”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您从我这走,订了多少单不算,再来人,那单价就得按一元一毛钱算!” “除非第二单订购数量是第一单的两倍,否则就是要一元一毛钱!” 说完怕对方不信,笑着抖了一下手里的指甲钳说道:“不信您就试一试!” 这试一试的意思就是,有能耐你就走,看人家下了单以后,你再回来问我是不是一元零一毛的价格。 钟先生眯了眯眼睛,价格谈到了这个地步,互相之间表面上那些虚的都没了,就剩下利益了。 他有些诧异于李学武的自信、淡定和认真,是谁给了他们这份信心?! 钟先生微微摇头,心里虽然舍不得,可还是选择了放弃。 就在他刚要起身的瞬间,就在围观众人暗骂李学武嚣张不懂变通的时候,从斜里杀出一个声音: “这个指甲钳是你们卖的吧?!” 那人挤开众人,把手里的指甲钳拍在了桌子上,好像要找事似的。 周围众人一见如此,都把眼睛瞪大了,想看热闹的心思溢于言表。 李学武故作疑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又追问道:“你确定单价是一元钱?你保证第二单开始都是加价一毛钱?” 周围人看这情况好像真是来找事的啊,都开始对价格了! 而钟先生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也是愣了一下,皱眉看着他表演。 “不信你就试试!” 李学武好像听明白了他话里含义和挑衅似的,自信地笑看着他,真不认识一般。 “试试就试试喽!” 这位来的也是大舌头啷唧的,一听就是港商。 “十万单!现在就签!” 这人真是豪横,从兜里掏出外商资格材料,以及签合同的各样物什,挥手就要签合同。 围观的人都懵了,这是啥情况啊,一出又一出的! 出口总公司的人也懵了,他也参加过商品价格谈判,可没见过这么谈的,也没见过这么着急签合同的。 他这边刚要接对方的材料,钟先生那边不干了,挥手拦在中间,道:“我先来的!” “可你没下单啊!” 来人挑眉横道:“你不是要走了嘛,正合适我来!” “谁说的!” 钟先生瞪着眼珠子道:“我是要下单的,你哪知眼睛看见我要走了!” 他比划着李学武说道:“我们是级阶兄弟的,你是哪位啊!” “干嘛!抢生意啊!” 钟先生怼着对方说道:“你懂不懂规矩啊~你说你是哪里的!” 他现在还是很怀疑对方是李学武找来的托,也就是撬行牵驴的。 虽然一元钱一个还是有得赚,可谁不愿意多赚呢。 这种指甲钳钢口好,昨晚他实验了很多次,都没出现卷刃或者不锋利的现象,今天这才找来的。 尤其是把搓指甲的印布置在里面,更是方便的设计,一定会受市场欢迎的。 做生意嘛,一定是要有落地还钱的步骤。 可他也清楚,内地定价很透明的,基本上能谈的不多,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就看这个来撬行的是不是真的了,如果是真的,那他说啥也要先下单,堵死了这条路。 如果是牵驴的,那他说啥都要耍一通,把价格再往下压。 “九龙的,顺风商行,怎么!” 来人倒是豪横,不惧钟先生的威胁,拿着手里的证件对着他的脸开大。 钟先生发现对方还真是撬行的,立马火气就上来了,指着对方骂不讲道义,回去要去协会告他。 两人站在那里争吵,倒是给其他人震惊了。 尤其是看节目的,或者围观商品的,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 听周围人已解释,他们更惊讶了,刚才光顾着验看商品了,可没听说有这个规矩的。 两人争吵的时候,又有老六插了进来,找李学武下单指甲钳。 手里依旧是捏着能签合同的外商资料,悄悄的模样却是被钟先生发现了。 “你又是哪个!” 钟先生拉了那人一把,暗骂港城同行不讲道义,都特么当程咬金是吧! “我要二十万单,现在就签合同!” 他大声对着李学武喊道:“立刻!马上!我要签合同!” 看着脸都气红了的钟先生,翻译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这边喊着催促下订单,出口总公司的人倒成了签合同的服务员。 这边开始走流程,第二个来的那港商也喊道:“我的呢!哎!我刚才也订了的!” “实在抱歉,先生,规矩定好的” 李学武很是歉意地对他讲道:“这位先生先订的,您得稍等一下”。 这人拍了拍手里的资料,问道:“我的多少?不会真的是一元一毛钱吧?!” “很遗憾,除非您下订四十万单~” 李学武微微一笑,很是遗憾地给对方解释道:“否则您只能考虑一元一毛钱的订购价了”。 “当然了,您也可以看一看我们的厨房用具,这边还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看厨房样品的人不愿意了,喊道:“我们先看的,还没报价呢!” 其他商品的采购商也是连连喊着要谈判,不允许第一个基础价被别人占了去。 他们正吵着,“噹!”的一声,有人敲锣喊道:“港商钟先生订购二十万单指甲钳,合同签订,成交啦!” “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种敲锣仪式呢,悬挂在头顶的一个气球发生了爆炸,瞬间彩色纸飘下,映衬着钟先生得意洋洋的笑脸。 他现在看第二个和第三个竞争者,全是胜利的表情。 这边锣声喊过,展台那边的主持人接着喊道:“恭喜港城华龙日用商贸下单二十万元!恭喜!” 主持人喊完,周围的宣传员和工作人员齐声鼓掌,跟着复述了一遍,这排场堪比你去ktv开了一瓶皇家至尊礼炮! 同样的效果还有文艺队的姑娘们捧着束和签约大礼包走了过来,让钟先生瞬间成了全场最靓的仔。 当姑娘们把他围成一圈,送上束和礼品时,有人拿着照相机拍照留念,好像很光荣似的。 这宣传效果和现场氛围一下子就拉满了,哔格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在欢呼和掌声中,钟先生有些忍不住地飘了,他来内地还没受到过这么热情的欢迎呢。 九龙客商看着钟先生志得意满的表情,故作羡慕地对着李学武大声问道:“我要是下订厨房用品第一单,是不是也有这个场面?!” 好像真比出了火气一般,周围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很是淡定地说道:“那是当然!第一单享受基础价格,这是规矩,咱们是家人嘛!” “至于签约场面!” 他挥了挥手,喊道:“只要签约就会有,单价约大,效果越好!” “我们不仅给签约客商准备了签约仪式,还有龙虎榜!” 李学武示意了被挂上墙的港城华龙日用商贸,以及后面备注的二十万元解释道:“家人们的信任就是督促我们提高的呼声,我们在进步,也要让家人们享受到瞩目”。 一看还有排行榜,众人心中的羡慕又是一个样了,排名越高不就越代表实力强劲嘛。 谁不想把自己公司的名字排到前面去,成交单价高一些,也代表自己公司有实力啊! 这人啊,就怕攀比,尤其是气氛烘托到位更会失去理智。 不然你以为红浪漫的昏暗小红灯是为谁开的? 在展位那边看展品的客商们基本上都确定了商品的品质,这会儿听见要挂红,又要搞排场,其他国家的人没啥太大反应,港商那边热闹了起来。 就算是对披红挂彩没兴趣的外商,听见从第二单开始要加价也都着急了起来。 产品确实是好产品,质量也是上乘,在没看到价格的时候,尤其是看见指甲钳的价格后,他们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只调皮的小猫在乱挠似的。 怕自己相中的商品价格高了,又怕别人相中的商品价格低了! 这种滋味怎么形容呢?! 好有一比啊: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现在买指甲钳那个鳖孙都来抢生意了,他们厨具采购商能让这个位置嘛! 所以厨具这边争着抢着的产生了第一单合同,三百六十万元,西式厨房套装,包括炊具和刀具,三家采购商为了享受第一单基础价待遇,合伙下了订单。 “噹!~~~” 就在合同落笔盖章后,签合同的区域再次响起了锣声,有人高声喊道:“港商林先生、英商威廉先生、德商汉克先生订购一万单西式厨具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砰!” 众人期待中的气球再次爆炸,瞬间彩色纸飘下,下面是三位采购商面带矜持的笑容互相客气地站立着。 相比于钟先生的洋洋得意,三人都是大商人,自然有各自的修养和矜持。 先是互相握手,随后又同主持签约的景玉农握手。 而展台那边也随之传来了恭喜声:“恭喜港城三元商行、英吉利三福商贸有限公司、德意志汉克比尔商贸有限公司下单三百六十万元!恭喜他们!” “砰!” 好家伙,众人没防备,头顶的气球再次炸裂! 随之而来的是文宣队的姑娘们捧着鲜,捧着签约大礼包。 更惊喜的是,后面还有抱着香槟和酒杯的。 她们漫步走来,带起了一阵羡慕的目光。 而签约的三人看见他们的签约仪式果然比前面那位更隆重了,脸上自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尤其是照顾他们的习俗,竟然出现了香槟美酒,更让他们欣喜异常。 香槟是由英商威廉打开的,泡沫散出,引起围观众人一片欢呼。 气氛都到这了,看着龙虎榜上三家公司的名头占据高位,现场外商纷纷摩拳擦掌,没有采购项目的都想找点项目采购了。 这就像是看直播一样,榜一大哥都带头刷飞机了,你不得点点关注,多少刷个墨镜啥的? “噹!~~~” “日商小林先生订购一万单家用五金工具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 “噹!~~~” “意商爱德华先生订购三十万单罐头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 “噹!~~~” “法商托马斯先生订购五千单工程五金工具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 今天五金出口商品展览馆注定是平静不了了,这个本应该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连连出现锣声和气球爆炸声。 尤其是加持了周围观众们的惊呼声和议论声,这里吸引了全场的关注和目光。 甭说来这边参观的外商了,就是参展单位的负责人都来参观学习了。 他们自己来学习还不算,更是带着相机和笔记本来的,就是要看看这里到底怎么了。 什么呀! 一个指甲钳就敢卖一块钱! 一套西式刀具就敢卖四十九块钱! 一套锤子扳手装个箱子就敢要大五十! 这外商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跟他们展位差不多的大小,就算是轧钢厂的展位大,可有的大单位也有这么大空间。 可是看轧钢厂的展位布局就很特色了,让他们想不出的独特。 扩展出来的小舞台,身后回型展台,侧面的展示区和谈判区,竟然还有后台准备区。 看看人家这空间搭配,上面吊装的灯光效果和音响效果,实在是不一般。 这能学、可学的真是多了去了! 你说他们的商品唬人? 有不信邪的真凑到跟前去看了看,再想想自己厂里那些工具,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人家这工具错落有致地摆在箱子里,那真是像回事啊,白光瓦亮的,精致的很。 你说都是锤子,都是一个用法,那杯子还都是喝水的呢,价格有高也有低。 轧钢厂这边的小五金展区真真实实地给同行上了一课,让他们知道这工具也能玩出样来。 先前他们不服气,为啥他们的工具价格跟轧钢厂的不一样,现在明白了。 不止五金,还有罐头、羊毛制品、皮革制品、重工业商品等。 这轧钢厂说自己是综合性企业还真不是吹嘘的。 他们嘴上不服气,可心里都服气着呢,尤其是听着这边的订单一个接着一个地签订,那气球爆炸声就没停过。 直到中午休息时分,轧钢厂展位上的热度依然不减开幕时候的模样。 其他展厅的外商听说了这边的热闹也凑了过来。 多多少少的都选订了一些,享受了一把订单带来的荣耀和光辉。 就那龙虎榜上多少商家上上下下的撵位置,有的采购商为了把排名靠前一点,甚至都加了订单量。 就算是第二单开始要增加一点点采购价格,也有人坚持采购。 为啥? 因为这家单位重视信誉,说只有第一单享受基础价格待遇,那第二单就只能翻倍订购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所以第一单采购商为了保价,往往会提高订购量,给第二单增加难度。 同行都是冤家,第二单有竞争的,想着法的组团采购,也能享受到基础价。 只要有人比,轧钢厂就不会赔钱。 什么特么基础价啊,李怀德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第一单之前的着急上火,现在都要乐成弥勒佛了。 对李学武那点着急和埋怨早就一扫而空了。 年轻人,把事情做成了,你就是年少有为,做不成就是嘴上没毛。 成王败寇,现在李学武说话李怀德就认,李学武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 在业务水平上,李怀德再次被李学武的能力和思维所折服了,他服了。 李学武实在是太有才了! 这是景玉农坐在李学武身边,听着他和外商沟通,敲定一个个订单后,让她签字到手软的感悟。 景玉农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李怀德说李学武有才了,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在每一次合同签订,合影留念的时候,李学武都会代表轧钢厂一把手李怀德,对合作伙伴发出邀请。 请他们在方便的时候,或者想继续深入地了解轧钢厂,展开深层次合作的时候,去京城,来轧钢厂,一定给他们宾至如归的感受。 人家是给你送钱的,客户就是上帝啊! 所以李学武的态度也不复谈判时候的鸡贼,换上了一副友善的面孔。 外商们倒是很习惯他的变颜变色,唯独外事翻译和出口总公司的代表有些扯嘴角。 但是,在谈判的时候李学武基本上都能用英语沟通,省却了许多麻烦。 在签约的时候,谈判的条件都确地了,出口总公司的人就是打下手的,他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在众人的配合中,在工作团队的默契配合下,晚上闭馆后,财务结算统计账目出炉: 红星轧钢厂参加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第一天总交易额达到了九百七十万元! 差一点点就能突破一千万,让李学武惊喜之余又有了遗憾。 李怀德好笑地看着他,景玉农亲切地挽着他的胳膊劝着他,展销团队都围着。 大家都清楚,李学武在展销前后所付出的努力和准备,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坚持,轧钢厂才能在今天一展夺魁,创造了历史。 景玉农姨母笑地宽慰着李学武道:“你知道九百七十万的订单对于轧钢厂意味着什么?李副处长!” 她满眼欣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意味着今年,甚至是明年,轧钢厂都不用为财政困难所担忧了!” “而我!” 景玉农略带激动的语气说道:“也能在今年的财政结算时交出一份让全场职工满意的答卷了”。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神情,面向看着他的展销团队成员们深情地说道:“今日之胜利全在李主任和景副主任定海神针一般的给我们力量和支持!” “全在同志们的配合默契,以及各小组默默付出,全在于咱们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 “团结的轧钢厂是不可战胜的!” 他举着拳头,带领轧钢厂展销团队喊出了这句嚣张的口号,让闭馆后忙着收拾的其他参展单位为之侧目。 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单位一天辛苦下来订单都没人家的零头多呢,还比个屁啊! 也有参展商亡羊补牢,赶紧安排人重新布置展台,也学习轧钢厂这边,搞节目,搞宣传,搞活动。 景玉农微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她对谈判已经有了信心,也跟李学武学习了很多技巧。 尤其是形势的判断,以及谈判的关键点,下午时分,她在翻译的帮助下也开始谈判工作来着。 虽然刚开始有些卡壳,但总体来说都是很顺利的。 尤其是两张桌子挨得近,她和李学武配合默契,要不怎么说刚才她能主动揽住李学武的胳膊呢,这是女领导表现亲近的一种手段啊。 李怀德并不羡慕和嫉妒众人对于李学武的支持和喜爱,这是李学武应得的。 尤其是他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在表功的时候说了所有人,唯独没说他自己。 今天的小商品卖疯了,李怀德也快要疯了。 东西小,还新颖,样式设计客商比较认同,订的多了,客商也不怕压手。 卖的最好的反而不是七十万单的指甲钳,而是工具箱。 这玩意儿你说先进?谁都能造。 你说材料?只要豁得出去,谁都买得起。 但是,物美价廉,工艺优秀的,还真就干不过轧钢厂这一款。 很方便,也很实用,摆在哪里都不碍事,订单都超十万单了。 李怀德大中午的带着栗海洋出去打电话,给轧钢厂打长途电话。 要求厂里五金工厂加班加点开工,大生意上门了。 轧钢厂那边也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要不是栗海洋随后接了电话详细解释,那边都以为李主任发癔症了。 中午午睡的时候他都没睡着,光顾着在心里数钱了。 李学武当初给他描绘的宏伟蓝图终于有钱了! 什么工人村了~什么工人室内体育馆了~什么钢城度假区了~ 统统都能实现了! 九百七十万啊!就算是扣除四分之一的成本,那还有七百多万的利润呢。 明年奋斗一年,这七百多万就能翻一番啊! 到时候还不是我的草原我的马,我想咋耍就咋耍嘛! 追赶一七集团的脚步不要停,争取三年内成立红星集团! 老李这一刻真的是雄姿英发,心情豪迈。 回到轮胎厂招待所,他大手一挥,告诉餐厅加菜,加肉菜,要硬菜! 众人辛苦一天了,忙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听见领导要加肉菜,再次欢呼了起来。 九百七十万绝对不是这次参展的终极数字,带回去的订单也会变成成绩分落在他们身上。 可这份成绩是领导的,他们又能沾着多少。 这肉菜可是实打实的落进他们的肚子里,这是自己的,欢呼也更卖力气。 本来定的是先吃饭,再洗澡开总结会。 现在成了先洗澡和修整,再吃饭,吃完了顺便在食堂开一个简单的业务总结会议。 李学武回房间很快洗漱完成,提起来到食堂等李怀德他们。 而在财务李红娜把账本递到他的手上时,李怀德和景玉农也下了楼。 大家笑着打了招呼,再次落座的时候,李学武将账本递给了李怀德,笑称:“造船厂赚回来了!” 李怀德听此哈哈大笑道:“这一次回去,十个造船厂也赚得了!” 这就算是意外之喜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李学武和李怀德实在是没敢太抱希望。 展销会的重点是什么? 是渠道和人脉! 当然了,现在签的这种订单就更好了,这些外商可以深入沟通的,订单也能转变为贸易协定。 什么是贸易协定? 片面地解释就是单干,就是工厂的业务能力和交易规模大了,可以不受出口总公司限制,直接对外商展开合作。 最典型的就是一七厂,人家那是长子,跟外商合作都是直接对接业务的,虽然外汇还是要上交,可也不用受交易费的罪了。 现在产生了九百七十万的交易额,那是要拿出一定比例上交给展会的。 李怀德想想都觉得心疼,要给也是给京城啊,给羊城谁惦记他们的好啊。 不用多说,这次认识的外商他都会尽力支持李学武将订单转换为贸易协定。 即在以后开展商贸合作时也会优先于贸易协定,甚至是借助东方商贸的便利展开贸易合作。 今天来展位参观的外商国别特别的多,留下来的信息也特别的多,会务组已经在整理了。 包括已经完成交易订单的港商、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等等,还包括了: 北朝x、安南、波兰、匈牙利、杰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古巴。 也门、科威特、意大利、澳洲、柬埔寨、西德、法国、新西兰。 坦桑尼亚、马里、巴基斯坦、瑞士、瑞典、挪威、荷兰、摩洛哥、丹麦、肯尼亚、约旦等等。 细数这么多绝对不是废话,而是点出谁来了,谁没来,也正是体现出了这个年代经济贸易的活力。 其他的暂且不说,就说馹本,东京三井、三菱商事公司,大阪的丸红一饭田等大公司都有来参观。 日商西田健一今年是第一次来参加交易会,在跟李学武闲聊的时候很是苦恼地说了,如果不先读一读红皮书,就连给他们准备的出租车司机都不会开车。 刚开始他也是被这边的热闹所吸引,随着人群而来。 看着展会上的热闹,很是喜欢这种氛围。 刚开始他也很苦恼,不知道怎么开口搭茬儿,后来还是看见人家用红皮书上的话打招呼,这才算是摸着了窍门。 西田这些商人有多么想要来国内做生意?! 他们甚至为了方便参加展会,特意组建了***思想研究会。 这不仅得到了展会方面的响应,还有一百多为馹本采购商参与其中。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教了他几句简短的话语,便于他记忆。 西田这人看着很友好,李学武表面上也很和善,两人充分表现了友好的交易氛围。 尤其是当西田购买了一万单各式商品后,李学武更是称他为朋友了。 “我以前就有个馹本朋友,叫大岛宫一,他还有个中文名,叫扈正权” 李学武闭着眼睛说瞎话,说跟这位馹本朋友是多么的友好,是多么的亲近,逗得西田一愣一愣的。 因为下个月在京城要举行中馹贸易协定的商议,西田也会去,说好了到时候去轧钢厂参观的。 李学武特别喜欢这样的朋友,把对方刻在墓碑上的那种喜欢。 (本章完) 第875章 民族的,才是特色的 第875章 民族的,才是特色的 交易会的开展程序很不方便的,李学武就深切地感受到了。 你敢相信? 这种经济交易会竟然有午休时间,还有各种附加要求。 这么说吧,西田健一为啥逮着李学武使劲聊,就是因为李学武没有强制他读红皮书。 当他坐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用商量的口吻对李学武说:能不能不要再读红皮书了,他今天已经读过好几次了,刚刚就在轻工集团那边学习过一遍了…… 李学武没听懂他说啥,这幅满脸委屈的模样倒是把翻译给逗笑了。 诸如西田遇到的这种困难在交易会上还有很多。 就算是李学武这样开明的理解,可大形势如此,尤其是整体管理在小崽子的监督下,更是严苛。 计划经济体制下,这一个月的会期,中间有三个星期是要留给中方人员请示、汇报和得到批准,才能最终签署一份出口合同的。 也就是说,今天在展位上所签署的那些合同最后都会被归纳到出口总公司的一张合同上。 中间费的时间和其他成本就不说了,都理解为啥李学武要议价权,要独立出口或者贸易协定了吧。 五金小商品是真的好赚! 这一个月折算下来只有一个星期的黄金贸易时间。 不可能天天这么火爆,即便是有那些宣传和现场活动的加持,只要能保证不下滑的太厉害就算成功了。 晚上吃过工作餐以后,李学武在给众人开会的时候也是提到了这种落差。 今天是第一天,明天是第二天,算着日子努力,把热情和坚持保持到最后。 大家都已经做的很好了,只要把今天犯的错误记住,不要在明天犯了就行。 李学武用温和的语气给大家放松神经,笑着点名夸奖了宣传组和文宣队的姑娘们。 会议李怀德并没有参加,依旧是有应酬,他要负责搞定上面下来的压力,不让李学武他们受影响。 景玉农今天虽然很辛苦了,可还是陪着李怀德去应酬了。 李学武没有长篇大论,早早的就放众人回去休息。 有想要去河边沙滩玩的,也让保卫组织人手护卫,不要出现危险。 羊城天热,大家就算是很辛苦了,也都想出去透透气。 看着大姑娘小伙子们出去了,李学武这才在沙器之的带领下,去了会客室见了今天展会上那个抢指甲钳订单的第二个客商。 “你好,我是赖家声” “你好,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微笑着伸出手同这位神交已久的教授级人物握了握。 “感谢您对淑萍的照顾,我真是不知道要说什……” 赖家声表现的很是激动,握着李学武的手眼泪差点掉下来。 李学武却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吴老师一切都好,出来时我没想着能见到您,所以也没打招呼”。 “我知道~我知道” 赖家声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由着李学武的请,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淑萍有给我来信,说人已经在津门了,生活条件很是优渥,都是您在照料”。 “是吴老师帮我分担压力”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天南海北,也没跟您请示,就贸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实在是抱歉”。 “我理解,我理解” 赖家声笑了笑,说道:“她大着肚子,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不方便,现在条件好了,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能不理解”。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学武,看这人器宇轩昂,满脸正气,也不是那种公子的人,怎么能不放心。 李学武任由他打量着,他也在打量对方,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今日展会上那一出,让您为难了~” “不,是我的工作罢了” 赖家声笑着说道:“还要感激李先生给我机会,让我有施展才华的舞台”。 “互相成就” 李学武客气地摆了摆手,道:“我更希望咱们有方便沟通与交流的机会啊”。 “我做梦都想的” 赖家声还是个情种,这会儿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很想淑萍,也想孩子”。 “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海关出不去,藏在船里风险太高了,我不敢……” “不!我也不敢!” 听李学武商量要走船把吴淑萍送出来,他倒是先否定了这一决策。 “她大着肚子,如何能长途跋涉,就算是孩子生下来,也轻易坐不得船” 赖家声真切地说道:“我能等,等到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不会太远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她走不了,你还是可以来的,地址你都知道,我能给你行的方便绝对不含糊”。 “我懂,我懂” 赖家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很放心,淑萍都跟我说了,她们母子,还多赖李先生多多照拂啊!” “这么说话就远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咱们是一家人,是同胞手足,吴老师是我大哥的同志,是我嫂子的姐妹,我自然是应该照拂的”。 “说起来,我嫂子生产的日子也在前后,两人还约定以后常聚的”。 “那感情好~” 赖家声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尤其是赵雅芳在其中,更是对李学武放心了。 他和李学文和赵雅芳都认识的,以前没什么私交,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现在的关系倒是亲密了起来。 李学武有心请他辅佐娄姐,在谈话中也表达了这个意思。 赖家声听到李学武“人质互换”般的玩笑话也是哭笑不得。 他是经济学教授,在金融领域有着很高的造诣和人脉。 银行的创建绝对离不开这方面的专业技术人才,赖家声的同学很多都在东南亚发展,必然有所助力。 沙器之从第一天落地后就消失不见,对接的就是娄钰他们,以及赖家声。 这一出好戏都是李学武的谋划和计算当中的,今天那位钟先生不上钩,他就要安排赖家声当牵驴的了。 第一单出现的时间要恰到好处,早了现场气氛没热,晚了节奏不合时宜。 两人说到今天的事,都是很畅快地笑了起来。 钓鱼佬的快乐嘛,男人懂的都懂! 今天娄钰他们没来,赖家声也没签单,他是来见李学武的,也是代表五丰行和娄钰他们协调明天出现的时机。 李学武要造势,要再次掀起一波签约浪潮,自然是要找熟悉的人搞事情了。 从会客室出来,李学武送了赖家声到院子里,直到对方上车离开。 封将拜相,总要拿出点态度来,既然已经表示了对他的重视,人家也表达了对他的忠诚,互相成就呗。 李学武其实很喜欢跟文化人打交道的,简单,通透。 当然了,他所说的文化人不是老彪子那种读了三天育红班都敢说之乎者也的棒槌。 文化人,至少也得是知书达理,有独立思维的人。 似是赖家声这样的时代骄子,在审时度势、望门投止一事上,是有着充分的思量和判断的。 不用李学武去挑明了劝,也不用别人给他施压递话,他自己能想的通。 这样的人在家人面临困境时还有可能出现慌乱,但基本的冷静还是能够保持的。 尤其是吴老师都在内地出事这么长时间了,又传回了好消息,他自然不会再过于担忧。 而面对李学武的延请,又是他的本行职业,哪里有推辞的道理。 一个主动表达善意,一个主动表示尊重,这才是商场上应该有的主题。 当然了,你也不能单纯地说这样的人容易叛变或者离职,兄弟阋墙,夫妻反目的还少了? 契约精神才是新时代的发展方向,这个时代单纯地靠信任还能发展,可以后呢? 娄姐所要面临的港城社会哪里有什么信任和感情,如果有信任,阿sir也不用拜关公了。 港城的公司如此,未来东风也是要向外发展的。 为啥李学武在京城组建了管理办公室,目的还不是现在的摊子大了,早晚都要正规化的。 河边的风就是大,李学武站在院子里能感受到夜晚的凉爽了。 他用手抓了抓头发,刚要转身,却是发现张松英同几位女同志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李副组长好~” “好好~刚回来啊~?” 她们同李学武打招呼,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引来了这些女同志的叽叽喳喳式的炫耀。 “这边的景色不一样啊~” “气候也舒服,尤其是晚上” “夜景也好~” …… 她们各顾各地说着刚才转得的美景,积极地想跟李学武分享。 张松英见李学武的脸上有些疲惫,便主动开口催着他赶快回去休息。 这些女同志见她如此说,也都收住了话题,嘘寒问暖地对李学武表达了关心,催着他早点休息。 等回了房间,李学武已经能听得见楼下不时闪过的叽叽喳喳热闹声。 话题多是这边的沙滩跟京城的有啥不一样,如果能见着大海就更好了。 大家又说起第一天来这里,还没下车就闹了个笑话,以为那宽阔的水域就是大海了呢。 这还不算完,有人提起昨天晚上夏总工穿着泳裤去河里游泳的笑话,还以为是大海呢,嫌海水不咸。 李学武躺在床上听着夜话,有时也会忍不住的发笑。 门锁咔哒一声,张松英的身影闪了进来。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你不是让我早点休息嘛~” “是啊~” 张松英抿嘴笑道:“你现在可以休息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你……” “嘘~” 见李学武要说话,她神秘兮兮地在嘴边竖起手指,随后有些羞涩地小声说道:“我跟文宣队小周她们偷学的舞蹈动作~” “敦煌舞蹈~” 她脸色有些红润地强调道:“说是在鼓上跳的……” 你还别说! 虽然张松英不是专业的舞蹈演员,也没经历过专业的舞蹈学习,可这眉目神情,肢体动作还真是到位的。 当然了,你要说她跳的稳,也可能跟李学武这个“鼓”有关系,毕竟有鼓槌别着呢,怎么都跳不歪。 再说了,刚开始还能在意舞蹈动作,后面谁还在意了,后面……光顾着敲鼓了。 …… “不是说好的我休息,剩下的交给你嘛~” 李学武调侃着赖在床上起不来身的张松英,笑着往卫生间去了。 好半晌,张松英才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慵懒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都怪我今天走了太多的路,等我休息好的,再来一次!” “嗯,我就喜欢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李学武拿着毛巾擦了脸,笑着逗她,又被张松英抢走了毛巾,帮他擦着头发。 “我伺候你,你还笑话我~” 张松英不依地蹂躏着李学武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擦成了鸡窝的形状。 “好!这是你先挑事的哦!” 李学武一把抄起张松英,抱着就走回了房间。 “先给你来个泰山压顶,再给你来个浪里划船,最后……” —— 张松英是来跟李学武汇报她今天的考察工作,没想到一不留神,要汇报的内容成为昨天的了。 早上她就是在李学武被窝醒来的,心爱的男人味道还在,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再抬起手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九点钟了。 怪不得没见着李学武,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展馆那边了。 相比于展销团队的紧张忙碌,张松英的工作轻松又自在。 倒像是真成了主要来陪李学武参展,业余时间逛逛那些酒店咖啡馆似的。 松了松自己的头发,捡起地上的浴巾,不自觉地拂过自己的小腹,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昨晚他的手就没离开过这里,看来是真的喜欢自己这种身材的。 一想到能整晚睡在这里,靠着死缠烂打征服了的小……大男人,她就有些骄傲。 为什么不骄傲? 把不幸福变成幸福,还不影响自己和别人,这不就是能力嘛! 你说我不念家庭,忘却婚姻,我却要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貌合神离,活寡夫妻的生活她算是过够了,一毛钱掰成十瓣来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以前还顾忌那个有家不回的男人,还要忍受婆婆的难看脸色。 现在? 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去了哪,是死是活。 就算是想要征求他的意见,看他的面子,也总得让她见着活人才是啊。 你就说,这个年代,一个男人能有四处溜达不回家,且不会被抓、不会饿死的能耐,他到底是能人呢,还是废物呢! 张松英也是庸人自扰之,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还真就是会想起对方来。 倒不是什么愧疚或者思念,户口本式的婚姻早就磨平了她的耐心。 现在唯一的不是思念,而是悬念,这人还活着吗? 就算是听故事,也总得有个结尾吧。 至于婆婆? 当看见她不在乎那些唠叨,打扮的越加时髦,且她的生活品质越来越高时,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当婆婆的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复杂,儿媳妇儿逆来顺受的时候她偏偏愿意说叨、数落。 没孩子的说不下蛋,不挣钱的说寄生虫,上早班的说她懒,家里不收拾,上晚班的说她傻,不会抗争。 而当儿媳妇儿视若无睹地去外面找男人后,这当婆婆的反而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循环中。 是不是自己儿子出了问题,是不是自己给对方施加了压力,是不是儿媳妇儿瞧不起自己家的实力。 最终会反过来形成婆婆怕这个家散了,处处都装看不见。 秦淮茹家里是如此情况,张松英家里也是这个谱。 股级干部的工资有多少,她婆婆是一分钱都没见着,衣服经常换,红烧肉吃到腻。 时不时的她婆婆还能见着她给男人做衣服,怎么量尺寸都不是儿子的。 这算是什么? 最初张松英还有一种报复的快乐感受,可没了婆婆的配合,户口本上那人又无影无踪,她也觉得没意思。 习以为常的生活下是一颗不甘的心,总觉得人生欠缺了一些什么。 有时候她带着礼品回婆家看望老人,见着对方欣喜和讨好,只觉得没法看。 虽然现在回娘家不必在意带的多了或是少了,可面对父母亲人,总也提不起骄傲的兴趣。 唯独在他这,这个让她死去活来的男人这里,她还能感受到生活的激情和愉悦。 所以,生活到底是什么? 是家长里短的人间烟火,还是跌宕起伏的璀璨人生,亦或者是高堂明镜的惊险刺激。 不知道,张松英现在活的也是很迷茫,说走一步看一步都是多余的。 人间烟火她的体验不多,毕竟从道义上来讲,她的越轨行为也是一种背叛。 璀璨人生她的理解不透,无论是现在的工作待遇,还是享受到的无忧生活,也都是自娱自乐。 高堂明镜就更迷糊了,跟着李学武的脚步走,让干啥就干啥,说不定还真能混出点名堂。 自己混,说不定明天就得被机关里这些混蛋给玩死。 当然了,就算是依靠李学武,混也只能是小名堂,大的她守不住。 没有工作她就没法生活,总不能指望李学武来养她,那成啥德行了。 所以要平衡工作和生活的比重,既要享受李学武给她带来的刺激体验,也要自立,学会独立生存。 把自己收拾妥当,把李学武的房间收拾规矩,这才拿着钥匙出了房门。 “张所好” “好” 张松英面对工作人员的招呼丝毫没有胆怯,扬了手里挂在衣挂上还湿着的几件衬衫问道:“你们都在哪晾衣服的?” “哦,是在楼顶” 工作人员示意了楼上,解释道:“上面有专门晾衣服的绳子,我帮您吧”。 “那谢谢你了哈~” 张松英笑着说道:“回头让李副组长请客的时候叫上你”。 “不客气的张所~” 工作人员客气地笑了笑,接了张松英手里的衣服便往楼上去了。 她只字未提为何要帮李学武洗衣服,也没说她为何从李学武的房间理出来。 三言两句的,就让对方想到了她是李学武叫过来帮忙收拾房间的。 这种潜移默化的表达方式可比直接解释有说服力多了。 至少没有了强硬解释后的尴尬,更没有不断地怀疑和自我怀疑。 搁秦淮茹的话说就是,坏事做多了,坏人都拿自己当好人了。 张松英自信地走回到自己房间,拿着笔记本又出门去了。 一身招待所的职业装,把身材包裹的高级又感性,如果不是她已婚,说不得轧钢厂有多少男人要追求她呢。 这就叫我丑的时候你看不上,漂亮了你又养不起。 不物质的时候你又不珍惜,真心和你谈感情你又觉得麻烦。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喜欢的永远是不容易得到的那一款。 比如!别人家的媳妇儿~—— “砰!~” “砰!~” “砰!~” …… 今天开馆以后,展厅各展位算是踩了地雷了,都玩起了气球一炸,彩四溅的套路。 场馆清洁工可是骂了娘了,尤其是参展的人脚底下踩了彩,带的哪都是,他们得撵着收拾。 而对于罪魁祸首,他们也没轻饶了,今天早上就找过去要说法来着。 可轧钢厂展位的负责人痛快,又是点烟又是倒茶的,最后承诺展位的卫生他们自己收拾,才算罢了。 而今天看,这完全是捅了马蜂窝了,轧钢厂自己收拾可以了,其他家怎么办啊,总不能一家一家的过去找吧。 人类的进化史就是复读机。 轧钢厂昨天展位上搞了气球,今天各展位全搞气球,不仅搞气球,还复制了全套的签约仪式流程。 你有敲锣,我这边就有敲锣,还加打鼓,你有美女送,我这边也有美女送,还加倍! 你签了大单要开香槟,我这边就开西凤和茅台,外加一桌宴席,上猪蹄子! 卷呗!看谁卷得过谁! 李学武一到展馆就发现不对头了,这特么哪里是卷啊,这是斗气了啊! 不行,得出第二套方案了! 场馆外面轧钢厂的宣传队伍依旧在行动,可身边已经出现了其他参展单位的同行。 而场馆内部,轧钢厂的展位上围挡在昨天闭馆时就又围上了。 李学武到场后临时下达调整命令,大家心里都憋着火气,嘴里骂着这些不要脸的,手里紧着忙活。 可算是等着交易会开馆了,其他展位上忙三火四地搞舞蹈秀,弄大气球崩彩,轧钢厂展位这边反倒是安静的很。 其实也是相对安静罢了,舞台上还坐着一位弹古筝的琴师呢。 这又是什么套路啊? 五金商品展馆内,大大小小的参展单位目光都盯着这边呢。 知道他们围挡上了,准是要出新样的,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相比于昨天的喧闹,今天角落里的展位更像是茶道场。 不是茶馆,是茶道,就是晋风的那种茶道, 区别于川省的茶馆里那种张口闭口嘛卖批摆龙门阵,也不同于京城胡同里的大碗茶聊闲篇,更不是魔都小资生活下的咖啡就着香菜。 就是古色古香的那种安静宜人,客商来到这边初始还有些不适应,以为来错地方了呢。 可看着变化不大的装饰,以及周围喧闹的对比,倒是觉得这里舒适一些。 尤其是舞台上身着古装,表演独奏的特色古琴,让他们如痴如醉,如在画里游。 轧钢厂展馆的工作人员换了一批推荐商品,改成小物件、小五金,用展示厨具给他们沏茶烧水,真有种实际体验的感受。 坐在藤椅上,喝着茶,看着表演,低声讨论着桌上的商品价格,更符合西方客商的习惯。 尤其是跟周围展位做对比,即便是去其他展位谈了采购协议,最终也会来这边坐一坐的。 你要是拉着他,他就比划着角落里的卫生间。 你拉客行,总不能不让客商上厕所吧。 所以很好笑的情况出现了,今天来轧钢厂这边的客商不减昨日,反而有过胜出。 昨天因为场地需要,没有摆那么的多休息位,今天倒是全用上了,真成了茶道馆了。 就算是谈生意,在这里也不好大声喧哗,不然那些自诩绅士的同行还不讲究死你啊! 景玉农负责谈判,就坐在靠里的一处位置上,李学武并没有参与。 李怀德也在现场,看着李学武的指挥,有些担忧地问道:“成交量能保证吗?” “这个不好说” 李学武也是为难地解释道:“可是市场都在变,咱们必须做出改变,不能让他们追着咱们的屁股”。 他这么说,李怀德的后面一紧,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不能失去屁股。 “咱们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不需要那些手段来变现”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现在就是求稳,只要保证谈判基数不掉落太多,咱们的关注度就一直会有”。 “理解理解” 李怀德点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太张扬了不是好事,昨天在饭局上就有人说过这个了”。 “实在抱歉” 李学武听话听音,嘴里表达着歉意道:“条件困苦,也是被逼无奈,给您添麻烦了!”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是你的领导,咱们是一家人,听他们说?!” “你做出的成绩和功劳不容置喙,我都看在眼里的” “你知道嘛~” 他目光中带着笑意看向李学武说道:“当他们说这些酸话的时候,我别提多高兴,多自豪了!”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说道:“他们是怕了,是打不过咱们,所以只能说酸话”。 “没关系,你这种随机应变是应该的,不要受外界影响,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撑腰的”。 “谢谢主任” 李学武感激地说道:“大我易成,小我难当,一定不辜负了您的这份信任与支持”。 “不要放在心上”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嘴上说着客气话,实则心都要开了。 李学武被灌了一碗鸡汤,哪里能放过李怀德。 “领导,咱们这创意不能白白浪费了啊~” “什么意思?” 李怀德听见李学武的话微微一愣,看了一眼那些老外正痴迷地看着舞台,又看了看那些展位的锣鼓喧天。 “这不是挺好的嘛,他们热闹着,正衬托了咱们的安静与闲适嘛”。 “那不成啊~” 李学武脸上全是坏模样,这会儿挑眉说道:“咱们不在乎这些创意被盗窃,可并不代表咱们不会哭啊!” “啊~?” “喔!喔~!” 李怀德眼睛一亮,手指点了点李学武,也是会心地一笑,道:“绝了!绝了!” “您可不能心慈手软了!” 李学武坏笑着提醒道:“不仅仅要说咱们展位被那王干部调换的事,还得说这些参展单位肆意窃取咱们参展创意的事!” “最重要的是!” 李学武凑近了李怀德,悄声说道:“您得举报,他们这种喧闹行为影响了展览的整体形象和严肃氛围!” “必要的时候可以找那些羊城本地的小崽子来闹一闹……” “……” 李怀德有些无语了,这小子的报复心也太强了,这些人就是欺负外地人而已,至于掀桌子外加喂狗屎嘛! 不过这主意他很喜欢! “我知道了” 李怀德是有多坏都不嫌坏的那种人,就喜欢李学武这种规矩中带着一点肆意妄为的年轻人。 什么特么团结互助,友善和睦啊,同行就是冤家。 对付冤家还用心慈手软?! 举报! 李怀德也是跟李学武说完,便带着人去找展览馆举报去了。 下面的人说话没力度,就得是李怀德这样的人去说才行。 李学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欢天喜地搞签约仪式的参展单位,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吃了肥肉的小狐狸。 靠!喂我喝鸡汤,给我下迷魂药?! 我要不是还得用你当牛做马的,早特么给你挖大坑了! “李副组长,您……” 李红娜从财务组那边出来,正看见李学武的坏笑,吓的差点尿在当场。 李学武听见她的声音瞬间收了脸上的表情,抬了抬眉毛道:“刚跟领导说话来着”。 “哦,对了,一早上的销售成绩怎么样?” “好的很!” 李红娜被他吓了一跳,也不着急上厕所了,嘴里汇报道:“没想到精装版的红皮书这么受欢迎,外商都说要收藏呢” “还有!咱们的单兵水壶、便携载具、工兵铲、钥匙扣等小轻工业商品卖得也很好,西欧的客商很喜欢”。 “好”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问道:“都有留下联系方式吧?” “谈判组那边不会失误的” 李红娜笑着说道:“只要客商愿意,咱们都会留下联系方式的”。 看她耳朵有些红,李学武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笑着示意了后台准备区,说去看账本。 李红娜抿着嘴小跑去了卫生间,心里埋怨自己就多嘴! 漏了…… …… 知道后世小商品之都义乌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吗? 地摊经济? 产业布局? 市场包容? 资源整合? 全球化进程? 甚至是组织推动? 不,这都不是主要原因,它能发展成为小商品之都是因为沿海的地域风气。 周围各大城市都奔着新型经济去发展,它反而走上了精致化、细致化的道路。 可以说他是被迫的,但也要说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你说它是沿海城市? 不,它并不算,可它又紧挨着沿海,享受着跑船经济。 你说它是幸运儿? 不,它是生活在哥兄弟都很强的大家庭身份。 正因为这种说强不强,说弱不弱的尴尬境地,才让它走了这条路。 同比拥有这种机遇的还有冀省白沟、辽省西柳、鲁省临沂…… 为啥义乌搞的这么有名气,反而是先前那些老大哥却都落寞了? 因为地域风气。 虽然华北和东北都临海,但接收到的海风带着棒味和馹味,本身就有股子小家子气。 反而是浙省更加的包容和看得远,懂得随行就市的道理。 那钢城为啥就不能形成一个小商品工业基地呢? 论工业基础,这里有着全国最丰富的轻重工业基础。 论市场经济,东北可是有着全国最富裕的城市购买力。 论人才市场,这里说是工业之都,是全国基地也不为过。 限制条件还是地域风气。 这里的人习惯于大这个字了,机器要最大的,产值要最高的,厂区要建大的,什么都是大的。 就连这里的人都是长得人高马大的,后世你看买大型越野车的,还是东北的多。 东北爷们走出来,没经历过社会毒打,或者早就麻醉了这种毒打的都是张口闭口挣大钱,小钱儿看不上。 什么叫地域风气,这就是! 看得明白的东北人都往外面跑,饭店、澡堂子、司机,甚至是…… 还什么大不大的,只要能赚钱就行,能活着养家就行。 吃得亏多了,再回头看小商品经济,他们服不服? 关里人都精,这句老话常年说,常年在嘴边上挂着,可就不往心里去。 直到都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李学武就是要在钢城,这块类似于义乌的地块做一番小商品经济。 相比于当地企业的思维僵化,他对小商品经济的掌控力度更有“先见之明”。 走义乌的路,让义乌无路可走嘛~ 哪怕是因为地域风气限制,走不过历史的惯性,李学武也要成就一番东北的事业。 大不了提起几年开始走! 义乌那边现在可能已经有划船经济了,但绝对不大。 钢城现在有连接津门及港城的渠道,必然要走的快一些。 这块肥沃的土地只缺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在不断流失资源和人才支援全国的情况下,依旧是老大哥有其必然的历史地位。 现在做厨房厨具,做水杯挂具,做五金工具,未来是要做儿童玩具、生活器具的。 李学武在跟李怀德和景玉农讨论联合三产企业的时候就说过,不要大而全,甚至连完整的管理班子都不要。 就要它的生产能力,设计和规划交给统一的研究所,管理交给管理中心,省却一切麻烦。 为啥? 如果有一天这个产品不被市场接受了,那轧钢厂也不用背负厂区报废的损失。 大不了换一种商品继续生产,小车间有着灵活多变的转变空间。 只要在轧钢厂庞大的资源和支持下,这些孵化出来的小厂子能迸发出惊人的生产力。 在钢城的生产基地里发展思路依旧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汽车全套生产车间? 今天我要造红星吉普,明天我可能要上红星大吉普,体量小,转身不困难。 还是那句话,轧钢厂的集团框架不倒,这些工厂随时都能转身,进而迸发活力。 这一次出口商品交易会最大的收获不是超千万的订单,而是外界对于轧钢厂五金小商品,以及其他商品的认可。 外商的认可,其实就是市场经济的接纳和认可。 在国内,你就算是把饭勺做出来,那也是饭勺。 可在国外,这饭勺真有可能成为艺术品,增加附庸价值的。 早前都说外国人的钱好赚,弄个啥都当艺术品。 人的生活中就不能缺少艺术吗? 答案是不能。 这些年我们会因为国情和发展忽略掉这些里胡哨的东西,但是,在未来,在后世,我们终究是要补上这一课的。 你就看lv、gucci等等,这些奢侈品品牌每年要从国内赚走多少钱就明白了。 他们的商品就真的是优秀商品吗? 不见得,有的质量还不如仿的呢。 可为啥大家都去追求这种品牌效应? 因为他们把商品标榜成了艺术品,张扬商品本身之外的艺术价值和其他附庸价值。 就像一个破碗,扔在地上没人捡,可要是能证明它是乾隆用过的,它就成了文物。 今日之轧钢厂,今日之钢城小商品亦是如此,多走一步不是自绝于人民,反而是引领这种时尚。 李学武看着账本上的统计数字,看着小商品的订单量爆表,不怕有同行来模仿,只怕这种风气传播不开。 仿造的永远干不过专业的,炼钢厂一炉特种钢运到五金生产车间都用不到一脚油门的运费,你怎么跟我比啊! 今天展销交易会上的故事,终将会在未来重演。 (感谢好大哥黑夜0522赏白银盟,铭感五内,无以复加,再次祝愿好大哥龙年大吉,心想事成!) (另:借好大哥白银赏的机会,开通盟主群,方便交流,加群方式在书首页简介展开内容中!) 再次感谢各位好哥哥的长久支持,老武用心写,卖力气! (本章完) 第876章 世界这么大(为黑夜大哥白银盟加更 第876章 世界这么大(为黑夜大哥白银盟加更) “哇~” “别开生面啊~” 艾佳青站在轧钢厂的展位前面,看着这幅展销场景,实在是亮眼。 她身旁站着很多人,有李学武见过的赛琳娜,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娄钰父女俩,还有五丰行上次去轧钢厂参观的几个干部。 李学武听到汇报,走出来迎接时,看到他们站在展位前面,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李处长,我猜你一定想我了!” “我都想死你了!” 李学武看见艾佳青开玩笑,也是大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寒暄握手,引得周围人目光全都汇聚而来。 本来低声交谈的外商听见这种吵闹,本能地皱眉转身。 而在随行人员的提醒下,知道站在那里的是港城商业大佬,各自又换成了一副仰慕的面孔。 商人重利轻义,什么特么绅士品格,在金钱和利益面前都可以做出让步。 让他们露出谄媚表情的不仅仅是身边人提醒五丰行的人在,还有华润的人也在。 如果你不知道华润的历史,那就意味着你对港城的历史也不了解了。 这家公司就是架设在内地和港城之间的贸易桥梁。 它有多重要,从第一届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的创建,到主持会议邀请函的发放,你就能知道他们的力量了。 五一年华润董事长杨先生和经理回京,亲自找上面沟通,定下了长期打算,充分利用的经营方针。 更是用出出进进,来来往往这句话阐明了华润在港城应该采取的工作方针。 五六年的贸易会就是在西方国家的经济封锁下,由华润积极参与、推动并倡议和发起下展开的。 要跟国内做生意,以前华润是绕不过去的槛。 就算是现在,华润在交易会,乃至是进出口商品交易项目中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为什么? 因为国内各进出口总公司的贸易代理工作都是交给华润来做的,懂了吧。 绕不过去的,这也是李学武微笑相迎,并且请了景玉农一起来迎接的原因。 甚至是李怀德都从办公室那边赶了回来,亲切地同对方做了沟通和交流。 别的不用多说,只是这些人往休息区一坐,喝喝茶,听听曲,说一说贸易的闲话,就已经是对轧钢厂最大的支持了。 李怀德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的能力这么强,还能请到这样的大佛来搞事情。 就看全场外商看过来的仰慕的目光,以及周围参展单位负责人羡慕的目光就清楚这份广告的重量了。 李学武自然是没有这份能量的,艾佳青也没有,是姬卫东的母亲。 也就是在五丰行任高管的付采凝主动联系了对方,请对方在方便之余给予一些帮助。 五丰行和华润怎么说呢,这是一家公司。 没错,五丰行在五四年的时候并入到了华润。 按照现代经济学和企业管理模式,人家的这种合并并不代表业务上的整合。 华润做的买卖五丰行也有在做,你可以看到他们在竞争,可实际上受益人是一个。 所以五丰行虽然叫华润五丰,但独立管理的五丰行还是有自己的经营权的。 姬卫东去了港城,还利用“职务之便”完成了整个人生的蜕化,姬家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对李学武的支持,就是对姬卫东的支持。 无论是在华社的姬瑞轩,还是在五丰行的付采凝,工作本身之余是没有变现机会的。 但是!姬卫东可以。 他们一家三口各自做了单位的代理人,只有姬卫东做的最好。 这里面有李学武的很大原因,重点就在于东风船务是有调查部好多人的个人投资入股的。 这代表了什么?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内地,这都不能说的。 但到了港城,姬卫东就可以用这种关系进行经营。 谁敢查东风船务,这不是查调查部的老底嘛。 查东风船务,就是在搞调查部的养老基金啊。 别说调查部有组织入股呢,这一部分也不允许东风船务出问题啊。 所以,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还没结束呢,这才第二天,东风船务就已经签下了一个大单。 五丰行在内地到港的所有货物运输业务,东风船务吃进去五分之一。 什么!? 才五分之一?! 不要惊讶,这五分之一都够东风船务吃的滚肚肥圆的了。 二十七艘千吨货船,这是运量顶峰了,就是多给业务也吃不下的。 有付采凝在,只要东风船务和太子港务肯发展,未来还怕没业务可以接? 再说了,津门港码头的近海航运业务也在交易会开幕后传来了好消息,囤在港城的所有货船全部上岗作业了。 东风船务真正赚钱的时候来了,业务拉满,数钱数到手抽筋。 华润的副总是看着东风船务的代表闻瀚泽同五丰行的代表艾佳青签了合同才离开的。 闻三儿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到了,他的船就停在五丰行的码头上,是港城的码头。 他是姬卫东派人用船送过来的,因为没有入港记录,回内地倒是方便。 这份合同签署的同时,闻三儿又代表东风船务同轧钢厂这边签订了一份购船合同,一份协议用港合同。 合同内容包括东风船务在红星轧钢厂分厂营城造船厂订购二十条千吨货船,以及使用营城造船厂码头的业务合同。 为啥把这种内定好的业务放在交易会上来签署,目的还不是为了引流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东风船务就是五丰行和轧钢厂合作的桥梁。 甭管它现在的属性是谁的,可合同签订,代表的意义就不用别人细猜了。 李学武手里的业务不是隐藏在轧钢厂的羽毛下,就是借着这种业务慢慢浮出水面上岸了。 而上岸,也就代表了东风船务的控制人,闻瀚泽不能回内地了。 这是一种象征意义,代表了东风船务的“正确意义”,也代表了他们的经贸服务立场。 不然呢? 不然航道用不了,海峡过不去,小心被击沉。 在港注册后,东风船务的船算是真正的开上了大海。 再加上钢城的认证,津门中波的认证,在家门口这块水域畅通无阻了。 送走了华润副总,五丰行和娄钰所代表的东方商贸正式同轧钢厂展开了谈判。 有五丰行在,出口总公司的代表都没能参与进来。 因为这份合作不需要出口总公司的代理。 这是程序问题,不是他们的骄傲。 在港经营的所有食品类出口商品本身就是五丰行全权代理的。 出口总公司的代理商就是五丰行,如果再绕一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所以从华润代表率领五丰系一到来,轧钢厂展位上就显得愈加特殊和引人注目。 在没有出口总公司代表的监督下,双方人马各坐一边,似模似样地开始了会谈。 谈判的主要方向当然是食品类的出口商品代理工作。 包括但不限于双方合作组建一个大型罐头厂、一个大型酿酒厂、一个多功能食品加工厂。 而随五丰行一同而来的东方商贸借风同轧钢厂谈起了轧钢厂小商品、小五金等商品在港的全品类代理合同。 这方面本来是要在出口总公司代表的监督下商谈的,可这会儿对方不是不在嘛。 尤其是东方商贸的股份性质里包含了五丰行的投资属性,这种谈判就很明显地带着关系户意味了。 五丰行为啥投资东方商贸? 因为东方商贸就是五丰行和轧钢厂合作的桥梁啊。 这是明面上的! 背后的呢? 背后的不能说,但从赛琳娜坐在了东方商贸副总经理的位置上就能看得出原因了。 一个从五丰行跳槽到东方商贸任副总的人,跟五丰行业务高管亲密地坐在一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白手套懂吗? 套麻袋懂吗? 打工人永远都是打工人,没有股份就不是老板啊。 股份都是组织的,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入股了。 东风船务有调查部的入股,东方商贸自然有五丰行的入股。 这种入股包括公司入股和职工入股,真金白银的投入,你说东方商贸能不能全品类代理轧钢厂的商品? 东方商贸不能,其他公司也不能! 所以今天谈判的重点不在于东方商贸,而是五丰行和轧钢厂之间的合作。 这种合作好不好谈? 很好谈的,内地的计划经济模式,以及两家公对公的谈判限制太多了,可谈的余地反倒是很少了。 罐头厂,按照出资比例,以及经济模式限制,轧钢厂提供包括地皮、机械、原材料供应链、工人等等,占股71%,五丰行提供销售渠道、建设资金以及管理等,占股29%。 酒厂的出资比例一样,但五丰行提供酿酒配方,酿酒技术工人,以及专营经销权等因素,轧钢厂占股56%,五丰行占股44%。 这个没法谈,轧钢厂现在搞不定配方和技术工人,更搞不定专营权,这是技术和商业壁垒。 就拿茅台酒配方为例,五丰行可以提供全套的酒菌培养技术,轧钢厂自己搞就不行。 五丰行可以把茅台酒(京产)卖出去,轧钢厂就不行。 没有道理可讲! 如果不是经济体制限制,说不定连56%都拿不到呢,人家自己建厂也行的。 当然了,轧钢厂不能这,不能那的,五丰行在内地也有很多限制的。 大家坐在一起谈,是有很深的谈判基础的。 如果不深,五丰行也不能考虑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在交易会上选择了轧钢厂呢。 轧钢厂可是重工业企业啊,找谁合作也不能找他们啊。 内地的食品企业有很多,可合作基础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要有合作意愿的,没有东方商贸的代表坐在这里,五丰行也不会这么的认真了。 可以这么说,他们谈到了哪个合作,都绕不开东方商贸这个槛。 最后的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的讨论就热烈多了,这不是轧钢厂单方面的对外输出,而是代加工。 也就是说,五丰行提供加工要求和配方,轧钢厂代为生产加工。 这个工厂五丰行不入股,但给付代加工费用。 跟酒厂和罐头厂不同,轧钢厂都有能力自己开展加工的业务五丰行自然是要考虑内地市场的。 但在对外食品加工方面,他们也是有着迫切代加工需要的。 在港加工的费用太高了,如果直接从内地代加工,到港贴牌,就意味着加工费用直接打下来了。 同行对比,利润高了,促销的空间也大了,面对竞争的能力强了。 所以,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就是五丰行在酒厂和罐头厂上做出让步的谈判筹码。 要遵照五丰行的要求建设食品加工厂,就意味着投资给别人打工。 如果五丰行没有提供充足的订单,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将面临库存积压、人员开支、成本消耗的风险。 那这个代加工做不做? 当然要做,无论是在场的李怀德,还是从外商谈判桌临时走过来的景玉农都点头支持了李学武的决定。 而李学武在谈判过程中,不仅仅要求代工食品,还要求透过东方商贸代工其他商品,可以包括电子产业和五金加工产业。 这个就有很多可以谈的了。 五丰行不介意帮助东方商贸涉及到这种代加工业务,谁怕自己投资的公司咬手啊。 合作意向敲定,接下来要谈的细节就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华润代表,亦或者是五丰行代表艾佳青,或者是东方商贸代表赛琳娜,他们都不敢出羊城去京城。 这个时候,也是有了交易会的名义他们才敢回来,不然你以为他们会过关? 不进京,就没法看现场,更没法定工厂。 怎么办? 全靠李学武这个“内鬼”才能互相信任呗。 这个谈判是剥离于交易会之外的,是借了交易会的名义和场子,单子是不算的。 所以呢,合作要慢慢谈,还有得谈呢。 谈判间歇,赛琳娜甚至相中了展位上的66-6式步枪,说要代理武器出口。 李学武也只是笑了笑,没搭理她。 要谈也得是姬卫东来谈,东方商贸可不能做这个买卖。 这女人就是故意找茬搭个他,没看眼珠子直往他身上瞟嘛~—— “来,看看这个” 李怀德扬了扬脖子,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了走过来的李学武,示意他来看。 这里是招待所的露天休息区,晚上的气温很是适宜,头顶一侧的灯光明亮但不刺眼。 也许是今天没有应酬,或者是与五丰行的谈判让他没了精力,今晚李怀德和景玉农都在。 大门口方向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谈论声,是文宣队的姑娘们相约去河边玩水。 有年轻小伙子也急忙换了衣服跟了上去,想要做护使者。 这边几把藤椅,一张藤编玻璃茶桌,桌上摆着茶杯和果盘,饭后的休息时间好不惬意。 当然了,这是领导们开会的位置,楼上楼下出来玩的都躲着这边呢。 景玉农坐在另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丝毫没有受到打扰的模样,李雪就像是小透明似的坐在一旁。 我妹已经六天没理我了~ 李雪见着二哥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脸别过去了,不想看见他。 李学武也没在意,挨着李怀德的藤椅坐了,一边接了报纸,一边按灭了烟头。 “您吃得了嘛?~” “胃口不舒服,晚上少吃些,好休息” 李怀德见李学武关心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看就好。 李学武这才拿了报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接报纸的时候就扫了一眼,报头是《参考消息》,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情况。 《参考消息》很多人可能不太了解,生活中更可能都没听说过。 但该报确确实实是国内发行量最大,也是世界上排名靠前的报纸。 其始创于三一年,那时候还靠听电台做新闻呢,现在已经是国内仅有能够合法刊载外电的报纸。 也就是说,在这个年代,《参考消息》是国内唯一合法看世界的窗口。 当然了,隔着窗户看世界总是那么的狭隘,有局限性。 但这并不妨碍机关单位里的干部们通过他来了解外界的发展变化。 同时,从这个窗口往外看,思路跟上面是一致的,态度也是一致的。 如果没有基本定力,你看多了外面的闲杂知识,有的时候会怀疑自己的信仰,甚至是思想错乱。 不是说书看多了,知识学多了人就废了,这是一个悖论。 你看正经书,学正经的知识,永远都是提升文化素养,丰富你的学识,完善你的思维。 可你要是拿看新闻当学知识,真是特么瞎了心了。 新闻是什么? 新闻就是人家想给你看的东西。 思想是什么? 思想是过滤器,你看见一条新闻或者评论能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还是他么胡诌。 如果你没有过滤器,或者你脑子里的过滤器不合格,那接收外面的新闻,剩下的不就是粪了嘛。 就算那粪里面有虾仁,可谁想要啊! 所以啊,不要老说舆论受管束,老说言论不自由,也别老跳墙看那些鬼玩意,没用。 你没见丑国c什么a的最新调查报告嘛! 人家都说了,国人跳墙出去都是特么奔着搞瑟瑟去的,没特么几个正经玩正的。 他们每年在蓝鸟上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最后影响和培养出来的废物都特么掀不起一朵浪来。 端正态度,武装头脑,拥有健康和完善思维思想,用自己的眼睛学会看世界,学会思考世界。 李学武抖落开报纸,他是老油子了,脑子里的过滤器是三联装反渗透的,啥糟粕过滤不掉啊! 只要心中高清,阅尽天下,有马也是无马! 【共铜社冬京十四日电】题:《北熊近日在海马发起展览会、贸易会谈》 好家伙,这题目就够吸引人的,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睁。 “从现在起到十一月,海马-兔子、海马-北熊之间的经济交流将要以大阪、北九州、名古屋、京城、羊城为舞台出现相当大的高峰。” “首先,北熊工商业展览会将从十五日起在大阪举行十二天,和从一日起在北九州举行的china贸易展览会——从十一月二十日起将搬到名古屋继续展出,意图明显。” “另一方面,羊城交易会将从十五日起在china羊城市开幕,接着从十一月五日前后起海马-兔子综合贸易第五年度会谈将在京城举行” “在这前后,由小松制作所总经理河合率领的财界代表团将访问china,和china经政要人以今后的馹中经济交流问题为中心交换意见。” “看这一段” 李怀德见李学武看得认真,手指点了点其中一段,提醒他仔细看看。 李学武移目,顺着李怀德的手往下看: “北九州的china贸易展览会在开幕前曾经有过一段曲折复杂的争斗,它的结果是人们一直在注意的。” “据主办人方面说,在会期的三分之二已经过去的现在,参观的人已经超过预定的一百万人,一片盛况,当场出售的货物已经一售而空。” “china在它的贸易展览会上以向“世界水平”看齐的新型工作母机为重点展出了大约一万件产品” “而北熊方面也“不认输”,以工作母机为中心陈列大约八千件产品,并且特设一个“远东西伯利亚部”。 李学武似有所思地读完最后一句编者结语: 北熊因为我国对同共国家贸易的首位已经在去年被夺走,所以必然要拼死推销毛货。 再看出版日期:66.10.16。 “有何感想?” 李怀德端着茶杯喝着热茶,见李学武看完了,抬了抬眉毛问了一句。 “大势所趋,龙争虎斗嘛” 李学武放下报纸,面色轻松地一笑,道:“听龙叫也得过年,总不能它叫了,咱们就不吃饺子了吧”。 “呵~” 李怀德轻声一笑,盖上茶盖,放了茶杯对景玉农说道:“景副主任,小看天下英雄否?” “我可从未小看过李副组长” 景玉农迭着腿,面带微笑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这叫胸有猛虎,细嗅蔷薇”。 “哈哈哈~” 李怀德大声笑了出来,靠坐在藤椅上,摆手说道:“唯有虎将定江山,不见孺子筑长城”。 “高了~高了~” 李学武笑着谦虚道:“我这算什么,只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干工作了”。 李雪嘴角微微扯动,在扯淡这方面她二哥绝对是强中手。 在女人这方面也是不甘于寂寞和人后! 来时的火车上她就见着二哥的包厢里有女人,所以一路上都没搭理二哥。 要说躲着不见,那就一直躲着,可兄妹两个时不时的碰见,总有莫名的火在两人之间产生。 李雪都看见了,在二哥包厢里的是娄晓娥。 去俱乐部的时候她自然清楚这位跟二哥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表面上解释的是合作关系,毕竟一个有钱,一个有权,搭伙搞了个俱乐部也说得过去。 就算说不过去,当妹妹的还能跟他较真啊。 可来羊城出差还带着,这算怎么回事啊! 尤其是安排在了他个人的包厢里,都这么的无所顾忌、明目张胆了嘛! 哼! “巨人的肩膀上很宽敞,可没多少人能站的上来啊” 景玉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手里的文件上。 “今天变换了营销模式,更新了推销商品,改变了谈判模式” “但是!” 她用手指敲了敲账本,笑道:“订单总额再次给了我们惊喜啊!” “八百六十多万” 李怀德也是感慨地摇了摇头,说道:“重工如果卖出这个订购数我不惊喜,可轻工五金还能卖出这个价……” “啧啧~” 他现在也是有些自我怀疑了,这销售成绩是真的嘛。 重工的产品成本自然不能跟轻工的产品相比。 轻工业的原材料成本、加工和制造成本、运输成本,无论哪一样都吊打重工业。 这种低成本带来的利润比,自然是远远高于重工的。 李怀德不由得回想起当初李学武跟他说炼钢厂那边要造指甲钳时他的反应。 指甲钳能卖几个钱? 三毛?五毛?这能赚多少啊! 没想到! 一个指甲钳都能卖一元钱! 就算是国内的钱对比外面不值钱,可轧钢厂赚的是实打实的钱啊! 成本是什么? 成本就是轧钢厂外溢无法正常消耗掉的工业产能。 现在是将外溢这一部分充分消化吸收再利用,转化成了轻工业和加工业。 这一跨步迈出,通过交易会再次升华,李怀德的眼界都不一样了。 心大了,都开始关注国外的经贸了。 “十一月在京举行的综合贸易年度谈判咱们可以做一做文章的” 李怀德手指敲着藤椅扶手,目光看着天空的星辰大海,已经在谋算这条新闻里展露出的商机。 “不仅仅是综合贸易谈判” 李学武折了报纸,看着上面的文章说道:“下一次去馹本的贸易展览会咱们也可以参与一下”。 “哦?” 李怀德收回“目空一切”的目光,同惊讶的景玉农一起看向李学武,等待着他的解释。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李学武没在意两人诧异的目光,点了点报纸,抬起头说道:“这个弹丸之地的工业发展真是太快了,咱们得跟上他的脚步”。 “如果跟不上!”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那我也得给他下个绊,不能影响了咱们在钢城的布局”。 李怀德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一瞬间都够狂的了,没想到李学武比他更狂。 还特么给小鬼子下绊子,那是弹丸之地,可也是一个国家。 人力有时穷啊,轧钢厂再牛也不可能跟一个国家对抗的。 李学武当然没瞎了心,敢想这个。 “咱们的炼钢和轧钢业务不能丢,这是立身之本” 他敲了敲茶几,严肃地说道:“不仅不能丢,还得更新迭代,保持技术领先的姿态!” “怎么技术领先?” 李学武抖了抖报纸,示意给两人看:“他们已经开始革新炼钢技术了,咱们从北熊那学的高炉和平炉已经逐渐被革新换代”。 “他们开始搞氧气底吹转炉炼钢法,说是反应速度快、热效率高、钢质量好” “尤其是轧钢技术”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这关系到未来轧钢厂能否站得住脚,能否经受得起时代考验的大局”。 景玉农看了李怀德一眼,开口说道:“氧气底吹转炉炼钢法在国内也有搞,甚至更先进的电炉炼钢的都有”。 “可无论是轧钢厂,还是炼钢厂,说要技术革新,生产工艺迭代,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也是个比较难以取舍的决定”。 李怀德喝着茶,目光再没有仰视天空,反而皱起眉头微微低头沉思着。 李学武所说的技术革新他心里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答案景玉农也已经说的很明白,很清楚了。 轧钢厂现有的轧钢技术完全能满足计划经济的需要,甚至已经是京城轧钢企业里的龙头了。 而炼钢厂的技术水平和产能也能满足当前轧钢厂和生产基地的需要,不存在技术缺陷。 如果现在开始革新技术,追赶世界先进水平,那就意味着轧钢厂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耽误生产计划都好解释,可这钱如何来啊。 别看这两天在交易会上搞了一千多万的订单,可真要换设备、技术升级,那这点钱瞬间就会烧干净。 李怀德实在是有些上火,茶叶水都较不灭的那种。 来羊城两天了,刚签了些订单,刚觉得要赚钱了,能放松放松,享受享受了。 没想到! 李学武上来就给他塞了一嘴的焦虑。 这钱怎么这么难赚啊! 这钱的这么就这么快啊! 几百上千万的资金啊,只要一想到技术革新所要费的巨款,他这心里就跟滴血似的。 那不革新行不行? 行啊,落后就等着挨打呗! 反正李学武也说了,那些小鬼没什么好心眼子。 从贸易会上购买的工业母机,不就是为了技术发展嘛。 人家都在研究技术革新了,超过你不是早晚的嘛。 超过了怎么着? 没别的,你在钢城的布局就会被打败,未来什么小商品生产基地、工业生产基地全都打水漂。 钢铁行业是工业的基础,炼钢技术不能领先,首先在成本和原材料问题上就会吃大亏。 明明现在已经领先国内同行,还能跟外面打一打的,现在倒成了落后了。 这可真是……这钱还不如不赚了呢! 以前窝在轧钢厂多好,啥也不用寻思,自己牛哔着呢! 没事闲的出来见这个世面干啥! 这就像你玩游戏,氪金,练级,本以为天下无敌了,没想到版本更新,等级上限调整了。 码的,真是站在一山望一山高啊! 没赚着钱,李学武能提产业升级的事? 没赚着钱,李学武能提怎么钱的事? 还真是不给他歇歇气的机会啊,钱一到手就给他制造焦虑,就给他画大饼,就给他讲成功学。 怎么办? 要么咬着牙的钱革新技术! 要么瞪着眼的撤了李学武职!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他当然想选择后者,后者太轻松了,至少暂时不用吃他的焦虑,听他的成功学了。 可但是! 李怀德还有个星辰大海的梦呢! 他也想尝尝当集团领导的滋味,靠他自己可不成。 别看他肚子里没二两业务能耐,但看人的眼珠子谁都比不上。 李学武绝对能把他推到集团领导的位子上。 所以!李怀德是咬着牙,流着泪地做出了选择:“改,这钱该!” 他一边说着,一边犹自不解气地说道:“我最恨小馹本了!”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李怀德一眼,再次望向李学武问道:“技术革新不难,怎么钱才是难,你那边有计划了嘛?” “只是心里有个大概的计划”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开口解释道:“这也是兜里有点儿钱了,所以也敢往大了想了”。 听他这么说,李怀德一捂胸口,眼角一跳,心道是可别都了,咋也得给我剩下点! “技术革新应该伴随产业转移的步子走” 李学武严肃着表情,一边想着,一边说道:“炼钢厂那边一炉一炉地造,一炉一炉地停拆”。 他掐了掐手上的报纸,看着景玉农说道:“要先建,后拆,保证炼钢厂产能不受影响”。 “可拆之前得给这些旧设备找好下家” 李学武嘴里说着大项目,可算盘打的都是小账。 骑电驴上酒吧,该省省,该。 “拆旧改新,尽量节约成本,给产能和工人都留出适应的时间和空间”。 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李怀德,道:“关于轧钢厂的技术升级,还是应该走出去,引进来” “外面的生产技术已经形成碾压咱们的态势了,国内现有的轧钢机械满足不了迭代要求,只能引进和采购!” “你说说看!” 李怀德捂着胸口,虽然心疼,还是咬牙充大方地说道:“怎么个引进法!” “首先是技术手段”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这个必须得交学费,这次交易会是个好的契机,寻找合适的外商,学习先进的轧钢技术”。 “哪怕是用现有的小商品,小五金跟他们换,咱们也不算吃亏” “再有就是生产设备” 李学武点了点报纸上共同社的名字道:“馹本的设备应该能满足咱们的生产需要,可以就近采购,还能产品互通,节约采购成本”。 “嗯” 李怀德明白了,依着李学武的意思就是,学技术和买设备不在一家,这样保证了真实可靠。 现在轧钢厂要转移工业重心,京城这边的轧钢设备本来是要逐渐拆除运往钢城的。 现在不用了,李学武是要在钢城直接用新设备,新工艺了。 京城这边的设备可以保证计划产能,同时给钢城那边留出时间。 等钢城的轧钢厂实现平稳运营了,这边的设备该停的停,该拆的拆了。 到时候卖抄家货儿还能回血一波。 不过这账你甭管怎么算,该投资的还是要钱,一分都省不了。 景玉农也在一旁说道:“要技术升级,那还得趁早,早了,这旧设备还能卖,晚了,这旧设备就成了淘汰商品了”。 “还是要看具体情况的” 李学武也知道李怀德心疼这个,讲道:“如果卖设备的钱不如继续生产的钱,那咱们还是可以双厂区运营的嘛~” “不,不能这么搞”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要升级,咱们就做第一,就要做最好,当领导的还能拖拖拉拉?” “管委办先出方案,回去咱们就上会研究” 他倒是下定决心不后悔的模样,点了李学武提醒道:“昨天签约的那个西田不是也要去京参会嘛,你多联系一下”。 “明白了” 李学武点头应下了他的安排,同时提醒道:“北熊那边把经贸对抗的重点放在了馹本,就说明钢城那个经济圈是有利可图的”。 “再一个,馹本现在主动跟咱们开展贸易协作,互相都在一个水平上,这买卖可以长久的做” 李学武提醒他道:“我看这贸易展览会和商贸协定会咱们应该表个态”。 “嗯,你说的这个我也有想到” 李怀德侧身示意了景玉农,讲道:“羊城这边接下来还得多辛苦你,下半场我和学武同志先回京,搞定这件事!” “您放心,有我在,一定保证贸易工作顺利进行” 景玉农听见李怀德的安排,这个时候也是给做了保证。 她就是负责经贸的主管领导,在羊城她是要负责全部工作的。 李怀德打开了局面,剩下的就没什么事了。 当然了,包括李学武在内,在最后的闭幕式上尽最大可能要来参加的。 因为都知道,在闭幕晚会上能见着领导,也能在领导面前露脸。 三人就坐在招待所的庭院里,敲定了展销团队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而等文宣队的姑娘们从沙滩玩累了回来,却是发现领导局都散了。 别人没在意这个,周苗苗可是愣了一下,约好的呢? 李主任去哪了? 为好大哥黑夜0522加更~ (本章完) 第878章 忽悠 第878章 忽悠~ “当然,当然!~” 安德鲁很是大方且绅士地微笑道:“那只是我的一个投资项目,商业竞争嘛~” “您能这么想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问道:“如果不是东风船务的问题,我想您也不是来给我推销游艇的吧?” “呵呵呵~” 安德鲁理解李学武话里的幽默了,轻笑出声,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道:“茶很好喝”。 “呵呵,是会务组的茶叶” 李学武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对方的假客气,这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饼。 不要以为外国人看着傻憨憨的,就真以为他们没心眼,这些家伙贼着呢。 你看安德鲁胡子都白了,装老呢,实际上这家伙才四十多岁,你敢信?! 要搁国人身上,李学武不用号脉都知道这家伙年轻时候玩的,虚的很。 但在老外这,别说胡须白了,就是特么黄了他都不意外。 安德鲁被李学武的“耿直”怼了一下也不恼,好像已经习惯了内地人的不解风情。 “我想知道你们的造船厂的工业基础,以及制造能力” 他抿了抿嘴唇,很坦诚的模样,道:“我是诚心有意跟您合作的”。 “当然,谁不是诚心的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没有诚意我也不能牺牲休息的时间陪您坐在这,对吧”。 他说着,还示意了身后的两个外事人员,对安德鲁提醒道:“更不能支开他们了,您说呢?” “当然,当然” 安德鲁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李学武,示意他可以说说造船厂的事了。 李学武却是顿了一下,手指放在茶杯旁轻轻敲着桌子说道:“您想知道什么,具体一点的”。 说完眼神示意了身后方向,道:“让我能听明白的”。 安德鲁眼珠子睁了睁,他很清楚,李学武是在拿身后的两名外事人员做幌子。 他想知道营城造船厂的具体情况,可在这个时代,没有关系手段谁也搞不清楚。 在经贸迷雾中,这种信息都是需要保密的,很可能影响一个单位的生存。 这跟后世那种高度透明的经营环境不同,不能处于同一个竞争维度中,你就等着被宰吧。 所以不是李学武墨迹,商业谈判的拉扯就是如此。 即便是你有心参与合作,那也得懂得保护自己。 安德鲁来展位上看这个,看那个的,就是在试探,看看到底谁能跟他谈,或者说,他跟谁谈才有效果。 李学武的出现,尤其是在一系列的接待安排上,都让他看出了与寻常内地人不一样的特点。 当然了,他找到李学武谈,就得承受这种不一样的谨慎和专业。 李学武让他说具体的,明白的,就是不想给他太多幻想,更不会给对方太多谈判的空间。 “造船,比如游艇” 安德鲁看明白了,跟这年轻人谈话最好还是简短点,对方太能扯闲蛋了。 “如果你们能生产游艇,那咱们可以展开合作,我来订购”。 “如果我们能生产游艇,您觉得咱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了吗?” 李学武的坦诚怼得安德鲁肺管子生疼,有时候真心白话也不好听着呢。 “其他的不论,船体材料您需要什么材质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玻璃钢?那玩意魔都厂刚搞出来没几年呢!” “铝合金?冰城倒是有工厂,可那玩意现在我们可排不上号”。 “总不能是木头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安德鲁说道:“我们厂渔船、货船都能造,唯独这游艇还挺时髦的”。 “当然不能是木质的” 安德鲁笑了笑,摊手解释道:“虽然我们公司也生产这种,但在这边不合用”。 “合金钢”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一侧头,眨眼道:“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都行”。 “哦!哦!”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提示他说话要注意了! “您确定是在跟我谈游艇的制造?不是舰船?!” “这么说……” 安德鲁神情微微一顿,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没有……” “好了~” 李学武礼貌地打断了他的问话,提醒他道:“你再问下去,我们就必须有了”。 “但是” 他点了点对方道:“你得提供技术了!” 李学武不懂冶金,更不懂造船,但在轧钢厂混了这么长时间,基本的材料名称还是搞得清楚的。 合金钢材炼钢厂是有在研究,但涉及到船舶制造,或者专项特种钢还是刚刚起步的阶段。 当前的主要研究方向还是以工业制造领域的特种钢材为主。 比如刀具、厨具、不锈钢等领域,船舶用钢还是一个高尖端的研究方向。 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这个涉及到了舰船的船体用钢,方向你们懂的。 安德鲁被李学武吓唬着倒是宠辱不惊的模样,知道自己触碰到李学武的谈判底线了。 这种话说出来,要是被外事部门的人听见,他得接受审查了。 “那就玻璃钢” 安德鲁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来提供技术,你们有玻璃制造厂嘛?” “这得看您的需要了” 李学武也学着他耸了耸肩膀,道:“我们是综合型大工厂,有着深厚的工业基础能力,只要不触碰商贸底线,上马一个项目不是问题的”。 安德鲁明明知道轧钢厂有自己的炼钢厂,是造船厂的原材料直接供应商,为啥不说提供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的冶金技术。 相比于合金钢的结实耐用又实惠的特点,他偏偏要舍近求远,主动提供玻璃钢的制造工艺呢? 原因就在于合金钢技术咱们没有,但玻璃钢的技术咱们有。 老外不是傻子,就算不从狭隘的角度出发,他也不想触碰国际贸易中的潜规则红线。 都知道外面要锁住内地,他怎么可能把技术送进来。 玻璃钢咱们五八年的时候就搞出来了,大家所熟知的东方红一号上的点火器就是玻璃钢的。 而玻璃钢的另一个用途就是运载捣蛋上的壳体防热部分。 现在玻璃钢在好多领域都已经开始被利用,所以安德鲁这老家伙也是很随意地就说出了提供加工技术的话。 李学武会吃他这一套? 我们自己有的凭什么还要你来施舍,想要技术,我们不会钱跟兄弟单位协调嘛! 所以啊,上马项目不是问题,你拿技术也好,我们自己搞技术也罢,最终都得落在实处。 安德鲁看李学武实在是难拿,尤其是他身后的两个翻译已经开始注意到这边了。 “那就走订单合作制吧” 安德鲁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你们是不会允许我入股的”。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也省的废话了,点头道:“可以,我也不跟你要全款订单,按照施工进度给预付”。 “都可以” 安德鲁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的技术人员能上岸?” “可以的” 李学武很自信地承诺道:“只要不触及底线”。 说完还强调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对吧?” “当然” 安德鲁抿了抿嘴,道:“玻璃钢船体的问题解决了,动力系统和电控系统我们来提供,你们负责整装”。 “有些部件我们也可以负责”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包括你所说的动力系统和电控系统”。 “哦?” 安德鲁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不是说你们的船厂没有能力生产游艇吗?” “游艇的动力系统和渔船还是有些区别的,包括电控” 他解释道:“我们是有品牌把控的,就算是代工生产,那也是要优先保证质量问题的”。 “这是当然”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抬了抬手瞪眼珠子说瞎……解释道:“我们不仅仅拥有造船厂,还有一家汽车制造厂”。 “是嘛!” 安德鲁这回是真的震惊了,同时拥有造船厂和汽车制造厂的企业,在欧洲也是超级企业了。 眼前这家企业不仅仅拥有这两个大项目,竟然还拥有炼钢厂和轧钢厂。 这得是多大的企业啊! 这也就是内地企业啊! 在欧洲,如果都如眼前这家企业这么干,是会被发起反垄断调查的。 当然了,这样的企业创造力和生产能力自然雄厚无比。 可能在内地,这样的企业还有很多,也只能是在这样的国家才能拥有的,堪称行业托拉斯了。 李学武没在意安德鲁的震惊表情,表现的很是随意。 汽车厂还没建设完成怎么? 我就是愣说有! 他还能真的实地考察去啊! 再说了,造船厂我们不也是没建设完成呢嘛…… 李学武将卡包里的名片再次抽出一张摆在了茶几上,认真地说道:“您应该知道,我们内地人从来不会说谎!” “额……” 安德鲁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他跟内地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边的人普遍都很诚实的。 为啥有这么多人愿意来羊城交易会采购商品,就是这里的信誉有保障。 基于这等信任基础,安德鲁才表现出这么的惊讶。 “太意外了!” 他拿起桌上的名片,看着上面的公司介绍,虽然英文部分不认识,可好几行的文字标注,还是能判断真伪的。 这个年代倒是很少有人使用名片,对方的专业让他更确定这个叫红星轧钢厂的单位是个大托拉斯。 名片名片,以前叫片子,现在叫有名有单位的骗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展,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参展” 李学武满脸骄傲地挥手示意了那边其他展位,道:“你看我们专业还是他们专业?” 不等安德鲁回答,他收了收下巴,眼神饱含真诚地说道:“我们本是不想来的,我们不缺少订单,为什么来,你应该懂”。 “额……” 安德鲁的脑袋有些宕机了,怎么老说自己懂啊! 自己真的懂嘛? 是不是实力太强,展销会怕没有主打品牌,请他们来当主角的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们也很无奈~” 李学武诚恳地说道:“但我们讲究担当,讲究团结,讲究作为,所以我们给展销会面子,来一次吧”。 “原来贵单位实力这么雄厚啊!” 安德鲁最开始的那一点点倨傲态度正在慢慢崩塌,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在李学武的面前维持老牌资本的体面。 “发动机制造厂、动力传输系统、电控系统、通讯系统等等方面” 李学武自信地点头确认道:“只要你们能提供相关的技术,我们这边完全能满足您的需要”。 “这……” 安德鲁觉得两人谈的有些太快了,他的本意是想在内地,也就是太平洋环境中寻找一个物美价廉的代工企业。 他的公司在保障技术手段上的保密状态下,能进行异地整装,实现太平洋造船的战略目标。 可是这谈着谈着怎么成了他要提供游艇的全部技术,请对方代工了呢?! 自己不会是掉坑里了吧?! “您不会是怀疑我在套您的技术吧?” 李学武坦诚地看着安德鲁的为难,不等他开口说话,先把这根弦剪断了,挑明了。 “不~不~不!” 安德鲁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完全大可以放心!”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微微摇头提醒道:“您认为我们还需要多少年,人民才能用上游艇?” “这……” 安德鲁好像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对方所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个国家地大物博,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可但是! 地大!人也多啊! 从他的角度看内地,想要实现富裕不知道要多少年。 尤其是当前的形势下,实现亿万人共同富裕的目标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 跟毛子不同的,内地的组织变革跳过了一整个阶段,直接进行了工业变革,缺少的那一部分,早晚得还回去。 历史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就像李学武所说,内地还得多少年才能有人买游艇? 一百年? 两百年? 这个时代,老外看内地就是这个心态,所以后世的发展才会震惊他们。 就算是到了后世,又有多少老外还觉得内地是落后状态的。 这就是外面的新闻“自由”,让民众甚至认为海马都是兔子的! “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技术泄露的问题” 李学武并不避讳自己所处的内地正处于经济孱弱的状态,也没觉得说这种事实有什么好丢人的。 西方用几百年发展起来的所谓科技文明,兔子只需要持续努力,未来还得看咱们。 当然了,该骗还得骗,该蒙还得蒙,游艇的制造技术他是很眼馋的。 “就像您说的,游艇的一整套系统跟其他船舶还是有所不同的,更不必担心我们技术横跨” 他倒是敢说,把对方所有的借口都堵死了:“就算是我们有钱了,估计游艇这种东西也跟我们的价值观融合不到一起”。 “所以~” 李学武瘪了瘪嘴,摊开手示意安德鲁,道:“我们想赚更多的,可以代工所有程序”。 船舶制造跟汽车制造不是一回事儿,汽车制造可以走产业链,因为汽车配件厂多,完全能支撑组装生产。 但船舶的制造业是有技术壁垒的,还有其独特的制造工艺狭隘性。 尤其是游艇制造业,这玩意死贵死贵的,比特么货船都贵,客户群体却是狭窄的。 想要跻身这个圈子,没有一定的基础是不成的。 意大利这个靴子国为啥游艇卖得好? 因为国情如此,人家的国民对游艇这玩意的支持力度大,从最开始的木制帆船游艇就开始玩,一直玩到最顶级的。 就像后世玩手串一样,如果没有庞大的受众人群支持,整个产业链都会崩塌。 以前满大街的都能见着撸串的,小摊位更是一个挨着一个,可你现在看还有了吗? 至少不是那么的疯狂了。 地中海那个位置适合玩这玩意,人家发展的就好,把日常用品发展成为了奢侈品,金钱和地位的代名词,所以人家把钱赚了。 你就想吧,玻璃钢船体,大的也才二三十米,全船都是以娱乐和享受为主,这纯纯的就是钱的玩意。 没有一定的经济环境基础,谁玩它啊! 谁玩得起它啊! 李学武所提出的几个理由都很充分,让安德鲁嘴角颤动着,却是一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人家实诚着呢,坦白了要多赚钱,多接一份工作,这分实诚在生意场很难得的。 尤其是在外部锁定,内部无市场的情况下,好像这种代工合作是有谈判基础的。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安德鲁拿出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这种极限强度的拉扯还是让他有些累的。 他不想一下子全都让利给李学武,可在基础事实面前他又不能拒绝。 所以,只能暂停谈判,让他有所缓和。 “您和您的同事需要休息,我也需要跟合伙人商量一下” 安德鲁客气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站起身说道:“我再联系您”。 “没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的挽留,也没有表现出极度的合作诉求,很礼貌的样子。 在送别安德鲁的时候,李学武还同周扬和他的同事握了握手,再次表达了感谢,并发出了去京游玩的邀请。 两人被他的客气感动的也很不好意思,握手的时候主动表示会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沙器之将准备好的三包小礼物送给了对方,又引得他们一阵感谢。 宾主尽欢,李学武站在展位前面,身资挺阔,自信满满地目送着他们。 待几人走过转角,他立马卸了身上的伪装,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提醒道:“赶紧联系夏工,组织船舶专家和动力学专家,咱们来大活了!” “是!” 沙器之当然是有眼力见的,听见李学武的吩咐,转身就往外走。 游艇当然是这次展销的意外之喜,李学武何德何能,敢想象有这等生意主动上门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送到嘴边的肥肉他自然是要一口吃下去,不然还留给别人啊! 代工游艇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其所附着的全部件生产技术才是重点。 李学武吹牛皮说轧钢厂有汽车制造厂,意味着能代工发动机。 当然能代工,我们的生产线还在组建和调试当中。 如果能代工一款、甚至是几款游艇级发动机,那对汽车工业基地的发动机制造业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推动力啊。 你本来是维修四合院的泥瓦工,现在把华清建筑系的师生塞给你,成立建筑公司,你说牛不牛?! 窦耀祖高兴的直喊666啊! 游艇的动力系统、电控系统、通讯系统,如果能全部代工,就意味着轧钢厂拥有了生产这些设备的能力。 这些都能生产了,你说造船厂那边是不是实现全品类综合型进化?! 啥? 你说游艇的全部系统是轻型级、精密级的,不适应货船? 谁跟你说货船了,我们是要给渔船上项目! 这些控制系统是娇气,是精密和高端的。 但是,从低端往高端发展不容易,从高端往低端减配还不容易?! 渔船,要啥自行车啊,只要能保证使用质量,不要游艇级的,减配到基础级才是正解。 生产不是重点,重点是吃这些技术,免费的老师不要,难道去钱请啊。 安德鲁只要答应代工合同,就会委派技术人员进厂指导。 到时候所有系统的生产李学武都会放在钢城生产基地,同汽车制造基地相辅相成。 发动机生产线,动力传动生产线、电控生产线、通讯技术生产线,再加一个玻璃钢厂! 码的,想想都激动,这不是小母牛坐飞机了嘛! “李副组长,刚才那是……” 原来就在李学武忽悠安德鲁的时候,从食堂回来的景玉农并没有去休息,反而是坐在远处等着他呢。 一上午了,李学武在接待客户的时候虽然也是精神饱满,客气有加,但没有大单,他的兴致缺缺还是被景玉农看出来了。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李学武本就没有隐藏心思。 可大中午的,他反常地接待那个白毛老外,这就不得不让景玉农关注了。 “哦,景副主任”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注意到了李雪眼中“我二哥又开始骗人了”的神情。 他丝毫没觉得尴尬,请了景玉农两人到休息位就座。 “一个意大利商人” 他在坐下后,挪了面前的茶杯,轻声给景玉农解释道:“暂时了解到的,对方在港城经营游艇生意,还参与了一家航运公司的投资”。 “航运?” 景玉农抬了抬眉毛,看着李学武问道:“他是要介入到咱们的航运业务中?还是……?” “不!”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是咱们要介入到游艇制造业当中去!” 景玉农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一皱眉,看了李学武认真的表情,顿了一下,这才用比较温和的语气提醒道:“步子是不是迈的太大了?” 说完怕李学武激动,主动解释道:“毕竟咱们的造船厂刚刚恢复建设进度,且咱们也不具备游艇制造的经验和技术” “如果都靠技术和设备引进的话,恐怕现有的预算满足不了这一项目的要求啊” 她知道李学武在交易会见了世面,赚了大钱。 可这心长的也太大了些,昨晚忽悠李怀德做美梦也就算了,今天怎么他自己也做起白日梦来了? 李学武就是要做“白日梦”,他才不愿意往这里面投资呢,白p是现成的,钱多没成就感啊! “不!没有技术引进,也不需要机械购置预算!” 他挪动椅子,离的景玉农近了些,这才凑头过去轻声解释道:“游艇制造的所有技术我都要求对方承担!” “真的?他愿意?!” 景玉农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孔,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他当然……不是很愿意的” 李学武大喘气地坏笑道:“这不是得需要骗……骗……片片真心去感动对方嘛!” 景玉农目光透露着“我信你个鬼”的神情,眉毛微微一动,这会儿她倒是对李学武有信心了。 因为这小子耍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想怎么办?” “感动他!”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我已经让器之联系夏工了,尽快搞出生产计划和方案来!” 说完这句,他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我想要……” 坐在一旁的李雪本来微微侧身就能听得见,可怎么这一句二哥说的这么小声! 他想要什么! 还是离景副主任这么近! 不会吧!不会吧!二哥你! 李学武当然不会小牛吃梗草! 满世界打听打听! 谁不知道!他不是饥不择食、祸害良家之人! “技术!生产力!” 李学武伸出手做出一抓的手势,语气认真地讲到:“这是咱们白捡的便宜,还给造船厂添了一个大项目!” “这……” 景玉农是财务副主任,自然是要从预算的角度出发。 即便是李学武给她解释了套牢游艇项目的利弊,也说了这些技术和生产力的重要性。 但是,钱呢? “钱自然不用咱们出!” 李学武拿着笔记本,用笔一五一十地给她解释了起来:“首先是船体玻璃钢材料”。 “咱们跟玻璃厂搞的三产就是生产基础嘛,技术升级,设备改造,咱们都提供生产订单了,他们是不是得拿这份钱?” “……” 景玉农微微一仰头,看着李学武的鸡贼表情,瞬间什么都懂了。 这小子玩惯了借鸡生蛋的套路,现在套路游艇生产商还不算,反过来还要套路玻璃厂去! 好家伙,两头吃,两头都要吃饱! 合着你分哔不拿,还得占玻璃钢制造厂的股份,安排企业职工,这边再吃游艇订单一份呗! 嘿!这小子的脑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啊! 生错年代了,要是前几十年,还不得出个大亨啊! 李学武看着景玉农的眼神笑了笑,无奈地说道:“我这不是没钱嘛,有钱我就自己搞了!” “甭往我这折!” 景玉农好一个没注意,差点让李学武的话给刮着。 这话啥意思,不就是说自己不给他钱嘛,限制他发挥了嘛! 他是属猴的吧,一句话没注意连自己都要套路里面! “我要是有钱,随便你发挥,可说实在的,就这么点预算,我得紧着扒拉算盘子!” “理解!~”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充分理解咱们厂的实际困难,所以你看玻璃钢船体我安排玻璃厂承担了嘛”。 “电控,电控咱们不是跟京城电视机厂搞合作嘛,让他们出设备!” “发动机和动力控制没办法了!”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对着景玉农说道:“咱们本身就是要搞这东西的,现在纯纯的是技术提升,这学费实在是没法省了”。 “就这俩?” 景玉农翻了翻白眼,道:“造船厂那边呢?你当是个船坞,搞点螺丝扳手就能开一种类型船线了?” “说的好听!” 她有些不满地说着李学武道:“这个要钱,那个要钱,算吧算吧就又超标了!” “那怎么办?” 李学武耍赖皮地问道:“要不咱们放弃这个项目?” “怎么能放弃呢!” 景玉农一听说他要放弃,自己先不干了,瞪了瞪眼珠子,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说完有些泄气地抱怨道:“我就属骆驼的,活该给你们管着钱袋子,都想着往出掏,没想着往里进的!” “瞧您说的!” 李学武笑着打了哈哈,给妹子示意了,让她去给领导倒茶,这么没眼力见呢! 李雪正寻思二哥是不是跟景副主任有点起腻歪了,坐的近了不说,景副主任说话怎么还有点撒娇的意味了?! 她见着二哥的眼神示意,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去倒茶了。 可走是走,她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很怕自己不在,二哥又做坏事! 二哥不是好东西!哼! “这次的交易会订单不算!” 李学武认真地给景玉农保证道:“游艇的订单收益我白饶,我保证,今年年底之前,再给您进账一笔大的!” “真的?!” 景玉农跟地主老财似的守着预算底线,见李学武如此说,眼睛亮了亮。 她可是知道李学武不轻易许诺于人的,可只要说了,那就一定会算数。 尤其是他说的大的,那就一定不会小了。 年底预算好不好看,全看收尾阶段。 今年虽然预算严重超标,可发展成果,经贸收益已经收到了满意的答卷。 就算是上面来人审核预算超标情况,看到这份答卷,谁也说不出个错来。 轧钢厂再怎么发展,还不是组织的嘛。 企业有发展,就代表组织有活力。 有的工厂给它钱都不会,更是发展不起来,创造不出实际价值,省钱有个屁用。 轧钢厂今年的成绩单别的不用看,就看招工人数,得为京城的就业形势做出多大的贡献啊。 哪家企业几千人几千人的扩招啊,招几百人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轧钢厂这一次扩招可算是在京城露脸了,为啥李怀德坐的稳,还不是上面看出他的能耐了嘛。 甭管这个人品质如何,只要他能解决实际问题,那他在工作上就无懈可击。 你杨元松和杨凤山不服气,你也给我发展出一个造船厂,两个工业生产基地出来,再解决五千人的就业问题! 这岂止是五千人啊,新员工入职,带动的是整个轧钢厂人力劳动环境大洗牌。 你不努力工作? 那你的岗位随时都面临调整! 新招收进来的职工绝大多数都是中学毕业以上学历。 这意味着什么? 以前这样的学历都是进机关的,现在充斥到一线生产单位,对小学文化的工人绝对是一种强烈冲击。 文化基础决定着一个人的发展潜力,虽然不是绝对的,但在这个时代是普遍认知的。 小学毕业学车床,和中学毕业学车床,可能业务能力差不多。 但是,更深层次的技术加工和理解,小学文化的工人绝对没有中学文化的工人理解能力强。 五千人,不是招进来塞进车间就完事了,这是一种淘汰手段。 看后世什么时候硕士生占领外面行业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种技术碾压了。 李学武在今年轧钢厂的发展进程中是做出卓越贡献的,他的工作思路和能力在一次次的实践中得到了领导们的认可和成绩上的认同的。 他现在说游艇代工行业可行,那景玉农就得充分考虑他的意见。 即便是没有李学武的保证,她也得从实际出发,接下来配合李学武说服李怀德。 不然你以为李学武挨着她,哄着她,是为了啥? 你不会真的以为两人有什么吧?! 李学武刚说的啥还记得吗? 电控制造、通讯制造、船体制造,这些内容可都是以三产生产单位为基础进行扩建的。 三产是谁在管的? 李学武要做的事,绝对不会找错了人,说错了话。 景玉农不用仔细思考,这件事她必须主动承担,包括预算、筹划、生产管理等等。 至于李怀德那边,什么都好说。 李主任是不怕场面大的,如果财神爷景玉农都说可以上马,那这个项目只要不是亏了他的,那必然是点头同意的。 游艇、出海、享受……李主任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项目啊! 当然了,李主任都是为了轧钢厂的未来,为了经贸发展着想,在景副主任的主持下,在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协调下,这个项目一定会赚钱的! 中午同景玉农谈完,李学武便离开了会场,一边派人在交易会搜集有关船舶制造和游艇制造的工业信息,一边给营城徐斯年挂电话,协调造船厂的材料。 他人刚回到招待所,还没跟夏中全他们开上会,徐斯年的电话就追了回来。 电话里徐斯年激动的差点喊李学武义父了,这兄弟比义父还要支持他的工作啊。 前脚在津门给营城造船厂争取了渔船订单,回头在交易会上就给船厂签订了货船订单。 这还不算,渔船货船不够他们忙的呢,现在又给招来游艇的制造订单。 徐斯年带着轧钢厂的干部接收造船厂起初是感受到了本地职工的不认同压力的。 可随着轧钢厂的工业原料不断进驻,建设资金瞬间充沛,职工们也开始接受船厂易主的事实。 在船厂恢复建设期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渔船和货船五年的订单砸了下来。 大家都说这厂长可以啊,有两把刷子呢! 别的不说,五年之内造船厂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能给职工带来温饱保证的厂长就是好厂长,如果能给职工带来丰富福利待遇,那这厂长还不得被职工宠上天啊。 徐斯年当然清楚自己来造船厂,被造船厂接受,在造船厂出成绩,都是谁的帮助。 现在李学武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他如何能不惊喜,能不激动! 李学武躲开了电话,不想被他的大嗓门震了耳朵,同时提醒他这边忙,有屁快放! 徐斯年打电话主要是想问问用不用他带着工程师来羊城。 很显然,他重视了,重视这次的机遇与合作。 可李学武并没有打算给安德鲁太过的重视,这不利于接下来的谈判。 商业谈判就是如此,有较深合作基础的五丰行都不会一次谈妥呢,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安德鲁呢。 所以李学武有心理准备,这场拉扯还得段时间。 他告诉徐斯年,好饭不怕晚,好女不怕……咳咳,这件事得沉住气,他兴冲冲的来了也帮不上忙。 关于造船工业,一同前来的华清教授里就有这方面的专家,李学武不缺少理论支撑,所以营城造船厂那边不需要工程师亲自来。 但相关的材料和技术情况必须得通报过来。 忽悠对方可以没边没沿儿的,可自己得清楚家里有几斤几两,吹破牛皮到时候怎么收场啊! 忽悠人也是需要技术的! 李学武在这个领域特别的在行! (本章完) 第879章 修罗场 第879章 修罗场 “怎么选用玻璃钢了呢?!” “那玩意儿不禁造啊,要上也得是强度钢啊!” “我说也是呢~最好上合金钢!” ……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就听见几个材料学专家、动力学专家,以及船舶专家在总工夏中全的主持下讨论着造船工艺。 会客室内烟雾缭绕,就跟被人扔了烟雾弹一样,只听声音不见人呢! 显然这场讨论会议已经开了有一阵子了。 材料学专家陈先平教授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香烟,手里拿着材料在抱怨着方案的不合适。 “我还是认为玻璃钢不稳妥!” 陈教授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皱眉强调道:“要是遇到极端情况了怎么办?!” “应该上高强钢!” “不!应该上合金钢!” 动力学教授赵立春拿着铅笔在图纸上比划着,嘴里也是随意地附和道:“我赞成老陈的意见,没有高强度船体,如何保证船速和稳定性啊!” “既然要保证船速和稳定性,那就直接上合金钢,质量轻,撞击……” 夏中全坐在藤椅上,也是翘着腿,正在听他们的意见。 当然是在听,毕竟大家都在云雾当中,时隐时现的,看不一定能确定是谁,听却能! 会客室的门一开,风也吹了进来,登时云开雾散,各位仙人显露出了真容。 当然了,大家也都看清进门来的是谁了。 夏中全见到李学武进门,笑着打断了众人的讨论,指着他介绍道:“咱们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来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得出来夏中全话语中的调侃,这个玩笑话从造汽车的时候就开始传了。 李学武拿着一副灵魂作业图找到夏中全要造车的故事已经被轧钢厂的工程师们说过无数遍了。 这是个笑话,可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轧钢厂的汽车流水线都开始造了,开什么玩笑! 几位教授虽然笑着,可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是没有丝毫的轻视。 能把天马行空,信手涂鸦的事物变成现实,这不是大能力? 在座的要论学识、论理论知识,哪个都能碾压李学武。 但是,要把学识和理论付诸实践是需要过程的。 他们笑也只是善意的笑,赞赏的笑,尤其是李学武在这几天交易会上的表现,更是让他们记忆深刻。 学以致用,这句话才是学问的终级考问。 你有天大的能耐,学问都顶了天了,可饭都不会做,到头来是饿死的可就是大笑话了。 欣赏李学武,赞赏李学武,也有李学武充分尊重他们,照顾他们的缘故。 从华清遭逢变故,颠沛流离,逃难似的来到了轧钢厂。 就算是有领导提前打过招呼,说来了这边的条件会好一些。 可他们经历过了华清的那几个月折磨,再加上听了其他同事的遭遇,哪还敢抱有幻想。 意外惊喜是真没有,但来到了轧钢厂,这里的领导和工人并没有拿他们当臭佬久。 同样是吃食堂一锅饭,同样的住宿环境,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科研需要,支持他们的实验诉求。 他们是文弱书生,可不是大傻子,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啊。 到了轧钢厂的三产研究所,跟这边的研究人员和技术工人接触下来,这才知道了有李学武这么一个人。 知道了李学武是如何为轧钢厂科学技术发展,尊重知识创新奔走扶持的。 而随着科研项目和技术研究的深入,他们也了解到轧钢厂正在做的事业是如何在艰难环境中立项发展的。 一个人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李学武正在用他创造的惊喜和奇迹来实践测量这个上限。 生活无忧,工作稳定过后,华清的师生们也逐渐习惯了轧钢厂的生活。 尤其是把知识转化为商品的过程,也算是一种学以致用的实践学习了。 李学武学的知识不多,用的却是很着急。 进门前就听了一耳朵,这会儿被夏中全调侃也不恼,笑着对他招呼道:“听说您去‘海边’游泳了?” “哈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如此“不留情面”地损了夏中全,大家再次笑出声来。 夏中全老脸一红,强自辩解道:“黑咕隆咚的,我哪知道那是不是海啊!” 李学武先是敬了一圈烟,等落座后才开口说道:“我刚才听见陈教授的意见了,这个事情是我主张的”。 他抽了一口烟,看向陈教授解释道:“这个问题得分几个方向来说明,当时我也有考虑用强度合金钢”。 “首先,如果选合金钢,对方要求用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咱们没有,有也不可能用!” 李学武看向陈教授说道:“东特钢厂正在搞这个新材料的技术研发,方向是舰船用钢”。 “用在游艇那就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讲!” 李学武抬手敲了敲身边的材料道:“如果用强度钢,为了满足游艇的装载和娱乐诉求,内部结构就得用轻型的镁铝合金,在造价方面犯不上!” “冰城确实有这种新材料,但采购能不能满足咱们的需要还说不准,人家供应特殊方向还来不及,没必要触这个眉头” “再说为啥用玻璃钢” 李学武看向船舶专家吴世友教授道:“游艇的定义就是出去玩的船,它在设计和制造上就应该优先满足这个特点”。 “轻量化,最大程度承载娱乐和驾驶的需求,玻璃钢在质量、重量、抗摩擦等方面完胜钢材料”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甭说他要的合金钢咱们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可能答应他”。 “白捡的玻璃钢技术不要,去拼合金钢冶金?” 他敲着茶几瞪着眼珠子,满脸鸡贼地说道:“要合金钢,咱们炼钢厂早晚都能搞出来,可玻璃钢技术魔都那边捂的太厉害,十年八年的都不一定能突破”。 “所以,你跟他要了玻璃钢?” 夏中全想到了前面几个原因,就是没想到李学武鸡贼的一面。 他实在是失算,就李学武这人,怎么可能在做生意这方面不算计别人呢。 甭说做生意了,就是平常做事他都想着算计人呢,老狐狸了! 来了羊城交易会,如果不算计别人,他都不会做生意! “哎呀~啧~啧~啧!” 其他几人也是摇头感慨着,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游艇制造工艺讨论会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们肚子里的学识不足以支撑他们有如此鸡贼的思维。 到底是学识重要,还是思维重要? 懂造船的和不懂造船的这会儿都沉默了。 他们一直讨论的关键点根本就特么不是技术问题,而是经济学问题! “发动机组、变速箱、舵机、油箱、发电机组等等咱们都可以实现代工生产” 李学武由着他们思考着,故意放慢了语速继续说道:“其他包括电气系统、通讯系统的技术也由对方提供”。 “剩下的舾装、装潢等等施工只要严格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实施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 夏中全毕竟是轧钢厂的总工,对轧钢厂和造船厂的情况了解的很透彻。 站在李学武的角度考虑问题,一切就都想得通了。 “你是想一个游艇项目养一整条生产链啊”。 李学武很坦然地看着他,并无反驳地说道:“穷怕了,眼巴前一条大鱼游过,能吃下多少全看咱们的能耐了”。 “嗯嗯!” 夏中全按灭了烟头,点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这么说,那可以研究的方向就多了”。 “首先就是发动机的生产线和技术会被快速提升一个量级” …… “最后,还是要回归到轧钢厂的技术升级和产能升级上来” 夏中全微微皱眉思考着,顿了一下,这才问道:“昨天你跟领导谈的产业转移项目真的能上马?” “必须上马” 李学武态度认真地说道:“重工业转移的战略目标早就定下了,这一次是机遇性调整,但整体布局不会有大的改变”。 “你可以想想” 他指了指夏中全说道:“咱们钢铁工人的典型形象是什么?” “是不是戴鸭舌帽、拿大铁钎、戴防护镜,在炼钢平炉前操作,钢四溅,感觉非常光荣?” 李学武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上并没有光荣的意思。 他在随后的话语中也给出了解释:“事实上,那是世界公认落后的平炉,工作条件非常艰苦,能耗高、效率低、质量差”。 “我为什么跟李主任提出要出去看一看?” “就是想看看咱们的技术跟世界冶金行业和轧钢行业第一梯队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是啊~” 陈教授挠了挠额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咱们的平炉冶金技术看似优秀,产量也足,实则在世界冶金领域已经面临落后地步了”。 “不仅仅是平炉” 冶金专家韩一民叹息道:“包括三百立方米以下的高炉,三十吨以下的转炉,都不具备竞争优势了”。 “就算是还没有达到淘汰的地步,但在冶金竞争中已经不占优势了” “现在看似领先的转炉冶金技术也仅仅处于竞争中端,未来可能是高炉的天下了” 韩一民看着几人强调道:“尤其是四千立方米,甚至是五千立方米的高炉都有可能实现”。 “再说特种钢材的冶炼,最能拉开技术上的差距,形成新的技术壁垒” “现在连电转热炉的冶炼技术都在不断革新,更高效的冶炼技术日新月异,闭门造车要不得了” 他给众人解释了世界上先进的板坯连铸连轧、精炼炉等技术手段。 包括轧钢厂应用到的热连轧机、板坯连铸机、冷轧机等等。 “造游艇是咱们拉开窗口看世界的第一步,也是创造一个技术引进的新方向、新课题” 李学武点点头,肯定道:“游艇就是在近海玩的,给外国富商交际和玩耍用的,基本不用考虑舰船级的触碰风险”。 “有了玻璃钢制造技术,咱们厂的很多项目都能进行改造升级了”。 “这个我了解一些” 材料学专家陈教授点点头,附和李学武道:“玻璃钢管道有耐腐蚀的优点” “在储罐、耐腐蚀输送泵及其附件、耐腐蚀阀、格栅、通风设施、污水及废水处理设备及其附件等方向有着绝对优势”。 “在其他领域也有着较为先进的制造属性” “比如建筑行业,替代传统玻璃和外壳包装,装修建筑材料等等” “比如电气和通讯工程,输电绝缘部件、发电机部件、天线部件等等”。 “如果玻璃钢能造船” 夏中全看向李学武问道:“那在汽车制造领域是不是也有应用方向?” “这个正是我要说的!” 李学武点了点烟头,看着他说道:“回去您得充分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把汽车零部件能换的都换成玻璃钢的”。 “包括部分外壳、内板、地板、仪表板等等,进一步给汽车减重”。 “减重啊……” 夏中全微微皱眉思考着,道:“越减越省油,越减速度越快,这是好事,可也得考虑到安全和生产工艺的层面”。 “这个就不归我管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是总设计师的嘛!” “哈哈哈~” 夏中全听后面露苦笑,抬手点了点跟着笑的几人道:“你们笑,你们能跑得了嘛!” “先把这个项目搞定,咱们接下来有的忙了!” 他一边张罗着把游艇项目计划书做出来,一边还给李学武抱怨说他不为人子,拿他当傻骆驼使! 李学武却是站起身凑到他身边,故作小声,可用了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鼓励道:“等这个项目完结,我请大家去海边潇洒,再叫上年轻漂亮的女同志……” “咳咳咳!” “咳咳!” …… 文化越高,内心越騒~ 李学武一句话就把会客室内的老教授们搞的心情激荡了。 先前屋里扔烟雾弹都没咳嗽,这会儿听见年轻漂亮女同志大家都咳嗽了起来! 咋地? 烟不呛嗓子,美女过敏啊!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心里喜欢的永远都是十八岁。 十八岁不是下限,而是我能写的上限! 老教授们就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了? 怎么可能呢,娶了自己学生的还不是比比皆是,李学武就不信他们找不到同龄合适的。 投其所好,对付他们这些有色心,没贼胆的佬涩批,李学武动动手段都能玩的他们找不着北。 你要激励他们干活,说给钱他们绝对喷你一脸狗屎,骂你市侩,庸俗。 说给地位待遇,他们又说自己淡泊名利,宁静致远,著作等身,无欲无求。 但你要说找几个年轻漂亮喜欢科学知识的妹子一起出去玩,他们能把你捧成学科带头人,项目总设计师! 不然你以为李学武的“总设计师”名头怎么来的? 自从华清的师生到来后,李学武把女大学生分配进研究车间,这工作效率立马提升了几个速度。 是为人民服务的决心怠慢了吗? 是为建设现代化宏伟目标甘愿奉献的毅力缺失了吗? 是功成名就,胸带红上台领奖的愿望不香了? 都不是,是工程师和技工们身体里最后一点潜力都被李学武挖掘出来了。 要不夏中全怎么说他不为人子呢,这就是窥探人心的恶魔啊! 李学武说到做到,出了会客室的门,就站在走廊里跟后勤主管吩咐,周日休息,大家集体出游,去海边玩! 女同志们当然喜欢去海边,听见李学武的吩咐,已经有女同志在笑了。 而女同志们去海边,男同志们也当然喜欢海边了! 没听见李学武身后会客室老教授们都掐了烟,紧张地忙碌嘛,周日之前必须完工啊! 不然赶不上出去玩了!—— “这是怎么了?” 李怀德从外面回来,看见都要到晚饭时间了,大家还都在忙碌着。 这是知道自己要回来了,表现给自己看的? 努力过头了吧! 连自己人都骗? 沙器之从楼上下来,见着领导问,笑着解释道:“李副组长的安排,说是周日组织大家去海边放松放松”。 “放松就放松呗” 因为交易会成绩大好,李怀德没在意这种休闲安排,本来周日展会那边也休息的。 他是诧异周日休息跟今天这么着急的忙碌有啥关系。 “他们这是怎么了?” 李怀德侧脸往会议室看了看,里面正在开会,好像在说什么造船的事。 而几个小会议室和会客室里也坐满了人,展销会团队各个组的人都在开会。 李怀德的脸色有些认真了起来,让展销团队这么重视的,是出了什么变故嘛? 沙器之的嘴角扯了扯,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栗海洋机灵,看出了沙器之的表情含义,试探着问道:“他们是怕去不成?!” 说完这一句,见沙器之的反应,又给李怀德提醒道:“他们是怕工作耽误,去不成海边,提前做准备工作啊!” “是这样……” 李怀德听见这个答案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地笑出了声。 看了看走廊里忙碌的身影,不注意还真以为回到厂里了呢。 “好好好,这个安排好” 李怀德也是懂用人之道的,看见大家为了出去玩却不想耽误了工作的表现,他对这个安排满意极了。 如果轧钢厂的同志们都有如此的工作热情,集团化目标何愁不成啊! “给后勤说一声,去海边玩,咱们还要吃海鲜” 李怀德大手一挥,在李学武的提议上加码加磅,更要刺激大家卖力气了。 明天周六,大家还不得晃膀子干啊,争取再签下几单,啥钱都出来了。 李怀德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包括跟李学武的默契配合,离不开他这种超前的管理思维。 虽然与后世那种市场化经济管理思维还有着一定的差距,但他有着一颗学习的心,一个包容他人的度。 活该他在离开轧钢厂以后还能成为董事长,还能在未来生存啊! 栗海洋听见领导吩咐,小跑着去找后勤主管协调去了。 而沙器之却是请了李怀德往楼上去,李学武和景玉农正等着他呢。 主要还是跟他汇报关于游艇项目的具体工作,同时沟通和请示相关产业的布局调整,以及回去后与其他三产合作工厂的沟通工作。 李怀德听着两人的汇报自然是很惊喜的,怪不得刚才在楼下听见造船的讨论会呢。 尤其是在听到李学武阐述关于游艇项目带动整个产业链的生存发展,影响到轧钢、冶金、三产,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技术进步,他更是忍不住的点头称赞。 玻璃钢技术的引进等于给轧钢厂的发展加装了新一台引擎。 一个玻璃钢厂,配合造船厂的游艇项目,等于给这个引擎加注了助燃剂。 未来这个项目可以像是炼钢厂,也可以像是造船厂,孵化出一个又一个的新项目。 红星轧钢厂现有轧钢项目、炼钢厂项目、汽车制造项目、造船项目、三产项目,以及小商品项目。 玻璃钢厂注定如与五丰行合作的食品厂一般,从三产项目中独立出来。 到时候红星轧钢厂就同时拥有了多个盈利型大项目,集团化进程又迈进了一大步。 晚饭时间就是在这种充满了工作讨论氛围下度过的,大家手里端着饭碗,可心里依旧惦记着工作的事。 周日是展馆休息,但展销团队是有任务的,需要总结这一周的工作,布置下一周的展销计划。 可大家很积极,把周日的工作提前两天开始准备,一切都不用人说,自己该干啥都心里有数。 你说你不想去,工作就可以不用做了? 你只要不怕同事们鄙夷的眼神,磕碜你的闲话,你随便。 现在是大多数人一起卷,你说不卷都不行了。 李怀德和景玉农也是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幅场景,饭后让李学武叫了夏中全,四人又开了一个小会。 而晚上李怀德和景玉农都有其他工作,所以时间不是很晚。 他们都是轧钢厂的领导,要跟厂里那边对接工作。 出差不等于不管事了,尤其是李怀德,作为管委会主任,出来创业,可家不能被偷了。 去津门一趟,回马枪把张国祁撂了,去钢城一趟,回马枪把杨元松撂了,这次跑的更远,他还想撂谁? 轧钢厂那边也是风声鹤唳的,就算是李怀德不在,那些有心做点什么的也都犹豫着呢。 李怀德倒是不在乎,想着他们不怕死的都可以来,他随时都有布置。 只能说他跟李学武学坏了,都知道给人家挖坑了。 挖坑? 李学武最善于掏洞!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张松英还没过来,可能是在忙。 夜色阑珊,羊城的河景有一种神秘而又慵懒的美。 可能是靠近河边,空气中都带着水汽,没有了白日的沸腾,倒是惹了夜的冷静。 李学武的房间自然是条件比较好的那一处,有阳台,还能看夜景。 一杯热茶,他要独享这静谧的夜。 偏偏的,老天就是不想给他放松的机会。 人刚在藤椅上坐下,耳边传来了敲门声。 绝对不会是张松英,因为对方有这里的钥匙。 这个时间了,工作汇报有些晚了点吧…… 他故意的没出声,反倒是把手枪掏了出来,顶上了子弹。 李学武就穿着背心大裤衩,手里拎着家伙,悄悄地挪到了门边。 侧过身,枪口抵在门板上,随时可以击发状态,这才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原本谨慎小心的表情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又变成了疑惑。 “你这是……?” “领导,我是文宣队的周小玲” 站在门口的姑娘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赶紧做了自我介绍,同时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衣挂,让白衬衫更醒目一些。 “哦哦,有事吗?” 李学武当然认识她,见门口就她一个,收起手枪,打开了房门。 他的神经还绷着,倒是没注意对方的小动作,眼神左右望了望,走廊里这会儿很安静,没人出来。 周小玲见他放下戒备刚想说话,却是被他手上的家伙吓了一跳。 这……这领导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谨慎过头了? 这还是潇潇口中的英雄形象嘛,这还是厂里传说的硬汉嘛! 李学武见她发楞的眼神瞟向自己手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不礼貌。 “不好意思,身份原因,随时警备” “哦哦哦,对不起领导,是我打扰您休息了” 周小玲听见李学武坦然的解释这才想起对方的另一层身份来。 如果这么想来,那李学武的谨慎和小心又变成了理所当然了。 她指了指走廊,微笑着解释道:“我就住在208,收衣服的时候看见您的衬衫干了,给您送过来”。 “哦,是嘛~” 李学武当然看见她手里的衬衫了,可没觉得就是自己的。 这次来参展,大家都有一套工作服,本来就是白加黑,更何况在厂里的时候大家都这么穿呢。 听周小玲这么说,他仔细看了领口,还真绣着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了,给……” 他微微一笑,刚想客气一下接过衣服,没想到周小玲主动错身进了屋。 “领导我帮您送进去,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我帮您洗一下吧~” 李学武见她如此,眼神微微一眯,扶着房门的手捏了捏,客气道:“太麻烦你了,今天都挺辛苦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本来想说时间挺晚的了,该休息了话还没说出来,周小玲那边已经挂好了衣服,转身去了卫生间,真帮他洗衣服去了。 “怎么能让您洗衣服呢,您工作那么辛苦,回来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周小玲的声音悦耳又动听,好像所有的音节都维持在了让耳朵最舒适的区域。 “我们今天又没什么表演任务,不辛苦的” 她一边给水池里放水泡衣服,一边对着站在门厅里的李学武微笑道:“您不用跟我客气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那太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紧张,说这些话的时候脸都是胀红的,手更是微微颤抖着。 “本来我还愁这些衣服怎么弄呢,谢谢你了啊”。 无论对方抱着什么样的意图来,站在门口敲他房门的那一刻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心灵考验。 年轻的姑娘,总有心思活跃的时候,谁也不敢说自己选的都是正确的,可总有一种无奈在心头。 他没想着严词拒绝,可也没想着半推半就,真把对方当免费送上门的菜。 他又不是要饭的,什么饭菜都往嘴里送。 现在他的命值钱,饭菜里万一被加了毒药怎么办? 啥?美女无毒? 不!送上门的绝对有毒! 他还没有不要脸到认为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惹人主动喜爱的地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他能给对方的,对方想要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对等的资源分配关系,对方一个动作和眼神李学武都能猜到她想的是什么。 她要帮忙洗衣服,那就由着她,级阶同志关系,清澈的很。 衣服可以洗,但门就不能关了,关了就说不清楚了。 李学武转身进了屋,收好了枪。 “衣服都是今天换的,过一遍水就行,不要太麻烦了” 嘴里同周小玲说着话,从行李包里翻了翻,找出白天转展位时买的丝巾。 这种出口的纺织物要比国内供销社和商场卖的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了,对比价格也是要高一些的,毕竟这些都是优中选优,一点瑕疵都不会有的优等品。 李学武买这些倒不是为了占什么便宜,而是家里的女人多,要好的“女性朋友”也多。 来一趟羊城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见了面怎么说话啊。 不仅仅是丝巾,还有一些其他小玩意,丝织品、纺织品等等。 这种人人瞩目的交易会,他会买超出他经济范围的商品? 那不成了表哥了嘛! 单给一条丝巾还是不大合适的,李学武又从凌乱的箱子里找了个包装袋装了,这才像个样。 而在卫生间的周小玲早就看见门没关,知道领导不愿意占她的便宜,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从鄙视周苗苗,到理解周苗苗,最后成为了周苗苗,她是经历过复杂的心理路程的。 她知道这条路不好走,选错了就是一辈子,而周苗苗对她说的那些话又时常萦绕在耳边。 尤其是对方最近几天的反应,好像事情真要成了似的。 昨晚同一个房间的周苗苗没有出去,两人倒是说了很多。 在说到机遇的时候,周苗苗就坦言,出差其实就是最好的机遇。 旅程寂寞,心灵空荡,需要心理安慰,这个时候的男人最脆弱。 如果工作再忙一些,事情再多一些,正缺少另一半的帮助与宽慰。 周小玲不知道她的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抓住机遇是真的。 李副组长当然就是她的第一目标,不选年轻有为的,难道真跟周苗苗去拼一个老头子啊!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周苗苗跟李主任在一起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反正绝对不如她所说的那般“轻松”。 即便是轻松,那也是……那啥的轻松,心理上绝对负担沉重。 手里麻利地洗好了衣服,细心地把衣服褶子都给抻平了。 虽然难过于李学武的明确拒绝,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面带笑容地走出了卫生间。 “领导,衣服洗好了” 周小玲看见李学武正在收拾墙角的一堆箱子,那是一些资料和展销样品。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领导的房间里,可他时常在房间里叫展销团队来开会。 他自己有时候也会看这些资料,包括确定一些展销样品的推销方案。 所以一来二去的,这屋里就堆积了一墙角的乱糟糟。 “我来!我来!” 周小玲正想不到帮忙的机会,这会儿赶紧走到了李学武身边,蹲下身子开始整理材料。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成” 李学武把要用的材料摆在了床上,方便一会收拾。 “哪能都您一个人收拾啊,这又不是什么辛苦的活儿” 周小玲这边却是始终微笑着,嘴里还说着不用客气的话。 晚风吹拂,散了她的一缕青丝,乱了姑娘的心。 “领导您真不用跟我客气的,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她努力表白着自己的内心,好像是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学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呢,门口就又传来了招呼声。 “二哥?” 李雪也是凑巧路过,见二哥的房门开着,里面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这才皱眉走了进来。 就算是眼不见为净,可也得避一避人吧,开着门算怎么回事啊。 等见着从二哥身边站起来的姑娘,李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是干嘛呢?” “收拾屋子呗!” 李学武听见妹子的声音,也发现了周小玲的异样,面色吓的苍白。 嘴里用抱怨的语气说道:“知道你二哥懒还不来帮忙收拾收拾屋子,就知道站在那问~” 说完这句,将手里的资料扔在床上,挪步到了床边,一边弯腰整理着,一边介绍道:“文宣队的小周,正好见着她路过,我让她过来帮忙收拾一下的”。 说完还转头对着面色稍稍缓和的周小玲问道:“我妹妹李雪,你们认识吧?” “认识认识” 周小玲听见李学武说是主动叫她来收拾屋子的,心里莫名的想哭。 再听见他的问话,赶紧收拾了情绪,嘴里忙不迭地回答道:“我认识李主任的”。 “叫啥李主任” 李学武笑了笑,站起身子看了仍自站在那皱眉的李雪,道:“她刚参加工作,在单位叫她李秘书也行,跟私下里一样叫名字,叫同志都行”。 缓和了周小玲的情绪,他这才又对着李雪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景副主任那边没事了?” “我是怕你有事呢~” 李雪一语双关地点了点哥哥,看了那边低头整理展品箱子不说话的周小玲一眼,她这才伸手开始帮忙收拾起床上的资料。 “我有事你还不过来!” 李学武给了妹子一个眼神,方向就是身后的周小玲,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李雪翻了翻白眼,就知道二哥招蜂引蝶的没个消停时候。 怎么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喜欢往他身上扑啊! 以前说二哥长得好,嘴也会说就算了,现在都成土匪模样了,还有人喜欢,这上哪说理去! 喜欢没有错,可大晚上的来房间里算怎么回事啊! 李雪也是有心呲哒周小玲两句,让这些居心叵测的姑娘们长长记性。 杀鸡儆猴嘛! 可看二哥的表情是不愿意伤害对方,落她面子的。 再一个,她也怕自己掌握不好度,引起什么议论,或者不好的风头,影响了二哥。 所以她现在气鼓鼓的表情不说话,也不搭理二哥的眼神。 李学武见她不说话,便接着机会开始数落了她:“衣服衣服不帮我洗,屋子屋子不帮我收拾,你这妹妹我真是白疼了~” 李雪瞪了二哥一眼,那意思是:你的房间还轮得到我来收拾?你的衣服还能轮到我来帮你洗? 说瞎话也得有个度吧,我不说你就得了,咋还拿我说事了呢! 周小玲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赶紧收拾着散落的箱子,嘴里说道:“领导,您有需要叫我就行了,李……李雪同志也是忙呢”。 李雪扯了扯嘴角,听得出周小玲话音的颤抖,知道这就是个菜鸟,比二哥身边以前的那些姐姐嫂子的差得远了。 她故意用善意的微笑对周小玲说道:“谢谢你了啊,我帮他就是了”。 话音刚落,这边三人还尴尬着,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呦,这忙啥呢?” 李雪的脸色一僵,回头却是发现招待所副所长张松英走了进来。 看了张松英一眼,李雪回头瞪向二哥:看你怎么解释! 周小玲是你叫来收拾屋子的,这个呢! “领导,找您汇报一下白天收集到的宾馆资料,下来您是不是得约个时间去考察?” 张松英已经机灵的帮李学武把理由想好了,她手里本就拿着白天的笔记,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好么,今晚修罗场! (本章完) 第880章 熬鹰 第880章 熬鹰 “是嘛~” 李学武看了张松英一眼,给了对方一个点赞的表情。 也没在意她看向周小铃时略显嫉妒和不满的眼神,示意了办公桌那边道:“这边说”。 他就这么的把床上的资料整理工作扔给了李雪,示意了张松英一边说话。 张松英自然是认识李雪的,可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周小玲呢。 李雪的眼神反倒是盯着她,因为周小玲在李雪的眼中毫无破坏力,反而是这个少妇! 哼! 看她那股子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女人! 见张松英去了办公桌那边低头跟二哥说话,李雪扯动嘴角,差点骂脏话。 “那个……李雪同志” 周小玲有些怯弱地对李雪说道:“对不起啊,我……” 她被李学武的妹子抓了包,堵了门,知道面儿上是过去了,可实际啥情况谁心里不清楚啊。 说了一句对不起,想解释今天来这里的理由,可怎么都说不出口,憋的脸通红,都要掉下泪来。 尤其是被刚进门来的张副所长看见,面对她的眼神,周小玲吓得手脚冰凉。 “唉~” 造孽啊~~~! 李雪叹了一口气,走到周小玲身边,蹲下身子收拾着物料。 “叫我李雪吧,你比我大吧?” “啊?好像是吧” 周小玲没想到李雪这么的“平易近人”,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李雪倒是没在意她的动机,以及这会儿的尴尬,自顾自地说道:“那就叫我李雪,叫同志显得老气了”。 “好……好的” 周小玲见李雪如此好相处,便也蹲下身子跟着她一起收拾着。 李雪侧头看了看办公桌那边,翻了翻眼珠子,对着周小玲问道:“你不嫌弃我二哥长得丑吗?” “啊?” 周小玲一下子愣住了,刚才还觉得李雪好相处的,那是个错觉? 一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她应该怎么回答? 李雪也没想着得到她的答案,转头继续收拾着,嘴里轻轻念叨着:“你喜欢他啥?脸上那老大疤瘌,一生气可吓人”。 “平时也不会说哄人的话,更没有什么文采和才华,除了工作能力一无是处,啥也不是~” “……” 周小玲无语了,她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在对方妹妹的眼中这么的……“平凡”。 “你不信?” 李雪将一个箱子装满,又拿了一个箱子蹲下,看着周小铃说道:“你大可以多了解一下,我二哥跟我二嫂都没啥共同语言的,他就一工作狂”。 “……” 周小玲沉默着,她听出了李雪话语里的含义,是明显的拒绝,也是给她找个台阶下。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潇潇说他是英雄来着……” “我二哥当然是英雄” 李雪很认真地看着周小玲说道:“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完美的情人,更不意味着他有更包容的胸襟”。 看着周小玲面色有些青白,李雪耸了耸肩膀,小声说道:“其实我二哥很小心眼的~” “这……” 周小玲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李学武那么大的领导,怎么会小心眼呢? 不会是李雪故意这么说,好让自己放弃接触领导的吧? “信不信由你了~” 李雪抿了抿嘴唇道:“跟我当然不会这样,跟家里人也不会,但他就是小心眼”。 这么说着,还看了一眼办公桌那边的二哥,感慨道:“他其实是一挺平凡的人”。 “包括喜欢你这样的漂亮姑娘” 李雪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刚感慨完,就给了周小玲一记痛击。 在周小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表情下,她倒是很坦然地问道:“你觉得男人到什么时候才会不喜欢年轻漂亮姑娘?” “……” 周小玲的文化水平实在是不高,她小学就被选进文艺表演队了,文化课都是辅助学习的。 她以前还不觉得自己笨,反而认为自己很机灵,很会说话的。 可在李雪的面前,面对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好像是笨蛋一样,啥都回答不上来。 有可能是紧张的,也有可能是心虚,这会儿蹲在地上,手里无意识地收拾着,啥都说不出来。 李雪没等到她的回答,自己倒是给出了答案:“任何时候”。 见周小玲抬起头,她很认真地点头道:“任何时候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姑娘”。 “但他们只会在婚姻以内负责” 李雪强调道:“除非你另有所求,或者真的想要一份奋不顾身却注定要失败的爱情”。 “我……可能是吧” 周小玲这会儿被她说的无地自容,惭愧过后是深深的自责。 这几天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尤其是看见李学武在交易会上的所向披靡,更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喜欢。 她承认自己有功利心,可单纯的说她为了功利才来接近李学武,那就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如果没有喜欢,为何不去接近更有“能力”的,哪个少女不…… “你真厉害~” 周小玲审视自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当初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 可呼吸过后她深知自己丢了什么,身处于此,丢的是找不回来的尊严。 她看着李雪,认真且真诚地说道:“你懂的比我多,想的也比我深,看得比我更远,更真实”。 “这还得多谢我二哥” 李雪见她目光清明,微微一笑,道:“他告诉过我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还告诉我不要把他说过的话对别人说,不要做男人的叛徒”。 “嘻嘻~” 周小玲捂嘴偷笑,看了李学武一眼,凑的离李雪更近了一些,说起了悄悄话。 而一直看着她们的张松英发现这一幕撇了撇嘴,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轻声问道:“这算不算作弊?” “什么?” 李学武正在看她做的笔记,考虑着过几天协调哪一家饭店去参观学习。 抬起头看了张松英一眼,又由着她的示意看了看那边凑到一起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张松英却是有些委屈地轻声抱怨道:“你妹妹不喜欢我~” “这有什么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无所谓地说道:“她也不喜欢我~” “这能一样嘛~” 张松英嘟了嘟嘴唇,坐在办公桌旁边问道:“那姑娘自己来的?” “不然呢?”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点了点笔记本上的信息道:“明天你带人去协调这几家,下周二我和李主任应该有时间过去”。 “好,我知道了” 张松英用铅笔标注清楚,又问了一些具体要求,这才起身。 她很清楚,那个小姑娘在,李学武的妹子也在,门还敞开着,今晚她是留不下了。 李学武送了她出门,看见卫生间里搭着的衣服,张松英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依依不舍地出门去了。 “差不多了吧?” 李学武走回到房间,看着凑头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的两人出声问了一句。 李雪还没出声,周小玲却是站起身,有些慌张地说道:“对不起啊领导,我……”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私下里不用叫领导,叫我名字,或者叫同志都行”。 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上拿了准备好的袋子递给她,说道:“谢谢你今天能来帮忙,这是给你准备的小礼物,不要客气”。 “领导,这……” 周小铃没想到李学武还给她准备了礼物,有些错愕,又红了脸,连连拒绝。 “不不,我不能要,我没帮啥忙的……” 李雪没等二哥再客气,一把抢过翻看了一下,塞到了周小玲的怀里。 “拿着,还挺好看的” 这么说着,还给周小玲强调道:“甭听我二哥的,叫同志怪怪的,叫他名字你又不敢” “你要跟我做朋友,就跟我一起喊二哥吧” 周小玲捧着那个纸袋,脸红红的,真让她跟着喊二哥,她也不敢喊啊。 李学武却是很意外,李雪还能主动交朋友呢。 既然都是妹妹的朋友了,他也是微笑着点头道:“可以这么叫”。 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和李雪明天都要忙工作,快回去休息吧”。 “走了走了” 李雪拉了拉周小玲,没给她再寒暄客气的机会,带着她便出了房门。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妹子,送她们到门口,这才回身关了房门准备睡觉。 刚走回到床边,房门再次被敲响。 李学武好笑地挠了挠脑袋,今天这是怎么了。 打开房门,却是去而复返的李雪。 “二哥~” 李雪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是无奈又是叹息地说道:“要不咱把另外一边脸也落个疤瘌吧~”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反应,还振振有词地强调道:“反正我二嫂也不嫌弃你!” “嘿!你这倒霉孩子!”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训道:“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跟我这说什么胡话呢!”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李雪挤在门边,噘嘴道:“为了你我还得主动交际朋友!” “合着我碍着你交朋友了?” 李学武好笑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问道:“说说,你跟那个周小玲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李雪靠站在门框上,撅了撅嘴,道:“我怕她们文宣队再有图谋不轨误入歧途的傻姑娘,打个埋伏先!” 她示意了走廊里,道:“她已经被我劝的不喜欢你了,帮你剪除一个隐患,你说我是不是牺牲太多!” “我用你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小小年纪,想法太多!” “不用你劳心费力,我一样能守身如玉,你还不相信你二哥的定力?” “哼!” 被二哥推出房门,李雪轻哼一声,撇撇嘴往自己房间去了。 李学武倾着身子看着妹妹离开,嘴角的笑意也变成了宠溺。 到底是亲妹妹,虽然生了好几天的气,可还是关心自己的。 至于她跟周小玲耍的那些小伎俩,在他的眼里过于幼稚。 包括周小玲在内,都是一样。 真如他所说,就算是李雪不来,他也不会对周小玲怎么样的。 且不说对方夜半敲门所带来的风险,就是他有了色心,还会敞开着房门吗?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沾那姑娘便宜,他是有原则的男人。 没主儿的他绝对不碰! 好男人,坚守底线! —— “你怎么回来了?” 周苗苗正在房间洗脸,都准备睡觉了,却是听见了门响。 出去好半天没回来,本以为周小玲勇闯天涯成功了呢。 这么快就……不对吧? 周苗苗脸都没擦就从卫生间里追了出来,看了看进屋就趴在床上的周小玲,满眼的震惊和心灵破碎感。 “他……他这么快……不行?” “唔~什么呀~” 周小玲是觉得没脸见人了,听见周苗苗的问题更是哭笑不得。 她翻过身,看了周苗苗一眼,道:“她妹妹去了,招待所张所长也去了,我帮忙给洗了衣服”。 说完也不等周苗苗说话,她又“呜咽”一声,跟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趴了回去。 周苗苗听她如此回答,这才感觉脸还没洗完,急忙又回去洗脸。 李学武是她心里的白月光啊,她就说那么威猛彪悍的男人怎么会让一个青春洋溢的漂亮姑娘这么快回来呢。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她会心痛的,梦都要碎了的那种。 每次陪李主任的时候她都会闭上眼睛,想着白月光。 在梦里,在想象中,白月光存在的时间太短了,这也给她留下了梦断的遗憾。 李主任实在是不顶用,没有给她幻想太长时间的能力。 难免的,想的多了,就怕白月光真如李主任一般了。 刚才周小铃的表现差点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梦想照进现实了。 这哪里是梦想,这是噩梦啊。 好在,一切都是误会! 白月光依旧是威猛彪悍的~ 等洗完了脸,她这才拿着毛巾一边擦着一边走了出来,对着床上的周小玲问道:“什么情况啊?出师未捷身先死~” “呜呜~我没脸见人了~” 周小玲假哭了两声,捂着脸趴在床上不想起来。 周苗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次运气不佳,下次继续努力~” “算了吧~” 周小玲趴在床上,声音有些沉闷地说道:“他不喜欢我,也没想着留我”。 “怯~男人嘛,有的时候会矜持,会假正经的~” 周苗苗侧身坐在了床边,言语中带着经验丰富的意味劝道:“哪有一次不成功就放弃的” “以柔克刚懂不懂?水滴石穿懂不懂?” “想要进步,还能被这点小事绊倒?” 她的人生走了捷径,也想着“好姐妹”一起走。 捷径走的多了,也就成了默认的路了,到时候大家也就不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了。 你当她们在舞蹈队就不用结交人脉,不用构建关系网了? 人人都在局中,人人都需要交际和结网。 在周苗苗看来,她是没有希望做李主任的红旗了,本身也不愿意,可彩旗也得立得住才行。 名声坏了那就彻底丢掉不要,可人终究是要在社会上生存的。 在轧钢厂,就算是她进步了,可独木难支,没有依靠怎么生存。 如果周小玲等小姐妹们一起进步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出身,团结在一起,何尝又不是一股力量。 没有向上的拉力,还没有维护自身的张力嘛! 她今天帮了周小玲,明天周小玲就能帮她。 周小铃选择的是李学武,本身就不跟她有竞争关系,为啥不帮忙。 再说的极端点,就算是周小玲选择了李主任,她都不在乎。 只要李主任把答应给她的安排到位了,同杆共苦而已。 她经历了风雨,看得越来越清晰了,纯真的爱情和不舍的感情在她这里都成了奢侈品。 周小玲还是放不下,想不开,舍不得,如果真去找了李主任,她们的关系反倒更亲密了。 都知道李学武的好,年轻有为,可越是这样的,越有攀登的难度。 周苗苗给自己擦了护肤油,不见周小铃回答,只听她哼哼唧唧的,回身给了她一巴掌,拍在了屁股板儿上! “你要是觉得他太难接触,下次去找李主任,我带上你~” “去你的~” 周小玲也是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甭管是不是开玩笑的,都羞的脸红。 回手给了周苗苗一下,她从床上坐起,看着周苗苗问道:“你说,招待所的张副所长是不是……?” “是什么?” 周苗苗明知故问道:“你看见了?还是你听见了?” 说完蹭了蹭自己的手,微微抬起眉毛反问道:“你不会没听说过广播站那个于海棠挨打的事吧?” “这……好像很复杂啊~” 周小玲也犹豫了,看着好像啥都懂的周苗苗问道:“他们之间真的有那层关系?” “说你傻~” 周苗苗抬手点了她的脑门,嗔怪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帮忙是假的,她大半夜的去汇报工作就是真的了?” “可是!她……她……” 周小玲咬着嘴唇,一脸不甘心,也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呀~” 她是真的不服气呢,这会儿跟周苗苗抱怨道:“她二十六,我十八,她已婚,我未嫁,她人老珠黄,我青春年少,哪比不上她啊?!” “哎!答案你自己都说出来了!” 周苗苗点了点周小玲撅起的嘴唇,道:“在有些人的眼里,已婚,才是加分项”。 说完好笑地看着意外的周小玲道:“因为他们怕,怕咱们成为麻烦”。 “哼~臭男人!” 周小玲也听明白了,生气地一锤枕头,转身又趴下了。 周苗苗好笑地看着她,逗道:“我看就算了吧,他不是为了一口吃的甘愿冒风险的人,他又不缺这口吃的”。 “要不~” 她故意地问道:“我帮你跟李主任说说?” “我偏不!” 周小玲趴在床上,瞪着眼睛道:“我这大好青春不能给了一个老头子~” “吓~说什么呢~” 周苗苗不高兴了,使劲儿拍了她一下,嗔道:“合着你就没瞧得起我呗~” “你又不是不懂我的意思!” 周小玲也知道说错话了,重新坐起,看着周苗苗说道:“我是说,接触不到他,我就拐个弯儿”。 “啥?” 周苗苗愣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眯,提醒道:“我可告诉你啊,你的青春只有一次,他那秘书可不是善茬儿!” “说啥呢~!” 周小玲皱了皱鼻子,凑到周苗苗身边轻声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他妹妹,李雪,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周苗苗抬了抬眉毛,道:“不就是景副主任的秘书,一起来的嘛~” “就是她~” 周小玲神秘兮兮地说道:“那小丫头鬼机灵呢,怕我勾引她二哥,故意想要跟我交朋友呢!” “有这事?” 周苗苗也是意外又好笑,这是去做坏事的,被抓包了怎么还交朋友了? 周小玲抿了抿嘴,道:“她还跟我打听咱们舞蹈队的情况,说认识王亚娟,还说王亚娟的妹妹就在家附近上班”。 “那她啥意思啊?” 周苗苗有些八卦地问道:“难道她觉得跟你交朋友了,你就会对她二哥死心了?” “哼~才不是!” 周小玲躺在床上,看着周苗苗说道:“她是想跟我交朋友,让咱们舞蹈队的人都对她二哥死心呢!” “好~~~” 周苗苗好笑地张了张嘴,道:“这小姑娘还真是……真是有想法!” “你呢?” 她笑完又问向周小玲,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刚才说拐个弯儿,难道是想通过他妹妹来接触他?” 周苗苗这会儿想通了,满脸追剧的表情道:“你还真是厉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不!” 周小玲抿着嘴晃了晃闹到,否定道:“那样太麻烦了,而且我觉得以我的资本也玩不过那个男人”。 “然后呢?” 答案被否决的周苗苗也猜不到周小玲想要干啥了。 周小玲却是胜券在握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拿不下李学武,那就拿下李学武的妹妹,我要跟着她一起叫二哥!” —— “你今天就不要去现场了~” 景玉农站在院子里,同李学武说道:“晚一点五丰行那边会过来,先把前期的合作基础方案敲定下来”。 李怀德也是要上车走,听见景玉农在跟李学武交代工作,也是点了点他道:“就这样吧,景副主任去现场,我去开会”。 “领导” 李学武扶着景玉农的车门子,对着李怀德和她苦笑道:“我哪有决定权啊,要不一会儿我们去展馆?” “不要这么麻烦” 景玉农笑了笑,看向李怀德说道:“我还是信任李副组长的,咱们吃不了亏”。 “嗯嗯” 李怀德也是笑了下,一边上车一边说道:“还是学武同志谈,咱们在这反而不好,影响他发挥”。 “哐”地一下拉上车门,他从窗子里点了点李学武这边道:“我和景副主任在这,面子上抹不开,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就你来了!” “对!” 景玉农见他上了车,自己也上了车,由着李学武给关了车门子,笑着附和道:“我和李主任都信任你,你放心大胆的谈!” 说完这句,两人的车前后脚离开,真不怕李学武谈亏了的样子。 合作基础都到这了,谈崩是不可能谈崩了的,只能是赚多少的问题。 别人他们可信不着,但在李学武这,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可没有让别人占他便宜的。 景玉农主张由李学武主持谈判就是基于这一点原因。 再有就是李学武在这次交易会上的表现,无论是调度协调,还是随机应变,都让展销团队大开眼界。 李学武层出不穷的手段给贸易团队打开了一扇叫做规则之外的大门。 她已经在三产方面获得了十足的成绩,当然更支持李学武继续发挥啊。 李怀德支持李学武主持工作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首先就是能力,在这一点上,今天都有工作的情况下,他充分信任李学武能够独当一面。 其次就是成绩,李学武很会做人的,这些天展销办出的新闻稿件他都有看,多是赞扬他和景玉农领导有方,展销团队团结一心创佳绩的事情,并没有突出他个人的表现。 这种下属他喜欢,但也要保护和支持,工作出了成绩,不能都是领导的,得给做事的人表现机会。 这次同五丰行谈判,本身就是铁板钉钉的成绩,他就是要交给李学武,推李学武上位。 主持谈判两个大型工厂的合作协议,协调确定一个主要外贸渠道的合同。 这个功劳足够李学武年底评优评先坐稳管委办副主任位置了。 再加上交易会的整体功劳,李学武在轧钢厂内部的话语权会被巩固和提升。 张国祁下去了,李学武就是他推到台前,代表他行事的门面。 这个门面可是比张国祁强太多了,能做的事也太多太多了。 管委办副主任,不用负责具体工作业务,单独跟他对接,直接负责催办他安排下去的工作。 要说对比拿着尚方宝剑的钦差有些过了,可说代表他主持某些工作还是适当的。 最后一个原因,那便是他很清楚李学武在五丰行与轧钢厂合作之间所处的位置。 李学武在五丰行的关系他知道一些,撮合两个单位合作产生的利益是所有人都能共享的。 他并不嫉妒李学武在这次的合作中赚的盆满钵满,因为就算李学武赚的再多,也没有轧钢厂多。 轧钢厂现在都是他的,他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 李学武如果没有私心,他还真不敢用呢,都不知道怎么控制对方,如何信任他。 所以顺着景玉农的话安排李学武主持工作,也是对李学武的一种放纵。 至于李学武赚多少,这个他心里大概有个数,他也相信,李学武不会做傻事。 是的,李学武当然不会做傻事。 在这次的合作中,他是一分钱都不会往自己兜里揣的,因为直接都揣进他公司兜里去了。 十月十八日上午九点钟。 五丰行代表艾佳青、东方商贸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赛琳娜,率团队到访红星轧钢厂驻地。 同行港商还有: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代表娄晓娥、东风船务代表闻瀚泽等一行人。 李学武看到,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娄钰也在人群当中,前两天在展馆相遇,看他的精神还算好。 不过从其眼眸中时不时闪过的神情,以及苍白许多的头发还是能看得出,对方在港城这段时间并不好过。 在李学武同他握手的时候,娄钰也是表现的有些激动,抿着嘴,强忍着情绪波动。 由着沙器之组织,将众人迎进了大会议室。 后勤的工作人员早就把茶水准备好了,众人寒暄落座间便已经上得。 在这里,李学武代表了红星轧钢厂,艾佳青代表了五丰行,赛琳娜以及其他几人的位置比较特殊,处于两个单位的合作区间内。 只有轧钢厂和五丰行深入展开合作,东方商贸,以及东风船务才有业务和市场。 当然了,他们今天来参加会议,主要是旁听,并且对两个单位在洽谈过程中涉及到的业务进行补充和协调。 从座位布局上就能看得出今天的谈判主体,李学武和艾佳青对坐在会议桌两边,身边是谈判团队。 而娄钰等人则是围坐在四周,也是按照所属团队分开坐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沙器之,在会议室房门关闭的那一刻,谈判就算正式开始了。 “今天主要讨论的议题有以下几点” 李学武是东道主,率先开口说话:“首先是讨论确定罐头厂和酒厂的相关建设方案”。 “其次是研究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的代工要约,确定代工方向和建设方案”。 “最后是轧钢厂的出口商品代理合同方案,以及代工和进口商品的代理合同方案” 李学武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抬起头看向了赛琳娜,道:“最后一项的谈判主体是东方商贸”。 赛琳娜坐在桌子的一边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好,现在开始讨论第一个议题” 都是组织内的企业干部,对开会这一套很是熟悉。 面对李学武把谈判会开成了讨论会,作为代表的艾佳青和赛琳娜都没有出言反对。 几方的合作意向已经确定,相关的股权分配都已经敲定报备回去了,剩下的细枝末节就是需要开讨论会的。 李学武挥手示意办公人员将罐头厂的建设方案分发给对方,开始就这一问题做解释说明。 “按照出资比例,以及投入方式和权责划分,轧钢厂负责地皮整理、厂房建设、生产设备、技术准备、海内运输、原材料供应链布置,以及工人和工厂行政管理” “五丰行负责渠道销售、品牌营销、产品经营、商贸出关、海外运输,以及对应股权的资金投入” 李学武看了对面一眼,继续说道:“轧钢厂在这份材料中已经给出了工厂的投建具体方案,请贵方代表审核,并提出意见”。 “好的” 艾佳青点点头,接过话头开始讲道:“就第一项议题中罐头厂的投建方案我方已经收到,先就我方应付责任进行阐述说明”。 “按照既定投资比例,以及股权要求,我方将在合同签订日期最晚不超过十五天内,拨付资金投入款项二十五万元” “关于海外运输项目,我方已将这项工作转包给东风船务来负责,其运输、安全等一些列要约内容由东风船务承担” 艾佳青声音里带着商场职业女性的阳刚,逐条逐项地就五丰行的负责内容做解释说明。 因为五丰行在出口商品项目中的特殊代理地位,相关的食品出关问题并不难解决。 在产品经营和品牌营销方面,根据轧钢厂所提出的品牌战略,五丰行给出了解答。 李学武在上一次的接触谈判中针对品牌经营给出了明确要求。 罐头食品所属的食品品牌应该归食品厂所有,按照特性,分为出口品牌和内地销售品牌。 五丰行在品牌经营中按照股份进行持有和影响。 艾佳青关于这一点在上一次的会议中有不同意见。 她有过让步,可以把罐头品牌分级分配,海外品牌归五丰行,内地品牌归轧钢厂。 李学武不同意,坚持暂时定名为【红星五丰食品厂】厂牌的罐头食品品牌归厂牌所有。 双方就这一问题暂时搁置,而在这一次的讨论会议上,艾佳青再一次的提出。 “港城对内地食品还是有着认可度和接收程度的判断” 艾佳青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相关食品的品牌应以本土化为优先级,适应地区发展特性,港属港注为佳”。 “那就品牌代持”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品牌代表着商品的公信力和正确性,我还是不认同异地化注册的风险”。 这话说的很直白了,就是不信任五丰行,在商业谈判过程中,可没有哥俩好。 有什么说什么,李学武不可能把罐头品牌让出去,从出厂那一刻起,上面的商标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在相关协议通报中李学武也强调了,五丰行在产品经营过程中,任何渠道都不能篡改商标和产品说明证件。 艾佳青也是皱眉看了看他,李学武所说的商标代持意见她也接受不了。 这种把命根子攥在别人手中感受五丰行可忍受不了。 “那就放在厂牌名下” 艾佳青想了一下,开口强调道:“但出口品牌必须交由五丰行来运营,渠道销售也应该由五丰行来负责”。 “可以!”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但必须签订代理合同,五年一期,五丰行有优先签约权”。 艾佳青:我特么…… …… 赛琳娜看着分坐会议桌两边的李学武和艾佳青,你来我往,互相挖坑,别提多有趣了。 这种商业谈判其实鼓噪乏味的很,可在她的眼中却是充满了趣味。 首先是艾佳青,作为她的前任领导,赛琳娜当前清楚对方的强势性格,以及优秀的工作能力。 作为产品业务负责人,艾佳青有着丰富的谈判经验和业务管理能力。 在港城,她就是商业母老虎,威严起来好吓人的那种。 而今天母老虎算是遇着真对手了! 来自京城的奇异青年,那个让她为之侧目,彪悍又睿智的年轻干部。 言辞犀利,谈判技巧丰富,思维敏锐,极其擅长管理的综合型人才。 上次回去,艾佳青在谈起他的时候也是佩服又称赞的,说这样的年轻人在京城那种群英荟萃的地方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今天她恰恰就亲自对上了这个让她称赞的年轻人,可不就是一个趣事嘛。 从品牌代理,到产品经营,再到渠道管理和分级,李学武可谓是锱铢必较,分毫必争。 在谈判告一段落的时候,赛琳娜能明显看出艾佳青偷偷舒了一口气,显然这场讨论会议并不轻松。 休息时分,李学武主动邀请了娄钰一同去外面抽烟喝茶,期间两人谈了什么,除了陪同过去的娄晓娥,其他人无人知晓。 而再回来,李学武同艾佳青又就酒厂的具体运营事项做细节讨论谈判。 一如罐头厂那般,李学武对细节把握的很严密,对相关的事项扣的很仔细,具体到产品的投运和定向经营,努力为轧钢厂争取着应有权益。 谈判期间,艾佳青被李学武磨的没了耐心,指着李学武强调道:“你要是这么谈,那我只能回去组建专业的谈判团队来熬你了!” “好好好,有钱了不起!” 李学武一副收了欺负,很委屈的模样点头道:“有钱就能欺负人了~” “我……!” 艾佳青一口气没吐出去,憋在嘴里差点憋出血来。 这特么到底谁在欺负人啊! 李学武这孙子明显在扣砖缝,为的是接下来五丰行对轧钢厂所提出的方案进行预设性精神消耗。 现在双方交换意见和方案,李学武给出的建设意见自然是最多的,需要慢慢看。 而现在就五丰行提供的经营方案差点耗尽了艾佳青的耐心。 艾佳青:我跟你在这熬鹰呢? (本章完) 第881章 呼风唤雨 第881章 呼风唤雨 艾佳青发火还是很管用的,至少李学武没再拿她当鹰熬。 而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双方都有所妥协,所以进度马上就快了起来。 起初的试探必然造成一定的矛盾,李学武当然不怕出现矛盾。 双方各执一词,出现矛盾才会影响谈判的最终走向。 而在特殊问题的处理方面,李学武有着充分的能力和优势。 所以现在艾佳青不接茬,直接挑明了说,他也就没再下绊子。 红星五丰食品厂主要经营生产罐头类食品、冷饮、雪糕等即食类食品。 五丰行不关心李学武往这个食品厂里添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艾佳青只关心罐头。 在讨论工厂投建方案中,轧钢厂一共给出了十几个品种和品类。 包括但不限于: 肉类罐头:清蒸、调味、腌制、烟熏、香肠、内脏等。 例如,清蒸猪肉、红烧猪肉。 禽类罐头:白烧、去骨、调味等。 例如,白烧鸡,去骨鸡。 水产类罐头:油浸(熏制)、调味、清蒸等。 例如,油浸鲭鱼,茄汁鲭鱼。 水果类罐头:水、浆、果酱、果汁等。 例如,水山桃,葡萄罐头。 蔬菜类罐头:豆类、青菜类、蘑菇类、番茄酱等。 例如,青豆罐头,蘑菇罐头。 李学武特别提到了海鲜水产罐头,因为有同津门海产总公司合作。 所以在罐头类别中也涵盖了螃蟹、海螺、扇贝、蛤类、海参、鱿鱼、八爪鱼等不同类型的海鲜。 关于机械设备的采购和引进,李学武也主动同艾佳青协调,请五丰行代为采购一批机械设备。 他在交易会同外商沟通过程中了解到,现在先进的罐头空罐生产设备已经摒弃了国内看似先进的制作流程。 国内使用可连续冲盖的自动冲床、自动注胶机、连续式烘干机、圆盘切板机、半自动焊锡机、自动封口机等设备生产空罐。 而国外已经普遍使用四道机进行空罐生产。 该设备将切角、切块、端折、成圆等工序合为一道操作。 不仅工人减少四倍,还能大大地提高劳动生产率,减少马口铁机械损伤,提高了质量。 同时对比来看,空罐生产在国内半手工生产的基础上,除剪铁及焊锡外均由机械自动操作,设备基本能构连成生产线。 李学武在阐述投建方案中指出:出口商品的质量和数量对食品厂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传统手工生产空罐是一定跟不上生产节奏的,必须从一开始就满足这种高强度的生产诉求。 而其他如预煮机、切端机、分级机、切片机、滚刀机、螺旋压汁机等设备的采购需求上,李学武也是大笔一挥,不怕费用高! 五丰行投资的二十五万元优先采购设备,土地都是现成的,厂房建设又能几个钱。 最重要的原材料生产基地李学武早就有所准备,不怕建厂后来不及安排。 包括津门、吉城、边疆等办事处,已经就这个问题在研究和调查了。 生产设备和技术是李学武特别重视的两个点,在随后谈到的白酒生产投建方案时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但白酒行业对比罐头食品行业是不同的领域,对制造技术和技巧是有不同要求的。 制作罐头,可以是无限提升机械化生产的参与程度,减少人工干预,避免影响卫生和食品质量。 但白酒酿造技术不然,机械化大量代替人工,必然会走上弯路。 酒这个东西,老祖宗研究了几千年,已经有了一套成熟且完善的酿造技巧。 机械化最大的难题恰恰是它难以模拟人工操作技法,达到蒸煮、出入池、蒸馏等参数的要求,出酒率低下,且影响酒的质量。 李学武在酒厂投建方案中提出要求,必须保留采用白酒传统人工操作的技法。 机械化替代只能用于比较成熟的设备和装置,比如抓斗、行车,以及机械通风凉床等。 行车是用来实现对酒醅出入池输送的装置,省却人力的一种机械,不涉及到技术层面,所以不会对酒的品质产生影响。 艾佳青是新一代青年干部里的佼佼者,是经过良好教育和考验的优秀人才。 在业务管理上,她有着独特的视角和能力,当然能理解李学武的意见。 五丰行在酒厂的投资和占股都要比食品厂高,达到了44%,这就意味着他们将要承担的义务和风险也在提高。 艾佳青主动询问李学武是否需要机械设备方面的支持,李学武并没有表示拒绝。 但更主要的还是提出了技术层面的需求。 双方合作,坦诚点讲,现在李学武要什么,做什么,都是替大家共同的利益着想。 之所以是讨论会,而不是针锋相对的谈判会,意义就在于此。 李学武代表轧钢厂,就酿酒厂的技术应用方面向五丰行方面建议招录酿酒专业技术工人、工程师,以及特殊岗位人才。 说白了就是要人,通过五丰行跟茅台方面要技术工人和工程师。 五丰行在提出合作建设白酒生产厂的时候瞄准的就是茅台酒异地生产。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五丰行就代理着五星茅台酒的外销业务,还要跟轧钢厂合作在京城建厂? 从五月份艾佳青来京考察开始,到底经历了怎么一段曲折的故事,五个月后才让五丰行下定这个决心的? 这里有个现实情况必须说一说。 李学武在供销社见过茅台,也在酒桌上喝过,但不是他记忆里的那种包装。 现在的茅台酒是怎样的包装? 就外包装而言,茅台酒瓶有四种颜色: 内销的黑色釉、黄褐色釉和红褐色釉的土陶瓶和外销的白色瓷瓶。 内销的酒瓶用的是仁怀当地生产的土陶瓷瓶,主要有两种:一种为葫芦形,一种为两节或三节的圆柱形,俗称“三节瓶”。 这玩意儿怎么说呢,以前没条件,大家都觉得凑合能用。 可现在是商品时代,这种陶土瓶子不仅看上去不打眼,砂眼还有漏酒的毛病。 而就封口而言,茅台酒一开始用的是“油纸+猪尿脬皮+封口纸”的方式包装,后来用的是“软木塞+猪尿脬皮+封口纸”。 猪尿脬皮水分干燥后自然收缩就封紧了瓶口,猪尿脬不够改用猪小肠。 五九年以后,内销五星茅台酒仍然是扎猪尿脬,外销茅台酒改进为软木塞子套玻璃纸,外套胶套,然后贴商标,包上皮纸。 显然,这是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不得已的办法,但依然面临着渗漏的问题。 今年七月,茅台酒厂接轻工通知,内销、外销茅台酒统一改为乳白色玻璃瓶和红色塑料螺旋盖包装。 但是,酒厂那边给出的答复是,瓶子不够用,瓶盖也不够用。 为啥? 因为这个时候白色玻璃瓶刚刚研发出来,目的就是解决了避光、渗漏、外观美观程度三大问题。 乳白色玻璃瓶由贵省玻璃厂设计试制成功了,却赶上了今年的大学习活动,项目被终结了。 不仅仅是瓶子出了问题,瓶盖的问题也被销售渠道所诟病。 由于酒瓶盖难开,且塑料瓶盖被外国人认为档次低,有化学作用等问题。 五丰行协调茅台酒厂尽早研究使用铝盖,可现在塑料盖都不够用呢,何来的铝盖啊。 包装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酿酒厂的生产效率无法保证,且大学习活动的影响波及甚广。 五丰行在渠道和产品代理经营方面是投资了的,就等着现在还叫五星茅台的酒换装重新出口呢。 这一棒子打的结实,让五丰行不得不考虑异地生产的选择。 而在京城,轧钢厂在大学习活动中的表现是被外界看在眼里的,可堪称典型。 既保证了大学习活动的平稳进行,还实现了业务发展,证明了轧钢厂的管理队伍是有战斗力的。 五丰行对轧钢厂的现状和未来评估都显示优秀,可以进行深度合作。 所以,现在酒厂项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把茅台酒复制粘贴到京城新建酒厂上。 李学武强调了生产工艺和技术,艾佳青代表五丰行保证会满足酒厂的技术生产。 但在包装上,艾佳青提出了要求。 那就是茅台酒厂没有实现的包装技术,要在京城这边的酒厂实现。 这对轧钢厂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挑战,白色玻璃瓶可以交给玻璃厂三产工厂生产,瓶盖怎么办? “那就搞技术引进” 李学武在面对选择难题时,要比艾佳青来的果断和坚决。 “听龙叫还不过年了?” 他点了点手边的方案,道:“咱们是新建工厂,没有历史包袱,更没有其他压力,一切从新,要在起点就实现领先地位!” “你的意思是从国外进口包装技术?” 艾佳青从助手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道:“铝盖塑封封盖技术,两百万,包机械和技术调试”。 “两百万?!” “嗡~~~!” 会议室内的众人惊呼出声,纷纷诧异这瓶盖的技术为啥这么值钱。 轧钢厂收购造船厂才了一百五十万啊,一个小小的瓶盖比船厂都值钱? 什么叫铝盖塑封封盖技术? 李学武的眉头也皱起来了,接过那份方案仔细地看了一下。 艾佳青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选择,所以并没有在意众人的议论和讨论,而是耐心地等着李学武。 李学武这边看的认真,众人讨论的声音也越加的激烈了起来。 有的说不值,有的说没辙,技术封锁带来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 可能这种技术在国外不值钱,但用在国内人家就敢要高价。 因为你没有! 会议室内众人从酒厂包装技术开始讨论,最后都上升到了如何面对技术封锁的挑战大局了。 “咚咚~” 李学武看完材料,捏着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众人肃静。 而会议室内的讨论随着他的发声戛然而止,目光全聚在他的身上。 看着李学武依旧皱眉,却没有太大为难的表情,众人都在心里期待着,期待李学武能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 李学武转头看向艾佳青,点了点手里的材料问道:“铝盖塑封封盖技术其实是两个步骤”。 “一部分是带有无毒橡胶的铝盖包装,另一部分是包裹铝盖的塑封技术,对吧?” “???” 艾佳青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是这么理解的。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点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铝盖是为了便于破拆,保证防伪技术的,那能不能换成铁盖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材料,看着艾佳青说道:“铝的生产无论是技术还是资源,你也知道这方面的困难”。 “咱们厂有自己的食品包装车间,罐头盒盖其实就是一种铁盖包装” “无非就是换一种形态” 李学武这么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现在的白酒多是用软木塞,可也有用铁盖包装的。 李学武喝剑南春的时候就看到过铁杆,里面就是食品级橡胶封装。 “可是……” 艾佳青皱眉看向李学武提醒道:“无论是封装防渗漏技术,还是防伪技术,塑封都是必不可少的”。 “塑封嘛~” 李学武顿了顿,看着艾佳青问道:“你们在港销售冷鲜肉怎么处理的?” “这……” 艾佳青瞪了瞪眼睛,心中已经想到了李学武要说的是什么。 可她的脑子没有嘴快,这边思考着,嘴里已经问了出来:“可那是食品塑封……” “肉是进口的,酒就不是进口的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封装肉食品的机器是大口的,那就把它改小,小到瓶盖这么小!” “从封装肉食品,转换为封装瓶盖!” 李学武说到这里,轻轻地一拍桌子,道:“封装材料你要绿的就换成绿的,你要红的就换成红的!” “……” 众人听着李学武的解释甭管懂封装技术的,还是不懂封装技术的,都无语了。 两百万的瓶盖技术就……就这么破解了? 当然不是,铁盖和铝盖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一体塑封和分体塑封也不是一回事。 但是,当前的技术条件下,李学武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后世那种包装还是特么从意大利进口的呢,李学武现在找安德鲁去采购技术他也得同意才算啊。 塑料盖都能喝二十年,凭什么铁盖的就不行呢?! 何况铁盖还是塑料盖之后平替铝盖的产物,李学武这还算是技术提前了呢。 艾佳青反正是无话可说了,她抛给李学武的技术难题就这么解决了,嘴里想要说的要增持股份的话也开不了口了。 都知道这酒能卖钱,现在酒厂他们只占44%,如何能甘心。 能拿回1%来,那都是一年几十万的利润啊,明晃晃的功劳。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瞪眼珠子不说话,抬了抬眉毛,问道:“要不,谈谈品牌运营计划?” “……” 艾佳青想站起来骂街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用想了,罐头厂的品牌都脱离不开厂牌,那这复制的茅台酒叫什么都得在酒厂的厂牌下了。 —— “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中午饭过后,大家各自找了地方休息,李学武同娄姐坐在院子里喝着茶。 要不怎么说羊城人爱喝茶呢,介么耶的天喝一口浓茶出出汗,小风福福的~ 李学武很没形象地躺在藤椅上,这是摇椅,躲在房屋的阴凉处,很舒服呢。 听见娄姐的话他也不言声,而是伸出手要去抓茶几上的小茶壶。 “你跟这晒大爷呢?!” 娄姐嗔着打了他手一巴掌,看着歪头侧脸一只眼看自己的李学武,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将茶壶递到李学武手里,娄姐嘟囔道:“看你下午怎么收场~” “收什么场?”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滋喽一口乌龙茶,手里捏着小茶壶回道:“这叫商场无父子,我跟她在这过家家呢?!” 说完又喝了一口,这才放下小茶壶,一挺身子,让摇椅前后晃悠了起来,悠闲自在。 “该争的必须要争,这是对商业合作的尊重,品牌不在厂牌下,厂家和经销渠道早晚要叽咯” 李学武煞有介事地给娄姐讲到:“厂家是爹,营销是妈,品牌就是孩子”。 “这孩子要是跟爹姓,阖家欢乐,可跟妈一个姓那就是两码事!” 他很认真地剖析孩子在爹名下和在妈名下的弊端,总结起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李学武讲的倒是头头是道,可没见着娄姐的脸色已经变了。 待他讲完,娄姐声音里带着哭音问道:“合着,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吧?” “嗯?” 李学武躺在摇椅上突然一愣,随即发觉变天了,太阳消失不见,晴转多云了! 这说着说着怎么又拐到孩子的问题上去了呢!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特么举的什么例子啊! “那个……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李学武坐起身子,看着娄姐说道:“我刚才说的是食品厂和酒厂的事,你咋还多心了~” “我多心了?” 娄姐嘴里鼓动着,眼睛里已经带着泪,瞪着李学武不说话。 “唉~~~” 李学武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得怪我,是我不好,没能让你心安”。 “可这玩意~” 他抬起头看向娄姐,为难地说道:“我也想……” 话还没说完,娄姐已经起身往大厅里走去,不想跟他继续谈下去的样子。 李学武看着娄姐的背影,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现在知道李学武为啥轻易不许情于人了吧。 只要用了心,动了情,这感情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 孩子? 哪里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没有孩子还则罢了,真有了孩子,伤害更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好像他的心情一般。 骤然起了凉风,吹着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轻轻摆动,李学武端起凉茶,满饮一口,尽是苦涩。 身后响起脚步声,李学武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见闻三儿调侃道:“咋了?商场得意,情场失意了?” 李学武回头瞥了他一眼,歪嘴道:“三舅,我咋听说小桃姑娘消失了呢?” “去!别瞎说!” 闻三儿瞪了瞪眼珠子,左右看了看,轻轻拍了李学武一下,教训道:“没大没小的,她消失跟我有啥关系!” “行!~~~” 李学武坏笑道:“等回京我就跟三舅妈说,我看见三舅在羊城养小的了!” “我……!” 闻三儿愤愤地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了刚才娄姐的位置上,低声骂道:“准是彪子嘴里没个把门的!” “不是!” 李学武拧着身子横着坐了,看着闻三儿好奇地问道:“您还真把小桃姑娘带来了?” “你不是都……嗯?” 闻三儿刚想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可看着李学武比他还要惊讶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 “你诈我!” “不然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道:“羊城距钢城何止千里,我这里又没有电报,您当他的电话打到这里会说这等不相干的事?” “我特……” 闻三儿抿住了嘴,有些挫败地点了点头,表示服输了。 “行啊,我这点事你要是不掏出来,早晚都睡不着觉呢!” “笑话!~” 李学武重新躺下,嘴里揶揄道:“我可从来没跟彪子打听过这种事,您当我闲的?” 说着话,比划着眼珠子,做了盯梢的手势对闻三儿道:“我能看透人心,您就不是啥好玩意儿!” “嘿~我不是好玩意~” 闻三儿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这可就是乌鸦站在猪身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了!” “我承认~”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我不是啥好人,可至少我光明磊落啊~” “不像你,搞的跟地下接头似的” 说着话,还略带鄙夷地看了闻三一眼,道:“这么大岁数了,还学人家养小~” “我多大岁数?” 闻三儿又好气又好笑,真想撕了李学武这张嘴:“我不养小,还学你养‘老’啊?!” 他本是调侃李学武就喜欢比他年龄大的,从南方回来后交往的都是大姐姐。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院子里的风都安静了。 闻三儿突然感觉周围压力骤增,倏地一转头,却发现娄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那个……” 闻三儿的嘴角扯了扯,看着娄姐的表情,脚趾头都能在院里扣出一个三室一厅了。 “我……我跟学武闹着玩呢……” “哼!” 娄姐看了看闻三儿,又看了看故作茫然的李学武,哼声道:“你就是这么学坏的!” 骂完李学武,她拿了椅子上落下的小包,又瞪了闻三儿一眼,道:“呸,一对儿臭流氓!”骂完这才又回了大厅方向。 “我特……臭……” 闻三儿顿时无语了,看了看离开的娄晓娥,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合着……你是跟我学坏的?” “不然呢?” 李学武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翻了翻白眼,道:“人娄姐都看出来了,你还想狡辩!” “…我…” 闻三儿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表情无奈的都快要死了! 我教坏了他? 我教坏了他! 他本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满交道口打听打听去!我闻三儿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可他李学武才是正经的小坏蛋! 我还教坏了他?! 这特么羊城的天为啥不下雪啊!冤死我了! 李学武冷哼哼地示意了大厅,对着闻三儿道:“去,赶紧给人家道歉去”。 “做个人吧你!” 闻三儿拍了拍大腿,点着李学武说道:“就你这样的坏蛋,谁家的姑娘跟了你可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呵~”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话,挑了挑眉毛道:“这话回头我跟我三舅妈也说去~” “你!” 闻三儿有种小尾巴被李学武抓住了的感觉,瞪了瞪眼珠子,想要放狠话。 可等话说出来,突然就软了语气:“你还当不当我是你三舅!你怎么能拆你三舅的台呢!” “来,三舅给你点上~” 闻三儿拿起烟盒,抖了香烟敬给李学武,一副服软的模样。 李学武好笑地接过香烟,也没用他点,坐起身抓住了闻三儿拿火柴盒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小桃姑娘永远都是姑娘,三舅妈可永远都是舅妈啊~” 说着话,从火柴盒里掏出一根火柴,就着闻三儿手里的火柴盒划着了,给自己点了烟。 “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他抽了一口,这才微微一笑道:“三舅,有三舅妈在,我永远都记得你是我三舅”。 “唉~~~” 闻三儿听着李学武的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桃债,最难躲!” “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心狠之人,她是因为我破的身,还主动帮了咱们,你说我……唉~” “我都知道” 李学武微微仰头,呼出一口烟气,道:“三舅妈现就住在四合院我那屋,我回去老太太差不多也就回去住了” “不仅倒座房的人照顾着,就是我妈、我奶奶都会看顾则个”。 “我知道”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把善英托付给你们我当然放心,我知道我的家在哪”。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告诉他费善英的情况就是让他安心,没有威胁的意思。 兄弟们走南闯北的创业打拼,真没有谁离不开谁的说法,小时候穷怕了,抱在一起暖和。 “二孩在港城,被姬卫东安排做了事” 闻三儿出来就是想跟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插科打诨只是头菜而已。 “航线还算是好走,遇着几个不长眼的,我们把家伙亮出来,对方躲开了” 李学武并不知道调查部给这些货船都安排了什么样的保卫力量,这不是他负责的部分,自然不关心这个。 但从闻三儿信心十足的表情和语气里,李学武能听得出来,口径不小啊! “二孩儿出来的时候带着永成、永强、永利到的钢城,替换了永芳和永祥跟我出来”。 “永忠留在了钢城,得有个熟悉情况的人帮着彪子做事” 闻三儿话里所说的名字是十三太保,老四、老五、老六去钢城替换了老大和老二走。 老三席永忠留在了钢城,这也算是闻三儿的一种布置了,他也不信任这几个小子呢。 “张万河……” 在讲到张万河的时候他顿了顿,看着李学武说道:“老家营城那边又来了一些人,说是被大强子撵出来的”。 “是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微微眯着眼睛吹了一口烟,道:“有情有义啊~” 这话得反着听,李学武当初把大强子按在吉城,就是让他拉仇恨的。 没想到这小倒是会耍滑头,竟然不动手,选择了驱逐这条路。 排除异己,玩起了暗度陈仓。 “帮帮他” 李学武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他还年轻,做事还不成熟,下不去手,怎么做大事”。 “嗯,知道了” 闻三儿心中一凛,算是明白李学武对这些人的态度了。 大强子不愿意下死手,那他就得帮帮忙,把这些人的怨气都加在大强子的身上了。 从山上下来,难免带着怨气,跟在张万河的身边,老狼又能约束几个。 闻三儿从听闻西琳被刺的那一刻起,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时刻防着张万河等人。 虽然有李学武面前救他那一次,可也是带着目的的。 此来港城,问李学武之前,他还想着十个给留三个。 现在嘛…… 一个就好了,一个听话,还懂得感恩。 “条件不要太艰苦了” 李学武看了闻三儿一眼,强调道:“做事的人,不要喂饱,但要照顾好,尤其是山上,这个度你把握好”。 “我懂” 闻三儿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手里牵着线,一头连着张万河等人,一头连着这些人的牵挂——远在吉城山上的家。 这些人在港城“打拼”不能给他们成家立业的机会,否则就忘了吉城还有家了。 可也不能生活太次,否则就没有做事的动力。 而在吉城的家,也不能骤然富裕,如果他们刚出来,家里就衣食无忧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动力做事。 就像是填大坑,得拉着对方跑,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十分努力,能换回家人的一分温饱。 港城有多凶险,上午娄钰已经跟他讲过了。 正在经历金融危机,又增加了那么多的人口,弹丸之地,压力可想而知。 听说有个大佬又是收地,又是收楼的,还请到五丰行大佬做担保,抄底收购了濒临破产的几家商号和钱庄。 最牛哔的是,人家还收购了去年出现挤兑而遭遇破产保护,被港城g方接管的【港东信托商业银行】。 现在都在传,这背后的东家正在整合港东信托商业银行,合并那几家商号和钱庄的业务,做综合型银行的准备。 引起了包括汇疯、扎打等资本的注意,正在谋划应对策略。 当然了,大家都清楚,娄钰口中所说的这个大佬就是他了。 就是他在港城突然出现,搅风搅雨的大手笔收购各种优良资产。 包括背负负债,但有优秀抵押资本的银行和钱庄,通过五丰行担保,雇佣了财管审计公司代为整顿金融业务。 为啥仅仅做出收购动作就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一个过江龙,还是穿着马甲的龙,为啥被称为神秘的金融大佬。 娄钰很清楚,这条龙不是自己,港城正在讨论的那个神秘大佬也不是自己,而是李学武。 看准时机,搅动风云,强插一脚,踹在了港城人软肋上的坏小子。 从六一年开始,港城就出现了金融波动,而在六五年出现了最峰值。 多家银行破产,各种企业和公司,包括房地产行业亏的哭爹喊娘。 而到了今年,金融危机还没有过去,正在横扫东南亚,内地又开始了大学习活动。 港城方面受到了强烈影响,局势动荡、楼市大跌,经商者纷纷调整产业布局,选择了躲避。 而在这个时候,有个人逆风而行,别人是卖卖卖,他是买买买,你说怪不怪! 甩卖资产的人都被他买的怀疑人生了,到底甩的对不对哦! 这是哪里来的憨憨,这么大手笔的入场楼市,还专盯着好肉吃。 市场上有名的楼和地对方都有询问过价格,遇到合适的更是果断出手。 正在整合中的,被重新命名为【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直接给付收购资金,好像钱不是钱一般。 港城金融大佬都在含糊,这人是谁? 他怎么就判断这不是港城繁华的终结,这么冷静地购入大量地产? 直到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与五丰行等几个企业合作入股东方商贸这家同样是被收购整合的新公司时,他们才算是明白了这家银行的背景。 敢情这家银行的背景是背景啊! 正在准备搞事情的那些人都谨慎了起来,深怕惹了不该惹的人。 姬卫东为啥急于从李学武这边摇人? 因为入局港城房地产行业,必然要保证一定势力的介入,包括动用非常规手段,送一些找茬的人去见他们的上帝。 姬卫东可跟本土那些玩片刀的人不同,他是一出手就玩狠的,完全不讲武德,更不讲什么道上规矩。 什么拜关公,什么扎草堂,在他的眼里都是四舅,都是特么牛鬼蛇神。 过江龙凶猛,道上人人自危。 姬卫东站稳了脚跟,娄钰才敢买买买,没有对方的保护,他早就让人生吞活剥了。 财不露白,真敢露出来,就不怕你惦记。 更何况现在的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里面没多少钱,都是垫资和担保资金,真正的钱还在李学武的手里。 “那些钱,你准备怎么处理?” 闻三儿犹豫着说道:“港城那边也快支撑不住了,各方试探的触角姬卫东砍了不知多少,现在缺少主心骨呢”。 “没钱就不办事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钱会在该到的时候到,不用他催,我也会给的”。 闻三儿是负责商贸业务的人,跟姬卫东交流过后,这方面的压力比较大。 张万河等人一到码头就被姬卫东给带走去做事了,真正的刀山火海过一遭。 而他来了羊城,也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就是确保这二十吨黄金稳稳地落在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的金库里。 有了这二十吨黄金,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就能从储户手里吸收存款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些黄金,东方时代银行就能从发钞行换取对等港纸了。 换港纸当然是赔钱的买卖,东方时代银行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当然是利用银行盘活房地产行业,并且做分期贷款业务啊。 房地产、建筑公司、银行、购房者形成一个内循环。 再加上商业、航运、外贸、安保等业务,形成一个外循环。 双循环闭环经营,营造出一个现金流充沛的金融体系。 这个时候的金融环境好不好? 当然是不好的,但是东方时代银行不做外部贷款业务,也不搞股票泡沫,主营业务还是服务东方体系下的企业发展,做资本投资,怎么可能亏损。 二十吨黄金,十七亿港纸,你管我叫大水喉我也承受得起呀! 娄姐从到羊城的那一天起,就在跟她父亲交接这些工作。 本来娄钰作为背后谋划者,对这里面的门道就一清二楚。 现在是他闺女跟他做交接,自然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了。 父女两个身份互换,娄姐去到港城就会以前段时间在港城呼风唤雨的大佬身份亮相。 而到那个时候,东方系和时代系的各家公司也将全面开始发力。 在羊城,李学武能给到娄姐的就是轧钢厂的所有订单,包括与东方商贸合作的资金基础,都在东方时代银行开户办理业务。 能留住多少自然是靠娄姐自己的经营了,也靠娄钰在港城的布置。 那娄姐今天单独来找李学武干嘛? 自然是来谈她那在港城的几个哥哥,以及她父亲所顾虑的那些问题。 可李学武愿意跟她谈这些问题嘛? (本章完) 第882章 不是啥好人 第882章 不是啥好人 “红星当然不能再使用了” 艾佳青坦言道:“这款酒是对外的,还是要避免这种非议因素和影响”。 “至于内地,我看还是可以继续使用五星牌,或者直接改成飞天”。 “为什么不直接创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议道:“既然是新酒厂,那我觉得就不要给人家新瓶装旧酒的感觉了”。 “怎么创新?” 下午继续开会,艾佳青紧绷的神经有所缓解,也试着去包容李学武的天马行空。 “创造一个新的品牌?那还跟茅台有啥关系,市场能否认可?” “当然还得有茅台二字!”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说道:“他可以叫飞天茅台,我能不能叫宇宙茅台啊?” “呵~能!” 艾佳青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这是当裱子还想立牌坊呢。 学人家茅台的技术,挖人家茅台的人,反过来还要明确表示京城茅台跟仁怀茅台没有任何关系。 同村老表,各不相干! 看着李学武无耻的样子,艾佳青没好气地说道:“你何不叫升天茅台,喝完通通升天!” “哎!!!” 李学武被艾佳青这么一说,“啪”的一拍桌子,点着对方道:“那就叫天仙茅台酒!天外飞仙,喝完做神仙!” “……” 窝艹!先生大才! 跟着艾佳青一起来的五丰行业务组谈判人员都傻了。 他们脸上刚刚浮现起来的嘲讽笑意瞬间凝固,被李学武一招天外飞仙点了死穴一般。 天仙茅台酒……天外飞仙! 好名字啊! 这广告词都想好了:喝完做神仙!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李学武,包括艾佳青在内,实在是想不到,这人的思维如何能做到如此的……不拘一格,天马行空。 关键是,他点的名字还真是让人不忍反驳了。 真是好名字啊! “那……” 艾佳青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事,见他们也是满眼认同的表情,试探着问道:“那就叫天仙茅台酒?” “我同意!” “我赞成!” …… 会议室第一次出现了意见统一的一幕,好像厌倦了争执和无休止的讨论一般,大家纷纷鼓起掌来。 艾佳青看着李学武,也是露出了好笑又满意的笑容。 “李处长棋高一筹,慧根天生” “哪里哪里” 李学武微微一笑,在众人的掌声中看着艾佳青说道:“是艾总信手拈来,点拨功劳”。 艾佳青露出不屑争功的表情,同身边同事交代了品牌确定后的准备工作,再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外销品牌确定了,内销的呢?” 外销的品牌都不用飞天,内销的就更不会用五星的了。 李学武对厂牌和品牌掌控的执着让艾佳青费解,她不知道李学武是如何看出品牌对于产品价值这一重要特性的。 从一开始,李学武就没想着让品牌脱离厂牌,更是在厂牌投建前期就与原茅台厂分割清楚。 他是他,我是我,各自一摊。 艾佳青原本是想劝李学武借茅台厂的名字,她也不是不能协调这件事。 可没想到李学武坚持不用这一招,反倒是坚定不移地自立门户。 天仙茅台酒,跟飞天茅台酒从一开始就是两回事,种种决定无不透露着李学武坚定的信心和超前的眼力。 要说他真是无师自通,艾佳青打死都不信,只能考虑是他有其他渠道学习这些冷知识。 可一个京城的正经干部学这些杂七杂八的没用知识干什么! 说起来,艾佳青今天真后悔约了李学武谈判,如果是跟轧钢厂的李主任谈,相信早就谈完了。 当然了,她也是痴心妄想。 李怀德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宁愿相信李学武,也不相信他自己! 他对李学武业务上的肯定比对他自己在组织上的能力更加认同。 想跟我谈?! 先过了李学武那关吧! 你能忽悠了李学武那猴子,我选择直接跪投!!! “内销的简单~”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文件封皮,上面正经的红星轧钢厂标志。 “红星?” 艾佳青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眼前这货的道德水准。 “人家叫五星茅台,你叫红星茅台?” “怎么?不行吗?” 李学武豪横地说道:“我们红星轧钢厂根正苗红,自己生产的茅台酒,凭啥不能叫红星牌?” “你还有理了~!” 艾佳青好笑又好气地看了看李学武,却没出言反对他的话。 得!他说叫红星那就叫红星吧,叫红星也是比叫其他的名字好。 红星和五星很接近,也很容易被国内购买力所接受。 着重强调的无非就是产地不同罢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北方人喝红星茅台酒,味道更正宗,地地道道,家的味道~! 内销和外销的问题解决了,下午的谈判真正地进入到了快车道。 酒厂当然不会只有一种酒,也不会只有一种品牌。 暂时定名的红星五丰酒厂将按时间和计划投建白酒、红酒、果酒三类酒品生产线。 当然了,主打品牌还是以茅台白酒为主,其他酒品为辅。 轧钢厂有着边疆的贸易便利,葡萄酒和其他果酒自然不受原材料限制。 而在港城,红酒和果酒的消费能力又比白酒高,自然是五丰行不能放过的生意。 他们选择跟轧钢厂合作,还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嘛。 李学武在谈判中甚至提到了药酒这一不算很新鲜的领域。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港城,药酒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但真正提出商品化,且是高端品牌运营化的,李学武还是给了艾佳青一个意想不到的思路。 喝酒其实跟抽烟一样,都明明知道是恶习,伤身体,可还是要抽,还是要喝。 后面狂吃狂补也要满足这种不良习惯。 如果说有一种酒,把补药跟酒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在心理上把恶习变成了大补,你说客户喜不喜欢? 艾佳青不知道,但李学武知道。 人参酒、枸杞酒、红毛药酒、冬虫夏草烟…… 这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玩意! 可偏偏就是能被大众所接受。 不然保健品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一副虎骨能做十年的膏药,十年后还剩下大半副,李顺听了都表示震惊! 李学武有家传啊! 正儿八经的中医世家,虽然他不懂中医,但并不妨碍他了解这种东西。 当然了,你要说卖的药酒都如父亲李顺自己搞的那种,恐怕全世界的老虎都遭殃了,提前几十年进入保护动物行列。 药效也分金钱等级,李学武总不至于做出一副虎骨做半辈子药酒生意的打算。 但也没想过让大家一两块钱买回家喝了就能“立竿见影”的效果。 助兴还是可以的,但平时还得多锻炼! 反回来说药酒这玩意儿,不得掺杂一些高科技嘛,比如萃取技术啥的。 反正李学武说的这种品类国内是消费不起的,国外喝,李学武管他算逑! 讨论会的氛围就在李学武提出药酒这一大忽悠品牌过后,诡异地进入到了下一阶段。 多功能食品加工厂! 这个充满了科技与狠活的技术食品加工范围。 因为是全代工业务,轧钢厂所做的投建方案是基建部分,主要还是听五丰行那边的具体要求。 业务代表凌峰给现场众人做了食品加工产业的介绍,虽然李学武提前了解过,可还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食品加工可以分为物理加工、化学加工、微生物加工等不同类型。 这些加工方式不仅能够改变食品的口感和食用价值,还能延长保质期,并可能对食品的营养价值产生影响。 这里强调了,可能对食品的营养价值产生影响,至于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还有待研究。 如果经济价值超过负面价值,港城的老百姓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 你还知道辣条不是好东西呢,可吃的人少了吗? 无论是哪一种加工方式,其主要职能都是针对食品的二次加工,甚至是三次、四次。 目的就是改变食品的基本特性,包括口味、形状特征和储存时间等等。 这些加工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粮食及饲料加工业、植物油加工业、制业、屠宰及肉类蛋类加工业、水产品加工业、食用盐加工业以及其他食品加工业。 当然了,五丰行交给轧钢厂建厂代工的绝对不是什么工业垃圾,而是要作为品牌化出口的优秀食品。 所以暂时定名为红星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生产的产品绝对是正向加工的。 五丰行在内地寻求食品加工厂合作的目的是将低价基础原材料转变为高价值的产品,并确保食品安全和延长货架期。 原本生猪活牛活禽类谷类直接出口的营销弊端逐渐显现,盈利低,成本高,在竞争中出现了压力。 会议上,五丰行对一期投建项目提出了超过二十种产品的代工需要。 包括谷物深加工、植物油加工、肉食类深加工(非罐头)、蛋类深加工等等。 李学武拿着资料一一核对原材料轧钢厂能解决的部分,对不能解决的,且涉及到计划生产规定的部分,也给出了明确的要求。 五丰行必须协调相关部门给食品厂开绿灯,不能在原材料上做限制,卡脖子,否则订单是无法完成的。 在肉食加工、禽蛋加工、谷物加工上,李学武也是将轧钢厂现有的边疆农牧场、吉城山货、钢城港贸的资源分享给了对方。 代加工,可以是包原材料,也可以只是纯代工。 五丰行自然是希望全包那种,他们可以直接拿商品出口贸易。 当然了,轧钢厂这边解决不了的,或者需要他们协调的,艾佳青也是现场给李学武打了包票。 五丰行的业务关系到外汇这一重要工作,没人可以阻拦和压制,他们在内地的办公人员可以全程负责公关业务。 港城叫公关,内地叫协调,都是一个意思,李学武没跟五丰行打过交道,业务上还没开始合作。 难免的,在互相协作上会出现磕磕碰碰,但从艾佳青所表现出来的合作意愿,李学武还是选择了伸出手,同对方握了握。 今天讨论会议的前两个议题总算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双方各自回去重新拟定合作计划。 基本上,就是按照今天讨论会议的内容进行修改和整理,在下一次的会议上再行讨论。 这次讨论会把难题和分歧解决的差不多了,只要下次不出现意外和新的问题,基本是三轮过后就能正式签约。 早一天签约打钱,轧钢厂那边也能早点破土动工。 当然了,现在都已经十月下旬了,真正实现生产恐怕最早也得是明年这个时候了。 不仅仅是建厂需要时间,原材料产地确定和协调也需要时间准备的。 设备和技术反而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来准备,五丰行在国内可不是第一次合作开厂。 双方握手过后,艾佳青正式代表五丰行向轧钢厂一方发出邀请,欢迎轧钢厂代表于周日晚上七点,前往羊城饭店参加由五丰行主办的招待会。 李学武没想到交易会期间还可以举行这样的活动,很惊喜,但也很真诚地接受了邀请函,表示一定会参加的。 谈判主体异位,这次轮到东方商贸的代表坐在了刚才五丰行谈判组的位置。 李学武微笑着同谈判代表赛琳娜握了握手,随即请了众人落座。 东方商贸的协议很好谈,主要是代工和代理合同,不涉及到投建生产。 讨论主要包括现有的小商品、小五金,以及其他轧钢厂生产的外销型产品。 在谈判刚刚开始的时候赛琳娜就坦然地说了,大家都是熟人,就没必要像是对艾总那样对待她了。 李学武好像真的怜香惜玉了,倒是真没针对东方商贸做什么特别要求。 其实这跟私人感情没啥关系,李学武跟她也没感情,代理合同又是简单的事。 无非就是代理协议设置的门槛,李学武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毕竟东方商贸的大股东是东方时代银行,东方时代银行的大股东是…… 年采购量超过一百万元,轧钢厂收取十万元的港城独家代理费。 年采购量超过三百万元,轧钢厂收取伍万元的港城独家代理费。 年采购量超过五百万元,轧钢厂将免除港城独家代理费。 是的,李学武在谈判桌上还是表现出了六亲不认的态度,主要是做工作,也得分得清主次。 代理当然不会签全球的,这不是让以后人家翻后账嘛。 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不可能的,但他得合乎现在的形势做出正确的判断。 代理分级、分区域,港城绝对是出口的必然选择,也是代理的黄金区域。 依照现有的出口条件来说,轧钢厂好像没有其他合作的方向。 那为啥单独把港城列出来,而不是全球代理呢? 很简单,李学武不认为贸易壁垒不能打开,至少在交易会上,西田健一就表现出了这方面的意思。 只不过现在对方在玩拉扯,李学武在玩钓鱼罢了。 现在看世界,李学武主持签订了这份代理协议好像能偏袒自己的公司,可以后呢? 用不了五年,到时候放眼看世界,大家都知道这份协议亏损的厉害,到时候会把目光聚在谁的身上? 他若是志不在轧钢厂还好说,拍拍屁股走人不在乎。 可这里是他谋划的基本,怎么可能让人说出他做过错误决定的话。 李处长永远得是正确的,未来才可能是李副厂长,甚至是李厂长、李书记。 所以,即便是赛琳娜看着他直瞪眼睛,该下的狠手还是要下。 赛琳娜有些怨言在这个场合不好说出口,可还是主动配合李学武讨论合作方案具体实施细则。 尤其是在出关协调这一方面,东方商贸还是要依靠五丰行的帮助。 李学武在京城,在钢城,在他能影响到的范围内还敢耍一耍,可在这种专业领域,他实在是没辙。 轧钢厂要搞出口食品厂,这还是五丰行负责办理证照手续呢,让李怀德协调,说不上拐多少道弯了。 东方商贸要代理出口轧钢厂的小五金、小商品业务,李学武自然是愿意和支持的。 按在手续这方面爱莫能助,把话题更是引到了艾佳青那边。 艾佳青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帮助协调这件事。 东方商贸的业务为啥五丰行答应出手协调? 因为东方商贸代理的商品又不止轧钢厂一家,还有其他单位,有配合五丰行的业务。 算上最后上桌的东风船务和东方时代银行,五家单位,内外有别,但合作基本上能形成一个主要的利益链条。 东方商贸背靠大树好乘凉,接下来会配合五丰行,针对轧钢厂实施一系列的机械设备进口业务,以及相关工业产品、电子产品的代工业务。 赛琳娜最感兴趣的一相业务其实是家具,实木家具,配合艺术造型等等,这在港城算得上是紧俏商品。 一般港商都是从东南亚采购木材,在本地加工,人工费用较高。 而李学武这边给出的代工计划并不是很完美,甚至坦诚地告诉她,这项业务将会被轧钢厂外包。 赛琳娜不在乎轧钢厂是代工还是外包,她只关心产品的供应保证,以及产品质量。 关于这两点,李学武也是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供应绝对没问题,她给的订单多,那就让沈国栋多联系几家监所单位。 四九城太大了,监所也多,实在不行就去冀省协调,甚至可以去钢城和吉城等地协调。 只要监所有创收的心,那回收站就敢把这项业务通过黄干传递到对方的手中。 木料当然不用担心,吉城二叔那边负责协调,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赛琳娜所说的实木家具,更多的需要手工技巧,所以在免费人工这方面,李学武是行家。 至于产品质量,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他都敢站起来让赛琳娜看看他的衣服裤子。 那手工!那裁剪!那技艺! 刘光福敢用刑期保证,他绝对用心工作了,就是为了菜里的那一点油水,为了快要入冬了,能洗上温水澡,他也敢做出这个保证。 做衣服尚且如此认真,更何况是木匠呢。 现在回收站仅仅是跟西城三监所在合作,主要还是玻璃茶几,只要赛琳娜处理好了手续的问题,拿出订单样品,那绝对保质保量。 东方商贸协调的商品订单轧钢厂瞧不上,可回收站瞧得上啊。 二包之后转包给各监所,那就是坐在家里数钱了。 闻三儿坐在一旁也是觉得莫名的好笑,本身就是自己家的公司,偏偏要经过轧钢厂一道手续。 而且东方商贸是李学武的,可他坐在了轧钢厂的位置上。 赛琳娜只是给东方商贸打工的,现在却要跟老板据理力争,讨论更多的实惠。 这种啼笑皆非的场面,只有现场了解内情的人才忍不住的捂脸,真怕漏了陷。 家具、纺织、五金、电子、被服等项目,赛琳娜捋着目录一项一项的跟李学武谈。 艾佳青坐在一旁看热闹,今天的谈判会前半段是李学武熬她,现在成了赛琳娜熬李学武了。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赛琳娜真想磨磨李学武来着,下午谈判会议结束,她主动约了李学武去喝咖啡,想要谈谈66-6式狙击步枪的事。 但被李学武拒绝了,也不是他不喜欢喝咖啡,都到羊城了,他还真想试试“洋”玩意。 赛琳娜虽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但她的祖上是毛子,基因里刻着美貌二字。 工作期间自然不能发生办公室恋情,但工作都结束了,一起练枪总行吧。 交易会第二天赛琳娜就约他试枪,可李学武不愿意,主要还是顾忌她的身份。 毕竟谈判还没落地,真出现男女私情,话就不好说了。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就算是她隐身的老板,过几天大家各分东西,还能怎么样? 你觉得赛琳娜是想跟李学武玩真的? 当然不是,她只是想尝尝鲜罢了。 你懂我的欲擒故纵,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她是忍不住了,可李学武今天不行。 因为他跟三叔约好了,晚上去家里吃饭。 来羊城快一周了,如果不是交易会的工作实在是忙,李学武早就去拜访了。 如果不是知道李学武工作忙,三叔李同也早就来看侄子了。 周六了,这一周的工作将要告一段落,三叔早早地就跟他约好了,今天来接他。 送艾佳青一行人离开,忍受着娄姐的白眼,再忍受赛琳娜故意飘向自己的怀疑眼神。 可他实在忍受不了闻三儿那“修罗场”的调侃眼神,嘴里不出声地威胁“回京见!” 闻三儿翻了翻白眼,就知道李学武只会这一招! 必杀技! 众人笑闹着作别,提前回来的李怀德正遇上他们往出走,双方又是一番寒暄。 等送走了来访的一行人,李学武站在院子里,简单地跟李怀德汇报了今天谈判的主要内容和成果。 李怀德是满意的连连点头,虽然没有明着夸奖李学武,却是再次强调了,这件事就交给李学武来负责。 也是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忙活啥,跟李学武这边说完,他点了栗海洋和沙器之去吉普车后备厢里搬东西。 “一些土特产,小礼物,都是朋友们送的” 李怀德笑着站在一旁解释道:“你不是要去看望你三叔嘛,带上一些,实惠又好看”。 “这怎么能行”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人家送给你的礼物,我哪里好……” “哎!” 李怀德故作不满地摆了摆手,道:“什么我的你的,这些东西都给我,我还能都背回京去啊!” 他很是大度地抬了抬下巴,道:“喜欢啥拿啥,你跟我出来做工作,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 “更何况,咱们还有一份人情在里面” 说着话,李怀德点了点吉普车道:“没有你协调来的吉普车,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哪有坐卡车的!” “嗨!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来之前就跟我三叔约好了,他还问我来这,要不要协调车辆,我也没敢确定这件事”。 李怀德想着给李学武准备礼物送去三叔家,还真就是有人情债。 先来羊城的同志没有协调好车辆,只有四台大卡车。 李怀德和景玉农都是领导,平时出门访客谈判最好还是坐小车,哪有乘坐大卡车出门的。 所以李学武给三叔打电话,从三叔的单位协调来了两台吉普车,正是李怀德和景玉农现在用的。 车况还算好,毕竟是勤务在管,尤其是挂着的牌照,去哪都方便,这是给了李怀德老大的面子。 他是厂领导,可也有着江湖气,虽然是李学武的三叔,可也不愿意李学武因为公家的事亏了私人的情。 这不嘛,他摆手示意沙器之和栗海洋多卸,挑金贵又实惠的卸。 啥好玩意他没见过啊,这些都是参展单位领导坐在一起吹牛皮,互相当见面礼送的。 当然了,都是出口商品品质,做工精细,样洋气。 李学武甚至都看看了茶具和台灯,倒是真实惠。 他这边故作不好意思地拦着,沙器之闷头不理会使劲儿地搬,真照着李主任的要求,就往金贵的上面刀。 栗海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谈话的李主任和李副组长,什么话都没说。 人家都是姓李的,轧钢厂最牛的大李主任和小李主任,他算什么东西啊,敢在这个上面说话? 所以等李同来接侄子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堆东西。 李怀德早就又上车走了,晚上还有应酬,李学武也是刚从楼里出来,沙器之跟在后面,先一步跑过去帮忙装东西。 “这是干啥?” 三叔李同见着侄子自然是高兴,尤其是听说侄子步步高升,现在都跟他一个级别了,下车就要夸的。 可是没想到,侄子的秘书上来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往车里装东西。 他也是愣住了,侄子要是买些水果啥的他也就允了,可这些都是金贵玩意,是礼物啊,还是让他帮忙去送货啊? 李学武笑着走到三叔面前,给他敬了一个礼,看见三叔穿着制服来的,应该是刚下班。 “领导给的,推脱不掉,说务必要给您送家去” “这是客气啥!” 三叔瞬间就明白了,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是我侄子,我帮你还不是应该的嘛”。 说着话就摆手不让沙器之装了,说要带着李学武去跟领导说说去。 李学武拦住了三叔,笑着说道:“领导早走了,特意给送回来的,要客气我早就客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了手帮沙器之往车里装。 都是些不大不小的玩意儿,后备厢装满了,后排座也塞满了,最后剩下一对台灯,由李学武抱着上了副驾驶。 “快点吧三叔,三婶等急了” “这……这算咋回事啊~” 李同也是满脸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就是帮侄子的忙,协调了两台车,就收了这么多的礼物。 等三叔上了车,李学武笑着提醒道:“东西给您了,您再送给谁我就不管了,反正别差了车的事就成”。 “嗨!我就说你们多心了!” 三叔无奈地开了车往出走,嘴里还抱怨道:“都是老战友了,我说借车他们还能不愿意啊”。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 李学武解释道:“车毕竟是公家的,交易会在羊城开的这么大,借车的单位多了,借给咱们自然是人情”。 说着话看了三叔一眼,道:“总不好让人家因为咱们的事背负压力,对吧?” “呵呵~” 三叔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行啊小子,进步这么快,看来是在社会上锻炼出来了!” “您还真别损我~”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给三叔劝道:“您这耿直脾气也多改改,咱们一心为公,可也是个人,是人不就有感情来往嘛”。 “得~你小子教训起我来了~” 李同笑了笑,开口问道:“家里都挺好的吧?” “好着呢~” 李学武听见三叔转换话题问家里情况,知道他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也就没在继续。 “出来的时候我奶还叮嘱我来家里看看,想着你们呢”。 “前几天我还打电话” 李同点了点头,道:“给她问家里情况,问什么都说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真的好,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放心的出来,对吧?” 李学武见三叔真的挂心家里,笑着说道:“我大嫂跟我妈,还有李雪和毓秀在家住,院里有人照应呢”。 “我奶还是在我这边,主要是李姝撒不开手,等我回去后可能就回家了,她也是放不下我大嫂那边”。 “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同看了看侄子,道:“担心老大,心疼老二,哪边都舍不得”。 “这我知道” 李学武看着二叔道:“一个李姝都够她累的了,都是为了我”。 “嗯,你是大人了,我不说这个了” 李同见侄子成熟稳重,满意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叔侄两个才差十五岁,李学武从小就羡慕二叔和三叔能“离家出走”。 十六岁的年纪,说不上有多么的逆反心里,可也不愿意听父亲的话。 倒是亲叔叔的话他愿意去听,也更羡慕三叔的威武不凡。 三叔虽然不是一线干部,可这个时候的干部哪有弱的,就他这样一个司部的参谋拎出来都是能打的。 更因为三叔给他安排入伍,又是照顾他生活,支持他去南方一线,所以两人的关系在他来羊城后就很亲。 几个月没见,也是丝毫没有隔阂,说说笑笑的,一路直奔他们家属院。 三叔虽然也是副团,但不是主要领导职务,在司部担任参谋。 懂都懂,参谋这职务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你说他会写稿,会搞文字和组织工作? 其实也不是,三叔的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初中学历。 现在能写能说的,都是后来在三婶的帮助下后补的。 他在司部主要是负责训练计划,当初也是机缘巧合,跟对了领导,把他安排在了这个位置。 当初三叔小伙长的很立整,大高个儿,敢打敢拼的,很得领导喜欢。 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又遇着在文工团工作的三婶,算是机缘造化。 今年因为李学武在京城跳的很猛,跟顾海涛成了亲家,三叔在单位里的地位真的加固了许多。 当然了,这些在三叔的眼里都是虚的,他其实更喜欢一线带队伍。 可老领导也说了,在一线他早就不适合了,也走不到这个位置。 想要职业化,不仅仅需要扎实的带队能力,还要有组织能力。 三叔为人太耿直,太仁厚了,坐机关还行,下去早晚得出事。 要不怎么说听人劝吃饱饭呢,三叔耿直但不傻,所以现在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丈人的级别虽然不高,可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也能帮他维持一二。 从三叔住的家属区就能看得出,他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能量,可也比一般人强。 如果不是李家大房出了他这么一个妖孽,说不定大房和二房子女还得指望这个三叔多提携呢。 现在不一样了,李学武窜天猴似的起飞,让兄弟姐妹们也有信心接父母的班,敢从基层做起,不怕被人压制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更没有永远不倒的靠山。 李家儿女都有股子正气和勇气,敢打敢拼,敢于从微末做起。 怕就怕小人作祟,明明你有这个进步的机会,他偏偏要给你搅和黄了。 李家有李学武一个保护神,就没有这样的小人出现。 就算是最不济,最没有能力的子女,如果职场上没有小人,那活的也舒坦。 所以家族兴旺,有一个人起来了,其他人也就都起来了。 以前家族的希望是三叔,后来是大哥学文,现在是李学武。 李学武在家族的地位就相当于预备掌门人了,就连三婶和小堂弟都要下楼迎接他的。 当然了,这不是在说三婶市侩,也不是说李学武的地位有多高,而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家族传承和影响力,制约着每一个人。 你当三婶下楼迎接的是他李学武? 不,是对家族未来的希望和祝愿。 不过李学武一下车,跟三婶招呼两句,还是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异样。 他能猜到一些情况,尤其是看见一车东西,更是了然于胸。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跟小堂弟李学函笑闹了一阵,这才在三婶的催促下上楼吃饭。 车里的东西自然不急,三叔虽然在车上说了不要在意的话,可李学武的意思他也懂。 车是从下面协调的,晚一点他就去看看老战友,白天都忙,晚上正合适。 家属区这会儿人来人往的,往楼上搬东西可不好说。 就算是打着侄子送礼的幌子,一会儿再往出拿可就不好拿了。 收和送,都是一门学问。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着桌子上摆了包好的饺子,也没客气,笑着对三婶说道:“三婶,可想您包的饺子了!” “那就多吃点!” 洪敏笑着点了点头,端了桌上的饺子就去下锅煮,嘴里还说道:“打你说来羊城,你三叔就惦记着你,听说你忙,连电话都不敢打了”。 “我三叔体谅我呢” 李学武笑了笑,弹了李学函一个脑瓜崩,问道:“没学人家出去闹吧?” “我妈不让~” 李学函皱了皱鼻子,给李学武小声抱怨道:“我们同学找了我好几次,现在都说我是怕死鬼”。 “去~” 李同皱眉训了儿子一句,道:“你去了就不是怕死鬼了?那些都是……” “李同,扒蒜” 三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婶给拦住了,喊了他去厨房。 李学武要起身帮忙,却是被三叔给拦住了,示意他来忙。 李学武就势坐在了沙发上,对着堂弟道:“那,他们都是冲锋陷阵了,还是水深火热去了?牺牲了几个了?” 李学函听出二哥话里的意味了,抿了抿嘴不说话。 他不怕他爸,有点怕他妈,最怕的其实是二哥。 二哥在这的时候没少打他,也没少帮他打架,以前在他的心里算是半个好人。 后来去京城参加二哥的婚礼,看见他脸上的疤,心里那半个也没了。 这不是啥好人,他说话自己最好别对付,否则挨揍! (本章完) 第883章 港城好穷啊 第883章 港城好穷啊 “十五岁就是大小伙子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训着弟弟道:“你的热血要是用不对地方,我就帮你浇灭它!” “该!” 三婶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李学函点道:“就得有人治治你~” 李学武听得出三婶话语里的维护,看了看堂弟没再说话。 毕竟不是亲弟弟,如果李学才敢有这个心思,他大巴掌早呼上去了。 三叔就这么一个儿子,三婶又不打算再要了,两口子对孩子比较娇惯。 虽然不是后世的那种宠溺,可也没伸手打过的。 也就是李学武以前不懂事吧,来了这边投靠叔叔,还欺负人家儿子。 现在想想,三婶以前的那些不高兴和没脸子都是示意给自己的,只不过他那时候脸大看不出来罢了。 李学函倒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毕竟家里孩子少,三叔两人对他的教育投入和关注力度比较大,小树没长歪。 如果家里七八个孩子,那就管不过来了。 你别看李学武以前凶他,现在也训他,这小子还真就最佩服这个二哥。 打架二哥是一把好手,从北打到南。 处对象二哥也不含糊啊! 他去京城的时候都听说了,二哥处过的对象比揍过的人都多!。 下午那会儿他都听爸妈说了,二哥现在不仅仅是厂里的副处长,还是卫戍区的副团长,正儿八经的人物了! 那可是京城啊,天子脚下,搁以前不是大内高手那也御林军啊! 他们大院也有牛掰的,可真拿出来跟二哥比,妥妥的都是土鳖。 李学函掰着手指头数的,年轻一代混的最牛的也不过是正连,还是家里的关系靠,哪里能跟二哥比。 所以李学武训了他,他倒是服帖着,上饭桌的时候还主动挨着二哥坐。 洪敏瞪了儿子一眼,自己说不听,一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人家训着他就好受了! 饺子是萝卜羊肉的,很香,三叔又破费了。 李学武没有敞开怀儿吃,可也没装假,晚饭本就也不想吃得那么饱。 三叔还记得他的饭量,瞪着眼睛劝他再吃,可李学武还是摆手拒绝了,笑着说了养胃。 自己去厨房舀了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喝完就撂下了饭碗。 “你比你三叔有节制” 洪敏看了李同一眼,对李学武说道:“你三叔是得吃了就多吃,不喜欢的就不吃,胃都吃坏了”。 “我三叔的胃是在一线时累坏的” 李学武没认同三婶的话,微微抿了抿嘴,道:“我也是一样,从进食堂到集合,就给三分钟的时间,都没时间看看吃了啥,品品是个啥味道”。 洪敏听着他的话没说什么,李学武不比以前,她这做三婶的说些家常话还行,其他的多了少了都不是。 以前都还没觉得大哥家的这个二小子能有啥出息,从京城来电话那天起,她就没少跟李同叽咯。 再到李学武来了羊城后继续惹是生非,她这当三婶的之前也没见过几次这孩子,所以难免的生疏和厌烦,让李同夹在中间难做。 等李学武进了部队,李同隔三差五的挂念着,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瞧不起。 她老家是北方人,随着爸妈南下落地生根,在这羊城眼光自然是高。 当初喜欢李同也是相中他的模样和个头了,还喜欢他穿那一身笔挺威风的制服,两人站在一起珠联璧合,志向相投。 如果以现在的眼光,她自然不会再选李同这个倔脾气,太耿直。 照顾亲戚她并不反对,可也得有头有尾啊。 就当初李学武那个德行,在部队里都没少惹事,能有啥出息指性。 后来听说李学武主动申请调南方一线,她心里还想着,这孩子要是真有出息了,可算是老天开眼真难得。 没想到,出息是真出息了,出息大了,直接出事了。 李学武在南方出事的时候,李同因为单位备战没法过去,在家急的直转圈,脾气更是点火就着。 以前她说李学武的那些话都被李同翻了出来,没少跟她吵架。 李同夜里自己也哭,说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李学武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没脸面回去见大哥大嫂了。 直到传来消息,李学武伤愈转业回家,李同这个心才算是放下。 就因为当初她说的那些话,李同又心疼侄子提干才一年就转业,又是愧疚当初不该让李学武去南方,在羊城给了侄子压力。 李同跟她生气,卷着行李去了值班室,两口子好几个月没说话。 为啥李学武结婚,李同想着办法请了假,带着一家三口回去参加婚礼啊,就是给大哥道歉的。 洪敏也是很意外,当初在羊城瞅着混横,跟混世魔王似的李学武才三年多,变化这么大。 当京城打电话告诉他们,可以搭乘三叉戟飞机一起回京,洪敏差点惊掉下巴。 知道李学武的丈人竟然是顾海涛,两口子也是不敢置信中带着唏嘘不已。 直到去了京城,见识了侄子的能耐,见到了那场让人记忆犹新的婚礼,洪敏仍然难以把眼前的李学武和以前的那个混世魔王联系在一起。 当初在羊城这边的家属院打架也就算了,无非就是道歉,可他才来三天,这院里的姑娘们姓啥他都知道了,多危险啊! 李同后来也说,男孩子成长就在一瞬间,上一秒可能还是个坏蛋,下一秒就是个好汉。 这话她以前都是嗤之以鼻的,可在李学武的身上,奇迹让她不得不信。 信是信,现在好像又有点不敢置信了。 李学武就算是坐火箭,也没有进步这么快的。 虽然李同给她解释了李学武回去后立的功,受的奖,还有闪转腾挪,机遇难得等因素才有的今天。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啥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可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李同在她的眼里就已经很努力了,三十六岁的副团,司部今年确定的晋升名单,全区来说,这个岁数能进正团就算牛的了。 可他侄子比他还牛,二十岁的副团,吓死个人了。 这还没说兼着大工厂的副处长,京城也难找出这样的年轻人了吧。 洪敏正是惊叹于李学武的这种进步速度,感想京城的干部就是进步快。 再想到李学武有丈人家扶持,对比李同,想到以前的相处,她难免的就有些自卑和生疏。 所以李学武刚一下车,就从三婶的目光里看到了这一点。 洪敏虽然掩饰的很好,可李学武猴精猴精的,哪里不懂这点人情世故。 饭后跟三叔抽烟喝茶,从李学函的嘴里得知,三婶的团现在面临着解散,她的工作受到了影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文工团解散,三婶就得转业。 尤其是三婶的父母,因为形势不好,都在想着退下来,对她的照顾就更吃力了。 李同瞪了儿子一眼,不让他继续说,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只是吐了一口烟,没表示出什么担忧和难过。 李学武自然懂得三叔的骄傲,是不允许他说出找人帮忙的话。 所以他也是没言声,任由三婶的目光逡巡,就是没接这话茬儿。 李学函小声嘀咕着,母亲脾气越来越不好,管他越来越多,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行去,憋死了。 “你想干啥?”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小堂弟问道:“有话直说,跟你二哥耍心眼啊?” “嘿嘿~” 李学函嘿嘿一笑,凑近了李学武央求道:“二哥,我都听说了,你们那交易会可热闹了,我想带我妈去转转,散散心,省的她老在家说我”。 “嘶~是不是我最近没打你了~” 洪敏从厨房里出来,拿了新续了热水的暖瓶吓唬了李学函一句,示意李同接过去。 李学函给李学武做鬼脸,逗笑道:“我妈三天没打我了~” “呵~”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叼在了嘴上,从怀里掏出三张工作证递给李学函,道:“怎么进去你自己想办法,用过销毁懂吧?” “懂!我太懂了!” 李学函惊喜地从二哥手里接过工作证,笑着说道:“我个子高,南方人都是小矮子,戴帽子差不多!” “嘶~” 李学函刚说完,就被他妈给敲了一下脑袋。 “你就不是南方人?” “我当然不是!” 李学函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脑袋,犟嘴道:“我正经的北方爷们!” “我让你说~” 洪敏抬手就要掐他,吓的李学函蹭的跑了出去,躲自己屋里嘿嘿傻笑去了。 吓唬跑了儿子,洪敏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李学武说道:“给他那个干啥,他能看懂啥,就是想跟同学们炫耀”。 “出去转转是好事,老在家憋着也不成”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微微一笑,对着三婶道:“您要是不忙,就带着他回京城,我奶老惦记你们呢”。 “唉~家里事都忙不过来呢” 洪敏笑了笑,示意了李同道:“你三叔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吃食堂就好对付,半夜里吵吵胃疼”。 李学武看了三叔一眼,劝道:“别老想着下一线了,有雄心壮志身体也不允许了,在哪都能做贡献”。 “行啊,咱们家以后就看你的了” 李同倒是愿意听侄子的劝,笑了笑说道:“你好好干工作,把三叔没见过的风景好好看一看”。 “瞧您说的,跟七老八十似的” 李学武玩笑道:“让您在机关,又不是在牢关,真丧失斗志,还不如转业回家等着哄孙子呢”。 “哈哈哈~” 李同被侄子逗的笑了出来,点了点他道:“等我到你爸这个岁数说啥也不奔了,回家哄孩子抱孙子”。 “您且奋斗吧!” 李学函站在自己屋门口对着他爸道:“我最少还得十年才有孩子呢!” “哈哈哈~” 屋里的笑声总算是多了起来,气氛中的亲情也浓厚了一下。 李学武看得出三婶的为难,她本身就不是二婶那样的开朗性格,跟谁相处都有些慢热。 城里长大,从小没受过多少委屈,难免的有些娇气。 三叔又是宠她护着她的,可不就是这个性子嘛。 要是以前的自己,准得抱怨三婶不亲,可现在他都当爹当家了,也就多理解,多包容了。 说说笑笑的也就坐了十多分钟,期间也谈到了一点形势上的问题。 三叔的工作还是比较特殊的,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其实三婶这边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如果不是文工团裁撤,人下来太多,她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安排。 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谁都不敢给她们开绿灯,也就造成了大家都转业的困境。 三叔没太在意这个,说是在哪工作都吃饭,更不想为了这件事去求人,为难领导。 三婶心里有些委屈不能说,本来还想跟李学武念叨念叨,问问有没有关系,毕竟李学武的丈人以前就在这边,门生故旧的都还在呢。 三叔不说,三婶就不敢说,气氛刚热起来,就又有些僵。 闲谈片刻,三叔起身说要去送东西,空了车再送他,让李学武在家等着他回来。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可等三叔一走,就用电话叫了车。 李怀德这个时间还没回去,但景玉农回去了,她今天下午约见了几个外商,晚饭都是在外面吃的,这会儿她用的那台吉普车空闲着,正好来接他。 听着李学武打电话要车,洪敏过来要劝留,可李学武已经报了地址挂了电话。 “这孩子,你三叔不是说让你等他的嘛!” 洪敏嗔道:“你要是着急,我找小车班送你回去就是了,还叫车干啥”。 李学武是早就约好了今天来拜访,时间确定的也很合适,周六晚上大家都有空闲。 本来是要带着李雪的,但景玉农临时有商务,他只能自己来。 刚才聊天的时候三叔就有意全家去送李学武回去,到轧钢厂驻地那边再坐一会儿,看看李雪。 “三婶,我可没跟您客气~” 李学武微微一笑,解释道:“三叔忙了一天了,回来得啥时候了,太辛苦”。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上的电话,道:“我们驻地的车现在方便呢,正合适来接我”。 李学函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见李学武要走,也是缠着他说话,好像见一面多困难似的。 “我们厂这次来了两位领导,月底前我就得陪大领导回去” “李雪不用回去,她服务的领导要在这边主持工作,啥时候都能来家里,您再破费~” 李学武一边同三婶说着工作上的情况,一边应付李学函。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李学武这才告辞下楼。 洪敏带着李学函送了他出来,看见是区里的车,知道这是李同协调的那台,也就放了心。 李学武上车前拍了拍堂弟的脸,告诉他要听话,要分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得着他的答应,这才对着三婶说道:“您工作的事别着急,全当放长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黑夜里也看不清三婶的脸色,李学武也是有啥说啥:“我丈母娘那边有编辑部的关系,回去后我打听打听,您要是觉得报社还行,咱们先保留级别和身份关系再谋其他”。 “学武,你看这……” 洪敏也是颇为不好意思的,这会儿知道李学武在家里不说,是给他三叔留面子呢。 当时也是关心则乱,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脸有些发热,想起自己的那些心思,实在是对不住李学武。 “你看三婶的事还麻烦你……”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知道她愿意去报社了,手搭在堂弟的肩膀上,给三婶说道:“咱们永远是一家人”。 说完由着沙器之给开了车门子,再次拍了拍堂弟的肩膀道:“这件事注意保密,不许给你爸说,听见了?” “是~” 李学函知道二哥说的是正经事,也是爸妈最近纠结的事,母亲的工作有了着落,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搞怪地给二哥敬了个礼,羡慕地看着二哥有秘书给开车门,关车门,还有司机接送。 直到吉普车开远,他还跟他妈站在那里,嘴里念叨着以后也要像二哥这样牛哔!——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 太阳其实还没出来,可珠江上两艘木船已经载着一路的歌声奔赴海边,迎接太阳了。 “看日出,看日出,大早上的把人叫起来忽忽悠悠的就为了看个日出~哕~!” 周小玲扶着船围杆,脸都要吐成猪肝色了。 今天是定好的集体出游日子,本以为是坐车呢,没想到是坐船。 周小玲都打退堂鼓了,装病说不去了。 没想到周苗苗死乞白赖地拉着她出来,一等上了船,她就成了软脚虾,把着栏杆不松手。 周苗苗也后悔强拉着周小玲出来了,都是北方的旱鸭子,坐这船实在是不舒服。 当年曹操的几十万水军恐怕遇着水也是这副德行吧。 周苗苗倒是不晕船,可周小玲是她拽出来玩的,现在她不舒服,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 所以捧着水壶站在一旁伺候着对方,还得听对方的埋怨。 “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孤单寂寞嘛~” 周苗苗将水壶递给她,道:“大家都是一起来的,真把你一个人丢下,人家还不得说我绝情啊~” “我谢谢您了~” 周小玲没好气地嗔了她一句,猛地灌了一口水。 她正喝着,一回头却是见着李学武带着李雪从船尾过来。 “嗤~噗~” 周小玲想着在李学武面前维持形象,却是忘了自己正在喝水了,一着急水呛鼻子里去了。 “咳咳~咳咳~” “这是怎么了?” 李学武从船尾过来的时候就见着她们俩站在船边了。 这会儿看周小玲不舒服,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李雪也是有些晕船,他正带着妹子溜达着,分散她注意力,也说说话。 周小玲的眼泪也是方便,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真难受,见着李学武一问,嘴里叫着二哥,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李雪看着她的样子一扯嘴角,心道是又来了! “我来吧~” 她主动撞开二哥,不让他伸手,自己从兜里掏出了纸卷,撕了一块递给周小玲。 “晕船不能站在船边,这里摆动更大,更不舒服”。 “我哪知道啊~” 周小玲苦瓜脸,委屈地说道:“我在京城连颐和园里的游船都不敢坐的”。 “呵呵~是有点严重~”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对方的样子,道:“克服一下,咱们这是快船,总共也才一百多公里,用不了俩小时就到了”。 “啊!要两个小时哇~” 周小玲一听他这话,娇嗔一声直想从船上跳下去游回码头,她真不想去了。 周苗苗看了李学武的脸色,好像私下里的对方很好相处的样子。 相比起以前遇到的那两次,现在的李学武更和善。 可能跟接触过了,熟悉了有关系,陌生人总是带着隔阂和审视。 她想跟李学武说上话,看分配名单,知道同李学武兄妹一艘船,她便硬拉着周小玲来了。 你当周小玲不懂她的心思?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抱怨:“你是为了自己,不顾我的死活啊~”。 其实也不至于的,周苗苗对李学武是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否则李主任都不会饶了她。 再说了,李学武这人眼睛里可不揉沙子,她是想借机会缓和同李学武的关系,甚至是维持一定的善意。 毕竟文宣队是李学武在管理,李怀德不是直接领导,早晚得过李学武这一关。 这会儿见周小玲直接跟李学武叫二哥撒娇,她也是顺着招呼道:“二哥,您要是有啥好办法也教教我们,小玲她太难受了”。 “我能有啥好办法”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的称呼,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打晕了算不算?” “算!” “二哥快快把我打晕~” 周小玲这会儿主动把白皙的脖子亮给李学武,也不顾自己只穿了白衬衫裙子上身会不会走光,嚷着让李学武把她敲晕。 可能是周日休息,大家都很休闲的样子,尤其是李学武一身洋气的年轻装扮,更是让她们有了开玩笑的勇气。 “咚~” 李学武抬起手里的折扇,用扇骨轻轻打在了她的脑门上,道:“得,晕了~” “好~” 周小玲真是无所顾忌,在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中笑道:“那我要晕在二哥怀里~” “还是晕我怀里吧~” 李雪翻着白眼对她说道:“我直接给你扔江里去,让你醒醒盹~” “哈哈哈哈~” 这一船的人都是轧钢厂的,又是一个团队的,大家都在兴奋着,见着李学武主动笑闹,瞧见周小玲耍宝,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周苗苗满眼笑意地揽着周小玲的胳膊,看着她不依不饶地跟李学武撒娇,又羡慕又惋惜。 要是早点有这个缘分该多好~ 她倒是想了,没见着李雪在一旁怎么翻白眼呢。 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非得逮着二哥一个人扑? 这天底下就没有好小伙,好男人了? 刚拦下一个周小玲,这边又冒出一个周苗苗! 咋地?掉盘丝洞里了! 跟李雪一个想法的还有张松英,她是不敢黏着李学武的,可看着别人黏糊着也不行啊。 “二哥,咱不是要去船头嘛~” 李雪见不得二哥堕落,李主任和景副主任都在船厅里休息,她追着李学武赶紧走。 “去船头干嘛?” 周小玲的胳膊就像是藤蔓似的,见李雪说要走,就缠上了她的胳膊。 李雪就知道,这盘丝洞里的妖精了不得,再不走真脱不开身了。 “玩呗~还能干啥~” 她倒是想挣开周小铃的胳膊赶紧走了,可周小玲也得放过她才行了。 “带我一个,正好我在这无聊没人陪” 周小玲揽着李雪的胳膊,强忍着晕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好像随时都要拉着李雪一起跳船的样子。 周苗苗这会儿还愣在原地呢,没反应过来周小玲那句话…… 什么特么叫你无聊没人陪啊! 我是鬼啊?! 姐妹情这么脆弱的嘛! 李雪被拉着没办法,回头找二哥求救,可见着他同周苗苗都站在原地看着,直着急。 如何都不能让二哥落单,否则说不定落在哪个妖精手里了。 直接叫二哥? 当然不行,那成啥了,岂不是把自己的心思都叫外人知道了。 她实在没辙,只能给周苗苗招手,叫她一起去船头玩。 周苗苗是好气又心酸,什么时候自己也需要别人的社交施舍了。 李学武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示意了李雪的方向道:“一起去吧,你们都是同龄人,多接触”。 “……” 周苗苗实在无语了,她只觉得李学武威严豪迈,在工作上威风八面很是了得。 又听人说李学武最是善于交际,在厂里多坏的关系都能转化为好人缘。 可今日一见,也就如此。 什么叫同龄人啊! 自己跟李雪差着三四岁呢,跟他倒是同龄人。 叫李学武这么一说,他好像多成熟,自己多幼稚似的。 领导都是这么不会劝人的嘛? 还是领导都爱“拿”人寻开心? 就算是心里有八百个不愿意,可这会儿周苗苗还是笑了出来,随着李学武一起往船头去了。 船头水浪大,溅起的水散落上来,打在脸上倒是缓解了晕船的感觉。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风景侧身而过,更是有种画中游的意境。 李学武逗妹妹开心,抱着她站在了船头最前面,教她泰坦尼克号的造型,唯美又诗意。 有办公室的同事带了照相机,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李雪很喜欢二哥哄她,就像在家的时候一样,这会儿也不嫌弃二哥心了。 可等她下来,周小玲跃跃欲试地跳上来,也要二哥帮忙,她也想要这个造型。 李学武当然不会跟她们小姑娘单独照相,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落了她们的面子。 看见展销团队里的小伙子们羡慕地张望着,便招手道:“你们不想照吗?” “美女和美景就在眼前,这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我来!” 早有胆大的男青年等着接触文宣队这些姑娘们了,听见李学武邀请,他们便小跑了出来。 人一多,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姑娘们也跟了出来,大家嘻嘻哈哈的,都没觉得尴尬。 唯独看见李学武带着妹妹往后撤的周苗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人家还是没看上她们。 倒不是顾影自怜,而是想到周小玲做了这么多暗示,给出了这么明显的表达,可李学武依旧没有对她们产生什么想法。 周苗苗不信李学武意志坚定柳下惠,只能说李学武真没瞧得上她们的身份。 一等船进了珠江直道,远处的大海已经若隐若现,大家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等船真正地停在了一处江心岛上,大家这才叽叽喳喳地一边下船,一边讨论着望远镜里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港城。 李学武觉得应该是,不过不是真正的港城,应该是离岛。 那块陆地也是很大的,现在开发的怎么样不知道,应该不是很繁华。 他并没有在远处的世界上留恋目光,而是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湖心岛。 其实珠江上有很多这样的岛屿,以前还有原住民在上面,现在多是渔民。 眼前这座岛屿比较大,山石较多,说是古代用作炮台使用的,上面还有台基。 这里的沙滩就比招待所那边的好多了,毕竟是真正的沙滩,不是河床沙。 李学武也是损,看你就看呗,非把看向沙滩的目光挪向刚下船的夏中全。 夏中全老脸一红,被李学武的目光调侃着,听着身后那些教授和专家们的笑话,他都想骂街了! 非盯着我是吧! 等我换上泳裤再来一次! 两条客船送了轧钢厂一行一百多人来岛上玩,下午再把众人接回去。 岛上有啥好玩的? 也就是那么回事,本地人自然没稀奇的,可对于北方来的旱鸭子,这就很不错了。 当然了,岛上是有基础生活设施的,还有个小型疗养院,可以承担众人两顿伙食。 后勤人员安排的,两顿都有海鲜。 中午的是海鲜正餐,渔民早上出海打捞回来的,绝对新鲜。 早上的一餐就很简单了,米粥海货而已,吃个新鲜。 今天的主要行程是看日出、赶海、吃早饭、看景观,上午到下午剩下的时间自由行动,中午按时吃饭,下午按时集合就行。 当然了,自由行动不是绝对的自由,而是保证十个人以上的行动,还不能深入海边礁石,更不允许下海远泅。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不会玩命的,都是北方的旱鸭子,就算是会水,那也是游泳池选手,在海里不是那么回事。 小年轻们叽叽喳喳的跑在前面去看日出,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和景玉农两人走在后面闲聊着。 话题还是离不开这些天的工作内容,两人也是借这个机会互相通报一下工作的进展。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真正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工作了,也是为啥一些老干部离休后会产生不适应的情况。 李学武一直都在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不愿意把工作带到生活里去。 可一入江湖深似海,转头已是浪中人。 他是管委办的副主任,这一次的展销团队的三把手,负责很多业务都要跟两位领导协商。 尤其是昨天谈判的细节和必要结点,今天是放松,可也正想利用这种放松心情的时候说出来。 三人在沙滩上走着,身后跟着三人的秘书,坠在整个人群的后面,好像压阵一般。 等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大家也都来到了礁石摊,正好站在大石头上面看海看日出。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再一次响起。 这个时候也就这么几首歌能唱,大家唱的也不是歌,是团结,是兴奋,是快乐。 歌声穿透晨雾,迎来了第一缕金色阳光。 海上的日出为啥美,那是因为红日更红,景色更美,美的纯粹。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再歌唱,不再喧哗,只是感受着这种意料之外的美。 只等心灵好像经过洗礼一般,视觉也疲劳了,这边才又有了笑闹声。 排队照相的,脱了鞋在海边捡螃蟹的,还有走进水里感受海水清凉的。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首诗,可是不敢咏唱,就是曹操的《观沧海》。 倒也不是怕有什么影响,而是这首诗太大了,一般人还真不敢站在礁石上朗诵出来。 这个年代里,大家都是羞涩的,不愿意表现个人,更在乎集体。 所以看着大家胸口起伏,脸憋得通红,李学武也是觉得好笑。 精神上的把控超过一定限度就成了枷锁,让人不敢说话,不敢表现自我,可能是这个时代最无奈的选择。 自由行动来的比预期要更早一些,在赶海的时候大家就各自为战了。 这岛上又不是无人岛,安全没有问题,保卫们都在,李学武早早的就陪李怀德他们去疗养院吃早饭了。 李怀德年纪不小了,至少不是小年轻了,身体素质不允许他半夜起来折腾这么长时间还能去海边玩耍。 可能在这个时候的无奈,让李怀德更加的怀念和留恋年轻的身体。 得不到的永远在臊动嘛! 自由行动带来的结果就是,早饭吃的稀稀拉拉的,一会儿回来一拨,不叫都不回来的那种。 等太阳升起来了,众人又约着去看风景,去山上看港城。 年轻人总是有着使不完的青春与活力,李怀德和景玉农可不想搀和这些体力活动。 倒是把李学武舍出来了,指示他带队出去玩,要到群众中去,做好组织工作。 李学武由着周小玲等人的拖拽,笑着一起去爬山了。 在岛上还能爬山? 一点都不稀奇,这山还不算矮呢,体力不好的真爬不上来。 当然了,这里是成熟的疗养区和生活区,爬山的途径很成熟了。 周小玲和李雪在后面呿呿呿的不知道在说啥,张松英凑到李学武身边说了会儿子酸话,又不敢真的停留太长时间。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张松英噘嘴不满,没在意地同众人一起玩笑着。 出来玩就是开心的,真板着个脸,严肃着神情给谁看? 这里是山上,又不是会场,真没有放松的时候了? 看了炮台遗址,看了以前的古迹,瞻仰了历史风光,最后还串换着望远镜看了远处的港城。 好奇,疑惑,又满心羡慕,可在看过之后要表现出冷眼和漠视,李学武也说不上,形容不出来他们是什么样的心境。 可能得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他们登上对面那处土地,或者心中自信到一定程度才能抹去这份心情。 确实没多远了,也就二三十公里,弄条船就过去了,成为人人嘴里喊打的…… 看这些没太大意思,至少李学武不愿意看,望远镜都没摸。 李雪倒是很感兴趣地看了看,回头就失望地跟他说港城好穷啊,连房子都是破破慥慥的,小渔船三两只,那里的人果然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李学武有些意外,离岛现在就算是再苦,也不至于像李雪说的这样啊。 更何况旁边就是元朗,那边还是有些高楼的,怎么还破破慥慥的了? 等李雪给他指了刚才看过去的方向,李学武差点咬了舌头。 他真想告诉妹妹,那个方向未来叫深镇,她看偏了,那是咱们这边。 未来的深镇,现在就是小渔村,尤其是沿海一带,在望远镜里呈现出来的就是房屋破破慥慥,小渔船三两只。 可你别着急,二十年后、三十年后,那里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亿万富翁。 一条小渔船能闯下大公司,一片舢板也能换个金娃娃。 就算是你懒到啥也不干,光等着拆迁卖地,都有可能成为亿万富翁。 这世上好多事情都没处说理去,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 如果不是现在的形势和正策不允许,李学武真想买它几千亩地,然后躺炕上摆烂,等着做富家翁。 谁不想过手里拎着几十斤钥匙,挨个楼去收租的快活日子。 万一遇上交不起房租的少妇呢~ 靓女,你也不想流落街头吧! (本章完) 第884章 青年俊杰 第884章 青年俊杰 “二哥?” 周小玲挤过人群,找到了站在一边抽烟的李学武。 “你不喜欢看风景呀?” “不是~” 李学武看着眼前笑颜如的姑娘也是报以微笑,抽了一口烟回道:“我想看的风景不在这里”。 “那是在哪?” 周小玲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学武,道:“这里不是岛上最高的位置了吗?” “是,是最高的” 李学武点点头,吐出烟雾,又回到:“可不是我心里最高的”。 “你还挺诗意~” 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周小玲“噗嗤”一笑,捂着嘴说道:“敢情您也是热爱文学啊~” “啥?” 李学武被她问得一愣,莫名的有些好笑,自己哪里文学了! 周小玲抿了抿嘴,眼神瞥了人群那边,道:“财务小周就追着要给我朗诵诗歌,您也喜欢诗?” “湿……” 李学武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有好几道目光从这边躲闪离开。 他自诩没有这个魅力,能让小年轻们的目光追逐,追过来的,应该是给周小玲这样美丽姑娘的。 青春年少,懵懂情动,可最恨不主动,空余恨。 很多漂亮姑娘最后嫁给癞蛤蟆,就是因为那些蛤蟆不主动,只有癞蛤蟆无所顾忌,才得逞的。 当然了,可能在眼前这个姑娘的眼里,他们都是癞蛤蟆。 李学武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示意了那边道:“我可不懂诗,可我懂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 周小玲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他指的就是自己说的人,不满地撅了撅嘴。 “忒烦,我也不懂诗,他们非要给我念这些”。 “二哥,我还是觉得您挺有意思的~” 周小玲挨着大石头站了,微微仰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李雪说您就是一俗人,可我不这么觉得”。 “我觉得您特牛掰~” “我对你的用词表示遗憾”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道:“有这么形容领导的嘛,不怕我给你穿小鞋?” “得了吧~您才不会呢~” 周小玲娇声说道:“您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 “再说了,您不是说过嘛,公事是公事,私下里可以随便一些的~” “我都记得呢~” 周小玲笑着说道:“要说穿小鞋,我们可不就是每天都穿嘛,习惯了”。 “那也不能太随便~” 李学武眼角一弯,微笑道:“我都不用这个形容词很多年了,你这么说会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算了吧,您还记仇啊” 周小玲凑近了李学武,娇嗔道:“以前那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冤枉”。 “当然了,不是冲您啊!” 怕李学武误会,周小玲强调了一句继续说道:“我们就是爱玩,哪儿有场哪去呗,谁知道他们现在是那副德行”。 这话里说的就是前两次跟李学武撞见的事了,把自己撇清,也解释了态度。 至于具体说的是谁,李学武也知道,赵卫东和谢前进那些人还想着这些白月光呢,没想到白月光永远是向上照的。 李学武当然不愿意跟她这小姑娘一般见识,更没心思翻她们的旧账。 这会儿扶着石头抽着烟,挑眉笑道:“我妹其实没撒谎,我就是一个无趣的俗人”。 他顺风弹了弹烟灰,示意了那些年轻人,道:“你应该多找他们玩,能发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比我有趣的多”。 说着话目光又看向远方,嘴里随意地说道:“万一能擦出爱情的火呢~” “嘻嘻~” 周小玲嬉笑道:“您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才比我大了两岁,就跟我爸爸似的~” “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大学习活动过后,也不知道新一代的年轻人思想发生了怎样的转变,倒是敢想敢说的。 十六岁以前都是他主动勾搭别人,现在却反倒被她们搭讪了。 周小玲听出了李学武笑声中的含义,噘嘴道:“您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 “嗯?没有” 李学武轻易不得罪人的,更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虽然周小玲说她已经十八岁了,可文工团的生活和社交都是闭塞的,她们这些人性格中都多少带着一点童心。 李学武嘴上否认着,可却是不看对方的眼睛,依旧抽着烟。 “哼~您就是这么觉得!” 周小玲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个否定有多么的无力。 她娇嗔一声,嘟着嘴,扭身对着身边的大石头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是想多玩几年……” “玩啥?”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声音插入进来,略带调侃的语气问道:“要不要跟我玩玩?” “呀!吓我一跳!” 周小玲一回头,却是见着李雪站在自己身后,而再去寻找李学武的身影,发现他已经在往下山的路上走了。 “我就说你贼心不死呢~” 李雪抬了抬眉毛,故作阴森地说道:“再敢纠缠我二哥,我就把你推下去!” “吓!” 周小玲被她的表情和语气吓了一跳,娇嗔着拍打她,两人笑闹了起来。 这山上可不是后世那种围栏观景,就是野生的那种,说推下去就是真的推下去的。 这个时候的人也胆子大,什么高都敢爬,你看黑白老照片,啥样的拍照姿势都敢有。 周小玲得了李雪半是玩笑,半是恐吓的威胁,下山的时候总算是没再去找李学武。 可能也跟李学武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关系,真没拿她当回事。 那他话里所说的风景又是啥?—— 从山上下来,李学武便没有再去参与其他活动,而是换了短袖和短裤,躺在沙滩椅上冲盹儿。 这里的疗养设施还是比较完备的,周边几个岛上可能都有这样的场所,多是以前遗留改造的。 李学武只是做了要求,后勤人员协调租用的,比照后世一样的好玩。 可惜了,海滩上玩耍的姑娘们虽然穿着泳装,可这个时候的泳装真的是保守,没啥好看的。 李学武戴着墨镜,踅摸了一圈便没了兴趣,收起心思开始休息。 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阳光正好,适合补觉。 沙器之拎着暖瓶放在一旁,看了茶杯里的茶水,见李学武已经开始打呼噜,便没再续水。 领导早就跟他交代过,东西备好,该干啥干啥去。 其实冷不丁的一放假,他还真不知道该玩点啥。 他一个大老爷们,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真跟小姑娘们一起去玩水? 那多丢人啊! 他可舍不下脸来,没有华清那些老教授们敢玩。 看看他们,早就换了泳裤,一个个的当起了教练,教那些小姑娘们游泳呢。 在看岸边抽烟的几个保卫,沙器之忍不住的苦笑出声。 出来玩还带着保卫,目光不盯着风景,专盯着人,这是啥意思? 正经意思,命令还是他下达的。 周瑶也在玩,可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瞟向人群和海里。 几十公里,备不住真的有人想要游过去。 没关系,你愿意跑,等项目结束后自己再来这里跑路,别连累我们。 现在跑,岸边的船就是准备,随时带着保卫去抓人。 出来玩就是开心,不能让糟心事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尤其是会水的那些教授们,心里想的什么谁又能知道。 “你去玩,这里我盯着” 沙器之正观望着呢,却见着张松英走了过来,还劝他出去玩,替他在这里守着。 虽然心里明白张松英和领导的关系,可还是得表现出客气与疏离。 两人说了几句话,沙器之去找了办公室的几人,聚在不远处打扑克。 而张松英就躺在了李学武一旁的躺椅上,学着他的样子休息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还有茶杯,张松英也不嫌弃李学武,就用他的杯子喝了热水。 “你怎么不去玩?” “吓我一跳!” 张松英被李学武突如其来的招呼吓的手一哆嗦,茶杯里的热水差点撒出来。 嗔了李学武一句,又跟着问道:“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迷迷糊糊地说道:“听见你声音就醒了,睡不踏实”。 张松英撇了撇嘴角,酸道:“那是我碍着你休息了?” “呵~” 李学武太懂这娘们的小心机了,时不时的就给自己来一点撒娇和抱怨,好凸显她的存在感。 “去玩吧,不用管我,晚上还有个宴会,我得补足精神”。 “是去见外商?” 张松英看了看李学武,拿了薄毯给他盖上,道:“早知道还折腾这一趟干啥,在招待所休息多好”。 “难得出来一趟,展销大家都辛苦了,要理解” 李学武坐起身子看了看远处的海景,道:“不是所有人都机会看到大海的,与其憋着,倒不如痛快地出来玩一场”。 说完他又看向张松英,问道:“刚才还问你呢,你怎么不去玩?” “懒~” 张松英躺在椅子上,声音慵懒地说道:“这有啥好玩的,不就是沙子和水嘛,想游泳咱们厂就有游泳池,不比这个安全?” “是怕水?” 李学武重新躺下,好笑地问道:“还是怕换上泳衣比不过那些姑娘?” “……” 张松英转过头,气呼呼地看着李学武低声嗔道:“你就欺负是吧?” “呵呵呵~” 李学武轻声笑着,很好玩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边休息,边斗嘴玩,最后却都睡着了,还是沙器之在一旁盯着。 沙器之也是又好笑又好气,招待所的张所明明说好的她看顾领导,可看着比领导还先睡着的呢。 自己不仅得看顾领导,还得看顾她! 日头晒的厉害,除了还在水里的,基本上都躲在遮阳草棚下了。 姑娘们自然上来的早,太阳一热就上来了,因为她们怕被晒黑。 一个个的披着浴巾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躺椅没有那么多,她们便席地而坐,反正都是沙子,哪哪都一样。 只是从海水里玩完出来,身上黏黏的,还有白色的盐粒,难受的很。 远处有冲洗的平台,她们实在忍受不了,又结伴用手遮着脸上那点阳光,跑过去冲洗了。 时间就在这浪漫的沙滩海浪冲洗中慢慢过去,太阳也像是钟表上的指针缓缓滑动。 中午大家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能喝酒的聚在一起畅饮,不能喝的则是全力对付桌上的海鲜。 李怀德几人是分开坐的,看着大家开心,景玉农也直说今天没白来。 可能是喜欢这海景,上午景玉农是换了泳衣去玩了好一会的。 李学武也在墨镜里见到了景副主任的身材窈窕,不输给那些舞蹈团的姑娘们。 饭后大家又聊了一阵,便真的各自活动了。 太阳光毒辣,海滩是去不得了,唯有树荫下,大厅里还能坐人。 有人说山下一片绿树,必然凉快,他们相约去打牌,也有人懒得动弹,三五个聚在一起闲话平常。 李学武上午睡了一觉,下午又觉得困,没理会周小玲的相邀,找了张躺椅继续睡。 直到下午集合,众人这才又聚在了一起。 有办公室人员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这才排队上船。 还是那两艘木船,只是来时向着太阳,归时向着现实。 人生不也是如此,哪有时常欢乐,总是要回到生活的正轨。 好像在小岛上消耗掉了所有电量,归程没有了欢声笑语,一船疲惫。 —— “这是来自京城红星轧钢厂的李主任和景副主任,以及李学武副处长”。 “这位是五丰行负责贸易工作的副总经理付采凝女士” 羊城宾馆贵宾厅招待酒宴上,有客户负责人做着介绍工作。 付采凝带着五丰行的几名高管在转场,遇到刚刚入场的红星轧钢厂一行人驻足握手寒暄。 “我们见过的” 付采凝一副温婉干练的商业女性气质,微笑着同众人打了招呼。 李怀德也是很清楚对方的能量,又在私下里听李学武说过双方的私人关系,这会儿很是客气。 “感谢付总的邀请,期待与您的进一步交流”。 “谢谢,晚宴很快开始,玩的开心” 付采凝早已习惯了港式的社交氛围,同内地干部打交道在语言话术上难免的还有不适应。 当然了,这都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只是交流习惯和方式不同罢了。 她同景玉农客气过后,又用有区别于公式化的微笑,很亲近,很真诚地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句:“学武辛苦了”。 “您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一切都好,您放心吧” 李学武的回答也很特殊,让众人听着很意外。 好像付采凝同李学武认识似的,又好像双方托办了什么任务似的,这是说的啥? 不知道内情的当然迷糊着,可李怀德清楚这里面的关键。 他当时听李学武的解释,说厂里的保卫科长是付采凝的儿媳妇儿时,也是满脸的震惊。 这真的很意外了,都说在京城不要轻易得罪别人,说不上谁就有你惹不起的关系。 你瞧瞧,这不就是应验了嘛。 付采凝在港城上班,是五丰行的高管,还真就跟厂里的一个干部挂上关系了。 当然了,这样的关系也只有李怀德自己知道,毕竟涉及到了保密关系。 李学武给他说,也是方便照顾韩雅婷,更方便解释同五丰行的合作关系。 从付采凝对待李学武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拿他当子侄看呢。 可李怀德不清楚的是,真论起来,李学武还真就是对方的子侄辈,实打实的姻亲关系。 这并不影响李怀德充分信任李学武,将同五丰行合作的重要项目交给他来执行,本身就是一种认同。 双方简单寒暄,付采凝带着人去往下一处,李怀德三人则是望了一眼宴会厅整理了一下心情,迈步往里走。 今天的招待晚宴是半中式、半西式的,有点类似于自助餐,但餐桌是以小卡座的形式组成。 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有交流的空间和方便。 毕竟今晚来参加活动的,谁又是奔着餐台上的美食来的。 李怀德应该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晚宴,但绝对见的不多,至少现在看他还有些紧张。 景玉农的状态倒是还好,本身她就不是主要领导,所以显得很是淡定从容。 看李怀德紧张,李学武就不能装紧张了,这晚宴不能带秘书,他得做好服务协调工作。 这个时候他社恐的属性就发挥作用了,扫视一圈,看见熟悉的人就引着李怀德两人过去认识。 “西田先生,您也在这儿啊” 李学武看见有订单合作的日商站在不远处,便主动打了招呼。 西田健一发现是李学武,赶紧伸出手来同李学武客气道:“实在荣幸,能有机会在这里见到李桑”。 “确实难得” 李学武被他的称呼弄的有些跳眉头,但这种场合,还是保持了礼貌的微笑。 他抬手虚扶,要给对方介绍另外一位“李桑”:“上次时间紧张,没来得及给您介绍我们的厂领导”。 说着话给西田健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厂的总负责人,李主任”。 “李主任您好” 西田健一是见过景玉农的,合同就是两人一起签的。 但他没见过李怀德,听说是红星轧钢厂的总负责人,表现出了极高的尊敬。 看对方竟然没有称呼李怀德为李桑,李学武嘴角一撇,差点骂街。 你特么区别对待是吧,非要恶心我一个人? “这位是在交易会上跟咱们有合作的西田工业株式会社社长西田健一先生” “你好,西田先生” 李怀德显然也不待见日商,可他跟订单和钱没仇,尤其是李学武给他引荐的,绝对不是一般角色。 在随后的沟通中,李学武也提到了对方将要在十一月中旬前往京城参加贸易协调会谈。 李怀德这便确定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了,在寒暄过程中表现出了一定的尊重。 而景玉农站在一旁并不主动插话,每一次发言都恰当好处,在交际方面表现出了很好的水准。 尤其是李学武发现她会英文,更是有些意外和改观。 当然了,你要说这个年代高级干部会英文很正常,李学武也是无话可说。 但是李怀德就狗屁不是,这老兄李学武品了,一句外国话都不会说,纯本土干部。 谁也没说以会外语来定级别高低,只是在综合实力上横向对比,李学武还是很欣赏有能力的干部。 几人的话题最开始围绕双方的合作,随着李学武介绍对方将要参加商贸会谈,又转向了京城。 而后西田健一也是主动帮三人介绍起了他刚刚认识的朋友。 来这里参加招待晚宴的并不都是外商,还有很多内地参展单位。 李学武跟外商搭话都不惧呢,更何况内地单位了。 从西田健一那个圈子离开,李学武凑到李怀德身边打趣道:“让您受委屈了~” “哪里~” 李怀德听懂李学武的意思,笑着摆手道:“我还是分得清民族大义和历史选择的”。 “还是您懂外贸关系,我就不行了”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见他就想揍他”。 “呵呵呵~” 李怀德轻声笑道:“理解,我也讨厌小鬼咂,不过他身边那位副社长样貌不错”。 “您也发现了?” 李学武故作意外地抬了抬眉毛,坏笑着低声道:“小鬼咂缺大德,但娘们儿确实温顺水灵的”。 “咳~” 景玉农走在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一声,看见李学武望过来还翻了个白眼。 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在这里讨论这种话题。 姓李的都没好东西!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叽咕叽咕眼睛,碰了李怀德一下,示意了前面道:“船商安德鲁在那边,我给您介绍” “嗯嗯,好” 李怀德也听见景玉农的咳嗽声了,怪不好意的,见李学武打岔,赶紧接过话茬往前走了。 羊城宾馆本身就是涉外招待酒店,在交易会期间是不接待其他客人的。 今天这场招待晚宴邀请的都是与五丰行有合作,或者即将展开合作的外商。 也是展销会办公室借五丰行的名义招待客商,所以大厅里全是人。 外商就不说了,哪个国家的都有,这屋里正在谈论的话得超过十种语言。 外商都这么多,内地来参展的单位就更多了。 多是有规模,有实力,且具有代表性和影响力的单位。 似是轧钢厂这般,第一次参展就能参会的还是少见。 外商们说外语,内地参展商则是各自操持着一口浓郁的地方话在交谈,大家的谈兴都很高。 农产品、农副产品、轻工业商品、重工业商品、纺织品等等,你想要啥,在这里都能找得到。 轧钢厂三人看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只能分工合作。 李学武负责打前站,先一步去认识和结交各个圈子,确定是需要的,就给李怀德两人示意。 等给李怀德介绍过后,他便继续探路发“片子”。 而李怀德仗着轧钢厂一把手的身份,同来时三人确定需要展开联系的单位交谈结识。 待发现李学武给他示意,便会留下景玉农继续拓展人脉关系,他赶往下一处李学武确定好的圈子。 三人分工合理,配合默契,谈话的节奏控制的很好,一个圈子一个圈子的转,比东道主五丰行都要忙。 在来时的车上,李学武就提到了这一次需要结交的方向:塑料、电子、汽车、船舶、冶金、化学、发电…… 只要是跟工业建设和配套发展相关的产业,李学武都想在全国结交一下人脉关系。 李怀德受他提醒,每到一处,都会主动邀请各兄弟单位负责人前往京城做客,交流企业发展经验。 而景玉农则是跟在后面阐述轧钢厂现有的发展理念和宏图目标。 有兴趣的单位自然是希望结交京城的大厂单位,同景玉农互换联系方式,方便接下来的沟通联系。 或许有的单位不方便来京城拓展业务和发展,但轧钢厂不怕远,就算是川省的,滇省的边疆,只要把办事处发配过去,还不就是一条铁轨的距离嘛。 版图再大,也不可怕,只要有合作共赢的利益关系,多远都不算远。 要说近,五丰行在羊城建厂好不好,都省的航运运输了。 有的时候地域辽阔代表的是物产丰富,经纬有别,奇异特殊。 南方有的北方不一定有,北方好吃的,南方不一定能适应。 所以天南海北的,李学武这嘴里多少能唠两句方言,不怕丢脸的属性到哪都能打开话题。 他也是牛掰,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来自京城的轧钢龙头企业,谁都高看他一眼。 吹牛皮又不用上税,他开口就是我们厂有汽车制造需要,也需要造船工业支持。 今年干了一个汽车厂和造船厂,明年就要搞飞机厂的样子,在这个淳朴的年代,人人都谦虚谨慎的,人人都觉得国人不骗国人。 所以他吹的厉害,也没人觉得他是在吹嘘。 尤其是当他拿出“片子”的时候,对方无不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小小的卡片上,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经营范围。 主营:轧钢工业、冶金工业、食品工业、纺织工业、电子工业、塑料工业、汽车制造、船舶制造、机械制造、五金制造、鍕工制造、包装制造、玻璃制造、物流运输、特种钢材、商贸外贸、水暖管道、防爆器材、车辆改造、安保培训、应急培训、通讯服务、卫生服务、医药制造、销售服务、金融服务、住宿餐饮、建筑服务、文化广播、房屋租赁。 有没有后世那种看营业执照经营范围的感觉?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甭管我们厂叫红星轧钢厂,可我们厂的经营范围宽广。 只要是有能力开展经营的,李学武都给写上了。 反正现在也没人管生产经营范围的事,厂里想干啥,全是自己决定。 这些人都看傻了,随便挑出一样跟李学武询问,他都能对答如流,甚至都能把这个经营品类的发展和未来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 张嘴闭嘴都是我们厂要奔着综合发展集团化目标跑步前进。 这些人都要死了! 怎么就遇见这么一个大忽悠呢!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还能引经据典,根据上面的文件要求,把这些项目讲的有理有据,好像甩甩手就能发展起来的样子。 这特么哪里是年轻人啊,分明是成功学导师啊! 不,大师! 李怀德跟在后面也快死了! 他要接不住了,每到一处,刚开始聊上,李学武就跑了,人家问他集团化进程,以及电子工业的发展前景,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基本上甩的差不多了。 再甩,再甩籽都要甩出来了! 他有心叫住李学武,告诉他别特么吹了。 可现在李学武打头阵,他是吹完了不管后面两人的死活了,死命地吹牛皮。 李怀德没法,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吹,他还不能走李学武的老路,吹重复的话,只能往高了吹。 什么? 五年内集团化? 那是李副处长不了解实际情况,我们厂要提前完成这部分计划! 三年!三年后我们红星轧钢厂要坚决迈进集团化的宏伟目标。 李怀德大手一挥,把李学武吹的牛皮又吹大了一层,五年改三年,恐怕各个新增工厂都刚开始正产运营罢。 但他不管这个,真有人追起来,就说形势影响的,反正不是他吹错了。 他吹完也不管了,拍拍屁股走人,把这一摊子留给了景玉农。 当景玉农接手过后,听见大家咨询三年集团化的具体实施计划时,脸都要绿了。 李怀德!李学武! 你俩奶奶个腿儿~ 老娘跟你们拼了! 看着周围这些兄弟单位负责人眼睛里充满了清澈的羡慕和敬仰,她只觉得这些人愚蠢! 咋啥话都信呢! 那小李和大李都特么不是好饼,一个比一个能吹! 你们吹完跑路了,我特么怎么把这吹破的牛皮缝上啊! 考验景玉农的时候到了,她是发挥出了自己顾左右而言他的特长,坚决维护轧钢厂的形象,但也不做坑人的鬼。 一边介绍轧钢厂的发展规划,一边在心里骂着李学武和李怀德不做人。 下次她就算是不要脸了,也要打头阵,可特么不在后面擦屁股了! 也许是该找的合作关系单位找的差不多了,也许是李学武怕债扯多了回去抹不过脸面。 在后面的交际中,李学武没再使劲吹,反而是放慢了节奏,多跟外商交流了起来。 尤其是在遇见赛琳娜以后,同李怀德和景玉农汇合后,三人商量了一下,分头行动。 李学武和景玉农有外语基础,李学武就负责开拓外商,寻找潜在客户。 景玉农则是回过头来,依靠刚才联络的圈子,开拓相关业务合作基础。 而李怀德也看见了一些重点单位的高管,包括同在京城圈子里的化工厂主任朱小林,以及有过合作的一七厂领导,他会从那边的圈子联系更高层次的单位。 李学武跟两人分开,找到等着他的赛琳娜,随手接了一杯香槟,示意了会场道:“走吧,带我认识认识高端点儿的外商”。 “外商就是外商,还分高端和低端?” 赛琳娜没好气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开什么玩笑?” 李学武好笑道:“我躲着你干嘛呀~” “就是啊!你躲着我干嘛呀~” 赛琳娜抿了一口香槟,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是不是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来?” 她望了一眼周围的人,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学武的胸口,满眼桃地说道:“就没有别的需要?” “同志,请注意场合” 李学武耷拉了眼皮,看着赛琳娜很是正经地说道:“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 “是嘛~” 赛琳娜撅了撅嘴唇,扫了一眼李学武的手枪,昂着脖子问道:“同志,你打算怎么处罚我?” 李学武看着这娘们都咬后槽牙了,这也不分场合啊,敢在这里玩这个? “先办正经事” “然后呢?” 赛琳娜可算是抓住李学武的软肋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学武也不是什么好人,轻抿一口酒,凑在她的耳边说道:“然后就办了你!” “哼~” 赛琳娜一昂头,一副欢迎来战的表情,挑衅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带着他往二楼走去。 “楼上都有谁在?”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也是没给李学武解释,直接带着他往上走,倒是吸引了一部分在大厅里交际的客人。 二楼有一个回廊,能清楚地看见大厅的情况,这里已经站了好些个人了,各自端着酒杯,三两个站在一起说着话。 回廊边上还有独立的房间,赛琳娜带着他过了一道走廊,往里面走到最深处,敲响了高高的房门。 为啥说高高的房门,因为一层大厅和二层的挑高都很高。 二层可能要矮一些,但通到顶部的大门还是看着晕眼。 这就是高门大户,以前是门槛子高,现在是门高,代表了同一个含义。 以前达官显贵的门不好进,你当这道门就好进了。 等赛琳娜规矩着带他进了房间,他便更知道这道门的不好进了。 屋里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高端外商,都是自己人。 注意,他说的是自己人,不是国人,也不是内地人、港城人。 环形沙发上,刚刚在下面打过招呼,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付采凝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招手道:“学武,来这边,我给你介绍”。 “付姨好,各位领导、各位前辈好” 李学武听见付采凝对他的称呼,也直接用了较为亲近的称呼。 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付采凝的身边,由着众人把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 付采凝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微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姻侄,名叫李学武,从京城来,是红星轧钢厂保卫处的副处长,也是卫戍区的副团长”。 “哦!青年俊杰啊!” 付采凝刚介绍完李学武,坐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人眸子一亮,点头赞了一句。 李学武微微一笑,礼貌客气点头道:“不敢当您夸奖,还在学习”。 “这位是招商/局的张主任” 付采凝见对方主动开口,便从他这里开始介绍了。 (招商/局位于西环的办公楼) “张主任您好,很荣幸见到您” 李学武微笑中带着诚恳,同张主任握手的时候不卑不亢,显得很是有礼貌。 张主任也是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站起身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你多大?” “张主任,我二十岁了” 李学武回道:“我是十六岁入伍,十九岁转业,刚参加工作一年”。 “果然是青年俊杰,了不起” 对方听见李学武的年岁时微微一顿,可再听他是转业,看见他脸上的疤,什么就都懂了。 屋里众人心思一转,便大概知道李学武为啥转业了。 怎么可能是犯错误或者自己申请转业的,这样转回来的怎么有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进了这道门呢。 能被付采凝着重介绍的,那就不是一般的年轻人。 尤其是被她称为姻亲侄子,那必然是有一定关系的。 可就算是名门之后,有这股子彪悍勇猛的气质,那便也不是滥竽充数之人。 当得张主任一声青年俊杰的夸奖,屋内众人更是附和点头。 付采凝脸上带着微笑,给李学武介绍下一位:“这位是华润刘主任”。 “刘主任您好,很荣幸见到您” 李学武的招呼词都一样,对屋里所有人都是很荣幸,不偏不倚,抱拙守中。 华润的这位就显得有威严多了,虽然身份可能不如张主任,可气度很压人。 “结婚了嘛小伙子” 他上来就这么一句,直接让屋内众位大佬笑了起来。 “谢谢刘主任关心” 李学武并没有受到对方气度的影响,也没在意屋内的笑声,很坦然地回答道:“我是今年五月份结的婚”。 “哦!” 刘主任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仅仅是为了观察李学武的样子。 付采凝站在一旁主动介绍道:“刘主任,学武是壹野顾海涛的女婿”。 (本章完) 第885章 商业旅行团 第885章 商业旅行团 “好!” 刘主任听见付采凝的介绍,眼前一亮,再次打量了李学武,着重地拍了他的肩膀叫了声好。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位是在夸自己好,还是夸自己丈人的眼光好。 付采凝随后又给他介绍了港中旅、港中银、华新社的大佬。 华新社大佬身边陪坐的就是姬瑞轩,他是华新社的某部负责人。 具体做什么的李学武也不太清楚,姬卫东还说他爸能管拍电影呢。 在港城,咱们自己能拍电影的,也就那么几个公司:长城、凤凰、新联等等。 而这些公司未来会合并成为一个更大的影视公司,经营范围不比轧钢厂的小。 反正这个时候在港城工作的干部路子都野的很,好像什么都能干。 而屋里众人在知道李学武的丈人是顾海涛以后,对他的态度又是一个样了。 尤其是当姬瑞轩在李学武寒暄片刻主动告辞离开后,介绍了他的家庭背景,同时引出了他闺女同李家的姻亲关系,众人又是微微点头,面露赞赏,把这个年轻人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废话,就算是李学武的家庭背景没有其他几个兄弟的关系,单靠一个顾海涛,他们也得另眼相待啊。 现在一提姬瑞轩的小女儿跟李李学武三弟订了婚,李家长子长媳又都是华清的教员。 再听着姬瑞轩随口讲述李学武在京的成绩,众人就算是身份再高,又哪里会眼高于顶到看不见李学武的地步。 青年俊杰是白叫的? 张主任点的这一句,必然会成为李学武在这个圈子里的标签,没人再敢质疑的那种。 李学武也很意外,为何他能进入到这间屋子跟这些大佬认识。 赛琳娜解释不清,直言道是奉命行事,李学武自己也闹不明白。 光凭借与姬家的关系,好像还不至于被付采凝叫过来给他介绍这些人。 如果是一般的大佬,李学武当然敢坐下来跟他们掰扯掰扯,讲一讲成功学。 可在这些真神的面前就没必要露怯了,乖乖地打了招呼出来就是了。 言多必失,失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印象分,可能还是身后关系的脸面。 他主动告辞出来,倒显得他有分寸,一个小小的副处长,何来的能耐同他们坐而论道。 今天跟他们认识了,就算是一种潜在的关系,轻易是用不上的。 至于姬瑞轩会不会跟他们说自己在港城的布置,他是毫不担心的。 姬瑞轩和付采凝可能会坑他,但绝对不会坑姬卫东。 李学武在内地可以一推干净,姬卫东可就在港城呢。 再有,今天姬瑞轩两口子此举也有引他露面的动机,真有需要的那一天,恐怕姬卫东会走到前台来。 大佬办事,自有讲究。 李学武支起这么一个大摊子,又是拉了姬卫东入伙,双方姻亲关系捆绑,自然是要替他着想的。 再一个,他身后还有顾海涛站着,两口子要扶儿子上位,那必然是要挺李学武一把的。 就算是未来姬卫东有所成就,那这些人也都清楚,李学武在其中的位置。 姬卫东每进步一分,李学武的影响力也会增加一分。 这叫局中局。 李学武的布置不仅仅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了,包括未来的发展变化。 姬卫东从李学武的盘子里站起来,未来他就是要顶着李学武往上走。 虽然李学武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任何跟港城有关系的公司名单里,但是他就是存在的。 在哪里? 在这些掌握资源分配的大佬心里。 听着好像是很复杂,但并不仅仅是利益关系,还有人情和感情在其中调和。 任何一个关键位置,李学武所需要付出和维护的,都不单一的是利益。 只有对打工人他才会这样做,合作者必须考虑综合因素。 你当李学武对韩雅婷的照顾是单纯的? 反过来讲,他对姬毓秀的照顾就是早有预谋的? 都不是,单纯的说李学武心机老城,谋算太多是不对的。 你要说他一点私心都没有,一点布置都没有,李学武不敢保证。 可你要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关系才主动攀交这些关系的,那你就太小看于他了。 任何关系的建立和维护都是有目的的,包括处对象。 李学武能充分地把握尺度,让亲情和感情不会因为利益关系而破裂,这就是他的人脉。 赛琳娜解释不清楚为啥带李学武来这里,但李学武在这里的表现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屋里坐着的都是谁,李学武不认识,她可全都认识。 李学武进屋时所想的自己人,和对方把他看成自己人,这可是两个概念。 一个是广义的,一个是狭义的,区别大了去了。 赛琳娜在五丰行工作多年,可也没成为“自己人”,李学武刚跟他们见面,就进了这个圈子。 也可以这么说,从她终于知道李学武的背景后就明白了,李学武本来就在这个圈子里,只不过是认识新的关系罢了。 怪不得自己努力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得逞,原来他是顾忌这些。 本以为李学武单纯的是才华横溢,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没想到还是这么回事。 当然了,她也不是失望,毕竟李学武这样的“草根”出身,能走到今天,也是他个人努力的结果。 毕竟才结婚不到半年,谁又能说他是靠丈人的关系进步飞速的呢。 她不失望,倒是有点失落。 可能跟永远进不去的圈子有关系,也可能跟永远得不到的李学武有关系。 李学武跟她问了两句话,听出了她情绪不高,便没再问这个话题。 “咱们还去哪?” “你不是要见高端客商嘛~” 赛琳娜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就带你去”。 “哦,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是骗我的?” “刚刚是刚刚” 赛琳娜看了他,道:“刚刚我还敢对你有非分之想呢,现在能一样嘛?” 她嘴里说着,突然站住了脚步,伸手帮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道:“你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就代表你有资格去见这里的任何人了”。 “是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略表遗憾地说道:“没想到走到哪里都有门槛限制啊”。 “……” 赛琳娜无语地看着他,道:“你是认真的嘛?!” 这特么对你来说也叫门槛!? 你特么本来就在门槛里面!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你还一副遗憾的表情了!我还没说话呢! “当然~”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愿这个世上和平共处,大家坦诚相交,永远没有隔阂”。 赛琳娜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看着李学武,她总算是知道啥叫一本正经的扯闲蛋了。 李学武已经进门了,他当然会这么说,可在维护门槛这个潜规则的时候他一定比谁都积极。 哪一个行业都一样,特殊的圈子和地位,自然是有门槛的,大家维护着,才能确保这种既得利益。 但这些人在说漂亮话这方面,也是厉害的很,就像李学武现在一样。 “走吧,希望那些老外能喜欢你的‘坦诚’!” “你自己不就是老外嘛~” 李学武走在她的身边,同二楼回廊上望过来的人点头微笑。 这些人看他是因为见到了赛琳娜,包括刚才他同赛琳娜一起去了那个房间。 他主动点头微笑,这些人也在错愕中回以微笑。 这人是谁啊? 不仅这些人在心里疑惑,李学武也疑惑,想叫赛琳娜给他介绍,可看得出对方心情不是很美丽。 管他是谁呢,打招呼先,微笑点头就代表认识了,下次见着再说。 赛琳娜没理会李学武的微笑社交,翻了白眼道:“我的外表是老外,可我的心是火红的”。 “我看看?” 李学武故意逗她,转过头仔细看了看她的“心”。 嗯,你还别说,这心还真大,白,特别白。 “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看仔细?” 赛琳娜被李学武吃豆腐也不恼,扯了嘴角道:“看要是不准,可以上手试一试的”。 “算了吧,时间紧,任务重” 李学武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下次,下次一定试一试”。 “哼~” 赛琳娜一仰脖儿,露出天鹅般的脖颈,扭头说道:“有贼心没贼胆可吃不着肥肉~” “不着急,早晚的事~” 李学武随着她拐进一道走廊,看见的又是一番景象。 —— 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什么商品是最吸引人的? 答案是原材料和手工艺商品,或者是地域性资源,具有不可复制属性。 若论制造业,国内的重工业和轻工业均是刚刚完成变革,实现自给自足尚且不能,就别说冲击国际市场了。 为什么会有工业商品摆上交易台? 不是国内多了不需要,而是现在更需要把这些咱们暂时用不上,或者用不起的东西拿出来换钱,继续支持经济建设。 再回过头来说原材料和手工艺商品等地域性限制资源。 这一部分有一些是咱们暂时无法加工生产的,有的是急于换取外汇的,有的是无奈之举的。 所以,在赛琳娜拿给他看的,关于北海出口交易商品目录上,很醒目的是以粮油食品、水海产品、土产品、医药保健品、五金矿产品、工艺品、烟爆竹、畜类产品为主。 轻工业品和纺织服装为代表的轻工业商品则是表现在了最末端。 在这里特别有意思的是,烟爆竹是出口商品重要类别,卖得很多,还很好。 而医药保健品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大量成品中药,或者各品种西药,因为外面不缺西药,更不愿意把中成药加工的利润拱手让给内地。 所以这一部分表现出来的是较为大宗的中药材类交易。 如玉桂、茯苓、淮山、党参、田七、黄芪、杜仲、甘草等; 当然了,中成药也有,这部分带有配方保护性质的,外面也做不出来。 李学武比较熟悉的有霍香正气丸、金银露、保济丸、鱼肝油、珍珠末等。 在昨天讨论会上提到的药酒类商品李学武也有查到,比如有特效多鞭酒、海狗酒、枫荷三蛇酒、海蛇酒等。 这一类是接下来轧钢厂与京城中医院合作类项目,并作为出口商品研发的重点方向。 李学武从赛琳娜提供的交易统计名单中一眼就盯住了它们。 而医药交易中,西药类就比较寒酸了,有盐酸、四环素、赖氨酸、柠檬酸、鲎试剂、维生素c等。 主销地区包括港城、澳城、西欧、大洋洲、东南亚、丑国、馹本等。 赛琳娜给李学武看这份资料不是为了扰乱他的思绪,反而是给他提供了这次交易会的采购风向标。 方便他在接下来的商业交际中掌握第一手资信和方向。 北海港作为南端出海口主要贸易方向,他的出口商品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 尤其是针对港城、澳城,以及东南亚等地,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当然了,李学武所看到的出口商品内容是不包含特殊代理商品的。 比如水果、蔬菜以及其他特殊粮油、猪肉等等,这一部分是由五丰行来代理出口销售的。 在五丰行的代理范围内统一调配和统计,所以不会具体到一座港口。 赛琳娜原本就是五丰行负责代理业务的经理人,这些材料的获得还是很容易的。 李学武从交易名单中还看到了比较感兴趣的体育用品、玩具、家具、工艺品、收音机、罐头、纺织品、皮鞋和皮革制品等等。 这些都是轧钢厂三产单位正在生产的,或者是回收站联合一监所正在生产的商品。 既然人家能卖出去,那有着渠道便利的轧钢厂就更能做这些生意了。 剩下的关于钢铁、煤炭、电力、石油、机械,以及纺织工业,他也有所关注,这些都跟轧钢厂现有的工业主要项目有关系。 商业贸易存在多边性的特点,一个综合型企业绝对不仅仅从事单方面的贸易活动。 李怀德这些天的主动交际,不就是为了早日实现轧钢厂集团化的战略目标嘛。 能充分吸收和接纳多边贸易,并能满足多方面的生产需要,就是集团公司的一大特征。 见李学武拿着铅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标注了很多商品,赛琳娜提醒他贪多嚼不烂,小心吃多了不消化。 李学武却是没太在意,轧钢厂有着绝对的体量和规模,联合京城以及钢城、吉城本地的合作单位,绝对能拉起一支供应链型的集团化公司。 楼下的李怀德正在接触一七厂的领导,李学武却是不屑于复制对方的发展模式。 一七厂的成功不是偶然,集全国的工业力量打造汽车工业,不成功才是意外。 而这种成功是全面的,也是要背负相应责任和包袱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轧钢厂现在正处于高速发展进程中,没必要为了走捷径而选择背负沉重的经济包袱。 资源调配方面,轧钢厂绝对赶不上一七厂,人力资源方面,更是无法得到其他单位主动支援。 所以,轧钢厂想要尽快实现集团化的宏伟目标,必须将成功分享给需要的资源,以及能调配资源的人。 李怀德对轧钢厂的未来很是看好,把轧钢厂集团化当成了他跨越性进步的跳板,怎么会允许其他人染指。 李学武也对轧钢厂的集团化发展充满了自信和渴望,更是不允许有人觊觎这块蛋糕。 所以,不能让利与人,就必须分享成功给兄弟单位。 包括京城化工厂、玻璃厂、皮革厂等等,通过三产整合,以及附属工厂的合作关系,来共同实现快速进步。 这种三产或者技术上的合作,就是李学武打造的供应链式生产模式。 对比一七厂这样的老大全,这种模式有着一定的断链风险,但在承担风险的时候,也在享受这种没有包袱的快速发展机遇。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没有绝对的经济实力和建设保障,轧钢厂只能是在钢丝上跳舞。 如果上面每年给轧钢厂批一个亿,他绝对不玩这种样,老老实实的发展,比谁都谨慎。 轧钢厂有什么? 不就是一座完整的轧钢体系、一套不算很大的炼钢厂,一万多人的工人体量,还有啥?! 它还是个啥?! 如果不能实现集团化,不能超越市管单位的发展速度,实现从市管到部管的晋级,那轧钢厂只能失去发展机遇,守着这一万多人过活。 那这一万多人的工厂还有啥意思! 除了成功,轧钢厂别无选择! “行了,资料看的再多,也不如亲自上上手”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赛琳娜的车灯,刚才对方好像也说过让他试试来着。 合上笔记本,他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小会客厅里道:“走,就从那些人开始!” “我好像看见小鬼咂了!” —— “您是什么商人?” “我是来自也门,从事五金商品贸易的穆罕默德·阿里·阿巴地” “你好,我也是来自也门,我叫阿罕默德·本·阿罕默德加里特,从事化肥、农药、手扶拖拉机等农业相关产品贸易” “哦,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李学武很是大方地同两人握了握手,也不顾周围人的错愕,直接挨着空位坐了下来。 赛琳娜跟在他的身后都有些愣神,这人不会尴尬的吗? 你跟人家也不认识,还没来得及自己去替他打招呼,他先开口问起了人家。 还以“你是什么商人”这种问题作为切入点,是真愣还是装愣呢。 她可能不知道,后世某音pk的时候俩主播见面也是这么问候的。 “你是什么主播?” “额是恁跌!!!” …… 李学武当然没有遇到这样的三炮,这里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咋能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了,他听见客商身后翻译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又被赛琳娜忽悠了。 这特么好像不是高端局啊,有点像二道贩子小会场。 当然了,他绝对没有小瞧屋里在座的各位客商,他说的是所有人。 包括自我介绍的这俩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的中-东富佬。 从一进门他就瞄上这俩人了,富佬相亲嘛,他就喜欢这样的有钱人。 但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合身份了,这么有钱的国家还用自己种粮食? 这不是瞧不起我们这样的农业基础国家嘛! 再说了,化肥、农药、手扶拖拉机,你们买回去会种地嘛! 种地多辛苦啊,一年四季到头来也得不了多少粮食,直接用钱跟我们买多合适啊! 李学武真是见人下菜碟,对待第一个五金商品客商就比第二个农业商品客场热情多了。 而当他转身问向身边的另一块头顶布时,对方说出来的答案就让他舒服多了。 “我是来自科威特的食品商穆罕默德·阿特,主要经营罐头食品贸易的”。 “哦~~你好你好~” 李学武热情地同对方握了握手,道:“食品生意好做啊,这里的罐头食品是很丰富的,质量上乘,味道一绝啊!” 科威特食品商跟也门那俩哥们一样,搞不清楚李学武是谁,是干嘛地,满脸茫然地跟他握了握手。 等李学武转头再问向关注一会儿大波浪洋妞时,那位他进门时就盯上的小鬼咂客商开口了:“请问阁下是?” “啊啊~实在抱歉,忘了自我介绍” 李学武见他主动开口询问,笑着回复道:“我是交易会出口代理商五丰行商业合作代表,我姓李,叫李学武”。 “???” 不大的会客室,也就坐了这么几个外商,现在听见他的回答,不仅是外商懵逼了,就连坐在他们身后的翻译都傻眼了。 而站在李学武身后的赛琳娜直接翻了个白眼,心里感慨这人的鬼心眼子真多。 什么特么五丰行商业合作代表! 这话应该怎么翻译,怎么断句,怎么理解啊! 你可以说他是五丰行专门负责商业合作的负责人,也可以理解成跟五丰行有合作的商业公司负责人。 这不就是故意混淆视听,蒙骗这些外国佬嘛。 你还别说,他这么自我介绍着,还真从怀里掏出了他自己的“片子”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位客商。 这些客商有认识英文的,已经被名片上那一长串的经营范围给震惊了。 不懂英文,也不懂汉语的,都在翻译的帮助下了解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牛哔~ 窝草!实在是太牛哔了~ 怪不得人家是“商业合作代表”呢,这代表的范围就是多嘿! 先前对他身份表示怀疑的众人纷纷肃然起敬,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可能是内地某个托拉斯集团的业务负责人呢。 他们敢小瞧了这个国家的人,但绝对不敢小瞧了这个国家的集体力量。 什么小力量乘以数以亿计的人口都是巨大的实力。 这个国家太会制造托拉斯企业了,这样企业的代表更是无法用职务来形容具体能量的。 赛琳娜也拿了一张李学武的名片,看过之后直呼内行。 还真把名片当片子用了! 日商中田庆雄是懂汉语的,从李学武递给他的名片上发现,对方并不是五丰行的。 但他也没有纠正或者直接表示质疑,因为五丰行还有很多子公司的,并不都叫五丰行。 而且他也很清楚,五丰行本身就是内地的资本,跟内地某些单位有着联系很正常的。 就是这位年轻人一来,把他的风头都抢走了,让他很难受啊。 李学武才不管小鬼咂打的什么算盘,已经跟那位大波浪欧洲美女搭讪上了。 “您好,我猜您一定是一枚法兰西玫瑰~” “哦!” 大波浪美女很诧异李学武会用法语直接跟她对话,尤其是对方打招呼中的夸赞,让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反问道:“如果我说不是呢?” “那就太遗憾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对方的为难,坦然道:“可我想来唯有法兰西才能生长出如此美艳动人的朵”。 “谢谢,我是香塔尔” 大波浪美女主动伸出手递给李学武,自我介绍道:“我确实来自法兰西,我是做轻工业品、工艺品、罐头食品贸易的”。 “那您可真是能力出众” 李学武接住对方的手,很有礼貌地轻轻一握,随即示意了她身后的翻译,故作遗憾地说道:“虽然很想一亲玫瑰芳泽,执吻手礼,可惜我们的外事接待礼仪不允许”。 “您一定很优秀” 香塔尔不是傻白甜,面对李学武的示好,并没有表现出失态,这跟对方的长相无关。 她认真打量着李学武,很是确定地说道:“如果我们是在园里,我一定为您着迷”。 “谢谢,您已经迷住我了~” 李学武笑着对她点点头,道:“方便的话,下周我约您,咱们可以单独聊聊”。 “当然” 香塔尔捏了捏手里的名片,她对上面的内容也很感兴趣。 赛琳娜刚刚找了位置,坐在了李学武的身后,就被他的式撩妹所震惊到了。 这人没羞没臊的嘛,怎么什么人都撩嗤。 还玫瑰,还一亲芳泽,还我为你着迷! 如果不是李学武刚才千方百计的跟人家打听底细,她真信了对方的鬼话。 什么特么约会啊,分明是看中了对方的贸易方向,找到对口的了,这是要拓展贸易渠道了。 她就说昨天的讨论谈判时,李学武死活较真代理范围,敢情是真想寻找其他地域代理商啊。 这事也怨她自己,李学武说要见高端的外商,她专门挑了这种综合型的贸易商来应付他,这会儿失算了吧。 说是综合型贸易商,其实就是李学武猜测的二道贩子。 要说是二道贩子,好像显得很小众,但这些人做的贸易一点都不小。 大二道贩子! 从他们的口中,李学武也听出来了,这些人的主要贸易方式是从世界各地选择优秀商品,代理到对应的地区。 他们是国际贸易渠道,多是以所属国家内部销售和经营渠道为基础,做转手批发的。 包括前面三位头顶布,连同刚认识的法商香塔尔,都是做这个的。 其他人也不用猜了,能聚在这里,还不是一个国家的,多是同行了。 李学武是贸贸然,被赛琳娜领进了批发市场了。 香塔尔在随后的交谈中就很有兴致地谈到:她还是第一次参加羊城交易会,是跟着代表团一起来的。 在法兰西大公司里,都有内地的轻工业品、工艺品和罐头食品销售。 所以她也是瞄准了这个特大交易市场,想要来羊城看一看,是不是真的物美价廉。 当看到交易会场上人潮汹涌的各地客商,看到琳琅满目的优秀商品,她也是终于理解了法兰西贸易街人士和广大消费者都对内地货的品质很有信心的原因。 李学武其实很想告诉她,她所看见的,和所购买的,都是国内生产的巅峰,是在优中选优的基础上精选出来的一等品。 交易会上的商品,很多很多都是李学武从未见过的,他也是才知道,国内竟然能生产出这么多优秀好物。 可看过又能怎么着,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没有全民富裕的购买环境,再精良的商品都是留不住的。 这就是商业的本性,不能调控的那种。 翡翠都知道是好东西,可真正开采它的,和佩戴它的,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国内还有多少家庭是没有机会使用收音机和电视机的,可在交易会的展台上,赫然摆放着品类齐全的电子产品。 包括洗衣机和其他电器日用器具,你敢相信? 民富国强,国富民强,这是必然的发展过程和理想目标。 香塔尔跟李学武提到,她在交易会上已经签订了不少订购内地货的合同。 她指出,西方国家许多商人其实都对发展与内地贸易大有兴趣,并且对合作前景表示乐观。 “我赞成这位女士的观点” 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点头说道:“内地的布就很好,尤其是新鲜色和印染技术革新的很快,很适合在柬埔寨销售”。 “请问您是?” 李学武主动与对方招呼道:“您是来自柬埔寨的客商吗?” “您好,李先生” 这位长相略黑的中年人主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我认识您,有幸在交易会第一天看过贵公司的展销活动”。 “哦~荣幸~”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笑着道:“欢迎您来内地做客”。 “谢谢” 他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柬埔寨王国国营进出口公司出口部经理宾托”。 “宾托先生是要做布进口订单?” 李学武有些怀疑对方的介绍是否正确,他是出口部的啊。 宾托微微一笑,道:“进口部副经理林索壁同他夫人去参加其他活动了”。 “原来如此”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们单位也有布纺织工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对口客商,荣幸”。 他主动又同宾托握了握手,道:“如果方便,还欢迎您到京城参观我们的生产工厂啊”。 “啊,真是荣幸” 宾托客气着说道:“相信贵单位一定有很强的实力和基础”。 “是组织的功劳” 李学武的回答无懈可击,让对方很能感受到内地干部的特色。 柬埔寨这个国家有些特殊的,对方跟咱们是近邻,也是友邦,对方的国王还是在内地成长的。 “不知道贵厂是否做桐油和京城工艺品业务” 坐在一旁的一位客商用法语说道:“我来自意大利,我叫奈吉士”。 “您好,欢迎您” 李学武先是点头问好,随即回复道:“桐油我们不做,这个您可以在今天的宴会上结识南方参展单位”。 “但京城工艺品业务您算是找对人了” 李学武自信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懂京城工艺品了,也没有人比我的制作渠道更懂手工艺品”。 这个确实是真的,随便对方提出想要啥样的京城特色工艺品,他都能让沈国栋找到对应的老师傅,老手艺人。 而把这样的手艺人往监所里一送,那不就是成批量的手工业生产车间嘛。 手工艺品,讲究的就是手工,要的就是心细如发,专心致志。 而在手工生产力这方面,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如何调配资源了。 只要给黄干一个项目,他能还你一个手工产业集群。 监所改犯十万万,手工业者占一半。 哪有那么多机械可供操作啊,有白用的手工,谁会没事闲的购置机械啊。 所以真要是拼手工,还得是刘光福这些人心细专注。 特别专注!!! 奈吉士早就有些忍不住了,刚才就见李学武一个一个地攀谈,跟谁都能对上业务,他就想着能不能从对方这里寻找到合适的渠道。 没想到还真找对了人! “那,您的手工艺厂都生产什么样的产品呢?” “哎呦,这可不好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您是要传统手工啊,比如绢刺绣、珐琅做旧,还是现代工艺,如雕刻版画,竹编印刷啊?” “都喜欢” 奈吉士倒是不挑食,很认真地说道:“只要是具有京城特色的,有代表性的,能凸显文化底蕴的,我都喜欢”。 “是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务必往京城去一趟,我带您看看真正有特色的文化”。 “我正有此意” 奈吉士眼睛一亮,道:“你们出口的商品品质好,价格较合理,西欧市场一般消费者都对内地货有良好印象” 他有些激动地表示:“我准备在羊城交易会谈妥交易之后,就到魔都和京城去,作为期两个月的商业旅行”。 “欢迎啊” 李学武不经意地瞟了他身后的外事翻译一眼,见对方神情并没有异色,知道这是被允许的了。 所以也表现的很大方,言说到了京城,务必要联系自己,一尽地主之谊。 听见他如此客气,奈吉士说道:“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想看看你口中所说的特色文化是什么样的”。 “包你不虚此行!” 李学武自信地一笑,满口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而在李学武接连发出邀请后,小会客厅内便响起了一阵讨论声。 哎呀,这好几种语言掺杂在一起,就像走进动物园里一样,听不出个数来。 只要有业务对口的,李学武都主动发出了邀请,并且提出了要给他们提供食宿的招待条件。 这让小会客室内的氛围又热闹了几分,好像大家都有意去京城转一转。 毕竟那里是这片土地的心脏,有他们心驰神往的历史古建筑群和敬仰崇拜的大人物。 不用怀疑,这个时代,崇拜咱们那位的,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了。 来内地,如果见到了那位,绝对能让对方荣幸备至,兴奋许久。 可惜了,他们的级别不够,基本上是不可能见到对方的。 就算是李学武,在四九城里混了这么久,也仅仅见到过那么一次,还是在表彰会上。 来自伦敦的英商屈臣氏代表史密斯派克表示,他愿意加入奈吉士的商业旅行团,跟随他一起北上旅行。 李学武很愿意对方参加旅行团,去京城商业旅行,但也很佩服对方的胆量。 在这个时期,他的身份还是很敏感的,竟然真的敢北上旅行。 当然了,不是说京城就没有英吉利人了,办事处都有呢。 而是说他在这个时期,敢顶着一脑袋黄毛往北闯。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他们都是国际贸易商人,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都觉得现在的内地有机遇,别人不敢去,他们只要抓住机遇,绝对能发掘第一桶金。 史密斯派克就明确表现出了对土产、纺织品、玩具和其他轻工业品的关注和兴趣,得到了李学武的积极回应。 会客室内,所有人都表示会考虑参加这个商业旅行团,除了中田庆雄。 今天这个小型交际会是他联系组织的,没想到被李学武横插一杠子,搅了局。 可恶! 他当然气不过,可也没奈何,最开始“质问”李学武的身份,没想到给对方垫了台阶。 现在想要主动加入,好像很没面子。 是不是先跟这位年轻人对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对口业务,等对方主动邀请? “李桑,我是来自馹本的中田庆雄,是做、油料作物、茶叶、麻、稻米和蚕丝业务的”。 “哦?” 李学武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很抱歉,我们没有这些业务!” (本章完) 第886章 软饭硬吃 第886章 软饭硬吃 “哦?好像很遗憾~” 中田庆雄耷拉了一下肩膀,看着李学武又说道:“除了农产品进口贸易,我的会社还做钢材出口贸易的”。 “是嘛!” “巧了不是!” 李学武的脸上绽放出了不一样的神采,主动同对方握了握手,道:“我们厂也是做钢材业务的”。 “李桑刚才给的名片上我已经看到了” 中田庆雄转了转手里的名片,一副看透了李学武的模样,道:“李桑是红星轧钢厂的代表?” “准确的来说,是这样的” 李学武已经打入到了这个圈子,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下去了。 他很自然地回答道:“我是红星轧钢厂的管委办的副主任,这一次来羊城,主要是负责交易会的展销工作”。 就在众人眼瞅着中田庆雄用温和又犀利的手段揭穿李学武的真面目,以为李学武会羞愧难当,或者主动道歉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撒谎了” 就见李学武很没诚意地摊牌了! 不装了,我是个骗子! 中田庆雄眼睛一瞪,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刚想嗤之以鼻,在心里想着要用不失礼貌,又很严肃的话语训斥他一顿。 没想到李学武一指身后的赛琳娜,很认真地说道:“这位才是五丰行的商务代表”。 中田庆雄:“?????” 众人:“???????” 赛琳娜:??????? …… 他这话说完,信的和不信的都无言以对了,他们也是从未在这类社交场合看见这么玩的。 你跟我这玩套娃呢?! 赛琳娜的脸上也是僵硬的厉害,强挤出一丝微笑,还不敢承认自己不是这个身份的。 这人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嘛! 怎么张口就来啊,我已经不是五丰行的商务代表了!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说,面对众人异样的眼神,赛琳娜只能强装镇定。 不然还能咋办? 直接拆穿李学武的虚伪面具? 让他丢脸,回头还不是自己丢脸嘛,硬撑着吧。 看着众人不太相信的表情,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摊开手说道:“我们厂跟五丰行即将展开战略合作,所以赛琳娜小姐是陪我来认识认识国际贸易商中的翘楚和核心力量”。 真能瞎掰啊! 赛琳娜嘴里咬着牙,看着众人随着李学武的话,又把目光聚在了她的身上,只能是微微一笑,露出确实如此的表情。 中田庆雄打量着赛琳娜,又看了看李学武,虽然还是怀疑他所说的话,可他更愿意相信身为内地的干部,驱使不了一个西方面孔的女人。 今天这场宴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所以李学武的第二次自我介绍,让他已经没有理由反驳了。 真要继续较真,只能是让这位叫做赛琳娜的女士给出证明,或者交换名片了。 可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太没有风度了,就像李学武说的,赛琳娜小姐是陪同他来社交的,并不想跟他们多接触。 中田庆雄心里像是吃了五斤苍蝇屎似的,看着李学武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虽然咬了后槽牙,可还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李桑真会开玩笑~呵呵~” “呵呵~我也是这么觉得”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轻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小鬼咂特别能忍的。 你看,自己这么耍他,他都不生气,不愧是忍字当头的国家。 赛琳娜被李学武弄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凑到他耳边提醒道:“这一次交易会,西德和馹本商人将要竞争内地进口钢配额,中田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哦~” 李学武眼睛一亮,总算是明白为啥中田庆雄组了这么些人在这里交流。 不过反过来一想,赛琳娜带自己来这边是不是也有上面的示意? 上面的是谁? 是付采凝,还是刚才那个房间里的某位大佬。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被支配的感觉,好像木偶一样,他都是习惯站在人后,做挥舞指挥棒的那个。 赛琳娜也感觉到了李学武的情绪波动,态度和顺了许多,轻声提示道:“内地希望购买非铁金属、化学品、肥料,以及人造纤维”。 这里面每一样单独拎出来都是很正常的贸易项目,可放在一起,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李学武心里一动,想着自己别不是跳进某个奇怪的圈子了吧! 到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给自己亮明身份,指示自己无条件配合完成某个不能说的任务…… 不行! 这儿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特么谈下去,自己就出不来了。 不!不是自己出不来了,而是自己出不去了! 但凡参与这些任务的人,不是永远出不去,就是出去了永远回不来。 他并不想接触这类业务,更不想给自己限制住,未来他还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 真有了这样的任务,他还出去?做梦吧! “交易会开幕那天,我是带着采购团队从首层的机械、仪器展馆一路看到八楼的粮油食品馆” 中田庆雄见李学武不说话,终于拿回了控场权,开始组织话题,重新开始他的这个局。 至于李学武在这与否,他并不在乎,他要的是这些国际采购商的帮助和支持。 “走一路,看一路,激动了一路,接连参观了两遍啊!一眼都没敢眨!” 他这激动的话刚说完,李学武就在一旁接话道:“一眼都没眨?” “这么长时间不眨眼,眼睛不会干吗?” 中田庆雄:“??????” 在座众人:“?(w)?” 赛琳娜:“…(~_~;)…” 李学武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合时宜,见翻译们憋着笑,故作疑惑地以为他们没翻译完全呢,还在那认真的问呢:“我是说啊,你从一楼走到八楼啊,不眨眼睛……” 我无语死了~ 赛琳娜站起身,拉了拉李学武的肩膀的衣角,尴尬地扯了嘴角,露出微笑,歉意地对大家说道:“抱歉啊,李先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我们要先走了~” 中田庆雄看着众人憋笑的表情,他都要死了! 我特么在这说我从一楼看到八楼不敢眨眼,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你是故意的吧!” 从会客室里出来,赛琳娜带着李学武来到了回廊拐角处。 左右张望,见四下里没人,她便对着李学武抱怨地说道:“好不容易给你争取的机会,你就这么浪费了~” “我是故意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她的表情,反问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你别不识好人心!” 赛琳娜嗔道:“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撒那个谎嘛!” 说着话好像真的很尴尬似的,用手给脸扇着风,一副脸红的模样。 “哎呀~丢死人了~让人家知道我还怎么活~” “知道什么?” 李学武有些霸道地往前迈了一步,直接顶在了她的身前,让赛琳娜有些措手不及,慌忙之中后退到了墙边。 而李学武却是没打算放过她,跟着到了墙边,伸手按在了赛琳娜耳边的墙上,来了一个壁咚。 赛琳娜见李学武如此,紧张极了,满眼慌张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 李学武坏坏地挑了挑眉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面善,很好欺负?”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赛琳娜支吾着想要躲开李学武的胳膊,可他人高马大的,这里又是墙角,往哪里躲。 虽然不至于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她,可她也是真的不敢叫啊。 “你真的不知道?” 李学武霸道地低下头,脸都要贴在她的脸上了,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而赛琳娜感受着李学武的气息,尤其是这种威猛霸道,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虽然她有撩拨李学武的胆量和能力,可现在李学武要动真格的,她还真就有点受不了了。 连续几次跟李学武示爱,那都是看准了李学武在那个时间和地点不会答应,故意那么做的。 她也是人菜瘾大,好不容易在内地结识了这么一个小男人,就想着挑逗老板,也是心里的不服气。 凭什么大家都是年轻人,你在内地受限,我在港城自由,可你却能把触角伸到港城来! 她就是不服气,也是很好奇,好奇李学武年少多金,才华横溢,年轻有为。 在京城接触那几天,李学武身边人所表现出来的权势,更是衬托着李学武的不凡。 尤其是在轧钢厂,那种一呼百应的感觉,实在是……迷人! 有权利的男人最迷人了,比有钱的男人更让女人沉醉。 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征服男人。 她就想试试,能不能征服这个有权又有钱的小男人。 可她心里的小男人一点都不小,当对方走近了,反而需要她微微抬起头仰视。 “你不乖哦~” 李学武看见她的眼神躲闪着自己,左手抄后路“啪”的就在对方的屁股上来了一下。 “呀!” 赛琳娜被李学武突然的这一下打的差点蹦了起来。 她双手背后捂着自己的屁股,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嗔怒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你怎么打人呢!” “再不说实话,就地法办!” 李学武眼神里全是戏谑和恐吓,嘴角更是坏坏地扯起一个弧度,伴随着脸上那道疤,真是说多邪就有多邪,说多恶,就有多恶!。 堪称古之恶少不及,今之流氓差远。 “什么实话啊~” 赛琳娜撅着嘴,瞪着李学武说道:“是你让我带你来的,我帮你介绍客商你还这样对我!” “哎呦呦~” “你还挺爱玩的啊~” 李学武坏笑着伸出手,挑起对方的下巴道:“你再这样我可暴露本性了啊!” “你说!” 赛琳娜甩开李学武的手指,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问什么?” “谁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间会客室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目标?” …… 李学武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让赛琳娜应接不暇,慌乱地记忆着他的问话,想回答都无从下手。 “那个……额,我是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学武突然站直了身子,手指点在了她的嘴上,道:“打住!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什么!!!” 赛琳娜看着这坏人对自己做了这些事,现在只一句不想听了,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这怎么可以!我还没……那啥呢! “哎!你!我还没回答你呢!” 赛琳娜追上了李学武,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跟你说啊~” “算了,不要说!” 李学武点了点她,随后继续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突然想清楚了,知道的太多,对我没好处”。 “额……” 赛琳娜突然语塞,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那个……我是说,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的”。 “那我也不想听了~” 李学武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一转身,让追在后面的赛琳娜避之不及,一下子撞到了他的怀里。 “唔~” 赛琳娜被突然捉(啄)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是好了。 他的一只手在自己脑后,另一只手……好坏~ 好像被定身了一般的赛琳娜感受着迟来的霸道与迷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而李学武好像故意似的,等她开始享受了,他却主动放开了她。 “好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李学武站在那,微微一笑,看着有些发楞还没缓过神的赛琳娜说道:“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才不是呢!” 看着李学武说完这一句不理自己,又转身往前走,赛琳娜毫无底气地狡辩了一句,想了想又追了上去。 “我给你说” 赛琳娜疾步走在李学武的身旁,侧着身子对他讲到:“你知道这一次日商来了多少人吗?” “将近一千人!” 她知道李学武不会再回答相关问题了,所以主动说道:“两百五十多家贸易公司,可不都是为了采购来的”。 “所以呢?” 李学武看前面就是回廊,那边不时有人影闪过,所以站住了脚步,看着赛琳娜问道:“跟我,跟轧钢厂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场盛宴” 赛琳娜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创办这一次交易会并不容易,所有人都在努力”。 “谢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你!” 赛琳娜抿了抿刚才被这坏人弄的有些肿的嘴唇,瞪着他说道:“你要想好了,这对你,对红星轧钢厂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很感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李学武再次礼貌地一笑,同时还伸出手点了点她的嘴唇,道:“味道不错,你该补妆了~” 说完这句话,很是没有风度地把对方留在原地,迈步往楼梯方向去了。 “哼!” 赛琳娜咬了咬牙,嘴里发泄着不满,捏在手里的小包都有些变形。 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她喘了几口气,这才整理了神情,往卫生间去了。 —— 一楼大厅,跟李学武离开时一样,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李学武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李怀德和景玉农的位置。 李怀德就坐在一处环形沙发卡座,交谈的还是那些人。 而景玉农这会儿正站在餐台前挑选着美食。 之所以能在灯火阑珊处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不是他慧眼如炬,而是他在出发前给轧钢厂展销团队订制的礼服很独特。 中规中矩中又带着一点新颖和新潮,不失庄重还能凸显别样的气质。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从岛台上拿了一个骨瓷盘子,走到景玉农的身边招呼道:“景副主任,味道怎么样?” “还行吧~” 景玉农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在楼上也没饿着啊”。 “嗯?” 李学武不解地看着她,满眼的问好。 景玉农抿嘴一笑,从餐台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他,道:“擦擦嘴吧”。 “啊,哦,谢谢~” 李学武这才反应过来,接过纸巾不慌不忙地擦了自己的嘴。 等他看见纸巾上的那一抹红才知道,自己露怯了。 “谈的怎么样,有合适的目标吗?”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放下纸巾,从餐台上夹了几份比较容易消化的糕点放在了盘子里。 “还行吧~” 景玉农还是这套话,只是她看李学武的眼神里全是趣味。 明明自己去楼上偷吃,被抓住了也不恼,更不羞,这脸皮得是多厚啊。 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谈判过程,当时有人说李学武的不解风情,她还好笑来着。 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敢情昨天不方便,今天找补来了。 李学武看见她的眼神了,却是没有在意,从餐台上夹了几份水果,多出来的还放在了景玉农的盘子里。 “走吧,去那边说” 示意了临近园的窗边位置,李学武接了对方手里的餐盘,带头往那边走去。 景玉农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窗边的灯光略暗,嘴角微微一撇,这才跟了上去。 大厅的灯光整体布局很有意思,越是中间位置越是明亮,照射的下面的餐台都跟着反光。 而在最边缘,靠窗的位置却是灯光最淡的。 说淡不是暗,因为这里并不昏暗,或者黑成一片,只是色调温和了许多。 搭配园里夜景,晚风撩拨的白色窗纱,选在这里还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可惜了,一个三十少妇,一个二十小伙,坐在一起有种莫名的意味深长,让人看了就认为没有好事。 当然了,今天这种场合怎么看怎么正经的,因为这就是一个非常正经且严肃的活动。 “二楼的风景怎么样?” 看见李学武坐下后抿着红酒在看窗外,景玉农颇具调侃意味地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将酒杯放下后,好笑地对她说道:“正如您所见,但非您所想”。 “是嘛~” 景玉农抿嘴笑着,眼眉微微一挑,捏了红酒微微抿了一口,脸上全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面露坦然,一副您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我自己信的样子。 “我是正经人~” “啊~~~” 景玉农好笑地应了一声,好像才知道这一点似的。 逗得李学武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微微摇头道:“这世上我最舍不得辜负的就是美酒佳人了~” “看来是我猜对了~” 景玉农笑着放下酒杯,没了往日里领导的架子,再次逗笑道:“美酒还在,佳人去哪了?” “佳人一直都在” 李学武坏坏地一笑,捏了自己的酒杯同景玉农的轻轻一碰,看着对方微微一抿。 嗯~老酒愈浓啊~ “呵~” 景玉农看着对面的李学武竟然在撩拨自己,有些好笑地歪过了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大他一轮还多两岁,竟然跟自己来这个。 “看来你是对佳人和美酒都很有品味了~” “尚不及一分” 李学武微微一笑,点了点对方的酒杯问道:“您平时都喜欢喝什么酒?” “哦?这怎么说?” 景玉农今天的工作量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她倒是想休息休息,看看这年轻人有几分货色。 “酒如女人,女人如酒嘛” 李学武笑了笑,抿了一口红酒,一边分了水果给她,一便说道:“互相映衬”。 “这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景玉农打量着李学武,没在意对方给自己剥了葡萄,切了西瓜。 “如果我说喜欢喝白酒呢?” “喝白酒的女人贵人多” 李学武很痛快地给出了答案,并且示意了服务生给他和景玉农上了一杯白酒。 端起酒杯,在景玉农好笑又有趣的眼神中,两人碰了杯子,满饮下肚。 “嘶~” 景玉农被这白酒所刺激,使劲眨了眨眼,吐出一口火气,且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子。 “热烈,火辣,回味无穷~” 李学武喝过之后,给她亮了杯底,说出了这句让她很是认同又不敢复述的话。 “我再说~” 景玉农面色微微红润,可目光里还是带着聪慧睿智,挪开手边的白酒杯,问道:“如果我说喜欢喝红酒呢?” “呵呵~” 李学武咽下嘴里的水果,捏起红酒杯,示意对方举杯。 景玉农抿嘴一笑,也是配合着同他碰了杯子。 “叮~” 李学武学着对方的动作,把酒杯放在了嘴边,却是没有立即仰起,嘴里突然回道:“喝红酒的女人情人多”。 “噗嗤~” “咳咳~” 李学武是没喝,可景玉农已经喝了。 她是真没想到,李学武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李学武看她狼狈的样子还不忘瞪自己,好笑地抽了纸巾递给她。 看她手忙脚乱的,伸手就要帮忙,却是被景玉农敏感地推开了。 “谢谢,不用了” 景玉农剜了李学武一眼,好像他是什么坏人似的,不能近了她的身。 李学武根本没想过要占她的便宜,自然是理所应当地重新坐了回去。 刚想拾起葡萄来吃,却是发现自己的餐盘点滴着几片红晕。 “不好意思~” 景玉农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失礼,有些埋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怨我了,没有掌握好尺度,说晚了~” “……” 景玉农刚想露出一副轻松的神色,没想到李学武跟了这么一句。 什么说晚了! 我想听这一句是嘛! 还有,什么叫喜欢喝红酒的女人情人多啊! “我再问!” 她好像认真了,微微噘嘴,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我说不喜欢白酒,也不喜欢红酒,而是喜欢喝白水呢?” “哦?” 李学武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容她得意,随即便往前凑了凑身子,低声道:“尿多~” “嗤~” 景玉农实在是忍不住,抿着嘴伏在了桌子上,肩膀一阵抖动。 李学武才不会瘪着偷笑呢,而是轻笑出声,一副得意的表情。 李怀德从大厅里寻了过来,见两人笑的如此开心,还以为有啥好事呢。 走近了问道:“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 “是李主任” 景玉农得了提醒,满脸通红地直起身子,虽然强忍着,可还是能从她紧抿的嘴角看出刚才笑的肆意。 而再把目光对向李学武,她又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慌忙站起身往公园里走去。 李怀德好笑又茫然地看着她忍不住出去偷笑的样子,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是捡着金元宝了?” “呵呵,也许吧~” 李学武招手示意服务员收走餐盘,同时跟李怀德问道:“您那边怎么样?” “嗯,还行” 李怀德显然也是饿了,就着餐盘里的牛排吃了一口,使劲嚼了嚼,腻歪地摇了摇头,道:“凉了~” “吃这个吧,大晚上了” 李学武把水果让给了他,劝说道:“牛肉本身就不好消化”。 李怀德从善如流地吐出了牛肉,用纸巾包了。 再从桌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给李学武说道:“马不停蹄啊,嘴里都说冒烟了~” “吃西瓜” 李学武将分好的西瓜递给他,同时说道:“看来所获颇丰啊”。 “纯经验之谈” 李怀德吃了一口西瓜,见景玉农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回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什么有用的,可又觉得很有用!” 西瓜条能有多大块啊,他三两口吃完了。 看见桌上的水果不多,还都是凉的,也就没在贪嘴。 再饮了一口红酒,又解释道:“一七厂是副书记带队,我具体跟他问了问集团化进程的要素,他说的也是云山雾绕的”。 “要我说啊,一个屁仨慌” 李怀德看了两人一眼,点头问道:“你们呢?你们的收获如何?” 他这么问着,还点了李学武道:“我看见你上楼了,楼上干嘛呢?” 景玉农在园里笑了好一阵,这会儿脸上还残存着红晕,可能是笑的,也可能是刚才那杯酒。 这会儿听见李怀德问,她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等他怎么说。 李学武却是很认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来,真如汇报工作一般讲了楼上的见闻。 当然了,去见港城一众大佬的场面说的很简单,主要还是说那些国际采购商的事。 他说的简单,可李怀德和景玉农没有错过这一处重点。 他们很清楚,李学武去的那处房间,应该就是今晚宴会的核心之处了。 也有可能在其他房间还有核心,但那个圈子之于今天交易会主题,那就是核心中的核心。 毕竟交易会是要依靠港城的力量实现代理变现的,这些人就代表了国内在港城的最核心力量了。 怪不得李学武一力主张通过港城渠道实现贸易自由呢,原来他有这么多的关系在里面。 景玉农是刚刚知道的,可李怀德早就有所察觉,甚至是私下里有过了解。 对于李学武,他信任的基础除了对方的才华和轧钢厂的形势,还有李学武身后的背景。 他们可以说是同一类人,包括董文学和景玉农在内,是人脉关系。 而杨元松和杨凤山就不同了,他们是工作关系,因为工作和基于工作展开的联系。 这种标签并不明显,但确实存在。 不影响个人选择,但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你,也让你被别人所区别。 景玉农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少了几分猜忌,多了几分热切。 而李怀德表现的很是平常,一边吃着,一边询问了国际采购商的情况。 李学武把自己的猜测,以及代表轧钢厂对这些人发出了邀请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两人。 景玉农一直思考着,李怀德则是边听边问,不懂的地方还让李学武解释清楚。 在说到最后,景玉农却是插话问道:“你有没有考虑到环境因素、特殊形势,以及他们身份所带来的风险”。 “嗯~~~” 李怀德嘴里支吾了一声,放下酒杯,没用李学武回答,他先说道:“这个问题我刚才也跟他们谈到了,不算是大问题”。 “商业旅行团一直都有,外事部特批手续,上面是允了的” “尤其是这一次交易会的成功,有签署订单的外商更是友谊和先进的代表,是可以开展旅行活动的”。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没有限制” 李怀德用餐巾擦了擦手,继续讲到:“商业旅行团的接待工作必须在外事部门的指导下进行,包括在接待期间发生的商业谈判,都应该按时汇报”。 “相当于正常的外事接待,只是商业接待的主体是咱们” 李怀德的手指比划了一下,道:“相比于外事接待,我更确定商业旅行团能给我们带来绝对意想不到的惊喜”。 “正如您所料” 李学武接话道:“国际采购商对商业地图有着准确的目光和敏锐的洞察力” “既然他们选择了魔都和京城,就说明他们是意有所图的,包括我刚才提到的日商代表” 李学武轻轻按住了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 “这一次在京讨论的外贸协定有得看,商业旅行团更像是淘金者的知更鸟” “他们想要实现贸易的破冰,绕过其他干扰因素,必然是要走这一遭的”。 “嗯,这一点我认同” 景玉农想了想,给李怀德解释道:“出口商品的贸易方式主要有协定贸易、羊城交易会、补偿贸易、来料加工、进料加工等”。 “日商代表更愿意进口农矿原材料,对内出口工业材料” “对方买进农矿原材料不受外界因素限制,出口工业材料又绕过了商业封锁限制,很聪明的办法”。 “毕竟有个丑爹嘛” 李学武很不客气地点出了这个问题的本质:“他们对内的贸易属性还是以剥夺为主,工业发达程度就代表了食物链的高低”。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落后的,都在迎难而上,包括你所提到的钢材领域”。 “不要急” 李怀德微微眯着眼睛,对两人说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他们不过是有人使劲拉了一把,可也容易闪着腰,没了脊梁骨” “咱们厂的发展路线没有问题,有也是局部的,随时都能调整” 李怀德很是自信地说道:“任何国家的交易市场都是有进有出,光出不进,人家也不跟你玩了” “想要改变当前的贸易形势,打铁还需自身硬” “我倒是想从这一次的交易会上找一找答案”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说道:“关于造船厂放弃柴油机生产的决定是你提出的建议” “这一次我在交易会上就看到了兄弟单位的力量,也能造出好机器”。 “是潍柴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也有关注到他们,柴油机做的确实很好了,技术也很优秀”。 “他们是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道:“这也是我要说的,咱们的路很清晰,不要急,也不要慌,慢慢什么都会有”。 “是”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道:“我还是年轻,见不得人家超过咱们”。 “哎~这是好事嘛~” 李怀德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服就干的脾气,任何高峰都能踩在脚下,这才叫年轻人呢” “你说是不是,玉农同志?” “李主任说的是” 景玉农微笑点头附和道:“没有野心,哪里来的闯劲,没有闯劲,又哪里来的创新”。 看过李学武之后,她对着李怀德讲道:“正因为轧钢厂年轻着,又有着年轻的动力和目光精准的掌舵手,才有了咱们今天的机遇不是嘛~” “你看看!”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景玉农,对着李学武说道:“还是玉农同志会说啊”。 “哈哈哈哈~” 三人畅聊着各自心得,就交易会上的情况,以及今晚的收获做了即时总结。 景玉农也是从专业层面,就贸易的几种形式做了分析。 除了日商追逐的协定贸易,她还重点讲到了补偿贸易和来进料加工。 李学武是不喜欢协定贸易的,尤其是现阶段的协定贸易,还是跟小鬼咂一起玩。 协定贸易是什么? 协定贸易就是缔约国之间根据贸易协定的原则和范围进行的贸易。 这种贸易的支付和清算办法一般采用记帐和双边清算的办法进行。 从定义中就不难看出这种贸易方式的局限性和不确定性。 这种贸易形式一般都不是单对单,更不会让工厂有决定权和经营品牌的机会。 现阶段外贸企业执行的协定贸易是按照进出口总公司下达的当年与其他国家国营专业企业签订的出口贸易合同任务执行的。 也就是说,协定贸易搞的还是现在国内这一套,计划生产经济。 就轧钢厂来说,如果加入到这样的生产活动中,无疑是被束缚住了手脚。 虽然订单量是巨大的,但得不偿失,并不适合发展中的轧钢厂。 李学武比较中意补偿贸易,因为这种贸易形势可以借鸡生蛋,甚至是移接木,拥有自己的技术。 那他中意的补偿贸易又是啥? 补偿贸易是利用外商提供的生产设备或无息贷款进行出口商品的生产。 然后以出口产品或来料加工所得的工缴费偿还设备金额或贷款的贸易。 轧钢厂跟五丰行谈判中,关于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就有这种贸易形势的因素。 当然了,轧钢厂为了保留生产管理和自主权利,并没有贷款或者签订任何补偿协议。 因为双方的合作基础,多功能食品加工厂走的是技术引进和代工生产。 不是所有企业都如五丰行这样对轧钢厂有天然的好感,想要打破贸易壁垒,补偿贸易绝对要比协定贸易好的多。 只要掌握了生产技术,那么就可以开展来进料加工生产了。 自主创新也是需要一定的工业基础的,闭门造车不适合工业发展。 景玉农知道李学武的心很大,也很窄,善意的提醒他要根据实际情况有所选择。 李学武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他习惯了软饭硬吃。 实在不行,大不了豁出去了,让李怀德去捅楼上那个窟窿! (本章完) 第887章 昨晚你睡哪了? 第887章 昨晚你睡哪了? “各位来宾,各位代表,以及来自五湖四海的工商界同志们” 一楼大厅的舞台上,身着中山装的交易会主任正在做欢迎致辞。 “我在这里谨代表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羊城市人民和贸易部,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随着陈主任的话音刚落,现场围在舞台周边的内外宾客积极地给出了掌声回应。 现场的气氛立即热烈了起来,掌声穿过大堂,回响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李学武手里附和鼓掌,侧头对着李怀德提醒道:“贸易部的石先生也在”。 “嗯,看见了” 李怀德点点头,望着台上说道:“这一次贸易会的镇山石”。 景玉农站在李怀德的另一侧,听着两人谈论此事并没有开口。 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她也是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自然清楚这种潜在形势。 尤其是当前波云诡谲的情况,更是发展风向标。 贸易部的领导来坐镇,也不代表态度就是积极的,还要看具体的变化。 当然了,她也不是自命清高,认为李怀德和李学武说的就是低层次的东西。 李怀德手眼通天,本身就有着很深厚的背景,又是在这一次的风浪中站稳了脚跟。 机会都是均等的,他自己争取来的,就比别人施舍的要珍贵,也让人信服。 所以她很清楚上面对李怀德也是很关注的,他的话自然就代表了一定的意义。 再看李学武就更不一般了,这年轻人虽然身在“基层”,可也是个善于交际的人物。 你说他职务低,还没有到那个层面,可他的所有布置和决断,全都紧紧地贴合着政策的变化及发展。 就拿轧钢厂为例,这一次又一次的风云变化中,谁才是获利最多的人? 当然了,你可以说是李怀德。 但是,走的越来越稳的却是李学武,他的职务没变,可身份地位变了。 以前只是保卫处的负责人,权力也就限制在安保业务范围内。 即便是他参与了一些项目的筹备建设,可也是在李怀德的支持下,建言献策而已。 但你看管委会成立以后,尤其是管委会全面接管轧钢厂的业务管理后,他的地位随着管委会的稳定,是不是水涨船高。 景玉农为啥对李学武的关注越来越认真,原因就在于这一点。 从来都不是李学武主动去要求进步,而是经营环境,创造机遇,制造形势,推他向前。 李怀德就真的无人可用了嘛? 真要是如此,为啥不直接调人,或者主动跟她合作。 反而是一步一步地顺着形势的变化,提李学武上位。 原因就是他也在局中,破不掉,舍不得这种大势所趋。 李学武已经将自己捆在了轧钢厂的发展大势中,李怀德想要走这条路,必用李学武。 而因为年龄差距,选择李学武作为接班人培养,恰恰是李怀德的明智之选,可也是无奈之举。 轧钢厂组织结构变革后,李学武以保卫组副组长的身份全面主持安保和组织监督工作,真正成为了李怀德的左膀右臂,轧钢厂的安稳基石。 而其又以副组长的身份,跳出保卫组,兼任了管委办的副主任,成功接触到了业务的那根绳子。 这是一个很大的跨越,尤其是李怀德任命他兼管了多个项目,担任执行副主任的位置。 首先说明李学武有这个能力,其次是他充分获得了李怀德的信任,最后就是顺应形势了。 主管安全与监督,分管专项业务与项目规划,这在轧钢厂里已经隐形的排到了前几名的位置。 如果自己没有通过与李学武修缮关系,获得了李怀德的支持,以主管经管组业务,同时兼管三产和分厂生产经营,那她在轧钢厂的排位序列中也比李学武不如了。 景玉农听着台上的讲话,可心里还在想着李学武,想着他在工作上的霸道,在社交中的风趣,在生活中的洒脱,在…… 她未曾发觉,心里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这是不是就叫恋爱? “……这一次展销会,我们提供了包括重装设备、新式医疗仪器,以及仪表类等新式装备……” 陈主任讲到,此次展销会仪表多达两百多种,罐头五十多种,纤维制品以及其他品类推出了总计超过四千种的新商品。 其中还包括国内比较有名的纺织产品、新式机器、医疗设备、农产品。 虽然外商普遍反应重工业装备和一些新式机器仍然落后,但展销的数量比任何一次都多。 甚至有三分之二的机器是新设计的,或者有很大改进的。 李学武也听到陈主任讲话中提到了各种工业母机,以及整套的大型精密机械,还包括了一台高度精密仪器车床。 这种车床能够使某些零件磨光程度达到十二度,在国内算是处于绝对领先地位了。 听李怀德介绍,这套机械是作为主角展出的,展销单位就是魔都仪器仪表厂,全由对方自主设计和生产的,代表了国内的设计和制造顶尖水准。 可在李学武看来,这就是面子活。 真正需要这种机械的,多是从老牌工业国采购,除非是看重交易会上的机械价格实惠,否则没人敢承担这个风险。 在陈主任主动介绍硬合金钢制成的切削工具,能完全满足钻石切削需要,能用来加工高度精密机械零件,成本却是进口机械的千分之一时,现场再次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也是跟着鼓掌,脸上露着自豪的笑容,但在心里感叹着,工业发展容不得落后啊。 落后不仅仅要挨打,还要挨骗,受欺负。 一万块的东西,一千万卖给你,不买还不行,因为你自己造不出来! 这不就是欺负人嘛! 对的,工业贸易其实就是不对等的欺负人。 你家生产工艺优秀,成本一块钱,我家生产工艺更优秀,成本降到了一毛钱,那我就能把你打爆了! 陈主任不厌其烦地讲着这些成就,何尝又不是对祖国工业的每一次进步感到骄傲和自豪呢。 “在农业、林业、畜牧业、副业和渔业继连续五年好收成之后今年又是大丰收” 李怀德低声同李学武讲道:“大豆、生、菜籽等油料作物的产量有显著的增长”。 “黄麻、大嘛和其他纤维作物以及丝茧、甘蔗、甜菜和烟叶的产量也有大幅度的增长”。 “尤其是!” 他着重强调道:“今年又获得了丰收!” 李学武也看到了这组数据,尤其是边疆办事处传回来的关于近几年的调查报告显示,产量已经连续四年持续大幅度增长了。 这里面有地方协调和鼓励种植的因素,也有其他影响,但站在交易会上考虑,确实是一种成绩。 尤其是苏浙一带,报纸上已经写了,八百万亩长势良好,必然又是一个丰收年。 正因为年头好,所以作物也好,农作物丰收给这次交易会带来了丰富的物质基础。 但是,深知地方详情的李学武很清楚这种繁荣的背后都代表了什么。 其他地区不看,仅在红星村一处,就已经是能看出高产背后的文章。 若论不容易,当属老百姓最不容易了,真是难。 舞台上领导们还在讲话,李怀德带着景玉农和李学武找了边缘的位置坐下边说边听。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拿到的关于粮油食品出口的数据,眉头皱着。 就数据显示,出口公司组织协调展出了他们所掌握的三千种不同商品中的一千多种。 她对食品类外销比较关注,因为轧钢厂接下来就要依托各地办事处的采购和特有的运输能力,开展食品加工贸易。 这一部分的业务是归在三产范围内的,包括从三产独立分化出来的食品加工厂、罐头厂和酒厂。 她作为主要领导,必然是要做足功课,甚至主动要求李学武协调一下,明天交易会一同去参观食品部展区。 “知己知彼” 景玉农迭着腿,收拾了手上的资料,对两人提道:“还是要亲眼看看同行业的现状,心里也好有个数”。 “嗯,这是应该的” 李怀德听李学武说过,食品工业成本小,利润高,是企业发展轻工业的首选,也是现金回笼最快的行业。 景玉农在这个上面下功夫,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所以景玉农开口了,李怀德便点了李学武配合她工作,尽快拿出执行方案来。 “华润有意在港东、胡建、魔都、胶澳、津门和滨城建立食品工业基地” 李怀德抿了一口酒,对着两人说道:“五丰行在京的布置,应该是对这一计划的补充,也是一种竞争”。 “全是沿海啊~” 李学武在心里描绘着地图的大概,想了想对李怀德开口问道:“有提到在津门和滨城的具体计划吗?” “没可能的~”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想干什么,苦笑摇头道:“华润做事同五丰行还是不同,那是真正的大手笔,绝对不会容许其他人染指的”。 “嗯,确实” 李学武点点头,但还是坚持道:“不接受合作无所谓,如果能参与到供应链的一个节点也是好的”。 “其他单位还有可能,但华润……” 李怀德再次否定道:“我试探过对方的态度,不是很理想,应该是有上面的支持,做封闭供应链”。 “那就真是太遗憾了” 李学武撅了撅嘴,皱眉道:“这种全工艺自主生产是很不经济的行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 “嗯,差不多吧” 李怀德显然也是老奸巨猾的那种,虽然知道了这一消息,可还真就不想掺和一脚。 “如果这些食品工业基地建成,那肉类、蛋类、蔬菜、水果和畜产品必然形成贸易旋涡”。 “要有所准备和筹划啊~” 他是在提醒李学武,也是在提醒景玉农,捞钱容易的行业也很容易被渗透,讲究的还是技术和渠道。 李学武也没真就打算靠罐头和酒支撑起轧钢厂的工业变革发展,但李怀德所探听到的消息,还真就不一定是坏事。 大树底下好不好乘凉,这得看大树愿意不愿意让你在它底下。 李学武为啥关注津门和滨城,因为这两处再加上胶澳就把渤海湾给包围了。 滨城辐射东北,津门辐射华北,胶澳辐射鲁省以南,真正的大手笔。 站在外面看叫贸易旋涡,站在里面看就是贸易虹吸。 你可能看到了原材料紧张的困境,但没想过产品经营的竞争压力。 加工厂对阵食品工业基地,哪个更厉害? 景玉农现在也有些愁了,目光看向李学武,习惯性地认为这坏小子能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 项目还没开始做呢,成夕阳产业了,怕不怕? 答案是不怕,李学武还真就没觉得华润的食品工业基地会把所有的原材料都吃掉,更不信他们能把市场吃完了。 若论渠道,有五丰行在,有东方商贸在,外面的市场还是广阔的。 更何况华润还不一定看得上内地的消费市场呢。 这件事不着急,李学武打算回去研究研究。 而就在三人讨论的时候,台上的讲话也告一段落。 招待会也逐渐步入尾声,大家各自找了位置做最后的交际。 轧钢厂三人已经酒足饭饱,这会儿也没忙着去应酬,反而是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台上的表演。 节目是由魔都舞蹈学校演出的芭蕾舞剧《白毛女》。 李学武看着现场的氛围,直在心里夸组织者真是用了心啊。 —— “现场好玩吗?” 李雪跟在李学武的后面上了楼,刚才景副主任有些头晕,她照顾对方休息后,就来找二哥打听情况了。 李学武却是回头看了看她,问道:“你没见着吗?你们那边没有招待吗?” “啥也没有~” 李雪抱怨道:“就给提供了一顿餐食,然后就坐在那傻等,听着隔壁大厅的音乐和吵闹,无聊的很”。 “其实大厅这边也很无聊” 李学武打开房门,让李雪先进,随后去了卫生间洗脸。 李雪则是扫了一眼房间,一看就知道有人来收拾过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扯动。 “无非就是喝酒,社交,讨论,以及谈判”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解释道:“你听到的那些音乐和节目,我们都无心观看”。 “就没别的?” 李雪好奇地问道:“那么多人,就互相打招呼玩?” “嗯,差不多,你以为啥?”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整晚都在不停地打招呼,忙着谈业务”。 “景副主任好像喝酒了~” 李雪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二哥狡黠地说道:“我有点不信你的话,谁去谈业务是这么喝的~” “都这么喝” 李学武跟妹妹磨牙废话也不嫌烦,一边收拾着书桌上的资料,一边说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们灯红酒绿,载歌载舞?” “反正不太对~” 李雪走到李学武身边闻了闻,撇嘴道:“有香味~女人的味道!” “你是小狗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妹子,道:“用不着这样监督我,我保证,今晚什么都没有,特别正经的交际”。 看着李雪不信的模样,李学武还强调道:“回来的时候我跟景副主任坐在后面,不就是她的味道嘛”。 “才不是呢!” 李雪不服地撅了撅嘴,道:“这是香水味!你当我是小孩子呢!景副主任没用过香水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干坏事”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说道:“你二哥是出了名的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做事,最是正经不过,肉递到嘴边都不吃的那种!” 说完还指了指李雪,道:“你不是亲眼所见嘛!” “哼~” 李雪撅了撅鼻子,满脸不信道:“那是我撞见了,如果那天我没来,她是不是就得逞了!” “谁啊~谁啊~” 李学武好笑道:“别瞎说,都是同事,谈工作”。 “咚咚~” 他的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李雪一瞪眼睛,小手指了指二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威胁李学武站住不要动,她要亲眼看看今晚来的坏女人是谁! 李雪揉了揉脸,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这才拉开了房门。 她刚想给对方个下马威,可一看见站在门口的人,什么话都憋回去了。 “领……领导,您怎么……” “哦……哦~” 景玉农看见李雪站在门里也是一愣,随即很快变换了脸色,微笑道:“你果然在这,正找你呢”。 “啊?” “不好意思啊领导” 李雪没想到刚刚扶了对方休息,这就又醒了。 这会儿脸色有些红地道了歉,想要解释自己来找二哥…… 嗯???等等! 事好像不太对啊! 这个歉先别忙道! 李雪眼珠子盯在了对方手里拿着的那瓶红酒上。 这是来找自己的? 她真的很想相信这都是真的,可眼前的现实“啪”的就给了她一巴掌! “怎么了?” 李学武见门口没了动静,走出来探看缘由。 “堵着门干嘛?” 李雪茫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景副主任手里的酒。 “景副主任,还没睡啊?” 李学武越过妹妹,也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景玉农,以及那瓶被她攥在手里可却想立即变没的红酒。 景玉农面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想喝酒,却打不开了”。 这么说着,又看了愣神的李雪一眼,道:“本来是想叫小雪帮忙的,却找不到她”。 “一想她可能在你这里,便直接来寻求帮忙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李雪听见她的解释终于回过了神,这个理由太充分了,让她茅塞顿开,甚至有点羞愧。 自己真是的,最近被那几个小狐狸搞的疑神疑鬼的,刚刚都想了什么,差点冤枉了领导。 “对不起啊领导,我不知道您……” “没关系的” 景玉农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酒道:“从晚宴上带回来的,贼香贼香的,不想过了夜”。 “嘻嘻~” 李雪也是没想到,领导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抿着嘴笑了起来。 李学武却是知道,景玉农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在宴会上拿酒呢。 甭说她有没有这个方便,就是她的骄傲也是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行径。 可人都来了,他也无意揭穿对方的谎言,拉开门做了请进的手势,道:“进来吧,开红酒我最拿手了”。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吧,好像是需要开瓶器” 景玉农现在恨不得原地消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她也是没想到李雪在这里。 尤其是对方刚刚的纠结,以及自己解释过后的释然,让她真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没关系的,我二哥又没什么事” 李雪这会儿倒是精神了,接过景玉农手里的红酒,笑着想让道:“我二哥会有办法的”。 这有什么呀! 刚才二哥不也是说了嘛,在一起出差,都是同事,难免的要谈工作嘛。 为了表达刚才怀疑和胡乱猜测的歉意,李雪表现的很是积极,捧着红酒先进屋去了。 李学武站在门边,看着还在纠结的景玉农,歉意的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妹妹给您添麻烦了~” “……” 景玉农看着他的表情,恨不得抓他一把,话都说到这了,还有啥办法。 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让人看见了算啥事啊。 所以在李学武的邀请下,景玉农迈步进了房间。 她确实要睡了,连睡衣都换了,可躺在床上如何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天气热的缘故,还是心里热的慌,就是想喝酒。 想喝红酒。 正好,昨天逛展销会的时候买的红酒还在,起身就要一醉方休。 可开瓶器都找出来了,却是发现缺了一起喝酒的人。 当然不能叫李雪了,她那么小的年龄,哪里能品出酒的深意。 所以,她今晚也是借着酒意,扔了开瓶器,拎着红酒就来找李学武了。 万万没想到啊,李雪从她那里出来,竟然来了李学武这边。 这一路也没见李雪跟她二哥有多亲近,就差这么一会儿了?! “领导,您坐” 李雪将椅子准备好,请了进门的景玉农坐下。 景玉农却是抱了胳膊,笑了一下,给李学武说道:“不用太为难的”。 “没关系” 李学武自信地点了点头,去墙角找了家庭工具箱样品出来。 一把钳子,一把改锥。 看得景玉农微微一愣,摆手制止他道:“硬来不合适吧,那软木塞碎了,酒也没法喝了”。 “放心吧,我没那么笨” 李学武安慰着她,先拿了改锥,找了床上大小合适的螺丝钉卸了,又在景玉农和李雪疑惑的目光中拧在了软木塞上。 “这……” 两人都懵了,她们也是万万没想到,红酒还能这么开。 餐厅里的服务生都是优雅地用开瓶器,或者火烧瓶口,而李学武却是玩了工业流。 钳子抓住了螺丝钉,顶在桌子上一用力,“啵”的一下,红酒的软木塞就下来了。 “这……这可真是……真是开了眼界啊!”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把瓶塞又扣上了,感慨地夸赞道:“你可真聪明”。 李雪站在一边也是连连点头,目光中全是骄傲,好像这瓶子是她起开的一样。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两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技巧,变换思维而已” “你这么说,倒显得我们傻了~” 景玉农好笑地接过红酒,嗔了他一句,又问道:“有杯子吗?要不要来一点?” “茶杯吧”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拂了她的心意,转身就要去拿杯子。 “我来我来” 李雪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抢着帮二哥的忙,就像领导来了自己家里一样客气。 李学武和景玉农对视一眼,彼此会意地一笑,将拧下来的螺丝又装回了床上。 一颗螺丝钉可能不会让好动的床散架,但有可能会发出声音,那就不好了。 景玉农在洗好的茶杯里倒满了红酒,一杯推给李学武,道了一声辛苦。 另一杯却是在李雪诧异的目光中推到了她的面前。 “工作了,就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学会喝酒了” “是” 李雪有些忐忑地看着满满的一茶杯红酒,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尤其是领导的一句不是小孩子了,更是对她工作和为人的肯定,所以这杯酒她也想证明自己。 李学武这边却是将茶杯推了回去,从景玉农的手里接过红酒瓶,道:“怎么能让女士对瓶吹呢,我来吧”。 “我充分尊重你的大男子气概” 景玉农展颜一笑,端起茶杯同李学武和李雪碰了一下。 “那咱们就借这晚秋明月,夜话心声吧” “噹~” 这又不是玻璃红酒杯,自然不会发出叮的脆响,陶瓷的沉闷并没有影响三人的心情。 李雪早上从二哥的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她只记得昨晚景副主任来过,三人还一起喝了酒。 酒喝的并不多,但话却是特别多。 二哥和景副主任好像聊了很多,很多她听不懂的话题。 而两人也没落下她,说了她许多的话,好像有关于工作的、人生的,还有什么来着。 李雪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一茶杯红酒,直接让李雪喝断片了。 她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是在二哥的床上醒来的。 自己在这,那……二哥呢?!—— “当然是跟你一起睡的” 李学武给展销团队开了一个早会,今天他得陪同景副主任去看食品站台,所以展位那边需要叮嘱一下。 苟自荣会全权负责接下来的商务会谈和展销工作。 主要的订单和采购都集中在了交易会的第一周,那些人才是大客户。 而第二周才来看展品,或者谈合同的,要么是溜缝儿的,也就是这一次采购的钱没完,想多买一些,不能白来。 要么就是订单比较小的,第一周都是开大单,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往前面挤,选在第二周来,双方都舒服。 最后一种就是闲逛的,这种客商比较随意。 有可能是刚刚到的内地,没有参加第一周的展销也无所谓,又不是所有的展台都如轧钢厂一般,有第一单优惠政策。 苟自荣是主管销售的专业干部,展销他是第一次接触,可管理他是行家。 学习一周了,李学武和景玉农是如何管理展销团队的,他学也学会了。 不会创新,还不会守旧嘛。 第二周李学武会分别陪同景玉农和李怀德参观不同的单位,见不同的客户,做很多的商务谈判。 所以三人都是没有时间再管展销会了,就必须由他承担起来。 今早李学武主持了晨会,大家整理材料和心情,上车就准备出发了。 从餐厅里吃了早餐出来的李雪,看见二哥在这边,便追了过来。 她头一句问的就是昨晚你睡哪了? 李学武的回答也很干脆,脸上的笑意也不像是假的。 李雪很怀疑地皱了眉头,问道:“你是说,昨晚咱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了?” “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学武故意逗她道:“小时候咱俩还一被窝过呢”。 “那是……” 李雪想说那是小时候,可这会儿周围不时有人经过,她哪里好意思喊出来,只能咬着嘴唇生闷气。 可又一想,好像不大对劲,就算是自己喝多了记不清,可她还是能确定二哥人品的。 从南方回来,二哥虽然还跟自己玩闹,可从来不会跟自己动手动脚的,更不会太过亲近,很是注意距离的。 他平时连揉自己头发,捏自己脸的动作都忍着不做了,又怎么会跟自己睡一张床。 不对!有问题! “你骗人!” 李雪追在李学武的身后,小声强调道:“昨晚我是一个人睡的,你去哪了?!” “哎~还有脸说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妹妹,道:“我都劝你了,喝不了就别喝了,红酒后劲儿大,你偏不听!” “我没问这个” 李雪也不是好糊弄的,她现在心里又有了昨晚在门口见着景副主任时那个不好的想法,急于证明这不是真的。 “你昨晚没在房间,去哪了?” “还能去哪?” 李学武点了点她抓了自己胳膊的小手,道:“注意影响啊~大庭广众之下的,兄妹关系不能影响工作”。 看着李雪不服气的表情,李学武好笑道:“我是在地上睡的,没看见我又要了一床被子嘛!” “真的?” 李雪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二哥,她出来的时候真没注意这个,光顾着着急了。 “信不信由你~” 李学武没再同她纠缠,示意了等着自己的吉普车,道:“领导在等了,我先走了”。 “哎!” 李雪再次追了上来,对着二哥说道:“我不是要陪你们一起去的嘛!” “昨晚喝了那么多,好好休息吧” 景玉农的声音从车窗里传了出来,李雪也跟她对上了眼。 “领导,我……我没问题的” “休息一上午,下午陪我去谈滨城船舶” 景玉农又恢复了以往的领导形象,不再是昨晚那个善谈的小阿姨~ 李雪自然能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强势,一如在轧钢厂时的严肃认真。 她见着二哥上了后座,二哥的秘书沙主任上了副驾驶,只好答应一声,目送吉普车离开。 至于昨晚二哥到底是不是在屋里睡的,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了。 看景副主任的神情,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再说了,人家是领导,凭啥跟二哥……那个啊,昨晚应该就是个误会。 嗯,应该是了,领导就是起不开瓶塞,又找不到自己配她喝酒,所以才追到二哥这边来的。 李雪站在院子里,想了想,告诉自己:一定是了! 她年岁小,想的事情也相对简单,一件事过去,也就不在纠结,重新唤起精神,准备下午的谈判材料去了。 车上的景玉农却是有些过不去,听着副驾驶座位上的沙器之在汇报参观行程,暗自揉了揉膝盖,有些疼。 李学武好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目光扫视,露出了关心的表情。 景玉农却是瞪了他一眼,告诫他不要乱来,自己可是领导! 李学武眼神里全是笑意,遵照她的意思,挪开了目光,对着沙器之问道:“看完食品部,有安排休息时间吗?” “这……” 沙器之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交易会九点开始,看那么多展台,上午还约了一个会谈,怎么挤出休息时间啊? “不用麻烦了” 景玉农在一旁开口道:“参观完食品部,咱们直接去见远大的李先生”。 “是”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答应下来,并且在笔记本上标注了领导的要求。 今天让沙器之做服务工作,是景玉农要求的,理由是他比较稳重。 李雪现在秘书工作还可以,但在外拓交际上还有所欠缺,需要磨练,这种场合就没点她的名。 而沙器之做的确实很好,参观和谈判行程安排的井井有条。 九点开馆,他们自然不用等到九点再进去,可以先看的。 又不是为了采购,主要是了解现在的行业状况。 参观过后,景玉农有会谈安排,叫了李学武一起,约的是港城远大贸易公司总经理,谈的也是食品类业务。 李学武其实想约桂省和川省的水果销售总公司业务负责人,但景玉农说了,只能听她的。 上午约不成,沙器之帮李学武约了晚上的时间,定了湘菜馆子。 为什么不是下午,因为下午他还要陪着化工厂的白长民去转化工厂 双方在这方面是有合作的,三产企业要成立化工车间,生产制作油漆、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等项目。 回来后还得去见赛琳娜,谈电子厂代工的业务。 李学武是比较在意电子代工项目的,跟赛琳娜谈过几次,对方也在找相关的合作项目。 东方商贸就是个二道贩子,销售渠道得在地产项目开始后,随着商业拓展布局才能开展经营。 现在就是个代理批发商,无论是出口,还是进口,赛琳娜都得现找合作商。 虽然她手里捏着大把的资源,可也得容她时间挑选合适的对象不是。 景玉农听着沙器之给李学武汇报的今日行程,也是侧目道:“不够你忙的了,怎么行程安排的这么满?” “因为时间紧呗”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也是有些无奈哦地说道:“李主任今早说了,周一我们两个就要回去”。 “那也太赶了一些” 景玉农皱眉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还要去越州吗?来得及?” “来得及来不及都得去” 李学武说道:“那边的办事处从立项到结束,咱们可一次都没去看过,我实在不放心”。 “嗯” 景玉农点了点头,对于李学武的认真负责还是很欣赏的。 “如果有挪不开的行程,提前打招呼,我帮你去谈”。 “谢谢,就等您这句话呢” 李学武笑了笑,给沙器之说道:“瞧瞧,还是咱们领导体恤人啊,你快翻翻,多分一些给景副主任”。 “别得寸进尺啊” 景玉农抿嘴一笑,道:“我这边的事也多着呢,救急还行,多了我可忙不过来”。 “救急就已经很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这人特别容易满足,只要工作做减法,总比没有强”。 “呵呵~” 景玉农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沙器之坐在前面听着,可没敢真的翻开笔记本,领导开玩笑呢,这点眼力见要是没有,怎么当秘书啊。 从来就只听说往自己手里揽权的,就没听说往出让权的。 李学武的行程和项目都是早就做好计划的,哪里有多余的,还不是领导开玩笑嘛。 如果李学武真的要移交某项工作,他会具体指出来,怎么可能让自己做主。 再说了,景副主任是不是真心的还不一定呢。 话是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关心下属,不等于玩真格的。 (本章完) 第888章 你晚上有啥事吗? 第888章 你晚上有啥事吗? “我是不是应该带上口罩?” “为什么?” 景玉农看了看李学武,不理解他为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侧身请了景玉农先走,随后迈步进入了展馆。 “我怕仇家太多,遭到恶意报复” “呵~” 景玉农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过来,李学武跟自己在这扯淡呢。 “就你做的那些事,化成灰人家都记得你,恨你入骨了~” “那您可得注意着点” 李学武走在她的身旁,笑着说道:“一会打起来不要管我,你先跑,我来殿后”。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撇撇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 “其实倒也不是” 李学武目光踅摸着展馆里的展位,看着站台上的商品,嘴里却是说道:“我是怕您在这我伸展不开”。 “是嫌我累赘吧” 景玉农难得,还真就顺着李学武的俏皮话开始咯哒牙,两人跟逛商场的两口子似的,一边斗着嘴,还不耽误眼睛看。 沙器之跟在后面也挠头,前面两人今天这是闹哪一出? 平日里也不见他们的关系有多好,今天的同志感情怎么就升温了。 “这是我们厂生产的罐头,品种主要是水果类,毕竟南方的果子多嘛” 李学武陪着景玉农走在站台前面观看着现场展销的样品。 当然了,人家不是在给他们两个做介绍,前面还走着几个外国佬。 自己去问,人家一看你是国人,怎么可能说实话。 只有跟在外国佬的身后装外事人员才能听得又多又仔细。 刚开始景玉农不愿意这么做,嫌丢人。 可跟着李学武转了两圈就直呼真香了。 因为对他们有所保留的展销人员在外商面前可不会抻着,能说多全面就说多全面,恨不得来个大单。 还别说,这招虽然低气了点,但真管用。 他们也不是公事考察,仅仅是侧面了解,没有手续的,谁搭理他们。 跟在外商的后面,三人就这么走着,一家一家的看,顺手还能领取展销单位的资料和产品介绍。 人家看他们三个跟在后面,也是领导干部的模样,就以为是随行监督的外事干部。 沙器之主动索要资料,人家问也不问就给了。 甚至以为他们怕外商不了解商品,或者没有兴趣,主动帮助自己宣传产品呢。 反正李学武和景玉农也不言声,真遇着较真的,把沙器之丢下就是了。 沙器之:“……” 食品展区真如昨天晚上陈主任所说有一千多种,一百多个类别,算上展销单位重迭部分,真仔细看下来一天都不够用。 景玉农和李学武也是走马观,只要了解到罐头的产地、工厂和主要生产情况就行。 想要了解具体的,看对方给出的资料就行,或者回头跟赛琳娜协调销售资料。 赛琳娜都快成他的商务秘书了,帮他收集资料,还得帮他打工。 两人走走停停,不仅看了食品部,还看了纺织部和瓷器部。 景玉农瞧见布料好的,还忍不住撺掇李学武多买一些带给家人。 李学武也是听人劝吃饱饭的主儿,景玉农帮他选布料,他付账,顺便还送了她一条丝绸围巾。 沙器之在后面拎包拎东西,真觉得今天这二位领导好像有事,可仔细看又不像有事,像特么两口子! 上午十点左右,两人在沙器之的提醒下前往展馆休息区,准备会见远大贸易的总经理。 本来按照约定时间是十点半到,李学武三人已经提前十分钟来这边,没想到对方来的更早。 “您好,李先生” 景玉农显然是跟对方见过面了,这会儿双方接触,她先主动打了招呼。 “我们来晚了,有点流连忘返~” “是我们提前到了” 李先生倒是很和善,同景玉农握手过后,又在景玉农的介绍下同李学武握了握手。 “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呵呵,看到贵厂的展台效果,我是很期待同李先生见面的”。 “我也很期待与您这位李先生见面了~” 李学武很巧妙地打开了双方谈话的局面,你一个李先生,我就回你一个李先生。 “哈哈哈~” 李先生听他如此说便笑了出来,嘴里直说着巧了:“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我要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学武微微一笑,很是自信地说道:“您进了国门,就是进了家门,咱们就是亲人了”。 “这话我很认同” 李先生请了两人一起坐,同时吩咐身边人叫茶,他自己又对着李学武两人感慨道:“我每次来内地,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希望您以后经常回家看看” 李学武是作为陪同人员随景玉农来谈业务的,自然是能不喧宾夺主,不分大小王。 三两句话暖了氛围,接了对方随同人员递过来的热茶放在了茶几上,便听着景玉农同对方谈话。 “我是老客了” 李先生很是健谈,在景玉农问及他对内地的了解,以及与内地单位之间的合作时,他也是主动讲起了他参加交易会的过往。 “我从第一届,甚至是原本的推广会,也就是交易会的前身,我一次都没有落下”。 “这次是第二十届交易会了” 李先生笑着点点头说道:“说不定我要跑到八十届,一百届,甚至更远”。 “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笑着插话道:“内地始终是以包容和理解的态度在同外界沟通和交流”。 “包括现在暂时出现的结构调整,也是为了更好的面向未来”。 “这一点我并不怀疑” 李先生从一开始就想点出内地当前的形势问题,可景玉农很谨慎的没有接茬。 但在李学武这里他听到了一定的态度。 “我对交易会很有信心,因为无论从质量还是订单交货期限保障上,从来没有遇到过问题” “当然了” 李先生看着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们在同内地单位合作中也要不断的学习和理解”。 “您能这么想,那实在是太好了” 景玉农接过话茬,同时还看了李学武一眼,提醒他有些话还是慎重。 其实她也清楚,这些话李学武能说,因为李学武有着另外一层身份。 但在外事交流上,包括对待港商的态度上,她还是觉得谨慎一些为好。 今天的会谈自然不是没有监督的,外事人员就坐在双方的身后,她不保证那些人会记录什么。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他所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积极又向上的,怎么可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故意说那些,其实是想试探这位李先生的态度,钓鱼还需要鱼饵呢。 景玉农好像也看出他的意思了,这种情况下,鱼真的咬了饵,那就是大事。 如果没咬饵,却表现出了对饵料的厌恶,今天的谈话也就完蛋了。 她想表现出商业和专业的态度,同对方进行一次比较诚心的沟通。 但李学武不这么觉得,只要进了内地,只要在交易会,他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通过交易会,通过出口总公司进行合作,当然不会有问题。 可现在轧钢厂是想拓宽自己的营销渠道,增加对外经济贸易的砝码。 遇人不淑可还行? 要商业谈判,景玉农一个人就能搞定,为啥带着保卫组副组长来? “饮水思源,我得诚实说” 李先生看着两人解释道:“远大贸易其实是在华润的帮助下创办的,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进入内地从事出口贸易的”。 “远大贸易可以说得上是第一代国货出海的代表了”。 “听说茅台酒运作出海就有您的功劳,是吧~” 景玉农显然是做了功课的,对远大贸易的过往有过一些了解。 李先生倒是很谦虚地摆了摆手,道:“只是一点建议,毕竟我是渠道商嘛”。 “国货出海其实是个很让人自豪的事,包括我自己在内”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更愿意看到更多的港人使用国货,支持国货”。 “从琴岛啤酒、雪啤酒、茅台酒、竹叶青酒,再到佛山海天珠江桥牌生抽王、豆豉鲮鱼罐头、火腿猪肉罐头等等等等~” 李先生很是自豪地挥着手说道:“远大贸易一直为港城、澳城、及东南亚、世界各地区提供罐头、粮油、果、饼干等类食品”。 他掰着手指头给几人数着他代理的国货,或者帮助出海的国货代表品牌。 这里面有李学武听过的,也有没听过的,但从对方说话的状态上能看得出,他是很骄傲的。 “现在远大贸易深为港城普罗大众所熟悉,销售产品遍布各大超级市场、酒家以及便利店”。 “超级市场你们了解吧?” 他在讲到这儿的时候,特意问了一下景玉农和李学武。 当李学武看见景玉农摇头的时候他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就是内地以前的那种大集市,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各样的商品” 李先生给两人解释道:“只不过所有的摊位都在室内很规范的摆放和经营,这些摊位,包括经营管理都是一个商家的”。 “明白了~” 景玉农微微挑了眉毛,点头道:“就是杂货铺做大做全了,跟我们的大商场一样”。 “所以叫超级市场嘛~” 李先生笑着点头道:“就是杂货铺,什么都卖,什么都有!” “所以我代理的国货能被他们所接受,面向各阶层、各年龄以及各职业的港人”。 “管理模式应该是不同的” 李学武看向景玉农提醒道:“咱们是柜台制,他们的不一定,可能更自由,更人性化”。 “正确!就是这样的!” 李先生点了点头道:“超级市场里的货物都是摆放在货架上的,任由进店客户随意挑选”。 “差不多~” 景玉农似是而非地理解着说道:“我们的大商场里也可以随意挑选的”。 “供给体制不同”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提醒道:“对管理和供销的要求也是不同的,超级市场不适合咱们的经济体制”。 “看来李处长是对经济很有研究的” 听李学武谈的这几句话,李先生对他也表现出了意外的关注,连称呼都变成了职务。 很显然,他有跟内地干部交流的经验,懂得该如何表现尊重。 李学武却是没过分的谦虚,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骄傲,仅仅是看了他,点头道:“做外贸,怎么能不懂经济”。 合作也好,沟通交流也罢,就算是对方嘴里喊着善良,背后站着同行,可李学武依旧不信任他。 该表达态度的时候就要明确表现出来,这是贸易谈判的基础。 “不知道李先生的罐头、粮油、果,以及饼干等商品采购来源是?”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只做交易会的采购嘛?” “哦?” 李先生听见李学武把话题转向了业务,眉头也是一动,问道:“不知李处长的意思是?” “渠道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了景玉农一眼,又对着他说道:“我们厂有意投产几个食品厂,正在谋求渠道采购商的合作”。 景玉农听李学武如此直白地讲出来,很是异样地看了他,随后也把目光放在了李先生那边,等着他的反应。 “是五丰行正在谈的业务吧?” 谁承想,这位李先生还真是耳目灵光,竟然知道轧钢厂正在谈的合作内容。 他见李学武和景玉农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便知道确实如此了。 很是迟疑了一下,他这才问道:“贵厂同五丰行合作,在渠道采购上,还需要向外拓展嘛?” “当然” 景玉农很会把握时机,精准地抓住了主动权,开口说道:“五丰行只拿到了我们厂的港城代理权”。 “哦?是嘛!” 李先生很是意外地看着两人,没想到内地也有单位能分辨出地域代理这个概念。 关键是人家已经在这么执行了,把港城的出口食品代理权交给了五丰行,再来找他,意味已经很清楚了。 “二位领导的意思是说……?” “还是要看您的意思” 景玉农微微一笑,道:“毕竟工厂还在筹备计划中,相信您已经清楚这里面的大概情况了”。 “是茅台吧?” 李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我有关注到这个消息”。 “那么,关于代理权的问题” 他看向两人问道:“贵厂定的是什么协议?” “五丰行是很特殊的” 李学武接过话茬,看着李先生解释道:“相信我不说您也清楚这一点”。 “这还不包括五丰行与我厂的其他合作关系,所以并不能横向对比”。 “我们也没有依照五丰行的标准来确定其他代理商方案” 景玉农开口说道:“还是根据地域和代理时间来谈,这样对大家都是很合适的”。 “嗯” 李先生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但在商言商,该谈的条件还是要谈。 “贵厂是如何确保商品出厂后不会发生串货、乱货的现象,或者说如何保证商品供给交付?” “这一点我来解释一下”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对着李先生说道:“关于生产力的问题,内地的情况其实您也清楚,这一点我们都不需要担心”。 “至于保供货,我们能提供方便的运输渠道,不包出关,但可以到港” “商品包装也是分地区而定的,上面会有明显的区域表示,也会对采购商和代理商严格管理” “包括您在港城也是一样”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到港货物非港属商品严禁流入本地渠道手中,仅限货物流转”。 “其实这种约束力不足以保证货物流动,对吧?” 李先生看了看李学武,说道:“至少你们在内地,是没有办法影响到外面的,港城可能都到不了”。 “也不见得” 李学武抢在了景玉农的前面开口回答道:“只要有代理商举报所在地出现其他区域代理货物,我们就会安排人前去调查” “问题一经查实,轻的要罚款,重的就取消其代理权,甚至做出更深层次的处罚” “还有” 李学武强调道:“我们十分确定能保证这种制度的执行力,我们的影响力您可能想象不到”。 说着话,他点了点脚下,又道:“真要违反商业规则,触及商业道德底线,这交易会他也就不用来了,我说的!” 听着李学武严肃认真的说辞,李先生的目光微微一凝,再次审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在内心判断对方话真假。 “你说的是借助五丰行的力量来执行这种监督?” “不” 李学武认真地摇了摇头,道:“对于我们来说,五丰行只是一个比较亲密的战略合作伙伴,但也在代理商管理序列当中”。 “呵呵~有点意思~” 李先生轻笑一声,从李学武的脸上很难看出说谎的成分,可他还是不信这年轻人的话。 李学武却是抬了抬眉毛,表现的很是自信,不怕他不相信,更不怕他不谈了。 “那就先谈谈代理条件吧” 李先生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茶,给两人问道:“如果我想代理贵厂澳城的经销权,有哪些条件?” “是这样的” 景玉农从沙器之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递给对方,道:“上次跟您聊过之后,我们也是研究出了一份方案,请过目”。 “好,谢谢” 李先生接过文件看了起来,上面的合作方案倒是很规矩,跟港城现在普遍存在的协议差不多。 但在具体要求上还是有一些差别,比如刚才谈到的串货和乱货等问题。 这里面是有严格判断标准的,根据经销商反馈情况,以及实际调查情况,分条分款,都有具体的处罚细则。 最轻的是罚代理押金,最重的不仅要罚没全部代理押金,还要取消相关代理商的经销资格,并且通报有关部门。 李先生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谨慎严肃对待经销商的内地工厂,以往他来内地合作,多是口头协调,或者通过出口总公司代理。 这一次真是遇到行家了,不仅有分区域代理条件,还有代理押金,并且对经销商的罚款是体现在押金上的。 这可真是…… 景玉农看着李先生皱眉,也是在心里担忧。 李学武准备的这份代理方案她仔细研究过,可以说是对轧钢厂极为有利的,对经销代理单位的管理也是严格的。 可就是……太严格了一些,有点像是在管理下属单位一般了。 对经销渠道管控不说,还对品牌营销做了明确的规定和限制。 第一条就是:经销商代理商品在营销过程中,不能出现任何诋毁、诽谤、侮辱cn的元素和目的。 更不能利用该商品制造任何与商业无关的矛盾和冲突。 第二条:经销商不得对代理商品性能、功能、质量等情况进行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 严禁夸大其词、哄骗…… …… “确实很充分” 李先生刚开始时并没有对那份很厚的文件产生异议。 可看了几页,又重新翻回了目录部分,检索相关信息,还真是在心里惊讶了一下。 抬起头看了景玉农一眼,点点头,却并没有像景玉农想的那样不高兴,或者动怒。 “我们厂对待所有代理商和合作单位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存在区别对待” “嗯,这我理解,也很认同” 李先生点点头,对景玉农说道:“严格一点好,这样大家生意都有的做,也不用去吵去说,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他这么说着,还特意看了李学武一眼,因为他发现这位景副主任有些敏感,看了几次这年轻人了。 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 李先生很清楚内地的情况,一些子弟进入到工厂里工作,并且担任重要岗位不算新鲜。 可看李学武的样子,好像不是娇生惯养的,倒像是接受过历练一般。 “感谢您的理解,我们的出发点和代理经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创造更好的营销环境,卖更优秀的商品”。 “嗯,关于代理费用和押金方面……” 李先生点过头之后,从手上的文件翻开到了相关位置,提到:“是按押金和代理费综合……” “综合比对计算” 景玉农开口解释道:“所有经销代理都需要交付一定的品牌代理押金,跟厂牌有区别”。 “哦?” 李先生放弃查看文件上的文字了,他已经看不过来了,条款太多。 “是按照品牌来区别计算的?” “是的,这样更公平” 景玉农点头说道:“我们现在筹建有三个食品工厂,未来还会出现其他厂牌,所以是按照品牌代理来计算的”。 “代理费用同样根据品牌代理区分,第一年按照计划采购量核算代理费用” “第二年按照上一年的采购量预核算代理费用,多退少补,不补会从押金里扣除” “但是,押金不满额度是不能发货的” 景玉农也是提心吊胆地在解释着强权一般的代理方案。 “所以” 李先生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问道:“第一年要交押金、代理费,以及预付款?” “不,是第一年采购期满后核交” 景玉农看出对方脸色严肃了起来,也是认真地解释道:“第一年核算采购量才能计算出第一年的代理费”。 “哦?” 李先生有些诧异这种方案,不解地问道:“如果我的公司只要了第一年的货,第二年不交,也不再订货了呢?” “那自然是没有代理费了” 景玉农礼貌地笑了笑,没觉得这是个漏洞。 李先生也是眨了眨眼睛,倏地一笑,道:“那押金也没了呗?” “是这样的” 景玉农见对方反应过来,很是歉意地一笑,又忍不住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先生也是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笑着问道:“这个方案是李处长筹划的吧?” “一点意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办公室的同志们辛苦”。 李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有趣,忍不住在文件上敲了敲,说道:“这就叫愿者上钩啊!妙!” “哈哈哈哈~” 三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试探了这么久,敢情都是老狐狸,跟这话聊斋呢。 “无妨~无妨,这就是商场啊” 李先生笑着说道:“是好事,我能看到你们厂的严谨和活泼,这是我在内地其他工厂没有看到的”。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学武谦虚地一笑,道:“这也是为了适应国际贸易形势,变通贸易手段罢了”。 “嗯,这是代表你们的能力强,信心足,思想高明啊!” 李先生抬手点了点,道:“我不在乎规矩多,规矩越多就证明越安全”。 “那这具体的数字是?” 他点了点文件上的空白,这里面关于数据一方面都是留白的,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拿下澳城经销代理需要多少钱。 景玉农也是给出了答案:“因为我们接下来还要谈其他区域的代理,所以请您确定好要谈的目标”。 “谈判开始,我们就要锁定正在洽谈的代理区域了,贵方在谈妥相关区域前,不能谈其他区域,其他代理商也不能谈该区域业务”。 “厉害!” 李先生听见她如此说,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就冲这一点,我坚信你们厂早晚要做大的”。 “感谢您的理解” 景玉农再次从沙器之的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递了过去,道:“这是我们厂的产品目录表,在建厂和已经投产的都有标注”。 “好,好,我一定仔细看” 李先生站起身,同两人握手道:“今日一见,当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您客气了” 景玉农作为领导,同对方寒暄道:“希望咱们能够达成合作,我很期待您到京城来走一走,看一看”。 “一定,一定” 李先生送了两人几步,双方就此作别。 今天只是会谈,不是谈判,谈判是要有充分的了解,是要坐在谈判桌上谈的。 远大贸易要仔细调查轧钢厂在食品厂的投入,也要做轧钢厂的背景调查,确定合作单位的量级。 其次也是要研究已经拿到手里的经销代理合作方案,判断这份方案的执行能力。 最后就是挑选代理品牌进行评估,对比代理区域和具体的合作事项。 这些都需要在接下来一次谈判、二次谈判,或者更多次的谈判中确定下来,最终签署合作协议。 轧钢厂这边是从五丰行扯来了大旗,真是借了人家的鸡,现在鸡窝还没垒呢,已经开始卖蛋了。 你敢信? 景玉农也不敢信,可李学武就是做到了。 不仅玩了一招借鸡生蛋,他还要玩空手套白狼! 就是代理押金! 合作方案上标注了押金是可以退还给经销代理商的,但有具体的退还要求。 你放心,这世上让你交押金的项目,在退还的时候都比便秘费劲。 李学武根本就没打算退过这些押金,因为这是他筹集建厂资金的渠道! 在同五丰行谈判的时候,轧钢厂是承诺负责很多基建和机械项目的。 就算是有五丰行的现金投资,可也那钱是港纸啊,真拿回内地消费? 傻子才会这么干呢! 所有经销代理给付的押金和其他款项,都会缴存在东方时代银行给轧钢厂开立的户头上。 干啥? 干啥也不会以外汇的形式进入到内地! 要么采购机械,要么采购原材料,要么采购其他工厂需要的机械和原材料。 反正这个资金项目不能直接变现,否则就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工业商品出口交给经销商,经销商把钱交给东方时代银行。 东方贸易从东方时代银行里取钱,给轧钢厂采购需要的物资,通过东风船务送回来。 你说有没有点意思? 轧钢厂把免税进口的机械和原材料再倒手给需要的兄弟单位,换取建设物资和经营物资。 用钱来衡量,但绝对不能用钱来贸易,否则哪一步都是亏的。 从休息区走出来,景玉农还是忍不住多瞟了身边的男人几眼,实在是为他的才华而瞩目。 这样一个又坏又有才华的人,哪个女人能不爱? “中午一起吃饭?”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景玉农说道:“他们说这附近有家川菜馆子,一绝”。 “算了,下午约了滨城船舶,谈技术和设备引进的事” 景玉农嘴角微微扯动,看着李学武说道:“中午我就在这边对付一口,你用车就先走,回来让司机接我就行了”。 “还是我们留下吧,一会儿让化工厂那边来接我们就是了” 李学武主动帮她拉开了车门子,道:“司机送我们回来,再接您,再回招待所,再去见滨城船舶就太麻烦了”。 “那好吧” 景玉农点了点头,迈步上了吉普车,对着关车门子的李学武说道:“祝你们下午的行程一切顺利”。 “您也是” 李学武拍了拍司机的车门子,提醒他可以开车了,直到目送车辆离开,这才转回头。 “领导” 沙器之抬了抬眉毛,有些迟疑地问道:“您有没有觉得景副主任态度上……嗯,怎么说呢,就是温柔了?” “应该是温和吧?” 李学武纠正了他一句,拍了拍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展馆旁边走,去下馆子。 边走边解释道:“领导嘛,都是这样,只要你工作顺利,她也就没了严肃苛刻,你看着就觉得温和了”。 “是嘛?” 沙器之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下,好像在理,又好像……嘶~—— “这是怎么弄的?” 赛琳娜看着有些狼狈的李学武,满眼的诧异和不解。 “刚从化工厂回来”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白衬衫已经脏了,裤子上还有白点,是钻厂房看机器时弄的。 他这样,跟他一起去的白长民更不成样子。 这个时候的厂领导真是没得说,李学武身先士卒是为了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的绝对正确。 而白长民不辞辛苦跟着他钻机器下面看设备,研究生产技术,那可真就是对工作认真负责了。 两人从中午吃了饭以后,也没管休息不休息的,直接就去了约定好的单位拜访。 羊城市珠江塑料制品厂、羊城塑料机械模具厂、羊城有机玻璃制品厂。 其中要属珠江塑料制品厂的规模最大,生产能力最强。 就业务负责人介绍,他们五几年的时候就已经根据馹本的产品样品试制生产出了pe吹塑膜。 投产初期的设备是国产挤出机,自配牵引、卷取装置,并生产pvc管。 现在该厂已经发展成为具有职工1千5百多人,厂房面积一万多平方米的塑料产业重要企业。 你听听,一千五百多人就敢称为重要企业,还被负责人单独拿出来炫耀的说。 反过来再看看轧钢厂,李学武是一听一个不说话啊。 化工厂的副厂长白长民听着对方的骄傲也是没言声,他跟李学武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学本事来了,不是来砸场子的! 比人数? 比厂区规模? 不说轧钢厂拥有一万多人的主厂区,还有三个千人以上的分厂区,单拿化工厂五六个分厂他们也比不起啊。 低调,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在说虚心使人进步~ 珠江塑料制品厂主要产品有渔丝、人造革、凉鞋、拖鞋、粒子料、眼镜架、电筒、钮扣、皂盒、梳、杯、碗发夹、衣夹、学生用尺等。 就负责人介绍,他们用的是当前比较先进的注塑机,28安士、40安士的都有,还是从意大利进口的。 李学武听不懂这个规格所代表的含义,白长民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特意钻到了机器下面去看了看,还从生产线上仔细观摩了产品生产程序。 可以说……不明觉厉! 真是看不懂,李学武不算是机械专家,可也不是小白,白长民是化学领域的专家,可对塑料这个行业也只是停留在了理论研究上。 负责人很是自豪地介绍了从港城订制的模具,又给两人介绍了塑料面盆的生产原理。 是的,看着这么先进,这么牛哔的设备,其实就是造塑料盆的。 你还真就别觉得塑料盆很普通,那是在后世,这个时候可不一般,反正李学武家里一直都用搪瓷盆,没用过塑料的。 参观完塑料盆生产线,两人又看了塑料桶生产线,还看了塑料拖鞋的生产线。 反正转看了一圈,李学武终于知道自己在家穿的那种塑料拖鞋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了。 一行人看塑料生产车间,看油漆、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生产车间,等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没人样了。 白加黑成了,一块白,一块黑,白衬衫黑了,黑裤子被工料染白了。 赛琳娜无奈又好笑地嗔了李学武一句,示意他赶紧回楼上换衣服去。 “日商和港商代表已经到了,不要拖太久” “好,你先应付一下” 李学武看了会议室一眼,给沙器之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后便上了楼。 他是钻机器了,可沙器之并没有,得负责收集和整理资料。 留下沙器之配合赛琳娜照应着外商,是不放心赛琳娜一个人,也怕失了礼数。 他的行李里面有好几套白加黑,洗个澡换身衣服也就三五分钟的事。 刚一从房间里出来,便见着张松英在往这边走。 “我说刚看见的是你嘛~” 张松英打量了李学武,强调道:“怎么这是又要出去?” “见几个外商”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你不是去新亚宾馆了,这么早回来?” “看得差不多就回来了” 张松英站在原地等着李学武,等他到了身前才继续说道:“明天的活动确定嘛,如果没问题,我得给人家回个话”。 “没问题”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给她说道:“李主任昨天还问起这件事呢,明天上午咱们一起过去”。 “哦,对了!” 李学武刚交代完,回头看了张松英一眼,点了她问道:“你晚上有啥事吗?” “晚……晚上?” “没……没有啊~” 张松英很是意外地看着李学武,他好像……好像从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约过她呢。 这是在走廊呢,你要那啥给我个眼神我不就知道了嘛,还用这么大声问? “那正好” 李学武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她说道:“晚上我约了桂省和川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的人吃饭,你陪我去~” “我……吃……?” 张松英看着已经下楼的李学武,话憋在嘴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不是那啥……的嘛? (本章完) 第889章 兄弟你危险了 第889章 兄弟你危险了 “李桑,又见面了” “西田先生,欢迎” 刚一进会议室,上周见过面的西田健一便站起身同李学武打招呼。 李学武也是主动伸出手同对方握在了一起,礼貌招呼着。 要论见面笑哈哈,背后草拟吗的笑面虎技术,李学武不输小鬼咂。 屋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李学武的热情与客气。 外商们自然觉得这个内地年轻干部有素质,有涵养,有风度。 可已经逐渐熟悉他的赛琳娜一眼就看出李学武在干什么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桑,我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西田健一没等赛琳娜开口,主动介绍起了他带来的几位同行。 “这位是中村秀二,招核电子进出口贸易会社的会长” “您好,请多多指教” “你好,欢迎你来做客” …… “这位是二宫和也,笨太郎农产品商社的社长” “李桑您好,久仰大名” “呵呵,谢谢,欢迎”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地同对方握了握手,看着他微微躬身的模样,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如何被对方所知晓。 难道小鬼咂那边也有自己的传说? 一等西田健一介绍完,李学武又点了点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女人问道:“这位是?” “李先生您好!” 被李学武问及,一直保持礼貌微笑的女人立即躬身行礼打了招呼,态度特别尊敬。 西田健一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问及他的随员,不过还是微笑着介绍道:“李桑,这是我的商务助理,桃谷绘里香小姐”。 “好,来的都是客” 李学武礼貌地同对方握了握手,还点头说道:“欢迎你,桃谷小姐”。 “谢谢!谢谢李先生!” 桃谷绘里香真的很激动,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了。 作为助理,一般商务场合是不会被介绍名字的,她们也只是服务的角色。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位绅士,能主动问起她的名字,还跟她握手招呼。 真的是すごい(su·go·i)! 李学武听得出对方的激动,没在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赛琳娜。 赛琳娜眼神中带着一点无奈,这坏人总是这么随意挥洒魅力的嘛? 身姿挺括,气度不凡,再加上身份和地位的加持,对年轻职场女性就是绝杀的代名词啊。 就算是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都成为了男人阳刚气质的符号,不觉得可怖,反而痴迷。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着。 赛琳娜也不是非吃李学武这块肥肉不可,她就是因为吃不着才这样的而已。 你当她在五丰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有身份,有地位的经济独立女性,在港城没有人追? 当然不是的,她也不是没交往过男朋友,可就是没接触过这样有魅力的。 明明知道李学武就是个坏蛋,无非就是一层又一层光环的加持,她看到的都是表象。 可但是,她不就是喜欢这种刺激,喜欢这种征服的趣味嘛。 你当她真的想跟李学武过日子? “李先生,这位是南德先生” 赛琳娜给李学武介绍了同来的两位港商代表。 一位是主营肉类、蛋类、蔬菜、水果和畜产品的农副产品采购商,也就是刚刚说到的南德先生。 “李处长,您好” “欢迎你” 李学武同他握了握手,礼貌又不失矜持,很是有大厂干部的气度。 “这位是港城辉煌电子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林岭光先生” “李处长您好” “你好,欢迎” “请坐吧~” 李学武同他握手过后,对着所有人摆了摆手,请大家坐下。 茶早就已经上来了,沙器之带着后勤人员忙活着,给桌上又摆了水果。 “欢迎各位来红星轧钢厂驻地做客” 李学武微笑着给赛琳娜点了点头,同时客气道:“也感谢东方商贸的赛琳娜女士牵线搭桥,让我有幸同大家坐在一起喝茶”。 “李先生客气了” 赛琳娜微笑着看向众人,开口说道:“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大家都是远隔千里聚首羊城,可不就是有缘嘛”。 “赛琳娜女士说的是” 南德微微一笑,主动开口说道:“能见李处长,是我主动请托五丰行的朋友帮忙引荐,多亏以前跟赛琳娜女士是相熟,哈哈~” “南德先生客气了” 李学武看了对方一眼,从面相上来看,这位还是西方面孔,可嘴里的汉语却是字正腔圆。 他心里猜测,这位八成跟赛琳娜一样,也是改邪归正的代表。 “今天请到大家来喝茶,主要是想谈一谈我厂将要拓展的电子产品代工生产业务” 客气话说的足够多了,李学武也是开门见山,主动提到了今天的主题。 “电子产品在日常生活和工业生产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我个人对这一行业前景是比较看好的” “包括日用家居、医疗设备、生产设备等电子应用方面,我们厂都有过充分考察和调研的”。 “李桑,还不知道贵厂现在是有一定的电子工业生产技术,还是准备进入这一产业?” 中村秀二就是搞家电生产的,他对这一方面是比较关注的。 今天来的这些客商也都是对赛琳娜组局的主题比较明确的。 所以当李学武提出红星轧钢厂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们便就此开始深入沟通和咨询。 “诸位对内地的电子生产能力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毕竟都不是第一次来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解释道:“如果去过我们的展台,大家也能了解到,我们在东北钢城正在投建一个工业生产基地”。 “主要生产方向是小五金、小商品,包括将要延伸的电子代加工业务” 他是小母牛坐飞机,把牛哔吹上天了。 现在工业生产基地正在基建阶段,未来的谋划方向是轻重工业协调发展。 暂时开展的生产业务主要是五金、小五金、鍕工和辅助机械的生产。 家用电器品类生产是一个大项目,如果要投产,还真就得照着李学武所说的生产基地规模去建设。 李学武也是在赛琳娜的无语眼神下,开启了大忽悠模式。 什么重工业转移,轻工业转型,高品质冶金配套服务,在东北打造一个轻工业高新项目生产集群。 吧啦吧啦~ 别说日商和港商都懵哔了,赛琳娜也有些将信将疑了。 信的是他嘴里那些不时蹦出来的新名词,他话语的感染力和信服力。 怀疑的是他的人,这人最是不靠谱,最会一本正经的说屁话。 屋里安静极了,都在认真听着李学武的成功学课程,同时也在心里思考和理解着他话语里未解的知识点。 尤其是在家电项目评估上,李学武随手拿出几个关键项目的发展方向,以及未来的产业趋势,以中村秀二为代表的电子商就差立正敬礼了。 “收音机绝对不仅仅是传媒的终端,更应该是多元化、个性化节目的承载工具” 李学武手指点着桌子,很是确地,也很认真地说道:“以sony公司生产的收录音机为例,多功能,多包容性的娱乐方向,必然会受到年轻人的喜欢”。 “未来以磁带为载体的个性化和标准化节目也必然成为娱乐和媒体传播的重点方向!” “哎呀!李桑,您可真是……真是!哎呀!” 中村秀二激动地站起身子,给李学武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您可真是高瞻远瞩,目光深远啊!” “中村先生请坐” 李学武微笑着抬手示意他先坐下,随后讲道:“我并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当今世界的电子行业发展最前沿”。 “但这并不妨碍我从商业的角度去研究和判断一个新兴行业的发展趋势” 他抬手一指中村秀二说道:“我相信以中村先生为代表的电子商业人也能清晰地看到这一点”。 “实在是惭愧!” 中村秀二很是愧疚地再次躬身,随后解释道:“我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接触到电子生产行业了” “可在思想上过于保守和固执,以致于我现在只能看着国内电子产业高速发展感叹,却怎么都追不上第一个吃螃蟹的稻盛和夫先生了”。 “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嘛” 李学武看他是比较善于表达的人,尤其是在谈话中,情绪很激动,应该是个比较激进的人。 他真怕对方哭出来,或者表现出其他极端情绪,再毁了自己的这场戏。 所以很是和善地劝道:“谁又没犯过错误呢,我就是年轻人,最有发言权了”。 “哈哈哈哈~” 屋内众人听到他的自我调侃,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莽撞,全都轻笑了起来。 也让中村秀二的情绪有所缓解,不至于沉浸在懊悔当中。 不过说真的,他跟稻盛和夫是一个时代的人,且都是从事电子产业相关的企业。 错过了电子产业发展的前浪,相信谁在他的位置上都会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毕竟小鬼咂的国土面积就那么大,人口数量就那么些个,市场是很容易饱和的,向外发展是需要实力的。 中村秀二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后,看向李学武认真问道:“李桑,请问贵厂在电子代工生产上的目标是?” 他这话问出来,在场的众人都停止了笑声,把目光从中村秀二的身上挪到了李学武这边。 重头戏来了! 他们都是奔着这块肉来的,没想到被中村秀二拔得头筹了。 李学武说了这么多,大家又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还不就是在互相试探着。 现在中村秀二好像被李学武说的原地投降了,直接开口跪,询问起了合作方向。 面对李学武的诧异神情,以及其他人的异样神色,中村秀二也是坦诚地讲出了他的想法。 “在馹本,包括索尼、三菱等大公司在内,对于企业生产是有很固执,很传统的一面” 中村秀二介绍道:“馹本企业主张终身雇佣,虽然员工的归属感很强,但缺乏创造能力”。 “还有” 他在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默认点头的表情下,继续说道:“馹本企业崇尚全产业经营,不喜欢外包与水平分工”。 “确实如此” 西田健一点头承认道:“大公司也好,小会社也罢,在馹本经营确实是追求这种用工和生产制度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创造力和劳动生产能力” 中村秀二继续讲道:“经营者在享受高度团结和十分忠诚的用工环境的同时,也把企业限制在了一个怪圈里”。 “我想要在电子电气行业内实现弯道超车,那就必须改变这种生产和用工模式” 他很是认真地看了看同来的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微微躬身表示歉意,引得两人沉默回礼。 随后他又看向李学武,开口说道:“如果可以,我的会社要先打破这个规则模式,全面舍弃生产部分,全力发展营销,利用低成本和高运营模式,实现企业的再发展”。 李学武打量着中村秀二,考虑着他话里的真实度,同时也在考虑怎么回复他。 西田健一这个时候沉默下来,主要还是考虑到中村秀二的想法太过于大胆。 虽然他有说国内的企业经营模式过于守旧,可又何尝不是稳定经营的保证? 再有,他不觉得中村秀二的做法是错误的,毕竟处于对方的位置,任何人都有拼搏的权利。 中村的会社已经处于国内电子行业的二线梯队水平了,想要实现大的发展,必然要完成一次豪赌。 而这次中村主动同他前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赌上一把命运的决心。 谁愿意把全部身家和生产命脉压在异国他乡啊,中村搏的就是砍掉生产部分,用全部力量跟索尼这样的大品牌拼营销。 如果生产部分放在了cn的东北,在运输成本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在总体生产成本上,中村必然要使出价格战的手段。 这世上最犀利,也是最轻易动不得的竞争手段就是价格战。 双方都要拼上未来和命运,就看谁的底子厚,谁能坚持到最后。 不想背负企业生产管理压力,舍弃企业的传统核心部分,享受高转化率和轻投资率的前提是,他得承担生产沉没的高风险。 这不是同一个国家,双方甚至都没有建交,商业合作是没有基础保障的。 尤其是这种企业之间的合作,没有相关组织的协调和监督,更是存在着特别高的风险。 西田健一承认,在听到红星轧钢厂这位年轻干部的讲话后,心潮澎湃,对电子行业的未来充满的幻想和斗志。 但这是商业,不是彩票演讲,不是激动过后就要完成企业转型,就要拼身家的。 可以这么说,过去的十几年,中村秀二固执的可怕,是馹本传统工业制度的守护者,看门狗。 这种性格极端的人,做出来的决定也特别的极端,从一面直接翻到了另一面。 同一起前来的二宫和也对视一眼,两人都保持了沉默。 这种决定绝对能获得面前这位年轻干部的更深入回答,和接下来合作的最优选择。 但,在他和二宫和也看来,有些得不偿失。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意西田健一两人的态度,更没有去管那边两位港商的神情变化。 而是看着中村秀二认真地说道:“红星轧钢厂这一次是有决心发展电子代工产业的,所以制定的贸易方式是以补偿贸易为基础来进行合作的”。 “嘶……” “是这样……” …… 虽然在场的外商只有这么几个人,可在李学武说出合作贸易方式之后,会议室内部瞬间出现了质疑声。 当然了,他们只是质疑这种决定,没有直接质疑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管其他人的低声讨论,还是盯着中村秀二看着,想看看这个偏执的人是如何选择的。 他能明显看出,当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对方的眉头跳了跳,目光骤然变得深邃。 这么看来,偏执不等于无脑,中村秀二绝对不是一个莽撞人。 就算是他有企业转型的意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抛出全部身家的赌徒。 李学武了然地从他脸上挪开了注意力,看了身边的赛琳娜一眼,见她也是微微皱眉。 这个决定她是知道的,也很清楚轧钢厂要玩借鸡生蛋的手段。 但这种做法是有个前提的,那就是合作方的投入成本远远少于本身的生产成本,并且追求利益最大化。 李学武主持的红星轧钢厂电子生产计划本就是一个从零开始的空手套白狼现状。 如何吸引外商的主意,又不至于把对方吓跑,成了现在紧要的问题。 “如果我说!” 中村秀二犹豫的时间没超过二十秒,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把我的工厂整体搬迁到……” “中村君!请你冷静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西田健一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里不是牌桌,你也不是赌徒!” 会议室因为中村秀二的发言,以及西田健一的骤然开口,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港商南德,林岭光也停止了讨论,把目光投向日商那边。 赛琳娜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李学武。 这会儿李学武的神情依旧是严肃认真,且充满了自信的威严。 好像他确定会有人站住来跟他讨论这种贸易方式似的。 “西田君,我有过慎重思考” 中村秀二看向西田健一很是认真地说道:“请允许我赌一把,我相信这是一个足以决定我和我株式会社未来命运的时刻”。 “中村先生” 没等西田健一回答,李学武倒是先开口了。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没有因为对方说要搬迁工厂而惊喜,也没有因为西田健一的阻拦而懊悔。 就是那么的淡然,气度依旧,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工厂,也不是具体到某个产品的生产线” 李学武很明确地告诉他,也告诉在座的所有人:“一个工厂的设备和技术是解决不了生产基地的基础需要,更不是我所提到的投建目标”。 “李先生……” 中村秀二满脸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李学武抬手打断了。 “请不要混淆我所说的概念” “工业生产基地!” 李学武再次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强调道:“是拥有独立冶金能力,拥有轧钢能力,拥有全品类配套生产能力的大型工业基地”。 “了解?” 在众人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的时候,李学武又很是不屑地瞥了中村秀二一眼,看向了港城的两位客商。 “一个工厂的生产设备?我跟你在这过家家,开玩笑呢?” 会议室安静极了,尤其是赛琳娜,就差在桌子底下踹李学武了。 你特么哪来的大型电子工业生产基地啊! 说电子代工,现在都还是在纸面上呢! 不是说好的要在京城搞轻工业代工生产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卦啊! 不会是被中村秀二给刺激的吧,跟这对方一起疯? 李学武却是不顾赛琳娜要死了的表情,将一份文件放在了会议桌中间。 “轧钢厂的基本情况大家有不了解的可以翻看一下” 他很骄傲地介绍道:“这里面有我厂接下来的一部分发展规划,虽然还处于保密阶段,但今天可以给各位一观”。 中村秀二真是没客气,伸手就把文件拿走了,让刚想伸手的林岭光目光一凝。 “轧钢厂在京拥有全套轧钢工业体系,是京城重点钢铁企业” “在营城拥有一座能生产万吨级货轮的大型造船厂,订单已经排满未来五年的造船计划” “在钢城拥有一座冶金分厂,已经实现特种钢材的冶炼变革” “并且基于此情况,分化发展了一处汽车工业生产基地,一处小商品工业生产基地,一处五金工业生产基地”。 李学武怕只有中村秀二知道轧钢厂的牛哔,现场吹了起来。 “在京我厂拥有一个与其他重点企业合作的多功能化产业集群,包括化学、玻璃、食品、海产等品类” “毫不客气的说”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厂布局电子工业,完全是产能外溢,合理投资”。 “李先生!” 中村秀二的目光从文件上收回,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李学武,问道:“贵厂现有三万多名职工?!” “那是暂时的数据” 李学武吹牛不怕上税,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厂从来不用职工人数来衡量产品质量,更不用这个数据来判断一个企业的体量”。 “职工数量,是我们判断企业福利的一项指标,我们不追求人多人少,更追求现有职工的快乐和幸福”。 西田健一也是有些惊讶于李学武的突然亮肌肉。 三万多人的大厂,还包括了这么多的生产项目,造船又造车,现在又要涉及电子工业。 这是……这不会是cn又在造行业托拉斯吧! 他太清楚这个国家的尿性了,一言不合就整出一个大企业来,真正的垄断式经营。 赛琳娜也是无语地看着李学武,真想说:全会议室的哔都让你装完了,大哥! “所以” 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的林岭光突然开口问道:“李处长所说的电子产业生产基地的规模到底如何?” “我们厂同五丰行的合作你们都听说了吧?” 李学武翻开面前的笔记本,好像厂里的业务太多记不住了一样。 “食品工业一共包括了三个分厂,分别是综合食品厂、酒厂、多功能食品厂”。 “规模?” 李学武敲了敲笔记本,抬起头看向林岭光,很牛哔地说道:“怎么都不能比这个差吧?”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们大小也算是个重点企业,合作的对象和标准都是五丰行这样的。 如果你们觉得我们的项目太大,或者投资需要太多,是不是从你们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或者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林岭光被李学武的回答呛的差点一咳嗽,肺管子有点疼。 “我诚实的讲,如手电筒、门铃器这样的电子产品,应该归纳到小商品生产基地中去,不在电子工业生产基地的范围” 李学武目光扫向众人,道:“轧钢厂提供地皮、基建、员工管理、必要的生产元素”。 “而诸位,只需要提供机械、技术,以及必要的生产原料” “合作方案一定是基于双方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的局面”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坦诚地说道:“我没想着诓各位的机械和技术,各位也不要想着压榨我们,实现暴利经营”。 “咱们要做的是长久经营,诚信合作” 他看了门口站着的秘书等人一眼,又说了一句:“至少我们国家现在的形势你们都能判断的出来,就算我们说话不算数,自己搞生产,这些东西又能卖给谁?” “这……” 听见李学武这般自嘲的话语,林岭光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尤其是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些服务人员,都选择了背过身站立。 这一刻,李学武的权势在他们的面前显示的淋漓尽致。 他说的话,这些人听都不能听! 而正是他敢说出这些话,也让众人心里对他的地位和能力有了更高层次的判断。 “必须执行补偿代工,偿还结束后,我们依旧能签订代工合同” 李学武站起身,看向众人说道:“身为这块土地上的国民,我从未对祖国的落后而感到自卑,唯有奋发图强,努力奋斗,才是强国的必经之路”。 “谈话的时间太长了,诸位可以休息一下,不要急着做决定” 李学武说到这的时候还看了中村秀二一眼,表示了对他的关心。 随后同会议室站起身的众人点头,在秘书沙器之的陪同下迈步离开。 众人对于李学武所提出的休息时间,和刚才所说的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讨论了。 面面相觑倒是不至于,可就是拿不准这位年轻干部的路数。 这个时候赛琳娜出手了! “很抱歉,今天的座谈会是我的沟通不足,准备不充分,让各位感到困惑了” 她先是主动道歉,随后也是无奈地轻声抱怨道:“内地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是一边打交道,一边在学习”。 “嗯,很理解” 林岭光点点头,说道:“我遇到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年轻人嘛,比较……嗯,个性”。 “抱歉了” 赛琳娜对于李学武刚才的表现,再次给他道了歉。 赛琳娜是女士,他们的基本涵养还是有的,并没有在意这个,反而是客气了起来。 会场的气氛从刚才的僵硬慢慢缓和了起来,众人也都开始了轻声交谈。 这个时候,西田健一看向赛琳娜,主动开口询问道:“请问,李桑是……?” 他这话一问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追了过来,都想知道李学武到底是何背景,如此了得。 赛琳娜先是为难了一下,随后谨慎地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服务人员。 见他们没注意到这边,这才轻声回道:“具体的我不方便多说,他的夫人是……” 赛琳娜手指往上指了指,一副你们都懂的表情。 众人恍然大悟,均是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是个凤凰男啊! 赛琳娜也是挺能忽悠,说完这一句便闭上了嘴,绝口不提刚才的话题,反而是说起了电子工业的事。 “我们东方商贸背靠五丰行,争取到了轧钢厂全品类除五丰行代理的商品外在港经销权” 她很坦然地讲出了自己的背景关系,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我在这里表个态,无论轧钢厂的电子产业基地发展如何,我们都会继续跟进,包括技术投资”。 “为什么?” 南德挑了挑眉毛,看向赛琳娜问道:“是有其他关系嘛?” 这个问题就有些失礼了,就算是有关系,人家就得告诉你? 可赛琳娜没在意他的失礼,反而是很坦诚地讲道:“就算是他们生产的电子产品卖不出好价格,但我的全品类代理绝对不会亏”。 “嘶……” 众人终于了然,为啥东方商贸会跟投这个项目了。 看着他们再次明白了的表情,赛琳娜也是再次低声解释道:“红星轧钢厂要升级为集团企业,必须多种经营发展”。 “哦……”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大家懂得都懂,没有谁会比这些采购商更懂这个国家所追求的面子和具有的能量了。 说白了,就是这个工厂要实现集团化,本身的钢铁产业已经做到天板了,只能拓宽其他赛道。 现在做电子工业,就是为了走捷径,快速支撑起一个不输于钢铁产业的支柱,实现多种经营的目的。 众人先是了解到了主持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背景,深厚又可靠。 再通过赛琳娜的跟投保证,看到了五丰行的信誉保障,知道了轧钢厂发展电子工业的目的,也就能判断出对方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这还能有假? 他们又不是傻子,平白无故的把机械设备扔大海里听浪声。 建厂,得先有基建,才有机械,最后才是技术和投产。 所以先投资的不是他们,反而是承担经济和正治奉献的轧钢厂负责人。 只要保证该项目的绝对正确性,再通过一步步的合作,就能把控这种风险。 至于李学武所说的补偿贸易手段,这并不是很苛刻,只要稳定产出,比他们自己搞生产要合适太多太多。 在馹本,养一个技术工人的成本都够在cn养十个,甚至二十个了。 刨除运输成本,中村秀二有信心在市场营销战中能把索尼打到跪,打到吐血。 “我的工厂是做收音机和录像机的,半导体电视也在做” 中村秀二看向二宫和也道:“现在一整条电风扇,或者洗衣机的生产线也就是我的会社一年的营收利润”。 “这……好像不能这么计算把?” 二宫和也是做农副产品贸易的,这次来也是看到了电子行业的暴利,想要入行。 农副产品永远不过时,永远不是夕阳产业,但绝对没有电子行业好做。 成本投入大,损耗也大,营收利润却是不高。 反观电子行业,一台收音机放在库房里半年也不会像蔬菜一样腐烂,最多掉一部分价格而已。 他现在很犹豫,是否以这个项目为切入点,进入到电子行业。 馹本的企业竞争是很严重的,对待新入行的竞争者也足够不友好。 就连中村秀二这样从事十多年电子产品经营的企业家来说都想要弯道超车,更何况他这样的新人呢。 想要入行,必须要一鸣惊人,在竞争中站稳脚跟,否则就会被这个行业整体排挤和清理出去。 他是跟着西田健一来了,这会儿也是把目光投向了对方。 西田健一手里转着茶杯,还在思考中。 被二宫和也的目光触及,反应过来,沉吟道:“现在不是你我的问题,而是对方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 “按现有的计划,不是一个项目两个项目的事,有可能是十多个项目,甚至更多项目同时投产” 他看向中村秀二问道:“你的收音机生产线需要多少工人?” “这……最少也要一百人” 中村秀二犹豫着说道:“可如果是集成化生产,多零件整体供应,实现流水线生产的话……”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西田健一提醒道:“十几个项目的集成化投入,你们有所考虑吗?” “这……” 中村秀二瞪大眼睛看了看西田健一,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李先生所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看来是的” 二宫和也点头说道:“多条生产线同时组装生产,工件一体化供应,他这是要……再实现成本优化?” “厉害!” 听到日商们在讨论,这边很是安静的南德同林岭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本来内地的生产成本就已经很低了,如果实现集成化生产,那成本会到哪一步? 原来这位年轻人的算盘打了两遍,给他们算了一笔账,又给他自己算了一笔账。 说补偿贸易,说不定就成了出口贸易! 他们所认为的成本,就有可能是人家的售价! 两人想及如此,场面更是安静了下来,各自都在心里盘算着利益得失。 都说一个国人是龙,十个国人是虫。 那边日商都在开始讨论合作组建商团应对轧钢厂的谈判了,这边两人还抱着茶杯在思考利益得失。 南德是大鼻子,一副老外面孔,林岭光则是传统的岭南佬,双方各不信任,没法走到一起。 “林先生” 赛琳娜看出了两人的犹豫,主动开口问道:“我对电子行业不是很了解,请问他们所说的……能实现嘛?” 林岭光看了日商那边一眼,满脸沉重,尤其是面对赛琳娜的问询。 不合作无所谓,反正不会搭什么? 不,林岭光想到的是,如果不合作,这个项目真的被轧钢厂同那些小鬼咂做成了,对港城以及东南亚的电子电器产业就是一场风暴。 而牵引这个风暴前往港城的就是眼前问询自己的女人。 东方商贸已经代理了轧钢厂全品类商品的港城经销权,必然会引进这些低成本的电子产品。 就港城的生产成本,怎么跟她打啊! 到时候还不是像那个中村话里所说的索尼一样,被打跪,打哭? 他真的要哭了,身边的鬼佬是做农副产品的,他绝对感受不到自己的压力。 刚才对方还特么故意冲自己飘眼神,那意思不就是兄弟你危险了嘛! “林先生?” 赛琳娜见林岭光不说话,杀人诛心地追着又问了一句。 而恰巧这个时候,那边的日商好像谈妥了合作,声音小了下来。 林岭光更是心里发慌,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请问” 他看向赛琳娜,很是郑重地询问道:“您确定这个项目的背景了吗?” “我是说……嗯” 林岭光好像怕赛琳娜误会,又怕她听不懂似的,想要解释。 而赛琳娜已经听明白他的顾虑,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坦白的讲,我做的是贸易公司,真不懂生产,更不懂电子生产”。 在林岭光皱眉的一瞬间,她又开口说了一句,只是这一句语气变得无边坚定:“我投资的不是项目,而是他这个人”。 林岭光瞬间通透了,她查的不是项目背景,而是那位李先生的背景! 高啊!真特么的高啊! (本章完) 第890章 我瞅你面熟 第890章 我瞅你面熟 “尝尝凉好的西瓜”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目光望了过去,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端着西瓜盘的服务人员。 经过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成功学代言人,制造焦虑大师重新上线了! “听说是本地瓜,很新鲜,后勤处昨晚就在冰了” 李学武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脸上没有严肃和威严,倒是恢复了最初的热情。 可在场的几人再没人觉得他年轻可欺,更不敢轻视于他。 西瓜切的很仔细,还摆成了一个龙飞凤舞的造型。 他们这些没去过商k的土鳖自然很惊讶于这种西瓜的摆盘和切法,更是觉得今天的会面处处透露着意外。 跟在服务人员后面,拿了热水瓶给众人续水的沙器之也很意外。 他还从来不知道领导有这么别出心裁的一面。 一把水果刀,一瓣西瓜,咔嗤咔嗤几下,就能搞出这种造型来。 尤其是小块西瓜上插了牙签,便于食用,更是体现出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讲究。 这小雕虫小技在李学武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去的多了,见识多了,唯眼熟尔! 众人的目光从龙舟造型的西瓜上挪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无论是已经谈好合作,准备集资组建商团进行谈判的日商,还是暗自犹豫的林岭光,或者是隔岸观火的南德,都不想先开口,失去最后的判断。 不说话,也不吃西瓜,是上火了吗? 李学武笑着坐下后,也没说话,而是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很随意地抽了起来。 几名外商的目光又从李学武的身上游离开来,互相对撞,暗自较劲。 赛琳娜看了看日商那边,又把目光盯在了林岭光的身上,因为他是最有可能参与投资的人。 这屋里可能就属林岭光的压力最大了,见李学武抽烟,他也是忍不住给自己叼了一支烟点了。 “我来说几句吧” 很意外的,最先开口的是做生鲜生意的南德,这个长着鬼佬面孔的港城人。 “今日有幸结识李先生,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对着众人笑了笑,可并没有引起他人的附和,都在谨慎地看着他,想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还认识另一位李先生” 南德抿了抿嘴唇,挑眉讲道:“不是在内地,也不是在港城,而是在坡县”。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他要说的是谁了,东南亚刚独立的李家坡嘛。 南德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很意外的,我今天认识的李先生,同我以前认识的那位李先生,都对电子工业感兴趣”。 “尤其是在产业布局上的高瞻远瞩,颇有相似之处” 他很是意外,又很有兴趣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您知道那位李先生吧?” “当然,有所耳闻”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在电子工业产业的布局和设计上,我也有考虑到对方的发展大计”。 “但在整体规划,以及相关产业基地所拥有的生产环境,以及发展方向是不同的”。 “这是当然!” 南德挑了挑眉毛,道:“那位李先生虽然也是要搞全品类家电生产工业,可在基础和发展环境上,绝对比不上贵厂的优势”。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不知道对方这是几个意思。 李家坡那边的情况他自然很清楚,电子生产成为了改变国民现状的支柱,更是成为解决当地缺水缺资源国情的基石。 南德用手敲了敲桌面,看向了还在犹豫当中的林岭光,提醒道:“李家坡搞起了电气电子生产工业,你不觉得可怖” “渤海湾再添一个特大型电子工业巨兽,你还不上岸?港城的电子行业要海啸了~!” 林岭光的眉头被他的话说的直跳,从他手里的香烟明灭闪烁频率就很清楚,他的内心有多么的纠结。 “南德先生” 西田健一突然开口说道:“请不要危言耸听,这个世界很大,不可能一个企业的兴起,摧毁一座城市的产业”。 “是这样的!” 中村秀二诚恳地点头道:“关于同红星轧钢厂的电子产业基地合作,我们还是本着与本国企业竞争为目的的”。 “没错,没错~” 已经达成协议的三人这个时候全都开了口,极力否认南德所说的事实。 尤其是关于企业竞争的部分,他们坚决不承认渤海湾这处电子工业会对东南亚的电子市场产生什么影响。 这种行为反而引起了林岭光的警觉,异样的眼神扫过现场。 李学武那边自然是悠然自得,他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而赛琳娜则是真诚地看着他,一副我什么都不懂,但我很懂看人的表情。 再看日商那边,除了那个女人一脸稀里糊涂的模样,其他三个鬼砸全是一副平常表情。 南德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不信这些鬼话,钢城的电子产业基地一旦开始生产,那便是海啸到达东南亚之时”。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同时摊了摊手,将手里的烟弹了弹烟灰,随意地说道:“我们厂的代理权分地域限制,但不分人”。 “也就是说!” 南德侧了侧脸,对着李学武问道:“我可以拿到不止一块地域的代理经销权,对吧?” “李桑!实在抱歉!” 西田健一突然站起身,一个九十度鞠躬,先是对打断李学武的谈话表示歉意,随后真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请允许我提出单独谈判的申请,拜托了!” 说完又是一个鞠躬行礼,表达了诚挚的恳求和意愿。 李学武目光一挑,从南德的脸上移开,扫了林岭光一眼,看向了赛琳娜。 “港城的代理权必须是东方商贸的!” 赛琳娜很是坚决且严肃地说道:“无论代理押金是多少,我公司一力承担相应的机械采购和资金筹备要求!”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西田健一,解释道:“我这人做人做事一向是清清白白,东方商贸的合作在前,必须跟贵公司交代清楚”。 西田健一同两个合作伙伴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关系户赛琳娜,眼神微微一眯。 想及对方的身份,没敢做出失礼的举动。 到底是年轻人,难道喜欢洋货? 既然西洋的喜欢,那李桑喜不喜欢东洋的? 桃谷小姐正是他选调过来解决这种公关难题的,就是不知道如何创造机会。 现在港城的代理经销权已经被东方商贸所拿下了,他实在不好明着说什么。 难道现在把桃谷小姐推过去,请求李桑拒绝东方商贸? 当然不可以! 这种事怎么能在阳光之下做! “这是当然!” 西田健一犹豫不超过三秒,转头看向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港城经销权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这就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作势就要起身,好想答应了对方的请求,接下来要开展单独会谈了。 “稍等一下,李处长” 南德的称呼一直都是这个,他很清楚李学武身份在内地代表了什么含义。 他站起身,手按在了桌子上,看也没看林岭光,对着李学武开口说道:“我要整个东南亚的经销代理权!” “纳尼!!” 中村秀二听他如此一说,直接表示了愤慨,拳头捶在了桌子上,对着南德喷道:“你太失礼了,是我们在先的,你没有权利要东南亚的经销权!” “不!” 南德看也不看他的愤怒,而是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正式提出合作申请,不是会谈申请”。 “你!” 中村秀二愤怒地指着他说道:“你这是在偷换概念,这是在破坏商业环境,这是违反商业道德的!” “商业还有道德?” 南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蔑地一瞥,道:“等我签了合同,再跟您探讨道德到底是什么”。 “李桑,你看这……” 相比于中村秀二的激动,西田健一很冷静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看向李学武,想要问问他的意见。 李学武坐在那,微微仰头,手指敲着桌子,提醒道:“该有的程序我一定会遵守”。 “南德先生” 他首先确定了谈判规则,随后看向港商南德确认道:“您知道我们对东南亚区域的代理经销权设置了多少代理押金和合作要求吗?” “无论多少” 南德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再次重申,我所提出的是合作申请,不是谈判申请”。 李学武先是一仰头,认真看了他的表情,随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挥了挥手,示意沙器之过来,交代道:“给景副厂长打电话,约一下稍后的行程,请她回来跟赛琳娜女士和南德先生签合约”。 说完这一句,他礼貌地一笑,站起身同南德握了握手,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同时也表示一下歉意,晚上我还有事,不能陪您签约,还请见谅”。 “虽然很遗憾” 南德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诚恳地说道:“但这并不妨碍咱们成为合作伙伴”。 “来京城,我设宴欢迎” “一定!” 南德在同李学武说完,很是自信且轻松地松开了手,站在那里看着李学武请了几位日商出了门。 林岭光看了看南德,又看了看同南德微笑交谈的赛琳娜,莫名的有种心慌。 好像……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什么? 没有进一步达成补偿贸易的合作而已,没合作,自然就没投资,没亏损,又能失去什么。 可眼睁睁地看着鬼佬介入到电子贸易中来,他就是莫名的不甘。 对方只是一个农副产品采购商而已,做的还是五丰行二级代理,贸易方向甚至都不敢是港城。 而从对方所说的话就不难看出他的贸易方向是哪里。 就是他要签的东南亚,要从一个农副产品采购贸易商,转身进入电子贸易产业。 南德要承担东南亚代理经销权后背的一系列机械采购、工艺标准采购、技术人才引进等投入。 这些成本对于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更何况是南德呢。 只能说对方的目光独到,跟那位中村秀二一样,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林岭光必须承认,那位年轻的李处长所说的,关于电子产业未来会成为轻工业的明珠是高瞻远瞩的。 但是,对方所做的豪赌式投资也是吓到他了。 在他的印象中,关于电子产业的投资一直都应该是小作坊式开端,逐渐发展成为行业领头羊。 可对方一上来就要摆大龙,在渤海湾点下一个代工生产巨兽。 且不说这背后所代表的力量和意义,单说他的投资如何保障,所有合作条款都没有看,这就进入到签约阶段了。 这到底是在争什么! 至于这么着急嘛! 那些鬼砸着急,南德也在着急,甚至是女鬼佬也在催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渤海湾的电子产业基地一建设,倾销海啸就真的扑面而来了?! 林岭光坐在那里,陷入了怀疑和自我怀疑,丝毫没有注意到会议室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不,也不是,还有服务人员等着他,等着收拾屋子。 —— “这些小鬼咂精明的很” 李学武站在院里抽着烟,望了一眼车队离开的方向,给景玉农说道:“在会议室的时候还表现的锱铢必较,好像要包揽咱们全世界经销代理似的”。 “结果呢?呵呵~” 景玉农站在李学武的侧面,好笑地说道:“等谈判了,就开始斤斤计较了,这个不行,那个太远的,对吧?” “嗯嗯,就是您说的这个德行” 李学武好笑地点了点头,道:“他们叫我出来单独谈,我就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出儿”。 “国土面积小,人长的也小,心眼自然就小” 李学武话里话外都带着嘲讽的意味,不停地在磕碜这些小鬼咂。 “知足吧~” 景玉农其实最烦烟味的,每次开会她都强忍着。 可这会儿李学武咕嘟咕嘟的站在那里抽,她的目光里没有责备,反而有一丝的心疼。 上午陪着她谈了远大贸易,下午跟京城化工考察塑料橡胶整车配套产业,下午又搞了这么大一个项目谈判。 就算是年轻,可也不能这么造啊! 看着李学武脸上的疲惫,借着抽烟来放松神经,她又怎么好意思责怪他。 跟领导汇报工作也没说不能吸烟啊,他跟李怀德私下里都开玩笑的,更别说抽烟了。 李怀德不仅得给他打火机,还得给他好烟抽! 全轧钢厂打听打听,谁敢在李怀德的办公室里抽烟啊。 也就是李学武吧! 他抽还不算,美其名曰怕领导馋烟味,来送温暖的。 现在李学武在她的面前也是如此随意,反倒是让景玉农心里觉得舒服了。 “你这招空手套白狼用得太狠了,打算怎么收场啊?” 景玉农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难道真要在钢城搞一个电子工业生产基地?” “嗯,我也是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这送到嘴边的肉,我实在是舍不得往外丢”。 他看向景玉农解释道:“反正小商品基地要搞,那就跟电子工业生产基地一起搞”。 “这不是一个概念” 景玉农提醒他道:“小商品也好,五金也好,这都在咱们厂的生产经营计划范围内”。 “可上面从来没有批准过咱们能生产电子工业方面的产品,更没有技术和设备引进的政策和批文”。 “先上车,后买票,自然好” 景玉农点了点头,道:“可你也得考虑到这件事做不成的风险,李主任那边绝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见李学武的目光看过来,景玉农认真地说道:“电子工业是在受限范围内,一个贸易部批不了,工业部也不成”。 她手指指了指上面,道:“这件事你有得跑了”。 “那也得跑”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扔在了地上,用脚尖捻灭,嘴里坚定地说道:“这绝对是咱们厂的一个机遇”。 “机遇多了” 景玉农坦诚地说道:“这件事你想好怎么跟李主任汇报,涉及到几个部门的管理权限,绝对不是一句对轧钢厂有利就能让他点头同意的”。 “还有!” 她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不要再用以往的那些小心机了,这一次绝对不一样,没用的”。 “瞧您说的” 李学武吐了烟雾,年轻的脸上灿烂地一笑,道:“我这人最实在不过,哪里有什么新鸡~” “呵~” 景玉农轻笑了一声,丝毫不相信他的鬼话。 那晚他还说吃了会美容美白,第二天早上起来,脸确实白了,吐白的。 “日商要了馹本、难含、北丑的经销代理,东方商贸要了港城,南德要了东南亚” 景玉农掰着手指算计道:“接下来你还要卖哪?卖给谁?” “您觉得远大有合作的意愿吗?” 李学武的眉头一动,强调道:“我说的是全品类的代理,包括小商品和小五金”。 “不确定” 景玉农回道:“对方是老狐狸了,就算是要,那也是要澳城试水,绝对不会一口吃个大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向大门外的河堤,没在意地说道:“他现在犹豫试水,等以后他想多吃也没有了”。 “你就这么的自信?” 景玉农好笑地看着他的遗憾模样,道:“你在这边扯虎皮,小心栽沟里爬不出来,人家拿着合同上门找你骂街”。 “骂街我是不怕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就怕他们找不着我,更找不着轧钢厂的大门冲哪边开”。 “不着急,其他地域代理经销权我一定能卖的出去” 他给景玉农飞了个眼,调侃道:“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谁跟你赌~” 景玉农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随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那边的吉普车道:“快去吧,早点回来休息”。 “谢谢领导关心” 李学武点点头,同时客气道:“您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两人挥手作别,景玉农去餐厅吃饭,李学武则是跳上了吉普车,示意司机开车。 车后座,张松英抿了抿嘴,等车开出了大门,这才轻声问道:“是不是需要喝酒?” “嗯?”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能喝酒?” “也不是……” 张松英犹豫着说道:“我很容易喝醉”。 “那还不好?”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我就喝不醉,特别的烦恼,喝多少都不醉,唉呀~烦死了~” “……” 车里一时安静极了,沙器之不说话,张松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是领导,难道要在车上这狭窄的空间给他难堪,说他装? 但他确实很能喝啊,自从来轧钢厂上班,好像还真没见他喝醉过。 可你要是这么说,就有点目中无人,天下英雄皆是鼠辈的意味了。 车上除了司机以外,都是自己人,沙器之是秘书,张松英是干将。 两人倒是不觉得李学武在吹牛,就是有点不会接了。 沙器之很清楚,李学武最牛的不是好吹牛,而是他吹过的牛都已经实现了。 哎!这一点你就比不了! 他当初说要整顿轧钢厂内部的治安状况,现在你看,厂区内部安全系数最高,厂区外部也有治安延伸。 他当初说要造车,要实现保卫处资金独立,现在你看,车不仅造了,还搞大发了,成立研究所,搞生产线了。 他当初说要搞食品工业、搞造船工业,搞小商品、小五金工业。 李学武不是在创业,而是把自己吹过的牛哔一个一个地变现啊! 所以现在他说自己喝不醉,那沙器之就认为领导永远喝不醉。 张松英则是好笑又崇拜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又可爱,又霸气!—— “别倒了,真喝不了了~” 桂省水果经营总公司的副总于国泰被秘书扶着往车上走,路旁川省的经销干部在撒尿被他听见了,还以为在饭桌上呢。 秘书和司机哭笑不得地搀扶着他上了汽车,转回头来还得跟轧钢厂的领导打招呼。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领导喝多了” “没关系的,咱们是兄弟单位,不要客气” 李学武脸色微红,可思维依旧清晰,伸手拍了拍秘书的胳膊,笑着叮嘱道:“照顾好于总,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职责所在” 秘书也得有三十多岁了,将近四十岁,看李学武这么年轻就是副处级干部,且能独当一面,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尤其是对方在酒桌上的风采,更不看不出丝毫年轻人的轻飘与虚头巴脑。 二两的口杯,一口一个,喝的他们经理直瞪眼珠子。 要论喝酒,桂省的绝对不服,川省的刘总更不服了。 可真遇见这位从京城来的小兄弟,不服真不行啊。 人家还不使劲劝你喝,可就是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你不醉都不行啊。 你当人家年轻就欺负人家? 桂省的干部做不出来,川省的更不能这么干了。 所以于国泰在酒桌上直接就投降了,川省的刘经理去了厕所就没回得来,是秘书过来告罪的。 两边的陪同干部们也是面面相觑,大家喝的都没领导多,可也不算少了。 开局的时候还好,港城的东方商贸代表是位女同志,还是歪果仁,长得怪好看,说话也爽快。 京城的轧钢厂代表是李先生,年轻又霸气,说话好听的很。 桂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和川省的自然相识,以前多有接触的。 这一次四方代表坐在一起像是组织联谊会似的,大家在笑声中谈了各自的业务需要,也增进了私人感情。 尤其是在李学武表达了食品厂原材料采购需要的请求,以及相关贸易合作的前景展望,双方更是在此基础上,达成了第一步的合作意向。 酒桌上,李学武没想着往深了谈,其他几人也都清楚这个关系。 所以简单的几句话,两轮酒,把业务和需要交代清楚,接下来就是个人交际的时间了。 李学武主动认识了两省的经销干部,手里的酒杯一直不停往嘴边送,要多实在就有多实在,要多爽快就有多爽快,给这些人都干完了。 于国泰的秘书尤其敬佩这位李副处长的风度和做事章法。 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因为他是秘书,就低看他一等。 在关照他的时候也没有拍肩膀,而是拍了他的胳膊,态度和气的很,丝毫没有领导架子。 包括跟其他人也是如此,没见他拍过谁的肩膀,或者有不礼貌的举动。 最佩服的不是对方酒量好,千杯不醉,而是对方喝了这么多酒,不失仪态,不损威严。 别看人家年轻,可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得出,对方一定不是一般人,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秘书恭敬地给李学武道别,重新上车,摆手离开。 李学武送了桂省的车,又去关照了川省的车,这边更是好笑。 刘经理早就在车上睡着了,几个经销干部还在说着刚才“倒酒”的笑话,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过来,分别与他握手道别。 李学武没有嫌弃对方刚上完厕所,知道这些人喝多了,忘了这些礼貌。 等送了他们离开,这才又看向了赛琳娜。 赛琳娜脸色有些白,被张松英搀扶着。 见他过来,摆手制止道:“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跟你握手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张开手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很快便离开,好像就是礼貌招呼似的。 赛琳娜有些不满地看着李学武,好像在抱怨他给的太少了。 而扶着她站在一旁的张松英却吃味地撇了撇嘴,嫌李学武给的太多了。 不就是长了一副歪果仁的面孔嘛,有什么了不起。 下午见日商团队的那个女助理频频给李学武倒茶时,她就有些不自在了,很明显的能看出对方在故意撩拨。 现在见着李学武主动给了这洋妹子一个拥抱,还是在饭店门口,大庭广众之下……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可也是不太好吧! 这不是很容易让对方误会嘛! 赛琳娜没误会,这坏小子还亲了自己呢,现在就用一个拥抱打发自己了? 她是喝多了,可还没醉,知道李学武给了能给她的。 “好了~我回去了~” 赛琳娜好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上了轿车,离开的时候还在车里大胆地给了李学武一个飞吻。 “不要脸~!” 张松英自然看到了对方的“无礼”举动,撇撇嘴轻声骂了一句。 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仅仅是一笑了之。 “你很喜欢这样的?” 张松英见李学武笑,便有些吃味,扯了扯嘴角,学了对方刚才的举动问李学武喜不喜欢。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示意了吉普车方向道:“走吧,回驻地”。 “你说说嘛,到底喜不喜欢?” 张松英今晚喝的不是很多,但这会儿好像真的醉了,有些不依地纠缠着。 李学武倒是很有耐心,也不怕沙器之和司机看见了误会,趁着天黑,在她的屁股上给了一下。 “我喜欢这个~” “讨厌你~” 张松英趁着还没走车跟前,偷偷地撒了个娇,一等上了车,又变得矜持了起来。 沙器之虽然看见她和领导说着话过来的,可真没看清两人的小动作。 司机就更没看清了,因为司机根本就没看过来。 秘书不好当,司机也不好做啊,知道了太多,对他没啥好处。 路上李学武跟张松英聊了聊明天去宾馆考察参观的工作流程,同时也是让沙器之做计划。 他提出了充分吸取羊城优秀宾馆的装修设计风格和设备布置方案,结合京城本土特色,做突出时代本质,着重渲染轧钢厂优秀作风的设计方案。 沙器之手里的铅笔借着街边微弱的路灯灯光在快速地记录着。 张松英有些为难地理解着李学武的要求,见沙器之记录着,偷偷跟李学武轻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没理解张松英话里的意思。 “就是你提的这个要求啊!” 张松英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什么叫充分吸收?” “又怎么将羊城的方案结合京城的特色?” “时代本质又得怎么突出?” “还有还有!” 张松英拉着李学武的胳膊追问道:“怎么渲染轧钢厂的优秀作风?” “这又跟宾馆的设计方案有啥关系?” 李学武:“……” “唔~” 前排司机和沙器之都使劲咬住了嘴唇,以确保自己不会笑出声来。 司机虽然听不懂领导所说的这些要求,但他确定沙秘书听懂了。 而后座的张所长这么问,明显是露怯了。 笑点不在于她的无知,而是她大胆地跟领导问了出来。 这不就是按着领导解释这种“加密”过的话语嘛! 张松英也发觉了前面两人的状态,知道自己问的问题被他们听到了。 可她就是不懂这么嘛,问问怎么了? 李学武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不解释她不懂,解释了她就更不懂了。 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三下,给了她一个信号:晚点来我房间,我给你解惑! 这动作菩提老祖也给孙悟空暗示过,就是不知道菩提老祖是不是也像李学武一样,用棍子上课。 到驻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过多的安排,李学武让沙器之和司机去休息,自己也上了楼。 张松英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等走廊安静了,这才抱着求知的信念去找李学武解惑了。 怎么解的不知道,解了什么也不清楚,反正第二天看她的神情不再是迷茫少妇了。 周二,天气正好……阴天。 在羊城,阴天就是好天气,大太阳才是恼人的。 张松英身着白衬衫,灰色齐膝套裙,跟在李学武身边,陪着李怀德等人来考察新华宾馆。 这是早就协调好的,张松英带着办公室的人员打了前站,挑选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宾馆做了前期调查。 当然不能等着领导看完才做元素采集,一问三不知是职场接待大忌。 李怀德走在最前面,同李学武低声交谈着什么。 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一边看着宾馆里的设施,在负责接待的干部指引和介绍下,记录着,学习着。 其实从一下车,李怀德就提出了相应的意见,那就是门前小广场。 他看见新亚那边的宾馆门前有喷水池,就觉得喜欢,想要在六国饭店业搞一个。 可办公室人员给他解释了这玩意在北方不实用,六国饭店门口也摆不开这东西。 李怀德自然不满意,李学武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这件事做不成。 那就是玄学! 六国饭店是方方正正的,门前放个圆形的“珠子”就立不住,要晃悠了。 而新华这边的大楼是弧形的,可以含住珠子,还能稳得住,这叫老蚌……老……老有意思了~ 李怀德对于这个解释就很能接受了,他不喜欢老的,他喜欢年轻的。 就像去过六国饭店一次后他便对曾经的白月光没了兴趣一般,那些老旧的建筑和装潢无不透露着老气。 他当然不承认自己是畏惧这个字,他就是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这样才显得朝气蓬勃。 羊城这边的宾馆多有采集东南亚等地的开放特色,也有传承自二三十年代的历史变革,很有时代特色。 李学武在汇报自己的设计思想时有跟李怀德讲到这一点,羊城的特色绝对不能照章全收,到了京城是会水土不服的。 要充分学习和了解先进招待管理的特色,结合京城本地的严肃环境和庄严氛围做出恰当融合。 包括从进入大堂开始,看到的各处设备设施,身后有抱着照相机拍照的,都是按照李学武和李怀德商量的意见做采集工作。 虽然这些都已经被张松英他们采集过了,可今天的所有记录都是领导的意见。 下来张松英要牵头组织工作小组,针对前期采集的元素,结合今天领导给出的意见,充分考虑总体设计目标和要求,总结出一份软件和硬件建设、管理方案。 现在张松英当然理解这些“加密”话语的意义了,一晚上不可能白学了。 走走看看,直到中午,众人才从东亚宾馆出来。 “胡主任,多谢配合” “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呢” 胡立宪从李学武进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真的被骗了。 当初还只是怀疑,可见他前呼后拥的,气度根本不是当初的小崽子模样,啥都明白了。 问询了对方的来路,一听是红星轧钢厂的,这名字太熟悉了。 在展销会这些参展代表单位中最能搞事情,也最能打的,就属他们了。 一想到当初这小子带人威胁自己,还做出混混的行径,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他恨的不是李学武装小崽子来推销,而是恨李学武骗他,恨自己上了鬼当! 在接待过程中,李学武装模作样没提这回事,他也没小气地拆穿他。 直到出了大门,要离开的时候,这小子还算是有点底线。 底线? 什么底线? 我哪有这玩意! “哪里~哪里~” 李学武笑着跟他握了手,主动邀请道:“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我瞅着胡主任面熟,说不定以前在哪见过!” “是嘛~我也这么觉得!” 胡立宪都要开口骂街了,刚才李学武跟他打招呼,还以为这小子主动跟自己承认错误来了呢。 “哈哈哈哈~” 李学武丝毫不觉得尴尬,朗声笑道:“您这么说,那咱们还真是有缘,以后!以后您一定要来京城,到时候我请客招待您!” “那我就谢谢您了~” 胡立宪没好气地松开了李学武的手,不想搭理这滑头。 特么的,承认错误没有,摆酒请罪在京城,这安排就很……艹! 我特么为了让你给我表达歉意,还得去京城见你? 那这样的话,到底是特么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这不成了我进京向你请罪了嘛! “哈哈哈!” 李学武的笑声很清脆,跟胡立宪客气完,又去跟其他人握手,好像没他这回事似的。 “面熟,面熟,我瞅您也面熟!” 今天的插图都是我在新加坡拍的,另:最近要搬家,收拾东西乱糟糟,实在忙不过来,等收拾妥当,爆更是一定的,相信老武,今年的战力榜第一还得是我。 (本章完) 第891章 夜色 第891章 夜色 “就看这些吧” 李怀德上车前给李学武打了个招呼,让他安排一下,然后上车。 李学武知道领导有事情要跟他谈,摆手叫了张松英,安排她带着项目小组的人完成接下来的考察任务。 张松英很诧异领导为啥只看了两处宾馆就不再继续了。 见李学武也要走,赶紧问道:“那考察意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是你来做主!” 见她有些含糊,李学武又给沙器之招手,叫他过来后交代道:“你留下,协助张所长完成接下来的考察”。 “明白,领导” 沙器之很是干脆地接下了任务,同张松英站在一起,目送着李学武上了吉普车离开。 张松英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上了小巴车的考察团,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接下里应该怎么做。 沙器之倒是清楚领导点了自己留下来干啥,悄声给张松英提醒道:“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你拿主要意见,拿不准的我来帮你参考”。 张松英听他如此说,犹豫道:“那……考察意见……?” “当然是领导的意见” 沙器之看了她一眼,这会儿才确认这位张所长昨晚的表现不是闹着玩的。 “我怎么能代表领导的意见呢!” 张松英当然有考察现场的能力,毕竟她也做了半年多的招待所管理。 可今天的考察任务是李主任主持的,她哪里有胆子代替李主任做决定。 沙器之倒是没在意,他对领导的这种做法已经很习以为常了。 当然了,在李学武的身上他是看不到的,除非对方出差,并且有必须的检查项目,否则轮不到他狐假虎威。 现在张松英要做的就是狐假虎威,代表李怀德率团考察招待宾馆管理任务。 “你别慌” 沙器之提点道:“你注意一下,按照领导前面的考察意见往下走,只要不出这个大框都是没问题的”。 “还有” 在张松英迟疑的目光中,他又提醒道:“可以把范围扩展一些,多收录一些,到时候领导也有个筛选范围”。 “懂了” 要是这么说,张松英就清楚了,无非是把前期的考察工作再细致化和精确化的走一遍。 回去以后领导从她的意见中再提炼一部分,就是领导的意见了。 张松英知道沙器之的为人,也很信任他跟李学武的关系,这会儿低声玩笑道:“原来领导这么好当的~” “……” 这话也就张松英能说得出来,反正沙器之听了是无言以对。 李学武也算是领导,可他丝毫没有看出李学武这个领导当的有多么轻松。 李怀德是正儿八经的领导,除了第一天在展销现场,第二天在那边待了一小会,便在随后的展销时间里都消失不见。 你当他真的去潇洒了? 只要是会议形式的聚会,各单位主要领导就没有轻松的。 听着他们每天都有赶不完的饭局,约不完的娱乐,可真去了你就知道了,无聊透顶。 一群老男人聚在一起,依照各自的身份比肩膀高低,踩着下面的,够着上面的,重复着大多数无效社交。 可作为单位负责人,他不去还真就不行,你当轧钢厂的展台活动搞了那么多事都没人来管是啥原因。 领导,一般的时候你可以看不见他,但在关键时刻,他一定会出现解决你办不到的事情。 在其位,谋其政,不要管领导在干嘛,做好自己的事,别给上面添麻烦。 等你当了领导,你就会面对下面永远添不完的乱,永远解决不完的问题,做下属看来的无用功。 李怀德叫了李学武上车一起走,难道是去游泳吗? 还是约了他一起去喝酒,天酒地,五光十色去? 啥? 不知道五光十色是啥? 不就是五个……光了,再加上五个……就十色…… 这些李学武也不知道,他不经常…不…没…都是听朋友说起的。 五光十色当然没有,李怀德要在经过一上午的思量,给出李学武提交的关于在钢城投建电子工业产业基地的回复。 “你的想法有些超前了” 李怀德坐在车上轻轻敲了敲膝盖,有些为难地说道:“我考虑了一下,这件事不太好办”。 “景副主任也跟我提到了”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身边,侧脸看着他说道:“要说临时起意,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早有预谋了是吧?” “呵呵呵~” 李怀德打断了李学武的解释,轻笑着摆了摆手,道:“年轻人有闯劲儿,有想法是应该的”。 他目光审视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对吧?” “是,感谢领导信任” 李学武真诚地一笑,道:“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哎~~~” 李怀德再次摆了摆手,没在意地说道:“这不叫麻烦,如果轧钢厂的干部都如你这般才干,我可真就是高枕无忧喽~” 前面开车的司机是李怀德带来的,副驾驶上坐着他的秘书栗海洋。 两位领导在后面谈事情,他们连回头都是不敢的。 尤其是秘书栗海洋,如果是一般干部,他这个时候早就回头帮领导拉拢关系了。 要么说一些领导如何看重对方的话,要么说一些对方如何尊敬领导的话,反正是承上启下。 唯独李学武在的时候,栗海洋就像新人一般,坚决不敢随意插话。 这不是他怕李学武,而是对能者的尊重。 如果是景玉农坐在后面,他也不敢回头乱插话。 在他的心里,李学武的地位和能力要在诸位副主任之上。 这不是他说的,也不是他给李学武定义的,而是李怀德亲口说给他的。 李怀德必须承认李学武的能力,可也在限制李学武的发挥。 就像他所说的,年轻人要有闯劲儿,要有想法,可作为领导,他也得掌控有度,不可能让年轻人乱跑乱跳。 轧钢厂有一个李学武就可以的,并不是他所说的,如果各个都如李学武一般。 真是这般,他别说高枕无忧了,就算是睁着眼睛都得被活埋。 一个李学武都在不停地挖坑给他甩小鞭子,这要是十个李学武,一百个李学武,一千个李学武……他就不用活了。 “项目绝对是好项目,计划也做的天衣无缝” 李怀德从栗海洋手中接过文件袋,很是珍重地摆在膝盖上,感慨地说道:“如果能促成此事,以后轧钢厂就不缺建设经费了”。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也很清楚你的打算” 李怀德转头看向李学武,看着这张年轻过分的脸,微微点头,沉默半晌这才又说道:“你是个才子,大才!” “哪里,领导,咱们自己家人就不要夸了~” 李学武客气着笑了笑,没在意李怀德话里的犹豫和为难,始终保持着正常的心态。 “呵呵~” 李怀德也是被他所感染,轻轻一笑,道:“自家人才看的最清楚,最为你可惜啊”。 “领导,您但讲无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正因为咱们是一家人,对吧?” “嗯,你这个心态要得~” 李怀德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恒心,更要有决心!” “你再给我讲一讲这个项目必上的关键点”。 他手按在那份文件上,并没有交还给李学武,却是提出了再议的要求。 李学武也是眉头微微一跳,道:“单从电子工业生产环境和产业布局上讲,东北地区并不缺少电子工厂”。 “包括津门电子厂、京城电视机厂等电子产业在华北地区更是四面开”。 “可这种产业分布只能解决电子产品基础需要,并不能形成绝对的产业优势” “尤其是在供应链和产能转化方面,更是存在着先天的不足” 李学武语气沉稳,语速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按照现有的生产模式来看,生产电视机的就单干电视机,生产收音机的,绝对不管电视机”。 “跟咱们厂一样,产能溢出是吧” 李怀德插话道:“这一点不是一家企业在说,在调研了”。 “对,就是如此” 李学武点头道:“轧钢厂要做的电子工业产业基地就是要把类别集成化,在生产源头上整合资源,形成集群式生产,彻底解决产能损耗问题”。 “嗯,成本要降低,产量会提高” 李怀德总结道:“这是一个让我舍不得把它交还给你的重要理由啊”。 说着话还拍了拍腿上的文件,轻声说道:“这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从电子行业战略上来讲,在渤海湾创建电子工业产业集群,有利于对周边电子产业环境形成绝对的商业占领” 李学武从另一个角度解释道:“咱们在高端科研领域是缺少创造能力的,如果再失去了生产能力,这无疑会成为一个漏洞”。 “发展没有捷径可以走,今天落下的漏洞,未来要用百倍,千倍来弥补”。 “最重要的是”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陈述道:“追赶是需要时间的,谁占领这个领域,都不会轻易让别人翻过这道墙” “到时候恐怕想要追赶都没有机会了”。 李怀德微微一昂头,很清楚李学武话中的份量。 现在李学武所说的不是轧钢厂的一家得失,而是整个渤海湾电子产业环境的未来。 尤其是在文件中,李学武已经给出了经销代理的意向谈判进度,证明这个项目是有发展,有利可图的。 这让他更舍不得放弃手中的文件了,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认真思考着李学武的解释。 “最后回到轧钢厂产能溢出消耗再布局上来” 李学武比较谨慎地讲道:“说重工业产业调整,说发展轻工业解决包袱,归根结底是产业互补”。 “重工业这一次在交易会上的表现您是看到了的,整体水平落后十年都不止” “如果轧钢厂想要依托冶金和轧钢在重工业领域有所突破,甚至是成为重点企业,就必须完成自我革新” “无论是生产工艺,还是工业设备,亦或者是工人技术能力,都需要一次整体提升” “资金是困扰咱们厂迈出这一步的最难门槛” 李学武语气逐渐变得强烈,手指点在自己的手掌上,讲道:“发展轻工业,就是利用重工业还有的那么一点优势,尽快实现产业中心转变,筹集到变革的资金”。 “包括汽车工业、造船工业、五金和小五金工业,鍕工生产等等,都是重工业向轻工业的产能延伸” “虽然咱们厂在交易会上一鸣惊人,夺得了一定成绩,可这对于数以百万计的工业变革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李学武手指在手掌上划算道:“冶金工业要整体改进,全套的轧钢体系要更新换代,重要的是研发” “没有科学技术的进步,咱们永远要吃人家剩下的,必须从头开始,从咱们这一代领导班子开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怀德,不想他放弃目前的每一个项目,每一个布局。 李怀德也是舍不得到手的“饼”,实在是李学武画的太馋人了。 “讲一讲怎么实现产业变现,你知道咱们厂需要什么”。 “咱们厂不需要钱”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咱们厂需要项目,需要技术,需要设备,需要把商品卖出去的渠道” “如果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于您来说,对于轧钢厂来说,那就不是问题”。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所以你要搞补偿贸易,然后做来料加工和生产代工”。 “没错,这是轧钢厂突破工业领域限制的最优途径”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解释道:“小鬼砸将代工生产作为营销突破的非常规手段,对于咱们来说,也是如此”。 “这个不难理解” 李怀德点头道:“商业合作也好,其他合作也罢,互相需要才是稳定的基础”。 李学武就知道老李鬼的很,道理一讲就通。 栗海洋坐在副驾驶,悄悄的把李学武说的这句话记录了下来。 上一条记录的则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 说的太好了,没听见领导的语调都轻了很多嘛,显然是很满意的。 栗海洋必须承认,在谈话技巧,以及汇报工作上,他是距离李学武有很大差距的。 能让领导把已经准备拒绝的方案按在手里舍不得交出去,甚至劝得领导一句又一句地提问,可见这种汇报的功底有多深。 差距大无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他学!他要把李处长说的这些话记录下来,回头提炼成自己的话术。 秘书嘛,跟领导学,跟同志学,在生活中学,在工作中学。 似是李处长这般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是不大可能了,但努努力,他也想奔个有为青年的名号。 “所以要在联合企业和三产生产的基础上,单独发展食品工业和电子工业”。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解释道:“汽车工业、造船工业等延伸型轻工业可以有效支撑重工业的产业转移” “食品工业和电子工业可以快速解决产业转移所需要的资金和时间”。 “嗯,说白了还是钱” 李怀德点头道:“时间也是金钱啊,你还是觉得轧钢厂的集团化进程太慢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李学武眼眸微微一眯,很是坚定地说道:“一个食品工业所制造出的现金流推力太慢,再加一个发动机,给集团化目标提提速”。 现金流推力……发动机……提提速…… 坐在副驾驶的栗海洋铅笔都要忙飞起来了,唰唰点点,要把李处长的金句都记录下来。 真是厉害啊,这些词语都是平常所见,只是巧妙代指,他就这么神奇地连贯了起来。 栗海洋怎么判断这一句说的好不好,全靠身后李怀德的反应。 现在李主任不说话,就说明领导听进去了,在仔细思考着。 领导能认真思考你的话,那就说明你的话有绝对的价值。 李怀德沉默了得有十多分钟,这才看向李学武问道:“昨晚出去应酬了?” “是” 李学武点头回道:“约了桂省和川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吃饭,是想解决联合贸易以及食品工业的原材料供应”。 “嗯,辛苦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我也是忙着应酬,一直都没抽开身来仔细思考”。 “您的事情比我多” 李学武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李怀德的急转弯,从一个在聊的话题跳到另一个上面去。 很多领导都有这个毛病,故意的,就是让你摸不准他的想法。 李学武也是打着圈的说,边试探边回答。 “您得注意一下身体,别戒烟保养身体,再被酒给毁一下子”。 “呵呵呵~” 李怀德轻声笑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文件,道:“戒烟不戒酒,等于全没有”。 说完示意了手里的文件,道:“不过这段时间的酒也不算是白喝”。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主管经济贸易和电子工业的四轻局领导都在羊城,我打听到,他们在羊城饭店开会”。 “李主任” 李学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怀德,他实在是没想到,老李这么勇,要直接跟上面谈。 李怀德却是没有李学武想的那么牛逼,真敢带着他闯进会场去找大佬。 而是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道:“我托关系,要到了五分钟,在他们休息抽烟的时候,你有五分钟的汇报时间”。 “五分钟!?” 五分钟打招呼、自我介绍、项目介绍,一圈下来还剩多少? “行!” 李学武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哪怕是只有一分钟也要争取!” “我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道:“食品工业都好说,唯独电子工业牵扯太大了,没有上面的审批手续,绝对拉不开架势”。 “尤其是你说的这个,电子工业产业集群化,还是出口型贸易订单,过了贸易部的关,还要过四轻局的关”。 “明白” 李学武点头确认,他是真的明白,国内所有电子工业产业都必须在四轻局的领导下展开工作。 这跟一监所搞的那个手工作坊是两码事,李学武设计的项目已经严重超出企业搞“小工厂”的规模和权限范围了。 没有哪个企业是能不顾上面的领导,随便上马集群式产业项目的。 包括食品工业、五金和小五金工业、汽车工业都是李怀德早就在跑,或者还在跑的手续。 营城造船厂是不需要这种手续的,因为收购的时候人家的手续是齐全的。 李怀德也是很苦恼,厂里的项目自从李学武接手项目管理后那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一个接着一个,他刚跑完这个,那个又起来了,跑了那个这边又有了。 心累,李怀德真累。 这跟他当上管委会主任以后,接着奏乐接着舞的预期相差太远了~ 他好几次下决定,坚决不再收李学武提交的项目报告了,更不会答应他跑项目、跑审批手续了。 可每次项目报告递交到他的手上时,看着最开头明晃晃的产值预估都会忍不住心里一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李学武在钓他,就是拿这些俗不可耐的粪土来钓他! 但当觥筹交错间,人家一句“老李可以了啊,听说要造车,还造船,现在轧钢厂的商品都要出海了?!厉害厉害!” 李怀德很清楚,自己就是在这一声声厉害当中迷失了自我,再难以找寻奏乐和跳舞的乐趣了。 跳舞哪有人家夸自己牛哔有意思啊,尤其是当初比自己牛哔的人物主动来夸他的时候。 别说去疏通关系找上面的大佬要项目审批手续,就是特么砸锅卖铁,他也得支持李学武的梦想! 年轻的梦想是无价的! 吉普车挂着羊城卫戍的牌子,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了羊城饭店的停车场。 一行三人下了车,李怀德给站在门口那人摆了摆手,随即一边带着李学武往门口走,一边叮嘱道:“小心行事,大胆发言”。 “明白” 来时的车上李怀德已经交代过了,这次要见的主要是经计委的副主任、谠组成员,郑副主任。 虽然现在经济计划已经被打乱了,部分领导调整了工作,但经济工作仍然在运转。 郑副主任此次前来也是调研交易会,看看现场的反馈和参展单位的反馈,最重要的是评估今年的经济贸易会不会受到影响。 李怀德在车上就叮嘱他,只要他签了字,后面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无论是贸易部,还是四轻局,都不会卡他的审批。 所以这次李怀德托关系找到了交易会负责协调工作的张主任。 张主任也是被李怀德磨的没法,只能答应帮忙协调。 但当李学武跟着李怀德步入大堂,穿过厅堂,在一处会议室外面停住脚步后,先走一步又回来的张主任很为难地说道:“事情有些变化,郑副主任要休息一会,秘书拦客了”。 “不是说好的五分钟嘛!” 李怀德抬了抬眉毛,看着张主任说道:“是不是有其他问题?” “老李” 张主任看了身后一眼,按住了李怀德的胳膊,道:“我只是负责协调工作的,不能左右领导的时间”。 说完看了看手表,想着李怀德的背景关系,还是咬了咬牙,道:“我现在带着你们过去,试一试秘书的态度,能进就进,进不去咱们就撤”。 “好!” 李怀德拍了拍张主任的手,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带着他便跟着张主任往走廊深处的休息室走。 到了休息室门口,张主任很有担当地主动敲了敲门。 待秘书推开门站在门前的时候,张主任开口介绍道:“这是京城轧钢厂的同志,有工作想要跟郑副主任汇报”。 “不是说了嘛,领导要休息了” 秘书很不耐烦地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一眼,对着张主任没好气地点了一句。 李怀德这边却是接话道:“同志,请放心,拜访决不超过五分钟”。 “都这么说” 秘书上下打量了李怀德一眼,嘴里不耐地说道:“哪个来了不是半个小时都走不了”。 李怀德看秘书的态度有所松动,言辞恳切地说道:“放心,超过时间就请逐客”。 “让进来吧” 秘书还没等回答,就听见休息室里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是” 他先是答应一声,随后给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点了点手上的手表,示意他们注意时间。 李怀德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李学武便进了休息室的门。 郑主任年龄不是很高,但精神不是很好,可能是工作多,劳累过度。 李怀德这会儿表现的很是干脆,带着李学武进屋坐下,呈上资料、请示。 而李学武也只汇报了两句话: 一句是,渤海湾没有自己的轻工业电子电气工业产业集群,如何对外突破封锁。 另一句是,轧钢厂愿以身入局,经贸结合,内争重工业产业转型突破先进,外争轻工业电子产业战略先行。 郑副主任并没有因为李学武的年龄小,就觉得他人微言轻。 他并没有去看那份厚厚的投建方案,而是拿着那份申请看着,上面该有的都有。 “当前经济很困难,经计委在治理整顿,原则上不批新项目”。 “原则之外总有特殊吧?” 李怀德开口道:“经费我们全部自筹,并且在投产经营后承担相应的生产计划任务”。 “呵呵~” 郑副主任显然是知道李怀德的,看着他笑了笑,说道:“看看吧~”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分钟,便给李怀德使了个眼色。 李怀德也是坚决,得了他的提示立马告辞。 郑副主任也是很意外他的主动,笑着摆手挽留:“再坐一坐,不忙”。 “我们有约在先” 李怀德微笑着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秘书,客气道:“您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话从李学武的手里接过两个纸袋放在了茶几上。 一份是轧钢厂小五金商品的大礼包,用礼盒装配的。 另一份则是李怀德特意准备的,是郑副主任那个年代在东北工作时的旧物,还有几张珍贵照片,一并用礼盒装着。 说是别出心裁也好,说是功利心机也罢,两人的目的都是为了轧钢厂的项目。 在秘书略显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休息室,同站在门口等候的张主任汇合,一行人走出宾馆。 “老张,这次十分感谢啊!” 李怀德同张主任握手寒暄,同时从栗海洋手中接过一份与刚才给郑副主任礼物一样的袋子交到了对方手中。 张主任看得出来轻重,想要拒绝,却是被李怀德制止了。 摆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 “看你们这个样子,事情办妥了?” 景玉农也是刚送了客人离开,还没来得及回屋,便见着李怀德的车回来了。 一等两人下了车,便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不喜不悲的表情,又好笑地指了指自己,反问道:“我们这样像是喜不自禁嘛?” “像!像马到功成~” 景玉农挑着好话说,给两人都说乐了。 李怀德示意了休息的藤椅,让两人坐,是要开个碰头会。 “我也希望毕其功于一役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是疲惫挥了挥手,示意栗海洋去准备热毛巾,给自己和李学武。 “我们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五丰行的车队了”。 “是,刚走” 景玉农看了李学武一眼,汇报道:“五丰行付采凝女士带队,做了最后一次的谈判,合作协议已经签了”。 “签了好!” 李怀德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点了景玉农道:“落袋为安,合作协议签了,咱们也好准备动工”。 “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李学武开口解释道:“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要开工就得十一月,冻土了”。 “不过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相信动工后的工程建设也不会慢”。 “这个工作你不要管了” 李怀德摆了摆手,给栗海洋做交代,也是跟李学武在说:“这件事交给后勤组来办,请薛副主任主持”。 “是,我回去跟薛副主任对接一下” 栗海洋只是做记录,在这个场合他是没有资格答声的,说话的是李学武。 “包括造船厂那边,以及钢城工业产业基地的业务,回去后我都会跟相应的领导和同志做对接”。 “嗯嗯,这个你来办” 李怀德点了点头,将毛巾递还给了栗海洋,嘴里回应道:“你来抓协调工作,不要把精力固定在一件事上,忙不过来”。 “明白” 李学武将手里栗海洋早就递给自己的毛巾摊开,擦了脸和脖子。 出去一身汗,尤其是在跟郑副主任汇报的时候,现在实在是难受。 栗海洋去换洗毛巾,心里却是震了又震,今天领导的交代已经很能看出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地位。 说是协调,可以后全厂的项目工作就是在李学武的管辖范围内了。 就连李主任在布置这个工作的时候都要顾忌到他的感受,做一个解释。 两人配合默契,互相都知道彼此的底线,丝毫没有越界的打算。 景玉农坐在一旁也能看得出李怀德话里的含义,不仅仅是说给李学武的,还有给她的。 去营城一次,是李怀德的试探,去钢城一次,是李怀德的拉拢。 来羊城就是要看她的态度了,也是在防着她留在京城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只要财政在他的手里,就算是京城那边跳上了天,他也能随手打下来。 将李学武的管理职责进一步拓宽,拔高,又何不是在剥离她和其他副主任的职权。 当然了,就她而言,由李学武出面协调项目工作是很认同的。 不提李学武的协调和工作能力,也不说他的眼光和布局,单单说这几次轧钢厂的变动,对方已经给了她好大的面子和实惠。 联合企业、三产工业全面开工,造船厂深度布局、五金和小五金产业调控,都主动请她参与。 在财务和人事问题上,包括李怀德在内,都没有过度的干涉她的职权。 职场就是这样,互相牵制,互相配合,没有常胜常赢的,否则你就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无关其他,景玉农很认同李学武上位,这就是妥协的本质。 “随同五丰行一起来的还有东方商贸代表、远大贸易李总、南国贸易南德先生,东风船务代表也在”。 景玉农看向李学武,目光流转,眼神意味深长道:“单方和双方合同都已经签署完成,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谢谢领导,您辛苦了” 李学武微笑道谢,很是真诚地说道:“我是自不量力,没想到还真出现工作撞车的情况了”。 “呵呵,纯属意外” 李怀德略表歉意地笑着说道:“我也是听说了这么个机会,怎么舍得放弃这个项目啊!” 他知道李学武为啥主动跟景玉农道谢,路上李学武就说了,下午约了五丰行的代表谈判。 他们怎么算计都赶不回来了,所以只能临时找电话打给景副主任代为主持。 景玉农也是履行了前几天答应给他的诺言,真的帮他接了工作。 其实这工作没有想象的那么辛苦,纯粹是李学武在客气。 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这么多单位一起来,要纠结的也都互相让一让就过了。 所以合同很快就签署好了,倒是照相和随后的会谈耽误了一些时间。 “都是为了轧钢厂,不要客气” 景玉农笑了笑,看向李怀德说道:“李主任为咱们的项目跑前跑后,一直都没歇脚,我可没主动道谢啊~” “哈哈哈哈~” 李怀德听到了景玉农的弦外之音,朗声笑了起来,同时摆手道:“不用,我不用你们谢!” “是我要谢谢你们啊!” 他满脸笑容地看着景玉农和李学武,感慨地说道:“正因为有了你们在,所以轧钢厂才有今天的成绩” “正因为咱们团结一心,都在为轧钢厂的未来发展着想,所以才能在今天聚在一起” “我很欣慰啊,能跟同志们一起奋斗,一起工作,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李怀德态度认真地说道:“集体的力量永远大过个人,集体的利益,永远需要咱们去为之奋斗”。 “包括你我也好,景副主任也好” 他点了李学武,又对着景玉农说道:“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一起做成一件事,共同享受荣誉的时刻才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啊”。 甭管老李说这话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在电子产业项目的压力骤然卸下,其他项目完成签约的情况下,此时此刻三人的情绪是共鸣的。 景玉农也是缓缓点头,承认李怀德是有一定的能力和机遇的,对轧钢厂的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 今年是轧钢厂的发展年,多个项目立项、投建,还有更多的项目等待讨论和备案,事业真的是红红火火啊。 就算李怀德无德又昏庸,可只要他做出正确的正治选择,不出现人事判断失误,他的未来可期,轧钢厂的未来可期。 李学武也觉得她未来可欺,不用未来,今晚要是有瓶红酒说不定就可妻了。 想法是好的,景副主任今晚正好也有空。 可但是! 晚饭结束后,闻三儿那边来了消息,今晚姬卫东过港拿货。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港城那边时机已经成熟,娄姐要启程了。 娄姐要走,李学武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叫了沙器之一起乘吉普车出门,直奔约定好的码头。 为啥要带着沙器之? 因为纪律规定,在羊城出差期间,所有人除了司机都不能动用车辆。 如需出门,需要特殊申请,还必须是两个人以上,防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车行至半路,过了铁桥头,距离码头还有两公里的时候,李学武自己下了车。 他是安全主管,他要单独行动没人能管得了他。 沙器之和司机接到的命令是继续前进,去码头等他。 至于他怎么去码头,这就不用他们管了。 吉普车前行,把李学武的身影遗失在了夜色里。 好哥哥们,把你们手里的月票赏给老武吧~~~最后一天了~~~ (本章完) 第892章 老李变了 第892章 老李变了~ 大中码头,夜色撩人。 身后万家灯火,却温暖不了一颗即将离开故土的心。 河水哗哗作响,拍打着略显简陋的码头,让站在栏杆边上的倩影更显孤单。 嗒~嗒~嗒~嗒~嗒~ 轮机声从远处传来,在这喧闹的河面上不显特殊。 可那艘铁皮船行驶的动作和方向却让码头上的人不能不注意它。 有谁家正经船长是以蛇形走位的动作开船的,又有谁家的船长大半夜的用这么快速度在内河行驶啊。 随着船只越来越近,码头上也有了反应。 三四个人影从值班室里跑了出来,慌忙地用手电筒指挥着船只减速靠岸。 而架船的人明显是个二把刀,船速没有控制好,根本没法靠岸,直挺挺地斜着从码头擦身而过,差点撞车。 而一直站在码头上的那道倩影在看清架船之人刹不住车略显慌张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特么就是个棒槌!” “你大爷的!” 一个青年冷汗直冒地从码头另一端追了过来,实在撵不上过去的铁皮船,在码头上跳着脚的骂街。 而当那艘船转了一大圈,重新以龟速缓慢靠拢码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青年骂也骂累了,女人笑也笑累了。 “我特么算是服了你,总能给我玩出点新样!” 青年坐在码头上,看着苦笑上岸的莽撞船长咧嘴道:“就说咱能不能别玩这么惊险刺激的,我心脏受不了啊!” 刚才确实给他吓坏了,柴油机铁皮船,撞上码头就是大事故。 “你怕啥!” 船长抖了抖身上的冷汗,强自镇定吹牛哔道:“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刚才?” “刚才我就是略微出手,想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水上压弯”。 “好!好!好!” 青年从地上站起,无语地点点头,道:“行,反正你活着上岸了,说啥都有理”。 他瞅了一眼码头下边的铁皮船,问道:“货都带来了吗?” “啥玩意?” “我跟你这帮派交易呢!” 船长手扶着栏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略抖的腿,撇嘴骂道:“要不要报一报堂口名号,让我知道你烧几炷香啊!”。 “那我应该怎么说?!” 青年看了看左右没人,咬着牙低声问道:“问你那二十吨黄金带来了吗?二哔!” 嘴强船长也是不让份儿的,开口就追问道:“二哔问谁?” “二哔问……问你大爷!” 青年再也忍不住,笑着一把抱住了抖腿船长,使劲捶拍着对方的肩膀道:“近来可好啊,李sir”。 “别特么跟我煽情~” 抖腿船长就是李学武,抱着他喊李sir的是三个多月没见的姬卫东。 李学武一把推开了他,提醒道:“你特么还欠我钱没还呢!” “啥钱?” 姬卫东拍开他的手指,瞪着眼珠子说道:“我特么都把摩托车抵给你了,还想怎么着?!” “赶紧啊!” 李学武一抬手,撇嘴说道:“把你那破摩托车弄走,搁我家里忒碍事,我不收破烂~” “还钱,七百!” “特么!我上哪给你整钱去!” 姬卫东从兜里掏出一迭港纸递给李学武问道:“这个要不要?”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这玩意在我这里擦屁股都嫌硬的慌”。 “行!你特么牛大了!” 姬卫东实在没辙,点了点李学武道:“就算我欠你的,咱们折算利息,下次见面一起给!” “没问题” 李学武梗了梗脖子,道:“摩托车停车费到时候也一起算~” “我特么……好,可以!” 姬卫东点头道:“那你把今晚的押运费、开船费、管理费,以及码头停靠费结一下吧”。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摊了摊手,看着姬卫东说道:“你看我像是会开船的人嘛?” 说完一指从码头边缘走回来的娄姐,道:“船东在这,你可以跟她谈,我就是跑腿干活的”。 “你可真无耻!” 姬卫东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娄姐调侃道:“就这种货色也值得您在码头等他一晚上?” “甭心痛!” 他满脸不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撇嘴说道:“等到了港城,我给您介绍更好的”。 说完边往码头下面走,边点了点李学武,强调道:“比这个好一百倍!一千倍!”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娄姐,搭都不搭理他。 娄姐也是满眼笑意地看着李学武,整个世界都是他。 月亮大大的,圆圆的,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美丽极了。 两人漫步在码头长廊上,岁月静好,一片甜蜜。 码头下面则是姬卫东带着闻三儿和二孩儿在查看摆箱,伪装封箱,做离开前的最后准备。 从港城过来,姬卫东带了充足的应对,包括证件和过关文书,确保这一趟的万无一失。 二十吨的黄金,如果有一点闪失,都是他们梦碎港城的结局。 不过这一趟看似冒险,实则安全的很。 从这里出发,在内河河道上有姬卫东在,没人敢上船查货。 而出了内河就是港城范围,那就更没人敢查他的货了。 他这三个月也不是天天天酒地、五光十色来着。 码头下面一片忙碌,可没有想过叫上面的两个人下来帮忙。 码头长廊的两人好似也忘了码头下面的事,享受着最后的一点欢聚时光。 娄姐表现的很沉默,也很坦然,好像已经接受了离开的事实。 她轻轻依靠在李学武的身上,漫步夜色,任由月光清冷,洒在两人的脸上。 李学武也没有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只盼着娄姐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早日回家相聚。 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去了好远,还是码头那边有手电给打了信号,这才往回走。 临近码头的时候,娄姐站住了脚步,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李学武站在她面前,没有言声,但眼神里全是关爱,这一刻她说什么都可以。 “无论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 娄姐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海子别院永远是我的”。 “嗯” 在即将分别的时刻,李学武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言巧语,只有一声轻轻的答应,却让娄姐知道了他的心意。 这坏人正经的时候才是说谎,最是随意才是真情。 她不后悔跟了李学武,也不后悔因为家庭原因跟李学武走到了这一步。 此去经年,再相见已不知什么时候了。 他可能依旧风度翩翩,自己却不知道飘零何处。 唯一的遗憾就是两人相爱一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好像岁月流逝,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化成了她的泪水。 这男人最是多情,也最是狠心。 娄姐抹去脸上的冰凉,抿了抿嘴唇,伸手抱住了李学武,就像那一晚第一次主动去抱他一样。 我心依旧,爱意永恒。 —— 娄姐走了,随着那二十吨黄金和姬卫东的骂骂咧咧走的。 二十吨黄金是众人筑梦港城的基石,是以小博大,立足之本。 娄姐就是要在李学武给的这黄金基石上跳舞,展现她与生俱来,家族血脉中的经商天赋。 姬卫东骂骂咧咧,那是因为好兄弟三个多月没见,对方不仅没有想念,反而跟他要钱,实在可恨。 李学武回到房间时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是心疼黄金,还是心疼远走他乡的爱人。 娄姐没有骂他,没有骂他心狠,骂他连思念都不愿留给她。 李学武却是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这一刻娄姐应该也在月光之下吧。 “早点睡吧~” 张松英穿着一件白色丝绸吊带睡衣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这是她在交易会上买的,听说外国女人就这么穿。 本来是想报答李老师昨晚的“倾囊相授”,没想到今晚的李老师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在想着某个女人。 为啥这么说? 因为男人在想工作,或者在想事业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的惆怅。 而看着李学武坐在窗边抽烟,都快要把夜色的压抑烘托成了浓墨,她还有啥猜不出来的。 看着依旧沉默的男人,张松英走到沙发后面,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揉捏着,给他一丝安慰和放松。 “想她,为啥不去找她?” “嗯” 李学武面对张松英大胆的问题并没有主动回应,只是按灭了手里的烟头,微微后仰,躺在了单人沙发上。 “是求而不得?还是悔不当初,要么就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张松英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抚慰他的胸膛,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撩拨着他的神经。 “应该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吧” 李学武长叹一声,悠悠说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吧”。 “我要是有幸得你一句如此” 张松英侧过脸来看着月光下的李学武,撒娇地说道:“那我就算是死也愿意了”。 “呵~” 李学武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我又不是情圣,怎么还煽情了呢”。 “还情圣~” 张松英打量着李学武完美的侧脸,想象着他以前是多么的英俊。 “我看你就是个心大萝卜,永远喜欢下一个”。 “这话说的我太伤心了” 李学武摸着胸口语气悲伤地说道:“没想到我在你眼里是如此的不堪,今晚我伤心呢,你又在伤口上撒盐”。 “嗯,确实” 张松英抿着嘴忍着笑意,挑眉看着李学武说道:“如果你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还能信了你的鬼话”。 “我的胸口太凉了” 李学武坚持自己的选择,摇头道:“拔凉拔凉的啊~” “我来给你捂呼捂呼~” 张松英的笑声好像戏剧里的白素贞,又好像要吃人的母老虎。 废话,大晚上的干嘛来了~ 当然要吃人! …… “还凉嘛?” “凉” “凉也不捂了,明早你还有事要做呢” 张松英站起身,绕到梳妆台拢了自己的长发。 “你且多注意些影响,我瞅那日商不是好东西” “尤其是那桃谷什么的” 她双手在整理头发,拧了身子对李学武提醒道:“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坚定:“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最正经了”。 “信你个鬼~” 张松英叮嘱完还不忘嗔他一句:“那天谈判我都看见了,那个女人老是围着你转” “还李先生~李先生的~” 张松英撅了撅嘴,不满地说道:“那娇声娇气的,我都学不上来”。 “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道:“不叫李先生叫什么?” “鬼砸那边的称呼跟咱们的理解有些不一样的” “比如西田健一,他想跟我合作,又想跟我维持比较善意的私人关系,我们又不熟,所以称桑” “而他和中村秀二之间明显是老相识了,私人关系更密切,所以称君” “不过这个君也有另外用法,可以称呼亲近的女性” 李学武笑着给她普及自己一知半解的常识,也不管说的对不对,先装哔再说。 “那先生呢?” 张松英噘嘴嗔道:“我看她都叫出……叫出那种意味了~” “可能是职业因素吧” 李学武平躺在了床上,解释道:“对尊敬的人,私人关系不是亲近的就叫先生”。 “那她是什么职业?” 张松英收拾好了自己,坐在了床边,看着李学武问道:“年纪轻轻的,怎么服务一个男领导?” “嗯,外面跟咱们不一样” 李学武抬高了枕头,看着张松英解释道:“外面的企业文案秘书工作多是交给较为柔弱的女性来执行,她们心思细腻,工作认真”。 “嗯,这一点咱们就不一样” 张松英点了点头,道:“咱们都是讲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的”。 李学武当然不会给她讲发展变革中,国情需要女性走进车间这种深层次的问题。 他怕这娘们哪天说走了嘴,再惹了什么麻烦。 “嗯,咱们比较先进” 李学武点头道:“越是标签化的职业,越是存在不平等,所以女性从事秘书工作时,会被附加其他定义”。 “就比如那个桃谷?” 张松英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她要跟那个西田……那个?” “这我哪知道~”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外面是企业独立负责制,私人企业,人家自己说了算,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真下作~” 张松英撇了撇嘴,道:“怪不得咱们的企业都改成组织管理的了,是比他们的要先进”。 “嗯” 李学武还能说什么,现在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认为。 思想环境固定化,对于其他影响因素是具有排他性的。 在个体接触异地文化时,会自我纠正和修复,这一过程在开放思想的目光下会显得比较固执、古板,甚至是另类。 但在他们的世界里,这就是正确的,原则的。 也许是李老师的言传身教颇有功效,第二天上午,李学武在驻地接待来访的日商代表时,张松英再看见桃谷小姐就没有表现的那么敌意了。 “李桑,您好” “你好,西田先生” 李学武同西田握了握手,又笑着招呼了一同而来的中村秀二和二宫和也等人。 今天日商再次来访,主要还是谈合作的细节。 上次他们把代理协议和贸易协议带回去仔细审查,这一次双方就其中有异议的条款进行磋商谈判。 因为李学武下周就要回京,基本上今天就得把协议的内容定下来。 再见面就是京城了,他们要去参会,顺便参观和考察钢城的产业基地,同时完成签约。 李学武压着合同不签,主要还是考虑到日商的身份,以及他们正在谈的那个协定。 这跟港商的处理方式不同,港商那边可以通过东方商贸进行运作,所以提前签了。 而在协定贸易的框架下,轧钢厂要跟日商谈补偿贸易,怎么都得缓一缓。 时间上不是问题,问题是后续的贸易影响,很复杂。 上面的批文确定,轧钢厂这边才能从贸易部拿到补偿贸易的手续,进而开展出口经营。 到那个时候双方才能依照批文签订补偿贸易合同,以及其他代理经销权的协议。 日方也需要在这之前把代理押金交付到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账上。 轧钢厂这边按照生产和技术需要,同他们协调需要哪些设备和支持。 基建完成后,设备进厂调试,基本上就能开展生产活动了。 最麻烦的其实不是建设和生产,而是前期的谈判和利益划定。 双方都有合作的意愿,可也有各自的诉求,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下开展复杂形式的贸易,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处理的问题。 因为业务需要,日商希望尽可能多的将生产计划偏向对方,而李学武更希望日商提供其国内最顶尖的电器生产技术。 电器生产很麻烦的,工作电压不同、接电端口不同、尺寸要求不同、商标符号不同…… 做国际贸易,尤其是针对代工生产,跟纯出口贸易还是两码事。 人家要求是什么样的,你就得做什么样的,可一个工厂生产多种要求的电器,本身就是在分类。 只要有分化,就会出现计划分歧,你多了,他少了。 日商恨不得工厂投建后全部生产日标的电器,这样他们就能全力完成对市场的营销。 可这样一来对其他经销商就是不公平的了。 所以依照此类问题,电子产业生产线不断地在细化,在提升标准,甚至有的品类分化成了三条生产线。 中标,日标,英标,未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标。 可能你要说这不就是一转换插头就能解决的问题嘛。 并不是的,这是代工生产,人家拿回去是当自己的货来用,不可能多一道让人质疑的程序。 李学武虽然愿意看到技术和设备多丰富多样化,可也不愿意无限拔高这种补偿债务。 所有机械和技术都是会发生迭代淘汰的,今天补偿协议搞来的机械和技术,说不定明天就落后了。 那你所补偿的商品就成了亏本的买卖。 日商主动给机械,给技术,看起来很客气,可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事。 你得在心里评估这些机械能工作多少年,产生多少利润,去掉补偿价格,剩下的才是你赚的。 李学武又不是真的天使大哥,免费帮中村实现什么称霸全家电电子市场的鬼梦,他也是要赚钱的。 所以他在谈判过程中,坚持要求最顶尖的生产技术,无限延伸生产线的领先优势。 并且严格控制补偿负债,坚决不允许机械和技术采购成本超标。 做代工生产,比拼的就是成本,生产成本如果不领先,那只能压缩人工成本了。 你当后世不是这么干的? 当他们的生产设备不具备领先优势时,又舍不得更新技术,只能压缩其他部分了。 可以是产品质量,也可以是薪资质量。 反正这个钱不会从资本的既得利益中减少。 讨论到这里,就该卡产品生产工艺标准了,李学武提出的要求是适用于广泛的电器质量执行标准,但可以根据技术投入和出厂标价适当提高要求。 什么意思? 就是你给我高端技术,我给你高端品质。 你想要顶级的施工工艺,那我定的出厂价格也是顶级的。 出厂价格恒定了补偿贸易的门槛,代表了偿还单价,也是卡定生产成本的一道横梁。 轧钢厂不可能亏本赚机器,零成本都不可能。 去掉人工和基础损耗,在补偿贸易生产过程中,低利润运营是主要生产模式。 当然了,日商也好,港商也罢,甚至包括未来参与合作的其他代理商,想要继续享受这种低成本代工模式,就需要不断地投入更新生产技术和设备。 以确保补偿协议持续永久的进行,否则就要转来料加工或者纯代工生产了。 这种补偿协议的优势是,外商享受低成本,低生产管理费用,但需要不断投入高新技术和生产设备,维持领先优势。 这反过来对于轧钢厂也是一件好事。 低成本享受高新生产技术和设备,用产品偿还,维持和拓展企业员工的工作机遇。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生产技术和设备迭代更新,那在这个时期,换下来的技术和设备生产的产品转内销也是具有竞争力的。 只要经济处于发展过程中,工业生产保证梯队的传承有序,那就不会出现危机。 所以在李学武提出这个合作方案的时候,日商和港商南德都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 他们也在赌,赌内地五十年不会出现大的改变,赌内地的经济腾飞追不上他们的技术迭代。 只要他们的技术跑的快,那代工企业永远都是给他们打工的。 而代工企业在解决社会用工的同时,享受高水平的机械技术转化率,也在持续创造收益。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意外是什么? 意外就是内地技术实现突破,代工企业拥有了核心科技,超过了他们能提供的生产技术。 那个时候形势就会发生逆转,如果没有关税保护,他们的代理区就会成为内地商品的倾销地。 所以外商在赌,轧钢厂也在赌,赌内地的技术发展能不能快速追赶世界领先水平。 那如何保证代工厂的产品不会流向内地呢? 这个保证不了,且是李学武在谈判时就明说了的。 生产计划里,一定要有一部分是保留下来的。 外商不要管这些产品怎么处理的,也不用担心流向外面。 日商几个人都不是第一次跟内地合作了,自然清楚这项条款的深层含义。 所以西田健一主动代表三人团,答应了下来。 这一条是李学武开的后门,怎么使用,怎么分配,要留给李怀德,留给接下来要用到的关系。 可以供给厂内部作为福利,也可以销售给联合企业,或者摆在特约商店里售卖。 这些商品不在生产计划内,不需要任何票据,自然就成为了这个时代特殊的产物。 那这个时代特殊的产物有没有? 不能这么问,应该说多不多。 参观过交易会之后你就知道多不多了,你会发现内地见不到,用不着,甚至是不会用、没见过的好东西。 裘皮大衣、抽纱刺绣、各种像外星来客一样用途不明的小家电……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交易会上的展品虽然看着让人眼馋,但和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 外向型企业大多看不上内销市场。 一流产品出口、二流产品内销也成了“潜规则”。 李学武提出要搞的电子工业产业集群,其实就是外向型企业。 那食品工业的几个工厂是不是? 当然也是,内地暂时还消费不起这种高端商品。 以茅台酒为例,出厂价摆在供销社里你看有人买吗? 那未来为什么要翻倍去抢,这就是消费能力。 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解决生活质量问题。 所以现在李学武给轧钢厂定的发展理论也是这样。 解决不了尖端的科研技术,那就先跟外面对接生产力,总得有一样是在手里的。 先解决用的问题,再解决好的问题。 日商代表对于李学武的态度也从讨论的最开始质疑,到慢慢理解,越往后谈判速度越快。 互相都清楚对方的诉求方向了,纠缠的无非就是盈亏平衡点。 景玉农带着运算团队,在华清的支持下,把这个点计算的很透明了。 李学武在谈判的时候当然不会把底线交出去,不仅加了五个点作为谈判基础,还附加了一些苛刻的条件。 最后日商以其他机械设备和生产技术代采作为条件,让李学武在谈判桌上做出了让步。 五个点只保留下来三个点,附加条件也减少了一半。 这在轧钢厂谈判团队心中已经是大胜利了,可李学武依旧是惋惜。 如果不是西田健一和中村秀二主动提出代为采购先进汽车和冶金工业生产技术和设备,李学武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平衡点是透明的,可李学武的身份坐在这里跟他们谈,怎么不得值三个点啊。 再加上其他附加因素,他真想啃下五个点来。 他都想过了,这五个点争取下来,至少能给厂里再添十几栋住宅楼。 可惜了,这些条件应该是对方早就调查和准备好了的,就为了留在后面杀他的价的。 知道轧钢厂在搞汽车生产工艺,炼钢厂在做冶金工业变革,所以准备了这么一手。 你说外部限制?技术封锁? 别看小鬼咂是丑国的干儿子,可他们没少干坑爹的事。 什么技术和设备是他们不敢卖的啊,只要有利可图,这些商人连……嗯,不说了。 没看西田健一不断给桃谷绘里香使眼色嘛,为了拿下李学武,他都要搞小动作了。 可惜了,张松英的任务完成了,就剩下最后的素材整理,材料筹备都有办公室在做,她不用出去跑了。 所以一边做着服务工作,一边监督日商里的这个小裱砸。 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西田健一有意委托桃谷小姐作为联络代表,组建办事处,留在京城工作。 李学武充分地表示了欢迎,但不拒绝、不反对、不负责的态度表现的很是清晰。 当送走一脸微笑的西田健一等人,张松英再次撅了撅嘴,低声说道:“她不冤,活该~” 李学武看了看她,笑道:“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那我只能为难你了” 张松英挑眉道:“下午没事吧?一起逛交易会去啊?” “哎~怎么能说是逛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在张松英愣愣的目光中点道:“那叫考察!” —— 下午,李学武被张松英拉着“考察”了交易会,又看又买的。 这娘们起钱来跟钱有仇似的,看啥好都想买。 张松英说了,在京城买啥都要票,还买不到这里的好东西。 她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要在这里全部消费掉。 看了扁豆、芦、稻草绳,还有来自番禺、萝岗、增城、从化的柑橘橙子。 西关各大制造厂生产的丝绸,来自佛山的纸伞、阳江的漆器、东莞的榄雕等特产。 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是她看对了眼的,都想着要买。 除非是大件的拿不动了,或者被李学武劝住了的,否则她都要。 这个时候还有卖相思鸟、鸳鸯、画眉、金钱龟的。 赛琳娜给他的销售数据上,李学武就记得这玩意都是以万只为单位销售的。 张松英看见这玩意儿是活物,还可爱,就想着给李姝买,李学武死活没答应。 且不说千里迢迢带这些玩意回去有多费劲,一进家门,家里人问都买啥了,你咋回答? 我买了个鸟? 我买了个乌龟?? 李顺虽然不在家,可刘茵就不会动手打人了是吧?! 再败家也不能这么糟践钱啊,李学武可不敢回家找骂去。 要是在京城本地买,这个倒是无妨,弄个鸟笼子,养几只画眉,精心伺候着也成。 张松英就是故意的,看他活的沉闷,就趁着今天下午没有工作安排,硬拉着他出来透透气。 看交易展区的时候,李学武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工作,没注意她的神情。 这会儿见她偷笑,才知道这娘们的心意。 化妆品、丝绸、首饰、小型家用电器等等,或是她付钱,或是李学武主动付款,两人买了一大堆。 这也算是一种参展福利了,只要你进得来,就能拿钱买,人家全当样品卖了。 不过带明显标志和吊牌的要扯下去,绝对是不能让你带着标识拿走的。 周日小堂弟说要来参观,他也不知道一家三口来没来,来了也没时间接待。 你看他空出一下午的时间买东西,就以为他没工作了? 从交易会回来,晚上就约了港商南德一起吃饭,邀请对方前往京城做客。 考虑到南德的顾虑,李学武主动介绍了组团的意大利商人奈吉士。 商业旅行团的队伍越来越大,不仅仅是奈吉士自己组的人,李学武还帮他拉人。 一起去京城,会被重视,更容易接待,安全方面也有保证。 李学武同李怀德商量过,交易会结束还有一个多月,回去后赶紧收拾六国饭店,还来得及招待外宾。 李怀德好像也对招待那些小崽子失去了兴趣,白吃白喝也就换回一点接待的名声,没啥用。 变革先锋李怀德被李学武带偏了,成了有奶就是娘的主儿。 回京的日子李怀德已经敲定,就在周一。 所以他手里的项目都要紧着进度,可再没有时间陪着张松英闲逛。 这娘们天天约人去交易会扫荡,一分钱都不想带回家。 文宣队的姑娘们被她带坏了,只要没工作的时候就会跟着她去,渐渐的也处出感情了。 她们也从一些渠道得知,张松英回去后就会被提拔担任轧钢厂在城里的招待所所长。 位置大家都知道,就是老六国饭店,最是市中心的位置。 在文宣队跳舞又能跳几年,她们的文化水平有限,进步方向也受限。 宣传科就那么几个位置,都不够王亚娟、周苗苗这样的人争呢,哪里轮得到她们。 而招待管理就是一个不错的转岗方向。 在大饭店工作,不用忍受风吹日晒雨淋的,穿着又体面,吃的又好,自然让她们心动了。 如果再有点关系,安排个不错的管理岗,再往上进步路就宽太多了。 这些年轻姑娘精明着呢,看得出张松英有心拉拢她们,她们也是心有灵犀,懂的都懂。 尤其是周小玲,现在跟张松英处的倒是好了。 惹得李雪跟李学武斗气,说他又要不老实。 这可真是叫天屈啊,打从周三那天下午意外休息开始,他就没闲着过。 周四上午约见船舶商人安德鲁谈判,同时敲定了他的进京考察之行。 不出意外的话也是跟着商业旅行团一起走。 而到时候李学武会带着他和日商一起去往钢城和营城调研,顺便跟津门水产总公司签合同。 下午陪着李怀德走访重工业局,汇报关于轧钢厂重工业转型重、轻工业综合型企业的进展。 李学武作为汇报主讲人,要给领导们讲解当前的发展和变革思路,解释正在执行的小商品带动重工业的自我变革计划。 从重工业局出来,两人又去了一轻局,那边的领导要听听轧钢厂的发展思路。 可能是轧钢厂在交易会上的表现十分亮眼,尤其是依托交易会开展多渠道、多种形势的对外贸易,签署了这么多的合作计划。 一轻局的领导也想看看轧钢厂的路子是怎么走的,有没有可以借鉴思考的价值。 去见领导当然不白见,李学武依旧是沉稳地给领导们讲计划,讲思路,将发展。 而在讨论会环节,李怀德也是作为轧钢厂的一把手,适时地提出了接待商业旅行团的要求。 李学武的动作虽然很隐蔽,可交易会的工作太过瞩目,他主动协助奈吉士组团的动机已经被上面的领导知晓。 当然了,李学武又不是有其他目的,并没有引起负面影响。 上面也是支持这种商业性质的活动,希望有更多的商人加入到内地的经济建设当中来。 轧钢厂要与旅行团对接,就是在把交易会上的谈判结果落地生根。 领导笑着点了李怀德,让他不要太贪婪,也要懂得分享。 李怀德真不想分享这种成果,可怎奈他的级别不够,归人家管,只能答应会协调。 李学武也说,外商就在那摆着,谁有能耐谁请家去,有生意慢慢谈呗。 可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也是劝他不要较真儿,别看领导这么说,到时候真让兄弟单位来接触,不见得有人主动。 李学武也是很意外老李会这么说,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就来了一趟羊城,从前那个张嘴变革,闭嘴谨慎的老李去哪了,怎么变得这么进步了! 要是来羊城以前,轧钢厂有外商来寻求合作,老李能把人拒之门外,绝不会迈错一步。 可现在呢,他的眼里就剩下外商口袋里的钱了。 唉~人心不古啊~ (本章完) 第893章 越州 第893章 越州 一轻局领导答应协调,由轧钢厂出面接待奈吉士的商业旅行团。 但条件是轧钢厂要组织商业洽谈会,主动分享变革思路,外贸经验,甚至是外贸订单。 李怀德也想了,思路可以分享,经验可以交流,但订单想都不要想。 他比较护食,到自己嘴里的东西,谁敢动,他就咬谁。 他答应领导的,到时候就说李学武不让,厂里领导也反对,反正订单不能分享。 ??? 李学武:我成背锅的了? 李怀德真是着急了,在羊城这几天,眼瞅着钱掉在地上都没人愿意捡的。 有些单位死等靠要,外商不去主动问,他们就干坐着等。 等外商主动,靠组织协调,见着人家有订单就伸手要。 怕外商麻烦,怕组织责备,怕人家怀疑他们忠诚。 怎么说呢,老李觉得以前自己也是这么个德行。 可都来了羊城,见识了这么多场面,还是这个德行,那就是没脑子了。 这些天轧钢厂三人组分头行动,或是联合行动,哪里有订单,哪里有合作,就往哪里去。 白天忙不算,晚上也有招待。 李怀德大手一挥,告诉李学武和景玉农,不要怕钱请客,这点钱在订单面前指甲盖都不是。 他正协调几个部的领导搞出口牌照,已经不满足于出口受限了。 李学武也是觉得他白费力气,这个阶段,这种手续是真拿不下来。 不是他努力不努力的原因,是形势不允许。 整体收缩的经济形势下,怎么可能拿到外贸型出口牌照。 他琢磨了好长时间,才弄出了一个外向型补偿贸易的弯路可以绕。 先要直接走出口渠道,除非是跟进出口总公司打交道。 而要想不受气,就得是五丰行那样的。 可真要是有五丰行那样的企业,李怀德还用求这玩意嘛。 他愿意支持东方商贸全品类代理轧钢厂的商品,就是想扶持起一个门面来。 至少以后不用再通过五丰行来达成一些对外贸易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还得是规矩内活动。 当然了,老李四处求人也不是没有用,以后真要是开口子,轧钢厂绝对能冲到前面去。 未来口子刚开的时候,谁先拿着牌照,谁就是先进。 他四处乱撞,意外的跟要进京的日商代表联系上了。 听说轧钢厂跟日商签署了意向合同,上面的领导也很感兴趣,磋商轧钢厂与日商进一步合作。 在这种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无疑是实验性质的商业合作,李怀德不愿意担这个风险。 尤其是小鬼咂方面现在还没有正式建交,所以他没给准确的回话。 不过回来后三人开会也分析了,每次谈合作,都会带来一定的商业窗口期。 这个时期上面和外商都比较重视合作,尤其是商业方面的,更容易过审文件。 所以李怀德就坐不住了,给京城那边打电话,安排回去后的行程和工作。 周五,李怀德率队,景玉农、李学武陪同,携华清教授团队、汽车工程师团队,同一七厂、京城汽车厂、魔都汽车厂、羊城汽车厂等多家车企展开零部件采购协议谈判。 而李学武以轧钢厂工业与贸易项目总负责人的身份,主持阶段性谈判进程。 领导们坐在一起开会,谈的是战略思维,讨论的也都是大方向。 细节谈判则是由李学武这样的专人进行负责。 多个车企能坐在一起谈判,也是重、轻局的领导协调,想要看看供应链式的工厂能否立得住牌子。 就像李学武在报告会上讲到的,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只造核心科技,其余的都交给供应链。 这条供应链现在来看是很薄弱的,甚至需要轧钢厂自己去组局。 不过几个汽车厂的领导都看出了这个链条的前景和重要性。 舍弃复杂繁琐高成本的制造工业,主攻组装生产,无疑会大大提升生产效率。 没有零部件生产压力,没有协调库存压力,轧钢厂的造车流水线也就受自主生产的部件生产速度限制了。 京城汽车厂一个月一千多台车已经牛上天了,轧钢厂这种轻装上阵的思维日产能到多少台? 一七厂的规模最大,也是零部件生产种类最齐全的。 这里有汽车工业最需要的轻重工业生产环境,还有最核心的汽车生产技术。 轿车生产虽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但好像不对口味,大红旗的产量和品质一直都没有提升上来。 但在轻、重型卡车的工业生产能力上绝对是领头羊地位。 京城汽车厂的历史并不比一七厂晚,但因为历史发展机遇问题,从一开始选择了摩托车作为开端。 而后在生产经营过程中,也是选择了吉普车和轻型卡车作为发展方向。 也正是因为偏轻型的生产加工风格,在零部件供应方面,京城汽车厂做的更好。 魔都汽车厂的历史就早了,能追溯到零几年去,那个时候叫装修厂。 最早的汽车不卖整体,而是卖底盘,上面部分自己装修去。 组织接收后的魔都汽车制造厂还是习惯了引进先进技术的思路,从奔驰开始研究,终于生产出了东风牌轿车。 现在的魔都牌小轿车,可不就是国内最普及的小轿车了嘛。 羊城汽车厂最先是从华南牌公交车开始搞起的,后来也研究过轿车、吉普车,可都不是很成功。 也许是羊城的地理位置原因,或者是干啥啥不行的宿命,反正没听说羊城汽车厂搞出什么名堂。 不过这些汽车厂的业务负责人坐在一起谈工作,那是个顶个的牛哔吹的山响。 一七厂说了,今年我们要实现重型卡车的百分之一百三十的计划生产任务。 京城汽车厂表示不服,说要完成一百四十的生产计划。 一七厂的业务副总说他扯叽霸蛋,造卡车和造吉普能是一回事嘛! 京城汽车的业务副总则是说他可以搞吉普车嘛,他们无所谓,可以比一比。 他们两家业务领导顶牛是应该的,离得近,业务重合面大。 东北的规模大,京城的面子大,看着他们装哔,李学武都想给他们讲讲成功学了。 后来想想算了,他们成功,哪还有轧钢厂成功的机会。 所以李学武夸完这个赞那个,说这个大佬好牛哔,说那个龙头企业真帅气。 反正采购钱,拍马屁不钱。 这些汽车厂的业务领导自然也是跟着厂领导一起来的,厂领导都要给工业领导面子,他们自然也要给面子。 现在看后起之秀轧钢厂做小弟很服气,他们自然要有当大哥的模样。 所以厂领导一个会议室拿大方向,业务领导一个会议室拿总方向,分厂工程师和技术领导又一个办公室谈工艺。 三个会议室的谈判有序进行,总体进展十分顺利。 毕竟是自己家的企业在谈判,很多都是互通的,有基础标准的。 说没有汽车工业产业链也是不对的,这些汽车厂也有互相调配零件的时候。 轧钢厂只不过是把绝大部分的零件外采罢了,也是当前工业领域的一个尝试。 全车也没有多少零部件,去掉发动机和变速箱,再去掉三产承接的玻璃和外包装、电子电路和电气。 剩下的再区分部位分割和简单竞标,充分发挥各厂的优势,尽量考虑采购成本和质量的平衡。 所以上午的时间才过去一半,厂领导那边由工业主管领导协调,已经谈完了。 而业务这边下午两点左右也完成了合作协议的对接。 晚上五点半,汽车工业采购会就全部完成了。 合同都是在饭店签的,李怀德上午就走了,晚上又回来的。 不仅仅是请工业主管领导和其他汽车厂的领导吃饭,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郑副主任已经批了轧钢厂的电子产业集群项目申请,并请其他部门同志阅。 而李怀德打听到的,其他领导也都圈阅同意了,该项目甚至得到了z先生的关注。 实在是不能不关注,这么大的项目,光是基建部分,李学武联系工程处,协调财务处做的预算就已经超过三百万元了。 产品类别包括生活类电器、厨卫电器、娱乐电子等等。 手电筒、全自动洗衣机、三叶电风扇、燃气热水器、电空调 电冰箱、电饭煲、电热水壶、抽油烟机、消毒柜、微波炉、电烤箱、绞肉机、集成炉灶、咖啡机、烤面包机、研磨机。 半导体电视机、收音机、家用录像机、音响。 这里面厨房电器是港商比较关注的,尤其是针对东南亚市场的南德,他有讲过,南方市场最注重这种高品质生活。 而日商更注重生活电器和娱乐电子,中村秀二做过调查,家用电器购买需要强,娱乐电子利润高。 从这一点上来看,东南亚的女人更爱做饭,馹本的女人更喜欢享受? 这种区别判断当然是不准确的,日商也没说不要厨房电器,就是要求尺寸小一些。 因为馹本的国土面积狭窄,他们的房屋面积也小,所以对电器的尺寸和功率要求也低。 甭管未来如何,轧钢厂总算是迈出了最难的一步。 万事开头难,后面就都是坦途了。 晚上的宴席上,李怀德忍不住说起了电子工业发展,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干部。 他们最开始听说轧钢厂要搞汽车制造的时候就觉得够不务正业的了。 没想到人家还有造船厂,还是比较大型的拥有万吨级制造能力的船厂。 这还不算完,听说人家要上马食品工业,现在又申请下来一个电子产业。 一七厂的业务领导坐在餐桌上,嘴里就有些不是味道了。 下午还跟人家吹牛皮,说一七厂怎么怎么着来着,晚上就特么让人家打脸了。 真要照轧钢厂这么发展下去,十年之后,必然要跟一七厂平起平坐了。 他倒不是后悔跟轧钢厂合作,业务上的问题都是家里事,他只是比较不服气…… 不甘心…… 凭什么啊! 是啊,酒桌上听着领导那桌谈话的众人都有些沉默了。 要论工业基础和生产能力,在车企里面,这一桌坐的就是国内汽车工业的半壁江山。 但真要论综合实力,论多元化发展,他们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当然了,轧钢厂是从重工业基础工业转型,向重-轻综合性工业发展迈进。 跟他们这种传统型轻工业相比还是差点意思的。 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拿不准红星轧钢厂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厂领导那桌的几个领导心里也在想,他们是听到李学武的汇报了。 红星轧钢厂的发展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多元化,集团化发展。 抛弃了常规分厂分工业项目理论,以生产产品为核心,重新布局产业规划,调整工业生产重心。 轧钢厂生产逐渐转移至钢城,与在当地的炼钢厂相结合,重新构建重工业产业基地的项目已经审批下来了。 也就是,红星轧钢厂以后就不在京城布局重工业了。 这是附和上面关于厂区再规划和重工业布局调整的目标的。 但是,这个规划和目标还停留在文件上,甚至只是口头上讲一讲。 当前工业发展环境是,不怕大烟囱,不怕重污染,要的就是这种重工业氛围。 可是,轧钢厂的布局很是深远,甚至不顾产业转移的费用自筹自建,都要完成这种调整。 今天在桌上喝酒的领导,是个人都能看明白未来京城的发展必然要调整工业的。 可什么时候调整,怎么调都还没说,轧钢厂先自己调了。 上面没有扶持,没有资金拨付,更没有生产任务的减少。 也就是说,轧钢厂要完成产业转移,必然要保证计划生产任务不耽误的前提下,自己钱来完成这个大目标。 轧钢厂的李主任在酒桌上说了,轧钢工业暂时不动,什么时候钢城的新轧钢厂投产,这边才会停产。 听听,听听,这说的叫人话嘛! 你们厂捡着金子了?还是挖着金矿了,产业调整有重新建厂,再停旧厂一说吗? 现在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咋这么牛呢。 哎!李怀德就是这么牛。 业务领导这边不服气,可厂领导那边,主管工业的领导那边在心里可是有着一笔账的。 轧钢厂搬家,搬的是重工业,轻工业可都一直在投建呢。 就算是轧钢厂搬走了,可食品工业建成了,轻工业产业园也建成了,不比轧钢工业赚的少。 钢城和营城离的近,冶金和轧钢工业直接反哺汽车工业和造船工业,进而拓展五金工业和电子工业,势必会连成一片,聚成一团。 就钢城那个工业环境,他们厂搬过去,那就是如鱼得水,龙回大海了。 李怀德脑子里早就被李学武灌输了各种产业布局的话术和安排,讲起来头头是道,一点不卡壳。 他在讲轧钢厂搬走后,要创建科技园区,主打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有力支撑相关工业进步。 还要建造大型工人新村,实现住房、医疗、教育等资源的闭环管理和服务。 桌上几位汽车厂的领导都要听的自闭了。 除了一七厂搞了工人村,其他企业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这个打算。 而轧钢厂在赚钱的同时已经在谋算钱了。 李怀德是喝多了吗? 当然不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的目的就显露出来了。 先是讲了轧钢厂汽车厂要招工,最少再招三千人,主要是装配车间和发动机、变速箱生产车间。 因为后面两个车间不仅仅要承接汽车工业,还要服务船舶工业,所以要扩容、扩人、扩生产。 既然零部件都能采购,那技术工人能不能直接调拨啊? 今天李怀德把主管工业的领导请过来,就是谈这件事的。 现在这几个车企的技术人事结构都臃肿了,全国企业的通病。 轧钢厂这三千人不打算招新人,想要跟各工厂化缘,即是给他们减肥,减负担,也是给轧钢厂的汽车厂直接补充技术工人。 一众厂领导对视一眼,都迟疑了起来。 这“减肥”自然是好事,可怎么减,减哪是个问题啊。 谁都知道技术宝贝最珍贵,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 可真要是把清汤寡水的送出去,人家也得要啊。 主管工业的徐副主任主动开了口,笑着说了:占便宜没够,吃啥都不香,有进有出,才是企业人事管理的常态。 今日轧钢厂有求于诸位,明日说不定你们其中一个要进入食品领域,或者搞电子生产,就轮到他们来支援了。 徐副主任说话自然是高瞻远瞩,有力度、有深意的。 他是主管工业发展的,他都说了大家可以多元化发展,不就是在给他们开口子嘛。 现在国内供需关系严重失衡,上面鼓励各工厂多角度、多方向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一如轧钢厂这般去产能溢出,转化综合型企业需要机遇,需要特殊条件。 但轧钢厂不也是在摸索当中嘛,机遇也是人家自己创造的嘛。 未来大家都有可能再坐在一起讨论帮扶谁,支援谁。 一个强有力的综合型进步企业,对他们来说何尝又不是一块试金石,是开路先锋呢。 当然了,人家有自我变革的勇气,就不要羡慕人家吃了第一只螃蟹。 徐副主任在点这些厂领导,也在点李怀德。 当前工业生产环境下,还是以团结互助为基础,优秀的要扶持,落后的要鞭策。 如果都如轧钢厂这般,自谋发展大计,努力拼搏进取,他的工作就轻松太多了。 肉都在一个盘子里,在京城也好,在钢城也罢,他不在乎。 反过来讲,他更愿意看到这种企业自我调整,适应生存环境的发展特征。 工业部门主持一个重型企业转移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而企业自主实现技术核心和产能突破,就是他希望看到的。 李怀德这个人业务水平一般,在工业系统内是共识,上面的领导都知道。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有再进一步的原因。 可是这一次李怀德主动抓住机遇,说浑水摸鱼也行,说蓄谋已久也无所谓。 可他在轧钢厂一些列生产变革中表现出来的管理能力让上面的领导对他另眼相待了。 这就是他稳坐管委会主任的原因,没有上面的表态,杨元松怎么可能败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这一次轧钢厂主动申请参加交易会,徐副主任也是想看看轧钢厂到底玩出了什么新样。 嘿!真是没想到,这种重工业企业也有亮眼的表现。 在这些大佬眼里,没有什么违反规则,或者过分跳脱那一说。 他们又没去现场看,只看到了第一天和第二天是轧钢厂拿下了签约榜第一。 这是实打实的成绩,也是李怀德这些天四处交际的基础。 没有水平,没有成绩,谁屌你是哪个。 徐副主任很明显的在偏帮轧钢厂,尤其是在酒桌上就点到了,西德正在跟一七厂谈判的技术引进会将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涵盖进来。 什么意思? 就是技术共享,一份钱,给两家实惠。 轧钢厂汽车制造厂变速箱和发动机已经协调到了日商和意大利商人的技术印记。 接下来就会在一七厂的技术引进中得到另外的补强。 一七厂的厂领导早就知道了此事,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 而他们的业务副总则是有些郁闷,搭顺风车这种事自然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其他工厂也会跟进项目,一起学习新的汽车生产制造技术。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字辈的轧钢厂都有资格进入项目组了。 他也想明白了,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能进项目,靠的无非是供应链生产模式,上面的领导就是想看看这种模式下的汽车制造能发展到哪个地步。 都是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谁好了,对爹都是好事。 李学武这人很会来事,见厂领导那桌已经定了调子,主动表示了起来。 人家要吃亏了,又是人力支援,又是技术共享的,你不得让人家灌你酒,出出气啊。 虽然说国内没有技术专利那一说,可在各工厂里都有自己的不外传技术。 除非是战略调整,比如五丰行要茅台的技术,否则谁愿意共享技术成果啊。 都是钱来的,人家白给你,不来气嘛? 这事搁李学武身上都来气,他都想灌自己一杯酒了。 所以业务领导这桌就开始了诡异的碰杯氛围,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在灌轧钢厂的李学武。 嘿!也真是怪了,明明看着他就要醉了,可就是差那一杯。 他们是左一杯,右一杯,最后喝成了烂泥一堆。 酒局结束的时候,李学武还红着脸站在那招呼着把客人安顿好,送回驻地呢,哪有要醉的样啊。 徐副主任上车的时候还拍了李怀德的胳膊,夸他会用人,有福气。 李怀德今天高兴,也有点多了,领导的车都走了,还站在那笑呢。 栗海洋和司机扶他上了车,还不忘给李学武招手,要一起走。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安排也有些喝多了的景玉农先上车,等司机开动了,这才来了李怀德这边。 “回头记得单独请徐副主任” 李学武刚一上车,李怀德便拍了拍他的膝盖,醉眼迷离地给他叮嘱了一句。 “徐副主任也是从一野走出来的,跟我提到你”。 “我哪里够资格”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徐副主任工作忙,我怕打扰呢”。 “没事~” 李怀德用手盖着眼睛,另一只手摆了摆,道:“你以后要工业系统继续奋斗,离不开上一层的关系”。 “一回生,二回熟,这件事不忙,等回京再说,我来安排”。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了座椅上,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对着关系地看着他的栗海洋和李学武笑了笑,道:“今天高兴,喝多了,有些失态”。 “我们都高兴”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尤其是看您几句话把他们镇住那一段,我们这心里也是自豪的”。 “呵呵呵~” 李怀德想要表现的很谦虚,可今天喝多了,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实在是对李学武的夸赞满意极了。 栗海洋适时地递过保温茶杯,让领导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那强忍不住的自满。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咱们能造车”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压下了胃里的酒意。 拿着保温杯盖子,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他们瞧不起咱们呢”。 “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和理解他的心情。 李怀德将杯子盖上,长舒了一口气,全是酒味。 “我本不是喜好张扬之人,更不爱人前显圣,今日之举,全是无奈啊~” “我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理解李怀德为啥这么做。 先不谈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虚荣心,这没法确定,人之常情而已。 单说今天李怀德要做的事,如过不亮亮肌肉,凭一顿饭去说要人要技术的话,怕不是要挨嘲讽了。 可在亮出肌肉后,他的要求就成了互相帮忙,不再是单纯的求助了。 而徐副主任那边也好开口帮忙,且把技术共享的事点出来了。 这就是领导们谈话中的一个小插曲,不算是核心重点,可也一饮一啄,都带着目的。 今天的酒喝的多,也喝得心累,李怀德轻易不醉的人都有些迷糊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景玉农是女同志,在这种场合显得吃亏,她作为轧钢厂的副主任,得主动敬酒。 李学武这边比他们更甚,被群起而攻之了。 尤其是当他故意喝了几杯,让嘴里有了酒气,脸开始红润以后,这些人跟狼似的,就围上来了。 可李学武是谁啊! 故意漏出破绽,差点把这些人都喝进医院去。 这就跟钓鱼似的,看着要咬钩的时候最是舍不得放弃。 这些人也是一样,就等着李学武最后一下倒呢。 可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李学武愣是越喝越精神。 最后人家也看出来了,轧钢厂有个酒中仙,这酒没法喝了,赶紧举手投降。 两台车的司机开的都很慢,很怕领导把酒“倒”车上,回头还得是他们自己洗。 等到了驻地,李怀德在车上睡着了,先到一步的另一台车也站在院子里。 李学武下车,同栗海洋一起把李怀德搀上楼,又回来抱了同样睡着了的景玉农上楼。 李雪是如何都没有这个力气去扶她的,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她二哥来处理了。 等都安顿好了,李学武回到房间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李雪打过招呼,早就回她自己房间休息去了,今天都累坏了。 他也是洗了个热水澡,稀里糊涂的就躺下了。 等再起来的时候时间都快八点了,想起今天还要去越州出差,只能是强打了精神洗漱吃早饭,带着沙器之和两名干事就往码头赶。 小车司机还在,说明李怀德和景玉农都没起来呢。 汽车零部件采购是最后一件大事了,李怀德今天干啥去他不知道,反正没啥正经事了。 他去越州转一圈,回来差不多就准备回京了。 沙器之昨晚也熬半夜,精神头差了很多,路上两人都在打瞌睡,弄的那两名干事也不敢吱声,怕打扰了领导休息。 从出门就开始睡,下车上船又睡,下船上车还睡,就跟睡不醒似的。 等到了越州办事的时候,时间都快要一点多了,人家还等着他吃饭呢。 主持越州办事处工作的是以前后勤处的一名副科长,可能是张国祁安排的,不过对方见面也没提背景关系,李学武全当不知道。 对方姓王,叫王德海,很俗气的名字,不过办事能力还算靠谱。 李学武先是看了办事处的整体工作,因为跟津门办事处一样,都是银行大院收购改造的,建筑显得很是厚重。 而在办事处工作的职工也是比较沉稳干练的,李学武进屋的时候都知道主动问好。 李学武看过库存,对比了进销存,问了销售和采购的情况,又问了问地方的政策和特产,对方都能回答得上来。 也许是知道厂里领导就在羊城,怕来检查,所以有所准备。 可工作不就是这个样子嘛,能有准备已经是很好的了。 至少证明他有个认真工作的态度,不至于让李学武发火。 李学武也不是来摆样子的,在召开座谈会的时候,挨个点名部门负责人,问了各自业务的核心内容。 尤其是在点到王德海的时候,要他说今年的工作计划。 王德海也不知道是不是背景没了,调动变发配,所以谨慎小心的很,什么都准备了。 当李学武问他这个的时候,回答还是很完整的。 李学武就着他们的回答,针对几个工作重点进行了部署分析,传达了今年下半年,以及未来三年的经济工作部署。 特别的,在大学习活动和以变革为主题的思想宣贯中,李学武强调了几点要求。 分别是认真负责、求真务实、思想进步,踏实肯干。 就办事处干部比较关心的人事管理问题也做出了明确的表达。 所有办事处干部,全部纳入轧钢厂经济工作整体考核序列。 也就是说,经管工作做的好,就是他们的成绩单,也就有了进步的阶梯。 李学武也讲到,未来轧钢厂要造多个领域开展生产经营活动,急需熟悉经济管理和贸易管理的人才。 各地办事处就是销售前沿,就是锻炼经济管理和贸易管理的学校。 所以针对相关的岗位,厂里人事部门也在出台相关规定和管理措施,会在办事处优秀干部中选拔出众的,进入到经管干部序列。 干部身份也是有区别的,所在岗位不同,所在业务不同,未来进步的空间也是不同的。 现在轧钢厂的干部都知道,厂里要搞经济,需要资金来完成一系列的产业转型,所以未来经济干部会被重用。 也是这个时间,这个风口,很多干部主动申请来办事处工作,就是想搏一个出位。 李学武到了越州,认真考察,仔细检查,表示对办事处工作的重视。 座谈会期间讲到了厂里在交易会上的表现,更是让他们信心十足,相信经济工作大有作为。 尤其是李学武,在这段时间布置和提请了多个贸易项目和工业项目,很明显就是冲着贸易去的。 办事处的权利很高的,可以直接跟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对话,也就是位于津门的庄苍舒领导的部门。 也可以跟该部门的主管领导直接汇报工作,包括负责组织协调的李学武、负责生产技术的董文学、负责人事财务管理的景玉农。 他们职务低,权利高,决定了轧钢厂联合贸易项目在当地的采购计划和销售计划。 李学武为啥要在离开前来越州看一下,就是要把把关,将检查和正确引导形成常态化。 这些人远离京城,心思都是吊着的,很难跟轧钢厂的节奏对接上,长时间就会形成惰怠现象,会引起办事处所有员工共鸣。 一个人烂了,一个部门的人都会烂掉。 不要怀疑小个体里面的腐坏速度和影响,挺可怕的。 晚上李学武没有再跟办事处的干部聚餐,而是带着沙器之,在这古城转了转。 那两名干事累了一天,早就回招待所休息了,他们却是精神十足,开始逛逛逛、吃吃吃。 李学武是比较喜欢这种老城味道的,尤其是这种千年老城,更是带着浓浓的烟火味儿。 可惜了,街上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了,两人也是就着夕阳,欣赏城中老景罢了。 沙器之实在是搞不懂,这些街区有啥可看得,领导在羊城的时候也喜欢转看市区,好像能看出什么来似的。 李学武其实是在找寻梦中的街景,可眼前看到的,和梦中的相差太多了。 以前还有些遗憾的,可后来慢慢的也释然了,反而喜欢上了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可能他在看着历史慢慢前进,历史也在看着他慢慢变老。 人生就是这么过去的,他回不到过去,也去不到未来。 过去不是他的过去,未来也不是以前的未来。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李学武带着他吃了一碗米粉就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周日,因为是休息,李学武没让王德海麻烦,早起就带着沙器之等人离开了招待所,往码头乘船离开回羊城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李学武总是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一样。 虽然他不怕,可总觉得不安。 等回到了羊城,驻地里人影都没见着几个,问起就是去逛街,或者买东西去了。 交易会期最重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景玉农会带着一部分人继续坚守展位,同时处理新出现的订单。 而李怀德则是带着李学武,以及剩下的一大部分人回京城。 去买东西的,都是那些要回京的,也是出差人的保留曲目。 你就看吧,明天回去的火车上又是一堆一堆的超重行李。 当然了,他们乘坐的是专列,自然不怕这些,所以使劲的采买。 交易会的时候大家已经偷偷买了很多了,这一次是买羊城本地货。 李学武没去凑那个热闹,该买的他都买完了,张松英给李姝和即将出生的小宝宝买了很多玩具。 他估摸着二宝出生的时候,绝对玩不到新玩具了,他姐姐堪称玩具杀手。 下午在房间里睡了一大觉,还是李雪把她叫醒的。 言说三叔来接他们回家吃饭了。 上周就是李学武自己去的,李雪跟着景玉农去忙了,这周景玉农没啥事,李雪可以自由行动了。 李学武本来是想着她不忙的时候,自己去三叔家看望,没想到又赶上他了。 被李雪拉着拽着,一起到了楼下,看见李学函也在,笑着逗了逗他。 李学函等李学武一上车就跟他说起了那天带着他妈偷偷混进交易会的事。 一个小小的蒙混过关,让他说的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的。 等到了三叔家,这一次下楼来接他们的三婶态度转变了好多。 原因无非就是李学武给丈母娘打了个电话,说了三叔这边的情况而已。 亲戚,亲就是亲人,戚有忧愁的含义,两个字合在一起的时候,多是亲人有愁了,你得帮忙了。 三亲六故,谁又能逃脱命数。 (本章完) 第894章 心疼哥哥 第894章 心疼哥哥~ “三婶您挺好的吧~” “好,李雪大姑娘了” 三婶笑着拉住了李雪的手,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又出差了?” “去了趟越州” 李学武也是在车上才知道,昨天晚上三叔和三婶一家就来驻地看他们了。 可李学武不在,这才约的今晚一起吃饭。 三婶笑着道了一句辛苦,让了李学武和李雪赶紧上楼,洗手就吃饭。 还是包的饺子,可今天的饺子明显就比他来的那次要好。 不是馅儿好,也不是面好,而是气氛好。 三婶心里的疙瘩解决了,三叔看着也高兴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劝着酒,非要喝点。 李雪可知道二哥的酒量,前天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桌人都喝趴下了,赶紧拦住了三叔。 言及前天的酒宴,李雪只当是三叔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三叔听着她讲那天都有谁,又是怎么个情景,只觉得侄子越走越高,未来不可限量。 而三婶却是神情微动,显然还是低估了大哥家的老二。 她的工作得到安排,自然信服李学武丈人家的能量,可也忽略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如果李学武没有这个地位,就算是丈人家再有能量,又能给她几分薄面? 所以想及如此,也是忍不住多看了李学武几眼。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些,李雪这半年来开朗了许多,在单位学着严肃刻板,在家的时候难得放松。 三叔一家都是自己亲人,话语里没有什么所忌讳的,也就由着她闲话。 李学函听的津津有味,尤其是想象坐了一桌的大人物,二哥叱咤风云,一个个将对方摆平,何等的了得。 他嘴里连连称奇,询问二哥如何做到的。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了他一眼,说他还没到学喝酒的年龄。 李学函哪里是乖宝宝,平日里都是做给他妈看的,其实早就尝过他爸的酒了。 只是喝着觉得辣,也没什么美妙。 再听姐姐一讲酒桌上的事,他这才清楚喝酒是干嘛用的。 原来是干人用的! 不然为啥他们喝酒碰杯的时候都说“干”!? 李雪可能是想家了,也可能是见着三叔一家高兴,小嘴叭叭叭的说着。 李学武的话不多,吃过饭以后,他同三叔站在阳台上抽烟,说着即将离别的话。 李雪则是同三婶和李学函在客厅叽叽喳喳的热闹。 京城到羊城的距离,是李学武同三叔一家千里相会的难得,也是他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纸短情长。 这个时代就算是有了快捷的交通工具,可忠孝难两全的事永远在亲人之间存在。 李学武理解三叔的心情,陪他说了好多话,也说了好多家里的话。 思乡之情,聊以慰藉,送兄妹两个回去的时候,李敢还有些忍住眼眶湿润。 他是铁打的汉子,可看着侄子和侄女,就忍不住想念老娘。 游子的心是他乡的蜜也迷不住的向往,是无论功成身就,还是落魄迷茫时的规程。 李学武也是一样,出差整半个月,思念亲朋,思念好友。 二十七日,周一。 上午,李怀德在景玉农和李学武的陪同下,在驻地给所有驻留人员开了个晨会。 鼓励他们坚守岗位,为展销交易会做好销售保障工作,再创佳绩。 而后,由驻留代表苟自荣做表态发言,坚决执行领导的期望和要求,高标准,严管理,力争优秀地完成展销会任务。 送了展销人员上车离开,李学武又同李怀德一起,与主持展销工作的景玉农开了羊城最后一个工作会。 李学武在会议上交代了他主持的几个项目工作重点,又将持续开展交易会展销工作的后续关键做了交接。 尤其是在与外商,与兄弟单位持续合作和关系维护上做了重点交代。 轧钢厂的交易会工作还要继续,人脉还需要维持,尤其是在羊城的几个已经敲定合作意向的单位,更需要维持关系。 不能人走了,关系凉了,到时候再开展合作就不好看了。 李学武也是在离开前,分别给这几家单位通过电话,做了告别和发出进京邀请。 他是很爽快的人,应允承担大家在京的食宿,请他们一定要来玩。 甭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打算去,你这么主动的邀请,人家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你再找人家谈合作,人家就是没去你那,也会记得你的人情。 人际交往是个很麻烦,又很有必要的社会活动。 如果可以的话,李学武就想三五知己,二八好友,简单的亲戚之间往来。 但只要从事社会活动,参与正治工作,少了社交就等于自毁前程了。 社交是什么? 社交就是面子,就是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带队等车的时候,有好多单位的领导都来送行。 今天是轧钢厂走,明天又是哪个单位领导提前离开,在羊城的,只要关系好的,就得去送送。 你说浪费这时间有用吗? 有的人觉得有用,因为在铁路站台这边,依旧有人在跟李怀德谈工作。 而有的人就觉得没用,比如文宣队的姑娘们,她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和卧铺,看着站台上那些老男人寒暄,只觉得虚假。 “小玲,你洗脸不?” 周苗苗从车厢尽头的卫生间回来,手里还端着塑料洗脸盆。 这是她们从交易会上买的,现在看很时髦的,轻巧又结实。 她喊周小玲,主要是问她要不要用自己的香皂,上车前周小玲还念叨着香皂忘带了的。 周小玲坐在车厢窗边的座位上,手撑着小桌板,目光望着窗外,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周苗苗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了看,原来是李副处长陪着李主任站在那边跟前来送行的其他单位领导谈事情。 “眼睛里全是他了~” 周苗苗故意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惹得周小玲一愣,随即娇嗔了起来。 “呀~说啥呢~” “啧啧啧~” 潇潇连连啧舌,捧着那本来时没看完的书靠在床铺里面对她俩摇头。 “你还笑话我~” 周苗苗点了点潇潇的脑门,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的英雄被要被她抢了!” 潇潇却是没在意地看着手里的书,抿嘴回道:“英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我愿意看到他有更多人喜欢”。 “你还挺高尚~” 周苗苗被周小玲咯吱着,嘴里嗔了一句,回头就跟周小玲笑闹了起来。 潇潇撇了她俩一眼,又看向了窗外,那边的寒暄已经结束,领导们也都登车了。 她们在硬卧车厢,领导们在软卧车厢,隔着一道门,隔了一座山。 火车慢慢滑动,沿着铁轨,奔向北方。 —— 归程不比去时紧张,却依旧是很忙碌。 李怀德和李学武充分利用了火车上的会议室和办公室,整理着从羊城带回来的工作。 十月份就要结束,交易会所带回来的收获要平稳落地,京城这边的工作又要重新拿起。 栗海洋和沙器之带着办公室的人也在忙着,一边是李怀德和李学武交代下来的材料整理和总结,一边又是两位领导到京后就要开展的工作会议内容。 期间李怀德和李学武开了几个小会,就钢城工业生产基地和京城轻工业生产基地的问题做了沟通和交流。 而针对津门开始布局的贸易管理中心,也要在年底前实现整体调整和补充。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一个能看到更远,一个精通业务,提交上来的问题都在沟通中有了明确的答案。 李学武作为管委会副主任,还主持整理制定李怀德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计划。 结合年终总结,他帮李怀德安排的工作直接排到了十二月底,甚至有一些长时间的工作,期限延迟到了明年。 李怀德看着那一长串的工作计划也是有些后悔让李学武来主持这项工作了。 这还是基础工作计划呢,不包括他要求做的,也不包括临时变动。 栗海洋以前给他做计划可不敢这么整,不是要累死领导的节奏嘛。 可李怀德拿着铅笔在上面挑选可以移交给其他领导,或者直接甩给李学武的工作,愣是找不到。 不是项目找不到,而是李学武在后面备注的意见和参考信息容不得他假手于人。 大半夜的,他坐在火车上,心情跟喧闹的火车声音一样,咯噔咯噔的。 实话实说,他真后悔以前觉得李学武是个当秘书的好材料。 就这么安排,哪个领导能受得了啊,没有娱乐,没有消遣吗? 栗海洋看着他皱眉,心里也是咯噔咯噔的。 他给李副主任提交的整体框架,包括计划中李主任要做的工作。 可在计划从李副主任手里返回来的时候就变样了。 从薄薄的一迭纸,变成了厚厚的一本书。 你要说它是工作计划也行,但你要说它是轧钢厂未来一个半月的工作指导意见书他更觉得恰当。 其实在栗海洋看来,真要按照李副主任所制定的工作计划来,不用李主任在,就是栓条狗也能行。 就在李怀德纠结的时候,车上的广播站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滋啦”声。 还没等李怀德回过来神时,平时保持安静的广播里突然传来了全车广播: 今日,我国成功地进行了捣蛋载荷试验,捣蛋运行正常,荷蛋在预定的距离精确地命中目标实现爆炸。 “嗡~!” 李怀德手里的报告一下子落在了办公桌上,而他明显的能听到前面车厢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 栗海洋猛地转身,拉开包厢门,欢呼声更真切地传了进来。 而隔壁李副主任这个时候也从包厢里走了出来,满脸欣喜地看了他一眼,便走进了领导的包厢里。 “好消息啊~” “是”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满脸笑意地看着李怀德,看着他不住地叨咕着好消息。 李怀德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听着前面车厢里的欢呼声,带着李学武便往会议室方向走。 他们刚进了会议室,便见轧钢厂职工们从另一个车厢涌了过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欢呼雀跃,激动万分。 “好消息!”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这是我惦记了许久的一声回应,是轧钢厂默默付出的凭证!” “好!~~~” 其实有不少职工都知道,厂里接了保密项目,关于哪方面的,他们猜也能猜的出来。 只不过生活范围和工作环境限制,大家知道了也不说,只是闲聊时才会提那么一两句。 现在这一声震天响,终于是让这个话题有了答案。 而这一声响天彻底之后,他们的脊梁骨突然就硬了,腰再也不用弯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欺负我们,恐吓我们! 车厢里大家欢呼,鼓掌,还有激动落泪的,咬着牙使劲拍着已经红了的手掌。 而列车前段车厢也在欢呼,也在庆祝,这一刻不仅仅是轧钢厂人的胜利,是全国人民的胜利。 事实证明,外国人能做到的,国人也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 今日我们在落后,明天我们要奋斗,后天我们励志赶超! 没有不服输的精神,也不会有今日的成绩,没有全工业的努力,哪里来的挺直脊背。 人家都说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要李学武说,这面子还真就必须自己给。 从会议室里回来,李怀德难忍激动的心情,叫栗海洋拿了白酒,给李学武倒了一杯,两人轻轻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年初两人去了一趟边疆,就是对这一声响最好的见证。 时代的丰碑已经扎根站稳,他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参与者。 李怀德这杯酒算是庆祝,也是感谢李学武这一路的支持和陪同。 满饮过后,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的信心更强了,工业发展进程从今天开始翻篇,进入新时代了”。 “嗯” 李怀德笑了笑,自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他说的不是一声响过后,全国的工厂都能技术革新,产业进步。 而是说发展目标和方向,自我变革和奋斗的信心要发生改变了。 以前我们是防着,现在我们要争取,要奋斗了。 人心所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李怀德笑过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经济工作可能更难做了”。 李学武的笑容也逐渐收敛,思及当前的国际形势,以及这一声响过后所带来的影响,他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贸易合作上的压力。 这一声响跟前面的那一声还有所不同。 前面的那个没长翅膀,现在这个长了翅膀,说不定就飞到哪去了。 人最艰难的时候是哪个时期? 就是你站起来的过程中,承受本身的压力,还有外在的压力。 站的越快,压力越大。 这个时期所有项目,所有对外的环境都会发生质的改变。 “这是必然要出现的” 李学武目光坚定地说道:“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也不可以阻挡咱们站起来” “哪怕是舍弃,哪怕是多奋斗几年、几十年,也要先解决脊梁骨的问题”。 李学武的话直透人心,让站在门口的栗海洋和沙器之如醍醐灌顶一般,从头皮麻到脚跟底。 李怀德也是点头承认这一点,但他更可惜当前的大好形势。 今日中华之崛起,必然要牵动整个世界格局的改变。 而早有瞩目的外界一定会对今日之事做出必要的回应。 他不是怕了,也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但真要论起来,这一声响无论什么时候响,都是应该的。 越早越好,哪怕没有交易会,哪怕没有这次获得的机遇。 爱国,不分高低贵贱。 “要警觉啊” 李怀德缓缓地说道:“想办法联系到玉农同志,告诉她,坚决捍卫交易基本原则,要慎重对待这件事引起的变化,时刻警觉外来因素干扰”。 “明白” 栗海洋听到领导讲完,没有其他叮嘱,这才转身去了无线电室。 沙器之走进包厢,给两人倒了茶,又退到了门口。 李学武思索片刻,道:“回京后,应该尽快完善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组织结构” “我建议,针对外贸工作应该成立专门的办公室,全面负责情报收集、贸易管理、合作协调和其他组织工作” “尤其是在与其他项目管理办公室进行工作对接时,要起到应管尽管,全面服务的作用”。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皱眉道:“这件事你抓一下,看看谁比较合适负责这个业务,回去后就要办”。 答应了李学武的请求后,李怀德又提醒道:“要严肃注意外部形势变化,必要时要有一定的制约手段” “尤其是在对外贸易上,不能出现污水倒流的现象” 他还是比较在意思想上,以及意识形态上的变化,更担心对外贸易的发展引起一起局部的负面反馈。 李学武认真做了笔记,答应回去后就组织研究,针对相关的问题展开业务学习和纪律学习。 抓思想,抓纪律,不是放弃对外贸易,而是调整自身形态,以更好的方式去合作。 钱是李怀德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他哪里舍得丢弃。 这么严肃,这么认真,就是在保护这些项目平稳着陆。 否定这些工作,不就是在否定他的这次出行,也否定了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管厂政策嘛。 李怀德不会错,李学武也不会错,就算是外部形势发生错变,他们也得给这些风掰正了再吹。 —— 火车是下午一点多到的京城,两人是两点钟上的班。 是的,火车到了轧钢厂,跟迎接的队伍打了个照面,接着就上班了。 当然了,上班的只是李怀德和李学武,以及几个执行比较重要工作的干部,其他人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再严苛的工厂也有人性化的一面。 他们是去出差的,不是旅游的,自然要有休息时间。 那为啥李怀德和李学武没有? 他们还是领导呢! 正因为他们是厂领导,所以才不能休息的,并且得紧忙活。 下车前,李学武其实建议李怀德休息一天的,就算是再忙,也得调整一下。 可李怀德只是摆摆手就拒绝了,虽然没说什么,可脸上的无奈谁都看得出来。 李学武给他画的大饼太大了,不紧着点忙活,真吃不到啊。 再加上两人在车厢里的那段谈话,他整个人都焦虑了起来。 李学武说今天不休息,要上班,他就更不能松懈了。 所以除了景玉农不在家以外,李怀德把在家的几位领导叫在了一起,开了个通报会。 一方面是要通报这次去羊城所取得的成绩和贸易工作的进展。 另一方面也是针对当前的大好形势,以及随后将会到来的外部影响提出工作指示。 老李显然是有些着急了,回来开会一改以前的拖沓原则,省去了前面的寒暄和客套,直入主题。 李学武在会议上做了项目通报,随着一份又一份的项目被他提出来,在家的几位领导都有些麻了。 这么多大项目,还是已经解决了审批手续的外向型项目,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在京城,他们也都了解到,李主任带队在羊城出了名,闯出了成绩。 就是没想到成绩这么好,成果这么丰厚。 程开元的脸僵硬着,手里拿着项目报告在看着,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而薛直夫则是比较关注当前他所负责的工作。 就基建部分,以及服务和后勤工作提出了几项建议和意见。 管委办随着李学武去的几个秘书都锻炼出了战斗力,他这边一说完,那边就已经做了记录,准备修缮计划了。 这种执行能力也随着一个又一个会议的进行,传遍了整个轧钢厂机关。 大家都在传李主任带回来的成绩单,也都在传这一次轧钢厂要腾飞了。 更多的人看到的是随团前去羊城归来的干部身上带了一些不一样的神采。 是紧张,是快速,是干练,也是时不待我的危机感。 有人戏称这是羊城现象,回来后要适应几天。 可随着管委办一纸协调令,所有人的心都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了。 协调: 工程部门组建基建办公室,针对各项目成立项目组,立即执行项目基建工程筹备工作。 财务部门组建项目资金管理小组,针对各项目、各管理部门,划分建设相应的管理账户,尽快完成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业务对接工作。 人事部门招工计划再加八千人指标,招收标准依旧严格卡在初中学历以上,有专业技能优先。 招工时间统一调整,分四次,一年时间内完成招录培养计划。 …… 其他部门协调令不用看了,只从这一长串项目工程,以及八千人的招工指标就把所有人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谁家还没有个孩子啊! 但凡混到了初中毕业,也不用再等分配了,厂里的名额来了! 工人们自然紧盯着进厂名额,而干部们则是盯着形成立的这些项目管理岗位。 食品工业一下子要成立三个分厂,电子工业要成立十几个生产车间,小商品和五金工厂已经开始三班倒了,轧钢厂红火的日子要来了。 这还不算与京城化工将要合作的汽车配件生产车间,与滨城船舶、意大利游艇商合作的游艇和货船项目呢。 景玉农联系的项目,滨城船舶与营城造船合作,试验开发万吨级货船项目。 是试验,不是真的现在就要造船,营城造船厂的基建要到明年三月份完成,正式开工怎也得五月了。 现在接到手里的订单都排到三年后了,真要造大货船,实在是不值当。 资金方面有压力,技术层面也有压力。 能造,不代表先进,落后,就没有竞争力。 所以滨城船舶联合营城造船,结合其背后红星轧钢厂的资源,开始万吨级货船的项目研究。 双方技术共享,成果共享,资源共享。 包括营城造船厂无法生产的机械部件,都由滨城船舶提供技术支持。 滨城船舶需要钢城炼钢厂支持特种钢材供应,包括后续炼钢厂炼制出来的船舶用钢。 还需要包括电子工业、五金工业,以及其他工业领域的产品支持。 现在厂里的工人没人再提子女安排就业的问题了,这么大的招工基数,你要是进不来,只能说你家孩子不够优秀。 如果连初中毕业水平都没有的话,人家的孩子咔咔往里进,你还有脸找厂里闹? 李学武从下车到下班,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把全轧钢厂的工作热情都点燃了起来。 相当于一大坨肥肉摆在了众人面前,努力就能够着的那种。 下班铃声响过,卜清芳带着王亚娟和张丽进了办公室。 “李组长,实在抱歉” 卜清芳笑着打过招呼,同站起来迎接她们的李学武握了握手,道“知道您今天刚回来,很辛苦,可我们这边有个紧急的事想请示一下”。 “坐,坐下说”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跟着她进来的王亚娟和张丽都坐。 王亚娟和张丽见卜副组长坐了,便道了谢,挨着沙发边坐了。 “您去羊城前交代的文宣队补充意见我们都做好考察和调研了” 王亚娟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嘴里解释道:“专业院校招生六十人,艺术团体吸收四十人,专业艺术优秀人才二十人”。 “不用卡的这么严苛” 李学武翻看着名单目录,以及相关的材料介绍。 “大胆一点,现在的机会很难得,李主任也有指使,针对宣传工作要重点投入” 从沙器之手中接过已经打开的钢笔,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和名字。 再抬起头看向卜清芳几人说道:“包括人员指标、活动经费、后勤需要等等,都可以浮动一些”。 “谢谢领导!” 王亚娟和张丽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王亚娟,主动跟李学武道了谢,接过申请仔细看着。 卜清芳也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道谢,可目光很是真诚。 李学武支持宣传工作,就是对她的支持。 现在轧钢厂是一直笔,没有李怀德的答允,很多业务都下不来。 也正是因为李怀德开始整理整顿办公制度,让副主任们也都认真了起来。 一般消耗较大,或者业务性不强的申请都会被卡掉。 新建项目和特殊事项的申请必须走管委办,第一步就要来找李学武签字。 如果李学武想要卡谁的工作和业务,只要在申请上就能下绊子。 这也是为啥宣传口第一次来签申请是卜清芳跟着来的。 张丽知道领导们还有事情要谈,拉了王亚娟主动告辞,说是去准备下一步工作。 李学武点了沙器之,让他给管委办打个电话,问一下李主任在不在,如果在,就让她们直接过去。 卜清芳当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笑着看了两人一眼。 张丽也是很有眼色地笑着道了谢,同时也跟沙器之道了辛苦。 沙器之笑着带了两人去他办公室打电话。 李学武能开口,就说明这件事在李主任那边一定过。 所以卜清芳也是跟他道了谢,言说管委办有李学武在,她们处室以后的工作就好做了。 李学武笑着拿她的话打趣,说这话让徐厂长听见了要恼人的。 卜清芳却是不怕对方的,笑着说了,等他回来述职的时候一起喝酒。 这位女中豪杰在轧钢厂宣传口屹立不倒这么多年,绝对是有其过人本领的。 这一次组织结构调整,她虽然不是正组长,可也还是负责宣传工作的副组长。 说是组织结构调整,其实是李怀德拉起架子,分了副厂长和副书记的职权。 现在五个正组长就相当于以前的副厂长和副书记。 只不过是没有厂领导的名分而已,但干的活,管理的范围都是副厂级的。 当然了,组长和组长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董文学还是组长呢,谁跟他比肩膀啊。 李学武还是副组长呢,卜清芳还不是要来找他汇报工作? 这一点张丽和王亚娟都看得很明白,知道李学武兼任管委办副主任以后,身份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王亚娟,感受最为明显,每次来找李学武,对方都会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这一次来见李学武,她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厂里都在议论领导们回来后的变化。 等跟着卜处长见到李学武以后,最先看到的却是李学武有些疲惫的表情。 在那一刻,就算是他年轻有为,位高权重,王亚娟也只是心疼哥哥~—— “叭叭!叭叭!” 吉普车刚在院门口停稳,院门里就传来了李姝的喊叫声。 而等秦京茹打开大门,她的小身影从门里闪了出来。 看见站在车边的就是叭叭,晃晃悠悠的就冲了过来。 “哎呦~” 李学武弯下腰抱起了肉球似的闺女,看着她小脸蛋红红的,笑着亲了一口。 李姝也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急着推开,而是伸手摸了摸叭叭的脸,好像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秦京茹站在大门边,看着韩建昆和沙器之往院里搬东西,笑着给李学武解释道:“知道您要回来,下午太阳落山就张罗着要穿衣服等您来”。 “是嘛~” 李学武颠了颠怀里的闺女,问道:“是不是想爸爸了?” “想~” 半个月没见着,李姝的小嘴倒是说话有些利索了,也能理解大人的话了。 当爸爸问她是不是想了,还知道用小手示意自己胸口,表示是那想了。 老太太看着不断搬进屋里的东西,嘴里直说着辛苦,看着孙子回来也笑着。 “挺顺利的吧?” “顺利,在单位忙了一阵” 李学武笑着问候了奶奶,又跟穿着厚大衣走出来的顾宁笑了笑。 顾宁也是微微一笑,宠溺地看着父女两个互动。 李姝头上还戴着毛绒帽子,搭配身上裹着的厚厚袄,就像个滚地球。 顾宁因为怀孕的缘故,不怕冷,可还是被老太太叮嘱着要保暖。 十月末的晚上,天气已经很冷了,她也是穿了一层又一层,为的就是第一眼看到李学武。 “叭叭” 李姝大眼睛看着叔叔们在搬东西,下午那会就来过一次了,她知道有好吃的,这会儿叫爸爸可积极了。 老太太给她紧了紧帽子口,笑着问道:“这会儿又是爸爸好了呗,爸爸给买好吃的了呗~” “好~” 李姝还是喜欢一个字一个字的嘣,听见太太说好,她也跟着说好。 秦京茹也在帮忙,下午那一车搬来的东西就让她收拾了一下午,这又是一车。 李学武怕她们娘几个冷,抱着李姝就往院里走。 “回来前一天,我和李雪在三叔家吃的晚饭,都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给老太太介绍着羊城的情况,知道她心里惦记着呢。 三叔往家挂电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边也是一样,娘两个互相心疼。 今年老太太没时间,也不知道李学武会去羊城,要是知道,怎么都得给儿子做一双鞋的。 这会儿李学武也是替三叔尽孝,说了好多关于羊城的话。 李姝耐不住烦,挣脱了叭叭,奔着屋里那些新来的东西去了。 “你咋跟个小土匪似的!” 秦京茹一眼看不到,这小家伙就把大袋子撞倒了。 大魔王管你那个事? 只要是她想看的,外包装不好开,一律暴力拆箱。 那么高的袋子,她看不见里面是啥,直接推倒。 秦京茹倒是不怕她糟践玩意儿,就怕袋子倒了砸着她。 老太太顾不上跟孙子说话,又去抱她。 大魔王长大了,胳膊腿儿都有劲着呢,身子份量也足,老太太都有些管不住她了。 这会儿屋里鸡飞狗跳的,李学武回来整个家都开始热闹了起来。 厨房里的暖炉早就点上了,壁炉里还填着木柴,屋里暖烘烘的。 即便是正门开着,有凉风进来,可也是热。 沙器之着急回家,跟韩建昆卸了东西就要走。 李学武叫他拿东西,他也不要,只言说啥都有,下午那会儿就送家去了。 下午的时候,李学武忙着开会,是沙器之带着韩建昆从火车那边接了领导采买的东西送回家去的。 顺道,也把他自己的东西运回了家里,算是一种福利了。 李学武和李怀德的东西都不少,有自己买的,有别人给买的,也有兄弟单位送的。 啥玩意的都有,天南海北的,各种土特产。 下午那趟韩建昆开了厂里的小货车拉了一车斗,晚上这一趟不是很多,可都是金贵玩意。 知道李学武喜欢字画,这次交易会上他自己买了不少,别人送了他很多。 他为人大方,只要认识了,必然一套大礼包送出去。 而别人给他回礼,也要看礼物本身的价值,以及他的身份地位。 字画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年代太久远的,近现代的字画这个时候还是多。 所以一箱又一箱,沙器之搬了好多回来。 在火车上深怕给弄坏了,精心保管着呢。 李怀德见着奇怪,问起他来,李学武也没解释,主动要送他几幅,却被对方拒绝了。 字画这玩意儿实在是没法说,你说它珍贵,那就价值千金,你说它不值钱吧,烂纸一张。 李怀德又不懂字画的,给他也看不出好坏来。 所以君子不夺人所好,愣是没要。 李学武其实真心想给,他不要也没办法,几十上百万,甚至有几千万的名家字画真给了对方糟践,他也心疼。 等以后的,等李怀德知道心疼后悔的时候,他就拿出来晒一晒。 韩建昆先送沙器之回家,一会再回来吃饭,然后两口子一起回家。 送了两人出门,秦京茹便开始收拾屋里这堆东西。 老太太要帮忙,却被她拦住了,说是东西沉,累着她。 “沉能沉到哪去~” 老太太笑着将大魔王递给了顾宁,就像孙悟空戴了紧箍咒一般,坐在妈妈身边可老实了。 这边安顿好了李姝,老太太说挑个小一点的袋子收拾吧,伸手一拎,愣是没拎动。 等秦京茹拆开了那个袋子才发现,敢情是块砧板。 “这啥木头的啊?” 秦京茹试了试也是沉手,趴在上面仔细看了,纹理跟针那么细。 “也真是的,大老远的……” 她有些撇嘴,等看见老太太的目光,又降了声调道:“买个菜板子玩……” 《文豪1978》,简介:社畜林朝阳为了工作忙的连相亲都没时间,穿越后娶了知青点最美的女知青陶玉书。 以为是抱上了美娇娘,结果对方考上大学后便断了联系。 家里人为此饱受闲言碎语的困扰,林朝阳却满不在乎,改革开放的浪潮正滚滚而来,只争朝夕,时不我待,他哪有空为了一个女知青浪费时间? 他本打算利用先奋斗几年赚上几个小目标,然后迅速躺平,从此当一条咸鱼,弥补自己上辈子兢兢业业赚钱却未曾享受过一天自在生活的遗憾。 可还没等他实施计划,消失了半年、音讯全无的女知青却突然出现在生产队。 “朝阳,跟我去燕京吧!”女知青如是说。 创业未半,先吃软饭。 可他一个初中学历,进城能干什么呢? 老丈人说:先进燕大当个图书管理员吧。 林朝阳本以为从此过上了男同志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可谁能想到,原本柔情似水、知书达理的女知青竟然是个隐藏的卷王。 她自己卷也就算了,还要拉着林朝阳一起卷。 为了家庭的和睦,林朝阳只能把自己包装成了文化人。 (本章完) 第895章 过分! 第895章 过分! “不像是买的” 顾宁看了一眼楼上,李学武去洗澡了,谁又知道这乱七八糟的都是啥。 不过她也觉得这人不能大老远的背个菜板子回来。 顾宁太了解他了,就算是再胡闹,也不会辛苦他自己来开玩笑的。 说白了就是懒,懒得费劲。 等韩建昆都回来了,秦京茹去楼上叫了李学武吃饭,一起下楼的时候问了一嘴。 李学武看着楼梯下面摆着的那块砧板,笑着回道:“送的,人家送我,说让摆书房去”。 “啥?” 秦京茹瞪了瞪眼珠子,好笑道:“谁这么没谱儿啊,有往书房摆菜板子的嘛!”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她的惊讶,从沙发上扶了顾宁起身,边往餐厅走边解释道:“就是个寓意”。 顾宁挑了挑眉毛,看了他一眼,见他解释的含糊,就知道没好事。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韩建昆道:“搬厨房用去吧,我不信这个”。 韩建昆也是不明所以,听着领导的话,把那块死沉死沉的砧板搬走了。 餐桌上,李学武就着这块菜板子,给家里人讲了讲在羊城的趣闻。 “咱们不信这个,人家港商做生意讲究多” 李学武点了点李姝的小手,示意她吃饭的时候不要抠嘴。 李姝见爸爸回来就管自己,瞪着眼睛就要呀呀~。 可又一见妈妈在看着自己,瞬间老实了,手赶紧从嘴里拿出来,乖乖坐好,等着太太喂饭吃。 “那菜板子啊,是我们一合作商送的,寓意取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他说的那意思是反过来,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大杀四方”。 “啥是刀俎?” 秦京茹端着饭碗,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学武,愣是没听懂这解释。 “就是菜刀和菜板子” 顾宁轻声解释了一句,给她说道:“原话的意思是生杀大权在别的手里掌控着” “就像菜刀和菜板子在宰割者的手里,而自己就像是等待被杀的鱼一样”。 “啊~是这么回事儿啊~” 秦京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李学武问道:“那光摆菜板子有啥用,为啥不摆刀?” “呵呵~那不真成厨房了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书房是聚财,也是掌权的地方,他们讲书房里挂刀会破坏财运,锋芒太盛,不利于团结”。 “商人,和气生财嘛~” “哦~哦哦~” 秦京茹又是点点头,感慨道:“这说道还真挺多,这资本……” “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建昆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秦京茹一转头,看见韩建昆在给自己使眼色,这才想起跟家里他还叮嘱自己不要乱说话来着。 尤其是在李家,关上门说错了没关系,可以改正,要是被客人听见了,许不是要想她说的话是跟谁学的呢。 李学武看了韩建昆一眼,笑了笑,这小子成长的倒是很快。 来家里吃饭也好,干活也罢,从来不装假,也不装客气,让干啥干啥,话还不多,是个好材料。 李学武也没跟秦京茹一般见识,文化不高,对形势的理解也不透彻,警惕之心自然缺少一些。 慢慢提点吧,身边干活的人,笨点儿无所谓,忠诚最重要。 “我在羊城的时候给妈打过电话,她跟我说要教训你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顾宁一眼,见她抬头,解释道:“说你总也不联系,电话没有,书信也没有”。 “嗯” 顾宁听见他如此说,只是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老太太看了看她,心里也是无奈。 以前孙媳妇上班的时候还不觉得她话少,带着李姝,跟秦京茹有得是话可说。 可这孙媳妇一直在家了,真是感觉出不一样来了。 秦京茹结婚晚上不在这边住了,白天就得紧着忙活。 跟她说话的时间少了,她这一天的话也不多了,就是逗着李姝说说。 房子里白天多了一人,可话少了,老太太自然觉得不一样了。 对顾宁的关注也就多了些,看她在楼上时间长了,就带着李姝上去看看。 多数时间是在看书,要不就是睡觉,安静的很。 上次还来了那么些个医院的同事,也不见顾宁出去转转,会一会朋友啥的。 她就想了,老跟屋里待着,能待的住嘛。 嘿,孙媳妇儿还真就有这个能耐,她不叫着下来活动活动,就在楼上窝着。 有时候老太太也想,那么好的家庭,子女性格得是多么特儿呢。 就算是孝顺温和,也得有脾气的时候。 可在顾宁的身上,她还真就没见着,看不见人家生气,也看不见人家傻姑娘似的哈哈笑。 跟外面人交往少,活的独,没想到跟亲爹亲妈也这样。 这一瞬间的感受就是,以前顾宁不搭理自己,也不跟自己闲话家常就显得格外平衡了。 不是孙媳妇儿不搭理自己,而是她不想搭理所有人呢。 李学武也发现顾宁的性格有些变化,跟刚结婚那会儿相比,更宅了。 以前还主动开玩笑呢,现在感兴趣了说几句,不感兴趣的就笑笑过了。 情绪的变化自然是性格改变的原因,引起性格变化的可能是怀孕的原因。 医学上讲,应该是激素分泌失调,或者什么的,他也不懂。 但照顾妻子,照顾她的情绪还是能做到的。 饭桌上很少说闲话的他也是故意说一些顾宁感兴趣的事,包括在交易会上看展出,有关医疗器械的。 为了故意逗顾宁说话,他还问了啥叫人工僧帽瓣膜。 顾宁也许是感受到了爱人的关心,体会到了他故意照顾自己,偷偷关注的医学知识,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晚饭过后,李学武哄着闺女闹了好一阵,又是看鱼又是摆弄带回来的玩具。 李姝很喜欢爸爸给带回来的各式玩具,样式更好,就是质量不咋地。 李学武看着散落一地的新玩具,决定下次就给闺女掏噔个空壳手雷玩。 那玩意解实,轻易摔不坏,还能提前熟悉和练习。 等以后闺女进部队了,可以跟人家吹,手雷算什么,自己从小玩到大的。 …… “有没有很想我?” 夜色已深,李学武凑到了顾宁身边,故意逗她。 顾宁不说话,抬手推开了碍事的坏蛋。 每天晚上她都要看一会儿书的,不然睡不着觉。 李学武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尤是如此,可能是身体原因,也可能是心理依赖。 今天这坏人回来了,不好好安慰自己,还来闹。 “来,让我看看,肚子变大了没有” 李学武洗完了澡,换得了睡衣,瞧见她还在看书,便来捣乱了。 站在书桌后面,又是动手,又是…… “烦~” 顾宁嘣了他一个字,点了点他的大手,提醒他不要烦人。 李学武却是不管不顾的,低头就要使坏。 “媳妇儿,你想不想……” “你想睡书房嘛?” 顾宁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杀气,这人得多没正型。 “要相信科学!” 李学武见顾宁要咬人,躲了一下,提醒道:“医学定义上,三个月之后……” “那也不行” 顾宁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你要这么说就太欺负人了” 李学武耍无赖地凑到了她身前,横挡着不让她看书,嘴里抱怨道:“我可从来没在本职工作上歧视其他岗位的人”。 顾宁就知道他永远都有话说,所以也就放弃了争辩,静静地看着他耍无赖。 李学武看媳妇儿是认真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挑眉道:“那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放过你”。 顾宁嘴唇动了动,牙都在磨了,打量这坏人,好像在找从哪下口合适了。 “反正我不能白张口,要么亲我一口,要么……” “就一口” 顾宁看着他跟小孩子似的,也是无奈又好笑,强调了一句又道:“亲了就消停睡觉”。 “没问题” 李学武答应的好好的,摆正了姿势,就等着顾宁主动了。 顾宁看着他噘着嘴在那等自己,笑也不是,不笑又忍不住。 强自忍了忍,主动凑上去亲了他。 这一亲可坏了事,李学武的嘴上就跟抹了胶水似的,亲上起就拿不下来了。 李学武一手抱了她的肩膀,一手抱了她的腿弯,得意地往主卧去了。 甭瞎想,他又不是莽夫,自然知道轻重,就是夫妻之间的亲密玩笑,哪里敢动真格的。 医学上所说的那些无所谓,其实就是没有论证的真理,你要是当真了,那就是无知了。 至于说在这个期间到底能不能那个,李学武觉得因人而异,没出事是没出事的,出了事就是大事。 关键是出了事以后,孩子没了,面子也没了,当场社死。 顾宁不是真烦李学武,也不是不想他,是克制自己,她忍的比李学武还要辛苦。 再一个,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她不太喜欢身体上的变化,更不想让李学武过度关注她这些变化。 在李学武看来,顾宁的反应不是厌烦孩子,而是厌烦生活规律,和身体习惯上的改变。 这种不适应在所有孕妇的身上都有可能体现,只是外界的因素干扰,有些人表现的不是很强烈。 如果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还有心情抑郁啊。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是说顾宁吃饱了撑的,生活环境就是如此,总不能这个时候送她去农村体验生活吧? 丈人怕不是要给自己挂火箭上放飞喽。 —— “呦!李团,您回来了!” 周四上午,回来后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李学武没去轧钢厂,而是先到了卫三团驻地。 警卫排小胡见着他的车过来便小跑过来打招呼,热情的很。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干嘛?我可是空着手回来的,毛都没带啊,拍马屁也没用!” “瞧您说的,我是那人嘛~” 小胡接了李学武的包,笑着说道:“我不要您礼物,就是那好枪、好装备啥的多给咱们整点就行”。 “嗯,还整点~” 李学武打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警卫排都摸着新枪了?” “嘿嘿,抢着摸呗” 小胡咧嘴一笑,叽咕眼睛道:“我说要看看,他们还能不给我看?” “嗯,你要这么说,那我还信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感觉怎么样?试没试?” “试了试了,我跟着去山上靶场试的” 小胡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像跟屁虫似的唠叨道:“嘿!您还别说,新枪的精度就是高哇,尤其是瞄准辅助,咔咔的上靶”。 “是嘛~” 李学武边往院里走,边说道:“我还说呢,咱们有的战士是不是不适应这种瞄准工具啊,会不习惯啊”。 “这个也有可能” 小胡认真地说道:“一营专业射手集训选拔的时候,就有人不喜欢这种锚具” “还有辅助挂装” 他在身上比划着解释道:“可能跟以前的训练习惯不同,也可能是不熟悉载具的用法,反正很别扭”。 “你呢?”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我?” 小胡耸了耸肩膀道:“我站在一边看”。 他说完这句,见李学武眯眼睛,赶紧嘿嘿笑着解释道:“周参谋不让我碰,说装备不多,都得可着选拔人员使用”。 “选拔你没去啊?” 李学武看见齐耀武从大宿舍楼那边过来,招了招手打过招呼,还不忘问他一句。 小胡见着团长来了,紧着回答道:“我想去来着,可领导不同意”。 解释完,见着高光从办公室里跑过来,便将李学武的包递给了他。 “团长好,李团再见” 他敬了一个礼,打了两个招呼,见齐耀武要踢他,笑着跑回大门那边去了。 “这小子是不是跟你说想要去一营来着?” 齐耀武亲切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指了门外笑骂道:“猴子似的,还想挑大梁”。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跟我说实验枪械的事来着,挺有想法的”。 “走,屋里说,他们几个也在” 齐耀武示意了一下办公室方向,同李学武一起往院里走。 他边走边说道:“正想跟你说一下装备实验的事,今天成功同志和小琴政委从山上驻地回来就是要开会的”。 “能看出效果怎么样?” 李学武分了他一支烟,各自点着了。 “反馈很多啊,他们也正在整理” 齐耀武使劲嘬了一口烟,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脑袋,道:“一线实验的反馈有两极分化的趋势,但精确射手检验结果是良好的”。 他点了点李学武,道:“在射击精度和作训表现上来看,完胜六三式自动步枪”。 “还是需要实践检验” 李学武解释道:“在仿制设计的时候,参考咱们的身高标准,六六式进行了细微的调整,这方面没有参考数据支撑的”。 “嗯,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齐耀武看了小跑上前掀起门帘子的高光,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再怎么实践,也得以实战为标准”。 他下巴示意了一下南方,笑着说道:“如果能搞到他们的实验数据就好了”。 “做梦吧~” 李学武笑着让了他先进屋,嘴里说道:“毛子在那边的投入可不低,怎么会把这种资料漏出来”。 “看看谁回来了!” 齐耀武笑着拉开了他自己办公室的门,对着里面说道:“请同志们热烈欢迎!” 沈放从屋里探头看了一眼,随即表情骤然惊喜道:“嗷呦!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抱拳拱手,给屋里站起来迎接自己的众人打着招呼道:“诸位辛苦!” “那还得是李副团长辛苦” 王小琴玩笑道:“一去三千里,这一次给我们带啥好东西了?” “哈哈~抱歉!” 李学武一摊手,道:“没有!” “那还欢迎个啥” 赵振华笑着摆了摆手道:“来人呐,把他叉出去吧!” “哈哈哈~” 门外倒是真进来两个小伙子,可不是来叉李学武的。 高光和齐耀武的秘书,忙着给屋里人准备热茶,他们听着长开玩笑行,可不敢接下茬。 “这次可真不怪我” 李学武将烟盒里剩下的烟分给了众人,嘴里解释道:“交易会上真有看枪的,就是没人来咨询”。 “我说主动问一问吧,好么,一个个都憋着笑不搭茬儿” 他也真是好意思,搞出个66-6式,还堂而皇之的摆去了交易会,可让外商看了个西洋景。 只要是做武器贸易的,就不可能不知道毛子的新枪。 而在站台上看见仿品,他们自然不意外,只是忍不住想笑。 买它还是买svd,这道选择题还真是个问题。 内地搞仿造也是有历史原因的,摸着毛子过河也成了内地武器发展的脉络。 当然了,这把枪出名,可能还跟安南那边的局势有关。 毕竟经过实践检验的武器都具有一定的采购优势。 李学武也是想去碰碰运气,万一遇着个冤大头想买了呢。 当然了,他是摆样子,做幌子呢。 今天轧钢厂造枪不上交易会,明天姬卫东怎么从轻兵所拿枪啊? 外面卖得不好,怎么引起内地的注意啊。 炼钢厂那边的机器可没有因为总装的推销计划破产而停工,还在生产呢。 精确射击步枪的制造工艺要求严格,尤其是仿造标准的,更是严苛。 现在的产量不高,正适合磨练技艺,也减轻了一定的库存压力。 李学武这边也一直在想办法推销,总不能把姬卫东捧成个鍕火贩子。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沈放吐了一口烟,冲他说道:“其他装具还有可能,可武器嘛~” “傻子才买呢!” 王小琴接话道:“华派的不需要,北派的用不着,地方武装还有可能,你有渠道嘛!” “我想了,事在人为” 李学武坐在了齐耀武的身边,看着几人说道:“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不成,不代表以后也不行”。 “给你们瞧件宝贝” 他说着没带礼物,可还是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摆件来,放在了茶几上。 “这啥呀?” 张成功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小船,跟李学武问道:“你们厂又搞了新项目?” “差不多”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小船,对着齐耀武问道:“认识吗?” “船嘛~” 齐耀武将摆件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嘴里还拉硬:“左右都挑不出船的范围,还能是飞机啊!” “这个叫游艇” 李学武点了点他手上的模型,解释道:“这玩意大了说二三十米,小了啥样的都有,可以远海,也可以娱乐晒太阳”。 “这是歪果仁玩的吧?” 齐耀武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将摆件放回了茶几上,其他人也在看着。 楚南方挺有见识的,听李学武说了,就给众人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游艇。 众人听着新鲜,可都没说话,毕竟是资本玩的东西,距离他们太远。 尤其是这么奢华的大玩具,他们在想李学武拿这玩意献宝是何用意。 “船体是玻璃钢的,轻便耐用” 李学武拿着模型给他们解释着游艇的工作原理。 手一扒拉,示意道:“如果我说把游乐的设备去掉,船体加装一定的防御能力,再挂载一挺机炮,你们说这玩意能搞不能搞?” “能搞” 齐耀武笑着说道:“搞完你往哪儿搁啊?” “有水能开船的地方呗” 李学武将游艇摆正了,给他点头道:“咱们团有水上作战能力嘛?” “你来真的?” 齐耀武瞪了瞪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同屋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均是思考了起来。 “真的假的暂且不说” 李学武面色没了玩笑,认真地问道:“要实现全天候作战准备目标,瘸腿可还行?” “那也……” 沈放迟疑着拿了桌上的模型皱眉看了看,轻声说道:“这船太小了”。 “考虑到机动性能,环境适应能力,以及作战半径”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茶几,提醒道:“目标越小越难打,敌人可不一直在陆地上,咱们也不可能永远执行防守政策”。 “我们不太合适” 赵振华有所顾虑地说道:“咱们是卫戍序列,四九城周边哪有水上作业条件啊”。 “怎么没有?” 齐耀武突然开口道:“只不过这些任务多是舟桥部队在完成,咱们没有接触到罢了”。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不过就算是执行水上作战任务,也多是气垫艇,或者直接钢艇” 一边说着,他一边点了点模型问道:“玻璃钢算哪般?” “出去执行特种作战如有侦查需要,自然是皮划艇占优势” 李学武解释道:“可咱们在卫戍范围内,常规任务更多一些” “载重以班排为基准的水上作战力量更合适” “钢艇却是具有防护能力,可要考虑训练成本” 李学武对齐耀武问道:“你能搞来钢艇给咱们训练?” “呵呵~” 齐耀武自嘲道:“别说钢艇,就是特么木船我都搞不来啊”。 “我倒是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他点了点桌上的模型,道:“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自然愿意看到部队以更多的形式展开任务执行” “但我得充分考虑到实际情况,不能一拍脑袋就上”。 “谁让你拍脑袋了” 李学武收回了那个模型,给几人说道:“就是让你们看看,过过瘾,真以为白送你们啊”。 “嘿!李副团长出去半个月,见外了啊!” 赵振华刚才那么说是有他的考虑的,在正治上,不是越能打越好,得符合身份和定位。 现在齐耀武和李学武都在考虑卫戍范围内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他自然也是不会再提意见。 这会儿见李学武收起模型,用一句玩笑,缓和了办公室里的气氛。 众人说说笑笑,互相通报了近期的工作内容,以及需要协调的工作。 不是正式会议,可所有领导都在,说的又是工作。 没选择在会议室,是王小琴的建议,这样开会更融洽,关起门来很多话都好说。 一旦去了会议室,那就是正式的会议了,要做记录的,这是组织程序。 今天李学武提出的问题,大家在办公室里讨论还可以,在会议室是不可以的。 包括对卫三团的训练和定位,是需要报备申请的。 当然了,掌握更多的作战技能,主动要求增项,上面是不会卡脖子的。 李学武今天提了这件事,主要还是未来船厂技术引进后的应用。 不可能白白的帮意大利人造了船,做代工。 得把技术吃进去,还得琢磨一下内销的问题。 李学武有考虑过内河巡查、应急保障、渔船游船等等,要说量大,还得是部队应用和采购。 这玩意儿其实吃透了技术,生产成本并不高。 如果真的高到离谱,海子公园里怎么可能用它当游乐船。 公园里天天碰撞都不怕,就说明这玩意有一定的适应极限。 让卫三团不仅仅具有陆地作战能力,还要有水上应急的能力,未来还要有空投作战能力,这是全天候卫戍的使命和目标。 你看齐耀武在这挑三拣四的,当他不想要? 首先是李学武拿出了模型,不等于现在就能提供成品。 其次,团里正在磨合期,战斗力恢复还得一段时间。 最后就是卫三团的未来发展计划,他现在心里也打鼓,不敢真的照李学武说的那么想。 这件事在齐耀武心里一直翻滚着,琢磨着,会议开完了,他拉着李学武又说了好一会。 现在卫三团一营是特种侦查,二营是火力支援,三营是摩托化步兵,四营是电子放空,五营是工化。 他准备在负责勤务保障的六营实验一下这个想法。 哪怕是从其他营抽调一部分人员参与这个任务。 李学武没有现场应他,倒是就着会议上谈到的电子工业说了说四营的事。 技术反馈,是企业与防务最直接的联系,齐耀武死乞白赖地留着李学武在卫三团,就是要的这个。 刚才会议上,李学武提到了轧钢厂的技术引进项目,到时候会安排技术总结会,讨论转向的问题。 卫三团具有电子研发和实验的能力嘛? 当然没有,别说团一级,就是再往上,再往上,再往上也没有啊。 这是代工电子技术,属于产业执行末端了,想要搞研究,吃技术,只能倒推。 不倒退行不行? 行,放弃自主研发呗,永远吃生产的红利。 可李学武深知技术自主的重要性,现在代工生产,是为了未来生产自己研发的产品而积蓄力量。 当前最稳定的研发方向就是吃透外面的技术,贴合电子作战武器和系统的研发,安全很高。 李学武要在轧钢厂搞技术研发,借助了华清的力量,还要培养属于轧钢厂的人才。 无论怎么搞,安全是第一位的。 怎么保障研究所的安全呢? 套娃,疯狂的套娃。 只要研究项目涉及到了保密方向,那在轧钢厂,李学武就能执行封闭管理和特殊管理。 谁敢过问? 既保护了科研人员,又保护了当前的技术成果。 实验室在搞的项目就一定真的能成吗? 怎么可能,所有项目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十几年如一日都有可能的。 保密项目成不成功无所谓,不耽误期间“幸运”地研究出了其他成果。 轧钢厂,卫三团,乃至是关联到的其他单位,都有意抱在一起取暖。 人多力量大,人多了也好办事。 轧钢厂从华清接收了那么多人,一直没出事,靠的还不是这种复杂关系嘛。 李学武是在充分的利用手里的关系,给这件事套上一个合理的外壳。 —— 从卫三团里出来,李学武直奔轧钢厂。 今天的会议依旧多,工作也很多,说不定这会儿办公室里就有人在等着自己了。 果然,人还没进办公室呢,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在响了。 给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汇报工作的干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稍等一下,他先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栗海洋打过来的,李主任在开会,叮嘱他等着李学武,一回来就提醒关于六国饭店改造的事。 李学武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这才看向等着自己的几人。 “在羊城,意外结识了几位外商,他们有来京城做商业旅行的打算” 李学武解释道:“李主任已经跟上面申请了,要做接待工作,地点就在六国饭店”。 “可饭店那边在用着呢” 冯行可接了李学武扔过来的香烟提醒了一句,随后借了工程副组长郎镇南的火点着了。 “这我知道” 李学武发了烟,也给自己点着了,沙发那边没位置了,就坐在了办公椅子上。 扔了手里的打火机,吐了一口烟皱眉道:“进步师生那边有信了吗?什么时候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 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微微扬了扬脖子,道:“且走不了呢,说是要等下次接见”。 “我滴妈呀~” 李学武苦笑道:“别不是赖在咱们这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真当劳动食堂了~” “呵~我是没辙了” 丁自贵摊了摊手,道:“今儿找你来就是想说说这件事,李主任那边也很恼火”。 “我能有啥法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我还能一个一个去撵啊,没法~” “我看也是” 丁自贵无奈地说道:“形势没有变化,估计是不会走的”。 他没有负责具体的接待任务,自然不愁这个工作的。 但跟李学武的关系很好,两人现在又在一个组里共事,自然要关心和帮忙。 “六国饭店改造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它,先搞定设计再说” 李学武也是挠头,给沙器之吩咐道:“约一下东风建筑的窦经理”。 说完又看了郎镇南一眼,道:“下午吧,同工程处的同志对接一下,拿个方案出来”。 郎镇南刚调过来不久,可在轧钢厂遇到的事倒是挺多。 以前的李学武是啥样他没亲眼看到过,只是有所耳闻。 可来了轧钢厂以后看到的,却都是已经上位了的轧钢厂最年轻厂领导。 你不承认? 以前还有人质疑,可现在谁还敢质疑当初李学武的那个副书记岗位。 机关所有人都默认他是厂领导,没看见大家有事都来这边坐着等嘛。 李主任正在开项目协调会,晚一点要去上面协调相关工作,厂里新立项目接下来都是李学武在管理。 昨天都看见的那块肉,分肉的刀子就在李学武的手里,你说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郎镇南服不服李学武不知道,但他办事,从来都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本可以叫了窦耀祖来,直接把改造事宜定下来,可郎镇南毕竟是主管工程工作的副组长。 一般项目都无所谓了,这种大项目,还是要注意团结的。 李学武给面子,郎镇南也看得懂,讨论了基建项目的设计思路,他主动提出要协调东风建筑入场施工。 理由很简单,东风建筑在居民区项目工程建设中表现出了很好的作业风格,工程质量也有所保证。 当然了,你要说这里面没有李学武的因素也是不可能的。 郎镇南也问过了,从李学武掌管招待所以后,这位姓窦的就开始介入到了轧钢厂的项目建设当中。 就算死瞎子也能看得出这里面的问题了。 可这是问题嘛? 现在一把手李怀德不觉得是问题,财务那边没人提问题,纪监以前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知道没问题。 大家都没问题,包括跟李学武不对付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郎镇南能有啥办法。 也不是没有人背后调查过窦耀祖,可就凭借窦耀祖帮李学武家里修缮过房屋的关系,怎么可能判定两人有利益输出呢。 答案都知道,可所有人都解不开这个谜题。 东风建筑工程做的好,经理做人也很本分,再加上李学武的支持,轧钢厂的工程项目首先得是东方建筑来做。 李学武并没有矫情,在同郎镇南对接项目基建工作时也将关键点交代了个清楚。 工作嘛,该说的说,该提的提,别当面哎哎思思,背后说人家不行。 郎镇南话不多,说完了就告辞离开了。 丁自贵有些看不惯他,可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由着冯行可就后勤和服务两方面,同李学武做了沟通。 这种工作应该是他跟薛直夫汇报请示的,可有请李怀德批准的内容薛直夫那边也拿不准。 毕竟业务上的协调现在都交给了李学武这边来负责,敖雨华手里虽然也负责这一部分的工作,可她说话没力度啊。 一般组织工作还行,可以慢慢推进,业务工作等不得。 只能来找李学武协调汇报,只要这边点头同意的,李主任那边基本上不看,直接签字的。 这就很奇怪了,李主任见天的忙,没时间管理厂里的业务工作,他又不愿意放权,搞的所有人都抓耳挠腮的。 也是有高人提醒,李主任没时间,可都把工作交给了管委办。 管委办谁在具体负责这件事啊? 副主任都找不着李主任,可管委办李副主任这边可以直接拍板,什么工作能一边做,一边走流程,什么工作能先做,再走流程。 反正你要是着急,哪都别去了,直接来李学武这边汇报,能办就办,不能办的就自己换思路。 管委办李学武一家独大了? 并不是,组织和厂务他就不管,协调工作也只负责拓展项目相关的内容。 这是李怀德定下来的,没人眼气,也没人闲话。 没见着管委办主任丁自贵都在这边抽烟喝茶嘛,谁能有什么异议。 送走了冯行可,丁自贵拿了茶壶,给走过来的李学武续了一杯。 “这老小子真能墨迹” 他说的是冯行可,对方工作比较认真,做事讲究方案,很有条理。 可在丁自贵看来就是墨迹,后勤和服务工作能找出多少着急业务来,八成是来露脸的。 李学武也理解,从羊城回来,他的办公室可以说的上是门庭若市。 看他的目光不一样,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不说是阿谀奉承吧,可也都是讨论汇报的样子,让他也很心累。 我拿你们当同志,你们却拿我当领导! 过分! (本章完) 第896章 让东北先富起来! 第896章 让东北先富起来! “老夏没跟着回来?” “没,还有几个项目需要技术跟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看向斜对面坐着的丁自贵,问道:“找老夏有事?” “嗨~我能有啥事~” 丁自贵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便看见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眯,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就算是要发牢骚,也不能当着李学武的面说这个,更何况是今天这么忙的情况下。 “咳咳~”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道:“是厂机关办公制度变革的事,月初不就在催了嘛”。 “嗯” 李学武低眉垂首,又端起茶杯,听着他往下讲。 丁自贵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给自己的讲话找着节奏。 “因为机关组织结构的改变,李主任昨天跟我说了一下,想要尽快出台相关管理办法,加快推进办公制度变革”。 “你是什么想法?”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是在原有计划的基础上修改,还是重新搞?” “当然是延顺前面的计划” 丁自贵坐直了身子,解释道:“领导的意思是,要着重考虑到各组组长的管理权限,充分发挥管委办的协调职能……” 李学武听明白了,丁自贵说的根本就不是办公制度变革的事。 老李着急从羊城回来,这是要动刀子了。 前期处室改组,就已经有了限制副主任,摊权到处级的意思了。 不知道在羊城期间厂里出了什么问题,他又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就要开刀。 说是要着重考虑到各组组长的管理权限,那就是要彻底分副主任的权,给各组组长和副组长了。 可各组组长、副组长又能掌握到多少业务和组织管理范围,最后还不是李怀德一个人说了算。 轧钢厂这一次组织结构变革,看似权力集中化了,可实际上是分散化。 老李的业务能力就是个处级干部水准,但在组织管理能力上,绝对是个人才。 什么叫充分发挥管委办的协调职能啊? 就是特么将各组分散开的职权用管委办串联起来。 说副主任还有管理权,可李怀德随时都能通过管委办管理到具体哪个部门。 而各组组长和副组长的职权被加大,你说人心还能拢得住嘛。 李学武看了丁自贵一眼,知道这老小子感觉到事情不妙,上自己这找辙来了。 “在羊城脚不沾地的忙,我都忘了跟家里打听情况了” “怎么样?” 李学武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示意给他,见他摆手拒绝,塞回去一根,自己叼了一根点了。 “家里没啥事吧?” “嗨~挺好的~” 丁自贵看了李学武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是随意地说道:“李主任不在家,程副主任负责主要工作,能有啥事”。 “那就好,好就好” 李学武了然了,原因出在了程开元的身上。 在羊城期间,他跟轧钢厂这边也不是断了联系,每天沙器之都会打电话回来。 可终究保卫处科一级能接触到的情况是有局限性的。 厂里其他处级、副处级干部当面跟他聊这些事还有可能,通过第三方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李学武他自己也不会做这种傻事,掉价又危险。 所以李学武了解轧钢厂着半个月以来保卫组的情况,了解相关业务的进展,更能协调到厂机关各部门、分厂来支援羊城的工作。 但是,在组织日常关系上,终究是有了断层的,功课落下了,就得补。 沙器之从昨天回来就跟着他一起忙,都没时间来收集这些情况。 这会儿他把接待访客的工作协调给了综合办主任孙健,自己去办这件事了。 正事要紧,可领导不能瞎了,更不能聋了。 李学武嘴里说着好,可眼神跟丁自贵交流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哦,对了,我跟领导申请在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下面成立一个对外贸易管理办公小组,这件事领导同意了”。 “这是好事儿啊” 丁自贵抬了抬眉毛,说道:“咱们厂以前可没接触过对外贸易,应该有个对外管理的部门负责协调”。 “我也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领导比较关心这件事,抓在手里的鸡不能再飞了,落在锅里才行”。 “管委办这边没问题” 丁自贵点头道:“你要人随便点,要支持我来找领导协调”。 “嗯,等你这句呢”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我准备让器之牵头搞一下,找几个会外语的,对外贸有一定工作经验的” “结合一下华清在厂实习的学生,我看还可以挂一块管委办对外协调办公室的牌子”。 “哦~” 丁自贵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嘴里应着,端起茶杯掩饰着思考。 两人这话题聊的也是稀碎,左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外人听的迷糊,他们倒是心知肚明的很。 “我没有意见” 丁自贵放下茶杯的同时,也点头附和了李学武的意见。 “那就把办公地址放在三楼吧,挨着管委办,好办事”。 “都行啊~” 李学武手扶着膝盖站起了身,走到办公桌旁按灭了烟头,回头对着丁自贵说道:“办公制度变革的事既然李主任交给了你,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在丁自贵有些皱眉的目光中,李学武又说道:“不过我建议你征求一下谷副主任的意见”。 “谷……哦” 丁自贵微微侧目,思考着李学武话语中的含义。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提醒道:“谷副主任长期在组织部门工作,对干部管理和组织协调方面有很多经验可以学习”。 “你看我” 丁自贵一拍自己脑门,使劲一瞪眼睛,笑着说道:“这不是……哎呀,了然~了然!” “呵~” 李学武也是轻笑了一声,靠坐在了办公桌前面,调侃道:“我在羊城忙懵了,你在家也忙懵了?” “哈哈哈~” 丁自贵自嘲地笑了笑,摆手道:“你还别说,我真是没闲着”。 他诉苦道:“以前骂老徐是头肉驴,现在轮到我自己了,终于知道办公室的苦了”。 “都一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结构变革带来的影响还在继续呢”。 他指了指身后,道:“保卫组这边的工作我都还没理顺,一脑门官司”。 “嗨,谁说不是呢~” 丁自贵听出李学武话里要送客的意思了,站起身,感慨道:“一个组都够你忙活的了,现在还要兼着管委办的工作,唉~” “所以请丁组长多照顾呢~” 李学武笑着送了他出门,边走边说道:“今天下午约了玻璃厂的领导,谈玻璃钢厂合作的项目” “明天上午要去京城电视机厂,协调电子工业、电气系统与通讯系统的合作” “明天下午,机械二厂要来谈发电机、发动机以及变速箱生产线机械采购的问题” 他拍了拍丁自贵的胳膊,道:“我这边的时间实在是紧,还有其他工作得干,你老兄可不能说我是吃干饭的”。 “这不是笑话嘛~” 丁自贵笑着说道:“轧钢厂里的干部手扒拉挑,你要是吃干饭的,那我饭都吃不上!” “哈哈哈~玩笑~” 李学武笑着打了个哈哈,一直送他到了楼梯口,又说了协调船厂和食品工业的工作。 老丁这个人心眼子比较多,但为人还是很仗义的。 就算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在这个时候,他也是不敢跟李学武来劲的。 包括李学武提出让沙器之兼了对外协调办公室的工作,他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里面李学武自己说话也好使,可毕竟要人要物的,都是从管委办里出,没有他点头,沙器之干工作也不自在。 扶自己的秘书上马,这种事在机关里屡见不鲜。 更何况沙器之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和资历,李学武这么安排并不算是任人唯亲。 而在办公制度变革这件事上,李学武先是没给他好脸色,后来也没答应他帮忙,可点了谷维洁的关系。 最后送他出门的时候又把接下来的重点工作跟他汇报了一下,面子算是给了足足的,他有啥可恼火的。 李学武在管委办,无论是组织工作,还是业务工作,都是直接跟李怀德对接的。 就算是以前,丁自贵也不敢在李学武的面前拿大啊。 现在别看他是正的,李学武是副的,可真要较真儿,他这正的也得听副的。 你这正的才管几个频道啊,李学武这副主任可是直接兼了所有项目管理办公室的副主任。 尤其是栗海洋在汇报领导行程的时候,特意点了这些都是李副主任定的计划。 连特么李怀德干什么他都能管,你说谁还能管着他! 当然了,李学武主动跟他汇报工作,不仅仅是尊重他,也是工作需要。 人无论走到什么样的高度,对待工作和同事,都要以互相尊重,互相帮助的心态去相处。 你说李学武位高权重了,可他现在的级别就是副处,年龄卡住了他的进步,这就是现实。 如果他飘了,自然有人会给他下绊子,让他掉下来,到时候可能摔的更惨。 所以李学武时刻记得自己是谁,该争利益的时候要争,该懂礼貌的时候要讲。 否则,人家该说你年轻人不讲武德了! —— “联系一下造船厂,我要跟徐主任通电话” 沙器之一进门,便见领导在跟孙健主任交代工作。 他拿了门口茶柜上的暖瓶,同走出来的孙健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去了领导办公桌旁。 “领导,要开灯嘛?” “嗯” 李学武正低着头批文件,听见沙器之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窗外。 天色阴沉沉的,还刮着邪风,呜嗷作响。 沙器之一便续着热水,一边说道:“好像要下雪,外面降温的厉害”。 “是嘛”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这半个月下雪了吗?” “应该是没有” 沙器之去门口送了暖瓶,同时开了屋里的灯,道:“我爱人只说冷了两天,又升温了,不知怎么,今天又变了天”。 “十月末了啊~” 李学武念叨了一句,随后低下头,将手里的文件批完。 “以后暖天少了,天越来越冷”。 “说是呢~” 沙器之听出了领导话里的含义,也是意有所指地说道:“冷倒是无所谓,就怕刮邪风”。 李学武没说话,抬了抬眼皮,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沙器之去试了试暖气的温度,见已经供暖,走回来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汇报道:“居民区项目停工了,内部装修还在做”。 “谷副主任正在协调第三批房屋建设方案,说是要一起上马七套,争取在五月份完工,明年底彻底解决贫困职工住房难得问题” “人事处完成了一批二次的职工招录计划,组织协调工人流转,一部分已经去了钢城和营城” “一批三次的招录工作已经开始,储副组长安排纪监办公室跟进,监督执行选录工作……” 他嘴里的语速很快,但咬字很清晰,让李学武听的很真切。 就像速读新闻似的,把轧钢厂近段时间的工作情况按照时间顺序梳理清楚,汇报给李学武听。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听着他讲,手里还时不时的签署意见。 直到沙器之说起了程副主任在生产会议上的讲话,他的笔才停了下来。 “程副主任着重强调了生产与变革的相互辩证关系,在生产劳动中总结变革经验,实践大学习活动优秀……” 李学武越听越不对味儿,程开元想干什么? 难道老李放下屠刀就真的以为他能立地成佛了嘛? 现在李怀德选择隐忍,那是自己给他画了一张大饼,让他在争斗和发展之间做出了最优的选择。 程开元讲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开倒车,把老李重新拖拽进争斗的泥潭里嘛!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学武就知道外面的风不停,厂里的这些人的心就定不下来。 程开元在杨元松在的时候不动手,选择了这个时间。 上不上,下不下,如果没有必胜的决心,那就是没事找抽型的。 老李说去上面协调项目相关工作,也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 拿成绩表功,稳定了上面,回头可能就会来收拾他。 刚特么安稳两天,轧钢厂又要出事。 其实这种反馈李学武早有预料,尤其是进入到十月末,形势的变化放缓,必然让有些人以为看到了大势。 他们当然是想在风波中谋求利益,可前期觉得形势太过危险,不敢下水。 现在嘛…… 依李学武看来,这些人就是傻子,跟后世跟风买房那些人有何区别。 该挂的风已经刮过了,现在的风向看似明确又强劲,实则已经没了翻天覆地的可能。 再有,既得利益者如李怀德这些人,怎么又允许自己成为历史。 这件事看来麻烦了~ “厂里是什么反应?” 李学武打断了沙器之的汇报,敲了重点让他回答。 “邝组长那边听说很恼火,连开了几个会议强调工作纪律”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道:“主管生产工作的副组长陈叔毅提过在生产车间成立大学习活动基层小组的建议,但被邝组长否了”。 “这件事最后被汇报给了谷副主任,谷副主任又交代给了主管组织工作的殷副组长协调” “现在这件事还拖着,殷副组长迟迟没有给出确定性建议,尤其是在邝组长反对的情况下……”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起了文件。 沙器之则是恢复到了刚才速度新闻的状态,只要领导不具体问的,都是概述。 说了能有十多分钟,办公室主任孙健走进了办公室,看见沙器之正在汇报工作,就没往里走。 他站在门口位置给李学武提醒道:“领导,营城造船厂的电话叫通了,马上接过来”。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招招手,叫住了他。 “有个工作安排一下” 见孙健走了过来,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点了点沙器之道:“器之接下来需要负责对外贸易办公室的工作,你来安排一下”。 “是” 孙健先是答应了一声,在看过沙器之平静的表情过后,便知道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综合办的工作……还有” 他故意迟疑了一下,随后问道:“秘书岗您有什么要求吗?” “只是兼管”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轻轻敲了敲桌子,看了他一眼,道:“综合办这边的工作还得拿起来”。 孙健的问题很巧妙,李学武的回答也很意外,让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看向沙器之那边。 沙器之在火车上就被领导谈过话了,依着他本来的意思,当然是不想这么早的离开秘书的岗位。 可是李学武点了他的年龄,又提到了他几个月前的提级。 这个时候外放其实是最好的时间,到了十二月,年终总结开始,干部调岗就难了。 还有,沙器之珍惜跟在李学武身边学习的机会,可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能力和见识。 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需要磨练心性,他都三十了,再不出头,就出不了头了。 以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的身份,兼管对外贸易办公室,同时挂对外接待办公室的牌子,这个过度是十分难得的。 他当然不可能长时间处于这种跨部门兼职的情况,这可跟李学武的情况是两码事。 兼管就意味着精力分散,没有绝对的控制能力,那就是扯淡。 沙器之必须在短时间内,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积累,借助对外贸易办公室的跳板,把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表现出来,给所有人看。 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需要做好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交接的准备,外放就意味着这个岗位不是他的了。 第897章 坑 第897章 坑 东北,物产富饶,人杰地灵。 这块肥沃的土地本可以孕育无数首富的,但在各种不稳定因素的加持下,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但李学武是“后来人”,太清楚这里的机遇和未来了。 渤海圈一年一个形势,与邻居们的关系也是一天一个变化。 大国崛起,带起的不仅仅是一片尘埃和非议,还有各种血泪。 南方可以一片舢板发家致富,为什么东北不行呢? 因为东北人太老实了,骨子里的凶狠都是为了抵御这方水土最原始的困境。 越是经历过苦难,越是心存普度众生的善念。 所以更多的东北人都是热情大方,爽朗好客的代名词。 李学武没有地域情节,但他有发家致富的心。 家是国家的家,富是民富的富。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以前在李学武的心里这句话是反过来说的,他不敢妄言历史大势。 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敢妄自“忧其民”,因为他还不够资格。 但历史是有选择性的,李学武没去钢城的时候,关东做的不也是这个买卖嘛。 有人管他嘛? 这里面有很多很多复杂的原因,不足道也。 当然了,关东能做,李学武就不能做了? 能! 李学武就算是做了,也没人会管他。 但李学武不能做,也不会去做,没得因为这几个钱污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是大势也好,默许也罢,他都不会沾手这个行当。 但他为啥要造大飞,还敢说让东北先富起来? 首先是立项投建的电子工业、小商品、小五金等一系列的工业生产基地预计在两年内实现大规模生产。 什么叫产业基地? 什么叫大规模生产? 且看李学武在给人事处的协调令上面又增加了多少指标吧。 这些指标可都是卡着中学毕业的基本线呢,经过基础锻炼,投放到流水线上,那效果会是怎么样? 轧钢厂内对技术和能力要求较高的岗位逐渐将会被这些年轻人所代替。 年岁大的,没有文化素质的,没有技能手艺的,也没有上升空间的,逐渐会下沉到基础岗位。 比如:清洁队、服务队、建筑队、搬运队……等等,以体力劳动为最基本技能的岗位。 再如果干不了,或者不愿意干怎么办? 无非就是这么几种解决出路: 首先岁数合适的就是提前退休,让自己的子女接班进厂。 其次就是找关系,主动调动工作,去其他工厂。 最后就是耍无赖,被人事分流边缘化,自己难受,全家人也跟着别扭。 从人事结构变化上来看,轧钢厂正在进行一场从基层职工开始的大换血。 其表现是职工素质平均水平得到提升,专业技能岗位得到有效补充,相关人才储备达到饱和。 这些因素综合起来造成的影响就是,轧钢厂年轻化,有动力,产业升级从工人开始,实现自我变革。 从冶金到轧钢,从重工到轻工,全方位,立体化的升级。 几个工业基地的生产线在人事、技术、硬件等方面得到满足后,李学武敢保证,外商的采购量绝对满足不了产能。 那怎么办?外贸转内销? 这是不可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大问题。 轧钢厂要搞内销,必然经过供销系统,老百姓对这些商品价格、样式、功能的接受程度是个问题。 卖得便宜了对其他厂家就是个灾难,自己也得亏本。 卖得贵了没人买,还是要羁押库存。 所以还是得外销。 正规渠道就这么多,都分给经销商代理经营了。 剩下没有经销商的区域就要放弃? 还有,现在外商的技术提供很积极,可有一天形势发生变化了呢? 轧钢厂的技术实现突破,或者经销国提升关税以保证其国货竞争水平了怎么办? 外商同轧钢厂合作,就是一种天然的不公平属性,早晚要分家。 外商在考虑技术保护和产品保护的时候,就会果断停止采购协议,哪怕是赔钱。 那到时候又得怎么办? 李学武已经习惯了,干什么都要留一手,哪怕是合作再好的朋友,你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捅你一刀。 来自背后那一刀是最疼的,李学武才不愿意被别人从后面捅,只能是他站在别人的后面。 所以,布局轻型船艇,就成为了产能过剩的必要处理手段。 一年内造船厂实现生产,两年内完成产业布局,第三年就能开动马力,全速生产了。 这个节奏跟工业基地保持了相对平行,就能实现李学武的目标。 首先就要干掉汉江奇迹,什么特么奇迹,将这些家电小商品倾销过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奇迹。 其次就是通过与鬼砸的合作,在技术学习和摸索期,哪怕是不赚钱,也要拖垮他们的生产工业。 这十几年正是小鬼咂的电子工业快速发展时期,李学武布局成功,能断了对方一条腿,到时候说不上谁给谁打工呢。 什么? 跟小鬼砸经销商合作,就不能搞大飞了?! 当然不可能,只有大飞走货越多,小鬼咂对轧钢厂的工业才会依赖的更严重。 三年内,李学武要将玻璃钢的生产成本打下来,要实现登陆发动机自主研发轨道。 给廉价的玻璃钢船体插上六个翅膀,做对面老百姓的送货天使。 馹本、南朝、北朝、毛子…… 目标李学武都选好了,三年后,大强子如果还活着,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本钱可以借给他,只要订货量足够,轧钢厂免费送大飞。 李学武不沾这个生意,但他愿意培养一批不生产电子产品,只做轧钢厂搬运工的水上骑士。 一个大强子站起来了,那就会有十个、二十个、一百个大强子出现。 把电子工业产品零关税送出去,再把轧钢厂需要的紧缺物资运回来,实现双赢。 哦哦,这里的双赢指的是轧钢厂,而李学武是三赢。 他要赢三次!——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他都没机会走出办公室,或者转一转处室。 从担任副处长岗位开始,他转处室的时间逐渐减少。 而以副处长的身份兼管全处室以后,他更是轻易不会去各办公室转看。 除非是有检查活动,或者有任务了,才会去大办公室。 现在他担任保卫组第一副组长,全面负责保卫组工作,同时担任管委办副主任一职,他就更少下去了。 一个是时间不允许,工作实在是太多,太忙。 二一个是他理解基层职工的心态,在工作期间是不希望领导下来的。 三一个是他现在作为保卫组的负责人,经常下去会给其他两位副组长的工作造成困扰。 名义上李学武负责保卫工作,储友恭负责监察保密工作,萧子洪负责作训消防工作。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萧子洪以前作为保卫处副处长,一直负责相关的业务工作。 这次工作调整,重新分工,他是负责了作训和消防。 但是保卫工作业务方面还是交给他来署理负责的。 李学武抓保卫组全面工作,业务上必然要有所舍弃。 萧子洪做的好,那就给他多加一加担子,储友恭想法多,就多给他安排工作。 结构上三人同级别,都归董文学领导。 可实际上,是李学武领导两人。 三个和尚没水喝,一个部门一正两副,名正言顺还好说,似是李学武这般,这关系还真就很复杂。 你瞧吧,李学武从办公室里出来,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萧子洪就能卡着点出门,跟李学武来个偶遇。 而储友恭呢,从他办公室路过,还在那忙呢。 是真的忙,没听见吃饭的铃声,还是故意这么忙,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子洪走在李学武的身边言笑晏晏,说着近段时间组里的工作和趣事。 提及保卫科打击夜间翻墙进出厂区的行动,他笑称是对爱情的一种覆灭。 李学武也很意外,这些大学生在校园里不谈恋爱,怎么来了轧钢厂就开始聚在一起了呢? 难道轧钢厂里有爱情的魔力?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至少来小食堂就餐的王亚娟看见李学武带着人走进大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生异样。 曾经的男孩,现在却成了大男人,大干部。 在办公室里一个样,在生活中又是一个样。 不过是少了少年时代的放肆,多了几分中年人的沉稳和大气。 她很自然地跟看过来的李学武打了招呼,叫了一声领导。 李学武也没在意她的称呼,指了指她手里的一摞饭盒,笑问道:“饭量可以啊~” “哪有,帮团里带的” 她笑着解释道:“她们几个在研究节目,只好我帮忙打饭了”。 “嗯,这个干部当的可以” 李学武也是一走一过,开了一句玩笑便去了窗口那边。 不过仅仅是说了两句话的工夫,王亚娟的身上已经吸引了好几道关注的目光。 她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以前或许会在意,现在的她已经坦然。 不敢主张贴了他的标签,可在轧钢厂工作,又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关系不被外人得知。 坦然大方,反倒是对他们都有利。 真要是躲躲藏藏,就团里那些人的嘴都兜不住,传的满城风雨,她真就待不下去了。 还有,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羊城回来的那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自己跟李学武认识这件事,在她们的圈子里并不算是新闻了。 包括周苗苗、周小玲等人在内,甚至跟李学武起过冲突的。 只是去了羊城一趟,她们又发现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变故,为啥有开始了? 王亚娟觉得这件事一定跟李学武有关系,可她又不能去跟李学武问这件事,只能含糊着。 说起来也是别扭又奇怪,女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没法说,比小孩的脸还善变。 今天跟你好,明天跟她好的,说不上谁跟谁的关系好。 有人嘴快的,她们回来才一天,舞蹈队里的八卦和绯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包括在羊城发生的那些事,就她们六个人,谁都不知道哪个嘴欠了。 当然了,现在为之,这些话都还是在舞蹈队里面传,她们也知道深浅的。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听说了周小铃主动接触李处长,这些人心里难免的酸味,又开始心疼可怜起了王亚娟。 一种只见新人忘旧人的风气,弥漫着舞蹈队。 被流言蜚语塑造成了可怜和悲怆的王亚娟本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云,可她的心酸故事已经出了几个版本。 明明只是青梅竹马,现在搞的她好像是明媒正娶,被抛弃了一般。 也是她们心思简单,从年少就聚在一起,没跟外界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想事情就容易情绪化,悲天悯人的,一副林黛玉的模样。 甚至有的时候,她们会自己带入的人物角色当中去,替王亚娟恨周小玲。 爱幻想,可不就是她们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感觉嘛,觉得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美丽了。 周苗苗的做法在舞蹈队里是引起过争论和讨论的。 有人觉得她下作,不知羞耻,而有的人心思已经活了,觉得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成功的阶梯。 说她们的思想简单,真的就以为周苗苗走的这条路是简单的,是可以选择的,是可以复制的。 当然了,她们天生丽质,又都是舞蹈演员,舞台上的效果让她们拥有了独特的气质。 所以心气高了,觉得自己去,自己也行。 不就是舍了这一张面皮和下面的……反正周苗苗都不害臊,大家又能说什么。 周苗苗从羊城回来后就在努力学习组织知识,明显的要进步似的。 你问她,她就说在学习,武装头脑,积极要求进步。 可进步是要求来的嘛,还不是腰球来的。 她们一边可怜王亚娟,一边羡慕的要成为王亚娟。 周苗苗就是实验信号,只要她进步了,就证明这条路走通了。 好么,这些姑娘真的是想法超然,岂不知狼多肉少的道理? 一个周苗苗可以,两个周苗苗李主任也能抗一抗。 如果来三个,恐怕他活不到轧钢厂集团化的那一天了。 你说有年轻的分担火力? 别闹了,那条路周小玲已经试验过了,走不通,现在还迷路呢。 既然有一条路能走通,你们说她们会选哪个? 谁说当领导就不危险的! —— “领导,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张松英笑着站在小食堂门口,等到李学武从门里出来,便打了一声招呼。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好笑地问道:“不冷吗?” “习惯了,刚从招待所出来” 张松英穿的有些薄,凸显了好身材,可美丽冻人啊。 “想跟您汇报一下六国饭店的再改造工作,从羊城回来,我们总结了考察结果,结合领导的意见,做了个方案”。 “李组长,你先忙” “回见~” 看见李学武这边有工作,跟他一起出来的干部们都打了招呼先离开了。 李学武这边点头应付了他们,叫了张松英进屋。 从她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就着餐桌看了起来。 “羊城各饭店的管理模式基本上相同,不同的是人事管理和服务风格” 在李学武看文件的时候,张松英也是坐在一边汇报着关键内容。 两人坐在门口,进出的人都不自觉的降低了说话的音量,小心打扰到。 李学武看文件的速度很快,用张松英给的铅笔在文件上做着批示。 尤其是在管理上,就一些服务类问题给出了很标准的建议。 “再整理一下” 也就二十多分钟吧,他将整个方案过了一遍,将标注修改的点给了张松英。 “明天上午的会议你带着考察组参加”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张松英说道:“承接饭店改造的建筑单位也在,到时候一起协调”。 “好的” 张松英收拾了文件站起身,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食堂,见李学武要走,忙追了上去。 “你不午休吗?” 她看着李学武有些疲惫的神情,挑眉道:“我猜你回去也休息不好,要不去招待所睡一觉吧”。 “不了,得忙”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怕去了招待所也休息不好”。 “怯~不识好人心~” 张松英笑着嗔了一句,皱了皱鼻子往招待所方向去了。 而李学武则是往办公室方向走,别说今天没休息时间,恐怕未来一周他都没有午休时间了。 刚进办公室,沙器之就站在办公桌旁拿着电话示意给李学武。 “哦哦,白厂长,我们领导回来了,您稍等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递眼神,表示这电话比较重要,需要他接听。 “喂,白厂长啊” 李学武走到办公桌后面坐好,从沙器之的手里接过了电话,笑着问道:“这才刚回来就想我了?” “想你!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了!” 京城化工厂的白长民也是能逗乐子,笑着在电话里说道:“可不就是想你了嘛,追着你屁股后头往回跑”。 “哦?你回京城了?” 李学武也是很惊讶他的电话,还以为是从羊城打过来的呢。 白长民却是应道:“我知道你坐火车回来的,我特意协调了飞机票提前你一天到的京城”。 “那你不是追我啊” 李学武笑着拿了钢笔,沙器之很有眼力见地帮他拧开了,又准备了文件纸。 “是我在地上追的你啊,你上天了啊!” “去你的吧~” 白长民笑闹了一句,给李学武正经地说道:“李副主任,咱们那项目什么时候能上马啊?” “怎么?着急了?” 李学武在文件纸上写了“化工厂”、“白长民”、“朱小林”等几个名字。 又在讲电话的时候写了油漆、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几个项目名字。 他用手指点了点文件纸,沙器之心领神会地去找了相关的投建方案,打开来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 李学武这会儿掐着电话讲道:“真不是故意装,我是真没时间”。 他抱着电话一边诉苦,一边翻看着化工方面的投建方案,找到了当初设计的投建资金一项,心里有了大概。 “你就说回来之后我有多忙啊,真的是脚后跟追打后脑勺……” …… “下午?” “下午没时间” 李学武手捏着文件,很是无奈地说道:“下午有个食品工业工作会议,跟钢城有个电话会议,还得跟玻璃厂那边开项目对接会议”。 …… “真的,我骗你干嘛呀~” 李学武无奈苦笑道:“您老哥就说,我这人像是扯闲蛋的人嘛,啥时候不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 “明天也不行,真不行” 李学武听电话那边白长民要约明天的时间,手指捋着工作计划表解释道:“明儿上午我们厂有俩会,跟电视机厂那边还有个协调会” “下午就更不行了,机械二厂那边要来协调生产线机械采购的事,我们主任不在家,让我主持”。 白长民听电话里李学武啰嗦了一大堆,真像是忙不过来的样子,心明镜他想的是什么。 “我说李处长,咱们可是朋友” 他先打了一张感情牌,随后在电话里说道:“咱们兄弟单位之间的合作可是很顺利的” “这一次我们朱主任带队去羊城,就是为了开拓更多的化工产业,这你比我清楚” “说直白点,汽车工业化工品类我们厂早就想搞了,可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次是个契机,我们领导支持,咱们又是朋友,这件事反正你看着办吧!” “白厂长,白老哥!”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道:“合作是一定要合作的,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还能办岔劈事儿啊” “这样” 他手指在桌面玻璃下面的日历上滑动,往后找了几天,道:“这周日,京城饭店,我请客”。 “不!吃饭咱们还能上外头去?” 白长民可不敢让李学武一杆子给支到周末去,朱主任那边还等回话呢。 这小子太鬼,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真要是往后拖,这合作越拖越被动,越特么不好谈。 轧钢厂现在的势头很猛,比化工厂要有发展。 如果化工厂真弱到家了,这合作也就好谈了。 就怕是这种强强联合,互相都要吃进最大的那块利益蛋糕,所以一个项目且得磨呢。 朱主任想要尽快看到三产工业发展起来,把厂里的包袱甩一甩,要是能有个仨瓜俩枣的,那可不就是意外之喜了。 轧钢厂搞汽车工业,三产合作生产汽车配件,一定有所收获。 且听说轧钢厂在全国各大城市选址成立办事处,做贸易采购和多种经营的准备。 朱小林的意思是,先通过三产合作搭上顺分车,看看轧钢厂发展的如何。 如果这趟车真的好开,他们也想实现集团化的目标。 谁特么不想进步啊,谁嫌自己的帽子高啊。 李怀德可以,他朱小林凭什么不能? 可以这么说,李怀德在羊城吹的那些牛哔,着实刺激了好些厂领导的神经。 集团化目标,已经悄然成为了这些人的新奋斗方向。 尤其是一七厂、进出口总公司、船舶、煤炭等等行业集团大佬意气风发的模样,让他们眼热的很。 李怀德也是损,他炫耀可不是为了充他的面子,是为了搅局。 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老李就是浪催的,他把这些人的野心都勾出来了,到时候大家都想着集团化,他就不是出头的椽子,出头的鸟了。 可你要说竞争压力,轧钢厂已经走上了工业化转型发展,企业多方向变革延伸的集团化道路。 一百米的路,他跑了五十米,才叫那些人上起跑线。 到时候集团化的呼声起来,直接给轧钢厂的进步推波助澜。 轧钢厂率先集团化,更会刺激后面那些单位,真正需要竞争的是他们。 朱小林就是看到了这一点,他不想被老李这个浪催的给糊弄着,想着紧跟着对方跑。 你跑五十米,我跑三十米好了,你要是摔跟头,我也好停下脚步往回跑。 真鸡贼啊! 李学武能放过这一次千载难逢的宰鸡机会? 你只要上了跑道,甭说你跑三十米,就是迈出第一步,也得先把学费交了。 老李总不能白白的给你们趟路吧,该收的学费得要收的。 轧钢厂工业产业发展和变革,李学武的目标就是不钱。 对的,就是零成本实现这个目标。 那变革和发展的钱哪里来? 坑外商、坑地方、坑队友,反正是坑蒙拐骗哪一样好用他就用哪一样。 轧钢厂要发展,自然是借着别人的钱,搞自己的钱是正路子。 轧钢厂没有钱嘛? 有,还很多呢,联合三产、联合贸易、小五金工业基地等等,今年绝对是个丰收年。 这话是景玉农说的,不是李学武胡编乱造的。 可有钱也不能乱,这些钱得在刀背……刀鞘……刀把…… 反正现在能骗能坑的,为啥要用自己的钱呢,轧钢厂的钱还有用呢! 你看谷副主任现在多阔气,大笔一挥,明年的三期规划直接上马七栋楼,一次性解决一千户职工的居住难题。 明年还有四期、五期、六期和七期呢。 如果真照这个速度建下去,轧钢厂工人新村的项目真的就完成大半了。 谷副书记所说的,利用明年一整年的时间,彻底解决职工住房难的问题真就不是吹牛哔。 她为啥敢这么说,因为有李学武给她兜底呢。 对外合作主打一个分哔不,全靠一张嘴忽悠。 给轧钢厂忽悠了这么多项目,忽悠了这么多资金空间,让她有胆量吹这个牛哔。 化工厂跟轧钢厂的三产合作仅仅是个开始,后续还有跟多项目要跟进呢。 白长民太清楚李学武这个奏性,就是在拿捏他。 所以电话里很主动地请李学武明天中午来他们化工厂吃饭,不来不行的那种。 也不等李学武拒绝,直接挂了电话,不给他说话的余地。 李学武拿着电话,好笑地摇了摇头,挂断电话嘀咕道:“我可不是吃人家嘴软的人” 沙器之站在一旁也听明白了,这是该坑还得坑的意思啊! —— “于主任好” 看见于德才从走廊那边过来,沙器之主动打了声招呼。 于德才同他握了握手,示意了李学武办公室方向问道:“领导还在忙啊?” “钢城来的电话,是董副主任” 沙器之解释道:“已经谈了有一阵了,应该不会耽误会议的”。 说着话示意了会议室的方向道:“郎副组长和毕副组长已经在了”。 他的话刚说完,经管组主管财务的王羽正从楼梯那边走了上来。 于德才这会儿就不好直接进屋了,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他,同时跟沙器之说了两句。 他耳朵听力还不错,李学武那边办公室的门没关,能听着一些谈话的内容,好像是在说电子工业的工作。 …… “得拿出点魄力来了” 李学武站在办公桌旁,背对着办公室门的方向,一边抽着烟,一边在跟董文学通电话。 “造船厂那边的情况也是很复杂,我给他支了个招儿,让他去找营城化缘去,到时候拿招工名额补偿”。 “这件事要复杂一些” 董文学听得懂李学武的建议,提醒道:“要地要贷款,可跟要建材不是一回事儿”。 “那就得敞开心窝谈了”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给董文学说道:“我还是建议您多跟地方沟通,钢城那屁大个地方,尿泼尿的工夫就把该认识的人认全了”。 “您就去找他们,明了说” 李学武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道:“咱们要投建的不是一条生产线,而是一个产业集群,几十条生产线的那种” “还有,咱们要地投产建设,东西都在他们地头上,他们怕什么贷款啊,我这还没提免税支持企业的事呢” “甭跟他们客气,就问一个保守估计两万工人的大厂他们钢城要不要?!” “要,给地、给钱、给人!” “不要!我们就去津门谈!” 李学武故意说着威胁的话:“您就说津门距离京城近,方便轧钢厂产业布局,也方便出货” “就因为咱们的炼钢厂在钢城,想要加快完成全厂范围内的工业体系建设,所以才选钢城的”。 “你是真打算一分钱都不出?” 董文学听着学生尖酸刻薄的话也是挠头,无奈地说道:“照你这么干,咱们的人缘早晚都得耗尽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您的~”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他们就欺负您谦谦君子,不愿意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反正咱们的条件已经提了,只要满足了,咱们就开始干活,先在钢城以及周边城市招他两千人钓钓鱼!”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桌子,道:“我就不信钢城的领导看见这个情况能不着急!” “呵呵~” 董文学也是在电话里轻笑出声,笑着夸他这招有奇效。 很明显的,一个产业集群的落户,必然带来一定的工业人才虹吸现象。 你要说是人力旋涡也成,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这两千人的饵料撒下去,轧钢厂再卡一下初中毕业的硬性条件,看到时候谁着急。 你钢城不努力,可能就会吸引来其他大鲨鱼。 各城市对待人才的管控那是很敏感的,钢城出现旋涡,其他城市的待业青年必然要涌过来。 到时候人家主动请了轧钢厂过去建厂,岂不是能解决更多的待业青年就业难题? 这叫逆向思维,钓了钢城,还要给对方危机感。 反正李学武在电话里跟董文学说明白了,电子工业基地是一定要搞的。 基建部分的投资很大,轧钢厂自己拿也能拿的出来,可对明年的其他项目发展不利。 所以与其看着财务那边挤不出来多少,倒不如一分钱都不要轧钢厂的,直接从地方手里解决这个问题。 反正这些钱砸下去,也是在钢城听响的。 包括基建工人、建材、税收等等,都会留在钢城,他们有啥不愿意的。 现在就看谁沉得住气,谁的阴招更损了。 在耍坏这一方面,李学武从来不让贤。 结束电话会议,从办公室里出来,给等着自己的沙器之点了点头,便要一起往会议室走。 刚说了一句话,他却是见到刘海中一脸急微笑,讨好地站在走廊不远处。 刘海中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站在走廊里等着李学武来着。 他其实有心进去李学武办公室找他,可就是犹豫的这会儿工夫,他都在走廊里见着三四位处级、副处级领导了。 听着秘书和他们寒暄,知道这都是被李学武叫过来开会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打颤。 印象中院子里的淘气少年形象早就模糊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李学武走在轧钢厂里那道夺目的光彩。 以前他是二大爷,现在他又是谁啊。 这些处级领导都在会议室等着李学武,他哪里敢去办公室打扰。 尤其是对方还在讲着电话,谈的事情他都在心里有个判断,知道是厂里的大事。 好不容易等到李学武出来了,他努力挤出个笑容,想要上前打招呼,可却被工程处的人给截胡了。 工程那边有个项目需要尽快立项,财务那边要主管领导的签字,景副主任不在家,只能是李主任签。 可今天李主任也不在家,总不能再等一天。 工程郎镇南过来开会的时候,就把人带来了这边,他很清楚,李学武的签字比谁的都管用。 李学武也是这么做的,在业务上,只要是正常手续,在李怀德的要求范围内,他都是签署意见。 注意,不是单纯的签名字,而是签署意见。 这代表主管协调项目工作的他同意了,可以暂时先干活,剩下的部分等李主任回来。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回转余地,不知道在机关单位能解决多少问题。 机关办事人员最怕什么? 那必然是手里有紧急工作,可能做主的领导一个都不在家。 打电话代签? 这么多工作,谁给你代签啊。 李怀德也很清楚自己东跑西跑的会耽误事,所以把协调工作交给了李学武。 只要是李学武签署意见的,他只需要事后看意见再补签字就可以了,轻松太多了。 这边给工程的人打发走,李学武并没有忽视掉刘海中,而是走到他身前站住了,问道:“找我的?” “是,找您有点事儿” 刘海中见李学武这么忙,都在心里打了退堂鼓了,想着李学武要是装看不见,他就鸟悄回去了。 现在见李学武主动搭理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激动,或者叫感动的有些哽咽。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手表,道:“我有个会,你要么现在快点说,要么等我把会开完”。 “现在说,是光天的事” 刘海中也不抻着了,不敢耽误时间,赶紧秃噜嘴似的说道:“他被定了名额去钢城,这……这实在是太远了”。 “钢城怎么了?”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刘海中一眼,一身布料的工作服,有几块油污,手里掐着布手套,纠结地抓着。 “不想去?” “是,是不……不大合适” 刘海中很没有底气地微微弓着腰说道:“太远了,家里顾不上,他妈又是那个情况,我这家里……” “是这个原因嘛?”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毛,道:“你是不是没理解这批人去钢城的意义” 看着刘海中有些局促的模样,李学武换了个问法:“你来找我取消他的名额,问过刘光天的意见嘛?” “我……” 刘海中为难地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行了,回去上班吧,这是好事,啊”。 他说完便迈步往会议室走去,不能让那些干部等他一个人这么长时间的。 沙器之拉住了还要说话的刘海中,提醒道:“刘师傅,去钢城的名额是选拔的,这您知道吧?” 问完这句,他又强调道:“人家都是争着抢着去,您可别坑自己儿子啊”。 说完示意了会议室道:“这边还要忙,您再打听打听,跟您儿子好好商量一下,好吧”。 没有冷漠,也没有客气,更没有拿架子。 刘海中觉得自己儿子要去的钢城都没有他与李学武地位的间隔遥远。 (本章完) 第898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898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先由德才同志介绍一下咱们厂现有食品工业发展的情况” 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中间位置,左手边是于德才,右手边是沙器之。 对面则是分别坐着郎镇南、毕毓鼎和王羽正。 组织结构调整前,毕毓鼎就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 所以他的座位自然是被安排在了正对着李学武的中间位置。 他顺着李学武的话看向了斜对面的于德才,这位以前也是李学武的得力干将。 再听李学武提道:“然后由器之同志就羊城交易会考察食品工业现状做工作简报”。 毕毓鼎微微一仰头,又把目光看向了另一边,李学武的秘书也要上位了。 今早的办公简报已经登记了这个情况,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沙器之,将兼任对外贸易联络办公小组组长,即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 一个副科级干部的工作调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变动级别,也没有调整原本的岗位,只是兼管了一个新设定的部门而已。 可这种情况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象征。 李学武势头正劲,人人得而攀之! “咳咳~” 于德才看了众人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讲道:“轧钢厂现有食品工业项目包括贸易类、福利类,以及罐头食品”。 他在汇报中指出,当前轧钢厂的食品工业尚处于起步阶段。 牛羊肉、水果、海鲜、雪糕、饮料等等,在开发生产过程中,对季节性要求很高,不利于工业化。 尤其是厂里在新的生产发展计划中,将食品工业的发展目标定在了全方位,全天候生产的方向。 于德才强调,当前轧钢厂食品工业重点应该关注如何解决相关限制和发展冲突等问题。 在汇报中,他也提到了轧钢厂当前正在投建的罐头厂,相关的技术是从其他罐头厂学习引进的。 五月份开始,轧钢厂就已经在布局罐头厂的考察学习工作。 而在联合贸易和三产工业重新开始建设后,罐头厂的基建工作也在进行中。 李学武很清楚,五丰行不会放弃这一块的利益,所以结合红星村的发展模式,做了一个诱饵。 现在五丰行协调引进新型罐头生产设备,给轧钢厂的食品工业起步就增添了一股强劲动力。 说弹射也不是不可以,在掌握了生产工艺技术后,轧钢厂需要做的就是吃进去。 不仅仅是工艺,还要尽快掌握新型机械的操作,显现流水化作业。 五丰行与轧钢厂在羊城签署合作协议,京城这边接到通知后,就已经同步变更了罐头厂的发展规划。 机械设备这方面,轧钢厂用股份换了,一起换来的还有外贸订单和渠道商。 于德才以罐头厂的投建计划为例,结合当前发展薄弱环节进行了重点介绍。 李学武在他讲完后,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点了他的方向,问道:“罐头厂的基础建设到哪一步了?” “厂房部分已经完工,管道都是预埋的,包括电力、能源、水源等等” 于德才一边回答着李学武的问题,不经意的还看了主管建设的郎镇南一眼。 而在他的眼神飘过来以后,李学武能明显看到郎镇南的眼睛眯了一下。 “因为三产和联合贸易的基建太多,所以今年……” “这个问题我来解释一下” 还没等于德才讲完呢,郎镇南突然开口道:“罐头厂的基建工程完全是按照施工设计和建设计划执行的” 这么说着,郎镇南眼神瞥了于德才那边一下,随后又给李学武讲到:“在投建计划中,本来就有一部分施工内容是在机械设备进现场后才能执行的” “现在机械设备来不了,工程这边要重新做规划,所以有很多漏洞出现”。 “嗯,正常,这是工程项目管理过程中必然要出现的情况”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同意了郎镇南的解释。 这倒是让郎镇南有些意外,眼神略显诧异的扫过其他几人。 不怪他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这几天李学武就像是催命似的,追着几个部门赶工作、赶项目。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听说了,李学武把营城造船厂的徐斯年给骂了。 骂的还很难听,说对方是蹲着茅坑不拉屎。 要是对李学武和徐斯年之间关系很了解的自然是一笑了之,当乐子听了。 可郎镇南来的时日尚短,徐斯年又在他刚来后就走马上任造船厂,没多少接触和了解。 他这一知半解的,就顺着李学武的那些事迹往下想了。 这人脸一定酸的很,连分厂领导都敢骂,脾气说不上得多么坏呢。 所以发现于德才要给他穿小鞋,赶紧站出来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万一李学武在会议室当着众人的面骂他两句,你说他是骂回去呀,还是忍了啊。 忍了自己憋屈,骂回去说不定以后天天被穿小鞋。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他的紧张,虽然很心急罐头厂的投建速度,但不能一上来就给人家套夹板。 如果都靠坏脾气来做管理,这个领导也干不长。 更何况李学武在这间会议室里算是小字辈的,又怎么可能跟他们大喊大叫的。 这确实是个误会,他真没骂徐斯年,是今天的电话线路不灵,得大声嚷。 不过嚷是嚷,李学武的嗓门也是忒大了点,对方又是徐斯年,说话就少了些顾忌,听着就跟骂架似的。 “今天这个办公会啊,就是把大家伙叫过来,把工作说清楚,把问题讲明白” 李学武借着讲话也是做了铺垫,给郎镇南吃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为啥不是定心丸? 因为接下来李学武就要讲到让他定不下来的话了。 “孔子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李学武看向众人道:“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啊,时间像墙上的日历,撕下一页,就失去了一天” “如果失去的这一天,我们没有为明天做好准备,那明天到来,我们又能获得什么?” “当然了,我不是让大家不舍昼夜,全天都在工作” 李学武面色认真地讲到:“我很理解工程管理工作中的问题和麻烦,但我还是要说,问题出现了,有解决的办法嘛?” 他目光看向了郎镇南,很坦然,也很直白地表达了对他工作的意见。 这种做法倒是让郎镇南说不出话来了。 夹枪带棒,他一定忍不住解释,甚至直接怼回去。 可开诚布公,李学武跟他讲预备方案,给他讲时局艰难,这让他很是难受。 “主观能动性啊同志们”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桌子,道:“项目不是我一个人拉来的,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去完成,更不可能是我一个人受益获利” “你我都是轧钢厂的主人,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宣誓者” 他故意看了郎镇南一眼,道:“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会议中,解释说明就不要了,直接谈问题,谈解决办法”。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再也不见有人站出来讲条件,讲困难。 李学武也没顾忌郎镇南有些严肃的表情,给沙器之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好,接下来由我给各位领导汇报转销团队从羊城交易会现场总结到的,关于食品工业发展现状,以及未来发展趋势” …… 会议在李学武做出明确要求后,开的很顺利,也很快。 沙器之的介绍给几人打开了一扇看向全国,看向全世界的大门。 今天讨论的是食品工业的问题,但他们的内心都在想轧钢厂其他工业的发展情况。 窥一斑而知全豹,沙器之从交易会带回来的情报,让众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先前几人都还觉得,以轧钢厂的实力,联合五丰行创立食品加工厂那必然是一枝独秀的。 可听说食品罐头能做到几十种,甚至一个品种能引申出十几类罐头,这不得不让众人心惊。 刚才于德才有过介绍,轧钢厂的罐头厂可没有准备这么多的品种。 先不说质量问题,单说品种种类,轧钢厂距离一枝独秀还差得远。 跟五丰行合作并不意味着实现技术和工业领先,而是让轧钢厂的食品工业往前走了一大步。 敲掉了几人的自大,给了他们思考的视野,工程、调度和财务坐在一起,针对轧钢厂食品工业当前和以后将要出现的问题进行了一一对接。 李学武在会议上强调,食品工业绝对不仅仅是罐头食品这么简单,酒厂也是未来轧钢厂食品工业的支柱型产业。 更包括多功能食品加工厂,这两个厂区的投建工作自然也是要交给工程处的。 所以今日之事,明日之师。 李学武特意点了于德才和郎镇南的名字,今天罐头厂出现的这些问题,明天就不要在其他基建工作中出现了。 关于工作协调,他也不能一直帮众人打官司,明是非。 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轧钢厂的主人,要有主观能动性。 你是主管这个工作的,那在你的管辖范围出现了问题,你就要主动去做。 而你觉得需要其他人协助,那就明明白白的讲出来。 郎镇南不太熟悉李学武的工作脾气,但在于德才主动接话表态后,也承诺会主动沟通,并且要尽快实现全项目全工程的预备方案制度。 毕毓鼎跟李学武打过的交道就很多了,跟于德才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即便是调度这边出了问题,他也是主动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如果解决不了的,他就直接跟李学武说找谁能解决,或者需要谁去协调这件事才能解决。 财务的王羽正跟李学武接触的少,本身财务就很少跟业务领导一起玩。 今天来这边开会,他也是抱着了解李学武,学习“先进”经验来的。 谁是先进?当然是李学武啊,王羽正就像研究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在弱冠之年达成如此成就的。 他羡慕,谁不羡慕啊,可今日一见,王羽正知道,这件事羡慕不来的。 可以这么说,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天才,你是在这九十九个人里面,却非跟那个天才靠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 “这么说,咱们厂以后可以实现茅台酒自由了?” 韩战站在窗子边跟孙健正扯闲蛋,见着韩雅婷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赶紧把手里的烟掐了。 孙健抽烟抽的好好的,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手里的烟头就被韩战给揪走掐灭了。 “没关系的” 韩雅婷见着孙主任愣目愣眼的模样,笑着说道:“你这么紧张都给我整不好意思了”。 “还是注意点的好” 韩战给孙健解释道:“领导说过,吸二手烟对孕妇喝胎儿都不是很好”。 “二手烟?” 孙健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指,嘴里咂么咂么,强调道:“我这可是新买的烟”。 “我也没说你捡来的” 韩战好笑地说道:“二手烟是你吸烟吐出来的烟雾,被别人再吸一次,这么个二手”。 “这……这有啥不好的?” 孙健摊了摊手道:“我从小跟我爷爷一起长大,我爷的大烟袋从我记事起就叼着呢,也没见我怎么样”。 “所以你能站在我面前呢” 韩战嘴角上翘,坏笑道:“因为二手烟出事的孩子活不到现在,活到现在也当不了主任吧~” “靠~这么吓人?” 孙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韩雅婷,那意思是让她自己说。 韩雅婷能说啥,不好意思地理了耳边的头发,示意了领导办公室问道:“咋在这等着呢?” “开会~” 孙健解释道:“食品工业工作会议,好几个副组长都在”。 “我还正说着呢” 韩战给韩雅婷笑着解释道:“咱们厂跟五丰行合作,要搞个酒厂,生产茅台酒” “我就想了,如果咱们自己产这玩意儿了,以后喝酒可方便了”。 “中午几个菜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韩雅婷好笑地说道:“咱们厂还要生产小汽车了呢,那咱们以后上下班都能开自己的车了?” “做梦吧你!” “那车跟酒能一样嘛~” 韩战辩解道:“车我买不起,酒我还买不起?” “哎!这话你说点子上了” 韩雅婷点了点韩战的胳膊,道:“照你这么讲,咱们厂以后生产一样你就买一样,你这工资还真就买不起了”。 “呵呵~真的假的?” 韩战笑问道:“车我确实买不起,其他的我还能试一试”。 “洗衣机听过吗?” 韩雅婷挑了挑眉毛,道:“电视机、电冰箱……” 他们正在门口说着话,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参会的领导鱼贯而出。 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与几位副组长握手道别,由沙器之送了他们。 “来” 转身往办公室方向走,到了门口,李学武给几人招呼了一声便先进了屋。 “喝水自己倒啊,不要装假,要谈的工作有很多”。 “我来~” 韩战抢了韩雅婷手里的暖瓶,拎着茶杯摆在了茶几上,给自己几人倒了热水。 “领导,您这一去半个月,收获颇丰啊~” “怎么讲?” 李学武给韩雅婷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自己也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丰收与否不知道,我自己倒是累的够呛”。 屋里因为通了暖气,虽然今天外面降温,可屋里就跟夏天一样。 李学武穿了长衬衫,这会儿热的都开始挽袖子了。 “长时间出差是不轻松” 孙健附和道:“以前跟厂长去外地学习,超过一周,我恨不得把家搬过去”。 “这也差不多了” 李学武没大在意他话里提到了杨凤山,喝了一口热茶,道:“因为工作需要,挂载了公务车,我们一道都没怎么休息”。 “就因为交易会?” 韩雅婷没接触这个工作,相关的准备都是交给了周瑶在做,包括带队去羊城。 因为涉及到了保密工作,所以一应事物都是周瑶在负责。 是她的身体不允许,也是主动培养周瑶的业务能力。 无论这一次羊城行,轧钢厂能收获多少成绩,周瑶作为安保人员,都会得到一份不小的功劳,这对她以后接班保卫科是有助力的。 李学武跟她有过一次谈话,是关于她未来岗位规划的。 她主动提出要跳出保卫科的圈子,想尝试综合管理,或者其他业务。 算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自我锻炼。 长时间从事保卫工作,尤其是保卫科这种专业岗位,就会限制住她未来的发展。 李学武从来没有强制要求她一直在保卫科干下去,但也给她提出了要求。 一是要把本职工作做好,无论未来或者即将开始的岗位规划是什么,都不能现在撂挑子,摆样子。 二一个就是培养后进,要让岗位传承有序,要保证工作平稳交接。 三一个就是稳中求进,跟李学武一样,她也很年轻,没必要为了锻炼,故意去吃亏。 无论从哪个方向讲,李学武都会照顾她,尤其她还是女同志,很多岗位都有限制。 当初安排许宁去钢城,就是因为这一点,李学武不能不考虑到现实种种。 “你没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韩雅婷有些羡慕的神情,李学武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跟吴老师等人不同,韩雅婷同姬卫东联系并不需要他给带话,他们一定是有联系的渠道。 当然了,姬卫东也不可能把在港城所有的事情都给她讲。 无论是哪个渠道,都有泄露的风险,姬卫东不是为了闲扯淡而不顾自己命运的人。 所以韩雅婷能了解到的,也就姬卫东只言片语里的繁华。 “其实繁华的背后是一片狼藉” 李学武有些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摇了摇头,没再说这个。 “叫你们过来,是有个事情要商量一下” “器之” 喊了刚去送客回来的沙器之,他解释道:“器之以后负责对外贸易和接待协调工作,你们多沟通”。 “主要是跟大家学习” 沙器之很谦虚,由着李学武的手势坐在了沙发上,讲道:“对外贸易办公小组在业务上是已经成熟了的,可在安全保密工作上还有欠缺” 他也是想的多,准备的多,还没人提及这个呢,自己先找了漏洞出来。 “我想在开展对外贸易服务和接待工作中做好安保和监察工作,所以请大家多多帮忙,集思广益”。 “这倒是实践了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思路啊~” 韩战看了沙器之一眼,笑着调侃道:“这种思维模式确实是干大事的,以后有用得着的,你只管开口”。 “还想你的茅台酒呢?~” 孙健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后指了韩战给沙器之说道:“你要小心了,管外贸,他可盯上你的茅台酒了”。 “茅台酒可不只是我的” 沙器之倒是会说,看了韩战解释道:“领导可是说了,大家都是轧钢厂的主人”。 “得~” 韩战故意逗趣道:“这事还没办呢,先说不行了,以后我还咋帮你?!” “哈哈哈~” 办公室里登时一片笑声,惹得刚要敲门的樊华愣目愣眼的,不知道屋里在笑啥。 “来,樊华” 李学武见她站在门口,笑着点了点头,叫了她进。 樊华却是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解释道:“我是来传话的,管委办那边来人说玻璃厂的领导到了,在主办公楼会议室呢”。 “哦哦,好,我这就去” 李学武站起身,答应着樊华的话,转身就要去拿桌上准备好的文件。 沙器之等人也都站了起来,却被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坐下。 “我去开会,你们继续谈,这个问题还是很要紧” 李学武一边往出走,一边给几人点了点脑袋,示意了问题的严重性。 沙器之开口道:“领导,要不我陪您过去?” “谈你们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三两步的事,用你干啥,先谈工作”。 说完,给樊华示意了一下,便往外走去。 沙器之一直送到了门口,看着领导离开,这才回到了办公室。 “器之,领导这是要重用你了?” 韩战倒是个爽快人,这屋里也没坐啥外人,他是有话就说了。 沙器之挠了挠腮帮子,苦笑道:“蒙领导看重,就是压力太大了”。 “都一样,做事哪有没压力的” 韩战点了点,笑着恭喜他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韩雅婷也是笑着看了他们玩笑,等韩战说完,这才提醒道:“秘书工作可是很要紧的”。 “我明白” 沙器之看了笑而不语的孙健一眼,知道韩雅婷这是在点自己呢。 既然要走出这一步,就不能不考虑领导下一步服务问题。 孙健之前已经点过他了,也给了一些建议,现在韩雅婷又提醒了他,沙器之知道,这件事迫在眉睫了。 “我这里有个人选,不知道合不合适” 沙器之在李学武走后并没有立即开始保密工作的套路,而是谈起了秘书的人选问题。 —— 李学武在主办公楼三楼会客室,见到了来访的玻璃厂领导。 进门时敖雨华正在陪着对方寒暄,见着他过来,赶紧笑着说道:“我们厂能主事的来了”。 “哈哈哈,孙主任,好像又胖了” 李学武笑着同玻璃厂的一把手握了握手,点了他的肚子开起了玩笑。 这个时候,夸人家胖才是好话,说又瘦了,那是挖苦人家吃不饱饭呢。 玻璃厂不算是很大的工厂,但在京城地界也算是很有能力的了。 这个厂子很能专研技术,尤其善于搞特种玻璃,听说是给特殊部门提供材料的。 这也有可能是其产量迟迟提不上去的原因。 李学武愿意与对方合作,自然是很了解他们厂的实力。 能不能接得住玻璃钢的技术,李学武在心里是有个准备的。 今天对方是奔着李怀德来的,可老李突然有事,得去上面协调,攘外必先安内嘛。 轧钢厂能跟对方谈话的,除了李怀德,还真就只有李学武了。 其他副主任来,要么是对业务不熟悉,要么是李主任对其不放心。 所以敖雨华很会说,点了李学武是轧钢厂能做主的人。 这里面有个关键性问题,那就是玻璃厂的孙主任大小也是个厂领导,让管委办副主任来接待谈判,总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敖雨华前面谁都没找,就让人去找李学武。 她自己也代李主任表达了无法座谈的歉意,特意点了李学武的身份,就是不想让对方误会李主任放对方鸽子。 现在看李学武洒脱的模样,尤其是毫不避讳地跟对方开玩笑,倒是让敖雨华等人放下了吊着的心。 “我都无所谓啊” 孙百福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背,说道:“是李主任也好,李副主任也罢,只要能坐下来谈,我都行”。 这话听着是有些意见的,身份的不对等,自然让对方的心里不舒服了。 可两家是联合企业合作兄弟单位,前面的合作谈判时,李学武就是作为主要负责人出现的。 所以孙主任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同时也照顾到了双方的情绪。 毕竟是来寻求合作的,轧钢厂放给他们的这个饵,还真是吸引他了他们。 玻璃钢技术,魔都那边老早就已经上马了的,技术是怎么来的他们不清楚,但捂的很严实。 这里面跟玻璃钢技术应用的保密项目有关系,可也备不住是魔都玻璃厂接着幌子不分享技术经验。 他们厂眼馋这项技术很久了,也不是没有投入过资金做实验,可每次都失败。 这一次听说轧钢厂招到了外商合作,对方能提供玻璃钢技术,甚至是全套的生产设备,他哪里还能坐的住。 昨天没有来,那是他最后的礼貌,怕李怀德舟车劳顿,不好造访。 今天按照约定,他是提前来了轧钢厂的,不然李学武也不可能没个准备就被叫了过来。 当然了,对方越是主动,李学武越是高兴,主动送上门挨宰的,他哪里会放过。 “实不相瞒,您今天就算是见到了我们李主任,最后可能还是得跟我谈” 李学武拉着他坐在了沙发上,还示意了一同到访的玻璃厂其他领导坐下说话。 “不是我在自抬身价,跟您老哥咱们都在酒桌上表现过,我是那虚头巴脑的人嘛!” “是不是!” 他故意激着对方,同时给敖雨华打招呼道:“敖姐,告诉招待所准备伙食,今晚我要留客”。 “哎!这怎么好意思呢!” 孙主任摆着手,拉住了李学武,笑道:“你可别逗我,上次我就被你给喝趴下了,可不敢再跟你喝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上次是有我们领导在,他老是给我打信号,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解释完,他还故意抱拳拱手连连道歉:“得罪得罪,您今天得给我个赔罪的机会,咱们不求喝倒,只求喝好”。 “哈哈哈” 孙主任笑着指了李学武,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是嘛?” 李学武故意迟疑道:“我能这么不讲信用?” “不行,今晚必须喝一场,我得正一正我的名声了!” “孙主任” 敖雨华笑着站在一旁搭茬儿道:“李副主任可是轻易不留客的,到点下班回家陪爱人和孩子的” “今天要我说啊,我跟招待所那边早点准备,咱们谈完了就过去” 敖雨华一边解释,一边给李学武说道:“早点吃,放心喝,大家都和和美美的”。 “还是熬姐说的在理” 李学武笑着给孙主任解释道:“我爱人管我管的严,十点前必须回家,哈哈哈”。 “好!” 孙主任也是痛快,见李学武真是诚心让他们,便也是笑着点头道:“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玻璃钢的技术必须给我们厂”。 “瞧您这话说的,威胁我是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是兄弟单位关系啊,到了外面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孙主任笑着摆了摆手,道:“那咱们找个地方详谈?” “请!” 李学武话里丝毫没有答应给他们技术的意思,可又把话圆的很彻底,让站在一旁的敖雨华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的接待工作喝彩。 就是李学武这一顿插科打诨,不仅彻底让对方消了怨气,还给谈判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都越好谈完一起喝酒了,就算是李学武提出过分的要求,对方还能掀桌子不谈了? 你不谈,说明你不讲感情了! 你要谈,我不跟你讲感情了! 李学武就是这么坏,反正只能是他坑别人,不能吃亏上当的主。 嘿!你还别说,这谈判结果还真就照着敖雨华的猜测去了! 当招待所那边准备好了伙食,她这边接到消息来会议室门口等的时候,只听见里面孙主任不忿地嚷道:“没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合着钱都让你们挣了呗!” “哎,孙主任,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 孙主任的声音很倔强,大声嚷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意商提供的技术是免费的,他是想让你们的造船厂更好的为他服务!” “现在怎么着?” 他话音里全是委屈,道:“啊,你拿着意商的技术来找我们谈合作,我们不仅要出钱搞基建,还要拿钱搞设备!” “你是属公鸡的吧!” 孙主任这话说完,还不服地补了一句:“铁公鸡,一毛不拔!”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的声音依旧是不慌不忙,和气有加:“没有我们的造船厂,他们能免费提供技术嘛?” 孙主任委屈,李学武的声音比孙主任更委屈呢。 “您就看到我们拿白来的技术诓你们投资建厂了,您怎么不说意商低成本从我们这里占便宜呢?” 李学武手扒拉着算账:“您是搞玻璃产业的,您就看到眼巴前这玻璃钢技术了” “可这技术是我们用未来几十年的低价代工合同换来的呀”。 孙主任一听李学武的解释,心里琢磨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难道自己误会他了? “孙主任,我能坑您嘛!” 李学武苦笑连连,就差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是兄弟单位啊!” “您就说,我们用低价代工合同换来的生产技术,转手变现,这事到底对不对?” “这……” 孙主任被李学武堵在了墙角,一时语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了。 玻璃厂副厂长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李副主任,咱们正因为是兄弟单位,所以更应该互相理解,互相担待”。 他目光有些探究地说道:“代工合同本身就是技术的一种引进形势,我相信代工合同附加的技术成本不仅仅是玻璃钢吧?” “哦?” 孙主任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反应了过来,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全是戒备。 码的,差点又被这小王吧蛋给骗了! “您就以为交易会上只有我们一家造船厂?” 李学武面对副厂长的咄咄逼人,故意叹气道:“远的不说,滨城船舶离我们又有多远?”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船厂,现在正在建的万吨货轮都跟下饺子的,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 “还不就是一把子力气嘛!” 李学武无奈又悲愤地对孙主任诉苦道:“您也是知道我们李主任为人的,就好一个面儿,非要争了这口气不成”。 “他们比工艺,我们比造价,他们比成本,我们拼代工,您不会真的以为外贸订单随便捡吧?” 李学武反将了对方一军,很是认真地讲道:“实话跟您说,就换来的这玻璃钢技术全卖了,真不够成本的,我们也是心疼啊”。 “这买卖不做,技术永远落后,做了就是亏本,您说怎么办?” 在孙主任迟疑的目光中,李学武解释道:“只能拉长线,保成本!” “我们李主任说了,现在这单生意一定是亏了的,但只要能学技术,亏了也就认了” “可及时止损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卖技术等于一把全亏,用技术合作,还有可能回本” “您就说,这种便宜应该让谁捡?” 李学武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着孙主任示意道:“肥水还能流了外人田里去?” “就算是亏本,那也得把这波技术分享给兄弟单位,能赚回多少算多少!”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李主任说的,不信您回头问他!” 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依着我的意思,反正技术在我们手里,卖一家是卖,卖十家也是卖,大不了把全国的玻璃厂都走一边,不信回不来本钱!” 孙主任被李学武的话彻底镇住了,要真是如此,那这损小子还真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你要是这么卖,那这技术还真就是不值钱了!” “我们李主任也是这么说的啊!” 李学武梗了梗脖子,道:“我年轻,真上不起这个火,一心想要把这个坑拂了平啊”。 “理解,理解” 孙主任一边应付着李学武,一边把目光看向了几个副厂长。 刚才说话的那位副厂长也是拿不准主意了,毕竟李学武说的这些话无从考证啊。 总不能真的去找那位外商问合同细节吧,又不能盯着轧钢厂的账目,看对方赚了多少。 这件事完全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要玻璃钢技术,那就得付出一定的成本,否则就以这位李副主任费的这些口舌都不可能轻易答允了这边的条件。 “李副主任,咱们聊实在的” 孙主任跟几位副手对接过眼神,达成了一致性意见,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如果我们同意负责基建和设备,股权和人力……” “这还用谈?” 李学武手掌拍了拍桌子,问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兄弟单位啊!兄弟单位一起干买卖,那还用谈?” 孙主任真是怕了他这句话了,每次听见都有种要上当的感觉。 “亲兄弟还是要明算账的,对吧?” “依着我来说,那就二一添作五,兄弟单位,一家一半”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说道:“我们别说亏,您也别说让,咱们好商量”。 孙主任再次看了一眼其他几位副厂长,见他们没有意见,便站起身,同李学武握手道:“那就这么办”。 “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开饭!” (本章完) 第899章 挺突然的 第899章 挺突然的 “再跟他喝酒我就是孙子!” “你孙子!” “……不……不对……” 孙主任被秘书和司机架着往外走,嘴里念叨着胡话,到了车跟前儿又吐了。 他现在除了车,谁都不扶! “哕~!” “我特么……再……再跟他喝酒……就是他孙子……” 孙主任已经迷糊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服不忿的呢。 不服还能咋整,他们来了一正两副外加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对阵李学武和敖雨华两个人。 是的,在敖雨华没怎么喝的情况下,他们四个人被李学武一个人给单挑了。 孙主任是真不服啊,刚开始还说点到为止,喝好为止的。 后来那损小子一个劲的拿话磕打他们,这还能忍? 喝吧,喝着喝着就控制不住,又喝多了。 输人不输阵,今天在酒桌上李学武念叨的那句舍命陪君子,更应该是他来说。 还就是因为在酒桌上干不过对方,所以今天的谈判就有些没底气。 今天这一顿酒结束,玻璃厂算是折了,全军覆灭。 四个人都是被人架着上的车,心里的怨气都把酒鼓上来了。 “哕~” 三台吉普车离开招待所大院的时候从敞开的玻璃窗里还能听见“倒酒”声。 “你真没事?” 张松英看着一地狼藉,恶心的直皱眉头。 再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这人好么劲儿的站在台阶上坏笑呢。 值班的服务员和保卫正找铁锹铲土收拾着院里卫生,现场乱糟糟的。 这场景倒是跟岁月静好,双手插兜感叹江湖寂寞的李学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哪里是我的对手” 李学武眼神睥睨地扫过众人,眉毛一挑坏笑道:“都是垃圾~” “做个好人吧!” 张松英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没好气地嗔道:“自己喝坏了不说,以后谁还敢跟你喝酒”。 “嗯,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李学武笑着走下台阶,看着韩建昆把车停好,悄声给张松英说道:“那个可能有最后一场,但喝酒永远都没有”。 “去你的吧!” 张松英嗔了他一句,眼神扫过大厅,见熬副主任走了出来,主动上了台阶去接她。 “我没事,没喝多少” 敖雨华刚才去了厕所,这会儿走下来,看见李学武在院里站着,跟张松英打了招呼:“倒是学武没少喝”。 “他?他就是酒漏子~” 张松英瞥了那边的李学武一眼,巧笑嫣然地跟敖雨华说了两句。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剩下的都扔给了值班的保卫。 “谢谢领导” 保卫年龄不大,嘴倒是很甜,尤其是面对李学武,干活都不忘了面带笑容。 对于李学武赏烟这件事,以前保卫处都习以为常了。 但真得着烟的人并不多,毕竟李学武也不是见天儿的没事儿干,四处瞎转悠。 只有在类似于今晚这种场合,或者比较随意的情况下,他才会扔烟。 多数都是大前门,保卫处的人都知道,领导就爱抽这个。 有的时候也能遇着中华,反正领导大方,掏出什么扔什么。 得着烟的自然舍不得抽,得炫耀好几天,恨不得让全科室的人都知道才行。 今晚也是赶上了,领导在招待所请客,访客在门口这里出了点意外,他们哪里还能不努力表现。 当然了,做这些事是得不到什么表彰的,但领导赏烟,就说明他们的所作所为被领导看在了眼里。 这些活儿本来是服务员的,他们主动是为了啥啊。 一个是保卫科与全厂各重点科室有协作,尤其是招待所这样的位置,是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的。 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是要打好关系的。 有点工作大家互相帮忙,他们主动伸手,回头服务员那边也客气呢。 保卫是大小伙子,服务员都是漂亮大姑娘,你品吧。 再一个,真有自己部门的领导在,主动帮忙不也是露脸嘛。 露脸就比现眼强,你看玻璃厂的领导今天现眼了吧! “你这酒都喝到哪去了?” 敖雨华说是没喝多少,可今天在酒桌上轧钢厂一方只有她和李学武两人。 就算是再少喝,没有一斤,也有八两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尤其是十月末的晚风一吹,更是白里透着红。 在大厅出来的那会儿还没怎么着呢,这小凉风一吹,还晕的乎儿的了呢。 她打量着李学武,想要看看刚才喝的那些酒到底是进了肚子,还是去哪了。 不怪她惊讶,实在是李学武今天喝的太多。 一套磕儿就能干一轮酒,喝的玻璃厂那位话多的副厂长急头白脸的。 “往哪儿瞅呢” 李学武当然也是真的喝了一点的,不然嘴里都没有酒气,那还不露馅儿了啊。 这会儿见敖雨华笑闹,他也是故意拧了身子,不让他往自己下身看。 “我看你是不是都从下路出去了!哈哈哈哈!” 这机关里出来的女人都敢开玩笑的,尤其是私下里,喝了点酒以后,啥话都敢说。 李学武才不怕这个呢,指了指吉普车道:“您都知道了,还不赶紧带我回你家换条裤子去!” “去你的吧~我们家可没有你的裤子!” 敖雨华被李学武闹了一句,笑着嗔道:“你要不问问张所长,她那有没有裤子”。 “有也不给他穿啊~” 张松英丝毫没有在意敖雨华的玩笑,笑着打趣道:“还是让他跟您回家吧”。 “要回我就拉着你一起回!” 敖雨华要比张松英大几岁,对这种放得开的同事也是敢玩笑的。 再说了,她又不是瞎子聋子,能在招待所当副所长,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关系,谁信啊! 她可没说张松英跟李学武有那种关系,不过她心里想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如果没想过,又怎么可能故意开出那一句玩笑来。 “得~今晚你们姐俩一起睡吧” 李学武手指捏灭了烟头,笑着摆了摆手道:“快到点了,我可得回家陪媳妇了”。 “哎,别走啊” 敖雨华笑闹道:“叫上松英,咱们喝下一场”。 “我可不敢!”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跳上了吉普车,对着她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夫是干嘛的,真撂我一跤儿面子要不要!” 他拍了拍韩建昆的座椅,示意他可以开车了,从窗子里给两人再次摆了摆手道:“先走了啊,你们也早点回!” “还真顾家~” 敖雨华笑着看了吉普车离开,给张松英说了一句,随后问道:“你咋回去啊?要不跟我一趟车,先送你?” “还回去折腾啥啊,就在这住了” 张松英笑着送了她上车,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又是酒后蜂蜜水,又是早起疙瘩汤的。 敖雨华以前跟张松英接触不多,真正熟悉是到了管委办以后。 说起来,以前的厂办,现在的管委办,就是招待所的正管单位。 不过无论是以前的徐斯年,还是现在的丁自贵,都没有过问招待所的事。 谁都清楚,这里是李学武的自留地,业务上可以公事公办,但不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就算是李主任,在这里也是轻易不提意见的,方方面面都照顾李学武的面子和情绪。 她现在跟李学武都在管委办共事,招待所的秦淮茹和张松英都是会来事的,她当然要领这个情。 上车后,敖雨华还拉着张松英的手,轻声嘱咐道:“六国饭店那边领导重视,也是你的机遇,要把握住”。 “是,我一定” 张松英很是认真地点头答应,这不用别人提醒,她当然“把握”的很牢固。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分开。 张松英送走了敖雨华,看了一眼飘着白雾的团结湖,漫步往回走。 天气凉了,而团结湖的水却是带着温度的,自然是形成了一团团白雾,晚上透过灯光,煞是好看。 有保卫科的小伙子们帮忙,门口这里已经收拾干净。 张松英示意大家赶紧回屋里,都穿的不是很多,免得着凉。 冯娟从大厅里小跑着出来,见着楼门口已经散场,这才遗憾地问道:“领导们都走了?” “刚走不大一会儿~” 张松英看了她一眼,问道:“咋了?有事?” “没事~” 冯娟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嘛,领导走了,我也没出来送送,不好看嘛”。 “多心了,都喝多了,没人注意这茬儿的” 张松英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不用太刻意,做服务还是要灵活”。 “是,跟您多学习” 冯娟来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月,还是李学武授意呢。 她原本就在财务工作,所以秦淮茹在做工作分工的时候就安排她负责内务部分。 包括招待所的财务和后勤,也带着熟悉服务业务。 张松英以前跟她不是很熟,只是每个月领工资的时候才见面。 她倒是没想到,干财务的也能这么客气? 在她的印象里,这世上最难看的脸色就是财务人员给的,比她婆婆的脸色还难看呢!—— “怎么还没睡?” 李学武到家得时候就发现二楼的窗子还亮着灯。 老太太自然是睡了的,他也不敢大声折腾,鸟悄的上了楼。 二楼,顾宁坐在案台后面练着书法,她肚子渐大了,站时间长了腰累得慌。 以前她写的少,李学武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心血来潮,想着练习书法了。 将手里的包放在了茶桌上,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凑到了案台前面,打量起媳妇儿写的字帖。 “写的挺好啊,啥体啊?” “你喝酒了?” 顾宁没搭理他的没话找话,见他过来,嘴里带着酒气,便停了手里的笔。 “玻璃厂的领导来谈合作,晚上留客了” 李学武解开衬衫的扣子,给顾宁解释道:“我没喝多少,不信你闻闻”。 说着话就要对着顾宁去哈气,惹得顾宁又抹哒眼皮嫌弃他。 “妈今天来电话了” “是嘛~” 不用顾宁特意强调,李学武也知道她嘴里的妈是丈母娘。 “怎么说的,二老都挺好的吧?” “嗯,就是说大嫂怀孕了” 顾宁很平静地说了今天的电话,扶着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好事啊~” 李学武见她起身,赶紧伸手扶了她,见她腿有些僵硬,愣是直接来了个公主抱。 顾宁没挣扎,倒是脸有些红,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亲近的形式。 倒不是说两口子在一起孩子都要有了,还不能亲近。 这不是羞涩,而是爱的意外。 顾宁能习惯于传统的那种亲近方式,但李学武时不时的就给她来上这么一次“样”。 似是这种公主抱,她在小说中看到过,也曾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只是爱情突然来了,还有点小激动,不适应了呢~ “有没有说几个月了?” 李学武把顾宁放在了床上,一边回手去拉窗帘,一边问了大舅哥那边的情况。 顾宁扯了被子盖在了身上,散了脑后的头发,语气淡然地说道:“三个月了吧,妈说挺好的”。 “呵呵,妈说你了吧?” 李学武回头看了顾宁一眼,这幅模样,准是又被丈母娘给训了。 顾宁不说话,缩了身子躺进被窝,目光落在李学武的脸色,就这么看着他。 “没事的,谁不是第一次当妻子,谁又不是第一次当妈妈~” 李学武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就抱着学习的心态听好了,妈也离的太远,着急的”。 “嗯” 顾宁轻声答应了,嘴角抿了抿,看样子还是有些在意的。 她不说,李学武也不知道丈母娘都说了啥,不过大概猜也能猜的到。 无非是养胎,多运动,少看书,多说话,要不就是问她为啥不给爸妈写信打电话。 顾宁也是真忍得住,只要李学武打过电话,或者跟她说过父母那边的情况,她就能一直不写信,也不主动打电话。 也不是不关心,更不是不孝心,就是想的简单,活得简单,连一点虚套浮夸都不想有。 李学武懂她,所以尽自己最大可能包容她,照顾她。 顾宁不愿意打长途电话,不愿意说那些没有营养的关心话,那他就来做,就来说。 在羊城的时候,他就给丈母娘那边挂过电话,也不仅仅是说三婶的事,也有挂念二老的。 回来后他工作忙,还没来得及通电话,今天丈母娘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隔得这么远,顾宁又有了身孕,当母亲的哪里能是不担心的。 顾宁不主动,她就得主动,听不见闺女关心自己,难免的要多说几句。 母女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斗法”的,现在倒是两头都闹情绪。 其实李学武不知道,今天丈母娘来电话,还把他连带着也给嫌弃了。 倒不是别的,这女婿自然是处处都好的,可就是对待顾宁没有个要求,惯的太厉害。 谁家媳妇儿天天在家晒太阳不出去走走,就说不串门,走亲戚得有吧。 两口子过日子,哪里能这么一直迁就下去,丁凤霞都为两人着急。 她不是怕别的,就是怕闺女这么孤一辈子,有一天女婿没了耐心,厌倦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和顾海涛是能做主啊,还是能劝和啊。 那时候两人在不在都两说呢,谁家过日子当爱情小说这么活啊。 丁凤霞在电话里训着李学武,其实就是在给闺女上课呢,只不过是拐了一道弯儿而已。 顾宁明显是听进去了,不过留下的不多,剩下的都从另外一只耳朵冒了。 她现在只记得母亲的那句“老了他还能这么迁就你?一辈子?” 自打晚饭过后,顾宁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李学武回来了,她还是在想。 “你说” 顾宁拧了身子,平躺在了枕头上,看着李学武问道:“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会不会彼此厌烦?” “什么意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顾宁问道:“你烦我了?” 顾宁被他气的一抿嘴,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就是问” “问这个干嘛?” 李学武故作在意地追问道:“你还是烦我了?” 顾宁见他捣乱,拧过身子不去看他了。 “你是听见什么了?” 李学武见她不上钩,探了探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不是你,那就是妈了?” 顾宁扭头,瞪了李学武道:“洗脸刷牙去!” “那到底是谁?” 李学武站起身,信誓旦旦地说道:“甭管是谁,你且放心,咱们绝对不会像是他们,我跟你可还没过够呢”。 顾宁撅了撅嘴,眼神示意他赶紧的,少说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故意似的,逗她道:“你是要亲亲吗?” “……” 顾宁学着李学武眯眼睛的样子,语气故意阴沉道:“楼下可空出一间房来了”。 “好好,不亲不亲” 李学武好笑地进了卫生间,嘴里仍自念叨着:“等我洗脸刷完牙再亲”。 顾宁听他无赖的话忍不住抿嘴一笑,心中对母亲的疑问好像是有了答案一般。 这人是不一样的,可能人人都是不一样的,她没遇到过而已。 但她敢相信,她遇到的这个人不会厌烦了她。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没有感情的冰块,李学武对她的好她很清楚,她也在主动表达对李学武的好。 可有的时候,爱情不是书本上的模版,更不是父母口中的家长里短,而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温暖。 李学武满嘴酒气,或者带着烟味来亲她,她依旧会烦。 她不愿意交际,更不想走亲戚,李学武依旧会劝她多走走,多动动。 两个人都能看到彼此身上的缺点,可这并不会成为厌倦对方的理由。 她理解母亲口中的人生道理,但她依旧相信,生活中需要爱情。 没有爱情的生活枯燥无味,乏善可陈。 可她现在活得有滋有味,享受着李学武给她的小惊喜,也适时的表达自己的惊讶。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爱情和生活嘛。 夜晚,她为李学武点一盏等待归来的灯。 天亮,李学武给她来一个再睡一会的吻。 李学武起的早,以前是要给李姝取牛奶,现在有秦京茹从家里来,顺道会带。 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可李学武是喜欢睡懒觉的,就算是睡不着,也喜欢在被窝里躺着。 可没有闺女的事,他自己的事也不少。 去羊城半个月,厂里的工作积压那么多忙不过来,家里的事也不少。 沈国栋知道他回来,把大嫂做的财务报表,以及于丽那边给的业务报表送到了家里 李学武白天没时间看,晚上又要陪家人,所以只能起早看。 秦京茹把早饭做好,站在楼梯上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将将的把文件捋了一遍。 包括吉城的情况,以及钢城在闻三儿离开后的状况。 京城这边他是不担心的,沈国栋虽然刚刚接手,可他已经跟着彪子打下手有一段时间了。 再加上其他关系和人脉的照应,又能出什么事。 倒是吉城的西琳,这一次能不能站起来,或者说摆平他离开后的那场风波,对未来布局吉城至关重要。 相对来说,彪子那边倒是容易的多,大开大合,有闻三儿打下的根基,又没了张万河的掣肘,他耍的开了。 京城有个东风一号俱乐部,他就在原来于敏管的那个青年俱乐部的位置上搞了一个钢城青年俱乐部。 玩的倒是很正经,没有了以前那些,三层小楼充分利用了起来,成了钢城贸易的交易所。 这小子深得东风一号的运营精髓,绝对不沾风波,实打实的搞起了精英制、会员制。 不对外经营,保证了俱乐部的安全,招纳的会员也多是以钢城本地的优秀青年为主。 这里面也包括一些有关联合作的单位负责人,晚上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倒也是放松。 相比于以前大强子的经营策略,老彪子显得更圆滑些,善于跟那些关键人物打交道。 自从李学武带着他认识了供销社的马主任开始,老彪子就不再把自己当成街边的小混混了。 他是经理,是回收站的负责人,到了钢城依旧是负责人,跟那些关键人物的交往并不低气什么。 这些人看老彪子也是顺眼得多,以前那个一看身上就带着匪气,平日里做事也带着小家子气。 钢城的过渡很平稳,没有李学武担心的波折,这也跟老彪子的快刀斩乱麻,以及结交这些关键人物有关系。 上面没人追究,下面没人敢闹事,可不就是天下太平嘛。 钢城稳了,吉城就会稳,从钢城开始的贸易线就能打通。 马上入冬了,吉城的木材和干货等资源会源源不断地走出大山,走进火车站,运向远方。 以前做这些要偷偷摸摸的,现在挂着轧钢厂的皮,回收站的人也摇身一变,成了这个经理,那个主任的,做事都有章法。 “拿!” 李姝见叭叭看得认真,就很好奇他手里拿的啥好玩意。 她小手一伸,大眼睛瞪着,意思是: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拿什么?” 李学武放下迭着的腿,从茶几上捏了一颗生扒开了,生仁放在了她手里逗着。 李姝看了看自己小手里的果仁,想说她要的不是这个,可又忍不住想吃。 她小嘴抿了抿,口水已经忍不住泛滥,趁着叭叭不注意,一把塞进了嘴里。 “要!” 这回李姝的目标很明确了,她想要吃的。 至于叭叭手里的东西,一定是不能吃的,不然为啥叭叭光瞅着,却不吃? “不给她吃,再噎着” 老太太走过来弯下腰,看了看李姝的小嘴,还在那咀嚼着呢。 生仁对于小小的她来说还是太过于坚硬了,她的乳牙还不能完全克服这种食物。 “净逗事儿~赶紧吃饭去” 老太太从李姝的嘴里把没嚼碎的生抠了出来,还埋怨了孙子一句。 李姝看着叭叭要走,太太又不让她吃,一下子就急眼了。 “啊!~” 她使劲喊了一嗓子,想要从太太手里夺回自己的果仁,却被叭叭从后面抱了起来。 “走喽~吃饭饭儿去喽~” “呀!” 李姝被叭叭扛在了肩膀上,大眼睛还盯着太太的手呢。 老太太用纸巾擦干净,见顾宁也下了楼,便催促道:“快吃吧,再就凉了”。 “好,奶奶您吃了吗?” 顾宁穿着睡衣,外面还套了一件薄薄的马甲,是婆婆给做的,前几天国栋来给捎带的。 老太太跟她说话,她必然是要回的,不能让老人的话掉在地上,不礼貌。 老太太点了头,示意了餐厅道:“吃过了,就等你们呢”。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看了门口正在擦车的韩建昆,叨咕道:“那车干净着呢,咋老擦?” 顾宁也是瞅了一眼,没太在意,以前在家的时候,司机每天早上也要擦车的,这可能就是工作,或者是习惯。 李学武抱着李姝坐在餐桌旁,自己吃一口,喂闺女一口。 李姝吃饭不老实,嘴里嚼着,手里还得有个玩的。 等顾宁进了餐厅,她眼睛倒是好使,不等妈妈说,手里正在比比划划的筷子立马就放下了。 “你把她放椅子上喂” 顾宁说了李学武一句,提醒他不要给孩子养成不好的就餐习惯。 李学武却是亲了闺女一口,道:“好长时间没稀罕我闺女了,今天腻歪腻歪”。 当老父亲的想要表现的很慈爱,可李姝不太感兴趣。 小手划拉着脸蛋,不想叭叭凑过来。 “要~” 见叭叭一脸难过的表情瞅着自己,李姝小手一指饭碗,很不给面子地提醒他注意身份。 伺候孩子吃饭呢,能不能专心点! 怎么老想着占我便宜! —— “不要老想着占便宜,要拿出真正的诚意” 周五上午第一个会议就是李学武主持召开的,关于六国饭店整修工作会议。 参会的有建筑单位代表窦耀祖,运营负责人张松英,工程负责人郎镇南,还有其他相关部门负责人。 这两天李学武跟郎镇南碰面开会的次数很多,无论什么项目,都离不开工程处的支持。 所有项目开工动土作业,都需要工程处牵头组织和审议。 主要是关于工程设计和施工方案的审核,施工还是要交给专业的队伍。 轧钢厂也有自己的工程队,但主要是以维护和保养为主,毕竟不是建筑单位,没必要搞那么大的规模。 也就是今年工程量骤增,包括正在建设的居民区项目,以前哪有这么多的工作量啊。 所以今天郎镇南来开会,是以审核的身份和角度开看施工方带来的方案。 窦耀祖早就得过李学武的提醒,在上一次装修的时候就已经把六国饭店的基础数据拿到了。 所以这一次拿出来的,是他组织东风建筑里那些华清建筑系师生,结合他从李学武那里了解到的设计要求,一起搞出来的方案。 开卷考试,又有那么强力的场外支持,窦耀祖想不拿满分都是个问题。 这一次会议当然不是走过场,包括李学武在内,郎镇南和张松英几人都提出了修改意见和补充建议。 窦耀祖带着设计人员,看着铺在桌子上的图纸,对着众人的意见和要求,现场给出了修改方案,着实让郎镇南对东风建筑这个看似草台班子的单位刮目相看了。 最后在预算核定的时候,财务那边的负责人想要卡一卡的,毕竟东风建筑已经承建了太多轧钢厂的项目,稳赚不赔了嘛。 可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特意点到了这个情况。 工程造价,包括预算评估,是有一定的施工标准和预判的,人情关系等特殊因素不能拿在这个里面来说。 李学武还提到了预算和质量的对等关系,甲方在预算上想着占便宜,乙方就会想着在工程质量把便宜占回来。 你占我的,我占你的,最后亏了谁? 不能绝对的说钱不是省出来的,但有的时候该钱就是不能省。 李学武当然不是因为东风建筑坐在这里才这么说的,今天谁坐在这,他都要说这句话的。 从一开始,他就不想给轧钢厂的干部养成这种以卡预算或者过分节约来换取名声和成绩的想法。 真要是省钱,什么地方不能省,你去告诉李怀德,少特么组织招待,能省多少钱呢。 他开会是很讲究效率的,有谁说的不对,他当时就会点出来。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过,谁提出问题,是谁的问题就立即解决。 刚才是窦耀祖面对轧钢厂的审核和提问,现在成了双方谈钱不伤感情。 三楼会议室的门紧闭着,商业谈判,尤其是涉及到钱款预算类的,绝对不能随便传出去的。 这个时候,包括秘书和服务人员,也得在门外站着。 今天是管委办一科室的彭晓力负责组织协调会议,他自然也得站在门口听喝儿。 会议结束的消息还没有,领导找他谈话的消息倒是等来了。 科室里老金来叫的他,说是汪副主任找他谈话,让他现在就过去。 彭晓力也是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老金一眼。 老金倒是看的明白,拍了拍他的胳膊,催促赶紧过去,这里换他来值班。 彭晓力答应了一声,犹自寻思着领导找他谈话干嘛。 领导找,和领导找谈话是两码事。 他是管委办一科室的科员,汪副主任是管委办的副主任,领导叫他有工作安排是常事。 可要说谈话,那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他怀着忐忑的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有些紧张地敲开了汪副主任的办公室房门。 “来,晓力” 汪宗丽正坐在沙发上,看见他敲门便招了招手。 而在沙发那边,彭晓力还看见了保卫组综合办沙副主任。 这位不是李学武的秘书嘛,怎么在这啊。 “领导好,沙主任好” 彭晓力主动打了招呼,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倒是很镇定地走到了沙发前面,道:“您找我是有什么工作需要我……” “坐,你先坐下” 汪宗丽的面上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微笑,看他有些紧张,摆手示意他先坐下再说。 她不这样还好,越是这样,彭晓力心里越是没有底。 以前汪副主任可不见有这么和气的模样。 不,不是没有,而是对他没有,对其他管委办的秘书也没见过有。 倒是对领导,对上面下来检查的大领导,汪副主任还是有比今天还要暖心笑容的。 可就算是今天这种笑容,也让他有了几分不适应。 在管委办,汪副主任是主管组织工作的,由她来找自己谈话,无非就是两个结果。 要么是进步,要么是调整。 进步好像……他心里拿不准,毕竟这段时间他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要说调整,这个倒是很有可能。 管委办的前身就是厂办,厂办的主要职责就是服务,为领导服务,为工厂机关内部的工作流动服务。 在服务的同事,作为秘书的他们也是需要流动的。 不仅仅是领导的秘书会下去任职,包括他们在内,到了一定的工作年限,都会面临这种选择。 厂里人事部门,或者主管组织工作的领导都会充分考虑到各部门里的年轻人下基层锻炼问题。 大家把关注点放在领导的秘书身上,那是因为同样是秘书岗位,待遇却天差地别。 办公室里的年轻人正是青春年华,正是干工作的好时候,经过几年的办公室锻炼,下去正可以成为部门骨干。 这种人才的流动,对工厂来说是正常的,是需要的,但具体到个人身上,就很难受了。 在管委办工作,大小也是个秘书,下去了人家也要叫一声主任的。 可真的下去基层了,谁还会在意他们,不是领导岗位的,基本上要在下面蹉跎一辈子了。 彭晓力以前也不是没有机会给领导当秘书,可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错过了。 徐主任也很照顾他,培养他,所以才有了他今天的八面玲珑。 可能是他太过于追求这个目标了,至今也没等到哪个领导选他做秘书。 今天面对汪副主任异常态度的谈话,他脑门上冷汗都下来了。 嗓子干哑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汪宗丽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好笑地问道:“是我吓人,还是沙副主任吓人,至于你这样嘛!” “往日里的机灵和能耐呢?” “领导……” 彭晓力没听出来汪副主任的提醒,心里还纠结着自己将要被分到哪去呢。 汪宗丽也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是钻了牛角尖了。 怕真把他给吓着,汪宗丽也没再逗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沙副主任将要负责对外贸易办的工作,现在李副主任身边缺少一位办事员”。 “啊,啊?” 彭晓力没反应过来,沙副主任负责对外贸易办的事他知道,李副主任缺秘书关他什么事……不对! 看着还在发愣的彭晓力,汪宗丽咳嗽了一声,实在没眼看了,平日里看着这小子挺机灵的啊。 她转头示意了身旁坐着的沙器之,给彭晓力解释道:“今天沙副主任是代表李副主任来找你谈话的”。 “李……李副主任” 彭晓力好像反应过来了,可内心深处的不敢置信让他的表情比刚才更懵了。 沙器之倒是很理解地笑了笑,开口说道:“咱们已经很熟悉了,领导今天忙,所以委托我来跟你谈话”。 “啊……是” 彭晓力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手,强自镇定了下来,看向沙器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沙副主任,我这……这消息有些突然了”。 “呵呵~是挺突然的” 沙器之轻笑了一声,看了身旁的汪宗丽一眼,随后对着他说道:“所以你是个什么想法,可以说一说”。 “我?我……” 彭晓力现在紧张的都想从三楼跳下去,又激动的都想从楼下跳上三楼。 “没关系的,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沙器之是过来人,曾经的自己也是现在的彭晓力。 他主动安慰了对方的情绪,想要听听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彭晓力脑门和手心全是汗,也不知道是刚才吓的,还是现在激动的。 听见沙副主任的安慰,他倒是把嘴里瘪着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我……我不紧张……” (本章完) 第900章 您怎么才来啊! 第900章 您怎么才来啊! “外地进步师生的问题等一等,你们先把方案做出来,我来跟李主任沟通” 会议室大门打开,李学武迈步而出。 张松英走在他身边,一边问着下一步工作的关键点,一边做着记录。 “尤其是管理团队和服务方案” 李学武看见沙器之带着面色有些紧张的彭晓力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目光扫了两人一眼,脚步不停,继续同张松英交代着下了楼。 “团队搭建的不好,后面你自己别扭,服务方案定的不好,后面招待起来别扭……” 彭晓力看着领导从自己眼前走过,搭都没搭理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可还没等他多想,沙器之便推了他后背一下,示意了楼梯方向道:“愣着干什么,跟上”。 “哦~是” 彭晓力在汪副主任办公室里同沙副主任谈话结束后,身子就一直都有些僵,思维都迟钝了许多。 甚至他现在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被选为了李副主任的秘书。 事情来的太突然,根本没有时间让他探究清楚,在得到他的答复后,人就被带回了会议室门口,等着领导。 老金刚才看他的眼神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具体什么意思,彭晓力没太明白,但很复杂。 他连自己的事都没时间想明白,更来不及搞懂其他。 刚才李学武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他就有些发蒙,对李学武的印象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不是李学武变了,而是他看李学武时所站的角度变了。 以前他是办公室的秘书科员,虽然对接保卫处,在李学武手里也吃过亏,可那都过去了。 就算是李学武再厉害,对他再凶,一天又能见着几回。 再说了,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懂得该如何跟这位难搞的领导相处了。 可是,现在的他将要以秘书的身份跟对方共事了,难免的有些胆杵。 从前不是很远的那次挫折,到现在还在他的心理残存阴影。 在跟李雪相处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的拿对方跟自己的阴影对比映衬。 为啥李雪被分给他带教以后,他是那么的尽心,后来李雪被景副厂长选做秘书,他又是那么的尽力。 人家都说他是为了拍李副处长的马屁,也有的人说他图谋不轨,暗度陈仓。 其实这些原因多多少少的都有那么一点。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负责人,是李雪的亲二哥,人都分给他带教了,哪里能不想着沾点关系。 再一个,李雪长得属实好看,他也是正常的大小伙子,爱慕之心,实属正常。 他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更没有冒犯到她,这有什么? 可是,在彭晓力的内心深处,对于带教李雪尽心尽力的原因还真是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每每看到李雪,他都会被心里的阴影所困扰。 一方面通过带教李雪,在这个过程中寻找快乐,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报复”李学武。 你的妹妹都是我教的,你有啥可牛的! 你的妹妹都在我手里了,你牛什么牛! “晓力,来” “哎~是,领导” 听见沙副主任叫他,彭晓力赶紧应了一声,小跑着到了车跟前儿。 刚才李副主任同其他几位领导在谈事情,他也没敢上前。 等领导们散了,指挥车也开了过来。 沙副主任让他等一下,自己先一步去了领导那边,看样子应该是在介绍他的情况。 也就三两句话的工夫,彭晓力却是觉得十分漫长。 尤其是领导扫过来的眼神,更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好像,不是李副主任选的自己? “晓力,领导要去京城电视机厂,你做好服务工作” 沙器之一边交代着,一边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他,叮嘱道:“这里是领导的行程安排,以及重点工作备注,你拿好,车上看”。 彭晓力一边郑重地接过笔记本,一边仔细听着沙副主任的安排。 这哪里是笔记本啊,这是秘书的接力棒啊。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接手李学武的秘书工作了。 心里虽然有些激动和紧张,手里的笔记本都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注意到,在自己两人说话的工夫,领导已经上车了。 不知道为什么,彭晓力觉得李副主任并不喜欢自己,或者说,对方没有选择自己当秘书的意思。 他当然没有听到领导这么说,可凭借慢慢恢复的理智和直觉,事情好像有些复杂。 “好了,暂时就这些” 沙器之拍了拍他的胳膊,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子,示意他上车。 “等你回来找时间,咱们再仔细聊”。 “沙……沙副主任” 彭晓力看到沙器之这么照顾自己,很是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对方点头制止了。 看着沙副主任脸上的微笑,他又重新拾起了一点点信心。 他是新秘书,沙器之是“老”前辈,这扶上马送一程的动作真的很是讲究。 沙器之主动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耽误领导时间。 两人做了个简单交接,彭晓力便走马上任,沙器之也是站在原地,目送了吉普车远去。 …… “他倒是挺仁义的” 三楼,有人正在用戏谑的语气评价着刚才沙器之的所作所为。 “就是不知道做的这些给谁看呢,他真以为送上马的人会记他一辈子恩情?” “一辈子谁敢想,一年两年都是赚的” 另一个声音虽然没有戏谑的意味,可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听见他如此说,先前那人挑眉故意问道:“您是正的,他是副的,您就没给提提意见?” “我?我哪里有资格说话” 原来站在窗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保卫组综合办主任孙健。 孙健听得出来对方是在故意挑拨他的神经,可他并没有在意,视线仍在楼下沙器之的身上。 送走了吉普车,沙器之正站在楼下同对外贸易办的人在谈话,好像也要出门似的。 “我这个正的,有的时候还要看副的脸色呢” 他的视线从楼下收了回来,看向对方,微微一笑道:“树倒猢狲散,形势不由人了~” “哼~” 对方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被孙健的话语一激,有些不屑地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不信他是什么好心人”。 “哦?” 孙健故作意外地抬了抬眉毛,问道:“此话怎讲?” “您可别套我,一个科室那么长时间,我就不信您看不出来他的深浅” 对方不是小年轻,虽然被话语所激,可没失去理智。 都是老机关了,互相挖坑都成了常态,今天你坑我一次,明天我坑回去,互相学习,共同提高嘛。 “我还真没看出来” 孙健脸上的笑容愈浓,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往楼下去了。 那人仍自站在窗前,看着孙健老狐狸似的模样,又是冷哼一声,嘴唇微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孙健倒是没在意他走后对方会怎么说他。 有句老话说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孙主任,正想找您呢” 他刚从主办公楼里出来,正在院子里站着说话的沙器之便发现了他,主动打了招呼。 “正治组那边有点事,怎么了?” 孙健解释了一句,随后看了看沙器之,以及他身边的几个机关干事。 这里还真就不全是轧钢厂里的人,也有华清来实习的学生。 这是应李学武的要求,从来工厂实习的大学生里抽调一批懂外语的,能力强的,充实道对外贸易办的队伍中来。 沙器之本身懂一点俄语,但也就那么日常的几句,当年毛子哥来支援,他可没落着接待的工作。 对外贸易办,要是没有翻译,那可真是挂羊头卖狗肉了。 这不嘛,沙器之从综合办叫了两人帮忙,又选了几个大学生,想要去外事部培训学习,家里的事得交代一下啊。 他是李学武的秘书,可也是综合办的副主任。 以前主要工作是为李学武服务,孙健并没有给他很多工作安排。 可现在的他,不需要跟着李学武往外跑,实打实的副主任,哪里能说走就走的。 三言两语,解释了要忙的工作,语气更是谦虚地表达了歉意。 孙健倒是很和气,笑呵呵地连声说着是好事,让他先去忙,综合办里的工作都有他呢。 不过就在沙器之将要离开的时候,孙健又叫住了他,很意外地叮嘱了一句:“交接工作还是要做好,不要出现纰漏”。 “好,我知道了” 沙器之眼神微微一动,顺着孙健出来的方向一撇,目光扫过,却是在三楼闪过一道身影。 也许是看到孙健同他说话了,或者是对他的目光比较敏感,那人慌忙躲避,可还是被他看了个正着。 保卫处的干部,在李学武的带领下,哪个不是练就了一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夫。 是他啊~ 沙器之收回目光,再去看孙健,发现对方已经走进了保卫楼。 常言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总被人惦记着,这心里也是回事。 —— 吉普车从电视机厂里开出来就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彭晓力从沙副主任交给他的笔记本上了解到,李副主任中午加了个行程,是去化工厂。 这本笔记他拿在手里,就跟行动指南似的,尽可能的学着沙器之的工作思维去理解日程安排。 可是……从轧钢厂里出来,领导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呢。 包括去电视机厂的路上,同对方会面、寒暄、开会、道别,这一路上他好像是个看客一般。 说不受领导待见还不是很准确,可李副主任就是没搭理他。 要说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这些他也不是没见过。 为了早日能走到今天这个岗位,他不知道私下里做过多少功课和努力。 甚至在心里已经模拟好多次,如果自己被杨书记选为秘书应该怎么做,被杨厂长选为秘书应该怎么做。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当时杨书记,或者谠委里任何一个领导选他做秘书,他都能做到无缝衔接。 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啊,他模拟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过要给李学武当秘书。 他就像是个没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对李学武下手。 刻意的判断对方是否为厂领导身份,那就太傻太绝对了。 可要说自己一步登天,从此人前显贵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从汪副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到跟在李学武的身后下楼,他已经感受到了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他的心态,或者说其他人的心态,看他的眼神和目光中带着点意外,或者叫意味深长。 狐假虎威? 也许是这样的吧,现在的轧钢厂,谁敢跟李学武叫板,谁敢说他不是厂领导。 如果李学武不是厂领导,那被他叫过去开会的,指挥的忙上天的那些组长、副组长又算是什么? 威风? 是,从楼上下来,彭晓力就感受到了李副主任的威风。 以前还真就没注意过,他都是那些主动打招呼的人。 而今天,他成了跟在领导身后,被别人礼貌微笑的那一个。 真的,彭晓力在今天才终于感受到了被打招呼的特殊感受。 虽然面对李副主任的时候依旧是压力山大,可跟在对方身后,他又觉得与有荣焉。 这是什么感受? 奇怪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这就是他日以继夜追求和梦想的那种体验吧。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内心还是难忍激动。 但捧着沙副主任交给他的笔记本,又在回忆着对方的工作态度和日常习惯。 秘书的习惯,多半是跟服务的领导有关系,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之中,就不难看出领导的喜好。 沙副主任这人平时不太爱说话,可幽默风趣,语言诙谐,跟他们打交道,出手也很大方。 而李副主任的大方不用刻意去探究,基本上是所有人的共识了。 从今天跟沙副主任的谈话,到后来交给自己的笔记本这几件事,不难看出对方的善意。 虽然彭晓力也清楚对方这么做的深意,可还是要从正确的角度去看待对方的为人,进而了解到李副主任的为人。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岗,沙副主任并没有带他几天的意思,交代也很简单,完全信任他的样子。 可能有人会说了,这是沙器之故意的,就是想要让他在领导面前出错,好回头帮他处理这些问题,进而获得他的人情。 沙副主任有这么打算的吗? 彭晓力不知道,但就算是别人说了,他也是不会信的。 很简单,他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更不是不懂业务的二把刀。 他是协调和负责对接保卫处的秘书,就算是没具体执行过保卫处的任务,可经过他手的文件,他又哪里能不看的。 出错是一定的,两口子在一起都需要感情磨合呢,更何况是领导和秘书呢。 后者的关系比前者还要复杂呢,远了不是,近了也不是。 你看现在,领导坐在后面看资料不说话,他又哪里敢主动搭茬。 真像街坊邻居那样相处,回头去跟领导说:“嘿,咱中午整点啥”? 甭说他没这个胆子,就算是有,他也没嫌自己命长呢。 开车的这位他早就有所耳闻了,一个司机腰上卡把手枪,平时说话都没有放屁多,你说他吓人不吓人? 小车班里早就有过排名,韩建昆是所有小车司机里说话最少的那位,以绝对的优势领先第二名。 甚至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人没跟他说过话的。 人家都说韩建昆心里藏着事,对他爸的死耿耿于怀,所以心甘情愿的给李学武开车报恩呢。 再加上最近都知道的,韩建昆结婚,李学武亲自到场,对象是招待所所长秦淮茹的妹子。 你就品吧,越品越有滋味。 李学武是干嘛的,保卫组副组长,身上带着好多条人命呢。 真有不开眼的惹到了他,说不定先开枪的可能是沉默不语开车的这位。 沙副主任当秘书的时候日常是不是也是这样,他不知道。 可现在开车的司机不说话,坐车的领导不言声,他这当秘书的,只能当哑巴。 好在是去京城化工厂的路程不是很长,彭晓力忍受尴尬的能力还不错。 车辆稳稳地停在了距离门厅台阶一步远的位置,方便领导下车后同对方接待人员握手寒暄。 彭晓力以前还想过如何给领导开车门,可跟着李学武出来,他很清楚,对方平时不要秘书给开车门的。 这会儿看着李副主任同对方握手寒暄,一片和气,他也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同跟他打招呼的接待人员回应着。 “哎呀,你可是真难请啊” 京城化工厂副厂长白长民主动迎出了楼门,在同李学武握手的时候还抱怨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去轧钢厂堵你门去了”。 “哈哈哈~” 李学武爽朗的笑声穿过门厅,回响阵阵:“你去了也没用,我都不知道下一刻要去忙什么,人在哪!” 他很是歉意地拍了拍握着的白长民的手,道:“白厂,我要说自己忙的脚不沾地,你一定觉得我在自抬身份,一个副处长能有多少工作是不是?” “哎!我可没这么说!” 白长民笑着点了点他,道:“你的情况我能是不了解的嘛,不了解能请你来协商合作?” “哈哈哈,那得了”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他的手,示意了楼门,道:“朋友贵在相知,还是你懂我”。 “我懂你还不成,一会儿你得让朱主任也懂你” 白长民故意玩笑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拒绝了两次,可真是伤了我们朱主任的心”。 “领导生气了?” “怨我~怨我~” 李学武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嘴里歉意地念叨着:“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反正是不老大高兴的” 白长民走在他身边笑着逗趣道:“真要是鸿门宴了,你可别怪我”。 “哪里~哪里~” 李学武嘴里笑闹着,道:“就算是你白老哥要留下我,我还能说不行啊,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好好表示一下”。 “你别玩不起~” 白长民就怕李学武提酒,上次就喝伤一次了,刚才李学武就在提自罚三杯的事,他故意遮过去了。 没想到李学武又提,这不是明摆着仗势欺人嘛!。 “哈哈哈~” 笑声太过于魔性,从一楼大厅,到三楼会客室,一路上彭晓力都在感受着他的社交能力。 这是在车上沉默不语的那位? 人家都说干部其实就是最好的演员,以前他感悟不是很深,现在倒是身临其境了。 从一下车见面,包括李副主任也好,对方的白副厂长也罢,两人的明争暗斗,时时刻刻都在激烈的进行着。 你看他们是寒暄,是客气,是打招呼,是笑闹着,可实际上,关于合作的交锋早就开始了。 轧钢厂需要汽车工业,需要同化工厂合作,否则前段时间也不会主动来这边商谈了。 现在化工厂被对方拖着参与到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项目开发,倒是成了对方占据主动权了。 可这种大厂之间的合作,又哪里是你一直赢的场面。 昨天是李学武主动登门拜访,今天就是他们主动邀约会谈,互有胜负而已。 谁主动,谁吃亏。 李学武反正不会主动登门了,非要等三次才行,学诸葛茅庐呢。 第三次了,他自然得了势,可人家也不愿意吃亏。 先是安排了饭局,可却是在中午的。 又安排了相熟的副总在门口接待,可又口口声声说领导在意了。 最后就是谈判,人家是主任牵头,就是想扳回劣势。 李学武呢,自然是不想丢了阵地的,可人在屋檐下,总不能不低头。 低头也不能低太过,怎么办? 插科打诨,无事生非,顾左右而言他呗。 你不是说领导生气了嘛,那好吧,我自罚三杯,到时候咱们酒场上见。 生意嘛,有来有往,对方谈的绝对是对你不利的,那你就转换一下,谈对你有利的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走在前面笑的热闹,后面的彭晓力却是看着门道。 要不怎么说徐斯年曾经点了他有灵性呢,很多机关里的事情,他是一看就会,一点就通。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以前吧,他也老跟人听说这些事,有嘴勤快的秘书在小圈子里也会讲一讲领导的趣事,但都是正面的那种。 彭晓力敬陪末座,光听着人家讲领导出去怎么风光了得,怎么为人处世,怎么圆滑世故。 秘书嘛,成长都需要学习的,给领导当秘书,自然是见的多,学的也多。 你看沙器之,以前是个啥,给李学武当了半年多的秘书,你看他现在。 这就是机遇的魅力,彭晓力以前羡慕死那些人了,可以跟在领导后面学习。 今天轮到他了,对比以前听过的那些故事,他觉得李学武的交际能力,更胜一筹。 尤其是在利用自身优势,四两拨千斤这方面,他是真的能感受到领导的能力和魅力。 跟化工厂一把手朱小林主任见面的时候,彭晓力真的以为对方会给脸色看。 可实际上,朱主任特别的客气,完全没拿李副主任当外人,更不像是在楼下白副厂长所说的那样生气。 瞧瞧,这就是套路。 彭晓力很清楚,人家绝对没有为了李副主任来访做个彩排啥的,这就是机关里的默契。 你就说,如果你在楼下听着白副厂长说了那些话,心里是不是有些忐忑。 等到了楼上,遇到礼遇有加的对方领导,你是不是有些小感动? 你能说人家是故意的嘛,是为了在接下来的谈判中给你戴高帽吗? 就像他心里想的那样,交锋,其实从一见面就开始了。 —— “少喝点,没关系的” 白长民笑着给刘永涛说了一句,实在是李学武主动敬酒,他说不喝也过不去。 上次就是办公室副主任刘永涛接待的轧钢厂一行人,结果他是最先被撂倒的。 这一次宴请来访的李学武,负责接待工作的刘永涛面对李学武的客气,实在是心里打怵。 可他越是打怵,李学武越是拿他开刀,借着说话的工夫,已经干了两杯了。 刘永涛太知道自己的酒量了,小杯滋喽着还成,一斤多不成问题。 可上次的酒场他还记得这位李副处长的能耐和套路。 先用盅,后用杯,用完小杯用大杯…… 他可遭不住对方的收拾,所以早早的就投降了。 刘永涛说下午还有重要工作,不敢喝醉了。 李学武自然不会为难他,可目光转向了白长民。 白长民见状,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你有重要工作,我就没有了? 你不想一睁眼就明天了,难道我想失去人生的一个片段嘛! 谁让你是副主任呢,你先上吧,今天李学武的火气很大,自然是车轮战,生死局。 没见朱主任都下场了嘛,今天争取李学武不倒他们也不倒,李学武倒了他们喝正好。 上次李学武是带着队伍来的,这一次就他一个,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中午化工厂的酒局就开始了戏剧性的一面。 众好汉围攻光明顶,曾阿牛一力降十会,撂倒众人。 也就是后来朱小林主任看大势已去,人心涣散,脚底抹油,及早跑路,否则化工厂一下午就得“没头没脑”了。 事情已经谈好了,否则怎么可能在中午喝酒呢。 就算是李学武敢喝,他们也怕耽误事啊。 喝了酒不能谈事情,这是机关干部的共识。 在酒桌上吹的牛皮,酒醒了都不算数,这也是共识。 所以不要相信酒桌上的誓言,否则你就跟吹牛皮给你作保证的对方一样,都是二傻子。 要说傻,坐在副驾驶,偷偷用眼睛余光往后面瞅的彭晓力是要傻了。 他可亲眼所见,或者说他都仔细查了,李副主任今天中午最少喝了二斤半的白酒。 别说是二斤半的白酒了,就是特么凉白开,人的肚子也受不了啊。 可是呢,李副主任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晃的,上了车,出了化工厂大门口,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你就看他眼清目明的拿着文件看得样子,像是刚才喝醉酒了? 彭晓力见过能喝的,可没见过喝这么多酒没啥反应的。 “你瞅啥?” “啊?对不起领导!” 彭晓力偷摸儿观察着后面,心里想着事情,忘了注意回头的尺度了。 被李副主任突然点破,他不敢狡辩,立马道歉认错。 李学武却是瞥了他一眼,抬了一下头,道:“把上午电视机厂和化工厂的谈判结果整理一下,形成报告,明天上午交给我” 嘴里吩咐着,目光扫过有些尴尬的彭晓力,怀疑地问道:“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 彭晓力是真的有些紧张了,嘴里的话都开始发飘了。 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就没搭理他,继续看文件。 坐在前面的彭晓力心里直打鼓,刚才答应的痛快,可他没给李学武写过文章,如何知道对方的喜好。 你可别说打铁自身硬的傻话,就他们这些在办公室这个大油锅里滚了这么长时间的,又有哪个不是老油条。 写文章绝对没问题,报告、记录、调查等等,他们都能写。 可写这玩意儿得分给谁写,要是面对下面各单位的,那按照格式,抓住重点,随便十多分钟他就能写出来。 现在是领导要看,还是要用来当资料用的,他哪里敢随便。 摸不清李学武的文风套路,搞不懂他的思维模式,如何写出让对方满意的文章啊。 是,今天上午李副主任同京城电视机厂就电子工业产业发展、电气系统与通讯系统开发合作等项目进行了深入讨论研究。 又同京城化工厂就联合企业市场布局,深化三产工业发展,大力推进油漆、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等项目投建投产工作进程。 事情就是这么点事情,可你真就写这么两句话? 你当这是新闻简报呢,领导明显是要谈判报告,是基于谈判记录,结合双方合作的共同优势和愿景,深层次解读这一合作的报告文章。 这可能是作为工作记录被留存,更可能是交给厂里领导们考阅、评估的。 他以前过手这样的文章无数,可都是别人写的,他负责对接领导和处室,从来没有自己牵头,或者负责写过。 你说他不会写吧,他又阅尽无数这类文章。 你要说他会写吧,他又无法判断自己的能力,以及领导的要求。 这就叫关心则乱,越是在意,越是迷茫。 指挥车回到了轧钢厂,彭晓力在车停稳的第一时间跳下了车,赶在李学武下车前打开了车门子。 “领导,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忙你的” 李学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迈步就往保卫楼门厅里走。 彭晓力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主办公楼,又看了看李学武的方向,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韩建昆坐在车上,看了一眼车下的“菜鸟”忍不住嘴角微微扯动。 这就是沙副主任说过的机灵小伙? 小伙是小伙,机灵的机是哪个鸡? “包” “?” 彭晓力正在迷茫着,突然听见车里司机给他喊了一句。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却见对方扭头示意了一下身后座位上领导的皮包。 “啊,谢谢,谢谢” 彭晓力像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一样,见着谁都问好,谁跟他说话都谢谢。 打开车门子,从座位上整理了领导看过的文件,装在包里提着。 刚要关车门子,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笑着伸出手,跟韩建昆招呼道:“你好,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我叫彭晓力,以后多关照”。 韩建昆像是看二傻子一样打量着从右后座位伸手要跟他握手的彭晓力。 彭晓力见对方不说话,也没回应自己的礼貌,就忍不住的尴尬。 刚要找个借口收回自己的手,关车门子,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开口了:“沙副主任不是说你是办公室的老人了嘛”。 “……” 彭晓力的手跟脸上的微笑一样,都被对方这冰冷的话冻僵了。 我已经很尴尬了,咱们初次合作,你又何必如此无情。 韩建昆可不吃他的“含情脉脉”,更没理会他那无比幽怨的眼神,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那边的车门子。 这意思是你该干啥干啥去,关门让我走人。 彭晓力这个瘪吃的实在是噎得慌,欲哭无泪地关了车门子,看着对方潇洒离开。 他有想过给李学武当秘书一定很难,对方一定很难伺候。 没想到啊,对方的司机都特么这么有个性,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 说实在的,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上午沙器之一问,他为何答应的那么草率。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沙器之再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 “彭哥,刚回来啊?” “啊?啊~是,出去啊?” 彭晓力还发愣呢,没注意到有人跟他打招呼。 再见来人,却是办公室里的同事。 特么的,丫的刚才跟自己叫什么? 彭哥? 自己是第一天来轧钢厂上班嘛!? 一个办公室里坐了这么长时间,你特么今天才知道叫哥啊! 他拎着李学武的包站在保卫楼门口,应付完一个叫哥的,随后有更多的“哥长哥短”叫了过来。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轧钢厂里还有这么多的弟弟妹妹,更没见过这么多的笑脸和亲切的问候。 他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热切的目光,以及巨大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想起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沙副主任再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大喊一声:您怎么才来啊!我都等着急了! —— “为什么发动机和变速箱的生产线要交给机械一厂来做?”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彭晓力很不理解,毕竟厂里是有合作熟悉的机械厂的。 他的不满也是来源于李学武对这件事的态度。 下午回来没多长时间,管委办那边便过来请示,与京城第一机械厂的谈判会可以开始了。 彭晓力亲眼所见,当时李副主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也给来请示的管委办秘书吓了一跳。 秘书找他求救,可他也是新来的,哪里敢去捋李学武的虎须。 要说起来,这件事是机械厂做的不对了,这不是分不清大小王嘛。 轧钢厂所有三产和联合项目,包括贸易和新兴生产项目,可都是在李学武的手里攥着。 机械厂来谈判,可跟京城电视机厂这些李学武去谈的单位不一样。 李学武先前去谈的都是联合企业,或者是三产,或者是贸易项目配套的工业基地项目。 双方是以合作为基础进行谈判的,可就是合作,那也是互相尊重着,谈判前要见个面,打声招呼的。 第一机械厂这算是什么? 他们可不是来合作的,是来接活儿的,是轧钢厂有项目需要机械设备,他们主动来推销的。 什么时候来的一声招呼不打,来了以后面也不见,直接去会议室等着了? 不能够吧! 李学武是很有涵养的,自然不会为难管委办的秘书,更不会让会议组织人员难堪。 可从楼里出来,他的不满就摆在了脸上,尤其是彭晓力快速打探回来的消息,对方到厂后,直接去拜访的程副主任。 现在,同第一机械厂的采购谈判会,就是由程副主任促成并亲自跟进的。 李学武到了会议室以后,最先看到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程副主任,以及坐在他身边,亲切地交谈着的机械厂干部。 程开元很明显的能看出李学武的不满,可他还是主动介绍了机械厂的带队领导,并且强调了对方是副厂长。 李学武看似很给面子的同对方握了握手,还礼貌的微笑问候了。 可一落座,他的獠牙便伸了出来。 就在机械厂汇报流水线工程机械方案结束后,李学武也没顾程开元就坐在这里,直接发了火。 “汽车工业流水线机械采购方案给到贵方已经超过一个多月了吧?”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着对方的副厂长,语气不满地问道:“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们就给出了个这?!” (本章完) 第901章 跟我说话客气点 第901章 跟我说话客气点 啪! 会议室里突然的安静了下来,全因为李学武摔了手里的文件。 “包括发电机、发动机,还有变速箱在内,三条生产线的设备!” 李学武手指点着桌上那本略显单薄的文件斥问道:“你们就拿这个来糊弄我,糊弄轧钢厂?” “李副主任,您听我解释” 对方的副厂长先是看了坐在会议桌一端的老厂长程开元一眼,这才要跟李学武解释。 可是他刚开口,李学武就给他毙了回去。 “信任呢?尊重呢?” 李学武看着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严肃和威慑,话语中更是咄咄逼人:“你们厂一直都是这么服务顾客的?” “先听周副厂长解释” 程开元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也是面色铁青,双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语气有些僵硬。 李学武瞅都没瞅他一眼,就这么看着对方的副厂长。 周副厂长见自己得了说话的机会,赶紧解释道:“我们从拿到采购方案的第一时间起,就已经在做这个设计工作了……” “讲重点”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少废话,说关键的。 被他打断发言,周副厂长心里也是有着火气。 可怎奈这个项目是厂里今年接到的最大的一个计划外工作了,是直接能给厂里创造实际经济价值的必要任务。 因为有着老厂长程开元的关系,他们先一步拿到了这个订单。 可也正是因为有老厂长在这边,他们真的很意外今天的遭遇。 这位李副主任的大名他是有听过的,但真的没怎么在意。 就算是再牛的干部,不也得有组织纪律管着嘛。 现在是管委会当家,主任、副主任依次往下排座位,论权限,何时轮到管委办的副主任来做主了。 周必先意外的不仅仅是这位李副主任的态度,还有老厂长程开元的态度。 从一开始,会议的气氛就有些压抑,可老厂长却是没有任何表态。 凡此种种,已经可以看出老厂长现在的处境了。 周必先不是个棒槌,知道想要拿下这个订单,不仅仅得维持老厂长的关系,还得协调好这位李副主任了。 当对方发火的那一刻,感受到“甲方爸爸”气场的那一刻,他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了解实际情况,把场面做圆。 你当这个年代是计划经济,就不需要自己接订单了? 是,有的工厂却是计划内的任务都忙不过来,可不是所有的工厂都是如此。 计划内的任务订单是上面统一下发的,经济也是上面统一管理的。 如果产能富裕,他们也会跟兄弟单位协调计划外的任务。 这一部分的经济则是由他们自行管理使用,也就是未来十年、二十年后上面重点强调的小金库思想。 谁不想自己的单位有钱啊,谁不想逢年过节的时候领取到更好的福利品啊。 当领导的也是有压力,更何况是现在,将要年底了,不得把经济搞的漂亮一些嘛。 所以说现在李学武给他拿态度,他怎么都得忍着。 “李副主任,我们得承认,以前很少接到这种成套、成体系,并且是这么高标准,严要求的生产系统订单,难免的要谨慎小心,所以耽误了时间” 周必先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开始讲重点:“发电机生产设备我们以前给京城第一电机厂做过,但不是成套的生产线” “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有了成熟的配置方案”。 “东西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周必先问道:“你刚才说的方案给我看一下”。 “给李副主任拿一下” 周必先示意了随行的秘书一句,自己又解释道:“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提供详细的工程方案,是想着等到了工程师会议上再议的”。 “怕我看不懂是吧” 李学武接过文件,一边责难了对方一句,一边真就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程开元却是开口说话了:“周副厂长,你可能不知道” 他语气中带着似是骄傲,可实际是嘲讽的意味给周必先讲到:“咱们厂就要下线的汽车其实就是李副主任设计的”。 “是嘛” 周必先也是听出了程开元话里的意味深长,可他很聪明的当做没听懂,倒是真的意外又仰慕地看着李学武。 “那我可真是有眼无珠了,抱歉抱歉”。 他是真的会做人,从秘书手里拿过一迭资料,直接走到了李学武这边挨着坐了。 “李副主任,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关于这三个项目生产线的设计思路”。 李学武瞥了那边的程开元一眼,眼神犀利似是带着刀子。 而程开元一个战术后仰,轻轻躲过,可李学武想要刀他的眼神已经了解了个明明白白。 “先讲发电机”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转头看向周必先,道:“你告诉我,如何保证它的质量和使用寿命”。 “这……” 周必先看了李学武一眼,迟疑了一下,见他目光深邃,不是不懂装懂的模样,从使用角度倒推生产设计,也是一种研发思路。 “我先给您讲一下发电机的生产环境,以及质量保证”。 “还有安全操作和防护措施” 李学武补充强调道:“尤其是生产中常规安全和极端情况的处理应对”。 这下麻烦了,周必先是机械厂的业务副厂长,本身对机械设计很有工作经验的。 但是今天遇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不问他工艺设计,不问他系统工程,反而从生产和产品的角度来考问他。 为什么? 他这一瞬间已经有了思考,对方显然很清楚,自己这边一定是有了设计方案的,常规设计自然不是问题,重点还真就是对方所提出的这些。 安全、操控、质量等等,他斟酌着话语,以全生产线工程、工艺系统为基础,从李学武关心的几个方面开始阐述设计思路和机械工程的应用。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工作,因为李学武时不时的会打断他,就他所提到的关键点进行提问。 虽然周必先能看得出李学武不是专业的工程设计人员,更不是生产业务型领导,但对方敏锐的思路,以及看待问题独特的视角,很是让他佩服。 每每打断他的讲述,必定是有的放矢,并且就他的解释,还能提出针对性建议和意见,这在领导层里面很难看到的。 他当然不一样,他是从车间里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每个工程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是生产业务型的领导。 轧钢厂的聂成林就是这样的,这是工作需要,也是组织需要。 看着两人坐在那里一唱一和的,程开元的脸色愈加的难看起来。 刚才李学武当着他的面给第一机械厂难堪,可不就是落他的面子嘛。 原因屋里的人都很清楚,无非是自己跟李怀德之间的矛盾延伸。 那一段夹枪带棒的话语,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 就差直接指了机械厂的鼻子骂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的话了。 当周必先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脸热,脸红,气的心砰砰直跳。 可他能说什么,明明知道李学武是故意的,可他当时如果开口,说不定就被李学武踩在脚底下了。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争斗就是这么肤浅又直接。 你跟我不是一路人,那么在日常工作中,有面善手黑的,也有一言不合就掏刀子开干的。 反正都是借着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的态度和借口来说事,真是刀枪棍棒的,可不就招呼上了嘛。 周必先是傻子吗?是第一次参加工程项目谈判会议吗? 当然不是,他有着很好的谈判经验,不然也不可能是他带队来轧钢厂了。 可从一开始周必先就被自己,或者一些言论所误导了,以为轧钢厂是“正常”的管理秩序。 当然了,轧钢厂当然是正常的管理秩序了,只是李学武一个人不太正常而已。 也正是不太正常的李学武让他撞见了,才差点栽了一个跟头。 这个时候,他已经跟李学武对接上了,更希望老厂长程开元能主动离开。 真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有卸磨杀驴的想法。 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老厂长同这位李副主任不是很友善。 或者说两人的工作关系不是很和谐。 可是,老厂长也必须承认,李副主任才是主导这次谈判会议的负责人,也是关于汽车工业核心产业三条生产线项目的负责人。 要么老厂长一言九鼎,换了眼前这小年轻。 如果没这个能耐,绕不开对方,周必先觉得还是来得实际点好。 他跟轧钢厂谁都没有仇,更跟厂里的计划外任务,跟经济没有仇。 周必先自然是不希望介入到轧钢厂这边的麻烦中来,所以各交各的。 现在要把李副主任搞定,回头跟老厂长的私人关系还是得维护。 可现在老厂长不走,坐在那自己生闷气,那眼神看似也把他怨恨上了,这实在是让他一边应付李学武,一边在心里叫苦。 常言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自己没有做到,没有第一时间搞清楚项目归谁管,没有主动拜访,现在就得受这个。 “你们厂有没有考虑过技术引进?” 就在周必先讲解完三个项目生产线设计方案之后,在他的期待中,李学武提出了这个问题。 跟他预想中李学武将要问到的刁钻问题不同,这一次却是天马行空的问起了技术引进。 “李副主任” 周必先迟疑了一下,确定着问道:“您所说的技术引进是指?” “整条生产线,包括最先进生产设备的设计思路和机械制造工艺” 李学武点了点手边刚刚对方提供的设计方案,道:“你应该懂我说的意思” “你们提供的这份设计方案,很大一部分都是有待工艺细化和技术提升的”。 “您说的我明白” 周必先听李学武谈到了技术引进,态度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刚才主动谈合作的样子了。 就是的,现在成了李学武要卖给他技术,他当然是反客为主,成了甲方。 “可是您也清楚,我们厂主要业务还是在机械设备上,类似于轧钢厂这样成套、成系统的设计生产线的任务很少能碰到” “就算是您所说的技术引进能大大提升我们厂生产系统设计能力,可也是屠龙技而已”。 “目光过于狭隘了” 李学武听出了他话里的拒绝,收起了桌上的笔记本,神态随意地说道:“你说生产工艺设计能力是屠龙技,明天呢?” “万一遇着真龙了怎么办?” 他微微点头,看着周必先说道:“往前倒十年,不,五年,你敢说能接触到成系统的工业生产机械订单吗?” “不一定吧,这样的订单可以有,但你们厂不一定能够抢得到” “五年后的今年,你这不就是遇到真龙了嘛,你手里的技术真的能屠龙吗?” “我跟你讲一讲实话” 李学武手掌按在了对方提供的方案文件上,道:“你的方案,在我这里过不去”。 “李副……”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会议室内众人全都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周必先也是愣住了,随即激动的就要开口说话。 可他还没等说出来了,就被李学武抬手制止了。 “先听我说”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他,讲到:“首先,我对你没有意见,对今天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意见” “其次,我说你们的设计方案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你也一定能看得出来” “最后,我给你讲,为什么在我这里通不过这份设计方案” 李学武从自己的笔记本下面,拿出了一份文件在了两之间的桌子上。 周必先紧皱眉头,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拿起那份文件看到上面的标题时,真的就震惊了。 “说你们的方案通不过,也不仅仅是设计方案有问题” 李学武在他看文件的时候讲道:“包括电控系统、发动机和变速箱生产系统,意大利最大的游艇制造商将会同轧钢厂合作,提供全套的生产工艺和机械设备”。 “李副主任!” 周必先还没开口,坐在一边的程开元先是表达了不满:“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不是耍人玩嘛!” 听见他如此说,周必先也是抬起头,目光锁定李学武,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刚才自己又是客气,又是解释的,费了这么多口舌,你要是不用我,早说好不好。 他当然不会说出自己被耍了的抱怨话语,因为这在商业谈判中没有任何作用。 可程开元说了,他就势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如果李学武不能给他一个很满意的解释,他不介意发动自己的关系,把这件事晒开来讲一讲道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本应该是双方的问题,现在成了三方。 程副主任对李副主任表达了不满,造成了轧钢厂一方的分裂。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真似是千夫所指,压力骤增。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瞥了满脸怒气的程开元一眼,眼皮一抹哒,冷声道:“程副主任,工业贸易生产项目是直接对李主任负责的,您要听,先跟李主任打声招呼为好”。 就这么一句,差点把程开元噎死,脸色都成了猪肝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外人在场,还是他的“娘家人”,李学武真是一巴掌把他呼在了墙上。 李学武没等他开口斥责,已经转头看向了周必先,道:“我现在跟你讲一下,为啥要听你的解释” “因为我想给你,给第一机械厂,给咱们自己的机械工业一个机会” 他微微昂了昂头,道:“就算是我们跟意商签署了技术和设备引进协议,可我依旧希望你们能拿出比他们更完美的技术解决方案” “事实证明,是你们自己不行” 李学武很是直白地讲道:“连我这个外行都能挑的出来毛病,你觉得自己做的方案很完美了是嘛?”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的方案达标,轧钢厂还可以舍弃外商的方案?” 周必先很是冷漠地将手里的那份文件撂在了桌子上,表达着自己对这个解释的不满意。 “当然,你觉得这意商白给我们的技术轧钢厂真的很稀罕?”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很是认真地讲道:“我们宁愿用钱去买!” “我不信” 周必先微微摇头,先入为主地认为李学武就是在耍他,报复他的“不礼貌”。 “信不信由你”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标价免费的那个”。 周必先眼神微微一动,这一次倒是没有反驳李学武,可还是盯着李学武,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学武讲道:“引进这些技术和设备,我们是要用其他方案来还这部分债的,可以说是亏本的” “但是,从长远发展角度出发,我们还是赚的” “用时间来换空间” 李学武点了点桌上的刚才周必先放下的文件道:“你如果能做得出来,我就敢跟意商叫板,合作代工的费用至少翻十倍!” “十倍,知道多少钱吗?” 周必先这一次沉默了,迟疑了,目光思索,显然是听进去李学武的话了。 “很遗憾”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今天你并没有叫我满意” “轧钢厂需要在短时间内,快速实现汽车工业的崛起,等不起你们这种慢悠悠的发展速度”。 “我再给你讲一个特别现实的问题” 李学武手指虚点了点他,道:“就你这个心态,如果全国的机械工业体系都是如此,那我这辈子恐怕都用不上国产机械了” “你以为我是高兴的?不,是悲哀” 李学武就这么直白地对周必先说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的目光太短浅了,仅仅能看到眼巴前这块地皮,稍远一点都不愿费力气抬头,去努力” “还屠龙技,今天我这条大龙摆在你面前,你有能耐吃得下嘛!?” 周必先的脸色渐渐的严肃了起来,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逐渐复杂。 李学武现在说的话绝对没有私人怨愤,更不带个人感情色彩,他听得出来全是对自己刚才那个工作态度的不满。 “这么告诉你,今天这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不抓住,以后就且等着后悔去吧” 说着话,李学武站起身,拿了笔记本和文件就要转身离开。 周必先看着李学武会同了秘书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站起身问道:“李副主任,可以谈谈技术引进吗?” —— “你这算什么?一鱼多吃,空手套白狼?” 临近下班之前,邝玉生在办公室里堵住了李学武,两人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扯闲蛋了。 知道李学武工作忙,会议多,他自己也是一样,所以赶着下班点,都别耽误了。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早就黑了,下午那场会议也早就偃旗息鼓。 可会议之后的风波却是在全厂机关传播开了。 关于外商技术介入轧钢厂汽车工业的话题不算是最火的。 大家比较八卦的是李副主任在会议上直接硬怼程副主任,他们看热闹可不嫌事大,俩人打一块才好呢。 跟机关职工关注重点不同,机关干部比较关心李副主任牵头,巧妙的以技术引进,工程机械工艺共享的名义,同机械厂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 这里面包括技术维护、改进和设备的安装、仿制等等。 而在这几条生产线之外,除了直接技术引进和设备引进的项目,其他工业生产流水线项目也都交给了第一机械厂来负责设计。 当然了,吃了轧钢厂的技术和工艺,后面那些项目的谈判对方自然嘴软了。 具体合作协议的财务数据如何他们自然还没看到,可听说是以极低的价格签下来的,这一点大家比较关注。 不是他们为轧钢厂又省了一笔钱而高兴,而是看到了贸易项目工业的崛起。 小成本,大发展,代表了以李怀德为核心,以李学武这样年轻干部带头奋进的管理队伍的战斗力。 不要小看了这种影响力,这恰恰是李怀德所在意的,所需要的。 只有不断创造奇迹,用这种以小博大的工作成绩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和支持,才是干群基础快速稳固的法宝。 什么叫正治站位啊,什么叫核心思想啊,可不就是在这种绝对的影响力下的产物嘛。 为什么轧钢厂的人都把李学武当厂领导看待,为什么丁自贵等人要来找他汇报工作。 包括现在的邝玉生,这都是在用脚投票和站位。 组织的艺术魅力在于它并不是强迫的,更不是威吓的,是以德服人,是潜移默化,是春风细雨。 就是在这种不知不觉间建立正确的引导方向,创造傲人的成绩,来实现正向凝聚力。 影响是日积月累的,是人脉关系的发展,是正治利益的选择。 天黑了,李学武都不下班,舍了家里的老婆孩子陪着一个大老爷们,难道他有病啊! 这就是组织干部的无奈,有的时候他们之间也知道彼此讨厌这个,可谁又能逃得出这个怪圈呢。 “你说我是空手套白狼也好,说我是借鸡生蛋也罢”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反正咱们没吃亏就行了”。 “合着占便宜在你这里就是没吃亏啊?” 邝玉生咧咧嘴角,好笑地说道:“那反过来讲,是不是占不着便宜就算是吃亏了?” “你拿我当什么了!铁公鸡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他,笑骂道:“你也不想想,咱们厂哪个部门吃预算最多,我这可都是在帮你的忙呢”。 “嘿!我可不领你这个情” 邝玉生笑着喝了一口热茶,随后说道:“等什么时候你主管财务了再说吧”。 “得~好人没好报” 李学武探了探手,道:“我就算是做了这些又有啥用,没人感谢没人夸的”。 “你这叫小人得志” 邝玉生倒是敢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我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李学武的笑意突然变的意味深长,跟邝玉生看过来的眼神一样。 “可别乱说,我都没听明白你说的啥意思”。 “嗯,你不用明白” 邝玉生迭了腿,抿了抿嘴道:“你做都做了,对吧?” 他又不是傻子,下午的会议他都有听说具体内容,哪里不知道这就是李学武下的一个套。 说不定第一机械厂的情况早就摆在他的案头上了,而对方跟程副主任的关系更是全厂皆知的。 要说李学武没有个准备,或者说不是冲着程副主任去的,打死他都不信。 “不过说实在的,你这一招鲜,吃遍天啊” 邝玉生抬了抬眉毛,道:“从外商手里拿技术,做代工,再跟相关单位合作,用技术换成本” 他很有感触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搁我是如何都想不出如何来运作的”。 “雕虫小技而已”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上不得台面,做大事还得是您这样本本分分的才行”。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邝玉生笑了笑,点了李学武,道:“咱们厂有你一个这样的就行了,我们服从命令听指挥就好”。 “呵呵呵~您真会抬举人”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着他,问道:“人家都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发现您这嘴会说话了呢” 他故作意外地说道:“咋就突然学会夸人了,找和尚开光了咋地?” “这玩意儿还有开光一说呢?” 邝玉生好笑地闹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道:“与时俱进嘛,我这张嘴可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我爱人劝我不要这样,不能人人戴高帽,可以学习学习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 “唉~没想到到老了,还得学习做人”。 “呦呵!这我得问一句了!”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探了探身子,道:“您这是换了媳妇?” 看着邝玉生瞪眼睛,李学武好笑道:“我可不信嫂子才开始劝您这些话”。 “哈哈哈哈~” 邝玉生本来瞪眼睛的表情突然破防大笑了起来,自己也颇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以前是有说过的,可我这人你也知道,脾气不是很好”。 “嗯,这个形容词我觉得有待商榷”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 邝玉生收起了笑容,迟疑了一下,面色有些严肃地说道:“我这个人不是很讨人喜欢的,有什么意见直来直去的” “有的时候着急了还会喊,还会冲动,没少给领导惹麻烦”。 李学武一听就明白了,邝玉生也是老干部了,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看不出单位里的深浅。 以前脾气冲,无非是背靠聂成林和杨凤山一系,天然的有背景。 现在的他头不顶天,脚不沾地的,估计也是被聂成林的情况吓到了。 不然他也不可能因为程开元在生产会议上的讲话而放炮。 李学武没在家,也是听沙器之跟他说的,当时闹的好不愉快了。 “脾气嘛,在我看来有能耐不怕脾气大” 李学武捏了捏手指,语气淡淡地说道:“脾气不大反而证明他没有胆子做事”。 “你比我会说话,呵呵~” 邝玉生或许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应了一句。 李学武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形势是有些复杂的,可你我都不是左右局势之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彭晓力进屋给对方续水,嘴里感叹道:“一字在忍,一字在做” “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作” 李学武趁着彭晓力倒水的工夫,掏出烟盒甩了一支给对方。 彭晓力很有眼力见儿地帮邝玉生点了,惹得对方多看了他几眼。 李学武点了烟,抽了一口,看着邝玉生说道:“车间那边还是多请示,勤汇报,工作都不是很好做,可领导都看得见”。 “嗯” 邝玉生使劲抽了一口烟,闷着声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许有三五秒钟,他这才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程副主任那边……?” “嗯” 李学武嘴里含着烟,轻应了一声,没再多的表示。 可邝玉生已经知道了他要问的答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僵硬。 又是十秒钟的沉默,他这才低声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日子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这组织学习没跟上啊” 李学武从身后小几上拿过一本红皮书扔在了茶几上,示意了邝玉生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他一边说着,嘴里一边冒着烟,就跟大仙似的,整个人都显得玄幻无比。 邝玉生沉默着抽了一口烟,眼神有些晦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了。 李学武很清楚,也很理解他的这种情况,眼瞅着风暴降临,自然诚惶诚恐。 更是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人心思静,有些人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斗。 可就像是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争斗的理由,更不缺少竞争的土壤和环境。 不是都说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刀光剑影。 越是畏惧,越是死的快,向死而生,说不定还有一击之力。 最后一口烟抽完,邝玉生按灭了烟头,站起身跟李学武点了点头,两人同时伸出了手,想要跟对方握手。 这一刻的默契让压抑的气氛得到了缓解,相视一笑。 “小心为上” “你也是” 说了最后一句,李学武招呼了彭晓力去送他,邝玉生还当着李学武的面夸了夸他。 等彭晓力回到楼上,发现领导已经准备好了下班的东西。 “领导,我来吧” 彭晓力主动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皮包,拿出沙副主任交给他的钥匙落了门锁。 跟在领导的身后,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 “您回来了” 依旧是秦京茹给开的大门,笑着打过招呼后,她倒是发现李学武身后的秘书换人了。 再看了一眼吉普车那边,见韩建昆还在,这才回过神。 “这是彭晓力,以后接替器之的工作” 李学武主动给她做了介绍,随后又对着彭晓力介绍道:“秦京茹,来帮我爱人照顾孩子”。 “嫂子好” 彭晓力倒是嘴甜,见着秦京茹就知道是谁了。 他嘴里打着招呼,回头看了一眼车上,这才又说道:“韩大哥比我大两岁”。 “啊,是嘛,您好” 秦京茹爽朗的性格跟谁都能说上话,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 她怕啥,能入了李学武的眼,顶替沙器之做秘书工作的,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我来吧” 秦京茹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皮包,这里不是她家,眼瞅着韩建昆又要送他回家,所以也没说其他客气的话。 看着吉普车离开,关上大门再回身,李学武早就进屋去了。 看得出今天的李学武兴致不高,刚才说话声都带着疲惫,不知道又怎么了。 从羊城回来这两天基本上都是如此,老太太问过,说是工作辛苦,累。 她不是很理解李学武能有多少工作累成这副模样,不过心里已经提醒自己要小心了,别触了他的霉头。 “拿!” “拿!!” “呀!!!” 刚一进屋,秦京茹就听见李姝的大嗓门。 这小丫头脾气大着呢,她说要的东西,你第一遍没反应,她第二遍就会加一个音量。 第二遍再没反应,她就生气了,直接像是要骂街的样子。 “你跟谁俩呢!” 秦京茹瞧见李学武正站在李姝的面前吓唬着:“分得清大小王不,知道谁是爹不?” 李学武点着李姝的小手,教训道:“警告你,跟我说话客气点”。 李姝瞪着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叭叭,好像被爸爸的态度吓着了一般。 秦京茹刚想过去哄了李姝,却只见李姝笨拙地抬起小脚,咬着牙使劲儿“踩”了爸爸的大脚。 她也是不管踩没踩着,反正蹬了一下,转身就跑。 这小丫头才一岁多一点儿啊,报复心也太强了。 刚才她踩的有多卖力气,这会儿逃跑的就有多狼狈。 小身子因为紧张晃晃悠悠的,跟小企鹅似的。 “你站住!” 李学武故意逗她,跟在她后面紧追不舍,怕她摔了碰了,还用手护着。 可慈爱的老父亲嘴里却是不饶人的,一个劲地喊着小袄漏风了,真该修理修理了。 “小姝不修不直溜儿!” “呀~咯咯咯~” 李姝也知道叭叭在逗自己玩儿,小腿儿紧着倒腾,围着沙发跟爸爸捉迷藏。 看着李学武的脸上没了刚进门时的疲惫,秦京茹微微一笑,往厨房去了。 她一边走着,还一边提醒道:“小宁姐说想吃面条,咱们晚上吃捞面啊”。 “啥都行”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听得出来,秦京茹是怕自己说她浪费,不懂节约。 不用想,准是老太太说了她了,或者确实是顾宁想吃这个了。 面条,纯白面,这玩意儿搁这个时候,大小伙子吃几碗都不成问题。 就算是家里不缺米面粮油的,可老太太日子过的仔细了,时不时的也有心疼的一面。 可惜了,她不负责厨房,又管不住孙子、孙媳妇的嘴,还有个好吃的秦京茹,这家里的伙食真是顿顿都超出她的预想标准。 当然了,老太太可有深沉,话忍不住也只说一次,得了孙子的解释,便没再提过。 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都多大岁数了,就算是自己儿子这么过日子,她都懒得管了,哪里会给孙子脸色看。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老太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父女两个在玩闹,笑着叮嘱别磕着。 李学武趁着机会捉了李姝,作势在屁股板上拍了两下,可大魔王完全不当回事儿。 “明儿周六了吧?” 看了老太太一眼,李学武笑着建议道:“等我下班回来,咱们一起回四合院那边吧”。 “那敢情好” 老太太拿着木梳梳理着散落的白发,笑着道:“刚做梦还在家来着”。 “梦见什么了?” 李学武笑着问:“别不是梦见我爷了吧~” (本章完) 第902章 风尘女子 第902章 风尘女子 “嗨~能梦见他倒好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目光似是回忆着感慨道:“我现在啊,都快要记不得他模样了”。 “太!” 也许是好一会儿没见着太太了,或者是发现太太不理她,李姝伸着小手要够老太太。 “哈哈~” 老太太被重孙打断了思绪,目光不由得聚焦在了李姝的身上,笑着伸手逗了逗她,道:“好,记不得就不想他了,咱想小李姝~” “太!” 李姝拧着身子,两只小手齐齐地伸着,一抓一抓的,就是要太太抱。 老太太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手,道:“快让你爸爸抱着你吧,太太今儿可抱不动了”。 “是不是凉着了?” 刚才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李学武就瞧着她精神不大好。 中午睡一会儿还行,老太太可少有下午睡觉的时候。 不仅仅是老太太,就是成年人睡上一下午,脑袋也是晕沉沉的,心脏的压力是很大的。 听着孙子的关心,老太太就着沙发坐下,摆摆手表示不碍事的。 李学武却是经心了,抱着李姝颠了颠,哄着她上楼去找妈妈。 李姝见太太没抱她,爸爸又要带着她去找妈妈,心里就有些不愿意,小脸拧巴着往后瞅。 老太太也是知晓了孙子的意图,想要叫他不要麻烦,却是听见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叫吃饭。 等着韩建昆从外面进来,李学武两口子也从楼上下来了。 “京茹,找下药箱” 顾宁叫了一声秦京茹,随后便往老太太那边走去。 韩建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有些茫然地看着领导。 李学武拍了拍李姝的后背,哄着她不要闹,嘴里又叫了韩建昆洗手准备吃饭。 从秦京茹结婚开始,韩建昆晚上便留在这边吃。 李学武没提过伙食费的问题,每个月还是给秦京茹二十块钱的工钱。 而韩建昆也是坦然,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 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后见着顾宁在给老太太量血压,便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过去。 一个大小伙子,笨手笨脚的,倒是有几分力气 李姝小胖墩似的,一岁多的孩子长得跟人家两岁的孩子差不多,还沉实。 要不老太太怎么说抱不动她了呢,长得快,吃的好,不挑食。 被叔叔接过去抱着,李姝瞅了瞅韩建昆,大眼睛又看向了沙发那边的太太。 她小小的年岁,倒像是能看得出太太有些不好了。 “没事的,血压有点高” 顾宁撤了老太太胳膊上的绑带,又从她腋下取了体温计看了看,道:“咱下午不能睡这么长时间了”。 “就是身子有些乏,不碍的”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得因为自己惹了一家子人跟着担心。 尤其是孙子和孙媳妇这般草木皆兵,更是让她只念叨着好的。 “还是得注意,天冷了,空气干燥,身体容易累” 顾宁收拾着药箱,嘴里叮嘱道:“赶着中午睡一觉,一个半小时就行了”。 “中了,中了” 老太太听着孙媳妇儿叮嘱,笑着对孙子点点头,道:“没啥事的,在家不也老这样嘛” 说着话摆摆手,示意了担心地看着她的秦京茹道:“甭愣着了,好饭了赶紧吃饭,家里还等着呢”。 “您就担心~” 秦京茹见顾宁不似严重的表情,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她上前扶了老太太起来,展颜一笑,嗔道:“不是都跟您说了嘛,我们家老太太乐不得家里清静呢” “您呐~少撵我!” 她故意逗着笑,边往餐厅走边说:“等回头啊,我跟小宁姐似的,您且见不着我呢”。 “见不着我也乐!” 老太太见着孙子担心,自己也有些害怕了,刚才扶着沙发坐下后就一直没动弹。 土埋脖子的人了,倒不是怕死,是怕给孙子和孙媳妇儿添麻烦。 咣当一下起不来,真从这儿走,自己心里不愿意,就是在孙子孙媳妇儿那也说不过去。 再说回来了,她怕死,她还没活够呢。 心里想着老头子,可这会儿不念叨他,她还想看着李姝长大,看着儿孙有福呢。 听着秦京茹逗趣,她也是顺着话往下说:“我呀,早盼着你好呢,添人进口,开枝散叶,你婆婆说不定怎么高兴呢”。 说着说着,她拉了秦京茹悄声问了:“是有感觉了?” “您说啥呢~” 秦京茹刚才就是故意逗老太太的,没想到引火烧身,倒是叫老太太把自己笑话了。 她不依地嗔道:“这才几天呢,咋可能有感觉”。 “哎!可别不信!”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郑重地说道:“这叫福来到,你是有福之人啊,不受无福之灾”。 “那就借您吉言了~” 秦京茹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往厨房去端菜了。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抱着孩子先去餐厅,自己则是坐在了沙发边上,看着顾宁。 “真没事” 顾宁知道李学武担心呢,怕她没给老太太说明白,这会儿宽慰他道:“人老了,身体哪能跟年轻人似的”。 “不过还是得补一补了” 她是西医,可这个年代的西医也是要学中医技术的。 不过依着李学武的家世来说,她可没信心给老太太开方子。 话里也是在点着李学武,要么请公公回来,要么去中医院。 李学武自家人清楚自家事,他们家说是中医世家,可真正能行医问药的,只有他爸爸。 就算是老三他都信不着,信老三还不如信他自己呢 就连老三他都信不着,你觉得他会相信现在医生资源只剩小猫两三只的中医院? 既然顾宁说了没事,李学武心里也就落了定。 “爸那边我去商量,别冷不丁的让他担心” 李学武是担心他爸,本来跟老三在山上就惦记着家里,这要是说老太太有事让他下山,还不得吓个好歹儿的。 “嗯,吃饭吧,别让老太太担心” 顾宁点了点头,伸手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背上捏了捏,满眼的安慰。 “明天回家跟母亲商量一下” 李学武看向顾宁,道:“就让老太太留家里住吧”。 “好,我没问题的” 顾宁看得出李学武眼神里的担心,是怕她孤单,怕她顾不好孩子。 “白天有京茹呢,晚上把李姝的小床搬楼上去”。 她这么说着,再次捏了捏李学武的手,道:“大嫂那边的日子将近,老太太也是挂念着,还是早点说的好”。 “嗯,那就这么办” 李学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明天晚上先回去再说,回头再收拾老太太的东西”。 毕竟是来帮他们带孩子的,没得让老太太带着心火走,更不能给老太太没脸。 就算是要提回家的事,也得是老太太自己说,他们当孙辈儿的不能开这个口。 担心老太太上火,又怕她心事多,这件事还得慢慢来,最好是跟母亲商量一下。 他们不能说,老太太不好意思说,如果母亲来说,或者大嫂来提,这件事就有了缓和。 你当自己家里人就能直来直去,想说啥就说啥? 李学武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是顶门立户的男人,娶妻生子,事业有成。 在家里他为人父,为人夫,一言九鼎,在外面行得正,走的直,一口唾沫一个钉。 家里的关系如果维护不好,那还有啥能力和颜面出外头之乎者也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就算是至亲骨肉,也是要讲究说话的技巧,更要在意礼仪道德。 国人的孝是刻在骨子里的,长在基因链上的。 秦京茹拿着工资来家里看孩子做家务,他都得和气着说话,主动帮她的生活呢,更何况是老太太。 顾宁虽然平日里性情冷淡了些,可也是有心之人。 李学武的孝顺,知礼,重情,她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甭说对他家里人处处关心,就是对她娘家人,不也是比她这个闺女尽心尽力嘛。 尤其是在处理家事问题上,李学武从结婚以后,便多是同她一起商量。 甭管她是否有额外的建议,就冲着这份尊重,她都觉得他好。 今天的李学武能善爱家人,明天他的孩子也会善爱于他。 这就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传统优秀家风就是这么来的。 但凡夫妻之间有一个是明白事理的,这个家就不会出坏人,更不会做坏事。 如果夫妻同心,举案齐眉,就算是日子过的苦一些,那定也是暂时的,未来的甜蜜怕不是千金万金都买不来。 小两口悄声商量了这件事,又说了说白天的事,便听着老太太的催促,一起去吃饭了。 夜晚的秋天分外清冷,尤其是天黑以后,各家灯火昏黄,好似阴霾笼罩,心头难安。 李学武喜欢光明,喜欢温暖,所以院里和屋里的灯都是换了最亮的,取暖炉子更是在离开去羊城前就让秦京茹点着了。 跟四合院那边的土暖气不同,这边的暖气更娇气。 现在外面已经接近零度了,若是短时间停火还成,晚些日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别说暖气片都是卡在窗台下面的,就是屋里的好些家伙什都禁不起这份冻。 所以李学武家的炉子打点火那天起,就跟钢城的炉子一样,轻易停不得了。 餐厅里,灯光明亮,温暖如春,秦京茹在屋里干活还习惯穿一件短袖呢。 可从八角厅的窗子往外面看,院子里的青菜地基本上都罢园了。 “国栋哥送来的棒子,说是九月份的,在窖里存着了” 秦京茹给李学武拿了一穗玉米,解释着来由。 李学武接过来,瞅着一整穗的大棒子,哭笑不得。 难道真的让他跟小孩子似的抱着呼玉米蹲在门槛子上啃? 在顾宁抿嘴偷笑的表情下,李学武用手掰了,分了顾宁一小半。 他知道顾宁不喜欢吃这个,可就是故意逗她。 又从自己的那份掰了些玉米粒放在了李姝面前的小盘子里。 李姝不嫌弃这个,嘴里还咀嚼着太太喂给的米粥,小手抓了玉米粒就往嘴里送。 “她可真能吃” 秦京茹捧着一整穗玉米啃着,可没有李学武那边细致讲究,吃的可香。 她瞅了一眼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好哄的孩子”。 顾宁瞪了李学武一眼,不过还是拿了那一小半玉米啃了起来。 “我家养了头小猪,逮着啥吃啥,不挑食”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刮了闺女的大脸蛋儿,故意逗着她。 李姝听不懂爸爸在说啥,可看着不像是好话。 她梗着脖子,瞪着大眼睛,冲着叭叭就喊了一声:“呀!” “来,吃饭” 老太太叫了一声,又训了李学武不要打扰孩子吃饭,逗呛着了怎么办。 李姝见太太帮自己壮声势,小脸胜利似的扬了扬,转头就是一大口,饭匙里的米粥消失不见了。 她是开心的,嘴里咕哝咕哝的,小手抓着爸爸给的玉米粒,小腿不安分的一晃悠一晃悠的。 “有些老了,没有夏天时候的好吃” 秦京茹吃的倒是很快,一整穗说话工夫就已经啃完了。 她嘴里说着,起身起厨房洗了手,又烫了个稍稍热一些的干净抹布放在了顾宁手边。 顾宁点头表达了谢意,惹得她笑容在脸上就没停过。 “本来我还想在咱们家地窖里存些棒子来着,可下去一看是干的,啥玩意都得抽干了” 秦京茹碎嘴子似的絮絮叨叨,这饭桌上都可着她一个人说了。 老太太顾着李姝,时不时的搭一句茬儿,像是给她捧哏似的。 李学武和顾宁话不多,安静地听她说。 韩建昆在这儿就更没有发言权了,只能看着他媳妇儿比厂里领导还牛似的,给李学武讲话。 关键是他媳妇讲的一些话就连李学武都得点头同意,毕竟要论起家里的这些日常,秦京茹最有发言权了。 什么时间要下雪,得提前收拾了园子,什么时间要降温,得用窗户纸封了窗缝,什么时间合适,得把车库收拾出来放大白菜。 你就看吧,这家里真论起来,他媳妇儿才是一把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就是吃个饭也停不下来腿,嘴里说着,还得帮桌上几人添饭,帮着老太太照顾李姝。 秦京茹锻炼出来了,手脚勤快,还有力气,虽然嘴里的话越来越多,可李学武觉得没什么。 家里可不就是缺这么个话多的嘛,否则他都想着把收音机打开了。 顾宁是懒得跟他说闲磕儿的,老太太又说不到一个频道上去,也就这个大嘞嘞吧,啥都敢说。 “明天你们该回家回家,我正好腾出空来,把楼上楼下的都收拾一遍” 秦京茹就站在桌子边上,捧着一碗稀粥喝着。 最后一口了,她也懒得坐下,见李学武吃完了,便说道:“我婆婆要去晋省看大孙子,正好建昆送到火车站回来帮我忙活”。 “快别折腾了” 老太太由着李姝自己捡盘子里的玉米粒吃,自己也捧着碗吃了起来。 这会儿见秦京茹安排着家里的事,点头道:“等我回来,咱们俩一起忙活”。 “就这么点儿活,可用不着您” 三两口喝了碗里的粥,秦京茹把李姝从小凳子上抱了起来,就在餐桌旁哄着,嘴里推辞道:“洗洗涮涮的换个床单被罩,让他来是收拾外面”。 这么说着,她又给韩建昆问道:“明天几点的火车?” “九点” 韩建昆在人多的时候绝对不抢媳妇儿话,他只等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火力全开呢。 “那正好,明天收拾园子,再把车库收拾出来,把大白菜和土豆子搬进去” 秦京茹就跟总指挥似的,这个家都得听她命令。 李姝跟她习惯了,这会儿贴在她的身上,像是能听懂似的,大眼睛眨呀眨。 “不用着急,非得一天收拾出来?”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给她说道:“明天我叫国栋安排人过来帮忙”。 “快算了吧,多大个园子啊” 秦京茹笑着道:“眨眼工夫就能收拾完,我就是得收拾屋子,不然能用着他?” “国栋哥也忙呢,上次来送煤时还说呢,现在睡觉做梦都在干活”。 “他忙点好,性子太软,身子太懒” 李学武对这个小兄弟也是无奈又没辙。 从辈分最大的闻三儿往下排,一直排到十三太保的老幺,你就说回收站这些人,哪个是他这般佛系的。 谁不是逮着机会使劲上,力争上游,都想出人头地。 他可倒好,给一鞭子走一步,就想守着这点破摊儿,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李学武安排闻三儿去港城,最先开始是想着让他去钢城锻炼的。 因为老彪子在京城有关系根基,底子厚,便于人际关系的维护开展。 可看着他不求上进的模样,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正好赶上老彪子脑子短路,搞起了一箭双雕,便也就撵了他去钢城,让沈国栋留在京城自己跟前儿锻炼着。 本可以再给国栋安排一两个帮忙的,毕竟现在的事业也是做大了,总不好一个人忙。 可李学武就是不开这个口,就是想让他忙起来,没他的允许,谁敢往回收站里安排人? 尤其是现在二孩儿走了,所有的担子都摊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不跑起来都不行。 “明天回去您瞧着他诉苦吧” 秦京茹嘿嘿笑着,道:“指不定要掉下眼泪来”。 “呵呵~哪至于~”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示意了她问道:“你回门的时候去过大院了?” “去了,不过没吵架” 秦京茹知道李学武想问什么,颠了颠李姝道:“您放心,我没想着跟他们家一般见识,忒跌份”。 “嗯,这么想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种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提起来没得让人家看了笑话,不值当”。 “我们家老太太也是这么讲的,过去就算了” 李姝打了个瞌睡,趴在她的肩膀上冲嘴儿。 秦京茹拍着李姝的后背哄她睡觉,嘴里跟李学武说着:“真要是堵着他们家的门骂了,心气算是出了,可寡妇扯业的,倒没了脸面”。 “你姐毕竟还在院里住呢” 李学武提醒她道:“以后见了面该说话说话,该办事办事,活在自己身上,也让别人看看高下”。 “知道了” 秦京茹结了婚以后明显的懂事许多,也许是经历了感情的波折,也许是初为人妇开了窍。 李学武说的话以前她不懂也要听着,照着做就是。 现在听李学武说话她不仅能一知半解的,还能回上话。 跟什么人学什么道,李学武对待大院里的邻居们从来都是忍让居多。 能伸手帮忙的,绝对不会眼看着人家倒霉。 就算是遇着三大爷家那般隔路的,也是不丢人,不丢理的。 其实也就是小老百姓,没啥能耐,但凡三大爷有权有势,人家也不至于这样的。 吃点亏,忍忍就过去了,谁还能老活在过去,一辈子走不出来了。 李学武教给她做人处事的道理,让她跟三大爷一家正常相处,就是让她活的明白,别钻牛角尖。 真要是一见面就想起以前的事,赌气埋怨一辈子又能如何,最后算一算,损失的其实是自己。 要较真儿的话,李学武得跟院里人天天吵架骂街,那就甭干别的了。 遇着横的,似是后院刘家那样的,直接送进去,杀一儆百。 遇着赖的,似是前院闫家那样的,能躲就躲了,不能躲抽空给他一下子,踹远点就是了。 这样的赖皮缠除非是你搬家,否则永远躲不过去,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 李学武是能一辈子不回自己爹妈家,还是能不要院里的自己房子? 都不能,所以改变不了环境,尽量改变自己,活的通透些。 —— 闫富贵就活的比较糊涂,好好的日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活成了这副模样。 周六这天他早早的从学校回来,刚把车子支在了窗户底下,就听见老大房子里传出一阵孩子哭声。 他瞅着那屋里透到窗外的昏黄灯光,忍不住的皱眉。 转身拎着包掀开了门帘子进了堂屋。 “我说~孩子他妈,这孩子老是哭哪里是个头儿,你咋不去看看?” “看什么,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三大妈的声音从厨房里头传了出来,这会儿又掀开门帘子冲着他没好气地讲道:“白天我去看了,奶水瘪了,吃不着可不就哭呗”。 “你!你……!” 闫富贵心里干着急,瞅着爱人毫不关心的样子真是有气说不上来。 “怎么?有钱买奶粉去呗,要我这老婆子能喂奶是咋地?!” 她这般说着,一摔门帘子重新回了厨房忙活去了。 闫富贵瞪了瞪眼睛,可人都走了,他能有啥法。 真心想要去老大那边去瞅瞅,可老公公、儿媳妇的老大不方便,可听着孩子哭嚎声,他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 “这没奶也不是个事啊,饿着孩子可咋办” 他嘴里磨吩着,在屋里急的直转圈,眉头都皱成了深沟状。 目光瞥了一眼里屋,只有小闺女在看书,便问道:“解娣,你二哥呢?” “出去了” 闫解娣扭头看了她爹一眼,爱答不理地说道:“老早就没见人影,不知道干啥去了” “哎,爸” 她撂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走到门口,冲着她爸问道:“您能不能给我卖身大衣穿,就是带大领的那种”。 “大衣?” 闫富贵瞅了瞅老闺女,道:“你不是有衣服穿嘛,要大衣干嘛” 这么说着,嘴里又开始习惯地算计道:“一件大衣最少十六七块钱,你又是在长身体……” “不买算了” 闫解娣听腻歪了她爹的这套说辞,甩了里屋的房门拒绝再跟他对话。 “这孩子!” 他这边正急上火呢,见这老闺女也不懂事,心里火更大了。 看了看外面将黑的天色,他挠了挠脑袋上的头发,起身就去找鱼竿。 “干啥去?马上吃饭了” 三大妈从厨房里出来,就瞧见老伴在收拾水桶和鱼竿。 “要钓也得赶明个儿啊,大晚上的作什么妖”。 “还明儿个呢!” 闫富贵没好气地说道:“孩子饿的哇哇哭你听不见啊,你就真忍心坐在屋里听着?” 说完撂下一句“没见过这么当奶奶的”转头推了车子就往外走。 “冲我发什么火啊!” 三大妈站在门口忿忿不平的念叨了几句,转回身抓了桌上的窝头对着里屋的小闺女喊道:“解娣,你赶紧去追你爸,把窝头送过去”。 “我不去!” 闫解娣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一样的忿忿不平,一样的赌气抱怨。 “要去你自己去,我看书呢”。 “你!你这孩子,那不是你爸啊!” 三大妈嘴里嚷了她两句,转身就出门去追,可她的腿脚又哪里追的上。 外面寒风正劲,吹的胡同里墙上那些大字告哗啦啦的响,异常的难听。 这会儿院里的住户们陆陆续续的下班往回走,可见着站在门口的三大妈却少有搭话的。 闫家这一次事情办的实在是有些没脸,不仅仅自己成了笑话,还让院里人被外面讲了笑话。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被人家提起自己院里这个邻居,他们都觉得没脸。 以前人家都是问轧钢厂的李副处长,分局的李副处长是不是跟你一个院的? 那院里邻居们自然是很骄傲地说上一通自己跟李学武的交情。 比如从小一起玩泥巴,一起惹祸,或者被李学武打过,或者跟着李学武一起打别人,反正是自豪的。 现在呢? 现在遇着街道上的人,一介绍,人家就问了,你们院里是不是那个白事跟红事撞车的? 这特么怎么回答! 自己院里的事,本身就是好协调,好商量的,现在家丑外扬,让人家怎么看他们院里的门风。 遇着这样的邻居只能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有人就奇怪了,为啥都这么在意一个院里的门风,为啥在意别人说他的邻居? 这个时候可不比后世,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大家关起门来是自己的日子。 就算是相亲,那也是看你自己的家,看你自己的家人。 这个时候不是,人家保媒的上门,不仅仅是要看你们家,还得看你的邻居。 你们家就算是顶天了好,可没有好邻居,门风不正,人家在心里也是膈应的。 相亲的撞见了,一打听,左边那家是读书人,右边那家是大孝子,丈人家心里就想了,邻居都如此,你家也差不了多少,穷点也给了。 这四合院里左邻右舍,差不多住了百十口子人,谁家没闺女,谁家没儿子,哪里敢让老闫家这么祸害。 三大妈站在门口也觉得没趣,追不上老伴,又没人搭理她,只能悻悻地往回走。 没走两步呢,身后便传来了两束车灯光照射,再回头,却是瞧见李学武的那台吉普车回来了。 不是没有棚盖的那个,是李学武上下班坐的那台大吉普。 这院里人谁不认识这台车,就像认识李学武一样。 车是直接停在了西院大门口,李学武从车上跳下了要去开大门,这一会儿工夫都有好些个下班的工人过去打招呼。 这热情的场面可跟大门口这边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寒风萧瑟也挡不住院里人欢迎李学武的笑脸,那股子热情都要把寒风变成暖风了。 “哼~得意什么~” 三大妈冷哼了一声,差点捏碎了手里的窝头,恨恨地往回走去。 老伴从轧钢厂回来躺在床上三天没下来地,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悔不当初。 后悔什么了? 后悔招惹了李学武,后悔没把事办齐全,后悔自己做了哪些傻事。 结果是什么,是二儿子接班进厂的事泡了汤,真成了葛淑琴定岗接班。 当初秦淮茹顶岗进厂,可是求到了厂长那边才给过了关。 轮到他家的时候,还没等他找到厂长去哭呢,抚恤名额已经下来了,却不是他家老二。 你要说这里面没有人“帮忙”,打死他也不信啊。 他们家只有老大一个人是在轧钢厂里上班的,还不是什么干部,又怎么能得罪的了决定这件事的人呢。 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谁这么“好心”帮忙他家啊。 用屁股想都能想的出来,可不就是他得罪了人嘛。 就算不是李学武动的手,那也跟秦淮茹离不开关系,有秦淮茹的事,必定有李学武的事。 所以了,三大妈是彻底把这件事恨在了心上。 她的理解就是,葛淑琴是外人,如果生了孙子还好,老大还有后。 现在是个闺女,早晚给别人养的,又哪里得着她的心思。 这老大的工作就应该给老二接班,当初家里可是了钱的。 就算是葛淑琴去上班,又能干得了什么岗,赚多少钱养家啊。 一想到这里,没来由的就更气了。 回到家里,看着本应该送去老大房里的饭菜又懒得送了。 “赔钱货!” 她暗自在嘴里骂着,却是被小闺女听了去。 闫解娣瞪着眼睛看了她妈,撇撇嘴,端了桌上的饭菜就往出走。 “哎!你干嘛去?” 三大妈转身追到门口,喊道:“那不是……” 她刚想说闺女手里那盘鸡蛋不是给老大媳妇儿的,却是见着院里人瞥过来的目光,赶紧把嘴闭上了。 就算是她闭上了嘴,可也挡不住人家骂她没良心的话。 那葛淑琴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白事那天闹过一场还不解气吗?! 就算是生了个闺女,那孩子不姓闫是咋地! 谁不知道葛淑琴偷偷把钱给了她,闹的闫解成因为这个死了。 为了钱不要儿子的名声早就按在了她的身上,但凡她有点良心,都不能这么对待葛淑琴娘俩。 当得知厂里把接班名额给了葛淑琴,这院里人,包括街坊邻居都在说轧钢厂里的干部明事理,却没一个讲不对的。 再这样下去,院里就真搁不下他们家了,脸都丢尽了。 那鸡蛋是咋回事,谁又是不知道,你闫家舍得买鸡蛋嘛! 连儿媳妇下奶的鸡蛋都敢贪,这人也就这样了。 都说闫家两口子活的仔细,事事算计,可就是这样,院里人没有人羡慕他们家。 真要是如此生活发了家也就算了,家破人亡为哪般? “呸!她是不要脸了!” 中院,贾家的灯只开了堂屋的,一大两小三个脑袋瓜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贾张氏带着老镜,借着灯光赶紧把下午耽误的手工活补上。 秦淮茹也是刚进家门,说了门口遇见的事,惹得贾张氏骂骂咧咧。 她就是这般热心肠,谁家有点啥事贾张氏好打听,回头收集起来,跟那些老婆老太太们聚在一起品头论足的。 东家长,西家短,闫家的事早就在她们这个圈子里臭了大街了。 当然了,你要说闫家的名声坏了,有她们这些人的功劳,谁也不敢说不是。 可真要是论这份功劳多少,依着贾张氏的意思,她得占头功。 就她那张嘴啊,可算是逮着一只臭蛤蟆使劲捏股了。 以前也不是没讲究过别人,造谣的时候也有,备不住让人家骂回来的。 可这一次大家算是同仇敌忾,没人站闫家那一边,都在指责三大妈这种坏婆婆。 真的,贾张氏觉得三大妈好过份!再狠毒的婆婆都没有这么对待儿媳妇的。 她不仅嘴上谴责对方的这种行为,还在心里拿自己跟对方做了对比。 结果就是她错了,错在不应该拿那种人跟自己比! 凭什么! 她算什么婆婆! 要真是在全院,不!在全街道,评比出一个好婆婆来,她不敢说拿第一,可也敢说前三名稳稳的! 就说对待儿媳妇儿,有没有洗衣做饭,有没有照顾孙辈,一视同仁,有没有同甘共苦,相互扶持。 就拿这几点来说,她!贾张氏,不愧对上天,不愧对儿媳妇,就是有点愧对儿子……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儿媳妇永远是贾家的儿媳妇,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该吃的有了,该穿的有了,家里经济宽敞了,日子也好过了,还纠结那些个没用的事干嘛呀~ 真就是逼得儿媳妇找个人嫁了,她能拦得住啊? 所以啊,贾张氏敢说自己是个明白人,自己年轻当寡妇那会儿就没吃过亏,自然不能叫儿媳妇也吃了亏! 她真的,这会儿真是理直气壮地在嘚吧三大妈的不要脸行径,强烈谴责对方,并且顺便标榜一下自己的价值观。 棒梗坐在那抓耳挠腮的,书本上的知识可能认识他,但他不认识这些知识。 大眼对小眼,耳朵里听着奶奶的絮絮叨叨,闻着妈妈炒菜的香味,忍不住要把作业塞炉子里面去。 他真这么做过,结果就是真的不用写作业了,因为他妈打的他屁股肿了两天,没去上课。 “哥,你咋不写?” 小当看见大哥不动笔,便悄声问了一句。 棒梗抬了抬眉毛,瞅了母亲没注意这边,叽咕叽咕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我正要写呢,都是你把我思路打断了,这下好了,你帮我把作业写了吧!” “……” 小当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眼瞧着大哥坐在那“思路”半天了,就自己问的这会儿想下笔了? 咋就这么巧了! 别不是故意让自己帮他写作业吧! “哥,你要是信得着我,我就帮你写” 小当也是鬼机灵的,不说不帮忙,怕她哥以后不带她玩,用了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法挡了回去。 棒梗挠了挠脑袋,他妹子比他小两个年级呢,真要是妹子写的,恐怕是真不成。 “都怨你~” 他是粘包赖不成,有些恼羞成怒了,逮着谁讹谁。 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继续“思路”着。 “好饭了,小当收拾桌子,吃了饭再写吧” 这会儿秦淮茹把菜做好了,也就叫了家里人吃饭。 端了饭菜上桌,秦淮茹给婆婆说道:“你们吃,吃完收拾了,别忘了盯着仨孩子写作业”。 “妈你干啥去?!” 棒梗耳朵支棱着呢,听着母亲要走的话,赶紧跳起来追问,一嗓子差点吓的他奶奶把针怼手指头里去。 贾张氏瞪了孙子一眼,也看了过来,问道:“晚上还要值班?” 秦淮茹没搭理棒梗,给婆婆解释道:“前院叫吃饭,国栋张罗着要给李学武接风洗尘”。 棒梗:“我也去!” 小当:“我也去!” 槐:“我也去!” “去干啥,在家待着” 秦淮茹就知道解释了是这个效果,压覆道:“闹哄哄的,作业不写了?” 棒梗理直气壮道:“我去给武叔接风!” 小当眨了眨眼睛道:“我去给武叔洗尘!” 槐就是跟风那个,哥哥姐姐说啥她说啥:“我风尘!” (本章完) 第903章 影帝 第903章 影帝 “去,这倒霉孩子,说什么呢~” 秦淮茹嗔了一句,拿了湿毛巾走到闺女身边给一大一小擦了擦脸。 “在家消停的吃饭,吃完好好写作业,明天不打算出去玩了啊?” “还有你!” 她见儿子仰着大肥脸倔强地看着她,伸手点了棒梗脑门一下,数落道:“你们才开学几个月啊,老师找我几次了?” “我们老师就是事儿多~” 棒梗不服气撅着嘴忿忿不平道:“不写作业的人多了,怎么就非得盯着我一个人啊!” “别不知好赖啊!” 秦淮茹见儿子越说越没溜儿,一边训着他,一边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 “老师那是关心你呢,觉得你还是可造之材,不想放弃了你,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才不是呢!” 棒梗对他妈这点儿小惩罚早都免疫了,只要不伤筋动骨的,他都不在乎。 这会儿他梗着脖子撇着嘴,不屑地说道:“我们老师就是势利眼,瞧见您是干部了,才盯上我的,她就是为了讨好你,要人情”。 “哼!” 见他妈被自己的话说的一愣,满脸得意地说道:“与其是这样,我倒是希望她别搭理我”。 “嘿!你皮子紧了是不是!” 秦淮茹是真的被儿子的话镇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棒梗也有了这种看待世俗的觉悟。 “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们老师有这个想法,可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好好学习还有理了是吧!” “你等我棍子抽你身上你就老实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我看你是!” “这孩子!咋能这么想呢~” 贾张氏也在一旁帮腔道:“人家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照顾你,你就更应该好好学习,给你妈也长长脸不是?!” “甭管他,以后就是个捡破烂、扫大街的命” 秦淮茹嗔了他一句,照着镜子收拾了自己。 见棒梗梗着脖子坐在那横瞪儿,她嘴里还劝着两个小的:“闺女咱们不跟你哥学啊,咱们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也考大学,跟前院你们雅芳嫂子一样,当老师,当大学老师”。 “好” 槐是个到拾趣儿的,妈妈说啥她就答应啥,心里倒是对大学老师没什么概念。 小当已经懂事了,这会儿见妈妈终于把长期放在哥哥身上的关注挪到了自己身上,很是认真地讲道:“妈,我长大以后当医生,就像顾宁婶子那样”。 “就你?” 棒梗见妈妈拿两个妹妹气自己,撇嘴不屑道:“小宁婶子一米七几的大个儿,你这小不点儿连手术台都够不着吧!” “我还在长个儿呢!” 小当不服气地喊了一声,话语里全是委屈,差点眼泪都要被气的掉下来。 秦淮茹瞪了儿子一眼,摸了摸闺女的头发,笑着问道:“咋就像你小宁婶了,你李爷爷不是医生啊,学才叔不是医生啊?” “那~……” 小当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母亲的目光,害羞地说道:“小宁婶子更漂亮”。 “怯!~” 棒梗那边又开始不屑了,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他妈掐住了嘴巴子。 “哎呀~~~” 棒梗就是赖皮缠,打蛇随棍上,顺着他妈的手劲抱住了胳膊,语气哀求地说道:“妈~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回来就好好写作业”。 “少给我来这套” 秦淮茹太了解她儿子的嘴了,话说完就忘,吃倒是厉害。 就算是这会儿婆婆也用眼神示意她带着棒梗去,可她就是没带。 “回来要是看不见你写完作业,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 棒梗见着他妈真的出门了,知道前院是去不成了,嚎丧着公鸭嗓,看着饭桌上的菜都不香了。 废话,就他们家这个伙食,改善的时候还行,真要是跟前院儿有事情的时候比,怎么可能比的上啊。 “肉啊~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这孩子,别嚷嚷了~” 贾张氏嗔怪着收拾了自己的手工活儿,嘴里念叨着:“兴许人家也吃素的,跟咱们家一样呢” “……” 棒梗无语地看着他奶奶,嘴都要撇到南天门上去了:“奶,您忽悠街坊奶奶就算了,怎么连自己孙子都骗啊!” 说完还用手推了推桌上的炖窝瓜,瞅着他奶问道:“您觉得武叔出差回来,国栋叔就给他吃这个接风?” “别骗小孩儿了!” 棒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抱着胳膊撅嘴道:“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我一会儿就能出去看热闹了,武叔三打国栋叔!” “咯咯咯~” 小当和槐坐在一旁捧着饭碗也是被哥哥的话给逗笑了,两小孩儿的笑声脆响,屋里一时热闹的很。 生活百般滋味,需要笑容面对。 李家今天真是热闹,李学武一家三口,带着老太太,并上已经“刑满释放”的李学文,虽然李顺和老三在山上,李雪还在羊城,可对比以往的安静,已经很让刘茵开心了。 最开心的当然是李姝了,奶奶抱完太姥爷抱,太姥爷抱完大爷抱,她一边应付着一边听着屋里人说话,大眼睛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拿~拿~拿” 她是自来熟,人来疯,家里人越多她越开心,越兴奋,越是敢玩。 这会儿见着三婶儿在给太姥爷烫酒她先着急了,小手抓着示意了把酒壶拿给她,她要尝尝。 姬毓秀故意逗她,用筷子尖点了酒,给她嘴唇上碰了一下,笑着等了看她反应。 李姝抿着嘴唇舔了舔,大眼睛倏地一瞪,随即就是一皱小眉头。 可就在众人看着她的小表情大笑的时候,她也笑了,小手一指那酒壶,目光就像是小酒鬼。 “哈哈哈哈” 屋里众人笑不完了,刘茵嗔着三儿媳,笑着说以后家里出个小酒蒙子怎么办! 姬毓秀示意了坐在大姥身边的李学武,笑道:“一个大酒蒙子,一个小酒蒙子,哈哈哈~” “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就得陪大姥喝点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闺女的小手,示意她放下,家里有一个能喝的就行了。 李姝不服气地横了横眼珠子,从大爷的怀里挣脱着上了炕,小腿倒腾着就往饭桌边上跑,真是要酒喝的模样。 “哎!哈哈哈哈” 姬毓秀自己惹的祸自己背,笑着从后面抓住了李姝的衣服,一把就又给薅了回来。 “你可饶了小姨吧,真要是让你从我这开始馋酒喝,你爸爸要骂人了”。 “没事,你负责给买酒就行” 李学武笑着逗她,道:“真要是随了我,你一个月的工资也甭干别的了”。 “瞅瞅,你爸多狠,小姨哪里敢惹你啊” 姬毓秀跟李学才的事情定了下来,家里人都拿她当自己人,逗李姝都是叫三婶的。 可姬毓秀毕竟是姑娘,哪里好意思,所以都是自称小姨的。 “你说,小姨好~” “嗯~~~” 李姝现在不想说话,她想喝酒,被三婶逗着,小脑袋左摇右晃的,就是不搭茬。 姬毓秀倒是很有耐心烦儿,一遍一遍地教着李姝叫小姨。 “嗨呀~” 李姝也不知道咋地了,被姬毓秀逗着说话,冷不丁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几人又都笑了起来。 姬毓秀也被气笑了,咯吱着李姝嗔道:“我还没说累呢,你倒是开始烦我了!” “哎呀!” 李姝拗不过这三婶儿,只能寻找外援,看见奶奶进屋了,小手赶紧伸着要抱抱。 奶奶好,奶奶就不逼着她说话,奶奶还给自己找好吃的~ “奶!奶!” 这小丫头聪明着呢,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她不愿意。 “这是啥啊,这就是头小牛犊子!” 刘茵点着李姝的小手笑道:“你越是按着她的脑袋,她越是不给你喝水” 说完大孙女还不忘数落着儿子:“跟她爹一个德行,都是犟脾气”。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李学武不服气地笑闹道:“这院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打小就是个乖孩子,最是没脾气的”。 “哎呀呀~我都听着什么了!” 李学文都被逗笑了,看着自己弟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那是!” 姬毓秀站在一旁闹道:“我才来几天啊,我二哥的英雄事迹就听了个满耳,是不是二哥?” 说完她还颠了颠李姝,道:“谁不捧我二哥,我得捧着,毕竟我最小啊”。 “哈哈哈~” 屋里再次热闹了起来,老太太坐在炕头捂着嘴笑,再也没有了下午时分的怏怏。 阖家团聚,欢乐无穷,从老太太和大姥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儿孙喜乐,他们便知足常乐。 可能是因为李学文的回归,大嫂赵雅芳的脸上也是笑容不断。 就是在谈笑间聊起父亲和老三,难免惹得母亲刘茵念叨几句。 “还是得等等” 李学武听得出母亲话语里的试探,也看得见大哥和大嫂投过来的目光。 自家人知自家事,大哥这边都还好说,毕竟没在学校那边上班,轻易影响不到。 他现在也是家里和一监所来回的跑,给媳妇儿买的车子现在倒是用上了。 学校那边没什么意思,小学生都复课搞学习了,可大学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就算是有,那也是坏消息。 李学文是个懒的,他不愿意掺和那些苟且之事。 若是赵雅芳去,兴许还真能闹出点名堂来。 他? 全家人都知道他不适合,现在跟一监所不仅仅他自己舒坦,就是家里人也放心他。 所以李学武没言声,他也是一直在那边干着,时不时的还能过去轧钢厂转转,给当个顾问啥的。 在物理学方面,大哥是很有天赋的,具体的在研究什么李学武不懂。 真的,要真从产品上来说,他还有一些见识。 但从理论手段研究技术,再将技术打造成为适应社会和市场的商品,这个他实在是不在行。 介绍大哥去轧钢厂,也是希望他触类旁通,与轧钢厂有益,与他自己也是受益匪浅。 反过来再说父亲和老三,李学武也是斟酌了措辞,在母亲和老太太等人的关注下,解释了个大概。 跟大哥的安排不同,父亲走的时候可是带着中医院的任务。 他现在回来不大合适不说,还容易让人家拿住把柄。 可也是被扣一些帽子,早晚都能摘下去。 真要是让人家抓住他玩忽职守的证据,那可真就是不值当的。 至于老三,其实不用李学武说,姬毓秀都不想他下来。 倒不是两人的感情不合,而是她也希望李学才多跟公公学学真手艺。 就李学才那个性格,说活泼又内向,说内向又闷骚,不把性子磨一磨,怎么坐得稳中医的椅子。 她不是希望李学才在山上,而是在公公身边。 虽然一直都说山上的条件并不差,可城乡的差距又岂是明显能形容的。 公公就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不能身前尽孝,不是他去还能是谁。 别看姬毓秀年岁不大,可自小父母不在跟前,性格娇气可不柔弱,很是懂事儿。 李学武解释完,她便在一旁帮腔劝了婆婆和奶婆婆。 刘茵虽然还是有些着急,可儿子劝了,小儿子媳妇儿又是这般说着,她只能点头。 老太太也是缓缓点头,道:“老话儿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犯不上搁心里”。 她也是惦记着大儿子,可还是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也时不时的去看看,心里也好放得下”。 “我有啥可放不下的” 刘茵这会儿也是兀自嘴硬着回了老太太道:“就是怕那爷俩儿都是粗心大意的,再有个不经意的”。 “嗨~还能饿死咋地” 老太太心软嘴硬,她要是再不这么说,刘茵可不就是急上火的嘛。 “你现在担心上火的,说不定人家爷俩在山上吃的好着呢”。 “得了,饭好了就吃饭” 老太太拍了拍巴掌,叫姬毓秀把李姝递给了她,容孙媳妇的手去忙活。 赵雅芳和顾宁的肚子都大了,轻易弯腰不得了,所以家里聚餐渐渐的成了姬毓秀一个人跟着婆婆忙活着。 她倒是会说,面对大嫂的客气,笑嘻嘻地嚷着要赵雅芳来点实际的。 赵雅芳也是故意逗她,问啥是实际的。 姬毓秀一边端着菜,一边提道:“那供销社里啥都卖,啥实际的还用我领着你去啊~” “好,不怕要,就怕没处找去” 赵雅芳怼股了一下李学文,道:“听见没,明儿去供销社,可着好的给弟媳妇儿多买点”。 “啥好?” 李学文站在屋里,笑着道:“我觉得好东西都在书店呢,回头我去书店踅摸踅摸”。 “那是给我买嘛~” 姬毓秀嗔道:“瞧你们两口子啊,一点都不诚心!” 她笑着说了赵雅芳道:“嫂子你就知道大哥手里没钱,所以才让大哥去的” “大哥可倒是好,他觉得他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这不是哄我玩嘛!” “谁说我没钱?!” 还没等姬毓秀抱怨完呢,李学文正儿八经地从兜里掏出两块三毛钱,认真地说道:“你瞧,上个月你嫂子给的五块钱,还剩这么多呢” “你别嫌少,大哥分你一半” 他故作很讲义气地逗道:“到时候你想买啥,咱就买啥!” “哎呀~~~” 姬毓秀笑不活了,嗔道:“两块三毛钱还分一半,这能买啥诚意啊~” 说完看向李学武,道:“二哥,您可不能学大哥大嫂!您得大方点儿!” “好!” 李学武笑着给顾宁说道:“没听见兄弟媳妇儿说嘛,赶紧大方点儿!” “啊~~~怎么都这样啊~” 姬毓秀捂着脸,不满地嗔道:“你怎么跟大嫂打的一个注意啊~” “你是说我跟大哥似的没有钱嘛~?” 顾宁这会儿笑着参与了进来,逗趣道:“我可是有自己工资的”。 “真的?” 姬毓秀打开手指,看着顾宁问道:“二哥不你的钱嘛?” “笑话!” 李学武站起身,看着姬毓秀说道:“大老爷们还能了媳妇儿的钱?” “咳咳~” 大哥另一个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是在说我呢呗~” “哈哈哈~” 屋里众人再次笑出了声,盖因大哥现在被“流放”,工资都给停了。 李学武说不能媳妇儿的工资,可不就是在说他嘛。 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大家说说笑笑,可不就是图意个热闹嘛。 李学武是在家吃了一半的饭,又被倒座房那边给叫过去吃了剩下的一半。 陪家人是因为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看看母亲,在家吃饭也是为了让母亲看看他。 来倒座房是因为兄弟们也想他了,尤其是沈国栋,半个月没见,真的瘦了不少。 小燕儿倒是不觉得他瘦了有什么不好,依着她的性格,也是觉得沈国栋应该多锻炼锻炼。 这个锻炼不是指的身体,而是在业务上的水平。 以前老彪子在家,大事都是李学武交给他去办,沈国栋守家待地的,也没觉得需要他。 现在回收站的事业是蒸蒸日上,真的需要到他了,现在是有些麻爪了。 可李学武跟二爷聊天儿,跟其他小子们聊天,问了小燕和店里的其他人,觉得还好。 虽然沈国栋自己说手忙脚乱的,可谁生下来就是做生意的高手啊,还不是要锻炼。 现在趁着回收站的规模还小,正合适人和事业一起成长。 你就细品,那些老牌的企业家,都是跟着企业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他们是会在成长的过程中犯错误,甚至是致命性的,但他一定有所得,有所收获的。 李学武有信心不至于让他把回收站搞黄了,哪怕就算是黄了,可兄弟们锻炼出来了,他脑子里有的是赚钱的路子。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人生不就是这个样子嘛,谁还没有个三五知己,兄弟朋友,真活成了孤家寡人,那要这荣华富贵又有何意思。 重活一世,他对于金钱并不是很在意,这不是在吹牛皮。 如果喜欢钱,他可以有很多渠道变现。 但钱都到了手里,又能做些什么,在赚钱的同时又失去了什么,还不就是人生的损失嘛。 “学武” 就在倒座房吃饭的工夫,费善英叫了李学武,道:“三舅妈其实一直想跟你道谢的,你看我们娘俩还麻烦你……” “咋说起这个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炕桌上吃饭的孩子,眼神扫过沈国栋几人,明显的三舅妈话里有话。 费善英已经吃完了,这会儿坐在炕边,看着地桌上的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们家离这边也不太远的,照顾得过来”。 “三舅妈,不是都跟您说了嘛” 沈国栋把话接了过去,劝道:“三舅走的时候交代了,怕您不愿意,所以才跟武哥说的,不然他也挂念您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到炕边给自己添了饭,嘴里强调道:“您要是真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见三舅了”。 说着话看了身后地桌的李学武,道:“别说武哥这边我要落埋怨,等彪子回来兴许要跟我急眼的”。 “唉~我这不也是……” 费善英看了李学武一眼,语气就有些低落,道:“学武一家子回来都没个地方……” “嗨~您还担心这个” 李学武笑了笑,道:“现在天冷着呢,我一个月都回不来一次” “再等小宁生了,怕不是一两年都不回来,您正好帮我看着家” 他也是安慰着费善英,知道三舅妈心里觉得过意不去的。 “这房子啊,久不住人可不就不好了嘛” 沈国栋走回到饭桌,给费善英说道:“就当帮衬我们,再说您也不闲着,有您在家我心里也踏实许多呢”。 “瞧你们俩~” 费善英笑了出来,手扶着肚子,道:“说的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我看着你们倒是羡慕的” 秦淮茹这会儿也撂下饭碗,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等人碰了一个,道:“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奋斗,是人生中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你也是幸福之人”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对着炕桌上小燕她们比划了一下,道:“大家一起幸福!” “好~~~” 众人大声欢呼,庆祝今晚的团聚,也庆祝现在的团结。 傻柱笑嘻嘻地使劲儿闷着酒,他可算是得着机会了,最近在家老是受约束。 迪丽雅对他的管束越来越多,不仅不让他抽烟,还不让他喝酒了。 理由很简单,人家出去应酬的才喝酒,傻柱能有啥应酬。 傻柱也是心里委屈,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想媳妇儿,现在有了媳妇儿又要受约束,这媳妇儿求来干啥的? 就为了约束他的? “咳咳~” 得!他就偷偷的喝,这会儿可一直都没说话,很怕迪丽雅看见他。 可是呢,还是被看见了,这不嘛,提示音已经来了。 傻柱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可迪丽雅这么媳妇儿吧,有点特殊。 人家说你是说你的,但绝对不会跟你大喊大叫,你要是不听话,她就不搭理你了。 你就想吧,一个大老爷们,媳妇儿不搭理你,你得有多难受。 说不难受的都是单身汉,别凑热闹,谁结婚谁知道这个滋味。 说是冷暴力吧,不一定算,毕竟是你自己先犯错的。 可要说不是吧,傻柱能掀翻一头猪的体格子还真就怕这个。 动手? 别说大舅哥那随时刀他的心,就是看着媳妇儿给自己生儿育女的也舍不得。 他是混,可不是混蛋。 李学武看着他撂下酒杯就知道咋个意思了,笑着看了他一眼,就要收回举着的杯子,却是被雨水抬杯碰了一下。 “我敬你” “为啥?” “什么为啥?” 雨水见李学武墨迹,瞪了瞪眼睛,道:“感谢你,感谢你成全我”。 “啥时候的事儿啊!” 李学武还没说话呢,傻柱先愣住了,惊讶地看着他妹妹。 什么成全啊!说清楚啊!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他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呗! “要你管!” 雨水一口闷了杯中酒,弄得李学武不喝都不是了。 看着傻柱愣神,秦淮茹瞪了他一眼,巧妙地解释道:“不就是车间的事嘛”。 说完又看向了雨水,道:“不至于的,他就是在使唤你,你还感谢他”。 “有的时候被利用也是一件好事啊” 雨水今天也是没少喝,眼瞅要多了,说话都开始玄天二地的了。 傻柱现在就是愣愣的,不知道该是个啥反应。 秦淮茹拍了拍雨水的后背,道:“是车间遇着困难了?跟秦姐说说”。 雨水展颜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车间能有啥事,倒是挺锻炼人的”。 她这么说着,又看向了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是来对了,早都应该干业务的”。 “你喜欢就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点头道:“希望能看到你立功受奖的那一天”。 “呵呵~” 雨水胳膊肘撑着桌面,轻笑着看了他,道:“你以前是干政委的吧,说话咋这样呢”。 “这个说起来很遗憾” 李学武笑了笑,道:“我还真就缺少这样的资历”。 “噗~” 沈国栋嘴里的啤酒已经喷出去了,他听懂武哥话里的意思了,他觉得自己不纯洁了。 何雨水愣愣地瞧了沈国栋的反应,这才知道咋回事。 “坏蛋!” 她嗔怒一句,脸色坨红,眼角眯眯着,要咬人似的。 李学武就是逗逗她,见她如此,便没再闹。 这边的酒桌喝的时间长,大姥在家吃完了过来又聊了一阵。 众人散桌的时候都九点过了,就这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 费善英的意思是,想着李学武和顾宁带着孩子回后院住,她带着孩子去于丽那对付一宿。 李学武哪里会让她麻烦,其实家里已经准备了住宿两间屋子两铺炕,怎么不够睡的。 左右就是对付一宿,住在一个屋里,大家还能唠唠嗑儿。 再说了,姬毓秀那边天天都烧炕呢,过去住也方便。 李学武是跟顾宁在家里住的,同母亲和老太太一个屋,李姝今天兴奋,现在还没睡呢。 尤其是大铺炕铺上被窝,一家人睡在一起,李姝就喜欢这种氛围。 从炕头太太那里开始爬着、跨越着,越过一个个大人到炕稍爸爸那,然后再折返回去。 如果遇着爸爸抓她,那就更好玩了,连滚带爬的,煞是欢乐。 炕头的老太太把灯关了,吓唬着李姝躲去了她的被窝儿,才算是制止了这个大魔王。 就着晚上睡前这会儿,家里人南北屋隔着客厅又闲聊了一阵。 直到有人打了哈欠,有人打了呼噜,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再醒来就已经是公鸡报晓,日出东方了。 李姝昨晚闹的厉害,早上就起不来,电量亏损严重,怎么叫都不起,就是睡。 李学武笑着逗她,她只是扒拉开爸爸的手,转过身撅着屁股继续睡了。 早上的洗漱有点冷,因为李学武端着牙缸站在院子里刷的牙。 屋里人多,你洗脸,他刷牙,还有烧火做饭哄孩子的,不够闹腾的。 他宁愿冷点,也出来躲清静。 正漱口呢,却是瞧见三大爷顶着一脑门官司从垂门走了进来。 许是瞧见了他站在院子里,闫富贵吓的一愣,随即表情讪讪的,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先打招呼了:“值夜班啊三大爷?” “啥夜班啊~” 闫富贵倒是知道深浅的,不敢招惹李学武,提了提手里的两条鲫鱼,道:“值班上哪得这个去?” “夜钓?好么!” 李学武略表惊讶地说道:“您这身体够可以的,兴趣爱好是好事,可得悠着点,这夜里可要刮白毛风了”。 “唉~知道~” 闫富贵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拎着他的战利品往自己家里走去。 昨晚一宿他是啥也没钓着,这两条鱼是跟人家赊来的,要么他钓着还给人家,要么他给人家钱。 说赊来的,那还是他苦苦哀求,言说儿媳妇儿没奶喂孩子,就需要这鲫鱼汤。 人家看他可怜,大半夜的来这里守着。 你都说大半夜的,白天他也得有空才行啊,他还没说自己脑袋有血管爆炸过呢。 他没说,求人家已经够丢脸的,再卖惨,就更没脸活了。 今天遇着李学武,搁以往,他说不定要絮叨絮叨这点事,埋怨一下别个,怨言一下这个,反正总有话说。 可你看他今天,唉声叹气的,招呼两句就回家去了。 不是别的,他自己都觉得活的没意思,让人家看不起。 这人啊,活的就是一个心气儿,心气要是没了,你看这人就跟要死了似的。 蔫头耷脑,指不定得了多大的病呢。 就他这身体,跟外面冻一宿,今天能自己走回来都算是个奇迹。 夜钓,那也是讲究能力和水平的。 啥能力? 保护自己的能力,别鱼没钓着,把自己搭进去了,哪多哪少? 啥水平? 钓鱼的水平,呼呼哈哈的跑出去一宿,拎一桶水回来的,可不就是浪催的嘛。 李学武拿夜钓这件事来磕碜他,可不就是说他做人有不对的地方嘛。 “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啥” 刘茵从屋里出来叫了李学武一声,眼神瞥过对门,瞧见的是同样一瞥。 不用问,准是三大妈,她现在总这样偷偷瞅人,好像谁都在说她家坏话似的。 刘茵可从来上外头讲究人家家长里短的去,跟自己家里说,那也是叮嘱小的不要招惹他们。 真稀得说他们家,这院里的人哪个不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用得着人家说? 李学武涮了牙刷,给母亲说道:“没事,见着面了打声招呼,别觉得咱们自己做错了,好内疚啥”。 “就你心眼子多” 刘茵对自己儿子能不了解?他一说就明白了,敢情是这个。 说了儿子一句,又问道:“小宁说一会儿就回去?干啥这么忙?” “正想着跟您说呢” 李学武瞅了一眼屋里,悄声跟母亲说了前天夫妻两个商量好的事。 大嫂从东院叫了姬毓秀回来,见着母子两个正在说话,将要躲开,却见李学武招手。 “咋地了?” “你说吧” 刘茵也是怪难为开口的,心里欣慰儿子懂事,知道照顾老太太的情绪。 另一方面则是不好意思跟儿子、儿媳妇一起“算计”了老太太。 当儿媳妇儿的,她可是一辈子都没跟老太太红过脸,斗过嘴。 你要说感情跟亲妈、亲闺女似的那是话里讲的,可婆婆、儿媳做到两人这个份上,也是少有的。 反正刘茵是没骗过老太太,更没哄过老太太做什么事。 今儿叫儿子一讲吧,从儿子的角度来看还真是这么处理合适一些。 可在她这,心里怎么都过不去的,当着大儿媳的面儿就更不好开口了。 啊,当着儿媳妇儿面,她这做儿媳妇儿跟儿子哄骗自己婆婆,那以后自己儿媳妇儿怎么对待她啊! 反正她是说不出口,虽然儿子的理由很正确。 赵雅芳看了个迷糊,姬毓秀跟在后面也是一样,还以为出了啥事了。 李学武看见大嫂来了,心里有了主意。 一边解释了事情的缘由,一边盯着大嫂,就等着最后说出自己的打算呢。 没想到,赵雅芳刚听了个开头,拉着姬毓秀就要回去东院洗个脸。 还洗啥啊,两人的脸刚洗完,干净着呢,故意躲呗。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要是不出手相助,那我只能为难妈了”。 “你可真是妈的好儿子啊!” 赵雅芳就知道自己糊涂,见着人家母子两个商量事,有啥好新奇的。 这要是不站住脚打好奇,这点事能落在她身上嘛。 本来是打助攻的,没想到打主攻了。 赵雅芳知道李学武是好心,也是为了老太太好。 这件事搁在她身上,也得这么做,她跟李学武都是聪明人,想法思路都是一样的。 可就是带头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她才好呢。 你就说,老太太都六十多了,啥看不明白啊,啥事不懂啊。 尤其是家里这些事,小的们淘气,老太太心明镜似的。 真叫她去开口,没得在老太太面前不好意思不说,以后怎么交心了啊。 “这个人情你可是欠我的了” 赵雅芳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她是长媳,总不能让李学武为难婆婆吧。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是她不说,婆婆也不会为难多少,最多跟老太太那低一头呗。 可她是做媳妇的,有让婆婆低头的嘛。 所以啊,赶鸭子上架,还就得是她来了。 来是来,心里不得劲,得跟李学武要个人情,以后还回去。 咋地? 还能跟李学武要房子要地啊? 不,一家人,她需要,李学武不用她提。 她这话里说的意思是,以后她遇见今天李学武的这般难题了,也得由着他来出面给解决了。 李学武觉得这么买卖不亏,笑着点头答应了,嘴里连连道谢,直说嫂子辛苦了 姬毓秀也是刚睡醒,没听几个个数呢,不知道咋就生意谈成了。 啥玩意儿啊,说啥呢? 等进了屋,饭桌放炕上了,众人洗手吃饭,也没提这茬儿。 直到吃了早饭了,李学武从倒座房那边回来,大嫂才同李学武提起了老太太留家里的事。 “你看我这月份也越来越大了,李雪和毓秀又都得上班,妈一个人是有些忙不过来的” 赵雅芳演的真是可以,语气特别和气地同李学武商量道:“后院还住着一位跟我月份差不多的,你不想想?” “啥意思?” 李学武的演技才是影帝级别的,这会儿没装傻,也没冲愣,自然最好。 以他的鬼机灵劲,以老太太对他的了解,装傻充愣只会暴露自己。 “让奶跟家里住?” “我就是一说” 赵雅芳也懂了李学武的节奏,见他进攻,她就退了一步,目光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这会儿也有些愣住了,不知道咋地,这怎么说起她的事了。 看了看相处几个月的二孙子和二孙媳妇儿,又看了看早就定好了要回来伺候的大孙媳妇儿,老太太也迷糊了。 “我的意思是看老太太的,这以后天气越来越凉了,来回的更不好走了,我倒是希望老太太跟家里住下”。 “嫂子,这有啥说的” 李学武当然不能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顺着大嫂的话说道:“哪都是家,是我奶就不是您奶了?” “我说也是呢~” 刘茵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说话了,拉了拉老太太的手,道:“老大媳妇月份将近了,您不在家,我这心里也没个底”。 得了,话铺下去了,就看老太太怎么下来了。 (本章完) 第904章 不肖子孙 第904章 不肖子孙 “唉~土埋半截身子了,倒成了宝了” 老太太等众人说完,这才笑着叹了一口气。 见儿孙们要开口,便点点头,道:“雅芳要到月份了,可小宁的身子也重了”。 她低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玩玩具的李姝,又道:“孩子又小,就秦京茹一个人,我又哪里放心得下”。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身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了,我都注意着呢” “回来,回家来,我做梦都想着在家生活呢” 老太太笑着看向刘茵道:“就算是你们不催我也得回来了,属实是老了”。 “奶,我们不是这个……” 赵雅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太太摆手制止了,点了点她道:“你心眼子可没有学武多,能演得过他?” 说完又笑着看向李学武训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闹着玩儿呗~” 就在大嫂瞪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李学武嘿嘿一笑,抽身躲过大嫂又踢过来的一脚。 “你个损小子!” 赵雅芳也是被他气笑了,嗔道:“合着你是逗着我们玩呗~” “这可真不是~” 李学武保证道:“谁能想到咱们老太太火眼金睛呢,让我这孙猴子无处遁形了”。 “你可真是!” 刘茵也是嗔着掐了儿子一把,敢情早上这么一会儿,全是他在导演这个。 屋里众人也是反应了过来,李学武本身就没想着骗了老太太,要骗也是他自己骗,怎么可能叫了这么多人知道。 哄了刘茵和赵雅芳,就是故意让两人做场戏,卖了破绽给老太太,也让老太太明白他的心意。 这又是哄,又是闹的,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孙儿都是为了她好,这心里不仅不生气,还暖呼呼的。 到头来就把赵雅芳和刘茵搁在里面了,要不怎么被两人又踢又掐的呢。 “我二哥就坏!” 姬毓秀也像是刚明白过来了似的,捂着嘴笑道:“怨不得我刚开始就觉得糊涂呢,二哥就是故意的!” “打!” 李姝见着叭叭被大娘和奶奶捶打,也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小脸红扑扑地喊着打~打~ “她倒是好热闹!~” 老太太也是被屋里的热闹逗的捂嘴笑了起来。 顾宁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她也被蒙在了鼓里。 刚才见着李学武在门外跟婆婆和大嫂嘀嘀咕咕的就知道他要干啥。 等吃了早饭,见着大嫂和婆婆开口,她还怕老太太多心,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没想到这全是李学武早就算计好了的,要不姬毓秀怎么说迷糊呢,这人何时做过没准备的决定。 要说十全十美就绝对了,可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讲究个布局算计,又怎么会把事情的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上。 “我回家了,孩子咋整?” 老太太笑话完,又给李学武问道:“秦京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那就再找一个……”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着母亲已经用眼睛瞪他了。 “你有钱烧的啊~” 刘茵对于儿子的消费观念实在是看不过眼。 缺什么,买,用什么,买,没人干,买…… 反正只要他需要的,或者是没时间做,或者是不愿意做,那就钱雇人。 对于儿子所谓的时间就是金钱的理论她很是不认同。 咋地?你上班是论时间算工资的啊?! 反了你了,时间多少并不决定工资多少! 她当然不知道她儿子的时间到底有多值钱,就算是知道她也舍不得。 “你们要是想多陪陪孩子,我这给你说一个” 刘茵坐在炕沿边上,对着李学武和顾宁道:“早上上班你多绕个远,把孩子送来,晚上下班再接回去” “要是没时间,或者来不及,那就让孩子在这住,不差一宿两宿的” “老太太,您觉得呢?” 她说完了儿子、儿媳妇,又看向了老太太,想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李学武倒是想说不用了的话,可母亲也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啊。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点头了:“我要说一块儿留了李姝,那就不大合适了,这个办法好,两全其美了”。 “那就这么着” 刘茵一锤定音,给儿子摆了摆手,道:“回头儿把老太太的东西收拾收拾一道儿送回来,连着李姝的日常用的也收拾个包” “小宁啊” 她倒是不用顾忌儿子的感受,可得给儿媳妇儿解释清楚:“妈这么说,你没有意见吧?” 顾宁能有什么意见,婆婆和老太太这么说,也是为了给秦京茹留出空来照顾她。 人家主动帮忙带孩子,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我没意见,都听您的”。 “完事!” 刘茵点了点李学武,道:“以后你少跟我整这些哩咯唥,孩子都让你教坏了!” “我可真是……冤枉的很” 李学武好笑道:“怕您辛苦我还有错了?” “我自己孙女,我愿意辛苦” 刘茵嗔怪着推了他一把,道:“躲我远点儿,该干啥干啥去!” “得~” 赵雅芳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叫一报还一报~” “嘿嘿~我愿意~” 李学武跟大嫂闹了一句,又跟顾宁说了,晚上吃了饭再回家。 顾宁知道他周日有事,不仅仅是出差半个多月,回来得走动关系,还有些她知道但不了解的工作需要他去办。 家里的钱富裕的很,只靠李学武的两份工资可摆不平。 就说上了秋以后,这家里陆陆续续被沈国栋送来的吃食和生活用度就得多少了。 那煤都是用货车拉来的,堆在院墙根底下好大一片,怕不是得有六七吨煤。 反正那一卡车的煤都卸了,块煤烧着就是比煤球好用。 秦京茹晚上七点多钟下班,走之前填满一下子,晚上李学武睡觉之前再补满了,盖上封盖,能热到早上。 你就说这烧煤吧,谁家的工资用的起。 钱哪来的? 这个顾宁不管,就像她跟姬毓秀笑闹的那样,她的工资反正都在抽屉里放着,只见多,不见少。 李学武是一家之主,他说住大房子,就得有住大房子的能力,没能力回四合院住后院她也无所谓。 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 李学武从来没跟她要过工资,也没就生活品质做过约束要求,她就没理由和意愿去干涉调查李学武的钱是哪来的。 如果连赚钱的方式都需要她来操心,那她当初就不会为了图意诸事顺心省事,选李学武了。 所以,李学武说要出去忙,那她就不管,更不约束。 只要晚上按时回家,这是两人互相信任的底线。 不能按时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又打不过李学武,还能枪毙了他咋地? 李学武不能按时回家,定会跟她解释,理由一定让她满意信服。 无需她生气耍脸色和脾气,就算是谎言,那也是有必要这么说的。 李学武在这一点上做的还是让她满意的,极少出现晚回家的现象。 现在李学武说了晚饭后回来接她们娘俩回家,那她就允了,只是叮嘱他注意别冻着。 李学武倒是不在乎跟家人面前秀恩爱,可真要做出亲近的动作,他怕顾宁晚上跟他算账。 嬉笑着眨了眨眼睛,惹得顾宁扭头不搭理他,这才出了门。 “呦,学武,出去啊~” “哎,一大爷,这干嘛呢?” 易忠海示意了拎在手里的泥抹子,解释道:“隔壁院借的,后院聋老太太的窗户漏风,弄点泥重新给抹一遍”。 他说完看了李学武身后李家一眼,问道:“你爸没回来啊?” “山上的工作忙,中医院有个草药项目要做,下不来”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示意了门外,道:“得,您忙着,有事知会我一声就行”。 “哎!学武” 易忠海喊住了将要迈步的李学武,道:“我刚想起来,还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抬了下巴示意了身后的门房,道:“入冬了,咱们这门房制度是不是……” 说完这一句,易忠海又有些迟疑了:“你这不老回来,按道理我是不应该麻烦你的”。 “没事,我这不还在院里嘛” 李学武点头道:“该交钱交钱,该出人的您叫国栋安排” 说着话还示意了身后屋里,道:“毓秀也在院里住,尤其是门房这边,紧吧点好”。 “得嘞,有你这句话我就心里有底了” 易忠海点了点头,道:“今年不用重新搭炕,没啥用度,无非就是点煤和柴火” 他也是明白事理的,摆手道:“今年各家均摊,不能再用倒座房的了,不公平,容易起纠纷”。 李学武笑了笑,没觉得那么点柴火能有个啥。 但一大爷也是好心,去年这点火的柴火由着倒座房出,那是因为后半段了,没地儿定规矩去。 用了一冬的柴火,也没人夸倒座房什么,一大爷也是怕李学武说他们费力不讨好。 现在得了,众人均摊,要么出人,要么出力,要么出钱。 李学武当然是选择出钱,家里常住的都是娘们儿,让谁去看门房去。 刘茵白天一堆事呢,又是不愿意去门房跟她们扯老婆舌儿的,何苦为了这点钱为难呢。 “您想着点,需要什么跟国栋提,有不合适的,需要毓秀的,您直接找她就行” 这话无非就是回应一大爷那句放心,他知道一大爷想的是啥意思。 两人正说着,秦淮茹带着小当和槐走了出来,眼瞅着是要出门。 见着两人在院里站着说话,便打了招呼。 问清楚缘由,秦淮茹也是赞成今年冬天继续执行门房制度。 反正院里各家各户都有人在,晚上小伙子去门房睡,大家都踏实,白天老婆儿们去门房聊闲篇儿,家里也清静。 无非就是个暖和钱,没钱的就出力值班,有钱的就出钱图个心安。 现在形势不太好,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大家都不好受,这点钱不在意的。 李学武听着她说叨,笑着示意了站在中院三门口噘嘴的棒梗,问秦淮茹道:“这咋地了?” “甭搭理他” 秦淮茹又好气又好笑地解释道:“让他写作业,就贪玩”。 “我哥作业没写完” 槐仰着小脑袋看着李学武叽叽喳喳地解释道:“我妈带我们去逛街,不带他~” “是嘛~” 李学武看了这小姑娘,笑着应了一句,随后给那边怨妇似的棒梗招手道:“过来!” “武叔!” 棒梗可算是找着组织了,小跑着从门里一溜烟似的到了李学武跟前。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鸡伺候的咋样?” “啊?” 棒梗跑过来本以为武叔会问他作业呢,没想到是问鸡的事。 “好着呢!” 他没了刚才的蔫头耷脑,昂着大肥脸,道:“昨天隔壁院那倒霉孩子站在墙上扔石头子,那鸡还骂街呢!” “呵呵~” 李学武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瓜嘣儿,这孩子真到人嫌狗不理的时候了。 “我要去俱乐部,你去不去?” “去!” 棒梗刚才被他妈限制在了中院院门里,说作业写不完不许踏出中院一步,否则屁股开! 现在武叔帮他破戒,他哪里有不愿意的。 别说去俱乐部能吃能玩的,就是出去干活都觉得比圈在家里强。 “去什么去!” 秦淮茹没好气地瞪了李学武,道:“他作业都还没写完呢,你就逗事儿!” “他作业没写完关我什么事” 李学武笑着看向秦淮茹说道:“我布置给他的作业完成的好着呢就行呗~” “去你的!你就是坏蛋~” 秦淮茹嗔道:“我儿子考不上大学你负责啊?” 说完就去拉棒梗:“棒梗,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别等我抽你啊~” “妈~” 棒梗有些无奈地说道:“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武叔呢,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说完见他妈真动手要掐他,赶紧躲在了一大爷身后,脑袋从一旁露了出来兀自强调道:“您说,您自己说,指望我考大学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就我这个成绩,别说大学了,就是中学我都没信心!” 他这小嘴儿真是厉害了,左躲右闪的围着一大爷和李学武身边转悠,就是不给他妈捉住他的机会。 “我劝您还是正视现实,放我一马,也放您自己一马,咱们娘俩何必因为得不到的东西自相残杀呢?!” “棒梗!妈妈生气了!” 秦淮茹追不上他,站在原地瞪了眼睛,可棒梗见她不追了,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妈!您消消气,我惩罚我自己一天别上家门!” 话语还在,人已经没影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会儿棒梗已经到了李学武车跟前。 “都怨你!” 秦淮茹逮不着自己儿子,瞧见一大爷和李学武站在一旁看热闹尤其的生气。 特别是李学武,都是他挑起来的,没他棒梗早回家写作业去了。 其实吧,现在秦淮茹生气,可真实情况不仅仅是李学武,就算是她自己也清楚。 她走了,棒梗就真的能乖乖写作业了? 就像棒梗刚才说她的那话意思:您别做梦了! 李学武没在意秦淮茹的埋怨,笑着点评道:“我觉得棒梗比你有经营天赋,至少他知道成本沉没不应该再浪费力气的道理”。 “去你的!” 秦淮茹听得懂他的话,不就是说自己儿子有自知之明,一定考不上初中了,这会儿一点学习的力气都不愿意。 “棒梗原来学习成绩很好的,就你那两只鸡惹的他不学习了!” “您可真是粘包赖啊!” 李学武好笑地示意了一大爷,道:“您也不去院里打听打听,您家里那位少爷天生跟文曲星不对付,少往我这扯”。 易忠海知道他开玩笑呢,点了点他,笑着往后院去了。 秦淮茹被李学武说不过,气呼呼地嗔道:“你别带他玩去啊,他心野了,我更管不住了!” “好好好” 李学武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走,态度可好了。 可等秦淮茹出了大门的时候,就见着李学武开车带着儿子往胡同外面走呢。 棒梗见着他妈看他,还兴奋地摆摆呢。 秦淮茹又气又笑的,真想不要这混蛋儿子算了。 还有那李学武,也是个不着调的,非要跟她对着干。 槐有些羡慕地看着坐在车上离去的哥哥,转头看向姐姐,问道:“咱哥干啥去了?” “玩去了呗~” 小当撇嘴道:“跟武叔去俱乐部了”。 “啥叫俱乐部?” 槐不懂,茫然地看着小姐姐。 小当没去过,可听哥哥吹嘘过,只觉得那里跟人间仙境似的,可好玩了。 “就是不爱学习的孩子去玩的地方”。 “我也想去……” 槐不太理解为啥不爱学习的孩子却能玩的这么开心。 秦淮茹听见两个孩子的议论,拉了拉她们的手,道:“咱不去,啊,妈妈带你们去买好吃的,不给你哥买”。 槐抬起头看了看妈妈没说话,小当却是望着胡同的方向愣神。 这世上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他哥就算是不学习,可在家里奶奶和妈妈都疼他,就算是不努力,也有大人喜欢他,带他玩。 小小的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不公平。 —— “嗨~哪来的公平啊~” 黄干使劲嘬了一口烟,一边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一边给坐在一旁忿忿不平的钟景学讲起了人脉的重要性。 “你听哥给你讲啊,啥叫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他眉飞色舞地晃着脑袋道:“先学学哥这双慧眼,学学哥这双伯乐般的眼光,学学……” “学你的单眼皮是吧~” 钟景学翻了白眼道:“你比我还小仨月了,跟谁俩呢!”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 黄干逮着理了似的点了点他,道:“人脉经营,不懂的就要虚心请教,叫哥怎么了,我还没让你叫老师呢~” “我叫你老师?” 钟景学拽了李白手里的台球杆就要去怼他,嘴里不忿地说道:“你就是得了便宜跟我们在这卖乖呢!” “哈哈哈~” 黄干闪开了,站在沙发后面玩笑道:“唉~库存被清空了不说,订单又排明年去了,实在是没办法~” “我也想谦虚啊!” 他摊了摊手,故意气了西城三监所的钟景学道:“可惜实力不允许啊~” “去去去~边儿待着去~烦死你了~” 钟景学眼皮抹哒着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马俊道:“丫的得意忘形,不是好人!” “呵呵~” 马俊等人瞅着他们两个玩闹也是笑着看热闹。 刚才见着李学武的车进院儿,众人便说起了一监所从轧钢厂接了订单的事。 不仅仅是被服订单,还有其他各种小玩意儿,包括红皮书和文件纸这两样主打产品。 李学武去羊城时调走的库存都已经变现,这容不得黄干不在几个损友面前装哔。 钟景学真是眼气了,瞧着一监所背靠轧钢厂赚了个盆满钵满,都是一样的单位,他哪里能坐得住。 嘴里喊着不公平,可又忍不住去看黄干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嘿~嘿~瞧瞧,谁来了!” 黄干双手一指二楼门口,朗声道:“我的财神爷来了!” “别光说不练” 李学武见他闹,一边跟二楼的同学们打招呼,一边叫了黄干真叫爷。 黄干被李学武怼的嘴角直抽抽,想借着握手的机会使劲捏了他,可又想起李学武力气大来了。 看着李学武戏谑的眼神,他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嗨,我们正说起你呢~” “说我啥了?” 李学武同马俊等人打过招呼,又跟在楼上值班的李白笑了笑,这才坐在了沙发上。 “说你好呗~” 黄干示意了那边的钟景学,道:“景学想你了,想的要发疯了那种”。 “哈哈哈~” 众人想到刚才钟景学的模样,又都笑了起来。 钟景学没在乎这个,凑到李学武身边坐了,主动点了烟。 “李团,兄弟不求一碗水端平,可总也得给点机会吧” 他示意了那边的黄干道:“看着他得意洋洋,我这心里恨的牙痒痒”。 “啥情况?”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众人,又看了看钟景学,问道:“啥一碗水两碗水的”。 “就是订单啊~” 钟景学眼巴巴地看着李学武,道:“你们厂这次去羊城不是搞了很多订单嘛,就没有做不完的,给我们监所安排安排的?” “哦?” 李学武看了看他,反问道:“黄干没跟你说嘛?” “啥,说啥?” 钟景学看着李学武有些发愣,觉得这件事好像不对了。 李学武却是在黄干也迷茫的目光中说道:“是有家具和其他订单要分配给你们三监所啊,我告诉黄干了啊”。 “啥时候……” 黄干听着李学武一开口就觉得事情不对,刚想辩白已经晚了。 钟景学噌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跟愤怒的小鸟似的。 “李团你先稍坐,待洒家先诛杀了这厮不要碧莲的再来陪你!” “哎!你傻啊!” 黄干见着钟景学真要搞他,赶紧跳了起来往台球桌那边跑,边跑边说道:“你觉得我能知道嘛!他骗你的!” “胡说!你这坏蛋!” 钟景学也是故意搞笑:“到现在了还执迷不悟,死性不改,冤枉了别人还则罢了,冤枉了我的财神爷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滚蛋~滚蛋~” 黄干见钟景学拿着台球杆要戳他屁股,跑的更快了,就怕被绝杀。 李白见着两人小孩子一般似的,捂着眼睛躲了,那动作太辣眼睛了。 屋里人都看着两人跟耍宝似的,大男人笑闹起来可不就是跟小孩子似的嘛。 “武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他们闹着,李学武这边看着,正笑着的时候,身旁突然坐下了一位,耳边传来了脆生生的招呼。 “呵呵,有几天了” 李学武转头一看,却是罗云叽叽喳喳的,周小白也跟着过来坐在了一边。 这姑娘眼神都撂在了李学武的身上,可见李学武看她,又脸红着躲开了。 罗云看了她一眼,刚才主动要来找武哥的可不就是她,这会儿倒是装上了,还坐自己身边了。 干啥,另一边不敢坐是咋地? 她也知道自己朋友的心思,笑着同李学武说了几句,便站起身去看黄哥他们闹去了。 周小白见罗云走了,瞥了一眼同李学武之间的空位,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呢。 或者说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坐过去,她有些纠结。 这个时候李学武却是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笑着问了她:“坐那么远干啥,装不认识啊?” “谁装了~” 周小白嘴角微翘,显然对李学武主动跟她打招呼而开心。 这会儿也是顺着李学武的话,挪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 “啥时候回来的?” 她心里砰砰直跳,面色努力镇定着,想着说点什么,不知道怎么的就蹦出来这么一句。 “……”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就在她尴尬的耳朵都红了的时候才说道:“有几天了”。 “……” 现在轮到周小白无语了,这答案好熟悉啊,好像刚才听过了。 是啊,李学武还觉得这问题好熟悉呢,他刚才也听过了。 周小白不自然地捋了耳边的头发,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这个时候地上有个洞她都能钻进去。 “不玩了~不玩了~” 黄干摆手抱住了钟景学,告饶道:“哥哥错了,哥哥不忽悠你,我真不知道”。 钟景学被他推着回了沙发这边,撇嘴道:“你不是啥好人”。 “我……特么……” 黄干真的是大无语了,他指了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问道:“你觉得他就是好人呗?!” “那是!” 钟景学横了他一眼,道:“武哥不是好人,难道你是啊?” “嘿!你学的倒是快!” 黄干指的是他交给对方人脉交际的潜规则,没想到钟景学在这儿用上了。 “不过你这有奶便是娘的态度我瞅着真难受,你变了!” “笑话!” 钟景学看着他问道:“我刚正不阿,你把订单让给我如何?” “那不行!” 黄干歪头道:“给你我吃啥?” “还是的啊!” 钟景学翻了白眼道:“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少说风凉话啊~” 说完又换了一副嘴脸看向李学武,道:“武哥,您给我们监所安排了多少订单啊?” “黄干没告诉你嘛?” 李学武还是那个语气,话还没说完呢,黄干已经扑上来了,要捂他的嘴。 周小白就坐在李学武身边,冷不丁的被黄干扑过来吓了一跳。 再回过神的时候黄哥已经是堵枪眼式的造型,上身担在了她的腿上。 “你要我死就直说,何必这般费事呢” 黄干用带着哭音的嗓子够着李学武的胳膊抱怨道:“你瞅瞅他,眼红的跟兔子似的,再逗他真要玩死我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他的手,看他被周小白几人扶开,这才说道:“订单太多了,记不住”。 就在钟景学以为李学武还在开玩笑的时候,就听见对方开口道:“反正够你忙活三年的”。 “啊哈!” 钟景学就跟范进中举似的大笑了开来,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手握了握,连声道谢。 李学武笑着嫌弃地甩了他的手,示意了马俊问道:“什么毛病这是,以前不这样啊”。 说完又对着钟景学问道:“你以前的高冷呢?!” “啥高冷!在实际工作面前那都是可以变化的” 钟景学满脸微笑地说道:“要不你多给我们些订单,我给你唱首歌?” “好么~” 李学武笑道:“贿赂不成改威胁了是吧!” “哈哈哈~” 众人听着李学武的话笑出了声,实在是想不出钟景学唱歌的难听了。 马俊坐在一旁笑着解释道:“以前吧,大家都这样,互相比烂,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可是吧,这突然有人起高调,搞什么劳动改造,创造效益,自力更生” “你看看现在,上面都开始给各监所派放指标了,必须找项目搞经济,节约财政资金” 他这么解释着,示意了钟景学道:“他应该知足了的,至少他手里还有家具厂呢,有的都开始琢磨搞农场了”。 “我凭啥知足?” 钟景学示意了对面坐着的黄干道:“一想到他坐在家里就把钱赚了,我这心啊,比自己丢钱了都难受!” “真谢谢你啊!” 黄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马俊在一旁评价道:“他是怕兄弟苦,又怕自己比兄弟苦”。 “妥妥的兄弟情啊~” 李白拿了那节台球杆用抹布擦了擦,嫌弃两人刚才玩的脏,嘴里还说呢:“你们互相比坏倒是可厉害了~” “坏?谁有学武坏!” 黄干不服道:“他就是惯于用好人的面具伪装自己罢了!” 说完点了点李学武身边坐着的周小白,叮嘱道:“你离他远点,这不是啥好人,小心被他买了还帮他数钱呢”。 “没事,我数钱可厉害了” 周小白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兀自表现自己呢。 “呵呵~” 黄干被她气笑了,问道:“你被他迷了心窍了咋地,他咋就那么好?!” 周小白低着头不说话,无言地回答了黄干的问话。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叮嘱道:“听见没,你黄哥说了,我是带着面具的坏人”。 “嗯” 周小白点了点头,道:“那就别摘面具了”。 “完了,这姑娘没救了” 黄干玩笑道:“彻底沦陷一个,回头准被他给卖了”。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笑了笑,转头跟钟景学说起了项目的事。 他来的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在下面跟于丽转了转后院的施工现场。 因为入冬了,封冻了,土建施工被限制了,只能室内装修。 好在是窦耀祖算准了封冻时间和工程量,天暖的时候先可着土建工作,天冷了就干室内装修工作。 这样做的缺点是施工周期长,从六月份开始,这边就一直都在施工,没有完结的。 优点就是省时省力,节约施工成本和时间。 按照原计划,明年五月份正式营业,到时候这边就得都完工了。 现在不急着点干,到时候真干不完可丢人了。 看完施工现场,又去看了管理处的工作,像是领导似的做了个检查。 这是于丽和娄姐交班后他第一次考察于丽的工作水平,于丽自然是紧张和认真的。 好在是娄姐等人打下的底子好,她又是在回收站锻炼出来了,上手很快。 娄钰回来了,去山上转了一圈又来俱乐部里坐班。 好像真的认了这俱乐部经理的岗位,回来就开始工作。 这边来坐班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另外两家当家人。 他们是轮班制度的,只是娄钰一直在。 相关的工作制度李学武已经定下了规矩,他们在这个基础上又商量了一个适合大家,又比较公平的意见。 因为互相牵制着,李学武倒是不怕他们起猫腻。 关键是很多重要结点都在他的手上控制着。 财务已经正式独立了出去,他们绝对摸不着财政权。 人事也不在这边,在钢城,他们也没有人事权。 行政权利倒是有,可也是有限制的,李学武交代于丽和苏晴组建的这个办公室不是白玩的。 他今天来的时候就跟苏晴简单聊了聊。 没有说老彪子的事,纯粹的工作。 这姑娘不愧是从财经学院出来的,虽然还没有毕业,可也是有些本事了。 在企业单位可能还稍显稚嫩,但在这种草台班子里面真的属于高个儿了。 于丽的主要工作依旧是俱乐部的管理,办公室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她自己也在学习,学习这种工作方式和强度。 最近她都不回家住了,就守在俱乐部,没日没夜地忙活着。 这院子里的房间倒是多,不愁没地方住,只是没家里舒服就是了。 跟娄钰正式的谈话已经是午后了,他从于丽那屋出来,直接上了二楼去找的他。 而于丽延续了娄姐的传统,那间办公室里的铁床都要散架了。 多亏了李学武勤俭节约,爱惜家具,尽量少用床,多用沙发和办公桌,这才让那张铁床幸免于难。 于丽没想到日常办公用的沙发和办公桌,乃至是办公椅还有其他用途,实在是对李学武脑子里的新奇想法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五体投地那种。 李学武离开,她想坐下,可看了看床,不合适。 看了看办公椅子,更觉得害臊,不敢看了都。 再看向沙发……哎呀,啥时候撒的水还没擦呢…… 不是没地方坐,也不是这些地方脏,而是解锁了一些东西,她的心脏了。 楼上,还在伏案工作的娄钰见着李学武进来,只觉得心慌。 “喝点啥?” “甭忙活,我自己来” 娄姐不在,李学武跟娄钰相处起来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倒不是别的,就是两人都在乎的那个人不在这边了,还都挂念着,又没法开口说起。 所以李学武给自己泡了茶,坐在了便宜老丈人的对面,沉默着滋喽茶水。 娄钰也是沉默半晌,这才抬起头看向了窗外稍暖的阳光,道:“我有点后悔了,老闺女之所以没从小教她做生意,就是为了养老的”。 “现在兜兜转转,反倒是得指望老闺女了” 他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学过尚好,就是她这种压力才大,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多联系吧” 李学武没说什么,人都走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难道还能把娄姐换回来啊。 就算是他想要换,恐怕娄姐也是不愿意的。 其他家族投入的资金多,可当属娄家投入的最多。 父女两个私下里应该不是没有琢磨沟通过,知道港城那边指望不上的,娄姐要是不站出来,就得是她爸顶在前面。 岁数不小了,似是俱乐部这种管理工作还好,真要是大集体,大企业,还是在港城,她真怕父亲受不了。 本身父亲身体就不太好,商场如战场,万一有个波折亲人不在身边可怎么弄。 所以,李学武尊重娄姐的选择,也希望娄父尊重一个女儿的孝心,别老想着那些不肖子孙。 “我说的是娄姐” 他抬起头,看着娄钰强调道:“您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本章完) 第905章 他是坏人吗? 第905章 他是坏人吗? 娄钰被李学武说得一愣,感受到对方语气的变化,他心里一跳。 而后镇定心神,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淡定喝茶的好女婿,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要凝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或者说……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又将是如何反应? “舔犊之情,常理之中”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直视便宜丈人,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问道:“但如此安排,对娄姐的慕儒之情、木兰之义又如何交代啊?” 娄钰深深皱眉,李学武的话直接敲在了他的心上。 沉默,是他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的辩解,也是对他所作所为的一种回应。 李学武迭着腿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思绪也是转了几转。 “钱嘛,您到现在依旧执着于归属问题,没有看清资本的社会属性和本质” 他一副为难又无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从新民主过渡到社主会义的这一段时间,经济得到充分发展,社会结构快速稳定,离不开资本的支持” “但是,您既然选择了留下,就要接受这种社主会义经济体制的改造,这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认真地看着娄钰,问:“赎买经济已经执行了这么多年,您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政策的未来,对吧?” 回答李学武的依旧是娄钰的沉默,他清楚李学武的问题不需要他来回答,就像他想知道的答案从李学武那里也无法获取是一样的。 “社会资本,来源于社会,应用于社会,你要强行改变它的属性,必然会遭受反噬” “当然~”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资本属性有它本质上的游离性和选择性” “但掌握资本的人是受限制的,形势是不可选择和对抗的” 他很是严肃地看着娄钰,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和意见。 娄钰微微皱眉,昂起头看着李学武,内心稍稍不服。 “所以呢,你的选择是什么?服从资本的游离,还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学武伸出手指点了点两人之间的茶几,道:“我有选择和调控的资本” “而你!” “没有!” 他微微探着身子,对娄钰讲道:“就算是我将资本进行游离变现,那也是在有目的的进行社会运营,最终结果也不是变成你资本逃离的跳板”。 “我奉劝您一句”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对娄钰说道:“身在福中要惜福,娄姐有心振兴家业,我必定全力帮助于她”。 “然后呢?” 娄钰倒是真沉得住气,手按在了茶杯盖上,语气淡定地问道:“我惜的这福是给谁的?” “呵~” 李学武好笑出声,轻呵道:“您这个问题倒是让我打开了新的思想局面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点头,道:“您是怕百年身没地方安放,还是怕我吞了你娄家的名啊?” “不至于吧~” 李学武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挫败,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如此的不堪。 娄钰掀开茶杯盖,抿了一口茶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说回来了” 李学武整理了自己的态度,微微眯眼看着娄钰问道:“您觉得自己还有可乘之机?” “什么意思?” 娄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觉得我活不到那个岁数,还是你不想让我活到那个岁数?” “嗯,这是个问题” 李学武点头道:“还真是让我难以选择啊!” “我要说厌烦于您,不走心,也对不起娄姐的一片真心” “可要说尊敬吧~” 李学武目光注视他的眼睛,微微摇头道:“您做的这些事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娄钰微微昂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羞愧难当,全是坦然。 李学武看着他的表情微妙,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说道:“我祝您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才好”。 “嗯,听着是实话” 娄钰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说了一句,随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但我做的无愧于心,我没动你那份?” “谁的?哪份?”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们老一辈的生意人都是这么做买卖的吗?” “信用和道义您都不要了,连亲情都不顾,看来港城的孝子贤孙真如其所言,地地道道的港人了”。 “我没有背叛于你” 这会儿娄钰已经皱起了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信用也好,道义也罢,那都是我自己的钱”。 “荒谬!” 李学武阴沉着脸,看着他问道:“还记得我刚刚跟您讲的资本属性吗?” “您的钱?” 他手指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娄钰,道:“在内地它是您的,随时您都可以跟我说撤股不做了” “但是!” 李学武态度很严肃地探了身子看着他,道:“过了海,那钱只是挂了您的名,跟您没什么关系了,懂吗?” 说完还有些皱眉头地点了点茶几,道:“您也是生意场上的老人了,买定离手的道理不懂嘛,怎么这个还要我来告诉您吗?” “强盗思维” 娄钰微微仰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 他微微提升了嗓音,看着李学武道:“你就是他们,比他们还要直接,还要蛮横,不讲道理”。 “嗯,您这话说的好” 李学武突然又笑了出来,看着跟神经病似的。 “我跟您讲经济,您跟我说道德,我跟您讲道德,您跟我讲形势” “哎呀~我就说老一辈的生意人不会如此不堪嘛,是准备跟我玩这个?” 他好笑地直了直身子,看着娄钰说道:“我就在想,人心不古,是不是心肠好的早就被淘汰了,适者生存下来的才是适应社会变化的?” “有话直接说,或者出口成脏也罢” 娄钰抬手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一副无所谓表情道:“没必要把骂我的话说的这么委婉”。 “瞧您说的,何至于此” 李学武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这会儿见便宜丈人还是有恃无恐的模样,低眉垂目地问道:“您是不是觉得我会顾忌娄姐的感受,不敢动港城娄家?” “你敢!” “你敢~” 娄钰平复激动的心,微微昂头,第一句的激动和质疑换成了第二句的了然。 “你们嘛,手段无非就是强取豪夺,要么就是威逼恐吓,我早就看清楚了”。 “嗯~~~” 李学武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调侃又不屑的声音,随后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您是怕娄姐先我一步对娄家动手是吧?” “哎呀~您想的还真是……” “嗯,有道理!!!” 李学武也是一副刚刚明白过来的样子,手指点了娄钰道:“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娄姐对他们是一丁点好感都欠奉”。 “嗯~~~那让我猜一猜,您打算如何转移资产呢……” 他敲着手指,仰头在心里琢磨着,嘴里念叨着:“所有的项目都是由您一手策划准备的,所以这些项目都有可能被您埋下伏笔”。 “不过嘛,您也知道东方时代银行的关注度太高,不利于您的布局,所以嘛……” 他想了一圈,这才平视了对方,饶有兴趣地挑眉问道:“您对港城的房地产行业也这么有信心?” “还是” 李学武又意味深长地追问道:“您对我有信心?” “……” 娄钰看着李学武沉默不语,显然是被他道破了心事。 李学武也是诈出了他想要的内容,好笑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迈步走动了起来。 “您是想左手倒右手,从我这里变现您所谓属于娄家的那部分?” “那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将要置娄姐于何地啊?” “亲儿子,亲孙子,就不是亲闺女是吧?”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双手插兜,歪头调侃娄钰道:“我不知道谭阿姨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她知道自己尽心尽力照顾的人,竟然这么对待她们娘俩,是不是得给您熬一碗加了料的汤药啊?” 他也是真的损到家了,娄钰用港城的事威胁他,他反过来就用谭阿姨威胁娄钰。 真的,如果李学武真的把事情说给自己妻子,那结果又是该如何。 其实娄钰自己也在想办法,找时间,找理由,找合适的办法去说服妻子。 可在港城做的那些事,又如何能说得出口,毕竟当时身处港城,见到家人的激动,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娄家有后。 反正娄家的家业不能毁在他的手上,尤其是对李学武,他是又提防,又得哄着,很怕这头猛虎一转头吃了他全部身家。 你就说,全部家常放在一个不能结婚的姑爷身上,这事得是多大个脑子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就算是形势所迫,可那些钱放在李学武的身上他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李学武不要这些钱的时候吧,他怕这些钱被那些人拿走,一去无回。 可李学武拿走了吧,他又怕肉包子打狗,太纠结了。 真的,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么豪赌的投资,还是投资给一个外人。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李学武态度逐渐变得没趣了起来,拍了拍他身后的沙发靠背,道:“我觉得您还是担任俱乐部的经理合适,投资的部分……” “没有我,港城的事……” 娄钰很生气,也很激动,站起身就要争辩,这个时候他真的急了,因为李学武这个时候做决定,等于让他前功尽弃了。 不仅仅是他的计划,还有港城的布置,他那几个儿子可是在疯狂的扫盘,大量吸入房产资源,准备跟东方时代银行做资本套现的。 你说现在抄底买楼不亏钱? 那得分怎么说,如果是手里有盈余的现金,那无关紧要,大不了压在手里一段时间。 可你当这是个人买楼呢? 商业活动,必然要牵动资本投资,娄家在港城的基业不是很大,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供应这个局。 可面对几吨的黄金,娄家几个儿子又怎么可能错过。 因为有老爹在里面做内应,他们已经砸盘做局了。 贷款都已经是来不及了,他们动用了抵押高利贷,准备教一教资本代言人、初来港城的小妹什么叫商业。 如果计划达成,不仅仅父亲的那几吨黄金套现得手,到时候这家所谓的资本银行,也得改姓娄。 不是娄晓娥的娄,是真正的娄。 三房所生,又如何得配一个娄字。 说是三房,其实就是妾,是当初娄钰带在身边作为随时可以抛弃的挡箭牌。 真若是他一个人留在京城,谁又相信了他的忠诚。 现在三房借着天时地利,已经成为了父亲留在内地的正妻,三房的死丫头也能上位掌管家务,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嘛。 所以,港城娄家,经过了十几年的洗礼,已然是资本思想的他们,决定拿回属于他们和不属于他们的所有。 内地所谓的那些计划在他们看来,全是无稽之谈,什么特么掌控港城经济发展。 屁! 这里的大佬都不敢说这个话,几个大圈仔有个屁的经济能力。 内地人来港城搞经济和投资,这不是笑话嘛。 至于他们在父亲的原计划上进行了再加工,这件事就不用告诉父亲了。 什么? 父亲身在内地,会有危险? 关他们何事,父亲是跟三房在一起生活,出了事也是三房没照顾好。 他们是没想过这么多钱在港城有了什么闪失,内地的那些人又该如何对待他们父亲。 李学武帮他们想到了,并且预防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娄钰觉得是自己找到了家人,进而被姬卫东等人所注意的。 可他并不知道,姬卫东早就动用了调查部的关系,让李学武比他更早知道他儿孙满堂的。 无非就是这么一点伎俩,调查部讲究的是一力破万法,他们才不在乎什么规则呢。 李学武利用组织关系和经济利益编织了一张互相隔绝的网,谁敢破坏这张网,谁就会被干掉。 你当娄钰的担心是没必要的? 娄姐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港城娄家,不然你以为她为啥偏执地想跟李学武要个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富贵人家的孩子早败家。 港城娄家认为娄姐的钱是他们的,殊不知娄姐还觉得他们的钱是她的呢。 李学武跟姬卫东的想法是一样的,没想着要港城娄家的钱,只要娄钰不动手,子孙满堂也好,全家富贵也罢,不相干。 可现在娄钰做错事,他们依旧没想着要港城娄家的钱,但想要了他们全家的命。 你当姬卫东是什么人? 调查部在外面什么时候觉得让人消失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你当李学武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有社会规则约束着他,他做的不比姬卫东善良多少。 所以当娄钰激动的要站起身的时候,李学武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别让我难做,也别让娄姐难堪”。 “你们想要做什么?” 娄钰现在才是真的慌了,他怕了,怕李学武动手,更怕自己闺女动手。 李学武动手那就是全家上供桌,一家人整整齐齐。 自己闺女动手,那就是全家上大街,整整齐齐就不敢保证了。 当年大房和二房是如何对待她们母女的,别人不清楚,他这一家之主还能不清楚? 所以说李学武凶狠,自己的闺女也不是善茬儿。 以前的闺女还可以说的上是娇柔善良,可不是没遇着好人嘛。 “好人”李学武再次拍了拍老岳父的肩膀,道:“不是我们做什么,是要看娄姐的,我不能比她先动手,这不符合规矩”。 说完转身走到了门口,却在娄钰的注视下站住了脚步。 只见李学武背对着娄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您多辛苦,俱乐部要经营的好,娄姐也高兴不是”。 说完人便消失在了门口,娄钰想去追,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被人家道破先机,又强自镇定想要挽回颓势,可怎奈人家釜底抽薪,又是一招顺手牵羊,他成了孤家寡人。 关于港城的事他不用想着回家该如何跟妻子解释了,因为没有必要了。 —— “谈的怎么样?” 于丽见着李学武下楼,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他。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挺好的,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达成了一致性的共识”。 于丽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抱着胳膊看了一眼楼上,这才又问道:“没动粗吧?毕竟是老人了”。 “你拿我当啥人了?!” 李学武用震惊的表情看着她,满眼都是委屈地问道:“我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何时跟人家动过粗了?” “咦~~呀~” 于丽用嫌弃的表情看了看他,嗔道:“骗别人就算了,连我都骗?” “我真是无语了” 李学武瞥了一眼办公室里面,嘴里抱怨道:“跟家里就是,到你这还是,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呢?” 说完示意了办公室里面问道:“那小子呢?” 于丽扯了扯嘴角,回道:“跟你一个德行~” “嗯???” 李学武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啥玩意跟我一个德行了?” “都喜欢年轻的呗~” 于丽撇了撇嘴角,道:“见着周小白她们就跟上去了,不知道在哪”。 说完扭身回屋,边走边说道:“要找你自己去找吧”。 “嘶~~嘿~”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进屋,迈步往训练场去了。 他倒不是要去锻炼身体,而是训练场这边有电影剧场。 每周日这边都会放电影,平时麦庆兰的父母带着佟慧美和金姣姣也会在这边开唱几个小段。 麦庆兰父母拿这里当避难所住了,除了最开始那几天的忐忑不安,这些日子倒也习惯了院里的生活。 要是搁以前,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自己能有一天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啊。 现在有了教习的身份,带着两个学生,倒是让生活也有了趣味。 李学武走进这座二层小楼的时候,里面正在断断续续地唱着。 之所以是断断续续的,是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尝过一段或一句之后,麦父麦母要做纠正和点评。 这种喂饭似的讲课在学校里自然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和精力,自然是想着精益求精。 就算是再早些年,那些传统师徒教学也没有这么精心的,都是想着了说,想不起来且等着吧。 佟慧美和金姣姣是半路拜师,带艺投师,再加上李学武这个外行保人,让师徒几人的关系有了很不一般的意味。 麦父麦母念着李学武的恩情,又顾忌闺女和姑爷,所以对于李学武的请托自然是尽心尽力。 再加上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基础很好,真诚拜师,他们也是带着决心似的卖力气。 李学武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一方愿意学,一方愿意教,和谐的很。 麦父手里捏着小槌,正在给两人敲打节奏,嘴里还唱着旁边,不够忙活的。 麦母站在舞台中间,一边纠正两人的身法,一边带着她们唱。 倒是金姣姣眼尖,只有舞台上有灯光,可还是见着有人从门口进来,坐在了一边的座位上。 她不知道是谁来了,可心里就有些乱了。 金姣姣的唱腔一乱,佟慧美这边就发现不对了,这小妹妹可不是这般稀松的吧? “怎么回事啊?” 麦母有些急了,刚唱的小段不是很难啊,这就不会了?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金姣姣连声道歉,眼神却是不注意地瞟向门口座位方向。 麦父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随着爱人的目光一起望了过去。 李学武满脸歉意地站起身鼓了鼓掌,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听见声音我就进来了,实在抱歉,打扰你们练习了”。 “呀!” 金姣姣见是他回来了,惊讶出声,又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佟慧美也是目光灼灼地看了李学武,又拉了金姣姣的手,让她克制一下。 麦父早就站起身走下舞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笑着寒暄了起来。 李学武自然得尊重兄弟的丈人,话里话外都是带着尊敬和尊重,让麦父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我这也是刚回来没几天,赶上周日休息” 先是解释了自己的行程,让佟慧美和金姣姣理解,看着她们的目光似是懂了,又对麦父麦母问道:“在这边住的还习惯吗?” “好着呢” 麦母也从舞台上走了下来,跟李学武笑着说道:“庆兰打了一个电话,她那边也好,不让我惦记,有你照应着他们,我们有啥不放心的”。 “那就好” 李学武笑了笑,叮嘱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这里的业务主任于丽说,我都跟她交代好了”。 “实在是太麻烦了” 麦母笑着客气道:“在这里生活已经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咋还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学武看向舞台方向,佟慧美两人站在那,守着规矩没有过来说话,倒是俏生生的。 麦父也是知道些什么的,给妻子说了今天就休息了,课明天再上。 两口子同李学武又寒暄了两句,便都离开了。 李学武送走了两人,重新站在了舞台前面,笑着看了台上还着装的两位姑娘。 “你看什么~?” 金姣姣巧笑嫣然地嗔了他一句,实在是李学武的目光太过于炽热。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找了前排正中间的位置坐了,对着舞台上的两人说道:“我来检查你们的作业了,看看有没有进步”。 “怯~” 金姣姣从舞台边上绕了过来,到李学武身边挨着坐了,嘴里调侃道:“你不是不懂戏的嘛~” “可是我长了眼睛啊~” 李学武的胳膊被她揽了,笑着点了她的脑门,道:“你是不是偷懒了?” 说着话打量了她的妆容,问道:“最近吃的好?怎么胖了?” “我也这么觉得!~” 金姣姣无奈地捧了自己的脸,娇滴滴地说道:“师父都说我了,再胖下去只能演小丫头了”。 “让你少吃的” 这个时候佟慧美也走到了李学武的身边坐下,给小姐妹说道:“你又何时听我的话过”。 可能是刚刚还在唱戏,这说话也带着戏腔,李学武听着倒是有意思。 也许是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了,金姣姣性格活泼,没在意突然的隔阂,亲近的很。 而佟慧美则是有些犹豫,她性格本是如此。 不过见着李学武对金姣姣依旧是宠溺的态度,便也不自觉地找回了以前的亲近感。 李学武转头打量了她,问道:“你怎么瘦了?” 说完又给金姣姣问道:“是不是抢你姐姐的饭了?” “呀~才不是呢~!” 金姣姣不依地晃悠着他的胳膊,娇嗔道:“是姐姐要节食,听了师父的话,要攻青衣,要显瘦显弱”。 “那也不能真瘦真弱了啊~” 李学武拉过佟慧美的手,说道:“用身形技巧去弥补,身体还是要紧的”。 说完手拍了拍她的手,抬手就往袖子里面伸,嘴里还一本正经地关心道:“我看看身上还有肉没有”。 “嘤~” 佟慧美何时在这种场合下跟李学武有过这般亲近的动作。 说不是大庭广众的吧,可这里平时好多人呢,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呀! 她想拒绝李学武的玩闹,可就是没有力气,遇着他就像是遇见了冤家一般。 金姣姣捂着嘴笑道:“羞也不羞,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那我看看你的” 他哪里不知道注意影响的,刚才就是逗佟慧美玩的。 这会儿见她耳朵都红了,只好放过她,又去吓唬金姣姣。 金姣姣可不怕他,挺了挺小胸脯,趾高气昂地看着他说道:“我可没瘦,不信你摸摸”。 “还说呢,你也不知羞~” 佟慧美隔着李学武轻轻拍了妹妹一下,娇嗔道:“哪有这样的~” 李学武感受着佟慧美似是故意的亲近,尤其是胳膊上传来的触感,想着这姑娘也是不服输的。 自己刚才说了她可能瘦了,她就主动表现给自己看那里没瘦。 “我今天遇着流氓了” 李学武哈哈笑着,强调道:“还是女的”。 “什么呀~” 金姣姣脸红着轻轻拍了李学武的胳膊,不依道:“你不是要看的嘛~怎么又怨我了~” 剧场内空荡荡的,只有前排这里三人在,说话声和他的笑声回荡,是有股子浪劲儿。 就在三人说笑的工夫,剧场门那边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看了剧场里面,又缩了回去。 可好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小脑袋瓜又伸进来看了一眼,这才喊道:“武叔?是你吗?” 前面还在说笑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孩童声音打断,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 “我就猜您在这!” 棒梗从门庭跑了进来,又倏地站住了脚步,转回去拉开了门,对外面说道:“武叔在这儿,我找到他了~” 听见这孩子的说话声,佟慧美和金姣姣立马站了起来,面色也瞬间尴尬了。 李学武看出了两人惊弓之鸟似的表情,微微一笑安慰道:“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我送你们回家”。 “好” 金姣姣不敢再闹,这会儿由着佟慧美答应了,一起转回后台去换衣服了。 而棒梗那边咋呼的热闹,还在为找到了武叔而兴奋,就跟捉迷藏似的。 可等他跑到了武叔面前时,却是觉得脊背一凉。 “武叔,你为啥这么看着我啊?” “棒梗,你是不是说想学摔跤来着?” 李学武狼外婆似的微笑,“轻轻”拍了拍这孩子的大肥脸,说道:“走,现在武叔就教你摔跤去”。 “那个……武叔,我突然不想学了!” 棒梗是谁啊,鸡贼的很,一看武叔的表情不对,立马警觉了起来。 躲了武叔伸过来的大手,嘴里忙说着不想学了,转身就要跑。 李学武却是站在原地,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大脸猫哭丧着脸走了回来。 “你是要走着回家嘛?” “武叔~~~” 棒梗赖赖唧唧地说道:“咱不学摔跤了呗~” “好啊~” 李学武好似很开明似的,微笑着问道:“谁让你来的,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啥?” 棒梗抬着大肥脸,茫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小白姐在找你,我们分头行动,我看见……” 他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没看见什么啊,就看见你了啊”。 “看见我什么了?” 李学武坏笑着看了他的眼睛,好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棒梗被他吓尿了,哪里见过这么坏的武叔,哭丧着脸说道:“没看见什么呀,听着你的声音我就过来了”。 他刚才还想说呢,进门时看见的那俩小姐姐怎么不见了。 这会儿被武叔问着,哪里还能不知道他问的是小姐姐的事。 这孩子鬼着呢,大人那点事他也已经一知半解了,倒是没觉得武叔这边有什么,只以为武叔怕他说男男女女的事。 这他能说嘛,说出来还不得被武叔给练死啊。。 “真没见着啥,这里黑灯瞎火的……” “真的?” 李学武捏了捏大脸猫,笑着说道:“不要骗我哦~” “那怎么可能呢~” 棒梗信誓旦旦地说道:“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我都没那个胆子”。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周小白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着李学武在捏棒梗的脸蛋,便也笑着说道:“这孩子长得真胖”。 “找我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棒梗。 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可不是傻憨憨的形象。 “王书记和周秘书长他们到了,正找你开会呢” 周小白笑着揉了揉棒梗的脑袋,给李学武解释道:“黄哥他们也在,让我来叫你的”。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棒梗,道:“他交给你了,早点让他吃饭,晚上我不吃,要回家”。 “哦~” 周小白中午是跟李学武一起吃的,本以为晚上还能多待一会儿呢,没想到他不留晚饭了。 也是了,他有家呢,有家人要陪的呢。 她见李学武叮嘱,笑着应了一声,答应一定做好。 等李学武走后,周小白逗了逗棒梗,问道:“他掐你脸干啥?” “还不都是为了你~” 棒梗这会儿知道报委屈了,很是受伤地说道:“哎呀~疼死我了~” “真的假的?” 周小白就算是再小白,可也知道李学武带来的孩子,又咋可能真的使劲欺负呢。 不过看这孩子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便伸手帮他揉了揉大肥脸蛋。 棒梗感受着小姐姐的手,耳朵不自然地开始泛红,心里小鹿乱撞。 “小白姐,你喜欢啥样的男孩子?” “啊?” 周小白没想到这胖小子竟然会问这个,再见他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孩子的心思。 谁又不是个孩子,她故意逗他道:“怎么问我这个?” “没……没啥,就是随便问问” 棒梗支支吾吾的,嘴里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又期盼地看着周小白。 周小白抿嘴笑着的样子真好看,比他们班上所有的女生都好看。 “我喜欢啊~~~” 周小白故意做出思考的样子,嘴里说道:“得是男子汉,能保护我,还得有才华”。 听着小白姐提到前两个条件,棒梗跟小公鸡似的,挺胸抬头,随时都能为小白姐挡子弹的模样。 可听见第三个条件的时候,他顿时有些泄气了。 “小白姐,啥是才华?” “才华啊~才华就是……” 周小白也是有些含糊了,不过她心中早有心动男人的模板了,这会儿笑着说道:“就像你武叔那样的,能说能写,能拼能打,只要这样就行了”。 “啊?~~~” 棒梗发出一阵伤心欲绝的质疑声音,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我武叔啊……我……” 他哭丧着脸,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小白姐,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一般。 “怎么了?” 周小白抿嘴笑着问道:“你才这么小,努力学习就能成为你武叔那样的人了啊”。 “才不是呢~” 棒梗唉声叹气地说道:“我奶奶说了,一百个孩子里,也成不了一个武叔”。 其实这句话的原话是:一百个孩子里也长不出李家老二这一个坏蛋。 当然了,这都好长时间以前说的了,他记得,但知道不能这么说,否者他就要“学”摔跤了。 “哦~~~你武叔这么优秀的啊~” 周小白笑了笑,看了一眼后台方向,带着棒梗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怪不得那么多姑娘喜欢他呢”。 “你怎么知道的!!!” 棒梗跟见了鬼似的,说完这个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真是一句话都没说啊!” “咯咯咯~” 周小白也是被他的孩童模样给逗笑了,出了大门叮嘱道:“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哦,否则小白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嗯嗯” 棒梗连连点头,道:“不用您说我也不会乱说出去的,武叔要拿我当沙袋了!” 说完又期待地看着周小白问道:“小白姐,你……你也喜欢我吗?” “当然了~” 周小白学着李学武的样子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笑着说道:“这么胖乎乎的小孩儿,我还真是少见呢”。 “呜呜~” 棒梗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不过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憨憨的。 “小白姐,那……那我也喜欢你~” “好好好” 周小白哄孩子似的笑着答应了,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走,带你找吃的去,厨房这会儿应该开门了”。 “谢谢小白姐,你真好~” 棒梗跟屁虫似的小跑着跟在周小白的周围转悠,满脸的讨好和期待。 看了周围没人,他主动表现道:“小白姐,我跟你说哦,你离我武叔可得远着点”。 “为啥?” 周小白不解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疑惑:“他是坏人吗?”。 棒梗晃着脑袋说道:“也不是很坏了……我是说……嗯……他不太……” 他被周小白盯着看,嘴里又开始支支吾吾的了。 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心里的少年慕艾,又怕小白姐被武叔给骗了。 毕竟武叔的魅力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详情请见大型、悬疑、喜剧、爱情故事:进城小姨秦京茹~ (本章完) 第906章 执迷不悟 第906章 执迷不悟 “好了,咱们小组的人都到齐了,下面开始组织学习” 王小琴见李学武坐好,手里的铅笔在桌子上敲了敲,提醒正在聊天的众人开会。 “今天学习的文章是《为人民服务》,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 俱乐部是集体组织,可也是在体委名下备案了的,在各自的工作单位也是有登记的。 你当这些人随随便便都能参加外面的集体组织吗? 当然不行,不仅仅要给工作单位提供具体的社会活动资料,还要确定参加的组织是在谠的领导下进行活动的。 尤其是拥有谠员身份的,还要在参加社会活动时组建临时谠支部。 知道为什么当初李学武选择将俱乐部挂靠在体委吗? 因为他们都是副处级、处级干部,这么多强力部门的重要干部参加体育训练,未来还需要更多的成长空间,你说选哪挂靠? 京城市也有自己的体育管理部门,但就算是李学武想过去挂靠,对方敢接吗? 所以从俱乐部成立的一开始就已经组建了谠支部,支部书记就是王小琴。 今天参与组织学习的有俱乐部秘书长周政全、会长李学武、外联负责人王筝…… 他们正在学习的文章其实已经学过无数遍了,但历久弥新。 与《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并称为“老三篇”。 知道为啥叫“老三篇”吗? 因为这三篇文章怎么学都不会犯错误,懂的都懂。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各自单位的老油子了,稳的一批。 “一个人的能力有大有小,但只要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是可以的。但一辈子好事不容易……” “……不断的改造个人的思想,不断的克服个人主义” 王小琴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众人说道:“这样不断的巩固优点,不断的改造缺点,这才算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哗~~~ 小会议室里众人停下手里的铅笔,随后便响起了一阵掌声。 只要是组织会议,只要是有会议记录,那就必须按照组织学习会议程序进行。 虽然会议室里面有抽烟的,可没有笑闹喧哗的,都是认真做笔记,认真学习文件精神。 王小琴待掌声停下后,看向周政全,提议道:“下面请周秘书长做组织发言,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掌声后,周政全开始做发言: “今天王书记带领咱们大家学习了《为人民服务》,下面我就学习内容,依照谠员的十条标准,做批评和自我批评……” 这就是组织生活,在学习中提升,在提升中反省,保证前进的道路是正确的,是经过思考的。 可惜了,有的时候学习的不够彻底,反省的也不够彻底,道路没法是正确的。 所有人都在周政全的带领下,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就当前的形势做出了一致性的决定。 坚决执行组织的正确领导,坚决捍卫主民会社基础,坚持学习贯彻落实…… 组织会议结束后,列席记录的苏晴站起身,将会议纪录交给众人查阅签字,下会后收录保存。 随着苏晴的离开,会议室内部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黄干在周政全的主动询问下,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艰苦创业,求实创新,将东城一监所发展成为高标准、高素质、高学习的三高单位的。 当然了,在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时,他也没忘了提及同志们的帮助和辛苦付出。 说了好半天,一个人名都没有出现,从头到尾,真成了他一个人的成绩一般。 王筝撇嘴看着他,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表情一副浑不在意的李学武。 她哥和李学武绝对是朋友中的绝配,坏蛋中的盟友。 你就看吧,俩人毫不为人,专门利己的做事风格都出奇的相似。 要说坏,她哥以前绝对没有这么高的水平。 这不是嘛,后来她哥遇见了李学武,这对儿坏蛋也算得上是双剑合璧了。 “你怎么不说说劳动成果如何转化实际经济效益的呢?” 王筝实在听不下去了,轻捶了她哥一下,道:“刚刚是谁在会议上口口声声说要实事求是的,你这口不对心啊!” “去~有这么说你哥的嘛~” 他笑着扒拉开妹妹的手,看着众人抿嘴笑着,又开口道:“我呀,全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确实是,这个我能证明” 李学武开口赞同道:“黄干绝对是靠自己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哈哈!” 众人笑着开始打趣黄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都想着他跟李学武打一场呢。 黄干能上了他们的恶当?打李学武,说不定是被李学武打,他才不干呢。 能用嘴吵吵的,绝对不要动手。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跟你有关系?” 黄干毫不在意妹妹说他厚脸皮,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脸皮厚” 李学武也是笑了,从烟盒里甩了一根烟给他,又给了众人。 点燃之后,便开始谈起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形势发展,以及俱乐部会员的情况。 前段最凶险的时候,有些人的岗位调整了,有些人调离了,更有些人离开工作岗位了。 强力部门的变动尤为激烈,大家分属各个单位,互相都在照应和帮助。 可势大,有些事情来不及处理,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会员损失。 这些人暂时无法参加俱乐部活动了,几人要针对这种情况进行预案订制和问题的善后处理。 十月份结束,已经有很多问题的弊端暴露了出来,不看其他地区,单单就京城的形势变化来说,危险依旧存在。 尤其是活动向外面推广执行,带来的后果直接导致今年的诸多政策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因为李学武和王小琴身份的变化,对于强力部门的沟通和了解又隔了一层。 在形势讨论话题中,两人也是就本职工作中所收到的讯息和思想,进行独特视角的阐述说明。 俱乐部的一个作用就是稳定人心,抱团取暖。 有已经离京的会员将留京的家人交给了俱乐部来照顾。 形势变化太过于突然,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布置,就已经被波及到了。 就算是那些躲过一劫的亲属,谁敢保证他们躲得过所有。 俱乐部这边有六十多人,只要不是所有人都被处理了,那他们的家人就有所依靠。 而最被他们所以依赖和倚重的,当属坐在屋里的这些人了。 要么有背景,要么自己身硬,要么在专业领域有着不可替代的能力。 他们有能力对外施展影响力,也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家人,让他们即便是远走他乡,也能放下担忧。 俱乐部说是健身锻炼的场所,可在他们组织成立之初,就已经带有互相帮助和扶持的概念。 作为发起人和创始人之一的李学武曾经就这个情况有了深刻的了解和准备。 不经历风雨,哪的见彩虹。 你说他早有预谋,利用这段时间的波折算计大家也好。 你说他机关算尽,利用俱乐部这张网圈了大家也罢。 终究是要有所得,有所付出的。 谁都不是傻子,谁都不是小孩子,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有,那也是带着钩子的。 昨天和明天,李学武要用俱乐部这张网帮助自己的事业保驾护航,那今天他就得帮这些度过难关。 “我协调一下,东风这边每年捐助三千块钱,专门用于解决会员家属的生活问题” 李学武神情淡然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又说道:“捐款单独审核、单独发放,专款专用,不够我再筹集”。 周政全看了李学武一眼,使劲儿抽了一口烟,缓缓点头道:“那我捐三百”。 “我也捐三百” 紧随其后的是王小琴,黄干、王筝等人也是纷纷开口,金额都定在了三百这个不多不少的数字上。 李学武苦笑不已,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眉毛,说道:“我说的是东风捐三千,不是我自己捐”。 “我们也没说别的啊” 王小琴看了周政全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都懂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东风是谁的,他们不关心,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也不会过问。 但是,李学武言出法随,这钱是他给出的数字,大家就得记住李学武的这份豪情。 三千块,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太多了,三百块还行,两个月的工资而已。 屋里在座的不是单身就是家里双职工、多职工,不差这两个月的工资。 而对于滞留在京,或者家属无所依靠的会员们来说,这钱真是雪中送炭了。 很多人在调岗或者工作变动的时候都来不及办理工资调整手续,家里单职工的有可能面临挨饿的情况。 在座的这些人有能力,或者说齐心协力,能够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但供养这么多人是不现实的。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创建扶持资金,就不失为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周政全是很认同这个办法的,笑了笑,说道:“总不能叫你专美于前,我们有力的出力”。 “反正我就这么一点能力了,你再多要也没有了” 王筝笑着摊了摊手,道:“回头做事的时候我多多出力就是了”。 “那就成立个正经的资金管理部门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对着众人说道:“捐款面向所有人,交由财务单独划账,单独管理” 说着话,他又看向王筝,道:“你要出力,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牵头,资金的审批和考察工作都由你来管理”。 “好,没问题” 王筝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点头道:“我叫上几个人,成立个办公室,到时候给大家汇账”。 王小琴摆了摆手,道:“只要运作的好,王筝是大功劳”。 “咱们大家共同努力嘛” 周政全也是点头附和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集体的力量是无限的”。 王筝得了差事,倒是不觉得辛苦,只是笑着,道:“那咱们就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吧” —— 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很淳朴,也很善良,好像遇到什么事都能有无限的精力去完成,去度过难关。 可能是苦日子过的太多了,遇到好生活的机会便努力抓住。 也可能是受父辈们的影响,受大环境的教育影响,做一个纯粹的人,做真诚善良的人,成为了这一代人共同的理想。 但在真诚和善良的下面,这一代人又有着灵动的心,和活泼好动的思想。 午后的阳光正浓,昔日的秋风已经没了最初的莽劲,步入到深秋以后,摇晃下那些残存的树叶,它们也偃旗息鼓,消散在了日光中。 张万河的公子张大勇,跟着大春哥从后院回来,听对方讲晚上的巡逻还要加强,怕有小坏蛋捣乱。 路过厅,见到几个女孩子坐在厅里面叽叽喳喳的,好像春天的鸟儿。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春天也到了。 “瞅啥呢?~” 大春儿怼股了兄弟一下,咧嘴笑着跟了这孩子往厅里面看了一眼。 “非礼勿视懂不懂?” “春儿哥,别闹了~” 张大勇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道:“你跟赵老四学的这个成语每天不用完八百遍不能停是不是?” “这是规矩” 大春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厅里面正围坐在一起逗李处长带来那个大胖小子的一众姑娘们,提醒道:“这可都是城里姑娘”。 “城里姑娘怎么了?” 张大勇是真的勇,这会儿横着脖子对大春说道:“我张大勇努力从山里走出来为的是什么?!” “停!” 大春摆了摆手,点了他说道:“你爹可有叮嘱,只能回家娶二妮!” “我才不要!” 张大勇脖子晃得跟老牛似的,眼珠子都要飞进厅了,嘴里更是倔强地说道:“二妮让给你了,我要娶个城里姑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嘴努了厅里面,道:“这里面随便哪个都成啊~” “别白日做梦了~” 大春嘴角微微扯动,难得见着大胸弟敞亮一回,还能让自己落着村二妮。 可二妮是掌柜的养女,是掌柜的拜把子兄弟的孤女,是大勇的钦定媳妇儿。 情况跟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贾宝玉类似,娃娃亲。 可眼瞅着张大勇进了城,这心思就要变啊,回去掌柜的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怎么照顾少爷的! 在早前,地主家的少爷犯错了,可不就是随从挨揍嘛。 他现在看着张大勇见异思迁也是觉得屁股疼,浑身哪都疼。 “我劝你一句,别说这里的姑娘看不上咱,就是看上了,你也不能要”。 “为啥?” 张大勇不解地看向大春哥,问道:“她们有毒,还是我有毒?” “……” 大春对这个傻不拉几的弟弟实在是没辙,这是真听不懂啊,还是特么跟自己钻牛角尖呢。 “你想啊,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啊!” “再有,就算是人家看上你了,难道还能跟你回山上生孩子?” “嗯?” 张大勇皱眉瞪眼道:“我凭什么要回山上?” “武哥不是说了,要让我做城里人,做京城人嘛!” “嘶~~~” 大春无语地看着小老弟,绞尽脑汁,思前想后,从他贫瘠的知识区里只给张大勇匹配了一个人物形象——阿斗啊! 这泥马不就是纯纯的乐不思蜀嘛! “咋地?你在京城干工作就是京城人了?” “反正我不回山上了,山上有啥好的” 张大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厅,好像在选妃一样。 “我说,兄弟” 大春儿实在拿他没辙,站在一旁示意了厅里面问道:“你就说,这里面哪个能瞅的上咱?” “那个就不错~” 张大勇用手指指了指正在给小胖子喂桃子的姑娘,眼神里全是仰慕。 大春见他动手,急忙拉了他的手臂下来,提醒道:“看是看的,别指点,叫人说了多没面子”。 这么说着,他还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又看了过去。 可他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道:“别想了,没戏,我打听过了,她爹比你李哥的身份还要高很多呢”。 “那个呢?” 张大勇见这个不行,立即就把仰慕的目光挪开,放在了第二个候选对象上。 “哪个?哦,小白姑娘啊” 大春好笑又无奈地说道:“她爹比刚才你问的那个罗云的爹身份还高呢”。 听见春哥如此说,张大勇又点了一个,道:“这个这个,这个呢?” “这个?” 大春看了看,说道:“这个倒是没爹的,可是有干爹的”。 “那个?那个也是有干爹的,你碰不得”。 “谁!谁这么缺德!” 张大勇选了好几个都不成,急眼道:“怎么不是爹牛哔,就是干爹牛哔的!?” 他愤愤不平地看着大春哥说道:“我又不是跟她们亲爹和干爹结婚,他们管得着嘛!” “……别犯浑啊~” 大春提醒道:“亲爹那关说不定你还过得去,干爹这个你兴许死在他手里!” “谁!干爹是谁!你说!” 张大勇在山上都牛惯了的,听见大春哥纲自己,也是来了牛脾气。 大春见他耍脾气,又见厅里的姑娘们注意力转过来了,赶紧拉了他往门房方向走。 边走还边劝道:“我的活祖宗啊,你小点声,磕碜不磕碜啊~” “我要是能告诉你干爹是谁,你这张嘴还不得送咱们魂归故里,身死他乡啊!” “我不管,我就要……唔~~~” …… “那俩人干啥呢?” 罗云站起身,张望着窗外,嘴里念叨着:“不会是打架呢吧?” “不可能” 金姣姣起身跟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嘴里解释道:“他们保卫科管理可严格了”。 “嗨~管他呢” 罗云从新坐了下来,磕着瓜子,对着金姣姣问道:“你们这是要回家了?” “嗯,一会儿就走” 金姣姣性格活泼,跟同样性格的罗云相处的倒是不错。 周小白则是不然,她平时话语不多,只跟相熟的罗云能敞开了聊。 佟慧美也是如此,对外人抱有天生的抵触和防备,更是对自己身份的自卑和警惕。 双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出身不同,生活经历也是不同,并没有什么共同爱好和兴趣。 金姣姣和罗云能说得上话,完全是这个院子里没有她们这样能叽叽喳喳的姑娘了。 欧欣和苏雨这会儿也在厅里坐着,手里还各自拿着一本书看着。 将要冬天了,这边的大院早早的就开始供暖。 今年暖气铺设完成,所有建筑都开始了供暖工作。 室外活动场所可能有所限制,但室内的活动依旧可以随便用。 包括这处厅,即便是周围都用了窗棂和玻璃做围挡,可地暖加墙暖的组合,还是让这里成了鸟语香之地。 厅的作用就是如此,每年冬天,大户人家都会把摆在外面的盆和盆景挪移至室内。 有些不方便的就会挪到厅里来养,以度过寒冬。 这处大院的前主人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又怎么会养草呢,现在屋里有的,多是娄姐后采买的。 此时厅里错落有致地摆放了多盆株,虽然没有开,但叶片依旧翠绿。 众人身处其间,喝茶逗鸟,倒也是怡然自得。 当然了,多是欧欣她们这些女同志来,也有会员们会来这里坐着谈事情。 今天属实赶上了,平日里都在学习的金姣姣和佟慧美两人来这边等着武哥。 而周小白和罗云汇合,完成武哥交给的艰巨任务——喂饱大脸猫。 罗云本来是跟马俊他们在玩的,可黄干要去开会,马俊他们提前离开,她只能来找周小白了。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现在家里也没人管她们,还不是自己放羊。 与其跟大院里那些傻孩子疯跑,不如在这边安安静静地当个街溜子。 喂大脸猫的任务特别的艰巨,这一会儿无论是瓜子还是水果,喂了好些个了,可这个叫棒梗的小胖子依旧能吃得下去。 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句真好吃,憨憨的模样逗得这些姑娘们捂嘴偷笑不已。 周小白将手里的瓜子仁放在了大脸猫的手心里,得了一句谢谢姐姐,笑着答应了。 听见罗云的问题,她的笑容又有些收敛了起来。 目光流转,看向低头喝茶的佟慧美,这个她平时见着了,也很少有机会打招呼的姑娘。 说是一会儿就走,可她知道,对方是在等着谁。 刚才在剧场,她就知道武哥不可能干坐着躲清静,后台怕不是有人在给他表演节目。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两人跟武哥的关系匪浅。 以前见着面,或者了解到的,只是两人也是苦命,被武哥收留在此生活学习。 只是在这边待的时间愈久,她也渐渐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那个叫金姣姣的倒是活泼灵动些,这个看着反倒是沉默寡言,很少主动露面。 也许是发觉周小白在观察自己,佟慧美手里的茶杯微微一顿,慢慢抬起头,与之对视。 对方的目光里带着的探究和怜悯,这一刻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我又是什么身份,何须你这样的贵人子弟来怜悯。 双方都带着没有善意的目光,自然无法沟通和对话。 也只是一刹那的对视,双方便都移开目光,各自骄傲着。 罗云心眼子多一些,这会儿已经在问金姣姣她们在哪儿住,方不方便去她们哪里玩。 金姣姣刚想答应,就被佟慧美给叫住了:“姣姣,走吧” 只见佟慧美站起身,给愣神的金姣姣招手,道:“李先生来了”。 见她如此称呼,无论是喂猫的,还是看书的,这会儿的目光都看向了窗外。 窗外,微风拂动地上残存的落叶,丝毫不影响走过来那些人的威风。 李学武同周政全走在前面,身旁是王小琴等人,他们好像说起了什么,各自的眉头都有些严肃。 出了办事处的屏门,这些驻足于此,互相说了几句,便都散了。 有去练枪的,有去锻炼的,还有去玩台球的,各不一等。 王小琴又同李学武说了几句,这才跟王筝一起往训练场走了。 李学武刚走两步,就被身后追上来的于丽叫住了。 佟慧美带着金姣姣已经出了厅,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目光里全是依赖和等待。 于丽也看到了这两位,心里清楚李学武是要去干啥,嘴角微微扯动,轻轻掐了他一下,提醒他注意身体。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李学武一副撞天屈似的模样,瞪眼睛看着于丽道:“我就是送她们回家好吧,顺道送些生活用品”。 于丽真不想跟他说这个,翻着白眼道:“随便你,晚上要不要给你炖个鸡汤喝?” “……你要是真给我炖,我还能不喝吗?” 李学武很诚实地摊了摊手,道:“拂了你的好意,那多不通人情”。 “德行吧~” 于丽微微嘟着嘴,叮嘱道:“跟你说的要节制,你偏偏不爱惜自己身体,要是喜欢这个,中午何必……” “嘘~~~” 李学武笑着打断了她,说道:“炖好鸡汤等我,晚上我还得接棒梗回家呢”。 “都不够你忙活的了~” 于丽嗔道:“秦淮茹也不叫你消停?她在厂里何时……” 李学武赶紧走,都没听她把话说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瞧瞧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这不是凭白污了咱李二的清白嘛! 咱李二是谁,那是响当当,清清白白的干部,怎么可能是她嘴里这个形象。 这次有事着急要办,先原谅她,日后一腚做惩罚,以儆效尤。 看着李学武着急走,于丽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远处柔弱的两位,噘嘴回去了。 她不怕这两位,无根浮萍罢了,小孩子似的。 她怕的是秦淮茹那个无底洞,真要是敞开了吃,大家真就没得吃了。 要不怎么说,最懂女人的绝对是女人呢,于丽可以确定,秦淮茹的现在就是自己的明天。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明天,也得牺牲秦淮茹的今天啊。 至于秦淮茹的今天怎么过,她不在乎。 秦淮茹昨天都没过好,今天过的好不好又能如何,坚持一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武哥~” “李哥~” “会开完了~” …… 当李学武走到厅这边的时候,不由得一愣,随即就被这些招呼声给包围了。 他哭笑不得地跟她们打招呼,挨个问了问。 “你们自己也找点事情做,种也好,绣也罢,哪怕是四个人凑一起打麻将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只要不耽误工作,还是要以快乐为主”。 “武哥你真当我们天天都闲着没事干了吧~” 苏雨揽着欧欣的胳膊,巧笑嫣然地嗔道:“今天是让您碰上了,平日里我们可忙了~” “是不是啊欧欣~” 她给好姐妹帮腔完,还不忘了把话头递给好姐妹。 要不是瞧见周小白和佟慧美她们来了厅这边,她又怎么会撺掇着欧欣来这边。 现在倒是好了,三方给李学武唱了一出“三果争爸”。 “果”是好“果儿”,放四九城里也是各有风姿,绝对的俏丽。 这争的“爸”嘛,可不是霸气的霸,好像是大春话里所说的干爸啊~ “我们也是没事来坐坐” 欧欣望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武哥你是要忙嘛?”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却不见美人也爱英雄啊。 “送她们回家” 李学武看得见她在问自己的时候,眼神飘忽向了佟慧美那边。 两小只站在那里,好像是雨中的小鸡仔,自卑又可怜。 可当李学武在这些人的面前大方承认,又让两人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挺起了脊背,小胸脯还是小山包。 “她们学戏,对京城不大熟悉,采买生活用品也不大方便” 李学武示意了汽车那边,道:“先送她们回家,再帮忙买些东西”。 说完又看了看欧欣,以及她身后的周小白,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平时又都在这边,多交流,多沟通,做个好朋友”。 “嘻嘻~” 罗云捂着嘴偷笑道:“武哥你怎么像是哄孩子似的,我们才比你小几岁啊~” “那就咱们都是年轻人” 李学武笑了笑,自我纠正道:“咱们做朋友~” 众人见他如此,也都微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好了许多。 李学武示意了停车场,道:“我晚点回来再接他,不要喂的太多,他妈还生气呢,打屁股小心又都吐出来”。 还在屋里的棒梗听见武叔说这个,赶紧停住了嘴,跑出来追问道:“武叔!我妈真的会动手打我?” “来的时候不确定” 李学武点了点他吃的哪都是,脏了的衣服,道:“现在你回家一定挨揍”。 “啊~~~” 在棒梗的哭嚎声,李学武笑着带了佟慧美两人去拿车回家。 欧欣是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了汽车离开才拉了苏雨回服务处,她们真有工作要忙的。 正主儿走了,人都散了,就剩下周小白和罗云在厅逗着大脸猫。 罗云望了一眼院里,凑到了周小白跟前儿,轻声提醒道:“你可得注意分寸,别跟欧欣似的”。 “我怎么了?” 周小白笑着看了棒梗给她表演摔跤动作,嘴里却是听着罗云的话。 “欧欣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没瞧见她刚才看武哥的眼神啊!” 罗云咋咋呼呼地说道:“你再看苏雨说的那些话,啧啧啧~” “你多心了~” 周小白淡定地说道:“欧欣来的早,跟黄干他们都相熟的,跟武哥也是亲近的,很正常”。 “正常不正常你自己清楚” 罗云撇了撇嘴,道:“反正我是不希望你深陷情网,最后落得个伤心欲绝的地步”。 “去,别瞎说” 周小白瞪了她一眼,示意了棒梗道:“还有小孩儿在这呢”。 “你又大多少?” 罗云扯了扯嘴角,示意了棒梗道:“你比他才大了四五岁而已,你拿他当小孩,你自己呢?” “小白姐!” 棒梗从盆堆里绕了出来,到了周小白跟前,仰着大肥脸说道:“我不是小孩儿了,我是大……大孩子了!” 他这种倔强的强调让刚刚被罗云说的有些郁闷的周小白又展颜一笑,道:“你是大孩子,那我就是大人了”。 “得~我这话都白说了~” 罗云嘴角微微扯动,无语地站起身转了一圈,随后对着周小白问道:“你跟我说说,你想干啥?” 回答她的是周小白的沉默,和棒梗的茫然。 “我劝你清醒些,大家在一起玩乐都无所谓,真要是动了感情,动了真格的,你后悔都来不及” 罗云的性格比谁都爱玩,可她从来不走心,更懂得珍惜自己。 你看她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动手玩闹可以,真要动真格的,她才不愿意呢。 但周小白不是这样的,她的生活阅历更少,对爱情的崇拜和理想更丰富,感情更细腻。 要不罗云怎么说她容易坠落情网呢,就是从她眼神里能看出认真的神色。 当初一起来俱乐部玩,也是喜欢这里的别有洞天,喜欢跟着大哥哥们一起见世面。 罗云也曾想到这些大哥哥们要是有个非分之想怎么办,可到如今,她也没遇到这样的。 防备的没出事,倒是最初不愿意来的周小白出了问题。 这孩子太实诚了,太容易感性和付出自己的真心了。 大家坐在一起说说快乐,聊聊生活,玩玩新奇,这些也就算了。 大哥哥们多是有家有室的,真要动真火,怕不是后患无穷。 尤其是她们这样有根有底的姑娘,这些大哥又怎么会跟她们过度。 李学武是很好,年少多金,才华横溢,幽默风趣,即便是脸上毁容,可也是霸气不凡,英姿勃发。 罗云很清楚,这样的男人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让年轻少女着迷的魅力。 尤其是那道伤疤时刻提醒看到他的众人,这是英雄的勋章。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光环,有太多让周小白和欧欣着迷的神采,包括见到他的其他姑娘。 你当罗云就没想过要跟李学武发生点什么? 否则她当初为何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可罗云是清醒的,她年岁小,却知道有主儿的干粮不能抢,抢也抢不走。 武哥的家世她们后来有过了解,对那位顾家的大小姐也是问了个清楚。 就依着李学武在事业和家庭上的地位、发展,又怎么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举动,跟她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狗血爱情故事呢。 这世上并不缺少负心汉,可这需要前提条件的。 反正罗云看不出李学武有任何的理由来背叛事业和家庭,更不敢说自己和周小白等人有国色天香的美貌气质,让对方五迷三道。 她眼里的周小白就是傻的,就是执迷不悟的,所以今天赶上了,她也就说出来了。 周小白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明明知道那个人有家人,还有一个又一个的情人,跟她心中的完美先生并不完全相符。 可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就让她做梦都能想到跟他在一起。 她不是贪婪的,也不是骄横的,并没有想过要占他为己有。 哪怕是……哪怕是曾经拥有呢。 既然他有一个又一个的情人,他又怎么会拒绝得了自己的主动。 有人说爱情就是执迷不悟,有人说爱情就是奋不顾身,也有人说爱情是飞蛾扑火。 周小白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即将到来,又随时都要消失的爱情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她这样天生乖乖女,本分又健康的姑娘,性格里天然的就带着叛逆和执着。 就算是爹妈的话她都要当耳旁风,更何况是好朋友的呢。 好朋友可以再交,大哥哥可是错过了就要后悔一辈子的。 罗云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啥想法了,无奈地凑到她跟前,问道:“你觉得上次看节目时遇到的那几个男孩子怎么样?” 看了中医,做了推拿,写了一上午,中午这会儿还是有些晕,说是脑供血不足导致的,唉~~~ (本章完) 第907章 下周见 第907章 下周见 “什么男孩子?” 周小白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不懂她在说什么。 罗云却是有些着急地解释道:“就是我跟你说的,偷偷看你的那个啊”。 “有嘛?” 周小白眉毛一挑,反问道:“我怎么不记得?” “唉~~~” 罗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你的眼里都是李哥哥了,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才没有呢~” 周小白轻描淡写的反驳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让罗云更是坚信她落网了。 落到李哥那张复杂又错误的情网里了。 “你就没有想过以后?” 罗云也是怕小孩子听到,故意悄声问道:“不会吧,咱们不是说好的嘛,你怎么还认真了呢”。 “我没有~” 周小白强自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唉~~~” 罗云摇头叹息道:“连非分之想都用了,看来你真的危险了”。 说完拍了拍周小白的手背,道:“我等你找我哭诉的那一天”。 “放心吧,不会的” 周小白明朗地一笑,脸上的自信放光芒。 罗云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问道:“你知道李哥是去干啥了吗?你知道那个佟慧美和金姣姣跟李哥是什么关系吗?” 她也是实实在在的为了闺蜜着想,所以很直接地点出了这个,想让她不要抱有幻想。 可周小白却有着自己的执着和坚持,不用罗云说,她也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可她没有资格去约束他,更没有能力去介入到他的感情生活中去。 现在的她仅仅是他的仰慕者,或者说是……旁观者。 仅仅凭借亲了对方一口就能干预他的选择,这对于周小白来说,无疑是更加不可理喻的选择。 所以,人都不是她的人,又何必去为难自己呢。 “不知道,不太懂,不想听” 周小白看着罗云微微一笑,道:“小心点,让李哥知道你在他背后编排,以后不让你来这里玩了”。 “你呀你呀~” 罗云点了点周小白,道:“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自甘堕落吧!” 说完站起身,在周小白的目光中凑到她的耳边叮嘱道:“千万别被他给那个了,否则你……” “什么呀~~~” 刚才罗云怎么说周小白都没有在意,可这会儿却是红了脸,毕竟她还是个姑娘呢。 有胆量对抗罗云的这些劝说,那是因为她内心对爱情的幻想和希望。 在少女的心中,爱情和……那个不是必然关系的。 所以这会儿她也是娇嗔一声,就要捶了罗云。 罗云早就被她气跑了,说完这话,人已经去了门口。 任凭周小白叫她,也仅仅是回了一个我很生气的背影。 棒梗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小云姐,又看了看小白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白姐,我再给你表演个唱歌吧” …… 唱歌? 唱歌哪有唱戏好听。 李学武就不是很喜欢唱歌,但他现在渐渐的喜欢上了听戏。 送了佟慧美和金姣姣回家,自己又开车去转了一圈,拉了整整一车的东西进院。 许是早就习惯了李学武的阔绰,两人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有的吃就吃,没有就得饿着。 至于赚钱? 她们是……是李先生的……外室吧,都外室了,还赚什么钱。 两人的思维模式还是师父和师娘教的那一套,跟社会上的想法还有些差距。 尤其是现在距离创建新世界才十几年,社会上的一些思想更是没有完全转变过来。 尤其是戏曲行业,早就成了对这个身份最普遍认同的价值观。 所以才有了两人主动接触李学武,并没有为对方的身份所限制。 你看周小白,她就是新时代的女孩,面对李学武她敢主动表达爱情,可不敢用这种行为去确定自己的身份。 她渴望得到李学武的思想回应,而不是这种关系。 佟慧美和金姣姣呢? 她们不是,她们知道自己的出身,知道自己的地位,更知道自己没有依靠活不下去。 所以从实际生活出发,从自己身条件考虑,她们对自己,对李学武都有了更明确的定位。 李学武越是富庶,越是强大,越能在这个危险的时代和社会给她们最大的保护和物质生活。 你问她们爱不爱李学武? 这个问题在她们的世界观里就不存在选择一说,从一而终,服从才是她们维持生活的必需品。 所以说,爱情其实是件奢侈品,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 价值观决定了她们的选择,也让她们更清楚,或者说是畸形地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在生活物质方面,完全依附于李学武,在人生规划和选择上更是服从和信任李学武。 因为能够继续从事自己喜爱的行业,并且享受李学武给她们带来的安全学习环境,以及优秀的学习条件,她们自然是要有所表达和认同的。 那就是,她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学习和生活,完全不用去想学以致用的问题,更不用去思考所学戏剧未来会给她们带来什么。 戏剧人,永远走不出的怪圈。 从历史发展本身上来看,他们缺少独立自主的基因。 完全被圈养的发展历史脉络,让戏剧人都缺了那条根骨。 音色娱人,终究要被这种生存方式所限制。 包括行动能力和思想上的模式。 佟慧美很坦然地接受着李学武从车上搬下来的各种生活用品、粮食蔬菜。 李学武不在家的这段时日,家里的蔬菜吃没了,她们便在俱乐部的餐厅吃。 其实她们更愿意在家吃,因为这样就避免了那些人时不时看向她们的异样目光。 即便是她们也并不喜欢做饭这件事,但毕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如果是以前,那还能央求了李学武找个佣人照料她们的生活。 可现在不成,她们自己也很清楚社会上的变革,知道佣人这个职业有了变化。 当然了,四九城里不乏因历史原因所遗留下来的佣人文化和制度,但佟慧美确定,李学武的家里可没有这方面的历史积累和资源。 李学武本身是拥有雇佣资格的,但他怎么可能给她们雇佣服务人员呢。 甭说是她们了,就算是李学武自己家里,秦京茹依旧是拐了一千八百道弯的亲戚。 你别问,一问就是亲戚来照顾孕妇的,再问就是来照顾孩子的。 尤其是现在秦京茹嫁进了城里,更是没人能攻讦于李学武如此了。 “罐头有些油腻的” 佟慧美见这次来,李学武又送了罐头,还是肉罐头。 上次送来的两人且吃着了,买肉是买不到的,全用罐头里的肉炖菜吃。 这罐头肉吧,毕竟是罐头,不如新鲜的肉食。 对于长时间缺肉的人自然是都能吃得下,可她们本身吃的就少,又是有控制身材的需要。 所以做一顿肉菜,那定是要吃几顿的。 金姣姣倒是不嫌油腻,站在厨房门口,笑嘻嘻地说道:“猪肉的比牛肉的好吃,牛肉纤维太粗了”。 “小牛也到不了屠宰场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也见到了佟慧美宠溺的目光。 示意了两人出门,他则是把粮食的袋子摆放整齐,方便两人挪动。 天气冷,这房子前主人留下的煤球不是很多,两人又是一直用着的,如果不是他记得让沈国栋安排给这边送煤送柴火,怕不是要冻死两人。 进得堂屋就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味。 金姣姣打了热水给李学武洗手,佟慧美则是闪身去了里屋,不知道干什么了。 等李学武坐下后开始用茶的时候,再见佟慧美出来,却是一愣。 “恰便似~嫦娥离了月宫~” 一身白衣胜雪,淡淡的彩色妆容,只是头发扎起,一副后台卸妆时的场面。 当贵妃醉酒的唱腔响起,这种视觉冲击可比穿了整套戏服的还要诱人啊! “嘻嘻~” 金姣姣期待着见到李学武惊讶的模样,没想到他还真是被姐姐惊喜了一下。 等她栖身于李学武的怀里,却是发现他已经有了实际动作。 “你上次不是问我们,后台是什么样的嘛~” 金姣姣娇滴滴的声音恰似那美食馋人的香味,萦绕耳边,刺激着李学武的大脑。 他缓缓放下茶杯,低头看了看怀里娇笑着的小丫头,好笑道:“你的主意?” “才不是~” 金姣姣坐在他怀里也是不老实,忸怩着身子,故意笑闹着。 佟慧美仅仅是唱了几句,便已被长身而起、抱着金姣姣的李学武拉着往里屋走去。 她娇羞着想要拒绝,却是被他的大手一拉着就没了力气。 这情景好似父亲带着一个顽皮的卧龙女儿,又要照顾另一个不服管的凤雏闺女。 当然了,最后都是喊着好爸爸,喊着不玩了。 李老师在形体课这方面还是有些造诣的,各种姿势……知识了解的还是很透彻的。 关键是学生的底子好,很多时候只要他一提示,对方就能做出回应。 配合默契,酣畅淋漓。 等日光偏斜,佟慧美起身要去做饭,却是被李学武拉住。 “晚饭约了国栋,还有事情要谈”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佟慧美的伺候下穿了衣服。 金姣姣则是趴在床上看着他,听他讲俱乐部的事,讲他要忙的事,很是痴迷。 “你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工作?为什么这么忙?” “大家都一样的啊,你们不也是每天都在忙着学习和训练嘛~”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否定,或者肯定,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说法。 金姣姣撅了撅嘴,道:“那……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嗯……这个还真说不好” 李学武故作思索了一下,随后认真地回答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出差了,月底倒是要去钢城和营城”。 “那岂不是有很多时间?” 她有些激动地坐起身子,也没在意大红色的被子已经滑落。 看着她激动的神情,以及俏生生惊喜的目光,笑问道:“有很多时间怎么了?是你想我了吗?” “是的呀~” 金姣姣很是大方,又很坦然地承认了对于李学武的依赖。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你呢,盼望着你的出现,又怕每次都失望”。 “嗯~这是个问题” 李学武认真地点了点头,被佟慧美示意张开胳膊,便又把目光看向了她,问道:“你呢?也想我了吗?” 佟慧美娇羞不已,躲了他炽热的目光,红着脸帮他系扣子。 “嘻嘻~你这会儿问,姐姐当然不会回答你了~” 金姣姣嬉笑着又缩回了被窝里,嘴里闹道:“刚才她主动的时候你为何不问?” “呀~你什么都说啊~” 佟慧美脸红的跟红布似的,抽身打了被窝里的金姣姣,又嗔道:“赶紧起来了,这个样子,羞也不羞~” “不羞~不羞~” 金姣姣娇憨着声音躲着她,嘴里念叨着:“姐姐不羞我就不羞~” “去你的~” 帮李学武穿好了衬衫,又去给他拿皮鞋,嘴里还催促着金姣姣赶紧起来。 金姣姣轱辘着身子,卷了被坐起来对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哥哥~我就不去送你了,身子软了~” “呵呵~” 李学武被她故意装出来的小男孩憨憨的声音给逗笑了,这丫头没了生活的压力和思想上的束缚,倒是越来越肆意洒脱。 “不送就不送,不过要吃晚饭的,你就在床上吃了?” “嗯,就在床上吃~” 这么说着,她已经整个人往枕头上倒下了,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累了,要姐姐照顾。 可能是因为在家里,她的话语又变得肆意妄为了起来:“都怨姐姐,让我一个人承担了所有,我这么辛苦,全是她偷懒的结果” “所以姐姐有照顾我的责任” 这语气好像做了多大的贡献,有了多大的功劳似的,就是故意在耍赖。 佟慧美知道李学武有事情要忙,所以并没有耽误时间。 由着金姣姣在床上不起来,只好是她一个人送了李学武出门。 吉普车是有些晃眼的,所以刚才是停在了院里。 等开出门的时候,李学武见着有这边的街坊邻居们趴门打眼张望。 他冷了一张脸,车门子摔的哐哐响,又吓唬了这些人缩回了脖子。 不是他蛮横惯了,也不是他故意要跟这些人耍威风,而是怕佟慧美两人受了欺负。 冷不丁的搬来这边住还没什么事情,可时间长了,终究是要见着街坊邻居的。 你甭怀着善良的心说他们没有恶意,如果没有,就不会用窥探的目光肆意妄为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是疯狂的,一处宅院,两个姑娘,深居简出,不用奔生活,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所以一台威武霸气的吉普车从宅院里开出来,开车的人也是威风,他们又哪里敢多管闲事。 李学武当然希望佟慧美两人能跟这些邻居们和平相处,友善互助,可她们不是坐地户,根本不可能达成这个愿望。 你就看后世那些京城坐地户是如何看待外地人的就清楚今日之四九城对外地人是个什么态度了。 这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善茬,善茬也活不过那些年和这些年。 你且看,他们各个都有着在贫瘠环境下生存的本领,越是贫瘠,越能丑陋和可恶。 在说话都能成为捅人的刀子的年代,李学武再怎么表现武力值都不为过。 佟慧美站在门口直到李学武的车离开,这才又关上了那道四邻谈论许久的大门。 —— “武叔……我有点想吐,你能不能慢点开?” …… “武叔……我有点想吐,你能不能快点开?” …… 李学武转头看向小胖子,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吃撑了,脑子也糊涂了?” “我没有~” 棒梗使劲压着脖子,很怕自己胃里的东西冒出来。 “刚开始我怕车速太快吐你车上,后来我怕车速太慢吐你车上!” “……” 李学武在路边停了车,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棒梗问道:“你要不要想一想,你都说了些什么?” “……” 棒梗使劲儿想了想,好像是自己的表述有错误,抬起大肥脸,解释道:“原来我怕吐了,后来我觉得吐了浪费” “所以武叔,咱快点回家吧,就算是吐,我也要当着我妈的面吐给她,好让她好好看看,她儿子在外面是多么的受欢迎”。 “……” 李学武看着他忍得特别难受的表情,听着他特别牛哔的想法,实在是惊为天人。 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的有志气,不禁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有道理!真汉子!” 棒梗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听着武叔的夸奖丝毫没有高兴的表情,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快开车。 李学武在玩闹的时候真的是很认真的,尤其是碰上棒梗这个货,他真的想看看他是如何给他妈上一课的。 所以棒梗有所求,他也真是必应,就算是赶上晚高峰,这油门也是踩得狠。 所以当吉普车飞驰着闪过四九城的街道,在棒梗猪肝色的表情下,缓缓进了胡同的时候,翘首以盼的秦淮茹见到了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才……” 秦淮茹也是真担心自己儿子,李学武说了晚饭前回来,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她就来了门口等着。 车是真按点回来了,可她儿子怎么回事?! 只见棒梗在她将要开口唠叨的时候,鼓着腮帮子,猛地推开车门,脚还没着地呢,喷射物先飞出来着地了。 “哕~~~” 棒梗真的尽力了,他忍了一路,知道吐车上是不行的,武叔都敢让他舔起来。 所以使劲忍着,忍着,到家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都没来得及跟母亲吹嘘一下,今天下午被小白姐和小云姐投喂的东西就都亮给他妈看了。 “哕~~~” 他实在是难受的很,下车的时候脚都是软的,嘴里更是吐个不停。 秦淮茹都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车速很快嘛? “你又耍坏!” 她见着李学武下车嘿嘿坏笑,自然是以为李学武耍坏,没好气地嗔道:“他一个孩子,你逗他干啥?!” “嘿嘿嘿~” 李学武忍不住的笑,可还是辩解道:“你要不要亲自问问你儿子,少冤枉人啊!” “冤枉不了你!” 秦淮茹见李学武这么说,就知道他不是做假,那就真的是自己儿子的事了。 只是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去扶了儿子,嘴里只能是埋怨李学武,毕竟是跟着他出去玩的。 还有,看着李学武那一脸的坏笑,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饼,冤枉不到他。 “呵~” 棒梗终于吐完了,也能喘口气了,被他妈搀扶着,扬起大肥脸,想要吹个牛哔,可现在实在是没了精气神。 “妈,你看,我在外面混的好不?我牛哔不?” 回答他的不是他妈赞扬的眼神,而是咬牙切齿的表情,手从扶着他的胳膊,直接掐在了他的大肥脸上。 “混的好是吧!~” “好牛哔是吧!~” “走,我看你混的有多好!” 秦淮茹拎着棒梗就进了大院,惹的一路鸡飞狗跳,院里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计看起了热闹。 这小子属实有段时间没惹祸,今天见着他挨揍,大家伙儿还真就看个新鲜。 傻柱搓着手从家里出来,见着棒梗被他妈拎着腮帮子进院儿,笑着招呼道:“这是干嘛呢~” 说完又逗着棒梗道:“晚上来倒座房啊,有好吃的~” “哕~~~” 棒梗现在就听不得这个,被傻叔一说,又开始了。 秦淮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埋怨着傻柱道:“逗事儿是吧,你怎么跟李学武似的,老拿我们寻开心~” “呦~” 傻柱见着她一脑门子官司,嘿嘿笑着问道:“学武回来了?” 说完一指棒梗,问道:“他给带走的?成这样了?” 秦淮茹不愿意接他这个茬儿,院里人都看着呢,还嫌丢脸不够啊。 见着婆婆端了碗温水出来,她也是甩手进屋去了,这儿子养的心累。 棒梗趴在鸡架旁边使劲儿干哕着,他的胃里基本上干净了,可难受的感觉还在。 “瞧瞧~瞧瞧,这是怎么弄的这是啊~” 贾张氏见着孩子难受,赶紧给拍着后背,还把手里的热水递给棒梗,让他清清口腔。 棒梗一边漱口,一边给奶奶解释他今天都吃了什么。 他是决口不提两个大美女亲自投喂的,单单就说自己在外面的好人缘啊。 反正总之一句话,你别看我现在难受,但我不用我妈也能混的好着呢! 他才多大,十几岁出头的年龄,最是还吹嘘自己的,有一个就敢吹十个。 尤其是四九城的孩子,那更是口条上见工夫。 你就瞅吧,胡同串子们聚在一起不干别的,就是说自己这几天干嘛干嘛了,多有面子,多牛哔。 要是继续接受教育还好些,素质提高,知识增长,懂得修养就不会这样了。 可要是没有人教给他,板过来,到八十岁都这个德行了。 你看周围的人,凡是能吹嘘的,凡是话里着三不着两的,大抵就是这么个情况。 贾张氏哪里懂得教育孩子啊,只知道心疼棒梗,却是没在意他话里的意思。 秦淮茹这个时候拎着金毛掸子出来了,横眉冷目的,吓了棒梗一哆嗦,嘴里的大话瞬间消失不见。 贾张氏还要拦着,却见秦淮茹理也不理她,倒拿的鸡毛掸子一指挥,棒梗便老实的,灰溜溜的进屋了。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收回了目光,知道秦淮茹在意了。 以前他们当然不在乎,可现在不成,秦科长不发威,那就是秦淮茹,真动怒,那就是秦科长。 没人笑话了,秦淮茹转身进了屋,也不用她说,一挥手,棒梗已经苦着脸趴自己床上了。 贾张氏见这幅模样,儿媳妇儿动了真怒,也是不敢深了劝。 每当秦淮茹的鸡毛掸子挥落一下,她就哎呦一声,想劝又不敢劝的模样。 棒梗听着奶奶的哎呦,感觉一下比一下重了。 不是…… 奶,咱俩有仇嘛? 您到底是哪伙儿的啊! “哎呀~疼~疼~疼!” —— 老太太是留在了家里,顾宁带着李姝坐在了后排,一家三口,不,应该是四口人回的家。 李姝不太理解为啥太太不上车,还跟她说拜拜。 只等上了爸爸的车,看着黑夜里闪烁着灯光的大院远去,她的表情才从困惑变成了难过。 可在妈妈身边,她又不敢哭的,只能瘪着小嘴。 直到顾宁低头去看她,才发现了她的情绪。 本身顾宁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更何况是李姝这样的小孩子。 她只是把李姝揽在了怀里,让她靠得自己很近,并且用手轻轻拍着闺女的侧身。 李姝仰头看了看妈妈,车里有些黑,看不大清妈妈的表情,只是能够感受到妈妈的安抚。 爸爸晚上喝酒了,车里有着淡淡的酒味,她皱了皱小鼻子,有些埋怨爸爸为啥不让太太上车。 小小的她还不理解大人世界里的悲欢离合,仅仅是从情绪里表达这自己的喜怒哀乐。 也许是晚上那会儿欢乐太多,这会儿悲伤太多,车还没到家,她就睡着了。 李学武用衣服包了她,抱着进了院子。 秦京茹两口子给开的大门,他们一直等在这边。 倒不是怕贼人进来,而是秦京茹想着两人回来没有个灯,不方便。 再一个,李学武开了指挥车,等他们回来,正合适跟韩建昆一起开车回家。 没什么炫耀的意思,能在李学武家里干这么长时间,本身就是一种炫耀了。 她们家谁不知道她跟李家的关系,无论是大姑子、小嫂子,没人给她气受。 就算是有瞧不起她农村人身份的,可她自己赚了一份工资,又有着领导的关系,可不就是掐着韩建昆的命脉嘛。 韩家也不愿意得罪了媳妇,让韩建昆在他领导那里难堪。 想着坐车回家,倒不如说她懒,说她好享受。 这人就是没心眼子的人,实实在在的想干啥就做啥,倒是真对韩家的路子。 大哥大姐们都不在家,老小养老人,真找个心眼子多的弟媳妇儿,他们也受不了啊。 怕给他们老母亲气受,也怕跟沉默寡言的小弟过不长。 真遇着这么一个齐了喀嚓的农村女孩,他们还真就知足。 你瞧着韩建昆家里有底子? 那是还没见着这些哥哥姐姐们往回邮寄的东西呢。 你就说,给老太太邮寄东西,还能落下弟媳妇的? 多给秦淮茹一份儿,秦京茹就得多记着他们一份情,就得对家里的老太太好一分。 儿女少了是麻烦,儿女多了也是麻烦,家家都有麻谱,家家都有算盘子经。 似是李学武家里这般兄弟姐妹多了,还能相处的很和谐的,也是少有的。 谁家不磕磕碰碰的,你看李学武如果没早早的分家,或者没有这么些个能耐,赵雅芳会不会找事情。 人心不能用斗量,多三斤,少三斤。 多多少少的这部分就是你能衡量的差值。 秦京茹没文化,没出身,没背景,可她不傻呢,知道学习呢。 跟谁学? 在谁家跟谁学呗~ 在她姐家的时候跟贾张氏学了不少骂人的话,跟她姐学了不少对付男人的招儿。 等到了李学武家里,这才算是学了规矩。 也不是老太太或者顾宁给她立规矩,而是家风如此。 她参与到了这个家庭中来,必然要受到影响。 她是给李家服务的,韩建昆是给李学武服务的,小两口对比着李学武两口子学习。 你说摸着石头过河? 可不就真是如此嘛,李学武两口子是如何相处的,他们便有样学样呗。 真论家庭富裕、身份高低,这个年代可不讲究这个。 时传祥跟最上面那位身份地位没区别,只是社会分工不同罢了。 别觉得很虚,在社会普遍的认知和常识中,这是绝对正确的。 所以秦京茹在李家做工作,她并不觉得委屈,或者低人一等。 别说有社会上的这些因素,就是李家也没人拿她当外人过。 夏天说喜欢喝汽水,不等她念叨,李学武已经买回来了,还是成箱的往家里搬。 说是给小舅子准备的,顾延又喝了几瓶,每次不是李学武主动张罗着让她喝。 这家里李学武不喝甜的,顾宁嘴更叼,不喝汽水,老太太心疼的不想喝,全都是给她的。 说干活儿,她忙活着,老太太也跟着忙活着;说吃饭,都在一张桌子上坐着;说睡觉,她的房间格局、家具、布置,跟老太太那屋都是一般模样的。 将心比心吧,秦京茹想着李家对她的好,她也愿意尽心尽力,所以什么事都不用李学武去张罗,更不用顾宁来操心。 送李姝进屋的时候李学武就发现了,院子里罢园后的那些烂菜根都收拾了干净。 玻璃也看得出擦过的痕迹,灯光照射下明亮的很。 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老太太这屋都重新换了所有的床单用具。 听着李学武解释了老太太不回来了,秦京茹是有些惊讶和遗憾的。 不过一想到老太太的情况,她也是很理解李学武的决定。 让韩建昆把李姝的小床搬到了楼上,全都安顿好了,两口子才算是离开。 顾宁今天跟家里人说说笑笑的,难免的有些累。 虽然中午也休息了,这会儿还是早早地上了床。 李学武不敢出大声,是去楼下洗的澡,换好了衣服,检查了门厅,这才上楼休息的。 李姝也是真争气,一宿没醒,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哭了一场。 还是想太太了,虽然李学武哄了一会儿就回太太家,可还是止不住闺女的眼泪。 秦京茹两人回去的晚,来的早,一个收拾着汽车,一个准备着早饭。 听见李姝哭着,秦京茹抱过去哄了一阵,总算是让大魔王平复了心情。 李学武在饭桌上跟闺女说了几遍以后的情况,算是让李姝理解了什么叫早上坐滴滴去找太太,晚上坐滴滴回家找妈妈。 李姝就是不会说长段话,如果真的能说,那眼神备不住是想说:就不能省略晚上的滴滴嘛~ 这是不可以的,李学武就算是再忙,也不会省略了对子女的教育。 他努力把工作留在单位,就是为了保证陪家人的时间和空间。 无论是以前的沙器之,还是现在的彭晓力,他都给了明确的要求,那就是尽量不要在他家里谈工作。 这一点顾宁认同,也学了他的样子,就算是工作单位离家这么近,依旧没有把工作带回家,或者晚回家的情况发生。 她现在有着身孕,又是刚刚进入科室工作的年轻医生,工作少是应该的。 以后说不定要晚回家了,一场手术下来,没人能确定具体的结束时间。 早餐过后,顾宁帮李姝整理了身上的漂亮衣服,又给她的小包里装了她一天的应用。 秦京茹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跟韩建昆一起把老太太的东西收拾了上车。 等李学武抱着闺女到了四合院这边的时候,刘茵等不及的把孙女接过去了。 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埋怨着昨晚为啥非要折腾孙女一趟。 李学武笑着面对了母亲的指责,没解释,也没在意。 简单说了两句便乘车离开了,路上还要接了住在不远处的彭晓力。 跟沙器之那个时候不同,韩建昆会早早的开车来李家,所以就没再先接彭晓力再来这边。 晚上也是一样的,先放彭晓力下车,然后跟领导一起回家。 彭晓力也是第一次享受车接的待遇,在院子里很是露脸。 昨天一整天,他爸妈的心情都是在院里邻居们的夸奖中保持了兴奋的样子。 他的衣服也随着身份的改变发生了变化。 知道领导的穿衣风格,他特意找了韩建昆,打听到哪里能买到这种风格的衣服,特意去店里挑选的。 所以,今天早上他站在院门口等车,李学武就发现了他的穿着变化。 同他一样,都是黑皮鞋、黑西裤、黑腰带、白衬衫,外面罩一件藏灰色夹克衫。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提前引领了未来的行政套装风格,但他这么穿绝对不是为了标榜自己的形象。 主要是他身边的这些个娘儿们有眼光,知道年轻的他需要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来遮盖他的年龄。 娄姐、秦姐、于丽和张松英,四个人比赛似的给他做衣服,他现在衣柜里的衣服绝大部分都是她们给做的。 以前从部队上带回来的那些衣服早就不见了。 不是在四合院那边后院的房子里,就是被整理出来放到库房去了。 你就说顾宁得多大个心吧,自己男人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手工的看不出来? 家里经常多衣服,她就没觉得异常? 这还真就不怨顾宁,就连李姝的衣服都是于丽给做的,你说她怎么判断? 李学武的衣服风格极为单一,永远的白加黑,你根本不知道谁给做了哪一件,多了哪一件。 再有,她既不洗衣服,又不整理衣柜,这些都是秦京茹在做,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李学武的衣服都是哪来的。 李学武倒是给过她解释,每季度裁缝老头都会给他做几套工作穿的衣服,具体几套就没个确切数了。 顾宁能知道的就是她给李学武买的,或者是掏噔来的衣服。 包括夏天穿的和冬天穿的皮夹克,李学武从姬卫东那里骗来的大衣等等。 当然了,那件大衣李学武现在没怎么穿了,因为太显眼,这个时候还少有小崽子穿出来显摆。 等小崽子们穿了,他就更不愿意穿了,没得让人误会可麻烦了。 所以今年的大衣还是个问题,羊毛料子他倒是有,就是没时间去找老裁缝。 彭晓力看见了领导目光中的惊讶,心里暗暗高兴,终于跟领导对上一个频率了。 等上了车,拿出笔记本开始汇报他准备了一天的行程安排时,李学武却是用一个又一个意外安排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让他的努力化成了泡影。 一个是跟李主任的工作汇报,他没有跟栗海洋的对接,不清楚李主任什么时候有时间,这个需要他到厂后立即处理的。 二一个就是造访汽车研究所的事情,李学武有些失去了耐心,想要去看看,那边到底能不能按时交付车辆。 别特么到时候再给自己搞出一个“下周见“来! (本章完) 第908章 你信他? 第908章 你信他? “领导,沙主任跟我交代要提醒您去山上检查工作” 彭晓力手里捧着笔记本,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说是您的日程越往后越忙,尽量提前的”。 “暂时往后放吧” 李学武也想去山上看看,可确实是没时间。 一来一回最少也得大半天,这个月有好几拨外商要来,还有津门的海产总公司要来,挪不开身了。 跟家里说的是近期不会出差了,可位于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正式开始运作,他以后出差的时间多了。 李怀德现在对他抓的很紧,基本上只要是有业务型的外出任务,都会带上他参谋。 以前李学武还能经常深入到基层去抓工作,去检查工作进展。 可现在工作累计太多,很多时候都只能委托萧子洪下去检查。 李学武很清楚,这种情况短时间还行,但不是长久之计。 领导干部如果跟基层脱钩,基本上就断了下面的支持,也没了上去的路。 光靠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做指示,下面干部对你的敬畏之心会减少,上面的领导对你的看法会增多。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一个真理。 你没有看到下面的实际情况,在做指示的时候也是有所偏差的。 甚至有的时候是偏离轨道的,是违背事实规律的。 你觉得下面的干部都有勇气反驳你嘛,你觉得到时候你会听他们的吗? 所以错误都是从最开始就犯下的,可能是最简单,最容易被忽视的懒惰。 “你来安排一下,请子洪组长带队,办公室协调其他部门人员陪同” 李学武想了想,又看向彭晓力交代道:“你也跟着过去,做好调查和谈话”。 不能亲自下去看看,又怕被蒙蔽视听,只能增加眼睛和耳朵。 人去的多了,自然就没有人敢说假话了。 交代彭晓力跟着过去,也是有让他亮相的意思,毕竟以后要代表他做工作的。 本来他的秘书首秀应该是跟着自己去基层转一转的,但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这几天沙器之就会帮彭晓力把人事关系转到综合办来。 四五个月以后,沙器之离开综合办,彭晓力基本上就能衔接副主任科员的位置。 他毕竟年轻,跟李学武的时间可能会长,未来一定是要走到综合办副科长的位置上。 彭晓力前天晚上到家,为啥跟父母说过之后全家都激动和兴奋。 只要走上这条路,基本上前面就是坦途了。 至少到副科级的位置上是很光明的了,不用在办公室继续熬资历。 关键是,副主任科员和副科长不是一回事,他父母当然要高兴。 具有领导职务以后,彭晓力就能像沙器之一样,具体负责一个项目,或者外出担任实权职务。 听到李学武的安排,他瞬间便明白了领导的意思。 当然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说什么谢谢,或者感激的话。 工作就是工作,就算是工作之中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工作关系。 彭晓力就是怀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憧憬着未来的光明之路,正式开始了秘书生涯。 十一月三日,星期一。 新闻里播报着上面第六次接待全国进步师生,现场氛围热烈,充满了希望,实现了全国进步……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办公室里抽着烟,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老李直皱眉头,两人好半晌都没说话。 等实时播报的新闻告一段落,栗海洋悄悄进来关了收音机,李怀德这才开了口:“吃饭要成问题了~” “听说是这样的”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捏灭了烟头,嘴里喷出最后一股烟,道:“刚开始上报的伙食费条子市里还给解决,现在已经石沉大海了”。 “问过吗?” 李怀德用铅笔敲了敲桌子,道:“按照规定这些消耗都应该发给来参会人员所在地,由他们报销的”。 “后勤那边问过了,没用” 李学武苦笑道:“市里联系的,人家也给回复了,消耗太大,给不起了”。 “什么事嘛~” 老李扔了手里的铅笔,恼火地说道:“供他们住,还得吃白食?” 说完抱了胳膊,撇嘴又道:“这些都是半大小子,胡吃海塞,有多少粮食能够他们吃的?” “关键是现在不能断供” 李学武也是有些发愁地讲道:“所有接待单位和部门,一律供应食宿,不允许出现短缺断供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了凑身子,提醒道:“入冬了,青黄不接了,怕不是要出事啊”。 “我也在想这个” 李怀德胳膊拄在了桌子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有点后悔了,这么做得不偿失了啊” 说着话,真是有些苦的表情捶了捶手,道:“咱们搞接待,没有带来什么荣誉不说,还让张国祁搞了那么一下,要不是咱们处置得当,里外不是人了都~” “也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涌进京城”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至少我是没想过,咱们那处接待站都要被挤爆了”。 “嗯,最新的数据” 李怀德将身边的报纸拿给李学武,放在桌子上敲了敲,说道:“每天最少都有一万人进城,很多接待站都顾不过来了”。 “那怎么办?”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看着老李问道:“粮食断供?” “呵~我倒是想了~” 李怀德拿起一份财务交上来的文件,看了又看,斟酌再三,还是签了字。 “一万块,最多一万块,这笔钱吃完,咱们就关门谢客”。 他将手里的笔一扔,身子仰靠在了椅子上,心疼的要死模样。 “反正事情做也做了,钱是也了,他们既然赖着不给,人又赖着不走,咱们也没辙,甭想着要了” “我就一个要求!” 李怀德竖起一根手指道:“吃完赶紧走,别特么耽误了饭店的改造工程才好!” 李学武也是愁的直挠头,对付这些小崽子可跟对付原来那些住户不是一回事。 尤其是在这个如火如荼的形势下,稍稍有那么一点出格的举动,都如水滴落在油锅里。 他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十一月五日,由经贸部门牵头组织的中馹综合贸易第五年度谈判会开始在京举行。 在这次会议的前后,由小松制作所总经理河合率领的财界代表团将访问内地,和相关部门要人以今后的中馹经济交流问题为中心交换意见。 随团而来的,就有李学武在羊城认识的西田健一等人。 五日当天收到外事部门的接待消息,沙器之带着对外办便开始了第一次的对外接待工作。 这类办公室的职权并不固定,是在管委办的领导下,协调轧钢厂所有部门开展工作。 职权是附着在任务上的,在任务期间,他们有很高的权限,也是完全为了任务目标所服务的。 外事部门传来的消息是,以西田健一为首的几名外商将就继羊城之后的深入合作进行会谈,包括轧钢厂投建项目的机械采购事宜。 谈判时间可能要一到两天,所以对外办也是如临大敌,如履薄冰。 从外事部传来的消息并不积极,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这全来源于近期聚集在京的外地进步师生过多,且对政策的错误理解和判断,不确定是否会有更加激进的行为产生。 所以,从参观到会谈,从休息到就餐,从接待礼仪到翻译服务等等,都在考验这个刚刚成立的部门。 厂里的职工态度,以及外界对于此次会谈的意见,都时刻挑动着轧钢厂领导班子的神经。 李学武作为负责协调工作的副主任,沙器之也是积极跟他沟通,把接待工作的大框拿出来,又找到驻厂的外事部门人员协商。 这个工作很复杂,不仅仅是招待的问题,还牵扯到了对外和保密的工作。 轧钢厂是重点工业企业,在对外合作中是要遵守保密规则的,很具特征的是,余大儒又来了。 当他笑呵呵地走进李学武办公室的时候,嘴里还忍不住得给李学武道着恭喜。 “进步进步,一年三步” 余大儒自然很熟悉李学武了,也知道李学武开得起玩笑,这会儿就在李学武对面坐了。 李学武却是心知他来的意思,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你整天都没别的工作要做嘛,怎么每次都能来我们厂?” “嗨~这不是专业对口嘛~” 余大儒从兜里拿了香烟点了,嘴里扯蛋道:“我们领导说了,我财运旺盛,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回去,所以以后都是我对接轧钢厂的工作”。 “你们领导没打板把你供起来啊?”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招手示意了彭晓力给对方上茶,自己则是继续看着文件。 对这种特殊机关闲散人员,他没必要客气,更不需要专门空出时间来招待。 彭晓力倒是见过余大儒的,不过没有过接触。 余大儒抬眼看了看他,笑道:“呦~新秘书啊~” 说完对着李学武笑问道:“换都换了,怎么没换个漂亮点的女秘书?” “我倒是想呢”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字,嘴里扯皮道:“可我跟你们领导要你,他不给啊~” “哈哈哈~” 余大儒浑不在意地笑道:“我们领导拿我当宝贝呢,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嗯,大宝贝~”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问道:“告诉你们领导,最近轧钢厂也没有余粮,让他散了求财的心吧”。 “不可能!” “别骗我!” “我不信!” 余大儒趴在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坏笑道:“你们去羊城的事,我们领导都知道了!” “艹!” 李学武大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们特么是保密单位,还是调查单位啊!” “嘿嘿嘿~” 余大儒坏笑道:“我们是在调查中保密,在保密中调查,你不懂”。 “嗯,我不懂”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说道:“回头我就跟姬卫东他们领导说说去,你们这么做有没有越界”。 “无所谓~” 余大儒倒是洒脱,摊了摊手道:“要说越界也是他们先搞事情的”。 “哎!说起姬卫东了~” 他挑了挑眉毛,坏笑道:“这小子去哪了,怎么老长时间没见着了”。 “我怎么知道?” 李学武故作不知的表情反问道:“你们不是兄弟单位嘛,他神出鬼没的我抓不着他的影子,你还能不清楚?” “啧啧啧~” 余大儒摇了摇头,道:“你不来我们单位上班实在是可惜了,这骗人的鬼话是张口就来啊!” “要不是我知道你跟姬卫东的那些情况,差点就被你骗了!” “笑话~我为啥要骗你~” 李学武鼻孔出气,收拾了手里的文件,道:“确实很长时间没见着他了,不过他们的工作性质,消失不是很正常的嘛”。 “非也~非也~” 余大儒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要说我们消失一段时间还有可能,他们?” “除非他不在内地了……” 余大儒眼神里的意味深长不断试探着李学武的底线,他也是职业习惯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耸了耸肩膀,道:“我并不意外,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说的好有道理啊~” 余大儒使劲嘬了一口烟,点点头,道:“我听说你们在钢城搞了个船队?还拉到了津门港码头的货运任务?” “怎么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他反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嗨~我能有什么建议” 余大儒抽着烟,瞄了李学武一眼,顿了一下,问道:“火车皮的事你们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意思?” 李学武就知道他兜兜转转的一定是有事要谈,东拉西扯的,就是为了这句话服务的吧。 余大儒看了出门的彭晓力一眼,认真且轻声提道:“我知道你们厂自己开始搞冷冻列车了,不知道你们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 听他如此说,李学武微微一仰头,靠坐在了椅子上,打量着面前的余大儒,缓缓点头说道:“看来我们厂的保密工作出现了问题啊”。 “不不不~” 余大儒见李学武也认真了,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纯粹的想要保持合作的正常秩序而已~” “哦?” “什么秩序?” “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学武三联问,直接让余大儒的心拔凉拔凉的,他们领导就是怕轧钢厂甩了他们自己干,所以才这么关心的。 尤其是眼瞅着轧钢厂要搞大项目,更是开始着急了。 “李处长,您这……” 余大儒苦着脸说道:“您可别为难我了,您也知道,我们单位刚刚经历了波折,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 “等等~” 李学武抬手按了按,问道:“你想说什么?直接一点”。 “你要说缺钱,那巧了,我们这也缺钱,要说波折,谁家过了平稳日子?” 他敲了敲办公桌,道:“我就想知道,我们厂搞冷冻列车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纯属意外!” 余大儒不好意思地说道:“铁路那边所有的车皮进出我们都有记录,上个月贵厂集中采购项目我们意外的看到了,就……” “防不胜防,是吧~” 李学武冷笑着点了点头,道:“说吧,你们领导是怎么个意思?” “我们领导的意思……” 余大儒犹豫了一下,探了身子说道:“还是希望继续合作的,毕竟你们这么多车皮也需要手续不是”。 “这个嘛,现在不太需要了” 李学武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示意给了他看,点了点上面的文字,提醒他道:“上面已经批复,食品工业加工原材料采购协议,东南西北我们都能开出条子来”。 “这……” 余大儒看着那份文件有些皱眉,以前轧钢厂这边需要走车都是通过他们来协调,走特殊货运手续没那么多事。 现在可倒好,那些车皮还在轧钢厂的手里,可人家也是要搞自己的冷冻列车了,还拿到了货运手续。 “好一招儿卸磨杀驴啊~” “别高估了自己” 李学武的嘴是真的损啊,从对方手里拿回文件放在了一边,道:“你们完全没有起到驴的作用”。 这话差点把余大儒气抽了,眼神有些不善,又有些哀怨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没搭理他,冷了他一个文件的时间,这才放下手里的工作,问道:“有个项目……” “干!我们合作!可以的!” 还没等李学武说出来呢,余大儒已经连声答应了下来,并且信誓旦旦地拍着桌子,好像他能做主似的。 “……” 现在换李学武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了,直到他把嘴闭上。 “我们在钢城要投建一个汽车产业基地、五金产业基地、鍕工厂、电子电气产业基地” 李学武将几份可以对外的文件找出来,扔到了他的面前,解释道:“在营城造船厂要搞游艇产业,在京城搞食品工业”。 “这么多?” 余大儒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嘴里惊讶道:“看来你们这次去羊城还真是收获不小啊!” “少说没用的,就看你们敢不敢接了” 李学武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余大儒,想看看他的胆量。 余大儒粗略地翻看了几份文件,这才抬起头皱眉道:“这……好像没有我们能干的啊?” “怎么没有?” 李学武敲了敲他面前的几份文件,道:“没发现嘛,全是外商合作,懂?” “懂个屁呀~你让我打劫他们嘛?” 余大儒再次低头看了起来,眼神茫然,不知李学武所说的钱从哪里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你特么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对这些人进行‘保护’措施”。 “那又怎么样?” 余大儒摊了摊手,道:“这是我们的工作!” “你脑子里全是浆糊嘛?!”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你们就不能真保护他们嘛?” “???什么意思?” 余大儒有些愣神,没明白过来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却是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道:“在内地,他们时刻都在担心安全问题,更不敢深入内地来洽谈合作,咱们的商品卖不出去,他们有钱进不来”。 “你用你那枣核大的脑仁想一想,如果有人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安全来内地同厂家合作,并且持续性的提供所有保卫服务……” “哦~!” 余大儒惊讶的一瞪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 他手指点了点李学武,一副我终于明白了的表情,道:“你是让我们假公济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其实你们也可以坚守本心,大公无私的”。 “谁说我们大公无私的!” “谁说的,这不是造谣嘛!” 余大儒很委屈地说道:“我们并不介意假公济私的……” “这是一项服务工作” 李学武再次提醒道:“需要你们充分的保证他们的安全,还要做好服务工作,不能让他们感受到包括来自于你们的威胁”。 “没问题,反正都是要‘保护的’” 余大儒点头道:“如果能贴身保护,或者光明正大的‘保护’我们的工作不是更好做了嘛!” “无所谓~” 李学武抿嘴一笑,道:“我仅仅是给你们提供个建议,至于怎么开展这项业务,全是你们的,跟我没关系”。 “……” 余大儒神情一顿,仔细打量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又被你骗了?” “省省吧~” 李学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就你这一堆儿一块儿的,给我我都不要啊,骗你?~~~” 余大儒扯了扯嘴角,再次打量了李学武一阵,见他低头看着文件,神情淡然,倒也不是不能相信。 说了几句对外招待的工作,他便起身离开了。 人都走到门口了,余大儒却是突然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让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就是为了方便你们厂跟外商合作?” “该干嘛干嘛去~” 李学武都没搭理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我们厂才几个对外项目,光服务我们厂,你都得饿死”。 “嘶~~也是哦~” 余大儒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那……谢谢嗷~” 李学武摆摆手,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 等彭晓力送走了余大儒回来,给李学武续热水的时候,试探着轻声问道:“咱们厂跟保密部的合作要断开了?” “嗯” 李学武只是应了一声,随即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为啥嘛?” “额……” 彭晓力看着李学武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李学武见他不说,重新底下头写了起来,彭晓力的心七上八下的。 “是不是外面有什么压力啊,我也是听说的,上面……” “不全是” 李学武打断了他的猜测,解释道:“首先,外面的形势变化确实会影响到咱们厂的业务和决策” “但是,这种不是很密切的合作不足以让咱们厂同保密部产生什么瓜葛,够不上” “其次压力一说不准确,咱们厂何时因为外面的施压而改变经营政策了?” 他点了点手边的文件,示意彭晓力收拾,嘴里提点道:“主要原因还是要从咱们厂的实际情况和内部状况去考虑的” “第一点是业务需要,联合贸易以前的量不大,冷冻列车需要不是很多,所以短暂的合作最有力” “但是明年将要投建食品加工厂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没有冷冻专线是不行的,同保密部合作,不如走正规渠道,跟铁路合作”。 “第二点是行政手段,既然要走正规渠道,就没有必要再挂着他们了,到时候你多我少的,反而不太好,没必要”。 “第三点就是你说的外部形势变化,他们在执行业务操作的时候无所顾忌,容易给咱们惹祸上身” 李学武像是喂猫似的,给彭晓力解释了缘由,最后看着他说道:“归根结底一句话,合适的时候合作,不合适的时候不合作”。 “是,明白了” 彭晓力点头应是,表示学到了,可看着李学武,他又忍不住追问道:“可如果这样,咱们是不是会得罪他们?” “你很害怕得罪人吗?”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见彭晓力有些躲闪的眼神便缓缓地点点头,说道:“你还是需要学习的,当干部的哪里能害怕得罪人呢”。 看着彭晓力有些疑惑的表情,他又说道:“不是让你四处得罪人,而是要有不怕得罪人干事业的决心,可也要有圆滑处事的能力”。 “就比如今天余科长这样?” 彭晓力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包括李学武先前对余大儒的态度,以及后来的欲擒故纵等等。 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家庭出身不是很好,可也不是个菜鸟了。 在李学武这里,三言两句他就能搞清楚李学武要说的是啥,倒是省了李学武说教的时间。 “去吧,跟器之说一声,保密部那边不用管了,让他们自己去搞”。 “是” 彭晓力很快地理解了领导的这个命令,转身就去传达了。 而李学武则是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主办公楼开始沉思了起来。 日商来访,外部有声音,内部就没有意见了? 不见得,怕不是早有人按耐不住,想要将李怀德在羊城盖的大厦地基挖了…… —— “您好,李桑,咱们又见面了!” “西田先生你好” …… “李桑,见到你真是高兴” “我也是,二宫先生” …… “李桑,别来无恙” “一切都好,中村先生” …… 同三人握手寒暄过后,李学武再次伸出手,同桃谷绘里香握了握。 桃谷小姐的手依旧绵软轻柔,在握手的时候还不经意地扫过了李学武的手心。 但当李学武的目光从她的胸前收回,与她对视的时候,她的目光又是一片清澈。 这样心胸开阔,目光清澈,内心好动的妹子很少见到了啊。 “桃谷小姐第一次来京城吧?” “是这样的李先生” 桃谷绘里香很是感激地微笑着同李学武说着话,表情全是崇拜和敬仰。 “那就好好转一转,看看我们的大好河山” 李学武微微一笑,又提醒道:“河山留下,但美好的印象可以带走”。 “是~您说的真好~” 桃谷绘里香显然已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眼神瞟向自己的老板,这话可不是给她说的啊。 不过现在李学武在跟她说话,她自然要接住了话茬。 “我对内地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好的,很喜欢这里的河山,也喜欢这里的人” 她故意看着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如果真的喜欢上了这里,我就选择留在这里,跟喜欢的河山和人在一起”。 “哦~~~欢迎欢迎~”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对着西田健一说道:“看来西田先生要失去一员得力助手了啊”。 “只要桃谷小姐喜欢,这是她个人选择” 西田健一心里还在想着李学武刚才的那句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李桑” 中村秀二主动开口说道:“不仅仅是桃谷小姐希望留在这里,我也是很喜欢这里的风物啊” 说着话,很是诚恳地说道:“如果咱们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还请贵方帮助我们在京成立办事处机构啊!” “没问题” 李学武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也不管以后到底能不能帮上忙,反正有求必有答。 “实在是感激不尽!” 中村倒是很实诚个人,见李学武如此,还真以为他言而有信,真能帮他们搞定办事处机构呢。 这会儿当着轧钢厂接待的众人面前,郑重地给他鞠躬道谢。 李学武也是很客气,扶了他的胳膊,说了有事全可以找他。 注意,有事找他,别找轧钢厂。 还得注意一下,有事的时候你得找得着他! 见中村如此,西田健一也是适时地建议道:“如果真能达成此项合作,促成办事处的构建,那桃谷小姐还真就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呢”。 “是,谢谢社长的支持” 桃谷绘里香真是有眼力见,还很会说话,谢了自己老板,又给李学武微微躬身道谢:“谢谢李先生的支持”。 小鬼咂还真是深得礼貌精髓,先行礼,再给对方戴高帽,这样就把对方架起来了,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请求。 可李学武是谁啊,你给别人戴高帽人家可能不好意思不帮忙,可这招只能对付要脸面的人。 找李学武算是找错人了,脸面和利益在他这里从来不是选择题上的备选答案。 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不说,备不住还得坑你点。 在他的观念里,做事获得利益那是再正产不过的事情了,坑你点才是他做事的动力。 现在就拿两句好听的话,外加一个大长腿就想让他五迷三道的? 这不仅仅是在侮辱李学武的定力,还是在侮辱于丽、周亚梅、张松英……等一众人的底线。 李先生可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就拿这些东西来考验干部? “我们欢迎所有愿意来华合作的外商,并且在合作中,不遗余力地帮助对方,维护彼此的利益” 李学武说起场面话来,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抬手示意了众人往招待所里面走,嘴里还说着睦邻友好,互帮互助的场面话,客套话。 作为招待区域,今天的招待所已经是被保卫组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面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气氛,但在内部已经完成了安保工作的布置。 包括所有服务员,在5号,也就是昨天,已经完成了安全、保密、服务等条例的学习和准备。 所有房间的客人都被告知要遵守相应的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一律禁止与到访外商接触。 会谈会议室被安排在了二楼的小会议室,这里已经完成了布置和安排,有外事部门就坐的区域,也有保密部门就坐的区域。 李学武是接他们上来的,李怀德则是早就等在了这边。 双方在羊城都已经见过面了,在会客室喝茶寒暄过后,便一起去了会议室,开始就双方将要合作的内容展开商谈。 日商三方所提出的合作要求在羊城李学武就已经了解到了,能谈的部分他也给了对方答复,这一次算是做随后的讨论。 “关于投建电子电气工业产业基地的项目书,我方有以下几点……” 会议室里的声音随着大门关闭也被隔绝在了里面,外面站着的服务人员听不到,更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 张松英点了几个服务员做好应答准备,一会会议室里面有需要,还是要规范服务的,不能失礼。 她交代完,便下楼去查看中午的就餐安排,这边在刘岚走后就交给她来负责了。 虽然现在张松英正在筹备六国饭店管理团队的工作,可招待所就是她培训团队的场地,所以显得比平时还要忙。 这里的服务人员和工作人员比以前多了很多,都是她从服务处新挑选来的。 这里面包括了新进厂的那些工人子女,有学历,有身材,有能力,有颜值的。 看着她下楼来,秦淮茹招了招手,主动询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在开会了” 张松英示意了茶会厅方向问道:“这边安排好了?” “可以了” 秦淮茹点头道:“重新摆桌,内饰布置重新安排了一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茶厅走了过去,这里临时改成了餐厅,供楼上开会那些人就餐使用。 大餐厅和小包间都不适合,唯独这里稍加改造就可以了。 宴会,并不是去小餐馆饱食一顿,重要的还是社交。 沙器之和张松英都在羊城见识过那边的宴会情况,所以两人同秦淮茹商量过后,选择了这种长条桌似的就餐方式。 就像开会一样,餐桌很长,两边和两端足可以坐下所有人。 菜品按照来访客人的就餐习惯,选择了分食制,大餐盘可以由服务人员帮助,分到各自面前的小餐盘当中。 而酒品则是考虑到几方的需要,分别设置了高度白酒、低度白酒,以及米酒。 红酒也准备了,还配备了高脚杯,不过可能是用不上的,这还是老李主动贡献出来的呢。 还别说,李学武送给他的这些红酒还真禁喝,只要一小杯,他就有些受不了了,不解决一下是绝对睡不着觉的。 你都说周苗苗在羊城觉得老李力不从心,他在羊城哪里去找这样的好红酒啊。 从羊城回来,周苗苗便感觉老李变了,甚至她都认为老李是思乡心切,所以在羊城才老无力的。 老李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啊~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惜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更是让秦淮茹把李学武给自己准备在这里的那些白酒都拿了出来,用做招待。 李学武也是忙懵了,根本没理会这一茬儿,他哪里知道李怀德要搞事情了。 这一天天的工作都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管李怀德怎么喝酒的事? 也正是因为有李学武在忙,所以李怀德才有了选酒的时间。 你要说都不知道吧,也不太正确,毕竟秦淮茹和张松英在这边这么长时间了,“好酒”和“顶好的酒”与普通白酒她们还是知道区别的。 可现在李主任要喝这个,还是招待客人,他们能说什么,说老李豪爽大方呗~ 喝了他的白酒无所谓,最多品出几个味道来罢了。 可要是喝了那种让刘岚都上瘾了的红酒,指不定今天要闹出多少事儿来。 “你也是的,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呢?” 秦淮茹看着已经被摆上餐桌的红酒,有些埋怨地低声嗔了张松英一句:“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你还说我?” 张松英委屈道:“我见得着他嘛,你不是每天都能见,你为啥不说”。 “呀~你这是在跟我抱怨嘛~” 秦淮茹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就算是忍不住了,也不用这样对我吧?” “去你的~” 张松英见秦淮茹调侃自己,看了一眼周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才忍不住了呢,我可跟你说,想那啥要趁早,我走了你可……” (本章完) 第909章 为人正直 第909章 为人正直 “唠啥呢~!” “嘻嘻~” 秦淮茹两人正在前台说着,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等她回头去看,却是冯娟笑嘻嘻的得意模样。 “呀~吓我一跳~” 她轻轻拍了玩闹的冯娟一下,嗔道:“你怎么从后面过来了?” “去厨房了呀~” 冯娟微笑着解释道:“还说呢,刚才厨房钱师傅还找您呢,问上不上猪手”。 “上啊,为啥不上?” 张松英接茬儿道:“不是菜单都订好了的嘛~” “是不方便吃” 冯娟又看向她,道:“钱师傅说席面都无所谓了,用手抓着啃可以,真要是招待外商,会不会……” “嗨~甭担心这个” 张松英揽了秦淮茹的胳膊,给冯娟说道:“给他们吃就不错了,还有挑的?” “要我说啊,小鬼……” “嘘~!” 听着她口无遮拦,秦淮茹叽咕眼睛吓唬了她一下,随即目光示意了门口站着的外事人员。 张松英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捂着嘴偷笑,神情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冯娟倒是理解她,凑近了低声说道:“郭师傅刚才还嘀咕呢,说是加点耗子药,以报他爹的惨死之仇”。 “别胡说~” 秦淮茹也是无奈又心累,这两个是一个比一个不安分,都想着弄死今天来的那几个日商。 也不仅仅是她们,包括厨房和服务员,这才几几年啊,哪个家里没有点国仇家恨啊。 你说今天来的这几个爱好和平? 可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小鬼咂没好人,全死了才好呢。 要不今天轧钢厂的保卫组和招待所这边都如临大敌呢,就怕有人搞事情。 早上那会儿外商的车队在保卫科和外事部等部门的安排下进入轧钢厂的时候,就有人驻足观看。 有某些情绪较为激动的,还没做出激烈行为呢,就被保卫组的人给带走了。 没人说这么做不行,也没人说报仇不可以,但今天不行。 人家是轧钢厂主动邀请来的,是来送钱的,也是穿着西装来的。 要说报仇,战场上李学武穿着板绿敢跟任何来犯之敌血拼到底。 但换上了西装,上了商场,李学武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进行战斗。 这个世界上最普遍的认知是,武力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它只是你要解决问题的借口。 韩雅婷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身材的原因,她并没有穿着制服,而是一身较为宽松的常服。 “开会呢?~” 她跟招待所这边已经很熟悉了,就算是新来的冯娟她也是在财务室那边经常见到的。 见她过来打招呼,三人都热情的回应了起来。 “几个月了?” “瞅着可没怎么显怀,得注意营养啊~” “怀孕累不累啊~” …… 女人嘛,尤其是已婚女人,凑在一起总是有话可以说。 如果其中一个有了身孕,那作为过来人就会主动传授诸多经验。 会议已经开始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稍稍放松的时刻,几个女人倒是先放松了下来。 “其实是有点累的” 韩雅婷手里抚摸着肚子,笑容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就突然感觉这里有了心跳,好像很奇妙的感觉”。 “这叫母子连心~” 秦淮茹笑着说道:“等着吧,等大一点了,就知道跟你玩了”。 “还能这样?” 还没结婚的冯娟和已经结婚却没有机会怀孕的张松英都用很神奇的目光看着韩雅婷的肚子。 韩雅婷也被三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秦淮茹却是解释道:“在肚子里的时候不老实着呢,又是蹬,又是踹的,还会打滚儿玩”。 “那……在肚子里怎么玩啊?” 冯娟伸手摸了摸韩雅婷的肚子,好像能感受到胎儿活跃似的。 韩雅婷也是第一次做妈妈,虽然有些害羞,可还是很想多知道一些怀孕的知识。 在这方面秦淮茹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她生过三个。 “有啥玩啥呗~” 秦淮茹笑着示意了韩雅婷的肚子,道:“孩子还小的时候会翻跟头,会玩脐带,等入盆后稍稍能老实一点,但脚会乱踹”。 她手也抚在了韩雅婷的肚子上示意道:“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肚子被他踹的能鼓起来,甚至能判断他的左右方位”。 “真神奇~” 冯娟瞪大了眼睛,像是能看透肚皮似的盯着韩雅婷的肚子,真想看看里面的胎儿啊。 韩雅婷则是用散发着母爱的微笑对冯娟道:“赶紧找对象,到时候你就跟我一样了”。 “我就是好奇~” 冯娟一听到找对象的话题,难免的有些害臊。 不过这里都是女人,她嘴里说着,可目光里的渴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活的都有些着急。 着急长大,着急上班,着急结婚,着急生孩子,着急把孩子养大,着急退休,就是不着急死。 你想吧,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我长大了要怎么怎么着。 或是报效国家,或是扬名立万,或是有仇报仇。 而等他们上了中学,稍稍有了对人生的思考,在面临上高中考大学或者是上中专参加工作的问题上,多数选了中专。 因为上高中考大学再分配工作就比上中专直接分配工作多好几年。 凭白多出来的时间如果换成工资又是多少,一个家庭好几个孩子,早赚钱一个就给父母和家庭减轻多少负担。 等他们刚刚参加工作,父母都开始替他们着急,就是冯娟这样的,工作三年内不结婚,说不定邻居们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是不是眼光太高啊,是不是人品不好啊,是不是在单位没有人缘啊等等。 你瞧着吧,就算是你不想结婚,或者还没找到合适的,不仅仅是组织上会给你安排联谊会,家里也会天天催着你相亲。 好不容易找到个差不多的,刚结婚,好么,父母加倍,多了公公婆婆催你们生孩子。 孩子出生了催你们多养孩子,等孩子供养出去了,自己都开始无力人生和工作了。 那怎么办? 盼呗,盼退休,啥也不用干了,天天坐家里等着领退休金。 这就是人生,就是被社会和莫名其妙的关系推着走的人生。 冯娟正处于四面受敌的阶段,面对韩雅婷的随口一言,都有些敏感的。 这会儿见她不说话了,张松英也有些沉默,秦淮茹只能是自己把话茬接过来。 “有没有跟领导说什么时候休息?” 她拉了拉韩雅婷的手,试探了她手里的温度,道:“这个时候正好,就是别凉着,也小心着点别摔着碰着”。 “我还好,今年比往常要感觉热很多” 韩雅婷说道:“可能再等等吧,领导那边也说让我有个准备,具体什么时候还没确定”。 “那他就是有安排的,你不用担心的” 秦淮茹点了点头道:“怀孕以后就是两个人的心跳了,所以身子会暖和,手心里会更热”。 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她的手,叮嘱道:“就算是不冷,可也别着凉,孕期病了可不是小事情,一点点感冒都要不得”。 “知道了~” 韩雅婷看了一眼楼梯方向,开口问道:“楼上还有多少住客,从前天开始,没有新增吧?” “没有,这几天走了几个,都已经汇报给了保卫组,剩下的也都做了通知和叮嘱” 秦淮茹回答道:“接到通知以后这边就不再接收新的招待了,我们等对外办的通知”。 “那就好” 韩雅婷点了点头,道:“保卫科来这边协助的都是小伙子,沟通上还是需要咱们服务人员多帮助,不要起冲突”。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门外的团结湖方向,道:“今天整个区域都会被隔离开,包括面向这边的窗子最好拉上窗帘”。 说完,她又看向了秦淮茹解释道:“楼下会一直有人盯着楼上的窗子,不要有异常举动,更不要有过激的行为”。 “我明白” 秦淮茹看了一眼张松英说道:“我们已经内部开过会了,楼上的住客也都做过叮嘱了”。 “还是加强巡视吧” 张松英也是严肃了表情,这不是开玩笑的,她示意了餐厅那边道:“我再去找几个人上楼,把住客不在房间的都拉上窗帘,有人的做重点标记”。 “这个办法好,也省了我们许多工作” 韩雅婷给张松英点点头,道:“从现在到下午的会议结束差不多还剩下六到七个小时,咱们多沟通,保卫这边有什么问题直接叫我”。 “你也不要太累了” 秦淮茹示意了办公室方向道:“门可以敞开着,你去里面坐坐,这边有事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 “谢谢秦姐” 韩雅婷主动跟她握了握手,又跟张松英和冯娟握了握手,都是女同志,说起话来更方便。 —— “为什么不能有更远的区域来作为电子电气工业的倾销地呢?” 李学武用铅笔在桌子上敲了敲,道:“丑国可以封锁我们,但我们始终是对外保持竞争和主动接触态度的” “这一点西田先生应该是了解的” 他故意点了点眉头紧皱的西田健一,道:“我们的对外态度从来都不是故步自封,闭门造车” “如果是这样,咱们大家也不可能坐在这里谈合作了,你我也不可能做朋友了” “对吧,西田先生?” 西田健一有些沉默,听见李学武点了他的名字,目光扫向众人,并没有急着回答。 中村秀二沉吟了一下,看向李学武问道:“李桑,您是如何判断,或者说是理解海外经销市场的?” “对于经销区域的划分我们始终没有搞清楚这么做的理由和方法” 他有些疑惑地摊了摊手,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企业会将馹本市场和南朝市场分开的” “更没有听说过哪个企业是会将馹本市场同北美市场联在一起的” 中村秀二的问题得到了日商三人团的集体认同,一致地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李学武。 轧钢厂这边的谈判一直都是以李学武为主的,李怀德只是做了开场白,他现在只等着李学武把业务谈好,他好做结束语。 听见翻译转述了日商代表的问题,这边几人或是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或是看向坐在李主任身边的李学武。 “没有具体的划分办法”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说道:“南朝以支持丑国在安南的鍕事行动,并且亲自下场参与此次行动,换取了丑国对其半导体行业的技术和资金支持,这是我本人所不能理解的”。 他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对南朝负责人的这一选择感到遗憾,并且调整了对其市场的评估标准,进而形成了现有的经销区域划分决定”。 “李先生的意思是……” 二宫和也目光锐利地看着李学武,话语中还带着一丝试探地问道:“贵企业的经营和生产都会受到来自于组织上的影响?” “这不是主观原因,这是客观因素” 李学武看着他,面色严肃地说道:“二宫先生不会不理解我所说这一点含义吧?” 二宫和也微微侧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不理解您的这种说法,是否代表了贵厂在以后的经营中,也会随时调整这种正治态度”。 “我很遗憾不能保证你所提到的关键问题,对未来武断判断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讲道:“睦邻友好,合作共赢一直都是我们厂所追求的对外合作目标” “但是在生产经营过程中,所有工厂和企业都是要承受政策调整的风险” “包括贵方也是一样,你们也不敢保证关税政策一直倾向于现在这种优势吧?”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能做的做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学武先是看了李怀德一眼,又对着三人说道:“我们厂不会对外表达任何正治立场,更不会在合作中强加正治影响” “双方也好,多方也罢,生产经营更应该是以一种健康且具有前瞻性的策略来实现共赢的”。 “李副主任的意思你们要充分的理解” 李怀德已经接到了李学武发出的信号,适时地开口说道:“包括翻译在做转述时一定要斟酌某些关键性词汇,不要造成误解和损失”。 他的语气很稳,语速很缓,但说出来的话很有力度,全会议室的人都在听着他讲。 “李副主任所讲到的南朝和丑国关系,讲安南问题,这是在提醒贵方注意国际局势影响” “咱们都是企业,都是经营单位,不都是要受国际形式影响嘛!”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坐着的西田健一问道:“难道西田先生有能力摆平丑国,让南朝的半导体和电子工业腰斩吗?” “这不能吧?” 李怀德也没等着他们回答,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对方点头,嘴里提醒道:“要我来说么,李副主任还是太过于保守了,话没有说的太直白,太彻底!” “什么是风险?” 他轻轻拍了一下会议桌,立眉道:“现在你们提供技术,我们提供生产,咱们共同建设的电子电气产业正在遭受南朝的半导体行业崛起而带来的危机,这才叫风险!” “你们说对不对?!” 李怀德指了西田健一直接发问,在翻译同时传译过后,他也是不由得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会议室内部,因为李怀德的发言,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能用同仇敌忾更适合些。 坐在会议室门口的彭晓力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荒谬。 李副主任在会议上充分表现出了激进的一面,李主任则是一直求稳,显得更加保守。 现在可好,保守的李主任觉得激进的李副主任太过于保守了! “李桑,很抱歉对您的误解” 二宫和也看了一眼西田健一,微微躬身对李学武表达了歉意,随即恳切地说道:“我的株式会社愿意接受南朝的经销代理协议,随时都可以签约”。 “这一点我要特别强调” 李学武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主动签约申请,正色讲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经销协议,这是具有针对性的产业布局” “你要知道,南朝的半导体工业崛起所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你们本土的相关产业,还有全东南亚的市场结构” “所以,要把这种危险扑灭在萌芽之中,要解构南朝的半导体产业,摧毁他们的市场结构” 李学武目光锐利,语气凶狠,话语中的危险并不比他在战场上打出去的子弹差,真枪枪要命,字字见血。 西田健一的目光也随着李学武话语愈加锐利而变的更加认真起来。 他同身边的中村秀二做了简单的交流,再次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问道:“李桑,您的意思是,要布局一场针对性经济摧毁战略?” “这……这有些困难的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轧钢厂这边的谈判代表,斟酌了词汇,再次开口道:“毕竟以贵方的实力,哪怕是我们也参与到其中,也无法对抗一个有扶持政策的工业崛起吧?” “不知西田先生是否听过这句话,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李学武目光阴柔地讲道:“南朝的电子工业刚刚起步,就算是他们拥有了全世界最先进的生产技术,有了最好的工业导师,可也得有个学习的过程吧?” “我们不一样,我们不需要学习” 李学武看向西田健一,道:“我们厂拥有完备而成熟的工人体系,拥有重轻工业基础,有更具有优势的发展途径” “现在,只需要贵方全力支持我们完成先进的技术变革,实现生产能力的全面展开” “我相信,当第一台收音机,第一台洗衣机,所有生产线上第一台产品下线时,就是给南朝电子工业发展画上一个圆圆句号的时刻”。 “技术……” 西田健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刚才还觉得对方说话又好听,又有道理的,这会儿怎么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了呢……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好像就是从对方跟自己要技术的时候开始的。 李怀德抿了抿嘴唇,鼻翼动了动,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阵饼的香味,还是他经常吃的那种,又大,又圆。 西田健一等人还是有些懵,毕竟他们还不知道中国书画界五绝嘛。 齐白石的虾,张大千的虎,徐悲鸿的马,王羲之的字,还有李学武的…… “我们是不怕打价格战的” 李学武不等日商三人的反应,很是豪气地一摆手,讲到:“今天我们李主任在这,我也给你们交个底” “在南朝这块经销区域,只要他们的电子工业体系没有被摧毁,咱们的电子产品没有彻底占领南朝市场” “那我们厂承诺,在价格战期间,我们不赚取任何盈利!全力支持你们!” “是这样的” 李怀德没有给日商代表发言的机会,很快就接过李学武的话茬儿,很有义气地讲道:“我很支持李副主任的决定,这对于我们的合作来说是一个很具有战略意义的决定” 他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道:“贵方的合作意愿我们是充分的肯定和了解的,并且为双方的合作做了很多的工作” “包括厂里的,厂外的,上面的,下面的” 李怀德的手指随着他的讲话上下左右一通乱点,很是有威仪。 “相信贵方从羊城来到京城,到我们厂来做客,也感受到了我们的热情和合作意愿” “我们双方本着睦邻友好,合作共赢的信念和基础走到了这里,坐在了一起,这是很难得的” “我真诚的希望贵方同我厂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在未来能给彼此提供更优秀的企业发展方案,以及正确的企业进步指导” 李怀德又指了指面前的合作方案说道:“在面对共同的生产问题和经营难题时,我们愿与贵方共同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始终保持沟通和协作的能力、途径,力求实现包括电子电气行业以及其他合作方向在未来对全球市场格局的重要影响力……” 这话被他一说完,算是把车门子焊死了,日商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 本来说的好好的,不是来谈经销权的嘛,怎么搞出这么多新事情来。 原本谈好的技术支持和引进政策到了这里却是成为了双方要面对的共同问题了。 他们有些沉默,李学武却也是没说话,这个时候已经明牌了,就看对方怎么打了。 在今天所研究的方案中,轧钢厂不仅仅表达了对电子工业生产技术的需要,还提到了汽车工业生产技术和设备的需求。 虽然他已经有了意大利商人安德鲁所答应的游艇发动机、发电机、变速系统等技术的引进方案。 但是,在汽车工业发展过程中,任何厂商或者代表都不能否认小鬼咂在这一行业所做出的成绩。 你可以说他们的汽车皮薄,可以说他们的汽车做工垃圾,也可以说他们的汽车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但是,你绝对得承认人家把汽车卖到了全世界各个角落。 李学武从来不对自身的落后感到自卑,更不会对取得的一点点成绩而骄傲自满。 红星轧钢厂的汽车工业说刚刚起步都为时尚早,对比已经完成工业化生产的一七、二七、京城厂等等就是个幼苗,跟外面的汽车工业就更没法比了。 李学武很清楚,要实现相关产业的突飞猛进,必然是要走过一个特殊的过程。 要么是全面技术引进,接纳随之而来的价值观和经济观影响。 要么闭门造车,实现自我突破,自我发展。 他熟悉未来,知道十几年、二十几年后国内是要走上这样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那何不在此时就开始走呢。 现在走,外面还没有跑的太远,紧赶慢赶的追还是能跟得上的。 真要是等着人家把产业链完全断开,封闭技术以后再想赶超,那可是个天大的难题了。 所以,在日商代表决定跟随谈判团队进京,要来轧钢厂会谈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刀子磨好了。 这一次他要帮轧钢厂几个项目的工业基础实现脱胎换骨,包括正在实施的重工业轧钢的北上转移。 原来的技术和设备通通不要了,日商方便就从日商那里采购,港商方便就从港商那里采购。 哪怕是安德鲁说他可以搞来更先进的技术,李学武也愿意接受意大利的工业技术和设备。 他可不是李云龙那样的泥腿子,就算是看不懂洋炮上的洋码子,他也能知道二营长的意大利炮该怎么打。 现在坑已经挖好了,大饼也喂了,如果日商代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那他真的要开炮了。 老李今天的状态也是出奇的好,他准备了一张饼,老李就给端一碗鸡汤,很是默契。 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学武训练出来了,反正闻见饼味不喝一碗汤他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味的。 看着日商代表的犹豫不决,李怀德也是主动开口,道:“那就休息一会,事情不急嘛”。 不急? 到底是谁不急啊! 日商三人团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已经主动站起身来,他们也只能跟着起身。 来京谈判的代表团是有时间限制的,且他们的时间不能都放在轧钢厂的谈判上。 包括外事部门给出的合作时间也很有限,哪里能不着急。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代表团秘书长岸田健秀还提醒他注意谈判时间,毕竟这里是内地。 他们也很清楚在这个时期的内地并不适合他们广泛地开展商业活动,更不方便他们长时间在外面逗留。 与内地厂商的合作更应该是在安全且被监管的情况下进行的,每一次出行都需要各方协调和做工作,他们很清楚开展一次谈判需要付出什么。 他们知道,难道李学武就不清楚嘛? 当然清楚,他要是不清楚就不会在这里等着给对方挖坑了。 从会议室里出来,李学武跟着李怀德走到餐厅这边来抽烟,两人在点烟的时候互相对视,都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李怀德抽了一口,点了点手上的手表,提醒李学武注意火候。 李学武却是混不在意地示意了没有日商代表出来的会议室,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小鬼咂真要是不满意了,绝对不会在会议室里死等着的,一定是要来找他表达不满的。 即便是有了充分的理解,即便是不通过他表达意见,那也是要走出来说说他们的想法的。 可你看现在,李怀德和李学武都出来了,他们却是在讨论,明显的就是能接受这些条件的样子。 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答应,那就不得不拿出李学武当初给秦淮茹说过的理论了。 没有不卖的,无非就是价格谈不拢是吧。 等李学武陪着李怀德重新回到会议室落座后,日常代表果然提出了新的要求: 二宫和也表示他的株式会社会承担南朝的经销代理,完全赞同且答应轧钢厂在合作方案中的相关条款。 同时,他也表示需要轧钢厂在货物运输与出口路径方面提供支持。 中村秀二则是表示他的株式会社会承担北美的经销代理。 相应的针对北美市场需要做出战略性布局和调整时期,也需要轧钢厂在价格以及货物运输渠道方面的支持。 对于轧钢厂所提到的技术和设备引进需要,西田健一代表三人团体做出了回答。 三人的株式会社都有机械设备的出口权,当然具备相关的技术出口能力,这方面他们充分的理解轧钢厂的需要,也做出了妥协。 尤其是在汽车工业技术和设备方面,他们并不具备特殊的渠道,但答应给轧钢厂的就是他们力所能及的最高标准。 在以上需要的前提下,西田健一提出要在京城成立驻地办事处的请求。 这个条件在双方会面的时候就已经提过一次了,现在正式提出则是表达了对方的恳切和严肃需要。 李学武同李怀德对视一眼,斟酌了一下开口回道:“关于二宫先生所提出的货物运输和出口方面的支持我做一下解释说明” “工厂是投建在钢城的,我们厂在营城拥有自己的造船厂,相应的也就有了自己的进出口码头” “而钢城到营城这段距离我们不仅拥有铁路运输能力,还有内河的运输渠道,完全能够保证货物的运输条件” “其次是海运航运,我们能提供优秀的航运方案供应商,能确保对方在运输过程中充分地保障贵方的利益需要” “在出口商品过关中,我这里也跟李主任协调一下” 李学武说着话看向了李怀德,真是一副现场被对方提问题,现场沟通解决的模样,道:“李主任,您看这……” “我觉得这并不算是个问题” 李怀德并没有大包大揽,但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我们外贸部门对于商品出口是持支持和理解的态度的” “相信只要我们厂合规经营,贵方的经营守法守则,在合作中互相理解,在税务问题上不要出现差错,关于出关这方面,我看是可以协调的” 他给门口的栗海洋点了点,招呼道:“下了会提醒我给外贸打电话,安排一下这个事情,咱们去跑一趟,可以跟张主任说一下实际情况嘛” 这么说着,又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就不信他能把到手的钱往外扬,对不对嘛~”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西田健一等人,道:“既然李主任说可以协调,那这件事我看就可以放下心来,再说说贵方所提出的办事处一事”。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是很希望贵方能走过来,留下来,方便以后面对面的沟通和交流的” 他的手摊开来示意着对方道:“但我们实话实说,支持贵方在京成立办事处的环境和条件还不是很成熟”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见他也是点头,便继续说道:“即便是京城现在有很多歪果仁在此工作和生活,组织上也充分保证了他们的合法权益” “但是这仅仅是在媒体和相关组织机构上的保留,还没有经济合作与商业合作的办事处成立” “关于经济和商业合作的体制建设,我们也都是在摸索当中,但我坚信未来对贵方开放的时间绝对不会太晚” 就在西田健一等皱眉头,表示失望的时候,李学武又捏了捏拳头,看向了李怀德问道:“李主任,京城的地位毕竟很特殊,如果纯粹的进行经济和商业往来需要,您看津门是否合适?” “这个嘛……” 李怀德装模作样地思考了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解答。 日商三人当然是希望把办事处放在京城的,但李学武已经说明了办不成的原因。 本来已经做好了无法在内地立足的准备,没想到李学武过山车似的又给出了一个选择。 听了同声传译的话,日商几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了李怀德的身上。 李怀德也是等着三人都理解了李学武的话,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看可行,再严苛的制度也需要打开天窗透透气的嘛”。 “那就津门” 李学武转头看向西田健一等人,道:“实话说,我们厂对于商业和经济贸易政策的掌握并不像您想象的那么完全和透彻”。 他手指垂直地点了点桌面,面色认真地说道:“在这里,没有人敢说明天的天气会是什么样的,因为所有的风雨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来不及准备和应对”。 “但津门不同,地理位置优越,距离京城不远,有港口的优势” 李学武示意了手边的材料,解释道:“正因为对于商业贸易和经济政策的谨慎态度,我们的商贸管理中心其实就在津门”。 “哦?” 西田健一听李学武如此解释也是眼睛一亮,表情微动,好似已经理解了李学武话语中的含义。 小鬼咂要在京城设立办事处自然不是什么主动亲近的好意,李学武一杆子给对方支到津门去也没憋什么好屁。 双方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半斤对八两。 “西田先生不必过于纠结办事处的位置,如果说商业合作,以后津门才是轧钢厂的主要经营地点呢”。 李学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算是缓解了当前会议室的紧张氛围。 李怀德倒是一直保持了谨慎保守的态度,没怎么拿对方当回事的样子。 眼看着双方将要再一次进入局面僵化阶段,桃谷绘里香这个时候微微躬身,一副谨慎的模样,用及其讨好的笑容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先生,只是办事处在津门,我要见到您就不容易了呢”。 “哈哈哈~” “呵呵呵~” …… 会议室里紧绷着的气氛因为李学武的话缓和了一下,又因为桃谷绘里香主动开了一个暧昧的玩笑真正的缓和了下来。 众人看着桃谷绘里香羞涩而又仰慕的眼神,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都带着调侃和有趣的意味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两人是清白的,知道李学武为人正直,最不近女色。 更知道桃谷绘里香作为日商留驻办事处代表一定是个特殊女性,有着特殊的任务。 可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大家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所以只能是他们做出牺牲了。 李学武面对桃谷绘里香的挑逗,很是坦然地笑了笑,随即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道:“桃谷小姐不必遗憾,因为我就是我们厂经济贸易管理中心的负责人,以后是要经常去津门的”。 他这么说并没什么错误,可对比前面桃谷绘里香的遗憾语气,这回答好像真的是有什么暧昧似的。 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两人,都是一副吃瓜的模样。 可事实真的如此嘛? 当然不是,桃谷绘里香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西田健一等人也不是傻子,真的见着坑不知道。 对方这是在用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的策略试探轧钢厂的真实态度。 有的时候男男女女,都是用玩笑的语气讲出了心里最真实的话语,爱情如此,商业上也不例外。 (本章完) 第910章 绿茶 第910章 绿茶 “真的是很丰盛的招待了” “谢谢李先生,看着就很好吃” “我开动了哦~” …… 中午招待宴会上,桃谷绘里香就被西田健一安排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个劲儿地表达着谢意。 他们也应该这么表达,毕竟府菜大师亲自下厨准备的这一桌宴席他们在国内也是不好见到的。 沙器之就招待的细节同李学武做过请示,李学武的要求就是化繁就简,突出新意。 你要说小鬼咂有多少见识,这个他还真就拿不准,但绝对不会太多。 尤其是对国内的菜系,他们不一定有李学武懂的多。 中午这顿饭吃好比吃饱重要,面子比里子重要,所以要突出一个简约而不简单。 沙器之理解之后给招待所这边传达的是,比如就说这萝卜吧,用最原始的厨艺做出宫廷荟萃的效果。 然后张松英的理解就是,给他们吃不要铺张浪费,否则还以为咱们哭穷呢。 所以当桃谷绘里香用筷子夹起一片雕胡萝卜,用另一只手虚托着,跟李学武客气的时候,他也是强忍着笑的。 他交代的话确实有不要铺张浪费的意思,可没有这么的小气,看着对方吃的有滋有味,李学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日本料理本身量就小,厨艺也操蛋,所以当他们感受到了府菜的返璞归真时,真的有被惊艳到。 可作为东道主的李怀德和李学武对视一眼后,又被他们的满意表情所惊讶到。 不都说小鬼咂已经开始富裕了嘛,怎么在家吃的这么不好吗? 李怀德也是有些怀疑人生了,夹起面前的肉片尝了尝,不特么还是原来的味道嘛。 这么一对比,到底谁特么才是困难户啊! 最开始品尝钱师傅的手艺他还觉得好吃,后来吃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吧。 现在看着小鬼咂吃的香,他也是忍不住咂么咂么味道,好像重新拾起对美食的兴趣了。 “李先生,我敬您” 西田健一很懂人情世故地端起面前的红酒敬向李怀德,他清楚轧钢厂谁是一把手。 李怀德也是很客气地端起高脚杯,摆手示意对方道:“这酒是我珍藏许久的,有特殊功效,慢慢品尝”。 “是,谢谢李先生款待了” 西田健一并没有拿李怀德的话当回事,中国的美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但是在美酒,尤其是红酒这方面,他不认为内地有什么高超的技术能够超越西欧。 他在国内也是没少喝进口红酒的,价格高低都品尝过,自觉地是吃过见过的主儿。 一口抿过,他品了品,微微一笑,给李怀德致意,好像这酒真的很好似的。 其实呢? 其实他在心里是有些鄙夷的,觉得内地对于红酒的品味也就是如此低端了。 这种品质的红酒在国外基本上就是商店里随处可见的那种,没想到会被内地所珍藏,真是见识短浅。 他是老油条了,心中的鄙夷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面上带着微笑,嘴里还跟轧钢厂其他人客气着。 今天的招待宴会可不仅仅有李学武,在家的领导都接到了邀请。 不过程副主任有事情没来,谷副主任和薛副主任是到场了的。 两人可是尝过李主任的红酒,知道这不是啥好玩意儿,看见西田健一要主动敬酒,两人都先端起了白酒杯。 “我们喜欢喝这个” 谷维洁想过了,这白酒虽然味道有些……嗯,说不上来的滋味,可终究是上品,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功效,喝多一点总比喝红酒回家偷偷脸红的好。 薛直夫摸向酒杯的手则是畏如毒蛇一般地远离了手边的红酒,也是选择了白酒杯。 上次跟李怀德喝了那红酒,回到家里被爱人骂他老不羞,还说他以前装模作样,不肯卖力…… 哎呀,这种经历他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就算是爱人问他那酒的事,他也是闭口不答。 这么大岁数了,真整出个人命来,还不得被未来大儿媳妇儿笑话死啊。 “李先生,我可以敬您一杯吗?” 桃谷绘里香见酒桌上已经开始了客套流程,见李学武这边还没有轮到,便主动端起酒杯微微欠身礼貌敬酒。 李学武见她首先端起的是红酒杯,有心学着李怀德的话再劝她一句,可又怕适得其反,只能是陪她喝了一口。 他喝酒嘛,无底洞似的,只要不进嘴里,啥奇奇怪怪的功效能影响了他。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对菜品极为满意,餐厅里的氛围变得热切了起来。 尤其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学武明显观察到日商代表和李怀德几人都有了反应。 他当然没有兴趣观察他们某些地方的癖好,他所说的反应指的是几人的眼神。 西田健一也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只喝了一点红酒的,怎么反应这么大? 倒不是说头晕目眩,也不是酒精上脸,而是上了……嘶~上了红酒不该上的地方啊! 这是什么道理? 他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与同伴对视过后,发现他们也是这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让他更觉得诡异。 目光扫过面前的红酒杯,这才想起刚刚敬酒时对方这位李主任所说的话。 嘶~中国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仅白酒拥有独特的风味,就连在红酒酿制上面都有了这种神奇的功效嘛?! 如果这么说,那这酒真可以担得珍藏一词了啊! “谢谢~谢谢~” 桃谷绘里香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跳的厉害,面对李学武的敬酒不住地躬身道谢。 “可以品尝一下我们的白酒” 李学武主动帮她倒了一点白酒,嘴里的话却是对着西田健一等人说的:“今年我们投建的项目就包括一款百年经典白酒”。 “是茅台酒吧?” 二宫和也看了看西田健一,端着手里的白酒示意了李学武,试探着问道:“如果我听到的消息没有失误的话,贵厂是同五丰行合作?” “看来二宫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嘛” 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否认他的话,而是看向李怀德提议道:“我倒是希望以后咱们的招待用酒都换成咱们自己的酒”。 这话说的不仅仅是李怀德听进去了,就连坐在对面的西田健一等人也记在了心里。 “不知道贵方的酒厂……” 他刚想开口,却是被李学武突然打断:“西田先生也对我们的白酒感兴趣?” “哦……哦,是的” 西田健一迟疑了一下,思维有了缓和的时间,这才又用歉意的语气开口说道:“我只是喜欢美酒,情不自禁,并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 李学武微微一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道:“美好的东西都有诱惑力,不是迷了眼,就是占了心,你说对吧,桃谷小姐?” “啊~!” 桃谷绘里香没想到李学武会突然转头跟她说话,好似偷看被抓包了一般,脸色瞬间红了不止一个色号,回答李学武的问话也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再看到李学武有些戏谑的坏笑,她又有些娇羞地低下头轻声说着抱歉。 好像小鬼咂习惯了道歉,更喜欢用道歉去表达个人不好处理的情感,就午宴的这一阵,李学武都数不过来她跟自己道过几次歉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从她在会议室和酒桌上所表现出来的分寸感就能看得出,她也是老演员了。 与西田健一等人的配合不能说不默契,就算她是一支美丽的瓶,可在他们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很精准的出现,并且发挥她瓶应有的作用。 而西田健一等人的尴尬也因为桃谷绘里香的一颦一笑,一嗔一闹恢复了正常,关于这一点李学武是表现出来充分的理解,毕竟这个民族习惯于站在女人的身后,让女人承担所有。 你看小鬼咂战后是如何讨好丑爹的,多少女人走上街头,走进丑爹的驻地。 当然了,你说这不好,那不好,人家的平均身高在这个时期得到了充足的提升,收获了一批异域血脉。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类似于桃谷绘里香这样的女人选择服从,选择了奉献,还选择了这些懦弱男人给她们规划的人生。 那李学武就会可怜她? 别做梦了,李学武可怜她?她可能还在心里可怜李学武呢! 这样的女人李学武见的实在是太多了,装睡的有,真睡着的更有。 叫醒是不可能叫醒的,他又不是宾馆前台,还给提供叫醒服务。 她们有着自己独特的价值观和取向,对于这种命运的安排可能甘之如饴。 所以,在酒桌上,李学武敬过西田健一等人一杯,也不会把她落下。 充分地表现出了一个绅士的修养,更让对方喝了不少红的和白的。 桃谷绘里香也发现了红酒的奥秘,心里跟小鹿似的乱撞。 以她的生活阅历,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所表现出的对李先生的仰慕可都是工作啊。 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对方,或者被对方的魅力所折服? 红酒走心,白酒上头,她现在也晕乎乎的,心里好像很清楚自己的职业素养,可身体的主动是什么情况? 她真心有怀疑过这酒有问题,可都是一个瓶子里倒出来的。 不仅仅是她喝了,轧钢厂的领导,她的领导,以及二宫和中村先生都有喝! 李先生还喝了呢,为啥他没有事? 如果说这个酒有问题,那不应该仅仅是她出了问题,所有人都应该表现出异样…… 嗯? 好像不对! 就在她目光逡巡,观察宴会上众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西田先生等人的目光都在往自己的身上瞟。 这是…三个…四个…啊? 李学武当然清楚这红酒的功效,可也没有到虎骨酒原浆的那种地步。 李怀德曾经喝过勾兑的,效果“杠杠”的,注意,这个是个具体的形容词。 在这批红酒上,李学武已经吸取了勾兑那次的经验教训,哪里敢多放。 所以这些人出现反应那也是喝的多,餐桌上的气氛好。 再有就是白酒的催化,都有些醉了,神经放松之下,难免的要……那啥。 —— “早上那会儿门口是什么情况呀?” 站在招待所的大院里,日落西山,空气中的水汽有些多,像是要起雾的样子。 这会儿院里已经没了别人,外商离开后,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安宁。 韩雅婷看了一眼招待所的楼上,那边还有会议在召开。 正因为这会儿没别人,她迟疑了一下,讲道:“具体情况不方便说,可事情并不是表面上来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啥意思了” 秦淮茹面色严肃地抿了抿嘴唇,道:“下午那会儿有人在围墙外面观望,也是这个原因吧?”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等领导的指示” 韩雅婷也是有些为难的,这种事不方便说,更没办法跟秦淮茹沟通。 两人正说着,余大儒带着人从招待所大厅走了出来,张松英跟在后面送了。 “余科长” “在这干嘛,多冷啊” 余大儒倒是有个怜香惜玉的好脾气,说笑一句,还示意了韩雅婷,说有事可以找他。 韩雅婷翻了翻白眼,这家伙上午就在跟她墨迹,说要当她孩子的干爹。 还说跟姬卫东的关系有多么多么的好,互相是多么多么的投缘,先认个干亲,以后说不定能做儿女亲家。 她才不想跟对方当儿女亲家呢,就冲对方的长相还能生出啥样的好看孩子来。 别看姬卫东平日里没个正型的,可他长得属实不赖。 你就想吧,李学武本来的面目长啥样,跟姬卫东两人能凑在一起的活宝还有长得差的? 哦,对了,还有个叫黄干的,就是一监所那个,说话大大咧咧的,人倒是也俊着呢。 你要说臭味相投吧,不大合适,可物以类聚还不足以形容这几个人聚在一起能产生的化学效果。 别误会,就算是化学效果那也不是正面的,这仨人单个看还能是个好人的模样,凑在一起那就是“团伙”。 看着余大儒上车走人,秦淮茹估摸着楼上的会议也开的差不多了。 张松英抱着膀子,她穿的少,已经感觉到冷了。 “他是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楼上怎么样了?” “是跟李副主任谈话来着” 张松英示意了三人进大厅说,边走边解释道:“李副主任跟他谈完又回了会议室,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晚不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身后的夕阳,嘴里说道:“客人都走了,还能有啥可忙的”。 这话却是反着说的,听见的两人也都在心里明白她的意思,各自沉默了。 中午的宴会气氛极好,远道而来的客商忍不住多喝了一点,所以下午的会议是在中午休息了两个小时后召开的。 下午的会议讨论时间也很短,这些人进去不到两个小时就都出来了。 先是李主任带着李副主任送了外商和外事部门的人离开。 而负责谈判和对接工作的工作人员在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工作会议后,又通知了李主任等人继续开会。 会议是由李主任主持的,在家的领导都来了这边开会,包括与今天项目相对应的项目组。 而李学武并没有一开始就进入到会议室,而是就今天的安全形势和工作同余大儒进行了讨论会谈。 结果无人知晓,从余大儒和李学武的表情上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这两人一个是专业的保密人员,一个是专业的职场演员,真信了他们表面上的动态,裤衩子都得被骗丢了。 正如秦淮茹所言,楼上的会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李怀德现在的开会习惯也受李学武的影响,去芜存菁,简介干练了起来。 只要是工作会议,那就全是干的,该是什么工作就是讨论什么工作,一句屁话都不用多说。 尤其是李学武作为会议主持在几场项目工作会议上点名和不点名批评了几个人,这种虚头巴脑的风气真的有所改变。 在以管委办为核心,全轧钢厂办公室机构参与的办公制度变革中,首先确定的就是汇报机制。 以往八股文样式的汇报材料在管委办通通会被打回去,要汇报什么事情,简明扼要地在材料中体现,严谨出现过度解释说明。 虽然李学武并没有提出实事求是这一明确目标,可在给办公室几位副主任沟通中已经做了汇报和商议。 正因为管委办的不懈努力,工作会议一次比一次开的时间短,工作效率一次比一次提高。 其实李怀德也不喜欢在会议上长篇大论的,他的时间很紧,与其浪费在说话上,倒不如用在跟……额……跟上面的领导沟通中去。 所以当夕阳残存的最后一点余晖都消失殆尽后,会议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告诉钢城,这件事尽快准备好,我没办法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还有” 李怀德一边走着,一边跟走在身边的李学武交代道:“你最近多盯一下这个项目的进度,一定要确保所有关键点平稳着陆”。 “是,我稍后会跟钢城董主任联系,协同相关办公室做好准备工作”。 李学武挥手示意了身后跟着的彭晓力做好记录,自己则是随着李怀德下楼,嘴里悄声说了刚才同余大儒沟通的情况。 走到一楼的李怀德面若寒霜,示意了李学武一起到服务处说。 服务处的值班人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张松英给叫了出去。 这里面对着招待所大厅,两人说话有了空间和私密性,倒是不虞其他人打扰。 “就当前情况来看,门口的几个人都是有人故意挑拨安排的” 李学武的声音很是沉稳,一句一顿地讲道:“虽然各自都对现场所表现的情况做出了合理的说明,可保密部在做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从不同渠道了解了今天的谈判活动,这是很不正常的”。 “这件事我知道了,不要再查下去了” 李怀德寒着脸,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冰冷。 目光扫视大厅方向,让路过的人都觉得如芒在背。 这一次老李是动了真火了,跟以往不同,这一次对方是要置他于死地了。 可他能回旋的余地并不是很多,原因很简单,现在是他当家呢。 轧钢厂现在是李怀德说了算,当然就要承担当家人的责任。 下面出了事还好解决,真要是厂领导一级因为争斗出现问题,怕不是他自己也得受影响。 无外乎就是今年的升级机遇泡汤,或者是轧钢厂升级了,他原地不动,再来一头猛虎。 所以说老李很看得清当前的形势,这件事查清楚了又能如何,解决不了搞事的人,对他的威望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再有,他现在需要用调查结果来判断对手吗? 他还没有迂腐到这个地步,真想出手,他早就动手了,又何必让对方跳上跳下的。 最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要稳定来自于上面的压力,还要保证轧钢厂的快速发展。 可以这么说,半年之内,李怀德绝对不会主动开刀见血,至少要等到轧钢厂顺利晋级,他也顺利完成人生宏愿。 到时候他要做什么就没人能干涉得了了,甚至上面的人也没了说服他的理由。 在此之前,他还得装下去,装成一个大度的好人,还得是老好人。 因为老是装着好人,可不就是老好人了嘛。 李学武是有心干对方一下子的,至少要砍掉对方的爪牙。 老李的情况他当然了解,不然就不是坎对方爪牙了,而是砍的对方满地找牙。 对于轧钢厂当前的紧张形势,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果不能率性而为,又不想屈尊降贵,只能一点一点地搞了。 当然了,李怀德想要一点一点的摧毁对方,对方也想着一点一点的与他搏力。 看准老李涅槃的关键时期,对方不仅仅有着敏锐的嗅觉,还有高人指点和下面不安分的人支持呢。 李怀德挠了挠眉毛,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保卫组是不是太安静了,你现在工作多,可不要懈怠了那边的工作啊”。 李学武听见老李的话就是眉毛一跳,这老小子不会是想把自己推出去跟对方消耗一阵吧。 真要是说起来,李怀德也备不住有这个想法的。 李学武的战斗力在全厂是人尽皆知的,动真格的连当时的副厂长都敢抓,更何况是现在的副主任呢。 关键是能跟对方缠斗的,实力相当的,也只有李学武能下场了。 不过老李也是有些担心的,倒不是怕对方把李学武干废了,而是怕李学武真急眼了,把对方挑下马。 他之所以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动手,还不是不想有人掉下来,影响了他的进步嘛。 这种情况太常见不过了,主持工作的人遇到搅屎棍,在某些情况下不仅不能动他,还得稳住他。 至于后来是怎么处理他暂且不说,就是现在不能动。 所以到底要不要把李学武这张牌打出去,他也是很犹豫。 这张王炸的威力太大,搞不好把自己都能炸到。 再一个,李学武这个人的背景极为复杂,短短一年时间,对方已经有了较为深厚的工作背景,还有着重要的社会影响力。 所以在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怀德也是想要试探一下李学武的态度。 李学武哪里愿意给人家当枪使啊,他都是用枪扎别个。 “保卫组闲是好事,领导闲了才要出问题呢” 他一语双关地回答了李怀德的试探,在对方目光流动的时候轻声提醒道:“咱们厂的书记和厂长才是闲呢”。 “哦?” 李怀德的眼珠子一亮,微微一笑,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家是中医世家,我跟你打听打听,这人一上岁数,适合静养呢,还是动样呢?” “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要敢在外面自称中医世家,我爹能拎着棍子撵我半个四九城”。 “不过要说养老嘛~” 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讲道:“我的意见是动一动,人老在一处待着容易胡思乱想,再做出一点错事就得不偿失了”。 “有道理啊~” 李怀德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吧,你也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这么说着,示意了招待所包厢的方向道:“晚上着急回家不,玻璃厂的领导要来,一起再喝点?” “还是算了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要是带着我,人家还不以为您要公报私仇啊,孙主任已经发过誓了,再也不跟我喝酒了”。 “哈哈哈哈~” 定计之后的李怀德心情也爽朗了许多,跟李学武走出了服务处,见到韩雅婷站在大厅这边,还点了对方提醒李学武道:“韩科长的情况特殊,你要趁早做安排的”。 “领导好” 韩雅婷听见领导提及自己,赶紧给两人敬了个礼,周围有人看过来,也都止住了声音,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微微一笑,道:“本来我还没打算着急的,不过领导关心,那我就帮你问问”。 他转头看向李怀德,声音不是很轻,可却很淡,淡定的淡,问道:“您看韩科长去六国饭店怎么样?” “嗯?嗯!~” 李怀德刚开始是一愣,随即觉得这个主意是很好的。 无论是从干部培养的角度出发,还是从韩雅婷自己的情况出发,去六国饭店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姬卫东的身份,他的身份特殊,造成韩雅婷的身份也就特殊。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在羊城都遇见姬卫东的母亲了,他哪里还能装聋作哑。 对韩雅婷表现出过度的关注并不合适,但适当的照顾还是有必要的。 这会儿李学武主动提起,他也是点了点头,道:“我看可以的,六国饭店那边是需要一个压得住阵的人存在”。 “就是你啊” 李怀德玩笑似的对李学武讲到:“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干部,怕不是要心疼的吧?呵呵呵~” “嗨~我心疼总比您头疼强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包括我在内,都是轧钢厂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存在谁培养,谁使用的问题”。 “嗯,这个工作态度好” 李怀德点了点面色绽放微笑的韩雅婷说道:“我可是知道你们李组长的,表面上玩笑可以开,实际上是心在滴血啊” 他这么说着,又忍不住感慨道:“好干部谁都喜欢,谁都要珍惜的,轻易哪里会放手”。 “谢谢领导关爱” 韩雅婷再次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这不是因为两个人的亲戚关系,更是他们从工作开始就相遇,后来公事、共同提高的心路历程。 李学武却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李怀德这边道:“你得感谢领导,是李主任答允你的,这么没眼力见呢”。 看似批评的语气,可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韩雅婷的支持和关切。 韩雅婷也是很听话地给李怀德敬了一个礼,却是被李怀德笑着点了李学武称他说自己小气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外面走,嘴里还叮嘱着李学武要注重干部梯队的建设和培养机制。 不仅仅要在保卫组内部实现干部梯队的健康秩序,还要在管委会的梯队骨干培养中发挥积极作用。 李学武一一笑着答应了,跟上来的彭晓力手里做着笔记,又跟随李学武把李怀德先送上了车离开。 等轿车离开后,李学武转头看了韩雅婷一眼,笑着问道:“得偿所愿了?” “我没着急” 韩雅婷梳理了耳边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我知道您早有准备,并不觉得迷茫”。 “这问题倒是出在我这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招手示意张松英等人过来,他有几句话要交代。 首先是关于今天的招待工作,他当着作为招待所负责人的秦淮茹、保卫科的负责韩雅婷、对外办的负责人沙器之,这三位的面,对他们今天的辛苦和支持表达了谢意。 对于工作中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做出了点评和说明,希望他们各自回去复盘和总结经验。 在谈及具体工作的时候,李学武也是着重讲到,未来类似的招待还会有,很有可能形成常态,要三位负责人协调拿出一个具体的常规化接待方案。 再有就是关于正在筹建的六国饭店管理结构的情况,他点了韩雅婷和张松英的名字。 在他这边,其实早就将两人作为对外接待饭店的负责人来进行安排了。 只是保卫科这边还没有完成交接,管理人员将要出现断层,所以难免的要耽误一些。 今天借着李怀德的主动,他也是让韩雅婷知道了她自己未来的调动方向。 当然了,告诉她不等于百分之百的就会安排她过去,提前说明也是为了让她做好随时交接的准备。 对于周瑶的培养,李学武是下了工夫的,包括这一次去羊城,也是尽可能的把她留在了那边进行锻炼。 轧钢厂这边随着形势的急剧变化,常规的治安类事件正在升级变异,再很少会出现单纯的需要保卫处特殊处理的案子了。 所以更广泛的接触大学习活动的开展,以及面对大学习活动中所出现的问题,成了周瑶首先要实习的工作。 现在羊城的大学习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她在那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这种热烈的气氛。 每个人对于大学习活动都有自己的思考和认知,李学武也不怕她的工作方向出了问题。 因为首先有景玉农在那边,对于保卫工作是有指导能力的。 其次展销活动时时刻刻都被监督和关注着,不容易出现特殊情况。 最后就是周瑶自己本身,在红星村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实习锻炼,她自己也对未来有了个充分的认识。 尤其是在思想方面,山上的思想教育是秉承卫三团的培训脉络,清晰又垂直,不可能出现跑偏现象。 周瑶经过羊城的锻炼,回来就能凭借此次的行动,正式接管保卫科了。 而韩雅婷也能容出身子来参与六国饭店的筹建工作了。 当然了,到时候可能她去了直接就参与工作了,毕竟按照李怀德的想法是,今年底就要实现饭店开业的目标。 而周瑶回来后,是否能够顺利接岗,也成了韩雅婷能否顺利转岗的关键点。 就在李学武给张松英和韩雅婷做出工作要求的时候,两人已经对视过,各自表现出了善意的表情。 这并不是很意外,张松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级别,根本无法承担六国饭店正职的重任。 但换做是别人来坐这个位置她又觉得委屈,毕竟饭店的筹备工作一直都是她来做的。 其他人来了就捡便宜,难免的会有被摘了桃子的感觉。 可换做是韩雅婷来就不一样了,因为对方并不是“专业”的招待管理人员,这对她的业务管理并不会造成很大的威胁。 虽然她也不是招待科班出身,但在招待所工作的这么长时间,去羊城参观学习了这一次经历,让她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干劲儿和理想。 韩雅婷现在怀着身孕,在孕期和产期还是要由她来挑大梁的,加上两人之前相处融洽,合作起来绝对比其他人要强的多。 最最让张松英满意的是,韩雅婷是从保卫组那边跳过来的干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韩雅婷能从保卫组跳到招待单位来,就能从招待单位跳到其他单位去。 为什么听见李学武说安排韩雅婷来六国饭店她瞬间想到了这一点吗? 因为韩雅婷相比于她更有能力,也更有背景关系,绝对不会囿于接待这个单位圈子的,一定是要往上走的。 在六国饭店这三两年方便对方照顾孩子和家庭,也给了她充足的成长空间。 以前她还忍不住想要问问李学武对于六国饭店是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一直都没说给她听过,今天这件事终于落停,她对于掌权的幻想也破灭了。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落,本身对于这个位置的觊觎也没有那么的强烈。 所以李怀德同李学武在说这个的时候,张松英只是一瞬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如何同韩雅婷好好相处了。 以她和李学武的关系,想要知道韩雅婷的背景并不困难,韩雅婷遇刺的时候还是她在医院照顾的呢。 包括韩雅婷那个不着调的对象,她在李学武那里也是有所耳闻的。 两人是有很深的合作基础的,无论是从彼此的关系,还是从李学武这边论,在这一刻,轧钢厂某个区域的正治格局又要发生改变了。 —— “领导早~” “早上好~” 李学武上班后一路上回答了不知道多少次招呼,可每一次他都尽量用自己最属实的声音去回应对方。 在三楼,他跟也是刚刚到办公室的萧子洪遇见了,听对方邀请品尝新茶,他也是欣然而往了。 彭晓力将李学武的公文包送回了办公室,整理了办公室的文件,与管委办来对接工作的秘书交接了工作,还扯了两句闲蛋,便又开始忙起了他自己的工作。 秘书哪里有自己的时间啊,现在他下了班回家都得赶稿子,看文件。 一般来说,重要的稿件都是李学武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点,剩下的由他来完成。 而不是很重要的活动都是由综合办来完成初稿,交由他来审核,再提交给李学武确定。 可彭晓力是个要强的人,给李学武当秘书每天都有新的压力落在他的肩膀上。 尤其是在看过李学武现场写的文章过后,更是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太多。 所以只要是有空闲时间,他不是在看李学武的以往文章,就是在学着李学武的风格练习写作。 你当上学的时候写命题作文难?那是还没有体验过当秘书后写命题稿件的苦! 秘书苦,苦的直骂自己二百五,当初为何那么虎,把自己的命运往苦眼上堵。 (本章完) 第911章 危险!危险!危险! 第911章 危险!危险!危险! “晓力” 就在彭晓力整理资料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综合办主任孙健的声音:“领导没在吗?”。 “主任” 彭晓力主动起身招呼道:“领导在萧副组长办公室”。 “哦哦,好” 孙健站着门口往办公室里望了一眼,见他起身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客气,更不用起身过来招呼他。 彭晓力自然不会这么的没有眼力见,就算是他到了现在的位置,可也不敢跟孙健这样的人玩笑,以前对方就是副科长,现在更是科长。 所以见着孙健过来,他也是起身做要做给对方倒水的样子,很自然的也被孙健拦了下来,毕竟能在李学武办公室里喝茶的人他不在这个序列里面。 “怎么样,跟着领导几天了,什么感受” 孙健笑呵呵的打量着彭晓力,嘴里问着似是关心的话语。 当然了,你要是天真的以为领导在关心你那就太无邪了,听问题的笼统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彭晓力自然不是刚入行的小菜鸟,对于这位孙主任他也是有着提防之心的,甭管对方现在跟领导相处的如何,在他这里,两人的身份变化必然带来新的磨合阶段。 “受益良多,如履薄冰” 他倒是很会说话,一句话两个词,多种心情,左右逢源。 任你怎么理解,他都能解释得通,看不得抱怨,更没有埋怨,又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心境和困难,回答的很好。 至少在孙健这里认为彭晓力是有些功底的,也验证了以前对于他的印象,以及现在对方的心态。 要不怎么说办公室出来的人心都脏呢,一句话都带着诸多含义,说不定就怎么给你过度解读了,回头就会传出你这样那样的问题。 你要说防,那可真是防不胜防,所以日常交锋,互相都谨慎着,严肃着。 可能也是感受到了彭晓力的“紧张”情绪,孙健倒是没再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而彭晓力却是在对方离开后,拿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了以前办公室里的“好朋友”,约了对方出来抽烟。 办公室里哪有朋友啊,更别说好朋友了! 但是!只要你进步的足够快,回头看看就能发现,你的关系全是笑脸,高朋满座,好友满堂。 一科办公室坐在门口的那位跟彭晓力就是卧龙与凤雏的关系,两人虽然互相也有贬损的时候,可大多时间互相帮助的多。 当初两人也玩笑过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话,可时至今日,彼此的关系又是另外一种情形。 彭晓力这些天要么在忙交接,要么在忙文件,跟着李学武跑,还没时间回去跟他闲扯淡呢,今日约对方抽烟,也是为了维持这段重要关系。 千万不要小看了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个关系,沙器之选择支持彭晓力给李学武来当秘书的一个原因之一就是他在工作中的成熟经验,说直白点,就是他不用像李雪那样,新构建自己的“情报”体系。 对方是否有“苟富贵,狗富贵”或者“孤风傲骨”的情绪,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是脑子还有点儿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拒绝他的主动。 没有折节下交这么一说,办公室里有竞争,就不乏有合作,尤其是当他们这圈子里有人“先走一步”之后,更是会出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现象。 圈子文化,互相提携就是这么来的,很复杂,也很正常,就看具体怎么维护了。 “三儿” 见着以前的同事从楼里出来,彭晓力叫了一声,招招手示意了院中间的长椅。 同事走过来没好气地抱怨道:“以前不是说过的嘛,在单位不能叫我这个”。 说完接了彭晓力扔过来的香烟叼在了嘴上,自己给自己点了火。 “你到底是不一样了啊,跟了李副主任,现在说话都大气了~” “少扯淡~寒碜我是不是?” 彭晓力也给自己点上了,抽了一口后,一边吐着烟雾一边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背后没少磕碜我”。 “别自我感觉良好了” 同事撇嘴道:“你走后我们消停多了,忘了你还来不及,谁愿意提起你啊”。 说着话打量了彭晓力的穿着,好笑道:“还真拿自己当香饽饽了?~” “我特么以前也是这么叫你的,那时候怎么不见你屁话这么多呢!” 彭晓力翻了翻白眼,道:“要我说啊,准是你在背后念叨我来着”。 “说!是不是你!” 他拉了同事的袖子笑闹道:“昨天我还打喷嚏来着,就是你叨咕我来着!” “你也真是个人!” 同事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无奈道:“你特么想一想,好人哪有叫这个名字的,你一叫我我就觉得回胡同了!” “说吧~” 他看着彭晓力坏笑,也是好笑地问道:“找我干屁?” “真不是干屁,有正事” 彭晓力踅摸了一圈四周,拉了拉同事的胳膊轻声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最近有没有孙健主任的消息?” “谁?孙主任?” 三儿也是一皱眉头,表情怪异地打量着彭晓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这么着急的就想上位吧?你才过去几天啊?” “不对啊~~~” 他说完这句自己也开始怀疑了:“就算是你觊觎孙主任的位置,可特么差着一层呢,你想干什么?!” “什么跟什么呀!” 彭晓力一口烟雾吐在了三儿的脸上,挑眉道:“我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往那个位置上瞅,我现在都才哪啊!” “不是我~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他~” 彭晓力用夹着烟的那只手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身后保卫楼的方向,轻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他不大对呢”。 “那是~” 三儿撇嘴道:“你就是想要他的位置,你瞅他顺眼才怪了!” 说归说,闹归闹,他也知道彭晓力不是这个意思,心里已经开始想了他的问题。 孙健……以前厂长的秘书……后来去了保卫处综合办当主任……跟谁关系好……还密切…… “哎!” 三儿夹着烟的那只手从下巴离开,瞪大了眼睛顿有所悟地点了点彭晓力道:“我知道了!” “什么呀?你说呀!” 彭晓力见着他光惊讶不说话,着急地怼股了他一下,催促道:“他什么情况啊?” “这我可不能轻易告诉你” 三儿抿了抿嘴道:“我怕有杀身之祸~” “艹!你跟我来这个是吧!” 彭晓力瞪了瞪眼睛,点了他道:“你特么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失身之祸的事给你抖落出去!” “你!你是人?” 三儿气的连手上烟头的烟灰都掉了一裤子,点了彭晓力咒骂道:“我特么就知道你是个小人,永远不会帮我保守秘密!” “少扯这个~” 彭晓力一摆手,道:“我特么现在有危险,你还跟我扯闲蛋呢,到底是谁小人啊!” “说!你是不是想趁人之危,讹我一顿?是不是这样!” “去~去~去~” 三儿一副委屈模样,语气大度地说道:“我就是想跟你开一玩笑,谁想到你暴露本性了!” “哎~” 他说完这个,很有兴趣地用肩膀撞了彭晓力一下,低声问道:“你不会是得罪了孙主任吧?怎么还有危险了?” “不能够啊!~” 三儿似有所悟地摇头打量着彭晓力,说道:“你特么是给李副主任当秘书了,这厂里不应该是李副主任老大,你老二嘛~” “滚犊子!你才老二呢!” 彭晓力抽了一口烟,回头看了一眼保卫楼,给三儿低声说道:“我怀疑孙主任要害我”。 “拉倒吧~” 三儿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彭晓力怀疑道:“你特么真拿自己当头蒜了,还人家要害你!” “嘿!你还别不信!” 彭晓力低声说道:“他今天用不好的眼神观察我来着,就是冲着我来的!” “放屁!~” 三儿撇嘴瞪眼嗔道:“你特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孙主任最好拿斜楞眼看人,科里都传遍了,就是当初立威风落下的习惯”。 “我跟你说” 他点了点彭晓力,道:“你要是真觉得不对,可以查查周勇”。 “谁?” 彭晓力一皱眉头,看着三儿问道:“杨书记的秘书?” “嗯,你查吧,错不了” 三儿点点头说道:“那天我见着周勇跟孙主任一起在窗边往下看来着”。 “看什么?” 彭晓力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微皱眉问道:“他们以前的关系很好嘛?” “好不好你不是知道嘛,用我说?” 三儿抽了一口烟,说道:“那天李副主任开完会下楼,应该是有外勤,你就跟边上站着来着” 这么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彭晓力的肩膀道:“那天是你上岗的第一天,沙副主任给你训话来着”。 “这特么有啥好看的?” 彭晓力已经想起来了,那天是自己跟领导见面,然后上车离开,沙副主任还叮嘱自己工作来着。 如果说孙健主任真对自己有看法,得在选择自己当领导秘书的时候就提出来啊,背后搞这个算哪般? 他倒不是觉得孙健孙主任阴险,只是觉得自己这颗小趴菜也值得对方玩阴的? 难道自己在轧钢厂的正治格局中已经具有这个重要的位置了吗? “孙主任真的是照着我来的?” “我看不像是” 三儿微微摇头道:“当时孙主任下楼后还跟沙副主任说过话了”。 他也是跟彭晓力一个意思,对付一个管委会的小秘书,犯不上绕这么大的弯子吧! “不对!” 彭晓力瞪大了眼睛,手指点了三儿惊讶道:“周勇!周勇!” “我知道,怎么了?” 三儿也是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没注意烟头烧了自己的手,被烫后赶紧扔了。 等再看向彭晓力的时候,却见他的目光看向了车库那边。 “你癔症了?想到啥了,说啊!” “我可能发现重要问题了” 彭晓力嘴里念叨着,随后看着三儿问道:“周勇分到了哪个部门?” “周勇……没分吧,还在办公室” 三儿皱眉想了想,说道:“杨书记下去的太快,没时间安排他,还是谷副主任说的话”。 “不!不是谷副主任!“ 彭晓力斩钉截铁地说道:“问题绝对不是出在谷副主任那边,他们是有预谋的”。 “你别乱说啊” 三儿皱眉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我知道” 彭晓力阴沉着脸,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 “谁?” 三儿还等着他后面的话呢,却是没想到彭晓力说了一半把最关键的隐藏了。 他也是着急的直跳脚,这就跟破案似的听着都上瘾啊。 彭晓力却是不说了,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对着三儿正色道:“如果有时间,帮我盯着点周勇,看看他跟谁联系的最紧密”。 “额……别闹啊~” 三儿眼珠子乱转,看着彭晓力严肃的表情,说道:“咱们私底下说说都无所谓,我可不想掺和什么争斗”。 说完还打量了彭晓力一眼,道:“你算是上岸了,我还在水里趴着呢,人家一个屁都能淹死我,我可犯不上”。 “我说你目光短浅吧” 彭晓力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又不是让你深入敌后,化妆侦查,只是让你监听情报而已,瞧把你给吓的”。 “嗯~~~还特么说我呢!” 三儿不服地说道:“以前论胆小,你比我还不如呢!” “怎么?现如今跟了全厂最勇的领导,你也支棱起来了?” “少扯淡,我还有事呢” 彭晓力将兜里的烟塞进了对方的上衣口袋里,道:“事情办好了,哥们儿绝对不会亏待你,以后好事儿都是你的~” “嗯,这还像句人话~” 三儿也是没客气,笑着点了点彭晓力说道:“不过你现在画大饼打官腔的模样真有几分领导模样了,果然是近朱者赤啊!” “去你的吧” 彭晓力笑了笑,示意了保卫楼说道:“得了,我真有事,先回了~” “哎!” 三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彭晓力,说道:“你听没听过周勇和汪副主任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怎么了?” 彭晓力站住了脚,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三儿挠了挠额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有一定了再跟你说,你先忙”。 “嗯,我要是不在,你就飞条,记得做好标记” 彭晓力给他做了一个手势,随后转身进了保卫楼,他的时间真不多。 李学武随时都有可能叫他,他还并没有完全熟悉工作,所以这段时间他要累成狗一样。 如果不是李学武不允许,他都想住在李学武的办公室,日夜不停地看以前的文件。 因为沙器之说了,李学武有回溯工作的习惯。 也就是说,领导安排过的工作绝对不会一遍过,还是会重新调出来看完成情况的。 这就需要秘书有很深的职业功底,随时保证领导关注的这些工作实时更新状况。 尤其是跟上面对接,跟下面安排,秘书就是领导对于工作的执行力。 彭晓力以前只听说过沙器之是所有领导秘书里最难最累的,他曾经还说笑过,没想到天道好轮回。 刚一上楼,就见领导跟萧子洪副组长站在办公室门口说着什么。 见他过来,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了萧子洪,道:“你跟萧副组长走一趟,服从命令听指挥”。 “是” 彭晓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两位领导都是严肃的表情,他也是干脆应了下来。 他是很喜欢耍贫嘴的,跟同事们在一起的时候最爱开玩笑。 可到了保卫处这边,好像以前的阴影还没有消散,只要是进了这楼门,他的屁股就是不由的一紧。 这就夹紧尾巴做人! 昨天从楼里出来,以前办公室里的老周还在跟他打趣,问他翘没翘尾巴。 当时他玩笑着怼了回去,可在心里感触很深。 别说翘尾巴了,就是特么在这楼里工作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哪里还有尾巴可言。 萧副组长沉默着表情走在前面下楼,他则是沉默地跟在后面,像是个哑巴。 这是他爹给他的忠告,给领导当秘书,没用的屁话少嘚嘚。 今天跟三儿见面,要是以前,总不会在某些关键位置隐藏什么,毕竟两人是同盟关系。 可今天就不成了,他自然而然的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差错,更不敢胡言乱语。 这工作背在身上就像是有人用枪顶在自己的后背,让自己一刻都不得放松。 下了楼,门口已经停了一台车,是李副主任的指挥车,韩建昆坐在驾驶位上。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下车给领导开车门子的意思,彭晓力也只能是自己来了。 萧副组长并没有在意他的主动,对于他帮忙开车门没有像是李副主任那样的拒绝,更没有表扬,好像他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个上面。 等他上了副驾驶,韩建昆也没问他要去哪,便将车开出了办公区。 其实就算是韩建昆问了他也不知道,因为从早上上班来他是懵逼的。 莫名其妙的领导去找了萧副组长,神出鬼没的孙主任来跟自己打招呼,欲言又止的三儿跟自己提到了汪副主任…… 现在领导又让他跟着萧副组长去办事,还没有告诉他是去办什么事的意思。 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呀! 彭晓力眼睁睁地看着指挥车一拐弯儿,往招待所的方向开。 难道是招待所出事了? 今天李副主任将作为主要负责人,同日方经营机械设备的中村先生做商谈。 想起昨天这边发生的情况,是不是日方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昨天在门口闹的那一场又有什么新的变故。 他可是记得,李主任叫了领导在招待所谈了好一会的,难道今天……? 彭晓力胡思乱想之间,车已经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萧副组长没等他开口询问,便已经下了车。 他只好快速跳下车跟了上去,手里还不忘拿了备留在车上的笔记本和铅笔。 萧子洪一路沉默着往大厅里面走,路上遇到了服务员打招呼也仅仅是点头示意。 一直等见到这边的副所长张松英出现后,萧副组长才开口说了话。 “余科长在吧?” “是,在二楼” 张松英看了彭晓力一眼,嘴里给萧副组长回了话,便前面带路了。 彭晓力却是有些皱眉头,脑子里更是千回百转。 萧副组长这幅模样到底为何? 张松英是招待所副所长,怎么也是这个严肃面孔。 还有他们嘴里提到的余科长,不会是…… 还真是! 二楼会议室,也就是昨天领导们在此谈话的地方,竟然有保卫在门口站岗。 而他随着萧副组长进门,见到的就是心里想的保密部余科长。 “萧副组长” “余科长,情况怎么样?” 萧子洪面无表情地同对方打过招呼,却是并没有往里面走,而是仅仅站在了门口。 不是他不想往里走,而是一进门口两步远就拉了隔离绳。 余大儒正带着几个人在会议室里做勘察,这会儿对方打过招呼也走了过来。 “基本上能确定是了” 余大儒将一条扯断了的黑色带线圆纽模样的东西示意给他们看了看。 萧子洪皱眉看了一眼,问道:“监听?” 见余大儒点头,面色严肃了几分,问道:“源头在哪?” “不知道” 余大儒抿嘴无奈地一笑,微微摇头道:“只在墙壁里找到了发射装置,不是电子类的结构,很有些巧妙”。 “这怎么可能呢~” 萧子洪皱眉道:“如果不是电子的,又是怎么发射的,怎么接收的?” “嗯,这个我们也在调查研究” 余大儒显然不想跟他废话,这位萧副组长明显就是个行外人。 彭晓力却是懂一些这个,看了一眼余大儒手上的装置,悄声对萧副组长解释道:“现在的窃听装置发展很快,可以做到无缘监听”。 萧子洪也知道自己露怯了,听了彭晓力的解释,看了余大儒一眼,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看向自己身后的惊讶。 看来彭晓力所说不假了,这玩意儿还真不容易发现的那种。 余大儒倒是对彭晓力关于这些装置的了解有些惊讶,笑着问道:“你不是李处长的秘书吗?” 他的称呼还没有改变,依旧是以前的习惯,不过他倒是在李学武的办公室见过彭晓力一面,记忆力很好的样子。 彭晓力看了他一眼,对方鹰一样的眼神让他很不习惯,不过对方的话还是要回答的:“我母亲是电子厂的,这些玩意我从小就玩的”。 “哦~~~” 余大儒好像了解了,又好像没太在意,面带笑容地点点头,好像就这么过去了一般。 “能查到是谁安装的吗?” 萧子洪没理会余大儒的闲蛋,阴沉着声音追问道:“或者能确定是什么时候安装的吗?” “抱歉,这两点都不能确定” 余大儒很是遗憾地探了探手,道:“我不是神仙,如果没有贵厂的支持,算卦也不灵啊”。 萧子洪一听这话就是眉毛一跳,打量了对方一眼,缓缓点头,明白了什么似的。 可站在他身后的彭晓力还糊涂着呢,见萧副组长点头,他就更糊涂了。 什么呀?! 他说什么了呀?! 你明白什么了呀?! 这特么是在打哑谜嘛! “那就按照领导的意思办” 萧子洪并没有再问这件事,而是看向了身边站着的张松英,问道:“这里的事没有扩散影响吧?” “没有” 张松英看了一眼余大儒,给萧子洪解释道:“一早上我便跟管委办汇报了这边楼房漏水的情况,管委办通知,采购会议已经改到保卫楼了”。 “那就好” 萧子洪点了点头,示意了门口方向,凝眉问道:“服务人员没有问题吧?” “难免的,只能用整修开遮掩了” 张松英面色严肃地回道:“刚才又是敲,又是打的,谁都知道这边在施工”。 “没关系” 余大儒耸了耸肩膀,道:“李处长说了,不用询问招待所的服务员,我们不会越俎代庖的”。 张松英看向他正色说道:“关于这一点我无法给您解释说明,还得劳烦您跟李副主任协调”。 “当然~” 余大儒理解地点了点头,笑着示意了萧子洪道:“如果不是这样,相信也不用您来协助我这个案子了”。 “没关系,保卫组所有人都可以用” 萧子洪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轻视,没在意地回了一句。 见对方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你们多辛苦”。 说完也不给余大儒跟他握手的机会,带着彭晓力转身就出了门。 余大儒看着对方孤傲的声音,好笑出声,再见张松英冷着脸站在一旁,玩笑似的问道:“您不会是在生萧副组长的气吧?” 张松英转头看向他,饶有讽刺意味地抬了抬眉毛,冷哼一声,道:“看来您真该学学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了”。 “呦!别生气嘛~” 余大儒跟李学武当然不敢这样,可在他办案的时候习惯性地油腔滑调,阴阳怪气的。 跟萧子洪没说两句就被冷落,早上来的时候跟张松英对接工作的时候也惹怒了对方。 张松英翻着白眼,道:“再给你们一个小时,会议室的‘漏水’问题必须修好”。 说完,她也学着萧子洪的模样,搭理都没搭理余大儒,转身就出去了。 余大儒好笑地看着身条妖娆的背影,脸上笑着,眼神里却全是阴柔。 保密部遇到这样的情况多了,现在还少了呢,以前那才叫防不胜防呢。 他倒不是怀疑彭晓力,也不是觉得张松英有问题,他是怀疑所有人,只要跟这间屋子有过接触的他都会怀疑。 就说这怀疑有啥用,为啥不展开调查? 你当余大儒不想调查? 可就是如他所说,没有轧钢厂的支持和应允,他哪里敢在这里撒野。 以前没吃过亏的时候他还可以不在乎,可轧钢厂里有一头猛虎的存在,让他不敢放肆。 要调查,必须得到李学武的首肯,并且获得对方的支持才行。 现在就看对方的态度,委派了一个‘废物’副组长过来,他哪里不知道李学武的意思。 还有,昨天他就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可等了一宿都没有结果,这还用问? 所以啊,他只能自己查,查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不让大张旗鼓,他就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不让打草惊蛇,他就只查设备,不问工作人员。 不让这,不让那,他就算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还能把调查结果带出轧钢厂? 所以啊,该做的工作要做,可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关于这里的情况,领导已经知晓,并且对于调查持消极态度,彭晓力也是路过昨天两位领导谈话的服务部时才理解到的。 等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彭晓力帮萧副组长打开车门,嘴里主动问道:“领导,咱们回……” “上车” 萧子洪打断了他的询问,跳上指挥车,自己拉上了车门子。 彭晓力被对方的态度弄的一愣,随即听见汽车打火声,赶紧上了副驾驶。 依旧是在没有安排的情况下,韩建昆将车开出了招待所的大门,直接往厂区方向开去。 等路过办公区时没有拐进去,彭晓力就知道还有事情要做。 果然,指挥车沿着厂公路一直开到了大门口,在岗哨的敬礼中出了大门,直接往北开。 直到上了大路,彭晓力才醒悟过来,这是要往山上去了。 —— “中村先生,喝茶” “谢谢李桑,实在是太客气了” 中村秀二很是礼貌地双手接过了李学武递给他的茶杯,脸上一直保持着见面时候就有的笑容。 李学武也是没在意他的谦卑,给孙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唯独留下了对外办的翻译,这是沙器之安排的自己人。 “李桑,我也懂一些汉语的” 中村秀二看了身边坐着的女孩一眼,用不是很标准的中文跟李学武说了一句。 女孩儿的目光本来是在他身上的,严肃的面孔微微一顿,又看向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却是没有开口说出让她也出去的话,而是微微一笑,道:“我日语不太好,只知道八个呀……” “哦~哦~” 中村秀二苦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李学武要飙出的脏话,嘴里连连告饶道:“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他其实真的有些怕了李学武了,这场合作对于轧钢厂来说是一个考验,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昨天上午的会谈他们回去后复盘过,发现虽然也有主动权易手的情况,可谈判的节奏一直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尤其是这位李先生,对比轧钢厂负责人那位李先生更有攻击性。 包括在酒桌上,对方的话语犀利,语言又不失风雅,差点让他们下不来宴席。 你就说这么犀利的人,今天要自己单独面对,他如何能不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 也不是西田健一等不陪着自己来,而是他们都有事情在身,离不开。 再一个,承接轧钢厂机械设备和技术引进的主要工作都被交给了他。 因为他的株式会社以前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对于跟轧钢厂的对接更方便。 他们三方虽然组成了商业联盟,但不是公司合并了,还是各干各的。 仅仅是在华的合作和贸易是组成一个财团,来维护他们共同的利益。 当然了,作为谈判条件,他的株式会社承担了这个重任,那在其他方面,另外两个合作伙伴也是给了他对应的补偿。 至于多少,那李学武就不知道了,从今天对方的主动解释,以及合作方案的具体实施方案来看,机械设备和技术以后还是跟他谈。 “一个小玩笑而已,中村先生不要在意” 李学武微微一笑,好像真的是在开玩笑一样。 中村秀二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心里更是无力吐槽:李先生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很幽默? “实在抱歉,我来的有些匆忙,也没给您准备什么礼物” 中村秀二用手绢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细汗,笑着说道:“等我回到国内,会给您寄送心意的”。 “哦?那我可真是很荣幸了” 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身边还有翻译姑娘在呢,就主动承受了对方明显的“贿赂”。 “您也不要太客气,到了这里就是到了我的家一样”。 对于这些小鬼咂,李学武始终保持着绝对的防范和谨慎。 就算是一句客气话,他也是不愿意让对方占了便宜。 我家就是我家,你也不要像二、三十年前那样,觉得我家里好,就像霸占了去。 当然了,为了体现睦邻友好,合作共赢的商贸理念,他也是主动说道:“我对于咱们接下来的合作是充满了希望和愿景的,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的”。 “那是一定的~” 中村秀二很是恭敬地点了点头,笑着打开了他带来的文件递给了李学武,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诚意”。 “嗯,很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却是伸手合上了对方刚刚打开的文件,给中村秀二弄的一愣。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跟精神病似的,说很好,不应该先看看我都带来了什么嘛!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惊讶,将茶几上的文件拿起来,递给了他身边坐着的女孩,道:“帮我送到隔壁去,张教授他们在等了”。 “好的李副主任” 女孩儿站起身,接过文件便往出走,等她出门的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位同样装束的女孩。 中村秀二错愕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惶恐,自己别不是真的遇见神经病了吧。 这都是干啥呢,自己是来谈判的,不是来跟你玩换换换的! 什么呀,这出去一个女翻译,又进来一个女翻译,干啥呀!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了眼神不定的中村秀二,坦诚地说道:“不管您信不信,我是对机械和技术一窍不通的”。 “那……” 中村秀二示意了隔壁会议室问道:“那咱们为何不去那边讨论呢?” “因为我不懂这些啊~” 李学武重复了刚才的解释,用一个答案回答了对方前后两个问题,差点给中村秀二干emo了~ 见对方沉默了下来,李学武主动解释道:“只要是会谈,那必定是有争论的,在会议桌上,我没有必备的知识储备,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谈”。 说着话,他迭起右腿,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很有信心地说道:“可我不懂不代表我们厂没有人懂,现在只需要喝喝茶,咱们聊聊天,等他们给我答案就好”。 “可是……这……” 中村秀二迟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就算是他们给出了您建议,您又怎么跟我谈?” “那就太简单不过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对于技术和设备不了解,但我了解人心”。 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本书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对方面前,示意了一下,介绍道:“不才,正是我写的书”。 “???” 中村秀二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了,我特么跟你是来谈合作的,你跟我装哔? 写书谁不会,自己……自己还真没写过书…… 拿起茶几上的书,映入眼帘的就是封面那几个标准字体《犯罪心理学》。 泥马,这是什么意思? 先甭管对方拿给自己这本书是什么意思,看看书名,再看看作者,真是对方的名字,心里已经不甘地承认,这个哔让对方装到了。 “李桑,我是真没想到,您还有这种才能,实在是敬仰!” “不过……” 他手里捧着那本书,犹豫着对李学武问道:“不知道您这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无论您的报价是多少,当隔壁专家组的建议转送回来给我的时候,我就能从您的脸上猜到我要的价格是多少” “这就叫心理学~!” “嗯?” 中村秀二:危!!! (本章完) 第912章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第912章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中村秀二捧着书的手微微一顿,惊异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话是真是假。 “李……李桑,确实如此?” “咱们拭目以待” 李学武的自信再次让中村秀二破了防,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损就损在还故意卖弄玄虚,淡定地抬手示意对方喝茶,主动把谈话的范围固定在了喝茶谈书上。 李学武越是这般,中村秀二越是心里没底,就连喝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翻看书本的手更是有些迟疑。 “所以,李桑还是工安部门的干部?” 他看到了首页的作者简介,上面有关于李学武当时社会关系的介绍,很是惊讶于李学武的第二职业。 李学武倒是很谦虚,微笑着摆手道:“不不不,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在工安系统了”。 “哦~” 中村秀二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有所放下,很显然这个行业的干部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尤其是像李学武这样能干能写的专家型干部,让他对刚才的对话更有压力。 看着中村秀二稍稍放松,调整坐姿的样子,李学武又淡定地说道:“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卫戍部门任职”。 “……嗯?” 中村秀二刚放松的身子再一次紧绷了起来,大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这大喘气式的说话方式是故意的吗? 在他的理解,这不就是从警视厅横调到自卫队了嘛! 到底是如何了得的人物,这么年轻能在这么大的企业任职,还能拥有这么丰富且重要任职经历,这让他怎么判断对方,怎么跟对方缠斗谈判啊。 这样看来,在羊城也好,昨天在京城的第一次会谈见面也好,真的是外界环境限制了对方的能力,没有达到火力全开的地步,那今天对方又该如何单挑自己? 翻译置身事外,看得清晰一些,隐隐感觉到李副主任是在故意制造焦虑,不断地给日商施加压力,包括将谈话的地点选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李学武的目的当然不仅仅如此,但在贩卖焦虑这一点上他可以说得上是成功学的大师了,毕竟没有焦虑就没有渴望嘛。 中村的是主动来谈合作的,昨天李学武已经把诱饵抛了下去,今天对方的目的越强,他就越是拉扯,不断激发对方对于合作的幻想和渴望,就像是感情世界里的渣男。 —— “确定吗?” “差不多了” “您再详细的介绍一下情况” …… 红星训练场正在组织第三批保卫干部培训班。 魏同受保卫组指示,又在组织第二批专业化特勤干事培训班,也就是周瑶稀里糊涂进的那个。 上一次的培训班成果斐然,包括专职干部和特勤干部等等,在任职表现上都给各部门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次训练场再次开班,不仅仅获得了其他部门的领导支持,还得到了其他单位的培训委托。 很显然,大家都看到了轧钢厂拥有强力保卫部门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实际能力。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行动力和执行力欠缺的人,但并不妨碍他们拥有敏锐的目光和学习的头脑。 会议刚刚开始,值班室便来人通知,保卫组有领导来检查工作了。 魏同按住大家继续开办公会议,他自己则是迎了出去。 而见到李学武的指挥车,他还真以为是领导来了呢,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是萧副组长。 萧子洪面色严肃,省却了客套寒暄的过程,直接给魏同介绍了身边跟着的彭晓力身份。 而在魏同惊讶于李学武换了秘书的同时,也被萧子洪叫到了一边,说起了这次来山上的任务。 随着萧子洪任务讲述的深入,魏同的脸上也挂起了严肃的表情。 最后,他以一个敬礼,一句“保证完成任务”回复了萧子洪的要求。 萧子洪虽然最近有上山检查工作的安排,可这一次并没有久待,同魏同交代完,稍作休息,便下山去了。 而山上红星训练场也随着指挥车的到来和离开有了不一样的气氛。 有人感受到的是严肃,有人感受到的是杀气。 魏同倒是很淡然,按部就班地给几个同时开展培训的训练班做工作布置。 而在结束工作时候,他又叫了几个相熟的干部去了会议室,并不神秘,但更危险。 从武装部调过来的训练场管理处负责人丁学波从会议室门口路过,眼神飘忽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会议室内的声音有些低,外面训练的喊声又吵,他根本听不清,所以贸然主动,只有被发现的命。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从萧子洪带着彭晓力来山上的举动不难看出,对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而且这个事情很重要,不方便用电话,更不方便用电台。 电台联系可一直都被保卫组电讯班牢牢地把控着,机密程度可以达到很高的要求。 如果对方连这种方式都放弃了的话,那就说明这件事容不得一点疏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魏同这么的重视,又这么的紧张。 丁学波来红星训练场已经不算时间短了,还是当初武装部在谷副主任的要求和主持下与保卫处进行合并,作为武装部的干部,他没了岗位,只能来保卫处就职。 而在保卫处,因为不够谦虚,被时任综合办主任的于德才搞到了训练场这边任职。 你别看这边现在状况好了很多,可他刚刚来的那会儿可不是这般模样。 要说苦,吃饭、训练、工作都不算苦,最苦的是回家。 这山路是一直都在修的,可就像他调回工厂的路,没有尽头。 恐怕当初安排他去保卫处任职的谷维洁谷副主任都忘了他这么个人了。 他就是被抛弃了的、被放弃了、被遗忘了的孤绝者。 在单位里他的关系还有,不过武装部早就合并了,该分流的干部都分流了,谁又照顾得了谁呢。 现在回去,相熟的还能点根烟,聊两句,再看机关里,多半都是说不上话的了。 以前他这个科长再怎么说也是有点小小权利的,在机关院里也是骨干力量。 可到了保卫处,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训练场,他骨头没了,就剩干了。 他也不是没有抱怨过,可面对笑面虎他没有申诉的勇气,对于保卫处的那些走狗,他更没有决心去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训练场,他像是个边缘人一般被圈着,说是管理处的主任,可管理处管不到训练场所有业务。 管理处能干啥? 维修、后勤、服务、食堂等等,只要是跟训练和组织没关系的,都归管理处。 当面大家都叫他丁主任,背后都说他是打杂主任。 这里面也有开玩笑的因素,但大多是因为他的刻意低调。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全保卫处最苦、最累、最考验人身体和本领的地方。 在训练场,男人挥洒汗水,女人猛虎咆哮,练的是精气神,拼的是杀人胆。 你在这里装熊玩低调,那不是故意找挨欺负嘛。 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奇怪,他明明在武装部工作的时候是个很有干劲,也很有韧力的人。 但遭受一次特别的挫折过后,来了这看似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变得自我封闭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反正平日里也很少跟大家交流。 在工作的时候多是以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懦弱的形象表现出来。 他好像开始享受,或者将被欺负和背后闲话作为他忍气吞声的理由了。 可真要是讲事实,论道理来说,还真就没人欺负他,更没人故意找他的茬儿。 你就想吧,如果李学武要拿他做法,他又哪里能消停的干到现在,天南海北的哪里不能安置了他。 就是发配到边疆办事处去,他又能说出什么来。 在说起保卫处内部,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被边缘化了,没人想起他来了,谁又拿他当回事。 自始至终都是他自暴自弃,自我隔离和疏远社会关系,造成了今天看似委屈的局面。 这类人在职场上并不少见,什么年龄层次的也都有,没出事的时候都还好,真要是出事了,你问他,他还委屈呢。 说什么冷暴力,说什么玩孤立,自己活成了精神病。 现在的丁学波就有那么几分神经兮兮的模样,要是在轧钢厂,许是还有人能发现他的不对,及时请组织出面进行谈话和纠正。 但在训练场,还是在训练场,这里的训练都是紧绷着弦儿的,大家想要出人头地都是靠争,都是靠抢的。 谁又会注意到一个自我隔离的人。 殊不知,就在魏同因为领导布置的任务正在忙碌的时候,有个人碎碎念的经过会议室。 他嘴里念叨着:终将属于我的,我都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 轧钢厂,保卫楼。 三楼大会议室,来自技术部门和华清支援的专家们正在就日商提供的机械采购方案进行讨论研究。 因为机械和技术采购方案涉及到了很多项目。 所以这些专家们也在快速地就对方所提供的机械与国内机械厂生产的产品进行比对。 要说吃亏的买卖李学武是绝对不会干的,不占便宜他都觉得难受,还能让日商给忽悠了? 他今天早上在招待日商之前就给专家组开了个办公会,关于这次的采购,他就一个意见,那就是不能吃亏。 能国产替代的,就不买洋货,不能国产替代的,那就对比洋货。 不要觉得这个时候小鬼咂比国内要先走几年的经济变革和技术革新,就盲目地相信他们。 在科学发展和技术革新的历史上,变数太多,意外也是太多。 李学武给专家们讲的是,家里老太太去逛市场都知道挑挑拣拣,货比三家,咱们也不能一股脑的什么玩意都买进来。 就是个改锥难道也从外面利用宝贵的外汇资源购买嘛? 形式主义、浪费观念在李学武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不是李学武跟日商协调了机械和技术的采购要求就必须接收他们所有的方案。 现在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后,采购不能被外人捏住了鼻子,抓住了尾巴。 所以,让专家们为难的并不是论证这些机械对于轧钢厂未来哪个项目有用,或者可以衍生出哪种机械应用,而是选择哪个,放弃哪个。 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一股脑地买回来,慢慢实验,慢慢应用,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为好。 但李学武能拨付提供的经费实在是有限,包括经销商缴纳保证金、五丰行投资款、对外贸易回款等等,依照他跟李怀德协商的情况是,坚决不能兑换回来。 要敢于钱,不等于乱钱,存在东方时代银行里的每一分钱都要买回对轧钢厂有用的东西。 李学武也不是说改锥螺丝钉不能买,如果国内的技术手段真的达不到设计要求,那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种情况在后世大发展时期太常见不过了,更坑的事咱们都交过学费呢。 李学武给他们下的要求已经是很实事求是的了,没有严卡费用标准,更没有卡项目标准。 只要专家组认定,对方提供的采购方案上的机械设备和技术,是轧钢厂现在需要的,那就要搞,那就要买。 作为总工程师的夏中全正在羊城主持技术考察和监督工作,他不在厂里。 但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是在正常工作的,他们很清楚李副主任对于技术的投入是不设上限的。 包括从清华协调了这么多的师生过来,参与轧钢厂各个项目的发展。 你真当这些人是自己背着粮食来上班的? 当然不是了,工厂接收这些师生劳动,产生的利益用作他们的生活。 不劳动,怎么达到上面对他们所要求的改造目的啊? 但是! 在轧钢厂,这些师生被安排在了更需要他们的位置上进行着劳动改造。 改造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轧钢厂的机械、工人,和未来。 有付出,就得有回报,轧钢厂用了他们的知识和能力,就得供养他们生活。 所以李副主任特别请示李主任做出了重要批示,那就是关于华清在轧钢厂锻炼学习的师生生活费用一律从特别经费中划拨。 也就是说,在不损害轧钢厂本身经济利益、财政预算的情况下,利用对外贸易和项目立项等收益用于这笔特别开支。 这些钱可都是李主任的“小金库”啊,李副主任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 对技术、对人才、对先进设备,从来不吝投入的李副主任在拿到翻译送进来的意见书时,看着下面的数字还是忍不住有些皱眉。 中村秀二好似没看见他的表情一般,从手里正看着的书上抬起头,指了上面的一段文字对着李学武问道:“李桑,这上面记录的案例是真的?” “什么?” “哦~这个啊~” 他回过神,探身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书,点头说道:“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案件,如果不是,会有明确标记”。 这一点中村秀二早在开始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就被李学武告知了,他现在再次发问,只是确定自己心中的怀疑罢了。 “那,李桑” 中村秀二放下手里的书,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个案例中所提到的扈正权就是……” “对,就是大宫征一”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表情变化,坦然地确定道:“他是我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厉害对手” “那个时候我刚刚参加工作,对于轧钢厂的保卫工作还不熟悉,但在这个案子中学到了很多” 他好像真的没在意对方跟这个案子中那个关键人物有什么关系,煞有兴趣地讲起了案例中的关键点。 重要的是,他还给中村秀二演示了他是如何进行审讯的,包括特殊审讯的过程。 “你看啊,这就是我当时使用的工具” 李学武从自己的腰后摸出了许久未使用过的m1911,就当着对方的面倒拿了。 “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游戏,这还是我小时候,我姥爷教给我玩的”。 他就像是拿着小锤子一般,对着自己放在沙发扶手的手比划着说道:“他要是说了我想知道的,我就砸的慢一点,可要是蒙骗于我,当我是好欺负的,我就砸快点”。 “……” 中村秀二咽了咽唾沫,他十分在意李学武话语中关于“蒙骗”和“欺负”两个词语。 他实在是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会在意商业谈判中会有这两种情况。 可他作为商人,明确的知道,经商可不就是惯用这些伎俩的嘛。 他……我……要是这样,他不会用这玩意敲我的手指吧? “当然了,我这也是许久不用,有些生疏了” 李学武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羞愧的那种。 “顺便说一句,我姥爷是木匠,当初他想让我承接衣钵来着,是怕我饿死”。 谁问你这个了! 中村秀二忍不住瞪了瞪眼珠子,真的很生气。 他生气这里的人实在是过分,人家从小要当木匠的决心这么强烈,家族传承这么的重要,怎么能让对方进了强力部门呢! 这不是耽误了一个天赋异禀的木匠神匠嘛! 这对于人类历史是个不可估量的损失,对于他现在的处境也是个重大的遗憾。 刚刚被翻译送进来的采购方案意见就被李学武随手放在茶几上,可他就是不敢主动去碰,更不敢率先发问。 他就这么被迫地听着李学武说他是如何工作的,是如何撬开这些的嘴的。 “所以,您在羊城跟我所说的,有一位馹本的好朋友……” 中村秀二脸色古怪地指了指手边的书,迟疑着问道:“就是大宫征一?” “没错~!” 李学武阴柔地一笑,道:“在我的人生履历中,只要是对我的工作生活,人生思考,或者是工作能力有所帮助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 “您没听过高尔基先生说过的嘛,好朋友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好…好朋友…阶梯?” 你礼貌嘛!!! 中村秀二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学到了盗版书籍,或者是把知识学跑偏了。 他很确定,高尔基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因为对方没有这么的无耻。 “不得不承认,大宫征一先生是填补了我对这一类案件侦破经验的空缺,让我切身体会到了实战经验在工作中的重要性” “哦~对了!”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煞有介事地强调道:“抓住大宫征一先生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轧钢厂护卫队的人,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特勤教员了” “你就说,大宫征一先生对我们厂的保卫事业,对我们厂的保卫人员培养,甚至是对于我,提供了多么鲜活的训练和锻炼!” “他为我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给我们这么多的帮助,难道我不应该拿他当我的好朋友吗?” …… 中村秀二目光认真地打量着李学武,确定对方不是神经病,那就是一个睿智且疯狂的人。 这样的人他以前见过很多,不过都是在战前了,那些头戴扎巾,疯狂又勇敢的家伙。 他不敢直接回答李学武的话,因为同胞就活生生地被对方钉在了这本书里,成为了他口中的“好朋友”。 曾经的他也“错误”地认为可以同李学武做好朋友的,可依照对方关于“好朋友”的标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够资格的。 错付了,真的,他不配! “那个……李桑!” 中村秀二犹豫着还是叫住了犹自说个不停的李学武,迟疑着提问道:“我想问一下,现在已经是和平时期了,贵方对于大宫征一的处理是不是有失偏颇了?” “哦?您提到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是没有想过的“ 李学武好像真是如此含糊的,做皱眉思考状,想着对方所提出的问题。 这让中村秀二不由得微微仰了仰头,好像一语中的,点出了对方的错误一般。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扳回一局,端起茶杯想要喝茶的时候,却是听见李学武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并没有追究他在战争中所犯的错误,仅仅是就他在轧钢厂活动中制造的错误进行判断了是吧?” “不……那个……我……” 中村秀二一口茶下肚差点噎死自己,他怎么会想到李学武是这么个思路呢。 什么特么理解能力啊,自己是这么说的嘛! 甭管他是不是这么说的,可李学武就照着这方面理解了。 “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赞同了中村秀二的“观点”,讲道:“当时我们也是有些武断了,对于大宫征一在华活动中所犯下的错误,仅仅追究了一小部分!” “这是我的失误!” 他好像真的是在反省一般,说道:“真的是太可惜了,您要是早点来国内,或者我早点遇到您,我也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李学武遗憾地拍了拍沙发扶手,看着中村秀二说道:“大宫征一已经被我们枪毙了,就算是再多的错误也无法当面跟他说清楚了,实在是遗憾啊~” “……” 中村秀二吧嗒吧嗒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对方不断挖掘的深坑里。 他来到轧钢厂,认识了李学武,见识到了这辈子最难走的路——李桑的套路。 “要不,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中村秀二不敢再跟李学武扯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对方备不住要把自己做成“好朋友”写在书里了。 “关于这一次的技术和设备采购方案,相信贵方的技术人员已经给出了意见” 中村秀二看着李学武问道:“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我当然充分尊重专家组的意见” 李学武手按在了那份意见书上,没有再看,而是直接推到了对方的手边。 “我更尊重您能给我的意见,包括对于轧钢厂未来发展过程中所遇到问题的解决方案” 他说完还在那份意见书上敲了敲,道:“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 谁跟你是好朋友! 别碰瓷啊! 我不想被你写在书里! “那是一定的!” 中村秀二先是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才拿起茶几上的那份方案。 “什么?!” 他也是很习惯地看向了最后的采购意见和采购价格,没想到让李学武皱眉头的意见在他这里也成了震惊的表情。 “李桑,这……” 中村秀二一脸震惊地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指了意见书上的价格问道:“这是您的意思?”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着杯子里的茶叶,很是坦诚地说道:“我在会见您之前,确实跟专家组们有过沟通” “关于这次采购,我的意见是彻底改变轧钢厂技术和生产设备落后的格局,充分信任中村先生,在贸易中实现自我变革和重生”。 “可是啊,我也是没想到,专家组的那些老顽固……唉~”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一拍大腿,遗憾地说道:“他们搞出这个数字,让我怎么回你啊!” “李桑,这没法谈的” 中村秀二摊了摊手,直白地说道:“真照这个价格来采购,我恐怕连路费都赚不到的!这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理解” 李学武摆了摆手,劝说道:“实不相瞒,关于价格,在您还没提出来之前,我的想法是砍掉一个零,再打对折” “但是!” 他没等中村秀二再次提出反对意见先一步做出了否定:“看到专家组的意见,我实在是没脸再这么提了”。 “您就是这么提,我也得能答应才是啊!” 中村秀二指了指采购书上面的小项道:“您看看,流水线上的核心机器,哪有这般定价的,别说您没砍价,我连出价都没法出了”。 “怨我,怨我!”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是我选择了相信好朋友,觉得坦诚才是重要的,给您看了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这么说着,伸手就要拿回那份文件,可却是被中村秀二给按住了。 “李桑!您讲实话,贵厂是否有诚意完成采购,我不想耽误咱们彼此的宝贵时间” 中村秀二看了一眼桌上的《犯罪心理学》说道:“虽然您的作品很好,可我不能用这个时间来跟您讨论文学的意义”。 “当然!我们当然是怀着诚意来谈的!” 李学武拍了拍那份拿不回来的文件,靠坐在了沙发上,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这绝对不是我的意思!” “好,我相信您” 中村秀二也在那份意见书上拍了拍,问道:“现在咱们该怎么继续下去?”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当然是愿意谈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但您也知道,我们厂对于专家和技术人员是很尊重的,他们的意见同样是我们厂发展的宝贵良方”。 我信你个鬼!你个大骗子! 中村秀二在心里忍不住的大喊,他可不是小孩子,对于内地的情况已经做了充分的了解。 就工厂而言,哪个厂不是一把手说了算,可还没听说谈合作谈业务要被专家所限制的。 李学武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自己今天掉坑里了。 “那我也给您个答复,这个价格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绝对!” 中村秀二用“我生气了”的语气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不是在谈判,这是在侮辱我”。 “对于这件事,我深表遗憾”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您也得理解,我们的专家没有跟您接触,不了解您的情况……” “不是我的情况!” 中村秀二被李学武说的好委屈啊,立即纠正道:“是国际机械采购贸易中的实际情况!” “好好好,实际情况” 李学武压了压手,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专家组给出的意见就代表了当前我们厂能接受的采购价格范围”。 “我当然知道您的为难” 还没等中村秀二说话,他又强调道:“我很理解您的苦衷,所以我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中村秀二不说话,就看着李学武,想听听他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样吧,中村先生可以将报价底单交给我,让我对基础价格也有个心里判断” 李学武思索片刻,好像很努力地想要帮助对方解决这个问题了,开口就跟中村秀二所要报价单。 中村秀二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有脸开口跟自己要底单的。 这是自己对于采购价格的底线啊,底线都交出去了,这采购会议还怎么谈? 李学武也看出了他的迟疑和犹豫,认真地敲了敲对方面前的采购意见,道:“我相信您的底单价格绝对不会比我们专家的意见还要低吧?” “……” 中村秀二听见李学武提起这个他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般。 真要说轧钢厂专家组给出的采购意见,他估计对方真是没出过国,或者没了解过外面的世界。 哪有用国产设备采购价格来比对进口设备的。 关键是对方给出的国产设备采购价格也不达标啊,这特么买菜呢?你想咋砍价就咋砍价? 对方专家组的一刀不是砍在他肚子上了,而是砍在他脚脖子上了,这特么还怎么还价。 对于李学武的“坦诚”他也是无可奈何了:“李桑,咱们都是商人,还是要尊重彼此的”。 看着李学武微微皱眉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的不准确,又强调道:“之于我是如此,对于您这样的管理干部,不也应该如此嘛?” “是,确实是我们的问题” 李学武点头道:“我不怪您有情绪,我只怪是我让您有了情绪”。 他说完这句顿了顿,示意了对方手边的文件,问道:“那您的意思是如何呢?” 中村秀二就知道今天的谈判不好搞,没想到搞成了现在这副狗样。 他所准备的谈判团队根本上不了谈判桌,对方也没摆开阵型,选择了单枪匹马对付自己。 关键是李学武单枪匹马了,可他身后还藏着千军万马呢,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现在自己一表达了情绪,对方虽然道歉很诚恳,可怎么有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的样子。 哎呀~这人还真是了得,用语言的艺术就把自己给掀翻了。 中村秀二打量着李学武,心中浪潮翻涌,犹豫着李学武的话,也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尤其是这次采购,不仅仅是自己株式会社的业务,还是他们三方同轧钢厂合作的大框架协议下的内容。 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用这些隐藏条件威胁自己,好像不给价格倒是自己破坏团结,破坏合作了。 “李桑,开诚布公的谈” 中村秀二从文件包中拿出了自己的报价底单放在了茶几上,看着李学武说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我都有责任将合作继续下去”。 翻译要过去拿文件,却面对按住不放的中村秀二无从下手,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翻译稍等,请中村秀二把话说完。 “我可以给你我的报价底单,可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解释您也很清楚”。 说完,他便抬起自己的手,放开了对于文件的控制。 李学武却是缓缓地点头,道:“我很清楚,如果在今天这间屋子里,咱们双方没有达成协议,您将会放弃这个项目,对吧?” 他这么说着,很有自信地从翻译手中接过了那份报价单。 就在中村秀二以为李学武会打开看的时候,没想到李学武却又将放回了手边的茶几上。 “您还记得咱们今天刚见面时我跟您说的话吗?” “什么……是!” 中村秀二缓缓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您能从我的表情中猜到您想要的价格?!” “正是如此” 李学武很有自信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香烟点燃了。 “我现在有了一个解决您和专家组之间关于价格争端的办法,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 “什么意思?” 中村秀二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吹掉烟雾后,抬手示意了茶几上的文件,道:“我说出这上面的低价,您也不用纠结专家组给出的价格,就按我刚才说的,去掉一个零,打半价给我”。 “如果您说不出呢?” 中村秀二骨子里的倔强和赌徒的性格在被李学武连续的刺激中终于激发了出来。 这会儿眼睛盯着茶几上的那份文件,他确定这就是自己的那份。 而这份文件仅仅是被翻译转交到了对方手中,可对方并没有打开。 就算是打开了又如何,上面每种机械都有不同的定价,一瞬间又是如何记得住。 他想赌,赌李学武在诈自己,赌一把,将稳赚不赔的项目做成大赚一笔。 李学武倒是很认同中村秀二的赌徒性格,其实商人就是要有这种赌的潜质,不然怎么会有大商人的崛起呢。 “如果我猜不到” 他示意了手边的文件,道:“您也给我个面子,就当是帮好朋友的忙了,就按这上面的价格定价如何?” “李桑,您可真是高啊!” 中村秀二的脸上突然绽放了“我全都知道了”的笑容,看着李学武说道:“无论您猜对或者猜错,都不亏,您都是赢家啊”。 “呵呵,我都无所谓,就看您想不想赌一把了” 李学武好笑地抽了一口烟,在翻译姑娘捧过来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烟雾从鼻孔里喷出,就像要怼人的老牛。 “当然了,我也是从您的表情猜测,不能绝对值,咱们就以上下差值5为限如何?” “说真的,您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一代了” 中村秀二摇了摇头,道:“我不否定您在专业领域的成功,但我今天要给您分享一则我在商场上总结出来的道理” 他很是自信地说道:“那就是年轻人永远不要过于自信!” “你的赌局我接了!” (本章完) 第913章 劝人小能手 第913章 劝人小能手 “我还是搞不明白!” 从轧钢厂大门口出来,看着车窗外倒退的站岗卫兵,中村秀二的眉头始终没有散开。 同车而坐的业务代表也是满脸的意外和荒谬,不知怎么的,这采购会开成了这副模样。 不仅仅丢失了价格底线,连特么底裤都没捡回来。 后座的会长还在那念叨呢,就像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时候那样,碎碎念、哔哔叨,跟得了精神病一样。 “嘶~~~真奇怪~” 中村秀二的声音飘荡在车厢里,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他是怎么观察到的呢,我的表情已经很努力的保持克制了,为什么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他就像是迷失在了大森林里的孩子,慌张又迷茫。 这会儿拉着业务代表让对方看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你能从我的脸上看到什么?” “……” “抱歉社长!” 业务代表骂人的心思都有了,社长这是魔怔了,他的脸上除了眼睛鼻子嘴,还能有什么。 “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很抱歉,我看不出来”。 “嘶~~~” 中村秀二并没有为难对方,而是松开了他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回想着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手里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李学武送给他的这本《犯罪心理学》。 难道这本书里有他一直没有搞清楚的答案? 还是李桑真的有这种观察人微表情就能端案的神奇能力。 如果说从人的表情变化能判断对方所说话语的真假,这个他还能相信。 但是从表情变化判断他所要知道的数字,这……这特么也太唬人了! “秋田君” 他犹自不死心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业务代表,问道:“你再帮我确定一遍,价格底单真的没有被打开过吗?” “这……社长” 业务代表很是为难地说道:“如果您在办公室所看到的情况没有其他问题,那我这边只能依靠文件的使用痕迹来判断了”。 他也是明白社长纠结的原因,拿出那份底单,当着社长的面再次打开,示意了文件上的折痕,道:“我能确定的是,这份文件被打开的次数绝对不是很多”。 “嗯……我知道了” 中村秀二抬起手,捏了捏很有些麻木的眉头,用有些抱怨的语气说道:“当时是我大意了,没有闪,他突然袭击我……” “……” 业务代表看着老板的推脱也是挺无语的,你跟对方在屋里喝茶聊天,我们在外面干坐着。 屋里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知道,就看见翻译拿着文件走了两回,您再出来就是这幅迷途的羔羊模样了。 我们是连问都不敢问啊,就知道你跟人家签了合同了,价格都砍膝盖上了,这买卖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真要是睦邻友好,合作共赢也就算了,看老板的模样就像是被强*了一样,还不知道谁干的。 就从老板口中呢喃的话语,他们也仅仅是了解了个大概——老板被骗了。 关键是这个骗局老板同意了的,还信誓旦旦地跟他们说,全程公开没问题的。 确实没问题,可这价格又发生了什么问题? 说到最后老板自己也迷糊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人家对上了。 中村秀二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好好的去谈判,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坐上赌桌了呢。 关键是他很确定双方对赌的公平性,在跟自己对接采购机械价格的时候,对方手就按在价格底单上并没有拿开。 这件事是他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 除非对方有透视眼,不用翻开就能看得见,否则绝对不可能知道。 自己这边也不可能出现叛徒,把低价交给对方。 所有的可能他都在想,可也想不出对方是怎么从自己的脸上猜到这些价格的。 当然了,对方所猜测的价格并不都是准确的。 这么多的机械,他也并没有都问出来,就十种机械! 十种就够了,因为他从第一种机械的价格被对方猜出的时候他就懵逼了。 上下幅度不超过五块钱,你敢相信? 对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好像能钻进自己的脑子里查看自己的记忆似的。 等到了后来,他都不敢直视李学武的眼睛了,很怕对方真是如此获取情报的。 可就算是如此,十种机械价格,对方猜出了八种,错的那两种也仅仅是差了不到十元。 他能怎么办,愿赌服输呗。 这么大的采购订单,从他落笔签合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掉进对方的圈套里了。 而他之所以没有拒绝签字,或者毁约,首先一个原因就是这笔订单的损失完全不足以跟轧钢厂合作的大框架协议相提并论。 其次就是这笔订单的采购价格,他是做国家贸易的,当然很清楚这里面的水分。 对方的定价无非就是把这些水分拧的干干的了,自己再赔上一笔是了。 真要说伤筋动骨,还真是不至于的,毕竟他的机械进出口株式会社经营多年了,在成本上还是可以控制的。 学费,学经营知识,这是他在经营之初就多次遇到的情况。 他在商界的前辈就教育过他,对于经商来说,没有总是赚的,赔的也不要恼,那是需要交的学费。 他不怕交学费,就怕学不会。 今天这位年轻又厉害的李桑就给他上了一颗。 在签字的时候,李桑也是很大度地表示,如果他不方便,可以选择不签的。 明天再来轧钢厂,到时候他重新安排一个谈判会议,可以摆开阵型,面对面的协商。 自始至终李桑都没有去看他所提供的那份价格底单,可既然对方能从自己的表情中猜到价格,他还有啥可谈的。 再一个,对方的大气和仁义,也让他无法答应李桑的好意。 他是一个商人,可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又如何能为了这么一点点利益,放弃自己的尊严呢。 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他甘愿交学费。 而对方的言传身教,和所赠的这本《犯罪心理学》则是被他奉若至宝。 他的业务代表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可能被骗了,或者说自己当时不清醒了,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但他反思则个,很确定当时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受李桑蛊惑。 只能说对方利用了自己的心理,用语言和气场来干扰了自己的判断。 这也让他更加的重视自己手里的这本书,他希望也能掌握人心。 这种能力太强大了,三言两语之间就能窥探到对方的心理,获得对方的想法,可谓厉害至极! 这个学费交的太值了,他要学,他要学习这种能力,他也想在未来的商业谈判中掌握窥探对方底价的能力! 李桑都能!我为什么不能?! —— “领导,您是怎么做到的啊?” 经贸办的办事员在整理今天所签合同时,看着李副主任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实在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李学武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他道:“这是机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领导,我读书少,可您也别吓唬我~” 他们经贸办跟着李学武去羊城转过一圈的,跟他都混熟了,知道领导喜欢开玩笑的。 他也是看得出领导现在的心情不错,想着多问多学一点。 “看着您羽扇纶巾,挥挥手,樯橹灰分烟灭,我这实在是心潮澎湃,一时无法理解,就想跟您学上那么一两招”。 “小说看多了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说道:“还一两招,你当我是江湖侠客了?还是打把式卖艺的教头”。 “江湖卖艺的哪里比得上您啊!” 这小子嘴也是甜的很,拿着暖瓶就给李学武的茶杯里添水,嘴里一个劲儿地恭维道:“甭说您的功夫了得,就是这一看人的能力!” 他放好了茶杯,两根手指还比划了自己的眼睛示意道:“一眼定生死啊!” “去~别扯淡~” 李学武轻笑出声,笑骂了对方道:“你当我眼睛里有暗器啊,还定生死”。 他嘴里笑闹着,示意了茶几下面说道:“我给日商也说了,都在那本书里,你喜欢自己拿一本看去”。 “我看过了~” 小伙子笑着放好了暖瓶,走到李学武的办公桌旁解释道:“您的书刚出版的时候我就拜读过了,就是没看出您的这个功夫”。 他这么说着,手里做的还是刚才从眼睛里发射激光的手势,好像真的认定李学武会这种能力似的。 “我就想知道,您是怎么从对方的脸上看出那价格底单的”。 “我不都说了嘛,在书里写着呢” 李学武随后打发他,道:“这是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你得有所积累,慢慢学习和锻炼,才能达到的境界”。 “真的?” 小伙子明显的还是不信,可李学武这么说了,他又不好反驳。 不过他也有个鬼心眼,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领导,您现在看我心里在想什么?” “嗯?”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目光从手里的文件看向了对方的眼睛,说道:“我看看啊~你在想……” “他想中午请我吃饭!” 还没等李学武的话说完,门口便传来了沙器之的声音。 小伙子一转头,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沙主任好”。 “我就说你怎么老不回去呢”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他,道:“敢情你在这给领导捣乱呢,快,吴主任正找你要合同呢!” “哎!是!” 小伙子笑了笑,拿了桌上的文件,还偷偷示意了李学武道:“领导,有空咱们再看啊!” 说完也不顾沙器之的笑骂,笑着小跑出了办公室。 “这小子~” 沙器之笑着说了一句,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领导,跟您汇报一下对外办的工作” 他打开笔记本,却是看着李学武汇报道:“日商的接待工作结束了,接下来主要是对接商业旅行团的来访业务” “同时也要完成此次贸易的后续工作安排,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做了一个方案”。 沙器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的文件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依旧是当秘书的习惯,文件正对着李学武,呈打开状。 李学武看了看,嘴里用玩笑的语气询问道:“工作开展的还顺利吗?有没有人给你为难啊?” “独立办公室结构,侥幸还没遇到这种情况,全赖您以往的指导” 沙器之回答的很是谨慎,又怕李学武担心,又怕以后出事情没法解释。 李学武缓缓点头,目光依旧在方案上,心里却是对他迈出的这一步感到满意了。 如果说许宁是他培养和带教的第一个颇具能力的干部,那沙器之则是跟他最长时间,学习最多,潜力最大的干部。 当初着急用许宁、韩雅婷、韩战等人,完全是迫不得已。 有付斌横在前面,又有李怀德乘大势起飞,董文学没有打埋伏,他再不安排人顶上去,今天的位置哪里能够安稳。 就算是这般,厂里的事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难处理的很。 轧钢厂一直都有其他声音在干扰工作的正常进行,分厂也有各种勾心斗角,不得安宁。 李怀德心怀大志,要行菩萨心肠,却非给他个金刚怒目的角色表演,他也很无奈。 “万事开头难” 李学武将看过的方案放在了办公桌上,抬起头对着沙器之说道:“之于你,之于对外办都是一样的,无非是看你怎么走,怎么走的稳”。 “对外办的第一枪并不是很完美,你们要总结经验教训,及时做出调整” “商业旅行团的成员不一定就是你们所见到的,所了解到的,而招待工作也并不仅仅是看看国内对其国家风俗的了解就算完事了” 李学武点着手里的方案,特别叮嘱道:“多沟通,多联系,以轧钢厂对外办的身份,同他们确定好接下来的行程,主动提供旅行期间所出现问题的解决方案”。 “当然了,这也不是在让你去讨好他们,奉承他们,是要做服务,有价值的服务” 他看着沙器之问道:“什么是有价值的服务?” “就是你今天所做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为轧钢厂开展各个项目的合作提供导向和基础……” “是” 沙器之的态度很是端正,身子坐的笔直,认真听着李学武的训话。 他的心态倒是转变的很好,与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以前是每日跟随的秘书,现在是开荒拓土的马前卒,从说话的语气,到做事的方式,他都有意无意地疏远李学武。 这不是因为身份的转变而产生了隔阂,而是这种转变应该自省的一个态度。 拿不清尺度,必然要遭受这种关系物理距离的反噬,从彭晓力的角度来看,他就有些不知深浅。 当然了,彭晓力随着萧子洪进到李学武的办公室,看到沙器之在汇报工作,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他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跑的这一来一回为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了,彭晓力也知道出事了,还是保密相关的业务,可具体针对的是谁不清楚。 领导安排工作的时候没有交代,萧副组长带队工作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 反正他是云里雾里的,表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淡定模样。 他是真不知道,当秘书还得接触这样的业务呢。 笑着同沙器之打过招呼,他便拿了暖瓶给萧副组长泡茶,又给领导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在给沙主任服务的时候,却是被他拦了下来。 沙器之的手按在了茶杯是,笑着同他说道:“工作汇报完了,我把时间交给萧副组长了”。 他站起身,拿了茶杯要过去放好,却是被彭晓力主动接了过去。 沙器之也是笑着看了他一眼,便由着他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萧子洪也是饶有兴趣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老神在在地喝茶,也是不由得在脸上浮现了玩味的笑容。 等沙器之走后,彭晓力去收拾桌上的文件,萧子洪这才给李学武做了汇报。 他的汇报跟秘书的汇报有所不同,秘书给领导汇报工作习惯用时间的顺序,而他是用倒叙的手法,从训练场开始说起。 身份的不同,所站位置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对工作的理解和意见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在萧子洪看来,这件事虽然很紧急,不过也是癣疥之疾,对于保卫组来说不算什么。 更跟他印象中的李学武霸气形象不成对比,对方敢在这个时候摸老虎屁股,真的是老寿星吃砒霜。 “我的意见是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他给出的意见很直接,不知道是不是在保卫处的这段时间给他的性格带来了些许改变,说出来的话倒是硬气了许多。 “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对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且带着破坏性质目标进行活动的,正是咱们严厉打击的对象” 萧子洪手指点了点办公桌面,严肃着表情说道:“倒不用管他们的背后站着谁,从下开始抓,从头开始捋,我倒是想看看这些妖魔鬼怪的背后站着个什么玩意!” “不至于的~” 李学武对着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将桌上的文件搬走,都是他已经处理好了的。 “我跟领导的意见大致上是相同的,都不赞成大张旗鼓的办” “如果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办,也不会压下保密部的工作了,毕竟他们来操刀,对咱们更方便了不是?” “所以啊~” 李学武拧了钢笔,挠了挠自己的鬓角,态度很是温和地对着萧子洪说道:“钓鱼就得有鱼饵,钓鱼就得有耐心,有决心”。 “不钓到最后,怎么可能知道这处池塘里到底有什么鱼呢,不钓到最后,你又怎么得知这里哪条鱼最混蛋呢”。 他的语气从和善,慢慢的转变成了阴沉,就是在不经意的几个字之间,让萧子洪轻松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李主任的意思是……?” “李主任是什么意思不重要” 李学武看着萧子洪,认真地讲道:“只要在轧钢厂里发生了这种事,那就是在挑战保卫组的权威!” 他很清楚萧子洪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快速打击、快速解决问题的方案,因为对方也知道这件事不可为。 萧子洪又不是刚来轧钢厂工作的菜鸟,对轧钢厂近来发生的事不说了如指掌,可也不是没头的苍蝇。 以前软面瓜似的性格这几个月就能成好汉了? 他这是以退为进,明明知道李学武这一次绝对不会强力出手,所以才主动表现的激进一些。 这样李学武顾忌他的态度,自然不会再让他主持这个工作。 本来这件事就应该是储副组长负责的,却偏偏交给了他。 真要是单纯的保密案件还好办,这种牵扯到厂里内部纷争的,他就算是再傻,也不会主动往里跳的。 相信李学武让他来办这件事,也是有这么个意思。 他不想沾染尘埃,每次都拿自己打前锋,萧子洪受够了。 背锅是不可能再背锅的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背锅了。 可这锅不是他不想背就不背的,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既然他们这么不知深浅,不合时宜的闹,那就找出来,一起打掉!” —— 周四轧钢厂大门口闹出的那场闹剧好像消无声息了一般,但有心人都知道,这件事还在发酵。 轧钢厂保卫组从周五开始便已经有了切实动作,一批人被选调培训,一批人调进京,一批人调出京,一批人被重新分配岗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保卫组出现了问题,实际上在这种人事变动中,保卫组的格局早就有了变化。 很多人可能都不清楚,保卫组的干部可不是内部调动,还有向外扩展的。 这代表了董文学和李学武的势力触手正在蔓延到轧钢厂的各个角落。 尤其是李学武兼任管委办副主任的岗位,主管协调轧钢厂各生产贸易项目。 人事、财务、后勤等等,各个方面的工作他都有所涉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主任在布局,李副主任也在布局。 这里面隐藏着的深意很可能是李主任在鼓励李副主任布局。 保卫组的人事变动悄悄地带动了其他组的人事变动,全厂机关都在动,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掌握这种变动的是李主任和谷副主任,两人对于人事权利的掌控一直都很在线。 正因为保卫组开始动了,其他组面临人事和组织调整的时候才没有出现大的舆论。 表面上的不动声色,其实轧钢厂内部早已暗流涌动。 跟前段时间的大学习活动还不一样,这一次搅混水底的是两只巨手在搏力。 带来的影响就是让本该在轧钢厂沸沸扬扬的日商代表访问事件变成了大家默认的绝口不提。 这种缄默好像已经成了这个时代人所特有的能力,他们好像见惯了生死,对之外的东西都毫无反应。 不让说就不说,不让谈就不谈,不让问就不问,在大学习风浪中,他们真的很珍惜宁静生活。 李学武在周五代表轧钢厂签署了一系列的机械和技术采购协议,在同日商合作框架下,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 这件事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并没有大书特书,更没有在新闻报纸上发表。 就这么静悄悄的,好像出去这么多钱,捡了这么的便宜并不会在轧钢厂引起什么水似的。 李学武也更希望是这样一种状态,在大学习活动最激烈的时期,尽量闷声发大财。 他真的不想轧钢厂在发展最紧要的关头去触碰这个雷区。 真要说他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在这个时期去联系日商,联系意大利以及其他外商,这还得从综合环境因素考量。 历史就是个小姑娘,任凭被描画打扮,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李学武设身体会到的,没去羊城前,他在工业领域的社交仅仅限制在了轧钢厂的周围。 而到了羊城才知道,内地有那么多家工厂在跟外商合作。 虽然这中间隔着一道进出口总公司,但具体的业务还是双方在谈判。 尤其是从五丰行的渠道了解了补偿贸易等多元贸易手段之后,李学武更觉得这是一个机遇。 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时代所蕴藏的机遇和财富,这里说的不是个人,而是集体的。 十年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企业,可以改变一个工业体系,还可能改变一个国家的社会现状。 李学武为了自己的理想,终究是要做点什么的,哪怕是……让李主任冒险呢。 他当然不会去冒险,李学武在各个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名头都是副主任,正的必然是李怀德。 李学武可以这么说,他始终在李主任的高明领导下执行的业务管理工作。 所以出成绩了,李主任会带着他一起分享,真出了事…… 是他! 都是他! 都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就是在这种安静祥和、互相信任的氛围下,李学武在十一月八日星期六同李怀德一起,带领技术和业务团队访问了在京参会的一七厂代表团。 一七厂一直都在吸收外来的技术,他们的设计和技术团队一直在解决的就是技术引进和国产化。 这里面包括国外限制的、不能自主生产的设备,也包括进口价值特别昂贵机械设备。 这里面其实有个很有意思的关联,后来发展的机电一体化学科就是应用了这个理论。 在羊城,双方已经就汽配零件采购协议进行了磋商,正是知道对方将要参加在京举行的馹中综合贸易第五年度谈判,所以采购磋商会延续到了京城。 对方是一位副厂长带队,李怀德并没有觉得身份不对等,人家是集团,他有什么好自卑的。 老李心中认定,对方牛不了几天的,李学武都说了,他以后也是集体领导! 可能是因为有羊城会议的铺垫,又有日商在京举行会谈的契机,双方的采购协议谈判进行的很顺利。 有些细节问题最后都由李怀德同对方的副总做主,或是妥协,或是各退一步,大家对谈判结果都很满意。 轧钢厂在汽车工业领域实现了供应链式的生产模式,一七厂则是多了一个汽配零件采购商。 只要不出现质量和交货问题,那双方就是最完美的合作伙伴。 京城汽车厂? 这里面还真有点问题,说白了就是对方有些忌惮红星轧钢厂将要试车的概念车。 概念车还是李学武给出的命名,纯手工组装,未竟生产线大规模生产,用于实验性质的商品汽车。 京城汽车厂也在羊城参展了,自然就很清楚李主任在何处吹的牛皮了。 什么? 轧钢厂也要造车? 这种新闻前几年经常能听到,现在这样的二傻子可不多见了。 但是!当工业部的领导出面,邀请他们吃饭,李怀德席间的那一番讲话,着实给对方吓了一跳。 这算什么,弯道超车嘛! 京城汽车厂其实跟一七厂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拳头产品并不多。 他们搞出来过第一台摩托车、第一台小轿车、第一台轻卡。 但是,真正落在手里,能实现工业生产的,只有那台著名的212吉普车。 当然了,这些年的兼并和努力,也有轻卡和摩托车在持续生产。 可这两样的应用市场比较小,五几年刚生产的时候还面向市场,可供市民购买。 现在嘛,听说摩托车业务不太好,轻卡的销售还算是凑合。 本来只有212最能打,身边却是出了一个愣头青。 这个愣头青既不搞全品类的汽配零件生产,又不搞核心技术研发,一猛子扎进汽车生产行业,全都靠抄袭。 他们嘴上当然要贬损轧钢厂,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可实际上在李怀德请动上面的领导帮忙,从京城汽车厂调工人帮忙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开始打埋伏了。 这边的汽车研究状况,对方已经开始在收集情报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设计参数,但从获悉的情报上来看,那汽车跟原版的威利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光从外表上来看,绝对看不到威利斯的影子。 但是,只要有心人打眼一瞧,一定能猜到这车是从哪抄袭来的。 他们也是就情报猜测,轧钢厂自主生产的发动机和变速箱等零部件可能进行了优化和改进,但绝对不会太多。 毕竟时间太短、太紧迫了,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现新的发动机和变速箱系统研发工作。 可就算是改进,只要保证威利斯原本的动力,在京城汽车厂的眼里,这也是个威胁。 我们做吉普车,你们也做!这不是呛行嘛! 所以周六下午,李学武带队前往京城汽车厂进行零部件采购协议谈判的时候就触冰了。 京城汽车厂的谈判代表态度不咸不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扯淡。 就是零部件采购而已,愣是被对方谈成了技术引进与支持。 也就是说,京城汽车厂将零部件采购业务看做是对轧钢厂汽车工业的技术支持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种谈判陷阱,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抢了。 这要是答应了,那还不是定下了干爹和干儿子的名义嘛! 李学武可不会背这个骂名,更是会让轧钢厂的汽车工业永远背着一个干爹。 所以再三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更改合作协议条款,得到否定答复后,李学武便做主,暂停了谈判进程。 会议就在这种很是不愉快的氛围下结束,散会的时候李学武甚至都不愿意跟对方的负责人握手。 他在接受工业报的临时采访时表示,京城汽车厂缺乏一种面对市场的自信和气度。 工业报本是上面安排来做专题采访的,主要是工业部的领导更愿意看到汽车行业百齐放,百家争鸣的大市场。 在同一七厂的谈判结束后,李怀德和一七厂的副厂长就分别接受了工业报的采访。 到了京城汽车厂这边,不仅仅是李学武被耍了一回,连工业部的记者都开始皱眉头了。 他们来可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任务上说的清清楚楚,轧钢厂与一七厂谈判顺利,轧钢厂与京城汽车厂谈判顺利,京城再添一家造车企业。 标题和稿子他们都已经在写了,可看着从会议室出来的双方,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你也不要对记者的反应见怪,这个时候,不仅仅经济是计划型的,很多工作也都是计划型的。 在计划中双方就应该是在一片团结祥和的氛围下达成合作,在工业部领导的关怀下实现汽车工业的又一个胜利。 既然轧钢厂的谈判代表发声了,还是这么的犀利,直指京城汽车厂没有自信和气度,那京城汽车厂的干部是怎么说的? “轧钢厂更应该专注于工业基础材料的生产,加大对轧钢工业的技术研究投入,而不是这种照猫画虎的贪功主义”。 好么,这可真亏了是在计划型社会体制啊,记者面对这么劲爆的新闻首先想到的不是曝光博眼球,而是担心双方的合作是否还能进行。 其次再想到的竟然是要将这个消息及时上报给主管领导,再由主管领导上报给工业部领导。 反正没有站着看热闹的,都为两家大型企业没有达成合作而遗憾和懊恼。 他们更因为京城再添一个汽车工业的目标无法立即实现而感到可惜。 所以,李学武还没回厂呢,李怀德那边已经收到了完整的消息。 等他敲开李主任的办公室房门,准备汇报的时候,却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愤怒的神采。 “你不用自责,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特么老冯在捣蛋!” 李怀德一摔手里的药盒,气氛地抱怨了起来:“他就是看不起咱们,他就是觉得咱们草台班子乱唱戏!” “可他有能耐跟咱们唱一唱这对台戏嘛,躲在后面玩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 李怀德在办公室里当着李学武的面,骂了好半晌仍觉得气不过,想要去抓桌上的香烟,又忍住了。 “艹他娘的王吧蛋!” “……” 李学武实在是接不上这个话,他知道京城汽车厂现在的一把手是姓冯,可具体是谁他不大认识。 今天跟他谈判的其实只是一位销售处处长,倒真是看得起他的身份,还给提了半级接待。 “人家牛哔也是有牛哔的本钱” 李学武摆摆手,没让站在门口观望的栗海洋进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药盒,嘴里劝慰着。 “人家是各部十二个‘托拉斯’中挂牌办公的第一家试办公司,长子长孙,继承家业呢”。 老李也不知道这损小子到底是劝自己呢,还是给自己拱火呢。 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药盒,捏了一粒塞进了嘴里。 最近他也是压力山大,李学武都见他重新叼烟了,现在吃药,就是在负隅顽抗,同戒烟做最后的斗争。 李学武嘴里所说的话其实是发生在六四年十月份,当时国家要求各部门成立十二个托拉斯企业。 托拉斯在国外是个不好的词汇,但在此时的国内可不是。 这个时候,可没有垄断和反垄断一说,全国一盘棋。 李学武为啥说人家是长子长孙呢,从人家的厂牌你就能看得出来。 cn汽车工业公司京城分公司。 牛不牛? 六四年人家创业的时候,下属就有四个分公司、两个总厂、七十五家直属厂。 北汽、北齿、唐齿、一附、二附…… 人家的领导班子除了书记还叫书记,剩下的都叫总经理、副总经理、总工程师。 轧钢厂的李怀德也做过这个梦,不过一直在努力,始终未实现。 他生气,全是因为轧钢厂在发展的汽车工业同对方相比真是小卡拉米。 京城汽车厂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占了大北窑京城金属结构厂区的,还依此创建了“东郊汽车一条街”。 “长子长孙嘛,多拿多要习惯了,他就是故意欺负您,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李学武将桌上的茶杯递给李怀德吃药,嘴里还“劝”道:“实在不行咱们忍了,您也别为难,晚几年再造车……” “不行!” 刚把药吃进嘴里的李怀德一激动,药片又从嘴里喷了出去。 随同一起喷出来的还有对京城汽车厂老冯的声讨。 “干他酿,这件事没完!” 抱歉抱歉,今天又是结业,又是赶路,又是回家收拾,好一阵折腾,终于写完了~感谢各位好哥哥的理解,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914章 带嫂子走吧 第914章 带嫂子走吧 “叭~叭~叭~叭~” 深秋的六点半,四合院各家各户都已经掌了灯。 没法不点灯,四点多太阳就西斜,五点半天就黑天,这会儿早黑利索了。 今年的冬季管理费收的早,也收的舒心,院里的灯早早的就亮了。 跟门房的烟囱一样,反正都是大家伙交的钱,不用白不用啊! 早下班的回家收拾着准备做晚饭,晚下班的准是聚在一起溜达回来的。 天黑,路上不安全,所以相熟的都会结伴下班回家。 当然了,这个时间点儿,路上黑压压的全是下班的工人,就算是有宵小作祟,那也是茅厕打灯笼,找死。 下班的早晚基本上取决于你有没有一台代步工具。 似是秦淮茹、二大爷这样有自行车的,人家下班回来的就早。 而像老七他们这样舍不得,也买不起自行车的,全靠两条腿捣腾着,一个人走着也没意思。 所以了,天黑是借口,大家伙凑在一块走,也给想处对象的年轻人制造机会了不是。 刚开始处朋友的年轻男女腼腆着呢,有时候男青年比女青年还害羞呢。 有了一起走的借口,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下,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块去了。 这个时候的恋爱保守又开放,保守的是真保守,开放的是真开放。 保守到拉拉手都觉得脸红,开放到大冬天的找没人地方滚地铺都不觉得冻屁股。 男女老少凑在一块儿,就跟着四合院大杂院一般的热闹。 当然了,这院里各家日子的过法也并不相同,有富裕点儿的,黑了天就点灯,并不在乎里屋外屋的,有人就亮着,心敞亮。 比如一大爷家里,一大妈准赶在一大爷下班回来之前把屋里的灯都打开,让老伴进院也有个望向,看着心里暖和。 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人生最幸福事莫过于无论你下班有多晚,总有一盏灯为你点亮。 哎,有日子过的仔细的! 你瞧吧,前院三大爷家就是这般,天黑了只点厨房灯,得可着三大妈做饭啊,总不能抹黑炒菜吧。 等饭菜做好了,厨房灯灭了,客厅灯亮了,大家赶紧凑在一起吃饭吧,别浪费了电字儿。 似是这般在意电费的住户还有不少,你就听吧,每到这个时候院里总有大人还催促着小孩子快点吃,吃完快点写作业。 有人问了,以前怎么没听说他们这么在意啊,孩子玩都要开着灯的。 原因是电灯电器的收费办法改了,不是手指查灯泡了。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发明了计费电表这个坏东西,让各家各户每月得多交不少电费。 以前点的大瓦数灯泡都换成了小瓦数的,甚至为了省钱,都不点灯,点煤油灯了。 三大爷家甚至为了省电费,听匣子音的时候都要调到最小声,据说这样省电! 一大家子人跟做贼似的,支棱着耳朵贴在收音机的喇叭前面,喘气儿声大了都不成,怕影响了其他人收听效果。 千万不要小看了国人的勤俭思维,有的时候甚至不惜以健康和生命为代价。 你就拿点煤油灯为例吧,这个时候经常停电啊,有是为了限电的,有是电线断了,或者哪起火了,各种原因都有。 电停了,人不能停啊,得继续过日子啊。 所以各家都有停电利器,或是蜡烛灯,或是煤油灯。 煤油的价格比蜡烛要便宜,好蜡烛都赶上鸡蛋贵了。 就是有一样不好,点煤油胡嗓子,对呼吸道不是很友好。 再早的都很清楚了,那个时候用电更不方便,家家都点煤油灯。 有晚上看书学习的学生,第二天早上一出门,脸上挂灰就算了,鼻子里面都是黑漆漆的。 知道的是昨晚用功学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井挖煤去了。 可煤油就真的比用电省钱吗? 算一算,真不见得能节省下来多少,毕竟煤油也是有储存成本的。 使用条件、光亮度、适应环境等等,真要是拿这个过日子当节约,可就真寒碜了。 李家过日子也节约,不过该的钱绝对不省,该省的钱绝对不。 老太太坐在炕上一边看着李姝,一边给老大家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小被子。 千万别说老太太偏心,给老大家的做,不给老二家的做。 李姝的小衣服、小被子都得单独用一个柜子才能装得下,等顾宁生产了,啥都不用准备。 就算是做婴儿的,那也用不着老太太操心,秦京茹早就准备了。 家里这边刘茵也在做,可备不住的要给李姝也准备,没有那么全。 赵雅芳在南屋看资料,刘茵在堂屋烧火做饭,各自忙活着,都没人说话,唯独北屋的李姝站在窗边叭叭叭地叫着。 每天这个时候她爸爸都会准时出现在院门口来接她回家。 这小丫头已经渐渐的熟悉了这种生活节奏,早上跟叭叭坐滴滴来奶奶家,晚上坐滴滴再回自己家。 她一天能见好多人,说好多话,可好玩了。 今天叭叭来的晚了,她却早早地就站在窗边等着了。 兴许是着急了,或者是太太在忙,没人搭理她无聊的,小嘴一直说个不停。 屋里太亮,外面又太暗,院门顶上的罩灯离这边还有点距离。 所以李姝想要看清外面,得学着太太用双手捂在眼睛周边,贴着玻璃往外看。 小小的她也不知道为啥以前的玻璃很清晰,现在却是越来越模糊。 模糊还不是经常的,而是每当她凑近了玻璃,想要捂着眼睛往外看的时候才会这样。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小嘴呼出的哈哈把玻璃模糊了。 所以小小的她又跟着太太学会了一招,当玻璃模糊的看不清外面的叭叭时,只要小手一抹,就能看清了。 “叭叭!叭叭!” 当李姝的小手再一次抹清楚玻璃上她的哈哈时,她便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院子。 “叭叭!叭叭!” 李姝的目光跟随着爸爸的身影,从院门到屋门,再从屋门一直到里屋,她垫着小脚丫不停地叫喊着,欢快极了。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跟叭叭说话,耽误了他进屋来接自己,李姝就要提高嗓门,提醒叭叭自己在叫他。 “哎呦~” 李学武张开双手接住了从炕上跑过来的闺女,嘴里感叹道:“太太是不是又给咱吃好吃的了?怎么又沉了~” “丫丫~” 李姝听懂了叭叭的问话,小手一指堂屋的橱柜,嘴里叽里咕噜地开始给叭叭讲着她吃了什么。 这丫丫可不是李姝吃了个小丫头,而是她对鸡蛋的称呼。 孩子到了认知世界的时候了,甭管大人是怎么教的,她都会对自己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事物给出自己的命名。 “哦~吃丫丫了~吃了几个啊?” 李学武哄着她,抱着她跟老太太和母亲说着话,还跟南屋的大嫂打了招呼。 赵雅芳在核对账目,只是应了他一声,告了几个李姝调皮的刁状,手里还在忙活着。 “怎么话儿说的,是你爸和老三要回来?” “国栋说的?” 李学武看向问话的母亲,道:“要是他说的,那就是安排了呗”。 这边正说着话,大哥和姬毓秀从垂门也进来了。 刘茵往外面看了一眼,帮着两人推开了屋门。 “这是赶一块了?” “在胡同口遇到的” 姬毓秀笑着解释了,伸手就来捏李姝的大胖脸。 李姝有些怕她,小手一直扒拉着不让她捏,好像被捏的多了,都有阴影了。 姬毓秀哪管这个,她是喜欢孩子的,更喜欢李姝这样的混世魔王,也不顾李姝的反对,从李学武的怀里就把她给抢过去了。 李姝咿咿呀呀地反对着,可她太小了,反对的意见在大人的说话声中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也许是从二儿子口中得了准信儿,刘茵的脸上便挂起了笑容。 把李顺和老三要回来的消息也给他们说了。 李学文手里还拎着个袋子,一边听母亲说着,一边掏出了几件衣服和布料。 刘茵瞧见了,拍了他一下嗔怪道:“不是都给你说了嘛,不要再往家拿这些个东西了,影响了你咋办”。 “我倒是想不拿了,可也得说了算才行啊~” 李学文说话是一如既往的简约而不简单,这边说着,手一指李学武道:“您还是让学武去说吧,否则这些个以后停不了”。 “啥呀?” 李学武正要去看,姬毓秀站在一旁解释道:“大哥从单位带回来的衣服”。 “是新衣服呢” 刘茵接茬道:“都是监所里生产的,这东西咱们咋可能白要呢,不是让老大犯错误嘛”。 “谁给的?” 李学武目光看向大哥,兄弟两个坐在了八仙桌旁,他还给大哥倒了杯温水。 李学文也是有些无奈的,捧着茶杯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黄监狱长安排的,我拿去问,都说不知道,唉~” “呵呵,给你就收着呗” 李学武看着母亲收拾着,是衬衫和裤子什么的。 倒也不是什么时尚新潮的、特殊的,就是一监所里生产的那些服装产品,还有一些边角料之类的。 可就算是边角料,在这个时候也是很值钱的,一般人家哪里能有这个能力搞来这些个。 边角料可以重新裁剪做衣服、做鞋面、做被子里衬等等。 好多人的衣服都打补丁呢,李学文就能往家里带成品衣服了,这得多吓人。 反正是给一辈子过老实日子的刘茵吓了一跳。 上次李学文带回来就被她说过一次了,这次又往回带。 听见二儿子如此说,刘茵不满道:“怎么能占公家的便宜呢~” “可能是工钱吧,或者就是工资”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大哥在那可没领工资……” “可不是啊~!” 刘茵提醒道:“学文可是拿了工资的,是吧学文?” “说是补贴” 李学文放下水杯,看着二弟说道:“一监所财务给的,说是我上课的酬劳,不要不行的”。 说着话又示意了母亲收拾的那些衣服,道:“啥时候放我屋的我都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我故意不拿,还有人追出来塞给我”。 “那就拿着” 李学武见大嫂也出来了,摆摆手说道:“越是在意,越是紧张,越是有问题”。 “你自己跟黄监狱长说一下呗” 赵雅芳看了一眼李学文,道:“又不是没长嘴,真叫学武去了,人家好心倒成了坏事了”。 “呵呵,不至于的” 李学武笑了笑,理解大嫂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这些小恩小惠的都是监所里跟大哥的关系。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黄干故意照顾的意思,可要是拿到明面上来说,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这些东西说金贵也难得,说真需要李家还不差这个,这就是个交情。 “用得着你就跟他要,真不需要你也直接跟他说” 李学武站起身,给大哥说道:“平时跟他们相处也大方的,互相有个照顾,省的妈担心”。 “就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赵雅芳瞪了李学文一眼,嘴里借着婆婆的名义说了他几句。 李学文是不敢顶嘴的,他也不在意这个,说就说呗。 母亲和媳妇儿说两句有啥的,弟弟说两句也没关系。 以前二弟倒是不说自己,可特么真动手啊。 刘茵听着老大挨说算是放下了心里的担忧,这会儿帮着李学武给李姝穿了衣服,全副武装的保暖。 李姝不喜欢穿这么多,这让她施展不开拳脚,尤其是到了车上,更觉费事。 在家她喜欢趴在窗边往外看,在车上,她又喜欢站在座椅上,由着叭叭扶着她往车窗外看。 见她不愿再穿外套,刘茵吓唬道:“要感冒的,小心成了鼻涕官儿~” 说着话还用手指刮了刮李姝的小鼻子,让她乖乖地穿了衣服。 这世上有一种冷,叫奶奶觉得你冷。 “要我说,如果不是家里还有小宁在,怎么都要吃饭再走的” 刘茵将包裹好的、只露出一个团团小脸的李姝抱起来,递给了二儿子,嘴里还在唠叨着:“这呛风冷气的,到家千万要喝了热水再吃饭”。 “知道了,您放心吧” 李学武笑着应了母亲的叮嘱,其实他也知道,母亲的唠叨只是对他不在身边的思念罢了。 他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这些常识母亲从小叮嘱的,又是个惜命的性格,怎么会不知道。 可就算是知道,母亲的话别也是他每天都要享受的爱。 “跟太太说再见” 李学武抱着李姝,让她的小脸朝后,教她打招呼。 李姝倒是听话,这个时候要去坐滴滴了,叭叭说啥是啥。 可真要是学着叭叭说这么长一大段话,她又嫌累的慌,所以简短洁说,使劲儿喊了一嗓子:“太!” “哎~” 老太太倒是有问有答,跟李姝都磨牙惯了的,只要她快点走,别跟这磨人才好。 李姝打完招呼便用小手拍叭叭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了,启程出发! 却不想,叭叭又教她:“跟奶奶说再见”。 “?” 李姝使劲儿拧着因为衣服太多而被限制的脑袋,看了叭叭一眼,见他眼里的认真,只好再喊了一声:“呐!” “哎~” 刘茵知道儿子在故意逗孙女,所以这会儿见着李姝的意外表情也是不由的笑了。 还没等李姝再次提醒,李学武又教她跟大伯、跟大娘、跟三婶说再见。 …… “唔~~~” 李姝知道自己不挨个招呼完叭叭是不会走的,所以由着叭叭教了,她也用自己的方式打了招呼。 到最后,可能是真的喊累了,或者是心累了,还学着大人叹了一口气。 这小模样可是给屋里逗坏了,大家都在笑她。 她小大人似的,也知道自己被笑话了,小腿使劲儿蹬着,不依地发出哼唧声,催促叭叭快走,我尴尬的快死了~ 刘茵也是笑着拍了儿子的后背,叫他赶紧的,家里小宁都要等急了。 李学武听着闺女不依了,又被母亲催促着,这才笑着出了门。 天气凉了,院里走动的人也少了,只有上厕所的,或者出门办事的才从门口过。 见着李学武抱孩子往出走,院里人都笑着打招呼。 “呦~小肉球回家了?” “哈哈哈,不许叫我们小肉球!” 老七惯会给院里孩子起外号的,管后院刘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叫烟里去,一个叫草上飞,都是腿脚功夫。 管中院的棒梗叫落不下,因为棒梗以前就愿意爬墙头,地上都搁不下他那种。 这会儿见李姝胖的跟肉球似的,又给起了个小肉球。 李姝目光扫过他的笑,小嘴一撅,心里已经不愿意了。 这人真讨厌! 老七倒是没见着孩子的目光,只顾着跟李学武笑闹了。 可就算是见着了又能怎么着,讨厌他的人多了! 给谁家孩子起外号,人家家长心里能愿意啊,顾着颜面嘴上不说而已。 出了垂门,傻柱正拎着大马勺站在门口听小子们吹牛皮。 见着李学武出来,赶紧招手让他等一下。 这边示意着,回头就跟厨房里面喊了一句。 李学武没注意他喊什么,却是瞧见雨水拎着个网兜走了过来。 “北新桥老商搞了些鸽子,也不知道跟哪个缺德的手里收的” 傻柱站在门口解释道:“怎么卤的我不知道,还挺好吃的,清香味”。 “都给我了?” 李学武瞧见那网兜里有三个饭盒摞着,笑着问了一句。 雨水没等她哥回答,抢先说道:“多着呢,给他端了一盆来”。 嘴里解释了,伸手逗了逗李姝,率先往门外走去,是要送去车上的样子。 傻柱瞅了瞅自家妹子,嘴角微扯,只觉得后槽牙疼。 什么特么一盆啊,洗衣盆也是盆,饭盒大小的盆也叫盆! 商师傅就给端来一饭盆,好么,叫他妹妹一股脑的装走一大半。 本来他叮嘱着给李学武装走一饭盒尝尝就算了,除了给倒座房里的人分,他自己也想多吃几个的。 可你瞧,大家伙吃的都不够了,他还吃个屁啊! 什么叫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总想着往外拐! 瞧见傻柱呲牙咧嘴的,李学武还以为他有话不方便说呢。 “得了,商师傅的事我知道了”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不叫她闹,嘴里给傻柱说道:“你叫他只管安心等着,一两个月的事,准安排”。 “得~我这也算有个交代了~” 傻柱其实还是心疼他那鸽子呢,嘴上却只能说着漂亮话,总不能给李学武解释这个吧。 瞧见父女两个要走了,他摆了摆手道:“不送了啊,明天晚上咱们一起喝酒”。 “我拿酒” 李学武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抱着了李姝出了大门。 车跟前儿站着何雨水,正将手里的网兜交给下车的韩建昆。 晚上这会儿先送了彭晓力回家,车上就只有韩建昆在。 反正韩建昆也是要跟自己回家吃饭的,否则他咋可能让人家等着,他在屋里说闲话。 “里面还带着点汤呢,还是挂起来吧” 何雨水示意了车尾箱的部分,示意韩建昆找个挂钩啥的。 韩建昆却示意她尽管把网兜交给他,接了网兜后,直接吊在了副驾驶的门框上。 “能行吗?” 何雨水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准得撒了”。 “没办法不撒” 韩建昆话语不多,有啥说啥:“我尽量开慢点,转弯幅度注意着,撒车里更难处理”。 他只跟何雨水说了一句,便帮着李学武开了车门子。 李学武这边也是放好了李姝,跟雨水说道:“没事,就是口吃的,晚上冷了,快点回屋”。 “好好,快走吧,鸽子回家热热再吃啊” 她目光扫过李学武,并没有多看,说了两句话,见李学武上车了,她便回了院里。 院外传来的汽车声音,人已经走了。 雨水紧着进院的脚步也随之慢慢放缓,没再着急。 门房的灯亮着,照得门洞里也是亮着的,从窗子里看,正是闫家老二和老三在屋里烧炕呢。 瞧见雨水回来,闫解放兄弟两个都没有言声,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像对刚才过去的李学武一样。 不是两人杵倔横丧,而是他们对李学武,对跟李学武站在一起的人有成见。 天气凉,门房的炕虽然小,可也得早早的烧起来。 等从家里吃了饭再过来,还不得冻好歹的。 再说了,真等那个时候烧,烟熏火燎的,大家玩牌也不痛快啊。 延续了夏天时候的热闹,这门房里玩牌的习惯倒是一直存在着。 走了一批人,又新上来一批人,一大爷也没法,院里的小子们跟麦子似的,割一茬,长一茬。 后院的刘光福光荣劳动去了,刘光天支援钢城了,打牌最猛的两员干将没了,隔壁院的孙家老二和老四填补了进来。 有的时候老七几个结了婚的睡觉前也来这边观局儿。 热闹嘛,玩的又不大,上次叫一大爷和姬毓秀吓过一次他们心里都有个准儿的。 闫家比较特殊,闫家老二闫解放不玩牌,老三闫解旷倒是耍牛哔的主儿。 他人不大,倒是鬼机灵,前几个月跟着人家呼呼哒哒的没白跑,手里真正的攒了几个染血的钱。 老话儿讲嘛,货悖而入,亦悖而出,他这钱不是好道来的,也不可能好道走。 他人小啊,这钱不敢乱,唯独喜欢装大人,大人抽烟他抽烟,大人玩牌他玩牌,主打一个自我揠苗助长。 闫解放不管弟弟的,他们家各自有各自的算计。 院里的小子们少了几个,晚上值班的人就轮的快了,尤其是倒座房的小子也少了。 只要是他值班,准把糊火柴盒的工具搬过来,任凭小火炕上的人吆五喝六的打牌,也不影响了他赚钱。 闫解放心里憋着火呢,入冬了,腿疼。 前些日子大哥没了,父亲张罗着让他接班,他心里拧巴着不愿意占了嫂子的便宜。 结果还真是照他的想法去了,真是嫂子接了班。 这班接的颇为曲折,父亲生了一场病,母亲厌恶了嫂子,伙食也差的要命。 怎么办? 他牛皮吹出去了,要凭自己的能力进厂。 结果呢? 学历有了,可面试的时候腿脚漏了陷,真就没收他。 谁能想到啊,这招录进厂的指标下来这么多,竟然还有面试。 后来他也听说了,不仅仅有面试,还特么有训练和考核。 考核不及格的,照样往下唰啊。 这腿每疼一次,他就记忆起父亲打折自己腿时候的表情。 所以就算是糊火柴盒,他也得把这个钱赚了。 什么钱? 养自己的钱,养孩子的钱。 他在家吃,在家住,一个月能用几个钱。 可就是糊火柴盒一个月又能赚几个钱。 闫解放捏着手里的火柴盒翻了个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大学习活动开展以后,火柴盒面上再没有了商标没有图案,只有语录。 这纸外盒糊起来简单,他掐起一摞十来片,捻开后一齐刷胶,然后顺着压线的痕迹,逐个折好粘牢。 他手练的特别快,折好后的纸盒用铁夹子夹一阵子,待胶干了就成了。 最繁琐的其实是糊内盒,得将几沓纸条排齐,人家家里人口多的都是分工合作。 有一人涂刷浆糊,将窄木条逐个弹放至合适位置,然后将沾着纸的木条取下。 有一人取起带着纸条的木条,用右手拇指肚贴着木条捋一下凸出来的纸条窄边。 再将木条对准圈起成盒状,借由带浆糊的纸条的粘合力,将内盒粘贴成型。 再有一人接过圈成型的内盒,套在蜡做的模子上,取一片极薄的木底片,搁在蜡模子当中。 然后双手食指,将盒圈带浆糊的左右两端纸边相对内捋按下,粘牢木底。 再将前后两端纸边按下,最后用右手掌按实粘牢,这就可以取下来了。 闫解放不行,有时候母亲会帮他忙活一阵,但大多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做。 不过他年轻,心思机灵,手指灵活,功夫熟练了,手指翻飞,纸盒糊的又好又快。 糊火柴盒能赚多少钱? 特别不值钱! 一千个才给五毛钱,你觉得他能赚多少? 中院贾张氏也在干这个,可一个月顶了天了才赚五六块钱。 毕竟她得照顾家里,还得干家务,烧火做饭啥的。 不过贾家的孩子多,秦淮茹有时候也帮着忙活,勉强够她自己吃药,够孩子们零。 有厉害的,一大家子人齐上阵,八九块钱的有,十五六块钱的也有。 闫解放有心气,上个月结算,街道给了他十二块三毛钱,真是吓到了好多人。 他可是一个人啊,就能做这么多。 人家都用身残志坚来夸奖他,可他不太高兴。 这个词是褒义词,可在他听来腿疼,心也疼。 这钱都在他自己手里,有的时候变成了麦乳精,有的时候变成了鸡蛋。 这种东西当然不会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闫富贵知道,这些东西都送去了老大屋里。 院里人渐渐有夸奖闫解放的了,对比的无外乎是三大妈的尖酸刻薄,虐待儿媳。 形容闫解放身残志坚确实有点损了,不过有人这么说:闫家终于见着个人了。 人家说是人家说,闫富贵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外人看到的,可不是他了解到的。 闫富贵已经给儿子说过了,让闫解放死了这条心,只要他还活着,这事他就不同意。 闫解放没说话,也没吵架,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似是就想这般活着了。 没听见? 或许是装着没听懂吧。 “闫解放,你还要鸡蛋不要?” 哥俩儿正在门房沉默着,突然被这一嗓子打断,闫解旷差点吓的坐地上。 “你特么……” 他的骂声还没说完,就听见二哥用裁纸的刀子敲了敲小桌子,他嘴里瞬间没了下文。 闫解旷其实怕了二哥了,尤其是二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变得少了,甚至一天都不见他说一句。 闫解放惜字如金,对着窗外的棒梗一摆头,示意他进来说话。 棒梗倒是胆儿肥的很,上次跟闫解放做买卖差点炸了轧钢厂的团结湖,现在他还敢招惹对方。 “有几个?” “七个” 棒梗瞧了一眼阴沉着目光看他的闫解旷,肥胖的肚子一腆,很有底气地昂了昂头。 这是在院里,法治的院里,再牛哔的爷到了这院也得装孙子。 后院刘光福牛哔不,差点成了街道小霸王。 现在呢? 小王叭都不是了! 所以闫解旷对他的目光攻击无效,棒梗仗着自己后台硬,丝毫不屌他。 “天儿冷,鸡也不爱下蛋,好不容易攒的……” “我都要了” 不等棒梗说完,闫解放便从兜里掏钱,毛票和分票一摞,证明他的钱属实来之不易。 棒梗眼瞅着他数好了,接过来又数了一遍,等塞进兜里拍了拍,他又点头问道:“还是送婶子屋里?” 闫解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又继续忙活手里的工作了。 棒梗也是老江湖了,见对方不愿多说,也是顶着闫解旷的觊觎,跳出门,小跑着回家去了。 收钱办事,童叟无欺,贾经理的鸡蛋现在不需要往供销社送了,都送葛淑琴那屋去了。 闫解放真是信任他,也不看鸡蛋多少和大小,棒梗说了他就认,就给钱。 唯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得送货上门。 现在葛淑琴正在坐月子,那屋里他实在是进不去,就连热水都是让解娣送进去的。 棒梗人小,就算是进了那屋也没人说啥,倒真成了小小快递员。 这一个多月下来,后院两只母鸡产的蛋,一半进了赵雅芳的嘴里,一半则是进了葛淑琴的嘴里。 秦淮茹不知道儿子卖鸡蛋? 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她就是装作不知道,并且叫了婆婆不要管。 贾张氏也懂着呢,这个时候,闫家老二能搞到鸡蛋的唯一渠道,可能只有他们家了。 葛淑琴那个身子骨,孩子又是那个情况,真没有营养,还不是两条命啊。 真如贾张氏这般混蛋的婆婆看三大妈都如恶犬一般,便可见闫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哪里是鸡蛋,这是救命的药。 一大妈心肠好,看不得这个,经常去那小屋帮忙,秦淮茹有时候也请一大妈帮忙带去东西。 这院里明里暗里的,都有人在送东西过去,就是不愿意惹事,看闫家不顺眼的刘茵都悄悄的送过。 大家心照不宣的,没人再去议论葛淑琴的过往,更没人再去说闫家的事。 真把他们家的事挂在嘴边上,才是对这种行为最大的纵容。 家丑不可外扬,可惜了,闫解旷知道,他们家这点事都臭了大街了。 你当他小小的年纪,为何学了这般的恶习,还不是想要快点长大,早点离开这个家嘛。 看着二哥的冷漠模样,他用脚踢了灶坑门前的柴火,迟疑着说道:“犯得上嘛~” 闫解放手里的活儿不停,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着。 闫解旷则是叽咕叽咕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坐在小火炕上沉吟着说道:“爸妈都不会让的”。 “你想说啥?” 闫解放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若不是闫解旷提到父母,他兴许还装没听见。 闫解旷抬起头看向二哥,倔强地说道:“我为你不值,大哥的钱都在爸那,可就见他叭叭,没见他拿钱……” “该干嘛干嘛去~” 闫解放懒得搭理他,扭过身子继续手里的动作,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闫解旷撇了撇嘴,想要再说点儿狠的,可兄弟两个只觉得没意思。 “我就想快快长大,早点离开这个院子” 他这么说着,躺在了炕上,看着灰蒙蒙的棚顶,道:“我厌倦了”。 听不见二哥的回答,只有折纸的声音,他又嘀咕道:“跟我不一样,你是大人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带嫂子走吧,远远的,越远越好”。 咔哒~ 闫解放手里的火柴盒第一次出现了失误,他手劲儿太大,折成了碎片。 弟弟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扎在了他的心上,疼的厉害。 许是发现了二哥僵直的身子,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有了反应,闫解旷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三百,给你一半,剩下的我还得给自己攒着,只能支援你这么多了”。 “自己留着吧,我哪也不去” 闫解放恢复了精神,嘴里回了一句,重新拿起纸盒折了起来。 “你就是死犟” 闫解旷坐起身子,看着二哥说道:“真要是为嫂子好,就早点搬出去,在妈跟前,她得不着好”。 回复他的是二哥的沉默,以及不是那么快速和流畅的折纸动作。 他再也忍受不了二哥的臭脾气,站起身摔门而去。 听着窗外有人给弟弟打招呼说玩牌,弟弟回复的玩个屁传进屋里,闫解放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走?往哪走? 嫂子能接班进厂的,留在院子里她才有的活。 再说他是这副模样,嫂子会不会跟他走还两说呢,弟弟说的那些话,真让他心如刀绞。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份感情来的太突然,也太过畸形,家里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外面的夸奖越多,他和嫂子的距离就越远。 弟弟话越发的让他看清自己不争气的事实,也让他的尴尬处境暴露无疑。 撕下他伪装多日的面具,露出了他痛恨和痛苦的真实内心。 —— “有点腥~啥手艺啊~” 秦京茹撇嘴点评着手里的卤鸽子,然后一口干掉了鸽翅膀。 韩建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眼角跳了跳。 这么不好吃都三口一只鸽子,要是好吃那还了得? “多着呢,建昆也吃” 李学武将手里的鸽子拆分开,肉都剔下来放在了顾宁的碗里。 “补肝、强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生津止渴” 他嘴里背着书,笑着劝顾宁道:“我特意问了,你能吃”。 顾宁皱了皱眉头,看着碗里的肉,抬起头问道:“野地里的?” “想啥呢,这四九城哪有野鸽子”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兴许是哪个小崽子兜里没钱了,城里某处鸽棚遭了灭顶之灾”。 这种事不要太常见,家都能给你挑了,更何况是鸽子棚呢。 这个时代,鸽子可代表不了和平! (本章完) 第915章 东北教富 第915章 东北教富 已经有五个月身孕的顾宁身子越发的沉。 倒不是说她胖了,也不是她重了,而是懒了。 这种慵懒同她的性格逐渐融合,整个人的气质都在发生改变。 再搭配她日渐丰盈的脸蛋儿,总是会给李学武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 夫妻两个吃得了晚饭,便一同到了客厅喝茶。 顾宁喜欢喝茶,不过是小口的喝,慢慢饮。 而李学武却是不一样,他习惯了牛饮,一口就要喝个痛快。 所以有的时候顾宁说他是老牛嚼牡丹似的糟蹋和霸道。 沙发前面的壁炉里照例是烧了木柴的,韩建昆在吃饭前还填了火。 这会儿的两人谁都不说话,一个看书,一个看报,很是安宁。 安宁的条件来源于李姝大魔王有韩建昆抱着在餐厅玩积木,家务又有秦京茹去操持。 跟李学武很意外的一致,韩建昆也喜欢小孩子。 虽然他的性格不是很容易相处,但李姝却很喜欢这位经常在她家出现的叔叔。 晚上这会儿她能让叔叔带着她去找积木、找玩具、翻柜子,想干啥都行。 最能让她安静玩耍的,可能还有来自于小姨的唠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京茹在这个家里说话的比例越来越多。 赶上李学武谈兴正浓的时候,她可能还会收敛一点。 但在大多数时间里,整个二层别墅里,就都是她的声音。 “我就说腥气吧,你瞅瞅这饭盒,刷两遍还有味儿呢!” 秦京茹嘴里嘚嘚嘚地说着,手里还拿着那饭盒示意给餐厅的韩建昆看。 韩建昆只是默不作声地给李姝摆积木,然后由大魔王一拳打倒。 “好玩意儿都糟蹋了” 秦京茹也不在意韩建昆是否会回复自己,只要不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光里,对方多是以哑巴的身份存在。 可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听见秦京茹还在抱怨晚饭的鸽子烹饪手艺差劲的时候,正在摆积木的韩建昆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讨厌的不是手艺,而是人吧”。 他这话说完,厨房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钟,随后便见秦京茹噘着嘴站在了厨房门口。 李姝抬头望了过去,见小姨的眼睛瞪得比她那池鱼的眼睛还要大,好厉害呀! “你说啥?!” 秦京茹就像是个炮仗被韩建昆的一句话给点燃了。 “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我讨厌谁了!你给我说清楚!” 韩建昆自然是不会跟她掰扯的,就算是要讲,也不会在领导家里讲。 他的话说完就不管了,好像不是他说的一般。 李姝敷衍地一拳打倒韩叔叔摞起来的积木,随后小手一指厨房。 “……” 韩建昆被媳妇儿说了倒是没什么,可看着李姝的动作和表情,差点眼泪都下来。 可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了! 这小丫头才多大点儿啊,就知道攒事了! 你看她那小表情,分明是在告诉韩建昆,厨房里的秦京茹在说他,快点揍她! …… 秦京茹的声音有些憨憨的,传到客厅的时候就剩下埋怨了。 顾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看向李学武,那意思是你不去看看? 李学武却是将手里的报纸翻面,给顾宁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继续看了起来。 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的,他去掺和什么。 这是在他家里,就算是真的有矛盾,两个人还能打起来咋地。 事情的起因他都了解,在饭桌上他已经点过韩建昆了。 男人嘛,有的时候就很幼稚,很小心眼的,在感情事上容易钻牛角尖。 李学武带回来的鸽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听的,就以为是傻柱做的。 要说起他们之间的破事,这一晚上都甭指着消停了。 韩建昆对这些也是有所耳闻,他并不在意秦京茹过于“复杂”的过往,就是话赶话,被对方磨的没法了。 李学武对他们小两口之间的感情基础还是比较信任的。 韩建昆这人内秀闷骚,又受家庭教育影响,绝对不会跟秦京茹动手的,更不会跟女人一般见识。 秦京茹就更不会动手了,她就会瞎吵吵,嘴上不饶人罢了。 真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她在生活中表现出各种各样的憨厚一面。 所以顾宁示意他的时候,他选择了作壁上观,这家里太安静了,时常听一听吵架也挺有意思的。 你就说,这老百姓的家里,哪有上嘴唇不碰下嘴唇的,两口子过日子不吵架还能叫两口子? 哎!李学武和顾宁就不吵架。 他还说人家韩建昆和秦京茹两口子奇葩呢,他和顾宁更奇葩。 一个理智又睿智,一个沉默又通透,两口子就算是想找个吵架的理由都没有。 哎~生活索然无味啊~ 这么大的房子里,如果他不说话,李姝不吵吵,就像没人住一样。 李学武喜欢生活气,喜欢房子里有人气,李姝吵闹也好,秦京茹大嗓门也罢,他从来都没说过。 也是了,顾宁好像也没提醒过秦京茹要注意点,这两口子在一个频道上,此刻都选择了看热闹。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姝不也是如此嘛。 什么玩具啊,什么积木啊,在听着小姨叨叨叨的时候她都没了兴趣。 韩建昆给她又摞了一幢“高楼”可她看也不看。 一会儿看看厨房的小姨,一会儿看看沉默的叔叔。 她鬼机灵的,正是接触外界事物,学习新知识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 “我一天天的就够辛苦的了,你还气着我” 秦京茹收拾好了厨房,撅着嘴走出来,手里拎着条墩布,开始拖地。 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当你老婆开始做家务,尤其是拖地的时候,这个家其实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无论你站在哪儿,无论你正在做什么,哪怕是喘气都是错误的。 所以见着她出来,手里还拎着墩布,韩建昆也是手疾眼快,抱了李姝便站了起来。 “玩完就不收拾呗!” 秦京茹就是想撒气的,可见着韩建昆避战,已经出了餐厅,她只能斜着眼睛抱怨了一句。 这又不是她家,李姝这小坏蛋玩的玩具,她还能说李姝咋地。 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玩具,一边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 “等回家的,等以后有了孩子的……” 女人都是记仇的,韩建昆今天给她造成的心理伤害,在未来她都要报复回来的。 养活孩子辛苦? 哼!给你生十个儿子!—— 叮铃铃~ 叮铃铃~ …… 夜里十一点多,李学武便听见书房的电话在响。 可能是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了,在小床里睡的李姝也哭了出来。 “把孩子给我” 顾宁瞧见李学武去哄孩子,拉着了床头的灯,示意他赶紧去接电话。 两人睡的都足够沉,如果不是李姝哭了,兴许就听不见电话动静了。 响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挂断,显然是有重要的事。 依照李学武现在的级别,电话必然是要通到家里的。 “嗯,我是李学武” “李副主任,出事了,是魔都那边……领导让我提醒你收听新闻” “我知道了” 电话是栗海洋打过来的,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等对方解释了个清楚,他缓缓地答了一句,随后挂断电话。 午夜的窗外黑漆漆的,可却随着这一通电话开始,远处的黑暗渐渐的出现几点星辰。 李学武走到书房窗边往外看,一盏、两盏……就是对面那条街道的住户也有几家的二楼亮起了灯光。 海运仓这边的邻居李学武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谁是谁,更没有街道的人来做调查或者联系什么的。 互相不了解,互相都防着,好像有什么紧要似的。 他能听到李怀德的示警,那其他人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出了什么事?” 顾宁的声音从主卧那边传来,是李学武听了电话以后许久没有回去,她有些担心。 李学武再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在清冷的月光中走回了主卧。 “是李主任的秘书,有工作要办” 看着李姝眼角挂泪,趴在顾宁的怀里一抽哒一抽哒的,甚是委屈。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顾宁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心,尤其是在看到李学武紧锁的眉头,她知道能让她男人为难的事情不多见。 李学武没有回答,而是将小客厅的收音机搬到了卧室,连通电源后便调整旋钮到了熟悉的那个频道。 刚调整好频道,收音机里便传来了他特别熟悉的那女人的声音。 这夜里都要宣传的新闻着实要吓人一跳的,尤其是对方亲自录播,更是将这条新闻的影响力推向了顶点。 顾宁抿着嘴看向李学武,想问问他是什么个情况。 可李学武也在思考这件事将要产生的影响,尤其是李怀德让栗海洋打来的这通电话。 能让两人同时关心和关注的,唯独轧钢厂,而轧钢厂近来能跟外界挂钩的也只有那一件事。 如果他们的身后,或者直接关联到这个影响,他和李怀德又如何应对。 李怀德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地地道道的投机者,十足的正客。 你让他从一而终,你让他坚定主义,你让他舍己为人,那都是放屁,都是笑话! 他不能输,他好不容易掌了权,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失败,将轧钢厂拱手让人。 就他做下的那些孽,真要是下去了,还不得上断头台啊。 所以现在出了事,李怀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通知李学武。 他又很怕出事,所以谨慎小心到让自己的秘书来打电话。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以程副主任为首的这些背后到底站着谁。 要说真跟上面那位有关系,李学武是绝对不信的。 也就是李怀德吧,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全是他自己作孽太多慌了心神而已。 轧钢厂近来执行的贸易和经济政策确实有些冒险,李怀德在会议上,包括在私下里说过的话多少有些偏激了。 以前当然不觉得有问题,毕竟当时他自己判断的,风头已经过去了,兴许年底前就会进入到缓和期。 谁想到,突然一个炸雷,魔都出事了,吓得他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签过的字,做过的事。 人为什么要谨言慎行,越是风光的时候越要管好自己的嘴,愿意大概如此。 说过的话就是覆水难收,人家已经理解了,你还能掰着人家的脑子说不? 李怀德不清楚这件事的影响,但李学武清楚。 现在吹过来的风还不刺骨,明天,明天魔都的事更大,后天…… 关于这件事,李学武是有所准备的,包括在对外合作和工厂内部活动的调整。 李怀德的担忧也是对的,魔都造成的这个风波将要影响全国,基本上所有工厂都要成立管委会了。 轧钢厂先进就在于这里对于大学习活动的进程始终是领先的,对大学习活动的理解也是透彻的。 外面的风吹进来都要以学习的姿态站稳坐好。 厂里的工人更是对这种大学习的热忱逐渐冷却和减退。 变革,总得有个说得过去,拿得出来的理由吧。 轧钢厂一连扩建了几个分厂,投建了几个工业目标,扩招了将近两万多人。 你说这里是反对的,这里是思想落后的不行,得让工人们同意。 可现在的工人会同意上面替换掉李怀德,替换掉谷维洁,替换掉李学武吗? 也可以,你得保证我们厂的福利待遇在当前的基础上稳步提成,得保证持续扩招工人,保证集团化目标快速实现。 这谁敢保证,谁又能做得到。 工人们相信李怀德领导的班子能做到,所以没有人能替换掉李怀德。 与其说是轧钢厂的职工在保李怀德,倒不如说是他们在保自己,保这种发展制度和前景。 人心向善,人心向上,有好的谁愿意吃坏的啊。 能被思想打倒的组织领导有很多,比如后世的伊拉克,为了自由放弃石油,放弃财富,放弃所有。 可你当轧钢厂的职工都是那些傻子嘛? 青年突击队、文艺宣传队、东风学习社,所有的基层组织都在管委会的领导下对大学习活动进行着导向宣传。 这些组织宣传的目标和纲领都是栗海洋从李学武这边拿回去的,由李怀德审阅签发的。 就是那里面的私货,李怀德都不一定全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下面。 为什么轧钢厂的大学习活动搞的先进,搞出了前瞻性。 这就是李学武布的局,面对外界洪水猛兽围的坝。 “是轧钢厂的事……?” “嗯” 李学武的思路被顾宁出声提问所打断,他这才发现收音机里已经没了声音。 站起身关了收音机,重新搬回到了小客厅。 “没事的,早点睡吧” 李学武走回来想要去抱李姝回她的小床,却是发现闺女已经睡着了。 顾宁拍了他的手,轻声说道:“让她在这睡吧”。 “那得垫她的小褥子,免得水淹七军” 李学武笑了笑,从闺女的小床里掏了褥子铺在了两人之间。 “明天不用早起的,赶在中午饭过去就行,爸他们也不会回来的太早”。 晚饭过后,李学武主动提起父亲和老三下山,本决定这个星期不回家的两人又得折腾。 顾宁再不愿意动弹,公公回来,她也不能不过去见个面。 李学武心疼她,没让她今晚过去,明天也不用着急,依旧是睡到自然醒。 “叭叭……早……” 夫妻两个说话,不知道李姝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接上了茬儿,小嘴嘟囔着,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各自带着有些沉重的心熄灯躺下了。 —— “烦死了~” 李学武刚进俱乐部管理处的小院儿,便听见于丽的不满。 “去~离我远点,以后少来这边嘚瑟”。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一个男青年死皮赖脸地站在于丽跟前,嘴里还絮叨着:“再说了,就是摔了一下,又没怎么着”。 “还没怎么着呢!” 于丽气呼呼地指了前车圈瓦盖道:“瓢成这样你看不见啊!” “那怎么办呀~” 男青年显然是想耍赖,晃悠着肩膀说道:“我是想修来着,可兜里没钱啊~” “没钱你耍大刀!” 于丽目光扫见李学武进院了,话里的语气不再那么的强烈,又骂了那青年一句,这才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去前院了?还是才来?” 李学武点头应了应,一边打量着男青年,一边回道:“前院转了一圈”。 说着话,指了指院里停着的自行车和男青年问道:“怎么回事啊这是?” “领导好” 还没等于丽解释呢,男青年倒是板板正正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嘴里还主动称呼领导。 见李学武挑眉头,明显不认识的模样,于丽无奈地介绍道:“我弟弟,于喆”。 “哦~” 李学武微微仰头,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笑着说道:“长得有点像”。 “才不像我呢,丑死了~” 于丽被她弟弟惹烦了,这会儿真是看不见都讨厌。 她弟弟也不是个乖巧的主儿,这会儿当着李学武的面儿给他姐姐回道:“您说我,还是说您自己啊?” “去~滚边啦去~” 于丽气急了,抬手就要扇于喆,吓的对方连连往后躲。 见姐姐不待见自己,领导又来了,于喆也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赶紧跑路才是对的。 所以边躲着边往出跑,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还笑嘻嘻地问呢:“领导,啥时候需要司机,我给您开车吧”。 李学武听见他的话,再看了看院里摔的满身伤痕的自行车,实在是不敢答应。 “骑自行车都掉沟里,还开车!你去开飞机得了!” 于丽追着他到门口,嘴里仍自忿忿地骂着。 看着已经跑远的于喆,她又骂了几句,这才顺气。 转回身看了李学武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等回头我去换了新件”。 “算了,反正都是你骑着” 这车子就是李学武买的那台“升职加薪”版,不过已经好几个人在骑了。 于丽从四合院来这边比较远,坐公交不方便,就把李学武的车子骑走了。 她弟弟于喆来过这边几次,知道她有车子,这次是借着出去带心仪的姑娘玩。 甭说亲弟弟开口了,还是有这么正当的理由,她哪里能说不借。 好么,就那么个皮小子,这车子还回来的时候就成这副德行了。 李学武不知道还好,她偷偷去修就算了,可现在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她真是有些没脸了。 “我会修好的” 于丽有些倔强地把车子推到了棚子里,看着李学武进屋的背影抿了抿嘴唇。 拿人家的工资,住人家给的房,再糟践人家的东西,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李学武是真没在意这个,进了她的办公室便开始看桌上的文件。 早就说好的,以后每周日他都得来这边坐班了。 一个是处理俱乐部的工作,另一个是东风那边的事。 俱乐部的工作都好说,眼巴前这点事,就上周成立了个基金会算是大事了。 东风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工作也多。 于丽和苏晴组建的这个综合办公室需要对接所有业务。 吉城的、钢城的、港城的、京城的、山上的,业务多了,李学武处理不及,照顾不到。 有了这办公室做缓冲,所有问题汇聚于此,由他做批示,做安排,再由于丽两人反馈回去。 “吉城来的消息” 于丽进屋后看到李学武在看文件,便解释道:“说是诸事顺利,已经接手”。 “嗯”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手里的文件是电讯转译文稿,就是西琳的原话。 他去的那一次效果还好,至少大强子认真做事,吉城的业务真的打通了。 包括二叔也隐隐发力,借助林业的关系,帮了西琳不少忙。 这个时候的林业可比后世厉害的多,尤其是森林资源比较丰富的地区。 以前西琳在吉城束手束脚,什么事都做不开,二叔就是想帮她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现在轧钢厂的办事处做桥梁,二叔可以直接跟西琳对接,需要帮忙了,山上随时都能动作。 吉城这边二叔也是有几分能力,震慑大强子等人不敢妄为。 大强子也是进退两难,所有的路都被李学武堵死了,不跪下都不成了。 在西琳的汇报中有提到,当初扎伤她的那个人被大强子带到了她面前,亲自处理的。 具体怎么处理的文中没说,但依照李学武想来,大强子此举并不是没有示威的意思。 他还是不服气,想要借这个机会吓一吓西琳。 西琳若是被他吓到,那以后他的处境必然宽松一些。 可若是没被吓到,那他该当牛做马,牵马坠蹬都活该。 情况如何不用细说,从西琳来信的举动看,结果已然见分晓。 “告诉她不要急,稳一稳,初来乍到,哪里能不磕磕绊绊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给坐在对面的于丽做了嘱咐。 于丽则是记录着李学武的意见,她文化水平不是很高,多数时候理解不了这些信息的,都是学着做,做着学。 “东北那嘎达有些认生,她一个娘们主持工作必然要受到些歧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慢慢来,给她一年时间,哪怕是不赚钱也成”。 于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意思就是别亏了呗?” “嗯,理解的很透彻” 李学武点了点她,微笑着说道:“在那么好的环境下还能亏钱,我不仅要怀疑她的能力,还要怀疑她的品质”。 于丽只管记录,至于他的那些话哪句有用,哪句没用,全然不管。 “丁万秋来的消息,不想在吉城待了” 都是吉城的事,于丽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李学武。 “屁股长尖了?” 李学武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接过已经拆开的信看了起来。 把综合办公室放在俱乐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保密的问题了。 正因如此,很多不用保密的信件都可以通过邮递的方式到他手里。 丁万秋在信中诉说心中悲苦,吉城的事他没做好,万分愧疚,此时诸事平定,他也想继续为李学武卖力气。 “狗屁吧~” 李学武将看完的信扔在了桌上,端起茶杯说道:“他就是惦记着去港城呢,提醒我别忘了他”。 “兴许是呢” 于丽捏着铅笔,说道:“钢城走了一拨,他必然要着急的”。 “着急也没用,我现在不可能放他过去”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说道:“让他消停儿的在吉城蹲着,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所有的安排都是有计划的,丁万秋完全不在他当前一段时间内的用人计划内。 丁万秋在内地越久,身上的仇恨就越大,心里的戾气也更重。 港城,早晚要出事,丁万秋过去要有雷霆万钧的气势和必要的手段。 养了他这么长时间,不是听他表忠心的,有事得真上才行。 要论经营,李学武能打闻三和娄姐这张牌,要论势力,李学武能打姬卫东和赛琳娜这张牌,可要论黑的…… 李学武选择不打牌,准备一锅端。 真做这些事,张万河这些人注定是要被消耗的,能存活下来的,李学武也不介意给他们发财的机会。 但在港城,张万河站不住,也做不成什么事。 他就是个老土匪,上山扎寨子起绺子还行,大城市里的尔虞我诈都能玩死他。 所以他们只能蹲在码头,活在船上,有用得着的就安排他们去解决。 丁万秋则是不然,李学武准备送他上岸的。 这老登心肠坏的很,早经历过城里的套路,想他也不是什么好鸟,送过去正好填补东风在那边势力的一个空白。 但在送他过去之前,李学武得磨一磨他的脾气,还得让他习惯于听话。 捡来的野狗想要驯服总得有个过程,既然是用来咬人的,那喂养的时候就不能让他咬了自己。 吉城的事没做好,还有其他城市等着他去开疆拓土呢。 就算是送到港城跑掉了,他得保证对方在内地已经给他赚够本了。 在商言商,当初对方求到自己门前,话里说的清楚,贱命一条,但凭驱使。 李学武也不是心肠狠毒之人,并未拿他做刀,真去港城走了这条路,怕不是遂了他的心愿。 别看他慈悲模样,李学武可知他是戾气颇重之人,葛林也悄悄说过他手段狠辣异常。 这就是一把凶器,李学武怎么都要去了他的势,这凶光不能招了自己。 “跟吉城的消息一起来的” 于丽说完了丁万秋的事,又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看过之后轻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咱们的人事工作一直都很混乱,正好做出个规矩来”。 “还有办公制度呢?” 于丽伸手点了点文件的最后,道:“周亚梅可是在提醒你了,不仅仅人事关系混乱,办公制度也是混乱的”。 “没办法,草台班子嘛,乱唱戏” 李学武看见周亚梅来信的提醒了,钢城那边她已经在做人事制度建设,也提醒李学武早点完善办公制度。 事业草创期间,李学武只做了两个制度的建设。 一个是财务制度,也就是现在交由大嫂赵雅芳掌握的工作。 另一个就是业务制度,在“任人唯亲”的原则上,以回收站为基础,依托轧钢厂的便利条件,在多个城市布局。 所有的产业都有他的人在做事,而这些人又都跟他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 包括正坐在他对面汇报工作的于丽,从回收站里走出来,接管了俱乐部的工作。 现在周亚梅整理整顿的人事制度也是一个企业完成标准化建设的重要节点,象征着企业走向正常化。 办公制度可以串联所有工作,方便他的管理,也方便各个环节与他联系。 李学武将文件抵还给了于丽点头说道:“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有不会的就问楼上那些老家伙”。 “要不要客气点?” 于丽嗔着拍了一下他的手,提醒道:“你说的老家伙可有娄晓娥的父亲”。 “好好好” 李学武被于丽教育了也不恼,笑着点头道:“不是老家伙,都是棒小伙儿”。 见他没个正型,于丽眉眼嗔怪地瞥了他,随后说道:“钢城那边彪子找了周常利给周亚梅帮忙,我这边就用苏晴了啊”。 “随你” 李学武端起茶杯叮嘱道:“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才是”。 “我知道~” 于丽懂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是提醒她注意防备苏晴呢。 李学武能直接安排给她的工作都是带着信任基础的,有时候必须由她亲自去联络。 真要是出了事,只能卡在她这里,绝对不能关联到李学武的。 选人用人李学武不参与,可提醒她注意,也是基于这一点原因。 “多跟楼上沟通,他们在这里也不是吃白食的,就是给咱们出谋划策的” 李学武喝过茶,给于丽说道:“再给彪子去个消息,让他不要光顾着闷头做事,也关注一下本地势力” “尤其是沿海的!” 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于丽,道:“当然也包括吉城,这是咱们的根据地,找人做事顺手一些”。 于丽自然不知道李学武要做什么,落在笔头上的,就是李学武的原话。 其实也没什么,李学武准备开始他的“东北教富”计划了。 明年就要用人,难道临时抓吗? 当然不行,就算是临时抓,人家也得信你才行啊。 做这种事,非得穷横那些人才行,穷的只能横下心来的那种。 不到一年的时间,真给彪子去接触,去了解,去交际,其实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凑出这么一群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当谁都能驾驭得了大飞,都能找对了方向? 跑大飞的只需要两个人,可做后勤的备不住要十个、二十个。 所以干这个的,必须得是团伙作案,李学武给老彪子要求的就是发掘这样有潜质的万元户。 没钱,有人,贼大胆,活该他们要成为李学武“东北教富”的试验品。 “给西琳回信也叮嘱一下这件事,让她配合彪子做事”。 “好” 于丽嘴里答应着,手写了李学武的要求,虽然写的字不太好看,速度也有待提高,但她的工作态度好,这个办公室主任做的也是津津有味。 “港城的” 于丽在他等自己的时候,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李学武算是看明白了,这傻娘们是按照地域来划分工作的。 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甚至简洁易懂,可真要是有人这么给自己当秘书,李学武早踢人走了。 沙器之给李学武整理工作和文件的时候不会这样,现在的彭晓力也不会这样。 工作的安排应该是由轻重缓急和事件关联原则来做安排的,不用在乎地域的重复出现。 领导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不分轻重,一股脑的递过去,如果遇到临时有事怎么办? 领导在有限的时间里解决的问题是有限的,时间不赶的办了,时间紧张的没办,这不是损失了嘛。 当然了,这是个学习的过程,李学武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没拿领导的态度和身份。 所以于丽怎么安排他就怎么来了。 港城同他之间的联系除了有姬卫东和东风船务的渠道,最快也最直接的就是山上的通讯站了。 因为各地办事处的建设,对保密通讯有了更多的需要,山上的通讯站也由李学武的申请进行了升级管理。 通讯班负责人是原八一六团退下来的,挂的是轧钢厂的编织,可做事却还受山上管制。 那处通讯站就在半山腰,临近的还是避难新村。 一趟趟的房屋里住的都是李学武安排上山的关系户。 说互相监督就有点太直白了,可李学武做事习惯了布局,今天看到的,其实早就有所安排。 自从姬卫东跟他说过娄钰在港城做的那些事以后,这通讯站的联络权限便直接到了于丽的手中。 也就是说,娄姐要跟他联系,只隔着一个于丽。 所以娄姐的来信特别简单,也特别的直白,几个字,杀气颇重:近日将对港城娄家动手。 李学武在娄姐去港时就有所预料,上周便跟娄钰提及此事,他还不信来着。 你瞧瞧,说话这不就到眼巴前了嘛。 娄姐这么的急不可耐,很显然是对方的无礼触碰到她敏感的神经了。 兄弟阋墙,骨肉相杀,在李学武看来全是娄钰的不理智所为。 真要是活的通透,他也不至于让港城的子孙有了祸心,想要照顾儿孙,与女儿坦诚可不是更好一些? 这世上最不值得考验的就是人心,包括子女兄弟。 李学武撂下文件,手轻轻点了点,叮嘱于丽道:“给港城去消息,就说我知道了,请三舅注意,请姬卫东注意”。 于丽是看过这消息的,也明白娄晓娥要干什么,一边在心里说这娘们真狠心,连娘家都干,一边又替她担心,怕港城的水太深,再有个三长两短。 李学武的吩咐让她心落了地,有这些人关照,相比问题很容易解决的。 “楼上……?” 于丽指了指头顶,目光看着李学武,意思是要不要告诉智库。 李学武微微昂头,想了一下,道:“等娄姐传回消息再说吧”。 他倒不是怕娄钰禁不住这个消息的打击,他是怕对方跟自己鱼死网破,或者是要死要活的哭闹。 很明显的,娄姐要是落在那些不肖子孙的手里,怕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可那些王吧蛋落在娄姐手里兴许还有条活路,到时候说明白,也好让娄钰有个指望。 这个时候说,娄钰真可能要以身入局,让港城有所忌惮。 “你要动手就尽快” 于丽意有所指地提醒李学武道:“人家老资本的,总有几个坏心眼”。 “嗯” 李学武微微一笑,胳膊撑在办公桌上,探着身子看着变聪明了的于丽,道:“如果他敢乱来,我就打死他!” (本章完) 第916章 假大夫 第916章 假大夫 “杀人是犯法的” 于丽一本正经地给李处长普及着法律知识,并且在道德上谴责了他。 “打人也是不对的,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进行人身毁灭,况且还有娄晓娥在……” “你逗我玩的是吧!!!” 于丽在规劝李学武不要走弯路的时候渐渐的发现不对了。 李学武就算是再怎么着,他也是个大干部,她懂的难道李学武不懂吗?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逗自己玩,包括要打死娄先生的事。 “我真是信了你了!” 于丽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他一下,嗔道:“我怎么这么笨啊,明明知道你越正经越不正经的!” 她说完自己还搓了搓脸,瞪着李学武道:“我还劝你不要走弯路,自己却……” “谁不正经了!” 李学武笑着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认真地提醒道:“你出门打听打听,满四九城踅摸踅摸,还不就是我最正经”。 “还有” 他又给于丽眨了眨眼,道:“走弯路有什么不好,走弯路总比走后门要强吧?” “走……走后门?” 于丽没理解这坏蛋话里的意思,但看得出这坏蛋的表情就没在说好事。 “你又在逗我玩是吧!” 使劲儿拍了一下李学武放在桌上的大手,嗔道:“你就坏吧你!” 说完便将李学武的大手推开,点了点桌面玻璃下面压着的日历提醒李学武道:“你今天闲着了是吧,好些关系还等着你走呢”。 说着话又点了点手边的日记本,道:“彪子走前给我的,有些是需要国栋去的,有些可是需要你亲自去的”。 李学武知道哪家需要他亲自去,各单位的一把手、老领导、干妈家、师母家…… 从羊城回来,他也是拿着忙的借口谁家都没去,包括干妈家和师母家。 师母那边不太方便的,自从老师出了那码子事,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在这件事里尽心尽力的帮忙,可终究是让对方心生尴尬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一定有什么,就是见面不好说的。 尤其是师母这边,他早就知道这个情况,却是瞒着她,虽然师母也早有察觉。 你说李学武这人不正经,可对待亲长关系上还是很要脸面的。 同样在干妈那边,李学武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本来嘛,他也没想着跟郑家的两个儿女多来往,郑家老大是个什么德行他原本就清楚。 郑晓燕的为人却是这一次看清楚了,也不能说他爹没救了好人,只能说别用真心交人心。 这种关系的来往,别较真,别较劲,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和能力。 上一次在干妈家,很显然的,老两口是想缓和一下儿女同李学武之间关系的。 李学武答应过去,也是看在老两口对他照顾的情况,主动过去和解的。 他也是没想到郑希才在里面掺和着,郑晓燕又是那么个态度。 可能从始至终郑家儿女就没看得起他,觉得他主动接触干爹干妈都是为了利益关系。 当然了,只要是处关系,哪有不牵扯利益的,这谁都不敢说自己清白。 李学武主动接触干妈也是为了在街道有个好方便,干妈在他的事业成长期也确实真心照顾了。 他经常过去看望,跟郑树森交流可是真心的,哪怕是他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有了更多的影响力,也从未忘记老两口的感情。 可怎奈呢,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他做的多了,郑树森和王淑华难免的要跟儿女唠叨。 亲儿女的听见干儿子做的比自己好,还得了母亲的埋怨,他们心里也不好受的。 一个个的都有各种理由,人家老两口面对的又是亲儿女,所以说李学武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的处世原则很简单的,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跟当年他处对象的原则一样。 现在去干妈家,撞见郑家儿女不仅仅是他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就是郑树森两口子也不愿意委屈了他,倒让老两口尴尬。 所以这边两家他都是叮嘱沈国栋按时节送礼物过去,表达一下心意就算了。 这人世间有诸般缘法,又有多少是从头连到尾的? 从办公室里出来,还没容等了一会的欧欣跟他打个招呼说上两句,就被楼上的王小琴叫走了。 欧欣自然不敢打扰他的工作,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望着他的身影上了二楼。 楼上王小琴还拿他打趣,说他今年桃运旺盛。 李学武可没想着桃运,真要是有运气,倒不如添一半给国泰民安,再添一半给风调雨顺才好。 他被叫上楼,是有会议要开。 周日来这边不仅仅要处理自己的公务,还有俱乐部的工作。 左右还有胡先进、卫青、黄干、周政全、王筝等人。 他们是俱乐部的领导,也是服务大家的干部,以前的事情不多,都是在说玩什么。 可随着形势的变化,会员出事的和将要出事的聚在一起,他们肩膀上的压力也沉重了起来。 王筝先是汇报了一下基金会的筹备工作进展,就目前已经了解到的情况,第一批救助物资已经发放下去了。 李学武有事,这周他们几个作为代表,确实去困难家庭走访慰问来着。 你都说各为副处级,家里必定是有些积蓄的。 可真到了危急关头,就是有万贯家财也不够使用的。 早有准备的还好说,有冷不丁被撤换的,更有去了西北边陲的,连书信无,如何安排家小。 这几个月要说最动荡的部门,还真就是他们所在的强力部门,光是分管领导都换了三茬儿。 具体的大家都选择了闭口不谈,毕竟都在一个系统,说与不说是一个样的。 李学武上周就跟于丽说好了的,从她这边走账,钱直接挂在了俱乐部基金会账目上。 具体都买了什么,了多少,他没有过问,许是王小琴他们要看账本的。 王筝家里本身就不缺钱的,由她管着基金会,大家都没有意见。 当然了,在会上她的汇报李学武等人还是认真的听了,不是不信任,这是尊重人家的工作。 会议除了听取王筝的工作汇报,还有王小琴带领的组织学习,学习过后还有个讨论。 因为都是一家人,所以关起门来说的话就真挚了些。 周政全先起头,讲起了他在机关遇到的情况,以及昨晚收到的消息。 在座的都不是一般人,昨晚的新闻都有听到,自然不会迷茫。 所以就周政全起的话题,大家都将自己的问题和情况讲了一下。 王小琴最后汇总了一下,就重点问题和工作同大家进行了讨论研究。 她和李学武的情况特殊,工作关系已经转进了卫戍部门,跟地方强力部门不沾关系了。 但是在工作中,所应对的形势变化是共通的,都很迷茫,都很困难。 李学武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但该说的时候是一定要说的。 比如王小琴在提到大学习活动对文体活动的影响力时,李学武就讲到:该严肃的要严肃对待,该活泼的要紧扣主题思想。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都是经受过组织培养和实战训练的专业干部,他讲的话一点水分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思想关系。 不难理解的,不是叫他们随波逐流,更不是麻木不仁,而是在独立思想上的进化和自主。 当你改变不了大环境的时候,就得适应环境,在波云诡谲的历史进程中努力翻起一朵浪。 可能是他的讲话太过于现实,也太过于直接,甚至是冰冷的,让会议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随后周政全就李学武的讲话发散思维引述了组织上面的一系列观点进行分析。 这屋里的人真没一个是幼稚的,尤其是对当前危险形势,更没有人抱有幻想和期待。 怎么应对危机,怎么处理个人情况,成了会议的主题。 大家都说了一些危险的话,放在外面必然要引起轰动的。 可关着的门,成了他们聚在一起完成自救的防火墙。 尤其是对于即将面临危机的会员们,在申请帮助和指导的时候,大家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对策。 魔都出的事,在所有人的头顶敲响了警钟,危险离他们并不是很遥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前段时间上面的变动就引起了多个强力部门的震动,这一次魔都的风波也必然要影响到京城。 王小琴等人真是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全国都…… 会议一直开到了上午十一点,从会议室里出来,大家的脸上多少都带着严肃。 没有昔日的玩笑声,黄干也没再呼朋唤友的去玩台球,有的只是隐藏起来,却又忍不住外放的严肃神情。 “哎,学武” 走下台阶,王小琴还不忘提醒李学武道:“记得周二到团里开会啊”。 “记得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往出走,他得回家接顾宁去四合院吃饭,这会儿他爸应该是到家了的。 左杰在学习会的时候帮忙做记录来着,这会儿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出走。 他是去吃饭,正好跟李学武一路,能送到停车场。 “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李学武看了身边走着的左杰,挑眉问了一句,随后说道:“有话赶紧说啊,我回家有事”。 “没啥事,就是上次那个~” 左杰犹豫着笑了笑,挺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没事就甭说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身体没事了吧?” “早没事了” 他倒也不是吹牛皮,死拉硬,年轻人恢复的特别快,踹两脚,打几拳跟玩似的。 左杰主动来找李学武说话,还是年轻人的脸小,上次给李学武惹了麻烦,在心里总觉得不好意思。 这也就是年轻啊,要是老油条,要么登门感谢拉关系,要么曲线救国送礼品,反正不会等这么长时间腼腆的来领导眼巴前说对不起和谢谢。 李学武挺理解年轻人的,他就是这么过来的,谁还没有个青涩时候呢。 想当初,他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干的蠢事比左杰还不如呢。 跟领导一起培训只顾着听课,跟领导外出他走前面,跟领导参加饭局只记得吃…… 遇到好领导还不跟他一般见识,真有那个小心眼的,给他穿的小鞋差点没挤兑死他。 对于左杰的人品他是亲自考验过的,这次的打架事件也不怨他,所以并没有怪罪什么。 倒是他勇敢地站在了女孩子们的身前挺让李学武认同的,所以走着走着就把胳膊搭他肩膀上了。 对年轻后辈,李学武很少表现出这么关照的动作,而对左杰,很显然的是看好他。 一路上给他讲了许多做事和做人的道理,临上车前还叮嘱左杰,没事少出去转悠,多看看书。 这边是有个小型阅览室的,也算是俱乐部的情报室。 别把情报二字看得那么紧张和严肃,这不是一个专有名词,不是姬卫东和余大儒他们专用的。 很多高校的阅览室都有这样的部门,意思也是收集学术研究成功和前沿科技资料的意思。 更多的意思按照各不相同的功能所限,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俱乐部的会员多是文人出身,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强力部门工作,可要论看书,一个比一个痴。 李学武的阅读量就很少,主要是他没时间,全靠晚上回家陪媳妇儿的时候看。 可他书房里的那些书,他都已经有计划的在看了。 年轻人,尤其是对自己未来有着严格要求和规划的,真的要保证自己的阅读量。 经典名著,科学探索,地理风物,但凡开卷,必有所获。 考验一个人是否有真才学,是否能胜任领导岗位,拉他到台上讲他最熟悉的工作,十分钟就吭吭唧唧的重复前面的话了,必然是不愿意看书的。 似是李学武这般在台上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那定然是有绝对阅读量的。 这倒不是说阅读量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深度,反而是影响一个人的广度。 李学武劝左杰看书,那是因为在他这个年纪其实是学习的最好时光。 没有家庭琐事,没有工作缠身,少一点谈情说爱,多一点给书籍,必不会亏了他的。 有人要说了,李学文看的书够多,时间够长,顾宁看的书够多,时间够长,他们上台也能口若悬河吗? 这得分怎么个情况,拿大哥学文来说,你真当他讲不出来? 那你是忘了他的职业了,真没有这个本领,他能留校任教? 教室里坐着黑压压的学生,真有调皮捣蛋的问你问题,你要是磕巴了,他准拿你不当人。 李学文只是面对街坊邻居有学识话题隔阂,又不愿意像李学武似的没事扯闲蛋,所以看着文绉绉的木讷。 跟家里人倒是不这样,尤其是跟弟弟妹妹们,都是文化人,说起话来也是不少的。 再说顾宁,她的性格有一方面,平时不大爱讲话的。 另一方面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系,学医和工作都更需要专注,少有说话的时候。 真要当领导,你让她讲,她其实更有的说。 或许是觉得在家学习的机会难得,怀着孕,挺着大肚子也要看书做学问。 尤其是最近,李学武听秦京茹说,顾宁让她去医院取了不少医书和临床病历来看。 医生的医术成就没有捷径可走,大量的学习和接触临床病历才是努力的方向。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已经开始找中医方面的书来看了。 昨晚她还提及,想要跟父亲学习中医,包括针灸推拿等手段。 针灸大家都懂,可对推拿不甚分的清,有人还将这种医疗手段跟按摩混为一谈。 真要是这样,你洗完澡去二楼和三楼叫的就不是八号,而是挂号了。 以前李学武就跟他说过,不要放弃学习,更不要扔了书本知识。 左杰领会的不够深刻,以为李哥是怕他出去惹事,让他在家待着。 等来了这边,见识了这些干部们的风采,他才知道当领导的也是需要学习的。 来这边的首要任务当然是训练和社交,但其余时分,在厅也好,在餐厅也罢,总有人在看书、看资料。 为啥大周末的有那么多会员来俱乐部玩,锻炼身体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想受家庭琐事束缚。 家里的孩子大了,孩子多了,连看书的环境都成了问题。 这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要太容易,环境好,又不耽误社交,吃喝不愁,大家都很喜欢的。 要不怎么说周小白等人也泡在这边不愿意离开呢。 当然了,周小白和罗云留在这边并不全是因为小阅览室的书,还有…… “哎~左杰,刚才出去的是?” 罗云挽着周小白的胳膊,急匆匆的从后院赶了过来。 她们听见了汽车声音,可小跑到这边的时候赵老五都在关大门了。 左杰见她们两个的着急模样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问道:“来找李哥的?” “问你话呢~怎么问起我来了?” 罗云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尤其是跟年龄相仿的,在院里属她能咋呼。 左杰可不敢跟她吵吵,更不敢拿她逗闷子,手指了指刚才还有车的停车位,道:“你自己看嘛”。 罗云看不上他的啰嗦劲儿,气的一撇嘴,转头给周小白说道:“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了~” “你这比喻用得……” 左杰刚想对罗云的话点评一番,却惹得罗云怒目而视,眼瞅着就要喷他的样子,吓的他又收回了嘴里没说出来的话。 周小白的脸上全是遗憾和落寞,早上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他的车在这里的。 她当然知道对方来一趟不容易,多是要处理工作的。 可以前只要是上午来的,多半是要在餐厅这边吃午饭的。 她和罗云在服务部值班来着,可是一直从小窗口里看着了。 从发现他的身影后,两人便急忙的收拾着,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本以为他是来吃饭的,刚刚可以偶遇在一起,没想到人已经离开了。 罗云见着周小白不言声,蔫头耷脑的,便抻了一下她的胳膊,趔趄着往餐厅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我看你这枝头全是红豆了!” “这句用得好~” 左杰见她们要去吃饭,便也跟了上来,嘴里还给罗云捧着下茬。 罗云懒得搭理他,依旧劝着周小白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要是吃不好,这枝头的红豆都不好了~” 她似有所指地在周小白的脑袋上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就算是愿君多采撷,可君不喜欢了怎么办~” “哎呀~” 周小白被她逗的没法,红着脸推了她一下,叫她不要再说了。 “我说~我说~我偏要说~” 罗云撅着嘴,凑到了周小白跟前儿说道:“你越烦我,我就越说~” “说什么呀?” 左杰笑嘻嘻地凑到了罗云的面前,真心想要跟她说说话的。 可罗云抬手一巴掌直接按在了他的脸上,使劲儿往后一推,嘴里嗔道:“你怎么跟赖皮缠似的,没见着我们说悄悄话呢嘛~” 江湖规矩,女生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男生是不能偷听的。 左杰被嫌弃了也不恼,嘿嘿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在说李哥吧~” 说完他也不等两人回复,笑着往前走去,嘴里还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李哥刚才还提到你们来着,你们不愿意听我说就算了~” “哎!” 周小白见他说完就走,着急的招呼了一声,可也不见左杰停下脚步。 而罗云狐疑地拉了她一下,目光瞅着离去的左杰低声跟周小白嘀咕道:“你傻啊,他说你就信,骗你的”。 “他……他刚才在一起了” 周小白这会儿有些迟疑了,可嘴上仍旧替左杰辩白着,说的是两人刚刚看见的,他就跟李哥一起走来着。 罗云伸手一怼周小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钻牛角尖了!” 说完示意了左杰的方向,冷哼道:“你等着,我去给你问!” 她就烦左杰的面瓜性格,一点都不豪爽,尤其是在姑娘面前,唯唯诺诺的,跟娘们似的。 所以左杰怎么跟她套近乎她都不愿意搭理对方,这会儿被周小白磨的没办法。 明明知道左杰可能偷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故意用李学武来钓她。 可瞅着好姐妹这副相思豆的模样,她又能怎么着,愿者上钩呗! 但就算是咬钩,她也不是好糊弄的,要是对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非给他一巴掌不可! “左姐(杰)!~你站那!” “罗云你故意的是吧!” …… —— “呀呀~” 李姝从一下车开始,小嘴便不停地喊着呀呀。 可不是想鸡蛋吃了,而是叭叭说了,今天爷爷回来了。 你说她人小,事儿可懂的不少,家里谁对她最好,到啥时候都记得。 李顺每次回来都稀罕不够的就是她了,她也是借着爷爷的威风上蹿下跳的逞能。 只要是爷爷在场,那这个家她是老大,没人敢说她的。 吉普车刚刚停稳,她便急不可耐地要往车下蹿。 顾宁坐在一旁都得给她让路,她先下。 秦京茹从副驾驶上先跳下来,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李学武这才容得空下车。 指挥车要比轿车高,顾宁是被李学武抱下来的,她跟李姝一样穿的都很多,很臃肿。 李姝不让抱,非要自己走,从后面看两人,一只大企鹅领着一只小企鹅。 秦京茹见李姝由她妈妈牵了手,便跟着韩建昆一起去后车厢卸东西。 这些吃的、用的有李学武今天上午从外面带回来的,也有她们给姐姐家里带的。 秦京茹结婚以后事情多,工作忙,也很少来四合院这边。 就是新婚休假,赶上回门那一阵过来一趟。 秦家姐妹两个现都在城里,不知道羡慕死多少村里人。 她们之间的相处,倒也是亲近的很。 你想吧,韩建昆家里底子厚,公公走之前还在厂里上班的,正儿八经的工程师。 现在韩建昆给李学武开小车,她在李学武家里当保姆,是比很多人都高了一等。 但秦淮茹现在也不弱了,虽然家里还是这个模样,可毕竟是副科级干部了。 再给秦淮茹几年,日子绝对不比一般人差。 但凡两家亲戚关系走的近的,多是情况相当,高了低了都不会这样近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你看李学武带着老婆孩子回来,院里人是个什么态度和反应,再对比其他。 不要说什么势利眼,这是人之本性,能做到不歧视比你身份底的就已经很有素质了,结交比你身份高的,没人会说你的。 “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哎呀,小肉球回来了~” “呀!” …… 李姝大魔王驾到,这周每次回四合院这边,总有人笑着逗她。 今天是周末,中午这会儿阳光正好,院里走动的人也多。 见着顾宁领着孩子进来,不方便跟顾宁打招呼的,都借着逗孩子的机会说了话。 顾宁多是微笑着点头,有认识的便招呼了。 李学武走在后面,被傻柱拦住在倒座房门口说话来着,由着她们娘俩先进了垂门。 过门槛子的时候李姝是被同样进门的一大爷给抱了过的。 李姝使劲抬起头看了看一大爷,小嘴抿着一笑,逗的易忠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老两口一辈子都没个孩子,要说对孩子的喜爱,这院里可能没人比他更强烈了。 但这也是老两口之间的一个伤,他不愿意委屈了老伴,可是从来都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 这院里今年添人进口的可是不少,有结婚的、有怀孕的,还有李姝这样意外到来的。 要说这院里的孩子谁家的最好,还真得说李家积德行善。 你就瞅吧,这小丫头吃的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全是机灵。 就是李学武结婚,媳妇儿怀了孕也没耽误了对她的照顾和关爱。 这孩子长的快,也壮实,难得的欢快和早慧,见着他打量也不害怕,还知道笑呢。 “叫爷爷,说谢谢~” 顾宁笑着拉了拉李姝的小手,示意她打招呼。 李姝回头看了看妈妈,小嘴叭叭地喊道:“呀呀~” 她又想起今天是来干啥的了,目光已经看向了奶奶家,可知道爷爷在哪了。 听见西院的车动静,再见着垂门口的热闹,李顺早就从屋里出来了。 这会儿李姝看见的,就是爷爷笑呵呵地走出来接她呢。 李姝身上的衣服笨,她也跑不起来,看见爷爷出来,小脚在原地着急的直蹦跶,小嘴里一直喊着“呀~呀~” “啥时候回来的?” 易忠海见着李顺出来,笑着招呼道:“可有段日子没见着你了”。 “上午刚到家,听他一大妈说你出去了” 李顺一边从地上抱起了李姝,一边跟一大爷打着招呼。 同在一个院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人的性格都是很随和的,相处的倒是比其他人融洽一些。 这个时候刘茵也从屋里出来了,一边招呼着一大爷,一边叫顾宁进屋。 听见李姝的小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爷爷,便笑着拍了她一下,嗔怪道:“有了爷爷就不叫奶奶了是吧!” 李姝两只小手笨笨地搂着爷爷的脖子,被奶奶打了,小腿儿晃了晃,扭过脸去装看不见。 李顺在山上也惦记着家里,惦记着家人,尤其是这会儿被大孙女哄的,很少开怀大笑的他是一刻都不想给大孙女冷脸的。 “可见着是好爷爷了,可着劲儿的撒欢呦~” 易忠海笑着逗了一句,眼里对李顺全是羡慕。 李顺腾出一只手来示意了屋里,跟一大爷说道:“走,屋里坐,好长时间没见着了,说会儿话”。 “等一会儿的” 易忠海哪里能看不出来,李家这是好不容易家人团聚呢,几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回来了,他咋好意思去打扰。 抬手示意了手里一直拎着的东西,笑着指了后院道:“等我把东西送回家的,或者你到我那去也成”。 “那就甭烧火了” 李顺真心地邀请道:“跟他一大妈说,中午都来这边吃,咱们喝点”。 “不了不了,家里都好饭了~” 易忠海连连推辞道:“这会儿就等我回去吃饭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姝的后背,示意了李顺赶紧进屋去:“等一会儿的,等一会儿我泡好茶来叫你”。 这么说了两句,他边拎着东西往后院去了。 李顺则是颠了颠怀里的李姝,逗着大孙女叫爷爷 等他们爷孙两个进屋的时候,堂屋已经被白雾笼罩了。 这个场景李姝很熟悉了,每天奶奶做好饭,掀开锅盖的时候屋里都跟仙境似的。 大家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视线也就模糊一阵,各自还说着话。 所以就算是刘茵嘴里一个劲儿地催着他们上桌吃饭,可大家还是聊的热火朝天。 老三李学才最是能说,兴许是在山上憋的狠了,又没人说闲话,到了家里不是找姬毓秀说就是拉着大哥学文说不停。 等李姝进屋了,他又从父亲怀里把大魔王接了过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叫三叔。 “不是都会说话了嘛,怎么还不知道叫人呢” 教了好一会都不见李姝开口,他也是着急了,不住地盯着李姝的眼睛,叔侄两个大眼对小眼,互相怀疑。 李学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教了半天怎么不叫人呢。 李姝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怎么了就让自己叫三叔啊! “叫三叔” “……” “三叔” “哎~” …… “哈哈哈~” 李姝也是真给面子,李学才叫了,她就敢答应,逗得屋里人这会儿都笑了起来。 赵雅芳坐在炕边对李学才笑道:“让你逗她,吃亏了吧!” “什么孩子这是!” 李学才也是哭笑不得,抖了抖怀里的李姝,瞪着眼珠子纠正道:“我是你三叔!” “哎!” 得~这回更瓷实了! 李姝见着屋里人都笑,她也觉得好笑,小嘴一个劲儿地乐着。 要说为啥笑,她也不知道,反正大家看着她笑,她就跟着笑呗。 “净瞎逗扯” 李顺瞧见老三要去打李姝屁股,明知道他不是真打,可还是抢过孩子护在了怀里。 “可算是看见大孙女了,上次我去山上还念叨呢” 刘茵将饭菜端上桌,嘴里笑称道:“这家里谁都不好,就大孙女好”。 李顺才不管她的唠叨呢,听着怀里大孙女的指挥,一会儿拿这个,一会儿拿那个的。 顾宁瞧见李姝将公公指使的满屋转悠,有心说李姝一句,可公公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 平日里她就觉得李学武宠孩子过了头,没想到公公现在比李学武还过分。 你说李姝怕谁? 顾宁打也不打她,骂也不骂她,现在说话还听,要是长大了该怎么办? 当妈的都不动手,当爹的又是个女儿奴,这小丫头长大了还了得?! 俗话讲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李姝这小脾气要是没人镇得住,那可不是揭瓦这么简单了。 “学武怎么没见人呢?” 刘茵看了一圈,家里除了小闺女还在羊城没回来,就差李学武了。 这会儿搬了东西进屋的秦京茹示意了外面解释道:“跟倒座房说话呢”。 “这又是拿的啥,家里啥都不缺呢” 刘茵说半截话,见着秦京茹两口子往屋里搬的东西又惊讶了一下。 顾宁见婆婆看过来,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其实她也不知道。 倒是秦京茹,刚才在后车厢搬东西的时候看过了,嘴里说道:“是李哥今儿上午带回家的,家里留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这了”。 刘茵翻看了箱子里,见是牛羊肉,还有猪肉蔬菜啥的,嘴里一个劲儿地埋怨着孩子乱钱。 她相信以儿子的能力购买这些不是问题,可寻常百姓家哪里用得着这么吃。 可也就是用箱子装了,要是让院里人瞧见,说不得要传出什么去呢。 韩建昆的嘴严实着呢,只是放下东西就往出走,车上还有些东西是他们拿给表姐家的。 秦京茹则是在屋里帮着刘茵收拾了,有些东西还得送地窖里去。 李顺从山上下来也带了些土特产,生坚果之类的,见秦京茹忙活着,便给刘茵说了,一并给装点。 秦京茹连连拒绝,刘茵却是不由分说地给装了一小口袋,示意了后院道:“给你姐家也拿点,你的那份等回去的时候带着”。 盖上地窖的盖板,刘茵还不忘叮嘱秦京茹:“这就送过去,赶紧回来吃饭”。 “在我姐家吃了” 秦京茹拎着东西出门,跟韩建昆汇合,嘴里还拒绝了过来吃饭的邀请。 一顿饭真没啥的,她又不是没在李家吃过饭,今天确实是来看她姐的,不然也不会两口子都跟来了。 要是往常,她还得留家里收拾屋子呢,今天也就是赶上李学武说了,只待一中午的。 他们两口子刚走,李学武就从垂门里进来了。 傻柱非拉着他在倒座房喝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乱七八糟的事。 李学武现在回来这边的时间少,很多事都不愿意搀和,就傻柱那张嘴,嘞嘞起来都没完。 你说他能唠点啥,单位里的事,院子里的事,七大姑八大姨,家长里短的,跟娘们似的 出来的时候雨水送他,在屏门口给他解释了,她哥好像有点病。 也不是身体上的,雨水猜测应该是心理上的。 再早说是癔症,或者精神病,那是她哥,一起住着,能感受得到她哥的心理变化。 就何雨水自己说的,兴许跟她着急上火的,也可能是嫂子怀孕,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当爹妈的,没有老人给跟前,压力有点大。 何雨水主动找他说这些,是希望李学武能帮帮她哥。 喝顿酒唠唠也好,还是想个办法化解她哥心中郁积也罢,怎么都成啊。 李学武倒是很直接,直说了她哥现在比胡同口那些老太太的嘴还碎呢,要不然让他去混那一片吧。 这话也就是故意逗逗雨水,最后在她的不依和声讨中指了指家里,言明了他爹都回来了,找他这假大夫开什么方啊! 好哥哥们有月票的给老武上上,这个月的月票实在是有些惨淡了,从未有过这么低的时候,拜谢拜谢! (本章完) 第917章 好尴尬啊 第917章 好尴尬啊~ “嘞嘞啥呢,等你半天也不回来” 刘茵见着儿子进屋,嘴里唠叨道:“还以为你在外院吃了呢”。 “是柱儿哥” 李学武苦笑道:“拉着我扯了一会闲话,颠三倒四的”。 这么说着,他洗了手,跟抱着李姝吃饭的父亲说道:“等会儿您给瞧瞧,别不是什么郁症”。 “哎呦,咋还这样了” 刘茵听着也是邪乎,示意了儿子上桌吃饭,嘴里还说着:“这几天瞅着没啥事啊,怎么就”。 “吃饭” 李顺倒是很淡定,示意了李学武,他则是给怀里的李姝夹着菜。 李姝就是个大混账,饭前那会儿被众人投喂的小零嘴吃的快要饱了,现在就是闹腾。 看谁吃的香了,她就折腾她爷给她夹,吃一口好吃了才咽下去,不然就呸呸呸。 小孩子就这样,上桌也吃不了什么,纯粹的想要获得参与感和认同感。 地上那桌是家里儿女的,炕上这桌都是老人的,按照辈分,泾渭分明。 唯一特殊的就是李姝和李雪了。 李雪不在家,李姝成霸王了。 对于小姑姑不在家这件事,李姝并不像奶奶那般想念,这个家里有一个姑奶奶就行了。 小姑姑真要是回来,她在奶奶家的受限制程度就得高不止一个等级。 小姑姑坏,逗她不说,还跟她抢吃的,还故意气她。 要是其他人,只要她跟太太或者奶奶告状,自己准赢,可唯独小姑姑不成。 她也是渐渐的知道了,这家里是一山不容二虎了。 在李家,按照东北老习俗,未出阁的姑娘就她们两个,都是身份贵重的姑奶奶。 姑奶奶之间打架了怎么办,当然是分出大小王来才算是为止呗。 当前阶段,李姝是干不过小姑姑了,但她脾气倔,不想当小王,只能是屡败屡战,百折不挠。 “二哥” 吃饭的时候,李学才抱着饭碗吃的特别的香。 一个是家里饭,二一个是家里的气氛,三就是妈妈的味道了。 正因为对家里生活和饭菜的思念,他这会儿主动叫了二哥,有些迟疑着问道:“我和爸现在能不能下来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他有些谨慎的神情,好笑道:“你想下哪啊?这不就在家了嘛”。 “我是说……” “吃饭” 还没等李学才再说,姬毓秀夹了一筷子菜在他的碗里,提醒他不要再说。 李学才有些幽怨地看着她,眼里全是不解。 明明都已经没啥事了,为啥他还要留在山上? 当然了,上山陪父亲,照顾父亲是应该的,可就是父亲也不能老在山上待着啊。 这一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询问的还是自己二哥,也正是家里对形势把握最好,最得信任的。 可二哥还没说什么呢,姬毓秀为啥不让他说了? 姬毓秀见他委屈的模样,捧着手里的饭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动筷子,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好。 李顺喂了李姝,瞥了老三一眼,嘴里没说什么,可目光里的责备却让李学才低下了头。 赵雅芳起身帮李顺添了一碗饭,嘴里却是主动开口,帮李学才解释了一句。 “学才,事情有些麻烦” 她给李学文又添的饭,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你二哥为难,是魔都那边又出了事,早上的收音机里播了新闻的”。 听大嫂这么说,李学才抬起头先是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看向了姬毓秀。 他见到二哥一副淡然的模样没觉得很意外,毕竟二哥身份愈发的高,气度也愈发的沉稳。 从姬毓秀的脸上他倒是看出了些许的无奈与忧心。 “……是真的?” “恁多废话呢” 没等姬毓秀回答,炕上坐着的李顺皱起了眉头,训斥了儿子道:“屁股长尖了,一刻你也是坐不住,还想着坐堂?” “爸……” 李学才有些失落地看了一眼父亲,放下手里的饭碗,只觉得吃啥都不香了。 姬毓秀用茶杯给他接了一杯温水,走到他身后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反正你们学校也不开学,再缓些日子又怎么了”。 “我就是想回家待着” 李学才看了一眼二哥,嘴里顿了一下,又说道:“再说,山上那么冷,爸……” “别没话找话” 李顺撂下筷子,瞪着眼睛看向李学才训斥道:“你要是有心学医,消停的跟我在山上眯着”。 “你要是不想学了……” 他话说到这里,示意了二儿子方向道:“趁早丢了这惹祸的身份,别再拿自己当什么天之骄子,早点让你二哥给你安排工作”。 说完扭回身子,重新拾起筷子在桌上一顿,道:“是去车间也好,去扫大街也罢,我不拦着你”。 “爸……” 李学才还要再说,却被母亲的眼神示意着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顾宁瞧见小叔子的为难表情,在桌子底下捅了捅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当没感觉,只在顾宁要皱眉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宁不太了解实际情况,很多话都不好做主和说明。 但她知道,只要李学武答应,给小叔子安排个能回家的学习条件还是不难的。 看样子李学武是不同意的,宁愿让李学才跟着公公在山上,与姬毓秀分隔两地,也不给他安排。 要说狠心,她是当嫂子的,李学才是李学武的亲弟弟。 该安排、该照顾的,应该是李学武主动提出来,或者直接就给安排了。 但现在李学武不言声,公公和姬毓秀都是这个态度,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家和万事兴,顾宁心里想的是这样的,从进屋开始,她就瞧见婆婆更多的关注小叔子。 毕竟是小儿子,又是在山上,这家里就李学武说话好使,她更不想让婆婆为难,跟李学武说起这个。 李学武已经给母亲解释过了,老三的情况适合在山上磨一磨。 另外还有老三的这个身份,甭说他是大学生了,就是中医院,乃至是四九城里所有医院里的医生,又有哪个真正是平安无事的? 恨不得把所有的医生都赶去乡村,尽快实现全民医疗的伟大目标。 可这种不现实的竭泽而渔落在实处就是,有些医学院里的学生也会被提前分配下去。 你就想吧,小学毕业的都能当牙医,更何况是医学院里的学生呢。 跟着父亲学医,总比跟那谁似的,写小说找出路强吧。 若是大哥处在老三的位置上,他也不至于这样安排。 可就李学才这个性格,尤其是没啥心眼子的样子,真在家里晃悠,说不上哪天就晃悠出事了。 最了解你的人多半是对你关心的人,家里人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都是真心实意的。 李学才也是在山上憋的狠了,村里有多少蚂蚁他不清楚,可山上有多少人他怕不是查了很多遍了。 每次看着训练场进进出出的汽车,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跟他们一样自由。 其实要李学武来说,枉他还是大学生呢,难道不清楚自由是相对的嘛? 自由就是不自由,不自由才是自由。 中午这顿饭就在李学才的郁闷,以及全家人的无奈中吃完了。 饭后李学武没等父亲开口,拉了垂头丧气的李学才出门,找个地方跟他单独谈。 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可李学才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跟着二哥过了垂门,看着是往东院自己那间屋子去的,心里更是酸涩。 明明说好的是给自己盖的房子,可现在自己对象都住进来了,他都还没住几天呢。 李学武只是往东院走,并没有进东院的门,姬毓秀住在那边,万一有个不方便的多不好意思。 过门房的时候,李学武往里瞅了一眼,见没有人,火炉子却烧着,便推开了门,示意李学才跟着进来。 白天这边多是老太太们纳鞋底和聊闲篇的地方,中午她们得回家准备伙食,毕竟今天是周日呢。 往常自然不会没人,因为上班的都在厂里吃,家里不赚钱的都是两顿饭。 再说了,这四合院也就晚上需要值班,白天倒是无所谓,出来进去的记得关门就是了。 火炉子不用想了,必然是下午还有局儿的,指不定前后院哪来的老太太在这边看纸牌的。 纸牌是一种通俗的叫法,各地都有,但也不太一样,就是长条形状的硬质纸面印刷着水浒传里的一百单八将。 李学武随手翻了翻窗边的木桌抽屉,里面正好放着的就是这种纸牌。 李学才没有心思观察这门房如何,一进屋便坐在了炕上发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扒拉了他的脑袋,笑问道:“魂丢了?” “……没有~” 李学才抿了抿嘴角,抬起头看向二哥,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说啥,我都知道”。 “嗯,你是大学生的,啥不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抽出椅子坐了,背对着窗子,看着三弟道:“就是有点不甘心,还有点小郁闷,再就是对我的不服气了”。 “没有~” 这一次他倒是回答的很坚决和迅速,他哪里敢不服气二哥的,说不好一巴掌就过来了。 真要是被二哥打了,甭说父母不会给他做主,说不得还要在姬毓秀面前丢脸。 他可真不敢捋二哥的虎须,当弟弟的算个屁,早前大哥都挨二哥的揍。 李学才也不是没见过脸酸的人,但像是二哥这般一句话没说对,抬手就打人的还是很少见。 当然了,这都是以前了,现在二哥可是好二哥,回来之后可没动手打过他。 就是有的时候二哥一瞪眼睛,他还是忍不住的胆颤。 尤其是上次在交道口派处所里,二哥拎着那长枪垛那人的手,他现在还记得二哥的凶狠。 所以被二哥叫出来单聊,他心里也在打鼓,早在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屈服了,决定乖乖的跟父亲上山学医。 而被二哥带来这边,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不挨打。 因为以前二哥就是这样,打自己绝对不会在家打,都是找背人的地方收拾。 收拾完了他要是敢回家告状,许不是被他又堵在哪揍一顿。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弟弟害怕他,连目光都不敢跟他对视的。 “说让你上山,一方面是父亲,他的性格不适合留在城里上班” “我要上班,不方便照顾父亲” 李学武看着三弟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大哥,你是看见大哥能回家了,好像没事了是吧?” 李学才偷偷看了一眼二哥,显然心事被二哥知道了。 他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吃饭那会儿真想到这一点了。 如果大哥在家待着没事,为啥不跟他换一换。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烟盒就放在了桌子上。 吹了一口烟雾,再次打量了弟弟,嘴里解释道:“不让大哥去山上,一个是为了他能在山下随时接触学术,不至于把吃饭的手艺丢了”。 “二一个是监所那边需要他,轧钢厂这边即将上马的几个项目也需要大哥参与” 这么说着,李学武用打火器敲了敲桌子,道:“大哥老实本分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得给他安排出路吧?” “就像你一样” 李学武又指了指老三学才,道:“让你能安心跟爸学医,与安排大哥去监所是一样的”。 “不让大哥上山的最后一个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火机,抽了一口烟,用手夹了,在鞋跟上磕了磕。 李学才低着的头点了点,说道:“刚才毓秀跟我说了,大嫂身孕”。 “你呀,几辈子修来的好”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三弟,道:“要不是我亲弟弟,当初遇着毓秀如何都不会介绍给你的”。 李学才听得出二哥的情绪,抬起头看着二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李学武看着他的眼睛,道:“不让你下山,另一个原因就是你连毓秀的心眼子和成熟劲都没有!懂吗!” 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弟弟一眼,抬手示意了家里的方向,道:“你必须得承认,毓秀虽然没上过大学,可在社会上这点事,比你看的明白呢”。 “嗯,我知道” 李学才在二哥面前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他不敢说不字,更不敢提意见。 李学武再次抽了一口烟,说道:“你的那些个同学现在都怎么样,不用我给你絮叨,你也很清楚他们的状况”。 “你想想,你真要是在家待着,你能保证不去招惹他们,但能保证他们不来找你吗?” “你再想想” 李学武指了指院子里,轻声提醒道:“你就觉得咱们院里没人想要害你,害咱们家是不是?” “不用多的,只要你跟着那些同学或者朋友出去几次,准有人从你这里,把咱们全家都牵扯进去” “你信不信?” “我知道了二哥” 李学才不傻,他只是缺少社会阅历,以及对生活的理解和经验罢了。 真要是傻,也不可能在这个年代考上大学不是。 还正因为考得上大学,所以对于生活上的理解就不如他二哥这样的大学漏子。 “不要埋怨毓秀”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给弟弟讲道:“她若是有其他心思,又怎么会住在这里,哪个姑娘家家的能这般舍得自己” “若不是关心你,又怎么会劝你多学习、多磨练,你成才了,你们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点爱情观都没有?” 李学武说通了弟弟,看着他也懂了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了他的脸,轻笑道:“对爱情要有耐心,更要有信心和决心”。 “谢谢二哥” 李学才心里的阴霾散尽,也笑了出来,感受着二哥的改变,他也主动开起了玩笑:“还是二哥的爱情经验丰富”。 “……” 李学武有点后悔了,刚才拍弟弟的时候应该用点力气的。 李学才哪里敢给他弥补的机会,说完这一句便挑起来跑了。 窗外还能听见他撞见姬毓秀的交谈声,小两口是从“二哥打你了?”的这种让李学武大无语的话开始恢复亲密关系的。 兴许是听李学才说了,二哥不在东院,在门房,能听得见他们的说话声,姬毓秀的声音便消失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怀疑对于二哥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这会儿早不好意思地拉着李学才往东院去了。 李学武抽着烟,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脸上还是满意的表情居多。 家和万事兴,所有人都懂的道理,可家里人多了,总有人要先懂,先去做。 哥兄弟们都成家立业了,这种关系的处理没必要让父亲和母亲去忧心的。 就算是李学武不站出来解决,大嫂也会找李学才和姬毓秀一起说的。 他这支烟还没抽完,门房的门便又被打开了。 “说完了?” “爸,怎么没躺会儿?” 李学武见父亲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了。 李顺打量了儿子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坐,自己也是坐在了炕上。 “送你大姥去倒座房,你妈她们说会儿话” 给儿子解释了一句,李顺的目光始终在儿子的脸上逡巡着。 在山上,李顺挂念着家里,可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二儿子。 以前这小子淘气,他的心整天跟他吊着。 可现在儿子出息了,他这心还是放不下来。 别人都羡慕他有个好儿子,年轻位高,权重有才,这羡慕在他看来,却是压在肩膀上沉甸甸的负担。 这个家都是老二在支吧,老大的安排、他和老三的安置,压力全在儿子一个人的身上。 留下家里的娘子军,儿子还得照顾着。 可在他想来,外面的形势肃杀,儿子位高,又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啊。 以前他是家里的天,一家之主不是耍威风的,而是护家小妻儿周全。 现在儿子愈发的能耐,反倒让他这做父亲的给儿子填了负担,添了麻烦。 分家时说好的,另户单过,就是老二不管家里,又有什么关系。 刚才见儿子叫了老三出门,李顺这心里是又熨帖,又窝心。 老父无能,累儿子多受罪。 他是不善于表达父爱的,一辈子都未在儿女面前表现过温柔,中午家人团聚,多饮了几杯酒,这会儿倒显得有些话多了起来。 李顺从自己年幼时跟着父亲学医开始,讲起了很少跟孩子们提起的陈年往事。 李学武见父亲难得有谈兴,便做起了听众,时不时的点头应和。 外面闪过几道身影,有目光投进门房,是烧了火炕准备玩牌的小子们。 他们哪里能想到,上午玩完了牌,下午还准备玩的,烧得了火炕回家吃饭的功夫,门房被人占了。 要是院里的老太太们,这些小子或是叫奶奶,或是嬉笑捣乱的就把人请走了。 可李学武正坐在屋里,他们哪敢进去照面。 平日里见他躲都来不及呢,这会儿去门房共处一室,那不是有病嘛! 所以李学武目光扫过几个身影来了又消失不见,便也没什么动作,依旧是听着。 李顺也是喝多了,有感于今天全家团聚,见他们兄弟和睦,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兄友弟恭。 这心里一时想着老父亲,又想起散落各地的亲人。 最亲的兄弟一个南,一个北,他尚且如此思念,更何况是老母亲了。 前段日子儿子结婚,二弟、三弟回家探亲,让老母亲险些病倒。 人老了,甭管儿女有多大成就,最想的还是床前尽孝的。 这么一对比,他的几个儿子都拢在身前,多是自家老二的功劳。 想及此处,李顺长舒了一口气,很少见的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膝盖,点头道:“你是好的,你是好的”。 “爸,多宽心” 李学武见父亲感慨,轻声劝慰道:“世间多风雨,仍有晚晴天,一切会过去的”。 “嗯嗯,我知道” 李顺拍了拍儿子的手,点头道:“我没抱怨,就是说说,说说心里话”。 父子两个相视一时无言,心中有诸多话语说不出,也不必说。 老父懂他的辛苦,他懂老父的付出,这家里父慈子孝,兄弟和睦,亲人无忧,又有啥可抱怨的。 温暖的门房里沉静了好一会,李学武这才主动开口提到了父亲的工作:“山上的暖棚支起来了吧?” “嗯” 李顺也由着儿子的思路整理了情绪,缓缓点头道:“下霜之前就烧了,跟菜棚子一起搞的”。 这件事还是李学武跟齐耀武提起的,当初在矿洞里搞无光蔬菜有了经验,今年正合适挖暖棚搞反季节蔬菜。 相比于在矿洞里种植,暖棚的可选性就更多了。 不仅仅是中医院的药材培育项目需要,山上的训练场和驻地也需要。 垦区先要实现自给自足,再实现创收增利,卫三团这后娘养的,没办法跟亲儿子比,可也不能自甘堕落了。 李学武去卫三团的时间少了,可对那边的关心并没有少。 山上的蔬菜大棚区建设由他做主,通过训练场和回收站进行了投资建设,中医院因为有项目,也是投了本钱的。 卫三团动用垦力在秋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第一期的大棚区建设。 山上并不缺少燃料,那处小煤窑真借上劲了。 缺少的砖头是红星村砖窑烧得,缺少的水泥和玻璃,以及大棚塑料这些物资是山下购买的。 多方协调,共同努力才有了山上的那一点成果,今年如果种植得当,喜获丰收,那明年更要加大力度开发垦区的。 卫三团大部分人力都在山上驻扎,训练强度很高,持续性的对城市作战以及反恐、反劫持等训练科目的深入研究,加大了队伍对后勤的压力。 齐耀武一边能看到队伍的快速成长,一边愁着后勤的消耗,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 好在是卫三团的爹多妈也多,包括从地方合并改变进去的王小琴和李学武都是有能耐的。 尤其是李学武的父亲还在山上,很多项目李学武都是从第一视角、第一手资料去做计划的。 听着父亲讲了许多山上的事,与训练场和卫三团反馈过来的信息相论证,李学武算是补了近期忙没上山做调研的作业。 “得跟您商量一下” 李学武挪着椅子凑近了父亲,轻声开口道:“您也知道,轧钢厂、卫三团等几个单位与中医院合作的医药项目正在展开” “还有个情况您也许不知道,轧钢厂与港城五丰行将要合作在京投建三个食品加工厂” “这是个大的合作框架,内容包括但并不限于食品相关的” 李学武看着父亲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港城的市场,包括外销市场是个很大的机遇”。 “你们厂怎么这么激进?” 李顺微微皱眉看着儿子,道:“步子迈的这么大,也不怕扯了蛋?” 他想的是,钢铁厂本身是重工业企业,这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开始搞食品工业了。 山上的项目他是了解的,就不说了,食品厂要是罐头这样的也无所谓,虽然有前期的合作铺垫,但骤然加入的港企还是给了李顺一个惊讶。 李顺担心的是在目前大的形势下,对外面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儿子所说的合作也并不是以中医院为主要基础和目标了。 他是老实本分的,身为中医院的人,在山上拿着中医院的支持做项目,自然要为自己的单位着想。 从儿子的话语中他是不难理解的,轧钢厂是要借助港商资本,立足京城建厂,展望海外市场了。 如果说中医药能走出国门,畅销海外在后世是一种荣耀的话,在目前来说就李顺本人而言,却是没什么可光荣的。 国人尚且用不及这一福利,怎么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优先供给海外市场呢。 “你们是怎么想的?” 李顺虽然喝了酒,可脑子清醒着,看着儿子追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说是为了赚钱,您也觉得我太功利了” 李学武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可我要说是为了中医药的未来,您会不会觉得我找借口诓骗于您?” “有话就说,遮掩什么?” 李顺打量了儿子一眼,点头道:“我相信你”。 就这么一句,李学武的心里算是有了底,嘴里开始给父亲做着解释。 轧钢厂这边关联着卫三团、中医院等单位,那边于五丰行合作搞流水线式制药厂,看似是资本逐利,可也是对市场的一种占有。 李学武在给父亲的解释中着重提到了中医的未来,包括中药的未来,还是拿西医来做对比。 李顺也是认真地听着儿子的离经叛道,并没有出言打断。 就像他刚刚对儿子的回答,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 当前的中医地位与西医并无两样,但从上个世纪西医进入内地以来,其所表现出来的治疗先进性已经在改变世人的观念了。 就拿开膛破肚来说,古时也有这种医疗手段,可到近现代中医很少使用了。 西医对这些手段的突破是中医无法企及的。 在西医推广上,更有人不遗余力的鼓吹和推崇,这诚然是科学技术的进步,但也给中医的发展设置了障碍。 戊戌六君子梁先生当初可是用生命来维护西医的。 他的肾没毛病,就史料查勘,仅仅是细菌在作祟,中医可解,抗生素也可解。 真说起来,动刀的那位可是协和一把刀,医术高超之辈,真怨不得人家,全是最初的诊断出了问题。 梁先生看见自己的肾光滑无病变,面对学生的义愤填膺是怎么做的? 不要登报,不要控诉,免得刚刚进入国内的西医夭折于他。 李顺是家传医术,父亲曾经也是坐堂的大夫,家里尚有一块匾额,证明曾经的辉煌。 他对于西医的理解是进入医院后真正接触了病例,面对儿子的担忧,他是有切身体会的。 所以当李学武逆向思维,从市场化逆推中医药的未来,不得不让李顺点头。 “建厂是标,传承是本” 李学武轻声说道:“世人多逐利,真有一天没了吃饭的碗,又有多少人能塌下心来学中医?” 李顺微微仰头,眉头紧皱不展,嘴里说道:“看得那么远,顾家尚且不及,这份担子颇重,你也不是医者,又何必自讨苦吃”。 “我是追名逐利之徒,哪里看得见苦”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父亲话里的担忧,嘴里犹自辩解道:“真要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中药,那也算是我的一个小小成绩了”。 李顺看了儿子一眼,脸上浮现了些许微笑,问道:“所以呢,你想干啥?” “药方”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中医院里的那些药方,我知道您能拿得出来”。 “拿,也得有个规矩” 李顺倒是没在意儿子的用词,直了直身子,看着儿子等待他的下文。 李学武点头应和道:“您按项目所需索取药方,我保证轧钢厂在合作项目中充分尊重中医院的权益”。 李顺看了一眼儿子,提醒道:“这是公事”。 “就是公事” 李学武认真点头确认道:“时局艰难,形势愈发紧张,再不出手,那些药方……” “我知道了” 李顺出言打断了儿子的话,扶着炕沿站起了身,嘴里应道:“你且等着消息就是了”。 这还是父亲头一次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李学武望着父亲的背影,一时无言。 可能是觉得他成熟了,做事有章法,办事牢靠许多,不用再操心则个。 又可能是刚才自己的那些话触动了父亲,让他舍得面子,破了规矩,去谋求那些珍贵却不被重视的药方。 这药方医方还是五几年献医献方时所大量收集的,这一次回来,应儿子所求,李顺还真打算把这些材料一并带去山上。 城里的形势他只是听说的就触目惊心,不敢多想,又何况是儿子给这些宝物找了可以惠及大众的去处。 一把年纪了,儿子尚且都有心为中医做些什么,他又怕则个。 干,他娘的。 —— “我没病” 傻柱颇为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媳妇和妹子。 下午他也是刚刚睡醒,便瞧见李叔坐在自家炕头前。 老婆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满眼的担忧,妹子则是轻声同李叔说着什么。 “我真没啥毛病” 见屋里人都不搭理他,傻柱再次强调了一句,看向李叔确认道:“叔,我身体可好着呢”。 “嗯,我知道” 李顺表情也是很淡然,没表现的多认真,刚才给傻柱已经号过脉了。 这会儿他刚睡醒,心跳快的很,自然不能再号了。 不过李顺也是早把望闻问切的手段融会贯通在日常的沟通中了。 点头应了雨水的解释,又安抚了傻柱的情绪,李顺开始说起了他没在家这段日子里,院里发生的事。 就是拉家常,傻柱最开始还有些迟疑和防备,可不见李叔施针问药,便也放下了心神戒备。 他当然愿意闲扯淡了,尤其是难得一见的李叔上家来了,更是胡扯七八的,什么都说。 从最早的老彪子走,到闫解成死,再到后院刘光天调去东北,这院里好多人家都有了变化。 傻柱家就在中院最正的正房,耳听八方的主,整天五脊六兽的,啥闲话都听得到。 李顺也是在跟他闲聊中给他瞧了病,还没等傻柱讲完后院的事,他已经下了方子。 “没啥事,肝火有点旺” 在傻柱的错愕,以及迪丽雅和雨水的紧张中,他直言道:“就是闲事管的太多了”。 “……” 傻柱刚刚还在质疑自己到底有病没病呢,没想到李叔给了他一记暴击。 “我就说他是闲的” 雨水这会儿也是变着法的安慰她哥,看似不满,实则是在说劝他不要多想。 “少说两句吧,给叔拎箱子” 迪丽雅轻轻拍了小姑子一下,叫她不要再说,关心地看了一眼傻柱,示意了李叔话里的意有所指。 雨水被嫂子提醒,主动帮李叔拎了药箱,在傻柱的愣神工夫出了里屋。 “叔,我哥这……” 出了门,进到院子里,离家里远了些,雨水这才问出了口。 李顺却是摆了摆手,道:“没啥事,就是多思多想,肝火郁结”。 说着话还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提醒雨水道:“要不说他是闲的呢,多给他找点事做就好了”。 “真吓着我了” 雨水有些后怕道:“昨天晚上还在我那屋唠叨到了半夜,我还以为我妈上他身了呢”。 “乱说~” 李顺知道这码子事儿,可他从来不讲这个的,医者也是孔子门生,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会儿给他抓药,熬好了记得让他晚上喝了,安神醒脑,多观察几天就得” “还是要给他找点事做” 李顺看了雨水一眼,叮嘱道:“别让他闲着”。 “得嘞,叔我知道了” 雨水点头应道:“正好我嫂子身子不方便呢,这门市那边的活儿就都叫他去”。 也真是豁得出去,雨水可不怕累着她哥,送了李叔回家,转身就去找了小燕。 怎么安排的不知道,反正门市部喜提一免费壮劳力,不仅不用担心使用过度,人家家属还挺乐意呢。 李学武看着傻柱被小燕几人指使的溜溜转,跟沈国栋站在倒座房里看得直乐。 “武哥,有个事得给你说一下” 沈国栋忍不住摸了摸额头,瘪着笑地说道:“大强子往这边通信,被赵老四给截了”。 “啥时候的事?” 李学武看着他的模样微微一皱眉,吉城的事刚刚落地,别把火引来京城。 对张万河的处置跟在京的这些匪二代无关,李学武并没有祸及妻儿的想法。 “听说是大春先写的信” 沈国栋挠了挠下巴,解释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听说了吉城的事,写信给大强子” “信中说,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大强子也会背叛掌柜的,卑鄙无耻”。 “而在大强子的回信中又是一个说法” “大强子埋怨是大春先背叛张万河的,他也是很委屈,还骂大春血口喷人”。 沈国栋颇为古怪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武哥,这事您知道吗?” 李学武想起在吉城给大强子做的扣儿,好像还真是他说的大春等人已经投了他。 这……好尴尬啊~ 对于大春和大强子之间的口水仗,他能说什么? “嗯,我不知道啊!” (本章完) 第918章 加速冲! 第918章 加速!冲! “领导,工作简报” 彭晓力见领导进屋,端茶倒水接衣服,打水递鞋烫毛巾。 好一通忙活过后,这才将工作简报递了过去。 “嚯~今儿都已经是周四了?” 李学武翻了翻简报上的日期,嘴里感叹道:“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是您工作多,忙忘了” 彭晓力将毛巾投洗干净搭在了脸盆架上,嘴里搭着茬儿,手里又拿了鞋刷子,将领导刚换鞋来的皮鞋简单清理了一下。 天冷了,外面温度下降的实在是快,瞅这几天天气的变化,眼看就要下雪的样子。 倒还说了,大河都开始封冰了,城里的海子也早就冻实成了,有胆大的敢上去玩,每年都有淹死的。 这外面的天气越冷,轧钢厂厂区办公室和车间就越热。 不是别的,这几个大锅炉房日夜不停地烧着,夏天还要用团结湖来做冷却池,冬天的采暖可是早早就供应上了。 其他单位赶上天冷了,职工们多是聚在暖气片跟前猫着。 你再看轧钢厂,好么~~~! 这屋里干,彭晓力跟沙器之取的经,时不时的就往暖气片上浇凉水。 当凉水泼上去,只听“呲啦”一声,窗台跟前瞬间起了白雾。 就是这么的热! 那锅炉里的热水先走暖气管子,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百度,到团结湖冷却池里的时候还得六七十度呢。 你就算吧,走这么一大圈暖气片它能掉下去几度。 在办公室里坐班久了的,都跟家里拿一双拖鞋来。 只要不是经常走动,基本上穿不住自己的鞋。 李学武的皮鞋还是去年发的,今年卫三团又发了新的。 他这人对吃的精心,对穿的倒是随意,新鞋就给了上周回家的老三。 这个时候的皮鞋那可真是皮的,就他这个大个子,拧扯一冬天都没见着要坏。 里面的毛有些倒了,可他出门就上车,下车就进屋,倒也没觉得冷。 所以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多是穿一双春秋皮鞋,或者就一双拖鞋。 彭晓力给他当了两周的秘书,对这些工作倒是日渐的拿了起来。 也没说不舒服,或者繁琐的,倒是任劳任怨的模样。 收拾他的皮鞋,是因为上面沾了泥土。 上午从家里出来,李学武按照昨天说好的,也没去接他,而是先去了卫三团。 周二在驻地开会,研究了一下实验团队的战法和训练大纲,同时就冬季后勤保障工作做了讨论研究。 今天上午他同卫三团参谋长张成功一起检查了宿舍、大食堂和机修队的工作。 特别是检查了位于卫三团驻地门口的特种经营商店,同负责经营的轧钢厂销售处人员进行了简要沟通。 因为是刚刚完成合改编工作,团里又启动了一系列的训练和开垦任务,战士们的后勤给养必须得跟上。 在原有的基础保障上,李学武在会议上也正式提出了营养计划。 练兵不能光练胆,肚子里没油水,怕不是十分力气也就能用出六七分。 训练李学武不是行家,但在后勤补给上面,他是齐耀武最大的依靠。 说白了,有钱没难事,没钱万事难。 特种经营商店业务开展的很好,一监所、轧钢厂、三监所,以及其他联合企业的优秀商品汇集于此,真给京城的老百姓亮了亮绿灯。 因为不是计划生产范围内的商品,所以特种经营商店里的货物不需要票据。 这跟议价商店的销售规则有些类似,但特种经营商店商品的价格绝对没有议价商店的高。 特种经营嘛,货物来源渠道特殊、经营渠道特殊、商品性质特殊。 毕竟很少看到有工厂直接摆摊做生意的,酱料厂除外。 就拿轧钢厂的五金和汽车来说吧,京城汽车厂也没说把汽车摆在“货架上”、“橱窗里”啊。 你还真别说,就消防工具车来说,轧钢厂整备翻新的威利斯还真有市场。 几个月了,这边卖了七台,真有单位从这边把车开走,每次都能引来街道上众人围观。 逐渐的,这里的汽车可以卖,特种装备可以买,便被很多人所熟知了。 其实知道这一处的年轻人更多,他们来这边也会去看看汽车展厅,但都是来买训练衫和训练裤的。 更有小崽子们钟爱的臂力器等健身器材和体育用品。 特种经营商品,营收利润有一半是要交给卫三团的,算是租金,也算是合作经营的费用。 从来都没有人细究这笔钱到底应该以什么款项入账,财务这边算房租方便就用房租,算调拨方便就用调拨。 因为轧钢厂有新的投建项目,所以这一处特种经营商店里的商品又要增加新品类。 卫三团自然欣喜地看到商店营收日益增多,也更对李学武的经营手段信服。 从团驻地回来,他又马不停蹄地与轧钢厂工程部门汇合,去了亮马河沿岸的工地视察。 按照前期规划,去掉营造工人新村的计划用地,在现有的工业用地基础上,重新划分了功能区域。 酒厂、罐头厂以及多功能食品加工厂按照顺序与三产工业生产车间相排列,打造产业园区,形成供应链优势互补。 后续将要投建的玻璃钢制造厂也会在亮马河沿岸布局,在没有得到明确土地划分的情况下,李学武打算占一块是一块。 当然了,现在土地已经封冻,没有办法进行土建作业,但该有的计划都在做。 跟造船厂不同,食品厂和玻璃厂等投建工业在合同洽谈初期就已经拟定了建厂进度,不用那么赶。 这周一李学武还接到了来自造船厂的协调函,申请一批特种钢材的指标,用于基础项目建设。 李学武也知道徐斯年在营城很为难,工作很不好干,但现在这个形势下,想要有所作为,谁的工作又是好干的。 你就说李怀德的工作好不好干吧,天天办公室一坐,业务有李学武帮他分担,财务有景玉农帮他分管,各项工作都有人负责。 可你就见着贼吃肉,没见着贼挨揍。 这几天老李也是心慌慌,顶着好大的压力,一边是看着轧钢厂里的动静,一边是听着外面的风波。 要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还得是老李。 这不嘛,李学武从彭晓力递过来的工作简报上就看着,老李今天中午的火车,还得赶去羊城。 这是早就有的行程计划,不过定下来的时间是周一。 也就是周日在听到了那则新闻以后,李怀德给了他提醒,自己也做出了行程调整。 羊城的交易会对外展销部分在这周日就要结束了,而参加交易会的团队也将会撤回。 按照原定计划,展销时间结束后,参展单位要延长参会时间到下个月中旬。 这段时间主要是给羊城本地的进步师生参观和学习。 考虑到参展成本,以及实际利益,轧钢厂决定不遵守会务组的规定,提前撤场。 说白了,轧钢厂其实就打算参加这么一次,以后都不来玩了,没必要给他们面子。 而这周日主办方将会举办盛大的闭幕晚宴,作为轧钢厂的负责人,李怀德是不会缺席这种装哔出名场面的。 如果不是因为轧钢厂的项目需要安排落地,内部又出现了不和谐声音,李怀德是要拉着李学武一起的。 现在不成了,李学武从工作简报上看到周一李怀德代表轧钢厂正式与三家日企签约的消息已经引起了上面领导的关注。 这可能也是李怀德选择去羊城躲避风头的原因,他也是不想自己成为上面就经济问题博弈的棋子。 老李很聪明,也很敏感的,他很清楚轧钢厂这一次跟日商在上层会谈期间签订合作协议代表了什么,更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在总体对外贸易协定框架下,轧钢厂这边不仅仅有出口业务,还有技术和设备进口业务。 正治上可能是走错了,思想上可能滑坡了,但在经济管理工作上来看,轧钢厂是走在了很多企业的前面。 这种补偿贸易的形式无疑是给经济贸易管理部门提供了思路和探索方向。 就目前来说,轧钢厂所做出的决定,还没有明确地来自哪个方向的施压。 但议论声是难免的,大家都在观察,都想要看看轧钢厂的这条路到底走不走得通。 想要打击和施压的人也在斟酌,工业领域,尤其是经济贸易领域内容多变,含义太深,搞不好要把他们拖拽进去。 所以轧钢厂的一系列骚操作还真是给他们搞的有些懵,不知道这边到底要干什么。 李怀德也就是趁着这个空隙和机会,远遁羊城,就算是去掀交易会桌子的,也得从那边吸取最后一点洋气。 只要对外贸易,创收创汇这杆大旗不倒,那轧钢厂的决策就没有错误。 真要考察轧钢厂的正治立场坚定与否,一般人还真就没有这个资格。 重工业企业是计划经济根本,轧钢厂在经营自身建设的同时,还拉拢了包括京城和东北的企业参与其中。 调查一个轧钢厂,沿着对外贸易的经济链条就能牵扯出京城化工厂、一七厂、滨城船舶等其他领域和行业的托拉斯企业。 李怀德和李学武这两只老狐狸正在编织一张让所有人震惊和忌惮的关系网。 这张关系网是透明的,是无关私人利益的,是连接企业合作发展的,是典型的公对公关系。 可以说轧钢厂在发展道路上走的激进了一些,但两人绝对不会让别人抓着他们的小辫子,说他们的不是。 老企业人了,企业出了错关他们什么事! “李主任中午饭都不打算在家吃了,上午两个会议开完就走的” 彭晓力站在办公桌旁提醒道:“您要不要去送送领导?” “见个面吧” 李学武翻看了几份文件,整理了一些汇报内容,一边签署意见,一边安排道:“帮我约一下李主任,有些工作见面谈”。 “好,我这就给管委办联系” 彭晓力轻声答允,走出去找自己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沙器之对他很是关照,秘书的工作交接结束,立马就把小办公室腾给了他。 按级别来说,彭晓力是科员,办公位置应该放在大办公室的。 沙器之以前也是在大办公室工作,升了综合办副主任以后才有的这间小办公室。 现在他倒是捡了个便宜,有沙器之捧他,孙健又没发表什么意见,直接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空间。 这小小的办公室还真就不是多方便,或者多宽敞,可就是独立的,特别的显身份。 要不怎么说彭晓力现在一口一个沙主任,一口一个沙大哥呢,他很清楚,对方捧自己上位出了多少力。 要说领导的秘书,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可必须是领导主动开口。 李学武是从来都不会关系这个的,如果沙器之不说话,那间办公室宁可空着,也不会给他的。 在机关工作的人都很清楚,有的时候一个人在起步阶段往往就缺少这样抬高身份的手段。 彭晓力喜欢这间小办公室,坐在这里,他能充分的发挥想象,身体都充满了干劲。 重要的是,他用电话的时候再也不用去领导办公室了,在他自己这间屋子也能起到保密的效果。 李学武这边忙了一上午,临近下班点时,彭晓力才带了确切消息回来。 领导从会议室出来就往调度车间走,事情只能路上说。 得,李学武本不打算去送李怀德的,就怕场面大了对现在的影响不是很好。 可李怀德出发前的时间安排的这么紧,他也没辙,只能起身穿衣服换鞋。 刚才在屋里时尚且不觉得,一出门西北风呼号的厉害,太阳更是被云层遮掩的严严实实。 “别不是要下雪吧?” 李学武抬起头往天上瞅了瞅,有的地方白,有的地方黑乎乎的,好像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要下来了。 “来,时间有点紧,路上说” 李怀德从办公楼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站在院里看着天空,招手叫了他一声。 刚才从会议室栗海洋就已经跟他汇报,李学武找他有工作要谈。 正好,他这趟走的比较急,也有好多事情没跟李学武交代清楚。 虽然今天走,下周二左右就能回来,可这轧钢厂的形势就像是今天的天气一样:多云,有雪(血)。 “怎么饭都不吃?” 李学武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由着彭晓力给打开的左侧车门上了轿车。 他先是看了一眼李怀德,随后示意彭晓力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递交给栗海洋。 “还说呢,一帮讨债的鬼跟你呀呀呀的,你叫我咋吃的下去啊!” 李怀德看了一眼彭晓力递过来的兜子,手指示意了彼此,嘴里无奈又气愤地苦笑道:“六国饭店的那些人再不走,你我都没有饭吃了,轧钢厂都叫他们吃穷了”。 “呵呵呵~” 随着轿车启动,李学武也是轻笑出声,笑声里同李怀德一样带着无奈:“是我不好,当初不该给您乱出主意的”。 “哎~~~” 李怀德见李学武主动揽了这个责任,摆摆手说道:“哪里怨得着你,是我提出来的馊主意,当初你还反对来着”。 老李这个人有一说一,确实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尤其是业务上,用聂成林的话来说狗屁不是。 但在组织和做人方面,你必须得佩服他在职场上的能力,尤其是成为一把手以后,更是随时都能表现出接地气的一面。 敢于跟下属承认工作错误并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更不会损害他的权威,反而会加深下属对他的良好印象。 李学武其实也就是说说,这种在私底下的沟通中,就算是他替李怀德背锅,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李怀德说完也是长吁短叹了一声,随后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这是第几次了?第七次了吧?” “是,第七次了” 李学武点头确认道:“我估计天冷了,不能再有接待了,外地来的进步师生也快要走了”。 “唉~但愿吧~”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既然送不走,就这么着吧!” 他自己心里恐怕也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平白无故的垫付了这么多的饭钱,到头来地方要赖账。 轧钢厂跟京城联系了几次,都要不出这笔伙食费来,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上次李怀德从特别经费里抠出一部分给这些师生保证伙食,这次临出门听说又签了一笔费用。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人是他自己请来的,反正不能饿着了。 这外地进步师生接待站在李学武的估计中,怎么也得下雪了以后。 因为外地这些年轻人来的时候是夏天,都没有带着衣。 现在外面冷的厉害,这些人都缩在宾馆里出不来,真要是下了雪,还不得一个一个的往家跑啊。 反正轧钢厂是不会提供衣裤的,吃一次亏就够了,李怀德恨不得这些人早点离开呢。 “哎,对了”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看着他说道:“技术处那边来消息,今天下午样车就能出来是吧?” “您就不多等一天?” 李学武笑着给李怀德建议道:“实在不行改坐飞机也成,京城到羊城的航班还是能保证的”。 “算了算了”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那玩意我是不敢坐,这辈子都没坐过,真怕它飞着飞着掉下来”。 他的话说完自己也觉得胆小,不禁笑了起来,李学武和前排的栗海洋也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还得说你们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和本领强啊” 李怀德感慨道:“我工作的时候听到过两起飞机事故,这辈子都不想坐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解释到:“徐志摩是三一年坐飞机出事的吧?戴春风是四六年坐飞机出事的吧?” “您这么算可不成” 李学武笑着按下了他掰着的手指头,言说道:“您就看见出事的了,这没出事的不是天天在运营啊”。 “算了算了,出一回事人都没了,还谈什么” 李怀德好像真的是对飞机很抵触,宁愿坐几天的火车也不愿意坐几个小时的飞机。 “没关系,样车出来也是要有个过程的”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叮嘱道:“你要把好关,跟技术处那边做好沟通,一定要保证车辆的质量问题,保证路试顺利过关”。 “好” 李学武点头应允道:“那就暂时先不公布消息,内部进行测试,等您回来后再举行验收仪式”。 “你来安排” 李怀德一副你做事我放心的姿态,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看着调度车间到了,叮嘱道:“厂里的事就交给你,有什么问题给我联系”。 两人这么说着,车辆直接上了调度车间的站台。 李学武看见火车已经停在了位置上,便示意了栗海洋手里的兜子,叮嘱道:“里面是让招待所准备的伙食和白酒,领导路上用”。 “谢谢李副主任” 其实栗海洋已经做了安排,可这会儿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能是代表李怀德做感谢。 李怀德则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李学武站在站台上说着工作。 李学武也是将自己准备的工作进行了汇报。 直等到信号员提醒发车,他这才送了李怀德上车。 站台上,李学武身姿挺括,似是松柏一样笔直站立招手送行。 李怀德坐在车厢里看着逐渐远去的年轻人,以及来送行的管委办人员。 等列车出了站台,再也看不见轧钢厂以后,李怀德这才打开了车上的报纸。 十一月十三日,在京城工人体育场召开的部队院校和文体单位来京人员大会上,陈、叶、徐等人就某些单位在“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的种种极端做法进行了批评。 三人在讲话中指出:大学习活动的开展范围太宽、太大,这样发展下去非常令人担心。 相关单位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有秩序…… —— “这小车可真漂亮!” 改装车间,也就是还在运营的二手车整备车间里,三台样式不一的吉普车并排停放。 按照李学武同李怀德商议的,样车下线仪式延后,等他和景玉农带着参展团队回来后再办。 但既然样车已经出来了,李学武就不能不来这边看一看他“设计”的第一款吉普车。 轧钢厂总工程师夏中全不在家,还在羊城,主持样车简单交付仪式的是设计师周大海。 虽然今天来的厂领导只有李学武一位,可他激动的心情还是溢于言表。 “李副主任,按照最初的设计标准和工艺要求,我们做了三个方向的样品车” 虽然仪式很小,来的领导也少,但围观的人却很多。 整备车间里的技师和工人都在最外围看着,有的甚至站到了机器上面。 设计处里的工程师,以及华清车辆工程的教授和参与设计制造的学生们在最里层。 他们前面站着的就是李学武了,还有他身边刚刚发出惊叹声的彭晓力。 周大海指着三台样式有些差异的吉普车介绍道:“城市、山地,以及特种车辆”。 “在当前城市级公路道路普及化普遍不高情况下,我们对第一款车辆做了偏舒适性的底盘调校” “而针对山地越野环境,以及偏远村镇、山地化农村环境,对第二款车辆做了偏驾驶性能的整体设计” “而就特种作业,比如消防、巡防、保卫等危险作业环境,对第三款车辆做了特殊装备”。 周大海是老工程师了,伏在案头的时间比扯闲蛋的时间长多了,主持仪式还是很少有机会的。 所以李学武也能看得出他的紧张,做的介绍也是看稿子念出来的。 其实他也是参与了汽车的设计工作,按照实际情况介绍就好,非要准备稿。 李学武摆了摆手,在他的介绍告一段落后,打断了他的发言。 “来点实际的” 说完给外面招了招手,韩建昆带着几个人从门口方向走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也都知道领导要干什么,所以都闪开了一条通道。 韩建昆走到李学武跟前汇报了两句,随后便带着小车班的同志上了那三台车。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 李学武给周大海说道:“光听你介绍没有用,这车的内核你清楚,我也清楚,咱们之间就别互相欺骗了”。 说完也不看周大海尴尬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跟着自己走。 周大海一见李学武现在的这幅模样不禁想起了当初消防车的验收场景。 由保卫处委托,技术处负责研发设计和改装的消防水车和特种作业车验收时,李学武直接开了车就跑。 当时技术处处长夏中全老命差点吓没了,跟在后面跑出去二里地。 直到了轧钢厂后面的大空地,看着李学武驾驶车辆在泥土地里撒欢,真是跳着脚的骂街。 没想到啊~没想到,曾经夏处长遇到的情况又要被他遇上了。 这次还好,不是李副主任亲自上,而是交给了专业的司机。 其实路试和特种环境实验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仿制的底盘、仿制的发动机、仿制的变速箱。 真正改变的无非就是缸体材料,以及相关的技术性升级。 底盘没什么太大变化情况下,重新设计了箱体和内部结构,包括增加了电子设备以及电控设备。 很罕见的,三款汽车都配备了当前国内商品车辆很少拥有的收音机和暖风功能。 虽然相关的技术还很落后,暖风更是依靠发动机的热量进行供给,但技术和功能上的突破还是划时代的。 李学武在设计稿上其实标注了冷风功能,给出的设计原理就是电冰箱厂使用的那种压缩机。 但作为总工程师的夏中全直接否了李学武的这点建议。 搞暖风还有可以借鉴的渠道,毕竟暖风在其他高级汽车上也有见到。 但冷风还真是让人为难,技术上可以突破,可时间成本上让他有压力了。 李学武还说李怀德是急脾气,其实他的性格也不是多宽容,夏中全面对年前交车的要求,不只一次在私底下说他是个坏蛋。 周大海也认同这一观点,尤其是被李学武带着到了厂后门外的大空地上。 这边比较春天时候可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最明显的,这里本身就是轧钢厂的预备工业用地,现在已经被规划为三产和食品工业厂区了。 封冻之前,为了保生产、赶工期,不少车间都是快速建设、快速上马的,建筑垃圾和土方都被堆积来了这边,形成了一座不小的山丘。 明年开春,这边又会重新开工,一座座现代工厂拔地而起。 当然了,物尽其用,你看这堆土方垃圾碍眼,可李学武觉得这里正适合考验新下线的车辆。 “去几个人,把木方摊开,做成障碍” 李学武带着一行人站在马路边上,手指比划着空地,叫人去把墙边堆积的木料堆散开,创作林地越野环境。 其实这在后世也是一种考验车辆的指标,无论是城市级越野车辆,还是标准越野车辆,都有一个连续跨域障碍的硬性能力。 三台吉普车从厂区里开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一大批人来围观。 听见李学武的要求,有好事的人早就按耐不住,跑过去安排路障了。 李学武这边示意了韩建昆带着一个司机先上,驾驶城市级越野吉普车往土丘上做实验。 韩建昆也是见猎心喜,刚才从车间里往这边来,已经有了比较直观的驾驶体验了。 现在领导让他撒欢试车,更是跃跃欲试,抢在同伴之前上了驾驶位。 这吉普车相比较他平时开的212要小一号,但坐在里面并不觉得拥挤。 那台212已经被改装过了,中间的操控台还架着电台,驾驶空间并不比现在这台车宽敞。 这台车小一些,但从外观上看却给人很舒适,很洋气的感觉,至少比212要来的精细。 212的中控台就别说了,木料和皮革的混合工艺,看着做工扎实,实际上对司机来说并不是很友好。 而这台车一上来,他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驾驶体验,中控台使用了大量的塑料材质,少部分使用了木料,洋气中更显古典意味。 座椅是针织的、方向盘是纯皮革的、仪表盘是塑料的…… 反正看着就是比212更秀气,更精细,更有属实感。 他也就是正常的打量,可不敢耽误了领导的时间,关上车门子,见副驾驶坐好了,打着了火,踩着油门就冲出去了。 在围观人群一阵惊呼声,他先是在空地上来了一个神龙摆尾急刹车,又一个兔子蹬鹰急起步,继而一个猴儿拉稀蹿了出去。 韩建昆以前就是汽车班的,在边疆开大车,死亡之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风险。 他很清楚路况对汽车的考验,也很清楚汽车如何去应对路况,所以站在路边的周大海看见那台吉普车跟猴子似的在大工地上蹿下跳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没别的,这么多人看着呢,真要是被那两个损小子给玩坏了,技术处的脸就丢尽了。 好在啊,前期做的路试够合格,也足够恶劣,没有叫这种环境给比下去。 城市级的吉普车对路况的适应能力较为差劲,李学武也没给他出什么难题。 不要真的以为城市级吉普车就一定是在城里跑,也不要觉得城里的路都跟后世那样的。 这个时候,砂石路都算是好公路了,柏油路很少见的,水泥路就更少见了,几乎没有。 所以砂石路、硬土路才是城市级吉普车的家常便饭。 李学武让韩建昆把车往大野地里开,正是符合这种驾驶环境。 厂里的路况好,不是砖路就是柏油路,啥车开在上面都舒服,都没问题。 真要面对市场的挑战,真要适应全国的多样化路况,轧钢厂的吉普车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三款吉普车,在李学武的设计之初做的分类,其实是有些僵化的。 威利斯本身就是越野性能比较出众、经历了战争考验的优秀越野车。 在此基础上研发设计的红星初代越野车其实就已经具备了这种先天越野条件。 说是城市级,其实就是剪除了一些极限条件下通过性,加装了更多的舒适性设备。 比如减震,李学武敢说原版威利斯绝对不会为了舒适性而将减震做的这么软。 但就算是土路和砂石路,也绝对没有战场上那种极端路况条件,不需要做的那么绝对。 所以从这台车的整体表现上来看,李学武还是很满意的。 韩建昆也很满意,挨不过副驾驶的请求,他都没把车开回来,就在大野地里跟对方换了位置。 副驾驶那位更是调皮捣蛋的,开车的手艺比韩建昆还要冲。 圆滚滚的木方被整齐地摆放在了空地上,两头都用木钳子做了固定处理。 木方的直径有粗有细,不过都在底盘的通过范围内。 这又不是大梁,就是些椽子和檩子料,在野地里一压还是能陷进去不少的。 所以当这台吉普车冲到木料做成的波浪路面时,所有人都显得茫然。 这是要干啥? 为啥要走这样的路面。 可当他们看见吉普车骤然减速,随即便开始跳舞一般的在波浪路面跳跃,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窝草!还能这么玩? 他们真的有些震惊了,这得是啥样的糟糕路面能达到这种程度,而吉普车持续稳定的前进让设计师们捏了一把汗之后松了一口气。 好在是为了舒适度减持越野性能不是太狠,让吉普车保持了原有的优秀性能。 当吉普车稳稳地通过波浪路面以后,围观众人都自发地鼓起了掌。 李学武也是笑着给周大海点了点头,为吉普车的优秀而鼓掌。 周大海真的乐不出来,使劲扯了扯嘴角,就当是自己笑过了。 如果以后他们设计的车辆都要经过这么严苛的路面环境测试,他可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在车辆研究所了。 “哇~~” 就在众人鼓掌的时候,吉普车驾驶一侧的车门子被推开,司机踉跄的跳下车,随后扶着车门子便开始呕吐。 还在鼓掌的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便开始哄堂大笑,开车晕车的还是头一次见呢。 一方面是对吉普车优越性能的认同,另一方面也是对波浪路面的好奇,司机的反应更是给了他们不少的谈资。 李学武看见韩建昆去照顾司机了,便也没在意,挥手示意第二组上。 城市级越野吉普车的性能都如此的优越,完全保留威利斯越野性能并做了专项技术升级的山地越野吉普又该是如何? 不仅仅是李学武相看,围观的群众也是拭目以待。 有了前面吐了的同事做榜样,第二组的司机可不敢那么猛的玩车。 在指挥车的电台指挥下,先是加速通过野地路面,随后冲上山丘高点。 李学武对这一性能表现没什么惊艳的表情,站在车下,拿着通讯器叫了山丘上的吉普车沿着建筑垃圾开回来。 好么,这一指令发出,站在李学武身边周大海心疼的直呲牙咧嘴。 建筑垃圾啥都有啊,废旧砖头和水泥堆块都是常见的,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钢筋呢。 如果真遇到带着钉子的木板,那崭新的轮胎基本上要宣告报废了。 就算是不遇到这些,从建筑垃圾堆上过来,四条轮胎也基本上没什么好看的了。 这三台车是他们做出来给领导们看得,不是给领导们玩的。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好的车遇到了李学武,如果李主任在这里,绝对不会这么试车的。 “加速!” “冲!冲过去!”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通讯器喊道:“你们就拿面前的路况当山地,戈壁也好,石滩也罢,把车辆的极限性能试验出来!” 嗡~ 就在他下达指令的时候,眼瞅着的远处那台吉普车卡在了一处石头上。 车里的司机要下去查看情况,李学武却是掐着通讯器喊道:“不要管它,判定现在情况危急,需要你们加速赶路,冲出去!” “…收到…滋…” (本章完) 第919章 刮风又下雪 第919章 刮风又下雪 “车胎好像爆了……” “唉~~呀~~~” “变速箱好像刮到了……” “唉~~呀~~~” “看看发动机……” “唉~~……” …… 建筑垃圾堆上,那台山地越野车已经熄了火,司机和副驾驶都下了车查看情况。 李学武跟随技术处的人也驾驶着汽车到了土丘下面,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路况与车况的反馈。 在往上走的时候,技术员每提出一项猜测,周大海都要哼唧一声。 车出现状况,就像踩着他肾了似的。 李学武能明显看得出他是真心疼了,嘴里不由得调侃道:“您这是心虚啊?还是肾虚啊?” “我是心疼啊~” 周大海没理会李学武的玩笑,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汽车,说道:“这可是真金白银造出来的,这么浪费,实在是……” “极限测试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李学武语重心长地讲道:“在厂里怎么磕磕碰碰,怎么测试都不为过,只要能检验出它实际承受标准” “能实现标准化、公开透明的销售,哪怕是毁了这台车,哪怕是重新设计、重新制造” “总比商品车进入社会让人家去诟病,去指责要强的多”。 李学武随着技术人员到了车跟前,在查看了汽车所遭遇的极端情况后,他又跟着周大海一样,趴在地上查看了汽车的底盘。 “我想就算是在戈壁滩,在大森林,再极端的情况也不比现在极端了” 周大海有些感慨地用脚喘了喘车前的大石头。 李学武跟着技术员起身,拒绝了彭晓力递过来的手绢,拍了拍手,道:“只要想把咱们的车卖到更远,更恶劣路况的地区,就不要有侥幸心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退,看着技术人员跟司机一起处理这台车。 “你作为参与设计的工程师,应该很清楚咱们的竞争对手是谁吧?”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周大海,脸上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长。 周大海眨了眨眼睛,往土丘下面看了一眼,那边停放着李学武的指挥车。 “想要在竞争中生存,要么打铁自身硬,用实际能力创造口碑”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么就得会吹牛哔、会忽悠!” “吹到所有人都盲目地相信你的产品比对方牛哔,忽悠他们为你吹的牛哔买单” “不要感到惊讶,这也是一种销售能力!” 看着周大海惊讶的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李学武笑问道:“你说咱们应该选哪条路?” 问完这一句,也不等对方回答,当着周围技术人员的面,李学武逐渐收敛了玩笑的表情,讲到:“咱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个人做人做事的风格你应该有所了解” “你们有见我吹牛皮、说大话,忽悠过别人吗?” 看着汽车重新被启动,李学武点头笑了笑,转身看向周大海等人,认真道:“其实跟你们这些技术人员一样,我这个人也单纯的很”。 “真的!” 看着周大海等人再出露出惊讶的表情,李学武强调道:“我知道有些人在背后说我耿直脾气臭,固执又较真”。 “在工作中,对业务也好,对产品也好,太过于追求完美” 李学武颇为无奈地说道:“既要完美的安全状态,又要完美的制造工艺,还要经济效益” “是我太贪心了,就像一个初到海边,对各种新鲜事物流连忘返的孩子”。 “……” 今天的风有些大,吹乱了周大海遮盖秃顶的秀发,打乱了农村包围城市头型布局。 当然,李副主任鞭辟入里、推心置腹、感同身受的话语也像是这风让他们的心思跟周工程师的头发一样有些凌乱不堪了。 他们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厂领导这样的讲话,不能说是接地气吧,可怎么都算是主动了。 就是……主动的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了。 要不是他们还有些职业操守和思想品德,说不定厂报要刊登新闻了:《保卫处之虎说自己单纯》 纯,纯属虚构。 谁特么说你耿直脾气臭,固执爱较真了! 这是讲究你的话语嘛! 这特么是给你脸上贴金呢吧! 耿直说明做事讲道理,脾气臭说明恪守本心,不为权贵所动。 固执说明做事讲原则,爱较真说明求实进取,不屈服于真理。 你太贪心才是真的! 既是干部,又要来抢夺我们技术人员的优秀品质! 说的这几条明明是形容他们这些技术人员会用到的词汇。 现在呢? 好么,他们还真是无法反驳,毕竟李学武要说自己也是技术人员,他们还就得认。 轧钢厂汽车工业的总设计师是李学武啊! 这在轧钢厂汽车工业发展纲要文件上是清晰标注的,就连夏中全都得认! 嗡! 山地越野车在排除故障过后,众人合力将其抬过障碍,司机再一次开动汽车,往土丘下面冲去。 李学武站在山丘上,看着下面远去的汽车,讲道:“科学技术还是要讲究实事求是的,技术人员更应该回归本真,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李副主任,您刚才提到的竞争对手……” 周大海微微皱眉,抬手梳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遮盖住自己见光的秃顶。 他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徒劳的,今天的风实在是大,越吹越觉得寒冷。 按理来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在下雪前的这段时间却是出奇的冷。 毕竟不冷也不可能下雪不是嘛。 “咱们自己心里都清楚” 李学武带着众人往山下走,手指点了点下面停着的212吉普车道:“人家是不屑于拿咱们当对手的,对吧?” “额……确实如此” 周大海同身边的技术人员一样点头同意了李学武的观点。 这谁都清楚,就是他们自己来说,也没有绝对的信心比肩212吉普车的。 毕竟轧钢厂从汽车工业开始发展算,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啊。 人家京城汽车厂集齐了那么多的企业和资本,发展多少年了。 “咱们就实话实说” 李学武带着他们走到指挥车跟前儿,用手拍了拍车前盖,看着技术人员问道:“212吉普车是不是比咱们厂造的车要好,要强?” “……” 呜~~呜~~呜~~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西北风呼号着吹动沙土的呜咽。 技术人员们面对李学武的问题也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真说比对方强,是不是有点过份了,他们可是耿直的人。 可要说比对方次,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所以周大海带头,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学武看了他们一眼,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啊?” 他使劲拍了拍手边的汽车,认真地说道:“这车就是比咱们的强嘛!” “!!!” 技术人员集体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李副主任会这么说。 李学武倒是实事求是地讲道:“从动力方面、从整体设计、从载重能力等等等等,人家比咱们优秀,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但是!” 他一挥手,看着众人讲道:“咱们的车就一无是处了吗?” “当然不是!” 李学武自信地说道:“212大,有它大的好处,咱们的车小,可也有小的好处”。 “刚才我提到了竞争的两条路,你们还记得吧?” 李学武的脸上稍稍有了一点笑意,提醒道:“咱们做汽车,自然是不能做吹牛皮,忽悠人的举动” “但是,咱们可以提供更多的服务,来弥补这些缺陷啊!” “首先,在汽车质量方面” 李学武手指点向山丘,道:“汽车的极限通过性,耐用性都得到了充分的考验,与212吉普车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在抛砖引玉之后,他看向众人问道:“那其他方面呢?” “是内部添加的功能……” “有收音机……” “还有暖风……” “座椅的舒适度……” “防风隔音效果……” …… 一众技术人员被李学武鼓动着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参与设计制造的这台车的优点。 他们都清楚这台车与212吉普车的差距,可被李学武提醒,他们又有了信心。 毕竟媳妇儿都是人家的好,儿子绝对是自己的好。 这台车虽然是仿制的,但他们在仿制工作中也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所以,亲儿子必须夸。 周大海看着口口声声说不会忽悠人的李学武把他们技术处的技术员们忽悠的嗷嗷叫,冷汗都下来了。 “还有!还有很多优点!” 李学武嘴角带着笑意,用手指点着兴奋的人群说道:“咱们厂生产的汽车是按照客户使用标准,划分为了……?” “城市行政!” “山地越野!” “特种工程!” 就像是在小学课堂上一样,老师说上半部分,下面的孩子争着抢着说下半部分。 轧钢厂三台车的划分标准早就树立在他们的心中了,就算是不知道也没关系,那边三台吉普车车身上不是印着广告呢嘛。 “直接比较,要承认不足” 李学武站在指挥车前面,示意了正在试验波浪路面的山地越野车道:“但分开比较,咱们的汽车更有性价比!” “比城市行政,咱们的吉普车更具有舒适性和科学合理的内部空间布局” “有刚才大家提到的收音机、暖风、电控等优秀功能体验!” 李学武挥手看向众人讲到:“比山地越野,咱们的吉普车延续了威利斯的优秀基因,不惧怕任何比较”。 “比特种工程?咱们是第一个推出特种工程车辆的厂家,拥有更先进的工程改装技术……” 看着李学武充满激情的演讲,华清大学车辆工程专业的学生也是在逐渐打开思路。 有年轻学生举手打断道:“李副主任,您的意思是,一边承认212吉普车的优秀性能,一边就公路特性推出三款车,实现三打一?” “没错!” 李学武大方地承认了对方的话,手指点了对方道:“你可能比我更懂造车,但我绝对比你更懂用车和卖车”。 他显得很是自信,讲话被青年学生打断并不气恼,反而用微笑给了对方回复。 “我小时候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在学校经常挨揍,后来被揍的多了,慢慢总结出一条经验” 李学武看向众人,脸上带着微笑,可语气很认真地说道:“那就是:一个人打不过对方,那就叫两个兄弟,三个人一起揍他!” 众人听见他的自我爆料,蒙的没反应过来,都在想,谁小时候这么倒霉,敢欺负这头老虎。 而李学武的话还没有完,微笑看着众人道:“就算是揍不过,也能打个平手!” “哈哈哈!” “好!” 这边站着的就没有傻瓜,都听得懂领导话里的隐喻。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已经不会去纠结李副主任小时候是否被人欺负了,而是他们的“孩子”正在被人欺负。 轧钢厂的初代汽车造出来还没有想竞争对手的事,李学武今天就用一场测试,一个演讲,给设计人员的心中种下了一个竞争的种子。 没有竞争就没有研发压力,没有敌人就创造一个敌人。 李学武适时地在现场氛围最热烈的时候,讲到了京城汽车厂在汽车零配件采购工作中对他和轧钢厂的刁难。 好了,敌人有了! 现场刚刚还很热烈的氛围瞬间变得肃杀了起来,所有设计和技术人员的眼中都燃起了一团烈火。 什么?有人欺负自己儿子? 周大海也是有些发蒙,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对李副主任的做法却是有些紧张。 现在可是讲文明、讲团结、讲作风、讲兄弟单位友情的,李副主任这么做真的好吗? 李学武才不管那个,没有这一号,他都要把对方当靶子,出了这件事,212就是他竖起来,给轧钢厂技术处人员积攒怒气值的标靶。 “什么时候咱们的汽车能在市场击败对方,什么时候咱们的汽车能让对方忌惮和恐慌!”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的指挥车,道:“什么时候能让我很自豪地换上咱们的汽车,扬眉吐气地开到他们面前去炫耀!” 一股悲愤和激动的情绪弥漫在了设计师队伍中,一众车辆工程设计人员目光盯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李学武严肃地讲道:“首先,利用优秀的科学技术手段,充分吸收从国外引入的先进经验,打造超一流车辆工业生产基地”。 “第二,依托销售部门办事处架构体系,打造属于咱们自己的汽车销售服务网络,构建完善的售前和售后一体化服务体系,抢占汽车市场”。 “第三,加大对核心力量、优秀功能、车辆工程的研发投入,细化现有科研项目,将车辆工程难题化整为零,逐个击破” “最后,充分保障车辆工程生产生态秩序,加快流水线运转,让车辆单日下线数量远远地超过他们,甩他们几条街” 李学武语气激昂地对众人说道:“购买咱们的车更舒适便捷,价格更便宜,服务更优秀,重要的是不用等,现买现有” “你们说!” 他手指向众人问道:“这场仗能不能打得赢?!” “能!!!” “能!!!” “能!!!” …… —— “到底是行伍出身,这动员和鼓舞人心的能力就是强啊” 远处,轧钢厂北大门口,围观人群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台车。 车上的人隔着车窗看着远处群情激奋的场面,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 “汪副主任,言过其辞了吧” 同样坐在后座上的程开元语气很是不耐地说道:“他三头六臂,上天下海,无所不能了?” 这么说着,他的目光扫过车窗外的车辆试验场地,看着那三台车在撒欢,露出了很是不屑的表情。 “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竖子无谋罢了”。 “您要是真这么想,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汪宗丽神情淡然地摇了摇头,没理会程开元的意见,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有基层带队伍的经验,现在又兼着卫戍区的重要岗位,不可小觑的”。 “我当然承认他的才能” 程开元只是看了一眼,便从车窗外收回了目光,如若不是汪宗丽坚持,他的车不会拐来这边。 “只不过年轻人,生性好斗,做出一点点小成绩就要翘尾巴了”。 说完,他又看向车窗外围观叫好的人群,颇觉厌烦,道:“哗众取宠,我倒是看不出这三台车能给轧钢厂带来什么改变”。 “您真是这般认为的?” 汪宗丽转回头,目光幽然地打量了程开元一眼,顿了顿,这才说道:“您不觉得这三台车的出现,就是一种改变吗?” “不,我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程开元自信且固执地讲道:“轧钢企业,尤其是肩负国家使命和重任的重型工业产业,坚守本心,应该努力做好产业中的螺丝钉”。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车窗外,语气有些怨愤地说道:“而不是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说这三台车的出现是一种改变,可之于国家的汽车工业又能改变什么?” 程开元讲话自觉高屋建瓴,语调很高,是站在国家整体工业的角度上看待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工业浪费” 他很是直接,也跟犀利地点评道:“在明知道市场上已有同类型汽车产品的前提下,仍然上马该项目,这是什么?” “要真是能玩得好,玩的出新样也行,可你看看这三台车,哪里是能比肩212吉普车的样子!” 程开元皱眉道:“质量上比不过,项目选择出了问题,我看就是李主任的决策出了问题”。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反过来看” 汪宗丽目光看向车窗外,那三台车依旧在试验极限路段,有司机坚持不下来的,换了人上去。 这份坚持和自豪,还是很让汪宗丽所惊讶和认同的。 “您刚刚所提到的应该是资源浪费了” 她说话的语速一直都很慢,很轻柔,但语气很是坚定:“咱们是计划型经济,诚然要多面发展,多元进取,可也没说不能竞争啊?” 这么说着,她又看向程开元道:“有人说只许京城汽车厂造吉普车,就不许轧钢厂造吉普车了?” “这是在偷换概念嘛~” 程开元无奈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国家下了那么大的力度整合汽车工业,形成了现在京城汽车厂的规模,轧钢厂又何必从头再来呢!” “沿着前人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这是自讨苦吃,也是工业决策的倒退嘛~” “你刚刚也提到了浪费,我还真就是这么认为的” 程开元指了指窗外的汽车道:“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这车的底子是什么,纯粹的盗窃嘛!” “他们要是真搞出了新样,我还真就不说什么了,可用二三十年前的技术,套了一层外皮就敢拿出来说高科技,这不是糊弄人嘛!” “糊弄别人也就算了,现在是连自己人也要糊弄了?” 他手指点了点车外的围观人群道:“裹挟众意,夸大其词,我看他就是在沽名钓誉”。 “还是要回过头来看的” 汪宗丽等他说完,这才幽幽开口道:“您不是也必须得承认他们把汽车真的搞起来了嘛”。 “至于您所说的那些问题我暂时还没有看到,只能说我看到的” 她转过头,目光看向窗外,嘴里讲道:“我站的不够高,看得不够远,就厂里这点事我尚且观之不及,参悟不透”。 这句话说完,车厢内陷入了一阵沉默,两人好半晌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车窗外围观人群再一次发出欢呼声,却是特种工程车辆在极限路况下快速通过障碍物的情形。 “轧钢厂工业产能溢出的情况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产业升级、设备升级、技术升级的情况下,如何消化这部分产能成为了历任领导亟待解决的难题” 汪宗丽目光依旧盯在窗外,嘴里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说浪费,这部分产能在产品转化和合格率下降的情况下岂不是更大的浪费?” 程开元微微皱眉听着汪宗丽的话,没有急于开口,他要说的都已经说了。 “造车也好,造船也罢,甚至是现在搞的五金工业、冶金工业、食品工业、电子电器工业,以及联合三产企业等等” 汪宗丽收回看向车窗外的目光,目视前方道:“在我看来,只要不亏本,这一部分产能的转化更有利于轧钢工业的发展”。 “尤其是从个人角度来说” 车厢里很宽敞,她迭起腿,顿了顿又道:“杨书记,杨厂长没有做到的事,这一任领导班子正在实现这个目标”。 “如果我说这么多的功劳里面,有李副主任的十分之三四,您有不同意见吗?” 回答汪宗丽的是一阵沉默和无言,程开元不知道是该承认李学武的能力,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就是该如何评价李学武在轧钢厂的这一系列作为。 程开元很确认,汪宗丽对于李学武的认同绝对不是盲目的,更不是有偏向性的,这在两人的合作之初就已经达成的共识。 但就对方所言,李学武的威胁好像已经上升到了比肩李怀德的地步。 承认敌人的伟大并不是很容易,对于尚处下风的他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李学武不是站在李怀德的那一方,他又该如何看待李学武的所做作为? “好了,时间不早了” 汪宗丽见没有得到回复,主动开口说道:“难得,李主任不在家,管委办的工作不忙,我想您也并不是很喜欢跟我坐在一起辩论这些问题的”。 “哪里~我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程开元大度地微微一笑,点头道:“与您同行,顿觉三人行必有我师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开车吧” 他说笑了一句,伸手拍了怕司机的座椅靠背,随后对着汪宗丽说道:“咱们还真得走了,领导的时间也很紧的,等不得”。 汪宗丽听他提起这句,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车辆启动,她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远处空地上风沙骤起,烟尘滚滚,三台吉普车好像江里游龙一般,搅起一番风雪。 —— “这么多天就打听了个这?” 临近下班时间,彭晓力被自己的好基友三儿给叫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联系暗号成了“飞鸽传书”、“眉目传情”。 有话想说,就在部门之间往来文件上夹带特殊标记纸条,或者站在窗子前,隔着大院打手势。 彭晓力觉得三儿有些烦了,每次屁大点事都要叫他下来,走的时候不是扒他一根烟就是索要好处。 如果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他早骂街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刚特么下来,三儿就顺手牵羊,从他兜里掏烟来抽。 而三儿给他的信息仅仅是管委办汪副主任陪同程副主任一起坐车离开了。 这算特么什么要紧消息,彭晓力都想从对方的嘴里把抽了几口的香烟抢回来了。 真不值!呸! “你真当我愿意抽你这根烟啊?!” 三儿倒是很委屈了,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撇嘴的彭晓力,道:“我要不是为了你,为了李副主任,我大雪泡天的跟你着套烟玩呢!” “甭废话,还有没有事,我这忙着呢” 彭晓力皱眉示意了楼上一眼,道:“咱们这个事儿你可得有个把门的,领导可不知道这件事呢”。 “什么!!!” 三儿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听见彭晓力说这件事领导不知道,他都要跳起来咬人了。 “你说咱们做的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跟领导汇报?!” 他有些不甘,又有些绝望地看着彭晓力,顿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喂了狗了。 就像他刚才所说,这些天盯着领导,如果不是为了搭上好哥们的破船,再搭上李副主任的战舰,他能这么做? 现在他都怀疑彭晓力是不是在领导面前表功,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到过。 “你喊什么!” 彭晓力忙用手捂住了三儿的嘴,皱眉训斥道:“你还有没有点准儿了,要是做不了赶紧说,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唔~你!” 三儿甩开彭晓力的手,怒目而视道:“常言道,裱子无情,戏子无义,好你个彭晓力,无情又无义!” “滚蛋!” 彭晓力无奈地骂道:“我特么今天真忙,还有好多材料要写呢,真没事我可上去了啊!” “哎!别走啊~” 三儿拉住了彭晓力的胳膊,正色道:“你不是让我看着点孙主任嘛~” 他这么说着,还颇为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判断是否有人。 这会儿正下着大雪呢,没谁像他们俩这么二哔似的出来淋雪抽烟。 “周二那天,也就是李副主任去开会那次,中午孙主任可是跟着周勇一起出门,去外面吃的饭” “嗯?周勇?” 关于孙健的消息彭晓力特别的敏感,他就觉得孙健要害他。 虽然还不知道孙主任害他的动机和理由,但凭借他在机关办公室这么多年被坑害的经验来看,对方就是要害他。 别问,问就是直觉! 听见三儿直到今天周四了,才说出那天的消息,彭晓力也是急的直瞪眼。 “特么周二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问得好!问得漂亮!” 三儿也不是好惹的,叼着烟横着眼,看着彭晓力道:“你特么告诉我,我怎么现在才见到你!” “我……我特么不是没时间嘛!” 彭晓力瞪着眼珠子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啊!” “哎!好啊~” 三儿也是不甘示弱,顶牛道:“你忙是吧,我特么时间很多是吧!” 彭晓力气急,指着三儿骂道:“顾城,你丫就是一傻哔!” “那你丫就是一二哔!” 三儿的大名就叫顾城,对比三儿这个外号,显得很是文雅,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不过三儿也不是很在意,对方恐怕也只有在急眼的时候才叫他的大号。 两人都有些生气,彼此对视瞪眼珠子,牛顶牛的站着。 随后又觉得这样太过于暧昧,毕竟白雪纷飞,只有情人才这般深情对视呢。 太不好意思,彭晓力先扭过身子站了,随后三儿也气呼呼的扭了身子背对着他。 近了瞧,两人跟老牛似的气呼呼地穿着粗气。 嘴里的香烟都因为气急的心情而燃烧的越加猛烈。 可远了你再看,知道的是彭晓力和顾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别扭的小两口呢。 你就说,好人谁特么没事闲的跑外面凑一块堆儿“白头偕老”来。 “呼~” “呼~呼~” “哼!” “哼~哼!” …… 得,这得是两头猪的哼唧声才能达成的音效,否则绝对不会这么的响。 “你还有烟嘛?” “没有,滚蛋!” 彭晓力听见身后的顾城这个时候了还跟他要烟抽,气的转回身骂道:“你长心没有?!” “放屁!少特么拿心说事!” 三儿也是皮惯了,转回身示意了彭晓力的兜,道:“骗人是小狗,刚才我掏出来的明明是整盒的,抽一支就没了?!” 彭晓力无语地看着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直接甩在了对方身上,骂道:“抽死你!” “我特么是烟囱啊!还抽死我!” 三儿给自己点燃了,也没跟彭晓力客气,直接把那大半盒香烟揣自己兜里了。 “不是你跟我说的嘛,进了厂办就不能长心,长心都得喂狗!” 他使劲抽了一口,抬手从嘴边夹了香烟,嘴里吐出烟雾,道:“你特么能不能别再叫我三儿了,就像现在,叫我大名不好吗?” “我叫你傻哔可好!” 彭晓力不耐烦地问道:“关于孙主任的,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你当我是调查部的啊!专门给你看着孙主任!” 三儿翻了白眼,道:“你彭主任忙,我特么也有好多工作的,很忙的!” “好~好~好~” 彭晓力说不过他,以后还得用人家,只能先服软,摆摆手道:“你忙,你辛苦了,你特么最辛苦了行吧!” “本来就特么是!” 三儿抬起手抽了一口烟,看着彭晓力说道:“你刚才伤害到我的感情了,跟我说声对不起!说你错了!” “我特么……!” 彭晓力瞪着眼珠子看着顾城道:“你特么哪来的那么多感情!” “兄弟情义!” 三儿扬了扬头,认真地说道:“怎么了?你不信?” 说完下巴一歪,示意了保卫楼楼上,道:“你们李副主任当年就讲这个,在他那本《犯罪心理学》里都有写,你没看嘛!” “啥玩意?” 彭晓力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儿,问道:“你确定看的是我们领导的书?” “确定,以及肯定!” 三儿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对李副主任最是敬佩,他的书我翻了不止三遍!” “其中一段我最是感触深刻” 他很是认真地解释道:“李副主任有讲他跟犯罪分子周旋,借助兄弟单位力量,特殊提到了江湖上的做事原则”。 “什么?” 彭晓力觉得不太对,他怎么没在书上看到过这一段,虽然他看得不是很认真,对心理学也不是很感兴趣,可这一段他分明是感兴趣的啊。 “三讲五做事嘛!” 三儿大手一挥,掰着三根手指讲到:“兄弟相处,三讲真诚、大方、讲义气” 说完又掰着五根手指道:“五做坚守信义、忠于兄弟、一心为公、与人为善、尊重大嫂!” “你自己说” 三儿看着彭晓力发楞,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拿不拿我当兄弟,你有做到这些事吗?” “等会儿!” 彭晓力微微侧头,看着三儿再次确认道:“你真是从那本书里看到的?” “你不信任我!” 三儿眯起了眼睛,示意了楼上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李副主任”。 “问个屁!” 彭晓力拍了三儿肩膀一巴掌,道:“我们领导就算是真的有写,那实际情况也不是这个!” “你不知道,我姥姥家就在南锣鼓巷……” 彭晓力揽着三儿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说的这三讲五做绝对不是这样的……” “……说三讲,一怂、二……” “嗯???” 听着彭晓力的话,三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追问道:“那五做事呢?” “小点声!” 彭晓力拍了他一下,示意了他一下,随后压低声音道:“背信弃义、出卖……” …… “你们两个小子在那嘀咕什么呢!” 李学武从楼里出来,抬头看了看昏黑的天空,鹅毛大雪依旧在下着。 楼门口的灯光映衬下,雪绽放着异样的美。 这个时候天都已经黑完全了,就是下了雪,映衬得地上亮晶晶的,反着光。 可能是白天风大的缘故,这会儿出来,只听得见楼里下班职工的喧哗声,是另一种意味的安静。 韩建昆已经把车停在了楼门口,李学武将要上车的时候才发现楼墙一侧有两点烟火在闪烁。 借着积雪的反射光,他认出了彭晓力的衣着,再仔细看了过去,确定是那两个小子。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吓的两人同时蹦起来。 刚才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很认真,下班铃声响起都没注意。 这会儿见着楼里鱼贯而出的同事们,两人各自扔了烟头,嘿笑着,面色颇为不自然地跟李学武打招呼。 刚才在楼上,彭晓力说有事下楼他也没甚在意,没想到他在这猫着呢。 “今天你自己回去,我有事要办,就不送你了” 李学武指了指天上的雪,道:“回去路上注意点”。 “哎!知道了” 彭晓力一副心虚的模样,嘴里答应着说道:“晚上我就在办公室里写材料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的勤奋,只是说了可以在他休息室里睡觉,同顾城点点头,便上车离开了。 今天他确实有事要忙,回家不顺路,所以就没带着彭晓力。 下午时分,冉秋叶打来电话,提及家里缺些物事,请他帮忙采买。 这刮风又下雪的,一个姑娘独自在家无法出门采购生活物资,他又是出了名了注人为乐…… 啊,就说诸位遇到此事,能忍心不过去帮忙?! (本章完) 第920章 就怕没好人 第920章 就怕没好人 “天上布满星~” “月牙儿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 …… 客厅里,仰着黄铜大粗脖子的留声机在诉唱这个年代独有的主旋律。 床上青蓝色纹被覆盖着的,也有人在低吟唱和。 里屋的门匆匆未关,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响亮而又压抑。 冬日雪夜也并不觉得寒冷,客厅里的火炉烧的正旺,柴火燃的噼啪作响,堆架着像是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火热异常。 餐桌上是刚刚用过的,却还来不及收拾的,凌乱的碗碟。 是有多么匆忙,椅子都歪斜着,这在冉秋叶独居的日子里完全不可想象。 学校里常有人说冉家过的精致,后来被歪曲理解成了大富大贵。 冉家回国以后生活富足,但绝对没有达到锦衣玉食的地步。 房屋都是配给的,全凭借父母的学识身份,以及这份义无反顾的付出。 文化人嘛,尤其是在国外漂泊多年,多习惯于较为方便且舒适的生活观念。 双职工只养育了一个女儿,在这个年代,就算是最低职的工人也有好生活的。 更何况两人都是中学教师呢,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又不是很重视储蓄和节约,活得自然洒脱。 家具、电器、留声机等等,以及书房里满屋子的书,清晰地反馈着三口人那么多的工资都去了哪儿。 生活精致,不等于大富大贵,是在家庭经济所能承受的范围内,追求更有品味,更开心、舒适的生活。 就算是到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和折磨,冉秋叶依然爱着生活。 她很清楚,卑微懦弱的自己在父母将要离开前的那个晚上,躲在墙角哭泣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既承君泽,则受君恩。 每个月三十几块钱工资的她要掉一多半来购买生活物资送去给山上的父母。 小时候父母为了不让她受苦,选择了只生她一个,今日父母蒙难,她也不想父母委屈。 山上的日子虽然依旧是教书育人,可贫苦总是难免的。 父母年龄也是不小了,其他的都还好,唯独爱了一辈子的书,终究是放不下。 每周一次的休息日,她都是要采购一番,另买几本父母要的书送去红星村。 回来的时候又带着父母殷切的希望,以及对当前生活的热爱,重新接受时代的洗礼。 就算是有人庇护,可在学校里,她依旧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风言风语、冷嘲热讽,甚至是学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都会把她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真压抑的受不了,或者委屈的想哭时,她选择了主动。 以前冉秋叶还不懂,为什么幸福总是离自己那么远。 现在她知道了,是自己错的离谱,不懂得主动追求幸福。 你问她什么是幸福,她一定会告诉你,那个人会在她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突然的出现。 当幸福来敲门,冉秋叶会选择付出自己所有的爱,热烈,激动。 “呼~” 她理了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好,从天上重回人间。 “对不起,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手指微弹,抖落几点烟灰。 窗外依旧飘着大雪,床头柜上灯光温暖,一如客厅里涌进来的热气。 冉秋叶贪恋地嗅着李学武身上的气息,最后还是满眼不舍地坐了起来,收拾残局。 幸福应该像儿一样,有亟待盛开的期待,有灿烂绽放的热情,也要有重回大地,冬雪人间的理智。 正因为一次次的凋谢和轮回,幸福才有了一次次样绽放的美。 她成熟、知性、懂得取舍,这男人的时间只允许她偷来几个小时,要珍惜,更要知足常乐。 李学武永远都不属于她,但她可以做到独属于李学武。 爱没有甲方和乙方,有的只是我想你了,我愿意。 “下次不要拿这么多东西了,都吃不完的” 冉秋叶骄人的身姿站立在床头,整理了身上的睡衣,又帮李学武盖上了被子。 “上次你拿的罐头还有些剩余,算上给我爸妈送去的,我也只用了一小半”。 “多吃些,都还有” 李学武有些慵懒地趴在了枕头上,后背的肌肉在动作间微微隆起,引得冉秋叶目光不由的跟随。 她手指微微触动,见他又放松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我笨的,也不会按捏筋骨”。 “没关系,有时间我再帮你按” 李学武的挑逗引来了冉秋叶的娇嗔,轻轻地拍了他一巴掌,往堂屋去了。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没有纯粹的金钱关系,那一定是彼此吸引的。 而吸引对方的,或是特殊的魅力,或是不容拒绝的帅气。 恰巧,这两点李学武都没有。 那他是如何俘获这么多女人的芳心呢? 芳心纵火犯有话说:他难道就不能是被迫的嘛!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还要我怎么解释!活儿好? 娄晓娥舍得下本钱,秦淮茹舍得下脸面,于丽舍得下家庭,张松英舍得下自由…… 冉秋叶舍得下什么? 怕不是只有这义无反顾的绝望与对人生的投降了。 摊牌了,这烂怂人生局我不玩了! 冉秋叶不是没有人生追求的姑娘,家庭教养不允许她放纵自己,更不允许她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所以,就连找对象都成了一道难题。 曾经她是那么的认真对待人生,热爱生活,可生活给了她什么? 父母流放,人生晦暗。 在苦难面前,坚强只是无能的借口,是父母遭受折磨的无视,是人生尽毁后的余音。 如果能好好的生活,快乐的享受,又何必去自寻烦恼。 摇动早就没了动能的留声机,将唱片翻了个面,拨动指针,继续歌舞。 冉秋叶整理了李学武的衣裳,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碟,嘴里轻声哼唱着,这是她不得不要的生活。 真是够讽刺的,她活成了自己以前不屑,也讨厌的样子。 她还从未有想过自己会有主动的一天,面对这个男人的默默出手相助,又故作不知的行为。 冉秋叶觉得,没有自己的登门拜访,他是不是会一辈子都不跟自己说这些? 明明的,她也可以装聋作哑,也学他一样故作不知,然后继续自己的人生。 但内心的骄傲又怎会允许她选择忘记,忘记这份经历就等于放弃这一段充满磨难的人生。 她要记住的,记住她正经历的这段苦难人生,更要记住那些施加给她苦难的人。 之于李学武,冉秋叶并不觉得对方是贪图她什么,就算是颜色,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何必自我牵强。 所以,跟李学武在一起,不是回报,也不是恩情,而是庆幸。 庆幸自己在还敢争取的年龄遇到他。 —— “我跟你说啊!” 李怀德的声音很大声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这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 李学武将话筒稍稍离远了自己一些,苦笑着看向了对面的谷维洁。 谷维洁也是满脸微笑地看着他,听着李怀德在电话里喊大声。 “我要跟你说,景副主任和咱们展销团队是立了大功劳的,包括你李学武同志!” “李主任,我是谷维洁啊” 李学武手里的电话被对面谷维洁拿了过去,她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带着赞许,嘴里却是调侃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光夸别人,不夸自己啊!” “哈哈哈!” 李怀德听见是谷维洁,笑声里还带着兴奋和得意:“都是同志们的辛苦和努力啊,是同志们的胜利哦!” “是咱们轧钢厂的胜利!” 谷维洁笑着强调道:“交易会的战报我们已经收到了,成果喜人,今年咱们都能过个好年了!” “维洁同志啊,何止今年啊” 李怀德一激动就好画大饼的坏习惯又来了,在电话里一阵吹嘘,今年要如何如何,明年要如何如何,以后更要如何。 好么,李学武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这不是他给李怀德画的大……画的宏伟蓝图嘛! 在别人那叫大饼,在李学武这里就得叫蓝图! “恭喜玉农同志,恭喜李主任” 谷维洁笑着在电话里说道:“也请李主任代我对奋斗在销售一线的同志们道一声辛苦” “祝愿展销团队在李主任的带领下圆满完成交易会展销任务,期待您和同志们的凯旋而归啊!” …… 撂下电话,谷维洁脸上的笑意犹浓,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更是带着期许。 “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功在千秋啊”。 “我可不敢领您的这份夸” 李学武笑着摊开笔记本,坐直了身子,给谷维洁汇报道:“千里之外的事我决计算不到,但眼巴前这点事还是能看得清的”。 “李主任在羊城摇旗呐喊,挥斥方遒,我坐在家里可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啊” 他看了一眼笔记本,继续说道:“计划投建的三个食品加工厂选址问题已经通过了工程部门的技术性审议,接下里就是请诸位领导表决通过了”。 “但同三产工业和正在搭建汽车工业产业基地一样面临的问题是人员的匹配” 李学武态度很是认真地讲道:“包括管理人员和劳动人员!” “人事部门现有的招录和培训制度完全跟不上这种发展节奏” “汽车工业尚且可以包容轧钢工业工人的转化,可食品工业,以及后续的电子工业等基地如何操办?” “总不能每次都稀释掉轧钢工业,或者其他工厂里的工人吧?” “有话直说” 谷维洁这会儿早收敛了喜悦的表情,刚刚从李怀德那里获得一点好消息,就被李学武提出的问题给冲淡了。 “是人事部门的问题对吧,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提出来,在我这可以研究,也可以上会讨论”。 她的语气很是严肃,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手边的电话,要了人事部门主管副组长谢兰芝接听。 谢兰芝就是谢大姐,她的名字跟服务处主管副组长谢庭芝的有些像,但两人没有亲属关系。 电话接通,谷维洁让她连同人事部门的主要干部来这边一趟,有临时工作会议要开。 李学武直等她撂下电话这才又继续汇报道:“今年同明年新开、投建项目多达十几个,对新工人、高标准工人的需求量也是巨大的”。 “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没有对口的成熟乃至是半成熟技术工人参与生产建设” “没有完善的培训制度和实习能力,仍然依靠传统的传帮带来培养工人,满足不了项目骤然增长的技术需求” “没有成熟的招录和淘汰制度,新项目配置的工人泥沙俱下,良莠不齐” 李学武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办公桌提醒道:“甚至有的工人都不知道机器怎么开,就被安排在了试生产岗位上” “这是对生产的严重不负责任,更是对生产工人的严重违规行为,从我主管的安全角度看,这是不允许的”。 就在李学武汇报期间,谢大姐带着人事一室、二室,以及干部一室的科长敲门进了谷维洁的办公室。 李学武的话语并没有停止:“这种行为同当年抓青壮送去前线,手里塞一杆打不响的烧火棍何异啊”。 谢大姐一进屋就见着李学武在“训斥”谷副主任,两人都是严肃着面孔,话语更是犀利异常。 她倒是没什么,知道李学武同谷维洁私下里的关系很不错的,可她身后那三个科长可是吓坏了。 什么特么情况啊,只听说有厂领导训斥下面组长、副组长的,今天可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都说李副主任的脸酸、脾气大,动辄就要放炮骂人,以往都是听人家谣传,今日真是活久见了。 他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啊,噤若寒蝉,鸟悄儿的跟在谢组长的身后进了屋。 没见着谷副主任都在挨“训”嘛,他们多个啥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捋李副主任的虎须。 谷维洁也瞧见他们进屋了,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找地方坐。 她的秘书刚才一直躲在外面不敢进来的,这会儿赶紧借着给众人沏茶倒水的工夫将着急要领导签字的文件递了上去。 谷维洁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解释道:“今天正好,李副主任刚从经贸项目部调研回来,叫你们过来是谈一下人事培训的工作”。 她嘴里说着,却是不耽误手上的工作,已经把秘书需要的文件签署好了。 李主任不在家,一把手的审议权暂时委托她来代理。 有一些日常办公文件她会签,而一些不是很紧急的,或者说关系重大的,都会滞后,等这周李主任回来再说。 刚刚李主任从电话里报喜,就是说的上周末结束的交易会成绩,包括参加闭幕式晚会的情况。 计算行程,李主任最多也就是周三或者周四到家,并不会耽误许多。 将几份拿不准的文件放在一边,也没理会秘书收走文件,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请李副主任将刚才的问题和意见再跟大家谈一下”。 领导很严肃地跟你谈工作,并不代表她对你的“找茬”有意见,或者说是故意为难你。 一般来说,真正坐到谷维洁这个位置的领导,在面对像是李学武这样所提出的问题,要么明确告诉你暂时办不了,先回去,要么随便找个理由送走你。 理由也很简单,可以是上会讨论研究,也可以是让你去征求一下其他领导意见,或者说上会讨论。 而如果是叫了问题相关的部门负责人来办公室里开临时办公会议,那就是要认真对待你的问题了。 真正有担当的领导绝对不会让你带着问题从他这里离开的,哪怕是给你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否者后患无穷。 经常干领导的读者都知道,问题得不到解答,出了门他什么话都可以说,甚至在他的问题上附加编撰你的态度和回答。 可要是你给出了一个答案,就完全限制住了他的发挥,事后有问题,他也不敢跟你对质。 这就是为什么,走的越高,说话办事越谨慎的原因。 不仅仅是领导谨慎,被叫来的部门负责人也很谨慎,他的一言一行,直接决定了领导对这件事的态度。 面对一般人,自然是先考虑能否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但李学武坐在那提问题,这些人可不敢想这个。 所以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想,如何解决轧钢厂当前面临的人事问题窘境。 —— “搞清楚人事处在训练场的动作” 程开元眉头紧皱,摔了手里的报纸,给站在办公室里的周勇讲到:“小车班的动向是最能反应根本问题的,这个工作你要抓好,不能有松懈”。 “对不起领导,是我疏忽了” 周勇很是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连忙给程开元做保证。 程开元的眉头并没有散开,他要的并不是周勇的保证,而是李学武到底在搞什么。 前几天保卫组的人事就在变动,连带着轧钢厂所有部门都开始了人事调整。 这特么还没到年底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现在对于这种风向一无所知,更无法把握人事变动的结果,前期的一些布局全被打乱了。 尤其是针对保卫组的,李学武在经营和管理方面有着绝对的把控能力,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那种。 他偏偏不信,非要在李学武的后园里炸他一个大洞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蝇营狗苟。 保卫工作抓不住,人事工作没影响,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上周同汪宗丽去看望上面领导,他们两个在车上争辩的话犹自回荡在他耳边。 对于李学武的能力,他嘴上不服气,可心里提防的很。 李怀德带着李学武去羊城,他好一阵闪赚腾挪,努力编织的成果,结果在他们一回来就出现了问题。 到底还是根基太浅,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只贸易项目一件事,李学武便助李怀德稳定了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的惶惶人心。 轧钢厂的发展和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任凭外面的风左摇右摆,可两人搞经济的决心岿然不动。 可怕就在这一点了,轧钢厂的工人就吃他们这一套,有钱谁都乐啊。 程开元也不是没有下过绊子,谷维洁在分房仪式上出的乱子就是他策划的,日商来厂参观参会也是他的布置。 可结果呢,每一次都是保卫处稳定局面,人事处协调问题,经贸组出钱摆平产生问题的人。 听说昨天李学武在谷维洁办公室里发飙,把人事部门的人叫过去开办公会,有人还给他打电话阴阳怪气,说这说那的。 程开元真是有些恼火的,他紧张的是李学武去山上调研,去经贸组和人事培训部门调研,这件事他还没知道。 回头一问才知道,他安排的棋子私自外出约女同学赏雪去了。 特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开元瞥了面红耳赤的周勇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给杨元松当秘书的,或者说杨元松连这样的人都用,他被一击即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周勇跟在领导身边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连这么一点工作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他什么。 程开元在工作上是很有能力和想法的,不然京城机械二厂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好了。 但是,干部调职经常会出现的水土不服让他给遇到了,他现在是不服李怀德,也不服李学武。 老李是走了,可小李还在家呢,他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谈何掌控啊。 汪宗丽劝他重视李学武,尤其是要关注李学武的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布置。 程开元已经很重视了,比特么对李怀德都要重视,可依旧看不懂,甚至都特么看不见李学武在干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就生气,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疼的手直麻。 秘书探头探脑地从门口往里瞟了一眼,见他火着,赶紧闪身躲了。 这是厂办出来的秘书综合技能了,程开元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这秘书是当初徐斯年给他安排的,他初来乍到,用谁都一样。 可就是这小子的油头滑脑,让他有的时候真想踢他的屁股。 不过听说李学武也从厂办选了一名秘书,就是不知道对方选的那个跟他的这个是否都一个德行。 一想到李学武也面临着他的难题,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不过李学武同人事处的动作还是要关注的,就像汪宗丽所说,这头猛虎善于在细微之处布局。 上周见的领导也在有提到李学武,说这个人心思极为细腻,做事看似随性圆滑,实则狡诈狠辣,阴狠异常。 这么多人都在提醒他,他自己也是设身体会过的,如何能不警觉。 从保卫组里传来的确切消息,萧子洪去过山上的训练场,更是跟保密部的人有过接触。 这虽然是正常的工作范围,可恰恰就发生在日商代表来谈判的期间,也正是他所策划的那起行动之后。 当听得保卫组开始人事变动的时候,他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看,怕不是对方还有更大、更多的动作。 结合老狐狸李怀德在这个时间敢离开轧钢厂,对方绝对有大阴谋在等着他。 没有人会被咬了一口之后选择默不作声,尤其是李学武这样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之辈。 他刚刚摔了的报纸就跟这件事有关联,似乎老天都在帮他们跟自己作对。 十一月十六日,《工业报》报道:上面指示由谷、余二人主持召开五部、七市及各大区有关负责同志参加的工业交通座谈会。 这里五部指的是:冶金、水电、铁道、化工、机械。 七市指的是:京、沪、津、沈、哈、汉、穗。 全国主要工业交通力量都集中在这些部门和城市的手中。 轧钢厂位于京城,又归属冶金部门管辖,新闻报道的问题首当其冲。 在座谈会上,领导们主要讨论了工交企业“大学习”活动的问题。 参加座谈会的同志在发言中,对工交战线十七年的成绩作了充分肯定。 主张分期分批搞“大学习”,反对全面铺开;不赞成在工人中建立联合学习组织和在工交企业间开展联系;要求正确处理好变革和生产的关系。 这是什么? 这就是一块砖头,正拍在程开元的脑门上。 他想干什么? 他想给轧钢厂打开一道缺口,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只有大学习的风刮起来,轧钢厂这张桌子才会重新洗牌。 程开元不在乎风吹进来会给轧钢厂带来什么,更不在乎是否对正在高速发展的贸易经济有什么影响。 因为在心底里他就对这些里胡哨的东西很反感,很排斥。 按照他的管理思路,轧钢厂更应该专注于工业发展,把心思放在轧钢上,突破技术,缩减成本和人力,攥紧拳头攻坚克难。 当前轧钢厂在京城钢铁工业企业里的排名是很靠前的,但这都是在轧钢工业的稀缺性,以及计划经济的必然性所造成的。 李学武在会议上所提到的轻重工业综合发展,打造多元化工业生产目标,实现资源反馈的话,在他看来全是无稽之谈。 贪大求全在前几年已经实验过了,后果很严重,整整拖慢了工业发展十几年的脚步,到现在仍然在弥补伤口。 程开元不是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份工业体系建设方案,他不反对轧钢厂工业发展,而是反对李怀德同李学武的冒险行为。 同外商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引入国外的资本势力,必然会对整体经济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他的这种想法得到了工业部门那位领导的肯定,特别支持他重新掌握轧钢厂这艘船的舵把。 所以,就算是风雪交加,程开元依旧是在谋划如何让轧钢厂春回大地,扭转乾坤。 这轧钢厂也该变变天了,再让李怀德和李学武这么的搞下去,真就…… —— “嘿,您还别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傻柱左右看了看,见厂区路上大家都在扫雪,没人注意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小点滴瓶。 “可想死我了!” 杨凤山一把抓住了傻柱的手,夺过那点滴瓶扭开瓶塞就往嘴里灌。 “嘿~嘿~您慢点~再呛着您!” 傻柱这人倒是很实在,活的也很存粹,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杨厂长虽然倒了,现在还是被监视审查阶段,可他就敢给送给养。 瞧见杨厂长喝的急,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只鸽子来,趁没人注意,直接塞到了杨凤山兜里。 “赶紧的,去厕所!” “厕所?” 杨凤山摸了摸兜里还热乎的纸包,抬起手一闻竟然是肉的味道。 他也只顾得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四下里踅摸了一圈,将手里的铲子递给了傻柱,偷偷溜进了厕所。 “呵呵~” 傻柱看了一眼厕所里面,嘴里偷乐,心中却是感慨,一厂之长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可真是够没劲的。 哪里像他,现在可是牛哔的大发了! 食堂的小班长,手里管着大食堂,想吃什么拿什么,没人敢管他。 以前是有杨厂长罩着他,现在是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同时罩着他。 他多聪明啊,通过观察李学武对李怀德的态度就知道怎么跟领导相处了。 这厂里风云变幻大王旗,可终究不是得吃饭嘛。 换厂长可以,换他这厨子试一试! 别看招待所里安排了钱师傅师徒几个,可他们这行有规矩呢。 在招待所里,他过去了,钱师傅绝对好客气招待,但他绝对不会在钱师傅面前拿大。 反过来也是一样,领导要是安排钱师傅带人来大食堂主持工作,对方绝对不会接这茬儿。 你再看小食堂那边,他和钱师傅轮流去值班,关系处的好着呢,领导可不就好了他们这一口嘛。 不怕有竞争,就怕没好人。 抓住了李主任的胃,又抓住了李副主任家里人的胃,他这小日子不要太逍遥。 媳妇儿也有了,眼瞅着孩子也要有了,满食堂打听打听去,谁有他牛哔啊。 以前食堂主任老郭跟他比比划划的,现在你看他敢嘛。 以前都说领导怎么着,你看看这杨厂长,曾经的风云人物,现在怎么着了? 一瓶酒,一口肉,都能忍着去厕所里偷吃,可见这干部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啊。 “哎呀,真是想念这一口啊” 在厕所吃饱了的杨凤山感慨着走了出来,闭目瞎眼也没看看外面就来了这么一句。 刚好有个小年轻的准备上厕所,瞧见杨厂长从厕所出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呢。 听见他说的这么回味无穷,脸都恶心绿了。 杨凤山这会儿也瞧见他了,见对方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被人家误会了。 他也是老脸一红,差点羞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几步走到路边,瞧见傻柱背对着自己在那抽烟,有心埋怨他一句,咋不给自己看着点,又想到自己还没谢谢人家的酒肉呢。 “柱子,实在感谢,我这真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杨凤山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喝完了的点滴瓶塞回到了傻柱的兜里。 傻柱也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将手里的铲子抵还给了对方。 “我这都是慷他人之慨” 说着话,扔了手里的烟头,笑着解释道:“酒是李学武的,鸽子也是人家送给他的,我这也算是借献佛了”。 “呦!” 杨凤山很是意外地看了傻柱一眼,一摩挲嘴巴子,笑着说道:“不能当面感谢李副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 “嗨~谢不谢的,他也不在乎” 傻柱抖了抖身上的大衣,笑着说道:“头来之前我就跟他打过招呼了,他还让我关照一下您家里”。 “可惜了,没进去门” 他耸了耸肩膀,解释道:“去您家敲门,邻居说您爱人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 “嗯,我知道了” 杨凤山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回去替我谢谢李学武同志”。 这一次,他没有再叫李副主任,或者李副组长。 李学武是轧钢厂主管安全和监察的第一负责人,他这戴罪之人的家属自然也在对方的监察范围内。 这种刻意的提醒也只有傻柱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听不出来,甚至真的去他家问了。 哪里还用问的,他爱人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恐怕都在李学武的案头上摆着呢。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让傻柱来提醒自己,这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李学武绝对跟李怀德不是一路人。 “您也别多心,可能是走亲戚去了” 傻柱忒也不会安慰人的,就他那个脑袋瓜子都能想得到出了什么事,还想着蒙骗杨凤山呢? 杨凤山微微一笑,看着傻柱甚是可爱,傻的可爱。 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是真正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走过那段岁月的,还用得着他来安慰自己? 本来夫妻之间的感情基础就很淡薄,再加上小舅子一事,说妻子对他没有意见怎么可能呢。 后来其实他也有想通,为什么李怀德从多个角度都没有攻破他的堡垒,偏偏从他的家庭入手,一下子就将他拽下了马。 这里面要说没有什么问题,他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李怀德现在遮遮掩掩的不来动他,又是如何的心虚。 所以嘛,想得通,看得清,他早就释然了。 被留置监察劳动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人来找过他,可都被他拒绝了。 首先是李怀德已然站稳了脚跟,再就是董文学和李学武在推波助澜,顶李怀德上位。 最后就是谷维洁和景玉农,以及薛直夫等人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轧钢厂要稳定,不要争斗的根本目标。 前期如何争斗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求稳,求发展,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要捣乱,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包括杨元松也好,还是上面来传话的人也罢,他真正离开了那个位置,反而看的愈加清楚。 以前的轧钢厂就是一盘散沙,被他和杨元松调节的没人敢炸刺。 可逐渐的,以董文学和李学武为核心的基层势力慢慢崛起,并且聚拢在两人周围开始发展成为了今天这个轧钢厂最厉害的小团体。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董文学上任炼钢厂,李学武智斗付斌在保卫处站稳脚跟。 等他发现这个小团体对于轧钢厂的发展和平衡已经产生危害时,对方的势力已成。 尤其是在李怀德主动联络之后,又与谷维洁站在了一边,再有人想动他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杨凤山不是没有想过要来一把狠的,哪怕是刮骨疗毒。 可事实证明,毒还在,腿让人家给打折了。 他的左膀右臂,一个被判,一个背叛,剩下一个还被踢出了核心,日子比他还不如了。 怨不得从那以后,聂成林再也没来照过面,直恨他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呢。 “没啥事儿,就是跟您唠叨唠叨” 傻柱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突然的一笑,道:“李学武他爸上次回来给我瞧了瞧,说我有病,得多跟人接触,多宽心,我也劝您多宽心”。 “是嘛~什么情况这是?” 杨凤山伸手捏了捏傻柱的胳膊,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没看出啥毛病来。 “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傻柱倒是洒然一笑,示意了自己脑子,又突然觉得不合适,再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道:“说是郁结,钻牛角尖了”。 “你还有烦心的事,还能钻牛角尖?” 杨凤山颇为诧异,好笑地揽住了傻柱的肩膀拍了拍,道:“想想老哥我吧,你瞧我都混成啥样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日子不也得照样过嘛!” “就说这酒,就说这肉,你不也是想吃就吃,总比我要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示意了刚才去偷吃的厕所方向,大声笑道:“哈哈!想我,就是要吃,也得去那里吃!” “哕~~~” 却是刚才跟杨凤山照面的小伙子刚蹲完了坑从厕所里出来,听见他的话,脸色湛青,一个没忍住,直接在厕所门口吐了。 (本章完) 第921章 好朋友 第921章 好朋友 “杜甫的《登高》你有学过吧?” 杨凤山看得出傻柱表情背后的含义,他其实并不需要被人怜悯。 不等傻柱反应,便笑着说道:“有道是: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啊!” 一边说着,一边跺了跺黄胶鞋上的残雪,道:“我与杜子美不同,虽也是‘艰难苦恨繁霜鬓’” “虽也是一样的穷困潦倒,可有你在,倒也不用停了浊酒杯” 说完给傻柱笑着眨了眨眼,示意了他的脚上,那双黄胶鞋可是夏天时候就穿着的。 从办公室被带走审查,他就再也没回过家,爱人更没来看过他。 所以他现在仅有的,还只是从办公室里带出来的那些。 这双黄胶鞋还是他被安排劳动时发的,入冬了,却是没人想着给他发鞋。 身上的衣服倒是的,不过也旧的厉害,怕不是管事的那人也怕他冻死,再担了责任。 可如果给他太好的待遇,那人又怕得罪了现在那位。 “所以瞧见了吧,最惨不过如此了” 杨凤山坦然地笑道:“酒能暖胃,话暖人心,看看我,啥都想开了” “我在风光的时候只交下了你这么一位,那也算是值了”。 “是后勤处那些狗艹的,还是组织处的?” 傻柱一瞪眼睛,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说着话就要脱了自己的鞋给对方,却是被杨凤山给拉住了。 “甭找事了,我就是跟你说这个道理” 杨凤山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不用为我担心,我在这扫地才是最有价值的,真躺医院去了,他们比谁都着急!” “怎么这样了!” 傻柱皱着眉头道:“那……杨书记怎么……?” “嘘~别胡说!” 杨凤山左右看了看,拉了傻柱的肩膀低声告诫道:“不要再提杨书记的事,他跟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傻柱为杨凤山打抱不平,语气有些冲地问道:“他还不是……!” “是审查,可不是我这个审查” 杨凤山感慨傻柱的仁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杨书记个人情况清晰,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要查,也只是工作上的”。 “好了~” 见傻柱还要再说,杨凤山劝慰道:“这不是讲条件的,更不是做买卖,要看组织上的决定”。 说完他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一场大雪过后,阳光格外的刺眼。 虽然不能融化掉覆盖在地面上的积雪,可总算是给除雪的人以光亮和方向。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回去替我谢谢李学武” 杨凤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告诉他,杨凤山光明磊落了一辈子,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这事跟李学武有关系?” 傻柱不太懂杨厂长的话,嘴里问了对方也没回答,心里嘀咕了一上午。 中午在小食堂遇见了李学武,虽然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可还是把杨厂长的话悄声转述了一遍。 李学武好似没听见似的,转身就上楼去了,让傻柱好一阵迷糊。 杨凤山是聪明人呢,一点就透,看得清风是风,雨是雨。 李怀德、景玉农一行人是周三下午下班前回来的,当时已经打了预备铃,所以管委办也没有准备迎接会。 丁自贵可以没有准备,但汪宗丽不能没准备。 可就是很意外的,调度车间的站台上,只有丁自贵和李学武过来迎接了。 丁自贵看见李学武一个人过来很意外,李学武看他也是一个人也很意外。 两个人相顾无言,抽了一根烟,这才接了李怀德等人。 李学武很清晰的记得,绿皮车厢门打开,李主任的脸色淡然的很。 而景副主任则是皱着眉头,目光扫过两人,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丁自贵知道出事了,可他不敢打圆场,怕打偏了,打嘴巴子上。 所以一个劲地捅咕李学武,李学武能说啥,欢迎回家呗。 他倒是想跟李主任汇报一下这几天的工作,也听听李主任吹牛皮。 但很显然,站台上就他和丁自贵在,李主任没这个心情。 丁自贵是管委办主任,羊城回来的消息他都知道,李学武是经济贸易项目总负责人,李怀德不知道的他都知道。 所以就算是吹,那也是跟厂领导班子,跟机关里的同志们吹,跟这两个货吹个什么劲儿。 领导心情不好,展销团队队员们倒是思乡心切。 主要是从温暖的南方回到大雪纷飞的故乡,这锦衣夜行可不成。 所以了,他们也顾不上领导的脸色,与是否下车就开表功会和欢迎会了,一个个背着一人多高的行李往家奔。 这个时候也是下班的时间点,路上人正多,不给同事们看看自己的出差收获,那羊城不是白去了嘛! 李学武以为领导不高兴了,还不得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了。 没成想,李怀德特意点了他的名字,叫他不要走,一趟车回去,有事情说。 关键是,景玉农也没走,也是一起上了李怀德的车。 栗海洋多聪明啊,当时见着丁主任的脸色唰白,凑在一起悄悄说了几句,还递上了从羊城带回来的礼物,这才算是化解了车站的尴尬。 李怀德也是真没给他留面子,叫了李学武也不是袒护谁,偏爱谁。 冷落丁自贵,那是因为他才是管委办一把手,今天的事他负主要责任。 李学武虽然也是管委办的副主任,可这是挂名,办公室都不在一处,就算是怨,那也仅是在回去的路上说了两句而已。 被李怀德点名,丁自贵清楚,李学武的处境还不一定比自己好呢。 领导携羊城之大获全胜,到家吃了残羹冷宴,说不得要大飞雷霆,沾着即死。 其实也还好,李学武主动来迎接,又提前在招待所有所准备,李怀德吃的可不是残羹剩饭。 就是饭桌上谁都没说话,更是没喝酒,饭后几人上了楼,约莫十点多才各自散了。 昨晚从招待所里出来,李雪冻的嘶嘶呵呵的,怕领导麻烦,又怕回家折腾了母亲和大嫂,便一道去了二哥家。 路上兄妹两个又提起羊城的事,以及京城的情况,李学武免不了要给妹妹上正治课。 就在今天早晨,厂区大部分职工正在分包区域除雪的时候,主办公楼三楼,召开了管委会工作会议。 李学武是作为管委办副主任、经济贸易负责人的身份列席参会的,同一种副主任及厂领导坐在一起,研究讨论了轧钢厂的时下工作。 有关组织精神、厂务生产、工程后勤、投建项目等工作一个一个的过。 最后却是列席参会的韦再可提出了关于杨凤山的审查通报。 注意,在通报中,杨凤山的名字前面没有冠职务,更没有在名字的末尾缀同志。 所以,就在傻柱还迷糊的时候,中午一上班,厂区所有公告栏,包括他们食堂门口的那一扇,都贴上了白纸黑字。 《关于杨凤山的审查通报》:…鉴于杨凤山在个人…给予杨凤山调离轧钢厂…… —— “杨厂长调走了?!” “是真的了,刚才在楼下都见着了” 顾城,也就是三儿,手里抱着一摞子文件,怼股了彭晓力一下,示意去办公室里说。 彭晓力皱眉瞅了一眼走廊,上午除雪的缘故,大家脚上都带着雪和泥。 这楼里的温度很高,所以走廊上一片狼藉,热气蒸腾,闻着有一股泥土的污浊气。 他挠了挠有些乱的头发,闪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这么谨慎,有的时候是怕人看见,有的时候是怕看见人。 “搞什么?!” 顾城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都特么能起坟了。 不大的办公室里堆放着各种文件,小柜子上还有一排排的笔记本。 关键是这屋里有酸菜缸一般的味道! 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有酸菜缸呢! 不用猜,他很清楚,这是特么臭脚丫子的味儿! “你几天没回家了!” 顾城看了看小沙发上的被子,没敢坐,选了唯一的一张椅子撂了屁股。 一边放下手里的文件,一边打量着彭晓力。 “最近领导有事,我正好要看材料” 彭晓力使劲搓了搓脸,还真搓下一层油泥来。 这可给顾城恶心坏了,撇着大嘴问道:“我特么真服了你,你就这么给领导当秘书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办公桌上的文件,很怕被这些污了自己的手一般。 彭晓力却是没搭理他,从办公桌上捡了烟盒要抽烟,却是捏了一个空。 原来是烟早就抽没了,空剩盒了。 顾城见他目光盯向自己的兜,一瞪眼珠子质问道:“我特么给你当通讯员,还得供你烟抽?!” “江湖救急嘛!” 彭晓力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抢,不给都不行的那种。 两人厮混的熟了,以前还有些顾忌,毕竟都是同事。 可现在彭晓力多少都算是进步了,所以越是表现的这么无所顾忌,越是让对方感到亲近。 顾城也没真防守着,骂骂咧咧的把烟贡献出来了。 在彭晓力点着后,也没说把那半盒烟揣兜里。 就彭晓力这幅德行,跟特么早先的大烟鬼差不多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城伸手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人事档案,还有一堆堆的工作笔记,狐疑地看着彭晓力。 彭晓力又抽了一口烟,跌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突出烟雾。 “查人~” “放屁!” 顾城皱眉斥道:“我问你要干啥,没特么问你咋干的!” “你信不信我?” 彭晓力目光平视顾城,道:“有人要搞事情,目标可能就是保卫组,也有可能就是我”。 “……” 顾城被他说的话唬的一愣,随即便骂道:“你特么纯属有病!” “有大病!” 他用手指点了点彭晓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帮你盯梢,可不是让你耍疯的,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根葱吧!” “不!我真的是这么怀疑的” 彭晓力苦恼地搓了搓脸,愁眉不展地说道:“你帮我想想,这轧钢厂有人敢算计我们领导吗?” “……” 顾城被他问的一愣,随即也没了话语。 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轧钢厂谁特么见着李学武不是躲着走,就算是有冲突,那也是上面的领导才敢这么干。 可真这么干的,邓之望就打了个好榜样,现在可没听说谁有这个胆量。 “你不要想极端了,有没有可能是个误会” 顾城拎着椅子坐到了彭晓力的身前,轻声宽慰道:“包括孙主任在内,我盯了他们好些日子了,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是!按你说的我也有发现” 他又皱眉道:“可领导们私下里接触,就算是频繁了一些,又能代表什么呢?” “这可能是个阴谋” 彭晓力冷着一张脸抬起头,差点吓了顾城一跳。 “你也说了,我这种小虾米不值一提,可为什么是我来给李副主任当秘书呢?” “嗨~这有什么呀!” 顾城故作轻松地解释道:“你是负责对接保卫组工作的厂办秘书,李副主任见你的次数多,印象深刻呗!” “印象深刻有可能,可我要告诉你的是” 彭晓力认真地盯着顾城的眼睛,道:“李副主任对我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什么?” 顾城皱眉问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领导讨厌你,你会跟别人说嘛?” 彭晓力瞟了他一眼,随即低着头,使劲抽了一口烟,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这两天才知道的,推荐我来给李副主任服务的,不是沙主任”。 “谁?!” 顾城心里也是震惊的,机关里可都在说是沙器之点了彭晓力的名,在李副主任面前保荐的。 彭晓力吐出一股烟雾,幽幽地说道:“是孙主任”。 “他?孙……?” 顾城有想到是他,可没敢想真的是孙健,先前彭晓力可是一直都在怀疑对方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有准吗?” “你当我现在是干啥的?” 彭晓力眯着眼睛,烟雾笼罩着不大的办公室,目光扫向办公桌,却是顾城刚刚翻看过的办公文件。 顾城了然了,他现在是李学武的秘书,那间办公室里的文件自然是对他开放的。 包括保卫组的大多数文件,只要彭晓力相看,都不会对他设防。 你当给领导安排秘书人选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就完事了? 所有的审查和筛选,都要有记录,还得有谈话和商议的文字留底。 这人选出了事,没有白纸黑字,算正职的还是算副职的? 而彭晓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反省自己,尤其是那股子兴奋劲消退以后。 他怎么就来给李副主任当秘书了呢,为什么明明保卫组有人不选,偏偏选了他呢。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自己心明镜似的,真是李副主任自己挑,怎么都不会挑选他的。 倒也不是说李副主任小心眼,记得他以前的“年轻不懂事”,而是他有自知之明。 沙器之跟着李副主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状态,等他到给李副主任服务的时候又是个什么状态。 其实不用别人说,就是他自己也能感觉的出来,李副主任对他并不是很感冒。 再加上前些天对孙健主任那股子眼神的怀疑,央了顾城一起帮忙盯着,他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给算计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对自己关照有加的沙副主任推荐的其实并不是自己,推荐自己的反而是那位孙健孙主任。 他要干什么?! 是个正常人在机关里办事,都不会像他这样,做好事不留名,那只能在品德书上学习了。 他来轧钢厂这么久了,还真就没遇到过做了好事心甘情愿不被对方所知道的。 尤其是他很清楚,孙健同他一样,都不是很得李副主任得意。 孙健以前是杨厂长的秘书,塞到保卫处来是给李副主任捣乱的。 就算是对方没有表现出危害,可在李副主任哪里孙健永远都得不到重用。 自己被他推荐过来,不应该是让自己知道谁是恩人嘛,以后在领导面前好为他美言啊。 恰恰相反,孙主任不仅没让自己知道是他推荐了自己,还故意装作不知,跟自己装蒜。 别的他都不管,就一样,这轧钢厂里到底有没有人敢算计李副主任! 就像顾城所说,自己又算个屁啊,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来算计自己呢。 可撇出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可能的那个又是不可能的,那最不可能的才是正确答案! “你是说……?” 顾城陪着彭晓力坐在烟雾笼罩的小办公室里一起想,这会儿他冷汗都下来了。 “艹他码!还真有人敢……!” 彭晓力冷眼看向顾城,让对方的话憋在了嗓子眼儿里。 “你没把这件事告诉李副主任嘛?” 顾城看着彭晓力,有些焦急地站了起来,说道:“你自己在这算计有个屁用,领导知道了还不就……” “对,领导知道了” 彭晓力冷静地说道:“我相信李副主任已经知道了”。 说着话,弹了弹手里的烟头,烟灰散落了一地。 “这些天领导都少有正常回家的时候,也不让我跟着,有时候开会都是叫了综合办的人做记录”。 “万一呢?” 顾城犹豫着说道:“李副主任就算是察觉到了不对,万一他不知道谁在捣鬼呢,你要是……” “不可能的” 彭晓力微微摇头,在烟灰缸里将最后的烟屁按灭,看着顾城说道:“你没来保卫组不清楚,只要李副主任想要知道的,在这厂区之内,甚至是厂区之外,一清二楚”。 “……” 顾城懵了,他现在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词,但他不敢说出来…… —— 厂长杨凤山被调走,引起的波澜都没有轧钢厂造车成功的消息大。 上周李学武同技术处人员在北门外验收车辆吸引了很多人过去围观。 但那时是上班时间,厂里将近两万人呢,多数是在大家的闲谈中了解一些情况。 而周五这天则是不同,一大早,还没上班呢,在家端着饭碗就从广播里收听到了关于汽车的消息。 广播员用热情和激动的声音向正在收听红星广播电台的听众们播报了这一大好消息。 等工人们到了厂里,更是见着大红色的宣传物料从大门口一直装饰到了实验车间。 早晨的广播里已经听说了,今天不仅仅是关系要好的兄弟单位领导要来,上面的领导也要来,甚至是恰逢其会在京开会的日商代表也要来参观。 昨天轧钢厂职工已经将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除了坛和道行树下面仍有点点白雪,其他地方早就恢复了原本模样。 厂大门口执勤的保卫人员都穿上了新领的军大衣,全套的板绿搭配黑色牛皮鞋,威武极了。 牛皮武装带上卡着小手枪和弹药盒,手里端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搭配冬帽帽徽上的五角星,更添一种威严肃穆。 别问为啥是五六办,而不是五六式,问就是保卫组的领导是颜空。 李学武就是觉得五六半的颜值比五六式的要高。 门口站岗执勤的保卫如果配备五六式,那就得双手端着才好看。 可这样不仅保卫辛苦,就是他看着都觉得危险。 因为时代特殊,岗位特殊,他们执勤的枪械里面可是实弹准备的。 保卫的手就端在握把上,说不定哪时就容易走火。 而五六半则是不同,想要好看,得是一只手端着枪托,另一只手自然垂放在一侧。 而当有领导的车进出,正合适举手敬礼示意。 所以在门岗岗台上执勤的保卫都是持五六半。 今天来轧钢厂的车可是多,活动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八点半上班铃声响过,工人的身影消失,这外面的车倒是陆续到来。 门口有管委办和对外办的工作人员负责接待和指引,所有外来车辆都被安排在了小操场。 平时这里主要是保卫处活动的地方,今天被圈了起来,保密部的人都有来执勤。 余大儒叼着烟,站在七车间的门口,对面就是活动现场。 小操场跟实验车间相邻,中间只有些树木隔着,来参加活动的领导们下车后只需要走上一百多米便能到达实验车间。 可就是这一百多米,却是被汽车制造项目部的人做起了文章。 从小操场出来,便能看到沿着路边树立的一排排公告栏。 余大儒觉得这是公告栏,可项目部的人都知道,这叫宣传展板。 很特殊的词汇,但通俗易懂,贴合实际,最初源于展销活动的方案文本上。 他们都是按照活动方案计划来执行的,对上面的词汇也是照例来学的。 这些展板风格统一,内容前后有序,文字和绘画均是出自一个团队之手。 从最开始看,便是轧钢厂的创业史,尤其是人民的胜利以后,更凸显了集体的智慧和辉煌。 很真实的,在某些年份和关键时期,上面却真的有绘展轧钢厂所遭遇的苦难时刻和艰难抉择。 到最后当然是集体的胜利,组织的胜利。 从中间部分便开始出现轧钢厂现有的成绩展示,大家走着看着,却是突然发现,展板上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形象比喻。 左右两端都是个大大的问好,前端却是一路看过来,有思想与时俱进,自我变革突破;有发展冶金工业,创新创业创岗位。 还有联合三产、食品工业、五金工业……一直到今天的主角——汽车工业。 展板的后半部分主要讲述了轧钢厂自我变革,力求突破,大办“小工厂”、“小企业”,为现代化自力更生,添砖加瓦。 最让与会者和参观者印象深刻的,便是展板上的一篇简短文章《一台废旧吉普车》。 文章讲述了时任保卫处副处长的李学武同志,在面临公务用车难得情况下,巧合得到了一台报废吉普车。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学武同志率先喊出自力更生,不要厂里再给车,旧车也能变新车的口号。 他拿出维修经费,协调厂维修车间,把这台废旧车重新打着了火。 这把火还没完,越烧越响亮,保卫处也从这一次的经历中总结经验,为轧钢厂寻找到了一条开源节流的好出路! 文章的最后贴出了一组表格数字,是轧钢厂维修车间回收废旧威利斯以及其他车辆,重新整备翻新再销售的盈利数据。 所有看完文章和表格数据的人无不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十七万六千五百四十八元三角二分。 后面的数字他们是不大关切的,但头前的两个数字真真的吓到他们了。 废旧车翻新倒手也能赚这么多? 信的和不信的这会儿都沉默了下来,甭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人家把牛哔吹出来了。 这篇文章只在前面出现了李学武的名字,后面全是轧钢厂或者技术处的功劳。 很符合前面的主题,所有个人的荣誉都应该归功于集体的领导和胜利。 后面的宣传展板他们看得是默默无言,嘴里只返酸水。 因为轧钢厂正是利用这十七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开始了汽车工业的发展之路。 “那边的热闹您看了吗?” 余大儒扔了手里的烟头,吹了一口白烟,笑着对着走过来的郑富华问了一句。 郑富华鬓角好似那路边残存的白雪,也是了。 “这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看他过的倒是很滋润啊~” “呵呵~” 余大儒轻笑着接了郑富华递过来的香烟,擦着了火柴给对方点了。 “我说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 说完这一句,他又用手里的残火给自己点了烟。 刚扔的烟,这会儿又抽,可见他的烟瘾是如何的大。 郑富华很了解强力部门的人烟瘾如何的大,所以刚才都没问。 这会儿两人抽着烟,目光都放在了那条“展板路”上。 什么叫有福之人,什么叫无福之人,郑富华是不信的。 李学武安排人给他送了请帖,他也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活动的请帖。 以往都是谁家有白事或者红事了才会下帖子,这搞了几台新车也操办,他还是头一回见。 也许是心头郁结,想要看看李学武最近过的怎么样;也许是大雪刚过,换了一片天地,他还真就来了。 要说以前,分局那边同轧钢厂的合作还是很紧密的,就因为有李学武的存在嘛。 可成也李学武,败也李学武,今日的轧钢厂再热闹,也跟分局没啥关系了。 曾经还说要一起搞防爆装备和保卫训练呢,谁叫轧钢厂跑的太快,他们自己又“恶病缠身”,两个单位之间越拉越远了。 他也是打着装备采购的旗号来散心的,看见李学武好,他虽然嘴上同余大儒一样调侃着,可心里实在是为曾经的下属感到高兴。 卫三团的驻地距离分局大院很近的,他经常有听到关于李学武的消息。 知道在卫三团那边很受重视,尤其是最近几次的后勤垦区建设工作得到了上面的肯定,分局这边都听到了表扬声。 也确实是,有福不就是有能力嘛,这金子在哪都发光,有能力的人在哪都吃饱饭。 在分局时候他就看得出来,李学武的心不在那边,就是现在去了卫三团也是一样。 到底是人才啊,在这轧钢厂真如蛟龙下海,飞黄腾达了。 他从车上下来,就有人言称受李副主任嘱托,来安排他暂时去休息,一会儿再来参会。 刚开始他还以为李副主任是李怀德呢,后来一想自己跟对方没啥交情的。 仔细一问,还真是李学武,却是没想到,对方的尊重态度比及厂级领导了。 如果是李怀德邀请,他还真想去坐一会,可李学武吩咐的,他却不能给对方添麻烦。 正好看见余大儒在这边卖呆儿,便过来一起看热闹了。 “听说还有小鬼砸要来?” “您可别这么说话~” 余大儒看了郑富华一眼,笑着调侃道:“对方可是李学武邀请来的”。 “呵~” 郑富华冷笑了一声没说话,李学武邀请来的又如何,上次抓那个扈正权的时候,就属李学武叫这个称呼凶。 别人他还含糊着是不是被小鬼砸用金钱给蒙蔽了双眼,要搁李学武这里…… 哼哼~ 他敢断定,那些小鬼咂能玩得过李学武,他倒立吃屎! —— “哈哈哈” 李学武嘴里“哈哈”大笑着,离老远就伸出了双手,一副见着好朋友的样子,紧紧地握住了西田健一的手。 西田健一也是很兴奋,今天能见着这么多企业的负责人,真是难得。 来京城许多天了,第四轮谈判基本上有了结论,他也要到了离别的时候。 突然收到了轧钢厂发来的活动邀请,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有社交活动的他,实在是很意外和兴奋的。 “李桑,真是感谢您的邀请” “哪里~哪里~哈哈哈~” 李学武笑的很是“真诚”跟西田健一握手过后,又同二宫和也和中村秀二握手寒暄。 他一个人招待他们三个一点都不显得紧迫和慌乱,倒是外事部门跟来的翻译手忙脚乱的。 主要是三人的语速都很快,说的又都是没有啥营养的客气话,她们翻译起来都觉得浪费口舌。 这会儿实验车间的u型展台周围已经坐了一些来参加活动的负责人了。 快到九点,该来的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西田健一他们是被外事部门安排着,只比上面的领导早来一小会儿。 李怀德这会儿没出面,自然是在招待那些领导。 而已经就座的,要么是受邀前来的兄弟单位,比如京城第二机械厂这样的。 要么是联合企业的关联单位,比如早就预定要来的京城化工、京城玻璃、京城电视等等。 要么就是京城汽车厂这样的行业单位,同行之间才是……那啥嘛。 就算是要炫耀,亮给专业的人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值嘛。 当然了,给京城汽车厂是炫耀,给其他同行单位的就是橄榄枝了。 合作嘛,李学武跟李怀德早就商量好的,这钱永远赚不完的,风险才是永存的。 搞项目最重要的不是赚多少,而是不能出事。 所以轧钢厂做一个项目,至少要拉几个重要单位一起搞。 多的像是联合企业,十几个大工厂联合起来搞事情,至今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造车这个项目最适合拉关系了,轧钢厂自己只造核心部件,其他的全是采购。 这几个月下来,技术处车辆工程项目组已经跑了全国不下二十几个造车企业了。 说食品工业难,可罐头厂项目组去了趟南宁,回来就开始搞了。 汽车工程项目组到现在才算是敲定了零部件供应链的问题。 造车也是需要成本的,组装流水线就在钢城,能用钢城的零件自然是采购本地的,能用一七厂的就不用京城厂的。 能用京城厂的就不用二七厂的,反正就近原则,成本原则。 拉关系,编渔网,李学武是行家,从今天来的这些与会人员就能看得出,各行各业,五八门。 前几天这些人也都听说了,轧钢厂搞定了在京进行四轮谈判的日商企业,达成了合作协议,还被上面关注到了。 具体合作内容不得而知,但能被周先生点名重点关注的,自然不可能是小项目的。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多半是想看看轧钢厂到底在搞什么鬼。 而见着李学武真把小鬼砸请过来了,关系看着又是那么的好,他们心中也是惊讶和惊喜各半。 惊讶的自然是同轧钢厂或者同李学武关系一般的,惊喜的是那些关系亲近的,能获得实际利益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质疑李学武的这种谄媚行为,这特么才过去几年啊,国仇家恨都忘了? 可当有人提出这一观点的时候,不是被朋友拉住提醒他不要说,就是被周围人给嘲讽了一顿。 但凡熟悉李学武为人的都心里明白着呢,这小子何曾吃过亏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能是犯这种错误? 且不说什么民族和大义,就是特么坑朋友这一条,在座的哪个没吃过他的亏! 当初自己又何曾不是跟那几个小鬼咂一样,面对笑呵呵、一脸和善地说着漂亮话的李学武交出了真心,觉得这将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到了最后,还是最后的最后,才特么发现自己是傻哔! 这混蛋在酒桌上也好,在私下里也罢,跟谁都说是好朋友。 特么的,说起漂亮话来跟不要钱似的,恨不得立马跟你烧黄纸拜把子的那种。 可只要你跟他谈合作,他准给你灌迷魂药,还给你下套! 你就跟他走吧,慢慢就会发现,你走过的最长、最阴险的路就是特么的李学武的套路! 无论最初你觉得一起的合作是盈还是亏,反正谈到最后都是你觉得他亏了,你赚了,很对不起他,很对不起这个朋友,恨不得给他磕一个。 可实际上呢! 你可能小赚,但他永远不会亏! 丫的要不赚你双份,他都对不起在谈判时候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双赢。 什么泥马诚实互信,合作双赢啊! 你要是诚实了,信了他,最后合作了你就会发现,确实是双赢了! 他双赢嘛,赢双倍嘛! 今天现场来的这么多关系单位,越是关系好的,他坑的越厉害。 据听说,轧钢厂新投建了好几个大项目,结果一分钱预算都没出去呢,全特么空手套的白狼! 京城玻璃厂、京城化工厂、京城第二机械厂等一众李学武称之为好朋友、好兄弟的单位负责人,听有人说李学武跟小鬼咂做朋友,心坏了的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特么的,你们光看见贼吃肉,是没见过贼挨揍啊! 凭什么李学武不能跟小鬼咂做朋友,要说不能,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这混蛋终于干点好事了,不能总盯着我们忽悠吧! 好朋友就只能是他们,不能是小鬼咂,不能是你们嘛! 当李怀德陪同几位重要领导走进会场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而u型展台上,随着激昂的音乐伴奏响起,第一台展车被慢慢地开了上来。 (本章完) 第922章 梦想值特么几个钱! 第922章 梦想值特么几个钱!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同事,大家上午好!” 李学武就在这激昂的音乐伴奏声中,从另外一个角度同第一台红星汽车一起走上了展台。 “欢迎各位参加红星汽车的发布会,欢迎大家~!” 现场掌声雷动,看着造型独特的展台上身姿挺括的主持人,大家都有种新鲜感。 一身行政套装,搭配黑色皮鞋,手里拿着有线话筒,李学武丝毫没有畏惧车间里的热烈气氛。 人来的很多,不仅有轧钢厂的干部职工,还有京城兄弟单位和关联单位,以及行业单位的负责人。 观众席前排还坐着工业部门和贸易部门的领导,轧钢厂的一众厂领导作陪。 原本他是不打算自己上台的,可是懂技术的那些人害羞,提起这个就磕巴。 懂销售的那些人又说不出技术相关的那个味道,最后还是李怀德拍板,让他上来。 李学武做主持人,可真是让现场的观众们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大家在来活动现场的路上已经有看到我们厂的造车原因了对吧?” “是不是很意外?” 李学武望着台下众人突然的一笑,道:“我们自己也很意外,怎么就造车了呢?” “哈哈哈~” 众人见他不好意思的笑,也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确实是意外的,无论是以前就知道这个消息的,或者是收到请帖才知道的,都对轧钢厂造车感到意外。 “我们厂的造车计划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 李学武的开场切入的很快,只用了一个小玩笑,就让众人跟上了他的节奏。 “就在今年,我们厂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和挑战” “地震灾害暴露了我厂职工居住难的问题、严控安全暴露了我厂财算难的问题、技术整改暴露了我厂产能难的问题……” 李学武用了一连串的排比句让现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见,看向他的眼神都觉得他疯了。 这是哪? 现场都有谁? 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能自爆其短呢! 现场氛围降至了冰点,大家都以为李学武在胡说八道,发泄情绪呢。 在这个严肃的时期,犯这种错误,这个人绝对废了。 有的人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前排就座的李怀德,想看看他的反应。 李学武的讲话却在继续,没有桌椅板凳的展台,让他全身的动作都暴露在了观众的视野之内。 “轧钢厂是个庞然大物,当这些问题一连串的暴露出来,给轧钢厂管理层留下的,是站在十字路口何去何从的问题” 李学武面色严肃认真,微微皱眉,还带着一点忧愁,道:“有人说请上面的领导给予指导和帮助”。 台下工业部门和贸易部门的领导面带思索,嘴唇微微抿着,看着台上。 “有人说请兄弟单位帮忙,分担问题” “有人还说这些问题不着急,总会有人解决的”。 李学武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示意了台下,声音微微抬高,道:“这个时候我们厂李主任说了,厂领导等得起,因地震亟待解决房屋问题的职工们能不能等得起?” “安全问题频发,受伤职工们能不能等得起?” “职工子女毕业无法安排岗位,他们能不能等得起?” “产能严重溢出,浪费问题严重,财算能不能等得起?!” 李学武的音调骤然拔高:“所以,李主任说我们要自力更生,自我变革,要重新创业!” 现场众人的情绪被李学武重新调动了起来,目光纷纷投向了李怀德。 “所以,我们有了造车这个计划,要去产能溢出,要解决财算、解决职工、解决技术安全问题!” 哗~~~ 随着李学武的一挥手,现场气氛轰然提升了起来,厂干部职工感同身受,掌声最为热烈。 众人的掌声是给李学武的,是给轧钢厂的,更是给李怀德的。 面对身后左右赞许和认同的目光,李怀德努力保持微笑和风度,不让自己笑很大声出来。 你们不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 尤其是当李学武讲困难,讲家丑的时候,他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可这些压力在李学武讲话的反转过后骤然释放,眼泪差点落下来。 上面领导均是微笑着看他点了点头,几道赞许的目光胜过了一切。 台下一众企业负责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李学武明着讲困难,家丑外扬,实际特么在拍马屁呢! 这马屁拍的太特么响了,跟现场的掌声一样的响! “造车难啊,难于上青天!” 李学武拉高众人的情绪值以后,又开始讲困难,让大家的节奏随着他的讲话往下落。 “造车有多难我不说,今天来的诸位同行都知道,有多少工厂尝试过造车,真正跑到路上的又有多少?” 得,他这话题打开了,把所有人都拉到一个圈子里开始鞭挞了。 刚才是讲轧钢厂自己,这会儿讲行业,开始玩共情了。 “我们厂本身拥有冶金和轧钢的业务,可从来没有研究过造车的,但李主任说可以造!” 李学武一指台下的李怀德,声音再次拔高道:“李主任说了,咱们厂不是有汽车维修厂嘛!” “自己的梦自己圆,自己的车自己攒!” “哈哈哈~” 现场发出一阵哄笑声,大家在明明知道轧钢厂已经造车成功的前提下,感受着轧钢厂管理层当初的莽撞,仍然觉得可笑。 攒汽车,这是很多外行人当领导都会犯的错误,觉得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 可实打实的,那些胎死腹中的造车梦,不都是这些人做的嘛。 李学武先是夸了李怀德,这会儿又拿自己领导开涮,让大家都觉得很欢乐。 李怀德也是跟着大家一起笑着,丝毫没羞恼。 “当时我接到李主任这个任务的时候跟大家是一个反应的!” 他故作好笑地说道:“我跟李主任说,您当这是自行车呢,说攒一个就攒一个!” “哈哈哈~” 划~~~! 众人听着他讲笑话,一边大笑,一边鼓掌。 好笑是因为轧钢厂的汽车就在台上摆着呢,李怀德痴人说梦,真的梦想成真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想知道,李学武是怎么给李怀德这个外行人圆梦的。 “李主任这么说的” 李学武微微收敛表情,学着李怀德一摆手,道:“技术上的问题找技术,业务上的问题找业务,组织上的问题找组织!” 这话却是得到了现场一众负责人的认同,他们当领导的,都觉得这话没问题。 “造车不是造自行车,必须上下一心,团结合作,咱们要当这开荒的牛!” 李学武学着李怀德的语气继续说道:“上面协调的问题交给我,技术研发的问题交给技术处和生产处” “剩下最简单的,造车项目启动资金就交给你吧,咱们分工合作!” “哈哈哈!” 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尤其是配合李学武的苦笑和为难表情,他们更是笑的开心。 “所以” 李学武笑着示意台下说道:“李主任请来了工业部和贸易部领导的支持和指导”。 哗~~~ 现场很配合的,在李学武介绍到这里的时候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两个部的领导们面对李学武巧妙的拍马屁也都微笑着点头示意。 李学武待掌声结束,示意了台上的汽车道:“厂技术和生产等部门设计出了车辆” “现在!” 他又苦笑着示意了自己道:“大家知道我的贡献是什么了吧?” 哗~~~ 大家的情绪再一次随着他的讲话提了起来,笑着鼓掌,给他认同。 李学武讲他拿的钱,其实大家都在展板上看到了,这是保卫处搞汽车整备赚的钱。 他故意不在这里说,就是让大家在心里想这件事。 没说就等于谦虚了这部分功劳,夸了所有人,唯独调侃了他自己。 可展板上的那些内容又因为他的自谦时时刻刻的都在提醒大家,他做了什么贡献。 所以现场的掌声是善意的,也是认同的。 按照大家的认知,会议至少要有领导讲话,要有讲话的排面,还要有各种流程。 但今天通通没有,只有李学武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甚至开场的时候,连上面的领导都没做介绍。 几个小玩笑,不断拉高和落下的情绪波动,在笑声和掌声中,慢慢展现了所有的流程。 讲话既有欢乐,又是真的有料,别开生面,很有内涵。 经过这短暂的开场,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期待他讲一讲轧钢厂是如何造车的了。 “要说起造车,就不得不提到汽车工业领域的前辈们” 李学武微笑着示意了台下,道:“今天来到我们发布会现场的有一七厂张副总” 哗~~~ 现场响起了一阵掌声,知道李学武这是要开始介绍重要来宾了。 “江淮厂的刘主任、松辽厂的赵主任……” 他每提到一位汽车制造行业领域里的重量级嘉宾,现场就会响起一阵掌声。 不仅仅是现场的干部职工作为东道主给出的欢迎,还有现场众人对于在汽车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他们以鼓励。 李学武介绍了一圈,最后示意京城汽车厂的座位方向,道:“还有京城汽车厂的王副厂长”。 现场的观众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李学武刚介绍完,现场就有了笑声。 前段时间都听说了轧钢厂跟京城汽车厂因为零部件采购而打嘴仗的事,现在一个个的拔着脖子等着看他们打起来呢。 轧钢厂给所有关系企业都派了邀请函,当然不可能落下京城汽车厂。 京城汽车厂那边也是堵着气、冒着火,收到邀请函还真派人就来了。 来的这位身份还不低,是一位主管业务的副总。 李学武就在现场众人调侃意味的笑声中大方讲到:“听见你们笑,是很意外看到京城汽车厂的领导也在是吧?” “哈哈哈~” 见他主动捅破窗户纸,大家笑的更大声了,就连坐在前面的京城汽车厂王副总都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台上。 今天不仅仅是来看轧钢厂热闹的,他代表京城汽车厂,也想看看轧钢厂到底搞出了个什么玩意。 明明知道京城汽车厂已经有了成熟的吉普车产品,他们还敢搞吉普车。 重要的是,两家企业都还在一个城市,竞争的意味不要这么明显。 争什么? 什么都会争,一个城市拥有两家汽车制造厂,争市场、争资源、争支持力度。 所以从李怀德在羊城那次的酒桌上吹牛哔开始,京城汽车厂的人就看轧钢厂不顺眼了。 你当今天为啥来了这么多车企的负责人,他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们又不造吉普车,不在乎轧钢厂从他们这里采购零部件的。 恨不得主动供给轧钢厂,好让两虎相争。 “你们笑这么大声,我怎么感觉有些幸灾乐祸呢~” 李学武是越说尺度越大,就连前面的领导都开始严肃表情了,王副总更是皱起了眉头。 “是都听说前段时间我们跟京城汽车厂之间有过节是吧?” 就在众人惊讶他这么说的时候,李学武却洒然地一笑,示意了王副总的方向道:“这都是谣言!” “王副总” 李学武笑着给他挥了挥手,道:“咱们还是兄弟单位,对吧!” 众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而王副总面对他的调侃,只能是尴尬地笑了笑。 工业部的领导看了他一眼,转头同李怀德悄声说了一句。 李怀德也是侧脸看了王副总一眼,目光中颇有意味深长。 “我说造车难,有多难,今天在座的这些行业前辈们太清楚了” 李学武话锋一转,示意了身后的吉普车,又讲道:“那我们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完成造车梦的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今天到场的各位合作伙伴了”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京城化工、京城玻璃、京城电视、纺织三厂……” 在他一连串的介绍中,今天到场的这些联合企业负责人均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把困难的事做简单” 李学武的介绍结束,认真地讲道:“造车困难,我们没有各种零部件生产基础,那就不生产”。 “李主任在汽车工业发展工作会议上提出了‘联合工业,合作共赢’的口号” “我们把造车需要工业部分化整为零,邀请所有涉及汽车零部件制造工艺的工厂参与到我们的造车梦中来” 李学武郑重地讲道:“团结就是力量,轧钢厂愿意分享造车梦,愿意分享这份成功”。 哗~~~! 现场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从李学武的话中听出了轧钢厂的造车思路。 一个工厂造不出来,那就联合需要的工厂一起造。 这个思路确实给了现场好多人一个提醒,不仅仅是造车,造船行不行啊?造飞机行不行啊? 轧钢厂的小伙伴、朋友圈越来越大,尤其是现场正在鼓掌的这些人,虽然再一次听到了厌烦的共赢二字,可毕竟是赢了嘛。 李学武在讲话中着重提到了这些工厂对轧钢厂造车梦的信心和支持,表达了今天轧钢厂的成功也有他们的一份。 确实,这台车造出来,卖的好,所有参与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厂家都会获得利益。 而有心人已经从李学武的讲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这是拉拢一伙人,踩了一伙人,又对剩下的人抛出橄榄枝了。 被拉拢的人呲牙笑着鼓掌,被踩的人目光凝重,剩下那些人都在用热切的眼神盯着台上那台车。 联合工业,李学武仅仅是提到了汽车工业相关,他们可是知道,轧钢厂不仅有汽车工业。 谁能加入到这个朋友圈中来,就代表获得了这个圈子里的认同和帮助,同时也能带走利益。 在场的一众负责人哪有傻瓜啊,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暗叹李学武手段厉害,行动上还得向轧钢厂靠拢。 京城汽车厂厉害,是亲儿子,有组织帮忙组建托拉斯,可轧钢厂现在也不差了。 没有组织上的帮忙,这个重工业工厂正在用一种合作共赢的方式集合力量,组建综合型托拉斯企业联盟。 他们能看到这一点,工业部门和贸易部门的领导自然能看得到。 所以这会儿大家都有发现,两部门领导身边的轧钢厂干部,已经在低声做着汇报了。 能被上面领导主动关注,并且要求汇报工作的,这代表了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大家不仅仅关注轧钢厂腾飞的机遇,更开始关心这台车到底如何承载着轧钢厂跑起来的。 “刚刚有说到造车难和造车易,其实这话交给我们厂的技术人员来说最有发言权” 李学武笑着抬手示意观众席后半部分,那边坐着厂干部职工。 “为了造这台车,我们集结了现有的工程师队伍,请来了其他造车厂的老师傅” “并且还有幸得到了华清汽车工程专业的师生们支持和帮助” “在这里特别感谢所有为这台车付出辛勤努力和汗水的技术人员们,你们辛苦了!” “好!~~” 轧钢厂干部职工座位区域响起了一阵热烈叫好声和掌声,引得前排的嘉宾们侧目。 确实没想到的,轧钢厂的这台车竟然有这么高的“技术含量”。 李学武还没有开始说这台车呢,仅仅是介绍了参与设计的团队,他们就已经不明觉厉了,更对这台车期待感十足了。 “他们都说我是这台车的总设计师,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自我调侃了一下,随后继续讲道:“其实是我们总工程师夏中全同志最辛苦”。 夏中全坐在下面谦虚地摆了摆手,随后示意了台上的李学武,表示尊敬。 “有一天啊,夏总工突然来找我,紧张兮兮的” 李学武又开始讲故事,让众人刚平复没多久的情绪再一次调动了起来。 “他跟我讲啊,不得了了,人家都说咱们设计的汽车是抄袭啊!” “哈哈哈!” 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这是所有人都听说了的,也是在活动开始前大家讨论了的。 今天的车辆发布会太有意思了,这李学武接连不断的爆料,让现场成了欢乐的海洋。 “不要慌!~”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跟夏总工就是这么说的,不要慌,这不是抄袭,这是心有灵犀的借鉴!” 听他这么说,现场的笑声更大了,一个是笑他不要脸,一个是笑他不要脸还成功了。 李学武也是在这笑声中继续讲到:“敢说不是借鉴的,那他就去造五个轮子的汽车!” “哈哈,只要是四个轮子的,大家还不都是借鉴!” 他挥了挥手,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要说抄袭,咱们老祖宗用四轮马车的时候,他们还茹毛饮血呢!” “好!” 还是轧钢厂职工座位区域响应了李学武的话,掌声随即响起。 前排就座的一众负责人们也都是若有所思地跟着鼓掌。 这轧钢厂能把一个又一个的项目做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冲李学武这厚脸皮也能成功一半了。 实事求是,不做遮掩的坦诚要比故弄玄虚来的诚实,更显可靠。 这一记反击,算是回应了众人对于轧钢厂抄袭一事的所有怀疑,让他们不得不鼓掌。 “在造车立项之初,我们有对市场上的汽车做了一份调查” 李学武讲道:“大多数汽车都在追求过度的适应性” “比如适应所有使用场景、通过路况、人员、气候等等,没人去细分市场”。 “如果我们把这些条件细分开,按照南北差异、地域差异、气候差异、适用差异等等类别进行匹配造车会怎么样?” 李学武在说这些的时候,展台上又缓缓地开上来两台吉普车。 众人观望,明显能看出同先前那台吉普车稍稍有些区别,两台车底盘明显高出一部分。 而在保险杠、车灯,以及轮胎等其他细节部分也能发现较大不同。 “红星汽车应选择而生” 李学武就站在展台的黄金分割点上,他身后三台车呈现最完美观看角度停稳。 “必须要承认,红星吉普不是最好的吉普车,但却是最适合的吉普车”。 这话一说出,现场瞬间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伴随着的还有对展台上那三台汽车的注目。 今天的主角均已上场,该说的都已经交代清楚,是时候讲讲这几台车了。 刚开始他们也以为轧钢厂就造了一台呢,没想到是三台。 听李学武这意思,三台车是一个平台,但按照适应条件分成了三个品类。 而就在李学武的话讲完,众人观望和议论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在三台车的前面摆放了对应的三角形展板。 不耽误众人观察车辆的同时,也向众人展示了这三台车的名称。 红星羚羊-城市、红星羚羊-山地、红星羚羊-工程。 名称同适用范围对应,一目了然,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 尤其是羚羊这个命名,同轧钢厂有过合作的单位负责人都很清楚,这是轻型巡逻车的名称。 而轧钢厂在整备车辆市场还有其他型号的产品呢。 这是不是就代表轧钢厂不仅仅要开发羚羊系列的轻型吉普车,未来还有草原虎和信号灯系列? “敢说出做最适合的吉普车,有以下几个理由” 李学武认真阐述道:“首先我们为羚羊系列吉普车配备了基础版本和选配版本车辆” “例如羚羊工程级吉普车就有工安、消防、交通、巡查、石油、电力等多个选装包可供选择安装”。 “其次我们为购车用户提供就近维修和零部件替换提供服务” “轧钢厂所有驻各城市办事处都能完成售前和售后工作”。 “第三……” 李学武站在台上,一条一条地讲着红星羚羊吉普车的优点和保障,句句不提212,但句句不离212。 就差把两台车的数据做成对比表格贴在墙上了,尤其是讲到设计浪费一事上,差点把王副总的鼻子气歪了。 你们自己的车做不出品质来,还埋怨我们做的好了? 你们不要脸,一台车比不过我们,就造三台车,还美其名曰可以选择,最适合的车,呸! 这算什么,当年的田忌赛马也没这么的不要碧莲啊! 人家田忌好歹是出了三匹马对阵三匹马,你们可倒好,三匹马对我一匹马! 真照李学武的话去听,红星羚羊无论哪个系列,在对应的领域与212做横向对比,那都是秒杀局。 王副总心里火冒三丈,可有上面的领导在现场,他只能阴沉着脸,稳坐不敢动。 李学武介绍完汽车设计优势,又开始介绍起了功能优势。 车灯,212有两盏大灯,两盏防空灯,两盏转向灯,红星羚羊直接摒弃了防空灯,做成了选装条件。 因为李学武不敢保证部队会采购这款车,牛哔吹的多响亮,他自己心里清楚羚羊同212之间的差距。 既然已经不大可能进入到总装的采购名单,那又何必装这玩意呢。 重新设计,重新布局,两盏大灯、两盏雾灯、两盏转向灯,还多加了两盏辅助照明灯。 王副总越看越生气,比我们的212多两盏灯就牛哔了是吧! 李学武确实是这么吹的,两盏多出来的辅助照明灯补足了大灯远光不具备的近光功能,这在当前的汽车照明领域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他讲了,红星羚羊的远光灯是经京城玻璃、京城化工,以及京城化学三家工厂联合设计制造的。 牛皮吹的山响,这三家的名头拿出来确实唬住了一些人,但更多的人也对李学武话里讲到的远光更远,近光更亮表示了怀疑。 更对他讲到的,即便是车辆熄火,红星羚羊的车灯也不会主动熄灭,仍然能继续工作这一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再怀疑、再感兴趣李学武也不可能在现场给他们展示。 一个是天大亮,展示了效果也不好,二一个车头正对着领导呢,他还没有砸自己场子的想法。 车灯讲完讲内部装饰,话里不说212,但从内饰布局、做工用料,以及科学设计,条条看着都像是在打脸。 什么隐藏烟灰缸、手摇玻璃窗、收纳箱、门把手等等,都是很新奇的改变。 随后讲到安全带、多路况轮胎、黑白绿三色可选车漆等等,功能繁多,让众人有些眼缭乱。 最新奇也最能引起在场观众共鸣的,当属防风隔音功能了。 李学武现场介绍了红星羚羊所装备的橡胶隔音条、门板隔音海绵、车厢隔音橡胶等等技术应用手段。 最具科级感的,当属工作人员推上来的一台发动机了,这是轧钢厂手工造出来的实验性产品。 样板车都已经出来了,实验发动机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仅做为教学展览使用。 其实李学武不懂这方面的技术,但并不妨碍他吹牛皮。 在介绍这款发动机的时候,并没有回避仿制的问题,但也提出了新型特种材料的应用。 尤其是完成生产线的搭建,以及从馹本和意大利引进工业生产技术的消息第一次正式公布。 现场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讨论声,限制汽车工业发展的不就是发动机制造嘛。 “以上都是这三种车型的基础配置,下面讲讲选装配置功能”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向台下的眼神里是“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的含义。 只见他走到第一台车的跟前儿,拉开车门,前排就座的领导瞬间便听到了收音机的声音。 而现场其他区域就座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倾听着。 “……这里是红星广播电台《红星交通》频道……” “嗡~” 这个哔装的太厉害了,所有人都被他震惊了。 车里没人,熄火,李学武仅仅是打开了车门,可没进车里去。 这说明了什么? 第一,这台车真的实现熄火供电了,一定是加装了电瓶,还得是动能充电的那种,不然谁费劲给它充电啊。 第二,这台车拥有收音机功能,还是性能比较优秀的那种,不然在电瓶电压不稳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实现流畅播放。 第三,这台车真特么隔音啊,停了这么半天大家都没听见里面有声音,李学武一开车门子就有了,不是隔音是什么。 还有! 红星广播电台交通频道是什么鬼! 买车还给搭配交通电台服务! 要不要特么这么卷啊! 卷的还在后头呢,李学武从车里拿出一盒温度计,快速走到展台前方示意给前排就座的领导们看。 嗡~~~ 现场再一次响起了讨论声,这车带暖气! 等李学武再介绍起真皮座椅、座椅调节、靠背调节、车顶天窗、皮革内饰、车内阅读灯……甚至是城内联络电台时,众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你特么把房子搬车里得了呗! 这特么是造车?这泥马是造家、造办公室啊! 李学武每讲到一种功能、一种设计的时候,都会有提到零部件供应商。 台下所有供应链环节的厂家,谁被他提到,负责人都会与有荣焉地同周围人客气寒暄,笑着鼓掌。 这一波设计和功能介绍,不仅给红星羚羊打了广告,还给联合企业打了广告。 有造车企业想跟着卷的,都已经把目光看向了这些负责人。 李学武真的就这么的无私吗? 当然不是,他介绍的这些功能选装,都是联合工厂生产的零部件。 懂? 卖车要赚钱,以后卖这些零部件还要再赚一次钱,这叫双赢。 整台车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李学武又讲到了产能。 “最开始我跟李主任估计月产能在三百台左右” 听见他如此说,台下已经有人在议论了,这三百台车的产能已经不少了,京城汽车厂才多少啊。 “我承认当时有赌的成分” 李学武又说到:“实在是没想到,流水线工业作业加供应链式的组装生产能实现三千台的产能……” 嗡~~~ 台下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讨论声,大家也顾不上领导在现场了,就算是前排的领导也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是老钓鱼人了,怎么可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和节奏去演讲呢。 也不理会他们的质疑和惊讶,只说了一句“红星汽车的目标是实现现车销售,去掉等待环节”。 现场好像是烈火烹油再浇一碗凉水,彻底沸腾了起来。 工业和贸易部门的领导也顾不上风度,很激动,笑着同李怀德说着什么。 其他汽车厂的领导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要说产能,当前几家基本上都差不多。 从来没有人敢说实现现车销售的,都是下订单,计划购买,计划生产,计划交付。 轧钢厂这一次算是打破了行业现有的状况,彻底卷了所有人。 当然了,今天来的都是负责人,都是大佬,涵养和素质还是有的,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嘛。 他们还能坚持,尤其是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他想等一等轧钢厂公布车辆价格。 这么多功能,这么大的供应链,这么多的车型,无论是零部件库存管理压力,还是技术上的压力,成本都不会太低。 尤其是红星汽车的制造厂在钢城,零部件出关,整车进关,运输又是一层成本。 “我先说说销售” 李学武摆着手指头说道:“全国暂时共有六个销售处提供售前和售后服务,分别是吉城、钢城、京城、津门、乌城和越州”。 “售前包括车辆选订、油料补充、手续办理等等” “售后包括车辆维修,轮胎、机油、润滑油等所有零部件的供应……” 所有的前置服务条件讲完,李学武便邀请工业和贸易部门的领导上台,给大家揭晓三台车的定价。 很巧妙的,定价被标记在了三块大红布卷轴里面了,高高地吊在车间顶部,从上面垂下的绳索就是展示机关了。 两位领导很有兴趣地被请上展台,同东道主李怀德一起站在了三台车的前面,手边就是绳索机关。 当李学武发出开启指令之后,一阵激昂的音乐声响起,三位领导同时动作,车辆上方的卷轴落下,却是露出了让所有人大惊不已的价格。 羚羊城市: 基础价格7980元。 全高配:9980元。 羚羊山地: 基础价格8180元。 羚羊工程: 基础价格7180元。 看见大红布上的数字,包括在台上亲自揭晓价格的两位领导,活动现场众人都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便是一阵哗然。 这个价格跟李学武当初给李怀德汇报的价格并没有多少出入,基础款就是七千出头。 可是,现在212吉普车多少钱? 31000元! 这还不算,李学武随后公布了联合企业用户订车八五折,关系企业用户订车九五折的特殊优惠。 就算是订车优惠,就算是现在订的车要明年交付,就算是明年正式生产就没有了的价格优惠,可也让现场的热度再提升了一个高度。 现场众人还在议论的时候,京城汽车厂王副总的脸色已经绿了,甭说心里了,嘴上直接骂了娘。 不当人子! 这哪里是腰斩式竞争,这特么是可这脚脖子砍了! 垃圾车!垃圾价! 就算是他再生气,再骂街,可也挡不住现场众人的热切。 红星羚羊,功能更多,选配更多,现车销售,价格还是212吉普车的三分之一,怎么选? 这道选择题不仅仅是客户们在选,现场造车企业的负责人也在选。 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汽车工业领域来了一头卷狼,自我变革的大时代来临了。 以前大家都是自己生产自己需要的,现在有人整合了这些资源搞组装,汽车价格大跳水,还实现了快速下线的指标。 这是真要造人民的汽车了! 看随同价格条幅飘下来的横幅标语: 红星汽车让人民选择,人民会选择红星汽车!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再看红星汽车的车标,一颗五角星,下面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好了,根正苗红也没有这么红的,车造的好,牛哔吹的也好,马屁拍的更好! 价格公布的时候,联合企业和零配件供应链企业都傻眼了,怕这个价格赔钱。 红星汽车赔钱不要紧,可不能黄了厂子啊! 轧钢厂才投入多少,最多是梦想破碎了,梦想值特么几个钱! 他们可是真金白银投资了的! 其实大可不必,李学武这人损是损了点,不过他做不出“下周回国”的混蛋事。 傻子过年看隔壁,当见着一众车企负责人脸色不好看,尤其是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偷偷骂街,他们才算是放了心。 这些人越不开心,越说明这件事有准儿啊! (本章完) 第923章 活捉李怀德! 第923章 活捉李怀德! “讲的蛮好” 工业部和贸易部的领导还在台上,其实价格公布的时候,发布会就已经结束了。 李怀德带着两位领导看车,见领导对李学武感兴趣,便做了介绍。 “我们厂的管委办副主任,也是保卫组的负责人,更是经贸项目的负责人” 对于李学武的介绍和评价,李怀德不吝美言,讲的很是诚恳。 台上的领导对于李学武的印象也是很好,笑着同他握手。 李怀德又给李学武介绍道:“工业部的刘主任,贸易部的韩主任”。 这么说着,还笑着解释道:“咱们厂工业项目审批手续全赖刘主任照顾,对外贸易项目则是韩主任在照顾呢”。 “谢谢领导!” 李学武感受到李怀德话里表现出来的亲近,知道这是他的上层关系了。 “我代表轧钢厂基层干部职工,对领导的照顾和支持表达感谢,谢谢领导!” “哪里,这是你们应得的!” 刘主任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目光打量着他,欣赏的意味溢于言表。 可能是舞台效果,也可能是李学武的自信和干练,刚刚的演讲给领导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幕被台下的人看到,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双眼睛。 发布会结束,按照流程,所有人都可以上台参观展车,也可以去门口排队试驾车辆。 轧钢厂当然不可能就造三台样板车,万一出现了事故怎么办。 不过今天到场的都是企业负责人,按照组织内部规定,上班期间他们是不允许开车的。 所以试驾也只能是他们叫来司机去体验,他们自己则是坐在车里尝试那些新鲜功能。 不得不说,轧钢厂卷起来的这股子风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这么多功能,没有经历过实验,他们怎么知道好不好用,适不适合在他们厂的产品上用。 可他们又怕这些功能太好,又怕客户用的太早,车企负责人纠结,买车的人也都在纠结。 卷王都该死! 可不论怎么纠结,他们必须得承认,轧钢厂的新车发布会是超前成功的。 此前还从未有过车企在新车出现的时候做这么大的广告,效果可以说是嘎嘎的好。 红星汽车正式走上台前,羚羊系列也正式成为了今天所有与会者的共同话题。 今天到场的观众素质质量一定是有保证的,对于这款车的评价也更客观,这对于轧钢厂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生产线还没有完全搭建完,从日本引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还在路上,一切都还是刚刚开始。 轧钢厂要做的前期准备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剩下的就是安下心来,把每一台车做好。 现场乱哄哄的,有看车的、选车的、试驾的、订车的,还有上台找领导寒暄的、找轧钢厂领导寒暄的。 当然了,也有在发布会结束的第一时间站起身走人的。 轧钢厂当然不能这么没有风度,在邀请函上已经标注了新车发布会流程的最后一项是招待午宴。 这项流程还是李怀德和景玉农从羊城学回来的先进经验。 他们发现在招待会上,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出现,也会有各种机遇和机会出现。 只要能达成一个项目的合作,那招待宴会的所有的销就不值一提。 愿意留下的,会被安排去招待所,走的当然就没办法了,只能礼貌送客。 估计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这会儿面对轧钢厂的礼貌,再怎么绅士都无法表现出应有的风度了。 这特么哪里是新车发布会,叫《红星羚羊吉普比212吉普车哪里好》发布会算逑!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比较,但唯独对价格一项上无法再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所有人都很清楚,现行阶段,能购买车辆的多是机关单位,普通个人哪有这个经济条件。 但是,红星汽车就给出了普通人可以努力实现的目标。 最高配置不到一万元,最低配置按联合企业采购价能到五千多,不到六千块。 啥时候汽车也成烂大街的玩意了,还特么要实现现车销售! 这个价格不仅仅让他作为汽车生产厂家的业务负责人尴尬了,关键是上面的领导怎么看他们,购买212吉普车的单位怎么看他们。 你的车要三万一,人家怎么就能卖六七千呢?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你不行,人家更行? 内行人都知道,现在的车企都自行拥有全套零部件生产的能力,可外行人不知道啊。 不提全套工业的生产成本,却单算整车销售价格,这特么不是耍流氓嘛! 造车行业怎么会出现这种搅屎棍! 实验车间的展台上,不仅仅好多企业和工厂负责人在看这三台车,外事部门陪同前来的小鬼咂三人组也在看。 尤其是那台红星羚羊城市高配版,二宫和也坐在车里一个劲的啧舌,其他两人也是惊叹不已。 一会儿调整收音机,一会儿试验暖风效果,一会儿又咔咔的调整座椅角度,不亦乐乎。 都听说轧钢厂在造车,可没想到能造出这么精巧的小汽车。 他们虽然不觉得当初李学武是在跟他们吹牛皮,可心里也是打了含糊的。 今日一见,猛然被镇住了。 中村秀二隔着座椅对西田健一轻声说道:“西田君,这车……跟国内的hopestar(希望之星)公司的造车思路很像啊!” hopestar(希望之星)其实是一家很成功的汽车公司,发展定位很优秀。 这家公司的拳头产品名为hopestar on360,当然,跟周红衣没啥关系啊。 hopestar on360是一款三围尺寸仅为2995x1295x1670(mm),轴距仅为1950mm的微型越野车。 经常开奔驰宝马这一类豪车的读者可能不太了解车长不足三米是个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最早被国人说没屁股的两箱夏利,以及后来将没屁股发扬光大的奇瑞qq最短都有3.6米。 当然了,很多读者都知道,小并不代表能力不强是吧! 你看这款车尺寸小? 那你是还没了解到这款车的动能呢! 等你知道这款车的动能情况,你就知道它为啥小了。 该车发动机采用了风冷的三菱me24双缸发动机,最大功率21马力/ 5500rpm,最大扭矩31.36n·m/3500rpm。 怎么形容好呢,就是大家在路上看到的老头乐都比这台车有劲! 尺寸但凡再大一点儿,仅有的两张座位再多一个孩子,都有可能发动机趴窝。 关键是你敢信这是一款越野车? 还别说,成功没有捷径,这台车在日本卖的好,那是有原因的。 车门只有一根钢棍的它竟然搭载了完整的分时四驱系统! 分时四驱怎么了? 没怎么,甚至在后世主流四驱结构中已经基本上处于被淘汰的边缘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分时四驱就代表了越野性能的先进性。 中村秀二是经营机械商贸的,对于汽车工业很是有一番研究。 这会儿他也不顾形象,直接跪在了地上,趴着往车底盘去观察。 “这台车其实就是威利斯-改” 在仔细研究过一遍之后,中村秀二起身,看着西田健一两人说道:“虽然有很多新奇的设计和构造,但不算是先进的”。 听见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跟在他们后面的翻译和外事人员感觉三人都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我们的车不够先进,你们就放心了? 翻译和外事人员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响起一句话:非我族类…… “李桑,这台车真是太优秀了!” 见李学武送了领导离开往这边走来,二宫和也主动打了招呼。 西田健一这会儿也是满脸笑意地点头道:“能看到这么先进的小型越野汽车,今天真是不虚此行了!” “哪里~哪里~” 李学武微笑着打哈哈道:“刚才我见中村先生看的仔细,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这台车的秘密了吧?” 中村秀二这个人还是比较实在的,至少在李学武的面前如此。 见李学武过来,他甚至都不敢直视李学武的眼睛,很怕对方看出点什么来。 刚才西田和二宫都有违心的夸奖,唯独他不敢这么说,怕李学武看出他在说谎。 他不说,李学武就看不出来了吗? “没关系,真诚最重要,对吧中村先生?” 李学武先是逗了他一句,随后看向面色有些尴尬的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 “关于借鉴这个话题我已经在发布会上做了解释说明,这里就不跟朋友们浪费时间了” 他抬手示意了身边的吉普车,问道:“我想知道诸位对这款车有什么建议和意见” 说完还强调道:“作为好朋友,我想听到各位的真心话”。 好朋友:…… —— 轧钢厂这次算是在行业内放了一颗大卫星了,出名是肯定要出名的。 昨天的发布会结束,消息便随着口口相传而发酵,周六这天就已经有兄弟单位组团来参观学了。 这种行为在这个年代是屡见不鲜的,大家互相参观,互相学习,该接待的接待,都是很正常的。 比如早些时候,轧钢厂搞双预案、搞生产标准化,就有好多工业领域的工厂派人来学习。 再比如后来搞保卫安全,搞思想教育,也有好些单位前来学习。 招待费是了不少,可这些单位实打实的给山上的训练场贡献了不少的订单。 就算是现在,各种培训班接二连三的开学和结业,为轧钢厂以及其他兄弟单位培训输送了各种专业人才。 保卫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所有职工都进行了一轮脱岗培训,甚至有的骨干力量进入到了二轮培训名单。 轧钢厂对于这些工作流程再熟悉不过,想到部里的领导都来了,这些人早晚都得来。 就是没想到周六这天不仅来了兄弟单位,还有上面的单位和领导下来调研。 李怀德也是很意外,带着领导看了样板车,看了联合工厂,以及李学武安排人在三楼会议室墙上挂的未来厂区规划蓝图。 其实领导的来意他很清楚,无非就是奔着来看轧钢厂是如何转型的,调研这种自我变革去产能溢出的综合发展到底能不能行。 行不行暂时看不出来,毕竟光看几台小汽车,几个车间工厂,以及一张波澜壮阔的发展蓝图是没什么用的。 但在目前来说,轧钢厂的这种作为对于工业领域亟待解决的产能溢出是一种办法。 不过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产能溢出是计划经济的产物,也是工业化标准从低往高发展的无奈实际情况。 具体点说,一台机器以前要十个人来操场,如果工业化标准发展提升,只用一个人了,那剩下的九个人怎么办? 产能溢出不仅仅是指产品生产效能,还有成反比发展的责任化。 工业发展机械化进程是不可逆的科学洪流,在此情况下,不断出现的就业危机也是产能溢出的最危险表现。 轧钢厂今年已经完成了七千多人的新招录指标,给京城本地毕业生分配减轻了不小的压力。 按照李怀德的介绍,今年年底前还要有一批不少于三千人的招录指标下发,用于新投建项目的前期培训。 而在明年,轧钢厂将会继续完成招录计划,在所有投建项目实现职工饱和覆盖的情况下,总计招录人数将超过两万五千人。 两万五千人是个什么概念? 按照六五年的调查数据显示,京城市共有小学5888所,在校学生1320808人;中学567所,8555个班,学生超四十万人。 光是每年初中以上学历的毕业生就得有十万人,这都多少年没实现全毕业生工作分配了? 五年下来,至少有二十万初中以上学历的毕业生没有得到岗位安排,轧钢厂一家单位就能解决十分之一,你说牛不牛? 甭管轧钢厂这么折腾到底能不能成功,至少是在解决就业问题上做出了卓越贡献的。 所以,来调研的领导一方面肯定了轧钢厂在自我变革中的作为,另一方面也在赞扬轧钢厂在小工厂创办工作中做出了榜样。 说是这么说的,联合工厂那边还可能叫小工厂,汽车工业、五金工业这些当然不能叫。 但当前的形势下,轧钢厂真能解决实际问题,上面的领导也是要主动保护的。 所以无论轧钢厂怎么做,都是符合政策的,是按照指示在做工作的。 送走了领导,李怀德拉着李学武坐下来谈,也是心生感慨。 创业难,守业更难,两样他都赶上了,本来争这个位置是为了享受的,硬生生的活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样子。 码的,当初他背地里讲究杨元松和杨凤山就知道干工作,不会享受。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真特么后悔当初自己的嘴。 当然了,你要说让他回到以前,他准不干! 就算是在领导面前装谦虚,被夸奖班子带的好,笑意忍的再辛苦他也不觉得累,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哎,我现在才想起了”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问道:“昨天日商那三位怎么没留饭啊?” “不知道啊~” 李学武一副“我纯洁,啥也不知道”的懵呆表情,抽了一口烟胡乱猜道:“可能是上次跟您喝酒喝怕了吧~” “嗨~这有什么呀~” 李怀德自豪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我这酒量一般般,是他们喝不惯咱们的度数而已”。 栗海洋听见这个嘴角都忍不住抽搐,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都带着祈求。 您还是做个好人吧! 李主任的酒量如何您心里不清楚嘛! 上次招待宴会喝成啥哔样了李主任不记得,您还不记得? 小鬼砸是那娘们扶着进屋的,李主任可是他扶上楼的。 回想起那天背李主任上楼时候的过往,栗海洋忍不住夹了夹屁股。 别误会,就是隔着裤子噌了蹭,没进去。 “是说要走了对吧,也没个机会送一送” 李怀德被李学武吐出的二手烟勾搭的烟瘾犯了,从抽屉里掏了第一盒药丸含了。 他的抽屉里有两种药丸,一种是戒烟用的,另一种是…… “不过日商走了,意大利那位可是来了” 李怀德微微仰头,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外事部门那边的通报看了吧,你的‘好朋友’安德鲁先生到了”。 “嗯嗯,看到了” 李学武点头说道:“保密部给过来的协助函,说是在外事部学习呢,得下周才能见面了”。 特么的,李怀德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好朋友”的标准? 这个词在他这都快成臭大街的了,恨不得四九城特么都知道他管冤大头叫好朋友了咋地! “这个我就不管了,你来负责招待” 李怀德端起茶杯,微笑着说道:“外贸部的韩主任对你很欣赏,说你是干外贸的好材料”。 “是嘛,那回头多让韩主任支持咱们厂的贸易项目” 李学武自然听得懂李怀德话语里的拉拢和提点,回答也是无懈可击。 “哈哈哈,咱们还是要低调” 李怀德对他的忠诚很是满意,笑着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茶,道:“正好,安德鲁要来,津门水产总公司的人也要来,一并带去营城”。 “得,又得出差了” 李学武苦笑着点了烟灰,给李怀德抱怨道:“我母亲还说我呢,有了工作不认家了”。 “嗯,确实是做出了一定的牺牲,但没办法,为人民服务嘛~”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是大孝子,是厂里的工作让你的家庭为难了”。 说着话,他又从文件堆里翻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道:“看看”。 李学武接过来,快速扫过,抬起头惊讶地问道:“要去边疆?” “对,你和我,必须去”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边疆办事处成立快一年了,有去年的合作基础,今年必须建立正常的合作关系了”。 “确实” 李学武思考了一下,道:“灾害是一时的,咱们不可能永久吃这份肉,农牧场的关系还是紧要的,毕竟明年的食品工业要发展”。 “问题不用我跟你说,一点就就透” 李怀德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你从营城回来咱们就出发,争取下个月初赶回来”。 “领导,厂里这边……” 李学武皱起眉头,也不顾栗海洋在屋,便迟疑着说道:“我总是不放心”。 “没大碍!” 李怀德自信地仰了仰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以后是要坐到我这个位置的,甚至是更长远,难道只把目光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他点着桌面,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在这,事情该发生还是要发生,你不在这,倒是能看得清,理得顺了”。 “明白了领导” 李学武的态度自然是你既然不怕死,我就不怕埋,李怀德现在要挖坑,他自然不能拦着,更不能碍事。 他现在稍稍改变了一些对那些人的态度,八成是跟这两天来的领导对他的态度有关系。 得到更多的支持,腰杆子自然也就硬实,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就更凶狠。 不过就李学武估计,坑是一定要坑的,就是坑多少,打掉多少,真不好说了。 毕竟是坑而不是杀,就说明老李也有所顾忌,怕事情大发了,不好收拾残局。 “这次去边疆,一个是解决合作的问题,另一个是要解决铁路的问题” 李怀德点了点那份文件,道:“回头你研究一下跟京城火车站合作搞的这个物流基地的事,大有可为”。 “还有” 他招手栗海洋,找了工会提交上来的文件示意给了李学武,道:“以前的福利品搞的好,今年可以继续,职工得了优惠,厂里得了实惠的事”。 李学武看了看,跟去边疆的计划有关系,是羊毛、皮革、中药以及牛羊肉进京的事。 从贸易专线打通以后,轧钢厂的职工,以及关联企业职工就能不用票购买肉食、海鲜、干货、水果、纺织、皮革等商品了。 轧钢厂的纯福利品原本是有雪糕和汽水的,现在基本上没人看这个了,也就是车间里上班时会想起。 服务部里的商品也是要钱的,为啥被职工认定为福利品? 在厂里购买的这些,在外面不仅难买,还多一份票,节省下来何止一半销啊。 能把联合工厂朋友圈做大,福利商品占了很大的功劳,至少联合企业的职工对这种合作是欢迎的。 在享受同样待遇的同时,还能保证子女就业,不用厂领导做工作,大家都赞成。 “冬天肉食、水果、海鲜都可以进京了,有食品厂兜底,跟铁路商量,全力运输吧” 李怀德一边看着材料,一边给李学武说道:“尤其是海鲜,离得近,卖得好,这件事你跟津门海产的人协调”。 “说起津门” 他特意点了点李学武,道:“尽快完善工业项目和贸易项目管理办公室的结构问题,多关注一下津门的工作”。 李学武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工业项目这边于德才和岑辅尧两位同志已经在做工作了,相信从边疆回来便有消息” “贸易项目这边庄苍舒同志在牵头组织,工作重点包括明年的办事处规划问题,产品服务与销售问题,以及特色商品采购”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点头应道:“这方面津门的力量还是有些单薄,下个月我会多过去几趟,明年的工作计划也会多分一些时间过去”。 李怀德提醒他不要忘了津门,也不要忘了津门的人,李学武的回答是在说工作,可也是在说人。 两人一来一往,心照不宣,算是将这个事情说过去了。 “钢铁学院那边什么情况?” 李怀德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有合作的嘛?” “不太清楚,可能是不方便” 李学武的解释没毛病,这段时间大学里出现“不方便”的问题太多了。 李怀德也是点了点头,敲了敲手上的文件,道:“上午领导有关心工人新村的规划,尤其是科技配套这方面”。 “我联系一下?” 李学武挑眉问了一句,意思还是不想主动,毕竟他也怕招惹麻烦。 李怀德倒是很理解地摆了摆手,道:“是领导的意思,不能瘸腿发展,更不能曲解指示,有小工厂,也得有大学校”。 这么说着,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再等等吧,华清不合适,我还是更倾向于钢铁学院”。 他这么说,李学武倒是很明白,工厂要搞自己的小工厂丰富产品需要,也要搞学校来支撑基础教育和工业教育。 提出大学习活动并不是让学生们不学习,而是要学以致用。 当然了,这里面在传达和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李学武就不想去知道了。 但他知道的是,工厂办学,未来是个大的方向,还是工厂技术工人的摇篮。 李怀德当初在火车上可能不理解他做的工人新村规划。 但时至今日,轧钢厂职工越来越多,管理问题越来越严峻,任是谁都能想到这一规划的先进了。 所以说,赚钱是一种快乐,钱也是。 平日里小气吧啦的李怀德,难得主动一回,目标竟然是办学!—— 刚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下班的预备铃声就响了。 顾城匆匆的从办公室里出来,差点撞着他。 “对不起李副主任” “没事” 李学武打量了自己秘书的好基友一眼,点点头,问道:“着急下班?” “哪儿啊~” 顾城抬了抬手上的告示,左右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关于聂副厂长的”。 “哦?”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头,从他故意露出来的告示上看见的是厂里关于对聂成林同志的处分决定。 顾城见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随着李学武一起往楼下走,边走边说道:“是下放,去营城”。 “哦” 李学武好像没在意似的,顾城一个劲的在说,他只是简单的回了两个哦。 顾城见此也没有再多说,示意了手里的公告便去张贴了。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间贴,又为什么是聂成林? 这个时间贴,公告沾不住,虽然公告了,可能看见的、知道的人不会很多,影响很小。 跟杨凤山不同,聂成林的问题比较特殊,这个人脾气不好,但品德没得说,所以只能冷处理。 从杨凤山开始,到现在的聂成林,李怀德正在将影响力已经被削弱完全的两人踢走,消除最后的隐患。 程开元可以闹,都随他,但不能出现杨凤山和聂成林掺和其中。 为什么杨凤山可以调走,聂成林却要去营城下放? 这不得不从李怀德挨的那一巴掌说起了,办公区被封闭,执行打卡上班,还是因为这件事呢。 李怀德没有怪罪李学武,但绝对不会忘记聂成林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动手,这还得说一个面子问题。 正治上的争斗绝对不是简单的你死我活,还有更多、更深层次的意义在其中。 聂成林可以去营城,要在寒冬里劳动,可以生病,可以慢慢的得病死去。 但,绝对不能在李怀德的眼皮子底下死,那样他可真是臭了。 就像杨凤山一样,脚上凉,但身上绝对不能凉,得有件体面的大衣。 现在,去营城,就是李怀德给聂成林披上的大衣。 既表现出了正直和仁义,又标榜了他的清白,祸不及家人的正治态度。 杨凤山当初被审查,因为个人原因,一直在厂里监视居住,而同样面临审查的杨元松和聂成林不然。 杨元松只走了个过场,便以身体原因被上面带走了。 聂成林则是被告知每天来报道,写问题、交代问题。 三个人,三种处理办法,充分体现了李怀德的手段和智慧。 正治,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更有意思的是聂成林的反应,这位副厂长被审查期间充分配合,但拒不交代。 而今天面临审查结束,也是服从安排,但拒绝了管委办的服务。 按照公告上的内容,聂成林的后面可是坠着同志二字的,对比杨凤山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他仍然有资格享受厂管委办的服务待遇。 拒绝,就代表了他的态度和心中的怨怼,更是丝毫没有给李怀德面子,也没给他自己留后路。 李学武下班的时候,正巧在大门口遇见了他。 聂成林的儿子聂小光,带着一群人来接他爸,气势很凶,惹得门岗保卫警惕了起来。 有干部职工以为要出事,便都在门口围观着看起了热闹。 李学武的车堵在后面,清楚地看见聂成林使劲地挺着脊背,推着车子走出了厂大门。 面对自己儿子的胡闹,他倒是没说什么,仅仅是摆了摆手,便先上了车子蹬着离开了。 就是这么的洒脱,就是这么的随意,好像将要去营城劳动的不是他一般。 聂小光倒是很不服气,身边有一群小崽子围着,气焰嚣张的很。 虽然不敢闯门岗,他听说轧钢厂的门岗手里都有真家伙,不能乱来。 可还是堵了轧钢厂的大门叫嚣,扬言早晚踏平轧钢厂,活捉李怀德! 李学武不知道李怀德听了有何感想,倒是门口围观的这些人大笑不止。 他们也是没啥事闲着了,下了班不回家,在这看嘻哈。 韩建昆见他们堵着路了,便鸣了笛,期初这些小崽子见着有车出来还想躲的,可被鸣笛声搞的下不来台,又要搞事情。 大好在是门口的灯光足够亮,足够聂小光看清楚这台车的模样和车牌。 这小子交朋友很有一套,尤其是在这个时期,讲义气,又敢耍,身边可确实聚集了不少人。 身份跟他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干部家庭子女呢。 指挥车开出了大门,咯吱一声停在了匆匆躲车的这些小崽子身前。 他们其实也胆杵,自行车都没下,随时要跑路。 李学武拉开车窗,打量了一眼聂小光,问道:“来接你爸的?” “李……李叔” 聂小光上次在李学武那没吃着亏,又被他爸教育过,知道好坏人呢。 他本来想叫李哥来着,后来又想到对方跟自己父亲论同事,这才改口了叫叔。 李学武跟他岁数差不多,被对方叫叔只觉得好笑。 不过这里是大门口,他也懒得跟对方掰扯,挥了挥手,道了一声赶紧回家,随后便拉上车窗走人了。 聂小光身边的同伴见他怂了,便不服地嚷嚷着,说他怂蛋包。 他倒是很冷静,撇撇嘴,示意了远去的吉普车说道:“别吹牛哔,在他跟前我这都叫硬的了!” “啊~” 有小年轻的不服气,翻了白眼道:“丫谁啊?这么牛哔,叫你吹的都把姆们吓着了~” “嗯,说出来是得吓你们一跳!” 聂小光扫了一眼轧钢厂的大门口,持枪站立的门岗依旧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父亲出来了,他骂也骂了,打李怀德又不成,顿时觉得没意思。 使劲一踩自行车,对着一帮哥们道:“得了,今天就到这了,明儿我请客,上午十点家了等你们”。 “哎!哎哎~别走啊!” 见着聂小光话说了半截就走,有好事的等了车子跟上,嘴里还追问着:“你还没说刚才那是谁呢!” —— 小崽子堵着厂大门口骂街,并不算是新鲜,这就是一群蝗虫。 随风起,随风落,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消失的。 不过现在还闹腾的小崽子,各个儿都有点实力和能力的,最开始的那些,不是被淘汰了,就是出事了。 像是闫解旷那样的都算是聪明的,得着好处藏起来,然后消停的往后躲。 还有好多跟着队伍走南闯北一去不复返的呢。 说是去传播火种了,不知道死哪旮沓了。 这个时候的人命不值钱,家里孩子多是一方面,当父母的也没上心,更不敢管。 李怀德被骂算个屁,比他级别高的都挨收拾呢,被骂也都当听不见。 这事都不叫事,李怀德最烦心的小崽子其实是住在六国饭店的那些。 那些人是不骂他,可吃他的,喝他的,就算是天天唱喜歌他也乐不起来啊。 好在啊,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丝转机。 可能是担心这些人的过冬问题。 甚至再单纯的想,可能是财政压力顶不住了也说不准。 十一月中旬,上面决定,从本月二十一日起,到明年春暖开前,一律停止蹿游。 理由嘛,就说是为了来年蹿游做好准备。 当然是不能说的狠了,不然这些傻鸟怎么会回来。 就算是这样,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这些傻鸟收到消息估计也得等年前年后了。 京城倒是肃静了许多,像是棒梗他们这样的小学生早就回去上课了。 冉秋叶跟他说的,现在虽然教学任务很少很少,还是以思想教育为主。 但在约束方面,总比中学和大学那些被放飞出去收不回来的傻鸟强。 不过也有例外,傻鸟里面也可能有几只聪明的。 周日李学武在俱乐部处理完工作往出走,答应了顾宁要一起去丈人家看看屋子。 才出屏门,便见着左杰同肖建军站在大门口说话。 也许是看见李学武了,两人又说了一句,便往院里来等他。 “李哥” “李哥” 两人同时打招呼,一个随意,一个客气。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左杰倒是好人缘,主动开口解释道:“建军是来跟我道歉的,还是上次看节目的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了肖建军的脸上,问道:“挨打了?” 肖建军扯了扯嘴角,满脸的羞愧。 当初李学武邀请他跟左杰一起来做事,他却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着左杰越来越好,他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后悔。 左杰不想他为难,主动开口解释道:“上次建军还帮我来着,没他的事”。 李学武才不在乎这个呢,难道还要追究他打错人了? “嗯,你们玩~” 他态度很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了停车场方向便要离开。 左杰已经解释过一遍了,难道还要让人家开口帮忙? “李……李哥” 肖建军主动开口喊住了李学武,追了两步,见他回头,迟疑了一下,道:“李哥,您这还有没有工作,我想……” (本章完) 第924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924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你说啥?”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看了一眼肖建军。 对方刚才的话越说声越小,他都没听清最后说了啥。 左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看着李哥的眼神,直接把嘴闭上了。 肖建军涨红了脸,立在那,都要把头怼裤裆里去了。 “我……我想跟您这……找份工作……” “把脑袋抬起来” 李学武的声音依旧,却是有些让人不容拒绝:“我这儿地上可没有钱让你捡,更没有低头的工作让你干”。 左杰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肖建军的哆嗦,他们这个年龄最是要面儿的时候。 甭管说以前怎么怎么样,现在肖建军主动来了,就说明他真的遇着难处了。 或者就像李哥说过的那样,自己不努力,装哔给谁看。 他其实也很要面子的,当初李哥在颐和园问他要不要跟着学做事,其实他都想拒绝来着。 可转过头想到远方的父母,以及家里的情况,里子都特么没有了,还要啥面子。 再后来他才从李哥这学到,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 包括李哥在老莫维护他那一场,在六国饭店维护他第二场,让他彻底站了起来。 其实吧,所谓的面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看不见摸不着的,有啥可惜的。 给李哥做事,也没见着当牛做马的让他委屈着,更没人跟他吆五喝六的欺负他。 相反呢,这里的人都还挺尊重他的,除了特么小丫头罗云。 所以今天肖建军主动来找他道歉,他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挨揍的那些人怎么不来给他道歉呢,偏偏没关系的肖建军来了。 还别说,就算是那些人找来了,他也敢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都不用他动手,这里的保卫科就能打对方老实儿的。 李哥说了,个人的力量永远抵不过集体的力量。 这个道理肖建军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来给左杰道歉并不算什么。 男人要面儿,可更要光明磊落,再说他又没做错什么,只是站错了队伍而已。 既然来了这边,又碰巧遇见了李学武,省的左杰代为联系了。 他心里只想着跟左杰一样,能在这里谋个差事就好,至少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 现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风气有些不好了,为了钱干什么的都有。 肖建军不想自甘堕落,更不想啃爹妈,可拿着自己的毕业证找工作差点撞了一脑门子包。 最后还是想到了李学武这里,想到了曾经在一起见过面的左杰。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他在想什么,就像不在意他挨打了到底应不应该。 打量了抬起头的左杰一眼,年纪轻轻的,精气神都要混丢了。 “上次跟你说完,你去哪了?” “李……李哥” 肖建军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顿了下,回道:“去了边疆,我爸说那锻炼人”。 这答案让李学武眉毛微微一挑,好笑地问道:“亲爸?” 肖建军被他问的再一愣:“啊?是……是亲爸” “那你爸可真够稀罕你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儿其实没啥活了,该安排的都差不多了”。 这话说完,肖建军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登门求职被拒绝,还是让他心凉了大半。 这个年代的干部其实大多有着热忱的心,在子女教育上也多是愿意让他们承担。 这也是后来一代出现那么多优秀人才的原因。 肖建军的父亲建议儿子去边疆历练,去见识大好河山,也有意让他躲避京城的纷争和动乱。 可怎奈肖建军耐不住性子,蹲了几个月实在是忍受不了那边的气候跑了回来。 走的时候尚且有家人兜底照顾,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倒不是父母搬家没告诉他,所有家用都还在,只是父母各自下放了。 兄弟姐妹有去亲戚家的,有回老家的,他老哥一个,去哪不是负担啊。 兜里的钱完了,就差饿死在街道上了,再不来,准得要饭去。 “得~倒是有这么个差事” 李学武自然看得出他的窘迫,可年轻人都是驴脾气,不把这点骄傲脾气磨下去,怎么可能消停儿的拉磨啊。 肖建军被李学武的话从深渊里又重新拉了回来,顿觉希望重现。 “李哥,您说,让我干啥都行!” “别把话说的太绝对” 李学武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让你再回边疆你干不干?” “啊?还回边疆?” 肖建军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他还以为在京城呢。 “李哥……您要去边疆?” “不是我” 李学武看了看他的表情,简单解释道:“有几个朋友想过去,正好缺个熟悉当地情况的”。 “那个……” 肖建军嘴里刚一迟疑,李学武那边便点点头,道:“没关系,你先考虑着,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特么傻啊!” 左杰怼股了肖建军一下,低声骂道:“你是特么找工作,还是李哥在求你办事啊!” “边疆啊!” 肖建军为难地说道:“我就是受不了那才回来的……” “屁!你去的边疆跟李哥要去的能一样?” 左杰瞪了瞪眼珠子,道:“有钱,在哪都特么是大爷,没钱,在哪都特么是孙子” 说着话一指快到车跟前的李学武,对着肖建军说道:“机会就在你眼前了,你想当爷,还是想当孙子?” 肖建军目光盯着李学武,知道左杰说的正确,心下一横,拔腿就往那边跑。 赶在李哥刚刚要关车门子的时候,肖建军大声喊道:“李哥,我去!我去!” “不用喊这么大声~”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特么又不是逼良为娼,送你到八大胡同卖去,这么的幽怨和悲愤干什么~” 肖建军顺着李学武的眼神往门卫室看了看,那边的保卫都从屋里走了出来,谨慎地盯着他。 也是了,这小子猛地冲过来拦车,在这院里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赵老五也是愣,手都按在了枪把上,那意思是要动手了。 肖建军看见他的动作屁都要下凉了,这货哪来的,这愣! 李学武倒是开始打量起了那边站着的赵老五,这穷横的表情和说动手就动手的胆量,确实适合去边疆的。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也怕这混蛋在院里摸枪了,打着草草都无所谓了,真特么走了火,或者没瞄准…… “你,过来!” 李学武坐在车上,手指一点赵老五,喊道:“就是你,别撒么了”。 赵老五有些愣神,不知道李处长找自己干啥。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刚才叫他出门警戒的赵老四从屋里冲了出来,一个大飞腿,哐的就踢在了赵老五的屁股上。 赵老五被他踢的一蹦老高,刚才阴狠的形象瞬间破了防。 “你特么虎是不是,扬了二怔的!李处长叫你妹看见嗷!” 赵老四说完,手一比划,示意他弟弟赶紧跟着他往这边走,边走边说道:“撒冷的,就你这样玩愣我都多余带你来!” “哎~哎~” 李学武从驾驶位上下来,对着过来的赵老四扬了扬脖子,问道:“你怎么回事啊?” “啥?” 赵老四一愣,回头看了看弟弟赵老五,还以为李学武问他为啥动手打人呢,便解释道:“我弟他听不懂人……” “我是问你呢!” 李学武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这口音咋整的,咋特么还一嘴大碴子味儿了呢!” “……” 肖建军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心中已经无力吐槽了。 李哥还说人家呢,他这口音不也是碴子味的嘛。 “我妹有口音啊……” 赵老四这会儿也懵逼了,刚说完,自己一感觉赶紧抬手捂住了嘴,满脸的震惊! 窝草! 我咋这口音了呢! 这啥时候的事儿啊!~ 我这京城土著不纯洁了! 完了~完了~不纯洁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的表情,示意了赵老五问道:“你哥跟谁(sei)学的?” “……” 赵老五现在的表情跟肖建军是一样一样的了,他都不敢看李学武了,因为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口音好像也不纯洁了。 还跟谁(sei)学的,就算不是跟您学的,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定是东北来的那些王…王…王嘎那些同志!” 赵老四刚想说王吧蛋,后来一想当着李学武的面实在不应该这么说,总算是找补回来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笑着说道:“这还真是给你一个东北人,还我一个故乡啊!” 调侃了赵老四一句,再次打量赵老五,问道:“有对象了吗?” “啊?” 今天李学武的问题全都照脖颈子去的,一问一激灵,谁被问,谁都啊。 “报告李处长,还……还没有……”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底气不足,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以前家里困难,兄弟又多,谁愿意往他们家嫁闺女啊。 后来兄弟两个都找了这边的差事,可始终无法往家里拿钱,这媒人还是不敢登门。 本来说好的,找工作就有姑娘喜欢的,可现实的差距让兄弟两个都有些没辙。 赵老四不愁自己的,当初主动跟他的姑娘有的是,拍都拍不过来。 现在也是一样,只要他出去,绝对能找得到。 就是怕耽误了工作,所以为了事业,他也单身着。 弟弟的主要问题其实不在工作,也不在工资上,而是弟弟这个人,太实诚了,人家说啥他都信,给人一种傻了的感觉。 现在李学武主动发问,倒是给了赵老四一个希望。 都知道李处长身边的姑娘多,这是有人喜欢上弟弟的实诚了? 别不是让李处长来保媒的吧,那可真捡着了! “李处长,我弟弟这人您也知道,实诚的很,现在的姑娘……” 赵老四谄媚地笑着,嘴里一个劲儿地为弟弟说好话。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问道:“边疆的姑娘喜欢吗?” “边疆?” 赵老四和赵老五听见这个登时一挺脖儿,尤其是赵老四,双手比划在下巴颏下面晃动着,嘴里问道:“你说的是这样的?” “嗯嗯,差不多吧” 李学武含糊着点头道:“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 不仅仅是赵老五急着回答,就连赵老四这会儿都抢答了。 弟媳妇儿要是不着急,先给弟弟找个嫂子也成,他就喜欢这异域风情。 尤其是李学武都这么问了,一定是有边疆的姑娘看上自己弟弟了。 回收站那边有个边疆姑娘,以前还有个更漂亮的西琳姑娘,他都听说过。 一看李处长就是有这方面的资源了,要给弟弟介绍对象了! “李处长,我们特别喜欢!” 赵老四给李学武认真说道:“您看那姑娘是……”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赵老五说道:“回家准备准备,下周跟我去边疆,你这么喜欢边疆姑娘,以后你就能在边疆工作和生活了”。 “啊!!!” 赵家兄弟两个的大嘴张的都能塞进电灯泡了,可见是有多震惊了。 赵老五这会儿倒是聪明反应快了,给李学武一指自己大哥,道:“李处长,是我大哥喜欢”。 “狗屁!我可妹说我喜欢!” 赵老四也反应过来了,一拉自己弟弟,随后给李学武苦笑着问道:“李处长,咋还一杆子把握弟弟支边疆去了?” “工作需要” 李学武看了看赵老四,道:“我觉得乃弟有猛将之风,更应该在四沙之地锻炼锻炼,他日必成重器” “俱乐部这池塘终究是小了些,养不出大龙的” 这么说着,李学武还很器重赵老五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他日到了边疆,当有立志报国之心,踏实工作,注意身体,那边的姑娘太多了!” 赵老五实在是欲哭无泪,领导这么的器重自己,好像去边疆没有自己整个计划都不成了似的,他还能说啥。 他不是傻,也不是纯老实,而是万事都有他哥给顶着,习惯了卖呆儿而已。 当然不能说去边疆是为了姑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赵老五一个立正敬礼,给李学武保证道:“立志报国,注意身体!……” “噗~~~” 没见过这么实诚的,肖建军听着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老四见弟弟被嘲笑了,也是觉得没面子,尤其是被肖建军这样的“老兵”嘲笑。 他是顽主,对方是老兵,天生的对头,看着对方就不顺眼。 碍于李处长的面子,他自然不会说什么,等送了指挥车离开,他却是拉着弟弟就要离开。 “等等,这位兄弟” 肖建军叫住了对方,主动伸出手说道:“我叫肖建军,也是去边疆的一员,以后就是战友了,多多关照”。 赵老五不知道对方的意图,看了一眼他哥,等着他给自己做主。 赵老四打量了肖建军一眼,问道:“你是西城的吧,哪个院儿的?” 也不等对方回答,又兀自说道:“我们这普通小老百姓当不起您这声兄弟”。 “敌意这么大啊~” 肖建军却是没在乎这个,笑了笑,收回了手,道:“我是哪个院的不要紧,进了这个院,咱们都一样”。 “不一样!” 对方的话刚说完,赵老四便瞪着眼睛强调道:“你是你,我们是我们,咱们不一样!” “走!” 说完这句,一拉自己弟弟,便往门房去了。 赵老五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仍自冲他微笑的年轻人,不知道大哥为啥对他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敌意。 如果纯粹是因为老兵和顽主的身份对立,可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区别了。 “想不明白是不是?” 拉着弟弟进了门卫室,赵老四望了一眼窗外,随即看向弟弟。 赵老五跟自己大哥倒是没啥藏着掖着的,直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虎啊!~” 赵老四一瞪眼睛,问道:“知道去边疆干啥不?你觉得一起去的就是朋友?” “干啥?” 赵老五真的不知道,茫然地看着大哥。 “干啥不要紧,重要的是跟谁干!” 赵老四使劲喘了几口起,他实在是紧张自己弟弟这性格,让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无论去干啥,你都不能跟他们交朋友!” “为啥?” 赵老五越听越迷糊,大哥说话怎么云山雾罩的。 “喂屎!为啥!” 赵老四骂道:“你觉得自己有啥优点可被李处长选择的,为啥偏偏要点你的名!” 赵老五被大哥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不仅没得到答案,这心里的疑惑是更多了。 “不知道是吧!就是这个原因!” 赵老四点了弟弟的鼻子道:“因为你愣,你傻,你啥都不懂,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往前冲!” “懂了嘛!” 他恨不得把弟弟的脑子扒开,把自己的想法装进去。 “选你就是因为你跟他安排的那些人没有关系,你更存粹!” 赵老四一字一句地教着弟弟道:“你要想从边疆活着回来,记住了,谁的话都不要听!谁的话都不要信!” “更不能跟他们关系走得近!会死人的!听懂了嘛!” “懂了~!” 懂个屁,赵老五根本没听懂,但他知道大哥说的都是为了他好,听话就是了。 “我谁的话都不听,谁的话都不信,不跟他们做朋友,只听李处长的!” “放屁!!!” 赵老四对于弟弟的自作聪明多加的那一句感到很生气,骂道:“他让你死你也去死嘛!” “记住了,我说的是所有人,都不可信!” 他要被弟弟气死了,这里最不能相信的就属李学武,弟弟还特么当对方是好人! 呸!念书的哪有一个是好人! “你记住了,他们让你干的事,你就装听不懂,就装不会干” 赵老四教着弟弟道:“你可以不听他们的话,不听李处长的话,但要想办法把他们说的话告诉李处长”。 “为什么?” 赵老五很不理解大哥的逻辑,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特么就是去干这个的!!!” 赵老四对着弟弟的耳朵扯脖子喊,就像喊大声能把这些话印在弟弟的脑子里一样。 “你特么真以为自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猴子啊,让你去是为了监督他们,不是特么卖命的!” 看着弟弟茫然的表情,以及又把手搭在枪上的动作,他实在气急,道:“把你那破玩意扔了!去了边疆不许带!” “为什么?” 他弟弟好像就会问这一句,不过紧握枪把的手还是能看得出,他真的喜欢这个职业,真的喜欢枪。 “因为你没有枪,别人才不会对你开枪!懂了嘛!” 赵老四其实心里很清楚,他弟弟不懂,可他真的想弟弟懂啊! “你们是去边疆搞钱的,不是出国搞事的,用不着你去牺牲”。 这么说着,担心弟弟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赵老四是有些自责的,弟弟才多大,就要离开家往那么远,真要出了事,怎么跟爹妈交代。 可是李处长发话,丝毫没有给他们拒绝的余地,因为他们腰上卡着枪呢。 拒绝当然是能拒绝的,可只要拒绝的话说出来,他和弟弟都不用在这干了。 在这虽然没什么钱可以领,但好在有口饭吃,还有无限的未来。 可出了这道门,他们算个屁,连口饭都要不来。 他真的有心替弟弟去,可真怕自己坚持不下来。 又后悔,又自责,眼泪都掉下来了。 赵老五看着他大哥哭,便也蹲在了一旁安慰道:“我都行大哥,我行”。 “行个屁!” 赵老四这一次不是狠厉的骂了,看着弟弟难受的很。 “记住了,不要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刚才那孙子,他们心眼子多,坏的很!” “我知道了大哥” 赵老五点头应允,听着大哥的叮嘱,不断地答应着。 而赵老四也像是婆妈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弟弟谁的话都不要听,保命要紧。 这哥俩儿反常行为搞的肖建军很是尴尬,尤其是对方进屋后一阵一阵的喊叫声。 “成了?” “成了~” 见到左杰过来,肖建军点头说道:“今天谢谢了,要不是你……” “哎~客气什么” 左杰笑着打断了对方的道谢,问道:“刚才这干什么呢,怎么见着李哥叫保卫了?” “说是安排那个跟着去” 肖建军解释了一句,耸了耸肩膀道:“不过对方的大哥好像是顽主,挺各色的”。 “赵科长?” 左杰看了一眼门卫室,随即笑了笑,说道:“你误会了,挺好的人,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打量了肖建军,看他精气神与刚才比像换了个人似的。 “好好干吧,不要担心生活环境的问题” 左杰开导他道:“李哥安排你们干啥去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危险的工作”。 见肖建军疑惑不急,他笑了笑,解释道:“因为他手里比你们能打能摔的多的是,犯不上折腾你们”。 “也是” 肖建军抿了抿嘴唇,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干什么、去哪、都有谁,李哥都没说”。 “放心吧~” 左杰很有自信地说道:“只要是李哥的事,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且等着好吧!” —— “去边疆?” “对” 晚饭过后,李学武坐在倒座房的炕桌边上喝着茶,同一屋子人开会。 沈国栋对于他的这个突然提议感到茫然:“好好的,怎么一杆子支到边疆开回收站?” “听你的得了,哪那么多问题啊!” 他的话刚落下,小燕儿便怼股了他一下,嘴里还轻声提醒他道:“武哥正说话呢,老打岔~” 沈国栋恋家又珍惜对象,倒也不是怕了小燕,就是从小没爹娘,希望有个依靠。 所以这会儿小燕儿的柔声提醒并没有让他丢了面子,也就顺着话闭了嘴,听武哥说。 “不是突然决定的”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我的计划是,轧钢厂的办事处开到哪里,咱们的触角就伸到哪里”。 “至少要保证关键区域有势力” 他清楚二爷和沈国栋等人的担心,无非就是怕人手不够用,管理不过来。 “边疆办事处已经经营快一年了,地缘关系已经很好了,也方便开展工作” 李学武解释道:“尤其是经销业务,轧钢厂在那边的业务量很大,这是一块大蛋糕,而且会越来越大”。 “当然了,以前也是有人在做的,不过边疆办事处的人事要调整” 李学武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并没有给他们多说。 倒是坐在炕边的雨水知道一些,她现在就跟轧钢厂联合工厂纺织车间做主任,小道消息倒是不缺的。 “这一次我准备让丁万秋过去挑大梁” 李学武扫了屋里众人一眼,他们好像听到最后审批了似的如释重负。 “很怕被我调边疆去是吧?” “哈哈哈~” 屋里众人听见他的调侃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沈国栋刚才的反应那么大,还不是因为家里无人可用了,怕武哥让他去边疆。 李学武笑着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国栋给西琳发消息,让丁万秋回京等我”。 “老四全永成和老五关永强去钢城有段日子了吧” 他问了一句,也不等沈国栋回答,便继续安排道:“让老三席永忠带着老六孙永利去吉城”。 “明白” 沈国栋知道了,以后吉城就是西琳带着葛林,再由老三和老六帮衬着,同大强子一起干业务。 钢城则是彪哥和彪嫂,带着老四和老五,同周亚梅一起干业务。 港城则是三舅带着二孩儿,带着老大和老二,同张万河一起做业务。 乌城则是…… “乌城就丁万秋一个人吗?” 沈国栋诧异地问道:“是不是太……” “怎么?你想去帮忙?” 李学武故意逗了他一句,见他畏之如虎的模样好笑道:“吓唬你的,让你去,小燕也不干啊”。 “我都无所谓” 小燕儿笑着说道:“大丈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如是也!” “瞧瞧,小燕儿都比你有出息!” 李学武磕碜了沈国栋一句,见他死皮不要脸的不想往远走,实在是没辙。 “我准备让大春、赵老五,还有肖建军陪着他一起去”。 “大春?” “赵老五?” “肖建军?” 这些人名被李学武说出来屋里人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互相一嘀咕,这才想起谁是谁来。 大春就在俱乐部上班,沈国栋经常能见着,赵老五也是一样,肖建军上次春游一起来着,也都记得。 只是算上丁万秋,这四个人聚在一起,怎么都不像是干事业的样子,打麻将正好。 这四个人是四个身份、四个背景、四个文化素质,凑在一起跟特么去西天取经似的,啥玩意都有啊。 “您也不怕他们打起来!” “不怕~”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边疆那地方你们不知道,迪丽雅清楚,到了那他们就没有打架的心情了”。 “迪丽雅说再也不想回去了” 傻柱躺在热炕上笑着嘀咕道:“她说那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也有可能是天堂”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这老小子又没有去过边疆,怎么可能知道边疆的好。 李怀德就知道! 姬卫东也知道! 周日这天下午陪着顾宁从丈人家回来,车里又装回一些丈人家“用不到”的东西。 晚上约了沈国栋,所以让秦京茹两口子在家陪着顾宁和孩子,他自己开着车来了四合院这边。 晚饭照例是一大屋子人,沈国栋特意叫了秦淮茹,可那会儿她都吃上了。 等这边吃完饭了,秦淮茹才带着棒梗来串门了。 棒梗猴子一样的体性,屋里哪能搁得下,闹了两句便跑没影了。 有着身孕的迪丽雅和三舅妈费善英吃了饭早早的就回家歇着了。 何雨水愿意听李学武他们扯闲蛋,便也在这屋里坐了。 她在,她哥就一定在,很怕自己妹妹丢这不回去,或者从这走到家会迷路似的。 其实傻柱自己也愿意在这边扯闲蛋的,家里迪丽雅身子愈发的沉,不爱动地方,说他的话多。 就算是再爱媳妇,这唠叨一项上也让男人烦了。 所以兄妹两个都作为编外人员列席会议了。 李学武倒也没防着他们,很多话不用说明白了,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事,还能今天就出了事? 傻柱没啥大追求,才不会搭理李学武他们这一茬儿呢。 更何况迪丽雅在这,大舅哥又是李学武的嫡系,好多话他得帮忙呢。 秦淮茹说起来也算是编外人员,在这回收站不参股不受利的,今天也是赶上了,走又不好走。 剩下的人比以前可是少多了,大姥、二爷、沈国栋、小燕儿、于丽…… 王亚梅是照例不参加这个会议的,大家也都故意不让这个没心眼的丫头参加。 倒不是防着她,而是信不着她那张嘴,也是忒年轻了些。 东屋正在看书的十三太保就剩下七个了,从老七佘永文开始,一直到老十三朱永彤。 暂时看还行,哥哥们走出去干事业,时常有信件传回来,都是顶好了说,顶风光了说,他们都羡慕着呢。 知道李哥要用他们,所以一个个的铆着劲的看书学习,就准备等他们出去了,好大展拳脚。 这些小子们属实也是辛苦,全年也就刮风下雨能有个休息的时候,剩下的都要自己赚口粮钱。 白天风吹日晒、寒冬腊月的,晚上还得努力学习,谁看见都说辛苦,唯独李学武不说。 路都是自己闯的,他们就是野地里长出来的杂草,你要是给他们太多的阳光雨露,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根在哪了。 二爷在这呢,辛苦是辛苦,还能真要了这些小子的命不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用人教,不用人告诉。 从这走出去跟在这一个样,自己赚钱自己,赚不着钱别怨他。 “晚上得回去吧?” 从倒座房里出来,于丽便问了这么一句。 秦淮茹走在后面笑着调侃道:“不回去睡外面大街啊,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于丽白了她一眼,嗔道:“我这一句话没说对,就让你给逮着了”。 “我又不是了对吧~” 两个人闲磕打牙,从门口出来走到垂门这儿便各自散了。 秦淮茹笑着跟她闹了一句往院里去了,于丽则是回了一句,往东院去了。 都是旷日持久的“过气”人了,看得见李学武,却是不好再得着了。 她们彼此都觉得对方吃着好了呢,嘴里逗话时虽然注意着尺度,可都带着酸味。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每周基本上都会去俱乐部,觉得于丽每周都能开荤的。 于丽则是认为秦淮茹跟李学武都在轧钢厂,李学武又经常有应酬,在招待所的多,两人机会更多些。 实际上呢? 想想刚才那个词,都不是很多了。 倒也不是李学武喜新厌旧,或者“美况欲下”,实在是忙的没时间,也没有兴趣。 他在轧钢厂的地位正好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既要分担领导的工作压力,又要给主管的部门做主。 一般来说,到他这个位置的,基本上得是三十三岁到四十岁。 不是年龄到了就可以走到这一步,而是这个岗位更适合这个年龄的干部。 成熟稳重,家庭稳定,心态良好,没有了那些影响工作的兴趣爱好,一心能扑在工作上。 综合能力更强,更能胜任这份岗位的压力。 可是呢,才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却开始承受三十多岁男人的压力。 一边是三十多岁男人的风光,一边又是三十多岁男人已经失去大半的兴趣。 可他没失去啊,但工作的繁多让他不得不控制自己。 所以说,年少位高不是什么好事,影响下班后的业余生活。 你看看李怀德,现在的生活多快乐,工作往下压,交给李学武这样年富力强的去做。 他主动分享工作,年轻人还觉得被信任,被认同了呢,还得感谢他呢。 没有了繁重工作的掣肘,他下了班不是去喝酒,就是去应酬,要么就是去跳舞。 说去这个跳舞啊,现在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场地也是不太方面的。 本来他还有心在六国饭店搞个小舞厅的,但现在的形势,艺术界,包括舞蹈等娱乐形式,真的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所以他要是想跳舞,要么去办公楼旁边的工人俱乐部,要么就得在招待所活动室。 俱乐部这边更方便,这里被文宣队占用着,每天晚上都有人加练。 当然了,加练的这些人是不是因为看到领导经常来的缘故就不好说了。 李怀德已经跟好几个舞蹈队的演员们不期而遇了。 他觉得这是缘分,而舞蹈队的姑娘们觉得这却是是元分! 李主任慷慨大方,动作充满了激情,说话又好听,聊天又很有才华的样子,就是人长得寒碜了点。 但这都不重要,男人长的丑,长得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有财华! 李主任就很有财华,只要他去跳舞,手里就没有空着的时候。 巧克力、果、饼干,甚至还有大家少有见过的咖啡。 这些都还好,有的时候李主任还会带来各种化妆品,很多样式和牌子她们都没见过。 要不怎么说李主任受欢迎呢,大家都喜欢跟他跳舞,这叫领导深入基层嘛~ 周一这天,津门海产总公司主任韩庆伟带队来京参观考察。 李怀德作为东道主,上午陪着对方转了好几个项目,尤其是在双方参与合作的食品加工项目上驻留的时间最久。 在罐头厂项目部,双方共同听取了项目负责人的汇报,随后参观了罐头厂的建设现场,以及食品展销柜台。 在建设现场,看着已经铺设好地基和管道线路的新建厂区,韩庆伟同李怀德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李学武则是同海产公司副总张长明在会议室深切讨论了接下来的合作具体方案。 在完成初步意向方案之后,这部分的工作交给了双方的谈判团队,两人一起登上了去往营城的列车。 留在京城的两位领导干什么? 当然是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好哥哥们,终于恢复原有的节奏了,累死了~ (本章完) 第925章 今晚还去! 第925章 今晚还去! “……狗仗人势的东西!” “凭什么他们就能坐软卧!” “我爸还是副厂级呢!” …… 李学武一上火车就见着聂小光站在车厢里叫骂着。 列车员是不会过来的,这边是轧钢厂的挂载列车,除非是用餐时间,否则都不会开中间的过道门。 通勤列车坐着的都是轧钢厂的职工,他们惹不起,也犯不上来平这边的事。 倒是烧锅炉的老师傅要劝劝聂小光,可这小子已经急了眼,他爹拉着他都不服不忿的。 “我就是要说!” “我就是要说!” 聂小光被他爸拉着,被锅炉工拦着,可还是一撺掇一撺掇的蹦高骂街:“我艹李怀德祖宗!” “你们就是捧臭脚的,惯会迎高踩低,以前见着我爸你们怎么不敢……” 聂成林明显的身体不是很好,拉着儿子的时候都觉得费劲。 这会儿见儿子闹腾,额头都被急出了汗。 周六晚上下的通知,周一就得坐通勤车离开京城北上。 效率这么高,可见李怀德是有多么的烦他了,更说明轧钢厂内部正在完成肃清原班子成员的影响工作。 聂小光不放心父亲,非要送到营城看看,这不就跟着上了车。 买票? 不可能的,他都敢艹李怀德八辈祖宗了,谁敢跟他要票钱。 这通勤车得是需要往返的职工凭借证件登车的,可有时候对于携带家属这件事大多数是闭一只眼的。 聂成林的情况更是特殊,没人会阻碍他的家人送行,更不会给他为难。 倒是聂小光年轻气盛,见给他爸安排的位置不是软卧包厢,而是木头硬座,立马就火了。 他爹以前出差,哪次不是软卧伺候啊,这一次还不是寒蝉他们嘛。 说好听的叫下放去劳动,不好听的就是流放了。 这尼玛去营城劳动都够寒碜的了,可从早上一进轧钢厂的大门,聂小光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这股火终于在火车上发泄了出来,让通勤车内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可就是在他吵闹的时候,目光扫过,却发现李学武带着人站在软卧包厢门口看着他。 车内鸦雀无声,尤其是面对李学武的那种阴冷眼神,更是让好些人选择了躲避。 刚才还拔着脖子看热闹的,一个个的都缩回了脖子,装没看见。 锅炉工自然认识李学武,发现车厢里的变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车厢前面去了。 没人拦着聂小光了,他这会儿倒也不闹腾了,让聂成林也有了个喘气的机会。 “你闹腾什么!大家坐得我就坐不得?!” 聂成林训斥着儿子道:“坐在哪,享受什么待遇,那都是由工作性质决定的,不是身份决定的!” 聂小光明显不认同他爹的这个理论,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吧! 从来只见厂领导在软卧,可没见着过职工有去软卧的。 什么特么工作性质,他们睡的觉就重要,职工睡的就不重要? 全是狗屁! 这话他心里不服气可以,别人说他早就骂回去了。 但这话是他爹说的,如何都得听着。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转身给外事部门以及彭晓力示意,安排海鲜总公司以及安德鲁等人先去软卧包厢。 张长明和安德鲁刚才看了几眼热闹,这会儿见没事了,便也是顾着李学武的面子,没说什么,跟着往里面去了。 等客人都上了车,列车员关了车厢门以后,李学武这才走到硬座席这边。 “聂厂,坐今天这班车啊?” 看着爷俩都坐在了座位上,李学武先是给聂成林打了个招呼,随即看了看聂小光。 聂成林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 李学武笑了笑,给聂小光点头道:“送你爸去营城?”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道:“聂厂身体不好,不应该这么安排的”。 就在聂小光微微瞪了眼睛,有些惊讶,以及车里其他人偷偷往这边瞄的时候。 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是管委会那边工作疏忽了,我的责任,请聂厂去我那铺位休息吧,反正晚饭前就到了,我又不需要卧铺”。 “这怎么能行” 聂成林皱眉瞪了一眼儿子,随即给李学武说道:“看见是有客人的,赶紧忙你的去吧,我在这挺好的”。 说着又示意了自己儿子,道:“甭搭理他,年轻气盛,不知好歹”。 “年轻人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 聂小光一反常态的,面对李学武的和颜悦色,他倒是不会说话了。 他可以对李怀德这样的老银币破口大骂,也可以对趋炎附势之辈骂大街,唯独对于李学武,他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评价的。 他爹亲口承认的,是得了人家照顾了,他自己进了保卫处,全身而退,那也是被李学武带进了办公室。 换一个地方试一试,还不得先扒层皮再说啊! 李学武请了两次,见聂成林实在是不愿意,便简单说了一下一起去营城的这两拨客人的身份。 不像是工作汇报,可话语里却是带着尊重,更让聂小光如坐针毡了。 他就怕李学武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对方是个狠人,却偏偏要一副和善的表情对着你。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份尊重和客气,更是让车厢里的气氛得到了最大的缓和。 大家虽然还在关注着这边,可没人再讨论聂家父子的情况了。 李学武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手就按在上面,对着聂成林轻声发出了邀请:“中午还得请您出面,咱们一起简单吃顿饭”。 有了前面的客气和尊重,聂成林现在也不好顾忌自己的身份,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李学武笑了笑,招呼一声便往后面去了。 这车厢就是个小江湖,软卧又能代表了什么,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李学武是真心想要让出自己座位的。 一方面是对于老同志的尊重,一方面也是顾全轧钢厂的颜面,最后就是做给车厢里的通勤职工看的。 可不是让职工们觉得他优秀,他谦让,他有风度,而是不想让职工们寒心。 今日之聂成林,论起所有,无外乎是思想出了“问题”,跟他以前做的贡献是没有关系的。 同车厢里一众厂职工一样,大家都是为这个集体做了应有的贡献。 如果连聂副厂长都没办法在这种大环境下保全自己,那他们又该如何看到形势下的未来。 李学武在搞商业谈判的时候就像是个奸诈的小人,可那是商业属性决定的,跟他本人品质没有关系。 交朋友李学武可从来没侵害过谁的利益,互相开玩笑,玩闹那都是正常的。 对于工作中的同事,或者维护集体的利益,甚至是包容和照顾具体的某个人,李学武可从来都不含糊。 今天是对聂成林,可也不仅仅是对聂成林。 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和原则的。 —— 火车上的饭菜有多糟糕,不用过多的叙述。 从后世往前推,都是一个屌艹样,今天挂载的列车不是关系户,李学武又没时间提前去餐车。 所以等餐车把伙食推过来的时候,李学武就知道安德鲁白特么期待了。 这老家伙嘴里还给他讲了意大利的火车上都会提供什么什么。 面包是有的,但特么这也叫面包?! 安德鲁拿着馒头一样的东西发出了灵魂拷问,反正李学武是回答不上来的。 张长明也是特么坏,刚才还一个劲儿地夸奖内地火车上的伙食是多么的好,不比意大利的差。 两个人就餐前的这段时间还交流了一下对于美食的看法。 尤其是互相都有点民族荣誉感,就火车美食还掰头了一下。 结果呢,张长明知道不用期待的,可安德鲁当真的。 就算特么不如意大利一点,可也不用差这么多吧! 李学武真的邀请了聂成林过来一起吃的,席间大家都在说笑话,倒是没说工作的事。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聂成林的脸色倒是好一些,也没太在意车厢里的目光。 张长明看着安德鲁难受,很讲究地拿出了自己带的酒,给所有人都满上了,共同举了杯子。 伙食的味道不咋好,可胜在氛围不错,大家的情绪都有了些许变化。 张长明年轻但是很能喝,他说坐火车会不舒服,只要喝酒就没事,能睡一路。 中午饭吃饱喝足他便先走一步去车厢里倒觉了。 一起来的总务处长白西元喝的也有点多,拉着众人要打扑克。 安德鲁带了一个助理和一个工程师,也都饶有兴趣地想要参与进来。 最后是外事人员考虑到影响,把他们请去了软卧车厢玩。 所以饭桌上到最后,就剩下李学武和聂成林了。 招手叫了彭晓力,让他去找了聂小光。 等两人回来,李学武拿了酒瓶给聂小光点了一杯,对他示意了一下,道:“我跟你爸都还没吃完,简单对付一口,可以吧?” “没您说的那么娇气” 聂小光看了一眼父亲,拿了桌上的酒一口闷了。 跟彭晓力一起坐下后,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李处长,您是个好人,我记住了”。 “说的什么话~” 聂成林瞪了儿子一眼,不满他的态度。 在年轻人看来这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尊敬,可在职场上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跟他坐在一起,两人又是同事关系,聂小光不该这么大咧咧的说这个。 就算是李学武也一样的年轻,可职务和地位已经把年龄给冲淡掉了。 换个人坐在这里,如果是徐斯年那样的年龄,聂小光这么说合适嘛? 好人,只存在于幼稚和年轻人的嘴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算是一种……不合适的认定。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笑着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聂成林,又给聂小光拿了一个馒头。 “你十几了?” “过了年十七” 聂小光接了馒头,也不嫌弃剩菜剩饭,就这么吃了起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十七岁,好年龄的,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进部队了”。 “我知道” 聂小光抬起头,目光定在了李学武的脸上,道:“您是英雄”。 “呵呵~” 李学武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桌上的饭菜,让他吃。 “就这么一会儿,你给我贴了两个标签了,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英雄的” 在聂小光抬起头想要解释的时候,李学武却是说道:“可见在你的心里,就是我这样接触不多的人也是复杂的,对吧?” “……” 聂小光手里拿着馒头,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 李学武在他的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不过对方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有一些道理的,人是复杂的吗? 聂成林嘬了一口酒,眼神微微一眯,也在听着李学武的话。 “看你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对我的了解仅限于传言,对吧?” 李学武继续说道:“所以你觉得传言可信吗?” “你听到的、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嘛?” 聂小光张了张嘴,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好像被点了定身穴位一般。 “所以,在不是充分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好人的,我是英雄的?”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手里的馒头问道:“就因为这个?” 问完又收回手指点了点自己脸上的疤,问道:“还是因为这个?” 见他愣在哪里,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我要跟你说,给你馒头是哄你帮我做坏事,我脸上的疤瘌是抢别人东西被打的,你信不信?” “……” 聂小光的脑袋宕机了,如果再说的形象一点,脑袋顶上都开始冒烟了。 当然不是他脑袋里面有cpu烧了,而是出了太多的汗,车厢里又热,蒸腾了起来。 出汗,是被李学武吓的,也是被这些匪夷所思的问题为难的。 “吃饭” 聂成林怕自己儿子那核桃仁大小的脑仁再被李学武的问题给问爆炸了,用手点了点儿子的手,叫醒了他。 这算是一个教训吧,自己儿子生性纯良,性格冲动,包括对人情冷暖的认知上。 要说玩心眼子,他们这些老家伙都玩不过李学武,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了。 今天见着李学武给儿子上课,他没有出言打断,就是为了给儿子一个教训。 不要觉得什么人都是好人,可李学武今天的表现,绝对是个好人,他说的。 聂小光被父亲提醒回过了神,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再看了看李学武的脸,道:“谢谢李处长”。 “客气什么~”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吃饭,嘴里继续说道:“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以前跟你的性格很像”。 “吃了很多亏?” 聂小光问了一句,又看了一眼父亲,这话还是父亲经常说的呢。 李学武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同聂成林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 聂小光若有所思地啃着馒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我见有洋鬼……” 他的话说了一半,自己都觉得不对了,又改口道:“有外国人在,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盒盒盒~” 李学武轻笑出声,喝了杯中酒,看了他道:“你还在乎这个?” —— 相比于去钢城,到营城的路更远一些,火车到站时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徐斯年很客气,亲自带着人和车来接站。 跟轧钢厂和炼钢厂不同,造船厂内部虽然也铺设了铁路,可只能通货车。 这边的火车也不会为了他们这两车厢的人单独跑一趟。 所以李学武同张长明等人出来的时候,火车站门口停了好几台大卡车。 这当然不是给李学武他么乘坐的,就算是再穷,也不能用卡车接总厂领导啊。 更何况今天来的客人里不仅有大客户,还有外商。 李学武一行人是乘坐几台吉普车和轿车组成的车队提前离开的。 也许是在火车上被他消了气,长了见识,聂小光陪着他爸坐卡车也没尥蹶子。 没工作的时候,李学武可以跟年轻人扯一会儿蛋,可有工作的时候不行。 现在可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软卧车厢可以让,但工作不能让。 现在他是以轧钢厂对外贸易和工业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在招待客人,该有小汽车的待遇。 上车的时候,徐斯年故意拉着他上了一台车。 “电话里说不清楚,现在怎么个情况啊!” 徐斯年往后看了一眼,车都出火车站了,后面的卡车队伍还没跟上来,可李学武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什么什么情况?”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随后也跟着往后面看了一眼。 徐斯年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心想,咱们特么是许久没见了,可也不是几十年没见! 谁还不知道谁的啊! 装什么装! “聂……聂副厂长啊!” 徐斯年不敢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挑明了问道:“怎么把他安排到营城了?!” “这你问谁呢?” 李学武反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到了可以插手组织业务的时候了吗?”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不是坑我嘛!” 他其实也明白,这件事李学武根本不知道的,知道了早告诉他了。 就凭两人之间的关系和交情,一个聂成林而已,不至于专门坑他。 可聂成林去哪不好,偏偏来营城,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不对! 是聂成林一定会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他该怎么跟厂里交代啊。 别说李怀德会义正严词的怪罪他,厂里职工也会觉得是他故意害了聂成林的。 他在李怀德那里是得不着好的,别人会乱猜,可他清楚自己不是李怀德的人。 这是一个大坑啊,到时候两头都得不着好,说不定还得他背这个锅。 李怀德!我艹你大爷! “怎么办?” 徐斯年沉重的表情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得怎么安排他?” “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呗” 车里虽然有些黑,可李学武依旧能感受到身边徐斯年的压力。 知道他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也不逗他,直言道:“不是要搞基础建设和工业建设嘛,让他下基层带队伍去”。 “他那身体……哦!” 刚说了一句,徐斯年便懂了,在机关里,没人会在意聂成林的身体,这里可没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但是在基层劳动现场不一样,工人们更加的淳朴,也更加的善良。 至少不会让聂成林遭受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伤害。 车内昏暗,可徐斯年还是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人还怪好的嘞~ 确实,不只是聂成林自己清楚,看得懂的人都明白李学武的这个建议。 真下了基层,真去了劳动队伍中,聂成林基本上不会出现心理上的伤害。 就算是身体上劳动造成损伤,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李学武保不了他,更不会保他。 他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时代拯救者,没那么多的善良随意施舍。 徐斯年如释重负,靠在了座位上,想了一会,见快要到厂区了,又问道:“这两拨客人怎么个招待法儿?” “到你这儿了,你问我?”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问道:“有啥当地特色的吗?” “特色的?” 徐斯年听见这话瞬间秒懂,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和秘书,拉了李学武的胳膊凑在一起低声说道:“城里有那个……不过都是……” “嗯~” 介绍完,他又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毕竟是小地方,不是很特色”。 “什么玩意~” 李学武看着他,挤眉瞪眼地低声骂道:“我问的是这个特色嘛!” “思想龌龊!” “你来营城学坏了你!品格大大地坏掉了你!” 李学武义正辞严地指责徐斯年,最后还来了一句:“听你说的这么熟悉,你一定没少去!” “放屁!我可没去过!” 徐斯年这会儿也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信誓旦旦地解释道:“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见李学武啧舌依旧不信,还笑话他,便瞪眼珠子道:“我是谁啊,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说着话一拍胸脯,正色道:“就算是迫不得已,我也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哎呦呦~白莲啊!” 李学武嘲讽道:“你特么要是白莲,我就是大圣人!” 说完还不忘再给对方一个狠的:“你为人清白,出淤泥而不染,纯洁,正直!孩子都不是你的对吧!” “滚蛋!” 徐斯年见着前面司机和秘书都快憋不住笑了,赶紧一叽咕眼睛,示意了前面道:“眼瞅着到地方了,我可就准备了饭菜,你要是不说,可就这安排了!” “我是要睡觉的,明天事情多” 李学武先是把自己摘出来了,又掰着手指头说道:“意大利那几个不行,外事部的跟着呢,吃完消停的去睡觉”。 “至于海产总公司这些人嘛~”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副总张长明这人出身很好,年轻,洁身自好,你不用管他”。 “倒是总务处的那位白西元挺不是个玩意儿的”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徐斯年的膝盖,道:“你可以跟那位白处长多交流交流,吃完饭出去转一转,他,也问一问其他人”。 这玩意懂得都懂,还用人告诉? 如果真是需要人告诉的,也不能带,小白最容易说走嘴。 不要觉得这个年代一片太平,那种地方就消失不见的。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只要是有贫富差距和经济需要的,屡禁不止。 农村还好说,村头放个屁,全村都知道,可城里不一样。 徐斯年为啥敢借着李学武的故意问话直接提出这一点,说起来还真是为了工作。 造船厂紧赶慢赶的,主体工程是完工了,可剩下的工作实在是难捱。 京城那边都冷了,你说营城这边有多冷。 李学武反正已经穿了厚裤、厚袄,外面还罩了呢子大衣。 不是怕冷,这是对冬天必须有的尊重! 项目考察调研,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意思,尤其是没有单位最上面领导带队的情况下,出差都是为了啥啊。 徐斯年知道自己的准备不足,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下功夫。 尤其是造船厂特别需要这些订单的时候,他更是得为全厂的职工和未来负责。 “张长明和外商我来负责招待,多了也就是跳个舞啥的,没什么” 李学武拍了拍徐斯年,道:“今晚就辛苦你走一趟,带他们体验体验你说的那个淤泥”。 “不过有一点啊,注意!” 说完这个,李学武又点了点他,道:“不要太过分的,你知道我是正经人,最见不得这个了!” 徐斯年:“……” —— “武哥!早!” “武哥!早!” 李学武正在洗脸,听见招呼声摆了摆手,对进屋的老彪子和全永成招呼道:“自己兄弟,客气什么”。 早上醒来,李学武还正迷糊着,门卫室来电话,说是有访客。 彭晓力去听的电话,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下,便去大门口接的他们。 也许是知道一些领导的关系,彭晓力给两人泡了茶,端了洗脸盆便出去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了,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到的?冷吧”。 “还行,穿的多” 老彪子嘿嘿一笑,示意了身上的翻毛皮大衣,解释道:“昨晚半夜上的火车,出站就来这了,算计着正好”。 “呵呵~好像胖了~”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也看了老四,点头道:“看来东北的伙食养人呢”。 “嘿嘿,肚子大,吃的多” 老四在李学武这里还是有些放不开,都是老彪子在说。 李学武问了问他们的生活怎么样,又提到了麦庆兰的父母,转达了一份思念。 老彪子像是汇报工作似的,给李学武谈了谈来东北后的生活。 这汇报生活其实也就是汇报工作,说着说着,自然而然的就跑偏了。 青年俱乐部、码头、城市贸易、与吉城建立地域联系、同轧钢厂的贸易项目对接,以及周亚梅正在搞的人事管理,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 期间也就是彭晓力来送早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李学武示意两人边吃边说。 “人事这边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 老彪子面色严肃地说道:“船上有搞小团体的,有收工作安排费的,还有吃人头费的”。 他这么说着,脸色是有些难堪的,毕竟问题的出现可不是一天两天的。 在他这里出现他过意不去,可真查出来,是从他三舅那个时候开始的,他这心里更是不得劲了。 出来的时候他就想了好半天,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些问题说给武哥听。 周亚梅那边充分尊重他的意见,他不说,她也不会提,悄悄的处理了就是。 可兄弟之间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这种问题,所以他也是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李学武的表现倒是很平静,见着大胸弟望向自己的眼神笑了笑,说道:“知道了,处理了就好”。 “这……您要是怨就怨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摆了摆手打断道:“我是很在意的,可我不会批评三舅”。 “知道为什么吗?”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讲到:“万事开头难,三舅在钢城打江山,错也就错在精力有限了” “问题既然已经出了,咱们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有弥补漏洞的意识,这就是很好的” “创业初期,什么问题都会出现” 李学武安慰他道:“大浪淘沙,上船的人你也不知道都是个什么德行,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 “那就扔海里算了” 老彪子也许是来钢城以后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狠,说话办事都表现出了一股子狠厉。 李学武却是上眼皮一耷拉,微微摇头道:“没必要,讲清楚,清退掉就是了”。 说完看着大胸弟叮嘱道:“你不是执法者,也不是审判者,小心做事,和气生财”。 “是” 老彪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尤其是听李学武的劝。 小时候他也有叛逆的时候,跟李学武也耍过两回,不过在李学武的“谆谆教诲”之下,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真正的理解了武哥的拳头比他硬的道理。 听话,办事,只有听话的人才有机会办事呢。 老彪子此来不仅仅是汇报工作的,还想问问上次交代给他的任务。 啥要接触本地势力,本地势力还不够,还得去沿海地区结识这样的人? 李学武从轧钢厂在钢城的战略布局开始给他讲起,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接下来的计划。 轧钢厂慢慢的会在钢城建设一个大型的,综合性的生产基地,营城造船厂都是为它服务的。 以前关东在这里都能吃那么饱,如果有商品出口海外又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是李学武不安排人做,慢慢的也会有人搞这个的。 你看大庆,那石油管道养活了多少油耗子。 你敢说国人不会做这种无本买卖? 结合营城造船厂的造船计划,未来的钢城大有可为呢。 李学武告诉老彪子,让他要有长期在钢城工作的心理准备。 一旦轧钢厂在钢城的工业生产基地建设起来了,这里面会催生出一批又一批的海上马车夫。 马车夫是永远赚不到大钱的,因为他们要卖命。 李学武一方面要老彪子赚家电经销的钱,一方面要他赚卖船的钱,然后再赚带回来那些货的钱。 一鱼三吃,唯独不吃卖命钱。 这叫敬畏生命,甘于奉献! 老彪子眼珠子亮晶晶的,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这特么就是念书的好处啊! 有学问的人坐着说话就把钱赚了,还是三份! 没学问的人累死累活的哪里有条件敬畏生命和无私奉献啊,说不定还得把命搭里。 还是得念书啊! “您放心,只要有需要,我就是钢城人了!” 老彪子表态道:“麦庆兰跟着周姐在忙活,也算是学点东西,等有了孩子,我就把丈人和丈母娘接过来,照顾她”。 “是好事” 李学武点头表示了同意,就像大胸弟跟他坦诚一样,他也是没想着防着老彪子。 “工作再忙,也不能影响到家庭生活,连家庭都照顾不好,我怎么相信你能照顾好事业”。 特别叮嘱了一句,李学武再次把话题放在了工作上。 主要还是海事训练这方面,以前张万河组织着,现在人走了,工作不能丢下。 老彪子搞管理还行,对训练也是不大明白的。 李学武给他指了一点,那就是海事训练不能停,沿海城市有很多海事学校,可以搞委培合作嘛。 最好是从海上部队退伍和转业人员里找一些个可靠的当带教师傅。 李学武也是来了营城才想到的,他没有这方面的资源,等回京是要联系一下的。 丈人那边可以问问,齐耀武这边也可以问一问,谁还没个朋友呢。 不过钢城的工作是老彪子在主持,李学武也帮不了他多少,他必须得自立。 “让老四顶上去” 老彪子早有打算的,开口道:“我跟老四商量过了,得有个人上船,脚不能不沾地”。 “嗯,有道理的” 李学武看向全永成,问道:“吃得了这份辛苦?” “没问题武哥” 全永成认真地说道:“过了年我就十七了,啥都能干,您放心吧”。 “还是太小了” 李学武想了想,给老彪子说道:“还是得找人教,以前那些老船长现在都在跑船,带教的周期太长了,还有限制性”。 “那就找学校” 老彪子点点头说道:“反正现在都荒了,老师们也得吃饭不是!” “去~别瞎说~” 李学武点了他一句,道:“这叫变革锻炼,学以致用!” “跟学校联系,可以安排学生和老师过去实习和劳动,让他们亲身体会大海嘛”。 “对对对~” 老彪子嘿笑道:“还是你的这个说法好听,那啥正确!” “少拍马屁多学习!”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早晚叫人笑话了”。 “我都无所谓啊~” 老彪子爽朗地笑道:“我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了,等以后我有了儿子不要随我就行,得随他妈,他妈有文化!”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道:“最后一句像骂人的了~” —— 李学武只陪着老彪子两人吃了顿早饭,他上午有工作,忙,老彪子也是一样。 兄弟天各一方,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各顾各的一摊儿呢。 所以吃了早饭,两人便匆匆的离开了,要赶上午的火车回去,家里是离不开人的。 李学武送了大胸弟回来,才见着张长明和安德普带着人下楼。 张长明的精神状态还挺好的,就是他后面跟着的那几个蔫头耷脑的,瞧着像是丢了魂似的。 看样子是遇着禁yu系大姐了~ 哎呀卧chao! 太有劲儿了! chao市我得了! 在京城看生产基地,为的是开展海产品深加工合作。 在营城看造船基地,为的是开展渔船采购与订制合作。 两个单位不在同一个城市,资源、背景、关系等等,都有很大的制约和限制。 海产总公司无法提供不可取代的技术支持,唯独在原材料一项上有些发言权。 可在商言商,双方合作是以互利互惠为基础的,他们只能保障海产品的充分供应以及相对低廉的成本价格。 轧钢厂以此为基础,李学武也表示,能谈的就是轧钢厂会保证回馈其他贸易商品,以及渔船的制造和价格优惠。 双方都在互相钓鱼和拉扯,李学武真有心把对方拉下水,对方却很是犹豫,不想沾这个关系。 商业嘛,拉扯嘛,跟处对象是一回事,李学武是老手了,两个领域他都精通! 一行人先是看了造船厂的基础建设,看了工人的精神面貌。 从船坞到设计室,再到渔船项目部,众人看了一圈,最后徐斯年组织了一场有设计师参与的座谈会。 李学武先一步对设计师提出了几个主要问题,也都是张长明和安德鲁比较关系的。 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唯独白西元和海产总公司几个办公室人员在打哈欠。 昨晚战况激烈,鏖战数个小时……不可能的,真数个小时,人都在殡仪馆了。 但夜战八方还是有的,他们也很不服气呢,所以……今晚还去! (本章完) 第926章 正直善良 第926章 正直善良 “谁这么大胆!” 张长明叫了办事员单独到边上谈话:“敢在出差期间带着你们出去玩的!” 办事员也是被领导的怒火吓到了,刚才他们几个一个劲的打哈欠,张副总看他们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你别看这办事员平时在办公室里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可到了关键时刻真特么讲义气! “是白处长带着我们去的!” “白处长?!” 张长明一瞪眼珠子,就知道是这老嘎嘣儿的,刚才属他精神萎靡。 平时在单位里这老混蛋就特么不是个东西,没少扯颜色故事,还有被抓包的时候。 他出来本是不想跟对方一起的,太特么跌份儿了。 可怎奈何这白西元跟韩主任那里吃得开啊,来这边不就是给韩主任当狗监视自己的嘛。 轧钢厂的屁事多,海产总公司的烂糟事也不少。 张长明的背景硬,韩庆伟搞不定他,便将他高高挂起。 这副总可比一般的干部清贵的多,都是在办海产总公司面上的工作。 尤其是跟市里各单位协调沟通的事,因他有着关系,所以便都甩给了他。 好不容易躲了韩庆伟,他也想自己搞出一点事业来,没想到对方给他贴了这么一块烂膏药。 “白处长怎么知道营城哪里有那种地方的!” 张长明一瞪眼睛,低声喝道:“说!谁带你们去的” “是造船厂办公室副主任说的,晚上没事出去溜达溜达的~” 敢情儿特么李学武把这口锅甩给了徐斯年,徐斯年又甩给了另外一个。 不过这办事员哪里知道那么多,还以为是造船厂的人客气,热情款待呢。 这会儿见着领导发飙,也是赶紧拉着张副总说好话:“领导,您别生气……” 张长明一巴掌拍掉了办事员的手,低声喝骂道:“我生个屁的气!” 说完瞪了会议室方向一眼,又骂道:“就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老鼠瓢虫,敢把工作……艹!” 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说的过了,瞥了一眼办事员,见他蔫头耷脑的,使劲忍住了。 “你说,就你们这……这个状态,一上午能看什么!能谈什么!” “回去就特么要签约,这里的资料我找谁要!” 张长明说完,手搭在了办事员的肩膀上,瞪着眼睛狠声道:“我现在的火气很大~” “……” 办事员也没吓着了,看向领导的眼神都躲闪着,尤其是这会儿…… 被领导搭着肩膀瞪着眼,他心里都想着要不要蹲下去了。 这会儿就是座谈会的中场休息,有在会议室内部沟通感情的,也有找外面私下里一起抽烟打屁的。 走廊里有点吵,大家倒是都没注意到张长明这边的脸色。 张长明这会儿不说话了,倒是听见会议室隔间的说话声了。 明显就是白西元和造船厂的那位办公室副主任。 “白主任,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今晚还跟我出去溜达溜达?” “算了吧,昨晚差点没吓死我!” 白西元的声音传出来,明显带着抱怨和调侃的意味:“别看你们这地方小,玩的倒是的很!” “昨晚上咱们几个分头行动” 他掐着烟的手点了点对方,道:“我特么往巷子里走了走,你猜我遇着啥样的了?” 也不等那位办公室副主任回答,他讲到:“一看就三十多快四十的了,拉着我的手就不松开了~哎呦~” “咦~” 副主任撇了撇嘴,问道:“这您都下得去口啊?” “我当然不能干啊!” 白西元瞪了瞪眼珠子,横着下巴义正辞严地说道:“比特么我岁数都大快一轮了,是我能她啊,还是特么她能我啊!” “哈哈哈~” 办公室副主任笑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 白西元抽了一口烟,瞅了一眼对方,道:“那大姐看出我要拒绝的意思了,拉着我的手,低声问,娘俩儿爱不爱?” “???” 甭说在办公室里的那位副主任了,就是站在门外听着的张长明和办事员都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玩的是够的! “我一听这有门儿啊!” 白西元挑了挑眉毛,学话儿道:“那大姐见着我不说话,还以为我犹豫了呢,还主动给了实惠” “她说什么?” “她说娘俩儿,但只给我算一个人的,巨划算!” “嘿!您这捡着了啊!” 办公室副主任满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里一个劲儿地啧舌,暗恨自己昨晚上怎么就懒了,没往前多走一骨碌呢。 “你听我说啊~” 白西元再次抽了一口烟,抿了抿嘴说道:“当时我啊,跟你现在一样的惊讶和喜出望外!” “十块钱,不限时间,她说这是行价!” “不算是” 副主任抽了一口烟,笑了笑说道:“可能听出您这外地口音来了,本就是一锤子买卖”。 “这我都不在乎,反正出来玩的,开心最重要嘛~” 白西元抽了烟,挑了挑眉毛道:“那大姐左拐右拐的把我带回了她家,一进门您猜怎么着?” “怎么?” 办公室副主任好奇地问道:“太小?” “屁!” 白西元喷了一口烟,不忿地说道:“大姐推开了门,直说了一句‘妈,家里来客了’吓的我扭头就跑啊!” “咳咳~咳咳咳~” 张长明站在门外同办事员一样,使劲抿着嘴,脸憋的通红,差点笑出声来。 屋里白西元还骂呢:“我特么也是够倒霉的,也不知道那是特么搁哪块儿地里拔出来的老葱啊!叫我赶上了!” “咳咳~” 副主任还在那咳嗽呢,被烟呛的难受,可还是忍不住的乐,越乐越咳嗽,眼泪都下来了。 “您……您这……咳咳~” 办公室副主任捂着嘴好一阵才缓过来,摆了摆手,道:“真是逗死我了~” “我是不跟你们去了~” 白西元摆了摆手道:“你们没好道儿,好的都自己选了,奏留我一个人孤身走暗巷~” “谁说的!” 办公室副主任强调道:“昨晚可不止您一个人遭了埋伏,我这边也好不到哪去~” 就听他讲道:“我是经常去找那个,这不是想着有熟人好办事嘛~” “可昨天也不知道内个受了特么什么刺激了,把“头发”给刮了!” 副主任撇着大嘴,满脸的不忍回忆,道:“昨晚上内个的时候,内个刺激劲儿呦~” “怎么形容呢?光阴似箭啊!扎死劳资了!” “哈哈哈!” 白西元见自己不是最寒碜的那个,这会儿倒是开心了,一个劲的笑着。 两个人也是臭味相投了,从昨晚开始,到今天才见着不到24小时呢,就互相认定了对方是朋友。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啊! “今晚不去那了,换个地方,我带您吃点好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 白西元点了对方道:“再有那老葱,我非按着你吃了不可!” “哈哈哈哈~” …… 这狗怂的时代就是这个样,当吃饭成为一种难题的时候,其他的问题就不再是原则问题了。 现在这个年月跟后世不同,后世基本上已经消灭掉温饱问题了,至少吃饱饭是有保障的。 不过时代的变迁,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 穷人吃肉,富人吃虾,有能耐的喜欢吃王吧; 男想高,女想瘦,狗穿着衣服人露着二两肉; 乡下早晨鸡叫人,城里晚上人叫…… 说不同,可能就是认知上的,无非就是你见过的和你没见过的。 白西元这么损,这么坏,他的钱是哪来的? 为什么他能在海产总公司里屹立不倒,为什么他能在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后安然无恙。 蛇鼠有道,各有天机,就算是告诉了你,你也学不会。 张长明出身好,年纪轻,有理想,有作为,你就觉得他是好人,好干部了? 还是李学武教给聂小光那句话,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听到的。 —— “海产总公司的张副总好像是很生气” 彭晓力给李学武泡了一杯浓茶,在端过来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嗯” 李学武轻哼一声,问道:“为什么?” “不太清楚” 彭晓力实话实说道:“是在喝完酒之后了,我瞧见他跟那位白处长瞪眼睛来着”。 “哦?” 李学武低头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问道:“怎么说?” “当然不可能在咱们眼前吵” 彭晓力轻声汇报道:“看着是都醉了,暗地里较着劲呢,反正是生气了”。 “也不一定,可能是在谈工作” 李学武放下茶杯,嘴里随意地说道:“上午的座谈会很成功,他们自然要研究和讨论的”。 “……” 彭晓力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那种情况,那个表情,中午您都给人家喝成那哔样了,您还说人家是谈工作呢? 怕不是酒后吐真言了,内部失和了吧! 再有一个,今天上午的座谈会开的成功不成功,您心里还没点哔数嘛~ 瞧瞧海产总公司那些人,一个个困的滴了当啷的了,说的话更是驴唇不对马嘴,差点儿惹得张副总骂娘。 好在是参会的人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遮掩过去了。 中午的酒宴自然是堵着气喝的,安德鲁几人倒是没什么,张长明他们就醉的厉害了。 下午海产总公司的调研计划自然是要取消了的,人特么都被李学武给撂倒了,还调研个几把啊。 考察和调研嘛,是很严肃的一件事,可谁让中午有宴请呢,转一上午还不够严肃嘛? 张长明觉得不够,可谁让有白西元拉后腿呢。 李学武总算是倒出工夫专门陪安德鲁一行人了。 上午看得是大面儿,下午专门去生产车间转了转,得叫安德鲁清楚现在造船厂的实际情况。 这是瞒不了的,李学武也没打算瞒着,毕竟要跟师傅学习技术的。 糊弄张长明那些人,因为对方不是参与建设的,就是纯粹的客户。 客户不就是用来忽悠的嘛! 没毛病的! 意大利的造船商不成,这个要是忽悠了,那坑的就是营城造船厂自己了。 除了李学武当初在谈判时介绍的情况外,徐斯年紧着机会,带着造船厂的总设计师廖静,给安德鲁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 廖静是位女同志,身材干瘦矮小,看着得有四十多岁了,可精神状态却是很饱满。 尤其是在跟安德鲁以及他带来的那位工程师谈话的时候,显得很是激动。 用见贤思齐焉来形容有些不恰当,但心情是这样的。 安德鲁是个很实在的人,说的不是他在经商和做人上,而是对于生产的态度。 他们这些老牌的资本家对于企业生产管理都是很实在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造船厂的设备和技术实在是太落后了。 他和那位叫大卫的工程师每次对话之后都是摇头,李学武看得出他们的态度。 廖静也是很着急,不过还是耐心给他们讲解着造船厂当前的执行能力。 “不太现实” 安德鲁看向李学武摇头道:“光靠人力堆积,其实是无法完成工业化升级和保证产品质量的,李,你应该清楚”。 “请您直言,咱们是好朋友,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李学武很坦诚地看着安德鲁,表示接受他的最后决定。 安德鲁也是很犹豫,道:“虽然在羊城听到你讲这里的情况,讲未来的发展,我没想到……” 他说着,还用手示意了一下车间里面,以及外面的“破烂”情况。 “万事开头难嘛~” 李学武接过话茬儿,缓缓点头道:“必须要承认,我对造船厂的解释给您带来了误解,但请原谅我在技术和认知层面的限制”。 “李,这……” 安德鲁见李学武说的这么沉重悲伤,还是这么的客气,他想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他千里迢迢的来到内地,甚至都特么跟着跑东北来了。 这块土地其实他也不算是很陌生,要讲起来,意大利在营城以前也是有很多商人的,以造船的居多。 不要觉得一提起造船就得是滨城,其实营城的地理位置很不错的。 正因为有这方面的渊源,所以当李学武提起营城造船厂时,安德鲁会感兴趣。 不过等他到了这边,看到的情况却是出乎他意料的。 厂房什么的就不说了,毕竟是新建设完工的,可这些机械设备属实是不咋地啊。 当然不可能是他们当年走的时候扔下的那些设备,可在这些机械里面,仍然能看见过去的光辉。 这就有些扯淡了,造船厂的设备更新迭代虽然没有造车的那么快,可这特么都快半个世纪了,还是以前那一套。 是,他能从造船厂的技术里看到毛子哥的影子,可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造渔船,造小艇,甚至要造大货船,他都觉得没问题。 就是这成本上嘛…… 安德鲁看着那些工人,心里暗自摇头,觉得这座船厂依然能够被建设,估计就跟这些人工成本有关系了。 属实是太便宜了! 当然,也不否定这里面有内地无法获取外面的先进技术,以及优秀的船舶资源。 一是没钱买,外汇紧张,得放在更需要的地方。 二是没人卖,在这个时间点,如果老大不发话,谁敢资敌。 安德鲁打的是擦边球,他想同营城造船厂合作,以代工的形式造游艇。 其他船他是不敢的,这里面要涉及到技术泄露的风险。 可游艇不一样,从设计到施工,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标准。 就算是给了内地,给了营城造船厂,他们也吃不透这些。 再一个,就算是吃透了又能怎么着? 就像李学武先前说的那样,内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游艇的消费市场。 他从羊城坐着火车一路北上,看到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沿途那落后的村庄,灰黑和茫然的世界,以及时不时的闪现出的那一点红色,都让他觉得在这里创建市场是不可能的。 “李,这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也不是简单的设备升级能解决的” 安德鲁点了点自己脑袋,道:“这是思路问题……” “你说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事部的干部率先纠正了他危险的话语。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随后抬手请安德鲁继续说。 “您说的是造船思路,以及施工管理和技术上等等一个系统对吧?” “是这样的” 安德鲁还没明白过来自己的话为什么引起了外事部门干部的强烈反应,这会儿看了对方一眼,继续同李学武谈了起来。 “造船工业已经不是上个世纪那样的手工业思路了” “材料科学、流体力学、管理科学等等等等,这里面涉及的太广泛了”。 李学武见他一个劲地摇头,再次用低沉且悲伤的语气说道:“请原谅我的无知,对于您讲的这些,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廖静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跟这位李副主任没接触过,可就她所知,这位可是轧钢厂领导里面最懂技术的人了。 这里说的懂,不是掌握技术的那种,而是理解和支持的那种,真正的相信科学。 可为啥到了这,这位便开始哭穷了,还一副我穷我没见识的模样…… 不至于吧! 廖静是五几年回来的,正值祖国建设,她毅然决然地从国外顶级造船厂辞职回国,参与建设。 也正是因为她有着这方面的能力,才得以在四十出头的年纪,挑了造船厂的大梁。 就安德鲁所说的那些情况,造船厂确实存在着设备和技术上的落后。 但是,这差距也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更有着毛子带来的技术支撑,造船厂的生产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她几次想要反驳安德鲁,却都被徐主任给拦住了。 这会儿她又要劝说李副主任,再一次被徐主任给拉了一下。 廖静不解地看向同样低沉且悲伤表情的徐主任,这俩人什么情况啊这是! 徐斯年趁着外商不注意,给廖静叽咕叽咕眼睛,示意她别说话,别惨和。 廖静自然看得出他的意思,可这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不能说话了,可为什么呀?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明明可以坚持,可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为什么要装出这么一副自甘堕落的样子啊。 “安德鲁先生,我的好朋友,很遗憾没能做到让您满意的考察” 李学武的脸上充满了遗憾的表情,嘴里一个劲儿地提着两人之间好朋友的关系。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全了,是我妄想以您为师,让营城造船厂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真的~” 他这么说着,还有意无意地叹了一口气,好像真受到多少打击了似的。 安德鲁老家伙了,啥样的场面没见识过,要说威胁耍横的,大不了一条命搁在这了。 可就是遇见这种“柔柔弱弱”的他不好处理了,真狠心拒绝吧,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在综合考虑着,这里确实有着一定的优势。 如果未来五十年内地不发生大的经济改变,且这种封锁形势不发生改变的话,那他有信心在太平洋打造出一家世界先进的船业公司。 低廉的制造成本,人傻钱多的潜在市场,广阔畅通的运输渠道,他都想不到哪里比太平洋更适合做游艇生意了。 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前期的投入成本。 如果说全面支持营城造船厂完成设备和技术上革新,同时手把手的教给他们现代造船工业管理体系需要费三年时间的话。 那他估计想要收回这部分投资成本至少需要五到八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最长八年,最短五年,他在这边是赚不着大钱的。 商人嘛,他们嘴里的赚,跟实际上的赚是不同的。 按照安德鲁的估计,成本无非就是资源,资源有的时候价值千金,有的时候在他的手里就是废纸一张。 纯粹的产生盈利,用不到半年就能实现了,可要说赚大钱,五年之内不要想了。 三年的时间保证这家造船厂游艇制造部分能达到意大利的基础水准,五年都不一定能达到高标准。 好在是这边的市场并不是那么的卷,有钱买大的,没钱买小的,都是为了面子,享受的不多。 怎么考虑,还得再想想。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幅低姿态,明确了表示要学习,要拜师的态度,让他很为难。 所以,一下午的考察,每次当他摇头说不好,或者表现出不满意的态度,李学武都会适时地表现出低沉且悲伤的表情。 廖静最后也看出来了,李副主任这是在忍辱负重呢,为的就是造船厂搭上快车道,学到先进技术。 她以前觉得自己牺牲就够大的了,没想到在年轻人,尤其是年轻的领导队伍里也看到了拥有家国情怀,敢于奉献的人。 这样品德高尚的人她见的很多,可真处在这个位置,且做到这么一步的,着实少见的。 就在廖静以欣赏和佩服的心态观察第一次见面的李副主任时,李学武也陪同安德鲁一行人完成了下午的考察任务。 送了外商回去休息,李学武叫了众人在小会议室里开会。 他开头的一句话就给廖静震的人仰马翻,大脑宕机了。 “诸位要警惕,要知道咱们需要什么,抵制什么!” 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一头,严肃地讲道:“西方的老牌资本家卖设备在行,卖技术在行,兜售他们那些危险思想也在行!”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尤其是外事部的干部,悄悄的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可都是他准备的,要批评李学武的话。 为什么? 因为轧钢厂的这位李副主任跟意大利商人接触的太密切了,尤其是思想上的认同,还拜师,这不是乱弹琴嘛。 可是,还没等他批评李副主任呢,对方倒是给他们上起了正治课。 这语气可是比他准备的那些还要不客气,还要严肃认真。 你听听,咱们叫外商,人李主任管他们叫什么! 人前好朋友,人后资本家啊! “我们要的是技术,是设备,是他们在管理上的先进经验”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但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咱们组织从来都不信什么拿来主义!” “人家的衣服拿过来直接穿上,别说尺寸不一定合适,就是那股子气味,也容易熏着鼻子!” 他再次轻轻一拍桌子,道:“是要感冒滴!是要得传染病滴!” 过了~过了~ 外事干部听着李副主任的发言,冷汗都要下来了,真要是传出去,怕不是上面要调查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设备是死的,就不会有思想和观念存在其中了?” 李学武看着众人,道:“我是要给各位打预防针的,就是设备进来了,也得把心摆正了,不能乱了脑袋!” “更何况是技术和管理上的思想观念了!要警惕!” “……” 廖静震惊了,先前给这位李副主任在心里建设的形象碎了一地。 这可真是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 以前是她没见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了。 李学武在会议上特别点名了外事部门带队负责人,要求他们盯住了安德鲁一行人。 他强调了意商所带来的机遇对于营城造船厂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同时给徐斯年做了指示,这块肥肉,就算是硬吃,也得特么吃到嘴里去!—— 从会议室里出来,廖静的脸色还是那么的不敢置信。 她也不是怀疑李学武,她是怀疑她自己。 是不是眼镜的度数不够用了,还是自己眼睛瞎了? “很意外吧?” 徐斯年追上她一起走了,苦笑着说道:“以前我也觉得他单纯善良,是个好人”。 廖静转过头来,愣愣地看了徐斯年一眼,没想到自己不是第一个被骗的。 徐斯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点点头,道:“后来我给了自己一巴掌,记住了这世上就没好人这句话”。 “唔~” 廖静被他逗得一笑,可还是忍住了,道:“倒也不至于,李副主任……” 她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说道:“年轻,有活力,脑子聪明,是个干事业的人”。 “嗯” 徐斯年听着她变着样的解释着两人彼此内心中的共识,忍不住点点头,给廖静的文学才华点了个赞。 要依着他来说,那就是虽然年轻,但绝对不是个东西,阴险狡诈,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没什么事吧?” 廖静示意了一眼招待所方向,道:“海产总公司那边好像不太对劲儿”。 “没事儿,我来处理” 徐斯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打包票道:“我最了解他们这些人的情况了,明天送上车前,绝对说不出个坏话来!” …… 晚饭吃的很早,也许是中午那顿酒喝的有点多,散的也早。 李学武怕张长明身体出问题,晚上又要了几瓶酒,帮他透了透。 别觉得这是个笑话,中午你要是喝多了,晚上这一顿喝点酒,倒能缓解你的酒劲。 具体是什么原理李学武不太懂,这都是前辈们摸索出来的真理。 你还别不信,在酒桌上,他们说什么你都可以不信,但跟喝酒有关系的,你绝对得听着点。 饭后徐斯年安排众人去城里买“土特产”,李学武则是留在了招待所,应付安德鲁。 还是下午那个话题,不过安德鲁明显已经有了决断。 也没再让李学武表现什么遗憾和悲伤,他自己主动提起了船厂的落后,哪里需要技术和设备革新,哪里需要建立完善的质量管理系统等等。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尤其是安德鲁这样的老头子,从世纪初混到现在,这老家伙脑子里全是硬货。 下午李学武表现出了做学生的意愿,安德鲁好像也有了好为人师的感觉。 所以这会儿他讲的也是很全面,如何掌握技术引进的选择,如何进行人事管理和技术人才培养。 到最后甚至给李学武上起了产品设计思路,以及造船的突破方向。 李学武虽然不是技术人员,但他的脑袋好使啊,早就拿出笔记本做记录了。 安德鲁在白纸上画的图纸,以及讲的知识点,他都能举一反三,问出关键的问题。 这可真是搔到安德鲁好为人师的痒处了,李学武这样的聪明学生,他也是见的不多。 你讲什么,他学什么,还能融会贯通,思维发散,真正的理解你的意思。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翻译的嘴里都冒火星子了。 外事负责人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学武,如果没有下午开的那场会议,他绝对要怀疑李学武的思想坏掉了。 可这会儿越看李学武,他越觉得后脊梁骨冒冷汗,尤其是李学武表现出来的求知若渴,真不像是演出来的。 这样一个人,如果是在机关里混的话,那得是什么妖孽的存在! 再想及对方才二十岁,年纪轻轻已经是重要干部了,可不就证实了这一观点! “我想知道关于玻璃钢、发动机,以及其他技术的引进” 安德鲁抬了抬脸上的老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这么的希望,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吗?” 瞧瞧,现在不怨李学武在会议上讲的狠了吧,资本家讲话就是很直白的,有啥问啥。 “当然有”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讲道:“光是引进这些技术就费了我们厂大量的资金储备,又对现有的生产做出了调整” “付出这么大,这些技术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造船的”。 “哦?可以讲一讲吗?” 安德鲁也是很意外李学武的坦诚,他交往过的内地人,多是谦虚含蓄的,很多话都不会直接说出来。 尤其是面对他的逼问,他已经做好李学武要骗他的准备了。 “发动机和动力总成,包括电动机等技术,是要反哺给汽车工业的”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我们厂刚刚实现新车的定型,明年上半年,将要完成量产任务” “对于没有造车经验和基础的我们来说,很难,任务很艰巨”。 安德鲁理解地微微一仰头,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可就算是再难,我们厂也得走这条路,就像是造船一样”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认真地说道:“当现有的资源和可调动的计划外资源限制了未来发展,必然要实现自我突破”。 “轧钢厂的问题很复杂,我能讲的是,无论是造船,还是造车,都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还很落后,我们需要学习和走出第一步”。 安德鲁点了点头,这个“我们”他可以理解成轧钢厂,也可以理解成当前的内地,李学武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们厂同其他工厂合作,搞了一部分汽车零配件制造厂,又从其他配件厂采购了一部分” 李学武解释道:“但核心部分是需要我们厂自己来完成的,这关系到未来的技术迭代和更新”。 “所以需要发动机这些技术是吧?” 安德鲁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 “也不仅仅是这样” 李学武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给安德鲁继续解释道:“汽车和船舶制造会给我们厂带来实际的经济效益,可以帮助我们实现重工业产业的转移和革新”。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钢城” 他示意了一下北方,道:“我们要搞一个汽车厂,一个电子电器工厂,还有五金器材等等”。 “这里面包括了电器外壳、汽车零部件一体化成型、电子电气、通讯工程、灭弧设备、电缆保护、绝缘管、绝缘杆等设备” 李学武双手比划着,讲道:“发动机的制造效率决定了汽车的生产效率,玻璃钢技术决定了更新型材料的替换和应用”。 “就没想过要造船?” 安德鲁听李学武讲了一大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不放心地问出了这一句。 李学武给出的回复也是很坚决:“想造,但不会造?” 不等安德鲁主动问询,李学武便继续讲道:“我们的使用和购买观念直接决定了商品的销售特性”。 “也就是说,在普遍观念里,结实耐用的才是最好的” 李学武敲了敲面前的铁茶几,道:“能用木头的,就不会用玻璃,能用钢铁的,那就更不会用玻璃的了,造船也是一样”。 “明白了~” 安德鲁是真的明白了,内地是需求市场,计划生产,奢华和轻便不是船业的主要发展目标。 这一点绝对是跟毛子那边学的,错不了的。 问清楚最后一点关于玻璃钢技术的担心,安德鲁也算是充分了解了合作的基础,接下来就可以谈合作了。 正巧,这个时候张长明从楼上走了下来,好像没在意的瞟了这边一眼,便往这边走来了。 “没事吧,瞧你晚上可没喝多少的” 李学武主动打了招呼,叫了彭晓力给泡茶。 张长明摆了摆手,说道:“还是有些头晕,东北的酒劲儿大”。 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沙发上,嘴里还絮叨着:“喝酒误事,正事都没办好,唉~” 都等落座了,他这才示意了安德鲁的方向,好像刚想起来似的,问道:“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随便聊聊”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他主动问道:“听晓力说您跟白处长闹情绪了?” “怪我~怪我~” 没等张长明开口回答,李学武便先道了歉:“是我不好,给徐主任说了一下,要尽地主之谊的,没想到……” “不说他~” 张长明好像没心情提这个似的,从茶几上自己拿了烟点了,道:“一直想跟您谈谈,可老没时间”。 能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哪里有傻子,更不会有大酒蒙子。 他喝多,就算是跟白西元闹,那也是故意的。 不这么闹,白西元今晚会走吗? 韩庆伟拿他当门面废物,他也正好拿韩庆伟当挡箭牌和进步的阶梯。 这一点他倒是跟李学武很契合,两人都是这么的年轻有为,正直善良,对吧~ “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想问问罐头厂的事” 他抬眼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是股份制?” (本章完) 第927章 得多疼 第927章 得多疼…… “海产总公司的优势您也是了解的” 张长明顿了一下,又道:“我们也很看好食品深加工这一行业”。 李学武微微仰了仰头,并没有急着回复他,还在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当然了,海产总公司这边也不是没有过试水” 张长明自顾自地讲道:“类似于虾酱、海鲜干货,以及海带粗加工等小工厂并不匮乏成功经验”。 “但在食品工业深化加工领域,海产总公司并不具备探索的条件”。 “所以,海产总公司是要学习先进经验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见张长明还要解释,便道:“轧钢厂的食品工业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切都刚刚开始”。 “不过我可以讲出来,倒是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些发展思路”。 张长明见李学武要说话,明白他了解自己的意思了,便选择了闭嘴,听对方说。 “轧钢厂的食品工业主要有三个发展方向” 李学武掰着手指数道:“酒厂、罐头厂、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相信您感兴趣的无外乎后两者”。 “罐头厂的合作方案其实很简单,按照出资比例,以及内地的计划经济模式划分” “轧钢厂主要提供包括地皮在内的例如机械设备、原材料供应链、成熟技术等等” 李学武手一比划,给张长明示意道:“以上的这些,总共占71%的股份”。 “五丰行提供销售渠道、建设资金,以及先进的企业管理,占股29%” “多功能食品加工厂是纯代工企业,轧钢厂百分百独有,就不给你解释了” 说完这些,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张长明问道:“您觉得海产总公司能提供什么资源,又想要多少股份?” “这……” 李学武的解释说明,外加一个问题,直接把张长明给为难住了。 轧钢厂在罐头厂的合作中提供了不可取代的先天条件和生产保证。 五丰行在此项目合作中提供了对外销售渠道,充足的技术和设备支持,外加一大笔投建资金。 可现在的股权分配比例是严重不对等的,这里面有着五丰行在渠道上的优势,也有轧钢厂所在一方的正治优势。 海产总公司就算是能提供充足的原材料供应服务,可又能拿的出什么必须的资源,这是关键问题。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怎么谈? 投资入股,谁都知道要赚钱的行业,是你拿着钱就能进来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资本市场的门槛也太低了。 等股票交易所成立吧,炒股不需要这么麻烦。 企业之间的合作,关键点永远都不在金钱上。 资金问题,往往是最轻易能解决的,也是最不需要讨论的。 好项目不缺资金,缺的是保证项目更好发展和运营的资源。 李学武讲了合作的基础,讲了五丰行的条件,目的就是在提醒他这一点。 很明显,张长明没醉酒,脑子清醒的很,也明白李学武在讲什么,所以这会儿开不了口了。 他最开始话里的意思,还不就是照着五丰行来的。 怕与外商接触多了影响在单位里的情况,又眼馋这一种合作模式,想要搞点事情嘛。 除非,除非他能代表海产总公司决定,给轧钢厂提供海产品资源的同时,提供一笔无上限的建设资金。 谁说这个世上的问题都是绝对的,用钱也能砸死人的。 只要他敢代表海产总公司说这句话,李学武立马就能代表轧钢厂出让一部分股权。 不设上限的资金投入? 这不就是在给李学武机会,让他给其他项目的投建资金找冤大头嘛! 李学武敢代表轧钢厂,可张长明不敢! 拿真金白银的往这里砸,都能砸出无底洞来! 他不傻,所以这会儿只鼓捣烟,轻易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两人之间短暂的进行了一次交锋,倒是让坐在一旁卖呆儿的安德鲁看了个热闹。 安德鲁尤其欣赏李学武的经商头脑,更欣赏李学武的做事能力,这是自进入到内地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以市场导向为准则制定经营策略的企业管理人。 刚刚明明知道海产总公司的人是来谈业务合作的,可他就是赖着没走。 安德鲁真想看看内地人与内地人,企业与企业之间到底是如何谈合作的。 倒也真如了他的愿,无论是李学武还是张长明,都没有撵他走,更没有背着他,直接谈了起来。 安德鲁看到这里,其实还想听听李学武的左摆拳打完后,会出什么招数。 他饶有兴趣的眼神惹了外事部门的警觉,就在张长明沉默,李学武喝茶的工夫,主动走到安德鲁身旁,提醒他该休息了。 安德鲁看了“碍事部门”负责人一眼,心里大喊我不困,可嘴上依旧道了谢,随后跟李学武两人说拜拜。 被李学武称为老牌资本家的他,也是有着教养和礼仪的,人家没撵他还好说,真提醒他了,怎么能赖着不走。 张长明的思路被这安德鲁的离开所打断,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开口。 他是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终究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李学武见他实在为难的厉害,自己瞅着都费劲,便主动开口道:“张副总,有没有兴趣做供应链?” “供应链?什么意思?” 张长明似乎记得李学武在刚刚解释罐头厂合作基础的时候有提到这个词,但他不是很理解。 李学武举了一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但为了让对方充分的了解这种老百姓普遍接触不到的行业。 “我们厂在搞汽车厂这事您一定早就听说了,可我们厂生产汽车所需要的零部件都是怎么来的,您知道吗?” 张长明当然清楚,昨天上午在轧钢厂考察的时候,可没少看那台车,也听了不少相关介绍了。 “可这……是两回事吧?” “我讲的是业务”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两人都是企业的高管,话不用说的太透彻,彼此都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海产总公司的海产品只能就近处理销售,尤其受季节影响!” “四九城这么大的海鲜市场,在除了冬季以外时候,又能吃到多少津门的海鲜?” 李学武提醒他道:“这其实就是一个重要市场锚定的问题了”。 “这个我不认同” 张长明微微皱眉道:“我们的海鲜商品并不愁卖,甚至有出口份额需求” “可就你所说的供应链,即便是在其他三个季节有冷冻列车支持,运的再远,这吃得起海鲜的人,又有多少?” 轧钢厂有冷冻列车,且又新增一列的事张长明听说了,是李怀德吹给韩庆伟的。 在装哔这件事上,李怀德从来不会让别人专美于前,更不需要其他人代劳。 尤其是在跟合作伙伴的交往中,最是能吹嘘轧钢厂的成绩。 当然了,人家是老江湖了,装哔也是有资历、有段位的,你当他只吹嘘自己? 那太幼稚了,太低端了~ 李怀德是夸轧钢厂的成绩,夸政策执行程度,夸项目发展时机。 反正只要不具体到个人,他是轧钢厂一把手,这个哔还不是落他身上。 李学武也是发愁这一点,自从去了羊城一趟,这老李好像是喜欢上了装哔的感觉。 尤其喜欢于无声处听惊雷式的装哔,就是那种不是故意但让你知道他很牛哔的类型。 轧钢厂去羊城的展销团队没飘,他先飘起来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防着张长明,人家知道冷冻列车的事不算稀奇了。 “冷冻列车不是关键” 李学武敲了敲茶杯盖儿,好笑地看着他道:“你还真敢想零售的事?” “与个人商业对接这件事上,没有供销系统发话,谁敢破坏规矩?” 为啥叫特种经营,或者叫特许经营啊,很多对外商店,或者内部供应都是需要跟供销社搞好关系,就是基于这一点。 张长明也反应过来了,李学武提到的这个供应链,是中间的某段环节,并没到消费者的那里。 原因嘛,可能有经营上的,也有规则上的,他倒是想差了。 但就算是如此,没了零售,这业务该怎么做? “公对公的做!”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解释道:“你很清楚,市场绝对的有,但分怎么掌握” “轧钢厂这样的倒是简单,一口气能吃下一列火车皮的,可这样的例子不现实” “因为似是轧钢厂这样具有食品加工厂兜底的企业在京城都不是很多,尤其是深加工企业”。 “但一斤、二斤的卖给老百姓那种,消耗的时间和精力完全不值当” 李学武看着张长明抬了抬眉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企事业机关,以及大型工厂需要这种资源供应”。 张长明懂了,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意见和思路,他们以前也有这么做的,就是不太方便。 “是说跟工厂或者单位联系,批发给他们吧?” “更复杂一些” 李学武的回答倒是让张长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文章可以做。 “相信你们以前也是做过这种尝试的,比如在年节附近,与各大工厂单位联系,批发带鱼之类的海产品,对吧?” “您继续说” 张长明不置可否地抬了抬手,请李学武继续,他是海产总公司的副总,自然不能自揭其短。 这种销售模式如果成功了,他又何必来找李学武呢。 两人在谈话的时候都有明确一个情况,那就是海鲜并不愁卖。 他自己说了,李学武也说了,这玩意儿是紧俏物资,虽然贵,可只要到了市场上,绝对能卖干净。 但是,怎么卖,卖的好,怎么按照他们的心意卖,才是关键问题。 “你们是销售部门牵头搞的这个对吧?” 李学武笑了笑,道:“不仅麻烦,还累人,容易得罪人,到最后还剩不下仨瓜俩枣的,对吧?” 不用张长明掩饰,也不用他直接回答,答案都在他脸上写着呢。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供应链的意思就是解决掉你们遇到的,我说的这些问题”。 “中间部分?” 张长明微微皱眉,看了李学武问道:“这不需要手续?” “当然需要”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立马严肃了表情,强调道:“我现在给你说的,可全是在规则之内,合规合法的,我可是正经人!” 张长明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服气地点点头,承认了李学武的批评。 说的这么义正辞严,殊不知他也懂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强调什么! 什么特么正经人! 正经人有玩下三路,故意叫人诓骗自己那些同事出去玩的嘛! “海产总公司负责生产” “轧钢厂车皮负责运输” “车站配货站负责分流” “某单位负责购销存款” 李学武用手指比划了一个环,道:“所有环节,各司其职,形成一个闭环”。 “这样制造供应链,优点是谁都不沾谁的业务,谁都不用多钱拓展业务” “就是在已经做的业务中多做一份,供应链就是把这些资源整合串联起来,懂了吗?” “……” 张长明很显然已经听懂了,但他的眉头依旧在皱着。 思索片刻,看向李学武,问出了今晚谈话的关键:“那怎么赚钱呢?” 赚钱! 当然是各专各的了~ 海产总公司赚海鲜钱; 轧钢厂赚冷冻货运钱; 配货站赚送货辛苦钱; 某单位赚管理运用钱; 如果这么回答,那今晚的谈话就算是到此为止,彻底谈崩了。 大晚上的,在非工作时间,两个企业的高管坐在一起谈的能是工作吗? 都这么的敬业吗?不可能的! 再想想,张长明问的是啥! 赚钱,只有个人获利才会用这个词,企业叫资金回笼! 从一开始李学武就知道张长明的小心思,当着安德鲁的面,跟自己指东问西的瞎几把扯闲蛋。 这叫什么?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他真要谈合作,会当着外商的面儿谈这么机密的问题? 鬼扯!这小子明显在打马虎眼! 海产总公司是专营公司,在津门没有竞争,也没有销售压力,搞特么什么食品深加工啊! 真要搞,真喜欢外资,那华润在津门也有食品深加工基地,何必舍近求远呢。 他就是在问个人如何在这么复杂的环节中赚钱,而且是特别安全的钱!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他想的其实这就是这么个狗屁倒灶的事。 要不怎么说混机关的心都脏呢。 李学武太了解这些人了,无论年轻的还是岁数大的,拉在一起隔一个枪毙一个都有漏网之鱼! 照东北话讲,就是没屁跟他在这咯了嗓子呢! “供应链赚钱啊……”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脑袋微微往后仰躺在了靠背上,语气随意地说道:“当然要赚供应的钱,毕竟无本的买卖最好赚嘛~” “……” 张长明就知道李学武要跟他扯闲蛋,特么的他还不知道无本的买卖最好赚? 他是海产总公司的副总不假,可他到现在这个位置,好听的叫年轻有为,不好听的就是根基不稳。 真要想赚无本的钱,跟特么白西元晚上去找的那种职业一样,上下都得有人! 他要真想赚这种钱,又何必来找李学武呢。 张长明就是看出了李学武的神通广大,在轧钢厂吃的开混的开,还有几分威名在。 要说业务能力,工作才能,他是不服李学武的,但在综合能力,尤其是人际关系上,他还是认同李学武的牛哔之处。 在来京城之前,他也托了多方面了解李学武这个人,知道他的社会关系复杂,不仅仅在轧钢厂混的开,在四九城也算是年轻干部里的佼佼者了。 要说名声不显,还得是人家保密工作做的好,为人又低调务实,正是让张长明欣赏和认同的。 侧面看,李学武这么的年轻,要维持这么大的社会关系网,家里又不是土财主,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他不想深挖,就想让李学武给他指点迷津,他也想要这样的支持,来拓展他的关系网。 李学武知道他的小心思,会防着他,不告诉他吗? 当然不可能,他编的是网,不是线,不搞姬卫东那一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既然叫网,那当然是越大越好,张长明想要从他这里接网,那他自然不会放过将触手伸进津门的这个机会。 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也要懂我的欲盖弥彰。 “海产总公司既然缺少对外经销能力,又不具备业务拓展优势,完全可以搞合作嘛~” “就像我们同五丰行之间的合作一样,不是做罐头就非得亲自把罐头卖到港城老百姓的手中”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张长明说道:“由海产总公司出面,组建一个多种经营公司,引入一家在多地具有经销能力的单位共同合作参股”。 “有海产总公司的背书,完全可以将计划外的海产品交给这家三产来经营嘛” 他很是随意地讲道:“到时候你们总公司只管收钱,同时还能解决一部分职工子女就业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等会儿! 张长明有些懵! 津门海产总公司什么时候缺少对外经销能力了,这不是扯几把…… “巧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正好有几个朋友,他们有个集体型单位,就是做这个的”。 “????” “这么巧?” 张长明眼睛一亮,脑子也不懵了,笑着点头道:“你还别说,我也是才发现我们海产总公司还真就缺乏这种对外经销的能力!” “是吧~” 李学武眼睛微微眯着,笑意颇深,脸上一副还是我懂你的表情,道:“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咱们当干部的应该做的事”。 张长明虽然对于他的无耻表示遗憾,但仍自点头认同,并且深以为然! “那,咱们那几位朋友都在哪几处城市有经销能力呢?” “不多~”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用‘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的语气淡淡地说道:“暂时以京城为基准,往北到吉城和钢城,往西到乌城”。 他全是讲的实话,丝毫没有吹牛哔的成分,没有开发的城市,绝对不能乱说。 张长明也懂了,这就是李学武维系关系的那张暗网了。 虽然李学武才说了四座城市,可坐镇京城,真能把商品远销到边疆和东北,这充分体现了李学武关系网的财力。 “没想到集体单位也能把经销规模做的这么大!” “嗯~~~” 李学武微微摇头笑道:“不大,微型单位~” 这一句微型单位深得某烟草公司的真传,充分体现了低调的内涵。 “就是几个人的小集体,也不赚什么钱,纯手工作坊式的瞎折腾,也没人在乎他们什么”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哦哦,那倒是……” 张长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对方这么说,明显在给他吃定心丸。 可真要引入这个单位成立三产公司,他们海产总公司的内部也要进行一番讨论的。 这次关系的并不是总体工作布局,仅仅是成立一个空壳公司,目的也是赚钱。 当然了,他不是单位的一把手,也不可能吃独食,蛋糕是他买的自然他能吃多一点。 就是这买蛋糕的钱……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起点,他能拿的出什么资源来买蛋糕呢。 李学武没急着催他表态,这完全是长久的合作,时间的买卖。 说搞供应链,完全就是明着搞小金库,可资源就是在他们的手中,这钱就该他们挣。 为啥说几个人的集体单位可以提供经销服务张长明就信呢? 生产有厂家,运输有轧钢厂,分销有京城配货站这样的物流关系网…… 实际上,所谓的分销经营活动,就是这几个人找好了关系,全凭一张嘴在做事。 甚至在关系确定以后,这些人都不会再去那些单位走动了。 除非是逢年过节,那也是去家里走动,公对公这点事完全表面化,透明化,谁都查不出一点问题来。 真要是往死了查,最值得怀疑的其实就是经销商的名字了: 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 你查吧,别的且不说,就这一串文字都够你研究半天的了。 有回收,有销售,你说他们有没有资格做分销? 海产总公司说他们的螃蟹是废品了,你真去螃蟹池子里问那螃蟹你是不是废品? 这些暂且都先不说,你要是能从这家单位的名称里找到主管单位,李学武算你牛哔! 当初干妈帮忙给办营业执照的时候也懵了一下子,愣是不知道该准备哪方面的资料。 要不是老彪子拿出供销社和废品公司之间的协议,干妈也看不明白。 “当然了,正是因为人手紧张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们一直都有心在津门开展业务的,可你也听到了~” 他故意地摊了摊手,替自己那几位朋友表示了遗憾。 随后又像是无意地问道:“不知道张副总在津门人脉广阔,交友广泛,有没有这方面可以推荐的人才”。 “哦!这……” 张长明听到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虽然还不知道李学武话中所说的那家集体单位叫啥名,可他已经了解了这里面的门道。 “我也不是经常去城里,但我可以帮你问问” 他虽然说的含糊其辞,可脸上已经以后了笑容。 这钱多干净,多安全,不仅把钱赚了,还从京城扯了一根网线过来,得以同他在津门的关系网对接。 多个朋友多条……去暗巷的路。 多个敌人多堵……带铁窗的墙。 “这次来营城,我算是长见识了” 张长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笑着抓换了话题,一改先前的态度,主动说起了这次的形成。 可以用四个字总结啊,那就是特别满意! 他满意营城造船厂的实力,白西元等人满意营城的招待真心实意,大家都满意,都有光明的未来!—— 十一月二十六日,星期三。 一大早上,在徐斯年率队欢送下,众人登上了南下京城的火车。 张长明依旧保持了与白西元等人的不对路数,早饭的时候就没怎么说话。 上车后更是直接去了软包睡大觉去了。 白西元等人吃好了玩好了,还完成了韩主任交代的任务,自然不会跟张副总顶着来。 所以他们上午补觉,下午吆五喝六的便在包厢里玩起了扑克牌。 安德鲁这一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路上跟李学武谈了好多,他准备到京后便赶回羊城过路去港城。 他要尽快飞回意大利,完成这一次的产业布局,光是技术人员和设备就够他倒腾的了。 李学武也保证,只要到京城,绝对不耽误他的时间,立马安排签约事项。 与一般的单位合作不同,安德鲁的公司毕竟是外企,轧钢厂是没有权利直接签合同的。 但李学武已经跟李怀德沟通好了,外贸部门已经给备案,其实就等安德鲁点头签字了。 他的爽快得到了安德鲁的信任,果然,列车到达京城站,上了轧钢厂来接的车,直接回厂。 一行人虽然精神有些疲惫,但做事的脑子并没有落在营城。 到轧钢厂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按照李怀德的意思,那必然是要先吃饭,再签合同。 可安德鲁受外事部门限制,不能长时间在外面,更不能随意参加宴会邀请。 所以,海产总公司的韩庆伟在同张长明等人开了个小会议之后,也在安德鲁的签约仪式后,接着签署了合作方案。 又是两个项目落地,李怀德喜出望外,大笑着今晚都不许走,要开心。 安德鲁哪里敢在这玩儿,同外事部门的人一起简单吃了一些,寒暄则个,便由着李怀德携李学武共同送上了车。 等外商离开,就剩下“自己人”了,这下气氛要起来了。 韩庆伟在这边玩了好几天了,跟李怀德是臭味相投,两人各自把对方奉为知己。 李学武同张长明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在酒桌上过了几回招,都认同对方是正经人这一点,所以关系也是很好。 今天晚上又下大雪,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在下,送安德鲁离开的时候都过脚脖子了。 瑞雪兆丰年啊,是个好兆头。 这一晚李学武根本就没打算回家,李怀德也不可能放过他。 若是平时还算罢了,这一次两个大项目都是李学武搞定的,李怀德如何能不表示。 喝酒吃饭是基础的,吃完了饭又叫了文宣队的姑娘们来跳舞。 李学武看得出来,这些姑娘们早就被要求准备好的,不然他们吃得了饭,怎么就这么巧,她们都在招待所啊。 二楼的活动室已经被改成了小舞厅,窗帘都是厚厚天鹅绒的,丝毫不畏惧会有靡靡之音泄露出去。 再加上没开全的灯光,这里可真特么适合跳舞啊! 靠近墙边的是一圈沙发,茶几上还有热茶和水果,看样子这小舞厅不是第一次举行舞会了。 他们刚坐下,文宣队的姑娘们便从门口鱼贯而入,巧笑嫣然地走了过来。 “文艺生活,文艺更应该融入生活!” 李怀德是东道主,主动唱高调:“今天咱们是劳逸结合,生活与文艺结合,要……” 李学武听老李的组织能力见长啊,能把这种事说的这么紧贴思想前沿,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实在是难得。 来的姑娘们他都认识,周苗苗、韩露、周小玲、潇潇、郝雯雯…… 不是!于海棠怎么也在这! 什么时候播音也算文艺了! 播音员文艺,播音就算了? “不要站着,坐坐,自己找地方坐” 栗海洋轻声提醒了还在站着的姑娘们,都两天了,咋还这么的放不开呢。 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就是文艺嘛,交流嘛,沟通嘛。 正经的!这当然是正经的! 这个时候舞会要是不正经,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大家在一起跳跳交际舞可以,真要是两个人跳着跳着去了单独的地方,那就是找事了。 你说这有伤风化? 可最上面其实才是最喜欢跳这玩意的,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反正李学武不喜欢,他是正经人的! “李副主任” 周小玲抢在于海棠的前面开口,直接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于海棠瞪了瞪眼睛,只能被栗海洋安排着坐在了张长明的身边。 张长明也是正经人来着,笑着跟于海棠点了点头,便没再搭理她。 李学武倒是想休息休息,哪怕是跟周小玲磨牙呢,可张长明不打算放过他。 合同都特么签了,接下来是该讨论讨论合作的细节了。 李学武就觉得很艹了,明天你是着急走咋地,还是特么这合作有多着急啊。 在这种场合你要跟我谈工作,我都怀疑你是故意装正经了! “唉~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李怀德在那边发牢骚:“要不是我们厂有接待任务,今天何必在这里呢,六国饭店好不好?!” “今天是第几次了?” 韩庆伟喝了一口热茶,嘴里仍旧吐着酒气,身边的韩露微微一皱眉,又在周苗苗的眼神示意下恢复了工作需要的笑容。 周苗苗就坐在李怀德的身边,两人之间正好隔着两位大领导在谈事,她们也在私底下眼神交流着。 刚才两人所说的第几次,其实就是上面在大广场上接待进步师生。 这一次李学武记得是第八次了,也是他记忆里的最后一次。 实在是太冷了,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其实他就知道那些进步师生忍不住了,有好多都返乡了。 可依旧有些二溜子滞留在京,在六国饭店,原因无外乎怕回去了要上课。 这原因只让李怀德眼睛里冒火,小崽子们不离开,六国饭店就没办法装修。 钱特么了不老少,可招待这些人的实际效果并不是很好。 他得承认,自己想的这个主意成了馊主意,李怀德也是直想抽自己大嘴巴。 可今天他又给财务写条,支付了这些人在六国饭店的白吃白喝。 冷没办法,但不能饿着! 同时李怀德也跟京城市汇报,索要这笔招待费用。 京城那些管事的也在诉苦骂娘,都特么跟他们要钱,他们跟谁要去。 当初这些人涌进来是你们一个个敲锣打鼓把人接回去的,现在送不走了才想着找我来了,活该! 京城也想给接待站结算费用,可怎奈他们从地方也要不来钱,这特么成三角债了,打罗圈官司。 尤其是前段时间上面发布的通知,结束大学习的交流活动,地方上就更有的说了。 一个个的都说自己的人已经回来了,怎么还要钱! 要以前的钱? 以前欠的钱你现在跟我要什么! 李学武遇着这些人都得直呼内行,他耍无赖都没有这么无耻的。 反正啊,李怀德自己也清楚,这笔钱算是烂了,就当打水漂了。 他跟韩庆伟发牢骚,无非是看出上面已经有风向的变化,不然你当他敢说这个? 另一层原因也是在装哔炫耀! 当初韩庆伟在津门招待他们一行人的时候,是有小舞厅和海鲜宴会的。 现在人家来了,就用这招待所,实在是有些寒碜。 虽然招待所大师傅的手艺让韩庆伟也点头赞了的,可终究是在气势上没有人家的恢弘大气。 就以李怀德这小心眼,他能弱了自己的威风,在酒桌上不讲武德地带了李学武,还特么叫了专业舞蹈队的姑娘们来陪跳舞。 现在又提起大饭店的事,那意思不是我不愿意用更好的环境招待你,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韩庆伟也知道他是啥德行,一边点头劝着,一边聊起了高兴的事。 听着他们嘻嘻哈哈的大声笑,李学武和张长明对视一眼,也都开始跟着哈哈哈。 周小玲很自然地搂着李学武的胳膊,好像很亲近的关系一样。 李学武这人对姑娘一向是三不原则,她愿意搂着,那就随她。 舞曲叮咚,李怀德拉了周苗苗的手,给韩庆伟示意了一下,又邀请了海产总公司的其他人,大家一起步入了舞池。 看见李学武没动地方,张长明也不打算去的,可怎奈何有栗海洋示意了于海棠,他也是被于海棠拉着去跳舞了。 沙发这边空了下来,周小玲却是不敢主动去拉李学武的,她可很清楚李哥的脸有多酸。 “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帮您捏捏?” 她没话主动找话,手就要往李学武肩膀上挪。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不用忙活了,坐火车累什么”。 周小玲见他主动开口说话,便也笑了起来,道:“您板着脸,我还真以为您累了呢”。 说着话示意了舞池里的那些小动作,捂着嘴偷笑道:“您是不喜欢这个吗?” “嗯?” 李学武看了一眼,原来是特么李怀德在借着跳舞玩恰恰。 “不是,我是不会跳舞”。 “你骗人!” 周小玲噘嘴故意娇嗔道:“李雪都说了,你会跳舞的!” “嗨~她哪里知道这些~” 李学武心里翻白眼,这妹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跳舞让李雪瞧见了! 别不是这小丫头在诈自己吧! “我人长的高大,不适合跳舞的,踩着脚少了说也是一片淤青,更严重的都能踩断了”。 “我不信~” 周小玲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李学武的大脚,想着这要是一脚踩上,得多疼…… 她嘴里娇嗔着,身子却是靠了过来,轻声说起了舞蹈队的事。 这些小丫头,没一个是老实怯儿,心眼子都跟蜂窝煤似的。 你瞧瞧,这才说上话,就已经往主题上引了,一个个的也不知道怎么了,都想着往上爬。 当然了,这个往上爬不能单纯的理解成晚上爬,可这股子风气好像还真愈演愈烈了。 他知道的就有周苗苗吧,下一个会是谁? 周小玲想要当第二,他也得给对方机会才是啊! 她也不想想,到了招待所这块地盘,李学武要留宿,会有她溜进房间的机会? (本章完) 第928章 我太想进步了 第928章 我太想进步了~ “二哥~” 见这会儿休息区没别人,周小玲用能甜死人的声音叫着李学武。 她也就这么点儿胆量了,刚才一口一个李副主任的,可不敢叫二哥。 这声二哥还是从李雪那边论的呢,也是够豁得出去的,搞不定李学武就搞定李学武的妹妹。 “您知道的吧,最近我们队里要纳新,好多新人要进来的~” 周小玲学了李学武迭着腿,身子微微靠在他身上,介绍道:“王队说主要是院校出来的大学生,还有专业院团的演员~” “是嘛~” 李学武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样子,表情似是惊讶,又似是不懂。 周小玲一时也摸不准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了。 “不仅如此,王队说会有很多行业内的厉害人物加入到咱们文宣队呢~” “哦?这是好事啊~” 李学武端着茶杯,目光看着舞池里的鲜和牛粪,心思好像没在谈话上。 周小玲真是着急了,好不容易找着跟他独处的机会,这心里话要是不说出来…… “二哥~~~” 她揽着李学武胳膊的手紧了紧,使劲扭了扭身子,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突出”优势。 “嗯嗯~” 李学武被她蹭的一精神,知道这丫头急了,只好转过头示意她道:“你说,我听着呢”。 “就是组织扩大嘛~” 周小玲一副我都说到这儿了,你怎么还不明白的样子。 她就怕李学武不明白,这身子拧的更频繁了。 李学武被她“磨”的没辙,只好笑了笑,问道:“嗯,组织扩大了,人多了,是好事,然后呢?” “二哥~~~” 周小玲这会儿知道了,李学武明显是故意的,他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懂自己的话呢。 她故意撒娇道:“您就逗人家~~~” 这么一边说着,一边不依地赖上了他一般,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说~说~” 李学武也怕她摩擦起电,一会儿再失了火。 “我听着呢,你好好说~” “那我可真说了啊~” 周小玲见他靠坐在了沙发上,身子主动离开了自己,便也坐直身子。 “我听王队说,人多了嘛,宣传科的意思好像是要在文宣队内部架构组织”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在观察李学武的脸色,很有眼色的样子。 这会儿见李学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像知道,也不像不知道这件事。 但好在是没直接表现出严肃,所以她也就继续说了:“听说这次架构组织会有干部编制,我想……” “还有这事儿?” 李学武没让她说出后面的话来,主动打断问道:“干部编制不归宣传科管吧?” 说到这,李学武被她揽在怀里的手抽出来,顺势在她的腿上拍了拍,道:“就算是宣传科有这个想法,也得跟人事那边协调,还得报厂领导申请”。 “我啊,反正是没见着” 他倒是实话实说了,抿了抿嘴,解释道:“这给领导的文件基本上都是必过管委办的”。 周小玲也懵了,她是从周苗苗嘴里得知的这个消息,还私下里跟王亚娟问过的。 虽然当时王亚娟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也说了队里要扩编。 一百多号人是先招录进来,至于后面怎么安排,她也不知道。 周小玲虽然还不到二十岁,可因为职业的原因,接触到的信息还是让她有了思想成熟的一面。 有的时候这小道消息才是最准确的,真等正式消息出来,她想要的这些黄菜都凉了。 更何况这消息是从周苗苗嘴里说出来的呢,真实度无限提高的。 她想进步,能求谁? 以前在铁路那边还能认识几个说得上话的,来了轧钢厂这边以后人脉算是彻底斩断了。 跟厂领导倒是认识,李主任还经常约她们跳舞呢,可李主任这人最不耐在跳舞的时候说工作。 更何况这件事要办也得科级、处级的去给她办,县官不如现管嘛。 唯一能想到的关系就是李学武这边了,可得到的解释却是这,咋能不让她懵。 “海洋~来!” 李学武倒不像是敷衍她的模样,见她情绪低落,目光里还透着不信,便叫了栗海洋过来。 栗海洋今天就是个服务的角色,他哪里有来休息区就坐的资格。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叫他,看了舞池那边一眼,便快步走了过来。 “李副主任,您叫我” “坐下说”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先坐下。 等栗海洋有些忐忑地屁股沾了沙发的边儿,这才看了身边的周小玲一眼,跟他问道:“文宣队要加干部编制了?” 说完端起茶杯点了点,道:“有这回事儿嘛?我怎么不知道~” 栗海洋被问的一愣,随即目光扫过李学武身边的周小玲,瞬间懂了其中的关窍。 “领导,我也是听说的” 他先是为难地解释了一句,随后才讲道:“这件事好像还在讨论中,宣传科同人事那边在问,具体情况我这边也不是很清楚”。 这么说了,见周小玲挨着李副主任坐的很近,便又补充道:“问题好像是卡在编制上了,人事那边想要往后拖一拖,最好是年后一起解决”。 他们当秘书的,消息很是灵通,传出去的那些小道消息也多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 只是这消息毕竟不是白纸黑字盖了红戳的,有的时候准,有的时候也不是很准。 私下里说一说倒是无所谓了,跟领导谈话,就算是私下里,哪里是能乱开牙的。 尤其是当着李学武的面,他更是不敢乱说话的,这位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主管领导了。 不过正因为文宣队的人在一旁,李学武问这话之前又示意了那边的周小玲,他也就多说了一嘴。 含糊是含糊着,他也怕是文宣队的人在发力,想要从领导这边打开局面,便将问题解释了个清楚。 李学武倒没关心问题出在了哪儿,喝了一口茶,将茶杯交给了一旁等着的周小玲。 给她示意了个眼神,那意思是如我所说吧,我真不知道,文件真的没到我这里。 不等对方再问,李学武也帮她问出了关键:“这编制有具体的情况吗?” 说着话点了点一旁忐忑的周小玲,道:“是她要问的,想着进步呢,呵呵~” 一句话点破了叫栗海洋来问这些的原因,在这种场合下,他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 既不叫周小玲借了他的势,也不会叫栗海洋“误会”了他的意思。 今天在这里聚在一起玩,是生活,是私下里的社交,栗海洋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栗海洋多鬼个人了,听见这话也就懂了。 他太懂了,这文宣队舞蹈队的姑娘们有多能磨人,他可是见识了太多。 “理解,人之常情嘛~” 先是笑着看了周小玲一眼,很是客气地回了一句。 无论对方跟李学武到底有没有关系,他都不想得罪了这样下得去血本的姑娘。 “就我所知道的啊,编制是有” 这话说完,周小玲的眼睛一亮,捧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栗海洋随后说出来的话却是浇了她一盆冷水:“不过毕竟是宣传科申请的,领导您应该懂这个的”。 他很鸡贼地笑了笑,看着周小玲说道:“这里面我不方便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 李学武拿了茶几上的烟盒,抖了一支烟叼了。 周小玲见状赶紧放下茶杯想去给他点烟,却是身子刚才僵着,撒了茶水,手忙脚乱的。 李学武自己点了,在抽过一口后,摆了摆手,示意满脸歉意的周小玲不要在意。 “科里申请的,管理岗多半是股级了,甚至都有可能是干事”。 “其实差不多” 栗海洋笑了笑,道:“毕竟招了那么多人,听说还有名角,自然是要给一些照顾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些编制是虚的,是为了照顾那些艺术能人的。 “各队是要有队长和副队长” 栗海洋知道了领导问话的意思,也是越说越多,明显的是了解这件事的。 “不过具体到舞蹈队是怎么个安排办法我就不清楚了” 他看了李学武,有些歉意地说道:“可能就是个干事,不算编制”。 “嗯” 李学武随意地点了点头,再转头看向周小玲,道:“听明白了?” “懂了~” 周小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气馁道:“我就是瞎折腾~” “呵呵呵~” “也不算是瞎折腾~” 栗海洋见李学武对她蛮照顾的意思,便也笑着安慰道:“谁不想进步啊,我都想~” 说笑着,缓和了一下气氛,又给她解释道:“你多努力,业余时间多看看书,多写写文章” “真要是当了这队长和副队长,就算不是编制,可也是个预备机会不是~” “要听海洋的,真切之言” 李学武笑着点评道:“当干部的哪能不会写文章,不会动笔就说明看不懂文件,理解不了精神”。 “预备也行了~” 周小玲虽然很遗憾,可也算是得着确切消息了,嘴里跟栗海洋道着谢,同时也放下了心里的负担。 栗海洋见没他事儿了,便笑着主动告辞,见周小玲跟他道谢,还客气了一句。 “年轻人,叹什么气啊~” 李学武见她重新坐下,还是一副怏怏的模样,便笑着道:“好好干,优秀的人在哪里都能发光”。 “是~!” 周小玲见李学武主动安慰她,哪里敢在他面前耍脾气,赶紧整理了情绪,重新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笑着娇声道:“我就想在您这儿发光发热呢!” “呦~这么亲热啊~” 一曲终了,李怀德等人说笑着走了回来,见周小玲跟李学武起腻,便也笑话了起来。 周小玲被李主任说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开口解释道:“李主任,我们这谈工作呢~” “好好好~” 李怀德眼睛眯眯着,笑着示意了两人紧搂在一起的胳膊,道:“谈工作好,今晚我看就属你们结合的好啊!” “哈哈哈~” 众人一阵欢笑,显然刚才跳的舞很是尽兴呢。 周小玲毕竟还是个姑娘,就算是再主动,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还有客人。 “我们真的在说工作” 她悄悄松开了李学武的胳膊,可还是舍不得这条大粗腿,结果就成了手拉手了。 这动作配合她娇羞倔强的解释,没问题也解释成有问题了。 “小玲同志着急进步呢” 李学武笑着道:“说是文宣队要扩编,想要个官儿当当~” “我才没有呢~” 周小玲见李学武把实话说出来了,着急的直跺脚,还有些娇羞地去用手捂李学武的嘴。 这么闹着,大家倒也真理解了两人坐在一起谈的是什么了。 真要是有那种事,就依着李学武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他们看见。 瞧见周小玲的模样,大家都会意地笑了起来,尤其是有栗海洋在一旁敲边鼓,气氛很是欢乐。 周小玲见大家笑话她,倒也豁得出去了,就倚在李学武的身边,棠棠棠地讲起了自己在工作中的心得,以及对于工作的态度。 知道的这里是在组织社交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小玲的任职报告会呢。 这“会议”的规格可高,两个单位的一把手和高管呢,众人也是笑闹着配合她的胡作非为,只当是游戏了。 潇潇这会儿看着周小玲的表演既羡慕又难过。 羡慕的是周小玲有机会在领导面前说话,至少不是以色娱人,能被领导记住,也是一种能力。 难过的是,她们这样的人想要获得进步,实在是太难太难。 参加这样的活动就算了,为了取悦领导,还得装疯卖傻,甚至是付出特殊代价。 周小玲在闹,领导们在笑,真正关心她们,真想帮助她们的又有哪个。 对于周小玲的“工作汇报”,李怀德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充分认同她的思想和能力。 不过话说到这里,并没有周小玲期待着的,给她允了什么岗位,倒是说起了上次的文艺汇演。 李怀德哪里会放过任何一次装哔的机会,嘴里狠狠地夸了文宣队。 周苗苗明显看出了领导的意思,主动叫了队员们,现场表演了《金凤开》的舞蹈。 又唱又跳的,看着姑娘们气喘吁吁的,李怀德很是高兴,还带头鼓掌呢。 周小玲坐回到李学武身边,趁着大家笑闹着,偷偷地又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 她在这种场合,能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就是如此了,再让她主动,那是如何都不好意思的。 周小玲的主动可不单单为了靠上李学武这棵大树,还有对于刚才的感激。 她主动开口要求进步,李学武没有糊弄她,还叫了栗海洋过来解释了清楚。 这还不算,当着领导的面,主动捧了她,给她机会表达。 其实她在栗海洋讲清楚以后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这编制是有,可不是给她准备的,所以消息到她这里的时候就是小道消息了,还是拿不准的那种。 周苗苗为什么知道,栗海洋为什么知道,因为这编制的机会很有可能是带着帽子下来的。 但没关系,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了,这编制该是她的就是她的,该不是她的,强求也不得。 周苗苗为什么能得着,那说明人家“背后”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今天参加领导的舞会,能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给领导们留下深刻印象就已经是收获了。 更何况李副主任已经帮她点明了这件事,她心里有了底,更点破了这件事,上面再做事的时候也会更加的谨慎和顾忌。 今天也就是遇见李学武了,换一个人也不敢这么帮她,甚至是动那个盘子里的蛋糕。 所以,她也是真心的想要感谢李学武。 至于潇潇替她的装疯卖傻难过,她倒是不觉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有机会表现自己,殊不知她还乐在其中,感激不尽呢。 舞曲阵阵,人影交错,新人换了旧人。 张长明晚上酒喝的多,跳了几曲便睡着了,于海棠得了空隙,主动坐到了李学武的另一边。 还没等李学武反应呢,她先给黏在李学武身上的周小玲说了:“小玲同志,要不要换个座位,我也想进步呢~” 于海棠目光很是直接地盯着周小玲,那意思就是:我太想进步了~你吃了一晚上了,是不是也给我吃一口的机会? 周小玲被她盯的有些紧张,看了李学武一眼,主动去了对面。 “领导,对不起啊,想跟您说说话~” 于海棠的性格一贯是直来直去,刚才那样倒是不出李学武意外。 不过这会儿她表现出来的温婉倒是让他抬了抬眉毛,笑道:“今晚我成组织干部了,一个个的都想跟我谈话是吧~” 说着话端起了茶杯,示意道:“说,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跟组织提”。 这是玩笑话了,他既不是组织干部,也不是于海棠的主管领导,跟他提意见能解决个屁。 可这也就是在提醒对方,不要蹬鼻子上脸,他是应领导所邀来跳舞的,不是现场办公的。 于海棠倒是聪明,听出了李学武话中的意思,也没被他吓着,主动解释道:“意见没有,倒是有建议想要跟您汇报呢”。 她很注意谈话的分寸,知道李学武对她有意见和防备,所以也没有周小玲那般的亲近动作。 “广播电台的工作一直都受您关注,我作为广播员,有些心里话想跟您说说”。 “哦?这个场合?” 李学武见她还真是要谈工作的架势,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地示意了周围的环境。 于海棠倒是敢说:“您是厂领导,我要是直接找您汇报工作,那不是越级了嘛” 这么说着,她又是一笑,道:“就是知道您今天要来跳舞,我才主动来的”。 “好么,真叫你给堵住了” 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点头示意道:“平时真有工作需要汇报,也可以直接找我的”。 “谢谢领导” 于海棠先是笑着应了,这也算是解开了李学武办公室对她关起来的门锁。 上次闹的那件事,沙器之很生气,严明下面的人不要乱汇报,耽误领导正常工作时间。 其实就是讲的于海棠,也没人再敢让她去找李学武汇报工作了。 “广播电台是十月五号开播的,在李主任和您的关心下总算是有了个样子” 于海棠在李学武这儿栽了几次跟头,真学会了说话。 这广播电台还是李学武为了消弭某些人利用大学习活动混淆视听,错误地传达上面的精神而支持开办的。 因为服务目标精确,贴合轧钢厂及联合工厂职工的工作和生活需要,倒是很受欢迎。 按照李学武给出的三条指示精神,在新闻播报方面实事求是,恪守大局观的精神,为轧钢厂今天的稳定发展是做出了一定贡献的。 在结合厂报采编基础上,更多的向基层职工倾斜,倾听他们的声音,再加上各部门主动供稿,这部分工作很得职工们的认同。 每天早上和晚上听到的都是跟他们息息相关的,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从收音机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人人都有虚荣心。 你就想吧,后世为啥那么多榜一大哥,他们争的又是个啥劲儿。 于海棠跟李学武汇报了当前广播站的工作情况,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她想主持个节目,不是现在广播员意义上的主持,是主持一个项目的那种。 “传播职工的心声自然是好的,可我们更需要树立典型,更需要模范” 于海棠认真地讲道:“我想每周六的晚上,组织一场实时采访,面对面在播音室的那种”。 “嗯,你继续” 李学武倒是对她的建议很感兴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是受了您的指示启发” 于海棠讲道:“您在批示中有写要突出典型宣传和具有时效性的播报,可我们现在受条件所限制,做的并不好” “我就在想,播音室不能背去车间,那能不能把需要的采访放在播音室了呢~” “每周一次,我们在不耽误现有节目的基础上,邀请各个部门、各个岗位上的优秀干部职工,来分享他们的工作经验”。 “这个想法好!” 跳舞回来的李怀德听了这么一嘴,先点头赞道:“我一直在讲,干工作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尤其是小于你们这样的年轻同志,更要有朝气,不怕困难的闯劲儿”。 “是,谢谢领导~” 于海棠笑着应了一声,同时看向李学武,道:“受您和李副主任关心,我们广播工作正在努力进步”。 “真有朝气啊~” 韩庆伟笑着赞道:“看着你们厂的职工心心念念着工作,我是真羡慕的”。 “领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于海棠歉意地笑了笑,道:“我是想跟李副主任请示一下,这个意见是不是合适,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谈工作,确实有些扫兴了~” “哎~~~” 韩庆伟笑着一摆手,看了一眼李怀德,道:“这有什么啊,就像你们李主任说的,年轻人,就是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他这么说着,笑着指了周小玲的方向道:“刚才这位小同志就很大胆嘛,要勇于表达自己,是不是啊?哈哈哈~” “呵呵呵~” 休息区大家都很是配合地笑了起来,周小玲也笑着给韩庆伟道了谢。 李怀德这个时候脸上的笑意是隐藏不住的,就像是老师在看着自己的学生被其他班老师夸奖一样的姨母笑。 “想法蛮好的~” 他刚才跳的有些累了,靠坐在沙发上迭着腿,摆了摆手,道:“我看可以组织一下,既突出了先锋带头的主题,又宣扬了共同进步的精神嘛~” “谢谢领导~” 于海棠笑着道了谢,知道今天不白来了,自己主动争取挑大梁的机会终于得到了。 当广播员能有什么进步的机会,得做出成绩,得有拿得出手的业绩。 这个节目只要领导点头同意,那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只要她做的好了,节目有了效果,那进步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她是有专业技能的新时代女性,虽然今天同样是来陪领导跳舞的,可她自认为跟周小玲等人是不一样的。 她们这些舞蹈团的演员想要进步除非是跟领导那个,以色娱人是她不愿意的。 这一点坐在对面的周小玲也看出来了,看着她跟领导们谈笑风生又不落下乘,既羡慕又自卑。 今天她的表现就够好的了,没想到却被于海棠给比了下去。 “领导,还有件为难的事” 于海棠惯会顺杆往上爬的,这会儿见领导们高兴,便主动提道:“这个节目还没有名字呢”。 说着话她还颇有些自责地说道:“我虽然平时很注重学习了,可还是对于精神的把握不到位,还请领导给指导指导”。 这话问的,她耍了个小心机,没有提及问的是谁,是李副主任啊,还是李主任啊。 韩庆伟也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在轧钢厂几人身上晃动着。 这意思是看起热闹来了,想知道知道传言里轧钢厂大事李主任做主,小事李副主任做主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现场因为于海棠的一个请求,气氛瞬间变的微妙了起来。 李学武能让这火烧自己身上? “哎~李主任坐在这呢~” 他故意板着脸说了于海棠一句,好像是在对于海棠的不知趣表达不满一般。 可就在一众人觉得李学武也不过如此,说他有能力,最能随机应变,其实也不过是垫话传话老套路了的时候,李学武却没有将话头交给李怀德。 “我看节目的名字就叫《旗帜》吧!” 众人被他的突然转折弄的一愣,随即便都反应过来李学武这是在拍马屁! 先是点了李主任,又提出了《旗帜》这个名字,既贴合节目的主题,又巧妙地点出了李主任是轧钢厂的旗帜含义。 哎呀!这马屁绝了啊! “哈哈哈!” 李怀德看着海产总公司众人望向他的眼神,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笑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来自于下属的崇拜式认同更能让他高兴的呢! 这个马屁绝了! 这哔装的绝了! 坐在阴影里的栗海洋愣愣地看着李学武,等被领导的笑声震醒后,第一时间掏出了笔记本,开始更新他的《李副主任精屁语句合集》。 —— 窗外的寒风呼啸,招待所内部却是温暖如春。 即便是在走廊上,可温度依旧能到二十几度。 李怀德一边上楼,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李学武说着什么。 栗海洋跟在后面听得清楚,无非是抱怨六国饭店被那些小崽子们占着,说工程那边汇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是李主任今天第二次提起此事了,可见没有在六国饭店招待津门海产总公司一行人他是有多么的遗憾。 这更侧面的反应出了李主任现在飘了的心态,以及对以往自卑的心理。 越是想要证明什么,越是说明他缺少什么。 李怀德真的很想别人叫他一声李总,某某集团的李总经理! 这件事被李学武不断的用成功学强化成了他的心魔。 所以都大半夜了,还是叫了李学武陪他上楼,非要说一说工作。 李怀德不厌其烦地讲着要警惕大环境的风向,要珍惜当前的稳定局面。 他还怕李学武跟景玉农之间因为过去的事有隔阂,特别叮嘱他要大度一点,要主动一点,多沟通,多交流,深入了解一下对方,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甚至一度怀疑李怀德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特么跟这儿影射自己呢。 后来想了想,大半夜的,他也也不至于的,当时自己也是一时冲动,事后大家不是相安无事嘛。 就像在座的各位老s批读者一样,李学武也是男人嘛,难免的要犯一些错误,都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了,李学武绝对不承认他喜欢“仁七”这就是个误会。 当晚,张松英主动找到李学武,给他汇报了一宿关于六国饭店准备工作, 你看看,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充分体现出了轧钢厂青年一代先锋带头人、青年干部扛旗手李学武同志在工作中是如何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为振兴…… 27日上午,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代表轧钢厂,同津门海产总公司总经理韩庆伟一行人在大会议室进行了深切的交谈。 李怀德同志指出,要建设……实现……就必须…… 要做好……要抓好……要牢记……要深刻…… 韩庆伟同志代表……讲到……双方……要……共同…… …… 上午十点钟,李怀德携轧钢厂在家的一众厂领导,同来访的海产总公司一行人在厂主办公楼门前合影留念,随即依依惜别。 等送了海产总公司的人上车离开,众人这才往楼里走。 昨晚的大雪封住了天地,早晨起来的时候还在下,轧钢厂的职工全部发动了起来,经过一上午的劳动,彻底清除了积雪。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嘛。 扫雪和除雪这件事不用厂里现通知,下雪就是任务,雪停就是命令,所有人都得主动提前到岗,按照责任区进行除雪工作。 这件事被刻在了劳动工人的骨子里,直到后世千禧年还有所保留。 只是后来工厂没了,工人的家也没了,就算是想要牺牲,想要奉献,都找不着地方了。 李学武看着干净的厂区,以及海产总公司一行人离开的轨迹,笑着给李怀德说道:“看来此行,韩主任是比较满意的”。 “哼哼~” 这会儿门口也没其他人,李怀德倒是敢说:“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套小洋楼呢~” 说着话背了手往大厅里走,边走边说道:“那可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呢”。 说完这一句,李怀德站住脚步,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甘霖娘! 你看我干什么?! 什么特么金屋藏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李怀德这么说的意思无非是点李学武呢,当初在津门换的那两处小洋楼,他也回了对方的礼,礼尚往来嘛~ 倒也不是故意在拉李学武下水,而是告诉李学武他对于轧钢厂同津门海产总公司之间的合作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 这还真是了,李学武同张长明去营城是在为两个单位的合作而努力,李怀德同韩庆伟在京城也是一样的努力,都辛苦了! 瑞雪兆丰年,当真好兆头。 就在四九城迎来初冬的第二场大雪过后,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先是参加了京城化工组织的橡胶项目投产仪式。 随后双方又一起签订了项目深度合作协议,协议的内容包括化工厂支持并同轧钢厂全面合作开展零部件产品工厂的建设工作。 该项合作主要涉及到油漆、润滑油、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等项目。 零部件产品主要以联合工厂为主体进行广范围的生产加工。 应用方向主要是轧钢厂正在投建和已经开展经营的包括汽车制造工业、船舶制造工业、电子电气制造工业、食品制造工业等。 双方的全面合作彻底打破了两个领域、两个类型、两个工厂之间的沟通壁垒,实现了产品互补、优势互补的发展新局面。 这种强强联合的发展思路,在以往的工业、商业发展历史中不乏多见。 但就总体实力而言,在京城,这种规模的工厂,这种深度的合作,还是很具有特殊代表性和时代意义的。 工业报、劳动报、经济报等报纸先后对双方的主要领导进行了采访。 这里不得不提到工业报的采访记者,就是上次李学武去参加京城汽车厂零部件采购会议结束时采访他的那位。 这记者也是特么年轻,什么都敢问。 在采访合作双方主要领导的时候,特别向李怀德提问了:就红星轧钢厂与京城化工开展深度合作,对于此前与京城汽车厂的合作未能达成一事,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怀德看了看这位记者,心里想的是:我想说甘霖娘,京城汽车厂那些王吧蛋给劳资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是想听这个吧!我偏不说!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李怀德先是讲了对于此事的遗憾,又讲了当前企业共同面对的发展瓶颈难题,强调了合作共赢的重要性。 他也适时地表态轧钢厂一贯主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但这种奋斗精神并不会妨碍轧钢厂与其他企业展开合作,分享发展成果。 李怀德表示,轧钢厂同所有联合企业一道共同努力,携手共进,已经实现了汽车工业的历史性突破,最后对于同化工厂的合作提出了殷切展望。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觉得李怀德在会议上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就好欺负是吧! 你可以在业务能力上鄙视他,但他会在综合能力上吊打你。 就在李学武结束了一天东奔西走的工作回到家里跟家人团聚的时候,他却接到了一个不是很“阖家欢乐”的消息。 于丽先是给李学武打了电话,说有事要汇报。 李学武知道,不是重要的工作于丽不可能往家里打电话的。 所以他便叫韩建昆驱车去俱乐部接了于丽来家里。 其实俱乐部里也有汽车,但那些都是伏尔加m24,太过于显眼了些。 去别处还无所谓,这是在家里,李学武不希望这里被过分的关注。 指挥车经常出现在这条街道,自然没有人注意,于丽进屋还有些谨慎地跟顾宁打了招呼。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听她的消息,而是招手示意她吃饭。 原来得知她要来,顾宁主动叫秦京茹加了菜,尤其是韩建昆去接人,总不好先开饭的。 饭桌上于丽是有些局促的,尤其是面对李姝的亲近,她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是好。 倒是顾宁显得很是自然,还谢了她给李姝做的那些衣服。 李学武饭桌上没怎么说话,一样的平静自然。 甚至是饭后当听到于丽跟他汇报,娄姐在港城动手了,他都没表现出过度的惊讶。 (本章完) 第929章 为所欲为 第929章 为所欲为 女人狠起来能有多狠? 狠到男人女人都说狠! 娄姐刚刚到港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传了这些消息回来。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事情还得从娄钰在港城的布置说起。 他想着把内地的财产转移至港城,怕这一部分黄金落在李学武的手里改名换姓。 所以,便给他儿子行了个方便,走了一道后门,留了些布置在银行。 就算是冒着寒了闺女的心,得罪了李学武,甚至是以身犯险,势必也要将自己的那部分黄金深深地刻上个娄字。 娄家的娄,不是娄晓娥的娄! 闺女,早晚都是人家的。 儿子,早晚都是自己的。 就算是三房谭雅丽身前尽心照顾他,就算是娄晓娥膝前真心孝顺他,可娄钰心中所想的,还是在港城的娄家。 此去港城,他也不是没有考量儿子们的打算,但见两位太太依旧,儿女都叫他爸爸,甚至连长孙都有了,还有啥怨言可说的。 大房太太给他生了二子一女。 长子娄晓滨已婚,育有长子娄庭,经营着一家商行,做投资和贸易的生意。 长女娄晓楠嫁了同样富庶人家做太太,日子过的很是潇洒。 二儿子娄晓城学了医,自己开诊所,事业有成,年轻有为。 二房太太给他生了一子一女。 按分家前排行,次女娄晓梒年长,现在律师行做律师。 三儿子娄晓京,用分家的财产购买了几栋公寓楼做房东,虽是有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也潇洒轻松。 其实在京后抬的三房也有两个孩子,都是闺女,娄晓娥最小,还有长姐娄晓莹,早嫁人了。 长子娄晓滨颇有乃父之风,略懂经济,生意做的不大不小,倒也顺风顺水。 不过随着他父亲的突然出现,尤其是那二十吨黄金的消息,彻底让他吃不香,睡不着了。 虽然这二十吨黄金里只有一吨五是姓娄的,可消息都到他这里了,哪里还管父亲的叮嘱,全姓娄岂不是更好! 他倒也不是简单的见钱眼开、利令智昏之人,从父亲口中得知这家银行颇有背景,轻易招惹不得。 父亲说的含糊,他倒也真的听了,知道自己一个人做这事不保险,得拉着人一起做。 家里有银行的读者都知道,这银行的钱轻易诓不出来的,他们比谁都精明! 要想把这件事做的有头有尾,要有启动资金,还要有人帮忙背书,摆平后面的关节。 他是颇有家资,可做生意哪来那么多的现金可以去做事啊。 就算是把他的商行抵押给银行,可还是不够撬动这二十吨黄金的杠杆。 所以家境殷实的大姐、事业有成的二弟、独立自主的二妹、小有资产的三弟,甚至是母亲和二娘都被他撺掇着一起入股发财。 有父亲的背书和参与,又有什么不把握的,这不就等于从东方时代银行里把金子拉回家嘛! 全家两个老的,算娄晓滨五个小的,唯独老二娄晓城不想参与。 说是算计自己家里人没出息,他更不齿这种不义之财。 这话气的娄晓滨要跟弟弟动手,还是大姐娄晓楠拦了下来。 她言道,这是父亲的安排,愿意要就要,不愿意就不要,但也不要瞎搅和。 娄晓城知道大姐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起身就离开了家,他已经自己买房另过日子了。 事后家里人都各自拿了多少出来娄晓城不知道,反正看他们红了眼的模样,是想要把那家银行搬空呢。 大哥经商,鬼迷心窍还情有可原,娄晓城不理解为啥学法律的二妹也是这幅模样。 不过他能说大房这边的事,二房那边同家里又隔着一层关系呢。 那一阵过后,倒是听说了大哥攀上一个厉害关系,是位华人探长。 这探长的身份可是厉害,早在四零年的时候就当了警察,后来跟着福爷一路走高,现在更是了不得。 娄晓滨真是舍得,为了认识这位,特意打了一尊小金佛送过去。 而在搭上话以后,更是说出了最近新成立那家东方时代银行的背景关系。 他内地来的妹妹,没什么见识,好欺负的很。 那位绰号肥仔b的华探长惊讶于他的内部消息,更惊讶于他的六亲不认。 娄晓滨算盘打的好,笑着给肥仔b说了,他做这局谁都不亏着谁,那钱也不是他妹妹的。 二十吨黄金,他只要十五吨,剩下的那五吨算作嫁妆送给肥仔b。 肥仔b起初还不信,等听说自己一分钱不用,还有五吨黄金的嫁妆,再落一姨太太,这好事儿哪里去找。 天上不会掉馅饼,肥仔b可不是个棒槌,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需要他做什么。 娄晓滨直言,这家银行背后一定有些关系,到时候出了事,需要探长保平安。 肥仔b倒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办的那件成名案,总算是知道对方为啥找到自己了。 这港城太大的不敢说,可要说能办的案子,他都能揽的过来。 只要娄晓滨能把黄金掏出来,他就认了这个大舅哥。 两人算是臭味相投,合作愉快。 娄晓滨这边同肥仔b商量好,那边就随着他父亲开始做局了。 十月中旬,娄钰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娄晓滨慎重行事,不要贪心,尽早收手。 娄晓滨一边敷衍了父亲一定一定,可等父亲离开后,便开始了疯狂的继续做局。 他只觉得父亲忒也小气了些,一吨半的黄金哪里够,入宝山还有空手回的道理? 时间又过了不到一周,有消息传来,他期盼已久的好妹妹娄晓娥到港了。 对于这位妹妹,他没有什么印象,小时候倒是经常欺负对方的多,对方怕他,都是躲着。 第一次见面地点是在东方时代银行总经理办公室。 娄晓娥正在熟悉工作,大哥娄晓滨携大嫂张玉书、二姐娄晓梒突然登门造访。 她在内地的时候就有想过到港后该如何面对这边所谓的那些亲人。 母亲的告诫,父亲的叮嘱,都让她的心有顾忌和迟疑。 直到小时候的梦魇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确定了自己要面对他们的态度和感觉。 大哥大嫂表现的很是礼貌客气,二姐表现的尤为亲近,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 娄晓娥看着她们的表演,也是很礼貌得招呼着,可这种礼貌没有大哥的讨好,只有疏离。 三人前来只是打个招呼见个面,说了两位母亲很想念她,想要她回家里吃饭。 娄晓娥不耐他们的虚伪,言说自己刚刚接手工作,实在是忙,以后闲下来再登门拜访。 好像真是来打个招呼的而已,三人都没有过分的强拉硬拽和强求,她说不去,三人便约了以后便离开。 娄晓娥自然不觉得这件事就算是完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就以大哥的那个性格,从小就属他最不是东西,怎么可能舍得下脸来看她。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所挂念关心的。 果然,就在她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后,第二天,港城娄家所有人全来了公司看她。 包括小时候就不待见她,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的大娘和二娘。 全家总动员不说,还给她带了炖燕窝和雪蛤,说是她没时间去家里,只能家里人来看她了。 好么,现在真成了她是那个六亲不认的人了。 大哥家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长子长孙,叫娄庭,十岁,淘气的很。 大娘亲切地教娄庭管她叫姑姑,却是被拒绝了。 娄庭也不知从哪里学的,小手指了娄晓娥,认真地说了:这不是小姑,这是丫鬟生的…… 好么,全家人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一团和气,瞬间被这熊孩子给戳破了气球。 娄晓滨怎么会允许儿子坏了自己的大事,上去就是一脚,直踢得娄庭往前滑行了三步远。 好了,这会儿彻底热闹子了,大太太埋怨儿子下手狠,老二娄晓城紧张地蹲下身子扶起侄子检查是否受伤,老大媳妇儿张玉书见着他紧张,她先哭上了。 她这做妈妈都哭了,娄庭还能不哭? 就算是父亲踹的不疼,可也是扯脖子使劲嚎。 二房的三口人对视一眼,使劲儿隐藏了嘴角的笑意,等着看热闹。 娄晓娥看着办公室里乱七八糟的场面,脑门上血管直跳,只能笑着说童言无忌,大哥别生气。 大太太在一旁也是拦着娄晓滨,也是说了晓娥都不怪罪,孩子有口无心,没关系。 事情闹到这一步,一家人也都知道该要告辞离开了。 等娄晓娥送了他们下楼,那位一直高傲地扬着脖子的大姐娄晓楠主动开了口。 这位大姐是家里的长女,第一个出生,最受父亲喜爱,从小的性格就是嚣张跋扈。 她娘家妈有实力,嫁的婆家又小有家资,日子过的顺心,性感自然还是一贯的嚣张。 就在门口,大家上车的时候,她主动对娄晓娥说了,父亲临走前提及小妹离婚单身的情况,叮嘱他们当姐姐哥哥的多照顾,多关心她。 好像真是顾念亲情似的,还难得大方地对她笑了笑,说以后有事可以上家去。 娄晓娥看她的笑容只觉得厌烦,不过她真没心情搭理对方。 尤其是这一家子今天来仅仅是表达了关心,确实没有提出让她翻脸的借口和理由。 小孩子? 小孩子的话哪里能当真,得当针…… 事情出乎娄晓娥所料,这一家子人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从那次见面之后,每天都有一房大娘带着营养补品来看她。 真怕打扰她工作一般,这两房大娘来了之后嘘寒问暖一番,也不强逼着她当面喝,坐一会儿就走。 如果不是如此,她真的要觉得对方在给她的补品里下药了。 事实证明,鱼翅、燕窝、雪蛤等补品里没毒,虚伪的亲情里有毒。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有七八天,期间有二姐陪着二娘来,也有大哥自己来这边坐坐。 他们一贯是讲亲情,嘘寒问暖,说的话也是情真意切,暖心又暖胃。 如若不是她跟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混蛋学会了铁石心肠,娄晓娥真要晕倒在这温柔乡里了。 十一月初,有一天大嫂张玉书同二姐娄晓梒陪着大娘一同来的她这。 笑着说了一会儿子闲话,三人没有像是往日那般坐坐就走,反而是说起了她的个人情况。 大娘说女人不能没有男人,日子忒苦。 大嫂说女子终究不如男,找个会照顾人的,体贴的,日子才好过。 二姐说女人事业做的再大,终究还是要回归家庭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娄晓娥知道她们搞了这么多天的埋伏,终于要说正事了,便认真地听着。 最后还是二姐主动说到了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事,是工作认识的大人物。 娄晓娥笑着说自己何德何能,敢攀高枝,去认识大人物。 娄晓梒却是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对方的身份,什么华人探长了,什么威风八面了,什么在警界多么有威望了。 重点是,对方才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 娄晓娥微微一笑,似是在意地问道:“三十多,倒也不算老,那到底三十几呢?” 娄晓梒见她上钩,虽然在介绍年龄时有些迟疑,可还是说了:“才三十九岁,年富力强呢”。 “三十九岁?” 娄晓娥故作不满意,道:“还是算了吧,我过去不会给人家当后妈吧”。 “哪里的话~” 娄晓梒劝她:“人家家境富庶,家里佣人不知几何,你过去了也是当太太的”。 但见娄晓娥都接了下茬儿,又怕她真不同意,便又吓唬她道:“你瞅见这港城都是法治的社会,可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说给你听,你刚来不知道,这做生意的哪能不认识华警” 娄晓梒还用自己的职业给她打包票,说在港城做事业,上面得有人。 这话娄晓娥好像是听过,每次都是那混蛋变着法的羞自己。 话说到这里,大太太也是主动开口,以长辈的身份劝她早点成家。 而张玉书也是带了丈夫的话,劝她多听家里人的话,家里人总不会坏她的。 娄晓娥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想想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就像真的做出了认真思考想要成家似的。 看他们卖力表演了这么长时间,她就想看看他们最后要玩什么。 周日,海鲜餐厅,娄晓滨特意定的包间,就是为了给今天的“相亲”打下好的基础。 陪着那位警界能人来的只有大哥和二姐,大房和二房能做主、能说话的人嘛。 娄晓娥仅仅带了二孩儿上楼赴宴,一见面大家相互介绍打招呼,气氛还真是热闹。 二孩儿身子小,给娄晓娥拎着包和大衣,真如小跟班一般。 那位肥仔b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便没再注意他,忒小了些。 不过领着小跟班这种事在港城并不是很新鲜,富家太太小姐,出门自然是不能自己辛苦。 若是找了个年轻力壮的又怕惹了人闲话,这种半大小孩子最好指使。 肥仔b之所以没有注意二孩儿,主要原因还是见着娄晓娥比较惊艳。 跟港城女子的柔弱胆怯不同,刚从内地来的娄姐身上自带着一种大气和霸气。 管理那么大的企业,又是李学武手把手教出来的,气质上自然优秀。 女人的美有内在美和外在美,外在美可以通过化妆和锻炼等方式修养,内在美就需要学习和环境的培养了。 这女人一见面就给了他一种干练又不失温柔的感觉,娶回家里必然是贤内助。 所以便宜大舅哥主动点菜请他吃海鲜,他也是笑着点头应允。 娄晓滨也是看得出来,肥仔b是相中娄晓娥了,给娄晓梒递了眼色,让她多敲边鼓。 海鲜大餐,再加上肥仔b的刻意讨好,同时还有娄晓滨和娄晓梒助阵,娄晓娥哪里抵挡着住对方攻势。 就在肥仔b大方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仰慕之情后,娄晓娥也是主动点头说好。 这可给桌上三人乐坏了,各有各的心思,反正都是高兴。 尤其是娄晓梒,在办公室里劝娄晓娥的时候还以为对方冷淡的不想谈,真勉强。 没想到,却是刚见面吃了顿饭就能跟人家走的货,不怪娄庭说她是丫鬟生的,忒没见识了。 她心中鄙夷,可脸上全是笑意,嘴里还道着恭喜。 肥仔b也是高兴,同娄晓滨亲切地喝了一杯,道以后便是亲戚。 娄晓娥直等他们高兴过一场,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可以,但得娘家人同意呢”。 肥仔b先是一愣,随即看向桌上的两人,最后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没问题没问题!” 他指了也被娄晓娥说愣住的娄晓滨和娄晓梒道:“这不就是你的娘家人嘛!” 说完还笑呵呵地拍了娄晓滨的肩膀,言称:“大舅哥儿,你是一定要同意的吧?!” “哈哈哈~” 娄晓滨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只见娄晓娥淡淡地讲道:“他不算”。 “晓娥!” 娄晓梒轻声叫了她一句,随后似是无意地讲道:“就算咱们不是一房的,那就不是兄弟姐妹了?” 说完又嗔道:“三娘还在内地,离的那么远,怎么联系啊~” 肥仔b看出了娄晓娥的神情不太对,从三兄妹的对话中也了解到了,这是三房的兄妹。 看来是大房和二房一起哄骗三房呢! “没关系!” 他一挥手,豪气干云地说道:“就算是在内地,也可以请示嘛”。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坐着的娄晓娥道:“娄小姐你说,这件事问谁算?” “我是大哥,我说的算” 娄晓滨瞪了眼睛,故意拿出大哥的身份来压娄晓娥,想要逼她就范。 娄晓娥却是没理会他这一茬儿,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用去内地,就在永乐街嘛,我娘家在油麻地也是有产业的”。 这话一说出来,娄晓滨首先震惊了一下,是娄晓娥的母亲来了,还是父亲没走,还给她留了产业。 娄晓梒则是看娄晓娥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不对劲儿,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观望。 桌上一时安静了下来,眼瞅着就要冷场。 肥仔b也是被娄晓娥的话虎的愣了一下,娘家在永乐街,还有产业在油麻地,这家忒殷实了。 不过看着娄晓滨同娄晓梒的反应又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儿。 不是说这娄晓娥刚刚从内地过来,别无依靠的嘛。 他最初听娄晓滨介绍,还以为这家银行是他们娄家带过来的,没想到这娄晓娥还有个娘家。 娄晓滨见肥仔b眯眼睛,便是眼眉一跳,随即训斥道:“胡说什么!父亲临走前告诉我……” “哎~让娄小姐把话说完嘛~” 肥仔b担心的是这三兄妹故意诓他,又怕他们有什么隐藏的事情没说清楚。 所以拦住了娄晓滨,示意娄晓娥道:“你说说,这娘家是永乐街的哪一家,哪一号”。 说到这,他又抬了抬眉毛,道:“我在油麻地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若是在这片地界儿,有我照料着,没什么生意是做不了的”。 说完,还霸气侧漏地强调道:“我的名字就代表法律,相信他们会认识我的”。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娄晓娥丝毫没有在意对方话里的威胁,淡定地吃着海鲜粥,嘴里介绍道:“我兄弟是做港口和码头生意的,提名字断不会如您这般响亮”。 说到这,她又是一顿,放下手里羹匙,拿了餐巾擦了嘴,微微一笑道:“太子港务,不知道韩大哥知晓不知晓?” “太子港务?” 肥仔b皱眉寻思着,随即便在娄晓滨和娄晓梒的诧异中瞪大了眼睛,迟疑着问道:“你说的是……!” “那是我娘家弟弟” 娄晓娥笑着说道:“还真是巧了,他跟我说过,正有些不是很合法治的事要做呢”。 说着话,她抬手示意了对方,又道:“您既然代表了法律,这么有能耐,那我自然是愿意嫁给您的”。 说完收回了手,目光盯着肥仔b,道:“我娘家是永乐街哪个,要不要现在就写给您,好方便您去提亲呢?” 太子港务! 永乐街! 甘霖娘! 五丰行! 听娄晓娥说让他去提亲,肥仔b一紧张,手边的筷子都碰掉了。 他也来不及去捡,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哈哈哈,都是误会,误会,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他站起身瞪了娄晓滨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咱们的账回头再算! 起身过后,他又换了笑脸,对着娄晓娥客气道:“刚才是跟您说笑的,港城法治社会的嘛!” 说完摆了摆手,道了一声欢迎娄小姐来港城发财,便匆匆离开。 娘家? 狗屁!内地特么叫组织! 怪不得他调查那银行接盘程序和资金来源诡异的很,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完成了资金重组,原来是特么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码的,这娄晓滨到底什么货色,是故意的,还是特么个棒槌! 五丰行的人,他敢强取豪夺,明天就能横尸街头。 这蠢货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内地来的女……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嘛! “哎!韩探长!” 娄晓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什么就永乐街,什么就太子港务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了呀,肥仔b听见什么了呀就跑路! 他瞪了一眼娄晓娥,起身就去追肥仔b,他的计划不能乱! 包间内,娄晓梒看着大哥出门去追,她也觉得这顿饭结束的太过于诡异。 “怎么回事呀~” 娄晓梒看着娄晓娥,道:“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跟我说的,没必要闹的这么僵,大哥也是好心,得罪了对方,怕不是要吃刮落”。 她虽然心里着急,可嘴上的语气依旧是带着关心的:“有什么话说给我听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就是韩森吧?” 娄晓娥撂下手里的筷子,打量着桌上的狼藉,抬起头看向二姐,道:“外号长洲仔,或者叫肥仔b,一七年生人,根本不是你们说的二七年,你们让我嫁个四十九岁的老头子?” 话说到这儿,娄晓梒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知道娄晓娥是调查了对方的。 不过她还是强颜欢笑解释道:“不是故意骗你的,港城这边都是这样的,男人四十一枝嘛~” “哪个?心的吗?” 娄晓娥冷淡地看着娄晓梒,道:“你们当我是村姑了吧,他不就是那个靠破了黄金走私案起家的华探长嘛” “那个……晓娥啊~” 娄晓梒见她对肥仔b这么的了解,便想要在介绍韩森的财力和能力,娄晓娥却是没给她这个机会。 “一妻二妾十八个女朋友,还是舞场老手,比爸爸都心的角色!” 她眼神眯了眯,问道:“你让我嫁,我是以什么名义嫁过去?” “这……” 娄晓梒嘴里罕见的磕巴了起来,但还是强壮淡定解释道:“港城这边的姨太太身份也是很尊贵的,跟……” “二姐!” 娄晓娥突然打断她的话,道:“您也是单身吧,您夸她这么好那么好,要不您嫁过去吧”。 说完收拾了手边的餐巾,道:“姨太太这个身份太沉重了,我母亲背了这么多年,受了大娘、二娘这么多欺负,我可不稀罕呢”。 “怎么跟你姐说话呢!” “怎么说长辈呢!” 这个时候娄晓滨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深深的一个巴掌印。 “我看你真是缺教养!没大没小!” 被肥仔b扇了一巴掌,娄晓滨很是恼火,进屋听见娄晓娥这么说话,抬手就要教训她。 可娄晓娥却是毫不畏惧地一瞪眼睛,厉声道:“你打我一下试试?” 说完手指了窗外的大海,狠狠地说道:“信不信我剁了你沉海喂鱼!” 话说完,她便站起身,拍开了娄晓滨指向她的手指,不屑地说道:“以为我还是小时候任你欺负的那个丫鬟生的贱婢小丫头呢?” “少假惺惺的在我面前装大哥,演猴戏了!” 被娄晓娥这么骂着,可娄晓滨丝毫不敢动手,因为那个不起眼的小跟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手枪,正对着他,这小子的眼神带着笑意,却忒渗人。 娄晓梒见闹僵了,主动拉住了娄晓滨的胳膊,想要劝架。 可娄晓滨是属狗的,只有栓绳的时候才凶呢。 这会儿有人拉着了,便瞪了眼珠子,色厉内荏地骂道:“你开枪啊!开枪打死你大哥!” “有枪我就怕你啊!港城法治社会的!” 这么说着,示意了门外方向吓唬二孩道:“刚刚出去的你知道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华探长!” 二孩儿却是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道:“认识,就是刚才在楼下扇您一巴掌的那位嘛!”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咧咧嘴,道:“那一巴掌,吓死我了,我在楼上看着都觉得疼”。 “你!” 娄晓滨觉得受了侮辱,转头看向娄晓娥,道:“你!你!你什么态度跟我说话啊你!我是你大哥你知不知道啊!” 娄晓梒也看出大哥的虚来了,赶紧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妹,说两句就说两句,我都不在乎,大哥你较什么劲啊!” 劝完大哥,她又伸手拉了娄晓娥,安抚道:“好好的,坐下吃饭”。 “吃饱了,你们吃” 娄晓娥看了她一眼,边往门口走边说道:“回头来银行聊一下地产公司的事”。 “什么地产公司!?” 娄晓滨被她的话说的心里一惊,随即怒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非要去银行!” 娄晓娥都走到门口了,又转回身站住了脚,看着惊疑不定的两人顿了顿,说道:“是关于华鼎置业虚报并购资产,商业欺诈的事” 说完,看着两人目光中的震惊,又淡淡地说道:“爸爸主持并购的那家房地产公司,其实是你们的吧?” 轰!!! 两人如遭雷击,五雷轰顶了一般,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公司抵押、金银首饰抵押、房屋抵押贷款、房地产公司、并购、银行、套现…… 所有的关键词连在一起,其实就是娄钰与大儿子娄晓滨设计并实施的并不是很周全的计划。 实在是时间有限,娄钰能利用的资源也有限,直来得及布置这些。 按照娄钰的意思,由娄晓滨执行房地产泡沫计划,由他来执行泡沫换黄金的计划。 房地产泡沫计划很简单,就是由娄晓滨买下几家房地产公司的牌照,随即用家里人所有渠道能筹集到的资金去银行里扫那些不良楼屋资产。 这样的资产往往都是以特别低的价格挂牌出售,甚至是有一些贷款优惠补偿。 娄晓滨的任务就是经营这家房地产公司,不断地从各家银行里扫不良楼屋资产,合理地分配给手里的几家地产公司。 然后利用贷款优惠继续将手里的房屋抵押贷款,再购买、再抵押贷款…… 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这几家房地产公司的地产账面瞬间充气球了一般的膨胀。 如果不看这家公司的负债,甚至看也没有关系,就冲着这么大基数的楼屋数,数据也是漂亮的很。 可谓是一环套一环,几个房地产公司连成了串,互相之间收购再并购,再收购,逐渐形成一家大公司。 虽然在每次抵押的时候资产都会被低估,且费利息,但只要最后做给东方时代银行的账目美化合格,就能完成并购案。 现在,娄晓滨做的这家“大型地产公司”华鼎置业,正在被他抵押给东方时代银行,因为资金问题,并购案还没有结束。 如果按照娄钰的意思,只需要做五家房地产公司就可以了,足可以套取他在东方时代银行投资的那一点五吨的黄金。 收购案是他在去羊城之前就审核完成了的,只要娄晓娥带着资金进入东方时代银行,这个项目就会自动完成给付资金。 但是! 娄晓滨怎么可能听他爸的话呢,直接把房地产公司的数目翻了三倍都不止。 赚,当然要赚一把大的,不赚够三个亿,他怎么舍得收手。 有他爸在布局,全家人都在支持他,甚至儿子的零钱都奉献出来了,怎么可能输! 可但是! 娄晓娥带着资金进港不假,可在资金进库之前,她就以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名义,下令立即冻结东方时代银行所有的项目。 她当然不会打草惊蛇,而是以资金汇算以及资产盘算的名义在遮掩已经开展经济调查的动作。 赖家声作为银行的副总,直接领导了这一关键工作。 这算什么? 明显的不信任上一任总经理,也就是她的父亲嘛。 父女两个在羊城洒泪惜别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可转过头来,是父亲先埋伏了要坑杀女儿,女儿也早就等着这一天来算计父亲呢。 娄晓滨带着全家人都在等着这笔钱到账呢,每天着巨额利息,心疼的都要死了。 在得知银行要汇算账目资金,一家人干着急也没辙,只能主动出击,想着法的干扰娄晓娥,不让她发现了破绽。 甚至是不惜虚与委蛇,打着一家人要互相关心的名义每天来看望她,关心她。 明明自家里流动资金所剩无几,都要揭不开锅了,却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每次来这边都是金贵的补品可劲投喂。 所有的所有,当娄晓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娄晓滨和娄晓梒都知道,计划露馅了。 尤其是娄晓滨,再也忍不住火气,站起来骂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 “我们对你这么好,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嘛!” 娄晓梒这会儿还在愣着,瞪着大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 没想到……没想到娄晓娥全都知道了,那她的钱…… 娄晓娥没理会娄晓滨的无能咆哮,而是看向娄晓梒,道:“你是律师,应该知道这种行为在港城是什么罪行的”。 说完,也不给两人再狡辩和狂吠的机会,转身就走。 娄晓滨不服气,还要去拦着她,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个人。 这人干瘦,满脸的坏笑,身子横在前面,手里还拎着家伙。 娄晓滨知道,娄晓娥今天敢来见面,绝对是有所准备的,这些人备不住就是她请的亡命徒。 他不敢闯出去追,而是站在楼上喊道:“娄晓娥!你给我回来!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娄晓娥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他,由着二孩儿给开了车门子,上了等在路边的平治车。 娄晓滨见门口那人威胁了他,随后也下楼上车离开,心中大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气恼着摔了房门,没理会服务员的怒目而视,转身又进了包间,对娄晓梒问道:“现在怎么办?” 娄晓梒这会儿已经傻了,听见他的问话,呢喃道:“我出的那份钱,可是借的高息贷啊,一个月内要还清的……”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 娄晓滨狂躁症一般,大喊道:“就你借了高息贷,我没有是吧!我借的比你还多!” “我问的是现在该怎么办!”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抓起桌上的皮包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我要甩掉那些楼房,哪怕是赔了本钱,折了利息,希望还来得及!” “没用的~” 娄晓梒好像是被他喊醒了一般,可这般醒着,倒是更痛苦了。 她目光有些呆滞地说道:“既然她都已经给你亮底牌了,就说明已经报案了,资产都在被冻结,你怎么卖?” “我怎么知道!” 娄晓滨气的使劲往地上摔了手里的包,哑着嗓子道:“她刚才有说指诉吗?” “说不说已经没有关系了~” 娄晓梒目光逐渐聚焦在了大哥身上,道:“这个案子会被她一直拖下去,拖到咱们没有钱支付银行利息,直到你我的高息贷到期”。 娄晓滨听了二妹妹的话,如梦初醒一般,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傻眼了。 “不会的……不会的……港城是讲法治的嘛……她是我妹妹……不会的……” (本章完) 第930章 说什么来什么! 第930章 说什么来什么! “港城的法治,是给有钱人讲的” 娄晓梒懒得再多看一眼大哥的废物模样,转身就往出走。 娄晓滨抬起头,追问道:“你去哪?!” “去澳洲” 娄晓梒站在门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趁现在还能走,不然留在这儿等着被卖去马栏啊?” “我怎么办!” 娄晓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听二妹谈起高息债的事,就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无。 “我的公司,咱们家,还有……” “如果你能联系上爸爸那就最好,赶紧解决这件事” 娄晓梒还是有一份恻隐之心的,提醒道:“如果不能,要么赶紧跑路,要么去求娄晓娥吧,希望她放你一马”。 “那个丫头生的!?” 娄晓滨看着娄晓梒已经下楼,气的一捶桌子,大声骂道:“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你也是个无情无义的!” 骂完了娄晓梒,他又想起刚才她提醒自己的话,不忿地骂道:“那个贱婢六亲不认!冷血至极!” “还让我去问爸,我倒是想问问他生养了个什么低贱东西!” 骂到这里,娄晓滨甚至怀疑这是个局,父亲同那贱婢联手坑害于他。 娄钰可以原谅妻儿的无情,但他不能无义。 可在娄晓滨这里,虽然嘴上不说,在内心里对于父亲还是有些愧疚感的。 这种愧疚在此刻反而成了他认定被父亲坑害的理由,不就是报复他们没有主动联系内地嘛! 联系父亲!怎么联系! 要不要现在就回内地啊! 当自己傻哔的嘛?! 娄晓滨使劲攥了攥拳头,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一清二楚,对于内地的形势,他也了解颇多。 就他这样的,回到内地说不得要受多少苦。 即便是不用去劳动,可没了在港城的生活和物质条件,他怎么能受得了。 至于最后一条路,让他去求娄晓娥那个贱婢,且不说自己心里过不去不说,就是她算计了这么久,哪里像是可以求的。 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最清楚,娄晓滨都觉得自己要是换做对方也不会原谅自己,又怎么敢奢求娄晓娥。 所以,明明知道做不到,去求对方,还不是自取其辱。 一想到要给对方低声下气,还不如让他去死算了! “贱婢生的孽种!” “养不熟的白眼狼!喂不熟的狗!” 娄晓滨在她面前已经装了这么多天的好大哥,心里早就不耐烦,甚至觉得恶心了。 现在还要去装?还要去求? 妄想!!! 自己就是沦落街头去要饭,也不会上她的门! 人要是没点志气,那还叫人? 也许是资本的力量,也许是港城真的讲法治,娄晓滨、娄晓京等人涉及的这起金融诈骗案立案特别快。 有多快?快到娄晓滨从海鲜酒楼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法院的资产冻结传票,以及警署的拘捕令。 这港城的衙门办事效率太高了,高到全家人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的还有娄晓滨和娄晓京作为主要嫌疑人被逮捕。 据差人说,是东方时代银行先报警,随后又联系了法院实施资产冻结。 而这个时间,恰恰就在前两天,给足了差人的反应时间。 按照港城有钱人的尿性,这差馆自然是不能待过夜的,所以请了家里的律师将两人保释了出来。 保释金费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甚至律师的辛苦费和车马费都没有钱给了。 律师也是知道家里有难处,茶钱都特么没有了,哪里敢奢望辛苦费和车马费。 全当给他们做免费服务,留一个人情债罢了。 从被捕到请律师,再到安排两人从班房里出来,时间已经后半夜了。 可是,娄晓京在出来的第一时间,丝毫没有觉得疲惫,一拳就把娄晓滨给捶倒了。 “还我钱!” “你特么的……” “你个混蛋!还钱!” “我是你大哥!” …… 兄弟二人在警署门口大打出手,引来了值夜班的警员嬉笑围观。 尤其是在警署二楼阳台上,上午还在一起吃饭的肥仔b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们,好像鬣狗一般。 大太太和二太太等人上前好一阵忙活,才算是拉开了两人。 好说歹说的,劝了两人上车往家里赶,就怕他们在这丢人现眼。 更怕被这些差人咬上,再要疏通关系可没有钱拿了。 两房人也不顾大半夜的,全聚在了大房这边商量对策。 真要是让他们回去睡觉,可也是睡不着的。 大太太看了二太太,问起娄晓梒怎么不见,晚上那会实在没辙,才请了律师帮忙。 二房太太苦着脸,都这个时候了,也不怕大房笑话,直说了娄晓梒已经走了。 “走了?” 大太太疑惑,问道:“走去哪里,这么晚了不回家?” “去澳洲了” 二太太低沉着语气解释着:“下午时候回来的,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说去澳洲出差” 说到这儿,屋里人也都明白咋回事了,敢情娄晓梒发现事情不对,提前跑路了。 二太太捂着腮帮子道:“她叫我一起去,说是正好有时间带我出去玩,我嫌远怕麻烦,就没折腾”。 这话也听不出来是遗憾还是无奈,反正屋里人都沉默了。 “这还用说?” 娄晓滨气呼呼地说道:“这是怕受家里连累,提前躲难去了”。 其实他也很后悔的,中午那会儿得了娄晓梒的提醒是能跑路的。 可那时他不是懵了嘛,他心里乱,想要静静,结果也是没想到娄晓娥的动作这么快。 现在完蛋了,娄家所有人都牵扯其中,案子没办完,全被限制出境。 其实说实话,就算是闺女跟自己说了实话,要带自己走,二太太也是不能走的。 她走了,儿子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当初从内地过来,好不容易分了家,又支撑起富裕的生活,住着大房子。 如果让她去澳洲那种鬼地方,她死都不会闭眼的。 闺女、儿子,到什么时候,她都得指着儿子过活,闺女是不成的。 二太太讲的大家都懂,娄晓滨的抱怨他们也都听在了耳朵里。 抱怨和埋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于这个案子,家里唯一懂法律的娄晓梒尚且如此对待,一时间人心惶惶。 “娄晓娥这裱字养的!她怎么敢!” “到底是贱婢生的,这心就是恶毒……” 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从娄晓滨的嘴里只能听见一声声咒骂。 而被家里人折腾还没睡觉的长孙娄庭坐在沙发边上,不满这么晚还不能回屋休息,便学着他爸爸的语气,也跟着骂了起来:“丫头生的!裱字养的……” 大儿媳张玉书见儿子如此,捂住了儿子的嘴,同时提醒娄晓滨道:“不要再骂了,会教坏小孩子的……” “啪~!”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触碰到了暴怒中的娄晓滨,只是一巴掌,便被扇倒在了地上。 屋里人都吓蒙住了,一时间没人想着去扶对方。 娄晓滨嘴里仍自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到你来教训我!” 他是疯了,上午还好好的做着白日梦,想着以后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想到中午就被娄晓娥那贱婢给上了一课。 不仅被韩森打了一巴掌,在警署又挨了收拾,出门还挨了弟弟一拳,他今天真的火大。 张玉书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好像挨打的人不是她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等众人看清她的脸,才发现泪水洇湿了头发呼在脸上。 还没等大太太来安抚她,只像是平常一样,慢慢地往门外走去。 大太太站起来叫她,可发现她的脚步愈加的快,再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娄庭还小,以前见着爸爸打妈妈都习以为常的,今天心里有些慌,只觉得妈妈不要他了,哭喊着往门外跑。 大太太一把将孙子抱住了,门外这么黑,跑出去磕了碰了怎么办。 她只训斥儿子,让他赶紧去追,有事说事,哪里能打人。 娄晓滨却是没在意的摆了摆手,他现在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思顾着张玉书。 更何况每次还不是她自己乖乖的回来,用得着自己去哄? 儿子哭闹,老娘唠叨,他还惦记着娄晓梒的离开,以及下午那会想的,是不是父亲在坑他。 所以即便是妻子走,他也只是说:都走~都走~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都走了才好~ 这话听在二房的耳朵里就不高兴了。 二太太没说话,娄晓京没好气地说道:“走?往哪走,房子抵押了,车子抵押了,我还借了高息贷,你不给我钱,我上哪走?!” “钱~钱~钱!你特么就认钱是吧!” 娄晓滨被他说的心烦,低声吼道:“你还认不认识我是你大哥?” “认,当然要认,可亲兄弟明算账!” 娄晓京盯着娄晓滨,道:“这个计划是大哥你提起的,钱也是你拿走的,出了事,我不找你找谁?” 说着话示意了自己母亲道:“如果这件事不解决,我是还不上这贷款和高息债的,到时候我们沦落街头再来认你这大哥?” “就你有难处,我没有是吧?” “沦落街头是吧?好啊,我陪你啊!” 娄晓滨气呼呼地说道:“你要钱,我当然想给你!” “如果我有钱,事早就摆平了!可你还会来跟我要钱嘛!” “可我现在就是没钱!你让我怎么给你啊?!” “变戏法啊!?!” “去投降喽~” 娄晓京耸了耸肩膀,看着娄晓滨说道:“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你去跟娄晓娥认错!”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讨好她,让她撤销指控,把我的财产还给我!” 他丝毫没有往日的尊重,手指点着娄晓滨道:“否则我跟你没完!” “我不去!” “我死都不会去的!” 娄晓滨看着起身离开的娄晓京态度坚决地说道:“那是爸爸留给我们的钱,凭什么不能给我!” “我要跟她打官司,要当庭对峙,我要分那笔财产!” “呵~随便你~” 娄晓京站在门口,回头对着娄晓滨说道:“不过你得先联系到爸爸,让他证明那笔黄金是他留给你的!” 说完还刻意地提醒道:“注意点,别玩的太过火,玩死了自己,我可真就得陪你下地狱了!” 二太太看着儿子走了,便也皱眉起身要走,却是被大太太拦住了。 “这件事不能拖了,必须快刀斩乱麻” 她看着二太太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找娄晓娥,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翌日一大早,赶在银行开门后,大太太同二太太便乘车来了银行。 娄晓滨是不会来的,娄晓京更不会来了,只有她们俩。 刚进门的时候她们还颐指气使的往里面闯,有工作人员拦着,指了鼻子说自己是娄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是你们董事长的亲妈! 好么~工作人员怎么会不认识董事长的两位“亲妈”呢。 但是,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拦住这两位亲妈,不要让她们上楼。 大太太和二太太被拦住,哪里肯罢休,差点跟工作人员动了手。 到最后,还是让她们闯上了楼,直接找到了娄晓娥的办公室。 全家性命都在这个案子上了,她们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被拦在门外呢。 可进来了又能怎么着,办公室空无一人,门口贴着休假通知,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在躲着她们呢。 工作人员再次劝了两人,言明董事长休假了,不在港城,去了澳洲。 这两位哪里会信,坐在办公室里开始闹腾,直言让娄晓娥出来见她们。 话说的好难听,什么这里姓娄,她们是太太,要在这没人管得着。 最后闹的厉害,工作人员请了主持工作的副总赖家声出面。 赖家声带着金丝眼镜,长得斯斯文文,头发梳的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资本家最得力的走狗形象。 他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以后,见了两位“亲妈”,语气很是委婉,但措辞却是认真,明确告知对方,娄晓娥董事长仅仅是董事代表,并不是这家银行的所有人。 所以,银行不是娄家的,她们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工作秩序。 言外之意便是,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真报警处理,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 大太太和二太太被他威胁着,气得脸红脖子粗,自从做了太太以来,还没受过这种羞辱呢。 娄晓娥太过分了,连家人长辈都不认了! 两人一边骂着赖家声狗眼看人低,一边寻思着要去找谁去帮忙,这会儿也只能不情愿地出了门。 可是,她们刚出了银行的大门,便见着司机正在跟人理论,还有人在查看家里的汽车。 “干什么!干什么!” 大太太急忙走下楼梯,嘴里吵嚷着问道:“这是要干什么!抢啊!?” “不好意思,我们是奉命前来冻结资产的” 带队的负责人倒是很客气,礼貌地解释了自己的工作。 毕竟是在银行门前,真闹起来,他们不好看。 至于眼前这两位太太当街被收走汽车是否会有失颜面,这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大太太心里一慌,嘴上还在厉声问着这人是哪个部门的,要去投诉他们。 这人耸了耸肩膀,抬手示意了两位太太的身后,自我介绍道:“我就是东方时代银行的资产评估员……”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太太就火了,敢情不是法院的,她抬手就要指了对方骂街。 可这人淡定地指了指车边站着的绿装,提醒了她:“现在是法院授予东方时代银行冻结娄家个人财产的权利”。 说着话还指了指身旁的汽车,道:“当然也包括这台车”。 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懵了,车都要查封,那家里岂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来送她们的赖家声站在台阶上开口了:“现在这台车是属于银行的财产了” “当然也包括您的房屋以及其他财产,相信这个时候我的同事们已经在清点查封了”。 说着话,又指了指两人,道:“我可以替我们娄总做一回主,两位太太身上的衣服就算了,首饰还是要归算在财产里的”。 “你敢!” 大太太眼前一阵血红,差点站立不住,被人当街羞辱,她真要死过去了。 二太太见资产评估人员向她们走了过来,眼瞅着就是要动手摘首饰了。 这首饰就是女人的命,倾家荡产也不会动女人的首饰,现在当街要清算她们,哪里遭受的住。 她指了赖家声骂道:“你奶奶个腿儿!” 好么~一着急家乡话都飚出来了,丝毫再没有阔太太的雍容华贵。 赖家声哪里会跟她们在这对着骂街,只是微微一笑,给了车边那些人一个眼色。 绿装早就得了指示,见他给了信号,里面就冲上去,也没有顾忌,直接伸手就薅。 大太太和二太太被这么对待,自然是要反抗的,可耳朵一疼,她们再也不敢乱动了。 手上、脖子上、耳朵上、头发上……所有的首饰不管值钱与否,都被清理了个遍。 甚至怕她们私藏,那两个绿装还上下齐手,也不顾两根老葱是否年纪大了,真敢检查。 大太太受不住这个,直接昏了过去,二太太则是脸气的通红,捂着耳朵上的血,跳着脚的骂街。 那绿装带队的示意了手底下人,赶紧把东西交给评估员。 他自己则是到了台阶下面谄媚地汇报,言道是韩探长有交代,要求他们全力配合贵行,尤其是要严厉打击这种知法犯法的违法犯罪行为。 对于他的讨好,赖家声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就算是要给那位长洲仔道谢,眼前这个小瘪三也是不够资格带话的。 普通人怕他们,可赖家声不怕,他背后靠着的大山更不会怕。 在港城,这些狗谁都敢咬,唯独就是不敢咬主人。 那谁是他们的主人呢? 不! 不是港城的那些黄毛鬼,也不是港城的老百姓。 谁有钱,谁就是他们的主人。 港城不仅仅是法治社会,还是资本经济社会。 在港城,那些有钱人通常会养两条狗,一条白狗,一条黑狗。 所以,在港城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那谁是有钱人呢? 在这片地界,小小的港城岛,有钱人层出不穷。 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清楚谁是有钱人,但知道眼前这家银行绝对有钱。 韩森也知道,东方时代银行的那位总经理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是他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他可以在这片地界上撒欢打滚儿,可以当大佬,但他自己很清楚,再牛哔的角色也无法跟一个组织,一个国家去耍横。 昨天从海鲜酒楼回去,他就立马安排人重新调查这位娄总。 尤其是对方提及到的太子港务和五丰行。 干踏娘,去调查的人直接去了码头,差点让对方给发现缀上来反调查。 仅从码头传回来的消息是,那边有一部分干活的人不大对劲儿,眼睛里明显带着杀气。 而永乐街那边托人打听到的情况是,前段时间五丰行有一位业务高管离职跳槽去了一家贸易公司当副总。 巧合的是,这家贸易公司的大股东就是东方时代银行。 更巧合的是,太子港务不仅跟这家贸易公司往来密切,负责人还是东方时代银行的非执行董事。 而太子港务做的就是五丰行的码头业务,背后靠着的是谁傻子都清楚。 所以特么这就是一张大网,韩森看一眼就知道惹不起的网。 在港城华人世界里他是大佬级的人物,可放眼整座港城,他的名字又算个什么。 所以,被娄晓滨算计着沾了这趟因果,韩森也在发愁如何撇清关系,把自己从这张扣下来的大网中摘出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统一态度,提高思想认识、正治站位…… 你不要笑,他是认真的。 所以当娄晓娥要清算港城娄家的时候,韩森不敢搀和,甚至都没有去找娄晓滨报仇,但必要的时候找准机会出手相助。 他也不求娄晓娥来谢谢他,只求对方不要惦记着他就好。 怕倒是不怕娄晓娥,他怕的是娄晓娥身后所代表的资本力量。 且看港城那几家太平绅士,哪个不是养白狗和黑狗,真要对付他,碾死蚂蚁一般的容易。 娄家,真的要沦落街头了。 大太太和二太太跌跌撞撞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自家门前已经贴上了封条,上了铁锁。 家里人正茫然地站在门口,被往来的邻居们围观议论着。 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更不敢破门而入,毁了那些封条。 因为就在家门口附近,几条绿装鬣狗正在逡巡,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呢。 两房人失魂落魄聚地在一处,各自都没了吵架的心气,商量着现在往哪去。 现在白天还好,可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大晚上的睡大街吗? 他们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穿了一身的衣服,真要睡大街,还不得冻死。 港城的冬天虽然不至于到零下,可也是很冷的,十几度也能冻死人的。 关键是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总得吃饭啊。 二房娘俩不说话,因为他们没辙了,所有的房产都被查封了。 大房倒是有儿女没牵扯其中,大姐娄晓楠只是拿了自己的嫁妆和体己钱入股,这会儿躲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就算是被拉下水,可也不是主谋,赔钱就是了。 大太太倒是想去闺女家里暂时住一段时间,也好缓一缓经济。 毕竟闺女嫁了个殷实人家,娘家有难,自当出手相助。 可问题就出在于此了,若是娄晓楠娘家有实力,她在婆家说话自然是有力度的。 但是,她惹了祸,亏了那么多钱,尤其是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丈夫已经发火跟她清算这些年她的嚣张跋扈了。 娄晓楠自身难保,哪里敢答应让娘家人来家里住。 尤其是娘家人欠了一大笔债,还得应付案子,这不是引火烧身嘛。 她以前对丈夫的苛刻,对婆家的跋扈,现在都成了愧疚和胆怯。 娄晓楠自己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再没了高傲的威风,就怕丈夫休了她。 所以,大太太给娄晓楠打电话不接,要不就是佣人接电话说主人不在。 叫人去送信儿也没人回,再去问,佣人直接不开门了。 这算是什么? 臭了大街了,人人都躲着了。 最后的选择,也只能是大太太不想麻烦的小儿子娄晓城了。 娄晓城开门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家人显得特别的惊讶。 虽然不情愿这么多人来家里,可当着他妈妈的面,只能迎进门。 其他人都可以不照顾,总不能让老母亲和小孩子跟着流落街头吧。 进门的时候,娄晓城看了大家,似是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大嫂?” 娄晓滨正在懊悔当中,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原来妻子彻夜未归。 再想到这一大家子人都不够二弟关心的了,这个时候还能想起那贱人,真是…… 这会儿正寄人篱下,虽然觉得弟弟话里有话,可娄晓滨还是忍住了。 大太太怕两人吵起来,便主动解释说回娘家去了。 娄晓城看了一眼母亲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他们今天来这边的缘由。 大太太见屋里人都不说话,只能是自己解释了,嘴里是又苦又难过。 一边是娄晓娥的绝情无义,一边是家里遭逢大难。 反正他们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娄晓城最看不惯家里人这样,大太太说的时候他还忍了,直到大哥又开始咒骂娄晓娥。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可你们有谁听我的?” 娄晓城不满道:“若不是你们鬼迷心窍,见钱眼开,又怎会出现今天这个状况?” “要我说,娄晓娥也是父亲的女儿,咱们的妹妹,就不该算计了她,毕竟都是一家人……” “好啊,你当她是一家人!” 娄晓滨实在是忍不了了,冲着娄晓城开口训斥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你看看这一家人,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你还说我!” 他指责弟弟道:“你现在当然能说这些风凉话,你跑出来一个人住,还不是一贯是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可有想过家里!” 听见大哥说这话,娄晓京只觉得恶心,钱是父亲送过来的,大哥赚了个屁。 当初要不是他聪明,吵着要分家,现在他也跟老二娄晓城一样净身出户了。 大哥赚外面的钱稀松,算计自己家里人才在行! 他不屑地哼哼着要说话,可却是被母亲给瞪了一眼。 人在屋檐下,这里是大房家里,他们哪里有说话的份儿。 再说了,人家亲兄弟俩,打破脑袋也是亲兄弟,他又算哪个。 娄晓城这会儿被大哥气红了脸,真想说出大哥背后做的那些事,可看着老母亲哀求的目光,只能忍着。 娄晓滨见他不开口,还以为说不过自己呢,又对着其他人发泄道:“当初说要赚钱的时候我逼着你们给我拿钱了?” “还不是你们自己要入股的,现在出了事,怎么都来埋怨起我了!” …… 他喋喋不休的吵嚷惹得不是很宽敞的房屋里鸡飞狗跳,大太太脑仁疼。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想想怎么办吧~” 大太太说了:“娄晓娥那边不见人影,总不能真等着家产都被查没吧?” 娄晓城被堵的心里有火气,这会儿接话儿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赶紧联系爸回来解决,或者尽快联系小妹”。 “你在教我做事啊!” 娄晓滨就像是一直疯狗一般,谁说他都会惹来一阵狂吠。 “能联系我还不是早就联系,要不要你去联系爸爸啊!” “你跟我嚷什么?!” 娄晓城不想忍了,直接回怼道:“你财迷心窍,是我逼着你的?” “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大太太这会儿在小儿子家里,也只能压着长子:“你弟弟呢~!” “哼~他哪里认我这个弟弟” 娄晓城不屑地说道:“他说是为了这个家,可我在这个家里有什么地位?” “他说为了谁都可以,少带上我,当初是您支持大哥拿了家里的财产吧,我有什么?” “你!” 娄晓滨见弟弟跟自己算旧账,指着他骂道:“你学医不是我供的,这房子不是我给你买的?!” 他也不顾母亲的阻拦,指着弟弟骂道:“你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娄晓城看着他冷哼道:“你真要跟我掰扯这个?还好意思提房子的事,要不要我去拿打给你的贷款文书?” “以为我还完了钱就撕了对吧?” 他恨恨地看着大哥,道:“不,我永远都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 二房太太震惊地看了儿子一眼,娄晓京这会儿也是满脸的戏谑和嘲讽,这事儿他们可是不知道。 还真是好大哥啊,钱都赚到亲弟弟身上来了。 “你个混蛋!” 娄晓滨恼羞成怒就要动手,却是被娄晓城推开,同时拉开了房门,示意了门外道:“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仙!” 大太太本以为带着大家到小儿子这里来,总是个家。 没想到颜面尽失,落了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好好好,不要吵了,我们走就是了” 她主动维护大儿子,抱着孙子起身作势要走,可迟迟等不来小儿子的挽留。 二房太太见状,主动要了儿子扶起身,看着娄晓城站在门口阴沉着脸,什么都没说,赶紧往出走。 娄晓京扶着母亲路过满脸通红的娄晓滨时,说起了风凉话:“哎呀~二姐在澳洲,大不了我送您去那边,你还有闺女可以依靠”。 “我就都无所谓了,无牵无挂,去哪都能混口饭吃,就不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好么,一家人,不欢而散。 “走!” 娄晓滨使劲儿拉扯了儿子,跟着也出了门,决定不在这受这个气! 可是带着儿子和母亲出门的时候他又觉得不大对劲。 二弟娄晓城进门后不问二妹去哪了,却问起了自己媳妇儿! 就算是跟娄晓梒隔房,可母亲总是亲的吧! 这火急火燎的跟自己嚷嚷,怎么像是着急撵了他们走似的? 这么不给面子嘛? 他这边正寻思着,却听见身后娄晓城恰似不忍地说道:“孩子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我带他去诊所”。 “???” 二弟不就是特么医生,还要去个屁的诊所! 这怕不是要留下孩子吧? 娄晓滨怎么都不信,娄晓城能看着母亲出门,却心疼他儿子! “娄晓城!” 娄晓滨猛地转身,一把撑住了房门,眼睛往房间里面踅摸,嘴里骂道:“张玉书是不是在这里?!” “你疯了!” 面对大哥的诘问,娄晓城使劲拦住了要进屋找人的娄晓滨。 “这是我家,你疯了,少来招惹我!” 他也是大喊一声,将亲大哥踹出了门外,随即拉上房门落了锁。 得,这回彻底给娄晓滨充分的理由怀疑张玉书就在二弟家里了。 他就站在房门前也不顾左右邻居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都说出来了。 大太太抱着孙子蹲在地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啊。 二房娘俩说是走了,其实听见动静脚步都放慢成了龟速。 等热闹看完了,母子两个脸上全是恶心的表情,疾步往外走去,好像很怕沾染了不良风气一般。 这边吵嚷着,有邻居出来查看,见娄晓滨骂的难听,便下楼去叫了巡警。 绿装赶过来盯着他,告诉他再扰民就抓他。 娄晓滨对家里人有能耐,可不敢惹警查。 娄晓城不开门,他只能在嘴里骂着,带着孩子和母亲先离开。 这会儿是孩子哭,老母亲也哭。 刚出了公寓大楼门,却是瞧见二太太蹲在地上哭嚎着。 大太太也顾不上自己哭了,赶紧过去扶了,嘴里这么一打听才知道,敢情是娄晓京被人抓走了。 却不是昨晚的警署,而是那些高息债的人。 现在该知道他们家完蛋了的,也都知道了,借钱的时候客客气气的,现在要钱的时候可不是那个了。 高息债的人说了,不还钱,就沉海,让她赶紧筹钱去抽人。 娄晓滨这会儿很是心下一紧,就算是想要笑话二房,他也是笑话不出来了。 那些人都能找道娄晓京,又怎么会放过了他。 这会儿天眼看着就要黑了,他左右踅摸着,是不是去哪里躲一躲。 嘿!说什么来什么! 他刚才还想着自己也欠了高息债的,这会儿就见那位头找上门来了。 娄晓滨是真想跑,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跑了就要挨揍,他也知道自己跑不掉的。 所以这会儿战战兢兢,尿都要下来了。 头倒是客气,只是带着人堵住了他们一家人,嘴里问道:“娄总,能还钱吗?” “能!绝对能!” 娄晓滨还要起誓发愿,却是被头打断道:“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说说你能拿什么还,除了银行扣押的那些”。 “……” 娄晓滨如坠深渊,自己的情况被对方了解的这么透彻,就知道骗不过了。 不过他哪里能站着等死,赶紧保证道:“我绝对能筹到钱,相信我,再宽限我几日,到期我一定能还钱!” “我也想给你时间的” 头微微一笑,道:“我也是生意人嘛,得讲信誉的,可怎奈何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没办法,只能提前收款了”。 这么说着,还歉意地拍了拍娄晓滨的肩膀,道:“不过也不要怨我,你要是能筹到钱,银行准比我先拿到”。 “所以嘛~~~” 他转身看向大太太、二太太,以及大太太怀里的孩子,道:“你儿子还值点钱,你这两位老母嘛……嘶~~~” 头使劲儿抽了一口气,道:“看来我要亏本了,这样的老货,卖给谁啊?” “我!我!” 娄晓滨这会儿倒是有了些担当,拦在母亲和儿子面前挥舞着双手祈求道:“我来,我来,我一定会筹到钱的,就算是抽血卖都会还你钱的!” 大太太搂着孙子,哭泣道:“不要伤害我儿子,我去借,我大女儿有钱的,我小儿子是医生,他们都能还你钱的,不要伤害我儿子……” (本章完) 第931章 都是正经人 第931章 都是正经人 “你?” 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就你这四眼狗,抽血能抽出几两来?” 说完又看向老太太,道:“别跟我扯鬼话,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有钱人最会骗人了!” 他似乎被骗过一般,很喜欢这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这老太太和娄晓滨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你小儿子是医生啊?可你站在这里干嘛?咋么不去里面睡?” “你大闺女有钱啊?” “可以啊~” 头笑着说道:“你们先跟我们走,到时候给你闺女打电话也好,我们上门去送信也罢,都行!” “只要你大闺女拿来钱还账,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了您!” “啐~!” 说完这些场面话,他忍不住啐了一口,斜着眼睛看了这一家人,道:“你们家已经跑了一个了,还让我信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道:“这两个老货就算是送去马栏也值不得几个钱了,有几个这么重口味的”。 “真特么该死!这笔钱要亏烂掉了!” 说完给手下一挥手,道:“动手啊,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事啊?带走!” 头说着,从兜里掏出香烟,主动递给了站在门边看着的绿装。 这位刚才上楼驱逐了娄晓滨几人,出来的时候却是看起了热闹。 什么?让他管管这件事? 别闹了,人家正常讨债的,关他们绿装什么事啊! 再说了,人家又没有动粗,完全就是合理的嘛~ 那确实是,这些人动粗的时候他正好低头由着头给他点烟,哪里看得见。 娄晓滨早就吓的腿软,跌坐在地上耍着无赖,知道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嘴里喊着二弟,喊着救我,可就是不见人出来。 二太太则是躲着这些人的手,嘴里哭诉,闺女的事她一概不知,不知道! 再看大太太这边,身上的旗袍早就污了,头发也散了,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喊着给你们磕头了。 就在这阵热闹的工夫,一台平治缓缓地滑了过来,正好停在了街边。 而后有保镖下来给开了后车门,很是唬人。 见到这种场面,是个人都知道有大人物来了。 就算不是大人物,从那台平治上下来的人也不是子能惹得起的。 而见到这台平治,娄晓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就要甩开了众人冲过去喊叫:“妹妹!那是我妹妹!” 这些社会人哪里敢让他跑了,一脚就给踹倒在了地上,两人上去就给捆了。 头也是有些犹豫的,不知道从车上下来的这位,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真是娄晓滨的妹妹,真的帮他还了钱,他该怎么办。 就在头犹豫的时候,就在大太太和二太太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来人的时候。 从车上下来的娄晓娥却是指了指被社会人抓在手里的娄庭。 “这个,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 “!!!” 大太太愣了! 二太太愣了! 头和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倚着楼门口抽烟的绿装这会儿烟灰落在手上都没发觉,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有娄晓滨最先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婊子,你个丫鬟生的贱婢,你是不是忘了娄家怎么养的你了!” 娄晓娥却是没搭理他的吵闹,神情淡漠地对着头问道:“不卖?” “卖!” “卖~!卖!不卖就亏本了!” 头立马反应过来,示意了娄家几人道:“他欠了我二十万……” “两千块” 娄晓娥没等头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妄想症:“我只要这个小崽子,多一分钱我都上车走人”。 说完还轻蔑地瞥了一眼娄晓滨,道:“真不耐在这听他叫嚷”。 “不是……!” 头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那小孩子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说着话又指了指那边要哭晕的大太太和二太太,道:“就是这样的老货,摘了肝肾也能卖几个价钱的,更何况是……” 娄晓娥却是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唬人的话,这点道行可比京城那坏蛋差远了。 那坏蛋才是最能吓唬人玩的。 她脸上带着坏笑,看着吓傻了的娄庭,自顾自地问道:“那天你叫我什么来着?丫头养的是吧?” “那我就把你当丫头养好了” 说完这一句,她抬起头,看向已经不说话了的头,道:“对于这种买回去要割掉小鸟,然后喂养大才能有用的小东西,你觉得我会多一分钱?” “……” 头胯下凉飕飕的,好像自己也缺少了些什么似的。 这娘们可真恶毒啊! 就因为这小东西骂了她一句,就要割掉他的……嘶~ 这种凶狠的报复可是比他们这些社会人狠辣太多了。 他们能做的最狠也不过是打断人家的腿,这娘们却要断了人家的根。 看看那台平治,再看看眼泪簌簌往下落的小崽子,头真的犹豫了。 落在自己手里,充其量也就受点罪,哪怕是被卖掉呢。 可若是落在这娘们的手里,怕不是要做小姑娘了。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像这孩子的命运是他来决定的一样。 他就这么坏? 值得这些人这么怀疑? 他曾经也想过要做一个好人! “我的良心过不去!” 头一仰脖子,看着这娘们义正辞严地说道:“我的道德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他身后的绿装诧异地看了头一眼,没想到这种人也有良心和道德的。 “所以……” 头顿了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得加钱!” “五千块!” “……” 娄晓娥嘴里冷哼一声,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却是看也没再看那孩子一眼,转身就往车那边走。 “两千!” “两千~两千~就两千!” 头见她真走了,忙不迭地追着喊道:“两千让给你了!” 娄庭:“啊~妈妈~爸爸~……” 娄晓滨:“我的儿啊~……” 大太太:“我的大孙啊……” 二太太:“我的命运啊~……” …… 娄晓娥听见身后头的答复并没有回头去看,仅仅是摆了摆手。 有保镖过去点钱领人,她已经回到了车上。 保镖也没在意两个老太太的哭嚎,以及娄晓滨的辱骂,拎着那小孩子便回了车上。 看到平治车滑走消失在了夜色里,现场只剩下绝望的哭嚎声,绿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瘆得慌。 他和头对视一眼,各自撇开了目光,互相鄙夷罢了。 一个是兵,一个是贼,但在这一刻都有了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不要得罪有钱人,更不要得罪有钱的女人。 —— “我再添点儿火” 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说话的两人,走过去提醒了一句。 随后便去了壁炉旁,捡了墙边码放整齐的劈柴送进火里。 韩建昆抱着李姝满屋的转,一会去了秦京茹以前住的那间,一会儿又去了老太太以前住的那间。 也不知道她丢什么了,反正满屋子的找。 壁炉的火很旺,烤在于丽的身上暖洋洋的。 看着蹲在那添柴火的秦京茹,她只觉得对方的命真好。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迭着腿看着报纸,同时也在听她汇报港城的情况。 他倒是没在意秦京茹的忙活,每天晚上都是要如此的,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你说你的” 见于丽不说话了,李学武的目光从报纸上挪开,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对着秦京茹说道:“收拾完了就歇歇吧,没啥事”。 “哪里能歇~” 秦京茹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其实是很好的,也很好沟通。 只要不是原则问题,生活上其实是个很懒惰,也很好摆弄的家伙。 这家里的事秦京茹说自己能当一半的家,另一半多半是要交给李姝了。 因为楼上那位少奶奶平日里问都不问家里的事,你问她,她倒是要给你表演个一问三不知。 更不会对你表达不满或者提什么意见和建议,因为她根本就不跟你说闲话。 而楼下这位大少爷,那就更是对她不管不顾的了,除了按月给钱,剩下的时候只在她提到缺啥了,才会关心柴米油盐。 这家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够吃,甚至她随便吃也没人说她。 从村里来到这,这才干了几个月啊,少说也得涨了二十斤。 在婆家吃饭的时间是有数的,这身上的肉都是在这吃的。 家里但凡有点啥事,她得张罗着,有时候还得拉着韩建昆过来帮忙。 这能当家了,跟李学武说话也就随意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的谨慎了。 “您又要出差,这行李不得收拾了啊?” 秦京茹语气看似抱怨似的说道:“小宁姐的月份可够大的了,您也得注意着安排工作时间了,不能老出远门呢”。 说着话示意了门外道:“万一有点啥事,我又不在这边,到时候可咋整?” “呵呵,还得指望你啊” 李学武笑着迭了手里的报纸,点了点她道:“这几天你多辛苦,帮我照顾好小宁,这家可就交给你了”。 “嗨~您都走了,我不来谁来啊~” 秦京茹嘴里说着,眼神却是不经意的瞥了于丽一眼。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这经常跟李学武生活在一处,她的心眼子也多了起来。 于丽坐在那喝着茶没搭理她,只等她絮叨完离开了,这才抿了抿嘴,道:“行,涨行情了~” “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了老太太那屋道:“今晚你也甭走了,就在家里住,地方都有”。 “算了吧~” 于丽看了一眼楼上,又看了看那边的秦京茹,撇嘴道:“防着我呢~” 说完又给李学武继续汇报道:“三舅传回来的消息是,大太太被老二娄晓城和大儿媳张玉书接走了”。 “二太太则是被闺女娄晓梒接走了,娄晓滨和娄晓京下落不明”。 “可真够热闹的” 李学武手里捧着茶杯轻笑了一声道:“这娘们儿可学会狠了,就是狠的不够彻底呢”。 “唉~” 于丽叹了一口气说道:“娄晓娥这也算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谁算计了她,她就算计谁” 说完又是感慨道:“她这算仁义了,没动这孤儿寡母的,就是给她父亲留颜面,给她母亲留余地呢”。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她现在做事自有一番思量,是好事儿”。 “娄晓城同张玉书来找她要过孩子的” 于丽介绍道:“娄晓娥说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不适合养这个孩子” “正好,京城的奶奶想孙子了,已经送回内地了”。 说到这,于丽顿了顿,又道:“消息上说是大太太得了急症,眼瞅着要不行,急着见孩子” “二太太的情况消息上没说,不过娄晓娥去澳洲接了娄晓梒回来当私人法律顾问,想必是没事了的”。 “多此一举,妇人之仁” 李学武放手里的茶杯,没在意地说道:“不要管她,她喜欢猫玩老鼠的游戏,随便她怎么处理”。 说着话示意了楼下房间问道:“你真不在这边留宿?用的话叫京茹收拾被子,也省的往回折腾了”。 “不了,明天早起还得有事呢” 于丽笑了笑,说道:“就麻烦建昆同志再送我一趟吧”。 “啥事这么忙?” 她站起身,李学武也跟着站了起来,开玩笑道:“相亲啊?” “去你的~” 于丽笑着嗔了一句,随后示意了楼上道:“我去看看顾宁”。 说着话从韩建昆的手里接了李姝,迈步上了楼梯。 韩建昆听见她说的话了,见李学武没别的指示,便出去车库热车了。 天冷,车库那边也生了火炉子,为的就是用车方便。 今年弄的这个车库还真是顶好用的,不然得把车还厂车队去,他要么在车队休息,要么骑车子回家。 秦京茹收拾着行李,看了于丽上楼,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她就是有些看不惯于丽的,从她姐那知晓,李学武以前的生活都是于丽伺候的。 这种敌意可能来源于危机感,也可能是她想太多,觉得自己跟顾宁是一伙的,对于这些女人是要同仇敌忾的。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拿了小几上的电话,打给了几个关系。 每次出远门,他都要临时给这些关系打电话,一方面是让对方有个准备,别来找他的时候不在家。 另一方面便是对家里不放心,让这些人帮忙照顾一下。 先是打给了干妈家,虽然上次闹的好不愉快,可他这人不记仇,只记得干爹干妈的照顾。 郑树森两口子也是挺无奈的,对于这个干儿子那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只盼着他好,越好越好。 第二个电话便是打给王小琴,这是他在卫三团的天然盟友,也是他在俱乐部的依靠。 第三个电话还没打,于丽便从楼上下来了。 客厅里,于丽将怀里的李姝亲了又亲,稀罕了又稀罕,这才交给了李学武。 秦京茹送了她出门,两人一晚上了,临走才说了两句客套话。 李姝坐在爸爸的腿上,看着他摆弄平时自己玩不到的电话机直着急。 有的时候姥姥打来电话,她也抢着要说话,知道这玩意儿能唠闲磕儿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你越是不让她玩的,她越是好奇。 等李学武跟韩殊通上了电话,李姝也不等爸爸在说啥,伸手就抢。 “呀~呀~呀~” 李姝学着爸爸的样子捧着电话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嘴里也咿咿呀呀地说着。 她现在话说的还不是很利索,毕竟才一岁半不到,一大堆的呀呀中,倒是能听到几个字。 韩殊见对面换成了李姝,就知道这小魔头在抢电话了。 有时她打给顾宁,也是这小丫头抢着说话的。 她倒是很有耐心,听着李姝说了一阵,也跟李姝说了一阵,好不热闹。 李学武只等闺女过了瘾,秦京茹回来把她抱走,这才跟师母说了起来。 韩殊倒是没什么事,答应会来看顾宁,也让李学武多给董文学打电话。 两人聊了聊学校的情况,就韩殊所说,可能要恢复学校秩序了,但消息并不把握。 李学武知道,想要彻底恢复到以前的教学秩序,怕不是还得等几年。 但他嘴上没说,还希望自己能尽快完成学业呢。 电话的最后,韩殊提到了钢铁学院的副校长裴大宇,说对方的麻烦基本上解决了,想要约他见个面。 李学武却是犹豫了一下,说从边疆回来后再安排。 裴大宇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学武没有细打听,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这年月,学校里出事太稀松平常了些,如果不是大哥跑的快、逃得早,八成也得折里头。 见裴大宇主要有两个方面的事,一个是轧钢厂这边有项目要合作,另一个便是他个人,对方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不着急,慢慢来,这学校一时半会儿的恢复不了秩序,他有的是时间。 现在都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下个月眨眼功夫就过去,再下个月、再再下个月……嗯,半年就过去了。 到时候很多事都可以慢慢的筹划了,现在这个时间不成,他胆小。 —— “再来一杯,就一杯!” 李怀德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时间太久的狗,好不容易出来撒欢了,一个劲的喝酒。 十一月二十八日,由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带队启程前往边疆,进行短时间的工作检查和商业访问。 说的有点大了,不过情况确实如此,不仅仅是要去看看边疆办事处的建设,也有同那边的农牧场邀请访问。 今年一整年,轧钢厂从边疆拉回来了整车整车的牛羊肉、皮革、水果、药材等等。 又一车一车的往边疆运送了生产工具、汽车、被服等等。 双方在优势互补和贸易互换的基础上,实现了联合贸易的最优案例。 今年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李怀德想,对方也想,在这个关键时期,建立一种常态化的合作模式。 边疆办事处的级别太低了,金耀辉这人太面了,拿不起来事,谈的合作基本上不成功。 所以李怀德此去肩负重任,势必要像羊城那般,给轧钢厂带回一份发展的强劲动力。 轧钢厂这边离开前由李怀德主持开了一个工作会议,会上他强调了发展大局观,布置了相关的工作。 并且叮嘱谷维洁要抓好组织工作,特别提醒景玉农要把羊城带回来的项目落在实处。 顺序的又提到了薛直夫和程开元等人,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不在家,首先以谷维洁为主,景玉农为辅,剩下的人各司其职罢了。 很特殊的,李怀德在连续踢掉杨凤山和聂成林后,对于程开元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好像真的没有发现他在搞事情一般,甚至还让李学武酌情处理了那次在门口闹事的几人。 李学武知道他在钓鱼,甚至不惜把那些小虾米放掉,来迷惑这条大鱼。 但他觉得李怀德在扯淡,踢掉了杨凤山和聂成林,程开元要是敢动才怪了。 这人有多么的能忍,他从京城第二机械厂已经侧面的了解了一些。 这么说吧,他能当上京城机械厂的厂长,存粹就是靠熬出来的。 一步一步的用成绩顶着领导往上走,直到对方爬不动了,才会熬鹰似的挤掉对方。 不过说起来,这一点倒是跟李学武的职场策略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就是程开元是顶着领导进步,做出成绩,想让那些人提拔他。 李学武则是顶着领导当盾牌,他做事捞好处,让那些人不得不提拔他,还得掉他的坑里。 这么说吧,一个是正客,一个是坏蛋正客。 李学武之所以觉得程开元不敢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笑着看李怀德喝酒的汪宗丽。 老李都把人家的左膀右臂拉出来一起出差了,可能他也怕程开元搞大了他收拾不了。 “李副主任,你怎么不喝啊?” 汪宗丽笑着端了酒杯敬了他一个,嘴里还开着玩笑。 李学武想来是自己刚才看的她那一眼被对方觉察到了。 这娘们的直觉怎么这么的敏锐,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呐! “您是要跟我较量较量嘛?” “那哪里敢~” 汪宗丽脸上带着微笑,话却是意有所指地说道:“谁不知您是李主任手下的第一号猛将,我哪敢接您的威风啊”。 说着话,她的目光还望了李怀德一眼,道:“我这也算是舍命陪君子,酒场亮锋芒了嘛”。 “瞧您说的,谁不是在李主任的领导下做工作啊” 李学武笑眯眯的,表情跟狐狸似的,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咔咔的戳汪宗丽肺管子。 李怀德这会儿也装醉,笑呵呵地看着两人斗嘴玩。 汪宗丽瞧了李学武一眼,道:“那是当然,管委办就是为厂领导服务的,咱们都是大管家嘛~” “您这大管家不好当的” 李学武抿了一口酒,笑呵呵地说道:“伺候了这个,又得照顾那个,比我是辛苦多了的”。 “谁让我在这个岗位上了呢” 汪宗丽被李学武点着挖苦,这会儿倒也不恼,又敬了李怀德一杯,道:“爱岗敬业,领导,我对得起这四个字吧?” “哈哈哈~” 李怀德见这娘们把火烧来自己这边,打着哈哈同对方喝了一杯。 李学武也是瞅了他一眼,再看向汪宗丽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正常,没必要针锋相对。 这火车才刚出冀省,未来的路还远着呢,慢慢来。 火车要走三天两夜,如果不是有软卧包厢,李学武说啥都不会来的,太累人了。 就算是车厢的环境好,可只要一闲下来不是被李怀德拉着去开会,就是被他们叫着喝酒。 随车而来的丁万秋等人一直在角落里眯着,很怕给他惹了麻烦似的。 尤其是丁万秋,自打上一次主动汇报了消息想要挪地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发配边疆”。 他很清楚李学武这人的性格,完全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真跟他顶着来,下一次非把自己发配到月亮上去不可。 所以他也是打算好了,边疆也好,月球也罢,只要他说的,自己就得消停的干。 以后也甭特么乱提要求了,他要是不玩死你,都算你长了俩脑袋。 看着一个隔间里住着的仨人,丁万秋脑子都要炸了。 你瞅瞅这都是些什么卧龙和凤雏! 搞事老兵肖建军! 吉城土匪大傻春! 老四二弟赵老五! 如果再加上他,京城老炮丁万秋,四大才子!绝了! 你就说李学武凑齐这个阵容是多么的不容易吧,为了给他制造障碍,是多么的处心积虑吧。 四个人四条心,四个背景,四两拨千斤。 他别干点啥坏事,否则一个人干,仨人偷告他的黑状,睡觉都得睁着点眼睛,小心说错了梦话。 就李学武这样心眼子跟蜂窝似的混蛋到底是怎么混进组织队伍的?! “怎么这么安静?” 李学武晃悠着走到车厢尾部,看着硬卧上或坐或卧的四个人笑着问了一句。 “吃饭也不见你们,上厕所也不见你们,我都一度怀疑你们跳车回去了”。 “李哥好~” “东家~” …… 四个人四种招呼方式,乱七八糟的叫着,李学武也没甚在意,更没有纠正他们。 看着四人都坐好了,便挨着丁万秋坐在了下铺位置上。 对面是肖建军、大春,以及赵老五。 四人上车,还有铺位,这事儿没人管,更没人问。 李学武早就跟李怀德有过沟通,这节车厢又是轧钢厂自己的,谁来管他们? 是这四人太过于小心了,连饭都是端回来吃,跟特么保卫执行秘密任务似的。 好在是轧钢厂的车厢,不然没事也让他们整出事来了。 不过这种小心和谨慎还是必要的,在他这没问题,不代表去了边疆也没问题。 将手里的一袋生扔在了小桌板上,看了看丁万秋,笑着问道:“您老(读了)身体还好啊?” “别闹了~” 丁万秋知道李学武是在寒碜自己当时写的那封信呢,这会儿也怪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膝盖,又看向了对面的三人。 “建军跟家里交待清楚了吧?别回头来找我要人可不成”。 “您放心,都说好了的” 肖建军笑着点了头,道:“给我爸写了信,不过还没来得及收到回信,已经给左杰说好了,由他转寄给我”。 “不过我想我爸那边准是支持我来边疆的,上次我偷偷跑回去,他就好大不满意我了”。 “嗯嗯,这次去好好干,争取让你爸为你的成长而高兴” 李学武笑着赞了他一句,又看向了大春。 “听说你跟大强子闹翻了?还写信互相对骂来着?” “额……都是……都是闹着玩的” 大春儿被李学武这么一问,瞬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他又不傻,一听这话儿不是自己的信被人偷看了,就是那忘八蛋强子把自己写的内容告诉李学武了。 有几次他是说了些不好的话,甚至是骂了李学武,在他想来,自己被发配边疆,便是这条原因。 在俱乐部这么长时间了,李学武小心眼好记仇的名声早就传他耳朵里了。 李学武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要是知道,非给他发配太阳上去不可。 “闹一闹没关系的,发小的关系不要断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跟彪子他们就是发小,还有国栋和二孩儿,一辈子的兄弟呢”。 大春儿沉默着不说话,显然刚才装一装,敷衍了李学武还行,可他就不是说假话的人,实在装不下去了。 李学武看得出来他有心结,却是没在意地看向赵老五问道:“你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武器吧?” “啊?” 赵老五被他问的一愣,随即摇头道:“我大哥不让我带”。 好么~敢情要是赵老四不开口,他真就带着家伙上车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丁万秋叮嘱道:“这小子可是个危险分子,你给我看住了他,千万别出事!” “您放心~” 丁万秋很有自信地看着傻不拉几的赵老五说道:“我保证不会让他出事的”。 “听什么呢?!”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纠正道:“我是让你看住了他,小心别人出事!” “……” 丁万秋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你特么既然知道这家伙是危险分子,你还配给我! 我是育红班的校长吗?怎么什么货色都交给我来带! 李学武却不理会他幽怨的眼神,再次看向赵老五,问道:“除了枪没带,其他武器也没带是吧?” “……没有” 赵老五不太喜欢李处长看自己的眼神,自己又不是二百五。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学武点头赞了两句,随后对着丁万秋说道:“去了边疆也不要给他配武器,记住我说的话”。 “要不……” 丁万秋嘴角扯了扯,示意了窗外道:“马上郑城站了,回京城的车很多的”。 看着李学武无语的表情,他又咳嗽了一声,强调道:“我是看他年岁小出来闯荡可惜了,他应该回去念书的”。 “那个……丁大爷” 赵老五迟疑着说道:“我七年前小学毕业,再回去念书是不是晚了点?” “那你出来闯荡还早了点!” 丁万秋心累的很,看向李学武说道:“一个不能带武器的保卫,他难道是你给我配的厨子吗?” “丁大爷,我行” 赵老五很是认真地点头道:“我会做饭,馒头也行,炒菜也行”。 “……” 丁万秋彻底干没电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吐槽了。 李学武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膝盖道:“你要知足,我把手里能用的精兵强将都调给你了”。 说着话还看向丁万秋问道:“你能看得出我对你的重视,对边疆回收站的重视吧?” “大春!” 他看丁万秋一副“我念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指了大春介绍道:“能文能武,写文章是一把好手,动手能力也强,最擅长行动”。 丁万秋一副我都要死了的表情,真挚的目光看向大春,那意思是:你有他说的这样好吗? 大春脸都红了,东家的意思应该是他写骂街的文章是一把好手,抢人家东西的动手能力强,最擅长打不过就跑路的行动…… “老五!” 李学武又指了赵老五介绍道:“这是我培养的综合型管理人赵老四……的弟弟赵老五,同样的管理型人才”。 丁万秋转头看向有些愣头愣脑的赵老五,又看了看李学武,那意思是:您现在连自己人都骗吗? “你别看他憨厚,那只是他机灵的伪装” 李学武强调道:“这孩子是个人才,绝对值得你培养”。 这么说着,他还颇为遗憾地讲道:“要不是俱乐部那边的赵老四非央求我照顾他弟弟,给他找个能人带,给他个外出锻炼的机会,我能把他交给你?” 赵老五猛地抬起头,一脸“还是李处长懂我”的表情,心里却是想到原来自己被发配边疆,敢情是大哥的主意! 到底是自己影响了大哥找那些服务员处对象,还是两人之间的亲属关系影响了大哥在俱乐部仕途上的进步? 如果真如李处长所说,那自己绝对是有才华的,至少跟他大哥赵老四一般的有才! 大哥在他心里就是顶顶有才华的人了,都能从门卫干到保卫科科长(自封)了,那还不是有才华! 一想到这里,他迎着丁大爷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里透着愚蠢的坚毅:对的大爷,我就是李处长嘴里说的那种管理型人才! 虽然我还不懂管理型人才到底是个啥,但我知道管理,也知道人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那我一定是帮您管理人才的人事科科长了! 丁万秋看着傻乎乎的目光里还透露着莫名激动和自信的赵老五,心拔凉拔凉的。 不是说好的,这是个保卫……不,是个厨子的嘛! “建军!” 李学武指向肖建军,介绍道:“这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高材生,绝对是你去边疆不可或缺的人才!” “您刚才说的都是人才” 丁万秋已经无力吐槽了,反正李学武介绍每个人的时候都说是人才,他对人才这个词已经无感了。 “不,建军的才华很特殊” 李学武拍了拍丁万秋的膝盖道:“他在边疆待了好几个月,跑了好多地方,不能当向导,但也能当军师!” 肖建军刚才已经听着李哥夸那边两位的话了,毫不夸张的说,从他去俱乐部见识到的实际情况来看,李哥的介绍实在是太夸张了。 等轮到介绍他了,从第一句话开始,他的脸比第一次见着心仪的姑娘时还要红。 太特么羞耻了! 要不是脚下有车厢板隔着,他都能光着脚抠着铁轨推着火车跑二里地了。 “那个……李哥啊~” 肖建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李学武的话,解释道:“我在边疆其实没去那么多地方,我一个穷学生的,就是瞎折腾”。 “你瞧瞧”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示意道:“多诚实的孩子,你带着安心,用着放心”。 “我……” 丁万秋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肖建军,实在没别的辙了,觉着这还算是个靠点谱的,便问道:“你在边疆都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 “边疆……” 肖建军想了想,说道:“大一点的城市都转过,做过的事……” 他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眼里全是犹豫。 李学武却是混不在意地对丁万秋说道:“你在吉城看到的那些小崽子都干了啥?他就干了啥?” “是嘛~” 丁万秋打量了肖建军一眼,突然涩眯眯地问道:“干没干点特色的?” “……” 肖建军看他这幅老s胚的模样,不由得夹紧了屁股。 “我不知道您说的特色是什么,我跟李哥一样,都是正经人的”。 “你是认真的?” 丁万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东家,您是正经人吗?” “咦~!”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那还用说?!” “真不是跟您吹,您去我们胡同打听打听,嫂子也好、妹妹也罢,谁不知道我李学武最是正经!” (本章完) 第932章 边疆特色 第932章 边疆特色 火车是在十一月最后一天,也就是三十号晚上到达乌城站的。 天其实还没黑,金耀辉裹着厚厚的大皮袄,挪着肥胖的身子用心虚的笑容迎接了李怀德的大黑脸。 不是来接站的车不好,也不是来接站的人少,原因直到回了办事处驻地,端起酒杯了,李学武才算是了解到。 金耀辉本是有意活跃气氛,主动跟汪宗丽问了领导的行程。 汪宗丽当然知道金耀辉是李怀德的人,笑着答了:不出意外的话,领导要在下周六启程回京。 今天是周日,也就是说,李怀德一行人要在边疆待将近一周的时间。 厂管委会主任、一把手,竟然要在边疆办事处待一周的时间,金耀辉冷汗都下来了。 金耀辉是边疆办事处的主任,也是李怀德以前的秘书,竟然不知道领导的行程。 汪宗丽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李怀德一眼,抿着酒杯里的酒不说话。 今晚的伙食格外好,桌上摆了好几道肉菜,还都是比较金贵的牛羊肉。 这在京城自然是金贵的肉了,可在边疆不算是难搞。 尤其是边疆办事处,守着进出贸易的业务,怎么可能少了肉吃。 从三月份边疆办事处创建开始经营,这小一年的时间里,金耀辉算是把胃亏肉的病治疗了个完全。 以前是个干瘦的笔杆子,现在看就是个胖乎乎的乡下土财主。 尤其是搭配他身上的皮袄和皮帽子,更是形象彻底。 见他跟汪宗丽聊的欢,李怀德一口酒水下肚,点了点酒杯,没让他给添酒。 金耀辉脸色一僵,看了看手里的酒壶,怀疑是自己准备的酒不好,不合领导的口味。 他倒是知道,在轧钢厂一直都是李学武在给领导准备酒。 听说是那种顶好的酒,喝不惯他这里的也算是正常。 “办事处业务搞的稀松八泻,你倒是吃的肥头大耳了” 李怀德眉毛都立着,显然是动了真火的,一口菜都还没吃呢,就要骂人。 桌上几人都停了手里的筷子,听着他训示。 隔壁那桌倒是不受影响,丁万秋知道没关自己的事,抱着羊腿使劲儿啃着。 在吉城的几个月,他算是落下肝缺脂肪的毛病了,得着机会可得补一补。 而大春和赵老五都是没长心的,领导说的话哪里听得懂,也都在闷头吃着。 唯独肖建军听懂了,可也没他什么事,他还在感慨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他来边疆的时候哪有这样的伙食啊。 看着一桌子的酒菜,没心听隔壁桌说了啥,见三人吃的欢,也不装假了,专挑肉菜吃。 这边吃的稀里哗啦,主桌那边众人跟吃了冰块似的。 尤其是金耀辉,脸色涨的通红,坐在那唯唯诺诺,不敢言声。 李学武听李怀德絮絮叨叨的讲,基本上也明白是咋回事了。 边疆办事处大学习活动基本没办,人心散漫,思想惰怠,一团散沙。 办事处新开展业务量停滞不前,甚至出现了倒退现象,比京城和钢城不行,甚至都比不上后开办的越州。 人事问题矛盾突出,不断有问题反应到厂里,甚至到了薛直夫的案头。 纪监部门拆分合并时,一直被薛直夫压着的这类问题被直接反馈给了李怀德。 这些问题里甚至出现了让李怀德脸红的女人问题。 最后就是地方关系的处理上极其不合格,边疆各关系单位不止一次对他的工作表现出了反感和抵触,讲他不会做人,更不会做事。 他倒是很清楚这些问题,以前这边就上报过,可他没想着管。 业务上李学武绝对不输别人,他是真想有所作为的,但业务能力在个人身上永远都不是孤立存在的。 要是不会经营工作关系,再好的业务能力也得不到发挥。 当金耀辉的问题不断地被反馈回来,他又不是主管领导,相关问题直接压下,或者转给相关部门就是了。 而看着纪监那边都没有动静,李学武就更不会给李怀德添堵了。 重要的是,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货,影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照金耀辉这么干工作,李学武就知道李怀德有忍不了他的一天。 而薛直夫更彻底,直等纪监部门被拆解了,才把金耀辉的问题暴露出来。 李学武是没想到的,这些问题会被李怀德知道,并且专程来边疆处理。 看样子是对金耀辉的工作十分不满了,一下火车就摆出了冷脸。 虽然是在酒桌上提出来的,给了金耀辉面子和保护,可终究是批评。 从金耀辉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上看,忠诚有余,能力不足,贪吃好色,没有底线。 这种工作思维多半是跟李怀德学的,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秘书,难免要受其影响。 但是,金耀辉只学了个半啦柯基,没学全。 李怀德玩是玩,可也办正事。 不会的业务他也知道用人,利用管理去弥补自己的短处。 而在贪心和玩乐上也是很保守的,还没被谁揪出来小辫子。 就是一个刘岚,那也是个二百五,谁都能上的主,根本不算个事。 而金耀辉呢? 光是举报的信件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后期更是直接连带证据寄送到了李怀德的手里。 你要是贪点、色点,这都无所谓,李怀德都不在乎,只要你有工作能力。 可金耀辉倒是好,工作没能力,专门搞下三路。 说他忠诚吧,思维僵化到了极点,李怀德没同意的,坚决不执行,这特么还能把工作干好? 秘书工作可以这样做,领导很喜欢,可都外放出来当管理了,就是让你大刀阔斧做工作的,你玩小家子气?! 边疆的干部可都是狠角色,千里迢迢来这边搞建设,你拿着卡尺跟人家打交道? 就算是边疆办事处有了通讯电台,可事事都要汇报,什么工作都等着领导批复,谁跟你在这等着啊。 大半年来,李怀德好像自己在当边疆办事处主任一般。 刚开始他还不觉得有问题,后来管委会成立,事情多了起来,他都忙不过来。 他是忙了,不是不管事了,可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了。 金耀辉可倒好,什么事都汇报,栗海洋在做汇报的时候经常要把他的事情往后排。 所以边疆办事处的工作效率越来越低,到最后开始吃老本了。 基本上什么业务都没有开发,全是轧钢厂这边主动要求和输送的贸易项目。 李怀德在京城有布置,特意选了边疆,就是想来看看金耀辉是怎么做工作的。 好么,一见面他火气就上来了,当了这厂管委会主任,自己整整瘦了十斤不止,金耀辉胖了特么三、四十斤不止! 甘霖娘,劳资在京城给你受苦受罪,你特嬢的在这边养肥猪! 金耀辉被训斥也是很委屈,在酒桌上倒苦水。 一边是地方自我保护思想顽固,与农牧场干部打交道颇为费力。 二是办事处职权不足,很多问题无法第一时间得到解决。 三是人事管理压力大,小小的办事处,光是人员来源就有三四处。 最后就是经费管理缺口大,这一点倒是指责起了李学武。 自从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成立以后,李学武当了贸易管理的家,便开始紧缩财政。 尤其是对以往的账目开始倒查,使生性胆小的金耀辉急忙用现有的活动经费堵了以前的窟窿。 上半年紧吃,下半年吃紧,说的就是金耀辉了。 李学武听到这里什么话都没说,更没去看李怀德,只是用筷子夹了一大口牛肉塞嘴里了。 真特么香! 不怪身后那几个王吧蛋吃的碗碟乱响,这边疆办事处的厨子还是可以的。 要不怎么说随根儿呢,李怀德是个什么德行,金耀辉就是个什么玩意。 李怀德听见金耀辉指责李学武,气的差点当场掀了桌子。 再见金耀辉哭哭啼啼的讲边疆的干部多么的霸道,农场的领导多么凶狠,他一个老实本分的正经人如何如何难顶,心里也是累的不行了。 就这个货,完全是扶不起的阿斗啊! 边疆办事处的根本问题其实是经销问题没处理好。 说边疆的干部和农场的领导不好相处,其实就是经销资源没有调节清楚。 在资源分配上出问题,人家自然要从其他地方挑你的毛病。 说李学武给了他限制,说这说那的,归根结底还是金耀辉的书生性格,完全顶不住这边的压力。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边疆办事处这点体量,真要是做出几个大项目,哪怕是按照原来的节奏继续发展,他这点问题也不会拿到酒桌上来说了。 问题必须要解决,金耀辉出了问题,被人家瞧不起,看不上,就是他李怀德管教无方,用人不当。 这种情况李怀德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饭桌上也没再训斥金耀辉。 晚饭过后,也不顾旅途劳顿,叫了李学武单独开会。 “金耀辉不能再用了,必须调整,你找个人出来顶替他” 李怀德也是很郁闷,瞧见李学武借着轧钢厂的资源闷声发大财,他也是眼馋的。 京城和钢城的经销单位他不敢说是李学武在搞的,可也脱离不了一定的关系。 所以边疆办事处这边他也是想着让金耀辉支起来,好给他赚点零钱。 可怎奈何那块料烂泥扶不上墙,只能叫了李学武来,把攥在手里的经销权主动交给人家。 他是很不甘心,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在地方上没人可用呢。 “内部问题该换的换,该调的调,坚决不留情面,但外部问题必须找回场子来!” 李怀德严肃着表情,手指点了点桌子,给李学武强调道:“尤其是关于边疆干部和地方农场的领导,镇不住以后没法合作了”。 “一方面是要树立正向的正治形象,另一方面也要有经济贸易的思维”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不要学金耀辉,死脑筋”。 “边疆办事处太远了” 李学武抽着烟,也是为难的模样,道:“地缘环境如此恶劣,正科级,能用的干部不多了”。 他故意顿了顿,这才看向李怀德提议道:“炼钢厂保卫处的许宁倒是能用,正科级,工作经验丰富,有较强的适应能力”。 “嗯,可以,就用他” 李怀德点了点桌子,道:“用保卫处的干部当一把手,要够狠,不然在这儿站不稳”。 “经销的关系要搞一搞,现在这种情况不行,太乱了” 他闻着李学武的烟味烟瘾又犯了,从兜里掏出药盒抿了一粒进嘴里。 说起来,他的烟瘾控制的蛮好,可每次都是李学武在他面前抽烟,让他的戒烟成绩出现倒退。 “那就继续换人” 李学武看他越吃药,嘴里越是使劲鼓捣烟,坏滴很。 “这边的人事关系复杂,那就把厂里的人事关系对接过来,定期轮换” “经销问题不能搁在手里,转出去为好,也方便一些问题的操作”。 “这件事我不管,你来安排” 李怀德听他这么说,一摆手,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稳定边疆办事处,要有成绩,要有作为!” 他也是真的发了狠,宁愿自己少了一块收益,也不想工作出现漏洞问题。 李学武当然不能让他心里不舒服,主动问起了金耀辉的下一步安排。 李怀德气恼着,说撤回去管委办当办公秘书。 “不至于的,金主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学武笑着劝了:“边疆的工作环境确实不好,出现一些问题也可以理解”。 “呵~你倒是帮他说起话来了” 李怀德轻笑了一声,数落了李学武道:“他是不是私底下给你什么好处了?” 说笑一句,随后微微摇头道:“老金这个人啊,忒实诚了些,不太适合业务工作,思维定型了,没了年轻人的闯劲儿”。 “那就去经贸办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头,道:“正好去联合三产那边给于德才当副手” “本来三产那边的摊子越来越大,也需要有人过去支援,德才同志提过几次了”。 “……再说吧” 李怀德坐在椅子上,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在人事经营上有问题啊,且不如你啊”。 —— 晚上工作晚,早上起得早,这就是出差的节奏。 跟李怀德扯了半宿的屁话,总算是理清楚了办事处的问题。 一大早上的,刚吃过早饭,便由着金耀辉的安排,一行人前往关系牧场和农场去拜访。 李学武特意叫了边疆开拓小分队的四人跟着,也让他们见见世面,为以后的经销工作打下基础。 丁万秋老油子了,在哪都能过活,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 边疆地处严寒,就是本身北方人的他们,面对十二月第一天的这种寒冷还是有些打哆嗦。 从家带来的袄裤全换成了办事处给提供的皮货,坐在车里看着皑皑白雪,还是说不出的心凉。 以后四个人就要在这边垦荒了,火车上被李学武鼓动的自信正在一点点的消散。 肖建军最想哭,他爸给他安排的来边疆机会他还敢往回跑,李学武给安排的,他是死在这都不敢回去的。 “哈哈哈!” “李主任!” 上次见过面的一位农场干部主动迎了出来,大笑着同李怀德打招呼。 再看见一身戎装的李学武时,差点把眼镜震惊的掉下来。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保卫处的,这就换了个身份? 还是故意这么穿的,毕竟这时候服装管理有些混乱的。 李学武却是不蒙他,掏出证件给他看了看,笑着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好家伙,副团长,对方立马给敬礼。 农场的级别有高也有低,高的师也很正常,团级特别多。 李学武这样的在他们这已经算是很牛的存在了,重点是所属单位。 他们是戍边垦区,李学武是卫戍保卫。 李怀德说要找回面子,李学武自然要帮他撑场子。 这些边疆干部没啥文化,做事有些不讲道理和原则,一般人还真降不住。 上午参观了屠宰场、皮毛处理工厂、烟草和粮食垦区、水果种植区等生产区域,回来团里又开的座谈会,讨论深度合作议程,中午安排在小食堂就餐。 如果放在京城这么搞接待,李怀德早就有意见了,太残暴了! 甭说上午的行程太紧密了,就是中午的伙食也太粗犷。 倒也不是没有肉食,可都是用大铁盆装的,颇有种东北家常炖菜的风格。 李怀德就不信这些干部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就不信他们的厨子不能搞几道细菜。 可谁让他秘书惹出来的豁子呢,人家这是有意见,摆明了要为难。 轧钢厂以前还可以说是给边疆送温暖的,是照顾边疆的。 可现在边疆贸易在轧钢厂的整体工业布局中所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要。 真让李怀德从边疆撤走办事处,他还真舍不得。 维护好与地方农牧场之间的关系,稳定边疆贸易这一工业发展基石,成了李怀德此行的重要目的。 所以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吃得李怀德嘴酸肚子疼的。 李学武倒是不在乎,看边疆干部们动手了,他也下手抓了骨头肉吃。 尤其是在喝酒上,不仅来者不拒,还能主动出击,主打一个“你若折我领导翅膀,我定毁你整个天堂”。 边疆这些干部是很能喝酒的,尤其是故意在“招待”轧钢厂一行人,上来陪酒的都是海量。 可就算是再海的量,也特么喝不过李学武啊。 所以李怀德将要醉了的时候,对方很明智地选择了鸣金收兵。 再特么喝下去,自己这边全都得撂倒不说,下午的行程就甭玩了。 几台吉普车打头,两台解放卡车殿后,一行人又开始去看牧场。 这些关系单位都是乌城周边的,所属一个部门,联系的很是紧密,消息互通。 轧钢厂这次来的是一把手,还带了一个酒漏子,从他们出团部大门这些单位就全知道了。 所以下一波接待的单位不安排比喝酒了,而是比骑马。 美其名曰体验最真切的牧民生活,更了解天山草原的原始生态。 李怀德真的想骂娘,中午吃了那么多的肉,又灌了那么多的酒,再特么骑马?! 艹!骑胭脂马或者瘦马还行! 李学武从车上跌跌撞撞的下来,扫了一眼牧民们牵过来的马匹,拉过缰绳,笑着说要替领导试一试。 看他要翻身上马的时候,边疆的接待干部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玩真的。 他们也是故意为难这些京城来的大老爷,谁让金耀辉跟他们摆谱的。 骑马自然是不可能骑的,真出了事,他们也担待不起。 所以即便是马牵来了,只要李怀德说不骑,他们说道两句痛快痛快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哪成想,今天不凑巧,遇见一个大酒漏子不说,还是个犟种! 他们这边还没准备好呢,那个大酒漏子就开始耍酒疯了。 李学武的酒量如何没人清楚,反正你喝他也喝,你醉他也醉。 刚才在车上还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这些干部们哪里敢让他冒险。 可挡不住李学武腿长身子快,牧民还愣着呢,李学武已经打了马往外跑去。 好家伙啊!这可算是惹了祸了。 接待干部怕他醉酒摔下来,挥手示意那些牧民赶紧上马去追。 他们自己也是慌了手脚,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喊了司机赶紧开车接应。 就算轧钢厂驻边疆的办事处再不是个东西,跟这些京里来的人没啥关系。 人家主动来缓和关系了,得过且过了,不能给人干残废了送回去,那就不是合作,是结仇了。 尤其是那个大酒漏子,卫戍区的干部,真出了事,他们领导都得担责任。 所以荒野上出现了搞笑的一幕,一匹白马驮着李学武在前面飞奔,后面跟着十几匹马追,再后面就是一整个车队在跟随。 知道的是在追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大佬出来遛马,带了这么大的排场。 李怀德坐在车里这回可牛哔了,手底下人给自己长脸,那是说不出的骄傲。 “不要怕,不要慌,我们李副主任……嗝~……” 他说话大喘气,打了一个酒嗝,差点熏死副驾驶上的接待干部。 “李主任,这位李副主任到底会不会骑马啊?” 接待干部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急的只跳脚,转过身对着李怀德问道:“他喝这么多,不会摔着吧?” 其实接待干部前面那句才是问李怀德的,后面这一句完全是他自己的担心。 可李怀德现在也有点多了,哪里分辨得出。 “不会~不会~不会的……” 他这么摆着手,随车晃悠着,差点睡着了,可本意是说李学武不会摔下来的。 接待干部还以为他说的是李学武不会骑马呢,脸色都绿成屎一样了,催促司机再加速。 你说不会骑马的人能上马跑这么远? 接待干部什么没见过啊,一次都没骑过马的,喝多了照样有骑马跑的,这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喝迷迷瞪瞪,还有让马骑着他跑的呢。 “快~快~快!” 接待干部扯脖子喊着,又把李怀德给喊醒了。 “还没撵上啊?” 他真会说风凉话啊,接待干部要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没事~学武同志啊~呼~” 得~!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又睡着了。 “嘎吱~” 前面的马队停了,接待干部看着李团长依旧坐在马上,这心里算是稍稍落了地。 还没等他开车门子去看李学武呢,就听车后座被晃醒的李怀德讲到:“你看看!我就说吧,他会骑马!” “……” 接待干部眼泪都要下来了,您哪说这句了! “哈哈哈!” 李学武大声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将手里的缰绳甩给了来接的牧民。 “痛快!真是痛快,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骑马了!” 他是痛快了,后面跟着的这些人快冻死了。 不是说好的牵马出来摆摆样子的嘛!他们连骑马的厚衣服都没穿,被接待干部催着来追这混蛋,鼻涕泡都冻下来了。 接待干部看着走过来的李学武,又是尴尬又是后怕。 李怀德却是拍着他的肩膀问轧钢厂的汉子怎么样? “英雄年少,十分了得!” “哈哈哈~” 见这干部服气,李怀德大笑着强调道:“我们那儿管这个叫牛哔!” “牛~哔~~~” “……” 走过来的李学武脚步一顿,无语地看着喝多了的李怀德,对他的措辞表示遗憾。 如果不会形容,其实可以不说话的! 丁万秋等人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李学武撒欢也是满心羡慕。 这会儿都已经到了牧场,哪能不上马玩一玩。 可接待干部心都被李学武吓完了,只让他们随便耍了耍,便说要回去了。 丁万秋早年间也是个纨绔子弟,骑马那是看家本领。 肖建军是今年在边疆学的代步本领,算是能骑着玩。 大春骑得最好,因为这是祖传的吃饭手艺,都知道土匪跑的慢了,都叫人给喂了枪子。 唯独赵老五是京城土著,祖上连四条腿的板凳都没留下,就更甭提马了,驴都没有。 所以只能看着其他三个小伙伴骑,自己眼巴巴地蹲车上眼馋。 回去的路上接待干部怕李学武一时兴起再要骑回去,赶紧夸着他,说他这好那好的,就是别下车。 中午已经亮了酒肚子了,所以晚上这顿烤全羊就显得礼貌多了。 李怀德折腾了一天,酒劲散的差不多了,同李学武一起,跟那些农牧场的干部们吹起了牛皮。 金耀辉陪在一旁被冷落,心里老是不自在。 白天李学武出尽了风头,把他给比了下去。 晚上在这边又得了那些边疆干部的尊重,让李主任长了脸。 尤其是听着他天南海北的胡扯扒扯,这些边疆干部还很没见识地说他讲的有道理! 夸李学武说话又好听,又有才,能文能武…… 金耀辉嘴里反酸水,心里说这特么就是个大忽悠! 自己这样老实本分的他们不认可,非得听着这个大忽悠骗你们才叫好? 这边疆的工作环境可真特么够艹蛋的! 一整天,李怀德没干别的正经事,就跟特么街溜子似的,从这家串了门出来去那家串。 一句正经话不谈,一个正经的项目不说,就真像是来游玩的一般。 可就是这股子随意的劲儿,真得这些边疆干部的得意,话也说的开了,关系也缓和了。 尤其是与边疆办事处有过合作的农牧场,都主动提起了明年的合作项目。 李怀德反而是不着急了,摆手说今天喝多了,不谈工作,忙一整年了,要好好乐呵乐呵。 金耀辉也是在心里无奈骂街,他这人虽然贪吃了些,可也真有做实事的意愿。 不然为啥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李怀德让他留下,他就认了呢。 千里迢迢的留在边疆,老婆孩子顾不上,为的还不是进步嘛。 可给李怀德当秘书,他早就忘了怎么当家做主了,对方好像也习惯了他的请示和汇报。 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书生,这一下子扔到这么远的地界,他也是有些心理没底的。 再加上边疆办事处是联合贸易第一个创建的外置单位,也是起点,这压力可想而知。 今年李怀德说累,可远在边疆的金耀辉又何尝不是顶着压力在支持李怀德呢。 万事开头难,他在边疆办事处不容易,处处小心谨慎着,这小心还成了错误了。 看着李学武呼呼哈哈的不讲礼貌,跟那些干部们拼酒扯蛋,还开颜色笑话,反而入了那些人的眼。 他心里就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悲愤莫名。 当个清白之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李学武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当一行人回到办事处驻地以后,听见金耀辉要请李怀德出去体验特色项目以后。 他看着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门,直在内心感叹自己的清白。 唉~这轧钢厂的干部队伍里,就属自己最正经了吧?! “走!带你们出去玩!” “啊?还要出去啊?” 大春跟着队伍跑了一天了,这会儿都准备躺下了,听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喊他们出去,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疲懒,坏笑着说道:“想不想去看看边疆特色?” “什么边疆特色?” 特别纯洁的赵老五从卫生间的门里伸出了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 李学武神秘地一笑,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随后叮嘱他们楼下集合便走了。 赵老五挠了挠脑袋,表情跟鹦鹉似的,没看懂李处长的意思。 丁万秋嘿嘿一笑,满脸的意味深长,拍了拍屁股赶紧从火炕上下地穿鞋。 “边疆特色是啥都不知道,那你来边疆是为了啥?” 他这么说着,又挑了挑眉毛,道:“我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爱数量了,我现在更注重质量~” “嗨~您这也是人老心不老,心老色不倒” 肖建军也跟着下地穿鞋,嘴里玩笑道:“瞧您这身子骨,一宿两三次也是不成问题的”。 说着话,又给下地穿鞋的大春说道:“等咱们老了,这身体能跟丁大爷一样嘎嘎硬实我就知足了”。 “你们说啥呢,我都听不懂” 大春提了提裤子,满脸的坏笑,道:“我岁数小,主要是跟各位去长长见识”。 “长见识不用亲自去~” 丁万秋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嘴里笑道:“大冷天的折腾,多辛苦,等我们回来说给你也是一样的”。 “那哪能成!” 大春一副我读书不多,但你甭想骗我的表情。 他紧了紧腰上的裤腰带,撇着嘴道:“东家可是说了,纸上得来什么玩意深还是浅,反正这种事得弓着腰都得说行!” “嘶~~~” 丁万秋转回头,看了看牛皮哄哄正在拽词的大春,对着肖建军问道:“这孩子的文化水平真能写信?” 几天的时间,他们老是在一处活动,已经混熟了,肖建军也不抻着,早就开起了玩笑。 “嗨~写信骂街谁不会啊,胡同里的小孩儿都知道怎么写” “甭瞧不起人~” 大春横了横下巴,道:“我可是正经上过小学的!” “哈哈哈哈!” 肖建军见赵老五从卫生间里出来,将墙上挂着的大衣扔给了他,又笑着指了大春问道:“你说的小学不会是村里哪个姑娘吧?” “去~姑娘哪有叫小学的!” 老涩批丁万秋带头出了房门,回头给肖建军眨眼道:“只有‘妹妹’才能叫‘小学’呢!” “滚~滚~滚!” 明显听懂了的大春不耐烦地挥手道:“一个个的都没个正经,怪不得东家不放心你们,把我派来监督工作了!” “嗯~这一点东家还真就没看错你” 丁万秋招手示意赵老五跟着出来锁门,嘴里还磕碜大春道:“他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你们说啥呢?” 赵老五茫然地锁了门,跟在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是边疆特色啊?” “嘘~~~” 听见赵老五在走廊里就问出了这个,三人赶紧给他打手势噤声。 这种事在房间里跟兄弟们说一说就算了,毕竟讲颜色段子能增进感情的,可要是大庭广众之下,大家可都还是正经人呢! 办事处大门口,李学武带着四人冻得嘶嘶呵呵地上了车,给司机交代不用管他们,会晚点回来。 然后在开出大门以后,李学武按了按喇叭,街角突然亮起两道车灯,随即有一台吉普车开出。 李学武也没跟对方对接什么暗号,这特么又不是去接头。 大马路上就这两台车里有人,真搞错了才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一前一后,两台车在乌城的街道上开着,不时的有汽车路过,可也没人注意他们。 等拐了几条街道,进了一处大院,两台车才算是停了下来。 先前那台车上的人去给开了车库门,指挥着两台车停进了库。 就边疆这个天气,晚上只要是还想动车,就甭想着停外面。 发动机给出的那点热量,不出十五分钟就给车的水箱冻瓷实了。 要么停暖库里,要么就放水。 李学武下车后带着四人从车库里出来,打量着这处异域风格的院落,满是新奇。 乌城其实也有很多处楼房的,发展的并不慢,这里是边疆的重镇,也是重要的正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城里的建筑风格迥异,民族特色明显,更有其他异域风情混杂其中。 李学武所站在的这处院落正处于城市边缘,高高的围墙有月光洒在上面,是美丽的装饰画。 “哇喔~远来的朋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招呼,上次见过面、做过生意的阔孜巴依正穿着袍子站在门口冲他张开怀抱。 李学武脸上也是突然有了笑意,摊开手走了过去。 两人互相抱在了一起,互致问候。 “我还说要在夏天请您来尝尝我们的瓜果呢~” 阔孜巴依手搭着李学武的胳膊,另一只手示意了门厅里面请他往里走。 边走还边抱怨道:“结果等了一夏天也没等到您,真是遗憾啊~” “请原谅我的食言” 李学武笑着走进门厅,给侍者微微一笑,摘了衣帽,同时也解释道:“这一年我都想把自己像西瓜一样劈成几瓣来做事了”。 这么说着,又凑近了阔孜巴依低声说道:“京里的事情……嗯……你懂的,不然我早就来了”。 “不过边疆的瓜果我是有品尝到的” 李学武笑着跟客厅里走来的大胡子麦麦提雅尔又来了个拥抱,道:“老朋友,你还好吧?” “当然,我好着呢~” 麦麦提雅尔笑着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三月大商人还是那么的强壮有力,威武不凡~” “哈哈哈~” 阔孜巴依同李学武一起大笑着,抬手示意了客厅,让他们往里面坐。 “我们虽然很遗憾没有早点见到您,但也充分理解您的辛苦” 他很是坦诚地说道:“更何况三月大商人的使着亲自带来了您的消息,我们无比的祝愿您在京城一切顺利”。 “托您吉言” 李学武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总算是一切顺利,能见到好朋友,真是幸福的一件事啊!” 丁万秋四人跟在后面,听着李学武寒暄,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好朋友? 这可不算什么好词…… (本章完) 第933章 及时行乐 第933章 及时行乐 三月大商人,其实就是李学武。 因为他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用一列火车的粮食和药物,彻底打开了轧钢厂在边疆的贸易之门。 而他们在大篷车上留下的“汗水”也被证明真是京城来的客商。 尤其是那位怕被吃鸡的青年,给她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最让他们记忆深刻的,自然是这位出手阔绰,疯狂扫货的大商人。 当然了,有些人记得他,有些人已经没有能力记得他了。 韩建昆年中的时候有来边疆替李学武传话,没想到好多人已经找寻不到了。 或者远走他乡,或者埋尸荒野,或者死于某些乱战之中。 麦麦提雅尔微笑着问起西琳时,李学武将丁万秋等人介绍给两人。 “西琳现在很好,有了自己的事业,同葛林在吉城工作” 李学武示意了丁万秋,道:“这位便是西琳以前的同事,丁万秋同志”。 “嗷~西琳漂亮吧?” 麦麦提雅尔笑着对丁万秋说道:“想起来,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也是个很幸运的孩子”。 “确实漂亮~” 丁万秋笑着点头道:“不过恶劣的环境生长出一株多彩艳丽的玫瑰,那必然是带着刺的”。 “哈哈哈~” 听丁万秋如此形容,麦麦提雅尔同阔孜巴依都笑了起来。 看来李学武并没有说假话,西琳过的确实很好。 “您不会吃了西琳那小丫头的亏了吧?她蛮机灵的!” “不算是吃亏” 丁万秋是老场面人了,身上自带着让人尊重的气质。 “倒是葛林这小子有点不讲武德,拿我都当年轻人一样摔”。 “唉呀~是老巴朵啊~” 听到丁万秋提起葛林,熟悉大篷车的两人都有些怅然若失,像是怀念一位老朋友一般。 其实大篷车组织很松散,就像是赶集一样,你愿意跟着便跟着,你愿意走就走,没人会约束你。 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都是在边疆有产业的人,所以他们更有保障。 似是老巴朵这样的游骑兵更危险一些,如果不是幸运地死在了车上,兴许就是死在抢夺之中。 他们这样的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到老了没有好下场。 西琳的离开得到了所有姐妹的祝福,葛林的离开则是得到了老巴朵的最后祝福。 两人算是边疆流浪者生活群体中最典型的底层,能在李学武和丁万秋的嘴里听到他们都很好,好像自己远嫁的儿女一般,让两人笑了出来。 尤其是丁万秋提起葛林的勇武,更是侧面证明了李学武的话不假。 跟着李学武远去内地得到善待,同时也证明了眼前这人可以交朋友的。 一楼大厅很宽广,装饰着民族特色家具,坐在里面说话大声一点都会有回声。 而俄式壁炉里火焰正旺盛,众人身上暖烘烘的。 闻听李学武几人都已经是吃过晚饭的,阔孜巴依便没有再安排伙食,而是叫了几位身着民族特色服饰的少女表演舞蹈。 李学武显得很是平常,丁万秋也是间老手了,唯独肖建军、大春,以及赵老五三个初哥显得激动莫名。 舞蹈就是那种特别正经的民族舞蹈,看舞蹈的人也都是很正……算李学武没说。 肖建军都还好,赵老五你特么裤裆都插旗了!没见过姑娘是吧! 这享受其实是很高级的了,因为音乐是现场演奏的,就在灯光的阴暗处,有三四人的小乐队。 乐器也是民族乐器,很有边疆风味。 舞曲结束,姑娘们退了下去,并没有留在客厅里,同时也把某些人的心带走了。 阔孜巴依见李学武目光清明,刚才看舞蹈时候的眼神也只是欣赏的意味,自然知道他身份尊贵了。 倒也不是在故意试探李学武,完全是习惯了,他们在边疆的买卖其实都不算是很好干,不然也不用想念三月大商人了。 外地客商,没有本土利益纠葛,公平买卖,还特别的有实力,谁不愿意跟他合作啊。 跟李学武做一单,都够他们往外面跑十趟的了。 “这次来,依旧是要贸易嘛?” 阔孜巴依喝着热茶,看着神情随意的李学武说道:“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货物,就等着您来照顾我的生意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来工作的,不过也确实带着贸易的诚意来了”。 “哦?” 阔孜巴依同麦麦提雅尔对视一眼,同时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还是粮食和西药吗?这一次我们自己就可以吃得下的”。 “不~不~不~” 李学武摆了摆手,看着两人说道:“我并不是粮食和西药商人,而是在大工厂里上班”。 “红星轧钢厂嘛~” 阔孜巴依准确地说出了李学武的单位名称,丝毫没觉得冒犯。 李学武也没有在意他的调查,这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当初同两人接触,目的就是往深了继续合作的。 而顺着那列火车,再去问招待所,自然能清楚李学武来自哪里。 可就算是那些人知道了又能怎么着,一年半载的见不着李学武一次,更叫不出他的名字。 而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不同,两人都是在地方有一些势力的。 李学武需要他们作为边疆办事处与回收站的一种经销补充。 三角关系才是最稳固的,有边疆办事处背书,回收站做组织经销。 更有两人作为代表的地方势力消化掉一些不方便的东西,也能为回收站提供便利的资源。 所以,他也是顺着阔孜巴依的话继续说道:“是的,就是红星轧钢厂”。 “我们厂在组建一个贸易关系网” 李学武认真地给两人讲解了一下什么叫做联合贸易,包括联合贸易关系下面的联合生产企业以及产业型的基地支撑。 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经营传统肉食、粮食,以及其他农作物的麦麦提雅尔还想不到李学武要说什么。 可早就经营杂货、玉石、宝石,以及境外购的阔孜巴依眼睛瞪的大大的。 “您是说……以后这里也要经销罐头、电器了?” “远远不止” 李学武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其实五金商品才是最大的贸易品类,人民需要的,就是我们奋斗的目标”。 说完又示意了丁万秋几人道:“红星轧钢厂将边疆的经销权已经授予给了我的朋友们,他们将负责具体的贸易”。 “这……这可真是……” 阔孜巴依的脸上闪过瞬间的失落和惆怅,不过听到李学武的介绍,还是主动与丁万秋等人打了招呼。 麦麦提雅尔这会儿也理解清楚了,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你说的那种汽车也会销售到这里来?” “是的”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把小艇运送到这边来销售”。 怕他听不懂,还仔细解释道:“是那种可以在江河里快速航行的机动艇,轻便耐用”。 “啊~” 麦麦提雅尔张大了嘴巴,发出惊讶的呼声,随即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不算什么” 李学武看了一眼沉默的阔孜巴依,道:“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未来边疆也会有这样的工厂出现”。 这句话算是说在了点子上,让沉默的阔孜巴依也选择了点头同意。 你当阔孜巴依在这里招待李学武是为了什么? 当然不仅仅是他的那些珠宝玉石,以及那些杂货。 肉食和工具能赚几个钱,他其实更想跟李学武做境外代购的生意。 从韩建昆回到京城给李学武带过去的消息就能看得出这一点,李学武没有立即答应,就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阔孜巴依很清楚,边疆的市场很小,很有限,富裕人口基本是集中在几个大城市。 他的境外代购生意很赚钱,但又不是很赚钱。 说赚钱是因为利润高,说不赚钱是买的少。 他这会儿目光逡巡在了壁炉旁的家具上,那是他准备要跟三月大商人显摆的器物。 收音电唱一体机、电视机,还有面包似的电冰箱。 可是现在呢? 听着李学武说要自行生产,甚至要把这些东西销售来边疆,他的脑子嗡的一下子。 不是说内地很缺这些东西的嘛,怎么还有能力运送来边疆销售? 他其实不知道,内地当然缺少这些东西,可也得分怎么个缺少。 轧钢厂生产的这些产品是没有经过计划内审核的,销售的目标也是对外出口。 占着赚取外汇的先天条件,轧钢厂是没有内销资格的。 除非是内部供应,不走销售渠道的那种,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福利品。 资格规定也有一条政策避让原则,轧钢厂一直坚持的联合贸易,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内部交换供应。 李学武的解释很明确,那就是这一部分商品会随着贸易项目来到边疆,与相关的合作方进行商品置换。 那些农牧场自然就是轧钢厂的贸易对象,而其他渠道则是需要一些手段来变现的。 除此之外的商品就都很正常了,包括麦麦提雅尔问到的汽车,李学武主动提到的船舶,以及刚才说到的贸易项目最广泛的五金商品。 边疆的计划外农牧产品,以及土特产,都是轧钢厂的贸易目标。 运来的商品不是为了空着车从边疆运现金回去,而是一种良性的贸易循环。 这对于那些农牧场和单位来说自然是好事情,可对于阔孜巴依这样的境外代购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不过李学武今天都已经坐在这里了,他知道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 “所以,还只是需要肉食、皮革和中草药?” “不~不~不~” 李学武笑着安抚道:“贸易是多样性的,并不会局限于一种或者几种”。 他给阔孜巴依详细地解释道:“我所说的这个贸易关系,它不具体到一个单位,而是所有的单位联合在一起,互相兑换需要”。 “我明白的” 麦麦提雅尔点头道:“我能提供牛羊牲口,包括相关的物产,需要内地来的汽车、工具,以及西药”。 “对的”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麦麦提雅尔,道:“我们厂能给你提供汽车和工具,西药则会联系其他单位提供”。 “而你能提供的牛羊牲口我们厂能吃下,就会提供对应的资源,吃不下,就会交给其他有需要的单位”。 “明白了~” 阔孜巴依微微仰头道:“这就是看不见的大巴扎啊!” “哎呀~还真是~” 麦麦提雅尔点头说道:“如果能见面,聚在一起互换商品,不就是巴扎了嘛~” “可以这么说,但更具有灵活性和更大的体量”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火车运输给了咱们更多的选择和空间,有了办事处坐落在这里,又有我的朋友们来到这里,就说明了我们与边疆好朋友一起进步的决心”。 “而我们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通联合贸易的最后一公里,货物应该存放在你们的仓库里,而不是我们的”。 “……” 阔孜巴依是老商人了,自然能理解李学武的这个理论,心里不由的感慨,还是内地人会做生意啊。 麦麦提雅尔则是还在思考着,要如何来与三月大商人所说的这种经销渠道对接。 好像是为了给自己留出思考的时间,阔孜巴依再一次示意姑娘们上才艺。 这一次表演的就很劲爆了,是让丁万秋都瞪大了眼睛的肚皮舞。 尤其是跳舞的少女面带纱巾,裸着胳膊和脚丫,隐隐约约的看不清面相,但四人都觉得她们很好看。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你们昨晚去哪儿玩了?” “嘘~小点声~” …… 十二月二日,李怀德在边疆办事处驻地主持召开了工作会议。 会议主要讨论了今年的工作总结,以及明年的边疆贸易项目发展计划。 按照由李学武主持研究制定的《红星轧钢厂1967年度经济贸易工作发展规划》要求,边疆办事处将在明年实现整体贸易份额至少翻三倍的目标。 《规划》中确定明年食品工业、纺织工业、汽车工业、电子工业、五金工业以及联合工业等项目将在边疆地区开展一系列的原材料采购和商品铺货行动。 在保证原有肉品、羊毛、皮革、水果等物采量不变的基础上,加大对农副产品的采购需要…… 李怀德在会议上严肃认真地讲着,会场里还有不少人在做着笔记。 而金耀辉的办事员则是在跟肖建军偷偷打听着他们昨晚去哪儿潇洒了。 因为一大早的楼里就有人在传,说是有人昨晚看……那什么舞去了。 不用猜,昨晚出去玩的就这么两拨人,而城里能玩的地方他们这些外出的老光棍们,早就光顾过了。 他们还从未听说这城里有玩的这么的地方。 尤其是金耀辉,都从李主任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疑问了,怎么能不注意呢。 他来这边大半年了,能玩的基本上都玩过了,昨晚带着李主任去的就是那种比较……嗯,那种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这混蛋不仅要在能力上碾压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难道也不放过自己吗? 肖建军被问的也是一愣,随后眼睛一眯,目光扫向了其他三人。 谁特么走漏了风声?! 丁万秋自然是不可能的,这老登是丛老手,当然不会随便诉说自己的这种事儿。 而大春和赵老五都是情场初哥,备不住要四处炫耀的。 可大春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梆子了,不可能这么没有分寸。 十有八九就是赵老五这个憨货了。 “没有的事,昨晚跟屋里打牌来着”。 “鬼扯!” 那办事员撇嘴道:“你们那位小兄弟上厕所都特么哼哼唧唧的唱着歌,你当我聋啊?” “哼唧什么?” 肖建军倒是不知道这个,他也没去公共厕所,完全不知道这个。 办事员则是满脸的意味深长,道:“你们昨晚看什么了,他就哼唧什么呗~” “不可能~” 肖建军翻了眼珠子道:“昨晚光特么……” “认真做笔记” 他刚要说话,丁万秋咳嗽了一声,点了点他前面的笔记本提醒他好好开会。 四个人里面,唯独他和肖建军有点文化,这不就用上了嘛。 丁万秋读的是私塾,就算后来有了洋学堂,他爹也没送他去,说是跟义和团有些关系。 李怀德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话里的语气尤为认真,正说明他对边疆办事处的工作倾注了更多的心血和希望。 “从今年的最后一个月开始,会有东北的粮食和西药来边疆,同样会有汽车、机械、五金、被服等工具充斥办事处的货架” “……提高思想认识,提升思维认知” 李怀德在会议上也宣布了边疆办事处的经销合作单位: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驻边疆工作站。 他的话说完,好多人都仰脖表示疑惑,或者手里的笔翻飞,努力想要记下这个单位名称特别长的经销合作单位。 其实不用记,简称三方边疆工作站的工作人员都在会议室了。 李学武今天安排他们进来参会,就是想要让他们更多的了解轧钢厂在边疆的办事处到底是干什么的。 虽然在火车上他已经很清楚的解释了他们来边疆到底要做什么。 并且这两天都在带着他们熟悉环境,熟悉以后的合作商人。 但是李学武还是有些不放心,能给他们最多的支持,就是让他们在仅有的时间里,看到更多,了解更多。 而听得经销单位的确定,坐在会议桌上的金耀辉面如死灰。 他总算是打掉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明白领导是要换将了。 之所以还没有跟自己谈话,无非就是觉得他不会有其他意见,也不敢有其他意见。 连组织谈话的步骤都可以省略,足以看出李主任对他的不满。 上午的座谈会结束,中午饭过后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昨天挨个拜访的那些单位负责人便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边疆办事处。 礼尚往来,昨天李怀德很有诚意地专程走访了他们,并且发出了座谈邀请。 毕竟还是要合作的,这些单位虽然在招待上有所“表示”,可实际上还想着同轧钢厂展开更广泛的合作。 从昨天轧钢厂一行人所表现出来的自信和态度就能看得出,对方是带着“诚意”来的。 会议名为贸易座谈会,实则一半是产品推介会,一半是李怀德的吹牛会。 李学武先是讲了轧钢厂已经完成和将要完成的产业布局,重点讲到了未来轧钢厂的各个项目和工业需要的原材料和对边疆地区的销售目标。 同时就轧钢厂将要推出的商品类别和品种做了进一步的总结和推介。 还没等众人表达出惊讶的神情,李怀德在随后的讲话中又开始讲起了联合贸易,合作共赢的宏伟战略目标。 以红星轧钢厂为核心的、跨地域性综合型经济贸易体正在被建设。 轧钢厂在树立创建集团品质的阶段性目标中,是有计划的分享成功,分享发展成果的。 所有关联目标和关系企业,都在轧钢厂的共同发展大计之下。 具体表现在计划外商品的加快、加深、加大货物流通效率,着手搭建和扩大边疆到京的贸易关系网络。 李怀德指出,未来轧钢厂会输送更多优秀的产品进入边疆,切实解决边疆在生产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难。 在原材料采购上,充分优先考虑边疆办事处的实际情况,在平等互助,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向边疆地区倾斜。 座谈会上,李怀德也给出了切实的承诺,未来边疆办事处只会越来越开放,越来越包容,向边疆地区单位提供更方便快捷的贸易服务。 座谈会嘛,自然是要顶个调子,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提。 但当李学武讲了轧钢厂的未来发展和布局,又听李怀德吹了这么半天的牛哔,他们好像什么意见和建议都没有了。 满腹怨言成了脸上的惊喜,手里鼓着掌,嘴里说的都是好好好。 看现场的氛围都这么的好了,李怀德当然是要做出表示的,大方的请众人多提宝贵意见和建议。 众人一边在心里骂着他虚伪,一边摆手说挺满意的,哪里有什么意见。 所以下午的座谈会慢慢的开成了贸易项目业务对接会议。 李怀德同李学武一起,带着贸易专班、边疆办事处以及刚刚成立的三方边疆工作站一起,对于各单位提出的贸易相关问题给与的解答。 几方关系在今天这个正式场合就算是互相认识了,以后开展工作和对接业务能找着人了。 李怀德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如此,一方面消弭掉办事处此前造成的不好影响。 另一方面也是给所有合作单位表个态,继往开来,承上启下。 会议结束后,有些单位的领导单独找了李怀德谈话,也有来找李学武的。 等两人应付完这些人,却是发现大家都没有留下吃饭。 很简单,今天的会议开的很成功,大家都有个心里准备,也想给轧钢厂这边以时间总结。 李学武看晚上没招待宴请了,便同李怀德汇报,说今晚有经销单位的招待,他想……。 话都还没说完,李怀德便点头道:“好好,可以,我可以参加”。 “……” 李学武有一瞬间的卡顿和无语的,他想说的是自己要请假,晚上就不在家里吃了。 可谁能想得到,李怀德这老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嘿!准是听哪个混蛋走漏了的风声,知道今晚他们有节目,是想跟着去。 可你要是想去,你就大方的说啊,来这套。 李学武也是特么够坏,叽咕眼睛问道:“那……如果请您参加的话,金主任的招待会不会……” “没关系,老金这人太保守了” “干巴巴的,一点都不特色”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走吧,咱们也借经销单位的光,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还特么装蒜玩呢! 他可没说是要去异域风情,怎么还见识世面呢! 老李倒也不是故意跟李学武装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跟这里就没必要装了。 上次出去玩还是李学武帮他找的地方呢,这一次纯粹是看不上金耀辉的小家子气了。 太低端了! 连前奏都没有,进了屋齐了喀嚓完事了。 丁万秋都说了,似是他这样的年龄,完全不在意数量的,重要的是质量。 老李是个有追求的人,尤其是对艺术比较感兴趣。 所以,当他从车上下来,看着这幢二层楼房,以及院里的民族装饰时,对一会的节目表现出了十分的期待。 丁万秋几人昨天已经来过了,自然没有那么的心急,这会儿低声讨论着什么。 李学武听了一耳朵,原来是在谈工作,主要是接下来的工作展开。 肖建军其实还是很有想法的,跟丁万秋讨论的很是热切。 大春和赵老五则是不行了,两人要是做事还成,本身也不是智能型的人才。 丁万秋比较务实的,知道李学武将边疆这摊子甩给他,要是不作出成绩,他的仇基本上是没机会报了。 别说报仇了,就是特么回京都费劲。 四个人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讨论过自己来边疆的“原罪”。 基本上,都能说得出自己为啥被李学武发配来。 丁万秋是因为心急,想要从吉城出来,要去港城报仇。 肖建军是因为被李学武看见他又跟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大春则是怀疑大强子告了自己的密,说自己骂了东家。 赵老五至今没想出来自己到底错哪了,可能错在他哥哥对他的爱了。 西域风情的室内装潢,美轮美奂的家具摆设,包括电视机、电冰箱,以及其他新鲜玩意。 尤其是刚才在车库里见到的那几台样式别致的嘎斯吉普车,还有一台漂亮的摩托车。 老李似乎对摩托车情有独钟,刚才李学武发现他还多看了几眼。 等进了屋,李学武便发现客厅里比昨晚要热闹的多。 有几个比较眼熟的,好像在上次的大篷车上见过的,阔孜巴依主动给他们做了介绍。 还真是,有几位是大篷车的老商家了,上次的合作也有过一面之缘。 这一次阔孜巴依把他们请过来,完全是为了下一步的经销计划。 李学武今天也没打算认识这么多的人,他更不会跟这些人再有贸易上的接触。 李怀德今天还真是跟来对了,今天的主题就是玩。 所以他也没给阔孜巴依等人介绍李怀德的身份,全当是一起的。 讲明没吃晚饭过来的,所以软软的坐毯边上便是一长溜的矮桌,上面各种丰富的肉食,让李怀德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实在是这几天吃的肉有点多,顶住了,他也有点理解金耀辉为什么会胖了。 真要是天天这么吃,不胖才怪了。 不仅仅有烤制的牛羊肉,还有各种毛子罐头、红酒、红肠以及鱼子酱罐头。 李学武知道这是好玩意,悄悄给李怀德说了,这东西补那个。 李怀德还没明白过来李学武说的是啥,就感觉腰子上被捅了一下,这回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再看那盒不起眼的鱼子酱罐头,李学武明显感觉得到,老李的眼珠子都绿了。 好家伙!这是有多亏啊! 中年男人不得已,勤用鱼子补身体,但看情况老李这是补的没有漏的多啊! 晚饭吃的很是热闹,老李也是学会了洋吃法,面包片抹鱼子酱,夹红肠和牛羊肉吃。 太特么奢侈了! 李怀德完全一个人守着那瓶鱼子酱在补身体,眼睛却是不离客厅中间的舞蹈少女。 就这还能补的回来? 不得边吃边漏啊! 就在李学武跟李怀德嘀嘀咕咕评论着哪位姑娘跳的好的时候,就发现阔孜巴依在看着自己。 见对方给了眼色示意,跟李怀德说了一声,起身就往小客厅走去。 这边有比较现代化的沙发和茶几,显然是独立谈话的空间。 只有阔孜巴依和李学武两个人,虽然现场也有人注意到他们,可也没怎么在意。 东道主组织活动,哪里是纯粹的玩乐,必然是要有项目谈的。 “我的朋友,昨天的问题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阔孜巴依显得很是直接,进屋后刚刚落座,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还没等他说话,阔孜巴依便讲到:“我无疑冒犯于您,我是真的很想跟您达成合作,您一定很清楚内地市场的需要,远远大于边疆地区”。 “但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无法保证这些商品的合法渠道,我是正经人,有正经的身份和工作,不会做这种事的”。 “当然了” 在阔孜巴依为难的表情下,他也是主动坦言道:“我能给您提供火车上下来的各种商品,但我也需要您提供给我的商品能上得去火车”。 “还有,谢谢您的好意”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没能达到您的要求,这份礼物我实在不好收下”。 “不~不~不~” 阔孜巴依摆了摆手,道:“我的朋友,你一定是有所误会了~” 他将桌上的红酒杯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道:“送您这里的房产跟咱们之间的合作没有任何关系~” “我会过意不去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昨天我有想讲给您听的,但是……” “不用抱歉我的朋友~” 阔孜巴依坦诚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其实并不适合我来这里生活”。 “尤其是现在的正治形势,我更喜欢在大草原上,那里让我更安全,更属实” 他这么解释着,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您所顾虑的是商品合规性对吧?”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点头,便继续讲到:“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我只需要我提供给您的清单上那些~” “至于您所提及的问题,在我这里不算是个大的问题” “包装嘛~” 他看着李学武,道:“只要商品包装好,都能上火车的,对吧?”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看着阔孜巴依问道:“您确定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包装,对吧?” “哈哈哈~” 阔孜巴依大笑道:“其实这不算是个问题,最多就是搞个包装小作坊,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换成什么”。 说着话,摇晃了手里的红酒杯,对着李学武讲到:“它可以是波尔多的,也可以是乌城的,只要产葡萄的地方,对吧?” “确实”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问道:“红酒、香肠、腌肉、奶制品、蜂蜜、果都能解释得通了,可巧克力怎么解释呢?” “哈哈~大不了不做了呗~” 阔孜巴依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其实你已经想到了对吧,因为你有那个贸易关系网,巧克力也可以是其他工厂的对吧?” “我都无所谓了,呵呵~” 李学武丝毫没有被看穿后的不好意思,端起酒杯同对方示意道:“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对吧?” 肖建军耸了耸肩膀,对着大春说道:“又不是那个了,你至于这个样子吗?” “去~去~去~” 大春用破布堵着鼻子,微微仰头贴在了车窗上。 明明刚才都窜血了,这会儿还嘴硬呢:“我就是上火上的,这边太干了,吃的又火气,跟那个没关系!” “得!你这理由不成立啊!” 丁万秋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膝盖,提醒道:“吉城和京城可是比这里还要干燥的,怎么不见你窜鼻血呢?” “嗨~要我说啊~” 肖建军笑嘻嘻地说道:“就是让那些姑娘给勾搭的,火旺!” “唉~~~” 丁万秋一仰头,躺靠在了车座椅上,微微摇头道:“美好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而又空虚~” “年轻人,要及时行乐啊,莫使金樽空对月呦~” “今天不太方便的,人太多了” 大春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就跟那些人一样,大胆地请那些姑娘们跳舞了。 真要是被相中了,还能被拉到角落里交流交流感情什么的。 就干坐着,人家也就是陪你坐一坐,吃点东西罢了。 所以连续两晚的主题都是以舞会友,边疆男人基本上都会舞那么两下子。 其实就是个理由,那些姑娘们哪里能不知道,进了这处房屋的人,绝对都是有势力的。 只要你勇敢地上去,哪怕是不会跳呢,她都会有所主动的。 真不主动,似是大春这样的假正经,那就只能等着流鼻血了。 为啥丁万秋说他呢,因为丁万秋就很放的开,他这么大岁数了,能跳个屁的舞,纯粹上去耍大马猴去了。 可就是抱着姑娘越跳越远,远到大春都看不见两人跳的啥了。 等丁万秋回来了,告诉他这就叫情趣! 说着话还拿了轧钢厂的李主任举例子:“你看看人家,岁数跟我相当吧!身份比你贵重吧!可人家就能放得开!” “那是~~~” 大春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们两个的舞姿旗鼓相当,都难看的很~” “哎~你这就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 丁万秋笑着说道:“学着点吧,真正的正经人是心里正经,面上要玩的开!” “就像东家那样的,你看他不也是搂着姑娘跳呀跳的,可你见着他动真格的了吗?” “你呀,要不就学我这样的不正经,要不就学东家那样的真正经” 丁万秋大量了大春道:“假正经不仅自己累,跟你一起玩的人也累,懂了嘛小伙子~” “那……” 大春犹豫了一下,道:“明天!明天我就跟你学不正经!” “滚蛋~” 丁万秋再次往后一趟,道:“你大爷我现在特别的正经,比谁都正经!” “哈哈哈哈~” …… 大春是想着亡羊补牢,可李学武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确切的说是李怀德没给他这个机会。 十二月三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怀德便叫了李学武要开会。 李学武就知道他着急忙慌的又是调研又是开会的,准是没憋好屁。 果然! “南边出事了,京里也出了事” “还有,厂里也出了事,咱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本章完) 第934章 图谋不轨 第934章 图谋不轨 “南方什么事?” “大事” 李怀德的脸色很是严肃,道:“这个暂时不用管,风刮过来还要几天”。 “那是京里的事?” “有关系!” 李怀德点头道:“先说厂里的事,有些人耐不住动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倏然一惊,看着李怀德疑惑道:“这个时候?他敢?!” “所以我要告诉你,南边出事了,京城也出事了” 李怀德坐在那里很是深沉,修身养性的功夫练得很是到家。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嘛。 “他是懂得借势的,直到这个时间才发起行动,咱们很被动了~” “有具体的消息吗?” 李学武皱眉道:“为什么电台没有消息?” “这也是我要说的” 李怀德微微仰头,道:“消息闭塞,说明有人阻塞通讯”。 “保卫组出事了?” 李学武眉毛立了起来,道:“广播电台是在宣传那边,通讯班可是在保卫组独立保密执行工作的”。 “可能吧~” 李怀德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能想到了,出现这么大的问题,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甚至不可能是厂里的人”。 “是上面……” 李学武也是有了一瞬间的沉默,这才道:“看来他真的是忍了很久了”。 “嗯,一队检查组,一队宣传组”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昨晚接到的准确消息,四号,也就是明天,上面要开扩大会议”。 “会议讨论的内容暂时知道的是跟工业系统有关系,但我想来绝对不仅仅是工业,还有更深层次的影响”。 “绝对是有问题的~” 看着李学武沉默不语,李怀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示意了站立一旁的栗海洋。 栗海洋语气有些干涩地开口介绍道:“谷副主任前天被叫去工业部开会学习,说是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回厂”。 “景副主任是昨天被叫走的,要配合贸易部做羊城展销会经验宣传,也得三天才能回厂” “熊主任临时担任检查组副组长,配合工作组对轧钢厂近一段时间的经济和正治工作审查检查……” “其他厂领导呢?” 李学武挑眉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了栗海洋的身上。 栗海洋则是顿了一顿,道:“董主任还在钢城,没有接到具体的消息……” “直夫同志那边不太清楚” 李怀德撂下茶杯,接过话茬儿,解释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确实如此,李学武也能猜测得到,薛直夫不会这么的没有深沉,更不会布置了那么多,选择跟这一波邪风。 “是我太心急了啊~” 李怀德顿了顿,微微叹气道:“厂里刚刚搞完大学习活动建设工作,便立马搞起了工业贸易等工作方面的变革” “尤其是在经济贸易体制的变革中,无意间成为了靶子” 他这么说着,还很是遗憾地讲道:“是咱们露了破绽,根基不稳,急于求成,被人家钻了空子啊”。 “我来做检讨” 李学武这个时候严肃认真地讲道:“这件事是我的过错,包括汽车工业等项目,都是由我发起建议投建的,也都是由我负责主持推动的” 他很是有担当地说道:“回去我就跟调查组做解释说明,一力承担此事所有责任”。 “呵呵,笑话~” 李怀德表面上对于李学武的说法很是不认同,但内心的欣慰还是涌现在了脸上。 “这些就算是你解释给了他们听,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幼稚!” 他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要说这些项目是我在主持做的,就算是真的要开刀,我能让你去顶这个锅嘛?” “你呀,还是年轻,他们这么做,不是冲着项目来的,你莽撞上去,只会是飞蛾扑火” “还有!” 李怀德点点头,强调道:“我不承认咱们厂的工业贸易变革有什么问题!” “只要是能给组织、给轧钢厂、给全厂职工带来丰厚收益,这就是正确的!” 李学武被他训斥着,认真地听着老李讲话,时不时的还点头表示认同。 锅? 什么背锅? 李学武怎么可能会主动背锅! 他不让李怀德帮他背锅都算是好的了! 刚才听老李和栗海洋一唱一和的给自己渲染气氛,他能不主动提出承担责任嘛! 毕竟气氛都到这儿了! 但是!李学武要承担责任,那也是积极推动这些项目变革的责任。 这特么哪里是责任,这是功劳啊! 老李手把着就怕别人抢夺了去,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把这部分“责任”全占了去! 李学武就不信老李会没有后手,尤其是他提到了电台为啥没消息,老李是怎么回答的? 不是电台没消息,而是电台过来的消息送到了李怀德的手里。 他完全就是在这跟自己扯犊子呢! 考验? 可能吧,不过现在确实是个危机,毕竟老窝都被人抄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老李想表达的意思可能是,现在咱们老哥儿两个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得共患难,我要看到你的忠诚! 谁承想李学武是够特么忠诚的,可先也探明白了问题的大小和关键,随后就来抢功劳了。 老李差点让李学武给整破防! 要不是他反应快,钓鱼的鱼饵都特么被李学武给吃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 李怀德现在跟李学武唠叨这么多,完全就是着急了。 他是来考验李学武的,不是特么给李学武喂经验的! 一条老狐狸,一条小狐狸,听得栗海洋脑袋都要烧了。 “生产组组长邝玉生被审查,副组长陈叔毅主持工作” “就在昨天,陈叔毅主持生产组迅速配合上面的宣传组在各车间、单位搞起了大学习再学习的正治宣传活动” “学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重新审视工业发展的正确方向,批评咱们的发展思路……” 李学武从李怀德和栗海洋的口中得知,上面下来的这支宣传组目的很是明确直接,颇有他搞宣传队的那种意味。 一边是鼓动和发展职工检举揭发李怀德的错误决定证据和罪证。 一边是要求保卫组重新提审张国祁,让他交代同李怀德之间的罪证。 栗海洋还提到宣传处广播站最先站队,厂广播站也是最先开始配合上面下来的工作组开展宣传大学习活动,号召厂职工踊跃参与揭发李怀德的行动。 “没想到单南奇还是急先锋”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担忧地说道:“如果广播电台被对方所掌握,那宣传阵地可能就要出大问题了”。 “尤其是谷副主任等人不在家的情况下,配合上面的工作组,真有可能……” “说不清楚~” 李怀德摇了摇头,道:“毕竟事情出现的太突然了”。 “不过,你猜这一次是谁带着检查组和宣传组下来的?” “不知道”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是谁?” “呵呵~” 李怀德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说话。 —— “领导,您电话” “好” 李学武刚从李怀德的房间里出来,便见着办事处的值班员在叫自己接电话。 答应一声,走到值班室,见值班员没跟着进来,站在走廊里抽烟,这才接了电话。 “领导,是我啊,彭晓力” “晓力?” 李学武眼神微微一眯,随后问道:“哦,电话打到边疆来了,有事吗?” 这次来边疆,因为是陪同李怀德出差,再加上带着贸易办的同志,便没带着他一起。 毕竟是新秘书,总要给他熟悉材料和慢慢适应工作节奏的时间。 彭晓力显然适应的很好,都知道怎么找李学武了。 “领导,给您房间打电话没打通,只能叫了值班室电话” 彭晓力先是怯怯地解释了一句,随后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讲道“孙主任叛变了!” “啥玩意?!” 李学武眉毛一立,问道:“你再讲一遍?!” “真的~真的!” 彭晓力语气很是着急,却又像是在故意压低着声音的模样,努力解释道:“孙健真的叛变了!” 他这一次倒是好,连孙主任都不叫了,直接划分立场,称呼对方大名。 看样子是真的认定对方是叛徒了:“他跟储副组长……他跟储友恭一起,配合调查组,开始控制保卫组了!” “嗯,讲清楚点” 李学武想到刚才栗海洋提到的,关于保卫组重新提审张国祁一事,基本上能确定,保卫组也出事了。 “昨天上面的调查组下来之后,他们的行动很快,萧副组长被带走调查,储友恭接管了保密组工作” 彭晓力汇报道:“是孙健下的命令,要求保卫组各部门人员坚守岗位,原地待命,不许擅自行动”。 “他还配合检查组,以韩雅婷身体素质不满足工作环境的原因,解除了其保卫科科长职务,又约谈了周瑶” “现在,保卫科科长职务由原杨书记的秘书周勇代理” “今天接到山上的消息,丁学波以管理处的名义配合调查组对魏同科长执行了审查,山上已经下不来人了……” 李学武听着他快速的汇报情况,眉头一直都在皱着。 直到彭晓力讲完,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孙健参与其中了的?” “这还用说!” 彭晓力很是激动地讲道:“我的直觉从一开始就告诉我,孙健这人绝对有问题!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直觉?” 电话这端的李学武忍不住嘴角抽搐,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辛苦了”。 听见领导的态度似是不太满意,彭晓力又解释道:“不仅仅是直觉,还有证据!” 他强调道:“我从孙健的办公室里偷到了关键证据,是他们往来的书信和录音!” “嗯?还有录音?你确定?” 李学武有些怀疑地说道:“你怎么进的他办公室,确定证据的真实性吗?” “我……” 彭晓力倒是想说自己神勇无敌、千辛万苦搞到证据了,可怎奈领导很清楚他不是那种特殊人员。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是顾城在帮我,我们两个配合,一起搞到的证据”。 说完这一句,他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证据绝对真实,我都听过了,是他们在密谋的声音,可能是孙健怕倒算,准备的后手”。 “后手?” 李学武好笑地点点头,道:“好,好,你给周瑶说,要提高认识,主动配合,不要任性,保卫科不能乱”。 “还有” 就在彭晓力要提自己这些证据的时候,李学武给了他处理渠道:“把东西交给于德才于主任,明白吧?”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彭晓力很是干脆地讲道:“领导您放心,我这边一定坚守阵地,不让那些叛徒伤害到您!” “……” “嗯……好” 李学武面对着中二的忠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这孩子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有点入戏太深啊~ 这是特么正治层面的争斗,不是特么国产007啊! 你这又是溜进办公室窃取证据,又是协同小伙伴一起搞监视的,比特么调查部和保密部玩的还啊。 关键时刻你还跟我说你的直觉,这可真是……哔了狗了! 不过从彭晓力汇报上来的消息看,再结合李怀德同栗海洋通报的情况分析,轧钢厂这一次真的出现了重大情况。 在李怀德远赴边疆办事处出差的时候,程开元借助上面的东风发起了针对轧钢厂上中下层的、前所未有的变革活动。 在这次行动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关键人物的隐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露面。 所有信息都侧面地表面,程开元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并不在变革活动之内。 首先,从上层关系出发,占据组织和思想高地,师出有名,挟制全厂大义。 其次,有中层干部参与发力,组织和协调相关部门配合上面的调查组和宣传组对轧钢厂进行控制。 最后,是下面有人不安分,想要浑水摸鱼,积极响应这种活动。 整体上来看,程开元巧妙地借助了外来势力,从安全、生产、宣传、正治等角度,对李怀德发起了全面围剿。 他自己没有走上台前,无非是想玩黄袍加身那一套罢了。 越是隐藏到最后,他的目的性就越是不可告人。 当婊子还想着立牌坊,恐怕是不想跟李怀德一样,背一个变革上位的名声。 电话挂断,李学武便接到了栗海洋的通知,会议要开始了。 刚才李怀德已经交代栗海洋,要召集办事处的所有人员开紧急办公会。 等李学武到达会议室,李怀德便开始了会议议程。 因为是紧急会议,所以并没有什么准备,全由李怀德主持。 首先宣布的便是关于免去金耀辉边疆办事处主任职务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听见决定里有另有任用的字样,又或者是早有预料,金耀辉并没有表现的很难看。 不过被免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没有确定他下一步安排的情况下。 第二个宣布的事就让金耀辉有些变了脸色了。 是关于调钢城炼钢厂保卫处处长许宁任边疆办事处主任的决定。 听到这一任命,金耀辉彻底明白,他在这里大半年的布置,基本上要宣告烟消云散了。 李学武的人过来主持工作,绝对不会忍他的那些布置,以后甭想着跟这边还有什么关系了。 宣读任命过后,李怀德还强调了工作纪律,这一次金耀辉要随他回京,许宁那边要工作交接,时间上会出现空档。 他讲到,在此期间,边疆办事处的工作暂时由管委办副主任汪宗丽代管。 意思就是,金耀辉必须走,可汪宗丽要留下。 只有等许宁完成钢城的交接工作,才能来接替汪宗丽回京。 听到这一安排,汪宗丽就知道京城出事了。 李学武看她的神情很是坦然,话语态度上也是表示坚决服从李主任的决定部署。 只是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 “这么快就要走?” “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不是说好的要待到这周六的嘛!” “……”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无语地看着肖建军、大春和赵老四,道:“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怨妇的语气跟我说话?” “……” 三人齐齐地闭住了嘴,想想自己刚才说的,好像还真是这样。 丁万秋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无奈地挠了挠有些秃毛的头顶。 “大春,帮东家收拾行李” “老五,去给东家准备路上的伙食” 给这两个货做了安排,丁万秋又拿起桌上的香烟,给李学武点了一支。 李学武看了看执行力还行的两人,对着丁万秋点了点头。 “行,你们相处的好我就放心了,早走晚走都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 丁万秋示意了满脸遗憾表情的大春道:“他还想着今晚再跟您去结束青春期呢”。 “嗯???”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大春一眼,问道:“都特么两天了,你都没行动?这么害羞的嘛?” 大春脸臊的都没地方搁了,尤其是面对无良的老登丁万秋那张破嘴。 “放心吧大春,以后大爷会带你去的” 肖建军笑着安慰大春,却得了大春一记飞脚。 两人笑着打闹,看样子四大铁不是白说的。 “那边不用去了,人去楼空” 李学武笑着看了两人一眼,随后解释道:“阔孜巴依把那处房产送给我了,回头你找人处理一下手续问题”。 这么说着,开始给丁万秋交代工作。 “房子的手续就挂在边疆工作站名下吧,可以作为驻地使用” “但暂时不要过去了,这边住着,工作也方便,等明年暖和了再说”。 “东家” 丁万秋提醒道:“用那处房场做驻地,会不会……?” “嗯,我懂你的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道:“可是你要清楚,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总得有一些牵扯的”。 丁万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这件事还是东家想的更全面。 阔孜巴依跟自己这些人合作,也是有着一份担心和防备的。 毕竟他们的身份特殊,不能直接跟轧钢厂对接,合作没有基础,更没有保障。 对方主动送房产,无非就是那么几点原因: 一,互相信任,我跟你合作,但你得在我送的房产里办公,这样我能知道你在哪。 二,表达身份,三月大商人的代表是在我送的房产里工作,那我销售的商品就有了证明。 三,方便联系,他们这样的人,还是不习惯晒太阳,去边疆办事处,总不如在这边舒服。 四,人情关系,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是要接住李学武递过去的橄榄枝,也想着有所回报。 房产算什么,如果李学武说要常驻在边疆,他连美人都肯送。 打通边疆到京城的贸易线,并且将之扩大到常态化,对于边疆的某些单位来说,无疑是多了一条血液大动脉。 对于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这样的地头蛇来说,更是一份天降的富贵。 他们是如何都不敢轻易往内地发展的,去了内地,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所以有个缓冲地带,做二级经销商,他们很知足,也很满足。 李学武并不知道他会在那所房屋里留下什么,他也不稀罕。 边疆工作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搞钱。 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是如何商量合作的他不管,只要把握住经销的总端口。 第一条线,就是服务轧钢厂办事处,拿货和收货。 第二条线,则是与京城总站联系,借助办事处的线路运货。 经销渠道的总端口只对接两类,一类是乌城现有的农牧场单位,另一类则是阔孜巴依这样的二级经销商。 说发展思路,其实都不用李学武详细教给丁万秋,他只要照着钢城的思路做就行了。 “我只叮嘱你们一句” 李学武看着丁万秋等人道:“与各单位合作要注意合规经营,维护好个人关系”。 “与二级经销商合作要注意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共赢~” 大春听见这个词表示特别的熟悉,挑眉笑道:“赢双倍呗~” “这还用说!” 肖建军叽咕叽咕眼睛,笑着说道:“李哥的讲话精神你理解的相当透彻!” “滚蛋~” 李学武瞥了两人一眼,随后对着丁万秋叮嘱道:“阔孜巴依搞的那些货物有些是贴牌生产的,注意标记打码,这一部分商品不能从咱们的手里流入市场”。 “记住了咱们的身份” 他认真地讲道:“咱们只是中间商,咱们不生产任何货物,咱们只是货物的搬运工!” “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要让搬运工承担到任何责任!” “你们虽然身处边疆,但消息并不是闭塞的” 李学武拍了拍丁万秋的胳膊,道:“多利用电台优势,多利用当地物价与内地物价讯息不对等的优势,多利用咱们灵活多变的优势,狠狠地赚差价!” “明白!” 丁万秋点头道:“狠狠地赚差价!” “许宁将会接任轧钢厂边疆办事处主任职务” 李学武示意了丁万秋道:“你应该见过他的,自己人好说话,多维护好关系”。 这么交代完,李学武拍了拍巴掌,道:“就这样,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 大春儿犹豫着举手问道:“送咱们的那处房产为什么不能过去住啊?还得等明年?” “笨蛋!” 肖建军低声提醒道:“就算是你现在过去住,那边的姑娘们也早都走了!” “不是特么送房子就等于送姑娘!想屁吃呢!” “咳咳~” 丁万秋看了一眼大春儿失望的表情,又给肖建军示意了注意团结。 随后解释道:“咱们就四个人是吧,工作站草创,根基不稳,烧煤都烧不起,你也不想赚的工资都用来买煤对吧?” “那个……” 赵老五听丁万秋还没解释完,便举手问道:“咱们还有工资?” “……” 丁万秋、肖建军以及大春三人齐齐地望向了李学武,那意思是您一直当资本家了? 兄弟你扎我心了啊! 李学武看了赵老五一眼,使劲儿咳嗽了一声,道:“咳咳~那什么~俱乐部情况特殊,他们还在学习阶段……是吧~?” 丁万秋:“……” 肖建军:“……” 大春儿:“……” 三人一阵无语,看着李学武的眼神那意思是:您问谁呢? 肖建军声音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李哥,我这不算是实习吧?” “都说了是俱乐部情况特殊!” 丁万秋瞪眼睛训了他一句,躲了李学武的视线给他疯狂地叽咕眼睛,示意他别说话了! 一会儿提醒了李学武,真给四人弄成实习的咋办啊!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几人,心想是不是有建立回收站喀什工作站的必要,把这几个孙子都塞过去。 “瞅瞅你们都问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丁万秋叽咕眼睛,示意他们几个道:“问工作上面的事!问正经事!” “那个……” 被丁大爷这么一说,赵老五也觉得刚才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了。 所以这会儿吭哧了一下,举手问道:“那个,刚才提到的阔孜巴依他们,您不是说他们是好朋友嘛?” 赵老五瞪着天真无邪、迷茫又清澈的目光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怎么好意思狠狠地赚差价啊?” “……” 李学武被他问的也是尴尬了一下,迟疑着开口道:“这个嘛……” “笨蛋!” 大春儿这会儿明白了,冲着赵老五低声提醒道:“按照东家的规矩,好朋友什么的就是被用来赚钱的!” “……???” 李学武瞪了大春一样,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的! 他刚想解释根本没这回事,都是误会,都是大春胡说八道的。 那边赵老五却又问了:“那刚才李处长提到的,让咱们处好关系的许宁也是好朋友嘛?” “这可不是啊~!” 丁万秋被他的认知吓了一跳,眼瞅着他要搞未来的靠山,连忙摆手提醒道:“许主任是咱们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怎么了?” 赵老五愣了愣,看着丁万秋说道:“我哥说,自己人才是……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建军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 “那个……李哥,李哥您别生气啊!” 肖建军尴尬地跟李学武一笑,解释道:“您甭跟他一般见识,老五不是在故意说您的……” “……” 李学武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看着这几个货,真想把他们喀嚓了。 本来他还没这么想的,被肖建军这么一强调,好像特么自己专坑自己人似的! 啥时候的事儿啊! 好冤枉啊! “就这样吧” 李学武拎起收拾好的行李,心累地看着几人说道:“啊,咱们有元再见吧~” —— “嗤~~~” 十二月五日晚七点,奔行数千里的火车终于缓缓地停靠在了京城红星轧钢厂调度车间的站台上。 “所有人注意,按次序下车!” “注意车厢两头的出口” “站台已封锁,站台已封锁” …… 还没等众人下车呢,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按照李主任的习惯,他是不喜欢这种迎接场面的,尤其是厂领导来迎接他。 但今天的情况很特殊,站台上等着的,明显不是来迎接他的人。 要真是来迎接的,不等李主任下车,应该就全是向日葵一般的笑脸了。 而当车厢门打开,经贸办的人看到的,却是凶神恶煞一般的大黑脸。 “人呢?” “赶紧往下走” “快点!” …… 明显不是轧钢厂的干部,在看到车厢门口愣住的他们,语气很是不好地训斥着。 经贸办的人提着行李陆陆续续的下车,这些人则是一直在盯着。 而等到车厢里的人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却还没发现软包那边有人出来。 带队干部火气上来,着急地推开门口要下车的人,闯进了车厢。 “人呢?” “人哪儿去了?” “你不是说他们没在京城站下车的嘛!” …… 车厢里吵吵吧火的,还有人使劲儿拉开软包的门。 直等他们检查到最后一个软包,猛地一拉开包厢门,却是发现只有李学武坐在里面抽烟。 而面对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堵着门口,李学武眼神微眯,目光里全是杀气。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门口堵着的那人也愣住了,目光扫视,不大的车厢包间里根本藏不住人。 他有心想要问李学武一句,可又在心里胆突。 李学武放下迭着的腿,拎了床铺上的行李包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李怀德去哪了?!” 靳良才一抬手,直接拦在了门前,使劲儿壮着胆子,语气严肃地问道:“不说出李怀德在哪,你不能离开?” “不!知!道!” 李学武一字一顿地回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他拦在身前的手:“躲开~” “先说李怀德在哪!” 靳良才寒着脸道:“我警告你,不要执迷不悟,他现在已经被确定审查了”。 “管我屁事!”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他想去哪还用得着告诉我?” 说完,他故意睁开眼睛,凑近了对方问道:“他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或者,你是我领导?”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还讲不讲组织纪律性!” “你还是不是组织的干部!” 彭永红瞪着眼睛训道:“从你这种目无组织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你们这些乱搞小团体的人思想不正我告诉你!” 他手指点着李学武,又不敢往前冲,色厉内荏地讲道:“看来就是要纠一纠你们轧钢厂的不正之风!” “呵~”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指了指脚下,看着他质问道:“你在我的地盘,要纠我的风?!” “少特么给我扣帽子!” 说着话,他故意将烟头往对方拦着自己的手上一怼。 听着靳良才“哎呀”一声要跳脚,甩开了衣服,指了指怀里的枪套,道:“我就从这儿往外走,你有能耐就再拦我一下!” “起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的,一直躲在后面的彭晓力这个时候也牛哔了起来。 一边说着好狗不挡道,一边推搡开前面拦着的人。 等到了车厢门口,笑着说了一句“领导辛苦了,车已经等在外面”,随后伸手接过了李学武的行李。 当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瞅也没瞅靳良才等人迈步往外走,彭晓力很是狗腿子地换了一副略屌的表情,撇着嘴,吊着眼,跟在了领导的后面。 靳良才被李学武用烟头烫了那么一下都没觉得有多生气,反而是被这小子给气的脸红脖子粗。 太特么嚣张了! 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有什么样的干部,就有什么样的秘书! 他在江湖混迹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秘书! 再特么狗腿子一点,去电影厂演翻译官都不用化妆了! 没辙! 所有包厢包括厕所都搜过了,就是没有李怀德的身影,同时消失的还有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 看李学武这幅模样,就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李怀德说不定在哪下了火车。 消息上说是没在京城站下车,可靳良才知道,轧钢厂在李怀德主持下,跟火车站那边也是有业务合作的。 真要说从京城站下车,他不信自己这边有能力让对方帮忙阻止李怀德。 抓不到李怀德,靳良才只能捂着手,眼神阴狠地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出了车厢。 而站在车厢门口的彭永红瞧见李学武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并且屌都没屌他一眼就往外走,气的质问后面跟出来的靳良才是怎么做工作的! 靳良才也是满肚子委屈,示意了手掌上被李学武刚才用烟头烫红的区域,解释了刚才的抓捕过程。 彭永红听了他的解释,气的一甩手,指着李学武的背影对他们骂道:“反了他了!给我把他抓起来审查!” “彭主任!慎重!” 站在他身后,一直低着头装鸵鸟的储友恭听见这个命令,赶紧凑上前提醒道:“李学武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呢,他这副团长……” 倒不是储友恭对上面下来的调查组有多么的忠心耿耿,而是在车站执勤的可都是轧钢厂的保卫处人员。 他能利用职权调动这些人执行任务,可不敢用保卫处的人执行李学武啊。 那到时候是他执行李学武,还是李学武反过来执行他啊?! 这个问题他不用想都知道结果,可不敢乱尝试。 这会儿他也怕彭永红不知深浅,真让他动手去抓人,便悄悄地讲了:“没有绝对的把握去动他,他真敢开枪打你的”。 而被李学武欺负了的靳良才听他这么说,在心里也是默认点头的。 受欺负的都不敢说要报复回去,一群人围在这只顾着跟他讲李学武这人多么的凶狠,多么的不是东西,多么的脸酸好动手。 彭永红站在那看着他们的窝囊样,气的半死。 “去,把刚才下车的那些人叫过来询问,今天必须带李怀德回来受审” 这个时间才想起来要去询问那些人,靳良才同储友恭对视一眼,心里一阵气苦。 车厢里都走空了,大晚上黑漆漆的,哪儿还有人啊。 真要去路上堵,去抓,人家可都是职工,还不得群殴了他们啊。 …… “领导,我亲眼所见!” 回去的路上,彭晓力坐在副驾驶,拧着身子跟李学武汇报道:“孙健一直都在帮储友恭做事,两人狼狈为奸,作恶多端”。 他说的激动,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要给李学武看。 可惜了,天黑的厉害,车里又没有灯,只能嘴里叭叭叭地说道:“我有直觉,绝对是他将火车的行程给泄露了!” “哦?是嘛~” 李学武微微皱眉答应了一声,看着窗外的厂区夜景,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彭晓力得了领导的回音,这嘴里说的更起劲了。 他前些日子苦熬深夜的调查,总算是见着结果了。 “我一直都跟顾城说,孙健绝对有问题,他刚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韩建昆听着他的话不由的紧了紧方向盘上的手,也紧了紧屁股,眼神忍不住瞥了副驾驶一眼。 当秘书这么危险的吗? (本章完) 第935章 袁华!你把门给我打开! 第935章 袁华!你把门给我打开! 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图谋不轨、什么一眼的…… 哎呀~这小子跟顾城别不是有什么吧? 韩建昆别的不敢确定,但能确定的是,丫就是一话痨啊! 这家伙,从接了领导一上车开始,领导都没说一句,他倒是叭叭叭的说起来了。 也不管领导听没听,他只顾着说自己是如何的谨慎,如何的深入敌后,如何的窃取证据的。 在彭晓力的倾情讲述中,他成了机智勇敢、守卫正义的好青年、好秘书,顾城则是他身边可有可无的小跟班。 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危险行动中,他自己无疑是光辉伟岸,算无遗策的正面主角形象。 而顾城则是不得已才会出现的小配角,即便是有那么灵光一闪的作用,那也是为了衬托他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 韩建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第一次主动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开车把这话痨送回家,好再跟着领导回家。 骤然响起的播音打断了彭晓力的讲述,也打断了李学武的思路。 李学武抬眼望了窗外,已经是在城里了。 彭晓力幽怨地看了韩建昆一眼,见领导没言声,也选择了暂时的闭嘴。 他不会放弃的,一定要给领导把他在这段时间做的事讲完。 收音机里传来了于海棠的声音,这是红星轧钢厂的广播,也是专为汽车项目开办的交通广播。 这个时间段,多是新闻和特色歌曲节目,李学武没甚在意,只是问了彭晓力一句:“你说的那些证据,都交给于主任了吧?” “按您的指示,前后几天的证据,我都交给于主任了” 彭晓力见领导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有心继续讲述自己的007故事,可惜了,眼前就是他家。 “领导再见” “嗯,今天辛苦了” …… 韩建昆见着彭晓力下车,都没等他站到门前去跟领导招手示意再见,只在车门子关上的一刹那便踩了油门挂上了挡,独留下彭晓力一个人站在寒风里发楞。 李学武看了前面一眼,笑韩建昆的小动作,随口问道:“都还顺利吧?” 在开车的韩建昆点头答道:“主任说一切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万家灯火,只想着早点回家,看看顾宁,看看李姝。 他想着闺女,李姝可未必想着他。 这些天叭叭不在家,李姝都要玩疯了,可算是没人管她了。 秦京茹要顾着家务,忙的时候都是顾宁在看着她。 可顾宁对于孩子的教育完全是散养状态,只要李姝不伤害身体,随便怎么玩。 如果是李学武在家,那定然是要给闺女立规矩的。 玩具不许随便扔,玩完要收起来,吃东西不能玩玩具,而且不能把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 反正李姝不喜欢叭叭在家的日子,觉得老是约束着她。 她就喜欢夕阳下肆无忌惮地光着脚丫在屋里奔跑的感觉,哪怕是时常来一个大前趴。 秦京茹以前还怕她伤着,追着她管着她,后来看李姝是越追她越跑,越跑越危险,到后来就都不管她了。 一岁半的孩子,真要是淘气起来,能有多淘? 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但李学武一进屋便见着闺女坐在盆里“踩”呢。 “哎呦我滴个祖宗啊!” 秦京茹去给开的大门,出去的时候着急忙慌没注意,等进门的时候才发现,这小捣蛋鬼又开始了。 “你就祸害你妈这几盆吧,等都祸害完了,看你这屁股挨不挨板子”。 “发!” 李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小姨从大盆里拎出来,手里还举着一片绿叶。 她还记得夏天时候太太和小姨带着她去园时教给她的词汇。 只是错把绿叶当红了~ 而且有点大舌头,没咬准字的发音。 “叭叭!” 大孝子李姝突然发现叭叭出现在了门口,正无奈地看着她,故作欣喜地要抱抱。 秦京茹哪里敢让一身是土的她往李学武跟前跑。 “走,大刑伺候!” 她一边说着李姝,一边给韩建昆指使道:“我这边给孩子洗个澡,沾着工夫就完事,你先洗手摆桌子”。 韩建昆就是她的兵,她说的话就得听! 说让干啥就得干啥,敢晚一秒钟等着回家唠叨你吧。 所以这会儿也不等李学武客气,赶紧往厨房里面走。 瞧见他的模样,李学武笑了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夫妻之间的幸福。 幸福分好多种,有人喜欢吵吵嚷嚷的热闹,有人喜欢看别人吵吵嚷嚷的热闹。 顾宁显然就是后者,也没看书,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姝玩耍,看着秦京茹忙活。 李学武进屋,她的目光温柔依旧,抿着嘴,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李学武脱了外套,换了皮鞋,走到沙发边上,摸了摸顾宁的头发,微微一笑。 顾宁则是兜了兜嘴角,抬头看着他,脸颊闪过一丝娇艳。 “有没有很辛苦” 李学武坐在了她身边,笑着凑了耳朵去贴顾宁的肚皮,被她羞着推开了。 “就一个星期,不是听过了吗?” “一个星期就能老大不一样”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现在可能耳朵和嘴巴都长出来了,我听听他跟我说啥没有”。 顾宁就知道他胡扯,抗拒着不让他胡闹,夫妻两个在楼上还可以,楼下还有一对儿呢。 她也是被李学武磨的没法,明明她才是医生的,可被李学武不断忽悠着各种伪医学知识。 按照李学武的说法,这会儿孩子在肚子里都学会百以内加减法了。 他就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总想着跟她闹,借着机会亲近。 “叭叭!” 李姝神清气爽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由着小姨抱着出来。 看见叭叭正在沙发那边腻着麻麻,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孩子都是天生的占有欲,家里得以她为中心,叭叭回来怎么能不稀罕她,而是稀罕麻麻呢! 李学武无奈地站起身,从秦京茹的怀里接了闺女,问道:“找叭叭干啥?领刚才那顿打吗?” “要~” 李姝根本不理会她不想听的话,小手一指门口放着的刚刚韩建昆搬进来的几个箱子。 她可知道了,每次叭叭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或者好玩的。 只要好几天没见着叭叭,这些东西都会有。 新鲜的,好玩的,她李姝大魔王得先看到,先接触到。 “要啥要,你刚洗完澡,又要祸害衣服是吧?!” 秦京茹用威胁地眼神看着她,嘟着嘴说道:“今天最后一遍澡,睡前不许弄脏了!” “否则……” 她故意用凶狠的表情对着李姝比划了一下拳头,这才往厨房走去。 李姝愣愣地看着她进了厨房,随后转头看向叭叭,小手一指门口,道:“要!” 得!~ 秦京茹说多少都算白说,还是那个原则,只要李姝不想听的,她都装听不见。 李学武可不敢让她去摆弄那些箱子,那里面都是肉和特产啥的。 “给爸爸说,在家有没有乖乖的,是不是闹腾妈妈了,是不是故意气小姨了?” 李姝根本就不搭理这茬儿,反正只要她不说话,这就不是在说她。 大眼睛滋溜溜的乱转,注意力还是在门口那些箱子上。 叭叭不带她去她也不再言声,反正到睡觉前的时间还有的是,只要让她逮着机会…… “吃饭了~” 秦京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随后韩建昆便走出来要接李学武怀里的孩子。 李学武摆了摆手,走到沙发边上扶了身子重的顾宁,一家人这才算是进了餐厅。 知道李学武要回来,所以提前有所准备,四个菜,一个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主要还是照顾顾宁的口味,菜里是一点蒜味都没有的,轻盐少,所以吃着有些淡。 怕韩建昆和李学武吃不惯,秦京茹特意弄了一小碟炸酱,还有些干菜。 李学武还真就得意这口儿,韩建昆也是一样,两人可着冻白菜和冻萝卜下筷子。 秦京茹倒是不满意他们轻视自己的手艺,一个劲儿地说着他们,多吃菜,少吃酱。 “也真是的,有菜不吃吃大酱” “下饭” 韩建昆言简意赅,虽然顶了嘴,可还是听话地夹了热菜吃。 李学武吃着冻干菜,随口问道:“白菜萝卜啥的都还有吧?” “且得吃着呢~” 秦京茹一边喂着李姝,一边说道:“您要是老这么出差,咱们的储备菜非得剩下不可~” “嗯嗯,已经在注意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辛苦你照顾家里了,得了时间放个假,跟建昆回老家看看”。 “我才不回去呢~” 秦京茹撇了撇嘴角道:“不说寒冬腊月大雪泡天费劲巴力的,就是回家能有啥意思”。 她对家里是有意见的,尤其是结婚时父亲闹的那一场,差点给亲事搅和黄了。 结婚后也就跟韩建昆回门那一次,两个月了,愣是没再回家去。 她也真是板的住,老家不回去,她姐秦淮茹家里也不去串门,就家里和这边两头跑。 其实这个年代的已婚妇女差不多都这样,活动范围基本上就是左邻右舍,很少老往娘家跑。 尤其是姐姐妹妹跟前儿住着的,有些婆家就比较忌讳这个。 为啥? 因为怕,怕儿媳妇儿往娘家倒腾东西。 不要用后世的思维考虑这个年代,在这个时候,生活物资真的是一种很金贵的东西。 米面粮油醋、鸡鸭鱼蛋肉,真要是经常去亲戚家串门子的那种,手里不拎着点东西,哪好意思啊。 尤其是去穷亲戚家里,人家好招待你吧,你心里过意不去,人家不好招待你吧,人家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这个年月,串门子也就是街坊邻居,还都是上岁数的,基本上不敢留饭。 似是李学武这样过惯了富足生活的,还真是一时不知民间疾苦了。 秦京茹倒也是理解他,家里从来不会缺衣少食不说,吃的肉蛋奶都还不缺,难免会有这种想法。 其实放在她的身上,不也是这个原因才让她更愿意在这边待着嘛。 就算是婆家再有实力,可没了主心骨的老公公,又敢胡乱吃个啥。 在这边就不一样了,为了给顾宁补营养,就算是进了冬天,李学武带回来的青菜和肉类也是一直都有的。 顾宁能吃到的,她就能吃到。 李姝能吃到的,她也能吃到。 都说她在李学武家里胖了好多,就这么想吃啥就做啥的德行,还能不胖? 让她回老家去忆苦思甜,她才不去呢! 她都打算好了,就算是生孩子,也得赶在顾宁生二胎之间,到时候把孩子往这边一带,齐活儿! 李学武家里的这个岗位就是姓秦的,她秦京茹的秦! 这好工作谁都别想拿走! —— “这烂怂的工作我真的是干的够够的了!” 于海棠将站长刚刚送来的演播稿摔在了桌子上,气呼呼地发着脾气。 袁华拎着刚刚打满热水的暖瓶走了进来,看着于海棠的脸色问道:“又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站长!” 于海棠皱着眉头说道:“这都是些什么呀!” 说着话一推面前的稿件,对着袁华抱怨道:“再这么搞下去,厂里就乱了!” “嘘~!” 袁华谨慎地往门外望了一眼,这才回过身来提醒道:“不是告诉你了嘛,别什么话都顺嘴往外冒!” 说着话,捡了桌上的稿件看了起来,嘴里还安慰道:“放心啊,这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话这是~!” 于海棠不满地说道:“你是见不着啊,还是听不到啊,他们送来的稿件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啊?” “懂,我怎么不懂” 袁华放下手里的稿件,拉灭了办公桌上的台灯,理解地说道:“我又不是傻子,有啥不懂的,不就是谋朝篡位嘛”。 “怯~” 于海棠撇了撇嘴,道:“真抬举他们了,我看就是小人行径,卑鄙无耻”。 “嗯嗯~你说啥是啥吧~” 袁华无奈地敲了敲桌上的稿件,看着于海棠问道:“明天早上要发的,你不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于海棠立着眉毛,道:“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天了,领导们都回来了,这篇稿子我是不会读的”。 说着话从办公桌上把那份稿件抽了回来,示意给袁华看,道:“你觉得李主任是这样的人?” “这个……” 袁华犹豫着说道:“咱们又不是厂领导,更接触不到上面的……” “那你不是轧钢厂的人吗?” 于海棠拍下手里的稿件,气呼呼地说道:“你不知道李主任主持工作以后为厂里带来了多大的转变?” 说着话,她又站起身,逼近了袁华道:“你不知道李主任为咱们职工谋了多少福利待遇吗?” 说完还用手指点了点袁华的胸口,指责道:“夏天的海鲜和水果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我这不是劝你嘛~” 袁华被她说的好委屈啊,无奈地指了桌上的文件道:“是站长逼着咱们读的,又不是咱们自愿的”。 “所以我不读了” 于海棠看着袁华道:“我不信李主任畏罪潜逃,更不信他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一己之私”。 “还有你!” 她手指点了点袁华,道:“你要是因为你姑姑站在他们那拨人里就说违心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你的!” “我……你说什么呀~” 袁华被她逼着后退到了墙边,苦着脸说道:“我是我,我姑是我姑,你扯这个干啥~” “你能这么理解就很好” 于海棠挑了挑眉毛,道:“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留下来帮我,要么请假回家”。 她固执地一抬手,示意了门口方向道:“我绝对不逼着你做事,你请假回家,今晚我值班,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别啊~” 袁华看着于海棠说道:“咱们两个人搭档,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没关系” 于海棠转身回了办公桌后面,淡淡地说道:“我不想连累你”。 “你要干啥呀!?” 袁华惊讶地追到了办公桌前面,看着面色决绝的于海棠劝道:“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这件事跟咱们没什么关系的,你这样我很担心的”。 “少来~” 于海棠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担心我做什么?” “海棠,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嘛” 袁华语气可怜地说道:“为了你我宁愿付出所有的,真的!” “那就留下来帮我,不要后悔” 于海棠都快把袁华钓成翘嘴儿了,这一顿拉扯,让袁华连自己姑姑都不顾了。 “我忍了单南奇这么久,为的就是等到这一天!” 她发着狠说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海棠!” 袁华激动地抱住了于海棠的拳头,好声安慰道:“不值当的,咱可不能做傻事啊!你可打不过他!” “谁说要打架了!” 于海棠甩开他的手,翻着白眼道:“我说的是背水一击,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袁华被她的话吓唬的直咧嘴,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呢。 “你到底想要干啥,能不能跟我说说?” 于海棠点了点手边道:“停播这份稿件!” “好!没问题,我支持!” 袁华一副我豁出去了的表情,道:“你就说我把稿件弄丢了,责任全在我!” 好一条舔狗啊! 可惜了,于海棠的胃口太大! “还有,这些、这些、还有那些” 于海棠点着办公桌上一摞又一摞的,由单南奇送来的稿件,道:“以后都不播了,咱们不能助纣为虐,破坏轧钢厂的大好发展形势”。 “……你来真的?” 袁华惊恐地看着于海棠,真不知道她是疯了还是咋地,敢公然跟站长对着干。 于海棠很是认真地点头道:“我说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要是怕了,现在赶紧走”。 “你看你,怎么老是死啊亡啊的” 袁华心里打着鼓,可嘴上还犹自含糊着:“怪不得你最近几天反常,老单给你这些稿子你就读”。 “我就说不可能的”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于海棠,道:“你可是刚刚拿到领导答应的项目呢”。 “说什么呢!” 于海棠不满地翻了翻白眼,道:“跟这个没关系,我是为了领导,为了轧钢厂的大局!” “好~好~好~” 袁华见她又发火,赶紧举手投降道:“大局,大局为重!” 于海棠见他这幅模样,轻蔑地一耷拉眼皮,道:“最后再给你个机会,你可以请假回家,我绝对不连累你”。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放心!” 袁华又握住了于海棠的手,认真地说道:“就算是丢工作,被开除,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于海棠被他的样子烦的有些翻白眼,可也没抽回自己的手,撇嘴道:“你不后悔就行”。 “不后悔,坚决不后悔!” 袁华双手握着于海棠的手,就像是在结婚典礼上宣誓一般的幸福。 可还没等他想好以后孩子去哪上小学呢,就见于海棠从抽屉里抽出一把榔头。 “海棠你干啥!” 袁华惊悚地看着她,一把攥住了榔头,道:“你可不能冲动啊,杀人是犯法的啊!” “去一边啦去!” 于海棠嗔道:“我是让你把门封上!” 说着话从对方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又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堆门划吧。 “呐!你去把这些装门上!” 于海棠一指门口,道:“明天上午,我要保证在我播报期间没有人能进得来这道门”。 袁华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榔头,又看了看门口的门,这才知道自己的作用。 工具、人,工具人嘛? “还愣着干嘛?去啊!” 于海棠催促道:“怎么?跟我封闭在一个房间里,共处一室、同甘共苦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 袁华本来还犹豫的心,被于海棠这么一解释,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跟自己女神封在一处密闭空间里来的刺激呢! 这种机会有多难得,想想都替自己开心呢。 他现在无比的相信爱情,什么站长、什么姑姑,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于海棠! 我要造一处坟墓,埋葬彼此! 哦~~~~~ 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太有才,太有特么有诗意了! —— 十二月六日,星期六。 李学武一上班便从工作简报上看到了纠风大会的议程。 很明显,这是为了昨晚出差回来的李怀德准备的大餐。 可惜了,李怀德棋高一筹,提前跑路,让这些人生生的被他耍了一回。 没有李怀德,也得炖这道菜啊。 不然工作组下来的也名不正言不顺啊,真要是有上面的泰山压顶,绝对不会是先搞厂里,而是应该先对李怀德动手。 所以,这一局程开元落了个空子,没算准李怀德的老奸巨猾。 彭晓力将近期收集到的消息以文件简报的形式做了汇报。 李学武一边看着,一边听他说着关键问题。 “澳城的事件听说很严重,已经影响到了部分地区的经济贸易,尤其是……” “这个暂时不管”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对外贸易最早也得到明年才能开始,往后观察再说”。 “是” 彭晓力点头在笔记本上做了登记,随即又汇报道:“上面的扩大会议将会在今天结束,部分报纸已经在吹风了”。 他这么说着,给李学武示意了简报上的摘抄内容,道:“会议听取了工交座谈会情况汇报,并讨论通过了《关于抓变革、促生产的十条规定》”。 “不过报纸上的风向有些不对,有些领导对于当前工交工作重点和指导思想有意见” 彭晓力有些担忧地看着李学武,道:“大学习活动好像是有扩大的风险”。 “嗯,知道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剪报摘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而在上午九点钟召开的全厂职工代表大会上,这一论调尤为高涨。 “……只顾着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看,你们是在给谁干活呢!” 主持会议的并不是轧钢厂的领导,而是前几个月来轧钢厂“指导”的工作组成员。 是的,他们又来了。 大会前台上坐着冯道宗、彭永红、熊本成、程开元以及靳良才。 讲话的正是工业部机关副主任彭永红,手抬的老高,嗓门也老大。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把轧钢厂搞成了什么样子!” “抓生产!促变革!” 他手指点着下面骂道:“不是让你们挂羊头卖狗肉,拿着抓生产的幌子压制变革的!” 嗡~~~~ 台下职工因为他的发言瞬间响起了一阵低声讨论。 “现在的轧钢厂充斥着一股歪风邪气,以经济为主,以生产为主,以贸易为主,那组织的帽子还要不要了!?” 彭永红拍着桌子说道:“今天召开全厂职工代表大会就是要杀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纠一纠这不正之风!” …… 台下第一排就座的李学武很是淡定地看着他在喷口水,即便是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点向自己。 指桑骂槐都是轻的,彭永红差点就把对李怀德的怨气都撒在他的身上了。 也就是顾忌李学武身上还穿着另外一件衣服,否则他今天定是要火力全开。 跟七月份狼狈逃窜不同,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势必要给轧钢厂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好的一个轧钢厂,现在搞成了什么样子。 又是造车又是造船的,还特么要造家用电器,这不是胡闹嘛! 轧钢工业都没有干好呢,净是一门心思的搞那些歪门邪道,为一己之私,胡乱作为。 在随后的职工代表发言中,包括保卫组副组长储友恭、生产组副组长陈叔毅、宣传科副科长袁秀梅分别作批评发言。 储友恭就保卫工作中的盲从哑顺讲起,讲保卫组结构混乱,主管领导不在京,负责人不在位,搞保卫的去搞经济,乱弹琴。 还就轧钢厂当前的大学习环境,从保卫的视角进行了批评,讲认知不到位,学习不到位,思想认识不到位。 错误地听从李怀德等人的指挥和领导,耽误了大学习活动开展的最好时机…… …… 陈叔毅在讲话中指出,李怀德长期漠视生产单位组织建设,一味地追求经济效益,阻碍了自下而上的生产变革环境,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 …… 袁秀梅在发言中讲到,红星轧钢厂的宣传工作一直都是错误的,不遵从客观事实,不遵守组织规定,不尊重群众监督,有悖于宣传的本质。 包括广播、厂报、文宣队等部门,长期背离组织的正确领导,没能正确引导和宣传正确的工作思想,是李怀德小团体的喉舌,是个人主义的狭隘产物…… …… 到底文化人,你瞧瞧这话说的,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如果李怀德在现场,怕不是要站起来跟对方骂大街。 因为真拽词儿,老李还真就不一定能说的过她。 抛开立场和事实不谈,李学武都觉得这是一位经历丰富,学识渊博的宣传好手。 可惜了,屁股坐歪了,脑子里说出来的话就是扯淡的。 冯道宗接过话筒,对三位干部的发言做了详细的点评,又从三个角度出发,讲到了轧钢厂的发展问题。 “问题不在广大职工,职工都是被李怀德小团体给蒙骗了的” “问题也不在轧钢厂,轧钢厂的历史和发展是正确的,是不容质疑的” “问题存在哪儿呢?” 冯道宗看着众人讲道:“问题的根源就在于轧钢厂的领导班子并没有真正领悟到生产和变革的辩证关系”。 “我并不是否定生产,但我更要说今天的变革” 他手指点着桌面,很是严肃地讲道:“正因为李怀德等人在大学习活动中的错误决定和错误思想引导下,才出现了今天如此多的发展问题”。 “轧钢厂是组织计划内的生产单位,不是他李怀德的大玩具,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对外贸易,这是要资敌的!他们这是什么行为!” “胡闹!” 冯道宗一拍桌子,道:“自己家里的事都没摆弄清楚,就搞什么联合工厂、对外合作,还什么技术引进!” “我看通通都是叛徒的行为!是对组织不忠诚……” …… 他在上面讲着,台下已经掀起一阵有一阵的讨论声了。 就算是音响的声音盖过了讨论的声音,可坐在前面的中层干部还是能听得清他们在讨论什么。 而会场的焦点目光共同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李怀德不在,他成了惊涛骇浪下的迎面石。 李学武表情越是平静,现场的讨论声音越大,台上的批评声音也是越大。 就好像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大浪,要摧毁被认定是李怀德小团体一员的李学武。 可这些人说了那么多,提李怀德怎么怎么样,提经贸办的人怎么怎么样,可就是没有人敢点名批评李学武怎么样。 会议就在这种诡异而又激烈的氛围中进行着,有些干部眼睛瞪的锃亮,期盼新世界的到来。 而有的干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准备看热闹。 更多的人是皱着眉头在听台上讲,他们更清楚轧钢厂正在经历什么,正在遭遇什么。 让他们能保持冷静,坚持听会,知道天塌不下来的原因便是前排的李学武依然在。 这么多的项目都是李学武在管理,都是李学武主持推动建设的,如果项目出了问题,那李学武也是要出问题的。 可问题的关键就是如此! 台下的人尚且不说李学武是有问题的,台上的人他们敢这么说嘛! 就在冯道宗发表完讲话,并且在讲话的最后提议重新改选管委会之后,彭永红重新接过话题。 他先是赞扬了冯主任的先进思想和对大学习活动的领悟和认知,其后又着重介绍起了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的优秀情况。 彭永红在讲话中明确表示,他高度认同冯主任的观点,并一致认为程开元同志有能力,也有资历接掌轧钢厂…… 滋~~~滋滋~~ 他的讲话刚刚进行到了一半,话筒突然炸响,失去了控制,他的声音再也没从音响里传出来。 而就在会场出现一阵喧哗声的时候,音响里刺耳的噪音又消失不见。 彭永红在台上皱着眉头敲着面前的话筒,嘴里喂喂地试着声音。 有工作人员早就被指使着前去查看情况,可刚爬到二楼,便听见音响里传出了广播站的播音声。 “各位听众上午好,这里是红星广播电台,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什么情况!” 宣传科副科长袁秀梅狠厉着面色,挥手示意现场的工作人员赶紧去楼上控制室找原因,一定是有人在捣乱。 现场职工代表都发现事情不对了,好像出问题了。 这热闹可算是让他们给赶上了,一个个的拔着脖子看台上领导的脸色,看会场内部的慌乱,以及某些人的表情。 这特么可比看电影有意思多了! 音响里的播音声依旧:“首先播读一封书信,是原厂办秘书周勇写给汪宗丽副主任的” 于海棠的声音很有磁性,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则是一种热闹大了的感觉。 “汪副主任启,从小车班了解到,李怀德近日用车频繁,多次前往工业部和贸易部汇报工作……谷维洁用车较少,特殊行程只往城西监所去过两次,再无其他……薛直夫用车……” 听着广播里的宣读,众人哗然,坐在位置上的周勇脸色骤然大变。 而台上的领导们则是慌了神经,一个劲地挥手示意下面的干部赶紧去阻止这疯了的广播员。 好家伙! 现场职工代表的目光全落在了前牌位置的周勇身上,他这是在监视厂领导吗? 而后广播里的一封封书信更加的刺激。 有谁谁谁联系到了哪位领导支持,又是谁谁谁跟哪位领导有关系,到时候一定配合云云。 还有写给杨元松书记的信,言及一定按照书记的指示办,坚决怎么怎么着。 还有陈叔毅布置安排车间干部编排材料的,有储友恭向某位领导发牢骚的,还有几位重要干部向台上的冯道宗写信请示的。 太乱了,因为是广播,所以于海棠都是可着重要的读。 最后她也是放了大招,一段有着陈叔毅、储友恭、汪宗丽、熊本成等人在场的,讨论如何消除李怀德的影响势力,又如何瓜管委会分变革后的轧钢厂管理势力。 录音具体到了某个人,某个职务,甚至是这个人的背景和关系。 最让现场职工代表耳朵炸裂的是,录音中竟然还讨论了要停止在建的居民区项目,并且把责任推到李怀德身上。 剩下的如何拆解在建项目,变现资金,如何让轧钢厂走上正轨的讨论已经没人在听了。 现场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职工代表的审视目光都放在了台上。 熊本成作为轧钢厂领导,坐在上面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程开元也是轧钢厂的领导,录音里虽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可他的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黑的。 正因为全场肃静了下来,现场职工代表的耳朵里声音愈加的真切。 广播里甚至传来了哐哐的砸门声,还有广播站站长单南奇的喊话声。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单南奇正在阻止播音。 “袁华!于海棠疯了!你也跟着她疯是不是!” 播音里清晰地听到:“袁华!你把门给我打开!” “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做什么!” “我知道!” 袁华的破嗓门从播音里传了出来:“我正在守护正义!守护轧钢厂!守护李主任!守护我的爱情!” “我艹你个祖宗!” 单南奇真是被他气疯了,使劲踹着门骂道:“你跟李主任有个毛的爱情!你守护你嘛买麻个爱情!” “你知不知道!你姑姑袁秀梅是特么哪一伙的!你个混蛋!” “不用你提醒!” 袁华回头看了正在播音的于海棠一眼,幸福地一笑,随即更加用力地顶住了门口堆放着的柜子,大声喊道:“我是我,袁秀梅是袁秀梅!” “既然正治立场不同,那就割袍断义,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永远站在李主任这边,永远站在正义这边!” (本章完) 第936章 一口大黑锅 第936章 一口大黑锅 “轰~~~” 纠风大会现场再也压制不住,职工代表全都站了起来。 台上一众领导脸色全白,差点要跌坐在地上。 随着一份份证据的披露,随着一份份证词被揭开,现场众人再也不信他们的鬼话。 台上彭永红还在徒劳地砸着话筒,冯道宗看见事情不好,已经站起身要离开了。 靳良才比彭永红聪明的多,见着冯道宗起身,他也跟着起身,想要从另外一条出口走。 可就在他们刚刚起身奔向会场出口跑路的时候,会场的几个出口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让会场内的气氛为之一肃,随着寒风进来的,还有披坚执锐的轧钢厂护卫队。 可不是平日里巡逻和训练时候的轻装,而是带着武器,牵着警犬,全副武装的状态。 不仅仅是台上的领导们愣住了,就连群情激奋、热血上涌的职工代表们也吓了一下。 “所有人,原地坐好!” “所有人,请回到位置上坐好!” 周瑶肃着一张脸,手里掐着应急电子扩音器,带着一队治安员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些治安员默契地与厂护卫队配合,按照预演程序,占据了有利位置,迅速控制了现场。 有他们拎着扩音器,手指到哪里,哪里就要坐下,就要安静下来,否则厂护卫队的人就要冲上去拉人了。 而台上的几位领导还以为这些人是储友恭安排上场的,各自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 只要场面维持住秩序,他们就有信心将广播里的反对言论批他个体无完肤。 耍嘴皮子,他们是专业的。 台下有年轻干部看着英姿飒爽威风八面的周瑶,尤其是那张秀气中透露着威严的脸蛋,更让他们不禁为之倾慕。 “哎~那个就是今年新来的大学生吧?” “啧啧~到底是有学问的” 身边这人低声说道:“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保卫科副科长了,前途无量呢”。 “我就欣赏这样的” 前面那人抿了抿嘴唇,看着周瑶说道:“人生的另一半必然是要爽快一点的,似是那些柔柔弱弱的我就不喜欢~” “你直接说你喜欢她不就完了嘛~” 边上这人用手搂了一圈,给他示意道:“你要是喜欢可得赶紧行动,这盯上的她的人真是不老少!” 前面这人一撒么,可不就真是嘛,好多跟他年龄一般的小青年都在往周瑶身上瞅。 真可谓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周瑶倒是没想过下面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欣赏自己。 她听见台上的议论声,以及彭永红还在试着用话筒向下面喊话。 不禁眉毛一立,手指指向台上,从电子扩音器里喊道:“肃静!坐下!” “聋了是吧!喊话没喊你们是吧!” “坐下!!” “……” 全场职工代表嘎吱一声,全都肃静了下来,就连低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维持秩序还敢冲着领导发火。 台上的领导也是没想到周瑶会冲着他们来,不禁都把目光飘向了储友恭和周勇。 这两人也是一脸懵逼的模样,给领导回过去的眼神是:别看我啊!她不是我安排来的! 储友恭和周勇见彼此这幅模样,又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对方。 那意思是,不是你安排的是谁安排的? “胡闹!” 靳良才刚才见场面控制住了,也不跑了,站在台上手指了周瑶骂道:“你冲谁嚷嚷呢!” 说完对着台下的储友恭和周勇一摆手,示意他们保卫组的问题自己处理掉。 周勇倒是真的勇,见着上面的领导一摆手,他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冲着周瑶就奔了过去。 “你把喇叭给我关喽!” “周瑶!服从命……” “哎呦~嘶~啊~” 周勇冲过来想要抢夺周瑶手里的扩音器,可他低估了周瑶的武力值。 前几天领导们不在家,周瑶服从李学武的命令,对来保卫科任职的这混蛋是忍了又忍的。 现在领导就跟下面坐着呢,她还能忍了周勇的放肆? 也没别的拳绣腿,只是一招儿狠厉的踢裆,然后一个小擒拿抓住了周勇的手腕,随后就是一记简简单单的大背摔。 咵哒! 现场很安静,所有人都能听到周勇蛋碎的声音,以及他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嘶嚎。 至于他落地的声音为啥这么的清晰,那完全是他反应的慢了,蛋碎当时没喊出来,光脸红憋气了。 都等被周瑶按在地上铐住了双手,他这才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 而周瑶呢? 这会儿则是云淡风轻地站起来,用脚踩住了周勇的脑袋,不屑地瞥了台上众人一眼,哼声道:“就这点三脚猫的能耐,也敢来保卫处撒野?!” 嗖~~~ 现场所有男人胯下均是一阵凉风扫过,随后便是双腿一紧。 再看向周瑶的目光里,那些年轻人全都没有了适才的仰慕之情。 尤其是刚刚还说欣赏她,喜欢她这一类型的那个,心里更是觉得周瑶长的也不过如此,这姑娘不追也罢。 毕竟厂里合适的姑娘多的是,没必要为了娶媳妇儿而承担严重生命危险。 周瑶只用了一招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便镇住了全场。 就连台上的几人都不敢动了,悄悄地坐下,很怕周瑶冲上来给他们一下子。 就是周勇这样的大小伙子都挨不住她的一击,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呢。 而在周瑶收手之后,台上几人的目光又都忍不住转向了台下第一排就座的李学武身上。 靳良才如此,彭永红如此,就连冯道宗也是如此。 这个男人好像是他们的梦魇一般,每次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们一下子。 即便是他们不主动招惹,可依旧是敌人。 任是谁都看得出,控制现场的不是台上的领导,也不是刚刚要变革的新团体,而是坐在那里淡定喝茶的李学武。 会议开始那会儿,众人看向他复杂的目光,这会儿依旧是复杂的。 只是相比前面那一阵,这会儿的目光里带着畏惧,心生胆怯。 “呸~” 李学武轻轻吐出嘴里的茶叶梗,淡淡地道了一声:“真特么的晦气~” 说着话,转头看向身边的办公室主任丁自贵,问道:“是不是瞧着我要完蛋了,连开会的茶叶都不给用好的了?” “甭来这套~” 丁自贵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是中立派,根本不惧李学武的调侃。 嘴里回了一句,把自己的那杯茶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道:“要不你喝我这一杯?” “算了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将他的茶杯推开,淡淡地说道:“变天了,你老丁也不是受待见的且,我就不信你的茶叶比我好!” 丁自贵听得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默不作声地坐在那,目光逡巡,扫向前台。 广播里的声音依旧继续,只是突然没了爱情种子袁华的真情告白,倒是多了单南奇被抓捕的声音。 这可真是有够讽刺的,厂广播站站长被广播直播抓捕,还是以违反轧钢厂治安管理条例的理由。 这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知道保卫组行动了。 不,不是这几天被储友恭控制的保卫组,而是在李学武领导下,真正的保卫力量。 只见李学武给看向他的周瑶微微点了点头,便见这位保卫科副科长走到台前,从扩音器里喊道:“行动!”现场便再次骚动了起来。 继广播里的单南奇被抓,现场执勤的治安员也开始了抓捕行动。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储友恭、陈叔毅、袁秀梅等人,一一被治安员叫起来带铐子。 如有敢多说一句话,或者有任何反抗的举动,都会被执行一整套的抓捕程序。 有前面周勇做案例,再加上会场都被厂护卫队控制了,他们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乖乖就范。 如若换一个部门来,哪怕是纪监的人,他们也不会这么顺从。 只能说保卫科的人早早的就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基因刻在了全厂职工的骨子里。 李学武发明的那一套抓捕动作程序,所有体验过的人记忆深刻,没体验过的人畏之如虎。 台下保卫科的治安员拿着名单点名抓人,台上周瑶却是已经对那些领导动了手。 包括冯道宗、彭永红、靳良才等上面工作组的人,一一被搜身带铐子。 彭永红还忍不住提醒周瑶,说给他带铐子,轻易没几个人搭里头可摘不下来,别给她领导惹麻烦。 周瑶却是不管这个,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打的彭永红差点气的脑出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冯道宗的面,他被一个女人给打了,这成何体统。 可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彭永红怎么了? 看看冯道宗,他有说敢不配合嘛! 你再看看厂领导程开元,他敢说个不字嘛! 熊本成还是他们任命的调查组副组长呢,是正儿八经的厂领导,可你看他敢给周瑶说话吗? 所有人都很清楚,要动手的不是周瑶,而是坐在台下扯闲蛋的李学武。 所有人也都很清楚,那些带了武器的厂护卫队轻易是不敢开枪,但你问问他们敢不敢用枪托捶你。 所有参与这场突如其来变革活动的人今天基本上都在这了,没在现场的李学武也安排了人去抓捕。 这一招瓮中捉鳖,属实是给程开元的脑袋上捶了一拳头,打的他是头晕脑胀,嗡嗡作响。 看着保卫科点名抓人,站在会场角落里的彭晓力急的直跳脚。 他拔着脖子听了名单上的名字,怎么没有孙健的啊? 是不是自己没给领导说清楚,或者这些人在做名单的时候把孙健的名字给漏掉了? 看着孙健安稳地坐在那里喝茶,彭晓力真的很想走过去提醒一下保卫科的人,那里可是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呢! 任凭彭晓力多么的着急,可孙健就是稳稳地坐在那,好像真的没他什么事一般。 会场内部参与变革活动的人被肃之一清,戴着手铐子被护卫队的人带走。 场内职工代表看看左右,也逐渐的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台上只剩下沉默不语的程开元和熊本成,全场职工代表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场内一出戏,厂外可还有一出戏呢。 当冯道宗等人被押着走出大会场的时候,却是发现场馆外面全是护卫队的人。 甚至连执勤的武装车都开了出来,车上还高高的挂载着一挺轻机枪,护卫队员眼神严肃锐利。 最让冯道宗等人心虚的是,车边站着李怀德,李怀德身后站着的是谷维洁、景玉农以及薛直夫。 四人面色一样的严肃,面对冯道宗等人的目光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就那么冷冰冰的,似是路边坛里的白雪和冰一样。 李怀德的目光甚至还意有所指地扫向了几人手上戴着的铐子,多少带着点情绪了。 双方相顾无言,胜负已分,再说其他都是废话。 而轧钢厂的干部,似是储友恭等人,也是羞愧难当,这会儿可说不出求饶的话来。 他们暂时是被保卫科以扰乱工厂生产秩序的名义逮捕的,下面如何处理,还得看李怀德的意见。 冯道宗等上面下来的人很清楚,李怀德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不过回去就说不定了。 储友恭等人心中忐忑,怕不是要在保卫科里遭罪的,那李学武是个什么德行,他们最是清楚。 就站在那,李怀德带着三人目送他们被带上车,看着车开走,这才在栗海洋等人的提醒下,迈步上了台阶。 会场内,因为护卫队都已经撤走了,再没有人管制和约束,显得有些吵闹。 而因为台上的两位厂领导没走,前排就座的处室领导也没动地方,职工代表们自然不会走。 有人已经猜测,一会儿应该还有主角要上场,不然台上的两人为啥不动。 周瑶在抓人的时候已经给他们说了,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敢乱动,真就别怪她不给两人脸面了。 熊本成早就面如死灰,全身颓废地坐在那低头不语了,而程开元还坚持着,坐的笔直。 当看见李怀德带着轧钢厂其他三位领导走进会场后,当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后,程开元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败了。 一败涂地! “呵呵呵,本成同志” 李怀德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情绪,带头鼓着掌走到了台上。 先是跟台下全体起立热烈鼓掌的厂职工代表们挥手致意,随后走到熊本成的身边,主动伸出了手。 熊本成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羞愧难当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接住了李怀德的橄榄枝。 李怀德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很是关切地问候了几句。 “本成同志虽然年岁大了,可做事不糊涂!” 李怀德握着熊本成的手,笑呵呵地对身边几人讲到:“有担当,有作为,咱们厂这是有此一老,如有一宝啊!” 这话就差指着熊本成的鼻子骂大街了,句句都是反着说的,看得景玉农等人都是嘴角轻动。 李怀德说是说的,可是没有要收拾熊本成的意思,老家伙了,还能折腾几年? 把这老东西放在那个位置上,只要压住了,时不时的抽他两鞭子,让他长长记性,开会的时候听话举手就行了。 真要是换一个人上来,不一定有这么放心的人,也不一定如他这般乖乖的听话。 讽刺完熊本成,李怀德又走到主位上,看着栗海洋撤换掉了冯道宗的名牌,笑着拍了拍身边程开元的肩膀。 也不顾程开元现在猪肝一般的脸色,从话筒里对着台下讲到:“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是辛苦开元同志了~” 不用奇怪,为什么刚才彭永红讲话的时候话筒被控制,这会儿李怀德用就可以了。 李学武的布置可远远不止这些。 “去边疆我是迫不得已啊”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台下众人坐下,也示意景玉农等人找地方就座。 他自己则是讲道:“边疆办事处对于轧钢厂未来的经济和贸易发展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可以这么说!” 李怀德给台下挥了挥手,道:“有边疆办事处在,咱们厂的职工就有羊毛线用,就有牛羊肉吃,就有边疆的水果吃!” “好!” 哗~~~ 台下响起了热情的叫好声和掌声,这是对李怀德的讲话,对轧钢厂现行的发展政策最好的支持表态。 “去边疆以前我们是开了工作会议的” 李怀德笑着看了程开元的方向,道:“我是请谷副主任代为主持工作,请玉农同志辅助” “没想到开元同志这么的热心积极,想要给我帮这个忙,实在是感谢” 李怀德话语里充满了讽刺意味:“这体现了开元同志的无私奉献,更体现了我们这一届班子的凝聚力!” “是好事~” 他面色从微笑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道:“听说今天开的这个会议是纠风会?” “那确实得纠一纠风气了” 李怀德轻轻拍了桌子,道:“我看厂里就有这么一股歪风邪气在作乱”。 “在全国工交系统上下一心,响应号召搞工厂、搞学习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些人不安分守己,不按最高的指示做工作,偏偏就想搞一些小动作!” “不会做事!就会搞人!” 李学武坐在下面,差点以为老李疯了,在说他自己呢。 “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是想破坏我们厂的大好发展形势,是想破坏正在建设的职工福利,是一小撮心术不正,思想扭曲的坏分子!” “坏人!坏人!坏人!” 现场已经有职工代表激动地起身跟着李怀德喊起了口号。 如果说先前冯道宗等人批评工业变革,批评汽车项目什么的,职工代表有怨言不敢说。 可这些混蛋竟然提出停止居民区建设和福利系统的搭建,这不是毁了他们共同的利益了嘛。 要不是保卫处的人突然进来维持秩序,都有人上去抓了那些人下来说道说道了。 “当然了!” 李怀德受现场职工代表的激动情绪影响,也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有力地挥舞着。 “红星轧钢厂的干部职工是有思想,有理想,是讲正治,顾大局的!” “在变革发展过程中,是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我李怀德还听的进去不同声音!” “有问题可以讨论解决,但我坚决不允许以这种破坏的形式和主张来影响到轧钢厂的未来!” “绝不答应!” “绝不答应!绝不答应!绝不答应!” …… 现场的气氛被李怀德调动的很是热烈,职工代表们已经忍不住走出座位,涌到了台前,围住了李怀德等人。 “我要讲!” 李怀德一挥手,很是严肃地讲道:“轧钢厂有如萧子洪,如孙健,如于海棠,开明进取、以轧钢厂未来发展为己任的同志们!未来的发展大局是不可摧毁的,是不可战胜的!” “好~好~好~!” 现场气氛在李怀德的讲话声中进入到了顶点,职工代表们听着李怀德提气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喊着好。 彭晓力站在角落里有些傻眼,就连顾城找过来都没有发现。 他深度怀疑领导是不是搞错了,是自己从孙健的办公室里偷证据的,不是孙健从他的办公室里…… 哎呀,他脑子这个乱啊! 这不仅没有抓了孙健,反而让他上了李主任的表功名单,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这不是漏下一个坏蛋嘛! 会场在李怀德的讲话结束后,气氛稍稍有所缓解。 谷维洁和景玉农分别在李怀德的邀请下发表了讲话。 谷维洁讲的是她刚刚从上面学习回来,带来了上面领导对于轧钢厂发展的殷切希望,也带来了领导们的祝愿,愿轧钢厂越走越好。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是景玉农的讲话。 她分享了自己在其他单位演讲羊城贸易经验时的自豪心情。 当讲到轧钢厂的项目越做越多,越做越好,职工福利待遇越来越好的时候,其他厂的领导和工人们都无比的羡慕呢。 她脸上的自豪是做不得假的,众人就爱听别的工厂羡慕轧钢厂,就爱听厂领导自豪地说轧钢厂最好的言论。 现场被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所充斥着,让全场职工代表们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这几天的人心惶惶在这一刻被李怀德等人安抚劝慰,并鼓舞着他们继续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 当全场职工代表大会结束以后,众人散场出门时,外面已经是晴空万里,再无一点雨雪阴霾。 护卫队的警戒力量早就撤走了,只留下几摊雪痕,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而走出来的职工代表们,好像什么事都没看见,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急着要回到自己单位,把这一好消息传达给同志们。 丁自贵看着风淡云轻的李学武,想着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雄心壮举,这一刻的坦然更加的年少了得。 李怀德在讲话中并没有提及这一次反败为胜的最大功臣。 就像是遗忘了一般,反倒是是特别地让有心人把李学武的名字刻在了脑子里,那一处坚决不能与之为敌的区域。 他故意端着茶杯同李学武走在了一起说说笑笑的,就像平常开会结束后的闲谈一般。 思绪过后,丁自贵更知道李怀德不提李学武,才是最大的感念李学武。 再看李学武,身份绝对不简单的是业务干将而已了,同患难的经历,必然让李怀德更加的信任和重用。 路上李学武笑着问起了广播里的趣事,为啥袁华能顶得住那么多人的破门。 丁自贵笑着胡乱猜测,说不定是爱情的力量。 李学武则是哈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丁主任也相信爱情。 丁自贵则是喷了嘴里的热茶,好笑地说自己一把年纪了,相信个屁的爱情。 两人又提起今天的布置和安排,李学武却是没有藏着掖着的。 说了请保密部余大儒利用调查窃听一事做遮掩,在相关位置布了监听设备。 又提及萧子洪牵头,从训练场调人下来,利用人事变动做遮掩,在相关部门安插了监视人员。 最后是安排于德才作为协调人员,配合孙健、于海棠等人做侦查、反击和布局抓捕任务,一举将这次的大火扑灭。 丁自贵听的是冷汗直冒,腿打哆嗦,李学武为了防范程开元,这是多久之前就在挖坑布局了。 可以这么说,程开元输的是一点都不冤,储友恭等人跟着陪葬也是活该。 李学武都坑过多少人了,还不涨记性,密谋暗算他,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历来可只有李学武坑别人的,还不见别人坑李学武的呢! 徐斯年有话讲,说李学武沾上毛就是猴! 丁自贵又提醒训练场可是有调查组的人上去了,准是还有人里应外合呢。 彭晓力小跑着追了上来,听了丁主任的后半段话撇了撇嘴,心里暗道:就丁学波等人那样的棒槌,遇到周瑶还好一些,她讲的是合规办案。 但落在魏同的手里就不一定了,当初被调到山上管理训练场,魏同就是因为下手狠,李学武怕他惹出事才这么安排的。 只能说丁学波现在的情况一定比羁押室里那些人惨,更惨。 彭晓力拎着李学武的茶杯和包在后面胡思乱想,身边跟来的顾城则是想要提醒他,是不是该说那件事了。 彭晓力哪有心思帮他跟领导表功啊,还在犹豫是不是跟李学武汇报一下孙健的情况。 可就在一行人过了甬路,到了办公区的时候,正巧见着孙健站在保卫楼门前跟周瑶说着什么。 而当李学武带着彭晓力和顾城走到门前的时候,孙健和周瑶一起笑着给他们打了招呼。 “领导,人已经办好了羁押手续” 周瑶敬了一个礼,给李学武汇报了工作进展。 李学武则是点了点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带他们走,更不能安排见外人”。 “明白!” 周瑶点头,很是认真地应了一声,还悄悄地问了一句要不要上项目。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提醒道:“你可得注意一下言行举止,刚才我在会场可是听他们议论,不敢找你处对象,说太凶了”。 “我……” 周瑶使劲忍住了嘴里要说出来的话,无语地瞪着李学武。 当初是谁让自己去训练的,当初又是谁说保卫处的人要刚强一点的,现在说我凶,说我找不到对象了! 你要负全部责任! 李学武才不会负责任呢,他是出了名的三不原则男人。 逗了周瑶一句,同孙健示意了一下,便往楼上走回去。 而孙健站在门口,笑呵呵地拍了拍彭晓力的肩膀,问道:“你为啥老是用这种目光看着我?” “是嘛?~” 彭晓力忍不住又用怀疑叛徒的目光扫了孙健一眼,嘴里仍自辩解道:“没有啊~” “呵~” 孙健好笑地点点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办公室的门锁换了钥匙,以后不要再来了,这回可没有你要的证据了”。 说完,也不顾目瞪狗呆的彭晓力和顾城两人,随着李学武进楼,往楼上走去。 彭晓力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孙主任消失的背影,满脸的不敢置信。 而顾城明显的看出了端倪,拉了他一把到墙边,手指着他骂道:“你个傻哔!” “什么?” 彭晓力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见了鬼似的看着顾城。 而顾城则是怼了他一下,瞪着眼珠子气道:“分明就是孙主任故意让你去他办公室的!” 他这会儿想着自己被彭晓力神经兮兮地带着,跟傻哔似的大半夜不睡觉去撬孙主任的办公室。 然后偷拿那些明显是孙主任故意给他们准备的所谓证据,两人还窃喜不已的来找李副主任表功,真是羞耻的要命。 就这哔样的,丫的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深入敌后,智勇双全,特么的! 顾城现在也没心思、更没脸面去找李学武表功了,怀着哔了狗的心情回了主办公楼。 而等彭晓力浑浑噩噩地回到楼上,推开领导办公室的门,正见着孙主任同领导汇报工作。 见他这幅霜打了的茄子模样进来,那副羞愧难当的表情逗得李学武同孙健相视一笑。 孙健在烟灰缸里掐灭了从李学武这里领到的第一支烟,笑着站起身道别。 而走到门口,看着彭晓力的倒霉模样,他倒是没在意地点头笑道:“挺可爱的”。 得了这个评价的彭晓力更是羞耻的无地自容了,恨不得把领导办公室里的地板拆开,用脚趾头给领导再掏个跃层出来。 “怎么?脑袋插裤裆里拔不出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走近的彭晓力一眼,见他还是这幅模样,点点头说道:“做工作嘛,哪里有不犯主观认知错误的”。 “但是要记住,年轻人可以犯错,但不能自以为是” 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李学武很是难得地叮嘱道:“你在办公室是多待了两年,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和历练”。 “但是,做秘书工作,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谢谢领导教诲” 彭晓力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认知,也做了表态发言。 只是内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吐槽:自己要走很长的路,恐怕就是您这些老前辈们的套路了。 —— 十二月七日,本来是周日的,可李学武还是按照李怀德的电话要求来了厂里。 一大早的,本来是想睡个懒觉再往俱乐部去。 可谁承想,栗海洋打电话通知他,上面有领导要来处理昨天的事,所里李主任请他去厂里。 李学武在电话里已经跟栗海洋说了,只要李主任同意,可以提走羁押室那些人。 但栗海洋也憋着笑强调了,李主任特别叮嘱,说他不休息,李副主任也甭想着休息。 李学武撂下电话差点要骂大街,还是看在闺女李姝的面子上饶了李怀德那个老登。 盖因他打电话的时候,李姝就扶着她的小床围栏眼巴巴地望着他,那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疑惑啥? 好像是在问他,这通电话是不是打给她的,她已经睡醒了,可以接听的。 李学武满心怨言地来到厂里,看见周瑶也在,便主动问了缘由。 周瑶无奈地摊了摊手,说了栗海洋昨天就给她叮嘱,让她不把事情处理完别回去。 看样子李怀德也很清楚,上面下来的这几位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轻易交出去自己的面子过不去,不交出去上面的面子过不去。 真要是不给这些人一点教训尝尝,还真以为他李怀德是好欺负的。 所以栗海洋给周瑶做叮嘱的时候就强调了,厂内那些干部可以正常供给伙食,上面来的那几位就不要给吃喝了,万一出了事不好交代。 得~周瑶自然是听上面的话。 也就是说,差不多24小时了,那几位水米未进,还待在特别闷热的羁押室里。 栗海洋见着他来了,还特意打电话让他过去,陪李主任一起见一见上面来的领导。 李学武直接就给拒绝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他才不去掺和呢。 现在是上面的领导为难,手底下的人犯了错,让下面的工厂给扣下了,是来认错服软领人的。 又特么不是来发大奖状的,李学武傻了才会去看上面的领导丢面子呢。 李怀德现在长能耐,故意在那些领导面前得了便宜卖乖道委屈,他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可禁不住那些大佬们的注意。 这件事啊,还是让上面的领导觉得是李怀德深谋远虑、老奸巨猾的好,真要是知道有他这么一位深明大义,正气凛然的智多星存在,那还不得眼气死啊。 李学武不想去触这个霉头,更不想跟着李怀德去出那个风头。 李怀德这一次确实扬眉吐气了一把,上面来领人的领导态度放的很低,主动跟轧钢厂表示了歉意。 尤其是这三人带头自作主张组建的工作组,给轧钢厂的生产生活带来了困难。 带队的领导同李怀德一起来保卫处领人的时候,当着好多人的面,严肃地批评了冯道宗几人不顾全大局,乱弹琴。 冯道宗等人在羁押室饿了一天一宿了,就算是想要辩解,这会儿也没力气了。 尤其是当着领导的面,当着轧钢厂一众人的面,老脸彻底丢尽。 他也就是不服输,想着自己上一次从轧钢厂灰溜溜的走不服气,有杨元松撺掇着,还真就敢再闯老虎洞。 没想到的是,老虎洞里有真老虎啊,昨天差点坐了老虎凳。 看着几人萎靡不振的模样,带队领导也是头疼,主动表示回去后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 李怀德倒是不敢奢求冯道宗几人一定会被怎么着,谁知道他们这个工作组是自作主张,还是被甩锅了。 就他想来,如果没有这一次的逆风翻盘轧钢厂怕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当然了,领导都服软了,他这漂亮话得要说。 一边是对于领导的为难表示理解,一边也在责怪保卫处处理不当。 怎么能说抓人就抓人呢!真是胡闹! 他目光早就扫视好几圈了,都没发现李学武的身影,知道这小子绝对不会露面的。 所以,他在话语里批评了在家主持工作的萧子洪。 什么思想认识不到位啊,什么业务水平有待学习提高啊,什么个人能力较为平庸啊,反正是各种批评。 萧子洪其实也挺无语的,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甚至抓人和给这几个货饿肚子的事都不知道,却是莫名其妙的背了一口大黑锅。 想想也是委屈,来保卫处都没几个月,算算都不到一百天,数数这都背了多少黑锅了。 不过怎么想这口锅都得是他来背啊,因为李学武出差不在家,储友恭犯了错误顶不着,保卫组就剩下他一个了呗! 所以李怀德训斥着他,他看着上面的领导训斥着那三个倒霉蛋儿。 工业部生产计划指导办公室副主任冯道宗 工业部机关办公室副主任彭永红 工业部机关办公室宣传处副处长靳良才。 这三位今天从这走的时候,摘了铐子是这个身份,再见面可就不一定了。 (本章完) 第937章 人前显贵 第937章 人前显贵 “今天几号了?”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系着衬衫袖子上的纽扣,见着秦京茹收拾着屋子,便问了一嘴。 秦京茹则是扫了门口的挂历一眼,拎着手里的抹布回道:“八号,周一,怎么?您又要出差?” “呵呵,哪有那么多差可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就是问一嘴,别耽误了给你发工资,我老是记不住”。 “放心吧,我记得住!” 秦京茹撇了撇嘴角,道:“到了日子我会主动提醒您的,忘了啥我都不会忘了钱”。 “嗯,确实应该这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实事求是,爽朗大方,不要小家子气~” “呦~这又是怎么了?” 秦京茹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轻声问道:“跟小宁姐闹别扭了?” “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夸你都听不出来”。 “算了吧~”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拎着抹布又去擦家具,嘴里回道:“您还是别夸我为好,我这人不禁夸,容易犯错误”。 “你瞧,不是我的问题”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点了点秦京茹这边道:“是你自己说的,准是又惹祸了吧”。 笑闹一句,看了一眼门口问道:“从边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了?” “妥当了” 秦京茹手扶着沙发靠背,看着对面的李学武汇报道:“肉是分了一半让国栋哥稍给李婶” “奶制品啥的都收起来了,留着给李姝,果送到楼上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老太太那屋放着……” “果不要给小宁多吃” 李学武提醒道:“你要是想吃可以拿家去一些,也给你婆婆尝尝,李姝也是少给,她还小”。 “知道了” 秦京茹听见李学武的大方并没有惊讶,这人一贯如此的。 手里无意识地擦了擦沙发靠背,看着李学武犹豫着问道:“那个……李哥……” “咋了?” 李学武正在抖开手里的报纸,听见她犹犹豫豫的,便问道:“有事?” “是我婆婆~” 秦京茹站在那为难地说道:“昨晚回去就找我和建昆谈话来着,说什么要孩子早点好,又说一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了?” 李学武刚开始还没怎么注意听,光看报纸上关于周六结束的那场扩大会议的报道了。 见她提起要孩子的事,便抬起头说道:“你和建昆身体有问题?该要就要啊~” “不是~~” 秦京茹攥了攥手里的抹布,犹豫着说道:“我不是想着小宁姐这边……还有……” “嗨~你想得可真远~”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离了你我们还不生活了?” “放心啊~该生生,该要要,你婆婆说的对,结婚了还不要孩子,等啥呢”。 “……” 秦京茹就知道跟李学武说这个白说,对方根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着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报纸上,有些气苦地拧了一下手里的抹布。 随后似是有意无意的,用有些心虚的语气问道:“如果……我有了,家里这边怎么办啊?” “什么?家?哦~哦~”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口答音道:“让谁过来帮忙就是了……” 话也就说了一半,等于没说,倒是让秦京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大着肚子没法干活,到底是就不用她了,还是临时找人顶她几个月啊,这么不上不下的,弄的她都不敢怀了。 “听他的?按照你的安排来” 顾宁从楼上下来,示意了客厅里的李学武给秦京茹说道:“他都没听清你说的是啥”。 “小宁姐~”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不着急的,是我婆婆……” “我理解” 顾宁难得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也是做儿媳妇儿的,懂你的意思”。 “那……” 秦京茹有些犹豫地搓着手,声音逐渐低沉地问道:“家里怎么安排啊……?” “怎么也得三五个月呢” 顾宁看着她安慰道:“到时候就算请人回来我也是不放心的,等你回来”。 “谢谢小宁姐!~” 秦京茹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顾宁的手,这才往厨房去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厨房里忙活着,要等李学武走后她才会收拾屋子。 今天等在客厅里,就是为了问李学武这一句,到底还是没问着,反倒是一直没管家里事的顾宁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要不怎么说怕什么来什么,念叨什么有什么。 前天她就想着婆婆千万别催她要孩子,就算是要,也得等顾宁这边差不多了才行。 你瞧吧,昨晚上回去婆婆就等着他们了,整整唠叨了一个多小时。 平日里婆婆是个很体贴,很随和的人,对她也好,没有任何的挑剔和要求。 唯独这一项,要孩子,无论是孙子也好,孙女也罢,小两口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 老一辈人讲究开枝散叶,就算是生活紧吧,也不能耽误了要孩子。 似是四合院那边老七家,两口子就老七一个人上班,可孩子都仨了,还想着要呢。 就是这么豪横,主打一个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谁知道哪个儿子出息了啊。 秦京茹当然不能拒绝了婆婆的要求,甭说她是小媳妇儿,就冲婆婆对她的好,也不能不要啊。 可要是要,真离开了李学武家里,没了这月月的工资不说,以后再想找这么合适的工作不一定有机会了啊。 尤其让她有危机感的是上次于丽来家里,那娘们跟李学武的关系她不确定,跟顾宁还能说得来。 都是在一个院里生活过的,她也见过于丽的干净劲儿,知道照顾人是一把好手。 真叫了于丽来顶她,以后甭想着回来这边了。 你就说,论勤奋,论手艺,论见识,论……怎么比啊~ 所以要么占着这个位置不动,要么就得求个准话,否则她是不敢生的。 别说什么婆家有钱,说丈夫在轧钢厂上班,只要不是自己挣来的,秦京茹都不信那个。 婆家丈夫再有钱,你伸手要钱过生活的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 一次两次的还能长得开口,次数多了自己都受不了了。 她来了城里,其实倒不是最羡慕顾宁,顾宁的生活她看不见,也接触不到,更想象不到。 秦京茹最羡慕的是赵雅芳,同样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嫁到婆家能自己赚工资,有独立的工作和家庭,不受婆家约束。 最难得的一点是来自于外界和婆家的尊重,大学教师,你想不尊重行嘛!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秦京茹觉得自己这辈子吃亏就吃在没有学识,更没有知识和见识上了。 到了李学武家里最大的收获恰恰就是如此,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李学武的豁达幽默,顾宁的沉稳端庄,老太太的慈祥宽容,是她来城里后最大的收获。 也正是因为她有所学习和改变,所以李学武对于她的看法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以前安排她来家里做事,更多的是因为家里确实需要个勤快人,更需要个知根知底的。 这姑娘傻,好骗,容易摆布,不会出事,重要的是能让丈人家放心。 其实秦京茹说自己没见识是对的,李学武家里能用她就不会用别人。 因为还有谁能比得上司机的媳妇儿、情人的妹妹来的更可靠呢。 就算是丈母娘来了,都得让她留下继续做事。 客厅里,顾宁走到李学武身边坐下,看着他盯着报纸认真,拿了茶壶续了热茶。 “刚才京茹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折迭了报纸,目光看向顾宁微微一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咋好跟她讨论这个”。 “再有” 他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示意了餐厅方向轻声说道:“平时相处得当,怎么大方都可以,但不能处处惯着”。 “就知道~” 顾宁抿嘴轻笑了一下,捧着茶杯小酌了起来。 她太了解李学武的性格了,耳听八方的主儿,怎么会听不清秦京茹的话。 所以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给秦京茹准话,吊着她,让她去求顾宁。 到顾宁这里,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能用她,用惯了的,还能换了别人去? 怎么答复她都是对的,也能让秦京茹有一份畏惧,一份感激,在以后的生活里更安分,更用心。 也别说这对儿夫妻是万恶的地主和地主婆儿,人跟人相处,交心但不能全交了心。 那不是处关系,那是处仇人呢。 “报纸我看了” 顾宁放下茶杯,手指轻点了点李学武手里的报纸,说道:“跟你们厂有关系吧?” “何止是我们厂啊~” 李学武语气怅然地说道:“整个工交系统基本上可以宣告飘红了”。 说完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从会议开始前就已经开始吹风了,直到今天出来的社论,依旧是这一话题。 此前已经定下来的《工业十条》彻底被推翻,三个月的时间都没到,还得重新审议修改。 上面对于修改的理由很霸道,说从思想上就是错误的,说此前召开的工交会议都是错误的。 甚至在扩大会议上点名批评了工交系统的负责人,算新账,倒旧账。 李学武心里很清楚,这把火是看准了工交系统更大,更有影响力,这才往上面引的。 就在昨天,f4用了冯道宗同样的理由来批评工业发展思路,都是生产压了变革。 这在李学武想来,根本不是发展思路错了,而是这条发展思路不是f4提出来的,这才是错误的 “没关系,放心吧” 李学武拍了拍顾宁的膝盖安慰道:“这又不止我们一个工厂,影响的范围多了去了,不至于的”。 “是你的性格” 顾宁伸手抓住了李学武放在她膝盖上的大手,认真地说道:“你做事太急,太要强了些,处处都有算计,总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是,你说的是”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点头微笑道:“那就不急了,慢慢来,这世界离了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嗯” 顾宁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也担心地捏了捏他的手。 “国栋昨天来还有说你比他还累,比他还拼,让我劝劝你”。 “呵~跟他比~” 李学武没想到是这小子背刺自己,他自己摆烂,还不许别人卷。 昨天在四合院,他有叮嘱小燕多咔嗤沈国栋,让他有点志气,别没事老想着热炕头那点事。 这小子真有种,趁着来这边送东西和取东西的工夫,竟然敢还击自己。 李学武的这些小伙伴们那是个顶个的想发财,想出息,唯独出了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主儿。 闻三儿和二孩儿为了生活甘愿跑到港城去奋斗,老彪子为了生活能去东北生活,只有沈国栋,深怕离家远了一步。 就是在这四九城,能在东城都不会往西城区。 李学武骂他活的一点志气没有,都不如村里的好老娘们儿! “我要是跟沈国栋比,现在都得让人欺负死”。 “又没说不让你努力” 顾宁嗔了他一句,说道:“是看你最近太累了,回家都没看书学习的时间,躺下就能睡着”。 “嗯嗯,你批评的是” 李学武点头道:“昨天回四合院,那些小子们都知道不耻下问,跟嫂子主动做学问,我是有所懈怠了”。 这个时代的特色,讲究个人学习,看书也好,坐在一起讨论也罢,每天都要有所收获。 这可真不是瞎掰,都说这个年代的人学识丰富,不是他们看的书多,也不是这个年代获取知识更方便,恰恰相反。 是这个时代的人懂得珍惜所有获取知识的时间和渠道,有学习的态度和毅力。 似是后世抱着手机看短视频傻呵呵的那种,又能学到什么东西。 不要说什么在某音上也能学到新知识或者开拓视野,那都是假的,自己糊弄自己呢。 短视频的算法就是根据你的喜好和认知给你推送相关的内容,你看的越多,知识面越狭窄。 让你刷一天的短视频,放下手机问你看着什么了,兴许就能说出几个热点新闻来。 要是隔三天问,恐怕连这一点内容都说不完整了。 这是没有思想交互的观看,比看电视都不如。 看书和讨论则是不然,是让你用头脑和思维去理解,去辩证,去建立独属于你自己的知识结构体系。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书读的多了,不仅能写的出来,也能说的出来。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者,固然烦人些,但你也得认同他还能说,短视频看多了,你说话都懒得说了,这叫主动丧失语言沟通能力。 所以劝诸位少看短视频,多看书,多看好书,最好是支持正版阅读。 李学武平日里看书很杂,抄起哪本看哪本,有兴趣了甚至都能看给闺女准备的连环画。 开卷有益,必有所得。 顾宁的阅读量要远远超过于他,你看顾宁说话少,可内秀于中。 腹有诗书气自华,秦京茹永远都不会拿自己会做饭的能力去跟顾宁比。 因为她知道,顾宁可以动手学做饭,但她坐在那看不进去书本上的文字。 这就是文化素质层面高低所带来的上行和下行客观认知。 刘茵是传统的家庭妇女,也有婆婆从小教她带她,在老太太手里没少吃教训。 可你看她对三个儿媳妇儿有像是婆婆对自己那般的严苛吗? 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三个儿媳妇儿都是有学问,有能力的人。 老一辈的人都会讲,这没学问的人面对有学问的人就会忍不住的虚。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都认定有学问的人更高贵一些。 当然了,李学武和顾宁都很清楚,学问高低并不绝对的代表个人素质高低。 但多读书,多学习,是提升个人素质和认真的良好途径。 饭桌上,李姝呜呜渣渣要自己用筷子吃饭,秦京茹哄不好,却是被顾宁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吵闹。 “就得妈妈制得了你!” 秦京茹点了点李姝的额头,嗔道:“喂你吃饭跟打仗似的,再这么闹,饿你三天”。 “还说呢”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秦京茹说道:“棒梗昨天就饿了一整天,晚上闹得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准是又闯祸了呗” 秦京茹撇撇嘴角,道:“我姐都快管不了他了,一说一梗哒,现在还有脾气了呢,用绝食来威胁”。 “说是逃课,往海子那边滑冰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闺女说道:“我闺女以后长大了可千万不要如此淘气啊”。 “呵~等着吧~” 秦京茹一副以后有你头疼的模样,一勺一勺地喂着李姝,嘴里说道:“只要你说不让她干的,她踅摸儿的趁你不注意要去干”。 “那就打~” 李学武故作凶狠的表情对着闺女道:“要是不听话,那就动家法打屁股!” “打!” 李姝有样学样,看见叭叭的样子,也学着凶狠的表情,奶凶奶凶地喊道:“打!打!” “你可教点好的吧~” 秦京茹无奈地说道:“您要么就动真格的,要么就别吓唬她,越吓唬越不怕你”。 “好,等我几天”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等我不忙了的,非抽出时间来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 秦京茹的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那意思是:就您?还不忙的时候? 您怎么不说舍不得动手打呢! 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媳妇儿都是人家的好,千古名言。 饭桌上,都是两人在闲聊,说了说四合院那边的情况。 天头冷实诚了,院里的老人不耐出屋了,尤其是后院住着的聋老太太,今年的状态就没有往年的好。 一大爷年中造了那场罪,身子骨也是不比从前,一大妈照顾后院还得照顾他。 好在是今年的院里消停,没那么些个破烂事儿。 后院住进来的费善英是个厉害的主儿,前面有倒座房和李家照应着,挺着大肚子照顾一个孩子还算轻松。 闻三儿虽然在港城,不过同家里通讯方便,借着电台的便利,也经常有消息往来。 钱财这些是不必担心的,后院缺少啥都不用费善英吱声,小燕必然是要张罗的。 刘茵和老太太,一天带着赵雅芳去串八趟门都少说了,啥事都没有。 就是对面儿住着的老刘家,因为三个孩子都不在跟前儿了,真正的消停了下来。 老大刘光齐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原因,更少回家来了。 老二被厂里调去了钢城支援建设,老三被李学武调去一监所支援劳动,老两口过日子,真是难得的舒心。 就是二大妈的眼睛斜了,嘴也歪了,走路费点劲儿,说话也不太利索,所以轻易是不出来走动的。 见着的少了,也没人再提及他们家那点子事了。 不然就是刘海中犯的错误,再加上他们家老三的情况,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中院其实最和谐,也最热闹,全赖傻柱家添人进口,又在夏天起了新房子。 他是好折腾的,由着一大爷的照顾,又同秦淮茹家里相处得当,却是得了一心病。 父亲李顺上次回来给确诊的,也告知了雨水如何调理,现在大概就那么回事吧。 迪丽雅一天不生产,雨水一天不结婚,他这心里总是提着吊着的,还能好到哪儿去。 以前雨水也是这么过来的,他都不担心,这一次完全是迪丽雅怀孕拐带的。 物极必反,心太大了越容易郁结,就像说外向的人也得精神病一样。 当然了,傻柱不是精神病,就是特么话多了,扯淡扯的有点歪。 能跟秦淮茹家里相处的好,那自然是他过的好,秦淮茹家里过的也好缘故。 家里生活好了,秦淮茹赚的多了,贾张氏都不显得那么刻薄了。 当然了,她那张嘴依旧是没变,还是那么的讨人嫌。 不过秦淮茹有出息,院里人对她多是得过且过,少有搭理她的就是。 说生活好了就没烦心事了? 秦淮茹自己心里清楚,她也就到这了,跟李学武的关系日渐疏远,不是心远了,而是距离远了。 身份上的差距,工作关系上的差距,甚至是认知层面上的差距,都在逐渐拉大。 她尽了自己最大能力奋斗,可也就只能跟他到这个位置了。 除非是李学武主动去招待所,或者在招待所巧合遇见了,否则两人都轻易见不到的。 厂领导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清闲,更不是李学武当科长时候的随意自在。 尤其是李学武回四合院的时间和频率越来越少,两人单独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来一起洗澡的机会呢。 她跟张松英终究还是不同的,张松英可以为了李学武努力奋斗,去小食堂,去六国饭店折腾,她不敢。 走到今天这一步稳稳当当就好,因为她身后还带着一家子人呢。 除了跟李学武之间的那种关系悄然变化,还有孩子大了不好管的闹腾。 人到中年心事多,家里就她一个顶梁柱,更头疼。 即便是她现在有所依靠了,不再将棒梗视为未来的主心骨,可终极是不想看着儿子堕落。 就中院和后院那几只鸡,又能给儿子带来什么未来啊。 还别说,她瞧不上的未来,在前院几家看来,算是顶好的出息了。 老七家里还想要孩子,早早的就盯上了贾家的鸡,都开始跟她预定下奶的鸡蛋了。 盖因棒梗往前院闫家卖的鸡蛋比供销社里的便宜许多。 秦淮茹也是无奈,那些鸡蛋与其说是卖给闫家的,倒是不如说是可怜那对母女。 这钱是从闫解放的手里递过来的,要是从葛淑琴那,她又哪里好意思要。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闫解放的心思,还是故意照顾他的慕儒之情,索性叫棒梗少了几分钱与他。 卖谁都是卖,多卖那几分钱又不能发家致富的,何来的为难苦命人。 贾张氏唠叨了两回,见秦淮茹不搭理她,便也就没再说了。 也是看那间小屋里的母女实在心酸,心疼孙子养鸡卖的鸡蛋,忍不住多骂了几回老闫家的。 其实时间长了,院里人都清楚的很,闫富贵算计是算计的,但对那对儿母女可不小气。 发了工资必然是要买些补品叫闺女送过去的,每次出去钓的鱼也再没有卖了,都是叫家里的炖了给送过去大半。 虽然三大妈依旧是不满的,可当家的不是她,赚钱的也不是她,说话没力度的很。 时间都过去多久了,真要说气,气的也是儿子,气的也是自己,气的也是葛淑琴的肚子不争气。 至今仍对儿媳妇儿冷着脸,无非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心里的坎也过不去。 再加上院里人背后讲究她,越是这样她越是下不来台。 所以多是见着她没好气的说着葛淑琴,但洗洗涮涮的都还是她,一日三餐也是她。 你当闫解放是傻的? 要不是母亲尽心伺候着,他也不敢叫了棒梗卖鸡蛋直接送过去,不看着嫂子吃进嘴里都不放心的。 院里人可怜她们,一大妈和刘茵都过去单独看过。 小孩子早产不说,母胎营养不是很足,生下来就小,发育的也是慢。 多亏了刘茵提点,也多亏了三大妈后来主动过去训斥,才教了第一次生育的葛淑琴如何带孩子。 她是夜里经常会哭的,尤其是孩子哭的时候,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 听的前后院心折个儿似的,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跟她狠不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贾张氏骂三大妈最狠呢,就属她两家离的近,那半夜的哭声最清晰。 只要这娘俩半夜里把她哭醒了,第二天一早不等吃饭呢,那必然是要掘了前院三大妈家的祖坟不可。 为这个前后院的没少犯叽咯,两家相处的关系很是诡异。 互相看不上眼,又都狠不下心来互相敌对怨恨。 所以这就是四合院的生活,纷繁复杂,人情冷暖,烟火人间。 —— 周一上午李学武没去厂里,而是去了卫三团。 一方面是销假,一方面也是听说轻兵所在这边搞试验。 包括武器性质的,以及单兵作战协同等装具应用。 齐耀武上周听说他回来了,就提前打了电话,说有卫戍区的领导会来看现场。 李学武是最不耐参与这样的场合了,尤其是有那些大领导在场的时候。 他现在的级别和年龄很尴尬,让人一看就会忍不住的关注。 只要看了他的表现,又会调查他的背景关系,那又是一番波折。 所以现在的李学武不用顾宁提醒,他也是希望低调的。 可是齐耀武需要他在现场,因为这个项目是李学武拉过来的,也是他同轻兵所做的协调和对接。 今天轻兵所的领导也会来,到时候难免要互相认识和沟通的。 他到现场的时候其实已经就要开始了,点将台上摆了好几张桌子,三面围了帐篷,正适合冬季演武点兵。 李学武见着张成功跟他招手了,可没上去凑那个热闹,就站在台下看了。 他的办事员高光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笑容灿烂地打了声招呼,递了望远镜过来。 其实就是在大操场上,范围就是这么大,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清,就是看不到细节。 李学武没说什么,笑着接过,举在了眼前。 特种侦查营有一部分战士是按照新编大纲进行训练的,尤其是在配备了新式武器和装具过后,训练大纲同以往的更是有所不同。 尤其是在训练目标上,一改以往单一的攻击性作战职能,向全面化、专业化、团队化发展。 正在考核的是最常见的射击项目训练,可同常规化部队训练考核目标不同,特种侦查大队要求快、准、狠。 出枪快,射击动作快、射击频率快。 打得准,站、蹲、卧多种环境下都要准。 打得狠,不以击杀对方为目的,而是要以去除目标所有行动能力为目的。 最后一点是李学武特别强调和要求的,是被广泛讨论过后写在训练大纲里的。 李学武提出,特种侦查大队要适应更广泛的作战任务,击杀单独个体已经不纯粹是大队战士要面临的挑战。 未来一定会出现挟持人质或者具备更危险系数的目标,就算是完成击杀,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有反射动作。 所以,击杀不是目的,目的是有限制条件的击杀。 这一条实施起来,要比单纯的击杀困难了无数倍。 参谋组绞尽脑汁,从资料里调取了特别多的实战案例来进行参考研究,事实证明,目标被击杀过后,是有能力完成破坏目的的。 所以李学武所提出的,卫戍保卫工作首先要以绝对安全为主的建议是正确的。 而在今天现场,李学武看到的是有距离限制、有时间限制、有靶位目标限制、有射击姿势限制的考核项目。 二十米外双人头人质挟持靶,考核目标颜色标记顺序是错乱的,而侦查大队战士要分别采用站、蹲、卧三种姿势,在十五秒内正确打掉五个危险分子靶位才算是合格。 除此之外,还有中远距离精确射击考核,六十米,以及两百米。 远距离射击使用的武器正是轻兵所提供的66-6式狙击步枪。 按照训练要求,其实两百米并不能算是远距离射击,但在特种侦查大队的训练大纲上,有效射击才是被认定的射击距离。 还是绝对安全原则,两百米之内,要绝对保证射击精度,打彩色钢线。 钢线上面固定,下面坠着铃铛,打不折,但有脆响。 以现在的武器精度来说,设立这种考核项目,尤其是在汇报表演上,就很明确的代表是在装哔了。 齐耀武当着卫戍区的干部面前安排这样的射击考核,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实力。 李学武是没在台上,当然看不见那些领导的神色。 不过从台上发出的一道道命令上来看,齐耀武这个哔装的无疑是成功了的。 只听见射击靶场一阵阵枪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铃铛的脆响,望远镜里看得更加真切。 固定的钢线好打,可铃铛晃动之后,那射击难度可是成倍增长的。 李学武就听台上响起一阵热烈的讨论声,便笑着放下望远镜,知道成了。 随后特种侦查大队分男女队伍分别实战表演了以一个班为作战单元的团队专业化建设成果。 分别向来访领导展示了单元团队的驾驶、突击、狙击、通信、救护以及重火力实施打击的能力。 在表演过程中分别用到了现有的五六式步枪、66-6式狙击步枪等武器,以及轻型作战车辆和特种作战车辆等装备。 这种新型的作战方式和能力着实是给来访的卫戍领导一个惊喜。 尤其是看到一人多能,一车多用,一队多环境适应能力的展示。 特种侦查大队表演不是无目标作战,而是代入导演组设定好的演习场景。 而导演组设定的作战场景是由来访领导亲自从十几份国内遭遇过的典型危险案例中挑选出来的。 卫三团此举无疑是把今天的实战演习逼格无限的抬高了,也让随访的其他卫戍区团干部觉得齐耀武不当人子,卷出天际了。 真要是这么干下去,其他卫戍兄弟单位不也得向卫三团看齐了? 别的且不说,就是那远距离精准射击的步枪上哪掏噔去?! 还有!还有!特种侦查大队身上带着的那种装具又是哪里搞到的? 看着基础材料像是帆布的,可上面的五金配件和挂载配件又不是他们能一看就能懂的。 所以一边骂着齐耀武可恶,一边又要努力学习,好研究一下这种方便作战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坐在这里观看的都不是外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也不是没有作秀的表演汇报,他们见的多了,尤其是在卫戍区,更是多见。 但是在卫三团这里,今天的表演内容绝对不是拳绣腿,那股子杀气和战斗能力他们坐的这么远都能感受得到。 带队领导一直在问齐耀武问题,齐耀武也是一边给领导做着解说,一边暗藏私货,夸了自己队伍的先进性,也夸了轻兵所提供的武器和装备先进性。 所有人都明白了,敢情是齐耀武抱上大粗腿了,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关系,先用上好枪了。 当然了,领导自然看的更加透彻,问的不仅仅是装备,还有人员素质和训练技法。 这里齐耀武就得实话实说了,卫三团是老队伍八一六团裁撤一半的老战士,同地方队伍东城治安大队合改编而组成的新队伍。 所吸收的治安大队虽然刚刚成立三个多月,但其人员素质超高,均是初中毕业以上学历。 这种人员补充一下子就拉高了新队伍卫三团的整体文化素质。 尤其是从地方上来的政委和正治教导员均有高水平文化素质,在内部开设班级文化提升教学活动,持续拉升整体文化指标。 特别提到的是与地方民兵队伍联合建设工作,讲到了轧钢厂的训练场,也讲到了专业人才和训练参谋等先进人才建设工作。 卫戍领导听后沉默了好半晌都没有表态,最后才说出具体原因,那就是不可能所有的队伍都有卫三团的幸运。 确实是这样的,就连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齐耀武也承认这一点,卫三团的起点是很高的。 能这么快的实现新武器、新战法磨合训练主要原因是来源于干部素质和战士的素质条件满足。 李学武并没有看完所有表演,仅仅是跟轻兵所带队过来的李正风等人聊了聊,便赶回轧钢厂了。 卫三团今天已经很成功了,无论是专业队伍建设,还是武器使用开发,今此一役,绝对能在领导心中大放异彩。 他更愿意做雪中送炭的及时雨,不愿意做锦上添的招人烦。 即便是所有人都承认,卫三团能有今天的发展离不开他的努力和支持。 但李学武就是不想让人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话会被遗忘,放在心上的话才能永恒。 今天这种人前显贵的事多请同样辛苦了的同志们出头,他们要在这个系统中发展,更需要这样的机会。 而李学武本身放在这边的精力就少,稍微有点成就,不愿意让别人说出闲话来。 这就是人生的一种智慧。 在? 不在! 不在? 在! (本章完) 第938章 老李被坑了 第938章 老李被坑了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 …… 李学武的车还没进入厂大院呢,离老远便听见支在保卫室顶部的大喇叭在播放这首歌。 而当车停在门口等待保卫开大门的时候,听在门岗值班的赵雅军说这歌放一上午了。 李学武想想就明白咋回事了,老李又整这一出儿。 放首歌给程开元听,给厂里那些人听,就能消弭掉上周的事件影响了? 只能说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也是别出心裁的蠢。 最合理解决的办法就是淡漠它,冷处理,谁都不要提,谁都不要去在意,这件事一周都用不了,马上就过去了。 好么,很怕大家伙忘了上周吃的瓜似的,一个劲儿提醒着是吧。 这特么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到底是哪头儿的啊?! 不过说起来,“团结”确实是力量,一张大团结就是十元钱,十张大团结就能养一个八级工了。 这里力量属实不小的~ 跟赵雅军扯了两句闲蛋,叮嘱他多上家去看看他姐,便叫韩建昆开车了。 指挥车通过了厂大门,又通过了办公区的门岗,这才停在了保卫楼门前。 许是盯着他呢,刚一下车,彭晓力便站在门口等着了。 接了他手里的包,笑着打了招呼,随即便开始汇报起了今日的工作安排和行程。 “上午开的组织办公会,管委办通知您参会来着,您没在” 彭晓力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嘴里很是麻利,脸上已经看不出前两日的尴尬。 “关于治安处罚和纪监留置的人员,管委办那边传过来的意思是,尽快办理”。 “还有,保卫组这边的人事变动很大,李主任的意思是,您尽量多承担责任,给新的班子留出适应时间……” 三楼,走廊上停着一台手推车,办公室的几个办事员正在往出搬东西。 李学武路过的时候打量了一眼,彭晓力悄声解释道:“是储友恭的个人和办公用品”。 “嗯?谁让收拾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什么时候保卫处的机关办事嘴脸也是如此了? 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其实也不用这么的快吧? 这才几天啊,事情还没办完呢吧,储友恭的结果这就出来了? 确实出来了,老李这一次的办事效率奇快,打周日那天跟李学武简单聊了几句,恐怕又找了其他领导通风。 而就在今天上午,李学武算准了他要开组织会议,所以硬是没来。 分享荣誉的时候他都躲着,分蛋糕的时候他更是要躲着了。 李怀德问他关于保卫组的人事意见,他更是一个人都没提,更没提什么具体的要求。 以他现在的级别和位置,没必要再一味的追求巩固自身基础了,适当的也要放宽自己的肚量,给别人进步的机会。 其实从萧子洪来保卫处开始,李学武就有意地将保卫处的日常工作逐渐地放给他来做。 等保卫组成立以后,更是将工作职能细化分配,更多的支持他和储友恭来参与管理。 即便是出了储友恭的这件事,可李学武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储友恭出事,并不是工作制度和他这一决定引起的,而是其本身就在这个事件的起因当中。 在职场中追求进步,就不能一直背着包袱,更不能紧紧地抓着手里这点东西不放。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手能抓的东西也是有限的,你不松手放下一些东西,就没有余力来抓取新的东西了。 简单概括两个字:舍得。 走过储友恭的办公室,路过萧子洪的办公室,见他还在忙着,有人不断地进出汇报工作。 彭晓力悄声汇报说,萧副组长也在这一次的干部调整序列之中。 这是必然的,李学武从昨天李怀德跟自己谈话的口风中就听出来了。 李怀德在边疆的时候就提过一嘴,说他工作有欠缺,没有重视人事关系这一项。 而对于萧子洪这样的干部,李怀德看上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能隐忍,能做事,能背锅,李学武也喜欢他呢。 当初萧子洪因为工程处的问题被降职处理,来到保卫处有没有怨言不知道,但工作上是很认真的。 这种能下也能上的干部,最值得重用。 注意,这里用的是重用,不是培养。 因为这样的人更多的是专注工作,有较强的独立思维模式,对于工作社交更加的理智。 说白了就是很难获得他的忠诚度,轻易不会跟定谁。 所以你看李学武拿他当骡子用,却是从来不会跟他谈什么私下里的朋友。 两个人都是特别理智的,真用虚头巴脑那一套,不仅是侮辱对方的智商,也在降低自己的格局。 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工作简报简单看了看,彭晓力将管委办转过来的会议决议递了过来。 决议很简单,就是免职和审查,免了一大串的职,审查了一大串的人。 关于十二月三日至十二月六日期间,轧钢厂因某些干部别有用心,企图破坏大好发展形势,而引发的短时间混乱,对轧钢厂生产生活造成恶劣影响。 经厂管委会组织办公会议决议: 免去储友恭保卫组副组长职务。 免去陈叔毅生产组副组长职务。 免去汪宗丽管委办副主任职务。 …… 在免职名单中,包括储友恭、陈叔毅、单南奇、袁秀梅、丁学波等人在内,均被管委会特别检查组监视审查,个别人涉及到治安管理条例的,还要接受保卫科的处罚。 免职名单中不仅仅有这一次参与该事件的人员,还有人事变动的。 包括宣传一科副科长、文宣队队长易红雷,生产科科长吕培忠,经贸办三产管理处处长于德才等等。 这些人同萧子洪一样,将要在随后的组织人事决议中重新被安排职务。 就在他回来之前,其实厂广播站和各公告牌已经张贴了这份免职决议。 至于任职公示,可能是为了给职工反应的时间,选择在下午公布。 不过李学武现在已经拿到了会议结果,就说明厂机关内,想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关于决议上,萧子洪任职生产组副组长的讨论还是很多的,机关里都在笑问,这特么到底是处分啊,还是进步啊。 在决议上萧子洪明明就是因为主持保卫组工作期间处事不当,业务不精,造成一定影响才被免职的。 现在又特么平级转任更大的管理组,任职副组长,好一个处事不当,业务不精啊! 保卫组的规模当然没有生产组的大,同样是副组长,这业务管理的范围可是大不相同的。 好好好! 在保卫组业务不精,调生产组就能业务精湛了是吧!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给李主任做事,真不白背锅啊! 而其他人事变动也充分说明了李主任对于轧钢厂的掌握力度已经进一步得到加强。 于德才重新调回保卫组,担任副组长职务,同时兼任经济贸易领导办公室副主任。 回保卫组算是进步,而在经贸工作中,从三产管理处处长的位置上进入到经贸办工作,也算是一种大跨步了。 从边疆调回来的金耀辉担任了经贸办联合三产管理处副处长职务,这算是李怀德给他最后的仁义。 李怀德的笔杆子师弱翁补了汪宗丽的缺,担任管委办副主任。 汪宗丽倒是没有在审查名单之中,而是直接发配道训练场担任管理处主任职务。 这个岗位就是原来丁学波的,李怀德这么做,就是顾忌她身后的关系,又想把她踢走。 生产科吕培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李怀德靠拢的,这一次人事调整接了于德才的位置,担任三产管理处处长职务。 宣传一科副科长、文宣队队长易红雷调任宣传四科,任副科长、广播站站长职务。 于海棠提任广播站副站长职务。 张丽提任宣传一科副科长、文宣队队长职务。 王亚娟任文宣队指导员职务。 周苗苗提任文宣队副队长职务。 顾城调任车辆管理中心股级副主任。 关于保卫组这边的人事变动主要有: 韩雅婷承担连带管理责任,调离保卫处,任六国饭店总经理(科级)。 周瑶提任保卫科科长职务。 王一民提任保卫科副科长职务。 许宁调任边疆办事处主任。 韩战调任炼钢厂保卫处处长职务。 这次的人事调动显得很急啊,虽然有征求李学武的意见,但还是能看得出,李怀德想要尽快平息此事造成的影响。 说起来,老李这一次有些玩大了,从出差津门开始,到钢城、羊城,他一直都在钓鱼。 一次又一次的给程开元喂鱼饵,他就是想一劳永逸,彻底清除掉不稳定因素。 这一次去边疆,李怀德虽然有着充分的理由和准备,但他并不确定程开元就会动手。 上一次他去羊城参加交易会结束晚会,留下李学武在家,其实就是要收网了。 可惜了,程开元跟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学武在北门那边飙车他也仅仅是过去看了看,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一次李怀德非要带上李学武,怕的就是他顾忌李学武在家不敢动手。 你不是让人家动手嘛,嘿,人家还真就给你来了这么一下子。 老李听说程开元找了上面的支援,又有了这股子风的助力,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是先前的埋伏都起了作用,更庆幸李学武在他每一次玩大冒险的时候都有所准备。 有惊无险,一次冷汗换来了一举推平他在变革后留下的收尾的机会,扫清了轧钢厂内部的障碍和不同声音,全面清除了变革的危险因素。 为啥动了这么多人,却是没有动程开元? 因为留下程开元,他可以施展的手段就更多了。 换程开元是需要很大正治成本的,这对于当前注重平稳发展的轧钢厂是不值得的。 砍掉了程开元的胳膊腿,又一拳打碎了他的嘴,数个人棍在那里,岂不是看着都舒心? 至于为啥老李这么急,从李学武今天早上看得报纸就能很清楚的认识了。 起风了~! 这一次是大风! —— “呵呵,十条变八条,浓汤换毒药~” 李怀德将手里的报纸扔在了一遍,端起茶杯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学武倒是很谨慎地没有说什么,只是捡起报纸看了看,随手折了起来。 “如此情形,看来是要稳一稳了”。 “嗯,先生已经尽力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说道:“这项指示下发,所有工厂都要面临新时期的思想建设挑战了”。 “难免的,一直在路上嘛” 李学武将折好的报纸放在一边,捡了烟灰缸上卡着的香烟抽了一口。 “青年突击队还是有战斗力的,继续深化基础变革活动,加大思想建设宣传” “特别是文宣队”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道:“要化整为零,更加广泛地深入到群众中去,要以职工群众能接受的形式去开展宣传工作”。 “这一点很重要啊~” 李怀德点头认同了李学武的建议,闻着对面飘过来的烟味又忍不住的抽鼻子。 捡了抽屉里的药盒抿了一粒戒烟丸,含糊着说道:“好在也不全是坏事,六国饭店那边已经开始改造了吧?” “是” 李学武看他吃药,使劲儿咕嘟着烟儿,嘴里应道:“月初进步师生们离开时就已经开始进场了”。 “嗯,但愿还来得及” 李怀德端起茶杯看了看,觉得这茶叶还是太浓了些,但嘴里的味道实在不好受,还是忍着喝了一口。 “我想应该没问题” 李学武翻开笔记本看了看,说道:“东风建筑那边给的施工工期是二十天”。 “嗯,我看对外办给出的对接时间是二十六号,也就是还有一周的余量” 他抬起头看了看李怀德,问道:“饭店不用变更名字吧?” “暂时先不要改”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我先考虑考虑再说”。 他手指指了指上面,道:“回头我去问问,说不定还能有些政策什么的”。 “那敢情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再次喷出一口烟,道:“招待所那边的管理团队组建完成了” “有时间您过去给指点指点,张松英可跟我提了好几次了,就盼着您给讲一讲呢”。 “嗨~我讲什么~” 李怀德轻笑道:“在羊城看得不是好好的嘛,她交上来的报告我看过了,蛮好,放手去干”。 话说到这,他又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那边的人事你早做安排,对于韩雅婷同志的情况,要有所照顾”。 “明白” 李学武点头道:“从羊城回来的时候付主任有过嘱托,我这又是当领导的,那里能不尽心”。 “嗯,你办事我放心的” 李怀德笑了笑,说道:“这次去羊城参加交易会闭幕式,付主任对咱们也是有所照顾的,这个人情得记着”。 说完还抬了抬眉毛,似是随意地问道:“姬卫东不在内地是吧,在港城?” “八成是这样的”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一副我也不是很清楚的模样,点头道:“好长时间没见着了,我跟您猜的一样”。 “一家子大忙人呢~” 李怀德很是感慨了一句,并没有在意李学武的含糊,这件事他心里有个谱就成了。 感慨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使劲儿咕嘟烟的李学武也顾不得恨得慌了。 他点了点李学武刚才折起来的那份报纸,认真地问道:“基于此类活动,对外办有没有做准备预案?” “有的,还正想跟您汇报这件事来着” 李学武将烟叼在了嘴上,手翻动着笔记本,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汇报道:“计划是要在对外办的架子下成立对应的接待站”。 “主要职责就是接待来厂交流学习的进步师生,做好导向、后勤、服务等工作” “按照上面的指示,主题统一定为‘接待***的客人’按团体访客的组织形式接待”。 听着李学武的汇报,李怀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荣誉感,反倒是微微皱着眉。 “咱们厂目标大,旗帜鲜明,尤其是最近几次的大项目上马所造成的社会影响”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继续说道:“所以我估计,来的学生不会少,很有可能成为工业系统在京东的首选目标”。 “又是一笔负担啊~” 李怀德这会儿又开始敲起了小算盘,叹气道:“不仅仅增加了机关的工作量,还会影响到正常的生产啊”。 看他的态度,好像真的不是很欢迎这些人,尤其是上蹿下跳的惹事猴子。 现在的李怀德,根本不需要这些猴子帮他来刷声望,尤其是有聂小光的例子,他对进步学生的感官不是很好。 “那就定个调子,分批分期接待” 李学武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点着了,也不顾李怀德的眼神,使劲咕嘟了一口,道:“就以厂区内部涉及安全生产和保密制度为由” “强调工地正在施工建设,且危险车间作业范围广的实际情况,轧钢厂只能利用每周日来完成接待任务” 他伸出夹着烟的那只手在李怀德面前晃了晃,道:“五百人,每周日就接待五百人,至少提前一天申请,预约报名” “当天的申请就以无法在有限时间内完成安全调查和参观学习条件准备,不能进厂”。 “哦~~妙哇~”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道:“这个主意好,既完成了指示任务,又控制了风险,这个主意不错”。 “周日嘛,组织一下青年突击队” 李学武笑了笑,听他夸了,更是使劲冒烟儿了,怎么能让老李把烟戒了呢! “到时候他们不是想要参观、学习、交流变革经验嘛,咱们就来个坐而论道,身体力行!” “我看可以!” 李怀德点头笑道:“这个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全在咱们的控制范围内”。 “再说了,我看未必真的有五百人想要来咱们厂参观嘛!” “有也没关系”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分区分期嘛,这周安排一部分进步职工参与,下周安排其他车间的职工参与,反正咱们累不着”。 “好好好” 李怀德算是放下心里的一块儿负担了,看着李学武还在那抽着,便抬了抬下巴,道:“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回去吧!” “领导,没这样的吧~” 李学武好笑地站起身说道:“您这不是过河拆桥嘛~”。 说着话绕过办公桌就要翻找,嘴里还强调道:“您可是说了要戒烟的,还说再有硬货都是我的!” “胡说~我都戒烟了,哪有硬货啊~” 李怀德也是笑哈哈地挡着李学武不让他翻,嘴里还辩解道:“你没看我都吃戒烟药呢嘛”。 “这玩意儿您都吃了几个月了,要戒早都戒了,准是偷吃了是吧!” “去!生抢啊!” 李怀德冲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栗海洋招手道:“赶紧叫保卫科,说有人抢东西”。 “嘿嘿嘿~” 栗海洋见领导们开玩笑,便也笑着指了指李学武,提醒道:“这保卫科的人不是在这呢么!” “好么!” 李怀德无奈地从身后的柜子里拎出两条中华来,还故意遮挡李学武的视线,不让他看见剩下的。 “今天可算是遇着土匪了,拿去拿去,谁叫咱摊上这么一位保卫负责人了呢!” “这可是在帮您!” 李学武得了便宜才不会叫好呢,拿了桌上的两条烟给栗海洋示意了一下道:“帮我盯着点儿啊,那柜子里的烟都是我的!” “土匪嘛你!” 李怀德笑着指了往外走的李学武骂了一句,随后便是大笑了几声。 栗海洋有些羡慕地看着走廊上拎着烟离开的背影,尤其是搭配李主任的笑声。 他羡慕的不是李副主任手里拎着的两条烟,而是跟领导的这份关系。 两条华子算什么,他要是想抽,从里面拿一两盒领导也不会说啥。 可他做不到让领导笑着被抢,这不是两条烟的事,这是李副主任的人情世故啊。 帮领导解决了好大的麻烦,回过头来却是不冒尖、不讨情的,低调依旧。 觉察出领导的心思,主动闹着就拿两条烟作数,哪个领导能不喜欢。 在李怀德这里,栗海洋很清楚,领导不仅不气恼,反而是要更加的记得他的情。 越是不拿这件事当回事,领导越是要拿他当回事,否则领导就不是领导了。 —— 连续两场大雪过后,京城难得的迎来了连续的好天气。 轧钢厂好像经历过一场风雪重见天日似的,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积极向上阳光的笑容。 继周一恢复厂办公秩序,发布人事调整命令后,轧钢厂进入到了繁忙的整理整顿大检查工作阶段。 李学武同李怀德商议过后,又同景玉农进行了沟通,最后以经贸办的名义起草了一份一九六六年轧钢厂工业发展报告书。 报告书中指出,面临当前的实际困难和特殊形势变化,轧钢厂经贸工作进入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一方面是新开项目的落地,一方面是正治思想建设,同时要确保维护最广大职工利益的目的出发。 所以基于现实情况,轧钢厂将本着固本增效,夯实基础的原则,深耕现有工业项目…… 这份报告书也算是正式的回应了轧钢厂在今年末,以及明年初的发展节奏问题。 也是给上面关于轧钢厂的快速发展担忧的一个正式回答。 可轧钢厂要低调,要放缓新投项目的开发,上面却有了新的任务。 周六这天,李学武刚跟于德才等人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出来,还说着训练科双预案培训班三期招生工作的事,彭晓力便过来汇报,李主任有电话找。 李学武接了电话却是栗海洋在讲话,是请他准备一下,马上有工业部的领导过来调研。 “什么时候定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呢?” “临时下来的” 栗海洋的话语里也充满了无奈:“李主任已经带着班子去门口了,您也准备一下吧”。 “知道了” 李学武撂下电话,看了一眼桌上的行程表,今天他可是约了钢铁学院的副院长裴大宇见面的。 这特么哪来的领导这么不讲规矩,专玩突然袭击呢。 “如果中午我脱不开身,记得帮我给裴校长打个电话,实话实说就行”。 李学武拍了拍刚进屋的彭晓力肩膀叮嘱了一句,随后从墙上摘了自己的大衣,换了皮鞋就往出走。 李怀德特意叮嘱的要他去,就是一定有要他去的理由。 今天领导来,他敢肯定,绝对不是来表彰或者道歉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不仅表彰和道歉没有,还被“诈骗”了! 来的领导有很多,呼呼啦啦带级别的得有好几位。 带队的是一机部主管工业生产的于主任,态度很是随和。 调研团队在李怀德等一众厂领导的陪同下,参观了轧钢厂的轧钢车间、实验车间、联合工厂以及项目管理办公室。 在项目管理办公室,经贸办的副主任李学武给调研团队详细讲解了轧钢厂今年的新开项目,以及工业发展战略实施方案。 随后,在主办公楼三楼大会议室,由李怀德主持召开了轧钢厂工业发展座谈会。 参会的一机部领导们分别就刚刚参观的内容,以及从工业部的角度对所质疑的关键进行了提问。 李学武和景玉农都是经贸办的副主任,所以在会上是回答问题的主力。 他负责业务和项目管理,景玉农负责财政和人事管理,从多角度,全方面地给来访领导做了项目相关的解答。 当然了,谷维洁也在现场,就调研团所提出的组织相关问题也给出了专业的回答。 于主任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尤其是当看见轧钢厂干部在回答问题时所表现出来的团结和专业。 其实他不知道,回答问题的这几个人是团结的,不团结的那部分没得着回答的机会。 当然了,这种场合下,就是在场的程开元也不敢胡诌,否则不用李怀德收拾他,就是上面的领导都不会放过他。 座谈会讨论的很激烈,基本上所有来访领导都提出了问题。 最后是于主任提了两个同汽车工业相关的问题,一个是汽车制造厂选址,一个是外来技术引进。 李学武先是从轧钢厂在京城的技术产业升级和布局调整开始说,特别提到了重工业未来不适合京城经济圈发展的问题。 随后又以轧钢厂在钢城的工业基础为前提条件,讲到了交通、原材料、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等方面的便捷条件。 景玉农先是就羊城交易会汽车工业技术相关的合作做了汇报,随后又介绍了日商在京的商业会谈契机等等。 于主任很显然是比较关注轧钢厂的重工业产业发展的,顺着李学武的回答,提到了工业重心迁移的问题。 他表示,国家在京城地区,乃至是华北地区重工业产业排布是需要轧钢厂留在本地的。 尤其是当前其他工业部门正面临着产业布局调整,东北地区的工厂是要往外搬的,轧钢厂如此行事,其实是违背了上面的战略意图的。 李怀德斟酌了一下,主动站出来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回答。 他并没有顶着领导的话,以及领导所提到的政策来回答,而是以轧钢厂自身发展需要的角度出发。 首先阐述了轧钢厂目前在轧钢工业的技术和设备等层面落后的局面。 提出了要么上面拿钱革新技术和设备,要么自我拯救,自我变革创新求生存。 其次讲到了轧钢厂所在地区的未来发展格局,讲到了李学武跟他提过无数次的可持续发展战略意义,包括对于城市未来发展的预测。 提出了要么上面给批永久工业用地,并且保证不会以交通、电力、环境等方面进行束约。 最有以多方贸易和技术设备引进为核心思想,讲到了轧钢厂以创新换技术,以空间换时间。 李怀德结合刚刚景玉农所提到的羊城交易会上,国外商人对于国产重型工业设备的鄙视,提出了自力更生,自信自强的口号。 阐述完这些理由过后,李怀德还强调,轧钢工业转移是需要时间的,且是不间断生产和计划任务的。 钢城轧钢厂的投资建设和设备技术革新至少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试生产运行也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李怀德承诺,在未来五年之内,京城轧钢厂的锅炉不会停机,轧钢工业迁移,恰恰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轻工业。 于主任对于轧钢厂的发展规划之详细,战略意图之明确,显然是有所感触的。 点了李学武着重问了几个关于联合生产和食品工业等项目的发展规划和重点目标,这才重新露出了微笑。 他先是夸了夸轧钢厂在羊城交易会上的表现,以及这种勇于突破、创新的工作思路。 李学武听惯了质疑,冷不丁的听领导夸奖还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的还不止他一个,谷维洁同景玉农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把目光对准了李怀德。 李怀德也是微微一动眉毛,他坐在领导身边,没有表现出大的动作,可还是察觉出了不对。 果然,于主任在夸了一大通轧钢厂之后,便提到了京城以及京城周边所在的困难企业。 特别点名了几个机械厂和零部件生产工厂,讲这些工厂成立的历史原因,又讲这些工厂管理者的思维缺陷。 反正那意思就很明显了,今天不是来调研的,倒像是来讨钱的。 李学武从办公秘书分发下来的资料中了解到,于主任所提到的这些困难企业,多是造车失败的实验产物。 并不是大跨步时期有这么多的企业成立造车,而是各重工业工厂盲目自信,匆匆上马的汽车制造项目。 七八年下来,钱没少砸,有的造出车来了,有的没造出来。 造出来的汽车要么有缺陷,要么无法批量生产,总有先天疾病。 最奇葩的当属京城某汽车制造厂了,当年更是造出了一台没有倒挡的汽车。 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所以那台车起名叫做前进牌! 名副其实!真不能倒退! 而没造出来汽车的项目就更惨了,叮叮当当一顿骚操作,最后剩下一堆破机器。 哦,对了,还有一群亟待解决生存问题的工人。 按照这个时代重工业企业的尿性,出了事自然是要甩锅的。 先是将厂里的这些造车项目独立办厂,独立财务审核,独立人事关系。 随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唧的往上面跑,求爷爷告奶奶都行,反正这些工厂我们是养不起的。 你要是较真儿,他准给你整出一大堆的道理来,最特殊的便是大跨步时期所做出的决定,都是上面要求的。 所以,这个承重的包袱到底应该由谁来背? 反正工业部是背不起的,只能是从手底下企业里扒拉挑,谁家生活过的好,就把这些没娘疼的孩子送过去呗。 所以,这特么是来干啥的? 大杂烩嘛?! 李学武翻了翻手里的材料,上面还真是体贴,很怕轧钢厂汽车工业发展不迅猛,步子走得慢似的。 你看看都有啥,吉普车、摩托车、公交车、皮卡车、轻卡车、重型卡车…… 怪不得当年都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呢。 这要是把这些汽车工业都做成功了,还特么从外面进口什么汽车啊,一个京城的汽车制造厂能供给全国了。 于主任倒是很豪气,看着轧钢厂众人低头看资料不接他的话茬儿,一开口便是替轧钢厂做了决定。 “我们呐,也在内部进行了讨论,结合这些困难工厂的实际情况,是吧” 他微笑着示意了李怀德,讲道:“毕竟轧钢厂正在大力发展汽车工业,急需要设备和技术工人”。 说完还点了计划司的领导问了:“张副主任,轧钢厂有提过技术申请对吧”。 那位张副主任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是在给轧钢厂挖坑,得罪人的事,笑了笑没做确切回答。 于主任也没在意,点点头说道:“一机部这边讨论的结果是拟由轧钢厂出面收购这些困难工厂”。 “李主任,你这边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大家都在这呢,你帮部里解决一大难题,我们也帮你解决一部分难题,对吧”。 得,李怀德被架住了,这就算是强买强卖了,还拿部里往下压人。 结果跟李学武预估的一样,部里是要把这些困难户打包甩给轧钢厂,套取资金,解决历史问题。 他们知道轧钢厂有钱啊,刚刚不是说了嘛,从羊城带回来多少订单嘛。 轧钢厂要发展,但也要顾全大局,毕竟还是组织的轧钢厂嘛。 “领导,我们厂的汽车工业刚刚孵化,都还没投建呢” 李学武不怕得罪人的,在这里他职务最低,必须给李怀德争取时间。 “您提到的这些困难工厂都是正在面临最实际的生产生活问题,我看京城汽车厂最有实力解决这个问题”。 “李副主任是吧” 于主任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如果京城汽车厂能解决,我们也不会来轧钢厂化缘了对吧?” 说完李学武,又对着李怀德说道:“李主任,干工作可不能挑三拣四啊”。 李怀德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眼神上瞟,手指点桌,眼神微微一眯,随后转头对着于主任说道:“是,于主任,我们同意部里的决定”。 “哎~” 于主任笑着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道:“你是老工业了,风格是不需要我来强调的”。 “既然领导说了,那我就提个要求” 李怀德借着于主任先前的话,开口说道:“我们厂可以兼并这些工厂,但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不要,配套服务、后勤、保卫等与生产无关的职工不要”。 说完看着于主任的脸色微变,又顶着压力继续说道:“收购必须是包括这些工厂的设备和地皮,以及研究成果”。 他的话说完,于主任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再没了刚才的和善。 “科级以上干部不要,这件事尚且可以研究” 他皱眉问道:“配套服务、后勤和保卫相关人员不要是个什么道理?” “部里主导的工业兼并是可以讲条件的吗?!” 昨天给各位好哥哥好姐姐求了月票,有一些疑问在这里解答一下: 1、完结是否匆匆烂尾问题。 答:饮食男女现在八百万字了,如果要烂尾,早都崩盘了,这是老武的第一本书,完整的故事线我一定会写完的,发誓:烂尾是小狗! 2、当前故事线问题。 答:有追更在最新章节的读者已经发现,无论是时间轴还是故事线,都在快速的推进中,这不是读者急的问题,也不是老武急的问题,前期的总体构架已经完成,该实现各种成就了,主角的成长已经羽翼丰满,所以大家会发现从近期开始,跌宕起伏的频率会加快,有些章节是要做人物和故事短暂衔接的,请有一点耐心,无淤泥焉有荷,对吧。 3、成绩、加更和月票的问题。 答:这本书的成绩基本上稳定在这个区间内了,因为种种原因的限制,老武已经十分满意了,只要维持住,老武和这本书都一定会有个特别完美的结局。 加更是老武的必选项了,去年的战力榜第一,谁能有我加更多,谁能有我写的多,这个真不是乱吹的,只要有能力,一定会加更。 但要看写作状态,有的时候能写两万字,有的时候不能,所以容我慢慢恢复,老武还是爆更老武,战力榜没了也是第一。 月票榜曝光度对于书籍的成绩很有影响的,大家都爱老武,都爱这本书,所以…… (本章完) 第939章 能保研吗? 第939章 能保研吗? “于主任” 李怀德很有担当地摆了摆手,制止了要发言的谷维洁等人。 他认真地讲道:“轧钢厂的工业发展纲要是明确的,所有重工业项目必须迁移至钢城”。 “玉农主任” 对于主任讲完,他又看向景玉农问道:“咱们厂未来预计要迁移多少工人到钢城?” “至少一万五千人” 景玉农立即回答道:“轧钢工业工人必须迁移,这是生产根本问题”。 “好” 李怀德再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副主任,经贸办今年还有新建项目的指标吗?” “没有了,明年都没有了” 李学武看着于主任回答道:“一方面是政策不允许,一方面是财政不允许”。 “好” 李怀德转头看向于主任,道:“轧钢厂现有职工招录标准是中学毕业学历以上” “就算是这些技术工人兼并进来,我们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还有,按照轧钢厂的工业发展规划,兼并进来的工人原则上必须服从调配,必须有去东北工作的思想准备”。 “于主任” 李怀德很是认真,很是恳切地说道:“轧钢厂是工业部的一份子,该承担的责任我们必须承担”。 “但我们也要量力而行,为轧钢厂负责,为轧钢厂的全体职工负责,更要为您所提到的困难工厂职工负责”。 “至少一万五千人的工人需要迁徙,带动的整体迁徙人数至少得是七八万人” “未来两年之内,轧钢厂没有新开发项目的计划,我们将要面临着安置和迁徙的大难题,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好好,我知道了” 于主任点点头,看向其他调研团人员问道:“那就议一议,这一部分人员分流的问题怎么处理”。 “这个……” 被他盯上的计划司领导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只能是按需调剂,或者强制分配了”。 “那就这么处理” 于主任手掌轻轻拍了拍桌子,对着那位张主任说道:“以前他们推三阻四,说工人超标”。 “现在工人的问题解决了,让他们自己解决配套服务人员的问题”。 说完又看向李怀德,道:“人的事说完了,再说说地的事”。 他知道轧钢厂的班子成员都是有主见的,扫了几人一眼,问道:“你们要地干什么?” 问完这一句,他又强调道:“我可跟你们提前说好了,有些分工厂的土地是跟总厂连在一处的,甚至都在一个院里,怎么分?” “那就不要了!” 李学武肃着脸,没好气地说道:“甩包袱的话都会讲,担责任的话没听有人说,轧钢厂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是吧?!” “我看李主任是英雄汉当习惯了,不会哭,更不会嚎,且不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 “呦!” 大会议室因为李学武的突然发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地盯着这边。 于主任倒是惊讶了一下,好笑地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即说道:“看来轧钢厂的领导班子充分具现了民主思维嘛!” 点了李怀德一句,他又微微仰头,对着李学武问道:“李副主任是吧,咱们这是座谈会,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讲嘛”。 “好,我是有话要说的” 李学武很勇地接过话茬,目光扫过几人一眼,道:“工厂发展都会遇到困难,不能饿了就去部里哭着要奶吃!” “部里更不应该把其他孩子的营养给了会哭的孩子!” “尤其是哪个孩子不会说就欺负了哪个,真正会吵嚷的就有理由拒绝!” “要是都学这种风气,那部里不用干别的了,都去哭,开灵堂算了!” 好家伙,部里来的几位领导,以及随行的办公人员全都瞪了瞪眼睛。 轧钢厂有狠人啊,冲着大领导都敢放炮,这是小钢炮啊。 “呵呵,不要人身攻击,讲问题” 于主任倒是有个包容度,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资料,道:“技术工人我们可以吸收,机械设备我们可以接收,但总是要给我们搬迁和安置的条件对吧!” “李主任要地不是为了全城建厂,是要置换土地,在轧钢厂周边拓展发展空间” “解决问题就要有解决问题的态度,一味的靠我们付出,谁来承担轧钢厂的损失和责任?” “这部分土地有需要的就置换,没有需要的我们就卖掉” “尤其是土地在其总厂区内部的,要么拿钱置换,要么自己兜着,否则我每年招来的这些人如何安置,如何搞生产?” “我的意见是轧钢厂不需要兼并任何工厂都有能力自主研发生产汽车” “但如果组织需要,那也应该是锦上添,而不是给我们制造问题拖后腿!” “好么,够犀利的!” 于主任听他讲完顿了顿,微微一笑,点头道:“看来我说的没错,轧钢厂的领导班子是团结的,是有战斗力的啊”。 “不好意思啊于主任” 李怀德知道自己该唱什么脸了,主动站出来赔笑道:“李副主任年轻,容易激动……” “哎~座谈会嘛~” 于主任摆了摆手,看着在场的众人说道:“理不辩不明,事不说不清,人家小李主任说的对嘛!” 他挥了挥手,道:“咱们就是偏着心眼来的,不怪叫人家说道几句的”。 说完他又看向李学武认真解释道:“你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说会嚷嚷的孩子敢拒绝,我要说当婆婆的也为难”。 于主任伸出五根手指,对着众人讲到:“我自己的手指都长不齐呢,这心如何给的齐啊”。 “你刚刚提到京城汽车厂是吧?” 他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说道:“我在一机部工作是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年带带拉拉处理的亏损,甚至是无法经营工厂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怎么处理呢?找后妈!” 于主任看着轧钢厂众人说道:“当后妈次数最多的,接收汽车工业困难工厂最多的,就属京城汽车厂了”。 “我这个人啊,也想讲一个一碗水端平,也想讲一个公平合理,但是条件不允许嘛~” “李主任,咱们都互相体量一下” 他看向李怀德讲到:“你们厂的情况我是很了解的,对于你们要发展,要进步,我也是支持的”。 “但组织大家庭嘛,讲究个共同进步,共同提高的” 于主任摆了摆手,示意了轧钢厂众人道:“站在哪座山头唱哪的歌,绝对没有错,但是要把目光放长远,把心态放平缓”。 “我难道就不想着看到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发展的更好吗?” “我跟轧钢厂没有仇的,更不是个居心叵测想要破坏生产建设的人,对吧?” “这些问题工厂确实是包袱,确实是负担,但我看分落在谁的手里!” 他很是认真地点了李怀德等人,道:“老话讲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工人都是好工人,是他们没用对,思路出了问题”。 说在这的时候,于主任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我刚刚还在跟张主任他们说,很欣喜地看到咱们的企业也有自主思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 “李主任,你提的这些要求我都可以先做主答应下来,具体怎么评估价值咱们后面再详细谈” 于主任看向李怀德道:“但是话分怎么讲,这些工厂和工人交给你这后妈带,可不能分亲疏远近啊”。 “您放心,啥亲妈后妈的” 李怀德见领导同意,便也笑着点点头,保证道:“全国工业一盘棋,所有工人是一家,进了轧钢厂的门,就是轧钢厂的人”。 “好!这话我爱听!” 于主任转头看向李学武笑着道:“怎么样,小李主任,我这么处理,你还算满意吧?” “我个人是坚决服从组织决定的” 李学武微微侧头,道:“但请领导原谅我同样坚决地站在轧钢厂全体职工的角度维护集体的利益”。 “只要兼并不出现财政亏损,或者资产流失,哪怕是承担一部分工人安置也是愿意的”。 “好啊~” 于主任点点头,道:“今天我来轧钢厂有三个收获,一是看到轧钢厂团结向上,自力更生” “二是解决了困扰部里多时的困难工厂安置问题” “三是看到有基层同志一心为集体,一心为职工,敢讲真话,敢讲实话,这是好事啊!” “李主任” 于主任看向李怀德说道:“今天这轧钢厂我是来对了,把工人们交给你我也是放心了”。 李怀德心里噼里啪啦地敲着算盘,心疼的都要滴血了,可脸上依旧是憨厚的笑容,嘴里答应的很是痛快。 可能是觉得给轧钢厂添了麻烦,也可能是被李学武怼的那几句不大好意思了,调研团连中午饭都没在厂里吃。 李怀德倒是没在意这个,在送走部里的调研团后,笑着示意了几人,就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说了起来。 “怎么样?” 他看着李学武笑道:“只许你占别人的便宜,今天吃着亏了吧!” “嘿,您还真有心思开玩笑呢!” 李学武笑着掏出烟盒,给几位领导分了烟,唯独不给李怀德。 这烟还是从老李那抠出来的呢,借献佛玩的六六的。 “好不容易在羊城搞了点项目!我就说您轻着点吹,轻着点吹,您可倒好!” 他故作不满地埋怨着李怀德道:“这个吹啊!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好了吧!” “你怨我啊!” 李怀德好笑地骂道:“怎么不说你刚才也吹来着呢,还忽悠什么打造亮马河高新技术产业园区!” “您二位谁都别怨谁了” 景玉农好笑又无奈地跺了跺脚,重新围了一下脖子上的围脖,道:“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实际问题吧”。 程开元刚刚已经回了楼里,熊本成请了病假,所以院子里站着的都是自己人。 谷维洁同薛直夫对视了一眼,点头道:“都知道是在割肉,可这肉不割也不行的”。 “兼并,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啊”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讲道:“从轧钢厂的几次兼并经历上来看,消化技术和消化工人都是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 “关键是这种兼并不是正向的”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提醒道:“反向兼并有可能出现不兼容的情况,咱们厂正在实施技术工人更新迭代,未来的包袱要大了啊”。 “没办法,今天是他们甩,明天是咱们甩” 李怀德用脚踢了踢脚下的砖地,道:“但今天这件事,我必须答应,这关乎到咱们厂以后提级的情况”。 其实不用他说,在场众人都很清楚这个道理,于主任既然敢在会上提起来,就说明早有准备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于主任也是刚刚接手这一部分工作,是要有一番作为的” 李怀德顿了顿,又道:“于主任对咱们厂的支持是不用说了的,接了这个包袱,也算是人情吧”。 “这样,技术办和工建办联合组织一个工作专班,针对兼并问题全程协调办理”。 “我可没时间啊!” 李学武见李怀德的目光瞟向自己这边,赶紧摆手道:“中午约了钢铁学院的副校长,咱们五点七的指示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瞧你!” 谷维洁笑着嗔道:“李主任还没说要用你呢,你就躲,年轻干部怎么能叫苦叫累呢!” “老干部就能叫了?” 李学武才不吃这个亏呢,给谷维洁顶嘴道:“您在工建办,更善于组织和协调工作,我看您担这个担子正合适!”。 “去~谁是老干部!” 谷维洁嗔怒道:“我看你是组织学习不透彻,思想认知不完全,个人素质有待提高,真该给你塞培训班里重新回炉!” “别!” 薛直夫摆了摆手,道:“他去培训班,是老师教学生啊,还是学生教老师啊~” 两人说的是管委办牵头组织的青年干部培训班,李怀德的意见,谷维洁执行的。 班主任是管委办副主任敖雨华,规格十分的高,可以看得出,老李真的在补救人事管理短板了。 你还真别说,培训班里的学员八成以上都比李学武的年龄大,但真要论才学,从机关里选的这几位教师,还真就不一定有李学武的能力水平。 毕竟是厂保卫组负责人、管委办副主任、经贸办副主任、技术办副主任、工建办副主任…… 李怀德的左膀右臂,为了让李学武有权利支配业务,挂了不知道多少个副主任的职务。 几人笑闹过后,最后由李怀德决定,这件事还是由李学武牵头协调,但在场的几位领导都要参与执行。 躲是躲不掉的,这么多的工厂兼并进来,涉及到的问题方方面面,都在众人管理范围当中。 李学武是一点辙都没有,他这个管委办副主任当的,比特么一般的厂管委会副主任都累。 当然了,他说的对比对象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程开元,程开元副主任现在那可真是闲啊! 生产组一共两个处室,生产和设计,论规模一个全厂最大,一个全厂最小。 但现在最大和最小的两个处室,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组长邝玉生在上周六结束审查的时候,当时就给了审查人员一嘴巴,到现在这件事还在保卫科挂着呢。 打人,违反治安管理条例了,但案件没有查清楚,那就一直挂着呗。 周瑶反正是没打算查的,等她退休的时候再说吧。 生产副组长是新调来的萧子洪,技术副组长是原技术处副处长纪久征。 三个人都不是李怀德的心腹,可特么多少都跟李怀德的“心腹”沾点关系。 (领导心腹——大患) 邝玉生是李学武的好朋友,萧子洪在保卫组时期是李学武的好搭档,纪久征在汽车整备等项目上受李学武恩惠颇多。 所以,程开元现在的日子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 “韩老师,裴校长” 李学武是在西城见到的两人,电话里都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的。 地方是韩殊定的,因为出来的时候跟李怀德等人墨迹了一会儿,来的有点晚了。 有服务员给领的包间,见面便是笑着打招呼 今天这一顿规格可是不低的,你就想吧,能有包间,还能有服务员领着上来的。 “来,学武” 韩殊笑着站起身,给李学武招手道:“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您这是在批评我了” 李学武笑着同起身的裴大宇握了握手,道:“裴校长憔悴了些”。 “谢谢学武同志的理解啊” 裴大宇也是深有感触地点了点,随即笑着抬手示意,请了李学武坐。 三人落座,有服务员过来问是否上菜,韩殊笑着招呼了。 等服务员出去后,三人这才又继续寒暄。 “可怕你不来,裴校长特意叫了我” 韩殊打量着李学武,微笑道:“到底是真忙,还是假忙?” “嗨,您还不知道我嘛,最是不会说谎的” 李学武抿了一口热茶,无奈地笑道:“上周五回来的,今天才算是得了空出来”。 “轧钢厂的事我知道一点” 韩殊也是故意引着李学武这么说的,好给裴大宇解释。 “学武同他们主任去了边疆,厂里这边又乱了,是紧急赶回来处理的”。 解释完还给李学武问道:“对吧学武?”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我们厂里的形势虽然还算是稳定,但也是相对来说的,矛盾仍然突出”。 “再加上厂里正在投建新的项目,有些同志的思想转不过来弯儿,容易造成意见分歧”。 “这个理解的” 裴大宇点了点头,见服务员开始上菜,便笑着转换了话题,道:“我这边也是刚刚容出时间来,一方便了就想着要见你的”。 “上次同韩主任都约好了,可是临时有事耽搁,竟没想到今天才算是坐在一起”。 “好事多磨吧” 韩殊轻笑一声,看着李学武问道:“电话里听文学提起,轧钢厂发展的越来越好了,是好事儿”。 “是上下一心,共同努力的结果” 李学武提了茶壶给两人续了热水,随后等服务员出去后,才说道:“时局艰难,举步维艰啊”。 “都一样,吃菜” 裴大宇抬手示意了一下,又同韩殊一起动了筷子,饭桌上这才开动。 他们是要请李学武吃饭的,李学武当然要执弟子礼仪。 韩殊是他的老师,裴大宇是校长,虽然两人都在把话题往工作上聊,尽量的忽视掉彼此身份。 但是,李学武能降低身份,不可能同时把自己的素质也降低了。 所以饭桌上既有师生之间的感情,又有工作经验上的交流。 裴大宇之所以看好李学武,并且在解除审查之后,仍然惦记着要同李学武见面。 不仅仅是李学武在做人这方面给了他很好的感官,在工作能力和思维上,也让他更关注和欣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筷子,不过目光还是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丸子。 这家店的丸子做的还真是不错,声名不显,但手艺一绝。 在四九城,十家饭庄子得有八家会准备丸子菜,各式各样的都有,你且吃去吧。 相声贯口里的报菜名,属丸子菜最多。 韩殊见他的目光,笑着把盘子往他这边推了推,得了李学武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今天约你过来,其实是有学校里的工作要你帮忙”。 她先是看了裴大宇一眼,随后给李学武解释道:“五点七的指示你知道的,你们厂在搞,学校这边也在搞”。 “嗯嗯,了解” 李学武点头背述道:“学正治、学鍕事、学文化”。 “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 “你记得好” 裴大宇笑着接过话茬儿,道“前半部分对你们工交系统影响较大,后半部分其实单独点了我们的名”。 “批评查判资阶产级就不用说了,这个活动进行的够彻底了” “但在以学为主,兼学别样这方面,我们学校还需要更多的探索” 他看了一眼韩殊,随机对李学武说道:“你是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青年干部,更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哪里敢当” 李学武苦笑道:“我就知道指示上要求,不仅仅要学文,还要学工、学农、学军”。 “学制要缩短,教育要变革” 他看向韩殊和裴大宇两人,道:“具体要怎么变革,要怎么学习,您二位都是教育专家,我哪敢说什么意见”。 “兼听则明嘛” 裴大宇喝了一口茶水,道:“说的具体点,主要有三个方面的问题” “一个是办中小工厂的思路,一个是学工、学农、学军的三学渠道,最后就是关于缩短学制的建议” 他拿了茶壶,主动帮李学武倒了茶,请教的意味很是直接。 李学武看向韩殊,很是认真地问道:“韩老师,是不是文学书记有什么指示?” “瞧你说的” 韩殊微微一笑道:“文学是提了一些意见,但还在轧钢厂,在你”。 “别在我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向裴大宇,道:“裴校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谁都别藏着掖着,是想同轧钢厂开展校企合作吧?” “要我牵线搭桥?” “不是这个意思~” 裴大宇笑着摆了摆手,道:“能合作自然是好的,其实我更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你是咱们学校学以致用的典范”。 “您看,您又捧我了” 李学武想了想,开口说道:“您要是真有意与我们厂开展合作,那我就简单的说几点建议”。 “首先是中小工厂的建设啊,这一点要从投建成本、生产成本、管理成本等等一系列的成本预算出发去考虑” “再结合产品的功能、质量、市场等客观因素考量,判断学校是否有能力和必要去开办工厂”。 他竖起一根手指,认真地讲道:“我有一点建议啊,就是现在华清大学同轧钢厂的合作模式”。 “首先,轧钢厂提供科研基础环境,供应科研团队生活保障,并且提供研发项目,支持项目产品转化等一系列扶持举措”。 “其次,轧钢厂为华清大学提供师生实习渠道,包括工业和管理等方面的实操实作”。 “最后就是科研成果的应用,轧钢厂对于定向科研是有研究费用的,自主科研部分成果有奖金,也有成果转化的利润分成”。 李学武给裴大宇解释道:“华清学校在轧钢厂汽车工业项目上拿了三部分奖金” “分别是发动机研发、变速箱研发,以及动力总成研发”。 “这倒是……” 裴大宇嘴上惊讶,同时也在心里思考着这种合作模式。 李学武这边又讲道:“关于学工、学农、学军的问题,我依旧是拿华清的合作举例”。 “华清师生在厂实习渠道包括轧钢厂各车间、机关、项目部,还包括分厂炼钢厂和造船厂”。 “在学工这方面,轧钢厂能充分地结合师生学习要求的,为其提供锻炼和生活保障”。 “再说学农和学军” 李学武看向韩殊,道:“我们厂在密云山区是有训练基地的,并且拥有同卫三团的合作垦区”。 “也就是说,在农业学习和实践方面,我们厂能提供定向的训练资源,更能在学农的时候,同时学军”。 “是这样的,学武还兼着卫三团的副团长职务” 韩殊对裴大宇解释道:“卫三团的驻地就在训练场,所以文学才建议您考虑轧钢厂”。 “嗯,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裴大宇看向李学武,示意道:“你继续说,还有第三条嘛”。 “缩短学制这一点我不是学校的干部,更不是这个系统的,真是不好说” 李学武顿了顿,讲道:“但我可以从联合办学的角度给您提供一个思路”。 “首先我介绍一下厂里的教学环境和需要”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人事工作报告递给裴大宇,道:“今年我厂已经完成第三期的人事招录工作,招录标准一直卡在中学学历以上”。 “我们厂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完成工业技术和生产设备产业升级的同时,也要完成技术工人的更新迭代”。 “淘汰老工人吗?” 裴大宇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却是没理解这个更新迭代是个什么意思。 “不是指工人的年龄,而是专业技术” 李学武解释道:“厂里现有的技术工人多是从帮传带模式成长起来的,缺乏统一执行标准”。 “什么标准?” 裴大宇对于教育教学方面还是很关注的,他觉得李学武要说的就是这个了。 “教学标准,操作标准” 李学武强调道:“我们厂已经完成了作业标准化流程建设,同时也完成了安全标准化的建设”。 “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完成技术教育体系的统一标准化和安全标准化教育”。 “相关的培训班我们自己也在搞,但多是小型的,定向的,但现在新员工多了,教育压力也大”。 李学武重新回到刚开始的话题上,说道:“学校里的教育体系如何变革我不清楚,但可以同轧钢厂联合办学,执行新的技术教育体系”。 “技术教育吗?” 裴大宇想了想,说道:“那就是调整学习方向,将教学缩短变窄了”。 “还是要从多方面考虑的” 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厂参与培训学习的学员绝对达不到高中生水平”。 “厂里更需要以初中毕业生为基础,培训出一批适合轧钢厂在建项目和生产项目的专业技术人才”。 “嗯,这样学制倒是短了” 裴大宇点点头,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无非是现行教育培训成本下,暂时只需要技术人才。 “一年为一期” 李学武讲道:“联合办学职业技术学校,暂时不对外招生,仅以轧钢厂正式职工为学员基础进行培训教育”。 “包括但不限于夜校、周末、定期脱产培训、优秀青年再教育、岗位流转再教育,以及岗位淘汰职工教育”。 裴大宇看得出来,李学武是有所准备的,即便是不对着钢铁学院来,恐怕也会跟其他院校合作。 当然了,现在的学校也是不值钱,无法恢复教学环境,所有老师都在赋闲,甚至被下放锻炼。 李学武确实有所准备,今天裴大宇来,目的是什么他基本上能猜个清楚,当然也就顺水推舟了。 “刚才提到了技术工人更迭,我再强调一下,岗位是固定的,人员是流动的,谁行谁上” “技术比武、日常考核、质量评估、综合评分,只要不合格,那就把岗位让出来”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要么选择转岗实习,要么自主参加培训学习,重新竞岗”。 “新的激励机制?” 韩殊有些诧异地问道:“轧钢厂的体制变革这么大?” “没办法,人多,岗位少” 李学武解释道:“未来轧钢厂岗位人员流动频率更大,培训教育的需要也会越来越高,真正实现活到老、学到老,才能干到老的目标”。 “最新的管理标准是,岗位考核不合规的工人,选择转岗实习的,基本上都要去分厂,因为只有分厂才有那么多的实习岗位” “选择自主培训学习的,有三个月的延迟期,考核再不合格,只能调分厂”。 李学武的解释两人都很清楚,这个时候工人是按照级别定工资的,一级工在哪,干什么,都是那些钱。 但在刚刚李学武所介绍的管理标准中,不合格的技术工人有可能分配到分厂去,更有可能分配到体力劳动岗位上去。 一个远在家门千里之外的分厂,一个是体力劳动岗位,两者的威胁迭加在一起,只会让轧钢厂的工人迸发出最高的学习热情。 裴大宇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韩殊,点头道:“这个制度很高明啊,不过怕是要挨骂啊”。 “有点损是吧?” 韩殊笑了笑,目光看向李学武,那意思是,也就只有他才能想得出这么损的主意了。 “您这可是误会了~” 李学武笑了笑,一点都不脸红地说道:“这是我们厂李主任想出来的”。 韩殊眼皮一耷拉,嘴角微微抽动,心道是:我信了你个鬼! 这个建议要是李怀德想出来的,恐怕轧钢厂早都换领导了。 还用得着李怀德等到现在? “总的来说,一年一期,我们领导的意思是先搞一年的试试” “一年后整体评估教育教学水平和成绩,然后再决定是否继续合作”。 “就算是继续合作,优先招收的学员也应该是以职工子女为主,辅以在职优秀青年全日制教育培训” “目的就是为轧钢厂,以及联合企业培养专业技术骨干,以及实现人才的更新迭代发展进步。 李学武微笑着摊了摊手,道:“出来的时候李主任还委托我向您发出邀请,欢迎您同钢铁学院的学生们来厂做客、参观、交流”。 “更欢迎贵校优秀师生加入到轧钢厂正在投建的科研和工业项目中来,实现个人的学识、抱负和才华”。 “感谢贵厂和李主任的热情邀约” 裴大宇看了韩殊,对李学武说道:“实在是很荣幸,今天来其实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合作的基础这么的好”。 “也是有韩老师同董主任的关系,才有了今天这个机会”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讲道:“听韩老师说,你是有在继续研究心理学的,不知道方不方便,未来我们学校也准备开设这一课程”。 裴大宇很正式地发出邀请道:“我是希望能够邀请你来咱们学校讲课的,方向就是心理学及应用”。 “您太高看我了!” 李学武笑着谦虚道:“我这点水平放在工作上还能用一用,真去给讲课,怕不是讲台都下不来”。 这么说着,他又示意了韩殊,道:“我老师还在这的,哪有学业都没完成,就去当老师的,不合格,不合格”。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裴大宇笑着看了看一脸骄傲的韩殊,道:“我倒是很支持这个观点,可学武同志的学业也是要继续完成的”。 “这样吧,找个合适的时间,请韩老师组织一下,介绍一下课程老师,也安排一下学习时间,帮助学武同志尽快完成学业”。 “这个建议好” 韩殊听裴大宇的意思是要给李学武“订制化”教学了,很是满意地点头说道:“有您的同意,回头我跟授课老师商量一下时间问题”。 李学武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校长和班主任就给他准备好了学习的安排。 且不说他现在忙成狗,哪里有时间去登门学习,就是真的有时间学习了,现在这个形势下,他能拿到毕业证嘛! 你还真别说,裴大宇早有准备:“弹性安排,学武同志方便就去家里,不方便就去办公室,只要学习成绩合格,学校这边是支持毕业的。” 李学武有些傻眼了,自己就是帮钢铁学院跟轧钢厂牵绳而已啊! 要说真的能有所助力,无非就是在管理项目过程中出力,在生活上给来厂师生提供便利条件罢了。 就这么一点小事,至于给这种培养待遇嘛? 按照他的理解,后世所谓的“我干了什么什么惊天大事,能保研吗?”这种调调,裴大宇到底想要他干嘛?! 这种待遇比特么保研要牛哔多了吧! 系主任指导,教授上门授课,副校长手把手带你毕业带你飞! 艹! 李学武看着裴大宇,怀疑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帮他取李怀德而代之! 中午这顿饭就是在这种怀疑的友好气氛下结束了。 今天的见面和谈话都是意向性的,回去后彼此都要开会研究。 分别的时候,裴大宇还是代表钢铁学院感谢了李学武捐赠的书籍,并且夸奖他的善举。 李学武笑着说教书育人,自己这一点贡献不值一提。 (你最好别坑我!) (本章完) 第940章 免费的午餐 第940章 免费的午餐 “哎,学武,你怎么来了?” 厂区大门口,韦再可先是叫了司机停车。 随后看了一眼值班室门口,见真是李学武,这便跳下车打了招呼。 李学武转头一瞧,笑着招手问道:“韦组长,值班啊?” “是啊,我正寻思呢,以为自己记错值班日期了呢” 韦再可笑着打量了身穿呢子大衣,头戴黑色水獭帽,身姿挺括,器宇轩昂的李学武,道:“想着你值班我就回去了”。 “做梦吧你~” 李学武笑着掏了烟,递了一根过去,等互相点了,这才解释道:“今儿汪副主任回来,接一下火车”。 “谁?!” “哦~哦~汪副主任~” 韦再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再次瞅了李学武一眼,悄悄问道:“领导安排的?” “哪儿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这不是嘛,汪副主任调训练场去了,怎么也得有个态度不是”。 “咋?啥态度?” 韦再可瞥了李学武一眼,低声斥道:“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惯得她!” 说完左右看了看,给值班的何远一摆手,叫他远点站着,这才又说道:“又不是你的原因,搭理她干嘛!” “别跟我说你忌惮她背后那位啊!” 韦再可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她那位老领导在你丈人面前就算个屁,让她少来那个!” “算了,同事一场,又到保卫组地界儿了” 李学武对于汪宗丽的情况有所耳闻,没有忌惮那一说,更没有“死灰复燃”的畏惧。 “别的且不说,一位女同志,跟着我们去的边疆,回来后委办那边又没有安排,不大好”。 “啧啧~” “你就会当烂好人!” 韦再可为他打抱不平,道:“你且想想你自己吧!身处异位,她能来接你?” “呵呵,那我得吓死!” 李学武嘿嘿轻笑出声,随后点了点韦再可的那台嘎斯吉普车,问道:“想不想换车,李主任那边还容我一台轿车指标呢”。 “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韦再可撇了撇嘴,叽咕叽咕眼睛问道:“是谁跟你要了吧?” “老丁~!对不对!” “我一猜就是他!” 韦再可翻了眼珠子,没好气地说道:“这货儿死没要脸的,多余搭理他!” “呵呵,不至于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自己那台车,道:“这台用习惯了,上下山也方便,不喜欢坐轿车”。 “屁!” 韦再可歪歪着嘴,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过你这么办是对的,车不要着急换,到时候一步到位,直接大红旗!” “得嘞~借您吉言!” 李学武笑着拱了拱手,道:“回头我要是坐不上,就蹭您的大红旗!” “哈哈哈!” 韦再可摆了摆手,一边往车上走,一边笑道:“好好好,你且等着这一天嗷!” 看着嘎斯吉普车按了喇叭离开,何远这才重新回了李学武身边。 他瞥着远去的吉普车,嘿笑道:“韦组长跟丁主任两家有间隙,听说两人还嘎过亲家,不知怎么的黄了,双方爱人在一个单位,经常打架”。 “是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何远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 何远刚想回答,却是看着领导的眼神不太好,赶紧闭上了嘴。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嘴,提醒道:“记住了,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记住了嘛!?” 沙器之笑着从值班室里出来,逗了何远一句,随后给李学武示意了大门外,道:“得,今天的小客人们来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些骑着车子乱晃的小崽子。 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由对外办牵头,组织进步师生到轧钢厂参观学习和交流。 今天是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一期,李学武也是在车上见着沙器之了,这才在大门口下车扯了会蛋。 就是随便看看,难得有时间,检查一下门岗的执勤情况,也顺便问问基层保卫人员的心态和思想动态。 沙器之早上来的时候鞋里进了雪,跟屋里暖气片上烤鞋垫来着。 都知道这股子酸爽,值班室是待不住人了,这不跟外面站着了。 他也是刚进去收拾了一下,没想到一出来就有了活儿。 跟李学武说完,便给对面值班室里闲聊的几个对外办干事招手,示意他们该出来接客了。 火车到站还有段时间,李学武站在值班室门口,想看看***的小客人们都是啥哔样。 远处,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自行车往这边赶,看样子都是掐着点儿来的。 钟悦民抬手顶了顶脑门上倒扣着的帽子,眨了眨被风吹得酸痛的眼睛,高喊一声:“同志们!胜利在向我们招手!给我冲啊!” “冲啊~” “冲哈~咳咳~” “哈哈哈~” 郑童体格子不是那么的好,又是猛骑了一路了,顶风喊,到底是呛了一口冷气,惹得路边其他同行年轻人的笑话。 “……个傻哔~” 只听见一句嬉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带着些许的侮辱词汇。 他眼镜上全是刚才咳嗽,泪腺里产生的哈气,这会儿使劲眨着眼睛,想要看看是哪个孙子在嘲笑他。 “瞅急毛!” 没想到的是,笑他那人还是个硬茬儿,见他回头瞅,不仅没收敛,还瞪着眼睛骂了一句! 嘿,这不是请找倒霉呢嘛! 郑童记住了他的模样,使劲儿蹬了几下,赶上了前面的钟悦民两人,断断续续的开始告状。 “暂时甭搭理他们” 钟悦民回头看了一眼,一边蹬着车子,一边给郑童说道:“眼巴前儿就到地方了,到时候再收拾他”。 袁军晃了晃下巴,从嘴巴子上扯了白色的口罩下来,吐了一口,道:“劈了丫的!” “看情况再说” 钟悦民瞅了一眼目的地大门口,那边可是有持枪站岗的保卫,真动了菜刀,怕不是要吃亏。 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体力充沛,是那种上午在东城玩,下午在南城吃,晚上在西城睡的闲人。 得了上面的政策和消息,本就是闲得蛋疼的他们,还不是可着劲的折腾。 青春嘛,图意的就是折腾! 当然了,今天来轧钢厂参观交流不是临时起意,临时的也进不去大门。 袁军有个远房的堂哥在这里上班,两家走的挺近,凑巧从对方嘴里听着有“限制级”参观项目,这不就来了嘛。 这些坏小子整天五脊六兽的,有的工厂请他们去都不愿意去,非得是这种一般人去不了的地方才能凸显身份。 其他地界不清楚,四九城管这个叫噶。 袁军当时给钟悦民等人说起的时候形容的是,来这边参观交流得预约,还得提供身份证明。 也就是说,不是学校里的进步学生还不能来呢,单蹦儿都不成,必须组团儿来。 工作日概不接待,但在周日接待时间有“特色”体验项目,还有各种“学工”趣味活动。 最最重要,也是让钟悦民下定决心一定要来报名的重要原因是,交流项目里有文工团舞蹈队成员参加。 袁军说什么项目和体验他都没感觉,唯独对这一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巧了的是,他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其他人也感兴趣。 所以第一期五百人的名额,一经传播,便迅速被预约一空。 你就瞅吧,大周末的,轧钢厂门口聚集了一大堆年轻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五百人,再加上有来看热闹的,手里还推着自行车,堵大门了。 沙器之带着接单站的工作人员用扩音器一遍一遍地喊着参观交流要求。 喊完一遍,便放一拨人进去停车子,然后集合队伍,有专人带队参观。 钟悦民等人没在意前面的轧钢厂干部喊了啥,绕着弯儿的堵了刚才骂袁军那人。 “艹泥码的刚才是你在叫嚣是吧!” 袁军薅住了那人的脖领子,手里拿着叉子直接怼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隔着袄都能感受到来自于凶器上的锋锐,多说一句都要扎进去的样子。 这人倒是光混儿,梗着脖子抬着眼皮给袁军说道:“有种你就扎我,不扎你就是我孙子!” “艹泥码的!” 袁军瞪了眼睛就要使劲儿,嘴里更是骂道:“你以为我是草包呢吧!” “哎!” 钟悦民一把拉住了袁军,随后又推向了刚刚冲上来的对方一伙人。 “是你先嘴里喷粪,惹了我们吧!” “惹你怎么着!” 来的这一伙人更是豪横,抓着了钟悦民的衣领子,叫嚣着骂道:“哔崽子,没种就别拿出来吓唬人!” “当爷爷是下大的!?!” “艹泥码的!” 袁军急了,抿着嘴,抬手就要扎人,却是只见周围人瞬间分开,郑童更是撞了他一下。 原来是门岗上持枪的保卫枪口对了过来。 这些小崽子都不傻,知道躲枪口呢,见着保卫来真的,全都不看热闹了,潮水一般退开了。 “嗯~~~继续~” 李学武背着手站在大门口,眼皮耷拉着看向这边,舔了舔嘴唇,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 再见小崽子们不闹了,这才又说道:“打啊?怎么不打了?你手里的叉子是闹着玩的是吧?” “插他啊!” 见着他,袁军也认出这是谁来了,抓着对方脖领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钟悦民以及对方那伙人同袁军的反应基本一致,纷纷松开了抓着彼此的手,悄悄的拉开了距离。 李学武就吊着眼睛站在那瞅着,场面一时安静极了。 “插吧,打吧,我们厂保卫科好长时间没有立功受奖的机会了,今天算是送货上门了”。 李学武说完这一句,给何远摆了摆手,道:“进门搜身,带家伙的直接抓起来审一审,备不住就真有来送功劳的”。 “是!” 何远立正敬礼,随即虎视眈眈地看向了大门外的那几人,好像随时都要行动似的。 袁军脸色一变,手里的叉子赶紧收回到了袖子里,可又觉得掩耳盗铃了,看向钟悦民,不知道咋办。 钟悦民倒是聪明,从他手里接了凶器,主动走到何远面前,笑着道:“保卫科的同志,我们刚刚在地上捡了一叉子,也不知道谁丢的”。 “你当我傻哔是吧?” 何远学着李学武的模样吊了吊眼睛,可这会儿李学武已经上车走人了,他的气势还差点。 他这话也是刚说完,只听钟悦民身后叮当三响,再一看,好么,地上不知道谁又“丢”了几把叉子。 钟悦民好笑地看着何远,那表情逗趣极了,好像在看傻哔一样。 何远懒得搭理他,接了叉子,又给那边招了招手。 那伙人倒是识趣,赶紧捡了地上的叉子,主动送交了过来。 其实是他们反应快了,听见钟悦民以这个理由躲了处分,他们立马就有样学样扔了家伙。 没想到的是保卫科的人质疑了,他们再想去捡就有些晚了。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这伙儿人到了何远跟前而,很是一副无语的模样。 “那个……其实我认识你们刚才讲话的那位领导”。 “那又怎么样?” 何远面瘫似的看着他,翻了白眼,道:“认识我们领导的多了,我都得给笑脸啊!” “我说的是,我们互相认识!” 那人急了,比划着解释道:“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电影院一起看电影来着,他带着个姑娘坐我们前……” “一定是你记错了!” 何远阴沉着脸,看着对方道:“我们领导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看电影啊”。 “还有,你们几个都叫啥名,跟我去做登记,别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 “那边的,过来!” 他训完了跟前儿的几人,又对着袁军等人招手道:“你敢跑我就敢开枪打你!” 袁军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不至于吧” 钟悦民眼瞅着要出事儿,笑着给对方那人招呼道:“嘿,哥们儿混哪儿的,不打不相识,这次就算了吧,闹着玩嘛”。 那伙人也是机灵的,知道再这样下去,今天真成送菜的了。 “我叫张建国,东城北沟沿儿中学的,今儿就到这儿,不服儿明儿单练” 张建国就是刚刚给何远说自己认识李学武的那个,李学武刚才也是没仔细看,要是瞅见了就知道这几个小子是谁了。 还是跟林婷婷处对象那会儿呢,从东北回来,带她去看电影,借着吃坚果动手动脚的,被后面这几位当祖师爷了。 张建国、李和平、闫胜利,名字特别的有特色。 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跟钟悦民这样吃过见过有所顾忌的大院孩子不同,他们的身上有着特别原始的蛮荒气息。 说好听点叫天不怕地不怕,说不好听点叫虎了吧唧没见识。 刚才被袁军用叉子顶住,一般的大院孩子说两句服软的话就算了,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在张建国等人这里不一样,他们什么都没有,就剩下脸上这块皮了。 如果连脸面都不要了,那这个社会就更没有他们混下去的余地了。 所以,就连回应钟悦民的话里都带着胡同孩子对大院孩子的倔强。 大院里的孩子普遍称自己为老兵,胡同里的孩子普遍称自己是顽主,双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所冲突。 当然了,顽主这个词具有普遍性,后来叫的人就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 时代的流行色彩都具有广泛的包容性和流动性。 至少在当下,双方都没拿对方当自己人,属于青年人内部级阶矛盾。 何远虽然也年轻,但他已经上班了,从未参与这个,更因为工作关系,比较反感这些小崽子。 所以看着张建国跟斗鸡似的,便挑了眉毛问道:“怎么?要不在这打一架再说啊?” “咋可能呢,都是进步青年” 能屈能伸的钟悦民可是个油子,一点亏都不愿吃的那种。 虽然有年轻人的热血,但是看着不多,更多的是对于青春期的冲动,以及时代的参与感。 揽了袁军和郑童的肩膀,给何远笑着说了几句好话,又大度地跟张建国等人扯了几句,就算得了。 何远当然不会为难他们,虽然看不惯,但以后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总不能都抓了吧。 不过他倒是把双方的名字都记了下来,警告他们在厂里参观期间放老实点。 这些小崽子都是打着最高的指示来的,谁敢拦着不让看,谁敢拦着不让交流。 时代的洪流造就了时代的特色,想要真的了解这个时代发生了什么,就要用属于这个时代的目光去探索和观察。 —— 火车撵着一长串的白雾缓缓地开进了调度站台。 以汪宗丽现在的身份,自然是坐不得专列的,之所以她的火车能到轧钢厂,完全是因为这趟是货车专列。 许宁在钢城同韩战预计在这周完成交接工作,下周三左右能到轧钢厂报到。 他去边疆任职,自然是要在李学武这里述职的,还要聆听领导的叮嘱。 再有就是他要跟家里人见个面,做一些安排。 真正去边疆上任,怎么也得下周末了。 按正常工作程序来说,汪宗丽应该等到许宁到了边疆以后,才能回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正常吗? 上周六突然的变革活动尘埃落定后,汪宗丽等到的不是胜利消息。 而在这周一,厂里组织办公会又免了她的职务,所以汪宗丽这个时候回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有些悲凉的是,她去训练场任职的命令还是保卫组综合办孙健打电报通知给她的。 关于她何时上任,又何时处理人事关系,如何从边疆回返,所有的所有,没人关心,没人过问。 正巧边疆专列送了货要回返,她便搭上了这一趟列车,公务车厢是不要想了,乘务车厢有位置都算不错了。 火车在嘎吱一声停稳后,汪宗丽站在车厢门口,也看见了站台上的李学武。 这趟列车没有轧钢厂的任何乘客,所以李学武站在这,除了是等她的,应该没有别人了。 “李副主任” “辛苦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从对方的手里接了行李递给彭晓力,然后伸出手,让对方扶着自己下车。 汪宗丽看了看脚下的舷梯,火车头这边的乘务车厢门离地间隙很高。 所以她不得不扶了对方伸来的手,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谢谢,难得还能给我留些体面”。 汪宗丽脚下站定,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站台,除了李学武和他的秘书,以及那台指挥车,再无跟她相关之人。 调度车间那边倒是忙的热火朝天,新一轮的贸易活动开始了,今年轧钢厂职工的饭碗里,应该能多上一两块肉了。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指挥车,道:“上车吧,今儿周末,大家都没上班”。 “所以李副主任就上班了?” 汪宗丽看了看李学武,挑眉道:“不用安慰我的,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说着话示意了站在车边的彭晓力,道:“把行李给我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今天来可不是瞧您热闹的” 李学武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嘴里更是真诚地说道:“至少我在这了,不是嘛?” “对!” 汪宗丽深深地看了看李学武,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至少你还在这了”。 “走吧” 她转回身,一边走向吉普车,一边说道:“如果方便,请您送我回家吧,这火车坐的,还真是辛苦呢”。 彭晓力手里拎着行李,站在车边看了看李学武,见领导没有其他指示,便给对方开了车门子。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汪宗丽的背影,迈步往车边走去。 什么特么成王败寇,愿赌服输,真要是服输了,怎么可以这样的傲娇。 知道的是她伙同程开元搞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学武跟李怀德欺负了她呢。 正治组组长韦再可说李学武就是闲的,就是老好人,就是惯得汪宗丽这些人。 其实也对,也不对,依照李学武的性格,就是在汪宗丽想来,今天来接她火车,准是没憋好屁。 当然了,看她热闹这种事绝无可能的,李学武在她的心中没有那么的肤浅,更没有那么的幼稚。 这轧钢厂排得上号的人物里,李学武是汪宗丽心目中头号危险人物。 她更是不止一次地在程开元面前提到了这一点,更是在给杨元松等人的信件中写到了自己对此时行动的谨慎态度。 可但是,程开元虽然很认真地在对待这个问题了,真的有针对李学武制定了计划,还是功亏一篑了。 保卫组副组长外加综合办主任都没能钳制住李学武不在家情况下的保卫处,可见这个人之于保卫处,之于轧钢厂是多么的危险。 这一次的失败汪宗丽是不服的,至少在这次行动中她所参与的部分并没有出现导致失败可能的因素。 要不怎么说成功总有道理,失败总有原因呢。 回来的这一路汪宗丽都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次变革的失败。 首先排除掉人事影响力因素,有着上层领导的支持,又有中层干部的主张,还有基层干部的响应,这是李怀德当初变革都不具备的先天条件。 其次是环境影响力因素,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发动变革,首先是外部大环境向好,上面的扩大会议是个良机,再有李怀德和李学武都不在厂,远在边疆。 程开元主张在这个时间点行动,不是没有考虑过李怀德早有准备,但他断定时机已然成熟,必须立即执行。 回过头来再看这次的行动,最后一点时间影响力因素才是行动失败的最大原因。 在准备时间和实施时间的选择上,程开元的意见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在行动开始后,对于厂内的控制犹豫不决,甚至出现了叛徒的情况。 汪宗丽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厂区景象,忍不住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得是多么的不容易。 至少在她想来,从杨元松找到她,并且说服她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甚至还请动了她的那位老领导在此说项。 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的开始,以错误的形式结束便不是那么的不可接受了。 “孙健为什么要帮你?” “嗯?” “哦~” 李学武被她问的一愣,随即转头看向对方,挑眉反问道:“孙主任为什么不能帮我?” 不等汪宗丽反应,他又问道:“孙主任帮的是我吗?为什么是孙主任呢?” “……” 汪宗丽被他连续的三个问题问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李学武却是展颜一笑,道:“可能我是个好领导,或者他想站在正义的一方,又或者你们看错了人呢”。 三个问题,三个答案,自问自答,很好地回答了汪宗丽的问题。 汪宗丽却是认真想了一下,看着李学武点头道:“我更接受你是好领导这一点”。 “谢谢” 李学武很是礼貌地点头说道:“您在我心中也是一样,所以欢迎您来保卫组工作”。 “呵呵,真诚的?” 汪宗丽笑着打量李学武脸上的表情,见他不似作伪,笑容逐渐认真了起来:“很感谢你的认可,这是我在轧钢厂工作这么多年能想到的,最好也是最荣幸的评价”。 “谢谢” 她很是认真地跟李学武道了谢,从边疆带回来一路想不通的包袱在这一刻通通放下,似是得到了解脱。 而直到送了对方到家,李学武都没再跟她说上一句话。 可能这就是一个干部该有的骄傲。 什么? 你问程开元? 当然,程开元所具备的,应该是一个干部该有的无情和无耻吧。 —— 李学武的指挥车离开轧钢厂时,办公楼恰好有人在看着这边。 就算是在周末,厂里也是一直都有人在上班的。 包括锅炉车间、冶金车间、装备车间等等生产部门。 也包括维修、消防、保卫等职能部门。 机关单位各处室、各科室也会有专门的值班人员备岗,保证休息日重点工作不会断档。 当了,各处室都有值班的需求,厂领导也有值班要求。 管委办新上任的副主任师弱翁今天第一次作为处室干部参与值班。 凑巧赶上韦再可也在三楼办公,两人闲着没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也是话赶话,韦再可见着那台熟悉的指挥车从视线里划过,便提起在大门口遇见了李学武,还说了李学武是去接汪宗丽的。 师弱翁是老机关了,在厂办多少年的资历水平,又是给李怀德写了好几年的材料,这次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对汪宗丽的印象不是很好,可能是笔杆子的通病了,瞧不起裙带关系上位的。 尤其是似他这样沉寂多年郁郁不得志的情况,更是对这种抢了他机会的人深恶痛绝。 瞧不起裙带关系,那自然也是瞧不起青年幸进的,年轻人更应该像他们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熬出来才行。 所以,韦再可提到的两个人,师弱翁都不喜欢,尤其是这会儿正治立场分明的情况下。 “李副主任是什么意思?” 师弱翁面带讥讽地笑问道:“怕风大,脚踩两条船?” “不至于的” 韦再可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师弱翁的反应这么大,出言安抚道:“李副主任这人嘛,看着凶,其实是个好人”。 “正治问题,有好坏之分?” 师弱翁问了一句过后,撇嘴道:“我看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心思忒多了些”。 韦再可一听着话音不对啊,便挑着眉毛问道:“师副主任,您的意思是?” “别!我没什么意思!” 师弱翁坐久了冷板凳,早就心如磐石了,可不会受了韦再可的探查。 “我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说上这么一嘴,李副主任啊,呵呵,毕竟跟我同级嘛~” 说完,拿起自己的茶杯站起身便往外走,走的时候还摇着头,一副绝世而独立的孤傲感。 韦再可坐在那看得好笑,心道是这老哔登,要是心境真练到家了,也不会说什么同级不同级的对吧。 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以为你的管委办副主任跟李学武的管委办副主任是一回事? 这世上天大的笑话就是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什么是贻笑大方? 就是被识见广博或精通此道的内行人所讥笑。 来轧钢厂参观学习和交流的钟悦民等人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贻笑大方了。 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要把变革的火种带到工人兄弟当中去,要把青年的热情带到钢铁车间里面去,要把劳动的汗水带到建设工地上去。 进步青年与变革工人手牵手,心连心,在工厂里掀起一番更大的事业和学习浪潮。 结果呢,轧钢厂招待这些***的小客人第一站就是锅炉车间。 你就想吧,车间里的工人身穿轻薄布工作服都嫌热,这些穿着袄裤来的进步学生在里面转一圈,待上二十分钟得是啥效果。 反正出来的时候各个都在打喷嚏,打寒颤,抱着胳膊缩着脖子,跟特么小鹌鹑似的。 一袄裤的汗水,突然走到室外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下,再高的火焰和热情这会儿也冷却的差不多了。 你说进步青年有热情,有热血,还能热得过锅炉? 想闹事?先给你来个下马威! 从高热量车间出来,第二站便是轧钢厂建厂历史馆和荣誉室。 这边是应对领导检查和兄弟单位来访,以及新职工思想教育准备的。 当然了,这些小客人们来访,也是要走一走这个流程的,让他们知道知道,工人前辈们是如何流血流汗的。 了解完历史,再看看轧钢厂取得的荣誉和成绩,看一看轧钢厂都有哪些先进人物和事迹。 最后听一听退休模范工人讲述的亲身经历,以及轧钢厂工人奋斗建设历史活地图。 你说进步青年有话说,有思想,有经验,还能比我们模范工人老大哥有思想觉悟,有阅历经验? 想说话?先来一记工人铁拳! 吃了下马威,又挨了一铁拳,是时候给一颗甜枣吃了。 所以,小客人们聆听完模范工人的讲座,就在荣誉礼堂看一场时下最流行的电影。 你说是带着火种来的,到这一步也熄灭的差不多了,就算是还有热血,等看完电影,先玩物丧志了再说。 这就叫拿人家的手短! 还有吃人家的嘴软呢! 对! 看完电影,就在小客人们放松了神经,消耗掉了早上续满的热情,挺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被带到了大食堂。 免费的午餐,这世上真的有! 所有来参观学习的进步青年,都会可以在轧钢厂免费就餐,仅限中午这一顿。 当然了,伙食并没有什么特殊化,工人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这些进步青年当然不会挑三拣四,更记得自己来这里事干啥来了。 所以一个个的端着食堂提供的铁盘子,很是新奇地排着队等着打饭。 傻柱站在窗口里面,看着这些傻乎乎的,眼里透着清澈愚蠢光芒的二哔青年,咧着大嘴直笑。 不怪他笑话这些傻孩子,就中午这顿饭,还不是工作日,能做出啥好玩意儿来啊。 除非是去小食堂,那边的伙食都是温热独灶的,可不是这边炒出来都盛大盆里搅和猪食一样。 不过看着这些孩子期盼的目光,尤其是等着品味工人老大哥伙食的样子,还真是忍不住的憋笑。 “怎么样?” 钟悦民端着盘子找到袁军两人挨着他们坐下,随口问了一句:“好吃吗?” “唉~!” 郑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伙食,道:“还是老大哥们苦啊~” “至于嘛~” 钟悦民夹了一筷头子炒白菜就往嘴里送,可等嚼了几口才看向郑童两人问道:“这啥味儿?” “骚气味儿!” 袁军拿着窝头沾着白菜汤吃着,撇嘴道:“不是特么炒生了,就是白菜有问题”。 “艹!这里的厨子疯了吧!” 钟悦民不满地说道:“他们敢糊弄工人?” “坐下~坐下!” 郑童一拉钟悦民,示意他说道:“谁糊弄谁还不知道呢,你当这些白菜哪儿来的,备不住还是老乡们糊弄了厂里呢!” “艹塌大爷的!什么世道这是!” 钟悦民不满地说道:“我看老乡们更需要变革,要到农村去,彻底解决根本问题”。 “你去吧!我是不去!” 袁军抬起头说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弄不死你!” “哈哈哈~” 三人嘻嘻哈哈地吃着饭,虽然白菜有些骚,土豆还算是凑合,对付混饱了肚子。 吃饱了饭当然没有午休了,你当这儿是福利院啊! 接待站的人是充分理解并且按照领导的指示办事,坚决满足进步青年学工的积极态度。 所以中午饭一吃完,大家重新恢复了力气以后,便来到了建设工地,同这里正在劳动的建筑工人一起搬砖搬石头。 接待站的干事讲了,这叫进步青年与劳动工人相结合,共同劳动总结变革发展经验。 钟悦民同张建国等人全都傻眼了,这尼玛啥玩意儿啊! 他们是来参观交流学习的,怎么特么还要干活啊! 看着青年们站在那里表情为难不动地方,接待干事也是有招儿,一指边上手端照相机站着的眼镜干事,道:“今天的劳动会师会以报道的形式报送《工人报》《钢铁报》等媒体”。 完犊子了,要照相,要上报纸! 青年们对视一眼,知道被架在这下不去了,撸胳膊挽袖子的干活吧! 看着开动的年轻人,接待干事心道:到底是年轻,要脸啊。 随着眼镜干事端着照相机捕捉他们劳动时的场景,这些进步青年更卖力气了。 能搬五块砖的,现在要六块,两个人抱的石头,一个人抱着飞跑,这就是宣传的力量啊! 尤其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也是特么的坏! 见着有生力军来帮忙,那家伙给这些年轻人夸的啊,一句一个真猛啊!一句一个年轻人就是厉害! 年轻人最禁不住夸了,晃膀子卖力气,真是拼命干。 得嘞,你瞧吧,这五百人都顶得上一千人的劳动力积极又迅猛。 就是鬼机灵的钟悦民躲着镜头偷偷诉苦道:“鸡毛的免费午餐啊,这特么比吃老莫都贵了!” (本章完) 第941章 葱葱青年,你信吗? 第941章 葱葱青年,你信吗? “可不是咋地!” 郑童手里兜着砖,看了一眼那边的工人和干事,嘴里抱怨道:“我今天特意穿了新衣服啊!码的全脏了!” “活该!让你抖擞!” 袁军低声说道:“就特么参加个活动,你都跟小公鸡似的!招蜂引蝶怪好儿的”。 “你特么还有没有点良心!” 郑童使劲将手里的砖块码在了垛上,回头给袁军骂道:“你那什么亲戚啊,这不是坑咱们嘛!” “嘿~嘿~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袁军耷拉着眼皮说道:“上午看电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这会儿嫌辛苦了,早知道你就别把什么学工学农挂嘴边上啊!” 他点了点郑童的胸口像章道:“你还是不是***的忠诚卫士啊?!” “滚你个蛋~” 郑童不满地说道:“这特么明摆着是坑咱们呢,我去工地干一下午,挣啥挣不来啊!” “人家也得用你啊!” 钟悦民累的坐在了地上,笑着仰头看了两人斗嘴,道:“你现在是光荣的,是高尚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 “我特么想脱离了你们两个二货!” 郑童指了两人说完,一甩手往回走去,毕竟有镜头跟着呢,他可不好意思甩手不干了。 钟悦民瞅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再看向袁军,道:“你那堂哥可真不靠谱,回头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你找得着人家嘛!” 袁军翻着白眼伸出了手,要拉他起来。 钟悦民牵住了他的手,自己则是一使劲跟着站了起来。 他天生的就是乐天派,干什么好像都不放在心上一样,就算是这会儿真累着了,可还是有着青年灿烂的微笑。 “合着我们就是来你堂哥这儿累傻小子了?” “你就说,人家说的那些什么没有吧,这不全在这了嘛~” 袁军掰着手指数道:“啊~参观、学习、交流,这不都有了嘛~” “什么就都有了啊~” 钟悦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满地叫道:“交流呢,舞蹈队的姑娘呢!” “你特么就等着这个呢是吧!” 袁军见着那眼镜干事把镜头对准了他们,赶紧一推钟悦民往回走,嘴里低声说道:“这才三点半,离下班时间还早着呢,舞蹈队的姑娘会有的!” “啊?还特么要干多久啊~” 钟悦民的呼声正是现场所有进步青年的心声,他们的力气真是用的差不多了。 就算是心中还有一点点对变革的火种,这会儿也是没法给轧钢厂的青年传递了。 接待干事看着高傲的小鸡仔们都蔫吧了,耷拉的脑袋像是沉重的向日葵一般。 这么形容好像不是很接地气,那就说是累的跟三孙子似的吧! 他估计这些进步青年以后是不会想着来轧钢厂了,看了看时间,给众人招手示意集合。 好家伙,沉默许久的工地上终于有了鲜活气儿,这些小崽子们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吧吧的聚在了一起。 沙器之这会儿走了过来,笑着给众人讲了几句,鼓舞鼓舞士气,也请建筑工人代表作了发言。 当然都是说的好话,可这些年轻人已经没有了精气神,就连鼓掌都是稀稀拉拉的。 最后沙器之宣布,队伍回荣誉礼堂休整半个小时,喝点热水,洗洗手,收拾收拾身上。 四点钟准时同文宣队舞蹈队的同志们开展变革经验交流座谈。 好家伙,听见终于有跟舞蹈队姑娘们坐在一起的项目了,这些年轻人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当然这也是透支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赶紧回到荣誉礼堂洗脸洗手,往肚子里猛灌热水。 等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场也基本上布置完全了。 回型的会议室布置,让众人有种被尊重的感觉了,等舞蹈队的姑娘们一入场,这些进步青年更是使劲鼓着掌。 积蓄了一周的激情,一整天下来消耗殆尽,就剩下最后一点温柔,都给了这些姑娘。 周苗苗作为副队长,也是参加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很是积极地同在座的进步青年们分享轧钢厂舞蹈队在实践大学习活动中所做出的贡献。 舞蹈队其他成员也就自己的亲身经历,讲了几个小故事,或者是学习心得体会。 姑娘们一个个柔柔弱弱的,说话温柔细语的,进步青年说话时都忍不住温柔了许多。 男青年们不喊了,现场的氛围就更加的团结和善了。 最后,沙器之做总结的时候,评价今天青年们的进厂活动是充分完成了参观、交流和学习等最高的指示内容的。 进步青年同轧钢厂的工人是密切的、团结的、友爱的,是代表京城大学习活动中最优秀的一份子。 跟李学武学习了大半年,沙器之独当一面,终于崭露头角。 虽然这次的大调整暂时没有他什么事,但这也体现了李学武对他的关心和支持。 一步一步来,先把面前的路走好,未来的路才会畅通无阻。 钟悦民等人结束座谈会,并欣喜地同舞蹈队成员合影留念后,取了自行车,走出厂大门时,心里千般滋味,再回首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了。 这一天过得是无比的充实,相比于往日里的混沌,今天好像找到了人生奋斗的目标一样。 怪不得最高的指示让他们来工厂参观、交流和学习呢,这里真有他们获取人生经验的宝贵渠道啊。 钟悦民扶着自行车站在厂大门口,回头望着持枪站立的门岗,望着那灯光闪烁的办公楼和车间,望着今天他们劳动的工地方向,思绪万千。 郑童踢了他车子一脚,笑问道:“还想着那些姑娘们呢?” “放心吧,没你的菜!” 袁军腿支在车子大梁上,笑着说道:“我堂哥说了,这些姑娘眼光可高着呢,平时都是奔着厂干部去努力的”。 “努力什么?什么努力?” 钟悦民听他这么说才回过了神,兀自强调道:“我是有了些人生感悟,是想着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怎么?你还劳动上瘾了是吧!” 郑童调侃道:“你别跟我说就今天这一套下来你还没看清楚咋回事,人家这明摆着就是逗傻小子呢!” “哎~也不能这么说~” 钟悦民摆手道:“我觉得人家是有良苦用心的,至少我能感悟到一些真理”。 “呦呦呦还真理~” 郑童刚想要继续嘲讽,却是发现厂区外面又晃悠过来几台自行车。 钟悦民被袁军提醒着也发现了,刚想抽了链条戒备着,等对方近了才发现不是早上茬架那伙人,而是认识的朋友。 “呦呵~你怎么在这啊?” “我还想问你呢~” 李援朝在三人前面用腿支停了车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示意了一眼三人身后的厂区大门,笑着问道:“听说你们去体验轧钢厂的参观活动了?管饭不说,还有特色项目?” “怎么样?” 李援朝抬了抬眉毛,说道:“我们听着信儿的时候已经晚了,报名都没来得及,这不是正好来问问嘛”。 “怎么?你们也想进去参观?” 三人里只有钟悦民跟李援朝认识,这会儿先是问了一嘴,见李援朝点头,他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我们三个刚才还在这说呢,活动太好玩了,真想再体验一次”。 “真的?” 李援朝有些不信,目光扫向钟悦民身边的两人。 袁军和郑童听见钟悦民一说就知道咋回事了,要死一起死嘛。 所以这会儿李援朝问了,两人点头如捣蒜似的,一个劲地说“真的~真的~真的!” 钟悦民得了两人的配合,这会儿也是声情并茂地给李援朝讲了里面是如何如何的好,又是如何如何的受教育。 还有,最关键的是,他讲了座谈会上那些舞蹈队的演员年轻漂亮,还个个都是单身。 怎么说呢,最后他总结就是:活动真实有效,特别充实,特别美好,进步青年与工人结合的特别彻底! 李援朝看了三人都是一副表情,便有些相信了,点头道:“我们就是进步青年啊,必须主动跟工人老大哥结合啊”。 说完给身后那些朋友们一招手,道:“走,先报名去!别等晚了再抢不着名额了!” “就是就是!” 钟悦民站在那扶着车子一个劲儿的鼓舞着,说着自己还想去,可机会只有一次。 等李援朝他们去了厂大门值班室报名,这三人推了车子骑上就跑。 等抿着嘴憋着笑,骑了得有五六分钟,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特别好!” “特别充实!” “哈哈哈哈哈!” “下次再也不来了!” 青春就是这样,肆无忌惮,阳光灿烂。 ——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放下电话,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对面坐着的于丽扇了扇烟味,端起面前的茶杯往烟灰缸里撒了些水,浇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沈国栋见她如此,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烟头,还剩两口呢,有些舍不得。 平日里小燕控制着他钱,就给他抽九分钱一盒的勤俭,今儿可算是开荤,有华子抽。 李学武没搭理他那怂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于丽说道:“你继续说”。 “该说的就这么多” 于丽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抬起头无奈地问道:“以后都得晚上来给你沟通工作吗?” “今儿属实有事耽搁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解释道:“从厂里回来赶上黄干那块蘑菇了,非拉着去吃饭,中午出来又走了几家亲戚,真忙不过来了”。 “下次一定!” 他抬了抬眼眸,很是认真地保证道:“一定去俱乐部处理这些工作”。 “武哥最不耐把工作带回家” 沈国栋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怼灭了烟头,叽咕叽咕眼睛说道:“我也是”。 “是我耽误你下班了呗~” 于丽翻了翻眼珠子,瞪了沈国栋一眼,道:“你就这么一点出息了是吧~” “好~好~好~” 沈国栋摆了摆手,表示服了,啥话都不说了。 今天也是于丽硬拉着他来的,否则吃了晚饭在倒座房扯一会闲蛋,他和小燕基本上就回家了。 因着李学武打了电话,约了她来家里吃饭,意思就是把工作带过来。 自打上一次来家里受了秦京茹盯梢似的眼神,这一次怎么都不能一个人来了。 于丽收拾了桌上的文件,给李学武解释道:“窦师傅以为你今天过去呢,还等了你一会儿,说是工程上的事”。 “嗯,这个回头我单独再找他” 李学武迭着腿,给于丽示意了一下,道:“文件给我留一份,我找时间看一下”。 “你就真不管娄经理了?” 于丽顿了顿手里的文件,看着李学武抿了抿嘴,道:“老两口可都在俱乐部等着你呢”。 “等我干什么?” 李学武一脸意外地说道:“孩子不是送过来了嘛,接到了吗?” “还得等段时间”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道:“娄经理说了,一定要见你”。 “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李学武习惯性地战术后仰,然后放下腿说道:“我又没做什么,更管不着港城的娄姐,找我能有啥办法”。 “……你是真无情啊~” 于丽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娄晓娥在港城拼死拼活的,可不都是为了你嘛~” “嘟~~~这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扎着眼睛问道:“谁告诉你港城的事业都是我的?” “至少跟你有关吧!” 于丽微微摇头道:“我可不是好多管闲事的人啊,更不是替娄晓娥打抱不平,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这么说着,将收拾好的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看着李学武解释道:“你不过去,我解释娄经理不听,娄晓娥更是一封解释电报都没有”。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于丽学着他以往的样子摊了摊手,道:“他们等在俱乐部不走,你早晚得去俱乐部吧?” “我招谁惹谁了!” 李学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给沈国栋示意道:“我从没给港城下过什么骨肉分离的命令吧!” 说完又看向于丽示意道:“更没有说逼着娄姐怎么着吧!” “嗯哼~” 沈国栋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揉了揉鼻子,抿着嘴不好说什么的样子。 于丽却是看了李学武顿了顿,道:“这就是娄晓娥的聪明呢,她总不能等着你先动手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 她扯了扯嘴角,挑眉道:“她怕不是要成孤家寡人了”。 “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于丽,随即转头看向沈国栋问道:“国栋,你是了解我的,你哥我是这种人嘛!” “就离人骨肉,就阴险毒辣,就……就这么的不堪?” “那个……其实也不至于的” 沈国栋被他逼问着,很是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对着于丽解释道:“武哥我还是了解的,对吧,小孩子是下不去手的……” “滚~滚~滚~” 李学武没好气地抓了茶几上的烟盒砸向了沈国栋,嘴里笑骂道:“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那倒也不是~” 沈国栋稳稳地接住了武哥“赏”的华子,嘿嘿笑道:“你在我心中永远光明,永远正确”。 “现在拍马屁,晚了点吧~”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即对于丽说道:“下周吧,告诉娄先生,不是躲着他,是真忙,请他稍安勿躁,注意身体”。 “再有,关于那个孩子的问题” 他想了想,抬手点了点于丽,交代道:“不能留在俱乐部,上山去,我最怕什么童言无忌了”。 “我就知道最后问题还是回到我这儿” 于丽有些不满地说道:“干工作辛苦点都无所谓,就是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受不了”。 说着话收拾了自己的文件包站起身,给李学武讲到:“毕竟是老人了,多看看娄晓娥吧”。 “知道了” 李学武站起身送了两人,道:“如果他真的想上吊,也别拦着他,命该如此”。 “算你狠啊~” 于丽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道:“到时候你一推六二五,娄晓娥回来还不恨死我啊!” “不能够,你看你,都把我想成啥样人了” 李学武笑着送两人出门厅,韩建昆早出门去拿车了,这会儿已经在大门口等着。 “他闹,其实就想试探我会不会再继续追究了,你当他真想死啊?” 李学武表情玩味地说道:“钱落他儿子手里还有可能跟我较劲,现在让他死都不敢瞑目呢!” “要不怎么说你狠呢” 于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对李学武说道:“商海浮沉多年的老同志都敌不过你这样善于玩弄人心的”。 “算了吧,都是浪荡江湖的老梆子了” 李学武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一起走下台阶,嘴里说道:“现在这钱还姓娄,他有啥损失,就港城那些孝子贤孙?” “得了吧!就这些酒囊饭袋,在他这种人眼里儿子都不如狗,要说心最狠,还得是老牌的资本家啊”。 “怎么?” 于丽站在车边,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娄晓娥此举都在她爸的预料之中?” “所以娄晓娥才会一封解释的电报都没有对吧!” 这会儿于丽听李学武提起,好像一切都想通了。 她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看来娄晓娥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的多啊!” 可不就是嘛,还没去港城前,就从李学武这里了解到她爸的所作所为了。 这代表了什么? 只要李学武想,她爸,她哥,她们全家老小,都会被这坏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生也是他,死也是他。 与其这样,娄晓娥倒不如来一招壮士断腕,主动表态。 不逼着李学武宽恕,更不主动认错,她爸犯下的错误,她都尽可能的弥补回来。 尤其是对她的那些亲人,李学武不在乎的才会留下,真正有威胁的,她亲自动手。 甚至是情况汇报给李学武,也不会给她爸一封信,看似绝情,实则处处留情。 最关键的是,娄晓娥身边只留了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却送了娄家唯一的血脉回内地。 她真是聪明,以前就聪明,现在更有了李学武的狡诈和隐忍,兼具阴狠。 当然了,对于李学武,娄晓娥是如何都不敢有二心的,于丽太清楚这坏人是如何掌控人心的了。 明明他都知道了娄钰在港城做下的事,却偏偏任其施为。 等确认娄晓娥知晓了,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就像刚刚在客厅里他说的那样,他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错,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好人。 一个照顾娄晓娥面子,照顾娄晓娥家人,给娄晓娥施展抱负和才华的平台,这样的人,谁又忍得下心去背叛。 生出背叛之心前,恐怕还要想一想,她爸爸做的那些事,是如何被李学武知晓的吧。 于丽当然不是在畏惧,更不是在贬斥,而是在思考,这种对你千般好,想一想好还是不好,可再想又不敢想了的作为和手段,李学武是怎么做到的? 李学武想说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他就是一个洁白无瑕懵懂无知的葱葱青年,你信吗? —— 周一的早晨,按照栗海洋的提醒,李学武第一时间认真收听了广播电台里的报道。 十二月十五日,也就是今天,上面发出了《关于农村开展大学习活动的指示》(草案),旨在把大学习活动推广到农村去。 《指示》规定:要把四个清理整顿活动纳入到大学习中去。 特别强调的是,领导农村开展大学习活动的组织机构,是先进农青年大学习管委会,是由先进农大会选举产生的…… …… 李学武的关注重点放在了这一句上:“在大学习活动中,要建立和发展先进农青少年为骨干的小崽子” “农村大学习活动,也要采用大说、大写、大学习、大讨论的形式” “可以利用生产的空闲时间,进行交流学习,还可以组织一批进步青年下乡交流参观”。 听到这,他也就明白上面的意思是要干啥了。 城里的大学习活动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现在不仅仅要向工交企业推广,还要往农村发展。 这是要把大学习的成功经验复制到农村去,要进一步加强大学习活动的变革范围。 今年的粮食产量不用去调研,从东北反馈回来的消息,联合贸易粮食产品部分较预期恐怕要缩水。 红星村尹满仓下山时来找他私底下聊过,如果不是他下了狠心,真埋了几个,恐怕他们村也别想着消停。 但是,似是红星村那般久居深山,轻易不能外出的村落又有几处? 似是他们身边有诸多单位的派驻机构帮扶的又有几个。 真正要闹的,多半是生活不如意的,红星村今年可没少赚钱,闹的那几个尹满仓就是不说,也没啥好下场的。 这人吧,有点啥就怕比,他们想想以前没啥,现在有啥,他们有啥,其他村没啥,这心里就有谱了。 闹,闹,闹急眼了都没果子吃。 甭说果子了,就是特么粗粮都没得吃了,饿了肚子看还怎么闹。 栗海洋自然是不可能提前知道这种新闻消息的,只有李怀德这种消息灵通之人才会知道。 叫栗海洋给李学武打电话,就是要提醒他,注意关心政策和时事。 尤其是这种具有指导性意见的播报,很具有时效性。 现在这种形势,甭说说错一句话了,就是半句话,一个字都不行。 你道是李怀德在轧钢厂已经充分掌握了局势,秦王扫六合一般的就天下无敌了? 错了,大错特错! 当你成功时,周围你只能看见笑脸和朋友,唯独当你失败时,才能看得清谁拿着背刺的刀,谁袖藏的暗箭。 李怀德自己是越来越谨小慎微,和气逼人,他身边的人也得是如此。 失去了谁,都不能失去了李学武,不然谁帮他扛长活呢。 周一的办公会,本来应该是老李主持的,他却是叫了李学武上台唱戏。 你要说他偷懒,那可是冤枉了他,老李就是想看一看会场众人在工作中的态度和表现。 如果他来主持会议,必然是要发表意见讲话的,或者专注于汇报工作那人的。 但是,旁观者清,他想看看更多人、他平时没有关注到的表现。 说白了他就是不信任这些厂领导和中层干部,玩老银币那一套呢。 “请收购案专班的同志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好的李副主任” 敖雨华听见李学武按照程序点名,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同身边的夏中全点了点头。 两人被临时抽调进入汽车制造厂收购案的专班小组,敖雨华负责统筹,夏中全负责技术。 敖雨华汇报道:“专班已经从各部门抽调力量组建前期勘察和调查小组,随后会成立审计组和技术管控组,预计在这周三开展对应的调查工作”。 “强调几点要求啊” 李学武开口道:“这起收购案目标范围广,社会关注度高,最好协调延请第三方审计和监察部门介入”。 “尤其是针对技术工人的具体情况要做到心里有数,包括体检、正治、技术等方面的调查” “在人事上也要更注重人性化管理,按照技术人才登记制作登记卡,不符合当前生产需要的,可以组建短期培训班”。 “李主任”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提到:“在安全、制度以及福利待遇等方面,彼此都有差异,归心是个重要问题啊”。 “嗯,可以” 李怀德看了看众人,点头道:“第三方说话总比过咱们公平服人”。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强调道:“就是注意一下不要造成财产评估过高的情况”。 “好的李主任”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和敖雨华,问道:“夏主任,雨华主任,协调一下华清大学的审计和技术力量给咱们帮帮忙怎么样?” “没问题” 敖雨华同夏中全对视一眼,点头答应道:“下来我们就去办”。 “那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敖雨华两人摇头,李学武抬手点了于德才的名,道:“请保卫组的同志汇报一下月初案子的审查情况”。 “好的李副主任” 于德才按照次序,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翻开便开始汇报工作。 从敖雨华开始,这一声“好的李副主任”说的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有力度。 就算李学武还不是真正的副主任,可在今天,在这张会议桌上,谁又敢轻掠其锋芒呢。 于德才汇报了关于储友恭、陈叔毅等人的审查结果,包括一系列的正治调查、工作调查、廉洁调查等等。 自从保卫组成立之后,这种权利的集中真正的在这一次调查审查中体现了出来。 这还是李学武自废武功,没有真正的发挥出调查组的全部能力,否则真就是锦衣炼狱了。 集所有调查审查和抓捕职能于一身,这轧钢厂还有谁能限制保卫组? 李怀德知道,能限制保卫组的,只有保卫组。 所以李学武轻易离不得这个位置,他在,轧钢厂就是安全的。 关于储友恭等人的处理决定为什么要拿到会议上来说,因为再怎么严肃的处理,保卫处都给不出合适的结果,抵不过李怀德心中的怨怼。 于德才聪明至极,在请示过李学武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然是在会议上把查到了什么说的一清二楚,但怎么处理是绝口不提。 李怀德没用他提,更没用李学武问,先是发表了一通团结的讲话,随后便是将这些不团结的人抬抬手发配去劳动。 造船厂、项目工地、山上垦区,有的是地方给他们安排。 要不于丽怎么说李学武从来不做坏人呢,就是处分决定,他都不愿意沾这个因果。 今天看他们做的是错误的,本身也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可以后呢? “请后勤处的同志汇报工作” 李学武等于德才应下李怀德的安排,这便叫了下一位。 后勤组主管后勤工作的副组长邓崇庆先是看了李学武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好的李副主任”。 这一句要是不说出来,他总觉得节奏有些不对,就是准备好的工作都念不出来。 师弱翁坐在李怀德后面看着这一幕眼神阴翳,目光深沉。 他终于知道管委办这副主任跟副主任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区别了。 听着邓崇庆汇报了关于厂区卫生、医疗、电影、洗浴、宿舍、学校等相关问题,又着重汇报了关于六国饭店的筹备和装修工程情况。 李学武敲了敲钢笔,看着邓崇庆讲到:“李主任最是关心厂职工两大问题,一个是工作好,一个是生活好”。 他这么说着,李怀德坐在一旁都要忍不住的点头。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他也是才知道他就是这样想的! “提三点要求啊” 李学武看着对方讲到:“第一是提高食堂服务质量,优化食品供应条件,逐步提升厂职工的营养水平”。 “二是加大医疗投入,利用当前的医疗资源大洗牌有利时机,充分吸纳优秀医疗人才,为构建综合型医院做准备”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学武看了看李怀德,解释道:“占据医疗的有利条件,不仅能服务工厂,还能实现药品和医疗器材的研发,向多种经营延伸”。 得了李怀德的点头,他这才又继续讲到:“第三是加大教育投入,充分研究讨论校企合作的优势,开拓科研、教育、三学等问题的讨论空间”。 “这个是很有必要的” 李怀德听他讲完,补充强调了在厂师生的安全和生活保障问题,强调了职工生活保证问题。 他现在也尝到了当领导的甜头,这些业务问题实在搞不过来,完全可以给李学武负责。 自己只需要在理解李学武的基础上强调几句便可以了。 提纲挈领嘛,没必要事必躬亲,累得慌。 宣传部门主要汇报的工作是文宣队组建磨合情况,广播站的建设情况,以及在全厂范围内开展消防和安全宣传、正治和文化学习宣传的重点工作。 特别的,于海棠也被卜清芳带到了现场,甚至给了她机会向李学武和李怀德汇报工作。 卜清芳多厉害的人呢,她当然知道于海棠在月初时所作所为给领导帮了多大的忙,现在领导有多待见她。 不把自己部门里领导待见的人领出来,难道领几个杵倔横丧的给领导添堵啊。 于海棠声音清脆,语段婉转地给李怀德汇报了她的工作,以及筹备完成的新访谈项目建设情况。 这个被她命名为《红星访谈》的节目是李怀德亲口答应的,于海棠很是勇敢地在会议上提出请求,要请李学武做第一期访谈对象。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你挺机灵个人,咋这么不会办事呢”。 说完一指身边的李怀德说道:“你想要节目开门红,当然要找影响力最大,代表性最强,最能代表咱们轧钢厂先进力量的人啊!” “是!” 于海棠好像真的很激动,脸都有些红了,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是想请李主任的,就是怕打扰到领导,不敢~” “哈哈哈~” 会议室就属于海棠的职务和级别低,她这会儿的表现一点都不突兀,反而让严肃的会场气氛变得热闹了起来。 李怀德也是笑着点了点于海棠,故作批评的语气道:“你看你,李副主任刚刚批评你了你都没注意,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要得罪人的”。 “哈哈哈~” 他说完又点头笑道:“这次我帮你兜着了,下次请李副主任的时候要注意真诚喽!” “是!谢谢领导!” 于海棠激动地站起身给李怀德敬了个礼,又笑着给李学武敬了个礼,道:“那下次就请李副主任支持我们工作了!” “哈哈哈~” 会场见于海棠顺杆网上爬,请了李怀德这尊大佛,又抓了李学武的壮丁,便都笑了起来。 李怀德手指点了她,给李学武讲了厂里女同志也有先进代表,提到了王亚娟和于海棠的名字,说这是宣传阵地的娘子军呢! 于海棠真是个机灵的,听着李主任夸奖完,又主动赞道:“您就是我们的总指挥呢!” 这一声赞扬,必然是要引来李怀德再一次的开怀大笑的。 一般的干部可不敢夸他,夸了反而要得罪了他,因为没资格。 唯独下面的基层干部,以及厂职工对他的夸奖才会让他高兴。 所以你有见李学武夸李怀德的时候? 当然没有了,不仅不会夸他,拿烟故意逗他,还要抢领导的烟抽,这是另一种相处方式。 于海棠今天算是来着了,刚刚破格提拔了广播站副站长,主管着播音工作,又有自己的访谈节目,可谓是宣传部门的当红炸子鸡了。 月初那一场闹剧般的变革活动让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 于海棠有,守护爱情的袁华自然也有。 虽然没有像于海棠一样进步,多多少少受了他姑姑的影响,可还是与于海棠有了更一步的接触。 现在袁华一边做着播音,一边给于海棠当助手,帮她组织访谈节目。 那件事以后,于海棠没有说跟他处对象,袁华也没有主动强调,就像于海棠没有否认那些传言一样的默认。 两个人也没说处,也没说不处,关系有些复杂,反正就是这个状态了。 李学武在宣传工作汇报结束之后,点了工程的名。 郎镇南作为负责人点头发言,自然在开头是少不了那一句“好的李副主任”的。 而他在发言中,也给在场众人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却又让众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经厂管委会研究讨论决议,通过了工程处提交的关于筹建轧钢厂工人新村的项目申请。 这也是李学武同李怀德私下里讨论过不止一次,甚至是组建专业技术和财务人员进行可行性研究的。 郎镇南代表工程正式汇报这一工作,也代表轧钢厂新的时代来临了。 (本章完) 第942章 五万元大案 第942章 五万元大案 如果说工业类别规模决定了企业的宽度,那么职工的归属感就决定了企业的广度。 按照轧钢厂现有工业类别规模,距离做大做强只剩下努力和时间问题。 但在厂职工的管理和服务方面,包括李怀德在内的厂领导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紧迫感。 轧钢厂职工目前的福利待遇问题向上比,各有千秋,向下比绰绰有余。 向前比天翻地覆,现在要研究的是向后比。 李怀德在自己的职业规划中,关于轧钢厂目前阶段性最大目标就是集团化。 这一过程不仅仅是需要厂干部的以身作则,更需要全体职工无私奉献,勤劳奋斗。 奉献劳动,奉献青春,甚至是奉献生命。 李怀德自己也很清楚,骤然提升企业的发展目标,甚至需要同时缩短目标的达成期限,必然要有很多人做出牺牲。 尤其是多厂区、多工作区域的工作需要,天南海北撇家舍业的牺牲。 在这一过程中,是要用到精神激励法,比如工作评级、劳动评奖、技能评优、品质评先等等。 但俗话说的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光是给喂精神食量是不行的,还需要物质奖励。 按照李学武给出的奖励管理办法意见,精神和物质奖励需要相互配合,相互衬托。 比如轧钢厂现有的服务部无票据销售贸易产品、居民区的宿舍楼分房政策、职工子女优先招录等等福利待遇。 在制定相关政策和服务措施的同时要考虑普及性和先进性,还要考虑经济性和代表性。 要拿其他工厂没有的待遇激励厂职工,要有突出对比,更要提升这种幸福感。 相比于困难职工分房政策,郎镇南汇报的工人新村计划就显得尤为庞大又具备先进性。 《计划》中指出,未来五年时间内,轧钢厂将陆续投建建成包括工人公寓、工人住宅、干部住宅等居民区项目。 目的是要解决在京工作职工的住宿难问题,更要解决未来企业职工的管理难题。 居民区配套服务方向将包括工人俱乐部、学校(幼儿园、小学、中学、职业技术学校)、综合型医院、活动广场、体育馆内部服务市场、园区储蓄、邮政,园区广播、园区浴室、园区后勤等等。 真正做到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方位的服务和管理模式。 轧钢厂正在协调京城有关部门,要在亮马河流域打造集生态、居住、科研、教育、生产等一体化工业园区。 地皮来源主要包括申请、征调、置换、购买等方式。 李学武在同上级领的座谈会上也在讲这个事情,那些被兼并的工厂必须包含土地。 这些土地将会被轧钢厂与周边企业进行置换和销售,经济所得还是用于征地补偿和置换补偿。 另一个来源主要是跟计划中的工人住宅有关系。 工人住宅有区别于工人公寓和现正在建设中的困难职工住宅。 困难职工住宅是有限制和标准的,包括工龄、房屋情况、家庭情况等等。 工人公寓则是常规意义上的多人间宿舍,只是给单身工人临时居住的场所,并不能长期占有。 但工人住宅则是不同,李学武与景玉农做过充分的、深入的交流和沟通,在现有政策要求的基础上,制定了这一土地和资金的征集方案。 相当于商业住宅,但更具有时代化和目标性。 公寓就不说了,单说困难职工住宅,基本上是二十平米左右,不论家庭人数多少。 没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没有基础装修和设备设施。 但工人新村计划中的工人住宅楼就有这些,包括独立厨房、卫生间、客厅、阳台和卧室等功能区。 工人住宅申请条件很特殊,需要用现有住宅进行替换补偿,包括轧钢厂协调分配的住房,以及工人自有房屋。 按照城内以及城外所有房屋的价值进行综合评估,再结合职工技能等级和表现成绩,按40、60、80三个等级平米数进行置换。 如果评定等级在40平米档,有需要申请到60或者80平米档,则需要补交这一部分的建筑费用。 一定是有过惯了仔细生活的职工会选择等待困难职工住宅的,更甘愿一家子人挤在一个20平米的房间中。 但绝对有城内的职工愿意用所住平房来置换距离上班单位近的楼房。 干净、卫生、先进等优点就不用说了,厂里免费的供暖就能打动一大部分人的心。 困难职工住宅是需要评估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申请到的,李怀德给谷维洁批复的指标只有一千户。 也就是说,全厂总计三万人的职工中,去掉双职工甚至三职工等因素,只有不到三十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排到困难职工住宅。 且困难职工住宅的建设周期是两年内完成,真住进去了,再跟工人住宅对比,又是一种心情。 按照景玉农的测算,未来在京职工数量应该在一万人左右,三种住宅模式应该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职工居住需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要允许一部分职工喜欢住平房,或者喜欢生活在城里,或者家里有钱有产业。 干部住宅比较特殊,毕竟很多干部都在城里有房子或者比厂建设计划中的要好一些。 但针对干部住宅,工人新村计划中制定了60、80、100、120平米的建筑计划,按级别和组织需要进行分配。 原则上城内有房或者无用房需要的干部不在分配计划内,也可以用现有住房进行置换。 多种计划的出台,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土地集中,资金流转。 郎镇南汇报完工人新村计划之后,李怀德做了特别指示,他提到了刚刚李学武讲到的综合型医院建设的问题,要求后勤同工程等部门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势在必得,优先开发,优先建设。 李怀德对这一项目的评价是大有可为,既能满足轧钢厂的职工需要,又能自给自足,甚至创收创效。 现在厂里的干部基本上都品明白了,在李主任这里纯钱的项目都不是好项目,一分钱不纯挣钱的项目也不是好项目! 唯独要钱,还得能赚钱的才是好项目! 的钱越多,赚的钱越多,项目就越好越成功,他越是要支持。 为啥? 你品,你细品! 品明白了,等你当领导了你也会这么干! 郎镇南在记录下李主任的指示过后,又提请了关于在钢城建设工人疗养休养度假区的项目讨论。 度假区主要包括疗养、体育、训练、狩猎、果园、滑雪、温泉等项目,目的是为了拥有轧钢厂自己的工人福利疗养院。 景玉农在做关于此项目的预算和收益评估中,给出了自给自足的标准和要求。 相比于大家比较熟悉的南戴河、北戴河,钢城拥有更独特的地理优势,更方便的服务条件。 重要的是,轧钢厂在钢城的投资更大,未来在钢城工作的职工会更多。 尤其是钢城具有更多重型工业企业,完全可以实现投入与收益的盈亏平衡标准。 会上并没有得出必然结论,李怀德给了一个继续论证的要求。 还是那句话,能钱,还得能赚钱,亏本的买卖老李现在不相干,他不想当那个冤大头。 轮到生产组汇报工作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走出来的萧子洪身上。 这位刚刚调任生产组担任副组长的,正是原工程处处长,原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的“老”部下,老背锅侠了。 众人之所以关注他,不仅仅是他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有生产组在李主任这里不受待见的缘故。 主管领导程开元跟老李的关系就不说了,邝玉生以前根本不屌老李的,纪久征以前是跟夏中全混的,夏中全也不屌老李啊! 所以这一窝子人都不在李主任的青睐目光范围之内。 就看萧子洪能不能给生产组带来一点点友好度了。 萧子洪第一次代表生产组汇报工作,所以很谨慎的只汇报了现有重工业生产进度,以及现有技术研发情况。 李怀德没说话,对于萧子洪的任用,他更愿意用“有比没有强”来形容。 对方的谨慎小心和中规中矩,并没有提起李怀德对他本人,以及对生产组的任何意见和兴趣。 当然了,这是好事,在场的邝玉生和纪久征都不觉得李怀德的关注有什么可值得欣喜和骄傲的。 他们这种从业务和技术层面走上来的干部,最是瞧不起李怀德这样的人了。 李学武不一样,这人多少啥都懂点,忽悠你是忽悠不了他的,只能是他忽悠你。 所以邝玉生等人不怕李怀德的打压,反而怕李学武的忽悠。 李怀德不讲话,李学武看了看有些严肃的萧子洪,强调道:“下次汇报工作注意加上安全生产的情况”。 “是” 萧子洪努力营造出的严肃气度在李学武的面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很习惯的延续了在保卫组的上下级关系,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萧子洪是很自然地应了李学武的要求。 韦再可忍不住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这小子明显在压萧子洪呢。 “还有” 李学武点了技术部门的名,强调道:“要重点关注校企合作的工作内容,拓宽技术发展渠道,抓住科研力量补强契机”。 “李主任很关注这一点” 他微微晃了一下身子,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道:“尤其是科技发展和成果转化工作”。 “好的,李副主任” 纪久征点头应声过后,夏中全作为厂总工程师同样做了回复。 在随后的工作汇报中,夏中全代表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对外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工作、汽车和造船等工业的核心技术研发,以及现有科研项目进行了补充说明。 李学武在夏中全汇报结束后,特别点了对外办沙器之的名,要求对方注意月底的外商旅行团接待和安排工作。 李怀德也对该工作做了指示,要求对外办同安全和外事部门紧密合作,积极配合,尤其是要注意保密和安全工作。 沙器之现在是对外办的负责人,主动汇报了相关的工作,同时也介绍了上周日接待进步青年来访的工作。 李怀德其实很不耐烦接待这些人,但在沙器之汇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关于接待流程的设计,他还跟李学武开了个玩笑,说李学武这个办法想的好。 李学武则也是不甘示弱,说都是李主任领导的好。 两人的和谐氛围也让现场的紧张气氛得到了缓解,众人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能说上一两个笑话。 尤其是当经贸办最后一个上场,庄苍舒、吕培忠、岑辅尧,三个人,三个地区,三方势力。 由庄苍舒代表联合贸易中心汇报了津门办事处和贸易管理中心的建设和贸易工作,汇报了各地办事处的建设、培训、销售和新建办事处的筹备工作等等。 由岑辅尧代表钢城生产基地,汇报了五金、汽车、船舶、电子以及鍕工工业生产基地的建设和管理工作。 由吕培忠代表联合三产管理处汇报了食品工业、汽配工业、联合三产等管理工作。 包括现有的纺织、玻璃、包装、五金等项目的生产情况,尤其是五金类,暖气片、防爆器材、消防器材、特种车辆等销售情况良好。 看着吕培忠讲的抑扬顿挫,还主动开了玩笑,李怀德却是没买这个账。 他没笑,所以会场所有人都没笑,吕培忠的笑倒成了笑话。 “你现在汇报的这些都是以往联合三产工业项目管理处的同志们创造的成绩,你们自己的工作计划呢?” 李怀德很是严肃地看着他讲到:“你和耀辉同志都是刚刚到联合三产管理处工作,一正一副,当初这么安排我是非常不同意的”。 “一个项目,一个部门,怎么能同时更换正副职级呢,这对于部门的管理工作是一种伤害!” “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情况,那是学武同志给你们做了推荐的,讲到了你们的各自情况” “尤其是耀辉同志” 李怀德点了点坐在边缘位置的金耀辉,强调道:“你是刚刚从边疆办事处回来的,从前端回到了后端,不要穿新鞋走老路!” 他的批评十分严厉,尤其是在这种级别的办公会议上,丝毫没有给金耀辉和吕培忠面子。 金耀辉回厂任职这件事本身在厂区内部就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结果吃了狗屎。 跟了这么一个好领导,结果自己是废物,虽然从边疆办事处回来升了半级,可结果成了三产的副职。 李怀德在会议室直接点破了关于金耀辉的那些流言蜚语,一方面是为了摘出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李学武。 这个位置是李学武主动提出来的,可也是景玉农同李学武协调来的。 李学武算是把自己的势力范围让出来一块给了李怀德,用来安置金耀辉。 所以你说吕培忠是向李怀德靠拢了? 实际上是托了景玉农的关系,联合三产管理处本就该李学武和她平分的。 李怀德第三个意思也是提点金耀辉,他不会再给出任何的支持和帮助了,剩下的都需要金耀辉自己去创造。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隐含在他给两人强调要在管理处现有的成绩基础上继续辉煌的期盼和要求当中了。 懂得人都懂,再看向金耀辉的眼神中就没有了那些忌惮,反而多了一些玩味。 以后跟对方有什么竞争关系了,不能明着来,暗地里也不用怕李主任拉偏架了。 明着来是不成的,领导的秘书,终究是一层脸面。 脸面是脸面,可现在看着不多了。 不是跟了一个好领导,以后就飞黄腾达,鸡犬升天了。 是给你发展和锻炼的机会,不可能无限的,不计成本的支持你。 最优秀的关系当属董文学同李学武之间的了,虽然不是秘书,但也证明了职场的互助重要性。 金耀辉听出了领导话里的警告意味,也看出了在场众人飘过来目光里的意味深长。 一时之间内心泛起窘迫、羞愤、遗憾和一些疯狂的怨怼情绪,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都带着阴狠。 如果不是李学武安排人占了边疆办事处,他何至于丧家之犬一般的回京受辱。 如果不是李学武…… 有的人失败了,总是想要把错误无端地推给别人,甚至把失败的缘由都怨愤在别人身上。 金耀辉怨怼的眼神李学武没察觉到,倒是让坐在李怀德身后的师弱翁看到了。 是的,同样都是管委办副主任,一个坐在李主任身边主持着办公会议,一个却只能坐在外围会议桌做记录。 师弱翁学着李怀德的模样,全程都在听着李学武的讲话,看着李学武的表现。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要学栗海洋收集整理一本《李副主任精辟语录大全》而是要找出关于李学武的破绽。 怨愤和嫉妒一样,是邪恶的好兄弟,天然有着互相吸引的属性。 办公会议结束,师弱翁便找了金耀辉单独聊了好一阵。 而后金耀辉在他的带领下到李怀德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金耀辉便开始告起了李学武的状。 以前师弱翁便是厂办的主任科员,老笔杆子了,给李怀德服务期间,自然跟金耀辉的关系也很好。 两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金耀辉无非是得到了一些保证,一些应允,以及一些所谓的条件罢了。 所以李怀德听到的,便是由金耀辉报告的,关于李学武在昨天,也就是上周日来厂接了从边疆返回的汪宗丽,甚至是把汪宗丽亲自送回了家这件事。 金耀辉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讲述了李学武是如何来厂接人的,又是怎样别有用心地想要帮助汪宗丽的。 他很是不满地讲李学武这样做是不太合适的,明显是有一些私心在里面的。 师弱翁站在一旁,也看出了李主任的眼神晃动,便敲了边鼓说李副主任是管委办的副主任,也是保卫组的负责人,跟汪宗丽是同事关系,现在更是上下级关系,接对方回家也算是情有可原。 金耀辉刚听他如此说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这跟两人在办公室里商量的好像不大一样了。 而等听着听着这话就有些不对味了,这才发觉师弱翁是在反向攻击呢。 一方面点出了李学武现在的职务太多,权利过盛,又跟汪宗丽这样有背景的人私下里接触,难免的是有情况的。 可惜了,李怀德刚开始还有所怀疑,甚至是心中那根谨慎的弦被两人拨弄的乱跳。 这是关于警惕和防范李学武的弦,早早就在他心中紧绷着的。 但是听了师弱翁的分析,他倒是举得两人这一唱一和的颇为可笑。 要论背景关系,李学武还用得着巴结和拉拢汪宗丽? 笑谈! 其实也不怪师弱翁如此的没见识,他确实不知道李学武的背景关系。 此前他可没到这个级别,甚至都没有人跟他说起过李学武的那次婚礼都来了谁。 就几个厂领导参加的,谁又会乱去评论这些事。 周日那天韦再可跟他说李学武来厂的目的时,可没提到这一茬儿,所以他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怀德没怪他,但却是批评了金耀辉,训斥他无事生非,不懂感恩,无情无义之徒。 更说他不把这些心思用在工作上,偏偏要来扯闲蛋。 栗海洋拿着文件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金耀辉被李主任骂的狗血喷头,羞愧难当,掩面而走。 而当他将手里汪宗丽的病假申请,以及上面下来关于汪宗丽的调令交给李主任的时候,却再次听到了更严厉的训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怀德眼神锐利地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外,那是金耀辉都离开了,他还不解恨。 汪宗丽昨天回来的,今天就提交了病假申请,厂里又受到了上面关于她的调令,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李学武昨天来厂接人,要么是探听消息,消弭影响,要么就是去掉这颗烫手山芋的。 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在帮他李怀德清除手尾,消弭后患,可笑金耀辉还在这大放厥词。 这种人能干什么? 攻讦他人,构陷诬赖,一事无成! 李怀德一边在两份申请上签了字,一边叮嘱栗海洋,要人事那边加快手续办理速度。 栗海洋应了一声,目光瞥了一眼站在那脸色尴尬的师副主任,心里暗道是,就这点道行,还想玩搬弄是非那一套? 对付别人还有可能,对付李副主任,别等翻了车,哭都找不着调。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位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来构陷李副主任的,没听说以往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再一个,拿汪宗丽来做筏子,这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你说李学武夜会周苗苗都成啊,胡编乱造呗,反正这种事没法调查的,倒是让李主任怀疑了。 李副主任昨天去接汪宗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废物利用。 想要利用汪宗丽最后的一点遗憾和怨愤,达到对厂里那些人的反噬作用。 可惜了,从今天的处理结果来看,汪宗丽明显是不上套,甚至还给了李副主任一记后脑勺。 当然了,你要说李副主任损失了啥,无非就是周日那点休息时间,以及想出这点坏主意所消耗的脑细胞。 但你觉得李副主任这样的人,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能消耗多少脑细胞? 李怀德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故意没看师弱翁,可嘴里却是轻轻地批评了他一句:“小题大做”。 并且强调道:“以后这种毫无根据的事就不要拿到我这里来讲了,影响团结!” “是,对不起李主任” 师弱翁不敢在李怀德面前撒谎,更不敢狡辩,主动承认了错误。 当然了,他也从李主任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没有根据的事不能讲,那找到根据的事是不是就能…… “学武同志嘛~” 李怀德顿了顿,道:“做事有计划,有章法,有魄力,做人很公道,也很和善,你要多跟他学习啊!” “可不要小看了他的年龄!” 他抬起头点了点师弱翁,道:“在管委办,你是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主任,他是负责协调工作的副主任,这一点是明确的”。 “我跟你说清楚,你跟他处好关系,能借力的地方可多了,想想徐斯年,是吧~”。 说完他便看了看手上的表,随口道:“呦,都这个时候了”。 师弱翁自然懂得领导的意思,赶紧应声表态,然后道别。 栗海洋搞不懂师弱翁为啥针对李副主任,难道就因为以前李主任用过几次李副主任的稿子? 当时李主任确实有说过李副主任的文章比对方的好,难道这就成了嫉妒的理由? 他却是不知道,嫉妒并不需要理由,失败才需要呢。 李怀德看了一眼师弱翁离开的背影,倒是想的更多些。 刚刚松给师弱翁的口子,更多的来源于他内心对于董文学和李学武师生两个的忌惮。 现在厂里管理环境明显得到了改善,也是时候限制一下李学武的权利了。 师弱翁跳出来的时机很好,理由差了些,李怀德这也算是顺水推舟了。 有效果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出了问题,那自然是师弱翁自作主张,挑拨离间了。 —— 什么叫越忙工作越多,就是无论你怎么辛苦,怎么赶进度,未来总是有很多突如其来的工作等着你。 李学武刚刚吃了中午饭从食堂回来,还跟韦再可他们扯了一会闲蛋,看了个热闹。 热闹是刘岚的爱人来厂里找她,看着倒不是要复婚,像是炫耀来的,给了她些钱,还骂骂咧咧的,三十年河东什么的,挺有意思。 冬日里饭后娱乐活动实在是没意思,夏天那会儿还能去团结湖边上溜达溜达,搞个恶臭小团体什么的让有些人嫉妒。 但现在不成了,就算是团结湖里的水再温暖,也保不住岸边的绿色逐渐枯竭调令。 大冷天的,团结湖附近多有浓雾,掉进湖里死的不清不白的,多难堪。 你看李学武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他就怕水,怕水里的暗劲儿。 别不信这个,说起来是迷信,可你用科学知识还真就解释不清楚这些东西。 比如水里的死鬼,大冬天的掉冰窟窿里死的,被人弄死塞冰里的,特别奇怪。 反正你搁哪塞进去的,或者掉进去的,它明年还搁哪浮起来,就是没有冰冻着了它都不飘走。 上次在大桥边上救那个孩子,他后来想想也是后怕的,谁知道那里有没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了,在陆地上他不怕这个,敢吓唬他,半夜拎着铁锹和炸药敢掘了你的坟。 可水里不成,他没有断了一条大河的伟力,更没有水下畅通无阻的神通。 救人全凭借着一股子勇气,所以不建议一般人做这种事,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李学武讨厌水里的死鬼还有个原因,就是这玩意在水里时间长了,难免的要膨胀,看着可恶心了。 你说他就怕这个,刚进办公室,郑富华亲自给他打来的电话里就提到了这个。 “我们接到一个案子,金鱼池工人巡查时发现了一具女尸,案子很棘手,需要你的帮助”。 听见这话的李学武直挠头,郑富华是提拔他,重用他的老领导,更是轧钢厂保卫处属地管理关系的领导。 两人自从治安大队划走以后就很少联系了,主要是李学武怕给他惹麻烦。 上次轧钢厂新车发布会还邀请了郑富华前来观礼,可惜当天的人实在是太多,都没机会坐下来好好的聊聊。 这一次对方打来电话,李学武实在是不愿意接这个工作,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活儿,尤其是郑富华亲自给他打电话,可见案子的棘手程度。 李学武现在不是分局的人了,轧钢厂这边的保卫科业务也很少亲自过问,所以双方的关联也少了。 能被郑富华打电话叫帮忙,他是又无奈,又尴尬。 “郑局,我可是刚刚吃完中午饭啊~” “呵呵,抱歉了” 郑富华听得出李学武话语里的无奈和情绪,先是轻笑着道了歉,但随后还是认真地说了:“如果我能想到其他人,其他办法,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现在怎么个情况呢?” 李学武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着了钢笔拧开了,又找了文件纸准备做记录。 郑富华听他的话知道这事儿李学武接下了,便讲到:“尸体还在现场,分局的人正在收集证据,我是想到了去年你办的那个案子,也是冰下藏人,对吧?” “嗯,是有这么个情况”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这事还跟他现在的司机有些关联,冰下有一个是韩建昆的父亲。 “情况很接近” 郑富华讲到:“应该是同样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销毁证据,那边更容易伪装”。 “这样吧,我也要过去,要不辛苦你一趟,陪我出个现场?” “在您面前我哪里敢说辛苦”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很是认真地问道:“郑局,这个当事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啊?” “嗯,猜到了是吧,你的心思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敏锐啊!” 郑富华在电话里顿了顿,说道:“不要有顾虑,跟你没关系,更牵扯不到你”。 说完他又怕李学武有心理包袱,毕竟从分局调走,就是怕了这边的复杂情况。 他很清楚李学武的背景,更理解李学武的选择,这个时候,不是什么案子都好办的。 所以先是安抚了李学武一句,这才解释道:“分局这边接了一个大案子,办了快两个月了,依旧没有线索”。 “而今天发现的这具尸体,就是案件的关键人物,她身上牵扯了伍万元的盗窃案关键,我们不得不提级办理了”。 “五万?!” 李学武拿着电话就是一皱眉头,问道:“谁家有这么多钱?还有,提级办理什么意思?” 别觉得李学武小题大做,就是后世五千块都算是立案标准了,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伍万元。 “提级就是分局侦办,我挂负责人,赖山川同志负责办理” 郑富华先是解释了提级的情况,随后又解释道:“案子发生在信用社,是金库里的现钞,现在案子还没理出头绪,不方便细说”。 “我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问道:“赖处长主持办理,我过去没问题吧?” “……” “你当这是干啥呢?” 郑富华那边先是沉默一下,随即没好气地反问了李学武一句,这才讲道:“不要把工作以外的东西掺杂在工作中,对你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好吧?” 他很清楚李学武与赖山川之间的关系,当然不是仇人。 正治争斗,胜负已分,高下立判,愿赌服输。 赖山川后来没有给李学武找过麻烦,李学武也没给赖山川继续添堵。 双方已经不在一个平台之上了,所以郑富华也是小小地点了李学武一句。 这意思是告诉李学武,成熟点,赢了不是赢,输了也不是输,工作之外的东西别太当回事。 李学武也就是想提醒郑富华一句,别到时候有什么不合适的,彼此都不好看。 毕竟大家现在都要脸,让李学武再亲自下场跟赖山川斗法,他也是不愿意的。 瓷器怎么会跟瓦罐撞呢。 金鱼池,这个地名李学武很熟悉的,因为他家里就有一方金鱼池。 当然了,家里的金鱼池绝对不是案发地点,那池子给李姝游泳都嫌小。 之所以提起家里的金鱼池,是因为李学武突然就想到那池子跟案发地点还有点关联。 当初买那方池子的时候李学武遇见一人,就是卖池子的那个,姓盛,叫盛少威。 听郑富华说起这个地名,他莫名其妙地就有种联想,盛少威家就是金鱼池边的养殖户。 他买金鱼池的时候对方还附赠了每个月都来的金鱼养护知识小讲座,都是给秦京茹授课的。 来了许有三四趟吧,秦京茹都懂了,对方便也没再来过。 这一次想起对方,也想起了盛少威跟他讲过的关于金鱼池的往事。 这地方其实后世都没了,就剩下一地名了,金鱼池的大坑原是金朝挖土建城墙落下的,位置就在天坛的北面。 说金鱼池不知道,龙须沟知道吧?! 就是老舍先生笔下的那个臭水沟子。 之所以被称作龙须沟,是因为在民间传说里,正阳门是龙头,天桥是龙的鼻子,而龙须沟正处在龙鼻子旁边,因此而得名。 这条臭水沟子连着的就是金鱼池,盛少威小时候还从金鱼池里淘鱼给张大帅送去过呢。 要不说今天也是怪了,想什么有什么,吃完中午饭想起团结湖水雾大淹死人,结果电话来了,有人淹死了。 想金鱼池这个地名跟以前的相识盛少威有关系,结果等李学武乘车到了案发地点时,真见着了对方。 盛少威见着他发楞,李学武见着他也是挺无语的。 “你发现的?” “嗯” 盛少威听见李学武发问,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算我倒霉~” “呵~”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这副颓丧的模样瞅着是够倒霉的。 “大冷天的不跟家待着,跑这干啥来了?别跟我说你来整鱼啊!” “……” 盛少威哭丧着个脸,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可我真是来找鱼的啊~” “艹!” 李学武也是被他的样子逗无语了,很是认真地问道:“真的?” “真的!比特么真金还真!” 盛少威满脸倒霉的样子,指了地上的渔网道:“这坑里可是有好种的,每年都能出异种,我这不是闲不住,想过来看看嘛”。 “冬天也能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金鱼不会冻死吗?” “有点常识好不好!” 盛少威还没回答,李学武身后过来的郑富华提醒他道:“照你这么说,冬天鱼都冻死绝种了~” “嘶~好像是啊~” 李学武被冷风吹的吸了吸鼻子,道:“冬天鱼也不死的,艹,我都被你说懵了”。 “……” 盛少威见李学武这种事都赖他,脸上的倒霉样子更浓了。 “我是被冤枉的啊~~~” (本章完) 第943章 案件复杂了 第943章 案件复杂了 “嗯~喊~喊!” 李学武看他真要哭出来的样子,逗他道:“你喊再大声点儿就不冤枉了~” “我真是冤枉的啊~” 盛少威现在也分辨不出李学武是在逗他,还是在说真的。 郑富华打量了他一眼,给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熟人?” “呵呵,半熟” 李学武瞅了瞅盛少威,同郑富华解释道:“夏天那会儿给闺女买金鱼玩儿,就是从他这儿淘瞪的”。 “郑局” 赖山川见着李学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水边上往这边走了。 尸体打捞上来有一阵了,现在还停放在冰口,有法医在做勘查。 他走到两人跟前二先是给郑富华打了声招呼,随后又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李学武,还是伸出了手,道:“李团”。 “还是叫名字吧,听您叫的好像挺别扭似的” 李学武跟他握了握手,随后开玩笑似的指了指他的手问道:“你刚才没上手碰尸体吧?” “唉~” 赖山川见李学武大方,没在意以前的事,便也不再抻着了。 一声长叹,面上全是疲惫地说道:“李团,我真是笑闹不出来了,这个案子搞的我是身心疲惫,夜不能寐啊”。 “好在是你来了” 他有些着急地看了看郑富华说道:“郑局,咱们看现场吧”。 “嗯” 郑富华点了点头,边走边示意了站在一旁哭丧着个脸的盛少威,问道:“他发现的?” “是” 赖山川看了盛少威一眼,陪着郑富华两人往池子边上走,边走边说道:“询问过了,公园管理处的工人”。 李学武自然清楚盛少威的身份,可这会儿赖山川说着话,他自然不能接茬儿。 今天来这边也是应了郑富华的邀请过来“看看”的,不是他的案子,他也不是分局的人了,嘴得有个把门的。 就算是跟盛少威认识,就算盛少威是清白的,也用不着他在这急哄哄的乱说。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盛少威一普通老百姓,只要他不沾正治,这案子也不沾正治,绝对不会乱来的。 说龙须沟那都是五几年的事儿了,现在的金鱼池被填了大半,剩下的这部分池子有了种公园的样子。 周围的住户房屋也没了以前那种破败不堪的乱象,但凡有点钱的,都知道收拾收拾。 当然了,这边属于南城范围了,再早了都属于城外地界儿,贩夫走卒穷人待的地方。 这十几年的发展变迁,平房还是那些个平房,只是人口密集了些,路面平坦了些。 别觉得这个时候四九城的人口就有多少,七百多万人说的是整个市。 真正生活在四九城里的并没有那么多,所以说房屋不够住,说工作难分配,那是指城里。 所以南城这种老城区你看着就跟后世的农村没啥两样,但比这个时代的农村好的多。 至少有砖瓦房的存在。 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居民多是在城里劳动工作,而今天盛少威发现的这具女尸,实际上就是这边的人。 “时间应该很久了,腐烂程度虽然较轻,但物理损毁严重” 赖山川站在法医隔离的外围介绍道:“生前应该是遭受过钝器打击头颅,后被装入麻袋经绳索捆扎附石沉塘的”。 “身份确认了吗?” 郑富华躲着冰面上的反光,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尸体,问道:“死者是张淑琴?” “对,已经同通缉照片对比过了” 赖山川点了点头,从身后秘书手里接过一张照片递给了郑富华。 郑富华没接,摆了摆手,示意交给李学武。 李学武看赖山川递过来的照片抬了抬眉毛,他有点不想接。 看过照片再看尸体,其实是一件很有破碎感的体验。 但这会儿就他们三个人在这,要是不接,不太好。 “看了也没用,我又不认识” 李学武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接了照片看了一眼。 “嗯,长得还挺漂亮的,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 “……” 郑富华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强忍着没说话。 倒是赖山川忍不住了,咧着嘴说道:“你这品味多少有点……难以形容了”。 “看照片说的嘛~”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抖了一下手里的照片示意给两人道:“我上学的时候反正就喜欢这种大姐姐”。 “收收吧~知道你厉害了!” 郑富华嘴角抽搐着点了点赖山川,道:“给他说说案子的基本情况,现在要用到心理学了,他是玩这个的,说不定有奇效”。 “我也是这么想的” 赖山川苦笑道:“我的心眼是不够用了,早就该请李团的”。 “哎!骂人呢是吧~” 李学武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一边递给赖山川的秘书,一边扯屁道:“什么叫玩啊,我们这叫研究,高科技,出书了的!” 郑富华背着手在看现场,懒得搭理他,知道李学武在找话儿放松神经呢。 干这行的必须得有一颗大心脏,推开门吊了一屋子人的场景也见过,开膛破肚、肢体分离的也见过。 时间长了难免要有心理上的压力,得学会自己给自己放松和调节。 医生这个职业也会有类似的情况,比如在手术期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一边开着刀,一边说晚上吃啥的。 他们都是老梆子了,自然清楚李学武的用意,所以现场也没人觉得他开玩笑突兀。 赖山川的压力齁大,满脸的滋泥儿,脑门上的抬头纹是要挤成山川形状了。 得了郑富华的交代,看着李学武主动帮他缓解压力的模样,赖山川也知道,他这是答应帮忙了。 “说起这个案子啊,咱们分局的脸算是丢尽了啊~” 赖山川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给李学武看,道:“上火上的,全肿了”。 “从十月二十九号案发,三十号立案,到现在,我们被人牵着鼻子走,耍的是团团转!” 他有些气愤地喘了一口粗气,这才摇了摇头,道:“刚开始案子是在所里的,后来一步一步提级到了现在,郑局挂帅,我来办案,你说说吧~”。 “嗯,是够倒霉的”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往尸体那边瞅了瞅,眼珠子都叫水里的小鱼吃没了,就剩下些面皮上的碎肉挂着,丝毫没有照片上的美感。 他现在才觉得,早先人说所谓红颜不过是粉红骷髅罢了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岂止是倒霉啊!” 赖山川一个正处,现在都提到他这个级别了,要是案子再办不下来,分局这边一串都得吃刮捞。 “这特么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唉,得了,说案子,您多帮忙吧,我算是到家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刑事科干事给李学武介绍案情,自己则是掏出香烟递给李学武点了。 “李团您好” 干事先是敬了个礼,随后见李学武点头,这便开始汇报道:“张淑琴,女,26岁,东城区交道口供销社出纳员,家住阡儿胡同……” “嘶~” 李学武听到这个工作单位的名称好特么熟悉啊,这不是马主任的单位嘛。 听见李学武的反应,干事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 李学武微微昂头示意他道:“没事,你继续讲”。 “是” 干事看了同样在抽烟的两位领导,继续汇报道:“今年十月二十九号,张淑琴与一名同事前往东四十条信用社取货款五千元,于当日失踪”。 “报案人有三方,一方是张淑琴的丈夫玉兰芳,一方是张淑琴的工作单位交道口供销社,一方是东四十条信用社”。 干事看了一眼赖山川,请示道:“处长,是否汇报一下报案三方?” “我来说吧” 赖山川使劲抽了一口烟,给李学武讲道:“张淑琴的丈夫玉兰芳报案说妻子失踪了,这边所接的案子”。 “供销社报案说他们的出纳携款失踪了,是交道口所接的案子” “信用社报案说他们收到了假的取款凭证,遇到了诈骗,涉案金额高达伍万元,是东四十条那边所接的案子”。 他说完三方,懊悔地一拍手背,道:“这不嘛,一个人失踪牵扯了三个所,最后提级到了咱们分局”。 这么提级李学武是很理解的,应该是以案件的主要发生场所来定负责侦办的单位,而不是以失踪人员的属地来负责。 从现在张淑琴被发现死在这了,马后炮的话来说就是他倒霉呗。 如果当时就发现了,这个案子多半是要从这边开始查起的,人是案件的根本嘛。 “给李团讲一下案件的发生经过” 赖山川有些上火地给干事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讲。 十月三十日,供销社未等到出纳员张淑琴上班,更未等到货款,便催人来家里找。 但供销社的人找到家里,人不在,钱也不在。 张淑琴的爱人玉兰芳却说对方彻夜未归,昨晚还等着妻子回家吃饭的。 他肯定爱人从昨天早上去上班就没回来过,以为是临时值班呢”。 在了解到妻子携带巨款失踪,玉兰芳选择了当时打电话报案。 案件提级管理过后,分局派人调查了所有沿途线索,以及信用社的取款情况。 在排除其他可能过后,目光又放在了张淑琴爱人的身上。 刑事组审查认为玉兰芳的行为比较反常,妻子彻夜未归,家里有电话却没有致电询问。 且第二天发现妻子失踪过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报案,而不是出门寻找。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都有包庇亲属的本能,这种连续性的反常举动,让刑事组很是怀疑。 所以从提级审查认定过后,玉兰芳便被分局这边羁押审查了。 不要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了,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在当时办案人员的眼里都是压力山大的。 先是诈骗案,随后又是一个携款潜逃案,且金额巨大,审查嫌疑人都是应该的。 就在他们审讯玉兰芳,认为可以从他这里打开缺口的时候,新的情况出现了。 十一月三日,张淑琴在直隶知礼宾馆邮寄了一封信件给二十九日同行取钱的同事。 信中言称对不起同事,给她惹了麻烦,但她真的急需这笔钱,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信件收到后,该员工未开启阅读,直接交给了办案组,刑事组人员立即联系直隶方面支援。 但是,直隶方面的强力部门人员赶到现场检查,却是查无此人,根本没有张淑琴的住宿记录。 这一情况的出现直接打乱了刑事组的办案节奏,以及侦查方向。 就在刑事组组织成员前往直隶展开追查的时候,又一个情况出现了。 十一月十六日,张淑琴在金陵友谊宾馆邮寄信件给爱人玉兰芳。 与供销舍人员的处理方式不同,已经被释放回家的玉兰芳骤然得到妻子的信件直接打开查看了。 结果就是他再一次被盯梢的刑事组给带回了局里。 如此处理,不仅仅因为是他对信件的处理方式,还包括信件上的内容。 张淑琴从金陵来信提及于前日到达金陵,未能等到丈夫,按照原计划前往下个地址去等了。 刑事组一下子就乱了套了,玉兰芳也懵了,他被认定为张淑琴的同犯重新被审问。 金陵那边虽然信中已经说了要离开,可刑事组还是联系了当地的兄弟单位帮忙调查。 结果一样的,查无此人,杳无音信。 这个时代是没有摄像头的,更没有实名制的一说,要说住宿宾馆,只需要介绍信和户口本就行。 户口本上可没有照片,介绍信上也没有啊。 所以只要行为举止不出现嫌疑行为,是没有人会主动调查的。 这给案件的侦查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已经不是四九城这么点范围的案子了。 就在刑事组一边审讯玉兰芳,一边等待新的线索时,竟有一封书信从羊城寄到了分局。 十二月一日,张淑琴从羊城宾馆来信,说她爱人是无辜的,并不知情,请不要为难于他,她已经准备过海,再也不回来了。 接连两此出现信件作假的情况,明明知道这一次调查也没用,可刑事组还是协调了羊城兄弟单位帮忙调查。 结果不出他们所料,答案出奇的一致:查无此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真如信中所说,那玉兰芳就算不知情,那也该知道去金陵汇合啊。 可现在审讯了这么多时日,玉兰芳已经没有再说谎的理由了。 不是他们信任玉兰芳,而是信任他们自己的审讯手段。 现在才请李学武来,不是因为他技术高超,十分难请,而是分局当时就申请了部里最强的审讯力量来支援。 作为主管领导,郑富华已经很能确定,玉兰芳应该是没有说谎的余地了。 而今天公园管理处的职工来捞金鱼,把戏耍了他们两个多月,辗转大半个中国,已经出国了的张淑琴给捞了上来。 赖山川在得道照片比对结果之后,嘴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是特么见了鬼了! 先前还以为能从玉兰芳嘴里敲出线索,结果现在尸体被发现,两个多月白忙活了。 可不就是白忙活了嘛,他们一直认定逃窜的案犯就在这冰里藏着呢。 而针对玉兰芳的审讯更是错上加错,从一开始所有的方向全错了,做出的工作也全都白做了。 一切都得推倒重来,回到案件的原点重新开始。 可两个多月过去了,因为侦查方向的错误,导致再回头去调查,很多东西都会对不上的。 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如果成了悬案,郑富华真的有可能得偿所愿,提前退休养老了。 “说说吧” 就在阳光西斜,冰面上发散着绚烂光彩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郑富华开口对李学武问道:“你怎么看?” “站着看吧~” 李学武抬起右手搓了搓眉梢,无奈地说道:“我不想看,我也看不懂,我要说她是自杀,估计你们也不愿意啊”。 “自杀……” 赖山川看了看现场,尸体脑后的大洞,绳子捆扎的手脚,以及打捞上来死死地系着口的麻袋,直接沉默着怀疑人生了。 “我也想她是自杀的啊,可是钱哪去了?” “少扯淡了~” 郑富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冰面上仍自忙活的法医,道:“你要是能给我掩饰一遍束手束脚自己系口袋,我不介意打报告结案”。 说着话,把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抬脚踩灭了说道:“哪怕是找不回来那些钱都无所谓了”。 “别介,天儿太凉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脱光腚了下水也老大不合适的,咱还是别结案了,继续找钱吧”。 “怎么找?” 郑富华侧头示意了张淑琴的尸体,道:“我不认为冰下有五万元的现金,就算是有,我也没那个能耐捞上来”。 这处金鱼池可特么老大了,大冬天的冰封一米多厚,真要是破冰找钱,且不说人力物力的投入,估计就算是从这里找到了,那费也远远超过五万了。 如果没找到,亏的钱责任就更大了。 “所以,只能继续查” 郑富华看着李学武两人,道:“还得尽快查,虽然已经耽误了两个月的时间,可毕竟出现新的线索了”。 “我只能给三点建议”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第一,搞清楚尸体的死亡时间,判断一下这个案子牵扯到的范围”。 “第二,搞清楚死亡原因,判断一下凶手的行为动机,以及作案特征”。 “第三,搞清楚那钱到底是不是死者拿走的,她都去了哪里,在哪里失踪的”。 李学武看着郑富华说道:“我也不相信这水里藏着伍万元现金,但并不妨碍我帮你想个主意捞一捞试试”。 “什么主意?” 郑富华微微一皱眉头,道:“前提跟你说好了,局里可没有这笔经费来打水漂玩”。 “不用一分钱”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示意了岸边围观着的群众,说道:“一会儿让同志们过去提醒他们一下,就说这冰下可能丢藏着伍万元现金,让他们不要来这边捞鱼了”。 “……” 听他如此说,所有人都无语了。 “这招儿可真特么太……太好了” 赖山川及时的把嘴里的那个字给收了回去,换成了一个好字。 郑富华也是难免的嘴角抽动,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全是异样。 他现在无比的认为当初自己坚持要把李学武吸纳进队伍里来的决策是十分正确的! 如果这样难缠的坏蛋流入到了社会,一旦失控,那造成的后果将是难以估计的。 所以说,今日东城的平安,他郑富华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您要是觉得我这招有点不大合适,也可以不听的” 李学武看着郑局盯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善,抬了抬眉毛道:“倒也不用如此防备着我”。 “没有~挺好的~” 郑富华一本正经地说着言不由心的谎话,道:“你确实是个人才,这个主意很好”。 “山川同志” 他转头看向赖山川安排道:“前面那三点记住了吧,参考一下,刚刚说的这个,现在就办吧”。 交代完,他又背了手,看了一眼岸边好奇的群众,心里想的是,如果李学武没有调走该多好,这样的下属都需要啊。 赖山川虽然觉得李学武给出的三点建议平庸了些,但是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还是认同的。 在没有搞清楚案件的具体情况,没有有力证据支撑,更没有拿到法医的调查报告,就能说出三点建议,可见李学武的专业水准是真的高。 毕竟李学武也不是写小说的,可以胡编乱造,对吧! 郑富华也觉得这几点建议可行,所以才点了赖山川。 等赖山川同刑事组的人交代完工作,法医那边的现场勘查基本也结束了。 郑富华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给赖山川讲道:“那今晚就辛苦法医同志了,刑事组这边也尽快整理好资料,好吧?” 说完他又给周围几人安排道:“今天就这样,明天上午咱们开个碰头会,讨论一下案情”。 “下午呢,就请犯罪心理学专家李学武同志帮忙,再过一遍几个嫌疑人和案件相关人员,看看有没有新的情况和线索,好吧?” 这后面的一个好吧是给李学武说的,所以他也是赶紧接茬儿道:“郑局,话可说在前面,帮忙是帮忙,这都是应该的”。 “可我现在的工作是真的忙,时间有限,能帮多少就算多少” 李学武很真诚地讲道:“一个人干两份工作实在是不容易,您多理解”。 “说哪儿的话~” 郑富华笑了笑,拍了李学武的胳膊道:“以前是一家人,分了家就不认门了?” “你工作忙我们当然要理解,不会耽误你工作的,但也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呢” 他也很是认真地讲道:“给你打电话不是我个人的行为,是高局同上面领导做了协调的,部里也清楚这件事”。 “说来还是要回到开头” 郑富华握住了李学武的手,道:“我们的压力很大,上面的压力也是不小,咱们共同努力,但求问询无愧,好吧?” “听您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正在整理尸体的法医,郑富华用了这种商量的语气,还是当着可能冤死的人面前,他还能说啥。 从现场出来,上车的时候都已经是四点多了,拒绝了赖山川的请客,李学武给韩建昆说不回厂里了,就近直接去虎坊桥,洗澡怯。 真不远,都在南城天坛这边,不到三公里,一脚油门的事儿。 韩建昆也清楚李学武为啥要洗澡,如果自己住着都无所谓了,家里有孕妇,还有孩子,咋可能直接回家的。 就算他不忌讳这些,也怕孩子和媳妇儿跟着遭罪不是。 韩建昆也是这么想的,洗个澡,去去寒气,也去去晦气,经过澡堂子里这么一热闹,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哪学校毕业的?” “我清华的。” “虎坊桥那儿?” “不是,湖广会馆对过儿。” “那不是一个地儿吗?” “哪儿啊?” “华清池啊!” 听过郭先生《文章会》这一段的都知道,他们说的“学校”就是李学武他们今天的目的地了。 浴池业唯一的中华老字号——华清池。 浴池是比较文雅的叫法,四九城就叫澡堂子。 人家跟你打招呼:“你干啥去啊?” 你要说我去浴池洗澡去,人家准笑话你露怯。 装什么装! 这玩意打老早儿就叫澡堂子,浴池都特么是后来修了单间才有的叫法儿。 四九城的澡堂子始于元代,当时主要是由寺院僧人开办,是供进香的信徒沐浴更衣的场所。 后来慢慢的演变成了一种文化,一种“洁身自好”的习惯,也成了一门生意。 这澡堂里可不仅仅是提供洗浴服务,还有其他特色项目呢。 当然了,早先浴池只有男的才会去,还都是身份不高的,毕竟要坦诚相见嘛。 封建时期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怎么可能在外面洗澡呢,脸面要不要了,名声要不要了。 越是普及的,越是大众的,越是低端的,这是经济特性决定的。 澡堂子有什么特色项目啊? 跟后世相比,正经的这种除了“上二楼”没有,其他的啥都有。 比如洗、搓、敲、按、修……等等。 当然了,不正经的澡堂子也有,都集中在八大胡同。 知道大家都喜欢看一些不正经的,所以小小地说一下。 低端的澡堂子多是在王寡妇斜街,毕竟是外城了,属于城乡结合部,条件很一般。 当时这条胡同集中了一些受南鸡挤压的北鸡退居于此,开有许多家吃饭和睡觉的小客栈。 胡同里有个姓王的中年妇女死了丈夫,人家叫她王寡妇,她在这条街上开设的“王寡妇鸡馆”很有名气。 所以人们一说到这个地方就会说:“到王寡妇斜街”,时间长了,就有了这个地名。 不过现在改了,叫棕树斜街,王寡妇早没了,那地方改成茶楼了,挺遗憾的。 高端点的有没有? 有,比如一品香澡堂。 早先四九城澡堂的老板多是来自冀省定兴,一品香的老板却是位清真,所以在一品香匾额下方还专门刻有“清真”二字。 当年这家清真澡堂子真的是红遍了整个大栅栏地区,许多清真都来这边洗澡,就连京剧大师马先生也是经常光顾这里的。 有说法是澡堂的马老板与鼓界大王刘宝全是莫逆之交,经常一起遛弯儿、散步,然后到一品香泡澡。 下午了再一块儿到两益轩去吃饭,饭后再一起去戏园子观摩杨小楼、余叔岩的表演。 你瞧瞧,这就是艺术家的生活,多么的枯燥乏味。 李学武当然不是艺术家,但他也想如此的枯燥乏味一下,毕竟高雅的艺术家都追求的生活,他想来一定是有可取之处的。 当然了,八大胡同那边已经没有不正经的澡堂子了,就算是有,李学武也不会去的,他是正经人的嘛。 再说了,现在去了也白去,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历史残骸了。 华清池就很不错,原来叫小仓浪澡堂,后来赚钱了嘛,就升级成了四九城一流的浴池。 别的且不说,这里的修脚是一绝的。 说到修脚,起源就更早了,殷商时代的甲骨文里已经有‘病足’二字。 修脚业的鼻祖——智公禅师是周朝人氏,相传周文王得了趾甲病,智功挺身而出,施以‘方扁铲’,刀到病除。 以上这段话不能作为史实参考,因为这是修脚师傅跟李学武说的,他全当乐子听,谁知道是不是师傅在吹牛哔。 修脚技术是真的好,可要说追溯到周朝去,他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去研究周文王到底得没得甲沟炎呢。 闲的嘛! “哎!来啦!里边儿请!” 韩建昆在大门口停好了车,随着李学武往大厅里面走。 刚一进门就有服务员站在门口吆喝着,还是那股子老京城的味道。 “来啦,里边儿请” 李学武笑着同服务员点头,带着韩建昆到了柜上交钱取了手牌。 贵重物品自然都是在车上呢,两人是光着手来的。 就跟柜上要了毛巾和香皂,都算在了澡票里面。 有服务员领着两人去换鞋,提前还给端了两杯清水,这叫迎客茶,又叫清口水。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没喝,他从来不在外面喝茶喝水。 韩建昆倒是喝了,他一个小司机,不怕别人算计他。 就算是他在这被人药倒了,估计三五个也近不得李学武的身。 等换了鞋,进了澡堂,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锁在了小柜子里,两人这才又往里面走。 老澡堂子了,就算是后来几经翻修,可还是透露着年代的特色。 尤其是现在好多工厂和单位都修建了自己的职工浴室,这地方的生意不似从前那么的火爆了。 当然了,要论服务,这里还是要比职工浴室好的多,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什么?你说职工浴室也专业? 嗯,专业,那是专业的大爷! 澡堂子里雾气昭昭,跟王母娘娘开蟠桃会似的,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大蟠桃”、“小蟠桃”,满浴池的晃悠。 池子边上有人唱了一句戏词:“日月轮流催晓箭”,标着“烫”的水池子里边儿马上就有人接唱“青山绿水常在眼前”。 两个老登相视一笑,这就能继续聊开了,聊了一个就能聊另一个,人家说的只要你感兴趣,就可以搭下茬儿,像座谈会似的,随便说。 当然了,刚进来的时候不能直接往池子里进,伤身体,尤其是心脏。 两人冲了个澡,这才溜溜达达的去了水池子那边。 李学武二十,韩建昆十九,都有着行伍经历,又都是结了婚的,大小伙子嘛,难免的要甩哒甩哒的。 尤其是李学武,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啊,他发现有不少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连下棋的那两人都特么开始往这边瞟了,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得嘞爷们儿,给让个位置” 李学武笑着招呼了一声,先是坐在了台子上,等里面的人让了空位,这才同韩建昆一起下了池子。 “呦!爷们!可以啊!” 对面有个老登很是老不修地笑着打了个招呼,道:“年轻就是好啊”。 “嗨~啥可以不可以的~” 李学武笑着往旁边拨了拨水,嘴里玩笑道:“有了就用呗,总不能等到自己的用不了了去羡慕别人的,还得说啥‘可以啊~’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的回怼并没有引来对面的恼怒,反而是池子里飘起了连片儿的大笑声。 这里面泡着的不乏一些周边的老客儿,还有些是堂腻子,见天儿的跟这儿扯叽霸蛋的。 他们互相都熟悉了,天天见面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快要把一辈子的笑话都讲完了。 所以只要见着生面孔,不是那么的冷脸,基本上都会开句玩笑,算是新鲜。 当然了,你要是放不开,或者羞涩什么的,那可算是让他们给堵着了,非要把你好一顿玩闹不可。 这可不能急眼,认真你就输了,四九城老话儿叫玩不起。 他说你,你就说回去,在这里大家都是光波出溜儿的,也别在意脑袋上有毛没毛的,互相怼着玩呗。 都进了一个池子里了,就别讲究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了,你越是能闹,他们越是不敢跟你闹。 李学武嘴损的出奇,连续变着样的怼了好几个,这些人笑闹两句便也都转移了注意力。 他这样的小子那些老登见的多了,不是特么胡同里的坏种,就是特么街面上混大的坏蛋。 滚刀肉,一点不带生气的,跟你对着喷,能喷一上午不喘气儿的,俗称小登。 可算是脱了衣服了,大家没了顾忌,进了这个池子里你什么都能听得见。 市井流言、名人八卦、政策风向、国家大事,乱七八糟,甭管真假,准给你说的头头是道儿。 知道的你们在泡澡呢,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上面开扩大会议呢。 不过这儿的澡堂子里“键正”是有历史原因的,还特么有传承呢。 四九年以前,华清池曾作为咱们组织的地下/工作活动站,为当时四九城的和平做了大量的地下/工作。 所以在这扯闲蛋不算犯忌讳,只能说这种文化都蕴藏在了这一池子汤水里,流进所有泡澡人的骨子里去了。 李学武和韩建昆都没怎么说话,光听他们这些“老泡”吹牛哔了。 当前的形势下自然是不能聊那些事的,但可以“胡说八道”啊,你且听着吧,啥特么都有。 李学武泡好了,起身叫了师傅搓澡,享受了一把“108把毛巾”搓澡的体验。 等着韩建昆也搓完,两人又去了脚病治疗室。 五八年,华清池创建了全国第一家脚病治疗室,率先将修脚技术与中西医医疗技术相结合,从单纯的修脚逐渐变为脚病治疗。 修、挖、起、片、分、撕、刮、捏,这是修脚八法。 支、捏、抠、卡、拢、攥、挣、推,这是持脚八法。 持刀要稳、青线看准、动作要轻、腕活灵敏。 修脚这行当必须掌握好“指腕功”,讲究的是“手指有力灵活,下刀稳准轻快”,拇指和食指必须有力,不然在修脚的过程中容易“跑刀”,刺伤客人。 力的作用就在毫厘之间,有戏称这叫肉上雕。 等两人舒舒服服地走出来的时候,刚才一起泡澡闹着玩的老登眼瞅着他们上了指挥车,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本来以为是特么胡同里的坏孩子,没想到是特么强力部门的人。 各自都在心里打着鼓,回想在池子里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 李学武都特么损到家了,看见那几个老登站在门口吓的傻眼了,还故意拉下车窗冷着脸用手指了指他们。 好么,今晚非得吓死几个不可! 他这一指,那几个老登说不定心脏病、脑淤血啥的就犯了。 就算是不犯病,今晚恐怕也是睡不着觉的了,再特么来泡澡,非把嘴给缝上不可。 (本章完) 第944章 案子更复杂了 第944章 案子更复杂了 “就说你们能不能有点谱~” 秦京茹气呼呼地收拾着厨房,嘴里碎碎念地唠叨着晚回家的两人。 “就算是有事儿,给家里挂个电话的工夫总有吧~” “洗澡去了” 韩建昆真是会解释的,他媳妇儿明明都说了是有事儿才回来晚的,他却不怕事儿大,非说洗澡去了。 “敢情!” 秦京茹端了一盆红烧肉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瞪了韩建昆一眼,道:“你们出去逍遥快活了,把我们娘几个扔家里提心吊胆的是吧!” 韩建昆瞅了那盆红烧肉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 他并不在意媳妇儿的唠叨,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啊! 他是司机,去哪儿还不得听领导的,这个锅他是不会背的。 李学武听得出她的话里有话,可是并不在意,现在家里他不是老大,顾宁才是。 随着顾宁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秦京茹的态度也越来越谨慎了起来。 每天从这边回去都要叮嘱李学武晚上不要睡的太死,顾宁晚上起夜时看顾着点。 孕妇因为身体结构原因,胎儿生长的越大,上厕所的频率会越高。 别看秦京茹刚结婚还没生孩子,可对于照顾孕妇的工作熟悉的很,从小家里就不缺孩子。 再加上前几个月回四合院刘茵的叮嘱,以及老太太在这边时候的安排,她在饮食营养、睡眠休息等方面格外的注意。 所以,经常挑战这种规矩的李学武便成了秦京茹的警惕对象。 “怎么想起炖肉了?” 李学武微微挑眉,看着那盆红烧肉也是诧异。 就算是家里日子过的好,可真正吃炖肉的机会也是不多的,不是家里肉不够,而是秦京茹自己也舍不得。 “小宁姐想吃了” 秦京茹一副无奈的表情站在一边,道:“下午念叨着说想吃了,可晚上做出来就吃了两口”。 “你们吃啊~” 她正说着呢,却是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烧肉啊,赶紧吃,吃完我好刷碗,忙死了一天~”。 看着秦京茹去了客厅哄孩子,李学武同韩建昆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都放在了烧肉上。 “建昆,吃肉” “领导,您吃” “客气啥~吃~吃,多吃点儿” “您吃~您吃,您也吃~” …… 李学武最烦尸体什么的了,他这种温文尔雅的文学青年气质不太适合办这种案子。 下午看了那玩意儿,晚上到家一看做的是红烧肉,这个倒胃口啊! 就这么互相让着,他跟韩建昆每人只干了半盆红烧肉 嗯,真没吃多少。 最后的肉汤都让韩建昆用来沾馒头给吃了,干干净净,盆子都不用洗了。 秦京茹进来看了一眼,好家伙,得亏就做了一盆啊,要是少做点儿还不得把盆吃了啊。 刚才的互相礼让是一点下午那东西的影响都没有,纯粹是这个时代吃点肉不容易。 什么? 恶心? 那你是没见着更恶心的呢,冬天的战壕里还好点儿,要是赶上夏天,那味道,爽极了。 尤其是雨林地区,当前线发罐头的时候,你就听吧。 隔壁战壕里的新兵“哕”的一声,这边老兵全不在意地“秃噜”一声。 地上的残肢实在是真碍事了,捡起来扔出去,在裤子上擦擦手继续吃。 主打一个你吐你的,我吃我的,谁都别打扰谁。 不吃? 饿着呗,还等着班长主动过来好言好语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劝你吃饭啊? 嗯,等着吧,等大飞脚上来踹得你跟小孩儿似的哭你就知道吃了。 李学武吃饭从来不用人劝,参军头了在家那几年饿的都不行了,十二三四岁,中午十一点吃饭,晌午头儿十二点半就饿的半大小子。 李顺的工资够高了吧,刚开始工作那会也不少挣,可家里的物件没添置多少,全填这些孩子嘴儿里了。 别人家的孩子饿的呱呱叫,李家的四个孩子猛蹿身体,脸蛋子上还有肥肉。 以前街坊四邻眼气李家的孩子,说李顺不是中医院的大夫,是养殖场养猪的。 李学武小时候吃的就好,长得也好,家里给吃饱,可耐不住他老跑着玩去,肚子里不搁东西。 这个时候的孩子不值钱,人也不值钱,反正地里长的,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别人吃不死,大家也都跟着吃。 等到了部队上,正规训练一开展,李学武这大个子就更能吃了。 他吃饭急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习惯,人家可能吃三个大馒头就饱了,他得吃六个,可时间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红烧肉或者干饭面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别说是他了,就是那些下去劳动的老干部、老教师,以前都是斯文模样,到农村以后半夜躲厕所啃偷来的萝卜不有的是嘛。 没饿着的时候都是嘴硬强者,真饿着的时候给你一口吃的让你叫爷爷都不带打奔儿的,叫祖宗都行。 不能拿城里的生活去对比农村,更不能拿干部家双职工的生活去对比普通人。 21世纪初都没有消除温饱问题,这个年代你想一想就知道了,尹满仓给他打电话,隔壁村子一半的人都没了。 别问人都去哪了,问就是天灾人祸,十室五空。 城里人少见,去农村多走走,有的地名叫王家村、李家村、赵家村的那种,这名字多半是五几年的时候改的。 可你问问村里真正姓王、姓李、姓赵的还剩下多少,如果剩下的不多,基本上就是那个原因了。 富裕的,就算你是种地的,也是错误,你家里的地都是祖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也是地主。 村里如果有剩下多的姓,你再找老人问问这些人祖上是不是真的姓这个,答案真的就不一样。 在死亡面前,改姓,可能是生存下去的一个条件和本能,祖宗不管饭吃啊。 姓张的搬进李家村,全村都姓李,你姓张,找倒霉呢嘛。 这种情况不用往远了找,就在京城周边问,准有。 —— 进入十二月,尤其是十二月中旬过后,天气变得嘎嘎冷。 嘎嘎不是形容词,而是拟声词,你掰好多东西都会发出嘎、嘎的声音。 软的都给你冻硬了,硬的都给你冻碎了。 李学武上班时习惯了穿一件夹克衫,外面再套一件呢子大衣,毕竟在办公室的时间多了,外出的时间少了。 可有了昨天出现场的经验,再加上这个案子看情况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出门的时候赶紧把大衣找了出来。 韩建昆也是傻子过年看隔壁的主儿,见李学武准备大衣,他也从这翻找了一件。 地下一层的仓库要说清楚,李学武绝对顶不上这两口子知道的多,因为东西都是他们收拾存放的。 十六号这天李学武先是到厂里忙了一阵儿,又给李怀德汇报了一下关于协助办案的情况。 李怀德支持是支持,可也要求李学武不能把厂里的工作撂下。 李学武给出的保证是绝对不耽误这边的工作,也是以厂里的工作为主。 人情债,李怀德都懂,谁欠谁的已经说不清楚了,都是在东城这个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事不能拦。 从厂里出来,又赶着时间到卫三团驻地开了个会,同时处理了一些文件。 还没等忙活完呢,分局的电话就追上来了。 李学武太清楚办案了,只要是接在手里,那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他现在领着两份工资呢,得跟两个单位协调好,不然这就属于干私活了。 昨儿郑富华也说了,这是部里同意了的,稍晚点确定案情应该就会有协调函下来了。 如果侦办的时间较长,该给补助的要给补助,该用人的要给人事函,没谁能随便请假。 李学武接了电话赶到分局的时候,这边会议室都等着了。 案情分析会,先是再次确定了案件的侦办小组机构,也就是由郑富华主管,赖山川主办,新增加了李学武负责协助办理的内容。 李学武的协助办理后面跟了个括号,内容是审讯和指导。 意思很清楚了,他不是主办人员,工作时间具有弹性可调的特点。 今天这场会议都在等着他,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当然了,也别觉得很牛逼,这在工作中是很正常的现象,对于李学武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重视你,这么尊重你,要是没有真功夫亮出来,真成绩表现出来,那不用人家说,自己都会没脸。 “法医给出的结论” 有办事员帮李学武整理了资料递在他手边,主持研讨会议的赖山川介绍道:“张淑琴应该就死于两个月前,很有可能就在29日当日”。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毛,继续看着手里的材料,前面的论证内容他不懂,但结论很模糊。 毕竟时间太长了,两个月,又是气候变化较大的季节,再精确的时间已经不能确定了。 “说说理由” 郑富华抬了抬手,示意赖山川说道:“同时讲一下死者的情况”。 “好的” 赖山川翻开手里的笔记本,看向郑富华汇报道:“按照调查结果显示,张淑琴在取钱后是与同事结伴离开的,这一点信用社有人能证明”。 “而张淑琴的同事确定两人是在王府井商场门前路上分开的” 他汇报到这里,看了看手上的笔记,再一次开口讲道:“针对其供销社同事的调查显示,其有在商场购物的票据”。 “有人证对吧?” 郑富华点了点桌子,算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醒李学武。 “我记得当时是按照偷窃案来办的,相关人员都要调查的”。 “是,是有商场里的人证” 赖山川确认道:“按照当时的走访调查结果显示,其在购买皮鞋的时候因为价格原因还与售货员讲到她自己也是售货员来着,这一点很清楚”。 “虽然售货员的笔录和相关柜台票据显示她是一个人在购买商品,但并不能证明两人是何时分开的”。 “所以要先确定这个供销社的售货员到底有没有说谎!” 郑富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李学武,说道:“一会儿就要看你的心理学技术了”。 “心理学也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测谎仪器”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道:“综合判断吧,赖处长继续讲吧”。 “我也是有所怀疑的” 赖山川皱了皱眉头,道:“以前还在想是不是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些线索来”。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道:“现在尸体出现在了金鱼池,除非她参与了团伙作案,否则完全没有时间单独作案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案宗材料讲道:“我们做过实验和对比调查,两人是在下午两点十一分分开的,柜台售货员给出的大概见面时间是两点半左右”。 “按照购买票据所消耗的时间,以及她回到家里遇见熟人的时间掐算,完全没有时间用来作案”。 “这是我们的实验结果” 赖山川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示意他可以看看。 “从信用社出来,到王府井商场是2.6公里,骑行需要十五分钟到十八分钟” “假设两人在王府井分开,张淑琴如果是自己骑行,那么她到金鱼池和家里的时间正好对半”。 “王府井商场到金鱼池基本上是一条支线,2.3公里,十四、五分钟就能到” “而王府井商场到阡儿胡同死者家里的距离是5.5公里,骑行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很特殊的就在这里了” 赖山川瞪了瞪眼睛,讲到:“如果按照最近骑行距离,也就是张淑琴每日上下班的行动轨迹来看,她在珠市口东大街的拐点处去金鱼池也就是几步路远”。 “现在我就搞不明白了,她取了钱说跟同事一起去逛街买东西还情有可原” “现在涉及到诈骗了四万五千元,还要带着同事一起,这也正是我们怀疑她携款潜逃的原因” “但是现在她死在了金鱼池,她去金鱼池干什么?!” “要坐火车离开,那她骑过头了啊!” “嗯,这是个关键点” 郑富华皱眉点头道:“如果按照这一猜想往下追查的话,那她从王府井分开后单独行动时开始计算,到金鱼池这段距离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这个时代的制度和管理是有缺陷的,一方面是没有电子办公,无痕迹可以追溯,另一方面是没有监控可以按人头调查。 所以就会出现案宗上所显示的,信用社的会计和出纳是一个人,供销社的出纳可以一个人拿了货款现金然后去逛街。 李学武特别考虑到是否有人会钻这里面的空子,所以对案宗资料上的环境调查看得很仔细。 尤其是本案的关键点,那伍万元钱,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信用社的管理环境调查显示,信用社的建立和制度主要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解放初期到五八年,这段时间是信用社普遍建立和大发展时期。 当时,根据上面组织要推行合作化政策的指示,在全国广大农村推行“三大合作”即:生产合作社、供销合作社、信用合作社。 虽然当时的信用社是由小农经济发展起来的,规模比较小,管理水平低,但我国信用合作事业的发展由此起步。 第二阶段是五八年到现在,这段时间是信用社经历管理波折和调整时期。 此时,整个国民经济体系在特殊的方针和特殊政策的影响下,都有所变动。 尤其是信用合作事业首当其冲,变动最大。 特别是今年,农村信用社的端口管理已经交给公社和大队了,职权和人事制度上的管理很不规范。 因为同在合作社体系内,所以供销社的货物资金有一部分是在信用社存管的。 李学武看着资料上的管理漏洞是既纠结又特么无奈。 不用很奇怪,这个年代很多管理制度不规范,全靠自觉和道德品质来约束。 你还别说,除了个别特殊的案件,这种道德约束力还挺高的,甚至比法律都高。 你看后世管理模式就懂了,为啥说全是血的教训总结出来一堆看似傻瓜的操作制度,其实是落后的制度规范制定模式决定的。 出了事才特么知道堵漏洞,损失不大堵的也不全面,好像故意留个口子在这给那些大聪明犯罪用的。 你就说会计和出纳能不能是一个人来兼任,出纳能不能带着公款出去逛街,这个问题九十年代末都没有长教训。 听赖山川汇报结束,李学武合上了手里的材料,看向赖山川问道:“有没有找到死者的自行车?” “什么?” 赖山川被他问的一愣,随即看向桌子边上坐着的刑事组负责人。 “找过了,案发时在找张淑琴的时候就调查过死者是如何失踪的,有关注过自行车”。 刑事组负责人皱眉道:“但查无所获,就像跟死者一起消失了一般”。 “当时我们也在想,是不是沿途丢弃了,或者藏在了哪” 他有些疑惑地讲道:“从昨天发现死者以后,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在金鱼池里”。 “有结果吗?” 郑富华微微扬了扬头,道:“昨天金鱼池那边留人了吧?” “有,有留人值班” 治安组负责人点头接话道:“我们有安排人布控监视,昨晚确实有人偷偷上冰,未发现有所收获”。 “不要大意” 郑富华微微皱眉道:“要防备二次藏匿,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就是发现了线索,担心有人监视,进行标记藏匿” 赖山川给治安组负责人解释道:“郑局的意思是要在不打草惊蛇的基础上,确保监视他们的可疑行为”。 “这个……” 治安组的负责人迟疑道:“白天还好说,这到了夜晚有月光的时候也看不太清楚啊”。 “如果赶上没月亮,只能靠人力布控监督了,没别的办法”。 “不行,有人监视,这一招就不灵了” 郑富华皱眉敲了敲桌子,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李学武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这儿离卫三团驻地这么近,您一个电话的事嘛”。 “我打电话,哪里有直接找你方便啊” 郑富华给治安组负责人指了指李学武,示意道:“跟李团求借个红外线夜视仪,那玩意儿兴许管用”。 “李团……” 治安组负责人站起身要给李学武敬礼,却是被对方抬手给打断了。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点了点头,道:“等下会了我打电话,你去拿”。 “那玩意儿我用过,好家伙,光是电池就有29斤,背着齁累的慌”。 “装枪上跟特么探照灯似的,我们都是拆下来用,大的目标比如坦克啥的一公里能看得见” 李学武给对方解释道:“你们要是照人,三百米是极限,我估计得抵近监视,一百米左右合适些”。 “有就比没有强!” 治安组负责人咧嘴笑道:“这‘夜视眼’总比我们的眼睛管用,大不了弄个地窨子钻进去监视着,就是冷了点”。 “想想办法,克服一下” 赖山川点头道:“暂时先这么着,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郑富华和李学武所说的红外线夜视仪不是什么高科技,二次战的时候德意志人就在用了。 咱们自己现在用的是从抗援时候缴获战利品仿制出来的,五八年就被吉城光机所研制成功了。 李学武的作用第一次在案件中得到了体现,虽然不是关键节点,可还是让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上了尊敬。 “说说案子吧” 郑富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怎么看?” “我还是觉得可疑点很多”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从现在的材料和结果来看,张淑琴他杀是确定了的,诱因很可能就是这笔钱”。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拿了她的身份证明,在各地写信迷惑你们的视线”。 “原因嘛,很简单” 李学武看向赖山川,道:“因为你们查到了她的社会关系,可能触动了这个案子的第一层保险丝”。 “是……预谋杀人……” 赖山川惊了一下,随即想想好像是这么个情况,此前他们一直都在按照激情杀人来断的。 很简单的,从现在这个角度出发,很有可能就是抢劫杀人案。 可按照李学武的思路来追查,就变成了预谋杀人案了。 两者的区别那可就太大了,完全不是一个办案思路。 “我也是在假设分析” 李学武看出赖山川等人的惊讶了,解释道:“首先,张淑琴应该是没有携款跑路的准备,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的”。 “是,前面也是怀疑过” 赖山川点头道:“最开始我们是怀疑张淑琴诈骗潜逃了,可找不到她离开的渠道和痕迹” “随后我们就怀疑张淑琴可能出事了,要么被同伙杀了,要么被见财起意的人给杀了” “可那封信的出现扰乱了我们的视线和思路,再加上压力……就又回到原点,按照诈骗潜逃案来追办了” “嗯,现在想想确实是有问题的” 他皱眉思考着,点头说道:“张淑琴不跟她丈夫说,更没有收拾家里的贵重物品,连证件都在家里,确实不对劲儿”。 “还有,按照这份调查看,就算是携带公款去逛商场购物的动机是正常的”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提醒道:“她突然在商场门前与同事分开的举动是有问题和疑点的,你们做过调查吗?” “有” 刑事组负责人开口说道:“我们有询问过死者同事,她是骑着车子直接离开的,并没有在商场前面逗留”。 “那就奇怪了,她去了哪?”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她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拿着公款,还拿着诈骗来的钱,要去干什么?”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想” 赖山川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她应该拿着那笔钱远走高飞啊,既然叫了同事一起过来,应该把这份危险转嫁到对方身上才对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皱眉道:“所有的线索都显示问题重重,一个有预谋的诈骗分子,不可能不给自己准备后路的”。 “所以,现在有三个方向” 李学武看向郑富华,讲到:“一个是确定张淑琴到底有没有诈骗,这笔钱是不是她拿走的,谁又接触过这笔钱”。 “第二个是调查张淑琴的社会关系,包括她的爱人,看是不是有同谋协助,过河拆桥杀人”。 “第三个是调查她的死亡原因,追查她的个人物品和自行车,追溯凶手作案手段和习惯” “还要追查作案工具和第一犯罪现场,看是不是有抢劫的情况发生,这一点不能大意”。 “对!” 赖山川补充道:“查一查死者到底有没有诈骗的动机,到底要用这笔钱做什么,绝对不是什么去港城!” “如果排除掉激情杀人,有同谋作为后路,担心计划暴露,不拿证件,保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习惯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可能不是29日死亡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案子可就大麻烦了”。 “嗯” 郑富华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第三点方向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并不能大意了”。 “那就查,查她的社会关系,查信用社款项交接和单据,查死亡因素”。 “这样” 他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给赖山川交代道:“凡是涉及到笔录重新调查的,请学武同志帮忙看一下,把把关”。 “好的,没问题” 赖山川这会儿因为案件分析的很成功,已经有了新的调查方向,所以也提起了精神。 “一会儿要重新审问玉兰芳,还要叫供销社和信用社的涉案相关人员来做调查,正好请李团帮忙”。 “那就这么着,兵分几路,开始行动” 郑富华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李学武说道:“工作要干,中午饭也是要吃的”。 说完笑着对赖山川说道:“李团不喜欢咱们厨房大师傅的手艺,告诉张师傅多整个硬菜”。 “算了算了,有什么吃什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赖山川,转头对郑富华说道:“好长时间没吃汽油味的菜,怪想念的”。 “哈哈哈哈~” 赖山川等人大声笑了起来,道:“分局特色菜,好吃你再来,所以我们餐厅叫好再来”。 “……” 李学武听了他的解释扯了扯嘴角,道:“白瞎这个好名字了”。 —— “你怎么在这?” 下午吃得了饭,李学武先是跟着赖山川重新询问了玉兰芳。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案子的直接涉案人员。 玉兰芳,戏曲演员,戏剧团的台柱子,老生角色。 据赖山川介绍,这位玉兰芳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京剧大师马先生的义子,谭先生的高足,李先生特别指点过的。 所以见面的时候李学武看对方并没有受到什么关照。 京剧大师,以前还是头面人物,轻易招惹不得的,可现在不值钱了。 大师都不值钱了,高足算个屁啊,尤其是牵扯到了诈骗案。 当然了,你要说身体上遭了罪,基本上不太可能的,就算是前面动了项目,也不会太过分的。 但看这位的精神状态可不是很好,一定是吃了不少的亏,专业的审讯力度可是很伤精神的。 不过从他的坐相和谈吐上来看,这位也是个有学问的,说话条理清晰,面相略带惆怅,可还是平淡。 唯独赖山川告知他爱人张淑琴的情况时,他情绪失控了。 但李学武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虽然他这个心理学大师是特么假的。 没发现疑点不代表他就没有问题,戏子可是贯会隐藏自己情绪和内心波动的,李学武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哭他的,两人都没耽误啥,继续问。 等从审讯室出来,赖山川看得出李学武的皱眉模样,知道他也没什么收获,只能继续询问其他人了。 刚一进办公室的门,李学武便看见林婷婷坐在椅子上,这才有了前面的诧异。 林婷婷正坐在那出神,听见屋里进了人便往这边看,见到李学武的时候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赖山川也是惊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这位你也认识?” 他这么问,加了个“也”字是因为昨天发现尸体的人李学武也认识,这四九城实在是太小了。 “是,那个赖处长”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背了身子对着赖山川说道:“这个案子恐怕我得回避了”。 “为什么?” 赖山川抬了抬眉毛,示意了屋里坐着的女人,轻声问道:“你亲戚?” “处过对象” 李学武是大小伙子,跟赖山川是工作关系,说这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涉及到案子的时候,该申请回避的时候一定不要含糊,否则出现问题会把自己也搭里面。 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大怨种的,谁知道这个案子会牵扯到多少人。 如果把调查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就算没什么事,他也是不愿意的。 见李学武要走,赖山川一把抓住了他,道:“你甭跟我扯这个,只要不是你媳妇儿,不是你亲戚,跟特么回避没关系!” 说着话拉了李学武进屋,道:“这个案子好不容易见着点儿亮了,要是放你走了,郑局非骂死我不可!” “不是这回事儿” 李学武摆手,道:“我真不知道她涉案了,要是知道我早就……” “没用,这个案子我主办” 赖山川才不傻呢,就算是男女关系怎么了,他可不信李学武会为了这种关系枉法。 要真是动用关系帮对方,也不用亲自来处理这个案子了。 再说了,这个女人只是有嫌疑,还是特别特别小的,如果不是她的背景调查不合格,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这件事回头我去跟郑局说,你安心陪我办案,哪都不许去”。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李学武这人是有大智慧的,案子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怎么能放了他跑。 他是一边说着,一边把李学武按在了椅子上,还对着愣神的林婷婷讲道:“既然你跟李团是旧相识,那咱们的谈话就简单多了”。 “你尽可能的帮我们把案子调查清楚了,把你知道的所有相关问题都说给我们听” 赖山川坐在了李学武身边,给林婷婷示意道:“李团就在这,这是我们请来的办案专家,帮我,帮他,也是帮你自己”。 “我……” 林婷婷目光从李学武的身上挪到了赖山川的身上,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啊,关于我的问题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嘛”。 “有新的情况出现了” 赖山川抬了抬眉毛,道:“张淑琴死了”。 “啥?!” 李学武明显能看出林婷婷的惊讶,这会儿她的表情不似作伪。 “怎么……怎么会……会这样呢……” “情况就是这样” 赖山川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嘴,道:“我们两个月的时间白忙活了” “她死于两个月以前,无限接近案发当天,也就是你见她最后一面以后”。 “最后一面……” 赖山川的话目的就是让她回到那个时间点,重新审视自己到底有没有遗落的关键。 林婷婷有些局促地捏着手指,皱眉思考着,张淑琴的死亡消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 她心里不仅仅在想着最后一面当时都发生了什么,还在想着张淑琴怎么就死了。 这几个月以来,张淑琴诈骗携款潜逃已经像是成了定局一般,关于她的问题也查了个清白。 没想到事情又有了波折,诈骗案成了携款潜逃案,现在又成了杀人案。 “你再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李学武看她想不出来,脑门上全是汗,点了点桌子提醒她按图索骥,从头来。 林婷婷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那天我只有半天班,临时说了要去王府井找我喜欢的那双皮鞋……” 情况很简单,她并不是张淑琴的取钱搭档,当天的行动更是跟这笔钱没有工作关系。 要不李学武在楼上开会的时候看环境调查资料咧嘴呢,出纳可以一个人执行取款操作。 她们两人在供销社吃的中午饭,然后一起骑着车子到了信用社,她在外面等了张淑琴取得了钱,又一起往王府井骑。 林婷婷仔细地回想着,讲到两人都到了王府井门口了,可张淑琴突然叫住她说有事需要离开。 本来约好的,一起逛完了商场,一起回去,林婷婷家就在供销社附近,都是顺路。 可对于张淑琴突然说离开的事她也没在意,以为对方要回单位呢,问都没问就自己去逛商场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林婷婷看着李学武和赖山川,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我来问,你来回答” 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手指,提醒她看自己。 “好” 林婷婷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心里百感交集。 出于对李学武的信任,她还是强自镇定了情绪,听着他提问。 “你是如何确定同张淑琴的分别时间的?” 李学武点了点案宗上的调查资料,问道:“这上面有说精确到分钟的”。 “手表,我有手表” 林婷婷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撸开了袖口,露出了里面的手表。 李学武看了一眼点点头,这表他还记得,是自己送给对方的新婚礼物。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手表票,还是老彪子帮忙找的。 物是人非,人还是那个人,可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桌子,这桌子很宽很宽…… (本章完) 第945章 陷入僵局,吃个火锅吧 第945章 陷入僵局,吃个火锅吧 “当时调查我了的” 林婷婷一边说着,眼泪就一边落了下来。 “明明都跟我没有关系的,谁能知道会出现这种事啊~” 她是真的害怕了,低着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着哭泣。 如果光是钱的问题都好说了,现在死了人,她真怕这边又拿了她家庭背景审讯。 “这样,你先问着” 赖山川站起身,先是跟李学武悄悄说了一句:“我去找郑局说一下,连着看看其他组行动安排的怎么样了”。 说完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正在哭着的林婷婷便出门去了。 确实是都调查过了,尤其是林婷婷的家庭背景缘故,这边调查的很是仔细。 今天把她叫过来询问,赖山川自己也很清楚,从这儿问不出来什么的。 这几个月对她也有监视,可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更没有作案的动机和条件。 与其在这耽误时间,倒不如让李学武尽快走完过场,好去问下一个。 林婷婷哭着呢,他觉得还是把这里留给两人说说话比较合适,也有助于缓解对方的压力,万一能想起什么呢。 李学武看着赖山川出门,又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记录员。 眼瞅着林婷婷越哭越伤心,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问下去了。 “要不你休息一下?” 他给那位记录员招招手,示意了眼前的茶杯,又指了指林婷婷。 记录员看了一眼对方,走到门口茶柜上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去。 “谢谢” 林婷婷接了茶杯,给记录员道了一声谢,看着对方走回墙角位置,这才又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就问吧,我一定配合,所有问题”。 “你先喝点水”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上次见着还是我去供销社买烟呢”。 “嗯” 林婷婷见李学武说起了闲话,轻声应了,抽了抽鼻子,捧着茶杯喝了热水。 “你那些朋友倒是经常来,跟马主任关系好的,好像还有卡车的”。 “嗯,他们就在咱们街道住” 李学武点了点头,解释道:“大肥脸的彪子出远门了,去东北忙活了,现在是国栋管理这边的工作”。 “喔,我说怎么没见着那个胖子了” 林婷婷抬手抹了把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整理着情绪。 “你还在这边住吗?” 她抿了抿嘴,放了手里的茶杯,眼神打量着李学武,似是在比对着李学武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声音,还是她当初遇见时候的模样。 一年了,两人认识有一整年了,当初李学武来店里买自行车,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是她记忆里最初的印象。 而后……而后……造化弄人。 “不,很少过来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以前还能每周都来这边住上一两天,后来我爱人有了身孕,不方便了”。 “哦~是,确实” 林婷婷听到这里微微低下了头,又有些不自然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轻地说道:“确实不方便的”。 “那我继续问了?”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手里的材料,道:“张淑琴在单位里的人缘怎么样?” “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或者关系特别差的社会关系?” “关系好的……” 林婷婷的情绪已经得到了控制,这会儿顺着李学武的思路慢慢讲道:“她这人挺好的,性格很爽朗……” “社会关系……” “不太清楚” 林婷婷微微皱眉道:“她家里条件很好的,性格又好,没听说跟谁有间隙”。 “嗯,你说她家里条件好” 李学武微微抬眉,问道:“这个情况你了解吗?” “大概清楚,她有说过” 林婷婷说道:“她的工资我们清楚,三十七块五毛钱,她爱人是戏剧团里的骨干,大概是五十五块钱”。 “两人还没有孩子,所以在销上很是富裕,比一般人家要好很多”。 “她销大吗?” 李学武强调道:“你们都在供销社上班,接触到的商品也多,这方面你了解吗?” “嗯,其实就我个人来说也是挺能钱的” 林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是看人家钱买东西多了,我们也有节制不住手的时候”。 “那天去王府井买东西,其实就是店里的款式和样式不合心意,她也有心去买鞋子,我们就凑到一块了”。 “你找的她,还是她找的你?” 李学武微微吊了吊眉毛,道:“你们是约好的,还是临时谈起的,都打算买什么?” “是我跟刘姐在前台提起这个的,我说店里的鞋子样式不好看,刘姐说王府井有新到的款式” 林婷婷认真地解释道:“我们正说着的时候,她从后面进了店里,听了两句就说她也想买衣服和鞋子,要约我一起”。 “知道我是半天班,说她今天要去取钱,请我跟着她一起,也好有个伴儿” “我们在中午吃饭时说好的,先取钱,然后去商场,再一起回来,可是……” “为什么不是先逛商场,再回来取钱呢?” 李学武皱眉道:“无论是从方便的角度,还是从安全的角度,都应该是回来再取吧?” “嗯,我也是后来才察觉到不对的,当时没想到” 林婷婷沮丧地看着李学武,道:“我先前被怀疑也是有这个原因,可我当时一心想着要去逛商场,真没想到这一点”。 “取钱的过程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她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或者跟你说过什么话,或者身上少了什么、多了什么”。 “没有,就是取钱嘛” 林婷婷讲道:“当时我是站在门口没跟进去的,要看车子,她出来以后我们就一起走了”。 “包呢?她带了几个包?”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材料,问道:“你应该知道的,她当时拿了伍万元出来,很多的”。 “是,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林婷婷苦恼地说道:“可我当时真的没有在意这个,她应该是背了两个包,骑车的时候一个在前车筐里,一个在后面捆着”。 “伍万元,也不至于的吧?” 李学武皱起了眉头,问道:“两个包都有多大,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两个包里都是什么?” “没,没有,一个是她背着的文件包,一个是……” 林婷婷皱眉想了想,道:“应该是个小行李包,很小的,我真没注意这个,可能是她自己带的”。 “取钱之后呢?” 李学武继续问道:“你们两个到王府井之前是一直在一起的?她和那两个包有消失过一段时间吗?” “是,是在一起的,那时候还不是太冷,骑着车子说话来着” 林婷婷回道:“我能确定到分开前她和包都在的”。 “然后呢,到门口她说有事,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 李学武敲了敲铅笔,道:“你现在好好想想,她是跟你约好了的,突然变卦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就是想不出来嘛~” 林婷婷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难过地说道:“当时就在商场门口,我俩都下了车子,她就突然跟我说有事要办,让我先去逛,她以后再来”。 “没什么异样?” 李学武启发她道:“有没有遇到什么熟人,或者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了什么”。 “我真不记得了” 林婷婷语气有些着急,又无奈地说道:“两个多月了,我能说的都在当时的调查中讲了,你现在问我,可能都是我后来胡思乱想的了”。 “后来呢?” 李学武问道:“你没问她干什么去,就一个人去逛商场了,然后回家了?” “对,我在商场买东西的票据还在你们这,有人能证明我在买东西,也有人看见我什么时候回家的” 林婷婷有些崩溃地又哭了起来,道:“就因为我家里的情况,所以这个事情要算在我头上了是吧?” “冷静点,要真是往你身上算,也不应该是来找我办案对吧?”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她前面,拿了她的茶杯递给她,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当这里是啥地方?” “真的?” 林婷婷梨带雨地抬起头看着他,她对这里没有什么好印象,可却是相信了李学武前一句话。 大概是了,如果真要她顶这个罪,更不可能是找李学武来做这件事的。 她不相信这里的人,但还相信李学武不会害她。 “喝水” 李学武把茶杯放在了她的手里,示意了一下,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作为办案人员,既不能给出保证,又不能给出案件的详细情况,只能是强调办案组的公正。 林婷婷倒是不需要他的进一步保证,看着他如此冷静,自己的内心也安定了下来。 李学武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整理了情绪,办公室里,短暂的沉默了半晌。 “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林婷婷忽然想到刚刚进门时李学武的小动作,又担心了起他来。 “没有,有也不是你添的”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她问道:“怎么剪短发了?看着比以前爽利得多”。 “是,剪了好长时间了” 林婷婷低着头抿了一口热水,还忍不住的抽哒了一声,刚才哭的伤心,气短了。 “你……你还在轧钢厂保卫科上班是吧?” “嗯,还在保卫”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没别的能耐,年岁又小,脾气又倔,上面卡着一群老不死的,我还能上哪去,暂时混口饭吃呗”。 “唔~~” 林婷婷被他逗的一笑,强忍着捂住了嘴,抬起的眼眸上还带着泪珠,却是忍不住对着他嗔道:“你还是这么喜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说完怕李学武不承认,还示意了门口方向道:“科长已经很厉害了,刚才那人都叫你李团的~” “嗨~胡乱叫着玩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们那是寒碜我呢,说我这人太功利,一心想着上进”。 “上进点好” 林婷婷抿着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这人聪明又能干,又年轻又会交朋友,科长的工作做扎实了,早晚能进步的”。 这几句话说的李学武没什么,墙角的记录员看向林婷婷的目光里带着诧异,忍不住的嘴角抽搐。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努力” 李学武刚刚笑着应了一句,赖山川便推了门进屋。 他先是瞟了一眼墙角的记录员,随即看向李学武他们这边,笑着问道:“呦,都问完了?” “嗯,问好了” 李学武走回到办公桌,嘴里开玩笑道:“您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回去上班了”。 “你可不能走,这边还没完事呢” 赖山川看了一眼林婷婷的状态,没有问询问结果,而是示意了门外道:“信用社的同志来了,你跟我过去看看”。 “好” 李学武答应一声,又给林婷婷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先一步往外面走了。 赖山川给记录员示意了一下林婷婷,便也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在的时候还好,可看着他离开,林婷婷的心又紧绷了起来。 记录员走到她身前,拿了询问记录给她看,要她核对无误后签字按手印。 林婷婷紧张地看着审讯记录,见都是自己说的内容,紧绷着的心稍稍放下。 等签了字,按了手印,她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记录员说话,便小心地问道:“那我……我还需要做什么?” “你可以回去了” 记录员看了她一眼,语气倒是没了先前那般的冰冷。 他一边收拾着记录,一边叮嘱道:“如果想起什么新的内容,或者有什么新的发现,记得及时通知我们”。 “啊?哦,好” 林婷婷瞪了瞪眼睛,有些惊讶于他的态度变化,同时也惊讶于对自己的处理。 不过听见他如此说,便也站起身来,拿了包往外面走。 “对了” 就在林婷婷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办事员的声音。 “什么?” “提醒你一下” 办事员看她惊讶的回头,顿了顿讲道:“刚才给你做问话的是我们分局以前的治安处副处长”。 “现在是卫三团的副政委、副团长,也是轧钢厂保卫处的副处长”。 “啊?” 林婷婷听了他的话瞬间愣住,看着办事员不知道该是如何反应。 办事员瞅了她一眼,没再搭理,而是继续整理着手上的文件。 这一声提醒有告诉她要尊敬领导的意思,也有打消她怀疑这里办事公正性的意思,更有提示她要在这个案子里保护自己该去找谁。 有的时候公门里办事人员就是这样一种说话风格,冷着脸是因为他穿了这一身衣服,在这个场合需要他保持严肃。 他们要维护自己的身份形象,还要维护自己的工作和荣誉。 但就算是严肃,他们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就像李学武没有说什么保证的话一样,办事员也能看得出事情的大概。 所以比较隐晦地提醒了她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既然有相熟的人在办案,他又说了对方的身份,该怎么做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变通,是你要先变换思想,才能让人家给你行得通。 救护车上是有aed除颤仪,你要用可以自己去拿,人家都说了不知道,你还拿着手机怼人家脸上照,说不给用,也不知道你是着急救人,还是着急要伸张正义。 对于公门人来说,有些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去主动理解,主动变通去做的。 你去大厅办事,人家告诉你了需要法人签字,一个劲儿地点着签字栏提醒你法人签字。 你非说法人在国外回不来,人家让法人来了吗?人家说要亲自看着法人签字了吗? 你出门自己签一个字回来,她准不能说这是你自己签的不作数,得她看着法人签,对吧? 你要是非较真正义和真理,那他们只能按照最规范的制度来执行了。 —— 变通,不等于犯错,更不是违规操作、无视漏洞的理由。 李学武在询问两名信用社人员时,就没有刚才的好脸色了。 韩路遥,信用社的副主任。 杜小燕,信用社的会计兼出纳。 李学武看着杜小燕的手表和穿着,挑了挑眉毛,跟赖山川讲说:“还得是信用社有钱啊,衣服料子都比咱们的好”。 会计杜小燕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皱眉地看了身边的领导一眼。 副主任韩路遥则是主动解释了,杜小燕的工资足够,爱人也上班,两口子双职工,上没老,下没小,生活条件自然好。 赖山川打量着两人没有说话,对于韩路遥的解释也不置可否。 今天主要是请李学武来过一遍相关人员的,信用社的问题不归他们管,更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他懒得说。 李学武也不是纪监的,更不是信用社的领导,才不会狗拿耗子呢。 说这么一句是为了给两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方便接下来的询问。 “讲一下案件的发生经过” “好” 杜小燕看了韩路遥一眼,见领导给她示意,便点头应了下来。 “当天是我在柜上值班……” 案发过程很简单,也很短暂,毕竟就是拿单子核对、签字、取钱、点钱这么一点功夫。 下午一点半刚过,张淑琴与一名同事到的信用社门口,因为信用社中午休息,她叫门的时候杜小燕还没睡着,所以记得很清楚。 都是关系户,杜小燕并没有埋怨对方中午来办取款业务,反而是笑着说闹了几句。 这一点得到了同一天值班,在办公室里面休息的韩路遥确认,两人笑闹的很大声。 杜小燕按照张淑琴提供的取款单据和手续材料办理了取款业务,并且帮对方装的钱。 就她提供的笔录显示,取款单据和手续材料当时看没有任何问题,且张淑琴在电话里提前预约的取款金额就是伍万元。 全部手续办理完成,张淑琴离开的时间是一点五十分。 很准确,因为杜小燕看了时间,打算再去休息的。 “但是,供销社第二天来找,说提款五千元,而不是伍万元” 杜小燕讲道:“我很确定,张淑琴告诉我的就是伍万元,取款手续上就是伍万元,我拿的钱也是伍万元”。 “是手续上的印章被搞了鬼” 韩路遥解释道:“很难分辨的出,大小、规格一模一样”。 “确实,我们在比对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 赖山川点头道:“所以当时我们认定是对印章比较熟悉的张淑琴做了假章,伪造了取款手续”。 李学武挠了挠脸,皱眉问道:“要说对印章熟悉,信用社是不是也很熟悉?” “这……” 韩路遥有些尴尬地看了赖山川一眼,随即无奈地说道:“您要是这么说,我们这里有很多单位的印章图案”。 “就是,我们总不能主动给她送钱吧!” 杜小燕还记得刚才李学武对她穿着的评价,这会儿忍不住开口道:“要是都这样,我们信用社也不用开了,两天就得黄了”。 “嗯,这也是一种可能” 赖山川打着圆场道:“我们也是为了办案嘛,发散思维,把能想到的可能都过一遍”。 “那也不能太离谱了啊” 杜小燕瞥了李学武这边一眼,给赖山川说道:“赖处长,钱被骗走了,我可是背了处分的,韩主任也是受我连累的”。 “嗯嗯,好好,我知道的” 赖山川点头安慰道:“这些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正在努力侦破这个案子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介绍了李学武的身份,还讲道这是部里的办案专家。 韩路遥的表情有些微妙,倒是那个会计有些怀疑地看着李学武。 年龄实在是太年轻了些,且说话不着四六的,还过分地关注她的穿着。 李学武这边没搭理她,而是对比着她的叙述,以及案宗材料上他们以前的笔录思考着。 这个案子太特么诡异和复杂了,他想不出张淑琴作案的动机和理由,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伍万元当然是一笔巨款,他买下俱乐部的大宅子才了五千块。 按照这个时候的购买力,伍万元真能潇洒地生活一辈子了。 可是,张淑琴至于抛弃爱人,抛弃工作,抛弃生活,拿着这伍万元钱去过苟且偷生的生活? 这个时候的现金到外面可就是废纸一张了,没有兑换能力的,赖山川说信件上去港城是扯淡就是这个原因。 “你说张淑琴是跟同事一起来的,她的同事你认识吗?对方有没有跟着进屋?” “没有,不认识” “为什么要在中午休息时间给她办取款业务?” “因为张淑琴经常来,所以熟识了,且有电话约定”。 “为什么你一个人可以给她办取款业务?” “因为中午休息时间,两个人值班,一人一个班的全休息,另一个有业务就办,没业务可以休息”。 “你们通电话的时候有其他人知道讲话内容吗?” “我这边是一个人在财务室,她那边不清楚”。 “张淑琴是带着几个口袋来的,都是怎么装的钱?” “她带了一个口袋,但没装下,我把我的袋子借给了她” 杜小燕皱了皱眉头,道:“至于怎么分装的钱这我没记清,当时光顾着说闲话了,也没注意各装了多少”。 “这不对啊~” 李学武的铅笔敲了敲手里的材料,道:“这上面怎么没有关于袋子归属的笔录登记呢?” “你们当时也没问啊” 杜小燕无奈地说道:“那袋子还是我爱人从外地给我带回来的,是用来装在这边值班换洗衣服的袋子”。 “你们的私人关系很好?” 李学武微微皱眉打量着杜小燕的表情,想要看她的回答。 杜小燕却是坦然地点头解释道:“算是挺好的吧,她经常来办业务,好几年了,接触得多了,就熟识了”。 “后来聊的多了才知道,我爱人跟她是同乡,我们家住的都不算远,说得上话”。 “其实张淑琴我也认识,关系也挺不错的,她跟我们所里的人都认识,人缘很好” 韩路遥在一旁插话道:“这个人怎么说呢,爽朗大方,会做人,也会做事,有的时候来办业务,还给我们带一些供销社的生瓜子啥的”。 李学武点点头,看得出韩路遥在维护自己的下属,这没什么,他自己也是这个德行,护犊子嘛。 不过他们说的这一点倒是跟林婷婷的笔录对得上,看来这个张淑琴还是个社交达人。 其实他最讨厌在办案的时候遇着这种人了,社会关系极其复杂,最不好捋思路了。 见着一个就能聊,聊了就能处,处了就是朋友,这种行为太不好了! 嗯,难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能简单点吗? 就不能学学他?你看看李学武的社会关系多……多纯洁是吧。 “你跟张淑琴还有其他的共同朋友关系吗?” “没有” 杜小燕回道:“我们两家都是双职工,又不是邻居,也不是同事,联系也是有事说事,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嗯,你还能看得出我怎么想的?”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继续问道:“刚才说你爱人跟她是同乡,以前认识吗?他在哪上班?” “是同乡,但也是经过我才认识的” 杜小燕很显然对于李学武的追问有了意见和情绪,但配合的还是很充分:“我爱人在联营厂当采购员,常年在外面跑业务,经常能带土特产回来”。 “哦,对了” 她讲到这的时候特别补充道:“她跟我爱人认识,还是因为看见我带的发卡了,央着我问哪里买的”。 “当时我说是我爱人从魔都带回来的,她便央着我记着我爱人再去魔都帮她也带一个”。 “后来有时髦的东西她见着了都会问,因为她经常来,又经常带了东西,我也不好拒绝,一来二去的就都认识了”。 “怎么?要问询我爱人?” 杜小燕抬了抬眉毛,道:“如果需要他也来做调查,我就给他打电话联系”。 “小燕同志的爱人经常出差” 韩路遥帮忙解释道:“这会儿就在外地,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闹脾气的杜小燕没有说话,这个年代的八大员都了不起啊。 尤其是信用社,尤其是女人,脾气都大呢。 赖山川再一次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了没关系的,就是问问。 等回到楼上郑富华的办公室,同赖山川一起点了烟,这才开始跟郑局汇报结果。 “我现在终于理解赖处长的头疼模样了” 李学武苦笑着靠坐在了沙发上,微微摇头道:“我岁数小,经历的也少,还真是理解不了当事人这种思维”。 “老同志们都讲,案件都是有迹可循的,唯独咱们遇着的这一个,还真是~” 赖山川苦恼地抽着烟,也是微微摇头叹息着。 “有迹可循没问题,一定是咱们还没抓住根本问题” 郑富华看着两人霜打的茄子模样,提醒道:“办案心态很重要,很多线索就在细节当中”。 “嗯,说说询问结果吧”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开口道:“林婷婷这边最大的疑点可能就是没有发现张淑琴取钱和逛商场顺序不对了,其他的……” “我也支持这一结论” 赖山川点头道:“我认为突破口不在林婷婷的身上,她没有提前获悉这笔钱的条件,更没有占有这笔钱的能力”。 “所以不用在她的身上浪费精力了,我建议保留一定的监视力量,剩下的都可以不用管了”。 “嗯,可以” 郑富华抽烟凶的很,他们进屋的时候就在抽着,这会儿抽完一根儿又点上了。 “信用社的工作人员呢?怎么样?” 这话问的是李学武,关于这几个人的笔录他们都有做过、看过,唯独没有李学武的心理学意见。 李学武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新发现的装钱包这一点也没什么好研究的”。 “这个我们要承认错误” 赖山川主动开口说道:“先前调查和笔录做的不详细,有漏洞”。 他当着郑富华的面承认错误,李学武没拦着,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帮他垫话的。 郑富华没在意地摆了摆手,这种情况在办案过程中很正常,经常有笔录前后差异的,证人也是人,不是机器。 说说结论吧,接下来该怎么查? “我的意见还是钱”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皱眉道:“甭管是五千,还是五万,以这两个包为原点,变更调查思路”。 “你是说,不盯着人与人的关系,更不以张淑琴为调查基本点,而是根据金钱利益关系来展开调查?” 赖山川皱眉思考着,以两包钱,伍万元为原点,向外发散,都会涉及到谁? “对”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郑富华说道:“把所有的可能都排除掉,剩下的不可能再怎么不可思议,都有可能是可能的了”。 “所以,张淑琴这条线如果废了,那就只能换个角度继续查了”。 “有道理” 赖山川想了想,点头说道:“有迹可循不成立,有可能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对,换一个角度可能就出现机会了”。 “两个方向” 李学武看着两人说道:“继续查张淑琴的社会关系,重点放在都有谁知道这笔钱”。 “包括她取钱的消息、习惯、频次,取钱后的路线、方向以及逛商场的决定”。 “二一个我建议重点查一查这个杜小燕的丈夫” 李学武严肃着脸,敲了敲办公桌,提醒道:“他常年在外走动,查一查他的出差时间和目的地,是否跟邮寄回来的信件有关系”。 “这个我们倒是没有想到” 赖山川微微皱眉道:“她刚才有说她爱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没有,笔录上没有关于她爱人的情况” 李学武看向郑富华,解释道:“如果是以钱为原点展开调查,那有帮张淑琴代购商品的赵子良就有联系关系了”。 “这个……” 赖山川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杜小燕有问题?” “呵呵,我都说了心理学不是测谎仪” 李学武轻笑着弹了弹烟灰,道:“我只能根据询问的过程来判断要做的调查,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的”。 “当然了,上午确定的调查还是要做的,时间间隔的太久了,迷雾丛丛啊”。 “唉~” 赖山川叹了一口气,道:“为了这个案子,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真怕没个好结果啊”。 “慢慢来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两人愁眉苦脸的模样,笑着道:“怎么,晚上整点?我记得郑局这里还欠我一顿饭呢”。 “呵呵呵~” 赖山川看了郑富华一眼,苦笑着给李学武示意了嘴里,道:“全是火泡,喝水都费劲,甭提吃饭了”。 说着话又示意了对面使劲抽烟的郑富华,道:“郑局比我还上火,不到两个月,快十条烟了”。 “呦,您可得节制一点” 李学武看着郑富华说道:“可别案子没办完,您再中道崩殂了”。 “上火啊,都上火” 郑富华点点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长叹一声说道:“可案子办不下来又能怎么办,无愧于心吧”。 两人的唉声叹气搞得李学武都没有心情下馆子了,这个时候要出去吃,他们也吃不下。 所以这一顿还是由郑富华先欠着,等有了机会再还。 不过李学武瞅着郑富华抽烟跟吃烟似的模样,不知道这顿饭是不是得等到吃他的席了。 指挥车刚从分局大院开出来,便被门口一直等着的林婷婷给拦住了。 韩建昆先是一皱眉,等看清楚车灯照射的是个女人,这才把放在枪把上的手收了回来。 他也是习惯了,分局大门口,哪儿来的危险分子。 李学武被车一晃悠,也回过了神,往前面看了一眼,这才看清是谁拦了他的车。 “领导?” “嗯,让她上车” 李学武听见韩建昆的询问,点点头做了安排。 韩建昆推开车门跳下车,给身后门卫室出来的执勤人员摆了摆手,示意这边没事。 随后走到车前看了看这女人,见她手里没什么别的东西,便说了李学武请她上车。 站出来拦车的动作把林婷婷所有的勇气和胆量都消耗光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让她上车,她又有些犹豫了。 韩建昆看了她一眼,走到车门边上,等着她过来。 林婷婷被车灯晃着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车里的人,捏了捏手指,便走了过来。 韩建昆给她开了车门子,提醒她小心脚下,等她上了汽车,这才重新回了驾驶位。 后排座位上,李学武打量着低着头的林婷婷,伸手握住了她紧紧地攥着的拳头,一片冰凉。 “一直等着了?” 李学武问了她一句,并没有得到回答,依旧是沉默着。 等韩建昆启动了汽车,晃的她坐直了身子,李学武这才感觉到她慌张之中张开了手。 车里开着暖风,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学武摸了摸她的手腕,也是凉的。 林婷婷有些倔强地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被他那只大手抓着,她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找个馆子,咱们去吃锅子” 李学武拉着她的手放在了暖风出风口上,同时给韩建昆交代了一句。 韩建昆没有应声,打着方向盘变了方向,随后踩了油门往前开。 车里有些暗,李学武看不清林婷婷的表情,便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沉默的气氛填满了整个车厢,让韩建昆这样的闷嘴葫芦都觉得难受。 好像是故意报复李学武似的,他随便选的这个锅子店,竟然是李学武带林婷婷第一次吃锅子那次来的东来顺。 其实说起来韩建昆也是冤枉,领导说要吃锅子,他自然是要挑好的选。 东城这边离得近的,还好吃的锅子店,那必然是东来顺啊。 他都把车停好了,你说李学武还能叫他换个店咋地? 所以下车的时候,李学武看了一眼高高的招牌,再看一眼低着头的林婷婷,只能说韩建昆这个司机真特么有种! (本章完) 第946章 不知道,不清楚,你很忙 第946章 不知道,不清楚,你很忙 就吃个火锅而已,不要误会。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李学武还不至于趁人之危,行那等苟且之事。 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个不知道,李学武最是正经不过了,对吧! 火锅店很热闹,三人要了个靠角落的位置,韩建昆本是不打算进来的,却被李学武叫了一起。 他还记得住秦京茹的唠叨,找了电话给家里打了一个报备。 怕自己上火,也怕林婷婷上火,所以李学武只要了清汤的锅底。 肉倒是要得多,李学武自己是能吃的,韩建昆胃口也大。 只是碗碟都准备好了,林婷婷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先吃饭,有事儿等吃得了饭再说” 李学武将筷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敲了敲桌子,提醒了她一句。 林婷婷抬起头接了筷子,瞅着桌上的吃食,看着李学武的随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谢谢” “嗯嗯,吃” 对于林婷婷的感谢,李学武回答的很是简单,看着黄铜锅子里的白汤已经滚开,便开始往里面下肉。 林婷婷目光扫了一眼饭厅里的人,便也用筷子夹了一个驴打滚儿。 吃火锅其实不适合谈话,正经要在桌上谈点什么业务或者事情什么的,都会吃炒菜。 火锅太急了,也太讲究时间了,你下去的菜要及时的夹出吃,否则就会老。 锅子还不大,你要及时的往里面续要吃的菜。 而鲜香麻辣的口味又让你急不可耐地想吃上下一口,所以火锅开吃以后,都是鲜有高谈阔论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有胃亏肉的毛病,一桌火锅两三块钱,还不眼珠子盯着吃啊。 真有谈笑风生的,那都吃不下了,坐在那打饱嗝呢。 李学武这边三人吃的倒是不慢,他和韩建昆是能吃,吃的快。 林婷婷则是心里有事,吃的也是不多。 韩建昆先吃得了,去柜上接了热茶端了过来,随后便出门抽烟收拾车去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捡了一双公筷,夹了些肉放在了林婷婷的碟子里。 “吃好了” 林婷婷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复又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想跟你说个事”。 “就是……就是……我想申请调走,去外地,可这边不放我,能不能……” “去外地?”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是谁不放你?供销社还是?”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林婷婷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跟我们主任申请了,他刚开始还同意了的,可后来告诉我说政策不允许”。 “可是~!” 她讲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从来只有往城里调困难,还没有往外调困难的”。 “马主任说的?” 李学武问了一嘴,见林婷婷点头,这才点头道:“那一定是有困难的”。 “怎么想起来往外地调了,要去哪?” “不知道,随便,远点都可以,只要不在京城就好” 林婷婷的语气有些随意,可这会儿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还是暴露了她的在意。 李学武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讲道:“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原因你都懂……” “可是!” 林婷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皱眉道:“我的问题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嘛”。 “嗯,暂时还没有结论”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这个案子不破,所有的疑点都还在那,你是已经知道的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 “如果我着急走,就是有嫌疑的,对吧?” 林婷婷抿着嘴,很是无奈,又绝望地说道:“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那这件事会跟我家庭的那些事一样,永远标记在我的脸上,对吧?” “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劝她,而是抬手用盖子封闭了火锅下面的炉火,嘴里淡淡地说道:“要说标记,那也是你自己做的标记”。 “什么意思?” 林婷婷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你一直在帮我的,对吧,包括我家里的事,和我单位的事,是这样的吧?” “大学习搞变革,一次又一次的鞭子抽下来,都险之又险的躲了我,是你,对吧?” 李学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在强力部门有关系,在供销系统也有关系,林婷婷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他拿起茶壶给对方的茶碗里续了热茶,开口道:“不让你走,不是我说的,确实是政策问题”。 说完他看向林婷婷有些倔强的目光,道:“我从未干涉过你的生活,更无心让你对现在感到困扰”。 林婷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 一次两次还能用巧合和命运来解释,接二连三的躲避了迎面吹来的刀子,她如何还能自己骗自己。 父母走了,哥哥走了,这世上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可是她不想这样,不想背负着这一沉重的家庭背景压力,更不想背负着李学武对她的关照,一遍又一遍的故作不懂,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父母那个案子结束以后,她曾经也想过要随他们而去,可终究没有那份狠心和勇气。 不能辜负了父母亲人的爱,也不能辜负了李学武的爱,所以她想尽快的改变生活,能走出阴霾。 后来她才慢慢发现,当时她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和可笑,阴霾从未消失,就真实地伴随在她左右。 定期都会有人来家里走访,街道和邻居们看她的目光里都带着警惕。 单位同事多有理解,可在大学习活动开始过后,那一道道非议似是冷箭射了过来。 她想走,真的很想走,远离这块是非之地,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 但历史问题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扣在她的脖子上,永世不得解脱。 在大学习活动风浪中,每一次的提心吊胆和有惊无险,都会让她脱一层皮,更让同事们对她愈加的另眼相待。 她是做了什么,或者付出了什么,才换回来今天的安定? 不,她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做,更确定自己那个“爱人”什么都没做,是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地保护着她。 如果没有这个案子的发生,她想她会继续装下去,装她不懂,装她不念,就这样平淡的度过一生。 可生活就是这么的所料不及,让她的尊严一遍又一遍的翻来覆去被折磨。 尤其是今天走出调查办公室的那一刻,办事员的那一句提醒的话,彻底撕下了她的面具和伪装。 林婷婷从未去主动关注过李学武,从未询问关于他的情况和信息,她怕。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想他,她更怕自己忍受不住内心的折磨,无力更无理由去承担这一份默默的、沉重的关爱。 汹涌的自责和懊悔,以及对生活的绝望情绪瞬间充斥了林婷婷的整个内心世界,她哭的好伤心,好绝望。 看她如此,李学武又能如何,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劝人的话李学武不会说,说了恐怕要哭的更厉害,这一点秦京茹深有体会。 所以李学武默默地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帮她把那些看过来的诧异目光给挡了回去。 许有十几分钟,林婷婷不哭了,拿了自己的手绢擦了擦脸,哑着嗓子道:“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嗨~说这个干什么” 李学武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记在心上,好好过生活,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嗯,我欠你的太多,还不起了” 林婷婷擦了眼睛,夹了碗里的肉吃了,抿了抿嘴唇,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千万别说我是个好人!”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肺腑之言”笑着强调道:“我这颗心全靠组织的光辉照耀着,你要是夸得过了,我再飘起来,你就得看得见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个有趣的人” 林婷婷抿嘴一笑,泪光盯在李学武的眼睛上,以往的遗憾和错过在这一刻之后便都释然了。 “如果方便的话,请多多的保护我吧,对这个世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不要说丧气话,生活都是自己活出来的,什么有能力没能力的” 李学武先是说了她一句,随后笑了笑,示意了门外,道:“走吧,送你回去,我回家也不能晚了”。 “啊?是你爱人有身孕了是吧” 林婷婷整理好了情绪,快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说道:“怪不好意思的,光顾着说我的事了”。 “没事,至少你有事知道来找我,就是还拿我当朋友看的” 李学武带着她出了门,看见韩建昆坐在车里着了车,知道冻不着这小子。 路上两人说了几句家常话,临下车的时候李学武叮嘱她放心工作,办案组那边有问题就积极配合,好好过日子。 林婷婷是站在胡同口,看着吉普车消失后才回的家。 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逝去的爱情从来都不是用来祭奠的,而是陈酿过后,独自留着去品味,苦也好,辣也罢,都是它。 —— 对于李学武晚归的情况韩建昆是不敢漏话儿的,秦京茹也不可能问。 两口子做人做事都有个规矩,无论是从哪学来的,分寸掌握的特别好。 其实在韩建昆看来,有事没事的,李学武真要是想瞒着,谁又能知道。 有些事没瞒着他,更不会在意他知道,也是对他的一份信任。 今天这女人的情况,他大概能猜的出来,无外乎是李学武众多前女友中的一个。 前女友来找他办事,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更稀奇的枪毙前女友你们看过吗? 他真不觉得李学武会跟这个女人发生什么事,即便是对方长的漂亮。 为什么? 说直觉有些玄乎了,其实是他当小车班司机总结出来的经验。 真有事,两个人真要谈一谈感情上的事,能叫了他一起吃饭? 叫他一起吃,就代表要给领导做证,不是给别人看,更不是给家里人看,而是给前女友看得。 很简单的道理,我不怕带着人一起,证明我不想跟你说私密的话题,更不会发展那种关系。 所以你不要误会了我,我也不给你说这种话的机会。 出门在外,清白都是自己给的,奉劝诸位,学学李学武,谨言慎行,洁身自好。 李学武回到家,先是哄了闺女睡觉,又送了秦京茹两口子离开,这才上了二楼。 都没等顾宁问起,便主动说起了今晚的饭局。 顾宁也是很惊讶李学武说起这个,看了看从卫生间里洗了澡出来的李学武,问道:“她有事?” “没往深了问” 李学武套了一件睡衣,趿拉着拖鞋看了熟睡的闺女一眼,这才去了书房。 “说是要外调,跟单位申请没通过”。 “怎么找了你?” 顾宁合上了手里的书,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让你帮忙托关系?” “可能不仅仅如此” 李学武擦干净了头发,看了一眼架子上的书,找了大学课本出来。 “是想着解决以前的事吧,这次遭遇的案子对她的状况来说应该是雪上加霜了”。 “很难办吗?” 顾宁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道:“要不要问问爸?” “不至于的” 李学武拿了书本坐在了案台的对面,端了顾宁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安全暂时没有问题,其他的再说”。 说着话,一边放下茶杯,一边看了顾宁说道:“跟案子相关的人员,在事情没有完结前,所有人都不能信任”。 “……”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见他的表情不是开玩笑,也是一阵无语。 她男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心眼子太多了,在人际关系方面更是戒备心十足,看谁都有对方是坏人的准备。 你说他这样不好?可他的工作就是如此,要在这个时期撑起一个家,保护家里人安危,哪里是轻松的。 “你有安排就告诉我……” “没什么安排,告诉你就是让你知道有这件事,回头来串门了好有个准备就是了”。 李学武翻开课本,嘴里补充道:“不一定能来,说起你有身孕来着,如果真来了,接待一下就是”。 “嗯,知道了” 顾宁对于李学武的坦诚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嫉妒或者欣喜,很平淡,好像说的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嗯,金陵那边有来消息吗?”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书,一心二用地跟顾宁聊着家常。 “妈给我打电话好像已经是上上周末了,有给你打吗?” “嗯……” 顾宁无聊地翻看着手里的书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妈说我的情况”。 “嗯?什么情况?” 李学武听她如此说,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随即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主动要说的,是妈追着问的”。 “她问你也不要说~” 顾宁有些小脾气地说道:“你给她说完,她又要来说我”。 “好~好~好~”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等下回给妈打电话,我跟她说你不让我说了”。 “--” 顾宁坐在对面,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那意思是:“竖子尔敢!” 李学武感受到来自对面的杀气,没在意地说道:“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要是把妈惹急了,她都能飞回来看着你信不信?” “哼~~~!” 顾宁也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可怎么听着就有那么股子威胁的味道呢! 她嘴里轻哼一声,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交代道:“她再问起,你就说不知道,不清楚,你很忙”。 “……” 这次换李学武无语了,抬起头看着媳妇问道:“你是在教我糊弄丈母娘吗?” “你就这么说!” 顾宁有些急了,瞪了眼睛道:“哪有在电话里说什么心理状态,说什么生理状态的!你是男人的!” “你看你,急什么” 李学武倒了温水推了过去,好声劝慰道:“男人怎么了,我又没说别人,这不是妈问起了嘛,你说我咋回答?” “我要说不知道,妈一定会胡思乱想,说我没有照顾好你,到时候飞回来怎么办?” “我要说你不愿意让我在电话里说,她还是得打电话唠叨你不是?”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妈那个脾气我是应付不了,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他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在媳妇儿面前脸都不要了:“在妈那儿我就一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懒得理你了~!” 顾宁瞅着他在外面飞扬跋扈,抓着卫国的脑袋哐哐砸车盖子的霸道劲儿,回到家里却连自己丈母娘都应付不了的“毫无抵抗意志”模样,真是无语了。 你的能耐呢! 你的霸道呢! 说好的要保护我呢! 要敢于向恶势力说不啊!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哼~ 顾宁嘟着嘴站起身便往外走,走到书房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住了脚。 她轻轻的一转身,盯着李学武狐疑地问道:“今晚我说的话,你不会跟我妈那去告状吧?” “嗨!你说啥呢!我是那样的人嘛!” 李学武很是委屈地看着顾宁,嘴里更是不满地说道:“你真伤我心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不行,你赶紧给我说声对不起,不然今天这事儿没完!” “是嘛~~~?” 顾宁眯着眼睛压着眉头,打量了李学武,问道:“那我上次抱怨妈管我运动少的话,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嘛?” “有这事儿?” “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特别茫然地看着顾宁,问道:“这话你都跟谁说过,好好想想”。 “你说呢?” “我就跟你说过!” 顾宁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道:“晚上还有谁在家,我会跟秦京茹说这个吗?” “我知道了!” 李学武站起身便往外走,路过顾宁时候都没站住脚。 他一边指了指主卧方向一边言之凿凿地给顾宁说道:“一定是李姝干的!这孩子现在不管不行了!都会打电话告状了!” “???” 她有见过有坑爹的,还从未见过有爹坑闺女的! “李学武!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 主卧里的李姝被门外爸妈的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要喝水,可听了两句便觉不对。 真可谓:迷迷糊糊惊坐起,黑锅飞向我自己! 得亏听见了这是,没听见的得有多少啊! 以前她都帮爸爸背了多少黑锅啊! —— “领导,有个工作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孙健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汇报道:“应急培训班三期,双预案培训班三期,保卫干部培训班二期,三个班一起开班” “训练场魏同那边想问问您方便不,邀请您主持一下开班仪式”。 “几号?”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日历本,听着孙健汇报说是这周六,便摇了摇头,道:“不一定赶得出来”。 “你知道的,分局那边有个案子,随时都有工作要做,这几天可破不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工作日报,以及彭晓力给准备的工作日程,说道:“不行,这周还有个汽车制造零部件采购的办公会,人事那边也有工作要协调”。 “是吧” 孙健站在办公桌前面,道:“炼钢厂的许宁同志今天下午到厂,是不是还要留出汇报工作的时间”。 “嗯,今天不见他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工作日报,给孙健交代道:“让他先回家休息一天,明天上午再来厂里”。 “训练场开班的事……” “这样”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道:“你同于副组长说一下,请他去主持,这三个培训班还是应该重视的”。 “是,领导” 孙健简单做了记录,又汇报道:“汪宗丽同志办理了人事调动手续,这训练场的管理处主任位置您看……?” “人事那边有给什么意见吗?” 李学武低着头在看文件,并没有怎么太在意他说的干部问题。 孙健观察着李学武的脸色,汇报道:“人事那边还在等着咱们这边出意见,包括消防科那边也是”。 “那就再等一等,不差这么几天了” 李学武将签好意见的文件放在一边,看着他说道:“马上年底了,保卫组的人事变动已经很大了,可以缓一缓”。 “训练场管理处那边请魏同同志多关心,消防科这边不是还有副科长呢嘛”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提醒道:“注意一下保卫科,周瑶同志毕竟年轻”。 “明白” 孙健做好记录,打过招呼便离开了,在门口还同彭晓力点了点头。 彭晓力目送他离开,嘴角忍不住的撇了撇,他现在仍然觉得孙健不是什么好人。 叛徒都该死! 尤其是利用了自己、欺骗了自己的老混蛋! 真当对方是宽宏大量原谅了他和顾城的所作所为? 无非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对自己的这份宽容,更多的是借势压人罢了。 要论秘书工作高低,他的地位绝对不会在孙健之下,可现在孙健就拿那件事的影响来压着他。 很多应该是通过他来汇报的工作现在全是对方自己来汇报了。 这对他的工作威信也是一种削弱,大大的影响了他岗位上所带来的影响力。 如果办公室主任都不信任他,那其他办公室的人会信任和尊重他吗? 久而久之领导也会觉得他不靠谱,怎么什么事都要下面的人亲自来说啊。 啥叫钝刀子杀人不见血,懂了吧,这机关里的水深着呢。 好在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多少也在厂办混了两年,什么样的狗屁倒灶没见识过啊~! “领导,给李主任的文件送过去了” 彭晓力先是回复了一下工作,这才又继续说道:“刚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三产管理处的金副处长往师副主任屋里去了”。 “有传言说是金副处长想要在三产管理处新建个项目,是要生产生活用品啥的”。 “啥生活用品?” 李学武头没抬,但声音传出来了:“是今年的项目还是明年的?” “应该是明年的了” 彭晓力回道:“今年的预算财务那边都封账核算了,想申请都没钱了,准得明年了”。 “至于生产什么,我也是听顾城跟我说了一嘴,好像是塑料洗脸盆、毛巾、牙刷什么的” “顾城说好像是作为福利品进行销售,还能供给轧钢厂和联合工厂使用”。 “嗯,好想法”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金副处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起来了,好事嘛”。 “嘿嘿,我是不懂这个的” 彭晓力憨厚地一笑,眼珠子乱转,道:“不过听说项目是金副处长自持的,想以特殊福利品的名义挂在管委办的名下”。 “是嘛~”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毛,脸上的笑意依旧,道:“甭管项目挂在哪,只要有利于工厂,有利于生产和生活,都一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 彭晓力笑着给李学武重新泡了一杯茶,边走过来边说道:“以后真就指着来咱们厂里买价格便宜的生活用品了,可不是能节省一大笔!” “给您说个有意思的” 他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轻声说道:“顾城那小子心眼实,听了这个消息正好遇见三产管理处吕处长了”。 三产管理处同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钢城的生产基地管理处同为副处级单位,统一挂在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管理。 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一正三副,正的是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副主任分别是董文学、景玉农和李学武。 四人组成领导小组全权管理轧钢厂经济贸易工作,丝毫不给其他人插手的机会。 吕培忠这次是从生产科正科级升到副处长级的,正任三产管理处一把手。 金耀辉则是从边疆办事处回来,被李怀德从正科级提到副处级的。 两人都是副处级,但在管理能力和威信上来说,吕培忠轻松碾压金耀辉。 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已经不能简单的看能力来判断干部综合素质了。 金耀辉有李怀德的关系,更是一直在机关工作,所以不显得被压了一头,很是不怎么在意吕培忠。 “顾城跟吕处长说了,厂职工的生活无非就是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穿衣有纺织车间,吃饭有食堂和福利服务处,住宅有工人新村计划,出行有汽车制造厂” “生孩子和生病都有厂医院,以后还有综合医院,老了有退休保障,就差这死了” 彭晓力绘声绘色地给李学武学道:“他跟吕处长说,既然金副处长都想着给大家伙生产生活用品,啥时候咱们厂自己开火化场,搞墓地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这是!” “……”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彭晓力一眼,问道:“你教给他这么说的?” “哪能啊!” 彭晓力叫冤道:“他那个货还用得着我去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行,一对儿搅屎棍子!”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说了他一句,没再搭理他,继续看起了文件。 面对领导的批评,彭晓力则是叽咕叽咕眼睛,抿着嘴笑了笑。 他不在意,他有什么好在意的,领导只不过说他和顾城是根棍子,这有啥啊?! 不过想一想有点脏就是了~ 如何获得领导的青睐和信任,彭晓力颇有心得,一般人不服! 你不信? 他还能教李雪呢,你看李雪现在多得景副主任看重。 抛开所有的关系不说,你就说景副主任对李雪怎么样?! 在轧钢厂办公机关这一堆儿一块儿的,要论文章素质,论理论知识,论资历背景,他绝对排不上号。 但你要说综合素质,秘书的心得和技巧,他不服!谁来都不服! 秘书工作成绩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不是你的成绩有多好,不是你的执行能力有多高,而是帮助领导取得的工作成绩要好,传达下去执行力度要高才叫好。 要学会忍耐,要学会观察,一方面要充分地做好本职工作,另一方面也要发挥自己的人格魅力,成为领导的得力助手。 注意,是助手,不是秘书,秘书工作给俩馒头牵条狗过来都能做。 (沙器之:我艹你大爷,算老子有眼无珠!) 孙健要打压他,要抢了他的资源,彭晓力当然不能破坏团结顶着他干。 那样做有勇无谋,他位卑言轻,怎么做都是错的,只会浪费机会。 彭晓力才不会跟他真刀真枪的拼呢,孙健有职务上的优势,他有他的优势。 就比如厂里这些风吹草动孙健绝对是不敢在领导面前讲的,他讲这是茶余饭后,孙健讲就是搬弄是非。 身份决定了他注定比孙健更得领导亲近和信任。 有的时候彭晓力真想指着孙健的鼻子说一句:我能给领导当狗,你能嘛!小垃圾,怎么跟我比! 不要觉得狗这个词是侮辱性的,这只是具象意义上的代表名词。 辅助、侦查、护卫、忠诚等等意义,不是具体指动物。 比如这一次,李主任要安排从边疆调回来的金耀辉,不去问人事,反而问李副主任,这啥意思? 李副主任当然不能上其他人那里扒墙豁子去,只能从自己的势力范围选一个合适的位置。 三产管理处本就是李副主任一直在关心的工作,在一些列的风波过后,基本上确定了三分天下的格局,具象表现在经贸办的职权配置。 现在李主任不从自己的碗里给金耀辉分食,偏偏占了李副主任的那一份,你觉得彭晓力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瞄准了在金耀辉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屁股上咬特么一口! 李主任拿这件事试探李副主任的忠诚,那他也拿这件事来给李副主任表现忠诚。 彭晓力跟顾城这对儿坏种变着法的撺掇三产管理处内讧,很怕吕培忠和金耀辉打不起来似的。 今儿的汇报还仅仅是看一下领导的态度,得了一个搅屎棍子的“批评”,他当然明白领导是啥意思了。 舍得一身脏,当然是要使劲在里面搅和了,不然领导为啥这么说他们。 有些时候,有些事,领导是不方便去做的,更不方便说的太透彻,太清楚。 这个时候就需要秘书充分领会领导的意图,发挥主观能动性来完成这个任务了。 做好事当然困难,可要说做坏事,他不用别人教,收敛着点正常发挥就行了。 —— 许宁是十二月十七号下午到的京城,下火车之后第一时间就来保卫楼报道了。 但李学武有会议没见他,是孙健出面接待的他,告诉了他领导的安排。 这充分体现了李学武对他的关心,更是对他的信任。 尤其是这一次往边疆去,韩战在同他交接工作的时候就说了,这一趟回来,怕不是要叫他许副处长了。 许宁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从治安股到保卫科、到招待所、到钢城保卫处,现在又到边疆办事处。 他的职务从科员一路坐着火箭飙升到了正科级,怎么不清楚这一次去边疆的意义。 去钢城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帮助董文学稳定局面,同时站稳脚跟,全面打通轧钢厂保卫处到炼钢厂保卫处之间的所属层级关系。 现在的他算是功成身退了,董文学已经稳稳地抓住了炼钢厂这辆马车的缰绳,轧钢厂对炼钢厂的管理也打通了所有关节。 他这双黑手套再留在钢城对董文学不合适,对炼钢厂不合适,对他自己也不合适。 上次李学武过去调研考察,他就有心跟领导汇报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又赶上厂里接二连三的出现变动,他就想着李学武这边有需要,早晚是要调他的。 李学武手里最得力的两个人就是他和韩雅婷,属于保卫干部第一梯队。 韩雅婷现在有着身孕,又暂时背了月初的锅,不可能扛大梁的。 所以只要有空缺,他一定是第一梯队上,就是没想到冲过劲了,干边疆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许宁没什么犹豫的,在哪都是三年以上,他这正科级绝对要缓一缓的。 李学武不升,他绝对升不了,李学武升了,接班的一定是他。 就算不是步赶步的往上升,也绝对是在李学武的布置计划当中最优序列的。 从现在来看,未来保卫组有可能是李学武接董文学的班,于德才替补进位第一副组长,他则是回京后进一步进组任副组长。 当然了,这都是许宁在回来的路上思考的,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他跟那个废物金耀辉一样在边疆打不开局面,他回来的结果还不一定有那个废物好呢 李学武的手里有完整的干部梯队替补上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行,绝对会有人接替自己。 这种压力不是李学武说出来的,而是清清楚楚地摆在这里,他自己感受得到,一点都不能放松。 所以,十七号回到家跟家里人团聚,处理个人事务,十八号一早就来保卫楼等着李学武了。 见许宁是一定要见的,不仅仅是听许宁在钢城工作的述职,还要听他去边疆的计划,同时也要做进一步的叮嘱和安排。 但今天的会议有点多,先是同景玉农和夏中全一起主持了汽车生产零部件采购办公会议,随后又开了人事协调会。 采购办公会议先是听取了夏中全汇报的采购方案内容,又同与会的汽车工程专家和财务管理沟通,通过讨论和分析,基本确定了所有零部件的采购方向和协议内容。 为了确保生产质量、安全和效率,采购方案按照李学武的意见,制定了特殊零部件由三家工厂供应的方案。 也就说,非可替代零部件采购渠道有三个,无论哪一方出现了问题,都不会影响生产线造车效率。 现在拼质量是干不过212吉普车的,那他只能带着轧钢厂耍流氓了。 一方面是自主定价,狠狠地往下压价,压到采购单位不得不把目光放到红星羚羊吉普车上来。 另一方面则是提高服务水平,让羚羊吉普车的下线效率远远地甩开212吉普车。 价格没我低,产量没我高,这块市场我是非咬一大口肥肉下来不行了! (本章完) 第947章 连连看 第947章 连连看 “是要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来谈理想的” 李学武在会议上充分地解答了关于质量、议价、装配等方面的问题。 尤其是在关于汽车销售价格讨论环节上,他明确指出了当前市场的主要购买力依旧是质量优先。 钢的就比铁的结实耐用,塑料的就不如铁的抗造抗摔,恨不得买一台车至少要用上一百年才算是值了。 如何突破质量选择桎梏,如何在新材料应用和发展上做文章,都取决于销售数量。 一款车的好坏并不在于谁给它贴了什么标签,更在于它的市场占有比例。 七千元的销售价格比三万一千元劣势在哪,优势在哪,消费者可以不清楚,但厂家和销售人员不能不清楚。 率先大面积使用新型材料,如塑料、玻璃钢、合金等,在适用环境以及功能选择上势必会被消费者所顾忌。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利用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在造车赛道上实现弯道超车,必然要舍弃一部分利益。 所以,从一开始就在价格上承认这种质量落差,但要用深度价格差打212不敢跟着搞降价。 今天的会议虽然是讨论采购问题的,但景玉农提到了明年关于汽车制造项目的预算问题。 李学武特别强调了一点,那就是充分保障汽车制造以及其他产品项目的宣传预算。 这个年代的广告宣传很奇葩啊,按照正常思路来说,红星轧钢厂造车成功了,报告到部里就等着上面安排了。 如果像这一次搞了个新车发布会,又跟京城汽车厂搞了个大新闻出来,那就是意外的宣传了。 自己搞宣传,最多最多就是印制一些黑白宣传页,通过邮寄等方式发送到各个省市的工业部门。 至于人家给不给你宣传就不归你管了,人家也有工作安排不是。 李学武当然不可能等着上面的计划安排,死等靠要,猴年马月才能卖出去车了。 汽车工业生产基地已经在建设当中了,生产线设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该有的工艺和采购都已经完成定型定厂了。 那现在不搞宣传搞什么? 从新车发布会开始,宣传工作其实就已经在做了。 包括汽车预定、联合企业和关系企业的价格优惠、报纸上的宣传等等,销售战不仅仅有价格手段,还有宣传手段。 李学武在会议上多次强调的是,红星羚羊吉普车的造车成本是很高的,质量是很好的,这个价格销售基本上是赔钱的。 (速七虽然也说“赔钱”卖了,但红星羚羊绝对不是年轻人的第一台车) 尤其是在当前产量和管理都没有出结果的时候,更是无法估量造车成本能控制在哪一步。 那既然价格不能谈,又亏钱了,为什么还要搞造车呢? 因为对内能解决产能溢出,实现多种经营,对外能实现为人民服务的伟大目标! 会议室领导们在开会讨论,秘书们则是坐在门口靠墙的一排桌子后面做着记录。 当听见李副主任讲到红星羚羊吉普车每销售一台都是在赔钱的时候,秘书们也都在私下里小声说开了。 王羽正的秘书皱眉问道:“哎!折腾了这么大一个局面,怎么会赔钱呢?” 邝玉生的秘书撇嘴回道:“你听李副主任说去吧~要是只销售一台当然要赔钱了~~” 王羽正的秘书:“不是?这到底是真赔钱还是假赔钱啊,一台车卖七千……我看有点玄啊!” 邝玉生的秘书:“你是财务你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着保卫处有特么缺钱的时候”。 王羽正的秘书:“这是厂里的项目啊,怎么可能一样呢,再说了,刚才李副主任不是也说了要做好亏损的准备嘛~” 邝玉生的秘书:“是啊,做好亏钱的准备,又没说真的亏钱,说卖车赔钱,可不是也说了成本不知道控制在哪嘛”。 王羽正的秘书:“怎么?你是觉得李副主任在说谎?在欺骗这些领导?” 邝玉生的秘书:“屁,我可没有这么说啊,李副主任是大领导,怎么可能说谎呢!” 他瞪了瞪眼珠子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随后继续低声说道:“你不懂,李副主任赚和亏的标准不一样”。 “什么标准?” 王羽正的秘书疑惑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不是应该以我们财务核算为标准吗?” “扯~李副主任搞项目什么时候先问过你们了?” “还以你们为标准~!” “呵呵~那还不得亏死~!” 邝玉生的秘书翻了翻眼珠子道:“李副主任的盈亏标准是:不赚双份就算亏!” “啊?” 王羽正的秘书瞬间就懵了,很是无语地看向会议桌上的那些领导,嘴里嘀咕道:“李副主任怎么连自己人都骗啊?” “什么话这叫!~” 邝玉生的秘书赶紧提醒他道:“李副主任怎么可能骗人呢,这叫战略手段懂不懂!” 他说完又给对方示意了办公桌两边的领导,道:“你瞅瞅,有哪位领导像你这么大反应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习惯了” 邝玉生的秘书拔着脖子往会议桌上看着,撇了撇嘴道:“少赚一点都是亏的,这大马路上但凡不是全跑的咱们厂的汽车!” 他收回目光看着对方道:“李副主任都得要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彭晓力:“……” 李雪:“……” …… 秘书们都坐在一起,他们两个当然也听见这两个混蛋在编排李学武了。 可是,心里再不忿,却怎么没有想要驳斥对方的冲动呢? 彭晓力嘴角微微抽搐,同李雪对视一眼过后,发现她也是如此表情。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这个观点无力反驳…… 关于价格这一点,以及自己二哥的每次会议强调,李雪不是没有问过。 她不是问的自己二哥,而是找了个机会同景副主任谈起了这个问题。 按照景副主任的话来说,这就叫战略,发布会是、故意激发同京城汽车厂的矛盾也是、现在说赔钱卖车一样是,都是战略。 她很清楚,二哥就是在故意带着轧钢厂卖惨,就是为了借京城汽车厂的不合作来制造矛盾。 在占领舆论高地的同时,既给这台车带来了广泛的关注度,又定义了这台车的品牌价值。 亏钱卖,大家当然就要买,买了就是赚嘛! 四九城里的胡同串子都知道,这叫特么碰瓷儿~ 老骗术了,屡见不鲜,但真的管用就是了。 轧钢厂又不是实力雄厚、计划支持的汽车制造厂,没技术、没基础,从零开始,还特么大量的减重,替换新材料。 就这种造车环境,谁能注意到红星羚羊啊! 所以,当京城汽车厂不愿意同轧钢厂合作的时候,李学武就故意把这件事给搞大了。 你不是当红吉普车嘛,你不是质量第一,销售第一嘛,我就贴着你制造热点。 不合作被他渲染成了故意打压,营造出了京城汽车厂很畏惧红星羚羊品质会超过212的氛围。 现在都有传言说京城汽车厂是因为怕了才不合作的。 京城汽车厂现在也是有口难辩,连上面的领导都在过问是不是他们太小气了。 他们能说啥,想要说对方污蔑吧,人家还真就没有任何公开的评论! 毕竟当初双方在采购会议结束后是发生了一点点不愉快的。 可他们就是很委屈啊,丫的明明就是在碰瓷儿! 当时谁有说怕了他们红星羚羊了!谁有说畏惧被超越而限制对方采购零部件了! 现在他们就是同意轧钢厂的采购申请也没用了,到时候这孙子准特么说这边是迫于舆论压力才同意的。 京城汽车厂主持这项工作的王副厂长是体面人,家学渊源,祖辈都是文化人。 可文化人也有吃亏的时候,遇着这样不要脸皮的小混混手段,他也是恨的牙根痒痒。 不过他也说了,不要理会,更不要做出回应,否则舆论矛盾会越来越大,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大。 市场上的吉普车就这么几种,出现一种新型吉普车,必然是要被比较的。 真的制造出了这种热点,到时候还不是给红星羚羊做嫁衣嘛。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文化人呢,站得高,看得远,不对外界做回应,他可是把这件事往上面反应了。 一方面解释了不合作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讲团结,讲发展。 李学武当然不会吃了这个亏,一边跟经贸办商量着让汽车项目部的人继续贴着对方制造话题。 另一边则是请李怀德主动站出来表示团结友好,强调从没有拿212来做对比,也没说过红星羚羊比212更好,更没有制造矛盾一说。 李怀德甚至主动跟上面申请要在各大报纸上发表一篇声明来解释这件事,被王副总“礼貌”拒绝了。 这特么是声明啊,还是借着他们打广告啊,还特么是免费的! 这招太损了,反正李雪从景副主任那里听到的是,京城汽车厂内部发话了,绝对不能再提红星羚羊的事儿,不能给这边任何碰瓷的可乘之机。 李雪听着二哥还在讲宣传的话题,就知道二哥没打算放过京城汽车厂的。 有的时候真不是你不想被制造热点就能躲得过去的,在她二哥这里总有办法贴着你耍流氓。 —— “什么时候到的?” 李学武带着彭晓力走上三楼,可能是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许宁从孙健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一早就来了,没见着您” 许宁笑着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依旧是那么的标准有力。 李学武则是打量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辛苦了,来”。 “孙主任说您开会呢,听说还有个案子要协助分局那边” 许宁这么说不是在抱怨等的时间久了,而是问现在方不方便,他可以再选时间过来。 李学武带他进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两个会,汽车制造采购敲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了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道:“刚刚跟人事那边协调了新招录指标的事”。 “咱们厂要迎来大发展了!” 许宁高兴地笑道:“我在钢城能明显的感觉到这种变化和进步,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了”。 “是你们一线职工在付出和努力啊” 李学武微笑着再次打量了许宁,点点头,道:“比以前沉稳多了嘛”。 “谢谢领导栽培” 许宁感激地说道:“没有您的关爱和帮助,哪里有我今天的进步”。 “嗯,也学会拍马屁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行啊,学什么不是学,学会说话也是好事,有进步就好”。 “谢谢领导” 许宁丝毫不在意李学武的话,很是开心地道了一声谢,随即说道:“不敢耽误领导时间,现在给您汇报我的工作,请您指导”。 这边说着,他已经打开了带来的笔记本,开始给李学武汇报他在钢城的工作。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拿了烟盒给他甩了一根烟。 端茶过来的彭晓力帮许宁点了,得了许宁一声客气。 彭晓力跟许宁不是很熟,以前他在厂办,对方在保卫股,没啥交集。 不过他们都是年轻人,一个是领导秘书,一个是领导爱将,客气中又带着天然的亲近。 听着许宁的汇报,彭晓力也在做笔记,是为了领导,也是为了他自己学习。 沙主任在交接的时候讲的很清楚,领导很喜欢问以前的事,答不上来可不行。 许宁在钢城的作为可以简单的分为三个阶段:整理整顿、制度规则、培训培养。 同董文学一起去钢城,他是带着任务和决心去的,配合领导完成对炼钢厂的整肃任务后,又坚决执行总厂保卫处的管理方针。 能坐在这里汇报工作,就说明他已经完成了阶段性目标。 调令是早早就下了的,在之前他也有听到风声,所以李学武问及边疆办事处的工作计划时,他也是说的很具体、很切合实际。 总结起来也是三点目标,一是要稳固现有工作基础,充分结合地缘条件做好管理。 二是要拓展合作方向,切实同地方单位展开有效沟通合作。 三是主动配合上级完成贸易项目搭建以及运营,保证采购与销售工作顺利完成既定目标。 不说大话,不说虚话,许宁太清楚李学武的办事风格了,给领导汇报工作有一就说一,有二就说二。 给领导汇报计划时,能做的说,不能做的不说,有用的说,废话不说,在这吹牛皮是要被拉清单的。 以前是保卫处,现在是保卫组,从来没有哪个干部敢在李学武这里吹牛说大话的,真敢立目标的,那都是拼了命都敢做到的狠人。 诚实简洁的工作作风,直接影响到了全体保卫人员,就连厂里已经推行的办公制度里也有这个影响因素。 按照彭晓力的说法,厂里这一季度的办公用纸节省了百分之二十,意思就是以前的文件里有五分之一都是废话。 李学武给许宁的叮嘱很简单,八个字,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好干部不用你总是盯着他,更不用你教着他,他自己会学习,会成长,只要在关键时刻扶他一把就成了。 更多的要表现出关爱和照顾,让对方体会到组织的关怀和关注,一颗心摆正,人歪不了。 你且品着,走歪路,绝对是上行下效,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学生仔没有一个励志要做和珅的,都哭着喊着要学焦裕禄。 说环境不好,说群众里面有坏人教唆和诱惑,全属扯淡。 一层带着一层干,一层做给一层看,上面的领导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下面的想跑进步都找不到门路,他跑什么啊? 他跑歪的永远不能进步,真抓实干的步步高升,不用你收拾他,同一级别的都能把他排挤出去。 所以纪监通报上常常都会讲,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产生了恶劣影响云云,就说明他给下面带来了不正之风。 简单的八个字,既叮嘱他要做好工作,又关心了他的安全和生活。 只要李学武做到了,他许宁准是不敢偷懒,更不敢有歪心思。 这就是为什么李怀德一次又一次的从李学武这里往外调人重任。 明明知道从李学武这里出去的干部都深受其影响,骨子里都刻着记号的,但他还是会用。 一是他无人可用,二是保卫处出去的干部不会出事,至少不会像是金耀辉这样的丢大脸,还得让他帮着擦屁股。 他又没有当老妈子的癖好,有些位置只要他没有动歪脑筋的意思,放上李学武的人,谁都动不了歪脑筋。 临到中午下班前,两人的谈话便已经结束,李学武本打算带着他出去吃的,可许宁客气着谢绝了。 就在他们谈话期间,分局那边来了电话,说是下午要开会,案子有了新的线索。 许宁就是再想跟领导一起坐一坐,也是不好意思耽误领导工作的。 知道领导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支持就行了,表现的太过了反而生分。 李学武给许宁放了几天假,在京城多待几天,再回来就不是很方便了。 许宁家里有意给他安排相亲的,想着最好是能快点结婚,好陪着他一起去边疆。 这一点作为领导,李学武也是很支持的,甚至是在他未来配偶的工作安排上也有支持意见。 他现在是正科,对象好找的很,以前在钢城忙,他们家里抓不着他,这次回来说啥都得定下来的样子。 下楼送许宁,连带着去食堂吃饭,路上两人又聊起了人事招录指标的事。 这是厂里职工最为关心的热点话题了,一批又一批的指标下来,一批又一批的职工子女进厂实习培训。 什么叫福利啊,什么叫待遇啊,什么叫发展啊,职工们关心不到,但身边发生的事是实打实能看见的。 以前一万多人的厂区现在又充实进来八九千人,周边的土地正在被规划成一座又一座的新车间。 第一期招录的工人已经完成实习正式上岗操作了。 而因为这些人上岗而淘汰下来的工人也完成了分流工作。 在标准化生产制度的建立过程中,势必要将一部分主观和客观上不符合要求的工人甩下来。 初中学历以上的新招录工人在技术上难免生涩,但有着更大的成长空间。 这个时期的高级工人为啥这么少,为啥这么的金贵? 不是技术标准卡的严,而是工人文化素质普遍偏低,受教育程度满足不了生产的技术等级学习需要。 人事处在做完第一期的招录职工培训工作以后给出的数据显示,未来出现高级技术工人的概率已经大大的提升了。 不可能全部成为八级工,就是七级工、六级工大面积出现也不要奢想,但三级工和四级工的数量快速增加,就会满足基本生产需要。 五级工和六级工的技术尖子成为骨干技术力量的时候,这次的技术和人员迭代工作就算是实现了基础目标。 而甩下来的工人要么重新学习和培训,重新考核上岗操作,要么服从调剂分流。 分流的方向主要有下行技术岗位、三产、手工、服务以及建筑等方向。 不能把工人淘汰到社会上去,只能物尽其用,能干什么干什么,最不济的就去干体力活。 轧钢厂新建项目有很多新的岗位,全都干不了,那就只能去搬砖盖房子,反正未来五年要不断的搞基建,有的是需要人力的地方。 现在搞技术和人员更新迭代,看似残酷,可总比未来饭碗砸了,所有人被迫推向社会的强。 只要有新人进厂,前面的人就会有压力,也有工作的动力,淘汰下来的工人一部分要退休,一部分则是被分流。 所有人都清楚,干体力活终究是不如干技术活的,有对比就会有方向。 只要产品卖的好,只要质量有保证,只要管理不出现漏洞,工人所创造的财富是一定能够满足他们生活的。 良性循环,优胜劣汰。 后来的大崩盘其实工人没有做错什么,跟福利、待遇、养老等等都没关系,是脑袋坏了,心也坏了,手脚再努力有什么用? —— 下午一点半,李学武的指挥车滑进了分局的大门。 院里正站着几个人,看见李学武的车还抬手打了招呼。 韩建昆停稳了车,李学武打开车门主动问道:“有好消息?” “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赖山川抽了一口烟,苦笑着说道:“他们也是刚出完现场回来吃的饭,我们这正说着呢”。 “走吧,上楼一起说” 他给其他人招了招手,道:“郑局已经在等着了,今天有的忙了”。 李学武同他一起往楼里走,身后跟着治安组和刑事组的办案组成员,大家都说起了闲话。 保密要求,院里空地上还能聊一聊案子,进了楼行走时就不能再说了。 赖山川扔了手里的烟头,给李学武问道:“郑局说明年要添置装备,更新一批车辆,你们厂那台车什么时候下线?” “最早三月份试车” 李学武边往楼上走边解释道:“基建部分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机械设备正在生产和运输” “算上安装和调试,以及零部件库存储备,真正生产得到六月份了”。 “真着急啊” 赖山川笑了笑,说道:“郑局拿回来的材料我们都看了,便宜耐用正合适我们的使用环境”。 “你知道,上面给分局明年的换车指标才多少?” “五台!” 他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巴掌,道:“就五台,怎么够分的,现在治安环境这么差,机动力量跟不上,很容易出篓子”。 “现在好了,一台212的钱能买五台红星羚羊的,二十五台车下来,一下子就能缓解大部分问题了”。 “叫你这么一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我们厂的汽车好像定价定便宜了啊!” “便宜点好!” 赖山川笑着指了指楼上,轻声说道:“你没见着高局愁预算愁得呢,谁跟他要钱跟谁急”。 他说完还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提醒道:“躲着点吧,小心给你再要实惠!”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六千都已经是亏钱赚吆喝了,别人可拿不到这个优惠,再便宜只能卖底盘了!” “呦,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郑富华从楼上下来,正好撞见他们一行人,打过招呼示意一起往会议室走。 简单的寒暄几句,等众人落座关上会议室的大门,案情通报会正式开始了。 “先说一下现场勘查和调查情况” 刑事组负责人汇报道:“首先是自行车以及两个包的情况,现场已经打捞三天了,毫无进展”。 “我们也在全市范围内通报协查相关自行车和统一特征的背包,现在还没有反馈上来” “法医那边重复对比和判断,凶手使用的是钝器,有可能是锤子,也可能是石头”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会议桌旁的领导,又继续汇报道:“重新走访调查了解这笔钱以及知道张淑琴确切取钱时间和路线的人并没有新的情况”。 “社会关系调查呢?” 赖山川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快点讲,没有结果的部分省略些。 “已知张淑琴的社会关系很广,我们再一次走访了所有涉及到的关系,两个月以来并没有特别情况” 刑事组负责人给出的答案让几位领导很不满意,不过随后的调查结果却似是拨云开雾一般见了光亮。 “走访张淑琴邻居时有人反应玉兰芳与张淑琴以前经常有争吵等情况,甚至有过闹离婚的地步” “先前我们也注意过这一点,但并没有针对性的展开调查,重新检查笔录资料时才发觉有些异常情况” 他讲道:“有邻居家的孩子在28号晚上听到张淑琴骂了一句兔子什么的话,他爬墙头看见玉兰芳打了张淑琴一巴掌”。 “这个情况以前怎么没讲?”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林婷婷和杜小燕的笔录里好像没有关于张淑琴脸上挨了巴掌的记录吧?” “是” 刑事组负责人解释道:“以前的侦办方向主要是张淑琴,忽略了这一点”。 “这是很可疑的” 赖山川皱眉道:“要充分考虑到玉兰芳的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跟钱没关系的”。 “是存粹的报复行为?” 刑事组负责人皱眉道:“或者说是张淑琴个人有诈骗行为,玉兰芳见财起意,动手了呢?” “还有一种可能” 赖山川点了点手指,道:“有可能是先杀人报复,后发现的钱,之所以他隐藏的这么深,很有可能是咱们没问对方向”。 “要是这么想,还真有可能了” 刑事组负责人点点头说道:“玉兰芳赋闲在家,无法证明29号和30号的不在场证明,尤其是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异常的好”。 “异常的好,是多好?” 郑富华看了看他说道:“具体点,有钱?还是有物?” “房子是老宅,但翻新过,家用电器样样不缺,手表自行车都是双份,家里的储备粮食也是分丰富,但是没有钱”。 “钱都在张淑琴的手里”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玉兰芳的笔录里有他们家是张淑琴管钱的记录”。 “是” 刑事组负责人点头道:“我们有了解到两人的财务状况,据邻居说玉兰芳很少管家里的事,都是张淑琴一个人做主”。 他看了一眼赖山川,说道:“以上所有可能得猜测如果不成立,那就只能是玉兰芳毫不知情,与本案没有一点点关联”。 “不可能一点关联都没有” 赖山川皱眉道:“继续说下一个”。 “是!” 刑事组负责人汇报道:“我们调查了杜小燕的爱人赵子良,发现他失踪了”。 “失踪了?!” 现场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刚刚在院子里,他跟赖山川汇报的就是这个。 “对,失踪了” 刑事组负责人介绍道:“很巧合的是,杜小燕解释她29号那天值班,她爱人30号早上的火车,所以她爱人出差她是没见着面的”。 “怎么失踪的?” 赖山川皱眉道:“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哪里?” “直隶” 刑事组负责人确定道:“这是他出差的第一站,也是从这一站开始便没了消息的”。 “不对,第一封信也是从直隶邮寄来的” 赖山川敲了敲桌面,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杜小燕最后一次联系她爱人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直隶,10月31号” 刑事组负责人肯定地说道:“据杜小燕所说,当天下午两点多,她爱人从直隶打来电话叮嘱她去看望老人,说是出来的时候忘记给老人留钱买菜了”。 “就为这事?” 李学武看了看他,说道:“况且她爱人失去消息这么长时间,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就她所说,她爱人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两个半月没有着家,邻居也证实了这一点”。 刑事组负责人解释道:“就他们单位联营厂负责人解释说,采购员一般都会十几个地方跑” “只有完成采购的时候才会传递消息,这种情况有些特殊,但也不是不可能”。 “给直隶发协查函了吗?” 李学武问道:“直隶那边怎么说,赵子良是从那边消失的?” “有居住记录,但不确定是不是他” 刑事组负责人解释道:“我们有带着照片过去问询,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记不大清楚了”。 “信件呢?” 郑富华皱眉问道:“第一封信件的邮寄是否跟他的消失有重迭,那通电话有没有调查,是从哪里打来的?” “信件的邮寄地点距离赵子良所居住的招待所很近,电话是从房间里打出去的,无法确定是否为赵子良”。 刑事组负责人又介绍道:“我们有调查赵子良同死者之间的关系,两人的联系要比杜小燕所说的更近一些”。 “详细讲一讲!” 赖山川强调道:“这个赵子良消失的很奇怪,一定有问题”。 “阡儿胡同有人看见赵子良在张淑琴家出现过,还不止一次” 刑事组负责人汇报道:“就邻居所说,张淑琴解释是同乡给她从外地代买东西送家来的”。 “但是!” 他又强调道:“赵子良家附近的邻居也有见张淑琴在他家出现过”。 “嘶……” 会议室所有侦查员都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了。 这个案子好像走到了一条特殊的方向上了啊。 “这个情况玉兰芳和杜小燕的笔录上有没有记录?” 郑富华敲了敲桌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带回到了正题上。 “还有,杜小燕有说张淑琴是她介绍给丈夫认识的,这一情况她有没有了解?” “应该是不了解的” 赖山川皱眉插话道:“前天来配合调查的时候还说起要不要叫她爱人也来配合呢”。 “笔录上没有” 刑事组负责人肯定地说道:“杜小燕现在也不确定她爱人跟张淑琴到底有没有关系了”。 他眼神有些怪异地看了赖山川一眼,汇报道:“就杜小燕所说,她爱人因为工作特殊,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她都不知道,除非是有电话打回来”。 “这两对夫妻日子过的啊~” 赖山川冷笑一声,道:“男不知女,女不知男,一团乱麻”。 郑富华揉了揉额头,想了一下,问道:“那现在的方向就明朗化了,几种可能”。 “赵子良与张淑琴有染,合伙诈骗,杀人夺财潜逃失踪”。 “赵子良与张淑琴有染,合伙诈骗,玉兰芳杀妻报仇,又追到直隶杀了赵子良”。 “赵子良与张淑琴有染,玉兰芳逼迫妻子诈骗,杀妻杀赵子良,嫁祸诈骗”。 “赵子良与张淑琴清白,赵子良另案失踪……”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郑富华玩连连看,越连这可能性特么越多了。 真要是这么查下去,明年都不一定能查完。 “挑最大可能查吧” 李学武开口说道:“玉兰芳就在这,跑不了,查赵子良是不是真的出现在了直隶” “如果是真的,他从直隶消失后又去了哪,如果不是真的,那又是谁在那打的电话”。 “你怀疑杜小燕说了假话?” 赖山川听着李学武的意见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好像跟她没什么……?” “不一定”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电话里的声音是失真的,故意模仿少说几句判断不出真假”。 他说完看着赖山川问道:“您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 赖山川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是笑了出来。 许是疯了,才会有人给分局这边治安处一把手打骚扰电话。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想要排除掉赵子良跟张淑琴到底有没有特殊关系,问玉兰芳就行了”。 他看向几人解释道:“张淑琴28号晚上的那一句兔子和挨的那一巴掌绝对不会冤的,玉兰芳得给出个理由”。 “再一个!” 李学武突然的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杜小燕不知道自己丈夫有没有外遇,但玉兰芳一定知道自己的妻子有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的年轻侦查员们都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李学武,见领导们都似有所悟的目光,脑袋里的问号更多了。 男人有外遇,如果不想爱人知道,只要有心,绝对能瞒得住。 女人有外遇,不管她有心没心,她想不让爱人知道都不行,因为外遇俩字都写在脸上呢。 “咳咳~” 赖山川看了了一眼李学武,暗道一声这小子经验绝对丰富! 他咳嗽了一声,给年轻侦查员解释道:“邻居的笔录多是来自女人,她们整天在家,很多事情都看得见”。 “而女人一般不会跟女人说对方爱人做错事了,反而会跟男人说对方的爱人有问题”。 “好!这个解释好!” 李学武很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赖山川:“……” (本章完) 第948章 同甘共苦 第948章 同甘共苦 “人就在我们这,多亏一直没松手啊” 从会议室里出来,赖山川庆幸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甩了甩手上的香烟,抖出一支叼在了嘴里,又示意给赖山川。 “呦!高级货啊!” 赖山川笑着接了李学武抖出来的香烟,嘴里闹了一句,也就着火点了。 抽过一口烟,他有些感慨地说道:“还是你们待遇好啊~” “一盒烟,至于的嘛~” 李学武呼出一口烟,在拐角处错着身子给身后下来的侦查员让了下楼的通道。 今天的会议结束,还是兵分几路,李学武是不会出外勤的,只给审讯和研判做支援。 赖山川请他一起去再审玉兰芳,刑事组负责人则是带队去查赵子良。 赵子良的单位联营厂、赵子良的家、火车站、直隶招待所等等,都要再过一遍。 至少要确定赵子良到底是死是活,死了,有可能凶手逍遥法外,或者他畏罪自杀。 活着,那失踪就是他最大的疑点,诈骗案和杀人案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 无论如何,这个案子终于见着亮了,能确定到嫌疑人,就不是死胡同。 所以刑事和治安两个负责人很是着急地往外赶,他们一线办案人员才是辛苦。 从楼上下来,几个小组的负责人路过李学武两人的时候主动打了招呼。 赖山川满眼希冀地望着他们离去,希望这一次还能带回新的线索。 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案子办到这一步,基本上可以结案了。 并不是所有证据已经确定凶手就是赵子良,而是他对找到赵子良不抱希望。 如果从玉兰芳这里打不开缺口,或者说确定玉兰芳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那最后只能认定赵子良与张淑琴合谋诈骗,最后分赃不均杀人潜逃。 两个月的办案时长不仅仅消耗着局里的人力物力,还有侦查力量的精力。 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一直为了这个案子消耗下去,那五万元不值得,一死一消失的这两个人也不值得。 刚刚会议结束,他同郑局已经在私下里沟通过了,如果这一次调查没有结果,就以发布对赵子良的通缉令来暂时结案。 如果后续在出现什么变化,这边有处理的余地,更能解放当前的办案消耗问题。 李学武坐得近,听见两人讨论这件事了,但没言声,这个时候不需要他给意见。 下午的审讯工作还是由李学武来主持,虽然出现了新的问题,但有以往的询问记录,赖山川想从侧面观察一下玉兰芳。 玉兰芳依旧是前两天李学武见到他那时候的模样,只不过目光中多了几分绝望和黯然。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如果办案都是靠看对方表情来判断真伪,那得多愚蠢。 “有了个新情况” 李学武坐下后挪开了面前的茶杯,看着玉兰芳说道:“你在28号那天的晚上打了你妻子,对吧?” 玉兰芳听到李学武问他这个便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变,道:“你们怀疑是我……!” 咚咚~ 赖山川敲了敲桌子,看着他提醒道:“冷静点,现在是问你话呢”。 玉兰芳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攥紧了拳头,抿着嘴沉默了起来。 李学武饶有意味地看着他,问道:“先是发生了争吵,随即你就打了人,是这样的吧”。 “说说吧,你跟张淑琴怎么个情况,你跟我们说的以及表现出来的,可跟侦查员调查的结果有些出入呢”。 “我没有……” 玉兰芳低沉着脑袋,坐在那里有些佝偻着,好半晌才又说道:“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这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对吧” 李学武看着他顿了顿,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是有矛盾存在的,你动没动手自己清楚的”。 他说完看了赖山川一眼,复又看向玉兰芳,道:“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但我们也有理由怀疑你有杀人的动机了”。 “尤其是你现在的犹豫!” 赖山川严肃着面孔,用手指点了他说道:“多浪费一秒钟,就多一份嫌疑,希望你要慎重考虑,积极配合”。 “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得到” 有赖山川唱了白脸,李学武自然要唱红脸:“人人找不到,钱钱找不着,到最后怎么处理你自己清楚”。 “就算是钱真的找不到了,留下个质疑的悬念,你也是出不去了的” “这都不算着”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愿意让你妻子不眠于地下,你想给真正的凶手顶罪吗?” “是……是……是她” 玉兰芳的身子瞬间塌了下去,使劲儿缩着脖子,声音有些压抑地说道:“她……淑琴……在外面有人了”。 “跟谁?” “什么时候?” “你是怎么知道的?” 赖山川同李学武对视一眼,随即眉毛一立急声追问道:“为什么前期询问你的时候不说?” “是……” 玉兰芳双手颤抖着摊开来扶着桌子,慢慢地解释道:“跟谁我不清楚,时间已经很长了”。 “我……我其实知道,但……唉~” 他长叹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29号那天我就有想过她要走,她要跟着他走”。 “跟谁走?” 赖山川皱眉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玉兰芳缓缓地抬起头,满眼泪水地看着他们,道:“30号供销社来人说她失踪了,我就有预感”。 “就因为你打了她?是吧?”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你又为啥说有预感她要走了,说说看”。 “我……练功伤……伤了身体” 玉兰芳面色有些难堪地说道:“我……不能人道,她就说过要出去找人的,我……默许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你伤了身体以后多久,距离现在多久了?” “五六年了,距离现在五六年了” 玉兰芳深呼吸一口气,讲道:“开始两年她还好,照顾我的情绪,可是后来积怨已深,小吵不断,大吵不停,唉~”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啊~” 玉兰芳满脸悲痛地说道:“我早应该放她离开,不该顾着面子,抓着她不放手的,是我啊~” 这原因倒是出乎李学武的意料之外,但情况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戏曲演员需要练功这他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练的,能把人道能力练废了。 戏曲里有《葵宝典》吗? 玉兰芳从小就没爹没娘,戏班子捡来的,机缘巧合下拜了师父,学了手艺。 就是结了婚,夫妻两个也是琴瑟相合,恩爱有加,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码子事。 最开始他倒是也大方,劝妻子离婚另嫁良家,不要管他。 可那时候两人正是共患难,张淑琴有话说给他,宁娶从良女,不要过墙妻,她现在这种情况,去谁家不是吃苦吃亏的。 少小夫妻再多难,也比半路夫妻更交心。 张淑琴说不走,怕走了两个人都后悔,都遭罪,日子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爱情,没有爱的滋养,情也就慢慢的消退了。 刚开始的空虚还抵不过相濡以沫,可日子久了,人心就变了。 没到两年,张淑琴受不了了,一等工作上稳定了下来,便提出了要分手。 这个时候玉兰芳不干了,刚开始鼓足勇气放手的那股子劲被张淑琴给晃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再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的生活了。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你就说这日子还有个好过? 小事小吵,大事大吵,吵着吵着张淑琴就要闹离婚,玉兰芳直接找到了供销社。 这个时候的单位可跟后世不一样,管天管地管你结婚,也管你离婚。 如果单位里面出了一个抛弃丈夫的职工,所有人都会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子的,领导都要难看。 所以组织换着班的劝说张淑琴,给她做工作,同时也给了一些帮助。 闹到这一步,张淑琴能有啥办法,组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要是敢闹离婚,怕不是这单位都容不下她了。 她只能忍气吞声,继续维持着同床异梦的糟烂生活。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玉兰芳突然发现张淑琴的脾气收敛了许多。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的坚持有了向好的结果,妻子要包容他,理解了他了。 可后来他发觉不对劲儿,从邻居的口中,以及他自己从张淑琴那里感受到的情况判断,她是在外面有人了。 玉兰芳也不是没有问过她,可每一次不是直接否定,就是沉默以对,要么就是争吵。 吵的厉害了,张淑琴嘴里什么都能骂的出来,他怕影响不好,都忍了。 不能做那些事,两口子又不是一个单位的,看也看不住,防也防不住,心都不在他这里了,看着人有何用。 怀着对妻子的愧疚和歉意,对这件事他也不在意了,一心扑在了表演事业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跟他开玩笑,夫妻不合,他的事业倒是起来了。 在团里逐渐成为了台柱子,更是有了些名气。 这个时候就是他想闹,也不敢闹了,两口子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倒也安定了一段时间。 正是他名气越来越大,进步越来越快,当他再听到妻子领着别的男人回家时,所表现出来的在意一股脑地爆发了出来。 他质问妻子为何如此欺侮于他,为何这么一点脸面都不留给他。 张淑琴也是满肚子火气,她这边忍气吞声,玉兰芳倒是功成名就,愈加的风光。 本来应该是丈夫的喜事,却成了她不得不面对的压力。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是玉兰芳的妻子,前面没在意的名声这个时候起了反作用。 外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齿,觉得是她背叛了玉兰芳,批评都是打在她的身上。 张淑琴如何能忍得住这口气,破罐子破摔一般,便开始故意往家里领人。 邻居们看到的,多半是张淑琴故意让他们瞧见的,也是故意让玉兰芳知道的。 按照玉兰芳所说,他在去年年末的时候提出了离婚,放张淑琴自由。 可张淑琴却拒绝了,一方面是玉兰芳的工资高了,一方面则是报复和不甘心。 玉兰芳现在已经理解了妻子的意思,那是对他的恨,恨从爱来,当初有多爱,今天就有多恨。 他承认不止一次动手打了张淑琴,最后一次就是28号那天晚上,因为他在家里发现了男人的衣服。 “但我保证,我没有杀人” 玉兰芳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从她威胁要将我的情况公之于众,甚至不断带着男人来家里故意报复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要放手了”。 “威胁呢?”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你不觉得她的威胁有力度,对你的事业有影响?” “呵呵~” 玉兰芳惨笑一声,深呼吸一口气,道:“就算是她不说,又哪里瞒得住人的,面子罢了”。 说完看着李学武说道:“戏子是下九流,是新时代给了我们身份,让我们能做人了”。 “可在我们这一行里,真正走出来的,真正摆脱内心桎梏的又有几个” “这身半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道:“比人家连个屁都不是,至少我还是个男人”。 这份心理建设李学武倒是没了解,他转头看了赖山川一眼,对方倒是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圈子里是真的乱啊,不是后世才乱的,乱在根子上了。 “在我这个情况,我的病不算是难堪之事,尤其能获得同情” 玉兰芳很是坦白地讲道:“我跟张淑琴离婚,我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她要闹,到最后也是她受影响”。 这一点李学武倒是同意,张淑琴自己把名声搞坏了,再跟玉兰芳去闹,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嘛。 “28号那天晚上,她突然没了以往的沉默,说找个方便的时间跟我去离婚” 玉兰芳微微闭着眼睛,道:“她说她释然了,不想跟我过日子了,我懂她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他又睁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这种人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了,她的怨气自然没了”。 “你又不愿意离婚了?” 李学武听着他讲述,跟特么看韩剧似的,婚姻而已,这么能拉扯吗? 倒是夫妻两个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离心后都没盼着对方好过,所以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玉兰芳顿了顿,说道:“我是愿意的,我也同意了,累了,离了都好过”。 “然后呢?” 赖山川眯着眼睛问道:“张淑琴有离家出走的打算?还是她有拿了那笔钱远走高飞的意图?” “提醒你一下”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对玉兰芳说道:“如果你确定自己是清白的,那现在一定是有个人出现在了你们夫妻之间的”。 “你要好好想一想,张淑琴有没有离开你,离开京城的打算,那个人有没有威胁她,或者鼓动她离开京城的意图”。 “我不知道” 玉兰芳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使劲儿思考着这个问题,努力回忆两人最后相处的那一晚。 “一定是有所表现的” 李学武启发他道:“就我们调查了解,张淑琴的证件、衣物等等,都没有变动位置,甚至没跟单位任何人表现出要走的打算”。 “走……不可能的” 玉兰芳想了想,说道:“我没有父母,但她是有的,她家里两个弟弟不成事,全靠她接济的”。 “嗯,继续说” 赖山川感觉已经抓住重点了,还能继续往下深挖。 “证件……都在,29号那天,她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玉兰芳回忆道:“你们所说的那一巴掌,我并没有打实诚了,我又怎么会真的打她呢”。 “衣服” 李学武提醒他道:“你说你有看见男人的衣服,衣服在哪?” “没了” 玉兰芳摇了摇头,道:“第二天就没了,应该是她收起来了”。 “并没有” 赖山川讲道:“我们有去你家搜查,当时登记备案的所有物件都是经你指认登记的,所有”。 “这个我真不知道她收去了哪里” 玉兰芳说道:“如果她塞到炉子里,我也不可能知道的”。 倒是有这种可能,赖山川看了他一眼没再追究这个问题,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离婚是说好了的,可没有这么急,离婚后她也要找房子,不可能离开京城” 玉兰芳犹豫道:“她舍不得供销社的工作,更不会扔下她父母”。 “至于诈骗那笔钱,以及有没有人逼迫她这么做……” 玉兰芳想了想,说道:“我的工资一直都在她那里,其实我们家并不是很缺钱”。 “就算是离婚,她也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而发愁,所以诈骗钱财,我是如何都不信的”。 他很是认真地讲道:“至于逼迫更是不可能,她性子最是刚强,怎么可能妥协”。 “唯一的问题就是诱骗了” 玉兰芳想了想,说道:“我们两口子其实都很傻,都没有那种弯弯绕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如果你们说她是被骗了的,我不敢保证没有这种可能……” “有怀疑的目标吗?” 赖山川问道:“亲戚、朋友,甚至是你听说的那个人”。 “呵呵,快两个月了” 玉兰芳无奈地说道:“在这里,我把我认识的,能想到的人,都说给你们听了”。 “当然,今天这件事除外” 他点了点头,承认道:“我是有些难以启齿说这个的,更是问询无愧”。 “希望如此吧” 赖山川看了李学武一眼,站起身说道:“不要再想着欺骗我们,否则耽误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了”。 “那个~!” 玉兰芳见两人起身要走,抬手说道:“淑琴的后事……?” “等等吧” 赖山川看着李学武先出了门,转回身对着玉兰芳说道:“法医那边还在找线索,等有了一定再说”。 说完也不顾玉兰芳的表情,跟着出了审讯室的房门。 大厅休息区,李学武坐在那抽烟,赖山川看了他一眼,坐到了他前一排。 “是玉兰芳的可能性有多大?” 赖山川给自己点了烟,扭回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李学武。 而李学武则是呼出一口烟,说道:“我想不到他动手的动机啊~” “背叛?威胁?或者另有隐情?” 赖山川抽了一口烟,道:“他可能太善于伪装了,有事瞒着咱们?” “比如?” 李学武目光挪到了赖山川的脸上,问道:“他隐瞒了这段事实,或者他认识去他家里的人?” “不好说” 赖山川眯着眼睛,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尤其是那件衣服,不一定就是张淑琴藏起来的”。 “隐瞒这个,是断了他杀死赵子良的线索吗?”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说道:“火车站那边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的,包括直隶”。 “是啊~” 赖山川长叹一声,说道:“时间太久了,赵子良又是要跑乡下的,真弄死在哪个山沟沟里,八辈子都找不到人了”。 “那倒是好事了?” 李学武好笑着看向赖山川,道:“玉兰芳解除嫌疑,你们也能结案了”。 赖山川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没说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当然了,他也了解李学武的个性,更知道自己同郑局商量的结案办法被他听了去。 这都无所谓,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的面子,拖累整个队伍都跟着受罪。 未来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该他背的就背着,该他受的,就受着,这么多年下来,有问题的案子还少了? 干这一行就没有说不背处分的,一线队伍,尤其是他所在的岗位,这就不是一个好人能干得了的活儿。 你别看李学武坐在那说风凉话,要真是让他来坐这个位置,他也愁的慌。 当初李学武就是治安处的副处长,怎么不见他来上班呢? 你当他真是手把着工作不分给李学武啊,这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他是一把手,好处永远都少不了他的。 这李学武鸡贼着呢,刚才从玉兰芳嘴里问不出什么,你看他还听自己说处理张淑琴后事的话吗? 赖山川很清楚,自己问的那句话,李学武没给出答案,就已经是答案了。 玉兰芳,没有作案的动机。 不要说什么背叛和威胁,就他们夫妻这点事,早在他默认那会儿就传遍了。 真要是在乎,两口子早就一决高下了,何必等到赵子良要出差的时候。 相比于赵子良的突然消失,玉兰芳的可疑程度已经大大的降低了。 赖山川回给李学武的沉默就是答案,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李学武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一次的支援算是无疾而终,不过结果还算是好的,至少找到了一个结案的理由。 他坐在大厅等着,就是想看看赖山川的意见,如果没什么事,他要打道回府了。 虎头蛇尾? 不存在的,从始至终这个案子就在拧麻劲儿,涉案的几个方面都疲于应对了,都想着早点结案算了。 这个案子很难吗? 李学武不觉得自己来这边支援给了他们多大的帮助,唯一的作用就是帮他们找出一个结案的理由。 这个理由如果是赖山川一个人找出来的,恐怕是难以跟上面交代的。 从上面请专家下来辅助,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给他们背书。 自己这个部里新秀专家还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名气,赖山川也很讲究,一直在捧着他。 所以,今天下午那些侦查员才会急匆匆的出门,都在想着感觉过一遍筛子,然后签字确认。 所有的证据组合在一起,即便是钱没找到,作案工具和第一现场也没找到,但也能有个交代。 因为作案的人跑了,一直都在迷惑他们,定下来的这个凶手有着足够的理由作案。 赵子良,跟张淑琴有染,又通过他爱人杜小燕了解了信用社的办事流程,经常出差,有着丰富的外出经验…… 所有的情况罗列在一起,相信信用社会满意、供销社会满意、上面也会满意这个结果的。 至于玉兰芳,他已经捡了一条命,又结束了不和谐的婚姻,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杜小燕,本身就有错在身,丈夫失踪,她能有什么好伸冤的。 所有人都默认和满意了,这案子不就完美了嘛。 李学武陪着沉默的赖山川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站起身就要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便有赖山川的声音传来:“我不是一个好警查,对吧?” 这话让李学武怎么回答? 难道说他是一个好领导? 李学武可说不出违心的话,当初给自己那一刀可不像是好领导能干得出来的。 至于说一些讽刺的话,这倒也不至于的,他还没有那么的小肚鸡肠。 脚步不停,李学武边走边回头给他摆了摆手,微微一笑,算是道别。 好与坏,从来都不应该是被用来形容人的,至少在他的心里,这世上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做了好事的不一定是好人,做了错事的也不一定是坏人,但做了错事还不知道悔改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 周四那天从分局出来,李学武便没有再去管这个案子。 根本不需要他去签什么字,更不需要他去上面做什么背书的讲话。 分局那边在形成结案报告的时候一定会落上他的名字。 但他已经不是这个系统的人了,至少隶属关系没有那么的直接,一个支援办案的名义,更谈不上什么背责任。 虽然心中还有些疑点没有消除,但这个案子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周日一早,李学武从招待所的床上醒来,大大地伸了懒腰,随后打了个哈欠。 张松英被他一胳膊差点抡的背过气去,在被子里使劲踢了他一下。 “你故意的是吧!” “嘶~轻点!” 李学武疼的一咧嘴,讨嫌道:“我可没穿裤子!” “踢疼了?!” 张松英见他如此表情便是一愣,刚刚自己可没真用力气啊。 知道这坏蛋惯会逗她,可还是不放心,一撩被子钻了进去,嘴里还问道:“这里?” “嘶~~~” 李学武突然的一瞪眼睛,嘴角忍不住的弯了起来。 “下~往上~就是那!对~对~” “这?” 张松英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闷闷的,带着一丝质疑:“我能踢到这?” “对,没错!”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看看,是不是踢肿了?” “……” 张松英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又骗了她。 可她是个善良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的责任,看着人家受伤难受能置之不理? 待洗漱结束,张松英已经去化妆了,还是那一套装备,去了一趟羊城,又填几样神器。 “昨晚上谁输谁赢?” 张松英从镜子里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师副主任脸色不大对啊,输急眼了?” “是嘛?没注意啊~”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夹克,从她侧面照了照镜子,随意地说道:“我就赢了不到二十,不都让你给掏去了嘛~” “李主任赢的多,怕得有小五十了” 他拿了桌上的木梳梳理了一下头发,再次恢复了雷劈的发型。 张松英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嗔道:“你兜里一点本儿都没有,就赢那二十块钱啊?” “那可不!” 李学武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空手套白狼吗?” “现在知道了~” 张松英好笑地问道:“赢了皆大欢喜,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跟他们玩,我还能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满不在乎地说道:“昨晚一看就是送财童子局,输钱的都是大傻子!” “咦~~~” 张松英撇撇嘴,说道:“人家给领导点炮,你截胡不怕领导记恨你啊?” “我不截胡他才要恼呢!”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木梳,给张松英解释道:“师副主任没跟李主任玩过,不知道李主任脾气”。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柜子上的包,又穿了皮鞋。 “李主任那人虚,但最见不得牌场上跟他来虚的,昨晚我算救了师副主任一命”。 “就会鬼扯~” 张松英站起身拿了床头柜上的钱叫住要走的李学武道:“你钱还没拿呢~” “你抢了就是你的了” 李学武笑着回头道:“多念着我发财,下次再多赢,好多给你抢”。 “那这算非法所得了~” 张松英笑着说道:“正好,今天约了秦淮茹去做头发,我俩就在外面吃好的,然后去逛街买料子做衣服”。 “非得都了呗~” 李学武点点头,道:“得,都随你,败家娘们~” “说谁呢!~” 张松英嗔着要去追,可李学武已经出门去了,还把她关在了门里。 “哼~” 她气呼呼地撅了噘嘴,收起了手里的钱,继续画眉毛去了。 昨天晚上李主任在这边招待几个分厂来开会的干部,叫了李学武作陪。 酒没少喝,散局以后他们又上楼打牌聊天。 张松英因为已经在筹备六国饭店的开业工作,所以早就不参与这边的值班了。 但昨晚知道李学武不回家,她当然是要留下的,旷日持久了。 秦淮茹昨晚值班,可没上楼,一方面是不方便,她也不喜欢一起的,另一方面是不讨人嫌。 现在的李学武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老弟了,她跟张松英不一样,没那么多本钱玩了。 看着李学武下楼,秦淮茹从办公室里出来,招呼他去食堂吃饭。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摆摆手说是赶时间。 秦淮茹也不知道李学武现在一天都在忙啥,大周末的早饭都来不及吃。 要是说着急回家,这个时间了,是不是晚了点。 李学武当然不是回家,昨晚给家里打了电话,韩建昆也没回去,所以秦京茹是留宿在了海运仓那边的。 上周于丽就在跟他吐槽,说他是甩手大掌柜,越来越有资本家的模样,还得上门给他汇报工作。 其实他也懂于丽的不方便,又不是瞎子,秦京茹那谨慎的小眼神,就连韩建昆都看得出来。 送于丽回去的时候,韩建昆还主动跟她说了几句话,算是缓和关系,这可是修炼闭口禅的他平日里很少见的主动。 所以别等着于丽烦了,再跟他磨吩,又是约了娄钰夫妻见面,早点去的好,别等又有事找上来躲不开。 指挥车从招待所出来,一路往外走,在大门口正好遇见第二批来厂参观学习的小崽子们。 李学武看着这些目光里带着清澈愚蠢的进步学生们,心道是对外办的这个接待站还能干几期? 就这么让人家卖力气,早晚得臭了大街不可!—— “土炕一点都不好!” “破房子,都没有空调!” “我不要吃馒头,我要吃面包!” …… 李学武刚一下车,便见着娄钰在哄一个小兔崽子。 真不是他没有口德,娄钰哄着的那小孩儿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就是有两只兔耳朵。 他的车进院儿,娄钰便已经看见了,这会儿就是在等他。 “呦!这帽子真嘎嘿!”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这小兔子,没跟娄钰招呼,倒是先逗了一句孩子。 娄庭也发现有汽车进了院子,这会儿见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高大男子下了车,立马躲他爷爷身后去了。 他听家里人讲过,更从相册上看到过,似是这般穿着的,多半是叫大帅。 是大帅,名词,不是形容词。 他奶奶给他讲,这些大帅多是土匪胡子出身,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脑袋上戴着塔帽,脸上露着疤瘌,身上穿着呢子大衣,手里掐着皮手套,脚上踩着大皮鞋。 小时候他就知道,胡子吃小孩。 娄钰手里搂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大孙子,目光复杂地看着李学武,爷孙两个一样,都带着些许畏惧的模样。 “几时到的?” 李学武咧嘴一笑,吓的娄庭彻底不敢看他,逗了孩子又道:“一路上都还顺当吧?” “都还好” 娄钰低头看了看大孙子,扯了扯他的手,教他道:“叫……叫叔叔”。 “我不叫!” 娄庭哪里敢看李学武,甩开爷爷的手,使劲儿往他昨天住的那处房间里跑。 从港城上船,像是小猪崽儿一般被人禁锢在了船舱里,他是哭也不敢哭,叫也不敢叫。 给了东西乖乖的就吃,饿了也不敢跟人家喊叫,这么多年难得的有了规矩样儿。 一等下了船,他又被人家塞进了车里,就是连嘴都被堵住了,眼泪都不敢流下来,直到见了他爷爷。 这可是真亲人了,足足哭了五六场,干了仨大馒头才算罢歇。 “没规矩” 娄钰看着孙子跑走,无奈地训斥了一句,随后有些歉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欠管教,都被他爸惯坏了”。 “小孩子嘛,慢慢教”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道:“您先去等我,餐厅吃个饭就去找您”。 “走吧,家里吃” 娄钰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叹了一口气说道:“娇生惯养,吃不得粗粮,让他奶奶给做了早饭”。 “那可真好” 李学武笑了笑,一点都没客气,跟着他就往院里走。 这些日子娄钰本是一个人在这边收拾了间屋子住的,后来港城变故,谭雅丽不放心,便从山上下来陪他。 也是听说了闺女在港城的所作所为,怕老头子有个好歹,一起在这边等着李学武,也算是夫妻一体,同甘共苦。 娄钰寒暄之中却未有对妻子、对女儿甚至是对他的不满和抱怨,只是话中唠叨孙儿不争气。 李学武没接他的话茬儿,一边听着,一边哼哈,算是给他捧哏。 一等进了他们居住的院子,看见娄母等在门前,便笑着打了招呼。 “妈,这是来等我的?” “啊……刚听着娄庭说你来了,没吃饭呢吧,快,给你盛出来了” 谭雅丽被李学武这声妈叫的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看了爱人一眼,招呼着李学武进屋。 娄钰倒是没在意这个,这声称呼叫的是给他听的,意味深长的很。 炫耀?威胁?还是安抚?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还能说啥。 (本章完) 第949章 遇人不淑 第949章 遇人不淑 娄庭是有些畏惧李学武的,从他躲在谭雅丽身后偷偷瞧着,也不敢凑近这边就能看得出来。 但“文明人”的身份又不允许他表现出懦弱的一面,所以使劲儿地抿着小嘴儿,就算是啃着手里包子,依旧是紧绷着的小脸儿。 李学武没再逗他,而是同娄钰一起吃着馒头喝着米粥,闲谈着最近的忙碌,他们说着,谭雅丽一边伺候着孩子吃饭,一边听着。 娄钰在话语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相比上次两人见面的不愉快,这一次他反倒是有了几分释然。 可能是心中的执念被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敲了个稀碎,手心手背的是肉,木已成舟。 他身在内地,就算是想要拿出父亲身份来调和子女的这种矛盾也是无力回天了。 这段日子他也是想明白了,早在选择闺女作为自己同李学武之间平衡点的那一刻起,家族的权利便已经发生了变更,权杖被他亲手交到了闺女的手中。 只是他心中的意难平,对权利和金钱的渴望,对人生和事业的执念。 或者说在港城见到妻儿的那种盼望感,让作为父亲的愧疚感,他选择了再冒险一次。 就算是输了,至多他以死谢罪,保闺女无虞,也就保家产无恙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李学武没有动手,反倒是他闺女亲手解决了这件事。 而今天李学武的出现,长孙的到来,恰恰说明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到此为止。 再加上谭雅丽对他的悉心照料,对长孙的包容和耐心,他都懂,适可而止才是聪明的选择。 原定的由他来掌管俱乐部,同时与港城联系,作为信息支撑,现在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了。 闺女送长孙回来,既是给李学武看的,也是给他看的:以后且只教育长孙,其他事不用再管。 “孩子小,还是要学习的” 李学武吃的快,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看了一眼那偷看自己的孩子,给两人说道:“去山上吧,文化要学,道理也要学,港城虽然就在家门口,终究没有根”。 说着话又看了一眼偷听的孩子,道:“脚不沾地,人就要飘,不接地气,便没有灵气,对吧?” 回答来的是娄钰的沉默,以及谭雅丽担忧和顾虑的表情。 “城里的生活毕竟要好……” “就去山上吧” 谭雅丽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娄钰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不要去山上!” “我不要当土匪!” 娄庭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扔了手里的包子,哭喊着往炕里躲着。 他满眼惊恐地看着李学武,认定了这人就是奶奶曾说的土匪大帅! 不然他为何一个劲儿地拉自己上山,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了,定是要自己落草为寇的! “我不要当小土匪!” “我不要” “呜呜~” 娄庭是真害怕了,尤其是他哭喊的时候,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坏人。 你看你看,那坏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哭了,还要用邪恶的眼神和坏笑看着自己! “呜呜呜~” “这孩子,说什么呢~” 谭雅丽哭笑不得地要去拉娄庭的手,却是被他躲开了,深怕被这个奶奶卖了一样。 娄钰放下筷子,听见孙子的误解丝毫没有好笑的神情,反而是叹了一口气。 李学武的建议也是他所犹豫的,孩子的教育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至关重要。 在他小时候,父亲对他的教育就很重视,延请名师,言传身教。 念及父亲,看着孙子,又想到了他自己,以往种种,今日之局面,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至少比自己的父亲要差好多。 大环境也好,时代变革也罢,终究是他自己没有做好,让几个儿子疏于管教,有财无德,自讨苦吃。 闺女给了他一个机会弥补过失,那就是把长孙教育好,重树家族的顶梁柱。 他尚且不知自己身体能坚持到几何,等在这里多日,目的便是要见一见李学武,好了却心中顾虑。 “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娄钰直了直身子,看了妻子一眼,缓缓地点头道:“莫要娇惯他,以后没有包子吃了”。 “我不要~!我要回家~额~我要回家~我不要……” 娄庭一个劲儿地往墙角躲着,哭喊声愈加的卖力,看得谭雅丽都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再缓缓?” 她这话虽然是对着丈夫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学武,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李学武却是没甚在意的,人都在京城了,还怕他们闹?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不用他去细说,更不用吓唬他们,娄钰比谁都明白。 一个从港城来的成年人尚且不敢保证守住自己的嘴,一个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尤其是娄庭的身份,这是个大问题,一旦被查起,便是一场灾难。 “武哥?” “嗯,进来” 他们这边正说着,门口有人打招呼,却是周小白的声音。 听见李学武的应声,她这才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娄先生好,婶子好” 周小白先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这才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说道:“回收站来人了,说是找您有事”。 “嗯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边站起身边给娄钰两人说道:“您先准备着,有需要的跟于丽说,让她来安排”。 说着话接了周小白递过来的大衣穿了,又把帽子拿在了手里,看了那边收住哭声的小孩笑了笑,便迈步往外走。 娄钰点点头示意他去忙,这边不用操心,谭雅丽则是送了李学武两人出门。 周小白聪明着呢,瞅见谭雅丽跟了出来,便先一步往院门口去等了。 “学武……” 谭雅丽叫住了李学武,可当她面对这个姑爷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李学武懂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没事儿,妈,您安心,一切都好呢”。 “我就是觉得对你不住” 谭雅丽有些难过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道:“看在晓娥的份儿上,你多担待吧”。 “这么说不就外道了嘛” 李学武示意了堂屋,道:“得了,您甭多想了,回屋吧,怪冷的”。 谭雅丽是一直看着李学武出了院门才抹了一把眼泪往回走的。 闺女做的这些事,既让她舒心又让她担心,他们家生活的变量却是受了姑爷决定。 平了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的苦怨,却又不忍看着丈夫郁郁而终,只能是她主动,对孩子,对丈夫,缓和关系。 这样一来,好像驳了两个孩子的好心,又怕李学武多想。 生活没有天平,更没有公平,有的只是追求太平。 —— 周小白走在李学武的身侧,偷偷瞄了李学武,嘴角忍不住的翘起,同频的脚步看得出她心情很是欢愉。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问道:“笑啥,有啥高兴的事了?” “没有啊~”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轻轻晃了晃脑袋,道:“我平时不就是这样的嘛~”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不会是处对象了吧?” “啥呀!” 周小白被他逗的脸色一变,随即不满地嗔道:“我没有!” “好~好~好~” 李学武瞧见她真急了,连忙安抚道:“我就是逗你玩呢,你咋还认真了呢”。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低下头往前走,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李学武无奈地跟在后面,看着她耍小脾气的模样,跟李雪倒是相似。 管理处这边正在开会,于丽没时间接待他,找他过来的是沈国栋。 在于丽办公室,李学武刚坐下,周小白泡了一杯茶端给他,也没理会他的感谢,气呼呼地走了。 沈国栋不明所以,愣愣地看了门口方向一眼,转回头看了看武哥,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又不是懵懂少年,男女感情上的事懂得并不少,武哥的风流他见的多了,这么惊讶完全是觉得……这么小也下得去手? “想啥呢!” 李学武捡了两根香烟,发现沈国栋的眼神不对,无语地扔了一根过去。 沈国栋讪讪地笑了,他知道自己脸上藏不住事儿,被武哥看出来了。 “太小了些~” “什么小?”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人家穿着袄呢,不显身材而已~” “再说,你小子胆肥了,不怕小燕收拾你了?” “不是,我没说那个!” 沈国栋嘴角扯了扯,有些无语地看着武哥,道:“我说的是年龄,她才十几啊,你这样……那个……不大合适吧?” “胡说八道!” 李学武点着了烟,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武哥两袖清风,为人最是正派,你觉的我是那种人……” “咣当~!” 他的话音儿刚落,办公室的门便被猛地推开,吓了两人一跳。 只见刚刚离去的周小白风风火火地走了回来,也不顾愣住的沈国栋,走到李学武面前,弯腰抱住他的脑袋就往嘴上嗪了一口。 李学武和沈国栋的反应一样,均是同时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错愕。 周小白用光了所有的勇气和氧气,直到呼吸不上来了,这才放开了李学武。 她站起身,有些倔强地看着李学武喘了几口气,也不说话,转身往外面走去。 等门口传来关门声,屋里两人面面相觑,沈国栋眼神玩味地看着李学武,李学武却是一副我冤枉的表情。 “武哥……咳咳……太小了” “滚!我是清白的!” 李学武瞪了眼珠子,骂道:“她非礼我你没见着啊!怎么不拦着她点儿啊!” “您说我啊?~” 沈国栋撇了撇嘴道:“说这话您可别亏心,论武力三五个大汉近不得您身,这会儿您让我拦一姑娘?” “我出手当然能阻止她!”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烟,道:“可这不是手里有烟限制了,再说她一上来就锁了我的脑袋,我也是被动的”。 “嗯,被动的……确实” 沈国栋可说不过他,点点头认真说道:“被动三分钟,您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我可以作证!” “去!少上外面说去啊!” 李学武擦了擦嘴唇,叮嘱道:“小姑娘啥都不懂,年轻人就是冲动,莫坏了人家的清白”。 “……” 沈国栋当然看得出来是那姑娘在贴武哥,可也看得出武哥并没有拒绝。 他太了解武哥对小姑娘的手段了,三不原则他也会,就是没操作过。 今天也就是他在这了,不然非得发生点什么不可。 “昨晚上家里来人了” 沈国栋赶紧说正事,说完赶紧走,省的再看见啥不该看的。 “是彪哥丈人亲自带人来送的帖子,说要请您吃饭”。 “麦先生?请我吃饭?”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右手轻弹烟灰,问道:“怎么个意思?” 老彪子的丈人和丈母娘都在这边住着,亲自带着人往四合院那边送请帖,玩呢? “是通过麦先生找来的” 沈国栋谨慎地说道:“随着请帖送来的还有一件翡翠的摆件,二爷看了,是好东西”。 “东西留了?” 李学武瞅了一口烟,微微眯着眼睛,思考着这里面的问题。 沈国栋微微摇头,道:“东西没留,只收了帖子,麦先生从中解释,约好了今天上午在这边等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的帖子送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立即明白这帖子是谁的了。 沈国栋站在一旁有些迟疑地问道:“武哥,这马先生是……?” “嗯” 李学武肯定了沈国栋心中的猜测,呼出一口烟,耷拉着眼皮道:“是来找我的”。 “人应该就在后院了” 沈国栋轻声问道:“要不要我……?” “看看再说” 李学武并没有一口回绝了对方的请托,倒也不是在意那什么翡翠的摆件,而是暂居这里的麦先生。 跟对方接触过几次,很清楚两口子的脾气,不是轻易能允了别人代请的,这里面准有躲不开的人情。 再到他这里,要看老彪子的面子,也要看那两口子悉心教导佟慧美两人的情分。 听李学武允了见面,沈国栋轻声解释道:“彪哥特意打了电话回来,言语不用在乎他丈人的面子……” “让他管好自己的事吧~” 李学武知道一定是麦先生给彪子去了消息,兄弟之间事情是要办的。 掐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一眼窗外,道:“去请麦先生他们过来吧,饭就不吃了,没必要”。 “不是真的饭菜” 沈国栋提醒了李学武一句,见武哥看过来,抿了抿嘴,道:“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看着沈国栋出门,李学武微微仰头,不知道这小子说的什么话,驴唇不对马嘴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觉得不对味儿,抬手再次擦了擦嘴。 手上落下几点暗红,李学武就知道出血了,要不怎么疼了呢。 一想到刚才少女的主动,他暗自嘀咕:“啃就啃呗,使这么大劲干啥,还咬舌头!” 这少女就是不如少妇有…… —— 说不是真的饭菜,还真就不是! 麦小田夫妇面色尴尬地坐在沙发上微微低头,躲着李学武的目光。 而坐在他们身边单人沙发上的姑娘正一件一件地从带来的箱子里往外端“菜”。 翡翠的白菜、玛瑙的五肉、象牙的萝卜、水晶的鱼、珍珠的鸡蛋…… 李学武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她往茶几上摆着盘子,最初的疑惑和惊讶这会儿都隐藏在了目光里。 刚刚麦小田已经给他做了介绍,跟来的这个姑娘姓梅,叫梅小红,是玉兰芳的义妹。 这个关系在八十年代还算是个正常的称呼,比朋友更近,再往后就不正经了。 干哥哥,干妹妹啥的,都跟小姐、公主、佳丽等等这些称呼一样,沦为了经济的奴隶。 当然了,经济这个复杂的东西对关系下手了,对工业领域也没轻饶了,技师、砸桩这些个词也坏掉了。 梅姑娘将义父给的一箱子珍宝菜摆好了,这才看向李学武。 “李处长,义父身体有恙,不能前来拜访,特令我代为表达歉意”。 这么说着,梅小红微微躬了躬身子,复又抬起头示意了桌上的摆件解释道:“这些是义父托我带过来请您帮忙的……” “你是……?” 李学武听了个大概,没等对方讲完,便示意了她问道:“你姓梅,那梅先生是你的……?” “李处长” 麦小田干笑着接过了话茬儿,主动解释道:“我跟梅先生学过戏,算是先生的学生,小红是梅先生的长女,也算是我的师妹”。 “失礼了” 梅小红极为有教养,等麦小田做了解释,这才微微欠身给李学武示意。 随后又给麦小田说道:“父亲临终前还惦念着师兄您,万勿妄自菲薄,您是我师兄”。 麦小田守的是老礼儿,这会儿关系说的含糊不是怕担了责任,而是怕自己冒犯了这种师徒关系。 师门传承在戏曲界算是一种身份,也是一种能力的象征,是吃饭的手艺,也是立身之本。 后世小黑胖子闹出那么多事来,根本原因多是这种关系在时代变化中的左右。 学过戏的学生不算是徒弟,更不能说自己是先生的弟子或者传人。 可不像后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都要叫恩师,这个时候的人要脸。 麦小田主动厘清关系,是给李学武解释,也是让梅小红方便。 梅小红这会儿强调师门关系,一方面是感念这位大师兄仁义,出手相救,另一方面也是却有其事。 父亲一生教过的徒弟多,来请教的学生也多,唯独对老实本分,一心求艺的麦小田印象深刻。 李学武算是清楚了屋里几人的关系,抬手点了点桌上的摆件,问道:“马先生请我吃饭?” “实在对不住,但凡能有个门路,万万不敢打扰您” 梅小红说的十分客气:“义父身体不好,闻听我义兄玉兰芳的事更是忧心”。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麦小田夫妇,解释道:“知道您作为专家力量接手了这个案子,我也是多方打听,这才求到了小田师兄门前”。 “李处长,这案子……?” 麦小田很是为难,怕在李学武这边碰壁,提前给女婿那边联系了,这才登门。 按照女婿所说的,他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全了师门情谊。 “我跟玉兰芳也算是旧相识,他那人我了解一些,万万没有胆子骗钱杀人的”。 “不要这么说” 胡蕙兰碰了一下丈夫,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即拉了梅小红的手,给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是相识,可也不知玉兰芳夫妻之间的矛盾”。 “小红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更不是来为难您的” 她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就是听说您参与了这个案子,想有个心理准备,在马先生那边也好有个防备”。 梅小红年岁二十出头,跟随父亲见识的干部多了,更大的干部都有。 今天来求到一个处长这里,实属无奈,以往的身份和荣誉在这一年轰然崩塌,成了包袱。 胡蕙兰话说的委婉些,可也是她此来的目的,要真让她说,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了人。 所以这会儿被嫂子提醒,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李学武看着三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接了这个案子,不过我参与的不多”。 “玉兰芳我有见过两次,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这一点你们放心”。 “万幸~” 梅小红长舒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麦小田听得出李学武话里有话,没跟梅小红一样急着放松,而是轻声问道:“那……他的问题?” 被他这么一问,刚刚放松的梅小红再一次紧张了起来,紧抓着胡蕙兰的手望着李学武。 “这个不太方便说的” 李学武手里的打火机敲了敲桌子,解释道:“案子都是有保密需要的,我不能在这里说任何案情相关的话”。 说完他又摆了摆手,制止了要开口的梅小红,道:“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我现在只能给你问问他的情况”。 “谢谢,谢谢李处长!” 梅小红没听到准话,可看着李学武去拿电话真帮忙,嘴里一个劲儿道着谢。 “帮我要分局,东城” “我是李学武,找一下刑事……” 电话是直接找的刑事组负责人,并没有打给赖山川。 案子并没有完结,还在调查当中,所以李学武依旧是办案人员。 所以听李学武打电话过来问调查情况也没有隐瞒,把当前的状况汇报了一遍。 新的线索有,出事的这两家都不是普通人,大富大贵的说不上,可日常生活都是很好的。 就调查所知,赵子良颇有几分手段,为人很是豪爽大方,朋友不少,多有仰仗于他。 每有出差机会,都会给亲戚朋友代购一些特产,渐渐的钱包也丰足了起来。 搜查赵子良和杜小燕家里时没有发现大量现金,但家具摆设,电器衣物却很齐全奢华。 杜小燕并不清楚丈夫除工资以外的经济来源几何,夫妻两个也都是大手大脚的人,没具体计算过。 另一路调查员却发现,赵子良常年在外出差,生活有诸多不检点之处。 不算张淑琴,还在各地有其他情妇关系,多是金钱关系。 而在双方家中发现的线索显示,近两年来,赵子良给张淑琴买了许多东西。 联营厂的调查中也发现,赵子良多次违规核销,有很多票据对不上。 这一发现没找着赵子良伙同张淑琴诈骗杀人的证据,倒是把他贪墨的证据给翻了出来。 刑事组负责人在电话里给李学武汇报,说这家人的生活奢靡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看着都惊讶。 这个年代的人怎么穿衣服,一年四季大多穿两种颜色,男的“黑蓝”,女的“白灰”。 如果有姑娘小伙子能穿着艳丽且料子高档的衣服,那身份一定不一般。 赵子良两口子的衣服料子特别全,布、纱布、绸缎、毛呢等等,衣服多到衣柜放不下。 就杜小燕邻居所说,他们家两口子都是讲究人,衣服稍稍旧一些的都送了人。 赵子良经常出门出差,衣着时髦,搭配衣服的皮鞋各式各样,调查员说看那大鞋架,跟进了百货商店似的。 杜小燕更是一个月要做三次头发,她的穿着丝毫不比丈夫差,看着比女模特还洋气。 普通人家里吃饭要么自己做,要么就是老人做,他们家请了一位退休的大厨帮忙做。 别人家一个月吃不上一次肉,他们家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从来不缺,连做饭的厨子都一起吃。 调查员走访这位老厨子的时候听对方反应,赵家的饭菜太油腻了,顿顿都是肉,他每天回家不得不嚼几根萝卜条解腻。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的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何等的豪富,才能在这个时代活的这么潇洒。 要说有钱,李学武也算是小有身家,如果这么吃,这么穿,他也穿的起,吃的起。 但就是这种生活习惯他理解不了,这得贪墨多少,又得从外面往回背多少才能满足一家人的生活? 这赵子良可以啊,放在后世就是个经济学人才了,倒爷的爷爷吧! 刑事组组长的意思是,现在调查的方向锁定在了赵子良的身上,对方有着重大嫌疑。 又因为联营厂的自查发现他有违规行为,现在纪监部门也介入了进来。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这次的案子尤其复杂呢,牵扯到的问题太多,变量也多,属实不好查。 现在纪监正在查赵子良的事,两个单位齐头并进,互相配合,目标就是找到赵子良,或者确定赵子良的犯罪事实。 当李学武问起玉兰芳的时候,刑事组组长给出的解释是,赖处长后来跟玉兰芳有过沟通,问他认不认识赵子良。 玉兰芳表示不认识,但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不确定对方跟自己妻子是否有染。 刑事组组长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定赵子良犯罪事实的前提下,玉兰芳仍然有杀人的动机和嫌疑。 而他们也没有精力再去调查玉兰芳的不在场证明,或者两人没有交集的部分。 赖山川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追寻赵子良的身上。 李学武很理解赖山川,资源是有限的,目标都已经跳出来了,是多关玉兰芳几天,还是分出人手帮他洗轻嫌疑,这个选择题不用多思考答案。 赖山川最后一次审讯玉兰芳的时候就已经摊牌了,到这个月月底,再找不到赵子良,也会放他回家。 刑事组组长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了,这个月月底前一定要结案,哪怕是以通缉令的形式。 李学武放下电话,不管三人听到多少,主动讲道:“刑事案件往往都很难处理,羁押不等于犯罪,也是一种保护”。 “我理解” 梅小红三人坐的比较远,并没有听清楚什么,但能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出一二。 “义父很担心大哥,我就怕他有个万一,义父他再……” “回去吧,等几天再说” 李学武点点头,安慰道:“他在里面不会吃亏的,没人敢乱来,放心”。 “谢谢,谢谢李处长” 梅小红微微躬身行礼,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地话。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茶几上的东西,示意了麦小田说道:“这个就请收拾起来带回去吧,早饭我都吃过了,吃不下这些珍馐了”。 “李处长” 梅小红坚持道:“义父有言在先,这些东西他留不住,也不再惦记了,送给您就是个感谢,没有其他意思”。 “那我也不能要” 李学武摆了摆手,给她示意了麦小田道:“我不给你提什么工作纪律,麦先生是我兄弟的丈人,实在亲戚,收了我就做不得人了”。 “这……” 梅小红着急地看向师哥,想请他出手帮忙,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带回去的。 留不住是一方面,求人办事,送出去的就不能再往回拿,否则事情就不好办了。 麦小田看李学武是真不要,梅小红又不想收回,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倒是他妻子胡蕙兰聪明,拉了梅小红的手,看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李处长有不方便,那这些东西万万不能给您添麻烦的”。 “嫂子~……” 梅小红见她这么说便要急,可刚开口说话便被胡蕙兰给捏着手打断了。 “我们在这处俱乐部里生活有一段时间了” 胡蕙兰笑着说道:“听说在我们隔壁院子要起一处文学艺术馆是吧,李处长大义”。 她先是夸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示意了桌上的珍贵玉石,道:“马先生是梨园行的魁首,这文学艺术他理当献一份力量”。 梅小红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这会儿主动顺着话头往下说道:“是啊李处长,义父的一片心意,万望您不要推辞”。 “呵呵,婶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这处俱乐部是集体性质的内部俱乐部,哪里能接受马先生的馈赠”。 “这些我都懂,是给您添麻烦了” 胡蕙兰歉意地说道:“且全了小红的心,也全了马先生的义吧”。 “这样……” 麦小田见李学武还要拒绝,突然开口说道:“马先生身体不好,已经不能登台,但指点学生还是可以的”。 他看了一眼妻子,又讲道:“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位姑娘璞玉之材,又没有师门传承,正方便引荐给马先生”。 梅小红不知道师兄在说什么,不过她听得出来,师兄所说的这两个姑娘好像跟这位李处长有些相干。 果然,她发现师兄说过此话之后,李处长没有再坚持。 “师兄,李处长,义父身体实在不好,且等我回去商量一二才能再行定夺”。 梅小红倒是个稳妥的姑娘,不敢在外面替义父做主,主动解释说明,算是答允了条件。 麦小田按住了桌上的摆件,轻声给梅小红解释了几句关于佟慧美两人的情况,也暗示这一种关系的重要。 梅小红很是重视,言说现在回去便去义父那里,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李学武刚要说让她把东西先带回去,梅小红却是坚决拒绝,起身就要走。 麦小田见李学武示意,拉住了梅小红,又叫来了在隔壁院子锻炼的王小琴和卫青,做好了捐赠证明,这事才算是罢了。 麦小田夫妇担心有失,又怕梅小红解释不清,同李学武说了两句,便随她一同去拜访马先生了。 李学武没甚在意那些石头,不如王小琴两人的啧啧称奇,反倒是挺意外佟慧美两人的机缘。 如果能拜在马先生名下,对于无根浮萍一般的两人来说也算是有个根脚了。 马先生的关门大弟子,一人关一扇门,就以先生的身体状况,以现在的形势状况,这门绝对能关死。 —— “真特么王吧蛋!” “狗艹的,再让我看见他,非了丫的不可!” “行了啊~” 李援朝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有些烦躁地提醒了一句:“那边照相呢,可别丢了爷们的脸面”。 “咱们就剩这一张脸面了” 张海阳吐了一口唾沫,搬起五块整砖,骂骂咧咧地边走边说道:“也不知道你跟哪认识的这混蛋,连特么自己人都骗!” “好好好,算我遇人不淑行了吧~” 李援朝同样搬了五块砖,走在他身一侧,解释道:“这混蛋准是自己在这造了洋罪不甘心,拖了咱们下水呢”。 “要不我说上次在门口遇见他们都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敢情是个这!” “可不止咱们!” 张海阳示意了周围几百号人,说道:“那几个孙子四处宣扬轧钢厂的接待项目好,有电影,白吃饭,还能跟舞蹈队座谈会,可真是没少骗”。 “瞧好吧,等哥儿几个完成任务,出了这大门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就算是咱们不动手,这些人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别说,钟悦民这小子真是鬼的很,三人吃到了骗人的甜头,四处宣讲他们是如何如何畅玩轧钢厂,宣传变革经验的。 这些小崽子聚在一起不就是互相吹牛皮嘛,一分都能吹成一百分来说。 第一个信了的就是李援朝他们,回去后又约了张海阳一伙人,这叫有福同享。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福没享受到,反而特么干苦大力来了。 没办法,都是有为青年,这一次接待办的干部更有经验了,还安排了广播站的采访。 说是劳动结束,要选出代表接受采访,还要写成采访报道发表在报纸上。 这些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一个个的差点累尿血。 那些宣传干事一个个的捧着照相机,都不见换胶卷的,咔咔的就是照。 谁知道是真的照相,还是忽悠他们呢,反正镜头追过来了,就得使劲干。 张海洋的嘴一个劲儿地埋怨,一个劲的问李援朝充实不充实。 李援朝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回去后就去找钟悦民算账。 搬砖活动结束后,他们没想到真的等来了舞蹈团的座谈会。 好家伙,淋了雨的小鸡仔模样众人再次焕发出了精神活力,小伙子们一个个的跟斗鸡似的。 张海洋看着姑娘们,悄悄给李援朝说:“是特么够美好的哎!” 李援朝也是一副痴模样点头道:“美好美好,真特么美好~” 一天的时间很长,座谈会的时间很短,等他们推着车子从轧钢厂大门出来的时候,再回首,不禁露出了上次见过的钟悦民几人同样的表情。 轧钢厂的活动是很火爆的,这一期没有抢到报名的人真有等在门口询问这一期参观人员活动好不好玩的。 有人问道李援朝和张海洋这边,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起看向那人点头道:“特别充实,特别美好!” 有坏小子就有实诚的,前后两期将近一千号人来参观,总有人是要说实话的。 可在他们这些小崽子的群体里面,又有几个特别实诚的? 有,但不多~! 尤其听见李援朝和张海洋这么说,也都有样学样,跟着他们喊:“特别充实,特别美好!” 一时之间,轧钢厂参观交流项目报名者络绎不绝,真成了网红打卡地一般。 每次活动结束,等在门口询问的人都能听见一句美好和充实的口号。 可两个月不到,轧钢厂门口的小崽子便都销声匿迹,全都不来了。 倒是没人说搬砖累,都说轧钢厂变革搞的好,不需要交流了。 (本章完) 第950章 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 第950章 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 “你怎么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余大儒晃晃悠悠很没正型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摆了摆手,示意跟进来的彭晓力赶紧泡茶,他自己则是很随意地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你这里又不是白虎厅,来一根儿”。 “你拿的是我的烟”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对方不客气,怼道:“保密部都似你这般闲嘛?” “什么话这叫!” 余大儒晃了晃手里的香烟,眯眼笑道:“我今天来是有公务在身!” “你有母务管我屁事~”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起了文件。 这是块儿狗皮膏药,你要是真拿他当块儿料搭理,一上午甭干别的了。 他们现在闲的五脊六兽,自己可工作一大堆呢。 “哎!你还别说!” 余大儒也没在意李学武的冷落,使劲抽了一口烟,挑着眉毛说道:“今天这个案子还真跟你有关系”。 “有话说,有屁放”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没见着我这忙着呢嘛,马上有个会,没工夫陪你聊闲篇儿”。 “我都说了有公务!” 余大儒从身后的包里抽出一份案卷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敲了敲。 李学武没在意地瞅了一眼,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看向对面,问道:“怎么扯到你们了?” “因为你们……” 余大儒刚想放炮,看着李学武眼神不善,赶紧改口道:“因为他们都是废物呗!” “你敢跟我去分局把这话再重新说一遍吗?”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你要说敢,我还真敬你是条汉子”。 “不敢!是不能!” 余大儒理直气壮地一拍桌子,道:“我余大儒行走江湖讲的是一个义字,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坏话呢!” “嘶~~~” 李学武一撇嘴,“夸奖”道:“你这个义字是特么名同实异的异吧!” 说完抬手用钢笔点了点对方带来的案卷,问道:“让你们查啥?” “查赵子良” 余大儒抽了一口烟,挑眉问道:“这不是闻听李处长明察秋毫,火眼金睛,特来请教一二嘛~” “你要是闲着没事扯淡玩,出门右转”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道:“孙主任这会儿应该没啥事,你们可以唠唠”。 “哎!李处长,我这儿正经跟你探讨案情呢” 余大儒立即认真了表情,手按在了案卷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怀疑这个案子不对头,有蹊跷”。 “哦?那是余科长神机妙算,一望而知啊” 李学武把刚才对方的调侃原封不动的尿了泼尿又扔了回去。 余大儒就知道在这讨不着便宜,可谁让他就喜欢跟李学武扯犊子玩呢。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领导为啥让我来支援这个案子?” 他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风风火火的搞了这么长时间,有一点收获嘛!” “我觉得你们领导让你出来,不一定是你的能力有多强” 李学武撇嘴道:“有没有可能他实在是讨厌你这张嘴呢?!” “笑谈!” 余大儒强调道:“你都不知道我们领导有多器重我,大案要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了!”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他,拧了手里的钢笔问道:“你倒是说说,看出什么蹊跷来了”。 “哎~~~这才有个请教的样子嘛~” 余大儒是说他胖就敢喘的人,这会儿继续撩拨李学武道:“你们认定赵子良是诈骗和杀人的凶手,可我不这么认为”。 “哦?是嘛~”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靠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分局那边请我们的系统帮忙调查赵子良的行踪,以确定其生死” 余大儒在讲案子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一边抽出案卷,一边解释道:“可我们沿着信件发送的地址找寻,以及从直隶了解到的情况看,赵子良并没有出现的可能”。 “他要是想走,就不可能往回打那个电话!” 他言之凿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更不可能写那些信回来,他是傻子嘛?!” 这么说着,将案卷示意给了李学武看,道:“从信件的笔迹上我们进行了比对研究,根本不是赵子良的”。 “还有,我们做了指纹采集” 余大儒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所有可能接触信件的人我们都查了,信纸上的指纹痕迹根本不在其内”。 “这说明什么?” “什么?” 李学武也是眯起了眼睛,道:“说明张淑琴案另有其人,说明赵子良也出了问题?” 啪! “对头!” 余大儒使劲儿一拍桌子,手指点了李学武,一副君子所见略同的表情道:“我跟你想的一模一样!” 端了茶杯过来的彭晓力忍不住嘴角抽搐,满轧钢厂踅摸,敢跟李学武拍桌子的可不多见。 余大儒却是没在意他的表情,而是激动地说道:“这个案子有意思之处就在于赵子良有罪,纪监可正在查他呢”。 “如果同这个案子一起被发现,并且人又消失不见,你说谁会想到他不是凶手呢?” “你呗~” 李学武没在意地弹了弹烟灰,丝毫没有被他的惊奇发现所震惊到。 “人家请你们是来找赵子良的,你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瘪了吧?” “……什么叫狗拿耗子!” 余大儒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我这是大公无私,是真知灼见,是鞭辟入里啊!” “嗯,结果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最后的话。 余大儒知道李学武就在这个案子里,当然瞒不过他,有些沮丧地说道:“我特么真是服了,他们都是饭桶!” 说完犹自不服气地灌了一口茶,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特么跟草菅人命何异?” “饭桶!废物!混蛋!” “你最好点出名字来” 李学武坏笑道:“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在说谁呢”。 “少扯蛋了~” 余大儒气恼地挥了挥手,说道:“从知道你躲了的时候我就琢磨出来他想干啥了,这忘八蛋”。 “他就不怕这个案子以后有反复?我就不信他能逃得过惩罚!” “也不一定”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万一十年二十年的没有新的线索出现,这件事对他影响不大”。 “我不服!” 余大儒一摆手,说道:“你要是怕了尽管躲开,我不怕,甭管他是谁,想干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嗯,加油,我看好你” 李学武给彭晓力示意了一下,道:“帮我给余科长准备半斤顶好的茶叶,预祝他大展雄风,扫除黑暗”。 “哎~哎~哎~” 余大儒见李学武不接招,伸手挡开要来送客的彭晓力,给李学武说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都将你了,你得说为了正义,为了人民,咱们一起干啊!” “哦,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啊” 李学武坦然地看着他,一副你说了我才知道,不说我都没听出来的意思。 “不过我最近比较忙,更没有兴趣办这个案子,我觉得你一个人也行的”。 “不行!” 余大儒神经似的往前探着身子,道:“我是说,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个局,布置且实施了这个案子吗?” “想啊~” 李学武抬手示意他说道:“等你破案了,一定要来告诉我,我等你”。 “……” 余大儒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僵持了好一会,这才点头道:“好吧,我投降,我是来跟你借东风的”。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对于他的故弄玄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不过也没拒绝。 “赖山川是一心想要结案了,就连可疑关键点都放弃不查,笃定赵子良不会再出现”。 余大儒阴沉着表情说道:“我怀疑赵子良已经被杀害,且这个案子的背后有更大的问题在潜伏者”。 “你怀疑?”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问道:“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 “可能都有” 余大儒将手里的烟头怼灭了,解释道:“现在形势这么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保留对任何人的怀疑”。 “嗯,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点头表示认同,复又问道:“你的根据呢?” “先说张淑琴和玉兰芳两口子” 余大儒讲道:“两人每月工资总计117块钱有余,看似很多,且没有孩子抚养,但张淑琴还养着家人呢”。 “她家里的生活并不俭朴,吃喝穿戴虽不比赵子良家,但比较寻常人家胜过太多” “我们有过测算,以两人的经济实力,以及后来这几年的矛盾,他们家的富裕程度是有所超标的” “但是!” 余大儒微微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张淑琴在单位从未有过任何违规记录,人品十分可靠”。 “你是说……诈骗案有问题?”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如果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考虑,缺钱,或者需要大量的钱来满足需要的时候,就代表她已经有过前科了”。 “对!就是这样!” 余大儒坐直了身子,道:“谁都缺钱,张淑琴家里的日子再好过也缺钱,可她没有在单位贪墨的过程,怎么会直接对信用社下手呢?” “万一呢?万一有人指使呢” 李学武翻开案卷说道:“现有证据证明她同赵子良之间存在着特殊关系呢”。 “可这并不能证明她是坏人” 余大儒讲道:“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办案还是要从根源上着手细查,不能单纯的以偏概全”。 “玉兰芳我见过了,他说家里的钱财一直都是妻子管理着,张淑琴本身就是财务人员,对这一点很执着” “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更不清楚家里的电器和贵重物品都是怎么来的,还以为是夫妻两个赚来的,只怨妻子大手大脚”。 “赵子良的经济是一定出了问题的,不仅仅是内部报销,还有经常从外度往回带东西,有倒卖成分,盈利颇丰” “这一点最为关键” 余大儒翻开笔记介绍道:“我们测算了一下,就算是他每次都盈利,全部收益加起来也满足不了他们家的生活”。 “更何况是他还有那么多的情人关系呢,那都是要用钱来关联的,这个案子有问题啊”。 “所以你查了杜小燕,对吧?” 李学武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抹了一下烟灰直接怼灭了。 余大儒敲了敲案卷,眯着眼睛说道:“我就知道她有问题!” 说完又有些埋怨地看着李学武,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为啥不说出来?” “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她有问题了?” 李学武扫了一眼对面,顿了顿,说道:“严谨点,这是案子,要用事实来说话的”。 “我要的就是事实” 余大儒眯着眼睛说道:“我去查过杜小燕在信用社的账目,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还能怎么着?” 李学武轻笑道:“一定没有问题的,对吧”。 “艹它嘛!” 余大儒恨恨地一拍桌子,道:“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压着声音给李学武说道:“这个时候信用社会计竟然没有问题?!” “你觉得可能吗?” “嗯,有可能”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我始终坚信组织里像我这样的好干部是远远多于那些坏分子的”。 “……说事儿呢!” 余大儒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村里的小队长都特么知道给自己亲戚多记分,你信这些会计严于律己?” “所以呢?你想怎么查?”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只被请过去负责刑事审讯和研判相关的业务支持,怎么帮你?” “不,不是你,应该说不止是你” 余大儒叽咕叽咕眼睛,问道:“你猜,调查联营厂问题的纪监负责人是谁?” “谁?” 李学武微微抬眉,试探着问道:“向允年?” “哈哈!猜对了!” 余大儒笑着说道:“这个案子的背后之人死也想不到,他将会面对的是谁!” 他掰着手指数道:“市纪监铁面判官、青年刑侦专家,还有保密部最强侦查员……” “嘶~~~” 李学武被他吹的一抽冷气,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混进来一个不太和谐的?” “……” 余大儒有些气急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向允年不配这个称号?” “我特么是觉得……” 李学武话说了一半便抿住了嘴,他真怕说出完整的话来会伤害到自己同某人脆弱的、可有可无的友情。 “你联系一下向允年” 余大儒没在意李学武的表情变化,拿起电话递给李学武说道:“咱们三剑客出手,定然要这些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接过电话重新放好。 看着余大儒有些错愕的表情,道:“你想怎么查总得跟我说清楚吧?” “查杜小燕,跟你想的一样” 余大儒解释道:“我询问过杜小燕关于其家庭生活奢靡的情况,她说都是丈夫给的钱”。 “我特么就不信了,这个案子绝对不是诈骗杀人案!”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认真地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杜小燕的?” “查案嘛~”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一共就这么几个当事人,找不到赵子良,玉兰芳在押,不怀疑她怀疑谁?”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余大儒点点头说道:“可我没有办法直接查杜小燕这个人,她的领导很维护她,分局赖山川好像也跟她熟识”。 说完这些,他又似有所悟地对着李学武说道:“上周你躲了,就是因为这些吧?” “我是凭借男人的直觉猜想到的,就算是赵子良跟张淑琴有染,两人合伙诈骗,但杀人灭口不至于的” 李学武轻松地把话题引过来了,并没有回答余大儒的问题。 而后继续说道:“当初怀疑张淑琴的诈骗动机时就在想,她长得好看,可也不至于让赵子良为了她撇家舍业吧”。 “我在案卷里可没见着赵子良欠钱,或者被查的记录,他看着也不是缺钱的情况” “家里什么都有,生活富足,夫妻恩爱,平时还能采采野,给你五万让你为了一朵野而冒险跑路,你干吗?” “就算是杜小燕能钱,就算是家里的生活负担大,可他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区诈骗杀人?” “动机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可不信他这么爱他的妻子,至少从事实上来看是这样的”。 “如果真的爱,那五万块是不是得给杜小燕留下,可结果两个月过去了,可能吗?” “是啊,相互矛盾了啊” 余大儒点头道:“绝对是出了问题的,你也觉得赵子良没跑,是死了,对吧?” “我可没这么说”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我跟你一样,充分保留对所有人的怀疑”。 “我怀疑是有真实调查为依据的!” 余大儒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怀疑是凭什么?” “直觉”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这就是犯罪心理学,把所有可能排除掉,就算再不可能,也是有可能的了”。 “直觉?那不是瞎胡猜嘛!” 余大儒已经听李学武说了好几次这个词了,不服气地说道:“要这么说,我还觉得这个案子背后有内鬼呢,备不住就是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了呢!” “你特么这不叫直觉!” 李学武翻了眼珠子骂道:“你特么这叫疯了!” —— “怎么了这是?” 张松英同韩雅婷一起来食堂找李学武汇报工作,见他脸色不好便关心了一句。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最近有些辛苦,累的”。 “是嘛,怎么这么忙啊” 张松英坐到了他对面,关心地说道:“就不能把工作往下放一放啊~” “嗯,已经在布置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了两人问道:“怎么?有事儿?” “是饭店的事” 韩雅婷挺着大肚子坐下,看了张松英一眼,随即汇报道:“定好的周三开门营业,不知道您这边还有没有指示”。 张松英也听得出韩雅婷话语里的顾忌,怕是打扰了李学武,有些迟疑地附和道:“是我想来请示一下的,没想到您这么忙”。 “没关系的,上午遇着个混蛋,气的”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李主任那边把名字定下来了吧?” “是,上周接到管委办的通知” 张松英汇报道:“李主任批示‘红星国际饭店’比较原来的六国饭店更大气,宜用”。 “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翻看着笔记本说道:“所有文字类的标注标记都已经定为红星国际饭店,毛巾、浴巾、门牌等标识都在赶工”。 “来得及吧?”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说道:“时间有些急了,对你们来说是个考验”。 “没关系的,厂里三产在支援我们,不用排期” 张松英说道:“现在试营业,很多问题都会遇到,慢慢处理,慢慢学习就是了”。 “主要是客人” 韩雅婷主动开口道:“按李主任的意思,暂时先招待来访的商业旅行团外商,再逐渐开放其他功能区域”。 “嗯,李主任想的多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按领导的意思办,对外办有没有说旅行团什么时候到?” “是的,有协调通知” 张松英汇报道:“暂定于周五下午到,外事部和保密部的人负责接待,地点就在咱们饭店”。 “外事部当然愿意”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饭店就在他们大门口,可是方便了”。 “嗯,来对接的干部也这么说” 张松英笑着同韩雅婷对视一眼,随即解释道:“好像是要先学习,才能开展商业活动”。 “很正常,听组织安排” 李学武点了点她们,叮嘱道:“人员培训要做好,要经常做,尤其是保密问题,千万不要出现差错”。 “明白” 两人齐声应答,张松英拿着笔记本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下国际饭店的人事管理问题。 韩雅婷被安排做了总经理,但国际饭店的筹备工作是张松英负责的。 两人相处的倒是很融洽,都清楚各自的能力和任务,并没有计较权利的得失。 张松英是专业人员,韩雅婷是管理人员,互相尊重,互相认同。 韩雅婷尤其感念张松英当初在她受伤住院期间对她的照料,无论从公事还是私交上,都没有问题。 张松英汇报完人事准备,以及物料和服务情况,韩雅婷又汇报了财务和后勤方面的管理问题。 尤其是李学武给出的管理方案标准,以及服务标准,对她们来说都是新知识。 张松英去羊城考察学习过,还算是接触过新鲜事物,韩雅婷只能通过文件学习来掌握了。 李学武听的很仔细,吃饭的这会儿不时的有干部来找他扯闲蛋,但见他在忙,均是打了招呼去其他隔间了。 结合两人的汇报,大概情况是很清楚的了,李怀德并没有做过多的指示,倒是管委办有意介入管理。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两人才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 名义上是汇报工作,虽然也在说工作,可还是在说问题。 问题的来源还是新上任的师副主任,按管理序列来说,管委办对招待工作有着很高的管理权限。 此前徐斯年跟李学武的关系那是不用说的,厂办也从未有人过问招待所的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从招待所分割出来的小食堂是刘岚在当主任,这大仙儿不知怎么的跟师副主任说到一起了。 所以很自然的,师副主任对小食堂的影响力骤增,中午饭这会儿经常能看到刘岚给他汇报工作。 秦淮茹偷偷骂过几次娘,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他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些都拢在手里。 当初小食堂成立,也是为了满足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就餐罢了,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秦淮茹在意的也不是食堂里那一点点蝇头小利,她不满意的是,当初这小食堂主任的位置还是李学武定的她。 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张松英跟秦淮茹是一个脾气,早看刘岚不顺眼了,刚刚在楼下两人还呛了两句。 这会儿在给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时候难免的要说上几句不忿。 “她也是真饿了,逮着一个就算是宝,谁都敢跟” “那位也是胆子肥,更不嫌脏,真是下得去嘴”。 “行了,少说两句吧” 韩雅婷毕竟年轻面皮薄,劝了张松英一句,随即给李学武请示道:“关于人事布置,您看?” “你是总经理,你问我?” 李学武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着说道:“饭店那边可不比招待所,谁跟你们说过饭店归招待管?” “这……” 韩雅婷同张松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随即齐齐望向李学武,问道:“那归谁管?” “后勤呗” 李学武收拾了面前的碗筷,道:“所有服务类单位都归后勤组管理”。 这话说的真讲理啊,说的好像以前招待所不是归后勤管似的,可后勤真的能管吗? 现在李学武的意思是啥? 韩雅婷和张松英全都懂了,管委办来管,她们就说听后勤的,后勤来管,她们就说听管委办的。 如果两边一起来管,那到时候真要碰一碰,看看对方有没有胆子直接来找李学武。 “就这样吧,多关心一下开业典礼的事” 李学武微微一笑,自信地扔了手里的纸巾,站起身穿了外套。 “我最近有些忙,周三那天的流程我会叫彭晓力拿给我”。 “哦,对了” 都走到门口了,李学武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点了点两人,笑着问道:“你们会钓鱼吗?” “???” 韩雅婷和张松英茫然地对视了一眼,随即疑惑地看着李学武,均是摇了摇头。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点了一下头,说道:“那将欲取之必先允之的道理懂的吧?” 说完也不顾两人到底懂没懂,便转身出了隔间,往楼下走去。 楼上的两人依旧是似懂非懂的模样站在那里,尤其是张松英,还在纠结钓鱼的事。 “钓鱼?什么钓鱼?” 她看向韩雅婷问道:“是让咱们去给他钓鱼?不是不喜欢吃鱼的嘛~” —— 许宁是周一上的火车,家里给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按他的话来说,今年的庄稼缺营养啊。 李学武送他出门的时候笑着调侃他,让他找个边疆姑娘回来过日子。 许宁倒是很开心地承认自己就是有这个目的,他说民族舞蹈团里的姑娘个个都好看,尤其是边疆的。 关于这一点,中原男人审美观点一直在线,所以边疆地区载歌载舞是有原因的。 两人分别的时候都有些不舍,话虽然说的轻松,可都知道是玩笑,互相宽慰罢了。 许宁是随贸易列车离开的,带走了李学武的希望,就像贸易列车一样,希望给他带回收获。 西游小队的事李学武并没有跟许宁详细说明,里面的情况等他到了地方自然清楚。 离别总是带着些遗憾和苦闷,如果再遇见一个上头的混蛋,整天的心情就不美丽了。 余大儒整整在他办公室磨吩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那个案子。 按他的话来说是为了伸张正义,可李学武从他一进屋就知道,这孙子绝对包藏祸心。 你当调查部的人鸡贼,保密部的人就都是傻子? 全特么是无利不起早那一伙儿的,不是内部相互倾轧,就是外部利益纷争,跑不了这几种情况。 就余大儒这点道行还来他这里扒墙豁子,要真想捡便宜,李学武早弯腰了。 这个案子就不是一个吃香占便宜的好坑,对谁下黑手,李学武都不能对郑富华捅刀子。 他故意躲了这个案子,就是没想着让对方为难,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余大儒他们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处,或者瞄准了分局那边的位置,备不住就是他们领导想挪挪腚了。 你还别觉得保密部不稀罕分局的岗位,让余大儒的领导去干郑富华的岗位,那是乐不得的。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保密部里的工作,进去上班的人最开始也不是都想励志做一颗小石子的。 给向允年打电话引荐余大儒这件事,李学武没有做,但在余大儒离开后跟对方通了气。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是以刑侦专家的身份参与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但他办的是纪监工作,没多少交集,所以也没想着主动联系。 这一次余大儒倒是会穿针引线,把两人又联系在了一起。 对于李学武所说的案件疑点,以及对余大儒和他背后关系的提醒,向允年倒是没多少意见。 他是专门查干部的,还真不怕这些人内斗,就算是搞一些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抓住小尾巴。 连续几次跟李学武合作,向允年都吃到了便宜,在系统内部进步的很快,算是青年干部代表了。 这一次巧遇李学武,话里话外的,已经在谈最后利益怎么分配了。 要是没有余大儒这个搅屎棍,李学武还真不想掺和这个案子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搅和,不下场都不行了。 所以李学武给向允年的意见是,谋而后定,不用跟余大儒接触,那狗人鼻子灵的很,知道怎么配合。 至于最后的利益分配,李学武没说的很清楚,在他估计,这个案子查到最后,很可能又是一张纱布盖下来,你看得模糊,不一定怎么处理呢。 当然了,该处理的人是一定要处理的,可就是注意影响这一情况会让办案人员的功劳瞬间大打折扣。 李学武不是这个系统里的人,真拿什么好处说不上,钱财更是不稀罕,多了说就是保住他在分局的关系吧。 有郑富华在分局,姬毓秀的工作方便,以后他的工作也方便。 向允年得了李学武的消息和判断,一撂下电话,便组织人手通过杜小燕和张淑琴这条线,直接去了信用社。 李学武是不会出面的,甚至都不会在分局出面。 既然都跟赖山川说过了,那他就不会去做这个恶人,给人家添麻烦。 恶人自然是要给余大儒和向允年来做,他们一个喜欢做,一个是不在乎。 李学武不成,他还要脸呢,得维持自己光辉正直的形象。 下午正跟周瑶谈着工作,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工作呢,没想到是佟慧美打来的。 她平日里可不敢在工作时间给李学武打电话,甚至都不敢主动联系李学武。 这一次没办法,她同金姣姣是在医院要的这通电话。 “马先生去世了,就在刚刚” 消息很突然,李学武听着也是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马先生是谁。 昨儿下午没等到梅小红的消息,本以为这件事黄了呢,没想到还有曲折。 昨天麦小田夫妇同梅小红一起去拜访马先生,可是没见着面。 因为马先生正在住院,当天医生没让他们探望。 等到了今天,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让麦小田夫妇带着佟慧美二人往医院去。 就这样,佟慧美两人才有些懵懂又激动地见到了这位戏曲界的大师。 老头儿精神还算不错,就是家属面色不是很好。 麦小田夫妇同梅小红解释了这一次去拜访李处长的经由,也说了玉兰芳的情况。 马先生一辈子的人情世故了,哪里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看着站立在麦小田夫妇身边的两个姑娘并没有责怪干女儿的自作主张,叫了两人各唱了一小段。 这位马先生也是个通透之人,先是讲了自己的出身和过往,又点评了两人的唱功和技艺,这才说了下文。 却是没有收徒的意思,主要原因还是他的身体情况,以及他是工老生的,收她们做徒弟,于两人出身并无益。 倒是同梅小红一般,就在这医院,当着几位老友的面,认了两人做义女。 也不知道是感念自己时日无多,没了那么多的忌讳和在意,还是对于今时今日境况的感慨,让他很是坦然地接了心存忐忑的佟慧美和金姣姣敬茶。 屋里无人出言反对,即便看得出佟慧美和金姣姣今日前来多少带着点背景影响。 收两个干闺女,救一个干儿子,还能了却身后事,这买卖做的值了。 接了两人的茶,马先生倒有了说话的理由,给佟慧美和金姣姣指了一位老友,言及要请对方做两人的师父。 那位荀先生是看过两人唱了小段的,也听明白玉兰芳这个案子引出的这段波折。 但见两个姑娘均是柔弱女子,并没有风尘之色,更无狡诈之心,算是默认了马先生的话。 麦小田知道这是个天大的机遇,当即便叫两人跪下给对方敬茶。 荀先生自己也在形势的波涛汹涌中,自然清楚这两位姑娘身后的力量和影响力,更明白老友给自己指的这两个徒弟的意思。 老友的义女,多少全了他的面子,又是麦小田做了保人,这才接了佟慧美两人的茶。 今日在病房里算是立下口盟,正式的拜师礼自然要等以后方便了再行布置。 麦小田感念马先生仁义,主动做了保证,言及会从中周旋,只要玉兰芳没有牵扯其中,定会保他无恙。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被麦小田夫妇带着来医院探望马先生,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前辈大家,本是欣喜。 可懵懂中被麦小田夫妇指使着拜认了义父,又认了四大名旦之一的荀先生做师父,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点慌了。 想起麦小田和梅小红所解释的那些事,又想及李学武的身份,这才明白自己二人能拜师的关键。 所以一方面是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歉意,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能力不足,才艺有限,给前辈师门蒙羞。 她们想要主动拒绝了这份天降惊喜,却又怕这些都是李学武的安排,自作主张难免会冷了情人的好意。 就在两人好生为难之际,刚刚还精神很好的马先生却突然离世,给了两人好大的打击。 刚刚在病房两人已是哭过一场,等马先生家属简单处理了后事,两人主动找到荀先生致歉。 荀先生倒是看得多了,经历的也多了,对两人只说事后来家里拜师,学艺。 佟慧美打这通电话来,就是想问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想了想,告诉她同金姣姣与麦小田商量,先以义女的身份帮忙后事,其他等事后再说。 放下电话,他又打给了沈国栋,让他准备奠仪,同时去打听那位荀先生的身份。 唱戏的,李学武不大信得过。 (本章完) 第951章 别无选择 第951章 别无选择 “我的这颗心啊,全靠一个穷字镇守着” 杨老二踩灭了脚底的烟头,笑着说道:“我要是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 傻柱大声笑道:“我看你现在也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不成,较人家差远了” 杨老二眉毛一挑,示意了大门口站着的两人,道:“怎么,不过去打声招呼?” 他故意调侃道:“听说你跟刘岚还有过一段,论关系算一担挑吧?” “去你的~” “我没有~” “别瞎说~” 傻柱见他如此嚼舌,赶紧抬手打住道:“八竿子打不着,没影的事,从来没有过!” 他看了一眼招待所门口的刘岚,以及穿得溜光水滑的刘岚前夫柴永树,道:“嘿!这小子最近可经常来啊!” “要不我怎么说男人还是得有钱有权呢” 杨老二笑呵呵地说道:“你瞧瞧,以前光听说人家刘岚的男人是废物,明显胡说八道嘛~” “还真不是胡说八道~” 傻柱抽了一口烟,目光盯着门口说道:“这忘八蛋不知道跟哪发了洋财,跑这抖擞了”。 “哎!你还真就别羡慕~” 杨老二挑了挑眉毛,戏谑道:“人家能有今天,正是说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屁~他发光?灯泡也能发光” 傻柱撇嘴道:“我信谁是金子,都不信他是金子,狗肉永远上不得台面”。 “我瞅着不一定” 杨老二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别不是吃醋了吧?是不是真有一腿?” “屁的一腿,还一胯骨呢!” 傻柱使劲儿抽了一口烟,解释道:“是她离了婚想要跟我搭伙,我没同意”。 说着话不是好眼神儿地往楼上瞅了一眼,随即说道:“就算光脚丫,我也不能捡一双破鞋穿啊”。 “哦~~~” 杨老二对招待所里的风流八卦早有耳闻,今日听了傻柱的话,算是了然了。 两人正说着,柴永树同刘岚已经谈完,一个往小食堂走,一个往这边过来了。 柴永树不认识杨老二,倒是认识傻柱,毕竟跟他前妻是一个单位的。 这会儿天色稍暗,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气温还有些干冷。 他穿着一件呢子大衣,脚踩着黑皮鞋,头上还带了一顶翻毛皮的帽子。 这个装扮在时下四九城可不多见,是要多牛气就有多牛气,一般人可置办不起这身行头。 傻柱瞅见他过来便停了说话,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对方。 柴永树以前见着他也是说不上话的,互相瞧不起。 但这会儿不一样了,柴永树吊着眼皮瞥了傻柱一眼,随即撇嘴道:“什么东西~” 说完也不顾愣住的傻柱,踢了停在院里的自行车便跑了。 傻柱还真少有被骂的时候,这会儿冷不丁的挨骂愣了好一会。 “我艹……” “哎!冷静!” 杨老二真是好心,一把拉住了要去追人的傻柱,嘴里连声提醒道:“领导们可都在,别惹事!” 傻柱的脾气可不比从前了,好动手的毛病依然有,可也分时候。 知道他脾气不好,迪丽雅劝过几次不顶用,直接下了狠话。 你要是打架打死了人,直接枪毙都还好,我算是个寡妇。 可你要是蹲了监狱,我一定不给你守活寡,到时候带着孩子改嫁,受罪的是你孩子。 就这一条,傻柱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时刻提醒他,现在他是当爹的人了。 所以杨老二一拉着他,便也就放弃了追人,不过嘴里依旧是骂骂咧咧的,甚至都带上了刘岚。 杨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了他几句,言及今天的日子特殊,不能叫领导们看了不好。 等两人回了后厨,傻柱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正在准备配菜的商德彪瞧了一眼,逗笑道:“呦,这是怎么了?” “遇见条狗,乱咬人” 傻柱没好气地抓了根黄瓜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即摆了摆手,道:“没您的事,今天机会难得,您忙您的”。 说完给站在一旁看商师傅手艺的钱师傅说道:“您老多费心,咱们都是同行,说起来都不算远”。 “嗯嗯,这话客气了” 钱淑彤点了点去灶上的二徒弟杨老二,以及正在备菜的大徒弟魏巍,道:“我们师徒三个来厂里上班,还不是多有你照顾”。 “您才是客气呢” 傻柱嘿嘿一笑,摆摆手说道:“您带着徒弟来轧钢厂,那是李副主任的情,我可不敢领”。 这么说着,抬手示意了商德彪,道:“巧了,商师傅也是托了李副主任的关系,咱们算是一家人”。 他这人就好扯闲蛋,三言两语的算是把几人的关系拉进呼了。 早跟李学武问好的,没了工作的商师傅想要出来找活儿干,在院里提了两次,还收了人家一盆子鸽子。 李学武的回答倒是很明确,让他们等着消息,快十月末问的,今天可算是把消息等到了。 轧钢厂要在城里开个饭店,饭店不仅仅有住宿,当然得有餐厅,有餐厅就需要厨子。 轧钢厂能拿得出手的厨子就这么几个,现在都是三个地方轮换着用,真要是再添一城里的灶,这人手可就真的捉襟见肘了。 所以今儿约好了的,请商师傅准备手艺,国际饭店的副总张松英交代了,先请钱师傅和何师傅看过,再请领导品尝定夺。 人是傻柱带来的,他这一关自然是过了的,主要是钱师傅这里。 虽然领导还是要品尝的,可在他这磕一跟头实在犯不上。 听见傻柱帮自己讲情,商德彪也是客气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钱淑彤可没有拿大,他是府菜师傅,走的是集众家之所长,最是清楚人外有人的道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看着商师傅准备的食补料理,自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在天地阴阳方面结合中医理论,以食物为基础的疗养方子,让人不觉惊叹。 招待所这边的厨房还算是宽敞,傻柱是没有伸手的,杨老二和师兄魏巍用着一个灶台,那是给招待所里客人准备的饭菜。 至于今晚领导那一桌,自然是由钱师傅和商师傅一同准备。 可不是比较,而是李主任习惯了钱师傅的手艺,就算是品尝判断新来厨子的技艺,也不用因噎废食对吧。 四个灶台,一个用来蒸米饭,一个是杨老二的,一个是钱淑彤的,一个是商德彪的。 当听说领导们到了包间以后,厨房里便没了扯闲蛋的工夫,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商师傅的手艺多在炖菜上,毕竟食补讲究的还是滋补,少有爆炒的火气。 但这话也不绝对,你要说葱烧海参有营养,那确实不能犟嘴,毕竟男足吃了都说好的。 先凉后热,盘、碗、碟、盅、锅,各种容器盛着珍馐玉瑶上了桌,后厨的节奏也慢慢的放缓了下来。 直到商师傅的最后一碗汤被服务员端走,厨房里算是歇了下来。 有学徒的工人紧着时间刷碗刷锅收拾灶台,更有学徒往外收拾着厨房垃圾。 钱师傅定的规矩,厨房必须干净整洁,今日事今日毕,多晚都得收拾干净了才能下班。 傻柱今天算是当评委了,拉了有些忐忑的商师傅在厨房角落的小餐桌坐了下来。 这边是给厨子们吃饭喝茶休息时用的,有这种待遇可不是他们骄傲自大。 经常下厨房的人都清楚,做完一大桌子菜,厨子就饱了,什么都吃不下。 专业的厨师更是如此,他们要吃上这顿晚饭,要么提前,要么延后。 提前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这个规矩,基本上都是延后。 所以这会儿桌上摆了几样跟刚刚端给领导那边一样的菜,都是他们多备多炒出来的。 就是这一点,连当初刘岚在这边管事儿时都没有多说话的。 厨房自成一体,只要不是往家里端,怎么吃,怎么用,都得听厨子的。 当然了,似是傻柱那般往家里带的也不在少数,可也得有时有晌,有一套规矩。 “您甭担心,就依您那手艺准没问题” 傻柱宽慰了商师傅一句,随即看了看独自坐在里面的魏巍,以及他身边的拐杖。 “魏师傅,咱们认识的时间可不算短了,您这终日里沉闷着,看着不像是天生的吧?” “何师傅” 杨老二见傻柱扯闲蛋逗自己师兄,赶紧提醒了一句,随即眼神便观望了师兄一眼。 魏巍端着饭碗的手一僵,抬起头看了看傻柱,微微一笑道:“何师傅对不住,我话不多,您说您的”。 “是我唐突了” 傻柱见他客气,连连摆手道:“咱们坐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还真没正经聊过呢”。 钱淑彤沉默地坐在那,端起饭碗尝了尝鸡汤,这是商师傅的手艺。 商德彪正担心着自己的工作,这会儿发现桌上的气氛不对,赶紧敛了心神。 进厂是一坎儿,跟同事处好关系又是一坎儿呢。 魏巍不清楚何师傅的关注点怎么就落在了自己身上,这会儿低着头并没有作答。 就在气氛凝固的时候,有服务员找了过来,说是领导吃的好,叫商师傅过去说话。 商德彪惊喜的一抬眉毛,听着众人的恭贺声矜持地做了个揖。 傻柱笑着推了他出门,提醒他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让领导们久等。 饭桌这边师徒三人对视一眼,均隐藏了情绪,只当何师傅刚才没有提起这个。 傻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借着送商师傅出门遮掩过去,再回来只说今晚的饭菜,没再看向魏巍。 —— 周二这天下午,李学武正在办公室里看着资料,是羊城转过来的,关于同五丰行的合作细节。 食品加工厂的投建工作有序进行,机械设备由五丰行负责采购运输,并且指导安装。 而在食品原材料以及货物运输上,五丰行那边提供了一些帮助和支持。 这里不得不提到五丰行在内地的“三趟快车”。 港城以两广人士居多,食品崇尚“生、猛、鲜、活”,但港城土地狭小,食品必须主要依赖内地供应。 六十年代初,“供应港澳鲜活商品三趟快运货物列车”应运而生,也就是李学武手中文件所提到的“三趟快车”。 货物从华中、华北和华东地区运到深城,由深城火车站运至罗湖火车站,再由五丰行统一分销到港城市场。 五丰行的意见是,从华北到港城的这趟列车时有富余,是否筹备一定的原材料采购事宜。 同时也在考虑食品加工厂的产品是否通过这条渠道到港。 李学武对于货物运输以及原材料采购事宜并不更多意见,唯一的要求便是成本控制,以及品质控制。 在看过手里的资料过后,要求彭晓力组织人手草拟一份计划书,这件事还要请李主任批示的。 李学武有心完备食品加工厂的供应链系统,包括同津门水产总公司商谈的那件事。 但张长明回去近一个月了都没有消息,他也不敢把所有的宝押在对方身上。 所以在跟南方两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负责人保持着一定的沟通和联系,随时都能开展合作。 运输永远都是困扰发展的难题,轧钢厂已经在筹备建设第三条冷冻列车了,目前两条列车均已实现全时间运转。 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通过电台与各办事处及联合单位协调联系,更是派出机动业务人员前往各地开展贸易业务。 只要业务达成合作,并且财务给出贸易实际价值,这边就会安排采购运输,贸易网络正在磕磕绊绊地跑起来。 虽然会因为制度、信息等因素阻碍工作效率,但对比以前的缓慢,现在已经给了李怀德惊喜。 两条贸易列车就似长龙一般在铁轨上疾驰,驮带的是计划经济下轧钢厂同其他联合单位的市场经济产物。 可以说,这种网络贸易的建设给上面的领导带来了一定的启发。 尤其是轧钢厂恪守本心,并没有主动破坏当前计划经济的平衡,一直遵照上面的指示,灵活实施。 正是因为这一点,有人说李怀德带着轧钢厂在走钢丝,也有人说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更有人诋毁李怀德,说他在倒行逆施,是精神的倒退,是拖了社会主义的后腿。 关于这一点,李怀德并没有做出正面回应,无论是联合贸易,还是对外贸易,见着了真金白银的他,内心无比的坚定,赚钱的心不可动摇。 昨晚在招待所,他再一次品尝到了权利的美味,听着商师傅讲述食补药补的作用,以及对方此前的工作,他真是感慨万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李怀德当然不是寻常百姓,但以前宫廷药膳也好,后来的休养食疗也罢,都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现在轧钢厂有了钱,能招收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得更多的名,获更多的利,你让他停下脚步讲团结? 李学武同景玉农所做出的经济贸易管理办法,以及对外合作方案他并没有看太多。 也不能说是看不懂,其实是懒得看,一个人尚且能坑他,可李怀德很确定,李学武同景玉农的关系不太好,不可能合起伙来坑他。 此前李学武同景玉农还因为三产的业务有过矛盾,后来虽然缓和了关系,但矛盾依然存在。 李怀德笃定用李学武管经济,必然要用景玉农管财务,这叫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事实上情况如他所料,景玉农同他们在羊城虽然合作很愉快,但回来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亲近的意思。 李学武这边在同财务和人事沟通过程中还有过分歧和争论,同景玉农在会议也不是没有过争执。 李怀德看在眼里,急在脸上,乐在心里,一个劲儿的从中缓和关系,两头说和。 昨天上午开会讨论汽车制造厂收购案的时候,李学武就对财务和人事做出的收购方案表达出了不满情绪。 尤其是针对财务所做出的土地置换以及机械设备处理意见,他讲了许多意见,把财务的方案批评的体无完肤。 这当然引起了景玉农的不满,两人在会议上还呛呛了两句,好在是有李怀德安抚。 而今天李学武拿着收购案意见书去见李怀德的时候,得到了一些认同和批评。 李学武看得出来,老李开始玩下三滥的招数了,真觉得轧钢厂现在天下太平,狡兔死走狗烹了? 在他这边说一些支持他的话,刻意贬低几句景玉农,又适当地批评了他几句态度问题。 又拉又打吗? 而在景玉农那边则是同样的套路,说了些贬低他的话,刻意制造矛盾。 别问李学武是怎么知道李怀德跟景玉农说了什么的,这是秘密。 此前师弱翁的态度变化就引起了李学武的注意,这一次的试探直接吊起了老李的尾巴。 所以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呢,对于李怀德这种人,除了讲成功学,你还得给他上一上厚黑课。 当然了,李怀德是轻易不能动的,在这个时期,他谁都能动,唯独李怀德不能动。 这么好的挡……领导上哪找去。 要动只能动那些不自量力,听风就是雨的那种人。 所以上周时候,当景玉农看见工作简报上,李学武因为工作忙,改由师弱翁负责红星国际饭店开业筹备工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损小子要挖坑了。 从来只见过李学武吃小亏,可没见过他上大当的,敢招惹他? 这坏蛋在会议上偷偷给自己使眼色,随后便对着财务报告发难,你说她有啥不懂的。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傻瓜,明明前面有无数人掉他坑里的,仍然有人不信邪。 —— “我信了你个邪哦~” 夏中全忐忑的心在李学武拿出一份“设计稿纸”的时候终于落了地。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损小子叫自己来准没有好事! 不用怀疑他的猜测,更不用仔细看桌子上的那份“设计稿纸”他就知道轧钢厂建厂以来最伟大的发明家又有新节目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学武不满地看着战术后仰的夏中全,对方看自己设计稿纸畏之如虎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 “我辛辛苦苦的搞设计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厂,还不是为了广大的职工群众!” “你就说!你摸着良心说!” 李学武拍了拍桌子,指着夏中全说道:“但凡技术处能拿的出几样像我这般划时代的产品设计方案,我用得着起早贪黑的搞设计嘛!” “李副主任,咱说话可别亏心!” 夏中全抖了抖手里的“设计稿”亮给李学武看,嘴里更是无情地问道:“您管这叫起早贪黑搞出来的划时代产品设计啊?” “是起早贪黑这个词出了轨,还是特么划时代这个词劈了腿啊,这里面哪有设计啊!”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设计?” 李学武眯着眼睛故作凶狠地点了点稿纸问道:“你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画的是啥?” “废话,你要这么说,我也会画‘划时代’的产品设计稿!” 夏中全随手将稿纸放在了一边,愁的双手捂住了脸,他现在都要拿脑袋去撞墙了。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一台摩托车,还是弯梁的、小排量摩托车。 但是! 但是! 李学武拿着这狗屁玩意找他来,让他拿去当设计稿,搞出成品来,实在是有点欺负人了。 这损小子真是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啊,轧钢厂这么大,为啥专挑他来祸祸啊。 当初搞的那台吉普车还有原型可以参考,参照设计重新画图纸还能有个数据,现在这个特么是个啥? “李副主任,咱们实话实说” 夏中全现在是掉进老虎洞了,身为总工的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面前这位“设计大师”掌握着轧钢厂所有工业与贸易项目的管理权。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他,也在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管辖范围内,而李学武就是这个办公室的副主任。 以前李学武拿图纸让他干活是以利相诱,现在是以权施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中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您确定不是错拿了您闺女的大作?” “夏工,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作品很差?” “额……这不能用差来形容吧?” 夏中全苦恼地看着手中的小摩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了。 差?怎么能说是差呢,这完全就是一坨狗屎啊! 当然了,他可不敢当着李学武的面说出真心话来,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您怎么想起设计小摩托车来了?” “唉~~~” 李学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 待呼出一口烟雾,这才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咱们厂要兼并一些汽车制造厂吧?” “这我当然知道了” 夏中全看了看手里的臭狗屎,疑惑地问道:“可这跟摩托车有啥关系?” “因为他们也造不出别的什么来”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是不赞成收购那些破烂的,可谁让咱们惹不起人家呢”。 “这全是无奈之举啊,那些人和机械兼并过来,与咱们的生产设备完全不兼容,那就是堆垃圾”。 他有些苦恼地说道:“可是垃圾也不能随便丢弃啊,只能想着废物利用,总不能养着他们吃闲饭不是”。 “所以您想着造摩托车?” 夏中全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玩意有人要?” “哎!你不要说的这么绝对”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道:“当初是谁说我设计的红星羚羊是臭狗屎的?!” “我……” 夏中全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就怎么被对方听了去,这会儿哑口无言,谁让人家的设计投产了呢。 敢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评价李学武的设计了,从健身器材以及消防工具车时就开始了。 “你不要指望兼并过来的工人有多少技术能手,有也不会给咱们,让咱们捡便宜的”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咱们的汽车制造厂也不是谁都能上岗的,到时候必然要甩下来一批人”。 “怎么办?” 他看着夏中全问道:“真要是按照厂里的制度实施,这些人会不会闹,会不会炸窝?” “摩托车……” 夏中全已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思考着说道:“好像不太合适吧?” “恰恰相反,这几天我真有仔细调查过摩托车的制造情况” 李学武胳膊拄在桌子上,看着夏中全问道:“现在商店里最便宜的摩托车要多少钱?” “怎么也得三四千块吧~” 夏中全微微皱眉想了想,看着李学武眼睛贼亮贼亮的,惊讶地问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咱们厂生产一台这样的摩托车” 李学武敲了敲自己的划时代大作稿纸,看着夏中全叽咕叽咕眼睛,问道:“卖一千块钱,你觉得有没有人买?” “一千块?!” 夏中全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随即掐住了手里的稿纸,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不就是给自行车按个发动机嘛,成本绝对能控制在五百块钱以内”。 “我说~!” 夏中全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搞红星羚羊玩价格战已经够得罪人的了” “你现在还来这套,非要把咱们厂的朋友都得罪尽了是吧~” “什么话这叫!” 李学武不满地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厂,为了咱们厂职工群众……” 得,又是这套词,夏中全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他仔细看着手里的灵魂画作,怎么都看不出五百块钱的成本价来,更别说一千块钱的售价了。 “你听我给你说啊!” 李学武点了点他手里的稿纸,道:“生产制造依旧选择流水线模式,供应链零件便宜就采购,供应链零件不便宜就自己造” “车身架构咱们厂自己能做,交给五金厂或者三产” “发动机、变速箱这些东西兼并来的厂子里就能造,到时候单独成立小工厂,并进供应链里面去” “发动机就选最小最便宜的50cc就行,其他零部件能用新材料的坚决不用金属材料……”。 “你这……” 夏中全挠了挠脑袋,翻看着设计方案说明,道:“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除了重新设计外观,加了一些里胡哨的灯啊、皮革座椅啥的,也没什么新奇设计嘛~” “你不懂,这叫营销,这叫经济,这叫贸易!” 李学武才不会告诉他,后世雷布斯比他玩的还呢,至少他还有自己的加工厂。 资源整合,如果追求性价比,那就是如何把一堆垃圾重新装点门面变成优秀实惠的一门学问了。 巧了不是,李学武家里就是干废品回收再利用的,专业对口。 夏中全实在是不懂什么叫营销,图片他是看不出来什么了,只能从设计方案上来寻找思路了。 从李学武对各个位置的要求上来看,那就是能简则简,不能简就换的设计思路。 外壳全用塑料一体成型,用李学武的话来说,骑摩托车摔跟头,就是钢铁的也一样会死人。 如果换成塑料的恰恰相反,有可能在关键位置起到保护作用。 发动机选用50cc排量,适合在城市路面通行,可以作为优于自行车的快速交通方式进行定位。 尤其是在价格上的控制,能卡五百就卡五百,能卡三百就卡三百。 如果成本价能卡到三百块钱,李学武甚至都决定把这台摩托车定价为六百元。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啊,汽车界的搅屎棍又来摩托车领域搅和了,这工业领域轧钢厂早晚没朋友。 三千块的摩托车买不起,六百块的摩托车能大量生产,且对内不要票的情况下,绝对能引起一阵风潮。 甚至,李学武跟夏中全讲,只要成本能控制住,对内可以开展成本倾销的形式,普及摩托车。 夏中全实在是有些无语了,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问道:“你确定要搞这个?” 说完叹了一口气说道:“哪怕是搞卡车,搞公交车也行啊”。 “不~不~不~” 李学武认真地否定道:“咱们厂已经没有多余的资源投给汽车制造领域了,必须用红星羚羊站住脚跟才能走下一步”。 “而摩托车是资源整合的产物,也是咱们厂被逼无奈不得不接受,且自谋生路的产物” 他看着夏中全说道:“兼并工作才刚刚开始,就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未来的屁事会更多”。 “好吧” 夏中全现在只负责技术管理,李学武是领导,当然得听他的。 “不过这件事我怎么没在其他领导那里听说过?” “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说道:“其他领导又不管工业和贸易”。 “不对!” 夏中全突然警醒了过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又在给谁挖坑呢?” “不会特么又是我吧?” —— 十二月二十四日,已经更名为红星国际饭店的门前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红旗招展……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时期,在这个位置,如果敢这么干,说不定哪天就关门大吉了。 说是开业典礼,实际上只有厂里的一众领导以及兄弟单位的负责人来参观祝贺。 饭店内部已经重新装修完成,在最大可能保留原本设计风格的基础上,增添了许多现代设计元素。 同时更新换代了许多设备设施,比如那台老电梯,以及内部的所有照明和服务设施。 比照羊城宾馆的服务标准,这边同样拥有24小时热水洗浴、室内空调、室内卫生间、实木家具,以及高标准房间住宿服务等等。 很多设备是从专业厂加急采购的,张松英也同厂里设计部门一起研究设计了一些专有设备,比如厨房设备,比如消防系统,比如卫生排污系统等等。 李怀德故地重游,感慨依旧,相比于上次的索然无味,这一次看起来颇有几分得意。 很多设计元素都是张松英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多次跟他汇报请示,最终拿定的主意。 能亲手创作一家大饭店,李怀德在厂班子面前,在兄弟单位负责人面前,脸上忍不住浮现起了笑意。 尤其是当然众人议论这里的先进,以及对那些特殊时代标记进行回忆的时候,他在内心都会狂喊:我的,都是我的! “找你半天了~” 余大儒看了一眼前面正在逛餐厅的轧钢厂领导,拽了李学武的胳膊往旁边的舞厅走去。 这间小舞厅不算小,可也不算很大,百十来个人玩耍还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今天领导来参观,这里的灯全都打开了。 余大儒看了外面一眼,伸手关上了房门,这里的隔音效果一流,也不怕有人偷听。 “我跟你说啊,这个杜小燕还真的有问题!” “你去找向允年了?”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找了张沙发坐了下来,抬了抬眉毛问道:“还是你自己调查到的?” “你甭蒙我!” 余大儒坐在了李学武的侧面,瞪着眼睛说道:“我就不信我走了你没给他打电话!” “所以呢?” 李学武很坦然地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调查出来的?” “这是当然~!” 余大儒肯定地说道:“不能查她在信用社的问题,我就查她的老底儿!” “有一个事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点了点茶几,讲道:“张淑琴的诈骗毫无来由,更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太反常,太突兀了!” “一个人要做下这等大案,怎么可能是临时起意,怎么可能忍得住事前没有任何布置呢,太反常了!” “所以,我逆向思考了一下,杜小燕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干净,那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呢?” “这一查,还真有重大发现” 余大儒微微瞪着眼睛说道:“你说杜小燕家里有钱,生活奢靡,都是赵子良贪墨的,都是从外地往回背东西赚的”。 “可是,赵子良的老爹老娘,兄弟姐妹并没有获得多少好处,反而是杜小燕!” “我有调查到杜小燕的娘家父母兄弟,各个都富裕的很,手表自行车样样都不缺”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农村出身的他们,靠啥享受得起这些东西的?” “你查杜小燕,都查到她娘家去了?” 李学武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余大儒问道:“别告诉我是你自作主张,一个人去查的这些”。 “这些你甭管” 余大儒一摆手,道:“这个案子绝对是有问题的,牵扯的绝对不止她一个”。 “所以你的目标也不是杜小燕,更不是这个案子,对吧” 李学武语气低沉地说道:“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调查,你也不怕走夜路被人家敲闷棍”。 “闷棍我都不怕”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怕有人背后打我黑枪”。 “我看离这一天不远了”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你要这么查,小心你们领导都不敢保你啊”。 余大儒听着李学武这么讲,刚刚的激动全都消散不见,异常地沉默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静谧的舞厅内却能听得见走廊里的说话声。 “这个案子我必须办” 余大儒的声音有些干涩,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算是出了问题背黑锅,我别无选择”。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你还想找向允年?让他帮你查?” “不,我是来找你的” 余大儒微微摇头,讲道:“我想请你出面,帮我介绍给分局的郑副局长”。 “哦?” 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眯,看了余大儒好半晌,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可以,随时”。 “如果我能过了郑副局长那一关,是不是意味着你就能出手帮我了?”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地讲道:“为人民服务是我的做事标准,维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的誓言!” (本章完) 第950章 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 第950章 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 “你怎么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余大儒晃晃悠悠很没正型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摆了摆手,示意跟进来的彭晓力赶紧泡茶,他自己则是很随意地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你这里又不是白虎厅,来一根儿”。 “你拿的是我的烟”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对方不客气,怼道:“保密部都似你这般闲嘛?” “什么话这叫!” 余大儒晃了晃手里的香烟,眯眼笑道:“我今天来是有公务在身!” “你有母务管我屁事~”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起了文件。 这是块儿狗皮膏药,你要是真拿他当块儿料搭理,一上午甭干别的了。 他们现在闲的五脊六兽,自己可工作一大堆呢。 “哎!你还别说!” 余大儒也没在意李学武的冷落,使劲抽了一口烟,挑着眉毛说道:“今天这个案子还真跟你有关系”。 “有话说,有屁放”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没见着我这忙着呢嘛,马上有个会,没工夫陪你聊闲篇儿”。 “我都说了有公务!” 余大儒从身后的包里抽出一份案卷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敲了敲。 李学武没在意地瞅了一眼,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看向对面,问道:“怎么扯到你们了?” “因为你们……” 余大儒刚想放炮,看着李学武眼神不善,赶紧改口道:“因为他们都是废物呗!” “你敢跟我去分局把这话再重新说一遍吗?”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你要说敢,我还真敬你是条汉子”。 “不敢!是不能!” 余大儒理直气壮地一拍桌子,道:“我余大儒行走江湖讲的是一个义字,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坏话呢!” “嘶~~~” 李学武一撇嘴,“夸奖”道:“你这个义字是特么名同实异的异吧!” 说完抬手用钢笔点了点对方带来的案卷,问道:“让你们查啥?” “查赵子良” 余大儒抽了一口烟,挑眉问道:“这不是闻听李处长明察秋毫,火眼金睛,特来请教一二嘛~” “你要是闲着没事扯淡玩,出门右转”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道:“孙主任这会儿应该没啥事,你们可以唠唠”。 “哎!李处长,我这儿正经跟你探讨案情呢” 余大儒立即认真了表情,手按在了案卷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怀疑这个案子不对头,有蹊跷”。 “哦?那是余科长神机妙算,一望而知啊” 李学武把刚才对方的调侃原封不动的尿了泼尿又扔了回去。 余大儒就知道在这讨不着便宜,可谁让他就喜欢跟李学武扯犊子玩呢。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领导为啥让我来支援这个案子?” 他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风风火火的搞了这么长时间,有一点收获嘛!” “我觉得你们领导让你出来,不一定是你的能力有多强” 李学武撇嘴道:“有没有可能他实在是讨厌你这张嘴呢?!” “笑谈!” 余大儒强调道:“你都不知道我们领导有多器重我,大案要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了!”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他,拧了手里的钢笔问道:“你倒是说说,看出什么蹊跷来了”。 “哎~~~这才有个请教的样子嘛~” 余大儒是说他胖就敢喘的人,这会儿继续撩拨李学武道:“你们认定赵子良是诈骗和杀人的凶手,可我不这么认为”。 “哦?是嘛~”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靠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分局那边请我们的系统帮忙调查赵子良的行踪,以确定其生死” 余大儒在讲案子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一边抽出案卷,一边解释道:“可我们沿着信件发送的地址找寻,以及从直隶了解到的情况看,赵子良并没有出现的可能”。 “他要是想走,就不可能往回打那个电话!” 他言之凿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更不可能写那些信回来,他是傻子嘛?!” 这么说着,将案卷示意给了李学武看,道:“从信件的笔迹上我们进行了比对研究,根本不是赵子良的”。 “还有,我们做了指纹采集” 余大儒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所有可能接触信件的人我们都查了,信纸上的指纹痕迹根本不在其内”。 “这说明什么?” “什么?” 李学武也是眯起了眼睛,道:“说明张淑琴案另有其人,说明赵子良也出了问题?” 啪! “对头!” 余大儒使劲儿一拍桌子,手指点了李学武,一副君子所见略同的表情道:“我跟你想的一模一样!” 端了茶杯过来的彭晓力忍不住嘴角抽搐,满轧钢厂踅摸,敢跟李学武拍桌子的可不多见。 余大儒却是没在意他的表情,而是激动地说道:“这个案子有意思之处就在于赵子良有罪,纪监可正在查他呢”。 “如果同这个案子一起被发现,并且人又消失不见,你说谁会想到他不是凶手呢?” “你呗~” 李学武没在意地弹了弹烟灰,丝毫没有被他的惊奇发现所震惊到。 “人家请你们是来找赵子良的,你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瘪了吧?” “……什么叫狗拿耗子!” 余大儒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我这是大公无私,是真知灼见,是鞭辟入里啊!” “嗯,结果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最后的话。 余大儒知道李学武就在这个案子里,当然瞒不过他,有些沮丧地说道:“我特么真是服了,他们都是饭桶!” 说完犹自不服气地灌了一口茶,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特么跟草菅人命何异?” “饭桶!废物!混蛋!” “你最好点出名字来” 李学武坏笑道:“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在说谁呢”。 “少扯蛋了~” 余大儒气恼地挥了挥手,说道:“从知道你躲了的时候我就琢磨出来他想干啥了,这忘八蛋”。 “他就不怕这个案子以后有反复?我就不信他能逃得过惩罚!” “也不一定”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万一十年二十年的没有新的线索出现,这件事对他影响不大”。 “我不服!” 余大儒一摆手,说道:“你要是怕了尽管躲开,我不怕,甭管他是谁,想干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嗯,加油,我看好你” 李学武给彭晓力示意了一下,道:“帮我给余科长准备半斤顶好的茶叶,预祝他大展雄风,扫除黑暗”。 “哎~哎~哎~” 余大儒见李学武不接招,伸手挡开要来送客的彭晓力,给李学武说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都将你了,你得说为了正义,为了人民,咱们一起干啊!” “哦,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啊” 李学武坦然地看着他,一副你说了我才知道,不说我都没听出来的意思。 “不过我最近比较忙,更没有兴趣办这个案子,我觉得你一个人也行的”。 “不行!” 余大儒神经似的往前探着身子,道:“我是说,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个局,布置且实施了这个案子吗?” “想啊~” 李学武抬手示意他说道:“等你破案了,一定要来告诉我,我等你”。 “……” 余大儒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僵持了好一会,这才点头道:“好吧,我投降,我是来跟你借东风的”。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对于他的故弄玄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不过也没拒绝。 “赖山川是一心想要结案了,就连可疑关键点都放弃不查,笃定赵子良不会再出现”。 余大儒阴沉着表情说道:“我怀疑赵子良已经被杀害,且这个案子的背后有更大的问题在潜伏者”。 “你怀疑?”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问道:“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 “可能都有” 余大儒将手里的烟头怼灭了,解释道:“现在形势这么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保留对任何人的怀疑”。 “嗯,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点头表示认同,复又问道:“你的根据呢?” “先说张淑琴和玉兰芳两口子” 余大儒讲道:“两人每月工资总计117块钱有余,看似很多,且没有孩子抚养,但张淑琴还养着家人呢”。 “她家里的生活并不俭朴,吃喝穿戴虽不比赵子良家,但比较寻常人家胜过太多” “我们有过测算,以两人的经济实力,以及后来这几年的矛盾,他们家的富裕程度是有所超标的” “但是!” 余大儒微微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张淑琴在单位从未有过任何违规记录,人品十分可靠”。 “你是说……诈骗案有问题?”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如果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考虑,缺钱,或者需要大量的钱来满足需要的时候,就代表她已经有过前科了”。 “对!就是这样!” 余大儒坐直了身子,道:“谁都缺钱,张淑琴家里的日子再好过也缺钱,可她没有在单位贪墨的过程,怎么会直接对信用社下手呢?” “万一呢?万一有人指使呢” 李学武翻开案卷说道:“现有证据证明她同赵子良之间存在着特殊关系呢”。 “可这并不能证明她是坏人” 余大儒讲道:“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办案还是要从根源上着手细查,不能单纯的以偏概全”。 “玉兰芳我见过了,他说家里的钱财一直都是妻子管理着,张淑琴本身就是财务人员,对这一点很执着” “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更不清楚家里的电器和贵重物品都是怎么来的,还以为是夫妻两个赚来的,只怨妻子大手大脚”。 “赵子良的经济是一定出了问题的,不仅仅是内部报销,还有经常从外度往回带东西,有倒卖成分,盈利颇丰” “这一点最为关键” 余大儒翻开笔记介绍道:“我们测算了一下,就算是他每次都盈利,全部收益加起来也满足不了他们家的生活”。 “更何况是他还有那么多的情人关系呢,那都是要用钱来关联的,这个案子有问题啊”。 “所以你查了杜小燕,对吧?” 李学武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抹了一下烟灰直接怼灭了。 余大儒敲了敲案卷,眯着眼睛说道:“我就知道她有问题!” 说完又有些埋怨地看着李学武,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为啥不说出来?” “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她有问题了?” 李学武扫了一眼对面,顿了顿,说道:“严谨点,这是案子,要用事实来说话的”。 “我要的就是事实” 余大儒眯着眼睛说道:“我去查过杜小燕在信用社的账目,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还能怎么着?” 李学武轻笑道:“一定没有问题的,对吧”。 “艹它嘛!” 余大儒恨恨地一拍桌子,道:“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压着声音给李学武说道:“这个时候信用社会计竟然没有问题?!” “你觉得可能吗?” “嗯,有可能”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我始终坚信组织里像我这样的好干部是远远多于那些坏分子的”。 “……说事儿呢!” 余大儒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村里的小队长都特么知道给自己亲戚多记分,你信这些会计严于律己?” “所以呢?你想怎么查?”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只被请过去负责刑事审讯和研判相关的业务支持,怎么帮你?” “不,不是你,应该说不止是你” 余大儒叽咕叽咕眼睛,问道:“你猜,调查联营厂问题的纪监负责人是谁?” “谁?” 李学武微微抬眉,试探着问道:“向允年?” “哈哈!猜对了!” 余大儒笑着说道:“这个案子的背后之人死也想不到,他将会面对的是谁!” 他掰着手指数道:“市纪监铁面判官、青年刑侦专家,还有保密部最强侦查员……” “嘶~~~” 李学武被他吹的一抽冷气,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混进来一个不太和谐的?” “……” 余大儒有些气急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向允年不配这个称号?” “我特么是觉得……” 李学武话说了一半便抿住了嘴,他真怕说出完整的话来会伤害到自己同某人脆弱的、可有可无的友情。 “你联系一下向允年” 余大儒没在意李学武的表情变化,拿起电话递给李学武说道:“咱们三剑客出手,定然要这些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接过电话重新放好。 看着余大儒有些错愕的表情,道:“你想怎么查总得跟我说清楚吧?” “查杜小燕,跟你想的一样” 余大儒解释道:“我询问过杜小燕关于其家庭生活奢靡的情况,她说都是丈夫给的钱”。 “我特么就不信了,这个案子绝对不是诈骗杀人案!”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认真地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杜小燕的?” “查案嘛~”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一共就这么几个当事人,找不到赵子良,玉兰芳在押,不怀疑她怀疑谁?”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余大儒点点头说道:“可我没有办法直接查杜小燕这个人,她的领导很维护她,分局赖山川好像也跟她熟识”。 说完这些,他又似有所悟地对着李学武说道:“上周你躲了,就是因为这些吧?” “我是凭借男人的直觉猜想到的,就算是赵子良跟张淑琴有染,两人合伙诈骗,但杀人灭口不至于的” 李学武轻松地把话题引过来了,并没有回答余大儒的问题。 而后继续说道:“当初怀疑张淑琴的诈骗动机时就在想,她长得好看,可也不至于让赵子良为了她撇家舍业吧”。 “我在案卷里可没见着赵子良欠钱,或者被查的记录,他看着也不是缺钱的情况” “家里什么都有,生活富足,夫妻恩爱,平时还能采采野,给你五万让你为了一朵野而冒险跑路,你干吗?” “就算是杜小燕能钱,就算是家里的生活负担大,可他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区诈骗杀人?” “动机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可不信他这么爱他的妻子,至少从事实上来看是这样的”。 “如果真的爱,那五万块是不是得给杜小燕留下,可结果两个月过去了,可能吗?” “是啊,相互矛盾了啊” 余大儒点头道:“绝对是出了问题的,你也觉得赵子良没跑,是死了,对吧?” “我可没这么说”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我跟你一样,充分保留对所有人的怀疑”。 “我怀疑是有真实调查为依据的!” 余大儒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怀疑是凭什么?” “直觉”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这就是犯罪心理学,把所有可能排除掉,就算再不可能,也是有可能的了”。 “直觉?那不是瞎胡猜嘛!” 余大儒已经听李学武说了好几次这个词了,不服气地说道:“要这么说,我还觉得这个案子背后有内鬼呢,备不住就是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了呢!” “你特么这不叫直觉!” 李学武翻了眼珠子骂道:“你特么这叫疯了!” —— “怎么了这是?” 张松英同韩雅婷一起来食堂找李学武汇报工作,见他脸色不好便关心了一句。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最近有些辛苦,累的”。 “是嘛,怎么这么忙啊” 张松英坐到了他对面,关心地说道:“就不能把工作往下放一放啊~” “嗯,已经在布置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了两人问道:“怎么?有事儿?” “是饭店的事” 韩雅婷挺着大肚子坐下,看了张松英一眼,随即汇报道:“定好的周三开门营业,不知道您这边还有没有指示”。 张松英也听得出韩雅婷话语里的顾忌,怕是打扰了李学武,有些迟疑地附和道:“是我想来请示一下的,没想到您这么忙”。 “没关系的,上午遇着个混蛋,气的”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李主任那边把名字定下来了吧?” “是,上周接到管委办的通知” 张松英汇报道:“李主任批示‘红星国际饭店’比较原来的六国饭店更大气,宜用”。 “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翻看着笔记本说道:“所有文字类的标注标记都已经定为红星国际饭店,毛巾、浴巾、门牌等标识都在赶工”。 “来得及吧?”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说道:“时间有些急了,对你们来说是个考验”。 “没关系的,厂里三产在支援我们,不用排期” 张松英说道:“现在试营业,很多问题都会遇到,慢慢处理,慢慢学习就是了”。 “主要是客人” 韩雅婷主动开口道:“按李主任的意思,暂时先招待来访的商业旅行团外商,再逐渐开放其他功能区域”。 “嗯,李主任想的多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按领导的意思办,对外办有没有说旅行团什么时候到?” “是的,有协调通知” 张松英汇报道:“暂定于周五下午到,外事部和保密部的人负责接待,地点就在咱们饭店”。 “外事部当然愿意”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饭店就在他们大门口,可是方便了”。 “嗯,来对接的干部也这么说” 张松英笑着同韩雅婷对视一眼,随即解释道:“好像是要先学习,才能开展商业活动”。 “很正常,听组织安排” 李学武点了点她们,叮嘱道:“人员培训要做好,要经常做,尤其是保密问题,千万不要出现差错”。 “明白” 两人齐声应答,张松英拿着笔记本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下国际饭店的人事管理问题。 韩雅婷被安排做了总经理,但国际饭店的筹备工作是张松英负责的。 两人相处的倒是很融洽,都清楚各自的能力和任务,并没有计较权利的得失。 张松英是专业人员,韩雅婷是管理人员,互相尊重,互相认同。 韩雅婷尤其感念张松英当初在她受伤住院期间对她的照料,无论从公事还是私交上,都没有问题。 张松英汇报完人事准备,以及物料和服务情况,韩雅婷又汇报了财务和后勤方面的管理问题。 尤其是李学武给出的管理方案标准,以及服务标准,对她们来说都是新知识。 张松英去羊城考察学习过,还算是接触过新鲜事物,韩雅婷只能通过文件学习来掌握了。 李学武听的很仔细,吃饭的这会儿不时的有干部来找他扯闲蛋,但见他在忙,均是打了招呼去其他隔间了。 结合两人的汇报,大概情况是很清楚的了,李怀德并没有做过多的指示,倒是管委办有意介入管理。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两人才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 名义上是汇报工作,虽然也在说工作,可还是在说问题。 问题的来源还是新上任的师副主任,按管理序列来说,管委办对招待工作有着很高的管理权限。 此前徐斯年跟李学武的关系那是不用说的,厂办也从未有人过问招待所的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从招待所分割出来的小食堂是刘岚在当主任,这大仙儿不知怎么的跟师副主任说到一起了。 所以很自然的,师副主任对小食堂的影响力骤增,中午饭这会儿经常能看到刘岚给他汇报工作。 秦淮茹偷偷骂过几次娘,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他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些都拢在手里。 当初小食堂成立,也是为了满足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就餐罢了,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秦淮茹在意的也不是食堂里那一点点蝇头小利,她不满意的是,当初这小食堂主任的位置还是李学武定的她。 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张松英跟秦淮茹是一个脾气,早看刘岚不顺眼了,刚刚在楼下两人还呛了两句。 这会儿在给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时候难免的要说上几句不忿。 “她也是真饿了,逮着一个就算是宝,谁都敢跟” “那位也是胆子肥,更不嫌脏,真是下得去嘴”。 “行了,少说两句吧” 韩雅婷毕竟年轻面皮薄,劝了张松英一句,随即给李学武请示道:“关于人事布置,您看?” “你是总经理,你问我?” 李学武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着说道:“饭店那边可不比招待所,谁跟你们说过饭店归招待管?” “这……” 韩雅婷同张松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随即齐齐望向李学武,问道:“那归谁管?” “后勤呗” 李学武收拾了面前的碗筷,道:“所有服务类单位都归后勤组管理”。 这话说的真讲理啊,说的好像以前招待所不是归后勤管似的,可后勤真的能管吗? 现在李学武的意思是啥? 韩雅婷和张松英全都懂了,管委办来管,她们就说听后勤的,后勤来管,她们就说听管委办的。 如果两边一起来管,那到时候真要碰一碰,看看对方有没有胆子直接来找李学武。 “就这样吧,多关心一下开业典礼的事” 李学武微微一笑,自信地扔了手里的纸巾,站起身穿了外套。 “我最近有些忙,周三那天的流程我会叫彭晓力拿给我”。 “哦,对了” 都走到门口了,李学武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点了点两人,笑着问道:“你们会钓鱼吗?” “???” 韩雅婷和张松英茫然地对视了一眼,随即疑惑地看着李学武,均是摇了摇头。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点了一下头,说道:“那将欲取之必先允之的道理懂的吧?” 说完也不顾两人到底懂没懂,便转身出了隔间,往楼下走去。 楼上的两人依旧是似懂非懂的模样站在那里,尤其是张松英,还在纠结钓鱼的事。 “钓鱼?什么钓鱼?” 她看向韩雅婷问道:“是让咱们去给他钓鱼?不是不喜欢吃鱼的嘛~” —— 许宁是周一上的火车,家里给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按他的话来说,今年的庄稼缺营养啊。 李学武送他出门的时候笑着调侃他,让他找个边疆姑娘回来过日子。 许宁倒是很开心地承认自己就是有这个目的,他说民族舞蹈团里的姑娘个个都好看,尤其是边疆的。 关于这一点,中原男人审美观点一直在线,所以边疆地区载歌载舞是有原因的。 两人分别的时候都有些不舍,话虽然说的轻松,可都知道是玩笑,互相宽慰罢了。 许宁是随贸易列车离开的,带走了李学武的希望,就像贸易列车一样,希望给他带回收获。 西游小队的事李学武并没有跟许宁详细说明,里面的情况等他到了地方自然清楚。 离别总是带着些遗憾和苦闷,如果再遇见一个上头的混蛋,整天的心情就不美丽了。 余大儒整整在他办公室磨吩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那个案子。 按他的话来说是为了伸张正义,可李学武从他一进屋就知道,这孙子绝对包藏祸心。 你当调查部的人鸡贼,保密部的人就都是傻子? 全特么是无利不起早那一伙儿的,不是内部相互倾轧,就是外部利益纷争,跑不了这几种情况。 就余大儒这点道行还来他这里扒墙豁子,要真想捡便宜,李学武早弯腰了。 这个案子就不是一个吃香占便宜的好坑,对谁下黑手,李学武都不能对郑富华捅刀子。 他故意躲了这个案子,就是没想着让对方为难,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余大儒他们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处,或者瞄准了分局那边的位置,备不住就是他们领导想挪挪腚了。 你还别觉得保密部不稀罕分局的岗位,让余大儒的领导去干郑富华的岗位,那是乐不得的。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保密部里的工作,进去上班的人最开始也不是都想励志做一颗小石子的。 给向允年打电话引荐余大儒这件事,李学武没有做,但在余大儒离开后跟对方通了气。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是以刑侦专家的身份参与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但他办的是纪监工作,没多少交集,所以也没想着主动联系。 这一次余大儒倒是会穿针引线,把两人又联系在了一起。 对于李学武所说的案件疑点,以及对余大儒和他背后关系的提醒,向允年倒是没多少意见。 他是专门查干部的,还真不怕这些人内斗,就算是搞一些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抓住小尾巴。 连续几次跟李学武合作,向允年都吃到了便宜,在系统内部进步的很快,算是青年干部代表了。 这一次巧遇李学武,话里话外的,已经在谈最后利益怎么分配了。 要是没有余大儒这个搅屎棍,李学武还真不想掺和这个案子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搅和,不下场都不行了。 所以李学武给向允年的意见是,谋而后定,不用跟余大儒接触,那狗人鼻子灵的很,知道怎么配合。 至于最后的利益分配,李学武没说的很清楚,在他估计,这个案子查到最后,很可能又是一张纱布盖下来,你看得模糊,不一定怎么处理呢。 当然了,该处理的人是一定要处理的,可就是注意影响这一情况会让办案人员的功劳瞬间大打折扣。 李学武不是这个系统里的人,真拿什么好处说不上,钱财更是不稀罕,多了说就是保住他在分局的关系吧。 有郑富华在分局,姬毓秀的工作方便,以后他的工作也方便。 向允年得了李学武的消息和判断,一撂下电话,便组织人手通过杜小燕和张淑琴这条线,直接去了信用社。 李学武是不会出面的,甚至都不会在分局出面。 既然都跟赖山川说过了,那他就不会去做这个恶人,给人家添麻烦。 恶人自然是要给余大儒和向允年来做,他们一个喜欢做,一个是不在乎。 李学武不成,他还要脸呢,得维持自己光辉正直的形象。 下午正跟周瑶谈着工作,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工作呢,没想到是佟慧美打来的。 她平日里可不敢在工作时间给李学武打电话,甚至都不敢主动联系李学武。 这一次没办法,她同金姣姣是在医院要的这通电话。 “马先生去世了,就在刚刚” 消息很突然,李学武听着也是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马先生是谁。 昨儿下午没等到梅小红的消息,本以为这件事黄了呢,没想到还有曲折。 昨天麦小田夫妇同梅小红一起去拜访马先生,可是没见着面。 因为马先生正在住院,当天医生没让他们探望。 等到了今天,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让麦小田夫妇带着佟慧美二人往医院去。 就这样,佟慧美两人才有些懵懂又激动地见到了这位戏曲界的大师。 老头儿精神还算不错,就是家属面色不是很好。 麦小田夫妇同梅小红解释了这一次去拜访李处长的经由,也说了玉兰芳的情况。 马先生一辈子的人情世故了,哪里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看着站立在麦小田夫妇身边的两个姑娘并没有责怪干女儿的自作主张,叫了两人各唱了一小段。 这位马先生也是个通透之人,先是讲了自己的出身和过往,又点评了两人的唱功和技艺,这才说了下文。 却是没有收徒的意思,主要原因还是他的身体情况,以及他是工老生的,收她们做徒弟,于两人出身并无益。 倒是同梅小红一般,就在这医院,当着几位老友的面,认了两人做义女。 也不知道是感念自己时日无多,没了那么多的忌讳和在意,还是对于今时今日境况的感慨,让他很是坦然地接了心存忐忑的佟慧美和金姣姣敬茶。 屋里无人出言反对,即便看得出佟慧美和金姣姣今日前来多少带着点背景影响。 收两个干闺女,救一个干儿子,还能了却身后事,这买卖做的值了。 接了两人的茶,马先生倒有了说话的理由,给佟慧美和金姣姣指了一位老友,言及要请对方做两人的师父。 那位荀先生是看过两人唱了小段的,也听明白玉兰芳这个案子引出的这段波折。 但见两个姑娘均是柔弱女子,并没有风尘之色,更无狡诈之心,算是默认了马先生的话。 麦小田知道这是个天大的机遇,当即便叫两人跪下给对方敬茶。 荀先生自己也在形势的波涛汹涌中,自然清楚这两位姑娘身后的力量和影响力,更明白老友给自己指的这两个徒弟的意思。 老友的义女,多少全了他的面子,又是麦小田做了保人,这才接了佟慧美两人的茶。 今日在病房里算是立下口盟,正式的拜师礼自然要等以后方便了再行布置。 麦小田感念马先生仁义,主动做了保证,言及会从中周旋,只要玉兰芳没有牵扯其中,定会保他无恙。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被麦小田夫妇带着来医院探望马先生,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前辈大家,本是欣喜。 可懵懂中被麦小田夫妇指使着拜认了义父,又认了四大名旦之一的荀先生做师父,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点慌了。 想起麦小田和梅小红所解释的那些事,又想及李学武的身份,这才明白自己二人能拜师的关键。 所以一方面是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歉意,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能力不足,才艺有限,给前辈师门蒙羞。 她们想要主动拒绝了这份天降惊喜,却又怕这些都是李学武的安排,自作主张难免会冷了情人的好意。 就在两人好生为难之际,刚刚还精神很好的马先生却突然离世,给了两人好大的打击。 刚刚在病房两人已是哭过一场,等马先生家属简单处理了后事,两人主动找到荀先生致歉。 荀先生倒是看得多了,经历的也多了,对两人只说事后来家里拜师,学艺。 佟慧美打这通电话来,就是想问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想了想,告诉她同金姣姣与麦小田商量,先以义女的身份帮忙后事,其他等事后再说。 放下电话,他又打给了沈国栋,让他准备奠仪,同时去打听那位荀先生的身份。 唱戏的,李学武不大信得过。 (本章完) 第952章 后面有人 第952章 后面有人 “这啥?!” “谁让你们这么搞的?!” 李怀德瞪着眼睛看着小舞厅里站着的舞蹈队员。 尤其是她们穿着的服务员样式的裙装,描眉打鬓的十分靓丽。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兄弟单位负责人目光里带着笑意,可脸上依旧保持着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们刚刚从餐厅吃了午饭过来,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 红星国际饭店的服务标准很高,设备设施很新颖,给这些兄弟单位负责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听着他们的恭维,李怀德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谈话的性质也很高。 但被服务员引导着来了这边,看着这些露胳膊露腿的舞蹈演员,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的脸面腾的一下就红了。 好在今天来的都是朋友,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问一句是不是走错路了,进了窑子了,怕不是他的脸都丢尽了。 见他发火,服务员早就吓的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这会儿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是师副主任安排的,他说领导喜欢……” “什么喜欢!” 李怀德打断了服务员的解释,瞪红了眼睛训斥道:“我强调过多少次了,要珍惜当前的成绩,要把同志们对于文艺的热情放在车间,放在表演岗位上!” “他想要干什么?瞎胡闹!” 他回头找寻了一圈也没见着师弱翁,嘴里嗫嚅了两句,给那些舞蹈演员们摆了摆手,道:“赶紧出去”。 周苗苗早就被吓着了,这会儿见领导发话,赶紧招呼队员们离开。 这个时候张松英才从门口出现,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抱歉:“对不起啊领导,我们也没想到您会来这边”。 她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我们在试穿夏季的服务员服装呢,这一时手忙脚乱的,给您和诸位领导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啊”。 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尤其是李怀德已经叫破了那些人的身份。 可在场的各位都知道老李最是要脸面的,这会儿都装作不知,点头认同了张松英的解释。 随即看着服务员鱼贯而入给他们倒茶,便又说笑了起来,丝毫没把刚才所见当回事。 李怀德看着屋里的气氛重新缓和便给张松英点了点头,交代道:“去找师弱翁,让他在门口等我”。 “好的领导” 张松英先是应了一声,随即低声批评了那位引路的服务员:“怎么给领导服务的,师副主任是你能说的嘛”。 服务员也是鬼机灵的,见着张副总骂人,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 李怀德在一边看着,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对师弱翁的不满更加的强烈了。 “好好做工作,没关系的” 他先是宽慰了服务员一句,随后叮嘱张松英道:“国际饭店的事多请示委办的李副主任”。 说完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委屈巴巴的周苗苗,道:“弱翁又不管业务工作,你听他的干嘛”。 “对不起啊领导” 张松英满脸歉意地说道:“李副主任最近在忙,是师副主任在管里招待工作……” “再忙也有时间管你们” 李怀德皱着眉头强调了一句,随后交代道:“以后对外接待的工作不要管其他,只问李副主任,听清楚了吗?” “是,李主任,清楚了” 张松英有些胆怯地应了一声,随后低声汇报道:“师副主任把舞蹈团的同志们安排来就不管了,您先招待宾客,我去安抚一下,送她们回去,站在外面不大合适的”。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看了张松英说道:“你做事我放心,好好跟她们说,不要闹情绪,去吧”。 “明白,您忙着” 张松英安排了服务员继续往茶几上端水果,跟李怀德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随着屋门关闭,隔绝了周苗苗的视线,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张松英看了她一眼,给门口的服务员示意,伸手帮她擦了眼泪。 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纸巾轻声安慰道:“又不是你们的错,领导刚刚都说了没骂你们,行了,别哭了”。 这些文宣队舞蹈团的漂亮姑娘都是娇滴滴的,队里的干部哄着,上面的领导惯着,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本来叫她们穿了服务员夏天的制服来这边陪着跳舞就已经够寒碜的,没想到还挨了一顿骂。 看那些领导的眼神就知道,都没把她们当好人,指不定在心里想着她们什么呢。 其实这身衣服倒是也没什么露骨的,夏天时候招待所那边的服务员也这么穿。 可这个时候是冬天啊,她们如此穿着便有了一些风尘气,更像是在引诱那些人在犯错一般。 你想吧,水手服夏天穿在学校里那是学生,冬天穿在酒吧里是什么? 今天这是什么场合,又是什么时间,来的又都是什么人,你说李怀德能不发火嘛。 尤其是服务员的那一句领导喜欢,李怀德差点骂娘。 他什么时候喜欢了,他明明没在这种场合说过这种话,血口喷人! 要说两个单位的领导们聚在一起喝喝酒,晚上跳跳舞,这都无所谓是吧。 大白天的,又是好多单位的负责人在,突然搞这个,红星国际饭店成特么会所了。 周苗苗等人当然委屈,她们也不想作践自己,还不是师副主任假传圣旨说了李主任就在现场要这个。 她现在是舞蹈团团长,是文宣队的副队长,是要为这件事负责任的。 李怀德觉得丢脸了,她面对小姐妹们的怀疑目光更觉得丢人,这不是拿她当老鸨了嘛。 张松英轻声安慰着她们,推开了隔壁台球室的大门,让她们进去休息。 “噹~” 舞蹈团的姑娘们刚进了台球室,便发现里面有人在玩球。 李学武嘴里叼着烟卷,很没形象地散着衬衫上面两颗纽扣,弯着腰眯着眼,瞄准了白球一杆子还没打出去呢,门口便传来了张松英的声音。 “哎呀李副主任,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张松英拿着纸巾给周苗苗擦干了眼泪,安排她们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 “你也不看看外面都忙成啥德行了,您还有心思在这里玩台球”。 “是嘛?”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随即一杆子怼出去,白球撞在黑球上,一杆子进洞。 “厉害~厉害~” 桌台对面站着的桃谷绘里香拍了拍手,笑着赞叹道:“李先生技术好厉害哦~” “嗯~” “你的中文也很厉害” 李学武笑着回赞了一句,将手里的台球杆递给了一旁的彭晓力,抬手夹了嘴上的香烟,看着进屋后安静下来的舞蹈团姑娘们,问道:“这是怎么了?” “嗨~别提了~” 张松英一副不愿意再提这些烂糟事的模样,瞅了周苗苗几人一眼,给他轻声说道:“替人家背黑锅受委屈了”。 “是嘛!” 只见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不满地说道:“谁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说着话还点了点周苗苗等人道:“赶紧给找衣服穿上,大冷天的成何体统”。 周苗苗本就被张松英暖心的话给感动着,这会再听见李学武的主动维护,眼泪又止不住了。 她一哭,舞蹈团里的其他姑娘们也开始掉眼泪,场面一度失控。 今天红星国际饭店开业,作为轧钢厂的合作伙伴,也是外事部负责招待的外商,桃谷绘里香成为红星国际饭店的第一批客人。 日商三贱客西田健一、二宫和也、中村秀二三人已经回国,独留下了桃谷绘里香作为三人合作企业驻京办事处的负责人。 因为形势变化,办事处只有绘里香一个人,专由她负责联络、转达、督办以及处理本地事务等。 红星国际饭店开业没有任何典礼以及仪式,但有不少听着消息的外国佬来这边咨询入住事宜。 看门前院子里站守的值班岗位,外事部派驻来的工作人员,就知道这里不比外事宿舍安全条件差。 再对比生活环境以及服务品质,又不是自己钱,公家报销当然选择住饭店了。 桃谷绘里香倒是个会交际的,中午吃饭时便遇见了李学武,约了来这边玩台球。 她是不是正经邀约不知道,反正李学武很正经的来了,带着彭晓力这个大灯泡,很怕别人误会。 说是没有典礼,但酒局是一定要有的,这么多兄弟单位给面子前来祝贺,怎么能不吃好喝好呢。 厂里的好厨子主要分作四处,大食堂是何雨柱管着,招待所是杨树钱管着。 本来小食堂是两边的厨子穿换着值班的,现在商师傅和钱师傅两人带着魏巍来了国际饭店,只能是互相将就着。 昨天晚上李主任已经发话,厨子可以扩招,要充分满足招待和饭店需要,要有特色和真手艺。 他一生只有两个追求,那就是吃好玩好,本以为当了厂管委会主任就能实现轻松享受的目标了,没想到比以前更累了。 所以在这两个追求上他是一点都不打折扣的,没得商量。 吃的要好,跟舞蹈团里的姑娘们也要玩好,李主任重视的,那就是重要的。 姑娘们哭了,自然是要有人站出来负责任的。 张松英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姑娘们知道是谁让她们造此大辱的,知道应该恨谁。 而李学武能做的只有让她们更委屈,在心里更有对比性而已,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整理着身上的衬衫,穿了丢在沙发上的毛衣,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打抱不平道:“搞什么,让外商看见了还以为咱们饭店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您快别说了” 张松英看了坐在一边喝茶的桃谷绘里香,听着姑娘们哭更大声了,赶紧给李学武劝道:“李主任那边准需要您帮忙呢,快去吧”。 “实在抱歉啊” 李学武接过她递来的行政夹克自己穿了,对桃谷绘里香说道:“你提的意见和建议我都有收到,回去一定好好研究”。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桃谷绘里香站起身微微鞠躬道谢,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中文说的确实很不错。 有服务员从门外进来,抱着好多衣服,显然是舞蹈团姑娘们的。 李学武更不便在这里久留了,示意了桃谷绘里香给张松英,请她帮忙接待。 随口点评了几句,给那些正在哭着的姑娘们来了个火上浇油,让她们哭更大声,这才满意地往门外走去。 要说损,谁能有李学武损,他都损到家了。 出门看见师弱翁慌慌张张地从楼上下来,悄声叮嘱了彭晓力去往服务台方向呼叫饭店里的值班医生来这边帮忙。 彭晓力跟着李学武才几天啊,却是已经充分地领会了领导的意图和脾气。 要说玩,要说耍,领导也是年轻人,虽然工作认真严肃,但私下里还是很活泼的。 都是年轻人,彭晓力可敢玩,得了李学武的吩咐,咋咋呼呼看似比楼上下来的师弱翁更慌张,边跑边招呼服务台叫医生,说舞蹈团姑娘们不好了。 服务台的值班服务员懂个啥,看见彭晓力慌张,她们更慌张,拎着医药箱就往台球室这边跑。 师弱翁早就得了消息,知道领导对他的安排表示了不满。 这会儿见着楼下的乱象,真以为有舞蹈团的姑娘们受不了刺激走极端了。 他也是心里一个打颤,腿一软直接从楼梯上翻滚了下来。 好在是他走的快,就剩最后几个台阶了,可还是磕着膝盖和脸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看见他这边出了状况,拎着医药箱的值班员要往他这边来帮忙,却被他挥手赶走。 “别管我,快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千万别出事啊!” 师副主任铁血真汉子! 眼瞅着脸上磕破了好大一块皮,双手抱着膝盖疼得脸皮直跳,这会儿还顾着姑娘们呢。 李学武是谁啊,那是轧钢厂有名的助人为乐小孟尝,无私奉献及时雨啊,能看着他受伤不管吗? 挥手叫了几个保卫过来,抬着他赶紧出门上车送医院。 师弱翁可不想走,刚刚李主任可说了,让他在门口等着挨批,这会儿走了算什么事啊。 尤其是自己现在摔了一身的伤,正合适在领导面前卖惨呢。 他见着李学武挥手叫人,硬挺着要站起来,可膝盖上的伤实在是不轻,怎么都站不起来。 李学武特别好心地安慰他,说让他一定要好好养伤,这边出的差错和状况一定会帮他向领导保密。 师弱翁要不是脸和腿磕的实在是疼,否则一定站起来骂娘。 我特么好不容易磕了这么一次,总算是有理由给领导消消气了,你特么还要帮我保密?! 我特么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了! 要不是李学武站得远,他都怀疑是李学武在背后推了他跌下楼梯。 李学武哪管他的挣扎和不甘心,交代保卫一定要把师副主任送到最近的医院治疗,千万不要耽误了救治时间。 还没等他们出门呢,又跟现场的服务人员交代,师副主任今天出丑的事绝对不能外传,谁问起都说不知道。 这坏蛋交代完便往外走,丝毫不顾师弱翁呜呜呜的辩白。 等这边消停了,小舞厅那边的一众领导也喝完茶,说完了话,都往外走。 李怀德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门口,仍然没有师弱翁的身影,这心里的火气更加的旺盛。 送走了宾客,他便第一时间让栗海洋去找师弱翁,栗海洋问了好多人,服务员均是瞪着眼珠子回答不知道。 她们都得了交代,要为师副主任保守秘密。 —— 周五,李学武刚开完人事办公会议,还没等进办公室呢,就听见屋里的电话声音急促地响着。 彭晓力先一步进屋去接电话,等他进来的时候悄声提醒道:“市纪监”。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挑,走到办公桌前接了电话。 向允年的声音很有辨识度,电话里说的不多,只通知李学武过去开会。 “领导,咱们下午可是还有个安全会呢,商业旅行团的外商可是今天到,您得跟李主任过去见个面的” 彭晓力听见电话里的通知了,这会儿不得不提醒李学武行程安排。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走回到办公位上想了想,做出指示:“请于副组长主持一下安全会议,咱们去纪监开会”。 “是” 彭晓力的回答很干脆,知道领导在这个案子里倾注了不少心血,必然是有所布置的。 尤其是保密部的余科长两次登门商讨案情,更关联到了纪监的向处长,一看就是大案。 他在厂办工作这两年可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倒是跟着李学武以后,每次出门都能增长不少见识。 领导年轻,有魄力,有朋友,什么人都认识,职级又不低,见识到的自然就多。 就在彭晓力出门安排安全会议的工夫,李学武拿起电话给李怀德打了一个。 主要是汇报出去办案,以及晚上招待外商的事。 李怀德不关心那劳什子诈骗案,他很重视商业旅行团的这次来访。 电话里叮嘱李学武千万不要因噎废食,耽误了正经工作。 在他的眼里,李学武出去打短工赚名声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家里的田地撂了荒。 李学武一再做出保证,并且言及会在晚上跟他汇报具体的工作,这才算是作罢。 刚刚吃了中午饭,他也没休息,带着彭晓力上车出发,直奔市纪监。 向允年通知的会议召开地点就在市纪监,这充分说明了案子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等李学武到了会场以后,果然看见看见余大儒和郑富华坐在一起。 好家伙,纪监、保密以及工安全都到齐了,还是向允年主持会议,这个案子指不定歪到哪儿去了。 “嗯,人都到齐了,咱们开会” 向允年看了一眼李学武,又给郑富华点了点头,便开始介绍案件情况。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会场的与会人员。 余大儒带了三个侦查员,纪监这边的人多一些,有五个干部,唯独分局这边的人少,只有刑事组负责人。 很奇怪的是,赖山川不在现场,治安组负责人也不在。 “我们针对赵子良的情况进行了摸底调查,结合工安这边给出的结论显示,仍然有经济漏洞” 向允年通报道:“保密部给出了一条重要调查线索,那便是杜小燕的消费情况,以及其家人的经济状况,远远超出了她同赵子良的经济能力范畴”。 “我们针对杜小燕的这一情况向信用社发起了纪监调查,并且根据已经掌握的实际情况,对信用社副主任韩路遥进行留置询问,协同保密部对杜小燕进行了羁押处置……”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做着笔记,在本子上勾勒出几个关键人物的关系图以及重要嫌疑问题。 韩路遥被留置询问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问题,针对这个案子也有牵扯。 杜小燕的情况有些诡异,她是被保密部羁押,而不是分局那边,一定是分局那边哪里出了问题。 余大儒能出现在这里,郑富华也能坐在这里开会,就说明他们三方是有过沟通的了。 这个案子的影响力被三方把控住了,没有再往上提级办理,成了协作办理,这对于几方来说都是件好事。 尤其是对郑富华,他是这个案子的主管领导,牵扯出这么多的问题,能掌控主动权就是胜利。 “我们以韩路遥为突破口,针对杜小燕的问题进行了专项攻破工作” 向允年通报道:“在审查期间确实有调查出韩路遥的问题,但杜小燕的问题更大”。 “就韩路遥交代,杜小燕成为财务会计以后,账上是一直都有亏空的,多少他不清楚”。 “怎么可能不清楚” 余大儒立着眉毛插话道:“他是信用社的副主任,他不知道自己单位账目的亏空?”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向允年并没有在意他的插话,继续说道:“从韩路遥主动维护和帮助杜小燕打掩护这一点猜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韩路遥还交代了一个关键问题,他说信用社里的账目是在最近一两个月慢慢做平的” “杜小燕做的很隐蔽,甚至连他都不清楚账目是什么时候平的,更不敢想账目跟诈骗案有关联”。 “必然有关联”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关系图,敲了敲铅笔,说道:“基本上可以确定调查方向了”。 “是这样的” 向允年点头说道:“韩路遥此前以为害怕承担责任,所以一直都没敢说这一部分”。 “他这不仅仅是渎职了” 郑富华声音低沉地说道:“这是包庇,是故意隐瞒犯罪事实”。 向允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不服气呢,觉得是韩路遥的恶意包庇给案子带到了歧途。 情况好像确实如此,如果当初在询问他们的时候,韩路遥能主动说出这个问题,那分局的调查方向就不会死追着赵子良不放了。 明明知道杜小燕跟赵子良是夫妻,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灯下黑的杜小燕有问题。 “就韩路遥交代,杜小燕的历史问题很多,还结过婚,有过伤害案件,跟很多干部有着不清不楚的来往” 向允年看着几人说道:“今天请诸位过来,就是想把这个案子办清楚,办明白”。 “我在这里表个态” 郑富华听出了向允年话里的意思,率先开口说道:“有涉及到分局的干部,我绝不姑息养奸,坚决处理”。 “谢谢郑局理解和支持” 向允年很是认真地道了谢,随即对余大儒说道:“一会儿还要请保密部的同志帮忙,跟我们纪监一起去请几个人回来协助调查”。 他这话说完,郑富华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他早就有所察觉,猜测可能是分局的干部牵扯到了其中。 没想到纪监这边真的查出了问题,从指派保密部协助执行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不信任分局这边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问题所在,观察了郑富华几眼,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如果牵扯到了郑富华,那这个案子可真是捅破天了,在当前的形势下,很容易炸锅的。 要真是压不住盖子,李学武才不会沾这个风险呢,他随时准备撤退。 余大儒盯着这个案子有他自己的原因,前几天同分局协助办案吃了赖山川的冷脸,心中早就憋着火气呢。 要不是李学武从中斡旋,给了他压力,又介绍郑富华同他见面,这件事非要闹的沸沸扬扬不可。 “保密部的人随时待命” 他对着向允年说道:“杜小燕就在楼下,全程有我们的人看押,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听他如此说,李学武便是微微仰头,看着对面郑富华的脸色又严肃了一分。 这赖山川到底对余大儒做了什么,怎么惹出了这么大的火气。 不死不休吗? “那就这样,咱们兵分两路” 向允年看向余大儒说道:“您辛苦一下,跟我们的同志一起行动”。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和郑富华,说道:“辛苦二位领导移步审讯室,咱们再审杜小燕”。 “我就没必要参与了吧” 李学武看了站起身的余大儒,以及坐在那里的郑富华说道:“这个案子基本上已经清晰明了了”。 “不,这个案子才刚刚开始” 向允年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请你来就是作为审讯力量进行支持的,我们的任务很艰巨”。 他看得出李学武的犹豫,也清楚李学武在顾忌什么,当着郑富华的面,直言道:“市里已经知道这个案子了,叮嘱我们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人民一个交代”。 得,问题都已经抬到这么高的位置了,李学武想不答应都不成了。 今天接了电话之所以赶过来,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案子能牵扯到谁。 如果问题不大,能捞一笔是一笔,反正都是白捡的便宜。 可要是压不住的火,他绝对不招惹这个是非,别狐狸没打到,惹了一身的騒。 向允年能这么说,就说明问题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也证明李学武是能够参与的。 “那就看看这位会计兼出纳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如何算计这么大一出戏”。 李学武不是没见过杜小燕,在分局同赖山川对她和韩路遥做过询问调查。 当时他就有所怀疑,只是这个案子在赖山川的手里,他只是作为审讯和研判力量辅助。 尤其是当时的案件调查方向被对方布置的陷阱牵扯的很明确,就算是他提出异议,也没人相信。 在最后他也不是没提出要调查杜小燕和赵子良的经济情况,可分局的调查重点放在了赵子良的身上。 确实,真就查出赵子良有问题,更加佐证赵子良杀人潜逃的能力和动机了。 李学武多鸡贼啊,见着赖山川一力要把赵子良作为案件嫌疑人进行调查,又怎么会去蹚浑水。 今时不同往日,案子最终落在了纪监的手里,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如果说诈骗案和杀人案的情况重大,放在分局手里是应该的。 即便是赵子良有违规情况,那也是纪监配合。 但现在纪监主导案件调查,很能说明这个案子出现了大问题。 不是杜小燕的问题大,就是办案人员的问题大。 时隔一周,再见杜小燕,这位漂亮少妇早就没了上次见面时候的傲气和骄纵。 被保密部干事押着走进审讯室,看见审讯桌后面坐着的几人,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向允年一直看着她坐下,被戴上铐子和脚镣,这才开口说道:“杜小燕,今天对你进行第二次询问,请你充分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主动交代犯罪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说完又介绍了身边坐着的两人,道:“你的案子很大,我们联合了分局和保密部共同办案,你不要有侥幸心理”。 “这是分局的郑副局长,这是部里的刑侦审讯专家李处长,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们的审视之下,不要耍小伎俩”。 “是,我坦白从宽,我主动交代” 杜小燕明显被吓到了,这会儿目光有些游离,不敢看向审讯的三人,嘴里说的倒是清楚。 “说说伤害案吧” 李学武被向允年示意主审,他谦让了一下,便开始了审讯工作。 并没有从诈骗杀人案开始,也没有从她的那些历史问题着手,而是问起了韩路遥交代的那起伤害案。 审讯是有技巧的,避重就轻,明修栈道,什么都能用,只要用得好。 杜小燕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从这件事开始问。 “希望你从实讲,讲清楚,你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骗我,我看你就能知道” 李学武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现在让你说是给你机会,你都坐在这了,我们要调查也仅仅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你可就没有机会争取主动了”。 “那……那件事都过去了” 杜小燕对于李学武的问询还是带着防备,观察着他们的脸上,支支吾吾地说道:“都、都有了处理了,又没人追究”。 “可这并不代表没有问题不是吗?”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的事都牵扯到了谁”。 说着话示意了身边的郑富华和向允年提醒道:“一个是分局的副局长,一个是纪监的处长,我是部里协调安排的,你还不清楚这件案子的影响力吗?” “我……我没有” 杜小燕的内心还在做着挣扎,低着头抗拒着来着对面的压力。 “咳咳~” 郑富华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你不用抱有侥幸心理,你的这个案子重新组建的调查队伍,你的关系不在队伍里面”。 “我给你讲清楚,你要是现在不说,到时候定罪你要顶在前面的” 他突然严肃了声音,面色更是威严的吓人,手掌轻拍了一下桌子,道:“我还就告诉你了,你的问题很严重,往大了说是要挨枪子的!” “我没有!” 杜小燕抬起喊了一句,随后倔强地抿着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但审讯室里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同情和怜悯,这个案子一死一失踪,眼前就是案子的主要犯罪嫌疑人,谁能怜悯她。 “给你讲这些不是吓唬你,也不是威胁你” 李学武挪了面前的茶杯,看着她说道:“你看看自己手上和脚上的铁链,你不会还以为能从这里走出去吧?” “我劝你还是放弃幻想,如果你真的冥顽不灵,拒不交代,解开铁链的唯一理由我不说你也清楚”。 “想想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你给他们吃穿用度,给他们金钱挥霍,他们有没有能力给你出这颗子弹钱?” “我敢说,他们出不起了”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桌子,强调道:“因为你的缘故,他们是要受连带责任的” “不仅仅是你的非法所得要被清缴补偿亏空,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甚至是受你牵连一起坐牢”。 “你是有文化的,知法懂法,来这边也不是第一天了,应该想过很多了吧?” 李学武说了很多,在帮她做心理建设,屋里所有人都在等着杜小燕的反应。 “那是我前夫” 杜小燕低着头犹豫了好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我跟他是家里包办的婚姻,那个时候我们才十六岁”。 “我爹是木匠,他师傅是厨子,有媒人给做了介绍,说是厨子的这行吃香,饿不着,我爹就信了”。 “我们家虽然不富裕,可我是长女,我爹妈对我很好,我长的也好,来家里相亲的人很多,我也是没想过要嫁给一个厨子”。 “我们结婚以后跟着他师傅一起生活,他们经常跑外面给人家做包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老话儿讲,小夫妻不分离,分离要分离啊,刚结婚的小媳妇儿哪里禁得住这么空闲啊。 杜小燕从小都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活泼、为人热情大方,长得又好看,可不就是有男人缘儿嘛。 要是大姑娘还好说了,有家里父母管着,敢动手的人也顾忌着。 可看出她是小媳妇儿了,这下手的人可就多了。 她经常去粮站帮家里准备粮食,一来二去的就跟粮站的负责人勾搭上了。 厨子经常在外面忙,她跟粮站那人就在家里忙,忙着忙着就出了事儿。 厨子出去做包席哪里有准儿的,赶上万一就不做了,回家就堵到炕上了。 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西门庆和潘金莲,杜小燕自己讲着委屈,说那时候都小,不懂啥叫夫妻感情,只知道玩耍。 粮站那人主动勾搭她的,答应帮她安排工作,她就跟人家挤进一个被窝里面去了。 回来的厨子自然是不干的,可粮站那人五大三粗的,连推带打的,不知怎么把厨子的腿打折了。 这回事情闹大了,可粮站那人不怕这个,找了关系不仅把厨子摆平了,就连她和厨子之间的离婚证都给扯了。 那个年代,粮站的人,你想吧,得有多大的势力。 撵跑了厨子,粮站的人鸠占鹊巢,成了杜小燕的靠山。 也不枉她做了一回潘金莲,虽然对方没有娶她,可还真就给她安排了工作。 起步就很高,在粮食站当会计,对于一个家庭不是很富裕出身的小姑娘来说,才十六岁,整天跟大量的钱财打交道,搁谁都得出问题啊。 瞧见人家戴手表了,瞧见人家吃的好了,她能不眼馋嘛。 所以直接对着公款下手了,按照杜小燕的话来说,第一次她没敢多拿,只拿了一百块钱。 好家伙,一百块,顶得上普通职工三个月的工资了。 你就想吧,她哪干过会计这个工作啊,来上班都是人家给安排的,还处于学习阶段呢。 偷拿了钱也不会做账,人家一问她就胆战心惊话里露了破绽,老会计一查就知道她偷拿了多少钱。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手脚不干净,再加上她来粮食站的方式也不正经,站里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的。 粮食站负责人哪里还敢让她在站里呆,找人托关系的把小情人送去了邻郊蔬菜大队继续干老本行。 你还真别说,在蔬菜大队干的这几年她还就踏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定思痛,杜小燕是苦学财务本领啊。 全大队的会计拢在一处都没有她的算盘打的溜。 这人是不禁夸的,一夸就要翘尾巴。 刚刚开完大队财务工作表彰会,她就从队里公账上挪用了五百块钱。 好家伙,她是真胆大,队长捏着账本一掐算,自己一年的工资没了。 (本章完) 关于月票番外章节的解释说明 关于月票番外章节的解释说明 老武今天上午十点多一些开始准备码字的,都知道我没有看别人小说的习惯,所以客户端是基本不点开的。 平时看数据和评论都是从后台看一眼,有问题的就直接回复。 今天在厕所无意间点开了客户端,发现是双倍月票,还有右下角的活动提示,这才点进去看的。 了解起点活动的哥哥都知道,这活动以前搞过,不过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了,我更是一次都没参加过,萌新,啥也不懂,就知道闷头瞎几把写。 这一次蹲坑闲着无聊,也是抱着猎奇的心态,想着是不是写个番外试一试,毕竟老武第一次写书,什么都想试一试。 所以就写了这么一篇不是很成熟的番外,因为活动限制是5000字,我就写了4500多字。 我没想着这个活动能带来多少月票增幅,更没想着一篇跟主线没什么关系的番外能引起大家这么大的情绪反馈和兴趣。 老读者都清楚,老武从来没跟大家求过月票的,月中开单章完全是因为上了畅销推荐,想要通过月票榜维持一下推荐效果。 说实在的,如果月票排行进不了前一百,甚至五十八十左右,排行榜的引流效果并不突出。 这本书的月票成绩一直都在前一百名以内,都是好哥哥们自主帮忙和支持,让老武得以安心写作。 尤其是月中的票票支持,更是让推荐效果拉满,收获了很多收藏粉丝。 老武从未想过过度索求好哥哥们手里的月票,更没有玩心计的意思,要玩早就玩了,也不能等到今天了,对吧。 老武根本没有奢求过月票榜前排,更没想过要月票来赚取什么。 平台规则,每一千张月票能抽奖一次,老武手气臭的很,基本上都是一百元稿费。 所以好哥哥们给的月票老武都用来抽奖了,也没想过太多的东西。 只能说老武对活动,对写作来说还是个新人,还是个菜鸟,有太多没接触的规则,甚至都没想到此前投票的好哥哥能不能看这一章。 更没提前通知大家如何投票解锁,或者设置单章。 一切一切都源于老武的疏忽大意,给各位好哥哥们带来了阅读体验上的不方便。 经此一事,老武知道这个活动的游戏规则了,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疏忽和错误了,也恳请大家的原谅和理解。 都是上午的那趟厕所引起的不必要,老武争取以后…… 不上厕所是不行的,不带手机还是可以的,不乱搞这些活动了,在创作上多听好哥哥们的意见和建议,努力把正经事做好,谢谢大家,谢谢~ 另:月票单章已经发表了,我这边更改不了活动规则,如果发表同样的内容,系统又会判定重复。 单章内容好哥哥们多理解,下个月有票票了再回来看,那个是跟主线没关系的。 或者等这个活动过去,我把单章删除重新发表成番外章节给大家。 再一次给好哥哥好姐姐们表达老武的歉意,我实在是菜鸟的很,第一次写书,啥都不懂,给各位添麻烦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953章 番外无名之辈 第953章 番外无名之辈 港城连雨天气基本上都在六七八月份,进入冬季以后雨水便少了许多。 不过下雨的时候是真的冷,要穿薄毛衣,甚至是大衣。 潮州商会会馆是老建筑了,当初建的时候还是清朝呢,也没考虑到取暖过冬这个特点。 后来人有条件,有想法了,可也不敢毁了老建筑,所以谁在这里坐堂都得挨着冻。 老话不是说嘛,大佬难做(坐)。 今日有大佬来这边下棋,管事的自然通透,早早的便支了屏风,屏风后头又点了暖炉。 大佬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暖烘烘的了,较之外面正在下雨的天气一点都不显阴冷。 “还是福伯会做事,我喜欢” 福义兴的当家人郑六麻进来后便开玩笑打趣这里的管家福伯:“福伯啊,我手里刚收了一对双胞胎,很正点的,回头送给你暖脚好吧~” 福伯只是笑了笑,没在意对方的调侃打趣,微微躬身,请示了软塌上坐着的正陪一个孩子下棋的老者。 老者面容富态,神色和气,侧脸看了一眼来人,点点头,对着孩童说道:“去吧,到后堂去玩”。 “哈哈哈~” 郑六麻笑着捏了捏孩童的小脸蛋,一副坏叔叔的模样。 而后转身对着身边跟来的白纸扇说道:“你要多跟福伯学一学,这是老前辈!” “不要以为自己是港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就有多么了不起!怯~” 说完又看了看白纸扇身边站着的疤脸红棍,撇嘴道:“你了不起啊!很能打是不是!” 他指了指正在给孩童穿鞋子的福伯介绍道:“当年啊,福伯拎着十二寸的砍刀从路北砍到路南啊!” “你不信啊?!鱼头档整条街都是福伯打下来的,不服啊!” “给你一把十二寸的砍刀,你给我拿下半条街,我跟你叫大佬啊!” 老者看着对方倚疯撒邪微微皱眉,不过也没在意这混蛋疯言疯语,相处多年,他深知对方就是这个性情,早晚仆街的货。 福伯给小少爷穿好了鞋子,抱了他下床,随后领着他往后堂走。 小少爷好奇地回头看着被训斥的疤脸汉子,对着福伯奶声奶气地问道:“他们是谁?” 福伯回头看了一眼那低眉顺眼的汉子,随后微微一笑,回复少爷道:“吗喽~” “那……” 小少爷抬了抬眉毛,看了看疤脸汉子身边站着的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问道:“港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什么?” 福伯微微一顿,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聪明的吗喽~” “……” “咳咳~” 正在耍疯的郑六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死,抢了茶盘上的盖碗赶紧噎了一口热茶。 “呵呵,福伯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啊” 他瞥见榻上老者的眼神不善,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 逗笑一句,踹了脚上的鞋子上了软塌,就坐在了刚刚孩童的位置,看着对面的老者说道:“您别怪我多管闲事,实在是没有这个道理”。 “什么道理,我听听” 老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打量着郑六麻说道:“你第一天出来跑江湖嘛~” “我是屈得慌啊~” 郑六麻摊了摊手说道:“我是正经生意人的嘛,那处码头正经买卖,大脚黄给的起钱,我愿意卖,怎么了?” “现在道上的人都说我是一女两卖黑吃黑,死性不改,这锅背的实在是亏的慌”。 “嗯,你想怎么办” 老者放下茶盏,目光看向门口的屏风,那背后是福伯差人放置的火炉,火头正旺,热气喷涌而来。 “我已经找过肥仔b了,他胆子小说不敢管,废物一个” 郑六麻低声汇报道:“我问他动手的是谁,他说现场勘查是专业的杀手所为”。 “这不是放……扯淡嘛~” 他刚要出言不逊,看见老者的眼神锐利又稍稍收敛脾气,但内心的火气还是旺盛的很。 “港城我还没听说谁敢在大富豪门口下杀手的,更没见着道上起风,绝对不是什么专业的杀手所为”。 “你的猜测呢?” 老者坐直了身子,捡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地放回棋盏内。 郑六麻看了一眼地上站着的白纸扇,讲道:“兄弟们怀疑是大圈仔所为,毕竟毫无根由”。 “可是克生带着人去现场走了一圈,觉得手法不太像,太精细了些” 郑六麻所说的克生就是那位穿西装带金丝眼镜的港城大学毕业高材生张克生。 这会儿被大佬点名,又见老者看向他,便主动站了出来解释道:“大圈仔那边我也有问过,最近没什么活动”。 “尤其是作案的人,门前的歌女和目击者都有讲是个老头子,还有所准备和掩饰,跟大圈仔一贯的形象不符”。 这话倒是真的,大圈仔做事一贯是直来直去,他们身手强悍,械斗极为暴虐,手上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杀人技。 是不是大圈仔其实有心人一看便知,穿着老土,嘴里的口音更是明显区别,总是讲什么:自己是烂命一条,钱远比自己的生命重要。 按照张克生的分析,这伙人绝对是有组织的,且一定是太子港的人。 毕竟这么专业的手法,布局这么的得当,撤退的这么果断,甚至连肥仔b都不敢招惹,没有资本的支撑是不可能。 软塌上的老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思索片刻之后,看向郑六麻说道:“说说吧,你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请四爷为我做主” 郑六麻先是说了一句请托,随即认真地讲道:“不用您亲自动手,我的人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听说对方也有很深的背景,到时候还望四爷看护”。 “嗯,你是潮州仔,为商会立下汗马功劳,我自然是要照顾你” 老者缓缓地说道:“只是人家摆明了车马,要的也只是码头,并没有直接针对你,你有想过后果吗?” “我虽然弃了船上岸,但胆气没丢在海里” 郑六麻说道:“我同大脚黄前脚刚刚谈妥,后脚就被掀了桌子,不出这口恶气怎么带兄弟”。 “不过我这人最讲分寸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只要那些无名之辈先抵了大脚黄这条命再说收码头喽”。 老者对于郑六麻的回答不置可否,掀开茶盖放了温气,淡淡地说道:“你们都是大哥大了,做事自有章法,我只劝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四爷,我就不信在港城这处地面上,有谁敢惹咱们潮州帮!”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份!” 郑六麻教训了手下的疤脸汉子,看出了四爷的不虞,下地穿鞋起身拱手说道:“老六谨记四爷教诲,只办事,不惹事”。 “嗯” 老者收拾着茶盘,给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 郑六麻再次躬身,接了手下递来的大衣穿了,转身带着小弟们出了大堂。 门前一台平治稳稳地停在雨中,有几个小弟打着雨伞过来接他们。 郑六麻站在门口回望了堂屋一眼,对着疤脸汉子教训道:“不会说话少说话”。 “是” 疤脸汉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谨慎地低着头。 白纸扇张克生凑近了郑六麻低声劝道:“四爷不会不管咱们吧?” “你多心了,当裱子还想立牌坊罢了” 郑六麻看着阴沉的连雨天长舒一口气说道:“商会不是某个人的,也不是代表个人的”。 说完摆了摆手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而是对着疤脸汉子吩咐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将码头那处旗给我拔了,回头大脚黄手里的三处码头你随便挑一个”。 “是!谢谢大哥!” 疤脸汉子兴奋地答应着,看着大哥摆摆手要上车,连忙抢了小弟手里的雨伞护送着对方往台阶下的平治走去。 —— “波涛滚滚水东流,鲁大夫设筵请君侯。” “是月十三亲赴会,见关公稳坐顺风舟;带一个周仓有勇惜无谋。” …… 油麻地码头的对面堤坝上有渔民和贫苦小工搭建的棚户区。 因为正对着码头,又是紧邻着大路,商旅往来络绎不绝,这里倒发展成了小镇模样。 两条十字迭错的大路一条衔接着主干道,一条贯穿着东西,将这个自然形成的小镇劈作了不均匀的四半,最宽敞的那条路直通码头所在的海湾。 就在小镇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有一处开间阔敞的茶馆,或者棚屋茅草的搭建风格不能叫茶馆,叫茶肆也罢。 茶馆为实木砖混结构,看着粗糙,但结实耐用,多少年风雨,人都换了几茬儿,它依旧坚挺。 棚屋区住着的都是穷人,哪里有喝茶闲聊的雅兴,更无吟诗作对的风流。 在这里驻留打混的多是码头上的小工,或者纠集小工接活的工头。 较之正经茶馆不同,这里门前的大锅炉里煮着茶,后院的大锅里煮着肉,屋中的大焖锅里煮着麻将。 穷苦人服务的生意,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平日里给那些小工歇脚顿腿儿,给那些工头提供办公场所,给那些烂仔提供牌局。 中午了,还要准备一锅饭菜,多是海鲜鱼肉,搭配一些梅菜,就算是高档伙食了。 茶馆自打几个月前易手以后,便有些变了风格,门口的柱子上竟然有了一副对联。 上联:御苑方内乾坤大 下联:香茗壶中日月长 对联有了,茶馆的名字也有了,横幅写就:四海茶馆。 这里就是穷人组建的镇子,来茶馆喝茶玩耍的也都是穷人,很少有外人进来。 往来商旅又不差这点脚程,多半是要乘车去城里歇脚的。 今日连雨天,码头没有工开,小工们都在等着老天爷开恩,下半晌就得了,否则家里人又要饿一天的肚子。 他们不敢远走,只能守在码头等着工头叫喊,赚一日三餐的口粮钱。 棚户区,可谓是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雨这么大,谁家的屋檐下愿意让这些小工们躲雨,安全且不说,再丢了些物事犯不上。 茶馆不一样,新来的老板立了规矩,开门都是客,谁来都一样。 所以好多小工只要一赶上连雨天便要来这边躲雨。 四海茶馆名副其实,小伙计们操着一口大碴子味的口音,嚷嚷着门口大茶炉里的茶水免费喝,自拿自取。 当然了,这里是茶馆,不是善堂,免费的茶水只是个名头,在茶炉旁自有一方木箱,上面开了个长条的口。 这茶算是善茶,给所有人取暖驱寒食用,实在钱紧的自然可以拿了桌上的竹筒去接了喝。 若是不差这仨瓜俩枣的,自然是高昂着脖子迈步进屋去喝那些高档一些的好茶。 有善心仁义之辈,路过茶箱会塞里几毛钱,或者一元两元的,算是与老板同善举。 每当有这种情况,伙计们必然是要高声唱和,某某老板高山义举,普度众生。 起初也是喝茶的多,捐钱的少,后来看那茶炉的火一直在,这钱箱也就慢慢的沉了起来。 古来有茶肆的地方必然有曲艺,但多是草台班子。 为啥叫草台班子,因为这处表演的方台可能是张草席。 四海茶馆的老板喜欢听曲儿,所以知会伙计用了码头上的木箱拼凑出了一张方台。 台上时有说书的,也有唱评弹的,就是没有唱二人转的,很是遗憾。 艺人的赏钱都归艺人所有,四海茶馆分文不取,真应了这四海的好名声。 往日里码头上的管事和工头均是在这里歇脚、喝茶、点名、发放工钱,加上门前的开阔地,这里真成了cbd一般。 你看这处镇子不大,可在这里扛长活的小工却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和处事标准。 茶馆少有闹事者,盖因他们都懂,能在这里支棚子卖茶水,都不是好惹的。 名声在外,有好有坏,四海茶馆的老板大家经常能见着,为人倒是很和气,店里的伙计也很客气热情。 从上到下均是操着东北口音,茶水煮的好,敢放茶,中午那顿饭油水和盐给的都足,所以这里永远都不缺客人。 晌午十分,雨水依旧,小工们骂骂咧咧地看着老天爷,今天准是要饿肚子了。 有一辆黄包车沿着有些泥泞的大路从公路那边下来,后面还跟着十几台自行车歪歪扭扭的。 等到了茶馆门前,黄包车拼命止住了脚,这才在泥土里稳稳地停了下来。 后面一阵嘈杂,骑着自行车的,带算坐车的人,呼呼啦啦站在门口的得有三十多号人。 懂事的车夫从车下抽出一把雨伞撑开了支在黄包车雨搭边上,一只脚踩着车前杠,躬着身子请车上的大爷下车。 只见一个疤脸大汉从车上走了下来,脚踩在门前的石板上,看着满眼的污秽,实在是嫌弃。 支了车子的混混齐齐地聚在疤脸汉子身旁,目光均是透过竹帘看向茶馆内部。 疤脸汉子没顾其他,抖了抖手上的雨珠,扔给车夫两块钱,迈步便往茶馆里面走。 车夫直送他进了门,这才收了雨伞,躲了身后跟上来的那些混混们,从侧面绕了过去,收起黄包车拼了命的往回跑。 本来还算是宽敞的茶馆因为这些人的涌入瞬间变的拥挤了起来。 台上正唱着《单刀赴会》的评弹因为这些人差点走了呛板。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悄悄地收了声音,攥紧了手里吃饭的家伙往后面躲了。 茶馆里正在打牌的几伙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盯着手里的麻将牌。 有一位正捏着手里的二饼犹豫着打出去是不是要点炮。 当然了,三十多人一起涌进来,自然是引起了看热闹的那些小工们注意,不过这会儿有小伙计迎上去招呼,也没人在意。 可就在小伙计唱着跑堂号迎上去的时候,那疤脸汉子一把掌按在了伙计的脸上。 这还不算完,怼了那伙计往里走,直到站在了屋当中。 伙计被撞了个满脸懵,愣愣地看着着疤脸大汉,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了。 这疤脸汉子没搭理他,而是目光扫视了屋内众人一眼,开嗓道:“大富豪的案子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点了这里送你们上西天!” 茶馆里的几个伙计对视一眼,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悄悄的后退,进了后堂。 此时茶馆里一片肃静,众人屏住呼吸,针落可闻。 “二饼!” “哈哈!胡啦!单吊二饼!你个衰仔!” “甘霖娘!” 点炮那人看着对家炫耀自然恼火,一拍牌桌就要起身。 可随即感觉肩膀上一沉,有一双大手压了上来,耳边又响起一阵嘶哑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 点炮这人只感觉腰上被尖刀一顶,瞬间老实了。 疤脸汉子看他放聪明不说话,使劲一推,将人推趴在了牌桌上,撞倒了麻将桌,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麻将。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放火了!” “一!” …… “来的都是客,有火别烧房” 后堂慢悠悠地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平头汉子,嘴里说着客套的话。 汉子上身穿着件厚布罩衣,下身一条绒布灯笼裤,脚上一双黑布鞋,很稀松平常的打扮。 茶馆里无论是坐着的还是蹲着的,见这人出来均是站直了身子,不知不觉已经围成了一个扇形,把那三十多人堵在了中间。 疤脸大汉不屑地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对着平头汉子问道:“大富豪的案子是你做下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别逞能!” “没逞能” 平头汉子微微一笑,抬手道:“敢问兄弟是在公门里做事,或是为他人出头啊?” “少扯屁话,你是自己跟我们走一趟,还是我打折你双腿再跟我们走?” “那就是没得说了?” 平头汉子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往后走,疤脸汉子哪里会让到嘴的肉再跑掉。 他袖口里的尖刀唰的一声就掉了下来,抬腿就要去抓人。 身后那三十多人齐齐从后腰上抽出寸尺长的砍刀,均是横眉瞪眼的要动手砍人。 疤脸汉子这一步刚迈出去,第二步还未跟上来,突然的脑门上便顶了一杆黑洞洞的喷子。 也没什么具体的形制或者型号,就是东北老山林子里打野猪的火药铳。 你想吧,打火药的,射程就不要提了,精准度更别想了,唯一还能说道的就是这几米范围内的杀伤力了。 其实也没多大,野猪头都干不碎,打在野猪身上充其量就能轰个大窟窿。 这玩意造起来其实没啥技术含量,搁那一馒头狗都会造。 所以当疤脸汉子被顶住以后,跟来的三十多个草鞋便发现屋里多了几杆同样的火铳。 很奇葩的,所有的火铳都对着门口,茶馆那些人站着的扇形位置刚刚好,都不用挪动脚步躲闪枪口的枪砂。 这是掉进土匪窝了? 港城社会人干架可从来都是冷兵器,少有用火器的。 就算是用,那也得是精致一点的,大炮筒子一般的火铳又是什么鬼?! 这特么纯粹的不讲武德了! 疤脸汉子盯着拿枪的小伙计,这就是刚刚在门口迎接自己的那个干巴瘦。 两人对视颇具喜感,一个高高壮壮,孔武有力,身高八尺,凶神恶煞。 反观小伙计呢,骨瘦如柴,身材矮小,面露呆萌,傻的可爱。 疤脸汉子也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主儿,混迹江湖多少年的当打红棍了,能被这一杆破枪吓唬住? 他丝毫不畏惧脑门上顶着的杆子,一字一顿,语气凶狠地说道:“我就不信你敢……” “轰!” “啪!” 疤脸汉子的狠话还没放完,只见那小伙计使劲的一闭眼睛,他的脑子就轰的一下炸开了。 这里的炸开分两种,一种是精神层面,一种是物理层面。 当疤脸汉子看见小伙计使劲闭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要糟糕,这小王吧蛋真的敢开枪。 而物理层面的炸开就不用多解释了,你去菜市场买一大西瓜,抱着往家走,一边唱着歌,一边哼着曲,走着走着手一滑“啪!”你低头往地上瞅! “哕~~~” 小伙计这会儿刚刚睁开了眼睛,手里还抱着那杆火药铳呢。 等黑火药炸开的烟雾被夹杂着雨水湿气的海风吹散以后,这小子愣了愣神,茫然地问道:“你说啥?” 因为昨天的番外章节给各位好哥哥好姐姐带来了阅读体验上的不便,老武在这里再次道歉,特加更番外一篇,以求原谅。祝愿各位好哥哥好姐姐在即将到来的夏日里多吃西瓜,多轰趴~ (本章完) 第954章 我给你个承诺 第954章 我给你个承诺 很不幸,不是她财会技艺不够娴熟,而是蔬菜大队里根本没有多少余钱。 这么说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除了年终岁尾,其他月份账上那点余钱大队长恨不得眼珠子盯着。 万一跟母鸡似的能孵化出几个小鸡仔呢,大团结生出几个小团结来不就赚了嘛。 没成想,小团结没生出来,大团结都特么丢没影了。 大队长面对这块料也是挠头,你说收拾她吧,这姑娘身后有人,你说放过她吧,这事真招人恨。 好在是啊,杜小燕跟粮食站那人这么多年没少付出,光是孩子都打下去俩了。 当然了,其中有一个不是那人的,毕竟又不能娶她,所以杜小燕在跟他这些年也没闲着,又认识了个在派处所工作的老大哥。 要不怎么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呢,平日里人缘维护的特别好,朋友特别的多,大队长选择不报案,又放了她一马。 那五百块钱她还没来得及,就原封不动的给大队退回去了。 手脚不干净怎么可能还在这个位置上待,就算是领导不追究,她自己也没脸留在这了。 粮食站那人早就有了新欢,这旧爱他也是看出来了,就是个惹祸精,一再推脱没法帮她换工作。 哎!你当杜小燕真是贞洁烈女啊,专靠你这棵大树,人家回头就去找了老大哥,凭借“腹子情深”的友谊,三天没到就调去了信用社。 这个年代啊,信用社啊,人人羡慕的好单位呢,不枉她对老大哥一往情深来着,真给办事啊。 刚进了信用社她倒是谨言慎行,严格约束自己来着,可刚刚站稳了脚跟,就把老大哥给踹了。 不是因为别的,老大哥每次办事都太凶,她跟信用社的领导攀上“关系”以后,就不想受这份罪了。 人的命,天注定,该是人家飞黄腾达谁也拦不住。 杜小燕凭借信用社领导的关系,从郊区一路过关斩将,不断地往市里调。 在这期间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赵子良,那也是一个肠子一大堆的狠人。 两人真是天造之合,活该走到一起生活啊。 刚开始夫妻二人互相隐瞒了自己的黑历史,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逐渐的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的过往,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好么,大哥也别说二哥,两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尤其是结婚以后两人各自都没闲着,你说说你有几个,我说说我有几个。 比对方少一个都嫌亏的慌,所以夫妻二人跟特么赛跑似的,你追我赶,谁都不服谁。 可你说两人都这样了还不离婚? 凭什么呀! 遇着这样一个合适的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嘛! 在家的时候该是夫妻恩爱,琴瑟相合绝对不会扯没用的,到了外面谁都不限制谁,你好我好大家好。 赵子良经常外出,给她可成全了,两口子真正的实现了放飞自我,享受独立自主生活。 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下一句都忘了,女人变坏就有钱。 且不论荡放的女人到底算不算是坏人,可她真的慢慢开始变得有钱了。 十九岁的杜小燕成为了郊县信用社的会计,干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成为了城里信用社的会计,进步的速度相当快。 她曾经也想做个好人的,可天不遂人愿啊,处处给她下绊子。 刚调到东四十条信用社没多久就赶上了信用社大变动,裁员。 这个背景简单的说一下,就是五几年到六几年这段时间城市化变革失败了。 当初从农村大量招录进城的职工都得打回原籍,回老家种地去。 杜小燕本身就是乡镇户口,怎么裁员都不会裁她啊,所以财务室裁员裁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动没动进了决赛圈,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吃鸡了。 你说这事闹的,她成为了信用社会计部门唯一留用的工作人员。 杜小燕既是出纳,也是会计,她掌控整个财务职权,想要从公家“拿钱”,几乎毫不费力。 同赵子良在一起以后,她整个人的消费观念全都改变了。 还是处对象的时候赵子良带着她逛大商场,看那些时尚丽人的穿着,给她讲该如何打扮自己。 好家伙,这女人一旦打开了某个大门,敞开的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如果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很简单,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条蕾丝眼罩,办事的时候给她戴上,你就全懂了。 杜小燕从丈夫赵子良这里学到了新姿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喜欢打扮自己不说,也越来越喜欢享受生活了。 买衣服、鞋子、收音机、自行车……这些都需要钱,而杜小燕的工资相对来说非常的微薄,根本负担不起这些消费。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少时偷针,大时偷金,她刚出道就敢偷一百的,你说现在她得有多大胆。 尤其是每一次都有好大哥帮她摆平这些事,她的胆子比天都大。 于是,她利用职务之便把手又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进入东四十条信用社工作不久,周围的人突然感觉到杜小燕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了解内情的人开始羡慕起她的工作。 而她也喜欢别人羡慕的目光,一旦这种虚荣感上了瘾,就真的难以自拔了。 不仅仅是给自己和赵子良的小家庭买,还要给父母兄弟买。 她们家本就在郊县生活,结果两年不到,老房翻新,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家里每个人一块名牌手表,衣服鞋子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李学武听了她的话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他爸李顺刚上班那会五十多的工资都算是特别牛逼的了。 这么多年攒下啥了,还不就是一台缝纫机嘛,还得说李顺经常背着药箱子出私诊呢。 可你看看杜小燕的生活,锦衣玉食,奢华富庶。 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这是多少人家奢望的东西,杜小燕家全有。 每次回娘家,新鲜的鱼虾、甲鱼,只要想吃就买半篓子,根本不问价格。 皮蛋、海蜇皮、咸肉、笋干、蛏干等等,这些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一买就是一筐。 普通人家想吃顿肉都难,他们家炒个青菜都要放大虾。 水果自然更不缺了,一篮一篮地买,坏了就喂鸡、喂猪。 每年两口子都要去外地度假,游山玩水,日子好不快活。 李学武和郑富华都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目瞪口呆不至于,可在内心也是暗自啧舌。 郑富华家里条件不清楚,李学武自问也是个有钱人,可他跟顾宁结婚大半年了,还从未享受过这种日子。 特么的,这大半年白活了,比不上人家万一啊。 杜小燕这会儿也发觉自己说多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李学武的审讯工作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两个朋友坐在一起聊天似的。 主要还是杜小燕在说,李学武时不时的接上一两句,让她的供述一直都在正轨上。 这会儿她又不说话了,李学武只能继续引导她。 “你现在交代的问题绝对不是加重你罪行的错误,反而是自我救赎的一种行为” 李学武语气和缓地说道:“相关的当事人我们的同志已经去请了,问题一点点的都会说清楚”。 “现在说说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躲避内部审计调查的吧”。 “我……” 杜小燕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犹豫着问道:“韩路遥已经被你们抓了是吧?” “你觉得呢?”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会还有什么侥幸心理吧?” “没必要的” 向允年接话道:“话都说到这了,其实这个案子我们只剩下抓人了” “你说一个我们抓一个,你不说,前面抓的那些人也会咬出后面的人来”。 “相应的,你现在主动供述是占优势的,毕竟郑局在,李处长也在,戴罪立功是可以减轻刑罚的,这你知道”。 “我……我害怕~” 杜小燕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保密部干事给她递纸巾,现在吓唬也好,哄着她也好,就是让她尽快交代事实。 审讯是有周期的,一次不成,下一次对方就有所防备了。 她是女同志,又是联合办案,他还是支援的身份,自然不能用他的小锤子快速让她招供了。 没办法,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能抠出多少算多少。 就像向允年说的那样,她说一个人,这边就抓一个。 该是纪监管的那就纪监带着保密部的人去抓人,该是分局管的,就让刑事组负责人去抓人。 因为这个案子办的越来越大,纪监这边已经在给他们腾地方了。 “没关系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先说哪个都成”。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要先说职务犯罪的可以,先说诈骗杀人的也行。 这两个情况哪个都够杜小燕一受的,这会儿她的压力特别的大。 眼泪是救不了她的,能救她的只有坦白从宽。 其实她从信用社往外掏钱的手法很简单,没钱了就自己开支票,到银行里去取,支票存根也不入账。 是个人都知道,这很容易被查出来。 可为啥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的核查,杜小燕始终没出事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她的那些好大哥了,尤其是信用社系统内部的好大哥,更是给力。 在信用社工作期间,杜小燕以来家里请客喝酒为名义,结交了单位相关的一大批人。 话都聊到这了,杜小燕也是敞开了说了,她想活命,所以就顾不得那些好大哥的命了。 从她参加工作开始盘点,所有跟她有过关系的,或者收过她好处的,一个不落,全都点了出来。 其中光是她们县里的就有三十多人,公社里的三十多人,其他单位里的四十多人。 这些人有的是从第一次负距离接触开始,也有的是朋友介绍,更多的是业务往来。 一次两次的喝酒,逐渐走上了杜家座上宾的位置,成为了她的遮阳伞。 其中有七人或是位高权重,或是年轻英俊都被杜小燕发展成为了“亲密爱人”。 按照她的说法,这不是不要脸,而是追求真正的爱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了解内情的人编了一首打油诗嘲讽道: “龙井茶叶天水泡,猫儿胡子嘴上翘,吃喝玩乐真逍遥,最后奉赔睡一觉。” 杜小燕家里常年累月干部不断,俨然成了乡镇里的“干部招待所”了。 正因为有着密密麻麻地关系网和保护她的伞,杜小燕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潇洒了近5年。 杜小燕从信用社里掏出来的钱,除了供自己销之外,还用来拉拢上层关系。 许多人明明知道她有经济问题,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查账时,还给杜小燕通风报信,帮助其掩盖罪证,让她数次逃过查账。 当然,为了报答这些干部的“关照”,杜小燕也要做一下“自我牺牲”。 这对于她来说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从结婚后认识粮食站站长开始,她就懂得获取权利福利所需要付出什么。 她一直在说,三个记录员一直在忙着记录,写完一张纸便递给向允年审核查看,随后送出门外去执行调查。 纪监办案不会抓人,多是带回来接受调查,不过杜小燕这会儿已经没有必要胡乱攀咬其他人了。 她每说一个人名,都会提供证据所在,这些年为了自保,她可没少留证据。 可以这么说,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掏开这么大的一个窟窿,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李学武在她供述的这些人里听到了好几个熟悉的人名,万万没想到系列。 眼瞅着案情重大,向允年先坐不住了,跟李学武和郑富华通气,说得去请示领导了。 再特么这么抓下去,他一个人绝对是顶不住了。 郑富华的担忧不比他的小,听杜小燕说了这么多的关系,那银行诈骗案的牵扯也绝对小不了了。 最后是李学武主动开口,同杜小燕安慰了几句,请她休息一会,喝点水,晚一点再开始。 杜小燕真是说痛快了,真是干财务的好料子,所有涉案的人名、职务、关系,一个不落,一个不错,全都对得上号。 更厉害的是什么,她能清楚地记得利益输送的具体形式和数额,在没在一起睡过觉,睡过几次,都是在哪,就差点给三人说一说具体的实施过程了。 因为读者都是正人君子,李学武听了也没记下来,毕竟大家都不喜欢看这个。 杜小燕在离开前问了李学武一句,她会不会死。 李学武看了郑富华一眼,随即给记录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而保密部的同志看得出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的远了。 等杜小燕身前就剩他和郑富华、向允年三人的时候,很是认真地解释道:“这个案子是天大的罪名了,你一个人顶绝对活不了”。 “啊?!” 杜小燕心里一慌,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是李学武出手及时,一把搀扶住了她。 又给紧张的保密部干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现在我们先办违纪的问题” 李学武慢慢开导她说道:“你所说的这些人情况属实,证据属实,对吧?” “是!我保证!” 杜小燕认真地保证道:“所有关键证据都在我交代的位置,你们去拿,一看便知”。 “好,我也给你个保证”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只要你交代的这些人情况属实,他们的问题大过你,你的问题已经不是大问题了,懂吗?” “我懂!” 杜小燕这会儿已经慌了,李学武说的话已经影响了她的正常思维。 况且这话也没错,按照正常思维逻辑,两个人在同一个案子里,谁惹的豁子大谁最惨,不是嘛。 “我要检举揭发!” 她特别激动,也是特别主动地讲道:“我要说明张淑琴死亡案件的事实”。 “这个不急” 李学武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先给我们巩固战果的时间,贪多嚼不烂,先把这些人的问题调查清楚,杀人案的事你好好理清思绪,写下来,我们一会回来再问你,好吧?” “李处长!” 杜小燕见李学武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好像落水之人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是第一个主动交代的,也是揭发人……” “我明白,我懂你的意思” 李学武听明白杜小燕的意思了,她这会儿的思维逻辑已经崩溃了,再问下去容易出事。 就算是她都交代清楚了,可上了庭,精神状态出问题,到时候全都白扯了。 所以李学武说要稳,既然违规违纪的案子已经露出来了,那就可着向允年他们办。 给杜小燕留出缓和精神的空间,也给向允年向上请示的时间。 郑富华明显的已经急了,这会儿他也要出去布置和请示的,高震那边可是等着他回复呢。 而且审讯暂时告一段落也好,正好吊着杜小燕,不让她太过于放松,对于戴罪立功的执着不能松懈。 “我给你保证,我们一定是第一时间先询问你,给你立功表现的机会” 李学武今天做的保证特别的多:“你记住了,你所参与的案子,无论哪一个,必然是死局!” 他拉着杜小燕的袖子轻声提醒道:“但在违规案件中你的表现特别的好,我保证你死不了”。 “你好好想一想,在杀人案中谁才是主谋,谁才是凶手,谁是个高的,能帮你顶起这颗枪子的,你就活了,懂吗?” “我懂~我懂~” 杜小燕这会儿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有些不对头了,向允年也看出来了,在李学武做心理疏导的时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李学武充分取得了杜小燕心中的信任,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明白就好,像你这样的其实好好表现,再加上外面又是这种形势,嗯,不用我多说吧?” 他说什么了? 其实什么都没说,可杜小燕心里已经在把自己的后半生往好处想了。 人心都是这样的,在出事的时候都会期盼着往好处想,尤其是有人给了你一束曙光,更是紧抓着不放手。 杜小燕是两眼放光芒地看着李学武走出审讯室的,顾不得保密干事给倒的茶水,接了纸笔便开始写了起来。 她真怕门外那些人有交代的比她早,抢了她坦白从宽的路。 现在这个时候,也甭说什么旧交情了,她要活命,就得有人给她堵枪眼去。 反正以前是她堵那些人的“枪眼”,现在轮到他们来还债了。 —— 纪监一楼审讯室走廊,李学武刚出来,便发现各个审讯室门口站了人,都是带着长枪的保卫干事。 他们刚刚出来的这间也是一样,看来纪监的领导已经知道案情的严重性了。 向允年出门打了声招呼便跟着领导秘书往楼上去了。 郑富华也没跟李学武说什么,找了值班室就去打电话了。 就剩下李学武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只负责审讯工作,还真没察觉到自己这个时候成了闲人。 回去跟杜小燕聊聊? 这当然不行,且不说纪律,他一个人听了可不管用,整不好容易背锅。 所以便往大厅走,想要找个长椅坐下休息休息。 刚出了这边的走廊,便见着自己的老朋友,北新桥派处所所长段又亭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坐在长椅上。 “呦!段所!好久不见了!” 李学武故意大声地打了招呼,随即挑眉问道:“您这是来办案的?” “李处长!您就别磕碜我了” 段又亭早就看见李学武从审讯室出来了,一同的还有郑局,他就不信李学武不知道他的事。 “呦呵,我还磕碜你了?” 李学武掏出香烟坐在了段又亭身边,抖出一根烟自己叼了,剩下一支递给了他。 段又亭瞅了瞅李学武手里的烟,犹豫着还是拿起点了。 “唉~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情况啊”。 “是嘛?我也正想说这个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吐了烟雾说道:“我是万万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老段也背叛组织了?!” “哎~哎~没那么严重!” 段又亭赶紧制止了李学武的话头,再说下去他得拉出去枪毙了。 “我就是当年没受住诱惑,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李学武冷笑一声,道:“这会儿说人家诱惑你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呢?” “当时她才多大点,十七?” “禽兽啊,十七你就敢闹出人命来,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你看看我,我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我怎么就能坚守本心,怎么就能坚守谠性,怎么就能做个好人呢?!” “我错了” 段又亭被李学武说的惭愧不如,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不如你,我文化素质低,犯了低级趣味的错误,走了背离组织的道路……” “行了,你也真是个棒槌”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着他说道:“知道人家怎么评价你的嘛?” “一个大公无私乐于助人,并且不图回报,心地善良的好大哥”。 “这……” 段又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她……她是这么评价我的?” “你特么不会以为这是好话吧?!” 李学武有些震惊于段又亭的舔狗属性了,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是吧。 “我……我想想” 段又亭重新低下头,抱着脑袋说道:“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事……” “你可给我打住吧!” 李学武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道:“你确定你说的跟我刚刚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先前离过婚”。 “这是自然,我是干什么的!” 段又亭很是自信地说道:“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她跟我坦白过,她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 “这是真的!” 看着李学武满眼震惊的表情,段又亭很是笃定地说道:“我确定她跟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可不一定,但不幸是真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有些无语地说道:“不过不幸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前夫”。 “什么?” 段又亭皱了皱眉头,道:“她跟我说她前夫好赌好耍,家里的钱都败光了,回家还要打她”。 “那你一定是被她骗了” 李学武有些怜悯地看着段又亭,道:“她丈夫是个厨子,既不好赌,也不好耍,特别本分的老实人”。 “两人二八年华由家里介绍结婚,她丈夫跟着师父在外边做包席,她在家跟人鬼混上了”。 “你还不知道吧?” 李学武吐出一口烟,说道:“她跟那人被厨子堵在屋里,竟然还纵容那人打残了丈夫的腿”。 “什么?” 段又亭这会儿完全被李学武的话震惊到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的震惊,慢条斯理地说道:“别告诉我,她们压下这件事的时候是你帮的忙”。 “不是,不是我” 段又亭皱眉摇头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在蔬菜大队上班了,那个时候她是单身的,我确定”。 “嗯,你确定的事情多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看着段又亭说道:“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的?没说她还有个情人呢吧?” “这我哪知道去!” 段又亭这会儿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了,跳着脚地说道:“当时她给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跳!跳!你还冤枉了是吧?”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当时你结婚了没有?” “我……” 段又亭被他一句话给干没电了,再怎么都说不出辩白的理由了。 “老段啊,咱们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 李学武语重心长地说道:“尤其是这个岁数了,家庭和睦,不能晚节不保啊”。 “你想想你这么多年还在原地踏步的原因,有没有跟组织说实话,做个老实人?” “唉~” 他有些替段又亭惋惜道:“你是实打实的凭借成绩走到今天的,就因为对自己的一时疏忽,放松了学习和要求,终究酿成了大错”。 “我是真没想到这一点” 段又亭苦恼地说道:“当初跟她在一起,也是她先主动来找我的,说是受过伤害,需要人安慰”。 “用着你了?” 李学武挑眉道:“她长的寒碜啊?缺男人啊,用得着找你这样又老又丑的安慰心理啊?” “你也不反思反思自己,她的主动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这身衣服!” “不” 段又亭皱眉摇头道:“她并没有找我办过事,更没给我找过麻烦”。 “唯一的一次工作调动,也是信用社正好有这方面的招工需要,我只是帮她做了了解和报名,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况且” 段又亭又说道:“在那之后她的情况渐渐好转,我们的关系也就断了,没再发生过什么的”。 “嗯,没给你惹麻烦算你捡着” 李学武吊着眼睛说道:“她没告诉你,在跟你的那段时间怀过孕吧,可是流过你的孩子”。 “什么?!” 段又亭再一次表现出了无比的震惊,这一段他可是全然不知道的啊。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大腿,语气感慨地说道:“说你运气好,是因为当时她还跟着粮食站那人搞在一起” “真拿这个威胁你也禁不住两方面的调查,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如果当时她只有你一个情人,用肚子里的孩子逼着你离婚娶她,你怎么办?” 段又亭直接傻眼了,他印象里的杜小燕可是温柔贤惠的小妹妹想象,万万没有这般恶毒的。 李学武看着他这幅德行,有些撇嘴道:“就你这点道行,我劝你还是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少扯呖哏唥”。 “你说说你,连特么个乡镇上来的小姑娘都把你骗的晕头转向的,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你的专业素养!” “就你这样的,我随便上街上找几个蔓稍加指点,都能骗你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信不信?!” “我……信” 段又亭低下头,他是见识过李学武骗人的本事,要论玩心眼子,他一百个都抵不上李学武一个。 就看现在李学武的位置,再看他的位置,高下立判。 郑富华打完电话从值班室里出来,看见李学武和段又亭坐在这里,便走了过来。 段又亭看见郑富华过来,直接站起身,满脸惭愧的立在那里。 郑富华没搭理他,而是对着李学武说道:“高局指示,这个案子宜速战速决,小心节外生枝”。 “我今晚可是还有工作的” 李学武立即说道:“我跟我们领导保证过,办案不能耽误了正经工作的”。 “这儿的工作不正经吗?” 郑富华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们领导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我要是摆不平他,就找市里,找部里!” “嘚~嘚~嘚~我惹不起你们~” 李学武无语地摆了摆手,道:“我们厂的外商客人来了,今晚是欢迎晚宴,我是主要负责人,放鸽子还给领导脸色看,你倒不如弄死我得了”。 “这些我都不管,你有事可以给高局打电话” 郑富华打量了低头站在那里的段又亭,复又说道:“我相信高局一定会帮你向部里请假的”。 “抬起头来” 说完李学武,他又对着段又亭发起了火,训斥道:“什么样子,骄傲自大,肆意妄为,你有把组织放在心上嘛!” 李学武看他训斥段又亭,自己在这就不方便了。 虽然刚才他也是在训老段,可却是以朋友和兄弟的语气。 郑富华是领导,再加上段又亭的问题不大,杜小燕也说了,去信用社是通过了他,可没借什么力。 段又亭老是以父亲的角度督促她走正道,她都走惯了歪门邪道,怎么会喜欢段又亭呢。 他们的关系都不正,走个屁的正道。 郑富华还能训斥他,就说明他还有挽救的余地,就说明在男女关系上的这点错误是可以处理的。 毕竟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再加上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背个处分啥的基本上没啥事。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门口方向便出门去了。 “魏巍” 在门口,李学武叫住了拄着拐杖费力上台阶的魏巍。 魏巍也看见了他,眼底有几分意外和错愕,随即便是一片释然。 “领导好,没想到您也在这”。 “我一直在等你”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着微笑的魏巍也是笑了笑,道:“我来帮你”。 说着话走下台阶搀扶了他的胳膊,道:“是谁去接的你?” “他们说是分局的,是……” 魏巍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杜小燕出事了对吧?” “你还记得她” 李学武轻声说了一句,搀扶着他进了门,指了大厅的角落,道:“走,先坐下休息一下”。 “谢谢领导” 魏巍轻轻抽出了李学武手中的胳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坚强,或者叫不得不坚强。 也许是知道他来干什么,师父给他穿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洗了脸,收拾的很是利索。 李学武没有勉强,带着他到靠墙的长椅上坐下。 大厅里已经没了段又亭和郑富华的身影,毕竟不是很忙光彩的事,要处理也是私下里解决。 段又亭的问题必然是要经过纪监的,可如果能拿回分局那边处理,对于段又亭和分局来说,无疑是个好事。 这个案子太大了,任何人牵扯其中都要罪加一等。 就算是段又亭没造成什么损失,也会收到很严重的牵连。 郑富华在保段又亭,也是在保分局的面子。 当然了,纪监是从分局手里拿的案子,向允年势必要给这个面子的。 一个派处所的所长还不值得他跟郑富华较真的,他懂这里面的关系。 今天李学武来这边帮忙,很大程度上是看在郑富华的面子上,包括促成保密部同他们合作。 李学武跟段又亭在大厅里聊的那一会儿,也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段又亭,可以救,也能救。 “魏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件事?” 李学武目光扫过他的腿,最终落在了对方的脸上,道:“咱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 魏巍这么多年习惯的不仅仅是坚强,还有沉默。 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怕给您添麻烦,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人家都想找我办点事的” 李学武笑着打量着魏巍,道:“你们却躲着我,怕给我惹麻烦”。 “挺不好意思的” 魏巍低下头,说道:“都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记她,忘记这件事了”。 “嗯,我相信你”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从苦难中走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难得的是拥有这个心态”。 “杜小燕提到你的时候有讲过你的善良,说你是她错过的良缘”。 “提这些还做啥” 魏巍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了,我这条腿也不能再站起来了不是?” “嗯,确实是这样的” 李学武看着他眼底的倔强,这是坚强的后遗症,保留着对生活,对杜小燕最后的怨恨。 他倒是没想过要帮杜小燕解释什么,更没想着让魏巍原谅杜小燕,他只是尝试让他原谅他自己,放过他自己。 生活给他的苦难已经够深刻的了,再紧抓着不放,只会让苦难深入骨髓。 恶有恶报,杜小燕终究是要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的。 他确实有给杜小燕承诺过,但你想吧,他为啥清退了那些人,又只当着向允年和郑富华的面承诺? 嘴强王者姬卫东说过一句话:他干过的最傻哔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李学武,所以傻哔才会信李学武的承诺。 (本章完) 第955章 番外无耻之徒(万字加更求月票) 第955章 番外无耻之徒(万字加更求月票) 港城有多大? 这个问题从地图上一看便知。 你可以说它是弹丸之地,但在这里绝对是寸土寸金。 小小的一块岛屿,接二连三地涌入大量的人口,带来了财富资本,带来了廉价的劳动力,也带来了各种问题。 从六二年初,港城的经济便开始出现下滑状态,且是越滑越厉害,快要跌进深渊一般。 到了今年,尤其是进入冬季以后,港城金融界受正治环境影响,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经济波动必然会带动相关领域的资本变动,趋利避害的属性让港城的房地产市场出现了大跳水现象。 前段时间澳城出现了一次让当/局胆战心惊,让民众人心惶惶的动荡,进而更加刺激了对经济的这种畏惧和担忧情绪。 富人卖地,穷人卖房。 富人卖地是为了盘活资产,是为了保住现有的地位。 穷人卖房多是跟风投资,前些年疯了一般的房地产市场让他们手里的最后一点港纸被榨干。 现在银行催债,不算已经付出的首付,更不算利息,就是手里的房子卖掉都还不清剩下的贷款。 你当银行就是得利方了? 错了,其实有的银行混的比房地产公司还要惨,那些抵押的房产、物业、土地价值大缩水,就是收回来拍卖都没有人买的。 他们只能把这些债务打包降价出手,甚至是上拍卖会,能甩掉多少是多少。 房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恐怕是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最初大家都想着解决实际问题,并没有过度开发房地产,甚至没想过要把大量的资本投入到房地产市场。 四五年以后的港城房地产业由于成千上万的楼宇在炮火中被毁坏,难民大量涌入等原因,这才掀起第一轮热潮。 同时,在霍先生等港城地产代表人物开创了分层销售、分期付款,楼售楼等创新之举,活跃了市场交易。 部分解决了居者有其屋的问题。 五二年郑先生第一次投资房地产,在跑马地建造了蓝圹别墅,此后又在港城闹市区的铜锣湾建造了港城大厦。 他先尝到了房地产市场的甜头,也正是从他开始,这股火越烧越旺。 港城房地产市场爆火,总督府又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更是让这股势头如火上浇油一般。 在六二年,港府修订建筑条例,调整容积率相关规范,普遍对新楼宇的建造要求更为严格。 条例给予3年过渡期,到六六年一月一日实施。 众多开发商抢在新政过渡期结束之前,动工项目,市场上供应量一时大增。 在此期间,资本市场反馈强烈,过度投资房地产的信贷资金,以及后期银行业率先暴雷,加速收紧信贷,直接引发了地产危机。 尤其是银行挤兑危机和局势骚动,直接催化了房地产泡沫的销毁。 综上几个因素,促使了四五年以后的第一次港城地产行业危机。 危机让地产的价格得到修正,泡沫予以部分瓦解,当然也造成了众多地产公司的破产,相关上下游企业的倒闭、从业人员失业等等社会问题。 其他行业,包括旅游、餐饮、百货等都受到不同程度波及。 房价地价大幅度下降,房地产商、购房人、港府、相关行业,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但是! 社会资金和资产是具有流动性特点的,不可能无端消失,更不可能无端出现。 土地、房屋、物业的价值是真实存在的,损失的只是经济环境下市场对其赋予的价值期望。 现在期望没有了,就剩下其本身的价值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对未来市场仍然抱有希望,或者说投资需要,正合适入场。 今天在环球酒店就有一场抄底性质的拍卖会,是多家房地产企业、金融业、银行业等等协会和商会联合筹办的。 邀请了社会名流,资本大亨,银行家以及外资企业前来参与竞拍。 拍卖的资产特别丰富,包含了住宅用地、工业用地、高级住宅、园洋房、别墅区物业等等。 富人们正在把手里的不动产变现,或是移民,或是资产保全,或是投资其他行业。 港城现存的,具有实力的大多数房地产企业的老总都到场参会了。 一会儿将是他们这些暴发户,或者被称为市场拯救者的人来大显身手。 投拍的银行把手里的房产和物业,各种地产资源整合在了一处。 为了不让竞拍者有顾虑,按照区域、地块,包括以房贷打包等形式,组成了超级竞品,供土豪们选择。 环形的大厅里坐满了人,有来买地产的,有来卖地产的,也有来看别人买卖地产的。 这个时候可是真金白银的往外砸,用手里的现金购买资源包,拆解开以后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合伙做。 资源包里大多数是房贷,就是那些还不起银行房贷,放弃楼屋的那些资产。 后世次贷危机的爆发有这么一点点相似关系。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地产贷款还是比较简陋的,银行期望把这些不良资产和贷款以打包的形式,打骨折出手。 只要资金回笼,银行这个系统便重新活了起来,这个时候不能考虑亏多少,得先保证生存下去。 主持人在台上先是代表各大银行对筹办这场拍卖会的协会大佬表示了感谢。 随后又感谢了今天来参加拍卖会的社会名流,太平绅士。 最后特别感谢来参与竞拍的企业老总和老板,话讲的特别客气真挚。 任何高傲和高贵在金钱面前都卸下了虚伪的面纱,露出了那张谄媚的笑脸。 银行业联合代表、协会负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的锃亮,很气派地上台讲话,言辞恳切,态度温和。 意思就是这些债务银行实在是背负不起了,再这样下去银行将要面临大面积倒闭的风险。 在决定出手这些债务的时候,银行已经考虑到了市场的实际情况,对债务进行了折算处理。 亏钱是一定会亏的了,但负责人表示,金融危机当前,总是要给老百姓以活路的。 卖掉这些债务,卖掉这些房屋和房产,能有所剩余,要补偿给房屋贷款人,减少一些损失。 负责人微微躬身,在讲话的最后恳请参会的各位老板仁慈开恩。 下面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很显然下面众人对于他的说辞并不感冒。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讲仁慈? 银行说要把债务卖掉的钱反哺一些给贷款人? 做梦呢,台下这些老板反正没见过这样仁慈的银行家。 银行倒闭是会对社会,对老百姓造成影响,可受影响最严重的不是老百姓,而是中产。 因为老百姓哪里有存款啊,银行倒闭了跟他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嘛。 后世还说人均存款十一万呢,你去大街上问问,去农村问问,有几家在银行存了十一万的。 都说这个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啥几把人都能唱主角。 哎!今天参会的各界名流就算是见着世面了。 当第一份打包债务出现在拍卖台上的时候,当主持人喊出底价三十万的时候,台下一片静悄悄,好像都没听见似的。 三十万,你知道能买多大的房子吗? 以现在的房价,且是高档住宅的价格,能买两千平米的面积。 注意了,这里说的是两千平米,不是平方英尺,不然还得加个零。 这个资源包里的住宅最大面积也才二十几个平方,算下来好几栋楼了。 你说值不值? 看台下的反应就知道了,银行这些孙子还是藏了歪心眼的,拿下面这些老总当棒槌呢。 “十五万!” 就在众人沉默,主持人左右扫视,众协会负责人脸色难堪的时候,有人举手喊了个价格。 这可真是及时雨一般的声音了,主持人刚想激动地点了报价人的牌号,这才发觉对方是往下叫价的。 这特么不是在捣乱嘛! 哪个孙子干的?! 众人目光齐齐地看向竞拍席边缘,这才发现是一个面相干瘦,但态度略屌的年轻男人。 这骚包在室内也戴着墨镜,头发是大背头,还穿了一身紫色西装,从领带到腰带再到腕表全是特么金黄色的,看得出全是奢侈品名牌货。 但就是穿在他身上怎么瞅都不协调,有种狗熊穿大褂的感觉,土里土气的。 这特么不就是土豪嘛! 土豪金! 他身后坐着几位随行人员,也都是黑西装打扮,倒是有着菁英公司的气派。 这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少爷溜出来逗闷子了? 主持人还是很有素养的,抬手解释道:“99号这位先生,我们的价格是底价,不接受讲价打折的”。 “你也没说这是底价,且不能讲价啊” 青年屌的很,侧身迭着腿坐在那,手很不老实地搭在身边靓丽女子的肩膀上。 “你看看现场,有谁对你们的价格满意嘛,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第一单就流拍,多寒碜啊~” 主持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钱的混蛋,以往在拍卖会上,哪个竞拍者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努力表现出绅士的一面。 今天他算是开了眼,有钱的混蛋说话是真混蛋啊。 他有些犹豫地看向了领导席,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了 那边席位上的人互相交流了几句,便给他做了个手势。 主持人得了消息,面对着下面已经出现的议论声,开口说道:“好的,99号这位先生,我们接受您的报价”。 “哎!这就对了嘛!” 那骚气青年笑着点了点头,冲着周围人喊道:“拍卖拍卖,我拍你卖,你不卖,我不拍,今天这场子不是黄了嘛,对不对啊!” “说的好!” “就是这样!” …… 他带头起哄,这边便有人跟着鼓掌叫好附和,今天来的竞拍人好多都是碍于面子,或者被协会和商会叫来的。 要给银行业面子,更要给慈善一个面子,可真金白银是自己的,谁都不想当冤大头不是。 有人喊了第一声,就有人喊第二声,场面热闹极了。 主持人自然不能让场面乱了,急忙喊价道: “十五万第一次” …… “十五万第二次” …… “十五万第三次” 咚! “成交!” 随着锤子落地,这第一份资源包便被这位骚气青年买下了。 青年并没有把手从女秘书的肩膀上拿下来,而是揽过对方的身子鼓了掌。 这份嚣张的姿态着实招人恨,可更多的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直到他身后随行人员去后台办理交接手续,这才有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现代置业,就是东方时代银行控股的那家房地产新势力。 在快刀斩乱麻一般地收拾了自身的问题之后,所有房地产相关的业务都被转移到了新成立的这家公司。 那这位骚气青年跟那位金融界新出现的女强人又是什么关系? “第二份资源包是……起拍价三十六万!” “十二万!” “十二万五千” “十三万” …… 拍卖会主持人已经无语了,他有说过的吧,这是底价! 起拍价三十六万,你们这么喊是什么意思?! 可能从第一个资源包开始,这场拍卖会就被某人给带歪了。 台下这些老板们恪守一个底线,那就是起拍价随便定,喊价绝对不超过三轮。 你喊第一声,他喊第二声,我喊第三声,第三声过后,不会再有人加价。 主持人无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请示着负责人,得到答复才会落锤。 那骚包青年就是个搅屎棍,每次有资源包上拍,他都会喊价,有时候是第一声,有时候是最后一声。 周围人也都跟着他有样学样,起拍价喊的越来越低,主持人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银行家也不是傻子,当然在现场有所准备,当他们竞价三轮过后,也不是没有人喊出高价,甚至是抢在他们前头喊出比起拍价更高的价格。 每当这个时候,众人都会看向骚包青年,而青年则是视若无睹地调戏着身边的女秘书,任由台上的拍品被那叫拍之人尴尬拿走。 第一次还好说,当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骚包青年甚至打起了哈欠,没等主持人询价,直接摆手示意换下一个拍品。 而他这么做,其他人则是跟着鼓掌,明目张胆地对抗那些协会负责人。 渐渐地,所有拍品上桌,众人都等他喊第一声,只要有人抬价,他不喊,没人会喊。 这骚包青年只要喊了价,落了锤,便一定会有身后随行人员去后台付款交接。 一副我有钱,我任性,你今天不卖,明天找我买我都不买的姿态。 太屌了,太特么气人了,太特么眼气人了。 这小混蛋是从哪里来的,拿着东方时代银行的钱这么挥霍吗? 现场一定有人比他有钱,但绝对没有他这般大胆,接二连三地拿下这些土地和物业。 现场的名流、记者,这会儿已经议论开了,都在看着骚包青年大撒币。 虽然时而面露鄙夷神色,可目光里的羡慕还是隐藏不住内心的贪婪。 其实他们也想大撒币,更想搂着女秘书大撒币,可惜他们家没有银行。 作为现代置业的总经理,骚包青年狠狠地压价,在一轮又一轮的价格争夺中吸纳到了一批被贱卖的物业和土地。 这里的物业不是后世的物业,是财产、资产、地产、房地产、产业等不动产的名词。 当拍卖会结束的时候,骚包青年起身,竞拍区响起了一阵让主办方尴尬的掌声。 而骚包青年哪里会尴尬,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拱拱手,笑着给主持人招招手,随后又给观众们挥挥手,还让助理给现场认识的老板们发名片,收名片。 直到这个时候,现场众人才算是知道这骚包青年叫闻瀚泽,相当文雅的名字,跟本人一点都不相符。 可当闻瀚泽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仰慕崇拜,甚至是鼓掌和叫好。 因为离得远,不然观众席的那些社会名流,千金小姐,姨太太们都要给他塞纸条了。 这个年代,女人虽然不独立,但可以让男人“独立”。 不要觉得名流就有多么的高贵和典雅,名流的意思其实是出了名的下流。 —— “港城电视台!我是记者丽萨,我现在身后就是环球酒店,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金融业、房地产业以及许多投资者所瞩目的拍卖会” “银行企业家协会组织筹办,以大包出售的形式拍卖房贷以及所包含的物业” “那么刚刚从拍卖会现场得到消息称,多家房地产公司未参与竞价,且多数房地产企业对楼市的未来走向表示担忧” “更有现代置业公司总经理闻瀚泽先生在现场反向喊价,得到了众多房地产企业负责人的赞同,造成拍品起拍价半价甚至远低于半价的情况被拍卖成交”。 “那么从现场的反馈来看呢,社会人士对于这种行为是不认同的,认为其扰乱了拍卖秩序,造成了对金融业更严重的影响”。 “现在大家已经能看到了,环球酒店门前已经围满了关心这场拍卖的群众,以及与拍卖物业相关的普通老百姓” “现在,我们随即采访几位现场人士,看看他们怎么说” “您好!” 记者丽萨给一位满脸愤慨的老人打了招呼,随后问道:“你对于拍卖会出现的状况有什么看法?” “鬣狗!” 老人义愤填膺地冲着摄像机喊道:“他就是鬣狗!是秃鹫!毫无社会责任!” “好,老先生情绪有些激动啊,我们采访下一位” 记者看着老人有些过于激动了,额头上青筋暴跳,别特么死自己跟前。 刚要引导摄像机转移,那位老人抢在摄像机前面骂道:“现代置业早晚倒闭!不顾老百姓死活!让我睡大街……” “出来了!出来了!” “拍卖会结束了!有人出来了!” “快看!是现代置业的人!” 记者丽萨还没找到第二个人去采访,便听到有人指着环球酒店门口大声叫喊着。 她想往前挤,可更多的同行先走一步,再往前已经没有地方了。 记者的声音都还没怎么着,倒是围观群众的声音很大,很嘈杂,不过不用细听,都是骂人的话。 主要的攻击对象就是走在前面的现代置业老总闻瀚泽。 尤其是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西装,金黄色的点缀,手里揽着的女秘书,让人看着眼馋又嫉妒。 闻三儿听着现场这么多人在骂自己,不怒反笑,跟特么神经病似的。 他整这一出不是在挑衅嘛,周围人骂得更欢了,都要掘他家祖坟了。 闻三儿对于这些骂声甘之如饴,丝毫不畏惧,更不回避,一边走着一边对着众人挥手,手上的雪茄灰散落,差点给这些群众整破防。 周围记者想要采访他,可都被他无视了,丽萨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却见着对方已经笑嘻嘻地叼着雪茄上了一台金黄色的劳斯莱斯。 东方时代银行董事长娄晓娥的座驾才是一台平治吧,控股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凭什么坐劳斯莱斯!? 故意的,这个问题闻三儿的女秘书在床上问过他,他的解释就是故意的。 一方面是娄董喜欢平治,说劳斯莱斯的寓意不好,坐劳斯劳斯,简称坐牢嘛。 另一方面他也讲到,房地产行业其实就是个巨大的骗局。 土地的价格可以是不值钱的,建筑的成本是可控的,那超高的房价是怎么来的呢? 就是制造期望值,让买受人决定你销售的房产值这个价,说白了就是吹牛哔。 看谁能吹,谁能把期望值的泡沫吹大,只要不吹破,谁就牛哔,谁就是房市的主宰。 你且看上了劳斯莱斯的闻三儿,车一启动就把雪茄烟给灭了,还提醒司机轻踩油门慢刹车,省点油钱。 看着司机无语的表情,女秘书侧着身子倚在他的身上,问道:“你为啥要这么节省啊,又不是没有钱~” “放屁!有钱和节省是两码事!不冲突!” 闻三儿挑着眉毛说道:“你没听说过长江公司李先生弯腰下车捡硬币的故事吗?” “怯~这你也信~” 女秘书一撇嘴,挥手道:“那都是骗傻子的,你出门会自己拿着钱包嘛,还不都是我帮你拿!” “李先生兜里会揣着2元钱的硬币?要不要我拿两元钱硬币塞你兜里试一试?” 女秘书点了点他的西服裤口袋,道:“你有见谁往这里面塞东西的嘛,富豪唉~不要形象的嘛~” 闻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想了想好像是挺傻哔的哦。 不过这个故事还是李学武讲给他听的,此前他真的信了,来到港城以后还很认真地了解了这位李先生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信李学武才是最傻哔的! 不过他还是喜欢节俭过生活,手把手教育女秘书道:“这叫骑自行车上酒吧,该省省,该”。 “咱们晚上去酒吧吗?” 女秘书是他接手房地产公司后找的本地高材生,业务能力没的说,就是喜欢玩。 “酒吧有什么好玩的,今晚我带你坐游艇,咱们去钓鱼,顺便试试船振” “哎呀~你好坏啊~” 女秘书故作不依,笑着跟他闹了起来。 要说港城楼市的泡沫被吹破了,这是事实,可还有没有下跌的可能? 当然还要跌,可不耽误他买,这种大宗物业购买绝对是比一栋一栋楼去收要合适的多。 况且还是廉价出售,再低又能低到哪里去,抄底嘛,又不是看图标玩股市游戏。 现在楼市泡沫吹没了,不正好轮到他来重新吹泡沫了嘛~ 现在港城地价几何,高档住宅才十几、二十港币每平方英尺啊,换算后世也就是二百多块钱一平米。 这还哪有泡沫了,就算是有也快没了,不正给他留出空间来吹嘛。 要是论吹泡沫他不太熟悉,可要说吹牛哔,他可就不服谁了,他从小吹牛哔长大的啊。 “咱们这是去哪?” “闻总,下一个行程是湾仔,大公报有个专访哒~” 秘书的声音软绵绵的,颇为好听,闻三儿直了直身子。 他在想,得嘞,这不是有了吹牛哔的好地方了嘛。 刚才有记者要采访,那儿多乱啊,停留时间过长,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怕死,在京城的时候就怕,来到这更怕了。 金色劳斯莱斯慢慢地滑到了大公报在湾仔的办公楼门口,这边早有记者围追堵截在等他了。 他们就想知道这位众所瞩目的“地产新秀”对港城地产业是如何的态度。 看他一下车,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隔着保安便开始快速提问。 甲记者问:闻生,请问您是不是对银行业的拍卖会有意见,所以才带头抵制拍卖的? 乙记者问:闻生,您刻意压低楼价,有没有想过普通老百姓会受到波及啊? 丙记者问:闻生,你跟女秘书是不是恋人关系啊? …… 闻三儿换了一副茶色眼镜,好似文化人一般,穿着人模狗样的西装,甩手从兜里抽出一支雪茄。 向外甩了右手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上以后右手甩手揣了打火机,左手又甩手夹了雪茄,要多装逼就有多装逼。 记者们都傻眼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牛哔的点烟方式。 以前觉得自己干记者问的那些问题就够无耻的了,今日一见,顿觉不如,甘拜下风。 因为现场有保安拦着,所以车门到大楼门口这段路是空着的,闻三儿叮嘱迎上来的保安主管,道:“要保护好我哦~我现在可是大明星了!” 说完又回头小声问女秘书道:“我是不是很招人恨啊?” 女秘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我都想给你一巴掌了”。 “那就好,那就好~”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这说明我很有表演天赋啊!” “为啥要这样啊~” 女秘书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您平时不是这样的,为啥在公众场合非要把自己表现的如此不堪呢?” “这叫自我营销!” 闻三儿带着她一边往大厅走,一边解释道:“我要红啊,黑红也是红,只要我红了,咱们的地产公司也就红了”。 “不是啊,你招人恨,红了有啥用?” 秘书揽着他的胳膊,满脸的好奇,这个男人好聪明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怎么说你是秘书,我是总经理呢!” 说完他解释道:“他们恨我,可不会恨住宅,更不会恨给他们提供优质廉价住宅的现代置业,这就是人心”。 “哇,闻总,你好厉害啊” 秘书说道:“你掌握人心的能力跟掌握人“胸”的能力一样强”。 “客气客气,低调低调” 闻三儿摆摆手说:“这都是我潜心研究的,从来没跟别人学过”。 看着秘书崇拜的目光,他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吃亏上当经验丰富才学来的。 办公楼门口,有大公报负责人来请,阵容很强大,他握手时候的姿态却很屌。 负责人都知道他是地产界当红炸子鸡,有钱又有人,谁敢不给他面子呢。 安排的采访地点是最好的会谈室,安排的记者是报社里优秀干练且漂亮的当家头面记者cc。 采访前有化妆人员过来帮忙整理他的衣着,却是被闻三儿的团队给隔开了,因为他有专门的公关助理帮忙化妆和整理服装。 整理形象完全是因为一会儿要摄制录像,要在明天晚间访谈节目播放。 看着这副土豪模样,报社里的工作人员均是一脸的羡慕和鄙视。 记者cc带着团队提前过来沟通问题,发现这边的准备室门口还站着威武的保镖,实在有些夸张了。 在沟通交流的时候,闻三儿故作随意,卖弄学问,其实是个草包的样子给cc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十足的暴发户罢了。 一等采访开始后,cc便开始了对他的诘难。 cc:“刚刚在环球酒店门外我有听见大家称呼您为地产鬣狗,关于这一点您怎么看?” 闻三儿:“我是离开酒店后坐车里看的,你知道我的车里是有tv的”。 “……” cc:“您有对这个称呼很反感,或者很懊恼吗?” 闻三儿:“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称呼是错误的,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错误呢” cc:“其实你是很在乎的对吧……?” 闻三儿:“不~不~不~人家说的对你才会在乎,我说你丑你会在乎嘛?” cc:“……” “对吧~你是不认同的” 闻三儿:“我是在故意贬低你,你为什么要生气、要在意呢,说不定我是在嫉妒你的绝世容颜呢~” “好吧” cc抿了抿嘴唇,算是放过这个问题了,继续问道:“您在拍卖会上为什么要故意压低拍卖价格呢?” 闻三儿:“不是我压低的房价,没有我,房价也会低,这是市场决定的”。 cc:“那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对某些人,或者团体有意见吗?” 闻三儿:“银行给定的价格高于市场预估了,这是不合理的,市场经济本身就带有自我纠正属性,我是被市场给纠正了”。 cc:“您说是市场决定了您今天的做法,那市场代表了什么?是东方时代银行?您与金融界新势力女强人娄晓娥女士是否熟识?” 闻三儿:“市场就是市场,不代表什么,今天房屋价格就是市场,我们不可能赔本赚吆喝”。 “另外我跟娄董不太熟悉,只是投资关系,业务往来,见过两次面而已”。 cc:“现代置业带头打压房地产市场,有没有考虑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普通民众流离失所,你们在敲骨吸髓?” 闻三儿:“不是的,我们是在帮普通人,没有我们建房子,他们没有地方住的啊”。 “房屋和土地在银行手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们不善于经营,更不会低价处理给普通人”。 “而我们要将这些房屋整合成为廉价酒店、廉价公寓、廉价出租屋等等” “有旧楼需要改造新楼,也是我们来完成建设,并且提供更为合理、利率更为合适的贷款业务”。 cc:“可是我们调查发现,贵公司收揽了一大批地皮和楼盘,却并没有开展任何的改造项目,是囤积居奇,还是抄底等待变现?” 闻三儿:“都不是,我们已经在行动了,包括清理不良资产,厘清土地资质等等工作,包括即将进行的整合和清理重建工作”。 cc:“那低价收购呢,贵公司也有在低价收取房屋,你们不是在榨干民众的血汗钱嘛?” 闻三儿:“不可能的,我们是良心企业的,我本人也是良心企业家的,所有的经济活动都是市场决定的,跟地产公司没有关系,现在能做地产的,都是良心企业了,我们在救市”。 cc:“既然在救市了,为啥只拿了地块不开工建设?” 闻三儿:“因为现代置业是一个高品质的房地产公司,只会打造精品化房屋住宅区”。 cc:“关于精品住宅区,贵公司有什么执行计划吗?” 闻三儿:“主要是商业,学校,商场、高级住宅,园洋房……” cc:“现在那么多人没有房屋住,为啥还要建高级住宅?” 闻三儿:“没房子住是市场决定的,我们建设高级住宅也是市场决定的”。 cc:“现在都在卖楼,你们还要建楼,不怕亏损吗?” 闻三儿:“我们对港城的未来有信心,我们接手的都是烂尾,拆完了建不起来的,没有我们的出现,那就是块烂泥地”。 cc:“你们的房屋建设计划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合适的讲一讲,好像还没开始整顿是吧,一直在买地?” 闻三儿:“我们要建设高品质住宅区,只买地不建设是不完全的,我们也在清理烂尾楼,盘查物业情况,整体的设计方案还在谋划中”。 cc:“也就是说,你们低价拿地,不建楼,等未来房屋价格抬起的时候再建,对吧?” 闻三儿:“这不是我们决定的,这是市场决定的”。 cc:“您是什么事都甩给市场了?这不是不负责任嘛,跟您刚刚说到的企业家精神有相违背吧”。 闻三儿:“人人都要遵从市场经济规则,你去买菜,人家说了黄瓜要涨价,难道你还能让人家送给你啊,你要么不吃,要么只能认投了”。 …… 采访结束,闻三儿很随意地接过女秘书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穿着职业套装的都市丽人发出了晚餐邀请。 cc很矜持地笑了笑,目光扫了一眼闻三儿身边的女秘书,说道:“我晚上不吃饭的,要减肥”。 “西餐呢?” 闻三儿好像对cc很感兴趣的样子,丝毫不顾忌身边的女秘书,道:“咱们吃牛排,不会肥胖的”。 “抱歉了闻生,我是素食主义者” cc看着周围同事诧异和羡慕的目光,抬了抬高傲的脖颈,道:“最是见不得吃那些小动物的~” “夜宵呢?” 她越是拒绝,闻三儿越是穷追不舍,再次提议道:“咱们去山顶吃夜宵怎么样?” “抱歉,我要睡美容觉的” cc很享受这种当着同事面拒绝富豪的趣味,面对暴发户时也保持着礼貌和高贵。 她越是如此,闻三儿越是感兴趣,有些急哄哄地提议道:“那你周末有时间嘛,一起出去玩啊”。 这会儿他的女秘书已经气的小脸通红了,可畏于他是恩主,不敢耍脾气。 “呵呵~对不起” cc看着对方女秘书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太舒坦了,轻轻捂着嘴说道:“周末我要陪男朋友逛街的”。 “原来你有男朋友了~” 闻三儿这会儿倒是没再继续穷追猛打,而是遗憾地说道:“半岛酒店的大床实在是软到我舍不得搬到你家去追你”。 “唉~本来说好的让半岛那边帮我留一桌澳洲空运来的龙虾和海鲜,还有神户雪牛排的”。 他故意满眼失望地看着cc道:“我觉得你特别美,惊为天人,跟我定的那瓶罗曼尼康帝特别的像”。 “你喜欢小动物,我也很喜欢的,真想跟你吃过晚饭以后坐我的私人飞机去巴黎喂喂鸽子,然后去香街买买衣服和包,再飞去瑞士滑雪度过这个周末的”。 “真的,我觉得只有瑞士雪山的白才能衬托你的美……” “好啊~好啊~” cc听他说的两眼发亮,连连点头说道:“正好周末我有时间的”。 她看着闻三儿微微一笑,道:“我超喜欢滑雪的,更喜欢跟你去喂鸽子”。 “啊?不是……” 闻三儿惊讶地看着她说道:“因为要连夜起飞,我只准备了牛排和澳洲海鲜的,这会不会不符合你的饮食习惯啊?” “没关系的~” cc不顾周围同事嘲讽鄙夷的眼神,主动解释道:“我可以吃海鲜的,海鲜不算小动物,更不算荤腥”。 “那你男朋友怎么办?” 闻三儿有所顾忌地说道:“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可提前说好的,我真的喜欢你的”。 “没有啦~” cc有些害羞地说道:“我说的男朋友是指男性朋友了,其实一起逛街的还有好多人,你误会了”。 她笑着整理了自己的稿件,看着闻三儿问道:“咱们什么时间走?我要不要准备一下行李?” “是嘛~那可真是……” 闻三儿一脸诧异地打量着cc,突然说道:“你的改变让我吓了一跳,有些无所适从了”。 “闻生?” cc愣住了,刚要跟闻三儿解释,便听见对方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 闻三儿说完看着她嫌弃地摇了摇头,揽着女秘书转身便走,嘴里还说道:“我是个良心企业家,怎么能破坏人家感情呢,更舍不得让你熬夜啊~” “喂!” cc追了两步,在同事们鄙夷的目光中双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骂道:“无耻之徒!” (万字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957章 一眼万年 第957章 一眼万年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杜小燕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泪眼茫然地说道:“他一定很恨我吧?” “嗯,我不知道” 李学武微微摇头,抿了抿嘴唇,顿了一下这才说道:“他有些自卑,从我认识他那天开始就这样”。 “是我,是我的错” 杜小燕抽了抽鼻子,任凭泪水往下滴落,目光看着门口道:“我有今天都是罪有应得”。 “可能吧,不过他还记得你”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随意,没有逼着她吐口的意思,好像就是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在随口闲聊。 屋里其他人也都保持着安静,看着李学武和杜小燕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他这个人很随和,没有什么恶习,更不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只是闷头做事” 杜小燕用纸巾擦了擦鼻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到家也只知道收拾工具,或者摆弄调料,很少跟我说话”。 “我爹说他是老实人,嫁过来不吃亏,更不会受气,上面没有公婆,我自己过日子”。 “可我就是小,不懂得什么叫过日子,只觉得有趣快活才是好的,他的容忍被我当成了窝囊”。 “呜呜~” 杜小燕用手捂着脸哭诉道:“我离了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这样可以信任的人了”。 “赵子良呢?”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问道:“他这个人怎么样,你选的丈夫”。 “是我选的,可你也看到了,我的人生中有选对过一次正确答案嘛?” 杜小燕擦着眼泪说道:“选他是因为只有他愿意娶我罢了”。 “这又是从何说起?”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问道:“你是八大员之一,找对象还不是轻松?” “你还是干部呢,你会随便找对象嘛?” 杜小燕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家里出来闯荡,最在意的,也就剩下这张丢的差不多的脸面了”。 “懂了” 李学武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反而是感同身受。 这个年代离婚对于男女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代表两人对于婚姻的不成熟,或者说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后世这一点看得淡了些,那是社会经济发展造成的,可大户人家还是比较在意彼此的家教涵养的。 尤其是对单亲子女,一般都会有所顾忌,这样的孩子可能比较偏激,性格有所缺陷。 杜小燕的情况更为特殊,跟魏巍的那场婚姻是以一个特别不光彩的情况来结束的。 她成了家喻户晓的潘金莲,谁见着她都躲,甚至父母兄弟都不认她了。 这也是她为啥虚荣心旺盛的原因,越是缺少的,她越是在意。 尤其是来源于身边那些人的诋毁,她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为了获得父母和兄弟的原谅,不惜毁了自己,为的是贪图享受,也是这张面皮。 所以她刚刚才说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罪有应得。 欠魏巍的,她和粮站干部都要被清算回去,而从造下孽端的开始,她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人心向善,饶过的不仅仅是别人,也是自己。 魏巍这么多年已经消失了对她的恨意,所以就算是活的再卑微也没有了却生命。 但她和粮站干部就说不定了,可能人生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 “你不爱他,又遵从世俗的看法,着急找个人嫁了”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问道:“你觉得是赵子良害了你,还是你自己本身有问题?” “……” 杜小燕沉默良久,这才开口说道:“不怨他,他就是个公子,跟我一样好面子,喜欢耍点小聪明罢了”。 “嗯,他从单位贪墨了一部分钱款,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用了?还是他自己用了”。 “刚开始我不知道,后面的他没往家拿过钱” 杜小燕想了想,说道:“家里的消费都是我在提供,他也很少回家”。 “所以是感情失和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问道:“你杀的他,还是谁动的手?” 这一个问题问出,杜小燕便低头沉默了起来,郑富华起身出去接了一杯水回来,杜小燕还在沉默着。 “说吧,说出来你痛快,我们也轻松” 郑富华感慨着说道:“后期你应该是要转到我们那里去,我保证你不会遭罪,更不会受苦”。 “我……” 杜小燕抬起头,脸色有些青白地说道:“我想活命……难道不行吗?” “这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 李学武接过话茬,点了点她说道:“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在诓你,你自己想一想” “如果能揪出赖山川,甚至比他更大的蝽虫,立功表现的机会是很大能保命的”。 “尤其是这个时期”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凑近了轻声提醒道:“你的案子很可能不会上庭,因为那边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杜小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学武,随即目光转向郑富华,她觉得还是老同志可以信任的。 但见郑富华抿了抿嘴低下头喝水,她的心真的活了过来。 李学武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她如果不需要过堂,那活命的机会还真有可能大大增强。 “不是我杀的他” 杜小燕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真的,我从未想过要杀他的,是赖一德动的手”。 “谁?” 李学武听着这个名字特别的耳熟啊,问道:“赖山川的儿子?” “对” 杜小燕点头说道:“是他,是他杀的赵子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张淑琴呢?” 李学武连手里的烟都顾不得抽了,皱眉问道:“也是赖一德做的案?” “不……不太确定” 杜小燕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他们没说,我没敢问”。 “他们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揪住了重点,用夹着香烟的手敲了敲她面前的小桌板,道:“赖一德和赵子良可能是联手作案?” “……” 回答李学武的是杜小燕短暂的沉默,随后没等李学武再问,她便回道:“是”。 “详细说说” 李学武给郑富华示意了一下眼神,郑富华起身往外面走去。 “我……我跟赖一德是今年八月份认识的” 杜小燕犹豫着开口解释道:“是他来我们社里玩,主任的儿子跟他是同学”。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李学武再一次发现了重点,特别点了出来。 这不是多么重要的线索,可却是敲碎杜小燕心里防线的重锤。 “在一起睡过了是吧?” “……” 杜小燕沉默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道:“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嗯”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解释,后世渣女嘴里常说的一句话,他以前听的太多了。 “继续往下说,赖一德怎么扯进来的,还是他主动谋划了这起案件?” “提醒你一下” 李学武敲了敲她面前的小桌板,道:“主谋和从犯量刑标准不一样的,你懂吧”。 “是……是他跟赵子良计划的这个……” 杜小燕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他跟我在一起以后,就经常说要从信用社里搞点钱出来,我很怕他”。 “赵子良呢,怎么认识他的?” 李学武问道:“是通过你的关系?还是你主动介绍给他的?” “是……是他撞见的” 杜小燕低下头,解释道:“他听我介绍了对方的身份,不仅没有发火,反而拉着赖一德攀起了关系”。 “他们在一起搞了几个项目,好像赚到钱了,是赖一德从大学习活动中搞出来的” 杜小燕对这个不是很清楚,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只是陪着赖一德玩来着。 “后来不知道什么情况,赖一德消失了几天,回来后就说需要钱,最少十万,我们哪里有这些钱给他”。 “所以他就找到了赵子良?” 李学武皱眉道:“这不对吧,赵子良跟张淑琴不是情人关系吗?” “不,不是” 杜小燕苦笑道:“确切的我也说不清,反正他们没有发生那种关系”。 “张淑琴要离婚,故意给她丈夫没脸看” 她解释道:“我跟她先认识的,时间久了就成朋友了,再加上赵子良跟她是同乡,两家的关系很好”。 “是她自己跟我说的,婚姻不幸福,要离婚,可丈夫不答应,想要找个人演戏” “我一听就知道她是要找谁了,赵子良就在一旁,顺势答应了下来”。 杜小燕微微摇头,道:“我看得出来,赵子良对她有意思”。 “所以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皱眉问道:“我们调查的情况是,赵子良在她家里还遗落了衣服,造成玉兰芳与张淑琴剧烈争吵”。 “这是后来了” 杜小燕解释道:“他们在一起演戏几个月,日久生情,我猜张淑琴也对赵子良有了感情”。 “但因为我的存在,也因为她还没有离婚,她丈夫的存在,她们之间的感情比较矛盾吧”。 “我猜是这样的,赵子良从来没有跟我讲起过她,甚至出了事以后”。 李学武打量着杜小燕,判断她话里的真假,问道:“所以到底是你们合伙诈骗,还是她诈骗了你,然后上演了一段黄雀在后?” “都不是,她是无辜的” 杜小燕惨笑道:“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她包里不是五千,而是五万”。 “讲讲吧”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是郑富华开门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的默契在这个时候有了答案,知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跟着郑富华进来的还有个值班员,走到李学武跟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是李怀德回了电话,态度不是很好,希望他尽快完成这边的工作,不要再耽误正经事了。 “我知道了” 李学武轻声打发了值班员,又对着杜小燕说道:“你继续”。 “26号晚上,赵子良带着赖一德来家里,吃过晚饭后便说起了这件事”。 “他让我从单位带供销社财务印章签纸回来,由他们找人仿刻,并且确定最近一次供销社张淑琴来取款的时间”。 “我起初是不答应的,可赖一德逼着我说如果不答应,就送我进监狱,还说掌握了我所有的罪证”。 “是赵子良在一旁劝说,说只要把钱搞出来,到时候大家平分,我这边也能平账”。 说到这里,杜小燕目光怨恨地说道:“赖一德根本不可能掌握我的罪证,一定是赵子良说给他的,就是为了逼我就范”。 “然后呢?” 李学武不想听她的抱怨,问:“你是如何实施的?” “他们给了我供销社财务章,我又知道张淑琴什么时间来取钱,什么都好办了” 杜小燕这会儿羞愧于自己的财务能力高超,坦白道:“我同她打电话,约定了取款时间在中午,因为这个时间大家休息,只有我一个人值班”。 “电话中我跟她说好的,赵子良明早要出差,有一兜行李在我这,我要值夜班,回不去,请她来取钱后帮我送一趟”。 “中午饭过后,大家都去休息,我提前去银库里取了款箱,就放在我脚边”。 “等韩路遥去了办公室,我便将伍万元现金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行李袋中遮掩好”。 “中午张淑琴按时来取钱,刚开始我还吓了一跳,她是跟同事一起来的,就是供销社那个姑娘”。 “后来对方没跟进来,我这才放下了心,一边跟她聊着那姑娘的信息,一边利用柜台遮挡替换了她的取款凭证”。 “等手续办好后,将她需要的五千块递给她点验,取款签字薄她看也没看便签了字”。 “其实上面是空白的,为的就是方便我时候重现填平账目”。 “一切结束后,我将装有四万五千元现金的行李袋递给她,还说老赵急着要,不然也不会麻烦她”。 “我有看得出她的顾虑,可能是担心有钱款在身上,怕有闪失,但我难得请求她,又是去找赵子良,所以……” 杜小燕声音低沉地说道:“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的,赖一德和赵子良没说会怎么处理她,但我能猜到”。 “在金鱼池是怎么回事?” 李学武皱眉道:“你约了她去金鱼池找赵子良?” “不,不是的” 杜小燕解释道:“赵子良经常在金鱼池附近的俱乐部跳舞,那是他们经常聚会的场所”。 “所以你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张淑琴是如何处理的?” 李学武皱眉道:“那你是如何想到把罪行引向赵子良的,刻意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不,不是我” 杜小燕惊慌地说道:“案发以后供销社带着人来查,我知道出事了,便按照计划把这件事往诈骗案上引”。 “所以你们最开始是想着做成诈骗案,让张淑琴背锅,她消失了,这个案子就成了没头案了对吧?”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那这个计划中,利用张淑琴的身份往回邮寄三封信,故意误导调查的步骤,应该是由赵子良来完成的吧?” “对” 杜小燕解释道:“计划中是这样的,因为赵子良30号早上就要出差,他的工作是全国跑业务,对于这种事很熟悉的”。 “你是什么时间知道赵子良出事了的?”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为什么赖一德没有对你动手?” “是三十号,我回家以后发现了赵子良的行李还在” 杜小燕脸色灰白地说道:“他不可能错过这一班火车的,单位有纪律,第一班火车以及最后一班火车,必须准时”。 “是赖一德,当我惊慌失措的时候是赖一德来了家里,扔给我两万元钱,说是我的那份”。 “我问赵子良的下落,他说赵子良拿着自己的那份远走高飞了,让我不要再惦记他了” “他当时有些狠厉,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被调查到问题,就往赵子良身上推”。 “所以,这是他布置的保险丝?” 李学武说道:“第一道保险是张淑琴,张淑琴的消失让诈骗案成为了无头公案”。 “第二道保险就是赵子良,绝对不是玉兰芳,对吧,一切都是幌子”。 “那你,就是他的第三道保险了” 李学武指了指杜小燕,问道:“他给你做了什么保证,或者布置了什么安全措施,让你笃信他会救你出去?” “他……他说他不会出事” 杜小燕磕磕巴巴地说道:“他让我信任他,他爸一定不会让他出事,就算是我被查到有经济问题,他也会救我的”。 “他说只要我咬住了只有以前的账目问题,就算是蹲进去了,也能很快出来,到时候拿着两万块,一辈子都不完的”。 “你信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你的人生只值两万块?” “我没法不信,因为我的人生一文不值” 杜小燕哭着说道:“从我拿了第一次一百块钱开始,我的人生就毫无价值了”。 李学武微微昂头,事实确实如杜小燕所说,只要她迈出第一步,她想停下来魔鬼都不会允许的。 “事后呢,张淑琴的自行车、行李包,还有她的尸体,那三封信,都是谁准备的” 李学武看着她问道:“总不能是赖一德自己去跑的三个城市吧?” “是他,是赖一德找来的人” 杜小燕抹了抹眼泪,道:“他带着人来了我家,让我仿照张淑琴的笔迹写信,还让我选择三个人来进行投递”。 “你怎么会模仿别人笔迹的?” 李学武打量着杜小燕问道:“为了这个案子刻意练习的?” “不……不是” 杜小燕低着头说道:“第一次拿的那一百块钱,就是因为笔迹不对被发现的”。 六娃! 这娘们真是苦学奋进,白瞎了这个聪明头脑了,没用对正地方。 不断地总结经验,不断地吸取教训,所以做账的时候她再也没有被抓过。 “那个人你认识吗?” 李学武看了看她,问道:“或者是你相熟的人?” “不是的,是赖一德找来的,说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只要给钱什么事都敢做” 杜小燕抬起头说道:“赖一德还跟我说,张淑琴的尸体都是他给处理的,很有办事能力的一个人”。 “就因为要堵住对方的嘴,赖一德还给了对方一千块钱,答应事后在分局找份差事给他做” “知道详细信息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或者具体样貌也行”。 “我只知道他叫柴永树” 杜小燕皱眉努力回想着,道:“很瘦,贼眉鼠眼的,好像……” “容长脸,三角眼,尖下颏,头发习惯梳成中分,耳朵形状稍稍往后背着” 李学武在杜小燕惊恐的目光中叙述道:“身高大概一米六七左右,身材纤瘦,说话本地口音,但气短……” “是他~是他~” 杜小燕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看着李学武,惊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惊讶的神情不比杜小燕差多少。 他们可知道李学武是犯罪心理学专家,有审讯业务和办案业务的单位都有订购他的《犯罪心理学》。 难道犯罪心理学的能力这么神奇嘛,只听犯人说了两句就能描绘的这么详细? 当然不是,因为李学武恰巧认识这么一位也叫柴永树的人。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郑富华身边轻声做了汇报。 郑富华听后也是满脸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巧?” “还真是”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前段时间我刚好看见过他‘露富’显然是得了好处”。 “那就抓他,跑不了了” 郑富华站起身走出去安排,他是没想到这个案子能拐出这么多道弯。 本以为牵扯出一个赖一德就够意外的了,没想到还出来一个小喽啰柴永树。 刚刚李学武讲完,郑富华不仅仅是惊讶于这种巧合,还惊讶于这屌人什么活都敢接啊。 杀人藏尸体的钱都敢赚,真不怕钱烧手了。 “说说赖一德” 李学武转回身靠坐在了审讯桌前面,正面对着杜小燕,问道:“他做下这个案子他父亲赖山川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前些天” 杜小燕说道:“就在你询问我过后,他找到我,询问了这件事的详细情况”。 “你给他说了?” 李学武皱眉道:“你就这么信任他,不怕他杀你灭口啊?” “不,不怕” 杜小燕笃定地说道:“因为我手里也有证据证明赖一德参与了整个案子”。 “嗯,还是你狠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赖山川找你问过,是怎么安排的?” “没……没安排” 杜小燕解释道:“刚开始我不承认,他带着我去了他家,找到了赖一德当面对质的”。 “然后呢?” 李学武挑眉道:“他没给你说会如何保护你,又会如何处理这个案子吗?” “没有,是赖一德跟我讲的,他爸会处理此事” 杜小燕摇了摇头,道:“在他家说完了这件事,他便让我回家了,事后赖一德来家里找的我”。 “他跟我说不要担心,最多只会查到赵子良,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可能要赔偿联营厂一些损失”。 “他还让我低调行事,不要再引起不必要的调查和怀疑,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跑了?” 李学武皱眉问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急需这么大一笔钱要干什么?” “没有,他没说过” 杜小燕抹了抹眼睛,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突然来的一场梦”。 “他年岁那么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他在一起了,更不知道为啥就上了这艘船”。 “张淑琴呢?”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道:“她是不是也挺冤枉的,包括玉兰芳在内,他可还在分局羁押中”。 “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妻子是如何被害的,更不知道他的妻子是清白的”。 “你有没有想过,张淑琴接到你的那一通电话时内心是有多么的煎熬”。 “怕你发现了她的越轨行为,怕你用这一点歇斯底里,更怕不帮你会暴露她的胆怯”。 “你就是利用了她这一点,对吧?” 李学武看着杜小燕眯了眯眼睛,长处一口气,道:“你的人生有无数次可以自救的,它给了你无数次悔改的机会,你都故意错过了”。 “甚至就在柜台前,你有最后一次机会拯救你的朋友,挽救一个不该为你们错误行为背负罪责和冤屈的朋友” “是,她精神越轨行为是错误的,是应该受到道德谴责的,可这并不能成为你同赵子良,同赖一德实施魔鬼行为的理由”。 李学武走到她面前,看着掩面而泣的杜小燕说道:“我无法想象玉兰芳走出羁押室那一刻,听到他妻子无罪,甚至没有完全背叛于他的消息该是如何的表情”。 “但我希望你能勇敢地面对已经发生的这些事情,向所有人坦白你的错误行径,向被你伤害过的那些人诚挚的道歉”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道:“从这里走出去,你的坦白和歉意可能对你的处理结果没有任何影响,但至少让人家看到你的态度,也让别人放下内心最后一丝牵扯”。 说完,给保密部干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给她办理签押供述记录手续了。 而他自己看着哭泣的杜小燕微微摇了摇头,迈步出了审讯室。 因为这个案子太大了,征用了一楼所有的审讯室,不光是李学武一个人在审讯,还有其他纪监人员在工作。 审讯室不够用,二楼的办公室甚至都被临时征用了。 楼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时不时的还有干部被带着走进来,看着大厅里忙碌的众人,满脸紧张和错愕。 大厅里还在等候问询的,多半是于本案相关,但牵扯不多的知情人,要等涉案人员审讯后才能轮到他们。 魏巍还在等,因为他的案子时间有点远了,除了粮食站那人,牵扯的人物都不是很大。 现在有更大的案子等着优先攻破,所以先后顺序,他只能等着。 在值班室门口,为了审讯人员休息和调整准备了几张长椅,还有茶水桌。 以往都会有接待室或者休息室使用的,今天的情况实在是特殊。 光是杜小燕后期进入信用社以后牵扯到的关系就多达一百多号人。 这还不算诈骗案牵扯到的,甚至还有案中案,一百多号人深挖掘还有案件出现。 这案子好像踩着连环地雷了似的,越办越大,工作量越来越多,李学武看着值班室的电话,直呼心累。 他不敢保证能按时回去参加晚宴了,就算是李怀德不高兴也没办法,谁让他捅了马蜂窝了呢。 在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杜小燕会有保护她的伞,但是没想到,这伞也忒多了点。 一个小小的信用社会计,竟然能掀翻一百多号人,如果真的全追究,恐怕这个数字还要翻一倍。 在这个时期,这个案子不用再担心影响力了,绝对会成为年度大案。 你看大门口不时开进来的小汽车,以及晃过的车灯就知道了,有多少单位的一把手被叫来训话。 李学武顺着值班室的窗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大红旗都有,很显然有上面的领导下来坐镇了。 他不仅仅看见了大红旗,还看见黄干那个傻哔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还四处踅摸着。 “这边” 李学武就知道这混蛋会惹麻烦,但还是赶在值班员找他前去询问时,故作早有约定地招了招手。 黄干一见他招呼,看了值班员一眼,便疾步向他走了过来。 “你瞎啊,看不见门口停着谁的车啊,还敢进来溜号”。 “我就是看见他的车才躲着点的” 黄干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大厅,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李学武一巴掌捂在了他的脸上,怼着他到了墙角,低声问道:“我特么给你打电话是让你来看热闹的?” “我是来找你的!” 黄干这才反应过来,目光有些兴奋地说道:“这个案子大了,我爸都听说了”。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他,好几秒钟才问道:“你别告诉我你特么调报社工作了,跟我这获得第一手消息呢咋地?” “不是不是,是你打电话的事!” 黄干偷偷看了看左右,好像怕人偷听似的,被李学武又怼了一下子。 “你特么能不能有点正型,这德行没问题都让你整出问题来了”。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没法去分局” 黄干站直了身子,听着李学武的话没在左右观望,但眼珠子还是忍不住踅摸,他真想看看有没有熟人遭殃。 “不过王筝有兴趣从上面下来锻炼,我爸已经在问了”。 “还有呢?”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就这些?用你亲自来?” “其他的你不用管了,办你的案子就好,我爸会处理的”。 “哦,对了,还有!” 黄干看着李学武说道:“王小琴已经通知到了所有人,能运作的都在运作了”。 “内部沟通会已经开过了,不会撞车的,能互相帮忙的都在使力气,这一次能捞多少,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就这些了是吧?” 李学武看了审讯室那边一眼,见杜小燕被四个保密部干事带了出来往外走,视线也跟了过去。 黄干也发现了李学武的异常,跟着他往那边看,见是一挺漂亮的女人,梨带雨的。 “她是谁啊?” 问完这一句没等到李学武的回答,倒是发现李学武微微皱着眉头。 这是有情况啊,按照他以前听到的关于李学武的历史故事,便挤眉弄眼地问道:“这不会是你前女友吧?” “滚几把犊子?” 李学武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骂道:“有事没事?没事滚蛋,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艹,瞅你这德行~” 黄干不满地撇了撇嘴,道:“这里有啥是我不能待的,他们最终不还得是去我那里报道嘛,我这算是提前来看看新劳力了”。 “嗯,你看吧~” 李学武眯着眼睛撇嘴示意了杜小燕说道:“等回头把她送你那里,听说你们所的断头饭特别好吃”。 “窝草!” “她不会就是……?!” 黄干震惊地看着李学武,随即目光盯去了杜小燕,嘴里呢喃道:“别告诉我她真是你前女友,你可是有专毙前女友前科的人……” “……” 李学武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实在是懒得搭理这块料。 胡乱猜测也就罢了,还特么诋毁自己的名声,这混蛋真不当人。 自己什么时候专毙…… 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多前女友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大厅,杜小燕的目光不用刻意寻找便能发现坐在角落里的神情呆滞的魏巍。 她想过自己出来后魏巍已经不在,或是在询问室,或是已经离开。 不是没有想过魏巍依旧在这里,可当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充盈了眼眶。 那是他,是她的前夫,少小的姻缘,是被她亲手毁掉的良人。 他有些委顿,浑身散发着孤独的气息,较之以前没有了青春的痕迹,像是个暮年老者,但目光依旧清澈。 她已走出半生,回头望去,他依旧是少年。 望着魏巍努力扶着拐杖站起,那艰难的身影是她永远还不清的孽债。 杜小燕哭了,止不住的嚎啕大哭,双膝委顿,似是要给那边的魏巍跪下,嘴里更是呜咽着要说对不起。 大厅里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望着这边,看着那传说中的桃色女主角。 似是这般深情忏悔的行为,跟案中所说的放浪形骸形象大相径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看着她哭,看着她被四名全副武装的执勤人员拘押着,魏巍挪了挪椅子下藏着的残腿,身子趔趄着扶着拐杖。 他笑了,一如当年媒人带着他登门,第一次看到她时所露出的笑容。 又有好似两人拜堂成亲,洞房烛夜,他笨拙地听着对方指挥,用秤杆调开她红盖头时,看到她有些埋怨表情时的尴尬。 魏巍使劲儿抿着嘴唇,身子微微颤抖,看着她悲痛欲绝,听着她悔不当初,笑着笑着就哭了。 自从离婚以后,他便随着师父搬离了那处院落,又怕他触景生情,自寻短见,师父带着他离开了那处伤心之地,来了四九城讨生活。 从那以后,他便失去了杜小燕的消息,更怕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他恨过,怨过,甚至是诅咒过,在内心深处刻骨铭心的恨。 但几次想要了断自己,均被师父和师弟发现,苦口婆心,换来了他的麻木和自我封闭。 从此他再很少笑过,更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她。 多少年过去了,骤然听到她的消息,他是那么的错愕,那么的彷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有心回忆过去,想要找出几句可以大声骂她的话,但搜肠刮肚,却是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走了出来,活了自己。 对于她的背叛,对于她的过错,现在都只是那段回忆。 如果两个字不能是只针对她一个人,反思当年的自己,又何尝没有过错。 本就是少小夫妻,如果他多一些关心,多一些疼爱,多一些理解和沟通,恐怕今时今日,两人也不用如此狼狈了。 听着大厅里的那些非议,他愈加的难堪,他们所说的真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姑娘嘛。 得知她的下场,魏巍心中没有畅快,更没有大仇得报的释然,是一份惋惜,是一声叹息。 惋惜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还有从自己人生里一闪而过的姑娘。 叹息的是人生总有几多愁,放下忧愁,上了心头。 或许他跟着办案人员来,在这里等了许久,要说的不是仇,也不是过往,是等着看她最后一眼。 杜小燕被执勤人员架着胳膊往外走,门口早有羁押车辆等在那里。 魏巍拄着拐杖,支撑的身子努力走了几步,这才看见了杜小燕的最后,也让杜小燕努力回头最后看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过后,恩仇尽断,再见便是万年。 (本章完) 第958章 番外小城草莽 第958章 番外小城草莽 吉城位于东北四省核心位置,上下左右连通兄弟城市。 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更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人民大街农副产品市场马寡妇家也是如此,故事多到一场游戏一场梦的。 “你跟那装啥文化人呢,咋还不躺下?” 马寡妇刚刚从外屋地洗了身子回来,穿着大红色的肚兜兜,煞是美艳动人。 尤其是肚兜兜上的两条金锁链,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撩人心弦。 同步晃悠的还有那两盏让人看了便会血脉偾张的大灯,实在耀眼异常。 可能是吸收的“营养”好,也可能是“过手”的人多了,这个年代似是她这般前凸后翘身材的可不多见。 这般有本钱的马寡妇对于坐在地桌上装圣人君子的大强子自然是不满的。 “你还睡不睡觉了?” “马上,写完这一点就睡” 大强子手里夹着烟,拧眉思索着,那模样比卡文的作者还要便秘一般。 如果不是他所处的位置不合适,不然以他现在的形象,真以为是在思考吉城未来的发展大计呢。 “写~写~写~也不知道你能写个啥!” 马寡妇拢着乌黑的秀发,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嘴里虽是抱怨着,可仍然能听出阵阵勾魂摄魄的味道。 “是不是还惦记钢城那相好的呢,你怎么不把她娶回来,又不是没有这条件”。 “少扯犊子了,是大春” 似是找到了某些灵感,大强子落笔疾书,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这瘪犊子长能耐了,竟然跑边疆去了”。 “嗨呦~你可真是操八百家闲心!” 马寡妇拧着腚蹬了脚底的绣鞋上了炕,身子委进了被窝,嘴里唠叨着说道:“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俩有多近蜜,这会儿倒是缠绵悱恻了”。 “你少跟我拽词儿啊~” 大强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这是骂他呢,我跟他势不两立!” “得了吧~” 马寡妇撇了撇艳丽的红唇,不屑地说道:“你是担心你们这伙人被人家给分割开了一个个弄死吧”。 “你咋这么聪明呢?!” 大强子写完了最后一句,舔了口水封了信封,走到炕边亲了她一口,笑问道:“以前我咋没看出来!” “以前?哼~” 马寡妇翻了白眼珠哼声道:“以前我都忙着伺候你们掌柜的,哪里有心思搭理你啊~” “那你现在怎么跟了我了?” 大强子毫不在意跟张万河做了“一担挑”笑嘻嘻地讲道:“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怯~德行~” 马寡妇翻身躺在了枕头上,念叨着说道:“就你这点道行,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给你们老板娘卖命算了”。 “小心起了歪心思让人家瞧出来,到时候就不怕人家再找出一个大强子来?” 大强子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开口问道:“我就这般不堪?” “不,你缺的是时间和阅历,还有一颗狠心” 马寡妇侧身躺了,捻起手指点了点坐在炕沿上大强子的心口位置,道:“你不狠,尤其是对你自己不狠”。 “我还不够狠?!” 大强子故作凶狠表情道:“斩了山里的根,杀了同命的兄弟,睡了掌柜的女人,我坏事做尽了都”。 “呵~幼稚~” 马寡妇好笑道:“你们这伙儿人里就属你胆子最小了,连张万河都说你胆子不如大春”。 “他那是虎!” 大强子不服地强调道:“扬了二症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让他干啥就干啥的虎哔”。 马寡妇知道他担心大春,也知道这小子刀子嘴豆腐心,是他们这伙人里最心软,最讲义气的人了。 当然了,也是嘴最硬的,媳妇儿跟人跑了都说是去城里打工的那种。 不然你以为马寡妇条件这么好,为啥选了他当铁子。 “你羡慕了?” 马寡妇用手指挑逗着小强子,调笑道:“这叫傻人有傻福,说不定人家才是你们这伙儿人里未来最有出息的那个”。 “得了吧,我才不信” 大强子撇了撇嘴,道:“就他那样的?让人卖了都得给人家数钱的货”。 “你不也是如此?” 马寡妇轻笑着说道:“为啥那什么东家一来你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让你杀人你就杀人,让你放火你就放火,能水呢?” “我不怕?” 大强子撇了她一眼,怅然若失地说道:“你是没见过他,你见了你也怕”。 “咋?他凶神恶煞,他杀气盈天,他三头六臂,头顶长犄角啊?!” 马寡妇撇撇嘴说道:“瞧你给他说的,你们就是让人家给掐住七寸了,这东北人就是没有关里人心眼子多”。 “嗯,是啊,他没有三头六臂,更不是凶神恶煞” 大强子悠然地叹了一口气,道:“他脸上有道疤,掌柜的打听过,说是炮弹切的,看着并不吓人”。 “吓人的是他能看穿你的想法,读懂你的内心” 大强子回头用手指点了点马寡妇的心脏位置。 马寡妇倒是不惧地挺了挺身子,问道:“这么大,这么厚也能看的穿?” “……” 大强子无语地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呦~这么正经的啊~” 马寡妇扒拉了一下小强子,挺了挺胸口问道:“你说就说,手张开按在这算正经的啊?” “我看看有多厚” 大强子笑了笑,随即点头道:“其实掌柜舍不得吉城的产业有一多半的原因是舍不得你啊”。 “少扯呖哏唥” 马寡妇翻了翻白眼,道:“你跟张万河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饼,尤其是你!” 她点了点大强子的脑门,嗔道:“正经姑娘不找,这么大了不想着结婚,净想着往我这跑!” “你说说,你是不是有病!” “相思病也算病?” 大强子倒是会哄女人的,这会儿倚在了炕上,正对着马寡妇说道:“你没见着我见天的有多忙啊,明天还得去趟山里,脚打后脑勺,还找对象?” “我现在想着的就是搞钱,等有了钱以后起个大院,盖三间大瓦房,亮堂的,到时候把你娶回家,给我生他十个八个的小崽子”。 “信你个鬼~” 马寡妇扯了扯上嘴唇,嗔道:“这话张万河说过不止一次了,可他人呢,死哪去了?” “我跟他可不一样,他有儿子,我没儿子” 大强子在马寡妇的大腚上拍了一巴掌,道:“你这腰排儿绝对能生儿子”。 “滚蛋~” 马寡妇没好气地捏了小强子一下,疼得他一嘶呵,随即娇笑道:“你怎么不让你们老板娘给你生儿子呢,我听说她也是单身的”。 “吃醋了是不是?!” 大强子笑着逗了逗她,道:“少扒瞎,我们站长八只眼都瞧不上我,那也不是我的菜~” “那可不一定~” 马寡妇支起身子,看着大强子说道:“我看她对你挺好的啊”。 “你给我卖命,我对你也好” 大强子躺在被子上,笑容玩味地说道:“你光看见他对我好了,没看见她要我命的时候呢”。 “我现在也想要了你的命” 马寡妇掀开被子跨腿骑在了大强子的身上,瞪了瞪眼睛道:“我拿你当铁子,你却让我给你生孩子!”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了这么多就是馋我身子对吧!” 大强子一个翻身上马,看着马寡妇说道:“来啊!同归于尽!” —— “起来吃饭!” 马寡妇将米粥端上了地桌,知道自己手冰凉,还是伸进了大强子的被窝。 大强子被凉的一激灵,随即不满地说道:“虎娘们儿,欠收拾了是吧?!” “睡~睡~睡~就特么知道睡!” 马寡妇嘴里骂着,可脸上全是得意的坏笑。 “好~好~好~这会儿你又能耐了是吧!” 大强子爬起身,看着马寡妇说道:“昨晚是谁喊着不要睡,一宿不要睡的,你当我是铁打的对吧!” “呦呦呦,我让你来了” 马寡妇撇撇嘴,说道:“你要是没那尿性,趁早说话,我好换个铁打的老爷们”。 “钢打的也禁不住你收拾!” 大强子还年轻,在马寡妇面前说话却是没多少底气的,关键是这娘们太狠了。 要不怎么说她以前的爷们儿骑自行车都打晃,大夏天的掉沟里摔死呢,这日日夜夜的谁受得了。 看着粥碗里的水煮鸡蛋,大强子嘴角扯了扯,嘀咕道:“再这么下去我也得牺牲在你这,倒不如早点找个小的保命要紧”。 “你说啥?!” 马寡妇阴恻恻地看着他说道:“有能耐你再说一遍?!” “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你还敢罢工?!” 她提溜着大强子的耳朵骂道:“信不信我把你鱼籽袋给你扯下来,一颗一颗给你捏爆了?!” …… 外强中干的大强子吃饱了喝足了,晃着身子从马寡妇家里出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个小皮包。 这是大春特意从京城邮寄给他的,说是李处长就用的这种,夹在胳膊下面瞅着特牛哔。 他在回信中数落大春进京后净扯没用的,这小包屁都装不下,乱钱。 最开始他确实看不上这小玩意,不过后来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牛哔的感觉。 有夹包经验的读者都知道,小包里面放一把小手枪,再放一迭现金和证件,特别的合适。 溜溜达达地出了门,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这是他临出来时马寡妇给点上的。 别问,问就是对昨晚努力一宿的敬意和谢意,强哥就是这么强。 “强哥!” “吃饭了嘛强哥~” …… 市场早早地就开门了,道路两边摆满了摊位,都是市场里的职工。 这个年代就这样,没大家想象的那么绝对,不可能鸡零狗碎的都公私合营了。 尤其是农副产品这一块儿,只要不是成批量的,拥有市场牌照的,就可以从批发部自己往回领货物卖。 不然你以为大冷天的,他们这些人为啥冻的der了呵的还要赶大早出来卖货。 只要市场开了门,这摊位就开始算钱了,你带挣不挣的,该交钱的时候也得交钱。 你说这种制度不好? 这得分怎么看,大门外头有的是等着来抢摊位的呢,不是谁都能摆摊卖货的。 那这些摆摊的市场职工为啥不分老少都管大强子叫强哥啊? 这话慢慢说,还有后文。 冬日里来市场买东西的市民并不少,有人活动就有早点摊位的存在。 也没啥好东西,反正就是那几样,可真正舍得去摊位吃的也都是年轻一些的。 跟大强子打招呼,多少带着一点热情,一点讨好,一点客气。 大强子从卖瓜子的摊位上随手抓了一把,嬉笑这摆了摆手,道:“好好,还是你们早啊”。 吃早点的见着他也是让,招呼他过去一起吃。 大强子磕着瓜子,跟摊位职工说着话,还得不时回应着招呼。 “你们吃,吃过了!” “嗨~” 也有跟大强子相熟的,说话时也好开玩笑:“你们不知道强哥从哪出来啊!” 说着话还大笑道:“还用得着你请客,不吃饱喝足,马翠玲能让强哥出来?” “哈哈哈哈~” 这话里明显带着歧义,像是在说吃早点的事,好像又不是。 众人怕大强子,可在市场上也喜欢这种玩笑。 重要的是大强子开得起玩笑,听那人打趣调侃,只是用手里的瓜子皮吓唬着扔了,又笑骂了两句算完。 他才舍不得扔手里的瓜子呢,说话间已经把手里剩余的瓜子扔回到了摊位的笸箩里。 睡了马寡妇不算是什么磕碜的事,这条街上,不,整个市场,有哪个男人不想睡她的。 睡她那是有能耐,站在这里扯闲蛋的都是嫉妒和羡慕。 东北人就这样,就算是再冷的天,再大的雪,也盖不住这一份豪爽和宽容。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宽容的,你可以说某个男人睡了寡妇,但你绝对不能问某个男人你瞅啥。 这条市场早上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说摩肩接踵有点过分了,但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 你要是撞了人,嘴里客气着道一声:“对不住,妹瞅着”,多数不会跟你计较。 可你要是撞了人,还跟人家瞪眼睛问你瞅啥,那准得打起来。 这不嘛,大强子溜溜逛逛的往单位走,前面就出了这起子事。 一人往里走,一个人低头看着摊位,前面那个瞎目呼眼的就撞上了。 一个小年轻说:你瞎啊?! 另一个小年轻回:你特么说谁呢?! 前面那个说了:说你咋地,找干仗啊! 得! 就这么三句话! 就三句! 多一句都不是东北人! 哐的一拳头打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周围人看热闹围上来,人越多他们打的越热闹。 市场保卫科的早就发现这边不对了,可他们才不过来呢,离老远站着。 一是怕崩身上血,二是怕跟着挨打。 你别不信,打架的时候肾上腺素激发,头脑是不清醒的,管你是不是穿制服的,谁敢拉架就揍睡。 有的时候打糊涂了,两个打架的合起伙把拉架的给揍一顿。 尤其是东北人打架,你越拉着他,他打的越凶,要是围观的人多,那绝对是拦不住的。 早上这会儿市场人正多的时候,有这热闹还能放过了,全都围过来看了。 其实打架不怕围观的,输赢就是个面子问题。 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 你打架,他看热闹还不算,还要起哄,没有他们瞎哔哔,说不定这架还打不起来呢。 东北人太好面子了,大家都围上来了,又有叫好的,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谁先撤退谁是孙子,干就完了。 电炮,飞脚,头捶,大开大合,绝对没有下三滥的招数,谁敢用,说不定围观群众要伸脚踹你的。 摔跤打架怎么都行,就是不能玩阴招,招人恨。 打输了没关系,你看场内的两个小年轻的鼻子都打出血了,眼睛干了个乌眼青,可围观的人依旧叫着好。 你打输了,受伤了,没人说你是窝囊废,只会说你尿性。 这个时候两人基本上都冷静了下来,斗鸡似的看着对方,只需要有个人站出来说合两句,这件事就算完了。 “行了行了,都特么一个地面上混的,有啥打不开牙的” 大强子夹着包,叼着烟走进人群,推搡开围观群众,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都瞅鸡毛,赶紧看看兜里钱丢没丢,一个个的傻不拉几”。 “哎呦,我的钱!” 你听吧,准有这样的傻帽,光顾着看热闹了,自己兜让人给抹了都不知道。 大强子这样的事见太多了,屡见不鲜,他跟外面站着的时候目光一扫,至少有仨贼在跟前儿晃悠。 他能说什么,见义勇为? 别闹了,摸包那几个常年得给他孝敬呢,能提醒这么一句都算是不错的了。 这叫见好就收,提醒那些三只手别太过分,这条街是他的底盘。 没错,大强子身上还有张皮,就是这条市场的治安员,平时可不会穿衣服去站里值班,他这治安员只是个身份。 你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可有些时候,就需要他这样的人管束市场,约束这里的黑暗,维持这里的秩序。 你可以叫他地癞子,也可以叫他黄皮子,反正就是这么个社会形象,小城草莽。 经常来这里的人自然知道他是谁,两个小年轻的也没用他安慰,各自瞪了一眼,放了狠话,擦了擦鼻血,忙自己的事去了。 什么? 你问这两个小年轻是不是故意的? 有的时候只能说凡事别较真儿,你看人家的热闹,还起哄,拳拳到肉,鼻子蹿血,收点门票钱不过分吧。 当然了,也有偶发事件,可能两人真的不认识,更不是三只手的托儿。 从大强子走进去拉架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在这边讨生活的人他都眼熟。 要是真的把这些耗子一个一个往外撵,他这个治安员早晚也得干不下去。 水至清则无鱼啊,养寇自重张大帅玩的就很六了,你当大强子真是个棒槌啊! 也没理会哭嗓着钱丢了那几人,谁让他们喜欢看热闹呢。 三只手也不会守着一个地方胡来,几个大市场乱蹿,天天偷,大强子也不好干不是。 所以人群散尽,一地鸡毛。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规矩,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潜规则,他需要这个市场,市场也需要他这个人。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白,可也容不下真正的黑,所以需要灰色从中调和点缀。 就像是山水画,哪怕是一笔浓墨写出来,尾巴上还不是灰色的? 摆平了一场争斗,大强子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一眼蹲墙根儿晒太阳的那几个鳖孙儿,暗道是日子都不好过啊。 几步来到了他们的根据地,胡同里的门脸房,可不是上次丁万秋点天灯的那一处,那间屋子早烧没了。 这是李学武来的那一间,也是大春带着弟弟二春一直守着的那处。 汇合了等在这里的葛林和老六孙永利,三人一起出了门,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呐,吉城很大,市场很小,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来说这里就是生活的天,就是刨食的地了”。 “咱们要牢记自己的本分,目的嘛,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大强子转头看了看老板娘塞他手里,让跟着他学习社会经验的老六,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踅摸啥呢。 “老六,咱们混生活的规矩是什么?!” 孙永利被他突然问得一愣,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错啦~” 大强子撇撇嘴,说道:“是珍爱生命,团结友善!” 他有些讨厌这个年龄的半大小子,一个个的就想着发财的美梦,年轻人特有的混蛋劲儿十足,典型的惹祸精。 说着话三人走进了市场,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大强子弯腰看着箩筐里的果干。 摊位上的小伙子很有眼力见儿地从后面绕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包烟。 “强哥,您咋来了,抽烟抽烟”。 “嗯~自己有” 大强子看也没看他,抬手挡开了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手指了指筐里的果干问道:“好卖吗?” “还……还行吧” 小伙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嘴里磕磕巴巴的。 “那就好”。 大强子没为难他,点了点头,又问了其他几样商品。 等小伙子回答清楚了,这才直起身子继续往下一处逛。 到了一处肉食摊位,不顾售货员紧张的眼神,捏起一条羊肉打量了几眼,没等摊主说话又放回了原位。 还是那套磕儿:“羊肉好不好卖?” “还行,一天二三百斤的量” 摊主显然是认识大强子的,没给递延,倒是递了干净抹布过来给大强子擦手。 大强子点点头,叮嘱道:“挣了钱别乱糟,给孩子买几套衣服穿,不比扔牌桌上强啊”。 说完也没理会卖肉那人的解释,带着葛林两人继续往下一处摊位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得摊位挺老多,罐头、、农用工具、家具、皮革、五金零件等等。 每到一处摊位他都是问卖的好不好,特别的会叮嘱两句,不抽人家递的烟,不喝人家递的水。 更不会收人家主动送上的钱或者摊位上的商品,礼貌谈不上,也没有啥坏脾气。 遇着女摊主的时候兴许能多聊两句,这还得是长相漂亮的,差一点他都不搭理。 整整把市场转了一大圈,这才进了街头的一条胡同里,这边把着胡同口也有一处门脸房。 与他们根据地有异曲同工之处,从窗子里正能看见市场的详情。 推开木头门,掀开门帘子,里面登时闯出一股子浓烟来。 知道的是烟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烧着了呢。 小屋不大,就是个值班的地方,炕上摆着炕桌,四个大汉正在打扑克。 玩的什么不知道,反正挺热闹,连三人进屋都没有理会,倒像是故意的一般。 大强子也没在意,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走到炕边抬脚踩着炕沿便看起了热闹。 等他们玩完这一把了,眼瞅着四人没有开口招呼的意思,还要开下一把,他这才用手里的包一拍炕边坐着的大汉,问道:“二驴子,跟我装死呢?” “干啥?” 很显然,抓牌的大汉早就知道他来了,就是故意的没搭理他。 大强子也没生气,抬了抬眉毛,道:“干啥?还用我告诉你嘛,今天啥日子不知道?” “不知道~” 大汉一晃脑袋,冷笑热哈哈道:“强哥你告诉告诉我呗~” “行啊~你要是记性不好我就告诉你” 大强子蹬着炕沿一抬屁股坐在了炕边的大柜子上,耷拉着腿,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是我收账的日子”。 “哦,没钱” 大汉的回答很简单,头也没抬地继续抓着牌,道:“货都没卖出去,哪儿来的钱”。 “嗯嗯,说的有道理” 大强子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点点头,随即给老六使了个眼色,说道:“老六,去,给他一嘴巴,让他清醒清醒!” 大汉扔了手里的扑克牌,转身就下了地,目光瞥了大强子一眼,随即盯上了半大小子的老六。 炕上其他三个大汉也从炕上跳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看着三人。 也就是大强子坐在柜子上,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所以他们把目光放在了老六和人高马大的葛林身上。 当然了,主要还是葛林,毕竟老六才多大,小哔崽子一个,说不好听的还没有炕沿高呢。 叫二驴子这人虎着脸,瞪着眼,站在那看着极为吓人。 老六胆怯地看了看大强子,随即小声问道:“强、强哥,真打啊?” 大强子没理会他的胆怯,掏出盒烟给自己点了。 老六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大汉面前,尴尬地咧了咧嘴,偷偷打量着大汉。 二驴子冷笑着看了看大强子,随即又把目光挪向了小孩子一般似的老六。 他微微弯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来,往这儿打”。 其实他的手就在脸旁边,随时等着格挡照他脸上来的巴掌,这么大人了,还能叫孩子打了不成? 再说了,他也不信这小崽子敢打他巴掌,瞅着对方都没有豆儿大呢,不定跟哪捡来的野孩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更没记住刚才大强子叫这小子什么了。 这边正防备着巴掌呢,嘴里还故意调侃大强子后继无人,老六却突然伸出手,直接劈开食指和中指,插到了他的眼睛上。 “哎呦!窝草!!” 大汉其实看见小崽子伸手了,可防备的是脸,没注意对方瞄准的是自己的眼。 好家伙,这一下疼得他差点跪下。 听见他痛呼,其他三个大汉没用招呼,瞬间便动了起来。 老六哪管这个,插完了眼一溜烟便钻炕上去了,他倒是知道屋地不安全。 三个大汉还没看清楚什么呢,便见葛林轮着拳头出手了,第一个冲过来的直接挨了他一下大哔兜,整个人差点飞起来,直接躺地上晕死过去了。 而第二个发现状况刚要收手往后躲,可葛林的拳头已经到了,就是这么的轻松,一电炮,又晕倒一个。 最后一个倒是止住了脚步,可葛林也没放过他,屋里本来地方就不宽敞,他都不用追,回身一个大肘子,直接打对方面门上了。 得,等二驴子双目流泪忍着剧痛直起腰的时候,四下里这么一撒么,地上躺着睡觉的可不就是自己三个兄弟嘛。 见二驴子茫然地看着自己,大强子浑不在意地抬了抬眉毛,抬抬手说道:“呐,这就叫做专业”。 二驴子一屁股坐在了炕边,好像失魂落魄似的,手却往牌桌底下抹,抹了半天却啥也没有。 他看着大强子戏谑的眼神,回头这么一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留桌子底下的那把黑子到那小哔崽子手上了。 就是插自己眼的小混蛋,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黑漆手枪,咔咔的比划呢。 “别……别特么瞎比划!” 二驴子抬手挡着,嘴里提醒道:“那枪顶着火呢!” “我还不知道?” “用你教我啊!” 老六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这哔样的还玩儿枪呢,先把心眼子玩明白了再说吧”。 说着话从炕桌底下抽出几张扑克牌,示意了地上的仨人道:“他仨虎你钱呢!” 看着这小崽子手里的扑克牌,二驴子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丢人又丢面儿,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 “你瞅瞅,这又是何必呢~” 大强子吐出一口烟,笑着说道:“老板娘都说了,数九寒冬的大家伙儿干点买卖不容易”。 “先货后款,为的就是让你们手里不用压着本钱,还有富余做些其他买卖” 他摊了摊手,埋怨道:“你看看这事儿闹的,你咋一点都不争气啊,下回这买卖还咋干啊!” “对不起强哥……” 二驴子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嘴里特别痛快地低头认错,不然他还得挨揍。 屋里站着的这铁汉明显不好惹,头顶房堡了,这得多高。 “得了得了~瞅你这损出儿” 大强子摆了摆手,道:“我都不稀得说你啥了,赶紧的!” 说着话示意了炕里的钱包,道:“我们还得赶下一家呢,中午还想留我饭咋地?” “我请~我请~” 二驴子一边从炕上的钱包里往外掏钱,嘴里忙不迭地答应道:“中午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大强子收得了钱款,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跳下地,打量了二驴子一眼,道:“收拾收拾啊,今天老六下手重了”。 说着话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老六指了指二驴子介绍道:“以后见着面儿叫二哥!别没大没小的,这都是兄弟”。 迈过地上躺着的三人,大强子带头出了门,嘴里还唠叨着:“最近不太平,珍爱生命,团结友善”。 老六留在了最后,看了一眼二驴子,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枪,撇撇嘴,扔还给了他,道:“啥叽霸玩意儿,子弹就一颗,膛线都磨没了,还当宝儿似的呢”。 看着手里的空枪,地上的兄弟,以及出门的老六,二驴子眼泪又下来了。 太特么欺负人了! 胡同口,大强子左右看了看,等老六跟上,这才继续往外走。 “那几个孙子真出老千了?” “不知道啊~” 大强子左右踅摸,老六也跟着有样学样左右张望着,不知道在看啥。 “……” 大强子有些无语地看着老六,问道:“那你说他们……扑克怎么回事?” “桌上捡的啊~” 老六一脸无所谓地抬起头看着大强子道:“他又没见着,我说啥他就信啥,不是虎是啥?” “……” 大强子一口烟憋在嘴里差点呛死自己,看着个头不高心眼子贼多的老六,心道:果然是京城那位教出来的混蛋! 都特么是一个味! —— 市场屠宰站,每天活猪活羊啥的都要送来这边统一宰杀和出售。 院子倒是不大,前后两排平房,有些低矮逼仄,以前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地方。 靠门里的一间没安窗户扇,大锅里烧着滚开的热水,呼呼的从窗子往外冒白气。 院里木头架子上挂着一头白条猪,显然是刚刚褪完毛,屠夫五大三粗的,正站在那卸下水呢。 大强子三人刚进院,便听见有个娘们儿站在院里骂街。 他瞅了一眼没在意,迈步拐进了财会室,收账的目标也有这一家。 贸易列车运送来的货物多了去了,都是由他来掌管分销,再统一收账。 账本就在葛林的手里掐着,你看这大个子沉默寡言的,竟然是特么文化人,孔子再世一般。 货物有送给黑市的,也有送来正道的,财务室的会计倒是痛快,核算账目,按规矩结账。 听见大强子随口问了院里骂人的娘们,会计也是无奈。 原来是屠宰站里陈屠夫惹来的麻烦,说起这个人来,女会计也是一脸的唏嘘。 起先是丈人病重,他给拿钱看,随后老婆又跟着病倒,钱似流水似的往外扔。 等钱干净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丈人和老婆全死了。 给他留下一儿一女,大闺女当年十三,小儿子当年六岁,全靠他一人拉扯。 大闺女倒是争气,学习一直都很好,学校有名的尖子生。 小儿子有些胡闹,可都是孩子,饥荒虽多,爷仨倒也是个生活。 有媒人上门帮他介绍寡妇啥的他还不要,怕人家对他儿女不好。 女会计示意了院里骂街那位,给大强子指了,说那个就是当初的媒人。 大强子仔细瞅了一眼,那娘们他也见过,不算熟识,带那点呜呜渣渣的样儿,就是话骂的难听。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老天不开眼啊。 女会计讲了,陈屠夫去乡下赶猪回来遇着大雪,没穿厚衣服,路上冻着了,感冒又舍不得去医院看病想要硬挺,结果急性肺炎,直接死家里了。 “这不嘛,陈屠夫还欠着那媒人的钱呢,人死了,找他闺女来要账了”。 女会计把大强子的钱点好递了过来,示意他数数。 大强子看了窗外一眼,接过钱问道:“他闺女接班了?不上学了?” “不然还能咋着?” 女会计无奈地说道:“十六岁,学校没得上了,再不接班她跟她弟弟都得饿死!” 大强子数着手里的钱,听着女会计嘘声叹气地说着,嘴撇了撇。 这世上的苦难事他听的太多了,要论比惨,他自己比谁都惨。 女会计站起身,看着窗外,嘀咕道:“现在工作不好找,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是高中生,不算学历的,只能打下手”。 大强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话是在可怜那姑娘,还是在标榜自己当初选择上中专的正确。 钱数清,塞进了小包里,又给会计签了字,这才站起身带着两人往外走。 院里媒人依旧骂着:“你爹养你一场,你说你咋想的?” “读书有个屁用,还想考大学咋地?!” 媒人站在那瞪着眼,骂道:“劝你嫁人跟要杀了你似的,你摆着脸色给谁看呢?!” 大姑娘不说话,蹲在地上卖力地收拾着猪肠子,只是眼睛时不时地偷看媒人,很怕她“卖掉”自己。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她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想考大学,走出去。 “缓一缓,再缓一缓” 屠宰站站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都听了好半天了,没人上前拦着,只能他自己出来说和了。 “大姑娘接了她爸的班,马上就能赚工资了,会还你的”。 “缓多久?!” 媒人可不给站长的面子,瞪着眼睛说道:“别当我不知道,她是用了她弟弟的名字顶的岗,她还做上学的美梦呢!” “三年!” 大姑娘有些实诚,听见媒婆松口,直接说出了自己现在工资能还上钱的期限,一点虚的都没有。 “三年?!” 媒婆瞪了大姑娘一眼,道:“三年还我钱,饿死你都不够的!” 大姑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又低下头去收拾猪肠子,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直落在盆子里,混了那些腌臜,变得一钱不值。 大强子站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听也大概听了个明白。 本来是想直接走的,可见着那大姑娘的正脸,他怎么都挪不动腿了。 兴许是怕了,又兴许是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大姑娘转头瞅了这边一眼,见是个高个汉子,身边还有个矮的和更高的跟随。 她是委屈着,可也厉害着呢,泪眼婆娑地瞪了大强子一眼,转过身不让他看了。 媒婆依旧站在那喋喋不休,左右就是拿钱,不然就是由她安排嫁人,再还她钱。 老六见大强子站在那盯着人家大姑娘不动地方,叽咕叽咕眼睛嬉笑道:“嗯,长得像我嫂子”。 “谁?” 大强子被他打断了思绪,低头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孤儿嘛?” “强嫂!” 老六笑嘻嘻地说道:“你是我强哥嘛~” “滚犊子~” 大强子被这小哔崽子点破了心事,翻着白眼,道:“你能不能跟东家学点好啊!” “陈蓉,你给我个明白话儿” 媒婆骂累了,叉着腰站在那对大姑娘说道:“咱们别整那逼良为娼的样子,我介绍好人家,也不是害你……” “哎~哎~” 大强子夹着包走上前,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院里不会有人说话帮那姑娘了。 多半是陈屠夫还欠着人家的钱呢,这年月日子不好过,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站在了媒婆旁边,抬了抬下巴问道:“欠了你多少?” 媒婆听见有人搭茬,转头大量了大强子一眼,道:“二百二,咋地,你给啊?” “二百二?!” 大强子惊讶地看了看媒婆,又看了看那边蹲着的大姑娘,嘴里问道:“码的,不会是高利贷吧!” “滚你码个蛋!” 媒婆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市场大强子是吧,你特么留点口德!” 说着话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屠宰站站长道:“你问问老王,老娘是啥人,这街坊四邻的谁不知道我!” “高利贷!有特么没利息还得倒搭钱的高利贷嘛!” 媒婆气呼呼地打量着大强子,问道:“强子,你不会是相中人家闺女了吧!” “我可告诉你!别打歪心眼,要嫁也得给她找个好人家,你不够格!” 说着话还上下瞥了瞥大强子一身溜光水滑的穿搭,没好气地说道:“老陈当初可是要供他闺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给你?” “呵呵~想得美!” “你个老棺材瓤子屁话恁多呢!” 大强子嘴也是不饶人的,一边回怼着,一边从包里往外点钱。 媒婆看他来真的,瞪着眼珠子说道:“强子,别没篮子找茄子滴了着,她家的窟窿你可填不起!” “别废话,听你说话肾疼!” 大强子点出二百二十块钱,在院里一众人的注视下扬了扬,说道:“钱给你,欠条给我”。 “欠你码的条啊!” 媒婆没好气地说道:“这条街上借钱还要打欠条,老娘的脸还要不要了!” “大强子我可告诉你!” 媒婆并没有看他手里的钱,而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这买卖你要亏到裤衩子都剩不下!” 她指了蹲在那边的陈蓉道:“大姑娘可是上过学的人,她还有个没人养的弟弟,你一个山里出来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别赛脸啊!” 大强子瞅了那边的陈蓉一眼,见她也在偷偷看自己,见自己看她,又躲了回去。 他把钱往媒婆手里递了递,说道:“给你钱你就拿着得了,哪儿那么多屁磕儿啊!” “不要?” 大强子见媒婆盯着他,便示意道:“不要不给了啊!” “滚你酿个蛋!” 媒婆一把接过钱,嘴里骂道:“你要当大怨种老娘才不拦着你,好自为之”。 说完,也没数手里的钱,看了那边的大姑娘一眼,啥也没说就走了。 院里人都在愣愣地看着大强子,大强子没在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 大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也在愣愣地看着他。 陈蓉长的极好,身材也好,属于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可这凤凰还没长大,显得有些落魄。 大强子看出了她眼里的惊慌失措,咧嘴一笑,一嘴的小白牙。 “你叫陈蓉是吧” 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点了点头,给憨厚的葛林和满眼坏笑的老六招了招手,迈步就往外走。 “你……!” 陈蓉看着他都走到门口了,这才追出几步,招呼了一声。 看这个叫强子的男人回头,陈蓉又有些犹豫了,迟疑着说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大强子抬了抬眉毛,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特么也没说要娶你啊,赶紧收拾你的猪肠子去吧!” 陈蓉听他如此说,眼泪气的又掉了下来,啥叫她的猪肠子啊。 大强子在前面走,老六回头看了看那大姑娘,嘴里还说着风凉话:“哎呦~哎呦~我见犹怜呦~” “这叫啥?” 他有些作死地看着葛林说道:“这叫落有意,流水无情呦~” “小哔崽子!你要是再胡咧咧,小心屎给你打出来!” 大强子有些恼羞成怒了,他不敢回头看,嘴里倒是跟老六发着狠。 老六是跟他来学艺的,学当社会人,才不会在乎他的威胁呢。 “我这是为了你好啊,那老婆儿都说了,你这买卖准亏!” “二百二啊,还是公家的钱,我看你回去咋跟老板娘交代”。 “用你管!” 大强子夹着包快步往前走,嘴里嘀咕道:“人小鬼大,逼逼赖赖”。 老六跟在后面钓鱼似的说道:“我就说她长得像强嫂,本来还想跟你说说咋俘获芳心的,看你这个态度,唉~” 大强子才不信他一个小崽子有这能耐,对他的挑拨不为所动,继续收账。 直到看见这小王吧蛋跟好几个摊主的闺女眉来眼去的,这才有了信了你个邪的眼神。 收账结束已经大晌午了,几人也没回家,直接进了一处小饭馆。 大强子自来熟地跟服务员点了菜,似是有意无意地要了老六来东北后最喜欢吃的锅包肉。 等上菜的工夫,老六嘻嘻哈哈地看着大强子问道:“强哥你咋点这么贵的菜,中午简单吃点就行了”。 “吃你的得了,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大强子说不过这小子,只能没好气地训了一句。 老六却知道他为啥给自己点这盘肉,笑问道:“你还是惦记人家那大姑娘是不是?” “强哥,你是不是想问我咋把人家姑娘给追到手是不是,你要想问你就直说,兄弟我绝对帮忙”。 大强子烦死这个碎嘴子了,他想问,可抹不开面子,只是等那盘肉端上来,故作不在意地往老六面前推了推。 老六看着大强子的小动作,尤其是对方不禁逗的模样,直呼没意思。 “强哥,就你这样的活该单身一辈子!” 大强子没好眼神地瞅了他,抬手就有挪那盘肉。 老六赶紧护住,嘴里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说完先造了一口肉,吧嗒吧嗒嘴,在大强子犀利的眼神中念叨了一句真香! “强哥你这二百二都了,就别在乎再二百二了吧” 老六一边吃着肉,一边晃着脑袋说道:“以后少往马寡妇家里去,找关系打听到她家在哪”。 “先去看看她家的情况,再照顾照顾她弟弟,但你可千万别直接说要照顾她!” “他弟弟现在也十二三了吧,学不好干脆跟着咱们学手艺吧,正好我还缺个跟班儿的!” 老六作死地说着,丝毫不在意大强子无语的眼神。 “你要表现出积极上进的一面儿,既然媒婆都叫破你的出身了,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你要把自己塑造成从山里下来的穷苦小子,在吉城努力打拼,创造事业的优秀形象!” 老六又夹了一口锅包肉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道:“你要让她感同身受,你们都是苦命人,你也在奋斗,觉得她弟弟跟着你能学好,也能从逆境中成长为真男人!” “嗯,好吃” 老六点点头,继续指点大强子道:“不要急着帮她还那些钱,你可以给她弟弟开工钱,要懂得迂回政策!” “把她弟弟套牢了,让她弟弟给你说好话,你再多接触她” “也别给她换工作,就用你穷苦中挣扎的形象去拯救一个洗猪肠子女孩儿的命运” “欠的钱慢慢还,不结婚都还不起那种!你就说自己要努力赚钱,未来跟她一起承担这些债务” “不出三个月,你准能把我强嫂带回家!” “……” 大强子看着面前一盘子肉都被这小子塞嘴里了,也不知道他胡说八道的准不准。 不过他听懂了,嘴依旧强硬着:“你特么都损到家了!” “艹!吃饱了骂厨子是吧!” 老六瞪着眼睛回怼道:“有能耐你别照我说的做!” “滚蛋~!” —— 交账的钱一分不少,西琳数过了,都入了库,赶天黑前是都要存起来的。 大强子今天损失二百二,可那是他自己的钱,公家的钱没人敢动。 前段时间从钢城传回来的消息,有人动了公款,彪子急了眼,追回钱款不说,还直接把人丢海里了。 生死有命,有元再见。 吉城没有啥厉害人物在这里镇压着,唯独有个武力值逆天的葛林。 可大强子也不是啥狠人,不敢从公款里挪用资金。 就是老板娘都不敢动那些钱,一分都不行。 回收站有两笔账,出和进是分开的,所有进账钱款不能动,要用钱得申请。 屋里烧的暖和,西琳穿着绣袄,隔着窗子看了外面的回收站,跟大强子聊着业务上的事。 这里就是个废品回收站,没有任何业务是在这边做的。 仓库在炼钢厂,运输大件有炼钢厂的车队,小件有板车运输队,都是以前的关系。 记账和收款都是以经销的名义,红星轧钢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给刻的章。 市场上的那些摊位当然不是他们的合作对象,他们只针对二驴子这样的大户,让一部分利润出去,方便管理。 似是今天这般的收账,大强子基本上每周都要来一次,平日里都是联系发货业务,跑炼钢厂。 今天还有个任务,得上山给老家送粮食,同时还得联系山上往下运山货。 张万河跑路了,老家不能没人看顾,他要出头当大哥,必然是要肩负起这部分责任的。 老六的嘴忒快,大强子这边把业务说完,他那边也跟老三席永忠把他恋爱的事说完了。 看着西琳惊讶的眼神,大强子真想一巴掌把这老六呼墙上待着去。 “你不想要钢城那个于护士了?” 西琳看着他说道:“人家不是在等着你嘛”。 “算了吧~” 大强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老三拢完了账,这才一脸深情地开口说道:“我给不了她幸福,不能耽误了她”。 “嗯嗯,强哥真男人!” 老六在一边打嚓道:“那于护士哪有今天的大姑娘年轻漂亮”。 说着话还给老三嘀咕道:“才十六,啧啧啧,强哥吃腻了马寡妇,喜欢小的了,真下得去手”。 “……” 大强子无语地看着老六,一往情深的情绪被打断,这会儿脸色都成了狗模样。 西琳看着他们只觉得好笑,安慰大强子道:“放手于护士也好,不过这个不太适合你吧?” “听老六说怎么着,还带着个小弟?” “又是个有文化的,跟你不是一条心吧~” “……” 大强子被老六整的这会儿没了一点脾气,看着西琳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倒是一条心,你愿意给我生儿子吗?” “我你就别惦记了,早就心有所属了~” 西琳捂着嘴笑了起来,从桌子里掏出一条烟递给他,道:“不过看在你衷心可嘉的份上,赏你一条烟抽”。 大强子看着手里的烟有些诧异,是京城邮寄来的。 随即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西琳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六!” 他叫了老六一声,随后说道:“是叫落有意,流水无情吧?” “滚一边啦去~” 西琳嗔道:“少惹我生气啊,烟不给你了~” 大强子躲过西琳的手,拿了烟往外走,刚刚扳回一局,直觉的心里痛快。 门外葛林早就把吉普车收拾好了,这还是京城托运来的,专门给他们办公用的。 不是最新的红星羚羊,而是整备的二手威利斯。 皮实耐用,物超所值,重要的是自己家的生意,采购性价比超高。 这后面装满了粮食,只留了驾驶位和副驾驶的位置,司机是葛林,副驾驶大强子。 老三席永忠也得去,所以只能骑档位中间,背靠着粮食。 也就是他身子小,不然这车绝对装不下他们。 但也得说这车牛哔,后面装满了粮食,前面坐着仨人,跑起来一点劲儿都不费。 还是特么东北的山路呢,二十多年前的车了,只换了最新的发动机和变速箱,你敢信? 帆布罩棚不是很抗风,呼呼的往里吹寒气,好在三人穿的多,冷的不是很彻底。 别说什么暖风了,这玩意只能说跟寒风中和了一下,不是那么的冷。 山上的风和山下的风不是一个爹生的,倒像是后妈养大的,怨气颇大,冷的要命。 路上葛林是不说话的,只是闷头开车。 老三没有老六那般碎嘴子,跟西琳一直学着理账,算是老实孩子。 跟京城那会儿老六跟彪哥玩的最多,所以嘴皮子利索。 老三跟国栋接触的多,性格温厚,喜欢写写算算。 这会儿在山路上,他也是跟强哥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说的都是以前的乐子事,全当打发时间了。 冬天日头下去的早,他们吃了中午饭,到家里交了账,忙三火四地赶出来的,就是怕黑天走夜路。 一点半出发,进山的时候已经两点半过了。 有大山挡着日头,越走路越暗,不知不觉就能黑天的那种。 他们正说着话呢,葛林却是眼神好,最先发现的不对头。 前面路中间横着一方原木,装上非得翻车不可。 车上拉着粮食,葛林哪敢使劲踩刹车,非让粮食埋了他们不可。 所以只能轻带者脚,同时给大强子两人提了醒。 不用他提醒,大强子也发现不对了,仔细看了前面的原木,可不是车上掉下来的,是有人故意摆在那的。 “不对头,有埋伏,赶紧调头!” 他这么给葛林说着,就要回头看,可却跟老三看了个对脸。 因为后面堆着粮食老三骑着中间呢,这儿哪里能看见后面。 大强子骂了自己一句傻哔,扭头又打开窗子往后看。 这一看心里就是一凉,有七八个身影正往路中间抬原木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中了埋伏了。 这是山路,想叫人来帮忙都不成,真正的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的那种。 葛林缓缓地减了速,拍了回头看的大强子一眼,示意他看前面。 大强子一回头,看见路前面突然出现的十多个人,各个拎着斧子和砍刀,以及站在最前面拎着喷子的二驴子,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而是他前脚得罪了人,后脚就有人来打他的埋伏了。 二驴子嚣张地站在路中间,嘴里叼着香烟,轻蔑地看着缓缓开过来的汽车。 他今天受到的屈辱必须要一点一点地拿回来! 不然他二驴子还怎么在道上混! 至于说得罪大强子这个团伙,他不在乎,张万河跑路,团伙内讧早传出来闲话了。 大强子算个屁,做了他,以后市场他说了算。 车里老三看着前面那人手里拎着家伙,给大强子说道:“遇着山匪了?你本家?报号吧!” “报个屁的号!” “他们是来杀人的!” 大强子咬了咬牙,从包里掏出手枪扔给了老三,自己则是从车顶掏出一把喷子。 “葛林,加速,冲上去,撞死他!” 葛林不说话,一脚油门踩到底,死死地抓着方向盘,照着前面的二驴子直接往前怼。 二驴子见来车不仅减速停下,还敢加速,抄起手里的喷子对着车喊道:“大强子,停车!” “去你码的!” 大强子哪管他吼什么,告诉老三踹住了车,使劲儿往身后顶住粮食袋子。 车后围堵的人看见他们加速,就知道要撞人,纷纷开了枪。 但车后面装的都是粮食,咋可能打到前面的人。 而站在前面的二驴子倒是开枪了,可谁能想到,这威利斯改装了防弹玻璃,打上去只留下白色的裂纹痕迹,根本不耽误葛林踩油门。 “哐!” 一张大脸涨红着出现在了碎纹玻璃前面,葛林也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倔,坚决不躲车。 威利斯的前保险杆有多硬其实不必多说,只看对方嘴角蹿血,洇湿了烟头就知道了。 二驴子手里的枪已经被撞掉,他的腿卡在了原木与保险杠之间被推行了一米多远。 这还是葛林骤然加速的速度不是太快呢,不然吉普车非骑着他撞过原木不可。 到底是葛林掌握好了速度,拿他的身体做了缓冲,吉普车没有翻车。 不过车里的粮食袋子往前翻了不少,老三瘦弱的身体并没有阻挡很多。 粮食撒了一些,可车里三人都没有在意。 大强子在停车的那一刹那,踹开了帆布门,滚着身子出去,抄起手里的喷子对着侧面的人就轰了出去。 砰! 喷子一整,众生平等。 这声众生平等枪一响,侧面躲车那些人瞬间撂倒一大片。 围堵的这些人也是没想到大强子这么猛,这么狠,一言不合就撞人,还特么敢开枪。 从后面围上来的人手里也有喷子,照着车后面一阵喷火。 砰~ 砰~ 砰~ 吉普车的帆布棚子都被打翻了开来,里面的粮食漫天飞。 葛林的身子最大,他从座下抄出一杆长枪,翻滚着到了车下,对着后面的人便开始点名。 啪! 啪! 啪! 他的枪法真好,但凡枪口对准谁,弹无虚发,枪枪毙命,点谁谁死。 老三躲在车里不敢下车,他跑的迟了,外面开了枪以后就真的没他啥事了。 手里的小手枪成了摆设,他既不敢从粮食袋子上往后看,更不敢侧面突围。 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的狠了,或者听见车后围上来的人太多,老三吓的脸色刷白。 手脚哆嗦着掀翻开了副驾驶的座椅,不知道怎么的掏出两颗哇塞。 人狠话不多,还得看三哥。 有些笨拙地拔出了保险插销,看也不看身后有多少人,沿着吉普车上面扯开的大洞就扔了出去。 他扔完就趴在了粮食袋子上,特别搞笑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好像扔的不是哇塞,而是炮弹一般。 说不是炮弹,但哇塞这玩意对于地面敌人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轰! 哇塞一响,全都中奖! 这就是近距离最大杀伤的演示,弹片纷飞,没有人能从这个杀伤圈里幸免。 他自己没觉得如何,却不知车外已经全场肃静,围堵设卡的人里还有拎着斧子和砍刀的。 就算是有几把猎枪,那也是充门面用的,估计二驴子也没想过,大强子玩的这么狠。 东北人要面子,我都把你堵着了,你让我打你两巴掌,狠狠地羞辱你一番又怎么了。 就算是抢了你,你还能损失多少?! 不就是些粮食嘛,至于又是撞人,又是火力掩护,还特么扔哇塞! 我这跟你玩十面埋伏,你给我来个中心开! 太特么欺负人了! 一颗哇塞炸响,地上倒了一片,还站着的也慌了,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双方一时之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都等着对方做出反应。 而老三没看见这些,他手里还有一颗呢,刚要拔出保险,却听到车后有人喊服了!别打了! 有人要逃跑,被葛林一枪点了名,再没人敢动地方。 大强子脸色刷白地站在车外,不顾身上的灰,愣愣地看着老三。 老三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从帆布窟窿里望了望,随即给大强子问道:“强哥,结束了?” 大强子无语地看着他,随后指了指他刚刚坐着吹牛哔的副驾驶问道:“你把哇塞藏这里了?” 老三见强哥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走山路我怕有个万一,就塞了两颗,你不用夸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大强子被这么多人围堵都没害怕,这会儿看着老三手里的硬家伙冷汗都下来了。 刚刚来时的路上有多颠簸,他还让葛林撞车,想想这些,屁股就有些痒痒。 好在是及时发现了啊,不定哪天就炸了,自己又是喜欢坐副驾驶的。 特么的,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是吧,我说你怎么不跟我抢副驾驶呢! 想来真是可笑,自己还特么说要生儿子呢,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看着老三一副你别夸我了,我会害羞的表情,他只觉得背后发凉。 让他发凉的还有呢,在检查周围被他们打倒的那些人时,大半都已经毙命。 可不是他的喷子有多猛,而是葛林这个杀神。 他仔细检查过了,全都是脑门中枪,不留活口的那种。 这杀神到底哪来的啊?! 今天只更新一章番外,没把握好尺度,这章写的太多了,一万七千四百多字,没来得及写正文。 正文今晚如何都写不出一万字来了,明天更新正文。 (本章完) 第960章 亮个相吧! 第960章 亮个相吧! “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该如何对抗审讯?” 李学武拄着胳膊看着柴永树,问道:“主动坦白一部分,含糊其辞一部分,坚决不说一部分,对吧?” “没、没有!” 柴永树尴尬地咧咧嘴,说道:“刚刚我是说着急了,没注意就过去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他见李学武耷拉着脸,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继续说书信的事”。 “那啥……就是书信嘛” 柴永树挠了挠脑袋,嘴里磕巴了一下,看着李学武眯眼,瞬间老实地说道:“书信不是我写的”。 “废话,我问你这个了吗?”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你跟杜小燕有交情?想帮她背一部分罪责?” “没!没交情!” 柴永树听李学武这么说,连连摆手道:“她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那娘们儿裤腰比刘岚的还松呢”。 “说正经的” 李学武喝问道:“你是怎么有胆子敢戏耍分局的,我瞅你不像是鬼迷心窍的人啊”。 “所以说我冤枉呢~” 柴永树倒是会顺着杆往上爬,连连叫苦道:“我刚缓过来,赖少就让人来叫我过去,说有个好差事要给我”。 “码的,上次他就说有个好差事要给我,结果是特么处理尸体,这次还这么说!” “你可以不去啊~” 李学武抽了烟,抬着眉毛道:“没人逼着你做事的”。 “您当然可以这么说了~” 柴永树无奈地说道:“张淑琴死了有人报案,你们会当大案来查,我被灭口可没人心疼我”。 他指了指自己道:“您以为刘岚会注意到我失踪?我爹妈都不管我,死了都(就)死了”。 “我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做事,做什么我不敢问,也不敢言语” 柴永树讲述道:“他带着我去了杜小燕的家,叫我在门口等着,他有事要办”。 “可不就是有事要办嘛,看窗帘拉上,那娘们喊的有多凶你们是不知道啊~” “我站在大门口离屋里都得有三米远,您猜怎么着,我就听见她喊不行……?” “这个不能说是吧?” 柴永树看着李学武和屋里其他人的表情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跑题了,跑题了,我重新说”。 “说正经的,说你认为对案子有价值的情况” 李学武没好气地强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了给谁听?!” “是!是!我说” 柴永树想了想,说道:“他们那个完了有一会儿,我就听见屋里那娘们……那杜小燕哭,好一会儿赖少才出来”。 “他递给我三封信,一迭钱,还有些证件和介绍信,叮嘱我先去直隶,到地方把这信找邮局邮寄出去,然后找个招待所往这边打个电话,到时候再告诉我下一站……” “等一下,你拿的是张淑琴的证件” 李学武皱眉看着他问道:“你是男人,她是女人,招待所怎么可能让你以她的手续办理房间和打电话呢?” “我也没用张淑琴的证据办手续啊,我怕出事” 柴永树解释道:“我就知道他要搞幺蛾子,咋地也不能把我自己搁里不是”。 “我……我就随便找了个女人帮我开了个住宿,然后趁着白天在那边房间里打了个电话,邮寄了信件,晚上都没在那住”。 “……” 李学武微微惊讶地抬了抬眉毛,问道:“怎么找的女人,还随便,她愿意帮你承担责任?” 这个时候你说世界那么大,我要去走走,不可能的,没那么随便。 在职的需要单位开具介绍信,在校的学生由学校开具,没有工作的需要到街道去办出行手续。 一路买火车票、住宿、吃饭,经常会遇到检查和盘查,如果拿不出手续来,你可能面临着拘押遣返的危险。 这类人后来俗称盲流子。 柴永树就是这类人的代表,他没有单位,更不会从街道拿到什么正经的介绍信。 那他是如何实现走南闯北,云游四方的呢? 可以这么说,强者从来不会囿于规则,抱怨环境。 柴永树看着李学武无奈道:“您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好姑娘,都是良家妇女啊?” “当然了,您是正经人,所以您交往的,遇着的,看见的,都是正经的女人”。 “可我不一样了,我就是个生活在城市阴暗角落里的低级消极分子,遇见的女人也都是这样的人,阶层嘛”。 他倒是有几分文化,说出来的话挺有内容的。 “您是不是不信我说的话?” 柴永树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要不我带您出去溜溜?” “嘿!咱们找一人多的地方往那一站,这女人啊,只要从我眼前这么一过,我就知道她是不是正经人!” “您还别不信,我这三十年全活在这双眼睛上了!” 他努力抬手示意了自己的眼睛,道:“谁有钱,谁有权,谁能打,谁能说,我全知道”。 “您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找的人帮我忙嘛,我到了直隶只在街上转了一圈,少说看见仨是曾经卖过的”。 柴永树一副我很屌的模样点了点小桌板,道:“这女人啊,只要入了风尘,到死她都脱不了这股子风尘气!” “哎!领导,要不要我给您讲讲怎么从女人走路判断……” “行了行了,显着你了?” 李学武没好气地打断道:“让你说正经的,你又开始了是吧?” 就这点社会阅历还用他教给?李学武什么知识没学过,什么人没见过啊。 不过你也听了他讲的,李学武知道这件事不算是虚的。 后世普通人生活了一辈子都可能遇不到社会的阴暗角落,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光明人,或者是兜里没那个资本。 黄、d、d,这三样没有点实力根本碰不着,你最多接触一黄就算了不起了。 其他两个没有钱就甭想了,那都是有钱人玩的游戏。 不过这三者都有相通之处,那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都是聚在一起玩,或者分享刺激经验。 单说这瘾狗,你走到大街上知道谁是谁不是啊? 哎!你找一陌生的城市,把瘾狗扔里,他只要出去转一圈,就能知道这座城市里哪儿有人玩这个。 这对于那些人,或者对于整个环境来说都是永远清理不掉的。 就像某些网络地址,无论你圣人状态下,从手机里删除多少次,等你恢复劳涩批属性后都能找到新的。 所以柴永树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仍然能全须全尾地回到京城,那是有经验,有生活的。 他给李学武讲了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到合适的人,不用多少钱,只需要亿点点就能让对方帮你用她的工作证在她的单位招待所开一房间。 这种骚操作在李学武听来不算什么高超的能力和技巧,但对于审讯室内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个有趣的新知识。 他还给李学武讲了如何搭火车不用担心被查证件,甚至被查了,也有说辞和办法脱身。 在出行需要携带介绍信和户口本的时代,这种人走南闯北,属实有点道行。 就算是再繁华的都市,也有小人物生存的空间和规则。 等他讲完第一封信邮寄走以后,从电话里听到杜小燕给他的下一个地址后,便抹除了痕迹,启程上路。 你就说,在没有监控的年代,给他开房间的那个娘们儿会不会对去调查的侦查员讲实话,说她跟一个男人开房了。 尤其是侦查员的出现,证明那个男人有犯错误的情况下,估计傻子都不会说。 李学武听他讲完,也没什么新的发现,便掉过头问起了赖一德的情况。 “赖一德除了做你说的那些项目,还有那个大理想啥的,还有没有其他情况?具体的”。 “具体的……” 柴永树想了想,摇头道:“他就是一半大小子,没啥出奇的经商能力”。 “抄家来的东西、仓库掏的东西,还有他们一伙里的其他公子哥往外掏的东西,都是我们给处理的”。 “这些全是无本的买卖,只要去了黑市,一个少说赚他个六七十,啥买卖能抵得上这么赚啊”。 柴永树讲道:“这些公子哥经常一起出去吃饭,不是老莫就是烤肉,或者火锅,顿顿必须有酒有肉,潇洒的很”。 “就因为喝酒,他们还出过一次事,跟一些姑娘那啥被抄了,还是他爸出手……” “这个不用讲了,说说别的” 李学武打断了柴永树的话,这段他比较熟,可以说特别熟。 “赖一德有没有交往密切的人,或者特殊的兴趣爱好?” “姑娘算不算?” 柴永树嬉皮笑脸地说道:“他们这些小崽子有了钱以后当然是吃喝玩乐”。 “这一点倒是跟我们一样,交往密切的人和爱好是一个事,不冲突”。 看见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他,柴永树知道自己又说歪了,又说没用的了。 “特殊的兴趣爱……倒是有一个” 他瞪了瞪眼睛道:“赖一德手里有枪,还叫我们跟他去郊外打靶玩来着”。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李学武登时立了眼睛,追问道:“长的还是短的?什么型号知不知道?” “长的,打的特别准” 柴永树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会玩枪,他打的那种我也不认识,反正不常见,子弹都不一样”。 “哦,对了” 他突然提醒道:“赖一德说他自己是学校射击队的,还拿过奖牌”。 “你真该枪毙啊你!” 李学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扯了特么一大堆,最有用的现在才说!” “我也不知……” 柴永树还想解释,可见李学武已经快步出门去了。 他不理解李学武为啥这么的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急眼就急眼呢。 急眼都是轻的,李学武真想掏出小锤子尅他一顿。 他出了审讯室,在大厅正好撞见下楼的郑富华,赶紧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了他。 郑富华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走到值班室,安排人打电话找学校了解情况,同时给余大儒等人发通知,仔细小心赖一德,有危险。 李学武和郑富华都知道,赖山川有枪并不可怕,因为赖山川是成年人,有顾忌,轻易不敢开枪。 倒是这些头脑容易发热的小年轻,枪在他们手里,尤其是拥有射击技术,危险系数无限增加。 这边两人刚打完电话,学校和一线的消息还没反馈上来呢,门口有车灯晃过,随后拐进来两台车。 门口有灯,李学武看出进来的车有一台是伏尔加m24。 等车开近了,瞧清楚了车牌子,这才意识到,那不是老李的车嘛。 难道是为了刘岚?还是自己没联系上,直接找来了这边。 车是在门口停下的,李学武眼瞅着刘岚从前面分局的车上下来,李怀德从后面的伏尔加上下来。 让他微微错愕的是,随着李怀德一起下来的还有周苗苗,这特么是要干啥? 爱情连连看嘛! 李学武走出值班室的门,正跟进来的一行人站了个对脸。 刘岚被一名刑事干事带着往这边走,满脸的无辜。 比她更无辜的是后面跟着的李怀德和周苗苗,两人身后还有两名刑事干事跟着,看样子是怕他们跑路。 李怀德来的路上一直保持着沉默,就连周苗苗想要跟他说话都没有搭理。 他是轧钢厂的一把手,是大干部,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那种。 但是,保持了一路的风度,当看见李学武那一刻,眼神里的慌乱彻底出卖了他。 他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说啥。 李学武看着他也不知怎么办。 去接人的干事还没注意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见着领导在这边,便主动介绍了起来。 之所以传唤了这么多人,原因很复杂,又很简单。 复杂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简单的是这块手表把三人连成了串儿。 柴永树为了讨好刘岚,想要跟她复婚,还用孩子做说辞,又是还钱,又是送手表的。 刘岚虽然当时没有立即答应,可看着柴永树发达了,还是忍不住内心窃喜,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了。 她自己是没有手表的,这么多年柴永树连块石头都没送过她,更别提手表了。 刘岚很喜欢这块手表,崭新崭新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当然不知道,这块手表是赵子良掏噔来的进口表,就是为了讨张淑琴欢心的。 两人眉来眼去的还犹豫着呢,战利品倒是落在了刘岚手里。 刘岚喜欢手表,可更喜欢进步,她太想进步了。 被李怀德冷落之后,得了个小食堂的主任岗位作为补偿,再没接触李怀德的机会。 而文宣队成立以后,她也听说了,李怀德经常去找那些舞蹈团的姑娘们跳舞。 还是大半夜的,跳“正经”的舞,你说她啥想法? 她不恨李怀德,更不恨那些舞蹈团的姑娘们,她只恨自己职务低,没身份,没权利。 她手里要是有权利,她也想去找人跳舞,舞蹈团里没有男的,文宣队还没有吗? 找小伙儿,找壮小伙儿! 找才貌双全的壮小伙儿! 年底了,赶上人事调整期了,她也是打听到新上来的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有能力,有魄力,有想法。 所以这不是嘛,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手表连着盒子打包好了,连带着一些土特产找到师弱翁,请对方帮忙,想要谋新成立那处红星国际饭店的副总职务。 张松英在招待所的时候跟她是平级来着,凭什么张松英能当副总,她不能。 她关注的重点不在于张松英从招待所去了国际饭店,而在于这个副总职务是副科。 原本在招待所,股级副所长根本不算是干部,就是一过度岗位,随时都能撤换的。 但副科级就不一样了,正儿八经的走仕途了,她就想进步。 师弱翁也是多年的媳妇儿熬成了婆,以前光看着、听说着别人给领导送礼了,他自己倒是头一次收礼。 对于刘岚的主动靠拢他是心存顾忌的,毕竟刘岚以前跟李主任的关系比他可“近”多了。 刘岚跟了李怀德这么些年,倒是有那么一点开窍的,主动说了好话,要学习他云云,要在新岗位上好好工作,向他看齐啥的。 这话挺合乎师弱翁心意的,他就是要在红星国际饭店插旗的,没有自己人怎么能行。 刘岚跟李主任的过往自然是问题,可这也证明她的忠诚不是问题啊。 所以师弱翁胆子大,真就手下了刘岚的送礼。 事后他检查礼物的时候发现了这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跟其他土特产一对比,心里就是一慌。 给刘岚办事,能用自己的身份产生影响,可副科级干部的任用,尤其是国际饭店那边,没有领导批准,他也不敢打包票。 所以他也是一狠心,土特产收下了,那块手表被他拿着送去了李怀德家里。 他是多年老办公室了,自然深谙与领导相处之道,并没有说刘岚跟他的请托,直接说成了刘岚找他请托李怀德。 刘岚在招待所已经工作过一段时间了,又在小食堂主任的岗位证明了自己,提拔一下也说得过去。 李怀德倒是没太在意他送过来的这块手表,只是想着刘岚变了。 以前他跟刘岚那种关系,对方都是直接找上他那个,事后跟他提。 他也怕刘岚提拔后产生问道对他有影响,至少风评不好,所以一直都没答应。 现在两人已经疏远了,刘岚却知道用机关的规则来找他办事了,这让他心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来。 刘岚既然懂得这么做,就说明她成长了,成熟了,不会给他惹祸子了。 所以李怀德没明确表态,但也没说让师弱翁把手表拿回去。 师弱翁哪里不清楚事情已经办成了,走的时候瞅都没瞅那块表,他怕自己忍不住心疼。 他心疼,李怀德可不会心疼,手表再好,人也只有一只手能戴,还没听说两只手全戴表的,傻帽了属于。 所以在发现是块精致女士手表后,转手就送给了上门来教舞蹈的周苗苗。 这也是刘岚被传唤,李怀德跟着,周苗苗也跟着来的原因。 啼笑皆非,无语死了。 他们三个被带到了接待室,听他们解释完,李学武更不知道该说啥是好了。 刘岚站在那低着头不说话,李怀德坐在长椅上皱着眉沉默,周苗苗站在一边捏着手指头,尴尬的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知道他们是轧钢厂的人,所以郑富华没跟进来,去等一线消息了。 这边只有李学武和一名刑事组干事在,对方做的笔录。 李学武听他问完了话,按住了他要收走的笔录,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他出门。 在门外说了几句后,刑事干事进屋带走了刘岚,留下了李怀德和周苗苗。 其实三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块表怎么了,最初刘岚还以为是柴永树偷的呢。 可等来了纪监大院,看了大厅里的情况,又见到了李学武,三人现在都有些发蒙。 一块手表而已,还至于分局和纪监联合查? 刘岚被带出来以后想要跟李学武说话,却被李学武制止了。 “记住了,好好配合办案人员的调查取证,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耍小聪明,否则害人害己” 李学武点了点她就提醒了这么一句,随后示意刑事干事带她重新做笔录。 等看着对方进了审讯室以后,他这才推开门走进了接待室。 李怀德有些尴尬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咋回事?” “有点麻烦” 李学武走到李怀德身边坐了下来,也没理会一旁站着的周苗苗,轻声解释道:“案子特别大,我给您说了我在这忙到走不掉”。 “我没想着你在这,唉~” 李怀德有些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想着跟这个案子牵扯在了一起”。 “我知道” 李学武微微一笑,安慰着拍了拍老李的膝盖,站起身边往办公桌走边说道:“那块手表是柴永树从死尸手上扒下来的,您当然不知道”。 “啊?!” 李怀德听了这话没咋地,站在一旁的周苗苗可吓坏了,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脸色唰白。 她不啊还好,这么一啊给李怀德吓了一激灵,瞪了对方一眼,转过头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你查的案子?” “对”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笔录看了看,随手撕下来折迭好转身走回来交给了李怀德。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伸手接了过去,点头道:“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有些麻烦,牵扯的人太多了” 李学武拎着椅子坐在了他斜对面,掏出钢笔点了点手里的笔录本子,道:“光是副科级以上的,怕不是得有小二百人了”。 “真的?!!” 李怀德这一次倒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他不是不相信李学武说的话,他是不相信自己跟这么大的案子扯到了一处。 “哕~~~” 周苗苗在骤然惊讶过后终于有了反应,不过有点强烈,不知道她是不是对那块手表做了什么“非礼”的动作。 这一次倒是换成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了。 李怀德读懂了李学武的惊讶,满脸尴尬地说道:“她可能是吓的”。 “哦~哦~”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看了李怀德一眼,既然他这么有信心,就说明周苗苗真的是吓的,而不是要下人。 人紧张到了极点,或者内心的恐惧引起了某些经历,会有这种恶心的感觉。 听了李怀德的解释,李学武也没管她,继续说道:“您再好好想想,这件事跟您有没有关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怀德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仔细想了想,说道:“前面的事我不知道,是师弱翁把这块手表卖给我的”。 “是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不是直接卖给周苗苗同志的吗?” 周苗苗还在忍着恶心,突然听到李学武提及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愣住。 李怀德转头看了正恶心的周苗苗一眼,道:“你是跟师副主任买的这块手表,对吧?” “对……吧?” 周苗苗也不是傻子,这会儿也明白咋回事了,只是言语上有些含糊,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她。 李学武在本子上快速地做着笔录,嘴里则是说道:“周苗苗你是跟师副主任买的这块手表,价值一百六十元,他没有说表的来源”。 “是……对的” 周苗苗读懂了李主任的眼神,捂着胸口含糊地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则是继续说道:“今天被传唤,因为害怕,又担心厂里的干部出问题,所以主动给李主任汇报,请他跟着一起来的,对吧”。 “是,是这个样子的” 周苗苗点头答应着,她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这是在教她以后遇着人问该怎么说呢。 既然把她跟李主任联系在了一起,又表明了她主动汇报的程序,她心里逐渐有底了。 这会儿她分心,没有再想手表的事,也不觉得恶心了。 李怀德坐在一旁不再开口说话,听着李学武把脉络关系理顺,并且记在心里。 他刚才有些慌了,解释不通不说,还没有把自己摘出来。 而李学武这么安排,这个案子就跟他没有关系了,所有的环节就都不存在了。 李学武这会儿看向李怀德问道:“领导,师副主任在哪,恐怕他得做个笔录”。 说着话还用钢笔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本子做了提醒。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师弱翁同志受伤住院了,恐怕得等明天才能过来,回去后我会尽快安排这件事”。 “行了,解释清楚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将重新做的笔录放在了两人面前,道:“误会澄清,皆大欢喜,按了手印就回去吧,您还得忙工作呢”。 李怀德在看过更详细的笔录过后点点头,在上面按了手印。 等周苗苗跟着按过之后,李学武收起笔录,悄声说道:“这边我来跟纪监协调,不会有问题了”。 “但是咱们厂那边”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晃了晃手里的本子提醒道:“师副主任那儿不能出了问题”。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你安心办案,这件事我来安排”。 “那就好”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有些歉意地说道:“下午那会儿我被郑局和纪监这边给架住了,给您打电话没找到您,所以晚上的饭……” “我懂,给你打电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李怀德站起身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温声道:“今晚的饭是吃不上了,不太吉利”。 说着话微微一笑,道:“等你忙完了这个案子再说,不急”。 “我会尽快完成这边的工作” 李学武认真地保证道:“尽快返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不会耽误厂里工作的”。 李怀德今天的兴致不高,耐心已经磨没了,跟李学武不是外人,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本想跟着出去的,一回头却瞧见周苗苗还跟椅子上坐着呢。 “李……李副主任,对不起” 周苗苗惭愧地看着李学武,低着头认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问道:“你哪不舒服,用不用我叫医生?” “不、不用” 她抬起头,脸色有些红地小声说道:“我腿有些不听使唤了……” 原来是吓的,李学武还以为她尿了呢。 “桌上茶杯里有温水,你先缓一缓,我跟领导说几句话,在外面等你”。 他才不会去扶她,更不会主动说回头送她,这种姑娘可沾不得,尤其是领导的姑娘。 门口,李怀德抽着烟,明显是在等周苗苗。 李学武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示意了送对方上车,边走边解释了周苗苗的情况。 李怀德听后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检讨道:“是我的错,这件事搞的,唉~” “阴差阳错吧” 李学武简单地评价了一句,外面这会儿风还不小,吹出的烟很快便飘散开。 停车场这边还算是亮,没什么人,两人说话也没了顾忌。 “这次牵扯到不少工厂和集体的负责人” 李学武先是说了一句,等李怀德发楞的工夫又转变了话题,聊起了商业旅行团的事。 李怀德嘴里应付着,可心里早就开始打起了算盘珠子。 秦桧还有三五个朋友呢,他也是有自己的圈子,这个消息价值连城。 李学武故意漏给他的,明显就是在提醒他想要布置就得赶快行动了。 这个人情可不比刚刚的小,李怀德看着身边走着的,汇报工作的李学武越发的满意。 见栗海洋小跑着过来,他示意了办公楼方向,示意他去接一下周苗苗。 栗海洋看了一眼李主任的脸色,见多云转晴,就知道这一次又让李副主任办了大事。 国际饭店开业那天出的乱子事后领导不是没有过问,师副主任还在领导面前告了李副主任的刁状。 现在看来,李副主任明显技高一筹,吉人天相,连老天都在帮他。 李主任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栗海洋不知道,他就知道今天李主任撞李副主任枪口上了。 等栗海洋扶着周苗苗出来,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李学武看着栗海洋扶了周苗苗上车,摆摆手,目送着伏尔加m24闪着车灯离开。 他当然要维护李怀德,这一次他不出手,李怀德也会化险为夷。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揪也揪不出来李怀德,更没法把这个案子刮李怀德身上。 再一个,他现在跟李怀德相处的还算是融洽,虽然对方已经有了平衡自己的心,可终究没有太多恶意。 这块挡箭牌还得继续留着,毕竟风还没有吹过去,再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也不容易呢。 李怀德和周苗苗可以走,刘岚必须留在这里接受进一步询问。 因为她是这块手表从柴永树手里流出的第一环,她跟柴永树又是前夫妻关系,必须搞清楚才行。 应该是知道这块手表被柴永树从哪儿搞到的了,李学武进楼门以后就听着她在哭着骂街。 骂柴永树不是人,不是个东西,竟然送这种东西给她,永远都不要想着复婚了。 李学武看着大厅里看热闹的众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今天可真够鸡飞狗跳的。 —— “学武,来” 李学武正在审讯室参与审讯,目标正是粮食站前站长。 主要审讯任务基本完成了,他又走不了,便选了这一间。 倒不是为了魏巍报仇什么的,他没那么幼稚可笑,他就是想知道知道,这个站长是怎么打开潘多拉魔盒的。 刚审到一半,便见郑富华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叫他。 李学武站起身赶紧走了出去,能是郑富华亲自来,一定有事。 “出事了” 郑富华满脸严肃地拉了李学武一下,示意了大厅方向道:“走,边走边说”。 李学武微微皱眉,郑富华嘴里的出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严重程度。 似是他这样身份的领导,平日里用词说话都是极为谨慎的。 虽不见他面上有多少慌张,可还是能从对方迈步频率上感受到紧张气氛。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郑富华边走边说道:“好消息是赖一德找到了,在火车站附近的明德楼酒家,赖山川也在”。 “坏消息是赖一德纠集了十几个同样出身的年轻人,他们手里有几杆长枪,不排除有炸药的可能”。 “还有”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出门,提醒道:“你汇报的情况被学校确定属实,赖一德确实是学校射击队的佼佼者”。 “好消息不太好,坏消息可真的坏啊!” 李学武扶着门请了对方先走,随后问道:“您叫我出来的意思是?” “高局已经在现场了,命令我协调卫三团支援,所以你得到现场协调指挥”。 郑富华招手示意了停车场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嘴里还说道:“我点名要了你跟我说过的那支特勤队”。 “怎么样?亮个相吧!” “亮啥?洋相?” 李学武苦笑着看了开过来的吉普车,以及打开了车灯的自己那台指挥车。 “郑局,咱们说好的,我可是负责审讯的,外勤不是余大儒负责嘛”。 “这个时候就别客气了” 郑富华不接他这一茬儿,等车过来了,亲自给李学武打开了车门子,示意了指挥车给李学武说道:“让你的车在后面跟着,这件事完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您觉得我会信?” 李学武无奈地给韩建昆做了个手势,随即扶了车门子请郑富华先上了车。 两人坐在后座,随着汽车启动,郑富华开始给李学武通报实际情况。 侦查员一直在跟着赖山川,从他拎着行李包走出分局大楼,上了他的吉普车以后,他们就跟了上去。 在纪监这边从杜小燕嘴里撬出赖一德的问题后,侦查员就在寻找这小子的身影。 包括赖家、学校,以及对方经常去的场所,都进行了摸查。 结果这边赖山川行动诡异,赖一德也消失了一般。 赖山川乘坐他的吉普车先是回到家,侦查员监听电话没有打出情况,又蹲守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直等到对方司机独自离开,一边安排人手跟踪司机,一边等着赖山川现身。 而在天彻底黑了以后,仍然没有动静,要不是屋里开了灯,侦查员判定屋里有人在说话,他们都要闯进去了。 怕就怕赖山川走极端,或者做出更大的反应。 从后方传来的消息是,赖山川办公室里搜查出了高浓度氰化钾。 办公室秘书说在洗刷领导茶杯时发现了白色未完全溶解的粉末,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微苦的味道。 上面领导给出的指使是,要在保证赖山川安全的同时,最大程度监视到他都跟谁联系了。 这个案子已经牵扯出太多的人了,上面也不怕窟窿大了,总需要一个个儿高的站出来顶着。 抓捕前判定和抓捕后审讯完全是两个难度,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能在抓捕前能确定更多的人。 而赖山川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头,更是没有给他们留机会,更没有给自己留机会。 最后一天了好哥哥们,双倍时间难得,大家努努力,如果月票加更的活动完成,我争取搞个加更出来。 (本章完) 第962章 不是个东西 第962章 不是个东西 “来一支?” “不了,正在戒烟” 高震摆了摆手,拒绝了李学武的客气,上车后背对着现场坐在了对面。 他先是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有一阵子没见了,忙吗?” “还行,主要是出差比较多” 李学武笑了笑,吐了一口烟,看着高震满脸的疲惫,道:“看您白头发渐多,要注意休息啊”。 “呵呵,老了~” 高震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笑言道:“尤其是看到你们这样更有能力的后起之秀,不服老都不行喽”。 “瞧您说的,我可是您的兵,要多跟您学习呢”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微微眯眼看了一眼窗外现场,道:“郑局那边……” “嗯,他有分寸,老组织了” 高震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见郑富华正在往商场大楼那边快步走去,缓缓点头,道:“时也命也啊”。 “你知道嘛?” 他转过头,看着李学武认真说道:“其实上面已经传出了消息,赖山川在年后的拟提拔名单之中,去西城”。 “副局吗?”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顿了顿,这才从鼻孔里喷出烟雾。 高震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是去主管安全工作,上面很看好他的能力,管理上是一把好手,可惜了啊~” 一声叹息,车里沉默了下来,只剩下车外不时传进来的喊叫声和命令声音。 赖山川并没有伤害那名保卫,仅仅是铐住了对方的双手双脚。 而明德楼酒家内部就有些惨烈了,那些小鬼情绪上头,紧张和危险刺激着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有人要引爆储存在一楼地下室的炸药,被扔进门的闪光弹闪瞎了眼睛。 人在失明的瞬间会有一些应激反应,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手里拎着枪,能干什么? 无法瞄准胡乱射击的他们,自然是被第一时间冲进门的特勤击毙了。 不受控制的都是危险的,不仅仅是动作,还有思想。 冲进一楼的特勤不用往楼上冲,因为每层楼在进攻信号发起的那一刻都有人突破进去。 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轻人传承自父辈的战斗技能真的有,但得看跟谁比。 杂物封堵了大门,却没有管二楼以上的窗子,突进去的特战队员像是抓小鸡仔一般,轻松解决了所有人。 当然了,那几个枪法好的是挺难处理的,可在没有人质的前提下,没有轻重火力威胁,他们敢开枪,这边就敢扔雷。 防弹盾牌加催泪弹,上帝来了都得举手投降。 救护车替代草原虎停在了楼门口,不时的有担架抬出来,探照灯已经熄灭,担架上的人不知死活。 不要问探照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熄灭了,更不要问为什么让现场清理工作维持在黑暗当中。 七八个担架出来以后,才是背铐着双手,由特勤押解走出来的小青年们。 想知道这里面都有谁? 不,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担架上的是谁,谁也不知道被押解出来的是谁。 站在外面等待消息的那些家长进都进不来,拿这望远镜观察也无济于事。 他们来的太晚了,或者说高震根本没有想过拿出一部分时间找这些青年的家长过来劝降。 这些家长急得直跳脚,但没用,随便找关系,看谁敢主动掺和进来。 高震根本没留情面,这个案子涉及到的所有年轻人都得接受惩罚。 就算赖一德纠集的多数是系统内部的二代也不行,教子无方,累及父母,这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问题。 执行快速恢复周围居民生活秩序的命令和要求,所有犯罪人员出来前就被掀翻后衣扣着脑袋,分不清谁是谁。 出来后更是直接上了等在门口的蒙布卡车,许有七八个人的样子,算下来在楼里负隅顽抗的人还真不是很多。 特勤完成任务后,将现场移交给了分局和保密部的同志,队伍快速集结,收拾装备,随后上了等在路边的草原虎。 帕孜勒过来汇报工作,李学武听后看了高震一眼,见他只道了一句辛苦,便没下文,主动跳下车跟他说了几句。 主要是交代纪律问题,以及开枪的特勤心理问题。 保密纪律就不用过多的强调了,这种任务只要执行完毕,一定会组织执行任务的队员学习保密条例的。 李学武特别强调了一下心理疏导,这在此时是还没有健全的一项工作。 适当的娱乐和锻炼可以缓解这种应激反应,更能舒缓行动所带来的压力。 当然了,这些问题帕孜勒是内行,都很清楚,他今晚回去后还有工作要做。 行动报告今晚就是要写的,由帕孜勒交给卫三团正治处,再由双方部门对接。 跟帕孜勒交代好了以后,这才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可以带队回去了。 任务圆满完成,没有任何伤亡,可以说很完美了。 战斗损耗会在行动报告中体现,具体的协调工作还是要交给正治处。 李学武今天来也不是负责指挥的,他早就不在一线了。 尤其是这种小规模的作战行动,真要是他伸手,那可是笑话了。 郑富华一力让他过来是不想李学武白忙活,更不想隔着李学武去动用卫三团。 现场与卫三团的协调和布置工作都是李学武完成的,看着很简单,其实也不难。 当然了,这得分怎么看,对于这种小规模行动,充分掌握特勤队实际情况的李学武来说,现场勘查布置还不算多难。 让分局这边负责行动的干部来协调也能做,就是不如李学武来得方便罢了。 不知道郑富华是不是跟高震就这个安排做过沟通,车上高震说的那几句话也似是意有所指。 李学武没接下茬,他不想从这个案子中得到什么,也不想付出什么。 看着卫三团的车随着押运卡车离开,李学武站在车下吹着寒风强提精神。 分局的人正在忙碌着,他们要在天亮之前将建筑内的战斗痕迹留档。 都已经执行留档工作了,那也就意味着天亮之前这里发生过的事情都会被以最大程度清除掉。 明天之后,明德楼可能会被拆除,也可能会被重新分配给其他单位。 但暂时会以封闭的状态继续保存,它今晚的故事只能存在于市井传说当中。 没去听指挥车内高震布置收尾工作,更没去关注命令都传达给了谁。 李学武看着赖山川殒命的楼顶,长出了一口气,真应了当初对方问自己的那句话了。 回想起那天案子的调查陷入僵局,赖山川坐在分局大厅的长椅上,问他对自己的看法。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他心中已经猜测到了正确答案。 他不是一个好警查,更不是一个好爸爸。 “三团的同志走了?” 郑富华从现场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轻松。 李学武看了看他,没有回答,只是抿嘴晃了一下脑袋。 “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感谢” 郑富华转回头看了一眼明德楼酒家,以及它隔壁的商场大楼,转回身对着李学武点点头,道:“替我跟他们道一声辛苦”。 “好” 李学武从嘴上摘下烟头扔在了地上踩灭,耸了耸肩膀问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现场这边以及其他协调问题都交给你,咱们明早在分局汇合” 高震从车上下来,对着郑富华交代了一句,随后抬了抬双手,有些无奈地说道:“领导在纪监,我先过去”。 “还是我去吧” 郑富华微微皱眉道:“这个案子一直都是我负责的,我去比较合适”。 “算了,又不是立功授奖,争什么?” 高震看着李学武微微点头,拍了郑富华的胳膊微笑道:“这个案子砸在分局的脑袋上实属活该,你顶不住的,这次得我来”。 说完抬手示意了还在忙着的现场,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辛苦”。 同郑富华握了手,又同李学武握了手,随后转身上了开过来的汽车离开。 “怎么?” 郑富华看着高震的车离开,转身对着李学武问道:“是跟我去分局,还是……” “天太晚了,纪监那边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 李学武看见余大儒从远处给他打手势,让他等着。 赶紧给郑富华说了两句,招手叫了韩建昆,上车就跑。 都这个时候了,余大儒找他还能有什么好事,真以为那孙子要请他吃夜宵啊。 就算是真的请他,他也不吃,吃不起! 指挥车开出现场范围,路过警戒线的时候稍稍减慢了车速,等越过人群后逐渐加速。 李学武借着窗外的路灯灯光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一点了。 赶上事的时候时间过的特别快,刚刚还十二点呢,就抽根烟说几句话的工夫,一点了。 这就像点了漂亮女孩坐在商k包间里唱歌和互动的时光,几首歌,几句话,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事时间过的飞快都值得留恋,没有女孩揽着李学武的胳膊送到楼梯口,他也不希望楼里刚刚新生的阿飘送他到路口。 —— “领导,咱们回家吗?” “不”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都这个时间了,回家一折腾,谁都别想睡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路口,叫韩建昆把自己送到了俱乐部门口,叮嘱他明早来接自己便跳下了吉普车。 看着指挥车离开,李学武转身就往胡同里面走,俱乐部倒是有地方留宿,可大半夜的吵醒一堆人实在是不合适。 所以他步行了十多分钟,到了佟慧美和金姣姣这处宅子。 当然,吵醒佟慧美和金姣姣也是不太合适的,可如果醒来不用睡,而是做一点有爱的事就不亏了不是。 “呀!谁?!” 当李学武翻墙跳进院子,并且敲了正屋的房门时,属实给佟慧美和金姣姣吓了一跳。 怕两人反应过大,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学武赶紧说是自己。 听出是李学武的声音,金姣姣还有些不信,开了屋里的灯,趴在玻璃窗上仔细瞧了,这才叽叽喳喳地跑出来给他开了门。 “您可真够可以的,怎么这个时候来啊~” 金姣姣嘟着小嘴儿,气呼呼地抚着不算小的胸脯,嗔道:“吓死我们了~” “刚刚在附近执行完任务,懒得回家折腾了,找你们留个宿” 李学武嘿嘿一笑,摘掉帽进了屋。 佟慧美穿着睡衣,披着袄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算了,都几点了,明早再说吧” 李学武敲了敲自己的手表,示意了里屋,道:“赶紧躺着吧,我洗把脸”。 “都让你给吓醒了~” 金姣姣冲他耨了耨鼻子,弯腰拎起暖瓶,摘了塞子试了试水温,道:“得,正合适,都不用兑凉水了”。 将暖瓶里的温水倒进了门口的洗脸盆里,嘴里还在嘟囔着李学武的突然造访。 佟慧美嗔了她一句,怪她多话,穿了身上的袄,示意了门外道:“我给你下个面条,沾工夫就好,你等着”。 说着话,人已经换了鞋出去了,李学武叫她只说马上就好。 半夜来这边睡,又说是出任务,定是一直在忙的,佟慧美哪里舍得让他空着肚子。 四合院住着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冬天里不大方便。 住屋跟厨房不在一处,尤其是这种大院,想要生火做饭还得去厨房。 其实两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正应该把厨房搬去上屋,方便些。 可要是别人兴许早就做了,可对于二女来说,给厨房搬家,还不如她们自己搬去厨房住呢。 金姣姣看着李学武鸭子似的洗脸方式咯咯地笑着,又拎了地上的暖瓶先脸盆里加了些热水。 “够用了,洗把脸而已” “衣服脱了,帮你擦擦” 金姣姣没理会李学武的话,捡了架子上挂着的干毛巾递了一条给李学武,另一条扔在了热水盆里投了。 李学武看她主动帮忙,笑着脱了外套和毛衣,又在金姣姣的帮忙下脱了衬衫和裤子。 “你不都是大干部了嘛,怎么还要大半夜的执行任务啊~” 金姣姣从里屋柜子里找了一套深色的布睡衣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看了一眼,问道:“我的嘛?” “不然呢?” 金姣姣扯了扯嘴角,道:“姐做的,说你每次来都光着身子,容易着凉”。 “嗯,还是你姐懂事,疼人” 李学武点点头,故意似的说道:“这样的姑娘才招人稀罕,惹人疼爱”。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事?” 金姣姣嘟着嘴唇,弯腰抻了李学武的袜子下来,气呼呼地说道:“亏我还要帮你擦身子的!” “过度解读了不是,我只是说了你姐而已”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都好,都招人稀罕~” “我才不信你呢~” 金姣姣撅了撅嘴唇,拧了热毛巾过来帮李学武擦了后背和前面。 “您最近还要出差吗?” “不一定,怎么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事?” “是拜师的事,我们俩也拿不准主意” 金姣姣换了一盆热水,伺候着李学武擦了身子,换上睡衣,又打了热水帮他泡脚。 这个时候佟慧美也端了一碗热面条进了屋,嘴里还招呼着李学武趁热了吃。 “我们都不会手擀面条,这还是您上次来带的挂面条呢”。 佟慧美示意了面碗里介绍道:“我放了些肉罐头,吃着热乎,还香”。 “就是有点腻” 李学武笑着点评道:“大晚上的吃这么好啊?” “我们只有这个了” 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解释道:“我跟娇娇找到菜市场的位置了,可以自己买菜做饭了”。 “好,注意安全就行” 李学武端着面碗吃了起来,忙到后半夜,肚子确实有些空。 照他的习惯,过了饭时是不会吃夜宵的,但人家盛情难却嘛。 一边烫着脚,一边吃着热汤面,脚舒服了,胃舒服了,全身都舒服了。 “那个……” 佟慧美给堂屋的炉子里又填了些煤块儿,看着李学武迟疑道:“上次给您打电话不是故意打扰您工作的……” “没关系,有事就可以打电话”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我把电话留给你的意思就是让你有事能找到我的”。 “知道了” 佟慧美灿然地一笑,这几日的紧张和焦虑一扫而空,身上的压力骤然释放,轻松了许多。 “我刚刚问武哥拜师的事了” 金姣姣从里屋出来,给她说道:“案子还没完呢,等一等才好”。 “至少也得年后了” 李学武喝了几口面汤,放下海碗,长舒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看着佟慧美说道:“我这边也再找人问问”。 “好,是该如此” 佟慧美收拾着饭碗,嘴里解释道:“我没着急,马先生那边刚走,不大合适谈拜师事宜的”。 “嗯,这么想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找人问问主要是看对方人品如何,不着急”。 “知道了” 佟慧美笑了笑,随即收敛了情绪,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马先生那边我们要不要尽孝?” “守孝吗?”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过犹不及,心意到了便是”。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请麦先生帮忙,跟马先生家属那边沟通好,看什么时间方便,好吧?” “嗯,听您的” 佟慧美点头道:“我们正纠结这件事呢,麦先生说马先生的后事一切从简,也不开追悼会”。 “影响不太好,他们考虑的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她问道:“马先生那边有再多交代给你们吗?” “就是……就是给了我俩一人一块玉,说是认干亲的礼,让我们好好跟着师父学艺” 佟慧美解释道:“当时马先生已经在医院了,礼也是认亲时口头答应的,后经麦先生转带给我们”。 “那就处处看” 李学武抬起脚,配合着金姣姣擦了,穿了对方拿来的拖鞋,说道:“你们终究要在这一行讨生活,现在不方便不代表以后不方便”。 “艺术永远有其存世的价值,京剧国粹的地位不会改变,从艺者的身份只限于个人,不会太久的”。 给她们解释了一句,李学武也没再多说,站起身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马先生家属有亲近的意思,你们就当多了个联系亲戚”。 “如果对方不愿意” 蹬了拖鞋坐在了床榻上,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你们赶着清明十五的给烧点纸钱就算了,上赶着容易受伤”。 “我说也是这样~” 金姣姣收拾了堂屋,嘴里喳喳地说道:“姐姐就是怕多礼,也怕失礼,心里老纠结挂念着”。 “我这不也是怕给武哥惹麻烦嘛~” 佟慧美洗了手走进里屋,嘴里解释道:“咱们又是哪个份上的,人家认下咱们还不是冲着武哥”。 “我又没说别的” 金姣姣随后洗了手,拿着毛巾一边擦着,一边进了屋,看着上床的佟慧美,道:“看你这几天忧心忡忡的,只是不值得”。 “唉~你还不知我的嘛” 佟慧美钻进被窝,在李学武一侧躺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心里有点啥事都搁不住,非要胡思乱想不可”。 “你还知道啊~” 金姣姣撅了撅嘴,开了床头的台灯,灭了屋顶的日光灯。 脱了睡衣外罩着的袄,走进架子床,脱了绣拖鞋钻进了被窝,在李学武的另一侧躺下。 “要不是今天武哥过来,怕不是你要一直都睡不好觉,老念叨这点事了”。 “不至于的” 李学武揽住了头枕过来的佟慧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生活,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人情嘛,有人愿意跟你交往,才会产生感情,对吧?” 这么说着,李学武另一只手揽住了同样枕过来的金姣姣。 “他们是要顾忌我,可也是在看过你们之后才决定要收徒的不是?” “没有这份实力,难道我说让他收谁,他就收谁了?” “不说我有没有这份影响力,光是看马先生临终收你们做义女,又请托荀先生收你们为徒,这是起了爱才之心的,莫要辜负了”。 “嗯,知道了” 佟慧美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真傻,老是理会不透您话里的意思”。 “不仅傻,还固执” 金姣姣扭着身子趴在了李学武的胸口,对着另一边的佟慧美嗔道:“我咋说你都不信,死犟死犟的”。 “是~是~是~” 佟慧美抬起手点了点金姣姣的鼻子,道:“就你聪明,就你鬼机灵”。 “呀~又要寒碜我是不是~” 金姣姣隔着李学武跟佟慧美闹着,带球撞人不说,嘴里更是不依要说个明白。 两人把李学武当楚河汉界了,你一下,我一下,势必要把李学武原本打算放在早晨起来再做的事提前了。 “灯别关!” 有情调的人对于“爱”的表达方式能有多丰富? 黄伟文:余生请你多指教。 王家卫:那一刻,我很暖。 夏目漱石:今晚月色真美。 张爱玲: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 方文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王小波:你好哇,李银河,见到你真高兴。 林夕:你是我这一生等了半世未拆的礼物。 而你呢,会不会跟李学武一样,坏笑着说:“开着灯,给我看看……” —— “领导,对外办转过来的工作,意商安德鲁约您,说是要谈造船厂的事”。 彭晓力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汇报着李学武今天的行程。 “人事处上报了下一期招录工人的实施方案,管委办汇报给李主任过后,转来了您这边”。 “为什么要转来我这?” 李学武正喝着茶,看着手里的简报,耽误了半天时间,手里的工作瞬间多了起来。 主要还是精力问题,昨天没得休息,夜里摆平两女后都要天亮了。 早饭是九点多吃的,人是十一点到的办公室。 没人来问他为啥迟到了,更没人问他昨天为啥没参加欢迎晚宴。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李主任现在火气很大,所以最好不要惹李副主任。 能安抚住李主任的人唯有李副主任,真把李副主任惹毛了,轧钢厂的保险丝就断了。 彭晓力的汇报被打断,赶紧解释道:“李主任今天要忙别的事,是叮嘱委办转过来的”。 李学武无奈地挠了挠眉毛,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工人新村明年的预算审核工作开始了,财务那边成立了专门的财会组,随时准备给经贸办汇报工作了”。 “联合三产的生产计划和贸易……” …… 李学武办公桌上的工作越来越多了,以前只有保卫处的,后来扩展成了保卫组。 现在呢,现在又多了技术办、经贸办等等,很多临时领导小组办公室他都挂了副主任的岗。 尤其是管委办副主任这个岗的工作最多,协调过来的都是领导已经批注要请他看,或者交给他来执行的。 能直接把工作甩给李学武的只有李怀德,但把业务相关的工作转给李学武就是副主任都能做的了。 有些工作李学武也是往回推,或者直接从管委办往下压,直接落实在某个部门。 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复杂,来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不单纯的是保卫处的人了,甚至有其他处室的副处长。 他都已经这么忙了,你说还有人腆着脸来麻烦他吗? “李处长,你腿儿咋这么快!” 彭晓力的汇报再次被打断,这次不是李学武,而是出现在门口的余大儒。 他能有啥法儿,只能把目光看向李学武,眼神问能不能给对方沏一杯顶好的茶。 “把同意商的会见时间约在下周一上午九点,地点就安排在国际饭店,通知那边准备好” 李学武交代道:“人事招录方案先等一等谷副主任的意见,这一点你跟委办协调一下”。 “工人新村预算会议你协调一下委办,看看李主任和景副主任什么时间方便,决议还得上会,先请他们那个意见” …… “好忙啊~” 余大儒进屋打了那一声招呼,见李学武没搭理他,只好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等着。 直到李学武跟彭晓力对接了所有工作,这才没话找话地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来我能轻松不老少”。 “冤枉死我了~” 余大儒站起身,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对面坐下,嘴里抱怨道:“我是真不知道……” “嗯,说,继续”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报纸抖开给他示意了上面的标题。 余大儒看见报纸后便闭上了嘴巴,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 最近的新闻着实有几条重要的,像什么马先生去世了、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结晶胰岛素了、研制的中程火箭首次飞行试验基本成功了等等。 最为李学武他们这些干部们所关注的,其实是上面那两位被解除了职务。 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昨晚的案子到底有没有牵扯到其中,没人知道。 李学武是不会主动去探查的,更不会胡乱联想,他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躲避这些了。 他当然知道会有这么档子事,但确切的发生时间谁能记得住。 能够提前预判精确时间的,保密部绝对算其中一个,因为他们有太多太多的耳朵了。 “你要我怎么跟你解释呢~” 余大儒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脑袋,道:“其实最一开始我也没想着这个案子会牵扯的这么大,这么广,还有那个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没搭理他的解释,继续看自己手里的文件。 余大儒抓耳挠腮地努力想着理由,可左思右想之下,哪个方向都骗不过对面坐着的李学武啊。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坦白了:“是后来了,领导跟我说的,那个啥,就是案子可能有问题,我当时真没太往上面想,真的”。 “我也是追查到杜小燕的经济问题出现较大漏洞了,尤其是那五万元对不上账的情况,这才觉得事情另有缘由的”。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听着他的解释不为所动,有些气馁地塌了肩膀,点点头,道:“好好好,我承认自己不是个东西,没按好心行了吧!” “有一点我敢跟你保证!” 当看见李学武抬起头的时候,余大儒认真地说道:“我从没有害你的心思!真的!” “那我谢谢你啊?”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人还怪好的呢!” “别挖苦我了,要不是我知道你身手了得,拳风颇重,都想让你打我两下泄愤了” 余大儒惭愧地点了点头,道:“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一定还,真的,我说话算话”。 “所以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对面,问道:“你要接赖山川的位置?” “别闹了,怎么可能” 余大儒摆了摆手,干笑着说道:“正科跳正处,哪都没有这么跳的”。 “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轻声说道:“副的也还行”。 “也还行?”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问道:“要不要我跟郑局说一说,把他那副的给你让出来?” “行了啊,说两句就行了呗~” 余大儒被李学武讽刺的有些没脸了,低着头压着声音无奈道:“我都三十了,再特么不跳出来,这辈子都甭想进步了”。 “嗯,我挡着你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眯着眼问道:“当时是谁说让你来找我的?你们那傻哔领导?” “别生气,别生气,不至于的” 余大儒见李学武要动真火,赶紧劝道:“算是我进步心切,是我对不住您,您大人有大量,算赏兄弟口饭吃,算成全兄弟了成不?” 李学武寒着脸看了看他,道:“回去跟你们领导说,赶紧给你们的列车找地方存放,我们这没地方了”。 说完也不再搭理余大儒,低着头又看起了文件。 余大儒见李学武来真的,求爷爷告奶奶地说着好话,给李学武陪着不是。 他这事儿做的属实有些不地道,让知道的人听了去,都得骂他孙子。 分局这边是李学武的关系,案子也是李学武先介入进来的,尤其是郑富华,李学武特别点过余大儒。 答应帮他联系向允年也是在他做了保证,并且跟郑富华有过沟通之后才做的工作。 向允年这人还算实诚,知道这个案子是李学武埋的坑,什么时候起坑人家说不定早就算计好了的。 现在有人横叉一杠子,要提前起,于他当然是有利的,办大了自然有他的好处。 可对于李学武来说,损伤在分局的人脉关系不说,还有可能给别人做了嫁衣。 余大儒那边有什么安排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很明确地问了李学武的要求,只要是他能办到的,全都答应。 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要是再没有主动和表示,下一次李学武这边他就甭想着搭飞机了。 在李学武明确表示什么都不要,什么要求都没有的情况下,向允年倒是也干脆,很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 这个雷起早了,也起急了,不是李学武想要的果,所以宁愿放弃不要,也不吃夹生饭。 李学武可以不要,但他不能不给,这叫人性。 而余大儒高兴过了头,光顾着看见案子大了,果子熟了,被他们领导一撺掇,脑子不过血猛地就咬了上来。 昨晚叫了李学武,而李学武没搭理他就走,让他诧异的同时也脚凉到了后脑勺。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点根烟,沿着案子的脉络仔细回想,这才发现当初自己主动找上门,无异于抢桃子呢。 他只记得领导说的,保密系统太单一脆弱了,想要快速进步,还得是左右跳。 如果能跳到分局自然是最好的,尤其是带着功劳过去,再回保密或者去其他系统,都是最好的跳板。 这么多年对于进步的渴望让他忽视了李学武听他讲起这个案子时候的态度变化。 更没注意自己是顺着李学武给指出的方向在调查,水落石出的结果恐怕早就在李学武的预料当中了。 抢功在哪个单位都算是大忌了,尤其是他们一线部门,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这一点了。 如果是兄弟互相帮忙,互相提携,主动相让自然好说,可他很清楚,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亲密。 至少没有向允年与李学武关系那么的要好,从昨晚在办案时两人互相的对话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当时他还以为李学武对他的略微疏远和冷淡是因为身份的差异,昨晚案子结束,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 连续忙了一晚上,赶着中午抽出空来,如何都得来李学武这边负荆请罪了。 当时不知道,想不过来弯儿也就算了,最多让人骂一声傻哔。 可要是得了好处,还特么装不懂,那可就是真孙子了。 他才三十岁,当然不可能一辈子在那个副处的位置上,现在眼巴巴,五年后呢? 李学武在分局的布置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从分局领导对他的评价,以及他回分局开会时那些机关人员对他的尊敬态度就能看出一二。 保密部的领导让他做的当然是为了他好,可也有其不能明说的小心思。 从这两天发生的事端就能看得出来,谁知道有没有人故意在推动这个案子。 他是小人物,眼前的副处很好,是他向往已久的。 可更高更神秘的位置上是否有一条鱼竿从黑暗中支撑出来,鱼线坠着的鱼饵就是这个副处。 他不敢再往深了想,老领导,老关系自然要感念,而新单位,新关系,更是要维持。 尤其是李学武这边,他愧疚难当,更不敢毁了单位的经费财源。 “李处长?李大哥!” 余大儒探着身子对李学武低声恳求道:“那车在您这是日进斗金,在我们那就是废铁一堆,我有啥能耐、啥资格把车带回去啊?” 他语气放的特别低,主动说道:“以后我就是您弟弟,您是我哥哥!您说话,我要是有一个……” (本章完) 第963章 把屎搅浑 第963章 把屎搅浑 “我……” 余大儒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学武抬起的手指示意下制止住了。 “我不信任你!”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余大儒,皱眉道:“所以不要跟我说什么关系和承诺”。 “你们领导神通广大,只手遮天嘛,把我,把分局、纪监,甚至卫三团都牵扯进来了”。 “喜欢下棋哦?” “可以啊!好啊!继续!”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点头道:“回去跟你们领导说,我陪他下这盘棋!” “记住,只要你敢来分局,只要他还在保密部,这件事都不算完”。 “李……” “告诉他!” 不等余大儒再开口,李学武站起身,边往外走边点了点他,道:“这几年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打你们!” 说完也不看余大儒慌张的表情,带着彭晓力就出了办公室。 “艹!” 余大儒铁青着脸使劲一拍桌子,随后扭过身子看向了窗外。 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的他终于体会到了这一点。 组织同意调他去分局没有用,让他去他都不敢去。 在保密部好歹是自己的地盘,去了分局可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去养老都不可能,小鞋永远穿不完,甚至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坟墓。 重要的是,经此一事,他们同轧钢厂搞的贸易列车项目直接完蛋了。 跟李学武对上没有关系,跟分局关系闹僵也没事,都是他、都是他领导的个人矛盾。 但现在损失的是单位的集体利益,单位里的人会怎么看他们? 尤其是李学武发狠,轧钢厂、分局、纪监、卫戍,所有李学武能动用的关系都会盯着他们。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到时候单位与单位之间的碰撞,一定会有人牺牲。 牺牲谁? 不用想,他们单位到时候一定努力保护他和他领导的,但事后呢? 所以李学武已经开出了条件,他去不了分局了,他领导也得滚蛋。 怎么办? 余大儒现在考虑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而不是怀疑李学武是否有能力放狠话。 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处副处长,是卫戍三团的副团长,咋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当然了,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他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但是,不要忽略了李学武在分局,在纪监,甚至在部里的影响力。 如果是李学武个人发疯要跟他们对着干,一定没人帮忙。 可现在是他们有错在先,借了李学武的势,还坑了一大群人。 李学武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更要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有个说法,是所有人站在李学武的身后,看着他动手。 余大儒使劲搓着手,脑子里急速旋转,嘴里更是念叨着什么。 他在想,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解铃还须系铃人。 余大儒噌地站了起来,抓了椅子上的外套便往外走,他得把这件事汇报给他们领导。 案子已经不重要了,谁死了都跟他没关系,只要他不死就好。 —— “李主任呢?” “不在,不在家” 敖雨华手里拿着文件刚要进办公室,便看见李学武上了楼。 招呼一声,听见李学武问起领导,她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摇了摇头,道:“早上安排了工作便去医院探望师副主任去了”。 “哦?” 李学武故作疑惑地问道:“师副主任还没回来?不是说没啥事吗?” “肋骨断了三根,右腿胫骨骨折” 敖雨华看着李学武的表演,心道还是男人狠啊,还是这个男人狠啊,不是送枪子就是送医院。 “哎呀,这么严重啊~” 李学武咧咧嘴,感叹道:“师副主任辛苦了啊,因公受伤,怪不得领导亲自前去探望,应该的,应该的!” “呵呵,你不就在现场嘛” 敖雨华轻笑着说道:“师副主任还提起李副主任你了呢,说是你安排人‘送’他去的医院”。 “嗨,都是同事,师副主任也真是的,这点事也要说” 李学武好像没听出敖雨华话外之音似的,客气道:“团结友善,互帮互助嘛~” 说完还笑着指了指师弱翁办公室方向,低声说道:“领导心腹嘛,咱也得巴结着”。 “呵呵~” 敖雨华轻笑着,看了李学武打过招呼往三楼走廊走,眼神玩味。 以前说师副主任是李主任心腹还算正确,现在嘛……心腹大患吧!? 你永远都不要相信机关里所谓的保密,更不要相信同事之间的小秘密永远都是秘密。 昨晚的事经过一宿的酝酿,一上午的工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牵扯到了几个人,都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特殊的故事。 不用像查案那般缜密,给那些娘们一杯茶的时间,她们能自行脑补出一折动人心弦的破鞋故事。 敖雨华是什么人,她是管委办主管业务的副主任,是全机关的大管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李学武跟师副主任之间的那点事。 她先前就有想过,师副主任作死挑衅李学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摔跟头。 没想到这跟头来的这么快,一回头师副主任栽了。 她连李学武什么时候挖的坑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李主任都跟着一起摔了。 昨晚李主任从这边下班后是要直接去国际饭店参加招待晚宴的。 下班前确定李副主任无法参加还发了一通火气。 谁能想到呢,东城纪监和分局上门了,不仅抓了刘岚,还把李主任给带走了。 好在这件事是发生在临下班时间,要是赶在大白天的,轧钢厂这边非炸锅不可。 昨晚的招待晚宴是谷副主任和景副主任出面主持的。 今早看见李主任来上班,机关里对于他被纪监调查的猜测终于算是烟消云散。 而李怀德深知三人成虎的危害,一大早就安排管委办下达了对小食堂主任刘岚的处理决定。 按照他的解释,因为刘岚牵扯到了重大刑事案件,正在接受调查,拟撤销其管理职务。 昨晚他被带走调查一事也解释成了该案件重大,需要单位一把手协助调查。 他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上面又没有什么风向刮下来,可不就证明他没有什么事嘛。 对于这一解释说辞,很多人都不相信。 但无所谓,只要能解释得通就行了,机关就是这样。 李学武问敖雨华领导在不在,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那台伏尔加m24不在,人怎么可能在。 李主任现在是轧钢厂的一把手,是总掌全局的大拿,有了这台车就没再坐过别的,恨不得上厕所都坐车。 他来这边主要是找景玉农,讨论工人新村以及其他几个项目的预算问题。 景玉农的办公室看着还没李学武的办公室大呢,老办公楼了。 李雪见着二哥过来耸了耸肩膀,抿着嘴角去给沏了杯好茶。 景玉农看了她一眼,调侃着说道:“可见着谁是真亲,谁是假亲了,专挑我那好茶叶是吧~” “领导,我二哥要求高着呢” 李雪微笑着解释道:“我要敢不给他沏好茶,回头该说我了”。 “咳咳~” 李学武故意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提醒道:“在单位呢,叫职务”。 “好的,李植物” 李雪故作生气地撅了噘嘴不理他,站起身笑着跟景玉农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门口方向一眼,随即喝了一口热茶,对着景玉农抱怨道:“越大越烦人~” “我倒是羡慕你们兄妹关系好呢~” 景玉农端了自己的茶杯在手里,微笑着说道:“大姑娘了,得夸着说了”。 “怕不是要上天”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杯子,翻开面前的文件,道:“前几天还跟我妈说要搬出来住呢,嚷嚷着家里不方便,哼~” “女大不中留嘛~” 景玉农喝了一口茶水,打量着李学武,轻声问道:“昨晚的事……?” “没事”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只有刘岚牵扯上了,但不算什么事”。 “那就好” 景玉农眼底的担忧散尽,长舒一口气,抿了抿嘴唇,道:“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天,唉~” 许是联想到了上面的风云变动,再加上今天上午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她也怕真的有事。 现在轧钢厂正走在变革的十字路口,没人希望这趟列车往火坑里开。 所以李怀德不能出事,是轧钢厂一众领导所认同的观点,这就等同于认同李怀德。 李怀德也知道这一点,不然你以为他敢三天两头的出去跑骚啊。 “昨晚的招待晚宴还顺利吧?”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她问道:“有没有新的收获?” “不算多,还都只是意向上的” 景玉农微微摇头,道:“外事部暂时安排大学习,最快也得一周后才能参与外事活动”。 “没办法”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好在是允了咱们亲自招待,只要在国际饭店,任何事都好说”。 “对外办做了很多工作” 景玉农手捧着茶杯,认真地说道:“尤其是器之同志,协调几个部门,关系处理的很融洽,外商的感受也很热烈”。 “嗯,还是缺少锻炼,现在算是个好机遇” 李学武点了点头,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工人新村那边的预算超标了?” “不止工人新村” 景玉农严肃地介绍道:“今年上面卡预算卡的很死,尤其是对新建项目”。 “早有预料了”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道:“跟李主任那边协调过,明年除了整合造车厂项目外,暂不开新的项目了”。 “这样我的压力能小一些” 景玉农耸了耸肩膀,示意了李学武手边的文件,问道:“你的意见呢?” 她微微眯着眼说道:“我手里就只有这么多预算,去掉办公成本,去掉生产成本,留给其他项目的就不多了”。 “尤其是工人新村项目,在厂人事持续扩招的背景下,有些捉襟见肘了”。 “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三产盈利情况怎么样?” “有,但不多” 景玉农微微摇头,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表递给了李学武,解释道:“四季度盈利只有不到三万元”。 “当然,这是三产在投产后经历调试、试车、调整等阶段对生产产生了影响” “一季度预计能实现盈利四万元,但对于新建投产成本远远不够,杯水车薪”。 “嗯,嗯,三产不能作为主要建设资金筹集方向,压力太大” 李学武皱着眉头,手里拿着铅笔筹算着问道:“五金工业已经实现对外贸易,开始供应订单”。 “还是不够” 景玉农微微摇头,往前挪了挪屁股,手指点了点预算报告,道:“缺口很大,现有资金和预算是堵不住的”。 “那就分期分步骤完成” 李学武用手指蹭了蹭眉毛,道:“明年贸易列车不会停,贸易订单不会停” “所有三产生产项目每个月的盈利除供给居民区建设外,全部补充到生产建设预算资金池内”。 “怎么?有问题?” 见景玉农皱眉头,李学武挑眉看了她一眼。 “嗯,关于资金预算,还是得听李主任的意见和安排” 景玉农有些为难地说道:“三产和贸易项目的盈利搭配明年的预算,要按月度切分施工、投建、管理等等资金,难度不小”。 “我来跟李主任协调” 李学武知道景玉农的顾虑,主动揽下这个难题。 “明年是发展年,也是困难年,厂职工福利待遇不能减,生产建设速度不能降,只能咱们机关和领导干部主动带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但……” 景玉农担忧地看着李学武,道:“名声打出去了,似是造车厂兼并这般事以后少不了”。 “那也得挡一挡”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真得跟李主任谈一下,要么贷款,要么成立厂属金融机构,扩大融资渠道”。 “贷款,不太现实” 景玉农微微摇头,道:“少了没有用,多了不好批,除非是上面点头”。 “所以要找李主任嘛” 李学武解释道:“关于生产建设问题,李主任早有指示,一切以建设高标准集团企业目标的大局为重”。 “厂属金融机构你是怎么想的?” 景玉农知道李学武是李怀德的智囊,他说话比一般人都好使。 既然他已经说了会就此事同李主任协调,就证明这件事有谈的余地。 而关于厂属金融机构,她不是外行,以前在部里没少接触这方面的工作。 对于组建厂储蓄所,她是有些想法的,但碍于轧钢厂的现实条件,以及财务关系,一直没有提。 现在李学武提出来了,两人的意见倒是不谋而合了。 “首先是群众基础,轧钢厂现有职工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到明年,这个数字会超过三万” 李学武点了点茶几上的文件道:“咱们厂拥有庞大的潜在储蓄能量和基础,仅仅就工资一项,每个月可以套活一百多万元资金”。 “其次是金融账目管理” 他将景玉农给他的财务报告点了点,讲道:“生产项目盈利资金的管控必须提上日程了,账金分流”。 “再有联合企业合作经营,咱们厂拥有多家联合企业经营关系,他们一定也需要稳定可靠的储蓄金融服务”。 “最后就是对外贸易的金融置换业务” 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以这部分业务为基础,可以进行贷款和融资,我更倾向于融资”。 “所以说你不看好贷款?” 景玉农皱了皱眉头,看着喝茶的李学武说道:“融资的方向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既然要解决问题,那自然是哪条路能走就走哪条路” 李学武放下茶杯,顿了顿说道:“这些项目走三产自主经营,利润是留下了,可上面也不会拨付建设预算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多渠道获取投建资金,能贷款,那就贷款,能贷多少贷多少” “而就融资方面,我更倾向于拿出一部分项目的收益,与银行和信用社对接”。 “不是很容易” 景玉农微微摇头,道:“上面其实从今年开始便对企业资金的使用做出了大规模的限制”。 “如果不是大学习活动干扰了这一规划的执行,说不定咱们厂现在都要接受审计审查了”。 “那就借着这股风还没过去赶紧钻空子” 李学武笑了笑,用手里的茶杯做了个敬酒的样子,道:“我相信您能成功”。 景玉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等着算计我来这?” “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咱们是阶级同志关系,纯洁而团结”。 “……” 景玉农嘴角扯了扯,纯洁与否暂且不说,说团结就有点过分了吧,谁跟你团结了啊。 “你明明知道上面不会给三产项目拨付预算,还把项目放在三产类别中进行申报,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还有!” 景玉农侧脸看着他,道:“厂里的账上有多少钱你不是不知道,今年下半年一股脑的上马这么多项目,就是在等这股风,对吧?” 她有些看不懂李学武似的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到底是有诸葛孔明的神机妙算,还是胆子大,跟我这玩瞎猫撞死耗子呢?” “你觉得呢?” 李学武挪了挪屁股,坐到了与她最近的位置,贴脸挑眉看着她问道:“你相信我是诸葛再世,还是……” “……” 景玉农看着凑到她面前的坏蛋,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右眼眸微微跳动。 办公室的门可还半开着,只要有人从走廊路过,就能清晰地看到两个人在干什么。 “我相信你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唔……” —— “新岗位适应的怎么样?” 李雪笑着跟彭晓力打了一声招呼,看着他站在窗边抽烟,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烟味。 彭晓力回头看了她一眼,在窗台上按灭了烟头,嘴里回道:“你不会是来套我话的吧?” “呵呵~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李雪轻笑着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窗台上,同他站在了一齐,望着窗外的轧钢厂,道:“还是你瞧不起我二哥?” “你瞅瞅~!” 彭晓力笑着扬了扬脖子,抻了抻肩膀,道:“还说不是呢,这就开始点我了是吧”。 “德性吧~” 李雪抿着嘴唇瞥了他一眼,随即胳膊抱着拄在了文件上,看着窗外说道:“你不就想着当秘书嘛,现在心愿达成了,怎么,还不满意?” “别再给我挖坑了,这段时间净看人跳坑了” 彭晓力苦笑道:“我把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的坑都看别人跳过了”。 “我成熟了~” 他故作老城地看着李雪,道:“你有没有从我的脸上看出几分岁月沧桑的感觉?” “嗯,还真有!” 李雪在认真打量了他几眼后,抿着嘴点了点头,道:“你看你鱼尾纹都出来了”。 “……” 彭晓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随即无语地说道:“是气质沧桑了,不是我的脸沧桑了”。 “都一样” 李雪抿着嘴偷笑,目光看向窗外说道:“以后我得跟你叫老彭了”。 “你还不如叫叔叔呢” 彭晓力无奈地搓了搓脸,说道:“以前总羡慕领导秘书的风光,却是不知道风光的背后是沧桑啊”。 “呦~真这么多感慨啊~” 李雪瞅了他一眼,道:“跟着李副主任工作就这么辛苦?” “哪能啊,不是李副主任的要求高,主要是我能力不够” 彭晓力特意强调了一句,这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处室的工作相对来说是简单的,可谁让李副主任的担子多呢”。 “还是抱怨了~” 李雪故意点了点他,调侃道:“彭晓力同志,这是不成熟的表现啊,你要做自我深刻反省的啊!” “嗯,我反省,我深刻反省” 彭晓力好笑地配合着李雪的玩笑,示意了景副主任办公室的方向,问道:“你怎么样?” “还那样~” 李雪回头看了一眼景副主任的办公室,嘴里说道:“景副主任不比我二哥轻松多少,工作压力也很大”。 “太理解了,都这样” 彭晓力认真地点点头,道:“保卫组现在一正两副,可董主任在钢城,李副主任又要协调委办的工作,压力实在不轻松”。 “好在是于副组长回来了,保卫组变得跟以前一样,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了”。 “哎!” 李雪用手指点了点彭晓力,随即示意了办公室方向给他问道:“我二哥对你严肃不,你怕他不?” “是尊敬!是敬仰!是佩服!” 彭晓力努力纠正着李雪话对他的误解和错误理解:“我跟着李副主任学习了很多,怎么可能是怕呢”。 “咦~~~” 李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仅虚伪了,还贫了,真受不了你~” 说完感慨地摇了摇头,捧起窗台上的文件就要走。 彭晓力却是拦了一下,道:“再唠一会儿呗~” “你不会真觉得全厂的秘书只有你最忙吧?” 李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疑问道:“你不是说你忙嘛,怎么还站在这卖呆儿?” “嗨~我现在是有家回不去” 彭晓力指了指楼下方向道:“有个鳖孙儿正……嘿!他走了!” 说完这一句,他收拾了窗台上的文件,给李雪招呼了一句便匆匆下楼去了。 李雪看着他撅了噘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抱着文件转身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便见着二哥迭着腿,端着茶杯还在谈工作,听着是停运保密部那台贸易列车的事。 “现在是冬季,冷冻货运还好说,开春了怎么办?”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抿了抿有些肿了的嘴唇,道:“我不管你针对保密部也好,是有什么其他布局也罢,现在轧钢厂的经济有困难,你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嗯,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再协调一列冷冻列车怎么样?” “好,我同意” 景玉农很是干脆地点点头,说道:“制造成本你来想办法,财务这边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这么说着,她站起身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从文件堆里翻找出一份文件,示意给李学武看,道:“厂里的总体预算方案已经审核了,你要是能变出钱来,怎么我都同意”。 李雪看着景副主任跟自己二哥在争论财务工作,她也不敢打扰,只是给景副主任续了茶水。 听着两人的对话,好像是一对夫妻似的,男的要买新东西,女的说家里没钱了,你要是能变出钱来随便买。 而二哥的回答也跟大多数男人在面对管家老婆一样:“你们财务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账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对吧?” 李学武站起身,整理了茶几上的文件,笑着给景副主任招了招手,道:“我去给您变钱去”。 景玉农满脸厌烦地瞥了他一眼,歪了歪嘴唇,低头看起了文件。 李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二哥离开,偷偷瞧了瞧景副主任的神色,怎么谈的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呢? 她以前当然知道自己二哥跟景副主任的关系不好,可都这么长时间了,两人也不是没有工作上的接触,咋还这样呢? 刚才二哥来的时候还跟领导开玩笑的,转眼间因为钱的事就闹掰了,这…… 谁知道夹在领导跟亲哥之间的感受是有多么的痛苦啊,家人们谁懂啊? “领导,您喝茶” 李雪小心翼翼地把茶杯端到了景玉农手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景玉农先是“嗯”了一声,过了有一会儿,发觉李雪还站在办公桌旁边,这才抬起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那个……” 李雪看着领导的嘴唇有些肿了,心想二哥也真是的,你看看把领导给气的,都咬自己嘴唇撒气了。 “您喝茶,要不我再给您换一杯?” “您要不要吃……” “呵~你干啥?” 景玉农有些好笑地看着要哄自己的李雪,问道:“你是不是有啥事?” “没……没啥事” 李雪有些迟疑地看了景副主任一眼,见对方盯着自己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二哥是不是……” “是啥?” 景玉农看了看她,道:“不说我可要工作了啊”。 “就是有点霸道和自以为是对吧~” 李雪有些为难地说道:“他从小就是这样,总喜欢掌控别人,但他对工作,对人都没坏心眼,那个……” 她也是觉得自己二哥对领导有些不尊重了,怕景副主任对自己二哥有意见。 一边担心着二哥,一边应对景副主任的压力,让她说话都有些谨慎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词了。 景玉农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挺霸道的”。 说完抿了抿嘴唇,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他,让他懂得尊重领导团结同志?” “啊?不……” 李雪见她这么说,好像自己弄巧成拙了,这怎么又到了要收拾自己二哥了! “呵呵呵~” 看着李雪被自己逗的紧张模样,景玉农笑了起来,随即掀开茶杯的盖子,说道:“逗你的”。 “我……” 李雪真是有些无语,领导都是这么开玩笑的嘛,一点都不好笑!—— “程副主任” 小食堂,李学武拎着饭盒来吃中午饭。 在打饭窗口看见了程开元,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程开元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点头道:“这几天忙啥呢,咋没见你来食堂吃饭?” “嗨~折腾惨了”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遇着一奇葩案子,被分局叫过去做审讯支援”。 “是嘛~” 程开元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似的,微微抬了抬眉头,看着李学武道:“能者多劳嘛,你那本犯罪心理学我看过,很有深度”。 “您过奖了,就是一点点心得”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一阵儿正赶上案子多,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跟她讨论过犯罪心理的话题,所以才有的动笔想法”。 “很难得了” 程开元打好了饭菜也没着急走,站在一旁等着李学武,嘴里还点评道:“能落在实处,又能落在笔上的干部现在可不多”。 “我年轻,受组织教育的机会多一些” 让傻柱帮自己打好了饭盒,端着示意了楼上,请对方先走,嘴里还回复道:“但在实践经验上还是要多跟老同志学习的”。 “太谦虚了” 程开元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一起走。 “在我看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有能力的人就应该放在关键的位置上发挥其应该的作用”。 “是” 李学武跟在一旁走着,眼睛的余光扫过一楼大厅,不知多少道视线盯着自己。 程开元似是未曾发觉一般,一边上着楼梯一边说道:“委办在推行新的办公制度时老丁跟我提过一嘴,说你给下面要求,每周都要出工作报告,都要有通讯稿件,这件事我觉得就很好”。 “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他转过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点头道:“我觉得咱们干工作,就要有王婆卖瓜的自信,对吧?” “是,主要是起到督促和竞比的作用” 李学武眼瞅着都上楼了,也甩不开他了,只能是找了个空着的隔间跟他一起坐了。 “我有个闺女,比较淘气,真淘的太厉害时我也想过要不要打一巴掌”。 两人坐下,各自摆开了饭盒,李学武主动拿了桌上的茶杯和茶壶,帮程开元倒了一杯热茶。 “我反正从小就很淘,我爸都是奉行棍棒教育理论的,在我这就有了些思考”。 “说说” 程开元微笑着接了茶杯,拿了筷子却没着急开始吃,等着李学武的下文。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我那位心理医生朋友跟我说,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 “哦?” 程开元看了李学武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夸出来的”。 “对,她称之为正向激励”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我看她教育过自己的孩子,从来都不是先否定再批评,而是先肯定再引导和鼓励”。 “东北人嘛,母亲的口头禅都是‘我看你像什么什么’嘛~” “比如带着孩子上街,小孩儿看见别人吃苹果了,他也要,一般的家长就会说我看你像苹果,或者直接说没钱” “她不是这样的,她会说你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很干净,要是吃苹果的话容易弄脏了衣服,大家就都不说你漂亮了” 李学武看着程开元点点头,道:“我在部队上带队伍讲究的是令行禁止,但在家不行,在厂里一样不行”。 “严苛的管理必然会带来情绪和心理上的反抗,除非有严明的纪律和规范,统一的生活和行动时间,所以硬性的制度不适合企业的日常管理”。 “我跟我闺女之间的相处,让我有想到是不是应该也要给下面一些包容和鼓励呢”。 “嗯,有道理” 程开元点了点头,示意了李学武动筷子,边吃边说:“我跟你的经历有些相似,我也是转业去的机械厂,那时候就没有你想的这么多,走了不少弯路”。 “可能是我这个人听劝”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听人劝吃饱饭嘛哈哈~” “有道理,呵呵” 程开元也笑了起来,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当年要是有你这份心境,也不至于总是撞的头破血流了”。 “也有不好的地方”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嘛”。 “这倒也是~” 程开元理解地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思考和研究,这一点是很宝贵的,不一定非要去亲身经历也能学习到先进经验嘛”。 “对了,你刚刚有说到那个案子,是分局协调你过去支援的,我倒是很赞成你多接触这方面的资源”。 他看着李学武很认真地说道:“你现在的起点已经很高了,慢慢的就会发现,有的时候你的工作不全是在办公室里,甚至更多的时候是在外面”。 “确实~” 李学武点头道:“就像李主任,他最近就很忙,有些工作还只能是他去跑”。 “嗯,你不说我还没注意” 程开元抬起头问道:“李主任最近忙什么呢,经常见不到人”。 “不知道啊”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今儿上午我还找他呢,雨华主任说是去探望师副主任去了”。 “哦,是这样啊” 程开元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道:“弱翁同志怎么伤的,我到现在都没听说具体的”。 “不知道啊” 李学武吃了两口饭,微微摇头道:“那天我们参加活动,一回头他就在地上趴着了,刚开始我也没太注意呢”。 “听说挺严重” 程开元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边吃边说道:“怪不得李主任要过去探望的,回头找时间组织一下,咱们也过去看看,毕竟是因公受伤嘛”。 “好,应该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心里冷笑着,嘴上却是答应的好好的:“我这边随时等您消息”。 程开元故意拿师弱翁当壳子敲,想要的无非是看李怀德的笑话,甚至是试探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不介意跟着他一起去医院看热闹,就是不知道他想去的时候,师弱翁能不能在医院等着他了。 李怀德今天上午绝对不是去医院的,让师弱翁闭嘴这件事昨天晚上就应该办了。 而今天上午出去,李怀德十有八九是奔着那个案子所炸出来的空缺去的。 现在程开元故意跟自己在这儿套瓷,要说没有其他目的,打死他也不信啊。 李学武眼珠子一转,似是有意无意地问道:“您有东城信用合作社的关系吗?” 不等程开元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案子办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见着他们领导呢”。 (本章完) 第964章 是我,别开枪! 第964章 是我,别开枪! 什么意思呢? 程开元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对面的保卫楼。 中午吃饭时李学武似是随口说的那句话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当时他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自然是含糊了回答。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基本上没谈正经工作的,但他断定李学武不会随便说说,一定有问题。 那,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小张,来” “哎,领导” 程开元的秘书先是在门外应了一声,随后快步走到了门口,但在进了门以后步子却是缓了下来,显得更加稳重。 “领导,您找我” “嗯嗯,有点事” 程开元坐回到了办公桌后面,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道:“上午让你准备的材料弄好了吗?” “还差一点数据资料,生产科那边说得等财务出进销存,不然账不平”。 秘书摘了办公桌上的茶杯盖,用手背试了试水温,端起茶杯走到茶几边上换了一杯。 “我已经跟财务那边协调了,要等下周一才能出结果呢,好像是预算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程开元的视线从文件上抬了起来,看着秘书小张问道:“不是已经提交审核了吗?” “确切的不是很清楚” 小张重新泡了茶,端着走到了办公桌旁,放在了他左手边,嘴里回道:“年底财务因为要封账,所以其他部门的人进不去,会计们也忙的出不来”。 这么说着,好像是在给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解释似的,他又补充道:“财务从各部门抽调了人手去帮忙,估计要忙到月底了”。 “是嘛~” 程开元端起茶杯皱了皱眉头,看了秘书一眼,问道:“委办师副主任受伤的情况弄清楚了吗?” “这个……” 秘书刚刚有所迟疑,便见领导的眼神一眯,赶紧回答道:“机关里都在传,说什么的都有,我更倾向于是有问题的”。 “说” 程开元耷拉下眼皮,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 秘书不敢再故弄玄虚,走到办公桌一侧,微微躬身轻声汇报道:“受伤情况应该是确切的,肋骨和颈股骨折,但问题不在此处”。 “师副主任只是摔伤了,不是摔晕了,当天就已经完成了手术治疗,李主任在24日当晚就有去过医院了”。 小张看着领导的脸色轻声提醒道:“这件事我跟您提过一次,当时是委办丁主任陪着领导去的”。 “嗯,我知道” 程开元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嘴里却是说道:“你继续说”。 “是” 小张扫了一眼领导手中的文件,是他前两天才整理好提交给领导的关于明年生产计划和建设计划。 “昨晚分局和纪监的人先是到了保卫组,随后是保卫组的人带着刘岚到的保卫楼” “具体说什么不清楚,只知道保卫组于副组长陪着一位纪监干部去了师副主任所在的医院” “没多久,保卫组孙科长便带着一位纪监干部找到了李主任,李主任这才随着他们离开的”。 “哦,对了” 秘书又强调道:“随李主任一起离开的还有文宣队副队长,舞蹈团团长周苗苗”。 “跟她有什么关系?” 程开元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扫了秘书一眼,看出了秘书眼神中的意味深长。 这种关系不用秘书说他也知道,厂里但凡能接触到李怀德,或者说有能接触到文宣队的人,哪个不清楚周苗苗同李主任的关系。 他想知道的不是周苗苗跟李怀德搞了破鞋的事,他是想知道刘岚牵扯到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这一连串的人挂在了一起。 虽然李怀德已经回来了,事情一定是已经被他给摆平了,他没有错失良机搞大事端的遗憾,但他必须搞清楚整个事件的脉络。 这一次算李怀德捡着,撞到了李学武正在支援的案子当中。 不用想,李怀德一定是得到了李学武的帮助,不然纪监的人都已经带他走了,绝对不会轻松放过他的。 可下一次呢? 不可能每一次都有李学武来救他吧,只要他还敢犯错误,总有曝光的一天。 程开元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羽翼已经被李怀德和李学武剪除的差不多了,再没了折腾的能力。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机会扭转乾坤,既然不能给敌人制造困难,那就等着敌人自己给自己下绊子吧。 到时候他只需要轻轻地伸出脚,倒下的一定是树大招风的李怀德。 “帮我查一下李副主任正在办的那个案子,就从东城信用社入手” 程开元点了点小张,道:“你不用管那份材料了,交给别人做,先搞清楚这件事再说”。 “好的领导” 小张心里叫苦,可嘴上却是答应的很痛快,甚至主动询问道:“用不用我带上相机?” “不要!” 程开元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你就以业务办理这个理由去,打听一下,一定能知道”。 “还有” 就在小张再次答应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程开元又强调道:“注意点,保密部的人可能在现场”。 “我明白了” 小张认真地点点头,说道:“那领导,我现在这就去办,一有消息立马回来报告给您”。 “嗯,去吧” 程开元低下头,说道:“如果晚了,可以直接去我家里,好吧?” “明白” 小张倒也干脆,点点头,退了几步,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嘴上忠肝义胆,可心里实在是打鼓,他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领导让他查的是谁? 说是打听打听那个案子,可这案子都牵扯到了谁? 别的人且不说,李主任一定是在其中的,再加上师副主任、刘岚,以及那位‘豁得出去’的周苗苗。 李副主任更是支援办案的专家,自己但凡露出一点马脚,准叫人给逮了去。 他本来就胆虚着,出门的时候领导还吓唬他,什么保密部的,别不是再搞出大事来吧。 就他这个小身板子,还不得让人家给收拾死啊。 你看他主动跟领导问要不要带相机,那是在给领导提醒呢,别什么事都瞎打听。 现在好了,领导非要搀和一脚,说不定就得给自己搀和进去。 你就想吧,那李副主任是吃闲亏、饶闲话的人嘛! 您招他? 这不是找倒霉嘛!—— “吁~~” 彭晓力站在大门口值班室里,见着办公区开出来的是程副主任的车,转头对着大门外蹲着抽烟的顾城打了个呼哨。 顾城叼着烟卷站起身,趴在窗台上抬了抬眼眉,道:“这一次你特么整准了,别再干二虎眼的事了”。 彭晓力手把着窗子保证道:“放心,相信我,这次一定没问题的!”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对着顾城催促道:“赶紧的,车出来了”。 “艹!上次你特么就说没问题!” 顾城嘟嘟囔囔地戴了布口罩,又扣上了摩托车骑行头盔,最后还带了一副坦克兵风镜,要多骚气就有多骚气。 彭晓力无语地看着他,吐槽道:“我特么让你去跟踪,不是化妆侦查,你搞什么鬼!” “放屁!换你大冬天的骑摩托车试试!” 顾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随后跳上摩托车,一脚踹着了,骑着便先跑了。 彭晓力见他这幅德行也没招儿,丫的自从调去了小车队便开始放飞自我,竟然学会了骑摩托车。 这狗人完全是以权谋私,有这种方便竟然不想着兄弟点! 亏了自己还一直惦记着他,领导有安排都记得找他出外勤去蹲点。 彭晓力伸手在暖气片上烤了烤手,躲着身子看着程副主任的车开出大门。 这个年代车玻璃可没有防偷窥保护膜,他一眼就看清了车后座没有人,只有副驾驶坐着的张士诚。 彭晓力对他很熟悉了,张士诚比他早来三四年,算是科室里的前辈了。 今年程副主任调过来,选了他当秘书,还小小地跟他们嘚瑟了几天来着。 不过这孙子没什么朋友,以前挺低调个人,现在存在感也一般,在这班领导秘书里面算是个小趴菜罢了。 别看彭晓力来的晚,但架不住他玩的骚啊,身边总有几个狐朋狗友,顾城在里面都算是难得的正经好人了。 他家里又不缺他赚钱养家糊口,那还不是哥们弟兄的使劲儿造啊。 当然了,厂办的圈子就这么小,又都基本上是一个级别的,吃饭喝酒啥的都互相请,没谁多,没谁少一说。 当初酒桌上提起来,一个个的都喊着苟富贵勿相忘,结果呢? 狗是富贵了,把他们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只要特么选上秘书了,或者外调了,基本上再没机会聚在一起了。 更别提什么互相扶持了,从特么厂办出去又不是一步登天当领导,都特么这个屌样,谁扶持谁啊。 彭晓力以前就不是什么老实且,在科室里也是不吃亏那一类的,正好跟顾城狼狈为奸,专挑老同志收拾。 这一次他倒是实践了什么叫苟富贵,勿相忘,好兄弟,一辈子了。 好兄弟就得祸祸一辈子! 今天太特么冷了,开领导那台车又太招摇,只能支使顾城。 丫的前几天跟自己炫耀他的摩托车驾驶本,这一次正好‘用兵一时’。 什么? 羡慕?嫉妒? 怎么可能呢,他们是兄弟啊! 有事了当然是兄弟上,不然兄弟是用来干什么的? 帮自己照顾妻子和孩子啊! “彭秘书,抽烟” “任股长,抽我的” 彭晓力转回身,见是保卫股股长任安进了屋,客气着应了烟。 “嗨,抽谁的不一样” 任安笑了笑,抢着帮彭晓力点了烟。 彭晓力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是有喜事吧?前几天我正好遇见嫂子请假来着”。 “呵呵呵~” 任安轻笑了几声,道:“刚查出来,我这还没啥准备呢”。 “准备啥?” 彭晓力抽了一口烟,笑着拱了拱手道:“等着抱儿子就是了,提前给您道恭喜了!” “儿子闺女都一样,谢了兄弟” 任安倒是憨厚,笑着回了彭晓力的恭喜,道:“等满月了要请你来喝喜酒的”。 “一定,一定” 彭晓力用夹着烟的手轻轻碰了碰任安的胳膊,挑眉问道:“别忘了请领导啊”。 “那个……” 任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点事咋好意思麻烦领导了……” “错了不是?” 彭晓力抽了一口烟,看了他一眼,道:“咱们保卫处谁家有事情领导落下了?” “没关系的,大胆点” 他微笑着对任安说道:“你要是不主动说,领导还觉得你小气了,这是喜事,怕啥的”。 说完也不等任安再说什么,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任安站在值班室里看着彭晓力的身影消失在了路口,这才夹着烟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 有执勤的保卫进来打了声招呼,问起彭秘书,他也只是含糊着应了一句,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自己的事。 其实结婚的时候樊华就要他去给李学武送请帖,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实际一把手,而他仅仅是个股长,哪里有资格请领导喝喜酒。 最后是他被樊华逼的没办法了,再不去就要发火了,这才壮着胆子,挑了一个李学武不在的时间去办公室送的请帖。 当时李学武的秘书还是沙器之呢,对方只是笑笑,替领导接了帖子。 他本以为沙秘书只是替领导客气客气,没想到他结婚那天领导没来,沙秘书倒是带着礼钱来了。 不多,一块钱。 当然了,这个不多指的是在这个年代婚礼份子钱中不是最多的。 也有听说人家结婚接到过五块钱的份子钱。 但这种情况绝对是少有的,至少他是没亲眼见过,自己婚礼账上可没有五块钱,三块的都只是家里实在亲戚。 一块钱的份子钱在这个时候引起不了什么关注,可也得分怎么看。 就像刚刚彭秘书说的,保卫处谁家里有事领导装看不见了? 人可能是不到,但礼一定会到。 红事一块,白事五毛,保卫处上上下下多少人呢。 就冲这一点,李学武在保卫处说话永远都好使,不是他在搞一言堂,而是所有人都信服他。 孙健当初也是抱着当钉子的心态来的保卫处,可你现在问问他,还敢这么想嘛。 单从保卫处拎出一个来问问,为啥服李学武。 无他,以德服人。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外面传什么保卫处之虎,说李学武多么多么凶,多么多么狠。 反正保卫处的人是没见过领导冲他们逞凶,冲他们发狠。 如果说对其他人狠,那管他们什么事,保卫处的人不狠,那还叫保卫处? 叫保姆处好不好! 任安现在想更多的是樊华在家跟他谈过的话,教他怎么上进。 有的时候他也在埋怨自己媳妇儿上进心旺盛,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进步。 就不能平凡点,就不能一辈子脚踏实地的做事,等着按部就班的升迁? 樊华给他讲过一句话,说人生机遇难求,好领导更难求。 似是李学武这般的年轻领导,其实就是他这样追求踏实肯干,努力付出之人的大机遇。 不用你送礼,不用你讨好巴结,只要维护好工作上和私下里的关系,想不进步都不行了。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今天看见彭晓力,任安突然有了些感悟,其实跟领导相处,并不一定要用求的态度,那样反而作茧自缚。 最高明的相处其实是学,学领导的为人,学领导的处事,学领导的优秀品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拥有相同理想和信念的人,不用主动巴结,一定会走到一起。 喜欢唱歌的一起去唱歌,喜欢跳舞的一起去跳舞,喜欢读书的一起讨论学问。 就算是那些喜欢消极娱乐的领导,又何尝没有几个陪着他打牌,陪着他……那啥的,对吧。 彭晓力以前算个啥啊,厂办出了名了小嘎崽子,每次有新领导来,都要做一回一飞冲天的梦。 结果往往是自负清高,梦碎了一地,最后差点自甘堕落,一蹶不振。 失败总是需要理由和借口去消耗掉自卑嘛,失败的次数越多,借口越多。 说起来,李学武算是彭晓力的贵人了,第一次接触就给了他难忘的教训。 让他知道科级干部不好惹,保卫处的科级干部更不好惹。 后来彭晓力能被选做李学武的秘书,有沙器之的慧眼识珠,也有孙健的背后帮助。 但无论怎么说,再看现在的彭晓力,行走间挺胸抬头,信心十足,做事张弛有度,再没了以前小痞子的形象。 要说巴结和讨好,或者说给领导做秘书,任安自认不如彭晓力有这份能力和毅力,至少李学武没选他当秘书。 所以彭晓力这样的年轻人都懂得抓住机遇,见贤思齐,自己又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 “嘶~” 任安感觉手上一疼,条件反射甩了手里的烟头,原来刚刚思考的太过投入,连手上有烟都忘了。 摆摆手示意门外看过来的执勤岗自己没事,而后站起身出了门,给执勤保卫问道:“刚刚彭秘书在的时候,哪台车出去了?” —— “不去不去,我这边真有事” 李学武掐着电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这都马上下班了,忙完这边我得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两天没着家,媳妇儿挺着大肚子呢”。 …… “嗯,嗯,你们吃,你们吃” 李学武给彭晓力招了招手,递了手里刚刚签好的文件给他,点了点文件上要转给的领导名字,又去讲电话了。 电话是向允年打过来的,说是纪监和分局的领导今天刚刚开完会,难得的机会,晚上要在食堂聚一聚。 李学武很清楚这个聚餐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更清楚向允年打来这个电话的动机。 他本就不想参与其中,又事先言明了没有任何要求,案子都快完了,这个时候过去算咋回事。 所以面对向允年的极力邀请,他直接搬出了老婆孩子。 “好,好,就这样,回头我请你” 听着电话里向允年略带歉意和愧疚的语气,李学武没在意地笑着客气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向允年是觉得挺对不住李学武的,即便这个案子是李学武主动帮他和保密部牵的线,可他是实实在在的得着好处了。 这一次张淑琴的案子是算在了纪监身上的,今天分局和纪监的领导们开会已经统一了口径,接下来的宣传工作也是以纪监这边为主。 而他作为这个案子的实际负责人,真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不傻,杜小燕那一关被李学武撬开之后,他就知道这个案子背后的玄机了。 所以直接找到了李学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这人损是损了点,但可以信任,更可交。 姬卫东那个艹性在调查部横行霸道都要把人缘得罪尽了,可你看他跟李学武就能处得好。 向允年也很清楚自己的性格,说谨言慎行是夸着说,同事在背后都说他是薄情寡义,阴狠毒辣,不可结交之人。 但他自认为不多的朋友里,李学武是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从这个案子就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为人,从容有度,有情有义。 他代表纪监吃了这个案子的大头,分局那边在李学武的斡旋下保住了面子和里子。 保密部那边突然没了消息,向允年跟领导私下里谈过这件事,领导的态度很特别,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没说什么。 只是今晚组了这个饭局,领导特别叮嘱他,一定要邀请李学武。 可能是对于李学武做人做事的了解,或者是更尊重李学武的选择,领导倒是没下死命令。 不过从他给李学武打电话遭到了婉拒就能看得出,这个朋友值得他说一句光明磊落。 给了的就是给了的,说不要一定不会要。 现在轮到向允年为难了,该如何把李学武应得的那一份送过去呢? 李学武不在乎他送了什么,更不在乎纪监和分局领导组的这个饭局到底有没有邀请他。 他在乎什么? 可能是个态度,或者说是心意,也可以说是朋友感情。 就李学武这德行的有朋友吗? 叮铃铃~叮铃铃~ 向允年的电话刚撂下没多久,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开始跳了起来。 刚刚转送了文件回到办公室的彭晓力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接了电话。 也就讲了两句,他便捂着话筒给领导提示道:“一监所黄监狱长”。 李学武提了一口气,不耐烦地接过电话放在了耳边直接问道:“是我,干啥?” “今天有几个朋友……” 就在黄干刚刚说了要请他吃饭的话,李学武也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没空,就这样”。 说完也不等对方再讲什么,“哐”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这边把手里的文件签完,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李学武没用彭晓力,自己接了起来。 “是我,别开枪!” 还是黄干! 只是这一次黄干说话的语速比较快,让他多说了几句。 意思是他爸帮他介绍了几个关系,都是一个系统的。 今晚他又叫了几个俱乐部里相熟的战友,想要拉着李学武一起吃个饭,算是交个朋友。 这又是一个自觉得欠了李学武人情债的家伙,想着要把自己家里给的资源分享给李学武呢。 可李学武丝毫不领情,只是听他又要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直接把电话放在了旁边不听了。 在把手里的文件看完后,拿起电话听着黄干还在讲,直接打断道:“嗯,嗯,我知道了,回头你约上叔叔,我请,今天没空,就这样”。 哐~ 说完,再一次无情地挂断了黄干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黄干直接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电话。 他惊讶的不是李学武第二次挂断他电话,而是这小子刚刚回了自己什么?! 刚刚在电话里,他是说要请李学武一起去跳舞,要介绍几个漂亮姑娘给他吧? 这种事还要带着他爸去? …… 黄干有心把电话打回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又一想,还是算了,今天是约不出来他了,他更怕话务那边的娘们儿骂街。 其实他不知道,就算是他把电话再打过来也联系不上李学武了,因为下班铃声响了。 示意彭晓力收拾好文件,自己则是换了衣服,穿了皮鞋,捡了桌上的皮包一拎,直接下班走人。 加班一分钟,浪费六十秒。 该处理的工作都已经处理完了,没处理完的那些就算是熬夜到明早也干不完。 所以人生可以有加钟,但不能有加班。 彭晓力跟着李学武一起下了楼,看了一眼小车班值班房的方向,上车前轻声提醒道:“领导,顾城没回来”。 说完看了看领导的脸色,轻声询问道:“要不要我在这等他?” “晚上回家方便吗?”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道:“那件事不着急,你看着办就是了”。 “我没事,在哪都能对付一宿” 彭晓力将手里的包递给李学武,随后关了副驾驶的车门子,道:“今晚顾城要是回来,明天上午我去俱乐部等您”。 “好”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注意安全,还是那句话,不着急,慢慢来”。 说完便上了车,给彭晓力点点头,示意韩建昆开车。 指挥车随着人流缓慢地开出了厂区,等上了街道以后这才提了速。 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车载收音机里红星交通广播电台提示,今晚京城大雪。 —— “打!打你!” 李学武刚进屋,便见闺女拎着秦京茹挑窗帘用的竹竿冲着楼梯间呜呜渣渣地比划着。 刚刚出去给两人开大门的秦京茹见李学武看李姝,便笑着解释道:“下午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只耗子,我吵吵着要打,她不知怎么就学了去”。 秦京茹一边解释着,一边走到李姝身边要卸她手里的竹竿,这引起了李姝的不满,嘴里哼唧着不依。 待看见叭叭换了拖鞋正在看着自己,这才小手一松,装起了好孩子。 “养只猫吧” 李学武将手包放在了门厅的柜子上,脱了身上的大衣和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整理了身上的衬衫和毛衣,走到要溜走的李姝身后,一把将她抄了起来举高高,逗得闺女咯咯咯地直笑。 顾宁躺靠在沙发上,身后壁炉里的木柴烧的噼啪响。 她有些慵懒地看着父女两个嘻嘻哈哈,好一会儿才说道:“家里有孩子呢,怎么养啊”。 医生总是能看到事情危险的一面,更总是把预防看得更重一些。 其实李学武想说四合院那边也养猫来着,又不用经心喂什么,自己会捉耗子吃。 可考虑到李姝已经到了淘气的时候,顾宁又要生产,养猫还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猫是养来捉老鼠的,那必然要在屋里活动,从老鼠身上带的病菌很有可能会传给孩子。 更不要说李姝会不会捉猫玩,再被猫咬一下,挠一下的,真值不当的。 倒也不是李学武把孩子养的娇气了,四合院那边确实有几只猫的。 谁家炕头热乎,那大黄猫就会去谁家睡觉,妥妥的渣男。 早先谁家会在乎猫身上是否带着病菌啊,恐怕还没等从猫身上得病呢,先饿死了。 他们这些孩子也皮,被猫挠一下也不在乎,生存环境所带来的抗体早就有了。 终究是要考虑到顾宁的感受,猫不行,老鼠药可以有,但得保证李姝拿不到,接触不着。 捕鼠夹也是一样,这小丫头对什么都好奇,危险的很。 韩建昆刚刚脱了衣服,便被秦京茹指挥着去布置这些东西,特别强调了不要让李姝看见,更不能让李姝碰见。 李学武听见她的安排,面色有些讪讪,抱着李姝坐在了顾宁身边,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最近实在是有些忙,疏于对家里的关心了。 顾宁理解了他的眼神,难得地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李学武笑了笑,抱着李姝指了指顾宁的肚子,问道:“闺女,你说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李姝先是看了看麻麻的肚子,又看了看叭叭,这才认真地说道:“猫~猫猫!” “……” “噗~” 顾宁实在是忍不住,看着李学武无语的表情更是笑出了声。 李学武也是觉得闺女的童年是有缺失的,缺她爹狠狠的一屁股板子! “爸爸再问你,你是想要小弟弟啊,还是小妹妹啊?” “伊伊?” 李姝疑惑地看着叭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学武却是不厌其烦地逗着闺女道:“弟弟,妹妹”。 “弟~” “对了,弟弟,妹妹” “妹~” “弟弟,妹妹” “弟~妹”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闺女,哭笑不得地说道:“先要弟妹可不成!” “呀!~” 李姝被叭叭折磨的没有耐心烦了,使劲扒拉着小手不要再说了。 讨厌!我不玩了! 李学武哄了哄闺女,捡了地上散落的玩具小人,分男女放在了沙发扶手上,给闺女问道:“哪一个?” 李姝先是看了看他,随即用小手指了指穿小裙子的玩偶。 “啊,是小妹……” 李学武笑着拿给她,刚要问她是不是喜欢小妹妹,却只见李姝高兴地扬起手,动作熟练地将手里的玩偶像是扔手雷似的扔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呀!咯咯咯~” 李姝也不管老父亲脸上僵住的笑容,看着自己的杰作,拍着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顾宁见李学武看向自己,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意思是你自找的,本来家里其乐融融的,你非要玩这个游戏的。 李学武被她的偷笑刺激到了,不信邪地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指着道:“弟弟”。 又拿了一个梨子,给闺女指着道:“妹妹”。 最后给闺女问道:“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李姝抱着小手,疑惑地看了看爸爸,随即了然地瞪了瞪眼睛,认真地点头道:“好嘁!啁好嘁~” “呵~哈哈哈~” 顾宁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头笑了起来,她实在是不敢去看李学武现在的表情,怕自己笑的太大声,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 李姝看着妈妈笑了,有些愣目愣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看爸爸哭笑不得的表情,还用大舌头的发音强调着好嘁(好吃)啁好嘁(都好吃)。 晚饭的饭桌上,顾宁仍然不敢去看李学武,只要一看他就会忍不住的笑。 她越笑,李学武越觉得失败,脸上的表情更让顾宁看了想笑。 秦京茹看见两人的互动也是忍不住抿了抿嘴,偷笑着看了韩建昆一眼,解释道:“李姝学话还算早的了,可大人的话还没理解完全呢”。 “还是环境影响的” 李学武习惯性地做了自我反省,道:“咱家就这么多人,平日里也见不着小孩子,可不就理解不了小弟弟和小妹妹嘛”。 说完又示意了韩建昆那边给李姝说道:“你要说叔叔,她一定知道”。 李姝还真就很给她爹面子,听着爸爸说叔叔,小手一指韩建昆,咯咯笑着喊道:“猪!猪猪!” “……” 韩建昆端着饭碗挺无语地看着李姝,他可啥也没说,啥也没干啊! 真可谓人在家中坐,骂从天上来,好冤枉啊! “哈哈哈~” 秦京茹笑着给韩建昆说道:“小孩子咬字咬不清呢,你教她叫叔叔,叫姑姑,她都叫嘟嘟”。 “猪猪~” 李姝手里拿着小勺子,看着大人们因为她说话而在笑,这会儿又人来疯似的笑着叫了起来。 其实李姝的发音就是嘟嘟,只不过小孩子的嘴也在笑,所以说出来的就是没礼貌的猪猪了。 韩建昆笑着摇了摇头,道:“叫猪猪就猪猪吧,至少不用把我当手雷给扔了”。 “哈哈哈~” 平日里不说笑的韩建昆冷不丁的开玩笑,效果更加明显。 顾宁已经捂着嘴转过了身子,她怕嘴里的饭喷出去。 李姝更是抓着小勺子一边乐一边敲着小饭桌,她也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反正只管跟着乐就是了。 重在参与! 晚饭过后,韩建昆去院子里劈木柴,是壁炉要用的。 沈国栋从山上用卡车拉过来一车干木段,都是油锯给剌好的。 烧火做饭、烧暖气锅炉可以用煤,壁炉是不方便用煤的,怕一氧化碳中毒。 这边的房子还是比较严实的,真有一氧化碳产生,绝对散不出去。 西方有一句短语,叫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出处李学武不知道了,但理解绝对很透彻。 正因为他为别人想的多,做的多,别人也会想着他,帮着他。 工作上的关系就不说了,就说生活上,他惦记的那几家,也在默默地惦记着他。 知道他家里有壁炉,需要干木柴的又有几个。 就算是知道了,能帮他提前准备的又能有几个。 有的时候朋友或者亲戚之间不用说,只要做了,彼此都能感受到那份关心和爱护。 秦京茹收拾好了厨房,走出来逗了逗李姝,这才给李学武说道:“李哥,小宁姐的预产期越来越接近了,得有所准备了”。 “嗯,嗯?” 李学武正哄着李姝,听见她说话刚开始还没注意,随即反应过来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宁。 顾宁的视线从手中的书本中抬了起来,也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秦京茹。 “我们老家妇女生孩子反正是简单,家里准备把剪子,烧一锅开水就得了,可小宁姐这边有条件,还是要准备的” 秦京茹看他们都愣了神,就知道他们啥都没准备呢。 “天冷呢,虽然医院离得近,可也得考虑到怎么去的问题,要么家里留人,要么医院那边留人”。 “还有,小宁姐生产时所需要的衣服、卫生用品、手续证件,还有孩子的裓子、奶粉、奶瓶子……” “等会!” 李学武突然才意识到,顾宁其实很快就要生了,十月怀胎,可不一定非要等到十个月才会生的。 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其实现在都七个月了,是该有所准备了。 “我去拿笔和本,咱们开个家庭会议!” 唉~小儿难养啊,这个点儿才写完,我努力保证不断更吧。 (本章完) 第965章 好人难当 第965章 好人难当 “呦!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见了啊~” “李副主任好~” …… 打李学武一下车,胡同里到院里,这招呼声就一直没断。 甚至有上赶着巴结的,听见动静特意大冷天的出门,就为了跟他打声招呼。 都说这个年代的人淳朴,工人和领导干部身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领导干部手里就是有工人无法比拟的可分配资源。 当然了,工资都是透明的,什么级别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什么身份拥有什么样的权利。 可干部跟干部还不一样,秦淮茹也是干部,还是正经的副科级干部,可你能拿她跟李学武比吗? 李学武副科级时多大年龄,副处级又是多大年龄? 现在院里有事,地方的可以问交道口所的所长姬毓秀,厂里的事可以问秦淮茹。 可有些事问了她们俩也解决不了,还真就得跟李学武客气着点。 “哎呦,李副主任,我可算是等着您了!” “嚯~少见啊!” 李学武挑眉打量了站在垂门里的刘光齐,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您批评我!” 刘光齐很真诚地笑了笑,道:“我呀,以前对我爸妈是疏于关心了,做的真不应该!” “我认错,我悔改,我亡羊补牢,我将功赎罪……” “嘟~等会~!” 李学武疑惑地瞅了他一眼,问道:“你这说什么呢?没事吧你?” “我……” “咳咳~” 刘光齐刚要解释,扒门缝听磕儿的闫富贵披着衣从屋里走了出来。 “呵呵,学武回来了?” “嚯!今儿这院里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嘿!” 李学武又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翘,问道:“天涯浪子回家了,周末钓手上岸了,发生什么事了?” “嘿嘿~我这可不算稀奇~” 闫富贵眯着小眼睛瞅了有些尴尬的刘光齐一眼,抱着胳膊说道:“天冷凿不开冰,钓不上来鱼值不当受那个累,我都不如干点别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刘光齐,道:“光齐回来,想必是房子的事吧?” “三大爷,您知道自己个儿脑袋里的血管为啥爆炸吧?” 刘光齐没好气儿地撇嘴道:“要我说啊,就是您管的忒宽了点,操的闲心太多了!” “你!你怎么说话呢!” 闫富贵脸上的调侃和玩味表情瞬间僵住,指了刘光齐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指望从我们这院里往外分房去?!” “您啊,管好您自个儿吧!” 刘光齐撇嘴看了他一眼,随即换了笑容表情对着李学武说道:“得嘞,今天这也不凑巧,说话也不方便,您看晚上方便不,我想请您吃个饭”。 “嗯~今天有事” 李学武先是回绝了他的吃请,随即看着他问道:“你们说的房子是什么事?” “您不知道啊?” “不可能啊!” 刘光齐瞪了瞪眼珠子,说道:“轧钢厂不是说要盖集体楼嘛,还说要把工人集中安置,集中管理”。 “不对吧~” 他解释完,疑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您可是厂领导,这事不可能不经过您啊”。 “是啊,传的可有鼻子有眼的,我还去打听了,都这么说呢!” 闫富贵站在一旁也凑起了热闹,小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李学武,很怕他说出这消息是假的话来。 李学武瞅了两人一眼,手指比划了一下,问道:“敢情你们现在都等着分房子呢?” “那!……” 闫富贵刚想说话,又谨慎地看了同样要说话的刘光齐一眼,两人同时把话憋了回去。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两人,又扫了院里其他关注这边的视线,抿着嘴点点头说道:“没关系,确有其事”。 “你看!我就说是真的吧!” 随着李学武的话音刚落,院里便传来了一阵兴奋的惊呼声,只是因为隔着窗户,稍稍显得压抑了些。 站在院里的闫富贵这会儿真是高兴坏了,差点蹦起来比个欧耶。 别人说了都不算,只能是小道消息。 而李学武说了,那可真就是厂里下的红额文件一般。 他精神抖擞地抻了抻身上的袄,也顾不得跟刘光齐斗嘴了,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房子都是怎么分的,我听说可都是大房子,最小的都是四十平呢!” “嗯,普通职工楼分四十、六十和八十平三个档”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刘光齐要给点烟,嘴里介绍道:“跟现在建的福利改善型住宅不同,这算是工厂自筹自建,需要置换和补偿的”。 “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刘光齐和闫富贵愣住了,就连听他们说的话停住脚站在一旁听着的其他院里邻居们也都愣住了。 刘光齐有些着急地追问道:“难道不是直接给职工分房子吗?” “想啥美事儿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你满四九城打听打听去,有哪家工厂直接给职工分房子了?” “就算是有,那也是僧多粥少,按大小个儿往后等着排吧”。 “轧钢厂这一次是要搞大住宅区,工人新村听过吧?” 看着众人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李学武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这才解释道:“就是已婚家庭可以不用排号,直接申领住宅楼,单身工人可以申领公寓楼”。 “不是~不是~” 闫富贵抬手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手腕,急迫地问道:“是无论老工人还是新工人,都能申请?” “理论上是这样的,只要是轧钢厂的工人,都可以申请置换和补偿置换手续” 李学武不经意地甩开他攥着的手,抽了一口烟,说道:“比如您家,葛淑琴不是进厂了嘛,她可以用现在的住房向厂里申请置换,满足四十平的就住四十档位……” “那要是不满足呢?” 闫富贵看了一眼儿媳妇住的小房,心里怎么核算都到不了四十平啊。 “那就补偿建筑差价”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看着他说道:“厂里正在组织制定相关的计算公式,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那还有个什么劲!” 闫富贵不等其他人抱怨,自己先说上了:“这不就相当于自己拿钱买房子了嘛!” “哎!” 李学武点了点他,不等其他人反应,先问道:“您现在有钱,能买着房吗?” “还有!” 他看向其他人提醒道:“工人新村住宅楼是集中免费供暖,保障性供电,上下班方便,且住宅区封闭式管理,生活服务全面不出住宅区……” “这……” 听他如此说,其他人心里开始犯嘀咕,算起了自家小账。 而闫富贵肚子里的算盘珠子横飞,噼里啪啦的正在计算在这边的生活成本高,还是置换楼的高。 首先就是供暖,一冬天的煤钱省下了,更不用自己烧炉子、买柴火了。 其次是交通费用,厂区就在居住区隔壁,上下班完全可以腿儿着,自行车、公交费省下了。 再然后就是居住环境,楼房四十平不比四合院四十平来的宽敞明亮啊,住着也舒坦。 最后是伙食成本,厂里有食堂,家里可以开小灶…… “哎!哎!学武!” 闫富贵挡在了其他要问话的人前面,抢着话找李学武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他努力强调道:“如果说置换了这房子不自己住,可以给自己家里人住吗?” 这话一问完,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尤其是站得离他近的那些人,不自觉地往一旁挪了挪,好像怕沾身上屎似的。 “这话是‘如果’说的,我就不说什么了” 李学武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您要是见着‘如果’替我转告给他,做人还是要讲良心的”。 “呵呵~” “哈哈哈!” 先是有人偷笑,随即有人不在乎地大声笑了出来,全不顾囧在那里的闫富贵。 刘光齐笑的最大声,指了闫富贵说道:“三大爷,您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我劝您啊,积德行善!” “笑什么!” 闫富贵恼羞成怒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如果嘛!我问问怎么了!” 说完转身便往家里走,走两步还舍不得地回头望了望,他对房子的执念特别深。 刘光齐笑话完闫富贵,自己却又主动问道:“李副主任,您看我们家,我爸他能申请吗?” “又不是现在就申请”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啥意思,刘海中身上还背着留察处分呢,明年没有问题才能解除,恢复轧钢厂工人身份。 “现在只是敲定了计划,完成了项目部的组建,就算是开了年就动工,怎么也得下半年才见着楼呢”。 “哦~哦~哦!我懂了!” 刘光齐笑着点点头,说道:“刚才我还跟我妈我爸说起这事呢,要是能住楼房,我照顾他们也方便些”。 “你玩儿真的?” 李学武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媳妇儿愿意跟你爸妈一起生活?” “嗨~有楼房谁不愿意住啊” 刘光齐在李学武面前倒是坦诚:“不是说住宅区里有幼儿园和小学嘛,孩子交给我妈看顾,我俩倒省事了”。 看着邻居们异样的眼神,他干笑了一声,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我弟弟在家,我要是不出去奔去,早打起来了”。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均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没再说寒碜他的话。 刘光齐这小子以前在院里很不招人待见,属于狼崽子。 刘海中夫妇对大儿子多好,都换不来一句关心和照顾。 找到了工作,早早的就从家里搬出去住了,省的给家里交份子钱呢。 不过换个方向思考,他要是不走,就算是家里三个爷们都赚钱,可也扩大不了住宅面积啊,早晚还得吵翻天。 刘光齐说的话虽然现实,可也是实在话,谁家里有三个儿子不是各耍各的心眼子。 只要是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全都想着往自己兜里划拉。 现在刘海中家里养老问题突然简单了,小儿子吃‘公家饭’了,老二调去了钢城,只有大儿子在身边。 刘光齐多聪明个人啊,与其一碗一碗的从家里搬,倒不如把自己搬回家,直接全要好不好。 他思考的方向没有错,谁也说不出错来,这是人家的生活。 那院子里其他人家就没有自己的糟心事了吗? 刚刚都在笑话闫富贵,想想自己,可能还不如人家呢。 一时间大家都没了问题,各自散了去找尺子,先量量自己家里有多少面积,估算着能换多大的房子。 秦淮茹和傻柱站在垂门外面,等人走的差不离了,这才进了院儿。 “好家伙~你一回来就把院门堵了,架子好大啊~” “李副主任大驾光临,我们院蓬荜生辉啊!” 傻柱跟秦淮茹一唱一和的调侃着李学武,满脸的笑容。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两人问道:“不赶紧回家量一量尺寸去,不想住楼房啊?” “不想住~” 傻柱一晃脑袋,很认真地说道:“你就算是说出儿来,我也不去住那什么楼房!” “那是你傻~”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笑着说道:“人家都想着住楼房,你倒是舍不得这一亩三分地儿”。 “哎!还就是这样!” 傻柱挑着眉毛凑近了轻声说道:“一看你刚刚说话的样子,我就知道这里面准没好事!” “滚犊子~”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该吃药了!” “用不着你提醒!” 傻柱昂着脑袋坏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骗人的时候是啥表情?” “少扯淡,你觉得我会骗自己邻居?” 李学武示意了院里道:“你拿我当啥人了!” “反正不是啥好人” 傻柱微微摇头道:“我现在是看不出这里面有啥问题,你也不得名不得利的,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头”。 “嗯!” 李学武抿嘴点了点头,对着傻柱说道:“你得加大药量了,现在都开始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少来~” 傻柱一摆手,对着秦淮茹问道:“秦姐,你说,你说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呵呵~我看你有问题” 秦淮茹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人家都说了是置换申领,又不是逼着你换,能有啥问题”。 “欺负我有病是吧?!” 傻柱晃了晃脑袋,看着秦淮茹问道:“那秦姐我问你,你换吗?” 说完还强调道:“这住宅楼出来了,您愿意用您家的房子去换厂里的楼房?” “换啊,为什么不换?” 秦淮茹看着他说道:“煤烟子味儿你还没闻够,那尿桶你倒够了没?” “大门口过人咳嗽一声,后院都听真真的!” “我不知道你,反正我是不稀罕这儿” 她扯了扯嘴角,认真地说道:“房子是用来住的,有更好的生活条件为啥不选择?” “你家房子底下有金矿啊?” “……” 傻柱被她怼的哑口无言,转过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李学武问道:“这里面真没事?” “有,有大事” 李学武收了笑容,故作认真地凑近了他低声说道:“我说给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去啊!” “好~好~我不说” 傻柱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就我一个人知道,我嘴最严了”。 “嗯嗯,来” 李学武拉了拉他胳膊,低声说道:“据说你们家房子底下有金矿……” “去、去、去一边啦怯!” 傻柱气的嘴都磕巴了,使劲一推李学武,在秦淮茹的笑声中更觉得寒碜了。 刘茵早见着儿子进院了,只是被院里人绊住了脚,她也没出来。 这会儿人都散了,她穿着袄从屋里走出来,笑着招呼道:“淮茹你们咋不进屋说,外面怪冷的”。 说完还看着李学武问道:“儿子你咋来了,今儿不忙吗?” “正听他说房子的事儿呢” 秦淮茹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后示意了后院道:“得,你们唠,家里还等着呢”。 “我也得家了去” 傻柱给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随后问道:“中午有空还是晚上有空,整点儿?” “中午咋整啊,晚上吧” 李学武笑着应道:“晚上等人齐了,咱们好好喝点”。 “就等你这句话了” 傻柱笑着给刘茵招呼了一声,便往后院走去。 刘茵打量着儿子,问道:“咋就这会儿回来了?有事儿?” 以前顾宁身体允许的时候他们都是周六晚上回家来住一宿,或是周日晚上回去,或是周一早上回去。 现在不成了,只能是刘茵抽空往海运仓那边去,或者李学武赶周日回家来。 就算是回家,基本上也是下午或者晚上了,很少早上这会儿上家来。 李学武揽着母亲的肩膀往家里走,边走边解释道:“我这次回家是来取经的,身上肩负着重要任务”。 “说啥呢~” 刘茵见儿子开玩笑,知道是没事的,便也是笑着说道:“多大人了没正型”。 “多大人在您面前我也是孩子,是不是奶?” “哈哈哈~” —— “跟前院说啥呢?那么热闹” 迪丽雅肚子大了,现在已经不去门市部帮忙,天冷更是喜欢在热炕上躺着。 见着傻柱进屋,推了推手边的茶缸子示意他帮自己续水。 “李学武回来了,三大爷他们拦着他问厂里建房子的事”。 一边解释着,一边脱了身上的衣服,捡了炕沿上的茶杯去茶柜续了热水。 “刘光齐因为想住楼房,又回来跟他爹妈商量养老的事,三大爷则是算计着怎么用葛淑琴的房子换楼房呢”。 “咋这样?” 迪丽雅侧身躺了,问道:“房子还能这么换?” “谁知道呢,三大爷你还不知道?” 傻柱将茶杯放在了媳妇儿手边,脱鞋盘腿上了炕,嘴里讲究道:“最是会打小算盘的,他多精个人了”。 “啥意思?” 迪丽雅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换了葛淑琴的房子,孤儿寡母的不让住楼房住哪?” “楼房说不定给哪个儿子呗,跑不了是闫解放去,大小子了,该张罗结婚了” 傻柱端了自己的茶缸子喝了一口,道:“四十平,还不得找个金枝玉叶啊,呵呵”。 发出一声冷笑过后,他又撇嘴道:“葛淑琴左右是跟他们一起住呗,反正不会轻易让她搬出去的”。 “为啥?” 迪丽雅的性格虽然有些内向,可也是个豁达的人,少有那些歪心眼子,一时真没反应过来这里面有啥问题。 “为啥?为了钱呗~” 傻柱看着媳妇儿说道:“三大爷让闫解放接班没接成,反倒是葛淑琴进了厂,这不就开始领工资了嘛”。 “你就想吧,这么年轻的小寡妇,就算是带个孩子,一个月小三十块钱的工资,撒出去还能找的回来嘛!” “呀~!” 迪丽雅微微皱眉道:“咋想的这么多!” “哎!是我想的多吗?” 傻柱耷拉着眼皮道:“他就是那么想的,不然你以为他问了置换房能不能给家里人住是为啥?” 这边正说着,东屋的门咯噔一响,随即便听见拖鞋的嗒啦嗒啦声。 他这么一抬头,正见妹子雨水拢着头发只穿了身紧身毛衣毛裤从她自己屋走了过来。 “才起来?” “早起了” 雨水抽了抽鼻子,有些睡不醒的模样,凑到炕边摸了摸嫂子身底下的温度,道:“可仔细着点,不能睡太热的炕”。 “你哥知道呢,不多烧” 迪丽雅拉着雨水上了炕,掀了被子给她盖了腿,问道:“饿没饿,让你哥给你整点饭”。 “饿了挺着吧!” 傻柱故作狠心地说道:“晚上不睡,早上不醒,你熬鹰呢?” “我愿意~” 雨水不耐烦地抹了他一眼,随即给嫂子解释道:“不饿,还是有点困,昨晚写材料来着”。 “嗯,勤奋到家了” 傻柱抬腿下了地,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嘴里还叨咕着嫌弃的话。 雨水就知道她哥不可能饿着她,笑着强调道:“简单点就行,不用蒸包子啊”。 “美得你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吃鼻涕泡吧!” 傻柱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逗得雨水咯咯地笑了起来。 迪丽雅也是好笑地看着这兄妹两个斗嘴,伸手拉着小姑子的手,劝道:“那么累干啥,昨儿我起夜时都想说你来着,怕打扰了你”。 “唉~最近忙,脚不沾地儿” 雨水叹了一口气,说道:“车间生产工作刚刚走上正轨,又要开始标准化和双预案工作建设了”。 她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随即歪了身子躺在了嫂子身边,嘴里叨咕道:“纺织车间是厂里三产最成熟,也是最先上马、最基础的生产作业项目,算是给其他三产项目打个样儿吧,处处都得严格要求”。 “后悔没有?” 迪丽雅不懂纺织生产,但大概能听得懂小姑子的辛苦,笑着捏了捏她的手,道:“实在太辛苦就回纺织厂吧,一样上班”。 “唉~回不去了~” 雨水拧着身子往炕里钻,像条蛆似的,疲惫地看着棚顶说道:“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走了自然有人填坑”。 说完侧过身,看着嫂子道:“况且我也不想回去,有的时候抱怨工作辛苦,可仔细想想,这种忙起来的生活倒是显得充实了”。 “我是担心你” 迪丽雅抬起手摸了摸雨水的脑袋,道:“你这种状态,哪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了”。 “……是吧~” 雨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说不上来的惆怅,道:“好像都一年了呢”。 想着一年前的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忙着结婚的事,布置新房,采买生活用具,组建自己的小家。 一转眼就像是做梦一般,往事烟消云散,哪里还有什么结婚的事,自己还是一个人。 迪丽雅跟雨水这对姑嫂相处的倒是很好,有什么话傻柱说不得,她却是能跟雨水说的。 特别是雨水的个人感情问题,傻柱只要一说准把雨水给说急眼了不可,兄妹两个没少因为这个争吵。 迪丽雅就这个事没少说傻柱,都叫他注意语气,注意方式,不要有的没得都说,尤其是不要每次都讲到李学武,只要一提这个名字雨水准急眼。 “你也得往前看了,不能老活在过去” 她年龄还没有雨水大呢,可说起话来却显得老成,很有嫂子的样儿。 “咱也不说找个男人传宗接代,或者指着他养活,可一个人生活总是不如意的,对吧?” “嗯” 雨水往她身前凑了凑,听着嫂子说这些,她有在认真思考,更知道嫂子是为了自己好。 迪丽雅知道她从小没了娘,大一点又跑了爹,缺少父母的关爱,跟她一样,性格都有些倔强。 “你自己考虑,我跟你哥说了,以后不许再强迫你找对象,更不会再催促你结婚了”。 “谢谢嫂子” 雨水微微一笑,攥着嫂子的手说道:“嫂子你真好~” 看了厨房一眼,故意大声说道:“给我哥有点可惜了!” “嘿!我不好是吧!” 傻柱从厨房探出头来,故作凶狠地说道:“这饭我给狗吃都不给你!” “去~做饭去~” 迪丽雅笑着轰了傻柱,随后揽住了雨水道:“你哥现在一颗心分两瓣,一瓣在我,一瓣在你,少跟他生气了”。 说着话又哄着雨水道:“就算是你不想找也没关系,就跟着哥哥嫂子一起过,嫂子护着你,什么时候遇着好的什么时候再说”。 “嗯~” 雨水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已经湿润,趴在嫂子的身边,有了依靠的感觉。 迪丽雅则是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合着你的心意,真要是喜欢他,那就跟他说” “愿意就在一起,不愿意你也死了心,反正我跟你哥是不在乎那些虚的,谁爱说啥说啥去,你开心就好”。 “嫂子……” 雨水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迪丽雅,没想到嫂子会说出这些话。 迪丽雅则是点了点头,看着小姑子掉眼泪,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心里拧着劲儿,跟谁过都不如意,总要跟他比”。 “嫂子又不是傻子,男人好不好总是能看得出来的,你喜欢他说明你的眼光高,追求高,这又不是啥犯了天条的大错”。 这么说着,捡了手绢帮小姑子擦了眼泪,嘴里说道:“那样的男人就是草原上的雄鹰,谁看了不畏惧和敬仰他,就是在草原上,姑娘们也是要争着抢着接近他的”。 “谁抢他……” 雨水嘟了嘟嘴唇,又趴在了嫂子怀里,心里却是已经乱了。 那就不是个好人,是坏蛋,是……是乱人心神的坏蛋~ 抢这个字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她的脑子里,更不在她的计划中,甚至她都怀疑那坏蛋是不是知道自己喜欢他。 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克制自己,努力忙碌起来,努力不去想他,更不去接近他。 她真的没有想过要该怎么进一步发展,更不敢像秦淮茹和于丽那样跟他不清不楚的。 毕竟是不一样的,刚开始那会儿她还不理解李学武为什么要跟秦淮茹发生那种关系。 更不理解为什么是于丽,尤其闫解成还在,还没离婚的时候。 生活是一名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时间是拥有丰富课堂环境的教室。 一年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现在就在轧钢厂旁边的三产工厂上班,两边共用一套服务设施,接触的自然就多了起来。 有时候还约着秦淮茹一起上下班,自然清楚她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状况。 秦淮茹好像跟那坏蛋断了,可好像又没断,两人遇到一处还正常沟通说笑的。 于丽呢,听说在东四十条那边上班,她更不知道断没断。 这人越来越忙,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就是在轧钢厂,她要见他一面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那种关系不是因,现在的生活才是因,那种关系反倒是结果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凋落的朵。 秦淮茹已经凋落了,于丽还在耷拉着,她又想要什么因…… —— “大哥又没回来?” 李学武看着大嫂挺着大肚子在屋里遛弯儿,笑着问了一句。 赵雅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说是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那备不住的”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我哥就是那种人!” “去~就胡说~” 刘茵点着本子正叫李雪写着去医院前后要准备的东西,以及家里要做的准备。 昨晚家庭会议开的乱七八糟的,秦京茹带孩子的经验特别丰富,可生孩子没经验啊。 她倒是提了很多要求,李学武也做了记录,可有些都是土办法,顾宁那边又不同意。 李学武选择搁置争议,把能想到的都罗列了出来,具体的事项,觉得还是回家问问母亲来的放心。 刘茵也埋怨自己这段时间光顾着忙了,都忘了要叮嘱儿子准备这些。 实在是这个时间点赶的,不前不后的,七个月准备也行,八个月准备也不晚。 李学武把记录的工作交给了李雪,自己则是翻看着嫂子交给他看的账本。 这是他所有产业的核心帐,能够清晰反应经验问题的数据对比,每个月他都会来这边看,是要心中有数的。 这账本跟俱乐部那边于丽给他看得还是不同,这是财务,那边的是业务。 “嫂子你还别不信,你看我好玩闹,那都是表面上的,我这人最实诚了,我哥可不一样!” 李学武故意逗着赵雅芳道:“我哥那人多深沉,有啥肠子你都瞧不出来,隐藏的可深了”。 “嗯,等你哥回来我得问问他,到底还有啥事没跟我交代的~” 赵雅芳也不急,笑呵呵地跟李学武闹着:“我得好好问问他,学武这么实诚的品质,他咋一直都没跟我说,光给我数你交往过的那些小姑娘了”。 “我哥那是栽赃陷害!”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处的小姑娘就少了?说不定他给你数的那些都是他处的对象!” “对了!” 李学武抬起头给赵雅芳提醒道:“我记得还有人给我哥写了情书呢,他还偷偷保存了”。 “呦~这事儿我可没听说呢” 赵雅芳笑着道:“说说,他还有这魅力呢?” “去~胡说八道~” 赵雅芳还没着急呢,刘茵先急了,家里三个儿子,就老大有这么一点儿实诚,快别都被糟践了。 她点了点李学武的脑袋,道:“从小到大就属你不叫人省心,还说你大哥呢!” “嘿!我这个冤啊~” 李学武低头看着账本,嘴里叨咕道:“其实我大哥也不是老实且儿,就是我太淘气了,给他衬托的”。 说着话又看了赵雅芳一眼,道:“要是没有我,我大哥也不可能学习这么好,他想玩的,他要犯的错误全被我给抢着挨了打,可不就他是好孩子了嘛~” “你要不淘呢?” 赵雅芳瞥了他一眼,道:“是不是也考上大学了?” “那不一地~”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要是不淘气,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噗~” 李雪在那边实在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可真说不好” 她站起身,走到二哥身后扶住了肩膀,问道:“我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扎双马尾辫儿的那个是不是说要跟你一起结婚生小孩来着?” “你要这么说我哪想的起来” 李学武知道妹子故意的,他也不嫌磕碜,笑着说道:“扎双马尾的好多,要跟我一起结婚的也好多,我都记不得了”。 “怯~!” 李雪推了他肩膀一下,道:“我要说爸在哪打的你,你总该记得了吧?”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抬了抬眼眉说道:“张雅楠对吧?!” “不是~~~!” 李雪嗔着纠正道:“张雅楠是齐耳短发那个,她是你高一时候处的”。 “是嘛?” 李学武转回头,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摇了摇头,问道:“高一那时候处的不是叫董文文吗?” “那是高二~” 李雪无奈地说道:“高二上学期你跟董文文处来着,下学期不就跟王亚娟处了嘛~” “王亚娟是高二处的吗?” 李学武翻开一页继续看着,嘴里回道:“我怎么记得她初二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呢?” “那是王亚梅……” 李雪有些无语地看着二哥,问道:“你跟王亚梅也处了?” “怎么可能!” 李学武抬起头瞪了妹妹一眼,道:“她上初二的时候我都上高二了,咋可能对她下手!” “那许慧芝呢?” 李雪嘴角扯了扯,看着二哥问道:“你高一下学期,她好像才初一吧?” “嘶~~~” 李学武听着赵雅芳都要笑岔气了,转过头看着李雪问道:“你咋都记得这么清楚!你处的是吧!” “因为她们都给我啊~” 李雪挑了挑眉毛,道:“她们都知道我是你妹妹,所以只要我见着她们,兜里从来都不空的”。 “好哇!今天才算是破了案!” 李学武伸手要去抓她,嘴里更是抱怨道:“我在前线吃紧,你在后方紧吃啊!” 李雪笑着跳开了,点了点二哥,提醒道:“你说大哥的那些都是胡编乱造,我说你的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凿,小心我告诉二嫂去!” “得!这妹子不能要了!” 李学武一拍手里的账本,道:“明儿就给你找婆家,赶紧嫁出去,省的在家构陷我!” “我才不找呢!” 李雪揽住了母亲的胳膊,给二哥梗着脖子道:“我要给妈养老呢”。 “嘿~嘿~嘿~”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铅笔示意了屋里遛弯的大嫂,提醒她道:“你构陷我就算了,说大嫂不给妈养老就不对了,怎么能这么说呢!” “行了啊!你这才叫构陷呢!” 赵雅芳揽住了李雪的另一边胳膊,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关系好着呢,用不着你给挑拨离间”。 “您看看!好人难当吧~” 李学武摊了摊手,对着炕边坐着看笑话的老太太说道:“我就说这儿媳妇儿再好也不如亲闺女,您瞧我大嫂搂着李雪都不搂着我妈!” “去~去~去~” 刘茵笑着拍了儿子一下,撵人道:“东西都写完了,赶紧拿着家走吧,你再待一会儿,我们家都得演三国了!” (本章完) 第966章 只谈风月 第966章 只谈风月 “才回来恁一会儿啊?这就要走?” 易忠海穿着蓝布衣,手里拎着一把锤子,笑着跟从家出来的李学武招呼了一声。 “先出去一趟有点事,晚上还回来” 李学武先是应了一声,随即指了他手里问道:“您这是要……?” “门房窗户框裂开了,我收拾收拾” 易忠海的脸上总是那般宽和的笑容,作为院里的一大爷,还得兼着维修工的活儿。 各人家的维修自然是不用他操心的,可院里公用设备设施,总得有人出头不是。 “您可够忙活的” 李学武笑着给自己点了根烟,走到等着自己的一大爷身边,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身体恢复的挺好啊?” “好了,都好了” 一大爷笑着点点头,同了李学武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忙又能忙到哪儿去,就这么点儿活儿”。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问道:“刚刚院里说你给大家伙讲了咱们厂要建置换房的政策?” “唉!这院里十家有七家是咱们厂的工人~”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他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真要是都搬走了,指不定这活儿都不用我干了”。 “怎么?您不想住新楼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随即笑着说道:“人家做梦都想住楼房呢,干净又方便的”。 “嗨~怕不习惯” 易忠海微微摇头道:“我跟你一大妈这岁数还好说,要是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下楼都找不着人搀扶”。 “不过啊,新楼房是好事” 他对李学武点点头肯定道:“无论从厂区规范管理,还是从方便生活上来说,都是件大好事!” “您这样的先进工人代表都说是好事,那这件事是厂里办对了” 李学武笑着宽慰他道:“若是嫌楼层高不方便,您可以选一楼,进出的都合适”。 “像是您和一大妈两个人过日子,倒是简单点好,要个四十平的小居室,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收拾起来也方便”。 “一大爷家还用说!” 老七正拎着手锯站在外院抽烟,靠墙摆着两条板凳,上面还有几方木料,显然是跟着一大爷一起忙活的。 他耳朵灵,早听见两人的对话了,这会儿见他们走出来,笑着搭茬儿道:“甭说四十平的,就是最大的八十平一大爷也要的起啊!” “呵呵,七哥你家人口多,得要八十平的”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一句,算是遮过话去,不让一大爷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落了脸面。 一大爷则是瞅了他一眼,依旧笑着,道:“我看看再说,后院还有老太太呢”。 “哎~~~” 老七整景儿似的摇了摇头,道:“早知道咱们厂有这一出儿,当初我就应该听我爹的话,给老太太磕头养老的”。 “你?呵呵~” 李学武咧咧嘴,好笑地看着他,道:“就你跟七嫂那性格,三天不吵两天早早的,怕不是等不到置换房子那天就得给老太太送走了”。 “哈哈哈~” 老七刚刚便听见李学武跟他叫七哥,心里这个舒坦。 以前都在院里住,李学武比他就是小,可不就见了面儿叫七哥嘛。 但那是以前,现在李学武今非昔比了,谁见了不得称呼一声李副主任,叫一声厂领导。 可你瞧瞧,只要是回了大院,依旧跟他叫七哥! 别人说他媳妇儿破马张飞的他要不高兴,要骂街,可李学武先是叫了声七嫂,再说什么那都是玩笑了。 所以他这会儿笑的最大声,丝毫没有因为错过养老太太得那所房子而失去了置换房更多面积的遗憾。 这种人有口无心,却也心思简单,生活上虽然稀里糊涂,可做人坦荡明白。 从刚刚被他冒犯的一大爷都没跟他一般见识就能看得出来,这老七不坏。 要是心眼多的,能跟着一大爷来修门房的窗户嘛! 你瞧闫富贵,就是在家闲逛都不带来多看一眼的,怕出钱又怕出力的。 “李副主任,这普通职工有置换房,领导干部有嘛?” “你好奇这个干啥?”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头道:“干部楼更特殊些,置换房有级别差等补贴,更有其他特殊贡献补贴”。 “啊?我们怎么没有!” 老七一听干部有特殊待遇,脸色瞬间变了,瞪着眼珠子问道:“这不是不公平嘛!” 一大爷微微皱眉要说他,却被李学武摆摆手拦住了。 “谁告诉你工人没有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给他解释道:“普通工人跟普通干部一样,都没有特殊待遇”。 “但职级干部和中高级工人一样,都享有岗位和技术待遇,更包括特殊贡献考察因素”。 “就拿一大爷来说,八级工,享受处级干部同等住房优惠政策”。 “而你呢?七哥!” 李学武看了老七,道:“进厂得有十年了吧,三级工啥时候考下来啊?” “三级……三级有啥用,才多六块六~” 老七这会儿蔫了,梗了梗脖子,知道刚刚在垂门门口李学武没给他们说这个,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里没有高级工,中级工都少。 要说一大爷这种一摞子奖状的优秀工作者更是少见了,说了也没用。 特别是刘光齐还在那呢,本就是为了房子来养老的,要是李学武说了这条政策,他心里准有个疙瘩。 为啥? 因为二大爷以前是七级工,还得了不少奖状,获得了不少荣誉贡献,置换房一定能享受不少的优惠政策。 可现在呢,二大爷差点连工作都保不住,想换房子都得自掏腰包。 这心理落差你说刘光齐那小心眼受得了受不了? 别到时候好事变了坏事,老七就算是再没心眼子,也想通了这一点。 “我……我也就这样了” 他耸了耸肩膀,刚刚的别扭劲儿一过去,脸上又带了笑意,看着李学武问道:“您家房子可多,又是厂领导,还不得换个最大的!” 这么说着,老七看了看一大爷问道:“干部楼最大平的多少,是不是一百二?” 随即又感慨道:“好家伙!一百多平米啊,这得能住多少人啊!” “嗯,我不换的” 李学武也不怕他们有顾虑,很坦诚地说道:“户口本上早都分家了,我爸妈的房子可不会换给我” “倒座房这边得给西院用,后院想着留给我姥爷的,给他养老用” 说完弹了弹烟灰,抽了一口烟,又说道:“我现在住的那边距离小宁医院近,可着她方便”。 “嗯,这倒也是” 老七将手里的烟抽完最后一口,按灭在了木方上,点点头,道:“这置换房的政策一出来,大家伙都人心惶惶的,听你这么一解释,我反正心里落了听”。 “可着自己的方便来” 一大爷抬了抬头,示意了门房道:“咱们赶紧干活,人家学武也忙着呢”。 “得嘞!” “嘿嘿,我这烟刚扔下~” 老七笑着答应了一声,又见李学武让了烟过来,笑着双手接了。 李学武则是给他们指了倒座房说道:“有需要的去叫他们帮忙,甭跟他们客气,小子都有力气呢”。 “嗨~忙您的,多点儿活儿~” 老七笑着摆了摆手,将李学武给的好烟别在了耳后,拎着手锯便开始卖力气干活。 等李学武出门了,那台吉普车的声音走远了,他这才抬起头,抿着嘴,认真地给一大爷说道:“真活该人家当领导干部啊!” —— “秦姐,不冷啊?” 中院,李学武那台指挥车动静刚消失不见,雨水便紧着围脖从家里走了出来。 见着秦淮茹站在院里投洗衣服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秦淮茹扭回头看了她,笑道:“冷啥,今儿多暖和啊”。 说完又打量了雨水的穿着,笑着问道:“这是干啥去?穿的这么漂亮~” “漂亮啥啊,您快别笑话我了~” 雨水戴上手闷子,推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回道:“我们同学约我出去,说是王府井新风理发店来了魔都的理发师,能剪新样式”。 “秦姐,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 “新风?以前的四联吧~” 秦淮茹笑着摇了摇头,道:“太贵了,我跟你可比不起,一家子人要养活呢”。 这里说的四联是指“华新”“紫罗兰”“云裳”“湘铭”四家从魔都整体搬迁来的高档理发店。 秦淮茹以前听过,但没去过,因为去不起。 男的剪头发就要八毛,女的电烫染要两块二,这谁消费得起! 交道口理发店理发才要四毛钱,就这她都心疼,全家上下的头发都是她用剪子自己剪的。 现在她当然去的起了,可生活习惯仍然没有改变,能省则省,这钱的太冤枉了。 以前她赶时髦也烫过头发,不过不是去理发店里电烫的,而是用铁丝在火炉子里烧热了自己烫。 这也是大院生活的一个缩影了,穷嘛,过日子就是得紧手点儿。 雨水当然不一样,以前的工资就不低,现在更高了,还就单身一个人,可不就是想咋就咋。 “没那么贵了~” 雨水介绍道:“现在不是变革了嘛,电烫不让用了,都只有理发,跟门口一样也是四毛”。 “算了,我头发又不长” 秦淮茹笑着对她说道:“你是大姑娘,就得漂漂亮亮的,收拾起来也好看”。 “得~您的人还没老呢,心都老了~” 雨水调侃了她一句,招呼一声推着车子往外走了,看着心情是挺不错的。 秦淮茹收回羡慕的目光,继续洗着盆子里的衣服。 哗~ 贾张氏端着一小盆热水倒在了洗衣盆里,末了还伸手试了试水温。 “水凉了咋不说,等着到老了跟我似的手指头疼是吧!” “就这几件了” 秦淮茹看了她一眼,问道:“今儿不用去门口值班吗?” “门房窗户叫那几个小崽子夜里作妖给弄坏了,一大爷跟老七正修着呢”。 贾张氏瞅了一眼二门方向,对着秦淮茹说道:“你要想去就去呗,咱家再干啥还能差了你剪头发的钱啊?” “不去了,又不长,怪浪费的” 秦淮茹抬手理了耳边散落的头发,边洗着衣服边说道:“妈,晚上吃包子吧,把那条肉化上,再去菜窖捡两个萝卜”。 “咋突然想起来吃包子了?” 贾张氏捡了秦淮茹投洗好的衣服在盆子里,嘴里说道:“这又是啥日子?” “啥日子都不是,几个小的嚷嚷好几天了” 秦淮茹抬起头看了看婆婆,道:“多搁点肉馅,可着您喜欢的口味来”。 “我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能咋地” 贾张氏这会儿晾晒着衣服,心里是舒坦的,嘴上却是不在意地说道:“不年不节的,能吃饱了就成呗”。 “不差这一顿” 秦淮茹低着头,感受着水盆里的温热,心里也是暖呼呼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婆媳更难捱。 以前苦日子过的,两人互相提防着,算计着,活的好没意思,生活里好像只有眼泪。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婆婆也知道容忍了,更知道关心她了,一想着以后,嗓子眼就有些干。 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她家也会住上楼房的,更会有体面的人生。 这边秦淮茹正在感慨着,突然听着婆婆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跟他闹别扭了?” “啥?嗯?~” 秦淮茹冷不丁的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婆婆好笑道:“您说啥呢,好好的……”。 “我不说~” 贾张氏撇了撇嘴,看了她一眼,道:“你傻,当我也傻,糊弄我是吧”。 说完抖落抖落手里的衣服,轻声说道:“以前你净给他做衣服,现在呢,怎么都是家里的?” “啥呀~” 秦淮茹瞅了瞅周围,今天周日,院里特别热闹,各家都在忙活着,倒是没人注意这边。 她紧着手帮婆婆把盆子里的衣服都凉上了,凑近了嘴里提醒道:“您咋啥都说”。 “我要说~再不说包子都吃不上了!” 贾张氏隔着晾衣绳,看着秦淮茹说道:“前院儿吵吵吵的听着他回来了,也不见你招呼一声,是家里背着,在单位热乎啊,还是防着我啊?” “快别说了,多难为情啊~” 秦淮茹瞅了婆婆一眼,道:“都是干部了,哪能再那样,对他不好,对我也不好”。 “嗯,要你这么说干部都是好人了~” 贾张氏别看在其他方面糊涂,在这方面绝对是人间清醒。 “是他嫌弃你了,还是你嫌弃他了,别告诉我说你又找了一个”。 “妈~~~” 秦淮茹看着婆婆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怎么开始说这种话了。 贾张氏却是不依不饶的,眼神示意了屋里的棒梗,道:“孩子可要大了,你要是犯糊涂,以后有你愁的”。 “我……” 秦淮茹看着端着盆子往屋里走的婆婆,想说什么却也再张不开口了。 她跟李学武之间当然没有问题,更没有矛盾,就是空间和身份上的距离拉开了,关系也就变了。 以前李学武就在家里住,前后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当然方便。 再加上那时候李学武才当副科长,在单位她能帮忙的也多,不只是床上出力不是。 现在情况变了,李学武不在院里住,上下班都见不着,联系自然少了。 就算是在单位,她能帮李学武的也越来越少,李学武跟她说更多的是做自己的工作。 李学武去招待所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是现在有了国际饭店,以后厂里的招待都在那边了。 生活和工作上的疏远,让秦淮茹觉得再跟他在一起,好像是她占便宜没够似的。 已经有了现在的生活,已经有了现在的工作,她得学会知足。 就算是像婆婆说的那样,儿子和闺女都在长大,以后难免的要指望李学武给帮忙。 如果像以前吃不饱的时候,她还能豁得出去,可现在不行。 他应该有更好的人去陪伴,去享受更好的生活,去交往对他有帮助的人,而不是被她缠着,不断地被索取着利益。 她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帮助了他很多,就不欠他的了。 正因为欠他的太多,这个时候才最应该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 婆婆说的话她要听,要思考,但人生是她自己的,就像当初选择跟李学武在一起时一样,这个时候她要选择离开李学武。 互相成全,才是最得体的关系。 之所以听见厂里有置换房的政策,她第一个支持和希望去住楼房,不仅仅是为了享受,更不仅仅是为了方便。 秦淮茹看了一眼大院,心里清楚,搬离了这里,就等于断了跟他的过往,以后就是同事和朋友的关系了。 她希望他好。 —— “干啥呢?!” 罗云眯着眼睛从门房侧面饶了出来,看着有些心虚的左杰问道:“门口那两人是谁?” “哪有两人啊?” 左杰回头瞅了瞅,见人都走过拐角了,这才转过来要辩白几句。 可罗云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走到他身前点了点他胸口,气呼呼地问道:“什么叫往日的情分,什么叫……” “敬礼!” 她刚要再说,突然听到门岗有保卫喊敬礼,随后便见大门打开,那台熟悉的吉普车开了进来。 李学武瞅见是他们俩站在门口撕吧,便在跟前儿踩住了刹车,降下玻璃窗问道:“干啥呢?” “武哥……” 左杰刚打招呼,便听见身边的罗云咋呼道:“李哥,左杰不老实,又跟那些坏分子勾搭上了!” “嗯?什么坏分子?” 李学武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罗云,随后把目光望向了左杰。 左杰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学武,扯了嘴角犹豫着还是解释道:“是点子和叉子”。 “谁?” 李学武没想起来这是谁,看了左杰一眼,道:“等我停车”。 说着话踩了油门便往停车位开去,留下面苦的左杰,以及得意洋洋的罗云。 “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左杰叽咕叽咕眼睛点了点罗云,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怎么样!” 罗云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梗着脖子上前道:“我也告诉你,我还没答应跟你处对象呢!” 说着话也学了左杰的手势,点了点他,道:“不要仗着我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 “过来~” 李学武关好了车窗,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了小跑过来的赵老四,看着斗鸡似的两人招了招手。 也没看他们跟没跟上来,手插着大衣兜便往管理处走,今天还有工作要做呢。 左杰瞪了罗云一眼,只能抿着嘴跟了上来。 罗云则是打胜了架的小公鸡似的走在他的身边,趾高气昂的。 同路上不时经过的同学或者服务人员打过招呼,又给站在台球室二楼窗子里跟他喊话的黄干摆摆手,带着两人进了于丽的办公室。 于丽正在忙着,见这他们三个进来一愣,随即好笑地问道:“这是咋了,掐架了?” “我赢了~” 罗云昂着小脑袋瓜儿越过左杰去了沙发那边坐下,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等着看左杰挨收拾。 于丽笑着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点了罗云的脑门一下,这才捡了茶杯去茶柜那边泡茶。 李学武没搭理他们,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摘了皮手套,哈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左杰坐下。 刚刚往这边走的路上他已经回想起左杰所说的点子和叉子是谁了。 “卫国让他们来找你的?” “……嗯,卫国出事了~” 左杰坐下后解释道:“不是我联系他们的,是他们上赶着找到我的”。 “嗯,啥意思?” 李学武挪了挪文件,由着于丽放下茶杯,微微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左杰扯了扯嘴角,低着头说道:“他们说卫国肚子上挨了一刀,需要钱做手术”。 “来找你借钱?”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应付着他。 “问没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问了,我先问的就是这个” 左杰很清楚他的意思,怕的是背后有人搞事情。 他解释道:“点子和叉子借了一圈的钱了,都不够,这便找去了我家里,问的我奶奶”。 “李哥,我没跟他们说别的” 左杰小心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他们开口借钱,我……我想着以前的事,就借了三十给他们”。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依旧看着文件,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卫国父母呢?” “出事了,因为卫民的问题” 左杰低着头捏了捏手,说道:“他爸也被查出来好多事,现在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们家也被封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虽然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可我早都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尤其是这一次卫国偷偷跑回来,行为相比以前更霸道,更凶狠,我是不敢招边儿的”。 “借钱无所谓,别引火烧身”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他,微微侧头提醒道:“江湖救急,你本身得是江湖人,以后就得担着江湖的事”。 “我不是~!” 听见李学武如此说,左杰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道:“我当时也没多想,以前都是卫国带着我玩来着,也给我钱,现在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啊”。 这么说着,他还强调道:“好多人都在查他的下落,好像是仇隙不小,不然也不能着急忙慌的来我这里借钱了”。 “有情有义嘛,很正常”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不是在责备你,而是在提醒你,他欠你这个人情,怕不是要给你找麻烦了”。 “这钱我不要了” 左杰晃了晃脑瓜儿,道:“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跟他们说的也是这样,不算借钱,算是还钱,还以前卫国给我的钱”。 “嗯,行啊,给都给了” 李学武合上手里的文件,叮嘱道:“最近出门小心着点吧”。 说完示意了沙发上坐着的罗云给他问道:“你俩处上对象了?” “那个……”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边一直听着没说话的罗云这会儿站了起来,凑到办公桌边上强调道:“李哥!没有!” 她瞪了左杰一眼,道:“这种傻瓜谁会喜欢跟他处对象”。 “我说你都不理解!” 左杰抬起头顶了她一句,当着李学武和于丽的面,他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平日里他都是顺着罗云的。 罗云刚要说话,就被于丽揽住了肩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是门当户对的难得,你们两个就因为这点小事吵啊?” 于丽看了左杰一眼,道:“做事不能头脑一热,光顾着哥们义气,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了钱,对方会缠上来?”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你给了钱,明天别人再有事还会来找你,人家都觉得你站在这处大院的门口,兜里指不定有不完的钱呢”。 “要不说他是傻瓜呢!”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你仗义疏财,人家当你是随意施舍呢,不仅不记你的情,还要记恨你的狗屎运”。 左杰这会儿被两人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方才觉得武哥刚刚说的话要委婉了许多。 “我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行了,多大不了的事儿”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看着他说道:“最近少走夜路,指不定那两人后面有多少尾巴呢,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嗯,我不回家了,就在这住” 左杰这会儿想的是,他没实力保护自己,做什么都是有危险的。 如果今天给对方钱的是武哥,还用担心这些个危险吗?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他面前,道:“最近闲的慌是吧,去给王主任帮忙吧”。 “王……” 左杰拾起文件翻看了起来,等看见王筝的名字,这才知道武哥说的是谁。 这文件是王筝提交的,关于帮扶资金的使用和困难家庭走访情况。 这次大学习活动,下去的干部不知凡几,他们这个小团体里自然也有躲不过去的。 前段时间王小琴提议,李学武主动参与,全体成员一致决议成立了帮扶基金会。 最近王筝就在跑这个工作,有生活困难的,或者经济困难的,都要从帮扶基金里出钱来解决。 左杰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有些好奇地看着手里的文件,也没注意到于丽小声劝着罗云,两人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武哥” 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等李学武看完一份文件主动问道:“我得怎么帮忙?” “跟着王筝做,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呗”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你爸妈不在你身边,兄弟姐妹天各一方,有没有孤独的时候?” “咋没有,有的时候也跟我奶叨咕” 这会儿屋里没别人了,尤其是没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他也放下了面子。 “我们家还算好的呢,我爸我妈又不是犯错误,只是工作原因回不来,您没瞧见我们大院里呢,多少人家……唉~”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我不回家住不是因为怕卫国那些人,而是怕……反正院里阴森森的”。 “其实你挺聪明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他说道:“第一次看你有些大大咧咧的,后来才觉察你这孩子还不错”。 “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 看着左杰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他们跟你一样,或者像你说的那样,家庭突遭变故,生活没了目标和指望”。 “有的人会自我拯救,像肖建军那样,找寻生存的机会”。 “有的人会自甘堕落,像卫国那样,无头苍蝇似的,东躲西藏”。 “……武哥” 左杰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要我把……” “嗯,但得慢慢来” 李学武探着身子敲了敲他面前的文件夹,说道:“这里面有困难的家庭都是俱乐部会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懂!” 左杰认真地点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重点关注这些人的”。 “嗯,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根基,你得学会做事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对左杰说道:“多跟窦师傅联系,他那边需要你给他提供资源,他也能给你提供资源”。 “明白了” 左杰点头道:“这件事有了一定,我跟您汇报”。 “好”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既然喜欢人家,那就好好处,少拿大男子主义欺负人家”。 “谢谢武哥” 左杰抿着嘴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晃了晃手里的文件,道:“我去找王主任”。 “嗯” 李学武允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看文件了。 —— 今天的天气属实好,大太阳老高老高的,只是中午这会儿温度就上来了不少。 前段时间下的那几场大雪,角落里还有着一堆堆的灰白,这会儿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于丽从餐厅回来,遇见黄干等人从台球室走出来,给他们提醒道:“包厢已经准备好了啊,赶快过去吧”。 “李学武呢?” 黄干踅摸了一圈,看向管理处的方向问道:“还在忙?!他上班有瘾吧!” “我去叫他,你们先过去吧,炉子都烧上了”。 于丽示意了餐厅方向,给欧欣叮嘱道:“菜都摆上桌了,再需要啥你去跟厨房要,他们都在”。 “好的于主任” 欧欣应了一声,看了管理处的方向一眼,随着黄干他们往餐厅走去。 管理处这边,李学武仍旧看着文件,有钢城的,有吉城的,也有港城的。 最新的,文件也是最薄的,便是边疆来的。 肖建军还没有习惯写报告,更没有这种工作经验,传回来的文字跟特么书信似的。 不过大概情况写的倒是挺清晰的,这小子文化水平不低,就是没用在正地方。 他离开边疆后,这几人等了几天便去接收了那处大院。 果然如他所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那些跳舞的边疆姑娘好像是他们做的一场梦一般。 而现在他们仍旧住在轧钢厂边疆办事处的单位驻地里,用车都是跟办事处借。 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联络几家已经敲定好合作的地方势力,把办事处给的经销任务完成下去。 丁万秋主理一切,跟在吉城时候不同,这次他当家,做事也变得雷厉风行了起来。 肖建军、赵老五、大春三人被他指使的团团转,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要干。 报告中回复,他们还在熟悉工作阶段,丁站长的意思也是先走好第一步再说,可着经销任务做完这个冬天。 许宁主任已经到任,对他们很好,同他们一样,也在熟悉工作阶段…… “吃饭了~” 于丽推开门进了办公室,见李学武还在忙,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则是看了她一眼,撂下手里的文件,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这才说道:“都这个时候了?” “可不是!” 于丽走到办公桌前面收拾了李学武看过的,批示过的,嘴里催促道:“赶紧的,黄监狱长他们都过去了,今天他请客,在包厢里吃”。 “啥日子?”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道:“他发财了?” “他哪天不发财?” 于丽笑着捡了椅子上挂着的外套,伺候着李学武穿上,嘴里说道:“马处长还说他财大气粗,说话都往外蹦钢仔儿”。 “呵呵,是这么回事儿”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老话儿不是讲嘛,别叫穷人乍了富,否则神仙也控制不住!” “瞧你~” 于丽给他整理着衣服,嘴里嗔道:“人家请你们吃火锅,你还这么编排人家”。 “嗯,我还真不是冤枉他”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由着于丽摆布,嘴里则是说道:“今天这场是鸿门宴啊,我怕是饭是好饭,人不是好人啊!” “怎么?” 于丽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看着他问道:“他们有事?” “谁知道呢~” 李学武看着于丽整理完,没在意地抖了抖肩膀,道:“你有见他主动要请客的时候?” “我还说呢~” 于丽撇了撇嘴,道:“一大早上的来了,就张罗着让我准备伙食呢,还说要吃锅子,嘿!~” “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就是块牛皮” 李学武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昨天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来着,让我给毙了”。 “小心着点吧~” 于丽送了李学武到门口,嘴里叮嘱道:“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指不定算计你什么呢”。 …… “算计什么?” “我能算计你什么?!” 停车场正对着的大院就是餐厅所在,餐厅院里两侧厢房就是包厢。 这会儿厢房里雾气腾空,众人聊的热火朝天,就像餐桌中间摆着的火炉一般热闹。 火炉上座着大铜锅子,这可比东来顺的锅子大多了。 跟那边的制式也不一样,这锅子完全满足一桌子人涮菜吃。 李学武一进屋就点了黄干的名,问他今天这么豪爽大方,到底是不是摆的鸿门宴。 黄干被他突然架了起来,当然不承认啊,一个劲儿地报屈说冤枉。 李学武见他如此,更是拿话儿将他,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只谈风月和火锅,不谈工作,谁说工作谁小狗。 “哈哈哈!” 马俊等人看着黄干吃瘪,均是笑了起来,尤其是裴培帮李学武脱着外套,还故意提醒道:“黄哥在楼上的时候就说要算计你来着”。 “你们瞧瞧!” 黄干一指裴培,对着众人说道:“革命一直未成功的原因找到了!咱们的队伍里出了叛徒啊!” “你才是叛徒呢!” 裴培不依地嗔了他一句,随后帮李学武挂了衣服,道:“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光明正大!” “咦~~~” 黄干撇撇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道:“这几个词用的吧~” “呀~!” 裴培被他惹恼了,使劲儿推了他一下,却是被他顺势抱在了怀里,而后整个人都被他抱了起来。 “哈哈!你现在才叫弃暗投明呢!” 黄干像是扛粮食袋子一样把她扛在了肩上,照着她屁股就给了一巴掌,嘴里更是喊道:“说!你跟谁是一伙儿的!” “啊!~~~” “黄干!我跟你拼了!” 【重生】【高中】【校园】【日常】【轻文娱】 李珞是一名35岁的无业……灵活就业者。 毕业后写过小说,拍过短剧,玩过音乐,送过外卖,卖过路边小吃摊,甚至还给淘宝内衣店当过客服。 而现在,李珞重生回到了15岁的那年初夏。 重活一世,什么最重要? 赚钱!赚钱!赚钱! 但此刻中考近在眼前,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本章完) 第968章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第968章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恰恰如此!” 彭晓力捧着茶杯瞪眼道:“若是心里没鬼,这么小心作甚?!” “我想也是!” 顾城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咱们……?” “嗯,喝茶”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着他点了点头,问道:“你跟晓力是一年儿参加工作的?” “额……不是” 顾城被他这么突然问的一愣,随即一边看了彭晓力一眼,一边回道:“我比他早一年”。 “是,他比我要大一岁” 彭晓力同样没理解领导是啥意思,开口解释道:“不过都是毕业后……” “没关系,就是随便问问” 李学武听得出两人话语里的迟疑,摆摆手,说道:“晓力的人事档案我看过,顾城的还没有”。 “我……” “领导!” 顾城刚要开口解释,便被彭晓力的突然惊呼所打断。 他不解地看着彭晓力,这人什么毛病,领导都说不了解自己呢,还不赶紧解释? 彭晓力却是没管他,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说……接下来是从人事档案入手?” “???” 顾城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彭晓力,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 见领导微微眯起眼睛,便觉得刚刚的谈话好像有哪里是他没跟上节奏的。 “是劳动局!” 彭晓力突然蹲坐了起来,手里的茶杯晃动,茶叶水都晃了出来。 他也来不及去擦身上的茶水,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说道:“他是奔着……” “先查查看再说,不一定呢” 李学武打断了彭晓力的猜测,现在仅仅凭借对方的动向便如此胡思乱想,结果相差十万八千里去了。 彭晓力则是微微皱眉,点点头,嘴里连声说道:“是~是~是~是得查清楚再下结论”。 “不过,李主任那边……?” 他抬起头,对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提前知会一声,不然怕有个后来,您这边也不好解释”。 “???” 顾城完全懵掉了,啥玩意儿啊,刚刚不是在说我嘛!怎么又扯到劳动局去了?! 劳动局的话他还没想明白呢,彭晓力怎么又跟领导说起李主任了,这事跟李主任有什么关系? 还有,彭晓力刚刚说的他是奔着谁?到底要查谁啊?! 这会儿看着彭晓力已经跟领导在谈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了,他眼睛都直了。 这就好像上课时老师在讲题,好学生在应和,甚至都开始提问题了,而他这个学渣还在审题呢。 “先放一放,等有一定结果的,毕竟……对吧” 李学武盘腿坐在炕边,眼皮微微耷拉着,含糊着回答了彭晓力的提醒。 彭晓力也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领导的顾虑。 顾城见着他点头,满眼茫然地跟着点了点头,好像也听懂了似的。 其实这会儿他心里还在想,难道彭晓力比自己聪明? 还是他跟着领导时间久了,懂领导如何思考问题了? 这种三个人坐在一起谈话,明明说的是一起做的事,可两个人都懂,唯独他不懂还要装懂,这感觉难受极了。 “顾城不能再跟了,我另找人办” 彭晓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领导说道:“这件事终究还得是张士诚出面办,盯着他就是了”。 “不着急,慢慢来” 李学武看了两人一眼,道:“若是有时间,多跟委办的老同事们叙叙旧,到什么时候朋友都要多多的”。 “明白了领导” 彭晓力很是认真地点头应允,他在没给李学武当秘书的时候就仔细研究过这位年轻领导的进步之路。 而后跟着李学武做事,更是对人际交往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和感受。 都说李学武狠到没朋友,可这位年轻领导越是狠厉,所表现出来的社会关系越是温和。 无论是轧钢厂,还是领导所经历的其他部门,不说朋友遍地,可关系拿出来真管用。 你说我在这有朋友,在那有朋友,全都不如李学武这般平日里不联系,真用着了,随手点一个都是机遇。 彭晓力跟在他身边时间越久,所了解和发现的越多,感受越深刻。 人的社会属性也分内外,广义和狭义上的认定并不一致,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何种意义上来说,都需要个性化建设。 一个单位就是一个江湖,某人可能平日里表现出了a的一面,这样就筛选了亲近b面的人。 可当他a面性格过于明显,臻至个性,甚至变现出了独属于他的做事风格,那亲近b面性格的人也会被动的尝试着与他交流。 被动的因素可能有讨好、畏惧、欣赏,甚至是利益驱使。 所以没有绝对的人际关系绝缘体,彭晓力后来想的明白了,以前他朋友少,不是他脾气不够好,而是不够坏,没坏出个性来。 要么好到所有人都喜欢你,好一辈子,永远都不能做得罪人的事,一辈子都背着名声的压力。 要么坏到劲儿,坏到人家怕你,畏惧你,不敢得罪你,甚至是讨好你,跟你站在一起保护他自己。 彭晓力是不敢直接说李学武的坏,坏是性格,不是人品,人品要是坏了,这人永远都没朋友的。 李学武的人品怎么样? 还用说?这个年龄就拥有了这个地位和身份,他才是年轻人进步的典范。 他跟李学武一样,都不想做老好人,那样太累了,没有回旋的余地,更容易受欺负。 所以他要是想进步,就得听李学武的话,不仅仅要增加自己个人能力的深度,还要扩展个人魅力的宽度。 这话听着是有些玄天二地的,可只要是职场老油子,一点就透,不用说太清楚,都明白这道理。 你看李学武跟一众厂领导的关系怎么样? 当初跟景副主任争夺三产控制权闹到那种程度,可如今不是依旧在共事嘛。 他自己的亲妹子李雪被景副主任点了做秘书,这又是怎样复杂的关系。 现在李副主任跟程副主任立场不一致,却仍能坐在一桌吃饭,谈笑风生。 可你想吧,见面笑哈哈,背后艹泥马,程副主任要给李主任背后捅刀子,李副主任要干啥? 都说李副主任跟李主任的关系铁,是一条线上的人,是铁打的盟友关系。 可你仔细看了,程副主任捅向李主任的刀子不正是李副主任递过去的嘛! 你要说李副主任不做人? 这件事还得分怎么看,彭晓力作为李副主任的秘书,他只能站在领导的角度看问题。 别说特么领导要通过他来递刀子,就是特么递枪递炮他都得干。 士为知己者死,他以前就是厂办的小秘书,是李学武点了他一力跃龙门到今天。 同要给李副主任找麻烦的师弱翁师副主任一般,他们都是秘书,各为其主,这就是命运的选择。 彭晓力胆敢参与这件事,不仅仅是要主动帮领导做事,表现忠心耿耿,他还要学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一句话,一个布局,一个人就可以通过一个案子撬动多个部门自主发生大的行动,甚至直接影响到了东城的正治形势走向。 他在给李学武整理关于这个案子的材料时就已经被其中的复杂关系和布局脉络震惊到夜里睡不着觉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都没有过度的接触这个案子,或者通过其他手段介入到这个案子中去。 是分局主动联系,甚至动用了关系同部里协调,请了他来做审讯力量支援。 在办案过程中,李学武更是恪守本分,严格执行纪律和条例,不抢功,不冒头,甚至半路还躲了一次。 在随后的审讯和抓捕过程中,上级要求什么,他就配合做什么,把所有关系都照顾到了,把所有人的面子都给到了。 而他呢,在案子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的时候选择了急流勇退,表现的可谓让人敬佩。 就是这份大气从容,隐忍负责的态度,更在关键时刻服从命令,出手必中的能力,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了他的那一份功绩。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有了,面子里子没人敢差了他的。 而在悄然之间,李学武已然开始布局,分局、纪监、保密、信用社等等,多个部门全都掉进了蛊里。 攘外必先安内,在布局东城未来的同时,只是一个晚上,李主任被勾搭下水了,又是一顿饭的工夫,程副主任自己跳了下来。 先前委办师副主任引起的事端好像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下一阶段厂里的争斗形势。 李主任自觉得天下无敌了,李副主任同他关系那般好,自然不能让他空虚寂寞。 所以事情来了,领导没说清楚,可彭晓力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他可不觉得引着程副主任这条大鱼跳进这锅汤里对李主任是什么好事。 而领导的意思也是如此,跳,那也是程副主任闻着腥味儿自己跳下去的。 争,那也是程副主任自己调查出线索来主动跟李主任去争,去斗的。 李副主任做了什么? 彭晓力确定,领导什么都没做,李副主任是个好人,他甚至还在帮李主任警惕程副主任这一特殊情况呢。 这锅汤乱到最后,李主任仍然需要李副主任的支持和帮助,李副主任依旧会站在李主任的身旁辅助。 一想到领导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他的布局去变动,收获自然而然到了他这边,彭晓力就难掩激动,甚至心脏都有些颤抖。 他要学,他很确定自己要学这种做事的手段,即便是做不到把这么多人,这么多的部门布局于手掌之中,哪怕是学一点点皮毛,都够他受用无穷了。 从门房里出来,顾城还在眉头紧锁,有些遗憾地回头望了望,思考着刚刚自己错过了什么。 而彭晓力则是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边带着顾城出了大门,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权在手,要学领导玩斗狗! —— “您醒了?要不要喝水?” “几点了?” 李学武扒开手腕上的袖口,睡眼惺忪地借着窗外已经暗淡的光线看了看手表。 周小白提前答道:“四点多一点,怕您晚上有事儿,于姐让我来叫您一声”。 “嗯,谢谢啊,差点睡过头” 李学武这么说着,依旧躺在炕上,感觉身下舒服,还晃了晃身子。 许久没有睡热炕了,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季,海运仓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热炕。 倒也不怪当初他没有想着盘火炕,楼里本身就有全屋的暖气片,再加上房子严实,要真盘了火炕,且不说烧炕困难,只是热的都受不了。 别墅二楼的实木大床躺着并不冷,可铺的再厚实,也没有火炕这边温热养人。 “要不要喝水?” 看着他不动地方,周小白走到炕边凑近了看着李学武的眼睛,笑容灿烂地说道:“你呼噜打的可真匀呼~” “嗯,累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身子一沾上热炕就困,尤其是中午吃的饱”。 “都听说了,你们喝的烂醉如泥!” 周小白可爱地耨了耨鼻子,道:“谁让你喝那么多酒,她们说光空酒瓶子就收拾出一箱子去”。 “夸张了,我没喝多少”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盖着的衣服就要找烟抽。 周小白突然伸手抢了他的烟盒和打火机,皱眉道:“少抽点儿,冬天本来就干”。 说完走到茶柜边上端了早就准备好的温水过来递给他,道:“睡热炕,不怕上火嗓子疼啊,洇洇嗓子”。 “至于嘛~” 李学武苦笑着看了她一眼,嘴里虽然说着,可还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周小白抿了抿嘴唇,坐在了炕边,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爸就是这样,也喜欢睡热炕,老抽烟,经常闹嗓子”。 “好好,听你的” 李学武见她都搬出她爸做例子来“教训”自己了,只能认输。 抽烟而已,又不是不抽不行,抽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觉得有啥烟瘾。 “你于姐让你来的?” 看着周小白认真的模样,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放下茶杯没话找话地问道:“她干啥呢?还没忙完?” “娄经理回来了,是送了谭阿姨和孩子去了山上,下午两点多进的院”。 周小白一边打量着李学武,一边介绍道:“于姐正在跟娄经理谈工作,一会儿好像还得应付她弟弟,说有事”。 “谁?于喆?” 李学武就知道于丽有这么一个弟弟在这边,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了。 周小白抿着嘴点了点头,不过表情有些玩味,好像颇觉的嫌弃什么似的。 看着李学武询问的眼神,她努了努嘴,道:“我不能说,背后不能议论人家的是非”。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他还搞出是非了?” 说着话,一边下了地穿鞋,一边逗着周小白道:“他不会是相中你了吧,要跟你处对象?” “不是我~” 周小白先是娇嗔了一句,否定李学武的话后,又有些气呼呼地瞪着他。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生气了?这不是逗你玩呢嘛~” 说完伸手刮了她的鼻子,站起身问道:“那刚才是我猜对了?不是你,那是谁?” “我不告诉你~” 周小白撅着嘴,对于李学武哄小孩子的语气有些不满,嘴里说的话却是小孩子一般。 李学武可不就是拿她当孩子嘛,她才多大啊。 对儿a,要不起~ “不告诉我拉倒,我一会儿出去就跟别人说,是你告诉我的”。 “我没有!” 周小白没想到这人这么坏,这么无赖,她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意外。 李学武穿上外套,又披了呢子大衣,坏笑着给她叽咕了一下眼睛,道:“屋里就咱们俩,你说他们信谁?” “呀!你坏死了~” 周小白站起身,使劲儿捶了李学武一下,道:“我都没有说什么,是你自己胡乱猜的”。 “哈哈~那我可不管~” 李学武故意逗她,也不顾她在身后捶了自己的背,笑着出了门房。 这处宅院被窦耀祖拿来当教材,给那些年轻徒弟们当练手的了。 他给出的工程期限长,窦耀祖便不着急,慢工出细活。 冬日里外部施工停止了,可房屋内的装修改造依旧在进行着。 后院改造的进度如何李学武近日没去关注,前院的改造效果倒是显现出来了。 一改以前的破败不堪,黑咕隆咚,这会儿夕阳西下,几点余晖残存,大院里已经掌了灯。 却不是四合院那边简单的罩灯,也不是解放前留下的欧式老路灯,是别出心裁的中式古典宫灯样式的景观灯。 如果不是宫灯的样式做成了四方形的,身处这处大宅,李学武难免的要想起大红灯笼高高挂了。 挂谁的灯笼,晚上就去找谁侍寝,古人玩的确实。 带着跟在身后嘟嘟囔囔的周小白往停车场走,都快要上车了,他这才转回身,对着差点撞自己身上的“小”姑娘问道:“你要跟我回家啊?” “啊?” 周小白这才觉察到她跟着李学武已经到了停车场了。 “您、您要回家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学武,眼里全是慌张和落寞。 上午她就听说武哥来了,可服务部那边要值班,还有货要收拾。 罗云耽误了一阵儿,回去跟她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会儿。 她本打算中午跟他偶遇一起吃饭的,结果听说黄干他们开了包厢谈事情。 直等到服务部没了事,听着于主任的知会来了这边找他,就想着一起吃晚饭的。 她都好长时间没跟他在一起说说话了,等一周都不见得等着他来,也不知道咋就那么忙。 李学武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表情,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儿,逗笑着问道:“要不要跟我回家,正好缺个胖丫头”。 “你才是胖丫头呢~” 周小白被他逗的一噘嘴,抬手挡开了他的大手,气鼓鼓地说道:“你净逗我~” “呵呵,逗你干啥,你要跟我走” 这个时候赵老四小跑过来,给他递了钥匙,看了撒娇的周小白一眼,给李学武小声提醒了车里的水已经加了热的。 李学武跟他道了一声谢,问了问赵老五的情况,赵老四笑着说了几句。 周小白有些倔强地站在一旁,明明知道李学武故意跟赵德柱说话,是想让她回去的。 可她偏偏不走,就赖在这儿,就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赵老四多聪明个人啊,相当有眼力见儿的主儿。 跟李学武寒暄的这几句便看出了周小白的心思,给李学武示意了大门的方向,说了等他车出来,他随时帮着开门。 看着赵德柱离开,周小白挪了步子背靠着驾驶室车门子,噘嘴倔强地看着李学武。 她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大胆,也许是委屈的,也许是想他了。 于主任让去叫醒他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于姐早就知道他要走,让等了好些天的自己见上一面。 可她年龄小,就是有些贪心,见一面哪里够。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撒娇耍赖的姑娘,指了指对面,道:“跟我回家得上副驾驶啊,不然你开车啊?” 周小白也知道今天自己是无理取闹呢,所以这会儿他逗自己也是不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瞧见她耍无赖,李学武捏了捏手里的钥匙,看了将黑的天,问道:“要不我送你回家?” 周小白微微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看着他,问道:“那你下周还来吗?” “不一定啊~” 李学武实话实说道:“不忙的话就来,忙的话就得可着事办,还有可能要出差”。 周小白本就没奢望过他每周都来,这会儿见他连骗都不舍得骗自己,哄都不哄的,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啊武哥~” 她瘪着嘴道了歉,挪开了身子说道:“我就是……就是……” “哎呀~哎呀~” 李学武最见不得姑娘哭了,苦笑着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不让她哭出来。 可这就像触碰了周小白的眼泪开关似的,她哭的更委屈,更厉害了。 这会儿天气都冷了,哭满脸准得把脸皮冻裂了,她就站在这可怜巴巴的哭,你说让他咋狠心上车走人。 “就想着跟我玩是吧?” 李学武无奈地摘了手套,把她揽了过来,掏出自己的手绢帮她擦了眼泪。 周小白不敢哭出声,瘪着嘴使劲忍着,可眼泪越憋越多。 眼瞅着她的眼泪止不住似的往下掉,李学武只好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明天我去津门出差,去不去?” “出……出差?” 周小白听见他这么说,也不顾委屈和哭了,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去津门?” “嗯,可能得好几天” 李学武见她不哭了,用手绢帮她擦了擦脸,道:“来回可辛苦,你得自己请假”。 “那我去!我跟你去!” 她都没带犹豫的,只听着李学武说了两句便破涕而笑,点着头要跟着他出去玩。 而后才想起来他刚刚说的话,又有些犹豫地问道:“我会不会打扰你工作了?” “嗯,你这么说的话……” 李学武故意逗她,装作思考的模样,点点头说道:“那就不带你去了?” “不行!” 周小白撅着小嘴嗔道:“你刚刚都说了的!要带我去的!” “去!去!带你去!” 李学武见她一副你耍赖我就哭的表情,将手里的手绢按在了她的脸上,逗她道:“哭的太难看了,等去了津门我就把你给卖了换钱”。 “我不信~” 周小白心里高兴,这会儿撅着嘴撒娇道:“武哥你最好了!” “嗯嗯,这会儿我又是好人了”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就要上车,却是被周小白拉住了胳膊。 “干啥?不会真的想跟我回家吧?” “哪有~” 周小白鼓了鼓嘴,眼神里全是欢呼雀跃,目光娇羞希冀地看着他,娇声问道:“我要准备什么吗?” “你需要先洗把脸,太磕碜了~” 李学武跨步上了车,看她又噘嘴,笑着拉下车窗,打着了车,交代道:“这边请了假就行,带你日常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带上牙刷,别的不要”。 “哦,对了!” 就在他踩了油门要开走的时候,又从车窗里给周小白提醒道:“叫上罗云一起,问她去不去”。 “叫她干什么?她一定说不去!” 周小白刚刚还欣喜着,心里想着去津门要如何开心的,这会儿听着武哥的话,瞬间愣了一下。 李学武隔着车窗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可真义气!她不是你好姐妹嘛,可别吃独食哦~” “好姐妹也不用非得一起出去玩啊~” 周小白明显就是想吃独食,这个时候她才不会讲义气,才不要同好姐妹分享跟李学武的旅行时光呢。 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她鬼机灵地问道:“还要叫上左杰吗?他是罗云的好兄弟!” “我这里没有好兄弟的位置” 李学武呼噜呼噜她的脑袋,道:“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我还有事呢,先走了,明天有人开车来接你们”。 “哼~!” 周小白站在原地,看着吉普车离开,撅了撅嘴,道:“我这里还没有好姐妹的位置呢!” —— “喔~喔~吁~!” 西院,大姥一手拎着鞭子,一手拽着缰绳,嘴里呼哨着指挥了大青马把载着高高一大摞柴火的马车停到柴房的位置。 “唦~稍!唦~稍!吁~” 看见西院大门口闪进来的车灯,大姥知道是自己院里的车。 他也是刚刚回来,不知道是那台威利斯,还是嘎斯69。 直等看见吉普车进了院儿,没了车灯晃眼睛,这才知道是外孙子回来了。 天太冷,李学武又要吃了晚饭再走,所以直接把车停进了车库里。 就怕冬天有这种情况,所以仓房改的车库今年特别加了炉子和火墙子。 平日里那台威利斯和嘎斯69就停在里面,不用的时候也不烧炉子,临用车加热水就是了。 今天知道李学武回来吃饭,所以傻柱早知会小燕儿她们把炉子烧上了。 他这边从车库里出来,正在收车录账的小子们便纷纷跟他打招呼。 沈国栋站在大磅前给他招了招手,示意赶紧进屋,这边不用他帮忙。 十三太保,老大和老二去了港城,老三和老六去了吉城,老四和老五去了钢城。 现在家里还剩下七个,从老七佘永文开始算大的了。 这些小子经过了一年的锻炼和适应,早就已经习惯了回收站的生活。 现在更是一人一台三轮车满京城的晃悠,更不怕那些小崽子或者顽主们,都混熟了。 回收站这边依旧遵守着李学武的要求,天黑前必须收车回家,可以起早,但不允许贪黑。 他车进院这会儿佘永文几个已经交了车和破烂,正等着帮大姥卸车呢。 今儿个他们出车干活,大姥也没闲着,留了二爷在店里支应着,他赶着马车去城外捡柴火去了。 其实捡柴火不耽误多少时间,就是来回的路上耗费时间太长,四九城太大了,城乡可没有柴火捡,得往林子里去。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烟头,摘了手上的皮手套,脱了大衣就要帮忙。 “哪儿捡的柴火,怎么这么多?” “不用你!” 大姥一摆手,给李学武说道:“好好的衣服别在这祸祸,我们凑够手儿”。 说着话用手扒拉开他,笑着回道:“正赶上园林伐树,捡着他们不要的装了一车,还真就没走多远,等他们装车费了些工夫”。 大姥一边解释着,一边松了车上的拢绳,给佘永文他们说了从哪边开始卸。 都是树枝树条的,园林伐木要的都是原木材,这些枝丫甩掉不要,正合适做引柴。 大姥心细,树枝都是一捆一捆的,明显是在现场扎好了装的车。 这样不仅仅能装的多,回来的路上也不糟践,到家也好措起来晾晒阴干。 “山上不是给准备了柴火嘛,要是不够就叫国栋拉一车回来,死冷的多犯不上”。 “嗨~不至于的,能有多冷啊” 大姥知道外孙子心疼他,笑着摆了摆手,道:“今天人不多,也没啥事儿,出去遛马的工夫都把活儿干了”。 大青马打了响鼻,晃了晃脑袋,身子没动,可车厢却是晃了几晃,车顶上的老十没站稳差点晃下来。 这些小子也皮实,丝毫不拿危险当回事,嘻嘻哈哈的,手里可一点都不耽误干活。 一大车柴火,大姥一个人装车费劲,可在他们这里,六七个小子齐上阵,沾着工夫就忙完。 就是连大姥他们都没叫伸手,只让他跟着李学武在说话。 大姥打量着李学武,嘴里笑着问了顾宁的情况,又问了小丫头李姝。 天气凉了以后,顾宁和李姝便没再来这边,大姥又一直在忙回收站的活儿,所以快两个月都没见着。 李学武说了几句,等沈国栋收拾完了账本过来,便被大姥催促着进屋,嫌他穿的少,会冷。 门市部那边还在忙,这会儿也就五点多,正是人多的时候。 沈国栋陪着他往门口走,边走边介绍道:“怎么也得六点半呢,尤其是周日,人多一些”。 “你管事,你说的算”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门市部,问道:“迪丽雅休息了,你们人手够用吗?” “也够用,互相帮忙呗” 沈国栋接了他的烟给自己点了,嘴里解释道:“就是都熟练了,忙起来也就那一阵,我们也都回来了”。 “不行就再招,或者跟于丽协调”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从后门进了回收门市。 这会儿柜台里站着二爷和小燕儿,手里的活儿翻飞,应付着屋里来卖破烂或者换日常嚼用的主顾儿。 因为不在供销系统内,这里是不能卖供销社那些货的。 但老彪子在的时候协调了马主任那边,要了些火柴、蜡烛什么的日常用品作为置换破烂的商品。 店里又添加了一些轧钢厂生产的五金商品,以及一监所搞的那些小商品。 零零散散的,看着柜台里已经摆满了商品,尤其是二手收音机或者其他二手电器,看这个小店真有供销社的意思了。 只是跟供销社不同的是,这里虽然可以金钱交易,但主要是以收破烂为主。 用钱也能买,但只能买那些二手商品。 屋里人多,沈国栋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去帮忙了,留了他一个人站在门口观望着。 有相熟的街坊见着他招手打招呼,他也是笑着应答。 二爷回头看着他笑了笑,说了两句便又忙活手里的活儿去了。 李学武没进去打扰,转身出来去了隔壁门市,这边是卖家具的,人倒是没有那边的多。 王亚梅见着他进屋笑着打了声招呼,说好久不见。 李学武逗了她两句,就跟坐在柜台后面的费善英说了起来。 费善英的肚子也不小了,从钢城回来那会儿还不显,这会儿看着明显凸了起来。 “今天咋有时间回来吃晚饭?” 她看了一眼后院,问道:“小宁和孩子也来了?” “哪敢折腾啊” 李学武看着王亚梅熟练地招呼顾客,嘴里回道:“天太冷了,万一感冒就不好了,我来也是赶碰”。 “您呢,去医院检查了吗?没问题吧?” “去了,上周你妈陪着我去的” 费善英笑了笑,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其实没有去医院检查的必要,冤枉钱”。 “嗯,这钱不冤枉”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三舅在外面挣钱不就是给你们娘几个的嘛,别给他省”。 “哪有这么说的~” 费善英听他提及闻三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找这么个不着调的,没想到还真跟着享福了。 当初守着寡,想的就是要么不找,要找就找个对孩子好的,哪怕是无家无业的也成。 她男人给她留下了房子和积蓄,还给儿子留下了一份工作机会,如何都不能光顾着自己个,让孩子吃了亏。 那时候闻三儿长得破烂,穿得破烂,收着破烂,整个儿一破烂到家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着自己活着都费劲的人,还能笑着逗儿子张利民玩,儿子也愿意跟他玩,难免的让她动了心思。 在观察过一段时间后,加上闻三儿的主动,两个人就在了一块儿。 结婚前一天她还埋怨闻三儿瞎折腾,非要办这个婚礼。 两人这种情况,一个带着孩子,一个破落户,扯了证一起过日子就行呗,非要个形式。 就是要结婚了,她都不知道闻三儿是如何安排的,直到结婚当天,看着自己婚礼的场面,费善英直接蒙圈了。 不是说破落户的嘛,结果特么给自己整了一个破烂资本家。 从结婚后来这边帮忙开始,她待的时间越久,对这里的惊讶就越多。 直到闻三儿说要带着她去钢城生活,后来又特么说要去港城生活。 她就跟活在梦里似的,此前八辈子也没想过要跟这个男人享清福的。 别说港城了,就是说去钢城的时候她都觉得意外,怕这混蛋把自己娘俩给卖了。 闻三儿要去港城前把她们送回来的时候,当天晚上给了她一个包,里面是他这段时间的积蓄。 真没多少,就两千块钱,不是闻三儿没有钱,或者不想给,而是怕给多了要惹祸。 现在日子一天天的过,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有时会收到沈国栋带回来的书信,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祥和。 她什么都没做,就过上了以前羡慕到不敢想的生活。 你要问她怎么做到的,她只能告诉你,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这话是闻三儿告诉他的,回答的也是她问起他如何赚了这么多的钱,又如何有了这么大的事业。 现在她还记得闻三儿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和态度。 一个没了爹妈、没有工作、没亲戚指望的落魄苦孩子,就靠胡同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讨生活。 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哪天就被抓进去劳动了,说不得还要吃枪子。 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啊,硬是给了他一个鸡犬升天的机会。 以前他不够努力吗? 就差跪地下求人家赏饭吃了! 而到了今天你再看,是他在赏别人饭吃! 所以他要是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本章完) 第969章 快过年了 第969章 快过年了 “哎嗨!鸡肉土豆炖蘑菇!” “再来个拿手菜麻辣豆腐!” 傻柱将手里的大勺往锅灶上轻轻地一丢,随手舀了一瓢冷水泼进锅里。 他嘴里喊着齐活儿,今天晚上的六个菜就算是全上了桌。 老八、老九愿意跟着厨房里忙活,借着打下手的机会跟着他学艺,他也没在乎。 厨子,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顶尖需要保密才能维系正统传承的行业,没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规矩。 手艺好不好,跟练习的时间,用心的程度有关系,就刀工一项,你再聪明,也得下苦工。 至于说口味的掌握和调整,那得凭借你不断的练习,并且一遍一遍的试吃,才能知道师傅嘴里所说的“适量”到底是多少。 你要跟一东北厨子学手艺可有得琢磨了。 为啥呢? 因为东北老师傅会给你说“一捏捏”、“一咕噜”、“一小嘎”、“一嘎达”…… “行了,甭收拾了,先吃饭” 傻柱一扒拉老八的脑袋,示意他不用去管灶台上的锅,让他们洗手进屋吃饭。 这俩小子也有讨好的他的意思,每次都跟着收拾,可积极。 相处的时间久了,傻柱虽然没说要收徒啥的,可有人帮着打下手不是好事? 回收站的人少了,他媳妇儿拿着工钱不上班,他就得多忙活。 沈国栋仁义,他傻柱也不是癞瓜皮,回收站的三餐他管了两顿,周日这天全是他的活儿。 小子们也是读书开了窍的,知道在这世道上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有点过人的手艺。 前面的六个哥哥早早地就跟着彪哥他们出去闯荡生活了,虽然来信说的都是好,可好不好他们自己还不清楚? 要是真的好,何必跑出那么老远,跟家门口讨口饭吃不行嘛! 越是留在家里的这些小子,越是有一种危机感和学习的紧迫感。 前面几个哥哥回信中都有提到让他们珍惜时间,好好学习。 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有真正的接触到了社会竞争最激烈的一面,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弱小。 销售,永远是磨练人意志,考验人综合实力最透明的岗位。 老话儿常说,艺多不压身,回收站里的手艺人倒是不少,可真正容易上手的,好像只有傻柱的厨艺了。 二爷的古董鉴定就不说了,且得磨时间呢,大姥的木匠不能光要有力气,还得长脑子。 李家老叔的中医很牛掰啊,可医不仅仅要靠苦工,还要有灵性。 不然你以为李家四个孩子,怎么只有一个传承了李叔的衣钵。 彪哥当初跟他们说不要有压力,最不行还可以跟着他学吹牛哔,管咋地也是个忽悠人的手艺。 听了彪哥的话,他们压力更大了,其他几个小子有抱着书本学数学的,想要跟着雅芳嫂子学会计,还有跟着姥爷学木匠的,最不成也能当个木材工人。 老八老九最聪明,选了一个饿不死的手艺。 他们进屋这会儿东屋里正热闹,因为李学武的回来,也因为桌上的六个菜。 他俩挤着早就留给他们的位置坐了,先是跟桌子一端的二爷和姥爷打了招呼,又跟李学武笑着问了好。 姥爷心好,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吃饭。 二爷则是看着小子们懂礼貌,有教养,心里高兴,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沈国栋给走进屋的傻柱招了招手,道:“柱子哥,来,咱俩喝点儿”。 “不去不去,你酒量太次” 傻柱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看着众人吃的香,他更满意。 二爷叫他上桌吃饭,他只是端了杯茶水应和着,道:“您先吃,我这会儿还不饿呢”。 厨子的老毛病了,饭做完了,肚子也不饿了。 “干啥?是不是在厨房偷吃来着!” 于丽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即对着迪丽雅说道:“嫂子,柱子哥那肚子快撵上你了”。 “嗯,正好怀一双胞胎!” 何雨水磕碜她哥,道:“瞧着那肚子我哥得比我嫂子先生呢~” 迪丽雅被他们逗着,笑着轻轻撞了一下雨水,目光看向傻柱,嘴里也是说道:“最近他饭量涨的确实大,备不住是喝药喝的”。 “是累的!” 傻柱坐在炕头,捧着茶杯数落着她们道:“你们想想,我这一天得有多忙!” “从早上开始,烧炉子倒煤灰,做早饭烧热水!” “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还得卤下水做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他抱怨道:“现在的我啊,是厨子老妈子一肩挑,齁齁给我累胖的!” “真有的说啊你!” 于丽不满地嗔道:“合着就行我们女人伺候你们爷们,到怀孕了让你们伺候几天都不成了是吧!” “迪丽雅!” 她笑着转过头说道:“这样的爷们一点担当都没有,回头咱们再找一个,给孩子找个好爹!” “哎!哎!哎!” 傻柱一招手,给于丽说道:“有听说拆庙的,没听说有拆婚的,我可没得罪您啊!” “没得罪,羡慕着我了!” 于丽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抱怨呢?还是炫耀呢!” “说!” 雨水跟在一旁敲边鼓道:“伺候我嫂子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 傻柱眼瞅着媳妇的目光扫了过来,赶紧站起身,给看热闹的沈国栋说道:“还不把酒倒上,我说我不喝,你非让我喝”。 “哈哈哈!” 沈国栋在旁边的位置上摆了酒盅,嘴里调侃道:“爷们儿这桌儿你不来,非要去挑战三娘教子局,这下老实了吧!” “你也别说我!” 傻柱一边坐下,一边给沈国栋说道:“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等晓燕怀孕的时候,你就知道哥哥的苦了”。 “那可不一定!” 沈国栋笑着编排道:“伺候怀孕的媳妇儿,就是再辛苦,再累我都不会抱怨”。 “我艹~!” 傻柱端着酒杯,瞪了眼珠子看着他说道:“好啊!在炕桌挨了一刀子在前面,到你这跟后面给我一刀!” “喝酒!” 他怼了酒杯大声道:“今天非给你整趴下不可!” “嗯~我好怕!” 沈国栋端起酒杯跟他碰了,嘴里调侃道:“我就看你喝完这一杯还能不能端起第二杯来!” “嘶~” 傻柱一杯酒进肚儿,转回头看了炕桌方向一眼,见迪丽雅的目光正扫过来,便是一瞪眼珠子。 “你看什么!这杯酒喝完谁都甭想劝我!你是我媳妇儿也不好使!” 他转过身一扣酒杯,对着笑呵呵看过来的沈国栋嘴硬道:“我说不喝就不喝!” “柱哥你真尿性!真男人!” 沈国栋坏的很,这会儿哪里会放过他,嘴里一个劲儿地闹着。 晓燕坐在炕边上,怕他们闹过劲儿,开口嗔了沈国栋道:“行了啊,学着点柱哥,顾家又体贴,比你不知道强多少”。 “得!敢情你也怕一个!” 傻柱笑着对众人点了点沈国栋,道:“咱们是大哥别说二哥,家庭地位都不咋地!” “我比你强点儿” 沈国栋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道:“至少我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子”。 “兄弟,你说我心坎里去了” 傻柱突然抱住沈国栋“哭嚎”了起来,嘴里更是抱怨道:“你最理解我了~” “真不该叫你们讨着媳妇!” 雨水瞪了地桌坐着的两人,目光扫过屋里,嘴里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正端着饭碗看热闹的李学武倏然一愣,转头看向炕桌方向,正跟雨水的目光对上。 雨水见他瞧了过来,眼皮一耷拉,又扭过头吃饭去了。 这一杆子扫了地桌吃饭的所有男人,大姥和二爷只是笑着没在乎年轻人的笑闹,那几个小子对视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膀,继续低下头干饭。 雨水姐说的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现在距离坏蛋还差的远呢。 现在得好好吃饭,长身体,多锻炼,以后他们也要让女人说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以前这屋里一开伙,少说得有三十多口子人一起吃饭,说话慢了都接不上溜儿。 而今天还是李学武回来了,于丽也赶回来吃的饭,将将十九个人。 这还是得把费善英的儿子张新民算上呢,炕上只放了一桌,地上的大桌子现在都坐不满了。 热闹是依旧热闹,只是没了以前那般喧闹,饭桌上少了老彪子的咋呼,更没了闻三儿的絮叨。 李学武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大家说,由着他们唠。 饭后几个小子抢着收拾饭桌子,又去收拾厨房。 李学武随着姥爷等人来了西屋这边喝茶,女同志们也叽叽喳喳地跟了过来。 只要是李学武回来吃饭,饭后必然是要开个小会的,对回收站,对门市部,对他们个人进行总结和帮助。 以前老彪子在的时候,不仅仅管着回收站,管着与京城其他各部门联系的业务,还要管着钢城等地。 那个时候老彪子跟李学武汇报完了京城的事,还要说说其他地方的工作。 到如今于丽和苏晴在俱乐部组建了管理办公室,联系各处回收站的工作转交到了办公室。 就是京城这边的业务也是一分为三,沈国栋接手了对外的贸易工作。 晓燕管着回收站的门市,姥爷管了回收站的废品和家具业务。 李学武再开会,他们也仅仅是汇报自己管理的工作,基本上说的都是回收站这边的小事。 因为比较重要的工作都要汇报给管理办公室,由于丽和苏晴整理,交给李学武统一处理。 所以李学武回来的少了,没次叫开会也是听的多,说的少。 对于回收站的工作,他们都熟悉了,该怎么做又不用他教给。 就是连账目都要送到一监所去核算入账,钱款都是做在银行的,能用他说的已经很少了。 沈国栋性子急,尤其是在办事上面,可着他先说了说一监所那边业务调整的事。 因为造纸和印刷业务要搬离,涉及到的小人书、红皮书、笔记本等文具的销售业务还要调整。 原材料采购、吉城的原木采购、山上的暖棚蔬菜等等,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这屋里也没有外人,费善英是不听这些事的,领着孩子跟同样大肚子的迪丽雅往后院去了。 王亚梅吃了晚饭便跟来接她的王亚娟回了家,屋里也就这么几个人。 要说没啥关系的,应属傻柱和雨水兄妹两个了,一个在炕上躺着放懒,一个坐在炕桌里面喝茶。 李学武习惯盘腿坐在炕边上靠着炕柜,旁边正好是那张书桌,于丽就坐在书桌边上。 就在沈国栋唠叨的时候,于丽隔着李学武正瞧见另一边顺着炕坐的雨水目光时不时的扫过他。 “一监所的事黄干跟我说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给有些抱怨的沈国栋说道:“造纸早晚都得挪,现在挪你也少着管原材料采购的事了”。 “茶淀归属黄干他爸管,纸包都是直接运去西城三监所,以后你只管跟钟景学问印刷的事”。 “说起茶淀,你想着约黄干和钟景学过去一趟” 李学武回手拍了一下雨水跟背后踹自己的脚,给沈国栋交代道:“他们副场长是黄干的关系,能接触上最好”。 “造纸不是不用我过去嘛” 沈国栋抬了抬眉毛,道:“黄干跟我说过,造纸厂他做了合同,一半还在咱们手里,一半算一监所转给茶淀农场,管理上他会支应”。 “就是有黄干包揽,你也得认识合作的人是谁不是!”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让你多交朋友,多结识关系,又不是逼着你去相亲,你当自己是大姑娘呢!” “扭扭捏捏!” 感觉身后雨水的脚又不老实,李学武转头瞥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太过分。 雨水就跟没见着似的,斜躺在姥爷的身后,跟他玩起了躲猫猫。 “你先去转一圈,看看他们种的粮食怎么样,能不能纳入到经销范围内”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又交代道:“他们在搞酿酒,不过品质不咋地,明年轧钢厂要建酒厂,你打个提前量”。 “还有,他们要搞家具生产,你去把原木材的供应谈下来,再把家具的代理经销拿下来,合并到轧钢厂的联合贸易项目中”。 “最后是畜牧养殖”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茶淀农场能种地就能搞养殖,猪、牛、羊、马、驴,你想办法协调下来,明年轧钢厂还要搞食品加工”。 “是做到供应链里呗” 沈国栋这会儿听明白了,结合武哥以前给他讲过的经营原理,知道是咋回事了。 回收站依然不自己搞生产,更不搞经营销售,只做单位与单位之间的贸易桥梁。 以轧钢厂为核心,贯通生产上下游,为所有贸易链条下的单位提供生产所需,又提供销售方向。 茶淀农场需要拓宽自己的生产范围,那回收站就提供项目发展方向。 包括设备和原始生产材料,助力农场向着回收站所需要的方向前进。 产品由回收站转接到食品加工厂,食品加工厂生产的产品再经过各地办事处,对接回收站经销给地方。 “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李学武没想着要他一步到位,嘴里叮嘱道:“黄干说那边行不算行,得你自己看过行才算行”。 “武哥教你多长个心眼呢” 晓燕端着茶壶走过来帮李学武续水,嘴里给沈国栋提醒道:“咱们是一家人,出了这个门,你做事多想想”。 “嗯,我想着呢” 沈国栋喝了一口茶,把茶杯往前放了放,方便她续茶水,嘴里道:“一个是粮食,一个是木材,结合造纸厂,要谈畜牧养殖,总得掐住对方一条胳膊说话”。 “灵活点,别太强硬,你是去提供项目的,你是大爷,还不是可着你来谈!” 晓燕给姥爷和二爷续了热水,这才给他倒了一杯茶。 “去了别先说粮食的事,先谈造纸和家具,勾着他们往下谈”。 “你要说造纸,他们茶淀边上都是苇塘子,准有的说,先把合作的基础打下来”。 “你再说家具,说西城三监所,说现在的销售情况和渠道,他们准眼蓝”。 晓燕给所有人续了热茶,嘴里犹自说着:“他们有苇塘,他们还有林场咋地?” “到时候你再提吉城林业的项目,再说轧钢厂的贸易项目,他们先得敬着你三分”。 “有能耐往关里运木材的手巴掌数,他们自己也得掂量着你代表的是谁”。 “人家自己搞的小酒厂,自然是不舍得撒手的,你要人家的粮食,总得给人家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再提畜牧养殖,再说提供良种,再保证肉食采购不就啥都有了嘛”。 “哼哼~” 傻柱躺在炕上,看着“听训”的沈国栋,撇嘴笑道:“要不你跟晓燕换换位置得了,你主内,让晓燕主外”。 “听你得了,哪都有你呢” 沈国栋回身怼了他一拳头,见他躲了也没追,回头看了对面的武哥一眼,表情有些讪讪的。 晓燕倒是给自己对象面子,笑着借了傻柱的话说道:“我给他参谋参谋还行,要真让我去,我也心里打怵”。 “我知道咋整了” 沈国栋有了晓燕给的面子,端起茶杯说道:“明天我先给吉城联系一下,再跟边疆那边问好情况,再去一监所找黄干”。 “慢慢来” 李学武看了晓燕一眼,点点头,道:“轧钢厂的酒厂和食品厂预计要明年年底才能实现生产呢,你有时间慢慢处理这件事”。 “倒是山上的蔬菜和养殖,你得想着点,跟老姑夫说也好,跟小琴政委说也罢,跟能扩大面积最好,现在不是挺挣钱的嘛”。 “是挺挣钱的” 沈国栋挠了挠下巴,汇报道:“都不用往外找,就是轧钢厂、分局等几个部门就能把这些吃进去”。 “上次遇着赵政委了,他有提明年还要扩展暖棚种植的面积,还要增加冬季蔬菜供应数量”。 “嗯,这个你张罗着办” 李学武捏了捏鼻子,道:“明天我去津门出差,回来后要带一批蔬菜,你想着提前联系一下,到时候我给你地址,你联系车队去提一下”。 “有多少?” 沈国栋愣了愣,不知道武哥咋就突然说要搞回来一批蔬菜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不知道,大概五十多吨吧,各种都有,也是暖棚菜”。 “那可值钱了” 沈国栋眼睛亮了亮,说道:“入冬以后暖棚菜下来,这价格直接翻了几翻,想买都不容易”。 “嗯,你想着处理一下”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大概能有四个批次,一直到年后吧”。 “这可真是……” 沈国栋这会儿的惊讶又添了几分,连带着屋里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武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别人不清楚冬季大批量供应蔬菜的性质,可一直在做这方面供应工作的沈国栋是最清楚的。 京城周边也有几个暖棚蔬菜种植基地,全公社都是种蔬菜的那种。 以前都满足不了城里居民的蔬菜购买需要呢,更别提今年了。 山上卫三团的垦区搞了一大片暖棚,反季节蔬菜下来,除了供应训练场的食堂,剩下都由他联系供给给了各单位的食堂。 光是轧钢厂的食堂就是一采购大户,每天一万多人的供应量,有多少填进去都不够的。 当然了,反季节蔬菜太贵了,就是采购也不敢一气儿要太多。 小食堂干部餐有新鲜蔬菜,大食堂还是以土豆白菜为主。 除了给轧钢厂这些食堂单位,剩下的全都通过马主任供应给了供销社。 光是暖棚蔬菜这一项,三个月下来,前期的所有投入都已经回本,再往后几个月都是纯利润了。 要不怎么说卫三团那边不用他提醒,赚钱的买卖傻子才不干呢。 辛苦一整年,今年连带明年的生产投入都有了。 齐耀武的野心很大,他要在山上建设完备的训练驻地,能容纳坦克、火炮,甚至是直升飞机的大型驻地。 现在他有一个团,搞得好了,说不定明年他就有一个旅了。 当前的形势很特殊,上面不断地有人下来,这下面就得有人补上去。 齐耀武自然不会主动拉谁下马,可出了空位置,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凭借着卫三团当前的功绩,在卫戍区早晚都能出头。 一颗蔬菜,联动着多少人的命运,只要是这条线上相关的人,都不敢轻视了他们共同的利益。 沈国栋代表李学武,以回收站的身份介入在这段关系内,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李学武很清楚自己手里的这些蔬菜是如何来的,并不是沈国栋所担忧的非法渠道。 但他又不能给沈国栋解释的太清楚了,怕他玩的太飘。 “麻烦没有,你想着稳妥点就是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交代道“只要按照现有渠道经销出去,不会出问题的”。 “嗯嗯,明白” 沈国栋就这样好,谨慎,懂事,听话。 李学武把他留在回收站,就是看出他的性格不适合出去开拓市场。 “这次的收益你核算着,直接补我夏天的借款”。 “嗯嗯,我记一下” 沈国栋知道武哥说的是哪笔账,从五月份开始,山上下来的蔬菜每周六都会被武哥单独销售一批。 一直到十月份,所有蔬菜断供,这些蔬菜销售的钱都在账目上做了借款。 因为这件事的特殊性,还是武哥亲自跟管账的上下会计联系的,这笔钱一直在账上挂着。 回收站的生意虽然是大家的,可能做借款,且一直借了这么长时间的,只有武哥自己能开绿灯。 就是远在港城的三舅他们也不行,账是账,钱是钱。 这笔钱他们不知道武哥做什么用了,但现在年底结账前,一把还清,且还要有富裕,这倒是他所料不及的。 这钱和账,再加上这些蔬菜,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到三者有什么关系啊。 李学武却是在心里估算着,这两百多吨的蔬菜出了手,今年因为娄姐他们去港城,再填上俱乐部以及东风船队招人训练所造成的亏空基本上就能摆平了。 辛辛苦苦这一年他们不是没有赚钱,包括正在赔钱的俱乐部也是有经营利润的。 东风船队所有船只都已经出了海,从港城到津门,除了承运津门港码头的货运业务,还包揽了轧钢厂营城造船厂的材料运输业务。 其他回收站今年的建设投入也不小,但都在持续创造利益。 整体来说,京城是大本营,这里经营的最为稳妥和牢固,守着轧钢厂,光是贸易和经销就没少赚。 再加上其他项目的营收,从今天嫂子赵雅芳给出的经营报告来看,这一年不算白玩儿,但真拿得出手的现金也没多少。 港城的投资耗费颇大,给娄姐的黄金那只是硬通货,押在银行金库里壮胆用的,通过船队带去港城变现的货物才是给他们经营的本钱。 这两百多吨蔬菜在这么多项目,这么大的投资面前自然算不上什么资本。 可却成了李学武填补今年营收亏空的最后一块拼图。 补上这笔钱不仅仅是为了账目报表上好看,更是为了其他项目的正常经营。 包括打造供应链,继续投资船队,买船、招收船员、提供训练经费等等。 二爷看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子,给李学武说道:“咱们那古董的买卖要停了”。 “嗯,嗯?” 李学武刚回过神来,随口答音过后诧异地看了二爷一眼。 二爷微微昂了昂脑袋,解释道:“风好像吹过去了,来卖古董的人没了,来换红皮书和像章的人也少了,甚至十几天遇不到一个”。 “大街上的小崽子都见少” 沈国栋附和道:“以前堵家里抄家的没听说了,听说外地的都要遣散回原籍”。 “嗯,这我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停了就停了吧,这股风早晚都得过去”。 二爷了然地抽了一口烟,缓缓地问道:“要不要开牌子直接收?” “我知道你的顾虑”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要说的是,还以废旧破烂的名义收,但是悄悄提升收购价格,或者提高兑换的标准”。 “您是怎么想的?”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往后挪了挪身子,直接坐在了雨水的脚上,任凭她再踢自己也不松开。 他问二爷是怎么想的,其实更想问问雨水怎么想的,她想干啥? 从吃了饭过来这屋时,她先上了炕里,挤了炕柜前面这点边角躺了。 说是这里热乎也好,说是有倚着的地方也罢,等自己坐了这边,为啥又把脚伸了过来。 就在他跟众人开会说话的时候,她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闹着。 刚刚的警告装作看不见,他直接来了一个泰山压顶,孙猴子来了都得叫声师父才能松开。 二爷是看不见这边的,姥爷身子挡着呢,他只听了李学武问,便回答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是可惜了,太多好东西了”。 “要从咱们店的角度来说,从你的收藏角度来看,我觉得咱们可以适当地调整一下,哪怕是多捡着一个都算是宝了”。 “乱世黄金,盛世收藏” 二爷晃了晃脑袋,道:“我还就不信咱们这形势一直都是这样,历朝历代都得有个繁华的盛世吧”。 “这盛世要多久才能来我不知道,可你这笔买卖做的绝对不会亏”。 “嗯,这可说不好”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二爷道:“说不定三五年,三五十年的,我都不知道您说的古董盛世要何时才能来到”。 “当然了,您要是喜欢,觉得可惜,咱们也谨慎点,也别提价格了,就用店里的收音机,或者何时的物品兑换吧”。 “不会亏的” 二爷有些愧疚地给李学武做着保证,这条经营建议是他提出来的,真要是惹了祸,或者亏了钱,他真觉得对不起李学武。 尤其是那些收音机或者值钱的行当,直接卖了不也是钱嘛。 跟以前成批的收还是两个样,这就有了本钱了。 看得出他的在意,李学武笑着安慰道:“您喜欢,我也喜欢,不然不能跟您说收这些了不是”。 “国栋跟财务说一下,这笔钱单做账,还是算在我的名下” 李学武转头给沈国栋交代了一句,从做这古董的买卖一开始,就是他个人来承担的部分。 亲兄弟明算账,古董收上来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货卖,甚至还要惹祸招灾。 是他提出来要搞这些的,自然是他自己来承担这一部分的经营成本。 当然了,以后真要到了二爷嘴里说的收藏盛世,这些古董也是他个人的收藏品,跟其他兄弟无关。 李学武说喜欢是真的喜欢,这种带有历史韵味,标记着华夏五千年光辉文明的见证,自然是要好好保存的。 以后他要修个大大的房子,把这些东西摆在其中,告诉后人,老祖宗的遗产有多么的丰厚。 而这座房子,也将成为他企业的文化代表,甚至是他个人的文化代表符号。 你说你是富豪,是银行家,是贵族,是这的太子那的公主,在我这没用! 你家趁大别墅,大轮船,大飞机,我们家趁一座历史博物馆。 你的别墅、轮船、飞机我能赚钱买,我的历史博物馆你搁钱买的来嘛! 李学武就想了,等以后李姝上学了,或者工作了,听人家说历史上有这个青铜鼎,有那个白玉盘的。 她也不用跟人家羡慕,直接告诉对方,这玩意儿跟我们家搁着呢! 一大堆,想要啥样的就有啥样的,想啥时候看就啥时候看! 古董这玩意儿看或者欣赏都是需要一定素质的,贵族往往就用这些东西来标榜自己的门面。 李学武就是要把自己的门面做扎实了,要用这些东西来镇压未来的气运。 投资黄金谁都认识真假,投资玉石可以使用仪器,但投资古董就需要一定的学识和能力了。 这玩意儿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不具备可比性,更不具备资产评估性。 无论以后李学武走到哪一步,只要有这座博物馆的存在,他做什么都有底气。 二爷想的也正是如此,他这辈子经历的太多,看得也太多了,开谢几十载,不用磕头拜神仙的算也能大概猜个差不离。 李学武用自己的影响力带着他这些小兄弟搞了这么大的事业,就印证了他对未来的猜测。 这些古董不是废品,更不是李学武的累赘,未来会有大用。 李学武感念二爷为他着想主动临了茶壶帮他续了热茶。 雨水趁着他抬屁股的机会抽出了自己的脚,犹自不解气,还踹了他一下。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嘴里给二爷说道:“等有时间的,以后有方便的时候,我的那些东西您给一一鉴定出来,心里也好有个数”。 “我期待着那一天” 二爷笑了笑,端了茶杯道:“就冲你这个话,我也得好好活,多活几年”。 “您准长寿!” 李学武笑着给姥爷续了茶水,道:“瞅您的面相就是长寿之人,眼眉可老长”。 “蹉跎半生了,到了您这我就算是有福了,都是命啊” 二爷什么没看透,笑着感慨了一句,喝了手中的茶。 姥爷端着茶杯微微昂了昂脑袋,很理解叶二爷这声感慨。 人活一辈子,命里有啥没啥早就注定了,争抢没有用,就是现在跟你手里,以后也不一定是你的。 你就拿这些古董器物来说吧,早先这些东西的主人又何曾想过造此劫难啊。 多少朝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到了今天成了祸害了。 要说这玩意儿值钱,有人抢了去他们也不会那么的心疼啊,当着他们的面砸了烧了,这就不仅仅是丢东西的痛了,还夹着遗憾和可惜了。 叶二爷念着李学武收留他们,抚养孤小,观察他做事讲规矩有条理,带着小兄弟们一起发家不争不吵,和睦相处,照顾家小。 要不怎么说起福气的话来了呢,只是这些古董都带着运气呢,没福之人得了消受不起,有福之人得了增长气运。 “木头的可以照着旧家具收” 大姥给两人补充道:“用新家具置换也好,用钱买也罢,都没干系,我来张罗”。 “不着急,慢慢来” 李学武笑着应了,见二爷的话说完,又问了问门市的经营情况。 晓燕说话就比沈国栋简练的多,先是说了家具的销售情况,对比先前要好很多。 没有票据的要求,可以以旧换新,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很得青睐。 有不少西城或者南城的人慕名而来,就是相中了这里的家具不需要家具票。 虽然价格稍稍贵上那么一些,可没有票据的限制,他们自然用脚来选了。 随后又说起了店里卤货的生意,夏天那会儿卖不动,怕积压腐败,只能少做。 天凉了以后,形势稳定下来,卤货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倒是二手电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可能是遇着瓶颈期了,毕竟这个年代能拥有电器的家庭是很谨慎的,如何会舍得糟践东西。 就是坏了,那也是修了再修,舍不得直接卖了换新的。 回收站这边能开展以旧换新的只有收音机,一监所的收音机制造厂产能还算稳定。 闻三儿走了,这边上门维修的生意算是没得做了,就是送来维修的也只能转送到一监所去修,赚不到多少钱。 不仅仅是这些生意不好做,就是红皮书和那些像章的生意也越来越淡了下来。 小崽子们已经过了冲动期,现在上面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们也没了盲目的购买欲望。 倒是小人书卖的越来越好,不知道是不是关于文化的阅读产品骤然减少的缘故。 总体来说,门市部经营慢慢地回到了以前的状态,部分品类销售有所提升,但整体上来说是呈现回落的状态。 晓燕是有些着急的,可着急也没办法,当初这些品类的成功,还不是李学武提前谋算,借了这股东风嘛。 “不要紧,人跑累了都知道要歇一歇”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你们人少了,正应该减少经营品类的,趁这个时间好好整理一下门市,也收拾收拾回收站”。 说着话,看向众人问道:“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吧,大家伙辛苦了,今年好好过!” (本章完) 第970章 人事危机 第970章 人事危机 “你去津门干嘛?” 小会议开完,众人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也不再是以李学武为中心,大家喝着茶各自聊开了。 趁着屋里其他人说话的工夫,雨水坐起了身子,抱着腿,用脚尖踢了踢李学武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端着茶杯转头看了她一眼,撇嘴道:“用你管?” “哼~” 雨水见他如此回答,嘴里哼了一声,学着他撇嘴道:“准没好事儿!” “我愿意~”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转过头不再看她,而是听着傻柱跟众人学着今天上午的事。 院里因为房子的事好一阵热闹,对于房屋面积和置换关系,各家都有各家的反应,更有着急上火闹急眼的。 “你们都在西院儿,没听着!” 傻柱倚着被斜坐在炕上,笑着给众人摆手讲道:“嘿!后院二大爷跟刘光齐差点动了手!” “就因为这置换资格和房屋面积的事?” 于丽问道:“二大爷家三个儿子,现在不给他还能给谁?” “你可说着呢!” 傻柱梗了梗脖子道:“也怨着刘光齐没有好下水,撺掇的太狠了!” “我是听了一嘴啊!” 他给众人讲道:“依着二大爷的意思,刘光齐现在有房子住,没必要回家来跟他们往一块堆儿凑”。 “即便是置换了这一处房屋,得了楼房,他想着是给刘光福预备着”。 “为啥?” 傻柱解释道:“刘光天不用他准备了,人都调钢城去了,以后要在那边扎根落户了”。 “虎毒不食子啊~” 晓燕站起身感慨一句,端着暖壶给茶壶里续了热水,又帮着众人添茶水。 雨水摆摆手表示不喝了,没让晓燕帮着再续,等她过去,又捅了捅李学武,轻声问道:“我们三产能申请房屋吗?” “我们厂三产职工能”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又不是我们厂的人,得跟纺织三厂要房子去”。 “这不是区别对待嘛!” 雨水扯了扯嘴角,道:“还不是一样做贡献,我们也想上班近一些呢!” 说着话便嘟起了嘴,脚又开始不老实。 李学武逮着跟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了,随后也不撒开,嘴上却是正经地回道:“就是真给你们指标,你敢拿你哥的房子换楼房啊?” “想都不要想!” 傻柱在那边听见了,很坚决地一摆手,道:“偏房、倒座房住着不舒服可以换楼房,我那刚刚收拾出来的正房才舍不得换什么楼房呢!” “再说了,那楼房怎么就那么好住啊,连个院都没有,想出去串个门还得楼上楼下的敲门,见一次面都不容易,忒不适应!” “嗯,住这院里你就有机会串门了?” 雨水脚被李学武抓住,耳朵腾的一下就红了,可当着屋里人的面她哪敢嚷嚷。 这会儿只能若无其事地回着她哥道:“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着你跟谁家处的好到每天都要见一面去”。 “哎!我还就这脾气了!” 傻柱自然清楚雨水说的他啥意思,这会儿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换,爱谁换谁换去!” “要搁我,我也不换” 于丽笑着接了话茬道:“就是楼里再方便,我也觉得住在院里舒坦”。 “这破院有啥好的” 沈国栋笑了笑,接话道:“十几家子人挤一块儿,也不嫌闹的慌”。 “今儿早上老七媳妇儿还骂闲街呢,说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忘八蛋的昨晚上趁他们两口子睡觉的时候往窗户上扔土块儿”。 “她怎么不说她大嗓门呢!” 傻柱坏笑道:“五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两口子闹的嗷嗷叫,活该她挨吓唬!” “嘿!破案了不是!” 沈国栋点了点傻柱问道:“是不是你干的这事?” “我可跟你说啊,这事儿忒缺德了,老七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瘪着脸呢,老七媳妇儿正逮人呢,说要把那人蛋籽挤出来”。 “我闲的?!” “听她那破嗓子嚎?!” 傻柱笑着说道:“要是我,骂街的就不是她了,得是老七!” “哈哈哈~” “你就说,这前后院住着的,闫家那孩子半夜哭我们都不说,还能为了她一这破事儿去耍坏?” 傻柱笑着叫了雨水道:“雨水,你那屋正对着他们家,昨儿晚上你听着动静了吗?” “嗯……嗯?” 雨水这会儿低着头,下巴抵在双手抱着的膝盖上,脸正红着,骤然听见她哥问起,有些慌张着回道:“棒梗吧”。 说完这一句她便有些后悔了,这要是让秦淮茹听了去,非要说她多嘴的。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只能找补道:“瞧着他玩弹弓来着”。 “我说什么来着!” 傻柱隔着二爷和姥爷,没听出妹妹语气里的变化,给沈国栋挑了挑眉毛,道:“你看出这院里邻居们团结友爱的一面了吧!这是你住楼房永远都体会不到的乐趣!” “合着你愿意住大院的乐趣就是等着看人家热闹呗!” 于丽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明天你几点走?” “先开会,得中午了” 李学武见着于丽问,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便松开了右手拄着炕抬左手看了看时间,道:“行了,今晚就到这吧”。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都笑着起身,张罗着各回各家了。 沈国栋和晓燕还跟她妈住在一起,每天晚上得回家去住。 于丽和傻柱就在这院,傻柱下地穿鞋的工夫,嘴里还说笑着刚才的话题。 住在这边的二爷和姥爷也站起身,喝了这么多茶水,得放放水,连带着把马喂了。 李学武这边挪着腿下了地,还没等穿鞋呢,冷不丁被雨水从身后踹了一脚。 屋里人有看见的,也有没看见的,瞧见的都是一愣。 傻柱是瞧见了的,刚要皱眉头,就见李学武不吃亏地回身把手捂在了妹妹的脸上。 “呀!” 也不是打巴掌,更不是摸脸蛋,倒像是玩闹似的捂住了她的嘴和鼻子。 别人不知道,雨水可清楚李学武的右手刚刚在干啥,手里使劲推着,嘴里更是嚷了两句。 听见她不服气地喊了一声,傻柱这才笑了起来,原来是着急下炕闹着玩呢。 于丽也是笑着“拉偏架”手上拽着李学武下炕,嘴里更是说着雨水:“你跟他闹,这么大体格子你闹得过他?!” “呸~呸~” 雨水没好气儿地呸了两声,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嫌弃李学武,还是嫌弃自己的脚丫子。 李学武借着势下地穿了鞋子,嘴里跟二爷和姥爷说着话,由着于丽帮自己穿了大衣,没再逗雨水。 “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等众人说笑着出了门,于丽赶在雨水前面主动送了他往西院走。 雨水瞅了他们背影一眼气呼呼地往垂门进了,晓燕两口子要回家,傻柱则是跟着姥爷和二爷往大门那边走了,是要一起往门外公厕去呢。 “咋了?” 过了西院屏门,李学武也没见着于丽开口,便随口问了一句。 于丽是有些犹豫的,直到车库门口这才支吾着说道:“于喆上午找我来着”。 “嗯?” 李学武叼了根烟点着了,打开车库门,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咋了?他有事还是你有事?” “是……是他” 于丽有些为难地跟着李学武进了车库,相比于外面,这里暖和的很。 火炉子呼呼地烧着,煤可没少填,很怕他车冻着似的。 “于喆跟我说,想追求苏晴” 眼瞅着李学武要上车了,于丽这才说了自己的事。 很怕李学武说出什么来,没等他说话呢,自己倒是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快被他气死了”。 “哦?是嘛~” 李学武的态度没什么变化,拉开车门子,瞅了她一眼,说道:“要说两情相悦的事,你是能管得了于喆?” “还是……” 后半句李学武舍了没说,相信于丽自己清楚。 等他拽着方向盘上了驾驶位,临关车门子的时候,对着于丽说道:“不过大学生嘛,是吧,你猜老彪子为啥选了麦庆兰?” 说完,也不顾于丽的脸色骤变,“砰”的一声拉上了车门子。 于丽被他吓的一哆嗦,看着车厢里的李学武,以及已经打着了火的车,抿了抿嘴唇,没敢再说其他。 等开了大门,目送着李学武的吉普车离开,她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弟弟追求苏晴的事必须得阻止了。 李学武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就算是李文彪已经选择了麦庆兰结婚,可关于苏晴,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是不支持弟弟追求苏晴的,且不说学识差距,更不说家庭差距,就是在老彪子这,得多尴尬啊。 李文彪安排苏晴到俱乐部来工作的目的本身就不纯,说不定两人还有其他关系维系着。 弟弟就算是要找,也没必要攀高枝,非要找这样有过那种关系的姑娘。 更重要的是,经她这么一问,李学武那边怕是起了疑心,从今晚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她也是捱不住弟弟的死缠烂打,非要追求苏晴,从上午见着李学武那会儿她就想提这件事来着。 可怕李学武说她在办公期间谈私事,只能等着晚上再说。 晚上的时候又没有跟李学武单独相处的时间,当着那么多人更不好问了。 只有这么一会儿,她忍不住问了,可结果呢? 心里拔凉拔凉的。 于丽并不反对弟弟有追求,找个大学生对象结婚,可找谁都行,唯独苏晴不行。 不仅仅是李文彪那边不好看,就是李学武这边她也没脸再说,因为管理办公室是她和苏晴在主持。 今晚她算是莽撞地碰到了李学武的禁区了。 —— 周一,李学武刚上班,就听见保卫楼里的干事们在讨论周六晚上红星广播电台播出的红星访谈节目。 这是第一期,采访的对象正是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早在一个多月前,红星广播电台就已经开始播音了,因为节目贴合轧钢厂工人的工作和生活,很得大家关注。 上个月津门海产总公司的代表来京谈判,于海棠在晚宴招待舞会上提出了要创办一个访谈节目的想法,得到了领导们的赞许和支持。 经过月初的风波后,于海棠更进一步,担任了广播站的播音副站长,更加用心着手打造这个节目。 第一期选定的采访人物那必然是李怀德李主任的,而李主任选择在这个时间接受采访,更具意味深长。 “周六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小车班等顾城,听了全” 彭晓力跟着领导进了办公室,嘴里汇报道:“从当天以及这两天的节目效果反馈来看,着实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啊”。 “是嘛,我倒是忘了这茬儿了” 李学武捏了捏太阳穴,坐在了办公桌后面,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说道:“有采访报告吗?” “有,我特意跟委办那边要的” 彭晓力放好了包,从桌上找了那份采访稿件出来递给领导,又拿起桌上的茶杯去茶柜那边泡茶。 “我记了个大概齐,李主任讲了三个发展,一个未来”。 第一个发展:关于轧钢厂的工业发展。 主要是讲轧钢厂工业革新换代、技术迭代以及新时代新时期的工业发展需要。 具体提到了轧钢厂工业设备和工人的未来发展方案。 其次是讲炼钢工业发展规划,讲到了特种钢材的发展应用,汽车制造、船舶制造、食品和五金、电子和电气等等需要。 最后是讲联合三产和贸易工业发展规划。 讲了现有的三产项目,未来的发展目标,集团化生产经营,联合贸易链条的打造,以及各地办事处的节点开发等等。 第二个发展:关于轧钢厂工人的发展。 首先是现有职工发展规划,包括培训、考核、调配、进步、退休等等。 其次是新招录工人发展规划,包括新职工的培训、教育、安全、思想等方面工作。 最后是未来职工子女进厂参加工作的发展规划,包括教育、政策以及入厂资格等等。 第三个发展:关于轧钢厂福利建设发展。 首先是现有的衣食住行福利状况,李主任讲到了联合三产生产产品的无票供应,包括羊毛产品、呢子产品等等。 又讲到了食品类福利,包括肉食和水果,地震灾害导致的居住条件困难职工集中分配住宅楼等等。 其次讲到了正在讨论建设的福利状况。 李主任在采访中讲到,未来将打通联合三产和贸易链条上的经营生产壁垒,让各单位产品实现内部无票供应互通。 纺织、皮革、食品、化工、玻璃、五金、培训等等产品类别共享,组建内部服务供销系统。 未来将组建综合型大型医院,并且强调现在厂医院已经在招收医疗人才和学生了。 厂管委会有计划从明年开始在京城建设工人村,未来在钢城也要有工人村。 还要在钢城建设工人疗养度假区,拥有温泉、饮食、滑雪、体育、医疗等服务设施的综合型疗养机构。 最后一个未来:李主任讲了红星轧钢厂将会以亮马河工业园区为基础,建设集医疗、居住、商业、科研、教育、传媒、办公等综合型机构为一体的集团城市化高密度集成中心。 李主任表示,只要好好工作,大家齐心努力,红星轧钢厂就会快速实现集团化目标。 实现集团化,所有人都会受益,享受到这些未来应有尽有的福利待遇。 关于反响如何,今天才上班,李学武是没感受到,只听楼里谈这件事的人不少。 不过对于在这个时间点,接受这个采访,且是有准备而来的,李学武只知道,老李开始给厂职工画大饼了。 “约一下谷副主任,九点我去跟她汇报工作” 李学武撂下手里的采访报告没再管,而是拿起要审阅的文件看了起来。 今天下午要出差,未来几天又不在家,桌上的工作能处理多少是多少。 彭晓力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听见领导吩咐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上午九点,李学武手里拎着几份文件上了主办公楼的三楼。 谷副主任的办公室门敞开着,从门外就能看见,主管宣传工作的卜副组长正在汇报。 “学武同志,来” 没等李学武敲门,谷维洁转头便发现了他,微笑着点头打了招呼。 李学武笑着回应,见卜清芳看过来,抬手示意她继续,自己不着急。 卜清芳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事,转回头打量着李学武开玩笑道:“李副主任今天这身穿的真洋气啊”。 “您笑话我!” 李学武从沙发边上站了起来,按灭了手里的烟头,道:“是说我不会搭配衣着,没衣品吧”。 “瞧这小词儿拽的~” 卜清芳笑着站起身,微微摇头,对着谷副主任打趣道:“我可没听过衣品这个词,但叫我一听就明白啥意思,要论遣词造句还得是李副主任啊”。 “您悄悄告诉我,是不是我哪儿得罪卜副组长了?”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谷维洁的对面,给她叽咕叽咕眼睛,故作小声地问道:“她咋老是针对我?” “羡慕,嫉妒呗~” 卜清芳瞧见李学武逗笑了谷副主任,她也没用领导说话,自己先评价了自己。 这会儿她边出门边回头点了李学武道:“您这身儿我记住了,等回家也给我们家那位置办一身儿~哈哈~” “确实好看” 谷维洁等着卜清芳离开了办公室,笑着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点头做了肯定。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道:“皮夹克是大舅哥送的,白衬衫是早就穿过的” “就是裤子做了收腿,也是家里怕冬天雪大甩上泥水,我可没看出哪洋气来”。 “气质好” 谷维洁倒是会夸人的,翻看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嘴里说道:“要不怎么说她要给爱人也置办呢,备不住相中你了”。 “嗯,还真有这种可能” 李学武开玩笑道:“相中我的人太多了,长得好也是一种负担呐”。 “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谷维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在办公室说笑了两句,便开始说起了李学武带来的这份文件。 就李学武转达李怀德对今年的人事工作总结以及明年人事工作计划的几点意见展开了讨论。 两人说了有半个小时,由栗海洋提醒,两人又一起来到了李怀德的办公室,开了一个关于人事工作的小会。 前段时间李怀德比较忙,各部门提交上来的年度工作总结和工作计划都是委办的几个主任分担着看的。 出于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以及对李学武的充分信任,人事、财务、技术相关的年度总结报告和工作计划就交给他来审议评定了。 李怀德只看了李学武对报告和计划的评审意见,分别就相关的业务找了部门主管领导开小会。 财务那边是李学武主动跟景副主任做的沟通,就相关意见做的更改和完善,得到了李怀德的认可。 人事工作这边有几个重要工作要安排,所以挪到了周一一上班来开会讨论。 栗海洋麻利地给两人准备好了茶水便出去了,这会儿领导们谈重要的工作,他哪里敢打扰。 “就今年的人事工作来看,明年的工作压力会更大,更具挑战” 李学武有些皱眉地挠了挠额头,看着桌上的文件给两人汇报道:“主要涉及到住房、医疗、培训、教育等等”。 “尤其是教育,这是个大问题” 他抬起头看向两人,阐述道:“在人事部门提交的总结和计划中都没有就职工子女教育的问题做总结和规划”。 “关于这一点,学武同志是有些意见想要说的” 李怀德坐直了身子,看向谷维洁解释道:“我们两个上周也做过讨论,想着把你请过来说一说,这个问题还是要慎重的”。 “嗯,我明白” 谷维洁对着李学武点点头,随即看向李怀德汇报道:“刚刚在办公室学武同志也提到了这一点,关于教育问题,人事这边确实有所保留”。 “形势如此,都理解嘛~” 李怀德摊了摊手,靠坐在了椅子上,双手随后搭在扶手上表情认真地说道:“不过学武有一点讲的是对的”。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教育基础一定是企业发展的未来,充分决定着发展的质量和后劲”。 “确实如此” 谷维洁肯定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相信我跟李主任的担忧你是清楚的,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说一说”。 她随即转头看向李怀德,道:“我倒是希望这些意见和建议拿到咱们这里来讨论研究,避免一定的影响”。 “嗯,是这样的” 李怀德点点头,目光同样看向了李学武,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学武挪了挪面前的茶杯,翻开带来的笔记本,讲道:“教育是咱们绕不过去的坎儿,今天不做,明天就晚一天”。 “要做,还要充分考虑到其中的风险和主要矛盾,我想的是不能跟别人做,得咱们自己做”。 李怀德和谷维洁对李学武的做事风格和思维能力那是有着充分了解的,更知道他带着笔记本来的,就教育问题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所以这会儿听的很认真,眉头微微皱起,连手边的茶杯都没动。 “从红星小学开始,到红星中学,咱们厂是没有管理责任和能力的” 李学武很认真地讲道:“正因为如此,所以任何作为和干预都是错误的,以此为前提,我的建议是变更这一基本情况”。 “再反过来说,教育的目的和意义!” 他阐述道:“就当前上面所提出的关于公交企业组建小工厂、大学校的政策,我暂时理解为工厂要以培养新时期符合进步思想的未来工人和干部队伍为目的开展教育工作”。 “换句话来说,咱们厂开展教育教学工作,放弃从小学开始讨论教育的意义,而是从结果上来研究判定,如何实现接班人计划”。 “我的意见是,尽快达成与钢铁学院联合创办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的合作意见,组建属于轧钢厂自己的工业工人培训机构”。 “这一点我不反对” 谷维洁认真地回复道:“同钢铁学院的合作沟通工作我们一直在做,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嗯,这是个关键问题” 李怀德认可了谷维洁的解释,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讲一下红星小学和中学的问题”。 “主要是责权问题的判定” 李学武接过话头,继续讲道:“在确定教育和培训的目标后,往回倒推,重新梳理红星中心和小学的教育结构和方式”。 “既然地方上对于教育问题不敢着手整理,那咱们厂就管自己的问题,我看可以全面组建属于轧钢厂的教育结构”。 “就工人新村建设的这个契机,我建议重新建设小学和中学,重新配置教师和教学管理结构”。 “拟停止对外招收新的生源,就目前在校学生进行梳理区分,以是否适合未来进入轧钢厂参与生产建设为前提,与现有学校进行分割”。 “新学年开始,小学和初中部从轧钢厂内部开始招收学生,严格整饬教学纪律,严格遵守上面关于工业建设的教学要求,努力实现工业化培养的阶段性目标”。 “嗯,这倒是个办法” 谷维洁仔细思考着,嘴里说道:“你的意思是,现阶段仅考虑从小学开始培养未来一阶段的技术工人对吧?” “包括技术工人,但不限于财务财会、安全保卫,甚至是秘书人员的专业化培养”。 李学武解释道:“如果工人新村完成建设,那就从幼儿园、从小学开始,到初中,再到职业技术培训学校”。 “我们可以培养工人,也可以培养秘书、培养会计、培养司机、培养警卫,甚至是培养厨师嘛!” “我觉得没问题”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看向谷维洁讲道:“意思就是要把职业教育直接延伸到小学,工人的子女自然是以进厂接班为教育前提”。 “但要充分保留学生对未来的成长规划和学习方向”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肯定道:“学武同志说司机和厨子当然是夸张了,我看培养会计,培养秘书,培养专业技术工人是没有问题的”。 谷维洁想了想,讲道:“重点还是在教育和教学上啊,教学可以请教师,教育问题由谁来承担?” “咱们厂要成立教学管理结构” 李学武接过话茬道:“青年突击队不合适,文宣队也不合适,我看可以综合一下,从工人和干部队伍中选出一些对教育有着管理热情的同志来担当这一岗位”。 “这个建议好” 谷维洁点头道:“教育和教学分开,充分保障有的学和有人学的问题”。 “那就这么办” 李怀德坐直了身子,手点在了办公桌玻璃上,看着下面压着的日历,嘴里说道:“关于职业技术教育的问题维洁同志抓一下”。 “至于中学和小学的整理和规划工作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查着日期,最后在七月份的位置上点了点,抬起头对两人说道:“要给所有人一点时间,那就定在七月份新学期吧”。 “好,这件事我来督办” 谷维洁点头道:“新建校舍、招收教师、组建教育管理结构就请学武同志配合我来完成”。 “没问题” 李学武见李怀德的目光看过来,点点头说道:“时间定的很充裕”。 “那好,这个问题过了” 李怀德看向谷维洁道:“说说下一项”。 “是我这边的问题” 谷维洁点了点头,翻开手里的文件开始讲道:“轧钢厂今年年初的职工人数统计是一万五千人”。 “66年总计招录工人九次,从年初开始,第一次是保卫处扩充保卫队伍三百六十人,第二次是建筑工人调整,扩招五百人”。 “第三次是定向招收高中毕业生,分别就销售、财务和后勤等岗位补充招录三百五十人”。 “第四次就联合工业生产,扩招一批次两千人”。 “第五次文宣队扩编一批次、二批次总计两百七十八人” “第六次,一批次计划增加八千个招录指标,用于汽车工业、三产工业以及炼钢工业” “原计划分一年时间、四次招录完成,现正在开展一批次三期两千人的招录工作,明年三月份最后一期三千人的招录指标将会完成”。 “第七次,二批次一期内部招录三千人,主要招录方向是各工厂、汽车厂技术岗位工人,定岗方向是现有轧钢、炼钢工业工人调整,汽车工业技术骨干建设等”。 “第八次,三批次招录三千人,其中有一千人是从钢城和营城本地招录,主要方向是造船工业、五金工业、食品工业以及电器工业”。 “第九次,合并计算兼并工人,一批次造船厂兼并工人两千五百人,二批次也正是今年最后一个批次,十二家汽车制造厂兼并计划中的生产技术工人,预计在三千两百多人左右”。 谷维洁翻了翻文件,抬起头说道:“原有工人一万五,现已完成招录和兼并工人一万七,截止现完成计划日期,咱们厂现有三万两千名职工”。 “如果明年三月份的兼并计划和招录计划全部完成,职工数量将达到三万七千人,这还不是精准数据”。 “您能理解我讲到这些数据的原因了吧?” 谷维洁看了看李怀德,道:“虽然今年没有完成两万五千人的招录预算,但那不是咱们厂能负担起的重任”。 “我能理解” 李怀德有些心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两万五千人这个数字是他跟那些兄弟单位吹的牛哔。 别说两万五千人,就是现在的一万七千人,他都有些脑袋大了。 谷维洁不用说,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是工资预算压力太大了。 原因很简单,现有完成招录一批次一期的两千人才刚刚上岗,其他一万五千人还在培训岗位上,没有产生劳动生产效益,这就是人事赤字。 轧钢厂今年赚得再多,也没法说白白养着着一万五千人光顾着学习和培训了。 谷维洁看了两人一眼,很郑重地问道:“我得问问,关于在明年的人事计划中,现有的一万五千人是否提前结束培训,分批次尽快投入到生产计划中去”。 “学武同志,你来说说” 李怀德微微皱眉,看向李学武说道:“关于人事招录和培训工作你是一直有跟进的”。 “是,领导” 李学武放下茶杯,开口道:“我是不赞成提前结束新员工培训工作的,弊端太明显了,相比于工资压力,这种损失得不偿失”。 “首先能看到的是,一批次一期已经完成系统培训的新员工,在顶替到现有岗位上时表现特别突出”。 “尤其是在规范操作、安全生产、技术掌握等方面,全部优于老员工,这一点足以说明系统培训的重要性”。 “回过头来再说压力的问题” 李学武讲道:“现有分批次、分阶段接受岗位培训的这一万五千人,是要在未来六个月的时间里,直接顶到生产一线的”。 “现有轧钢工业和冶金工业都好说了,可单拿汽车工业来说咱们没有基础,这些职工是要扛大梁的!” “就是定向于轧钢工业和冶金工业来说,这些正在培训的职工是要上岗就能顶替掉那些不合格老职工的”。 “如果提前结束培训,这种技术和思想革新的意义就没有了,咱们不是缺工人,咱们缺的是新思想”。 “所以,培训还要坚持下去”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说道:“之于工资压力,提前结束培训只会毁了现有的禾苗,上岗后新职工顶不起来,被替岗的工人不服气,后面的事会更糟糕”。 “我理解你的意思” 谷维洁点点头,但还是皱眉提道:“你从财务给出的数据上就能看得出,现有的人事压力太大,我也不想揠苗助长啊”。 “你刚刚也有提到现有这一万五千人,不算明年三月份招录计划中的三千人,最早也得到明年六月份才能上岗劳动生产,最晚的可能要排到年底了”。 “我当然很清楚新的工厂车间,新的技术岗位需要完备的生产技术工人,我也不反对技术力量储备和培训”。 “但是!” 谷维洁提醒两人道:“考虑咱们厂目前的人事管理状态,必须要有个办法来释放今年大批量项目上马所造成的人事工作压力了”。 “嗯,我说几点” 李怀德斟酌再三,这才开口说道:“一是要做好现有的计划项目投建进度管控,严格控制建设速度,避免人力资源浪费”。 “二是要抓住来之不易的培训机遇,充分调动新职工的学习积极性,要保证新职工到岗后,拿得起,顶得住,一定要改变轧钢厂工人整体精神面貌”。 “三是要紧抓生产秩序,尽快完成技术产业调整,针对目前的人力压力,可以从现有的服务、后勤、生产车间等部门,优化掉一批无法完成岗位工作,或者滥竽充数之人”。 “这部分人员尽快完成岗位落实工作,或是去三产,或是去建筑单位,都行,要加快技术革新的速度,时间不等人的”。 李怀德面色十分严肃地说道:“宁愿生产车间和劳动岗位上缺人,也不能造成生产效率低下的恶劣情况,要把职工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 “怕是会引起大面积情绪反弹啊~” 谷维洁较为担忧地提醒道:“多部门,光角度的岗位调整,是要引起职工对立情绪的”。 “尤其是当前外部形势复杂” 她顿了顿,还是讲道:“当前厂内稳定形势来之不易,任何针对职工额举措和政策在制定和实施过程中都要谨慎小心”。 谷维洁的话说完,李怀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种危机是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刚刚的决断还是有些武断了。 李怀德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那意思是我想不出更损的办法,现在就看你的了! (本章完) 第971章 五年又五年 第971章 五年又五年 看我干什么! 整个轧钢厂谁不知我心地善良!敦厚老实! 你让我想个损主意?! 找错人了吧?! 李学武见李怀德的目光扫过来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滞。 “年底了,卫三团垦区有一批肥猪出栏了”。 “嗯,嗯,继续说” 李怀德凝重的表情如释重负,千金重担就在李学武开口的这一刻突然瓦解。 轧钢厂还没有他李怀德解决不了的事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李学武呢。 “除了卫三团备留过年的,我看咱们食堂都可以搞回来,筹备个新年活动”。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声音和煦地解释道:“今年的生产计划完成的这么好,大学习活动搞的这么彻底,是该庆祝一下”。 “然后呢?” 谷维洁有些着急了,听着李学武绕弯子,追问道:“这跟人事管理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太大了” 李学武转头看向谷维洁,说道:“就以生产建设劳动成果汇报为主题,向奋斗在一线的职工提出慰问和表扬”。 “当然了,要表扬也得有个一二三不是,除了今年表现良好的企业职工优秀代表、先进个人,我看可以搞个技术大比武”。 “技术大比武?” 谷维洁微微一皱眉头,扫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看向李怀德,试问他是啥意思。 李怀德微微昂了昂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技术有了先后怎么算?” “那必然是要以理论知识和专业技能综合考核论成败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搞活动筹备和宣传了,到二月八号才过新年,正合适有时间搞竞赛”。 “先定下二月六日竞赛结束全厂吃猪肉,这叫吃人嘴短”。 “再给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和锻炼,这叫先礼后兵” “一个月后开展为期六天的理论和技能大比武,这叫公平合理”。 “最后说不合格的人员要轮岗劳动锻炼,这叫有沟有辙”。 “在一月份一整个月的时间里,由人事处组织协调高级技能工人组建专业技能培训老师,下车间、下部门开阵培训教育”。 他站起身手指点着玻璃下面的日历解释道:“今天是12月29号,活动筹备两天足够,31号可以公布开始了”。 “从1月1号开始,所有劳动岗位按照类别展开岗位技能培训大学习活动,2月1日正式比赛,2月6号比赛结束,就在吃猪肉的时候公布考核结果”。 “拉长单,定高下,按照部门岗位清理比例定合格线,公平合理”。 李学武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两人讲道:“主要考核安全标准化、岗位操作规程、岗位技能实操等等,严肃考试纪律,保证结果公正”。 “成绩优秀的,要给与表扬和奖励,可以有技能等级调整或者劳动称号表彰” “甚至可以有收音机、电风扇、电视机这样高价值的物质奖励提升职工竞技热情”。 “成绩在合格线以上的,保留原岗位,或者根据技能比拼成绩和实际生产需要调整技术岗位”。 “成绩在合格线以下的,没的说,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下放建筑劳动队搞生产再学习”。 “2月份年前年后完成人员岗位调整和淘汰,给足了职工反应和学习的时间,也给了所有人过新年的时间”。 “3月份一批次二期的新职工就能顶岗,一定程度上能缓解岗位生产压力,不会对生产计划造成影响”。 “5月份又会有一期新职工顶岗上岗,淘汰下去的职工学习和锻炼的压力会越来越大,新职工的劳动积极性也会大大提升”。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两人,道:“现在给了猪肉吃,给了时间学习,定了比拼范围,又给了重奖,就是被劳动下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吧?” “嗯,有道理!” 李怀德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点了点李学武,一副‘还是你损啊’的表情,道:“要在各车间和部门形成人事真空,造成岗位竞争压力!” “先把劳动纪律涣散,平时表现懒惰,技能考核不合格的劳动工人淘汰掉!” 他这会儿点了谷维洁,道:“把这一部分人甩下充斥到建设队伍中去,是能加快现有工程项目建设速度的!” 谷维洁听着他的话,脑子转圈圈,脸上表现出来的情绪却是完全赞同的。 只是等李怀德转头看向李学武询问劳动建设力量短缺情况的时候,她的目光瞥向李学武,可不是啥好眼神。 李怀德真是偷吃挨打没记性! 你信李学武的话? 傻不拉几的让李学武给卖了还跟这儿叫好儿呢! 你是就瞅见他对淘汰工人出损主意了,没见着他也在坑你呢! 好好想想! 这小子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主儿嘛! 你给他摆了一道,他还你一刀都不算,非得踹你一脚才解恨呢! 前段时间你们俩这么好那么好的,后来你非弄金耀辉和师弱翁来恶心他,钳制他。 现在你瞅着吧,师弱翁躺医院不敢回来,这一刀没扎利索,他非坑你一下子不可! 就这主意,齁特么损了! 看到时候那些工人要骂谁! “现有工程建设项目包括食品工业的三个厂区、电子电器厂、造船厂、汽车制造厂、五金制造厂、三产和联合生产制造厂、保障住宅区、工人新村、炼钢厂冶金工业”。 李学武瞅见谷维洁异样的眼神了,可李怀德正在跟他说话,没时间思考。 “汽车制造厂要在3月份完成建设,造船厂在六月份以前,食品工业要在八月份以前,电子电器厂要在八月份以前……” 他都不用翻看笔记本,只是嘴里念叨着,李怀德的眉头就又渐渐地皱了起来。 “完全计算下来,明年的工程建设工作拟需要投入建设工人一万五千人左右”。 李学武认真汇报道:“除现有东风建筑负责调配的两千多人外,地方建设单位提供了一部分工程建设力量,预计还需要有八千人到一万人左右的缺口”。 “这么多?!” 李怀德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抖,随即攥了攥拳头,犹豫了一下便坚定地说道:“那这八千人就从现有的服务处、后勤处等机关部门,以及一线生产劳动车间分批次调配”。 “明年不是要有两万人结束培训顶岗嘛!正好按批次顶上去!” 他也是下了狠心,点了点谷维洁道:“争取年底前实现一万一千人的淘汰人次目标!” 这老李不是要疯吧! 八千人的骂都够他一呛了,这还要加杠呢! 谷维洁心里打鼓,看看李怀德,看看李学武,摸不准两人在打什么算盘。 这不会是绕噔她呢吧,别回头整来整去是她这个看热闹的背了锅! 不行,这件事得搞清楚了! 谷维洁心里盘算着,刚刚她也讲道了,轧钢厂原有职工一万五千人,添了三千人汽车制造专业技术工人,又添了两千五百人的造船专业技术工人。 明年要再添三千五百人兼并过来的汽车制造工人,这就是多少了? 这一部分职工和后勤服务人员再增添一万七的生力军,总体甩掉一万一的劳动建设力量。 要是按现有职工数量计算淘汰比,那就是40.7%的淘汰率。 要是按总体职工基数计算淘汰比,那也得是29.7%的淘汰率。 也就是说,即便将临时工、服务队、后勤队等等不具备实际生产力的人员作为调配主力。 那明年年底所有项目实现生产时,将会有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的人参与到工程建设中去。 从正面来看,这一建议一定程度上大大地缓解了工厂的投建压力,更减少了目前她最为担心的人力资源浪费问题。 尤其是技术大比武,岗位大调整的活动一展开,一定会刺激到现有职工的学习和工作热情。 原本存在于生产车间和服务部门的人员臃肿问题将彻底被解决。 特别是李怀德所提到的人事真空,以及制造岗位竞争压力的目的,是符合当前轧钢厂在集团化目标进程中敢作为,勇作为政策的。 但是! 谷维洁太清楚这里面所代表的正治风险了,相信李学武和李怀德不会看不到。 “李主任,技能大比武可以,分配次可以,减少服务后勤岗也可以” 她认真提醒道:“但这么大规模的岗位调动和调整,您要注意这八千人,这一万一千人的思想波动啊”。 “学武同志在上周就这个问题给我提了几点建议” 李怀德翻看着面前的文件,讲道:“劳动岗位征调工作的前提必须是正确的宣传导向和正治思想教育”。 “首先要强调奉献精神,为了了实现集团化宏伟目标,为了完成三产工程建设,为了贸易生产项目建设,不仅仅要组建工人建筑队”。 他抬头看了谷维洁一眼,继续说道:“还要组建青年突击队,组建劳动生产文化宣传队”。 “更要抽调厂机关干部,要树立以干部带头、青年带头、谠员带头的先进思想意识……”。 听着李怀德把这件事扭转乾坤,从正治站位和根本意义上赋予了这支劳动队伍更深层次的正治使命和劳动意义。 谷维洁微微惊讶地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可真损啊! 淘汰掉八千人还不算,这会儿还要砍掉一部分机关干部。 也就是说,一次性解决劳动岗位上的人员臃肿问题后,又要解决管理岗位上的人浮于事问题。 好样的! 从李怀德的话中就能听的出来,这个任务是艰巨的,是光荣的,是附有历史使命的。 你就说这些被选中的干部有哪个敢反驳? 工人可以通过技术大比武争取保住岗位,机关里的干部可只能服从调配啊! 李学武读懂了谷维洁的眼神,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接话道:“我建议由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师弱翁同志带领机关干部队伍到生产一线去劳动,做表率!” 李怀德见谷维洁看过来的惊讶眼神点点头,表示这件事李学武已经跟他沟通过了。 他也是讲道:“生产建设目标一日不完成,干部带头的队伍就绝不撤回,并且还要不断委派和抽调干部下去劳动锻炼,下决心加快轧钢厂工程项目的建设速度”。 “……” 谷维洁有些明白过来了,这个建议不仅仅是要解决轧钢厂机关岗位人浮于事的问题,更深层次的布局是李怀德和李学武在完成干部队伍的调整呢。 别的工厂现在是以大学习的名义在调整干部,下放锻炼学习,轧钢厂也差不多。 只是相比较来说更加的温和,至少保留了干部的基本待遇和发展机遇。 这当然不是在整他们,而是赋予他们带头劳动的历史使命,是为轧钢厂集团化目标流汗牺牲呢。 他们是去带头劳动的,可也是作为管理岗位,在一线管理这些劳动工人的。 李怀德也说了,工程项目一日不完工,这些干部一日不撤回。 好家伙,她又不是没看过李学武的项目建设发展规划,这一杆子至少支到了五年后。 这五年机关的岗位自然不能没有人做事,今年五六月份招录的高中生和大学生,不正派上用场嘛。 基层年轻干部会不断地涌现上来,进步到中层管理岗位上,逐渐替代掉原有的旧思想老顽固,实现干部队伍的年轻化和革新工作。 至于那些调配到劳动队的干部该如何处理,五年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 万一这五年里轧钢厂又增添了什么建筑工程,再延迟五年也说不定。 五年又五年,五年又五年,这些人不退休基本也没有了竞争力了。 谷维洁想到这里,冷汗从脑袋后面流了下来,她真是没想到,这坑还真落自己脚底下了。 可李怀德和李学武把她请过来开会,不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妥协和商量嘛。 她是管理人事干部的,具体实施方案和管理制度还要经过她来执行。 先前给了她一定的压力,又给了解决办法,这会儿再给她分蛋糕,你说她还有啥话可说的。 “其次是要强调学习精神” 李怀德犹自讲着:“在劳动建设过程中,要加强集体学习和自我学习!” “要定期组织岗位技能考核,优秀的工人要重现调整上岗,或是回原车间,或是调剂到更需要他们的岗位上去”。 好么! 刚刚李怀德在强调人事岗位变动的时候,咬的一万一千……单位不是人,是人次。 也就是说,下了劳动队也不是永远都在劳动队,只要考核合格,还会重新回到生产岗位上。 谷维洁心中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八千多人的岗位调整,没有这一条松绑,怕是要闹大的。 李怀德敢说,自然是有准备的,他继续强调道:“再有,就是要强调福利待遇问题”。 “在任何岗位上,都有匹配的岗位工资,技术等级不发生变化,工资依旧不发生变化” 他这句话讲的很清楚,岗位调整不是处罚,仅仅是轧钢厂依照职工劳动能力和技术能力重新分配劳动工作。 工资不变,待遇不变,福利不变,就是劳动的地点和方式变了。 “四是要强调主人翁和后来人的意识,要有大局观和正确的技术观念”。 李怀德讲道:“轧钢厂现在新招录的职工多数都是职工子女,要调整的岗位也是给他们的子女”。 “咱们也不搞爹传儿子的旧风俗,那是落后的意识形态,咱们就搞技术评比!” “你被调整了,要么实现自我提升,以技术比拼实力,以能力竞争岗位”。 “否组就要服从大局,必须给轧钢厂的未来,给职工自己子女未来让路”。 谷维洁看了李怀德一眼,低下头默默做着笔记,心里还在核算着。 “关于这支建筑队伍的未来,我是有几点建议和打算的”。 李学武主动开口说道:“到明年年底,劳动队工人数量达到一万一千人,我估计会有三千人到四千人能返回到生产岗位上”。 “也就是说,总人数上去了,学习返岗的人数也存在,只是不断地有人被淘汰下来,实现良性循环”。 “依照明年的新招职工指标,这支劳动队伍的人数在两年内的将保持在七千人到八千人的动态水平”。 “我的建议是,持续培养新职工加入到生产岗位上,持续淘汰不合格技术工人到劳动岗位上”。 “明年年底轧钢厂工人总数估计会在四万人左右,八千人占比五分之一,恰恰证明了轧钢厂的技术锻炼和生产劳动是有意义的”。 “这八千人持续投入到工程建设中,不仅仅锻炼了思想,磨练了意志,还能支撑轧钢厂未来五年的工程建设工作”。 “现有包括京城工人新村,钢城工人新村,亮马河工业区,钢城疗养度假区,新建钢城轧钢工业基地,以及其他项目的科研、教育、生活等建筑设施将要在未来五年内上马,建筑是个大问题”。 “有了这八千人,只需要东风建筑承担技术管理和工程管理部分,在节省建设资金的同事,还能锻炼工人队伍,一举多得”。 “我是赞同学武同志这个意见的” 李怀德嗑了一粒戒烟药,手里忙活着,嘴里也不闲着。 “京城、钢城、营城,三个生产区域将维持三万人的工业生产力,保留八千人的建设生产力,未来五年内要持续招收工人”。 “当然了,不可能像现如今这般成批次几千人的下放指标” 李怀德看着谷维洁解释道:“招录重点将放在自有职业技术学校的工人培养上,以及校内外高中毕业生和大学生的招录上”。 “五年!”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巴掌,讲道:“五年后咱们基本能实现现有项目完全建设,新增项目具有持续建设能力”。 “新职工具有高度规范合规技术生产能力,财政状况完成良性循环,全厂完全过度到集团化生产管理模式……” 谷维洁能看得出来,李怀德是高度赞成李学武这一人事意见的。 在随后的沟通中,她并没有再提及新的问题,就目前所讨论到的两个方向她也表示会对明年的人事工作计划进行修订,下周一上会讨论。 因为李学武一会儿还要跟李怀德一起同来访的意商代表进行会谈,所以会议开完她先出来了。 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讨论的两个人,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狐狸要算计所有人,小狐狸要撤凳子,拆掉老狐狸的群众和正治基础,卸掉老狐狸一条腿。 这游戏可真好玩啊! —— “这特么也敢叫图纸?!” 上午十点钟,李学武作为商业代表在招待所楼下迎接到了来访的安德鲁一行人。 对方这排场是相当的大,倒不是安德鲁带的人多,而是上面给他配置的商业服务人员多。 李学武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跟这些人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安德鲁等人上了二楼会议室。 主办公楼的会议室主要是内部会议使用,目前对外会议基本上都在招待所。 以后对外会议或者考虑到城内的方便条件,也会考虑在国际饭店开接待会。 众人只是寒暄了几句,便由着李怀德的邀请,在会议桌两边落座。 安德鲁这一次来是带着很大诚意来的,也要带着确切的态度走。 所以在发表意见之初,便将厚厚的一摞船舶制造图纸提交给了轧钢厂这边。 夏中全作为技术总工,带着技术办的船舶技术工程师也参加了会议。 李学武就坐在他的身边,听着安德鲁讲话,顺手抻了一张船舶设计图纸看了起来。 就在他摆弄手里的图纸时,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夏中全小声吐槽道:“这特么也敢叫设计图纸?” 说完这一句还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画的什么叽霸玩意儿,还没有我画的好呢”。 “……” 夏中全愣了愣,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图纸,又回想起过往这位灵魂设计师的大作,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也是看惯了灵魂大作,对这等“中规中矩”的设计稿真有种莫名的心伤。 “确实不如你画的好,至少这里缺少一些灵魂”。 “……” 华清船舶制造专家周老师就坐在他们的旁边,听见两人的对话,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他在看向夏中全的眼神中甚至些微的带了一点点怜悯,又多了几分鄙夷。 怜悯是敬夏中全真能忍辱负重,鄙夷是老夏这个马屁拍的有点谄媚了。 “嗯,还是你懂我!”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给了夏中全一个咱们是自己人的眼神。 他自认为是灵魂收割机,手里有着两百多灵魂,你跟他比灵魂设计? 谁说的!站出来我看看! 我看你的灵魂特别适合我的这个设计稿,借给我用用! 夏中全完全佩服和赞叹李学武的设计能力,但他对于李学武的设计作品实在是不敢恭维。 面对李学武的笑容,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要回以崇拜的笑容,然后装作要听意商代表的讲话扭过头去。 安德鲁上一次已经考察过轧钢厂的生产经营能力,并且亲自随着李学武到吉城参观了造船厂。 这一次来,不仅仅是继续谈判的问题,他态度很明确地带来了一整套的合作和采购方案。 这里面就上次所谈到的玻璃钢生产设备和技术,柴油发动机、变速箱、齿轮箱、发电机等动力总成系统的生产设备和技术进行了详细标注。 安德鲁表示,他所能提供完备的生产设备和技术仅仅包括以上提到的零部件,剩下的就需要在内地完成采购了。 李学武为了今天的谈判已经准备了许久,自然是不杵他的问题。 作为轧钢厂的商业谈判代表,他也是主动讲解了核心零部件的生产合作情况。 除了玻璃钢需要跟京城玻璃厂完成合作,其他设备将由轧钢厂自己来独立完成生产。 安德鲁已经接到了关于这一部分的合作方案,所以双方很快地便完成了核心零部件的谈判协议。 “游艇制造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工厂就能完成的工作” 他坐在办公桌的另一面,摊开手说道:“我并不怀疑贵厂的船舶制造能力,但游艇很特殊,尤其是零部件采购”。 “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直接用法语进行了发言,同时也给对方的随行秘书做了手势,请对方翻译成中文给其他人听。 “我们工厂决定接下贵公司的生产订单任务不是头脑发热说大话,更不是在欺骗您的时间和感情,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很真诚地讲道:“在发展和建设的道路上一定不会是一片坦途,我们愿意与贵公司一道,同心协力,解决所有发展道路上遇到的坎坷和难题”。 “也要请安德鲁先生像我们一样,对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抱有信心,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可以提出来”。 “谢谢李学武先生” 安德鲁给随行人员点了点头,看着会议室内所有人都露出了关切的目光,这才开口讲道:“我要提几点采购需求”。 李学武很淡定地微微昂了昂脑袋,示意他可以讲了,自己正在听。 安德鲁点点头,开口道:“首先是机舱机舱辅机,包括空压机及配套,空调制冷,压力容器等设备”。 “好,可以,没问题” 李学武很认真地抬手从手边的文件中找出了一份合作文件放在了桌子中间。 “这是我们厂同京城制冷设备制造厂的一份合作协议,主要内容是冷冻列车的改装设备采购” 就在翻译将文件轻声详述给对方听的同时,李学武也做了简单的介绍:“包括空压机、空调机以及压力容器,我们都可以按照贵方提出的采购标准联系制冷设备厂来完成生产任务”。 翻译在翻译的最后给安德鲁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和内容完整性。 安德鲁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轧钢厂自己拥有冷冻运输列车这种大装备。 他看了看翻译手中的文件,转头看向李学武继续提道:“我们需要采购甲板机械,包括系泊设备,船锚、锚链、擎链(锚)器等等”。 “还有” 他不等李学武回答,继续提道:“救生圈,救生筏,防水服,隔热服,保温服,灭火器等消防器材”。 “仪器仪表,电子电器,电线电路,通讯电子等航用电器”。 “喷涂设备、喷砂设备、磨具磨料,特殊油漆等表面处理用具”。 他一口气一连串地提出了一大堆采购要求,好像就是在为了强调游艇制造的特殊性。 “油漆和喷涂工具这些就不要提了,我们是专业的造船厂” 李学武这边的回答很是干脆直接:“甲板机械,航用电器,工程设备、表面处理等需要,从营城造船厂可以直接采购装配”。 “仪表电控等设备我们营城造船厂也有,你要是有特殊要求,我们也有专业的设计研究团队来执行专项生产指导” 他翻了翻文件,提供了一份与京城电视机厂合作的文件给到翻译。 “我们厂正在就电器仪表等工程生产需要与京城电视机厂合作搞三产工业建设”。 不知道翻译能不能给对方解释清楚三产的意义,不过李学武也没在乎。 “救生圈,救生筏,防水服,隔热服,保温服,灭火器等消防器材就更不是问题了” 李学武转头笑着看了李怀德一眼,道:“我们厂拥有自己的消防器材制造厂,产品销售很成功”。 李怀德感受到了来自李学武的自信,他也是微微一笑,看向安德鲁的目光中充满了自傲。 你一个家族式的造船厂,怎么敢跟致力于建设托拉斯式的集团企业来比较,蚍蜉撼树。 我们叫轧钢厂,你还真拿我们是轧钢的啊?! 李怀德现在是越来越期望成立集团公司了,以后得叫红星集团,让人听着都羡慕的那种。 会议室内坐着的也不仅仅是轧钢厂的人,更不单纯的是意商代表,外事部、工业部等其他部门的干部们看出了安德鲁的意思,这个时候也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安德鲁见李学武回答的如此轻松,皱着眉头很郑重地看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 翻译在快速地给他讲解着合同上的内容,并且就相关合作做了可靠性的保证。 “游艇制造是一个很复杂,跟严谨的工程” 安德鲁好像是在为自己的斤斤计较和担忧在做注解,这会儿看了手中的文件,又讲道:“除了需要工业基础,还需要丰富的生活设备”。 “包括办公、生活、厨房、卫生、家具、电器、装饰等等” 他解释道:“在游艇上会用到焊接、切割、探伤,会需要特种玻璃、五金、塑料、橡胶、钢材、木材等等”。 “呵呵呵~” 李学武对于安德鲁的强调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轻笑了起来。 他今天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刚刚看图纸时候的那样不了解游艇。 夏中全最佩服的就是他这一点,甭管懂不懂,但就是敢吹牛哔,还能吹到正点上! “特种玻璃、五金、塑料、橡胶、钢材这些都能从联合三产企业采购” 李学武摊了摊手,笑着表示道:“我说过,请您要对我们的合作抱有信心,我们是一家很大的企业”。 “您所提到的办公、生活、厨房、卫生、电器、木材家具和装饰等等,我们自己就可以生产” “我们厂不能生产的,还有联合企业,联合企业不能生产的,还可以从供应链企业采购”。 李学武点了点方案中所提到的木材家具一项介绍道:“说来也巧,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他这么说着,目光扫了会议桌上众人一眼,微笑着说道:“我们厂的合作经销单位正要在津门投建一个大型的家具制造厂”。 “哈哈哈~” 会议室内众人听着李学武诙谐的语气,均是轻笑了起来。 安德鲁虽然心里质疑,可脸上依旧保持着绅士的笑意。 他确实想要用游艇制造的复杂程度在谈判上为难一下轧钢厂的。 别说什么老外不懂下马威,他们玩的六着呢! 合作的意愿很强烈,但这并不耽误他故意为难轧钢厂。 只要今天轧钢厂在谈判桌上有一点含糊和犹豫,都将在气势上被对方所压制。 这关系到接下来整个合作过程中主动权和话语权的问题, 安德鲁没想到轧钢厂这边准备的这么充分,所有问题都给出了解决的办法和答案。 这就好像是轧钢厂什么都有了,就差他这个老头子来提供一个设计和制造方案了。 今天这场牌局,他在一开场率先打出去的那张王牌,在李学武这里根本没有奏效。 别人看见那一摞图纸会震惊,为茫然,会敬仰和佩服。 但在李学武这里,只能得一个“画的什么叽霸玩意儿,还没有我画的好呢”的评价。 这就叫不知者无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安德鲁知道自己说不赢了,但他还有后手。 就在谈判渐进尾声的时候,安德鲁邀请轧钢厂一行代表前往津门,同去营城造船厂,现场勘查办公。 这一项安排意方早就提前报备过了,现场提出邀请,只是安德鲁表现礼貌的一种手段。 李怀德作为轧钢厂的负责人,首先对安德鲁的邀请表示了感谢,他也同样代表轧钢厂向安德鲁发出了邀请。 邀请对方公司进驻轧钢厂位于津门的贸易中心开展业务。 双方在互相客气,一片祥和的氛围下结束了谈判。 招待所餐厅早就准备好了一顿中式大餐,来招待轧钢厂的财神爷。 按照谈判会议流程,中午饭过后,李怀德、李学武带领轧钢厂对外办、经贸办、技术办、管委办的相关人员,陪同安德鲁团队,同外事部、外经贸、工业部的相关同志一起赶到了京城火车站,登上了前往津门的火车。 在谈判会议上,李怀德主动发出邀请跟安德鲁的假客气是一样的。 安德鲁早就同李学武这边沟通过了,他将会把技术团队和生产管理团队安置在津门。 因为形势和正治条件等原因,正好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租用了几间办公室用来办公。 为什么要在津门安置办事处? 办事处本应该是在营城的,但技术工人和管理团队是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老外,需要生活和娱乐,内地当然不会提供,也不能提供。 津门港码头经常有货船往返港城,他的人都在港城有“家”,所以在津门安置办事处方便这些老外回港度假。 外国佬跟内地工人的生活方式是不一样的,他们讲的是,工作是工作,但必须要有生活和娱乐。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技术人员很吃香的,都是安德鲁的宝贝疙瘩。 这一次安德鲁的商贸谈判团队将会随同李怀德一起到津门,并且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逗留一个晚上。 双方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还有一个简单的入驻仪式,安德鲁也要安排人直接开始办公。 明天上午李学武将作为轧钢厂的谈判代表,随同其他人乘坐安德鲁的游艇前往营城造船厂勘查谈判。 李怀德是不可能坐对方船的,尤其是这种跨海的航行,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安德鲁的技术和生产管理团队已经在津门等着了,到时候会同船队一起到营城,由他们给出一个建设补充方案。 暂时的谈判流程就是这样,李学武现在能看出来的是,安德鲁这个老登好像要跟他炫耀炫耀。 因为这一次的商贸谈判团队比较重要,人数较多,所以是跟京城站协调了一节软座车厢。 火车上也挺有意思的,李怀德是认识工业部和外经贸的随行干部的。 刘少宗,工业部一局计划处的副处长。 高雅琴,外经贸对欧司技术处的副处长。 而外事部那位随行的副处长却是李学武的老熟人,周干城。 就是当初在东北处理李姝那件事的外事干部。 两人站在火车连接处各自叼着烟也没点着,彼此对视无语,颇有积分滑稽。 李学武见周干城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那意思好像是你小子怎么也成副处长了! (本章完) 第972章 爸爸!我也想要! 第972章 爸爸!我也想要! 什么档次,跟我一个级别! 李学武估计周干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然他叼着烟、瞪着眼,为啥不点上? 周干城眼皮跳了跳,眼睛微微一眯,问道:“你瞅啥?” “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擦着了打火机给他示意了一下。 对方则是看了他几秒钟,这才凑过来接了火。 而李学武在给他点上之后,这才点了自己的烟。 两人就这么站在车厢连接处沉默着抽起了烟。 十二月末的北方天气干燥又寒冷,如果是大风天气,甚至会让人感到紧张和悲凉。 如果用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来形容还不算贴切,更应该是千里冰封,碗里雪飘。 从车厢窗子里往外看,日光昏暗,白地穿梭,起伏如山丘,真如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般。 周干城手里夹着烟,眯着眼睛打量了在看窗外雪景的年轻人许久,这才开口问道:“孩子挺好的?” “嗯?哦~” 李学武从窗外收回视线,回头看了身侧的周干城微微一笑,道:“挺好的,就是特淘”。 说完转过身子,侧身贴着墙站定,抬手抽了一口烟,笑道:“早上出来的时候还粹了一盆,跟我告状说是金鱼弄坏的”。 “嗯~” 周干城也是微微一笑,看着李学武点点头,道:“你有福气”。 “您还信这个?” 弹了弹烟灰,李学武吐着烟雾说道:“我倒是信自修多福”。 “也是~” 周干城低着头吐了一口烟儿,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更优秀”。 “不用这般客套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道:“咱们算有交情,对吧”。 “呵呵~” 周干城轻笑着侧头瞥了车厢里面一眼,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搞这么大项目?” “是你的主张?” 他微微抬了抬眉毛,颇为怀疑地说道:“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渠道的?” “啥渠道?没太懂您的意思”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头,随即笑着反问道:“您没听说羊城展销会的事儿?” “嗯?这老头儿是在那联系了的?” 周干城明显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轧钢厂这边什么套路。 这会儿又侧头往车厢里面看了一眼,随即瘪了瘪嘴,道:“够能耐的”。 “领导们有大理想,工人们有大志气,没办法~” 李学武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抿了抿嘴角,道:“最累的当属我们这些干活的人了”。 “你在开玩笑?” 周干城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眼神狐疑地说道:“过度的谦虚就是明晃晃的炫耀了”。 说着话微微摇头,调侃道:“年轻人,注意要谦虚哦”。 “明白,多跟老同志学习嘛”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抬手示意了身后的车厢,微微侧头问道:“外事部有什么安排吗?” “这就要看你们了” 周干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车厢里,这会儿抽了一口烟,转过视线扫了李学武一眼,道:“保卫和保密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保卫没问题,保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您觉得咱们的船舶制造生产技术有对外保密的必要吗?” 说完抬手点了点窗子玻璃,示意了窗外奔驰而过的破落乡村风貌,回头对着他说道:“我倒是觉得您的保密工作要受到挑战了”。 “那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周干城瞥了窗外一眼,随即抬手点了一名站在车厢门口站立的外事干事,示意了拉窗帘的动作。 外事干事轻轻点头表示明白,这就往车厢里面走去,检查着车窗的窗帘是否拉好。 这节车厢虽然是软座,可座椅的舒适程度不甚优秀。 好在是随行人员比较多,每一位意商团队的代表都有人陪同。 车窗也是始终拉着白纱窗帘,外面白雪皑皑覆盖的黑土地在纱窗上若隐若现,模糊不清。 看都不能看,更别提照相了,所有商务团队人员是不允许拍照和随意探看的,规矩已经提前讲过了。 李学武的提醒也有提示和调侃的意味,周干城无奈又没辙。 “说说你们厂的计划吧” 周干城将抽干净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手指点了点车厢里面,对着李学武说道:“我问过了,他们都说你是对外贸易的负责人”。 “谁这么嘴欠啊?” 李学武微微挑了挑眉毛,打量着周干城说道:“您这知道的有点多了啊”。 “上岁数了,好奇心有点重” 周干城面对李学武的探究无所谓地昂了昂脖子,随意地说道:“我就想听你说说,是如何诓骗一外国老头儿来给你们送订单送设备的”。 “哎!周同志!” 李学武抬手点了点对方,随即扔了手里的烟头,道:“我对您的措辞表示遗憾!” “哦?” 听见李学武用外交辞令跟自己侃,周干城微微眯着眼睛道:“诓骗是有点……”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没等周干城把话说完,李学武微微摇头,颇为不满地说道:“什么叫老头儿啊,那位安德鲁先生才四十多岁”。 “……” 周干城嘴角抽搐,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 他是在乎对方是不是老头嘛! 他问的是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合着你特么光听着我说老头了,诓骗人家送订单送设备的事就不提了是嘛! 多亏这是在火车上啊,还有铁轨拦着,不然你这么急转弯的转移话题,还不得把我甩出去八百米远啊! “所以呢?” 周干城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你们厂大费周章的引进游艇制造工艺,就是为了这么一点点订单?” “还是说?” 他抿了抿嘴角,提了提裤腰带,吊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你们厂领导其中的哪一位是有其他的打算或者意图?” “到底是部里的干部啊,您这眼界就是高”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年订单数超一百条高级游船的制造项目在您的眼里就是用一点点这个词来形容吗?” “少扯没用的,我说一点点不是相对于我,而是相对于你!” 周干城微微瞪眼,手指点了点李学武,态度认真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你比我清楚”。 “当然是发展,当然是进步” 李学武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畏惧地看着周干城说道:“您不会觉得我们跟那位来自意大利的外商有什么超乎规矩的国际友谊吧?” “首先意大利可不在第三世界范围内,其次我们的合作范围不涉及到任何正治因素”。 “企业要发展,技术要进步” 李学武很认真地解释道:“您看到的是我们大费周章地帮对方造小船,造那种铺张浪费用于奢华享受的游船”。 “你没看到的是我们在努力学习新材料技术应用,新机械技术的拓展,更没看到我们在积蓄发展力量”。 “周处长,您的怀疑是基于什么呢?” 他打量着对方的表情,直言不讳地问道:“不会仅仅因为对方是外国人这一点吧?” 周干城盯着李学武的眼睛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火车微微摇晃,车厢陆续通过过了一个道岔,周干城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要发展,还是要进步,我要知道这背后的问题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进步”。 说完,他微微眯起左眼,往前一步,凑近了李学武轻声说道:“所有涉外活动都会被标记倒查你不知道吗?” “保密部吗?” 李学武的目光一转,眼神坚定地看着周干城说道:“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是要被保密部倒查的”。 “倒是您,我想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 周干城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满眼担忧地看了看他,抬起右手按在了李学武的右肩膀处。 他往通道拐角处走了两步,目光看向车厢内部,轻声说道:“刚极必折,慧极必伤,强极必辱,谦谦君子着也”。 “哦?” 李学武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靠站在过道拐角处,目光看向车窗外说道:“这是有人在教我做事了”。 “我倒是蛮佩服他们的,怕不是见不得光的事做太多,习惯了当老鼠,跟我说句话都要拐弯抹角的找到您这里了”。 “不要意气用事” 周干城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我是为了你好,不值当怄这个气”。 “呵呵” 李学武转过头,扭着看向对方,微微挑眉问道:“您瞅我像是您话里所说的谦谦君子吗?” “或者说!?” 他眼神微微一眯,嘴角坏笑道:“我长了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您就觉得我善良了对吧”。 不再去看周干城微微错愕的表情,李学武微微抬了抬右肩膀,挪开了对方的手掌,迈步绕过他往车厢走去。 “劳烦您帮我带个话儿,就给跟那位说,有种的就放马过来,我保证让他先动手”。 —— 车厢内,气氛温暖如春,就是要比车厢连接处暖和的多。 李学武刚刚走进来,便有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邀请他坐下聊一会儿。 他就站在走廊过道上,满脸和煦地礼貌回应着招呼,时不时地还能同座位上的客人开几句玩笑话。 看着他的面面俱到,无论是车厢一头面露沉思在走廊站着的周干城,还是车厢另一头热情寒暄的领导席位都在有关注着他的动向。 有些人天生就带着领/袖的气质,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人的目光。 刚刚李学武有在说他自己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听着是挺可乐的。 但现在你看他几种语言流畅互换,进退有据,春风和煦地跟众人说笑着,就是君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个人的气质不会完全遮掩他相貌上的缺憾,但会弥补在他人格魅力上的优势,愈加耀眼光芒。 “他可真能说” 罗云嘟了嘟嘴唇,笑着对身旁的周小白悄声说了一句。 周小白则是巧笑嫣然,嘴角微微上翘,推了靠过来的罗云一下,提醒她注意场合。 眼神不由瞟了对面坐着的姑娘,对方穿着洋气,气质颇佳,让她忽视不得。 而罗云就不在乎这些,即便是对面坐着的那位时不时的打量着她们两个,她的目光依旧很是大胆地观察着车里的状况,尤其好奇那些外国人。 “你们不是轧钢厂的吧?” 只见对面那位姑娘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对她们微微一笑,问了句:“是李副主任的朋友?” 罗云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没管周小白拉着她的手已经出汗,很是直白地问道:“您是乘警还是乘务?” “呵呵~” 对面这位也是脾气好,似是不愿意与这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或者说忌惮她刚刚所提到的李副主任。 这会儿见着罗云以牙还牙的奚落,只是轻轻一笑,抿嘴道:“好活泼的小姑娘”。 “谢谢,您也挺活泼的” 罗云感受到周小白手低下不要惹事的提醒,只是她不吃亏儿的性格习惯了。 在院里,在外面,小姑娘要是不爽利些,怕是早被欺负到家去了,平日里都是她主动保护周小白来着。 “我没有敌意,就是有些好奇” 对方微微一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周苗苗,轧钢厂宣传科文艺宣传队的,我在舞蹈团工作”。 “哦~~~” 罗云瞅了瞅她,拉了要握手的周小白一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态度随意地说道:“你看着是挺有文艺气质的”。 “谢谢” 周苗苗看得出两人对自己的防备,可能跟自己提了李副主任有关系。 这会儿没在意对方不愿意握手的提防情绪,笑了笑放下胳膊,道:“我跟李副主任也是认识的,刚刚有见彭秘书带你们上车,所以才这么问的”。 “哦,是嘛” 罗云点点头,随口胡诌道:“我们是彭秘书的表妹,搭个车去津门”。 “呵呵呵” 周苗苗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抿着嘴看着罗云,眼里全是对小姑娘的戏谑。 罗云这会儿也是发觉了自己话语里的漏洞,不过她也没打算解释,就这么梗了梗脖子,没搭理对方的笑声,继续看起了外国人。 这年月,歪果仁比动物园里的猴子和大象还要稀奇,这么近距离的观看机会可不多见。 听刚刚带她们上车的彭晓力介绍说,这些都是意大利人。 罗云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嘴里对着周小白轻声嘀咕道:“小白,这怎么瞅着也不像是窝囊废啊!” “别说了~” 周小白有些谨慎地看了对面的周苗苗一眼,轻轻怼了罗云一下,不要她再说话。 关于意大利在战场上的搞笑故事都是她从她爸那里听来的笑话,在车站偷偷讲给罗云听的。 罗云对这些素未谋面的意大利人评价就是徒有其表的窝囊废。 这会儿被周小白提醒着,她也知道要注意国际影响,不能真把这话让对方听了去。 不让说那些外国人,那就只能说说李学武了。 她捂着手凑到周小白的耳边轻声说道:“武哥怎么会说外国话?” “不知道” 周小白的目光扫过正在跟那些外国人谈笑风生的李学武,眼里全是仰慕和钦佩。 不仅仅是崇拜他的伟岸,还欣赏他的自信和多才多艺。 “李副主任在我们厂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跌宕风流”。 好像听见了她们的悄悄话,或者从她们稍加掩饰便有些肆无忌惮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 周苗苗微笑着说道:“李主任夸他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厂里年轻人的旗帜型人物”。 周小白听着对方的夸奖,与有荣焉般地笑了起来。 而罗云则是谨慎地盯了她一眼,问道:“舞蹈团接触你们厂领导的机会很多吗?” “不是很多” 周苗苗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解释道:“领导们都很忙,能见一面都属难得,这些话我们厂里人都知道”。 说完她便看了脸色微红的周小白一眼,询问道:“李副主任没跟你们说过这些吗?” “没……” 周小白有些犹豫着开口说道:“他从来都不会夸自己,都是自我调侃”。 “是了,就是这样” 周苗苗见她接了话茬,便点头认可道:“李副主任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夸别的的时候多,说自己的时候少”。 说着话还试探着问了周小白道:“李副主任生活中不是那么的严肃吧?” “没有……” 周小白的话刚开口,便被罗云拉了一下,待她转头看向身旁时,罗云正在给她叽咕眼睛。 她的表情微微一愣,随即便抿住了嘴,低下头不敢再说其他的话。 这个时候周苗苗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端起茶杯,目光扫了对面一眼,没再主动搭话。 而后一路上只见两个小姑娘小声说着悄悄话,眼神还时不时地看过来,好像在防备着她似的。 周苗苗索性从包里抽出了一本红皮书看了起来,目光专注,学习的热情颇为认真。 罗云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扯,凑到周小白耳边轻声说道:“我敢跟你打赌,这娘们儿绝对不是好人!” —— 一台威利斯开路,三台魔都牌小汽车随后,最后是一辆京城ca10客车殿后。 商务谈判团队从津门火车站出来后便由外事部门安排,直接上了等在站台下面的车队。 五台车按照先后顺序,在头车的指挥下沿着大街直接往轧钢厂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开去。 上次来津门,李学武同李怀德一起挑选的贸易管理中心办公地址。 原本属于银行的大楼和院落足够这些人落脚的。 光是办公楼主楼就有三层,更不算后院辅楼和宿舍楼。 李学武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负责人是经贸办主管联合贸易的庄苍舒。 第一台车坐着的是厂里的保卫干事和车队调度。 第二台车上坐着的则是李怀德、李学武和庄苍舒。 第三台车上坐着的是安德鲁以及他的随行秘书和技术顾问。 第四台车上坐着的则是刘少宗、高雅琴以及满脸凝重的周干城。 其余人都由庄苍舒安排着乘坐了后面的中巴车,还有其他车辆随行,不过没在车队当中。 这么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在内地,你可能吃错了饭,但绝对不会坐错了位置。 稍费两句口舌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不要嫌我啰嗦。 主是主,客是客。 为客之道,客随主便。 待客之道,主随客便。 按照内外之分,今天轧钢厂是主,其他两方是客,所以轧钢厂领导的车在前,其他两方的车在后。 按照礼仪之分,今天内地是主,安德鲁是客,所以安德鲁的车在前,周干城等人的车在后。 这里面的学问很大,不管你是在内地,还是在国外,就是那些所谓特别开放的国家也讲究这个。 当然了,按照实际情况不同,所需要安排的次序也是不同的,这是潜规则,也就需要酌情处理了。 第二台车上,李学武同李怀德坐在后面,庄苍舒扭着身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给两人做着工作汇报。 “意商技术和管理团队的办公位置安排在了靠近后楼的三楼” “住宿和生活则是安排在了宿舍楼三楼,生活区和工作区都有专门的隔段以及专人管理” 庄苍舒谨慎地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的表情,很怕自己的安排有漏洞,被领导批评。 李学武是没有批评他的意思,目光看着窗外,对比着上一次来津门时候的不同。 街道依旧是干净豁亮,汽车不多也不少,楼依旧是那几座高楼,其他均是低矮小楼和平房。 沿途有行人或驻足观看车队,或眉头紧锁躲了这边改道而行,态度不一。 李怀德眼睛微阖,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已经小憩睡着了。 庄苍舒没有见到领导的意见,汇报不敢停,只是从场地安排说到了这次行动的安排。 “食堂已经准备好了晚宴,是请的西厨专门准备的招待宴席,主要以海鲜为主……” “过了” 李学武目光看着窗外,嘴里轻轻说了一句。 庄苍舒眉头微微一跳,神情紧张地说道:“那我一到地方便通知后勤整改,减少食材的使用和耗费,争取……” “我是说贸易管理中心过了”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傻子一般地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大楼。 “啊?啊!” 庄苍舒被李学武的话弄的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咱们门口那条路整修,得绕一个角”。 “呵呵~” 李怀德听着两人的对话,轻笑出声,瞥了刚刚被李学武说话语气吓得脸色微白的庄苍舒一眼,随后又看了看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道:“放轻松,有什么事回去后慢慢解决,先把这件事处理掉”。 “知道了领导” 李学武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即对着庄苍舒点点头,道:“你继续”。 “额……” 庄苍舒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随后说道:“还有就是晚上的安排,我跟海产公司招待所联系了,他们可以……” “晚上不要乱来” 李怀德突然打断了他的汇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点着他说道:“按规矩办,谨小慎微,不要出奇,不要出错”。 “是” 庄苍舒目光看着李主任,但眼睛的余光已经发现李副主任的态度变冷,知道自己的安排多此一举了。 “不要紧张,更不要慌张” 李怀德靠坐在座位上,看着车队已经进入到了贸易管理中心所在的街道,嘴里提点道:“外事接待突出一个按部就班,对外办怎么安排的你就怎么办”。 说完他转头看了车后面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今天晚上你回家里住吧?” 问完这话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直接说道:“晚饭后咱们一起吧”。 李学武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回答,在车队开进贸易管理中心大院按次序停稳过后,他便率先下车,往后面迎接安德鲁去了。 对外办主任沙器之手里捏着笔记本,面容严肃地对着接待人员挥手指挥着。 有保卫已经跑过来帮车队开启车门,同时引导中巴车上下来的随行人员往会客室休息。 前面三台轿车上的领导由着李学武的陪同,与李怀德一起招呼着众人往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参观去了。 安德鲁带着随行秘书走在李怀德的身侧,另一边则是李学武在跟他介绍着什么。 厂里的华清大学老师充当临时翻译走在李怀德的另一侧在给他服务。 工业部的刘少宗、外经贸的高雅琴,以及外事部的周干城等人走在第二排,随同其他人一起进了大楼。 刚刚车队拐进街道的时候他们就被眼前庄严厚重的大楼所震撼到了。 等走进大楼内部,看着高高的挑空和水晶吊灯,又被用大面积石材和实木点缀的装饰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对轧钢厂的历史不甚了解,真还不知道轧钢厂有这般雄厚的实力,能在厂外拥有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办公场所。 李怀德很屌丝地享受着来自安德鲁等人的惊讶目光,并且努力压低着嘴角,不能让自己的得意破坏了他的气场。 庄苍舒走在最前面,侧着身子在给众人介绍着贸易中心的大概情况以及各区域职能。 安德鲁手指点着墙壁上的欧式浮雕时不时地点评几句,李学武则是用法语轻声在解释着这段历史。 李怀德轻易不会说话的,怕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只有在李学武提醒到他某个可以炫耀的点了,才会矜持地简单说笑一两句。 每当这个时候安德鲁都会发出一声赞叹和一句恭维,惹得身后随行众人听了翻译也会轻笑出声附和。 当庄苍舒引导着众人沿着豪华大理石楼梯上到三楼,把早就划分出来给吉利星船舶公司的办公区介绍给他时,又引得安德鲁惊喜地表示感谢。 安德鲁的家族造船厂就叫吉利造船厂,很土却又很宝贵的名字。 只要是在海上航行的人,无不希望自己的出行一切顺利,没谁是希望出门遇着海盗的。 所以吉利这个品牌不仅仅是中国人喜欢,外国人也喜欢。 安德鲁要开拓亚洲区游艇销售业务,很谨慎地没有直接使用家族品牌,而是选择了成立专属于亚洲区的子品牌,吉利星。 那意思就是这个品牌做好了,家族造船厂就主动站出来表示这是自己的亲儿子,收获一波利益,捆绑一波名声。 如果吉利星经营惨淡,口碑不良,质量堪忧,那就选择漠而不见,故作不知,即便是有人提起,也只会说这是自己的干儿子,没相干。 从这一点足可以看出安德鲁的经营经验老道,对国内代生产游艇的项目信心不足了。 在京城时这般为难,那般挑剔的,就算是多次与李学武沟通,仍旧对营城那座造船厂有些担忧。 为啥非要拉着所有人往营城去一趟,甚至主动申请邀请了工业部和外经贸的人一起,就是要给轧钢厂压力,给他自己信心呢。 当他看到轧钢厂为他们准备的办公区域,以及生活设备设施,担忧的情绪瞬间减轻了不少。 看人下菜碟这件事国内有,国外也特么不老少。 别意林看多了,觉得老外就不注重排场,不然你以为劳斯莱斯的尊贵是怎么体现的。 商务谈判车队和办公排场绝对不能少,大公司老板根本没有坐巴士和地铁去谈判的,你当是卖保险的呢! 别被那些所谓的公知给骗了,他写的国外怎么怎么着,实际上他可能连县城都没出去过,就为赚那几块钱稿费胡编乱造呢。 什么特么严格遵守红绿灯,什么特么街道比脸还干净,什么特么演唱会结束后一张纸片都没有,什么特么坚决不受贿等等,信他你就是本世纪的大傻子! 后来内地出现这种攀比之风,全特么是这些外国佬给带进来的。 红星轧钢厂贸易管理中心三楼面向海河方向的阳台上,安德鲁颇有兴致地指点着窗外不远处航运码头一边停靠着的大型游艇在讲着什么。 李怀德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刚刚的得意神色,目光深邃地看着那艘豪华游艇。 听了翻译讲述着安德鲁的炫耀,他转过头,眼神有些期盼地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心有所感地也看向了他,瞬间便读懂了李怀德目光里的含义:爸爸!我也想要! 他太了解李怀德的为人了,这是个好大喜功的家伙,只能是他在别人面前装哔,绝不允许他自己成为别人背景墙的。 那游艇李学武看了,属实漂亮,不似后世那种线条时尚前卫的游船,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 别的暂且不说,就是这将近四十米长的船身,不用问就知道价格不菲啊。 游艇不是渔船,渔船每长一米的价值增量绝对赶不上游艇的米长增量啊。 安德鲁站在阳台边上,手指点着白色游艇给众人介绍道:“这是我五年前获得的生日礼物,是我的父亲亲自设计并监督施工的高速船艇”。 “船身长度115.8英尺,宽度21.9英尺,吃水线6.7英尺,可以轻松满足八个人在上面长期居住……” 李怀德听着翻译的介绍,目光再次飘向了李学武这边。 那意思好像是:你看!别人的爸爸都会送游艇做生日礼物,我也快要过生日了! 我给你画个游艇怎么样?! 李学武现在除了转过头看向窗外故作看不见老李的眼神,他还能怎么办? 老子做不到啊! 总不能让他上去捂住安德鲁的那张破嘴不让他继续炫耀吧! 难不成你们还想他真的满足李怀德的愿望,联系营城造船厂真给他造出这样一艘游艇来?! 疯了吧?! 游艇是特么造价贵吗? 是营城造船厂造不出来吗! 当然不是,造价贵是一方面,养护费用才特么是大头啊! 这玩意儿除了你想起来了,有时间了,天气好了,才能出海风和日丽。 你除了带着游艇宝贝出去蹦跶两下,开上两炮,剩下的时间全年都在港口停靠,一分钱不赚,光往里扔钱啊。 重要的是,你看安德鲁这艘游艇很新吧,还是61年制造完成交付的。 但你且等过个三五年再看,这玩意儿基本上就是全船翻新的货,除了船体还能用,其他设备都得拆了重装。 没人会喜欢老掉牙的东西,复古玩的是气质,不是里子,包括老年人。 不然你以为游艇宝宝为啥都是年轻漂亮的,没见着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点一群同样岁数的大妈上去陪着玩的。 那不是游艇宝贝,那特么是游艇保险! 就是现在安德鲁都拿它当商务办公交通工具呢,你真以为他爱他爸爸,所以也珍爱这艘游艇啊。 他爸是亿万富翁,他爱他爸爸没毛病,但跟爱游艇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种家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真天天蹲在游艇上搂着船睡大觉,他爹非跳着脚骂街不可。 这玩意儿说破了大天去就是艘船,人坐的客船。 只不过上面的设备设施极尽奢华,满足乘客的舒适乘坐体验罢了。 一年开几次,八年开到头,恐怕只有钱多到不完的人才会买了玩。 就以老李贪生怕死的德行,就算是给他搞了这样一艘船,他除了敢在码头上看一看,真当他敢坐这玩意出海啊! 这玩意儿谁敢说给李怀德造一个,他敢拎着手里的枪送对方下西洋。 装哔有度,适可而止,不能为了人前显贵,回头背后受罪啊。 安德鲁对着李怀德等人炫耀一番过后,又对着李学武讲道:“李先生,明天早晨咱们就乘坐这艘游艇去营城”。 “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庄苍舒说道:“联系一下船员,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提供帮助”。 “好的,领导” 庄苍舒羡慕地看了一眼窗外,主动找到安德鲁的随行秘书去对接了。 李学武不想让安德鲁继续表现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说道:“咱们去看看员工休息区怎么样?” …… 贸易管理中心的晚宴还是很不错的,庄苍舒怕李学武有意见,除了西厨的海鲜大餐外,还临时安排了中厨。 减少了西餐的品类,增加了中餐的菜品,让这顿饭中西结合,领导脸上的态度稍稍缓和了许多。 这也就是在津门,还能让他找到西厨,要是在京城,怕是用八抬大轿请也请不来的。 谁特么敢说自己会做西餐啊,他宁愿说自己不是厨子,滥竽充数的混吃混喝都不敢说自己是西厨。 李学武坐陪主桌,并没有迁怒于安德鲁下午的炫耀而灌他们酒,今天这个场合可不是拼酒的时机。 大家吃好喝好,话说的好才是真的好。 酒桌文化从来不是国内独有,从安德鲁的交际表现上来看,这老登没少在酒桌上谈生意。 李学武抽空扫了周小白她们一眼,要说混吃混喝,还得是这两个干饭小将。 真逮着机会了,在边角的那一桌这两个小家伙跟偷吃松鼠似的,可着海鲜大餐使劲儿造。 宴会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主桌这边还是话说的比较多的,大家边吃边聊,没有再提工作,而是聊起了生活。 尤其是安德鲁主动讲述了国内外的生活理念和文化差异,说了一些自己对国内生活习俗的喜欢和看法。 要不怎么说这老登懂商务宴会交际呢,你当不说工作说生活,就真的是在说各自的家庭生活? 当然不是了,是要从个人角度谈论对彼此生存和经营环境立场的态度,寻求对方之于自己的印象以及适应于双方较为认同的价值观。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种级别的商务宴会大佬们讨论的都是你家孩子在哪上幼儿园,我媳妇儿怎么怎么着,我儿子几岁了,跟隔壁小孩儿撒尿和泥玩这种话题吧?! 别闹了! 你当这是同学会呢,就是特么同学会也不会谈这个啊,哪个不是说吃完饭去开个房…嗯…那啥的啊! (本章完) 第973章 你不许变坏! 第973章 你不许变坏! “我们不在这里住吗?” “嗯,听领导的安排” 彭晓力让了周小白和罗云两人上车,随后便关闭了车门,跳上副驾驶,示意司机开车。 两台魔都牌轿车缓缓滑出贸易管理中心的大门,往跨河大桥方向开去。 车上,罗云有些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被甩在车后依旧灯光璀璨的贸易管理中心大楼,随后偷笑着凑到了周小白的耳边轻声问道:“不会是要把我们给卖了吧?” “备不住,有可能!” 周小白想起李学武昨天的调侃,忍不住抿着嘴角逗她道:“先卖了你,卖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做童养媳”。 “先卖你!” 罗云抬手捶了一下周小白,她的反应有些大,声音高了几分,引得坐在前面的彭晓力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 被周小白手指提示着注意影响,罗云急忙收敛了声音,可还是轻声犟嘴道:“先卖了你!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去!” “那也比童养媳好!” 周小白嬉笑着点了罗云的脑门道:“以后就叫你地主婆了”。 “怯~” 罗云撅了撅嘴,嗔道:“我这地主婆要看着你给大老爷当通房丫头!” “呀!” 周小白脸被臊的通红,轻轻捶了罗云一下,娇声道:“你怎么啥话都说呢~” “你先惹我的~” …… 两个小姑娘坐在车后排,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了起来,全没有忧愁和烦恼的样子。 彭晓力耳朵里听着,后视镜里看着,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天下午夕阳下的奔跑,那他我逝去的青春。 他不知道两台车的目的地是何方,更不知道车里的这两个小姑娘是何人。 关于李学武的一切,还有很多事情不是他现在这种身份或者关系能了解的。 两台车先后跨过了海河大桥,随后右拐,重新往贸易管理中心门前码头对岸的住宅区开去。 时值夜晚,河面上依旧忙碌,点点繁星,是有破冰船在日夜不停歇地作业。 更有往来货船按照航道指使灯在装卸作业,以及快速通过大桥。 津门海河是有结冰期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月左右。 为了保证河道畅通,航运顺利,津门航道局负责整条河道的疏通和破冰任务。 从车里往对面看,贸易管理中心大楼的灯光映衬在河面上,反射上来的光线是那么的耀眼迷人。 前车缓慢减速,随后拐进了一条街道,后面这台车也随之跟了上去。 并没有多远多深的路,只是街道内道路狭窄,车速提不起来。 等到了一条巷子口,两台车先后停了下来,车灯光耀,劈开了夜空。 彭晓力率先跳下车,在看到栗海洋打出的手势后,开启了后车门,请了两位姑娘下车。 周小白有些茫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静谧而绚烂。 罗云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看向从后备箱拎了两个行李箱子下来的彭晓力问道:“这是哪?” “不知道”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的提问,随即将手里的箱子交给了两人,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之后请听领导安排”。 说完也不等罗云两人反应,重新坐回到了车里。 直到车门声砰地响起,两台汽车再次开动起来,她们这才算是回过神。 看着汽车开走,李学武高大的身影随着那位李主任迈步往巷子边的一幢别墅走去,两人稍显慌张地对视一眼,各自拎了一个箱子追了上去。 “走,去你家坐坐” 当初李怀德送李学武的这幢别墅就跟他自己的那幢隔着一条小巷子。 这会儿眼瞅着左边的那幢别墅亮着灯,李怀德非要跟他往右边这幢来。 不请自来算是恶客登门了,可李学武是跟他一起回来的,怎么好当面回绝。 况且老李这次来津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来看看他的金屋藏娇,红颜知己。 “听说是有身孕了对吧” 李怀德明知故问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给身后的栗海洋点了点,对着他说道:“特意准备了些营养品”。 “瞧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突然的一笑,随即回头看了栗海洋,以及有些发蒙的周小白和罗云。 “就是不带东西,我还能不让您上家来啊~” “请!” “哈哈哈~”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请的手势,笑着迈步上了台阶。 别墅的院子不算小,通往门厅的小路上用石板和鹅卵石铺就,有种自然的美感。 也许是听见了院门口的说话声,门厅外的照灯先亮了起来,随后房门打开,一个年龄大约有四五十岁的妇人走了出来。 “李先生” “这位是……?” 李怀德猛地一愣,随即这才反应过来,这妇人叫的是李学武,而非他这个李先生。 而李学武这会儿则是随意地解释道:“陆姐,她的远房亲戚,来照顾她的”。 说完又给那位陆姐介绍道:“这位是李主任,我的领导”。 “李主任您好” 陆姐表现的很是得体,微微躬身让在了一旁,请众人进屋。 李怀德打量了对方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进了门厅。 “有了身子是要小心些,尤其住的这么远,应该有人照料”。 “我事情多,哪里能想到这些” 李学武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解释道:“是她自己找的,我安排沙器之送过来的”。 “哦~” 李怀德这才稍稍有些释然,理解了刚刚为何这位佣人要叫李学武为李先生。 栗海洋走在最后,微笑着同陆姐打了招呼,将手里的礼品递交给了对方。 周小白两人脸色有些茫然地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好像迷路的孩子,看着眼前的大房子有些不知所措。 待进了客厅,温暖的空气一下子扑了过来,让刚刚在门厅脱了外衣的几人感受到了来自壁炉里火焰的热度。 “这个点儿才吃完啊?” 突然地,周苗苗从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打招呼,让周小白两人吓了一跳。 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主动看向了随着站起身的一位孕妇。 “淑萍,这位就是李主任” 李学武笑着将手包交给了陆姐,嘴里给吴淑萍做着介绍,随即又给李怀德介绍道:“李主任,这是我爱人吴淑萍”。 “李主任好” “哦~哦~好!你好!” 李怀德没在意众人的惊讶表情,主动笑着同吴淑萍打了招呼。 他一边观察着吴淑萍的表现,一边点着李学武玩笑道:“我一直都在想,这个李副主任宝贝的金屋藏娇到底是何许人也?” “哈哈!” 李怀德看向站到吴淑萍身后的李学武笑道:“今日一见,果然秀外慧中,慧智兰芳”。 “您过奖了,怀了孕以后我都敢照镜子了,倒是这位周女士才是位佳人呢!” 吴淑萍回了一句玩笑,女主人一般的气度抬手示意了众人道:“别站着了,都快请坐吧” 她大方得体的招待,配合脸上的笑容一如陆姐端上来的茶水那般温暖。 可这屋里就算是再温暖,也解不开周小白心底的严寒。 这会儿她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僵在了原地,是被罗云拉着才坐在了沙发上。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李学武以及他的甜蜜,耳朵里好像能听见屋里人的寒暄,这声音又好似远在天边。 “刚刚出来的时候我还说呢,怎么不见你,要让海洋去找你的” 李学武走到周苗苗身后拍了拍沙发靠背,一边往壁炉旁的单人沙发走,一边说道:“海洋却说你先回来了”。 “我耐那些应酬,怪闹得慌” 周苗苗笑了笑,对李学武解释道:“吃了饭便叫海洋哥送了我先过来”。 栗海洋这会儿站在茶柜旁,可没有往沙发那边去坐的意思。 上一次因为这幢房子的事,李副主任看他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般,吓的他再也不敢提起房子的话题。 今天众人又来这边,虽然屋里是欢声笑语,可他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吃饱了吗?这么早回来” 李学武习惯地从兜里掏出香烟刚要叼上,就见吴淑萍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呵呵,就是吃饱了才回来的,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先来了这边打扰”。 周苗苗见着李学武讪讪的表情,在那位女主人的注视下收回香烟的动作颇为好笑。 李怀德也发现了两人的互动,目光流动,笑的好似老狐狸一般。 他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两个姑娘,随手点了点对李学武问道:“你亲戚?” “小朋友” 李学武看了两人一眼,也没有多介绍的意思,只是随口说道:“说是没来过津门,想要出来转转”。 “周苗苗呢?来过津门吗?” 他喝了一口热茶,目光又放在了周苗苗的身上,问了周苗苗对津门的感受。 吴淑萍客气着同李怀德点了点头,随即撑着扶手站起身,在李怀德目光的注视下走到周小白两人的面前招了招手。 李学武的视线随着众人望向了这边,看着周小白和罗云谨慎的表情,笑了笑,道:“你们俩叫嫂子”。 罗云吊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周小白的手站了起来。 这会儿周小白低着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和悲伤。 吴淑萍却是微笑着给两人示意了楼梯方向,道:“跑了一天,累了吧,我带你们去房间”。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先上了楼梯。 周小白望了沙发那边一眼,由着罗云的拉手跟着上了二楼。 “我来过一次,不过上次不知道您家在这边” 周苗苗意味深长地看了楼梯那边一眼,随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要是早知道,我早就过来打扰了”。 “以后常来玩”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向李怀德说道:“津门要比京城冷,夏天来还算合适”。 “都一样,我是没太感觉得出来” 李怀德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对着周苗苗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吴老师,我们有事要谈”。 说着话站起身,给李学武示意了书房的方向。 知道的这是李学武的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呢。 当然了,这处房产是他送给李学武的,两人的关系现在已经很近了,这些客套也没必要讲。 工作上的关系自然不用再说,只是私下里的关系,李学武的做法很让他满意。 以前不是没有听说过李学武风流的传闻,这一次却是见着了真人。 尤其是对方肚子里的孩子,听说还有一段特殊的故事。 栗海洋打听到的情况不算是很完整,但大概的脉络十分清晰了。 这位吴老师还是华清的物理学教授,是跟李学武的哥哥同事关系。 不知怎么的,就跟李学武认识了,且有了身孕。 当然了,吴老师是有爱人的,那位也不知道是发现了端倪,还是没发现,反正没回来过。 而后大学习活动爆发,这位吴老师受难,还是李学武单枪匹马给救出来的。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栗海洋也搞不清楚,能查到现在这些都算是幸运。 跟这件事相关的人不是走,就是死,华清那边也乱极了。 没人知道李学武是何时认识的吴淑萍,更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李学武的。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吴淑萍躲到了津门,是在李学武的庇护下生活。 看刚刚两人的互动,是有感情基础的,李怀德可不信李学武会从大街上随便拉来个女人给他表演这个。 就算是能表演,谁舍得自己怀孕的媳妇儿来跟他玩过家家啊。 一天两天的还算罢了,这特么几个月下来,可没见着有人来‘窜门’。 他现在都不跟李学武避讳周苗苗的存在,李学武也没对着他瞒着,两人算是互相交底,有了互相信任的基础。 —— 书房,李怀德没去坐书桌后面,而是坐在了窗前的藤椅上。 李学武端着两人的茶杯进来,轻声问道:“要不要换一杯浓茶?” “没事~” 李怀德睁开眼睛,摆了摆手,道:“没喝多,就是精神有些不足”。 “毕竟不是年轻人了,不如你们太多”。 “您得多锻炼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坐在了藤椅上,也没去关房门,嘴里关心地说道:“早晨起来慢跑一个小时,对心肺好,对前列腺也好”。 “呵呵~” 李怀德端起茶杯点了点李学武,笑着道:“你总能说到点子上”。 “唉~” 玩笑过后他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道:“岁月不饶人啊,我现在都觉得体力没有以前的好了”。 “吃药是一方面,还是得锻炼”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劝道:“注意保养身体,这是革命的本钱啊”。 “嗯,有道理” 李怀德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呵呵~”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您也不赞成我的做法?” “哈哈,想多了不是” 李怀德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笑道:“他们就算是再嚣张,还能让我怕了不成?” “我是想到你啊~” 他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道:“一身的傲骨,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余地”。 “在轧钢厂里你讲一个有勇有谋,在分局和卫戍你讲一个光明正大”。 “可但是” 李怀德转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人家这么了解你,会跟你玩表面上的文章吗?” “要么不做,给自己缓和的时间,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么做,就要做到最狠,别讲究什么仁义道德,更别说什么公平合理”。 李怀德手指点了点两人之间的茶几,语气阴狠地说道:“先弄死他,再跟他讲道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是我考虑不周” 李学武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道:“错把虚情当真情了,留下了手尾”。 “就当长个教训吧” 李怀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谁还没年轻过,你已经算够好的了”。 说完点了点头,看着书房的书架,道:“咱们这联合贸易的项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有见对方站出来招呼两句吗?” “今天你不给他吃肉,他回头就来咬你,这个祸根是你早就埋下的,在你自己” 李怀德点了点藤椅扶手,语气轻柔却略显阴狠地说道:“这种人从一开始就应该饿着他,不能让他吃饱了,训狗你不会吗?” “好了,这件事你怎么处理我都支持你” 李怀德转过头,安慰道:“厂里这边你不用管,起不来什么风浪”。 “至于外面嘛……” 他顿了顿,掀开茶杯盖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要赶尽杀绝,留几个小的无所谓,免得兔死狐悲,上面也厌恶了你”。 说完松开了手,任由茶杯盖落下发出叮当的声响。 “说说造船厂的事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主要是考虑到未来的产品布局以及市场竞争力”。 李学武迭起左腿,微微侧身看着李怀德汇报道:“任何企业在介入到市场竞争时都会面临一个客户群体选择的难题”。 “就是说,咱们造出来的产品到底是要卖给谁,给谁用,谁用了还能再买”。 “营城造船厂是解决轧钢产能溢出,以及炼钢厂特种钢材研发进步的产物”。 “造渔船,造货船,一个小而多,一个大而少,均缺少市场核心竞争力”。 李学武认真地给李怀德解释道:“我要把手里的商品卖给您,现在可以依托计划经济解决销售问题,但解决不了盈利-研发再循环的问题”。 “所以,造船厂要另谋生路对吧?” 李怀德抿着嘴点了点头,道:“不能接国内的订单,只能从外面找出路”。 “对,咱们厂没有研发基础,更没有人才和技术储备” 李学武给他讲道:“就算是咱们现在造的渔船或者货船有人订,有人买,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企业集团化目标实现后,面临的是一个个濒临破产的烂摊子,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种情况不能发生!” 李怀德皱着眉头靠坐在了藤椅上,对着李学武讲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了,这是未雨绸缪吗?” “不算吧……” 李学武顿了顿,看着李怀德的眼睛说道:“您应该很清楚,现在光靠计划经济是站不住脚的,容易跑偏”。 “嗯~” 李怀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手指一直在敲着藤椅扶手,边思考着边问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要变天?” “不确定,但要防备市场化经营的口子” 李学武手指轻轻敲了敲实木茶几,轻声提醒道:“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这不就是在开口子嘛”。 “喔……” 李怀德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上面和组织太困难了,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更想说的是时移世易,顺应潮流” 李学武压低声音讲道:“您想想,如果不是下面的需要太过于强烈,或者说当前的社会生产力实在满足不了人民的需要,如何会有今天……” “我知道,我知道” 李怀德轻轻点了点头,道:“是要防备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局,就如今日的变革一般”。 “我想是这样的,可以慢慢的来” 李学武语气和缓地解释道:“上面能允许外商来内地采购商品,就证明态度是明确的,是开放的”。 “只是……” 李怀德犹豫着说道:“尺度的问题该如何把握?” “当然是坚决维护,努力创造了!” 李学武态度认真地看着李怀德解释道:“咱们厂永远要站在全厂职工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要以您的管理思想为基础,带领努力创造新时期企业经营管理典范的”。 “嗯嗯” 李怀德脑子里飞速地旋转着,努力跟上李学武的思维节奏,嘴里则是有感而发地说道:“也就是说,对外和对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虽然说的难听,但理解很正确” 李学武点评道:“对外卖商品是创汇创经济,对外卖工艺就不是了?” “是要牢牢把握住一条红线,两个基本点,坚决以创先争优,创汇争强为对外经营目标”。 “而对内,要充分调度企业职工积极参与到日常管理和劳动中去,工厂是大家的,更是大家的家嘛”。 “嗯,有道理” 李怀德目光转了几转,看着李学武问道:“依你看,营城造船厂未来的突破点在何处?” “立足根本,展望未来” 李学武的眼睛亮了亮,解释道:“现有的货船和渔船制造能力将为造船厂培养大量的技术型人才,而游艇制造能力将会不断给造船厂提供先进的技术和设计理念”。 “有了人才和技术,又有了先进的设计理念,您说营城造船厂会发展成什么样?” “……不敢想啊” 李怀德微微摇了摇头,道:“光是轻型船艇制造这一项,咱们就能领先北方造船业一大截啊”。 “这就是竞争力” 李学武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怀德说道:“集团化建设的考察标准也要考虑到一个企业是否能够带动其他企业的进步和发展”。 “我有研究过京城汽车厂集团化进程,他们走的是不断兼并的道路,但这样的弊端实在是太多了,得不偿失”。 “嗯,确实如此” 李怀德想着李学武给他汇报过的,关于精品质,高技术,严管理的集团化方向,心中对于造船厂的布局已经了然于胸了。 他缓缓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觉得以后是小船时代?” “当然不是!” 李学武笑着拎了暖瓶给他续了热水,道:“我倒是希望咱们造船厂能一步到位直接造出万吨巨轮来”。 “但是啊” 就在李怀德目光凝滞的那一刹那,李学武又笑着解释道:“船艇永远都有大船不具备的生产能力”。 “就拿万吨巨轮来说,让它送货进京,他能实现吗?” “再拿巡逻艇来说,用渔船改合适,还是咱们要造的这种快速挺合适?” 李学武放下暖瓶,对李怀德说道:“我不敢说未来是大船的时代,还是小船的时代,我敢说未来是快船的时代”。 “嗯,有道理啊” 李怀德拍了拍藤椅扶手,说道:“你是要从速度上解决船舶的销售问题啊!” “总要占着一样优势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就像咱们得汽车,你比我的质量好,那我就比你的功能多,你比我的装载大,那我就比你便宜”。 “嗯嗯,你的想法是对的”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玻璃钢船艇是有劣势的,营城造船厂刚刚起步,也是有弱点的”。 “如果度过了这段起步时期,突然有了快船,那……” 他目露沉思,看着墙上的装饰画,嘴里楠楠问道:“那快船又能干什么呢?” —— “预产期是什么时间的?” 周苗苗好奇地看着吴淑萍的肚子,随后语气有些特别地说道:“怀着孩子会不会很辛苦啊?” “辛苦是有一些的” 吴淑萍微笑着打量了面前的姑娘,道:“好在是下个月就能生了,到时候就剩下累了”。 “啊?” 周苗苗惊讶地看了看她,道:“那……生孩子是不是很疼啊?” “可能吧~” 吴淑萍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倒是期待着他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一世无忧”。 “怪不得书上说母爱是伟大的~” 周苗苗有些感慨地说道:“做一个母亲实在是太难了”。 这么说着,看向吴淑萍的目光里甚至带了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意味。 生孩子的痛苦就算了,如果剩下来的孩子没名没分的,对于女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她是不敢尝试的,更没有这么大胆,跟李怀德在一起如何都不会要孩子的。 除非他离婚,娶自己。 怜悯吴淑萍也有怜悯她自己的意思,李学武在这里金屋藏娇养了吴淑萍,那在隔壁,还不是李怀德用同样的房子养了她。 看着吴淑萍满眼的慈母光辉,想到李学武在京城一个月也来不上一次,未来…… “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苗苗打量了吴淑萍一眼,心里感慨着对方的傻,嘴里却宽慰着对方,又似是庆幸自己现在清醒的意味。 李怀德同李学武从书房里出来,正巧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有些不悦地训道:“胡说什么!” 说完见周苗苗和吴淑萍的目光看过来,点了点自己的小女友提醒道:“吴老师是华清大学的物理学教授,你在这班门弄斧,未免贻笑大方了”。 “啊?” 周苗苗听见李怀德的话瞬间愣住,随即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看吴淑萍。 虽然有着南方女子的婉约,可也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多少文人的气质啊。 再一个,刚刚两人谈话的过程中,对方也没有提及学问修养的话题,只是她在一个劲儿地拽着最近看来的书本知识…… 太尴尬了! 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她甚至是有些不服气的,或者说不愿意面对现在的事实。 从听说李学武在这边有个红颜知己,她便一直惦记着来看看。 在见到吴淑萍的那一刻,她便是有些傲然的,论长相和身材,自己绝对碾压对方的。 当初李学武对她的主动献殷勤视而不见,背地里却找了一个这般相貌平平的女子,还生了孩子,实在是没眼光。 就算是为人大方,小家碧玉,还给他生孩子又如何,终究是养在外面的。 早先有话说,娶妻娶贤,娶妾娶颜,既然李学武都有妻子了,再找一个,不得是多漂亮的。 没想到…… 没想到找了个特么大学教授! 什么鬼! 难道现在当个外室也这么卷了嘛?!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吴淑萍,心里想的是,自己这磕磕绊绊的初中学历是不是不够资格给人家生孩子啊。 这李学武还真是……真是难以琢磨,就是找个外面的都得选文化水平高的,怪不得当初看不上自己呢。 李怀德有些歉意地对吴淑萍笑了笑,他倒是很尊重文化人,尤其是吴淑萍这样年轻有文化的。 李学武送了他和目光仍自茫然的周苗苗离开,在回身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眼神不由得眯了眯。 吴淑萍扶着腰站在沙发前面,有些异样地看着李学武,待他走近了,这才开口说道:“他调查过我”。 “难免的” 李学武站在沙发后面,手撑着沙发靠背,语气和缓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要有这些小动作的”。 “会不会有问题?” 吴淑萍目光扫了一楼保姆房一眼,嘴里的担忧包括那个突然而来的女人。 李学武却是微微摇头,道:“放心,她虽然不是自己人,可也不是外人”。 “我知道了” 吴淑萍微微皱眉点头,问道:“那接下来……?” “继续!” 李学武轻轻一拍沙发靠背站直了身子,道:“那个周苗苗提前回来就是受李怀德指使的,后面这些情况也都是他在试探你”。 “不过不用担心,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这么说着,李学武绕过沙发走到了吴淑萍的面前,抬手扶了她示意楼梯方向道:“我送你上楼”。 “好” 吴淑萍看了窗外一眼,由着李学武搀扶着上了二楼,路过客房的时候,还能听见脚步声。 “她们是……” “欲盖弥彰,扰乱视听” 李学武没在意客房的动静,一直把吴淑萍送进了主卧,亲自站在窗前拉上了窗帘。 而后熄灭了屋里的灯,独留了床头灯给吴淑萍。 “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要赶去营城,你睡你的,早上不用起来陪我”。 “好” 吴淑萍躺在床上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中午我请那位周苗苗吃个便饭吧”。 “随意,方便就请” 李学武解了衬衫的扣子,站在门口说道:“不用太在意她,她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说完,微微一笑,给吴淑萍道了一声晚安便出门了。 当然要离开,这又不是在玩潜伏,还得睡一张床上。 监听是不可能有人监听他的,除非对方不要命了。 况且就是互相信任的事,李怀德要的是态度,不是事实。 “哼~” 李学武刚出来,就见客房门口,罗云穿着睡衣抱着胳膊靠站在门框边上哼声说道:“算我没有看错你!” “用着你了?”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打量了她一眼,道:“站直了,谁教你倚着门框说话的,姑娘家家的什么样子”。 “哼!还说我呢~” 罗云一把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使劲拽着他进了客房,嘴里更是嗔道:“快解释解释吧,都抹两回眼泪了”。 “啥?” 李学武被她拽着进了客房,刚问了一句,便见着床边坐着的周小白捂着脸躲着他。 “哭了~” 罗云恨铁不成钢地给看过来的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周小白,撇着嘴爬上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人小鬼大的她一眼,随后走到床边抻了张藤椅坐下,侧着脸看了看低头的周小白。 “怎么了?这就哭了?” 说完从床头柜上扯了一点纸巾递过去说道:“是想家了,还是我在你心中高大、正直、光辉的形象倒塌了?” “还用说?” 躺在床上打滚儿的罗云撅了撅嘴,道:“你都不知道你在她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我说一句都要急”。 说完捅了捅低着头的周小白,看着她拧了身子躲了自己,好笑地说道:“快解释解释吧,那个嫂子到底是谁的爱人,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呵呵~” 李学武伸出手指挑了周小白的下巴,看着梨带雨的姑娘笑着问道:“是说爱人就哭了?” 周小白抿着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委屈地看着他,也不敢挪开下巴。 “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她的表情更觉得有意思,逗笑道:“谁说是爱人那孩子就是我的?” “嗯……?” 周小白抬眼看了看他,目光里又有了几份同情。 “想什么呢!” 李学武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而,随即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傻孩子,我说是爱人你就信,要真是我在外面有爱人,还能给你们看见?” “啊?” 周小白茫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这会儿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刚刚眼泪倒灌,有点进水了。 “笨蛋!” 罗云从床上爬了起来,也不顾睡衣宽大走了光,从后面揽住周小白道:“我就说李哥的话信不得,你非要信!” “嘿!嘿!说什么呢!” 李学武作势要弹她一个脑瓜崩,嘴里更是威胁道:“好好说话啊,别找打!” “哼~” 罗云跟他有些混熟了,小嘴撅了撅,随即突然笑着站了起来,从床上直接跳到了他的后面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和脖子,凑近了他的耳边说道:“我就知道我崇拜的人不会变坏的!” “哎呀呀~” 李学武回手从后面托住了她,嘴里嫌弃地说道:“我用着你崇拜了?!” “我不管!” 罗云笑嘻嘻地使劲揽住了他的脖子,撒娇道:“你就是我的崇拜,你不许变坏!” “那……” 周小白有些羡慕地看着罗云跟李学武嘶闹,这个时候也知道她误会了。 怕不是李学武有其他安排,或者要做什么事才那么说的。 从刚刚罗云说他从主卧里出来了,她就有所预感,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周小白刚刚也在怪自己胡思乱想错怪了他,他是正人君子来着,对自己都是从来不会主动那个的。 “那,那个嫂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呵呵,朋友关系” 李学武看着她鼓足勇气的问话,背着罗云转了一圈,直接把对方甩到了床上。 不顾罗云的尖叫,伸手摸了摸周小白的脑袋道:“但暂时要说是爱人的关系,你能懂吗?” “嗯!” 周小白仰着头,像是小猫一样任由李学武摸着头顶。 只是刚刚确认过一遍后,她还有些担忧,便睁了睁眼睛,问道:“那……那你今晚睡在哪啊?” “哦~”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说道:“刚刚光顾着给你们安排房间了,没记得给自己安排”。 “那么~~” 他低头凑近了周小白的脸,笑着问道:“我跟你一个房间好不好?咱们把罗云撵出去!” 周小白脸色驼红地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本章完) 第974章 不买法拉利 第974章 不买法拉利 “周小白!” “你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 罗云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周小白一眼,随即跳起来就扑向了周小白:“我掐死你!” “呀~!” 周小白被她扑倒,见她抓不着自己脖子改去掀自己衣服,羞红着脸按着衣摆,嘴里嗔道:“罗云!你疯了?!” “我疯了?!” “我看是你疯了!” 罗云骑在周小白的身上,手使劲往周小白睡衣里面伸着,嘴里更是气呼呼地说道:“就为了个男人,你要把我赶出去?!” “我没说啊!” 周小白双手钳着罗云作怪的两只手,一脸无辜地辩白道:“我都说这样不好了!” “你那是不愿意嘛!” 罗云转头看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学武,随后嘟着嘴对着周小白问道:“说!你为什么邀请我来!” “没有为什么呀!” 周小白羞红着脸不敢看李学武,只是对着罗云解释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带着你了”。 “胡说!” 罗云瘪着嘴要哭,指着周小白嗔道:“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带我来的!嫌我碍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周小白想要起来,却又被罗云给按了回去,嘴里只能哄着她道:“李哥说出来玩,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是嘛?!” 罗云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哥,是这样吗?” “是……还是不是啊?”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在疯狂地给自己眨眼睛,坏笑着说道:“好像是吧……” “什么叫好像是?” 罗云抓住了周小白的两只手在空中,狐疑地看了周小白一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们想那个是不是?!” “呀!罗云!” 周小白的脸也不知道是被她压着憋红的,还是羞红,这会儿就要反抗,可怎么都没罗云的力气大。 李学武这个时候添油加醋地说道:“好像是……那句话是我说的”。 “哪句?” 罗云回头点了周小白道:“你别说话,更别使眼色!” 说完回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那个……”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见周小白哀求的眼神,无奈地说道:“小白,你也知道你李哥从来不说假话的”。 这话说完,他又看向要去捂周小白嘴的罗云道:“前一句”。 “好哇!我就知道!” 罗云不顾周小白的反抗,抄手就去掀她的睡衣,执意要捏一下。 “我说呢!这么好的机会正合适你图谋不轨,怎么会带着我!” “呀!罗云!” 周小白撕吧不过她,被罗云从睡衣里面握住,脸色登时跟红布似的。 “你疯了!快松开……” “这内容是我能看得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周小白羞的受不了,扯了身边的布盖在了脸上,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玩闹,脸热的喘不过气来了。 李学武笑着拉开了房门,叮嘱了一句“别闹太晚哦,早点休息”便出去了。 他正人君子的嘛,怎么可能喜欢看姑娘打闹,尤其是都穿着睡衣呢,撕扯的尺度太大了。 “呀!周小白!你说清楚!是不是为了他你就想赶我走!” “呀~……我说我说……我说……不应该嘛?~” “好哇!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是不是就想那个……” …… 身后关闭的房门里仍能传出两人的叫喊声,年轻姑娘就是有活力啊。 这幢洋房并不比海运仓那栋别墅大,只是格局不同,风格不同。 海运仓的别墅二楼只有两间卧室,一楼也只有两间,但多了书房和小茶厅,以及钢琴台的位置。 这边这幢洋房的房间就多了,二楼有三间,一楼有两间,还有间隔断式的书房。 以前这位房主也是个有品位的,装修下的本钱丝毫不比隔壁李怀德得的那幢差。 只是老李那幢好东西都使在了电器上,这边多是用在了家具和生活设施上。 李学武睡的这间面积并不小,有面向北方的窗子,屋里床单被褥一样不少。 他也没开灯,就是借着走廊里的灯光往窗前站了,隔着窗帘往楼下瞅了瞅。 今晚的月亮还算是卖力气,冬日里楼下也没什么遮挡,似是没人关心他今晚睡在哪,除了周小白。 不过他谨慎小心惯了,拉紧窗帘,就着微弱的光线脱了衣服,这才关了门上床躺下。 手枪已经顶上了火,摆在了床头柜最方便拿取的地方。 出门在外,安全感都是自己给的。 他倒是想着防备武装袭击了,却没想着半夜里有人来捂装袭击他。 “哥~” 门轻轻被推开,周小白轻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睡了嘛?” “你是想吓我还是想害我?” 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握着的枪,看着门口背着光线的黑影,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要干啥?” “我害怕~” 周小白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了一句,随即悄悄地走了进来,还回手带上了门。 你害怕? 我也害怕!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她的主动,嘴里好笑地说道:“在这栋房子里,你最应该怕的是我”。 “哦~” 周小白不说话,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光线,摸黑上了床。 她只是需要个理由,难道还要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啊。 李哥的话她当然听清楚了,那意思是他最危险,她怎么主动送上门了。 可要是回答了,是不是就应该转身逃跑了?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出来的,今晚不是白来了嘛! 看着黑暗里跟毛毛虫似的蛄蛹着挤进自己被窝的周小白,李学武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头。 男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安全可言,处处都是挑战,处处都是危险。 你说他是坏蛋,是渣男,可他也委屈着呢,抛开事实不谈,他有一点错吗? 大半夜的,他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睡觉,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儿。 你被窝里突然钻进来一年轻女高中生,她说她怕,你怎么办? 你让李学武应该怎么办?! 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对于男人来说太危险了! 不知道你们认不认同这一点,但李学武坚决表示他怕了。 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啊? 哪个干部能经受得住考验啊! 你要是说他坏蛋,你来试试! “躺在这就不怕了?” 李学武看着小猫似的躲在自己被窝里的周小白,无奈地说道:“要不要把这间房给你,我去跟罗云一起睡?” “不要~!” 周小白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闷声闷气的,更是怕他真走了似的,胳膊突然揽住了他的腰。 “嗯,别动手动脚的哦!” 李学武眯着眼睛,提醒道:“我的枪顶着子弹呢,小心走了火!” “嘶~” 嘴里赶着说,都没赶上躺儿,他有些无奈地问道:“谁教给你的这些东西”。 “是罗云!” 周小白的脑袋从李学武胸口处钻了出来,声音有些紧张的颤抖,但兴奋和害羞更多一些。 “是她教我的,我说我不来,她非叫我来,还教我该怎么跟你说……” “那是她坏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量着眼前清纯的脸蛋儿,嘴里说道:“那行,回头我教训她,你是好姑娘,乖乖回去睡觉”。 “我……” 周小白的声音迟疑了一下,随即有些耍无赖地又钻了回去,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想试试学坏……” “那你找错人了” 李学武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道:“你李哥是好人,跟我可学不来坏的”。 “真的嘛,我不信” 周小白撑开被子,趴在了李学武的胸口,看着他问道:“那这是什么?” “枪” 李学武看了看她,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还小,等你大一点的……” “哼~” 周小白也不等他说完,便哼声道:“口是心非,你要不把手拿开我……” “呀~!”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见李学武真把手拿开了,却又气鼓鼓地瞪了眼睛。 也不等李学武再说,扯了他的手放回原位,还使劲往他怀里拱了拱。 “我就在这,不动”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怀里的姑娘,心里想的是: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李主任早” “周同志早、栗秘书早” 保姆陆姐准备好了早餐,从门口迎接了李怀德和周苗苗三人进来。 李怀德在门厅处摘了围脖,对着站在餐厅门前的李学武抱怨道:“若是没有吴老师在,我们怕不是要吃不上早饭了”。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着请了他往餐厅去,嘴里解释道:“她晚上折腾的睡不好,早上起不来的”。 “是够辛苦的” 李怀德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走到餐厅门前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的”。 “是” 李学武应了一声,转头对着跟过来的周苗苗笑了笑,问道:“有忌口的嘛,昨晚忘了问你”。 “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周苗苗有些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子,表情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有早饭吃就已经很好了”。 “以后来这边住,就在这吃饭” 李学武没太在意她的尴尬和客气,很是随意地说道:“想吃什么跟陆姐说,或者跟吴老师说也可以的”。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随着李学武进了餐厅,见昨天跟来的那两个姑娘也在,便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不是很了解李学武为啥要带着两个姑娘来这里,还是说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个。 对于李学武的风流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真切的仅眼前这里看到的。 要说李学武年轻位高权重,有人喜欢那是很正常的,但就这么明晃晃地带着出来玩,还是让她很疑惑。 餐桌上,李怀德同周苗苗、栗海洋坐在一边,李学武同周小白和罗云坐在另一边。 早饭简约但并不简单,主食是玉米饼和小米粥,凉菜是炝拌萝卜皮,凉拌豆皮海带丝。 特色的两道热菜是焖豆腐和焖海鱼,均是用小碗小盘盛着,摆放在众人面前。 李怀德看着面前的餐食,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似是陆同志这样的保姆,你还认识别个吗?” “呵呵,陆姐”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得出李怀德是真的欣赏了陆姐的手艺,转头对着厨房里说道:“李主任在夸您的手艺呢”。 “确实是好啊” 李怀德见陆姐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点点头,道:“这玉米饼金黄金黄的,不是贴的吧?” “您过奖了李主任” 陆姐很知礼节地微微欠身道了谢,这才回道:“是用焖火炉子烤的”。 “我就说的嘛!” 李怀德是很好吃的,对别的热情可能稍欠,但对于吃食那是特别的在行。 “这玉米饼不单纯的是棒子面儿吧?或者更细?” 他捡了一个尝了一口,微微挑眉道:“不对,不只是棒子面儿”。 “是加了南瓜” 陆姐微笑着解释道:“棒子面是买回来后细磨了一遍,加了一点点白面”。 “我就说是吧!”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给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道:“你这手艺真是不一般!”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哪里请来的,真有点门道啊!” “确实是她的亲戚” 李学武笑了笑,将面前的小菜往对面让了让,解释道:“陆姐家就在新中街,离我那儿并不远”。 “嗯,可以” 李怀德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帮我留意一下,有陆同志这般合适的介绍给我,总不能老是在你这蹭饭”。 说着话又对陆姐说道:“如果他不用你了,就来我这里帮忙,待遇只加不减”。 “哈哈哈~” 李学武朗声笑了起来,对陆姐说道:“回头踅摸踅摸,有合适的告诉我,李主任难得有这份要求”。 “谢谢李主任” 陆姐笑了笑,欠身过后往厨房去了,丝毫没有过分的骄傲或者激动。 李怀德收获眼角的余光,看着面前摆放的餐盘,只在心里起了嘀咕。 就这份家务水平,就这份手艺能力,就这两次见着的待人接物,她要是吴淑萍随意找来的亲戚,他敢把这饭碗给吃了! 李学武这小子却是有几分功力,说深藏不漏那倒是不至于,但真要说他毫无根基,这就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了。 能让见识过外面资本世界的大学教授委身于他,又能让家里的红旗屹立不倒,甚至随手安排的佣人都是这般家教水准。 昨晚对他的担心和教导看来都是白白浪费感情了。 余大儒在李学武办公室里吃了瘪这件事他自然知道,纪监联合分局踢掉保密部,瓜分了那个案子他也清楚。 这些天他都在观察着李学武的状态,就算是见着他对庄苍舒不假辞色,李怀德也没主动干预。 直等到了昨晚,这才借着私下里的机会对他说教了两句。 但现在来看,李学武气急的也许不是京城的事,倒跟津门有关系了。 “领导,是不是咸了?” “哦?哦!没有~” 李怀德被李学武的话打断了思考,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这才注意到自己夹着海带丝一直没往碗里送。 “蛮好吃的,爽口的很”。 “尝尝这条鱼”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大早起来我就见陆姐在收拾它,焖了许久的”。 “嗯,刺都软了” 李怀德尝了一口点点头,对着身边坐着的周苗苗示意了一下。 周苗苗则是嘴馋地夹了一大块,见对面的李学武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多吃点,陆姐做了好多” 李学武笑了笑,同周苗苗客气的同时也跟周小白两人让了让,最后还点了栗海洋不要客气。 栗海洋倒是很客气地躬了躬身子同他道了谢,在这里他是有些小心的。 周小白顺着他的意思夹了一小口尝了尝,惊讶地瞪了瞪眼睛,转脸对着罗云点点头示意这个可以的。 罗云还在气她昨晚的不讲义气,尤其是在李哥房间里出卖她的举动。 但这会儿干饭人还是很诚实地接受了对方的示好,捡着鱼肉吃了起来。 李学武客气过后便没再招呼她们,而是说起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事。 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说话声音,这会儿在谈工作,周苗苗等人是不敢随意插嘴的。 李怀德一边听着李学武的汇报,一边吃着早饭,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等把贸易管理中心的事情说完,他突然提起了用车的事:“贸易管理中心这边的工作很关键,你要多关注,多费心了” 这么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以后来津门办公的时间要多了,又是代表咱们轧钢厂处理贸易工作,是该配备一台高级轿车的”。 “海洋” 他转过头对着栗海洋点了点,说道:“帮李副主任订购一台伏尔加m24,就用作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用车”。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听着他安排的栗海洋愣了愣,就连桌上正在吃饭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尤其是周苗苗,她可是听说厂里今年的收益很好,但预算情况很紧张。 尤其是今年新投建的项目,工程建设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陆续完工试生产。 真要产生效益,估计得到后年年初了。 所以今年看着财务数据很漂亮,实际厂里是有困难的,刚刚李副主任的话里也在讲如何度过严冬。 可现在李主任随手一挥就要给李副主任在津门配备一台他在京使用的进口高级轿车,这是怎么回事? 缺钱也能这么玩? 周小白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份量,她只是惊讶于李学武在轧钢厂的能力和权利。 在津门也能专门配备一台车使用,是代表他很厉害吧。 至于伏尔加m24,有她爸在用的那台红旗轿车高级吗? 她不理解,不代表罗云不理解。 罗云家可不住在將鍕楼里,她爸现在用的车还没有刚刚这位李主任提到的伏尔加m24好呢。 闹归闹,玩笑归玩笑,昨晚她同周晓白撺掇,让她去找李学武,是出于一种青春的无知和莽撞。 真正地回到现实,跟她们玩闹的李哥,可能是个她们想不到的“大人物”。 别的暂且不说,只是这么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她从大院里的那些年轻一辈中没见着过。 更没听说谁家的孩子能乘用高级轿车了,用也是借用父辈的。 李学武同样很惊讶于李怀德的慷慨,但这样的慷慨也不是头一回了。 上次李怀德就有说让他换一台新车,可以自己选。 他能拒绝上一次,也能拒绝这一次,李学武可不是一个贪图享受,追求这些低俗表象的人。 你且看老李的动机便知不大对头,从津门订车,这特么是给李学武订的,还是给他自己订的? 李学武就算是再经常来津门,也不至于把一台高级轿车摆在这里闲用啊。 倒是李怀德,从周苗苗口中得知她来过津门一次了,定是老李带她来看房子的。 养金丝雀总得有个好房子,他也知道防不住李学武,所以把周苗苗摆在他眼前喽,这叫交换人质。 李学武深度怀疑老李就是为了他自己来津门用车方便,所以打着他的名义要给自己再添一台车。 就算是老李心摆的很正,就是怕他辛苦,给他订的车,那他也不能要。 首先轧钢厂的经济状况确实堪忧,所有项目铺开建设,又赶上明年的大学习浪潮,企业凛冬将至。 其次老李绝对没安好心,要么就是自己腐败,要么就是拉着他一起腐败,这里面的危险大大滴。 最后就是李学武怕收了这台车,拿了他的手短,回头老李跟他说游艇也挺好玩的,到时候可麻烦了。 就轧钢厂目前这个状况,除非他带着保卫处抢了安德鲁丫的,否则想要游艇别无他法。 但犯法的事李学武坚决不干,干也不替老李干! “您提起车我倒是想起来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栗海洋坐下先吃饭。 他放下筷子对着李怀德说道:“咱们厂要发展,以后京城到津门联系的要紧密许多”。 “公务通勤用车不能仅仅依靠火车,还要有汽车更方便”。 “尤其是诸如这一次的商务考察和接待工作,最好是有一台高档商务长途用车,方便高级别对话和会晤、办公需要”。 “嗯,你的意思是?” 李怀德明显被李学武的话勾起了兴趣,微微昂了昂脑袋,示意李学武讲下去。 “我的想法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更需要一台高档中巴客车”。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乘员数在十人左右,舒适度高,有较为方便的办公条件,且能长途交通,运行稳定的特点”。 “哦~这个想法倒是新鲜” 李怀德挑了挑眉头,笑着说道:“如果能在城市间交通往来,确保舒适度的同时还能兼顾快速方便,这倒是个新思路”。 他的手指敲了敲餐桌,问道:“这样的车在哪采购呢,从国外?” 李怀德倒是清楚知道李学武在港城是有些门路的,尤其是姬卫东这层关系,恐怕这个想法也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恐怕不行,国外也少见”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倒是相中了今天负责运输随行人员的那几台客车”。 “京城汽车厂生产的客车?” 李怀德微微皱眉,想着李学武话里所说的客车模样,微微摇头道:“恐怕不行,乘员数没问题,但舒适度成问题”。 “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特别关注了客车底盘,还跟夏总工咨询了一下”。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的柜子上拿了文件包,掏出一份文件走了回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一份宣传彩页放在了李怀德的面前。 “这是……?” 李怀德看着手中的彩页,车头上的标志明显不是国内的厂家,国内也造不出如此标致的客车样式。 反正他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台车的外观构造,如果真能似李学武说的那样方便高档,真可以采购回来使用的。 “这只是某个汽车制造厂的客车宣传图样,我要的是这个底盘” 李学武点了点图片的下面介绍道:“国外的客车是车厂买底盘再造客车的”。 “这里所用到的客车底盘便是荷兰达夫汽车底盘工厂于去年开始生产的mb 200中置引擎底盘”。 “轴距有5.5米和6.05米两款,搭载一台180马力11.1升直列6缸利兰o.680柴油发动机” 李学武点了点广告页上的客车道:“他们设计的这台客车总重是9.55吨,额定总重16.3吨,可搭载46名乘客”。 “嗯嗯,你的意思是咱们也买底盘?” 李学武话里所介绍的这些他都从彩页上看到了,照本宣科而已,没什么出奇的。 “巧的是,港城就有这样的客车在销售” 李学武点了点彩页上的广告销售地址,对着李怀德说道:“我怕直接购买底盘他们不愿意,索性直接买车也可以”。 “哦?”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彩页,任由周苗苗好奇地拿过去观看,他则是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是想回来后改装?” “不仅仅如此”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先解刨,再改装”。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开始给李怀德介绍起了自己的思路。 游艇这个梦想他是如何都满足不了李怀德了,但陆上游艇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主要是这种豪华商务办公客车厂里是能用得到的,不至于像游艇那样扔在港里晒废铁。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喂草,老李看见安德鲁装哔用的游艇明显有点泄劲儿了。 就算是行业托拉斯又如何,就算是集团企业的一把手又如何,他就没有游艇! 李学武当然不能让老李失去了打江山的信心,要给他一点甜头,不能让他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遇着这么一个志大才疏,对业务狗屁不通且敢于放权的领导你知道有多么难得嘛! 老李是他选的,就算是哄着也得让老李把这口锅顶到风头都过去了再说。 所以兼顾实用,李学武今天一早想了好半天,这才琢磨出刚刚说到的这个主意。 李学武有些故弄玄虚地没有一开始上来就讲这台车,而是说起了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发展蓝图。 难得有画大饼的机会,总得给老李喂点鸡汤,不然吃再多实惠容易噎着。 “首先是咱们厂的羚羊吉普车,从设计到生产,思路就是仿制学习”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认真地说道:“如果羚羊汽车在保证价格不涨的情况下,持续创新,稳步提升发动机等核心零部件的竞争能力,那我敢说未来国内吉普车市场必然有红星羚羊的一席之地”。 “嗯” 李怀德放下筷子,认真地思考着李学武的话,点头附和道:“你的意思我懂,光是价格优势就够京城汽车厂追赶三五年的了”。 “是这样的” 李学武讲道:“京城汽车厂是全自主生产零部件,他们是不敢学咱们搞零部件供应链的”。 “这是当然” 李怀德靠坐在了椅子上,点头道:“真搞零部件供应链,他们要自断双手双脚,怕是上面和政策都不允许的”。 “但咱们厂没有这些包袱”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从现有的特种车辆制备工业就能看出这方面的优点”。 “咱们厂在生产的消防水泡车、云梯车、破拆车,以及轻型消防指挥车” “羚羊巡逻车、草原虎执勤车,信号灯指挥车,以及轻型装甲执勤车等防卫武装车辆” “这些均是借助外力生产制造的”。 他点了点广告彩页道:“就如这家客车厂一般,咱们的特种车辆不是采买的地盘,就是翻新整备的废旧车辆,没有政策压力啊”。 “你的意思是?” 李怀德好像听明白了,他眼珠子转了转,手指敲着餐桌,回想着李学武的话,好像跟前面那台商务办公车联系上了。 “不怕东西破烂,就怕思想陈旧腐朽”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昨天谷副主任也有讲到,以后联合兼并的事情少不了,我看就如买车这件事一样,还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好”。 李怀德看了他一眼,随即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下,开口问道:“要整合现有的制备力量?” “是时候做出调整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前段时间我同夏中全总工讨论过,跟景副主任也沟通过,兼并来的技术和设备力量,恐怕要积极地处理掉”。 “摩托车是吧,我有听说过” 李怀德微微昂头,道:“是个好想法,我倒是支持你的,说说刚才的思路”。 “这些人和设备一分为二” 李学武手掌一劈,往旁边一扒拉,道:“一部分成立摩托车厂,另一部分则是合并到制备车间中,成立特种车辆制造厂”。 “摩托车厂的经营管理思路跟吉普车厂一样,就是要搞超低价造车的模式,逐渐渗透到民众市场上去”。 “而特种车辆制造厂则是不然,要以追求卓越品质和安全生产能力为前提,制造特殊车辆”。 “包括现有的消防、保卫,以及民用发展方向,消防和保卫要实现底盘结构特色化”。 “在充分保证拥有自主制造和研发能力,减少未来被抄袭和超越的情况发生”。 “民用市场逐渐拓宽,以商务办公车辆、通勤货运车辆为主”。 李学武指了指周苗苗手里的彩页,道:“我说解刨它,就是要吃透它的构造和技术,用来研发咱们自己的客车底盘”。 “独立开发商务办公用车,以节约公务用车,打通沟通壁垒为核心理念进行宣传”。 “呵呵~” 李怀德听到这里轻笑出声,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是一点亏都不要吃的,就是买了人家的车,也要想办法赚回来的”。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李学武洒然一笑,道:“这当然是在国内,要是在国外我可不敢,人家要告我的”。 “这倒是咱们的优点了!哈哈!” 李怀德笑了笑,摆手对他说道:“你继续说,就说这个特种车辆”。 “主要是办公通勤,我以前跟您提过的,八人座,九人座小客车” 李学武笑着道:“国外叫面包车,挤成面包的那种”。 “嗯嗯,我有印象” 李怀德点头道:“是要现在上马?早了点吧”。 “是要准备了,上马不着急” 李学武介绍道:“技术办那边已经在搞这个项目了,大概明年下半年就能出结果”。 “还包括一款客货双用三轮车,以摩托车制造厂为基础,以红星羚羊研发技术为辅助的产品”。 这是李学武第一次比较完整地向李怀德汇报他所计划中的汽车工业发展方案。 李学武表示,所有技术和生产计划都在做,一等红星羚羊吉普车和摩托车打开了市场,小型客车和三轮车就会层次递进,持续上马。 有这四种低价车的生产保证,再辅以商务办公用车和消防等高价特种车辆的制备,汽车工业的盈利足可以保证技术研发和人才储备了。 当前车辆工业发展需要的就是人才和技术储备,李学武千方百计地筹措资金,沟通高校,就是为了不被卡脖子。 对于当前的技术研发状况,是不能节流的,必须要开源。 就算李怀德说他小气,说他算计,说他不愿意吃亏也无所谓了,就像他自嘲的那样,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我的办公用车就算了吧” 李学武笑着轻轻拍了拍桌面,看了一眼栗海洋,对着李怀德说道:“先搞一台商务客车,这是当前急需的”。 “我的车回头随便找台废旧车辆整备一下就可以了,反正来这边用的也少”。 “哎~”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愧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如果咱们厂的干部都如你这般一心为公,何愁集团化的目标不能早日实现啊!” 你特么少糟践点我啥都有了! “您过奖了,我倒是觉得都是好的”。 李学武心里腹诽,但脸上笑了笑,道:“再苦也就苦几年,我就不信咱们厂能一直穷,一直苦”。 “我觉得只要在您的领导下,坚持自主创新,坚持技术发展,坚持对外贸易,轧钢厂未来一定是辉煌且无限的”。 “嗯,凭这一句,可抵万难啊!” 李怀德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咱们正在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啊”。 李学武一看老李的状态这是又行了,鸡汤没白喝,成功学和先苦后甜的道理是吃进去了。 高档商务客车这件事回头安排一下就行了,这不算什么事。 至少比买伏尔加m24要合适的多了! 他就像是一个看着败家儿子无可奈何的老父亲一般,在哄好了儿子不买法拉利,改买拖拉机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小白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们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李哥好厉害! 这么不图名利,不贪享受的干部才是她心目中对于理想组织的定义。 她对面坐着的周苗苗可不是这么想的,看着手上的广告页,再看着李怀德被李学武忽悠的五迷三道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飘了,没有注意到李副主任的态度。 是不是帮李主任做了太多事,有没有刺激到李副主任的神经? 以她对老李的了解,再看今天老李对李学武的态度,又以旁观者清的视角观察了一次李主任喝迷魂汤的过程。 她觉得自己在老李面前就够迷人的了,没想到李副主任更会“迷人”。 她怕是得罪了李副主任,回头老李被忽悠的狠了,都要拿她开刀献祭了。 周苗苗这会儿赶紧放下手里的彩页,满脸讨好般微笑地望向了李学武,甚至用崇拜的眼神重复扫过李学武的面庞。 她心里念叨的是: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栗海洋就比她聪明多了,见着李副主任再一次秀出了迂回拍马的绝技,赶紧掏出笔记本,更新《李副主任精屁语录大全》。 这世上只有两种马屁,一种是李副主任的马屁,另一种是其他人的马屁。 (本章完) 第975章 一腚红了 第975章 一腚红了 “李哥,我们……?” 早饭过后,彭晓力同昨天那两台车一起又过来接他们去上班。 周小白和罗云见大家说笑着穿衣服戴手套的准备出门,不知道自己两人该干啥了。 有了昨晚的“亲近”,周小白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主动找到李学武弱弱地询问了一句:“我们该干啥”。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她们,并没有在意李怀德看过来的眼神,笑着问道:“还要跟我去营城?” 周小白也发现了众人好奇打量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罗云胆子大,揽着周小白的胳膊道:“我们对津门也不熟,不知道该去哪里玩”。 “呵呵~不嫌累的慌~”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周小白的脑袋,又弹了罗云一个脑瓜崩,示意了门口道:“赶紧换衣服去吧”。 “谢谢李哥!” 周小白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罗云已经兴奋地拉着她去换衣服了。 “多穿点,要坐船!” 李学武追着提醒了一句,转回身请了已经穿戴整齐的李怀德先走,一起出了门厅。 彭晓力站在门口,在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轻声应道:“领导,我陪着她们坐第二台车”。 “嗯嗯” 李学武随意地点头道:“或者直接去码头等着也行,找台相机给她们玩”。 说完手插着大衣兜,随着李怀德一起迈步下了台阶。 见周苗苗跟在后面,又笑着回头问道:“苗苗要不要去营城转一圈?” 这么说着,他还点了点门厅台阶上的彭晓力道:“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要是不嫌冷的话”。 “去吧,看看营城的风光” 李怀德这会儿也是侧身站了,笑着对周苗苗说道:“同时也要做好服务工作,不要给李副主任添乱”。 “没那么严肃,就当出去玩” 李学武笑着抬手示意了门外,同李怀德往外走,栗海洋已经在第一台车后车门处等着了。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惊喜和意外,也有些胆怯。 李学武回头笑了笑,随意地摆了摆手,嘴里仍旧跟李怀德说着话。 等两人上了汽车,栗海洋坐上副驾驶,回头询问了一句便示意司机开车。 李怀德从车窗里看着洋房院里欢快蹦跶出来的两个姑娘,笑着对李学武感慨道:“青春就是好啊,看着她们,心都不觉得老了”。 “呵呵,我看着闹得慌~” 李学武有些嫌弃地抱怨了一句,随后示意了跟这台车挥手嘿嘿笑着的罗云介绍道:“这个是卫戍62团正治部罗副主任的闺女”。 “哦?” 李怀德没想到跟着李学武出来玩的姑娘竟然还有这层身份。 不等李怀德继续惊讶,李学武又轻声给他介绍道:“跟她站一起的那个,是周震南周副司的闺女”。 “周……周震南?” 李怀德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作死小能手李学武,这小忘八蛋是疯了吧! 找了顾海涛当老丈人,这又钓了周镇南的闺女当情人? 李学武看出了李怀德的惊讶和意外,还有眼底冰凉刺骨的担忧。 不过他没有直接解释,而是介绍道:“我跟罗云的表哥是朋友,就是东城一监所的黄干”。 说着话又回头看了车后一眼,见第二台车跟了上来,这才继续说道:“周小白跟罗云都在我们那俱乐部在上班,算是个小朋友,家里也都知道的”。 李学武笑着看向李怀德,道:“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不就喜欢外面的未知世界嘛,不用赚钱还有闲”。 “哦~~是这样啊~” 李怀德听见他解释说家里都知道,这才稍稍放下了担心。 刚刚他听见周小白的身世,都有种立即从车上跳下去,并且大声喊不认识李学武的冲动了。 就是那种你想死别拽着我的那种意思。 现在他知道了,敢情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家里的庇护下出来锻炼游玩的。 就是李学武这边,八成也是因为顾海涛的姑爷身份,与这些大院里的子女交际在了一起。 要说男男女女的,其实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大院里的那些孩子们,又有几个能够管得住的。 这般年龄的,基本上都放羊了,没学可上,没事可干,有个这样的临时工作可以锻炼,又是亲戚又是关系的,倒是相对安全得多。 如果是周小白一个人跟来的,李怀德还要再瞎想,可人家是两个姑娘一起出来玩的,能有啥问题! 看李学武对两人的宠溺态度,也是兄长般的关系,定是这些大院里的孩子们相处的好。 早就知道李学武不会放着他丈人那边的身份关系置之不理,一定会维护人脉的,现在不就是这样嘛。 “我说的嘛~”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道:“看那两个姑娘的素质也不是一般人家的”。 “仗着年轻瞎胡闹呗” 李学武笑了笑,回道:“周日那天我跟黄干他们在喝酒,说起了茶淀农场的事,就提了一嘴要到津门出差,这不就惦记上了嘛”。 “你有五十了嘛?” 李怀德仔细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过后,笑着道:“看你说话,这思想比我都要老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您要是不提醒,我都快觉得我要退休了”。 “我说也是呢!” 李怀德好笑地说道:“年轻人可不就都在一起玩嘛,工作是工作,你在岗位上自然要讲究个认真负责”。 “但私下里也要活泼些” 他点了点副驾驶坐着的栗海洋道:“你瞧他,处处都在跟你学,也是一副小老头儿的模样了”。 栗海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他可不敢胡乱说话。 你看领导们说的可能是笑话,其实人家在说正经的事呢。 李学武顺着李怀德的话看了前面一眼,道:“海洋可比我强多了,能跟在您身边学习,未来不可限量”。 “嗨~都跟我学习,我跟谁学去啊!” 李怀德笑着看了看窗外的河景,又说道:“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珍惜好时光哦”。 不知道老李是昨晚没尽兴,还是没让周苗苗尽兴,今天怎么感慨这么多? 这还老是提青春的话题,难道…… —— 贸易管理中心,吃过早饭的安德鲁一行人,在外事部周干城等人的陪同下从楼上下来。 一楼只有李学武带着对外办的人在等,李怀德还有其他工作。 不是李学武去了营城,他就在这边放躺了,一把手哪有那么好容易当的。 上午他要在贸易管理中心调研办事处的投建和管理,中午还要赶往津沽考察津门办事处货物调度仓库(新港)的建设情况。 他都到津门了,海产公司的韩主任哪里能放过他,所以晚上还有一场酒局。 当领导的,不仅仅是周末辛苦,出差更辛苦。 在忙这些事的同时,京城厂里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时刻监督和处理。 人走到哪里,电话可能就跟到哪里,栗海洋这个秘书要时刻跟京城管委办副主任敖雨华联系,这是规矩。 你听新闻上说某某干部于多少多少天前失联,不用想,这干部绝对没有跟谁的媳妇去爬山了,他一定被控制了。 只要是级别高一点的,或者职务重要的干部,绝对不会失联。 因为失联等于自我封闭,断绝与工作之间的联系,那就是在权力自杀。 你看这个年代没有移动电话,不存在24小时开机的情况,可却更重视保持联络的。 轧钢厂出现重大事故,第一时间要上报总负责人的。 如果总负责人联系不上,是要承担次级责任事故的。 也就是说,甭管厂里的事故跟你有没有关系,联系不上你,你就要承担责任。 李学武这个级别倒是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但因为岗位特殊,他的固定办公地点也是有电话可以联系到的。 你说他外勤多? 再想想他为什么要坚持使用那台自改装指挥车。 “安德鲁先生早上好,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李先生,早上好” 安德鲁微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即抬手示意了一起走。 “我很喜欢这里,尤其是远处的海河”。 他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道:“职工休息区准备的很好,物有所值”。 “这是当然” 李学武给彭晓力做了个手势,提示他可以开车门子了,嘴里却是笑着说道:“五千元的租金自然是不能白的”。 “哈哈哈~” 安德鲁笑着走下台阶,同李学武一起上了轿车。 周干城同高雅琴和刘少宗说了一句,赶在彭晓力的前面上了副驾驶。 彭晓力见他如此也没在意,请了其他两位领导上了后面的轿车。 沙器之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一边安排着随行人员上后面的客车,一边给身旁的干事交代了几句。 两台轿车,一台客车,沿着贸易管理中心门前的街道往不远处的码头公路开去。 昨天站在三楼往河边看游艇,那自然是近的,可真要步行往码头走,还不得走个十十多分钟啊。 关键是去往码头的道路不适合步行,只能以车代步。 就这么放个屁的工夫,三台车停在了码头入口处。 对外办早就在这边做好了接待安排,安德鲁的船长也带着船员们站在船上迎接他们呢。 轧钢厂这边以李学武为代表,夏中全以及三名船舶制造专家并几名服务人员随同。 工业部、外经贸以及外事部只负责人带了一名干事陪同。 剩下的便都是安德鲁的人,包括随行秘书和技术测绘人员、工程管理人员等等。 这艘游艇说是能供8人全天候休息,那是指休息,完全放松的那种休息。 所以这艘游艇上了二十多人也没觉得拥挤。 沙器之作为对外办负责人就只送了他们到这里,明天同样会在这处码头迎接他们回来。 游艇这玩意儿你站在楼上看它是真的不大,即便安德鲁说了船长将近四十米,可一般人依旧没有什么概念。 只有你站在码头上,站在船艇内部才能感受到它的能装……能装哔! “大家不要客气,先找地方坐” 游艇客厅,安德鲁笑着招呼了众人落座,四人大沙发很是舒服刘少宗和高雅琴虽然也是部里的干部,但这样的奢华还是头一次见。 船舱里摆客厅,还有酒吧和酒桌,比他们家客厅都要大。 周干城因为工作原因见识过好东西,但这种高级游艇还是没见过的。 众人站在客厅里看看这,瞅瞅那,也顾不得矜持了,全是好奇和赞叹。 周小白和罗云站在李学武的身边,望着客厅内部啧啧称奇,尤其是吧台里的架子上,全是各种洋酒。 “去玩吧,不要客气” 安德鲁很是好客和大方,笑着让了三位姑娘,随后对着李学武示意道:“李先生,我带您参观一下我的船吧”。 “荣幸之至” 李学武微微一笑,虽然他并不稀奇游艇,但以前还真没仔细研究过它。 在非洲工作那几年,这玩意儿停在码头老多,他都不稀得坐。 就是所谓的大龙虾,他都一气儿吃到再也不想吃那玩意儿。 但现在不成了,游艇成了他的工作,知己知彼,更何况是合作伙伴的主动邀请呢。 李学武拍了拍周小白的肩膀,示意她们在这边玩,又对着彭晓力点点头,示意他照顾好这边的客人。 刚要转身跟着安德鲁往船里走,周干城招呼了一声,跟了上来。 “我陪你” “好” 李学武也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周干城很是负责,但也很懂规矩,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当个隐形人一般。 安德鲁没在意他,知道内地外事人员的工作程序,他这里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里是餐厅” 安德鲁笑着介绍道:“你看这里的装饰和格局,同我在意大利的家一模一样”。 他略显感慨地说道:“我父亲为了解我离家之苦,念家之忧,特意复刻了家里餐厅原貌”。 “你看!” 安德鲁点了点餐厅碗橱里的餐具笑着道:“就连这些餐具样式都跟我母亲日常使用的是一种”。 “伟大的父爱” 李学武适当地给与了赞扬和肯定,亿万富翁也有重视家庭亲子关系的一面。 尤其是欧洲那些老牌儿家族,更是看重家族传承,意大利人算是欧洲人里家族观念最强的了。 当然了,也得是有钱才能做到他现在看到和听到的这一点,没钱说把家里的餐厅复刻上船,那纯属扯洋蛋。 光是这些银器烛台,古典装饰壁画,老式家具,都能在京城买套房子了。 当然了,是这个年代的房价。 “看着您所介绍的这些,羡慕得我都想来一次跨洋远行了” 李学武说完后摊了摊手,抿着嘴又补充道:“不过很遗憾,我知道我爸没钱,不可能把我们家的餐厅给我搬船上一套”。 “哈哈哈!” 安德鲁被他逗的大声笑了起来,两人用法语交流的很是顺利,也不管身后跟着看西洋景的周干城听不听得懂。 很显然,周干城听懂了,因为他正在用无语的眼神看着李学武编排自己的父亲同时又在自嘲。 这个年代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干部,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就是不如人的地方,也要强调一些优点,实在没有优点那就强调精神不服输。 很少有人似是李学武这般坦然承认自己的经济实力不如对方,更能用一种玩笑的口吻应付对方的炫耀。 最让安德鲁开心,也最让周干城诧异的是,李学武在用这些现实来说笑,却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自卑。 你富我羡慕,但我不崇拜你,可不巴结你,更不会强调什么莫欺少年穷,三十年后我也要有这些的没志气又丢份的话。 就冲这一点,周干城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至少刚刚在上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惊讶,唯独李学武在仔细观察。 更因为李学武的目光清澈,没有兴奋和嫉妒,很淡定。 这份淡定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就连他这样经常涉外的人都没见过游艇,李学武能忍住不惊讶,何等的心胸和坚定的信念。 唯有自信,方能从容。 安德鲁就是佩服他这种又穷又横的德行,搞不懂他的自信来源于何处,所以对他一直都很尊重。 “走,我带你去看看动力舱和驾驶室” 他拉着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门外,率先往驾驶室走。 “马上就要开船了,带你体验一下世界先进水平的架势船舱”。 依旧是在炫耀,可他有这个资本。 李学武是不懂船舶驾驶技术的,更不懂航运管理知识。 但从船舱驾驶室的电气化程度就能看得出来内地的船只驾驶技术与国外的差距。 东风船务的货船驾驶舱他去过,绝对没有这艘游艇来的规整先进。 当然了,这并不排除当前他所站在的位置是一艘高级游艇之上的元素。 可从驾驶台上琳琅满目的仪器设备就能感受到高级游艇不是虚的。 看着李学武探究的目光,安德鲁带着他,在不影响船员操控的前提下,一一给他介绍这些仪器设备的功能。 李学武就站在船长的身后,亲身体会了一把船舶从启动,到驶离码头进入航道的标准化过程。 这跟当初在羊城他驾驶那台铁皮船完全是两种感受,就像骑一台摩托车和驾驶一台四轮汽车的差别。 “你现在能感受到来自发动机舱的震动和噪音吗?” 安德鲁笑着跺了跺脚下的地板,给李学武晃了晃手指介绍道:“其实船舶舱下噪音最大的是发动机,能与之匹敌的只有罗现将和引擎”。 “这艘游艇的动力舱全面做了绝缘处理,用于减弱剩余噪音和震动” “而且” 他用手指点了点,讲解道:“船舶的柔性联轴器被放置在了引擎室,发电机和发动机为了减少震动安装在了橡胶上”。 推开厚重的舱门,安德鲁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他来到了这艘游艇的心脏位置,也就是发动机舱。 很吵,噪音很大,与刚刚在上面的感受有云泥之别。 安德鲁提高了音量,给李学武指了发动机道:“你看,引擎室所有面积都被包裹上了吸音材料,排气管是被悬挂着的,冷却水管道是放在橡胶套中的”。 带着李学武两人出了动力舱,关闭舱门,噪音随之减小。 他抿了抿嘴,很是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游艇不是渔船,最关键的就是舒适度,噪音绝对是打扰下午茶时光的最坏那一个”。 三人重新回到舒适区,安德鲁微微摇头道:“以前的游艇都选择了用电池组来供电,但可使用程度太差了”。 “知道为什么要用电嘛?” 安德鲁很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李学武想了想,回答道:“安全”。 “正确!” 安德鲁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一点,有了电力,再也不用石油气了”。 “丁烷” 李学武理解地肯定道:“那玩意儿在家里还好,在船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你要知道,现在绝大多数的游艇和船舶都还在使用它作为燃料,因为它更轻,更便捷”。 安德鲁微微摇头道:“我亲眼见过一艘游艇在使用液化石油气时发生了爆炸”。 结果如何他没有再说,只是抿着嘴继续摇着头叹息。 只有行业内部才能见证商品的真实品质。 比如做香肠的不吃香肠,做方便面的不吃方便面,做加油站的知道哪里的油不能加。 在路过餐厅的时候,安德鲁指了指脚下介绍道:“改用发电机以后,厨房便可以使用现代设备提供高级菜肴了”。 “比如微波炉、大型冰箱、自动上水的咖啡机和垃圾压缩器” 安德鲁拍了拍一处墙壁,指着相应的位置说道:“这里面是一台制冰机,24小时就能产2000块冰块,我的最爱!” “呵呵,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不太适合我们亚洲人的习惯,因为我们更喜欢灶台火力”。 “尤其是这台制冰机” 他走到刚刚安德鲁所站的位置摸了摸墙壁,有微微的震动感,是压缩机在工作。 “我们更习惯于饮用温热的开水,在饮食习俗中,冰冷对肠胃不太友好”。 “我知道,这就是文化差异” 安德鲁抿着嘴夸张地瞪了瞪眼睛,随后摊手道:“我的家乡距离这里可是有着比天边还要遥远的距离!” “马可波罗当初用了四年的时间才到了这里,而我现在只需要一个月不到”。 他笑着说道:“我很清楚要如何才能把游艇销售给亚洲人,真的,相信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没有比较的意思”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带我去看看其他位置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体验高级游艇了”。 “别这么说,我的朋友” 安德鲁笑着晃了晃食指,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金鳞岂是……” “打住!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道:“这句话在我们这现在不让说了”。 “好吧~” 安德鲁不知道什么情况,撇嘴耸了耸肩膀,点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了解了,咱们去下一处吧” 李学武真怕他继续说这个,再把自己整没了。 周干城跟在后面,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毛病,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 “你们怎么在这?” “李哥!你快看!” 罗云见李学武他们走了进来,虽然有安德鲁这个主人在,但她仍旧难掩兴奋地指着卧室的柜子上说道:“是电视机!” “到别人家里做客可要懂礼貌” 李学武微微侧眉,看着她说道:“不要大喊大叫,大姑娘了,成什么样子,多难为情啊”。 “……对不起” 兴奋的脸蛋都有些红了的罗云这会儿被李学武一说,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站在一旁的周小白也变了脸色,规规矩矩地站到了罗云身边。 安德鲁微笑着看了她们,没有听懂李学武的话,但能感受到他话里的意思。 “放轻松,这里就是休闲娱乐的地方!” 他双手下压,笑着宽慰道:“这里的所有娱乐设施都向你们开放”。 这么说着,他给李学武做了示意,让他翻译。 李学武看了两人一眼,道:“守点规矩,可以玩,但不能闹,懂吗?” 说着话介绍了安德鲁道:“这是友好外商安德鲁先生,见了面要问好的”。 “是,对不起啊李哥” 周小白握住了罗云的手,看她低着头,便主动给李学武道了歉。 “放松,放松,李先生” 安德鲁站在一旁也知道李学武并没有翻译自己的话,给身后的周干城示意了一下。 周干城看了看李学武,知道他在教育孩子,轻声给安德鲁解释了一下其中的缘故。 安德鲁笑着打开了电视机,调整到了电视节目,将调整方法示意给了两个姑娘。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怯生生地低下了头,不敢看。 安德鲁无奈地看了看李学武,道:“李先生,你太严肃了,我是你的朋友”。 说着话对着两个姑娘笑了笑,随即示意了正在播放外国节目的电视机道:“你们随意,放松些”。 他指了指头顶给李学武介绍道:“我这艘船里有四台电视机,如果不在可收视区域,可以使用新式“录音机”,将收视节目保留下来,通过高保真音响传输出来,也可以接收无线电台的节目”。 “这里” 安德鲁点了点室内角落里的喇叭,道:“这艘游艇各个区域都安装有ampex立体声音响系统,可以充分保留娱乐体验”。 这艘船确实让没接触过游艇,或者没接触过外面世界的他们震惊了一把。 在游艇室内,到处弥漫着一种私密奢华的气息,据说脚下精致的地毯都是安德鲁父亲在丹麦订制的。 安德鲁不喜欢人工照明,所以只在休息室和餐厅的角落里隐藏了几盏灯,这样就能让蜡烛照亮晚间聚会,营造出理想的氛围。 上厕所的时候李学武甚至发现卫生间和浴室里到处都是镀金的东西。 难怪安德鲁在他面前一个劲儿地炫耀着,敢情这老头儿是真的有货啊。 当然了,安德鲁介绍了船上的各种古董收藏,甚至餐桌椅都是十六世纪的古董家具。 唯独没有炫耀厕所里的黄金,可能是觉得掉价吧,贵族的一贯作风。 其实让李学武感到新奇的是,安德鲁所说的长途航行能力,除了油电储备,在淡水处理上,这艘船也是有一套的。 后世可能大家都知道,很常见的反渗透技术,家庭用的净水过滤装备,几千块钱就能享受到了。 但在这个时候,海水淡化系统便已经出现了,甚至很完备地装在了游艇上。 不是反渗透技术,而是一种叫着废热蒸发器的系统,是利用蒸汽转换海水的制水机。 刚刚安德鲁跟他介绍了厨房电器,在卫生间他又见到了更为现代的电器设备。 空调、自动洒水系统,洗衣机、滚筒式烘干机,生活电器一应俱全,仿佛回到了后世一般。 就在周小白两人玩耍的那间主卧室,安德鲁给他介绍了游艇为啥能叫游艇,而不是游乐艇。 除了雷达和自动驾驶设备,这艘船还配备了精密的船首推力器、大型的锚绞盘和液压转向装置。 李学武很确定,这些玩意儿只在鍕舰上出现过,真正用在游艇上,太显奢华。 安德鲁说这艘船通过安装两个可伸缩的鳍稳定器,可以进一步提高舒适度。 陀螺仪控制和液压驱动,将海上的颠簸程度从15%减少到1.5%。 由于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被从床上颠簸下来的风险大大降低,所以这间客舱里放置了一张大大的双人床,而不是传统的抗滚翻的单人床。 安德鲁看了站在那边偷看他们说话的两个姑娘一眼,悄悄地对李学武说了,这张双人床是可以电动……那啥的。 艹! 外国老头儿玩的可真! 李怀德多亏没上船来,要是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对中年男人过于友好的神兵利器,还不得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李学武虽然在心里批判着对方的无耻和低俗,但视线还是很老实地看着那张会……动的床。 就连安德鲁再跟他炫耀这艘船上的专用潜水设备都没有心思听了。 潜水哪有……好玩啊,是吧? 安德鲁看着李学武的视线,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 这会儿坏笑着拍了拍周干城的胳膊,示意李学武先休息休息,到营城还要好一会儿呢。 等他带着眼神怪异的周干城出去了,周小白和罗云这会儿也偷偷抿住嘴要溜走。 “干啥去?” 李学武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也不看两人,还在琢磨这张床的玄机呢。 他嘴里却是叫住了她们问道:“不看电视了?” “啥破玩意儿,一点都不好看” 罗云是死鸭子嘴硬,刚刚周小白的视线再看他,而她的视线就盯着电视机了。 “不好看你还嚷着看” 李学武说了她一句,随后躺在了床的中间位置,按动了床头的控制按钮。 “呀!啥呀!” 周小白好像看懂了什么似的,见床上的李学武腰部抬呀抬的,猛地红了脸。 她甩开罗云的手,双手捂住了脸,背过身去,嘴里又害羞地喊了起来。 罗云却是个好奇宝宝,她当然知道这是啥玩意,更知道李学武现在的状况是个什么意思。 可她没害羞,也没躲了,甚至还走到了床边,好奇地问道:“这玩意儿舒服吗?” “不知道,没用过” 李学武看着操控板有多项调节按钮,甚至还有频率和高低的档位。 “你不就在上面嘛,还说没用过!” 罗云跪坐在了床边,瞪大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样是不是就不用自己用力了?” “呀!罗云!别说了!” 周小白听不得她说这些羞言羞语的,要不是李学武不让她走,早就跑出去了。 罗云回头看了她一眼,嘟嘟嘴说道:“你这会儿又害羞,昨晚咋那样!” 说完这一句,她又回头看向李学武,无语地问道:“合着你们一晚上什么都没做?” “……” 李学武正在调整新的档位,可这并不妨碍他回手给了罗云一个脑瓜崩。 “你的小脑袋瓜儿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鬼东西!” “想你正在做的鬼东西~” 罗云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随后撇嘴问道:“李哥,你喜欢这玩意儿,是不是那个……有问题啊?” “找打是不是?!”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用巴掌威胁了一下,道:“大姑娘就说这种话啊?!” “怯~” 罗云没在乎地挠了挠脖子后面,撇嘴道:“好像谁不懂似的”。 “真没救了你” 李学武点了点她,坐起身子说道:“我这是在研究机械设备原理,调查资本腐朽根源,挖掘……” “李哥……” 罗云无语地看着他,道:“怪不得您能年纪轻轻的就当干部呢,还是您嘴硬啊!” “去!” 李学武跳下了床,示意了门口那边站着往这边偷看的周小白道:“还是小白听话懂事,单纯善良”。 “咦~~~” 罗云这会儿嘴撇的更歪了,查看着床头的操控板,嘴里说道:“单纯到喜欢亲亲,善良到不忍你一个人睡觉是吧……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屁股就挨了李学武一巴掌,疼得她直接从床边跳到了床里。 这会儿正捂着屁股羞红着脸,瞪着眼,抿嘴对李学武怒目而视。 “该!” 周小白这个时候从门口走了回来,冲着罗云撅了撅嘴,道:“让你胡说八道!” “你做了还不允许我说了?!” 罗云一样地撅着嘴,嗔了周小白一句,道:“你变了,见色忘义,色欲熏心!” “别乱动这里的东西啊!” 李学武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间的门,回头叮嘱两人道:“尤其是电视,不要看那种东西!” “知道了!” 罗云顺势躺在了刚刚李学武躺着的位置,嘴里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声说道:“有这好玩儿的,谁还看电视啊”。 “呀!罗云!” 周小白见李学武走了,她又上去玩着羞人的东西了,气的又叫又跳的,脸又羞红了起来。 “你快下来!不许玩这个!” 李学武看着两人的活泼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迈步出去了。 在回手关门的那一刹那,还听见罗云对着周小白说道:“你快看看我屁股上有没有巴掌印,打得可疼了,一腚红了”。 “呀!罗云!” 周小白见罗云如此不知羞,拍打着她说道:“快穿上……” 屋里的笑闹声惹的李学武差点把持不住,再开门去看看热闹,或者试试那张床的真实效果。 只是正人君子的他怎么可能做这种龌龊的事。 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个不知道他是温润如玉,洁身自好的谦谦君子。 “李副主任” 李学武刚刚从房间里出来,便在走廊里遇见周苗苗款款地走了过来。 舞蹈演员出身的她身材高挑匀称,衣品时髦,好像是模特一般地踩着地毯从那边走来。 “没找个地方休息?” 李学武看了一眼她的身后,走廊里这会儿倒是安静的很。 周苗苗微微摇头,抿着嘴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理了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方便嘛,我想……我想跟您聊聊”。 “我?” 李学武微微诧异地抬了抬眉毛,再看她是认真的态度过后,歪了歪脖子,示意了餐厅的位置。 周苗苗点点头,面色有些谨慎地先往餐厅去了。 李学武再次仔细打量了她的背影过后,这才跟了上去。 早上那会儿出言邀请她出来一起玩,完全是看在李怀德的面子,以及她昨晚主动试探的情况。 他是在钓鱼,可没有想过鱼会主动上钩的,这让他钓鱼的布置还有个什么意思?! 不会是有别的意思吧…… (本章完) 第976章 所有人都得死! 第976章 所有人都得死! “就这儿说吧” 李学武故意敞开着餐厅的房门,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周苗苗手指掐着后衣摆,抿着嘴,满脸紧张地偷看他一眼,而后低下头说道:“李……李副主任”。 “对不起!” 游艇正在提速,她身子晃了一下,借着这股劲躬身给李学武道歉。 李学武面露哂笑,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走到餐桌旁抻了把椅子坐下。 “你是在跟我道歉?” 不等周苗苗回答,伸手点了点餐桌对面,道:“坐下说吧”。 “李副主任……” 周苗苗抬起头想要解释,却见李学武眯起眼睛里目光逐渐犀利。 “先坐下!” 她身子一颤,不敢再说,只能挪着身子坐在了对面。 李学武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再仔细看过对面低着头的周苗苗后,好一会儿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要道歉?” “我……” 周苗苗有些犹豫,但抬起头与对面的李学武对视后,她已是骑虎难下。 “我知道错了,不应该窥探您的隐私,不应该试探您的个人关系,更不该……” “嗯~嗯~” 李学武从鼻孔里嗯了两声,打断了她的道歉,挑着眉毛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或者说……” 看着周苗苗胆怯的模样,李学武顿了顿,坐直了身子,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 船舱里的温度适中,不冷不热,但周苗苗的脑门上已经起了汗珠。 她放在餐桌上的双手铰在一起,手指青白,显然被李学武两句话问的更加紧张了起来。 “我、我其实不想这样的” 周苗苗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很委屈地说道:“是李主任叫我这么……” “嗯~嗯~” 李学武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微微眯起眼睛道:“其实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当然知道周苗苗要说啥,可李学武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她解释这个。 “有些事情是没有必要说清楚的,对吧?” 周苗苗不愿意帮李怀德做事,更不愿意帮他来试探自己,可这关他什么事! 鱼饵就要有鱼饵的自觉,更要有随时牺牲的觉悟。 现在成什么了? 你特么幡然悔悟,我难道要惊慌失措的原谅你? 或者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然后给李怀德俯首帖耳吗?! 你在搞什么! 自己什么定位不清楚嘛! 哪个领导不会过度关注有作为、有能力且要赋予行为权利和信任的下属?! 这叫组织关心! 这叫程序信任! 你懂不懂! 又有谁走到了李怀德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对下面所有的干部都放一百个心的?! 那不是放心,那是放屁! 一盘棋啊,懂不懂! 李学武是怕被周苗苗窥探和监视吗? 当然不怕! 他是怕没有人来做这件事啊,或者来了一个四六不懂的混蛋做这件事啊! 其实周苗苗这个身份就挺好的,介于私人和工作相关,又有共同的娱乐区间。 李怀德选择她来做这件事一定是有过充分考虑的,不然能带她住这边的别墅? 重要的是,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有顾忌,有在意的东西,李学武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他和李怀德之间。 李怀德也是这么想的。 一定是! 他要监察李学武的动向和思想,但前提是安全。 安全包括中间这个人不能出问题,更不能影响了他和李学武之间的合作关系。 李怀德难道不清楚李学武已经知道了周苗苗在做什么事吗? 李学武是特么保卫处实际的一把手啊! 全厂的安全保卫和思想监察都在他的把控当中,你周苗苗何德何能,还当自己是潜伏呢! 李怀德要敢玩监听和监视,李学武势必会做出反应,离心离德都是轻的,甚至要掀翻他。 可这种表面化的私人交际,以及这种程度上的试探,倒不如说是更加紧密的联系和提醒了。 他是在向李学武表达他重视和关注,更是在表现信任。 职场上下级工作关系连接太过紧密的结果就是,要么一起扛过枪,要么一起飘过嗯嗯嗯。 上下级是异性关系的,那自然是一起扛过枪就能解决信任度的问题了,大不了来个热身局嘛,谁赢了听谁的。 比如他和那谁谁谁。 不然你以为李学武是图那谁谁谁的美色啊? 你以为李学武是喜欢人7或者大姐姐啊?! 当然不是,这是工作! 严肃点,我们是在调整和磨合信任度好不好! 如果上下级是同性关系呢? 那麻烦了,因为人类天生的就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啊。 你看身边的职场,有女的相信女的,天天腻歪在一起做工作的吗? 说八卦,聊生活可特么有劲儿了,要真安排两个女的在一个项目做事,她们早晚老死不相往来。 尤其是这个项目里面只有一个男的,那备不住能打起来。 她们跟这个男的还没什么那种关系,但就因为有个男的在,互相就能看不顺眼。 女的都好说了,可要是男的呢? 想要两个大老爷们互相信任,除非是亲父子,不然总得有个什么事让他们之间有个联系。 李学武给了周苗苗好脸色,又是默认她参与这一次的商业谈判,还带着她去营城玩,不就是哄着她乖乖做好他和李怀德之间的传声筒、润滑油嘛。 以一个彼此都知道的私人关系,通过工作的身份,在监督和窥探过后,将他的大公无私、兢兢业业、毫无野心的形象反馈给领导。 就这么点事,做起来很难吗? 比特么伺候李怀德还难?! 李学武不信,这姑娘不会是在演自己吧! 难道更高级的试探是坦白? 不会是想跟自己玩一场坦白局吧,这么当“中间人”的?! “我不想这样,太对不起您了!” 周苗苗苦恼地低下头,胆怯地说道:“这样偷偷窥探您的隐私,我好像是个……是个……” “不,你不是”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所以我要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吧”。 “你……!” 周苗苗倏然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刚刚这话的意思她听懂了。 好像是在解释她跟……跟李主任之间的那种关系,在李副主任的话里倒成了她主动争取了。 还能这样理解的吗? 我还成正面角色了? “我知道,你也知道” 李学武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道:“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你无非是比别人多走了一步”。 “……” 周苗苗脑瓜子嗡嗡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这种行为在李副主任这里怎么就无所谓了。 还就是比别人多走了一步? 那她这一步走的可老艰难了,你是不知道李主任有多那个。 老,奸,难 懂的,懂吧? “所以……” 周苗苗微微侧着脸,目光犹豫地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让我还这样?” “嗯” 李学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同时点了一下头,道:“做好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好吧?” “哦~哦~” 周苗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可就在李学武将要起身的时候,她突然按住了李学武的手,担忧地问道:“我要是说错了什么话,或者……” “我相信你” 李学武看了看她按住自己手背的那双手,点头肯定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我、我挺笨的~” 周苗苗还是不敢相信刚刚李学武所说的话,声音里带着自卑地说道:“我做错了好多事,走错了好多路”。 “年轻嘛,我还不是一样” 李学武好像狼外婆的语气,和颜悦色地忽悠着小绵羊:“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结果就不会很坏”。 “可我怕~” 周苗苗满眼的楚楚可怜,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有什么” 她微微摇着头,语气失落又低沉地喃喃道:“我好像太着急想要拥有这一切了,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好像、好像失去了太多”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姑娘,自己只是想要对方别作妖,做该做的事,这么为难嘛? 明明我特么才是被你窥探和监视的受害者吧,现在你跟我说如履薄冰,还问我能不能走到对岸。 我特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个大姑娘为了工作上的职务,走了别人不敢走的捷径,付出了青春的代价,不就是这么点事嘛。 我说我不会看不起你就行了吧,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写首诗夸夸你,或者写篇文章给你正名? 你当我是那谁谁谁呢啊! “李哥?” 周小白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是想着厨房这边来的。 “李哥?你在这边吗?” “我在餐厅” 李学武先是应了一句,随后拍了拍周苗苗的手,顺势摘出了自己的手,轻声安慰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一切的,对吧?” 周苗苗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口鸡汤喝了三遍,有点涨肚了。 “李哥?” 周小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餐厅里对坐的两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说道:“罗云好像把电视弄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不小心?” 李学武皱眉看了她一眼,隐蔽地眨了眨左眼,站起身训斥道:“不是让你们小心的嘛!” “我……不是我……” 周小白微微委屈地噘着嘴辩白道:“我都说不让她弄了,她非要弄,结果……” “我知道了” 李学武看了周苗苗抬手示意门外道:“船上不用你做服务,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说着话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等到了营城,我找台车,安排人带你们去城里转一转”。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倒是懂事,这会儿站起身,赶在李学武出门前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回头对着她笑了笑,推着还在往里张望的周小白出了门。 走廊里,周小白回头望了一眼餐厅方向,对着李学武撅了撅嘴,哼声说道:“我都看见了!” “啥?看见啥了?” 李学武顺着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没见着有啥。 周小白见他如此,不依地揽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道:“我看见你俩手拉手了”。 “胡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是她主动拉……不对!” 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瞪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在门外听风了?” “你还说!” 周小白小手一指李学武,嗔道:“是不是我救的你!” “别美化自己的偷听行为了!” 李学武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而,道:“没有你我也能应付得来,她又不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 “怯~” 周小白一撇嘴,道:“我看你比唐僧还要没定力,人家一拉你的手就走不动道了”。 “嗯~嗯~” 李学武指了指她挎着自己的胳膊,示意道:“你都快挂我身上了,我还不是正在走着?” “那不一样!” 周小白不服气地说道:“你对我跟对她能一样嘛,她……她都可以那个了”。 “跟罗云学点儿好吧!” 李学武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门儿,道:“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天天就聊这个?” “说我啥呢?!” 正巧,李学武的话音刚落,罗云的小脑袋瓜儿就从卧室的门里伸了出来。 李学武真是服了这俩活宝了,故意吓唬她道:“说你把电视机弄坏的事呢!” “电视机?” 罗云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房间里面,回头道:“一直都没动,咋是我弄坏的?” “嘻嘻~” 周小白见李学武看过来,捂着嘴偷笑道:“我要不那么说,你咋能出的来”。 “好啊!你又拿我当靶子了是吧!” 罗云其实啥也没听懂,但她知道周小白借着她的名义做坏事了。 李学武看着两人又要闹起来,赶紧站在中间隔开了他们。 一边一个,左拥右抱的带着往客厅走去,嘴里还批评道:“都三岁小孩儿是吧,能不能干点大人事!” “哼~” 罗云瞅了一眼被李学武夹在另一边的周小白,小声嘀咕道:“某人倒是想做大人做的事了,可你也……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照着她另一边屁股又来了一巴掌。 “又打我!” 罗云撅着嘴,委屈地说道:“刚刚那一下都打红了!” “你又没看见!” 周小白站在一旁敲边鼓道:“我看着没红”。 “去你的!” 罗云气鼓鼓地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跟他就是一伙儿的,我信了你才怪!” 周小白这会儿笑着追了上去,揽住了小姐妹的胳膊,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去卫生间自己瞧了?” 不等罗云回答,她却是羞羞地说道:“我都看见了,那里有块镜子”。 “呀!你怎么啥都说!” —— “正巧,要去找你呢” 周干城站在酒柜吧台前面,看着李学武进屋,对他招了招手。 “我跟刘处长和高处长正在说起营城造船厂的事,你正好来了,给我们讲讲情况”。 “什么情况?”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目光扫视三人,随即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示意两人去边上玩。 “是关于营城造船厂的基本情况,以及与吉利星公司的合作基础情况”。 高雅琴迭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掌拍了拍身旁茶几上的材料说道:“虽然有文字报告,但我们更想听听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我能有什么计划!” 李学武笑了笑,走到吧台里面,很随意地找了一瓶洋酒,也没管年份和价值,开封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示意了周干城等人,见他们没有主动要酒的意思,他也就不客气了。 端着酒杯走出吧台,看了刘少宗一眼,挨着他靠坐在了四人沙发位上。 刘少宗和高雅琴态度微妙地打量着他,只是沉默着,好像在等他主动开口坦白交代。 等李学武再把视线望向周干城,他这才开口说道:“我希望你……” “你希望我?” 李学武突然变了声音,态度严肃地看着他问道:“你希望我什么?!” 客厅内突然变坏的气氛吓了周小白和罗云一跳,两人不再参观那边的酒柜,而是鹌鹑一般地站在角落里看起李哥发脾气。 李学武这会儿也不顾高雅琴和刘少宗在场,厉声对着周干城说道:“你是在命令我是吧!” “李学武同志” 刘少宗微微皱眉,对着李学武规劝道:“请你注意一下态度,这是在谈工作呢”。 “谈工作是吧?” 李学武转头看向他问道:“您是不是没学过保密条例,在外籍船舶上能谈工作?!”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刘少宗突然涨红了脸,被李学武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 而这会儿李学武又看向了高雅琴,问道:“高处长,您也想跟我谈谈工作吗?” “不要激动,有事慢慢谈” 高雅琴还是很淡定的,抬手压了压,做安抚状,嘴里更是语气和缓地说道:“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可以啊,但您得跟我的上级谈”。 李学武态度冷漠地看着她说道:“要不要我现在通知安德鲁,船调头,回去安排李主任跟您汇报工作”。 “或者说” 他语气强硬地问道:“我要给卫戍区联系,请我们领导跟您汇报工作好不好?”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高雅琴皱眉道:“你是在拿谁压我们吗?!” “哦?巧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酒,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我也正想问你们这句话呢”。 “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周干城语气凝重地说道:“凡是涉外工作,绝对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和单纯,尤其是……” “我艹泥嘛的!” 李学武嘴里咒骂着,扬起手里的杯子,照着周干城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周干城还在那说着,冷不丁的没防备,一下子就被玻璃酒杯砸在了脑门上。 砰! 酒撒了一地不说,周干城也晃悠着跌靠在了吧台上。 “哎!你……!” 刘少宗傻了眼,没想到这人脸这么酸,说动手就动手。 而高雅琴这会儿吓的慌忙站起身往后躲了几步。 就是她这句“你”还没说完,站在门口的外事干事看领导挨了打,抬手就要掏枪,这动作吓的她话也憋了回去,深怕那子弹打偏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动作,鹰视狼顾扫了对方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靠着吧台坐在地上的周干城。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好欺负,还是那个圈子里有你祖宗?” “嘶~” 周干城手捂着脑门,这会儿倒是没出血,只是肿起来好大个包。 他手扶着吧台想要站起,可吧台太滑,几次努力都没站起来。 还是那干事一边谨慎地盯着李学武,一边弯腰搀扶了他起身。 而周干城起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按下了随行干事的手枪,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在这条船上开枪,那不是找事做呢么。 得罪安德鲁,要引起外事纠纷。 得罪李学武,要引来打击报复。 任何一样都不是年轻干事能够承受得起的,护卫领导是好心,但好心不能办坏事。 “出去吧,没你的事” 周干城对着担忧的干事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没事。 干事谨慎地再次看了李学武一眼,见这暴躁狠人没有再动手,这才去了门口。 “你年轻,可你是我祖宗” 周干城疼的龇牙咧嘴,晃悠着身子走到刚刚高雅琴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他捂着额头,疼痛地喘息着,而目光则是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在你这是没有一点尊严和人格了是吧?” “你有权利选择还击!”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目光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道:“或是现在动手,或是回去后背地里下手,都可以”。 “……老周” 刘少宗担忧地看了周干城一眼,随即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周干城摆了摆手,道:“我应得的”。 高雅琴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了,这才往回走了走。 “干部队伍里,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种场面,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您见的还是少~” 李学武侧了侧身子,斜靠在了沙发上,看着三人说道:“前几天我还给一位副处长开了眼”。 “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怕他没见识过大场面,我给他开了三个眼儿”。 “……” 刘少宗同高雅琴对视一眼,都觉得挺无语的,这是什么冷笑话。 难道现在年轻干部都这么说话的吗? “别觉得这是个巧合,这里面有你们意想不到的联系” 李学武看向周干城,问道:“对吧?周处长”。 周干城微微闭着眼睛,听着李学武的话,脑瓜子又开始嗡嗡的了。 只打算不让他说话的,或者逼着他说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话。 可谁能想到呢,年轻人不讲武德的,这一玻璃杯砸下来,全场只能听他讲。 “我要说赖山川你们可能都不熟,毕竟我给他开眼的时候你们也不在” 李学武看着刘少宗和高雅琴两人,道:“但我要说东城纪监办的那个案子,你们一定知道”。 “……” 刘少宗眉头微微一跳,看了周干城一眼,又同站在周干城身后的高雅琴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均是凝重了几分。 尤其是这会儿周干城不说话,两人脸上的态度更是发生了一点变化。 “具体的没必要讲,我不想在这儿扒扯谁,公道自在人心” 李学武的手搭在迭着的腿上,手指轻敲膝盖,面露不屑地说道:“我只告诉你们,从我这里,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李副主任” 刘少宗看了高雅琴一眼,随即对着李学武说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示意了高雅琴说道:“我们并没有说要干预你们办案的事,一定是你想差了”。 “呵呵,是嘛~”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周干城,冷笑着问道:“我猜他是不是跟你们说,我这个人思想有问题,在对外合作上立场不坚定,有重大工作风险”。 高雅琴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周干城,见他低着头捂着脑袋保持沉默,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而刘少宗也沉默了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是不是挺意外的?” 李学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觉得他说的话就代表了正义和权威,我是厂里的干部,就得屈就于你们这种俯视,对吧”。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挑了挑眉毛,看着沉默不语的周干城问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你听我说两句” 就在李学武转身要走的时候,周干城突然开口说道:“现在你发了火,撒了气,总得给我说几句的机会吧”。 “看来我是委屈你了” 李学武嘲讽地一笑,打量了他一眼,转身点了点罗云道:“把酒杯收拾起来,那是人家的东西”。 说完便又坐了下来,看着周干城说道:“再帮我倒一杯酒,我好好听你唠”。 罗云看了氛围紧张的客厅,鸟悄地走到吧台边上捡起了酒杯。 周干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顿了顿,这才说道:“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有事说事” 李学武抻了抻衣服,往沙发里面靠了靠,接了罗云递过来的酒杯说道:“不要用说教的口吻对着我说话”。 这屋里六个处,没一个正的,谁比谁大,谁比谁小,话都说到这了,他可不在乎什么礼貌不礼貌,客气不客气的。 周干城微微点头,道:“你很有能力,也很能交际,但在这件事上孤立保密部,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抬手摆了摆,道:“我不是在说教你,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说一句自毁前程不过分吧?” “继续~” 李学武品了一口洋酒,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口感一般,胜在环境优越。 周干城看着他享受,给罗云招了招手,道:“姑娘,帮我也来一杯,加点冰”。 他手指点了点吧台里面道:“冰块就在那台机器里面”。 罗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哥没别的意思,这才又去了吧台。 “看似你没有参与其中,所有的事都是向允年和分局那边做的,可保密部知道” 周干城点了点李学武,随后接了罗云递过去的酒杯放在了脑门上。 冰凉的感觉又刺激了鼓起的血包,疼得他一咧嘴。 “你说要联合所有人抵制他们,可你有没有想过,保密部只需要针对你一个人就够了”。 他点了点船舶行驶的方向,道:“你觉得你没有问题,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与外商沟通联系也是在工作的基础上,可谁信啊?” “指鹿为马是吧?”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点道理”。 “你只觉得我是果?” 周干城微微摇头道:“不,我对你的提醒和干预才是因,换一个人上来,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会谢你的” 李学武喝了一口酒,说道:“从你跟我说起这件事,我就觉得你在玩火”。 “是你在玩火!” 周干城摘下脑门上的酒杯,点了点李学武道:“我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跟我认识,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礼后兵”。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点了点门口那位年轻干事,轻笑道:“你带着礼,他带着兵”。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 周干城喝了一口酒,随后抿了抿嘴唇,道:“你能摆得平我,更能说服他们,那下一次呢?” 看着李学武,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觉得刘处长和高处长是听信了我的一面之词,被我忽悠着要整你是吧?” “你有没有想过,我把这件事放在船上说,就是在给你留余地?” “其实……” 刘少宗看了李学武一眼,犹豫着还是接话道:“我们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确切情况”。 “但有老周说的情况在前,就算是你真心想要为厂里做事业,可我们看见的,或者说工作的,有可能会发生了变质”。 他态度很是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确切的说” 高雅琴开口说道:“我们所收到的情况在你看来是假的,现在也确实是假的,可船到岸,它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我们不存在针对谁,或者冤枉谁,更不会给谁当枪使” 她很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但如果情况摆在了我们眼前,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看来这个案子的背后扯到了某个人的神经啊!”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他们说的危机,反而是想到了这件事的根源问题。 这会儿他吊着一只眼睛,看着三人说道:“余大儒那么积极地往里面搀和,是不是就是为了他?” “你不要问我!” 周干城摇了摇头,一口干了杯中酒,靠坐在了椅子上,说道:“没有你这个涉外项目,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挨不着你的打”。 “当然了,你也知道” 他摊了摊手,说道:“你们厂的其他项目依旧会有人出面进行干扰,提醒你的第一步绝对是这种相对温和的”。 “这样冷不丁打来的酒杯才最疼的,是不是?” “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满脸幽怨的表情,轻笑道:“活该啊,不过顶着脑门上的这个包,你也好交代了,是吧”。 “嗯嗯,我真是谢谢你啊!” 周干城诚恳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要是没有你,我都得愁的跳海自尽了是不是?” “所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刘少宗和高雅琴,对着周干城问道:“你是坦诚了一切,就告诉他们故意为难我的?”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们的复杂关系” 刘少宗给罗云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姑娘,辛苦帮我也来一杯,我不要冰块”。 “……” 罗云习惯地学着李学武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只是她学的不到位,满脸的幼稚气。 虽然心里嘀咕着对方真拿自己当服务员了,可还是走到吧台里面。 “高处长,您要一杯吗?” “……” 这回轮到高雅琴无语了,面对这姑娘有些情绪的询问,她看了看李学武,那意思是这都你教的? 罗云得不到她的回应,只给刘少宗倒了一杯。 “我跟你是平级,所以你也不用针对我” 刘少宗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和高处长都是一个意思,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了,就得按照程序办事”。 “至于给我们找麻烦的老周” 他站起身接了罗云递过来的酒杯道了一声谢谢。 得了罗云不耐烦的“不客气”回复后笑了笑,拍了拍周干城的肩膀道:“这笔账回去后自然有人跟我们算”。 “高处长,您坐沙发” 他主动让了一直站着的高雅琴,笑着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跟李副主任多交流交流,能开眼”。 “你可真会说话啊~” 高雅琴看了他一眼,随即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瞅向李学武问道:“不会用酒杯砸我吧?” “敬你一杯!” 李学武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手里的酒杯,随后一口闷了。 周小白不用他叫,乖巧地走过来要帮他续杯。 “行了,喝多了容易耍酒疯” 李学武笑着拒绝了周小白,不过将手里的酒杯交给了她,示意放回吧台。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知道是谁的那位,看来没打算跟我一上来就玩横的” 他点了点周干城道:“只是让你给我提个醒,如果不配合,那就在营城造船厂给我找点事,对吧?” 不等周干城回答,他又仰头躺在了沙发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唉呀~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 “他恐怕也没算计到,或者是故意的,你提醒是提醒我了,可把找麻烦的事做在了船上”。 “也就是说,你要真把我们厂的这个项目搅黄在了营城,有高处长和刘处长的见证,那我就是厂里的罪人了”。 “然后呢?” 李学武侧着脑袋看了看周干城,笑着道:“领导觉得我是个麻烦,职工们也觉得我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是有问题的干部”。 “再然后,是不是就该从卫三团那边给我下黑手了,或者直接把我踢出局,好叫他用我这只鸡杀了儆给纪监和分局的猴”。 “唉呀~一环套一环啊~”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膝盖道:“这位想得可真周到,处理不了问题,那就处理产生问题的人,这个思路还真是!”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周干城抬了抬眉毛,掏出手绢装了杯子里的冰块敷在了额头。 “你要说一切都可以谈,那我算是功成身退,等你回京自然有人登门拜访”。 “我要是不想谈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我连京城都回不去了?” “不会的,我没那个能力” 周干城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的努力都被你看破了,还挨了打,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你的这件事依旧是要回京城再解决”。 “当然了,怎么解决,或者谁来解决,什么时候解决,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别嘲讽我!” 他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在这做的任何事都不是我愿意的,但绝对是有根据的!” “这句话我信” 李学武抿了抿嘴,点头道:“你要说完全不知道背后那位是谁我都信!” “谢谢,我真不知道” 周干城叹了一口气,道:“我无意为难于你,只是事情赶到这了,决定权交给你”。 “别说的这么可怜” 李学武拍了拍沙发扶手,笑着点了点傻狍子似的站在吧台里面拔着脖子看热闹的周小白对他们问道:“知道那姑娘她爹是谁吗?” “!!!” 周小白倏然的一愣,随即不解地看向李学武,这话怎么说着说着到了她这? 刘少宗三人同样不解地看了看周小白,又把目光对准了李学武。 李学武抿着嘴点点头,看着周干城肯定地说道:“你应该庆幸提前搞了这么一出儿,不然在营城用涉外这种烂事搞我,所有人都得死!” (本章完) 第977章 浪高风大 第977章 浪高风大 什么?! 我成地雷了?! 周小白茫然地看着众人,他们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当啷~ 刘少宗嘴里叼着的冰块重新掉落在酒杯里,发出一声脆响。 这倒是惊醒了其他几人的思绪,齐齐看向李学武。 以李学武的身份,以现在的情况,他不会开玩笑的。 那……那个姑娘的身份就一定是非同一般的了。 能让李学武说出所有人都得死的话,这得是谁的闺女? 都是在京城圈子里混的,他们倒是承认自己的级别不够高,但真没想到哪个是姓周…… 不对! 不可能是……因为对方没有子女,那就是…… 一时之间三人心中翻了天似的在排查目标,可这个姓氏实在是太多了。 就是最上面那一小撮人里也不乏十几个是姓周的,怎么查啊。 李学武不介绍,他们也不敢问,气氛倒是一时沉默了下来。 罗云走到周小白身后用手指捅了捅她,叽咕眼睛轻声提醒道:“李哥在利用你!” “什么?” 周小白回头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道:“利用我什么?” “傻啊你!” 罗云看了沙发那边,手捂着周小白的耳朵小声说道:“他是在利用你爸的身份吓唬那些人呢”。 “哦~然后呢?” 周小白无所谓地点点头道:“这个我听的明白”。 “听明白你还……” 罗云抬了抬眉毛,惊讶地看着周小白小声问道:“该不会是……你们俩那个了吧?!” “去你的~” 周小白瞅了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一眼,随后推着她到了最远处的酒桌旁,轻声说道:“不许再胡说八道了,李哥是好人!” “好人?!” 罗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小声问道:“他不是给你灌迷魂药了吧!” 说着话,拉了周小白一下,谨慎地看了那边一眼,道:“你有没有想过,李哥叫你出来玩有别的目的?” “没想过,是我主动跟来的” 周小白很确定地说道:“就是你,都是他非要我叫上的”。 “我是多余的对吧~” 罗云无语地看着她,这会儿都要唱“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车底……” “唉呀~你想啥呢~” 周小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没有要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没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而且!” 她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道:“你看他现在多为难啊、多不容易啊”。 “我……” 罗云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被小姐妹气的吐血。 他为难? 他不容易? 你是不是忘了他刚才用酒杯砸人了? “小白,你跟我说实话” 罗云拉着周小白的手,认真地问道:“你们俩确定没有那种关系,对吧?” “嗯!” 周小白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没有,真的没有”。 “那……那昨晚?” 罗云怀疑地看着周小白问道:“你们俩就跟一被窝里……他都没有跟你……嗯?” “……没有!” 周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确定道:“真没有!” “我真信了!” 罗云气的一捂额头,无奈地说道:“你但凡没有那个,都不会犹豫这一秒”。 “我……!” 周小白想要辩白,却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再看了客厅里一眼,回头对着罗云小声强调道:“亲亲和摸摸不能算!” “我*@%¥&%*” 罗云的话在嘴里叽里咕噜地滚了一大圈,最后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客厅那边又谈了起来,她们两个站在角落里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罗云才问了一句:“他这样……你明知道他利用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啊~” 周小白无所谓地拧过身子,看着李学武那边道:“他又没叫我做什么~” “再说了~” 她歪了歪脑袋,道:“能帮到他不是很好嘛~”。 “……” 罗云当然不知道还有恋爱脑这个词,但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从后面抱住周小白,她看着客厅方向,喃喃问道:“你喜欢他?” “嗯!” 这会儿被罗云抱着,周小白感受到了来自小姐妹的温暖,不用正面对她,有些话也不觉得羞了。 罗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跟他结婚?” “怎么可能!” 周小白压低着声音,可还是惊讶地转头看了眼前的罗云,道:“他已经结婚了”。 “你还知道啊!” 罗云无语地说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等他离婚?” “还是就给他当情人?” “他给你什么承诺了?” “还是你自甘堕落了?” …… “都不是~” 周小白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的方向说道:“他没有承诺给我,更没有诱惑给我,是我一厢情愿的”。 “你喜欢他什么?!” 罗云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小白,皱眉道:“我带你去俱乐部玩,就是让你见见世面,不是让你一往情深,一头扎进去出不来的!” “你呢?” 周小白转头看着罗云,问道:“你喜欢左杰,你要跟他结婚?” “……这说你的事呢!” 罗云抿了抿嘴,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还要跟他结婚!” “所以啊~” 周小白扭过头去,淡淡地说道:“你不也是跟我一样,自欺欺人”。 “咱们不一样!”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我跟左杰再怎么着,都是正常的交往,可以结婚,也可以分手”。 “怎么不一样?” 周小白淡淡地说道:“你跟左杰在谈恋爱,在享受青春,未来不确定结婚与否”。 “我也是一样在享受恋爱,享受青春,享受他的美好”。 她拍了拍罗云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道:“只不过是你不确定未来要不要跟左杰结婚,而我确定不要结婚”。 “现在咱们除了未来的目的地不同,其他都一样”。 “可是……!” 罗云皱眉道:“伟大的……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那你呢?” 周小白又把问题拉了回来,看着罗云问道:“你跟左杰在恋爱,你是要跟他结婚吗?” “我……” 罗云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绕里面去了,最后气着松开了周小白,道:“我不管你了!” …… 年轻,总是会有幻想和盲目。 周小白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状态,更清楚李学武对她的态度。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分地亲近自己,更没有欺负自己。 当她需要关心和爱护的时候,只要找到他,便能得到最温暖的呵护和理解。 其实这到底算不算恋爱她也不清楚,可如她这般年龄的年轻人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恋爱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 不知道,没见过,不了解。 你都不清楚答案,又怎么能理解她的青春和想法。 她已经有了心动的感觉,有了亲亲的美好,有了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对比之下,谁才不懂恋爱? 周小白不是听不懂罗云的话,可她喜欢李学武,在不影响到他的生活和工作前提下,难道不能在一起享受一段美好吗? 如果能用自己的一点点能力帮助他解决一些问题,那周小白自然是愿意的。 就像是现在,看着目光睿智,顾盼生辉,侃侃而谈的男人,谁又能不喜欢。 —— “我很不喜欢你的论调” 李学武点了点周干城,示意了刘少宗说道:“工业发展工作不能以目的性来判断当前的利弊”。 这么说着,他转头看向刘少宗问道:“您是计划处的领导,全国一盘棋,有哪家企业在您这拍了胸脯,回去后保准能做成目标吗?” “当然不可能!” 见刘少宗不说话,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没人敢保证企业项目一定会成功”。 “但是!” 他点了点刘少宗道:“企业的计划就不做了嘛,就不追求发展了嘛,就不讲四个现代化了吗?!” “我们厂也是一样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们不知道企业该如何发展,该如何进步,但我们要创造价值”。 “所以有了五金工业,有了船舶工业,有了三产工业”。 “东西生产了,就得解决销售的问题,划入计划经济一定会面临到多种限制,所以我们想到了羊城d展销会”。 “我们不知道在展销会上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可能成功了,也可能失败了”。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船头方向,道:“我们更没想到能遇见来自意大利的安德鲁”。 “船舶工业并不在我们这次展销的重点项目名单中,可送上门的生意你总不能不做吧?!” “况且我们在同安德鲁展开合作的同时,也在同滨城船舶合作”。 李学武对着周干城问道:“难道你就能说我们的对外合作思路不正确,有涉外风险?” “那放他进羊城参加展销会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说他有风险呢!” “咳咳~” 周干城轻咳一声,点点头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们是目的论,你是前提论,思考的方向不一致”。 “可你们要开展对外工作,不就应该要先考虑到主管部门的工作思路嘛”。 “哎!这话都让你说了” 李学武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看着他道:“我们真要背着谁,或者干点儿见不得人的事,你还能坐在这儿?” 他指了刘少宗和高雅琴说道:“就是工业部和外贸部的领导也不会在这吧”。 “嗯,我倒是真想听听你的意见,关于船舶工业的” 高雅琴同样迭着腿,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在材料上的介绍和说明,好像透露着一点私心啊”。 “您要非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营城造船厂现有三个项目在做,一个是千吨级货船,这是主营项目”。 “一个是两百吨到五百吨之间的近海渔船,这是承接自津门海产总公司的项目”。 “最后一个便是现在咱们谈的游艇制造项目”。 “就说说这个!” 高雅琴看了刘少宗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把技术输出算在工业工程当中,合适吗?” “先说一句,这一点我不知情” 刘少宗摆了摆手,道:“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要来跟这个团的”。 “呵~” 高雅琴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随即瞥了他一眼,再看向李学武,等着他的回答。 李学武瞅了瞅刘少宗,问道:“刘处长,我们这个项目不是在工业部报备的吗?” “……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 刘少宗含糊地回答道:“这部分工作我也是刚刚接手,你说你的”。 “好” 李学武转头看向高雅琴,道:“之所以把这个项目区别于对外贸易之外,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我们没有技术,所有的先进技术全部来源于安德鲁,我们只有代工”。 “二一个是,营城造船厂所制造的游艇不会有任何的内地痕迹,贴的是意大利工厂的标”。 “所以,我们没有对外贸易的基础,只能以工业能力建设作为项目基本点上报”。 解释完,他又看向刘少宗问道:“是这样的吧?刘处长”。 “哦~哦~” 刘少宗见高雅琴看过来的眼神,尴尬地支吾了两声,没给出确切的回答。 高雅琴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怀疑你是在故意逃避外贸管制,包括进出口商品签约管制、运输管制、外汇管制等等”。 “没有!绝对没有!” 李学武一本正经、义正严词地否定道:“我们是京城钢铁企业的重点单位,是民族工业,是标杆!” 他指了指刘少宗说道:“不信你问问刘处长,我们厂一直都是合规经营,合规管理的!” “对吧?刘处长!” “啊?对~对~对~” 刘少宗被李学武点名,看了面色严肃的高雅琴一眼,只能是点头承认这一点。 而高雅琴的脸上写满了不信,她这次跟着贸易谈判团队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监督轧钢厂的这个项目有没有超出外经贸的监管范围。 无独有偶,轧钢厂在申报对外项目中,除了五丰行代为申报的食品工业外,其他包括五金、电器、船舶、手工艺品等等,都特么申报的工业制造输出,你敢信?! 五金和电器也算工业制造? 要不怎么说她对李学武有意见呢,她不是在针对李学武,而是在针对轧钢厂。 工业部也是有了好处都往自己兜里揣,只要饭还在锅里,他们不管轧钢厂怎么折腾。 就是经贸交易过程中,外汇直接存储在港城的银行,直接用于再投资或者采购工业设备他们也不管。 这特么怎么管? 刘少宗真想说咱们换个位置思考,你站在我这边会约束下面的工厂从外面采购工业设备? 在由周干城谈涉外风险的时候,他们俩都有同样的担心。 但在谈起项目利益的时候,刘少宗才不会让着高雅琴呢,这是原则问题。 高雅琴也不会放过他们啊,任何商品出口的权利都应该受外经贸的约束和管制。 现在你们能以工业能力输出的幌子逃避管制,明天你们就能骑在外经贸的脖子上拉屎了! 成功挑拨了刘少宗和高雅琴的关系后,李学武又看向了周干城。 “你们外事部真觉得这个项目有问题的话,我们不介意向上反应,重新调查安德鲁的企业背景”。 “你不用威胁我~” 周干城摆了摆手,道:“安德鲁在港城如何跟我没关系,我不负责这块区域,我这次来只谈你一个”。 “无所谓” 李学武见他不接招儿,暗道一声老登太奸诈,嘴里却是说道:“等回去后我便将这件事如实向上汇报”。 “哦,对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中指揉了揉额头,道:“下个月我还要参加个部里的会议,到时候有个授奖仪式”。 三人看着他在说,均是微微皱眉,尤其是刘少宗,他可不觉得李学武所说的部是工业部。 因为工业部没有授奖的计划,更没有针对基层干部独立管理且授奖的奖项,包括五一劳动奖章。 所以李学武所说的授奖,只能是他的另外身份。 周干城显然知道这一点,在犹豫过后,认真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还是要慎重的”。 刘少宗语气委婉地提醒道:“这么做即便是解决了问题,也会在你的人生中留下隐患”。 “年轻人冲动是正常的,但你不一样” 高雅琴也是难得地开口劝道:“你的身份,你的职务,直接影响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语气担忧地说道:“你的动作造成了更大的影响,甚至波及到……你有想过吗?” “我都活不成了,还在意别人死不死?” 李学武面露嘲讽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我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根本没有争斗的欲望,直接躺平算了”。 “躺……躺平?” 刘少宗有些跟不上李学武的思维,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不过从字面和语境上理解,好像李学武要来真的。 “李副主任,我特别理解你……” “好!”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打断道:“你理解我,这件事交给你了”。 “啥?!” 刘少宗一脸懵逼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新套路嘛! “什么给我?” “问题啊~”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你特别理解我,那一定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了,更知道我该如何处理了,你就多辛苦吧!” “我……李副主任” 刘少宗有些语塞,可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憋屈,道:“这是你的事啊!” “是啊~!”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这是我的事啊,所以你要管我的事吗?” “……” 刘少宗一肚子话瘪在了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李学武要做的事坚决不能让他做,一旦捅破天,塌下来最先砸的就是他们。 现在的他们,真真的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有人威胁李学武,他们不帮忙,还要扯后腿儿。 那李学武选择破罐子破摔了,把船凿个窟窿,大家一起玩完吧。 周干城最担心的事出现了,如果李学武选择破釜沉舟,最先倒霉的一定是他。 就像他在火车上所说的话,别影响到他的进步才好。 可目前的情况是,李学武真把问题晾在明面上,组织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他。 是谁指使他来破坏轧钢厂经营活动的,又是谁指使他来针对李学武的。 你就说,他该怎么说? 抗拒从严? 好,所有问题都会停留在他这个位置上,简单来说就是他扛下所有,承担一切后果。 可是,他承担得起嘛! 李学武可不是一般的副处级干部,身边的朋友,身后的背景,牵扯的利益关系。 到时候就不是他不想说就不说的了,一边是自己的关系,一边是李学武这边的关系,他要不想说,就只能死。 那,坦白从宽呢? 没用的,那样只不过是会牵扯出更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完蛋,包括已经变了脸色的刘少宗和高雅琴。 即便他们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可刘少宗说过一句直白的话,回京后自然有人来找他们算这笔账的。 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撂倒将近三百人了,再从他这里开始,怕不是要刮沙尘暴,席卷一切。 本就暗流涌动的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到时候他就算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后脊背便开始冒冷汗,脑门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躺平,李学武是躺了,他们都得被平掉。 三人现在均是如坐针毡,骑虎难下了,看着一脸无辜表情的李学武,后槽牙咬的稀碎啊。 尤其是刘少宗和高雅琴,这会儿看向周干城的目光里都带着杀气了。 我们是抱你家孩子跳井了,至于你这么坑我们嘛! 这件事本来跟他们是没有关系的,就算有工作上的质疑,也可以慢慢处理嘛。 现在好了,周干城隐晦地表达了一些东西,带着他们一起掉进坑里了。 继刘少宗和高雅琴“反目”过后,两人又与周干城“分道扬镳”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一个挨打了,两个挨骂了,到最后都是他们的错。 不!是互相的错! 李学武没有错,可不能让他承认错了,否则要出大事! 刘少宗给高雅琴使眼色,让她劝劝李学武,可高雅琴不接他的茬儿。 要能劝早特么都劝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她不吃刘少宗的眼神,可她又把这眼神示意给了周干城。 那意思是,谁惹的祸谁收拾。 周干城也很无奈,明明知道这就是李学武摆出来的一个圈套,故意分化他们的。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是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他们也得硬着头皮处理了。 “李副主任,开诚布公的说,我不想得罪你,更不想为难你,真的!” 周干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有过短暂的接触,你也应该清楚”。 “要坏别人的事我不愿意干,就是拿到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干”。 “但是,这把刀不是架在我的脖子上,它是无形的,你懂吧?” 周干城面色诚恳地看着李学武,道:“咱们既然遇着问题了,我也不逃避,一起想办法解决掉,你看行吗?” “真的,你说!” 他示意了李学武,道:“你有什么意见,或者计划,都可以跟我们说说,对吧?” “对~对~” 刘少宗见周干城问了过来,赶紧点头附和道:“毕竟咱们都是同志,有些问题是可以好好处理的嘛,没必要尖锐化的”。 “只要不违反原则,我没有意见” 高雅琴没有理会其他两人,而是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工作是工作,原则是原则,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要是这么说的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目光扫过三人,嘴角微微一翘,道:“我这还真有个计划想跟你们唠唠”。 说完,回身对着站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两人招手道:“你俩别说了,去倒酒,每人一杯,边喝边聊”。 “……” 周干城:我刚说什么来着! 刘少宗:咱们好像被骗了! 高雅琴:现在后悔来得及?—— “李副主任好!李副主任辛苦!” 营城造船厂货物运输码头,徐斯年带着造船厂的干部早早便在这边迎接他们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轧钢厂的领导是坐船来的,尤其是这么好的船。 等从舷梯上下来,李学武先是同徐斯年握了握手,随即侧过身子,给身后下来的安德鲁介绍道:“这是我们营城造船厂的负责人,你见过的,徐斯年同志”。 在安德鲁同徐斯年握手的时候,他又给徐斯年介绍道:“意大利吉利星造船厂负责人,安德鲁先生”。 “哈哈哈!安德鲁先生您好” 徐斯年夸张地笑着,很是卖力气地与安德鲁握了握手。 这幅模样给安德鲁弄的好尴尬,没想到这边的干部这么热情。 随后跟下来的刘少宗等人一脸茫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慰问团,来送过年礼物的。 不然造船厂的人为啥这么热情? 热情也不是给他们的,徐斯年李学武还不了解的,这副德行是见着财神爷才会露出来的样子。 在同安德鲁简单寒暄过后,李学武又将刘少宗三人介绍给了徐斯年。 徐斯年很客气地与他们一一握手,就是看着前面的两人脸色不是很好。 尤其是最后一个,怎么脑门上还缠着绷带啊?! 这么敬业的嘛?! 带儿子上岗的他见过,带媳妇儿上岗的他见过,就是没见过带着脑门子包上岗的。 “上船时不小心撞的!” 李学武见徐斯年这老东西跟周干城握手的时候,眼睛老往对方额头上瞟,便主动做了解释。 徐斯年嘴角扯了扯,绷带缠绕的边缘处,红色碗口印记依稀可见。 他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那意思是你可别蒙我,这特么是撞碗上了? 李学武给他叽咕叽咕眼睛,告诉他别赛脸,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纠结这个干啥! “不像吗?” 他故意强调道:“不像是撞的?” “像!像!特别像!” 徐斯年干笑着点点头,看了周干城一眼,心想着这位可真是够倒霉的,落这孙子手里了。 不用问了,这伤一定不是旁人打的,凶手就在眼前跟他叽咕眼睛呢。 “像!你要不说我都觉得是撞伤的!” “……” 周干城无语地看了看他们俩,挪着步子绕了过去,万念俱灰,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送了到港的一行人上车离开,落在最后的徐斯年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挑眉问道:“是你干的吧?” “什么玩意儿就是我干的!” 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他,道:“合着在你眼里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是吧,有点啥事都是我干的?!” “那是我冤枉你了嘛?” 徐斯年横了横脖子,示意了身后那条船,道:“就这么几个人,敢当着你的面动手打架?” “我冤枉你了嘛?!” “……” 李学武嘴里动了动,看了看他,拉开车门子一边上车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没有~” “我就说的嘛!” 徐斯年笑着从另一边上了车,撇嘴道:“包扎绷带那位也是个二把刀,那么的血印子不捂着,故意的吧?!” “不知道!”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目光看向了窗外,道:“造船厂的变化可真大啊!” “……你这么聊天的吗?!” 徐斯年手指点了点车窗外面,给李学武说道:“你上个月刚从这做完调研走的,这个月我们都没有外部施工,你怎么看出来的变化?!”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吧!” “我看着变化是挺大的~” 李学武依旧望着窗外的造船厂,嘴里有意无意地说道:“要是在变,估计就得换一把手了”。 “……” 徐斯年无语地看着他,忿忿不平地说道:“我这又不是在看你的热闹,就是心里有个底嘛!” “你想想,我是那种你有事了,我站一旁看你热闹的人嘛!” “好像是!” 李学武回头仔细打量了徐斯年的脸,撇嘴道:“现在仔细这么一看,更像是了!” “你伤着我了!” 徐斯年满脸痛惜地看着李学武,抬手点了点头,悲愤地说道:“你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咦~呀~真恶心啊~” 李学武抬手拍了拍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问道:“你觉得我跟徐主任有感情可言吗?” “领导” 彭晓力转回身,笑着说道:“我怎么看是落有意,流水无情呢?” “哎!晓力有长进!” 徐斯年笑着手指一点彭晓力,对着李学武说道:“意思就是这样,我是落有意,你是流水无情啊!” “滚犊子!你才流……” 李学武撇嘴笑骂了他一句,随后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靠背,道:“向着你老领导说话是吧!” “好!” 他顶了顶腰,坐直了身子,对着前面说道:“交给你个艰巨的任务,完不成你就留在营城伺候徐主任吧!” “啊?!” 彭晓力茫然地回过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徐斯年,好像选择困难似的。 徐斯年却是笑着轻轻地给了他一巴掌,道:“看我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你的位置!” 说完还仔细打量了彭晓力,点头道:“现在看还像是个人儿了,跟对了好领导啊!” “谢谢主任” 彭晓力以前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更是他要到厂办的,自然就是李学武话里所说的老领导。 李学武斜倚着靠背,看着车窗外面说道:“等到了办公楼,你给我盯紧了刘少宗,小心他坏事!” “你又要算计谁?” 徐斯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合着你这次来营城是别有目的的?” “我特么能有什么目的!” 李学武点了点车前面的几台车,道:“他们才是别有目的的,是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人在算计我!” “刘处长不是自己人嘛?” 这会儿徐斯年不说话了,彭晓力试探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窗外,道:“屁的自己人,自己人干的事才够缺德呢”。 徐斯年瞅了一眼还不够长进的彭晓力,心道是在李学武的心里,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当得起自己人这个称呼。 不过就彭晓力问的这个问题,他也知道这小子跟李学武的时间还不够长,学问没到家。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办的那个案子出了反复?” “不知道,我最近没关注” 李学武有些烦躁地挠了挠眉毛,低声说道:“是向允年在办”。 “你信任他?” 徐斯年挑着眉毛看了一眼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说道:“那你还不如信我呢”。 “呵~” 李学武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的?” “我怎么知道的?” 徐斯年没好气地点了点自己,道:“我是来营城上班的,不是特么把家搬营城了!” “那么大的案子,刮进去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么说着,他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出名了知道嘛!”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李学武有些无奈地说道:“什么特么乱七八糟的都找上来了,这特么又不是我办的案子,我又没什么错!” “哎!你错了!” 徐斯年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错就错在不够果决,不够心狠,想要拿它钓更大的鱼!” “现在好了,大鱼咬钩了,拖拽着你一起下水呢!” “其实你挺聪明的~” 徐斯年贬低了一句李学武,这会儿又夸上了,只是味道有些不对:“你还知道隔山打牛,架着向允年钓大鱼”。 “可你有没有想过,向允年这条船上,还有其他人在操舵?” “嗯,考虑不周啊~” 李学武躺靠在了座椅上,心里想着事情,嘴里却说道:“我是有点贪心了哈?” “你以为呢!” 徐斯年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想吧,这件事都刮我耳朵里来了,得有多少人在惦记你吧!” “所以我不是坐意大利人的船来了嘛~” 李学武扭头瞅了徐斯年一眼,笑着道:“要是别人的船,给我胆子也不敢坐啊”。 “得!算我白说!” 徐斯年眼看着要到办公区了,撇撇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是不知道你有啥核算,不用给我说!” “不过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说句话,鼎力相助不敢说,全力以赴没问题”。 “少跟我画大饼了~!” 李学武笑了笑,扶着他的胳膊坐直了身子,玩味地看着最前面停在办公楼下的那台车,嘴里感慨地说道:“我真的是变了,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说着话转回头,目光看着徐斯年问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今天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徐斯年无奈地笑了笑,等车停稳后回道:“总不能是只一个人脑门受伤得了”。 “船舶行驶至某海域,突发乘客观海不慎跌落水中,虽第一时间展开积极救援,但浪高风大,该乘客最终失踪……” “哈哈哈哈!” 李学武大声笑着推开车门子下了车,在彭晓力呆呆的目光中迈着步子往门口走去。 徐斯年紧随其后,路过彭晓力的时候微微皱眉,拍了他肩膀一下,提醒道:“多学多看,机会难得!” “哦哦~” 彭晓力这才反应过来,拎着李学武的包,小跑着追了上去。 而前面,身穿呢子大衣,头戴黑色塔帽,身姿挺括,气度非常的李学武已经笑着同安德鲁一行人走在了一处。 他这会儿正站在办公楼前面的台阶上,手指点着工区方向在同安德鲁笑着说着什么。 看他的表情和态度,丝毫没有被船上的波折所影响,更没有被周干城的背后伎俩所吓倒。 但有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年轻伟岸姿态。 看得周小白等几个姑娘心驰神往,目眩神迷。 看得刘少宗等几个随行干部炫目刺眼,心胆俱颤。 看得造船厂干部职工高山仰止,惊叹无余。 真可谓:剑在眉梢权在手,一呼百应震山河。 (本章完) 第978章 未卜先知 第978章 未卜先知 “李副主任” 寒暄过后,徐斯年主动上前提醒道:“中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那好,咱们先吃饭” 李学武笑着对安德鲁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同徐斯年一起,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造船厂这边对待财神爷的态度自然是好的,准备的伙食档次也是尽可能的高。 营城临海,海鲜自然必不可少,而桌上又不仅仅是海鲜,还有山珍。 因为营城还靠山,所以饭桌上真正地诠释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真谛。 周小白等人作为随行人员,安排在了其他房间,不过伙食倒是一样的。 同罗云一起,瞬间化身小吃货,更因为与团里的人都不熟悉,也不用在乎面子问题。 周苗苗主动夹了螃蟹给两人,笑着解释了营城的螃蟹有何不同。 周小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盘子里的螃蟹,轻声道了谢。 罗云则是表现的更为直接,看也没看周苗苗,更没在意碟子里的螃蟹。 同桌其他人望了这边一眼,都是没怎么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过周苗苗毕竟比她们两个大了几岁,懂得这个时候的小姑娘不好摆弄呢。 既然这个叫周小白的姑娘能谈,便就从她开始。 一只螃蟹打开了两人的交流壁垒,更是从同样姓周这一点出发,聊起了自己的学习经历。 周小白没有罗云那般谨慎,既然周苗苗主动交流,她也时不时地说上几句。 席间,彭晓力过来询问她们饭后是想要休息,还是想去营城转一转。 周小白问了李学武的安排,彭晓力却是笑了笑,说下午领导们要开会,还要看现场。 周苗苗看得出彭晓力话里的含义,主动问了去营城是否方便。 彭晓力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解释了,船厂徐主任的秘书小刘会安排司机带着他们去营城玩。 周苗苗这便了然,知道船厂这边没她们什么事了,便主动对着周小白和罗云发出了邀请,一起游玩营城。 罗云看了彭晓力一眼,她不信任周苗苗,但知道李学武的秘书不敢坏她们。 在周小白犹豫着点头同意时,她也没有反对,只是表明了自己和小白两人出来时都没有携带钱票。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李怀德为什么喜欢周苗苗,点了她随在身边。 两个小姑娘直接表达了囊中羞涩,她没有主动献殷勤,而是看向了彭晓力。 彭晓力则是小声对着两人解释了,领导那边有安排,玩的开心就好。 等彭晓力交代完,周苗苗这才主动与周小白说了,营城的商品自然是不比京城更全的,但也有特色。 并表示她们不会去逛特别贵的商场,只是去转转,看一看营城的风光。 彭晓力目光扫过周苗苗,随后说了一句领导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请你帮领导购买一些儿童玩具。 周苗苗笑着应了,言说领导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闺女,上次去羊城就见领导买了好多玩具。 等彭晓力走后,她又同周小白小声聊起了一会要去买什么,看得罗云直咧嘴。 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她就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扯了周小白不让对方接触。 只是看着周苗苗故意接近周小白,那别有目的的交际,让她觉得又可悲,又可怜。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却不知看风景的人也在楼上看你。 你觉得主动交际的人可悲,却不知道人家看你故作矜持可怜。 女人的世界从来都不存在三角关系最稳定的定律,因为三个女人一台戏。 男人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坐在一块可能还有些尴尬,三个人就能斗地主了! 中午因为有着安德鲁等外商的存在,所以饭桌上并没有喝酒。 饭食很丰盛,众人边吃边聊,虽然没有酒桌的那种热烈,但也胜在轻松。 午饭过后,大家按照造船厂的安排,各自找地方休息。 刘少宗、高雅琴以及周干城,没用招呼,便聚在了一起。 他们已然没了上船时的意气,下船时板着的脸更显内心的不平。 尤其是看着李学武指点江山的洒脱随意,几人的脸上都要凝结出寒霜了。 就是中午这顿饭再丰盛,也抚不平内心的波澜。 “咳咳~” 小小的休息室内,三人沉默良久,都没有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意思。 刘少宗内心最为煎熬,这会儿看看高雅琴,又看了看周干城,实在忍不住。 他先是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就……就那个计划可行嘛~” 周干城目光扫了高雅琴一眼,又定在了刘少宗的脸上,等着他的下文。 高雅琴面色沉着,也是没有接下茬的意思,抱着胳膊低眉垂首的抿着嘴。 “我有点含糊了” 刘少宗愁眉苦脸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嘴里说道:“当时答应的太快了”。 “你什么意思?” 高雅琴挑了挑眉毛,看过刘少宗之后,目光又看向了周干城。 周干城则是示意了刘少宗,那意思是等他说完。 三人各自代表着各自的利益,现在被迫坐在了一处,要做的事与各自的目的背道而驰。 所以,就算坐在了一起,也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刘少宗这么说,自然是想要反悔,怕沾染因果,回头再遭报复。 可他不能第一个表达出这种意思,这样是要得罪其他两人,更是要得罪李学武的。 他不想得罪背后布局那人,更不想得罪破局的人。 甚至,他连同在一条船上的其他两人的意见都要顾忌到。 所以他说自己含糊了,在船上被李学武吓唬着答应的太快了,又表达了对这个计划的怀疑。 如果其他两人也含糊,那大家一起行动,到时候得罪谁都好,只不是一个人扛着就行。 但,他这种想法其他两人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见他吭哧瘪肚的说不出话来,高雅琴却是一肚子火气忍不住,直接喷道:“你现在想躲,是不是晚了点?” 不顾刘少宗骤然色变的表情,她毫不留情地点出了问题的本质:“船沉了,你也得完蛋!” 是啊,当时大家都在船上,可不就感同身受才答应的嘛。 只是当时不如现在,李学武的暴虐形象给了他太多心理压力,这会儿上岸了自然减轻很多。 再一个,如果三人联手,把李学武先踢下船,快点解决这件事,结果会如何呢? 很显然,高雅琴不愿意。 面对刘少宗的沉默,高雅琴耷拉着眼皮,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不要想着背后耍小手段”。 “还有,你得知道” 她点了点脚下,微微眯着眼睛提醒道:“这里是营城,造船厂,是轧钢厂的地盘”。 “早知道我就不该参与进来!” 刘少宗被她说的有些急了,气急败坏地抽了一口烟,很是不耐地怼灭了半截烟头。 高雅琴却是不惯着他,语气森然地说道:“你还不愿意了,我这背锅的有先说话吗?” 她抱着胳膊,迭着腿,目光上下扫了刘少宗一眼,问道:“要不换你来做我这个角色?” 说完顿了顿,又是不屑地撇嘴道了一句:“我倒是想做正面人物呢!” “你当我愿意?!” 刘少宗拍了拍自己胸脯质问道:“这是我求来的嘛!我就这么积极?!” 他当然是不愿意的,在李学武所讲述的这个计划里,他是正面人物,是正本清源,旋转乾坤的关键环节。 但是! 在这个计划里他越是正派,越是正面,在背后那人的布局中,他就是个搅屎棍,就是掀桌子的那个混蛋。 他太特么正义了,正义到对方都想要把他就义的那种。 其实也就是李学武在船上威胁的那些话,现在不是李学武去做,而是改由他来完成。 孤胆英雄嘛! 李学武见他如此爱演,就把这个充大个儿,做良心的机会让给了他。 只不过是没有那么的激进,他是要通过工作关系,向工业部,向更高层面反馈问题。 这样做合规合理,避开了直接对抗,更避免了敏感区域。 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就想,周干城上面都要忌讳的存在,他哪里有决心拨乱反治啊。 周干城看出了他内心的犹豫和煎熬,就在刚刚的饭桌上,刘少宗的眉头也没松开。 中午饭大家都没怎么吃好,越看李学武的豪迈,他们越是觉得亏得慌。 怎么就上了这条船了呢! 这哪里是游艇,这特么明明是条贼船啊! “要不咱们俩换换?” 周干城抬了抬眉毛,对着刘少宗说道:“你要是觉得计划中关于你的部分太过光明了,其实我也不想做卧底和背后打黑枪的叛徒角色呢”。 “……” 刘少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捡起烟灰缸里的半截烟头又点着了。 他现在不想说话,更不想跟这两个人说话,无语死了。 这个计划里他们仨的角色就特么没一个好人! 又过了好半晌,半截烟头抽完,刘少宗仍是不服气地问道:“合着就成全他了是吧?!” 可不就是嘛,李学武甩出这个计划,不就是让他们三个玩一出儿三角阵,好把他自己隐了去。 所有压力由他们三个承担了,李学武现在倒是牛哔了,轻松地去跟外商谈合作了。 这特么叫个什么事啊! “不然呢?” 高雅琴没好气地反问道:“让他破罐子破摔,然后咱们都完蛋?” 她冷笑道:“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倒不如主动一点,把这件事解决掉”。 “我还就不信了!” 刘少宗怼灭了烟头,气呼呼地说道:“我就不信他敢破釜沉舟!” “嗯~嗯~” 周干城眯着眼睛道:“我也不信,可是,你敢赌吗?” 别看刘少宗表现的很是激动,可他坐在那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起身要收拾李学武的意思。 这里的三人,哪个不是单位里的人尖子,什么看不明白。 李学武要干什么,布的什么局,他们一眼就能知道。 可阴谋能破,阳谋怎么破? 人家就是故意这么布的,明晃晃地套住了他们三个,想要不答应可以吗? 也可以,但是其他两人可以,他周干城不行。 船沉了,其他两人最多换个地方再谋高就,或者等下一轮的机遇重新来过。 可他呢? 职场机遇能重来,人生还能重来吗? 还没听说有人能死而复生的! 就算是有,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到时候他连灰都剩不下。 刘少宗自然明白了,目前看两人都没有反抗李学武这个计划的意思了。 他有些无奈地问道:“就算是他神机妙算,真揪出了背后之人又能如何?” “难道是……?” 刘少宗吊着眼睛扫了两人一眼,问道:“其实他还有后手?” “这可不好说啊~” 周干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上的纱布,手劲没收住,疼的他一咧嘴。 “他的背景关系我就不跟你们详细说了,只是我能确定的,他比你想的要坚强”。 “抛开背景关系不谈,但从这件事上来说” 高雅琴看了刘少宗问道:“你觉得轧钢厂会放弃他?李怀德会放弃他?” 她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我还没说他的另外一层身份呢,互相保护,牢而不破啊”。 李学武的另外一层身份他们自然清楚,卫戍区三团第一副政委,副团长,不显眼,但真牛哔的存在。 有这种身份,还能在地方工厂任职的干部,就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更不用说周干城话里隐隐提到的李学武的背景关系了。 李学武的丈人是谁,还没下船呢,稍微一说就都知道了。 等下船以后,那位叫周小白的父亲是谁,他们也知道了。 这事真的很干! 你就说一个京城大区副令司的闺女没事跟着他乱跑什么啊! 当得知周小白身份的那一刹那,他们三个后背都在冒冷汗。 李学武在船上还真不是吓唬他们,如果用外事风险勾连了李学武,那同行的周小白也会瓜葛上。 到时候他们之间的谁还有能力解开周小白的问题,又能如何抵挡得住李学武的反击。 都说李学武是普通家庭出身,是浪子回头的典型,是青年多才的代表。 你敢信这话?! 刘少宗眼睛的余光瞥到门口闪过一道身影,确定是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 就知道保卫出身的李学武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的。 想想李学武以前办的案子吧,连潜伏的鬼子都能捉出来,他们又算个什么。 这种狠人就不该这么年轻的,看一眼都会轻视的那种! 该死的看人习惯! 既然此路不通,三人也不再含糊,各自出门,找了电话往京城回复。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按照李学武的计划办!—— 舒克和贝塔兄弟曾说过:容易实现的,那算不上是梦想,轻言放弃的,那算不上是诺言,要想成功,就得敢于挑战,造船走不出怪圈,船厂永远是个笑谈。 计划经济时期,造船业整体发展如何,从年吨位数增长量便能一目了然。 当前经济重点是在陆地,十二海里的海权领海线还没有能力去开发。 所以,内地的几个大型造船厂不是在为舰艇服务就是在抹黑发展。 似是营城造船厂这般主动寻求国外先进技术,并且实现代工生产的,还是少数。 穿着呢子大衣的李学武和安德鲁走在前面,身一侧是正在介绍船厂情况的徐斯年。 刘少宗等随行人员跟在后面,一边看着现场,一边讨论着考察情况。 以轧钢厂总工程师夏中全、造船厂副总工程师赵宏图、吉利星公司首席工程师大卫三人为首的工程师团队已经提前下了现场。 他们正在船务码头指点讨论着,这次要勘查出游艇制造码头,更要确定工程机械和人力资源。 为了确保造船工艺的完整和工期的稳定,这些情况都是要写在合同之内的。 有干事举着图纸,在帮工程师标注他们想要看的位置和数据。 周苗苗三人也是一同从船厂办公区出来的,先是随着人群在海边拍了照片,随后便登车,由小刘安排着去了城里。 “其实营城自古以来都不缺少造船基因”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茫茫大海,给身边的安德鲁介绍道:“要论征服大海,我们并不比意大利晚,甚至要更早”。 众人在码头上站定,这向下俯视,造船船坞一览无余,眺望远方,是亟待征服的星辰大海。 “咱们脚下的这座造船厂还很年轻,从立项建造,到您站的位置,也才区区十几年”。 李学武点了点不远处的河口,笑着说道:“这里的老人跟我说啊,以前这里是烂泥滩,走进来出不去”。 “这边靠近河口,芦苇一片,水塘,水坑,到处皆是,青蛙,烧夹子满地蹦跑”。 他又回身指点了已经建设完成的几万平方米厂房,感慨地说道:“没有重型机械,没有高效工程队伍,您能想象这种坚韧的毅力吧?” 安德鲁有些啧舌地扫视着不远处的建筑,看着周围的环境,在李学武的介绍下,有了一些感受。 “工人进驻工地,第一大难题就是吃、住、水” 李学武微微皱眉地介绍道:“这里地下的盐碱水不能作施工用水和生活用水,只好从很远的市内用车拉水”。 “当然了” 他笑了笑,说道:“现在用水问题已经解决了,是接的水管”。 “想一想,当初开荒建设工厂的那些人有多么的辛苦,临时工棚里都能长出芦苇”。 “由于地势低洼,房屋基础建低了,容易被水淹,基础只能用土堆高,压道机压实,做人工地基,在回填土上面作基础”。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望着工区和办公区,微微点头道:“我们的工人是最可爱的人,更有敢叫天地换新颜的魄力和毅力”。 “所以我选择了这里” 安德鲁听懂了李学武的言外之意,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见他如此说,也是笑了笑,说道:“合作本就是为了共赢,至少目的是一致的”。 他转回身,示意了脚下的船坞,道:“营城造船厂具有很深的发展潜力,从我们建设的船坞您就能看得出来”。 “万吨巨轮嘛~” 安德鲁笑着点了点头,很是理解地说道:“现在国际航运市场上的标准运力,港城那边也在发展巨轮经济”。 “这一定是未来的趋势!”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他,肯定地说道:“相信我,我们厂拥有不输于国际领先的目光和思想!” “您看到的是万吨级船舶制造船坞” 他手指点了点下面,认真地说道:“我看到的是,万吨标准巨轮成批量出现,能带动多少商品的流通,更能带动多少经济的发展”。 “反过来讲” 李学武又把手指点向了徐斯年,说道:“万吨巨轮的制造能力,更代表了造船厂的未来和发展”。 “也就是说,我们有能力造更大的船,更多的船,更有信心和能力制造更小的,更豪华的船舶”。 “这一点请您放心” 徐斯年见李学武将话头交给了自己,点头确定道:“中国有句老话,叫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营城造船厂现有技术储备、人力储备、材料储备,完全满足于未来的高速发展”。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脚下的船坞,以及远处的机加工车间,道:“现有的生产能力还没有达到峰值,正如李副主任所说,船厂潜力无限”。 “我理解” 安德鲁点点头,目光所及,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模样。 他示意了船厂的几个船坞,对着徐斯年问道:“明年有生产计划了吗?” “未来三年,甚至是五年” 徐斯年很是自信地笑了笑,点头道:“实际上,机加工车间已经在马不停蹄地生产了” “只是今年是第一个冬季,所以很多工作没有来得及展开,船坞里还没有新船搭建”。 “但是!” 他很确定地说道:“所有能开展生产工作的程序都已经在进行工件储备了,就等开春正式生产”。 “标准件搭建模式?” 安德鲁有些意外地看了徐斯年一眼,随即把问题抛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微微一笑,看着大海说道:“就像生产汽车一样,我们要快速地生产船舶”。 “可怕~” 安德鲁微微摇头,问道:“就算你的船坞足够大,渔船足够小,六台、十台船舶同时开工,又能多快?” “您应该相信我们”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船坞周围铺设的电缆设施,以及高高吊立的灯塔道:“在您看来一天有24小时,可在我们看来,一天只有24个小时”。 “不可能的~” 安德鲁脸色沉着地摇了摇头,道:“你不能安排工人24小时不间断施工的”。 “为什么?” 李学武笑着摊了摊手,道:“限制我们的可以是机械设备,可以是技术能力,但绝对不是努力”。 “不!不是努力的问题!” 安德鲁微微摇头道:“你要知道,夜间施工的效率低下,超时工作对工人的身体、机械的本身也是一种负担”。 “这都不是问题” 徐斯年坚定地说道:“我们有计划地安排了三班倒工程管理模式,24小时不间断施工作业”。 他手拍了拍码头上的铁栏杆,抿着嘴坚毅地说道:“时间不等人,造船厂这艘大船必须开动起来了”。 轧钢厂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开工时间,但造船厂这边每过一天,身上的压力都要加重一分。 尤其是来自于李学武的压力,他不止一次地在催促着造船厂早日实现第一条龙骨的铺设工作。 这个冬天,造船厂之所以不间断地施工,更是已经开启了部分机加工生产,就是李学武的要求。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设备给设备,要材料给材料。 只要造船厂需要的,只要轧钢厂能调动的,李学武都给了徐斯年。 现在全部的压力都在徐斯年的身上了,什么时候见着第一条船下水试航,才是他松一口气的时候。 所以不间断施工是营城造船厂自己的选择,也是必然的选择。 原计划三千人左右的工厂,现在已经在报批增加到八千人,甚至是一万人的大型造船厂。 来自于滨城造船厂的先进经验告诉他,要想快速实现生产,在当前机械设备还不完善的前提下,必须码人。 熟练的工人是需要时间和工程量来磨练的,新船厂在这方面更是挑战。 营城造船厂第一批选出来的技术工人已经前往滨城造船厂学习锻炼去了。 下个月会组织第二批、第三批,甚至是第四批…… 徐斯年给安德鲁讲了营城造船厂的技术储备能力,主要来源于船厂本身,其他包括滨城船舶、轧钢厂、炼钢厂,还有华清大学等等。 而人才培养和机械改造能力,更多的要依靠船厂本身的发展和进步,带动新的机遇,创造新的能力。 安德鲁听后沉默了许久,微微叹气道:“就算是如此,可我的工程师队伍和技术工人队伍不可能24小时倒班工作的”。 他看了看船坞里勘查现场的队伍,很是认真地说道:“在西方,这种劳动程度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很理解发展中国家的诉求”。 “但是” 安德鲁微微摇头道:“我们公司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我们并不强求”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安德鲁说道:“我们更讲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包括现在的船厂,乃至是炼钢厂、轧钢厂、汽车厂等等”。 “我只能说,你们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安德鲁太满意这种劳动和管理模式了,更满意工人的这种发展诉求。 在他的工厂里,要让工人如这般工作,他是要上绞刑架的。 甭说会被行业抵制,就是造出来的船舶也会被社会所抵制。 西方世界不允许有卷王的存在。 码头上气氛一派祥和,互相敬佩,码头下的船坞工区就没那么的和谐了。 吉利星首席工程师态度很是激烈地在翻译的帮助下跟造船厂副总工程师赵宏图讨论着他们要用哪个船坞作为游艇生产专用坞,方便接下来的设计施工和改造。 营城造船厂有三大一小四个船坞,按照赵宏图的意思是给他们小的,方便游艇施工。 可大卫并不同意,他想要个大的,这样可以多艘船舶同时施工,快速且方便,节约工程时间。 安德鲁听着下面的争论,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而李学武却没管下面技术人员的争论,手指点了点停在远处码头上的那艘豪华游艇,问起了意大利的造船环境。 “其实是不如你们造船业这么健康的” 安德鲁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介绍道:“意大利的海岸线虽然没有你们国家的长,但造船厂一定比你们国家的多”。 “我不是在攀比和骄傲” 他抬着眉毛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理解,竞争激烈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就像你们发达国家胖人多,但大多是穷人,不健康,瘦人少,可却是富人的专利,正好在我们这反过来了”。 “哈哈哈~” 安德鲁笑着摆了摆手,虽然这么说很意外,可他仔细想想,好像还有那么点儿道理。 他说内地造船环境健康,竞争压力小,可不就是因为内地现在缺少造船能力和发展潜力嘛。 说一个字,穷,并不过分。 意大利很富有了,但却是船厂臃肿,竞争激烈,成本居高不下,造船环境不健康了。 他微微摇头,苦笑道:“你知道我父亲送我这艘游艇的目的吗?” “其实是无奈之举!” 他很是叹息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果不是竞争压力大,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来亚洲发展,又要与你们合作呢,对吧?” “呵呵,有利有弊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竞争激烈代表了技术更新迭代的速度加快,谁先掌握了先进技术,谁就赚第一笔”。 “就是这样” 安德鲁点点头,手指点了点机加工车间道:“像你们这般造这么大的车间,我是不敢想的,太浪费了”。 他转回头看着自己的游艇说道:“我们家的造船厂更多资金都用在了技术研发和优势领先上”。 “所以,你要走另外一条路了,对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脚下,道:“以不算领先的技术优势,寻求超低成本制造工艺和机遇,向下试探游艇的销售空间”。 “哈哈哈!” 安德鲁丝毫不在意李学武的话,大笑着点头道:“这也是我来跟您谈合作的基础嘛!” “没错!” 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我们需要技术,需要订单,需要这份工作,咱们这就是双赢!” “我喜欢你的这种思想!” 安德鲁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在很多年轻人身上我都没见过有你这般思维能力,更兼具开拓进取的先进管理”。 “您过奖了~”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在我们这,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遍地都是”。 “哈哈哈!” 安德鲁显然是不信李学武的话,他知道中国人喜欢自谦,不太喜欢表现自己 他虽然跟李学武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次数不是很多,但看人还是很准的。 与其说他是在投资营城造船厂,倒不如说他是在投资李学武罢。 他看了看远处大海,嘴里感慨道:“现在只是造小游艇,未来还会有大游艇的”。 “就像是我那艘一样” 安德鲁笑着对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游艇,话里的意味深长就连身后那些随行干部都听出来了。 李学武带着徐斯年站在这陪着意大利人吹海风,吹牛哔,打机锋,目的要多不纯就有多不纯啊。 而意大利来的这位老登能漂洋过海到亚洲闯荡江湖,也不是个傻鸟,回答的无懈可击,甚至还点出了李学武偷师学艺的小心思。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就像安德鲁也没在意他的看破一般。 “您能不能讲一讲港城的船舶制造情况” 他笑着给徐斯年等人示意道:“我们这足不出户的,还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包括对面的鬼砸和难韩”。 “……” 得!这不仅仅是偷师学艺的意思了,还特么包藏祸心,想学完了饿死师傅!—— 看完现场回来,天色已经黑了,众人在海风中冻得嘶嘶哈哈的。 但看工程师队伍那边争论的气氛依旧是很热烈,好像他们不冷似的。 晚饭前,造船厂这边安排了一个讨论会,方便各方发表意见。 会议一开始,双方的工程师代表便开始了积极的发言,势必要给接下来的商务谈判创造更有利优势。 最先开始争论的主要是船坞的选择和技术设备的投入。 营城造船厂这边给出的意见是,对方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了! 项目部独立人事管理,独立材料管理,独立设备管理,这特么不等于卖厂了嘛! 副总工程师赵宏图的意思是,这样的管理办法会造成技术设备和人力浪费。 应该站在营城造船厂的角度上统筹兼顾,协调所有力量。 吉利星给出的解释是,独立项目部,需要独立的权利,是担心合作后期造船厂这边会以这些条件来威胁他们。 就算是造船厂不会主动威胁,如过遇到突发事件,或者不可抗力因素,拒绝给付建造力量,他们不是亏了嘛。 双方从这一问题开始,焦点逐渐从造船技术扩展到了所有问题层面,关键点是一步一步的抠,一步一步的算,谁都没打算让谁。 这玩意儿就跟打仗和谈判似的,打仗是为了更好的谈判,所以打的越很,谈的越容易。 你看李学武和安德鲁有下场参与或者调和的意思吗? 打嘴仗又不伤身体,钱养人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徐斯年倒是老奸巨猾,且等问题吵的差不多了,这才站出来当和事佬,言及晚饭准备妥当了,先吃饭,吃了饭再谈这个。 营城造船厂这边的工程师还有些义愤难平的,可你看吉利星造船厂那些工程师们。 刚刚说散会,这些家伙瞬间卸下了可恶的嘴脸,对于造船厂的招待一个劲儿地表现着友善。 这倒是给造船厂这边的人弄懵了,不知道对方玩的是什么套路。 还是徐斯年私下里给解释了,人家都是给资本家打工的,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工资就那么多,不至于工作上斤斤计较,生活里也横眉瞪眼的。 这不禁让一直针锋相对的赵宏图等人泄了气,颇觉得刚刚的争论更像是一场闹剧。 都特么是打工的,较个什么劲啊! 今日的晚宴依旧很丰盛,山珍海味倒不至于太凶,可依旧别有风味。 因为吹了一下午海风了,又打了一下午的嘴仗,大家伙都累了。 尤其是刘少宗三人,中午心里有火没吃饱,饿了一下午,晚上这一顿要好好补偿一下了。 他们都没发现,原来造船厂的伙食是这么的好。 可能是到了晚上,没有公务了,桌上出现了白酒。 李学武试探着请了安德鲁,这老登还挺喜欢白酒的。 看他愿意喝,桌上的气氛就火热了起来,有服务员开始给倒酒,大家的脸上有了红润,话也说得开了。 安德鲁在饭桌上主动分享了在港城遇到的酒文化,说那边的人更讲究,都开始研究中西结合的酒桌特色了。 就在这一桌上众人听得可乐时,几名随行秘书却突然走了进来,当欢乐的气氛为之一顿。 彭晓力同其他几人的秘书一般,走到李学武身后,在他耳边轻声汇报道:“领导,魔都出事了……” 就在彭晓力汇报的同时,徐斯年、刘少宗、高雅琴、周干城等人齐齐抬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向了李学武。 在秘书的汇报中,这场风波涉及很广……。 对面坐着的刘少宗三人麻了,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看李学武,是因为他们都在怀疑,这世上是否有未卜先知,还是早有预谋。 (本章完) 第979章 干掉黄四郎 第979章 干掉黄四郎 十二月三十日晚,造船厂精心准备的这顿晚宴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变得有些虎头蛇尾了。 或许是刚刚大家都喝过酒,所以就算脸色要变,也在酒红的影响下不那么明显。 可作为主客的安德鲁还是能看得出秘书们来过之后,一桌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除了以东道主自居的李学武,仍旧热情款待,举杯相敬。 中国人讲究眼力见儿,西方人更懂得分寸感,所以这酒慢慢地在安德鲁的主动下开始收尾。 为的就是让如坐针毡那几位好早点结束宴席,忙各自的事。 随着安德鲁撂下筷子,包间内便传来一声声的客气招呼。 刘少宗等人依次与起身的安德鲁握手寒暄几句,又同李学武对视一眼,随着往外走。 在门口左右分开,刘少宗等人急着去打电话,李学武则是同徐斯年一起送了安德鲁等人上楼。 很显然,原定于晚饭后的会晤只能往后挪了,安德鲁很老道地没有多问什么。 等从楼上下来,徐斯年掏出烟盒,先一支分给了李学武,两人就在楼梯拐角处抽了起来。 “呼~” 刚开始两人都没说话,还是徐斯年忍不住,长吹了一口烟儿,微微眯着眼睛说道:“多事之秋啊~” “嗯” 李学武低着头呼出一口烟,顿了顿,说道:“寒冬将至,要做好过冬的准备啊”。 “怎么过?” 徐斯年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寒冬又将几时能结束,春天何时到来?” “春天一定会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徐斯年坚定地说道:“不管寒冬有几时,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么说着,他再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徐斯年道:“听龙叫还不过年了?” “唉~” 徐斯年长叹一声,道:“只怕这个年不好过了~” “那得看怎么过!” 李学武抬起头往窗外望去,机加工车间早就灯火通明,日夜不停。 他就站在楼上,仿佛依然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以及那热火朝天的工作热情。 “你还坚持经济发展,贸易优先、福利优先,对吧?” 徐斯年同李学武一样,站在窗口前,望着窗外的厂区,道:“你还是这么的特立独行啊”。 “不,不是我特立独行,而是你正走在迷惘” 李学武使劲儿嘬了一口烟,虚着眼睛说道:“坚持经济发展,坚持贸易和福利优先不是果,是企业发展的因”。 “你问我寒冬降至,何去何从,我可以告诉你,报团取暖,众人拾柴火焰高”。 “抱团啊……” 徐斯年抽着烟,看着虚妄的夜空,微微呼出嘴里的烟雾。 他好像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持续发展经济才能创造有价值的商品。 拥有经济价值才能主动贸易,获取市场主动权,占据优先贸易的最大利益。 获得了高效的利益,才能有福利待遇去完成全厂职工的团结工作,进而保证造船厂,甚至是轧钢厂的结构完整。 有了完整的结构和正常化的管理秩序,全厂上下才能继续发展经济,形成闭环。 利益和风险是对儿好夫妻,从来都不会单独出现在你的面前。 选择牵手利益,就要面对风险的挑战。 对徐斯年来说是如此,对造船厂、对轧钢厂,甚至是对所有人均是如此。 “如果,我是说如果” 徐斯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阵风刮到造船厂,该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语含杀气地说道:“让你成立青年突击队是干什么的?让你创建文宣队是干什么的?” “……” 徐斯年脑门上见了汗珠,李学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仅仅是要青年突击队敢下黑手,还是要用福利待遇来刺激他们,更要用文宣队来正名,来保护他们。 这一招儿太狠了,要不怎么说轧钢厂在京面对那么复杂的形势依旧稳如磐石呢。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嘴里不屑地说道:“一群小毛孩子,真叫他们上了天还了得!” 说完便往走廊去了,留下呆呆望着窗外的徐斯年在那继续思考着他的话。 —— “领导” 彭晓力主动打了招呼,随即眼神示意了小会客室方向。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周团长她们回来了吗?” “是” 彭晓力轻声回道:“吃过晚饭后便上楼了,说是在周小白的房间等您”。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迈步去了小会客室,同时吩咐道:“去泡两杯茶来”。 “李副主任” 听见走廊里的动静,随后便见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余大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坐,晚饭吃了嘛?” 他一边坐下,一边示意了门外道:“还在饭点儿呢,要是没吃甭客气”。 “不用了,谢谢” 余大儒随着李学武坐下,可在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身子微微前倾,有些信心不足。 李学武却是很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迭着腿,打量着他。 彭晓力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一杯放在余大儒的面前,一杯放在了领导的手边。 就在刚刚领导去送外商的时候,余大儒出现了。 领导自然看见了他的提醒,只是微微一侧头,彭晓力便将对方带到了这边等候。 因为上次的不愉快,也是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晾在这边连一杯茶水都没带。 余大儒既然露面了,自然是不会计较秘书的冷漠态度。 这会儿没有动面前的热茶,而是对着李学武主动开口说道:“李副主任,我跟您承认错误来的”。 “哦?”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彭晓力可以出去了,他则是微微挑眉,问道:“原来是这般诚心?” “不对吧~” 他端起茶杯,目光低垂看着茶水,嘴里说道:“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哪能呢” 余大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愣是没挤出来笑,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是诚心的,就怕您误会”。 “嗯,误会不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打量了余大儒一眼,道:“我猜你是比我先到的营城吧?” “怎么?” 他吊着眼睛,看着余大儒问道:“就你一个人来的?没带着抓我的人?” 余大儒看了门外一眼,知道自己算是进了龙潭虎穴,都是自找的。 “您说笑了,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撒野不是”。 “客气了,是我应该畏惧你们才是,对吧?” 李学武放下茶杯,理了理衬衫袖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应该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李副主任!” 余大儒轻声打断了李学武的话,诚恳地说道:“我是真心想要跟您道歉的,不为这件事,只为辜负了您的信任”。 李学武微微点头,看着他不说话,只等着他的下文。 “关于案子,我可以给您一个解释,一个交代,只要您需要” 余大儒认真地讲道:“我更想跟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其实咱们之间并没有血海深仇,对吧?” “哦,你问谁呢?” 李学武皱起眉头,冷眼看着他说道:“算不算血海深仇,那通过外事部打来的冷枪是你不知道,还是我错怪你了?” “拿我当小孩子哄呢是吧?” “请您相信我!” 余大儒坐直了身子,对李学武说道:“关于外事部的事,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我敢保证”。 “如何保证?” 李学武微微侧头,示意了门外道:“是我叫周干城下来跟你对质,还是你学江湖把戏,给我切段手指?” 余大儒被李学武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再多的辩白都成了无用功。 李学武却是晃了晃迭着的腿,看着余大儒说道:“要跟我玩缓兵之计,那就拿出点真诚的意思来,放你这个小虾米过来堵我枪口啊?” 上下打量了余大儒一眼,他有些不屑地说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的体量还小了点”。 说完放下腿,站起身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尽管放马过来,别整这些没用的”。 “李副主任!” 余大儒跟着起身,叫住了将要出门的李学武,微微皱眉说道:“无论您信不信,我今天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 “哦?”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余大儒微微抬了抬头,问道:“诚意在哪呢?” “我给您保证,绝不再插手这个案子,更不会介入到分局的安排” 余大儒诚恳地说道:“贸易列车我们不要了,就当是我这次鲁莽行径的赔礼,往后绝不会再招惹您!”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再次打量了他一眼,眯着眼睛问道:“你们领导叫你这么说的?” 看着余大儒一瞬间的愣神,他却是晃了晃下巴,态度阴冷地说道:“别幼稚了,也别觉得我跟你一样幼稚了,这是对我智商的一种侮辱”。 “还有!” 李学武侧过身,手指点了点他,道:“告诉你们领导,外事部打来的冷枪我接了,但这件事没完,咱们慢慢玩”。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出门,赶紧追了出来,嘴里叫道:“李副主任……” “送客!” 李学武没再回头,而是迈着坚定的步伐上了楼梯。 余大儒想要再追,却是被彭晓力挡在了身前。 “余科长” 彭晓力也是冷着一张脸,抬手示意了招待所门口,嘴里森然地说道:“请吧”。 余大儒有些皱眉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楼梯方向,这才无奈地转身,往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他想要回身再跟彭晓力说上一句话,可刚转身,便见彭晓力已经关上了门。 好么,真是闭门送客了。 看来这一次算是把人得罪狠了,真要不死不休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撒了一地,余大儒走到车前,再看了一眼楼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迈步上了汽车。 —— 招待所楼上,周小白的房间里三个姑娘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李学武敲门进来,正见着周小白在试穿一件短款皮衣,皮衣还带着毛领,显得可爱极了。 “李哥!” 看见李学武进门,周小白兴奋地招呼了一句,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这才点头评价道:“好看极了,买衣服很有眼光嘛!” “是苗苗姐帮我选的!” 周小白笑嘻嘻地走过来很自然地挎了他的胳膊,站在一起照了房间里的镜子。 越看镜子里的一对儿越是登对,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学武只看镜子里是个爱玩的小姑娘站在自己身边,可爱非常。 “臭美也得等外出的时候,这屋里齁热,你不嫌捂的慌啊?” “嘿嘿,新衣服怎么穿都觉得好~” 周小白笑着脱了衣服,拉开拉链儿,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紧身毛衣,把青春的身材包裹的淋漓尽致。 李学武对于“小”姑娘没什么兴趣,即便是有,也不会在周苗苗和罗云热切的目光下表现出什么来。 两人看着李学武清明的目光都是有些促狭的失望,却又在李学武的无语表情下尴尬地捂嘴偷笑了起来。 周小白早就发现了她们搞怪的端倪,气得噘嘴拍了她们一巴掌。 很显然,一下午的游玩,让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起来。 也不知道周苗苗是如何做到的,但想来也是不难。 周苗苗也才十八九岁的年龄,只比周小白两人大了两三岁,都是小姑娘,自然能玩到一处去。 尤其是有着钱票的助力,逛街买买买,更是感情融合的催化剂。 床上放着好几件衣服,有周小白的,也有罗云的,当然也有周苗苗的。 李学武进来的这会儿,三人就是在各自试着衣服,展示今天的战利品。 周苗苗笑闹过后,拎着一个大包出来,笑着说是给李学武代买的玩具。 李学武接过来颠了颠,眉头微微一挑,好笑地说道:“就是论斤秤,我给你的钱也不够的吧~” “算我们三个人的” 周苗苗看了周小白两人一眼,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选的”。 “忘了跟你们说了” 李学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买什么都可以,就是得结实的”。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包裹,瘪了瘪嘴,道:“我闺女还小,不然就给她玩手雷了”。 “哈哈哈~” 都是有弟弟妹妹的,三人自然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只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的,均是指责李学武不要在外面这么说闺女,多没面子的。 “得了!东西收到了~” 李学武笑着对三人说道:“玩了一天了,又是坐船,又是逛街的,早点休息吧”。 这么说着,见周小白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叮嘱道:“明天中午吃了饭就返航,你们可以去海边转一转,但要注意安全”。 “李副主任!” 周苗苗见他要走,拎着另外一个袋子追了上来。 李学武看着她递过来的袋子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逛街时买的特产” 她笑了笑,把袋子塞进了李学武的手里,又解释道:“怕您没时间,特意给您带了一份”。 “是嘛?谢谢啊!” 李学武笑着接了,还示意了一下道:“既然是心意,那我就笑纳了”。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同周小白一起送了李学武出门,在门口她还特意道了谢。 今天能去城里逛街,还不是李学武的安排,包括买衣服的钱票。 船厂徐主任的司机小刘全程陪护,想去哪玩去哪玩,想买东西便主动掏钱付款。 不用问,看司机手里的地方票据就知道了,彭晓力所说的那句领导有安排不是虚的。 周苗苗工资尚可,但也禁不住这般销,出门逛街没有随便买的。 周小白和罗云两人更是如此,全靠家里给的零钱,日常还算够用,游玩逛街那就差太多了。 都是如似玉的年纪,谁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枝招展啊。 如果一个男人愿意给自己钱,且这般不计数的光挑喜欢的拿,又有哪个姑娘禁得住这种宠爱。 送走了李学武,罗云却是从后面推了周小白一下,眼神示意了走廊方向,轻声提醒道:“还不快去追?~” “什么呀~” 周小白脸红着要回屋,却是被罗云连同周苗苗堵在了外面。 周苗苗也是笑着撺掇道:“我们今天玩的开心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 她看了罗云一眼,很有默契地说道:“要我还这份人情可还不起”。 “所以~!” 罗云也是笑着接话道:“只能把你当人情送过去了!” “哈哈哈!” 周苗苗同罗云一起用力,把只穿了白色毛衣的周小白推出了门外,又把门关上了。 周小白羞红了脸,再怎么敲门屋里两人只是嬉笑着要她赶紧去。 这边是招待所呢,左右都住着人,她哪里敢使劲儿喊,只能哀求着两人别闹了。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为了周小白,两人可下得去狠心,任凭她如何说,就是不开门。 到最后,周小白也是没法,总不能一直在走廊站着,这还过人呢。 只能恨恨地嘀咕了屋里的两人一句,犹豫着转身往李学武房间去了。 李学武也是刚收拾好房间,正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呢,就听有敲门声。 套了件毛衣打开房门,一看却是周小白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咋了?” 看着她委屈小媳妇儿的模样,好笑地问道:“还有事儿?” “她……” 周小白撅了撅嘴,低着头攥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们不让我进屋了~” “呵呵~” 李学武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让开了身子,示意了屋里道:“进来坐会儿,一会儿帮你伸张正义去”。 “嗯~” 周小白有些扭捏地进了屋,见床上散落的衣服,又见他光着身子穿着毛衣,便低着头躲开了目光。 “找地方坐,我先洗个澡,都放了热水了”。 “额……好” 周小白迟疑着答应了,可一回头,只见李学武又脱了毛衣,露出了满身伤疤的健硕胸膛。 她想要再躲,却发现李学武已经转身去了卫生间,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 看着床上的衣服,听着卫生间的声音,周小白脸上的红晕都染到了耳垂上。 虽然很羞涩,可对于李学武的坦然,她又觉得有些小欣喜。 微微屈膝,小心翼翼地捏了李学武的衣服,试探着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 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像是小鹿一般地动了起来。 先是把今天穿过的衣服整齐地迭了起来,又把李学武掏出来准备明天穿的衣服摆在了床头。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她这才犹豫着走到了门口,壮了壮胆子,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我……我帮你搓背~” —— 早饭很简单,并没有凑桌吃,谁先起来的谁先吃。 李学武是同周小白一起下来的,众人只当他们偶遇,也没人在意。 彭晓力这边早就帮忙准备了早饭,一等他们出现便端了上来。 周小白还有些不适应他的服务,家里虽然也有服务人员,可没到帮她准备早饭拿筷子的地步。 但她见李学武忙着看彭晓力准备的材料,彭晓力这边还在做着汇报,只好轻声道了谢。 “谈判的重点还是工程和设备上” 彭晓力微笑着给她做了回应,随即继续轻声给李学武介绍了造船厂拿出来的方案。 “关于设备投入和人力投入这边,吉利星也是有要求的,想要组建更完善的制造团队”。 他坐在了周小白的身边,给斜对面边吃边看材料的李学武说对方的核心要求,随后便等着李学武的吩咐。 “不太现实,但可以考虑” 李学武喝了一口粥,抬起头看向彭晓力说道:“跟造船厂这边协调一下,看看能提供多少物力人力”。 “还有!” 他点了点手边的文件,叮嘱道:“不要光听吉利星的人说,要有自己的思路,是咱们造船,不是他们造!” “明白” 彭晓力做了笔记,收起了对面的文件,随后又将一份文件放了过去,道:“造船厂保卫部门提交的工作报告”。 他见李学武只扫了一眼,便轻声汇报道:“主要是关于人事和管理制度的”。 “徐主任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端着粥碗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是工作报告就走程序,如果是工作计划就做在明年的计划书里”。 说着话放下粥碗,拿了筷子,道:“这个时间提交上来干什么?” “徐主任的意思是,可以从轧钢厂保卫处调个保卫干部下来,整体建设”。 彭晓力试探着看了李学武的脸色,见他变得严肃起来后,小心地说道:“人事倒是其次,主要是制度”。 他是能抓住重点的,也明白李学武的担忧,这才将厂里一直在推行的办公制度放在了话题的重点。 “徐主任有意愿在造船厂完全实施轧钢厂办公管理制度,但当前工作比较困难,需要厂里的帮助”。 “制度问题可以从委办想办法解决嘛~”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将馒头掰了半个递给自己,便顺手接了。 “保卫干部调动还是有一定的弊端,会对班子造成不信任的印象”。 虽然这么说着,可他也知道徐斯年在这边的艰难。 对比炼钢厂当初的复杂情况,造船厂这边更显突出。 徐斯年有意加强自身权威,势必要将保卫部门抓在手里的。 李学武这边一定支持他的工作,可远水解不了近渴,造船厂保卫部门与地方关系多有勾连,不好摆布。 如果让徐斯年当这个保卫科长,那他自然能有精力处理这些人和事。 但毕竟要掌控全局,更要衔接内外,哪里有精力和时间专门针对一个部门啊。 所以该说的是要说,该理解的也是要理解,该帮忙的也是要帮忙。 “徐主任想要谁?” 李学武拿着馒头咬了一口,用筷子夹了咸菜。 彭晓力被问及这个问题,先是含糊了一下,又才回答道:“徐主任说……沙主任就可以了”。 “……” 李学武正在夹咸菜的筷子一顿,随即有些无语地看着彭晓力,道:“就可以了?要不要让于副组长跟着过来?” 彭晓力也觉得难为情,可徐主任在跟他沟通的时候就是这般说的,他能有啥法。 领导对于沙主任的任用是有想法的,现在是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可还兼着对外办主任的工作呢。 只等着涉外工作一结束,或者对外贸易工作上了正轨,沙主任可能调贸易办工作了。 就彭晓力了解到的,贸易办三个主任,津门庄苍舒,钢城岑辅尧,京城吕培忠、金耀辉。 这几人最低都是副处级,沙主任的下一步安排应该是到津门,或者去钢城担任正科级副主任。 现在贸易办正是发展的时期,更是创造成绩的时候,只要把握住时机,一飞冲天也是有可能的。 重要的是,在副主任的岗位上磨练几年,接正主任就能解决副处级的问题了。 真要在委办的岗位上,说不定要熬多少年才能解决呢。 “这件事先放下,等回去了再研究,先办谈判的事”。 “好的领导” 彭晓力收拾了桌上的文件,点点头往餐厅外面找徐斯年去了。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见周小白正在打量自己,便笑了笑,问道:“看我干什么?” “嘿嘿~” 周小白笑了起来,道:“看你工作的时候好认真,很有魅力”。 “是这样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着她说道:“那我以后也要认真工作了”。 “嗯!~” 周小白点点头,说道:“男人就是要有事业的,这样才能更显本色”。 李学武笑着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回头我就跟厂里的干部们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才最有魅力” “哎呀~不许笑话我~” 周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他的手背,娇嗔着说道:“我又不是你们同事,这话不能说啦”。 “那就是假话了?” 李学武逗她道:“看来你就是故意哄我的~” “才不是呢~” 周小白羞涩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刚刚确实很有魅力,很强势,很有魄力的那种”。 “啊~” 李学武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看着周小白说道:“你喜欢霸道一点的,强壮一点的~” “也不是啦~” 周小白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就是你刚刚好~”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把早餐吃得了,敲了敲周小白面前的桌子,道:“我去认真表现魅力了,你自由行动吧,记得回来吃中午饭”。 “好~” 周小白充满活力地站了起来,主动帮李学武收拾了碗筷,催着他去忙工作。 “你去忙吧,我来收拾……” “呦~这是跟谁说呢~” 她没注意,以为李学武还在身边站着呢,没想到却传来了罗云的声音。 罗云满脸坏笑,故意调侃道:“我说我刚来,你却让我去忙,我忙什么呀?” “呀~” 周小白满脸通红地推了她一下,嗔道:“还不是都怪你!” 罗云却是瞪了瞪眼睛,故意嗔道:“卸磨杀……过河拆桥是吧!” —— “你不会过了河就要拆桥吧?” 刘少宗三人在走廊堵住了李学武,拉着他进了小会客室。 高雅琴堵在了门口,三人面色都有些疲惫,看来昨晚没睡好啊。 周干城更是满眼血丝,明显的熬了一夜,全身散发着烟味,跟熏肉似的。 “李副主任,我可说真的!” 刘少宗见李学武不回答,登时有些急了,他瞪着眼珠子说道:“电话我们打了,事情我们办了,现在出了事,你不会……” “不会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在屋里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三人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河拆桥了?” “那……” 刘少宗皱了皱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的那个计划现在……还要继续?” “这是当然!”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高雅琴问道:“高处长,您说呢?” “……” 高雅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知道这小子又开始耍样。 在船上的时候就是如此,贯会玩分化瓦解那一套的。 本是合在一起的三人经过他一阵又打又销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哪里不清楚他的套路。 可这会儿李学武问了,她只能咬了咬牙,肯定地说道:“只要你说到做到,我就决不食言”。 “好!” 李学武高声叫了一声好,随即看向周干城问道:“周处长,昨晚余大儒去找您了吧,如何?” 周干城坐在椅子上,听着他的问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可能是回去后没有仔细处理,更加上昨晚熬夜,他脑门上的包更大了。 “诸位可以去东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打听打听,我这人最是讲诚信二字!”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说道:“跟我办事的哪个不说一声仁义,哪个不说一声义气!” “您信着他啊?” “不知道” 周干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我不逼着你,路是你自己选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余大儒他们能背叛我,更能跑来营城等着我,就是说明黔驴技穷了”。 “你怎么选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信任他,更不会给他什么狗屁机会” 这么说着,李学武手插着兜,看了其他两人一眼,道:“要玩就玩到底,不弄死几个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李副主任!” 刘少宗站起身,叫住了李学武道:“该怎么做,我们都配合,但请尽快结束项目谈判,赶回津门!” “好~”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高雅琴,问道:“高处长,您的意思呢?” 高雅琴打量了李学武,虽然对于放弃这个项目的监管有些肉疼,可当前有更紧要的工作,只能点头道:“我同意”。 “那好,这边的事我来协调” 李学武点了点头,答应道:“一等项目谈判完成,立即返航津门”。 就在他出门的时候,还提醒了沉默不语的周干城说道:“上了牌桌就要有押定离手的觉悟,否则两边都不讨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三人,出门便往会场去了。 刘少宗眉头都皱成疙瘩了,看了看周干城,怀疑地问道:“老周,你不会这个时候撤梯子吧!” 高雅琴也是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就当他那么傻?” 说完侧过身,示意了门外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你们都是爷们儿,总不能比我还含糊吧”。 讽刺了一句,她也出门去了,不屑与他们为伍似的。 刘少宗懒得搭理她,使劲挤了挤眼睛,随后搓了搓脸,道:“走吧老周,人家都喊买定离手了,你再犹豫,小心桌上的筹码都丢了”。 周干城是等着刘少宗走后,坐在那里想了得有五分钟,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门。 按照李学武的计划,高雅琴将自己对项目的考察和判定情况反应给了津门的外经贸团队,同时也给上面做了反馈说明。 意见是不同意轧钢厂的对外经营活动,原因包括但不限于非经贸申报、外事风险、管理能力不足、合作机制不符合规定等等。 刘少宗则是通过电话向上面的领导直接反馈了针对这一意见的说明和反对。 他在给出的意见中表示,造船厂是有能力完成船舶工业建设的,更有能力完成对外船舶制造能力输出。 同时他也驳斥了高雅琴的观点,认为造船厂的管理队伍是具有战斗力的,是团结的,是踏实肯干的。 尤其是轧钢厂的领导,更具有高瞻远瞩,目光长远的发展思维,值得肯定和支持。 继两人之后,周干城则是通过电话,将外经贸和工业部的争端情况汇报,并且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就是建议更高层次的力量参与到这件事的解决序列中来,尽快完成压倒式的处理。 三人在电话室里接二连三地摇着电话,说假话都是不眨眼的,一个比一个专业。 这个计划做的很绝啊,三家拐,矛盾转移,且具备了反击能力。 现在就等着心急那位愿者上钩了,到时候李学武是选择一棒子打死,还是猫玩老鼠式的逗弄,他们都管不住了。 明明知道跟李学武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与狼共舞,但三人现在都没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骗的不仅仅是背后那人,为了保全自己,甚至连在津门的团队以及上面的领导都骗了。 故意制造矛盾,故意转移矛盾,有两个部的人参与到了其中,本是打击李学武的利剑缠绕在了一起,自然要有人出来解开矛盾的。 而这个时候,李学武只需要盯着谁先站出来的,直接灭掉就好了。 他不用管站出来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背后那人,黄四郎到死都没想明白“他”是如何死的。 李学武也不用真的找出黄四郎来,他只需要干掉所有人都认为的黄四郎就行了。 至于背后那人嘛…… 那当然是谁最着急,谁最急于扫清尾巴的那个人。 连自己的尾巴都要清理掉,那他还有什么能耐在圈里立足。 不用李学武出手,自然有人借着这股风收拾他。 现在缺的无非就是李学武点燃第一把火罢了,烧谁不用他确定,自然有人帮他把背后那人送上火型架。 上午,造船厂协调几方继续开了昨晚的办公会,刚开始双方依旧争辩不休。 但在李学武开口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嘴。 他们知道谁能做决定,他们的争吵没有意义。 李学武先是肯定了大卫的设计思路和为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又点名表扬了造船厂工程师队伍的先进性和负责态度。 最后…… (本章完) 第980章 太可乐了! 第980章 太可乐了! “我建议造船厂选定三号船坞作为游艇工程建设船坞”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吉利星公司的首席工程师说道:“按照意向协议将交给大卫团队负责设计改造”。 “而对于项目管理,我的意见是坚持自力更生,坚持统筹规划,坚持集体领导” 他的声音很洪亮,严肃的气场自带压迫感,从现场众人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他的话很让人信服。 “坚持科技创新,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促进全厂生产和思想工作的全面发展” 李学武态度严肃地讲道:“当前的发展形势可谓是筚路蓝缕,饱经风霜,更是时不待我,刻不容缓的!” “争一时不如争千秋争千秋而不争一时……” 12月31日,红星轧钢厂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同志带队在营城造船厂调研。 并携同工业部、外经贸、外事部代表一并参加了红星轧钢厂与意大利吉利星游艇制造公司双向代加工贸易协定的统筹工作。 在统筹工作会议上,李学武同志做了《关于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坚持树立科学技术发展观念的重要讲话》。 讲话中指出:全厂各机关、部门,各分厂、办事处等分支机构,应按照“统筹供需发展、统筹生产发展、统筹联合贸易经济发展、统筹全厂职工与机关与各部门同舟共济共同发展、统筹轧钢厂与多种联合企业和衷共济,互惠共赢”的要求,扎实推进全厂上下各项工作与事业变革发展的方法论——科学技术发展观念。 这是红星轧钢厂首次确定并正式以文件形式下达的新时期变革工作指导性文件,也是红星轧钢厂在应对新时代挑战与重大机遇的重大战略思想。 会议最终确定红星轧钢厂与意大利吉利星游艇制造公司将于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在津门红星贸易管理中心签署最终合作协议。 随着双向代加工贸易协议的最终确定,意大利品牌吉利星游艇将正式落户营城造船厂。 这标志着红星轧钢厂在去产能溢出、重新构建健康生产体系的变革实现了新的进步,取得了又一次胜利。 应协议要求,吉利星品牌将派驻一名项目副经理、一名总工程师、七名船舶工程师、七十名技工组建技术指导团队。 营城造船厂将派驻一名项目经理、两名副总工程师、三名船舶工程师、两百名技工的技术生产团队。 该团队将同吉利星团队一起组建营城造船厂吉利星游艇项目技术管理团队…… —— 一九六六年的最后一天,周小白只觉得特别充实,特别美好。 因为有好姐妹相伴,有新朋友相陪,更因为有喜欢的人在眼前。 作为随团服务人员,周苗苗等人在彭晓力的安排下率先上了游艇。 她们站在船舷舷窗处看着码头上前来送行的队伍,心中难掩激动和崇拜。 在这一刻,无论是已经参加工作的周苗苗,还是在俱乐部混日子的周小白和罗云两人,对于权力都有了新的认知。 就在码头上众人寒暄的当口,十多个年轻干事在徐主任秘书小刘的带领下,搬着一个个大箱子上了船。 看着封闭的很严实,问了同行的彭晓力这才知道,是徐主任送给领导的土特产。 周苗苗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外包装箱子,顿时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就是她昨天逛街时特意买来送给李学武的那些营城特产。 区别就是她买了好多种只用一个袋子便装得下,徐主任送的得用船来装。 这实在是有些尴尬了,周苗苗确实不懂这个,原来领导之间的交往和互动是这么的朴实无华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昨晚李学武收到她土特产礼物时候笑容背后的含义。 出差的领导不是没时间购买土特产带给家人和朋友,而是不用耗费时间去做这些事的。 但凡领导能在业务或者政策上给予分厂、分支机构更多的支持,那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个事。 内心感慨过后,再看向码头上被造船厂干部们簇拥着往船上来的李学武,她思绪万千,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周小白见她问过之后不再说话,有些诧异地顺着她的视线望了外面一眼,这才发现她是在看着上船的队伍。 “很气派是吧~” 周苗苗已经发现了周小白的关注,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权力的美好”。 周小白不是很理解地抿了抿嘴,倒不是听不懂这句话,而是不懂周苗苗对于权力的执着。 似是这般的气派,在她爸那儿见的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美好的。 反而在她的认知里,父亲总是为工作所困,为这些排场所困。 整天都有人盯着不说,就是出门坐个车、吃个饭那都是新闻。 稍有不慎,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就有可能影响到很多人。 就是眼前李学武身边那些寒暄的干部们,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的。 她父亲身边也有这样的跟屁虫,嘴上都要把人夸上天了,背后还不知道如何念叨你呢。 现在她父亲因为岗位工作的原因,拥有资源调配的能力,可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这些呢? 周小白敢保证,这些人比脱兔还要快地溜号,到时候谁还会夸她,夸她父亲。 对于这样的“美好”,她没听父亲炫耀过,只在家里抱怨过人难做,官更难做。 看着周苗苗目光里闪烁的渴望与艳羡,周小白只觉得荒唐。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从别人口中稍稍得知了周苗苗的身份,更从在津门那一晚知道了她跟那位李主任的非正常关系。 这还真应了她父亲的那句话,有些人为了进步,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身体、健康、名声,甚至是拼命,为了权力他们甚至愿意用灵魂与魔鬼做交易。 而等有一天他们真的获得权力了,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个“药罐子”了,五毒俱全,正治和身体生命垂危,啥也享受不到了,图啥呢? 周小白不是很理解,但她不会直白地跟周苗苗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罗云的眼里,她可能是涉世未深,可能是幼稚糊涂,可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有糊涂的吗? 对于生活体验或者玩乐她们可能有异于常人的兴趣,但真的回归属于她们的领域,这些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其实才是她们的普通生活。 来送行的人最后再与李学武等人握手,在徐斯年徐主任的陪同下,李学武上了游艇。 船舶在鸣笛过后缓缓启航,码头上来送别的干部们挥手致意,李学武等人站在船头挥手道别。 相离甚远,众人进了船舱,周小白等人主动帮着他们沏茶,彭晓力和小刘则是忙着给领导们收拾大衣。 船舱内部温度适宜,李学武只穿了一件毛衣招呼众人坐在了沙发上。 安德鲁有些不适应造船厂的送别场面,早早地便上了船。 这会儿出来招呼了众人一声便又回房间休息去了。 李学武也真没客气,只把客厅当了自己家,叫了众人一起喝茶聊天。 周小白三人在做完服务后便躲去了角落小声说笑了起来。 年轻人总是缺少对烦恼和忧愁的持久关注,仿佛再多的困扰都抵不过回头就忘的心性。 “看你满面桃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罗云见着仔细收了皮衣的周小白,眼睛微微一眯,道:“难道真就被某人的金钱攻势所收买了?” “说得这般难听~” 周小白不满地嗔道:“合着就我得了,你没买是吧?” “那能一样?” 罗云叽咕叽咕眼睛,调笑道:“我昨晚可没有机会去侍寝呢~” “呀!你还说!” 周小白气呼呼地指了她,小声抱怨道:“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先惹我了!” “算什么?感谢我?” 罗云好笑地说道:“没有我们助你一臂之力,说不定你还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呢~” “去你的~我才不会~” 周小白翻了白眼嗔道:“你们就是坏,就是不讲道理~” 罗云瘪了瘪嘴,道:“我问你,上次没成功的事,这一次到底成功没有?” “说什么呢~” 周小白脸色微红地装着糊涂,嘴里反抗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啥话”。 “嗯~嗯~装!继续装!” 罗云示意了周苗苗道:“我跟苗苗可都没见着你回来过,还说自己是清白的?” “我就是清白的~” 周小白噘嘴道:“不要再拿你的龌龊思想来衡量我的底线和标准了,更不要低估了他的良好品德”。 “哎呦~还品德~” 罗云偷偷指了指沙发那边谈笑风生的李学武对着周小白问道:“你品德好,给我讲讲什么样的人会用杯子砸人?” 见周小白不说话,罗云又看向了周苗苗问道:“苗苗姐,你说呢?” “我?” 周苗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示意了沙发那边问道:“你不会不知道他是我的领导吧?” “怯~虚伪~” 罗云嘀咕了一句,随后不服气地说道:“他又不是你的直接领导,你怕什么”。 “谁告诉你他不是我的直接领导的?” 周苗苗瞥了她一眼,随即认真地解释道:“他是管委办的副主任,是负责协调全厂工作的领导干部,尤其是宣传,尤其是我们,他是我们主管领导呢”。 “咦~他管的可真宽敞~” 罗云有些意外地撇了撇嘴,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他在你们厂里是特别严肃的那种,还是老好人的那种?” “你觉得呢?” 周苗苗微微一笑,反问了回去,她才不会回答这小姑娘的问题呢,她这心眼子忒多了。 你说她还是个小姑娘? 可她都跟着李学武出来玩了,你敢保证自己说了对李学武的评价,她回头不会告诉李学武去? “我觉得他挺可怕的~” 罗云瘪着嘴评价道:“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你就会胡说八道!” 周小白嗔道:“第一次见面明明是你主动跟李哥搭茬儿的,还在这里说这个”。 “我怎么不记得?” 罗云倒打一耙道:“不是你主动跟李哥说的话吗?” “去你的~” 周小白撅着嘴嗔道:“你就会找茬儿的,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呦~呦~呦~” 罗云好笑地打趣道:“这就回护上了,真的好了?” “李哥是正经人的” 周小白很认真地说道:“他是个好人,是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 罗云不信邪地小声问道:“合着他搂着你睡了一宿,啥也没干?” “那你小心了!” 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撇嘴道:“不是他不行,就是看你不行,要不就是有更大的企图”。 “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小白见她这么说心上人哪里能忍得住,直接怼了回去,把罗云气的不行了,要抓她痒痒。 周苗苗站在一旁看着热闹也只是笑着,心里却是在想着周小白的话。 李副主任看着一身的匪气,行事霸道又威严,可对待女性是那么的温柔体贴。 如果……如果是李学武……或者李怀德也如李学武这般有情趣就好了。 “说什么呢?!” 也许是周小白和罗云闹的太大声了,打扰到了沙发那边的谈话。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见几人都闹红了脸,便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周小白这会儿的脸色更红了,扭捏着怼了罗云一下,还是顺着李学武的意思同他们一起去了沙发那边。 这个时候客厅里坐着李学武、徐斯年、夏中全等轧钢厂的干部,还有周干城、刘少宗和高雅琴等部里随行干部。 其实刘少宗等人是想找李学武单独谈谈的,他总有些不放心。 可徐斯年跟船去津门,轧钢厂这边还有随行干部,上船后便聊个不停,都没有插话的机会。 现在又来了三个姑娘,等于是李学武真的不想跟他们聊那个计划了。 李学武让了身边的沙发位置给周小白,彭晓力和小刘搬了椅子给罗云和周苗苗。 很随意的,在她们坐下后,李学武主动给客厅里的领导们介绍了三人的身份。 周苗苗是厂里的舞蹈团团长,轧钢厂这边的干部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她很是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更感谢了李学武带她来营城。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拘谨,中午的宴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客厅里散着酒气。 安德鲁别看张罗的欢,其实不是很能喝,李学武稍稍一发挥,这老登就迷糊了。 告诉周苗苗全当是没事闲聊,不用太在意规矩。 在介绍周小白和罗云的时候,李学武只说了是俱乐部同学的妹妹,也是大院出身。 只这一个简单的介绍,不用太详细,大家都清楚了两人的身份。 相比于周苗苗的正式,周小白和罗云的自我介绍就有些随意了,也是缺少社会交际经验。 有李学武在这,这些人也都没在意,有夸的,有问的,寒暄几句,气氛又热切了起来。 李学武笑着对身边的周小白问道:“刚就见你们聊的欢,说说,都聊啥呢?” “聊……” 周小白直了直身子,刚想说话,却又犹豫了。 她总不能说聊男女关系呢吧,或者聊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呢吧。 罗云揶揄地看着她,就等着看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周苗苗也是有趣地望着这边,她可知道刚刚两人在聊什么。 周小白扫了看过来的众人一眼,脸色微红地说道:“聊你们是如何在行使职权过程中不忘初心,坚持本质的”。 众人:“……” “???” 罗云无语地看着周小白,没想到她这么的调皮,竟然能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去。 周苗苗也是一脸的懵逼,她们刚刚是在聊这个吗? 谁说这个姑娘是不谙世事的! 只用了一个回答,便让客厅里的气氛登时上升了一个高度。 你就看刚刚因为喝了酒便有些放浪形骸的干部们,这会儿全都坐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谁能拒绝来自少女的认同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周小白,问道:“你们之间的闲聊话题都已经这么的高端了吗?” “高端的不是话题,是环境” 周小白笑着看了看他,道:“因为这里坐着的都是品行高端的干部,所以我们聊的也只能是高端话题了”。 “咳咳~” 徐斯年轻咳一声,对着周小白点了点头,道:“还是小白同志目光独到,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本质,厉害!” “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小白,说道:“不要耍机灵!” 说完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道:“聊出点什么心得了吗?” “没有~” 周小白看了罗云一眼,嘟着嘴说道:“罗云只胡闹,我说要来问你,她都不让”。 “嗯???” 罗云眉毛一挑,心道是小姐妹你说这话可别亏心啊! 我那是不让你来问他这个问题的嘛! 姐妹!我那是不想让你来找他告状的啊! 周小白却是不管她威胁的眼神,目光扫过若有所思的周苗苗,对着李学武问道:“李哥,给我们讲讲呗”。 “是啊,李副主任” 徐斯年起哄道:“赶紧给我们讲讲您是如何在宦海洪流中恪守不渝,不忘初心的”。 “是啊,讲讲吧~” 徐斯年耍坏起哄,看李学武不顺眼的高雅琴这会儿也主动说道:“李主任年轻有为,相比更有心得体会,说出来让我们学习学习”。 罗云这会儿凑到了他身边,笑着说道:“您就当给我和小白上课了~” “你交学费了吗?” 李学武看着徐斯年起哄,其他人也跟着笑闹,尤其是罗云几人。 笑着说了她一句,随后揉了揉周小白的脑袋,说道:“你可真会帮倒忙啊~” “嘻嘻~” 周小白捂着嘴偷笑一声,随即认真地点头道:“我跟罗云都想学呢”。 “好,那就讲讲!” 李学武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给人讲正治课,还有这么多坏同事在偷听。 不过偷听是偷听,李学武可没打算放过他们。 你就想吧,他做什么事是单纯的奔着一个方向去的,要是不拉三个两个做垫背的,白瞎他那蜂窝煤似的心眼了。 “首先啊,必须要讲一个客观事实!”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比如有人生活在富裕的区域,有人生活在贫瘠的土地,生来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再说说权力的障碍” 他笑着对周小白问道:“我们获取权力的最大障碍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 不等周小白回答,也不等众人再多思考,只是顿了几秒钟,他便讲道:“我们在工作中,在职业生涯的规划中,一般都会给自己设限”。 “仔细想一想,你参加工作以后,给自己定了什么目标?” 什么目标? 众人听见他如此说,都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可能吧,从一开始他们都没有想过自己未来要达成什么样的成就。 所以低着头走路多了,再抬起头看周围环境时,却变得茫然了,不知所措了。 就是想要找到前进的方向,好像也成了千难万难一般。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给了众人几分钟的思考时间。 就在有些人已经想通了,暗自点头的时候,他这才继续讲道:“拥有权力的人普遍拥有七个特质”。 他掰着手指数道: “第一,雄心壮志”。 “第二,无限精力”。 “第三,做事专注”。 “第四,信心十足”。 “第五,拥有自我反省的能力”。 “第六,拥有换位思考的能力”。 “第七,拥有面对冲突的能力”。 这话一说完,客厅里只剩下船舶的机动声,以及船舱外面的风声。 所有人都在拿这七条标准来对比自身,是否具有这些品质。 对比之后,又看向客厅里的其他人,在思考对方时候拥有这些品质。 而在对比的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年轻有为,绝对不缺少雄心壮志。 身体健康,绝对不缺少奋斗的精力。 家庭和睦,更不缺少做事专注的条件。 背景深厚,也不缺少做事的信心和决心。 剩下的三种能力,从这一次处理贸易谈判和背后势力影响事件中,所有人都体会到了李学武的优秀。 自我反省,换位思考,处事得当,临危不惧。 如果不是这个场合,如果不是事情就在眼巴前,大家都有所感悟,怕不是他们要想李学武是不是在自吹自擂呢。 “那……如何得到权力呢?” 周小白有些茫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拥有了目标,培养了品质,然后通过努力?” “一半一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半靠努力,一半靠算计”。 说完这一句,不顾周小白惊讶的眼神,对着徐斯年问道:“是不是啊徐主任?” “问我干什么!!” 徐斯年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走到今天如履薄冰,一步一个脚印,可全是靠的努力,从没算计过!” “哈哈哈~” 屋里众人自然都清楚各自的情况,哪里会相信徐斯年的话。 不过在笑徐斯年的同时,也在反思自己,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过往的一种调侃。 “那该如何算计呢?” 罗云倒是敢问,她是小姑娘,又没参加工作,好奇也没人怪她。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第一步,成为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然后呢?” 罗云自信她能做到这一点,开朗大方的性格,以及不算普通的背景,在小圈子里也是个佼佼者。 “然后就是获取资源”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大腿,指了茶几上的烟盒。 罗云很狗腿子地主动帮他点了烟,好像很热衷于攀爬权力似的。 李学武叼着烟抽了一口,继续说道:“因为谁拥有资源,谁就拥有了权力”。 “比如现在!” 他晃了晃手里的烟,对罗云讲道:“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取知识,就得服从我的指挥,这就叫资源和权力”。 “啊?!” 罗云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香烟,道:“这就开始了?” 你看罗云主动巴结着李学武,伺候着要他说更多,其实就是一时的兴趣。 真正把李学武这些话放在心上,记在本子上的,其实是客厅角落里站着的那些秘书们。 “第三步,要编织关系,这是维系权力的永恒之道”。 李学武点了点屋里众人,对着罗云说道:“你要是把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要到了,并且时常联系,保持友谊,未来他们就是你的关系”。 “是啊~” 罗云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众人,那渴望而直白的眼神让几位领导都笑出了声。 她还真有付诸行动的意思,惹得周小白使劲拉了她一下,不让她现眼。 李学武拍了拍周小白的手,示意她没关系的,嘴里又继续说道:“第四步就是要演和说”。 “什么意思?” 他抽了一口烟,解释道:“你可能是个内向的人,但你要逼迫自己表现的外向,要善于沟通和交流”。 “说,是要把自己做的事勇敢地说出来,更要把自己的意见通过合理的方式方法表达出来,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 “比如你,罗云”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你要当俱乐部的保卫科长,你就得表现出认真负责的一面,还要把自己的表现说给负责人听”。 “我知道了!” 罗云眼睛亮亮的,手指点着周小白惊讶地说道:“怪不到赵老四每次在李哥来俱乐部的时候都表现得很积极,还主动过去拍马屁!” “去~” 李学武笑着拍了她一巴掌,教训道:“要正确理解我的意思,不是在教你做坏事”。 “第五步” 他点了点坐在自己身边沙发扶手上的罗云的大腿,道:“要以德服人,建立自己的良好声望”。 “赵老四就是这样的!” 罗云算是逮着教学标杆了,重新梳理了李学武所讲的话,她才真正意识到,俱乐部里还躲着这么一只大蛤蟆! 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在赵老四的面前就是个幼稚鬼啊,说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了。 周小白也是回想起来赵德柱在俱乐部的一步一步路,还真如李哥所说的那般。 “太神奇了!” 她和罗云一样,想明白这些以后,都发出了惊讶的感叹。 而听见她们的惊叹,屋里其他人均是洒然一笑,干部的本质都叫李学武扒了个干净。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被身后那些办事人员看着,好像没穿衣服一般。 李学武这讲课还真不是好听的,里面有钩子,还特么有坑啊! “那么现在来说说职场中遇到困难,反败为胜的步骤”。 李学武这话刚说完,屋里众人反应各异。 尤其是刘少宗三人,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尤为怪异。 那意思是,你寒碜完了轧钢厂的干部,现在又要把我们当面处刑是吧?! “首先!” 李学武才不会在意他们的态度呢,很是随意地对罗云说道:“不要放弃你自己!” “其次,继续做你擅长的事”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李学武目光扫过刘少宗三人,意有所指地说道:“永远都要表现得你将赢得最终的胜利!”。 艹! 刘少宗现在真想跳起来骂街了! 这哪里是公开处刑啊,这特么是当面吐唾沫了! 这人不要脸了,拿着教小孩儿话来点我们呢! 你们看不见吗?! 看着刘少宗瞪大的眼珠子,高雅琴真想说我看不见,可你也得容我这个机会啊。 你特么都要把眼珠子瞪成灯泡那么大了! 李学武的寒碜和调侃她也是气的牙痒痒,合着来时船上他所表现的那些都是在忽悠他们呢。 现在他们已然上了贼船了,好了,他不用担心自己三人反辙,这会儿开始说起风凉话了。 这人真可恨啊! 周干城比两人更现实一些,他已经捂着额头开始脑袋疼了。 真的,他现在头疼欲裂,分不清李学武是在故意玩他们,还是报复他们。 反正他的脑袋转速已经跟不上李学武的节奏了,只觉得这小子还有很多后手在等着他们。 现在不是告诉你们了嘛,我是虚的,就是为了吓唬你们。 可只要他们表现出一点点的反抗意思,到时候他又来一套雷霆万钧,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怎么样? 到时候答应给他们的东西也不用兑现了,因为他们先反悔的啊。 你要去找他,他准说:我那是说给小孩子们逗她们玩呢,这你也信?! 你怎么说? 难道说你逗小孩子的时候我就当真了,就真的信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所以啊,你且听着他说吧,这里面十句话有十句话是真的,可十句话的背后没有一句是真的。 你要是当真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傻子。 刘少宗在部里没吃过这路人的亏,也没见过这样心狠手黑的角色,但基层好多这样的草莽啊。 周干城接触的人多,了解的也多,似是李学武这般满肚子坏水的实在不多见。 但是肚子里有坏水的他又不是没瞧见过。 所以吃亏上当只一次就够了,往后李学武再说什么他都只当是放屁! 不!放屁都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李学武的话绝对不能信! 高雅琴看周干城不言声,自己在心里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看着刘少宗气急败坏的在那嘀咕着,瞪眼珠子,她也只是无奈又不屑地撇过脸去不想瞧。 为啥啊? 因为越瞧越生气,自己怎么混到这副田地了,敢于这等人为伍,还做着与虎谋皮的勾当! 看着李学武坐在那边瞅着刘少宗生气面露坏笑的,高雅琴更加笃定内心所想了。 这小王吧蛋从哪里蹦出来的! “哎!有所得,必有所失” 李学武笑着叽咕眼睛,给罗云两人又讲起了为权力所必须支付的成本: “首先啊,盛名之下的压力不小,这是一种心理负担”。 “其次是逐渐丧失对自己的约束权和自主管理权” 他指了指彭晓力说道:“现在他是我领导,我每天干啥都得跟他商量”。 彭晓力讪笑着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敢接,领导今天这局杀疯了,屋里一个人都没落下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他的表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感慨道:“还要牺牲家庭和个人生活,跟同事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多”。 “再有,你在职场上,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信任”。 说到这里,李学武笑着一摆手,划拉了屋里众人道:“诸位别多心啊,我不是在说你们,我还是很信任你们的!” “……” “呵呵” 有人附和着笑了,可笑声有些苦涩,又有些荒谬。 你听听,今天最大的笑话来了! 你听见了嘛! 李副主任说他信任咱们! 太可乐了! 徐斯年这会儿使劲咬着牙,强忍着没乐出声来。 这世上还有李学武可以信任的人? 有可能是有,但他敢用生命保证,这人绝地不在这条船上!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够好,所以面对众人调侃的眼神装看不见。 “最后一条,也是很无奈的一条!” 他微微摇头,遗憾地说道:“权力有沉迷的特性啊~” “沉迷啊……” 众人再次沉默了下来,这混蛋可真是了得,几句话说的你暴跳如雷,几句话说的你哑口无言,几句话又说的你陷入深思。 这样的人活该他进步啊! 周小白是深有感触的,从李学武开始讲这段的时候,她同罗云便不再说话了。 只因为她们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忙于工作,醉心权力,又如何能让她们出来撒欢。 在家里如放羊一般,没人管教,想干什么干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她是跟李学武说了家里知道,其实知道个屁,家里连人都没有,跟谁报告去。 她妈作为工作组成员下去支持四个清理整顿了,她爸去外省指导工作了。 所以李学武讲的这些,她太了解了,太清楚不过了。 这会儿也是有些感触,心情不太美丽了,倚靠在李学武的身边默不作声。 “有始有终啊” 李学武拍了拍周小白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讲道:“有讲权力的出现,就有权力的消亡”。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众人一眼,道:“现在讲讲人是如何失去权力的”。 “第一,拥有权力之后你会盲目自大,粗鲁,目空一切,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 “第二,过度自信而不那么警惕”。 “第三,你会失去耐心”。 “第四,疲倦会让你放松警惕”。 “第五,你对自己过往的经验相当自负”。 “第六,对权力恋恋不舍”。 此刻,船舱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阳光已经消散,黑暗悄然降临。 客厅内众人还沉浸在李学武的话语中,不能自拔。 李学武也是讲完这些后悠然长叹,道:“说的再明白不然做的明白,谁又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呢”。 “所以啊~” 他拍了拍周小白的手,道:“时时刻刻照顾好自己,不要期待公平和公正”。 “因为过度的追求公平公正,这件事本身就不公平,不公正”。 夜幕下的津门港码头绚烂异常,并不繁华的城市灯光在黑暗之中别有韵味。 游艇在五点钟准时到港,在船务人员的帮助下,缓缓靠向码头。 灯光下,李学武已经从舷窗里看到了来接船的对外办主任沙器之的身影。 这一趟营城之行,无论是轧钢厂还是造船厂,甚至之于他,都是收获满满。 只是跟在他身边穿着衣服,收拾着准备下船的众人面色各异。 有的人跟他一样,有所收获,有的人却是连魂都丢在了营城。 沙器之看着游艇上出现的身影,微微一笑,他将负责把领导同外商一行人接回津门管理中心。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签约仪式,以及盛大的晚宴。 只是,纷繁复杂的形势当下,这签约和晚宴能顺利进行吗? (本章完) 第981章 你是真损啊! 第981章 你是真损啊! “李主任” “欢迎欢迎啊!” 得知造船厂谈判协调会议进展顺利,李怀德也是早早的便在贸易管理中心等着了。 李学武一进来便主动同他打招呼,他也是对胜利考察回来的安德鲁一行人表达了欢迎。 “很高兴能在津门达成与吉利星游艇制造公司的合作,我代表……” 李怀德就在管理中心办公楼大厅,发表了关于这次合作的祝愿。 现场众人围着他站着,听着,鼓着掌,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兴。 李学武同徐斯年站在一边也是如此,可这心里却是在嘀咕着:您高兴的太早了! 目光扫过高雅琴等人,这会儿三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团队中。 李怀德在中间讲的兴高采烈,外经贸、工业部以及外事部的随行团队已经讨论开了。 根据三人传递回来的信息,不仅仅是留在津门的随行团队在做工作,就是京城的部里领导们也在做安排。 唯独李怀德昨天忙,没有顾得上这些人的反应,还以为都是在为轧钢厂要签大合同而高兴呢。 直到他的演讲结束,对外办主任沙器之送了安德鲁一行人先去修整,准备参加接下来的签约仪式。 而李怀德在高雅琴等人的示意下,参加了一个临时办公会议。 在贸易管理中心的大会议室,轧钢厂、外经贸、工业部以及外事部四方人马各分东西站得了。 早就被李学武眼神示意了的高雅琴咬着牙看向有些懵的李怀德,道:“李主任,我们外经贸的意思是不赞成这次的合作”。 “什么?” 李怀德眉头一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会议室里的气氛,这才知道刚刚他们不是为了自己欢呼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确切的说,我们不赞成轧钢厂在此项目上的申报程序” 高雅琴面色严肃地说道:“对于这种脱离外经贸监管,又存在实际对外贸易的事实经营,我们有权监督和制止”。 “尤其是!” 她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刘少宗说道:“我们坚决反对这种以工业能力输出作为申报条件的对外经营形式”。 “什么意思?” 李怀德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们好不容易跟意大利人谈妥了,外经贸的跳出来反对。 “就是反对该项目脱离外经贸的监管范围了” 李学武坐在他身后悄悄给解释道:“应该是跟经营、外汇以及涉外项目的管理有关系”。 李怀德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高雅琴刚要说话,却被周干城抢了先。 在外事部一众干事严肃的目光中,他顶着有些滑稽的白纱布,很是直接地表达了对这个项目的担忧。 所调查情况包括意大利商人安德鲁的背景调查模糊,该项目资金运营管控缺失监管,轧钢厂对该项目没有充分的涉外安全保障…… 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李怀德都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有些含糊了。 而李学武就像是翻译一样坐在李怀德的身后,给他解释着对方的意思。 周干城也是用了一句“不赞成该项目的合作”作为结束语,完成了外事部的意见通报。 徐斯年有些急了,主动站出来开始解释这个项目的合作始终,以及在合作流程中所涉及到的问题。 他是想主动解释一下,怕这些人不懂胡咧咧,或者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哪里会听他的解释,这会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发言或者提问,强调的重点就是这种对外贸易行为有布尔乔亚主义渗透的风险,应该抵制。 好家伙! 李怀德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呢,这现场的讨论形势直接滑到了这么深的地步。 要是再往下滑,他是不是就得引咎辞职,回家抱孩子去了! 他实在没搞清楚,这外事部怎么就同外经贸走到了一处,还态度明确地反对造船厂的合作项目。 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在营城考察期间怎么就没有消息传回来呢。 李学武看得懂他的眼神,在后面小声解释了,营城考察期间,三个部门的负责人是单独行动的,没跟厂里这边一起。 就是开小会,也不在一处开,开大会问了就说没意见。 反正给李怀德的解释就是他作为带队领导,对他们的态度和意见完全不知道,这纯粹就是三人故意找麻烦的。 李怀德也不是傻子啊,李学武这么说他一定是不信的。 可现在的形势摆在这了,就算是李学武得罪人家了,或者真有人要布局轧钢厂,不可能两家单位都影响到啊。 这得多大能耐啊! 李学武为了表决心,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主动站出来给一众人再次强调了安德鲁一行人的身份和贸易关系来源。 着重讲到了在羊城展销会期间的合作,更讲到了上面领导对于外贸工作的重视。 对于外经贸所提到的问题,他也是就着徐斯年的话,挑重点讲了轧钢厂与吉利星公司的合作本质。 以报备工业部的船舶生产资质为基础,为吉利星企业代工生产,吉利星则是指导和反馈国外先进技术。 对于贸易关系来说,属于双向合作,有资金往来和技术往来的特殊性,应该归属于工业部垂直管理。 在针对外汇资金一项上,李学武又强调了船舶经贸的意义和重大影响。 强调了吉利星公司在合作中所需要的资金管理和技术管理安全性。 为了不引起贸易风险,更要稳妥地与吉利星展开合作,只能以这种形式展开合作。 李怀德听着李学武的发言很是赞同地点着头。 他也在想,可能是两个部门对这个项目有了觊觎之心,或者上面的关系没有处理好。 而李学武在解释的过程中已经表达了这个项目的背景,更说明了轧钢厂的势在必得。 软硬兼施,李副主任的讲话就是条理清晰,比徐斯年都要有内涵。 他心想,我们都这么说了,李副主任讲的都这么清楚了,你们该知道咋回事了吧? 可是呢,没等李怀德表达出骄傲和自信的表情呢,两个部门的干事和调研员均是死要着对外这个问题不放。 外经贸一力强调对外管制。 外事部始终担忧对外风险。 怎么解释都没用,好像只有轧钢厂的合作才有这种管制,才有这种风险似的。 李怀德听到如此就有些挂脸了,就是他脾气再好,这会儿对两个部门的发言也是不满意的了。 只是这会儿他还能忍,想要主动站出来,用他的身份来压一压。 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所有人都能说得上话,唯独他说不上。 刘少宗在他发言之前,主动站出来表达了对轧钢厂造船项目执行政策的肯定与支持。 这倒是让急于发言的李怀德稍稍缓了一缓,只要有人帮忙就行了,还不算坏,工业部站在自己这边呢。 刘少宗义正严词地站在工业部的角度对该项目的意义和影响做了阐述和强调。 更是表达了工业部领导对这个项目的重视,更表达了对轧钢厂向集团化目标发展的积极态度。 他在讲话中指出,外经贸和外事部的怀疑是不切实际的,是干预发展的,是影响大局的。 在项目审批过程中,工业部全程指导,针对意大利商人安德鲁的商业背景已经协调调查过了。 而对于船舶制造经营政策,工业部也有权利和能力帮助轧钢厂获得更先进的技术和资金支持。 在讲话的最后,刘少宗重申轧钢厂造船项目的合规性,不存在什么布尔乔亚主义渗透风险,应该对该项目允与支持。 李怀德听着他的话,渐渐的有些明白过来了。 好像不仅仅是轧钢厂的问题,更是外经贸和外事部针对工业部吃独食的意见啊。 这会儿他心里有了几分底了,觉得现在是时候让他发言了。 可是啊,今天这场办公会议要憋死他,谁都能说话,就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每次等他要发言的时候,都有人要抢着说,他又不能打断了人家。 你想吧,作为轧钢厂的一把手,不让他说话,他得憋的有多难受。 嘿!越难受越好! 李学武就坐在他身后头,眼瞅着他在桌地下的小动作是真着急了。 你着急? 我得让你更着急,着急到发火! 李怀德想要开口发言,以高雅琴为主的外经贸再一次抢在了他前头,针对刘少宗的发言逐条逐句的开始驳斥。 而外事部的人也在周干城的带领下从敲边鼓开始,对工业部的人开始宣讲外事管理纪律问题。 工业部这边虽然人少,可声音大,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绝对不能放手这个项目。 一旦失去了这个项目的管理权限,那往后其他对外工业输出的管理都得照此办理了。 现在已经不是轧钢厂一个造船项目的事了,已经升级到了未来的管理权限之争。 好家伙,会议现场这个热闹啊! 三个部门的人吵的热火朝天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不把这件事讲明白,谁都别想好。 你就说这屋里谁能管着谁? 三个带队的干部虽然都是副处级,可李怀德能约束了他们吗? 咋可能呢,到你轧钢厂来了,人家是部里下来的,那就是领导。 别说高半级,一级都不止,李怀德就是再怎么大脾气也不愿意招惹他们。 你觉得他在轧钢厂顶了天了,一支笔,全都他说了算。 可去工业部看看,一个小小的科长都能为难死你。 甭说地方上来跑项目的了,就是京城本地的企业,想要在工业部谋项目,那也是不容易的。 老李敢跟外经贸,敢更外事部的副处长对着干吗? 当然不行了,人家职位不高,可手里的审批权限高啊。 想想一身清白,两袖清风,工资卡里只有七万块,困难到喜欢吃白水面的那位吧,他那一屋子钱是怎么来的! 在这地方儿,有的时候一个副处,甚至是一个正科,给你个厅你都不换啊! 方正老李现在懵逼了,看着三个部门吵成一团乱麻,他脑袋嗡嗡的。 他也是工作多年的老干部了,何曾遇到过这么复杂的工作场面啊。 三个部扯在了一起,谁有能耐解开他们的扣子啊。 沙器之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屋里闹哄哄的,还以为进了菜市场了呢。 不知道咋回事呢,鸟悄的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后,提醒着签约仪式准备好了,问啥时候开始。 李怀德耳朵好使呢,听见他的汇报了,转回身就要说话。 可赶巧了,李学武这个时候说了:“还签什么签,你没见着这儿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啊!” 沙器之跟李学武配合多默契啊,瞧见领导背着李主任给他叽咕眼睛,心里就有谱了。 他心里明白,可嘴上不能说出来,他得顺着李学武的意思往下演。 只见他满脸着急地说道:“可这签约仪式和晚宴都定了时间,不好叫外商等着啊,这多失礼啊”。 “再有了!” 沙器之看了吵闹的会议室一眼,跟李学武抱怨道:“他们吵来吵去的,赢了能得权,输了能损失什么啊?!” “咱们不一样啊!” 他瞪着眼珠子说道:“就算是吵到最后有了好结果,咱们这耽误了时间,损失的全是咱们啊!” “怎么说话呢这是!” 李学武皱着眉头训斥道:“你这对外办主任怎么当的,敢这么直接批评部里领导啊?这么不注意团结啊?!” “是” 沙器之被李学武训斥的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可表情依旧是着急和不服气呢。 他这情绪直接影响到了一直听着的李怀德,尤其是他担心影响了签约,影响了赚钱,李学武又点了部里的约束和意见来将火。 “我觉得器之说的对!” 李怀德这会儿也恼了,终于说出话来了。 他怎么可能不恼啊,自己这边都要签约赚外汇了,这些人没头没脑地站出来反对,损失算谁的! “李主任” 李学武还嫌他的火气不够大,这会儿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咱们始终是要在部里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如果他们持反对态度,咱们这以后的工作可就麻烦了”。 说着话还看了沙器之一眼,道:“咱们这项目损失就损失了,无非就是影响了资金筹备,影响了明年的发展计划,延迟集团化进程而已,要是……” “你别说了!” 李怀德叫李学武说的心口疼,他都能听得见自己心里“吧得”、“吧得”的往下滴血呢。 合着这些人耽误的项目,都是他的钱啊! 还影响资金筹备,影响发展计划,延迟集团化进程! 这罪过就不小了! 我李怀德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大目标,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好不容易得了点名声,我容易嘛我! 你们就给我这么搅和着,这些人真可恨啊! 李怀德火气都顶到脑门子上了,可他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没辙,没办法。 谁叫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这个项目耽误了可以,可以后的工作怎么做啊。 轧钢厂始终是要在各部的领导下开展经营活动的。 你别看老李对于业务狗屁不懂,但他对管理是天生的大才。 他在全面接手轧钢厂管理工作后,最大的收获和心得便是: 轧钢厂还没有他李怀德解决不了的事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李学武呢。 李怀德恼怒异常,转过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这个嘛……” 李学武也是顿了顿,让自己看起来还是有些顾忌和犹豫,也是为了让李怀德着急。 等感觉差不多了,他这才分析道:“我觉得这些人要疯,为了管理权啥都不顾了,竟然要拿咱们厂当棋盘,当进步的阶梯,要在这搞争斗”。 “尤其是……”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悄声提醒道:“他们不会是想借着魔都的事用咱们厂来试探上面的态度吧?” “这怎么能行!” 李怀德就算是再怎么草包,他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更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道理。 你当他是浪摧的,胆大包天敢趟这趟浑水? 他才不愿意呢,躲都躲不及啊! “你说说!” 李怀德皱着眉头,对李学武说道:“咱们应该怎么办?” “要我说啊,这事儿宜快不宜迟,快刀斩乱麻才好” 李学武轻声说道:“您啊,是时候代表咱们轧钢厂亮一亮肌肉,秀一秀拳头了~” 肌肉?拳头? 李怀德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哪儿有可秀的地方啊。 不过他也知道,李学武这是让他代表轧钢厂表现应有的态度呢。 是时候强硬一点了,拿出轧钢厂一把手的气概,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李学武的意思也是如此,背后那人既然敢从轧钢厂这个方向针对他搞小动作,那他只能不当人了。 他要解开李怀德脖子上的绳子,告诉他这些人要破坏轧钢厂发展的大好局面,要阻挠轧钢厂的发展,影响他的进步。 你想吧,这狗要是听说有人准备抢他的骨头吃,那得是什么反应? 啪! 李怀德使劲儿一拍桌子,震住了会场里的所有人。 只见他坐在那里严肃着面孔,语气强硬地说道:“这里是轧钢厂,还没有轮到你们做主的时候!” “你们部里的干部在开会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放肆嘛!” 老李真的火了,虽然不点名,可批评的语气很强烈:“无组织,无纪律!” “有问题可以跟我反应,可以跟我讨论,可以坐下来慢慢解决,争吵能解决问题嘛!” 他这一顿嚷嚷,让会场里众人的火气都稍稍减弱了一些。 而等众人看向他,等着他说话的时候,李怀德手按着桌子,点着外经贸的意见便开始输出。 从上面部里对于工厂的发展意见开始讲,一直讲到轧钢厂在羊城展销会之后的作为。 就着羊城展销会,他又把话题扯到了外事部的身上。 从对方所提出的安德鲁身份问题直接开始拷问,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李怀德难得发火,开启舌战群儒模式,轧钢厂这边的人都看傻眼了。 老李一贯是温文尔雅,儒将的形象啊,何时这般凶狠了。 这话讲的十分硬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拍桌子骂娘,真够意外的。 不仅如此,李怀德骂完了这些人,也不等他们继续再说,推开椅子站起身走了。 留下屋里三方人物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 老李可不是借着事躲了逃了,而是越说火气越大,不想跟这些人废话,走到隔壁直接把电话要去了京城,指名道姓要跟工业部的领导对话。 这边会议室众人听着老李要往上反应,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就是工业部的人面对其他两部的横眉冷对,这会儿也不说话了,静等下文。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走廊也没什么动静,只有李怀德拿着电话大声喊着,质问工业部的领导,为什么在津门谈判期间,外经贸和外事部会来阻挠! 老李可真是,他越是发火,越是硬气,工业部那边的领导越是发蒙发麻,不知道这边的问题有多大了。 李怀德告诉对方,现在三个部门吵成一团乱麻,这协议到底还签不签,外汇还挣不挣! 工业部的领导也是焦头烂额,对于老李的严肃态度,对方明确表示支持,且会协调。 “你慢慢协调吧!我不等了!” 老李真牛哔,说完也是没给对方面子,直接挂断了电话。 等从办公室出来,李怀德看着走廊里站着的沙器之,一摆手吩咐道:“甭管他们,咱们签咱们的!” “走!” 得嘞! 李怀德一声令下,会议室内的轧钢厂众人也不再搭理部里的干部,全都出来了,一起着往大厅走。 部里的干部们,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都冷着脸,可有工业部带头出门,其他两边也都出来了。 贸易管理中心的大厅,临时搭建的签约台,台上摆着红布盖着的桌子,桌子后面还竖了横幅展板。 挺像回事儿似的,李怀德同安德鲁在台上握手,寒暄,签字。 轧钢厂安排的宣传干事端着照相机“喀嚓”、“喀嚓”地拍着照。 先是握手合影,再就是签字合影,最后是大合影。 原定于三个部门参与的合影,李怀德吩咐,一个都没邀请上台。 既然他们不给面子,轧钢厂这边也就不惯着他们了。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干事们站在签约会场外围冷眼旁观。 都知道李怀德发了火,他们也不顶着来,但就站在这看着一会儿上面领导不答应,他怎么下台,他怎么丢脸。 这些人都瘪着气呢,你不听我们的指挥,不服我们的监管,我看你今天怎么死! 从得到的消息和情况上来看,上面的领导对轧钢厂和工业部这么做事也是有意见的。 尤其是这两天收到的消息,就是要针对这个项目进行更广泛的批评。 既然都知道上面领导的意思了,他们有啥可怀疑的,干就完了。 就算是现在他们干不过发火的李怀德,可站在这等着李怀德和轧钢厂丢脸,再露出讥讽和得意的表情不过分吧! 不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未卜先知的快乐不是谁都能体验的。 但是! 站在台下的高雅琴和周干城脸上丝毫看不见未卜先知的得意和开心,跟他们身后的团队态度差异甚大。 这会大家都还以为这两人面露深沉,是故意装出来的,要给轧钢厂留点面子呢。 屁的留面子! 恐怕这会儿高雅琴和周干城的心里早就骂开了。 两人合起伙来当恶人,不就是为了给轧钢厂当炮架子的嘛。 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把李怀德牵扯进来,还让对方将起了火。 原本以为是他们三个帮李学武背锅的,没想到锅的后面还有个大锅。 这锅太大了,都能当炮用了。 看现在两个部的人嚣张,推动他们上赶着给轧钢厂打脸的,不就是这两人嘛。 从去营城时的船上,李学武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就有种完蛋了的感觉。 随后发生了一系列事件,证明他们的感觉是对的,这件事越扯越邪乎了。 可如果不把自己部里牵扯进来,到时候挨打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家一起嗨起来吧!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冷眼旁观,工业部这边则是义愤填膺,横眉冷对地看着对方。 他们是支持签约的,更是支持工业部维护并且扩大对企业这一类型经贸的管控。 看着李怀德同安德鲁握手、签字、照相,虽然没叫他们一起,可还是鼓起了掌。 鼓掌归鼓掌,高兴是高兴不起来的。 他们也不傻,知道对于轧钢厂来说,外经贸和外事部给出的压力有多大。 这个项目虽然抛开其他两部签约了,可到底能不能继续进行,还要看上面领导的意思。 他们在争辩的时候很有气魄,可实际上内心对这个项目的信心并不充足。 这就直接导致了面对其他两部门等着看热闹的表情时,工业部干部们怨气颇重,但无可奈何。 台上签约仪式结束,众人照了相,又分别发表了讲话。 就在李怀德讲话的当口,栗海洋突然走上了签约台,站在他身后从他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李怀德听后的反应微微一愣,随即眯着眼睛问道:“什么?” 栗海洋还以为他真没听清楚,想要凑到他耳边再说一遍。 可李怀德却是扭过头,目光扫过现场众人,冷声说道:“大点声!” “是!” 栗海洋被他说的一激灵,随即明白了领导的意思,大声说道:“部里回复,周同志批示:按照现有计划进行”。 “……” 他的话说完,现场突然的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栗海洋的身上,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事这个消息。 别说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不敢相信,就是工业部的人也不敢相信啊。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轧钢厂打的马虎眼? 故意安排个秘书来假传圣旨忽悠他们的? 不可能! 轧钢厂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更没有必要为了戏耍他们而选择冒险。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了…… 李学武站在台上一侧,与身边的徐斯年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高喊一声:“李主任好样的!” “好!” “噢!” “李主任牛哔!” …… “哈哈哈~” 骤然而来的喜悦充斥着贸易管理中心的大厅,所有轧钢厂和工业部的干部职工们全都欢呼了起来。 吉利星的人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啥是牛哔啊? 刚刚不是签约了嘛,为啥刚才不欢呼,这反射弧也特么太长了吧! 现场反应热烈,大家欢呼鼓掌,都把得意的眼神看向了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 这个时候,轧钢厂所有干部职工全都信任于李主任的强硬态度,共同有了团结的名义,这是团结的胜利。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如临深渊,尴尬异常,刚刚摆出的看热闹心态骤然预冷,实在难堪。 你们欢呼就欢呼呗,为啥老看着我们! 尤其是工业部的几个干部,更是笑呵呵地对着高雅琴和周干城鼓起了掌。 两个部的干事不服气,还要找他们理论,却是被两人拦了下来。 部里的人生气、懊恼,可他们依旧很冷静,就像刚刚的沉着表情丝毫没变似的。 因为高雅琴和周干城知道,这一局看似他们得罪了轧钢厂,得罪了李怀德,输的是彻彻底底。 但是,其实他们安全着陆了,这会儿要不是还有理智,都要跟对面工业部的人一起去鼓掌了。 你看那些人鼓掌,那些人欢呼,多高兴! 可是,工业部的带队干部刘少宗却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轧钢厂赢了,工业部赢了,可他却输了。 表面上他成了孤胆英雄,成了单挑对方的存在,可实际上他知道,他得罪了背后那个人。 只是因为他跟对方没有直接联系,更是站在明面上,所以对方不会直接为难他。 可以后呢? 如果这一次李学武没有将对方拉下马弄死,以后怎么办? 再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难道他也要化身复仇人,帮李学武打击对方,防范死灰复燃? 特么的,就说李学武这条船不能上,否则没完没了,一辈子都要被他钳制。 所以现场出现了有趣的一幕。 轧钢厂和工业部的人在欢呼高兴,可刘少宗却哭丧着个脸,被人拉着高兴鼓掌,也是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而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阴沉着脸干站着,躲着欢呼得意的目光,可周干城和高雅琴却很坦然。 到了晚宴时间,那就更有意思了,本来外事部和外经贸的人都不想留下了。 可是,大晚上的,上哪儿找饭辙去啊,这么多人,没有轧钢厂的接待,都得饿死半道上。 所以他们也是捏着鼻子上了桌,有轧钢厂对外办的干部来敬酒,那也是捂着杯子不想喝。 不想喝行嘛! 今天这是庆功酒,你瞧我们李副主任敬给高副处长和周副处长的酒他们都喝了,你们瞧不起我们?! 嘿!今天这酒喝的忒憋屈! 外事部和外经贸真觉得高雅琴处长和周干城处长能忍,是干部的角色,忍辱负重真喝啊。 得了,就当是宽慰自己了,但凡轧钢厂和工业部的人来敬酒,他们也是不客气了,喝就喝,反正喝了也是白喝。 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出击,开始敬起了工业部的人。 今天不是对着吵来的嘛,咱们各为其主,没办法,谁叫我们是这个身份呢。 现在不一样了,在酒桌上了,咱们交流一下个人感情吧。 好家伙,都借着轧钢厂的庆功酒喝开了。 最牛的当属他们敢去敬刘少宗刘处长的酒。 你就看刘处长的表情吧,跟喝药似的难看,可他又不能不喝。 为什么? 因为这是庆功酒啊,工业部赢了啊! 你们工业部赢了,我来敬你们酒,你要是不喝,不就代表赢了都有情绪嘛! 赢了就得有气度,就得有面子,就得喝这杯酒。 所以刘少宗心里苦,但面上还得强撑着喝了众人敬来的酒。 唯独李学武还算有点儿良心,光逮着周干城和高雅琴喝了,没来找刘少宗。 众人都觉得工业部和轧钢厂是上下级,今天人家是一家人,穿一条裤子的,当然不用互相敬酒了。 这酒啊,越往后喝越多,越喝越没劲。 不仅仅是外事部和外经贸的干部,就是工业部的干部们喝多了咂么咂么滋味,也觉得没意思。 争竞了半天,到最后谁赢了? 还不是轧钢厂自己赢了嘛,这船舶工业发展到最后,还不是轧钢厂得利又得名的,他们跟着起什么哄,闹的什么劲啊。 所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部的人早早的就退场了,甚至是与铁路协调,直接坐了当晚的火车回京城去了。 连一晚上都不想在这多待,你想得有多没劲。 到底是李学武仁义啊,他作为轧钢厂的干部代表,主动赶到火车站给众人送行。 甚至还给大家分了从营城带回来的土特产。 你说部里这些干部埋怨自己,埋怨轧钢厂,可你觉得他们会埋怨送礼的李学武吗? 当然不会了,工作是工作,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的。 但是这里有人就要埋怨李学武了,还是大大的埋怨。 刘少宗趴着火车道牙子吐了一场了,迷迷糊糊地看着李学武,手指点着他稀里糊涂地说道:“你!李副主任!太损了!” 呦!这是什么情况啊! 周围人见刘副处长跟李副主任来上劲了,全都看了过来。 有工业部的干部拉着刘少宗低声劝道:“刘副处长,您喝糊涂了,那是李副主任!” “我说的就是李副主任!” 刘少宗站都站不稳了,站着直打晃儿,还是被人搀扶着才站直了的。 搀着他那人也是小声劝着:“是咱们赢了,人家李副主任也没找您拼酒,您这是发哪门子火啊~” “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刘少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捶着自己的胸口喊道:“我憋屈啊~” “……” 看热闹的都懵了,这刘福处长什么毛病这是,赢了都喊憋屈,那我们这输了的是不是得跳下去卧轨了! 这人可真是太恨人了啊! 谁知道刘少宗因为啥憋屈? 没人知道,只有这个计划的当事人知道,李学武知道,高雅琴知道,周干城知道。 可知道是知道,谁能说出来啊,就是憋屈的耍酒疯的刘少宗都不敢说出来。 看着火车进站了,高雅琴摆摆手,示意赶紧把刘少宗扶上车,她则是瞥了李学武一眼。 虽然话没说出来,可李学武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你是真损啊! 李学武干笑着挠了挠脑门,笑着招招手说道:“今天回不去了,你们这太赶,等回京后咱们再聚啊!” 高雅琴懒得搭理他,等刘少宗上了车,转身也跟着上了火车。 周干城身上带着酒气,再打量李学武过后,微微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还是你够狠啊!” “瞧您说的,咱们都是朋友” 李学武的脸上带着陈恳的微笑,不顾站台上的寒风,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送上了火车。 在分别的时候,他还叮嘱三人,等回京后有时间去俱乐部玩,到时候介绍朋友给他们认识。 周干城最后一个上车,站在车门处,隔着玻璃看着年轻的不像话的李学武,心里是一阵苦,一阵酸啊。 包括他在内,就是那背后之人都没算计到,魔都会出事,更没算计到李学武会放出李怀德这条恶犬! 年纪轻轻,不讲武德! 12月31日,晚,一九六六年的最后一天,工业部正式协调外经贸和外事部等相关部门下文,工业能力输出贸易以出口创汇为主,原则上许可这种对外合作方式。 按照此例,电气工业基地、食品工业基地、五金工业基地等对外工业能力输出型项目,均可执行。 轧钢厂赢麻了~ (本章完) 第982章 新年好 第982章 新年好 “营城造船厂可以考虑升级的事了” 李学武手插着大衣兜往外走,边走边说了这么一句。 晚上送站回来以后发现天上飘小雪了,很是安静。 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支烟,抬起头看了一眼,却是徐斯年。 “怎么?要打贿赂?” “呵呵~” 徐斯年轻笑出声,满脸红润,扬了扬手里的烟,说道:“要打贿赂也应该是巴结李主任才是”。 “这话我赞成!” 李学武笑着看了李怀德一眼,接了徐斯年递过来的香烟。 “嗯~我自己来~” 摆摆手,拒绝了对方帮忙点烟的动作,而是自己用火机点了。 李怀德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满脸嫌弃地嘀咕道:“就不能忍着点?” “嘿嘿,您也别骄傲!” 李学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香烟,道:“我就不信腐蚀不了您!” “哈哈哈~” 徐斯年笑着对李怀德说道:“这家伙坏透了,势必要拉您重新回到烟民队伍中来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就你们俩这样的~” 他抬起手点了点两人,道:“到老了都不一定能顶上我!” “还到老?!” 徐斯年使劲嘬了一口烟,苦笑道:“现在只要工作超过晚上八点,这后脊梁骨准疼”。 “坐的,多走走” 李怀德迈步往前走,脚底下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响。 “还是要注意身体的,不然怎么工作三十年啊”。 “但愿吧~” 徐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等忙完这一阵,造船厂走上正轨吧”。 这么说着,他指了指李学武抱怨道:“就李副主任这种十天一个电话,半个月一个通报的,我就跟生产队的驴一样!”。 “知足吧~” 李怀德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同情的语气说道:“这个月的工作计划没有完成,委办已经给我下提醒通知了”。 他有些无奈地扫了李学武一眼,对着徐斯年问道:“你猜是谁让下的?” “嘿~嘿~缺了大德了~” 徐斯年抽了一口烟,叹气道:“如果集团化目标进程因为造船厂晚了一天,我都能想到他的嘴脸!” “嗯~”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瞥了两人一眼,对着徐斯年说道:“拍马屁就拍马屁,少踩嚯我~” 说完跺了跺脚,有些后悔地说道:“早知道应该坐车的,唉!” “瞧见没?!”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对身后几人说道:“这才叫口才呢,话都叫他给说了!” “你们几个!” 他站住脚步,点了点身后跟着的栗海洋、彭晓力以及沙器之等人说道:“都学着点儿,以后用得着!” “是!领导!” 栗海洋等人瞧见今天领导高兴,便都凑趣地笑着答应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瞅了他们一眼,嫌弃道:“喊的都不齐~”。 “哈哈哈~” 从火车站回来,贸易管理中心的饭局也都散了,喝多的都被送回了招待所。 李怀德等人自然有量,不会把自己灌醉,且等着李学武呢。 瞧见他们脸蛋儿红扑扑的,在屋里待的舒服,李学武心里哪能平衡。 拒绝了栗海洋叫车,喊着李怀德等人走路回家。 特别叫上了来津门出差的徐斯年,言道是明天就是新年了,大家一起过。 当然了,是阳历年,一般家庭都不太重视,李学武这么说也就是找个理由聚一聚罢了。 徐斯年跟老李还是有些隔阂的,毕竟给杨凤山当了这么多年的厂办主任。 虽然以前也为李怀德服务,但毕竟工作属性上有所区别。 李怀德这人其实心眼并不小,至少不比李学武小。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仅仅是时势造英雄,更多的是他真具备有成功的潜质。 用徐斯年当委办主任,老李是有些不愿意的,但他在分厂做出成绩来,李怀德还是能够接纳他的。 公是公,私是私,领导干部考虑问题绝对不能凭简单的个人意愿来考虑。 要真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轧钢厂早就乱套了。 事实证明,他在培养人才这方面的功力是差了点。 你看师弱翁,再看金耀辉,都是他曾经提拔过的,可面对岗位考验,属实拉胯的很。 尤其是放在特别能打的李学武面前作对比,那就更没得看了。 如果是一般的工厂,没有李学武这等妖孽,其实单拿出师弱翁也好,金耀辉也罢,都能用一用。 可现在老李嘴叼了,一件事李学武能给出好几种处理办法,并且还能帮他分析利弊,选出最为合适的一种。 特别是在做工作计划的时候,他能深切感受到李学武做事走一步看十步的能力。 你要说算计,李学武的脑袋瓜儿绝对是轧钢厂里数一数二的,可这人做事就是光明磊落的很。 师弱翁不服气,金耀辉不服气,可真摆在李学武面前,他们连三招都过不去。 要是再不服气,那就去问问张国祁,他都混成那地步了,有说李怀德的抱怨话,却从未道过李学武的一声不是。 这就是人格魅力。 别人服不服他不管,反正李怀德是欣赏的,所以要重用李学武。 他更喜欢跟李学武的相处方式,没有压力,更不厌烦。 工作上没有阿谀奉承,还特么敢怂恿委办给他下督促工作计划的通知,你说他牛不牛。 生活上更是没有代沟,哄自己戒烟的是他,勾搭自己抽烟的还特么是他! 从来不给自己送礼不说,还特么上他这刮匙烟来,你说讲理不讲理! 哎!就是这么个性格,还就招人稀罕,他就愿意跟李学武这般相处。 有的时候李怀德也骂自己是贱皮子,没办法。 “营城是怎么个想法?” 李怀德踢了脚边的石子,看着海河里过往的船只,灯火下似是银河繁星,有些意境。 徐斯年不敢妄言,虽然问的是营城,可他没资格在李怀德面前指点江山,只能走在一旁听着, “提半级吧,至少是这样”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微微皱眉,迎面扑过来的雪打在脸上湿漉漉的,但却提神醒脑。 “从现在开始算,到河口开化,再到第一艘船舶龙骨铺设,最少还要四到六个月吧?” “是,情况有些紧” 徐斯年面对李学武的询问,主动回答道:“我们正在研究,争取尽快开展第一条船的施工作业”。 “不要急!” 李怀德摆了摆手,面色严肃地说道:“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要走得稳,快顶什么用?!” 说着话还对李学武点了点,提醒道:“你不要催他,斯年心里比你要急”。 “嗯,知道了” 李学武抽着烟,点头应了,给徐斯年摆了摆手道:“既然吉利星落户造船厂,安德鲁主动送上门,你不要惯着他”。 “是工程机械方面……还是人力技术方面?” 徐斯年试着问了一句,嘴里答道:“我看安德鲁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备不住还有小手段”。 “太正常不过,老牌资本家了” 李学武认真地交代道:“刚开始当然要注意团结,但在工程建设上该咔嗤他不要心软”。 这么说着,他又坏笑了一声,道:“敢在内地搞代工生产,他的胆子和票子就应该是成正比的”。 “要注意尺度” 李怀德瞅了李学武一眼,对着徐斯年特别交代了一句。 真要把李学武放在造船厂的位置上,他都不会多说半句。 但就怕徐斯年学不会李学武的这种坏,收放自如,进退有度。 讲合作,真的把心交给对方,把底子交给对方,怕不是被人家当冤大头了。 李学武叫徐斯年耍坏,李怀德自然理解,这种私下里的沟通,又不是拿到明面上去说。 “四个月的建设期,包括玻璃钢厂、发动机、发电机等等时间还是很紧的”。 李学武嘴里核算着,给李怀德提议道:“至少要在提交集团化申请之前,解决造船厂的级别问题”。 “炼钢厂呢?” 李怀德挪了挪头顶的帽子,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连续提两个,咱们的压力很大啊”。 “再大再难也得解决,不然以后更难”。 李学武解释道:“不仅仅是要为了以后着想,提级更是为了集团化做保障”。 “集团化……” 徐斯年犹豫着问道:“是要在几月份开始提报申请?” “最早也得明年五月份了”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主立项,从内部开始发展的集团化项目,好像咱们是第一个吧?” “差不多是这样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解释道:“至少华北地区没有这个先例,兼并式集团化后患太多,京城汽车厂现在还没理清楚线头呢,前车之鉴”。 “是啊!” 李怀德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咱们厂必须走自主向集团化发展的道路,是要拿出实力和成绩的”。 实力是什么? 实力就是分支机构足够牛哔,主体机构更牛哔。 成绩就是工人足够多,体量足够大,经济实力足够强劲。 李怀德为什么说最早也得到五月份才会开始申报集团化项目。 原因很简单,轧钢厂很多项目都要到五月份以后才能看见成绩。 申请是申请的,什么时候审核,什么时候审批还得需要时间呢。 五月份开始,十月份、十二月份能确定就很不错了。 你当这是分家呢,你一把铁锹,他一把洋镐的就分完了。 李怀德坚持自主向集团化目标发展的重要原因是,他不想失去对红星轧钢厂的控制。 一旦走兼并路线,企业内部会涌入各种人事关系,说不好一把手都不是他的了。 所以要么不搞,要搞就得自己搞,坚决不能给被人做嫁衣。 “安德鲁提供的这个合作时机很好,很巧妙,与钢城的电子电气产业正好形成呼应” 李学武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弹飞了手里的烟头,嘴里说道:“至少给咱们省了两百万”。 “呵呵~” 李怀德轻声一笑,随即略有感触地点点头,肯定了这一观点。 李学武又说到:“集团化定义暂以营城船舶制造、钢城冶金工业、新型轧钢工业、五金工业、电子电气工业、汽车制造工业、摩托车制造工业、鍕工工业、京城三产工业、特种车辆制备工业、轧钢工业、科研所、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等十三个分支机构为基础申报”。 “十三个……!” 徐斯年微微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随后问道:“都要提级申报?” “不太现实,能提多少算多少” 李学武搓了搓手,插进了大衣兜,嘴里解释道:“报的太多反而会失去意义,更散了力气”。 “嗯,还是要谨慎一些” 李怀德犹豫了一下,说道:“京城轧钢厂的级别不用申报,钢城新建轧钢厂就暂按处级标准管理建设吧”。 “是,我同意” 李学武点头,道:“要确保营城船舶、钢城冶金、汽车制造以及电子电器申报提级成功”。 “还有” 他继续讲道:“五金工业、三产工业以及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如果有机会,能填补几个算几个”。 “太贪心了~” 李怀德摘了帽子,挠了挠脑袋,说道:“轧钢厂本身就是正局,申请提四个副局已经吃力,再要贪心,上面也要为难”。 “那就全力争取这四个”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回去以后就得成立集团化筹备工作组了,这件事缓不得”。 “应该的,尽快办” 李怀德回头看了一眼徐斯年,叮嘱道:“想办法稳住安德鲁,持续创造影响力,但要注意火候,别把自己炖了”。 “明白!” 徐斯年认真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造船厂这边我会盯紧,尽快配合厂里完成提级工作”。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再次说出了这一句信任的话,这话栗海洋熟悉,对李副主任说的最多了。 “分厂成立以后,要抓紧时间组织筹建管理班子,不要临时抱佛脚”。 “这个工作接下来我跟谷副书记沟通一下”。 李学武提醒道:“您也要注意向上团结了,池子大了,不怕鱼闹腾,慢慢归置就是了”。 “说得轻巧!”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却又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再缓缓吧,等计划出来后再说”。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心力憔悴地解释道:“我是实在懒得跟他们打交道了”。 “谁叫您是家长呢” 李学武笑着恭维了一句,只把这张挡箭牌又扶了扶,总不能叫他倒了。 三人带着随行秘书从贸易管理中心溜溜达达地踩着雪往回走,绕过了海河大桥,回到了洋房别墅。 时间都已经过了九点,李怀德也没好意思再上门打扰。 只是站在门口又说了几句,这才回了小院。 徐斯年和沙器之本是准备回贸易管理中心休息的,却被李学武叫住了,一起进了院子。 他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让他跟着出来,还真是要在家招待他。 本以为是在给他创造和李怀德汇报工作的机会,这会儿进了屋门,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客厅里正在热闹,周小白和罗云叽叽喳喳地在给吴淑萍分享着营城的游玩经历。 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是怎么相处的,三人倒是融洽了起来。 没有第一晚的生疏和尴尬,也许是明白了李学武跟吴淑萍朋友更胜爱人的关系。 周小白见他们进来,主动同罗云站起身打招呼,还嬉笑着跟李学武说了给吴淑萍小孩子准备的礼物。 吴淑萍笑着招呼了他们在客厅就坐,陆姐给众人端了茶水。 徐斯年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情况,沙器之倒是清楚,可也不是很清楚。 当初吴淑萍来这边的时候,还是他跟韩建昆一起来送的。 当时他就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更怀疑李副主任送她来这边的目的。 直到看见李主任出现在了隔壁,他什么都懂了。 尤其是舞蹈团的那个周苗苗跟着一起来的,也是住在了那边。 李学武主动给吴淑萍介绍了徐斯年的身份,在给徐斯年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吴淑萍是自己的朋友。 徐斯年看了女主人姿态的女人,还是怀着身孕的女人,心里早就开始敲锣打鼓了。 李怀德跟李学武在津门住隔壁,李学武这边还养了一个孕妇,这事有点意思了。 不过你要说徐斯年猜测这女人跟李学武有什么关系,那他是不信的。 就是李学武嘴里介绍的朋友关系他都不信。 为什么? 因为李学武说话,一个字都不要信,包括标点符号! 你信他? 看看在营城被他玩耍的那三个部里干部吧,那要死要活的模样。 昨天在造船厂码头,这几个人从游艇上下来,徐斯年一眼就看出几人的精神状态不对头。 再看李学武嘴角来不及掩饰的坏笑,就知道这三人是中了这小子的迷魂阵了。 这种招数他熟悉啊,太特么熟悉了,因为他以前就中过招! 要不说他坏笑呢,尤其是那位外事干部,顶着脑袋上的包也得给李学武卖力气。 你就说李学武的话可信不可信? 要徐斯年来说啊,当李学武说话的时候,你把耳朵捂上,闭着眼睛猜,都有一半的概率猜正确。 但你要是睁着眼睛看他说瞎话,你且掉坑去吧,百分之一百都得大错特错。 啥? 你不信? 嗯,这话以前老多人说了。 反正李学武说这孕妇是朋友,他不信,这孕妇表现出了女主人的姿态,他也不信。 只要他啥都不信,李学武就忽悠不到他。 众人在客厅并没有多说,缓和了身子上的凉气,便由着陆姐的安排,众人回房休息。 房间有限,沙器之跟彭晓力挤了一间房,周小白同罗云依旧一被窝。 本来李学武应该有一间房的,现在只能让给他,总不能让他睡沙发啊。 就在周小白的目光注视下,就在徐斯年玩味的调侃目光中,李学武撇着嘴扶着吴淑萍进了房间。 “能算准哪天生吗?” 李学武看着有些费力气挪着屁股上床的吴淑萍问了一句。 吴淑萍却是好笑地回道:“神仙也说不准啊”。 “你爱人呢?” 她笑着问道:“你知道你爱人什么时候生吗?” “她不让我问”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关于怀孕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我只能旁观”。 “为什么?” 吴淑萍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学武,笑着问道:“夫妻两个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能是性格的缘故吧~”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她更愿意跟我分享快乐和温馨”。 吴淑萍点点头,道:“所以你是爱她的,她也爱你”。 “呵呵,这个也不能说~” 李学武笑着脱了贸易,示意了身上穿着的衬衫问道:“穿这个可以吧?” “陆姐给你准备了睡衣和被,一会送上来” 吴淑萍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微笑说道:“我跟我孩子说,妈妈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叔叔了”。 “提前跟孩子说声抱歉” 李学武坐在床边脱了裤子,玩笑道:“还得辛苦叫我几年爸爸呢”。 “呵呵~” 吴淑萍笑了笑,低头看着肚子,若有若思地说道:“不知道他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呢”。 “一定是个好孩子”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至少我这个爸爸会给他一个优秀和快乐的童年”。 “至于另外一个爸爸” 他回头笑着看了吴淑萍一眼,道:“可以成为他崇拜的人”。 “李先生” 门口传来了陆姐的声音,李学武站起身去开了房门。 陆姐点点头,捧着一床被子,一套睡衣走了进来。 “被子还是我来时准备的,睡衣是前几天做出来的,您试试看”。 “谢谢陆姐,您辛苦” 李学武笑着道了谢,看了门外一眼,轻声说道:“劳您这么远来帮我的忙,实在不胜感激”。 “您客气了” 陆姐很是知礼,帮李学武收拾好了床铺,又帮着吴淑萍掖了被子,这才点头出去了。 等李学武关了灯上床后,吴淑萍这才又问道:“她是你的……?” “谁?陆姐吗?”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吴淑萍一眼,顿了顿,点头道:“是很亲近的关系,不过不是跟她”。 另一边的床头灯还没关,李学武能看见吴淑萍询问的目光,知道她不放心的。 “你也知道,解放以后不允许有仆人丫鬟老妈子了” 李学武换了个位置枕着枕头,解释道:“陆姐以前就是大户人家的嫲嫲,虽然后来妥善安置了,可还有来往”。 “我懂了” 吴淑萍点点头,说道:“你是跟那位大户人家的主人有关系吧?” 听见李学武这般解释,她心里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石头。 “怪不得看陆姐做事有章法,无论是家务还是女红,都有深厚的功底呢”。 这么说着,她又调侃了李学武问道:“那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的关系?” “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捂住了脸,不满地说道:“当然是男主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不信~” 吴淑萍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凭我的直觉,你在撒谎”。 “呦!” 李学武惊讶地一转脑袋,看着她问道:“你还学过心理学?” “博才多学,略有涉猎” 吴淑萍拍了拍两人之间的被子,催促道:“说说女主人吧,你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女人都是这么喜欢绯闻吗?”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毛,很认真地说道:“这次你确实猜错了,我,跟这位男主人的闺女是好朋友”。 “而且!” 就在吴淑萍将要反驳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跟她还有一定的关系”。 “我?” 这会儿轮到吴淑萍惊讶了,打量着李学武,问道:“跟我有关系?” “嗯,因为她就在港城” 李学武也没吊着她,直接说出了答案,否则今晚上甭想睡觉了。 女人的好奇心有多么可怕,他又不是不知道。 吴淑萍瞪了瞪眼睛,手指了指门外,惊讶地问道:“陆姐是娄……娄女士的……?” “嫲嫲,就是保姆”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如果不是确定安全的关系,我能把人放在你身边?” “原来如此” 吴淑萍这会儿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你确实足够谨慎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摇了摇头,道:“你们这算什么?互换人质吗?” “嗯?哈哈~” 李学武愣了一下才算听懂对方的笑话,捂着脸说道:“赖先生要是知道我现在躺在哪,非劈了我不可”。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吴淑萍否定道:“家声每次来信,都有提及对你的感谢,更提到了你对他的信任……”。 “千万别再这样~”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照顾你,你帮助我,他在给公司打工,都是分内事,不要说谢谢”。 这么强调着,他又指了指吴淑萍和自己,道:“咱们可以处朋友,但别老把谢字挂在嘴边上,我会有压力的”。 “你是个好人” 吴淑萍有些感慨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未担心过你来这里要怎么睡的问题,更没跟家声讨论过如此荒唐的意见”。 她很是认真地说道:“当你把我从办公室里救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如此善良的人,做不出讨厌的事”。 “这可说不定” 李学武抻了抻被子,道:“你看我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其实我是个十足的混蛋”。 “哈哈哈~” 吴淑萍被他的话逗的咯咯直笑,嘴里更是调侃道:“说反了吧~” 这么笑闹着,她又指了指门外方向,问道:“冒昧地问一句,那个叫小白的姑娘,跟你是……?” “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是问她跟我有没有那种关系?” “嗯哼~” 吴淑萍半是认真地抬了抬眉毛,道:“我有见昨天早晨她是从你房间里出来的,对吧?” “所以说我是个混蛋呢~!” 李学武坏笑着眯了眯眼睛,道:“现在害怕了吧!” “呵呵~怕什么?” 她好笑地问道:“怕搂着一个小姑娘睡了一宿,却什么都没做的年轻男人?” 吴淑萍撇撇嘴,看着李学武长舒一口气,微微摇头道:“你的性格对于女人来说就已经很有杀伤力了,要是再表现的温柔和体贴,小心让对方着了迷”。 “尤其是小姑娘” 她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场游戏,对她来说可能是整个人生”。 “你是说……”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怀疑地看着吴淑萍问道:“你能看得出我对没对她下手?” “不然呢?” 吴淑萍挪了挪身子躺下,闭着眼睛说道:“刚刚告诉你了,博学多才,略有涉猎”。 “……” 李学武怀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她是真有火眼金睛,还是跟自己蒙事呢。 —— “新年好!” “新年好!共同进步!” “新年好!工作顺利!” …… 早上七点多一点,走廊里便有了脚步声,看样子是早起了。 昨晚上折腾了一宿,李学武还是有些精神不足。 别误会,是吴淑萍折腾,他受影响。 孕妇就是这样,起夜的频次特别多,要不怎么说当妈的辛苦呢。 人要是不孝,就不能称为人。 十月怀胎,打娘肚子里有了小生命,这就算是有了牵挂。 走路不能蹦,说话不能喊,有了委屈不能哭,有了喜事不能笑,就是这么为难。 越是肚子大了,对身体越是负担,尤其是日常生活。 李学武睡觉特别沉,可在新的环境,尤其是身边躺着一个人,他这神经一直都没有放松。 只要是吴淑萍起夜,他就会醒,看着她辛苦,还得扶着她上床和下床。 早晨,吴淑萍还在睡,李学武却是穿了衣服下楼。 楼下众人正在互道新年吉祥话。 这个年月没有说恭喜发财,吉祥如意的,大多是道一声新年好,再说点符合身份的吉祥话。 但要紧扣主题,以前还要说三面红旗啥的,现在不讲了,但要讲大学习。 只是在这处别墅里,都是自己人,互相也没有了提防,说起恭喜的话也更真诚了。 彭晓力给周小白两人道吉祥话,说的是学业有成,给两人逗的笑直不起来腰。 其实说完这句彭晓力也是尴尬地笑了,他都忘了周小白两人学校都混丢了。 厨房餐桌上摆着盖帘子,还有大盆的饺子馅,陆姐正在包饺子。 周小白等人也在帮忙,见着李学武下楼都是道新年好。 李学武也是笑着一一回复了,看着他们在忙,走过去问了一句什么馅儿。 周小白撅了撅嘴,还在埋怨李学武昨晚没去她们房间里睡,惹得对面站着的罗云嘴角直抽抽。 她太了解周小白了,不用说话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昨晚她就惩罚过她了,为了亲近李学武,把她豁出去了! 这要是让人知道她跟李学武睡了一宿,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周小白当然不一样,她疯了,自愿以身试法,偏不信李学武会吃了她。 或者说,她巴不得李学武吃了她呢。 李怀德带着周苗苗和栗海洋来的也早。 昨晚说好的今早一起吃饺子,周苗苗进来便撸胳膊挽袖子去了厨房帮忙。 李学武招呼李怀德和徐斯年去了客厅喝茶。 昨晚的雪下了一宿,今早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都说瑞雪兆丰年,谁不希望今年是个好年头呢。 不过这几天魔都的事愈演愈烈,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不是那么的理想。 李怀德很清楚,大学习活动进行到了下一个进程。 要说担忧,其实也没那么的紧张,轧钢厂的变革进程始终是要先进一步的。 现在出现的变动,其实轧钢厂早就经历过这一阶段了,管委会都出现了,你说谁更快一步? 几人坐在客厅里讨论的不是魔都,而是京城,是轧钢厂所在的京城。 昨晚回去后,李怀德也是想了半宿,仔仔细细地复盘了昨天发生的事。 他很确定,轧钢厂遭遇的问题,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李学武的提醒,让他提防有人顺势扯轧钢厂入局试探上面的态度,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一大早,他便给李学武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结合昨晚谈到的集团化进程,再加上回去后将要开展的汽车制造厂兼并工作,与商业旅行团的见面等等。 他担心这几件事搅和在一起,如果有人在背后推动,轧钢厂会不会被挤进风暴中心。 即便李怀德说的已经足够隐晦,可听着的人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学武当然清楚这件事的未来走向,在分析利弊,拆讲时情后,给李怀德提出了三点建议: 据理力争,防守反击,趁乱下黑手! 尤其是在讲到轧钢厂内部安全稳定的问题上,李学武的态度尤为坚决。 任何以其他手段或者途径构建组织或者活动,具有名确违规目的扰乱轧钢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的,都将被视为反变革人员处理。 饺子出锅,饭桌上众人收敛了话题,只说了新年新气象,新年心愿望。 人多吃饭热闹,可这饺子吃的也多,那么多人包了半个多小时的,全都包圆了。 众人收拾着行李准备出门了,新年刚刚团聚就要分离,是带着一些伤感的。 但身处宦海,男人们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看不得女人们依依惜别的场景,更不愿意参与到这种离别的悲伤。 所以男人们穿得了衣服,都往车上走了。 在院门口,李怀德单独叫了李学武说话,提及程开元很可能参与到了这次的事件当中。 李学武也是认同这一观点,不然对方不可能对厂里的涉外项目如此了解。 了解项目大概情况还有可能,如果连细节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能提前去营城做准备,这就说笑了。 倒不是说这些内容是保密的,可如果没有人调阅,一般人也是看不到这些的。 李怀德的意思是,这件事绝对还没完,今天回到京城就要着手调查。 李学武点头答应了,没说是自己招惹来的祸,更没说拉了周干城等人布的局。 两人正在说着,那边周小白咋呼着叫了他们过去照相。 两个小姑娘很珍惜这次的津门旅行,李学武给她们配的相机一直都在用。 这会儿要分别了,就想在这处房子前面来一张合影。 李学武同李怀德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最终,就算是李怀德也捱不住小姑娘的请求,只能被她们拉着站在了队伍中间。 吴淑萍穿着厚厚的衣服站在李学武的身边,见周小白眼巴巴的,便将位置让给了她。 得了罗云一个白眼,周小白笑嘻嘻地站到了李学武的身侧。 彭晓力帮众人拍了合影,将相机交给周小白的时候,特意叮嘱,这张相片不能外流。 周小白认真答应了,这才拿到了那份已经用完的胶卷。 这张合影算是给她们的这次奇妙旅程画上了一个句号。 真是想不到,说好的来津门玩,却又稀里糊涂的去了营城。 这四天三夜过的好漫长,好充实,也好有意思。 在跟吴淑萍和陆姐摆手告别时,周小白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明明跟这座房子,跟这里的人没什么关系的,短暂的相处就是再说得来,又能有多少情分。 可就是留恋,就是会思念,可能是在留恋她逝去的青春吧。 1月1日《人民大报》、《红旗》杂志发表经上面指示审定的,题为《把大学习活动进行到底》的社论。 其中宣布“一九六七年将是全国全面展开积极变革的一年”,号召……” 看着手中的报纸,李学武皱着眉头翻了又翻,看了又看,只觉得心情无比的沉重。 李怀德的表情亦是如此,如果不是李学武一直在带着他跑偏,这个时候看见这个消息,恐怕会乐出声来吧。 但现在更清醒的认知,是工厂与职工,发展与思想,管理与进步的切实思考。 两人沉默不语,各自折了手中的报纸,看向窗外,白茫茫一片。 “起风了~” (本章完) 66年度总结 66年度总结 刚刚过去的一年是不平静的一年,也是发展中的一年。 本年度国民经济状况: 工农业总产值2534亿元,比上年增长17.3%。 其中,农业总产值910亿元,比上年增长8.6%,工业总产值1624亿元,比上年增长20.9%(以上按1957年不变价格计算)。 工农业产品产量: 粮食,2.14亿吨,比上年增长10%; ,233.7万吨,比上年增长11.6%; 钢,1532万吨,比上年增长25.3%; 原煤,2.52亿吨,比上年增长8.6%; 原油,1455万吨,比上年增长28.6%; 天然气,13.4亿立方米,比上年增长21.8%; 发电量,825亿度,比上年增长22%; 铁路货运量5.49亿吨,比上年增长11.9%。 基本建设投资总额209.42亿元,比上年增长16.6%。 社会商品零售总额732.8亿元,比上年增长9.3%。 进出口贸易总额127.1亿元,比上年增长7.3%。 总体财政总收入558.7亿元,总支出541.6亿元,收大于支17.1亿元。 (本章完) 第983章 大调整 第983章 大调整 “我送你”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徐斯年笑呵呵地对李学武说道:“又不是多远的距离,说不定哪天我就回京开会了”。 “走吧,说说话”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不理会他的推辞,率先出了门。 徐斯年无奈地叽咕叽咕眼睛,只能跟着出了门。 “关于提级的事,回去后就得准备,打好提前量” 李学武迈步上了汽车,嘴里跟徐斯年唠叨着工作上的事。 徐斯年从另外一面上了车,关上车门,示意可以开车了。 “这件事我回去就办,相关材料边筹备边准备,不会耽误事的”。 “嗯,这一点你比我强” 李学武点头肯定道:“现在的形势我不说你也知道,领导心里有顾忌,没给你说清楚,特意叫我出来送送你”。 看着徐斯年,李学武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机会难得,机遇难得,你要把握住”。 “我明白!” 徐斯年很是认真地点了头,道:“你放心,造船厂上下一心,服从领导,做好工作”。 “嗯,多给他打电话”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膝盖,虽然话里没有点谁,但徐斯年知道他说的是李主任。 “其实他愿意听你们直接给他汇报工作的,说的简单点,通透点”。 这么说着,李学武捏了一下他的膝盖,提点道:“关键是要说重点”。 “就怕领导忙” 徐斯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应声道:“这一点我会注意的,也请你多帮我维持”。 “这个不用你说” 李学武身子后仰,微微阖着眼睛,说道:“我能做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但你自己也要注意”。 “我知道了,最近有些忙过头了” 徐斯年微微摇头,想着李学武的提醒,知道自己错哪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说道:“他就算是再重视工作成绩,也得让他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别报辛苦,他不在乎这个”。 也不怕前面开车的司机听了去,李学武在给徐斯年说事的时候并没有怎么避讳这个。 只是彭晓力坐在副驾驶,眼睛的余光盯着司机,他得了沙器之的说教,最近做事很认真。 车辆从贸易管理中心出来,沿着大路一直走,只几分钟便到了码头。 安德鲁的技术和管理人员从今天开始就要进现场了。 所以游艇还要再跑一趟营城,把这边的人和材料送过去。 听安德鲁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会离开内地。 主要是不放心营城,更是等着从其他地方采购的造船机械运抵营城安装后才放心。 李学武没管他,协议签署完成后,这部分工作都交给造船厂与他对接。 除非是重大问题,或者政策和财务上的特别情况,否则轧钢厂这边不会再直接干预这个项目了。 码头上,李学武抛出两根烟,一根递给徐斯年,一根自己叼了,剩下的扔给了彭晓力。 知道领导要谈话,彭晓力扬了扬手里的华子,示意了小刘往边上站着点烟去了。 各自点了烟,李学武抽了一口,面对着海河站了。 冬日里的海河上货船往来仍旧不断,在公路运输和铁路运输没有满足货物运输需要的年代,水运是个很有力的补充。 李学武点了点过去的货船,对着徐斯年说道:“只要看见眼前的场景,我早就知道造船厂未来三十年不会没活干”。 “所以要养更多人啊~” 徐斯年嘴里叼着烟,扶着铁栏杆,看着河堤下面的水运码头,说道:“我现在可是有干劲儿,比坐办公室强”。 “要人可以,但得管得住” 李学武转过身,背对着风口,抽了抽鼻子,道:“要注意内部稳定,外部安全”。 “人多了,啥屌人都有,林子大了,啥傻鸟都有,所以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尤其是你这样的外来户” 李学武点了点他,随后语气森然地说道:“只要有刺头,尽快拔掉,扔最累的岗位上去,累死他几个,你能消停一整年”。 “……” 徐斯年有些犹豫,低着头,从嘴上摘了烟没说话。 李学武知道他的顾虑,可这个时期不是讲究妇人之仁的时候,含糊一点都要出大事。 “尺度你自己把握,但要出了问题,你掂量着自己的小身板能不能堵大窟窿”。 “不用跟我作保证,没用” 拒绝了徐斯年的解释,不等他说话,李学武便摆了摆手,道:“时间有限,我给你捞干的说”。 “你跟保卫处要人支援,可以”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但沙器之不合适,他心里没有杀气,镇不住场面”。 “太严重了吧?” 徐斯年微微皱眉道:“目前造船厂情况还算稳定,尤其是厂里的福利……” “嗯~不是那么回事~”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晃了晃烟头,道:“告诉你菩萨心肠,但要做怒目金刚,福利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跟你说个实际的” 凑到徐斯年跟前,悄声问道:“新年两块钱的福利,端午两块钱的福利,要赶着劳动节,给五毛钱的,你愿意?” “记住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的胸口,道:“永远不要给下面的人太高的期望值,否则你将失去管理的自由”。 “厂里也不会一直都有福利” “厂里……” 徐斯年想到了今年下发的年度工作计划调研材料,上面关于财政困难的话可不是提了一次两次。 知道今年是个关键年,更是个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年份,在这种形势下,爆出问题的概率会大大增加的。 “那……保卫处能调谁?” “魏同” 李学武点了他一下,道:“去年一年他都在山里抓训练,业务能力绝对没问题,看你怎么用了”。 “但我可把话跟你说前头!” 他提醒徐斯年道:“人是我带出来的,交给你用没问题,但绝对不能用废了”。 “都是年轻干部,少教他那些有的没的,他还没到享受的时候呢,尤其是……你懂!” 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给彭晓力挥挥手,示意可以回去了。 “行了,就这么点事” 没在意徐斯年的客气,随意挥挥手,上了汽车。 在彭晓力上车后,李学武放下车窗,道了一声一路顺风,便先回去了。 不是不想送他上船,而是没必要浪费时间。 来送他都是因为离得近,且有话要跟他交代清楚。 从码头赶回来,都没来得及休息一会,便同李怀德一起,带着这次的办公团队上了车。 他们要赶上午的火车回京城,路上给随行一车的庄苍舒交代了他对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管理和发展上意见和建议。 李怀德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肯定。 对于李学武在业务和管理上的水平,他是从来都不会怀疑的。 这年轻人有大才华,大智慧,能独当一面,就是年龄限制,否则早就放到分厂去锻炼了。 去营城或者钢城待两年,回来便是副厂级领导干部,更能成为与力。 车队到达火车站,下车时李怀德还给庄苍舒做了个交代,那就是好好研究李副主任的话,有用。 庄苍舒诚恳地点头,表示都记下了,回去一定好好学习。 李学武没在意他态度如何,跟李怀德不同,他不看态度,业务能力行就是行,不行就换人。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手里掐着各地区办事处的管理权,这个岗位很重要。 未来更是掌控轧钢厂所有市场化经济的贸易销售服务渠道,随着办事处越开越多,业务越来越多,早晚有一天要提级副厂级的。 十三个区块布局,贸易管理中心本就排名在前,也就是现在办事处网点少,影响力小,不然借着当前的政策,都可以直接申请提级了。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人数又多,小半个车厢都是轧钢厂的人。 李学武同李怀德坐在座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早晨的报纸。 “营城工作不好做啊~” 李怀德看着窗外闪过的白色世界,手捂着茶杯感慨了一句。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喝了一口热茶,轻声说道:“看徐主任的状态,是有信心的”。 “他心里憋着气呢” 李怀德微微昂了昂头,洒然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嘛~” “有气也是跟他自己斗气,关别人何事”。 李学武双手捂着茶杯,撇嘴道:“在办公室蹲了那么多年,志气都要磨没喽~” “你们倒是相得益彰!” 李怀德收回目光,看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要不都说你们是把兄弟呢”。 “无稽之谈~”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也就是徐主任脾气好,没在乎过这些,我当然不能拿这个说笑”。 手指轻轻敲了敲茶杯,在李怀德的注视下,又道:“但要说处朋友,我还是很佩服徐主任工作能力的”。 “嗯,确实如此” 李怀德点头认同了李学武的观点,目光挪到了手边的茶杯上,说道:“务实总比务虚要强,太虚了人就废了”。 “我也这么说呢~” 李学武点了点手边的报纸,道:“看样子是要抓实事了,跟我要人呢”。 “就为了这个?” 李怀德目光瞥了一眼报纸,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轻声解释道:“他还是比较谨慎的,尤其是在这个时期”。 “过犹不及了~” 李怀德拿过报纸看了看,嘴里说道:“担忧是正常的,但也不能杞人忧天,听风就是雨了”。 “所以要沙器之,我没给,给了魏同” 李学武解释道:“在训练场磨了一年,是时候放下去锻炼锻炼了”。 “主要是造船厂” 他看着李怀德,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毛,道:“得有个人压着”。 李怀德倒是理解了他话语里的特殊含义,缓缓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布置。 其实随同徐斯年去接收造船厂的干部也有不少,还都是当时选调出来的精兵强将。 可就算是调人,也满足不了造船厂这种发展速度。 今年的年终会议,李怀德已经有意要大面积调整干部队伍了。 主要是将造船厂和炼钢厂的本土干部稀释掉,不能形成绝对关系优势。 李怀德太知道小山头的危害性了,这是从他掌握轧钢厂大局之后一直在打压的工作。 包括李学武在内的势力,也就是董文学在钢城,李学武在京城,否则他是绝对睡不着觉的。 没有对李学武特别限制,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对方很会做人做事。 无论是在保卫组,还是在委办,都没有形成那种紧要的上下级关系。 可以用孙健,可以用萧子洪,也可以用储友恭,有容人之量,不搞绝对的小圈子。 就算是食堂一起吃饭的那几个,其实在李怀德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算什么。 能放在太阳下面晒的,就不会有阴谋的味道。 反而是李学武所说的造船厂问题,倒是得到了他的认同。 不要小看了阴暗角落,即便是不被人所重视,但最愿意滋生细菌了。 你别看李怀德有的时候偷偷放纵自己,甚至会容忍似是徐斯年这一级别的干部玩点儿的。 但是!他绝对不想看到下面的干部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用李学武在码头跟徐斯年分别时所说的话一般,年轻干部正在成长期,不要坏了他们的“道心”。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说不清楚,更不能简单的用级别去判定一个人什么时候可以做这些小坏的事,什么时候不能做。 就比如李学武,年纪轻轻的,你说不让他玩,你能管得住他? 你说玩物丧志,影响进步,可现在阻碍他进步的不是这些性趣爱好,反而是年龄。 约束干部不要犯错的标准更应该是以思想成熟为基准。 比如李学武这样的,你就算是用财色去围猎他,他也能吃了你的财,拿了你的色,还能清醒地给你一脚。 他这样的人用不着李怀德这些领导们担心,反而是要替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担心,别死他手里才好。 你看李怀德现在玩的够吧,但他有耽误工作吗?有以权谋私吗?有中饱私囊吗? 小来小去的人事安排自然会有,但绝对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就是刘岚想当个食堂的股级管理他都要犹豫好长时间,最后借着机会给撤掉了。 再看周苗苗,还不是以团里最优秀也是最刻苦训练的结果才当上的副队长嘛。 或许没有李学武提出集团化目标,没有去羊城参加对外展销会,见识了大场面,没有接触过外商,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他还要再腐败一点。 可有了大志向,有了更高的追求,并且这些追求就在眼前,大志向也能在未来几年之内实现,你觉得他会因小失大? 在船上李学武将权力诠释的特别透彻,李怀德不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嘛。 没有人能逃脱权力的掌控和约束,就看他给自己限制了多高的目标。 所以,思想动态,是李怀德最为关注,且抓的最狠的工作。 业务可以交给李学武,可以交给其他副主任,因为业务是有型的。 生产也好,人事也好,甚至是宣传和安全,这些工作都可以通过监督实际效果来判断能力和好坏。 但思想工作不好抓,抓不住,更是变幻莫测,玄之又玄的。 什么都可以交出去,监督其他人办理,唯独思想工作李怀德一直抓在手里。 包括变革的先锋青年突击队和文宣队,原谠务办公室、思想教育等部门也都合并进了委办,方便他管理。 今天报纸刊登的消息,让他深深地感到了担忧,所以才从营城说起,想要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李学武给出的答案很直接,就着点出魏同的安排,说了正向刺激,反面典型的处理措施。 表面上他是在汇报同徐斯年交代的工作,实际上是在讲他的态度,讲给李怀德的意见和建议。 李怀德太清楚不过李学武的套路,这是他在轧钢厂一贯使用的,简单直接,效果十分明显。 菩萨心肠,雷霆手段。 所以厂里的人都在说李学武手黑,但人不错。 轧钢厂现在也逐渐形成了一种管理默契:以福利和待遇做为驱动条件,以调岗和淘汰作为反面典型,树立新的价值观。 李怀德其实表现的这么平静,还是轧钢厂的变革速度领先的优势,让他有了先人一等的思考空间。 这倒是让他更加珍惜当前的稳定局面,和所掌控的思想形势。 两个人在火车上并没有休息,而是不断地讨论和研究,最终形成了意见。 结合今年重点工作,研判当前的形势发展方向,做出了解决实际生产困难,全面发展现有项目,努力破局经济贸易,做好思想建设的工作指导方针。 要把一九六七年作为轧钢厂的发展年,建设年,着力完成现有项目的建设和生产工作。 全面完成技术、安全、管理、生产一体化结构建设工作,努力打造轧钢厂福利待遇系统,为实现集团化目标奠定坚实基础。 李学武给这篇报告拟了一个比较新颖的标题:《栽好梧桐树,自有金凤凰》。 李怀德点评这个标题是,颇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味道。 虽然他在火车上调侃了李学武,可回到轧钢厂以后,还是用这篇文章做了扩大会议的讲话稿。 一月一日下午,三点半,火车到达京城站。 有厂里的车队前来接站,众人上了汽车,直接奔轧钢厂而去。 周小白和罗云两人跟来时一样,上了李学武的指挥车,由着司机韩建昆将两人送回了俱乐部。 李学武是坐着李怀德的车回的轧钢厂。 也正是刚刚到厂休息了没半个小时,便按照李怀德先前的布置,召开了一九六七年红星轧钢厂第一次扩大会议。 在会议上,李学武做了《关于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坚持树立科学技术发展观念》二次讲话。 李怀德则是做了《栽好梧桐树,自有金凤凰》的工作指导方针讲话。 其他领导也分别就今年的工作计划和目标做了表态发言。 尤其是程开元,就轧钢厂重工业发展做出了总结性的讲话,还就今年的发展目标给出了日程表式的计划。 李学武看了办公桌顶端一眼,见老李神色依旧,只是坐直了的身子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散会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下班时间了,索性也就没再回办公室。 将手里的材料和笔记本交给了彭晓力,李学武叫了孙健、沙器之等人在大厅里抽烟。 周瑶不抽烟,但保卫科副科长王一民是抽烟的。 老王其实跟李学武认识的最早,他刚刚进厂的时候,第一趟出外勤去东北就是老王带他的。 王一民本就是董文学的底子,后来保卫处几次调整,韩雅婷去了国际饭店,李学武便点了他给周瑶打副手。 从会场出来,王一民便同周瑶两人走一路说了一路,看样子配合的很是默契。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被烟雾熏的眯了眼睛,夹烟的手点了两人方向,笑着问道:“会还没开完?” “正说开年的政训呢” 王一民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香烟,笑着解释了一句,再拒绝了彭晓力的点烟,自己掏了火柴盒。 “嗯,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中华烟啊~” “呵呵~领导的战利品~” 孙健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解释道:“李主任刚回来就蒙受了一大损失,办公室被扫荡一空”。 “呵呵呵~” 众人轻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健,又看向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学武,等着他的态度。 孙主任表面上说的是李主任蒙受损失,实际,实际当然不是了。 在这站着的就属周瑶年轻,可也是大学生的底子,又是锻炼了半年多,心眼子早学出来了。 这会儿众人抽烟的抽烟,轻笑的轻笑,就是没人吱声。 李学武吐出一口烟儿,看向魏同问道:“训练场的情况怎么样?” “年前开展的三批次培训班进展顺利,开春第四批次已经在做准备了” 魏同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介绍道:“管理处财务资金充足,主要是处里培训费用给的足,能够满足训练大纲需要”。 “冬季后勤保障有些吃力,不过依托卫三团垦区,又同红星村联建,加之处里支持,能够顺利过冬”。 “人事方面,主要还是管理处缺少一个主任,汪主任不是没来嘛~”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头调整的时候一并解决”。 就在魏同以为领导随口一问表示关心,并且已经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听见领导点了他道:“准备准备,把手头的工作办一下交接”。 “……?” 魏同直接愣住了,不知道他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交接了。 周围众人已经看出了端倪,看向魏同的目光里都带着羡慕和恭喜。 李学武这会儿抽了一口烟,打量了魏同,又道:“去造船厂,把保卫处的工作拿起来”。 “我……是!” 魏同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满脸的惊喜,很标准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周瑶笑着率先鼓起了掌,其他人也凑趣地跟魏同道喜。 保卫楼里的干部干事路过这边都小心翼翼的,见着领导们在笑着鼓掌,一打听才知道是魏同魏科长的喜事。 虽然造船厂现在的级别低,可已经有消息传了出来,今年造船厂要提级副厂级。 也就是说,造船厂保卫处也将随之提级到副处级。 魏同升科长也才半年时间,虽然在山里忍住了寂寞,磨练了性子,做出了成绩,可这机缘实在是太过难得了。 当然了,就算是造船厂升级了,造船厂保卫处升级了,保卫处处长不一定就是副处级。 可是,岗位级别高,魏同的副处级不就是板上钉钉有希望了嘛。 四、五年之后,只要没有重大工作失误,做出成绩就是三年,没出成绩就是五年。 继李学武之后,二十八九岁解决副处级职务,魏同基本上就相当于坐了火箭了。 面对众人的道喜,魏同咧着大嘴笑着客气了一圈,又看向李学武正式地道了谢。 私下里,李学武倒是没有讲什么组织纪律,仅仅是点了下头,交代道:“造船厂的历史问题多,职工矛盾复杂,组织结构多条多线”。 他特意强调道:“徐主任跟我点名要了你,就是看你在山上做出了成绩,让你去吃苦受累的,别高兴太早”。 “我明白,一定不会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魏同认真答道:“怎么做工作我会跟徐主任沟通,坚决执行组织纪律,坚决守护工厂安全”。 “嗯嗯,我对你有信心” 李学武点点头,又看向了消防科的卞梅瑞,这位是保卫组成立时从纪监调过来的,一直在给韩战做副手。 许宁调任边疆办事处,韩战去了钢城接了炼钢厂的保卫处处长职务,现在消防科只有一位副科长。 李学武要在年初把保卫组的班子补齐,不能耽误了开年的工作,自然是要对所有人动刀子的。 卞梅瑞从纪监过来,虽然是正科,但在消防科副科长的位置上表现良好。 尤其是韩战走的时候有提议由他来接任消防科的科长职务。 李学武走的高了,但心没高,对下面的工作了如指掌。 要给消防科补齐班子,卞梅瑞不能直接提任,必须往外调,这是用人的潜规则。 “卞科长,你把消防科的工作整理整理,下周一去跟魏同交接” 李学武是打量了他好几秒,这才点了他的名。 不等他反应,又看向了保密科科长江知本。 这位还是付斌下台时董文学调上来的干部,一直在保密科工作。 “知本同志将保密科的工作交给承选同志,你去一线,带消防科”。 李学武看向保密科副科长,原纪监副科级干部芦承选,点头道:“你来接保密科的担子”。 “是!” 卞梅瑞、芦承选和江知本均是立正敬礼,三人两个转正,一个从办公室过度到一线,在新年新的一天都有进步。 这三人的岁数都在三十岁往上,调动也不用特别叮嘱,他们知道工作怎么干。 李学武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保卫组的干部来了一个大调整。 当然,今天这些话仅仅是他在楼下大厅说的,回头科级干部调整和任命谷维洁还要带着人事处做组织谈话。 在上任前这几人也要给李学武单独汇报工作,要交代有得是时间。 铃~铃~铃~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下班铃声响起,广播站的播音喇叭按时开启播音。 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激昂的旋律,慷慨的歌词,给从车间里走出来的工人们注入了新的精神力量。 保卫楼里响起了一阵挪动办公桌椅的咯吱声,随后脚步声从走廊里传了出来。 下班的职工们看见大厅里站着的领导“团”吓了一跳,赶紧收住了脸上的表情,微笑着同领导们打招呼。 李学武抽了最后一口烟,示意了门外,道:“都收拾收拾下班吧,就这样”。 说完带头往门外走去,一众科级、副科级干部出来送他,弄的好不隆重。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地跟他们摆了摆手,便上了指挥车。 彭晓力跳上副驾驶,韩建昆等领导准备好,便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保卫楼门口,众人有些心潮澎湃地看着指挥车拐过楼墙角消失不见,再对视一眼,均是相视一笑。 除了综合科、保卫科和监察科没有人事变动,其他科室均发生了变化。 综合科主任孙健刚刚调任不到半年,所以不动。 综合科副主任沙器之外兼对外办主任,一直在管委办协助李学武做对外接待和贸易管理的工作。 保卫科科长周瑶、副科长王一民都是前段时间韩雅婷职务变动时刚刚调整的工作,所以也不变。 监察科科长孟念生、副科长和文福原本就是监察部门调过来的干部,专业对口,所以也是不变。 一九六六年结束了,李学武在这一年工作进步,事业腾飞,他所在的部门自然人事变动频繁。 而在一九六七年,按照厂里的发展形势,李学武布局完成,这个班子短时间不会再有所调整。 因为该上的上,该下的下,该进步的进步,该外调的外调,人事的种子已经种下,就等着三五年之内开结果了。 要的就是争奇斗艳,满园春色,但有残败柳,直接局部剪除调整一下就好。 在厂大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或是推着车子走,或是拎着包往外走,灯光照射下热闹异常。 李学武看着前面人多,特意叫韩建昆停下车等了一会,等人群高峰过去后再动。 今天他出来的早了,以往办公区的领导干部们,都是下班后半个小时才会出来,这样不用跟职工们抢大门了。 也不是没有车辆专用门,只是那边冬季以后厂区内部还会清扫积雪,外部分支道路便没人收拾了。 司机们自己开着车敢走,但车上坐着领导,就怕有个万一,所以都是在这边进出。 值班的任安从值班室里小跑着出来,到车边敬礼问好。 李学武开了车门子跳下车,看着人群方向指了指问道:“做好应急防护措施了吗?” “是的,领导” 任安抬手请了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指了大门口分段站岗的保卫介绍道:“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安排防踩踏和密集人群梳理工作”。 “回头跟委办提一下,把大门改一改,人车分流” 李学武回头对着彭晓力交代了一句,指了大门口方向解释着他的意思。 彭晓力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最后问道:“领导,是以委办的名义,还是以保卫组的名义?” “保卫组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向任安道:“保卫股提交个意见上来,有综合办整理,最后上交委办处理”。 “是!” 任安立正敬礼,接了李学武的命令。 他倒是学聪明了,没有主动问是否需要开道,让领导的车先出去。 这会儿就陪着李学武站在值班室前面,给他介绍着保卫股的门岗管理工作。 因为去年的偷盗案子,轧钢厂大门前的检查工作仍旧是没停。 只是以前的检查形式太过于死板了,现在都是警犬辅助,治安股治安员盯人,大大地扼杀了这种偷盗风险。 尤其是年终岁尾这一两个月,保卫组的工作量成倍增加。 尤其是保卫股,轧钢厂今年的货物运输频次成倍增长,随着联合贸易的开展,押运工作也成了保卫股的主要职责。 李学武几次在办公会议上强调,要做好监察、保卫工作,要守好最后一道门岗。 所以保卫股在上岗的时候都是真枪实弹,持枪24小时站岗的。 李学武没有亲自查过岗,但多次要求时任保卫组副组长的萧子洪带队下来查岗。 尤其是查夜岗,查押运岗,电报查办事处的值班岗,在保卫管理制度中,脱岗睡岗是重大责任事故,是要受处分的。 李学武一下车,门口的保卫们便瞬间精神了十倍不止,领导难得下来,如果表现不好,他们股长要发疯的。 下班的职工有认识指挥车的,也有发现李学武站在门口指挥工作的,多数都是看过来议论着。 也有少数跟他认识的,主动笑着打招呼,李学武见着了便笑一笑。 任安主动给李学武介绍了昨天,也就是31号人事处下发了一九六七年第一份技术职工大学习动员令。 所有技术职工都要参与2月上旬组织的《岗位大练兵,技能大比武》活动,并且有通知,所有不合格人员均要遭到岗位淘汰。 这一次人事变动引起了厂里职工的广泛讨论和议论,保卫股也参与了这一活动的宣传工作。 倒不是用他们去做宣传,而是去当压船石的,保证宣贯现场的稳定。 这还是李学武在去津门前同谷维洁和李怀德协商议定的呢,并不陌生。 李学武跟任安问了问活动宣贯时职工们的接受程度和响应力度。 任安既然能在李学武的面前提及这个,自然是要如实汇报的。 他说了,有一部分职工对这次的活动确实有意见,觉得是厂里在整他们,不要他们了。 宣传部门的干部讲得很清楚了,轧钢厂在钢城和营城组建了多处生产基地,需要调人过去支援。 尤其是钢城,今年开始建设新的轧钢基地,必须有人调整岗位。 尤其是新职工上岗,多数都是他们的子女,现在到了动真格的了,有能耐的就留岗,没能耐的就去支援新厂。 也不是骤然开始比拼考试,厂里在大年前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和锻炼。 人事处组织每周日开设理论培训班,广播站每天晚八点钟到十点钟开设理论讲解班,全面辅导职工开展自主大学习活动。 任安也有提到关于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的部分,厂里这次拿出了一万元作为专项资金,用于各部门、车间的考核奖励。 更是创立了年度技术标兵和年度技术能手称号用于精神奖励。 此次全面技能考核成绩和结果计入职工等级考试。 有信心保留岗位的,有能力争取获奖的,有信心晋级拿高工资的,都踊跃支持厂里组织的活动。 真可谓东风压倒西风,正面激励和反面督导一系列手段上马,让活动得以顺利开展。 现在职工们着急回家,就是赶紧忙活完家里的事,好有时间来听收音机里的讲课内容。 没有收音机的家庭,都同工友们联系好了,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任安笑着说,也有不够揍儿的,怕叫人比下去,死活都不愿意一起学的。 倒是今年轧钢厂有了联合贸易,收音机的购买渠道从一监所那边有了拓展,买起来不用票,倒是借着这股东风,好多家庭都把一监所生产的收音机当年货买了。 一九六七年的到来,对于轧钢厂全体职工来说有些急匆匆的,又是带着拼搏和希望的。 红星轧钢厂在为了集团化和工业化转型而拼搏,厂职工在为了进步而拼搏。 真可谓共同进步,共同发展。 (本章完) 第984章 来一个大的! 第984章 来一个大的! “呀!叭叭!” 李姝穿着毛茸茸的小马甲,头上带着老虎帽,手上带着手套。 这会站在门厅里望着大门口方向,见着叭叭进院儿高兴的直拍巴掌。 “呦呵!这是谁啊?!” 李学武笑着站在了院子里,仔细打量着门厅里的闺女问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我家的吗?” “咯咯咯~” 李姝被叭叭夸着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跳着脚的要出来。 可是,顾宁站在身后,她回头望去,得到的只是麻麻摇头的回复。 她真想跑出去迎接叭叭的,但麻麻不让,只能在门厅里等着叭叭……带回来的礼物了。 秦京茹在后面给彭晓力和韩建昆开了大门,看着门厅里笑得晃晃悠悠的李姝,无奈道:“听见车动静就跟我往出跑”。 “是嘛~”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边往门厅走,边问道:“闺女,是不是想爸爸了?” “想!” 李姝很认真地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她这里想了。 李学武好笑地上了台阶,跟顾宁对视了一眼,又蹲下身子,把小大人似的李姝抱了起来。 见他是要抱着孩子出去,顾宁出声提醒道:“台阶上有雪呢”。 “那就慢点走~”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对着闺女问道:“想不想出去玩?” “想!!” 李姝尖叫一声,很兴奋地指了门口的方向,韩建昆抱着一大箱子东西走了进来。 “哈哈~!” 李姝尖锐的叫声惹得韩建昆都笑了起来,这小姑娘最喜欢的事便是每次在爸爸出差回来的时候拆礼物。 李学武抱着她下了台阶,将她放在了院子里。 李姝走路是没问题了,就是看着笨笨的,也许是穿的衣服多,显得臃肿。 或者就是孩子还小,一岁半的年龄,不能奢求再多了。 “跟我走吧~” 韩建昆把箱子送进了屋里,出来的时候逗着她,指了门口道:“跟我走吧,帮我搬东西吧~” “呦~” 李姝听见叔叔喊自己帮忙,故意装作不懂,小手指着门口,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秦京茹从门口过来,手里跟彭晓力一样,都拎着袋子,里面装的是干货,倒是不沉。 这会儿对着李学武说道:“她可聪明了,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落下,不想说的就跟你装糊涂”。 “谁说咱呢?”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从后面搂住了闺女,问道:“是不是小姨在说咱呢?” “呦~” 李姝是到小孩子喜欢抠嘴的时候了,只是她手上带着小手闷子,捂着嘴没办法。 她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从门口车上往屋搬的箱子,她可知道了,那里面多半会有给她的零食。 从小都没亏着过她的嘴,李学武去到哪里都不会忘了闺女的零嘴儿。 所以这小丫头算是记住了,爸爸没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必然是要有好吃的。 前段时间,津门海产的裴军刚特意安排贸易列车给他托运了一大箱子海产零食。 特别是去年培训期间李学武跟他买的那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零嘴,他还记得。 去年年末轧钢厂同津门海产总公司达成合作,裴军刚因为同李学武有联系的关系,借着机会进步半级,算是得着了实惠。 跟海产总公司的副总张长明挂上了勾,他自然不会忘了李学武。 津门送来的一大箱子虾干、小鱼干啥的还没怎么吃呢,这又来了好多箱子的营城特产。 李姝乖乖地站在叭叭跟前儿,有问有答地跟叭叭聊着。 眼瞅着箱子搬完了,韩叔叔又出去送另外一个彭叔叔,叭叭还让她说再见,她哪里愿意了。 拧着身子就要往屋里跑,很怕回去的晚了,那些好吃的都被小姨收拾起来不给她。 都是我的!呀! “车里的东西你们两个自己分” 李学武抱着李姝送进了门厅,回头送了彭晓力两人出院门。 给韩建坤两人交代了一句,便目送着指挥车离开。 关上大门,扫了一眼院里的积雪,看来京城跟津门一样,这场雪斗不小。 车上的东西多,要分给彭晓力也不方便,只能先送了李学武回来,再拐回去送彭晓力。 跟沙器之不同,彭晓力倒是能说会笑的,并不拒绝李学武分给的土特产,只嘴里不断说着回去家里要多有面子。 李学武知道他年轻,比沙器之要学的多,懂的快,这样的苗子好好带,不会错。 装假和喜欢拍马屁,或者会讨好人,会交际,李学武都不在乎。 用人首先看能力,随后看品行,最后看结果,不要指望你提拔上来的人就跟你永远一条心。 是有多不成熟的干部才会有这种认知,更得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领导才会任人唯亲啊。 选岗调岗,选人用人,永远不要觉得这个位置是你的,是你选出来的,听你的就是应该的。 如果不能凭借一颗公心,那结果也是会脱离你的控制。 先看能力,不会下面找麻烦,再看品行,不会给他自己找麻烦,最后看结果,不会给你这个推荐人找麻烦。 你选人正直,全凭一颗公心,他该信服你还是要信服你,你选了自己的人,路走歪了,他该背叛你,还是要背叛你。 今天保卫组干部调整,所有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都在现场,除了于德才有工作。 当着所有人的面,李学武点了将,让谁去哪就得去哪,不解释,不说明,全凭他的认知和判断。 你且看现场有不服气的吗? 无论是保卫处原干部,还是纪监的干部,在保卫组里没有敢立上头炸刺的。 因为李学武自己就不搞小山头,别人就更不敢在他的面前玩这一套。 彭晓力眼瞅着沙器之在服务李学武一年后,从科员岗位上一跃成了实权副科长。 且不说未来沙器之要去哪里任职,单说现在,谁不说他一声成熟稳健,年轻有为啊。 李学武从未承诺过沙器之什么,更没有从他哪里获得过什么,上下级关系,领导秘书关系,处理的十分得当。 有沙器之在前,彭晓力知道自己的分寸,了解自己应该做什么。 门厅里,特产箱子摞了半人高。 李姝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毛茸茸的小耳罩把眼睫毛显得特别长。 李学武笑着问道:“谁给做的小衣服啊,真漂亮呀~” “吃!” 李姝没搭理她爹的逗,小手一指门口的箱子,给她爹说想吃了。 李学武无奈地点了点闺女的脸蛋,道:“胖成肉球了,还吃?” “球!” 李姝学舌了一句,随后笨笨的迈着小腿儿进了里屋。 秦京茹忙着去厨房了,只有顾宁扶着腰站在客厅里看着她。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放了手包,笑着说道:“自己都知道自己是球了~” “呀~” 李姝小手指了玩具框里的皮球给叭叭,然后头也没回地又往门厅去了。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从自己跟前过去的李姝,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说她不乖吧,她给你指了你话里提到的“球”。 可你要说她乖吧,她还就盯着门口的箱子不放手。 “不给她拿” 顾宁瞅着李学武要去哄孩子,出声制止了一句,随后说道:“有了零食不好好吃饭”。 李学武无奈地对着回头看得闺女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得听妈妈的话。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叭叭,又看了看妈妈,瘪着小嘴往屋里走。 李学武和顾宁就站在客厅里看着没伸手哄,她自己躲到沙发后面才哭了出来。 “呜~~~~” “唉~好了~好了~” 李学武当爹的最看不得这个,顾不得顾宁的眼神,只能是举手投降了。 赶紧的把手里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快步去了沙发后面。 这小丫头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哭的样子都要把李学武的心哭碎了。 这时候别说闺女要吃零食了,就是要吃龙肉他都得给整去。 “走走走,找零食去” 李学武从地上把闺女抱了起来,在顾宁责备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往门厅走。 李姝趴在叭叭的怀里,偷偷看了麻麻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 “看看爸爸给李姝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李学武一副十足的女儿奴模样,就算是晚上要挨顾宁的说,这会儿也得先顾着李姝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徐斯年都给拿的啥,只能是从箱子里抠。 边上摞着的袋子不用管,那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干木耳就是干蘑菇,要不就是其他干菜。 只有箱子里的东西才是带水分的,能吃的。 “当~当~当~” 李学武摸着一个圆了咕咚的东西,以为是苹果或者梨子啥的,抠出来就给闺女显摆。 没想到借着灯光一看,却是一枚石榴。 这不是扯叽霸蛋呢嘛,营城产石榴? 李学武怎么不知道?! 他就知道营城的苹果和螃蟹比较出名,剩下的就是乐器和海鲜,这整个石榴出来,不是把自己当傻子呢嘛! 李学武脸色变了,李姝却是开心了,还以为叭叭故意逗她的呢。 这会儿噗嗤一笑,鼻涕泡都笑出来了。 “你还笑~” “咯咯咯~” 李姝伸手要抱那枚石榴,却被李学武扔回了箱子里。 “这个不能吃,小心卡了嗓子,咱们换一个”。 推开上面的箱子,往下面的箱子扒开了看,却是冻海鲜。 再往下好几个箱子,才算是找着苹果。 往李姝怀里塞了一个,叮嘱她先不要吃,等洗干净了再吃,又在手里拿了两个,这才往回走。 李姝抱着个大苹果,见着麻麻看过来,笑着举了给她看。 顾宁也是笑了笑,点了她的小手说道:“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要吃苹果吗?” “要!……吃~” 她先是回答的很干脆,可又觉得这样会不乖,只好看向了爸爸。 李学武将闺女放在了沙发上,给她脱了手上的手套,又摘了脑袋上的帽子和耳帽。 看着她还抱着那枚苹果,点了点她的小手,问道:“凉不凉?” 李姝低头看了看叭叭指的苹果,点头道:“娘!” “你手都要凉,肚子会受不了的,会疼~” 李学武拿了自己手里的两个给闺女示意道:“太凉了,咱们把它洗好,放在这,等它暖一暖再吃好不好?” 李姝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苹果,不想回答叭叭的话。 “这个是给你的,我不吃,麻麻也不吃,给你的” 李学武只能耐心地给闺女讲着,又示意了自己手里的,道:“这个是爸爸和妈妈的,好不好”。 “好~” 李姝这回懂了,把手里的苹果放下,就在沙发上,还用她的小帽子给盖了起来。 在她小小的心里,叭叭都说要给苹果暖一暖,就跟她出门时小姨说的那样,带上帽子就暖了。 李学武没奈何,抬头看了顾宁一眼,深深地长舒一口气。 生儿育女,可不简简单单的是生出来这么简单,还要一点一点的教育啊。 顾宁扶着后腰在屋里转悠着,目光却是不离李学武和闺女的。 瞧见李学武的目光,她撇了撇嘴,说道:“你不在家,她可乖了”。 “那也不是我惯得” 李学武帮着闺女解了身上的毛茸茸小坎肩,看了还是新手工的,便问道:“京茹做的?” “妈送来的” 顾宁瞅了厨房一眼,随即说道:“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上午来看过我,说大嫂快要到日子了”。 “是嘛~” 李学武在心里一算计,可不就是一月份的预产期嘛。 拿着闺女的手绢给她擦了擦眼角和鼻子,嘴里问道:“有说在哪生吗?” “我说让去我们那儿” 顾宁走到沙发后面扶着靠背站着,嘴里回道:“可妈想安排在中医院,说是离家近”。 看了李学武一眼,顾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好像是怕麻烦咱们”。 “不一定,或许有别的思量” 李学武心里知道母亲是不想麻烦自己的,但不能给顾宁添加心理压力。 这会儿抱着闺女下了地,让她自己跑着玩,嘴里宽慰道:“中医院本就是爸的单位,又是跟那边的领导关系要好,还不就是图意近嘛”。 “实在不行住家里也好” 顾宁看了一眼一楼的房间,对着李学武说道:“或者提前住院也行的”。 “明天早上我回去一趟,问问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闺女,道:“不是还要送她回奶奶家玩嘛”。 “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别麻烦老太太了” 顾宁有些迟疑地说道:“大嫂要是生了,老太太还得照顾小的,妈还得照顾大嫂”。 “嗯,嗯,放心吧” 李学武感觉屋里热,便脱了身上的毛衣,穿着衬衫拿了三个苹果去洗手间顺手洗了。 李姝眼睛尖着呢,见着叭叭拿她苹果了,顺着屁股后头跟着,很怕被贪了。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看见闺女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感叹道:“你咋这么多心眼子,随着谁了呢?” —— 晚饭过后,秦京茹先是扶了顾宁上楼休息,又叫了韩建昆一起,把门口的箱子和干货收拾了起来。 李学武哄着李姝,叫他们自己也收拾些出来带回去。 秦京茹问了车里还有啥,韩建昆说每样都有些,是跟彭晓力分的。 “不拿了,一天三顿,三顿都在这边吃,还拿啥” 她挥了挥手,叫韩建昆继续干活,自己则是帮李姝用榨汁机压了苹果汁递过来。 李姝就是好奇,啥玩意儿都想来一口,这苹果她平时也是能吃的,就觉得今天叭叭带回来的好吃。 这会儿要睡觉了,困的厉害,秦京茹给了,她也只喝了大半杯,剩下的又都给了李学武。 “建昆分的那些回头跟家里亲戚分一点,我婆婆吃的少” 秦京茹嘴里唠叨着,又给李姝收拾了沙发上的小衣服,嘴里又解释道:“刘婶说是于丽给做的,她手倒是真巧”。 这么打量着手里的小毛绒衣服,相中了几眼,撇撇嘴服气地说道:“我就做不出来这样式”。 李学武听习惯了她的快言快语,每天晚上都得来这么一段饶舌。 李姝的毛绒衣服是加了兔皮的,也不知道于丽跟哪里掏噔的。 以前他的衣服都是于丽给张罗,李姝的也是一样。 现在他的衣服都是跟李裁缝那里订,包括顾宁的衣服,唯独李姝的衣服不用愁,到月份了于丽都想着她呢。 秦京茹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顺嘴提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知道她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怕她怀孕了,李学武要请于丽来家里照看。 其实她都傻的可以,明明知道于丽现在俱乐部上班,还担心这些。 就是要找人照顾孩子,照顾顾宁,也不会叫了于丽来家里,麻烦不说,还让于丽和顾宁都不自在。 你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吧,可家里活儿都能拿起来,样样都不用顾宁和李学武操心。 可你要说她能干手脚麻利吧,这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净说没用的,一点儿都不过心。 但凡有点心眼子的,也不会当着李学武的面儿说这些话,背后跟顾宁说一说,咋还不得照顾你。 可李学武就是没搭理他,甚至韩建昆都瞪了她一眼,仍旧没在意她的话。 一个没有心眼子的人,手脚还麻利,更没有偷你的、拿你的、坏你的心思,就是嘴破了点,有啥啊。 真要是来了一个整天啥也不说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他可不敢把家交给对方。 摆摆手没叫韩建昆多心,示意他赶紧忙,忙完早点回家休息。 韩建昆见着领导没在意,便去收拾门口的东西了。 他也知道媳妇儿是个啥脾气,啥性格,更知道媳妇儿是个啥心思。 有的时候晚上想起来了,她都要磨吩半天,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用。 女人啊,钻起牛角尖的时候,你说啥都没用。 她问你:1+1等于几? 你说:2。 她要说:我算了半天,全是错的,一加一到底等于几啊! 你说:2,是2。 她要说:你昨天算的时候还是对的,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肯定是你算错了! 你说:其实是2。 她要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买这种铅笔,算都能算错,你就是不听,你看隔壁小明,买的圆珠笔,一算就算出来了,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呢! 你说:好,回头就买圆珠笔,你先写个1,再写个+1试试。 她要说:烦死了!我算了半天全是错的,我就在那憋了半天,我要是用恼过度把自己累死了怎么办! 你走到桌子旁,写了个1+1=2,然后回头看看你老婆。 你老婆就会瞪着你不讲理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能怎么说? 你能说什么! 你只能说: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1+1=2算好了。 她明明都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还是要说:现在是对我不耐烦了对吧! 你在心里狂骂傻哔,但嘴上依旧稳定着她的情形,说:没有~没有~没有~。 这会儿你且听着吧,她要跟你说:所以爱会消失对嘛! 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 你只想把你丈人从家里揪出来,嘎嘎给他两个大耳雷子! 让他看看不合格产品多害人! 韩建昆是惹不起秦京茹的,不是打不过她,也不是说不过她,而是又气又心疼她。 就秦京茹这个脾气,别说是他了,就是在家里,他妈都得忍着让着。 不是他妈脾气好,人老实好欺负啊,是他妈给他讲的,这儿媳妇儿说啥都别气,别恼,就当没听见。 她就是多余长了一张嘴。 不管多晚回来,秦京茹都得进她屋里看看她睡好了没有,摸摸她身子底下热乎不。 家里的嚼用、衣帽鞋袜没有用她操心的,放在抽屉里的钱从来没碰过,晚上不管多累,早上都起来给她做早饭。 跟韩建昆咋咋呼呼的,可跟老太太从来没有红过脸的时候,你就说他妈能让他吆喝媳妇? 他舅妈瞧见过一回,是秦京茹说韩建昆,说的狠了,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给老太太说了秦京茹的坏话。 结果呢,老太太告诉他舅妈,以后甭上家来了,闹腾,不想接待。 所以不是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碎嘴的,啥话都收不住口,就是在家里也是这个德行。 他惹不起,瞧见领导有涵养不想搭理她,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媳妇儿还是领导介绍给他的呢,好赖两个人都受着吧,谁也别挑谁的。 秦京茹自己不知道这些个,收拾完李姝的衣服,又去收拾李学武带回来的衣服。 哪个是要洗的,哪个是要烫的,哪个是要缝补的,分门别类。 她干活的时候嘴也唠叨,但不烦人,就跟那拖拉机似的,干活,行,但排气管子得突突着。 你也甭管她突突个啥,你歇你的,她干她的,谁都别耽误谁。 李姝是觉迷糊,醒来的早,睡的也早。 要不是中午搂了一觉儿,这会儿早睡着了。 用毛巾沾了热水,给李姝擦了擦小嘴巴,秦京茹示意了楼上,让李学武送孩子去睡觉。 李学武点点头,指了指门口,便抱着孩子上楼休息区了。 两口子也不知道忙到啥时候,反正李学武早晨起来的时候,两口子又在楼下忙活了。 要不是两人身上的衣服换了,还以为昨晚住这了呢。 其实秦京茹结婚,她在这边的房间并没有改动,她的好些东西还在这边放着呢。 李学武只要是出差,秦京茹便会陪着顾宁在家里睡,有的时候韩建昆也跟她在这边。 楼下,韩建昆穿着袄,扎着围裙,先是把炉子里的火收拾了炉灰,又添了柴火。 秦京茹拉开了窗帘,给屋里的浇了水,便去厨房忙活。 韩建昆则是从厨房里出来,又开始收拾壁炉,添柴火引火,给鱼缸换水,清理门口的积雪和存冰。 不是谁都有能力住别墅的,有钱都不行,你得有很多钱,不然光是收拾屋子都能累死你。 你不是住房子呢,是看房子的。 李学武当初为啥选了这边当婚房,又在四合院那边收拾了屋子。 还不就是怕自己收拾不过来,怕顾宁收拾不过来嘛。 两口子没有一个是能操持家务的,更没有一个是有时间做这些事的。 就是在四合院那边,你看李学武生过几回火,收拾过几次屋子。 早晨起来大姥就给炉子收拾好了,晚上回来老太太给看着火,暖了屋子。 平日里吃家里,或者吃倒座房,衣服都是于丽给做,连外套和衬衫都帮忙穿。 就差给亲自换内裤了,宠他跟宠孩子似的。 到了这边,刚开始顾宁还嫌弃他懒,结果呢? 好家伙,他不想改,直接去丈母娘那里告状! 他都懒出奇了! 更知道自己懒! 所以当初要不是秦京茹来了,他和顾宁就得回四合院住,哪怕是上班远一些。 从早上起来看韩建昆忙活的这些活儿,李学武脑袋都大了。 真要是让他干完这些,甭特么上班了,消停在家歇着吧。 要不怎么说他对秦京茹两口子都有个照顾,有个容忍呢,这样的帮忙不好找。 后世你是没接触过,家政市场高水平的家政阿姨是不在市场上流通的,到谁家觉得好直接留用了。 哪怕是孩子已经大了,上学了,阿姨还是要用的。 为了留住阿姨,不仅要帮阿姨的孩子安排工作,还得安排她的养老问题。 你说有人来撬走家政阿姨,有的家庭都能急眼了去吵架的。 李学武听过最狠的是一个老干部家里用的阿姨好,老干部的老同事来家里看望,悄悄跟阿姨说,等他死了上我那去! 秦京茹不仅自己实诚,对韩建昆要求也得实诚。 大小伙子让她训练的啥活都能干了,甚至把屋里屋外的活儿都收拾完,还能帮李学武哄一会李姝。 李学武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可瞧见李姝早上烦人的这会儿,心里是感慨多亏有韩建昆在的。 小孩子可爱是可爱,但真要烦人起来那是能气得人暴跳的。 你说一,她非说二,不让说就给哭,哭还不是真哭,磨人的哭,瞅着你哭。 李学武这暴脾气只能忍着,打是不能打的,这辈子他都没有长打孩子的手。 你看他在外面心狠手辣的,算计也好,动手也罢,拎着长枪往人家手指头上垛都行,唯独对孩子下不去狠手。 老话儿都讲,相由心生,所有跟李学武接触的孩子还真就不怕他。 付之栋从见他第一面就没有想过要害怕,亲眼见着他抓父亲都没说躲过他。 棒梗在院里谁都不服,唯独见着他跟屁虫似的,让干啥干啥,被他逗了都嘿嘿笑。 李姝就是见着他好欺负了,跟顾宁都不敢这个那个的,在他跟前那就是大魔王降世,都得听她的摆布。 为啥韩建昆能哄了她,因为韩建昆听话啊。 李姝说让抱着她看金鱼,韩建昆就抱着她站在池子边上看,多久都有耐心烦。 说上窗台看雪,就得给抱着上窗台,踩脏了窗台他也收拾。 真说要吃东西了,李姝非要吃零食,韩建昆不给她拿,可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你再看李姝,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跟韩建昆耍横了,不是换一个玩的要,就是让韩建昆把她放地上自己晃悠着玩。 李学武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李姝是谁都不敢欺负,就敢拿捏她爹。 早饭过后,李学武抱着穿得跟球似的李姝上了汽车,只要他在家,就给这皮孩子送老太太那去。 出差了没办法,只能跟家里混着,除了中午时候秦京茹搂着她睡觉,其他时候都是跟着顾宁玩。 顾宁都说李学武不在家的时候她可乖了,不哭不闹的,出了门就不是她了。 上车后她非要扒着通讯台叫韩建昆跟她换换位置,她也想开汽车。 韩建昆不搭理她,她转回头就开始磨李学武,要车开。 李学武茫然地看着闺女,脑瓜子嗡嗡的。 别说汽车了,就是飞机她爹也买的起,但你才一岁半啊! 哪怕你是十八岁半呢,你说爹呀,给我买台车开开,李学武都不会有个含糊的。 一岁半就要抢人家车开,这要是不送山上当胡子去,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人家的孩子从小就立下远大的志向,什么我想当医生,我想当宇航员,我想当科学家。 你再看看李学武的闺女,我想当土匪! 早上特意提前出来了一会儿,所以四合院这边各家都还在吃早饭呢。 李家也是如此,姬毓秀要上班,李雪也要上班,老太太觉少,早晨起来的也早。 所以即便是赵雅芳身子沉起的晚,家里的早饭也是早早的就准备好。 李学武抱着李姝进屋,李雪刚吃完,擦了一下嘴,坏笑着就来接她。 李姝着急地摆着手,嘴里喊着不要不要,可还是逃不过小姑姑的魔手。 在自己家里,大魔王怕顾宁,在奶奶家,大魔王最怕小姑姑。 别人都是让着她,宠着她,唯独小姑姑,抢她零食,逗哭她还哈哈笑,比大魔王还要恐怖的存在。 要是爷爷在家还好些,可爷爷经常不在家,奶奶可约束不住小姑姑,每天只要见着她,必须哭一次。 “出差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刘茵正吃着饭,回头跟儿子说了一句,又问了吃没吃。 李学武按住了母亲,言说吃过了,又示意了里屋,问了嫂子的情况。 姬毓秀歪了歪脑袋,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看着嫂子,都想到了自己,我可没有这个耐心烦儿”。 “女人哪有不受这个罪的” 刘茵好笑地说了她一句,随后又说了赵雅芳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营养充足的缘故,孩子长的大了些,不过医院那边说赵雅芳的骨架大,生育倒是不困难。 现在的产检还没有后世那般麻烦,什么四维,什么基因的,只要看着胎位正就没问题。 后世主要怕孩子在娘胎里淘气,自己抓着脐带玩,有的熊孩子还把脐带缠自己脖子玩上吊。 医生检查胎心,忽有忽无的,刚开始以为胎儿有问题呢,结果四维一看,小家伙自己捏着脐带给自己玩心脏骤停呢。 啥熊孩子都有,但这个时候没有那么全面的医疗手段。 就是判断胎位正不正,也是医生用手一摸,就告诉你胎儿的头入盆了,什么时候生都能给你算个大概齐。 不是这个时候的医生比后世的牛,医术高超,都是没条件弄的。 后世你看给你开检查,摸也不摸,看也不看的,那是因为有了更先进的手段。 真摸错了,这个时候追究的也少,可后世不一样,那是医疗事故。 所以不提大环境,别讲四眼齐。 “顾宁的意思是安排去军医院生,她都能安排” 李学武给母亲解释道:“她想的也是我们那离着医院近,送过去也方便,就是现在去住院也行”。 “算了,别麻烦了” 刘茵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跟你奶再往你那折腾,家里就顾不上了,还闹腾小宁”。 “再有” 她给儿子点了点头道:“小宁自己的单位,她生育用待遇是应该的,咱们毕竟不方便,都是人情”。 刘茵想的比较多,示意了里屋,道:“你爸和老三都来了消息,中医院那边都给安排好了” “他们院长特意说了这件事,接生的医生也是主任,早提到的”。 “那就这么着” 李学武果断地点点头,既然家里都有安排,也没必要折腾大嫂。 他整理了衣服,示意了门外道:“我跟国栋说一声,车常备着,家里留司机,一会儿接大哥回来”。 “还得几天呢” 刘茵追了出来,给儿子说道:“叫他回来也帮不上忙,这日子还有呢”。 “他又不忙~” 李学武瞅了大嫂屋里一眼,心里想的是,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想丈夫陪在跟前啊。 也就大哥心大,媳妇儿生孩子都想着天数近了再回来。 摆摆手示意母亲不用管了,跟院里出来的人打着招呼,便去倒座房吩咐了沈国栋去办这件事。 正巧傻柱他们都在吃饭,听见李学武安排,也都说合该如此。 沈国栋当即安排了那台嘎斯69暂时不要用了,后车厢收拾出来,该准备木头床和垫子,别等到时候抓瞎。 这个时候的救护车也有,但不是很方便,多数都是自己家里找三轮车往医院送。 你就想吧,数九寒冬的,孕妇蒙着大被坐三轮车,怎么都冷啊。 车库暖房是不能断了火了,赵雅芳的肚子那么大,就是不够预产期,差几天也有生的可能。 傻柱想着自己媳妇儿,感同身受,也接茬该收拾好,他想着以后自己家里也得用呢。 倒不担心这边小气,用车是没问题的,主要还是在个防备。 那车库得安排人烧火,家里得留个能开车的,还得留下足够能抬孕妇的人。 要么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预产期提前去医院等着,要真想羊水破了临时往医院送,就得准备齐全。 你平日里闹着玩,说抱起一百多斤的人不费劲,可抱孕妇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救护车上专门的医护人员也抱不起来,两个人都不行,得用专门的车。 赵雅芳本身个子就大,吃的又好,体重早超了一百五,再加上对孩子的小心。 李学武跟倒座房说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沈国栋吃完了也跟了出来,言说收拾车,要去接学文大哥。 安排小子们值班,或者他自己值班,谁都没怨言。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家事,也不仅仅是李家跟倒座房互相照顾着。 还要想到以前李学文教给闻三,教给二孩儿手艺,还要想着赵雅芳平日里教给小子们的知识。 家里有人的好处显现出来了,这院里的孕妇今年可多。 不算已经生了的葛淑琴,赵雅芳是一个,迪丽雅是一个,后院还有个费善英呢。 如果再算上顾宁,这院里以后的孩子可是多,都搁跟前儿养着,从李姝开始往下数,都快成幼儿园了。 交代完家里的事,上车点了卫三团的方向,叫韩建昆送自己去上班。 不太远,送了他直接去接彭晓力往轧钢厂走,中午再来车接他就是了。 卫三团,要处理武器的事,还要处理案子的事。 李学武准备给背后躲躲藏藏的那个王吧蛋来一个大的。 (本章完) 第985章 日理万机 第985章 日理万机 卫三团 上一次的行动效果终于显现出来了,训练场上多了一批特勤在练枪。 冬季开训这是老传统了,没有天寒地冻休半年那一说。 冷? 负重跑个五公里就热乎了,或者跑个四百米热热身。 已经习惯了,每次来驻地,李学武都要站在操场门口看一看。 看装备,看状态,看带队干部是否负责。 有的时候带训干部能看见他,便会过来打招呼,也有看不见的时候。 主要是他来的很随性,连班都不点的,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除非是有会议,或者上级领导视察,点了他要到场。 卫戍区的领导来过几次,毕竟是新加入卫戍的队伍,还是经过合改编的。 更特别的是,这支队伍有点东西,至少跟其他队伍相比。 野战部队出身,能打攻坚战,能打防御战,还兼并了东城最能打的治安大队。 现在有了一营的特勤队,更是在城市应急事件处理上有了话语权和执行权。 说有点东西,是卫三团不仅仅在城外有自己的驻地,还在城里有警备驻地。 一般来说,从外面调部队进卫戍序列,都是由卫戍来安排驻地和后勤装备,可卫三团不一样。 卫三团的前身八一六团当时属于借调状态,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没人接管。 所以在上面管理缺失的情况下自己找了驻地,且完成垦区建设。 更牛哔的是,卫三团在城里还有个特别大的院子做警备驻地。 这就相当于什么呢,一个姑娘要嫁人了,婆家以为是个穷姑娘,结果一看是个小富婆。 不仅在乡下有产业,还在城里有大宅,重要的是还特别能打。 在后勤保障方面,卫三团自己的垦区今年实现了粮食大丰收,蔬菜大增产。 不仅如此,在创造垦区经济价值的同时,还拥有了畜牧业、渔业和林业资源的充分利用。 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季,仍然能够保证蔬菜供应和肉食供应。 上面拨付的物资给养自然是按人头发放的,每个团都一样。 可卫三团不仅仅能敞开了吃,还能强化锻炼,强化后勤应用。 在三线建设中,更是没费什么力气,便完成了储备洞的建设。 全团三千人,各个身强体壮,精神十足,上面领导去驻地视察,瞧着战士们脸上一个个红扑扑的,就知道吃得好,练得好。 你说卫三团占了有自己驻地的优势,可在训练和装备上也要拉其他队伍一大截。 与地方钢铁大厂合作,开展团队化训练、开展民兵训练、开展代训代培工作,收益反哺后勤不说,还能为垦区作物找到销售渠道。 更好的是能不断更新和获取最新的训练数据,有效调整当前的训练大纲。 从地方代训代培队伍中采集到的训练数据,有效地印证了当前训练大纲的实战性、必要性。 更在与轻兵所的技术合作中获得了新式装备的使用权和装备权。 尤其是在维护地方稳定,支援地方安全建设工作上,卫三团多次获得了市里的表彰。 去年年底,全卫戍区所有团级队伍举行了大比武的练兵活动,结果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卫三团的单兵素质、综合素质、指战素质全卫戍区遥遥领先。 原本都当卫三团是后娘养的其他团领导下巴都惊掉了,脸都在上面领导面前打肿了。 很多团领导都来卫三团参观学习,到底要看看卫三团为啥这么牛。 因为城里的警备驻地近,好多人都先是奔着这边来的。 而在城里驻地,卫三团主要驻守了特勤队、警卫连和通讯班。 要看真实的训练,只有特勤队的能看,也因为新式装备的缘故,特勤队的训练最有看点。 从作战服装,到全身挂具,再到武器装备,更加的全面,更加的优秀,更加的趋于实战化。 就连最普通的装备——钢盔,卫三团的都不一样。 由轻兵所根据轧钢厂护卫队钢盔改制设计的新式城市作战钢盔和野战钢盔分别装备给了特勤队和卫戍部队。 钢盔的的外面不是光面漆,而是伪装帆布,里面也不是简陋的钢钉帆布带,而是轻型泡沫填充外加防撞帆布网兜。 刚开始其他团领导自然是一口咬定了卫三团在装备上欺负人了。 更讲了卫三团的兵源素质超高,队伍里竟然还特么有高中生! 高中生怎么了! 不问不知道,再问都想哭! 高中生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小三百个,都是团里的训练尖子,咔咔能打的那种。 参谋长长张成功介绍的时候讲了,高中生不算什么,卫三团的正治教员才算牛呢,二十多个华清女大学生。 好家伙,羡慕的其他团干部眼睛都要绿了,当场就要挖人走。 你特么一个团就有二十多个大学生,三百个高中生,一千两百多初中生,以后卫戍区全是你们团出来的干部了! 这个时候的学生仔可不是好惹的,更不是好拿捏的,一般的干部是不愿意招惹这些小崽子的。 可卫三团里的这些年轻人不一样,大学习活动刚开始没多久就被招录了。 等在山里完成新兵训练的时候最大风都过去了。 而且合改编以后这些城市出身的新兵能够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跟老兵互相学习,极大的加强了他们的参与情绪。 重要的是离家近,不用去外地,当时没招录上的好多家长都后悔不跌,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遇到了。 真有假期的时候,坐通勤车就到家了,不用把探亲假期都在路上。 卫三团的模式很特殊,卫戍区的领导也头疼,连部队建设指导意见都轻易不会给下。 为啥? 因为怕被打脸。 野战团的战斗力有多高,这个年代的部队里全特么是兵王,真是单兵作战实力最狠的时候。 卫三团现在有粮、有菜、有肉,使劲喂养,铆劲训练,你就说这身体素质和战斗素质能低? 全团六个营,配置了所有步兵团应有的对空对地以及城市作战的打击能力。 机动能力更是做到了全团摩托化的地步,更不用说其具备的电子防空和高效后勤保障。 卫戍区来做调研,当初对于卫三团的六营制是有意见的,可看了精兵强将的实战效果,一句话都不敢乱说了。 训练、装备和后勤不敢说,思想正治就敢说了? 其实也不太敢乱说,卫三团有个正治教导团,里面全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更有东城兼并进来的正治尖子。 对时事的掌控,对地方政策的解读,对战士们的心理动态都有着开天眼式的洞察和判断。 上面下来的政策文件都是实时下发到团部的。 你就说,卫戍区的解读和理解速度都没有卫三团的快和全面,他们怎么做指导。 所以合改编结束的这几个月,上面领导都是来调研的,很少来做指示。 有也是鼓励和夸奖,尤其是在大比武结束后,真是捡着宝了的感觉。 老兵有勇,新兵有才,领导有力,正治高明,结合在一起,整体素质体现出来,那就是对装备的充分使用,对人才的合理利用,对部队的充分掌握。 关键是卫三团有钱,敢上新装备,敢上新训练,敢上新挑战。 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不得不说卫三团有一个日常不上班,上班就送钱的好领导。 卫三团第一副政委、副团长李学武,神秘又多财。 齐耀武敢说卫三团谁缺勤都不行,唯独李学武可以。 李学武不在这边上班,是有地方工作要忙。 而在忙地方工作的时候,就会找到帮助卫三团建设的机遇。 即便是一两个月没有新的进项,可当前山上的合作,就足以满足卫三团快速成长了。 以前开玩笑说李学武能给卫三团搞来飞机,成立空降队伍。 现在看来,这个目标虽然遥远,但也不是遥不可及的。 自己有钱,上面不给配,自己申请对外合作总行吧。 轻兵所有了,卫三团不就有了嘛,或者轧钢厂有了…… 没有! 李学武给李怀德弄台商务车都特么把人情联系到姬卫东那里去了,要是搞飞机…… 真就是搞飞机啊! 飞机比特么游艇还要费钱呢,千万不能让老李看见,否者跟他要,他上哪整去。 “哎呀,这一算有多少日子没见了?” 赵振华见着李学武进院,笑着从屋里出来迎接,嘴里还嘘寒问暖的。 李学武接了他递过来的烟,笑着示意了自己办公室问道:“我就说跟你换一换,落灰不也是闲着”。 “那可不成!” 赵振华给李学武点了烟,玩笑道:“这是卫三团对于财神爷最后的坚持和尊重了”。 “小高!看谁来了?!” 他先是回头叫了一声李学武的勤务员,随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敢打赌,你的办公室里绝对干净,不可能落灰!” “领导好!” 勤务员高光小跑出来给李学武敬了礼,随即笑着接了他手里的包。 “瞧见没?!” 赵振华点了点小高,对李学武说道:“咱们团最机灵的兵了”。 “嗯,我觉得也是” 李学武给高光示意道:“多跟赵政委学习,他看好你,以后有进步的事多请托”。 “好啊!” 赵振华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钩子,很诚恳地说道:“只要小高坚持学习,那未来就是你们的”。 “听明白了?” 李学武笑着对高光说道:“赵政委的意思是,未来是你们的,现在得听他的”。 “哈哈哈~” 赵振华和高光都笑了起来,寒暄几句,众人进了办公室。 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室内温暖了许多。 李学武瞅了一眼墙边的暖气片,知道这是通暖气了。 赵振华一边让着他进了齐耀武的办公室,一边介绍道:“入冬就开了,着实暖和,尤其是宿舍那边”。 “哎呀~李副政委!” 齐耀武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起身,热情招呼道:“真是想死我了,新年好啊!” “新年好” 李学武同他握了握手,笑着道:“我可是空着手回来的,你别这么客气”。 “什么话这是~” 齐耀武让了他们坐,见着高光从门口闪过,便叫了他帮忙泡茶。 等三人一起坐了,他这才看着李学武说道:“听说你出差了,不然非要叫你回来一起庆祝一下”。 “今天也不晚!” 赵振华示意了食堂方向道:“中午我喊食堂准备一下,咱们聚一聚,新年了”。 “那就聚一聚?” “聚一聚,哈哈哈~” …… 寒暄三两句,赵振华便去忙了,知道李学武回来一定是跟齐耀武有话谈的。 时值年终岁尾,李学武虽然不是客,但也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轧钢厂的工作多,又忙,他们都理解,但凡回来有事说,他们都紧着李学武的需要来。 齐耀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着问道:“有事?” “呵呵~” 李学武先是笑了笑,随即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道:“是有事,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跟我还为难?” 齐耀武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靠坐在了沙发上,微微点头道:“咱们是一家人”。 “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微微眯着眼睛说道:“风口不对头,我这心里总觉得要出事”。 “我听说了” 齐耀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卫戍那边也来消息,说让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他抬手示意的方向是门口,就是刚刚赵振华离开的方向,道:“跟老赵他们开了个会,始终没搞懂应该怎么处理和防备”。 “嗯,我也是担忧这一点” 李学武微微弓着身子,双肘拄在膝盖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树大招风了~” “关键是时候不对” 齐耀武目光看向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外早落了枯叶的树干左右摇摆。 “还是那个案子对吧,是有什么人在后面煽风点火?”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抬眼看了齐耀武,说道:“我在营城被人摆了一道,差点没回来”。 “营城?” 齐耀武眼睛一眯,身子不由的坐直了,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对你直接动手了?” “背后捅刀子才致命” 李学武也是坐直了身子,简单将营城事解释了一遍,又提醒道:“我怕这件事会牵扯到京城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 齐耀武没说什么装腔作势的话,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李学武,背后那人势力绝对小不了。 李学武的背景关系你当齐耀武不知道? 怎么可能,若是不知道,又怎会强留了李学武在卫三团。 在齐耀武和赵振华等人的心中,多李学武一个五谷丰登,少他一个损失重大。 不是所有的关系户都不被这些耿直汉子喜欢和欣赏,关系若是用在了正地方,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现在李学武将这个情况通报给他,就说明火已经要烧过来了。 “说说你的想法” 齐耀武抽了一口烟,对李学武说道:“我对这个案子不是很了解,但我相信你的判断”。 “案子只是表面上的因果”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顺手往上比划了一下,道:“我想着,是有人在借刀杀人”。 “你是说……” 齐耀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是刀?” “不一定”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也是眯起了眼睛,道:“可能一半是刀,一半是人”。 “真如你所说……树大招风了~” 齐耀武皱着眉头思考着,嘴里问道:“那这刀怎么说,人又怎么说?” “刀不是自己的刀,用完了当然要……” 李学武将抽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怼了,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齐耀武点点头,道:“还是你,对吧?” “对” 李学武点点头,抬手弗了裤子上的烟灰,道:“他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年轻气盛好摆弄吧~”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齐耀武晃了晃下巴,道:“你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不好说~” 李学武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耀武了。 对方这特么是帮自己呢,还是嘲讽自己呢。 “可能是我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吧,呵呵”。 “不争倒成错了” 齐腰武看着李学武,嘴角扯了扯,问道:“我怎么看你也是没安好心呢,那是个……坑?” “不是我挖的,天然形成的” 李学武很正经地摊了摊手,道:“我哪知道有这么些人死命往里跳啊!” “所以……” 齐耀武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李学武刚刚的叙述,试着问道:“还有事要发生?” “我都是猜的”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可能有,可能没有”。 “你先猜我信不信!” 齐耀武有些无语地瞅了他一眼,道:“我要是信了,你出门就得叫我大傻子!” “咱们是一家人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一家人当然要互相信任了~” “信任没问题,但信你说的话……” 齐耀武微微摇头,道:“你倒不如说说你想怎么办”。 “我想玩个大的” 李学武眯眼笑着,道:“纪监和分局已经在掌握这个案子了,有三个月够他们挖的”。 “只要被他们坠上尾巴,那位保不准惊慌失措露出点什么,甚至是狗急跳墙”。 “回过头来看” 李学武盯着齐耀武的眼睛问道:“魔都出事,首要两个部门会受到影响,你猜是哪两个?” “这特么还用猜?!” 齐耀武吊着眼睛问道:“分局那边做好准备了?” “高震和郑富华不是傻子”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强力部门的风一直都没断,这次只不过更猛了些”。 “那剩下的就是咱们了” 齐耀武的脸上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苦闷,倒显得古井无波一般。 “你是想要从咱们这边直接对他动手?” “不,咱们是一家人”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站在上风口,手里有着天时地利人和,凭什么要跟他对子?” “所以……你是要?” 齐耀武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脖子,试着问道:“你是听着什么风声了?” “猜的~” 李学武又用这一句搪塞了齐耀武,可不由得他不信。 “他跟我玩煽风点火,我就给他玩见风使舵,推波助澜……你说到时候火起来了,先烧谁?” “……” 听了李学武的计划,齐耀武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还是你够……够聪明啊”。 他好悬把心里的大实话说出来,可这急转弯的速度不够快,李学武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算计一个人是卑鄙。 算计一群人是智谋。 如果拉起几方势力合起伙来算计另外一群人,这算什么?—— 从卫三团回来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三日,周六。 相继完成了财务预算审核、人事计划审核、生产计划审核等工作后,又分别与保卫组调整岗位的几个干部做了组织谈话。 因为京城日报、工人日报等媒体报道了轧钢厂分厂营城造船厂与外商签署了代生产协议,这几天厂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上面的领导多是直接给李怀德打,给诸位厂领导打,关联单位和合作单位的业务领导多是给他打电话。 问的都是如何与外商联系的,又是如何开展谈判合作的,最后又是如何达成外贸协定的。 别觉得他们无知,也别觉得这件事离奇。 就跟外商签个合作协议而已,至于这么多单位和领导来电话“取经”嘛! 真就挺不好说的! 这个年月,敢跟外商直接接触的,还能达成合作的,不多见。 一般都是由进出口贸易总公司,或者类似于津门海产总公司这样的分类经营公司牵线搭桥,最后由他们来签署合作协议。 这样的协议当然是要把谈判权和外汇权利交给进出口贸易总公司了,工厂只能负责生产业务。 就是连最基本的定价权和生产计划都要听人家的,你说有意思没意思。 轧钢厂这一炮算是在企业之间打响了名声,更是在外事部、外经贸以及工业部的监管下达成的协议。 就凭这一条,多少人都想琢磨清楚轧钢厂的门道,好把自己厂里的商品卖给外商。 你当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死脑筋? 就算思想僵化,就算产能落后,就算眼界窄小,可特么外汇值钱的道理谁都懂的。 赚外汇等于抓功劳,现在评价个人和企业管理能力中还没有体现赚外汇这一条。 但是! 在经济发展速度降缓,工业化设备更新速度减弱,思想动荡形势不安的大环境下,谁有钱谁腰杆子就硬,这道理狗都知道。 当前形势政策逐条逐句的查找,你就是把报纸翻烂了,把材料找遍了,也找不出一条是针对企业发展经济而出台的管制制度。 只要不是往个人兜里揣,企业如何发展,如何开展生产和贸易,自由度相对较高。 尤其是轧钢厂这般逐渐形成集团化目标的大企业。 集团化的标志是什么? 就轧钢厂而言,现在受京城和工业部双重管理,身上的担子还是太重了。 地方财政要支持,部里政策要执行,如果实现集团化,跳出京城工业圈,实现与部里对接,真正形成了一种独立经营的大环境。 一七厂就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树立在眼前的目标,一七厂的一把手是什么级别,他太清楚了。 轧钢厂从一个重工业分类工厂,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孵化出了集轻重工业一体化多种经营方向发展的大型企业。 尤其是在对外贸易和经营方面,值得学习和思考。 无论是企业管理者,还是从企业发展本身出发,都想要复制这一成功。 但是,轧钢厂的成功有多重因素,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电话,几句真言就能复制过去的。 首先一条,思想高度集中,环境高度稳定,安全充分保障这一关键因素他们就不具备。 你看魔都出事,好多城市都接连响应,有所变局。 但如轧钢厂这般早早完成思想变革,实践大学习活动的工厂还是特别特别少的。 很多工厂今年的目标就是要走完轧钢厂去年走过的变革之路,能平稳落地,且不受大面积损失的,又能有几个。 李怀德每次撂下电话后都会想,如果没有提前布局,没有李学武和董文学的支持,早早稳定轧钢厂,还有今天的轧钢厂吗? 魔都的变故有多大影响力,从大环境上暂时还看不出来。 但从具体情况上来看,这次的事故算是一个分水岭。 真正完成大学习思想变革的企业和单位已经超脱了其他人一个段位,再往后受环境和资源影响,这段距离越拉越远。 真正能判断一个企业是否有竞争力和发展潜力的标准,不就是这种差距嘛。 可以说,这几天的电话让轧钢厂一众领导们又是骄傲,又是困扰。 开办公会议的时候,景玉农抱怨说自己接电话比话务员都要多了。 众人苦笑,谁又不是如此,昨晚回到家都有电话打过来。 财帛动人心嘛~ 李怀德给众人交代,电话可以通,但不能耽误了工作,谁的电话都一样,秘书要负起责任来。 挡电话吗,这就是秘书或者办公室人员的一个能力了。 同时他也强调,在介绍轧钢厂发展经验的时候,要谦虚中正,不偏不倚,不骄不躁,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 啥是能说的,啥是不能说的,众人心里都有谱。 就是程开元也知道这一点,他反对的是轧钢厂目前发展方向,不是想要破坏这种经济形势。 能赚钱自然是好的,他更想从轧钢工业中看到这一点。 当然了,李怀德和李学武去年忙了一整年,搭建起了轧钢厂的轻工业和重工业下游企业,并没有忘了轧钢厂的顶梁柱。 从六七年开年,李怀德在办公会议上便正式提出了轧钢工业设备和技术更新迭代的五年计划。 在未来五年内,轧钢厂将持续更新生产设备,重新建设生产厂区,重新规划和加大投资轧钢生产规模。 当前,红星轧钢厂在京城地区,甚至在华北地区都算是首屈一指的轧钢企业了。 但是,羊城走了一遭过后,李怀德和李学武考察时所见到的,国内引以为傲的重工业机械在外商面前的窘境。 以毛子哥为导师建立起来的工业系统自然有着傻大笨粗的毛病,更是在生产上有着北方特殊的风格。 并不是说这一点不优秀,但也得分什么环境,什么经济方向。 在五金工业工厂搭建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多次强调,产品风格要更合乎审美观念,更要保证实用性。 家庭工具箱用个大黑铁皮箱子就能装,为啥非要用轧制板做轻型精美外观? 因为这玩意儿的主要客户群体不是内地,也不是毛子哥,而是那些资本国家。 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已经在选址做基础工作了,设计图纸工程处那边已经敲定了下来,包括各种车间、办公区、生活区等等。 从主办公楼回来,于德才仍旧在跟李学武说着这个工作。 今年轧钢厂要开十几个工地,贸易管理中心那边也有了新的办事处开发计划,保卫处的力量又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且!” 于德才看着李学武强调道:“建设工地会逐渐转变成为厂区和生活区,对保卫力量的需要会进一步提高”。 “你是什么想法?” 李学武捏灭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道:“扩员?” “不得不如此了” 于德才点头道:“扩员是第一步,更新管理制度是第二步,往后保卫机制可能要随时有所变动”。 “嗯,理解,正常”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头扔进了路过的垃圾桶,嘴里认同道:“有思路了吗?” “正想跟您汇报呢” 于德才边走边说道:“我看了今年的人事制度,虽然有很多入厂指标,可都是给生产单位的”。 “所以……” 他犹豫着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能不能从人员更新换代上做一做文章?” “你想从岗位淘汰职工中选人?” 李学武微微挑眉,脑子里转了一圈,示意了楼门,道:“说说,有点意思”。 “主要是想建立保卫分级制度,解放年轻力量,充分调用现有资源” 于德才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进了保卫楼,嘴里解释道:“如果占用生产人事指标,要给厂里添负担”。 “可如果是从岗位淘汰中选用优秀人员充任基础执勤岗位的话” 他侧面对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不仅仅是给厂里减轻压力,更是一种提振士气,解放思想的行动”。 “嗯,说说保卫分级制度” 李学武对于德才提出的这个建议比较感兴趣,分级是管理中最常用到的手段,更具有约束和促进作用。 当前轧钢厂保卫组主要由管理层和执行层组成。 管理层也就是科室一级往上的机关单位,执行层则是股级及以下行动力量和执勤力量。 管理层的层级分配自然是不用说的,按照职级和岗位来确定。 但在执行层,除了明确的队长或者小队长之外,股级领导虽然存在,但并不是正常职级。 以保卫科治安股为例,除了治安股股长,其他治安员是没有层级区分的。 有年纪大的,是要在年龄上或者经验上对年轻一些的治安员进行管理。 但是,这种情况仅适用于小范围且保卫流动性小的单位。 轧钢厂从今年开始,未来五年内会建设三大工业区,两大工人新村,以及其他办事处和疗养区。 按照李学武对保卫组的管理定义,所有保卫人员要从总厂这边入职调配,保证流动性。 传统意义上的师徒关系、老带新关系,会在高强度的执勤和流动环境里被削弱管理能力。 没有制度,管理就会混乱,就会出现错误,乃至是危机。 于德才在内务管理上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回到保卫组以后便开始着手调研当前的管理需要。 今天算是接着厂里办公会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同。 他开口讲道:“所有一线执行岗位,按照能力和资历,以及现有的职权岗位等因素,定岗定级”。 “包括股级管理岗、机关执行岗和消防岗位,设干事、一级保卫、二级保卫和三级保卫”。 于德才走在李学武的侧面,一边介绍,一边做着手势,给李学武讲着他的想法。 上到三楼,彭晓力正站在楼梯口等着,他先是歉意地对于副组长一笑,随即悄声汇报道:“保密部余科长来了”。 李学武脚步一顿,眉头一挑,眼神扫过彭晓力,看向走廊一头。 于德才这时也止住了话头,等着他的反应。 关于余大儒的事他也有所了解,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厂外的布局,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继续说”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让他等,或者把这件事撂下。 “分级的事很有必要,厂里今年要有大发展,保卫处不能原地踏步”。 “是” 于德才先是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走廊,知道自己得长话短说了。 “库岗、门岗以及执勤保卫岗可以定级三级,还是以现有保卫为基础”。 他讲道:“从岗位竞赛的淘汰者中选一批执行力较强,但不适应于生产工作的职工,经培训锻炼后连同现有保卫组建三级保卫结构”。 “充分解放较强执行力保卫,以及各分厂、办事处年轻力量,组建二级保卫,负责押运、护卫、巡逻等任务”。 “调动优秀侦查和防务人员组建一级保卫,负责治安、监察、检查和保密工作”。 说到这,三人已经走到了于德才的办公室门口。 他站定道:“各级优选人才提任干事,组建骨干管理力量,稳定保卫组基层执行结构……” “李副主任” 于德才正说着,余大儒从李学武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还打了一声招呼。 李学武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于德才。 “这个意见我是同意的,先把调研材料整理出来,再把具体的实施方案做出来一并交给我”。 “哦,对了” 刚要迈步走,他又回头点了点于德才说道:“监察、检查、保密、训练、消防等,所有职能执行力量都要并在这次变革中来”。 “是” 于德才看了那边显得有些着急的余大儒,又对李学武问道:“具体的待遇要不要改?” “当然要改!”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定岗定级定待遇,在车间干生产他是三级工也好,四级工也罢,在保卫组,就得按照新的制度来”。 分级管理,分的不仅仅是管理权限,还有工资待遇,从车间调保卫处,原本的工资等级自然是要发生变化的。 除非你选择退休。 “卡的严一点,不然后面没法做了” 李学武点了于德才一句,随后便迎着余大儒进了办公室。 “李副主任,冒昧打扰……” 余大儒现在看着李学武也是有些发怵的,可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来。 可是,他的客气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有事说事,不用整这些虚的”。 “……” 余大儒被噎得够呛,现在的他可没有以前来这边的从容和自在了。 轧钢厂真的把保密部的贸易列车给停运了,还将接管通知发给了保密部。 只是保密部谁敢接这个通知啊,接了不就等于他们违规把火车搞回来了嘛。 不接? 接不接轧钢厂都从上个月开始,不再给保密部打钱了。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也没有让他坐的客气话,话里话外还有让他说完事赶紧走的意思,真是憋屈极了。 “李副主任,今天周六了” 他努力微笑着说道:“您看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领导想请您吃个便饭”。 “没有” 李学武回答的很是干脆,在余大儒脸上笑容僵硬的一瞬间,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道:“真没有,出差耽误事了,今天要加班”。 “加……加班?” 余大儒真想问问李学武,就算是要羞辱他,又何必找这么烂的借口。 你李学武真当自己是宵衣旰食、日理万机的劳模了? (本章完) 第986章 真皮 第986章 真皮 宵衣旰食没有。 但真的是劳模。 彭晓力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余大儒萧瑟的背影上了车离开,这才撇了撇嘴,转回身干活去了。 “真把自己当大尾巴狼了~” 听着彭晓力的嘀咕,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在意。 这小子最近秘书工作拿起来了,整个人瞅着都“嚣张”了不少。 当然了,嚣张这个词是顾城提的,用彭晓力自己的话来形容,更应该是从容。 对工作从容不迫,对挑战从容面对的从容,像李学武一样的从容。 在彭晓力看来,领导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兼顾管委办的工作,更要负责对外贸易等几个项目的管理工作,属实不容易。 轧钢厂就这么多工作了,再加上卫三团的另一份职务,彭晓力只觉得自己分身无数也做不来。 但看李学武,更没有着急的时候,即便是总有问题找上门,也都能有条不紊地处理掉。 在外人看来,李学武当然有大将风度,当然有镇海石一般的沉稳。 但这份沉稳和从容,还要看他多少个日夜的谋划和关系基础的搭建。 没有第一天、第一步的付出,哪来今天的泰然自若。 可外人只会看他今日的成功,忽略了他以往的努力,好似以往的种种都是今日的果,却把因果关系调过来看待。 临近中午下班前,彭晓力轻声敲门,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 “领导,宣传科和广播站的同志来找您”。 “嗯嗯” 李学武正低着头看文件,随口便应了一声,几秒钟后这才抬起头看了已经走到面前的两人一眼。 “李副主任好!” 于海棠自然是跟李学武熟识的,见李学武抬头,便笑着打了招呼。 见李学武的目光又看向了身边的同事,主动介绍道:“这是厂报的柴春连柴主任”。 “李副主任好!” 柴春连有些紧张,虽然也跟李学武见过面,但不是很熟悉。 不过李学武倒是知道他,这会听于海棠的介绍,放下手里的文件招呼道:“我知道,咱们厂有名的笔杆子”。 “不敢当!不敢当!” 柴春连见李学武这么夸他,连连客气道:“在您面前,我哪里敢称笔杆子,较您相差甚远了”。 “太谦虚了不是~” 李学武站起身笑着同两人握了握手,随即示意了对面的座位请了两人坐下。 这间办公室于海棠熟悉的很,以前来过好多次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太过莽撞,不知深浅,做着处长夫人的美梦,一头撞过来,碰了个满头包。 有一段时间,这间办公室对她是禁止访问的,甚至上三楼都会被询问制止。 当然了,今时不同往日,做错了事,挨了一巴掌,她也用一些牺牲换来了自我救赎的机会。 搭上李主任的便车,走上了另外一条路,重新回到了这间办公室,看到了曾经念着的男人。 其实回想起来,她自己也是后悔,性格里的冲动让她失去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 接到广播站副站长任命的那天,她独自在办公室哭了许久,不止一遍地问自己,以前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干。 她真的喜欢李学武吗? 不,她并不喜欢李学武,仅仅喜欢李学武身上的光环,那份职务,那份荣耀。 甚至受于丽的影响,看到了李学武深厚的背景关系,以及隐隐的财富。 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她才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她不适合当处长夫人,这辈子倒是可以试试当处长。 “李副主任,今天是来请您帮忙的” 于海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看过柴春连一眼后,主动开口道:“在您和李主任的关心和支持下,《红星访谈》节目得以上线……” “主要还是李主任的支持”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随后对着两人说道:“我听说节目的反馈很好嘛,厂职工很是喜欢啊,你们广播站是做出成绩了的”。 “谢谢李副主任!” 于海棠微笑着应道:“没有您的关心和帮助,我们哪里有机会做节目”。 撵着夸了李学武之后,见他笑了,这才又说道:“上次李主任的专访获得了很大成功,我们想在下一期《红星访谈》节目邀请您做个专访”。 “李主任的专访我听了的,是对全厂工作目标和未来做了规划” 李学武首先肯定了上一期专访的成功,随后又评价道:“广播站在采访和播音中表现很优秀,值得表扬”。 “但是,给我做专访不合适” 他笑着看了看两人,抬手示意要说话的于海棠听他解释:“首先是时间上不合适,毕竟年初,政策发布需要,宣传需要,对吧?” 在讲到这的时候,李学武特意点了点厂报的柴春连。 而后继续讲道:“其次其他厂领导应该也有话想要跟全厂职工说,领导应该排在前面嘛”。 “最后一点” 李学武笑着看向于海棠,说道:“关于政策类的谈话,我其实没有资格在广播上讲说的”。 “其实是这样的” 于海棠示意了身边的厂报主任,解释道:“广播站想同厂报一起对您做个采访,谈一谈过去一年的工作经历和生活,把成功经验分享给大家”。 “那我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笑着道:“我才二十出头,刚刚参加工作一年,哪里有什么成功经验能跟厂职工分享的” 《才》 于海棠和柴春连听了李学武的话,脑子里瞬间便出现了这个标题。 他们想了,真要以这个字拟一个八百字小作文,一定爆火。 当然了,爆火的意思是文章火了,他们爆头。 才!二十岁出头,刚刚!进厂两年,我们就已经仰望您了,您还想怎么成功?! 如果李学武去年的人生经历都不算成功的话,那轧钢厂好像没人有资格提成功二字。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中午下班的铃声已经响了,再打扰领导吃饭就显得不好了。 两人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对视一眼,只觉得脑瓜子一片空白。 今天这一趟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是刷新了对成功二字的认知。 从今天开始,二十一岁以下未到副处级,或者副处级干部年龄超过二十一岁的! 都!不!叫!成!功!—— “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好~” “领导好~” …… 从保卫楼三楼下来,到主办公楼后面的小食堂,一路上一直都有人在问好。 能是被李学武主动打招呼问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所以大家看到的便是李学武谦逊礼貌的一面,听见谁打招呼都会点头回应。 年轻、位高、有能力,多才、多金、有气度,怪不得要被人关注和议论。 一米八几的身高,匀称挺拔的身形,头戴塔帽,身穿黑色呢子大衣、黑色裤子、黑色皮鞋。 老话儿说的好啊,一身黑有人追,一身白迷一堆。 就算是知道李学武已经结婚了,就算是知道自己跟李学武没可能了,机关里也不乏有姑娘还在惦记着他。 又不是动真格的,搁心里惦记也不犯法。 过了年才二十一岁啊,真年轻啊,配谁都合适! 餐厅,李学武将大衣和帽子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这边有服务人员管理着。 轧钢厂办公区还是承自接收前的工厂,只是后来建了保卫楼和辅楼。 小食堂也是原本就有的,当初并不是食堂的作用,所以并没有与主办公楼连接。 春夏秋三季还好,除了下雨天,去食堂吃饭都很方便。 但到了冬天,北方的天气真是能冻死人的。 尤其是小食堂的位置,太阳光都被主办公楼遮挡住了,寒风呼啸,阴冷异常。 从办公楼走到这边,如果不穿衣,怕不是要冻的打哆嗦。 可要是穿了衣,你就想想轧钢厂的暖气有多狠吧。 门外零下二十多度,门里零上二十多度,温度差能达到五十度。 进了屋不说跟进了澡堂子似的吧,可吃饭穿着衣,非捂出一身汗来不可。 你出了汗在屋里能忍,可一会吃完了还得出门呢。 这个年代的衣里子是真的,不是羽绒服。 就是再抗风,这老北风一吹也透了。 零下二十多度,再加上背阴面儿,别想好了,非感冒了不可。 “今年说啥也带把连廊修上,不然要冻死我!” 丁自贵随着李学武进了门,哆嗦了一下后,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交给了服务员。 见着李学武在前面,他嘴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当初是谁说的,忍忍就过去了~” “嗨~” 丁自贵丝毫不觉得脸红,晃了晃手里的饭盒,道:“当初谁叫咱管着这码子事儿呢!” “这叫什么?” 他扒拉了李学武一下,逗笑说道:“现在我不当家了,当然可以不知柴米贵!” “那就从委办的经费里面出” 前面排队的景玉农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撇嘴道了一句。 丁自贵好笑地拉着李学武排在了她的后面,道:“领导,用谁的钱无所谓,重要的是别叫同志们冻着不是”。 他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道:“我也是好心,想着让大家好好吃饭嘛~”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 李学武站在后面敲边鼓道:“丁主任说的有道理,是该让大家好好吃饭”。 “你看!” 丁自贵得着李学武的支持,更加大胆了,对着前面的景玉农说道:“领导,李副主任都支持了”。 “他支持,他出钱呗” 景玉农头也没回地说道:“保卫组的经费多不多,多的话给大家谋福利,我也支持”。 “保卫组的钱我哪敢动” 一提到钱,李学武的口风立马就变了:“所有经费审核都得听我们组长的”。 这么说着,他又对着回头看自己的丁自贵说道:“要不老丁你等等,等我跟董副主任说一声的”。 “你可真行啊~” 丁自贵无语道:“这一杆子直接给我支到钢城去了!” 他转回身对着前面的景玉农说道:“要等董副主任同意,再走完手续,春天都特么到了!” “那不正好嘛~” 景玉农笑着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一步,将饭盒递给了何雨柱,道:“少来点,何师傅”。 “得嘞~” 何雨柱今天在小食堂值班,见着领导在排队,主动接了饭盒帮忙打菜。 “一等手续办完,开春正好动工” 景玉农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对着丁自贵说道:“怕就怕你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李副主任的手续也办不下来”。 “唉~” 丁自贵叹了口气,无奈道:“领导,还是您了解李副主任的为人啊!” 这话说的有口无心,本是句玩笑话,可在景玉农听来却觉得内涵她。 瞅了李学武一眼,没接丁自贵的玩笑话,接了何雨柱递过来的饭盒转身上了楼。 丁自贵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景玉农的背影,回头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这……领导这是怎么了?” “我哪知道~”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前面道:“打饭~” 丁自贵将饭盒递给何雨柱,嘴里犹自疑惑道:“难道是我说错话了?” “谁知道呢~”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跟傻柱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嗯哼~” 给了丁自贵一个你懂的眼神,便没再往下说。 丁自贵瘪了瘪嘴,一副了解和认同的表情,接了饭盒微微摇头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说完又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凑趣道:“还是你懂女人心啊~” “滚犊子~” 李学武上前一步,将饭盒递给傻柱,点了两个菜,又要了菜汤浇米饭上。 “这话你可得注意点,得罪领导,小心给你穿小鞋!” “哈!你这话才应该注意点呢!” 丁自贵站在一旁等着李学武,叽咕眼睛道:“我瞅景副主任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好,小心点吧!” “呵~”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轻声回道:“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影响团结”。 傻柱看着两人扯犊子,好笑地打好了饭菜,还特意多加了一份肉菜。 对李学武的照顾和偏爱,他都不顾着点影响了,好在这里是干部食堂,没那么多人说闲话。 要真是在大食堂,就雨水来吃饭的时候,那种偏爱才惹人闲话呢。 你别看这小食堂不是很大,但吃饭的人并不少。 副科级以上干部都可以来这边就餐,就是三产那边的干部也一样享受这个待遇。 三产管理处的车间干部很是有一部分从其他工厂支援来的。 懂技术,懂管理,懂生产,在生产合作中,服从三产管理处的领导和统筹规划,配合完成生产任务。 而对这些人,从一开始轧钢厂就表现出了大方的一面。 除了轧钢厂职工个人享受的待遇外,其他公共待遇都有三产干部一份。 包括澡堂、理发、电影、服务部等等,自然也包括小食堂和大食堂。 三产车间主任的岗位就是副科级,比轧钢厂生产车间主任岗位低半级。 何雨水是三产纺织车间的主任,虽然不是轧钢厂的干部,可也享受这份待遇。 但你要问何雨水是不是副科级干部,这个不归轧钢厂管,她是纺织三厂的干部。 何雨水上班时在哪吃饭完全决定于她哥在哪值班。 有她哥在,她还能吃不饱饭? “哎!何师傅” 丁自贵见李学武打完了饭接饭盒,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傻柱问道:“你们刘主任怎么样了?” “这我哪知道去~” 傻柱笑着说道:“我就是一干活的,你们领导的事我哪敢打听”。 “快走吧,饭都凉了” 李学武怼股了丁自贵一下,示意他赶紧上楼。 丁自贵看了何雨柱一眼,对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轻声说道:“我记得好像谁跟我说过,他们两个有一腿来着……” “嗯,还有两腿呢!” 李学武一边上了楼梯,一边回道:“一条腿玩着有啥意思~” “呵呵呵~” 丁自贵就是这样的人,私下里看着挺不着调的,实际对工作很认真负责。 也就是跟李学武闲扯淡,真当着领导的面,他才不会说这些呢。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他是信任李学武,不把李学武当外人,啥都说,那就是纯扯淡了。 就他们两个私下里说的这些,就算是叫人听了去又能有啥。 是刘岚不愿意啊,还是傻柱不愿意啊,丁自贵在乎吗? 你要说他一个大主任扯八卦玩,丢份儿了,他倒是还上点儿心,可人家是两个处级干部扯闲蛋,一般人还真没资格听呢。 职场上哪有闲话啊,真正扯闲话的都是无用之人。 丁自贵的这几句闲话说出来,跟李学武有了话题可聊,又布了一个小小的试探,这才叫老谋深算呢。 日后这几句闲话传出去,定是李学武大嘴巴背后讲究了他。 只此一事说他自然必不可能,备不住还有其他意图。 到时候就该防备李学武,或者探查李学武提及此事的动机。 找话题,是他已经关注到了那个案子,甚至已经知道津门发生的事也与这个案子有牵扯。 至于知道了多少,又想要做什么,那便是丁自贵今天突然出现在李学武身边的目的了。 “还是年轻人玩的~” 丁自贵听了李学武的调侃,笑着扯了一句,目光又往楼下扫了一眼,嘴里说道:“这刘主任官运不旺啊~” 说完看了走在一旁的李学武揶揄道:“有这么多人保驾护航都能翻车,可真是……” “丁主任” 李学武叽咕了一下眼睛,笑着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难道你们之间也有……嗯哼,那个一腿?” “去你的吧~” 丁自贵笑骂了一句,随着李学武进了包间。 包间里这会儿已经有人提前到了,韦再可和卜清芳正说着开年宣传的事。 见着李学武两人进来,众人打招呼挪座位,让了两人坐下。 “哎!李副主任,津门一趟怎么样?” 韦再可笑着打趣道:“听说所获颇丰啊!” “再说!” 卜清芳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对着韦再可吓唬道:“再说李副主任可要跟你动粗了~” “动‘粗’也不会跟老韦啊~” 丁自贵笑着拿卜清芳的话开玩笑,还跟他们几个叽咕眼睛笑着。 “滚你爹个蛋的!” 卜清芳可不会惯着他,张口就骂了他一句,随后点了他说道:“还大主任呢,寒碜不寒碜!” 说完对着李学武提醒道:“离这人远点啊,小心学坏!” “我寒碜?!” 丁自贵满脸委屈地指了指李学武对着众人问道:“他还跟我学坏?” “少往我们身上靠!” 卜清芳白了他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厂报和广播站的同志去拜访你了吧?” “卜副组长,您知道啊~”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刚刚就在我办公室说这个来着,不过被我拒绝了”。 “什么呀~” 众人一阵茫然,没听清楚卜清芳跟李学武说的是啥意思。 卜清芳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给众人解释道:“厂报和广播站找到我,提交了采访和专访李副主任的申请”。 “这是好事儿啊!” 韦再可笑着说道:“李副主任是咱们厂年轻干部的领头羊,是思想进步的红旗手,真该好好宣传宣传的”。 “我说的也是呢~” 卜清芳笑着说道:“李副主任年轻有为,正该给现在的年轻人讲一讲,如何做好干部工作”。 “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哪里有资格上广播做专访去,要采访也得从领导开始,从诸位老同志开始”。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卜清芳虽然在心里欣赏李学武的低调谨慎,可嘴上依旧是夸奖着:“真都叫你说的,那专访不成了调查了~” “哈哈哈~” 众人笑了起来,纷纷打趣李学武,说他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 可谁叫李学武有骄傲的资本呢,众人想羡慕都觉得没这个资格。 这间包间基本上都叫他们这个小圈子给包了,每天基本上都是这些人。 从包间门口过,经常能听到里面的笑声,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一些干部自然向往这个包间,人都有偷窥的欲望。 但这间包间吸引人的是地位,是影响力,是圈子。 能进这个包间吃饭,最基本的,你得得到这些人的认同,还得能融入到他们的话题。 最后,你得获得他们的信任,能听到他们说一些工作上的事。 似是毕毓鼎和于德才等人自然是能进这个包间里面吃饭的,但他们很少去。 除非是有工作需要私下里交流,或者跟那位领导协调。 否则轻易不会走进这个包间,去跟这一桌的人扯闲蛋。 你且看看桌上坐着的都是什么身份,不是正处级组长就是老资历、老同志。 再加上李学武这个算计心思特别多的人,在这屋里,吃饭都觉得噎得慌。 不过也有人向往这里,比如冯行可、郎镇南等人,要么是分厂来的,要么是外面调来的,都想走到轧钢厂的核心圈子里。 人都是有自我保护的心理需要,总是怕被甩下去,或者落后于人。 可薄薄的一层门帘,不仅挡住了外面观望的视线,还挡住了这些人进去的信心。 其实屋里说的话题并不见得就高端,就正经,就是外面那些人所需要的。 比如现在,丁自贵不知道怎么接的茬口儿,又把刘岚给拎出来抖落了。 你就说,一个为了食堂那点剩饭剩菜就跟着李怀德搞破鞋的女人,即便她稀里糊涂的走到小食堂主任的位置上,你再抖落她还能掉下什么来? 无非就是一地鸡毛嘛~ 李学武其实不愿意说她的事,他知道丁自贵提起刘岚的话题,就是想引出那个案子。 桌上众人起哄说起刘岚自然也不是关心她,都是奔着这个案子去的,也都是奔着津门起的波澜来的。 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波澜推开,荡起的涟漪哪里是想按就能按得住的。 若是没有津门的喧闹,光是李学武参与办案,李怀德间接去了一趟,就刘岚涉及其中,又能引起多大关注。 但现在不一样了,外事部和外经贸的异常态度,工业部后来所表现出来的行为,都通过一条条眼线传回了京城,到了轧钢厂众人的耳朵里。 有听得多的,也有听得少的,但要想知道全面的,哪里比得上从李学武口中得知来的准确。 众人从刘岚说起,就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他若是想说,自然会接这个下茬,若是不想说,众人说完刘岚也就结束了。 这个案子的火能从信用社烧到分局,又能从分局往上烧,自然让他们觉得有内容。 如果没有,那李学武又怎么会牵扯其中,甚至刮到了李怀德。 如果李怀德没有得到利益,又怎么会在这一次的碰撞中坚决站在李学武这边呢。 一切的一切,从结果往回倒推,都能看得出,这里面真有利可图。 你说这些人真就想从其中获得什么吗? 不一定,有的可能身后还有其他关系,有的仅仅是怕自己得不到,而别人得到了。 此消彼长,咱们都在一个维度上,我没动,但你的位置往高提升了,那不就是我在下降嘛。 所以,波澜荡漾到今天,是李学武不得不处理的一件公关问题了。 不过众人说着,他倒是没着急开口解释。 先是照常吃得了饭,等他们把话题逐渐说到了这个案子,又在众人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这才开了口。 “其实也没什么” 李学武折迭了擦嘴的纸,放在了筷子一边,好整以暇地说道:“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在父母包办婚姻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想法”。 “不是吧~” 卜清芳微微皱眉问道:“我怎么听说是倒查好几年前的事了,牵扯了都有两百多人了”。 “姑娘是要嫁人的,是要犯错的嘛~” 李学武语气随意地说道:“在她成长的这段时间里,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渐渐的惹出了大麻烦”。 “唉~” 也不知道韦再可想起了什么,微微摇头叹息道:“少时偷针,大时偷金,今日果,昨日因”。 卜清芳瞥了他一眼,动动嘴角没说他什么,而是看着李学武继续问道:“那又是怎么牵扯到了分局的,听说还惹了你?” “其实跟我没啥关系~”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道:“跟分局有关系也不是直接关系,是原治安处赖山川的儿子,赖一德参与了诈骗杀人案”。 “这个案子其实不复杂,说起来挺绕口的”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从头开始给他们捋了捋,一直说到了当天晚上的行动。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分地表述自己做了多少工作,提供了多少支持。 反而是忽略掉了自己的贡献,主要是讲这个案子。 当众人听到刘岚为啥牵扯其中时,虽然嘴上不说话,可都在心里骂了她一声愚蠢。 都在小食堂当副主任了,还贪心那一块手表,更想往上爬,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个工人出身的女人,能不在一线劳动了,其实应该要满足的。 尤其是在食堂上班,管着干部食堂,那得是多大的油水岗位啊。 只要李怀德不调走,她在这食堂还不是横着走啊。 你看大食堂老郭,你给他一副处长他都不见得想去,就食堂那个科长,他想干到死。 不仅如此,老郭都想把食堂主任的位子当皇位传给他儿子! 要不怎么说人得惜福呢,刘岚有今天,全是她自找苦吃。 说过了刘岚,说完了赖山川,也说得了始作俑者的下场,众人早都吃得了饭,这会儿都有些唏嘘感叹。 造化弄人,人这一生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自己。 七情六欲,哪个协调不好,都将成为行尸走肉。 卜清芳倒是还记得自己的问题,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他们为啥惦记你?” “还能是啥~” 丁自贵早就听明白了,这会儿阴翳着眼神说道:“分赃不均呗~” “说的忒难听~” 卜清芳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知道他是为了李学武好,没有说什么重话。 这会儿她也是看向李学武劝慰道:“狗咬狗一嘴毛,我倒是听明白了,可也不建议你搀和这里面去”。 “就是要报复回去,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她很是认真地说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没必要,也不值得”。 “清芳同志说的在理” 韦再可点点头,赞同道:“津门的事你处理的已经很漂亮了,该打的打,该削的削,没吃亏就行了”。 “至于清芳同志说的报复……”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对你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你也没必要正面对着他们”。 “其实我也很无奈~” 李学武摊了摊手,苦笑道:“至今我都不知道招惹了谁,又动了谁的利益”。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众人道:“从打这个案子在分局那边开始,我就已经在躲了”。 “可你们看,我躲得了吗?” 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道:“纪监那边其实有叫我过去开会的,我一直都没去,就是不想搀和这件事”。 “说白了,不就是几顶帽子嘛,有什么呀,我还能跳出轧钢厂去抢帽子咋地?” “嘿!还别说!” 丁自贵挑了挑眉毛,眯着眼睛看了几人道:“你不想,可不代表别人这么认为的!” “还有!” 他点了点李学武,道:“今天来厂里找你的那个保密部干部,就是你说的那个混蛋吧?” “你真多余搭理他!” 丁自贵已经猜到了答案,这会儿没好气地说道:“告诉门卫,恕不接待就完了,门都别让他进来!” “学武同志处理的来~” 卜清芳劝了丁自贵一句,也是点了李学武,道:“咱们这一桌坐着,倒也不是非要听你说啥,就是这件事,千万别影响了你的前途”。 “还有!” 她这会儿也是严肃了语气,道:“真要是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你只管跟我们说,绝对不会含糊的”。 “嗯” 韦再可等人接连点头,没有说什么义气的话,这个时候说出来太假。 这又不是聚义堂拜把子,机关干部哪有轻易答允人什么事的。 能应一声,就代表会支持你,到时候是声援还是真动手,那得看你自己的能耐。 真有实力打回去,人家也会帮你加加力道,你要是自己怂了,人家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无。 李学武也没说什么感动的话,真感动也说不出什么来。 中午饭的工夫,算是把厂里因为这个案子引起的事端解释了个清楚。 李怀德那边是不会现身说法的,他的级别摆在那呢,就算是替李学武站了队,就算是替李学武表了态,他也愿意。 同一个单位,上下级照顾,或者说护犊子,这都是应该的。 另一方面李学武并不会出现危险,因为这小子的身后站着很多人。 必然顾海涛,比如周震南,比如…… 你知道李学武到底有多少个便宜老丈人?! 反正李怀德不相信那个叫周小白的姑娘跟李学武没关系。 没关系会跟着来津门? 你看周苗苗,跟着他去津门是干啥的? 你们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她是去做服务的吧! 要服务……那也是特殊服务! —— 小食堂一楼,何雨水掐着时间吃得了中午饭。 瞧见李学武从楼上下来,她也去了水池边上刷洗饭盒。 “给我吧,帮你洗了” 很自然地接了李学武的饭盒,就在水池边上用了厂里提供的便宜碱面子刷了饭盒里的油。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又往食堂窗口瞟了一眼,见傻柱正眯着眼看着他妹子,好笑地挥了挥手。 傻柱见他坦荡的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只觉得中午给的那份肉喂了狗。 这损小子到底哪儿好! 哪儿出奇! 怎么特么就这么得小姑娘待见呢!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李学武是个啥德行?! 坏冒烟了! 他知道,何雨水不知道?! 从小院里的淘气包,何雨水瞅都不带瞅他一眼的,结果现在干啥呢! 要是他看不见也就算了,当着他的面,竟然帮李学武刷饭盒! 岂有此理! 这种行为太……太…… 傻柱有些词穷了,他也说不好雨水这么做应该用哪个词来形容。 要说大庭广众,有伤风化,他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可要说自己妹子主动倒贴那个损小子,他又不认的。 雨水这么大了,自然有她的想法,更有一个度,从来没见她做出格的事。 再说李学武,不冲别人,就冲他,李学武也不可能做那种坏事。 尤其是这会儿给他笑着打招呼,没有坦荡的心,如何也笑不出那种贱来! 他就是故意气自己呢! 傻柱太知道他了,所以这会儿一转身,扭脸不看他们了。 视而不见,气也难消。 不过他知道,两个人凑一块儿也不会有事了,都是正经人。 李学武见傻柱转身了,笑着指了指那边让雨水看。 等她看了,便又说道:“我去穿衣服,在门口等你”。 雨水看了哥哥一眼,嘴角一撇,等听见李学武的话,又是瞪了他的背影。 她真想说:你咋这么自信,我一定会跟你走?! 刷着手里的饭盒子,因为心里想着事,不由的用了力气。 可看着手里的饭盒,她又觉得好气又好笑。 好笑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气也是气他逗式自己,又气自己不争气,看见他就晕头转向的胡思乱想。 尤其是上周在倒座房,自己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风,要主动招惹他。 将手里的饭盒刷洗干净,甩得了水,分别用盒套装了,这便拎着往门口走去,丝毫没有回头看看她哥有没有盯着她的意思。 这特么又不是做贼,至于心虚嘛! 门口,李学武已经穿得了大衣和帽子,正等着她呢。 “就你金贵!” 何雨水将手里的饭盒都递给了李学武,没话找话道:“人家都用毛线织,你偏要用真皮的!” “我看你是真皮~” (本章完) 第987章 狗急跳墙 第987章 狗急跳墙 “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啊~” 何雨水走进李学武的办公室,四处打量着,瞅哪儿都好奇。 李学武没用彭晓力帮忙,中午保卫楼都有午休的习惯,现在是休息时间。 在茶柜帮雨水泡了杯茶,放在了茶几上。 “随便坐,喝杯茶” “我听说当领导的都有好茶叶” 何雨水走回到沙发这边,看着李学武问道:“真是这样吗?” “不全是吧,至少我这里不是” 李学武明白何雨水话里的意思,领导喝茶不用买嘛~ 不过他确实没收过任何下属的茶叶,他也没送过别人茶叶,反倒是领导要被他刮地皮。 一边回答着雨水的问题,一边放好了自己的饭盒。 “你现在也是领导了,有人给你送茶叶吗?” “我算什么领导~” 何雨水撇撇嘴说道:“活儿不少干,气不少受,工资没加多少”。 她目光扫了周围一圈,道:“哪有你舒服”。 “这是跟我抱怨来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端着自己的茶杯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何雨水目光不敢跟他对视,故作随意地看着屋里的摆设,嘴里却是倔强地说道:“没有~随口一说”。 “车间主任的岗位很重要” 李学武摊了一下右手,道:“我不是在跟你说教,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 何雨水声音有些低落地应了一句,随后又怕李学武误会,解释道:“我没抱怨~” “我理解,工作嘛,都这样” 李学武指了指办公桌上摞得老高的文件堆说道:“有的时候看见这些我也烦的慌”。 何雨水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瘪瘪嘴说道:“你跟我抱怨也没用~”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得出她事有点情绪的,喝了一口茶后问道:“是工作不顺心,还是生活不顺心?” “都没有~” 雨水抬眼瞅了他,说道:“就是来这边一直没来你这看看”。 “还是空手来的~” 李学武逗了她一句,随后缓缓点头,道:“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随时”。 “当然了~” 他看雨水有些沉默,又微笑着强调道:“工作流程不能破坏,越级上报不行”。 “怯~” 雨水撇了撇嘴,知道李学武在逗她,便道:“我能有啥困难~” 说完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又道:“听说你最近困难倒是不老少”。 “我啥时候困难都多” 李学武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不用听他们闲扯淡,机关就这样,你都懂”。 “我说也是~” 雨水抿嘴一笑,道:“听他们说的玄乎,我还真以为你遇着天大的难题了”。 “谢谢关心,啥事没有~”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她一眼,道:“倒是你,真没啥事?” “没有~” 雨水抿着嘴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就是……有点迷茫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哪个年轻人不迷茫,不迷茫的还叫年轻人?!” “你呢?!” 何雨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也是年轻人,比我还年轻呢,你迷茫吗?” “迷茫!我特迷茫!真的!” 李学武手指在头顶附近比划了一圈儿道:“迷茫得我有的时候稀里糊涂,晕头转向的”。 “怯~” 何雨水才不信他的鬼话呢,嘴角一撇,道:“你那是心眼子太多,脑袋转的太快,转迷糊了~”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神情无奈地说道:“你们都把我当人生导师,迷茫了还可以来跟我谈谈,我迷茫的时候又能跟谁说呢~” “咦~~~~” 何雨水嫌弃地看着他,咧嘴说道:“瞅瞅你这不要脸的劲儿,还人生导师呢~” “不然呢?” 李学武看了看她,说道:“我说年轻人都迷茫,你不信!” “我说我也迷茫,你还不信” “那意思我年轻又睿智,不是你人生导师是什么?” 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何雨水要说的话,道:“说真的,年轻人遇着点事,想不通很正常”。 “你也不用把问题想的太复杂,谁人又是生而知之,对吧?”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雨水,道:“我说我也曾经迷茫过,你不信,不止你不信,好像大家都不信”。 “就在午饭前,就在这儿” 李学武指了指办公桌方向,道:“厂报和广播站的同志还想跟我做专访,让我讲讲年轻人该怎么做工作,怎么过生活”。 “然后呢?” 何雨水好奇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答应了?” “我拒绝了~”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都还是年轻人呢,我都不知道该咋工作、该咋生活呢,讲什么?”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动者,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者,其他什么都不是!” “……” 何雨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现在有点衡量不好普普通通和平平无奇两个词的标准了。 “大家只觉得我运气好、能力高,每一步都走的顺风顺水,生活顺顺利利,工作步步高升,这可能吗?”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李学武昂了昂脑袋,对雨水说道:“当然不可能!” “你看着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好似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其实你没看到我背后的辛苦”。 背后的……辛苦? 何雨水打量着李学武,真难得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背后的苦……为啥不拿到前面来看看,非要藏在身后呢! “所以啊,谁的青春不迷茫~”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路是我自己走的,苦是我自己吃的,这一路走来,全靠我自己的努力”。 说完这句,见何雨水被自己的鸡汤喂的有点反胃,又给顺了点粗粮:“以及一点点的运筹帷幄~” “运筹帷幄?” 何雨水吊着眼睛好笑地看了李学武,随即说道:“这用词……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文采斐然,文章第一呢!”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李学武笑着逗了一句,端起茶杯喝了茶,也示意她别客气。 雨水端起茶杯,抿了抿嘴角,揶揄道:“他们都说你能算计,心眼子多,走一步看十步,处处占尽先机”。 “不会是你哥说的吧?”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微微摇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诚恳地说道:“可能吧,我这个人比较谨慎,又怕给别人添麻烦”。 “我倒是挺想听你讲一讲这部分的~” 何雨水喝过一口茶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不会这些,永远都是走过了好久,回头看去才知道自己错哪了~” “讲什么?算计嘛?” 李学武笑着问了一句,见雨水认真点头,想了想说道:“算计就是计算嘛,说起来容易,实际上一点都不难……” “……” 雨水只觉得这人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了,她挪了身子,凑近了问道:“你连自己人都防?” “呵呵~谁是自己人?”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逗问道:“你吗?” “好!” 雨水放下茶杯,生气地看着他点点头,站起身就要走。 李学武一把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又把她按着坐在了沙发上。 “逗你玩儿呢,咋还带急眼的~” “那你说不说?!” 雨水瞪着李学武说道:“能不能有一句正经的,逗我好玩是吧?” “说!说!说啥啊?” 李学武看着她,很正经地说道:“我跟你说,我从来都没算计过任何人,我是一个特别单纯的人,你信吗?” “你不信对吧!” 他指了指雨水,随即认真地讲道:“可我就是从来没有算计过任何人,我的原则是‘干就完了’哪里会想太多”。 何雨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她觉得李学武又在忽悠她,可找不到证据。 “关于迷茫,有一种解释” 李学武又端来一碗鸡汤,道:“那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你说我瞻前顾后,没有主见?” 雨水诧异地看了看李学武,没想到他还真就说出了一句深奥的话。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那得看具体环境了,比如你的工作”。 “所以呢?” 雨水挑了挑眉毛,问道:“关于工作又如何?” “我刚刚跟你强调了,车间主任的岗位很重要” 李学武认真讲道:“轧钢厂,包括你们纺织三厂,或者其他工厂,厂领导队伍中一定有从这个岗位上干起来的”。 雨水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倒是很清楚,技术副厂长、常务副厂长、业务副厂长等等,都要有扎实的管理基础。 “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中层管理和基层管理就不缺少进步的渠道” 李学武诚恳地说道:“尤其是技术和生产管理,不需要你去算计,更不需要你去争斗,在岗位上做好自己的事”。 “当然了,你也可以说这不绝对,我承认,但车间主任的岗位锻炼下来,绝对能让你拥有处理好这些关系的能力”。 雨水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我是愿意在一线的,更充实一些”。 “跟你的性格有关系” 李学武认同地说道:“我不能说在机关或者车间工作哪边更好,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嗯,有道理~” 雨水再次点头,想了想,问道:“你说车间主任应该如何传导压力,我的意思是……” “我懂” 李学武打断了雨水的问题,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承上启下,做联动轴承嘛~” 说完又笑着问了她一句:“你就是被这种问题所困扰的,迷茫到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你说不说!” 雨水被他道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嗔了一句。 随后有些难为情地捂了捂自己的脸,轻声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个婆婆伺候着,还有车间里的工人,哪哪都有事~” “确实挺烦的”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道:“政出多端,轧钢厂是婆婆,纺织厂也是婆婆,工人的来源也比较复杂,这件事怨我”。 在雨水诧异的目光中,他微微点头解释道:“当初联合三产的项目就是我做的,预案和制度都是我的意思”。 “……” 雨水今天终于是找到正主了,原来让自己疲于应对的制度是眼前这坏蛋做的。 “为什么?” 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为啥不能是……” “是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她,说道:“你都知道有两个婆婆,利益和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而且!”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当时轧钢厂的工作环境不是很好,我也不确定联合三产的情况能坚持多长久”。 “还说你没算计!” 雨水不服气地说道:“合着你是故意掺沙子,还带挖坑和稀泥的!” 说完一拍沙发扶手,气呼呼地说道:“你、你、你把我给坑了你知道嘛!” “呵呵呵~”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雨水的指责,反而笑着说道:“当初可不是奔着为难你们去的,至少我还不至于为了个车间主任……对吧”。 “好!敢情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雨水很是无语地说道:“小小的车间主任还不在你的算计,或者叫谋划之中是吧!” “换句话说,我都没有资格被你算计呢是吧!” “呵呵呵~” 李学武只是轻笑,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摊了摊手,道:“只要三产管理处拿起来,就不会有你说的这些问题了”。 雨水听他这么解释,瞬间想明白了什么,眯着眼睛点点头说道:“原来你把口子留在了管理处啊!” 她是真的想明白了,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管理处拿起来了,压力就会被收在管理处。 由管理处直接对接和协调联合企业之间的矛盾和利益问题,而不是具象化在车间主任的身上。 李学武又提到的轧钢厂当时工作环境不好,他可能在这里埋了个坑,只等着谁往下跳呢。 只要钳制住管理处主任的位置,他想紧就紧,想松就松。 紧了,下面的工作好做,问题和矛盾就不突出;松了,反之必然要出现大问题,三产也就做不成。 太阴险了! 雨水想了想,先前的三产管理处主任是谁来着? 哦!对了! 就是现在的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此前他也曾担任过保卫处综合办主任,服务处的副处长。 怪不得呢!他所说的算计不是针对车间主任一级,还真是如此! “可是!” 雨水瞪着李学武问道:“现在的管理处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你们厂工作环境又不好了?” 情况正如何雨水所说,联合三产管理处现在的负责人是吕培忠和金耀辉。 一个是景玉农的人,一个是李怀德的人,原本的工作环境和背景都不相同。 上面的领导相处的还算融洽,可下面的人真凑到一个部门了,你说主管生产业务出身的吕培忠和秘书出身、在边疆办事处惹了一屁股祸回来的金耀辉能尿一个壶里去? 吕培忠是想要在联合三产的岗位上做出成绩来的,他是要将这里作为一处跳板,至少解决副处级,再回到生产部门去当领导的。 而金耀辉呢,在边疆办事处折戟沉沙,斗志全无。 边疆的的风雪月早特么磨没了他本就不多的志气。 斗志,志没了,现在就剩下斗了。 吕培忠说一,他说一不好,还是二吧,二好。 为啥好? 他说不出来,你要使劲问他,他就说李主任说二好。 你说气人不气人,这工作还怎么做,谁特么能去李主任那里求证二是不是真的好! 金耀辉以前是李主任的秘书,扯着领导的虎皮当大旗,谁敢跟他较真儿。 虽然事实如此,可李学武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家丑外扬吧。 何雨水自然是信得着的,可这话说习惯了,外人都会觉得他对吕培忠和金耀辉有意见。 对他们有意见不要紧,可李学武现在的位置极其特殊,受李怀德重视,受其他厂领导信任。 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一点错都不能犯,轻易不能表态。 说了这话,可能影响到上面领导的判断,觉得李学武是对他们有意见了。 雨水见他不做解释,只是干笑着,便有些理解超纲了。 “你是不是又打算坑谁呢?” “没有!”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她,说道:“都是好同事,我坑谁啊!” “我不信!” 雨水想了想,原本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道:“先前有人说管理处的两个主任岗位,有你一个,现在……对吧?” “呵呵,对什么对,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所有岗位都是组织的,都是公家的,哪里有写了我名字的,别信”。 “所以你是故意的对吧?” 雨水这会儿倒是聪明了,一副破案了的表情道:“与其争不过,倒不如扔出去让他们狗咬狗,然后还得给你来处理,对吧?” “……” 李学武嘴角抽搐,看着雨水问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小人形象?” 雨水撇了撇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起了先前李学武没给出答案的问题。 “你还没说我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轴承嘛,重要的是圆滑,我说的是工作!” 李学武怕她又误会,强调道:“车间主任在上面看来是生产岗位,在下面看又是管理岗,所以你得灵活,还得圆滑”。 “那怎么灵活,怎么圆滑呢?” 雨水微微皱眉,道:“你说是工作,不是教我做人,对吧?” “对,就是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道:“总结起来就是:你即是你,也不是你”。 在雨水迷惑的目光中,他解释道:“在车间也好,面对上级也好,你是厂里的一份子,属于工厂,所以你不是你”。 雨水瞪眼问道:“那我是什么?” “是巨大机械设备中的一颗螺丝钉,小零件”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你要不折不扣地完成你所在岗位的工作任务,该圆则圆,该方则方,必须有原则”。 “那什么是‘我是我呢’?” 雨水听明白了前一句,是告诉她打铁还得自身硬,本质工作要优秀,这一点她坚信能做得很好。 “你即是你,你是一个人,是活动的个体,不可能像机械零件那样准确无误地完成所有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她,道:“是人就会犯错,就会有个性,就会有脾气,你会发脾气嘛?” 说着话微微仰头逗了她道:“凶一个给我看看”。 “去你的~” 雨水撅了撅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 李学武却是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你这样太含蓄了可不成,上面的人会觉的你好说话,下面的人会觉的你好欺负”。 “个性,脾气,要能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态度” 试着给雨水做了解释,他又点了点自己,问道:“你见有人说我脾气不好,可有人说我人品不行、工作不行的吗?” “……哦~” 雨水突然明白了什么,微微长开了嘴巴,好像顿悟了一般。 “所以你在厂里表现出来的这些……” 她晃了晃手掌,顿了顿,还是问道:“都是故意的?” “自然而然的,干就完了”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现在理解我的话了?” “理解了” 雨水缓缓点头,抿着嘴认真地说看着他说道:“你真可怕~” “哈哈哈~” 李学武笑出了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故意吓唬她道:“所以你哥让你离我远一点,别学坏了”。 “不、不,你不是坏~” 雨水微微摇头,在李学武探问的表情下,确认道:“你是心狠手辣、奸诈狡猾!” “还不如说我坏呢!” 李学武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道:“你要是总这样说话,会没有朋友的”。 “我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雨水瞅了他一眼,撇嘴道:“原本于海棠算一个,结果因为你,她都不敢往大院去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抱屈道:“从始至终我都是纯洁的,正直的,清白的”。 “哼~” 雨水一副你别装了,我都看透你了的表情,抿嘴道:“不过跟你说说话,还真挺管用的,让我想通了好多事”。 “所以说我是你的人生导师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现在我办公室在哪你也知道了,要是不怕学坏,可以经常来”。 “就像刚刚我说的” 他摊了摊手,道:“有困难都可以跟我谈一谈”。 “嗯,谢谢你~” 雨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随后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李学武的坦荡和自信真的能感染到一个人的内心,忍不住被他的魅力所倾倒,顺着他的指引,还真是有所收获。 “其实以前我最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和说法了,你知道的” 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说道:“我从小没了妈,我爸又走了,我哥还是稀里糊涂的样子,我有点自卑”。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你活得又倔强,又要强,怕受伤,怕得罪人”。 “嗯” 雨水低着头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李学武默默地陪着她坐着,等着她自己缓和一下情绪。 “谢谢你啊,呵~” 雨水抬起头,笑着跟他道了一声谢,好似解开了许久的心结,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不客气~”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逗她道:“自己人嘛~” 雨水抿着嘴瞪了瞪他,随即笑容愈加的阳光明媚,似是熔化冰雪的骄阳。 “还要谢谢你的茶” 她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不打扰你工作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收获颇多,受用无穷”。 “那也是你天资聪慧,我没帮到你什么” 李学武站起身没有送她的意思,嘴上虽然调侃她不是“自己人”,行动上却没拿她当外人。 “我得多跟你学学说话的艺术了” 雨水笑着摆了摆手,一边往门口走,跟进门的彭晓力点头打了招呼,又一边说道:“你这人说话怪好听的”。 彭晓力一脸懵逼地看着何雨水,他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呢。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往办公桌去了,他真有好多工作需要做呢。 只是还没等坐下,已经走了的雨水不知怎么又站在了门口,也不顾彭晓力就在屋里,对着他笑道:“我想通了!” 李学武差点被吓了一跳,无奈地问道:“啥想通了?” 雨水看着他的样子展颜一笑,认真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 彭晓力茫然四顾:这是我能听的嘛! 难道领导讨厌我了? 或者是在试探我呢? 一会儿领导是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把我发配边疆,或者杀人灭口? 我刚刚那只脚迈进屋的? 李学武没顾他的反应,没好气地点了点门口,大声道:“你可饶了我吧!” —— 咋还没出来呢? 干啥去了这是? 都进去多久了? …… 傻柱已经在主办公楼一楼大厅徘徊又半个多小时了,目光一直盯着对面保卫楼方向。 他嘴里默默叨叨的,也不搭理别人,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 主办公楼执勤的保卫看着他都直咧嘴。 刚刚有访客进楼,委办敖副主任出来迎接,访客看着他的状态都愣了一下。 要不是敖副主任解释,真以为轧钢厂成精神病院了呢。 保卫当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不会对楼上领导做什么,可瞅着食堂的何师傅就是有点不正常。 前几天也不是没有人说何师傅精神不好了,但大家都觉得这是有人在恶意报复,污蔑他呢。 何师傅为人耿直,嘴不饶人,所以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年月精神或者神经疾病都是顽疾,是不可治疗的坏病,污蔑人自然是用这套说辞。 可你瞅何师傅炒菜做饭瞎嚷嚷,哪一样是精神病的表现,大家都当乐子说了。 可今天不太正常,何师傅的表现太像精神病了。 何雨柱倒是没注意到一楼大厅里保卫警惕的眼神,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保卫楼呢。 他可是眼瞅着雨水跟着李学武进的办公楼,两人有说有笑的。 刚刚在食堂,你别看何雨柱信任李学武,也信任他妹子,可这会儿把两人凑一块消失半个小时他就信不着了。 不是别的,他去过李学武办公室,知道那里有一间休息室。 一想到李学武的休息室,他这脚就更站不住地儿了,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就在保卫要上前跟他试探,就在他忍不住要去李学武办公室找雨水的时候。 保卫楼门口,雨水的身影出现了,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微笑。 完了!完……犊子了! 傻柱的冷汗从脑门上哗的流了下来,整个人都傻了。 就在保卫刚刚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时,他骤然惊醒。 也不顾保卫的询问,一甩那人的手,猛地蹿了出去。 保卫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跑,保卫也跟着跑。 可刚跑了两步便不追了,因为保卫瞧见何师傅追的是谁了,是何师傅的妹子。 “这兄妹俩……捉迷藏呢咋地?” 保卫颇为无语地抱怨了一句,随后好笑地摇了摇头,回到了执勤岗上。 这边傻柱可没注意到身后的状况,从后面追上了雨水,拉着她胳膊便问道:“干啥去了?” 雨水被吓了一跳,刚要喊,却见是她哥,便皱眉回道:“干啥呀,吓我一跳!” “你吓我一跳!” 傻柱瞪了瞪眼睛,随后眼神示意了楼上,问道:“刚刚干啥去了?” “你不是看见了嘛~” 雨水手插在衣服兜里,迈步往前走着,嘴里问道:“你监视我?” “别不懂好赖啊~” 傻柱回头看了一眼保卫楼上,追了妹子一起走,嘴里又问道:“刚刚干啥去了?” 雨水抬眼看了看大哥,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紧张架势,好笑道:“去他办公室坐坐,怎么了?” “没怎么” 傻柱撇撇嘴,继续问道:“在办公室干什么了?” “!” 雨水瞪了瞪眼睛,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哥,态度也冷了下来,嘴里却是说道:“聊天”。 “聊天?” 傻柱还没觉察到妹子的态度变化,继续追问道:“聊什么?” “……” 雨水走了两步刚要生气,这才觉察出她哥的精神状态不对头,站住脚打量了他。 “看我干什么!” 傻柱见雨水站住了,还用关心病人的眼神看着他,嘴角抽动,继续问道:“还没说聊啥呢”。 “随便聊聊~” 雨水知道她哥啥情况了,无奈地说道:“聊工作,聊人生,聊未来”。 “……” 现在轮到傻柱无语了,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我不信! 这特么没法信!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尤其他还知道自己妹子喜欢李学武。 她说聊工作、聊人生、聊未来,你觉得他们干啥了! 傻柱就想了,但凡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去理解,都觉得这话是骗人的吧! 他无语的更是妹子的态度,你要是想骗我,就不能用点心,找个合适的借口? 雨水看着她哥不信任自己的表情,也是很无奈的。 她在楼上喝了那么多鸡汤,真真的是跟李学武聊了工作,聊了人生的态度,也聊了未来。 可你要说她哥不相信,她能有啥法,谁叫她哥先入为主,就觉得她得对李学武耍流氓了呢! 想想她自己都觉得心累,就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让她哥都快魔怔了。 “算了,你觉得是啥就是啥吧~” “我就说不对头!” 傻柱见着妹子“心虚”地扭头走了,心里更是笃定妹子耍流氓了。 他嘴里唠唠叨叨地追了上去,要劝妹子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李学武站在楼上看着这对儿兄妹也觉得可乐,嘴角笑意都藏不住了。 彭晓力可没敢往楼下看,不是他不好热闹,而是他怕发配边疆,杀人灭口。 “领导,保密部来人了”。 “嗯?” 李学武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冷,随即眯着眼睛看向主办公楼方向。 楼门口确实停着一台魔都牌小轿车,不是厂里的牌子。 彭晓力站在李学武的身边,轻声汇报道:“我是见着敖副主任下楼把人接上去的,应该去见了李主任”。 “嗯” 李学武轻声应了,挑了挑眉毛,转回身走到办公桌旁要了纪监的电话。 等电话转到向允年手里,他这才开口说道:“向处长,好像有点麻烦了”。 向允年被李学武的话吓了一跳,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呢,就被他来了这么一句。 等听对方讲了保密部的最近的行事,尤其是营城的事,他也皱起了眉头。 “案子已经在突击办理了”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或者要求,可以跟我说”。 “我能有什么顾虑” 李学武站在办公桌旁,眯着眼睛看着主办公楼方向说道:“更没什么要求,我只想知道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完结,我快要被烦死了”。 “快了” 向允年顿了顿,这才说道:“年前一定是要完结的,上面的压力很大,好多领导都做了批示”。 “我知道了” 李学武要听的就是这么一句,向允年也知道他想听什么。 两人就这么直接挂了电话,说的好像真没什么事似的,可又似什么都说了。 彭晓力悄悄收拾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往门外去了。 他得回办公室给顾城打个电话,对面这会儿动静不小,以他的身份不适合过去,还是顾城去合适些。 李学武只站在窗前看了几分钟,便回到办公桌继续处理工作了。 我即是我,我也不是我。 这句话他并没有忽悠何雨水,算是他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一个小心得吧。 上午余大儒来请他吃饭,就有摆酒赔礼道歉的意思,可他不接受,选择硬钢到底。 为什么? 因为李学武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一顿酒,一顿饭就能解决的。 他想见的不是余大儒背后之人,而是布局那一个。 要光是余大儒的领导,这件事就好办了,都不用对方请客,三两下就能解决掉。 从这个案子点到了分局开始,那人其实就已经调动余大儒等人主动介入进来,目的就是分局。 可最终目的也不是分局,由分局开始,必然要向上波动,进而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就算是布局的那个站出来请他吃饭,他就认了? 别做梦了,真知道布局的人是谁,他一定给丈人打电话,骤然发起攻击,拉那人下马。 玩布局,他不允许有比他还牛哔的人存在! 这一局不斗勇,要斗智,用何雨水的话来说就是要玩心眼子,要算计。 对方是真要置他于死地的,看营城玩的那一套就知道了,毁他根基,无异于杀了他一般。 李学武看似处理的很巧妙,可也没伤及对方,更没办法逼对方露面。 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李学武在明,对方在暗,每一步都走的心惊肉跳,如刀尖蹦迪一般。 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吃亏的原因无非就这么几个,案子已经发了,且越来越大,影响恶劣。 他的背景深厚,有人照着,轻易不敢动他。 他的工作影响力大,在轧钢厂是劳模,在卫三团是骨干,在分局是刑侦专家。 对他动手,只会暴露了那人的身份,想两败俱伤都不可能了。 最后一点,那便是李学武的“神机妙算”点子赶得太好。 向允年给他透露了个消息,上面领导已经做出了批示,这个案子要透天亮,谁都压不住,一查到底了。 纪监综合考虑,有意愿年底前结案,那就说明李学武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来谋算了,能挖出那人,就解决了隐患。 反过来说,过了年,这个案子完结了,那人也脱了身,没理由再追着李学武不放。 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一局清算后,不定什么时候下一局再开始呢。 李学武可不是仇隔夜的人,更不允许背后有这么个老家伙瞄着自己,定是要倔了对方老坟,挫骨扬灰的那种。 你说他着急,对方就不着急? 怎么可能,上午余大儒败兴而归,下午要请客的那位便来找李怀德拜访。 这模样怕不是都狗急跳墙了! (本章完) 第989章 姑娘别哭泣 第989章 姑娘别哭泣 “呦~小白同志啊~” 黄干笑着跟周小白打了声招呼,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同他一起进来的卫青只是打过招呼便去其他的桌了。 “黄哥~” 周小白跟黄干他们已经很熟了,这会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低头吃着饭。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黄干给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目光撇向她,眼神询问这是咋了。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挤眉弄眼,扒拉着碗里的饭,问道:“茶淀那边怎么样了?” “上周我特意去了一趟,跟他们场长和书记见了一面” 黄干说起工作后正经了些,一边吃着饭,一边介绍道:“有项目他们自然是乐意的,就是你的意见,他们还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还舍不得那个小破酒厂?” “不要这么强势嘛~” 黄干笑了笑,说道:“公对公的合作,他们顶着帽子,背着担子,拖着挂着,总要走的稳一点”。 “不过咱们给出的力度也不小,他们的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这特么都算是扶贫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具体的我不管,但你得给我个准信儿,这件事必须把握”。 “怎么把握?” 黄干好笑道:“要不要我申请调过去,或者你去当场长?” “少扯犊子!”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热汤,道:“轧钢厂游艇项目需要大量的木质结构,以及实木家具”。 “还有!” 他认真地提醒道:“游艇需要,货船和渔船一样需要,真要做好了,外贸订单我也有!” “艹!” 黄干爆了一句粗口,瞪了瞪眼睛,随后微微皱眉道:“你这话咋不早说,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说完目光扫了餐厅一眼,回头对着李学武轻声说道:“你说……咱们把茶淀的人事换一茬怎么样?” “……” 周小白坐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满耳荒谬,就因为一个项目,就因为担心对方不配合,或者……就要换掉所有人? 离大谱了吧! 离谱的不仅仅如此,还有更离谱的! 李学武抬头看了对面一眼,随后问道:“怎么换?” “你拿什么跟人家换?” 不等黄干回答,李学武继续说道:“埋个桩子至少要三五年,你给他作保五年后的事情啊?” “多想想,别抽风似的” 吃了一口饭,看着对面黄干在皱眉思考,又提醒道:“现在的不听话,未来的依旧有不听话的风险”。 “那怎么办?” 黄干有些愁的吃不下,怼股着碗里的米饭,道:“这又是工业、又是农业的资源砸下去,真不怕给别人做嫁衣啊?!” “所以我要跟你说,把握点” 李学武几口吃完了饭,撂下筷子道:“操弄权术,必然会遭遇权术的背叛,你得玩点高级的”。 “说说!啥是高级的?” 黄干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的“高级”答案。 “高级的,就是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看着他问道:“难道以后每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你都想着‘以权谋私’吗?” 黄干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他当然清楚利用人事控制局势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可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弊端。 当然了,李学武的话是有道理的,他并不是不懂这个。 只是当前的形势,以及他们浅薄的根基,在面对突然的利益时,最直接考虑的便是最简单的。 “这件事得慢慢来,不能怕麻烦” 李学武挪开面前的餐具,轻声说道:“常言道,将欲取之,必先允之,付出不怕,怕的是方向不对头”。 “嗯” 黄干缓缓点头,道:“我爸那边回头我过去沟通,政策上不用担心”。 “人事不要搀和,至少是现在你还没这个资格” 李学武提醒道:“这些项目给你你也做不了,只有合作才能双赢”。 “而且!” 说完这一句,他又强调道:“项目求的是财,你求的是势,人家求的是果”。 “因财导势,以势养人,因果循环,相辅相成”。 李学武最后说道:“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最合适,不用我说,其实你都清楚”。 “嗯” 黄干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点利欲熏心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玩笑道:“是有点儿~” “不过事儿是好事” 黄干抬了抬眉毛,道:“你说的对,我又舍不得去茶淀受罪,鼓动别人过去,就得背他的因果”。 “不仅如此,手里越是掐着这几个项目,到头来反倒成了累赘、鸡肋”。 “尤其是得罪了现在的人事关系,得不偿失”。 他想了想,又道:“与其这样,还不如以一个合作的关系展开项目,利益关系,一是一,二是二,倒是清白了些”。 “就像你说的” 黄干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这项目我又拿不到实际利益,下棋的反而当棋子,落了下乘”。 “行了,知道你聪明,不用跟我卖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身边听得有些惊讶的周小白,道:“别教坏了祖国的朵”。 “朵也得面临黑暗,不然怎么在黎明破晓中绽放光彩啊~” 黄干笑着跟周小白逗了一句道:“是不是,小白同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小白抿着嘴笑了笑,嗔了他一句便继续吃饭了。 黄干也是拿起筷子,笑道:“要说选人用人这一块儿我还真就不服你”。 “但是!” 他撇着嘴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在操弄心术这方面,你绝对配得上大师的称号”。 “少糟践大师了!” 李学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对着周小白叮嘱道:“以后见着他躲着点,不是啥好人”。 “知道了~” 周小白从善如流地笑了笑,知道李哥这是在故意调侃对方呢。 饭桌上没再提起茶淀的事,黄干一边吃着,一边说了说监所的情况。 无非是监所里的项目运营,以及与西城三监所之间的共建项目等等。 造纸设备已经完成了标注,只要茶淀的合作确定下来,随时都能搬迁走。 期间也提到了大哥学文请假的事,老婆生孩子,没人会拦着他。 更何况他住在一监所也不是蹲监狱,更没人看着他。 华清那边形势消停了一些,不过因为最近魔都的风头,又有波折出现。 所以李学武没开口,大哥学文也是不打算回去上班的。 华清的印刷厂还在呢,说是要转到西城三监所去,相关的印刷任务也要移交。 三监所在二环外,在城郊,地方大,还有自己的砖厂和小型农场,可劲的折腾。 大哥学文去哪里上班这件事没人说,也没人问,他自己也迷糊着。 依着黄干的意思,当然还是在一监所这边住着,他可舍不得电子老师走。 有把这些项目给别人的气量,全靠那个小收音机组装厂支着呢。 从现在的项目,又提到了羁押在他们那的犯人。 主要提到的就是这次东城最大案子涉及到的那些人。 当然了,级别更高的不会羁押在他们那,京城附近有个秦城。 黄干也是当笑话提及,说羁押的这两百多人在他那,可真是上蹿下跳,每天的乐子看不完。 这些人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深怕去了劳动农场遭罪,一个个的都想着留在一监所。 而他们的家人或者背后的关系,也都在帮忙,有的关系都托他这来了。 想要照顾,想要舒服,想要吃饱饭,甚至还想享受一定的待遇。 黄干好笑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了,见着我还当以前呢,竟然跟我有说有笑的攀关系”。 “别太实在了~” 李学武点了他一句,道:“人家是落难了,不是入土了,你少惹人嫌,热闹不好看”。 “你当我不知道?” 黄干眨眨眼,坏笑道:“这些人都精明着呢,东西自然不敢送我这里,可你知道我为啥说能动茶淀的人事吗?” “给你膨胀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捡垃圾都捡出优越感了~” “艹!” 黄干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你形容的好特么贴切,可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说完无奈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等你当了司法……” 李学武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已经想到,就以黄干他们家的底蕴,再加上现在的成绩和年龄优势,说不定未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 中午饭吃完,黄干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跟李学武已经商量好要怎么做,自然得立马执行。 项目都无所谓,赚的钱也是公家的,但能变相地掌控茶淀农场,真做成了,他爹都得赞一声犬子了得。 黄干走后,周小白收拾了餐具,随着他出了门。 “其实我听懂了的~” 周小白手里插着兜,抬眼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是想用眼前的利益让对方跟着你们走,对吧?” 不等李学武回答,她又道:“同时利用一定的手段影响对方的决策,再用茶淀农场和那些管理未来的发展限制或者诱惑对方成为你们的朋友……” “我说的不对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着李学武仔细地打量着她,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一副认真的表情点评她道:“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这么聪明啊!” “哎呀~” 周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他一下,扭捏着说道:“我就是听着你们说了”。 “呵呵~蛮厉害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至少黄干懂的你都懂了,证明他行的事你也行呢”。 “才没有~” 周小白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黄哥很厉害的,你们说话没背着我而已”。 她抬头看着李学武,有些拘谨地问道:“你平时工作的环境也这么复杂吗?” “我是说……” 很怕李学武误会,她又解释道:“就是……就是需要你用到这种……那个……手段去处理?” “你是想说阴险狡诈的算计?” 李学武没在意地问了一句,随后缓缓点头道:“其实工作环境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 “就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你懂吧?” “我懂!” 周小白认真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了,是得防备着,或者先下手为强对吧?” “差不多,可能更狠一点” 李学武捏了捏下巴,故意坏笑着说道:“有的时候我也会为了某些利益关系,去算计别人,甚至跟严重的……动手”。 当听到李学武说算计,说会动手的时候,周小白眼睛睁了睁,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你不用害怕~”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噗~” 周小白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捂住了嘴,点点头,笑着承认了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侧了侧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其实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 “什么……?” 周小白微微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李学武说的是黄干来之前,她的那些“表白”。 这会儿见李学武突然点破这些,虽然是在厅附近,周围没有别人,可还是忍不住低头红了脸。 “那个……我……其实……” “并不是你的错~”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其实怨我,是我的错,让你有了错觉和误会”。 “不是的!” 周小白猛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都是……都是……” 她想说都是自己愿意的,可看着李学武眼睛里的真诚,如何都说不出来。 李学武缓缓点头,理解地说道:“青春无价,青春更有无限多的可能,任由你随意挥霍,去感受,去自我理解”。 “我的青春比你还要胆大妄为,更加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当然,我可以允许自己在青春年少时肆意妄为,但现在的我不能不负责任”。 “尤其是对青春年少的你” 李学武真诚地看着她,说道:“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不到,我能给的,你未来都能拥有”。 就在周小白脸色雪白,眼里有了雾气之后,他依旧坚定地说道:“急于绽放的朵虽然美丽异常,可也有早夭的危险”。 “我……” 周小白只觉得自己嗓子干的难受,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真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好久的旅人,身体里已经没了水分,濒临枯萎死亡一般。 他的话直白,又有些绝情,心疼之于,又有些迷茫。 “你的青春刚刚好,含苞待放,美丽动人,不过你遇到的是个有心机爱算计、阴险狡诈的坏蛋”。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认真道:“这个坏蛋的错就是让你有了心动的错觉或者幻想,但姑娘,那不是爱情”。 说完,也没理会已经哭成泪人的姑娘,转身便往停车场走去。 狠心不代表绝情,是对你最负责任的告别。 当周小白拐弯抹角地对他表白那一刻,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已经被她挑明了,结果自然注定是现在这样。 李学武是个对家庭极度负责,对另一半绝对忠诚的人。 你可以说他心,也可以说他风流,甚至审视他的婚姻,讲他并不是真的爱顾宁。 但是,他对自己的承诺负责,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负责。 相比较那些因为传统观念、婚姻礼法、生活习惯、他人言论而在一起过日子的夫妻,李学武和顾宁倒是活的清明自在。 顾宁觉得他可以,是家里喜欢,她也能接受的另一半,就算是两人之间有所代沟,可依旧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李学武经历过林婷婷一事,也清楚人生的另一半可能不是你最爱的,跟不是最爱你的,但应该是最合适在一起的。 所以即便是有娄晓娥、有秦淮茹、有于丽……有好多相遇的好女人。 无论有没有感情,或者关系如何,他能清楚地认知自己的需要,也能表达给对方自己的所求。 三不原则不是没有原则,李学武也不是下流的混蛋。 任何想要触碰他底线的危险关系,他都能做出拒绝的狠心。 就像他所想的那样,如果一个姑娘需要经历,需要阅历,需要成长的过程,需要他帮忙自然愿意。 但如果这个姑娘错把友情当爱情,他可就无能为力了。 周小白还小,没有经历过幻想破灭,更没有吃过爱情的苦,感情的伤,她自然觉得爱大过一切。 更可怕的是,她把心中的感动和错觉当成了未来,要一辈子,李学武哪里给得起。 这世间任何人他都敢辜负,唯独少女的心,少妇的义。 比周小白大几岁的欧欣等人就聪明的多,虽然没直接接触过社会,但她们那个圈子就是一个小社会。 见识的多了,看的也明白了,自然很清楚跟李学武他们这些“大哥哥”一起玩的底线和度是什么了。 可以搂搂抱抱,可以暧昧打闹,但不可以动了心,用了情。 黄干他们都是有家庭的,有爱人的,结了婚的男人心里早就没有了爱的土壤。 所以裴培再是跟黄干暧昧,也没曾跟他说过要在一起,或者逼着他负责什么。 从始至终,这就是段友情,是带着互相帮助意味的交际。 李学武和黄干他们一样,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柳下惠。 但他们都是有底线,有原则的人,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吃了要坏肚子,没有这点分寸,还能进这个圈子? 周小白有错吗? 不,李学武刚刚已经很认真地说了,错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且不提周小白的身份背景关系,只是涉世未深的姑娘,李学武就要对她表达最起码的尊重。 如果周小白没有今天的话,可能未来她就跟欧欣等人一样,在这些大哥哥身边学了人生阅历,懂了人情冷暖。 离开时不能说拥有了什么,但以后面对结婚对象的选择时也敢说在这里没失去什么。 也有可能发展的更好,或是借助家里的关系,或是借助俱乐部的力量,能跟他们站在一起平肩膀。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给予她们应有的重视和关注。 周小白到那个时候再选择跟李学武有什么个人关系,或者深度交往,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白了,李学武不能仗着自己有几分阅历就去祸害小姑娘。 他讲的话很无情,可周小白却听到了心里,理解了他的真情。 多情总被无情恼,道是无情却有情。 冬天里的寒风阵阵,吹落了姑娘眼里的泪水,吹化了心头的寒冰,吹走了骤然而起的阴霾。 就在李学武要打开车门子上车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喂!那个坏蛋!” 他回头望去,只见周小白笑着,也哭着,抹着眼泪对他喊道:“我正好要学习一下坏蛋是怎样练成的行不行啊?” “行啊!” 李学武突然的一笑,对着周小白挥了挥手,道:“不要学的太快,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说完点点头,拉开车门子上了指挥车。 正在门口开着大门的赵老四心里只犯嘀咕,刚刚周小白的喊话吓了他一跳。 这姑娘平日里看着挺聪明个人啊,咋今天失心疯了,跟李处长喊坏蛋?! 还要学坏蛋是咋练成的! 坏蛋还能是咋练成的,学校老师没教,道上前辈没讲。 他就是东城地界上有名的坏蛋,他还能不知道坏蛋是咋么练成的?! 坏蛋就是坏蛋! —— 周日的下午时光李学武并没有浪费,先是回家看了看大嫂。 大哥倒是放下了书本,在大嫂的指挥下整理的需要用到的证件和材料。 两口子也是没事闲的,都把孩子上户口的工作开始准备了。 不过上户口得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得给孩子起个名字。 起名字这件事真是个麻烦事,越有文化的人家越麻烦。 你要说一般老百姓家里,以前没条件的,听着啥好就叫啥。 或者响应时代号召,男孩儿叫革,叫军,叫国都行,女孩叫淑、芳、雅、秀都行。 再没文化的,随便点也成,出了门看见啥就叫啥,比如扁担、木头、锄头等等。 当然了,这都说笑话,越有文化的家庭起名困难的原因多是选择恐惧症闹的。 没起名字的时候不注意,真到了给孩子起名字,看啥啥好,看啥啥不合适。 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玄天二地的啥都要考虑到,甚至关系到了孩子的命格啥的,很多说道。 李家家谱上的名字有个特点,那便是两个字和一个字交错隔辈用。 比如父亲李顺这一辈儿都是单名,二叔、三叔都是如此。 等到了李学文、李学武这一辈儿则是双字,女孩儿不在家谱,不受规则限制,所以李雪是单字。 按照规则,现在到了给李学文的孩子起名字了,又得用单字了。 单字比双字还要难,因为用一个字表达父母和家族的希望,又要契合生辰八字,又要与姓氏组合不犯忌讳和冲突才行。 这里讲忌讳除了玄乎一点的,还有长辈亲属的名字。 比如李学文给孩子起名字,就要避讳李顺这一辈和他这一辈所有直近亲属的名字,不能用。 顺、敢、同。 学文、学武、学才、雪、娟、学力、学函都不能用。 包括老太太、刘茵和赵雅芳她们这些家里女人的名字一样不能用。 可谓是限制多,要求高,大哥学文手里掐着一本字典,要把所有喜欢的字摘出来,写一大篇纸上。 然后呢? 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在起名字这件事上,他的家庭地位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初选交给他负责了,难道最终决定权还要给他? 那还不得让他膨胀了嘛! 二轮筛选要经过家里的女人和李顺的同意,还得获得赵雅芳的肯定。 最终要照顾李姝的名字,准备两个备选,生男孩儿用一个,生女孩儿用一个。 什么? 你说顾宁也要生了? 为啥不一起把名字都起了? 不可能的,等顾宁生产后,这样的流程还得再来一遍,要的就是这种费劲巴力的仪式感。 李学武见大哥抓耳挠腮地翻着字典,嘴里还跟大嫂商量着哪个好,哪个不好,笑了笑便躲了出来。 母亲刘茵也在听着,好像起名这件事对于家族来说,是一件非常神圣且至关重要的事。 回家一趟,就是送了些营养品,又拿了一筐鸡蛋,是给大嫂准备下奶用的。 这个时候母亲倒是没再埋怨他乱钱了,对家族的长子长孙到来,什么都舍得。 李学武可不嫉妒这个,他们家又不是什么以前的高门大院,深宅豪富,有家产需要争夺。 就算是争夺,他爹李顺就一个媳妇儿,仨儿子都是嫡出,还能整什么宅斗啊。 没有那个,家里扣吧扣吧就这么点资产,李学武看不上,更不眼气大哥的孩子是长子长孙。 家族兴旺的标志便是人丁兴旺,有人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瞧顾宁的模样,怀了这一个都觉得烦了,下一个还指不定要不要呢。 真就给他生一个,他还能为了人丁兴旺四个字找外面人生去啊,绝无可能的。 所以他只盼着大哥大嫂这几年没事干,在家生孩子玩吧。 生越多越好,李家团结,谁家的孩子都当亲生的一样。 就是李学才,等两年恢复教育了,赶紧把毕业证和工作落实了。 抓住这几年的尾巴,跟姬毓秀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 他是真豁得出去啊,为了人丁兴旺,舍不得顾宁吃辛苦,光盼着大哥和三弟努力了。 叫了沈国栋陪着,拉了一车的蔬菜和水果,又装了些干果冻鱼冻肉啥的,给韩殊送家去了。 韩殊这几个月去钢城次数多了,对董文学的关心也多了。 见着李学武又送了东西过来,嘴上没再客气,只是强留了两人喝了茶。 期间有提到钢铁学院裴大宇副校长上次同他的沟通,那件事学校一直都在筹备和研究。 韩殊的意思是,让李学武不要着急,当前的形势对学校来说是特别复杂的,也是特别危险的。 不是裴大宇做事含糊,他却是主动在推进这个工作,但他不是校长,学校也不是他的。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关于职业技术学校的建设,轧钢厂这边已经开始准备方案了。 按照计划,七月份开始招收第一批学员,九月份开学,正式启动技术培养一贯制教育。 裴大宇的工作推进并不干扰或者耽误轧钢厂的计划进行。 李学武也给韩殊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时间可以给,但要有计划,最迟不能晚于今年五月份。 钢铁学院如果办不到这件事,那他不在乎找其他学校,甚至是从这些学校里挖老师来任教。 单拿华清大学举例,现在有多少教师和临毕业大学生在闲置,只要动用关系,不难解决教育资源问题。 韩殊能够表态,就代表裴大宇真正拿这个事在运作了。 不要小看了这种合作,轧钢厂不仅仅能给裴大宇以工厂方向的支撑,还有天然的名义上。 工人老大哥在这个时候说话力度还是可以的,算是裴大宇找到的一条可实践的出路。 总不能让学校里的学生真的放羊了。 从韩殊家里出来的时候,她还提到了李学武的学业,督促他不要忘了学习,尤其是学校已经准备安排老师去给他单独授课了。 李学武苦笑着答应了,知道这个毕业证非拿不可了,至少要在钢铁学院的优秀校友名单上有个毕业的名头,而不是肄业。 —— “piu~piu~!” 李学武刚进家门,就被他闺女给毙了。 李姝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机关枪,端在手里模仿着开枪的动作,给进门的叭叭来了好几枪 李学武好笑地配合着闺女的打击,做出了晕倒的动作,逗得李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等从地上把李姝抱起换了拖鞋进屋,看见秦京茹正在收拾屋子,便笑问道:“谁教给她的?” “画报上看的” 秦京茹正收拾着沙发,抬起头笑着回了一句,随后有些辛苦地抱怨道:“您可回来了,赶紧的吧,她闹我一下午了,活都没干完”。 “建昆呢?” 李学武抱着闺女踅摸了一圈,没见着早上来家里的韩建昆。 秦京茹直起腰晃了晃,说道:“去市场了,家里调料不够,让他多跑几个地方,买一够的”。 这个时候供销系统也是怪,单次单店购买是有限制的,除非你多跑几个地方。 家里的米面粮油李学武都备齐了,瓜果蔬菜经常往家里带,所以缺的也就是调料一些东西了。 秦京茹要收拾屋子,自然是委派了韩建昆去跑道,那是她的小兵。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要早说,直接从厂里服务部拿多好”。 “谁想到了~” 秦京茹走进靠近门口的这间卧室,示意了里面道:“一楼我收拾出来了,你跟小宁姐今天就在这边住了”。 介绍完,她又不放心地叮嘱道:“晚上你可得注意点,别睡的太沉了,小心羊水破了都不知道”。 “这咋注意?” 李学武苦笑道:“我总不能定闹钟,半个小时起来一看吧”。 “瞧您~还大领导呢~” 秦京茹笑话道:“这照顾孕妇有半个小时一看的嘛,说注意点是怕小宁姐有反应叫你不起”。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闺女说道:“这个家还得是爸爸啊,没有爸爸啥都干不成了~” “咦~~~” 秦京茹有些嫌弃地撇撇嘴,逗笑道:“可别叫您干点啥,这说的可真多~” 这么说着,顾宁扶着楼梯从二楼走了下来,步子很慢,但走的很稳。 她身体好,年轻,怀孕并没有怎么限制她的行动。 只是在家里秦京茹提醒她的多,再加上电话里母亲三天两头的叮嘱和关心,让她有些不敢乱来。 不然就依着李学武都不管她太大动作,早坚持上班了。 婆婆其实也担心她,只是怕说的多了她要烦,所以即便是李学武给了她最大的理解,她也不敢随便乱动。 其实怀孕可以运动,只是有一定的风险,李学武就见过怀孕七个月还能踢沙袋的,更见过怀孕八个月玩漂流下海游泳的。 外国那些娘们,生完孩子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上跑步机锻炼的都有。 要说起来,这就是有条件了,秦京茹她妈怀着大肚子,都要生了,还不是跟着生产队下地干活,啥都不耽误。 在农村,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思想观念比较落后的地方,有身孕可不等于休假了。 甚至刚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的也不是没有,因为不干活就没吃的。 谁都知道健康的重要,谁都知道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可真正重视的,还是少。 李学武是理解,也重视,不过更考虑科学,更尊重顾宁的职业。 他一个部队出身,现在你让他搞管理,搞经济,搞安全都没有问题。 但你让他讲生育,讲医学,就算他有学问,有阅历,还能讲的过外科医生的顾宁? 这不是闹呢嘛! 所以顾宁要做什么,李学武没说过,该提醒的提醒,该劝慰的劝慰,多给她放松和减压比什么都强。 怀孕期间的女人内分泌失调,情绪不稳定,很容易暴躁。 顾宁的性格还好,有什么话都不说,可怕就怕她不说。 二楼上下不方便,前天晚上两口子睡觉前,李学武主动提了一嘴,想要搬下面去住。 顾宁虽然觉得上下楼没怎么着,可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学武都没说过她什么,想想也就答应了。 两口子说话倒是合得来,什么事都有个商量,没一上来就强势,或者胡乱逗的。 这不,早就有这个提议的秦京茹得了李学武的消息,今天就把楼下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了。 老太太的东西都拿走了,行李都是从楼上搬下来的。 只是住着,所以衣服什么的都还在楼上,李学武要工作看书只能去二楼。 顾宁往一楼卧室看了看,在秦京茹问她还需要什么的时候摇了摇头,表示可以了。 秦京茹早想提醒她的,可不敢说这个,只能悄悄给李学武提。 今天收拾完,怕顾宁有意见,可尽心尽力了。 李姝瞧见自己的小床也被重新搬了下来,还以为这是给她准备的房间呢,小脸都僵了起来。 等李学武发现闺女的不对时,李姝的眼泪都下来了。 “不是你一个人睡,还是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哄着:“你,爸爸,妈妈,都在这屋睡,不是你一个人的”。 “好~” 李姝搂着他的脖子,见他说的认真,这才破涕而笑。 秦京茹点了点李姝的小手,逗她道:“瞧你这小心思,咋那么多心眼儿呢!” 李学武哄着躲在怀里的闺女,又扶了顾宁去沙发那边休息。 等秦京茹去了厨房,这便问道:“周姐给家里来信没,好像是说下周来京城”。 “前天说的吧~” 顾宁微微皱眉,想了想,点头说道:“说是有工作,顺道来看我”。 “不放心你呗~” 李学武拿了她的茶杯接了温水给她,道:“今天去俱乐部,于丽跟我提起,说是来招人的”。 “哦~” 顾宁点点头,喝了一口温水,道:“跟京茹说了,准备楼上的房间给她,是要带孩子来”。 “不知道,应该是”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招工的事也是钢城那边在管,没跟我说”。 顾宁看了他一眼,见他抱着孩子在身边坐下,轻声提醒道:“津门那边你有准备吗?” “准备什么?”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没听懂顾宁的意思。 顾宁却是皱眉道:“生产要用到好多东西,她一个人怎么办?” “哦!这事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有安排个人在那边,至于东西……我不知道”。 顾宁看着一问三不知的李学武,无奈地低下头,说道:“我叫京茹准备了一份,你想办法送过去吧”。 这么说着,她抽了抽鼻子,又道:“孩子得姓李吧?” (本章完) 第990章 谁生了?! 第990章 谁生了?! “姓什么都不重要”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叫她老实点,这孩子真闹腾。 嘴里同顾宁说道:“上次去津门,吴老师有跟我提起这件事”。 “嗯,什么?” 顾宁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微微皱眉道:“孩子的事?” “嗯,情况不是很乐观”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看如今的形势,怕不是要多养个孩子了”。 “哦~” 顾宁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那就多养一个吧”。 李姝这会儿被爸爸“教训”后,又听见妈妈在说话,也消停了下来,大眼睛机灵机灵的。 “想来,我还是有孩子缘的” 李学武低头笑着看了看怀里的李姝,说道:“希望未来一切顺利”。 顾宁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攥住了李学武的手,这能让她感到安心。 关于吴淑萍,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顾宁是有过思虑的。 津门回来后,李学武便跟她谈过,大哥学文和大嫂雅芳有提,想要把那个孩子放在他们的名下。 毕竟不知道这一场风波几时结束,更不知未来还有多少波澜产生。 吴淑萍和大嫂怀孕的时间差不多,两人的预产期也是前后脚。 大哥学文觉得吴老师是他的同事,又同赵雅芳熟识,不想给二弟添麻烦。 当初李学武提出“借”吴淑萍一用,本就很荒谬。 到如今孩子都要生了,有些问题是必须要得到解决的。 吴淑萍的身份与李学文还有些差异,一时半会真不确定能否回到学校继续教书。 就是吴淑萍本人的态度和意愿也含糊着,更不用说其他。 吴老师本人可以躲在一监所,躲在李学武在津门的住所,但孩子是藏不住的。 首先是身份,出于对新生命的尊重,对吴老师的尊重,孩子不能是黑户,更不能没有童年和人生。 其次是生活,就算是要住在津门,躲了京城的调查,可吴老师和孩子总不能多少年不出门。 这个年代对于人口的管理是相当严格的,除非每次都有李学武的安排,否则两人相当于寸步难行。 最后就是未来,或是形势向好,冬去春来,或是条件放开,吴老师回去故乡,都要有所准备。 按照学文大哥所说,孩子放在大嫂名下,只当生了俩。 当时李学武并没有立即给大哥回复,而是选择先回家跟顾宁商量一下这个问题。 面对顾宁,李学武介绍吴老师的爱人赖家声在港城的工作情况,也介绍了吴老师在津门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李学武讲了他要用吴老师主持回收站未来在津门的工作。 顾宁从未听李学武正式提及回收站的业务,这一次也仅仅是听了个部分。 是依托轧钢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优势,将回收站的贸易业务同步转移至津门。 李学武用人很大胆,跟今天比较传统思想的黄干不同,他什么人都敢用。 当行出身的叶二爷、败家老炮丁万秋、烟柳出身的西琳、土匪出身的张万河、仇人妻子周亚梅…… 现在他又要用身份特殊的吴淑萍,包括已经在用的赖家声。 只要他觉得能用手段控制的人,就都能用。 即便是出了张万河这样的人,在剪除羽翼之后,仍旧给了条出路。 他控制的这些人背景关系属实复杂,素质参差不齐,白的黑的,高的矮的,啥样都有。 管事的都是这般,就更别提次一级的了,像是肖建军、赵老四、周常利等人。 回收站看名字不是很大气,但那么长一串的文字,总有些特别的存在。 顾宁很清楚,李学武不缺钱,家里也从未因为金钱而有过烦恼。 这跟钱没什么直接的关系,就算是住在这里,就算是衣食无忧,不缺钱,也见不着钱。 李学武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富”,更别提家里或者相处更多的秦京茹了。 秦京茹来家里也有大半年了,但李学武从未提及涨工资的事。 当初说了每个月二十块钱,那便是这个价,平日里给的买菜或者零,那是另外的。 他有多少钱,或者西院那个小小的回收站伸出去多少触角,养了多少人,年收入多少,顾宁统统不知道。 只从他在有些问题上的解释,或者只言片语中得知一些情况。 就连周亚梅都放弃了心理医生的职业,在给他工作,可想而知,回收站恐怕已经不是“小小的”这么简单了。 顾宁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但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直到今天,才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李学武。 她忧虑的不是那个孩子落在谁的名下问题,而是李学武用了吴淑萍,或者说未来还可能有很多个吴淑萍。 这对于她,对于李学武,或者对于他们的生活,会有哪些影响。 或许是李学武的自信,或者是他眼里的坚定,让顾宁有了面对的信心。 是啊,那个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李学武要给予吴老师雪中送炭的帮助。 无论是港城,还是津门,亦或者是给现在的人看,给以后的人看,对于吴老师,对于那个孩子,他们都要更加主动。 所以,这个孩子要放在她的名下,放在李学武的名下。 名不正,言不顺,是李学武在用人,不是李学文在用人。 夫妻一体,顾宁知道,在享受背后这些关系给她带来的富足或者生活时,她得为李学武做些什么, 其实也不能说顾宁跟着李学武学的市侩了,以前单纯,现在更多了算计。 在顾宁看来,人情世故如果也要用算计来形容的话,那父母亲情也逃不开这个范畴。 不然为啥有养儿防老的说法。 善心与义举,在生活的选择中并不会与趋利避害所冲突,在顾宁的心目中,李学武做的已经够好的了。 收养李姝,李学武从未解释过当时的情况,还是后来父亲跟她讲过。 可从李家的每个人,包括李学武在内,对待李姝的态度上,完全看不出当时的无奈。 是进了李家的门,就是李家的人,还是说,他本身就拥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 不然为什么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好朋友,好兄弟,甚至连周亚梅都要帮助他。 一个合理的情况背后必然有一个矛盾在对立。 夜晚,顾宁躺在床上有些不习惯,翻滚着身子。 再看了李姝熟睡过后,这才给身旁靠在床头看书的李学武问道:“要给孩子起名字吗?” “嗯,想好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转头看了妻子,道:“就叫李信吧”。 “李信……” 顾宁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有些无语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嘀咕道:“太随便了吧,是女孩怎么办?”。 “立意是好的嘛,女孩儿也可以叫这个名字啊~”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书,随口说道:“我其实不太善于起名字,但懂得变通”。 “所以呢?” 顾宁用危险和怀疑的眼神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要把吴淑萍的孩子户口落在她的名下,用名李信其实有很多深意。 李信是谁? 古之名将,柱国之才,自然是李学武对孩子的美好祝愿和期盼。 同时用信一字,也表达了对港城赖家声的信任,期盼对方的信任,更给予了顾宁信任。 一个信字,从这个孩子开始,勾连所有人的关系网,未来就算是提及此事,也是一段佳话。 但是! 顾宁对于李学武的随意和变通有些怀疑,他给两人的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不会是李钢、李铁、李军、李梅、李英、李丽一类的吧! 要真是如此,顾宁就敢剥夺了他的提议权,直接请公公李顺来给孩子取名字。 “名字嘛~” 李学武听出了顾宁的担忧,笑着说道:“其实不重要,简洁大方,朗朗上口就行了”。 “然后呢?” 顾宁始终不放心他,这坏蛋有的时候抽风,啥事都能做的出来。 李学武看她着急,认真道:“老大就叫李大,老二就叫李二,老三……” “……你认真的?!” 顾宁眯着眼睛,话里已经带上了杀气,要是李学武敢点头,马上就给他一脚,今天别睡床了。 “逗你玩的,咋还带急眼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书,搂住了顾宁哄着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故意去大哥家打听了,他们都没想到!” “这是我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查阅无数经史典籍日思夜想才努力想出来的”。 “不说洞彻古今,响彻宇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也得是……” 顾宁一见他一本真经地胡说八道,就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焦虑,故意忽悠自己呢。 所以她也不说话,就眯着眼睛看着他扯淡,只要不给出个满意答案,他今晚就甭想睡觉了。 “叫李宁怎么样?男女通用,老少咸宜,大富大贵……” 李学武看出顾宁忍耐的极限了,只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顾宁听到这个答案嘴一撇,质问道:“你想了七七四十九天?查阅了无数典籍?还叩问五行八卦?” 这混蛋越来越没溜儿了,合着他说的前无古人、响彻宇宙的名字,就是他的姓,加自己的名啊! 倒也不是说不满意,夫妻两人的名字拆解组合成孩子的名,古来有之,多为经典。 但被李学武忽悠了这么半天,又吊足了胃口,就整出来一个这?! “咋?你不满意?”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七七四十九天,第一天我就想出这个名字了,剩下的四十八天不断思考,最后觉得名字没问题,可以!” “……” 这解释实在是绝了,一点毛病都没有,太上老君来了都得给他点个赞。 就是有点扯淡! —— 去年年末,12月30号打的雷,今年年初,1月1号刮的风,4号乌云蔽日。 结果呢? 1月5号开始下小雨,6号开始下冰雹,能砸死人的那种冰雹! 三天时间,形势急转直下,外面狂风骤雨,轧钢厂难免要受到影响。 保卫组所有在岗人员全部取消了休假,加强厂区保卫和监察工作,同时向下一级保卫部门传达了警惕的命令通知。 虽然不能说风声鹤唳,但也有草木皆兵的趋势,厂领导脸上没了笑模样,保卫处之虎更是严肃着一张脸,似是要张开血盆大口吃人一般。 有了保卫组站出来稳定局势,宣传部门主动出击,结合当前轧钢厂的宣传重点,对形势做出了分析和宣贯。 上周六《红星访谈》节目没有邀请领导做专访,反而选择了六车间的车床工人。 从工人的角度出发,谈论生产、生活、安全、福利,以及对轧钢厂目前的发展有什么看法和愿望。 能被选做专访,自然是有组织讲纪律的,更是生产生活中的积极分子,标兵人物。 演讲稿不至于照本宣科,但一定经过整理和规范,至少在广播中没有出现不适当词语。 主题思想更是紧扣当前的宣传需要,着实给轧钢厂注入了一丝稳定情绪。 李怀德上过第一期节目,对《红星访谈》自然比较关注。 在获取到听众和厂职工的积极反馈后,更加对这个项目有了支持的态度。 宣传阵地开结果,带来的实惠便是,轧钢厂的主要政策得以贯彻落实,充分理解并坚决执行。 上面的政策千变万化,落在李怀德的手里是要过一遍筛子的,要加入对文件的理解,结合轧钢厂发展形势做出判断和解读,才能再行下发。 所以要符合政策,又要结合实际,还不能脱离了群众基础。 这几天下来,无论是负责政策解读的委办,还是负责具体实施的各部门负责人,全是一脑门的官司。 新年的第一批次人事招录工作在这周一开始了。 因为有消息传出,轧钢厂将在今年完成既定招录指标后严格限制招录标准。 所以最后这几个批次,让所有想要安排子女进厂的职工,或者京城有关系的家庭产生了极大的焦虑情绪。 周一早上,就有电话打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说情,说请,说关系。 很多不认识,没听过的关系都能攀到他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安排人进厂。 李学武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名声被削弱了,还是这些人觉得自己现在好欺负了。 虽然新职工招录工作一直都是人事处负责的,主管领导是谷维洁。 但是,在轧钢厂机关工作的人都很清楚,人事招录总目标、总计划、总战略,都是李学武负责联同人事部门,与各领导协调制定的。 也就是说,这几个批次,将近两万多人的招录计划和规则,都是出自李学武之手。 现在竟然有人想要请托他打破自己制定的规则,放一些人进厂。 这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活的长了?! 电话能打到李学武这里,就说明其他负责人事工作的干部早就不厌其烦,被电话或者私下请托围攻了。 为此,李学武特别协调谷副主任,叫了人事处、财务处、服务处、后勤处,以及工人联合会召开了专项工作会议。 在会议上强调了人事工作对于轧钢厂未来发展的重要性,更强调了人事招录工作的纪律性。 特别的,他在讲话中明确指出,不是给了指标就代表人进了厂,不会再出去了。 所有招录人员要经过临时培训适用时期的考验,不合格人员是不会被招录的。 保卫组监察部门针对招录情况已经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对于在招录工作过程中,有受贿、违规等情况的,将会严格处理。 谷维洁也在讲话中特别强调了违规情况的处理意见,传达了李主任对这一问题的态度。 那就是一经发现,绝不姑息,无论是谁,直接开除,没有讨论的余地和空间。 不仅仅是招录工作,包括接下来的培训和考核工作,人事处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培训部门,和考核部门。 培训的老师有华清的教授,也有厂里的高级工人,考官不会从这些人里面出,全都是从山上抽调,或者从其他工厂借调。 李学武在大会上发了狠,骂了娘,人事招录工作一下子便顺利了好多。 至少打给他的电话再没有说情的了,其他人也有了理由拒绝相关的请托。 真有厂职工,或者相关合作单位、上级部门协调来的人员,直接走程序,光明正大地接受考核,或者按照特殊渠道进行安排。 你有能耐,那就跟其他人一样,接受培训和考核,没能耐有关系,那就扔三产去下车间。 三产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轧钢厂的产业,更是比较重要的人事管理空间单位。 但以后呢? 很多企业都是把三产单独成立公司,看时机不对,一脚直接踹开。 到时候三产单位中全是这些混子和赖子,人事冻结之下,谁都出不来,全跟里面混吃等死。 李学武在制定三产管理处制度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三产管理处不是一个行政管理部门,而是协调管理部门。 每个车间都是一个独立的部门,真要是有上面或者关系单位硬塞进来的,李怀德挡不住,李学武更挡不住。 但在三产成立个包装或者装运车间,给这些混子甩过去,真有嫌麻烦的一天,就成立个包装公司,或者装运公司。 到时候以合作收购的名义,倒上几手,找个背锅侠一脚踹开,想哭都找不着调。 没有人可以逼着李学武做事,你坑他,或者强迫他,反过来就要喂你吃粑粑。 比如这一次狂风暴雨,接连三天的形势变化,李学武就不信,还有人敢站出来炸刺。 保密部的霍丁上周六在李怀德那里到底说了什么,李学武不太关心了。 就算是对方有什么布置,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当前的形势下也不怕他们真敢动手。 那雨过天晴,或者过了这个风口呢? 当然是轮到他出手了,不然在卫三团布置那么多给谁看! 就是李怀德,真叫他在这个案子中吃上一口肥肉,可回过头来,这口肉绝对要给李学武带来双倍,甚至更多的反馈。 这个案子牵扯的越多,关系越大,已经不是李学武能直接吃的状态了,吃它,要闹肚子。 让纪监吃、让分局吃、让李怀德吃,甚至都要让程开元吃,就是不让保密部吃。 纪监这些人吃了,是要置换给他一定的资源的,保密部吃了,那就真是吃他们肚子里了,当李学武是傻子呢。 周三下午四点多,李学武同生产管理组组长邝玉生、经管组调度副组长毕毓鼎,以及后勤组服务副组长谢庭芝几人考察调研了轧钢厂的几个车间。 主要是今年要在钢城开始投建新的轧钢厂,新厂区、新设备、新工艺。 预计三年内完成新厂区的建设施工工作,三年后投产运营稳定后,才会停运京城轧钢厂。 当前考察和调研的重点是,新厂区设备与工艺,安全与配套服务措施等应用建设工作。 随行的还有新轧钢厂建设项目部负责人、总设计师与总工程师。 他们要充分听取这些领导的考察意见,以及对生产和管理上的要求。 李学武在考察零部件加工车间的时候就强调了流水线和机加工的配套建设,包括安全和环境管理。 当前的工业管理系统中,并没有环保管理的意识,但李学武不能不强调。 有人觉得环保不重要,或者说当前的发展重点是创造和生产,环保的问题可以留给以后来处理。 李学武不认同这一点,今天拉饥荒,明天要还利息的,环保的利息比损失成本和获取的及时利益要多得多。 废水、废气、粉尘等等,不仅仅会对生活环境造成影响,更会对生产环境造成损失。 很多事故和灾害都是环保问题所产生的,可能今天没出事,明天没出事,十年不出事,可十年后一出事那就是大事。 管安全有了成效,显而易见便是车间里断手指的少了,死人少了,环保问题更难管。 因为没有前车之鉴,更没有立即短时间内产生立竿见影的视觉影响。 邝玉生就对李学武所提出的三废处理车间表示了质疑,同时也提出了生产经费的紧张程度。 在他看来,李学武是个完美主义者,吹毛求疵,认真负责到了极致。 尤其是在安全管理过程中,两人没少因为消防和监察贴封条和开罚单的事通电话。 虽然几次被李学武给训了,可他对于当前轧钢厂的困难有更深刻、更直观的认识。 年前开大会说今年是发展年,困难年,没想到从一开年就困难了起来。 经费减少,预算卡死,生产工作实在是有些紧张。 钱紧张了,人就紧张,容易闹情绪,邝玉生也是焦头烂额。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现场众人的态度和意见,虽然没有像邝玉生这般直接说,可也都写在了脸上。 他就在车间里,给众人普及了安全生产和环境管理的必要性,直接引申出来的便是职业病管理制度。 这是李学武将要在新的轧钢厂投产运营之后就要开始实施的新生产制度管理。 所有危害废物的产生,一定程度上是对劳动工人和所在地区环境造成危险影响的。 对劳动工人的影响可能是十年之内,或者疾病,或者身死,对下一代呢? 李学武点着众人的鼻子说了,职业病影响到职工的儿女,今日在场制定未来的所有人都是罪人。 更严重的是,影响了工人是一代,影响了生产环境是子孙万代。 道理很简单,今天用健康买经济,明天用经济买不回来健康,健康不等于奉献和牺牲。 奉献和牺牲是有价值的,而人为的制造问题,制造牺牲,那是犯罪! 现场众人,包括邝玉生在内的所有领导和干部,均被李学武的话所震撼到了。 最直接感受到这种关心和重视的,便是车间里听到他讲话的那些工人。 接待调研的生产科干部不敢说话,可车间主任敢说话。 厂里要发展,有困难,职工当然愿意与工厂共同奋斗,共创成功。 但以牺牲劳动职工的身体健康为条件,他作为车间主任第一个便是不服的。 工人们虽然没说话,可真切的目光,以及看向李学武的赞同和尊敬是掩盖不住的。 所以按照前期制定的施工标准和计划,科学、安全、环保,每一样都得以保留了下来。 在调研期间,李学武特别抽检了安全管理问题,问了车间主任消防和安全生产话的问题,也现场检查了灭火器,看了生产规程和标准化作业。 在同邝玉生谈话中特别强调,安全生产化必须一以贯之地执行,新建轧钢厂的安全管理只会比这里严格,不会比这里落后。 这里面不仅仅是生产和管理问题,还包含了人事问题。 三年后,新工厂投建完成,试运营结束后,这里的工人是否符合新工厂劳动标准,全看邝玉生的管理了。 更深层次的,轧钢厂未来面临着企业集团化变革,到时候轧钢厂自然是要以单独工厂成为部门单元的。 邝玉生要想在未来的集体结构中有所位置,必须要在工作中做出成绩,要在工人中有组织地位。 京城轧钢项目几千上万人的岗位,真上不去钢城轧钢的岗,到时候他只能背这个锅了。 所以呢,新厂建设不代表京城厂不进步,不发展了,更要有紧迫感和学习节奏。 今天的调研是李学武在接手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职务后,负责协调组织工作以来,第一次组织大规模的考察工作。 包括邝玉生在内,所有随同负责人都是以陪同的身份跟着他走现场和开会。 别看邝玉生是组长级别的,是正处级,可在李学武的面前,依旧是要听要求,听协调的。 车间职工也是第一次比较直观地看到了李学武如今在轧钢厂管理结构中的地位。 厂领导之下,所有管理层之上。 甚至有机关里的人传言说,李学武同其他厂领导比,更具有实际权力。 协调组织,是受李主任委托,受管委会委派,对全厂经济和生产工作做工作。 虽然不像是几个副主任那般直接负责管理,但只是一个协调,便将李学武的权利无限放大了。 厂机关里的人都在说,下面没发现李副主任的职权变动并不代表这种权利的不存在,反而是李副主任的谨慎和认真。 单独比较,可能负责生产工作的程副主任都没有委办的李副主任管的多。 但李副主任从未表现出飞扬跋扈,气势凌人的一面,更多的是做到了协调和组织的真正意义。 李副主任不是生产管理出身,更不是经济管理出身,没做过财务工作,也没做过人事工作。 可就是能在具体的工作中,切中利弊,脚踏实地,以劳动工人为本,以科学发展为准,以共同进步为目标,通俗易懂地阐述轧钢厂的发展需要。 最基本的,工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在要求什么,更知道他这么要求会达到什么效果。 干部也能明白他所制定的政策和制度在规范什么,在引导他们做什么。 李怀德在小范围会议中曾对其他几位副主任说过,李学武的才华让他焦虑,不知道该怎么用。 有的人适合做人事工作,有的人适合做生产工作,有的人适合做财务工作。 而李学武呢,放在哪哪都行,放在哪哪出成绩,放在哪哪都觉得可惜了! 这话自然是小范围的传播,可李学武就怕这句话。 所以,今天要带着这些人来看生产,看车间,看现场。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最近程副主任有些消沉了,背后做的那些事老是不见光怎么能行呢。 他要是不作为,那李怀德就要乱作为了,总不能到时候凭空给老李弄出点啥事来吧。 形势比较复杂,李学武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觉得还是程副主任比较好欺负。 —— “为什么生产会有问题?” 程开元坐在办公桌后面,阴沉着脸看了对面的邝玉生一眼。 有人说程副主任的命令还没出办公室呢,就已经失效了。 从生产组组长邝玉生对他的态度就不难看出,程副主任在轧钢厂的工作环境属实不容易。 “不止生产有问题” 邝玉生回答的语气有些沉闷,同程开元拧着眉头不同,他更多的是思考和担忧。 “安全和服务那边也有了新的要求,尤其是人事培训和考核工作,今天的检查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问题~” 程开元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叼了一支,给自己点燃后扔了烟盒也没让烟。 “哪儿有问题,哪儿没有问题,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生产会有问题”。 “……” 邝玉生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觉察出了程副主任的态度不对,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不错不错。 他对程副主任本人没有意见,只是对于其在轧钢厂总体发展规划上的“叛逆”有不同意见。 对方显然要借这一点对他发难,也是在表达不满呢。 不过生产组组长这一层面的组织人事任命不是程开元一个人说了算。 不仅仅要看他在本职工作上的成绩,邝玉生还有李学武的支持。 李学武的支持代表什么,这个不用细说,他把程开元的话当放屁都没有问题的那种。 领导就是领导,尤其是主管领导,他要给予充分的尊重。 至于对方以前对他,对生产工作做过什么,组织上自然有定论,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所以,程开元想要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态度,他只管听着就是了。 只要不冲着他骂娘,什么事都可以风淡云轻地过去。 程开元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邝玉生不说话,两人没得交流,那还谈个屁。 “材料先放在这,我的意见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程开元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放在了一遍,对邝玉生说道:“你是主管生产工作的老同志了,是主要负责人,要有自己的态度和认知”。 他抽了一口烟,抬手轻轻敲了敲那份管理规划,眯着眼睛说道:“管理不是协调,出了事你要负责任的!” 说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但在邝玉生要起身的时候似是无意地说道:“东城工贸联营厂缺个副厂长,有人跟我说想要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 程开元讲完这一句,看着有些诧异的邝玉生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 邝玉生站直了身子,目光带着些许鄙夷地说道:“给轧钢厂奉献一辈子了,老死在这才好呢”。 “嗯,知道了,去吧” 程开元这一次真是不耐烦了,不想听他的豪言壮语或者内心情感,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等邝玉生出了门,秘书走进来的时候,这才阴翳着眼神撇嘴道:“不识抬举”。 秘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领导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他刚刚进来的时候遇到了邝组长,对方嘴里还骂了一句“艹泥麻的老同志”,这是怎么了? 其实没怎么,一个嫌对方老了,碍事了;一个嫌对方废物,屁话还多,相看两厌,话不投机半句多。 临近下班前,景玉农还找了李学武,问及了下午调研的事。 李学武也是忙的,跟她说了几句,便要上楼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于德才还等着他给他做汇报呢。 景玉农却是拉着他说起了这周要去汽车厂调研考察,还要会见羊城展销会结交的外贸旅行团。 李学武一个头两个大,从周一开始就忙,忙到现在都忙不完,工作依旧一大堆。 “那就周五去汽车厂,周六见外商,正好在国际饭店,晚上准备个晚宴招待一下”。 “外商那边谁安排?” 景玉农微微挑眉,道:“去汽车厂我这边来协调,人事、财务、技术都得过去,还要开个会”。 “哦,对了” 她强调道:“兼并的工作可能有变化,部里给了条件,京城汽车厂和二汽那边好像也对这个项目有意思”。 “那就都给他们,咱们啥都不要”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就那些个破烂还有人争抢,咱们图意个啥”。 “别飘!”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提醒道:“咱们厂的汽车厂还没建起来呢,人家都早实现生产了,技术和储备在那摆着,你不心动?” “那得分怎么看!” 李学武知道景玉农是不想放过自己了,下班前回不去对面的,只能站定了说道:“相比于一大堆人事和经济问题,技术储备可以有其他来源或者解决办法,不值当的”。 “没办法,部里的意见” 景玉农摊了摊手,道:“尤其是你上次给领导提了那么深刻的建议,人家总是要有所作为的”。 “……” 李学武嘴里没出声地念叨了几句,看得景玉农眼眉直跳。 知道他是在骂人呢,瞪了他一眼,让他能忍则忍,不要胡乱说话。 李学武敲了敲手表,道:“那就周五过去看看再说,反正都是收拾烂摊子,真折腾出什么宝贝,别叫打起来就好”。 “至于国际饭店那边” 他又看了一眼委办的方向,对景玉农说道:“我叫对外办来负责,你和李主任记得腾出时间来,这次不出面不太好看”。 “那就这么着,分头行动” 景玉农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看着他满脸的杀气,抿着嘴用手指点了点他,提醒一下便回办公室去了。 李雪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了,见领导走了,也学景副主任,对着二哥点了点,挤眉弄眼地做了提醒的动作,气的李学武差点追过去给她一个脑瓜崩! 刚下楼,邝玉生从身后追了上来,撇着嘴轻声嘀咕了几句,李学武听见的都是骂娘的话。 还没等他笑出声呢,邝玉生又指了指楼上,告诉李学武,刚刚听着的,钢城那边来消息,从其他国家采购的汽车制造设备到港了,正在往钢城转运。 李学武长舒一口气,笑着迈步下了台阶,给邝玉生说道:“终于听着个好消息了”。 这话刚说完,彭晓力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凑到李学武身边轻声汇报道:“您家里来电话,说是……生了”。 “谁生了?!” (本章完) 第991章 江湖上还有着他的传说 第991章 江湖上还有着他的传说 最终,于德才也没有等到李学武的回来,反而是彭晓力上楼,给他说领导有事回家了。 没办法,下班铃声都响过了,广播里也开始播放歌曲,他只能等明天早上见着李学武再说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其实刚刚有见到彭晓力匆匆从门口走过,还没来得及问,人就下楼了。 这会儿听他说李学武已经回家了,他又没上车,便提了一嘴。 有的时候,领导家里的私事,也需要适当地了解一下,无论是红事还是白事,都不会主动邀请你,但不到场,就有问题了。 于德才以前就是保卫处的科长,现在又是保卫组的副组长。 即便是领导的家事,即便做秘书的要口风紧,可无关大雅的事情,还是可以说予一二的。 本质上,彭晓力就是综合科的办事员,于德才也是他的领导。 所以对方问了,他便也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说是家里长嫂子生了……” “生孩子?” 于德才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这算是好事,应该到场的”。 “可能是有其他事吧,说不定” 彭晓力听出于副组长话里的意思了,主动帮领导解释了一句。 其实于副组长不一定有埋怨领导因公废私的意思,更多的是在维护领导。 可作为秘书,在谈及领导私事时,还是要做以遮掩,方便事后领导处理和解释。 提前几分钟下班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两人也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说完也就点点头,各自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也要下班。 李学武本是打算捎带彭晓力一程的,去中医院的路上也能送他。 可彭晓力以跟顾城一起走的借口拒绝了,知道领导事情急,没必要耽误工夫。 生孩子是急,可又不是李学武生,家里那么多人准备着呢,又能出什么问题。 李学武要去医院,是因为家里只有他和大哥两个男人在,父亲不在家,兄弟要守望相助。 别说什么等到有事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再出现,不能耽误工作。 生孩子要还不算是事,还不算是大事,那什么事算大事? 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家人之间错过就是错过了。 所以当李学武的身影出现在产房走廊的时候,大哥学文忍不住从木制条椅上站了起来。 产房门口,或站或坐,走廊两边等待着的有好几个人。 沈国栋、傻柱、老七佘永文、老九戴永兴,以及大哥学文、母亲刘茵、姬毓秀三人。 “学武” “武哥” “二哥” …… 等他走近了,众人跟他打着招呼,盯着产房方向的目光也都转向了他。 “多暂送来的?” 李学武跟众人应过招呼后便站在了母亲身边,跟对面大哥等人问了一句。 大哥学文挠了挠脑袋,心里说不上多慌张呢,这会儿竟然回答不上来他的问题了。 也不知道是忘记时间了,或者根本没听进去他的提问。 还是沈国栋跟傻柱,三言两句解释了情况。 刘茵这会儿也缓过紧张的劲儿来了,捏着手,给儿子说道:“都要做晚上饭了,雅芳突然就说羊水破了,也没疼,也没闹的,你说说这~” 她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在是有个准备,学文去喊了国栋他们,我把早准备的生产兜子拎了出来,这就裹着被子抬着上了车”。 “好在是啊,好在是一切顺利!” 看着母亲念念叨叨地说着当时的紧张,李学武扶着母亲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安慰着。 沈国栋抱着胳膊靠站在墙边,笑着说道:“学文大哥一喊,给我吓一跳,我们也是刚收车,赶得巧了”。 “我更巧!” 傻柱好笑地说道:“学文在屏门口喊,我正进了院,放下兜子正好就搭上手了”。 “哎呦,还得是人多力量大” 刘茵感念着说道:“要叫我们娘几个,说啥都抬不动雅芳啊”。 “老婶儿,瞧您说的客气” 傻柱笑着道:“今天我帮学文,明天迪丽雅生了,他帮我就成”。 “好、好” 大哥学文这会儿听着众人说话,也舒缓了神经,僵硬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给傻柱认真地答应着。 这倒是给傻柱整的不好意思了,他说叫李学文帮忙,那都是跟刘婶客气呢。 就算是需要人帮忙,喊沈国栋,喊倒座房也有的是人。 真叫大学老师帮着抬孕妇,他还真有点不敢使唤。 尤其是李学文的性格,跟李学武还不一样,小时候还有个活泼劲儿,长大了倒是稳当了。 不像李学武,小时候皮,长大了坏,大家在一起扯闲蛋没什么压力。 这会儿李学文说的认真,那便是真承了他的情,本是邻里互相帮忙的事,好像他跟这要好似的。 瞧出了大哥的真心,也瞧出了傻柱的真义,没叫频道对不上的两人尴尬,李学武开口调换了话题。 “给山上信儿了吗?” 他看向大哥问道:“要不要跟爸说一声,或者我让车去接?” “通知吧……” 李学文现在脑子也是乱哄哄的,不太清楚,没有思考的能力。 李学武没再看他,而是看向了母亲,问道:“要不今晚给爸说一声,明天去车接怎么样?” “好,好,明天好” 刘茵本是要同意今晚去山上接的,后听儿子一说,这才觉察现在已经黑了天。 晚上上山,去的时候危险,回来的时候一样危险。 就算是到了家,也没有急需要他帮忙的,都后半夜了,还能看见啥。 所以听李学武提起明天去车上山接李顺,她便欣然点头同意了。 再转头看见姬毓秀穿着制服,便笑着问道:“从单位过来的?” “没~到家门口了” 姬毓秀笑了笑说道:“刚进胡同,就听人说嫂子生了,我都没进院就拐过来了”。 说完眨了眨眼睛,给一脸担心的大哥说道:“您放心,赵院长不都说准备好了嘛,没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 李学文嘴里念叨着,目光却是直勾勾地望着产房,恐怕他都没听清姬毓秀说的是啥。 姬毓秀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对着李学武笑了笑。 李学武理解地看了看大哥,给傻柱和国栋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去说。 从家里抬过来,到进了产房,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生孩子,尤其是顺产,且得等着呢。 看得出沈国栋等人累了一天了,又忙活了这一趟,都怪辛苦的。 下楼后跟几人抽了一支烟,便安排他们先回家去了。 就算是要答谢,也得往后挑时间,或是满月,或是百岁,由着大哥学文摆酒的时候给几人敬酒。 这会儿送了几人离开,又上楼往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的办公室去了。 好像知道李学武会来,或者有门卫给他打了电话,这会儿都下班了,依旧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似的。 “李处,快进来” 赵玉峰很是客气,瞧见李学武站在门口,赶紧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往门口迎接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主动伸出手,嘴里念着道谢的话。 “赵院长,实在感谢,刚听我妈还念叨您的好呢”。 “哎呀,一家人客气什么!” 赵玉峰故作不耐地摆了摆手,又笑着说道:“我就怕留在那他们有压力,所以才回办公室等着消息了”。 这么说着,把李学武让到沙发这边坐了,有秘书机灵地进来泡了茶。 “放心吧,你爸那边且不说,就是咱们之间的关系,我还能不上心?” “听说了,安排得妥当呢” 李学武笑着认了他的帮忙,接了秘书端过来的茶杯轻声道了谢,这才又跟赵玉峰说道:“刚刚还跟家里商量,明天接我爸回来看看”。 “应该的!” 赵玉峰微微昂着脑袋,认同道:“抱大孙子了,这是家族喜事,应该的”。 “该说不说,大冬天的,在山上也是遭罪,唉~” 说完他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造化弄人,形势所迫啊”。 “瞧您说的,我可没跟您诉苦来!”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诉苦也诉不到您这来,赵侠可还在山上呢,一样苦”。 “年轻轻的,多吃苦没毛病” 赵玉峰看着李学武笑道:“我们家赵侠但凡有你十分之一的能耐,我都不会逼着他吃苦”。 “可谁叫他没这个能耐呢!” 说完,他也是颇有种看人家孩子想打自己孩子的无奈,还摇了摇头。 李学武好笑道:“您要是这么说,我爹回来非给您讲一讲我年少轻狂的历史了”。 “哈哈哈~” 赵玉峰显然是知道一些的,这会儿笑出了声,但嘴里却肯定道:“淘小子,淘小子,不淘不是好小子!” 喝了一口茶,他笑道:“赵侠要是能淘出你这般成绩,也不至于上大学了,还是一副五谷不分的模样”。 说完摆了摆手,道:“懒得说他,看见你了,我瞅他更来气,跟山上蹲着去吧”。 “您还真别说!” 李学武端起茶杯,笑着道:“我可听老三说了,赵侠脑子好使着呢,他记三遍的东西,赵侠记一遍就成”。 赞了一句,喝了一口热茶,又调侃道:“别等赵侠他们实习结束了,士别三日,让你刮目相看呢!” “哈哈!那我算烧高香了!” 赵玉峰嘴上虽然不说,可儿子被夸,尤其是李学武夸,那心里是万分高兴的。 这世上男人眼里只有两种好,一种是别人家的媳妇好,另外一种便是自己家的孩子好。 就算自己孩子再不器,自己能说得,别人说一丁点,都觉得过分。 李学武是个会说话的,也是个通透的人,两人坐在这说话,怎么可能怼着肺管子戳。 不过赵玉峰很清楚,李学武这人年轻多才,傲气天骄,尤其是背景深厚,能力出众。 二十出头,身居高位,名声斐然,他见的真是不多,尤其是解放后。 这般了得的年轻人,轻易是不会讨好别人的,说儿子可以,那便是可以,儿子不可以,也是他可以。 “说起来,算是我要跟你爸道声谢的” 赵玉峰点点头,认真道:“赵侠每每来信都有提及你爸的教诲,倾囊相授,难得的名师”。 “嗨,我不都跟您说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赵侠的脑子就是好使,我爸就喜欢这样的,教起来也顺心,不像我”。 这会儿他自嘲道:“当初我爸拿小树条抽我,胳膊都起红了,可我就是不学,给他气够呛”。 “这叫啥人啥命!” 赵玉峰笑着看了李学武,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就该你走这条路”。 “我爸早听您的好了!哈哈~” 李学武笑着看了对方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微微摇头道:“有些事还真就说不好!” “您瞧瞧,山上这医疗室支起来,多少人得念您的好,说您有先见之明呢!” “唉~不骂我就行啊~” 赵玉峰苦笑了一声,看向李学武问道:“我听说轧钢厂走了外贸的渠道,现在发展的很好啊!” “机缘巧合了~” 李学武知道他要说啥,点点头解释道:“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我们厂的小五金和厨房五金过去展销,认识了一些外商”。 “那也很不简单啊!” 赵玉峰肯定道:“出口展销会又不是第一次举办,真正搞出名堂来的可不多见啊!” “暂时还看不出大的发展” 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道:“主要是拓宽经济容纳量,解决一部分生产溢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赵玉峰看了李学武一眼,嘴里的话没说完,低头喝起茶来。 一时之间,他没说话,李学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稍稍冷了场。 不过还是李学武主动开口道:“五丰行有意在内地成立一家食品工厂,这个单子被我们拿下了”。 “食品工业?” 赵玉峰想了想,问道:“是农副产品再加工,还是副食品加工?” “都有,是一个大的品类” 李学武顿了顿,解释道:“饮品以白酒为主,副食品以罐头为主,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则处理农副产品再加工”。 “这还真是……庞大的计划” 赵玉峰点点头,目光真切地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的下文。 李学武也没吊着他,认真道:“食品工业的发展未来必然要涵盖药品工业,这是必然的发展方向”。 这么说着,他微笑着看了看赵玉峰,道:“不然我们也不会同中医院合作开发山上的中药研究所了”。 “呵呵~” 赵玉峰轻笑一声点点头,随即思考着说道:“我有想到这一点,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嗯,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当前中医药研究所的工作进展缓慢,基础搭建过程难免的需要时间,这没办法”。 “我理解,我比你了解这一行” 赵玉峰点点头,认同道:“老中医一辈子研究一个方子,都不一定能研究透彻,更何况多方向研究呢”。 “唉~” 说着话,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有的等呢”。 “嗯,恐怕是这样”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抬起头看着对方说道:“如果与高校合作,或者通过渠道抽调特殊人才加入合作,或许会有所加速”。 “这个我来想办法” 赵玉峰微微皱眉道:“你说的这个,我们已经考虑到了,但是形势……我不说你也懂”。 说完指了指北方,道:“山上那摊子也不容易,好歹算是个安身立命之所,轻易不敢动”。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头道:“您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不能光看眼前的利益”。 “我没认死理~” 赵玉峰无奈地笑着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系统内部的风险,不是跟你讨要人情啊”。 他认真地轻声说道:“就是找出稳妥的接生团队,我们医院都有些捉襟见肘了,你想想吧”。 “嗯,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京城以外的医院且不说,就是京城内的医院,这段时间,乃至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医院里没有一个能接生的,生生能把产妇憋死的事,不在少数。 你就想吧,当牙医的那位作家当年的人生经历是有多么的荒谬。 现在叫一个初中生拎着老虎钳子给你拔牙,你敢用吗? 赵玉峰嘴里说着不是讨要人情,可话里话外倒着苦水,也说着辛苦。 李学武不能不记他这个人情,所以今天也给对方交了个底儿,外贸的订单,未来不会忘了中医院的。 也别说母亲刘茵和大嫂固执,不去顾宁的单位生产,更别说什么住得近方便。 到哪都一样,既然是奔着关系进来的,人家只要伸了手,你就得记着人家的情分。 李学武不怕欠军医院那些人的人情,顾宁更不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还。 既然中医院赵玉峰主动做了工作,在这边生,反倒是方便了。 一来母亲和大嫂没有心理压力,二来他也知道该怎么还这个人情。 毕竟他主的事,和赵玉峰主的事,都有合作关系,互相有个照应,什么都出来了。 赵玉峰自信,他绝对不是在跟李学武讨要人情,反而是要把关系处的更紧密牢靠。 以李学武现在的背景和能力,这小子早晚要一飞冲天的。 就算是未来没有更大的可能,在东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轧钢厂也是拥有巨大能量的。 更何况李学武在卫戍区还有职务,在分局那边还有影响力。 把李学武抛开,李顺这几个儿子都不是一般角色。 大儿子、大儿媳,现在看着没什么能耐,就是个教书匠。 可大学老师无论是走研究,还是走政教,都是了不得的起点。 华清的校长是什么级别,华清副校长出去又是什么职务,这起点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就是跟自己儿子一班同学的李学才,李家最没什么心计的小子,可也有几分真实力的。 李顺从小带着教着,绝对不是李学武话里所说的,什么赵侠聪明,记一遍的东西李学才要记三遍。 场面话,说笑可以,信了就是蠢货了。 一家子都是能耐人,要还他人情都不行,他只想搭上关系。 听着李顺的小闺女已经上班了,再等几年,赵侠毕业,就试着提亲,必是一桩好姻缘。 别人说李顺老实没能耐,可在赵玉峰看来,他是有大智慧的。 至少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比他强。 两人在办公室里又说了一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一同往楼下走去。 赵玉峰穿着白大褂,走在李学武身边不显眼,可那是刘茵等人看来。 这医院里谁人不知道赵副院长是谁,他陪着李学武往产房走,产科主任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赵院长,挺顺利的” “生了?” 赵玉峰见她在外面便是微微愣了一下,点头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我亲自安排的” 产科主任也是刚刚从产房里出来,脸上难掩的疲惫,李学武主动握手问了声好。 赵玉峰简单给两人做了介绍,着重提了李顺的关系,倒是没有多说李学武的身份。 可就是从赵院长对待他的态度,以及称呼上,产科主任也能听出端倪的。 这么年轻的处级干部,听着可真是吓人! 李医生在单位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平日里老实本分,没想到有这么出息的儿子。 大儿子、大儿媳是大学老师这个他们都知道,二儿子这么厉害,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李学武笑着再次跟对方道了谢,言及父亲李顺回来,再来正式道谢。 产科主任多机灵个人呢,一边引着他们往病房走,一边笑着逗了,说感谢不要,满月酒席要吃的。 都说当你成功的时候,你的身边都是笑脸,这话真切。 李学武自打进步以来,还真少有见到跟他吱哇乱叫的人。 就是同余大儒等人闹成这般情况,也没见对方说过什么狠话。 所以说,副处级才是仕途的开始,再往下都是笑话。 病房里,母亲刘茵和姬毓秀正在忙活着,大哥则是蹲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襁褓里的新生儿。 瞧见赵玉峰同产科主任过来,管床的大夫和护士长也跟着走了进来。 知道这是关系户,没想到关系这么硬,赵院长亲自安排的生产和产后病房不算,产后又亲自来看望。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情况。 产科主任接生的,对赵雅芳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这会儿站在病床旁看了看产妇,便柔声给众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介绍完,得了赵玉峰的点头肯定,又给刘茵和姬毓秀做了护理交代。 护士长主动接了话茬,说这边一直都有人看护,不用担心产后护理的问题。 虽然是李顺的工作单位,可能得到这么积极的态度,一家人还是忍不住惊讶和欣慰的。 李学文眼睛都长在孩子身上了,这会儿站起身应付着赵玉峰等人,可目光还是游离在孩子身上。 李学武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看了一眼孩子,小小的,皱皱巴巴的,还有点黑,露出来的脑袋上还有些污渍。 赵雅芳看见他的眼神,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李学武瞧见了,也是笑了笑,做了回应。 大嫂是在感谢自己呢,公公的工作单位,就是再有情面,也不至于让院长来主动关心的。 这家里能跟医院有关系的,说白了还不就是二小叔子嘛。 只是这会儿她疲惫的厉害,只能笑笑,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只是看了一眼孩子,便听护士长说完了,他也没说自己感谢什么的,拿了父亲的名义对众人表达了感谢。 这个时候,一直等在门外的韩建昆走了进来,手里还临了好些个纸袋子。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感谢地话等我爸明天回来再跟诸位说,喜喜烟先拿着,算是我们一家人的谢意”。 “不要客气~” 从韩建昆手里接过早就包好的纸袋,分别递送到了屋里众人的手里。 产科主任和护士长等人当然不敢接,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神却看了赵玉峰。 赵玉峰听李学武说的恳切,主动接了袋子,打开一看,确实是喜和喜烟。 不同的是,得有半斤,烟两盒,但却是中华,属实大气。 这礼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刚卡在了众人的底线上。 要不怎么说李家老二在东城能创出名堂来呢,就是顾海涛都愿意招做女婿,此事一见,真有手段。 见赵玉峰接了礼物,产科主任、管床医生、护士长等人也都接了。 李学武嘱咐韩建昆,把剩下的礼物送去办公室,也请屋里几位帮他跟没见着的说声辛苦。 瞧瞧这话说的,瞧瞧这事做的! 瞧见那人手里拎着好多袋子进来,本以为给屋里众人分了便收起来了。 没想到,无论参与接生的人数多少,礼物一定是多余的,可全都送去办公室,说的又是辛苦。 叫人有了里子,又有了面子,还全了刚刚要请李顺来亲自道谢的话。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处长呢,能走到这位置的,就没有差的。 先前有人在心里嘀咕李顺大儿子是有些木讷,或者不通人情世故。 他们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礼物,更没想过当着领导的面收这么有面子的谢。 只是都送到病房来了,母子平安,顺顺利利的,还是你爸的工作单位,说点好听的话总成吧。 人就是这样,即便是理所应当的工作,也要求一份心安理得的意外之喜。 现在好了,一个个客气着,手里掂量着袋子,刚刚瞧赵院长微微惊讶的眼神,就知道手里这份礼物不“轻”。 等把人都送走了,李学武也没再进病房打扰大嫂。 瞧见母亲和姬毓秀收拾着病房,跟大哥说了一声便往外走了。 看护的事不能用姬毓秀,她得上班,母亲一个人也是不成的。 就算再加上一个笨手笨脚的大哥也白费,他不添乱就不错了,在家都是盆碗不摸的主儿。 所以从医院里出来,李学武便叫了韩建昆先回大院再说。 也是巧了,指挥车刚刚停在大门口,便见李雪拎着兜子匆匆从院子里出来。 “二哥?” “嗯,你这是干啥去?”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李雪最怕冷,这会儿围脖把脸捂了个严实,就露俩眼睛。 “我刚回来!” 李雪有些抱怨地说道:“景副主任加班来着,兼并那个案子明天要上个会,今晚得拿出方案来!” 这么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兜子,问道:“大嫂生了吗?生了个啥?” “呵呵,生了个啥?!”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她的脑门,逗她道:“生了个孙悟空!” “哎呀~你又逗我!” 李雪不依地甩开了他的大手,好奇地问道:“是男孩?” 她倒是聪明,知道孙悟空是男的,这会儿已经猜到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有大侄子了”。 “真的呀!” 李雪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兴奋的光彩,这会儿脚就站不住了,嘴里说着就要去医院。 “大黑天的!” 李学武一把薅住了她的围脖,没好气地说道:“给你说过什么,天黑不许一个人走夜道,没记性是不是”。 说完拉开了车门子,示意她上车。 李雪这才反应过来,二哥要司机送她去。 “其实没多远,拐个弯儿就几步……” 她还想解释一句,可见二哥的眼神认真了起来,把剩下的话都塞回了肚子。 不让走夜道,不仅仅是她,包括家里所有女人,甚至男人也不让。 就是回收站那些小子们也都知道,黑天以前必须回家。 这年月,就是在城里也不太平,真弄死了扔水沟子里,十天半个月发现不到也正常。 现在的四九城,可没有两千万人口,更没有人挤人的情况。 总有人说哪哪哪出命案了,哪哪哪有姑娘被祸祸了,反正都玄着呢。 姬毓秀上下班都是骑铁驴,就是她们所里的胯子,有人送她,或者骑自行车,但腰上带着枪。 南锣鼓巷这一片,对于顽主也好,是小崽子也罢,算是一片禁区。 都知道这边的凶险,去年有好一些人因为一些事掉了脑袋。 李学武是谁可能新起来的顽主不知道,但老炮们都有教给他们,李二疤瘌真杀人不偿命那种。 别问李二疤瘌是谁,只要瞧见脸上有个大疤瘌,个子蛮高,体格子膀壮,就别惹,小心吃枪子。 真可谓李学武已经不在江湖,江湖上还有着他的传说。 叫韩建昆去送李雪,他则是迈步进了院门。 冬天日头短,但下班的时间基本还那样,所以院里吃饭也一如既往的准时。 他回来这会儿院里早就吃完了,门房都有人值班了。 可能是在玩牌,不过李学武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这会儿他进来,只一屋子人大眼对小眼,没有扑克牌,更没有喧哗声。 他们真不知道李学武这个时候回来,要不是他堵着大门口,这些小子早跑了。 李学武并不管抓赌,可这些小子见着他就是觉得害怕,尤其是大黑天的,叫疤瘌眼看上,身子都打哆嗦。 瞅着七八个小子坐在屋里一声不吭玩沉默,李学武只觉得好笑。 瞅了他们一眼,径直往院里走,倒座房点了灯,小子们在看书。 他没往西屋去,而是过了垂门,往自己家里瞧了一眼。 见老太太一个人坐在炕上抽着烟袋,便进了屋。 “你咋回来了?” “刚跟医院里回来”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炕头,挨着炕沿边上坐了。 “您晚饭吃了吗?” “甭惦记,跟倒座房吃了” 老太太笑了笑,打量着李学武,问道:“雅芳她们都好啊?” “好!好着呢~” 李学武笑着道:“给您道喜了,有重孙子了!” “哈哈哈~好啊!” 老太太明显是有些紧张的,手指掐着烟袋杆子,这会儿松开了,也笑了。 李学武下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端炕上了,叮嘱道:“冬天气候干,抽烟咳嗓子,多喝水”。 “嗯,知道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孙子道:“再过几天,你也要当爸爸了,我这喜,可是双喜临门呢”。 “您说的是”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到时候您有得烦了,孩子一炕头,闹的您看不过来”。 “那敢情好!” 老太太笑着说道:“子孙繁茂,添人进口,这是大喜事,我不恼,得笑!” “您等着吧,现在嘴硬呢” 李学武逗着她说笑了几句,随后解释道:“李雪出门的时候遇着了,我让车送她去了医院”。 “嗯嗯,知道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跟我说了,没多远,我也是不放心,正念叨着呢”。 “不行,多远都不能走夜道”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又道:“大嫂生产,得在医院住个三两天,毓秀和李雪要上班,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得找个帮忙的”。 “学文呢?” 老太太明显的一愣,随即想到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指的是秦京茹那样的外人,不是家里人的意思。 无论是于丽也好,还是秦京茹也罢,老太太早就习惯了孙子的生活方式和性格。 该钱的时候不含糊,该大方的时候不小气,做人有能力,做事有条理,得说二孙子考虑的周到。 只是三两天便要请人帮忙,是给钱啊,还是给物啊,多了少了都不合适的。 她这边含糊着,问道:“要不我去吧,别麻烦了”。 “您可别心疼钱,我要心疼您!” 李学武笑着按住了老太太的手,轻声说道:“就三两天,光靠我妈一个人实在坚持不下来,尤其还有孩子呢”。 “你是想找院里的?” 老太太心眼通透,孙子话说完,她便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请人帮忙,也有布尔乔亚小尾巴的意思,一般人家轻易不会冒险。 你别看老太太平时不出门,可懂的却是多。 李学武也没瞒着,指了指后院,道:“想找一大妈,可又怕家里照顾不过来,只能请秦淮茹婆婆帮忙,我去问问再说”。 老太太微微仰了仰脑袋,点头道:“是这么个意思,你要心里踏实,手上把握的,只能找她”。 “也别说给啥东西了”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说道:“我就说是您要我找她去的,算是了个面子”。 “给十块钱,全了里子,帮忙照顾到出院,省了我妈辛苦,还有时间回来做饭,给大嫂补补,您也放心不是”。 “嗯嗯,就说我说的,请她帮忙” 老太太点头道:“她嘴上得罪人狠,心肠不坏,手里也有活儿,还都是一个院住着,去吧”。 “行了,那我先去问问” 李学武站起身,边出屋,边给老太太说道:“有话了,我再来跟您说”。 这么说着,人出了门外,跟院里人打着招呼,介绍了赵雅芳的情况,以及李家有了长子长孙的喜事。 说话间过了二门,瞧见贾家的灯亮着,迈步过去,快到门口时招呼了一声:“秦姐,在家呢吗?” “哎,来了” 秦淮茹听出是李学武的声音,站起身从窗子里瞅见是他的身影,忙掀开门帘子推开了门。 “呦!你咋来了呢,雅芳生没呢?我回来就听说了”。 她的嘴倒是快,机关枪似的问了一大堆,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都在说着。 棒梗三人正在饭桌上写作业,瞧见李学武进来,都是惊讶地招呼了起来。 李学武笑着同从里屋出来的贾张氏打了招呼,这才又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应了三个孩子的招呼。 “甭忙活,我不渴” 瞧见秦淮茹要给他倒水,赶紧摆手拒绝了,由着棒梗的让,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刚跟医院那边安顿好回来,母子平安,顺顺利利”。 “真是好事!” 秦淮茹笑着道:“我就说雅芳那肚子大的,孩子咋样,多少斤啊?” “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呢”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站在一旁的贾张氏一眼,道:“这不嘛,手忙脚乱的,没经历过这个,我哥也没准备”。 这话说的是,大哥学文没把丈母娘接过来,可实在的,丈母娘接过来,那边一家老小就不方便了。 这是垫话,说完这一句,李学武直接开门见山道:“老太太跟我说了,要我来请张婶帮忙去照应一下”。 (本章完) 第992章 早晚要黄! 第992章 早晚要黄! “啥?我?” 贾张氏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直等秦淮茹看向她了,这才惊讶地问了一句。 秦淮茹瞅了她一眼,又看向李学武问道:“是有啥情况吗?” “真没事,确实忙不过来了”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李雪和姬毓秀都得上班,我大哥你也知道,光靠我妈一个人……” “明白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如此说,这才笑着点头,道:“叫你说的吓我一跳”。 她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意思李学武却是懂的。 突然来家请婆婆帮忙,她还以为赵雅芳或者孩子有啥不方便的了呢。 这会儿明白过来了,便笑着给婆婆解释道:“舍不得他妈累着,请您搭把手”。 “我这……” 贾张氏冷不丁地被李学武用着,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是李学武刚刚提到,是李家老太太开口说的,怕是真没法了。 其实情况想一想便也就清楚了,李家以及相近的,确实不缺女人。 可真正算起来,后院一个,中院一个,前院一个,仨孕妇! 李家闺女和儿媳妇又都上着班,就剩外院两个门市部的闺女了。 这伺候产妇的事,能用老婆子不用大姑娘啊,这院里再往外数,还真就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李学武见她迟疑,便解释道:“顺产,可能也就三两天,赶上周六家里人就下来了,您就给搭把手,让我妈有个缓和的工夫”。 “您要是觉得方便就帮一把吧” 秦淮茹开口道:“这又都不是外人,街坊邻居的……” “可我这……家里怎么整啊” 贾张氏知道李学武这小子出手阔绰,为人大方敞亮,真开口用人了,准不是白用的。 就三两天的事,还是跟着刘茵一起,白捡钱一般。 可她也想着家里,怕有个含糊的,秦淮茹上班,三个孩子放羊怎么办? 秦淮茹却是笑了笑,摸了槐的小辫子,道:“家里有啥可担心的,就在中医院,又不远”。 “这不是担心孩子嘛~” 贾张氏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又道:“我这也没个准备,还不知道怎么照顾合适的”。 “没那么多说道” 李学武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这便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按在了桌子上,笑着道:“不能白麻烦您,我奶给的,说您多辛苦”。 “哎呀!你这是干啥!” 贾张氏瞅见那张大团结眼睛便是一亮,可随即嘴上却是拒绝道:“都一个院住着,我要拿你钱算啥事!” “快收回去!” “给你就拿着呗!” 听见李学武同婆婆客气了几句,婆婆还有些抹不开,秦淮茹笑着从李学武手里接了钱,送到了婆婆手里。 “你给他帮忙,倒也省的他往外面求别人了,这钱省不下”。 “那也不能……” 贾张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团结,心里这个美啊,嘴里开始含糊了。 刚刚还有些犹豫的,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的。 去了,李学武给钱不好意思要,不要又觉得亏的慌。 儿媳妇儿主动开口帮她接了,倒是全了她的心思。 “还是那句话,您多辛苦”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道:“车去送李雪了,您收拾收拾,不用带啥,单间病房,啥都有”。 说完站起身,笑着给秦淮茹两人道:“我先回家跟我奶说一声,等车回来就叫您”。 “再坐会儿呗~” 见着李学武往外走,秦淮茹送了他出门,嘴里还客气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老太太一个人跟家呢,早点跟她说完,好安心,我安排完早点回家了”。 “可是呢~” 秦淮茹关心地问道:“你媳妇儿啥时候的日子,也就这一阵了吧?” “下个月” 李学武笑着给她点点头,往二门去了。 看着对方的身影离开,这才转回身回了家。 屋里,棒梗三个孩子惊喜地围着贾张氏看她刚刚得的十块钱。 “奶!还是你厉害啊!三天就挣十块!” 棒梗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这一个月下来,您还不得挣一百啊!” “去~” 秦淮茹好笑又好气地哄了儿子,道:“你真当天上掉馅饼啊,谁都跟你武叔似的大方啊!” “那也可以了~” 棒梗手抹索奶奶手里的钱,抬脸笑道:“奶,你去医院不方便,这钱我帮你收着吧”。 “呀~!” 贾张氏听着孙子的话,只觉得这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飞! 秦淮茹从后面推了棒梗的肩膀,让他去写作业,嘴里训斥道:“收什么收,写作业去!” “哎呀~” 棒梗耍着无赖,眼睛不离那十块钱,总觉得这钱来的太容易,真想大方地一。 贾张氏这会儿也不显摆了,在儿媳妇儿眼神示意下,赶紧揣兜里了。 “等奶奶回来的,给你们买吃”。 说着话,起身便进了里屋,不敢在外屋待,很怕这辛苦还没付出呢,钱没了。 秦淮茹跟着进了里屋帮忙,找了婆婆的内衣和外套,道:“那钱准是李学武自己给的,到了医院您抽空找没人的工夫,跟刘婶说一声”。 “说……哦哦~” 贾张氏刚想问为啥要说这个,可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刚刚在屋里李学武是有说两家的关系好,求上门了,多辛苦。 可实际上,李学武在跟秦淮茹“好”之前,两家的关系很一般。 就算是有帮忙的事,也不会求到她这里来。 她要是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医院,刘茵准是不敢用她,更含糊她为啥去。 直接挑明了,言说是李学武拿着老太太的名义叫她来的,这帮忙也好,相处也罢,都有心里踏实。 这年月人跟人相处,还是求一个踏实,不该拿的钱,不能拿,正儿八经拿的钱,该干什么干什么。 要不说,稀里糊涂的去了,她要帮忙,刘茵哪好意思辛苦她。 要不怎么说女人一旦成熟起来,思维能力并不会退步,尤其是婆媳两个,很有默契。 一边收拾着,秦淮茹便在话里点了婆婆,收钱办事,李学武不愿意用人情,就是讲个明白。 去了医院可不能当自己是客人,该主动伸手的,不能回头叫人说出啥来。 贾张氏心里也是明白,这会儿儿媳妇儿说的话听着不好,可却是实在的。 “钱不好挣呢~” “快别说这个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外屋,瞥了婆婆道:“三天十块钱,我都不知道咋给棒梗说了,回头他要说出去,您瞧着有人说三道四吧,讲的还不是您啊~” “嗨~嗨~” 贾张氏摆了摆手,也后悔刚刚自己说的话了,点头承认儿媳妇儿说的对。 瞅了外屋一眼,她又悄声问道:“怎么不见你跟他……” “快收拾吧~” 秦淮茹真是服了婆婆了,这话没法说下去了。 当着孩子的面,鼓动儿媳妇儿找男人…… 贾张氏见她如此,心里不由得一撇嘴,暗道你现在还抻上了,当初…… —— 不提韩建昆回来,李学武把贾张氏和家里准备的东西送去了医院,好一通忙活。 指挥车停在海运仓一号门前时,都已经快要九点了。 李学武和韩建昆一样,忙前忙后的,还没吃晚上的饭。 进屋秦京茹问了一嘴,便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李姝是觉迷糊,八点一过就开始打瞌睡,早被她送屋里睡了。 晚上那会韩建昆回家来报信取东西,顾宁便知道了赵雅芳的情况。 这会儿见李学武进屋,撑着身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问道:“还好吧?” “挺好的,母子平安” 李学武笑了笑,换了拖鞋,脱了外套,解释道:“妈和大哥在医院呢,我又找了秦淮茹的婆婆去帮忙,没啥事了”。 说完往一楼卧室看了一眼,见李姝睡的香,又把门半关了。 “你一直等着了?” “没,睡不着” 顾宁放下手里的书,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是有些着急呢。 李学武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脸,往卫生间洗了,这才暖了身子,坐在了她身边。 “看小家伙皱皱巴巴的,好难看啊~” “孩子刚出生,不都那样~” 顾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故意逗自己玩呢,可嘴里还是嗔道:“等我生了,你要这么说”。 “咱家孩子准比大哥家孩子俊” 李学武嘿嘿一笑,道:“从小人家都说,我们家就属我长的好,你又这么俊,孩子准漂亮”。 顾宁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推了他,不叫他再说。 李学武倒是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当父亲的感觉舒适折磨人啊,你没见着,大哥那模样,嗨”。 顾宁眨了眨眼睛,抿着嘴看了李学武一眼,复又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最近这几个月,肚子里的小家伙淘气的很,又是蹬又是踹的。 尤其是上个月,孙悟空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似的,天上一脚地上一脚,都能从肚皮上看到脚丫的印。 说是入盆就好了,可瞅着现在,也没个老实气儿,难受起来,真想现在就生了他。 看着李学武坐在一旁品味和感慨为人夫为人父的心情,她又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悟。 十月怀胎,酝酿的不仅仅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还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纽带,夫妻二人的未来。 不过未来有一个就算了,她实在没兴趣再生一个了。 这几个月以来,就跟把人关屋里一样,吃不敢吃,动不敢动的,还得忍着他的淘气。 “大哥给孩子起名字了?” 顾宁想起李学武给孩子起的名字,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转过头,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说道:“我就说要论起名字这件事,我就是比大哥强!” 顾宁见他如此说,倒是有了些兴趣,眨了眨眼睛,问道:“叫什么?” “李唐”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是不是没有李宁好听?” 顾宁瞅了他一眼,嘴角轻轻抽动,道:“半斤八两吧~” “好~好~半斤八两就行了” 李学武特别知足地说道:“我又不求孩子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只要别做后悔的事就行了”。 说完又看了看顾宁,道:“愿意咱们就再生,不愿意闺女儿子就这一个了,咱们家没有皇位等着子孙继承”。 “去,又胡说~!” 顾宁被他说的心里熨帖着,手上拧了他一把,低着头说道:“要是儿子就再看看,要是闺女,就……” 话没有说完,手便被李学武给握住了,剩下的不用说,心里都懂。 “生儿育女为的就是上有老,养老有责,下有小,养小有福,多了少了能咋地”。 李学武拍了拍顾宁的手,道:“咱们俩过日子,没贪心享受,没孤绝亲情,惜福惜福”。 韩建昆从厨房里出来,想要叫李学武吃饭,见着领导两口子坐着说话,有些不知道该咋开口。 还是顾宁见着了,推了李学武,示意他赶紧去吃饭。 李学武站起身,看了一眼挂钟,都九点多了。 其实有心不吃这顿饭的,是怕吃完了上床睡觉伤胃。 不过他要是不吃,跟着忙活了一晚上的韩建昆就不方便吃了。 所以养生是养生,世故是世故。 餐厅,秦京茹手脚倒是麻利,可能知道他们得回来吃饭,菜都是预备齐的,下锅就好。 李学武就盛了小半碗米饭,叫秦京茹见着了,咋呼着别饿着。 这个年月,最痛苦的便是挨饿了,什么滋味都能忍,唯独挨饿不能忍。 李学武没解释养生,就说了不饿,挑着好消化的青菜吃了,看得秦京茹直咧嘴。 顾宁不知是刚才两人的互动,还是想听听他说家里的事,也跟着来了餐厅。 就在八角窗前的沙发上坐了,因为盘着火墙子,倒是暖和的很。 窗帘只拉了白纱帘,屋里的灯光映衬下,窗外院子里的积雪犹能看得清楚。 冷暖相互对比之下,很有暖心的意境和十足的安全感。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详细介绍了大嫂的情况,连着秦京茹接下茬,屋里倒是不冷清。 等撂下饭碗,李学武主动问了大舅哥那边的情况,穆鸿雁可也是怀孕了的。 顾宁在家闲着,丈母娘常常联系,有时穆鸿雁也有电话过来,连带着书信往来,沟通的十分紧密。 不过总是丈母娘和穆鸿雁的关心多,顾宁回电话,回信少。 秦京茹等韩建昆也吃完了,收拾了碗碟去了厨房,韩建昆也起身跟着收拾桌子和卫生。 李学武同顾宁就在餐厅说起了话,讲到穆鸿雁也休息了,跟单位请了假,在家养胎。 倒不是丁凤霞要求的,而是穆鸿雁自己,对这一胎的期盼与重视。 结婚多年没有生育,不说婆家着急,就是她娘家都在问,到底啥情况。 如果不是夫妻两个关系真的好,恐怕早就有话说了。 现在求仁得仁,从李顺这里拿了中药回去温补身子,又是夫妻团聚,终于有了喜讯。 相比于顾宁,穆鸿雁这份惊喜属实来的不易。 尤其是小姑子刚结婚,顺利有了身孕,更叫她心急。 李学武喝着热茶,念叨着从京里准备些特产和营养品,找时间邮寄过去。 顾宁是不管这些的,就是收母亲和大嫂邮寄来的东西都觉得没必要,更何况主动邮寄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说心冷无情,可又是个多愁善感的,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放空。 丈母娘来电话都有说她,就是李学武给惯得,结了婚也没个当家立事的样,还跟在自己家当姑娘里似的。 顾宁有的时候也觉得李学武太过于娇惯自己了,不说不吵的,完全顺着她的心思。 就算是养胎怀孕,也从未逼着她吃这个,喝那个的,母亲从金陵特意寄回来的补品叫她用,她不耐烦,李学武也都当看不见。 母亲打电话叫她多卧床躺着,可想看书,就在椅子上坐着、在沙发上坐着,李学武最多就是抱着她哄着。 一如现在这般,语气从来都是不急不缓,这家里最后的急脾气,可能就是李姝了。 等韩建昆两口子离开,两口子在床上又说了几句。 李学武惦记完大舅子,又惦记起小舅子来。 顾宁有些困了,说了顾延的情况,下连队后回不来了。 不过他倒是得空便打电话问二姐身体好不好,什么时候生,能不能生个小外甥给他玩…… “烦死了~” —— “烦死了!” 景玉农甩开了桌上的文件,气呼呼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从桌上捡起文件看了起来。 好像并没有被刚刚喝进去的茶水浇灭心中的火气,这会儿景玉农手敲了敲桌子,皱眉问道:“你说说,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她问的也不是问题,而是在发泄火气。 也不怪景副主任发火,实在是糟心事太多,都叫她赶上了。 昨天,也就是一月八号,钢城传来好消息,汽车制造厂的第一批生产设备已经到达营城港码头。 冬季运河已经冰封了,内陆河无法完成运输,只能依靠铁路运输。 这些装备需要从营城港码头通过铁路线转运至钢城。 好在是前期地方工作做的扎实,与运输部门也有工作基础,设备运输并没有等计划,而是顺序完成转运。 阳历年一过,便是铁路运输最紧张的时候,尤其是今年下半年,小崽子南上北下的乱窜,严重影响了铁路运输任务。 现在铁路货物运输任务积压的很厉害,都在想着阴历年,也就是大年以前解决一部分。 营城到钢城,属于短途运输,有可操作的空间。 董文学亲自跑的这件事,钢城和营城地方关系他都走了一遍,确保汽车工厂顺利完成设备接收。 这是李学武主持的第一个大型项目,也是董文学在钢城继炼钢厂工业变革之后,第二个开发的大型项目。 设备是日商二宫和也主持采购的,是以三人共同成立的外贸公司名义与轧钢厂达成的合作协议。 随着这一批次的机械设备进入内地,也就打开了这个冬季设备大采购的良好局面。 陆陆续续的,还会有船舶工业、五金工业、电子工业等等设备进来。 按照协议,轧钢厂将会背负一定的协定贸易外债,所有采购资金,都将以代工生产,或者协定贸易加工生产的产品来抵消。 当然了,汽车工业也好,食品工业也罢,设备的采购绝对不会有一方全部掌控。 按照轧钢厂技术办公室的设计和规划,光是汽车厂的设备采购就分包给了三个公司。 日商、意商,以及港商。 从一月份开始,一直到今年的年底,随着工程建设的进度,机械设备的到港时间也会配套安排。 地基起来了,就发货,船到港,厂房也建完了。 安装调试设备的时间正好就是厂区完成最后建设的时间。 今年的投建管理最困难的不是建设和安装,而是协调这种时间的工作。 工程处下属项目部管理部已经在不断扩充人手了,可还是觉得捉襟见肘,催着人事处调人。 调人是不可能调人的,景玉农没人可调了。 总不能把机关里的人调过去支援吧,那机关还不都散了。 工程处催促扩员是景玉农烦心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人事招录工作。 其实无论是机关扩员,还是人事招录,都不是景玉农主管的工作。 人事处受谷维洁主管,包括机关干部的调配和岗位的调整,都是谷维洁和李怀德商量。 但跟景玉农有关系的是,调人上去,必然要产生预算增多的,今年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预算不超标。 可新年才刚刚开始,厂里的一件件事情,不断地挑战着她的底线。 李学武前两天刚刚开会强调了人事招录的工作纪律,结果调度车间副主任收了人家的礼,往人事处找关系被保卫监察部门给抓住了。 她都要气死了,李学武举枪,就有人往枪口上撞,好像故意让他杀鸡儆猴似的。 你还别说,机关单位工作,有的时候就是这么邪门。 明明上面刚刚强调了工作纪律,严肃整顿工作风气的时候,偏偏就有人顶风作案,好像故意挑衅似的。 你问他咋想的,他也说不出来,就算是回答了,那答案还得气你一回。 李学武倒是很讲究,虽然保卫监察抓到了人,也掌握了切实证据,可今天来这里,并没有提及这个。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谁也挡不住李学武要立威,调度车间副主任必须严肃处理。 景玉农没想着要求情,李学武没给她说,意思就很明显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李学武决定的事,她还真就没想着硬碰硬去生气惹恼的。 只是心里憋着火气,再遇着其他事,又是李学武在这,根本不想忍了。 “喝茶,别生气,不值当的” 李学武轻声劝慰道:“别工作没咋地,把你气出毛病来,哪多哪少”。 “你还说风凉话!” 景玉农瞪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桌子,问道:“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人家要待价而沽,你还能明抢啊!”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撇撇嘴,说道:“就是要抢,也不抢这些破烂啊”。 他手指敲了敲手边的文件,看着景玉农说道:“要我说啊,就这两个厂子还有点价值,别的,呵”。 “你能看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 景玉农抽走文件,这会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道:“部里先是跟咱们谈,都定好了方案,这又叫二汽进来,要搞竞争吗?” “别闹了,破烂也要争?” 李学武拿起烟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道:“我说你也别着急,有事咱们去现场看,看看部里怎么说”。 “如果部里硬分家呢?” 景玉农皱眉道:“分了一堆破烂过来,你能咋办?” 这么说着,她有些好气地看着手里的兼并方案,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接这个烂摊子,事儿这么多”。 “以后且少不了呢” 李学武淡定地看了看她,道:“今年咱们厂能说没钱,明年呢,后年呢?” “你现在觉的分家分破烂要为难了,以后可能直接往你手里扔垃圾了”。 景玉农抿着嘴唇不说话,她明白李学武话里的含义,只是有气都没出撒去。 工厂就得受地方、受部里管辖,怎么安排你就得怎么执行。 在办公室里发发火都可以,但真正在事情上,讲不得条件,说不起理。 要真说委屈,当年京城汽车厂成立的时候,不讲理地兼并了京城所有汽车工业。 那些工厂干的好好的,都觉得要有希望造出汽车来,突然就被兼并了,机械设备和人才抽调走,谁委屈? 李学武要把重工业和汽车工业放到钢城,造船业在营城,贸易管理在津门,总部掏成个空壳重新搞轻工业和科研、居住一体化工业为的是啥? 主管领导部门是京城,是部里,就是要轧钢厂献血给京城的企业,他们也得够得着才行啊。 工业中心调整以后,想从轧钢厂占便宜,得考虑考虑钢城远不远。 再去看钢城,就是地方想要钳制,想要为难,可工厂的总部不在钢城,想说话去京城,这又是一种有利姿势。 产业和工业以科学发展的视角合理分散化布局,并不会耽误了企业的发展,反而在潜规则的情况下保护了自己。 地方保护政策永远都会有,轧钢厂这样随时都要起义组建集团企业的二五仔最不受地方主管部门待见了。 搞事情有一套,搞工业也有一套,搞着搞着就从他们手里脱离出去了。 怎么办? 掺沙子,谁发展的好,就把包袱平均一下,这叫共同进步,共同发展。 你敢反对? 这是当前的主要管理模式和政策,均衡财富,不仅仅是个人,还包括企业。 轧钢厂去年蹦跶的这么起劲儿,又是展销会,又是外商,还搞起了贸易订单自主化工作。 连中医院的赵玉峰都听说了,这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 所以很自然的,打包给轧钢厂的破烂企业让上面的领导又觉得舍得不了,想要来个竞价者得。 原本同轧钢厂谈妥的安置条件现在有另外一方进场,自然是不作数了。 这些工厂归置归置,如果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赶在轧钢厂晋级前狠狠地挖一铲子。 就算竞价不理想,有二汽兜底,再把挑剩下的破烂全甩给轧钢厂,谁能敢找他们理论去。 所以,景玉农发火,怕这么一去就被人家按着接收了。 现在轧钢厂的发展形势看着特别的好,人事、思想、财务以及未来发展主要矛盾得到了缓解。 可是,轧钢厂的根本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 企业所有制与计划经济市场条件下的管理制度与未来发展之间的矛盾。 李怀德和李学武去年一整年都在研究这个问题,包括后来团结在一起的谷维洁和景玉农等人,都在实践和研究解决这个根本矛盾。 一方面是加快工业变革,加快人事变革,加快思想变革的积极态度。 另一方面则是深层次地实施计划生产条件下的市场化试探工作。 无论是管理经验丰富的李怀德,还是管理和业务能力扎实的李学武,包括她们这些厂领导,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谁都不敢说现在轧钢厂走的这条路就是正确的,就是零风险的。 第一次处理外贸订单,第一次接触外商谈判,第一次完成项目投建生产,一步步,如履薄冰。 五金工业产品从十月份签订外贸订单开始,便已经执行起了订单交付工作,给后续的外贸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可小小的五金还未能完全满足轧钢厂这个老大工厂的变革转型,需要更多的助推器,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 企业集团化,便是这一矛盾解决的标志性阶段,进一步自主管理,更能提升企业凝聚力和管理执行力。 如果完成了集团化工作进程,似是今天这般的无理行径,上面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景玉农一拍桌子,站起身说道:“走,看看他们耍什么样!” —— 京城第十六汽车制配厂,李学武陪同景玉农跟在部领导的身后,参观着车间里的生产情况。 同行的还有京城第二汽车厂的业务主管领导,以及其他随行人员。 刚刚在办公楼,部里的接待人员已经给众人做了介绍,李学武只记住了对方的主管领导:二汽副厂长古力同。 今天这场鸿门宴,能说话好使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李学武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部里那些人,以及古力同的身上。 甚至于第十六汽车制配厂的领导叫什么他都没关注。 厂子都收不住干不下去了,这样的厂领导能有啥能耐,不值当费心思记住他。 其实他没想到,他瞧不起对方,对方还不远招待他们呢。 一行人边走边看,有部里的干事给众人递上了厂里的情况文件。 景玉农看也没看,直接转手交给了李学武,她自己则是看着那些心不在焉的工人和老破旧的机械设备皱眉头。 手搓铁锤可以,手搓扳手可以,甚至手搓炮弹都行,这特么是汽车制配厂,连台特别像样的机械都没有,一个个的拎着把锉刀,是要手搓汽车吗?! 景玉农是不懂生产业务的,可她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的废物,厂车间和设备她也是经常转的。 现在这间工厂给她的感觉就是,早晚要黄! 都不用跟身后的技术人员询问,从工人的状态,从管理人员的态度,从机械设备的保养和运转情况一看就能知道这间工厂的总体价值。 李学武看着手上的材料,也是忍不住挠了挠眉毛。 京城第十六汽车制配厂原本是鍕工企业,当时主要仿照德国迅达普k500型摩托车,生产第一批定名为“井冈山”牌的摩托车。 这玩意怎么说呢,当时生产力落后,也没有什么科研的能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拆,拆完了仿制。 威利斯如此,摩托车也是如此。 从外面进口的、缴获的,等等渠道吧,只要性能优越的,拆了就仿造,也没啥寒碜不寒碜的。 可你仔细想想吧,这玩意儿个头大,喝油也多,真正能用上的地方不如吉普车实惠,要论城市吧,不如买自行车合适。 发动机是双缸对置型风冷机,排量498,功率11.8kw,自重195kg,最高时速110km/h。 四百斤! 500的排量! 所以这玩意儿只能用来实现摩托车步兵化,还仅仅是个概念问题。 好家伙,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资料直呼好家伙! 姬卫东没在这,他要是在这,准喜欢这玩意儿,骑着跟骑炸弹似的。 他从西城家里刚出门,李学武在东城就知道他来了,听动静远近都能判断时速了! 真是远听是老虎,近听二百五! 也就是他们这个厂子破产的早啊,要是再等上一年,等轧钢厂的轻型摩托车问世了,这油老虎赔钱送都没人要啊。 你看看这材料上写的是啥,说这台摩托车能拉炮。 这真是很牛哔了,屠龙技啊,这满大街的哪有炮给它拉啊! 其实不仅是李学武看着无语,就是二汽的人在看完手上的材料,考察结束从车间里出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部里的人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发现了他们的态度不积极,也真就没现场问什么。 李学武估摸着,他们要是敢问竞价几何,景副主任都能现场发飚。 等从京城第十六汽车厂出来,众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京城摩托车第七制配厂。 你听听,就冲这工厂的名字都知道啥情况了。 排名靠后并不意味着这座工厂的成立时间短,也不能直接判断对方是后娘养的。 最直接的判断是,都第七了,还没被兼并,或者像是红星轧钢厂那样从第三轧钢厂变更为红星,这就意味着它没有希望了。 没有兼并的希望,没有拯救的希望,只能等着被拆分,重新调整。 依旧是老套路,同工厂管理层见面,然后直接去车间看现场。 这样的企业,也只有技术工人和设备值钱了,有什么看什么,直接。 至于说技术储备,这年月有几家工厂有这玩意儿的,那点能耐整理成文件,便参观边都看了。 景玉农依旧是没接材料,还是由李学武来审查。 同样是搞摩托车的,第七厂就有点实力了。 从五几年开始,第一批仿造了长江250摩托车。 这玩意儿的图纸都烂大街了,全国当时得有上百家企业仿造这玩意儿,普及度相当高。 高到什么程度,就是生产自行车的都能生产它。 一般的省份,有点工业基础的,都能办厂,没啥技术含量。 说有点实力,是第七厂在六三年,也就是大前年,从京城摩托车制造厂取得了南飞制造公司的250型测绘图纸。 去年正经的完成第一批15辆公牛250型摩托车的试制。 千万别觉得十六厂生产500的比这250的牛哔,完全不能比。 这年月,油比车贵,还是那句话,想要完成正治目标很简单,贪大求全晃膀子干就是了。 可要适应计划经济,适应市场化的需要,就得按照市场规则来。 500型的更有劲儿,可还是三个座位,250两个座,但更方便省油。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单杠60的才好呢,尿泼尿都能骑两公里的才叫经济实惠。 不过动力需要和技术能力是成反比的,在国内,250的发动机已经很牛哔了。 真搞125,还得发展几年。 要么就学李学武,弯道超车,从外面进口技术和设备,摒弃那些不实用的里胡哨。 “李副主任是吧” 李学武正看着资料皱眉头,没想到二汽的古力同主动跟他搭了话茬。 看了前面的部里干事一眼,李学武笑着同对方点点头,道:“古副厂长好”。 “抽根烟去?” 古力同真是有眼力,知道今天轧钢厂带队的干部谁是干业务的。 这会儿示意了门口方向,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烟瘾犯了,忍不住难受”。 “好,好,我也是” 李学武见着他叽咕眼睛,哪里还不知道,对方也是苦部里瞎指挥久矣! (本章完) 第993章 干的不错 第993章 干的不错 “嗯,好,我自己来” 车间门口,古力同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但自己点了。 李学武也没在意,用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等寒风吹散了第一口“仙气”这才对视着点了点头。 “早听说了,轧钢厂放了一颗大卫星” 古力同打量着李学武,满脸忍不住的探究,说道:“真想不到,你这么年轻”。 “我?” 李学武诧异地抬了抬眉头,随即微微一笑,问道:“您认识我?” “呵呵,如雷贯耳了” 古力同也是笑了笑,看向了一边,嘴里解释道:“前段时间你们厂搞的那个展销会,挺时髦的”。 “不好意思,当时……” 李学武思索着那天的记忆,好像没见过对方。 或者当天的来宾太多,没有注意对方,所以试着问了一句。 古力同却是摆了摆手,道:“不,我没去,是我们厂刘副厂长去的,他对你很是赞赏”。 说完看了一眼手上的烟头,目光扫过冬日里难免有些颓败的厂区,道:“创业艰难,良将难求啊”。 李学武有些异样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同他站了,一起看向了厂区,没有说什么。 倒也不是为名声所累,更不怕什么背后的闲言碎语,就是恭维也好,试探也罢,他还不至于听了两句夸赞的话便飘飘然了。 烟抽了半根,古力同这才转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您对我们厂有所了解吗?” “我是说……” 他有些迟疑地晃了晃手,挑眉说道:“就是有关生产的”。 “抱歉,我只知道小卫星出租车”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还是小时候瞧热闹才知道的,后来……嗯”。 “呵呵,那都快十年了” 古力同轻笑着挠了挠脑门,说道:“我还记得五八年接到的任务,要解决人力车客运的问题”。 他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回忆了起来,道:“我们厂的老底子是五二年的汽车修配厂”。 “你恐怕不知道,好多年前了,我那时候也才刚参加工作不久”。 古力同呼出烟雾,道:“建中汽车、利华贸易的修理部、永茂实业的汽修厂、协成铁工厂这四家组建的汽配厂”。 “我们是分厂,二分厂,最早在二里沟,主要搞柴油汽车维修”。 “我好像听过” 李学武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你们厂汽修规模很大吧,我们搞汽车整备的时候有了解过”。 “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 古力同很是自豪地一笑,道:“不然也没胆量和实力造汽车不是~!” “虽然失败了,哈哈哈~” 他倒是蛮爽快的,为自己的工厂自豪,也坦然面对过去的失败。 李学武看得出他的主动,微笑着点点头,道:“至少锻炼了队伍,总结了经验”。 “嗯,确实” 古力同点点头,道:“越深刻,越铭记,越勇敢”。 感慨完,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当初我们是倾注了所有希望和心血的,没想到”。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无奈都在不言中了。 李学武还记得这件事,上中学那会,应该是六零年夏天,在京城儿童医院门口,可q可萌的小出租车了。 这四九城但凡有点热闹,怎么能少了他们这些小年轻的。 当然了,门口那几十台小汽车摆在那,他们只能看,坐不起。 其实四九城的客运也好,货运也罢,运力不足一直都在困扰着这座城市的发展。 时至今日,找不着工作的那些年轻人,家里给出点儿钱,买一台三轮车,回来铺上木板,往运输公司拉人拉货去,都是一种讨生活的方式。 未来也是一样,京城的年轻人最没办法的时候,找台车跑出租,卖苦力养家糊口。 后来的出租车当然都普及了,不新鲜了,可六零年的时候,可时髦了。 不过好景不长,几十台出租车相继在大街上趴窝,没少惹祸,没多久就见不到了。 老彪子当时还猜测说,是那些蹬人力车的车夫搞的破坏,嫌对方抢了生意。 当然了,当年的事说起来是笑话,可在今天看来,实属工业落后的无奈。 古力同特别的有感触,抽了最后一口烟,扔了烟屁,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你们厂的定型车还在搞路试?”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认真地点点头,道:“这么做是对的,质量问题永远是根本问题”。 “看来您对我们厂的了解远超我对二汽的了解啊”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仔细看了对方一眼,问道:“现在二厂……?” 卫星牌微型出租车在李学武看来,外形很新颖,有点像后世的qq,甚至都有敞篷版本的。 只是受当时技术所限,内部动力结构没有做扎实,在没有经过路试检验的情况下就完成了交付,只能说当年太疯狂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 大干快上,59年试制,60年就干上马项目,还直接完成了交付,你就说当时的政策有多盲目吧。 轧钢厂的汽车项目也是一样的大胆,颇有种前些年的疯狂劲。 去年五月份定计划,十一月见现车,明年五月就要投产,不可谓不大胆。 但是跟二汽曾经的卫星微型车项目不同,轧钢厂的红星羚羊是在威利斯底盘的基础上进行的再设计。 关于威利斯的动力系统,轧钢厂早早地便吃透了,用于汽车整备项目。 至于其他关键零部件,轧钢厂根本不自己生产,全部执行采购,这也让造车成为了一种合作商品。 李学武不能站在后世的角度看待汽车领域的探索者,更不能轻视这些劳动先驱。 所以在古力同介绍了二汽的历史和发展过后,也问出了他的目的。 “前年七月份,我们厂接了一个任务” 古力同微微一顿,讲道:“是为了解决京城马车进城搞运输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见对方理解了他话的意思,又道:“同时满足日益繁重的货运需求,市里决定组织生产轻型载货汽车”。 “130?” 李学武听到这里反应了过来,挑眉问了一句,随后又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好项目”。 至于刚刚古力同的停顿,他当然懂对方的意思。 这四九城他转遍了,说机关重地他没去过很正常,要说百姓民生,那他当然知道。 马车进城有什么问题呢? 其实就是环境问题,要知道,当初一穷二白地创建了新社会,京城的面貌直接代表了当时的先进和地位。 正因为国家巨大,有很多外国人好奇进入到内地来参观,甚至会拍摄影像。 不让拍,会被说小气,没有胆量面对现实。 真让拍,满大街的牛马车,噼里啪啦的真是不好看。 马的“吃喝”人们可以控制,但“拉撒”却根本管不了。 虽然进城时每匹马的屁股后面都会带上一个兜儿,但还是拉得满地都是。 这很影响京城的形象,也影响到了人们的正常出行。 所以,用汽车代替马车,势在必行。 你别看百年前巴黎街头污水遍地,大小便随便从窗口往外倾倒。 大姑娘小媳妇的穿着蓬松裙子,内急了,仆人塞个桶进去,站着就拉尿,比现在的牲口都不如。 可他们反过来自诩文明,指责别人城市落后,肮脏不堪可有能耐了。 咱们是要脸的,别人说了,自然要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都六十年代了,全国的运输解决不了,至少京城的问题要解决。 所以轻型载货汽车便在这种情况下被市里布置了任务,要求上马。 这个年代就这样,工厂自己想干点啥不容易,毕竟都指着上面拨款嘛。 二汽的项目都来自于“政策”,也就是说,计划经济条件下,“政策”需要什么,工厂就生产什么。 优势是有保障,就算微型车项目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弊端也很明显,受政策影响严重,地方干预明显,产品带有时代僵化的目光和偏执的色彩。 古力同是很羡慕和佩服轧钢厂自行研发和生产汽车这种魄力的,在没有计划的前提下,汽车生产出来,必须自行解决销售问题。 当然,如果车辆质量优秀,得到了一定的认可,也会被“计划”所包含在内。 这种情况跟鍕工厂生产的66-6式狙击步枪一样,没有计划,完全是轻兵所在李学武的鼓动下搞出来的。 出名了,就有人来谈采购,不出名,只能扔仓库里闲置,品质再好也没用。 说起66-6式狙击步枪了,倒是最近有了些起色,还得感谢赖山川赖处长的亲身体验和代言。 那一晚的具体细节,能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对于这种黑夜中准确度极高的狙击步枪,都有了初步的认识。 当然了,想要一步登天,实现大采购、大订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代言人太少了。 可李学武不着急,不气馁,就跟红星羚羊汽车一样,多收割一点代言人,多跑一段实验时间,没啥可惜的。 真如古力同介绍的那样,当初的卫星微型车现在都是一种痛苦,他才不愿意呢。 “我怎么听说这是京城汽车厂的项目啊?” 李学武看了古力同一眼,道:“是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他们没接” 古力同很随意地解释了一句,继续说道:“去年四月份,我们厂的两台bj130试制成功了”。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们试车的时候,厂里工程师跟我提了一嘴”。 当时应该是去了八达岭测试制动系统,好像还有不少人过去围观的。 古力同见李学武知道,便又说道:“在充分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后,我们厂一直都在搞路试和极端条件测试”。 “听着是有些魔怔了,对吧?” 瞧见李学武的惊讶表情,他又苦笑了一声,随即解释道:“上一次我们损失了一正一副两位厂领导”。 “嗯,理解了” 李学武总算明白古力同为何对这台新车这么重视了,直接影响帽子了。 古力同没在意他的目光,解释道:“我们的测试结果很优秀,1.5吨到2吨可以轻松驾驭,极限可以拉载三吨半,甚至四吨”。 三吨半到五吨基本上就是重卡的拉载标准了,品质是够优秀的。 别觉得这点载重很一般,大解放才拉多少,五吨标载,十几吨极限了。 可以这么说,bj130的诞生,标志着汽车工业轻卡的里程碑式进步。 这年月,全国才一万七千台轻卡,进口的还居多,生产需要可想而知。 “你们要赚大钱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赞了对方一句。 确实要赚大钱了,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足够他们铆劲生产,占据市场了。 古力同苦笑着看了身后车间一眼,给李学武撇了撇嘴,随后便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不止轧钢厂遇到了“杀猪盘”,原来将要迎来大发展的二汽也面临着宰一刀和掺沙子的局面。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都懂了对方的无奈和苦楚。 “有没有想过怎么搞?” 李学武抱着胳膊,看了对方一眼,问道:“走京城汽车厂的路子,搞全品类独立制造?” 古力同撇撇嘴说道:“上面领导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没同意”。 他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厂的生产思路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才是正确的,健康的”。 “集采?” 李学武微微眯了眼睛,缓缓点头道:“是有风险的,汽车工业不是我们厂的主要项目,实验的起,你们……?” “我们更输不起” 古力同转过头看向远处,道:“这一次抓不住发展机遇,未来的今天,很有可能是你带队来兼并我们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有否定这句话,顿了顿,问道:“有什么先进思路和经验的,可以分享给我们吗?” “是你分享给我吧~” 古力同笑了起来,随后看了车间方向一眼,认真地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要露富,闷声发大财,小心有人嫉妒,算计你”。 “您说的太晚了”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们李主任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厂赚钱了,要搞集团化目标”。 “呵~” 听见李学武这么调侃他自己领导,古力同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李主任一颗赤子之心啊!” “嗯,回去我就跟他汇报,您说他傻~” 李学武听出了古力同的调侃意味,自己说可以,外人可不能轻易欺负了老李。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吧! 你放肆! 古力同没想到李学武这么的幽默,两人站在一起,说笑了好一会。 “其实比较你们,我们落后太多了,掣肘也是太多” 古力同想到李怀德的意气风发,豪言壮语,知道人家那是有底气,有实力。 “我们厂自己制作的设备和工装模具,自己搞了流水线”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道:“发动机选用了内燃机总厂生产的bj492汽油机”。 “剩下的零部件我们决定从全国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工厂进行采购” 古力同认真地说道:“听说你们厂已经完成了采购谈判,有没有什么渠道,我们真的需要帮助”。 “嗯,当然可以” 李学武很轻松,也很认真地点头答应了下来,这又不是抢轧钢厂的生意,有啥保密的。 “不过您听到的消息不是很准确,我们厂的采购订单不是以固定协议来制定的”。 看着古力同疑惑的眼神,他又解释道:“是按照批次零件进行采购,择优签订批次订单”。 “哦!我明白了” 古力同领悟了他的意思,目光突然明亮了起来,点头道:“你们厂确实可以,思路很清晰啊!” “不过……” 他又担忧地问道:“不建立牢固的生产协作体系,不怕受时局政策影响吗?” “怕!” 李学武点头认同了他的担忧,随即又解释道:“所以每一种零部件都有三个以上的供应厂商”。 “绝了!” 古力同叹服道:“你们这是防患于未然,工作做到极致了”。 “主要是起步晚,胆子小” 李学武谦虚地说了一句,随后说道:“我们厂的汽车工业零部件采购谈判小组是常设机构,滚动批次签约采购”。 “嗯,学到了” 古力同点点头,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轧钢厂体量大,规模大,自然可以组建这种机构。 他们厂还是比不上轧钢厂有实力的,至少现在比不上。 看得出他的为难,李学武知道他是有意借助轧钢厂的采购渠道的,可上赶着不是买卖。 供应渠道也是生意,就算是卖人情,也不能这么随意地主动。 所以,古力同再怎么犹豫,他也是没有主动说出提供帮助的话,而是恰当地“钓鱼”,转移了话题。 “今天……” 李学武歪了歪下巴,示意了车间里,试探着问道:“这算是帮扶,还是发展需要?” “呵呵~” 古力同看了他一眼,无奈苦笑一声,道:“算领导需要”。 说完便对着李学武反问道:“你们呢,想要什么?” “我们?” 李学武撇撇嘴,看了一眼颓败的厂区,不屑道:“我们什么都不想要”。 说完对着古力同挑了挑眉毛,问道:“要不,你们全都接收算了,正好要发展的嘛”。 “你倒是客气” 古力同嘴角抽动,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直白地说道:“你们要是有意搞摩托车,我们就不言声了”。 “至于工人和设备……” 他犹豫了一下,微微皱眉道:“毕竟部里的人看着呢,第一批整合结果怎么都得好看一些”。 说完,试探着问道:“一家一半?” “分家呢?”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却是认真地说道:“工人、设备、机械,通通都给你们”。 不等古力同开口,他又道:“我们要地皮,要生产图纸,最少也得是共享”。 “不太合适~” 古力同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地皮要值钱了? 没听说有这回事儿啊,要值钱这间工厂早就变卖了,还等着破产兼并?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古力同倒是对他的能力和眼光很是认同,听说轧钢厂的工业项目都是对方一手主持投建的。 李学武自以为是个小人物,没人会注意他,可大家一见面,古力同其实就已经认出他来。 他可不认为李学武想要的东西这么没有价值,说不定他要丢了西瓜。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们厂的工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有招录计划在执行,所以……” 先是解释了一句,随后摆手示意了一下这间工厂,道:“我们厂想建设几座三产分厂,可亮马河工业区地皮有限,你懂的”。 我不懂! 古力同听到现在,确实越来越不信李学武说的话了,那么大的轧钢厂,往外面开分厂来? 就是家门口要地,京城会不给? 哪怕是挪了其他工厂,也得给轧钢厂倒地方吧! “要不,地皮给我们……”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要”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瞬间便没有了刚才的和气,一脸的认真。 见对方面色僵硬了一下,他又示意了厂区和部里的人,道:“你们要看他们的面子,我们不用”。 就当着部里那些干部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李学武直白地说道:“这工厂我们愿意就要,不要他们也没辙”。 “那你说怎么分?” 古力同微微皱眉道:“老弱病残孕,都甩给我们?” 这个时候,也许是发现了两人长时间没回去,部里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 李学武屌都没屌他,看着古力同说道:“机械设备对于我们来说算是锦上添,给你们是雪中送炭,对吧?” 古力同看了看他,不置可否,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他也确实想要机械设备,可也知道轧钢厂最近在搞机械进口,准是看不上这些破烂才给他们的。 “工人你们就更需要了,扩产扩工,成熟的技术工人总比新培养的强”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们厂的技术工人都在淘汰再培训、再学习,这些工人给了我们也是麻烦”。 “再有” 他示意了现场的建筑和车间,道:“老旧破坏,就算是给了我们,也得重建重修,属实没有什么价值”。 跟着部里领导走过来的七厂副厂长都要气疯了,这两人什么情况,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贬低自己的工厂,不拿自己当人了是吧! “我们厂确实有意成立一个摩托车制造厂,但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当着过来的这些人的面,抬手晃了一圈,淡淡地说道:“这里除了地皮,也就只有他们的失败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了”。 “你要这么说!” 七厂的副厂长微微昂着脑袋说道:“我还真就跟你掰扯掰扯!” 他强忍着气愤,指了指车间内部说道:“我们厂已经试制生产了最新型号的摩托车,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就凭这些破烂?” 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看向对面的古力同说道:“要不最新的摩托车生产技术也给你们,我们只要地皮行不行?” “你!……” 七厂副厂长都要气炸了,咬着牙,悲愤地看了部里的干部,眼含泪水说道:“你们看不上我们,我们还不想被兼并呢!” 说完哆嗦着嘴唇,道:“要不是……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想做出民族的争气车啊!” “做汽车就算了,做梦吧” 李学武丝毫没在意对方的委屈心情,冷漠地打断了他的发言。 今天摆明了就是部里带着二汽和轧钢厂来分七厂和十六厂的家当,顺便拆解他们的。 工厂都被摆上砧板了,这会儿想起掉眼泪疙瘩了,早寻思什么去了。 要真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掉眼泪,受委屈,李学武还能感同身受。 可因为自己的管理能力缺失,造成工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管理层是有责任的。 具体的他又不是判官,还给他们讨论谁对谁错,工业是冰冷的,是无情的,谈判桌上没有同情的一说。 古力同的眼神从七厂副厂长的身上收回,没在意对方的歇斯底里和气愤不已,微微皱眉道:“地皮可以给你们,但工人你们也得接收一半”。 “工人不要” 李学武坚决地说道:“轧钢厂可以给你们提供零部件采购渠道”。 “……” 古力同没想到李学武在这儿等着他呢,这个条件实属诱人,至少可以节省二汽大半年的生产准备时间。 “零部件渠道可以,工人必须分一半,至少三分之一,否则地皮我们要一半”。 “都给你得了!” 李学武撇撇嘴,说道:“真当这地皮是香饽饽了!?” 说完看了看他,顿了几秒,又道:“地皮不能给你,工人……” 说到这,他看了看车间方向,正在生产的工人均是看着这边,目光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和不安。 “工人可以商量,但我们只要技术工人,最少三级工,四十五岁以上的不要” “听我说完!” 不等古力同开口,他强势地继续说道:“兼并地皮和一部分技术工人,我们补偿七厂伍万元,用于职工安置”。 “至于这笔资金” 李学武看了一眼七厂的副厂长,又对着古力同说道:“会打到二汽的帐上,由你们来负责执行”。 “凭什么!” 还没等古力同开口呢,七厂的副厂长急眼了,这会儿瞪着李学武问道:“凭什么补给我们厂的钱,要给二汽?!” 李学武瞅都没瞅他一眼,只是看着正在思考的古力同,等着他的回复。 古力同深深地皱着眉头,他只觉得这笔买卖现在看着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工人、机械、设备,都是他们需要的,而厂区地皮给他们也没用,他们厂在二里沟呢。 至于说这里的老弱病残,想想办法也是能够解决的,不是还有那五万块钱嘛。 部里的人冷漠地看着两人,只觉得今天的参观活动他们都是多余的。 本来今天的活动安排是,先参观考察,评估价值,然后坐在一起开大会,宣讲政策和精神,然后借着部里的政策往下压,逼着两方拿钱。 可现在这两边都是二五仔,私底下已经快要达成分配协议了。 他们能怎么做,难道薅着两边的脖领子一人给一巴掌,告诉他们谁是大哥? 当然不可以,之所以摆这个“杀猪盘”还不就是因为这两家的实力足够突出,能够解决一定的问题嘛。 真较真了,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轧钢厂这边,他们那位李主任过去这半年来,上面的关系维护的很是到位。 所以李学武和古力同站在门口谈判,他们只能忍着,看着。 那位七厂的副厂长再叫嚣什么,或者说些什么,这里也没人听他的了。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这就是商场的无情,弱肉强食,计划经济也存在。 “十六厂那边……” 古力同犹豫着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也是一样?” “对,一样” 李学武知道他是同意了,突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主动伸出了手,道:“放心,七厂五万,十六厂一样五万”。 “成交” 古力同也是没在意围上来的那些人,微笑着握住了李学武的手晃了晃。 “哦,对了” 他突然抬了抬眉毛,问道:“那些摩托车的技术和图纸……” “这还用问?!” 李学武见对方如此“不识抬举”,好笑地甩开了他的手。 一边往景玉农身边走,一边毫不客气地说道:“当然是我们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看着景玉农的,还同时眨了一下左眼,逗得景玉农差点笑场。 这么严肃的场面,这坏蛋竟然还敢挑逗自己! 身后的古力同却是抬起手要叫住李学武,他想要图纸的,毕竟这玩意算技术储备。 “李副主任……” “当然!” 李学武再一次截住了他的话头,转身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你们可以复制一份,咱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了”。 “……对!” 古力同无奈地抿着嘴点了点头,使用轧钢厂的汽车零部件采购渠道,可不就是合作关系了嘛。 不过看着李学武同身边同事轻松交谈的模样,他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是不是亏了?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看了一圈七厂破败的厂区,不过就是二环边上百多亩的地皮,没看出哪值钱来啊! —— “领导,咱们是不是亏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雪从副驾驶转身看向后座的景副主任,轻声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本来就是不情愿的兼并,现在只得了厂区地皮、技术、图纸,还有一部分工人,最重要的是要拿出十万块钱啊。 十万块,都够盖半座楼的了,居民楼的预算也才十八万一栋,想想都心疼。 景玉农闭着眼睛靠坐在后座,听见李雪的询问,轻轻抬起眼眸,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等李雪说出心中的想法,她微微一下,道:“先不说其他,你觉得你二哥这个人如何?” “我……” 李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她有些抗拒在领导面前谈论家人,尤其是二哥。 主要都是在一个单位上班,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景玉农却是没在意她的犹豫和迟疑,再次阖上了眼睛,嘴里轻轻地问道:“直白点,你觉得你二哥是个能吃亏的主儿吗?” “???” 李雪微微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这么说我二哥,好么? 我二哥什么时候……! 好吧,她得承认,自己二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狡诈~ 可这并不能全怪自己二哥,是大环境不好,二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虽然有点调皮捣蛋,性格也有一点点坏,可从没有过这般多的算计和心眼。 都是参加工作以后才这样的,是被迫的成熟,被迫的算计和狡诈! 一定是轧钢厂里的坏人太多了! 景玉农不知李雪心中所想,可见她没言声,也能猜出个大概。 好笑之余,也是感慨李家兄妹感情甚笃。 “你要是站在兼并者的角度思考,无论如何都是亏的” 这会儿,景玉农开口解释道:“你反过来想想,咱们厂用十万元便收购了几百亩的土地,还有技术图纸和优秀工人,这笔买卖不亏,大赚”。 “那……” 李雪犹豫着问道:“咱们厂还要给付部里二十万元的兼并费用,这笔钱岂不是亏了?” “你以为不这么兼并,咱们就能省下这笔钱了?” 景玉农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李雪说道:“这钱就是部里硬要的,如何都得给”。 “这不是……” 李雪皱眉,没有把强盗二字说出口,可还是表达了不满。 司机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心思灵敏,没想到也有淳朴的一面。 景玉农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些什么,看着窗外继续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少不了了”。 其实怎么算都不亏的,三十万元,两个厂,连带地皮、技术和图纸,再算上一部分优秀工人,可以赚的。 这两块土地在完成兼并工作后,会与亮马河工业区的其他工厂完成兑换工作。 也就是说,轧钢厂的扩张还是以厂区为核心,在亮马河发展。 这些技术图纸和工人会被安排到正在筹建的摩托车生产厂,完成新工厂的快速搭建工作。 按照渠道零部件采购预算,新的摩托车工厂将在今年完成投建生产工作。 三十万的成本,厂区地皮就能回本三分之一,工人和技术图纸也能值四分之一。 剩下的,只要摩托车制造厂的流水线转起来,一年不到就回来了。 李学武刚刚在厂区私下里跟她谈过了,轧钢厂在设计的摩托车有着绝对的优势,未来不会愁销售问题。 刚开始景玉农还有些担忧,但李学武问她,一千块钱的摩托车愁不愁卖,六百块钱的摩托车愁不愁卖? 看这坏蛋这么有自信,景玉农只能相信他的话。 她倒是要看看,一千块钱的摩托车长啥样,六百块钱的摩托车又长啥模样。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还是有着绝对的自信,主要是零部件采购的优势,成本价格直接打骨折。 你看看二汽都开始走轧钢厂的供应链造车道路了,未来车企都要面临轧钢厂的疯狂挑衅和市场挤压了。 都说兼并有问题,不合适,但也得看怎么处理。 如果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话,李学武更愿意跨界竞争,学一学后世的雷布斯。 小米有什么? 小米有渠道! 你的产品好,我就找一家工厂做同样的产品,然后用相对差一点的质量,但拥有绝对优势的价格,搭配渠道,打死你! 你也降价?我不怕! 因为你降价就说明你的价格虚高,向消费者妥协了,承认你不厚道了。 在你的价格趋同于我的时候,你就认同了我的产品质量,更认同了这个商品的价值。 这样一来,商品的定价权就在我的手里了,你还能玩的过我? 所以,竞争不可怕,竞价才尴尬。 既然不愿意屈服于计划经济的桎梏,只能做价格屠夫,在其他领域完成市场收割。 就算有一天真的面临“政策”干扰了,被迫退出市场,那手里工厂的价值也早就翻了多少倍了。 成本早就赚回来了,剩下的就看赚十个亿还是一个亿了,没啥太大区别。 景玉农看了一眼车前面的指挥车,想着李学武的话,来时的怨气早就一扫而空。 尤其是看着部里那些人的面孔,只觉得今天特别的解气。 跟他在一起工作,有的时候想想,真的蛮轻松的,只要站在一旁说很好,干的不错,就好了。 李雪其实还想问的,这两个厂的摩托车排量这么大,成本怎么打下来啊。 景玉农倒是听李学武说了,250cc和500cc绝对不能做两轮摩托的,但可以造三轮摩托,做货运用车。 不得不说,弱者才会抱怨环境,强者只会挑战自我。 (本章完) 第994章 处对象问题严重? 第994章 处对象问题严重? “景副主任,李副主任” 主办公楼门前,景玉农和李学武刚刚从车上下来,便见栗海洋迎了出来。 “李主任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栗海洋打过招呼便解释了一句,随后目光看向李学武,略微抬眉表现出了一丝的询问。 李学武会意,点头表示此项顺利,转头看向景玉农说道:“景副主任,我就不上去了吧”。 “那怎么行?” 景玉农眼眸微动,随后微微一笑,示意了大厅道:“李主任等着你做汇报呢”。 居功不傲,从容有度,任是谁见了都要在心里赞一声优秀。 今天的兼并谈判十分顺利,若是其他人,不让上去跟领导表功都不行的。 李学武是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李怀德对他的信任和赞赏毋庸置疑。 可景玉农也不是桀贪骜诈之人,这一点工作成绩她还不至于让李怀德多想,让其他看了多心。 尤其是对李学武,工作汇报和成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任务。 克服了一定的困难,同心协力做成一件事,让她觉得李学武这个男人很靠谱。 “李副主任,领导还想问问明年的土地需要和规划,可能是上面领导过问了” 栗海洋一边请了两人上台阶,一边轻声做了解释。 李学武笑了笑,回头示意了彭晓力一个眼神,随即对着景玉农玩笑道:“我这还说回去把积压的文件看一看的”。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啊” 景玉农嗔了他一句,随后在李学武的想让下先进了大厅,回头对着他说道:“正好说一下兼并对接的工作”。 “看来您比我辛苦” 李学武笑了笑,玩笑道:“至少我很少加班呢”。 “寒碜我呢是吧~” 几人上了楼梯,景玉农示意了身后的李雪,对着一旁的李学武说道:“还是给李雪抱委屈呢,嫌我晚下班了?” “没有!~” 李雪以为领导生气了,赶紧解释了一句。 随后便见领导玩笑的眼神,这才知道刚刚有些激动了,怕不是让景副主任看出些什么。 景玉农却是没在意她的小心思,笑着说道:“好好,我接受建议,以后早点下班”。 李雪有些脸红,可也不敢再接茬儿了,怕领导又有别的说的。 李学武则是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她下班晚不晚跟我可没关系,赚钱又不给我”。 “再说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雪,道:“正年轻的时候,多磨练,多学习,机会难得啊~” 这后一句却是说给李雪和景玉农同时听的,好几层意思。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人工作能力没得说,可这心眼子也是比筛子眼还多。 “对了,上午走的时候跟你说的” 景玉农问道:“用工问题,你有什么意见吗?” “工程吗?” 李学武顿了顿,缓缓点头说道:“您有没有考虑过临时工”。 “临时工?” 景玉农眉头微微一皱,她刚想质问,机关单位、工程管理、投建现场,能用临时工? 临时工一般被定义为厂里临时招录的职工子女,或者为了扩大生产和运输等工作,临时调用的外部职工。 在机关工作的人员,可没有临时工,更不存在于工程管理和现场管理等单位。 不过处于对李学武的信任,她并没有质疑他的意见,反而思索了起来。 迈步上了三楼,她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是借调,还是征用?” “不,都不是”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就是临时招录,待遇不变”。 “说说看” 景玉农还真就对李学武的这个思路有了兴趣,示意他赶紧说。 要是能用临时工的待遇解决机关和工程管理上的问题,这可是开创性的举措。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景玉农就是没钱,谁问都是没钱。 新年伊始,多个部门打的费用申请在她这里都被毙了。 要不就是利旧,要不就是协调其他部门共用设备,再不行,就协调厂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现在谁要敢在她面前提钱,她就敢急眼,所以最近的火气很大。 听见李学武能解决她的问题,这会儿也不顾就在三楼走廊,直接问了出来。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您有没有考虑让在校大学生参与实习工作?” “大学生?” 景玉农的眉毛轻轻一动,随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思路?” “华清嘛,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学武示意了斜对面的实验车间,那边好多在厂免费实习的大学生。 “咱们厂跟钢铁学院也有合作意愿,这个工作还在推进,不过实习学生不难招录”。 “我倒是没意见” 走到李怀德办公室门口,栗海洋先早就进屋汇报了一声,这会儿正站在门口迎了两人。 “听说还算顺利?” 李怀德笑着站起身,给两人招了招手,同时示意了对面坐着的薛直夫和谷维洁到沙发上坐。 栗海洋手脚很麻利,同李雪一起帮着领导们布置了座椅。 办公室只有一小一大两张沙发,小的一人,大的三人。 不过领导开会,大的只会坐两人,不然稍显拥挤。 这会儿李学武和薛直夫发扬风格,将沙发让给了景玉农和谷维洁,两人坐了办公桌对面搬来的椅子。 “虽有些波折,好在是谈下来了” 景玉农一边坐下,一边介绍道:“就是没随了部里的心思,下一次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示意了李学武,让他汇报一下今天的考察谈判情况。 李学武见众人目光看了过来,便坐直了身子,开口汇报道:“主要还是二汽的出现,我跟二汽的古力同副厂长谈了谈”。 “嗯,我知道这个人” 李怀德见栗海洋和李雪端了茶杯过来,微微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年轻有为,工作能力突出,在部里是出了名的优秀青年干部”。 “不过比你是不如的!” 说完又开了个玩笑,点点头问道:“今天见着对方,你们两个没交流交流经验啊?” “呵呵呵~” 屋里众人或是端着茶杯轻声笑了,或是目光调侃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微微一笑,没谦虚,也没骄傲,而是自信地说道:“现在没法比,等我当副厂长的时候再比较吧”。 “哈哈哈!” 屋里众人这次笑出了声,一边是认同李学武的玩笑,一边是认同了他的自信。 依李学武的才华,可能只是欠缺一些阅历和资历,再有就是人脉关系。 在工作能力和组织能力上是没有问题的,所有人都认同这一单。 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阅历和资历最为考验一个人的综合实力。 更何况还有人脉关系的侧面影响,限制李学武进步的关键因素显而易见。 有能力,有成绩,只能证明你能行,但要进步,得让领导相信你能行。 相信二字比能力还重要。 若是再晚几年,李学武说出这话是要被批评的,太不谦虚了。 可现在他刚刚二十一岁,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谁干说他做不到副厂长的位置。 所以屋里人只是笑,没有闹。 玩笑过后,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李学武开口继续汇报道:“二汽新上马的轻型货车项目很成功,他们要迎来大发展了”。 屋里,众人都在听着李学武的汇报,栗海洋和李雪分别找了椅子坐在角落里做着笔记。 随后进屋的彭晓力站在门口观察了一眼,给看过来的李学武点点头,挨着栗海洋坐了。 “古力同跟我扯了一大堆,最终是看上了咱们的汽车生产模式,以及零部件采购渠道” 李学武接了李怀德让过来的香烟,没有着急点上,而是拿在了手里继续做着汇报。 “他跟我透露,二汽其实也不想做冤大头,不想耽误了难得的发展机遇”。 叮~ 栗海洋走过来,用打火机给薛直夫和李学武点了烟,李怀德是不吸烟的。 该说不说,老李还是比较有意志力的,可能只在危机时刻才会不自主地点上一支,其他时间忍得住。 “大算盘要打,小算盘也要打!” 李怀德开口道:“大算盘忠于组织,小算盘忠于职工,是咱们为难呦!” “确实如此”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微微点头道:“说左右为难,实则有苦难言,不容易”。 “依照原计划,我要了地皮和技术图纸,附带一些技术工人” 李学武继续说道:“跟二汽那边协调,供应零部件采购渠道,同时补偿两个工厂十万元工人安置费用”。 领导们可以感慨,可以牢骚,但这屋里他是委办副主任,可没有说这些的资格。 “兼并收购费用一个厂十万元” 景玉农接茬道:“跟二汽一样,部里对这一项的意见是最大的,应该是没有满足他们的心理预期”。 “嗯,我理解” 李怀德点点头,示意了办公桌的方向道:“你们还没回来呢,市里韩主任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是谈判的事?” 景玉农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李怀德说道:“其实我们……” “没关系,不用在意” 李怀德懂她的意思,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道:“别说十万,你给他一百万都嫌少,听听也就算了”。 他倒是有这个自信,不怕上面的领导为难,更不怕地方给绊子。 “让你们去,就是要红红脸,不要一味地迁就” 李怀德迭了右腿,语气略显硬朗地说道:“居家过日子,谁都不富裕,我不怕得罪人”。 这话说完,屋里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也让他更显从容和自信。 “说说二汽的事,你有想法?” “是,领导”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直接把香烟卡在了烟灰缸上,认真汇报道:“在看过十六厂和七厂后,关于摩托车厂的创建我这边有了些心里准备”。 “至于二汽方面,主要是零部件供应链的建设” 李学武微微一眯眼睛,说道:“我倒是很希望他主动咬钩,这样买地的二十万都赚回来了”。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啊” 李怀德笑着看了众人,道:“这叫什么,这就叫愿者上钩吧?呵呵呵~” “谋一时,谋一世,谋一域,谋全局” 景玉农微笑着看了李学武,对着李怀德说道:“运筹帷幄,有备无患啊”。 “在理!”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有了梧桐树,不怕缺凤凰”。 他用了前几天发言的文稿标题讲了这一句,随后说道:“看来当初咱们的汽车厂生产模式是选对路了”。 “还要看,一步步来” 李学武在成绩突出的时候却表现出了谨慎的态度,很得现场几位厂领导的认同。 薛直夫点头说道:“今年的投建投产工作比较繁重,再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这么说着,他看向李怀德说道:“我看这个项目有学武同志在,不存在冒险的担忧了”。 “嗯,主要是玉农同志把控得当” 李怀德看了李学武,却是赞了景玉农,道:“看来兼并工作办公室还要两位继续承担起责任来,把好创业关啊”。 “是” 景玉农和李学武同时应了一声,随后示意李学武汇报一下摩托厂的思路。 “十六厂那边的产品定位有问题,销售成绩很一般,是重型挎斗摩托的生产思路” 李学武汇报道:“咱们厂不适合造这种摩托,首先是500cc排量下的挎斗摩托车没有竞争力,油耗太高”。 “其次受用范围有限制,主要是路况接受程度太次,城乡交通可以有更优质的解决方案”。 “嗯”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咱们厂是在搞轻型摩托吧,这存在着明显竞争压力了”。 “对,是有一部分重迭冲突” 李学武讲道:“轻型摩托完全满足城市路况和载重需要,乡下极端路况就是500cc的排量也解决不了多少实际问题”。 他看了一眼其他几人,道:“这一部分的解决方案,我更倾向于推荐红星羚羊,用吉普车来代替”。 薛直夫等人点头同意了这一观点,产品销售是个传统概念,但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夹缝中,销售有了更为新鲜的定义。 李学武在轧钢厂产品布局上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也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思考。 “500cc的挎斗摩托车不合适,但重型货运载重三轮车我倒是觉得可行” 李学武给彭晓力招了招手,从他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示意给李怀德道:“这是魔都58-i型三轮汽油车,您看着熟悉不?” “嗯~太熟悉了” 李怀德等人均是探身看了一眼,随即坐正了身子,点头问道:“咱们厂以前统一采购过一批次对吧?” “很久以前的事了,厂里现在用来做车间零件转运工作”。 这屋里坐着的几位领导,只有李怀德是“老人”了,其他三位都是去年来的。 李学武其实也不大了解厂里的三轮车是什么时候采购的,但他仔细观察过这玩意。 “载荷1.5吨,时速70km” 他看着李怀德介绍道:“当初设计的时候联合了魔都汽车装修厂、内燃机配件厂、魔都汽车底盘厂等50余家工厂共同攻坚,但咱们不用”。 在几人的注视下,李学武敲了敲桌上的文件,道:“数据都在这摆着呢,搞一搞就能用了”。 成熟的技术和产品并不需要太多的科研加持,只需要“皮尺部”别把厘米当成米就行了。 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有了些异样的神采。 抄袭=搞一搞? “1.5吨的载荷,倒是真能满足短途载重运输了” 李怀德很满意李学武这种“勤俭持家”的优秀做风,丝毫不关心魔都那边是否有意见。 京城的车,关你魔都什么事。 再说了,就依着李学武的尿性,外观能让你挑出相似度来,威利斯的钱都算白挣了! “不仅如此,三轮车的价格也是可以研究的” 李学武弯腰点了文件上的数据解释道:“这款三轮车是魔都那边从零配件制造向整车制造、形成整车批量生产的第一个汽车产品”。 “跟京城汽车厂一个路数” 景玉农开口说道:“艰苦创业,自力更生的产物”。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发动机用的4冲程双缸水冷式v型汽油机,十六厂用的则是双缸对置型风冷机”。 怕李怀德等人听不懂,他又解释了风冷和水冷的优缺点。 景玉农皱眉问道:“所以十六厂的发动机要改?” “这是必然的,但并不会浪费”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载重三轮车可以有重型和轻型两种,轻型用风冷,重型用水冷,形成销售差异化”。 “而且!” 他坐直了身子,强调道:“咱们厂有自己的三产工业,一部分零部件可以替换成价格更低廉更耐用的工程塑料和玻璃钢”。 “还有加工优势” 谷维洁插话道:“特种钢材的优势可以显现出来了”。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价格上至少能打下来一半还多,完全可以满足销售需要”。 “我看看” 李怀德听见要赚钱了,顿时就不糊涂了,这会儿坐直了身子,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虽然他还是看不大明白,但他很清楚价格腰斩对于市场的冲击意味着什么。 就算轧钢厂的摩托车厂还在创业中,可这并不妨碍他思考未来能从摩托车一项上赚取多少利润和成绩。 主要是这玩意儿便宜,用途广泛,正是市场上欠缺的运力资源。 别的且不说,只是从京城来看,大马路上的牛马车、人力车还是运输注意力,这玩意就有市场。 真要便宜到三两千一台,恐怕能卖疯了。 一台大解放三万五,一台东风要三万九,可他们的载重只有5吨。 这是什么概念? 数学但凡好一点的都能算明白,三万五能买十台三轮车,运力却能累计到十五吨,翻三倍。 在不考虑长途单项运输的基础上,这种载重三轮车完胜解放卡车。 很巧,李主任的数学能力还不错,心里虽然不知道这个项目能赚多少钱,可只觉得以前买三轮车的钱亏的慌了。 “这是轻重型载重三轮车的生产思路,再说说七厂的摩托车改制方案……” 在李怀德的办公室,兼并收购了三十万,拿回来两块地皮,两批工人,以及两种摩托生产技术。 李学武分别汇报了相关的改制方案,以及未来发展方向。 关于七厂的250cc摩托车,他的意思是,保留产品生产力,但需要重新设计。 在拥有轻型摩托车设计方案和重型载重三轮车生产方案的基础上,作为产品补足方案留存。 60cc、250cc、500cc,三种产品布局,在消化掉这些技术储备后,形成市场品牌占有。 依旧是价格屠夫的生产思路,去掉不必要的零部件、简化结构、采用工程塑料、利用零部件采购渠道,充分利用价格战占据市场。 这年月摩托车真是相对廉价又好用的出行工具,如果不是生产结构需要,国内早就实现摩托车自由了。 不过现在的工业和工程生产更需要重型机械设备,有限的生产资源全被用于这些设备的发展了。 再一个,民用市场上的摩托车太过于昂贵,不被老百姓所接受。 一方面是需要,一方面是价格,老百姓只能是望而却步。 可如果实现600元的小摩托计划,在完成精致设计和外观优化过后,是否能够提前打开摩托车的民用市场呢? 这还需要市场和时间的检验,但几位领导均是对邮政采购和运输采购有着充分的自信。 拿轧钢厂自己来说,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就有配车需要了,有的副科和正科都有工作出行需要。 如果全部实现配车,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在一定程度上,用摩托车替换配车,是否能够实现工作需要呢? 几万元的汽车买不起,600块的摩托车要是再小气,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250cc的摩托车生产方案得到了李怀德的认同和支持,虽然民用市场接受程度不高,但可以减产嘛。 上次在边疆,他还对仓库里看见的那台毛子摩托感兴趣来着,谈话间有意选择那一款的外形。 其实老李也是一时新鲜,真按照那种形制设计了,他能骑咋地? 按照组织干部通勤管理条例,到了老李这个级别,是完全不可以摸方向盘的。 至于设计,李学武当然不会惯着他,只当没听见这个意见。 其他都好说,唯独设计一事上,这轧钢厂上上下下,有谁比李学武更懂设计?! 总工程师夏中全来了都得比划个大拇指说佩服! 做管理、当干部的就不要硬往我们设计圈里插一脚了,瞎指挥什么?! 兼并和摩托车厂的工作谈完,李学武端起茶杯喝茶,由着其他领导讨论起了今年和明年土地规划的事。 期间李怀德也有询问到李学武,关于亮马河沿岸工业区土地规划需要整体思路。 李学武上楼前便指示让彭晓力回去拿了关于这部分的文件。 在给几人的汇报中点出了几个关键位置,分别是生产、工人村及配套、科技研究园、教育医疗区以及集团办公区等关键区域。 李怀德比较重视几个区域的功能和设计方案,分别同其他几位领导查看并讨论了相关问题。 在关键问题上,李学武也就实际情况做了解读和解释。 还是钱的问题,谁都想一股脑地建设完,然后迎来大发展。 可实际上,这些区域只能一处一处的建设,甚至有些图纸上的位置土地还没在轧钢厂的建设红线内。 李学武给出的解决方案便是,用收购的地皮、城市置换房地皮等固定资产,以及对等的三产联合生产合作方案,来解决土地置换的问题。 李怀德在考虑跟上级申请,一并在集团化目标的申请书内,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也能顺利完成土地扩展。 但今天谷维洁和薛直夫来汇报协调申报方案时,提出了今年的土地需要和未来的土地规划方案。 他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李学武在做的集团未来发展规划需要这么多的土地。 真建设完成,恐怕这一块亮马河两岸的土地都得给轧钢厂。 你说缩减土地规划吧,不仅仅节省资源,还能尽快实现建设目标。 但看着集团办公大楼的设计预想方案,他实在是舍不得。 十七层双塔多边形设计,连廊和裙楼恰当好处地晃吓了老李的双眼,他只觉得这张大饼又大又圆。 这阔气豪华且庄严肃穆的外观设计,搭配亮马河公园的设计方案,园林与科技相应成辉,正是他心目中集团大楼的形象。 以前他可没想过当了一把手还能再干些什么特别成绩。 可李学武帮他做了一个集团化进步,智商云梯的思路。 这是一个梦想,可也是就要实现的梦想。 他还梦想有集团化大楼的,但没有什么思路,做梦也想不到大楼应该是什么样的。 现在好了,李学武不仅给了他奋斗的方向,还帮他把梦想做了设计图摆在他眼前了。 只见李怀德手里捏着那份图纸,脸色微微红润,兴奋异常,就差从耳朵里往外冒蒸汽了。 以前脑子里进的水,现在都被蒸发了出来,他现在异常地坚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必须这么干! 他都想好了,以后他的办公室就在最顶端的十七楼,要向阳的一面,正合适能看见河景公园和生产园区,还能看看河道里往来的船只。 十七楼,应该有电梯吧,以后就不用爬楼梯了,上一次乘坐电梯时的感觉他还记得,如上云端。 这么一想,他还有点飘飘然了呢,好像真就要实现目标了呢。 至于说为什么要按照李学武提交的设计思路来建设,因为这损小子把集团办公大楼设计在了亮马河的对岸! 这就很干! 对面特么不是咱们家的地皮啊! 你自己睁眼看看,人家的工厂还冒烟呢! 可是! 李怀德现在不管那么多了,拆迁也好,置换也罢,他已经认定了他的办公室就在对面了。 这边的土地都被李学武给设计和规划的满满了,生活和办公自然要选择上风口,还是有公园的好。 景玉农等人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见着李怀德仍然兴奋的精神状态,只觉得李学武这人有问题。 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的徒弟吧,不然咋就这么能忽悠人心呢。 以前的老李不说有多么的胸无大志吧,但也没什么太崇高的理想。 可你看看,土地规划的工作谈完,老李都要拎着鞭子催赶全厂职工卖力干活了。 这是特么给老李灌大烟了吧!—— “临时工的事,你觉得这些大学生……?” 景玉农办公室门口,她叫住了李学武,问了这么一句。 后面的担忧自然不必多说,李学武一定懂。 李学武等着谷维洁等人过去后,这才轻声说道:“多找几个学校,工程专业也好……” “其他符合的专业也罢,打散了,再搞个荣誉竞争机制……” “大学生最淳朴,也最便宜,关键是好用……” 剩下的话他也没再多说,要论人事管理,景玉农的能力并不比他差。 这会儿便是连门都不进了,挥挥手示意李学武可以走了,景玉农往谷副主任的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怎么特么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 工作思路敲定以后,方案执行的很快。 周六上午,也就是一月十号。 董文学从钢城返回京城,参加了摩托车制造厂的创建办公会议。 在会议上李怀德主持并强调了未来一年内关于汽车工业的发展思路。 陪同董文学来参加会议的经贸办钢城生产基地管理处主任岑辅尧也在。 汽车工业发展,是轧钢厂定义未来发展的主要支柱,上下都很重视。 在会议上,李怀德就协调了人事、财务、生产以及后勤几个部门,宣贯并讨论了具体的执行方案。 李学武作为管委办的副主任,在会议上做了方案解读工作,回答了一些问题。 叫了钢城的同志回来,主要是从现在开始,便要着手定制两个摩托车厂的迁移和选址投建工作。 今年的投建项目太多了,要是不给出设计和缓和的时间,工程部那边也完不成任务。 按照计划,摩托车制造厂同汽车制造厂一样,都在一处,形成产业集群效应。 在会上李学武也强调了,要求这一次的工厂创建和干部选调工作必须严格遵守组织工作纪律,严禁出现违规情况。 被选调的干部必须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不得有个人情绪和意见,必须保质保量地完成组织在该项目上的建设任务。 在工人选调意见上,谷维洁做了发言,主要是针对兼并工人和轧钢厂现有的招录淘汰计划,要求人事部门充分协调安置,解决生产需要。 尤其是这一次人事变革,很多服务部门的工人有意见,不愿意到生产岗位上去劳动。 谷维洁也发了狠,只要是不配合组织工作的,一律解除岗位职务,停岗停薪,仍然不服从调剂的,那就做开除处理。 上万人的大厂,尤其是现在工人规模扩充到了三万人,人事管理工作压力骤增。 谷维洁强调,不能怕得罪人,更不能怕心里包袱,企业要发展,必须有牺牲。 她已经同市里的人事部门以及厂里的工会协调好了,在工人管理上得到了充分执行权。 条件是轧钢厂会吸纳更多的待业青年,在职工招录上优先考虑京城本地人员,解决实际就业难的问题。 现在毕业生和待业青年成了京城最为紧张,也是最为头疼的难题。 有轧钢厂这样几千上万人的招录待业青年,市里当然要给开绿灯。 尤其是轧钢厂提出的人事管理需要还是在规则范围之内的,是针对不服从管理、不服从人事调剂的职工。 新的一年大家的压力都很大,谷维洁在会议上严肃发言真正给轧钢厂上下有些喧闹的人事工作降了温。 主管人事工作的副组长谢兰芝汇报,岗位竞赛和考核活动已经开展了一周,效果良好。 工人们的学习热情高涨,车间内部管理现状得到了改善,尤其是安全生产的理念得到了充分的贯彻。 在下个月举行的岗位竞赛和考核中,不合格人员的岗位调整安排已经在做了。 分流的方向主要是新项目、新工厂、三产工厂和劳动队伍。 机关干部职工分流四分之一,服务和后勤劳动人员分流三分之二。 在新工人陆续完成培训和考核工作后,一部分岗位将会被新工人填补,一部分岗位将会被撤销。 而在这一次人事变革活动中,有一部分无法胜任本职工作,或者无法劳动的,将会做转岗、提前退休和清退处理。 严格意义上来说,轧钢厂的工业变革工作才刚刚开始,但人事变革工作一开始便如火如荼,达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只是李学武给出的考核和培训教育方案,再加上新招录人员职工子女占据主要部分,这给变革工作提供了更多的缓和空间。 否则,就以现在的形势,要开展工人岗位大调整、大变革,无疑是火上浇油一般。 就是如此,谷维洁最近的工作压力也是加大,多次亲临车间,倾听工人们的意见反馈。 并且多次要求人事部门和宣传部门负责人下基层,开展切实的调研工作。 保卫监察这边也充分配合,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保卫科和监察科联合办案,针对违规违纪情况下重手。 不仅仅是调度车间副主任被抓了,还有好几个倒霉蛋撞到了枪口上。 至于为什么这么时候严格纪律管理,还得说消除职工怨气,严格树立公平公正的人事变革风气。 人事变革就像在走钢丝绳,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带来万劫不复的结果。 谷维洁多次找李怀德汇报工作,就是在解决这些问题。 宣传方面要引导,人事部门要执行,保卫监察就要“杀”几个来消除对这一变革的反对声音。 从会上下来,李学武陪同董文学一行人,叫了总工程师夏中全,参观了实验车间。 这边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正是汽车制造厂的。 包括轻型摩托车、特种车辆、吉普车、面包车等等。 李学武主要是跟夏中全沟通了两个摩托车厂的技术图纸消化问题。 以及昨天在会议上讨论研究的,重型载重三轮车和轻型载重三轮车的设计方案。 250cc摩托车的再设计和轻量化设计也被提上了日程。 需要消化的还不仅仅是摩托车厂的技术工人,还有为数不多的科研人员。 这些人仿制和研究摩托车的经验比轧钢厂的要足,可以提供一定的思路和经验。 当着钢城汽车厂管理同志的面,几人还讨论了把研发和生产剥离开的重要意义。 未来京城厂区将不再拥有重型工业工厂,而是作为科研基地发挥重要作用。 要求是把科学技术转化为实际生产力的目标上,他和董文学都看好科研所的发展。 别看科研所现在有很多项目不是轧钢厂需要的,或者就是那些师生们头脑一热搞出来的研究。 李学武充分支持他们的实验和发明,轧钢厂用不上,还能造图纸卖给三产联合单位呢,还能卖给其他单位呢。 只要成功了一个项目,那投入的科研经费就全都赚回来了。 机械、化学、电子等等,只要华清的师生愿意在研究所里不拿工资地搞研究,他将充分保障这些人的生活条件。 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 这是一群目光里透着清澈的淳朴,行为上并不注重生活条件的年轻人,更是李学武喜欢的一群人。 当然了,不拿钱还努力工作的他都喜欢。 今年的工人村职工公寓建设完成,这些大学生要第一批安排入住。 处对象问题严重? 那当然是不会管的,还要鼓励,真闹出人命了,不得扯结婚证落户啊! 这个时候轧钢厂要站在大学生的一边,给他们提供方便条件,落户轧钢厂,入职轧钢厂。 这样做大学生不后悔吗? 别问,问就是爱情无价! (本章完) 第995章 伦敦风情 第995章 伦敦风情 “赵哥,咱们进去吗?” 白铁成看了看赵卫东,迟疑着问出了这么一句。 他们都来了好一会儿了,眼瞅着饭店里人都进去好几拨。 要么进,要么走,这大黑天的,在人家门口站着算什么事儿啊。 倒不是觉得差别的,主要是饭店门口相中着,叫人家瞅了去,还以为要饭的呢。 再一个,太阳都落山了,齁冷啊! 你想吧,寒冬腊月,数九寒天的,就算是穿了呢子大衣,可往大街上站个把钟头也受不了啊。 其他人冻的都跺脚抱膀了,白铁成今天穿的少,他可受不住了。 赵卫东眼睛还盯着街对面灯火辉煌的大饭店,目光里有迟疑,也有畏惧,更多的是恨。 他还犹记得十月份,刚刚从边疆回来,意气风发,风头一时无两。 可谁想到,就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结果这顿揍啊! 赵卫东不觉得左杰有那么大面子,值得李二疤瘌替他出头。 在他的概念里,街头上混的,瞧你顺眼怎么都行,要是欺负你,多看一眼都揍你! 反正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上次的挨揍跟他找左杰打架没什么关系,完全就是撞小人了。 左杰? 左杰没那么大面子,以前他挨揍多了,怎么没见有人给他撑面子。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他在哪跌倒的,就要在哪爬起来。 顽主,混的就是个面儿,没名没面的,谁跟你混啊。 最近几个月他真发了狠,愣是没找左杰的麻烦,记住了这顿打,算是把这座红星国际饭店的底细摸了个差不多。 只要有闲空了,他就会来这边转转,有的时候坐在对面能看好一阵。 都说怨恨使人盲目,赵卫东有些钻牛角尖了,可不这么做,他的势力就算折戟沉沙,完蛋了。 “曾经失去的,我都要一点一点拿回来!” 赵卫东弹飞了手里的烟头,一摆脑袋,道:“走,跟我过去看看,看看这国际饭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铁成跟在身后,叫了那边正在抽烟的几个兄弟,示意了赶紧跟上。 可算是动地方了,再特么蹲下去,他们都冻这了。 对于赵卫东的话,他没什么概念,什么失去的,什么拿回来,你倒是去啊! 你不过去人家还能给你送过来啊?! 至于说赵卫东带着他们去找茬这件事,在白铁成看来,完全是应当的。 大小也算是个顽主,这城里说话也是有名有面、有头有脸的,说给揍一顿就给揍一顿?! 今天必须拔份,必须找回面子来! 打的是我们的屁股,可丢的是赵哥的脸! 其实白铁成这些小崽子还差了一些道行,只看到了表面上的文章。 除了要面子,除了找回场子,赵卫东还想搞点事情做。 回来都有三个多月了,不能说一事无成吧,可跟无所事事没什么两样。 想要重新找回小崽子们的威风和影响力,就得借着上面刮下来的风点火。 你只有点着了火,上面才好继续扇风,这样才能捞着好处。 大学习活动进行半年多了,头脑都已经冷静了下来,最初的梦想和冲动都化作了现实和利益。 上面在利用他们,他们也要借势给自己谋求实际利益。 狼狈为奸不贴切,相辅相成他们更愿意讲。 反正大西北已经去过了,苦和罪都已经受了,要么借着小崽子的势力往上爬,当个管委会副主任啥的。 要不就是搞点钱,及时享受,不负青春大好年华。 今天来这边,他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听说有不少外国人入驻了这里,好像在搞什么活动。 这些他不想管,只是就外国人一事,他觉得可以做一点文章。 赵卫东打听过了,这红星国际饭店以前就是上次来的六国饭店,归属于红星轧钢厂。 从“六国”到“国际”,这算是布尔乔亚主义的残留余孽了吧! 如果能造成混乱,或者在顽主、在小崽子的群体里形成讨论,大家一起烧了这里,是不是能搞出点内容来? 就算这把火烧不起来,那也要给他们添添乱,报复十月一那会儿在这受到的屈辱。 至于说再次挨揍或者更严重的处罚,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回来的这三个多月他又不是真的整天闲晃悠,真就做了一些准备。 至少已经恢复了小崽子的身份,在顽主的群体里重新树立了一定的影响力。 一个个的踹了车子,横冲直撞地来到了对面,国际饭店的大门口。 先是在存车场支了车子,赵卫东很是豪爽地掏了所有人的存车票钱。 只是在管理员的面前,他要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和威风。 眼睛盯着国际饭店的大厅,手却数了两张毛票扔在了桌子上,嚣张地说道:“看好车,不然把你腿打断!” 说完理也没理管理员的脸色,带着人便往大院里走。 存车场的管理员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头,看着这些小崽子们的嚣张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选择息事宁人,不敢招惹。 从去年开始,这大街上但凡穿着板绿,胳膊上带着尿戒子的,就都惹不起。 甭说是他了,就是老高老高的大干部,都叫他们收拾了多少。 所以,车看好,那是一定的,不然真有可能被打断腿。 你说小崽子在四九城就是这么嚣张? 哎!就是这么嚣张! 你没看见,我没看见,李学武也少有看见,全是因为他要看见了,真就要出人命了。 赵卫东带头在前面走,白铁成、谢前进等人在后面晃着棒子跟着,走出了虎虎生风,六亲不认的步伐。 国际饭店的大院不算小,可在建设的时候也考虑到了临街性,所以去正门需要拐个弯。 瞧见这一伙人拽的二五八万地走了进来,门口迎宾掐着通话器便联系了保卫。 正在这边执勤的周瑶接到通知,便同保卫主管一起走了出来。 “干什么的?” “吃饭!” 白铁成知道当小弟的责任,有些废话自然是不能用大哥说。 这会儿瞧见对方摆出了人马,便也昂着脖子回了一句废话。 周瑶眯着眼睛打量了对方几眼,没想着搭理他们,便扭头示意了保卫主管一句,转身往后走去。 白铁成见对方那小娘们“退缩”了,还真以为怕了他们,这会儿主动上前就要开路。 他也是真的勇,眼瞅着门厅就在眼巴前了,抬手就要推开这些保卫,好给身后的赵哥腾地方。 可谁承想了,这三五个保卫还挺猛,见他来推人,一巴掌就给他推了回来。 白铁成是什么人? 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跟在赵卫东身后没多久,可也是从大西北回来的。 与赵卫东的区别就是,他待的时间更长,得有两年多了。 那为啥给赵卫东当小弟? 还用问,赵卫东待半年,他待两年,自然是身后的背景和实力不如人家。 他也是没遇着小崽子们在京城做的那些事,不过很是听了一些,知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所以这会儿保卫的抗拒和无礼,让他凶性大发,手一抖,从胳膊里掉下一根叉子,咬着牙,瞪着眼就要扎了面前几个混蛋。 虽说是大黑天的,可国际饭店的门前不缺亮光,就盯着他们呢,有银光一闪,保卫们都往腰上摸去。 这里还真得讲一下轧钢厂的保卫装备,不然这些小崽子挨了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国际饭店的前身,六国饭店可是招待过外地进步师生的,当初是什么保卫级别,现在依旧如此。 也就是说,冬帽,军大衣,黑军勾,腰上扎着武装带,上面可真真实实地卡着大五四的枪套和子弹盒,更有手铐等装备。 见着这些人捞着不善,真敢掏家伙,这几个保卫还能惯着他们? 手枪直接从腰上掏了出来,还没等白铁成冲上来呢,枪口顶脑门上了。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你敢妄动? 保卫主管的眼睛一立,看样子是要把这几个人都留下的样子。 赵卫东心里一突,手按在了白铁成的肩膀上,不让他冒失。 其实他这一动作有些多余了,手上明显感觉到白铁成身子在打颤。 没法不打颤,枪口顶你脑门上你试试! 一般来说,工厂也好,学校也罢,有持枪站岗的,一般都是装备长枪。 尤其是和平时期,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但你瞅瞅这些人,赵卫东差点把自己撂这。 持短枪的保卫,还特么敢在这种情况下掏枪,动作连贯,不输他们大院的警卫排,专业程度可想而知。 废话,执行特殊保卫任务,不专业能行? 轧钢厂保卫处有几个部门可是实打实练兵的,包括护卫队、巡逻队、保卫股等。 门岗实弹、巡逻实弹、保卫执行任务实弹,你敢玩命,我们就不嫌给你一枪。 “一边玩去,这里不招待你们” 保卫队长很有分寸地控制住了局面,如果是平常,他早就动手了。 但今天不成,从羊城来的外商旅行团今天结束培训任务,厂管委会主任一会便要带着厂领导来参加晚宴。 真要是拿了这几个小崽子,惹了外面的风波,可谓是得不偿失。 尤其外事部和调查部的人都在这看着呢,有了问题就是大问题。 所以,驱逐便成为了最好的问题解决办法。 “你们这不是饭店?” 谢前进倒是不怕他们来硬的,这会儿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霓虹灯,冷笑道:“你们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 “还是?” 他冷笑热哈哈地说道:“怕我们付不起钱啊,还是这里的本身就是资本窝子?” “我再说一遍” 保卫队长根本不接他的下茬,在这边执行任务,都是接受过特训的。 任由对方说什么,他只是强调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马上离开”。 “艹!” 谢前进嘴角一撇,拽了白铁成脑门上的枪口顶在了自己脑门上,瞪着眼珠子说道:“我今天就要在这里吃,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他也是想过了,自己等人没找事呢,就是进门口吃个饭,对方真要敢开枪,那就一定是个事。 至于说白铁成手里的家伙,到时候怎么都能说过去。 白铁成拿的刀,你打死我算怎么回事! 保卫队长晃了晃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顶着枪口走过来的谢前进。 “你不想惹麻烦的,所以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哎!今天我就是不痛快了!” 谢前进又往前迈了一步,看着他说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吃饭是吧?” 不知什么时候,周瑶又回来了,可能是瞧见这边动了家伙。 领导们都要来了,事情还没有解决,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嘛。 所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跟前,撞开了保卫,抬起手一个大巴掌直接呼在了谢前进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打的这个响啊! 就连存车处的管理员都听见了,这会儿正偷偷瞧热闹呢。 “给你脸了是吧!” 周瑶冷着脸,打完了谢前进,又推开了白铁成,手指点着赵卫东的鼻子问道:“你想找事是吧?” “我就想吃饭~” 赵卫东微微往后仰了仰脑袋,想要躲着指到鼻尖的手指。 干净利落的短发,一身制服英姿飒爽,尤其是现在横眉冷对,颇有种女中豪杰之气。 不过他没时间欣赏对方的气质了,一巴掌打过来,谢前进懵了,他也有点懵。 可周瑶没放过他,手指点了他的胸口,道:“你要是找事,后面地方大,我跟你练练!” 这么说着,冷冽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尤其是瞥见白铁成手里的叉子,嘴角一撇,道:“你想持械行凶?” 说完冷笑道:“要真是给我们送功劳的,那我可就接着了”。 “我兄弟饿了,糊涂了” 赵卫东揽住了白铁成的肩膀,突然嬉皮笑脸道:“我们真就是想进去吃个饭,绝对不惹事”。 “我跟你闹着玩呢是吧?” 周瑶瞪着他说道:“现在立即离开,别逼我动手”。 “周科长!” 调查部此次执行任务的带队干部从大厅走了出来,一身的中山装,小平头,显得很是精干。 这会便往这边走,便问道:“有事?” 周瑶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赵卫东,眼神里给出了询问。 那意思是,你饿了,想吃饭,要不要跟他们谈谈,看调查部的饭香不香。 赵卫东眼睛不瞎,已经瞧见了对方胸口别着的徽章,脸上再没了笑意。 “不让吃就不吃,我们换个地方” 他服软的很坚决,一拉谢前进和白铁成,后退着说道:“打扰了,周科长是吧,有空咱们再聊”。 很自来熟地打过招呼,转回身,拉着两人,带着其他小弟快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多嚣张,走的时候就有多慌张。 那位调查部的干部缓步走着,目光扫了周瑶一眼,随即微微一笑,道:“看来有人想要搞点事情啊”。 周瑶抬了抬眉毛,转头看向门口,她今天的任务就是确保厂里的招待会顺利完成。 至于说其他层面的问题,她管不住,也没有那个能力。 直看到那些人离开,她这才转回身,对着保卫队长交代道:“安排两个便衣岗去门口,别再出事了”。 “是” 保卫队长面对着领导的话很是不好意思,这都是他的工作,还得周科长来帮他擦屁股。 尤其是刚刚掏枪的举动,有些冲动了,怕影响了活动,还是让人家看了热闹。 周瑶没再说他,给调查部的人点点头,往大厅去了。 调查部的那位笑着打量了保卫队长一眼,也跟着进了大厅。 “艹特么!” 保卫队长真是恨,十天一轮换,厂里的保卫都是流动的,怎么偏偏在自己当班的时候出了事。 别看领导没说什么,可对他有意见是一定的了。 执行任务期间,领导怎么可能轻易当着外人的面骂人,这句交代已经是很严肃的批评了。 他挥挥手,带着保卫往门口走,看看那些小崽子走了没有。 当然要走了,这里有调查部的存在,还能留? 别的且不说,保卫也好,女科长也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们闹事都有了理由。 但唯独调查部惹不得,这里正在办的活动背后说不定有多少牵扯或者干系。 他们的父亲都不敢乱来,更何况是他们了。 至于说谢前进挨了打,就他自己来说,都无所谓。 取了车子出门的时候,谢前进还说呢,以后要是落在强力部门手里,都让女警来执行就好了。 顽主,就是要有死皮不要脸的觉悟,不然还能混社会? 赵卫东也不觉得今晚丢了人,他就是来试探试探,看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还得说多亏来了,不然一头扎进来,少说半条命没了。 其实他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包括六国饭店腾房的时候闹的那些事,还有外地进步师生的事。 反正就是找茬呗,真没想过这里住着外国人,还有调查部的人在。 今日这么一遭,他至少清楚,这里的外国人并不是了解的那么简单,可能有其他牵扯。 说要走,还没走的时候,赵卫东等人刚说上两句话,便见几台车开了过来。 他们有想躲一下的,没想到车速不慢,直接拐进了大院。 他也是贼心不死,就站在大门口望着。 这一望不要紧,却是让他看见了一个人,或者说一段逝去的青春。 十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从车上下来,嬉笑着快步往侧楼走,赵卫东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人。 最让他瞩目的,便是女大十八变的周苗苗。 说不上来的成熟气质,道不出的别样年华,一时间让他有些愣住了。 这还是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玩耍的那个姑娘嘛,怎么变得这么…… “还不走?” 保卫队长冷着脸走了出来,看着几人说道:“有能耐你们几个明天过来,咱们好好唠唠”。 “谁说不走了,这不是瞧见熟人了嘛!” 赵卫东习惯地耍了贫嘴,示意了侧楼方向问道:“我进去找个人行不行,就我一个人”。 “找谁,我给你叫” 保卫队长听见他这么说,眼睛微微一眯,心道是有牵扯就好。 不怕这些人找人找事,就怕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真把人找出来,这件事就跟保卫没关系了,都是那人把这些混蛋招惹来的。 到时候怎么处理,还不得是一锅糊涂账啊。 赵卫东见他如此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咂么咂么嘴,只觉得没意思。 “没劲,走了” 他对着谢前进几人一挥手说道:“东风餐厅二楼,我请客!” 谢前进等人瞪了保卫队长一眼,纷纷上了自行车,蹬着便往远处去了。 —— 国际饭店门前,再一次恢复了相对的平静。 为什么说是相对的平静? 因为随着时间的临近,大厅的入口门被打开了,热气喷涌而出,在门口形成了一团白雾。 有保卫从门里出来往外散开,占据了有力的位置,防止问题再一次发生。 门口保卫翘脚张望着,见着厂里的车队临近,小跑着给院里送了消息。 这边张松英等人提前迎了出来,翘首以盼,目光的方向便是大门处。 少时,一台熟悉的指挥车开路,李主任的伏尔加m24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景副主任的魔都,以及其他厂领导的车。 不算大的车队还是很有气势的停在了大门口。 有保卫快速站到了相应的位置,帮着领导们打开了车门。 李学武是同李怀德在一台车上,这会从另一边下了车,抬头打量了国际饭店的夜景,笑着对下车的李怀德说道:“蛮好看的”。 李怀德听见了张松英的招呼,这会儿先是顺着李学武的话看了一眼大楼夜景,这才看向张松英,同她握了握手。 “同志们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张松英太适合这样的岗位了,尤其是锻炼了这一年,待人接物,愈加熟练。 在笑着答复了李怀德,随后看了李学武一眼,抬手简单介绍了几句大楼的情况,这边请领导们进门。 相比于厂里招待所,国际饭店这边条件显然优渥太多了。 无论是大理石结构的门厅,还是大厅内部的灯光和服务,都给人一种雍容大气之感。 不然外商为何来了京城,对比外事接待招待部门,纷纷选择搬到这边来居住呢。 首先这里距离办公地点近,居住条件优秀,服务设施齐全,服务理念更加的先进。 这京城还没见着几家全天候提供热水,提供汽车接送服务的。 李学武陪在几位厂领导的身侧,笑着看了大厅里的招待和布置。 今天是有活动,这里的宣传和布局自然是依照主题来设置的。 当初厂里搞汽车宣传时的展板和海报形式被用于这边的宣传。 文字和图案主要介绍了轧钢厂的雄厚实力和底蕴,从生产力到人文精神,吹的很是厉害。 该说不说,宣传部门经过李学武的几次带动,很有进步,至少不是红色底纸粘贴白色方块写黑字了。 从进门开始,由着张松英的引领,几位领导一路往会客厅走,边走边将外面的大衣交给了随行的服务人员。 外事部和调查部来支援帮扶的主管干部也在大厅内等候来着。 在张松英的介绍下同李怀德,同主管领导李学武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 他们这是往会客厅走,去见外商,外事部和调查部的人就是来露个脸,刷一下存在感。 简单握手过后,都没耽误走路,他们便闪人了。 李怀德同前面走着的张松英说笑了几句,点评了服务人员的着装优雅大气,很符合时代需要。 主要是蓝色的制服款式服装很有时尚感,尤其是领巾和小皮鞋,很能提升服务品质。 听见李怀德夸服务好,张松英笑着介绍了国际饭店的服务员正在对外办的组织下学习外语呢。 “哦?是嘛!” 李怀德适当地表现出了惊讶,随后笑着看了跟随的沙器之一眼,点点头说道:“响应时代进步的号召,你们作为服务岗位,也跟上进嘛!” “是听您的号召” 张松英走到会客室门前,做了请的手势,半开着的大门被打开,里面有很多外商已经就位了。 “诸位来宾,诸位朋友们,我们厂的李主任携厂领导来看望大家了”。 其实这里用看望是不对的,远来是客,出于对外商的尊重,这里用会见比较好,体现身份平等。 但在哪座山头唱哪里的山歌。 这里是轧钢厂,自然是要以轧钢厂的领导为主,在开场的第一句话,便将今晚的主旋律给定下了。 不过外商身边的翻译都是外事部给配备的,他们知道如何翻译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这个时期的对外工作基本上就是这个套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真有国际性质的谈判,除非要发公报,不然对内宣传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前几年李学武打的那场仗,咱们都知道是自己赢了,把对方驱逐出了领土范围,打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缴获了对方的装备无数。 但你知道阿三们是如何宣传的吗? 能猜到,是的,他们赢了。 就是这么奇葩,就是这么个宣传意思。 反正现在李怀德是以主人的身份来接待他们的,自然是怎么说都行了。 外商们也是很客气,在李怀德等人进屋后,便都站起身来,由着对外办的安排,一一与走过来的轧钢厂几位领导握手寒暄。 对外办负责接待的干部站在李怀德的身侧,给他介绍对方的身份和简单信息。 李怀德先是与对方握手,说上一两句客气话,再去下一位。 而跟在他身后的谷维洁则是重复他的动作,只是说话不同。 程开元、景玉农、薛直夫等人依次如此。 这一次外事活动,李怀德很大方地邀请了程开元参加。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为数不多的对外活动,很是体现了李主任对他的“特殊照顾”。 今天来的外商不仅仅有从羊城来的商业旅行团,还有轧钢厂在船舶制造方面合作商,意大利商人安德鲁。 更有轧钢厂在五金和电子工业方面的合作商,日商办事处代表桃谷绘里香。 很简单的见面会,握手一圈,大家基本上就都跟熟悉了。 轧钢厂的领导就这么几位,外商则是有十几位,随行人员都在外一圈坐着。 先是由负责贸易协调工作的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做了简单的欢迎介绍。 很是轻松随意的,挨个问候了大家来这里的路上见闻,同时也表达了欢迎宴会他和李主任没有出席。 很友好地,他没有主动提起这半个月的思想正治培训过程,相信这些人都已经麻木了。 不过这一次的学习不是轧钢厂安排的,是外事部遵照上面制定的对外政策执行的。 所以轧钢厂不用说抱歉,也不能表现出这一层的意思。 大家心照不宣,我不问,你不说,这半个月就当舟车劳顿,修养身心了。 见面会上其他人还有些拘谨,怕说错什么话。 不过已经很熟悉轧钢厂情况的安德鲁同奈吉士谈起了在内地的见闻,算是打开了众人的防备之心。 两人都是意大利籍的,本就是认识,有他们主动开始交谈,其他人也都跟着说了起来。 翻译在给李怀德介绍着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说话要慢半拍,不过今天他是主人,他说了话,其他翻译都要同步翻译的。 所以见面会的话题还是在李怀德的掌控之中,也在李学武刻意的引导下,保持了比较轻松愉悦的氛围。 也就半个多小时,当大家基本上消除了初次见面的隔阂和陌生感以后,沙器之便通知张松英来请诸位领导和外宾移步餐厅就餐了。 老外其实也懂礼仪,知道客随主便,李怀德走在前面,同安德鲁说着什么。 身后一连串的,较为松散的队伍里,厂领导们分别应付一个到两个外商,还算是礼仪周到。 晚餐会被安排在了宴会厅,这是国际饭店较大的多功能厅了。 大理石地砖,墙面挂了些国画,墙角有绿植和功能柜子。 宴会厅一端已经布置了宣传语和红旗,很是具有时代特色。 宴会采用了长桌环形围绕,瓷器统一为白瓷,典雅肃穆。 餐桌上已经按照对应的身份用能识别的文字标注了位置。 很巧妙的,轧钢厂的领导分散来,中间隔着外宾,充分体现了合作融洽的气氛。 外事部和调查部对接的负责人也被邀请参会,不过调查部的负责人比较谨慎,没有前来。 倒是外事部的负责人来了,就坐在末尾,显得很是配合。 李学武本来应该是坐在末尾的,不过当他进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在李怀德的旁边。 这倒是不难理解,可能是李怀德特别交代委办如此处理的。 他是负责贸易和协调的负责人,在举行外事活动的时候,自然要随时沟通。 尤其是李学武会的外语比较多,跟外商交流起来更显方便。 今天的座位是穿插开来的,并不存在地位等级,所以他的座位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众人落座后,便发现面前的餐桌上已经开始上菜,是冷餐拼盘。 所说今天是要用中餐来招待外商,可还是充分尊重了对方的饮食习惯,在菜式做了微调。 今天主厨可谓是调集了轧钢厂所有核心力量了。 钱师傅、傻柱、商师傅,三人各显其能,贵精不贵多,真正将宴会菜的标准拔高了不少。 叮~叮~ 按照用餐礼仪和预先准备,在冷餐拼盘上来的时候,轧钢厂这边由景玉农副主任作为宴会开场代表进行发言。 景玉农也是很有才华和能力的,一口流利标准的伦敦腔,直接让现场不少人瞪大了双眼。 李学武也是认真倾听她的发言,从部里下来的干部,发言稿自然是不会差的。 遣词造句不用细听,只听其中的含义和意境,便知功底。 很自然的,景副主任的发言获得了现场所有人的掌声。 苗条高冷的气质,一副小巧的金丝眼镜,搭配女士衬衫和灰色格子西裤,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她,欣赏她。 就连李学武都在想,下一次一定要试试英文模式,他还没试过伦敦风情呢。 轧钢厂领导发言过后,便是外商代表发言。 首先是商业旅行团的组织者,也是李学武第一个邀请的外商,意大利商人奈吉士做发言。 他在今天的宴会上有些激动,面对迥然不同的招待,相比于半个月的冷漠,轧钢厂给了他们不一样的感官。 这是必然的,前半个月负责招待他们的是外事部和调查部,对方只觉得外商来内地是给他们找麻烦的。 轧钢厂则是不然,看这些人都是老乡,是来送猪牛羊的。 财神哪有不招待好的,只要能合作,只要能送钱,哪怕是让李怀德上台唱首歌他都愿意。 奈吉士讲话结束,现场众人再一次鼓掌,有服务人员开始上热菜了。 而安德鲁作为第三位代表,也是与轧钢厂达成合作协议的外商代表进行了发言。 他从内地的风土人情出发,同轧钢厂的合作趣事谈起,几句话便将现场有些尴尬的氛围缓解了不少。 一等说起营城的合作,他还点了李学武的名,说了些在合作上的沟通,算是给在座的外商打了个样。 李学武也是很主动地,在他讲话结束下台的时候,同他握手,并亲切地进行了拥抱。 这老东西很配合厂里的宣传需要,算是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这些外商对内地合作的谨慎态度。 别说给他一个拥抱了,就是这种逢场作戏般的友谊动作,让他抱一抱桃谷绘里香又能怎么样,他不在乎,为了工厂都可以奉献的。 这种亲密的动作和随意的交谈方式,让其他外商看到了友谊般的合作现状。 当然了,他们都是老鬼了,不会被眼前的举动所迷惑。 但至少说明安德鲁在同内地的合作上是有所突破的。 从奈吉士与安德鲁的交谈中便可得知,对方也是很有实力的大商人,不至于为了内地的一个工厂背书。 所以当宴会正式开始后,这些外商便在翻译的帮助下,与邻近的轧钢厂领导开展了对话。 翻译外事部配备了一部分,轧钢厂自己联系华清大学配备了一部分。 主要是怕外事部的翻译太过于谨慎,有些问题表达不清楚。 商业合作,容不得半点马虎,一个小数点有可能造成上亿的损失。 当然了,今天的宴会现场是不会谈论商业内容的,更多的是风土人情,风雪月。 今天见面,就是为了交流感情,为接下来的合作谈判打基础。 轧钢厂是主人,要给对方熟悉和了解的过程。 按照李学武的指示,对外办做的接待流程很宽松。 今天的宴会结束,明天也没有会谈,甚至给出了半个月的旅游时间,爬爬长城,看看故宫,吃一吃中华美食。 反正就是要让这些人对内地产生一定的印象,方便接下来的对等谈判。 这些人都是好奇内地,希望挖掘内地贸易潜力而来的。 真按着他们谈,他们也是谨慎过多,不利于大的项目沟通。 李学武甚至有心安排他们体验一下澡堂子的快乐,可惜了,满京城的找,没有哪家澡堂子敢接待这么多的外宾。 到时候恐怕要惹来很多麻烦。 不过大洗浴文化确实值得体验,比小鬼咂那边的汤池更丰富多彩。 当然了,你要说整几个娘们扔里搞暧昧,内地自然是不如小鬼咂会整活儿的。 内地更讲究文化标注,更在底蕴上做文章。 比如宴会上边吃边聊,没人主动开口谈贸易,那就都不谈,只说一说国际形势,谈一谈未来的展望。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不能上楼的,而是在对外办的引导下,众人来到了小礼堂。 吃饭看歌舞,不比泡澡看娘们有意思的多? 民族的才是特色的! 李怀德像是离不开爸爸的孩子,面对这些老外总有些信心不足。 在安排座位上,李学武发现自己又是在他旁边,看表演也怕露怯? (本章完) 第996章 你也就是个弟弟! 第996章 你也就是个弟弟! 李学武从未想过,会在国际饭店的招待晚会上看见古丽艾莎。 古丽艾莎倒是早早地便看见了他,甚至从进入轧钢厂的那天起,便有见到他的准备。 犹记得上一次分别还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在车上,古丽艾莎问了他的工作单位和电话,也告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可从那晚过后,这个人好像消失了一般,自己从未收到过他的来电。 当然了,本能的坚持和矜持,她也没有给李学武打电话。 这种僵持在一个月后,还是她忍不住主动打破,给轧钢厂打去了电话。 可是,当她要接李学武这个名字时,对方总是很谨慎地询问她的信息。 而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时,对方总是以无法接通为理由拒绝掉。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李学武这个名字是假的,忌讳的,还是她的信息有忌讳。 从那以后,她便没了再联系李学武的勇气,更没了工厂找他的信心。 一方面是大学习活动开始了,全京城的大学都受到了波及,包括民族大学。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李学武已经出事,或者有什么不方便。 无巧不成书,她跟李学武再一次见面的机遇出现了。 轧钢厂文艺宣传队扩招,需要招录一部分在校艺术大学生。 而当她突然看见红星轧钢厂这个厂名时,实在忍不住报了名。 舞蹈功底扎实,成绩优秀的她,一眼便被轧钢厂请来的艺术老师挑中了。 其实报名轧钢厂文艺宣传队的人很多,特别的多。 为什么? 这里不多讲,懂的都得。 其他学科的学生还有计划未来的能力,唯独艺术专业的学生更迷茫。 当前艺术团体正在面临改制和兼并,很多单位都停止了招录,甚至还在往外送人。 没有招录指标,就意味着她们这些艺术生便要面临滞留学校的窘境。 突然有一家京城本地单位来招人,打听之下,还是钢铁企业重点单位,如何的不让人心动。 专业对口,京城户口,对于外地学生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了。 这一批次,轧钢厂在京城的艺术院校中招录了一百多人,古丽艾莎就是其中一位。 十月末入职,封闭训练和培训了一个多月,她也是十二月份才完成了所有的磨合锻炼。 文宣队舞蹈队的人数最多,按照舞种需要,分成了三个小队,一个大队,适合分别表演,也适合大型舞蹈排演。 其实进入轧钢厂以后,古丽艾莎就有去找李学武的冲动,可怎奈文宣队管理颇为严格。 半军事化、半封闭式的管理模式,让她没机会,也没关系去找人。 几万人的大厂,干部还行,跟熟人一打听,便能知道机关里谁是谁。 似是古丽艾莎这样的新职工,还是文宣队的职工,恐怕连办公区都进不去。 尤其是她只知道李学武在保卫处上班,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科室。 所以关于他的事,古丽艾莎一直隐藏在心底,等着巧遇的一天。 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所谓的在保卫处工作,到底是真,还是假。 真,保卫如何能坐在了厂领导核心位置。 假,又何必说了真单位来骗自己。 现在就连他这个人是真是假都不清楚了。 一曲终了,曲终人散,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翻译传来阵阵赞叹。 老外好像特别钟意这种具有民族特色的艺术元素,李学武也被问及了刚刚台上表演的舞蹈。 要是问五六式枪组的具体信息,或者经济发展、管理相关的内容他还能掰扯一阵。 要问艺术,这可真问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对艺术仅有的了解,那都是在床上……那个了解和支持的。 所以,当外商很有兴致地问起这个领域时,他便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就连外商身后坐着的翻译都有些忍不住使劲儿抿住了嘴,很怕笑出声来。 偏偏这些老外还真就吃他这一套,很认真,很仔细地听着他的忽悠。 明明是劳动人民抵抗侵略者后的庆祝场面,愣是被他说成了采摘葡萄庆祝丰收喜悦,歌颂组织领导光辉正确的含义。 真可谓是台上歌舞欢跳,台下胡编乱造,主打一个你演你的,我说我的。 老外也分不清台上在欢庆什么,反正看着挺热闹。 这会儿听着李学武解释的挺有条理,还真就信了。 至于说刚刚为何舞台上表演的演员目光热切,自然奔放,李学武只能告诉对方,轧钢厂是一个综合实力强劲,拥有专业服务职工文艺需要的艺术团队。 别问,问就是专业。 他能说那姑娘是在看自己吗? 当然不能,李副主任是正经人! 法国商人香塔尔就在李学武不远处,听见了这边的讨论声,笑着参与了进来。 她来自于浪漫之都巴黎,自然具有对艺术的审美观点,甚至能从专业角度解读台上的舞蹈含义。 这不是拆李副主任的台嘛,今晚谁会注意台上表演了什么,大家不都是生意人嘛! 如果是黄干等人坐在一起胡扯,他还不用在意这些,可外事活动上遇着短板,实在是挠头。 好在下一个节目很快便开始,给了艺术盲人李副主任喘息的时间。 刚刚他已经在心里暗自决定了,回头便找个艺术老师好好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 当然了,得找男老师,如果是女老师,他怕对方忍不住补习其他内容。 李副主任从来都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主动要求别人做些什么。 至于那些关系密切的女士,都是对方主动的,关他什么事。 晚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三支舞蹈,穿插了歌曲和乐器演奏。 灯光亮起,舞台上今晚参与表演的演员们出来谢幕,获得了全场热情的鼓励。 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掌声很热烈。 从外商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他们对今晚的欢迎晚会很是喜欢和欣赏。 由着对外办的引导,众人从一侧门离开,仍有外商在回头观望舞台上的演员。 意商奈吉士走在李学武的身边,连连点头赞叹中国的民族艺术表演得天独厚,文化底蕴十足。 李学武能够感受到来自于舞台上那道深切的目光,可他并没有回头看,保持着微笑,招待着这些外商往外走。 一直走到大厅,众人寒暄握手,目送了这些外商上楼。 而轧钢厂一行领导,又在国际饭店副总经理张松英等人的欢送下,出门上车离开。 从见面到分别,以李怀德为首的轧钢厂领导没有跟这些外商谈及任何商业合作的话题,仅仅是在分别的时候,祝愿商业旅行团在京城游玩顺利。 今天就是个见面会,友谊会,简单又充满了希望。 不过今天注定有人要失望了,她等的人并没有回来。 —— 一月十一日,周日。 可能是李学武昨晚回来的太晚,顾宁一直在等着他没有睡。 所以早上便起来的有些晚了,秦京茹说她是身子沉,晚上起夜多睡眠不足。 其实顾宁的睡眠质量还好,虽然生理上有诸多不方便,可一直在家里住,又是喜欢安静,性格沉稳的人。 唯独李学武回来晚了,她是有些担心和挂念的,一般会等到他回家后再休息。 李学武也是恪守两人之间的约定,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十点前回家。 尤其是大冬夜里的,除非厂里有接待活动,否则下班就到家。 就是去四合院那边看望母亲,那都是赶着早晨去送李姝时见上一面。 住得近,四合院那边又有倒座房等人互相照顾,只要知道家里都好就行了。 秦京茹是任何时候都要准时的,韩建昆要来收拾车,她要早早地来准备早饭和收拾屋子。 相比较于夏天,冬季里需要注意的便是炉子火,以及早晨的饭菜更麻烦一些。 今天韩建昆两人到了便开始抓紧忙活了起来。 周日本来事情就多,李学武基本上是整天不着家的。 前几天又说了,今天从钢城要来个朋友,是带着孩子的。 李家大儿媳生了孩子,今天要从医院接回家,李顺和李家老三从山上回来,一家人还要聚一聚。 顾宁身子是不方便动的,只能是老的看小的。 所以今天且有的忙呢,李学武忙,他们便更忙。 韩建昆收拾得了车子,便同李学武一起先吃了早饭,随后启动汽车去了火车站接人。 而这会儿顾宁刚刚睡醒,秦京茹又帮她准备早饭,收拾屋子,虽然只有一个人在忙,却干出了十个人的虎虎生风。 早晨九点多一点,指挥车停在了门口,随着一声“叔叔我来了”,海运仓一号便充满了活力气息。 “哈哈哈~” 看见想念了许久的叔叔站在门厅里,付之栋背着小书包,快步跑进了院里。 这里跟他离开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青草时节换成了寒冬腊月。 不变的是叔叔依旧在笑着欢迎他,欢迎他妈妈。 “不是八点的火车吗?” “晚点了~” 周亚梅微微一笑,解释了迟到的原因。 看着接站司机拎着她的行李箱进了屋,便又同李学武寒暄几句,被他让进了屋里。 付之栋早早地便冲进了屋,正跟站在沙发旁边抡玩具砸远处盆的李姝对上目光。 “李姝,是哥哥”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里,给李姝做了介绍道:“还记不记得,哥哥春天看你来着”。 “妹妹不记得了~” 付之栋倒是很懂事,看李姝有些认生,便抬头跟李学武回了一句。 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笑着跟周亚梅打了招呼,两人是见过面的。 在帮她们找了拖鞋,又帮忙挂了衣服后,顾宁也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小宁~” 周亚梅看见顾宁的微笑,有些感动地轻轻抱住了她。 顾宁倒是对她的激动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理解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其实她不太喜欢别人跟她这般亲近接触,不过周亚梅还在她的容许范围之内。 虽然两人是通过李学武认识的,可在钢城也好,在京城也罢,两人在一起居住那么长时间,倒是有了友谊。 付之栋在妈妈同小姨打过招呼后,这才笑着叫了小姨。 顾宁也对他笑了笑,问了早饭。 “吃过了,是在火车上吃的” 付之栋先是回答了小姨的问题,这才打眼观察起了室内的变化。 其实跟上次他来,是有些不一样的,屋里添置了许多草,还有门口的大鱼缸。 尤其是上次来这边,李姝小妹妹还不会这般顽皮。 就在众人打招呼寒暄的时候,没人注意的李姝抡起小汽车,瞄准盆砸了过去。 你还别说,大魔王真有投掷手榴弹的天赋,那台舅舅买的铁皮小汽车又稳又准地落进了钢琴旁的盆里。 秦京茹见了,气呼呼地盯着她,走到盆里拿出小汽车,以及先前扔进去的各种玩具。 这已经不是李姝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了,从这些玩具的磕碰情况,以及盆里即将毁灭的绿植就能看得出,“手榴弹”的威力不小。 李姝丝毫不畏惧秦京茹的眼神威胁,扬了扬手里的木头小人,横着眼睛就要往另一边的盆里扔。 “你敢!” 秦京茹瞪了瞪眼睛,指了门口那边的李学武吓唬道:“爸爸要凶了哦!” “李姝呀~” 周亚梅同顾宁说过话以后,这便来了沙发这边,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笑着问道:“还认不认识小姨了?” “……” 李姝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能问出这么低情商的问题。 认识你,我还能说出啥话来咋地,我现在才一岁半,总不能跟你唠十块钱的吧。 如果不认识你呢? 你说我要表现出陌生的一面,你尴尬不尴尬。 毕竟是来我家里做客的,就算是不认识了,你这么问了,我是不是也得说认识。 多叫我为难啊! 李姝看了看叭叭,那意思是:爹,咱认不认识她? 李学武也是颇为无奈地看了看闺女,道:“忘了小时候抱你玩了?” “是小姨啊~” 周亚梅笑着逗了逗她,抬手接了她手里的木头人,抱了她站起来。 李姝见着有人哄自己玩,这才露出了笑脸,抬起小手摸了摸周亚梅的脸。 周亚梅得到李姝的回应,脸上的笑意愈加热情。 由着顾宁的让座,她抱着李姝坐在了沙发上,嘴里感慨道:“小家伙长的太快了,上次抱着还不费劲的,这得有二十多,快三十斤了吧?” “入冬后没量呢”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主动去了茶柜那边泡茶。 秦京茹和韩建昆一起,帮着把周亚梅母子的行李箱拎去了楼上客房。 “我妈可能知道,都是在四合院那边用大称量她” “我是觉得沉了” 周亚梅笑着对李姝逗了逗,问道:“你胖没胖?” “呦~” 李姝伸出小小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小肚肚,很是认真地说了,这里全是肉。 周亚梅好笑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肚子,说道:“都是肉啊~” “嘻嘻~” 李姝是人来疯,不怕闹,人越多越好,人越多她玩的越开心。 付之栋五岁了,倒是有了个小哥哥的样儿,这会儿坐在母亲身边,仔细打量着叔叔家的小妹妹。 李姝对他也是蛮好奇的,瞪着大眼睛打量着他。 “给你玩~” 付之栋拿了自己手里的小手枪递给李姝,示意她玩。 李姝却是看了看,没去接,她有些看不上这木头玩意儿,扔着没有铁皮的响,不好玩。 上次她磨人,叭叭把手枪里的子弹卸了给她扔着玩,那玩意扔出去砸地板上动静才好听呢,叮叮当当的。 要是砸柜子、砸墙上、砸盆上,那动静就更好听了,脆响脆响的。 瞧见小妹妹对他的心爱玩具不感兴趣,付之栋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可转眼便见李姝抓了一个铁皮小汽车递给了他。 屋里几个大人都笑着看了这一幕,小孩子友善相处,总是能得到大人的欣赏。 “谢谢妹妹~” 付之栋有些欣喜地接过了李姝的小汽车,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这车车身上怎么这么多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 难道是叔叔给妹妹从别人家要的旧玩具? 天地良心,这些玩具进家门的时候都是完好无损的,李学武敢对灯发誓。 但让人无奈的是,从现在看,没有一个玩具能完好无损地从李姝的手里传给下面的小弟弟小妹妹。 虽然玩具有些残,可是小妹妹给的,付之栋依旧很开心,在手掌上转着轮子,示意李姝一起玩。 周亚梅好笑地把李姝放在了地上,由着两个孩子去接触,她则是同顾宁说起了话。 大人这边互道想念,孩子这边倒是有了新发现。 付之栋跪坐在地板上,手里按着小汽车在教小李姝开车玩。 而李姝瞪大着双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这男孩。 她有些搞不懂,自己给他玩具,难道就是让他在地板上挪啊挪,在身前呜呜呜地轱辘嘛? 哎~真是愚蠢~ 李姝笨笨嚓嚓地走过去,有些笨拙地蹲下身子,从对方手里抓过铁皮小汽车。 就在付之栋以为小妹妹已经知道怎么玩了,要学他一起玩的时候。 只见李姝使劲站起身,虽然身子晃了晃,可眼神依旧坚定,略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胳臂,“呀”的一声,瞄着茶柜前面的盆便扔了过去。 当! 又是一声脆响,铁皮小汽车跟瓷器盆来了一个稳稳的碰撞后跌进丛中。 李姝不顾刚刚从楼上下来的小姨那要揍她的目光,炫耀地看了身边的男孩一眼。 那意思是:论玩,你也就是个弟弟! 付之栋已经懵了,他还真就不知道,小汽车还有这种玩法。 难道是模拟出车祸的场景吗? 不仅仅是付之栋懵了,那边正在说话的几人都有些懵。 周亚梅还以为两个孩子闹别扭了,惹得李姝耍脾气。 没想到这会儿李姝又晃晃悠悠地从茶几下面找了一个铁皮小汽车出来,递到了付之栋的面前。 付之栋看向小妹妹,他好像读懂了对方的眼神:给你,学我,扔!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捂住了脸,他这闺女还在穿尿戒子的年龄,就已经具备了超强的暴力倾向。 未来不是战士,就是土匪。 一个洋娃娃才应该是女孩子的心头爱,一把木头小手枪才应该是付之栋这个年龄孩子的心爱至宝。 可你看看李姝,啥玩意到她这,都是一个作用,那就是扔出去听个响。 李学武深度怀疑,以后自己的骨灰坛子会不会被闺女扔…… —— 周亚梅此行京城,一是来看看顾宁,再就是钢城几个项目招工的事。 本来这项工作一直都是周常利负责的,从去年下半年她开始接手人事以后,工作制度便要规范起来。 周常利还在人事部门工作,不过这一次人事招录指标较多,她也有来京城同于丽对接一下的目的。 上午她本是要随着李学武一起去俱乐部的,但顾宁留了她多说说话,李学武也是劝她工作不必忙于一时。 所以留了周亚梅在家陪着顾宁,李学武一个人到了俱乐部这边。 很凑巧的,在俱乐部大门口,正撞见周常利和赵老四站在门卫室前面聊着什么。 李学武停下车,看了两人一眼,好笑道:“大冷天的,不进屋在外面喝西北风啊?” “这不是等您来嘛~” 周常利好像突然会说话了,以前他可不太敢跟李学武开这种玩笑。 尤其是对于李学武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他以前甚至都不敢跟李学武对视。 也不知道是在钢城历练的,还是跟着老彪子混熟了,接触了一些风风雨雨成长了。 现在看他,真有种少年初长成的意味。 李学武下车,将车交给了赵老四,让他开去了暖棚里,就站在门口,跟周常利说了几句闲话。 他自然是同周亚梅一趟火车过来的,只是韩建昆接了周亚梅母子,周常利是赵老四接过来的。 问了问他在钢城的工作,问了问老彪子等人是否都好,三言两句。 李学武要过问工作有老彪子同于丽这条线汇报,要过问其他,还有调查部监督。 问他这些话也是在了解他在钢城的工作情况,自然不会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 有的时候,领导把不住嘴,胡乱问,胡乱说,让下面的人想歪了,还以为领导不信任地方领导,把话传回去,说不定要惹多大的麻烦。 等赵老四把车停好回来,李学武已经去了院里。 “钢城冷,还是京城更冷?” “嗯?” 周常利正看着院里的方向出神,被赵老四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 “哦哦,京城哪比得上钢城冷~” 他笑着说道:“你没听说过嘛,过了山海关,毛衣套坎肩,那一道线,最少冷三度”。 “尤其还是钢城” 周常利抽了一口刚刚李学武给的烟,感慨道:“守在码头上,晚上睡觉都能听到河里的冰冻的嘎嘎响”。 “那是比京城更冷” 赵老四笑嘿嘿地看了他,道:“京城最冷的时候也才二十几度顶天了”。 说完又看了周常利,问道:“在钢城挺不容易的吧?” “还凑活,就那么回事吧” 周常利低着头抽了烟,抬了抬眼眸,望向赵老四试探着问道:“怎么?想跟我去东北?” “我?还是算了吧” 赵老四把胳膊拢进袖头子里,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你的闯荡劲儿,守家带地的,还有老娘需要照顾呢”。 “艹~” 周常利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娘才四十多岁,用得着你养老啊?” 说完再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有工资支持家里?” “没有” 赵老四实话实说,这事儿没有瞒着对方的必要。 即便是知道周常利已经开始挣工资了,可他并不眼气。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道行。 周常利未来的路在钢城,他未来的路在俱乐部。 你可以说他是坐井观天,可以说他胸无大志,但认准一门了,他坚信只要不死,早晚成材。 周常利就是有些看不惯他的这幅模样,抬手扒拉了他的脑袋一下,瞅了周围一眼,低声问道:“你知道黑子现在每个月挣多少不?” “三十!” 不等赵老四回答,周常利在他面前比划了三根手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三十块啊!一年下来,他都敢跟他爹叫嚷着要娶刘大脑袋的闺女了!” 刘大脑袋是谁,赵老四很清楚。 胡同里的破落户,穷的叮当都没响了,家里五个闺女,为了要儿子差点破产。 可啥人有啥命,不服不行。 五个闺女,出落的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懂事。 刘大脑袋跟他媳妇都快五十了,可还想拼一拼,他觉得老刘家不该绝后。 所以给上门提亲的媒人,就几个闺女的婚事定下了彩礼标准。 要想娶他刘大脑袋的闺女,彩礼三百块,不讲价。 你说他卖闺女一样? 可谁叫人家的闺女长得好,手脚勤快,又都个顶个的懂事呢。 赵老四和黑子这些胡同里的坏小子,做梦都想娶刘大丫。 可怎奈他们家也都不富裕,两手空空不至于,可要拿出三百块钱娶媳妇,还是有些为难的。 “你知道现在黑子嚣张到什么程度不?” 周常利点着赵老四的胸口道:“他给他爹说,去告诉刘大脑袋,他出六百块!” “……” 赵老四有些无语地撇撇嘴,瞅了周常利一眼,道:“他也不怕吃枪子,想娶姐妹”。 “你管他娶几个?!” 周常利瞪了瞪眼睛,道:“我说的意思是,他就是有这个实力,你懂不懂?!” “海员,很挣钱!” 弹飞了手里的烟屁股,苦口婆心劝道:“就他那个哔样的都能赚三十工资,三十补贴,你差哪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 赵老四耸了耸肩膀,看了周围一眼,努努嘴,解释道:“可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其实挺好的,于姐又没说以后不发工资”。 “你傻啊?” 周常利瞪眼道:“就算是给你发工资,还能发六十、八十咋地?” 说完还有些谨慎地瞅了身后大院深处,防备着自己的话再被人听了去。 他不想说这里的坏话,可实打实的,去当海员,能拿工资不说,去远途还能赚补贴。 就上船的那些土老帽,哪里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六十块钱一个月,都能买他们命了。 就船上再恶劣的环境,再危险的航程,他们都觉得六十块钱工资值了。 “不,稳定才重要” 赵老四摆了摆手,认真地拒绝了兄弟的好意:“我在这,我弟弟才能去边疆,我在这,我三弟才能走出去”。 “老五去边疆了?” 周常利这才发现,赵老四的弟弟赵老五没见人影,赵老六倒是见着了。 他们家这排行别说其他人听见了要迷糊,就是周常利冷不丁的回来,也是懵了。 赵老四其实是家里的老大,老五和老六是亲弟弟。 家里就这仨兄弟,头顶上那三个是叔伯家的兄弟。 可大家族排行有规矩,所以赵老四家只有四五六,没有一二三。 赵老四点点头,说道:“年前走的,跟着丁万秋、肖建军还有大春一起去的”。 “我怎么没听说” 周常利皱了皱眉头,看着赵老四说道:“肖建军那人我听说过,有点能耐,大春在钢城露过面,跟大强子是把兄弟,不算坏,只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地看了赵老四,问道:“怎么让老五跟着去边疆了?” “我有得选吗?” 赵老四倒是不怕别人听了去,这也是为啥要站在外面谈话的原因。 他很清楚周常利说了肖建军和大春的名字做了评价,唯独露下丁万秋的原因。 这老登是这间宅院的原主,以前家里是开五行混社会的,心眼子要是不多也活不到现在。 老而弥坚,说的就是他。 别人不清楚,周常利可是知道丁万秋在吉城干了哪些事。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李学武可能也不会调对方去边疆。 一个敢杀人,敢用恶劣手法杀人的狠角色,自然不会留在需要平稳的地方。 赵老四的反问也透露出了内心的无奈,这无奈也只有跟周常利说说,其他人,连个字都不敢提。 “你道是人家白吃白喝的养着我们在这长肥膘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周常利说道:“就是为了有需要的时候,信得过,随时能拿得出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赵老四颇为感慨地说道:“千日养兵,为的就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说白了,李学武不信任他们,要留在身边观察着。 赵老四很清楚,弟弟赵老五去了边疆,他基本上不可能从这调出去了。 如果他敢离开,那赵老五一定会被调回来。 没有钳制,敢在千里之外用人? 你看看其他三个,有谁不是脖子上带着笼套,缰绳就在李学武手里牵着。 自己就是套住弟弟的笼套和缰绳,未来弟弟老六也会如此,哥仨一个在京城,两个在外地。 你要问赵老四对这种安排有没有意见,他只能说吃人家的饭,听人家的话。 你看到的是这处宅院里有多种算计,实际上在赵老四看来,俱乐部反倒是成功的捷径。 似是周常利这等人,全是肆无忌惮,心狠手辣之人。 要获得李学武的信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李学武要用这些人在外面做事,又不能不给方便,所以便要有人盯着。 谁去盯着? 当然是信得过的人,比如单纯的弟弟老五,比如吃这里的饭,喝这里水,甚至以后要在这里找对象的保卫科保卫。 不需要多了,只一个人,送去任何项目,便能光明正大地盯着,盯得死死的。 看弟弟每周发回来的工作汇报便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何处了。 你道是有人会叛变? 人心本来就在变,可就这院里所有人的心眼子加一起,捆一块,都抵不过李学武的心眼子多。 你玩他? 说不定他早就想玩你了。 至于说俱乐部为啥没工资,只是供吃供喝供穿戴。 算下来,这些福利待遇,要比工资都多不少,这是为啥? 因为李学武在跟他们处感情,感情一旦掺杂了金钱和利益,明码标价之后,再无真心实意。 只有从这里吃惯了团结友爱的饭,再出去拿工资干活,他们才会对比出差距,时刻回忆着这里的美好。 单纯,但快乐着。 你说这是扯淡的,可你想想你人生中最真挚的友情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 接触社会更多的大学都不一定,还是一起疯跑傻乐的中学时期才更值得回忆。 即便再相遇,眼前的人已经有了市侩和改变,但你记忆中的美好是不变的。 念想,是很可怕的东西,而李学武正在这里培养他们的念想。 不然这里的姑娘为啥那么多,于丽可从未限制过他们在工作之余处对象和玩闹。 在赵老四想来,如果有人娶了这里的服务员,那他在李学武的心中必然会得到一定的信任。 结果就是,未来的一段时间,在合适的时机,那个人一定会被李学武重任去外地。 如果这个人再有一定的能力,说不定要做主持工作的那个人了。 当然了,结婚后,服务员依旧是要在俱乐部工作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主管那么多,有得升,有得发展呢。 你看周常利说黑子当海员赚了钱有多嚣张,说不得有一天,当黑子遇见自己弟弟时,还得叫声领导呢。 现实吗? 可能吧,但还是那句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出路。 赵老四不羡慕周常利,他坚信在俱乐部,不死总会出头。 —— 如果说时下最奢华的老莫、新侨饭店、东风二楼是老兵们的根据地,那烤肉季、同和居、砂锅居就是顽主们的自留地。 虽然是寒冬腊月,虽然是万物俱赖,但随着形势的悄然变化,京城年轻人的眼里,空气中好像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在经历过去年血雨腥风、危险至极的八月份,遭受残酷打击的顽主们,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生息,已经开始有了复苏的现象。 一月的第二个周末,去外面嫌冷,跑多了嫌饿,都聚在一起闲磕打牙的四九城顽主们都在这一天收到了消息。 东城鼓楼一片曾经的王者,顽主口中的小混蛋周常利回来了。 以前叫小混蛋,那是诨号,是打出来的恶名。 现在不能叫小混蛋了,得叫海王了。 因为大家都听说这小子找对了路子,前几次回来还不显,这一次回来才看清楚,真牛哔了。 人家成海员管理了,这得叫海王吧? 顽主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周常利这次回来是有意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继续招人去出海的。 这么说吧,上一次从京城招走那么多人他还不嫌多,这次又来,看情况是真有大发展。 招走的那些人又不是被卖了,时常会有信件回来,有兄弟在圈子里的都承认,那些人是工作了,也确实挣钱了。 以前大家都一起玩,谁会为了钱而想着未来的事。 现在不成了,工作不分配,上学不开课,一个个的混吃等死,早没了往日的嚣张。 有人往他们这里传话,周常利今晚要在砂锅居请圈子里的几个大哥吃饭,目的就是要他们帮忙宣传。 这不是大撒币嘛,没有钱怎么可能这么豪横,真金白银的在砂锅居摆席面,请大家伙吃喝玩乐。 虽然他们嘴上都在说着周常利出去赚钱了,但人飘了,没以前厚道了。 可你看看这些大哥们,哪个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就是不看在周常利的面子上,也得看在钱的面子上啊。 当大哥不用吃饭的? 啥事就怕打听,圈子就这么大,关于走周常利的渠道去外面当海员的事,询问起来大家就都懂了。 还别说,真有人把钱拿回来了。 黑子的事不仅仅是周常利在跟赵老四说,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低调的人。 都听说了,黑子他爸,老黑已经去刘大脑袋家里提亲了。 想啥呢,当然是求取刘二丫。 真如黑子所说,把二丫和三丫都娶了,他爹能捶死他。 (本章完) 第997章 恨爹妈不多给生两条腿 第997章 恨爹妈不多给生两条腿 “周常利回来了” 于丽端着茶杯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嘴里提醒道:“见着了吗?” “嗯,在大门口” 李学武随口应了一句,在看完手里文件后,这才抬起头看了于丽一眼,道:“周亚梅明天过来”。 “知道了” 于丽其实就是想问问周亚梅的情况,不敢直接问,这才说了周常利。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小心谨慎,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跟下面说一声,年终岁尾,人心思动,注意安全”。 “好” 于丽坐在了对面,打量着李学武,犹豫半晌,这才说道:“周常利这次回来,有意联系从前的关系……” “嗯?” 李学武听到这里微微皱眉,抬起头看着于丽,等着她的下文。 “是早晨那会” 于丽解释道:“周常利回来后便同我沟通了此事,有意请托以前的关系,招收海员”。 “他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李学武看了于丽一眼,随即拿了钢笔在文件上批注了起来,嘴里则是继续说道:“只此一次,下次再有越级上报工作的,就撵了”。 “……好” 于丽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抿着嘴,有些低落。 直等批注好了手里的文件,李学武这便又交代道:“你不用给他们面子,更不用照顾谁的情绪,有问题就让他们来找我”。 “对不起啊” 于丽满脸歉意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他……” “嗯,下次注意吧” 李学武缓缓点头,也没看她,嘴里连说带教地提醒道:“有事会有主管层层上报,就是周亚梅和彪子知道,也轮不到他来说”。 “还有!” 翻开文件页,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于丽,道:“你没有责任和权利去允许任何人做任何事,除了俱乐部”。 “是” 于丽这一次的回答很是快速坚定,她已经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警告意味,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设在俱乐部的这处办公室,只有服务功能,没有行政管理的功能。 脖子不能做了脑袋的事,否则要脑袋何用。 李学武并没有过多的苛责于她,此前她就是个家庭妇女,后来在门市部锻炼。 真有管理和协调经历也仅仅是在俱乐部磨练的这几个月。 让她拿起办公室的工作纯粹是她更值得信任。 既然都知道她的能力状况如此,李学武又怎么会对她有更高的要求呢。 但底线不能没有,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坚决不能给她,给任何人以幻想。 集团企业的建设也是从一点一滴搞起来的,地基不稳,大厦再高还不是晃晃悠悠。 既然有了办公制度,就要遵守相应的程序,这又不是当初的草台班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能说。 似是周常利这样的执行人员,李学武更不会给他们独立思考的权利。 除非是到了李文彪的级别,否则按照上级的指示执行就可以了。 组织工作最忌讳不听命令,似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神剧,都是编剧不长脑子才想出来的。 当初地下干工作的那些人要是敢随意改变执行计划,轻者处分,重者处死。 在李学武这里也是一样,虽然不至于把人怎么着,但不信任只一条,以后就不会再用他了。 周常利这人年龄小,没有什么心计,只觉得做事凭借一股子莽劲就可以。 在钢城锻炼这么些日子,经历了一些事故,总算是知道有事要汇报。 但他没想过,把事情汇报给于丽本身就是错误的。 要么汇报给周亚梅,要么汇报给他,于丽在京城,在俱乐部,可又不是管事的,跟她说了有啥用。 当然了,站在周常利的角度思考,他是回来做事的,是以俱乐部为根据地沟通工作的,自然要跟于丽说一声。 他可能觉得,反正都是为了单位做事,主动联系以前的朋友帮忙,还是他自己奉献关系了呢。 可这种奉献在李学武看来没什么值得称道的,那些朋友介绍来的人本身就带着一定的危险性。 现在的京城,也就是李学武还注意影响,否则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饭都吃不上了,让干啥就干啥。 “既然你都允了他,就这么办吧” 看着于丽内疚和歉意的模样,李学武最后点头,算是把这一茬翻过去了。 于丽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后帮他捏了肩膀,声音委屈地解释道:“我当时真没多想,后来才觉得……下次不会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反正都是招人,周常利想要提携他的故旧,备不住有在钢城建立他自己权威班底的意思。 回收站以后还是要扩张的,谁不想顶门立户,出去闯荡一番事业。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如果机会给了,他手里没有人支持,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及时创建自己的关系网,从京城招去的这些人,慢慢的会有一部分人走上管理岗位。 而他,早已经在回收站工作,还是负责机关工作的,未来机遇更多。 在人事部门,不借着机会给自己创造方便,还有哪个部门能有这个能力了。 不过李学武不在乎,是李文彪、闻三儿这些人也好,是丁万秋、周常利这些人也罢。 既然是要干事业,那就不能蔽扫自珍,压制其他人上位。 李文彪和闻三儿等人有着天然的先天优势,但不努力他也不会一味地惯着。 周常利想要进步,想要上位,他也不吝机会,更不会带着有色眼镜鄙夷他的出身。 但是,想要成功,就得拿出真水平,哪怕是从顽主群体里,也有牛哔的人物走上世界舞台。 当然了,周常利是否能通过他的梯子青云直上,完全在他自己。 毕竟李学武不是做慈善的,更没有当教父的意愿。 其实,周常利这次回来,还真就不仅仅是衣锦还乡。 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对于金钱,对于社会,有了独特视角的观察后,他想做点事。 年轻人嘛,总是有着独属于年龄的冲劲和闯劲,尤其是有着这么好的平台,他真觉得,如果自己不拼一场,以后会后悔。 看看面前的大宅,看看车库里停放着一整排的豪华轿车,看看亭台楼阁间走动的姑娘和小伙子。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周常利没见过什么太牛哔的人物,李学武在他眼中,已经是顶了天,盖了帽的大佬。 古代豪奢巨富,达官贵人也就不过如此了,更不要提李学武身后的背景关系,以及四通八达的人脉网络。 周常利和赵老四是一批次进了这个门的人,两人都觉得这里是个很好的平台,有他们发挥能力的空间。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看见的,想到的,是不是李学武故意让他们看的、想的。 于丽走出办公室,看了大门方向一眼,回想起李学武以往教过她的话语:将欲取之,必先允之。 周常利站在大门口,同赵老四抽着烟,有听着风声的顽主找了过来,笑着同他寒暄。 尤其是看见他身后的那扇富贵巍峨的大门,知道他确实找对了门路。 别的先不说,就是门口站岗的保卫,那身军大衣制式服装,腰上的小手枪,就代表这里不是一般的单位。 周常利能随意出入这里,甚至有听说他这次回来,都没打算回家住,只在此安歇,这些人便又高看了他一眼。 你还真就别管他住在哪,跟门房里挤着,那也代表了一定的身份。 有能耐你在这大宅里住一晚上试试! 当然了,现在看在这大宅里住着有身份,去年早些时候,李学武收了这大宅,还不就是他一个人守着。 空荡荡,阴森森,差点吓死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狐假虎威,他周常利在京城这一片又牛了。 今日来找他拜码头的就有新街口顽主新势力领头羊张建国。 他带来的小兄弟周常利也听说过,李和平、闫胜利、李奎勇等,都是胡同里的孩子。 张建国今天主动来拜访周常利,一方面是看望前辈,毕竟周常利是以前新街口的顽主大哥。 如果能得到周常利的认可和友谊,他在新街口混的更是名正言顺。 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周常利现在混的是哪条路,真有发展,他并不介意交个朋友,哪怕是拜大哥呢。 毕竟混到他现在这个地步,头脑再也不是小孩子的四位,总要为以后考虑。 退一万步讲,周常利走的这条路不适合他,可总有借鉴意义。 再说了,顽主是顽主,顽主总有弟弟妹妹吧,他们并不是混街道的,总要讨生活。 京城现在的形势,但凡有点能力,有点头脑的,基本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恐怕对于他们这些上不上,下不下的适龄青年没有办法安置工作了。 高中毕业生、初中毕业生还在待业中,似是初中混下来的,或者没混下来的,包括小学毕业的这些人,全都被社会甩了出来。 干什么? 吃什么? 家里父母赚的也都是辛苦钱,哪家不是四五个孩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真养不起了。 你再想一想,孩子大了不张罗结婚娶媳妇吗? 越是困难时期,这彩礼就越是剩不下,挑的还就越是多。 所以,周常利不用振臂一呼,更不用跟这些人白呼,他带走的那些人就是最好的广告。 你当以前周常利败走麦城,没能耐去了东北讨生活,回来就没了地位? 不,现在有钱有势的,说话就是硬气,就是好使。 张建国也算是抛砖引玉,投石问路,不仅仅讲了新街口的形势,还把此时京城的顽主势力说了个遍。 东华门小姚子,京城站的砖头会、棒子队,东四的铁片儿、猎狗,达志桥的菜刀队…… 有的人说了,啥玩意啊,就砖头会、棒子队的,这都是啥玩意吧! 其实搁李学武这来说,都是纸老虎,吓唬人玩的,他就不信砖头棒子能比手枪好用。 当然了,他当然可以这么说,普通老百姓,普通青年自然是没有这份武力的。 混迹于京城车站的砖头会,就是用茶叶包包着砖头,打仗的时候用砖头做武器。 棒子队也不是狼牙棒,就是报纸裹着擀面杖。 我这么说你当然觉得可乐,但真实的打架现场,手里的武器装备其实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你要说叉子,这当然有,保有量还真就不少,一般的顽主必定会给自己准备一把。 但是,叉子是管状或者三角口的,你拿着吓唬人,人家不一定信你敢扎。 一旦你扛不住劲儿扎了人,那口子不去医院都缝不上,哗哗淌血。 就有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死个把人那都是常事,哪年没有被扎死的。 你说顽主们打架凶狠,敢动刀子,敢扎人。 但从幸存者偏差的角度来说,你遇到的,拎着叉子的,基本上是没扎过人的。 这个时候小崽子闹腾,强力部门是有所收敛和钳制,但故意伤人事件是不会被允许的。 尤其是用叉子扎人,一定会抓你,甚至通缉你。 你想吧,这样的人,做下这样的案子,基本上就是东躲西躲,哪里还敢招摇过市。 顽主也是人,他们只是想混生活,可不想真玩命,似是小混蛋这般的毕竟还是少数,不然怎么活该他崛起呢。 不能动叉子,就只能是砖头、擀面杖啥的,就算是打破了脑袋,这些也不会被定义为凶器。 当然了,也有凶狠一点的,比如东四这边的铁片儿,看着像是砍刀,实际就是铁片子,备不住有几把真刀。 更狠的就是达志桥那帮人了,这帮家伙更敢玩命,心更野。 这些顽主的队伍基本上都不大,三五个人就差不多了。 再多,再多顽主大哥也养不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他们还都指着佛爷供养呢。 人数不能过多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强力部门对于案件的影响判断。 如果人数超过一定量,那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到时候黄干都“请”不动了,只能是阎王爷出手。 所以别把顽主想的太牛哔,去年在八九月份,被那些小崽子满大街撵着揍,用鞭子抽,你见他们有敢还手的嘛。 当然了,也不能说这些人弱不禁风,毕竟是存在于胡同的本土势力,真要是闹起来,也有狠人的存在。 尤其是这个时候,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越来越多,真就给了他们活动的土壤。 —— “我都说了,让你快点让你快点,你就蘑菇~” 周小白使劲蹬着车子,不过这会儿已经快要没力气了。 身后罗云呼哧带喘地边蹬边喊道:“不就是迟到嘛,大不了我给于姐去道歉”。 说完又觉得不对,心里这么一合计,不忿地质问道:“今天是星期天啊!怪不得你这么积极!” “还有!” 罗云使劲儿蹬了几圈,赶上周小白以后,侧着脸问道:“上周你应为啥哭还没告诉我呢,是不是你们俩那啥了?” “去你的~!” 周小白没好气地嗔了她一句,随后蹬着车子跟她拉开了距离,嘴里还强调道:“管好你自己得了,回头我就跟左杰说,你是个话痨!” “怯~” 罗云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脚下还是不敢耽误工夫,出来的晚了,准要挨说的。 她才不怕左杰嫌弃她呢,她应该嫌弃左杰才是! 不对,凭什么呀! 两个人处的好好的,凭什么就要嫌弃啊! 都是叫周小白说的,她自己得不到,就要把我的毁掉! 可恶!这个恶毒的女人! 罗云坏笑着追了上去,想要跟周小白继续嗔闹,可结果就是,一拐弯,正见着几个小子乱停车子,差点撞上。 路口这边,钟悦民几人正隔着不远处,望着东城一号俱乐部的宅院看热闹。 都听说了,以前的大顽主回归,四九城有头有脸的人风闻而动,都来凑热闹。 这些年轻人好的是什么呀,还不就是个热闹,顽主搭台子,老兵们就踅摸拆台子。 老兵们爬梯子,顽主们便要耍坏撤梯子,主打一个互相伤害。 今天都知道顽主们在这聚会,那自然是有热闹可看得。 你问钟悦民? 他当然不是来找事的,他的队伍还都很年轻,就是好这个热闹,跟谁也没仇没怨的。 除非是碰上老兵们公认的坏蛋,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否则他们才不稀得出手搀和呢。 不过也是凑巧了,袁军说这里背风,少有人来,便都把车子停在了这里。 可今天周小白两人为了赶时间,偏偏就走了这条小路,结果就是一个没看见,两台车子直接撞在了一起。 “哎呦!” 罗云得亏看的及时,捏了手里车闸,可惯性的作用,车子跟周小白的碰在一起,还是摔了。 这寒冬腊月的,又是砖石路,就算衣穿的再厚实,一屁股墩坐下来,还是疼的够呛。 钟悦民等人瞧见有人摔倒本来是要看热闹的,可这么一瞧,哪里还顾得着乐,赶紧跑过来搀扶她们。 罗云这个小暴脾气啊,被袁军扶起来,气的就要扇他们巴掌。 好在是年轻小伙子闪的快,不然就得吃个响。 “哎!” 袁军脸一冷,指着她叫到:“我可是好心做好事,你别不知好歹啊!” “谁不知道好歹!” 罗云被周小白拉着,可还是瞪着眼睛叫嚷道:“不是你们把车子横堵在这,我们能摔倒?!”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 钟悦民瞧见姑娘以后已经动了心思,这会儿哪里会让袁军跟她们僵持起来。 嘴里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解释着自己的不注意,还贴心地问了两人受伤没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周小白实诚些,更不愿意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所以这会儿接了自己的车子,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帮助。 罗云瞪了她们一眼,有心再骂几句,可周小白担心上班迟到,已经拉着她要走,只能狠狠地瞪了几人。 “哎!去哪儿啊,我们送送你们吧!” 钟悦民笑着招呼了一声,就要去推车子,可见两个姑娘越走越快,都不上车子了。 他嬉笑着打量两人的背影,尤其是那个安静的姑娘,白,嫩,还有我见犹怜的独特气质,这是他喜欢的类型。 喜欢的就要追,再不追就不见了! 钟悦民几人都是愣小子,坏小子,也不怕人家拒绝,已经推着车子追了上来。 还没等他们追上人呢,就见那两个姑娘是奔着那处大宅去的。 也许是上了大街,也许是到了单位门口,两个姑娘再没有了紧张神色,说笑着推了车子进的大门。 而凑巧的是,钟悦民正瞧见那卡着小手枪的保卫帮着两人推车子,打招呼有说有笑的。 他有些发楞,打量着这处大宅,也没听说这里是什么紧要的部门,或者部队上的衙门啊。 他爸的职务就不低,袁军他爸也是一样,四九城里有数的大院他们都知道。 眼巴前这一处还真就让他们为难了,按道理来说,依着几人的身份和关系,这样的院子也不是不能进去转转。 但前提是人家得认他们,认他们说出的关系和背景。 或者胡编乱造说找人,依着他们的口条蒙混过关并不困难。 钟悦民犹豫的这会儿工夫,大宅的进车门已经关上了,那保卫也重新回了岗亭。 袁军见他犹豫,一踹他的车子,歪头示意了一下,让他冲。 反正又不会出什么事,让进就进,不让进就走,还能挨打咋地。 钟悦民目光扫过几人,顿时有了自信,推着车子便上了门。 这会儿保卫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冷眼看着这些小崽子近前,手已经按在了警报器上。 “您好,我们想进去找个人” 钟悦民倒是看出了门口警卫的警惕目光,用最无害的表情跟对方套了近乎。 保卫却是个二百五,这会儿也不搭理他,就是瞪着眼睛看他,尤其是车子前轮,前面一点就是一条警戒黄线。 钟悦民见他不说话,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也见着地上那条黄线了。 也许是不懂,他也没敢冒失,车子微微后撤,让出了好大一块空间。 而门岗里的保卫目光这才看向了他,又看向了前方,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袁军见这警卫这么牛气,皱了皱眉头就要进去理论,却是被钟悦民给拦住了。 吵架解决不了问题,更不想给那两个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哥们,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进去转转” 钟悦民很坦白地说了实话,一副我不骗你,你也别不搭理我的意思。 门卫瞅了瞅他递过来的香烟,撇撇嘴,从兜里掏出一根华子卡在了耳朵上。 这是早晨李处长来时扔给他的,今天这个哔装的太及时了。 门岗警卫不是别人,正是东北张万河的大公子张大勇。 这小子腰宽体圆,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穿上军大衣,扎着武装带往这里一站,一般人真不敢跟他招式。 你就看他那大手爪子吧,呼脸上都能把人大迷糊了。 反正钟悦民不敢硬闯,他就怕这样单纯的兵。 刚刚他给保卫让的是红梅,已经算是普通烟里顶有面儿的了,一般人他还舍不得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里的保卫抽华子?! 甘霖娘! 逗我玩呢是吧! 要装哔也不用这么刻意吧,他爸在单位的时候也抽不起这玩意儿啊! 只能说人家是真瞧不起他的客气,更不想跟他搭关系。 “同志,我不进去,但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单位行了吧?” 钟悦民晃了晃脑袋,认真道:“我们都是西城大院的,要真查你这单位也不难,无非是多跑几步路”。 “当然!” 他示意了漆黑的大门,打量着保卫道:“如果是保密部门那就算了,就当我们没来过”。 “这里是单位俱乐部” 张大勇见这几个小子真不走,一会赵老四出来又要说他,只能催促道:“这里不对外”。 “不对吧?!” 袁军指了指大门,瞪着眼睛问道:“刚刚我们明明见着两个姑娘进去了的!” “那是内部职工” 张大勇面无表情地从岗亭里走了出来,往他们车子前面一站,跟特么熊瞎子似的。 你说袁军敢砍人,挎包里揣着菜刀,可他见着这样的壮汉也胆颤。 没个不胆颤,怕他腰上的大五四是一方面,丫的从岗亭里出来还拎着一条一米多长的胶皮棍子。 他们见识少,没挨个这玩意儿揍,也没见过别人挨揍,但他们不傻。 小孩胳膊粗细的棍子,啥材质的砸身上都够一呛啊。 更遑论是在这大汉手里,跟特么拎擀面杖似的。 钟悦民觉得这棍子抡自己身上,都能把自己送走,明天家里就能吃席了。 所以这保卫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忍不住往后退一步,直到离开了黄色警戒线。 钟悦民几人站在黄线外,看着那警卫重新回了岗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今天可是丢了大人了,追姑娘没追到,给人家客气打招呼又没赶了出来,连烟的面子都不给,这得是多大的意见。 可以这么说,看着面前的漆黑大门,钟悦民很不满意,但他不敢闯。 就凭借养的起门口那壮汉,这内部性质的俱乐部也不是一般的单位。 哎!说来也是巧,无巧不成书。 钟悦民等人站在黄线外为难的时候,正往这边来凑热闹的李援朝等人撞见了。 “艹!正找你呢!” 李援朝笑着骂骂咧咧地蹬着车子过来,一捏闸,逗笑道:“上次特么骗我们去劳动,我真想尅你!” “尅吧,我绝不还手~” 钟悦民垂头丧气,满脸的生无可恋,一副我随时都想死的模样回了他的话。 李援朝这会儿也诧异了,顺着钟悦民的目光往前面瞅,原来是一处大铁门。 “艹!看啥呢,我特么还以为你看姑娘的!” “唉~你不懂~” 钟悦民就能整这出儿,痞子劲上来了,特能演。 李援朝好笑地撑着车子支腿站了,逗笑问道:“你爱上了大铁门?还是那门卫?” “……” 钟悦民无语地看着他,直想说我爱上了撕你嘴! 袁军撇撇嘴,觉得今天特没劲,示意了那处大宅道:“被迷眼了,要追的姑娘进了大院,追不成了,相思病”。 说完好笑道:“你们来的早,发现及时,不然就要转神经病了”。 “哈哈哈~” 李援朝等人大笑出声,下了车子示意大黑铁门问道:“什么单位这么牛哔,还能挡住咱们得脚步”。 “不知道” 钟悦民观察着,道:“说是内部俱乐部,可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处啊”。 “嘿!你要这么说” 李援朝左右撒么了一圈,道:“我也没听说啊,啥单位的俱乐部?” 说完目光看向了身后的小伙伴们,可他们俱是摇头,更不知道这里是啥单位了。 “看着那警卫挺唬人的” 钟悦民嘀咕了一句,随后道:“算了,大不了我等她出来再说”。 “这天气,你在外面等着?” 李援朝用看傻哔的眼神看了钟悦民一眼,随后观察了一下,道:“这院子好像是跟顽主们聚会的地址是一个”。 说完扫了一眼门牌号,这才抬了抬眉毛,给钟悦民说道:“甭害怕,能给顽主搭桥的,又能是什么牛哔俱乐部!” “走!” 李援朝是真的猛,一挥手,给钟悦民说道:“这是偏门,咱们不管他,去正门,我带你从那里进!” 还真就是这股子闯劲,不然也不会闯下这么大的名头,在老兵圈子里,他可是个头面人物。 尤其是今天,好多顽主在这边聚会,真要是让他掀翻了对方的架子,这名头可就更响了。 他才不在乎这里是什么衙门,或者什么俱乐部呢,真要是衙门的俱乐部,那他更有资格享受了。 今天他就要带着兄弟们进去玩一玩,耍一耍。 —— 后世有一种说法,年轻的光棍那么多,没有工作没有钱,真要是娶不上媳妇,到一定岁数就不能凑在一起抱团生活,乃至是养老吗? 太科学,太正经的理论无从知晓,更不知道应该从哪个方便去讨论。 或是伦理,或是社会,或是经济。 但在江湖上有个比较说的通的缘由,那就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还好,可只要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人数超过三个,就会自动诞生一个点子王。 要是一大群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 某年某月某日,沛县。 刘季、卢绾、樊哙、夏侯婴、周勃、任敖等人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地喝酒扯闲蛋。 突然,刘邦站起身,挥手惊喜道:“我有个点子……” 得!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所以江湖规矩,只要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超过一定的数量,准得出事。 东城一号俱乐部大门口,周常利站在台阶下同来找他的各顽主们打着招呼,寒暄着,同时也在解释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周常利还算是很收敛的,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工作地点,也没有说出工作单位,仅仅是介绍了一些工作性质相关的内容。 可杨帆大海,不正是这些少年们的梦嘛,那首歌不就在耳边回荡,大海航行靠舵手~ 这边正在说这话,却见一队老兵们来势汹汹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所有顽主大哥们均是停止了话语,并且往周常利身边靠了过来。 今天是周常利搭台子请地面上的大哥们喝酒,有人来砸场子,自然是坏了所有人的面子。 见着大哥们出头,那些顽主们也都扔了手里的烟头聚了上来,肾上腺素猛增。 不过来是来,李援朝等人丝毫没把这些顽主们当回事。 去年八月份那场喧闹犹自在耳边回荡着,那时候他们把顽主们打惨了,这会儿还牛气着呢,很是瞧不起这些乌合之众。 张海洋等人自然地与顽主们对峙在了一起,各分东西,堵在了俱乐部正门前。 李援朝却是没搭理这一茬儿,揽着钟悦民的肩膀就往台阶上走。 钟悦民这会儿是有些不自在的,心里隐隐觉得李援朝是拿他当枪使了。 可已经被对方架在了这里,要是这个时候退缩,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还要得罪了李援朝,以后就没法在圈子里混了。 他回头瞅了袁军和郑童一眼,示意两人别跟上来。 可事已至此,袁军和郑童哪里敢让他一个人跟着李援朝往里闯,真出了事,谁都保不住他。 尤其是这会儿台阶下的场面更加紧张,顽主们已经把过来的老兵们团团围住了。 到底还是顽主们多一些,今天是四九城顽主聚会,老兵们可没有提前组织。 郑童有些紧张地看了下面一眼,推着袁军紧跟着钟悦民往台阶上走。 这些人的动态全都被门口保卫看在了眼里,手里早就按下了警报器,全俱乐部除了门岗,其他保卫都在往这边赶。 赵老四就在门房里,看见形势不好,内部电话直接连通到了于丽办公室。 于丽也是刚忙完回来,不敢影响了李学武工作,赶紧接的电话。 可电话里赵老四的汇报差点让她骂人,当赵老四解释过后问如何处理,她有心直接下命令。 可又想起刚刚,忍不住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 这个时候的电话机就不要说什么保密效果了,就差跟广播比高低了。 所以赵老四的汇报,李学武一定是听见了。 于丽见李学武没说话,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便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只有一句,那便是:如果什么人都能来闹,那咱们以后还要不要开门了,你们保卫科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赵老四的回答也很简练,只三个字:知道了。 这边撂下电话,紧急集合过来的保卫们手里均是拎着防暴警棍,另一边还有几个防暴盾牌。 也真是钟悦民今天不走运,正门门卫依旧是不搭理他们的招呼,更没给李援朝表明身份的机会。 只见赵老四冷着脸走出门,也不看周常利的脸色,更不听李援朝的主动解释身份。 他就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挺直了身子站在正门前,傲然地看着台阶上将要上来的李援朝等人,以及台阶下面的老兵和顽主们。 “杀!” 军大衣、冬帽、武装带、黑军勾,手里拎着防暴胶棍,差不多都是膀大腰圆的东北大汉,如下山猛虎一般喊着号子。 这些人从门口小跑着涌了出来,三人一队,不管面前是谁,盾牌手往前冲下来,身后两个人抡起胶棍劈头盖脸地就往下打。 保卫其实不是很多,也就十八九个人,组成的小队也就六组,可气势上完全压倒了下面这些人。 “我爸是……” “是你妈!” 也不知道是谁,见着场面难以控制,要报出身份背景,可那些保卫哪里管他们的爹是谁,问问你妈去吧。 所以场面不是很乱,乱的是台阶下的这一面。 赵老四就背着手站在那,风淡云轻地看着保卫们按照训练动作往下清人,胶棍打的恰当好处。 倒不下,但喊疼,抱头鼠蹿,狼狈不堪。 这一刻,台阶下的顽主们大受震撼,真难得一见专业的打架是如何行动的,今天是开了眼界了。 不仅仅是他们愣住,就是周常利也不敢相信,赵老四会派出保卫们跟这些老兵动手,甚至都开始清理站的比较靠前的顽主们了。 没办法,顽主们赶紧闪开,给了这些老兵逃窜的机遇,要是再不给他们让口子,这些人备不住要掏刀子了。 实在是打的太疼了,这些老兵再牛哔,再嚣张,也受不得胶皮棍子的苦。 一时间哭爹喊娘,叫嚷的声音刺透耳背,好像要杀猪一般。 有了逃跑的口子,这些人跑的是真快,就恨爹妈不多给生两条腿。 李援朝这小子太贼了,瞧见那些保卫出来的时候就往旁边跑了,跳过石狮子,踩着坛边上跳走的。 而钟悦民等人也不慢,还是郑童眼镜被打掉耽误了,袁军肩膀挨了一下子,差点打跪下他。 这些人逃走,顽主们避让,大门前一片肃穆安静。 周常利满眼震惊和苦涩地看着台阶上,大门前背手站立的赵老四。 他有些懂了赵老四坚持留在这里的意义。 (本章完) 第998章 学外语 第998章 学外语 京城地面上的年轻人打架记仇吗? 当然,这叫梁子。 结下的梁子没有一方低头服软就没有个结束的时候。 今天李援朝、张海阳、钟悦民等人在东四十街面上挨了揍,必定要有个说法。 他们会去找揍人的保卫吗? 不,不会。 有人拿着棒子揍了你一下,你会对着棒子发狠报复吗? 那些保卫就是听命行事,谁下的命令,谁起的根由,这件事就会落谁身上。 根由是什么,根由就是顽主! 如果今天他们没有在这聚会,李援朝回来凑这个热闹吗? 如果不是他们搞事情,自己这些人会挨揍吗? 归根结底,李援朝带着人来,就是拆顽主的台,砸他们场子来了。 大宅门背后的势力李援朝会探究清楚,软的自然要坏他们一下,硬铁板,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你说顽主们冤枉? 别闹了,李援朝带着钟悦民上台阶的时候,台阶下面其实已经推搡打起来了。 如果不是赵老四的电话汇报及时,保卫们行动迅速,门口非得打乱粥架不可。 尤其是张建国,逮着这个机会还有不伸手的? 交道口以前的大哥当面,四九城的顽主看着,今天是小混蛋搭台,谁能唱戏就证明谁有能耐。 当张海洋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拎着棒子上手了。 年轻,热血,可真是狠。 经常混社会打架的读者都知道,两伙人打架,就属冲在前面那个最容易受伤。 当然了,冲在最前面,也证明是最有勇气,最敢下手的。 至于说什么左勾拳、右勾拳、扫堂腿什么的,你想多了,没那事。 不说热血上头,你也记不住用什么招数,就是一堆人挤在一起,也没有空间给你施展平日所学。 那打群架都是什么招数? 简单,一电炮,或者一棒子,或者一脚。 为啥说无论你选择哪一招,都是一招呢,因为短时间爆发,就够你用一招的。 当场面变得复杂,双方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抓和挠反而杀伤力更大。 有人说了,这跟农村妇女打架有何差别,太低级了吧。 别吹牛,你上你也这样。 打群架没有赢家,前面的只要站稳了不倒,就够回去吹嘘一个月的了。 至于说挨了几下,或者打出去几下,这不重要。 因为你打出去的说不定落哪了,大概率是自己人。 而打你的,很有可能是对方后冲上来的那些人。 这就很奇葩了,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往往是后面上来捡瓜落那些人出手更容易建功。 所以你瞅着,街面上混的,哪个小团体里都有个大个子,腰粗膀圆,三五个上来不会倒的。 他可能不是大哥,但一定是大哥最舍不得抛弃的崽。 交道口这几个人里,张建国长的不高不壮,但闫胜利有这方面的先天优势。 在这个年代,能拥有一副大体格子,真特么比中彩票还难。 闫胜利有这个优势,还全赖于他爹是肉食站杀猪的,打小肥油就不少吃。 上次去轧钢厂参观,跟李援朝他们其实都认识了,只是两边没有说话而已。 今天再看见,下手也没留情,就属交道口这几人打的最凶。 可你要说赵老四没让保卫出来清场,他们还能继续打下去,那也不太可能。 头上来的这一波算是冲动型的,打完基本上肾上腺素快速消耗掉了。 剩下的就是后面上来那些人跟着打了,那个时候才是一锅粥呢。 这会儿见李援朝他们这些老兵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张建国等人便都欢呼了起来。 东华门姚远,砖头会李占元,棒子队高建兵,东四李思达,达志桥王大海等人也在这些人一列。 虽然不至于像张建国那般嚣张兴奋,但相对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今天在这东四十,顽主们终于扳回了一局,也算是恢复了以往的锐气。 总是被老兵们压着打,受欺负,他们心里也憋着气呢。 就算从今天起,顽主们跟老兵又重新捡起了相互的仇恨,可他们也觉得值。 今天这件事不是因,反而是这段时日积蓄已久的导火索。 按照现场顽主们的话来说,早就想尅丫的了。 四九城就这么大,年轻人可以潇洒玩耍的地方手指头掐着数,怎么数都不够分的。 老兵们仗着以往的威风,仗着手里的资源和势力,没少给胡同里的顽主们气受。 有人发狠,不怨刚才大哥们带头动手,只恨刚刚自己没逮到机会多捶对方几下。 你要问他恨谁,他也不知道,但他就知道揍那些人就是解气,就是报仇。 对面的也是一样,才不会找这些小混子出气呢,人家瞄的都是大头大哥。 似是今天风头最盛张建国,都不用他自己吹嘘,有得是人帮他宣传。 只要名声起来了,李援朝等人自然知道该找谁灭威风,找谁要回场子。 当然了,出来混,要命又要利,怎么可能怕出事。 张建国想过了,他从交道口往外打,要比前辈周常利还得狠才行,不然一辈子都要在周常利的名字下面。 人就怕比,这一比,人家就会说,以往小混蛋怎么怎么着,张建国不如人家。 所以今天来了,人打了,他是真的痛快,就在周常利搭起来的舞台上,尽情地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以后就是要争,跟那些老兵们争地盘,争姑娘,还要敢去喜欢大院里的姑娘。 台阶下面,保卫们回撤以后,再次热烈了起来,喧闹声音透过大门,传进了大宅内。 今天动手的保卫就有大春的弟弟胡海洋,张万河的儿子张大勇,周自强的弟弟周耀强等从东北来的半大小子。 赵老四从电话里给于丽汇报完处理结果,再出来,看见门厅里正在休整的保卫们笑了笑。 “够特么猛的,就属你冲的凶” 他点了点张大勇,特别点评了几句,不过想了想,又挑眉问道:“你不是在东门值班吗?” “二嘎子替我呢” 张大勇咧嘴笑了笑,打架过后满脸兴奋还没褪去,尚有凶狠留在嘴角。 赵老四看着他点了点头,知道李处长从东北调这些人入关来的意思了。 真可谓是猛虎下山,锐不可当啊。 尤其是从小培养的幼虎,养在身前时间久了,再放出去,那定然是震慑一方,耀武扬威的。 别的暂且不说,就是今天动手的干净利落劲儿,京城的顽主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跟训练与否没多大关系,重点在于这些人敢冲,服从命令。 “于姐夸你们什么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想去” 赵老四从兜里掏出香烟,笑着分给了众人,嘴里说道:“现在先抽我的,回头等于姐的赏烟赏酒下来,咱们一起用”。 “好!” 张大勇大嗓门,嘿嘿一笑,豪爽地接过香烟,笑着对赵老四说道:“四哥,以后再有这样的场面,您就叫我”。 “再有?!” 赵老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打今儿个起,咱们这儿算是挂上号了,最少三年内不会有人来砸门了”。 “嘿嘿,我都没玩够呢” 张大勇咧嘴一笑,满脸的憨厚,说出来的话差点要把赵老四给逗乐了。 真当这是玩耍呢,还是平日里搞的那些实战演练啊。 能得于丽同意动手,还得当着那些顽主的面,打的还是那些小崽子。 这件事在他这里算是简单的开始,简单的结束了。 有刺激,也有激动,但更往后,更深层次的,就不是眼前这些保卫,包括他在内能处理得了的了。 就看今天门口这架势,就看挨揍的那些人,回头消息打听过来,说不得有多少会员会主动站出来顶回去呢。 门口闹着玩他们不管,但带着人来砸门,来骚扰俱乐部的职工,谁来了也不成。 都不用李学武露面,真有人欺负到头上来,落的是所有人的面子。 俱乐部的招牌上有所有人的心血,这半年多下来,东城一号院已经不仅仅是个体育锻炼俱乐部了。 就看王筝最近跑前跑后的忙活,谁敢保证自己不会有同学的那一天。 保卫们在门厅里抽“事后烟”,闻讯赶来的周小白和罗云却是面色各异。 “都怪我~” 周小白脸色发白,手指因为紧张捏的有些发青,这会儿埋怨自己道:“我要是不催你就好了,咱们走大路……” “咋就又说到这了!” 罗云脸色特别的难看,没想到自己挨了对方的欺负,还要被追上门来骚扰。 这会儿咬着牙说道:“揍的轻了,真该把他们送派处所去!” 说完又看向自怨自艾的周小白,道:“你就是不催,咱们该遇上狗也是难逃,你还躲在家里不出门了是怎么着?” 觉得麻烦是自己引来的,周小白特别的内疚,很怕让李学武嫌弃。 刚刚她们扒着门里往外看,正见着是用自行车堵路那几个人。 尤其是嘴特么能说,眼珠子乱转那个,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当时罗云还埋怨她,是不是跟对方认识,怎么老是盯着她瞅。 周小白能说什么,她也不想的。 好在是左杰这会儿从外面回来了,带回来的不全是坏消息。 “带头的叫李援朝,惹事的叫钟悦民,挨揍的叫张海阳,都是大院的” “我……我一个都……” 说到这里,周小白的话便是一顿,她不认识惹事的,但挨揍那个张海阳她认识,真是一个院的。 只不过她家住在大院里的小院,对方住在大院罢了。 “张海阳也在这?!”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你瞅着,等回家我找他们家去!” “你们认识?” 左杰微微一愣,看了罗云两人一眼,他虽然也是大院里的孩子,但打听到的这几个,一个都不认识。 “你甭管了!” 罗云咋咋呼呼地摆手说道:“晚上我就去找周姨,看看他们家张海阳都成什么样子了!” 周小白拉了拉她的手,轻声劝道:“算了,别惹事了,真闹大了,多难为情啊~” “你啊!~” 罗云也知道了周小白的顾忌,是怕今天的事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毕竟这个年代,年轻小伙子为了姑娘而打架,一般都会说姑娘的错。 谁让你招蜂引蝶来着。 当然,这话不能够从张海阳家里传出来,可只要有人知道,一定会这么说。 真闹这么大,罗云家里不知道,但周小白家里一定不会再让她出来玩了。 就是现在跟俱乐部里上班,她都是借着罗云在打晃子呢,要让她爸知道了…… 左杰听明白了,看样子是那个张海阳跟罗云一个院,两家都认识的。 “算了吧,既然都没吃亏,这一次他们就长记性了” 他也是不想罗云这般的较真,年轻人打架,都有各自的规矩,找家长可不行,那是掉大面儿的。 真叫罗云这么一闹,兴许还真就要出事。 “我觉得除了那个惹事的,张海阳几个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要真认识,又何必呢”。 “就是啊~” 听见左杰这么分析,周小白拉了拉罗云的手,劝她不要冲动,更不要再闹。 “好了~” 罗云没好气地一甩手,气呼呼地看了左杰一眼,哼声道:“就你好欺负,我受伤你都不知道帮我找回去!” “你受伤了?” 左杰这会儿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紧张地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罗云问道:“哪受伤了,咱们去医院!” “你干嘛呀~” 罗云被他看的有些脸红,可还是内心感动,一推他,娇嗔道:“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你说哪受伤了?!” “手?是不是?” 左杰小心翼翼地帮罗云摘了手套,看着她小手红扑扑的,心疼地握在了手里,嘘寒问暖道:“疼不疼?” “有点~” 这会儿罗云的声音没了最初的尖锐,异常的温柔,还带着些许娇羞。 “……” 周小白站在一旁,这话刚说三两句,还没怎么着呢,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明明是她摔的更狠,罗云都没怎么着,怎么现在反倒是她疼了? 咦~~~~ 看着罗云突然温柔的声音和娇羞的模样,周小白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们在这吧,我走了” 她扭头下了门里台阶,快步往服务走去,就是罗云招呼她,都用要忙给回了。 没见过这么缺德的,自己还在这担惊受怕的委屈巴巴,她可倒好,咋咋呼呼,又给自己表演上你侬我侬了。 过分!太过分了! 就显着你有男朋友了是吧! 哼,等李哥忙完的,我非甜死你不可! 让你看看恋爱真正的味道!—— 左杰有些发楞地看着匆忙离去的周小白,对着罗云问道:“小云,她这是……?” “没事~甭理她” 罗云看着周小白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的身子,林黛玉的性子~” 左杰挑了挑眉毛,没想到罗云对她小姐妹的评价如此的深刻具体。 看着赵老四匆匆从办事处往回走,左杰知道,他是汇报完了,这边回来是要解决这些顽主的问题了。 他揉了揉罗云的小手,劝了她去看看小姐妹,别叫她孤单一个人。 罗云嘟了嘟嘴唇,知道左杰有事要做,轻声叮嘱道:“别搀和这些啊,我说的都是气话,那些人不好惹”。 “放心吧,我做事你知道的” 左杰笑着安慰了她一句,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快去吧,她要真哭了,你还得哄”。 “唉~” 罗云听他如此说,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当妈的命,还得照顾她”。 见着赵老四上了台阶,她主动道了一声谢:“谢谢四哥,今天要不是您出手,我们就挨欺负了”。 “哪的话这是~” 赵老四多懂人情世故的,眼神瞥了左杰一下,笑着对罗云说道:“你是咱们俱乐部的人,谁都不能欺负了你”。 说着话拍胸脯给罗云讲到:“以后再遇着这些人,你只管说是俱乐部的人,谁敢动手爪子,你告诉我,四哥给你剁了丫的”。 “谢谢四哥~” 罗云爽朗地一笑,摆摆手,示意了服务部的方向道:“小白想跟你说谢谢来着,可这会儿服务部没人,只留了我一个,中午我们请您吃饭”。 “快别客气了” 赵老四笑着拒绝了,示意了左杰道:“我们都是兄弟,叫你这么一说,以后咱们还处不处了”。 说完又对左杰道:“李处长交代,这件事再有反复,由兄弟你出面协调,只管去做事”。 “知道了” 左杰沉稳地应了下来,既然是老兵们上门来闹事,自然会由他来协调。 不用想都知道,毕竟他现在负责院里的管理工作,也跟着王筝王科长在跑基金会的工作。 别小看了他现在负责的任务,这一个多月跑下来,院里常来的那些处长、副处长们见着他都会笑着招呼。 是记着他的辛苦也好,是结交个缘分也罢,至少他已经从大院里的小混子,走上了台面,正在承担起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 罗云见两人说话,招呼一声便去追周小白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对于周小白,她完全就是当妈的命,一个看顾不到,可能就在偷偷哭。 赵老四示意了门外,给左杰说道:“我先去跟周哥说一声,把人散了,在门口围着不好看”。 “应该的” 左杰点头道:“有需要我帮忙的,或者要做什么,四哥你言声”。 “好,咱们兄弟不说外道话” 赵老四拍了拍他的胳膊,便迈步从角门往外走去。 自始至终,这大宅的正门就从没开过,赵老四管这叫守正气。 “赵总管来了~” “四哥出来了~” “四哥!” …… 赵老四再一次露面,门外隐隐都在等着门里那位背后之人发话的顽主们,这会儿都把目光看向了赵老四。 相比较先前的严肃威严,这会儿的赵老四显得便随和多了。 有人用赵总管的称呼跟他开玩笑也不恼,笑着走下台阶,给众人拱了拱手。 这幅沉稳又四海的模样,真有了大总管的气度,叫这些顽主见了,也都让开了路,不再开玩笑。 其实刚刚有听说赵老四做事全要请示和听从这里的一位女领导,有人不服气说赵老四虚了。 提赵老四自然不是目的,目的是点了周常利,说他今天的表现不似以往的勇猛。 赵老四没在意他们的目光和非议,走到周常利面前,一边拿出香烟给周围顽主大哥们散烟,一边谨慎地对他说道:“于姐有话,今晚的请客开销算在她那,叮嘱你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周常利点点头,很是认真地听了命令,没有得了支持的欣喜,也没了得面的激动。 原因嘛,自然是这话通过赵老四之口传过来的,更代表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再有,既然要替他全了面子,还当着众人的面点出来,也有给他提醒的意味。 今日保卫科所作所为,跟这些顽主们没有关系,是在处理紧急情况。 至于说顽主们在此聚集,也跟俱乐部没关系。 如果周常利自己拎不清,那就滚回顽主的队伍里面去,要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注意点“安全”。 这安全自然不全是关心他的话,还有叫他别给俱乐部惹事的意思。 顽主们有混的,但也有聪明的,赵老四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接了烟,基本上就琢磨过来了。 不过他们都没说话,全是看着周常利,等着他的回答。 周常利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不过好在是去东北长了些心思,脑袋没发热。 这会儿应了命令以后,微笑着拱手看向周围顽主们,客气道:“兄弟我着实有事延请大家帮忙,没想到今天闹成这幅模样,是我的错”。 抱歉之后,又对着众人说道:“我们领导,于姐,对我照顾颇多,今晚我也算借献佛,请诸位兄弟赏脸”。 这话说的很是客气,不过并不是那么回事。 有顽主略带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周常利,心道是,这还是小混蛋? 尤其是张健国,直为自己感到不值,他还拿小混蛋当自己超越的目标,当偶像来着。 没想到……自己选的嘛! 唉~~~ 多少人看着小混蛋变得如此模样,在心里忍不住叹息。 从今天开始,小混蛋这个诨号算是折了,以后只能叫周常利了。 他也不能再称呼自己为顽主,顽主这个圈里也不会再认他。 当然了,小混蛋依旧是存在的,也只能存在于历史当中了。 周常利很是坦然地面对着众人的惋惜和质疑。 他面上苦涩一笑,揽住了张健国的肩膀,对着周围几个顽主大哥说道:“人生苦短,江湖路长,我算是走到头了”。 说完又笑着看了围成一圈的顽主们,表情似是欣慰,又似是回忆地说道:“不是我周常利没了胆量,也不是没了勇气,是有更多的在意”。 周常利抿了抿嘴唇,顿了顿说道:“从去年离开京城,到今天我回来,一共有六十八个兄弟跟我去了东北!” “我得管着他们,我得让他们赚钱养家糊口,未来还会有好多人,好多兄弟,好多家庭!” 他拍了拍张建国的肩膀,强忍着情绪,看着大家说道:“我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轻易冲动不得,更得当个男人”。 说到这,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顽主们,道:“我为了我自己活,也得为了他们活”。 听他如此说,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宅门口,只有轻微的响动,再无人闲聊说笑。 是啊,周常利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实在话。 他们是顽主,是拥有潇洒的人生,可就算是大顽主,又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但凡有家庭的,有父母的,就没想过以后事? 他们再能耍,再能潇洒,能玩几年,也就眼巴前的好时光了。 “我今天算是金盆洗手,不入江湖了” 周常利给周围拱了拱手,道:“但我永远都是江湖人,也记得江湖的责任!” 他指了指自己,道:“我周常利没什么大的能耐,给不了诸位飞黄腾达的幻想,更给不了锦衣玉食的未来”。 “但要吃饱饭,讨生活,娶媳妇,只要肯吃辛苦的,我还是能够给大家提供一个去处和保障的”。 周常利最后说道:“在京有为难的,或者生活困难的,家里亲戚子弟需要工作的,都可以来找我,找老四”。 赵老四适时地站了出来,给众人介绍道:“航运海员、服务员、码头工人、仓库工人,暂时只有这么些,以后可能还会有,但得等”。 “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看向几位顽主大哥,诚恳地说道:“既然周哥说了要不在江湖,我也奉劝大家一句,顽主没有出路的,当早做打算”。 说完,指了指周常利,道:“要真想养家,踏实上班的,可以跟着周哥走一遭”。 周围顽主大哥们看着他们俩,而外围的顽主们也是沉默着,在心里思量着。 有些人可能听进去了,在思考,而有些人表面上没反驳,但没在意两人的话。 这个时候的顽主都有佛爷供养着,哪里缺少销,到什么时候都是潇洒的。 至于以后? 艹,现在都还没活明白呢,想什么以后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四哥” 有顽主看向赵老四,挑眉问道:“你现在就挺不错的,这工作还有嘛?” “我?呵呵~” 赵老四轻声一笑,随即微微摇头,道:“我现在就是一看大门的,养家不说,养自己都有点费劲”。 “要说赚钱” 他看向问话那人,诚恳说道:“还得是跟周哥走一遭”。 “当然了,要是没想好,周哥这次走了,你们也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们记着,周哥那边有需要了,我代为联系,也是没问题的”。 赵老四说的很谦虚,可众人都没怎么信他的话。 真要是个看大门的,能一挥手之间,指挥那么多保卫冲出来打人? 再看看赵老四当时的气度和形象,说他在里面当大干部都有人信的。 这深宅大院里到底有什么,这些顽主们不得而知,但能知道的是,这边经常有小汽车出入,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赵老四再无能,现在的身份在这摆着,众人想不高看一眼都不成。 尤其是周常利今天顺水推舟,金盆洗手,从顽主这个江湖里全身而退。 体面又金贵,当真是有了里子,也有了面子。 那位于姐提醒他注意安全,实则是点了现场众人,周常利的选择,直接决定了他以后的身份。 现在周常利是大宅里的人了,他的安全自然是有大宅的势力照顾。 从顽主们口中必然会把今天的事情流传出去,以后老兵那些家伙见着周常利也没有理由动手。 不在江湖,不问江湖,真要惹他,自然也不用按照江湖规矩来处理。 真有背景关系,那自然是通过正经渠道,该抓抓,该判判,这谁能受得了。 所以,看着周常利把自己,把他的兄弟们都安排了妥善去处,占山为王的张建国等人心里有不屑,可也有一些羡慕。 “从今天开始,小混蛋没了” 张建国微微昂头,看着周常利很是认真地点了点自己说道:“以后新街口是我张建国说了算”。 在四九城顽主大哥们的见证下,新街口的势力算是正式地交接了过来。 张建国明摆着顺理成章接了周常利的名声和势力,可也将周常利以往的因果接了过去。 这份光明正大,看的众人心驰神往,如果都能这般顺利,那顽主之间也就没了纷争。 张建国说完又顿了顿,手指从自己点向了周常利,道:“但我要叫你一声大哥!” 他缓缓点头,认真说道:“就为了你给我们准备了这条路,以后四九城的顽主就不是绝路上的鬼!” 张建国的话说的很是嚣张,可也很是让人信服。 一直没说话的四角城南北顽主大哥姚远、李占元等人也是点头认同了他的观点。 可能现在他们舍不得顽主的身份,舍不得江湖的快意恩仇,但难保以后江湖上的风水依旧如此。 所以周常利成了他们的后路,也成了他们安置兄弟姐妹的去处。 就像周常利所说,没有什么太理想的工作,就是吃辛苦,赚实在钱,能吃饱饭,能娶上媳妇,能养家糊口。 就是黑子那般的嚣张,他们都看在眼里,周常利说的这么谨慎,反而印证了他的话不虚。 四九城,这说法最早应该是来源于城门数,可早先不叫四九城,而是叫四角城。 东城、西城、崇文、宣武,除此都是城外。 顽主口中的“南北城”的概念是泛指西单以南和西单以北。 你还别说,这一次在俱乐部门口的聚会阴差阳错还真就做成了好些个规矩和事件。 首先是周常利正式退出江湖,面向所有顽主们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只谈生活,不谈打打杀杀。 其次,顽主们聚在一起没有纷争,反而一起解决了来犯的小崽子。 这也让顽主们第一次有了团结一致对外的思路和理由。 真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顽主之间的矛盾好像真没有你死我活,不可化解的。 李占元等人笑着看了彼此,都觉得现在的气氛就很好。 有人提议,借着今天人齐,就做个约定,以后但凡互相有处理不好的事情或者矛盾,就请赵总管出面协调说和,不再对打。 这一提议很快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同,谁都不想互相动手,更觉得今天打小崽子才更提气。 尤其是赵老四现在有背景,有身份,利益牵扯也好,身份牵扯也罢,他们那一支的人全都跟着周常利去东北了。 赵老四在京城真可谓得天独厚,位置再公正,再超然物外不过了。 “我不干!” 赵老四也是被这提议给气的哭笑不得,他言道:“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 虽然他这么强调了,可诸位顽主大哥们却不搭理他,你说你的,我们说我们的。 就在这大宅门口,众人约定,以后见着面要叫四哥,有为难的,有矛盾,提前来四哥这里打声招呼。 这话虽然是笑闹,可在场众人有哪个敢不认真对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顽主一个个的哪里有什么背景和靠山。 赵老四背靠大树好乘凉,真出言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也算是有了一份香火情。 说白了,就是想沾沾赵老四的光,沾沾那位于姐的佛气。 可惜了,自始至终那位于姐也没有出现过,众人只能在心里幻想着这位于姐如何霸气了得。 人群散去,一众顽主大哥们一起往外走,骑着车子看着眼前的大宅,有人便提议,四九城的顽主应该也是如此,同老兵们一样,合该有个根据地。 要不怎么说三个男人聚在一起必然要产生个点子王呢。 俱乐部门前聚会第三个事件便产生了,那就是根据地。 他们都羡慕这处俱乐部,大家能有个聚会的地方,不用再像以前,或者今天这样,站在外面傻冻着。 东四的李思达提议道:“贵宾楼对面的正邪俱乐部叫人收了,现在空着,可以扫了当根据地”。 “好!” “这个地方好!” “现在就去!” …… 好上百台车子,从东四十出来,直奔贵宾楼。 也正是在这贵宾楼对面的俱乐部里,张建国等人第一次有了大联盟,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豪迈心情。 这处俱乐部早就空了,没人敢来占着,他们先一步抢了,还真就没人敢来管。 四九城里混的有头有脸的顽主们,好多都是从大西北跑回来的,具体原因不明说,都知道。 就在这处俱乐部里,小弟们找了劈柴,点了炉火,叫了酒菜。 大哥们就着白酒,说起了今天的聚会,说起了大宅院,说起了周常利。 更是就着今天团结一致的场面,检讨起了去年八月份四九城顽主们被人连锅端掉的经验教训。 众人说着说着,就觉得话越说越多,点子越来越多。 最后众人商量,拟定了四九城顽主圈子里四条玩的规则。 这处俱乐部早就荒废了,几个月没人来收拾,找草稿纸都不见。 最后是李和平用包排叉的黄草纸把这四条道规纪录了下来: 一、不欺负好学生; 二、茬架不许追到家里去,不报复伤害家人; 三、佛爷跳槽必须经过顽主。 四、不抬人,盗亦有道。 从这一刻起,贵宾楼对面的俱乐部是他们‘四九’的根据地了。 排叉不是扎人的叉子,是一种年节吃食,油炸的,赶在冬天里做的多。 至于说四条规矩里的黑话,简单的都懂,抬人可能稍微模糊些。 不是抬着人走,而是行话:出卖朋友,或者向其他人告密的意思。 其实从这简单的四条里面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还是有所顾忌,有所底线意识的。 不欺负好学生,说明他们不想招惹明面上的人物,更能标榜他们的正义。 茬架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但祸不及家人,标榜了他们的义气,也给了自己留后路。 佛爷跳槽,自然是跟经济有关系,没钱万事难,谁都不想因为钱而打架。 有了限制佛爷的规矩,他们不用动手,也能有源源不断的经济进兜。 最后一条不用说了,全世界干这行的都恨二五仔。 —— 李学武只在俱乐部待了半天,一上午解决了工作,又跟王小琴等人坐了坐。 在食堂吃了中午饭,见着周小白好像永远有话说不完似的,只能解释了要回家看望父母。 周小白倒是了解他家里的一些事,又听他提到大嫂生育,父亲和三弟回家。 所以即便是一周没见着他了,可还是得笑着装作不在意。 李学武逗这姑娘玩,可也实在没精力,便给她写了个地址。 “你要是愿意学学外语,或者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可以去这边转转” “这是哪?” 周小白自然愿意去他给的地址,可并不知道这地方是干啥的。 李学武由着她送出了餐厅,挑眉玩笑道:“国际饭店,睡觉的地方”。 (本章完) 第1000章 到底是谁 第1000章 到底是谁 (刚刚定时更新的时候被审核了,又爬起来做了修改,总算是通过了) 李家有喜,且将双喜临门。 现有大儿媳赵雅芳,后有二儿媳顾宁,添人进口,家族兴旺。 李顺回家这一趟,可谓是心满意足,老怀甚慰。 但相聚总是短暂的,离别总有诸多不舍。 周日这一天,李顺同刘茵在二儿子家用的晚饭,晚饭过后享受了短暂的天伦之乐。 尤其是小李姝,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恰逢爷爷来了,那更是欢乐。 算上周亚梅母子,家里的人多了,她人来疯的性格,直玩到电量消耗殆尽,这才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孩子的精力还不足以支撑她等到爷爷走才休息。 把孩子送回屋,李学武便由着韩建昆开车,把父母送回了家。 父母带来的营养品他都收了,这是老人的关爱,回去的时候车上放了些各地特产,是他作为儿子的孝顺。 李顺回来的这几天其实并没有休息到,除了应付家里的事,他还要跑单位的工作。 年终岁尾了,就算是再没有人情往来,可终究是逃不过形势所迫。 他可以不在乎他自己,也可以不在乎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发展,毕竟都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但小儿子李学才未来还是要在中医这个行业里学习和工作的,如何能不走动。 回来一次本就是难得,也算是借着添孙之喜,把关系走了走。 人家不冲别的,就是他那几个儿子,再加上这种危险时期,他都能全身而退,怎么能不要他的人情。 所以,即便是周一这天,韩建昆送了李学武上班,又过去四合院送了李顺和李学才,可这几天下来,李顺依旧是紧赶慢赶地完成了这次下山的任务。 李学武因为工作忙,事情多,对父亲的照顾自然是没办法太过于亲力亲为。 好在是父亲和三弟都在一起,他和家里也都放心。 一月十二号,周一。 李学武早上刚进办公室刚忙了一阵,便接到了通知。 管委会决议,红星轧钢厂1966年年终总结会暨1967年开年工作会议将于下周一召开,为期一天。 李学武看了一下会议议程,包括讲话、表彰、动员等等议程,倒是比去年的要简略了许多。 原因嘛,都很清楚,管委会当家,没有了那么多投票和举手的环节,部门精简过后,业务内容更是高度集中化,能办的平日里都做了计划和总结。 还是那句话,大会办小事,小会办大事。 这次会议李学武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主要有会议协调和讲话。 很特别的,一般由厂领导做讲话和发言的内容里出现了李学武的名字。 需要讲的主题思想便是去年的贸易工作总结和今年的贸易工作拓展。 这也是他作为贸易工作管理者的优势和需要。 但在厂机关普遍的认知是,李学武已经具备了厂相关业务的管理权限,甚至是被李怀德作为接班人进行培养。 李学武倒是没有被这种流言,或者说是非议影响到,他的工作多了,责任也大了。 就算是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工作节奏,但在周一这天还是觉得心累。 上午同主管人事工作的谢兰芝谢大姐坐了坐,谈了最后一个批次的人事招录工作,以及当前正在进行的竞赛考核工作。 他同谢大姐也表达了自己的重视,同时也传达了领导关于人事变革方案的认真态度。 尤其是这一个月的宝贵时间,人事处要充分调动全场职工大学习、大提升的工作热情。 在保证最终考核结果公平、公正、公开的基础上,还要保证参赛职工能通过这一活动学习到真知识,真本领。 轧钢厂今年的工作目标会议上已经强调很多遍了,对于人事变革工作的态度,谢大姐自然了解。 由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代表领导同她谈话,其实就已经说明了领导们对于开年第一次大型活动的目的和态度。 人事不改革,业务改革事倍功半,厂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人事处,谢大姐的压力也很大。 在同李学武认真表态的同时,她也主动向李学武,向厂领导寻求指导和帮助。 谢兰芝在谈话中提出,需要厂里支援监督和执行力量,尤其是针对于工作量特别大的监督工作。 李学武今天找谢大姐谈话,自然是带着厂领导的嘱托,所以严肃表明了,人事处在主持这一人事变革工作中,需要什么支援,尽管说。 针对谢兰芝提出的监督和执行支援需要,李学武也是率先表态,从保卫组协调专业人员,成立专项工作组,对口支援人事处。 而就执行力量所言,李学武也是做了答允,会协调景副主任,调正在厂里实习的大学生,以及各车间优秀工作者、先进个人进行支援。 他也叮嘱谢大姐,人事处要及时解决培训和考核力量的建设。 尤其是培训力量,理论知识可以集中在学校学习,但实操学习还是要有成熟技术工人来配合带教。 人事处要主动下车间,通过工人等级考试、技能考核培训等实际工作,选拔培养出一批优秀带教教员。 如有需要,厂里也可以就这一部分工作提供技术教育补贴,给予在带教工作中有突出表现的工人优秀奖励。 话及如此,谢兰芝也是保证,一定完成这项艰巨任务,走好轧钢厂集团化目标的第一步。 同谢大姐谈话结束,又会同景副主任,针对上一周开展的七厂和十六厂兼并工作做总结和安排。 会议结束后,他又针对人事处所提出的工作需要,与景玉农做了沟通。 先解决财政支持,再由谢兰芝去找谷副主任做汇报和请示。 技能竞赛只有这一个月的黄金培训时间,全厂都很重视,没人敢拖沓。 兼并工作谈完,定于下周开始全面接收和清理盘查两个工厂,同时就京城二汽所提出的零部件供应链问题做了确定。 这周四,二汽领导将会带队来轧钢厂主动商谈这一问题,景副主任已经协调好了会谈工作。 同时确定的还有针对外贸以及商业旅行团的谈判工作准备,今年轧钢厂将要推进的商业目标依旧有缺口需要补足。 商业旅行团的到来无异于是最后的解决途径。 别看现在全厂的目光都在人事工作上,好像把那些外商安置在国际饭店就不管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包括具体负责谈判工作的景玉农,负责协调工作的李学武,都在做这项工作。 景玉农也很忙,一忙起来脾气就不怎么好,全没了上周六的英伦风范。 关于财政支持,景玉农也是表现出了“吝啬”的一面,如果不是李学武来讲,她听都不会听的。 但现在既然李学武说了,又是关系到人事改革工作的重点推进,捏着鼻子应了。 不过她也说了,有了这一笔支出,厂里就多了一笔赤字,现在开始拉饥荒,下半年就得努力还饥荒。 李学武对于她的认真也是没辙,厂里的账本基本上透明化了,有钱没钱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可谓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要不负责财务工作,那财务出现赤字问题,跟自己又有啥关系。 以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今年开始,景玉农便将财政预算考核机制算在了干部考核管理程序当中。 也就是说,小钱办大事,才更符合干部执行标准。 要不怎么厂里机关和车间都在抱怨,越觉得厂里在发展,这身上的压力越沉重了呢。 李学武从景玉农办公室里出来,便遇见栗海洋来找。 “正好,李副主任,有您的会议议程通知” 栗海洋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刚想去保卫楼找您的”。 “跟景副主任谈事情”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看着手里的会议行程,问道:“怎么还有大学习会议?” 他有些皱眉地抬起头,看向栗海洋问道:“我需要参加?” “不止是您,还有李主任” 栗海洋将手里的另一份文件递给了他,轻声提醒道:“市里组织的,点名各单位一把手要到场”。 我又特么不是一把手! 李学武在心里吐槽,脸上便有些抵触,翻开文件夹,却见是一份杂志。 《红旗》杂志,轧钢厂为厂里副处级以上干部都订阅了,同《人民大报》在组织刊物上是一个重要级别的。 知道栗海洋不会无的放矢,他就站在走廊里,沿着对方折迭好的位置翻开了。 文章不是今天发表的,是昨天最新一期。 李学武看着文章的标题和摘要便是眼睛一跳,抬头看了栗海洋一眼,又低头看了起来。 文章是关于最近发生的形势变化,以及针对魔都…… 李学武看完手里的文章,眉头皱的老深,长舒一口气,将文件交还给了栗海洋,道:“我知道了”。 “您别忘了周六去津门还有个会” 栗海洋见李学武了解了周五的会议内容和意义,这便又提醒了他周六的事。 李学武点点头,心里想着事情,没再说话,拿着文件便往楼下走去。 其实栗海洋还想给李学武道一声恭喜来着,因为他听着消息,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在委办报备他的行程。 明天,也就是周二,李学武将要去大礼堂参加保卫安全年度表彰大会,也是全国优秀保卫安全干部的表彰会。 只是这会儿李学武的兴致不高,他也知道是因为手里的杂志文章所致。 栗海洋颇为无奈地整理了手里的文件,跟李学武说一声仅仅是让他有个准备。 至于接下来,仍然需要跟彭晓力对接,不然到时候李学武落下会,都是他们的责任。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一篇社论发出,代表了什么意义。 很直接的,从宣传角度来看,主管宣传工作的那位出了问题,直接影响了现在的宣传风向。 再从这篇社论中引申思考,未来一段时间,大学习的种子便会在各地开。 李学武很清楚,组织结构变革,管理结构变革,建立什么三方管委会,对于实际工作情况来看,并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因为去年五月份开始的大学习活动造成的一定情况,形势更因这一次火上浇油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该说李怀德是长心没长心了。 形势风云变幻,都已经影响到了家门口,他都知道拉着自己去参加会议,却还特么强调别忘了周六去津门玩! 你听他胡扯什么周六去津门开会吧,去津门开会又怎么会挑周六这个时间。 李学武敢用老李的脑袋保证,这一趟又是风雪月之旅。 要搁李学武总结,老李有对形势的警惕之心,但绝对不多;也有对欲望的自我控制,但特么同样也不多。 —— 在庄严肃穆的大礼堂中,音乐声结束之后,众人听从指挥落座。 李学武的座位就在中间位置,靠近过道,因为他们这一排在稍后将会按照流程上台领奖。 栗海洋的消息还是不准的,其实他在周一晚上下班后,便依照会务组要求,在指定宾馆办理入住手续。 来自全国各地的保卫安全优秀干部和个人,以及代表优秀单位前来领奖的人都在一处集合。 周二早晨,所有人在吃过早饭后,又统一着装,佩戴所有奖章,由会务组组织前往大礼堂开会。 着装当然都是一样的,不许穿大衣,因为也不冷。 一颗红心头上戴,片片红旗挂两边。 所有人都是如此,只有胸口的奖章多少、高低才能看出区别。 李学武的奖章不是最多的,论单项也不是最牛的,但要论综合实力,他这奖章质量属实异于常人。 首先是在部队上获得的奖章,这是拼命得来的。 只要有这方面基础知识的,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奖章是哪个级别的。 即便是李学武年轻,依旧没有人诧异他的奖章多少,这年头,有能力、有运气的人多了去了。 尤其是李学武脸上好大的疤瘌,又是这么个体格子,在哪都能看得出,当初没少执行任务。 而他胸前的另外一枚属于工业类别的奖章就很特别了。 今天是保卫安全授奖,而他却有一枚劳模奖章,真是少见。 李学武也发现了其他人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这奖章又不是自己刻的,也不是厂里随便发的,他有啥可心虚的。 如果不是上面有要求,他都不会佩戴这些,现在对于他来说,人前显贵没什么意义。 大会进行的坚决又迅速,当轮到李学武这一排人上台领奖的时候,大家听从指挥,集体起立,迈着整齐的步子上了前台。 李学武的奖章很特殊,还带着一份奖状。 奖章是部里发的二等功,奖状是会议颁发的特别嘉奖。 保卫安全工作会议授予的工作先进个人称号。 李学武知道,奖章是案子给的,奖状是这一年在分局工作中所做出的成绩获得的。 分局那边不会忘了他,即便是治安大队已经合改编出去。 案子的事,分局始终是欠了李学武的人情,总结一年的工作,这个奖状如何都要报给他。 至于说奖章,这就更难得了。 一等功好几个都是同志代领,或者家属来领的,不知生死。 二等功也有几个是残着上的台,这里面好像就属李学武健康,还年轻。 就是台上颁奖的领导都多看了他好几眼。 了解情况的就更对他好奇了。 一方面是来源于治安大队的建立,以及卫三团在执行任务和改编后的战力评估,反馈上来的信息是,李学武在其中做出了巨大贡献。 另一方面则是来源于分局,来源于一线,以及纪监等部门的认同。 尤其是他在犯罪心理学方面的建树,更是给基层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在案件调查和处理过程中,他能够依照专业知识,针对案情进行细致分析和指挥,更在专业领域创造了奇迹般的成绩。 李学武昨天晚上跟其他地方和单位的同志们沟通交谈,对比大家的成绩和情况,他觉得嘉奖就够可以的了。 没想到,还是个双黄蛋,荣誉称号就不说了,还能用工作成绩来解释。 二等功奖章到手,就说明这一次的案子,最少得有五个人以上要吃枪子。 其他那二百来人,处分和处罚就不多说了,你看跟李学武一起领奖的都是什么情况就知道了。 可以这么说,这枚二等功奖章,完全是那二百来人“无私”地用生命和未来换来的。 不过别指望李学武会跟这些人说谢谢,这都是他应得的。 虽然没有期待过,不过向允年一再保证,既然他不愿意提要求,那就由着他来安排了。 李学武知道,关于这枚二等功奖章,颁发给已经不在保卫安全系统的自己,分局和纪监一定是做了很多工作。 尤其是在这关键时期,某些人的关注和压力之下。 当然了,这也代表了对方的让步和退缩。 至少那个人最近一些时日都没有再给他找事情。 嗯,现在对方不找事情了,该轮到他找事情了。 就在表彰大会的颁奖环节结束后,今天参加全国的保卫安全表彰会议的领导又开始了讲话。 讲话的内容可谓是石破天惊,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由上面研究决定,颁布了《关于加强保卫安全工作的若干规定》 —— 表彰会结束后,李学武并没有急着回厂里,而是早就被向允年截着,往一处饭馆去了。 昨天听见消息后,向允年就联系好的,他主动打电话来,说要给他单独摆庆功酒。 当然了,这酒席真就只有他们俩,地方也不是什么显眼的,很稀松平常。 不知道是不是向允年经常来的,依着他的性格,这里准是安全又方便的。 就在馆子里要了四个菜,一壶酒,没别人了,不然李学武也不会来的。 上次就有请李学武吃饭的意思,这一次总算是答应了。 向允年提前到的,等李学武进了包厢时,酒菜已经备齐了。 “嚯,看着真眼馋啊~” 他迎着李学武进屋,目光却是盯在了李学武的胸口。 当然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向允年盯着的是那些奖章。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瞅瞅桌上的酒菜,点头道:“行啊,叫你破费了”。 “哪里的话~” 向允年同他一起落座,端着酒壶给他满了一杯,嘴里客气道:“要不是怕你不来,我们领导其实想做东来着”。 “千万别,受不起” 李学武笑了笑,摘了帽子,脱了外衣,给他拱了拱手,道:“那就在这里说声谢谢了!” “嗨~你要再这么说,这酒真没法喝了” 向允年端起酒杯,敬了李学武道:“我们领导说了,全是你应得的,实至名归”。 李学武没再说什么,端起酒杯,同他碰了。 两人干了杯中酒后,抢着倒了酒,便开始就着桌上的菜谈起了最近的形势。 也是由着今天的表彰会说起的,尤其是表彰会结束后的那一通讲话。 这个时机拿捏的属实了得,全国的保卫安全优秀干部都在,当面宣讲,威力可见一般。 向允年是边说边思考,同时也在听李学武的意见和见解。 李学武哪里会明着说自己的看法,三言两句把这个话题折了过去,倒是问起了案子。 向允年也是见他催问的紧,前几天才打过电话,这会儿又主动问起,便轻声问道:“他们还在搞事情?” “没,就是随便问问” 李学武笑着抿了一口酒,不过眼神还是盯着他。 向允年耸了耸肩膀,道:“既然不是他们要搞事情,那就是你要搞事情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解释,也没辩白,抿抿嘴,夹了菜。 向允年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说道:“我是看不出来你有何神机妙算的本领”。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毛,撂下了手里的筷子。 向允年也不用他主动问出口,便也放了筷子,解释道:“我们领导,复盘了这一段时期所发生的事,他说你有大將风度”。 “啥风度?大酱~?”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豆瓣酱还是黄豆酱?” “呵~我是不信的” 向允年知道他在扯淡,也没接他的话茬,继续说道:“他说你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说完这一句,他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你有这能耐吗?” “有啊!” 李学武故作随意地说道:“你不知我以前的外号,东城小诸葛嘛~” “艹~” 向允年听见这话忍不住爆了粗口,道:“这外号土掉渣了,丢粪坑都没人愿意捡的”。 小诸葛都特么快让人用烂了,且是越用越烂,尤其是姓白的那位。 李学武也不再逗他,而是摊了摊手道:“我就是一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我招谁惹谁了”。 “哎~!” 向允年点了点他,随即拿起筷子一边夹着菜,一边强调道:“骗我都可以,千万别把自己都给骗了!” “还特么老实人~” 他瞅着李学武撇撇嘴,吃了口菜,端起酒杯道:“我才是老实人呢”。 “那就敬老实人” 李学武没跟他计较,端起酒杯陪他喝了一杯。 向允年明显是有些心里话要说的,形势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些,让他有口难言。 不是信不过李学武,而是他不说那些话,李学武也知道,说出来反而对两人都不好。 所以在他的示意和主动下,两人也是连干了三杯酒。 多亏是用的小杯子,不然就醉了,没这么喝的。 “我知道你不服气,搁我我也不服气” 向允年挑了挑眉毛,道:“真特么不够揍,以大欺小玩的有意思吗?” 说完自己闷了一杯,落下酒杯道:“不过话说回来,丫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你别鸡蛋碰石头”。 李学武拿起酒壶,给他满了一杯,虽然没说什么,可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向允年胳膊肘拄着桌子,看着李学武问道:“知道案子到哪一步了吗?” “嗯,说说” 李学武点头道:“我挺想听听的,跟猜谜语似的”。 “谁叫你主动溜走的!” 向允年嗔了他一句,随后解释道:“知道赵子良为啥要对张淑琴下黑手吗?” 李学武微微摇头,夹了一口菜吃了,等着他的下文。 向允年却是挑了挑眉毛,手指点了桌子道:“张淑琴怀孕了”。 “嗯?” 李学武一皱眉,这情况在尸检报告里没有体现啊! 向允年知道他在想什么,挑眉问道:“你知道谁动了尸检报告吗?” “除了赖山川,还能有谁” 李学武挪开酒杯,反问道:“孩子不是赵子良的?也不可能是玉兰芳的啊”。 “当然不是!” 向允年瞪了瞪眼珠子,随后一眯,道:“你猜都猜不到!” 李学武思索着看向他,眼眸微微一动,倏地睁了开来。 “艹!你想到了?!” 向允年真是惊住了,他还没说呢,李学武就能猜得到! 李学武却是没解释,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而当向允年说出赖一德的名字时,李学武的脸上丝毫没有波动,显然就是猜到了。 “要不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向允年微微摇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唉~” “你这是叹气谁?”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是张淑琴,还是赵子良?” “一对糊涂蛋子!” 向允年撇撇嘴说道:“赵子良为了讨好赖一德,抹黑让他进了张淑琴的被窝,而后呢?!” 他抹了一把嘴,鄙夷地说道:“赖一德年轻懂个屁,结果就让张淑琴怀孕了”。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傻?!” 向允年有些想不明白地说道:“她竟然觉得自己怀孕了,要把孩子生下来,回家好好跟玉兰芳过日子”。 “……” 李学武听到这话也是挑了挑眉毛,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想的是,玉兰芳反正不能生!” 向允年解释道:“她想了,只要她学好,本分地跟他过日子,孩子也有了,不正好是一家三口嘛!” “嗯,每个悲剧的开头都有一个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李学武点评了一句,又问道:“赖山川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赖一德主动坦白,他倒是跟他老子不隐瞒什么” 向允年撇撇嘴,说道:“赵子良哪里会允许一个女人带着他的秘密和肚子里的定时炸弹离开他”。 “所以呢?”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是蓄谋杀人,还是激情杀人?” “你的结论没有错,就是激情杀人” 向允年先是肯定了李学武的观点,随后又道:“赵子良也没想过要杀她,就是以这件事为借口,跟张淑琴说了,帮他办最后一件事,两人便分开”。 “所以是威胁,对吧” 李学武抿了一口酒,道:“赵子良想要用这个案子来威胁张淑琴,留有把柄在他手里”。 “嗯,是这样的” 向允年点头道:“赵子良本来的计划是只动一千块,没想到被他媳妇儿知道了”。 “结果你也知道了,四万五的缺口,杜小燕知道她怀孕了,根本没想着让她活”。 “唉~自作孽啊~” 他感慨了一句,道:“赵子良想的是,一千块案发,就算出了事,他拿这笔钱补回去就是了,为的就是钳制张淑琴”。 “可杜小燕知道了,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赖一德,两人也是将计就计,逼着赵子良把事情做绝了” 向允年微微摇头道:“所以赖一德对赵子良下黑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赵子良的尸体藏在哪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赖一德有藏尸的能耐?” “你都想不到~” 向允年微微摇头,无语道:“南城乱葬岗子,扒的老坟,埋的新人”。 “呵呵” 李学武点点头,心里想着也就这么几个能用的手段了。 赖一德又不像他,有钢厂的方便,要是他作案,团了塞进麻袋,用车拉到高热车间,只说机密文件,按规定销毁,直接塞锅炉里,骨头渣子都不带留下的。 激情杀人过后,处理尸体才是最难的,真要是放开手寻找,其实找到赵子良也不难。 大冬天的,痕迹应该很明显。 但这个时节,又是这么个形势,你说找死人容易,还是找活人容易? 从始至终,案子的侦办方向都是奔着抓活人去的。 因为就算是全城搜找,赵子良的尸体被找到了,又能获得多少线索。 李学武没有主动问询赖一德组织了那么一伙人,又是枪又是炸药的,他到底想干啥。 因为不用问了,那个案子事后没多久,魔都不就出事了嘛。 赖一德等人想要干的事没干成,另一伙人干成了,就这么简单。 你要问赖一德为啥要这么做,或者说他是不是受人指使才误入歧途的,这就得向允年去调查了。 不过从逻辑上来思考,你看看魔都那位现在的收获,就能理解赖一德为何这般疯狂了。 换个方向思考,赖一德的所作所为,赖山川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或者说默认的被那人影响。 不然如何解释,赖山川在知道儿子的所作所为后,表现出了纵容的一面。 到这里,案子的所有情况基本上清晰明了,前因后果李学武也已经知晓。 唯独还不知道的,便是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是谁现在还不用急着知道,李学武有信心,温水煮青蛙式的围堵,早晚来一个瓮中捉鳖。 这王吧蛋暂且让他嚣张一段时间,不活的好了,捏死他的时候如何能让他更痛苦。 向允年把案子说完,长吁短叹地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见着李学武都喝了几杯酒了,这才点点头,说道:“你有什盘算我也不懂,只能说一句,但有需要,任凭差遣”。 “有这句话就够了” 李学武端起酒杯,示意着问道:“没醉吧?还能喝?” “呵~别将我!” 向允年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不服输地灌了一杯酒。 亮了杯底,两人相视一笑。 “立功授奖的事就算到此为止了,后面再有什么,兄弟也只能尽力了” 向允年感慨了一句,道:“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少嗅觉灵敏之人”。 说完摇了摇头,懒得再提这个,反而是看着李学武提醒道:“跟你说个事,信用社的领导想要见见你”。 “我?” “信用社?” “信用社的领导要见我?” 李学武真的有些惊讶了,问了三遍,这才好笑道:“见我干什么,感谢还是报复?” “呵呵呵~” 向允年听到这话倒是笑出了声,微微摇头道:“要说得罪人,也是我,跟你有啥关系”。 说完这一句,又继续道:“应该是好事,不然也不能经过我了,是吧?” “哦?”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算是明白了向允年话里的意思。 很简单,信用社那边又不是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和单位信息,真有事直接电话联系,随后找上门就是了。 现在托向允年打招呼,隔着纪监的人,那是要给自己一个安全的印象,还有私人的关系了。 看来向允年说得对,对方这么坦诚地打招呼想要见面,诚意确实足,兴许真有好事。 不然又何必整的这么麻烦,要是有意见,在向允年这里就卡住了。 别人可能会算计他,但向允年此时此刻才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帮别人维持算计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很给面子地约了下周见面。 向允年还真是有些在意的,这会儿好笑道:“你就这么忙?还是故意抻着?!” “真忙~”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从周一事就没停下来,我们厂要收购京城摩托车七厂和十六厂,还是我主持的,烦死了”。 “是嘛~” 向允年这会儿也是认真地点点头,道:“那我就跟对方说,约在下周好了”。 “嗯,我又不是差事的人” 李学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个,随后道:“你介绍的朋友,我还是信得过的”。 “别!不是什么真朋友!” 向允年摆了摆手,道:“跟我们领导倒是认识,好像是同学,到时候你不用顾忌这些”。 说完又轻声提醒道:“我估计着,八成跟你们厂的外贸订单有关系”。 “呵~”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道:“满四九城是不是都知道我们厂接外贸订单了?!” 说完也是有些好气道:“难道诺大个四九城,就没有别的厂接外贸订单?!”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辛苦也好,表彰也罢,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日历,才发现今天周四了。 “这日子真不禁过啊!” 看着彭晓力把文件收拾好,他也拧了钢笔,感慨了一句。 彭晓力却是笑了笑,说道:“您说的是,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 “叫你这么说,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还过去了呢!” 李学武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后看向对面的办公楼,问道:“二汽的人来了吗?” “还没有” 彭晓力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道:“这个时间要是不来,恐怕就得下午了”。 他的话刚说完,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彭晓力见李学武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也没有接电话的意思,便主动接了。 三句话说完撂下电话,彭晓力笑着说道:“真不禁念叨,二汽的人来了!” “呵呵~” 李学武放下茶杯,扒拉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眼瞅着这都十点了,对方这是奔着吃晌午饭来的啊! “还真是会算计!” 他轻轻一笑,示意了彭晓力说道:“跟委办那边说一声,叫招待所准备一桌,问问哪些领导在家”。 这么说着,李学武站起身,准备换衣服往楼下去。 可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两人很是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李学武就站在电话旁边,也没用彭晓力再接,而是自己接了起来。 “嗯,我是李学武” “先生,太太生了” 刚刚定时更新的时候被审核了,又爬起来做了修改,总算是通过了 (本章完) 第1001章 责任越大 第1001章 责任越大 “力同厂长” “李副主任” 古力同下车后便见李学武迎了上来,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握住李学武的手晃了晃,打量着江湖“后浪”笑道:“是该给您道一声恭喜啊!” “哎呦~多跟您学习~” 李学武知道古力同话里的意思,他授奖的消息报纸上有。 这会儿哈哈笑着寒暄了几句,又在古力同的介绍下认识了二厂的其他几位负责人。 因为是业务会谈,所以二厂来的最大领导就是副厂长古力同,其他人则是部门领导。 众人说说笑笑,完全是一副合作双赢的态度,毕竟京城工业圈里都知道轧钢厂的合作宗旨。 三楼,小会议室。 委办已经准备好了热茶,在李学武迎着二汽厂领导上了三楼的时候,景玉农也出现在了走廊里。 众人再次寒暄介绍,一边说着,一边进了会议室。 按照准备,宾主分两边落座。 轧钢厂这边倒是很简单,景玉农为首,李学武和负责技术工作的夏中全分坐两边。 古力同很了解业务,也懂技术,一开口便是能看出功底。 其实说起来,二汽的发展并不慢,完全是底子薄,外部限制太多才造成的现在状况。 五十年代,是国内卡车的起步和诞生阶段,六十年代,还正处于不断探索,沉淀积累关键时期。 现如今,成绩较为出众的卡车企业有重汽、柳汽、陕汽、江淮、东风等厂家。 这一部分企业应时代和政策的影响下,脱离了外部援助,开始自主研发,算是给未来汽车工业奠定了生产和发展的基石。 说自主研发的艰难,那是看不见未来的难。 黄河汽车制造厂最初的技术人员只有五十个,真正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被动选择了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这条路。 最困难的时候就连模具都是技术人员手工制造的。 最后当然也是不负众望,六零年便生产出了我国第一辆重型卡车黄河jn150。 同年6月份,又研发出了黄河jn250-6x6越野卡车。 前期轧钢厂在考察特种车辆制备改装的时候,就有考察过国内比较先进的重卡和轻卡。 包括一七厂的解放汽车ca140。 当然了,ca140的毛病太多,质量问题太过于严重。 受时代和历史元素影响,五十年代末期,产品质量问题特别突出。 所以在六零年到六三年期间,一七厂是完成了一个三年整顿的。 相比较来说,一七厂命运多舛,六三年刚刚完成质量和管理整顿工作,又赶上了去年的大学习。 李学武在羊城接触过一七厂的领导,包括轧钢厂跟一七厂也有合作。 因为要发展汽车工业,所以对一七厂的经营情况有着很深的了解。 如果用李学武的话来说,那就是企业管理比较混乱,不仅仅是外部因素干扰,内部困局也较为严重。 尤其是现在与北边的关系非正常化以后,没了毛子哥的援助,所有的技术研发都需要自己。 一七厂比黄河厂的体量要大的多,技术人员也多,但工作量也大。 好在是人多力量大,六四年定型新的ca140,即便是手搓出来的。 但其也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代表国内已经完全脱离了引进和仿造,可以自己研发制造卡车了。 如果对ca140不是很了解,可以看看东风eq140,就是它的前身。 东风eq140可以称得上是一代神车了。 除此之外,还有卡车届的大佬企业——二汽,也开始在今年建厂。 这里说的二汽非今天参与会谈的京城二汽,第二汽车制造厂还是五二年教员提出建设的,是亲儿子。 按照国家建设需要,生产重型卡车的有一七厂、黄河厂,生产轻型卡车的有飞跃,唯独中型汽车生产是空白。 所以前年的四月份,一机部正式提议,要再建设一个可以生产一吨至八吨各种载重汽车的中型汽车生产基地。 李学武了解过,二汽选址在了十堰炉沟子。 至于说为啥选址放在了这个地方,有进出川省的读者都知道,往北来,出川还是进川,铁路都要经过十堰。 而在十堰,有的车次会更换火车头,在换车车站,有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二汽选址于此的原因了。 重工业生产条件极为优越,充分满足汽车卡车这样的重工业项目。 为啥说二汽是大佬,不仅仅是从选址上能看出来,就连工厂建设都比一般人强太多。 李学武对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过几年要调拨十万人参与工程建设,足足干了九年才完工。 如果说一七厂是东北的长子,那二汽就是西北的长子。 这年月无论是建设条件,还是生产条件,都称得上是非常简陋了,要啥啥没有。 但谁让二汽有个好大哥呢,一七厂把ca140的全套图纸,技术人员都转给了二汽,副厂长都送了。 越是了解这些,李学武越是眼馋,如果真有这般力度支持,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早干起来了。 陕汽的sx250、红岩cq260、cq261、柳汽的飞跃牌130、南汽的wd35、nj50a、nj70a、巢湖的130、上汽的sh130、洛阳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的东方红665等等,都是这一时期出现的。 当然了,还有今天参与会谈的主角,京城二汽,以及京城二汽的争气车bj130轻型卡车。 从这一时期的重、轻型卡车生产企业发展来看,绝大多数工厂还是延续着自主生产所有零部件的传统。 应环境和政策要求,也是为了防备需要,只能背负沉重的生产包袱。 二汽为何建厂需要九年,那是国之重器,行业基石,有了一七厂和二汽厂兜底,轧钢厂也好,京城二汽也罢,才能坐在这讨论零部件采购供应链的可能。 有区别于轧钢厂将汽车制造厂放在独立三产产业计划中实施建设,京城二汽还是在京城工业的指导下开展计划生产工作的。 也就是说,京城二汽是接到了京城工业的订单和需要计划,这才决定要生产轻型卡车的。 在建设和生产过程中,二汽有任何需求,以及建设需要,京城工业都是要充分支持的。 这一点轧钢厂就得不到,包括资金和人才上的倾斜,完全没有。 要说自力更生,艰苦创业,轧钢厂才是典范。 当然了,没有财政和人力的倾斜,没有政策和指导帮助,轧钢厂在汽车工业管理上有着较高的自由度。 尤其是生产和销售,完全不用担心计划部门给出的价格和销售区域限定。 也就是说,轧钢厂在完成计划经济赋予的生产任务后,多余出来的生产力和人力,创造了多少生产价值,全由工厂自己负责。 所生产出来的产品也由工厂自行解决销售渠道,但要符合行业规定以及品质限制。 这一点也是京城二汽所羡慕不已的,没有笼套,走的很轻松嘛。 从工厂的建设上就能看得出,轧钢厂的汽车生产线相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主要是喷涂装流水线作业区,外加零部件仓库和整车试验车间。 包括核心零部件的生产,也是走的流水线,且以贸易补偿的形式从国外进口先进设备和技术。 这一点是京城二汽所不具备的优势,但可以学习。 今天古力同是带着充分准备来的,首先要谈的就是生产线技术的引进。 是的,不是生产线设备,而是技术,现在轧钢厂的技术也能卖钱了。 有赖于京城机械二厂的合作,轧钢厂也开始就引进的技术和设备二次开发销售了。 这一套五马倒六羊的手段,还是李学武搞出来的,李怀德私下里没少说他黑心,但在会议上就不只一次地对贸易管理工作提出表扬。 技术和设备都是轧钢厂从国外用真金白银换回来的,凭什么就无偿分享给其他企业啊。 这一点同一七和二汽不同,他们是拿组织的钱,办组织的事,没有财政上的担忧。 但轧钢厂不一样,自负盈亏的三产企业,必须创造外贸价值。 京城第二机械厂负责生产线设备的制造,没有销售权但可以获得收益分成。 不仅仅是生产线技术李学武要卖,就连跟玻璃厂合作的玻璃钢生产技术和装备他都打算二次加工销售。 反正这玩意儿又没有专利,更别谈什么技术保护了。 趁着现在有技术领先优势,狠狠地卖他一波。 国内其他厂家可以购买和生产,但轧钢厂不需要担心对方会超越自己。 内地市场太过于庞大了,现在生产什么都有的卖,似是轧钢厂这般搞市场经济的不是很多。 眼光和决策也是左右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更何况轧钢厂完成第一批的生产线安装,还要进行技术拓展和升级的。 一枝独秀不是春,满园春色才是春。 在当前阶段,绝对不能吃独食,否则要挨打。 二汽其实已经获得了新厂区的建设审批,工期三年。 但因为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崛起,尤其是依托陆运和海运,结合东北和本身轧钢厂的重工业基础,完成了三产汽车零配件的供应链打造,他们也想要改变生产策略。 剪除掉可以采购的通用零部件结构,再委托生产一部分零部件,最后只保留核心竞争力的零部件。 同轧钢厂的思路一样,快速建厂,快速实现汽车生产。 轧钢厂已经放出风声,现在引进的流水线和生产技术都可以谈,所以在价格上就有了很大的突破。 接下来还要谈发动机、发电机等动力系统加工设备的采购。 轻量化工程塑料零部件采购、特种钢材零部件采购。 所以二汽在流水线等技术设备上的谈判价格并没有吝啬。 本来轧钢厂想的也不是用这部分技术发大财,技术销售可以是一锤子买卖,但兄弟单位之间的合作绝对不是没有下一次的。 这边要价不狠,二汽也有心合作,所以上午的会谈基本上敲定了合作的大概框架。 接下来就是两边的技术和业务部门进行沟通,哪些零件需要采购,哪些零件需要委托加工,是否需要三家以上的生产保障等等。 古力同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便完全屈服于零部件采购供应链的威力之下了。 依照他的估算,三年的建设工期,完全可以缩减至一年。 也就是说,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厂的拳头产品就可以走下生产线了。 有听说轧钢厂在钢城的汽车生产厂已经在进行生产线的组装工作,他更是心痒。 中午饭是在招待所准备的,李怀德抽空来陪了顿饭,听说合作达成,又是一笔进项,看二汽的人,他的态度都和善了不少。 别说是李怀德了,就是景玉农,现在但凡有人给轧钢厂送钱的,他们都欢迎。 有了二汽的合作,景玉农看李学武也顺眼了许多,不是李学武跟她要钱那会的严肃了。 在饭桌上,古力同主动问道了轧钢厂未来的汽车工业发展方向。 李学武做了解答,应实际需要和政策约束,轧钢厂未来主要生产精力是要放在吉普车和摩托车上的。 当然了,生产计划中也包含了特种车辆的制备,这一部分项目古力同也有所了解。 因为bj130的底盘不适合重型特种车辆的改装和制备,所以古力同也是没有提出合作的请求。 但当李学武讲到轧钢厂拥有完整车系车型的汽车工程研究所,并且正在攻克小型客车以及持续研发吉普车和摩托车的项目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热切了起来。 古力同尤为关注汽车工程研究所的情况,饭桌上没少问起。 李学武也是大概地介绍了一下,轧钢厂的车辆工程研究所是以轧钢厂自有工业设计师和华清汽车工程专业的教授教师为基础。 招收了其他汽车企业的优秀研发工程师以及华清的工业机械设备和车辆工程、化学、电子等等相关专业的大学生参与科研工作的部门。 这么一介绍完,看着李学武不是很在意的表情,古力同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 他也想要这些教授和大学生,但他知道,这种机遇可遇而不可求了。 大学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完全清楚,这个时候去雪中送炭已经晚了。 他也是很佩服轧钢厂的魄力,敢在去年五月份之初就招收了这些人,更提供了良好的生活和学习保护。 不仅仅如此,轧钢厂人事部门一直都在致力于在京大学生的实习招收工作。 也就是说,没有课业需要的大学生,如果没有参与大学习活动的兴趣,又不想被波及,那就可以来厂实习。 完全尊重对方的意愿,没有招录限制,提供科研材料和资金,辅助研究所的搭建和准备。 从今年的投建计划中就可以看出,这一部分工作的成果。 已经报备且有投建计划的研究所就有十七个,合并研究项目,协调带教教授的项目就多达二十多个。 也就是说,未来一年后,轧钢厂将拥有四十多个科研项目小组,包括冶金、食品、化学、电子、车辆等等领域。 李学武在介绍的时候,李怀德在心里也算账,依照现有的投建和投资标准,每年给研究所的投资就多达一百多万。 一年一个大工厂了,这年月一百万相当于什么,不言而喻。 但这笔钱要不要出,研究所要不要建设,李怀德没提出过质疑,甚至在其他人表示担忧的时候,他也是一力主张并支持李学武的计划。 包括景玉农在内,都表示了对科学技术生产投入的支持。 道理很简单,技术真值钱。 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二汽所需要的技术,轧钢厂还没使劲坑人的情况下,转让费已经赚了十几万。 如果后续再需要新型设备或者改良技术的支持,那又是一笔大额续费。 也就是说,全年的技术投入,今天已经回本百分之十五以上了。 这才刚刚开年,轧钢厂引进的技术和设备还没吃透呢,甚至有些技术和设备自己还没用上呢。 如果完全实现生产以后,今年的技术投入完全可以从这个项目中提取出来。 且单向技术没有保护,卖多少家都行。 如果二汽把这项技术买回去,找一家机械设备厂仿造生产继续卖,轧钢厂也没法。 当然了,这种时间和成本不足以支撑和诱惑二汽放着自己的汽车不造,改卖生产线了。 为啥技术转让费不高,就是这个原因,不然你还以为李学武发善心了?! 他只是在赚多和赚少之间选择了自己赚而已。 —— 周五,李学武随李怀德一起前往京钢厂大礼堂参加大学习活动会。 受魔都一月份的动态影响,京城各工厂、各单位先进集体和代表中涌现出了一股积极势力,似乎要走魔都的进步路线,搞一场专题评论活动。 今天算是完成了阶段性的评论工作准备,其目标不仅仅是这一地区的工厂和单位。 李学武坐在了李怀德的边,两人都装起了鹌鹑,只带了耳朵和眼睛,嘴巴直接落在家了。 看前面台上拉着的横幅就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寻找着郑树森的身影,好在是没有他的出现。 又找了找彭晓宇的身影,也没有出现,不然谢大姐应该提前说的。 他在市里的关系也就这么两个,郑树森的职务不低,彭晓宇身在要害部门,都是如履薄冰。 看着被带上台的那几人,李怀德的眼皮直跳,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 李学武偷偷观察了一下,不仅仅是李怀德,在场所有的企事业单位领导都是这副面孔。 台上做讲话和评价的甚至都不是专业的干部,或者组织上的领导,这不得不让在座的所有人心惊胆战。 李学武也是想明白了,李怀德为啥非要带着他来参会了。 如果可以,老李是绝对不会想要参加这种会议的。 可如果他不来,兴许人家就会把目标盯在他的身上,盯在轧钢厂身上了。 可来是来,他又怕自己的安全没有保障,所以就带着李学武来了。 他是怕了,怕莫名其妙地死在这,或者被处理掉。 你当这个时候没有这种情况的发生? 从会场出来,李怀德的脸色严肃极了,都没想着跟其他单位的领导寒暄,打开车门快速上车,并催促司机赶紧走。 其实他就是想要寒暄,也没人接他的茬儿,李学武回头观望了一眼,从会场出来的人,都是他们这般模样。 行色匆匆,面色严肃。 在路上,李怀德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感慨道:“太危险了”。 李学武没有作答,而是缓缓点头,认同了李怀德的担忧。 感慨过后,两人又是一阵的沉默,直到汽车停在了国际饭店的门口。 “回去后必须加强安全保卫工作,警惕这种非常规情况的发生和演变” 李怀德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叮嘱道:“尤其是生产工作,重中之重”。 “是” 李学武郑重地答应了,随后下车,同李怀德一起往酒店内部走去。 张松英站在大堂门口迎候着,见两位领导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便没有了说笑的准备。 只道了一句欢迎,随后便带路,引导两人往会客室走去。 “客人到了多久了?” “昨天晚上到的” 张松英见李学武询问,便主动回复道:“对外办沙主任做的接待”。 “到了,就是这里” 她快速回答后,站在会客室门前,轻声提醒过后,先是敲了一下,又连敲两下,这才打开房门。 “艾主任,我们领导到了” “李主任!” 艾佳青这会儿站起身,笑着同李怀德打了招呼,又对着李学武点点头,道:“李处长”。 “你好,艾主任” 李怀德同她握了握手,随后在她同李学武握手过后,示意了请坐。 艾佳青微笑着同张松英道了谢,后者也很懂礼貌地回应,备茶过后便关门出去了。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紧急的会面要求”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即对着艾佳青说道:“我们李主任从会场被我截来的”。 艾佳青不知道李学武话里的真假,但要领这份意,笑着同李怀德说了抱歉。 李怀德自然知道李学武这张嘴,没理都要别三分,如何能吃亏。 这会儿端起茶杯,同样笑着做了不在意的手势,请了艾佳青讲话。 艾佳青笑容渐去,表情逐渐认真地说道:“我这次回来是寻求贵厂帮助的”。 李学武眉毛一挑,同李怀德对视一眼,没有主动说出答允的话。 李怀德更是惜字如金,即便对方是合作关系,他也不会主动讨好对方。 艾佳青却是很理解两人,主动解释道:“受内地形势影响,港城的经济工作陷入困境,尤其是澳城”。 澳城……还真是个问题。 李学武心里想了想,便明白艾佳青所说何事了。 现在的内地极度不发达,与发达国家相比,有很多的不足。 但是,作为国土面积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澳城当地的管理受青年影响,已经有了要提前归还的意思。 包括港城也是一样,他们不敢要了,也怕守不住。 内地不想尽早收回吗? 怎么可能,你看九十年的两次回归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力,国内对于这种事情的期盼是热切的。 但什么事都有利有弊的一面,当前国际社会对于咱们的封锁是史无前例的。 有这两个口子存在,就有沟通的渠道和变现的手段。 收,什么时候都能收,名正言顺地收,合理合法地收。 说白了,打铁还得自身硬。 现在两个城市的管理出现危机,五丰行的经营必然要受到影响。 只是,艾佳青作为五丰行的代表,来找轧钢厂有什么事? “我们需要大量的资金和商品来稳定市场” 艾佳青坦诚地说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完成资金和商品的筹措”。 “所以……?”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是需要我们支持商品,还是资金?” “如果可以的话” 艾佳青说完这一句顿了顿,又认真地说道:“我们同根同源,信誉绝对有保障,更不会忘了朋友在危急时刻的出手相……”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看了李怀德一眼,对她说道:“我们厂的情况您应该有所了解”。 “是” 艾佳青缓缓点头,随后说道:“但我们同内地有合作往来且独立运营,具有灵活处理机会的,可以选择的不多”。 “嗯~” 李学武仔细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您在内地能停留几天?” “今天晚上的飞机” 艾佳青认真道:“我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背水一战”。 “这么急啊~” 李学武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讲一讲资金和商品的筹措工作吧”。 “我们需要大量的五金商品和基础工业原材料,包括建筑、设备、生产等等” 艾佳青开口解释道:“这一部分的货款我们没法及时调拨,甚至什么时候调拨都不敢保障”。 “还有” 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道:“我们需要东方时代银行的帮助,需要轧钢厂在银行的资金帮助”。 “项目搞的这么大?”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风险评估做了吧?” “具体的我不能跟你说,算是绝对保密的” 艾佳青微微颔首,道:“我能保证的就是,我们不会损害战友的利益”。 “你这至少要动用我们厂几千万的等价资金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说道:“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结果,轧钢厂就完了”。 “我知道” 艾佳青沉着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亲自来了,亲自找您和李主任面谈”。 李学武耳朵里装了过滤器,谈判桌上任何人说的客气话他都听不见,他只算实际账。 没理会艾佳青,转头看向李怀德,这会儿老李也不喝茶了,端着茶杯面色严肃且认真。 见李学武看过来,他也是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指示或者答复。 当着艾佳青的面,尤其是对方的身份和合作关系,李怀德不想失去,也不想得罪人。 李学武缓缓点头,转头看向艾佳青说道:“这么大的事,我跟李主任不好立即给您答复……” “没关系,我能等” 艾佳青不等李学武说完,便点头道:“如果有为难的话……” 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完全没有那么轻松,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舍不得说出自我拒绝的话语。 李学武再次点头,表示理解了她的意思,看了李怀德一眼,起身与她握手。 李怀德没有说什么,在握手过后,率先离开房间。 房间外,走廊上,张松英一直等在这,见李学武两人出来,便主动迎了上来。 “出去说” 李怀德捏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示意大门外的方向。 见李主任有话要说,张松英没再敢跟着,目送着两位领导离开。 大门口,李怀德走下台阶,都要上车了,又停下了脚步。 他转回身看向李学武,皱眉问道:“风险有多高?” “……” 李学武一时语塞,这特么怎么回答啊,他能说几层楼那么高吗? “主要是双城的经济状态,在当前形势的影响下,必然有所波动”。 他顿了顿,主动打开了车门子,请了李怀德上车。 等老李上车后,关闭车门,又从另外一边上了后座。 司机没有得到命令不敢开车,只能是等着。 李学武却在上车后指示他回厂。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李主任的脸色,见领导没有说话,启动汽车,开出了国际饭店。 “他们要搞什么?” 李怀德微微皱眉,看着司机的座椅,问道:“开口就要这么多”。 “主要是商品倾销,稳定基础市场,稳定物价,稳定经济形势” 李学武解释道:“同时要做的便是保护市场经济稳定,保护利益稳定……” “亏还是赔?” 李怀德听不懂李学武在说什么,但需要他做决定了,就想知道两件事。 要是能赚,那就谈,要是亏的,就算了,宁愿得罪对方了。 李学武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轻声提醒道:“她说破釜沉舟,奔着咱们来的,您信?” “当然!” 李怀德嘴角一撇,道:“要说她一个人奔着咱们来的我都不信,备选方案罢了”。 “至少仨!” 李学武抬起三根手指,道:“昨晚到现在,她至少要见三方,咱们不一定是最优秀的选择”。 “能得到什么?” 李怀德已经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会儿躺靠在座椅上,皱眉思索道:“光是影响力可不行”。 说完他又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她还想借钱!” “是,在东方时代银行里的钱,包括银行的支援”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银行那边不管,只是商品和资金筹措……您的意思是?” “我的原则只有一个!”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认真道:“亏本的买卖咱们不做!” 李学武懂了,杀头的生意无所谓呗! “这件事回去沟通一下” 李学武提醒道:“至少几位副主任得同意”。 “先谈” 李怀德想了想,说道:“跟景副主任和谷副主任提前说一声”。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这次能谈下来多少?” “多不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大头还是在稳定上,可操作空间不是很多”。 “不过多少不论,亲兄弟明算账,钱和货不能白借!就算有上面打欠条也不行!” —— 周五下午,李学武就此事分别与谷维洁、景玉农、薛直夫做了沟通。 李怀德是直接找到程开元做的谈话,两人如何谈的,尤其是如何沟通的不得而知。 但在临时召开的办公会议上,李学武就该项目的基本情况做了介绍和分析过后,在场的领导并没有立即表示反对。 针对该项目的特殊性,时间限制以及资金和商品的紧迫需要,所有人都在思考其中的问题。 有人问,就有人答,其他人也都做研究。 程开元没有提别的意见,只是对于将当前生产的产品做外销处理后,供销存该如何平账。 汽车工业是计划外的产物,但轧钢产品是计划内的,工业管理部门直接批条子,其他单位拿着条子就能来拉货。 而轧钢厂要在资金汇算时才能拿条子兑换货款。 这是最基本的三角债雏形,如果信用不崩塌,基本经济结构有所保证,倒也不虞有崩盘的危险。 不过这种形势下的计划经济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资金的流动限制。 轧钢厂刚刚开年,库存储备都是上一年度的,今年的供销存还没出来,真搞这个项目,库存亏损,就相当于实际生产了,但账目停工了,还欠账呢。 说没责任,就没责任,说有责任,就有责任。 李怀德很果断,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做事。 关于供销存的账目问题,直接走与五丰行的合作账目,按照借调来处理。 后期平账的时候,要求对方以资金购买轧钢厂生产产品补回这一部分借调就可以了。 说的好像很复杂,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打钱! 现在是借给你的,到时候你得还给我。 还给我的这部分也是你从我这里买的,属于我多生产的那部分。 多出来的这部分是计划外的,按照厂盈利来处理。 实际上就是,五丰行想要借多少商品,到时候就得还双倍,因为借调的价格是外贸价格。 这样基本上就能消除掉钱货两失的危险了,即便对方亏损了,也有地方找后账去。 至于说借用资金一事,这个没办法,轧钢厂在东方时代银行里的钱本身就没想着往回拿。 一千多万元的货款完全是准备购买机械和技术用的。 放在银行,与借调给五丰行,都是一回事。 当然了,放在银行吃的利息绝对没有借给五丰行高啊。 其他人不知道,李学武可是估算了出来,这一次五丰行敢这么大动作执行市场干预,一定是有所准备的。 依照李学武的想法,对方就是再有钱,还能比的上内地有钱啊? 商业狙击这种事李学武没玩过,他不懂其中的套路。 但他知道,即便主要目的是稳定市场经济,在执行过程中的收获也是远超寻常人预料的。 其实简单理解,就是市场和资源的重新分配,重新洗牌。 现在大家下场抓牌,有人不守规矩,要多抓快抓。 那就都别按规矩来了,看谁的胳膊力量大,谁抓的多算了。 到时候用手里的牌打出什么样的形势来,这就要看后期的运作和算计了。 按在当前,抢占第一手资源和分配权、上桌权才是紧要的。 李怀德敢回来讨论,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如果不是有所准备,五丰行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换句话来说,从资金到重工业基础生产原材料全面准备,这次的规模也不会小了。 其他人没有再提意见,压力最后都到了景玉农这里。 资金管理,财务管理,都是她来负责的。 出了事,财务负责人是第一责任人,做出决定的是所有人。 所以一般厂领导排名,主管财政的副厂长、副主任都要往前排呢。 责任越大,能力越大。 正反说都一样,不给相应的位置,如何执行责任。 景玉农敲了敲手里的铅笔,提出了谈判意见。 也就是说,今天所讨论的意见,是不是要落在文件上,且是具有约束力的文件。 李怀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了其他同志还有没有意见。 见大家都不说话,直接点了景玉农和李学武,三人决定前往国际饭店,亲自跟艾佳青谈。 风险自然是有的,可风险也能带来大的收益。 尤其是这种具有资金门槛和时间限制的项目,真的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项目时间不确定,但现在到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年前年后生产和建设需要不是太高,轧钢厂完全有能力应付一个月的底库存运行。 现在的重点就是赚多少了。 而李学武在见到艾佳青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果轧钢厂的这次收益少于一倍,那就不谈了。 (本章完) 第1003章 报复 第1003章 报复 京城到津门,一点多上的火车,三点多就到站了。 就依着现在的道路交通情况,李学武如何也不会乘坐轿车长途出行的。 要说起来,火车的舒适度虽然不是很高,但颠簸程度也在屁股的忍受范围之内。 李怀德的身份足够要一间软卧车厢了,即便是短途出行。 但因为此次前往津门,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更没有必要的行程。 所以,只他们两人,要了软座车厢,随便聊聊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年月的硬座是真硬,软座也不是那么的软。 硬座就是纯天然木材打造的木头排椅,屁股肉多的,坐着还行,骨头多的,要遭殃。 软座稍稍好一些,皮革包裹的海绵,比沙发不如,但短途还是凑活的。 一到站,便见庄苍舒带着人站在站台上张望着。 李怀德瞥了他一眼,对李学武嘀咕道:“这人没事做的吗?” “毕竟是您来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不论从属,至少他现在负责贸易协调工作,总是要维护一二的。 但等火车停稳,两人拎着行李下车后,李学武还是点了对方几句。 庄苍舒也看出了李主任的面色不虞,似是对他有了意见。 虽然心里叫屈,可还是红着脸点头应了,主动解释了两句。 李怀德会信他的解释? 或许可以说并不在乎他的解释,向着出站口迈步走去。 话只对着李学武说,连搭理都没有,庄苍舒尴尬极了。 不过好在是李学武批评的他,这印象分还是不低的。 其实说起来,庄苍舒也是在心里叫苦,这接待工作到哪都不好做。 来了会被领导说不务实,不来领导会小心眼,说他架子大。 如果是李学武都还好说,他清楚这位领导是务实的,只要专心做事,不会找麻烦。 即便是不欣赏你,或者不看好你,李学武依旧是会用你。 比如说京城三产那两位,最近闹的属实不消停,可你见李学武有对他们动手吗? 换做李怀德就不同了,这可是个难伺候的主,厂里公认的。 也就是李学武能摆弄得了他,换二一个,谁敢说能猜透李主任的心思。 所以庄苍舒出来的时候就有所准备,宁愿让李主任训斥他,也要来亲自接站。 工作可以错,但态度不能错。 就算是李主任骂了,那也是记住自己了。 你再看李主任,即便是不高兴,可有说什么吗? 在去贸易管理中心的路上,李怀德的谈兴不高,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态度,兴许是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扰的他心神不宁。 尤其是市里那个案子的布置,李学武还听向允年提起,这潭水被搅浑了。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现在京城,尤其是东城区,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是得有多少岗位被清理出来了。 每一次鲸落,都是一次海洋世界的狂欢。 李怀德早有谋算,这一次应该是没少收获,但也没少招人恨。 这么多的岗位,有好有坏,竞争当然是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这种基层岗位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还是根基,还是锻炼下一代的必要条件。 任何一系都是不能放过这种机遇的,这种竞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换个角度来看,有竞争就有对抗,弱肉强食,总有得不到的人。 所以,这场纷争里不一定有绝对的胜利者,但绝对有矛盾被凸显出来。 甚至有可能成为一根导火索,在当前危险形势下引燃以往的新仇旧恨。 李怀德作为这次“分蛋糕”、“盯鸡蛋”的主导者,必然要承担一部分压力和火力的。 说不定这一次来津门就是在躲避什么,要是单纯的放松,也不至于带上他。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对方听说了什么,特意要同他一起见证什么。 车辆直奔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不过到这边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夕阳西斜,金黄色的日光洒在大楼的玻璃上,映衬得楼下坛里的积雪都寒冷了几分。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做一些工作的,今天又是周六,两个小时足可以转一转,看一看。 特别看望了在这边租用办公区的吉利星船舶公司,与项目经理还谈了几句。 随后两人又参加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办公会议。 李学武就庄苍舒所汇报的工作和计划做了点评,也对管理中心当前的业务,以及未来发展目标做了宣讲。 尤其是针对接下来一年,未来三年的人才建设、办事处建设、贸易链建设以及供应链建设。 轧钢厂三年发展规划,五年发展纲要已经制定完成,机关管理干部都要认真学习,认真领悟。 结合新时代、新时期的奋斗目标,要对自我变革、发展变革提出新的要求。 时代是在进步的,发展是需要全厂职工共同努力的。 干部职工在做好本职管理工作以外,更应该注重思想建设,团结在以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为核心的集体管理班子,大力推进落实红星轧钢厂在新的一年里所制定的工作计划和目标。 庄苍舒作为贸易管理中心主任,主动表态,团结一心,认真履行干部管理职责,思想上积极靠拢…… 李怀德和李学武短时间内已经多次来津门,或者在出差途中路过津门,都对贸易管理中心赋予了希望和要求。 不仅仅是他们,全厂干部职工都对切实解决福利待遇、发展机遇、生产变革等重大问题的财政来源充满了希望。 李怀德在讲话中也强调了贸易管理中心所要肩负的历史重担和责任。 是红星轧钢厂发展的排头兵,急先锋,是稳固生产和进步的基石,是服务创造价值的真实体现。 在过去的一年里,红星轧钢厂贸易项目蓬勃发展,日新月异,销售和服务战线涌现出了一批有作为、敢作为的有志青年。 他们从各自的岗位上为轧钢厂探索新时期发展脉搏提供了扎实的经验和锚点。 走出京城,到津门、到钢城、到越州、到边疆…… 一批批优秀青年和干部勇于突破自我,敢为天下先,开拓进取,扎根基层。 李怀德在讲话中指出,贸易管理中心要承担起引导者的责任,更要做好大家长的重任。 关心同志,理解同志,要真实反馈和处理办事处提交上来的矛盾和困难。 在发展过程中,道路是曲折不平的,总有一代人要做出奉献和牺牲。 李怀德讲在最后,殷切希望红星轧钢厂艰苦奋斗的历史环境要结束在这一代人的手里。 要给下一代人创造更加优渥的发展空间和丰富的底蕴。 红星轧钢厂是所有人的家,这一代人的辛苦付出和努力不会被忘记,历史会铭记,后代会牢记。 今天是一九六七年的一月十号,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农历新年。 李怀德也是带着李学武一起,给奋斗在一线的,远离家乡和亲人的工作者们道了新春祝福。 相比于李学武的严肃认真,他的讲话要宽容许多,但也富有希望。 参会的管理中心干部和职工很受鼓舞,送他们离开的掌声不断,热烈非常。 庄苍舒知道两位领导在津门都有住处,所以并没安排食宿。 尤其是晚饭,即便是客气着言及有所准备,可李学武依旧是主动婉拒了。 李怀德早有安排,今晚在他家,在那栋别墅里,是有饭局安排的。 —— 家宴,自古以来无论贫贱富贵,高门低瓦,最为重视这种礼遇。 王公富贵,大排筵宴,诗书礼易,亭台楼榭。 可以是千人共饮,也可以是雨中对坐,只要是留客,必然为之信任和款待。 就算是再贫苦,也有丰年留客足鸡豚的诗句千年流传。 李怀德要在别墅设宴,款待津门海产总公司的主任韩庆伟,以及业务副总张长明。 似是早有准备,车上他也只是提了一嘴,一路上也没透露具体情形。 甚至办公会议结束,两人乘车往海河对面的别墅去时,也未言及此话题。 直到车停在了两栋别墅的门前巷口处,两人同时下了汽车。 在司机驾车离开后,他这才微笑着对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不是要给你说一声恭喜了?” “哦?呵呵~” 李学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抬手示意了别墅方向,道:“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 “当然,当然” 李怀德欣然迈步走上台阶,沿着石板路往上走,嘴里笑着说道:“我请了做海鲜的大厨子,这一次要好好尝尝他的手艺”。 由着李学武推开院门,两人进了院子,这时听到动静的陆姐站在门厅窗口观望过后,便开了门迎了出来。 “先生,李主任” “陆姐” 李学武微笑着打了招呼,在她同李怀德点头过后,问道:“吴老师还好?” “是,母子平安” 陆姐微微欠身,道了一声恭喜:“先生是有福之人”。 “是您辛苦了,多谢” 李学武并没有解释那天她来电话,自己为何不赶往津门处理吴淑萍生产一事。 甚至这么多天才过来看望,实在是有些出格。 但作为佣人,陆姐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传统习惯,并没有过问主家家事的多嘴。 这会儿回应着李学武的客气,同时请了两人进屋。 屋里很暖和,楼下壁炉里的柴火烧的极为旺盛,也就是民一时期留下来的建筑里才有的这种西欧风格取暖设施。 李学武家里也是如此,烧着很暖和,但收拾起来很不容易。 你看哈利波特飞路粉那一段就知道了,炉灰飞扬。 海运仓别墅的壁炉没有封闭,是因为顾宁喜欢,也有取暖的作用。 这个时候还没有地暖那一说,就是暖气片都还刚刚起步和流行。 一般人家自然是烧炕,烧火墙子,有钱的要烧活炉,带暖气。 可能是生孩子的缘故,屋里空气有些闭塞、干燥。 炉火噼啪,将屋里的空气快速蒸腾,烘的人脸红彤彤的。 陆姐接了两人的大衣和帽子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嘴里介绍着吴淑萍的生产情况。 这会儿别墅内只有他们几人,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李怀德的态度,满脸兴奋地迈步上了楼梯。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李学武,李怀德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随后对着陆姐点点头,迈步跟着上了楼梯。 陆姐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谨言慎行地收拾好了门口,给两人准备好了热茶,这才上了楼。 二楼,主卧外面的小客厅里,李学武正抱着孩子在观察着,满眼的好奇和怀疑。 而吴淑萍则是微笑着,目光里充满了温柔地看着这对“父子”。 当李怀德走进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不速之客,冒犯又唐突。 好在是吴淑萍穿着很是得体,即便是在产后的恢复期内,依旧是那副端庄典雅,文气十足的模样。 “还是听海洋提起,如果我不安排,你是不是不来了?” 李怀德看似埋怨着李学武,却也在话里占据了主动,更做了解释。 一切都是我为了你好的模样。 李学武却只是笑了笑,然后将怀里熟睡的孩子示意给了李怀德看。 “怎么皱巴巴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我呢?” “呵~” 李怀德在看过孩子后,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要等一两个月吧”。 这么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了吴淑萍身边的茶几上。 见吴淑萍起身要客气,他又轻轻按了按手,示意她不要动。 “是给孩子的,要收下”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怀里的小娃娃,道:“长的倒是不小,以后有的辛苦了”。 似是感慨他自己,也似是在提醒李学武,不过在说完这一句后,又抬起头问道:“起名了?” “嗯,家族排序,单名信字” 李学武笑着看了怀里的孩子,像是捧着至宝一般,道:“刚好跟我大哥家的孩子隔了七天,长孙李唐”。 “好名字”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宗门李唐,龙盘虎踞,在仁在信”。 夸奖了几句,他便同两人示意了一下,下楼喝茶去了。 房间里,吴淑萍交代过来的陆姐给李主任准备干果,用李学武托人送来的就好。 待陆姐离开后,她这才转回身看向李学武,眼里全是紧张和后怕。 “我刚刚有些忍不住……呼~” “我知道” 李学武看着她眼泪掉下来,用手扇风眼睛,很是理解地说道:“他可以叫李信,也可以……” “不,就叫李信吧” 吴淑萍抿着嘴,即便是强忍着,可眼泪还是簌簌地往下落。 此种情形之下,李学武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能有失礼的举动。 看着她哭,只能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等着她整理情绪。 生产后的女人,身体里的内分泌失调,情绪不稳,很容易造成心理疾病。 精神上的压抑,生存环境上的负担,生育过程中的痛苦,都会给女人带来伤害。 因为李怀德,因为时间攻略,李学武利用了这对母子,自然是要为两人负责的。 更不提远在港城的赖家声还在负责银行业务的运营。 等吴淑萍好一些了,他这才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必然是阳光的、快乐的,且是拥有完整童年的”。 “谢谢” 吴淑萍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刚刚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真实的姓名,更要对其隐瞒身份,想到远在天边的丈夫,她实在忍不住。 跟李学武道谢是因为对方并不欠她们什么,就算是有所利用,那从学校里把她带出来,也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 两人都没有计较过谁多谁少,一直都在说向前看,其实说下来,她更该知足。 她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不受苦难的童年,可以给他最优秀的生活条件,以及物质需要。 最多的,也是最宝贵的,是她的陪伴。 还有什么幸福的事能超过陪伴孩子从出生到成长呢。 更何况他有两个爸爸。 —— 一楼,李怀德喝着茶,感受着炉火的温度,惬意又沉醉。 喜得贵子的事,他也曾有过,只是时间太过漫长,已经冲刷掉了这种愉快的记忆。 孩子长大后留给他的只是背影和倔强,再不需要他的管束和威严。 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反思,是不是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毕竟他也曾如李学武这般,手捧着婴儿,满眼喜爱。 “再添些茶吧” 不知什么时候,李学武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可能就是在他刚刚发呆或者看着炉火出神的时候。 “不喝了,喝多了饿” 李怀德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感觉如何?” “呵呵~”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热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难免有些激动”。 这么说着,他又放下茶杯略作腼腆地说道:“前些日子我还笑我大哥来着,呵呵”。 “我当年也是一样,毛手毛脚的” 李怀德目光里难得的温厚,好像还没有从回忆中脱离,或者他不想这么快消散掉这一丝残存的快乐。 “唉~岁月不饶人啊~” 两人坐在这互相沉默了好一会,他这才又感慨了一句。 这一句说完,坐直了身子,才算是彻底苏醒了过来。 而李学武也从“喜得贵子”的兴奋恢复了正常。 “您还正当年,人还没老呢,心可不能老啊”。 “哈哈~” 李怀德笑过后,无奈摇头道:“人哪有天天开心,岁月不老的时候,难却烦心事”。 说完,抬手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一会儿我跟韩庆伟谈一谈,供应链的事尽早拿下来才好”。 “至于说张长明那边,你不用等了,他大概是搞不懂韩庆伟,更搞不定市里”。 “我也这么怀疑的” 李学武坦言道:“贸易管理中心的供应链系统搭建非一时之功,我倒是不着急”。 “但是,他真这般无能,恐怕还得换个人……” “那倒是不必~” 李怀德摆了摆手,强调道:“既然韩庆伟敢用他,必然是带着理由的,更绕不开他去”。 “您得小心对方狮子大开口啊~” 李学武提醒道:“张长明都不咬钩,可见韩庆伟是要个大的”。 “他倒是想了~” 李怀德哼声道:“我这里不可能给他想要的,细水长流倒是可以”。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 他手指点了点,道:“真不能做,他早就给你回复消息了,现在看,他也是有心无力”。 “那就听您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如果供应链做起来了,至少能解决掉政策约束的难题”。 “嗯,这一点得拿捏好” 李怀德认同他的观点,但还是提醒道:“不过也不能太过于乐观,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那就双管齐下,供应链要做,联合贸易业要做” 李学武认真道:“我不认为当前的贸易环境下,这两条路会堵死”。 “事在人为嘛,我对你有信心,呵呵”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笑了笑,随后微微昂头,道:“不要把所有东西都攥在手里,攥不住的”。 说完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世间最难做的便是取舍和丢失了”。 “是” 李学武点头,道:“一明一暗,两条腿走路,瘸一点没关系,能走的动就行”。 “是啊,能走就行啊” 李怀德双手拍了拍膝盖,道:“回头你也多跟张长明联系一下,我是不好直接沟通的”。 “还有!” 他强调道:“这个人年轻,但不如你有魄力,瞻前顾后谈不上,但也是太过于谨慎”。 “尤其是现在这种形势下”。 “我懂” 李学武思索着,道:“他可能觉得没有背书保证,或者说不愿意承担失败的危险”。 “就算我给他的那些承诺也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你太偏执了~” 李怀德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不会想着要控制所有跟你合作那些人的思想吧?” “我跟你说,赶牛永远都比牵牛跑的快” 他抬了抬眉毛,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李学武回答,他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你站在牛前面,它看见的是你的后背,危险的是你”。 “而当你站在了牛后面,你才是它的危险,如芒刺背懂不懂?” 李怀德靠在了扶手上,微微眯着眼睛说道:“看不见的危险,才是驱赶对方前进的动力”。 “那就给他来点刺激的?” 李学武眼眸微微转动,思索着张长明这个人的性格特征。 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总不能对其一无所知吧。 这个时候可没有商业探子,完全靠思维和眼里,这也是后世人力管理为何越来越轻松的原因。 因为瞎子都能当人事处主任。 李怀德没在意李学武的坏笑,低下头喝了一口热茶,似是随意地说道:“贸易列车的事,不要再追究了”。 李学武微微挑眉,不知道李怀德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个话题。 “保密部的列车” 他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顿了顿,这才开口道:“从对方手里买过来了”。 “还可以,算了一个合适的价格,是玉农同志办的这件事”。 李怀德似乎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出了惊讶和微微不满的表情,这才多说了几句。 他是完全没有必要跟李学武解释他的思维和作为的。 但对于合作伙伴,他选择支持和理解,更要互相沟通。 “咱们谁都不欠谁的了”。 “好” 李学武给出了明确的答复,算是将贸易列车这件事揭过去了。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动作中,双方谁都不能再用贸易列车做筏子,攻击对方。 而李怀德做出收购贸易列车的决定,显然也是承担着一定的心理压力。 他不想李学武失败,更不想他赢的太彻底。 如果连保密部都压制不住他,他自己也要警惕了。 李怀德不想轧钢厂的任何争端被外界利用,李学武可以跟任何人起争执,因为他还有其他身份。 这会儿他也是在提醒李学武,不要越界。 他感谢李学武为轧钢厂做出的贡献,但拒绝给予李学武调动轧钢厂来抵抗那位的实力。 李学武现在也才明白,三号那天为啥霍丁去了李怀德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并没有来找他的原因。 李怀德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了霍丁对于他的威胁。 也就是说,霍丁应该是以贸易列车为条件,胁迫李怀德,让轧钢厂在这一次的争端中保持中立。 可他万万没有算计到李怀德对李学武的信任,以及保护轧钢厂不受外界影响的决心。 有钱,任性,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你不是拿着列车的事来找茬嘛,那好,你的车我们买了。 从那一刻起,一号贸易列车已经成为了轧钢厂的财产,自然跟保密部再无瓜葛。 而保密部也不用担心李学武会利用这一点来反制对方。 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被李怀德给拆了。 可能霍丁也觉察出了什么,随意出来后并没有去找李学武,他应该看得出轧钢厂的强硬态度了。 —— 李怀德的别墅相对于李学武的别墅,装修上要更用些心思。 可能前房主把钱在了刀把上,致使李学武进来后依旧觉得这边没有自己的那边舒服。 不过在看到屋里正在忙活的周苗苗,他又觉得还是老李这边更舒服些。 谁不想红袖添香夜读书,美人相伴倚床头,老李是懂得享受的。 他和李怀德过来的时候,厨师已经离开了,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 这个时候,门口也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是主客上门了。 韩庆伟依旧是老样子,上次看见他的时候这么矮,这次见着也没长个,还是矬。 小矮矬胖子,在李怀德这边不显什么,跟李学武握手的时候,真把身高比下去了。 不过对方是带着张长明来的,张副总倒是比李学武差不了多少。 众人谈笑着,寒暄着,叙述着这段时间的工作艰辛。 当然不会一上来就谈工作,今天虽然明明知道要说合作的事,可家宴就是家宴。 当看见周苗苗从厨房里走出来打招呼的时候,韩庆伟看向李怀德的目光里便带上了赞许和调侃。 也不知道两人一起玩过什么了,竟然相熟到这种程度。 李怀德倒是很自然,笑着介绍了周苗苗,说是他表妹。 这可把屋里几人给逗坏了,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使劲忍了嘴角的笑意,一副认真的表情,好像他说的跟真事似的。 大家呵呵一笑,心照不宣罢了。 表妹就表妹吧,老李硬说周苗苗是他表妹,谁该能上他们家查户口本去。 就算是查你也查不到,谁家表妹登记在自己的户口本上啊。 韩庆伟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表示了佩服,这种借口都能找的出来。 当然了,这也是李怀德故意的玩笑,我说着玩的,但你得当真。 韩庆伟当然不能说他什么,可这会儿又不能不说话,只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哦,对了,李副主任是住在隔壁对吧?” 他笑着落座,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我看对面亮着灯,还有……那是您?” “表姐”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表姐,我真表姐”。 李怀德:“……” 谁的不是真的! —— “别等了,不来了~” 罗云撇了撇嘴角,无奈地对周小白说道:“你昨天没在,于姐说的,李哥昨天去津门了”。 “他去津门了?” 周小白微微蹙眉,看着罗云问道:“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罗云耸了耸肩膀,道:“不信你去问于姐”。 周小白自然不会为了这句话去跟于丽求证,因为她已经信了。 不过这会儿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嘴里犹自嘀咕道:“他去津门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 罗云无奈地拍了拍她的两只胳膊,道:“人家是干部啊,有工作要做的,你又不是……” 她想说,你又不是他的谁,可周小白最是在意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她要是这般说,定会热闹了对方。 所以话只说了一半,便赶紧收住了。 可说出去的话,又如何收的回来,一如覆水难收嘛。 这会儿,周小白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低下头默默不语。 罗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道:“万一他有任务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她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轧钢厂在津门也是有项目的,那处大楼不就是他们的贸易管理中心嘛”。 “我知道~” 周小白悠悠地说了一句,这会儿低着头,晃着脚,回复罗云的话又似乎是在安慰着她自己。 只是这种自我安慰更有自我欺骗的意味,她很清楚地记得,那位吴老师产期应该就在最近了。 直到现在,她依旧是搞不懂李学武跟那位吴老师之间的关系。 明明去的时候对方是看见自己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的,回来的时候他又睡在了对方的房间里。 既不在意自己,又不在意李学武,这到底是何种关系? 尤其是对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是没掐指算过,那个时候李学武就已经回来了。 而且,对方的身份,完全可以同李学武重迭起来。 周小白知道,李学武的哥哥就是华清大学的教员,跟吴老师还是同事关系。 现在看来,李学武去津门,应该就是去处理对方生产的问题了。 难道他真的跟她有了孩子? 周小白能接受李学武同爱人有孩子,但内心一时无法接受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有了孩子。 在津门时,李学武不愿意解释,她也故作不知。 但是现在,回想起上一次李学武的决绝和拒绝,她便有些手脚冰凉。 罗云也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多嘴,竟然给周小白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她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恨不得没有说过那句话。 这会儿看着她嘟嘴生闷气,赶紧哄了道:“我就说你心思窄,你要真有意,完全可以等他回来自己问嘛!” “你现在坐在这生再多的气,到时候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不是亏的慌?” “可……!” 周小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嘴里的话如何都不想说出来。 罗云却是懂了,认真道:“如果是真的,你就要考虑好跟他的关系了”。 “或者,你也愿意去津门,或者以外的地方,生孩子”。 “去你的~” 周小白被她说的没脸面了,轻轻啐了她一下,这才鼓着腮帮子说道:“我不想那么远,可我也……” “好了~” 罗云拉着周小白站起身,劝说道:“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你不会想着把时间都浪费在胡思乱想上吧?!” “走走走!” “干什么去?” 周小白这会儿被她推着往外走,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你还没说干什么去呢!” “带你玩点刺激的,忘却烦恼和忧愁,重新做回一只白天鹅!” …… 北海冰场,算得上是四九城里顶热闹的地方了。 每年的冬天,这里都会吸引大批的青年男女汇集于此。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就没有孩童和老年人了吗? 这年月小孩子的零钱就跟丑国登月这件事一样,听着是有,实际上…… 至于老人,他们更仔细,才舍不得钱来冰场玩呢,北海这么大,哪不能玩啊。 被圈出来做冰场的,也就那么一块,席子围着,进去玩要买票,但提供冰鞋。 室外运动,且是能娱乐大众的,冬日里必不可少的就是滑冰了。 上一次北海冰场还出过事,主角就是李学武,不过周小白那一次不在。 很巧,今天李学武不在。 两人买了票,换好了鞋,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罗云依旧是兴奋,周小白的脸上还带着幽怨。 只是被罗云拉着滑了几圈,她的脸上也渐渐的有了笑容。 北海冰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这儿玩的青年都是有点资本的,不然也没钱天天来这耍帅拍婆子。 今天难得有两个标致的姑娘进来,还各有千秋,怎么能不让人注意到呢。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求而不得,得而不求。 上一次见着这两位姑娘就是巧合,但钟悦民强求的代价就是胳膊挨了一下。 这一次他很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人群乌央乌央的,似是没有护使者在。 他给袁军交代了一句,晃着身子便追了上去。 依着他的性格,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有吸引力。 “哎呦!这不是那谁嘛!” 招呼声很激动,也很热情,丝毫没有因为上次挨揍而抱怨,或者阴阳怪气。 钟悦民脚下滑着到了两人的左近,嘴里打了招呼,又见他们的技术不是很好,主动提出要带着他们玩。 这基本上是冰场的常态了,只要你长得好看,就是再笨拙,也有人主动来教你。 因为在滑冰的时候,总要牵着手,掐着腰,肢体接触是触动心弦增温感情的绝佳途径。 尤其是一方技能优于另一方,在失望和无助之间表现出优越的一面,最能打动女孩子了。 周小白见这牛皮又来了,微微皱眉,没有说话,而是躲了。 罗云见他们人多,怕招报复,只敢怒不敢言。 两人躲着,互相搀扶着往一边滑去,倒是让钟悦民看出了机会。 “你们不会把我们当坏人了吧?”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上次我们就是想追上去道个歉,顺便认识一下,没想到赶上他们茬架”。 说完又滑到了周小白身边,轻轻搭在了她的胳膊上,很有礼貌地带着她滑了起来。 罗云这会儿却是气呼呼地说道:“真不要脸,还没见过带着人砸门道歉的”。 “我有苦难言,不管你信不信” 钟悦民“挟持”了周小白,在冰场上越滑越快,嘴里回着罗云道:“我真没有坏心思”。 “小白!” 罗云见周小白已经脱离了自己,被那坏人越带越远,只好喊了一声。 可周小白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呢,当这人架住她的时候,心中难以控制地想到了李学武。 如果他在这,如果他跟自己在一起的话…… 越是这般想着,她便没有明确表态,不让那人带着她。 这不知不觉中,她好像要报复谁一般了。 (本章完) 第1005章 注定要不平静 第1005章 注定要不平静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 “晚上好~” “今天是1967年1月24日,星期六,农历十二月十四,欢迎收看《红星晚间新闻》节目”。 随着一阵短暂且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过之后,红星轧钢厂的新闻节目开始了。 海运仓一号院,李学武的家里也是刚刚吃完晚饭。 顾宁今天身子有些乏,用过晚饭早早地便回了里屋休息。 韩建昆听着秦京茹的指挥,扎着布围裙,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和抹布收拾着屋里的卫生。 连带着看顾坐在地上自己玩玩具的李姝。 秦京茹自己则是给沙发上坐着看书的李学武泡了杯茶,随后旋开了大收音机的开关,习惯性地听着广播收拾着厨房。 可能是因为爱人在轧钢厂上班,姐姐在轧钢厂上班,她上班的主家也在轧钢厂上班。 所以,从红星广播开播之后,她就渐渐地习惯了每天听这个频道。 干活听,上班听,下班回家也听,好像这样能跟城里生活和工作的身边人更近一些,更了解一些。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红星广播做的好,她才喜欢听的。 频道的节目有很多,分时段分类别,针对全厂职工及家属,以及服务对象,提供大家所需要的节目和信息。 比如播读优秀书籍的《每日读书》、朗读每日报纸报刊的《今日时讯》、宣传思想教育的《旗帜》。 就连讲授安全生产的《安全大讲堂》节目以及讲授生产技术的《先锋》节目她都听,全当是乐呵。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红旗飞扬》节目,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演播文艺歌曲。 下午四点到五点则是儿童故事汇节目:《时代在召唤》。 这个时候给李姝听,她也正好做家务,收拾屋子准备做饭。 每天晚上七点半前后,饭桌上会收听《红星交通》和《红星晚间新闻》节目。 《红星交通》节目是唯一占用两个时间段的实时播报类别,除了玩上下班时间,还有早上上班前,吃早饭的时候。 一般来说,李学武家里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听《红星晚间新闻》。 不仅仅是秦京茹想要了解爱人的工作单位发生了什么事,就是顾宁也想听听李学武的工作环境。 似是今天周六,《晚间新闻》结束后,还有个《红星访谈》节目,这个是全厂职工和家属最喜欢的节目了。 采访的人物可能是厂领导,也可能是普通干部,更有可能是先进工人或者普通工人。 访谈会针对这一周厂里发生的热点时事对当事人进行访谈,更贴近厂职工身边的人和事。 有的时候早晨起来,会对着一个院里住着的某位同事调侃几句,说对方昨晚的访谈做的好。 这个人一般会在这一周时间里成为众人说笑的“主角”,更是羡慕和认同。 越贴近生活,越能引起共鸣。 《红星晚间新闻》节目就是红星轧钢厂以及合作单位之间的宣传阵地。 可能没有访谈节目那样与职工面对面的效果,但播报的新闻却是厂里所有干部职工不能忽视,更需要认真和学习的风向标。 收音机里,一男一女两个播音员嗓音洪亮且咬字清晰地播报着。 男:“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 女:“厂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同志会见了来访的东城农村信用社主任包培刚一行,开展经济工作会谈”。 男:“厂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同志参加联合运输大队专项办公会议,与会多家单位达成进一步合作”。 女:“由红星轧钢厂牵头,多方共同投资建设钢城集装箱制造厂,今日签署协议,项目正式立项”。 男:“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同志到红星国际饭店与来访的国际贸易旅行团外商代表展开座谈”。 女:“联通京、津、钢、营四城铁路通勤班车车厢今日正式立项建设”。 男:“联合贸易项目再创新高,进入冬季后第七批次贸易列车今日下午16时14分到达厂调度装卸车间站台”。 女:“食品工业生产区项目部正式确定建设规划图纸,工程建设期限预计十个月”。 男:“钢城炼钢厂消息,第十六批次特种钢材炼制成功,现有特种钢材三大品类已完成七项历史性生产突破”。 …… 秦京茹从餐厅里走出来,看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书的李学武一眼。 她刚刚在心里默数了,有李学武名字出现的新闻占了四个,好像轧钢厂正在忙的工作里都有他的身影。 这也真是冤枉李学武了,他是不想这么忙的,可谁叫李怀德也是这么想的呢。 李怀德不想这么忙,只能是让李学武忙起来了。 两人真是谁也离不开谁,谁特么也别亏了谁,谁也别想好。 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给李怀德制定的月度工作计划那是要累死生产队的驴一样。 李怀德呢? 他看见丁自贵审批的工作计划后,脑仁都疼。 这特么要是按照李学武的计划来,他就不用休闲和娱乐了,那特么当一把手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了,他也是挑挑拣拣,把不是必须他亲自主持的工作都分配给了下面的副主任和李学武。 当然了,他能信得过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分配给副主任,牵头和主持的也是他。 但分给李学武的就不一样了,他只挂着名,做事还是李学武。 就是李学武给他硬夹菜,他不吃,不吃不说,又给转着圈的布回去了。 你不是不让我闲着嘛,现在得了,我忙你也别看热闹。 所以新闻里就会频繁出现李学武的名字,甚至有些会议和工作就是李学武主持的。 与东城信用社一把手见面,是应对方的主动要求,想要坐一坐。 李学武也是从向允年那里得到对方的意愿,便安排了这次会面。 当然了,依照对方的身份和职务级别背景,李学武是不够资格接待的。 所以,轧钢厂主管经济工作的景玉农便被他拉了过来,一同与对方见了一面。 可能是有向允年那边的基础,也可能是案子的影响,或者说对方主观意愿等等。 这次会谈一开始就给了景玉农特别深刻的印象。 东城农村信用社主任包培刚在寒暄过后,主动提出了讨论轧钢厂在对外贸易工作过程中的先进经验,以及在经济工作上的展望。 一听对方说到这个,李学武的眼睛就是一亮。 与景玉农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财神爷驾到”的惊喜。 而后,景玉农作为主管贸易和经济工作的领导,与包培刚分享了轧钢厂在羊城交易会上的贸易成功经验,以及轧钢厂现正在开展的对外贸易活动。 李学武作为主管贸易工作协调和项目监管负责人,向对方介绍了轧钢厂已经完成建设并投产的项目。 又介绍了正在建设和已经完成立项,以及正在寻求立项的项目基本情况。 尤其是与对外贸易相关的业务和配套三产生产项目,都是能看得见丰厚利益和较高投资回报的产业。 包培刚当然不是棒槌,不可能轧钢厂这两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就算是李学武让委办的人拿来了相关的材料,他也没着急吐口。 双方就现有的项目和发展经验做了较为深入的沟通和交流。 针对贸易过程中产生的资金和经济管理建设问题展开了讨论。 同时,包赔刚也讲到了信用社在当前阶段所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在行业变革和进步的过程中,有些工作是需要进行调整和虚心学习的。 这次来轧钢厂,他讲到,信用社是需要向兄弟单位多学习,多讨论,更加切实可行地进行经济问题研究探索。 李学武一看对方这是要钓鱼啊,手里悄悄给景玉农做了个手势,两人立马转攻为收,在谈话中收敛了主观意识。 景玉农一看他的小动作就知道咋回事了,两人之间的工作关系还说不上默契。 但这种沟通的默契还是有的,只一眼,她的话锋便是一转,说起了轧钢厂的财政困难。 先是从人事扩招开始说起,轧钢厂去年和今年完成招录两万六千人的扩张计划,财务预算立马缩水。 而今年又是轧钢厂的建设年和发展年,对财务预算的需求又远远超出实际所能承受的范围。 面对着不断涌入的外贸订单,眼看着生产单位机械设备老旧、生产技术落后、工人队伍亟待更新,她作为主管领导,急在心里,愁在脸上。 哎!你不是要钓鱼嘛,那我现在甩出一杆鱼饵,阁下又将如何面对?! 景玉农在李学武的提醒下甩出的这杆鱼饵可不一般。 明晃晃照着对方有钱没地方使的情况去的,对标对档地告诉对方,我们现在愁啊! 看着车间里的生产状况,真的是只有两个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可你看看,我们哪哪都不行,这对外贸易的订单就跟没人做似的,就往我们手里塞,就往我们手里塞。 景玉农差点就直接问对方了: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学武滋溜溜转的目光里就差告诉对方: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破罐子破摔,谁让我们没钱发展呢。 好家伙,包培刚看着这一公一母,一唱一和的,还以为自己到了戏园子了。 自己是来钓鱼的,现在却被人当偏口了! 真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天黑路滑,人心复杂。 从轧钢厂提供的资料来看,从上面了解的情况分析,这里的对外贸易工作搞的确实好。 更还有,以轧钢厂为主,多家京城和外地企业联合组建的贸易关系网,也是他较为看重的经济成绩。 如果说信用社要发展,那必然是要搞投资的,钱不能生钱,那要银行做什么。 信用社也是银行范畴的一种,虽然业务没有银行的广,但基本资金和经营活动还是可以有的。 尤其是他们的资金来源于农村,权限管理更为灵活方便。 如果说以前,他绝对不会亲自来轧钢厂谈投资业务的,他们单位不缺好项目。 但是,从去年开始,到现在,投资项目接连出现亏损或者夭折,尤其是在农村,很多项目都无法收回成本。 现在信用社急于寻求新的、稳定且投资回报较高的项目进行再创业。 轧钢厂被他看好,第三个原因便是这里拥有几万名正式职工,以及连带着十几万职工家属。 投资是一方面,这里的储蓄能力也是特别瞩目的,十几万人的储蓄能力开动,每个月就有几百万现金流了。 当然了,这些他能看得到,轧钢厂的干部也不傻,比他看得还清楚呢。 瞧见没,这位景副主任甩钩,那位李副主任就挂饵,还往水里打窝,真当他是饿扁了的鱼了。 包培刚真忍得住,当天仅仅是会谈,并就这些项目进行了一定的了解,但合作的话一句都没说。 送走他们的时候,李学武和景玉农打赌,阴历年以前,这鱼一定上钩。 景玉农不信,说他的鱼饵撒的太蜜了,窝子打深了,鱼不敢吃,怕是要跑钩。 李学武撇嘴,给景玉农说了,钓鱼不在于窝子深浅,更不在于鱼饵多少,全看技术。 景玉农气的差点打他,这还是啥意思? 合着如果对方跑钩了,就是她这钓鱼之人的技术不行呗! 嘿!她可真是服了李学武了,什么话到他的嘴里这么一转圈,再出来就全没他的责任了! 李学武还真不是瞧不起她,关于钓鱼这件事,别看钓真的鱼他不在行,但要说钓人……呵呵。 跟信用社的合作没有一蹴而就,但跟火车站以及其他联合单位的合作倒是进一步扩展和开发了。 首先,在运输大队联合办公会议上,李学武协调京城火车站,就三产合作业务,也就是运输相关的扩展经营展开了谈判。 经过一上午的磋商和讨论,双方一致同意,在下个月开始,就运输大队展开再扩展工作。 双方合作的运输队不仅仅要承接火车货运站的运输任务以及联合贸易的运输任务,更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联合其他业务相关单位,就运输业务展开谈判和沟通,整合合作企业的运输订单,集成化、专业化管理和服务,缓解各单位运输压力。 要达成这一目标,必然要对运输大队的车辆和装卸设备升级改造。 双方协商,今年六月份共同投资一百万元用于采购轻、重型卡车和牵引车。 牵引车主要考虑进口的克拉斯或者国产的红岩,主要服务于集装箱运输。 轻型卡车采购订单则是被闻风而动的京城二汽给主动接洽了,这一工作还要继续谈。 关于集装箱运输的变革,是李学武在去年钢城巡视办公会议上所提出的。 钢城五金研究所已经完成了集装箱的设计和制造工序设计。 项目计划书已经拿到,改变大宗商品运输格局的变革和机遇就在他的眼前。 虽然现在国外也开始了集装箱运输,但国内还不多见,仅仅是铁路对接国外运输业务的时候能见到。 李学武就是看准了这一关键,要从内地第一家专业制造集装箱的企业开始,垄断和控制运输行业的技术型变革行动。 在铁路网不完全发达的情况下,公路运输和水路运输作为主要运输手段的今天,越大宗的运输任务,越考验运输队伍的能力和实力。 牵引半挂加集装箱的配置,李学武就不信运输大队搞不定这些单位的运输任务。 如果再配合以五吨和一吨半的散运力量,明年成批成队的使用重型载货三轮改变短途重载运输格局,相信京城的运输风向都得向这边看齐。 集装箱制造厂有太多的限制,也有太多的机遇,轧钢厂一方掌握不住,也控制不住。 所以李学武充分发挥了借鸡生蛋的经济理论才能,从京城火车站、京城化工、津门海产等单位拉来了投资。 我出项目你出钱,欢欢喜喜过大年。 年前轧钢厂最大一笔投资就这样落地了,投资金额超过三百万,轧钢厂一分钱都没出,就提供了地皮和建设力量。 也就是说,在钢城投建的集装箱制造厂,统一规格,符合铁路、汽车、船舶运输能力,对运输队、造船厂、船务公司、火车运输、商贸公司产生重大影响的工厂,轧钢厂只出了个想法。 你要非较真,那李学武得说了,我们还提供了土地和建设力量呢,厂区是需要建设的,是需要管理的。 从选址到施工,从机械到技术,轧钢厂还真就手拿把掐,一直占据着谈判的主动。 所以虽然这个项目没有投资多少钱,但轧钢厂的占股最大,即便是投资单位太多,分股太少。 其实就是轧钢厂不争,其他单位也没兴趣争这家单位的管理权限。 主要是李学武找的这些单位都跟生产挂不上多少关系。 就以他鸡贼的心思,还能找京城机械二厂这样的小气鬼合作? 那不得让对方把项目搂过去啊~ 京城火车站确实很中意这个项目,投资也是最多。 当时对方想要在京城找个地方来建厂的,但被李学武给劝住了。 最直接的理由便是,轧钢厂在钢城有着很深厚的制造能力和基础。 包括特种钢材和五金制造能力,且土地和人工便宜,与船舶和铁路都方便运输。 京城火车站把这笔投资挂在了三产公司业务上,同运输大队一样,享受铁路运输的优势和待遇,又能掌握在站一级手里。 这倒是跟轧钢厂把贸易工业都归置在三产业务中一样,异曲同工。 都是小心眼,怕上面惦记。 轧钢厂其实还好,铁路的三产才霸道。 有叫三产的,也有叫多经的,都是一个意思。 你看不见的有建筑、房地产、招待所、旅行社等等。 你看得见的一说就知道,以前有,现在少了,就是站台上抱着泡沫箱子卖雪糕的。 那些人就是多经公司或者三产公司的,都是铁路职工子女,没有工作,只能去干这个。 还有就是火车上推着小车,嘴里叫卖着:“瓜子生火腿肠,香烟啤酒矿泉水,让一让啊~”这些人,虽然穿着铁路职工制服,但他们属于多经公司。 轧钢厂完全达不到这种地步,毕竟没有这么多的资源可以利用。 就像通勤列车一样,铁路上的职工,只需要拿着工作证,就能随便搭乘单位所在段的列车。 就算是带着家属也没事,列车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不会管的,毕竟谁都有这样的时候。 但轧钢厂就没有这种优势,现在津门、钢城、营城都有分厂区或者经营区域,小的办事处都不算呢。 这人员通勤和流动需要越来越大,运输需要越来越强。 津门都可以了,大不了用汽车跑公路,可运输能力和舒适度有限啊。 远处的钢城和营城呢,工人往来通勤实在是困难。 未来轧钢厂要在几个地方加大力度投入资源,包括在京的人力资源调整。 京城本地户,只要不是全家搬迁的,早晚都要回家探亲。 真叫乘坐火车报销,轧钢厂也承受不起。 所以从去年开始,轧钢厂就在跟京城铁路协调联系,想要开通通勤车厢。 当然不能是列车,轧钢厂没这么大的运输需要,更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力度去买正条列车运行。 但购买并改装一些列车车厢还是可以的,京、津、钢、营四地通勤往来,信件包裹运输,算是福利待遇的一种了。 本来工人探亲和疗养的路费就是要报销的,现在搞几节车厢出来,分别挂载在去往东北的列车线上,多加一节倒不是很困难。 一直没谈妥的原因便是京城火车站还没有从轧钢厂获得足够说服自己支持这一申请的力度。 现在合作力度加大了,双方互动的基础加强了,这项工作自然就被推进了。 而四地往来通勤的职工在收听到这一消息,自然是欣喜莫名的。 因为这就意味着,拿着厂里调度配给的车票,就可以按特殊车次搭乘独属于轧钢厂自己的通勤车厢了。 这样的车厢即便是不可能天天都有,甚至一周都不一定有,可不用钱的福利直接方便了职工。 李学武在做事的时候也会自我表扬,把他做事的一面巧妙地显露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缺点,能做事的人当然可以这样,就怕不做事还故意找事显露自己的。 “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随着一阵悠扬的音乐节奏响起,《红星晚间新闻》节目结束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广告插播在节目当中,基本上有节目就连着,没节目就断了,特备的豪横和生硬。 反正我又没赚你的钱! 红星广播电台是轧钢厂自己的单位,在广播中自然是要做好服务和宣传的。 节目连接时间,一般都是以轻柔或者悠扬的音乐作为过渡。 秦京茹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玩具,又把已经歪着脑袋快要睡着的李姝抱进了屋里。 再出来的时候,难免的要埋怨韩建昆几句,说他没长眼睛,孩子都要睡着了看不见。 韩建昆也是憋屈,刚刚不是你让我登高扫窗帘后面的灰嘛,我脸冲外面怎么看孩子? 后脑勺长眼睛? 当然了,这些话他是不敢说的,秦京茹愿意唠叨啥就是啥。 你说? 你说完是痛快了,等回家就麻烦了,她能给你找出八百个事来。 所以退一步不能海阔天空,就再退一步。 忍一时不能风平浪静,就再忍一时。 秦京茹忙着,嘴里轻声说着,耳朵还得听着收音机。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会顺手关了旋钮,因为下一个节目是《先锋》,也就是技术类的,她听着想睡觉。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周六,先锋要晚一个时间段,给《红星访谈》让路。 可就在收音机里响起熟悉的前奏音乐,以及传来熟悉的广播员于海棠的声音时,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赶紧的,秦京茹快走几步关闭了收音机,很怕打扰到正在接电话的李学武。 他在看书的时候并不会在意收音机的动静,甚至她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发出碰撞时也没事。 只是接电话,秦京茹也知道不能给电话那头的人传达这边没有规矩和好环境的印象。 “好” …… “好” …… “是,我明白” …… “好,我了解一下,周一回复您”。 …… “再见” 李怀德亲自打来的电话,这很罕见,即便是有重要工作通知,也是栗海洋或者委办主任丁自贵打电话。 让李怀德亲自打来电话的原因,自然是消息特别的突出和震撼。 但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讶然或者震惊的神色,好像全在他的算计之中似的。 可从今天白天开始,一直到这条消息的发酵,从上面传下来,到李怀德,再到李学武这一层,说不得今晚要有多少人睡不着觉了。 消息还不是今天的,其实昨天就已经成文下发了,只是文件太过于重要,没有立即往下传罢了。 李学武放好电话,看了一眼僵在那里的秦京茹和站在梯子上看着这边的韩建昆。 他挑了挑眉毛,随后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就行了,有空明天再收拾,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那个……” 秦京茹眨了眨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可见李学武望过来,又憋了回去。 不是李学武的眼神吓人,而是她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也是实在不理解刚刚电话里说的消息是为什么,只是莫名的恐慌和惊惧。 李学武缓缓点头,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跟你们没有关系,好好做事”。 “行了”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给两人挥了挥手,道:“回家吧,都累了一天了”。 送走了韩建昆和秦京茹夫妻两个,李学武去洗了澡,换了身睡衣,这才进了里屋。 床头灯亮着,灯光不是很刺眼,但并不适合看书。 顾宁很清楚孕期身体的重要性,并没有任性。 但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是醒着的。 “怎么还没睡?” 李学武看了看小床上的李姝,给她盖了被子,这才摸着被子上了床。 顾宁有些慵懒地侧了侧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了?” “你听见了?” 李学武好笑地给她理了理脸上散乱的头发,说道:“没事,工作业务”。 顾宁才不信他的话,嘴角抿了抿,目光有些无力,但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躺下身子,望着天板说道:“风云变换,寒风更加凛冽了”。 顾宁扭过头伸手关了灯,但转回身正面对着李学武,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倒想听听这风怎么冷了。 李学武其实不想说,说了也毫无意义,尤其是他还借了这股东风。 刚刚李怀德给他打电话,语气里带着慌张和紧迫,要被吓死了似的。 能不怕嘛,他自己就是接着大学习活动掌握轧钢厂的主动权。 当初轧钢厂内部风刮的多厉害,出了多少问题,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受波及。 现在又来了一拨,还是更厉害的,他都能想到李怀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是想到当初工作小组给他带来的麻烦和压力了。 电话里李怀德一再强调,要求李学武对轧钢厂内部的稳定和安全要严抓死管,绝对不能给别人插手的机会和借口。 甚至他都有说给李学武,必要时可以使用雷霆手段。 李学武当然不会听他的,老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这个时候稳定是必要的,外松内紧才是安全保卫的常态。 真要搞监察,那厂里现在的稳定必然会快速的土崩瓦解。 就算监察部门和权利被李怀德塞到了他的手里,他也不会轻易使用的。 自古搞这些下三滥手段的人就没有好下场。 锦衣卫自创立以来,只有一个指挥使得了善终,原因自然不必说。 尿壶理论被解释的再清楚不过,李学武从来没想过把路走窄了。 现在你看老李很慌张,李学武真照着他的话去做,这段时间终究会过去,到时候手握安全和监察能力的李学武就会成为他心里的刺了。 所以该解决问题解决问题,发昏当不了死,更耽误不了睡觉。 至于说李怀德的担忧,全在李学武的算计和预测之内。 不仅仅是现在,不仅仅是李怀德,该担忧,该范畴的人多了去了。 老李拿他当枪杆子使这件事不成立,他拿老李当尿壶还差不多。 —— 周日早晨,秦京茹得空收拾了楼上的房间,说了周姐离开时还把屋子打扫了。 李学武听着她说,又想到上周带着孩子来京城公干的周亚梅。 他工作有些忙,对方也是忙着招工的事,只有早晚能见的着,说不上几句话。 周亚梅并没有故意躲着他,更没有在顾宁面前表现的意思,说话办事也能看得出真心实意。 李学武是周日晚上到家的,同她有了一次较为深切的交谈,主要是工作上的。 在使用周常利这个人上面,他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周亚梅倒是没在意周常利的主动和活跃,她是搞心理学的,拿捏这样的小青年还真不是问题。 周常利其实也不用他提点,更不用周亚梅给他立规矩,只是这次回来,便给他上了许多堂课,真有回炉重造的意味。 在京城这一周,周常利积极配合周亚梅的工作,主动引荐和招录了不少好苗子。 这一周时间,于丽也充分支持他们的工作,尤其是那天晚上的聚会,以俱乐部的名义帮周常利报销了。 似是他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是在外面再能赚钱,又有多少是能攒得下的。 恐怕这一次回来,周常利的兜会被掏的比脸都干净。 李学武在的那天就给于丽说了,不能给他脸,更不能让他吃了亏。 给单位办事,即便是他的面子,也不能让他往里搭钱。 到时候是他招人,还是单位招人? 周常利经过门前打斗那一件事,也明白了不少,做事有所收敛。 更让他受教训的是,这一次回来后借着金盆洗手的机会,看清了四九城江湖里的乱象。 他从圈里跳到了圈外,更清楚地知道了顽主们其实就是犯错,真追究起来,都不是小事。 这些人的未来是没有出路的,甭说他们不愿意跟着自己走,就是愿意,他也不想带着这些人走。 顽主们现在闹的都当是玩,可以后就是命。 赵老四听说他去了北海冰场,还以为他留恋京城呢,想要宽慰他大丈夫志在四方。 其实周常利一点都不留恋这里的时光,这里已经没有他的江湖了。 要说风光,那也是曾经的,是虚无的,不切实际没有未来的。 他也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现在必须得像个男人一样活着。 于丽给他报销了宴请的费用,他没有说什么便收下了,就像在门口他也讲明白了,他是在给谁做事,吃谁的饭。 委屈吗? 可能吧! 不过当他把三百块钱交给他爸的时候,老父亲惊讶和慌张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 “拿着吧,我工资” 就这么一句话,周常利说的理直气壮,从未有过的自信和自豪。 他爸怕这钱来路不正,可他更怕父亲不信他浪子回头。 所以,什么委屈和自尊,在面对家人时,这一刻都值得。 周亚梅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本是决定自己带着孩子先回钢城,让周常利多休几天的。 毕竟就要过年了,她要把父母接到家里去过年,周常利可是背井离家去工作的。 周常利拒绝了她的好意,坚持跟她一起走,北上回单位。 他很清楚,京城就是个旋涡,这里没有他的位置,更没有他的生活。 再待下去,他难免的要被卷进来,到时候有死无生。 赵老四那么混的人,现在都带着弟弟搬到大宅门房里住了,你当他是贪图虚荣? 谁都不清楚,其实赵老四对这些事的嗅觉最为灵敏。 据他介绍,今年开始,也就是从这个月月初起,每天都有蜂群一般的“黄衣服”聚集在大广场。 他们像没头的群氓,发泄愤怒,传布消息,从黎明到黄昏,经日不散。 你别看赵老四闭门读《论语》但他耳朵没聋,江湖上的事他都门儿清。 那些黄衣服里尤其以赵卫东这样的人为例,急于借风上位,却又被撤了梯子。 你想吧,上周在俱乐部门口那一架打的,是简单的因为姑娘吗? 当然不,是顽主们休养生息,开始复苏了。 自从四条江湖规矩定下,顽主们基本上看清了自己未来的路,也知道了当前的形势。 这些人基本上以地域为界,以有名望的顽主为核心,自发组成后来的一个个“码头”,并开始了彼此之间的兼并和冲突。 换个方向看,去年五月份表现最为积极的那些菁英子弟们,现在却落了个什么地步。 被愚弄、被压制甚至被打散和处理,想想赖一德干了啥,他想要干啥。 现在是不是都明白了。 他是要报复啊,报复那些欺骗和利用了他们年轻无知的人。 当初有多么的疯狂和追捧,有多么的激动和兴奋,现在就有多么失望和悔恨。 赖一德当然是走了极端的,但他也代表了这一类人想要做却没准备好怎么做的事。 赵卫东和卫国这类老兵其实都是这一类人,他们都被耍了,现在都忙活着自己的未来,没工夫搭理顽主们。 江湖有两派,一派不玩了,自己出了问题,没心思争这些虚无漂酿的东西。 那剩下的另一派没了敌人,会更团结? 当然不是,这些顽主们以德胜门为中心的北城地区码头密集,加之历史恩怨,矛盾尤为剧烈。 在这一狭窄的地区,就有德内、德外、后海、什刹海几个大的顽主。 如果加上周边的新街口、西直门、太平湖、外馆和地a门等,可谓屌毛四起,群“熊”并立。 也就是去年八月份小崽子打流氓的余威尚在,顽主们羽翼未丰、群龙无首。 现在看双方基本相安无事,各玩各的。 但是,今年注定要不平静。 (本章完) 第1006章 坦荡 第1006章 坦荡 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也就是腊月十五这天,《魔都日报》发表了一则读者来信。 来信是魔都玻璃机械厂一个叫章仁兴的工人所写。 他第一次提出“春节不回家”的倡议,并评论道:“春节算得了啥!我们最盛大的节日来到了!” 李学武看到这则新闻嘴角就是忍不住的一抽,该来的还是来了。 它来了~它来了! 持续了十几年的春节不放假规定要来了。 不知道未来十几年有多少人要骂这位,但看现在,还真有一股子人铆足了劲要干点什么呢。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折腾人罢了。 俱乐部后院,一处暖棚房改成的网球场最近装修好了。 不是很大,并排两个场地,最多能容纳八个人一起玩。 当然了,如果只是锻炼身体,最好是一个场地二对二的打,不然网球还是很累人的。 尤其是对新手不友好,网球肘真的很难受。 “冷么?” “还行~” 听见李学武笑着问她,周小白笑着应了。 她这会儿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毛衣。 脑门顶着细汗,手指了指头顶以及周围的玻璃,道:“都是玻璃,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早前丁家也是大门大户,虽然干的是江湖的路子,可摆的却是菁英贵族的谱。 玻璃房,下面都通着地龙,养雇匠常年工作于此,为的就是培养卉和绿植。 一方面满足全府各屋的用用草,另一方面则是当做礼物送给友人。 古人讲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你送钱财贵重之物,托人办事还行,要是亲戚往来,日常交际,就有点吃不消了,面上也不好看。 门口那处厅便是要用这些草盆景装饰起来,招待客人用的。 冬日里外面白雪飘飘,室内温暖如春,草木茂盛,一派鲜活。 三两知己好友,坐在一起品茶论道,点评鸟,岂不快哉。 要是不喜欢鸟,点评丫鬟,说说风月也是可以的。 如果友人羡慕不已,大方的也可以吩咐下人,挑品质不错的连盆带封箱装车。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经济实惠,不落俗套。 当然了,李学武从丁万秋手里接过东城一号院的时候,这里早已经破败不堪。 甭说奇异草了,就是房的玻璃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自然损毁的,还是叫破落户丁万秋卸下来给卖了。 你别高估了那老小子,饿急眼了,啥他不敢卖。 就是他自己不值钱了,不然早站大街丢手绢去了。 窦耀祖在测绘大院,重新设计的时候,就问过李学武,这里是否还要建圃。 李学武可没有养弄草的闲情雅致,沾惹草还行。 这里既然是挂的体育俱乐部的牌子,所以选了几样运动给他选择,让其安排。 窦耀祖在看过房的结构和框架后,心里差点骂了丁万秋的娘。 这处老宅当初的主人在建造的时候用心良苦,不仅仅住宅所用木料优中选优,就是这房,也是选了顶好的木料。 还就是房的使用环境特殊,在砖石结构作为辅助的基础上,大量地使用了木制结构。 要是玻璃完好,注意保养,三五百年都不会有问题。 可你看看丁万秋这混蛋都是怎么干的,木头掉漆开裂他都不管,风水日晒雨淋还有好? 基本上,所有的木制结构都得换新的,就是砖石结构也得重新垒砌。 所以现在的网球训练厅跟原来的房仅仅是位置没变罢了。 当然了,窦耀祖是专业的,选料并没有奔着全新的去。 去年五月份开始,这四九城多了无数个“拆迁队”,那些小崽子是真狠啊。 拆庙算什么,拆祭祀天坛都敢干,要不是故宫看得紧,也得给拆了。 窦耀祖手里可没少划拉这些古建筑材料,这边需要就紧着用了,他不敢给李学武打马虎眼。 虽然是旧木料,但翻新刷漆过后,整体格局又显得古色古香了起来。 尤其是通过沈国栋的关系,从京二玻璃厂搞了些钢化玻璃来,这处网球厅便立即洋气了起来。 铺了地下暖气管道,砖石墙壁上还嵌着暖气片,晚上可能会冷一些,但白天有阳光的时候,身上还是暖洋洋的。 不然角落里的绿植也不会长的那么旺盛了。 至于说为啥要用钢化玻璃,这还得说一说网球的威力。 这玩意儿一般人打的是技巧,看着球的初速快,可到了对面力道已经卸的差不多了。 可总有新人不是,力量大,手劲足,一个球打出去,落人身上就是一块青。 周小白也是刚开始学,以前没怎么玩过,她们大院里的俱乐部也有这玩意。 不过那处俱乐部都是她爸那样的大干部去玩,她有些腼腆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去的。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李学武工作结束的早,她也是凑趣,找了网球拍便主动来叫他玩。 李学武对这项运动还真不陌生,网球厅刚刚建好,没几个人来,他便成了教练。 同周小白一人一个拍,先是教她怎么握拍,怎么站位,怎么运动,怎么打球和用力。 至于说规则什么的,在训练场地上,一般都不会来真的。 这玩意儿上手不容易,要是搞竞技,估计就捡球玩吧。 周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学着就不会,踅摸让李学武手把手教她。 要么说不会挥球拍,要不就说掌握不好角度和力度。 网球打出去碰在墙壁上弹回来,再挪动脚步拍打,两人是教的也费劲,学的也费劲。 好一会儿了,周小白总算是心满意足地学会了,这才跟他尝试着对打。 不过也是李学武捡球的多,新手球没有不偏的。 正玩着呢,左杰带着罗云走了进来,先是笑着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去柜子里找了球拍。 “嘿嘿~好久都没玩了~” 他将球拍握在手里挥了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小时候在我们院,就属我球打的好,连我爸的领导都夸我”。 罗云跟在后面,手里也拎着个球拍,只是兴致不高,看也不看那边的周小白。 李学武也没注意到姑娘们的异样,这会儿正跟左杰说着话。 “怎么没想过当运动员?” “算了吧,我爸不让” 左杰撇撇嘴,对着李学武苦笑道:“前年在国际网球公开赛上拿了男单和男双冠军的朱振华又如何”。 说完,随手一个发球打向李学武,好像要试试他似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手挥拍,将球轻巧地打了回去。 左杰眼睛一亮,没想到胡同里出身的李学武也有这一手。 他还真来了兴趣,笑着指了对面跟李学武说道:“要不要来一局,我跟罗云一组”。 要不怎么说左杰来了这边以后情商变高了呢,现在连对象都找到了。 罗云是不会玩的,他也看得出周小白不会玩。 要是直男,直接便叫两个姑娘一边玩去了,他们要来真格的。 可你看左杰,不仅说话好听,就连兴趣都照顾着自己女朋友,这样的人还差女人缘? 李学武倒是无所谓,侧头看了看周小白,又看了看低头摆弄球拍的罗云,这才发觉两人好像一直没说话啊。 “来一局,小白跟我一组”。 “哦,好” 周小白还在看着罗云,找机会跟她说话的。 这会儿李学武叫了她,嘴里应着,人也走了过来。 罗云好像发现了她的意思,不过没抬头,绕了球网柱往对面去了。 李学武见周小白面色有异,便挑了挑眉毛做询问状。 周小白则是不自然地一笑,表示没事。 “开始了啊!” 左杰很有劲头的样子,连挥拍都要专业些,可实际打起来,并没有较真。 看得出李学武的实际水平,也得照顾两个不会玩的姑娘。 周小白已经练了一会儿,罗云是他这两天教的。 两个男同志顶算是在给两位女同志喂球陪练,捡球教球,图一个乐呵。 李学武也看得出,两个姑娘是闹矛盾了,左杰故意让两人面对面的打球,为的就是化解矛盾的。 打了许有半个多小时,两个姑娘越来越熟练,气氛也好了不少。 李学武主动下场,说是去场边喝茶休息下。 左杰看了他眼色,会心地示意两人继续玩,他们要谈话。 如果不这么说,罗云两人恐怕又会恢复冷战状态,现在到好些。 场边有道矮屏风,屏风里面是茶座,为的就是怕球打过来受伤。 左杰主动接了泡茶的工作,嘴里夸奖着李学武的球技了得。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而是示意了场上的两人,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左杰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泡好了茶坐下后,主动谈起了他最近在做的工作。 主要是俱乐部的服务人员管理工作,以及跟着王筝去管理基金会的工作。 两边一个内,一个外,倒真给他累的不轻,基本上天天都有事。 今天也是逮着王筝有事,所以他也偷了闲。 场地上,两个姑娘刚刚也都是打出了火气,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让谁。 有李学武和左杰救场,两人自然是打的尽兴。 可这会他们去喝茶谈事情,两人的挥拍速度也慢了下来,身上的力气也消失了一般。 在救球失败后,罗云捡起球,叉着腰拎着拍站在那喘着粗气,目光盯着周小白,等她先开口说话。 周小白则是犹豫着,看了那边的李学武两人一眼,见他们没在意这边,便走到了球网处。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话……” 罗云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周小白,好半晌才问道:“你到底想要啥?” 说着话看了那边休息区一眼,随后皱眉轻声说道:“我早劝过你,不要越线,结果呢?” “这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另一个!” 她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可还是压抑着声音,道:“咱就说,找对象这件事你不能踅摸个正常的吗?” 见周小白低着头不说话,罗云也是瞧出她的倔强和迷茫了。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罗云隔着球网,认真地看着周小白说道:“明明知道那个钟悦民是什么身份,明明知道李哥最不愿意沾染他们……” “我知道~” 周小白终于开口,可嘴里的话依旧是辩白:“我没答应他”。 “可他现在接送你上下班呢!” 罗云瞪了瞪眼睛,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怕李哥这边跟你……?” 其实周小白也担心了一周了,还以为周常利回来会告状的。 可从周一上班的时候,她有留意大家的态度,似是并没有人说这个。 一周的时间,大家对她的态度依旧,除了罗云。 罗云气坏了,尤其是发现钟悦民接送她上下班。 周小白也不明白,为啥周常利没有将自己的事说给俱乐部,或者说给李学武。 她内心中好像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想要对方如此似的。 倒是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想要诱惑嫉妒? 其实关于钟悦民接送她的事还有些特殊的,她没主动说过要他接,也没主动拒绝过他的意思。 钟悦民对于她不跟自己说话的状况好像也不太在意,每天骑着车子跟在一旁叭叭叭地哄着。 至于说为什么默许钟悦民如此,周小白心里可能清楚,但嘴上说着糊涂。 罗云作为局外人,看得明明白白:“跟李哥在一起,看得见的繁华,却忍不得一个月见不上几面,说不上几句话的寂寞”。 “你放任钟悦民接近你,有讨要李哥关注的心思,更有享受爱情陪伴的过程”。 “可是!” 罗云伸手抬起了周小白的下巴警告道:“钟悦民代替不了李哥,李哥也给不了你爱情,懂吗傻姑娘!” —— “又怎么了?” 左杰看见球场那边两人又别扭了,周小白捂着嘴跑走了,罗云则是瞪着眼睛站在那边。 他给李学武说了一声,便拉着罗云往外追了出来。 尤其是周小白穿的少,刚刚打球还出了汗。 两人到了外面,却是没找到周小白,见罗云气呼呼的,他这才问了一句。 罗云却是哼了一声,随即抬头看向左杰问道:“周小白的事,你没跟李哥说吧?” “我说这个干嘛~” 左杰扯了扯嘴角道:“你不会真当李哥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人吧?” “鸡毛蒜皮?” 罗云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便眯着眼睛阴沉着脸问道:“合着在你们的眼里,爱情就是无关紧要,是事业的附庸对吧?” “或者说!” 她不顾左杰的拥抱,推开他的胳膊质问道:“我们就是你们的附庸,是这样的吧!”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 左杰用力抱住了生气的罗云,嘴里安慰道:“咱不是说事呢嘛”。 罗云跟左杰发火,也不是冲着他的,全是被周小白气的。 “我就知道……” “好了,不要哭了~” 左杰按着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她如何处理感情的事,那都是私事,我来说什么?” “就算是跟李哥相干,可也没有我在他面前说这种话题的资格啊”。 “她都要气死我了” 罗云这会儿被安慰着,总算是说出了心里的气话。 说着,撑起身子看向左杰,认真道:“她就是疯了,从李哥这里得不到的,偏执到要骗到,可最后受伤的是谁?” “还不是她自己!” “好了,好了” 左杰能宽慰她的也只有这一句,嘴里不住地说着,哄着。 罗云长舒一口气,抹了把眼泪,道:“这件事怨不着别人,全是她自作自受”。 “还是等她自己想明白吧” 左杰拉着她坐在了长椅上,嘴里轻声劝道:“现在她钻了牛角尖,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李哥那人我还是相信的,他不会做出伤害小白的事”。 “不,我不是担心李哥” 罗云接过左杰递来的手绢擦了眼泪,抽着鼻子道:“我是担心那个钟悦民不是好人”。 “李哥根本不爱小白,更没想过要给她什么承诺,在津门那一晚,甚至都没碰她”。 她倒是什么都跟自己对象说,就连去津门的事都跟左杰说了。 要不然左杰如何知道周小白的事,又如何知道李学武对这些姑娘的态度。 “你还看不出来嘛” 左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小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欧欣比她还要主动呢,你看现在?” 罗云自然知道欧欣的心思,从来了这边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了。 可包括裴培那些人都跟年轻一点的会员们有私是暧昧的关系,真叫人说过闲话的。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没有任何的实质关系” 左杰认真地看着罗云道:“在一起开心,玩,或者处朋友都可以,但李哥他们绝对不会越界的”。 “我知道,他们的眼里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罗云感性地看着左杰,幽幽说道:“比少女的爱情更重要,你未来也会是这样”。 左杰苦笑:“怎么又说到我这里来了,说他们!” 逗了罗云,他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哥这边从未主动过,你要劝的还是小白”。 “包括那个钟悦民” 他看向罗云,认真说道:“要么端正跟李哥他们相处的态度,开心快乐地上班,不要奢求什么”。 “要么就从这里离开,跟那个钟悦民也好,跟谁也罢,好好处对象去”。 “我不是说脚踏两只船,只是李哥可能不在乎,但院里人说起来,最后难受的是她自己”。 “唉~!” 罗云搓了搓脸,满脸的无奈。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看向左杰问道:“李哥找你谈什么?” “工作上的事……” 本来左杰是不想说的,毕竟说给她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这会儿罗云是敏感的,很怕他有什么事瞒着她,或者说双方信息的不对等。 话说了一半,他便调整了语句,继续说道:“在边疆上班的肖建军回来信,我们俩一直保持着联系”。 “今天说起基金会的事,李哥有意让我出面,在俱乐部的基础上创建一个适合年轻人的活动团体”。 “真的?!” 罗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李哥这么信任你?” “呵呵,不然呢?” 左杰有些自豪地说道:“他对我知根知底的,又救过我,怎么会不信任我”。 罗云见自己夸了他一句,这会儿便神气起来,有些撇撇嘴,但心里还是为男朋友感到高兴。 找对象就应该找这样的,积极上进,有事业心,还懂得照顾自己的。 虽然刚刚她也埋怨左杰,说他忽视了爱情,拿她们当附庸。 其实她看得更现实一些,相比较于那些大院里的混子,左杰的身上有着更大的优点。 有工作,有目标,事业看起来也稳定上升,尤其是搭上了俱乐部这棵大树。 左杰看着她不屑又欣慰的表情耸了耸肩膀,解释道:“李哥说现在年轻人浮躁,迷茫,但总有一天会正视自己,正视未来”。 “青年终究是未来,青年终究是希望,所以他希望我掌握未来”。 “挺有道理的~” 罗云点点头,问道:“青年俱乐部?还是叫青年体育俱乐部?” “都不是” 左杰微微摇头,道:“是挂在俱乐部下面的组织,叫青年汇”。 “青年会?” 罗云有些诧异又好笑地问道:“难道要组建个帮会嘛?” “是汇聚的汇!” 左杰强调了一句,随后解释道:“汇聚英才,青年一辈的道理”。 “俱乐部出资支持,算是这里的一个分支机构吧,活动也在这里,不过不是全面开放”。 他解释道:“组织相对松散,主要是为了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和提高,倡导以冷静和睿智的头脑做事”。 “还挺复杂的~” 罗云憋憋嘴,道:“都招收啥样的会员?学习好的?” “不一定” 左杰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要是愿意,你就是第一批青年汇的会员了”。 “那敢情好!” 罗云重要露了笑脸,点头道:“我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 左杰点点头,道:“是,你现在就是青年汇的一员了,咱们以后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见他如此认真,罗云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他一把,道:“死样~” —— “相亲?” 李学武诧异地看着傻柱,好笑问道:“谁相亲?” “你!你相亲!” 傻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合着我妹妹丑得出不了门,相亲都叫你惊讶成这样!” “哈!你说这个!” 李学武笑出了声,指了他说道:“当初你丑的出不了门,还不是我帮你介绍的对象?!” “好~好~好!” 傻柱这辈子唯一被李学武钳制的也就是这一个话题了。 为啥不敢让李学武继续说,因为他怕李学武继续说下去,会把他曾经受李学武教导,却把相亲闹成笑话的事讲出来。 这会儿手撑着门框,很认真地解释道:“她自己愿意的,我就给找呗”。 “我乍听着也是意外” 李学武解释了先前的笑意,道:“看她那样,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找对象了呢”。 “呸~呸~呸~!” 傻柱不满地瞪了他,呸道:“我妹那是不着急,想要找个可心应当的!” 说着话点了炕上坐着的几人,道:“你们且等着,我非找个厉害的妹夫回来镇镇你们!” “那敢情好!” 沈国栋不服气地接话道:“回头我们还想看看帕孜勒怎么镇镇他妹夫的!” “去!” 傻柱被他挤兑着没法,嗔了一句便转身回了厨房。 这屋里他不能待了,八张嘴也说不过他们这些坏小子。 晚上这会儿收了车,小子们收拾着屋里屋外,车库里还得添着煤和柴。 这院里还有两个孕妇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 你看傻柱现在倒座房卖力气,还不就是为了他媳妇,为了他孩子。 有求到沈国栋的时候,他上班总不能一直在家看着吧。 晚上还好,白天只能依靠邻居和倒座房。 左右一大妈和贾大妈都能听见屋里的动静,要是迪丽雅有需要,也能知会一声。 倒座房这边是时常有人的,车也备着,只要快生了,专车接送。 跟李家大儿媳赵雅芳一个待遇,所以他得多表现。 李学武上午在俱乐部,下午走了几个关系,晚上直接来了大院。 先是回家看了看大侄子,小家伙逐渐张开了,不像刚出生那会儿黑黑的,皱巴巴的了。 赵雅芳怀孕的时候营养足,这小子生出来就不轻,七斤多沉,比一般孩子大的多了。 刚在月科,睡觉的时候多,哭闹的时候少,所以抱着还可爱些。 真要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乐呵的时候真耐人,哭闹的时候真糟心。 赵雅芳恢复的挺好,也没听婆婆的,老实在炕上坐月子。 因为屋里烧的暖和,她也下地来溜达,只是不着风,不出门罢了。 要依着刘茵,炕幔子围着,头巾戴着,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摘。 可赵雅芳不愿意,她能有啥法,只是嘴里叨咕着注意点,小心老了要头疼骨头疼。 其实刘茵说的对,赵雅芳做的也没错,错的是认知。 早先条件艰苦,妇女生孩子都是在家生,卫生条件堪忧不说,就是护理条件也不一而足。 只是说赵雅芳老家,多少人家窗户都用不起玻璃的,就是用塑料又有几家能用得起的。 那窗户都是木头的,土墙都漏风,更何况是窗户了。 但现在毕竟不同了,李家的房子虽然是老的,但内部却是新装修的。 就是为了以后一家人住着方便,所以墙都是重新抹的,严实着呢。 屋里暖和,没有风,产妇自然是可以下地走动,活动身体的。 不沾冷水,别洗头就行了。 家里因为有了孩子,生活上要注意很多,就是李雪现在都不跟家里住了,搬去了东院跟姬毓秀一起。 学文大哥已经回去上班了,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子,更将自己第一个孩子当成宝似的。 但跟家里他就是电线杆子,啥活都指不上他,站在那碍事。 看着他因为孩子哭闹,睡不好觉,看不好书,那副难受的模样实在不好看,便叫赵雅芳撵走了。 一方面是如此,另一方面也有黄干实在想他的缘故。 吴淑萍从一监所离开,李学文要是再走了,那处培训班和小电子厂就得黄摊子了。 所以孩子出生才五六天,黄干便拎着营养品主动来看望了。 说是来看望孩子的,实则是来看看李学文方不方便。 媳妇儿撵着,领导叫着,李学文只能回了一监所。 只是他心里惦记个事似的,可能想孩子了,就自己骑着车子回来。 可能是他离开华清大学时间久了,没人记得他这个漏网之鱼,真就没再出现过事端。 周日这天学文大哥也在家,不过有了李唐后,他在母亲刘茵和大嫂赵雅芳那里的家庭地位有所下降,不受待见了。 李学武便拉着他来倒座房蹭饭吃,省的在家还得准备他这一份。 屋里大姥几人忙完了活儿,洗手上炕等着吃饭,有李学武在,便闲聊了起来。 人多有气氛,唠嗑也好,吃饭也好,聊的欢,吃的香。 冬天老人都喜欢热炕,加上倒座房的人少了,炕桌逐渐摆在了西屋这边。 就是小子们,也都凑了一桌吃饭,也是在炕上。 不知道是不是进屋那会儿的调侃,雨水没有在这边吃,而是端了晚饭回家里陪着她嫂子吃的。 媳妇和妹子都不在,傻柱可算是逮着机会喝酒了。 李顺给他诊断的心病,总算是因为妹子的吐口打开了心结。 他现在只担心两件事,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妹子。 孩子出生就在这段时间,妹子叫他帮忙找人介绍对象,也给了他动力。 在酒桌上,沈国栋给他倒酒,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心里憋了许久的话。 怕自己妹子孤单终老,怕看见自己娶妻生子更让雨水不想嫁人,还怕托的时间越久,妹子的年龄越大,越不好找对象。 最后一怕,他是没说出来,可懂的都懂,李学武只觉得莫名躺枪。 傻柱是真怕啊,李学武在大姑娘小媳妇儿这一群体之间的魅力和威力他是了解的。 以前雨水都不搭理李学武,他自然是看别人的热闹。 可等雨水莫名其妙地往李学武身边凑合的时候,他就慌了。 如果李学武没对象,或者没结婚的时候,怎么都好说。 可现如今李学武的孩子都快有了,真闹出什么事端来,顶着景勇杰的事,雨水更难找对象了。 就是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真找对象,难免的也会被人提及此事。 订婚就算望门寡啊,说是新时代,可总有旧眼光看她。 雨水现在答应他找对象相亲了,他又开始焦虑了。 以前的怕都过去了,现在的怕又新出现了。 找父母双亡的怕妹夫混蛋。 找父母健在的怕亲家混蛋。 找远了怕雨水不干。 找近了怕人家不干。 …… 傻柱一会哭一会笑的,酒桌上就属他最疯了。 心里有事越说越多,越喝越醉,到最后桌上只有他一个人说,一群人陪着他喝了。 晚饭过后李学武他们说着工作上的事,傻柱一个人躺在炕稍睡的呼呼响。 连来接妹妹回家的王亚娟进屋都觉得他呼噜声震耳朵。 王亚梅这一年的成长肉眼可见,王亚娟当然放心把妹妹放在里锻炼和工作。 有李学武在,没人能欺负了她们姐妹两个。 即便是两人现在没什么关系了,可朋友依旧是。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家里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这年月黑了天都不好走。 她也是下班回家吃了饭,就赶紧过来的。 如果她加班,或者有排演,王亚梅都会跟着沈国栋和小燕一起走。 今天也是见着李学武在这边了,她又忍不住多坐了一会儿。 大姥就坐在炕头,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都带着无奈和可惜了。 无奈是外孙子招人喜欢,可惜是时代不同了,现在是一夫一妻制。 要搁早先,有这么多姑娘喜欢,那还不都娶家去,一个生俩,那也是子孙繁茂了。 李学武不知道大姥是真敢想,他自己都不敢做这种梦,就算晚上喝酒了也不行。 大多数的工作现在都安排在俱乐部处理,在家也就是见个面,说会话。 一壶茶喝完,他便叫沈国栋和小燕回家了。 王亚娟和王亚梅姐俩自然是跟着一起走的。 出门的时候,王亚娟还看了李学武一眼,只是没人看见而已。 现在就是她,想要见李学武一面也不容易的。 即便是两个人都在一个工厂,不说办公地址不一样,就是职务也不同,哪里有时间偶遇去。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忙的飞起,保卫组科级干部跟他汇报工作都得提前排时间。 也就是周日在家吧,还能有这个时间,坐在一起说说闲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王亚娟看见的李学武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少年模样。 只不过少年长大了而已,不是工厂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厂领导。 —— “你干啥?” 李学武没在大院多待,跟大姥说了几句便起车往家走了。 刚出胡同口,便见前面有人抬手拦车。 他还以为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毕竟大晚上的。 不过车灯一晃,倒是认出了对方穿的衣服,以及带着的帽子。 别说什么看得清脸,晚上开车遇着前面有人,谁能看得清脸? 除非对方是瞎子,不然咋可能面对着你的车灯站着让你看。 李学武踩了刹车摘了档,推开车门子跳下了指挥车。 嘴里招呼了一句,一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一边好笑地看着对方,问道:“学女土匪,劫道?” 说完这一句,顺手把打火机装兜里,摊开双手道:“身无分文,穷困潦倒,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贫不贫啊你!” 雨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瞪了他一眼后,转头拉开车门子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刚刚明明说了,身无分文,这还不贫? 抽了几口烟,弹飞手里的烟头,这才上了车。 “啥时候出来的,国栋送你哥的时候说你还在的”。 “要你管~” 雨水说话都带着情绪,李学武问都不能问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调整了暖风的角度,正好冲着她的方向。 也没再问雨水为啥大冷天的等在这里,或者等的是不是他。 好一会儿,雨水似是缓过来了,突然扭头看向他,问道:“你就没有啥想跟我说的吗?” “嗯?”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道:“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 雨水嘴角扯了扯,眯着眼睛看着他,到现在了还跟自己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我跑出来等着你就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说啥?”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前面,见有人路过,便挂上了档,往前开去。 路上,雨水固执地望着他,在等他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 可是,李学武沉默着。 直到吉普车再一次停下,雨水这才转头观察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把她带到国际饭店来了。 “来这干啥?送我回家” “来都来了,下来坐会” 李学武停好了车,熄了火,先是给她招了招手,便下了车。 雨水见他是认真的,这才抿了抿嘴,跟着下了汽车。 国际饭店24小时营业,随时接待客户,包括轧钢厂的领导。 李主任有的时候会来这边招待客人,李副主任大晚上的到这边来还是头一次见。 尤其是带着个姑娘,倒是叫门口的保卫惊讶了一下。 不过看李主任很是坦荡的样子,保卫摇了摇头,怪自己胡思乱想,领导咋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但前台的服务生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因为李副主任过来,先是要了一间房,然后便带着那位姑娘上楼去了。 这……这什么情况? 要说坦荡那是真坦荡,李副主任签字要的房间,以他的名字开的房,交的钱。 可要说……那啥,也是真那啥,大晚上的带着个姑娘上楼。 这么坦荡吗? (本章完) 第1007章 礼物 第1007章 礼物 国际饭店的床很大,尤其是一个人睡的时候。 何雨水失眠了,就像那混蛋走的干净洒脱,潇洒至极一般。 跟他一起上楼的时候还有几分忐忑,几分意外,几分欣喜。 但当他站在门口,示意着房间对自己说:女人总有那么几天是说话不长脑子的,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就是一个人静静。 她当时真想抬起手给他一拳,就照着他那张招人恨的嘴上砸。 不过她也仅仅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她只是气了,不是疯了。 这混蛋告诉她,房间订好不退,一晚上内部价五块五,包早餐,可以电话要到房间用餐。 说完,也不理会她愤懑的目光,转头就走,干净利落脆。 何雨水当时真有心跟着他一起下楼回家,可一想到出来时嫂子说的话,再看看金碧辉煌的房间。 她知道了,李学武不是坏人。 但却是个混蛋,有情有义的混蛋,比坏蛋还让人气恼,让人…… 法式风格的墙壁装潢,金柱雕大床,白色的帷幔、绿色的桌旗、紫色天鹅绒厚重的窗帘……这间客房无可挑剔,唯独少了一丝温暖。 就算这里是雨水睡过的,最舒适、最豪华、从未敢想象的房间,可她依旧孤枕难眠。 这世上并不缺少一见钟情,或者青梅竹马,可往往不见牵强的爱情。 如果真如嫂子所说,强扭的瓜不甜,那他又何必对自己这般容忍和照顾。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没有心意,又何必装的那般正人君子,不惹尘埃。 如果他真的是正人君子,那她曾经听到的,看见的,又是何般模样。 难道她连秦淮茹和于丽都不如? 这一晚,何雨水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没想过男人还有这么复杂的,自己在寒夜里等着他,他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决定要相亲,要重启生活,可她依旧眷恋这份意外之喜,想要再做挣扎。 可生活就是一片泥潭、沼泽,越是奋不顾身,越是陷入越深,再难回头。 时间有的时候会很慢很慢,就像雨水看见的,国际饭店窗外的黎明,久久不来。 时间有的时候会很快很快,就像李学武办公桌上的工作日历,勾勾画画,消失不见。 一月二十八日,轧钢厂委托日商、港商、五丰行代为采购的电子电气工业生产设备达到营城港码头。 总工程师夏中全带队前往钢城,指导并部署机械设备安装和维护。 一月二十九日,人民出版社联系李学武,《应急双预案》再版印制20万册。 是好消息,但没有稿费,因为稿费制度变革后,再版是没有稿费的。 不仅仅是再版没有稿费,其实现在这一时期的作家都没有稿费了,属“一体化”管理。 二十九号还有个让人骂娘的“好消息”,李学武前些天念叨的事,成真了。 《人民大报》在今天刊载了一则通知:顺应广大群众的要求,上面正式宣布“破除旧风俗,春节不休假”。 李学武是不知道“广大群众”都有谁,反正跟“有关部门”一样神秘不可说吧。 不仅仅是春节不休假,同时还暂停了探亲假,说是以后再补。 以后再补这件事就像你的朋友跟你借200块钱,说以后还一样。 你就不要指着他能还了,既然你要借,那就当捐款,或者丢了吧。 彭晓力满心埋怨,不敢当着李学武的面说,可嘴里嘀嘀咕咕的,全是不高兴。 他不高兴,其实轧钢厂的工人们也不高兴。 但这条通知不是厂里搞的,而是上面直接通过报纸下达的。 各大火车站、汽车站都在用广播的方式,轮番播放春节不放假的通知。 许多原本买好火车票、汽车票打算回家过年的群众,听到这一通知后,纷纷到售票处退票,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上班。 这年月也不都如彭晓力这样敢表达,敢说真话实话的。 反正有人提议了,上面通知了,大家只能照做。 又不是针对一个人的,就算是要讲理,还能跟谁去讲。 其实彭晓力不知道的是,从这往后的十几年里,春节都不放假。 他难受不是一次,是伴随着他整个青年时期。 反正就李学武知道的,这十几年里,不管事机关干部,还是工厂职工,以及商店、供销社、饭店的服务员,都不放假,不回家,都得积极参加生产劳动。 你说这条规定就折腾城里人,就折腾工人和机关干部? 当然不是,是全方位立体化的通知,都别闲着。 冬季本是农闲时节,但农民一样要参加劳动,变冬闲为冬忙。 当然了,彭晓力敢跟李学武面前说实话,在别人那里,他还是很支持上面的决定。 不仅他支持,就是大家伙聚在一起聊起这件事,嘴里说的也都是支持。 一个个的,比着先进,争着卖力,谁也不说这个决定有多么的荒唐。 不过彼此的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无奈,毕竟一年也就这么几天假期。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是爹妈父母养的,总得给个团聚的时间。 谁也不是机器,只要给点机油,接上电源或者动力就能昼夜不停地运转。 厂领导其实也很无奈,更发现了潜藏在这一片支持声音下的暗流和情绪。 还是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在文件转到他这里审阅时,添加了一句:周末照常休息。 聪明的其实已经看出新增这一条意见背后的意义。 下个月八号,大年除夕夜,正是周末那天。 也就是说,今年的不休息可以休息,即便是周末性质的休。 不过厂里对于此事的议论依旧没有停歇,就是彭晓力都跟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天。 这小子最近有点话痨的倾向,也就是头脑还清醒,知道不能随便说话。 三十号,这天李学武代表轧钢厂正式与东城信用社接触。 双方就上一次会议所提及到的项目做了走访和考察工作。 包括轧钢厂在京的三产项目,以及由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调度的贸易列车项目。 营城和钢城太远,暂时没有考察的必要和计划。 不过针对当前已经成熟和投建的项目,包培刚还是很满意的。 尤其是与京城玻璃厂合作的玻璃钢项目,与电视机厂合作的电子配套,与化工厂合作的汽车零部件配套产业等等。 这一部分被李学武介绍在轧钢厂正在打造的汽车生产零部件供应链项目中。 在讲解过程中,李学武透露,轧钢厂有意依托现有的汽车工业项目和零部件配套产能,打造一条服务于汽车制造厂的零部件解决方案。 该方案致力于解决现有汽车制造厂过度依赖零部件全自主生产的现状,提倡优化技术和生产模式,分区打造汽车生产的上下游新格局。 这不是轧钢厂的新项目,从全国各汽车零部件生产工厂走访和调查行动就能看得出轧钢厂早有布局。 只不过执行这一命令的工程项目部可能不懂,但在李学武呈递到李怀德和其他领导面前的计划中就有这一条。 汽车生产绝对不仅仅是吉普车或者摩托车厂一建一造就完成的。 掌握上下游产业,充分调动资源、整合资源,才是汽车工业的终极目标。 当然了,这个项目是汽车制造的后备和延伸程序,并不涉及到追加投资或者预算情况。 轧钢厂依旧保留了零部件采购团队的目的就是如此。 成本可能就是这个团队的人事成本,但轧钢厂自己的人,成本几乎不计。 但供应链项目一旦达成,那产生的效益和影响力将远远超过钢城的汽车工业本身。 当然了,供应链项目的发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设起来的。 它更应该同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同步发展,避免头重脚轻。 当前的合作单位仅仅只有京城二汽一家,供应链内部的采购渠道也以短期订制合同为主。 但未来供应链会改变这种生产和采购格局,甚至会反过来收购零部件加工厂,再整合汽车生产的上游区域。 包培刚从李学武的介绍中看到了红星轧钢厂三产工业中小小的一部分。 但冰山一角显露出来的峥嵘便已经叫他叹为观止,更是对轧钢厂现有的,高度明确且执行力强劲的发展目标叹服、敬畏。 不是供销社的钱多了才出来找投资项目,恰恰相反,是钱少了才如此的。 正因为钱少了,就需要钱,需要赚更多的钱,对投资一事更是要谨慎对待。 好项目不多见,具有稳妥且可控制的项目更不多见。 包培刚倒是很有意愿达成与轧钢厂的金融投资合作,甚至邀请李学武同他一起,到信用社的服务网点去考察。 案件发生在东城,关键人物和矛盾点也在东城信用社。 上面及时对信用社的管理层做出了调整,包培刚是新调任到此的,自然有股子干劲。 他对东城信用社的管理和实际情况很了解,做了很多功课,甚至申请调阅了当时的案件资料。 从某个细节,也就是李学武在审讯那名主犯会计时,案件审讯记录上对李学武的个人意见做了登记。 李学武还真就没注意,是书记员书写的,他当时扫了一眼便签了字。 没想到还真有人仔细看了他对当前信用社系统的办公制度,以及安保和财会制度的意见。 包培刚也是捋着这一条意见,查阅了整个案件的调查脉络。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震惊整个东城的大案是这名叫做李学武的刑侦专家从头到尾参与破获的。 尤其是结合那条不显眼但对他来说很意外的意见,更让他对李学武这个人起了兴趣。 在跟案件相关负责人协调了解过后,他又调查了李学武的个人资料,以及轧钢厂的生产资料。 结合所有调查结果,包培刚笃定,自己是遇到真才干,有大能的年轻人了。 这话不是他的评价,是案件的负责人,以及在他调查过程中那些人对李学武的评价。 所以他联系了纪监那边的朋友,想要见一见李学武。 就是没想过,李学武这人在公不在私,把跟他的见面做成了公事。 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见面倒是坦荡和正常了,也就有了第二次会晤。 在考察过程中,李学武当然不会当着爹妈骂儿子,仅仅是在座谈会的时候说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和见解。 包培刚看得出来,李学武的讲话还是比较谨慎的,很在意环境和身份。 他并没有失望,反而对李学武的成熟表现愈加惊喜和认同。 信用社的问题有很多,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需徐徐图之。 所以,李学武就算是有对信用社变革的宝贵意见,这个时候他也不急于获取了。 只要有合作,只要成为朋友,以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来沟通交流。 在考察结束的时候,包培刚代表东城信用社正式向红星轧钢厂提出了全面经济合作的意愿和愿望。 东城信用社有意以投资和借贷的形式,向轧钢厂所拥有的贸易和三产工业、基础建设项目注资。 有意就轧钢厂工人村项目中商业类别进行投资,并申请建设储蓄服务所。 有意与轧钢厂共同合作,探索财务人员、安全保卫人员的培养机制和实践,参与到红星训练场项目中。 …… 正式提交的合作意向书中罗列的合作项目真是不少,就李学武所提到的,他们自己了解到的项目都标注了合作意愿。 送钱的事,李学武当然是愿意的,其他项目都可以谈,唯独储蓄一事上,他有不同的意见。 未来信用储蓄的发展如何他不清楚,但轧钢厂工人的钱袋子不可能放在别人的手里。 李学武针对这一合作意向,在沟通会议上就提了出来,要做储蓄,可以,但必须是以合作的形式。 由具有储蓄管理资质的东城信用社,与具有庞大工人以及合作工厂、单位的红星轧钢厂共同合作出资,建设一家具有储蓄、开发和投资功能的新单位。 该单位双方共同领导,资金完全自主,投资项目共同开发,主要面向工厂资产处理、工人工资发放和储蓄、工程项目投资等等。 包培刚对于李学武的意见很重视,也在思考这一合作的可能和优劣。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一次见面也仅仅是双方的第二次会晤。 即便是信用社正式提出了合作的意愿,但李学武和包培刚都很清楚,距离达成合作的那一天,还有很多路要走。 毕竟具有银行性质的单位与生产单位共同合作开发资金运营比较少见。 最长见的其实是工人工资发放和储蓄,一般都是信用社作为服务方来提供资金解决方案的。 现在李学武要把手伸进来捞钱,且要攥住钱袋子,影响和干预资金的管理和运营,实在是给包培刚提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回来后跟景玉农汇报这一工作的时候,景玉农也说他是雁过拔毛的典范了,啥钱都要挣。 李学武气的,一边抱怨自己都是为了厂里好,一边威胁她,下一次要她好好试试什么叫雁过拔“毛”。 —— “时间过的怎么这么快?” 李学武隔着办公桌上的厚玻璃往下看着工作日历。 “这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又到月底了?” “您是忙的,山中无所月,世上已千年”。 彭晓力调侃道:“您真该放松放松了,不然一抬眼,该看见厂工会敲锣打鼓的给您送退休奖状了”。 “我倒是想了,他们现在给我送来才好呢!” 李学武好笑地在日历上点了点,问道:“今天是景副主任去的国际饭店?” “是,景副主任带队,沙主任也过去了” 彭晓力介绍道:“从上周四开始的对接会谈,实质性进展不大,都还在了解阶段”。 “沙主任其实很用心了” 说到这里,他还主动帮沙器之表功呢:“咱们厂几个生产基地都被他带着那些商业旅行团转了一圈,该看的都看过了”。 “这不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嘛”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一句,没在意他的话,又问道:“人事调整工作都完成了吗?” “于副组长负责的,周一提交的报告” 彭晓力一边介绍着,一边从文件格里找出了相应的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主要是工作交接和命令宣读,于副组长亲自盯的,都很顺利”。 这不是申请文件,也不是审阅文件,是下面交接后承报的程序文件,不需要即时签字或者批阅,所以彭晓力并没有将它排在工作文件中。 本就是李学武做的安排,只需要领导过问或者询问的时候拿出来就是。 对于李学武的办公习惯,彭晓力已经摸清楚了,没了最初的束手束脚、手忙脚乱,真有种随意和自信的感觉。 “领导,今儿周六,您不过去瞅瞅?” “嗯?” 李学武正在看着文件,听他如此说,微微挑眉瞥了他一眼。 彭晓力笑着提醒道:“国际饭店今晚有舞会,不仅仅是饭店里的客人,就是外事部的工作人员及家属也愿意去的”。 “这你都知道?” 李学武面色微微一动,道:“看来国际饭店的安全保卫工作做的不到位啊”。 “您别吓唬我了” 彭晓力嘴角扯了扯,声音有点虚地说道:“国际饭店不对外招待,又是外事部对口招待单位,还是轧钢厂自己的招待单位,不犯忌讳”。 “再一个,这消息可不是人尽皆知,我敢说咱们厂也没多少知道的”。 “你不就知道?” 李学武合上文件,点了点说道:“给于副组长说一下,年后安排一次岗位巡查,看看履职情况”。 “还有!” 他交代完,又点了点彭晓力叮嘱道:“跟国际饭店说,低调点,不要张扬,同时也跟保卫科说一下,加强安全管理”。 “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彭晓力见李学武说的认真,便也很认真地应了。 等见领导没有其他要交代的,说了一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其实李学武并没有否定周末舞会,这是一种社交手段,尤其是针对那些外国人。 有外事部和调查部在那边,不可能像彭晓力想的那样,谁都能进的去舞厅。 再有,那边开展的跳舞活动,也不是韩雅婷和张松英自作主张搞起来的。 你就想吧,谁有这个能耐,又喜欢跳舞的,敢要求国际饭店搞这样的社交活动。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老李是又菜又爱玩呢,被周苗苗那些姑娘捧着,真以为自己舞技超群了。 前些天大晚上的给李学武打电话吓的屁都凉了,这几天看着没啥事了,又要找开心。 李学武也是听张松英跟他提过一嘴,说那边周末舞会,不仅仅是外商喜欢,就是外事使者和家属也喜欢。 也许是环境优越,也许是安全保障做的好,这边还真有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当然了,国际饭店这一波也赚的飞起,不然你以为内部价的高级房间都五块五了,钱都哪去了。 内部价五块五,针对外商或者外事散客,那更是高的离谱。 即便是内部的设备设施先进优秀,服务特别贴心和周到,可一晚上十几二十块的,老外住着不心疼,那些服务员都惊讶坏了。 一边是感慨老外真有钱,一边是感慨自己单位真黑心。 要说黑心,还得是国际饭店里的茶馆和咖啡馆,再就是高级厨房。 李学武把后世老外赚国人的那一套交代给了张松英。 商师傅现成的养生厨师,让这些痴迷中国文化的老外们也尝尝资本的打。 菜量不要大,菜式要精致,多搞点里胡哨的装饰物,取几个仙气飘飘的名字。 吃的不是饭菜,而是文化和修养,主打一个有格调的坑。 不过这里的食材也确实优秀,沈国栋接了单子,除了牛羊肉和海鲜是从联合贸易上下来的,其他时鲜蔬菜均是由他供应。 资本都是流动的,一条大鱼翻江倒海,身后自然有一群跟着吃瓜落的。 以回收站这样小小的体量,光是依靠轧钢厂就有不尽的财富可以运作。 上周末老彪子传回来的消息,钢城的事情已经彻底摆平,早前关东的影响基本上消除殆尽。 就回收站和船务码头在钢城的发展,他也是没什么头脑,照搬照抄京城模式,与地方、与炼钢厂合作。 好在是炼钢厂有董文学在,他也是认识的,沟通起来并不费劲。 依托炼钢厂,以及炼钢厂最近大刀阔斧的投建工程,老彪子可谓是抓住了机遇,很是表现了一把。 不仅仅是协助东风建筑在地方开展工程招工业务,还协调几方完成了建筑材料的采购工作。 不提中间落下的利益,就是在运作过程中结交的关系,对于他在钢城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更何况轧钢厂在钢城也有一千人的人事招录指标,托关系的并不少。 即便是轧钢厂针对不同工作岗位硬卡了学历条件,一千人的指标还是抢手的很。 李文彪当然知道不能给李学武找麻烦,人事运作都是通过董文学来完成的。 这是在给炼钢厂办事,也是在帮炼钢厂维护地方关系,自然要给一些面子的。 在基础条件符合的情况下,李文彪着实安排了一些人进厂工作。 这也给他在地方的工作打开了格局和思路,在钢城也算是混明白了。 地方跟炼钢厂之间总有不方便直接沟通解决的问题,通过他的协调和运作,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也是他能在钢城混明白,活的好的主要原因。 钢城搞定之后,吉城的工作就好做了许多,李文彪也是腾出手来,跑了吉城两趟。 加之二叔的帮忙,西琳也在吉城站住了脚。 虽然没有李文彪那么吃的开,跟地方熟识到一定程度,但跟林业的关系却是稳定了下来。 入冬以后,由李学武协调,西城三监所和新近达成合作的茶淀农场接连吃了吉城林业四列火车皮的原木,很是解决了大问题。 这部分木材本就是计划外的产物,不在今年处理掉,明年开始计划后,这一部分顶算是白干了,都会划拨进去。 所以林业想的也是怎么搞钱,怎么处理掉这些原木。 上一次李学武去吉城,同二叔一起与他们领导坐了坐,谈起了这件事。 当时他们的领导好像还没太信任李学武的关系,就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 没想到一入冬后,西琳主动联系,求购木材,连运输的火车都准备好了。 其实这些木料并不愁卖,任是谁有能力,把这些木材运出去都能赚大钱。 但前提不是你得有这份能耐嘛,光是火车皮的调度就是个大问题。 再有,林业也不是谁都能合作的,这些木料就是再多余,不可能随随便便批给个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毕竟这是计划外的,超出计划部分在林业已经销账,钱是划入后勤也好,划入其他谁的口袋也罢。 账都没了,要是突然有了调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当西琳拿着西城三监所和茶淀农场的采购单据上门时,一批又一批的要货,属实让林业那边看到了继续稳定合作的可能。 这才一月份,冬天还有两三个月呢,林场里的计划外木材有的是,全看西琳能倒腾出去多少。 李学武倒是很看好这条线,简单明了,不涉及到很多单位。 尤其是西城三监所和茶淀农场,无论是家具还是造纸,对木材的需要都是特别大的。 单就家具一项,回收站大姥工具箱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了,完全供不上。 桌椅板凳、家具家用、象棋包装等木制商品都从这两处单位生产。 监所的人工不钱,这两处又有一监所做榜样,对机械的投资也是敢下手的。 再加上联合贸易的流动性,只要这些木制商品制造出来,重新设计包装和安装需要,便会被打包好装上火车,运输到它们被需要的地方。 只要是凭票购买的东西,一定是计划内,供需紧张的商品。 家具属实是大件且结婚刚需品,老百姓采购或者单位采购都是常年需要。 大姥现在完全没有了自己动手的时间,多半是在忙家具设计。 李学武安排从港城往回采购了不少国外的家具设计样式书籍和材料,供给大姥参考。 现在回收站还掌握着家具生产的资源,总是要有拿这部分分红的底气的。 玻璃茶几风靡京城的后果就是,玻璃厂已经研究出了酸碱腐蚀样的技巧,大批量生产抢占家具市场。 没有任何生意是能吃一辈子的,这一天早有预料。 大姥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就是沈国栋有点小心眼,念叨了几回。 李学武给他出主意,搞组合家具,捆定市场,也提高竞争力。 啥叫组合家具? 很简单,你需要个柜子,但我不卖你柜子,我卖你零件。 包括能够组装成柜子的所有零部件全部分拆开生产和销售。 客户需要多少米,需要多少格段,需要什么纹的家具,完全可以自己买回去组装起来。 客户方便了采购和选择,工厂方便了生产和运输。 主要是降低了双方的成本,直接跟那些家具厂拼价格。 这属于李学武玩不起扬沙子的老套路了,一言不合就打价格战。 组装家具唯一的缺点就是设计需要特别精巧,尺寸把握特别仔细。 但相对于优点来说,设计倒成了最值得投入的工作了。 沈国栋真有想过,单凭借这一项,依靠三监所和茶淀农场的生产能力,完全可以垄断市场了。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只是笑了笑,没说他痴心妄想。 刚开始干事业,不能一棒子打死,通过这个项目如果能培养沈国栋的大局观,赚多赚少都是值得的。 至少能让沈国栋知道知道创业的艰难,也让他知道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大。 别张口闭口说垄断,除了烟草、食盐……等等敢说这句话,其他的都是笑谈。 垄断家具?想屁吃! —— “领导,有您的信件” 彭晓力回来复命,同时带回了他的书信。 就算是有了电话,可书信依旧是这个时代最为主要的联系方式。 给李学武写信的人很多,天南海北的哪都有。 有说工作的,有说生活的,有说亲情的,还有整篇都是屁话扯闲蛋的。 这封信李学武起初没在意,看完手里文件后扫了一眼这才认真了起来。 钢城转寄,来自日商的中村。 书信很是贴心地用了中文,先是问候了他的健康,又谈到了这一次的机械采购以及对电子电器厂的期待。 同时也讲到了国际上电子电器产业的发展情况,特别点了李家坡,说那边也正在搞电器生产。 整篇信件,给了李学武一种时不待我的感觉。 信件的最后,中村提道,感谢上次李学武送他的礼物,特别准备了一份厚礼回谢。 要不是中村提醒,他都忘了上次送了什么,是那本自己写的书。 打开信件随附清单,李学武的眼睛一眯,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 中村送了什么? 彩色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三件套,还都是比较高档的。 你当李学武为啥要眯眼睛,又为啥觉得好笑? 眯眼睛当然不是觉得中村是在贿赂自己,或者说给自己在经济上添麻烦。 他是觉得小鬼砸做事永远带着小家子气,总是在心里算计。 随船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运送过来,就送他这三样家用电器。 你当中村不知道这几样国内也能搞的到? 其实他知道,更知道李学武有能力购买这些,但他还是送了。 为啥? 一方面是有介绍实际产品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有炫耀的意思。 最主要的,可能是督促,或者说提醒双方在合作上的差距。 我送你三样家用电器,你自己使用一下对比,看看是我们的好,还是你们的好。 玩心里战,怕的是轧钢厂这边起了其他心思,吃了他们的投资和支持,转而自己搞生产。 很可能跟轧钢厂在采购中选择了三家外商合作,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觉得他们可笑呢,心眼子全用在这了。 “洗衣机我们家有了,是我丈母娘给买的” 李学武点了点清单,对着彭晓力交代道:“谷副主任一个人生活不方便,这台送给她吧”。 说完又点了点彩色电视机,交代道:“李主任每天晚上有看电视新闻的习惯,这台送给他”。 “这台电冰箱就送……” “哎!领导~~~” 彭晓力见领导三言两语的便把外商送过来的礼物全要送人,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前面两样送谷副主任、送李主任都有了理由,这电冰箱还要送人,他都替李学武心疼。 这会儿他按住了清单,苦笑着提醒道:“这是送您的,您自己不留一件?” “呵呵,有啥好宝贝的”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一眼,松开了那份清单,靠坐在了椅子上,道:“不过是些家用电器,今年咱们的电器工厂也要建设完成,说不定明年你家里也可以有电冰箱了”。 “我可不敢想!” 彭晓力苦笑道:“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还是从国外运进来的”。 他捡起清单看了看,还是觉得心疼,嘴里说道:“就算是咱们厂自己生产了,我也买不起”。 “长点志气!” 李学武说了他一句,随后摆了摆手,道:“电冰箱我家里也用不着,送给景副主任吧”。 “这……” 彭晓力没想到领导还真要把所有的电器送人,一件都不剩啊。 听出了他的犹豫和心疼,李学武昂了昂头,示意他道:“去吧,去安排吧”。 “是!” 见领导执意如此,他也只能照做,拿着那份清单便去安排了。 主办公楼三楼,先是到了谷副主任的办公室,轻轻敲门进了屋,解释了外商来信和赠礼的缘由,又说了李学武的转赠意见。 他第一次从谷副主任的脸上看到了意外和哭笑不得的表情。 其实彭晓力犹豫来着,是不是要把李学武的原话转达出来。 虽然知道谷副主任现在是单身的状态,可也没必要以这个为理由送洗衣机吧? 不过他还是这么说了,不敢改动李学武的意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也想看看谷副主任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替我谢谢你们组长”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说道:“正缺个洗衣服的方便呢,差点没有干净衣服穿了”。 “嘿嘿,领导您说笑了” 彭晓力也听出了谷副主任的调侃和玩笑话,不过领导确实收下了礼物,着实让他明白了些事情。 等到了景副主任这屋,他把来意说明后,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反应。 “这数九寒冬的,送我冰箱?” 景玉农手里还在批阅着文件,话里却好像真的不满了一般。 “有啥东西是外面零下十几、二十度天气冻不实成的?” “……这” 彭晓力差点叫她给问冒了汗,这送礼咋还送出麻烦来了。 电冰箱您都不要,想要啥,火炉子? “呵呵~” 就在他僵硬着干笑,搜肠刮肚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领导的时候,却又见到景副主任笑出了声。 “行了,回去吧,跟李学武说,我家里不缺冰箱,让他留着自己用吧”。 “领导,我们……” 彭晓力还要解释,却见景副主任已经挥了挥手,重新低下头看起了文件。 他没办法,只能退出了办公室,等着回去问问领导该怎么处理。 送礼要是没送出去,那就是他的工作出了问题。 再来到李主任这边,总算是正常了,领导没再逗他,更没起幺蛾子。 李主任很是意外,又不是很意外地点了点头,表示收下了这份礼物。 不过在他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出了栗海洋意味深长的眼神。 都是跟厂办里混出来了,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一批电器礼物还没到李副主任的手里,便已经人尽皆知了。 至少他没有从栗海洋的眼里看出激动或者其他的神采,只能说明这小子早就知道了。 李主任表演的很到位,他还差点火候。 (本章完) 第1008章 产房传喜讯 第1008章 产房传喜讯 “李处长,事情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对吧?” 彭晓力刚回到保卫楼三楼,便发现领导办公室门口站着人。 等走近了,这才看清楚是办公室主任孙健。 还没等他出声询问,为何对方站在这的时候,便听见了办公室里传出这么一句。 他有些惊讶地往门里望了一眼,却见一道背影,就坐在领导的办公桌对面。 “保密部” 孙健抽着烟,见彭晓力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询问,嘴里无声地说出了答案。 彭晓力看懂了,眼睛倏地一睁,随即微微昂头,站直了身子就要往办公室里闯。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哪怕是给领导一个借口。 孙健不方便进去,是因为对方不是秘书,就算进去了,也留不下。 反而是应该站在门口,拦住那些想要汇报工作,或者是有意探听的人。 但当彭晓力要进去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孙健盯着他的眼睛,微微摇头,轻声叮嘱道:“不要让领导吃亏”。 “明白” 彭晓力郑重点头,迈步往办公室门里走去。 孙健叮嘱的不要让领导吃亏,其实不是李学武打不过对方,更不是不敢动手。 而是一旦动了手,不能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往极端点说,真把领导惹急了,开枪打了对方,那也得是他把这件事揽过来。 所以,孙健把屋里那人看得很重要,甚至到了李学武可能要动手的地步。 但是,当彭晓力进屋后,并没有发现李学武面色有什么情绪。 很平和,甚至目光里带着一丝轻视和鄙夷。 也许是发现了进屋的他,背对着门口那人转回身看了他一眼。 “领导,事情办完了” 彭晓力深深地瞅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李学武轻声汇报了一句。 “景副主任那边没同意,其他两位领导没意见”。 他汇报的很含糊,不了解情况的,绝对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了对面道:“给霍处长泡杯茶,要最好的茶叶”。 “是” 彭晓力放下手里的文件,转身去了门口那边的茶柜。 领导的话他听明白了,要最好的茶叶,最好的茶叶好久都没招待客人了。 霍丁看了那秘书一眼,转头看着李学武微微眯了眼睛,道:“李处长这里还真有区别对待啊”。 “劳保茶喝习惯了,怕您喝着不习惯” 李学武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又道:“这罐茶叶还是董主任履新炼钢厂时留给我的,尝尝”。 “我请你吃饭你都不去” 霍丁似是抱怨地说了一句,随后恢复了认真的神情,问道:“我刚刚的意见,您考虑的如何?” “我想您是误会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派驻到保卫部的宣传队,虽然是卫三团的,但我不知情”。 “……” 霍丁猛地严肃了表情,抿着嘴盯着李学武,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保密部得罪了他,后脚卫三团就进了保密部搞宣传。 他要是真信了这个解释,他就是大傻子。 没关系,不相干,不了解,霍丁太熟悉这些话语了。 “李处长,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他整理了情绪,但语气仍旧带着一丝不耐和阴沉,道:“说合作咱们也有过合作,说摩擦,上嘴唇哪有不碰下嘴唇的”。 见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那波澜不惊的态度,让他真有种无力感。 现在当然是他来主动投降的,但要签订城下之盟也得对方愿意才是。 这么吊着他,完全就是在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即便是他在这一轮的争斗中失败了,可霍丁不认为是李学武的胜利。 非战之罪,天不随人愿啊。 在营城布下天罗地网,硬是叫这孙猴子带着个周小白闯了一个来回,损兵折将丢面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在京城找回场子,直接按住他,却又赶上魔都出现大变故。 等对方真的回了京城,他又发现不知什么原因,以往态度比较含糊的李怀德,却是诡异地强硬了起来。 吃大力丸都没有这种效果吧? 而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李学武顺利地参加了表彰大会,甚至还参加了大学习活动会。 最糟心的是,一月二十三日,上面下发的通知,将他们所有的算盘砸了个粉碎。 不仅如此,形势突变,现在该轮到他们慌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好像都没有怎么还手,像是老天都在帮他一样。 就在二十三日通知下发以后,部里突然来了通知,卫戍所属三团将组建宣传队支援保密部大学习活动。 当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霍丁的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过去。 这次下来的宣传队可跟以往的不太一样,甚至比前面所有的工作队都有力度,更有代表性和绝对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如今的他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以往他是如何算计李学武的,现在就要接受这种反噬。 可他还没尝到李学武的利刃呢,就虚了,主动跑来求和。 但是!李学武好像没有谈和的意愿,甚至看着他色厉内荏的装模作样都有点想笑。 若是真怕了,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挨打要立正嘛。 你看看现在,明明是霍丁怕了,主动来找他求和的,可你听听他说的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学武这边的天要塌下来了,对方是来拯救他的呢。 这话里满满的不服气,求和甚至都说成了不情愿的舍予。 给你机会你就接着吧,也就是让你赶上好时候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你自己能力超群打败了我们吧? 聪明点,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实话,李学武还真就不想给他这个面子,甚至就要看看他背后站着个什么东西。 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 现在主家躲在后面不出来,那他只有狠狠都打这条老狗,让它叫的凄惨一点。 不然怎么才能看得清,到底是哪个王吧蛋这么没有公德,养狗不栓绳。 关于卫三团组建宣传队进驻保密部的事,他很清楚,甚至可以说就是他的一手盘算。 早前跟齐耀武谈过一次,后来又同向允年说过一遭,顶着李怀德的压力,他就等这一天呢。 彭晓力担忧的眼神他看见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眼前的狗动手。 现在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玩的是脑子,是心计。 钝刀子杀人才疼,他要一点一点的剌,剌到对方撕心裂肺地叫他主子出来。 好像看出了他目光里的阴沉,刚刚还有些傲娇的霍丁这会儿也没了心气。 要搁以往,以保密部的身份,就算两人身份对等,也没有他拔冗前来见李学武的时候。 更何况他是正的,李学武是副的,他的年岁都要大李学武一轮还多。 从保密部同轧钢厂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他一次都没露过面就能看得出,他的屁股有多沉。 他所面对的,任何单位的干部,乃至是李怀德都不敢给他脸色看。 就依着李学武现在的态度和语气,他早忍不住拍桌子放狠话骂娘了。 回头就找由头搞了他不可。 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刀把在对方手里,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窝。 只要对方轻轻的这么一推,自己就得完蛋。 所以就算在李学武这里遭遇了再大的非难,他也不敢起身离开。 他知道,只要他从这里离开,就再也进不来这间办公室。 李学武不着急,他时间有的是,距离下班还有好一会呢。 彭晓力给对方端了茶以后,又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这会儿屋里安静极了,三人都在等,等某一方先低头。 彭晓力怎么也想不到,保密部的这位干如如何有胆量敢在这里叫号,甚至要逼迫李学武低头谈和。 霍丁其实也想不到,李学武到底有何依仗,敢这般笃定自己这方顶不住他的这一次算计。 他有调查过李学武所有的社会关系,甚至连周震南都调查了。 有充分的论据支撑,对方跟李学武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连那个周小白都不算正经关系。 李学武的丈人,顾海涛现在处于二线状态,不带队伍,而是在学院中任职副校长。 霍丁知道李学武跟姬家的关系好,但现在姬家已经转移关系去了港城,内地的影响力骤减。 几个月以来的风暴,早就将这些虚虚实实,若有若无的关系吹散了。 就剩下他的那些个同学关系,以及跟工安的一点师生烟火情。 那他到底有何底气,敢跟自己一方叫板? 李学武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也没让对方,点燃过后抽了一口,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这幅态度,彻底将屋里的僵持气氛打乱。 “你想要什么?” 霍丁胳膊肘拄在办公桌上,盯着李学武问道:“针尖对麦芒?鱼死网破?” “谢谢你”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霍丁平淡地说道:“没有用出以卵击石这个成语”。 霍丁语塞,他被李学武的话噎得肺管子疼,只能咬着牙硬挺着。 “我们可以谈一谈,真没有必要走到不可收拾的地……” “算了吧,其实你也知道,没什么好谈的”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随手放在一边,看着霍丁说道:“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没得谈”。 “至于说,你所提到的情况,在我看来就是缓兵之计,要一夕喘息时间”。 “可你不会觉得我很傻,对吧?”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文件,道:“你觉得我会给你咸鱼翻身、死灰复燃的机会?” 说完,手按着文件站起身,对着彭晓力交代道:“帮我联系卫三团,要求工作队每天向我汇报工作进展”。 “我想看看,到底这保密部藏了多少腌臜事,竟让霍处长如此紧张,屈尊纡贵来我这处小庙拜佛脚”。 霍丁:“你……!” —— “怎么送这么个玩意来了?” 韩殊诧异地看着抬了大箱子进屋的两人,又不解地看看李学武。 等秘书和司机将包装箱拆除,露出了里面的电冰箱,她这才知道李学武搞的什么名堂。 “外商送的,家里又不需要,给您了”。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跑过来抱住他的董梦元脑袋。 董梦元倒是真想师哥了,这都多长时间不来了。 听见汽车动静,还以为爸爸回来了,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却也惊喜地发现是许久未见的师哥。 他有些好奇地看着摆在厨房里方方正正的大家伙,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韩殊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李学武道:“我们娘俩能用着它,快拉回家去吧!” 说着话便挥手示意他带来的秘书和司机重新装上。 “你家里人口多,不自己用也能送你爸妈家去,送我这算咋回事,文学知道了也要说你的”。 “家里用不着,我妈点灯都嫌费电,更何况是冰箱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就搁您这放着吧,等哪时我想用了再来搬”。 说完给韩建昆和彭晓力示意,要出门离开。 韩殊知道拗不过他,主动留了他们在这吃饭。 董文学不在家,李学武哪里会带着秘书和司机留在这边,逗了小师弟几句便出门。 韩殊叮嘱儿子在屋里等着,自己急忙穿了大衣,送了李学武他们。 大门口,她仍自埋怨了李学武几句,又知会他,与轧钢厂的合作就要有眉目了,叫李学武不要着急。 就她所了解到的,钢铁学院这边管理层就要有变动,裴大宇很有可能上位。 李学武还真有点诧异,上次裴大宇来找他说合作办学的事,一直没有着落。 拖了这么长时间,他还以为黄了呢,要不是钢铁学院安排的那几位老师时常来给他补习。 没想到,裴大宇手里还真有两把刷子,在这个时期,仍旧能完成进步。 只能说时代造就了形势,但有些人就是能顺应形势,活的如鱼得水。 回去的路上,彭晓力不想李学武再烦心保密部的事,所以话题都没有往工作上聊。 只是就着今晚送过来的这台冰箱,以及被其他两位领导司机接走的电器,说起了小鬼咂的话题。 “领导,您给我讲讲” 彭晓力好奇地问道:“咱们跟小鬼咂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和状态,为啥突然就送了这些东西?” “送东西跟关系有必然联系吗?”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送来东西是好意,想太多没意义”。 “还有,你最近不是在读国际关系的书嘛,这种问题也问我?” “我就是想不明白嘛~” 彭晓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正经地说道:“国仇家恨,这才过去多久,厂里还有人说呢,这怎么就开始合作了”。 “合作的是经济,跟国仇家恨也没关系” 李学武纠正他的话,道:“可以跟他们开展贸易经济往来,但并不耽误我恨那个国家,以及那里的人”。 “不过,从经济贸易合作的角度来看待两边的关系,我还是得说句公道话” 他看向副驾驶的彭晓力,说道:“日商当前在做贸易这一方面,要比其他国家有魄力一些”。 “比如……?” 彭晓力睁了挣眼睛,他没理解李学武话里的魄力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微微昂头,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送这几件家用电器的魄力”。 “你应该知道,现在外界对咱们的钳制和封闭有多么的严重,孤立不仅仅体现在外事上,包括经济合作”。 “但是!” 他点了点彭晓力说道:“你得看得到日商在合作期间所表现出来的积极态度,至少他们愿意拿出真东西来”。 “您是说……那些机械?” 彭晓力皱眉思考着,他有想到李学武说的话,也想到了最近接二连三运抵营城港码头的工业设备。 而李学武却是微微摇头,道:“机械设备再难也能买到,但技术是轻易买不到的”。 见他目光迷茫,便仔细解释道:“机械设备你可以看,可以学,甚至可以摸索,但技术壁垒就像数学一样,不会就是不会,摸不着头脑”。 李学武缓缓点头,问道:“如果你有一项技术可以赚大钱,你愿意无私地分享给别人吗?” “当然……不会” 彭晓力知道自己的回答对于领导的问题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话。 李学武见他已经清楚自己想要说的话,便耸了耸肩膀,道:“咱们现在最缺的技术都处于封锁状态,蛮干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 “我懂了” 彭晓力点头道:“您在设计合作方案的时候,其实是用时间来换技术,对吧?”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窗外,幽幽地说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经济合作的真正意义”。 他无意夸赞小鬼咂的仗义,但在贸易和生产合作过程中,对方却是很勇敢地突破了某些封锁。 尤其是在发动机生产技术上,后世最早向国内出售这一技术的,还就是三菱重工。 而反观大众在进入内地后赚了个盆满钵满,但从未向内地出售过任何发动机技术。 虽然话说的有些偏见,但德意志对内地的技术封锁程度是远远严格于小鬼咂的。 当然了,一切合作都是基于经济市场运作下的产物,片面地定义对于此类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李学武跟彭晓力说的也是小鬼咂有魄力的方面,可没说他们仗义。 当初玩整套机械销售的就是他们,买他们的设备,不能散件购买,连国内很常见的东西都要高价附着在上面。 你买一套生产设备,他能给你挂带一堆看似不得不用,实际国内拥有更好的垃圾。 但是,你就得钱买,还是大怨种一般的价钱。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李学武能钓着日商卖力地突破封锁,拐弯抹角地给内地输出技术和设备,完全是布了一个大局。 你就真当他们是傻子,任由李学武忽悠着把技术和设备拱手相送? 当然不是的,这些设备和技术是作价要还的,而且是要生产出他们需要的电子设备来偿还。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位于钢城的电子工业产区将成为三个日商在其国内实现弯道超车,低价驱逐高价的必杀技。 就像李学武跟大姥说的那样,只要掌握了技术和设计,永远都能钳制住生产单位。 日商代表想的也是一样,他们不信国内有能超过他们技术设计的能力,更不信国内有市场消化掉这些电器设备。 只要保证这两条基本状况不变,轧钢厂的电子工业只能给他们打工。 在人工成本极其廉价的内地,使用他们的设备和技术,生产出来的电器就算是跨海运输,那也能吊打国内任何一家电器生产企业了。 如此低廉的价格,如此批量的产出,再去掉他们进口原材料的成本,以后馹本的电器市场将只有他们一家独大。 不需要很多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绝对不超过三年,他们就能制霸整个电器市场。 当其他工厂倒闭或者产能萎缩的时候,人才自然是会流向高地的。 市场化越是集中,人才的淘汰越是尖锐化,最后他们三个合作的公司所能容纳的科级人才,就是电器行业最拔尖的那一朵。 掌握了销售终端,又掌握了行业顶端,抛开中间的生产环节,他们也有恃无恐。 就像后世格力与经销商之间的博弈,对赌时时存在。 李学武在赌,赌他有能力拉长对方控制市场的时间。 赌他有能力实现对其他市场的扩张和影响。 赌生产环节能孕育出高端的科级与设计思路,掌握核心科技。 甚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李学武已经在玩盘外招了。 营城造船厂今年实现玻璃钢船艇制造,明年就能让发家致富船铺满整个港口。 日商代表也在赌,赌内地的经济发展永远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现在双方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本就是从一开始的同床异梦,更别提什么相敬如宾了。 李学武就不信对方会老老实实地遵照合同内容执行条款。 —— 时间进入到二月份,好像空气中的冷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气温变化,湿度增加,白天的时间长了,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二月一日正是周末,李学武叫了沈国栋两人一起开着车,走了好几家亲戚。 有自己家的,也有丈人家的,还有其实亲戚的。 就连许久没去探望的干爹干妈家也送了牛羊肉过去。 去年一年虽然闹闹哄哄的,但整体经济有了恢复和起色,至少市场上能见着鸡蛋了。 农村当然不好说,但城里的生活比较以前实在是强了不少。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赶着有空闲,都在收拾屋子,清扫卫生。 说破除旧观念,放弃过春节,可老人和孩子心里都有个念想。 不让过春节,那孩子放鞭炮总可以吧,赶着那一天吃点好的不过分吧。 谁都拦不住这种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干妈家也在收拾屋子,难得见到了郑希才也在家帮忙。 李学武带着沈国栋,虽然见了面依旧热情,可终究不是从前了。 郑希才再怎么着,那也是人家的亲儿子,疏不间亲,他能说什么。 就是在干爹干妈面前尽尽孝心都得忍着点,小心说不对了话,双方都尴尬。 即便干妈强留了他们在家吃饭,可赶着今天都忙嚯嚯的,李学武如何肯留。 只言道今天还有许多亲戚需要走一走,实在没时间,这才算作罢。 其实王淑华也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不自在,更看得出儿子的别扭。 所以留是真心留,可心里总是难免的要叹息一声。 送走李学武以后,她再回屋,并没有说郑希才,更没表现出任何的意见和情绪。 有的时候人跟人就是缘分,李学武对他们这干爹干妈并不差,就算自己不来,也是叫着沈国栋时常了往家里送东西。 你看郑希才出息一回,知道来家里帮忙收拾,可东西城住着,又能有多远,一个月都不回来一趟。 但王淑华和郑树森说过了,儿女都不是上进的材料,跟李学武也不是一个性格,更融不到一个圈子里去。 老话都讲,惜福惜福,现在全家安康就是福气了。 郑希才经过了这一年多的磨练,终究是有了一些长进的。 看得出他爸在市里如履薄冰的也不容易,背后的刀子不知道捅了多少回。 别的且不说,就是他自己,又是遇到了多少次明枪暗箭的。 躲是没处躲的,地方就这么大,总不能因为怕出事而不去上班吧。 刚刚李学武来的时候,郑希才也主动打了招呼,便忙活着手里的活,也说了几句客套话。 双方都因为去年郑晓燕那件事心里有了疙瘩,他帮自己妹妹说话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正因为李学武的主动退让,或者在处理这件事时的不留情面,也让他们没了再进一步接触的意义。 郑晓燕回去厂里没少挨埋怨,津门电子厂搞的收音机在京城彻底被清了出去。 要说全赖李学武介绍给她的关系也不对,引狼入室不能这么说。 但这件事终究是导火索,津门电子厂处理的太过于霸道,没料到东城一监所的那位更霸道。 双方谁都没给自己留余地,鱼死网破,合作终止。 一监所重新找了合作单位,与京城电视机厂进电子零件,反正对方也不生产收音机。 津门电子厂的商品则是被黄干蛮横地给扫了出去,损失了一大块市场。 要说这件事谁对谁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说也没有意义。 郑晓燕从未想过她自己损失了什么,或者说她拥有过什么。 其实王淑华点过她,作为郑树森的闺女,能叫电子厂的领导吓唬住,她算是白活了。 正因为如此,郑树森和王淑华都看出来了,这对儿女都没有再进步的才华和能力,也就熄了教育开导的心思。 就算郑树森现在走的高又如何,还能把这职务传宗接代咋地? 没能耐就没能耐吧,要真跟李学武比,较这个真儿,他们是不愿意的,孩子们要走弯路。 李学武从干妈家里出来,还特意去了体委李主任家坐了坐,拎的四盒礼,算是答谢媒人之情。 老讲儿,答谢媒人要三年。 也就是说,李学武要往媒人家里走动三年,年年都得四盒重礼。 说是重礼,其实是礼轻情意重。 烟酒茶四盒礼,拢到一块能多少钱,真了大钱,李主任家里也是不能收的。 再加上他丈人的关系,更是不能拿着厚礼去寒碜人的,凭白叫人家笑话了不是。 现在丈人一家都不在京城,他向上走动,自然是带着丈人的影子。 这不是他想不想带的问题,而是上面的关系往下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是谁的姑爷。 如果他爹李顺有同等的地位,那也会带上他爹。 年轻,就是这个事,等什么时候羽翼丰满了,做出成绩了,人家才会说他是谁谁谁。 李学武没有比较的心思,更没有要强的念性。 尤其是顾家这边的亲属,跟顾海涛一家可能关系处的很好,但对顾宁这一支,总因为某些原因显得不是那么亲近。 这可能跟顾宁的性格,以及李学武的年轻有关系。 相对于介绍到李学武的职务,或者说早就了解到关于他的资料,甚至在最近家里常常会提及的人,就这么年纪轻轻地坐在那,任是谁都会忍不住的打量和观察。 尤其是年轻一辈,真有同样年龄的会更惨,这人真怕比。 最惨的其实是那些比李学武岁数大的,但职务和影响力远不及他的,坐在一起都不知道是该嫉妒,还是该亲近。 李学武倒是很轻松,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复杂的场面,就是关系再复杂、情况再矛盾的场面他都经历过。 反正这些亲戚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说多说少的,他全当听不见。 都等回到家了,李学武才算是跟顾宁抱怨起今天的辛苦。 晚饭过后,用着电话联系了远在金陵的丈人和丈母娘。 丈人是忙的,就算在二线了,晚上依旧联系不到人。 照例是丈母娘询问顾宁的状况,李学武见顾宁不想说这个,只能是代为回答。 许是丁凤霞听出了闺女的不耐烦,又见女婿的悉心照顾,只能是长叹一声。 对于这个闺女,她是没法了,只能在心里默念亲生的,不生气,亲生的,不生气。 李学武特别能理解丈母娘的心情,有的时候他看李姝也是这么个心态。 在把今天走亲戚的情况跟丈母娘汇报之后,也得到了来自丈母娘的夸赞。 同时丈母娘也在电话里表示,一等顾宁生产,她便要回京来照顾一段时间。 李学武怕丈人身体不好,丈母娘来回折腾费劲,有意劝她不要辛苦。 倒是丁凤霞理解女婿的心思,心里高兴,嘴里也说着走了大半年了,终究要回来处理一些事情的。 这么说着,双方约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才算是挂了电话。 顾宁听见母亲要回来照顾她,脸上便有了一丝生无可恋的颓败感。 她都能想得到,母亲过来照顾她,每天都要唠叨她多少话。 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多了一个人,她还要坐月子,指不定要多热闹呢。 一想到这,顾宁就忍不住的皱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不能说不让她来吗?”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她,苦笑着说道:“你是不是高估我的地位了,还是怀疑我的品行?” 顾宁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撑着身子回了房间,看着已经睡熟的李姝,不知道生下来的这个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淘。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也给不出正确答案,他更希望顾宁能用数学的解决办法来尝试一下。 那就是多生几个,总有乖巧懂事的,这是概率问题。 顾宁只给了他一个想清楚再说话的眼神,就这一个都快让她烦死了,还要生? —— “生了?” “升了!” “生了!” 从二月二号星期一开始,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先是借住在四合院李学武那间房里的费善英生了,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周一李学武上班的时候,沈国栋特意赶着中午时间打了电话到他办公室,传达了这一喜讯。 闻三远在港城,把老婆孩子托付给这些兄弟们,李学武作为“带头大哥”自然要做出实际的表示。 其实周一这天轧钢厂有重要的工作和活动。 有人事处牵头,生产处、管委办协助,其他关联部门共同组织的岗位技能竞赛今天正式开始。 在完成了一个月的大学习和大培训之后,到了检验真功夫的时候了。 年前的最后一周,大家伙都瘪着一股子劲儿,到底是要看看自己的技能等级排名在厂里是个什么水平。 尤其是关乎岗位去留,很多人从一月初开始,便连家里的琐事都不顾了,一心扑在理论学习和技能培训上来。 厂里公布的人事考核和岗位调整方案可没说照顾家庭所在地。 谁也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被分到千里之外的钢城或者营城去上班。 一方面是工作地点实在是遥远,生活不方便,探亲也不方便。 另一方面则是面子问题,都在一个车间里上班的,要是自己被刷下去了,不就是他技术不如人嘛。 这年月工人还要面子,没有故意摆烂的情况,争先进是永恒的旋律。 在人事处协调各方力量,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在广播电台开通了方便学习的栏目,就是为了筛选出厂里需要的技术骨干,摸清楚现在工人的技术水平。 方便年后开展人事变革以及劳动力调整。 工厂的发展需要有人做出牺牲,但组织更要兼顾人性化和特殊情况。 所以从周一开始,理论开考,根据岗位不同,设计了不同的理论考卷。 职工们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答题,最大程度上实现公平公正。 因为要实现不停工考核,所以考卷都是制作了三批,准备了一个月,人事处力求尽善尽美。 李学武作为协调主管,也在现场监督,不过听到沈国栋来电话,还是将工作临时交给了于德才,乘车前往医院看望费善英。 费善英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过中医院给了她赵雅芳的待遇,护理条件很不错。 看见李学武抱了孩子,她也是忍着眼泪笑了起来。 “三舅来了消息,说他当爸爸了,就是隔得有点远,这孩子就叫闻远”。 沈国栋有些好笑地介绍了闻三儿的消息,不仅把李学武逗笑了,就连费善英都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生产这么大的事,闻三儿都不在身边。 即便是知道他在做工作,在做大事,又是山高水长的,哪可能一直在家照顾她。 尤其是李学武和沈国栋对她的看顾和照料,怕她一个人在家危险,特意把她安排在了后院。 也正是这么悉心的照顾,所以她一觉得要生的时候,只冷静地叫了儿子去前院找人。 张新民今年都五岁了,什么都明白,知道妈妈要生小宝宝了,撒开腿儿就去了李家叫人。 沈国栋他们早有准备,听见刘茵招呼,很有经验地把人稳稳当当地送到了医院。 真就没费多少力气,闻三儿得了一个大胖儿子,李学武是又欣慰,又松了口气。 闻三儿远在港城打拼卖命,家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他拿什么补给人家。 现在母子平安,自然是千好万好,万事大吉。 且刚从医院出来,正遇着顺路来看望的姬毓秀。 两人见面,姬毓秀第一句就问了生没生,再说过几句后,又说了她也升了。 真是产房传喜讯,生(升)了。 刚刚完成的组织谈话,姬毓秀接到调令,去分局正治处,任机要科科长。 虽是平级调动,但李学武也得承认,在机关总比一线所要强得多。 姬毓秀却知道自己因为啥升了,这会儿分享了喜讯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二哥……我……” (本章完) 第1009章 未来 第1009章 未来 “好事儿!” 李学武微微一笑,问道:“所里怎么安排的?” “是邢副所长接我的岗” 姬毓秀回道:“上午郑局代表组织跟我们谈的话”。 “还有~” 她看了看李学武,表情认真地说道:“治安处的岗位也定下来了,您说的那个王筝任副处长”。 “嗯,挺好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跟你一样都是女同志,也同样有股子闯劲儿”。 他是这么说,可姬毓秀不能这么听,人总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李学武是她二伯哥,一家人说话自然是要向着的,李学武对她跟对李学武一样,照顾偏多。 事实上,姬毓秀很清楚自己跟王筝的差距,不仅仅是家世和身份。 王筝岁数是要比她大不少,可有在部里的工作经验,实打实的实力派。 如果再回过头来看家庭和出身,她便更不能比。 但即便是如此,姬毓秀也很满足了,在这个家里,真没人拿她的职务高低评价什么。 更何况走到今天这一步,父母出力甚少,微乎其微,多是李学武的照顾与扶持。 就像刚刚她表现的那样,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可一年下来,从宣传干事走到了机关副科级的岗位,着实是要感激二哥的。 她很知足,拥有这样一个喜欢她,照顾她的婆家。 父母兄长为了工作远赴港城,如果不是她在这边住的真舒心,他们也不可能放心得下。 她家里可还有个嫂子呢,一般人说,不得小姑子和嫂子一起生活啊。 可她偏偏就喜欢这边家里的气氛,公公和婆婆又早早地给她安排了住房,照顾吃,照顾穿的。 今天是工作进步的激动,带着与家人分享的快乐,想起了许多,包括二哥的付出。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心意,不过并没有在意,笑着示意了楼上,自己则往外走,同时嘴里还叮嘱着让她早点去,早点回。 “二哥!” 姬毓秀叫住了刚走两步的李学武,提醒道:“治安处的正处是余大儒”。 “我知道” 李学武回过头笑着点点头,再次示意她赶紧上楼便离开了。 姬毓秀目送他上了车,挥挥手作别,这才上的楼。 虽然没参与那个案子,虽然在机关她没什么人脉关系,但通过二哥的只言片语,以及对她的叮嘱和交代,也能看得出这场博弈的复杂。 不过既然二哥说已经知道了,那便是有所准备。 或者说……余大儒履新治安处,恰恰就是二哥的布置。 表面上看,东城的风波是信用社职员引起的连锁案件,只不过时间久、影响范围广罢了。 更深层次的是,分局在处理此事过程中积极争取主动,积极面对问题。 联合后期作为主管案件的纪监部门主动出击,针对一系列问题进行严肃打击。 再因为办案过程中某些动作或者表达与当前的形势引起了共鸣,被某些人深化解读,进而牵引利用这种影响力,想要达到某种目的。 可笑的是,自己种的恶因,结出来的必定是恶果,赖家父子的事虽然处理的很果决,但还是打了某些人的脸。 这一巴掌挨的绝对不好受,不然不可能为了消弭影响,左右方向对牵扯于案件中的李学武下黑手。 出了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事情的因果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些人都是人尖子,如何能自己挨雷劈,可不就是把水搅浑了,好叫这雷劈不着自己嘛。 他们到底站得高看得远,只需要点了李学武一个,作为关系网的节点,可不就是牵扯一大群人嘛。 要说这被点的冤,属实真不冤,跟这个案子相关的任何人都找不出有这么大影响力的。 你就说他一个人,从上到下,左左右右,真出了事,得有多少人扯进来。 到那个时候,甭说水浑了,恐怕碗都碎了。 好在是李学武稳得住,老天爷也恨昧良心的人,这局势真如小孩儿的脸一般,说变就变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翻地覆,甚至刀把主动递到了李学武的手里。 了解李学武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最是心狠手辣之徒。 没有刀子的时候都要算计着如何坑人,这刀在手,杀心必起。 可能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所以李学武刚刚有了动作,对方就有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跪了。 跪下,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枪毙你的时候,你也得给我跪下。 霍丁在李学武面前并不老实,甚至都没有服输的根本意愿,那李学武还跟他客气什么。 余大儒只是被利益驱使看不清风向只知道使劲踩油门的傻子。 但傻子也有傻子的作用,李学武不介意敲山震虎,拿他先开刀。 分局郑富华和高震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案子要在年前结束,人事问题也在年前得到了解决。 王筝下放分局担任治安处副处长,对于当前这个案子造成的影响来说,算是一锤定音的效果。 她下来,不仅仅是个人职务调动的关系,更有部里重点关注的意思。 也代表了上面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再多牵扯,恐怕人心惶惶,年就不用过了。 从另外一方面看,分局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事结构并没有调整,或者说即便是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暂时没有调整的需要。 分局不动,部里做了安排,李学武把余大儒放在了他曾经想要,现在又不想要的位置上,就是把保密部放在炉子上烧烧屁股。 以前当然不行,以前是人家站在上风,李学武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出了事都没处叫冤去。 但现在轮到他说话了,他偏不说话,既然上面已经开了天眼,那就把这几个龟孙推出去照照,让上面也看一看,到底是谁在搬弄是非。 李学武在这个案子中行得正,站得直,丝毫不沾惹利益,从头到尾只得了嘉奖。 他现在越是不说话,越是往后退,那些人越是会被显露出来,难受的要死。 这招叫以退为进,以舍谋得,以屈求伸。 布袋和尚写过一首禅诗: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凉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人生在世,懂得谦让和退步,不是懦弱和服软,反而是一种智慧。 就像这插秧,只有退步,才能把秧苗插进田里。 李学武现在往后退,是为了更好地把枪口插进敌人的嘴里。 《道德经》有言:“圣人之道,为而不用,有而不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次东城的风波对于下面的人来说可谓是一场饕餮盛宴。 三百多个岗位被猛地摆在面前,看了眼,也挑急了眼。 这个时候,谁往前去争,都会带着身后的怨恨,哪怕是组织决定的。 如果仅仅是分局的赖山川,或者他这个雷往后一点爆,李学武都不会把到手的桃子扔出去。 可这颗雷爆的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布置,只能躲开。 就算是如此,雷暴之后,仍然招来了窥探和算计,不全是无妄之灾。 李学武能应付的这么从容,还得是他早有预料。 这件事不可能是表面上那么的简单,结果自然也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结束。 所以,前半段是他被动的挨打,想结束都不成,现在是他主动进攻,对方想要结束他不干。 事情很快迎来了进一步的发酵,风向愈加的明朗。 二月三日星期二,彭晓力折迭好的报纸已经划出了重点。 李学武只扫了一眼,便看了个大概。 第一条,上面再度下达针对外地进步师生的通知:全国步行长途“学习旅行”必须立即停止。 其实这个时间,也没多少人还在外面闲逛了。 马上要过春节,是时候回家团圆了,再逛下去,都成野人了。 再一个,这个时候冰天雪地的是真冷。 依着轧钢厂这样的,12月份的时候供吃不供穿,把国际饭店里赖着不走那些人全都给冻跑了。 当然了,就算上面下通知,就算冰天雪地,依旧有一部分人是不回家的。 为啥? 他们只是借口不回学校而已。 都是上过学的,都是当过学生的,真遇着大停电的时候,老师说提前放学都是啥反应? 再看看这些年轻人,老师都不管了,放羊似的免费全国旅游,你去不去? 一个两个的在一起可能还会含糊,要是三个四个的,胆子就大了。 扛着红旗,他们敢从哈勒滨走到海南岛去。 你还真别不信,这年月还真就少见坐车的,大家出行的方式其实都靠走。 走着去串门,走着去赶集,走着去公社,走着去县医院…… 甚至南方某县城的青年睡一觉起来,寻思寻思,洗把脸决定走着去京城看升旗。 说别人,就拿李学武他爹李顺来说,要不是尹满仓盯着,李学才劝着,他都要自己走着回家来。 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麻烦儿子,更不想给公家添负担。 你看后世大街上整天闲逛的哪有年轻人啊,三四十的都少,全是老人。 他们已经习惯了走路,甚至连骑行都是一种奢侈的快乐。 坐公交出行,可能不是贪图便宜,一部分是想感受社会的热闹,人老心越孤,怕日子过的太快。 他们经历的也实在是太多太多。 报纸的第二条讯息便是与此有关: 上面在接见来访外事人员的时候,于谈话中指出:“过去我们搞了农村的变革,工厂的变革,文艺形势变革,进行了广泛的教育活动”。 “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一种形式、一种方式,公开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组织更多群众参与到反应实际问题队伍中来”。 深度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很明显,上面坚持认为大学习活动是唯一能解决所谓“实际问题”的一种形式。 但同时,上面也很清楚地认知到了当前环境下开展大学习活动过程中出现的矛盾。 尤其是对当前流行的怀疑一切,变革一切的无组织思想进行了批评。 李学武就是算准了要来这么一出,再结合上个月上面下达的通知,从今天开始,局势进入到了另外一个阶段。 他将其称之为“头脑发热后的冷却阶段”。 很形象,也很贴切,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才发现自己站在退潮下的沙滩上,裤衩已经飘走了。 —— “怎么搞的嘛!” 在新年前夕的全市重点工业座谈会上,主管工业和经济发展的领导拍了桌子发了火。 原因是轧钢厂在钢城已经完成电子工业生产基地的布局,这件事才被上报给他。 尤其是结合前期轧钢厂的汽车工业、五金工业等重点生产工业布局钢城。 随着红星轧钢厂正式立项并提交集团化申请,京城又一个托拉斯级别的企业巨头要崛起。 只是对于京城工业主管部门来说,这不算什么好事。 如果说工业发展有属地管理的属性,在税收和人事上会有一定的优势,那红星轧钢厂属实是不打算给他们留一口饭的。 从了解到的信息里得知,红星轧钢厂甚至连轧钢工业都准备在集团化目标实现后,转移至钢城。 就算计划书中标定的生态化、科技化、更注重人文的发展理念很具有前瞻思考。 尤其是轧钢厂所规划的亮马河生态工业园区只要建起来必定会成为京城工业体系的标志。 这也遮盖不了京城工业将会失去一个重点工业生产单位的事实。 轧钢厂在京的发展和生产是以重工业钢铁产业下游作为有力支撑,与京城钢铁集团共同组成了华北地区的钢铁产业支柱。 如果将轧钢厂流失掉,对于京城工业来说,无疑是他这么做为主管领导的工作没有做好。 会议是程开元和李学武一起参加的,李怀德还有另外一个会。 在会场上,领导发了火,他们坐在下面承受着其他兄弟单位异样的目光,属实不好受。 但工业发展就是有着其冰冷无情的一面,甚至可以说发展规律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站在京城工业的角度上考虑,自然是保留轧钢厂在京才是最有利的一面。 但站在轧钢厂自己本身的角度来思考,企业发展必要要甩脱一定的桎梏,否则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程开元并没有在会议上回答市里的询问,更没有就相关问题做出相应的解释。 李学武看得出来,市里对红星轧钢厂的做法是不满意的,甚至是有意见的。 郑树森不在市府上班,而是在市管委组,综合来说算是第三号,主管组织人事。 这一次工业经济座谈会并没有见到他,倒是跟任晓宇碰了面。 从会场出来的时候,趁着程开元被叫去汇报工作的空隙,任晓宇找了他来办公室抽烟。 任晓宇就是谢大姐的爱人,在府办任职副主任,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刚进屋,便主动帮李学武泡了茶。 见李学武主动掏烟还不满来着,非要抽他的。 任晓宇跟董文学的家庭出身类似,均是少年孤苦,被顾海涛领到身边养育。 他父母是四零年没的,如果不是顾海涛,可能跟很多同样出身的人一样,窝在某处农村务农。 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前十几年是危险,后十几年是负担。 所以李学武几次见到任晓宇,都未从他的身上看出任何子弟的傲气和锐气。 朴实稳重,有着青年一代的执着和热情,也有着奋斗一代的热血和责任。 相比较董文学,他在府办工作,接触的风浪越多些,工作的环境更复杂一些。 这也锻炼了他坚韧不拔的品格和意志坚定的思想,跟谢大姐两人生活很是恩爱,从聚会时就能看得出。 对于李学武,任晓宇更是当亲戚看待,当亲妹夫一般看重。 早在董文学选了他送去顾海涛那里相亲,他就在默默观察着李学武。 尤其是风浪骤起之时,这个年轻人能够敏锐地观察到风向讯息,很有作为地判断出了正确的思路。 难得的是,他能独立思考,更能果断出击,现在比董文学不如的可能仅仅是年龄和资历。 就连董文学履任炼钢厂,在他看来有一大半的功劳要落在李学武的身上。 包括董文学去年遭遇的那一场变故,韩殊是有些傲娇的,这跟她娘家有关系。 但韩殊也是冷静的,是睿智的额,至少在处理这件事上,任晓宇是站在韩殊这一边的。 如果透过韩殊的家世看待这个问题,董文学是要做深刻检讨的。 但有韩殊的理解和忍让,有他自己的幡然悔悟,韩殊娘家人也只当两口子好比什么都好。 韩殊的父亲是老军工了,被誉为轻兵工之父,也是五五年第一批拿中字衔的干部。 更是在外事部门工作多年,很有高风亮节。 最让任晓宇佩服的是,他能急流勇退,于前年,也就是六五年就以身体原因退休在家了。 且不知韩殊的父亲才六十岁,自幼身体强壮,武艺高强,主动退下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是从小听着这些长辈,看着这些长辈做事的,对他来说,这是生活,也是学习的过程。 所以对李学武这样年轻但不跳脱,沉稳大气,懂得容忍和为人处世的青年他就很欣赏。 两人点了烟,就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了。 任晓宇抬手示意了李学武问道:“前些天文学回来,你怎么没来家里?” “他忙,我也忙” 李学武苦笑一声,随后微微摇头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单位聊过了,不忍再去家里占用韩老师的时间”。 “呵呵呵~” 任晓宇轻笑出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倒是能体量他们,我跟你大姐真没想这个,蹭了两顿饭”。 “谁让你们离的近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小宁现在动不得,我自己一个人去又不方便”。 任晓宇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 其实他也懂,当初董文学和韩殊的矛盾,是李学武被动地帮忙解开的。 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中间劝架调解的工作其实并不好干,容易尴尬。 尤其是李学武的身份,即是妹夫,又是学生。 当时两个人可能需要这么一个关系亲近的人来居中协调。 可和解之后,再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无论是董文学还是韩殊,可能都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是尴尬。 如果顾宁在,或者其他家人在,这件事也就没关系了。 可李学武一个人如何也不好单独去董文学家的。 “过年不放假,他跟我说的” 放下迭着的腿,任晓宇弹了弹烟灰,说道:“你给金陵打过电话了?是说不回来吧?” “我妈可能要等小宁生产后回来” 李学武介绍道:“我爸一定是回不来的,我也不想他这个时候回来”。 “嗯,确实” 任晓宇点了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有没有什么困难,听说你最近挨欺负了?” “呵呵~” 李学武笑出了声,对他说道:“您可真能装糊涂啊,这都几月份了,要不再过段时间问?”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啊?” 任晓宇微笑着说道:“我还说呢,咋么冷不丁的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没想到你玩的是翻墙撤梯子”。 “您高估我了,我可没那份心计” 李学武苦笑摇头,点了点烟头,道:“因缘际会罢了,走一步看一步,他掉坑里跟我没多大关系”。 “嗯,行,有定力,有魄力” 任晓宇看着他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睛问道:“看来你是知道对方是谁了”。 “八九不离十,就那么几下子,用脚趾头扒拉也算出来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抽了一口烟,烟雾萦绕眼前,微微眯眼问道:“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是我给他打的电话,也怕他不了解情况” 任晓宇看着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应该主动给金陵说这件事的,咱家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份委屈”。 他有些不忿地说道:“真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看咱家不顶事了”。 “不至于的,多大点事啊” 李学武看得出任晓宇是真的关心自己,宽慰道:“我自己处理还方便些,麻烦我爸倒复杂了”。 “你倒是看得开” 任晓宇笑着看了他,道:“丁阿姨心疼你,说是要回来找有些人算算老账呢”。 “千万别,不值当”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想着搀和这件事,更不会站出来接招,有能耐这盘棋就慢慢下”。 “嗯,倒是跟顾叔叔想一起去了,他很支持你,说这是难得的一次锻炼” 任晓宇抽了一口烟,道:“不过该算的账总是要算清楚的,不然真叫人家以为咱们家没人了”。 这么说着,他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点了点,叮嘱道:“你放心大胆地干,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李学武被他说的苦笑连连,他是真没想过要站出来搞什么事的。 就算是案子牵扯出了大麻烦,他也从未想过矛盾化,或者激烈化。 利用风向和形势的变化引导问题逐渐清晰明朗,甚至是引导形势转守为攻,也仅仅是手段上的操作。 跟从未谋面的那位,两人算是隔着棋盘在下棋,杀伐果断,拆掉的也仅仅是棋盘上的棋子。 李学武甚至都不想跟对方见一面,或者说点什么狠话。 有那股子狠劲儿他都可以用在计谋上,痛彻心扉的不是快刀斩乱麻,而是钝刀子割肉。 “市里工业对我们的意见很大” 李学武主动转移了话题,道:“不会是有什么大的动作吧?” “没有,别瞎想” 任晓宇抽了一口烟,道:“借事说事罢了,你们真想集团化,他拦还能拦得住?” “本来就是市里和部里共同管理的,现在只不过是提级进部,你们只管发展就是了,他也就是说说”。 “再一个” 任晓宇点了点李学武,提示道:“有人反对,就有人支持,事情总有两面性,看你们如何运作了”。 “这个您放心,厂里组建了筹备小组,专门针对这个工作” 李学武笑了笑,话刚说完,门口便传来了彭晓力的声音,是程开元汇报工作回来了。 见李学武起身示意,任晓宇点点头,送了他出门。 走廊里,程开元眉头微微皱着,见李学武出来点点头,等在楼梯口一起下楼。 但见李学武身后送出来的干部,他的面色又是微微一动,目光紧跟着便平和了许多。 “我们厂领导,程副主任” 李学武见任晓宇送到这边,便主动给两人做了介绍:“这是府办任副主任”。 两人都是副主任,但级别和职务的意义又有所不同。 虽然说程开元转到地方任职的职务一定比任晓宇高,但问题是转职不容易。 且听说某某企业的干部转任到地方任职重要岗位了,但没见着这岗位和转职人员的特殊性。 就算是转职的再多,那也是特殊的多,似是程开元现在的工作成绩或者职务特征,还不足以在京城找到合适的岗位。 可任晓宇转进工厂就容易的多了,甚至要提一级任用,再出来也很方便。 这就是工作属性和任职属性造成的差异化,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明白,看不明白。 在李学武的介绍下,两人握手说了两句,算是认识了。 等下楼上了车,程开元这才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李学武跟任晓宇是如何认识的。 李学武这人说话得看时候,他顺心的时候说话能甜死个人,可要是他不顺心,或者不想让别人顺心的时候,话专挑对方肺管子上戳。 回答程开元很直接,他只说了李主任介绍认识的。 好家伙,这一句直接给程开元后面的话都怼回到了肚子里,半天没说话,脸色难看极了。 都等汽车上了主干道,这才语气僵硬地提起了刚刚去领导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事情。 他讲了领导对轧钢厂当前工业设计和整合方案的不满,讲到了市里对工厂的政策和支持力度等等。 言下之意只有一个,那就是劝轧钢厂改变当前的发展策略,着重力度在京城发展工业。 哪怕是成立集团企业,市里也是可以支持的,甚至在财政和政策上允予倾斜。 前提就是轧钢工业不能动,要地给地,要钱给钱,在京城发展,招录京城的劳动力,创造工业价值和影响力。 甚至对于三产工业,市里也是建议五金、电子、汽车等工业重新划定京城厂区。 关于更改规划产生的费用,市里可以帮助解决一部分,只要轧钢厂“悬崖勒马”。 程开元转述了一大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把话转达给李怀德。 或者说,是让李学武这个发展规划参与制定者听听,厂里因为他的“异想天开”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李学武一直都在听着,没有发表意见,直到汽车快到厂区的时候。 他看向程开元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轧钢厂把生产和管理放在同一个地区,未来如何保证地方对企业的管理和经营不会造成干预和影响? 这个问题在程开元的秘书张士诚看来有点危言耸听了。 未来是多远,什么时间,以轧钢厂当前的发展体量,如何会担心有人干预企业经营。 甚至在他看来,李副主任如此考问,是对程副主任个人的反对,是针对程副主任在管理理念上的偏执和否定。 但是,坐在后排的程开元却在李学武提出这个问题后选择了沉默,甚至额头出现了细汗。 任何赠予都在最开始的阶段在私下里标注了隐藏的价格。 轧钢厂重新调整发展布局,一定会得到厂职工的支持,因为不用再考虑离家工作。 更会得到京城工业的支持,产值和生产能力的有效增加,不仅仅是带动税收增值,还有人力、社会等问题的缓解。 当然,在京城工业给予政策和财政支持的同时,轧钢厂更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越是在京城发展,越是离不开这个工业圈,尤其是生产和管理位于统一区域的情况下。 程开元很清楚李学武话里以及话外的含义,今天京城工业所给予的,要在明天成倍的拿回去。 甚至是当红星轧钢厂完成工业部署后,这些政策随时都会因为人事变局而改变。 谁也没有规定任期内做出的决定,下一任没有权利做出变更。 所以,当他把筹码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时,就代表他已经失去了自我。 如果企业经营失去了自我,那会发生什么事? 程开元闭着眼睛,声音疲惫地问道:“今天这个会议,你如何看待?” “我?” 李学武先是问了一句,随后顿了顿,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认真领悟,认真思考”。 “完了?” 程开元转头看向李学武,没听到他的下文,以为他有什么事呢。 “嗯,就是这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京城工业的大局自然是咱们不能所理解的,我是轧钢厂的干部,只管我这一亩三分地”。 他看着程开元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轧钢厂发展的不好,没人来找我谈经济,当我饿肚子的时候,更没有人主动舍予”。 程开元定定地看着他,当车稳稳地停在主办公楼门前时,他点头道:“希望你是对的”。 —— 经过为期六天时间的比拼,轧钢厂第一届全体职工技能竞赛结果出炉。 二月六日,虽然天气依旧很寒冷,但职工们的热情高涨。 上午时分,职工们在厂区、在车间、在办公室,收听着广播里传来的竞赛结果。 而在大礼堂,各车间、部门代表欢聚一堂,翘首以盼,只等竞赛结果宣布。 作为这一次的主办单位,人事处挑大梁,组织了现场的活动。 主管人事工作的谷副书记主持会议,由人事处负责人谢兰芝宣读了各岗位考核结果前十名,授予技能标兵称号。 相应的,前十名都将获得厂里给与的物质奖励。 第一名,自行车一辆。 第二名,收音机一台。 第三名,羊毛毯一床。 其他名次奖励劳动背心和搪瓷茶缸一套。 今天光是发出去的奖励就得有上万元,即便奖品是通过内部渠道置换来的,可也价值不菲。 自行车的价格现在依旧坚挺,一百二十元一辆,不算工业票。 收音机好的也上百元,一般的也得六七十。 羊毛毯价格稍稍低一些,可对于很多家庭来说,这东西也是稀罕物。 看着自己单位里的同事被叫上台,披红挂彩,双手从厂领导手里接过荣誉证书,这一刻多少人羡慕的心都要蹦出来。 尤其是各工种的前三名,看到物质奖励的发放,彻底点燃了职工们眼中的热火。 今天无论是大礼堂的职工代表,还是通过广播收听的在岗职工,或者是守在家里收音机前面的职工家属,对于轧钢厂在技术上的认真态度,都有了清晰的认识。 别的且不说,就是那一百多元的自行车,是多少家庭梦寐以求的。 真要是天天骑着那台自行车上下班,还不是谁都知道他是岗位工种第一名啊。 这不仅仅是物质奖励,还是无限的精神奖励啊。 在技能竞赛结果宣布的同时,人事处也宣布了岗位调整方案已经有了结果。 按照技能竞赛成绩排名,留多少,走多少,都是有指标限定的。 比如说一车间,原有工人三百人,生产处和规划处给出的淘汰指标是一百人。 那就按竞赛结果排序,后一百名将进入岗位调整的程序。 而一车间空出来的一百个岗位,先是内部整合优化,再是完成培训的新职工上岗。 进入岗位调整程序的一百名职工,将会依照他们的竞赛成绩,再行排序。 其他车间在内部优化和调整过程中,指标内需要补强的,则是从他们中按次序进行调整。 直到所有车间和部门完成了内部优化和岗位补新,剩下的这些人将会按照实际情况,调往钢城或者津门。 厂领导专为分厂区人事工作开过工作会议,李学武是明确表示分厂区职工工人属性结构不应过于地域化。 也就是说,在钢城的炼钢厂,不应该全是钢城本地人,要适当调整人事结构,将京城的人事向地方协调。 只有人事工作拥有了活性,有了流动性,分厂区的工作环境才不会僵化和固化。 李怀德也并不希望未来分厂区再出现一次炼钢厂的事端,所以在会议上是严肃提出了相同意见的。 他的意见更绝对一些,甚至要求分厂区京城家庭职工的比例要超过七成。 即便是李学武提醒过他,过度依赖于人事工作影响管理工作,会造成地方保护现象。 但李怀德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如果今年不把人往外分流,明年厂里的经济环境转好,这人就再难以往外调了。 既然轧钢厂已经有意将生产工作转移至钢城和营城,将贸易管理工作转移至津门,那就要有面对人事工作困局的决心。 京城厂区,未来也会按照规划,将现有的轧钢厂设备整体出售,减少因为产能优化造成的损失。 这也是李怀德和李学武在研究过后,回答市里工业管理的问题。 既然市里需要轧钢厂,红星轧钢厂又不想继续在京城地区经营轧钢厂。 那好办,未来三年内,红星轧钢厂依旧会保证现有的产能不变。 在三年内完成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工业建设,即便是提前生产,也会保证京城地区的轧钢工业不会受到影响。 而这三年内,京城工业管理部门可以研究组建新的轧钢厂,从选址到施工,同样的三年时间足够了。 或者说,当前轧钢厂不予搬迁,市里将亮马河工业区相邻对等的土地转让给红星轧钢厂。 现有的红星轧钢厂厂区,则由市里新组建的轧钢厂接手。 当然了,连带厂区和土地,机械设备和部分工人,出售价格是由红星轧钢厂来制定的。 这一方面也被市里认定为红星轧钢厂在规划布局中的决心和态度。 也正是从这一决定开始,红星轧钢厂算是失去了市里一方面的有力支持。 (本章完) 第1010章 红红火火 第1010章 红红火火 周五这天竞赛结果公布,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快乐有人愁。 忧的是自己名次不佳,恐怕要有岗位调整的风险。 愁的是自己真调整去了外地,与家人分开,如何照顾家庭。 相反,技术优秀,名次靠前的职工则欢喜这一次的考核结果,更有拿到精神和物质奖励的,想着早点下班,好与家人分享。 当然了,在这一天,轧钢厂整体工作氛围还是快乐的。 毕竟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就算有再大的忧愁也得等过了年再说。 虽然大年不叫过了,可轧钢厂依旧说话算话,该有的福利品就在这一天进行了发放。 津门的海产、东北的干货、乌城的牛羊肉、越州的…… 今年轧钢厂的日子要不好过,但在福利品上却越加的照顾职工情绪。 虽然每样福利品都不是很多,但林林种种加起来得有十几样之多。 尤其是今年,轧钢厂有了自己的三产单位,在包装上更用心。 所有福利品均被分包装在了一个箱子里,看着规整,携运方便。 有自行车的,用绳子捆着在后座上驮着就能回家。 没有自行车的,只能是搭公交车,或者联系一个街道的,大家一起找辆三轮车往家搬运。 从下午开始,按照车间和部门,分批次、分次序领取和发放。 委办下了通知,先车间后机关,先职工后干部。 所有人的春节福利品都是一样的,没有多少之争。 包装在箱子里,大家有好奇的拆开来对比,甚至都能用称量。 这项工作其实早在一月末就开始了,上一批次回来的贸易列车带的就是这些东西。 单职工家庭发一份,双职工家庭发两份,三职工……依次类推,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与轧钢厂同步福利发放的还有各分厂、分支机构以及联合生产单位。 此时的钢城、营城、津门等轧钢厂所属单位也在派发福利品。 年终岁尾,生产任务早就往前和往后压缩了,这几天有技能竞赛,生产其实并没有那么紧张。 而联合生产单位包括京城化工、京城电视、纺织三厂、京城二玻璃、京城二机械等等,纷纷参与到了这一次的福利品内部协调与发放。 联合贸易单位包括津门海产、京城火车站等,也都不同标准地采购了这一批福利品。 似是华清大学、卫戍三团、东成分局、京城中医院等单位,则是按需要从轧钢厂采购了福利品。 较为特殊的是,由李学武建议,李怀德批准实施: 轧钢厂为在厂实习劳动的华清大学师生、在建筑工程参加劳动的东风建筑职工、在钢城和营城指导机械安装和技术培训的外国工程师团队、居住在国际饭店的商业旅行团都准备了相应的新春福利。 为在今年与轧钢厂保持良好合作关系与共同进步的单位,包括京城二汽、边垦大队、红星公社等单位派送了特别的新春祝福。 所有福利商品和赠送礼品均由委办协调各部门开展调查、销售处与外界联系采销、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协调采购、贸易列车项目完成运输、厂工会负责分配和包装。 贸易列车项目年前的这次运营不仅仅是为了运输福利品,更是在完成一组测试。 首先测试贸易管理中心完成建设后第一次实施多地区、多任务、多端口的协调测试任务。 其次则是实际测算轧钢厂在保证完成自己工厂福利品发放的前提下,还能完成多少关联企业的服务工作。 然后便是多地区联动,测试采购、运输、包装、分销等功能的协调同步能力。 最后则是测试福利项目整体盈亏平衡是否上线,能否满足长期且优良的运营环境。 这一组测试包括对销售、后勤、贸易、调度等等多个部门有针对的考核,也是贸易和三产项目在建设一年后,首次实现综合并轨。 从这一次测试过后,贸易管理中心将全面接收和管理轧钢厂所有经济贸易项目。 伺候销售处只负责计划经济贸易项目,在财务和管理上实施分区经营和对标对量。 福利项目是轧钢厂成功运营的第一个综合性盈利项目,也是继关联贸易之后实现的第一个优秀品牌化项目。 是的,福利项目是经营项目,且是盈利的,这写在了项目计划书中。 不然轧钢厂也不会这么大力度支持贸易管理中心将福利管理接手过去了。 有人问了,既然是免费发放给厂职工的,又怎么会产生盈利呢? 福利和盈利本就是相对应的概念,又如何粘贴在一起的呢? 此前轧钢厂有领导就对这一项目的运营提出了疑问,但现在已经没人再问了。 很简单,福利项目是综合所有关联生产企业、关联贸易企业、关联合作企业,以及统筹采购销一体化的联合体。 川省水果经销总公司在关联贸易企业当中,当他们将计划外产出的橘子放在贸易链条中的时候,其他工厂也能提供相应的计划外产出。 贸易管理中心的职责便是将所有计划外产出商品,协调给有需要的单位,按照计划外价格实施协调调拨。 在调拨过程中产生的费用则由供销双方共同承担。 相比较独立处理这些商品,选择贸易链条安全又高效,省去管理和人力成本,大大减少了企业的损耗。 而且,当关联单位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任何贸易都会产生效益,即便是薄利。 但聚沙成塔,似是这样体量的联合单位,运营的商品都是成吨计数的,利润也是可观的。 川省水果经销总公司当需要福利品时可以从贸易管理中心的协调单据上找到自己需要的。 贸易对等财政核算,最后他们能拿走多少,全在核算清单上。 也就是说,轧钢厂设立在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单位与单位之间的贸易平台。 平台收取的费用包括运输和管理等,但方便快捷安全的属性又大大降低了贸易成本。 企业获得实惠的同时,平台也享受到了高额的贸易回报。 景玉农在收到李学武转批贸易管理中心提交的春节福利项目利润报告中,文件上的数字真是吓了她一跳。 叫李雪找出工会承报的福利品采购费用申请报告,两边费用核对,她惊讶地发现,这一次春节福利发放,轧钢厂仅付出了一千一百多元的代价。 这是什么概念? 在当前福利采购单位尚且以关联单位为主的情况下,基本上就能达成盈亏平衡点了。 如果在未来关联贸易单位增加,福利品采购单位增加,那这个数字立即会变成正数,也就是处于盈利状态。 一千一百多元就完成了几万人大厂的福利品采购发放,可以说贸易管理中心交了一份让厂领导特别满意的答卷。 福利项目第二大盈利方向则是商品属性反哺联合贸易。 轧钢厂看似在自己厂区、在管理单位面向职工发放了超过十几种的福利品。 但这也是一种广告,是一种消费刺激手段。 在品尝和使用过这些福利品以后,十几万职工就有了对这些商品的感官认知。 可能以前看到过,却不敢买,不敢尝试的商品,这一次作为福利品下发后有了好的印象。 那么,轧钢厂的贸易项目是不断运营的,在厂区和管理单位是有服务部的。 乌城的牛羊肉吃着就是好吃,那不要票稍稍贵一点的肉是不是也可以购买了? 为什么后世商场有试吃活动,为啥卖衣服的总是喊你试穿,不满意可以不买? 因为有十个人尝试,只要有两个人完成了购买,他就可以实现保本运营。 当有三个以上的购买量时,这一活动便产生了正面消费刺激。 且这种正向刺激是长期的,带有宣传效力的,辅助广而告之的品质宣传,便会成为品牌依赖。 什么是品牌? 联合贸易已经做成了品牌。 当职工认准了联合贸易所运营的商品,即便明明知道这些产品不是贸易管理中心生产的,但依旧相信管理中心的品质。 这,就是品牌的力量。 ——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除夕前一天,也就是周六,李学武用车拉了些年货送来大院这边。 他车前脚进院,沈国栋开着卡车后脚跟着进来的。 李学武是早有吩咐,包括小子们,任何人都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交车。 沈国栋从卡车上下来,给李学武招了招手,苦笑道:“最后一趟,司院的福利品送完了”。 “紧赶慢赶的,还是耽误了” 他一边掏着烟,一边示意出来的小子帮李学武搬东西。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拒绝了他的烟,自己也是刚扔了。 示意了后备厢里的东西都是往哪边搬,他这才看向沈国栋。 轧钢厂联合贸易项目里不仅仅有外地的商品,也有本地的。 比如位于红星村的罐头厂,自去年十月份秋果下来开始,红星村的罐头厂便开始了收购活动。 苹果、白梨、桃子等水果被做成罐头用于销售和分配。 贸易项目中损耗的水果也将会被罐头厂回收处理,用于罐头制作。 而在年前,几个月的储备量一下子被搬空,很多单位和企业都喜欢采购罐头作为福利品进行发放。 首先,罐头的储存时间比较长,有利于当前并不富裕的社会环境。 其次,罐头包装瓶也是日常生活节俭的一个便利,很多家庭都不会扔掉玻璃瓶。 最后就是运输条件,时值新春,走亲访友,罐头既有面,又实惠,很得职工欢迎。 所以,山上的罐头厂也在这个时间迎来了大销售。 与回收站合作实现销售经营,不仅仅是贸易点,更是往单位成车的送。 沈国栋也是忙了好些天,终于是把这个项目做完了。 “山上都还好?” 他去的频,一天两趟,李学武自然是要问他的。 沈国栋点点头,抽了一口烟说道:“老姑夫弄了几只黄羊,有一只送海运仓去了,剩下的都在库里”。 “村里都还好?” 李学武示意了倒座房方向,同他一起往院里走。 沈国栋回头给小子们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把车开进车库,随后跟了上来。 “怎么可能会不好,其他公社缺粮缺钱的,就属红星公社日子过的好”。 他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笑着说道:“今年结婚的小伙子都比往年的多”。 李学武回头笑了笑,这事还真挺有意思的。 红星公社是在大山里,从来都是姑娘往外嫁,哪有愿意往山上嫁的。 但今年的情况就是不一样了,真没处说礼去。 谁能想到呢,一个交通极度不方便,出门是上,下山是山,回家是山的地方,竟然拥有了工业和商业。 尤其是卫三团几千人的入驻,连带着轧钢厂训练场的开办,算是给这座与世隔绝的山村带来了生活新希望。 当然,前进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有磕磕绊绊。 比如今年夏天开始,有了闲钱往山下去的村民带回了一些“进步”思想。 那就有人起了歪心思,想要夺了尹满仓的管理权,搞大学习活动。 结果呢? 尹满仓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的管理从来都是大嗓门外加二踢脚。 跟你说话大嗓门要是不听,那就上飞脚了。 当村里连续出现几起坠山事故后,这种新思想彻底消停了下来。 因为宣扬新思想和要争夺管理权的人没了,生活自然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正因为尹满仓的严肃管理,今年过年,村里不仅家家有了到手的钱,还能足额分到口粮。 就是家里人口多的,口粮不够吃,也都能串换开了。 第一次过上饱饭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流下激动的泪水。 有脑瓜子灵活的,家里勤奋的,要是养几条狗,种一院子菜,再养十几只鸡鸭鹅。 这一年产出积攒下来,足够给家里的大小子或者二小子相上一门亲事了。 这年月,家里都不富裕,真能拿的出百十来块钱的,那都算是村里的首富了。 毕竟跟城里挣工资的工人是不一样的,在农村,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块钱整票的。 一条半大的猎狗十块钱,五六个月就能出手。 十几只鸡,一年下来又是十几、二十块钱。 夏天的蔬菜,赶着季节摘,赶着季节卖,赶着季节续种,直到秋收的大白菜,一年又是三四十块钱。 钱都是哪来的? 都是老百姓从牙缝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家里晃荡着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当爹妈的能不着急嘛。 现在终于有了出路,红星村去年还只忙活了半年,村民对明年寄予了更大的希望。 从开春就孵化鸡鸭鹅蛋,就开始准备狗秧子,准备垦出今年要种菜的院子。 半年都能攒下孩子的结婚本钱,这铆劲儿干一年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啊。 尤其是守着几个工厂和单位的,只要有人来,就有活跃钱。 哪怕是大冬天的,雪封门了,给训练场缝缝补补,做一些边角料的辅助工作,也能落个三瓜俩枣的。 老百姓总是很容易满足,尤其是对比状态下,更容易收获喜悦。 红星公社家家都挣外块,生产队的粮食又没耽误了收割,自然吃得饱穿的暖。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如果能解决了这两样问题,娶媳妇当然不是问题。 并不是所有的农村闺女都如秦京茹那般眼光高。 就是秦京茹她爹,也从未想过自己闺女能嫁进城里的。 真要找个村长家的儿子,那都算是攀高枝了。 这年月,农村姑娘嫁进城里的,有几个过得好。 不是给残疾,就是给二婚,甚至家庭条件都很一般那种。 似是秦京茹这样,嫁进城里当管家媳妇的,少之又少。 她姐秦淮茹才是农村姑娘嫁进城的正常打开方式,她属于非正常。 用她们村里的人说,那就是走了狗屎运了。 就连她爹自己也得承认,这个闺女完全不像他,吃不了一点苦,受不了一点罪,就是给城里养的。 这话说的有点凡尔赛了,但却真真实实地反应了城市与农村生活的差距。 —— “啥眼神看我啊?” 西屋,李学武手撑着炕席,斜依着炕柜坐着,见何雨水进屋都不是好眼神看他,便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何雨水则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捡了炕上放着的衣服便扭头出去了。 傻柱随后走了进来,看了气呼呼离开的妹妹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等挨着炕上坐了,他手捏着抄手,擦了擦围裙,对着李学武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问我?”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回道:“我问谁去!” “呵~” 傻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跟你说个事”。 他捅咕捅咕李学武,小声说道:“雨水好像处对象了”。 “是嘛~好事儿啊!” 李学武真为他感到高兴,这算是傻柱的一块心病了。 傻柱却是高兴不起来,咧着嘴叹了口气,瞅了一眼门外,道:“好啥啊,我都没见着人,可都学会彻夜不归了”。 “嗯?什么时候?” 李学武愣了一下,道:“会不会已经有了密切关系了?” “我就说这个!” 傻柱萎了萎屁股,坐在炕上低着头说道:“要真是好好处对象,那就赶紧定下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彻夜不归,说出去……” 他谨慎地看了外面一眼,这会儿都忙着,还真没人进来,这才小声说了出来:“万一不合适,以后怎么办啊!” “甭操心了,她都多大了” 李学武宽慰道:“说不定有她自己的思考,你还能管她一辈子?” 说完递了根烟给他,道:“好好跟雨水聊聊,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哥俩有啥说不通的”。 “上周” 傻柱接过烟,抬了抬眉毛,道:“我不是跟这喝多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她!” “周一!” 他将烟叼在了嘴上,道:“中午在食堂我见着她,问她干啥去了也不说,一宿没见着人!” “……” 李学武听傻柱说起这个,表情就有些发楞。 上周的话…… 是不是以为雨水那几天来了发神经,开车把她扔国际饭店那一晚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傻柱可能又误会了,当晚他可什么都没干啊,张松英可以给他作证。 当天开了房,送她上楼,打开房门,再下楼,拢共都没有十分钟。 张松英是知道自己的,如果有那种关系,十分钟绝对不够用。 可这种明明很清白的话,看着傻柱一脸忧愁和悲伤,偏偏又很信任他的模样,如何都解释不出来了。 如果他真的解释了,傻柱会相信他啥事都没做? 真要叫雨水来对峙,雨水能说实话,说了傻柱会信? 李学武还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状况,以前都是做了坏事装好人的。 现在明明是好人,还得装好人,这股子劲还真难受。 “柱子哥!搞饭!” 小燕大嗓门,从厨房里往里屋喊了一句,不叫傻柱再闲扯淡。 傻柱无奈地点点头,问道:“晚上在这吃啊?” “不” 李学武僵硬着脖子,微微晃头道:“这就走,家里等着吃饭呢”。 本来见着倒座房收拾小鸡儿,他还真打算在这吃一口再回家的。 但见傻柱如此唠嗑,他是一会儿都不想待了。 跟着他一起下了炕,拎了书桌上的大衣就往外走。 傻柱还想留他的,可今天李顺和李学才回来过年,怎么都留不下李学武的。 李学武也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了明天再聚。 说完赶紧出了屋,好像躲什么似的,看得站在东屋的雨水嘴角一扯。 前院,李家屋里灯全点着了 李学文这屋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严丝合缝,一点光亮都见不着。 是怕正在做月子的赵雅芳受了风,也怕小孩子凉着。 堂屋里很热闹,李学才叭叭叭地正跟老太太学着什么,好像在说山上的事。 今天爷俩下山回家过年,属实有了团圆的意思。 尤其是李唐的降生,给这个家里添了无限的生机。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李雪也是刚刚回来,门口还放着厂里发的福利箱子。 “又加班了?” “联合贸易要拢账” 李雪无奈地塌了塌肩膀,道:“领导也想今天早点下班的,可谁让工作堵上来了”。 “行啊,又没啥着急的事” 刘茵捡着桌子,准备碗筷,这是要吃饭了。 李顺坐在八仙桌前面,怀里抱着大孙子,一副如何都看不够的表情。 孩子还在月科,吃饱就睡,睡醒了就吃,还不会磨人呢。 也正是这个时候才最可人疼,李顺看着大孙子脸上都不知道咋笑好了。 就连二儿子进屋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听见招呼也只是点点头。 李学才笑着跟二哥打招呼,说着福利品的事。 李学武家里什么都不缺,所以厂里发的那一份也送来了家里。 早说过不用买春联的,厂里这一次的年货大礼包就有写好的春联。 要不怎么说用心呢,厂职工需要的,就是厂里应该做的。 春联不值钱,但却是一份心,毕竟很多家庭是没有写春联这个手艺的,要真请人写,怎么不得拿点东西。 要说厂里发春联,最不满的当属三大爷了。 这院里本来就多是轧钢厂的工人住户,再加上舍不得钱的,还有谁请他帮忙了。 不过今年就算轧钢厂不发春联,他也不该出来写春联的。 闫解成即便是儿子,不用守什么白事,但毕竟跟大儿媳妇儿一起过呢,三年之内不该碰春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白事的缘故,或者前一阵子闹的那码子事,相比较李家的热闹,对面静悄悄的。 只亮着灯,屋里有人影,知道不是走人家了。 “都给你说了,家里不缺啥,甭惦记家里” 刘茵借着话茬,说起了李雪带回来的福利,又说起了李学武送回来的。 她是知道儿子家里宽裕,可也担心儿子不会过日子。 当妈的永远心疼儿子,怕苦怕累的,到多暂都当孩子看待。 就是李顺从山上回来,到了老太太跟前,也是叫老太太好好打量打量,说一句,笑一句,满意才好。 转眼间,李顺都开始抱孙子了,祖孙四代人坐在一个屋里,你叫老太太如何不高兴。 李学武应付了母亲几句,又跟李学才问了问山上的事。 见大哥在屋里坐着,李雪也在家,唯独少了姬毓秀。 “毓秀呢?还没下班?” “中午回来的时候还说会早下班的”。 刘茵抬头看了看时间,嘴里嘀咕了一句,随即看向李学才道:“你去迎迎”。 “知道了妈” 李学才也惦记着姬毓秀呢,只是二哥回来耽误了,不然早就说出门去接了。 这会儿得了母亲的吩咐便去里屋穿衣服。 可还没等他穿好大衣呢,姬毓秀进院了。 “二哥你来了” 一进屋,姬毓秀便见着了李学武,先是打了声招呼,一边摘了帽子,一边跟李顺打了招呼。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家里的生活,也认准了这里是婆婆家。 所以她跟刘茵就喊妈,跟李顺就喊爸,李顺两口子也真拿她当儿媳妇照顾着。 她身上带着凉气,也没往孩子跟前去,只是看了看,这才拢了拢头发,看了李学才一眼,对着李学武开口解释道:“唉~刚忙完,街道出事了”。 “大年下的~” 刘茵还没听她解释清楚呢,就有些后怕地感慨了一句。 也是早前动荡的日子过的,有点风吹草动都觉得心惊胆战。 姬毓秀脱了大衣,随手交给李学才,自己则是介绍道:“在街道上住着一个叫小狐狸的,因为抬人,叫道上的人给报复了”。 她看了李学武,说道:“是直接找到家里去的,当着爹妈的面给了几刀,差点毙命”。 “人抓到了?” 李学才就怕这个,手里攥着姬毓秀的大衣,惊讶地问了一句。 姬毓秀点点头,道:“抓着了,冰天雪地的往哪跑啊,在家就逮着人了”。 她这么解释着,又对李学武说道:“下午那会儿我去找了赵老四,问清楚了发生矛盾的原因”。 “他参与了?” 李学武眉头挑了挑,不过心里却是不信的,赵老四可不会为了抬人的江湖事做傻事。 “没,我知道他对道上的规矩懂,更了解具体情况” 姬毓秀摇了摇头,道:“好在是有他说的规矩,我们抓人审讯的时候没费事”。 “他还给我说了说道上新定的规矩,现在顽主们都在传,以后照章办事”。 “呵呵,乌合之众”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他对顽主和老兵所谓的江湖道义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要不犯到他手里,只当看不见,时代会跟这些人清算的。 至于说犯到了他手里,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这样的人还是清理一些比较好。 就是送去黄干那里参加劳动,也算是为社会作贡献了。 你看后院刘光福,要真是跟这院里混着,还不是早晚要出事。 李学武把人送去劳动,听黄干说,就属他进步快,工作认真,学习积极。 所以说,李学武都是在帮这些迷途的羔羊,在做好事。 (刘光福:有你是我的福) 姬毓秀却是摇摇头,感慨道:“要真是有积极向上,哪怕是有个规矩呢,是江湖规矩也是好的”。 “赵老四说不该上门扎人的,这是坏了规矩的”。 确实,按照新定下的四条规定,就算小狐狸犯了错,可人家都躲家里了,就不该上门去找场子。 即便是抬人。 顽主们都知道给自己留后路,家门里面安全是更高原则,无论如何,不得逾越。 赵老四给姬毓秀解释这些原则的时候还强调了:你可以堵在他的家门外边,等着他出来。 但是,如果他的家长出来轰你,你必须走开。 顽主之间争斗,十有八九是因为佛爷,这是利益,根本利益。 关于佛爷跳槽必须在顽主之间解决的规则,目的是保护这种生产力,防止出现一仆事二主的情况发生。 否则,佛爷在压力下极易挺而走险,明知不可为而强为,风险加大。 赵老四介绍,前些天就有西外的一位神佛为逃避几位惹不起的顽主大哥的追索,自动往里面折的事情发生。 李家众人听着姬毓秀的介绍和解释,都有些面面相觑,只觉得外面好危险。 尤其是李学才,他已经收到了学校要恢复教学的通知,就是还不知道几月份正式上课。 只要回家来,就一定要面对那些人,毕竟京城很大,圈子很小。 姬毓秀也看出了他的担忧,刚刚还是一副兴奋的表情,这会儿都蔫了。 真是,李学才哪哪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完全不像李学文和李学武。 姬毓秀可听婆婆说过,其实大哥小时候也拿石头撵过人的,也是敢下手的狠人。 只不过后来学习好了,没人愿意招惹他了,再加上有李学武这个坏冒烟的人镇着,不显了。 可能李学才就是在他二哥的影响力下长大的,没经历过欺负,只要家里二哥不欺负他,那世界就是安全的。 姬毓秀接过自己的衣服,嘴里宽慰他道:“放心吧,这些人不招惹好学生的”。 其实这好学生也是她从赵老四那里听来的,并不是单指学习好的人,包括不玩的人。 这个玩字包含了很多含义,要说也解释不清楚,但只要有生活的,都懂。 顽主们把这一条规矩卡的很死,不得侵害骚扰圈外人,是最高原则。 毕竟有俱乐部门口那件事的影响力在,都很清楚京城的环境。 不仅仅是老兵们有背景,有关系能治他们,还有像赵老四这样投靠了门户的,依旧是招惹不起的。 李学武知道现在街道上不安宁,这也是为啥他叮嘱西院要按时收车,别天黑了在街道上晃悠。 更叮嘱姑娘媳妇的,别黑天了自己去处,这时候没有监控,真给你塞哪个犄角旮旯,弄死你都不知道。 任何时代都是相对的安全,不可能做到绝对。 跟家里闲聊了一会,见好饭了,他也起身了。 李学才送他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又叮嘱了他几句。 关于上学的事不要着急,哪怕是等一等,看好了再回来。 过年期间不要乱走,就算是出去玩,也得可着白天,或者叫朋友来家里玩。 最后就是姬毓秀,过了年就要交接,去分局上班,工作相对轻松一些,也得注意安全。 这家里李学文有二弟做主,他这当大哥的只得逍遥。 李学才和李雪的事也都是李学武在安排着,他也没有那个能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为了大家好,谁有能耐谁出力。 就像赵雅芳怀孕在家似的,也不闲着,帮李学武管账,教西院那些孩子学习。 她不知道这账本代表了什么? 她不知道西院的孩子代表了什么? 她不知道李学文在一监所给弄的那些项目代表了什么? 就算她不知道,可李学文偷偷塞给她的钱总得知道咋来的吧。 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工资也没有这么多,依着李学文的能耐,总不会是拦路抢劫去了。 别说赵雅芳不信他有这个能耐,就是真穷到那个份上,两口子弄点啥都来钱啊。 为啥老有人说知识比黄金值钱? 有解释说别人可以拿走你的金子,但拿不走你的知识。 也对,反过来思考,你有金子,可总有完的那一天。 真穷困潦倒了,总不会饿着有知识的人。 就依着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只要没了底限,日进斗金都算轻的。 不要说后世送外卖还有硕士生的事,那样的硕士仅仅是会读书,不算有知识。 他们的脑子里可能拥有很多很多平常人理解不了的信息,但那也就是信息。 能用出来,创造自己所需价值的才叫知识。 赵雅芳先天学习圣体,李学武见着都要喊声怕了。 为了学习外文文献,能短时间自学外语的狠人,谁见着都怕。 其实这个年代并不缺少这样的狠人,哪怕是后世也可以有这样的“聪明人”。 只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更纯粹,思想更单一,对于知识更专注。 李学武是做不到大哥大嫂那般学术上的纯粹,钢铁学院安排老师上门给他做指导的时候,他都没办法全神贯注地学习。 当然了,老师也理解他的状态,管理这么大的企业,又是有这么这么多的身份。 学习之于李学武不再是解决工作的渠道,反而是拓宽渠道的功能。 所以老师在给他做指导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宽容和理解,更能从他的工作出发,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他学的就是马列,于工作中总有书本上,乃至是老师都探索不到的东西。 这叫学以致用。 —— “这是你们厂里给的春联?” 秦京茹有些无语地拿着一副红色对联冲着韩建昆问。 韩建昆也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似乎觉得有问题,似乎又觉得没问题。 两口子站在门口收拾着东西,说话也够有意思的。 顾宁围着毯子坐在壁炉前面的沙发上,好笑地看着那副春联,又看向李学武,满眼的调侃。 “又不是我写的,看我干啥”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书本,站起身走到客厅前面,打量着秦京茹手里的对联。 上联是:三十不停战 下联是:初一接着干 “噗~” 秦京茹好笑出声,尤其是当李学武看过来的时候,那副正经憋气的表情更好笑。 被韩建昆抱在怀里的李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小姨笑,她便也拍着巴掌笑了起来。 “到底是多有才的人才能想出这么个对联!” 秦京茹无语地收拾了,折迭好递给韩建昆,道:“你要是敢贴咱家门口,看我不给你撕了的”。 韩建昆接过来递给了好事的李姝,嘴里好笑道:“谁会往家门口贴这个啊”。 “哪也不行~” 秦京茹不理他,继续收拾着两人带回来的东西,嘴里叮嘱道:“扔壁炉里吧,红红火火”。 确实,要是贴工厂还可以,贴家门口属实有点…… 哪个男人的身体都受不了这种劳动程度啊。 要是这么贴,倒成了家庭妇女喊出来的口号了。 (本章完) 第1011章 一只哈士奇 第1011章 一只哈士奇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国人对于岁末除夕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态度,新年初一又对国人来说,又有着深厚的意义。 两天并在一处,不仅仅是代表着团圆、祝福和希望,也是国人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过新年的庆祝活动,中国人民可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和幸福,传递祝福和友爱。 同时,在这一晚,也预示着大家要一起迎接新的一年的挑战和机遇。 小孩子们是无忧无虑的,他们还不懂新年不放假所代表的含义。 只是因为父母说了,就算是大年三十了,也得上班。 他们倒是不在意,父母只是白天不在家,晚上又不是不回来。 这一天没了父母约束,放炮放,更自由自在一些。 不过不放假的头一年不凑巧,正赶上周末,即便是有值班的,但大多数职工是不去单位的。 轧钢厂今年不停炉,但工已经停了,早在周五开大会的下午开始便已经收拾起了卫生。 全厂上下的老规矩了,清除掉一年的垃圾和琐碎,希望明年完完整整。 服务处的人员全体出动,机关部门的职工也参与劳动,包括车间里的工人,分区分块,要把责任区域打扫干净。 周六那天在分发福利品的时候,车间里基本上听不见机器的动静,唯独锅炉房还在维持着最低程度的运转。 委办早就公布了春节期间值班带岗排班表。 周日这天除了有值班职工,其实还有值班领导在。 李怀德很能整事儿,他发扬风格,言说除夕这天他值班,让所有厂领导休息。 结果就是他自己值班不爽,又叫了几个下面值班的干部,准备过年打麻将。 李学武是不在他牌桌选择范围之内的,倒不是上一次输伤了,而是没必要。 老李的麻将哲学一般人看不懂,也学不会。 他不在乎输赢,更不在乎牌技,他在乎的是通过打麻将看牌局上的人品。 从年终会议上就能看得出,老李是要在今年完成人事工作培养的。 他也真是吃到了培养年轻人的甜头,再出几个李学武,他还不得天天奏乐天天歌舞啊。 李学武现在已经毕业出局了,不在李怀德的考察范围之内,他瞄准了那些科级干部,要作为储备力量考察。 主管人事工作的谷维洁对此并没有太多表示,人事工作本来就是一把手必然关心和关注的,她没有理由阻挡。 再一个,李怀德在做的不是要拿人事权,而是单独个体的培养,这跟普遍意义上的人事干预还不同。 有老李在轧钢厂,其他干部乐得过个好年,但也是悄悄的。 不是所有工厂都如轧钢厂这般敢作敢当,关心职工的,有坚持服从组织决定,春节不放假的。 至于职工们的工作热情如何调整,这就需要他们自己来协调了。 反正轧钢厂在今年的债务已经足够多了,不差休息这么两天。 车间没了人,办公区没了人,全厂都变得静悄悄的。 唯独保卫处在工作,在值班,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最高一级别执行保卫,消防更是全员在岗。 不怕工人,就怕厂里职工子女,这些熊孩子惹祸的能力超出你想象。 过年买的炮不扔地上,非要往井盖子下面塞,真要点着啥气体,飞起来的井盖比炮弹威力不少多少。 主管安全工作的李学武是下了死命令的,厂护卫队和巡逻队24小时不间断巡逻,任何无关人员一经发现要严肃处理的。 就算是住在宿舍区的职工也不能往生产区闲逛去,尤其是那些大学生。 处对象可以去食堂,可以去阅览室,可以去溜马路,唯独不能往车间里钻。 虽然操作台很平坦,虽然机械扶手很适合撑住身子,虽然有的机械特别适合提升情趣…… 别怀疑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任何时期都有几个老六。 海运仓一号院,韩建昆两口子照例早晨到了这边。 家里婆婆身体都好,家务活基本上不用两口子帮忙。 赶上年下里不能放假,包括探亲等活动被延迟,家里其他孩子回不来,倒是简单了。 昨晚说的春联,两口子虽然新婚,但韩建昆还在父亲的孝里,家里不着红。 所以早上给婆婆置办了一口,两人便被婆婆催促着来了这边。 知道是韩建昆的领导家,也是两口子的媒人家,更是当保姆的主家。 这边家里还有个孕妇,有个小孩子,如何能忙的过来。 互相理解,互相帮忙,就像平日里两口子经常往家里带好吃的一样。 李学武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韩建昆都把春联贴好了。 当然没用厂里发的,他怕贴出去闹笑话。 上联:劳动门第春光好; 下联:勤俭人家喜气多。 这是他自己写的,很能应去年的景,也能照今年的春。 去年他得了一个劳动模范,今年要更勤俭,准备好过苦日子。 当然了,苦日子说的不是生活苦,而是工作、是厂里的发展。 秦京茹是对春联没什么太大印象的,老家过年有好多年没贴春联,就裁了小块红纸贴门口了。 不过有时候年头好了,也贴,不过多是:“人勤畜生壮,粪多土地肥”一类的。 李姝起的早,天刚蒙蒙亮她就睡不住了,听见秦京茹的动静便要出去玩。 她现在追韩建昆玩,穿了厚厚的衣,就像个球似的跟在后面跑。 贴春联、贴挂钱、摘门神、沾福字,混混哒哒的好玩极了。 过新年要有仪式感,李姝的新年仪式便是新衣服,前几天于丽特意送过来的。 一整套的红色衣,坎肩的领口和袖口都缝了兔毛皮,小老虎鞋更是绣了金色的大眼睛,穿在身上可爱极了。 李姝小小的孩子也知道爱美了,身上这套衣服是她喜爱的,穿在身上就不想脱下来,即便是进了屋里。 “快脱下来吧~” 秦京茹好笑地给硬给她扒了外面的袄,见她不愿意,点了点李姝的小脑门,道:“看,是不是出汗了?” 李姝抬起小手抹了一把,很好奇地抓了抓,看着小手有些迷茫,她都不知道汗是什么时候有的。 这会儿还以为是秦京茹故意逗她,在她脑门上撒的水,气坏了,小嘴都嘟起来了。 “你别分不出好坏人” 秦京茹被她的小表情逗的嗔了她一句,随后指了指客厅里的李学武,小声提醒道:“快去给爸爸拜年”。 这可把李姝为难坏了,拜年她好像记得小姨教过,但怎么拜来着? 李姝愣愣地看着小姨,也忘了脑门还有汗的状况了。 秦京茹抬了抬眉毛,双手抱拳,做了个揖的姿势。 李姝好像是懂了,了然地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儿,晃晃悠悠地往客厅跑。 这孩子是有能耐的,性子急,走路都嫌慢,非要跑的。 摔得次数多了,跑起来也有了经验,即便是晃晃悠悠跟打醉拳似的,可就是不倒。 李学武早起后收拾了个人卫生,正在翻看今天的报纸。 冷不丁地看到闺女跑了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他紧张闺女要摔,李姝比他更紧张,尤其是见叭叭看过来,脑子里刚刚还明白的事又忘了。 小姨说啥来着? 哦哦,拜年是吧! 那该咋拜年来着? 好像……用拳头? 李学武眼睁睁地看着闺女冲过来,到了跟前扶着他的腿站了,然后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他还故意把脑袋低了低,就等着闺女想表达啥呢,没想到一拳砸脸上,直接给他干懵了。 打完了他,李姝也懵了。 说好的拜年,我伸拳头你就往上撞,碰瓷是吧?! 秦京茹站在门厅里都要笑抽了,这爷俩儿脸对脸,眼对眼,谁都没懂对方要干啥。 顾宁从卫生间里出来,见爷俩儿如此模样,再加上秦京茹的笑声,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呀!~” 李姝的尖嗓门,当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时候,她总能给自己找点过渡借口。 仗着人小脸皮厚,她也是没管爸爸无语的表情,转身就往里屋跑,好像躲猫猫似的。 韩建昆笑着从地下室上来,手里拎着秦京茹要的东西,还逗了李姝两句。 李姝把在门边,遥遥地看着客厅里挨她一拳揍的叭叭,真想说一声大吉大利。 家里不缺吃穿,尤其是人口少,用度一事上从未有为了节省而节省的情况。 所以早晨的伙食便透露出了新年的喜气。 年糕饼、牛肉萝卜汤,外加四样小菜。 中午那顿大餐秦京茹已经准备了好几天,就为了这一顿显露身手。 很怕糟践东西,又怕自己的手艺不成,她还特意叫韩建昆去厂食堂问了大师傅。 韩建昆也真是听她的话,就准备好的材料和菜式,特别的做了详细笔记。 问的还是府菜大厨钱师傅,好像多重要的事一般。 其实韩建昆也觉得没这个必要,顾宁虽然挑食,但口味并不挑什么。 李学武就更没有挑剔那一说,做什么吃什么。 倒是秦京茹为了这一顿紧张到不行,甚至买菜备料的,指挥他溜溜的转。 要不怎么说韩建昆在家里的地位实在堪忧呢,秦京茹不管他的意见,下了命令就得执行。 好么,买菜买佐料就算了,他这个闷嘴油葫芦还得主动去找钱师傅问厨艺。 好家伙,差点没给韩建昆为难死。 他为难?秦京茹可不管。 这不嘛,时间也才刚刚九点,早餐才完事,她便准备中午这一顿了。 早晨那会儿叫韩建昆从地库里拿出来的海鲜得腌制上,东北来的干菜得泡上,该收拾出来的青菜现在就要切出来。 厨房的活儿指不上别人,这打下手的活儿却全交给了韩建昆。 李学武想要伸手帮忙,却被秦京茹嫌弃了,说他手太大,不适合干家务。 这跟手大手小有什么关系,完全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呗。 不过李学武在家务一事上确实缺少实际工作经验,还真就得听她的。 在顾宁抿嘴偷笑的表情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哄着李姝贴窗去了。 剪窗还是老太太教给孩子们的手艺,大红纸折对半,剪一半,留一半,剩下的往窗子上沾。 李学武手大是大,但其实很巧,一把剪子在手上飞,一会便有条大鲤鱼跃然纸上。 李姝看着叭叭手里的红纸变成鱼鱼,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同妈妈一样,两人都是只会喊666的选手。 等李学武把窗剪好,一家三口便开始了团队作业。 李学武抱着李姝站在窗台上,顾宁则是站在身后指挥爷俩有没有歪。 李姝被叭叭举高高,小嘴一直都在咯咯咯地笑着,尤其是看着大鲤鱼飞到了窗户上。 难得有个周末的上午李学武在家,一家人借着新春的气氛,享受了一把团团圆圆。 今年说是不叫过新年了,可从早晨起来开始,外面便时不时地响起一阵鞭炮声。 如果说全是熊孩子们淘气李学武是不信的,备不住有喜欢放炮的大人借着孩子的风,也偷偷过新年呢。 白天放炮,晚上放,且等着今天晚上的热闹去吧。 —— “艹它奶奶的!” 老七一大早的从家里出来,身上的袄还没系好,嘴里便开始骂骂咧咧的。 “要不是这些狗杂碎,大过年的至于往单位值班去?” 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不痛快非得叫嘴里说出来,不然能把他憋个好歹儿的 这会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咒骂着,有人问起,便要贬斥一番给报纸写信的瘪犊子。 “新年新年,全是那个鳖孙儿,班不能停,年不能过,这特么拜年都不成!” 其实院里人都不高兴,即便是周日,可少了三天假期,忙活这一天,啥都干不了。 一大爷和三大爷刚把厂里发的春联贴在大门口,见他嘀嘀咕咕地出来,便皱了皱眉头。 “今天是你值班?” “可不是咋地!” 老七见是一大爷,嘴里收敛了一些,可还是不忿道:“哪有大过年的折腾!” “再说了!” 他比比划划地说道:“要折腾怎么不可着上面那些……” “老七!” 一大爷见这混小子越来越没溜,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赶紧吓唬了他一句。 这一句要是被人听了去上纲上线,怕不是听见这话的他也要跟着遭殃。 “叫你去你就去,只当是年过了,左右就一白天,又不用你干活!” “您说的……” 老七撇嘴想反驳一句来着,可见了一大爷的眼色是比划向三大爷的,赶紧住了嘴。 “呵呵,春联不错” 他指了指门口的对联,上面正写着:革命铁肩担宇宙,春风妙手绣江山。 一大爷瞥了他一眼,示意道:“赶紧的吧,就算是不开工,可也是要考勤的,晚了一样要扣工”。 “唉~” 老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往胡同走去。 三大爷一直眯着眼睛站在一旁,并没有开口说话。 老七这人嘴没把门的,可是没少得罪他,他心眼小着呢。 但小归小,院里的人和事不能出这大门的规矩他懂,否者也住不消停了。 老七说的那些话,他只当没听见,但得给一大爷提个醒:“我看这全员大会的制度还得捡起来”。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不给这里上上发条,我看思想要松懈,早晚惹出大事来”。 一大爷端着糨子盆,看了胡同的方向一眼没说话。 这会儿李学才戴着帽子,笼着厚围脖,脖子上挂着两只手闷子,怂哒怂哒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呦!学才回来了!” 闫富贵主动地招呼了一声,好像住对门他不知道李学才爷俩昨天回家了似的。 李学才也很客气,先是跟他打了招呼,又跟一大爷打了招呼。 胡同里的孩子就是这样,见着街坊邻居要招呼,否则要挨骂。 当然了,这只是规矩,也有人不遵守的。 比如当年的李学武,出来进去的谁敢逼着他打招呼啊,家里有漂亮姑娘或者媳妇的都躲他还来不及呢。 他不跟你打招呼,你要是背地里讲究他,讲究李顺不会教孩子。 不叫他听见便罢,要是叫他听了去,你家玻璃就别想好了。 那弹弓打的有多准就甭提了,粹你家玻璃你都找不着是谁干的。 但只要你有悔过之心,当着大家的面夸夸他,夸夸李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你家玻璃不用老换新的。 李学才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乖孩子,加之愿意学中医,被李顺视为家族传承接班人看待。 即便学文和学武都是亲儿子,可对待李学才,李顺又是一个教导态度。 一大爷不算着,他管着院里的事,多是公平处理,很得大家看重。 三大爷人品一般,小气不说还糊涂,尤其是在家务事上,很为院里人所诟病。 李学才虽然久不在家,但院子就这么大,就这么多事,随耳一听都知道了。 不过该打招呼还得打招呼,他得尊重自己的素质。 闫富贵却是个嘴讨嫌的,主动给李学才打招呼,是为了下一句。 见他应声,便笑着问道:“怎么?听说你对象又进步了?去分局?” 这话问出来的语气别扭极了,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眼气,甚至还有种嬉笑不屑的表现。 他问道:“说是你二哥帮忙办的,还得说有个好亲戚啊”。 “是嘛?” 李学才没在意一大爷皱眉的表情,疑惑地看了闫富贵一眼,问道:“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嗨!你能不知道?” 闫富贵嘴角一撇,道:“这事都传开了,早就说街道所要换所长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 李学才耸了耸肩膀,看着他认真问道:“这事儿要是我二哥办的,他没跟您汇报?” “吓~他跟我汇报得着嘛~” 闫富贵哂笑一声,扭头摆手道:“我是谁啊~” 这语气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谦虚,完全是不屑和嫌弃。 李学才却只是“哦”了一声,好像没听出他话里背后的含义,倒是肯定了他话里表面意思。 “……” 闫富贵被他的话噎得哏喽一下,差点翻白眼。 他想要再辩白几句,可这会儿李学才已经往胡同去了。 一大爷皱眉盯了闫富贵一眼,抿了抿嘴往院里走了。 街道所换所长这件事大家基本上都能听说了,具体换谁,有点心思和能耐的也能听到。 但是,知道如何换的,还知道谁帮忙的,这话就不好说了,备不住有什么说道。 闫富贵也不知道跟哪听来的闲话,当着李家人的面胡咧咧,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要说无意的,他也不是那随口崩牙的人,小心眼的人,话能随便说嘛。 可你要说他是有意的,就依着他的身份和能耐,如何以卵击石,找不自在呢。 其实啊,闫富贵心里就是不自在,从昨天开始就不自在了。 看着李顺和李学才爷俩大包小包地回来,看着李学武成箱成箱地往家里送,看见街坊邻居讨好李家,借着看孩子的名义送东西。 他实在是气不过,觉得人心不古,风气坏了。 人怎么能这样呢,就因为李家越来越有势力,街坊邻居就得巴结着? 不应该平等相处,一视同仁的嘛! 当初自己大儿媳生产,怎么没有这么多人来看望,来送东西,这太让人生气了! 李家的好事已经够多的了,一件接着一件,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看看,李顺刚刚得了大孙子不说,这没过门的小儿媳妇儿又进步了,太眼气人了! 他儿子都还没有工作呢! 今天过新年,看着别人家都贴春联挂福字,他家里却气氛压抑,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所以见着李学才出来,忍不住非要讽刺两句。 他看得出来一大爷不愿意听他说话,可有些话不吐不快。 反正日子已经过成这个德行了,他李家家大业大,还敢找来自己怎么着! —— 他想的美! 李学才才懒得搭理他! 刚刚门口说的那几句话,也仅仅是借风崩回去罢了。 真要找上门去争论这些,不是给他面子,掉自己的价嘛。 现在院里人都怎么看闫家啊,就他们家出的那一件件事,叫人听了都在心里膈应着。 就他们这个院,贾大妈都看不惯的事,你说得有多恶劣吧。 你看一大妈等人不说这些,上班的更是懒得搭理,可贾大妈才不会惯着他们家。 往远了不会说,也说不着,但左近邻居,就没有她宣传不到的。 就闫家那点破事,都叫她给宣扬出去了,也让大家看看,这为人师表的闫老师到底是怎么管家的。 李学才是大学生,家里都是有身份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个,李顺也不让。 这几个月以来,李学才不用上学,只跟着父亲往山上去锻炼和学习,性子磨润了不少。 以前还容易冲动呢,天天跟着父亲在山上学医,给村里人看病,收获一声声感谢。 这人啊,就得经历,就得学习,才能看到自己的价值,看到别人的价值。 李顺也是真没让他闲着,平日里学医劳动也就算了,赶上周末也不叫他歇着,爷俩背着药箱子满山走,去给相邻的村出诊。 这年月流行赤脚医生,只要有点文化,发你一本书,看了就能当医生。 哪有那么多专业的医疗人员下来支援啊,公社和村里只能自己想办法。 红星公社有了中医院支援的医疗所,便成了十里八村的赤脚医生学习站。 李顺就是老师,周日带着儿子左右村子转,给那些瞧不准的病患再看一看。 李学才一直生活在城里,就是生活再苦,也没见识过农村的苦。 这一次可算是叫他见识够了,全家挤在一铺炕上,出门只能穿一件衣裳的情况,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观。 寻医问药自古以来就是个难题,爷俩也算是身体力行,实现了医者仁心的本分。 中草药多是山里采的,医疗室自己炮制自己配的,到了他们手里,卖的少,送的多。 就那种徘徊在饿死与病死线上的家庭,如何忍心要那份钱。 看病的钱不能要,治病的药钱还得搭,李顺算是用自己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医德,给儿子上了生动的一课。 李学才的艺术其实已经蛮可以的了,一般的病痛他都能瞧的出来。 但李顺不会让病人担心,更不会放手儿子没毕业就行医。 而是先让他看,再自己看,然后再对比开方,解释给儿子哪里好,哪里不好。 这副模样让就医的人放心,也让他们在吃药的时候安心。 尤其是在李顺肯定儿子诊断结果和所开药方的时候,病人心里逐渐在认同李学才,李学才自己也在逐渐搭建自信心。 培养一名专业西医可能要五年到七年,甚至是十年。 但培养一名专业中医,至少需要二十年,甚至更久。 号脉、针灸、推拿这些仅仅是表象,更深层次的是吃病例,吃经验,吃眼力。 中医根本不用上机械做检查,仅仅是通过望闻问切,就能判断出病人的情况。 尤其是在治疗过程中,还要判断所用药量多少,根据具体情况删减变方。 西医是团队性质的战斗,中医是单打独斗的个人赛场。 同样是八十岁的老中医和老西医,你更信任谁? 是让老中医给你诊断,还是让老西医给你做手术? 老西医手哆哆嗦嗦的,你上手术台200斤,下来的时候就剩一百斤了,他哆嗦着切错了,可能给你切一半下去。 环境的磨练,技术的钻研,让李学才的脾气秉性日臻和善自信。 虽然生活上看着还是有些毛手毛脚憨态可掬,但实际上,他的成长李学武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他不是这般存粹,姬毓秀的家里又怎么可能认定了是他呢。 就是姬毓秀本人,也是个比较纯善天真的,也就是在派处所锻炼着,有了股子英气劲。 两人都是活泼善良的人,门当户对有的时候真抵不过这种情投意合。 尤其是现在李学才的快速成长,让姬毓秀,也让家里人欣慰。 今日虽是除夕,可也算着今天要找的人都在家。 李学才躲了学校里的喧闹,去山上其实是一种逃学状态。 只不过大家都逃了,没人追究他罢了。 不过今年开始,学校有意恢复这些学生的教学,已经在联系奔走了。 他也是听说了这一消息,怕同学都以为他失踪了,学校又没人来找他,只能是勤打听着点。 红星公社虽然在山上,可并不远,他下来的少,赵侠下来的多。 赵侠就是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的儿子,两人是同学关系。 李学才不敢接触以前的其他同学,但赵侠并没有断了联系。 所以只要找到赵侠问一问情况,就知道啥时候适合回学校报道了。 至于说学校会不会追究他的不辞而别,有中医院在,有山上的研究所在,到时候开个证明,啥话都好说了。 相比于那些四处打游击的小崽子们,李学才这样的可谓是好学生里的典范了,谁会为难。 中医院就在街道边上,拐上大路走一阵就是。 中医院家属院则是在医院的后面,那就更近了。 因为今天都不放假,所以供销社也不放假,刘茵交代他,可以去问问,但回来记得打瓶酱油。 说来也是巧了,昨天晚上姬毓秀还说呢,现在街道上乱呼呼的,让他小心点。 他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出了胡同口,便撞上了这么一遭。 李学才不认识打架的是谁,但这会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靠墙边站着。 “张建国我艹你大爷!” 参与打架的一方正是前段时间接了小混蛋周常利班的新街口新一代话事人,张建国。 张建国也是个能策划、能联合人的主儿,有了俱乐部门前那一遭,他现在新街口也是越混越大了。 有人问,新街口怎么跑交道口打架来了? 八号这天,全城的顽主们都出来敢热闹,都晃荡着出来玩。 你看吧,平日里冻得嘶嘶哈哈的蹲在家里没动静,可聚在一起就看不顺眼了。 你一句我地盘,他一句我的,这就要打起来。 交道口一直都没有人占,因为老顽主都说这里邪性,搭进去不少狠角色了。 可就是再邪性的地方,只要乱呼呼的,就也得被波及了。 北新桥的六麻子要“拔份”,双方就在交道口,当着李学才的面茬起了架。 这特么完全是无妄之灾,一个是北新桥的,一个是新街口的,都跟交道口挨着。 李学才也是纯倒霉,见着咔咔的打,他不由得把手里的酱油瓶子往身后藏了藏,很怕被误会。 茬架,领头人是不能动手的,算是一面旗帜。 李学才见过二哥打架,但没见过现在的顽主打架。 只见那个张建国昂着脖子喊了一句:“我是新街口张建国”。 他报过了名号,身后的人就往前冲,手里都拎着家伙。 只看见场面那个乱啊,毛子式的武装带翻飞,打倒了一个又一个。 李学才眼睛都了,只觉得满眼都是人,呼呼啦啦地堵在这条街道上,真成了新年一景。 他被两边堵在中间,手里拎着酱油瓶子,真像是个打架的。 好在是两边的人都没注意他。 主要是他穿的衣服也不像是顽主,更没人在意他的酱油瓶子。 张建国这伙人是真的猛,手里也狠,打的北新桥六麻子等人哭爹喊娘的逃跑。 好像得了一场多大的胜利似的,他还没来得及庆祝,李学才还没来得及庆幸。 张建国刚要带着几个兄弟耀武扬威地往出走,就又遇见了茬口了。 一连串,好大一群小崽子呼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都是骑着锰钢自行车来的,一百八十块一辆,还得凭票买,在这个时代,就好比后世的宝马车了。 这些人可比张建国等人有气势多了,看着就不好惹。 李学才又被吓了一跳,他刚刚还以为打完就完了,等着这些人走,他好离开。 万万没想到,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他重新回到熟悉的墙角立正站好,一动都不敢动。 那年我20,站在墙角装假人。 “呦!赶巧了哈!” 李援朝侧脸打量了张建国,语气嘲讽地看了周围一眼,又对着他说道:“找你好多天了,今天终于碰见了”。 他自行车前面挂着钢丝锁,这会儿一边晃悠着钢丝锁,一边盯着张建国这边手里的武装带说他们这些玩意过时了。 李援朝嘴里虽然说着好巧,其实他已经撒网多时,就为了堵这些顽主呢。 尤其是趁着赵卫东那样的老兵们不在状态,没心思搀和这些,他们要立威,要站住脚。 同时李援朝也想报上次在俱乐部门口造挨打的仇,这一次他要打出名气来。 你看现在是两伙人,一伙儿老兵,一伙顽主,但他们的穿着装束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年月流行服饰就那么一套,人人都穿板绿,以正身份。 为啥他们不找李学才,因为李学才就没穿这个,普通的袄夹克,一看就不是他们这样的人。 有人问了,既然都穿的一样,又是如何分辨敌我的呢? 是这样的,走在路上是很难分辨的,毕竟谁的脸上也没写着我是谁谁谁。 所以遇着了,就得“盘盘道”。 李援朝说堵这些人,可不是针对张建国一个人的,是所有的顽主。 今天堵在这,只不过是张建国倒霉,刚刚跟六麻子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把李援朝这些人吸引了过来。 李援朝为了出名,就不能打无名的架,这会儿敲着钢丝锁,便要问问张建国的:“道”。 “你是哪部的?” 只不过是看见张建国等人的装束,以及他们手里的腰带了,他不想大水冲了龙王庙,所以问的也是贴近他这一边的黑话。 可张建国不管这个,这会儿早往前走了几步了,听见他问这么傻哔的话,抡起腰带就打,一点道理都不讲。 “什么部的,装你丫的!” 张建国长得很凶,做事也狠,颇有种不要命的样子。 李援朝也是够倒霉的,上次挨揍还没好利索,这次又被偷袭。 正因为张建国等人的不讲理,所以十几个人打对方,真是狼入羊群一般。 只要拼狠了不要命,那横的也得怕你三分。 尤其是当张建国等人掏出了怀里的叉子,这可真是要人命的东西。 老兵们都是人尖子,如何会吃这个亏,纷纷往后逃跑。 打过架的读者都知道,这人越多的架越不好打,尤其是有人先逃跑,会带动所有人跟着跑。 李援朝就遇着这样的坏事了,后面的跑了,他们又挨揍,只能跟着跑。 这大街上就出了奇怪的景,几个人撵着一群人蹽,热闹极了。 张建国也不知道跟哪里捡的棒子,一边轮那些人,一边对身边人喊话:“抢车!” 因为要抢车子,场面从打架变成了追逐,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就连李学才都懵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辆嘎嘎新的锰钢自行车。 刚才是谁推给自己来着? 那个……大哥,我不要这个啊! 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打跑了李援朝等人,张建国等人看着街道上停着的自行车,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们庆祝着,欢呼着,拥抱着,甚至摘下帽子蹦跳着。 张建国也是开心,也是高兴,这一架绝对能打出名气来了。 先平六麻子,后踢小崽子。 可庆祝着,欢呼着,慢慢的就觉得不对了。 他们这一伙人渐渐的都把目光看向了一边扶着自行车干站着没什么动静的李学才。 不对啊! 队伍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李和平和闫胜利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朋友?” 问完这一句两人都愣了,随即一起摇头道:“不认识!” 而后两个一起看向李学才。 “你谁啊?!” 得! 狗仔队里混进来一只哈士奇! “混哪的?” 这也是盘道呢,得对茬口。 你报名不管用,得先说在某地活动,再报当地的大顽主姓名,报对了才能走。 (本章完) 第1012章 发展与变革 第1012章 发展与变革 “混……混哪?” 这些人在盘道,可李学才哪里懂这些,他可不是李学武,在街道上混过。 这会儿他手里扶着自行车,想还给对方又不敢,尴尬地指了指身后,道:“交……交道口的,我就在胡同里住”。 李和平微微一皱眉,这特么茬口不对啊,看他穿着样子不像是混街道的人啊。 他打量着李学才,问道:“哦?交道口的啊,怎么要拔份,抢我们的东西?” “哐!” 他的话刚说完,李学才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手赶紧一松,那自行车就摔一边地上了,给几人吓了一跳。 这人什么毛病! 看着几人激灵着,李学才扯了扯嘴角,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路过,我妈让我打酱油去”。 他信誓旦旦地解释着,还示意了手里的酱油瓶子。 李和平见他这幅模样,以为对方是故意的,想要试探试探。 这手里便摸出了叉子,眯眼问道:“跟哪个大哥的?” “跟……大哥?” 李学才愣了愣,我就出门打个酱油,问我大哥名干什么? 不过这些人凶狠的模样怪吓人的,只能点头道:“我是有大哥,我……我大哥是李学文……” “李学文?” 闫胜利皱眉看了看其他人,都是一副迷惑的样子,随口问道:“不认识,混哪的?” 这话问的,混哪…… 李学才真有些懵了,想了想,对方可能是问在哪工作吧? “哦哦,我大哥在华清教物理”。 “……” 他的话说完,胡同口这一块安静极了,大家都有些愣神。 这货说的是跟自己问的在一个频道吗? 张建国挠了挠脸,看了看李学才,又看了看地上的自行车,他算是明白了,这货特么就不是圈里的人。 不过事情都聊到这了,要说自己误会了,是不是很丢面子啊? 李和平和闫胜利也看出他的意思了,这是要拿自行车说事了。 他们收起了手里的叉子,捏着手指盯着李学才就要动手。 至少得揍对方一顿吧,谁让他偷自己等人的车子了。 李学才见事不好,好像要挨打,顺着刚刚的思路,觉得报大哥不好使,那就报二哥吧。 “等等!我二哥是李学武!” “等会!” 张建国一把按住了李和平等人的肩膀,看着李学才问道:“你刚刚说谁?” “李学武,我二哥” 李学才见还是报二哥的名好使,赶紧点头道:“我二哥是李学武”。 闫胜利瞪大眼睛回头看了皱眉的张建国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才问道:“你说的李学武,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他盯着李学才的眼睛,眯眯着眼问道:“以前在交道口当副所长的那个?” “是~是~是~” 李学才连连点头,道:“我二哥以前在这当过副所长,我叫李学才,我行三”。 “……” 场面再一次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顽主们面面相觑,心里打着突突。 这小子说话怎么不挑有用的说,差点害死自己等人。 他们脑门上差点冒冷汗,这是在阎王殿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张建国心里也是打了一个颤栗,不过还是强装镇定,歪着脑袋打量着李学才。 李学才被他看的动也不敢动,说也不敢说,嘴角抽抽着,看着那些人的袖子眼皮直跳。 这地上还有血呢,就是他们这些人扎的人,是真敢下死手啊。 “不像~” 张建国相中了好半天,微微摇头,看着李学才说道:“真看不出来,你能有李学武这样的二哥”。 “……” 李学才听见他这么说,哭笑不得,这些人到底想干啥啊! 干啥? 刚刚是想找点面子,干他一顿。 但现在不可能了,就算是李学才蒙骗他们的,这会儿也不能动手,万一真的是呢。 再说了,就算不是,打着李学武的旗号,也得给面子。 不然怎么说,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他不怕李学武,就算他弟弟来了也不好使呢。 张建国狂是狂,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没到疯狂的地步。 为啥要问是不是曾经在交道口当过副所长的李学武。 因为那个时候的李学武最凶,最狠,算是把街道上混的都给收拾明白了。 去年的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去交子弹费,不就是李二疤瘌点的生死簿嘛。 反而是现在的李学武,见不着了,也接触不到了,威名不显,只觉得可怕,不敢惹。 “走” 张建国不想惹事,更不想招惹了李学武,他知道这小子是谁了。 交道口的死亡吉祥物,李学武第一次出手就是因为弟弟妹妹被人威胁了。 听说那次点了六个人,全都在西城吃了枪子。 他看这么半天,就想看看这小子有何能耐,看过之后只能说龙生龙,凤生凤。 当然了,这小子基本上能确定是李学武的弟弟了,就冲这幅德行,一定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都没接触过街道上的事。 张建国给周围几人说了声,推着车子就要离开,可李学才不干了。 “你们就这么走了啊?” “嗯???” 闫胜利转头看向他,好笑地问道:“咋地?我又没碰你,还得给你道个歉?” “不……不是” 李学才尴尬地红了脸,指了指地上的自行车问道:“这车子你们得骑走啊!” “哈哈哈” 众人真是被吓了一跳,如果这小子真要他们道歉,说不定还就为难了。 你说不道歉吧,回头李学武认真了,他们想道歉都没机会。 你说道歉吧,给一个对江湖事四六不懂的家伙说对不起,真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这会儿见李学才没那个意思,便都劫后余生地笑了出来。 张建国笑着看了看李学才,道:“送给你了,咱们交个朋友”。 说完,也不给李学才拒绝的机会,带着一伙人,骑着抢来的十一辆自行车风风光光地远去了。 李学才懵哔了,瞪大了双眼看着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的锰钢自行车。 我特么就是出来问问上学的情况,顺便打个酱油,怎么就多了台自行车?! 好心人,你们是谁啊?! 他当然不敢要这台车子,就算再新再好,他也不会拿这种东西的。 甭说李家真不差这个,就是以前过的再不好的时候,他也没说拿人家东西。 你看他二哥李学武那么混,吃不饱的时候都敢抢煤车去。 但是,他绝对不会偷拿人家东西,这是底线问题。 可是,那些人把自行车扔在这跑了,李学才也不敢追,更不敢随便丢弃啊。 交个屁的朋友,他才不想跟这些人认识呢。 这车子还必须得好好处理了,不然追究到他这,丢了了都没法说。 看街上也没什么人往这边看,他挠了挠头,推着车子往胡同里去了。 等安排好了车子,这才又出了胡同,快步往赵侠家去。 你问他为啥不骑着车子去? 当然,他当然会骑自行车。 但是,这车子不能骑,越少接触越保险。 别看李学才知道自己二哥有能耐,知道自己对象是辖区派处所所长,可从来家里的教育都是谨小慎微,不敢张扬狂傲。 不是他的,不骑,不碰。 紧走几步到了赵侠家里,赶着人家刚收拾完,寒暄几句便问了上学的事。 赵侠这小子吃不得苦,没有定性,山下形势紧张了才往山上去。 这一晃也得有两个多月没上山了,李学才也是才见着他。 赵侠对待李学才倒是很热情,毕竟是同学,李顺在山上也很照顾他。 再加上李学武的身份,与他爸的关系,如何能不笑着接待。 不过对于李学才的提问,他也是为难着。 不是有难言之隐,而是他就在学校混着,消息灵通,但不知道学校以后到底该怎么着呢。 赵侠也说了实话,上面对那些闹事的小崽子不满意了,反正现在大家伙都赶着过年,在家歇着不去报道呢。 李学才问了问老师的情况,赵侠嘴里含糊着,说也说不清楚。 虽然没有问出想要的答案,可还是了解了一些情况。 赵侠也答应他,学校一旦有了消息,便会及时通知他。 毕竟赵侠也还要回山上的,就算是不回去,跟李家这边联系也方便。 很清楚李家的情况,也明白李家在这个形势下的安排,无非就是明哲保身。 赵侠从他爸那里知道了这些,对李学才与同学们断了往来也很理解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好事,也不如他有个好爸爸照应着。 不过谁让这小子有个好哥哥呢,能帮一把,就当交个朋友了。 李学才不清楚,怎么这么多人想要跟他交朋友。 从赵侠家里出来,拐到供销社打了酱油,这便匆匆往家里走。 不行不行,不能在外面闲逛,这个时期太危险了,竟然有人主动往自己手里塞自行车! 吓死了~吓死了~ 还能不能正常点了! —— 煮、蒸、烤、煎、炸、煸、焖、烩…… 秦京茹可算是使出浑身解数,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上午时分,所有新春的仪式都准备好了,李学武便坐在沙发上哄着闺女看故事书。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是看不懂的,但她能理解图画的含义。 李学武讲的故事李姝听的迷迷糊糊,似懂非懂,手里拿着蜡笔,嘴里咿咿呀呀地跟着嘀咕,同时在白纸上信笔涂鸦。 她小小的脑袋瓜里想到什么就画什么,顾宁没有教过她应该如何画,或者说规矩她如何玩。 论灵魂画法这一块,她完全随了她爹,不管别人死活的那种。 “叭叭~” 李学武的故事还没讲完,李姝的画先画完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叭叭讲故事,这会儿拍着叭叭的胳膊,示意看她的画。 李学武特别认真地看了起来,还颇似理解地点点头,道:“画的真好!” “嘻嘻~” 李姝小手笨嚓嚓地捏着蜡笔,又在画纸上填了几笔。 李学武再次点点头,心里暗赞一声道:嗯,更乱了! 李姝对于叭叭的夸奖很是开心,时不时地晃动着小脑袋瓜,手里再续大作。 门口这会儿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李学武只是往窗外望了一眼便没再注意。 没一会,韩建昆拎着些材料走了进来,脱了大衣,走到沙发这边跟李学武轻声汇报了几句。 李学武点点头,他便将材料递给了李学武,自己则是逗着李姝,哄了她往餐厅去了,那边也有沙发,可以给她玩。 顾宁的身子越加的沉,轻易不愿意走动的,早饭过后在屋里转了转,便回里屋躺着了。 李学武翻看了手里的材料,站起身先是走到里屋门口看了她一眼。 见她合眼休息着,便将门轻轻带上了,省的孩子吵闹,扰了她睡眠。 等关好了门,这才拿着材料迈步上了二楼。 因为两口子都不在楼上住了,所以生活用具都搬下了楼。 不过楼上依旧打扫着,准备着,一等顾宁生产,还是要在楼上坐月子的。 一来方便,二来也是照顾顾宁的习惯,她自己早就说过,不会闷在房间里待一个月的。 秦京茹还跟她开玩笑,说想喝什么汤,到时候会准备。 顾宁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只等到时候看,如果营养充足,她是不想喝油腻的汤。 二楼的房间趁着两人不住,秦京茹早就把窗帘和床单被罩重新清洗了,甚至连屋里的卫生都重新做了一遍。 主要是顾宁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时刻都得准备着。 就连客房因为听说顾宁的母亲要回来,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平日里跟李学武两口子如何都好说了,但在顾宁娘家妈面前,总要有些忌讳。 楼下厨房叮叮当当的,李学武躲到楼上看材料。 是韩建昆去俱乐部拿回来的。 不仅仅是回收站的业务材料,也有李学武要求,山上的智库收集和整理的相关信息。 昨天,位于俱乐部的办公室以李学武的名义,向远在吉城、边疆、港城以及钢城的家人和朋友们送去了新春问候和祝福。 特别的,如闻三儿,李学武还送去了母子平安的消息,费善英亲笔写的书信,通过电报发去了港城。 给娄姐的,是李学武亲自写的问候与关心,把京城的情况,娄父娄母以及娄庭的状况都说给了她,也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思念。 李文彪早就传回消息,新年期间业务多,事情忙,他和媳妇儿就不回来过年了。 要在年后,最迟十五之前回来看看家,看看丈人丈母娘。 西琳也表达了同样的愿望,希望在年后选定时间回京来看看。 她来的消息很含蓄,并没有提及李学武,是以关心迪丽雅的由头。 李学武并没有吝啬笔墨,亲自给两人回了消息。 一方面是同意了他们的回京意愿,同时也叮嘱两人要做好工作安排。 基本上,两人是不能同时回京的,否则东北一旦需要,不方便有人出面管理和协调。 即便是有较为信任的周亚梅在,可对方并不是业务管理型人才。 李学武更希望两人能错开时间,甚至是与港城联动,多出去见见世面,也让闻三儿等人回家看看。 相比于其他人,去一次港城那便是遥不可及的梦,是不可想象的天堑。 但在回收站这边,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学武倒是很希望管理层能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跟外界接触并不是要学习他们的生活,反而是能有对自己生活的思考。 外面的生活条件一定是比国内优秀的,所具有的诱惑力也是非常强的。 这也是为什么八十年代开放国门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向往国外的生活,甚至不惜抛妻弃子。 当然了,这里面也闹出来不少笑话。 八十年代把祖宅四合院以三四千块钱的价格卖出去,然后投奔国外刷盘子努力打拼。 二十年后,不乏有成功人士,带着百万巨款回到家乡,面对价值一个亿的老宅露出失落又悲伤的微笑。 这样的人其实还好,至少有钱能带回来,那些为了留在国外,找个老外嫁了的,多是人财两失,甚至客死他乡。 总计发展的二十多年,又有几个邓文迪啊。 那些年考上大学公费留学的天之骄子,再回首,三十年后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 宁恋本乡一捻土,莫念他乡万两金。 人离乡贱,殊不知当年出去的那些人,如果稳稳地在国内发展,即便是随遇而安,恐怕也不用为身后事所担忧了。 送管理人员出国,与后世所要面临的危险是一样的,怕他们出去了不回来。 但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调查部才能解决问题。 就回收站这些管理层,充其量也就是港城一游,看看外面的风景,学习学习新的知识和文化。 李学武不会强求他们的思想要跟这个时代同步,那样只会故步自封。 就连他自己,也是不断地挑战着时代的底线。 如果仅仅是一个回收站,那李学武无所谓未来如何。 可到如今,摊子越来越大,期待的目标越来越远。 真就是让他自己管理和制定方案,怕不是要英年早逝。 从他给自己设计的人生规划中便能看得出,他并不想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努力上。 即便是现在很忙,但他依旧有时间陪伴家人,处理私事。 但私事超过了一定限度,必然要侵占陪伴家人的时间,因为他不可能减少工作的时间。 所以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便是,在一定程度上,利用合适的机会培养现有管理人才。 见识繁华并不能提升知识水平,但能拓宽眼界。 就依着现有的这些人,管理水平一定是不合格的。 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搞学习,搞理论知识培训,那无疑是强人所难。 但拓宽眼界过后的结果便是,这些人会主动去获取了解新生活的技能和知识。 很简单的例子,为什么电视机刚刚出来的时候会那么的火? 不完全是电视所代表的娱乐形式超出了以前所有媒体带来的欢乐性质。 但不可否认的是,电视机同电影一样,都是动画性质的媒体传播形式,为什么后世有一段时间,村里来放电影,大家都不喜欢看了,反而是躲在家里看电视? 其实还得说电视提供了丰富多彩可供选择的节目,更多的从外界获取知识。 包括村里的老年人以及中年人,在收看新闻和电视节目的时候,是对外界的一种了解和认知。 智能手机出来后,为什么又打败了电视机? 因为智能二字,对于知识的了解和信息的获取,有了定向的主观意识。 所以,拥抱新的事物,带来的并不全是消极的一面。 看电视,引起了农村了解城市,走向城市的运动,近视眼逐渐增多。 看手机,引起了通讯时代的发展,小媳妇儿们通过聊qq,开始有了歪心思,想着出去傍一个,总比自己爷们有能力。 看智能手机,彻底拥抱城市生活,改变了几千年来农村的固有生活习惯,农村空了。 未来,科级进步之后,是不是会出现城市高度集中化的贫瘠现象,转而富人流向城郊? 国内发展看馹本,现在国内出现的所有社会问题,隔壁邻居都经历了一次。 时代变迁,任何人都算不好未来会如何。 李学武能看到的是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真正发生什么。 他不怕这些人出去后不回来,即便是调查部把人带回来了,可也废了。 走出去是一道风险,走回来思想变不变又是一个考验。 但为了未来的发展,这一关必须闯,否则在未来的人事变革中,还要蒙受更大的损失。 包括老彪子、闻三儿这些人,在回收站发展体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便不能再负责具体化的业务,是跟不上时代进步的。 如何变,如何准备,这是回收站在未来十几年内必须面临的重大抉择。 有这十几年的存在,可能未来他们能走的路更长远,更有自主和决断。 回了老彪子的信,回了西琳的信,又看了边疆的报告,以及钢城的报告书,总算是对自己产业大概情况有了个了解。 这里当属边疆的发展最为薄弱,盖因边疆回收站的成立时间太短,基础太过于薄弱。 这还是有许宁过去边疆办事处主持工作,对他们照顾有加呢。 再加上承接办事处与地方的业务,早有大商人的底子在,不输于零基础起步。 丁万秋独当一面,很有干劲和闯劲,为了早日去港城,也要有资本完成自己的目标,他是豁出老命了。 肖建军年轻,但有思想有文化,更跟着丁万秋学着真本事,他的发展才是李学武最为看好的。 至于说大春和赵老五,两人的发展因为家庭出身和教育、成长背景关系,限制了未来进一步提升自我。 即便是有时代的机遇,有平台的辅助,这样的人也难当大任。 不是瞧不起人,恰恰相反,李学武对他们更为看重和依赖。 高端人才在未来是不缺的,缺的恰恰是核心层面的忠诚力量。 有些人能力高,赚钱能力强,但不好把控。 资本只需要在关键位置放一个可信赖的人,起到钳制作用,那整个生产链条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李学武尤其钟意大春,比较赵老五具有灵活的头脑,但同样拥有做事的底线。 即便明明知道李学武驱逐了张万河,但他依旧选择了听从命令,前往边疆开拓进取。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驱逐的仅仅是张万河的人,并不包括所属势力和关系。 甚至张万河的儿子张大勇还在俱乐部上班,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山上的老家也是一样,除了那些动手伤人的,其他人家并没有遭殃。 成王败寇,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况且吉城的西琳并没有要求大强子对那些人的家属赶尽杀绝。 她不是这样的人,李学武也不是。 为什么调走丁万秋? 因为丁万秋不怕这个,他甚至想要用那些人来换取李学武的信任和支持。 李学武不是杀人狂魔,虽然他不讲究什么祸不及家人那一套,更不会固执地以为山里的家属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但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求财不求命,杀人永远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深渊。 所以,大强子深刻领悟李学武传递过去的信息,只是将他自己坏到了村里人的对立面,并没有恶到人神共愤。 吉城,是相对于边疆回收站发展第二弱的单位。 这跟吉城的工作迟迟没有打开有一定的关系,更因为轧钢厂的办事处在去年下半年才实施联系也有关系。 加之张万河在本地的势力盘根错节,整理和管理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这也造成了去年吉城回收站的发展起步早,发展晚了。 不过也要看到下半年李学武去过一次后的实际情况,盈利情况已经快速扭转。 贸易调度方面,依靠钢城本地优势,通过铁路线连同吉城和奉城,老彪子也在同西琳合作,双方向进击奉城市场。 木材和山货已经成为轧钢厂贸易链条上的特殊商品和热门选择。 这是大宗交易,每一次的运输都是成火车皮的往外运,利润高的惊人。 仅茶淀农场一项业务,需要为下半年甚至年底实施制造的船舶工业备料备工,现在的原木储备就得开始了。 所以,京城一监所、茶淀农场、交道口回收站等多方投资建设的大型木材加工场在机械设备还没有完备的情况下,成火车皮地储备起了木材。 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根本不用考虑运费或者资金积压。 甚至李学武都愿意把手里的资金储备换成木材进行储备。 很简单的道理,阴干木材经过茶淀农场几乎0成本的加工后,便会成为热门市场所需要的家具或者装修耗材。 尤其是大姥等人正在研究设计的组装家具、供个人需要选择的家具等等样式,一旦开始制备,必然会打开销售市场。 与一监所合作的造纸厂和印刷厂,基本上就是印钞机一般,不断地创造着利益。 甚至这般创造价值能力的项目都被一监所舍弃了,他们有了更加具备价值的产品生产方向。 京城回收站成了第三规模大小的单位。 如果不是钢城回收站掌握着东风船务,恐怕还得前进一步。 当然了,京城回收站主要以投资为主,甚少有独立运营的项目。 甚至连沈国栋运输的蔬菜和罐头都是用的卫三团以及山上其他单位的手续。 即不怕地方商务查,又不怕交通管束,真真的牛的一批。 这台卡车往返于东西城各个单位,很多主管单位其实都认识了,也都明白联合商贸所代表的意义。 你就想吧,这台车出入的部门都有哪些,又不进个人门,谁能管得着公对公的业务。 沈国栋现在开这台车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更多的是那台嘎斯69。 他跑业务的时间多了,送货和运输的时间少了。 甚至连院里的三轮车都闲置了,有街坊邻居来购买的,沈国栋想了想没舍得卖。 小子们收破烂只也是越来越当成一个日常的营生,站里的工作越来越多,越来越依靠他们帮忙。 甚至听说轧钢厂准备上三轮车项目,沈国栋都有言要合适的买上几台,专用来收破烂。 好家伙,千八百块的车,干着几分几毛钱的买卖,他说这话的时候二爷差点拿烟袋锅敲他的脑袋,看看进没进水。 那到时候得收金银才抵得上汽油的消耗了,不然亏到姥姥家去。 当然了,三轮车是一定要买的,李学武也准备给每个回收站都配备一台到两台。 主要是用车不明显,拉货拉客都方便。 不可能用来收破烂,但可以用来搞定运输任务。 比如大卡车能运输的,三轮车分两趟也能完成运输,但用三轮车更方便。 尤其是年后组装家具要全面铺开,所有回收站都要上新这个项目。 更有承接轧钢厂的地方经销任务,不可能全指着轧钢厂的办事处来协调运输。 一吨五左右的东西,一台三轮车就搞定了,实在是方便又好用。 以后红星运输大队的标配就是载重三轮车,这东西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京城回收站投资的多,管理的业务也多,联系的单位更多,回收站的业务沈国栋已经在想办法要变革了,恐怕要引入外面的人进来。 当然不会是像十三太保一般,住家的看顾,还要培养和学习。 主要是从胡同和街坊邻居里找寻踏实肯干,老实勤恳的人,或是提供三轮车,或是提供自行车。 以合作的形式,对方外出收购,送回回收站来处理,半合同制,半合作制。 这个项目李学武也在考虑,找人是一方面,制度也是一方面。 雇佣制是不可能的,这违背了当前的规则,坚决不允许。 但生产合作制是被允许的,可又不能把回收站作为主体用于合作。 只能是独立出来一个以回收为主的项目,联合这些人搞生产合作制。 很麻烦,但必须执行的项目,不然就以回收站现有的规模和人手,早晚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地步。 既然是叫回收站,不是货物贸易站,那就不能出现头重脚轻的情况。 就算是要搞合作制,李学武和沈国栋商量过,依旧愿意拿出一部分利润,来完成业务的饱和工作效率。 为什么现在回收站的其他业务可以满足利润创造的前提下,还要坚持扩大开展这一利润十分低微的项目? 因为从一开始,李学武等人也没想过要用这个项目赚大钱。 但这个项目可以成为赚大钱的保障和基础。 正因为是废品回收站,才有了同供销社和废品公司的商业联系,进而拿到了三方合同。 有了这一基础,才能开展对外经营和销售业务,有了对公账户和对公基础。 再解释的清楚点,因为有着大量的货物进出账目,才能掩盖其他非正常盈利的情况。 不然以与轧钢厂合作的项目,完全可以支撑回收站良性发展,又何必多此一举,搞什么废品回收呢。 现在面临业务人员减少,但市场逐步增加的情况下,不增员,但要完成业务扩张,那就必须改变现有的人事格局。 让利,不等于亏损。 有人问了,既然是收废品,那既然能豁得出去,愿意干这个,为啥不直接往废品公司送呢? 因为废品公司不收个人送的,没办法入账和走账。 想卖也可以,只能去废品公司下辖的回收站点卖。 但只要你一收一卖,就代表了你有个人经营行为,这叫啥? 投机倒把可是很严重的市场行为,你有自行车也不能干这个。 这就又把话说回来了,回收站为啥可以用人出去回收? 因为回收站有回收废品的执照,自然有权利干这个工作。 又有人问了,假冒是回收站的不成嘛? 成啊,只要别被抓住,不然罪加一等,这年月的监所是啥情况,反正都知道。 李学武估摸着,现在城里的待业青年对于社会劳动岗位的分配情况基本上有了了解和认知。 对于废品回收一事,可能有了不一样的接受程度。 当然了,一定不如明年,毕竟时代的大幕拉开,有多少人不愿意去农村劳动,就是着急嫁人的又有多少呢。 回收站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只要现在的影响力就足够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有没有文化不要紧,只要会看称,能认识钱,把东西运回来就成。 这一点要求,相对于人品的需要,可能会更具包容。 不仅仅京城要搞这个项目,其他回收站也要搞,甚至要形成良性产业循环。 大面积的使用废品回收人员掩盖即将开始的浪潮。 要把这些人掩藏在复杂又辛苦的劳动中,深深扎根于基础,不怕低人一等。 钢城回收站的情况因为东城船务的影响力逐渐扩大,经营情况稍稍超越了京城回收站。 尤其是在城市贸易一事上,因为钢城工业环境和贸易环境更优秀,让这种公对公的贸易形式更容易被接受。 很多机关单位的商品供应和福利供应都与钢城回收联系了起来。 相比于关东的大胆妄为,回收站的多级管控体制更适合他们的需要。 所有商品均来源于正规渠道,完全满足他们的生活和后勤所需。 有炼钢厂在为他们背书,可靠和可信程度大大增加。 今年的福利品包含了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特产,充分活跃了福利品市场。 早就吃惯了带鱼冻虾的劳动职工,更喜欢来自于南方的水果和其他地方的肉食特产。 东北人敢吃啊,由来如何不可考究。 但是这个时代的东北工人是真的富裕,条件优渥。 工厂林立,经济发达,城市化经济运行特别良好,甚至在这一阶段的影响下依旧保持了进步的状况。 拥有这么多的企业和工厂,如果再不能实现经济的发展,恐怕也说不过去。 但体现在工人消费水平上的情况却是实打实的。 轧钢厂觉得京城的职工敢消费,但在贸易管理中心的账本上,却是钢城的贸易量最高。 实现盈亏平衡最优情况是东北带来的可观效益,在充分保障产品质量和运输速度的情况下,贸易订单还在持续更新。 既然大年不过年,那这几天不都是过年嘛。 作为钢城本地的经销商,从联合贸易项目上下来的商品,通过回收站渠道散到市场上,立即就能回收大量的利益。 公对公,公对经销,双管齐下,贸易项目根本不担心库存积压和贸易停滞问题。 入冬以来,贸易列车根本就没有停过,即便是京城火车站早就把给轧钢厂的调度额度调高了,但依旧无法满足贸易运输需要。 怎么办? 京城火车站当然不会愿意放弃这么高盈利的贸易项目,就算嘴里喊着没有额度了没有额度了,但每次提交贸易运输申请,那边都会批准。 为啥? 因为年底贸易管理中心批给京城火车站的贸易申请额度一下子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职工们获得了更为丰富和优越的福利商品,车站得到了更多的运输费用。 支持谁,自然要用脚来决定。 (本章完) 第1013章 常回家看看 第1013章 常回家看看 夜市千灯照碧云, 高楼红袖客纷纷。 李学武透过港城提交上来的报告能看到不一样的繁华。 纸醉金迷仅仅是浮夸的表现,更多的其实是对未来的迷茫以及思考。 这是当代港人所面临的问题,更是一种选择。 娄姐在报告中引述了地方管理部门给出的金融和市场发展数据。 李学武看了个大概,能感受到一种低迷且混乱的局势。 当然了,这份数据还可能掺杂了一些其他主观概念,造成了一定的失真。 不过就目前所能看到的,以及联想前段时间五丰行来借款的大动作,就能知道港城经济目前所处状况。 其实危机早在七年前便已经开始,逐渐演变到六五年才达到最恶劣状况。 而在去年和今年,已经出现了经济市场自我愈合的情况。 当然不能指望地方管理部门的主动干预和协调,即便是有,也是为了更好的攫取。 港城更像是一块海绵,松开了,吸纳人才和资金,使劲攥一攥,便有无尽的财富被挤走。 如何在这双看不见的大手中生存和生活,便成了港人生命的主旋律。 市场的自我愈合并不代表市场已经呈现健康化,反而会出现各种排斥反应。 比如在今年年初,受地域生态影响,港城和澳城分别出现了不适应的状况。 双城一度要以前将管理权限归还回来。 在港工作的姬卫东感受特别明显,他所管理的文化、港务和安全是处于受波及最前沿商业领域。 混乱和镇痛就一定是不好的吗? 这还得分站在哪个市场上看。 姬卫东所管理的产业中,港务一定是喜欢稳定和繁荣的。 但文化和安全又对复杂的社会环境所依赖,更是在这种环境中能够快速繁殖。 很难说的清,港城目前的状态到底是不是最好的状态。 就连港人自己可能都理解不了,或者分辨不清。 手里掌握大量社会资源的,对于当前所处阶段自然是欣喜的。 比如和记,已经在谋划房地产,进行资源整合了。 同样掌握社会资源的时代系崛起虽然很晚,但实力特别强劲。 尤其是掌管东方时代银行的女总裁,更是时代的佼佼者。 这位轻易不露面,甚至很少参与社会活动的经济界女强人有如神助般在市场经济跌宕起伏的浪潮中打了一套完美的组合拳。 没人知道她的教育背景,更没人知道她的成长环境,一如突然从港城市场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一般。 与她的出现有些类似的便是时代系商业链条。 很多经济学家都在研究和思考时代系崛起的根由与发展思路。 但摸不清,更搞不懂。 唯一能确定的是,时代系并不像是传闻中一样属于招商系。 很简单,在招商系统中,并不存在这一资本运营情况,即便是有部分业务合作。 这也恰恰说明了时代资本的独立性与合理存在的地位。 与招商系关系良好,所运营的项目有华润和五丰行的投资,更依靠一些特殊力量掌握了港口和船舶的运输权限。 很特别的,在港城运营一家投资银行,接二连三实现资本的扩张和投资运营。 尤其是能投资码头和船舶运输,更能掌握商贸和房地产这一时代经济命脉。 其他投资领域包括酒店、文化、电子、安保等等。 从上往下看,好像从一开始便有了这样的设计,抄底得来的产业在这半年中,以东方时代银行为主体进行资源整合和股权再分配利用。 基本上,时代系经济产业已经完成了总体布局和调整。 以航运、港务和房地产为生产渠道,扩张文化、安保、电子等产业的深度开发,继以反哺银行业务的快速恢复和充能。 特别需要关注的便是,经过半年的投资与整合,东方时代银行所囊括的不良资产已经完成了分包分配次处理。 具有整合价值的,以成立新的运营公司为手段,联合专业管理部门共同开发创利。 不具有整合价值的,东方时代银行未再做二次融贷,而是直接捆绑金融产品转销给了其他银行。 即便是在这一部分亏损较大,但还是有利的一面,至少港城金融给出的信用和资本评级恢复到了健康状态。 看着东方时代银行起死回生,港城有传言,其背后股东至少投资十个亿来纾困,十足的大手笔。 反正在港城手扒拉挑,也不一定能找出随便拿十个亿来投资的大佬。 这也让东方时代系背后的掌舵者娄晓娥成为了谜一样的人物。 十个亿砸下来,立竿见影。 报纸所言并非空穴来风,自然会带动港人对时代银行的印象改观。 最直接的反馈便是时代银行储蓄金额疯涨,甚至超过了港城大部分银行的吸储能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越是积极储蓄,越是代表当前经济状况不景气。 而选择安全稳定的银行便成了储蓄的一个关键问题。 小银行利率高,但有挤兑的危险,这在前几年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银行利率低,对比储蓄不值得,尤其是在可选择银行特别多的情况下。 当东方时代银行公布储蓄利率的时候,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失望的。 刚刚破产重组的商业银行,竟然把利率定的跟大银行一样,这怎么能行。 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好像东方时代银行并不缺少运营资金似的。 刚开始储蓄市场还看不清楚,摸不透时代银行如此做的原因。 可当时代系所掌握的现代置业有限公司经过半年的疯狂收购房地产,甚至选购其他银行抵押中的不良资产时,好像有人明白过来了。 而后,现代置业整合资源,将一部分条件优秀地块的楼群组合成为住宅区,快速拆掉旧楼,盖起新楼盘的时候,一切都明朗化了。 现代置业在动工伊始便公布了楼盘设计理念和小区管理思路。 更在购房上给出了明确的要求,如有贷款,会提供东方时代银行的专属超长期房贷。 当前港城建筑市场低迷,建筑成本极为低廉,尤其是拥有港务和船务基础的时代系,建筑材料的引进极为方便。 人力人工招用特别容易,且工人成本较往年还有所下降,正适合大开发建设。 港城一般意义上的物业小区,都是以富人区为标准,提供商业物业服务。 但现代置业卷到了天上,直接把高高在上的物业服务拉到了地表。 第一个楼盘便提出了封闭式住宅区,完整商业物业服务理念,包括幼儿园和小学、商业和医疗的配套式建筑。 基于目前逐渐上涨的房价趋势,获得楼销售权的楼盘,在开盘的第一时间便出现了抢房的状况。 较之港城现有的房地产开发情况,现代置业算是打破了今年房地产稳定不前的魔咒。 商业房贷项目以及分楼销售的手段,让普通人也能买的起大房子,住的起大豪斯。 首付20%,贷款利率即便是高的离谱,可也在购房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为什么? 因为港人受西方生活习惯所影响,更倾向于及时享用。 只拿20%的钱,就能提前住进大房子里,谁不愿意? 每个月的还贷压力在20年到30年的贷款期限面前显得特别合适。 反正都要住三十年,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一半用于还款,显得便轻松太多。 商业房贷的优势便是无需购房者提供信贷抵押。 也就是说,当现代置业出售一处房产,银行就会联动提供贷款业务。 而购房者只需要缴纳首付款,再提供一份稳定的收入证明,证明其有能力偿还每个月的贷款就可以了。 为什么明明现代置业从去年便开始运营,而到今年才开始提供房产建设和销售工作呢? 这还得回过头来说当前的经济复苏现象,其引起的投资谨慎必然会造成资本市场的信任危机。 寻找一个可靠的投资方向,便成了投资者最为紧迫的需要。 房产投资在经济恢复阶段是最适合的方向,而商业房贷的出现,彻底引爆了港城的投资市场热潮。 可以全款购买房屋的资本直接用于首付购买更多的房产,然后将偿还期限无限拉长到30年。 当还款压力达到峰值的时候,便是这个人的投资峰值。 他每天需要关注的便是经济复苏的速度是否能超过银行贷款利率的增长。 也就是说,房价快速拉伸,房屋增值的速度超过还贷损耗的时候,他就赚了。 反之他就亏损,但也只是亏损还贷的那一部分利息,他的房产还在,价值还在。 这就是房产投资的优势,是不动产投资的一种热门类别。 当然了,如果房价骤减,或者说增值时长远远超过预期,那么房产投资的热潮就会冷却下降。 但当前港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看和记等一众房产公司的操作便知。 如果没有经济价值,那么多房地产公司收地又为哪般? 相比内地,港城的地产又是一种情况,尤其是年限。 这里的土地虽然不是永久产权,但大多数都批了无限远,甚至有99年的。 房地产极具投资价值,只要社会稳定,只要局势稳定。 当前在管理权限上的定义已经毫无质疑了,港城的资本快速稳定局势,这也有了五丰行拉饥荒也要干的大动作。 潮水已经退却,沙滩上的海鲜谁跑的快谁就能捡着。 你问现在的金融市场就没有风险了? 怎么可能没有,可越是这个时候风险越大,但投资汇报率也是越大的。 真要等到风平浪静了,沙滩上就剩沙子了。 风浪越大,鱼越贵。 艾佳青从港城直飞京城调运建筑材料,筹集资金,为的是啥? 只要经济复苏,最先反馈的必然是基建行业,谁掌握了建设基础材料,谁就掌控了基础投资的先决条件。 可以这么说,五丰行是又搭梯子又上房,又要姑娘又要娘。 要在基础建筑和商贸领域快速占领市场,还要在资本投放市场站稳脚跟。 看着五丰行大刀阔斧的干,智库早就在计算这种投资风险和资金投入回报了。 给李学武的材料中显示,根据港城当前的经济发展状况来看,加大对基建市场,尤其是房地产市场的投入是可行的。 其实不用他们说李学武也知道,但他只是知道。 如何让娄姐知道,知道如何运作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李学武在给娄姐的公务去函中签署了价值五个亿的资本运作权限。 这五个亿将会用于银行房贷项目和房地产运营项目的使用。 钱不是白的,与五丰行相比,东方时代银行更要在房地产和金融领域给李学武打开市场,占据绝对地位。 当前港城除了有汇峰系支持的黄埔等财团,其他哪一家能调动上亿元的资金进行金融博弈。 金融信贷业务是李学武特别看好的项目,尤其是房贷,这是市场上最优良的虚拟资产了 可以这么说,万一有一天,东方时代银行需要筹集大量资金了,抛出手里的金条都不一定有人接手。 但是,这一批优良房贷绝对是趋之若鹜引为争抢的优秀产品。 为什么? 因为稳定可靠的现金流是绝大对数投资理财的首选。 有房产作为抵押的高利率商业贷款,是比黄金增值速度还要快的现金吸纳机器。 这不仅仅是一种理财需要,更是上市企业投放资产管理的最佳方向。 充足的现金流就代表了企业无限的生命力,以及抵抗风险的能力。 东方时代银行早晚都要上市的,它不缺资源和机遇,而是需要等到自己成长为一条鳄鱼,才会进入到资本市场饱餐大餐。 很多人都在期待这个时刻,都在等着跟在它的身后,捡食灵星碎肉的机遇。 十几个亿的资本进入到投资市场撬动的便是几百亿甚至上千亿元的风暴。 没人敢小看了东方时代资本,对于它的崛起,更多的是期待。 —— “你说,你跟小姨说” 秦京茹抱着李姝,指了餐桌上的李学武方向道:“你说爸爸新春进步,大吉大利”。 “伽~伽~伽~” 李姝哪里学得上来这么长的话语,一着急嘴里便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现在急的跟什么似的,看着一大桌子好吃的,小姨净整没用的。 秦京茹也是故意逗她学话,笑着板了她摸桌子的手,教道:“新春进步” “春春步~” 李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红彤彤的大螃蟹,她还没见过这怪物呢。 她稀里糊涂地跟着说了一句,然后小手一指大螃蟹,对秦京茹道:“吃!我要!” “这个你倒是说的利索!” 秦京茹好笑地点了她的脑门,看了那边微笑的李学武,道:“李姝不是不会说,她是不想说”。 “呀~” 瞧见小姨逗了自己又转头跟叭叭说话,不搭理她的请求,这会儿急了。 她也不等秦京茹喂了,小手扒着桌子就要从座椅上爬上来。 这小妮子就是有这种霸气劲儿,好话只说一遍,再不理她,真就不等了。 秦京茹好笑地又给她按了回去,赶紧抓了一条螃蟹腿塞到了她的手里。 李姝看了看手里的大蟹腿,这才满意地消停了下来。 可是螃蟹腿得到了,该怎么吃呢? 顾宁现在是吃不得海鲜的,只能就着清淡的蔬菜吃饭。 而李学武和韩建昆是不挑食的,早就甩飞了筷子。 今天的一大桌子菜,可不就得指着他们两个包圆呢嘛。 要说秦京茹也能吃,可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早就没了食欲。 这会儿舀着碎肉海鲜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李姝。 李姝吃了几口,着急手里的蟹腿,又要喊。 韩建昆拿了过去,用小锤子一点一点给敲碎了,剥干净了,就剩下底壳托着洁白的蟹肉在上面。 秦京茹当着李姝的面,把那蟹肉放进了粥碗里,压碎了,这才让李姝张了嘴。 “可别叫人糊弄了你!” 一边喂着她,秦京茹好笑地嗔道:“但凡没看见一眼,说不得这蟹肉就不是进嘴了,对吧?” “嗯~~~” 李姝小嘴吧嗒着,哼哼一笑,躺靠在小座椅里满意极了。 虽然不能像是叭叭那样使用筷子,吃的热闹,可有人照顾她,家里人又都看着她,小心思可满足了。 吃着还不算,李姝有看着喜欢的,还得叫小姨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备着,吃的差不多了就要点一个进嘴里。 李学武看着她这副模样,不比早前的地主家少爷差多少了。 “京茹你自己也吃” 李学武给韩建昆示意了一下,让他给秦京茹夹菜。 秦京茹却是晃了晃脑袋,道:“不着急,等她吃完的,不然要玩”。 小孩子都是这样,注意力不集中,吃着饭就想着玩。 秦京茹虽然不是什么优秀家庭教育出身,但也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不能养成李姝吃饭玩耍的习惯,老太太在这的时候就规矩着李姝,她也坚持了下来。 现在李姝吃饭的时候就是吃饭,手里不会给她带玩具,或者其他筷子勺子什么的。 最多就是吃的,馒头、虾干、地瓜干一类的。 这些东西还都得看着让她磨牙,口不能大了,不能都塞嘴里。 养活一个孩子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耗费时间精力远远要比金钱更多更辛苦。 看着她对李姝上心,李学武拿了酒瓶给自己和韩建昆各满了一杯,笑着敬了他。 韩建昆笑着低了酒杯跟他碰了,等他喝了才自己闷了。 就算是过年,就算是在家,李学武对于白酒也是浅尝辄止,不似外面那般豪饮。 其实他心里明白,在家喝才是真喝,在外面都是替李主任喝呢。 跟韩建昆喝酒,是因为他给自己服务以来,两口子尽心尽力,没啥说的,更没惹事。 依着顾宁的性情,但凡不合心思的,都会表现在脸上。 其实想想都觉得诧异,顾宁能容得下碎嘴的秦京茹。 照李学武想来,顾宁喜欢安静的,话少的才对。 可他很清楚,平日里不出门的时候能听到秦京茹这嘴就没有一时半刻闲下来的。 韩建昆在的时候指挥韩建昆,李姝在的时候哄李姝,都不在的时候她听着收音机都要嘀嘀咕咕的说。 好像她的那张嘴是租来的,少说一分钟都是损失。 你就听着吧,叭叭叭嘟嘟嘟,说的你头昏脑涨分不清个数。 有的时候下班回来能赶上顾宁坐在客厅里,秦京茹收拾着屋地也在叭叭叭地跟顾宁说着什么。 李学武也不是没有问过顾宁,怎么忍受她的。 顾宁听着他的问题也只是笑了笑,从没做过回答。 他自己猜测,可能顾宁也觉得房子太大了空旷,有个人说话更有人气。 或者说极端性格的背后是另一面,沉默寡言的内在是个碎嘴子? 这两口子配对真是太默契不过,一个说的时候另一个听着,等到了家韩建昆要说的时候秦京茹听着。 谁都别亏待了谁。 其实想想也好,小孩子的成长环境需要一个说话多的人,便于她学话。 家长要是经常跟孩子说话,这孩子说话就早,语言环境很重要嘛。 真要是顾宁来照顾,恐怕孩子沉默寡言的多,学话也是晚的。 这也是丈母娘担心她的一方面,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担心顾宁没有准备好做一个母亲。 李学武对顾宁倒是很有自信,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明显感觉到她的性格活泼了许多,有时候半夜醒来两口子也能聊上一会。 顾宁说话其实很好听,条理清晰,语句简练自然,绝没有秦京茹那般多的唠叨。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会清楚地用简练的话语告诉你,并且保证能让你听懂。 可能顾宁更注重精神层面的营养富足,更喜欢文学世界中的悲欢离合。 或者说从小生长的环境让她过早地学会了警惕和防备,超过这一心理状态下的表现便是内向敏感的性格。 尤其是经历过特殊波折遗留下心理阴影的她,对某些感受更为敏感,畏惧接触生活中的不确定。 李学武给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沉稳和安全,不会对她的思想状态过度干预,更不会强加给她无所适从的环境变化。 顾宁更能清晰的感受到李学武的变化,可能是更加的成熟了,更加的稳重和自然了。 没有了刚认识那会的冲动和暴躁,更少了游戏人生的浮夸和过分的尝试。 最为直接的体现便是李学武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稳定。 出差当然是除外的,可出差也是随公出差,从未有过不告而走的状况。 陪她和李姝的时间长了,稳定了,就代表他更关注和重视家庭。 顾宁读过太多关于人生和婚姻的书籍了,小说也有,文章也有,思想也有。 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一颗专注的心,她更希望感情是一种永恒的状态。 依着她的心态和状况,想要约束李学武不去交际和接触其他的女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李学武自结婚以来,已经有了太大的改变,他自己可能还未察觉到,可顾宁的生活里只有他。 如果让顾宁给自己的丈夫打一个考核分数,可能她要在仔细思考过后给出一个满意的结论。 谁又没有过青春和年少,谁又敢说自己从一而终,上幼儿园喜欢的那个就会在未来成为自己的爱人。 真要是这样,恐怕爱情就不是奢侈品了,反而是配给制度下的标准产物。 —— 酒其实并没有多喝多少,但就是困的厉害。 可能跟今天的心情放松有关系,忙了一整年,终于解下了所有的负担和枷锁,轻轻松松地休闲一会。 饭后秦京茹收拾了桌子,韩建昆帮忙拾掇屋子,李学武则是抱着李姝上楼去睡的觉。 这孩子午后这会儿又闹了一小会儿,怕影响到顾宁休息。 爷俩儿在书房看了一会故事书,又画了一会画。 直等到李姝打了哈欠,李学武睁不开眼睛了,这才往床上躺了。 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多,等他起来的时候李姝还在呼呼着。 早晨起来的太早了,一上午没消停,中午又叭叭地吃了那么多。 怕她起来找不见大人心惊,所以李学武洗漱结束后,听见楼下有了动静,便抱了她往楼下走。 不想让她在下午睡太多,不然晚上就不睡了。 即便今天是年三十,可李学武家里不准备守岁的,啥时候困啥时候睡。 从楼上晃晃悠悠地下来,见着韩建昆两口子已经回来了。 下午那会顾宁睡了,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车回了家。 这会儿也是刚刚回来,韩建昆再给壁炉加柴火,秦京茹在收拾屋里的。 “这就起来了?” 她招呼着往里屋看了一眼,见顾宁躺在床上看书,便把灯都打开了。 “快歇歇眼睛吧,小心近视了” 不敢抢顾宁的书,只能嘴里劝着,同时又给顾宁满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里屋是有台收音机的,就怕顾宁无聊,更怕她老是看书,所以准备的。 秦京茹见顾宁听话地撂下了书,便打开了收音机听节目。 “爷俩下楼了,我去给李姝洗洗脸”。 得了顾宁的回应,她又出了屋,从李学武手里接过迷迷糊糊的李姝,道:“快醒醒吧,再睡就成小猪了~” “嘿嘿~” 李姝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哈欠,还是想继续睡。 秦京茹逗了逗她,抱着往洗手间走,嘴里问道:“你爸可是要去你奶奶家了,你去不去啊?” “奶?!” 李姝听见是出去玩,这才精神了些,进了卫生间也不拧扯了,配合秦京茹洗脸。 李学武叫韩建昆从库房里找了些生瓜子啥的,分别用纸包包了一些,装在了袋子里。 一会要带着李姝回四合院,难免的要跟街坊邻居们打招呼。 大年下的,总不好拱拱手说两句吉祥话就过去了。 要是以往还就是算了,可他不在四合院住,又是要照顾父母,不能太拘束身份了。 所以遇见孩子啥的,不能说压岁钱,但给包生瓜子讨个好彩头。 至于是不好给的,给少了不好看,给多了更不好看。 人情世故,拿捏的尺度要刚刚好,在客气与礼貌之间。 有的时候人心就是这么的复杂,你给的多了,他反倒是要说叨你。 家里的库房都是韩建昆归置的,只能是他下去找,不然还真就找不到。 等他把东西拿上来的时候,秦京茹也给孩子收拾完了。 “咋拿这么多?” 她有些心疼地说道:“少包一点就成了,给多了也不够人家里嚼的”。 “单独包出一份大的来” 李学武交代韩建昆道:“贾大妈给嫂子住院的时候帮了忙,得过去看看”。 “你也是多心又多礼” 秦京茹嘀咕道:“又不是没给她工钱,照顾她这个面子干啥”。 李学武给韩建昆示意了个眼神,叫他听自己的,甭在意秦京茹的话。 女人有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点点小心眼,或者说是爱计较。 当初秦京茹刚刚进城的时候,赖在她姐家里不愿意回农村,可是没少挨贾张氏的白眼。 现如今她在城里站住了脚跟,对贾张氏也是没来由的存着心气。 其实要说多余,她的小心眼才是多余呢。 你要说真生贾张氏的闷气,那回四合院看你姐的时候都别给贾张氏买东西啊! 一方面得顾全秦淮茹的面子,不能不给她买。 一方面还得想着当初自己来姐姐家里住,对方虽然没有好脸色,可却没短了她一口吃的。 那么多天呢,搁谁家都受不了啊,还是一家子孤儿寡母的。 再一个,韩建昆对贾家也舍得给买东西,再怎么说都不能看贾张氏。 就依着贾张氏的嘴和脾气,跟谁能生活到一块去。 是要看以前的情分,更要看现在秦淮茹对他和秦京茹的照顾。 在厂里就不说了,就是在家里,在生活上,秦淮茹是认亲的,多暂去了也没说不留饭的。 见着面的时候也是妹夫地叫着,很客气,也很尊重他。 李学武叫他包个大的,是要给贾张氏个面子,也是给棒梗以及其他俩孩子个实惠。 反正这些东西他也不缺着,小孩子们过年兜里有点零食是个好看的样子。 一年了,棒梗养着那些鸡,全着家里的鸡蛋,从没说过不干了的话。 啥时候见着都是武叔武叔地叫着,就冲他这份毅力,也没必要计较这些。 韩建昆手脚麻利地分包着,秦京茹见了把李姝放到了李学武身边,也帮着包了起来。 等都收拾好了,放到了车上,李学武这边也帮闺女穿好了外出的衣裳。 天将将黑了,夜幕降临,时有烟腾起,在高空中绽放几朵绚烂。 韩建昆是不去的,他和秦京茹在家里帮忙看顾顾宁,同时也准备晚上的饺子。 李学武给闺女放到了副驾驶,自己开着车往四合院走。 他能想到四合院里的人,就能想到住在东四的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 更能想到俱乐部里的其他朋友和关系。 东西早早就由沈国栋送了过去,包括年货和年嚼,都是他置办的。 这会儿街道上人烟奚落,各自在家关门团圆。 天空中飘起了点点雪,真是应了大年三十的景儿。 李学武车开的很慢,怕闺女磕着碰着,也怕大年下的天黑再有个疏忽。 到四合院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雪也是下的大了,甚至都覆盖了地面。 知道他是要回来的,西院大门敞开着,院里正点着篝火,几个身影围站着正在说话。 见车灯晃进来,便知道是李学武的指挥车,他们笑着让开了去车库的路。 李学武在车库门口停好了车,又绕过车身抱了李姝下车。 小孩子见着雪好奇,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 大姥见着她早就迎了过来,蹲下身子稀罕了一阵,这才拉着她的小手往院里走。 这小丫头笨笨查查的,走路只觉得有雪好玩,嘴里嘻嘻地笑着。 “姥~” 她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地叫人,这会儿抬头看看牵着她手的太姥爷,嘴里可甜了。 大姥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她要往哪走,便哄着她往哪走,嘴里的笑容也没断了。 有小子过来主动接了他的钥匙,把车开去了暖棚车库。 李学武则是掏出纸包,给迎上来打招呼的棒梗等几个孩子分了分。 都是左近院里的邻居,可能是看见西院大门开着,院里点着篝火,便都进来聊天说话了。 这个年月对于春节的过法还没有后世那般丰富。 有广播,但没有电视节目,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 因为不让过春节,这放炮也是偷偷摸摸的。 关门点灯的,多是聚在家里玩玩牌,或者一家人聚在一处唠唠嗑。 有腿勤快的,便要出来溜达溜达。 有老讲儿,大年三十财神爷送吉祥,谁碰见了今年合该谁发财。 还有一说儿,那就是随着财神爷出动的还有阎王爷,碰见了那自然是认倒霉,说不定要嗝屁。 当然了,这些说法可能来源于某个传说,或者以前的某些规定。 必然正月里不能剪头发,死舅舅这一项,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是当年满人进关,搞的剃头政策,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 李学武也是大晚上的回家来,他不怕遇见财神爷,更不怕遇见阎王爷。 真叫他遇见阎王爷,还得收点税呢! 为啥? 去年和前年给老阎搞了那么多指标,是不是得给点回扣啥的。 腰里顶着枪杆子,阎王爷见着也得交了人头税再过街。 棒梗得了最大的一份,虽然知道是给家里的,还是乐不得地呼喊着跑回了院子里。 他的呼声引来了更多夜游的孩子们,纷纷跑到李学武面前说着吉祥话,伸手接着大礼包。 大人们没事出来遛,小孩子在今天更是得了允许,可以在家门口成群结队地提着罐头灯笼转一转。 他们倒不是想要撞一撞财神爷,而是喜欢这种一群小伙伴跑着玩的惊险刺激。 西院里有火光亮着,自然就以这边为圆点,跑来跑去的。 只是没想到,出来玩还有东西可以领。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聚拢在篝火边上的大人们也露出了笑容。 等孩子们散去,有家大人在的,是要跟李学武热情地招呼一声。 真要是舍得下脸说两句吉祥话,李学武手里剩下的干果包便也玩笑似的扔过去一包。 甭管对方是不是在意或者想要,他都只当是玩笑了。 这倒是引起了大家的乐趣,一个个的都借着玩笑,给李学武说着吉祥话,从他手里领了一包走。 最后几包都扔给了小子们,他也是拍了拍手,示意啥都没有了。 掏出烟盒,给在场的爷们分了香烟。 倒是不用他帮忙点,因为脚边就是篝火,只要从火堆里捏出个小枝条,便能点了一圈的烟。 一年了,大家伙难得卸下身上的责任,轻松地站在一起说说闲话,开几句玩笑。 这里都没有外人,前后左右的邻居们,无论是沈国栋或者是小子们,住的时间久了,也都熟悉了。 他们所聊的内容没有固定的,说到哪就是哪儿。 比如李学武回来了,带着孩子,就要问问他家里如何,媳妇啥时候生,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等等。 看似都是废话,实则就是人际关系最平常的交流。 不然说啥? 难道问他轧钢厂未来一年内的发展思路,或者是保卫组的近期工作动态? 篝火红彤彤地映照在一群人的脸上,由着沈国栋点了刚刚出来的李学才的名,讲起了上午发生的事。 姬毓秀是随着李学才一起出来的,两人都年轻着,喜欢这种扎堆儿的氛围。 尤其是二哥在这边,他们也就凑了过来。 “闹得可厉害了,伤人都有几起了” 姬毓秀听着沈国栋讲述完,着重强调了几句。 李学才见二哥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些人是佛爷?” 这是他上午听来的一嘴,好像就是张建国一伙人最开始打那一场架的原因。 沈国栋笑了笑,知道李学才不懂这个,解释道:“打架的是顽主,佛爷是佛爷,顽主怎么可能是佛爷!” (本章完) 第1014章 扎心了 第1014章 扎心了 “顽主其实最瞧不起佛爷” 沈国栋撇嘴道:“你别看他们吃佛爷,可哪儿见着两眼冒贼光的,他们就上去‘洗’了”。 “哎!是这么个意思~” 傻柱点头认同道:“佛爷还得管顽主叫爷爷呢~” “呵呵呵~” 众人听后都觉得有意思,纷纷轻笑了起来。 本就是闲聊天,也没个主题,就是从李学才的事说到这了。 李学武伸手捏了捏学才的肩膀,笑着道:“甭听他们的,顽主也好,佛爷也罢,在我这里统称人渣”。 “二哥,我……” 李学才不敢跟二哥说这些的,就是怕他觉得自己懦弱无能。 姬毓秀瞅了他一眼,心里一边是感慨他的老实,一边则是欣慰他的本分。 在所里上班,见识了太多的社会小青年,不务正业、调皮捣蛋的。 别看她读书不多,只是高中毕业,但对于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一套是嗤之以鼻的。 她的家庭教育环境根本不允许她产生这种离经叛道的思想。 男人,还是本分老实一点的好,又不是没有真本事。 要说真本事,李学才治病救人,养家糊口,不算是一种能力? 非得是打架斗殴,张牙舞爪的才叫霸气,才叫有本事? 至少他能做的,那些小混混做不到吧! “听二哥的,这些事你不用管它,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先躲了,回头收拾他们”。 姬毓秀这半年的所长可不是白当的,手上的功夫可能没涨多少,但狠心可是下得去手。 这年月,出门都配枪,动辄就要伸手的环境,她不横,真没人服她。 李学才呐呐地看了二哥一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傻柱在一旁看得真切,笑着对李学才说道:“我们就是说着一玩,你别真以为这些人多厉害了,是他们怕你呢”。 这么说着,他半开玩笑地示意了李学武,道:“这些人就是你二哥的靶子,他想打靶的时候,就是这些人在阎王爷生死簿上画名的时候”。 李学武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微微昂头否定道:“瞎说,我都多长时间没……” “叭~叭~” 李姝许是跟着太姥爷玩够了,这会儿又跑来找李学武。 当着闺女的面自然不会再胡扯了,他得表现出善良的一面。 “雪好不好玩?” 看着李姝沾满白雪碎屑的小鞋子,李学武蹲下身子抱着闺女坐在了腿上,背着火磕了磕。 本身就是布鞋,要是叫火烤了,便就化成水了,到时候要凉。 其实闺女的小鞋子本身也不太厚,就没打算让她长时间在外面玩。 只不过于丽做鞋的时候肯下工夫和本钱,这鞋外面看是布的,实则是翻毛皮的内里。 给小孩子做鞋,一般不会这么下料,尤其还是毛皮的。 主要是孩子长得快,任是鞋也好,衣服也好,穿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换。 可谁叫李姝得了于丽的稀罕呢。 见着李学武这副看顾闺女的宠溺模样,大家伙也都笑着聊着。 “可曾想了,混世魔王也有温柔的一天” 傻柱手插着裤兜,示意了李学武,对众人调侃着。 众人也只是笑,可不敢跟他一样开李学武的玩笑。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也不顾李姝小鞋子底的赃,抱着她烤火,回了傻柱道:“甭说我,我等你有这一天!” “嘿~嘿!” 傻柱撇着大嘴不服道:“我?我是那种舍得孩子挨打的,不打不成才嘛!” “嗯~你也就嘴能哏!” 这个时候于丽从院里走了出来,说了傻柱一句,随后走到李学武身边把李姝接过去了。 她稀罕李姝,可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每次见着都得抱着,稀罕不够。 李姝可知道好赖了,小手搂着于丽的脖子亲昵地叫小姨。 这还得说经常能收到新衣服、新鞋子,她才多大啊,就知道谁对她好了。 于丽是亲了又亲,逗了又逗的,怕她冷,也没在这待,直接转身往院里去了。 傻柱耸了耸肩膀,看向李学武说道:“可算是过了今天,我儿子要出生,直接就是大生日”。 “你还讲究这?” 李学武蹲下身子捡了脚边的木头扔进了火堆里,拍拍手站起身说道:“日子可近着呢,你多上点心”。 “他可上心!” 沈国栋好笑地抱着胳膊,给李学武介绍道:“天天叮嘱我家里留人,还亲自看车里准备好没有,油箱和水箱够不够”。 “嘿嘿~反正不能亏了我儿子!” 傻柱也不怕其他人笑话,就这么傻笑着,好像笃定自己真的要生儿子了。 一大爷从大门口走了进来,瞧见他们说笑着,便招呼道:“这唠啥呢,这么热闹”。 “说柱子生儿子呢” 老七笑道:“他都算好他儿子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娶媳妇了!” “哈哈哈~” 众人都敞开了笑,笑话傻柱的单纯和一厢情愿。 一大爷也是笑,无论儿女,他都为傻柱感到高兴。 “自己回来的?” 他走到篝火旁,同大家说着,又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声。 “白天听你爸还说呢,你媳妇儿也快要生了吧?” “差不多吧”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说不得跟迪丽雅前后,就是不知道谁先谁后了”。 “那自然是我们先!” 傻柱站在另一边梗着脖子道:“我们先结婚的,自然是我们当大哥!” “哈哈哈~” 一大爷笑着随了他的话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这小子只要一说到孩子,那必然是不让份的。 李学武却是故意逗他道:“当大哥有啥好的,还得照顾弟弟,要不让我们先?” “甭介!就我们先!” 傻柱一摆手,言之凿凿地说道:“就算是要照顾弟弟,我们也认了!” 他满脸笑容地对着周围人说道:“这大哥我们当定了!” “有啥好争的~” 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跟后面抱着胳膊站着,撇嘴道:“争来争去的,后院不还一叔叔呢嘛!” “哈哈哈!” 沈国栋突然笑了出来,指着雨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冷面笑话小能手!” 众人反应过来也都笑着看向了傻柱和李学武。 傻柱也寻思明白了,故作捶胸顿足的模样道:“唉~辈大级压死人啊!” 新年就是要有新年的气氛,说说笑笑,图的是一个乐呵。 —— 前院,闫家。 虽是年三十,可跟往常的气氛相比,尤为低沉。 葛淑琴哄着孩子吃了奶,这才来的上屋。 上屋是东北话,京城这边因为满人进关的缘故也这么讲,其实就是主家堂屋。 这四合院只有一个上屋,那就是傻柱家那处。 可依着各家各户的算计,闫家的上屋就是婆婆住的那屋。 现在葛淑琴依旧住在她跟闫解成结婚时的偏屋。 只是现在孩子将将大了些,也不好老叫婆婆或者小姑子给她送饭去。 每到饭点儿了,她便包裹了孩子往婆婆家里来帮忙。 现在她拿着轧钢厂的工资,算是有生活保障的,可也没独着过,更没计较公公跟她谈过的生活费用和闫解成所欠家里的债。 前两个月发的工资是公公代她去领取的,并没有到她的手里。 只是给了她个账,哪些用作她和孩子的生活开支,哪些用在了偿还家里债务。 因为还没有上班定岗,只拿了最低的工资,却也是不少的。 一般人来说,儿子是你的儿子,孙女是你的孙女,还没听说过儿子的债,死了还得跟儿媳妇讨要的。 更荒诞的是,算计儿媳妇儿生活费可以,连吃奶的孩子都要算计一份。 葛淑琴并没有计较,甚至都没有去打听公公从厂里领了多少钱,更没看小姑子送过来的账。 她当时只把心思放在了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实在是不足月,又是亏营养,孩子哭都没力气哭,囔囔的,不如小狗崽儿。 可还就是街坊邻居送来的鸡蛋和营养品算是救了这孩子一命,也救了她一命。 早她就想过了,闫解成就是被催债的鬼,合该他有此一劫。 跟于丽在一起时叫家里催债,上了班叫兄弟催债,跟她结婚后被父亲催债,没好的时候。 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叫婆婆折腾来折腾去的,葛淑琴心如死灰一般。 只要孩子活不了,她也就不活了,不白跟闫解成一回,就是死,三口人也要死在一处。 可谁叫老天爷不识苦难人,不可怜她和孩子,非要留着孩子在人间受苦受罪。 她有啥办法,只没有掐死孩子一起走的勇气和狠心。 所以葛淑琴也是咬着牙好好活,要给孩子撑起一片天。 她就是从小吃了太多没爹没妈疼的苦,真是她走了,在闫家这孩子说不得要受多少罪。 公公婆婆许是也看出她的轴劲和韧劲了,没再为难她,更没再折腾她。 就是婆婆,嘴上唠唠叨叨的,可每到饭点该给的热乎饭一顿都不少。 家里紧吧过日子,可那些鸡蛋翻来覆去的,还是进了她的嘴。 说恨闫解成不孝,说恨她没有生儿子,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就婆婆那体性,也不是狠心饿死娘俩的人。 所以日子过的鸡飞狗跳、破马张飞,但走走停停,终究是过来了。 葛淑琴心里感念所有人,感激宽容她和容忍她的家庭,以及伸手帮助过她的人。 后院的秦淮茹,从未挡过棒梗往她这里送鸡蛋。 即便知道是二小叔子换来的,可卖给你就是一份人情,何况是便宜卖的。 一大妈,躲着婆婆经常来看她,教她如何照顾自己,照顾孩子,时常送窝着鸡蛋的面条给她吃。 这年月吃上一口棒子面就算是饱饭了,更何况是全白面的面条呢。 那碗里窝的不是鸡蛋,是一颗滚烫的关心。 对门住着的李家,刘婶虽是来的少,可送来的东西并不少。 孩子养到现在,有了胖呼肉,有了吃奶的劲,就是吃了百家饭,得了百家情活过来的。 倒也是争气,虽然日子苦,早产太多,可孩子不磨人,该吃吃,该谁谁,不似刚生下来那会儿半夜折腾了。 最感念的当属是李学武了,她对这位年轻但气度威严的邻居有着复杂的情绪。 她是跟着闫解成来的京城,当时闫解成就在他手底下做事。 当初他有多关照闫解成就不说了,后来去了车队当教员,也是顶好的岗位。 谁叫她糊涂,谁叫闫解成不争气,没有那个福气过现在的生活呢。 当听着公公和婆婆吵嚷着将闫解成的工作顶给二小叔子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有任何想法。 不敢想,更不敢过问,深怕得罪了家里,把娘俩赶出去。 不为了别的,只要孩子能好好的长大,哪怕是被赶出家门,也得等孩子身体好一些的。 万万没想到,这工作点给了她,从公公的无奈和婆婆不忿的话语中得知,是李学武亲自签的命令,保卫组没人敢改,人事处更不敢改。 她没想过要跟二小叔子争顶这个岗位,卑微到只要给她们娘俩一口饭吃。 得到这份工作,让她惶恐不安的同时,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像拴着脖颈上的绳索稍稍松懈了些。 她专挑了婆婆不在家的一天,托一大妈帮忙看护孩子,自己去了轧钢厂。 葛淑琴没想过要干什么,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如何养了孩子。 很意外,但又在预料之中,她见到了李学武。 有些冷漠,又有些公式化,可对方说出来的话又让她无比的安定和信任。 她可以不用着急去上岗,过了应该休的产假再去保卫处找他。 工资是继续领的,班是暂时不用上的,且确定这个命令就是李学武下的。 可想而知当时葛淑琴的心情是如何的感激和复杂。 公公婆婆并没有多给她脸色看,因为当时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没有下降的空间。 其实他们应该也知道,李学武不可能跟葛淑琴有来往,点了葛淑琴接班,一方面是工作惯例,另一方面可能是照顾孤儿寡母。 他们再埋怨这件事,也不敢公开了说李学武不公,说她葛淑琴不孝。 只能唉声叹气,面对这一事实。 从那天起,葛淑琴便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也看到了她自己和孩子未来和希望。 目前的工资她并不在意谁拿走,是要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的。 就是她去工厂上班,这孩子总得有人帮忙看着。 再一个,她现在的情况不宜分出去单过了,没有闫解成在,稍稍一点动作,都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本就是寡妇带个闺女,就算争竞工资,争竞房产,到时候闹起来,难受的还是她。 唯独让她心里难过的是二小叔子。 话说的难听些是不仁不义,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谁不知道寡嫂难求,谁不知道伤风败俗,谁不知道有口难开。 她是承了二小叔子的情,可从未想过要跟他搭伙过日子。 既然要给孩子个未来,总不能再叫她未来处境尴尬。 终究是个闺女,以后该怎么嫁人啊。 总不能学了她,随便跟个男人跑出来,想着总比家里好吧。 女人一旦为人母,心思便都在了孩子身上,小也怕,大也怕。 她更怕的是婆婆的态度,早有意图允了二小叔子的意。 这件事在家里算是个忌讳,公公没少生气骂人,可二小叔子执意,婆婆又娇惯着,日子不难捱,面子难捱。 年前孩子能抱出屋了,她便主动出来帮忙,没叫婆婆多说一句。 是做饭也好,是收拾屋子也好,就是家里的洗洗涮涮她也都干。 只想着婆婆可怜可怜她,也爱惜爱惜亲孙女,别再提及她和二小叔子的事。 但这世上总有无数道坎儿,偏偏可着她来过。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年三十说吃饺子,可一家人心里都不痛快着。 公公不愿意奢侈,只倒是多炒两个菜就算了。 二小叔子较劲,自己去淘换了白面和猪肉,偏要过年吃这顿饺子。 小叔子和小姑子闹了大半年,总算是冷静了,清醒了,后怕了,现在是连院子轻易都不出去的。 说好听的叫不务正业,说不好听的叫混吃等死。 小叔子仗着兜里有钱,总算计着自己个,整日里拿着本书躲着“用工”。 小姑子倒是懂事,帮她带孩子,帮忙家务事,可也都是婆婆指使的。 一家人赶过年了,为了这顿饺子心里都有几分账要算。 闫解放下午去买了瓶酒回来,说一年了,要痛快痛快。 小叔子躲了出去,很怕这顿饺子和酒要平摊,只等吃的时候回。 小姑子只干活不说话,她没有钱,在这个家也没有地位。 公公生闷气,听着匣子音板着脸,没有一点过年的喜气。 尤其是听着西院的热闹,看着天空中红彤彤的烟火气,他也不知道为何更气。 对门热闹着,也在准备包饺子,更有喜气的是同样生产的赵雅芳。 同样是儿媳妇,同样是生孩子,同样住一个院,差距十万八千里。 不是葛淑琴在抱怨,她没有抱怨的资格,只想着今年是闫解成走的第一年,总要过得去。 可眼下看,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 “干嘛去?” 李学武也是刚从西院回来,便见着秦淮茹匆匆往外面走。 听见他的声音,秦淮茹回头看了是他,这才站住了脚步,慌张道:“小当吃坏肚子了,我去买药”。 “这边!” 李学武指了指家的方向,道:“我爹在家呢,大年下的你要往哪去买药?” “急糊涂了!” 秦淮茹一拍脑门,转回身进了垂门,跟身后进来的李学武抱怨道:“这孩子嘴没个记性,上次就坏了肚子,还要撑着吃”。 “都当跟你似的一般?” 李学武宽慰道:“孩子就是孩子,亏了哪都不能亏了嘴”。 “你倒是有的说” 秦淮茹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到了李家门口又犹豫了,回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不那啥吧……?” “快点的吧!” 李学武推了她一把,道:“孩子跟家里受罪呢,你还胡思乱想的”。 “怎么了这是?” 刘茵早听见两人的动静,这会儿推开门迎了出来,见秦淮茹满脸的不好意思,便问了一嘴。 李学武指了指她道:“说小当肚子疼,急着去买药,这时候上哪买去”。 “不好意思啊刘婶” 秦淮茹满脸歉意地说道:“大过年的……” “嗨~你可真是!” 刘茵拉了她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李叔啥时候忌讳过这个”。 “这不是还有孩子嘛” 秦淮茹有些尴尬地进了屋,见了正抱着李姝哄开心的李顺,扯了扯嘴角道:“叔”。 “吃坏了?还是怎么着?” 李顺也听见了门口的对话,舍不得放下李姝,就这么抱着大孙女问了起来。 秦淮茹解释道:“早晨烙的年糕饼,剩下几个想着晚上热一热,没想到都叫孩子们凉着吃了”。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热水袋敷也不行,炕上捂着也不行,疼的只掉眼泪”。 “怎么才想着着急!” 李顺皱了皱眉头,将孩子递给了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走,我看看”。 他仁厚了一辈子,还从未把病人拒之门外的时候。 就是大年三十也不是没有出过诊,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抻着。 街坊邻居住着,真叫人说了见死不救,以后这药箱子是没脸往出背的。 他头前走,秦淮茹赶紧跟后面跟着,也是知道着急的了。 这时候就是这样,吃凉了、吃风了,多半是老人教给着,趴在炕上捂一捂,或者抱着热水袋躺一会儿。 可能就是个屁的工夫,一会儿也就好了。 但这情况也分人、分时候,这一招有不灵的,那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是小孩子,她没有个忍耐劲儿,只要是不舒服的,必然要折腾。 瞧见他们出去了,刘茵有些后怕地感慨了两句,倒是没说别的,只说了吉祥话。 谁都不想大年夜出事,更不想有人因为疾病过不好这个年。 “唉,养活孩子哪那么容易哦” 许是想起家里这几个孩子从小带到大的经历了,又或许是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有了孩子,感慨岁月不易吧。 李姝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爷爷走了,也不敢再淘气了,这家里最大的靠山不在,她最老实了。 等李学武把她放到炕上的时候,老太太招手她便乖巧地挪了过去,摆弄着太太递给她的玩具。 她是家里的大魔王,不仅仅是海运仓一号院有几筐玩具,就是在这边也常备着一筐。 平日里要是不忙,李学武都会在早晨上班的时候把她送来这边给老太太带看。 要是出差或者忙的时候,只能是在家里跟秦京茹玩。 对这边极为熟悉的,只是不习惯有小姑姑在。 就是白天来奶奶家里玩,也多是父亲接她回家的时候才能见着小姑。 可今天不成,大魔王碰见小姑奶奶。 用小姑姑的话来说,她是条龙也得盘着,是条虎也得卧着,这个家里是小姑姑老大。 这话搁一般时候李姝不跟她犟嘴,但当爷爷回来的时候,这家里得是她当老大。 没别说的,只要她想要的,爷爷都满足,小姑姑也不行。 就是顶嘴打架,也是爷爷帮着她,小姑姑不敢过来报复她。 李雪这会儿忙着跟南屋看那个小的,没工夫逗她,可也不敢太过放肆。 她可知道明哲保身了,该犟嘴的时候犟嘴,该老实的时候绝不找收拾。 李学武在堂屋看着大哥他们玩扑克牌,嘴里跟母亲说着闲话。 李学文和大姥一伙,李学才和姬毓秀一伙,打对家升级的。 大哥和大姥牌风沉稳,只是李学才好咋呼,尤其今天高兴,跟姬毓秀两个都喜欢热闹。 自行车的事解决了,李学武交代姬毓秀明天早上直接骑所里去,登记失物招领,就这么简单。 起先沈国栋还说可以骑俱乐部去,叫赵老四处理了就成。 可是他没同意,不想给那个张建国面子,更不会纵容赵老四沾边这些顽主。 现在他不追究对方硬往弟弟手里塞这破车子的事就算对方捡着。 也是他现在事情多,工作忙,不想跌了身份,跟这些小崽子一般见识。 要是去年,非把这几个揪出来上这把自行车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拆了用裤裆兜着拿走。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但现在必须有个好涵养,不能像傻柱说的那样,找人当靶子打,那成啥了。 李顺没一会儿便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棒梗。 “武叔!” 棒梗先是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毛兔子似的要往里屋看。 这个年岁的小男孩都是人嫌狗不爱那一伙儿的。 他知道雅芳婶子生了个胖小子,可一直都没看着呢。 这会儿想要看一看,却被里屋的李雪给挡了出来。 “小当没事了?” “雪姐” 棒梗见李雪不让他看也不恼,先是招呼一句,随后回道:“老爷说没啥事,但是得吃药”。 李顺在药柜前面抓着药,嘴里还得回着趴在里屋窗边跟他问话的大孙女。 李姝跟她爷爷可有话说了,问不出什么个数来,但小嘴叭叭的可能唠了。 李顺对儿子都没有个耐心烦儿,到了大孙女这问啥都说啥,绝不让大孙女的话落地上。 客厅中间玩牌的几人看着李顺的模样偷偷的笑。 这里就属李学才笑最大声,被李学武怼了一杵子也忍得住笑了。 李顺早习惯了,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不能因为别人放弃宠孙子的。 对大的小的都一样,回来后稀罕大孙子,见着李姝稀罕大孙女,都疼着呢。 也不知道怎么了,刘茵对李姝,对李唐也是可着心的疼,但就是表现不出李顺那边上心的模样。 小的李唐还不懂事,奶孩子就知道睡,可李姝最黏的便是李顺了。 爷孙俩在一块儿嘴不闲着,说悄悄话似的,嘀嘀咕咕,别人也听不明。 等药包好了,李顺用麻绳吊了递给看牌局的棒梗。 这倒霉孩子还不想走呢,要等看完这一局才愿意。 李学武好笑地要踢他,允了他送药回家,一会儿再来,这才让他跑着出了门。 “一个都够呛,养活仨” 刘茵抿着嘴摇了摇头,看见淘小子也是替秦淮茹心累。 她顺着心里想的,又说起了刚刚秦淮茹进来那会的别扭。 李学武解释道:“她怕家里忌讳这个,不愿意带‘病’进门,怕家里孩子不喜”。 “说是那么说,可谁没有个急的时候” 刘茵坐在椅子上捶着腿,道:“咱们有这个方便是行了,你没瞧见她有多着急呢,当妈的兜不容易”。 李学武点点头,没在意这个,这些说道反正他是不信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他们家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或许是他面相太凶,一般的玩意儿还真不敢跟他的边,就算是他信了,也得有玩意敢让他瞧见啊。 “这是她们家求到咱们了” 李学才微微摇头道:“大嫂生产的时候用贾大妈,也没说帮忙不要钱的”。 “话多~” 李学武瞧见父亲皱眉,嘴里磕打了弟弟一句,随后道:“以后嘴有个把门的,怎么跟街上老婆儿一样碎呢”。 “都叫你哥说你!” 刘茵瞅了儿子一眼,道:“当初也没想着求人啊,不是先说的请人帮忙嘛”。 “再一个,你当医生的记心里” 她点了儿子道:“别拿治病救人当人情,这是本分”。 李顺虽然也不满儿子的随口胡言,可儿子和爱人已经叮嘱了,他便也不再说。 但瞥向儿子的眼神里已经带着警告,不能拿事比事。 如果日子都叫这么过,你帮我,我帮你,算计着多与少,轻与重,那这人就没啥生活的乐趣了,全是小心眼子。 嘿!你说算计多了生活没有乐趣,可有的人只拿算计当生活了。 —— “怎么?瞧见没?” 傻柱跟一大爷从倒座房喝了杯茶,聊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惦记着家里便一起往回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见着李家热闹着就没往屋里去,隔着窗玻璃跟李学武挥了挥手。 可转回头另一边,闫家已经闹上了,是闫解放的声音,不像是好动静。 傻柱对这院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以前他要么去街上闲逛,要不就是跟家里躺呵。 现在不一样了,结了婚,又忙活着倒座房的事,天天就跟这院里溜溜转。 啥事能躲得过他耳朵! 早跟倒座房那他就提了一嘴,说下午那会儿闫家就不对劲儿,闫老师板着一张脸,跟要债的似的。 他也是真留口德,没说啥不吉利的,只说不平静。 好么,真照着他的话去了,一大爷皱眉瞅了一眼,拉着他赶紧走了。 进了二门还叮嘱了一句傻柱,叫他进出的有点深沉,别老抱着看热闹的心。 傻柱点点头,应了一大爷的话,他分得清好赖,只是埋怨着以前的事,总想着逗几句。 还没走到院中间呢,瞧见后院二大爷披着衣服往出走。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大爷他们两个有矛盾,可现在见了面也说话。 傻柱是有脾气的,可也面上过的去,道了一声过年好,问了两句闲话。 主要是今儿怎么过,儿子有没有回来的话。 上次刘光齐回来还研究置换房的事,他想着今年过年怎么不得搁一块啊。 没想到刘海中脸色尴尬地点点头,没回这一个,直接往门外去了。 傻柱愣目愣眼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回头对着一大爷问道:“怎么个情况这是?” “刘光齐没回来” 一大爷也是长叹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没儿没女的孤单着过,这有儿有女的要不是吵着过,要不是闹心的孤单着过。 唉,你说这养儿养女的有啥意思。 见着一大爷叹着气回了家,傻柱也是挺无语的。 今年这是怎么了,难道各家都没点喜事吗? 喜,差点喜过了头! 前院,闫家。 火药桶彻底点着了。 因为都没有守岁的心思,加之中午饭吃的少,晚上这会儿都饿了。 所以饺子包的早,也包的快,一边包着一边就下锅煮。 也不知道跟哪眯着,许是闻着饺子味儿了,闫解旷从外面进来。 闫解放倒是没冲着他,只是眼睛都没搭理他。 饺子端上了桌,他便从里屋出来,从柜上拿了下午买的那瓶酒,自顾自地扭开。 上了桌也没说招呼父亲吃饭,更没准备父亲的酒杯,一个人,一杯酒,吃了饺子喝了酒,好像心里憋着多少火似的。 葛淑琴是不敢招惹他的,连饭碗都是叫小姑子捧上的桌。 因为孩子在婆婆那屋睡着,她跟厨房帮着忙活了最后一盖帘,便往里屋看孩子去了。 就是吃饺子,她也等第二锅,可着家里的男人先吃。 许是今天都不痛快,闫富贵瞧见儿子的颓废模样打心眼里瞧不上。 尤其是不懂规矩这一点,他自诩为文化人,可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完蛋。 知道儿子是冲他,所有的怨气也都对着他,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饺子摆在那,就像是一个个的笑脸对着他。 笑?嘲笑的笑。 你不是没能耐过年吃饺子嘛,看,我自己挣的,我愿意吃。 我不仅要吃呢,我还要喝! “嗬~~~” 闫解放满饮一杯酒,垛了酒杯在桌上发出咳的一声响。 许是瞧出了父亲的脸色不对,闫解娣赶紧招呼他上桌吃饭。 “什么样子这是!” 闫富贵有了台阶下,瞪了儿子一眼,从八仙桌旁站起身,往餐桌走。 闫解放却是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样子?” 说完不等他爸回答,竟是嗤嗤地笑了起来,道:“瘸子,瘸子,你不是没见过瘸子吧,爸?” 闫富贵瞧见他疯癫模样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冲我呢?” “呵呵~” 闫解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着他爹的面喝了进去。 又满足地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等咽下去之后,这才看向他爸道:“冲您?” “我哪敢啊!” 他满脸嘲讽地说道:“您是一家之主,我得认打认骂,我敢冲您?” 说完将那条受伤的腿递到了前面,指了指,说道:“你要不开心,再打折了就是,反正我已经瘸了”。 “喝点猫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闫富贵气的脑门上直鼓包,瞪着儿子骂道:“你长能耐了是吧?!” 闫解放不理他,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饺子,好像多惬意似的。 闫解旷跟耗子似的,瞧见事情不好,端了一盘饺子往边上去了,他是哪个都不敢惹,但不能放弃吃。 唯有闫解娣还懂事些,一边安抚着父亲,一边在嘴里劝着二哥。 她声音提高了些,只想着母亲快点从厨房里出来,好拦着他们点。 只是任凭她隔在中间拦着,喊着,母亲只顾着厨房里的活,似乎是没听见,或者根本没心思再管。 葛淑琴抱起孩子,哼哼地哄着被吵醒了的闺女,不敢说,不敢言语。 堂屋公公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大声,尤其是看着闫解放听着他的骂跟享受似的,更是暴跳如雷。 也许大家早就在心里憋了许久的火气,只等着某一个时间点,再都忍不住才释放出来。 这段时间家里人活的都太压抑了,互相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点燃了对方的导火索。 直到今天晚上,看出了闫解放的意思,他不想忍了。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 闫富贵手指点着儿子,骂道:“打折你的腿,是我,逼着你上班,也是我,不让你丢人现眼的还是我……” “丢人现眼?” 只这么一句,让刚刚还享受的闫解放彻底引爆了火气。 “是啊,丢人现眼了,您就觉得我丢人现眼了是吧?!” 他顶着父亲的目光,瞪大了眼睛道:“我一没偷,二没抢,我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倒是您了” 闫解放上下打量着父亲道:“要债把儿子逼死,这算不算丢人现眼”。 “你!” 闫富贵脑袋里恢复半年的血管再一次被儿子击中目标,一刀直接扎在了心头。 别看三个月过去了,可闫解成的死,依旧是闫富贵的心病。 他不说,也没人当着他的面说,或者别人都不屑说。 可他自己清楚,大儿子到底因为啥才死的。 (本章完) 第1015章 成年人的世界 第1015章 成年人的世界 扎心的话往往是从最了解你的人口中说出。 闫富贵的反应恰恰证明了闫解放看透了他内心的纠结。 三个多月了,家里人闭口不提的事,这是一道共有的伤疤。 现在闫解放疯了似的,撕开它,让所有人都痛苦。 闫解旷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里屋的葛淑琴捂着嘴,忍着哭声。 闫解娣扶着父亲,可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理解二哥为啥要这么做。 尤其是躲在厨房的母亲,宁愿躲在厨房里哭,也不出来劝一劝。 这个家到底怎么了? “二哥!” 闫解娣满眼泪光地喊道:“你到底要干啥呀!” “呜呜呜~” 她年岁其实还小,真是被家里的状况给吓坏了。 这会儿呜呜地哭着,一边照看父亲,一边质问道:“咱这年还过不过了?!” “过年?当然得过!” 闫解放就像是疯了一样,这会儿的表情下全是疯狂,就连说出来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都是疯言疯语。 “为什么不过,这饺子真好吃啊~嗯!” 他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回味似地说道:“多少年了,多少年过年没敞开地吃顿饺子了”。 说完这一句,他回头看了看三弟闫解旷,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吃,敞开了吃,今天咱家过年了!” “……” 闫解旷就是再不长心,也知道这个时候轮不起筷子。 他手里的筷子这会儿比秤砣都要沉,不敢看二哥的疯狂,更不敢看父亲的颓败。 不是无能力为,而是不忍,也不想面对家里即将四分五裂的状况。 “为啥不吃?喝酒?” 闫解放“嘿嘿”一笑,招了招手,道:“酒好啊,喝了酒就能忘掉所有,要不要来点?” 闫解旷闷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将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别说喝酒了,就是吃饭他都不敢了。 “嗬~” 闫解放见他不喝,自己又喝了一杯,一边喝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啊!” “喝了这杯酒,忘了烦恼和忧愁……忘了以前遭过的罪,忘了我断了的腿,忘了……”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了里屋的门,因为他想要忘了的人就在屋里。 “老二~~~” 闫解娣一回头,发现母亲满脸泪水地扶着门框站在那,赶紧放下父亲去搀扶母亲。 “妈!你没事吧?妈!” 她一声一声地喊着,是看见母亲面若白霜,满眼凄苦的模样,似是比二哥还要疯狂。 “老二,你要你爸的命吧” 侯庆华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胳膊被闺女搀扶着走进屋里,跌跌撞撞地到了桌子前。 “妈知道你心里苦,妈不让你受罪~” 她由着闺女的扶,坐在凳子上看着闫解放说道:“你先送走你爸,等他死了,当妈的不拦着你”。 “妈!” 闫解娣震惊地看着母亲,又恐惧地看向父亲,她不知道,这个家为何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闫解旷终于受不了这份压抑,默默站起身往外走去。 没人关注他,他也不想惊扰屋里任何人,只想赶紧出去透透气,不然像是要憋死了一般。 侯庆华似是没听到闺女的召唤,只对着闫解放指了老伴儿道:“你看他都那副德行了,你再说几句,你再耍几样,说不定他就过去了”。 “咱不治了,这次咱们不治了” 她面似痴呆地说道:“咱们就等着他死,他死了,没人拦着你”。 闫解放手指湛青地捏着酒杯,手指肚已经捏扁了,另一只手的筷子颤抖着,面上的疯狂换做了挣扎。 他当然知道他妈说的是反话,是极端情况下的劝诫。 “妈,我这心里……太苦了” “妈知道,妈知道” 侯庆华状若疯癫地看着儿子,点头安慰道:“是是,妈都知道,妈都理解你”。 “不,你不理解” 闫解放又喝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倒上,看着酒杯说道:“我这辈子从没有痛快过,什么都是谨小慎微,什么都要争抢,我太累了”。 他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哽咽着说道:“在外面要维护教师子女的形象,人家孩子都可以玩,就得是我们,得堵在屋里装模作样看书写作业”。 “人家的孩子可以犯错误,唯独我们当老师的孩子,就得考前三名” “在外面也就算了,是我们无能,给老师丢脸了,可在家呢?” 他满脸怨恨,也不顾洒下来的泪水,死死地盯着靠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父亲,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您是不是恨自己孩子太多了,非要放在盆碗里斗死几个才痛快!” 啪!~ 冷不丁的,闫解放的话刚说完,便挨了他妈一巴掌。 打完了闫解放,侯庆华也愣住了,随后似是后悔,似是警告地说道:“不能这么说你爸,你哥……是我……是我啊!”。 “呵呵~” 闫解放苦笑着看了他妈,丝毫没有在意脸上的疼痛,这倒是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您这么替他着想,他有没有想过您的痛苦?” 说着话,他转头看向父亲,道:“您真就认为是我妈害死了大哥?那钱不是您收起来的?在您眼里,钱永远都比孩子……” “够了!” 闫富贵一拍八仙桌,但好像所有的气力都耗费在了这一巴掌上。 他有些气喘吁吁地看着儿子,脑袋不疼了,可心凉了。 “自欺欺人是吧!” 闫解放可不怕他,冷笑道:“您自认为那钱是我嫂子给的我妈,我妈又把钱交给了您,您就不沾因果了是吧?” 他语气阴森地盯着父亲,道:“我大哥不会原谅您的,永远不会”。 说完,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母亲,端起酒杯喝了越来越苦的酒。 闫解娣这会儿也是哭着,跌坐在地上,趴伏在母亲的腿上哭嚎着。 二哥说的极端,可句句都是真言,如果不是父亲死抠着钱,兄妹几个又何必从小各自算计着对方。 这个时候闫解旷从外面走了回来,默默地进屋,犹豫着,在八仙桌上放了一把钱。 这是他参加外面那些活动时,偷偷自己攒下来的。 有金子,有银子,找人换了钱,只想着早点出去过日子。 可现在日子没了指望,家都要散了,要这钱还有什么用。 听着二哥所说,他也想的再清楚不过,大哥的死,跟家里父母兄弟之间紧张的气氛不无关系。 你防着我多吃,我防着你多拿,亲兄弟比外面论的朋友都要算计和计较。 以前他不知道心里的感受是什么,这会儿只觉得辛苦,特别的累。 到柜子上拿了个酒杯,坐到了二哥身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闭着眼睛喝了。 他真想早点把那钱拿出来,哪怕是不多,也能暂缓家里的矛盾。 只有家要散了,他才知道有家才有他的片瓦遮身,每家的孩子风餐露宿。 侯庆华只是哭着,抱着闺女哭着,她发狠话,哪里是咒骂爱人去死,是想问问儿子的心意啊。 你要为了自己,愿意让你爹去死,那她这心也就死了,日子也就甭过了。 可现在知道的是,儿子心里的苦闷都淤在了一起,就是这般埋怨他爸,也从未想过不孝的事。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一个妇道人家,拉扯几个孩子尚有余力。 再多的,她都得听一家之主。 闫富贵坐在那,手指使劲攥着椅子扶手,怕是支撑不住身子滑下来。 回想过去的二十年,两个身份,一个老师,一个父亲,好像都挺失败的。 当老师没有教育好学生,竟然出现了学生管老师的状况。 教不严,师之惰。 当父亲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女,怨气羁埋,知错不改。 养不教,父之过。 这辈子,真的做错了许多事。 “你要埋怨我,哪怕是恨我” 闫富贵艰难地开了口,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道:“都随你”。 他又抬起头看了看里屋,又看了看闫解放,抿着嘴顿了顿,这才又道:“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走什么样的路……” “也都随你” 这话说的实在是艰难,但依旧言辞肯定:“我不管了,不为难你,也不为难自己”。 屋里的哭声逐渐减弱,侯庆华搂着闺女,泪眼婆娑地坐在那,了无生气。 闫解放也不再言语,只是喝着闷酒,与弟弟一起,你一杯,我一杯的。 “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闫富贵努力挺直了脊背,态度冰冷地说道:“要独立,要自主,就拿出个样儿来,颓废耍酒疯解决不了问题”。 “你们,也是一样” 他点了点小儿子和小闺女,提醒道:“只要在这个家,就得出一份力,我养你们小,不养你们老” “我也不指着你们养我的老” 后面这一句说的十分心酸,可还是说了,说的很坚决。 “行了,就这样吧,过了这个年,你们自己张罗着办,这房子没有你们的份,毕了业都走人”。 “行,我走” 闫解放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喝了最后一杯酒,痛快点头道:“以后就不麻烦您了”。 说完便要起身,可能喝的多了,或者腿脚实在不便,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还是弟弟闫解旷搀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抢破脑袋。 “嗬嗬~” 闫解放好笑地看了看脸色雪白的弟弟,使劲站起身,又拍了拍他的手。 “没事儿,今天开心,真开心” 他攥着弟弟的手,真诚地说道:“第一次,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你喝酒,没想到这么开心”。 说完撒开手,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便卷了铺盖,拎着自己的衣服包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二哥……” 闫解娣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去哪?” “门房,今天我值班” 闫解放有些站不住地晃了晃身子,但还是努力对着妹妹笑了笑,说道:“暂时对付一宿,明天出去找房子”。 “现在去哪儿找房子啊!” 闫解娣虽然岁数小,可也是大姑娘了,啥事她不懂。 京城现在工作机会少,但人多,人一多房子就少。 就是有工作的人也不一定能分着房子,配上宿舍,更何况身无分文的二哥呢。 就糊火柴盒那钱,每个月下来都是贴补给了嫂子,可能今天的饺子就是他最后的手头钱了。 闫解放已经走了两步,这会儿站在门口,背对着家里人,两眼空洞地望着门外,可嘴里却笑着安慰妹妹,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说完,也不顾妹妹的呼喊,拉开门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只有当走出家门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心里对于家的概念是什么,不仅仅是一处遮蔽风雨的屋顶。 还有在意的人。 —— “要包饺子了,你干啥去?” 傻柱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出门,笑着招呼了一句。 跟着送出来的刘茵和姬毓秀等人也同他说笑了几句。 李学武颠了颠闺女解释道:“今年不成了,家里还等着我们回去过年呢,明年的”。 “明年就好了” 傻柱顺着李学武的话往下想,嘴里念叨着说道:“明年就一岁了,都能爬了,到时候凑在一起一定热闹!” “你就喜欢热闹” 李学武没叫母亲她们再送,到西院还拐个弯儿,外面这会儿真冷。 雪还飘着,但没风,如果穿的厚一点,真有种惬意的感觉。 跟傻柱说着话,一同往垂门外走。 刚到了外院,便见门房里呼呼啦啦地走出几个小子来,一个个地嘀嘀咕咕,似是不满。 但见李学武抱着孩子出来,又都住了嘴,鸟悄地往门外去了。 傻柱瞅了门房一眼,抬手示意了李学武往西院走,嘴里却是小声介绍道:“闫解放,跟家里掰了,自己卷了铺盖出来过”。 “在门房过?”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闫解放跟他家什么事,只是住在门房可不是个事啊。 傻柱也是这个意思,撇撇嘴说道:“谁知道呢,一大爷不可能让,那门房是公用的”。 “我觉得闫老扣不敢有这个心思” 他意有所指地道:“为了占块地方,跟儿子吵吵吵地演出戏,不至于的”。 “你想的可真多” 李学武见倒座房里的人出来送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继续玩。 傻柱一直送了他到西院,于丽也跟了出来。 闫家出了什么事,住在对面的李家其实大概能知道,只不过李学武不愿意说。 在西院,篝火依旧烧着,有不要的废旧垃圾这会儿都堆进去烧着。 姥爷年前从街上园林处理的树木堆中拉回来几个死沉的木头疙瘩。 这玩意太过于实诚,搬着费劲,烧着也费劲。 堆进去烧着,只要看好了,能一直热到明天早晨去。 为啥要点篝火? 因为经济实惠,不犯忌讳。 烟爆竹不让放,点火烧柴火可是没人管的。 有了火,就有红红火火的寓意,再加上今天下雪,有火烘烤着,院里也是不冷。 没见西院地名上的雪是要比大院的浅嘛,就是热空气翻滚,行程了暖流。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老七帮忙把车给开了出来,方便他抱孩子上车。 于丽最后稀罕了一下有些困了的李姝,塞了一个小红包在她袄里,言说是压岁钱。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笑着同傻柱两人打过招呼,又同站在外院门口的几人招了招手,便开车出门了。 于丽和傻柱站在原地,目送着指挥车消失在胡同里,这才收回目光。 “你刚刚跟他说啥呢?” “啥?哦~” 傻柱被于丽突然问的一愣,随即笑了笑,下巴示意了前院方向,道:“三大爷家”。 这么说着,他示意了于丽往火堆跟前儿站了站,一边烤着身子,一边解释道:“那会回去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家吵吵,后来棒梗学的,说是闫解放从家里搬出来了”。 “棒梗?” 于丽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让他盯着去了?” “我?别闹了” 傻柱嗤嗤笑着道:“我跟他们家又没有关系,是棒梗带着院里的孩子玩抓瞎,无意间听见的”。 “这孩子越来越烦人了” 于丽念叨了一句,随后看着火堆里的红彤彤火焰,道:“人生其实挺无常的,对吧”。 “这话怎么说呢?” 傻柱先是问了一句,随后自己想了想,也是点头道:“谁能想到我何雨柱也要有儿子了呢”。 见他又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于丽撇了他一眼,咧咧嘴,说道:“是啊,长的这么磕碜都能找到媳妇”。 “你管的忒宽敞了嘿!” 傻柱不满地嗔了她一句,随后自己想想也觉得意外,傻笑着道:“谁叫咱有福呢”。 “傻人有傻福?” 于丽调侃了他一句,随后说道:“我是在想啊,如果当初有其他选择,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你?现在不挺好的嘛~” 傻柱看了看她,问道:“你对现在的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就是在想” 于丽蹲下身子,坐在了火堆旁的木头疙瘩上,抱了抱胳膊,抿嘴道:“想以前的事”。 “胡思乱想” 傻柱瞧见妹妹站在倒座房窗子里往这边张望着,便招了招手,随后跟着于丽坐了下来。 “别的暂且不多说,只是你这婚不离,那现在的葛淑琴就是你了”。 “嗯,可能吧” 于丽下巴垫在了胳膊上,不知道为啥,就跟傻柱聊了起来。 雨水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正说着院里以前的事。 是于丽刚刚嫁过来的时候,院里人对她的看法,她对院里人的看法。 于丽甚至讲到了她第一次看见傻柱时候的印象,觉得他挺愣。 “你的印象完全正确” 雨水挨着她坐了,撇嘴道:“我哥就是愣”。 “去,别说我” 傻柱一晃脑袋,抱着胳膊撑在膝盖上,对着两人说道:“我充其量也就是个玩世不恭,哪有你们说的那样不堪”。 “再说了” 他撇嘴道:“要我真是愣,你嫂子能看得上我?” “别充大个儿了!” 雨水翻了翻眼珠子,道:“要不是……要不是嫂子初来京城无依无靠,能选你?” 她话语里的顿挫很短,但于丽已经捕捉到了,想来雨水要说的是李学武。 什么时候他又成了这姑娘闭口不提的人了,又是惹了什么桃债。 雨水却是没有发现于丽的变化,这会儿正跟她哥斗着嘴,满眼的瞧不上和不服气。 傻柱被她说的没脾气,气呼呼地站起身便往回走。 于丽好笑地怼了雨水一下,对着傻柱的背影喊道:“真生气了啊?” “没有,包饺子去” 傻柱回头叮嘱两人道:“别玩火啊,小心尿炕”。 “滚你的吧!” 于丽刚刚还好心怕他真闹急眼了,这会儿捡了小石子扔了对方。 见着傻柱嘿嘿嘿地进了院,她这才嘟着嘴对雨水说道:“你瞧你哥”。 雨水却是耸了耸肩膀,道:“刚才你还拿他当好人呢”。 “那你说谁是好人?” 于丽突然抓住了雨水的话头,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她。 雨水扫了她一眼,急忙转过头不去看她,可又觉得这样明显心虚,嘴里强调道:“什么什么好人啊,你说啥呢”。 “跟我装傻是不是?” 于丽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没再去看她,而是踢了脚边的木头碎屑进了火堆,嘴里似是规劝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女人输不起,一定要看准了对的人”。 雨水听懂了她的话,沉默片刻,问道:“你呢?找到对的人了吗?” “还是……” 她犹豫着看了于丽,又问道:“你后悔了”。 “呵呵,后啥悔啊~” 于丽笑了笑,捡起地上的小树枝伸进火堆里随意地挑拨着,嘴里念叨着:“我从来都是糊涂的,走一步看一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对错”。 “回头看呢?” 雨水目光盯着她,问道:“回过头来看一看,你是庆幸,还是后悔?” “不,都没有” 于丽胳膊撑在膝盖上,扭头直面雨水,道:“我的第一段感情里不全是冷漠和失望,所以没有庆幸”。 “至于说后悔,那就更没有了,就像你哥说的,至少我现在很好”。 “我哥的话你也信~” 雨水无语地撇撇嘴,迭起右腿用右手撑着下巴垫在了腿上。 “反正我看他一天天没事闲的,东扯西扯的,管八家子闲事”。 “呵呵,他希望你早点找个好人嫁了吧~” 于丽看了看她,问道:“你到底想找啥样的?” 不等雨水回答,她眼神动了动,问道:“还是……” “没有,你想多了” 雨水果断地否定了于丽的话,甚至都没让她把话说完。 她知道于丽想要说什么,不提还好,真说出那个名字,她会尴尬。 于丽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你也知道……就是觉得可惜了”。 “可惜什么?” 听她如此说,雨水倒是来了兴趣,异样地问道:“我可惜?还是可惜他?” “他可惜什么~呵呵~” 于丽轻笑出声,看了雨水一眼道:“你真贴着他,他捡便宜还来不及,你以为他真是好人啊?” 说完摇头笑道:“我是替你可惜呗,人生本就可以郑重选择的,他注定辉煌,可也会掩盖你所有的希望和光芒”。 “你是这么想的?” 雨水被她刺探内心,也无所顾忌地反问了回去:“那你和他现在是……” “是什么?情人呗,都算不上” 于丽笑着撞了撞雨水的肩膀,道:“你要是跟他,说不定他愿意养你一辈子”。 “算了吧,我能养活我自己” 雨水撇了撇嘴,低下头说道:“他不喜欢我,甚至故意躲着我”。 “鬼扯~” 于丽好笑道:“从来只听说狼不吃菜的,就没听说狗不吃……肉的”。 她话说的有点牙碜,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我说了,他不是好人,有大姑娘贴着他,他美死”。 “呵呵~” 雨水轻笑了一声,随即摇头道:“真的,前几天,他把我一个人扔饭店,自己回去了”。 “什么时候?哦!” 于丽微微皱眉,随即知道了,点头道:“你哥念叨过,是你没回家那晚对吧?” “我哥到底跟多少人说我夜不归宿了?!” 雨水见于丽也是这么说,皱起眉头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于丽好笑地揽住了她的胳膊,道:“你哥是好心,怕你遇着坏人呢”。 “可他没想到,狼真有不吃肉的一天” 她调侃着逗了雨水一句,随后小声问道:“你信他就只有我……们……那种关系?” “嗬~” 雨水没回答,可略带无奈和嘲讽的轻笑已经表达了她的心意。 于丽也是点点头,说道:“光我知道的就几个了,所以我说他不是好人”。 “秦姐呢?” 雨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问道:“最近好像他们……” “你也看出来了?” 于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笃定雨水是相中了李学武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关注他和他的关系。 “说起来有些好笑,可情况就是这样”。 她看着雨水顿了顿,解释道:“可能某一天,我跟他的关系也会渐渐的疏远,变成朋友或者伙伴一类的……你懂”。 “那……你是怎么想的?” 雨水看着她问道:“就这么干等着?” “不然呢?” 于丽好笑地看着她,道:“你喜欢的人,我都追到了,会轻易放弃?” “我没喜欢他” 雨水见她直白地说出,犹自倔强着强调了一句,随后又问道:“你不怕他不要你?” “怕,什么时候都怕,可是呢~” 于丽笑着说道:“他本来就不属于我,是我黏着他”。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不需要我了,我就悄悄地走开,看着他好就行了”。 “有点不公平” 雨水抿了抿嘴,道:“我不喜欢这样,更觉得失望”。 “哪里来的公平,你要什么?” 于丽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他为了我能做出什么?” “不,我从未要求他为我做什么,因为他已经为我做的够多的了”。 “包括秦淮茹,她更知足” 于丽给她解释道:“明明知道再进一步或者纠缠会给彼此造成麻烦,又何必为难呢”。 “我始终说她是个聪明人,从未想要得到李学武,她想要的现在已经得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对李学武不公平了?” 于丽笑着看了雨水,见她摇头,也跟着摇头道:“他就是这么个性格,头脑特别清醒”。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拉着雨水的手劝道:“所以我说你要主动贴着他,他一定愿意”。 “他可以养着你,给你好的生活和机遇,但绝对不会给你爱情”。 于丽表情变得很认真,提醒雨水道:“喜欢他的小姑娘特别多,俱乐部黏着他的,但凡敢幻想的,他都不沾边”。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跟那些小姑娘……?” 雨水的脑洞确实很厉害,于丽说的她听懂了,可重点有点歪。 于丽好笑地摇了摇头,肯定道:“从来不,他坏死了,净逗那些小姑娘玩”。 “嗬~想到了” 雨水撇撇嘴,说道:“他胆子真小”。 她想着,自己都送到他面前了,还能把自己一个人扔在饭店,足可以证明他的胆小了。 于丽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可以说是谨慎到了极点,要不然也不可能是秦淮茹,是我了,对吧”。 “还是个色胆包天的坏痞” 雨水一针见血地点评了那个混蛋,随后撇嘴道:“真不是好人”。 “你知道就好了” 于丽笑了笑,说道:“要不我还在想,他疏远了我们,是不是有了新欢,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还怕这个?” 雨水咧咧嘴,打量了于丽一眼,道:“你不是说……” “是啊,我是说随缘,可不耽误我在意啊” 于丽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多久没跟他在一起了吗?” “秦淮茹就不说了,我知道的几个关系,他都少了接触,你不觉得疑惑?” 很直白地,她对着雨水讲道:“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碰俱乐部的几个姑娘,厂里就更不可能了,这你应该了解”。 “家里不可能,单位不可能,我这不可能,外面他都忙的没时间” 于丽好笑地问她,道:“你说我该怎么想,只能是想你了”。 “我没有~” 雨水摇头否定了于丽的猜想,撇嘴又道:“万一……是他不想了,或者不行了呢,也说不定”。 “嗬~扯~” 于丽撇撇嘴,看了雨水一眼,小声道:“他……试试你就知道了,厉害的吓人”。 “吓~说啥呢~” 雨水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她一下,道:“你就会胡说八道”。 “嗯嗯,你就当我胡说” 于丽笑着逗她:“千万别尝试,否则会上瘾”。 “呀~” 雨水羞红了脸,要去掐她的脖子,两人笑闹着,火堆旁有了春天的气息。 —— 女人之间的笑闹总是会超出男人的想象,甚至有点过分。 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环境,可能就说到这了,彼此都想敞开心扉聊一聊,也就有了共同的秘密。 于丽知道了雨水的心意和迷茫,雨水也通过于丽的坦白和叙述,知道了李学武的坏。 对于于丽的劝说和警告,结合前段时间两人之间的长谈与接触,雨水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 不然也不会让她哥张罗相亲的对象了,就是想早点结束这迷茫的人生。 随便来一个,只要长得行,工作行,性格行,那就行了。 良人虽云好,安能远相从。 旧伤仍未愈,需来日方长。 就是如此想着,心中难免会有些隐隐的痛苦,惟愿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对那人的喜欢。 当然,她并不怀疑于丽的危言耸听和别有用意的劝说,可事实就是事实。 你要问李学武跟秦淮茹等人都断了,还会在一起嘛。 这么问的只能说你对成年人的世界还没太了解,或者说太纠结。 感情上的事,没有太绝对,谁都说不好坐在一块会不会看上谁。 人本身就不是机器,哪里一是一,二是二,他有能力,选择的余地就更多。 相反的,秦淮茹和于丽在做选择的时候就要谨慎太多。 于丽刚刚也跟她说了,秦淮茹不是不想再找个搭伙过日子的,直到现在都不提这件事,倒不是李学武的缘故,更不是她婆婆。 是秦淮茹思来想去自己不想找了。 以前是工人的时候生活困难,自然希望有个人相互扶持。 可现在生活无忧,工作稳定,经历过生活琐碎的女人,心智都成熟了。 又不是没儿没女的,何必找个大爷回来伺候呢。 就为了那个……哪不能解决啊,只要看得开。 李学武也好,其他人也罢,真选择了单身,她自己的选择反而多了。 再看于丽,她自己也说,李学武可从未说过养她的话,更没想着跟她一辈子。 愿不愿意找,什么时候找,找什么样的,全在她自己。 她自己不愿意找,就算没有儿女,也不愿意再组建个家庭,鸡飞狗跳,伺候大爷了。 关于孩子,于丽坦言这个没得谈,警告雨水这是她必须谨慎的一点。 就连全家都在俱乐部,帮李学武出工出力的娄晓娥都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就想都别想了。 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爱,可能只是苦难生活中的报团取暖,或者相互慰藉。 你说这是关系混乱、毫无底线,可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 周小白无比希望得到一份甜蜜的爱情,可她只有十七岁。 她们那个年龄可以无限的幻想,甚至做梦。 可李学武从未主动走进她们的梦,甚至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什么是爱? 周小白可能说牵了手就是爱。 但李学武很明确自己的感受,他的爱更成熟,更奢侈,一般人得不到。 在一起的开心不是爱,永远在一起同时拥有不开心和开心才可能是爱。 李学武无法将开心和不开心同时送给雨水,所以她自己很清楚,应该如何选择。 真在一起当然开心,可只能一直开心,不开心会戳破这种关系,造成复杂的后果。 在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之前,就不要想着开心,直接把不开心送给她,这样彼此都轻松。 于丽讲给雨水的是李学武表现出来了,但雨水看见的,尚未认真理解的一面。 她真要去赌李学武的明天,依着姑娘的身份,自然能得到更多。 比如于丽她们从未得到过的承诺,比如更好的资源和机遇,比如舒适的生活和未来。 但失去的也会更多,包括对未来的选择,做母亲的机会,甚至是光明正大走在他面前的勇气,还有家人。 两相做比,一目了然。 想要拥有一份纯真的爱情,是要比登天还难,尤其是成年后的两人。 因为对于成年人来说,爱情,意味着责任和担当。 四合院,门房。 撵走了打牌的几人,闫解放将被褥铺在了炕上,衣服兜子则是随意地放在了角落。 火炉子烧的旺盛,不大的火炕可不敢这个时候铺褥子,真能引着了。 从家里出来的失落感,经过门洞里冷风一吹,这会儿酒意上头,似乎头脑反而清醒了些。 他不知道越醉酒越清醒是个什么感觉,因为他从未喝过没掺过水的酒。 坐在炕上,看着角落里糊火柴盒的工具,心里想着难道一辈子都要干这个? 咚~ 正迷糊着,门房的木头门却是从外面被人推开。 他努力抬起头睁了睁眼睛,却觉得自己真喝多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嫂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哐当~ 木头门再次关上,冷风吹得他打了个激灵,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真是嫂子葛淑琴。 “嫂……” “你不回家?” 葛淑琴怀里抱着孩子,满脸严肃地看着他问道。 闫解放愣了愣,确定真是嫂子,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回去了”。 葛淑琴看了他好一会,这才问道:“是置气,还是真长了志气?” “……” 闫解放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腿瘸了,但不是人废了”。 他说道:“没啥志气,就想好好活一把,看看我到底能活成啥模样”。 葛淑琴再次看了他许久,这才开口道:“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去哪?” (本章完) 第1016章 这小子不正经 第1016章 这小子不正经 闫解放有些意外,嫂子竟然要他跟着回家。 不,不是那个家,是嫂子的家。 “我……”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可真说在眼巴前,他又犹豫了。 葛淑琴抱着孩子,看着闫解放,等着他的回答。 她不愿意屈就于闫解放,更不愿意让孩子委屈。 但是,哪里有那么多借口可供她来选择。 刚刚全家都哭了一场,各自表达了诉求和不满,唯独是她没有资格说什么。 不仅没资格说,连选择都是公公替她做了。 真叫闫解放露宿街头? 这门房哪里会长时间容他居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闫家的热闹。 她抱着孩子躲在里屋,终究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婆婆和公公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决断和确定,她还有啥可说的。 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闫解放必须接回家。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葛淑琴眉毛微微竖起,言辞有些犀利地质问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我?” “嫂、嫂子……” 闫解放哆嗦着嘴唇,不敢看她的眼睛,嘴里嗫嚅着说道:“我对不起你,是我……” “说这些干什么”。 葛淑琴看了看他,将孩子换了个手抱着,嘴角抖了抖,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克制。 “今天这个年如何都得过去,从明儿开始,算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你要如何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要过,就好好过,不愿意过,你给我个痛快话,也给爹妈个痛快话”。 “我……愿意过” 闫解放现在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总觉得不踏实。 他怕现在说出来,明天早晨一醒来,又是躺在这炕上,就是个梦。 葛淑琴却是抽了抽鼻子,冷着脸说道:“那好,我说几点要求,你要办到”。 不等闫解放回答,她便开口说道:“今天你喝多了,我不管你,但从明天开始不许再喝酒耍疯”。 “明天早晨起来就回家去认错,该叫爹叫爹,该叫妈叫妈,道理我不想跟你说,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子”。 “单位一上班,咱们就去扯证,我不要你摆酒设宴,但得名正言顺”。 “结婚以后要单过,多少都是自己过活,这事你跟爹妈说,我不管”。 “还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流着眼泪,这会儿嗓子干的难受,但还是强忍着说道:“学琴,你必须当亲闺女养”。 “嫂子!” 闫解放听着嫂子带着哭音的话语,再也忍不住,挪着身子跪在了地上。 葛淑琴哭,他也哭,两个人都倒是苦命的人,各自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闷。 这强扭着在一处,只言道名正言顺,却不知往后又该如何。 葛淑琴抱着孩子没有去扶他,只是叫他起身,将怀里的孩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她自己则是又卷了闫解放的行李,拎了他的衣服兜子率先往外走。 闫解放跟在后面,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只看着怀里的孩子,心头的酸楚竟是都化作泪水,擦也擦不干,抹也抹不净。 从家里出来是什么心情,院里邻居们看着热闹,同在一起的小子们说着笑话,他只觉得孤苦悲凉。 但当嫂子抱着他的行李卷往回走,便是用她自己的尊严,挽回了他不值一分的面子。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活在一张皮。 这一刻,他不觉得外面冷,因为心里热乎。 怀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像认识他似的。 直等他低头看向孩子,爷俩便都有了笑容。 天空黑漆漆的,但下的雪却是白白的,落在地上与天空黑白分明,似是隔开了中间灰蒙蒙的天地,给了人世间喜怒哀乐,人情冷暖。 —— 大年初二,李学武早已进入到工作状态。 因为李怀德值了大年三十的岗,所以这两天他放假,轮到其他几位领导换班值岗。 约定俗成的,虽然不让过新年,可厂领导们总是要有人际往来的。 下面的干部可以不接待,但老领导、老关系总得走动走动,看望一二吧。 李学武年龄小,老领导都还正当年呢,所以他最轻松,但值岗的任务也是最多。 从初一开始,他便带着生产、消防、安全等部门接连走访了各单位和车间,主抓恢复生产工作。 对于工人内心的无奈和抱怨,李学武并没有主动提及,但在检查过程中与他们的交谈却是和气又和气。 尤其是针对安全生产工作,在一线走访过程中,真就是对该工作严要求,真抓实问。 有车间主任不熟悉业务的,直接点名生产管理组安全负责人的名,让他帮扶提升。 说是帮扶,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 李学武对工人和气,对干部,尤其是主管安全生产的干部最为不客气。 紧箍咒时常念一念,耳提面命不厌其烦,哪怕是减少一起伤亡事故,哪怕是减少一例致残事故都是进步,都是值得的。 人都是有惰性的,自己给自己放松,自己劝自己放弃,就是需要时刻学习,天天提醒。 以前组织结构完整的时候,每周都有组织学习,每天都有工作提醒。 现在管委会相对于以前在管理上有些散漫,或者说职权划分混乱,造成监管漏洞。 但对于学习和演练的态度,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组织上从未打过折扣。 李学武这里不允许打折扣,下面在执行的时候谁敢打折扣,他就要把谁的帽子打折扣。 什么事都可以谈,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但唯独职工的人身安全不能谈,不能商量。 安全工作由李学武督办以来,生产事故明显降低,这是全厂职工感受最为深切的。 他对安全工作的严格要求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安全督查室和消防办公室每个月都要下来几次,严重的真给你贴封条。 就算是不停你机器,给你来个全厂通报,到时候年底的福利和奖金就全都没了。 也正是因为这股子狠劲,工人们见他下来检查安全生产也是又恨又爱。 恨的是他一来,下面就要抓的严,一点错都要提出来批评,全身都跟扎了绳子似的不松快。 爱他是因为自己稍稍一放松,便听见有车间出了生产事故,手指头没了都是小的,脑袋没了才吓人。 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想起检查的严肃和认真,知道后怕。 李学武不愿意得罪人,更不愿意得罪干部。 但有的时候,有的工作就需要你认真对待,不惜发火骂娘。 高温车间工人出汗多怕热,甩膀子光着身子干活,大冬天的也全身都是冒油汗。 但叫李学武看见必然是要骂车间主任的,工人们听见了都觉得他骂的难听。 当然了,他是领导,骂人不会带脏字,更不会真的骂娘。 但他骂人不带脏字的时候才更难听,才更插心口窝,戳肺管子。 车间主任大多是副科级,甚至好多都是正科。 一般来说,到了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当着工人的面,领导都会给留面子,不会这么骂。 但在李学武这里没那一说,甭说科级干部车间主任了,就是副处级的部门领导,正处级的主管领导,他都点着名的训斥。 尤其是在车间现场,针对安全生产问题就是个红线,谁来了都不好使。 生产管理组主管生产工作的副组长萧子洪,你瞧瞧跟在李学武身后看着车间主任挨训,敢言语一声嘛。 甭说萧子洪了,就是邝玉生来了,也得听着。 所以李学武这两天转现场,就赶着开年工人容易懈怠的时候,那是着实训斥了不少基础干部的。 有个车间副主任脱岗没见着人,电话找了一圈才匆匆从家里赶来。 脸红扑扑的,一嘴的酒气,李学武当时都没骂他,直接就给撸了。 你说他没有人事权,更管不到生产工作? 那可是大错特错了,你看他平时不负责具体人事和生产工作,但要管业务那是言出必行的。 你说人事工作具体哪个业务他可能关心不到,但你要说干部调整他绝对心里有谱。 你说生产工作某个零件计划他不懂,但要说总体管理不过他的手一定不行。 管委办副主任这个岗位都叫他当成了常务副主任了。 嗯,常务的不是委办,而是管委会,谁让李怀德跟他比懒呢。 有些工作可能委办主任丁自贵都见不着,但只要转呈或者汇报给李怀德的,基本上都要先到李学武这里过一遍。 李学武从来都不会删减文件或者替换顺序,但在每份过手的文件上都会署下他的意见。 有的时候李怀德看也不看的,直接会圈了他的名字,写:照此意见办理。 或者连多余字都懒得写,直接在李学武的意见下面签个名了事。 真要赶上出差,如果李学武留京,那一般文件不用过他了,直接由李学武给出意见,与分管领导沟通办理就是。 你要问李学武的权利就这么大? 不,他的权利没多大,甚至很小,毕竟他才是副处级。 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再加上李怀德对他的充分信任,以及兼任多个办公小组副组长的职务,让他在署理具体业务时有了方便和能力。 注意,这里用的是署理,具体业务两个关键词汇。 一切李学武所给出的意见都不是最终工作意见,或是李怀德同意,或是分管领导协调同意。 也就是说,李学武没有最终决定权,甚至转呈文件过他这里只是提供一个处理意见。 具体业务又限制了李学武在总体业务上的管理能力,他不能越过分管领导直接对各部门下达命令。 所经手处理的业务只能是下面承报的,上面转交的,或者其他部门协调的业务内容。 当然了,他还是保卫组的第一副组长,是保卫组的负责人,是有具体职权和职务的。 他在检查各部门、车间安全生产工作的时候,你也分不清他是以什么身份来执行工作的。 但他就在这里,对工作就是有监督和管理的权限,如果邝玉生要打官司,只能找程开元跟李学武协调,或者直接找李怀德做最终决议。 可你就想想吧,李学武现在就特么跟早先的军机大臣一般,转阅批揍一条龙,你要得罪他,笔杆子稍稍一歪,两次你就歇菜了。 干工作其实就是摆弄天平,你要是觉得自己在领导那里的重要性不可或缺到能压过领导对李学武的需要,那你就跟他对着干,当面喷都没关系。 满轧钢厂用手指头扒拉着挑,三万多人搁一块儿,一个人一个人的过,能挑出来几个这样的。 所以,李学武能协调组长、副组长的工作,能对看不过眼的干部直接撸帽子。 初二撸了一个车间副主任的帽子,下午再下车间,风气立马就不一样了。 李学武穿着藏蓝色的夹克衣领和袖口还能显露出白色的衬衫。 黑裤子、黑皮鞋,胸前的徽章闪着金色和红色交织的光辉。 他所得奖章一个都不带,甚至都没跟人显摆过,李姝倒是翻出来摆弄过几次,扔着玩叫顾宁给说了,再也不看一眼。 现在李学武佩戴的是一枚铜制搪瓷的像章,成人母手指甲盖大小,精致又美观。 不用问,这玩意轧钢厂不发,是俱乐部会员标配。 依照李学武的穿着,厂里的干部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装束。 深颜色夹克,深颜色裤子,黑皮鞋或者黑布鞋,上衣内里常年都是白衬衫。 就连李学武雷劈的发型都是厂里年轻干部的标榜,依照他的样子收拾好像都能平步青云似的。 可不就是如此嘛,不然如何叫青年干部扛旗手呢。 这样的装束收拾起来如果是买的话,真就不便宜,厂服务处就有提供全套的行政套装,还是沈国栋送进来的。 都是一监所生产,打板标准,用料考究,就连五金配件都有特殊标志。 你能看得出制衣的工艺与自己做的版型有绝对的差距,就更不提用料上的差异了。 李学武穿的自然也是要钱的,可不会从厂里拿,他不管别人,但绝对不承认带动了这个风气。 俱乐部每个月于丽都会帮他留下一套,皮鞋少有,但套装很多。 有的时候她也会亲自去一监所,找李师傅给李学武家里订做衣服,包括顾宁和李姝的。 当领导检查队伍走进车间,工人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全是一身黑,白里子。 他们都戏称这是白加黑,象征着领导没日没夜的忙。 李学武不知道这是谁扯出来的蛋,他是没夜里忙过,李怀德倒是挺上进的。 不过在他想来,领导干部能够自主统一着装,真给办公环境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至少氛围严肃正经了许多。 干部们如此穿着,普通办事人员也学着这么穿,只不过年轻点的,一般都会选择颜色浅一点的,领口宽一些的,更年轻美观。 这年代绝对不缺少审美的眼睛,只是有些被时代迷雾所笼罩了,看不起丑美。 —— 中午饭时间,职工大食堂。 李学武并没有赶去小食堂就餐,而是带着后勤服务人员来到大食堂检查工作。 先是从餐厅餐桌中间过道饶了一个弯,主要是看看职工饭盒里的饭菜是否达标。 李学武也算是厂里的名人了,有认识的,或者机灵的,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对于这些也都是笑笑,然后便是问饭菜怎么样,够不够吃一类的。 工人们看着呼呼啦啦的一群人进来,跟在他的身后,哪里还不知道是咋回事。 即便是觉得饭菜不可口,不够吃,也不会在主管领导面前上眼药的。 李学武这样做可不是在作秀,更不是在刷存在感。 他走了这么一圈,至少下次来之前,食堂主管是不敢降低标准的。 再一个,身后跟着的后勤服务人员看不出李学武是否满意,在心里也是要谨慎,对工作也要认真负责的。 不用工人抱怨,事实都摆在眼前,一目了然。 李学武带着众人又去看了看打餐的窗口,食堂主任郭胖子小跑着从后面蹿了出来。 可他没机会上前跟李学武搭话,已经被主管后勤服务工作的干部拉去一旁叮嘱了。 李学武侧着身子,往菜盆里看了看,两道大菜。 一道是猪肉粉条烩白菜,白菜多,粉条和猪肉少,但能看见肉疙瘩。 窗口打餐的李学武瞅了,基本上每人或多或少的都能叨着一口肉。 这是他看见的,要是没看见的也只能说算倒霉。 不过菜里有了荤腥,总比干熬的强。 另一道菜则是土豆炖萝卜,少有一些肉丁,打餐的说是牛肉,这个李学武还是信的。 厂里确实有牛肉的配额,也有这个渠道,就是特么牛肉粒小了点,比小指甲盖差不多大,真考验厨子的刀工啊。 两道荤菜,这在以往是不敢想的,更不敢要。 可过年三天,厂里食堂中午就是这样的,有的工人甚至上夜班都起来这边打饭。 去年厂里盈利可以,早就说了要杀年猪,李怀德更是敢批,过年三天,一天杀一头。 好家伙,一头猪二三百斤,京城厂区这边得有一万多人分,其实也就尝个荤腥。 其他分厂也是照例如此办事,工人待遇同等,以后也是如此。 三个主要生产区域,没谁多,没谁少。 就像上个月的职工技能考核,京城厂区要搞,其他两个分厂区也要搞。 职工技能摸底大排查,今年的人事工作尤为辛苦。 李学武从打餐窗口一个一个地看了,直到傻柱这边。 “你在这吃不?” 傻柱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态度松弛地说道:“小食堂那边的伙食是一样的,我觉得都没大锅炒出来的香呢”。 “算了吧,我饭盒都没带” 李学武笑着跟他说了一句,随后指了指餐盆子,问道:“一整头猪?” “闹呢?” 傻柱哼笑着看了排队打饭的工人,撇嘴道:“就差把猪毛都搁里头了”。 “何师傅,猪毛无所谓,猪粪千万要小心啊!” “哈哈哈~” 排队的工人见着有领导在,也都开起了傻柱的玩笑。 傻柱倒是没在意,拿着大饭勺子比划了一下,笑道:“想啥没事儿呢,你能吃着猪粪?那猪肠子早收拾出来给招待所了!” “真是可惜了!” 那人微微摇头道:“其实炒肥肠也好吃来着”。 “多二两油你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傻柱舀了半勺菜扣在那人的饭盒里,嘴里提醒道:“猪肉不吃你想吃肠子,没饿着你!” “哈哈哈~” 周围的工人也不以为意,这样的玩笑在职工之间又算什么,大家玩笑惯了的。 正说笑着,食堂值班室有人喊何师傅接电话,傻柱跟李学武摆摆手便往值班室去了。 李学武本也不是来看他的,点头过后便看起了后厨的卫生情况。 他不是吹毛求疵之人,这个年代你要讲卫生达标是不可能的。 但基本卫生情况还是要保证的,至少厨房不能跑老鼠,食堂设备不能有明显脏污吧。 他这边正跟后勤主管一起对郭胖子谈话,那边傻柱突然冲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像得了精神病一般从值班室跑到后厨,又从后厨跑到过道上。 食堂打饭的人都在看他,连李学武等人也是瞧着他的疯癫发楞。 傻柱倒是没管别人,瞧见李学武,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手,连连感谢,说是李学武的帮助让他有了儿子。 “……” 李学武被他死劲地算着手,差点扇他个嘴巴。 神特么我帮你有的儿子! 有特么这么帮忙的嘛! 傻柱也是高兴过了头,见着李学武瞪眼睛,赶紧解释道:“上午迪丽雅不舒服,国栋送她去的医院,到医院就生了,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听他这么解释,大概了解了实际情况。 不过看着李学武的尴尬表情,大家也都是在私底下偷偷笑着。 一是笑李学武年龄小,在这种事情面前终究是撑不住场面。 另一个则是笑傻柱口无遮拦,啥话都敢说,生儿子还有帮忙的。 李学武使劲掰开了他的爪子,指了指门口提醒道:“赶紧的,跟你们郭主任请半天假,回家看看儿子去”。 “对!对!对!跟郭胖子请假去!” 傻柱一个劲儿点头,听了他的话转身就要往楼上跑,可又被大家伙给截了下来。 他正纳闷儿呢,有人笑着指了他的身后,郭胖子可不就站在一边看着他。 只是碍着领导们都在,郭胖子也不好跟傻柱发火,只是脸色有些红地点头道:“既然老婆生孩子,准许半天假,路上当心,慢点走”。 “哈哈哈!” 傻柱见着郭胖子如此说,也是满脸的尴尬,上前使劲抱了他一下,转身小跑出去了。 这倒是给郭胖子整的怪不好意思的了,好像他多么体贴下属,关心职工似的。 不过真叫领导瞧见了,他也真是松了口气,至少领导脸上有了笑模样,不会大过年的为难他了。 —— 西琳是初三回京的,沈国栋去接的站,李学武连回去看她的时间都没有。 她先是去医院看望了迪丽雅,也看到了迪丽雅的孩子。 黑胖黑胖的大胖小子,七斤多,都不知道咋生出来的。 何雨柱乐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丫子上去了,起早贪黑翻遍了棒梗的字典,总算是找到个满意的名字。 何壮,彪悍中带着一点土气,牛哔中带着一点庸俗,当李学武知道他给孩子取了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时间倒是想起了死去的兄弟大壮。 回想起来,要是那小子没冲动,现在兄弟们在一起,也是该享福的时候了。 西琳下火车就在西院打了个站,当天都是在医院陪的迪丽雅。 两人没有亲属关系,更无特殊关联,仅仅是因为都随李学武一起来的京城,在京的这段时间相处较好,便似朋友,更似姐妹。 迪丽雅生产是不会请人帮忙的,何雨柱妈早死了,爹比死强不到哪去,没人指望,只能自己照顾媳妇。 初二那天他是临时请的半天假,后来又找主任补的三天。 这种情况真是没得说,别看郭胖子跟他没交往,可不敢往深了得罪傻柱。 这小子门路广,跟李学武一个院,又跟李主任对脾气,谁敢给他明目张胆穿小鞋。 还是媳妇生孩子没人照顾,这点事挡也挡不住。 傻柱不是死脑筋,当天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请假的时候还知道带包烟,也算是给了郭胖子面子。 大家表面上都过得去,三天假期给也就给了。 迪丽雅也就在医院住四天,顺产的方便回家修养。 她生产可算是给沈国栋成全了,终于不用忍受傻柱在耳朵边上磨叨备车的事了。 院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产妇,现在全都卸货了,他终于解放了。 你还别说,葛淑琴一个,费善英一个,赵雅芳一个,现在轮到迪丽雅一个,这几人去医院生产,还都是那台嘎斯69送的。 不仅是生产,二大妈中风,三大爷脑血管蹦迪,也都是沈国栋他们帮着抬去医院的。 院里的邻居们平日里闲言碎语的,真有事了,其实也都愿意伸把手。 咋就那么独啊,真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用着别人? 反正李学武是不敢保证,即便到了他这么个位置,所以大家要用车用急,从未说什么。 西琳陪着迪丽雅在医院待了三天,也是周五出院了,这才一起回的大院。 傻柱很感激西琳对迪丽雅的照顾,奶孩子才出生三天,就认了西琳当干妈。 迪丽雅气的要踹他,一贯的口无遮拦也就算了,啥玩笑都敢开。 干妈是随便认的? 西琳都还没结婚,要是当了干妈,出去叫人怎么说。 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点礼数,朋友之间、亲戚之间的相处都有分寸。 不像是后世,不管结没结婚的大姑娘,都敢给人家当干妈去,真捧着闺蜜当什么似的。 西琳看两口子互动只是笑着,倒是没在意傻柱的认真。 她回来后没在倒座房住,而是跟雨水一个屋,算是借宿傻柱家里。 回来三天,连李学武的面都没见着,不是没联系,而是没时间。 是李学武在忙,破天荒地开始加班的忙。 没办法,上面开始有了波动,下面就是波涛骇浪。 卫三团已经开了几个会议了,甚至卫戍区的干部都来主持会议,形势很是紧张。 这一支队伍逐渐显露峥嵘,崭露头角,也渐渐地被卫戍区所重视。 李学武却是在日常工作中逐渐隐藏了自己的作用和地位。 现在只就后勤保障和武器装备上多努力,多负责。 与轻兵所的进一步合作还在进行中,66-6式狙击步枪在试验半年后得到了进一步的改进。 已经完成生产的部分被零星的采购了不少,库存压力不是很大。 位于钢城的兵器生产厂仍旧稳定生产,不为库存压力所影响。 步枪销售不温不火,但挂载装具以及钢盔和水壶、匕首一类的辅助装备倒是销售的多。 可以说特别的多,有自主采购装备权限的单位都有主动联系过轻兵所,对这一部分装备进行了试验和大批量采购。 这一部分客户李学武很谨慎地没有过多地打听过,倒是比较关心城市防卫队伍对这些装备的接受程度。 在红星训练场,其实已经开始了66-6式狙击步枪的训练和配装。 是一种广告,也是一种适应性训练,为的就是以后开展更多的认知性宣传和销售工作。 卫三团很清楚鱼水相互的道理,主动与卫戍区联系,积极推广这种装备和战法。 卫戍已经在考察和试验这套装具和装备了,上面的领导也很看好,只不过需要更进一步的观察。 卫三团就是很好的广告素材,每成功完成一次任务,都是一次效果的肯定。 李学武从卫三团逐渐隐身,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卫三团。 他就是再隐身,他的职务也都在,该享受的待遇也都有,何必出风头呢。 可就算是他再张扬,再努力,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毕竟他的主要发展不在卫三团。 如果当初早有想法,就在分局的时候已经跳过来了,何必兼职。 兼职就意味着有主有副,最开始定下这个身份,就已经注定了他后来的发展。 没有哪个单位愿意培养兼职人员的,暂时的支持只不过是为了借助他的身份,或者个人的能力。 这不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复杂,而是人跟单位之间的关系天然如此。 跟齐耀武,跟张成功等人的私人关系都很好,当初还是齐耀武硬点了李学武来卫三团的呢。 可如果有一天齐耀武等人不在了呢?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人可以一辈子胜利,又不是玩单机呢。 永恒的是坚韧的内心,以及对自己未来的决心。 你想吧,只要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工作稳定,身份稳定,谁来了,谁走了,没人会招惹他。 轧钢厂的职务提升了,到时候自然而然还要给他提升相应的待遇,这是影响力造成的,不是个人意愿。 周六这天上午,李学武刚跟信用社的人开完座谈会,回来就接到了夏中全的汇报,攻克了三个月,小摩托搞出来了。 怎么说呢,要是依着李学武来看,这小玩意的外表能打一百分,真看动力也就六十分。 为啥是六十分? 因为这小玩意完全满足城市交通出行,更能满足基础货运需要。 合格线,不是六十分是什么。 50cc的机器,喝油比人撒尿都少,跑的是不快,但就现在这个破路,你想开多快? 轧钢厂兼并的那个,京城摩托车十六厂生产的500cc摩托车跑的快,那是真的快。 可就出城以后让它使劲跑,它要能跑到70迈,不干沟里去李学武算服了。 享受后世高速公路或者城乡公路的人是完全无法理解这年月道路交通是如何的糟糕。 这么说吧,石子路都算定好的路了,要真铺沥青,开车在上面都觉得烧的慌,心里心疼的过意不去。 李学武其实就不想要十六厂和七厂那种累赘,也是赶上了没办法。 就这李怀德还跟他透露呢,京城工业第二批兼并单位名单出炉了,等着找合适的兼并单位呢。 这玩意就跟天上掉铁饼似的,你躲不开,你都不知道他要砸谁,只能受着。 研究小摩托,也是为了甩负担,去累赘,资源整合,想着不干白不干,以后说不定还能卖了换点资金。 既然要干,那就得好好干。 李学武看见这小摩托第一句话便跟身旁的夏中全认真问道:“这是照我图纸研制的吗?” 夏中全这老登也是习惯了李学武的玩笑,一样再认真不过的表情肯定道:“就是照着您的设计图纸制造的,一分不差”。 李学武跟特么大明白似的点点头,就差拍拍夏中全的肩膀叫小鬼呦西了。 他不关心别的,只关心这玩意跑起来质量有没有保证,维修简不简单,造价成本偏不便宜。 “50的机器,长手的都能修” 夏中全也是当了多年的设计师,脚不沾地说大话了。 他是觉得简单了,这玩意儿丢给李学武他就搞不定。 要说蹬着了骑着跑两圈还行,真要他趴着修机器,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所以,夏中全不信他的屁话,他也不信夏中全的屁话。 “质量完全没问题,自行车跑多远,它就能跑多远” 夏中全蹲在地上,指了车架和车轱辘,很坦诚地告诉李学武,这都是京城自行车厂搞来的设计。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隔着小摩托蹲下身子,一边打量着车身架构,一边跟夏中全问了个实在。 “你特么跟我说实话,这玩意骑时间长了,不会自己爆炸吧?” “我是机械设计师,不是火药设计师,炸什么啊!” 夏中全还不满了,隔着摩托车跟李学武斗嘴道:“最多不着火,多蹬两脚就是了”。 “嗯,你这摩托车叫使劲蹬是吧?” 李学武伸出手指弹了弹车身架构,还别说,当当的,真有料。 夏中全抬了抬眼眉,介绍道:“车身架构要真想咱们自己生产,我看可以从自行车厂搞一套旧设备进行改装?” “不要进口的?”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手摸着大梁,也觉得进口肉疼。 夏中全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这玩意其实焊接不麻烦,成型也不麻烦,就是发动机麻烦,你想办法搞一套成熟的发动机生产线就行了”。 “说的真特么容易” 李学武撇嘴道:“好像娘们似的,说随便搞一个就能搞一个,你当我家里开机械厂的啊”。 夏中全也是见这会儿周围没啥人,笑着说道:“能者多劳嘛,你年轻,体力壮,多努力”。 “……”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没搭理这老黄人,站起身指了指小摩托问道:“这玩意成本能有多少?” “看你” 夏中全认真地说道:“发动机技术成熟的话,压到五六百不成问题”。 他踢了踢车身以及轮圈,道:“你看这玩意不就是自行车的变幻版本嘛,只不过有的地方粗了而已”。 “你是不是老来春了!” 李学武笑着嘲讽了他一句,道:“说工作也能不正经”。 “嗯……我特么不正经” 夏中全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他哪里有那些意思,说的也都是正经的话。 怎么就在李学武那绕了一圈回来便不正经了。 还不是李学武这小子不正经。 “真不给你说笑,我也是没想过这玩意这么便宜” 夏中全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微微摇头感慨道:“谁能想到这玩意利润这么高呢”。 “就是卖一千五,也能转翻番了” 李学武片腿坐了上去试了试,座椅舒适度一般,硬泡沫的,但整体感受还是不错。 “要是把零部件再融合进供应链集采,应该会更便宜”。 “你可真是黄世仁转世” 夏中全点点头,说道:“要不要把发动机拆了,装两个脚蹬子,更便宜”。 “滚犊子~” (本章完) 第1017章 你的错觉 第1017章 你的错觉 “嗯,好,我知道”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了一会,随即点头确定道:“这件事我来协调”。 几句话说完便挂了电话,叫来彭晓力,给他交代道:“去一趟景副主任那,问问给五丰行的发货审批可以过不”。 “明白” 彭晓力好像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但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等到了主办公楼这边,他并没有先去找景副主任,而是到了委办。 因为与李学武工作对接的缘故,这边他也是经常来。 按照委办的管理结构名单,丁自贵是主任,敖雨华、师弱翁和李学武是副主任。 但师弱翁因为案子的缘故被发配去了营城下放劳动。 现在只有丁自贵主持工作,李学武和敖雨华分别负责一块。 缺了一个人,这工作总量并没有减少,只能是剩下的三个人分。 李学武因为要主持保卫组工作,又要负责贸易和三产的协调工作,委办这边工作压力特别大。 沙器之作为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兼对外办主任的职务,在委办这边其实很承力。 贸易类相关的工作李学武已经在交给他来做了,不仅仅是对外联络和接待。 按照计划,李学武是想在今年的上半年,安排他过度到贸易管理处任职。 而彭晓力作为李学武的秘书,协调和沟通过程中也在完成一部分委办的工作。 这就造成了李学武手底下越来越多的人介入到轧钢厂核心管理结构,也就是管委办公室的工作中。 委办主任丁自贵是个心大的人,对于这一点并不在意。 说他心大,不是心胸宽广,不在乎名利,或者不长心,而是志存高远,并没有把委办主任当做职场终点。 明明知道李学武的能力强,背景硬,未来青云直上,现在会阻碍对方扶植亲信力量? 皇上不急太监急,李怀德特么都不管,他为啥要管。 同时要看到的是,李学武这人未来如何不敢说,但当前阶段,他只做事,且做实事,就更不会有人来给他添堵了。 可话是如此说,事情哪有绝对的。 彭晓力在委办转了一圈,对于今天机关里的形势便了然于胸。 走到景副主任办公室,他先是瞄了一眼,见领导不在,这才进去找了李雪。 “呦,今天这么闲?” “哪儿啊,领导有令” 彭晓力笑着打了哈哈,示意了领导办公桌,挑眉问道:“开会?” “办公会” 李雪没拿他当客人,这主办公楼他一天至少来三回,真要每次都拿他当个人似的招待,就甭干别的了。 “你干啥?” 她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李副主任有事?” “对外贸易的事” 彭晓力在领导办公桌上看了看,点了点自己转送过来的文件提醒道:“对方好像着急了,电话打到领导办公室了”。 “没办法,领导看了” 李雪微微摇头,走到办公桌旁将文件抽了出来,指了指上面的意见道:“两百万的货物审批不是领导一个签字就能解决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 彭晓力接过文件看了看,景副主任的意见是分批次审批,将大的申请单拆分成小的。 这样的作用他也理解,无非是分段式保本,也是拆分风险。 “要不我拿回去跟领导说一下?” “你跟我装傻呢!?” 李雪横了他一眼,随后从对方手里抽回了文件合上,拍在了文件堆上,道:“好走,不送”。 “呵~” 彭晓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事我可不敢胡乱说,要出了事,领导能拆了我”。 说完,又从李雪手里抽出文件示意了一下,问道:“程副主任什么意见?” “你问我?” 李雪才不信这人会第一个来问自己呢。 这会儿走回到自己办公桌旁坐下,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你身上都没凉气了,不是去委办,就是去小车班了吧”。 “嘿!” 彭晓力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有些惊诧地说道:“你这真是火眼金睛啊!” 说完走到李雪的办公桌旁边,手撑着桌子轻声问道:“景副主任到底是啥意思?” “还用我说?” 李雪按住文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这件事要么李主任去做,要么李副主任去推进”。 “有点困难” 彭晓力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小声提醒道:“李主任不会主持具体业务工作的,这不是玩笑嘛”。 “那就让李副主任主持” 李雪这话说的还真有股子大公无私的姿态,好像跟李副主任真没啥关系似的。 彭晓力也是这么想的,手指敲了敲李雪面前的办公桌,小声提醒道:“那是你二哥”。 “这是办公室” 李雪回看了他一眼,也提醒道:“是他要我公事公办的,还要我上班时称呼他职务”。 “……” 彭晓力无语地咧咧嘴,打量李雪道:“我现在看你比我们领导还有派”。 “去~” 李雪翻了翻白眼,点了他手里的文件道:“领导没签字,你不能拿走,要想解决,先处理好了再来拿”。 “我真是……” 彭晓力抿了抿嘴唇,随后认真地看着李雪道:“你真不明白嘛,李副主任要是想主持这个工作,就不会让我过来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话道:“它比我好使,领导们如何沟通你更比我了解吧”。 “所以这是个结” 李雪同样认真地看着彭晓力,讲道:“五丰行那边着急的是业务,可领导的态度不明晰,你想让谁办这件事?” 她意有所指地用下巴示意了左近的办公室,又道:“一旦出了事,连带的就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 彭晓力脸色变得认真了起来,眉头稍稍皱起,道:“可这件事要拖,非把五丰行那边搞僵了不可”。 “没办法” 李雪严肃地说道:“我给不了你答案,要不你就等领导回来直接问她”。 “不问了,没结果” 彭晓力晃了晃下巴,道:“刚刚去委办转了一圈,张士诚这小子尖头臊脑的,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给李雪,自己则是搓了搓脸,思考着说道:“不行就重新打申请,把所有领导都划进来”。 “说点有用的,扯淡呢?” 李雪收回文件,瞥了他一眼,道:“赶紧回去说事去,真以为你自己上天了,啥都能解决”。 “嗯,确实如此” 彭晓力无奈地苦笑道:“是我想瞎了心了,还敢招呼这个事”。 “呵~勇气可嘉~” 李雪说了句风凉话,随后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又提醒道:“领导下午还要去三产那边开现场会,你要办得抓紧”。 “知道” 彭晓力站起身,李雪的提醒他懂,今天都周六了,再拖只能下周一办了。 工作这玩意儿扔下就难捡起来,尤其是对接协调工作,不是一个人的事。 也是巧了,他刚要往出走,景玉农回来了。 “景副主任” “嗯” 景玉农面对彭晓力的招呼点点头,问道:“找我的?” “没,李雪” 彭晓力编瞎话都是不用打草稿的,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给景玉农打过招呼后便出了办公室,往楼下去了。 办公室这边,景玉农走到办公桌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可见李雪这个秘书是可心的。 “那小子来找你干啥?” 她意有所指地问道:“不会是……?” “领导~”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道:“您快别拿我开玩笑了”。 “嗯,呵呵~” 景玉农笑着点点头,道:“我说也是,你能看上他?” 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嘴里说道:“那小子在厂办待的,油滑油滑的,不可靠”。 见李雪走过来,她还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提醒道:“你还小,千万别急着找对象”。 “真不是,是五丰行的事” 李雪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将文件放在了她手边,解释道:“那边催促了,着急要货,电话打到了李副主任那里”。 “嗯” 景玉农早有预料,这会儿并不惊讶,翻开手里的文件看了看。 “他怎么说的?” “他能说啥,只是李副主任那边让他来问问情况” 李雪坐在了办公桌对面,汇报道:“我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尤其是其他领导那里,他自己也在委办那边了解了一下情况”。 “唉~” 景玉农长出了口气,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遍,抱着手看向窗外,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 感慨过后,她久久没有说话,李雪陪坐在一旁思索着。 好一会,她这才主动问道:“如果由李主任来牵头……” “呵,你觉得可能吗?” 景玉农收回目光,看向李雪,道:“就算是李主任想牵头,在业务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察觉出不好当着下面的人说李怀德,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兜兜转转,还是会放在我这里,没有那个必要的”。 “可是……!” 李雪皱眉道:“如果由李副主任推进这项工作,在程副主任那边……会不会出现问题啊?” “那就不知道了” 景玉农看了对面一眼,拿了文件看了起来,是一会现场会的流程。 见对面的李雪好像钻牛角尖了,憋的脸红红的,实在是不忍。 她抬起头,看着李雪说道:“这件事由李学武同程副主任来谈,比我要合适的多”。 “我不理解” 李雪微微摇头,直接问道:“如果程副主任不同意或者……那他就算是协调了,也会出问题的”。 “这个你慢慢就会懂了” 景玉农知道李雪是担心她二哥,可问题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李学武的能量,超乎她想象。 既然李怀德点了李学武在委办负责业务协调工作,他就一定具备这种能力和水平。 还有,这件事是李学武牵头与五丰行联系的,他也是对外贸易和三产的主管领导,由他出面协调最合适。 真要是以她为主,跟程开元协调这件事,到时候蛋糕怎么分啊? 不要只看到李学武职务不高的一面,恰恰因为如此,他才能坐在委办的位置上开展工作。 真到了李学武接董文学的班,你看看李怀德还会不会让他负责这么多业务协调工作了。 对于五丰行的合作,货物贸易主体是计划内生产,外壳才是对外贸易。 这跟资金运作是两码事,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储备金已经由她签字,划拨借调到了五丰行的账目上。 比货物贸易快速的多,简单的多,可见她并没有拦李学武的路。 不过既然要做工作,总得有人出面牵头办事。 李学武不可能看着这个项目出问题,要么是李怀德往下压,要么就是他往上推。 区别不在于程开元,也不在于她景玉农,而是李学武和李怀德之间的态度碰撞。 在三产和对外贸易上,景玉农与李学武已经达成了共识,以及就合作关系有了各自的定义。 尤其是利益分配情况,李学武很大气,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在这一点上李怀德是满意的,尤其是协调处理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联合贸易和三产不断扩张,一个个项目接二连三地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现在对外贸易涉及到了计划内生产部分,这在李怀德看来都是一个禁区。 很简单,他不可能全盘掌握了轧钢厂的所有业务决断权。 为什么要搞三产,为什么要搞联合贸易,还不是李怀德不愿意现在跟程开元硬碰硬嘛。 李学武和李怀德可以架空他,但不能夺走他的笔,生产工作没有他的签字,还真就要惹上面的注意。 管理班子的生态化标准不是随便设想的一个思想,一个理解,很复杂。 就是现在,景玉农都不敢说能跟李怀德谈到同一处去,谷维洁更是如此。 大家能坐在一起干工作,想的无非是干出成绩来,大家都收益。 现在业务工作涉及到程开元了,必然要正式与其沟通,到底该如何处理这种要合作,又复杂的关系。 李学武要跟程开元谈,必须要让李怀德满意。 跟当初李学武同她之间的关系一样,不能莽撞行动。 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直接出手,这就意味着他早就料到现在的状况。 同时,是由李怀德主动出面来协调两人之间的工作关系,这才将她从三产的泥潭中给拉了出来。 她需要付出的是三产管理的一部分权限,同时也能得到联合贸易的一部分管理权。 至于说在羊城,她跟李学武之间的事,并不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 但也是顺其自然发生的。 她不可能顺着李怀德的思路与李学武接触,或者试探他的想法。 那样李学武对她也是防备的,甚至是在未来某一天给她挖个大坑。 要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就得开诚布公,卸下防备与刁难的心思。 你想想,还有什么方式比得上“坦诚相见”更适合开诚布公呢。 什么? 道德底线? 成年人有没有感情? 别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跟你谈感情。 那种事的发生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的沟通,她就是再欣赏李学武也不会是这种方式。 能“沟通”到一起,只能说明她需要李学武处理问题的思维和能力,需要与他达成共识和合作,稳定接下来的工作状态。 而李学武能跟她“合作”,更体现了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和需要。 同时也必须看到,李学武在协调业务工作上的努力。 他更愿意与手握多种资源的景玉农以合作共赢的姿态相互沟通,而不是对立状态。 两人之间发生那种事,他收获的不仅仅是景玉农的信任和同等对话的机会,更是在接下来某些关键问题的直言不讳。 就比如现在,李学武根本不会跟她谈五丰行的事应该怎么做,两人之间对这件事已经有了默契。 可以说就是绕过李怀德,直接解决了贸易相关的复杂关系。 另一边,李学武就可以从容面对来自程开元所开出的条件了。 她的情况跟程开元有所不同,这一次李怀德不想出面,就看李学武如何处理了。 李雪其实这段时间的锻炼已经很有长进,但对于形势的掌握和思考,仍然有所欠缺。 她缺乏的不是工作能力和思维能力,而是经历。 怎么说呢,干部提拔的时候都会讲道工作资历的问题,这并不是影响青年干部担当重任的拦路石,更应该是一种试金石。 很简单的道理,较为年轻的干部初到岗位,能力和干劲是不缺少的,但对于问题的处理思路和思维一定是有异于当前管理状况的。 你不可能知道他处理问题的思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有结果出来了,才能看得清他是金子还是烂泥。 可这个时候结果对于工作来说就是一种损失了,一般单位都承受不起。 而这种经历恰恰就是青年干部成长的资历。 当然了,干的好了叫资历,干的不好叫阅历。 组织培养一个干部为啥要从基础岗位上一步一步让他成长和学习,考察资历就是在看他做事的综合能力。 极端情况下看李雪,她完全有办法走到业务主管的岗位上去,股长、副科长等等,只要李学武原因运作。 但这样真的合适嘛? 为什么很多人都在讲,秘书工作和岗位是锻炼人才和培养人才的最优方式。 因为他们不用为自己所做决定负责任,他们也没有权利做出选择和抉择。 但他们能看见领导做事,做人,甚至能看到领导从头到尾处理一件事的手段和思维应用。 李雪的成长为什么这么快,甚至岗位能力和思维明显超越资历的限制,突出了她身上的矛盾? 很简单,景玉农站的太高,李雪看的就远。 形象点说,满级号带新手村小弟咔咔乱杀终极boss,经验刷满屏。 那又得说到李学武了,他也没有满级大佬带刷终极副本,为啥就能“快速升级”呢? 具体体现比李雪还要强,尤其是工作能力和思维上的表现,与工作资历上的对比差距都要远远超过李雪。 这种差距悬殊到全厂都无人可及。 要真是抛开资历一项不谈,李学武现在能直接蹿到管委会副主任的位置,足够资格。 这还得说他自己愿不愿意,或者他想不想干掉李怀德自己当主任。 在能力上的优秀全厂无人可以质疑,高瞻远瞩的思维能力是从哪来的。 这样就等于小号带着作弊器,打boss的时候你费劲输出,他只要照着命门一点,同样的经验刷屏。 至于说李学武的这种能力从何而来,就连景玉农都想不清楚。 只能说这人忒妖孽,心思灵通到了极点,眼界开阔的可怕,一般家庭可培养不出来。 但事实证明,李学武的家庭影响力还真就特平凡。 当了,这种平凡也是相对于李学武出众的能力所说。 抛开李学武不谈,只从李雪的身上往后看,其实李家的教育是很成功的。 这也是景玉农为什么要心思培养李雪的原因,她有可培养的价值和基因。 不完全是因为李学武,景玉农不是偏执的人,李雪感受得到来自她的真诚。 两人在办公室里说话和工作没有特别严肃的状态,双方都很松弛。 这一点就连彭晓力都比不上,至少彭晓力不敢跟李学武开玩笑。 —— “领导,事情有些麻烦” 彭晓力到了李学武这很是快速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不停,同时也听了他的汇报。 当他说了程副主任以及景副主任的态度后,李学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等他汇报解释,李学武只是嗯了一声,好像刚刚的事并不是很着急似的。 着急是真着急,不然五丰行也不会打电话过来。 但着急也得挺着,这件事就得从容地办。 “帮我约一下谷副主任” 李学武在文件上署了自己的名字,嘴里跟彭晓力交代了一句。 “……是” 彭晓力没反应过来,这与程副主任相关的工作怎么就约谷副主任了。 李学武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而是快速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自从师弱翁离开以后,这委办转来的文件就多了起来。 李怀德要特么玩微操,尽可能地腾出空余时间来处理上面的协调工作。 既不能放弃对厂里的掌控,又不能耽误了集团化的目标实现。 在当前复杂的外面形势下,厂里的管理局势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他不信任任何人。 李学武一度怀疑老李特么有精神病了,重度被迫害妄想症。 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他谨慎的目光里写满了:总有刁民想害朕。 明明谷维洁是天然的盟友,最初的合作也是顺利且恰当的。 可老李偏偏在局势稳定后慢慢疏远了谷维洁,包括对薛直夫的影响。 很显然,他开始玩微操了。 平衡这一套自古以来无论是帝王还是管理者,全特么喜欢。 如果过度依赖谷维洁的帮助,他很有可能陷入自我封闭和架空的状态。 甚至要担忧来自于董文学和对方的合作后果,这是很容易就能联想到的。 当初不就是李学武通过韩殊的关系协调到的谷维洁的支持嘛。 老李自觉地还年轻,他可以选李学武作为接班人,但绝对不允许谷维洁觊觎他的岗位。 因为李学武要进步到他这,他早就有空间和时间来完成下一步的进步工作了。 但谷维洁不同,两人相差无几,谁坐这个位置都可以。 来自学院管理系统的谷维洁甚至要比出身基础的他更受领导认可。 你就说老李想的对不对! 要李学武来总结,对是对,但这特么就是卸磨杀驴,不过谷维洁一定反对他用这个词汇。 谷维洁就是明显看出了老李的小心眼,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他计较。 所以几个月以来,一直坚持自己的工作,在居民区建设项目上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这倒是让老李对她放心了不少,也得到了正向的反馈,所以在年前便由李学武组织提议,行程了人事变革的趋势工作。 这一工作看似由景玉农来做支撑,实际上是谷维洁负责并主持具体工作的。 这份成绩实打实地交到了谷维洁的手里,是李学武与谷维洁之间的默契,也是李怀德投桃报李的赠予。 意思就是说,只要谷维洁踏实工作,他绝对不会偏颇,更不会不给她机会。 可谷维洁在乎吗? 谷维洁要的可不仅仅是轧钢厂的副主任工作成绩,她也是有理想抱负的人。 之所以现在隐忍不发作,完全是看在轧钢厂即将迎来大发展和大建设的关键时期。 李学武都能预想到,真实现集团化的那天,胜利就是争斗的开始。 谷维洁绝对不会自甘奉献,是要争一争管理位置的。 不能说她贪心,更不能说她妄为,就是李学武在她的位置,可能更凶。 原因很简单,没人能阻止自己进步,这是所有干部的共识。 谷维洁可以允许在关键时期服从李怀德的领导,听从他的指挥,接受他的馈赠。 但在翻脸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手软,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生态化的一种规则。 老李知不知道这种风险? 他当然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往下看,全特么都是敌人。 孤高绝顶,孤家寡人,周围没有任何朋友。 所以他的微操来源于对李学武的绝对引导,不是控制,他很清楚没人能绝对控制李学武,这比控制谷维洁还要不可能实现。 李学武的位置看似关联董文学,董文学又连通谷维洁,但他又给这种关系添加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那就是景玉农,协调两人达成合作关系,同时提升李学武的工作影响力,确定他在厂里的进步空间和未来。 董文学会如何? 谷维洁会如何? 下面的其他年轻干部又会如何? 你敢说老李下的这盘棋毫无道理? 李学武对他的评价很中肯:业务能力像狗一样,盯人的能力像狼一样。 厂里的情况出现复杂生态是很正常的,因为确定了发展目标,所有人都在完成各自小目标的调整。 期间绝对要有碰撞和摩擦,就看协调和妥协的尺度了。 李学武如此从容是因为他笃定现在所有厂领导都不会给业务工作下绊子。 可这并不是搁置与程开元沟的理由,还是要谈。 他完全可以打申请,附上所有领导的签字需要,程开元敢不签? 但没必要,“扎实推进某某工作”并不是一句套话和空话,仔细思考,一定能看出真正的含义。 景玉农看到的是李学武跟李怀德之间的态度差异和对撞,实际上,在李学武看来,李怀德对他并没有异议。 在与程开元的沟通上,老李更不会有小家子气,或者说影响大局的偏执。 老李真正在意的是内部平衡,李学武与程开元的接触是否会将这种平衡打破,甚至造成他所在位置局势的不稳定。 这也就是彭晓力不懂的,李学武要跟程开元谈对外贸易,怎么找到谷维洁那边去了。 要谈程开元,必须先谈谷维洁。 只有谷维洁这边态度明晰,李怀德才会确定事态的演化不会出现不可控的因果。 你要问谷维洁都要谈,那薛直夫谈不谈? 答案是不谈,因为李学武没资格。 或者说老李没有意愿让他去谈,他没必要做这种无用功。 贸然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态度和业务接触薛直夫,只会让内部平衡产生偏离。 李怀德,景玉农,谷维洁,董文学,再加上局中协调的李学武,这个关系网的确定,让老李有资格忽略其他人的感受。 永远不要指望一个管理队伍出现业务平级的情况,那只会让工作陷入无休止的怀疑和磕绊之中。 李学武在开年会议上做的报告中有一句话,那就是以李怀德为组织管理核心,团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程开元听得懂,其他人也听得懂,听不懂的只能说还没到这个位置,没接触过就想不到。 —— “你跟哪整的这玩意?” 谷维洁微微皱眉看着茶碗里苦汤药似的饮品,说是咖啡,可跟商场里卖的不太一样。 她也是个有品位的女人,自然会品尝新鲜事物,尤其是早就有流行的咖啡。 商场里就有卖的,魔都牌,她自己买过一罐,至今都没喝完呢。 这会儿李学武来找她,手里拎着的就是一罐这玩意。 也没叫秘书泡茶,而是沏泡了这玩意儿,她尝了一口,苦的特别。 李学武是不喝的,只看着谷维洁喝他都觉得嘴里发苦。 “真是好玩意,朋友送的” 他指了指没有任何标志的外包装,道:“一般人买不到的”。 谷维洁其实懂他的话,一般人就是内地买不到,意思这玩意从外面搞进来的。 她可不会承李学武的情,如果不是知道他还有点正经的,都以为坏自己喝中药呢。 “您可别喝瞎了” 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跟我说这玩意不便宜,在外面都是百万富翁喝的”。 “去你的!~” 谷维洁抿了抿嘴唇,没信他的胡言乱语,但心里还是对这咖啡有了一点点改观。 可能不是富豪喝的,但也一定具有不菲的价值,嘴里这会苦过之后还有点回味了。 李学武嘴哪里是让份的,见她不在意,又笑道:“你还别不信,国外对咖啡的需要是特别大的,工作提神,特别有用”。 “还有,为了追求不同的口味和风味,还会对咖啡进行改良”。 他一边示意谷维洁继续品尝,一边讲道:“我听说啊,国外有一种猫屎咖啡,特别金贵”。 “啥玩意?” 谷维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会儿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突然有点恶心了呢! “哎!您放心,这个不是!” 李学武好笑地逗着她说道:“那种的我可送不起您”。 “你是故意的吧?!” 谷维洁瞪了瞪他,挪开了手边的杯子,她真不想喝了。 李学武则是摇头,认真道:“一种猫,吃了咖啡豆以后产出的猫屎具有独特的风味……” “得!有事说事!” 谷维洁抬手打住了他的话,很是无语地说道:“不用恶心我”。 “您这不是想歪了嘛” 李学武看着她撇嘴,又笑了笑说道:“等回头我找人搞一点您尝尝就知道了”。 “你自己怎么不喝呢?” 谷维洁这会儿才察觉到,李学武可没泡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杯子,皱眉问道:“这不会真是你说的那什么猫屎吧?” 她太了解李学武了,这损小子绝对能干得出这种坏事来。 李学武没有解释,而是端过她的杯子直接喝了一口。 “怎么样?” “你用的我杯子” 谷维洁对于他的反问没有回答,而是瞪了他一眼。 “我其实很喜欢喝的,但我爸不让”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好笑地解释道:“从小就是这样,凉的不能吃,热的不能吃,急的不能吃,特殊的不能吃……” 他点了点咖啡,道:“我爸说这玩意的功效明显是有因果关系的”。 “要解决精神的果,就得牺牲身体的因,不然达不到这种效果” 解释完,他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爸劝我多喝茶,茶虽然不会快速提神,甚至效果不会很明显,但作用更为缓和,利于养生”。 谷维洁听出他话里的含义了,不过没有直接恢复,而是调侃道:“你爸想让你长命百岁啊”。 “谁爸不是这样想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当爹的说儿子活70岁就可以了的”。 “你真能胡扯” 谷维洁嗔了他一句,随后指了指那罐咖啡道:“你拿回去吧,我不喝了,我学你,也养生”。 “养生当然是好事,但品味不能缺失,对吧” 李学武笑着按在了咖啡罐上推了过去,道:“招待朋友,或者少少地品尝一次不碍事的”。 他笑着眨了眨眼睛,道:“到时候你也可以给他们讲猫屎咖啡的故事”。 “就损吧你!” 谷维洁撇嘴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事是他胡编乱造故意恶心自己的, 说完了他,她又眯着眼睛打量了李学武一阵,这才问道:“你不累嘛?” 这话问完之后,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她又微微摇头道:“你还这么年轻,我看着你都累”。 “要不怎么说理解万岁呢”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可以选择,我当初宁愿不进步,其实保卫干事挺好的”。 “……” 谷维洁就知道自己不能跟他聊正经的,一说正经的他就开始不正经了。 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人话? 就是进步了还后悔了,那叫下面的人如何想。 谷维洁觉得这样的人就该把嘴缝上,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再拆开。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道:“别那么认真嘛,您绝对不会像我这样想的,对吧?” “你想说什么?” 谷维洁眯着眼睛看着他,今天这话题她都躲了三茬儿了,都叫他给绕了回来。 说咖啡口味,还能整到工作形势上来,寓意她和李怀德的关系。 说不要咖啡了,就给你整到关系与工作得失上。 说他工作辛苦,又能绕到她对李怀德,对当前形势的需要和态度。 这小子的功夫全在这张嘴上了,真是躲不过惹不起。 所以她摊牌了,不玩了,直接问李学武,到底要干什么。 李学武则是认真地看了看她,道:“恰恰相反,我想问问您想要说什么”。 “……” 谷维洁看了他好半晌,这才皱起眉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危险,或者已经制约了……” “不!这是你的错觉” 李学武言辞肯定地说道:“您的危险对于我来说不重要,但对于轧钢厂,对于管理架构是一种稳定的基石”。 “你说的好听” 谷维洁略带嘲讽的语气对李学武说道:“今天你才说实话,你一直都拿我去限制李怀德,一直都在卡我们之间的矛盾点,对吧?” “您误会了” 李学武怎么可能承认这一点,他很是无辜地说道:“难道在您的心里,我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本章完) 第1018章 啥话都敢说 第1018章 啥话都敢说 对于李学武的要求,谷维洁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现在没有能力控制轧钢厂不会陷入到危险境遇当中。 一旦贸然出手,势必会引起多方反弹,包括来自上面的关注。 不能稳赢的局面,即便是出手了,也不过是昙一现。 看着办公桌上的咖啡罐,谷维洁眯了眯眼睛,叫秘书收了起来。 先苦后甜吗? 这用得着你来教我! “景副主任今天在忙什么?” 谷维洁看着手里的文件,同秘书问了一句。 秘书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上午跟东城信用社方见了一面,下午这会儿应该是在三产开现场会”。 “嗯,周一吧” 谷维洁头也不抬地说道:“谈一下摩托十六厂和七厂兼并过程中的人事问题”。 “好的,我这就去办” 秘书点头了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又听领导吩咐道:“把今年的组织人事工作计划找出来我再看一下”。 “好的,领导” 秘书点头,见她没有再说话便出了办公室。 刚刚委办的李副主任来时他就觉得有事要发生,只是领导没留他在屋,也不知道双方谈了什么。 至于那罐咖啡,他虽然没喝过,但也知道是啥玩意。 这种时髦的东西领导之间互相赠予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从领导打听景副主任的消息,以及要看组织人事计划文件,基本上能猜测出个大概。 秘书就是领导的手和眼,通过行动自然能反应出大脑在思考什么。 过度的揣摩领导心思是一种危险行为,甚至是被厌恶的。 不过只要嘴上不说,谁又能知道他们知道了多少东西呢。 三楼,走廊。 程开元的秘书张士诚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跟谷维洁的秘书碰了个面。 “周六了,马上下班了” “呵呵,拿点东西” 谷维洁的秘书笑呵呵地回了一句,示意了对方问道:“你这是……?” “没事,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张士诚同样笑了笑,跟对方点头后便往楼下去了。 谷维洁的秘书看了看他的身影,眼睛眯的跟小狐狸似的。 同样是委办的秘书,同样是副主任的秘书,同样的年龄段,竞争关系不要太紧张。 两个人见面说了好几话,可一句真话都没有,全是相互试探。 尤其是张士诚,这人在委办的名声不是很好,特别善于阿谀奉承,好话儿那都是调着方的说。 彭晓力不愿意搭理他,其他人也都是一样,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有鄙视链。 当然了,关系跟关系之间也还得看领导。 有的领导之间私人关系比较好,有的领导之间工作关系默契,这秘书与秘书之间也显得融洽。 可要是领导之间的关系冷漠,秘书之间天然的会带着对抗的意味。 张士诚从楼上下来,知道身后跟着不少双眼睛,可依旧没太在意。 路过门口保卫岗的时候他还笑着同保卫打了声招呼。 见人三分笑,不熟也能闹。 轧钢厂机关并不好混,尤其是对于委办的秘书,就差真刀真枪的比划了。 没给领导当秘书之前勾心斗角,防着老同志,盯着小同志,很怕被阴了。 尤其注重自己的品德修养和工作名声,工作能力都是次要的,能进这个单位,哪有废物。 领导选秘书一般先看品行,再看评价,没问题了就会试用一段时间。 基本上只要表现合格,都不会换秘书的。 等当上专职秘书了,又换了一批假想敌,防谁就不说了,但对方的实力绝对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每天要忙领导的事不说,自己也得注意学习和提升。 尤其是文字能力,这东西没有时间不下工夫是练就不出来的。 满轧钢厂挑,也找不出一个像是李学武那样的人来。 张士诚比李学武早来轧钢厂一年,很清楚他的进步过程。 在保卫处所做的业务工作就不说了,只就他关注的文字水平,委办里的老家伙都得自叹弗如。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看他的文章连评价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李学武的文章接二连三地在大报上刊登转载,委办里不是没有不服气的,叫嚣者甚二三。 那些“厚镜片”们端起报纸的时候嘴撇的跟什么似的,可逐字逐句堪磨过后,只能把嘴收回去,再把报纸轻轻放下。 遣词造句之精准,真知灼见,高屋建瓴,思想之练达,吊打所有老笔杆子。 所以有一段时间李怀德的重要讲话和文稿都是由李学武来起草的,这引起了一定的议论。 包括现在的委办副主任师弱翁,以前是主任科员级,专功思想和讲稿的,但依旧干不过李学武。 等他当上副主任以后,为啥特别针对李学武啊,因为他知道李学武对他的威胁最大。 所有副主任里,唯独李学武的文字工夫远胜于他。 师弱翁跟李怀德的关系很近,最担心的便是领导不用他。 可现在来看,该不用他还是不用他,跟李学武没多大关系。 因为工作调整的关系,李学武很少再给李主任起草稿件了。 但只要是重要会议的稿件还是由李学武来做主,特别是思想和业务方面的方针计划类。 李学武对这方面的掌控无出其右,根本没有对手。 他自己本身就是业务主管领导,又主管李主任的工作计划,谁有他清楚这些。 不是没有人说过,轧钢厂有两个李主任,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幕后。 当然了,只要是长脑子的都知道,这就是无稽之谈。 李主任不可能被控制,也不是傀儡。 李副主任也不敢控制李主任,更不会用这种事来制造矛盾。 但委办的人都很清楚,李副主任敲定的事,在李主任那里基本上就算是过了。 可只要在李副主任这里没过,你去李主任那里再谈,基本上也没用。 很简单的道理,李主任需要李副主任来控制和隔绝绝大多数的麻烦与问题。 如果有人能绕过李副主任,在他那里达成了目的,他在李副主任这边树立的屏障瞬间就会土崩瓦解,没人在意的还叫权威? 不在委办工作,不在领导身边工作,根本了解不到李学武之于厂领导层的意义和影响力。 栗海洋在委办就够牛哔的了,厂一秘,可你看看他在李学武面前是个什么态度。 有的时候李学武同领导汇报工作,他都得拿着小本在一旁记着、学习着。 轧钢厂年轻一代干部都拿李学武当指路明灯,青年一代干部都拿李学武当扛旗手。 如果李学武给厂领导施加压力会怎样? —— “哎,学武” 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刚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就被路过的韦再可给叫住了。 “晚上有事吗?” “干啥?” 李学武手撑着车门子,笑着问道:“搓麻?” “哽~” 他没下车,在车里给李学武做了一个举杯的动作,随后笑着说道:“纺织三厂组织的”。 “小心嫂子回家收拾你!”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进车窗,嘴里叼了一根点燃了。 “三厂是不是要扩招?”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韦再可推开车门子下了车,抬了抬眉毛问道:“有事?” “没事,下午跟谷副主任聊工作来着”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给他讲道:“你去了打听打听,三厂有没有‘互换人质’的想法”。 “艹,你这小词儿用的!” 韦再可笑出了声,看着李学武问道:“是岗位调整后的职工安排遇着难处了?” “你问谁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道:“你不是政治组的一把咋地?” “呵~我你还不知道?” 韦再可抽了一口烟,挑了挑眉毛说道:“别没事老给自己找麻烦,这就是我现在的原则”。 “嗯,有点意思啊!”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坏笑道:“人家都说志得意满,你是不是跟纺织厂的某位志得看,所以意满?” “你这嘴可真是不饶人!” 韦再可笑骂了他一句,随后认真说道:“我多说一句你别嫌啰嗦,人事工作轻易别碰”。 “就算关系好也不成!” 他知道李学武跟谢兰芝的关系亲近,可还是提醒道:“今年厂人事工作是重点,成绩不突出,问题特别突出”。 “你这思想要不得啊” 李学武故作严肃地批评道:“老韦你堕落了,这是要躲了啊!思想退步太大了,我得给你加强学习一下了”。 “别扯淡!我躲的了嘛我!” 韦再可叽咕叽咕眼睛,道:“领导们要下棋,我知道你不容易,千万留神,指不定谁给你来一下子”。 “好说” 李学武脸上突然浮现起了坏笑,道:“我还真就差这么一个机会呢”。 说完指了指他的汽车,道:“要不我给国际饭店打电话,你们去那玩?” 他挑眉坏笑道:“玩完上楼继续玩”。 “滚犊子吧你!” 韦再可笑着打开车门上了车,隔着车窗对李学武强调道:“我特么是正经人!” “谁特么不是正经人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车顶,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等他的车离开,程开元的小汽车也滑了过来。 “学武,来” “咱们哪儿吃啊?” 李学武是在等程开元,下午的时候对方秘书来办公室发出的邀请。 要不怎么说机关单位就是个戏台子呢,该谁上场了,各自心里门儿清。 李学武跟谷维洁谈完,李怀德那边就不用谈了,景玉农自动过,剩下谁了谁知道。 其实五丰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程开元想要跟李学武谈,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来做筏子。 张士诚来保卫组找李学武发出邀请,同时也来过问五丰行的事。 李学武叫彭晓力又找了一份申请,原封不动,一字不改,当着对方的面签的字,张士诚拿走就给办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业务审批申请上有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签字,有生产业务主管领导程开元的签字,这事其实就已经办妥了。 到了财务主管领导景玉农那,自然就不会卡,她签字与否并不会影响业务的执行。 甚至调度那边在程开元落笔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出货,连夜开始装运。 就在调度车间安排工作的时候,这份文件也在李怀德那里走完了流程。 特别简单,老李甚至都没问一句,只是由着栗海洋递交上来,简单看了几眼,又看了李学武的名字,以及其他领导的名字便签了字。 你要说机关的事复杂,其实就真的复杂,你要说这里的事简单,也还就真简单。 且得知道,事情是人做的,人是做工作的主体,所以对工作影响力最大的还是人。 人事关系理不清,搞不懂,你就甭想顺顺利利干工作了。 那有人说了,不就是找领导签个字的事嘛,长腿有手就能干。 景玉农那里卡住了,彭晓力可以拿着文件先去程开元那里跑签字嘛! 没那么简单! 关系理不清,程开元才不会签这个字呢。 你能找着他算是一关,把文件递到他办公桌又是一关,但等你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他会告诉你,这件事得请财务那边给个意见。 得!你还得回景玉农那里。 你闯过九九八十一难到了景玉农那儿,她看过之后告诉你,她不是负责业务的领导,这件事得业务拿主意。 你敢信?! 这件事说起来只是打个比方,他们之间互相推诿,但实际上可能好几方互相推。 你从一楼跑到二楼,从二楼跑到三楼,从三楼再跑回一楼,很可能你要办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有的时候你辛辛苦苦一整天,连饭都没吃上,就等着找领导签字了,到头来事情没办成,没人说你辛苦,还得怨你没能力。 那个又说了,只是领导办事推诿不给力,机关其他都是好的。 你觉得可能嘛? 最具表现的部门就是财务,只要跟财务打过交道的人,没有说他们一个好的。 但当进了财务的门,都特么是你姐,你敢发火? 发票章盖的不对,你得回销售单位重新开。 单据录入的不对,你得连夜重新改,重新走流程。 领导签字位置错了,领导没错你错了,重新签字等着挨领导训。 …… 财务、人事、组织……你从走廊这头数到另外一头,你就说,你敢招惹谁! 只要是在这机关里上班的,明明知道他们狗屁不是,不是亲爹就是二大爷当领导,你是不是见了面得主动微笑打招呼! 谁都别犟嘴,除非你也是他们这个队伍里的,否则永远需要维持人际关系。 李学武在轧钢厂已经很牛哔了吧? 论职务,全厂副处级他最年轻。 论背景,他丈人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论能力,李怀德复制粘贴三个捆一块都抵不上他一个。 可但是!你看看李学武在厂里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他在主动维持人际关系。 对上面,给李怀德的电视、谷维洁的洗衣机、董文学的电冰箱,这还得说没跳过景玉农去。 其他逢年过节,出差旅行的小礼品,土特产,哪里断过。 对平级,存在招待所的肉和酒,只要打着他的名号就能跟食堂要招待,他绝对不会找后账。 见着面了主动发烟,出门在外主动照顾,安排工作可他先干,你只当他在同志当中一言九鼎,没见着他背后付出多少辛苦。 对下面,从来没发火打骂动过手,更不会当着对方亲属的面训过人,上报纸做宣传的机会先可着基础职工和干部。 只有说李学武做事狠辣,没有说李学武做人缺德的。 就是保卫岗上的小年轻,有几个没收到过他发的烟,他抽啥就发啥。 所以李学武主持保卫组工作以后,要帮助副组长、副处长树立工作威信,少下基层。 但他的威信从未减弱,甚至更加强劲。 你说他只会说好话和稀泥? 那被他撤职的干部敢跳着脚的跟你喊冤,被他处理的干部做鬼都想给你两嘴巴。 李学武只对工人说好话,可从不见他在工作上和稀泥。 尤其是负责主要工作以后,谁敢在业务上糊弄他,年中和年底的干部考核他就敢糊弄你。 处理人际关系,跟树立个人工作形象是机关干部必须解决的两个根本问题。 李学武跟程开元吃晚饭,就是人际关系处理的一种典型表象。 “我都行,看你” 程开元坐在后座上,对着张士诚示意了一下,车便启动了。 韩建昆开着车跟在后面,他早得了李学武的吩咐。 不过彭晓力没在车上,他找顾城一起回的家。 “那得了,我来安排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咱们去吃点特色的”。 说着话,给司机交代了俱乐部的地址。 程开元听他说了,笑着问道:“是正经的那种特色吧?” “您别听老韦胡咧咧,他也是有色心没色胆” 李学武知道程开元话里的意思,无外乎是看见他们两人抽烟来着。 不要低估了一个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当他关注你的时候。 “你看他张牙舞爪的,其实他怕媳妇怕的邪乎着呢!” 李学武故意把话摊开了说:“他喊我去跟三厂的领导喝酒,就知道对面的女同志多,避嫌呢”。 “去年纺织三厂可没少挣” 顺着李学武的话,程开元点点头,说道:“光是计划外的和布,咱们厂就给他们贡献了多少订单量”。 “所以要搞三产”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坦言道:“我就是看他们赚咱们的钱,肉疼”。 “有道理,呵呵呵” 程开元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车灯光亮,又道:“关键是你有这个能力,拉他们入局,他们也愿意”。 “嗨,没有厂里的综合实力,我要抡这个金箍棒也抡不起来” 李学武诚恳地介绍道:“说是都赚钱了,实际上都心里明镜似的,赚钱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缓解和解决人事问题”。 “嗯,理解” 程开元点点头,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下午跟维洁同志谈了?” “嗯,主要还是人事变革”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的压力也很大,可以说是挨骂不讨好”。 “谁又不是一样呢” 程开元点点头,道:“今年都不容易”。 “谷副主任更担忧明年和以后的问题” 李学武介绍道:“岗位考核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岗位培训和再教育工作必须长期抓,长期管”。 “不过这种投入见效很慢” 他看向程开元说道:“投资是一方面,主要还得看职工接受教育和培训的能力、意愿”。 “投入是一定要投入的” 程开元正色道:“这种投入必须长期坚持,否则根本起不到作用,更形成不了系统”。 “维洁同志的担忧是很有必要的,也是一定会出现的”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一是要坚持投入,二是要坚持考核,三是要公平公正,还要继续完善人事管理,岗位调配和匹配工作”。 “所以说任重而道远呢”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刚刚跟韦再可提了一嘴,看看纺织三厂有没有意愿,跟咱们共同研究处理这个问题”。 “搞工人协调调换吗?” 程开元愣了愣,随即看向李学武说道:“这倒并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只是……” 他想了想,问道:“就在一线职工之间搞吗?” “还得一步一步看” 李学武坦言道:“我的想法是先从一线职工岗位调整开始处理,再研究职工子女岗位协调工作”。 “最后看干部岗位能不能互动交流,我想这是一个互相提升的过程”。 “很有想法,也很有见解” 程开元点点头,挑眉问道:“跟维洁同志谈过了?” “是,说了下,还没形成意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也知道,她现在工作太多了,我这是给她增加工作量呢”。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 程开元笑着说道:“领导干部是啥?就是缝补匠,哪里出问题解决哪里”。 他示意了李学武道:“你给出的意见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事工作压力的,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加负担呢”。 “你说的这个意见我是觉得可行的,尤其是体量增加” 程开元看向李学武,问道:“是要在联合企业之间搞?” “有这个准备” 李学武知道他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更深层次的,其实是用联合企业将谷维洁拉进了这个圈子。 联合企业在业务上的联系,给李学武和景玉农与李怀德提供了非常稳定的关系保障。 他准备一鱼两吃,联合企业之间既然能在业务上达成合作,那么在组织人事上是不是也能进一步合作呢? 相比于业务上的复杂情况,其实人事工作和组织工作更容易和简单的多。 无论是工人还是子女,或者是干部互相对调,都是能产生化学反应的。 本身联合企业内部在三产上就有这种合作基础,只是依照该情况进行二次拓展。 轧钢厂某些岗位淘汰下来的职工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行了,或者没有工作能力了。 只是在轧钢厂整体人事大调整的环境下,他们不具备优秀的竞争能力了。 也就是说,轧钢厂拥有了更科学的培训能力,新职工在安全生产和技能学习上的能力超过了他们。 这样成熟的职工,如果去到其他工厂上岗操作,是不用进行岗前培训的,直接就能形成生产力。 那就要问了,轧钢厂输出这样的成熟工人,从联合企业合作单位中吸收什么样的工人进来呢? 李学武的想法是,宁愿要对方职工子女,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价进行培训。 再有就是要专业技工,解决实际生产难题,组建专业管理指导团队。 最后就是特殊岗位需要的工人了,比如针对三产的业务管理和技术管理,对某些机械或者设备的运营管理,保卫、电工、建筑等等行业的交叉交流。 职工子女占大头,其他工人占小头,以少量的职工交流带动岗位技术的流动与竞争。 终极目的还是提升技术和竞争能力,菜鸡互啄有什么发展。 引谷维洁进入联合贸易,以人事和组织合作为契机,再与李怀德构建一个稳定结构的三角形。 李怀德愿意如此,谷维洁也有意愿拓展自己的影响力,这就是李学武给出的解决方案。 不然你真的以为李学武去找谷维洁协调关系是用嘴说啊,关系到个人发展和利益关系,甭说是用嘴说了,就是用嘴~嗦也不行啊! 实打实的利益交换,明明白白地沟通交流,那罐咖啡只不过是李学武切入主题的一个工具。 —— 东城,俱乐部。 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于丽便早早地安排了。 车直接开进了大院,在李学武几人下车后,门口的保卫直接引导着司机停车去了暖库。 程开元跟着李学武往餐厅走,一路上看着这座大院稀奇,但没说什么。 可停车去暖库的司机差点吓了一跳。 你就说轧钢厂李主任的车够牛哔的吧,伏尔加m24,全厂一台。 可你看看这暖库里! 窝草! 得有小十台一溜儿并排停放着,一模一样的,就是伏尔加m24! 这还得说不算其他挂着强力部门车牌子的吉普车和小轿车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别说司机迷糊了,就是跟在领导身后的张士诚也懵逼了。 这特么高门大户,深宅巨院的,别不是以前的什么王爷府吧! 路上天黑,只有车灯照明,也都是司机开车,他的注意力全用在身后的两个领导谈话上了,哪里知道这是哪。 当走近雕梁画栋,灯火萦绕的包厢时,他彻底懵了。 程开元倒是还好,毕竟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 虽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较为豪华的餐厅他也去过,类似装修的包厢也吃过饭,虽然眼底有稀奇,可并没有怎么着。 穿着考究的服务人员带着他们进了包厢,同时帮忙收拾好了外套大衣,打水洗手洗脸,服务很是周到。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凉菜,菜量都不是很大,应该是根据餐桌大小,以及食客多少来准备的。 三人洗脸过后,又从服务人员手里接了热茶,去了嘴里的风气,这才上了桌。 “真是开了眼了啊” 程开元看着秘书张士诚笑着道:“没见识过吧?” “还真是没有” 张士诚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知道自己露怯了,给领导丢脸了。 “今天有幸能跟着领导来做客,真是长见识了”。 “坐啊,站着干什么?” 李学武却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你看着我可吃不下”。 说着话,从服务员手里接了白瓷酒壶,给程开元面前的杯子里满了一杯酒。 他又示意了张士诚,给他也倒了一杯。 张士诚诚惶诚恐,连忙要来接李学武的酒壶,刚刚实在是恍惚了,没提前想到倒酒。 也是服务员的服务流程太过于流畅,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没叫他拿酒壶,坚持给他倒了。 “来这儿就当回家了,你我都是一样,吃好喝好”。 满杯之后,他将酒壶顺手递给了来接的张士诚,道:“跟着领导不要光长见识,得长学问,长能力”。 “是,您说的是” 张士诚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在李学武说的时候,他还看了程开元一眼。 李学武没管他的态度,端起酒杯同程开元致意,道:“咱们终于坐在一起喝顿酒了”。 “难得,荣幸” 程开元笑着同他碰了杯子,不高不低,态度明确。 见领导喝了,张士诚也是举杯跟着喝了。 这第一杯酒他自然是要跟的,随后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服务员接二连三地把热菜上来,酒只是由张士诚来倒。 无他,今天两人要谈的事情在程开元这边其实是在乎的,并不希望外人听了去。 “嗯,见手艺” 程开元并没有先入主题,而是同李学武喝了三杯酒,尝了几道菜在,这才点评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示意了服务员可以出去了,随后介绍道:“谭家菜,老厨子,绝对正宗”。 “哦?我说的嘛!” 程开元眼睛亮了亮,随即点头道:“就是这个味儿,错不了”。 “朋友的母亲,祖传的” 李学武没有就这个过多介绍,又示意了包厢说道:“这是我们俱乐部,没有外人”。 “听说过~” 程开元放下筷子点点头,问道:“是在分局那个时候搞的,对吧?” “嗯,都是同学” 李学武点点头,确定道:“从津门培训回来就遇着部里的案子了,大家都有了感情,便有了这里”。 他说完又端起酒杯跟程开元碰了一个,干杯之后才又说道:“团结就是力量嘛”。 “嗯,这话我认同” 程开元放下酒杯,由着秘书先给李学武倒酒,自己则是说道:“同学情最珍贵,实在难得,羡慕你们”。 “算是有个交流的地方吧” 李学武笑了笑,主动切入主题,道:“前段时间,我去分局支援的那个案子,还就是大家一起出的力”。 “是嘛!” 程开元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他说的不是大家一起出力破案,而是后来的利益分配,实现了最大化。 这个案子程开元也顺着李学武给的杆子,拽着李怀德的腿参与了进来。 当然了,喜忧参半,当他进来的时候,其实饕餮盛宴已经开始了。 争?入局就要有挨揍的准备。 不争?来都来了,你当玩呢? 所以那个案子大家吃的都不痛快,即便是占着便宜了,也都是搭里的更多。 这就是个无底洞,是正治的漩涡,你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对等的一样。 不是案子具有吸力,而是闻风而动的秃鹫产生了牵扯引力。 形容起来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得不偿失。 可能只有最早介入的几方势力拿到了最美味的那部分,并且毫不恋战,及早脱身而去。 这里就包括李怀德,也包括纪监的那些直接参与者。 现在他知道了,吃到头一口的,还有这个俱乐部里的人。 李学武能跟他坦然地讲这些,其实是案子已经结束了,蛋糕已经分完了。 尘埃落定,买定离手,再提起也只是告诉他,这里的能量很大,他背后能调动的能量更大。 程开元后来不是没有做过复盘,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推着他往这个坑里跳。 他身后的关系牵扯其中,有前期的主动,也有后期的被动。 坐在这里,程开元很怀疑李学武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的运作。 但也仅仅是怀疑,都很清楚,李学武并没有从这个案子里直接拿走什么。 包括他所获得的荣誉,都是明明白白坦诚在所有人面前的。 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程开元怀疑,乃至是忌惮。 真要是李学武在办案过程中发现了什么,提前布置了这一切,他只能说面前坐着的这个年轻人有些可怕了。 当然,李学武现在如此说,也是给他们之间即将开始的谈话蒙上了一层带有提醒意味的薄纱。 “你说那个案子,我想起来了” 程开元调转话题,侧脸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是调查结束了对吧?” “嗯,年前了” 李学武点点头,吃了口菜,道:“我也是听朋友说的,上面要求的”。 “那……咱们厂的……” 他看了秘书张士诚一眼,问道:“是叫刘岚吧,她怎么处理的?” “是,是叫刘岚” 张士诚点头确定道:“原机关食堂主任”。 “主要是她前夫” 李学武缓缓点头,介绍道:“柴永树直接参与了案件,基本上已经定性了”。 “受他的影响,刘岚在证物的处理上是有问题的” 他看向程开元说道:“监察这边也在等案子的处理结果,随后要给出进一步的处理”。 “哦,没牵扯到其他就好” 程开元似乎意有所指地点点头,真好像关心厂里,关系这个案子牵扯到的人。 他当然听懂了李学武话的意思,无外乎这个案子牵扯不到别人,只能从刘岚的前夫引到她这里截止了。 而且要等案子的调查处理结果出来之后,才能从厂里纪监这边开展调查,并进一步处理。 你就想吧,刘岚才多大个人物,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可能纪监都不会管她,直接交给分局来处理。 按照正常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拘留或者警告,再就是罚款。 这并不足以让轧钢厂对她做出开出的处理。 而后再有厂纪监针对她与师弱翁之间的关系进行调查,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要怎么处理,还不是李学武的一句话,或者说看看李怀德是个什么态度。 你要问这么一点小事,为啥要问李怀德,那还得想想刘岚跟李怀德以前是啥关系。 李怀德现在有了新欢,忘了久爱,都要烦死刘岚了。 但当刘岚遇到这种要命的问题时,他敢不管? 程开元话里问道也是这个意思,不无威胁和警告。 李怀德照顾刘岚,就得面临着留下小尾巴。 他要是敢不照顾刘岚,那就以刘岚的性格,啥话都敢说。 程开元是不在乎帮助刘岚把事情闹大的,反正最后李怀德都能摆平,伤的只是老李的威信罢了。 最近老李从那个案子里得了好处,上蹿下跳地拓展影响力,进一步确定轧钢厂集团化的工作开展方向。 程开元可不认为对方这么做是大公无私,全为了轧钢厂好。 要真是为了轧钢厂好,何必劳心劳胃的,大家都有关系,一起努力好不好。 说白了,还不是自己捂着分蛋糕的机会,不给其他人机会。 前期的铺垫一旦完成,程开元想要切入进去都不可能了。 李学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只能明白地告诉他,要想用这件事逼迫李怀德在集团化目标的铺垫工作上妥协,他真是想瞎了心了。 就一个刘岚,还想着捆绑李怀德? 别人且不说,他怎么不问问刘岚愿不愿意。 李怀德不倒,她永远有饭吃。 看新闻了,湖南的小伙伴们要注意安全啊~ (本章完) 第1019章 下半夜人没了 第1019章 下半夜人没了 “谈崩了?” 于丽看着黑夜里随灯光恍惚间变换神情的李学武,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西琳还在等?” “是,正在办公室” 于丽伸手帮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轻声安慰道:“工作不要急,慢慢来,你可以的”。 “你总是对我抱以信心”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工作没事,谈话其实很顺利,我是在想其他事”。 说完拍了拍她的胳膊,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回走,嘴里感慨:“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啊”。 于丽攥了攥李学武的大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走。 她知道,李学武的话不是在说她,可并不妨碍她自我检讨。 在处理弟弟与苏晴一事上,她得承认是自己有了贪心和私心。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于喆也没再来过俱乐部。 只是在李学武的心里,她的地位可能要受到影响。 除夕的那天夜里,与雨水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不全是给对方提个醒,也有内心压力郁积,不吐不快。 说真的,又有哪个女人希望与更多女人分享一个人男人呢。 尤其是男人身边的女人因为各种情况被分成几个类别的时候。 于丽难免的要想,自己对于李学武来说,是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同时回归本身,她也在思考,自己的人生是否就是这样了。 如果再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还能不能拥有完整人生。 毫不怀疑地说,李学武一定不会阻止她,更不会干扰她,甚至会送上祝福。 且在这里的工作、之于他对自己的信任,以及未来工作的方向,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两人都很清楚,对方之于彼此,既然不是名正言顺,更没什么一纸保证,何谈天长地久。 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摊子越来越大,加入进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她的作用越来越小。 直到他不需要她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点到为止了。 于丽不敢想象那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但她不能保证这一天是永远永远。 被李学武牵着手,也只敢在夜里走一走,就算他愿意,她也不敢奢求。 如果她是雨水,她一定奋不顾身地爱上李学武,哪怕是活在阴影里,也要在一起。 管他什么公序良德、离经叛道,人这一辈子才短短几十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你。 只是她没有这个资格和本钱,只能努力做好他需要的事,做他需要的人。 就像等在办公室里的西琳,看李学武也是可望而不可求。 不过刚刚两人也谈了谈,西琳比她要成熟,更看得开,也许今年就有成家的打算。 于丽想象不到她是如何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段求而不得的经历。 除夕过后,她便开始忙着俱乐部的工作,还得抽空回家看看爹妈。 有时间又得帮沈国栋忙站里的工作,以及大院里的人情。 傻柱虽然不是回收站里的人,但他们全家都吃回收站里的饭,这份情断不开。 迪丽雅生产,于丽去医院看了两次,回家后又拿着鸡蛋看了一次,只等着傻柱摆酒再热闹了。 沈国栋和小燕的事情也快,小燕的年龄一直都卡着,兴许先结婚,后办证,这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不过有一遭事她听说了,搁在心里挺牙碜的。 “你最近回大院了吗?” 于丽扭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闫解放搬到葛淑琴屋里去了”。 “是嘛~” 李学武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被她冷不丁的开口所打断,这才惊讶地问了一句。 是了,能让李学武惊讶的怎么可能是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于丽自知眼界就这么短浅,除了俱乐部,就是四合院,再多一点就是回收站的延伸了。 可能觉得自己的话题扰了李学武的思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瞧我,啥事都说”。 “呵呵,心里不舒服?” 李学武晃了晃她的手,说道:“你要是嫌来回跑辛苦,就住在这边好了”。 “不是那个意思” 于丽现在也是经常住在这边,只是赶着年节了,她的房子总不好空着。 一般都是回收站谁有空了帮她填一把柴火暖暖炕,回去要是凉了再引就是。 “都二月中旬了,再一个月都开春了,有啥不方便的” 于丽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笑道:“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嗯,我也是” 李学武的嘴,哄女人那都是张口就来的,就于丽这样的,他能一起哄八个。 “闫家说什么时候摆喜酒?” “你就损吧你~” 于丽笑着嗔了李学武一句,甩了甩他的手,道:“真摆喜酒你要去啊?” “你还别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就依着我跟三大爷的感情,说啥我也得去,就是请假都得去”。 “就没溜儿吧你!” 于丽翻了翻白眼,道:“他们家都打热毛子了,分家了都”。 “又分家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这是分第几次了? “坏吧你就!” 于丽就知道他要寒碜自己,抬手拍打了他一下,道:“真分家了,说是出去单过了”。 “其实是好事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他们家闹架,院里人都跟着闹心,早点分出去好”。 “我说也是,有啥磕碜不磕碜的,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 于丽认同道:“真穷的穿不起衣,吃不起饭,就算是天天扎喜歌有啥用”。 “是前院看不开,放不下他人民教师的面子,也把自己孩子圈在了笼子里”。 “嗯,比喻的很是形象” 李学武回想起除夕那天,微微摇头,道:“给闫解放憋的那个难受啊,嗷嗷直叫!” “那是哭嚎吧~!” 于丽看了看他,道:“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比野兽也好不了多少,精神疯癫的有多少个”。 “要不我怎么说是葛淑琴救了他呢,不然一股火,跟门房睡热炕,第二天早晨非疯了不可”。 “不过他也是自找的!” 于丽看走到管理处小院了,便主动松开了李学武的手,道:“当初要有现在这般正经的,不跟棒梗耍坏,能至于今天这样?” “人的命,天注定” 感慨完这一句,她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里面招呼道:“西琳,老板来了”。 “等着急了吧” 李学武笑着进了屋,由着于丽帮忙脱了大衣,在门口洗了洗手,这才往里走。 办公室只有暖气,还挺暖和的,以前强多了。 去年那会儿这里窗户扇都漏风,屋里只有火炉子,烧多少都白扯。 西琳穿着一件绣的紫色马甲,领口和袖口都带着白色毛皮,看着就暖和。 “有招待?” 她帮李学武泡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我这没啥事,今天不行明天再说也成”。 “算了吧,着急忙慌的” 李学武看了于丽问道:“车票给买完了?” “是,国栋去给买的,卧铺” 于丽点头解释了一句,随后摸了摸暖气,拿起暖瓶示意了门外道:“你们聊,我去打热水”。 “快点回来啊,等你” 西琳笑着招呼了一句,等她走后这才看向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 她自然知道于丽借着打水躲出去,是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可她要谈的都只是工作,并无不可告人之事。 “现在工作是不是很忙,这次看你比上次累呢”。 “还行,年节事多”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了西琳一眼,解释道:“厂里主管生产的副主任程开元,谈点事”。 “听说了,于丽找赵科长陪着他司机吃的饭” 西琳点点头,说道:“是去年调来的吧,我听彪哥说过,也去钢城调研过”。 “嗯,不太好相与”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西琳问道:“你呢,在吉城遇到过这样的领导没有?” “还行,都给二叔面子” 西琳捂嘴笑了,介绍说道:“二叔脾气不太好,有一次还急眼了,其实我都没太在意”。 “嗯,家里都说我脾气跟二叔相像” 李学武迭起右腿,问道:“他跟没跟你说,今年有进步的计划?” “没,二叔只是办事的时候找我们” 西琳说道:“好像从年前便开始忙了,尤其是这几次的运单,都是他帮忙处理的”。 “给我打电话来着”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说道:“说是领导有意调他到办公室任副职”。 “二叔也蛮辛苦的,林业的关系很复杂” 西琳感慨道:“要是早进办公室,未来走的更轻松些”。 “嗯,确实” 李学武点点头,道:“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稳住就行”。 “那得看你的了” 西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京城的贸易订单越多,二叔可不就越稳嘛”。 “怎么可能~”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无疑是在填无底洞,人心叵测,欲壑难填,没头没脑的”。 说完,弹了弹烟灰,说道:“在吉城开办办事处,不是为了获取资源,而是有出有进,你懂吧?” “是,我懂” 西琳点了点头,道:“联合贸易产品清单我们去年已经吃下了不少,今年以打阵地战为主”。 她满脸自信地说道:“只要一年,就能吃下吉城经销市场份额的三分之一,绝对能”。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李学武点头,道:“不过不要急,慢不可怕,怕的是走快了要摔倒”。 “吉城办事处的架子就在那,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都有”。 他用夹着烟的手示意了西琳,道:“你没有竞争对手,至少三年之内”。 “三年,我能拿下吉城一半的市场” 西琳谨慎地说道:“再多就不可能了,怕不是要挨打”。 “嗯,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张开双手,对她说道:“当你把市场垄断的时候,就要选择把面铺开,引入更多的参与者,然后退居幕后”。 “分享不等于吃亏,反而是维持企业生命的一种智慧” 他抽了一口烟,道:“我给你在吉城定的目标就是,三年之内,你要把市场做开,不可能像今天这么多人放在那”。 “一个办事处,三个管事的,找一些做事的足矣”。 “我懂” 西琳点头道:“如果市场做开了,不用出面,只做经销和账目就好,像国栋那样”。 “嗯,就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你们都是精兵强将,培养不易,以后是要持续开拓的”。 他探了探身子,看着西琳说道:“三年之后,你要么去奉城,要么去冰城,到时候你来选”。 “整个东北?” 西琳愣了愣,随即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现在彪哥也在做奉城的业务,从钢城渗透过来的”。 “嗯,三年时间,能做多少算多少” 李学武看着她交代道:“你也是一样,尽早拿下奉城,周边城市也可以培养一些代理,但要谨慎”。 “彪哥从钢城不是完全要做奉城吧?” 西琳皱眉问道:“他还做其他城市?” “当然,东北的重工业都是连通的,只要是有铁路网的地方,都可以做” 李学武确定道:“轧钢厂在钢城未来会成立一个综合型的集轻工业、重工业于一体化的工业区”。 “现有的规模和标准你也有所了解,未来重工业将作为辅助工业,轻工业和小商品工业会作为主要工业来发展” 他说到这,点了点西琳提醒道:“这话还是机密,你不要说出去,自己知道就好”。 “明白” 西琳点头,看了李学武,问道:“你什么时候去钢城?” 她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又强调道:“我是说去钢城主事?” “急不得” 李学武苦笑道:“怕不是要一两年吧,很有可能是明年初,或者明年底”。 西琳的眼睛亮了亮,问道:“你现在是副处,明年初提正的,年底如果能去钢城,是随着集团化一起提级?” “想的都是好事,但得做到啊” 李学武没把话说死,但还是笑着给了她信心,道:“你只管做事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这可真是好事” 西琳欣喜地笑了,说道:“两年后你要主持炼钢厂工作,东北的分站推进力度可就能加强太多了”。 “一个办事处,一个站” 李学武看了看她,道:“轧钢厂把办事处开到哪,回收站就办到哪,做好承接和分销工作,永远都不会吃亏”。 “你也不要把目光钉死在东北,放长远一点”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三年时间,你要是提前完成工作量,我就把你调去港城工作一段时间”。 “港城?” 西琳惊讶道:“去换三舅回来?” “不一定,你去跟他回不回来没关系” 李学武解释道:“送你去港城是为了开拓眼界,学习那边的管理模式和见识新鲜事物”。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到时候还要看具体的工作安排”。 “我有点兴奋了” 西琳笑着说道:“长这么大,从西北到了华北,又到了东北,真去港城就是去了东南,太能折腾了”。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道:“说不定日后你还要去美国,去英国,去世界各地长见识和学习呢”。 “得了吧,快别忽悠我了” 西琳笑着捂住了嘴,道:“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都长草了”。 她眉目间含情脉脉,看着李学武说道:“本来今年还有跟葛林结婚的意愿呢,听你说了,我要想歪了”。 “好家伙!你还真要吃了葛林啊?!”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葛林今年多大了?有十八了吗?” “去你的~!” 西琳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我年龄也不大的好嘛,什么叫吃啊!” “再说了,你又不娶我!” 她堵着嘴说道:“我问过葛林了,他并不嫌弃我,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就算了,绝非良人” 李学武摇了摇头,看着西琳说道:“孩子都快生了,不敢再沾惹草了”。 知道西琳的心意,他用玩笑的口吻拒绝道:“我倒是对你的过去没有任何偏见,真的!” 他认真说道:“不是没有想过要你,只是给了我,也得做小,太委屈了你”。 “你是个好姑娘,配得上一份幸福和美满的家庭”。 “快别说了,我都要哭了” 西琳捂住了眼睛,眼泪要落下来,可脸上全是幸福的笑。 能听见他主动说这个,就算是她没有白喜欢过他一回了。 不管是他哄自己的,还是骗自己的,她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李学武也从未在这些事情上哄骗过她,从边疆带她回来,就算是卖了,她有啥法。 再说了,就她这样的不洁之身,对于李学武来说又有什么可哄骗的价值。 所以她知道,李学武在她坦白的时候,也坦白了对她的在意。 这就足够了! “呦,这是怎么了?” 于丽这热水打了得有十多分钟,拎着暖瓶进屋的时候,就见着西琳又哭又笑的。 西琳见于丽进来,抹了眼泪道:“没事,他让我给他做小呢”。 “啊?” 于丽吓了一跳,随即看着李学武脸上的苦笑,以及西琳嘴角的欣喜,就知道是个玩笑。 “那敢情好了,你可算是得偿所愿,我是不是回来的早了?” 她作势拿起暖瓶道:“要不我再打壶热水去?” “哎呀~” 西琳被她说的有些娇羞起来,嗔着说道:“我就是闹着玩的”。 “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于丽笑着给她和李学武的茶杯满了热水,嘴里说道:“要是真的,你这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他这个天太高了,攀着太累了,算了吧” 西琳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我还是喜欢葛林的简单,说什么是什么”。 “造孽啊” 李学武玩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呢!” “去你的,我们那过十六就男人了” 西琳强调了一句,好像是在给自己老牛吃嫩草证身。 于丽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推了他一下,道:“说点好的,这是喜事了”。 “当然,当然是喜事” 李学武确定道:“她能选择葛林我第一个是同意的,好事,喜事”。 他想了想,对西琳说道:“你们的户口还在帕孜勒那里,回头我叫国栋给你们弄套房子,单立户头,到时候结婚也方便”。 “太远了,年底呢” 西琳说道:“我还没问葛林的年龄允许不允许登记,如果不成,还得等一等”。 “等什么,这就是最好的时候” 于丽在一旁出了主意,道:“跟国栋他们一样,先结婚,后领证,又不耽误过日子”。 “再说了,你们要是着急要孩子,跟街道协调一下就过去了” 她看向李学武示意道:“王主任那边不追着这件事,就没有人胡乱搭茬儿”。 “嗯,可以,我看可以”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三舅都有孩子了,彪子媳妇说是也有了,咱们这下一代都可以赶在一处,好事”。 他示意了于丽道:“回头孩子多了,咱们自己办个幼儿园,条件给的足足的,是吧”。 “你可真敢想!” 西琳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道:“真生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上班了”。 “这话说的,生孩子当然是要紧的” 李学武认真道:“只要你愿意生,十个八个的,咱们都供养得起”。 “咦~生猪仔啊~” 西琳笑着嗔了他一句,随后说道:“等我回去跟葛林商量的,我们不办事情,大家知道就行了”。 “都成,反正我的心意到了” 李学武示意于丽去拿桌上的文件,是有关吉城工作的。 “明天你到钢城后,先跟彪子对接一下,有个了解”。 从于丽手里接过文件,翻开找到吉城的部分,便就着于丽,同西琳谈起了去年的业务总结,以及今年的工作计划。 于丽和西琳都拿着笔记本在记录,有涉及到需要讨论的,两人也会放下纸笔,与李学武沟通。 主要还是西琳跟李学武汇报和请示,同于丽之间的沟通今天上午就已经完成了。 去年设在俱乐部的办公室还只是辅助李学武来完成业务管理工作。 今年开始,办公室主任于丽,与各分站负责人基本上都见了一面,有了合作的前提。 在工作计划中,是有于丽从李学武这边延续工作计划,照单执行并做出反馈调整的。 于丽在工作中不会有业务主观决断,但会依照李学武给出的意见和计划对各分站进行业务分配和收集反馈。 办公室的职能加强了,各地联系紧密了,李学武的工作轻松了。 —— 送了西琳去休息后,于丽回来发现李学武还在办公室。 “还不回家?”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这都九点过了,知道李学武不在外过夜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说道:“走,这就走,脑子里有事愣神了”。 “不让你走了!” 于丽嘟着嘴揽住了他的脖子,嗔道:“你就会勾搭我!” “冤枉死我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真是想事情耽误了,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走可以,但我得允许” 于丽娇嗔着推了他在沙发上,不无抱怨道:“你都多长时间没要……” 多长时间? 李学武不记得了,大概一个小时多一点吧。 主要还是今晚得回家,他不回家韩建昆就回不去,韩建昆回不去秦京茹就回不去。 真要人家小两口分开睡怪不好意思的,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今天是周六,有应酬,顺便跟西琳把事情谈完了。 她回来都快一周了,要是再不见,真就得在火车站谈了。 西琳从京城往回走,先到钢城打个站,同钢城回收站的人熟悉一下。 这段时间彪子回来京城,必须得有个稳妥的人把控局面。 相比于吉城,钢城更加重要,如果不是年节,李学武也不会允他回京。 今年轧钢厂要在钢城布局,回收站也在那布局。 其他地方联合贸易就是端口,可钢城以后就是集散地。 五金、电子、家具、木料、食品等等,都会从钢城往整个东北调拨扩散。 其实依照轧钢厂的布置安排,主要贸易管理机构应该放在津门。 但李学武考虑到津门的位置比较特殊,距离主要生产地钢城较远,作为贸易账目管理可以。 真要做业务管理,不似轧钢厂那般手段强力,会有鞭长莫及的危险。 周日这天,李学武并没有去送西琳,而是委托于丽和韩建昆去送的。 他在俱乐部这边忙了一上午,大嫂赵雅芳闲不住,坐月子的时候也没把他的账目落下。 下午赶时间去了趟一监所,见了那边的会计。 年节的时候是于丽代他跟这些老会计拜的年,送的年礼。 这一次见着他,也是纷纷跟他客气道谢。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这些,年过完了,人情就算是过去了。 过来一趟要问问对方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还要问问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 去年的风波李学武都尽量帮这些人维持着,今年也算是打个前站,有个准备。 从财务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跟大哥聊了聊,让他有时间多回去看看家里,看看孩子。 李学文超级喜欢一监所的,也就媳妇儿生孩子那段时间在家休了一段时间。 连带着过年,算是放了个小长假。 但等年过完了,李顺和李学才回了山上,家里也没啥事了,他又回来上班。 主要还是黄干催的紧,他也喜欢这边的氛围。 你还别说,华清的学生学习劲头足,可这里的“学生”学习意愿也不差。 “你调这边了?” 突然发现刘光福从身边走过,这是刚刚从电子生产厂的走出来的队伍。 见李学武询问,管教点了刘光福出列。 李学武也是经常来这边,跟管教们都熟。 见对方这么做也没拦着,给刘光福招了招手。 “李……李处长” 刘光福刚刚很想装看不见来着,可被李学武点了名,又被管教叫了出来,他只能小跑着到了李学武跟前。 “进电子厂的队伍了?” 李学武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吃力不吃力?” “是……是学文大哥帮忙” 刘光福可能是真怕见着李学武,这会儿脸色涨的通红,说话都吭哧瘪肚的。 李学武转头看向大哥,没想到他还有这份闲心和善心。 李学文微微点头,表示这是他的主意,不过还是看着刘光福解释道:“缺人手,正赶上了”。 李学武才不信呢,这电子厂是整个一监所里最舒服的岗位了,只坐着就行,冬暖夏凉的,谁不愿意。 其实刘光福也不信,监所里的改犯人多了,怎么就在李学文见着他以后这边有了缺,还就点了他。 知道是一个院儿的邻居照顾他,心里也感激着,所以李学武问了,他也就说了。 这会他也是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低着头看脚尖,全没有在院里时候的嚣张跳脱。 带队的管教走了,可执行看押的管教还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给你判了多少年?” 李学武打量着规规矩矩的刘光福问了一句。 前段时间黄干和马俊他们聊起来,司院那边虽然很被动,但工作还在尝试着做。 有一部分业务挪到了监所这边,有一部分则是挪到了分局那边。 主要是应对自去年5月份以后进入羁押状态的改犯人员清理工作,司院解释已经下发到了基层,就是为了快速解决问题的。 说来也是好笑,一监所的黄干竟然有一天拥有了判决权,特么上哪说理去。 当然了,他所拥有的权利限制在了小案子上,专案和大案还是由司院来处理。 恰巧,刘光福的案子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全看从哪个角度来调查他。 不过黄干也是人,不可能在监所里分出那么多力量去调查未判决这些人的错误。 只能是审讯,再结合前一段时间的表现,以及来自街道的评价。 这味道和手段熟悉不?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一阶段,很多案子都是这么处理的。 要不说干啥都看命,当初刘光福接二连三地绊在李学武的手里是命,到了这边努力工作,好好表现也是命。 关于他的评价,因为街道往院里去调查,大家碍着四邻关系,再加上他也真没惹出什么大祸,就都没说不好听的。 结合在监所里的日常评价和劳动成绩,就给他判了一年半。 立即释放当然是不可能的,就依着黄干的性格,你觉得他能轻易了放人走? 刘光福能判的这么轻,主要还是街道和劳动的评价好,在审讯中主动交代问题,主动认知错误。 在给李学武介绍自己刑期的时候,刘光福也是很坦然,也对出去后的生活抱有希望。 其实黄干就是愿意看到这样表现的改犯,他就算是再喜欢盈利,也不希望这里的人出去后都是混吃等死再进来的。 “今年下半年出去?”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他,记得这小子是抽烟的。 刘光福看了他手里的烟一眼点点头,又看了看管教,见对方转身不看他,小心翼翼地接了。 李学武没给他点烟,而是将手里剩下的半盒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你父亲今年下半年也能恢复工人身份,你母亲的身体也好转了许多,我看着还跟街上买菜来着” 看着刘光福,他介绍道:“你二哥调去了钢城,支援生产建设,你大哥最近回来的勤了,也知道孝顺了”。 “嗯,我知道” 刘光福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脚面子上掉,嗫嚅着说道:“我爸来看我了”。 “这就是好事” 李学武打量着他,道:“你在家不学好,总有教你学好的地方”。 “在这学的好,回家了也能好,你知道?” “我知道” 刘光福缓缓地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道:“学文大哥跟我说修收音机挣的比上班还多”。 “呵呵,你不白来啊”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一眼大哥,拍了怕他的胳膊,道:“真要用一年半的时间把这门手艺掌握了,你能吃一辈子”。 “说起来,因祸得福,对吧” 他这话说的,好像刘光福被送进来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 不过就依着他的话,刘光福也是认同的,他爸来看他的时候也说了,跟他们一起玩闹的,好几个都没了。 也不知道死在了哪,更惨的是死在了家门口的,或者直接给你抬回家啥也不告诉你的。 他自己也后怕,知道当初自己跟的那些人不是好东西。 说真的,在这里待的大半年,恨也恨了,怨也怨了,想也想明白了。 就算没有学到修电器的手艺,指着缝纫机的技术他也不会饿死。 甭说他这样的找不着工作,就是清清白白的也不在家蹲着呢嘛。 所以李学武说给他道理,他听着都懂,也能理解。 “行了,好好改造吧”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以后那院里兴许属你有出息呢”。 “谢谢李处长” 刘光福再抹了一把眼泪,捏着手里的烟示意后,小跑着去找了管教。 —— 2月16号,周一。 过了年以后,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 路边的积雪已经完全化开,虽然雪水在夜里结冰,但兴许也就十几天的事。 这冰白天化,晚上冻,越来越少。 当完全消失的时候,有的小草就要顶芽了。 相比于北方,京城的春天来的更早一些,甚至三月末就能见着果树团锦簇。 不过二月下旬还是要小心一些,倒春寒的威力可不容小觑,稍稍不注意便要来一场大感冒。 这年月虽然感冒不算大病,但会致命。 没道理可讲吧? 可事实就是如此,尤其是转肺炎、肾炎、胆囊炎的,甚至莫名奇妙人就没了。 上午参加了一个会议,是谷维洁主持召开的人事专题工作会,先前已经协调联系的景玉农也参加了。 两人应该已经谈过,在会议上双方都是快速的沟通和跟进,人事处的一系列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和处理。 李学武主要是以委办副主任的身份参加,会后又将办公会讨论内容转发其他厂领导阅览。 汇报主要还是跟李怀德汇报,尤其是针对会议上做出的讨论结果,还要给与一定的评估和判断。 李怀德不用参加会议就只听李学武提纲挈领的内容便能了解一切,省时省力。 看着老李现在偷闲躲懒的模样,李学武都特么想找个自己这样得力的人了。 刚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便见委办副主任敖雨华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走。 “敖副主任,这是……?” “有点事儿” 敖雨华看了一眼李学武出来的方向,拉着他往窗边走了走,轻声问道:“刚跟领导汇报工作来着?” “是,办公会的事” 李学武看了看她,见这一幅紧张的模样便没有往下问。 也不用他问,敖雨华并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张国祁死了”。 “谁?老张?” 李学武眉头倏地便皱了起来,这老家伙才多大岁数,四十刚过吧。 敖雨华也知道这事麻烦,小声对李学武询问道:“委办这边怎么处理?” 她目光示意了李怀德的办公室方向,道:“我有些拿不准领导的意思”。 “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领导不会有别的意思,但您得意思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提醒道:“这事跟领导说一声就算了,千万别请示,不太好”。 “我说也是这个问题呢” 敖雨华是主管厂务的副主任,这件事就得她来处理。 张国祁已经被开除了,说起来他死不死跟轧钢厂是没有关系的。 但问题就出在了对方虽然被开除了,可有些问题还挂在厂里。 这个时候死了,到时候那些账谁来接? 李学武的提醒很及时,也很有必要,敖雨华真敢去请示,必定会撞的满头包。 李怀德一边忌惮张国祁会吐口乱咬,一边又担心他扛不住,把那些“收藏品”的事抖落出来。 其实张国祁不死,一直干扛着才是最好的状态。 老李甚至愿意养他后半辈子,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家属说的很明白,出门穿少了,回来就发烧,上半夜打摆子,下半夜人没了”。 “这可真特么快!” (好哥哥们,求月票~) (本章完) 第1020章 泼凉水 第1020章 泼凉水 张国祁因病死亡一事处理的很快,是敖雨华负责办理的。 代表委办,对其在厂工作期间的表现做了定性,有功亦有过。 纪监这边由李学武签字完结了对他的调查,算是盖棺定论。 张国祁的儿子还在念书,厂里给了个名额,家里安排提前接班了。 李怀德等一众领导私底下都给了表示,李学武也出了一份,不多不少。 单位里的“人事”就是如此,人走茶凉,能给张国祁家里解决一个入厂名额都算是有人情味了。 老张的家属也很配合,收下了领导们给的表示,拒绝了厂里给的慰问,同时也对子女的安排表达了感谢。 李怀德心里的石头也算是完全落下,不用再担忧张国祁家属来闹,或者拿出点什么来。 李学武和敖雨华办事果断,行动速度,跟家属谈的也很好,后事安排的也妥当。 只周一一天,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以前的事算是翻篇。 其实具体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敖雨华是有些感慨的。 张国祁也是厂里的老人了,在机关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 人到中年都有一股子危机感,觉得再不努力进步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当李怀德招兵买马准备跟杨凤山大干一场的时候,他便自觉地成了马前卒,开路前锋。 回过头来想想,这一切是否都值得,付出与收获又怎么可能对等。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李怀德并非是一个仁义重情之人。 至少当她汇报张国祁死讯的时候,他首先问的不是原因,反倒是影响。 在跟李学武闲聊时,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明了,可依旧带有淡淡的物伤己类。 李学武当然不会劝她,都是在机关里叱咤风云多少年的老干部了,一时所想罢了。 你真当她是为了张国祁所不平? 当然不是,她是在点李学武,没风也想起点浪。 所以别把人都想的太好,太善良了,否则你就是机关里的傻子。 李学武在这件事里只签了一个字,人死怨销,纪监的案子自然撤了。 中午在吃饭的时候特意跟卜清芳聊了聊,就目前厂里的几个活动问了一下宣传时间和部署。 暂时的就有:与京城第二机械厂合作开发流水线生产设备。 与京城汽车二厂合作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采购业务。 与京城摩托车十六厂和七厂合并重组建红星摩托车厂业务。 与东城信用社合作开发储蓄、投资以及资金管理业务。 …… 这里不包括对外经营和合作的项目,例如造船厂、电子厂等等。 李怀德在外面吹牛哔是他的事,但轧钢厂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当宣传典型来张扬。 上面更看重实际效益,且对外生产和经营并不涉及到对内的宣传影响,没必要大张旗鼓。 尤其是国际饭店住着的国际贸易旅行团,由景玉农牵头,与谷维洁一起组建了个谈判组,正在接触。 这种事如果放在后世,守着金矿如何能不大肆宣传,即便是没签约也算是成绩了。 但现在不成,也就景玉农和谷维洁的级别才适合与对方正式接触。 李怀德不合适,没有回旋的余地,李学武也不合适,对他的风险太高了。 “李副主任,有事没有?” 刚从小食堂吃了饭出来,路过主办公楼大厅便被谷维洁给叫住了。 “谷副主任”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饭盒走了过去,问道:“您有事?” “昨天你跟再可同志说了是吧” 她招了招手,身边还站着韦再可,说起的显然是昨晚的对话。 “三厂那边一会有个副厂长过来调研,你陪一下,谈谈你的想法”。 “我就算了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的嫌疑”。 “你是委办的副主任” 谷维洁听他如此说也是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还是主管协调工作的,你这算本职工作,别想推脱”。 “就是!” 韦再可站在一旁敲边鼓:“李学武同志思想觉悟有待提升啊,回头来我们组织处学习学习”。 “学习可以,交流也可以” 谷维洁笑着看了他说道:“请李副主任给咱们讲讲青年干部先锋带头作用”。 “好家伙,我算是落您手里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两人,道:“组织领导还带欺负人的”。 “哎!可不是啊!” 谷维洁笑道:“这话可得说清楚,跟纺织三厂合作的项目还是你李副主任谈下来的呢!” “是吧,韦组长?” “是这样的,李副主任应该负责到底” 韦再可顺着领导的话往下说,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劝道:“你现在只有服从和努力!” “粘包赖啊!” 李学武给路过的丁自贵招了招手,道:“快来救我,韦组长讹人呢!” “是嘛!” 丁自贵嘴里说的惊讶,表现却不仗义,绕了一圈躲了过去。 韦再可笑着推了李学武往外走,跟谷维洁点点头表示抓到壮丁了。 “走,走,先去你那喝杯茶” 他同李学武一起出了主办公楼的大门,嘴里说道:“都传言你那里有好茶叶,是真的吗?” “当然,就怕你无福消受” 李学武坏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道:“一会给你尝尝”。 “额……还是算了” 韦再可才不上这种恶当呢,他对李学武耍坏的底限没有信心。 “怎么样?昨晚上谈的” 下了台阶,身边没有外人了,他这才问出了这句。 李学武先是分给了他一根烟,互相点着了,这才说道:“老韦,你说咱们厂现在算是团结吗?” “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韦再可好笑地看了看他,道:“你没听人说啊,轧钢厂乱不乱,李处长说的算”。 “艹!” 李学武好笑出声,喷了一口烟,看向韦再可问道:“这话你也信?” “我信不信没有用,得有用的人信,或者不信,才行” 他指了指头顶,好像上面飞着什么人似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是才高中文化,怎么还搞起哲学来了”。 “少寒碜我啊!” 韦再可抽了一口烟,站在了院里阳光下,认真道:“为了你好,别不领情”。 “嗯,领,领情”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现在可注意团结着呢,你可别给我带沟里去”。 “我带你?别闹了!” 韦再可瞪了瞪眼睛,道:“咱俩谁带谁进沟啊!” “你说实话!” 他眯起左眼看着李学武,问道:“昨晚上没打起来吧?” “你盼着我点好成不成?” 李学武就知道他要套话,可偏偏不告诉他,吊着他才有意思。 “程副主任是什么人,那是文化人,高级知识分子,还有丰富的基层管理经验,打架?” “诶呀!瞧你!” 韦再可咧了咧嘴,道:“还得是你啊,骂人都能骂出来!” 他坏笑着用眼神示意了主办公楼,道:“你猜这顿饭有多少人看着你吃的?” “我管他们!” 李学武呼出一口烟,背对着办公楼轻声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一转身,吓他们一跳!” “呵呵呵” 韦再可被李学武逗笑了,不过这事还真有可能。 甭说李学武跟程开元一起出去吃饭会惹人注意,就是他们俩站在楼下扯闲蛋,得有多少人看着。 当然了,不一定都是领导,但别有用心的一定会把这件事往领导那捅。 说不定背后捅你刀子那人就是刚刚跟你笑呵呵说关心话那个。 “人家都在猜测,是你摆了鸿门宴,还是程副主任摆的杯酒释兵权” 韦再可站在阳光下有些刺眼,眯眯着,低着头说道:“你一动,不少人都要跟着动喽!” “本来就是动的,怪我啊?” 李学武看了看侧面的办公楼,指给韦再可问道:“建这所楼的时候谁能想到谠委只用了不到半年?” “是我把人挪走的,还是我把组织部门解散的?” 他转回头看着韦再可,道:“今天的形势一个样,明天的形势又是一个样,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整体工作和形势都是风在刮,大家一起使劲顺着风向往前推”。 “这推船的人里有干活的,也有偷懒的,还特么有往反向推的,或者往一边拉的,谁能影响谁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我如果真能干预形势,整顿风气,也不用现在这么累了是吧?” “都累~” 韦再可态度不似刚刚的玩笑,叹着气说道:“你刚刚问咱们厂现在算不算团结,在我看来是团结的”。 他看了看李学武,道:“至少有极强的战斗力,李主任和你都有一定的凝聚力,旗不倒,人心就不会散”。 “你少给我戴高帽” 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指了指对面的办公楼示意一起走,嘴里回道:“我现在如履薄冰,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也不妨碍有人揣度他的用意和动机。 昨晚跟程开元的那场饭局,之于对方是一种压力,之于李学武也是一种压力。 可矛盾就横亘在厂领导合作的基础之间,没人协调就永远存在,有人协调就费力不讨好。 也就只有李学武在这个位置比较有力度,且合适做出相应的手段。 韦再可昨晚便已经提醒他一次,让他不要“多管闲事”,适可而止。 其实厂里中层管理干部有一部分人是不希望上面的领导太过于“团结”的。 一团和气,就代表了他们失去站位和对比的意义。 如果李怀德扛旗,其他厂领导各司其职,相互之间协调有序,你觉得他们还会迫切需要下面人的支持吗? 当然不会,反而会把上面的压力完整地倾泻下来,到时候谁受罪? 宁愿厂机关的办事效率迟钝,宁愿发展缓慢,也不能牺牲他们个人的发展诉求。 只有在争斗中的夹缝中才能博取快速进步的先机,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包括李学武的快速进步,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 现在可倒好,为了轧钢厂今年的快速发展,李学武把所有领导串在了一起,要和和气气,努努力力,你说他们是什么态度? 当然,你可以说这些人是自私自利,也可以说他们是厂之蝽虫,可以鄙视他们,唾弃他们。 但,他们就存在于各机关部门当中,甚至存在于阴影里。 你光靠直觉和目光是发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因为这些手段和想法都是施加于阴暗的思想背后。 组织学习学什么? 光明磊落,开诚布公,互相批评和自我批评,就是把脸红在当面,而不是现在的背后。 当然了,现在组织学习有管委会来组织实施,个人意志高于组织程序,你觉得大家还会说真话,说狠话吗? 就在李学武被李怀德架着走到了接班人的位置上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被中层管理干部孤立的趋势了。 想要扭转局面,只能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当你坚持下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曾经被动疏远你的人从未离去,他们就站在你的身后摇旗呐喊,叫你领导。 你应该时刻背对他们,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笑脸和思维,这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其次,努力奔跑,别被后面的人追上,都则你就是他们脚底下的那一个。 有人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有上没下嘛! 职场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只见上,不见下。 所有人都只能接受进步,无法原谅自己的落后。 前面的人在跑,你在追赶,身后的人也在追赶你。 你能带领他们跑到正确的道路上,你就是正确的,反之你只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所以,李学武即便是听到了韦再可的警告,还是选择了主动干预李怀德和程开元之间的矛盾。 这不是一种和稀泥,或者说融会贯通。 其他看不到这些,都以为李学武是在调和两人之间的异议,恰恰相反。 李学武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李怀德和程开元的矛盾不可调和,无法溶解。 他不是在拉近李怀德和程开元之间的关系,而是将他们的关系摆正,形成钳制互相的一种力量。 钳制也是一种平衡,而轧钢厂现在就需要平衡。 李怀德要下一盘通天棋,程开元以及他身后的人要下一盘回马枪,谷维洁要下一盘卧薪尝胆,景玉农…… 所有人都在操棋布局,而所有人又都在棋盘上厮杀较量。 李学武难免的,也成为了棋盘中的一颗棋子,同时也获得了下棋的资格。 现在,中层管理干部的态度无法影响到厂领导布局企业发展的大形势,因为他们都在向前看。 背后抱怨和抵触的那些人,到底要不要跟着往前跑,这关乎他们能不能在接下来的人事变革中站住脚。 你当浪潮来临,他们要在海浪中搏击生死,就不知道浪潮褪去,他们也要跟紧脚步,否则会被撂在沙滩上吗? 机关之中,博弈与妥协是一对双胞胎,往往会同时出现在工作和矛盾上。 李学武毫不怀疑当自己失败的时候,这些人会扑上来撕咬自己,落井下石。 但如果因为怕,就选择明哲保身,那他还有机会站在前面迎接风雨吗? 就像他跟韦再可说的那样,形势一天一个样,昨天需要你埋头苦干,今天就需要你广为宣传,可能后天你就直上云霄,或跌落凡尘了。 谋算在人,成事在天。 依着李学武的性格,那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所有他做出的决定基本上都是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和影响。 如果连这样的性格都要面临不确定和失败,那就只能说天注定了。 —— 下午,李学武同韦再可一起,陪同谷维洁会见了来访的纺织三厂领导。 “鲁厂,这是我们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同志” 韦再可笑着给鲁玉明做了介绍,同时也帮李学武给对方做了介绍。 “鲁厂,欢迎来轧钢厂” 李学武主动与对方握手,嘴里笑着寒暄。 对方应该是听说过他的,也是客气着同他寒暄客气了两句。 李学武同韦再可迎着他们进了门厅,一直到三楼。 路上韦再可介绍着厂里的情况,以及对方来调研的三产项目。 刚刚在保卫楼聊天的时候他已经说了,昨晚去吃饭这位姓鲁的副厂长就在。 其实说是轧钢厂主动与对方联系,实则对方也有加深合作的意愿。 原因很简单,昨晚路上程开元也跟他提了一嘴,依着联合贸易从边疆引进的羊毛和布的采购,他们已经赚翻了。 只是今年,他们就又上马了七个车间,完全是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这还得说三厂与轧钢厂的联合工业项目还在搞,布料和汽车工业等所需针织物依旧在生产的情况下。 李学武没具体看过贸易额,但绝对不低,你看他们新年后主动登门就知道了。 会客厅布置成了半座谈会半招待会的形式,中间会客沙发摆成了u型,对面和周围则是圈了桌子和列席座位。 与会的领导只有谷维洁,但其他部门涉及到三产管理的,也都叫了过来, 包括财务、人事、销售、贸易管理处和三产生产管理处,甚至工会都有人来参加。 谷维洁带着秘书等在楼梯口,双方见面后又是一番寒暄介绍。 李学武自觉地跟在后面当背景板,大佬会面,主角当然不是他。 可进了会客室便不一样了,座位的次序摆放很能显示身份高低。 李学武的座位就安排在了谷维洁的下首,这是她定的。 也就是说,在对外招待中,李学武的身份是要高于组长身份的韦再可。 特别的是,韦再可并未对此表达任何的意义或者情绪。 这也让来访的鲁玉明等人看出了端倪,更知道了李学武的身份和影响力。 这种事不用广而告之,也不用漫天宣传,只要是老机关,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自己天天看新闻也能察觉的出来,班子里突然出现年轻人,还是作为关键位置,既不突出,也不落后的那种,你说他是什么身份? 委办,就是执行管委会领导所交代的任务,协调管理机关处室的上下工作。 委办副主任这个位置,刚刚卡在了接触核心工作的边缘,又契合了青年干部的身份。 韦再可都要坐在他的下首,鲁玉明还不知道这是轧钢厂的下一班核心管理人? “昨天韦组长我们在一起有说起今天来调研的事” 开场白过后,他主动开口道:“去年纺织三厂与轧钢厂的合作很好,携手共进,创造了一个辉煌的奇迹”。 “今年我是带着展望,带着希望来到轧钢厂,愿意与兄弟企业加深合作,共同进步的”。 哗~~~ 会客室内部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他的调子定的很好。 “当然了” 他笑着又讲道:“这需要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我相信,合作共赢,是一种常态”。 “我愿意倾听兄弟单位的诉求,也愿意倾听工作在一线岗位上的管理者反馈” 鲁玉明示意了列席位置,问道:“今天纺织三厂联合生产管理岗位上的干部有来参加吧?” “鲁副厂长好” 何雨水与另外两名干部起身,同鲁玉明打了招呼。 “好,好,坐下说” 鲁玉明很高兴,道:“你们是纺织三厂和红星轧钢厂合作的基石,是见证过去一年辉煌成绩的引导着和创造者,我为你们感到自豪和骄傲”。 “共同生产,自力更生,是联合生产创建之初便定下的意义” 谷维洁在对方发言结束后接过话题,开口讲道:“红星轧钢厂坚持以科学发展为基础,以市场化探索丰富计划生产为导向,坚持科技创新,坚持合作共赢”。 她示意李学武的方向道:“轧钢厂为此成立了经济贸易管理领导小组办公室,李副主任主持日常管理工作”。 “在筹备联合生产和三产企业过程中,我们共同遭遇了困难和阻碍,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恰恰是这种困难磨练了联合生产的队伍,考验了合作的友谊,也见证了经济市场探索的成功喜悦” 她表示:“红星轧钢厂始终持开放态度,欢迎各兄弟单位以平等互助,合作共赢的态度参与到生产建设中来”。 “我相信,去年的成绩只是起步,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好的目标需要我们共同去实现”。 哗~ 会客室内部再次响起了掌声。 主持招待工作的谷维洁笑着同鲁玉明沟通几句过后,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说道:“是知道鲁副厂长想听一听我们轧钢厂的态度和计划,所以我是把李副主任请了过来的”。 “欢迎鲁副厂长,欢迎纺织三厂的同志” 李学武见发言次序到了自己手里也没怯场,先是同客人道了欢迎,这才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从去年三月份联合生产立项,到项目开发运营,我是有全程参与的”。 “现对于谈见证生产奇迹,三产成绩,我更希望双方共同见证创造这一成绩过程中的艰辛和努力” 他讲道:“我们从一砖一瓦,一车间一仓库开始建起,从第一个工人走进现场,到第一块产品下线,需要铭记这一历史”。 哗~ 会客室内,听到李学武讲基层的艰辛,讲合作的不易,所有人自发地鼓起了掌。 就连鲁玉明都若有所思地跟着鼓掌,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也在逐渐变得深邃。 “铭记过去,珍惜现在,这才是我们要思考,要总结的经验” 李学武看向鲁玉明,讲道:“我们谷副主任已经讲了轧钢厂的合作态度是开放的,政策是支持的,市场是亟待开发的”。 “但我要唱唱反调,泼一泼冷水了!” “哈哈哈~” 现场先是响起了笑声,随后又响起了一阵掌声。 都知道听好话舒服,听真话难,可业务工作说不得假话,真话才能打动人心。 李学武是轧钢厂的领导,他要讲业务,要讲真话,那是切实代表轧钢厂最真实,也是最直白的态度。 谷维洁将李学武介绍给鲁玉明,并两次提醒对方注意,就是在为李学武做铺垫,由他来表达轧钢厂的合作意愿和诉求更为恳切。 “合作的不稳定因素有很多” 李学武扫了一眼现场众人,道:“首先必须要讲到合作过程中如何抵御政策变化所带来的计划风险”。 “计划赶不上变化,计划永远跟着政策在变,思想也是一样” 他摊开手,对着鲁玉明说道:“深度项目合作开发必然带来更深层次相互影响,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红星轧钢厂在执行政策解读和思想建设管理过程中,是遵循科学发展,尊重事物发展原理的” 李学武坦诚地说道:“要在思想维度上达成共识,并在项目执行过程中保持思想的高度统一,对咱们双方来说是个挑战”。 这一点说明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认同,即便是没听懂的,也都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 鲁玉明一改刚才的松弛,身子都已经坐直了,认真地在听,也认真地在想。 李学武继续发言道:“其次要说的是,深度合作过程中要面对的政策落地和执行协调问题”。 “不只是兄弟单位之间的合作会出现一拍脑袋,想法是好的,可手脚挪不动地方的情况”。 “合作本身之于双方就是一种考验和挑战,加深合作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磨合,以及项目管理过程中,执行政策的力度不同等问题”。 “我们在参与筹建和设计联合生产项目过程中就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思考和讨论” 李学武看着对方介绍道:“结论就是政出多端的情况坚决不允许发生”。 他指了指联合生产项目管理处的方向,道:“这就是管理处存在并执行管理的意义所在”。 “但我们也能看到,管理处不是万能的,不能把所有的问题和矛盾都堆积在管理处不管了” 李学武对着管理处的参会干部笑了笑,问道:“是很辛苦吧?” “呵呵呵~” 管理处的一位科长苦笑出声,虽然话没说,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鲁玉明也是看着对方笑了笑,问道:“纺织三厂的干部吵起来凶不凶?” “哈哈哈~” 会客室里因为两位领导的主动玩笑,气氛瞬间变得欢快了起来。 大家看看管理处,又看了看纺织三厂派驻的干部,笑的都很开心。 李学武舒缓了谈话的气氛过后总结道:“在加深合作过程中,我们需要更多的讨论和沟通,寻找出一个适合双方且优秀的问题解决方案”。 “这是个关键问题,我看很有必要加强联系” 鲁玉明给了李学武一个歉意的眼神,对于打断李学武的讲话。 随后看向谷维洁,也对着在场众人讲到:“我先跟在场的纺织三厂派驻干部做要求,有问题要沟通,不能藏着掖着背后说闲话”。 “然后就是厂里” 他转头对着跟自己来轧钢厂的办公室副主任叮嘱道:“回去后也要建立以联合生产为基础的沟通机制,并就深度合作要加强这种联系”。 交代完,他这才对着李学武示意,把讲话的次序交还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争一争,吵一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互生怨怼,分道扬镳”。 “最后一点,加强合作,对于双方在接下来的计划生产和市场化探索过程中能带来怎样的影响和意义”。 他讲道:“轧钢厂今年将持续布局市场化的探索任务,包括继续投建和布置更多城市派驻机构,与各地拥有丰富资源的工厂相互联系”。 “在这一过程中,生产和交互,以及市场化销售必然会给合作带来较大的影响,更深层次是咱们双方对接下来合作的定义”。 李学武也是谈钱不伤感情,在最后把利益分配摆在了会客桌上,提醒对方谁才是占据主动权和主导权。 “以上就是我今天要表达的担忧和思考” 他笑着看向鲁玉明说道:“希望您不要对咱们之间的合作产长质疑,更希望我的发言没给您带来困扰和误解”。 “当然不会” 鲁玉明笑了笑,示意李学武说道:“今天来我就是想见见咱们厂的领导,也是想听听咱们合作的态度”。 “很真实,也很切合实际” 他双手交叉,缓缓点头肯定道:“这是我们双方在合作之初必然要经历的思考过程,不可避免”。 “凉水有点凉啊” 谷维洁笑着打了圆场,看着现场众人问道:“都被李副主任一盆凉水浇懵了吧?” “呵呵呵~” 众人发出善意的微笑,随后也都精神了些,对于心中的困惑,以及对双方合作的困难多多少少有了些认知。 现在合作的好,不代表以后也会合作愉快,李学武主动请韦再可试探对方的态度,不代表就要主动构成合作。 双方在合作的前期,一定会经历一段复杂的博弈,最后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也就是所谓的妥协。 就像现在轧钢厂正在谈的与东城信用社的合作项目,从年前开始接触,年后还在谈,且得谈着呢。 这可不是两个朋友约了一起出去喝酒那么简单的事。 就算是一起出去喝酒,不也得互相问问要去哪,哪里的酒好喝,哪里的老板娘漂亮嘛。 现在与纺织三厂的合作也是如此,且得磨呢。 好在是互相都不着急,一点一点,互相试探,哪怕是合作的慢一些也不怕。 李学武在谷维洁的要求下,主动参与了接下来的问题讨论。 中间由与会的各部门代表发言,就双方已有的合作,以及对未来合作的意见和建议。 双方领导都在仔细听着,想着,甚至直接解答他们的疑惑和质疑。 对于好的意见,双方办公室也做了记录,方便接下来的工作对接。 最后双方就人事工作领域的合作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李学武在沟通中进一步提出了合作的诉求和希望。 除了在工人交互协调和安排一事上做了稳妥的强调,更在职工子女就业、子女职业教育、厂适龄男女联谊联姻等问题上做了阐述和沟通。 同时也就轧钢厂今年开始实施的工人新村项目所包括人文居住、医疗休养,以及正在谈判的经济汇算领域,与纺织三厂做了交流。 鲁玉明明显能感受到轧钢厂所迸发出的蓬勃发展劲头,更对轧钢厂计划中,并快速推进实施的项目兴趣颇丰。 他想了解和学习这种项目管理,以及形势研判的手段和思维,也对接下来的合作报以最大的希望。 随后由韦再可主持并陪同对方参观了三产生产车间,又去同在一厂区的项目研发车间看了看。 明显是钓鱼的安排,可对方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纺织三厂不缺少纺织人才,更不缺少纺织品订单,他们缺少这种综合实力,更明确知道,相比于轧钢厂,他们缺少抵御市场化影响的能力。 你可以说现在是计划生产的天下,也可以说市场化还遥遥无期。 但事实上,去年开放的政策已经很明显了,打开了单位与单位之间商品交流的紧箍咒,就是要活跃公对公的经济。 有些人谨小慎微,对经济政策理解不到位,会出现相反的思维。 以市场经济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却不知真如洪水猛兽来了,他想要再防备,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其实工业领域很多企业都有针对市场做出的调查和思考。 这一工作现阶段是作为计划生产和票据服务的一种辅助。 以纺织三厂为例,他们需要知道今年京城地区需要多少布,需要多少布等等。 当然,啥都需要,现在只要有,就不缺卖。 可市场会反馈出疲惫的一面,从去年夏天其实就能看得出,市场上已经展现出了活跃的一面。 以前鸡蛋难见,但现在并不是稀罕物了,虽然还很紧俏,可满足程度大大增加。 农业生产连年成绩提升,即便是在这个时间段,还是在丰收。 整体市场在增加生产总值,组织个体在服务生产过程中,是不是要对形势做出研判和调查? 任何一家企业或者工厂的领导,案头上都摆着一份日历。 他们的工作要记录在上面,而下个月的工作计划也在上面。 计划是哪来的? 一部分是上面拨下来的,一部分是下面反馈上来的,剩下的便是主动调查来的。 上面下来的其实就是计划生产部分,下面反馈的就是调整生产部分。 剩下的部分,就是各工厂都存在的,超额完成任务后,被划入市场的那部分商品。 市场对这些商品的接受程度直接反映出产品的质量和可接受程度。 以前都是生产暖壶,没人在意它的样式,铁的,笼式的,管它笨重不笨重,只要结实耐用就行了。 但推到市场上是这么回事吗? 当然不是,一直都有出现的藤编或者竹编暖瓶外罩,甚至是后期出现的塑料外罩,对原本钢铁式的都是一种冲击和挑战。 当然了,这些东西如果是计划生产部分,供销社只卖它,你爱买不买。 或者是配给发放到单位,给个人,白来的谁会在意。 所以你会看到,这些厂领导看着计划生产订单不发慌,可看着计划外生产的市场反馈要挠头。 去年轧钢厂吃进纺织三厂布数以吨计,可今年依旧没有调整这种采购计划,甚至要减少。 你说为什么? 很简单,联合生产工厂也在生产这种布料,甚至在研发过程中更新了技术,布料的品质更优秀。 连内部都需要竞争,更何况是外部的压力了。 纺织三厂来调研,不仅仅是谈合作的,也是探虚实的。 李学武直接给对方来了一个下马威,再去车间里看生产,看供需,就能以一种需要的心态来公平地看问题了。 他不反对合作,但讨厌虚伪的沟通,这可让拉他来的谷维洁很是无奈和苦笑。 送走三厂领导后,她还调侃李学武是不是故意的,要拆台。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复,拆台总比台自己塌了的好! (本章完) 第1021章 横生波折 第1021章 横生波折 怕什么来什么,李学武盯了一个月的人事变革还是出事了。 岗位技能竞赛结果公布之后,就有一股暗流涌动,恰逢除夕有所收敛。 但年后经一周左右时间的酝酿,在岗位调配结果出炉之前,还真有人敢跳出来。 “我不服!” 装配车间里挤满了人,赵双武站在卷边机上对着现场的职工喊道:“谁给他们的权利,把职工分三六九等!” “这是不平等的歧视,这是对弱势职工的压制,这是在侵犯我们正常劳动的权利……” 车间主任侯国平脑门见汗,从车间门口往里挤,手指着前面的赵双武骂道:“你特么喝二两猫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 “你给我下来!” “喔——喔——” 在现场的职工们自觉地竞赛成绩不理想的,这会儿都起哄着,用身体阻拦侯国平等人进场。 得了现场的支持,赵双武愈加起劲,一手掐着腰,一手高高地挥舞着,愤慨激昂宣讲着考核的不公。 事情闹的越来越凶,聚拢来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便波及到了其他车间。 当生产秩序被影响后,车间主任逐级上报生产主管,最后电话打到了程开元那里。 接到电话的程开元冷汗登时就下来了,他怕了。 他怕这是李怀德搞出来收拾他的,更怕李怀德怀疑这是他搞出来收拾对方的。 互相的不信任,造成主管生产的他惊疑不定,麻杆打狼两头怕。 最后还是张士诚提醒他,这件事不能捂,必须通报给李主任,以及其他厂领导。 李怀德收到消息后并没有对程开元发火,只是紧急召开了管委会会议。 李学武被从办公室紧急叫了过来参会,同时李怀德要求保卫处立即戒备。 “领导,装配车间出事了” 就在李学武下楼去参会的时候,已经了解到基本情况的彭晓力追了上来,给他做了汇报。 一路走,直到进了主办公楼大厅,他这才交代道:“通知保卫以及护卫队坚守岗位,不准跳岗”。 “通知消防队,把高压水车准备好,一会可能要‘灭火’!” “是!” 彭晓力知道这件事既然叫了李学武参加会议,如何都躲不过去。 无论从委办的角度,还是从保卫组的角度,都跟李学武有关。 上了三楼,栗海洋等在楼梯口,见李学武上来后便要主动介绍情况。 李学武抬手挡住了他,问道:“领导们都在?” 见他如此,栗海洋也知道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倒也省了口舌,这边点头道:“除了薛副主任去开会,其他人都在”。 “帮我联系人事处” 李学武边走边点了栗海洋,道:“我要一份岗位调整名单,能出来多少算多少,立即,马上”。 进会议室前,他转头叮嘱道:“我出来前必须看到”。 “明白!” 栗海洋不敢含糊,点头确定后便小跑去了楼下。 李学武推开会议室的门,萧子洪正在就相关情况向厂领导做汇报。 被他打断后,萧子洪有了一阵停歇,但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再次继续。 他准备挨着熊本成坐在末尾了,却在李怀德招手示意下坐在了他的下手位,那里空着一个位置,是薛直夫的。 “以上就是装配车间事件的主要情况” 萧子洪语气有些沙哑地说道:“我要承担主要责任,对基层思想状态……” 咚~咚~ 李怀德用钢笔敲了两下桌子,提醒道:“现在没有时间听你检讨,车间那边还等着呢”。 说完看向一桌的几人问道:“谈谈吧,得拿出个解决的意见”。 “我去现场处理吧” 谷维洁皱眉道:“岗位技能考核和人事变革都是我负责的”。 “可以,但得拿出个意见” 李怀德快速通过了这一条,随后对众人说道:“合理的诉求可以通过正规途径上报解决,搞事情绝对不能成为习惯”。 他严肃地说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干工作不是和稀泥,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需要尽快拿出岗位调整名单” 景玉农看向李怀德说道:“时间拖的越久,猜疑越多,情绪积压越大”。 “有道理,可以” 李怀德看向谷维洁说道:“通知人事处……” “领导,我已经叫海洋去通知人事处了” 李学武小声打断道:“让他们在会议结束前拿出一份名单”。 “好” 李怀德点点头,问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车间管理干部的处理方式有问题” 程开元开口道:“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发现并上报,酿成大祸才知道头麻”。 “换人” 李怀德斩钉截铁地敲了敲桌子,对谷维洁说道:“下来重新选派干部”。 “是” 谷维洁点头答应,同时也看了对面的程开元一眼。 李学武小声同李怀德提醒道:“得抓紧时间,不然……” “你那边的人准备好了吗?” 李怀德听见他的提醒点点头,知道时间紧迫,他也担心事件影响被扩大。 “外紧内松,消防已经准备妥当” 李学武没有大声说,而是在他耳边小声汇报的。 这种事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坐在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解决突发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 李学武没有动用厂护卫队和保卫处,而是选择了消防,恰恰是从这一点考虑出发的。 李怀德听后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认同了他的布置和安排。 “这样,你陪同谷副主任下去一趟” 他在会议上直接做了安排,道:“我还是那句话,有合理诉求要通过正规的手段来上报,厂里一定会认真对待”。 “坚决反对因私而闹,以闹谋私的行为,更要遏制这种不良风气,以免养成遇事则闹的习惯”。 李怀德站起身先同谷维洁握了握手,严肃道:“无论如何,先把事端稳定下来,切勿出现伤亡情况”。 “您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谷维洁知道每多耽误一分钟,现场的人数就有可能增加十个、百个。 在同李学武和萧子洪点头过后,三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往楼下走去。 在二楼,栗海洋将一份名单递给了李学武,同时汇报道:“人事处已经就名单下发到各单位、车间”。 “告诉广播站,立即播报” 李学武接过名单,随后对他下了新的命令。 栗海洋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转身小跑而去。 “有你在,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解决这件事” 谷维洁是在给自己放松,也是在给李学武减压。 责任划定的很明显,她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名单,道:“还没到灰心丧气的时候,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你倒是胸有成竹” 谷维洁看了他一眼,迈步出了大厅,一起上了等在门口的汽车。 指挥车带着三人快速出了厂办公区,绕过厂主公里,直奔装配车间而去。 —— “我们的诉求只有一个!” 赵双武声音已经嘶哑,但难掩亢奋地喊道:“那就是撤销岗位竞赛结果!撤销岗位调整计划!撤换人事处长职务!” “撤销岗位竞赛结果!” “撤销岗位调整计划!” “撤换人事处长职务!” …… 李学武下车的时候,听见车间内外喊的正凶,有好事的,也有不明所以看热闹的也跟着喊。 见指挥车以及厂办的小车过来,车间外面的人瞬间挤开了,职工们互相推攘、叫喊、议论。 你别看他们刚刚跟着喊口号喊的大声,但真看见厂里干部过来,好多人还是怕了。 尤其是保卫处的车,尤其是李学武从车上下来。 李学武站在车钱扫视一眼,看着现场乱哄哄的局面,瞪了跑过来的车间主任一眼。 “谷副主任,李副主任,萧副组长” 大冷的天,侯国平却是满头的汗,这会儿就连打招呼都有些无力。 他深知此次事件不小,这车间主任的职务必定要保不住。 可人总会抱有幻想,遇事都想个万一。 万一事情圆满解决了呢,万一领导不追究了呢,万一小小处罚一下呢。 但当他打过招呼后,三位领导一个都没有应声,这可把他心里最后一点幻想给打了个稀巴烂。 在随行保卫冲到前面开始维持秩序,并要打开一条通道的时候,李学武大声喊道:“我们要进去解决问题,谁要阻拦?” 只这么一句,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有暗自使坏对抗保卫的也都偃旗息鼓,偷偷撤了力气。 保卫们快速切入,给几人打开了一条通往车间内部的通道。 李学武带头往前走,谷维洁随后跟上,萧子洪严肃着面孔看了一眼车间主任,也跟了上去。 车间内部乌压压全是人,机器和走廊过道之间全塞的满满的,再多一点恐怕也搁不下了。 车间中间位置,李学武看见机器上站着的那人还在带头呼喊,而邝玉生费劲巴力地带着人正在往前挤。 “现在听我命令!” 李学武走到车间门口站定,转身对着车间门外的职工喊道:“全体后退!” “全体后退!” 随着李学武前来的只有六个保卫,但当李学武严肃喊话之后,他们便都站成一排,冲着门外一起喊了起来。 喊话整齐划一,制退的动作整齐划一,用手横在前面清场的动作一样的整齐划一。 李学武似是门神一般站在车间门口,门外的职工在他的注视下无人敢硬顶着不退。 当车间门口被清出十步远的空间后,早有准备的消防队员便冲了过来将他们与大门间隔开。 车间内部职工也早已发现了门口的动静,他们的喊话声先是高昂了起来。 但见李学武都没搭理他们,甚至只对外面的职工下达命令,这让他们的喊话声又落下去许多。 直到消防队员的出现,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深怕会有水喷洒出来。 李学武怎么可能让消防队洒水呢,这是冬天,应对的还是车间内部拥挤人群,这是厂职工,不是坏人。 叫消防过来一方面是方便执行驱离任务,另一方面则是防备拥挤事件发生。 一等消防队员准备完毕,李学武挥了挥手,对着里面给他们做了手势。 很直接的,四十多名消防队员从门口开始往里清,只要不反抗的,都是抓着胳膊拉出去。 有配合的当然是让他们自己走,有不配合的,直接拎着脑领子往出拽。 快速,果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甚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无。 这些消防队员日常的训练都是拎着几十斤的水管或者水枪,拽人更是不在话下。 门口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车间内部的慌乱,站在机器上的赵双武涨红了脸,用手指指着门口要喊什么。 可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李学武正在用手指指着他,满脸的凶狠。 赵双武现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顶着李学武再喊什么,这一刻脚底板开始冒凉气,直到脑瓜顶。 有人见他都不敢再吵嚷,聪明的已经从车间的另一个出口往外跑了。 没有堵住那边,也是李学武处理这件事的一个手段。 他不想抓人,保卫处也没有那么多地方给这些人待。 李学武的目的就是要解决这件事,消除因为人事变革而产生的影响。 随着门口消防队员清理力度的加大,车间内部的形势变化,越来越多的人主动走了出来。 李学武同谷维洁几人就站在车间门口,等着消防清人。 从门口出来的职工,在路过李学武等人的时候也都是低着头,没有敢当面叫嚷的。 这就是有理不怕说,有话不怕讲,躲躲藏藏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撤离装备车间,车间里面的人群也越来越松散。 看着车间内部人数降低到了安全水平,李学武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谷维洁转头向他看来,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要不怎么说就是得李学武来陪她处理这件事呢,一般人也没有这种经营和能力。 先是清理外部隐患,占据有力位置,随后坚决不谈,动用稳妥手段,逐步解决危险。 如果一上来就要喊,就要谈,恐怕内部拥挤真的会产生危险。 就是现在站在门口,她依旧能感受到从内部涌出来的热气。 你就想吧,这么多人挤在里面,产生的热量会有多高。 也就是在冬天,要是夏天非晕倒几个不可。 如果再有极端情况,兴许会出现伤亡。 你看后世演唱会,如果控制不当,应急处理不及时,多少死在追星路上的。 国内其实还算好的,追星都是年轻一代,群体没有那么太大。 你看看国外,甭说现场氧气不够了,就是听歌听上头直接挂了的也不是没有。 那年弯捣开音乐会,竟然有粉丝搞气球和以及其他东西,真是拿无知当无畏。 棒子那年过圣诞,国土狭小,街巷狭小,骤然挤进去那么多人,再加上有人耍坏,又是多少人挂在那边。 你就想想,追星可以,喜欢一种文化和氛围也可以! 哪怕是给喜欢的作者投月票和打赏也可以! 用得着玩命吗? 相比较下来,还是珍爱生命,远离拥挤,热闹都是他们的,命才是你自己的。 热血上头的时候都很勇,但当个体面对组织的时候就得冷静思考,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到底对不对。 广播站里已经在播报岗位调整名单,轧钢厂领导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人事变革必须搞,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尤其是这次事件的发生,更是造成了第一批岗位调账名单的出炉。 既然名单都已经出来了,自然是没有撤回的道理。 而且,第一批调岗人员将面临立即到岗,或是京城厂区内部调整,或是调往外地。 李学武相信,人事处还没有完全调整好这些人的岗位,甚至这份名单里的岗位都不是最优秀的一种调整方法。 但是,是职工自己等不及了,是他们在催促这份名单的快速产生。 换句话来说,是职工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来轧钢厂正在跟纺织三厂协调,会有一部分调岗工人被引进到纺织三厂继续工作。 能留在京城,对家人来说自然是一种照顾和慰藉。 但现在来不及了,只能快刀斩乱麻,什么换岗之类的,只能往后延迟。 所以说,职工们闹起来,到底是赢了,还是亏了,等以后慢慢的就知道了。 “艹你大爷的!” 车间里,邝玉生是真的急了,在人群散开之后,他便挤上了机器,抓住了面如死灰的赵双武,一嘴巴子差点给对方扇地上去。 谁都知道邝玉生是从车间基础岗位走上去的管理干部,他以前就是个工人,因为有学历,也有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就是这样的经历和阅历,才能让车间里的职工信服和畏惧。 他就是职工的自己人,是他们的代表,也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办事说话的。 即便都知道邝玉生脾气不好,也没人敢质疑他的发火。 一般来说,他要是动手,也就踹一脚,推一把,毕竟都走到这个位置了,也不是二三十岁的时候了。 可今天他是破了例,也不顾车间里还有许多人,一脖搂子直接打上去了。 随后也不管捂着脸的赵双武如何哀嚎,拉着他的手拽下了机器,踹倒了就揍。 纪久征跟在后面怎么拦都拦不住,周围的职工也不敢上前。 要真是李学武动手打人,他们还颇有微词,或是抱怨,或是不忿。 但老车间主任,老段长打人,谁敢拦着,要是敢拦着,一起揍。 李学武看见了,眉头微微皱起,示意了跟过来的彭晓力带着保卫们过去。 事情还要一一办理,赵双武这个当事人必须得在今天有个说法。 ——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后勤组组长冯行可,以及经管组组长吕源深站在办公室窗口,遥望装配车间的方向。 “我怎么看?” 吕源深好笑地看了身边的冯行可一眼,反问道:“我有资格评价吗?” 说完,他端着茶杯眯着眼,看着远处车间幽幽说道:“还是站着看吧”。 站着看什么?当然是看热闹。 冯行可没有回头,依旧是盯着车间方向,微微叹气道:“多事之秋啊”。 “不早就是了嘛~” 吕源深喝了一口热茶,微微仰脖,一边看着热闹,一边说道:“现在就看是谁多事,是谁找事了”。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冯行可抱着胳膊,微微皱眉道:“总体上还是团结的嘛”。 “是吗?也许吧” 吕源深的质疑意味深长,当看见车间里的人逐渐散开,微微一笑道:“事情解决了”。 “嗯,看来是李副主任出手了” 冯行可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些许欣喜神色,当然,也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不过吕源深还是能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点的遗憾。 遗憾什么呢? “动用消防啊,真是一步妙棋” 他微微挑动眉毛,语气悠长地说道:“文可用消防,武可用护卫,李副主任,高明”。 “当然高明,不然你以为呢” 冯行可转回身没再看窗外,既然李学武已经到场,那说明事情已经平息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无非是又拉又打,快刀斩乱麻,不用猜都知道。 “我在钢城的时候就对李副主任的手段和大名早有耳闻了,乃至是后来钢城出事” 他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微微仰靠着脑袋,闭着眼睛说道:“青年才俊,机智似妖,能文能武,国之干材”。 “恐怕你的评价还不足以囊括李副主任的成绩和所为” 吕源深扭过身子,屁股靠着窗台,对冯行可说道:“是不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呵呵,倒也不至于” 冯行可坐直了身子,看着吕源深说道:“我是无欲无求,哪里来的恁多忧愁”。 “是吗?” 吕源深微微一笑,道:“其实真遗憾也好,真无欲则刚也罢,我都觉得大可不必”。 他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只看到了他临危不惧,救大厦之将倾的一面”。 “想想” 吕源深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提醒道:“他现在很可能是如履薄冰也说不定”。 他掏出烟盒叼了一支,剩下的扔在了办公室上,一边点着,一边说道:“反正我不在那个位置上,如何感受不得而知”。 冯行可没有抽烟,而是望着窗外眉头紧锁。 “我还是对李副主任有信心的,至少他是在做事”。 “嗯~~~” 吕源深眨了眨眼睛,随后点头道:“当然,李副主任绝对是做事的人,这一点没人会质疑”。 “但也必须看到,现如今真正做事的人,也有为难的地方”。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冯行可转回头,看着吕源深说道:“你是对李主任没信心,还是对其他厂领导没信心?” “我是对李主任与其他领导的相处关系没信心” 吕源深瞪了瞪眼睛,轻声说道:“你没听说?李副主任可是在竭尽所能地在缝缝补补了”。 “听说了,前几天的事嘛” 冯行可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烟盒点了一支,道:“看来程副主任给了你很大疑惑”。 “你呢?” 吕源深笑了笑,问道:“你对程副主任在厂里的情况怎么看?” “你认为呢?” 冯行可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回去。 随后弹了弹烟灰,道:“你现在就敢押谁胜?” “不,我是在看李副主任” 吕源深盯着冯行可的眼睛,坦然地说道:“李副主任押谁,我就押谁,绝对错不了”。 “呵呵呵,我信你个鬼!” 冯行可挥了挥手,扫开办公桌上的烟灰,道:“丁主任和韦组织都是老谋深算之辈,超越你我太多”。 “邝组长一心为公,大智若愚,也无后顾之忧,到头来还得是你我来给自己选条路,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你说不公平” 吕源深笑道:“我还看你羡慕呢,就没想过回钢城看看?” “你在开玩笑!” 冯行可笑了笑,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宁愿原地踏步,也不会走这一步”。 “太偏执了” 吕源深微微摇头道:“我看文学书记是个厚道人”。 “我不这么看” 冯行可看向窗外,道:“要真走这条路,何必舍近求远呢”。 “怕你拉不下脸呗” 吕源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点着烟头上的烟灰道:“是不是上赶着的滋味不太好受?” “其实没必要多心” 他抽了一口烟,道:“李副主任现在不太适合结交同志,有拉帮结伙的嫌疑”。 “而且!” 吕源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他只要安心做事,一切都是定好了的”。 “你信这话?” 冯行可扫了他一眼,道:“不会是景副主任跟你说的吧?” “甭管是谁说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吕源深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要敢信我,我走一步,你走一步”。 “跟谁走?” 冯行可看着他问道:“程副主任?景副主任?还是李副主任?” “我不是在说笑” 吕源深微微皱眉道:“你真觉得李副主任押定了李主任?” “不然呢?” 冯行可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猜过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吕源深坐直了身子,喝了最后一口茶,道:“时间还有的是,你可以慢慢看,这盘棋还没到最后节骨眼呢”。 “我不确定程副主任……” 冯行可微微摇头,道:“你有可能猜错了,当前这个形势下,没人愿意再竖起一块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尤其是程副主任” 他确定道:“他不具备掌握局势的能力,更像是个志大才疏的角色,对你和我,更对李副主任”。 “也许吧” 吕源深微微昂起头,道:“我现在能看到的就是这么多,到底谁是靶子谁是枪,早晚有一天要见分晓”。 “还有,我得跟你说一声”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窗外,道:“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没人是傻子”。 —— “你过来” 李学武对着赵双武招了招手,保卫带着他往这边走了过来。 赵双武已经没了刚刚在机器上的趾高气昂,更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倒像是个哆哆嗦嗦的陈年老朽。 “装配车间,赵双武同志,对吧?” 李学武先是跟他对了身份,随后看向谷维洁示意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谷维洁则是打量着对方,语气和蔼地问道:“受伤了?” “没……没有” 他的脸青了一块,应该就是邝玉生打的,可他不敢说。 而邝玉生这会儿就站在车间门口看着外面围观的职工。 他现在还是气喘吁吁的状态,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打人累的。 谷维洁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今年在车间召集职工的行为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有人指使你?” 这话一问出,距离近的职工纷纷瞪大了眼睛,后面传话听见的,也都议论了起来,。 赵双武抬起头看了谷维洁一眼,又见李学武盯着他,立马底下了头。 只此一个动作,车间外面的议论声便高了不止一倍。 李学武则是皱了皱眉毛,目光扫视现场,好像能从这些人里挑出指使者一般。 而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纷纷低下了头,好像真是自己做了坏事一般。 谷维洁没得到赵双武的回答,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 “没……不是……” 赵双武这个时候才强调道:“是我个人觉得这次的岗位竞赛不公平,不正确,才……” “嗯,好,我知道了” 谷维洁点点头,示意了门外的职工,对他问道:“你觉得岗位竞赛不公平在哪,咱们可以现场讨论一下”。 “说说,没关系的” 她鼓励道:“你不就是想要个说法嘛,想要厂里跟你直接对话嘛,所以我来了”。 “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跟你对话,还有李主任呢”。 “是……是不公平” 赵双武涨红了脸,他哪里敢说谷维洁不够资格,要李怀德站出来说话。 这会儿他吭哧瘪肚地说道:“我入厂时间比不上他们,岗位学习锻炼的时间也比不上,自然不公平”。 “哦,是入厂时间的问题” 谷维洁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又问道:“你入厂多长时间了?” “……” 赵双武讷讷回答不上来,不是他不记得,是他不好意思说。 看他的岁数,就是24岁入厂,也得有五年以上的工龄了。 谷维洁并没有以此来逼迫他,而是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不公平的意见吗?” “我不愿意去外地” 赵双武抬起头,看着谷维洁说道:“我有老娘要养,有家人要照顾,我不想去外地上班”。 “哦,是家人牵绊” 谷维洁点头表示理解,随后问道:“就这些了吗?” “就这些” 赵双武也许是找到了勇气,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开口大声说道:“我在装配车间干的好好的,不希望调岗,也没人有资格调我的岗!” “好,有意见可以表达” 谷维洁任由他喊叫着,依旧是那个语速和语调,没有任何着急情绪。 等他确定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才从李学武的手里接过名单,指给他问道:“看得见你自己调岗去哪吗?” 赵双武看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以及后面调岗的车间是三产包装车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车间门外的职工也都安静了下来,观察着赵双武的神色,也在看着领导说话。 “这份名单不是后做的,用来安抚你的” 谷维洁从兜里掏出钢笔,在名单上勾了勾,当着赵双武的面更改了他的调岗位置。 营城,建筑队。 赵双武如遭雷击,愣愣地看着谷维洁,眼里全是震惊。 “我觉得你不够资格留在京城,留在三产的队伍里” 谷维洁就这么直白地讲道:“从你的所做所为中必须要看到你的不成熟表现,是需要锻炼和磨练的”。 “你的思想不具备稳定岗位的执行标准,更不具备担当重任的能力” 她转头看向车间外的职工,道:“谁家里没有父母要养,谁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要照顾?” “我老家是南方的,我就得跟组织说调去南方工作?” “就为了离家近?” 谷维洁严肃着一张脸,看着众人说道:“厂里跟任何一名职工都没有矛盾,更不是要赶你们走,清理你们出工人队伍”。 “关于人事变革的意义和决定我在这里不多说,文件已经下发到车间,到部门,谁没看着现在跟我说,我来找你们主任问”。 她厉声说道:“是什么时候让咱们职工觉得自己有能力和资格跟组织提要求,讲身份,讲贡献了?” “你们想想参加工作的时候是怎么跟组织保证的,你们这里有谠员吧?!” “你们要干什么?!” 谷维洁气愤地说道:“岗位技能考核是12月31号发出的,这么长时间了,为何没人跟我反馈意见?” “有人不同意考核,或者不赞成岗位调整,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渠道向上面反应?” “是有人阻碍消息和言论了嘛,如果有的话,你们说出来,我来处理!” 谷维洁挥了挥手里的名单,对着众人说道:“这是第一批,绝对不是最后一批!” “我还就告诉你们,就是留下的人,早晚也得走!” 彭晓力从外面小跑过来,送了扩音器递给谷维洁,她接过去继续讲道:“轧钢厂在钢城新建轧钢工业基地,三年后你们家老人就不用养了?” “不是吧?!” 她皱眉喊道:“五年后轧钢工业整体搬迁到钢城,谁要说自己就为了留在京城不去了,不干了?” “你现在提出来,我给你办离职手续,你早点去找其他工作!”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觉得调岗下来的都是不合格的,对吧,这是谁传播的言论?” 谷维洁扬了扬手里的名单道:“考核不及格人员绝对不会进行调岗,而是要全部调整到建筑队劳动,同时进行再学习,再培训,再考核,才能参与岗位分配”。 “你们中间有考核不合格的,要敢说自己没能力,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影响轧钢厂整体进步,你敢站出来吗?!” “既然不合格,就要从自身找找原因,有没有在岗位上认真学习,认真工作,都能参加工作的人了,这点事还要我教你们吗!?” “我现在只给你们一个答复,那就是厂里关于人事变革的决策部署一定不会变!” 谷维洁严肃喊道:“所有人都要在干中学,在学中干,你敢偷懒,就有人敢超越你,你就要掉队!” “还有,关于今天的这件事的处理!” 她看了一眼李学武,随后讲道:“装配车间主任侯国平,未能及时处置职工意见,未能尽职尽责,就地免职!” “装配车间职工赵双武,携私抱怨,未能正确理解厂里的政策和要求,肆意影响正常生产工作,给予记大过处理,调离岗位,等待调整”。 “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 谷维洁端着扩音器,对众人喊道:“立即回到岗位上,恢复生产!” “一车间的人,快往回走!” “七车间的,回去,回去!” “调度车间,你,往哪走!” …… 早就被叫过来的车间主任们等在一旁,见领导下达命令后便站了出来,开始往回领人。 现场因为消防和保卫的秩序维持,以及厂领导及时出面做出解释和处理。 同时基层干部被叫过来认领职工,一套组合拳下来,所有人都开始散去。 这件事的影响绝对没这么快消弭掉,后续的处理和安排一定还会有。 包括对车间主任这一级的干部要进行调整,对厂职工岗位的调整速度也会加快。 同时,负责生产工作以及人事和组织工作的干部,要对这件事负责了。 谷维洁在现场的火不是白发的,如果这些人有作为,有担当,她又何必亲自来发火。 (本章完) 第1022章 为人夫 第1022章 为人夫 突发事件解决的很及时,人事变革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而在第一批调岗名单出炉后,留岗的、调岗的、退岗的、出京的,心境各不相同。 在谷副主任当着众人的面强调了厂里对人事变革的决心后,他们也就放弃挣扎了。 留岗的当然满心欢喜,整理车间,打扫卫生,迎接新同事。 调岗的也没恁多怨言,车间都一样,在哪干不是干,用树挪死,人挪活来宽慰自己呗。 况且人事岗位调整并不全是依照考核成绩来定的,成绩高的反而可能要调整。 各车间、技术岗位的发展不均匀早就在限制生产效率了,这一次着重要解决这个问题。 甲的考核成绩在a车间排位不是很高,但他的技能等级和技术能力在车间里属于第一梯队的。 这个第一梯队里可能有二十个甲这样的人,他当然不显山不露水。 可将甲调岗到b车间,就能以岗位带头人,技术领头羊的身份提升车间整体技术实力水平。 乙的成绩在b车间属于中上,但他的技能等级和技术能力在厂职工整体水平中处于下游位置。 考核他的年龄、表现以及素养,认定他有主动进步和学习的优秀品质,所以就会把他调岗到a车间。 在新的车间里,他的成绩排位虽然会下降,但假以时日,技能等级和技能水平会逐渐提升,达到人事培养的目的和效果。 调岗的名单里成绩并不是很重要,年龄倒是一个重要参考标准。 同样技能等级和成绩的,当然优先选择年龄小的,有可培养价值和空间的。 当然,老工人、老同志就不需要了吗? 不是的,岗位调整的终极目标不是淘汰谁,而是岗位和职工对等优化,人尽其才而已。 要说淘汰,那是说的退岗。 退岗的就有些沮丧和无奈了,他们也想保留岗位,可考核成绩是真实的摆在那。 大家都在一处参加的考核,人事处和纪监处联合监督考试,谁敢作弊。 他们既找不出有失公平的证据,也拿不出赖着不走的理由,这世上最无奈的便是技不如人。 你能切一毫米误差的零件,人家切了一毫米的一半,那就是比你强。 从调岗名单中筛选下来,就证明他们在技术等级、技术水平、工作年龄、学习能力、思想觉悟等方面有所欠缺。 按照李学武与人事协调研究的处理方案,退岗人员按照实际情况是有不同分流方向的。 以职业素养为条件挑选一批人,支援三产、支援钢城、支援营城,发挥余热,自我救赎。 轧钢厂未来三年和五年会有更大的工业产业调整,到时候又是一次大考。 他们同样有机会竞争岗位,竞争进步的机会。 以思想觉悟为条件挑选一批人,选调到消防、驻训、保卫、看守、保密等勤务岗位上,比如门卫、料场看守、保密车间执勤等。 选调上岗人员重新核定岗位技能工资,重新调整技能上升渠道。 在充分保证职工基本权利的同时,也要完成厂人事变革工作中的经济优化目标。 这一批人将会填充保卫监察组急需的人事招录指标,替换下来的年轻保卫将会以更强的力量执行专项保卫任务。 换句话说就是,保卫组拿出了自己的人事招录指标来解决一部分退岗人员。 不仅仅是保卫组要动,后勤组和经管组等部门也在行动。 后勤组先是以年龄和技术能力为条件退岗了一批清洁队和服务人员,让年轻人流动到生产和劳动岗位上去。 随后又从退岗人员里选调了一批素质过硬,品质优秀的大龄职工,充任到清洁队和服务队中来。 经管组协调贸易管理办公室,选调了一批技术人员参加专业技能培训,为接下来汽车销售、摩托车销售的后勤维修保障做准备。 浴池、宿舍、维修、车队、仓储、装配、技术、宣传等等部门都在往下退岗考核不合格人选。 而从今年上岗培训的新职工中,挑选学历高、能力强、品质优的人员填充到岗位上。 有职工抱怨说轧钢厂就是在大扫除,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整顿清洁了一个遍。 留岗的人自然是有价值的,调岗的人也是一样摆在新位置,退岗的人就是屋里的垃圾。 现在退岗名单出炉,这份名单就是一个大大的垃圾堆。 有的部门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合适自己,或者还有剩余价值的东西。 当所有部门犁过一遍,挑选一遍过后,他们就真成了没人要的垃圾。 垃圾应该怎么处理? 要么自我变强,在垃圾堆里努力奋斗,坚持学习,从垃圾变身成为宝贝。 要么服从调剂,统一回收到建筑工程队,燃烧自我,奉献生命,为轧钢厂的建设冒最后一把火。 最后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厂里提出的第三方介入解决方案。 首先厂里会表达对他们技术能力和多年奉献的珍惜与爱护,在精神层面上高度重视。 然后厂人事会提出一个以联合生产单位为基本合作空间的,多家企业和工厂共同参与的人事交流活动。 这个项目已经在谈了,装配车间的事情发生后,谷维洁便主动承担了这个项目的推进和开发工作。 协调劳动和人事管理部门开绿灯,同时邀请联合单位中有意进行人事交流的企业进行座谈和谈判。 按照李学武给出的意见为基础,加深和拓宽了合作范围。 不仅仅是职工子女就业、技能培训、福利待遇等方面的合作开发,还将增添医疗保障、退休疗养、住房调剂等等民生保障服务。 轧钢厂主动拿出了高诚意,高姿态,就是要以时间来换未来的空间。 共享三产已经走到了成熟,持续经营和发展必然会带来丰厚的回报。 现在轧钢厂正在引领联合生产单位在生活、教育、科研、投资等领域开拓新的合作项目。 用成熟技术工人搭配技术和项目成果的分享,辅以子女安置和教育等手段,就是要达到置换新时期、新时代、新思想、新技能的四新工人迭代目标。 按照人事处给出的变革计划,五年后厂特殊技术工种职工平均年龄优化三岁,厂职工平均年龄要优化五岁,一线职工平均年龄要优化七岁。 这个指标可以说定的很科学,但也很高水平,高难度。 特殊技能专业技术高水平职工的年龄基本上都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 按照人事处所定下的目标,保证职业技能不退步的情况下,优化后的年龄段应在四十二岁到四十七岁之间。 这是什么概念? 以高级工为标准,七级和八级的工人人数要实现快速增长,且保持年龄优势。 学习和培训锻炼等投入必然要付出更多,但平均年龄指标的下降,就代表了技术生产力的延伸和生命力。 八级工干十年和十五年的差别有多大,这是个人都清楚。 这年月基本上没有返聘那一说,除非是特殊身份,特殊技能的专业人员。 八级工到了退休年龄也是不会再去厂里上班了,颐养天年不比遭罪强? 平均年龄的下降还会带来技术变革的蓬勃发展,多项技术进步都是车间和生产过程中出现的。 轧钢厂在追求干部年轻化、一线职工年轻化、技术岗位职工年轻化的道路上是坚定不移的。 实现集团化的目标是一座山,保持生产和经济的稳定增长又是一座山。 李怀德要想再进步,第一步是命,第二步是运,命运差一个字都不行。 有职工反应人事变革是一种残酷的劳动权利削弱,是一种对劳动身份的再定义和再区分。 残酷二字用的其实很正确,但人事工作无处不透露着其冰冷的本质。 发展和负担分别放在天平的两端,轧钢厂不会为了发展提升而疯狂削减负担。 但当负担持续增加,已经影响到发展的平衡,就一定会有所动作。 人事变革仅仅是轧钢厂提升发展脚步的一个大动作,随后的工业生产革新、生产技术革新、财务管理革新、经济发展革新等等,都会随之到来。 变革的浪潮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浪头大小,时间早晚不同罢了。 有人顺着浪头跑,掉在了海里,有人逆着浪头跑,淹死在了路上。 唯有审时度势,找准时机,做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 轧钢厂会给退岗职工不同的道路以供选择,充分体现制度化的严肃中具有以人为本的灵活性和个体性。 在人事交流项目中,邀请其他工厂对现有退岗人员名单进行考核筛选,择优选调。 轧钢厂会积极协调劳动和人事管理部门,给三方打开方便之门。 选调职工子女仍保留参加轧钢厂就业招录和培训的资格。 在住房、医疗等方面给予不同程度的政策,最大程度保证职工的利益需要。 同时,按照李学武的建议,人事处特别开通了个人选调岗申请通道。 也就是说,身在公布的退岗人员名单中,不在轧钢厂二次选调范围内,更不在合作工厂的三次选调范围中,或者对调剂到建筑队不满意的,对这些选项没有自己心仪的,可以自行寻找接受单位。 也就是说,轧钢厂会对这些人的工作进行托底,条件就是去工程队。 同时保留技术岗位的再学习、再考核资格,但得在劳动建筑中实现。 怕苦、怕累、怕自己学不会的,又挑三拣四不愿意去其他单位的,只能自己找出路。 轧钢厂对这些人一样保证,协调各方关系,提供调岗方便。 基本上,三种处理方式会呈现7;2;1的比例数量对比。 厂人事办公会议上,谷维洁对这一情况做了汇报,也对装配车间事故做了总结。 李怀德并没有深究人事和生产管理干部的责任,但对他们所管理的漏洞做了严肃批评。 意思很清楚,中层不会动,但基础要大动。 同时,他也就人事变革所产生的问题给出了明确的解释和认定,那就是任何个人和利益需要,都不能凌驾于轧钢厂发展大计之上。 坚持完成人事工作变革,坚持推进岗位技能竞争优先,科学技术发展优先的生产管理理念。 紧抓工业变革中不断变化的生产工作,要立足轻、重工业综合发展根本大纲,全力提升轧钢厂的整体生产力和战斗力。 会议过后,受李怀德嘱托,谷维洁委托,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撰写了《打破顽固思想,放弃不实幻想,奋力书写新时代人事人才工作新篇章》一文。 文章发表在了钢铁报、劳动报,后被人民大报转载刊登。 全厂组织、人事、宣传以及相关管理部门开展学习讨论研究,总结经验教训的会议活动…… —— 2月18日,李学武陪同景玉农到京城工业主管部门开会,随即正式对京城摩托车十六厂以及七厂完成兼并前的最后工作。 兼并资金由轧钢厂划拨到了京城工业主管部门的公账上,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个厂区的地皮和厂房属于轧钢厂的了。 当然,这需要轧钢厂与京城汽车二厂在工业局的监督指导下,组建资产处理小组。 按照既定的划分条款,专业技术岗位工人从今天开始,经劳动和人事主管部门划拨,迁徙到了轧钢厂的名下。 其他工人则被划拨给了京城二汽,包括对方需要的机械设备。 景玉农带着李学武又去了两个厂区转了转,碰见古力同也在,三人又聊了聊。 他还是看不出轧钢厂要这两块地皮干什么用,即便李学武说了是资源整合,服务亮马河工业区的打造。 古力同表面上是信了,但心里是坚决不信的。 这年月的土地又不值钱,城郊有的是农耕用地可以转化为工业用地。 京城其实是鼓励工厂申请土地建设工厂的,在烟囱就代表高技术高价值的时代,土地不值钱的很。 李学武不可能把土地计划告诉他,到时候传的沸沸扬扬,轧钢厂还怎么实现土地置换目的。 “他老打听咱们的土地项目是什么意思?” 景玉农看着离开的汽车,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着同一方向,道:“很怕自己得少了呗,怕吃亏”。 “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身浅灰色呢子大衣,衬托得景玉农身材愈加修长挺立,她抬起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对了,你无法赚取认知之外的利益,对吧?” “您记性还挺好” 李学武笑了笑,道:“都几个月了,羊城的话都记得”。 “我记忆力一向优秀” 景玉农娇嗔着强调了一句,随后双手插在大衣兜,站在十七厂区公路上,望着停工的生产区和办公楼,有些惆怅地问道:“轧钢厂有一天是否也会遭遇这种危机?” “这可说不好” 李学武同样的呢子大衣,只不过是黑色的,样式更加时尚一些。 “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 他撇撇嘴,道:“您所在的领导团队如果带不好头,那轧钢厂的进步速度就要慢,甚至被甩下”。 “好,你总有话说” 景玉农点了点李学武,无奈笑道:“永远都是别人的责任,你呢?” 她半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有没有给自己定义过在历史浮沉中的位置或者责任担当?” “我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严肃的问题?”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摩托车产区,道:“而且还是在外面”。 “不然呢?” 景玉农微笑地看着他,道:“难道是在办公室,或者会议室?” 这会儿周围就他们两个人在,秘书和司机站在车边等着,随行人员正在勘查现场。 她语气便有些随意,也带了一些个人主观:“回厂问你,你会说真心话?” “在这我就会说真心话了?” 李学武玩笑似地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俩已经到了坦诚相见,对彼此毫无保留的状态了?” “从未幻想,更从未奢求过” 景玉农抬起高跟鞋踢了踢路边的碎冰,低着头说道:“你不信任我”。 “别这么说”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随后说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至少你是其中一个”。 “这话是假的,我确定” 景玉农抬起头,眯了眯眼睛,抻了抻围脖遮住了口鼻,道:“你就像是个狐狸,轻易不交予他人信任,对吧”。 “你这么了解我?还是自己以为是这样的?” 李学武好笑地微微摇头,道:“我说一句坦诚的话,诚信做人,老实做事,就是我工作的原则”。 “嗯,这原则一点都不坦诚” 景玉农撇嘴道:“给你个机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嗯嗯,在历史中的定位,对吧” 李学武点头道:“还有形势下的责任与担当”。 “真的,这命题有点太广了” 他想了想,抬起手指挠了挠鼻翼,道:“先说说定位的问题,不然不好谈责任和担当”。 景玉农找了路旁的木制长椅坐了下来,真有听他长篇大论的准备。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道:“说给你不怕笑话,其实我的理想特别小,小到出不去轧钢厂”。 “当然不会笑话你,轧钢厂已经不小了好嘛!”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但被他身后的阳光刺激又底下了头,道:“想按部就班地接班?” “嗯,其实就这么点理想”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烟头,走到她身边坐下,看向百无聊赖站在车旁边抽烟打屁的几人。 “你说职务高了好,还是职务低了好?” “我问你呢,你怎么还问起我了?” 景玉农选择不回答李学武的问题,示意他快点讲。 李学武点点头,道:“相比于宵衣旰食,日夜忙碌的生活,我更愿意享受朝九晚五的寻常日子”。 “继续” 景玉农身子轻轻依靠在了他的身上,嘴里催促着他。 “你刚刚提到了一个词,按部就班,其实就很好” 李学武看和远方,说道:“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享受既定的待遇,经受该有的考验”。 “如果未来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是稳定的,是传承有序的,我宁愿在二十一岁的年纪做好一个保卫科长”。 他转头看向景玉农,道:“因为在这个年龄,我不用想四十岁应该做的事,承受四十岁应该承受的压力”。 “你问我在历史沉浮中的定位,我要回答你的是,水涨船高,随行就市”。 李学武坦诚地说道:“如果经济变革和社会变革在演变过程中,让我承受了过多的压力和责任,那我就要争取对应的位置和资源”。 “也就是说,组织赋予我科长的责任和需要,我就当科长,组织赋予我处长的责任和需要,我就要当处长” “如果担着处长的责任,却干着科长的位置,我是手不能伸,腿不能迈,不是要把我憋死嘛”。 李学武态度逐渐严肃了起来,道:“不是我选择了历史,而是历史选择了我”。 “嗯,有点深意了” 景玉农点点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干什么活,吃什么饭,既受旧的秩序与规范,又在一次次选择中打破这种固化的认知,对吧?” “嗯,你确实很了解我”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或者拥有高级心理学技能?” “鬼扯~”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会读心术,你那颗乌云遮月的心我也读不懂,看不透”。 “还有!”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道:“你不就是心理学专家吗?” “假的,这你也信?” 李学武好笑道:“不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竞争力,找人帮忙出本书,表示自己拥有一些别人不能比的特长嘛”。 说完示意了景玉农,道:“你的经济管理学专家名头不也是这么……” “你说什么?!” 景玉农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炸了毛,瞪着李学武随时都要挠他的架势。 “你再说一遍,我的专业技能如何?” “哦哦,你的不是假的啊!” 李学武好像刚刚知道的一般,连连道歉道:“恕我眼拙,没有看出来,抱歉抱歉”。 “我真想撕了你的嘴!” 景玉农气急了,这坏人总能在你最欣赏和敬佩他的时候在你的面前挖个坑,一脚把你踹下去,再给你头顶扬一把沙子。 “没必要,你只要知道我的心理学专家是假的就行了” 李学武好笑地自黑道:“要不你也说说我,好平衡一些”。 “我不说!烦你!” 景玉农瞪了他一眼,道:“你咋老这样,要我说你就是故意的!” “一方面显露过人的管理才能,又兼具敏锐的视野,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你的优秀”。 “另一方面则是凸显自己的年龄弱势,以退为进,反其道而行之” 她看着李学武,道:“你就是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有能力,有野心,有报复,有眼界的青年干部代表”。 “既不会引起现有资源掌控者的忌惮和威胁,又不会过度埋没自己的才能和闪光点” “你要处处赢在关键点上,又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你在未来,不在此刻,你很享受这种过程吗?” 景玉农皱眉道:“既然拥有这份心力,又有施展报复的野心,为啥不好好经营自己,跳出当前的舒适圈,出去走一走”。 她示意了这处破败的厂区,道:“你站在轧钢厂看这里是这样,当你站在更高远的地方看轧钢厂,也是这样”。 “大丈夫,生一场,好男儿志在四方” 景玉农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很看好你的能力和眼界,你应该去更大的平台施展自己的报复”。 “而且!” 她看了看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也不缺乏跳出去的能力和机遇,乃至是去卫三团专职,再出来也必定是一方领导”。 “所以,你是在劝我调职?”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道:“人事变革是我建议搞出来的,最危险,也是最迫于无奈的自我调岗要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调岗的职工还不得疯了啊,什么情况啊,轧钢厂要倒闭了?” “呵呵呵~” 景玉农听他的讲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强调道:“一家之言,爱听不听”。 “当然,我当然想过要走出去” 李学武正经了一些,点头道:“从一进入副处级岗位后,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包括在分局的岗位”。 “分局不合适” 景玉农看了他一眼,道:“强力部门的上限太低了,你这样的选分局还不如留在轧钢厂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地方,我是慎重想过的” 李学武点点头,认同道:“包括你所提到的,我丈人或者我的资源,都有能力帮我做到这一点”。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风险,尤其是企业干部出身的我,过渡到地方会不会水土不服?” “当然了,我是自信可以做到适应一切的” 他拍了拍景玉农的膝盖,认同她的建议,道:“但有的时候形势是不由人的,你可能只看到了企业的限制和弊端”。 李学武微微眯眼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企业遇到的问题,其实在地方也一样会遇到”。 “而且,在企业施展抱负大小多少只是影响经济效益,权限于工厂这个小范围的,但地方不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道:“副处级,到了地方就是一方诸侯,轻易一个决定便是千人万人的人生”。 “我不敢保证自己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更不敢保证自己所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我更不敢拿千万人的人生锻炼自己的管理才能,就算你说我是胆小鬼也好” 李学武苦笑一声,道:“其实已经说到了责任和担当,我勇于承担我自认为能肩负得起的责任,守护我应尽的职责和担当”。 “你说的繁华人生没有上限,但在我看来就是放纵自己对进步的渴望和私心,给自己定了一个无限高的目标”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道:“现在我还能看到自己要接班的岗位目标,可到了地方,多高才算高?” “……” 回答李学武的是景玉农超长时间的沉默,是在想李学武的回答,也在想自己的人生。 追求更高的职务,争取更快的进步,好像已经成为了干部一上任的首要心态。 往往会忘了走上管理岗位的初心,更忘了当初进入干部行列所做的高度设定。 李学武最后一句问的很直击内心,多高才算高? 反过来再去理解李学武先前给自己做的在历史沉浮中的定位。 其实不难发现,随着形势的变化,个人的发展必然要经历浮浮沉沉,要有上的决心,也要有下的勇气。 只能上,不能下的干部,是对自己价值的过度信任,更是对组织工作的一种轻视。 首先要确定一个信念,那就是在什么样的年龄就做什么样的事。 十四岁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学习,而不是处对象。 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处对象,而不是玩游戏。 你不能等到二十四岁不处对象,想学习学不进去,用儿童的快乐麻痹自己。 本应该在春天盛开的朵,急于在晚冬绽放,那朵必然经受风雪,残缺受损。 其次要对自己的能力和责权有清醒的认知。 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就要什么样的权利,要么给我,我来做事,要么收回责任,我不承担。 你两项都不选,那我只能自己动手,增加我的职权来匹配我的责任了。 李学武的进步便是如此,他起初只是一个保卫干事,是董文学赋予了他保卫科长的责任,那他就努力做到这一职务。 后来付斌需要他再进一步承担责任,那他就要走到相应的岗位上。 走到哪一步不是他主动来选择的,而是被动来处理的。 在什么时候不被动了,能拥有自己的行动选择权了呢? 当他进入到副处这一仕途正式起点的时候,他就有了选择权和判断权。 李学武就像是景玉农说的那样,突出自己的优点,也凸显自己的缺点,在做事与进步之间选择了稳妥。 简单地说,他在克制自己的进步,也在压制自己的进步。 把能力和成绩表现在领导身后,那年龄和资历的缺点摆在领导面前。 那你说领导在使用他的同时,是不是也在被他所使用? 景玉农很确定这一点,李学武就像是个滑不留手的怪物,穿插于所有管理层的身边,看得见,抓不住,控制不住。 她曾经想过要制约,或者限制,但没用,最后只能是妥协。 不仅妥协了,还脱别的了。 景玉农一方面是为李学武感到不值,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建立自己的影响势力。 李学武去了地方,她帮助李学武,李学武也会反过来帮助她。 这就叫结网,或者叫结党。 李学武并不会为自己的限制和压制感到不服或者委屈,真让他站到李怀德的位置,他自信能干好。 但是,然后呢? 用二十一岁的年龄承担上面施加给四十五岁干部的压力? 别闹了,他现在已经快人几步了,再快就不是招人恨了,那就是招人惦记了。 —— “文彪两口子下午来了” 一到家,顾宁便跟他说了这件事,还提到了对方带来的礼物。 李学武蹲在地上看了看,皱眉问道:“这什么玩意?” “大补的,我有点不敢弄” 秦京茹有些害怕地耸了耸肩膀,道:“彪哥说傻柱认识个养生的御厨,回头叫他来弄”。 “给我的?” 李学武站起身子,好笑道:“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是给小宁姐补身体的” 秦京茹好笑道:“说是产妇伤元气,需要补一补”。 “那得问问我爸” 李学武挠了挠脸,对着秦京茹问道:“彪子呢?没留饭?” “留了,小宁姐都开口了” 秦京茹回答道:“说是先回四合院,等你有空了再来”。 “下午下火车就过来了” 顾宁跟老彪子不是很熟,但知道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分,也没拿对方当外人。 “是带着媳妇儿过来的,也有了身孕,三个月了”。 “这小子,不怕累着媳妇?” 李学武好笑地抱怨了一句,道:“有了身子不得好好养着嘛,坐火车一路上哪得消停”。 “思家心切” 顾宁解释道:“说是回来看看丈人,他媳妇儿老念叨着”。 “我说让他把人接走,他告诉我不方便跟丈人一起过日子”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好么,现在是我帮他养老丈人了”。 说完也是觉得好笑,微微摇头看着顾宁道:“啥时候轮到我养自己的老丈人?” 顾宁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说话都是故意的,故意逗自己。 “你要有时间就回去一趟,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回” 她劝着李学武,道:“看他的意思是真想跟你聊聊的,你们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周六吧,再说”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挨着她坐了,嘴里解释道:“他那人你也知道,说起来没完没了的,还要喝酒,哪有时间陪他”。 说完把耳朵贴在了媳妇儿肚子上听了听,笑道:“今儿没闹腾啊?” “有点累” 顾宁推开了他的脑袋,撑着身子直了直腰,道:“也没累着,也没抻着,就是累,怕是要生了”。 “去医院?” 李学武态度认真了起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医生,你的状况你清楚”。 “我知道,不用去” 顾宁有些偏执地摇了摇头,道:“还得几天,现在去了要麻烦,还住在那,不习惯,不舒服”。 “嗯,你自己决定”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顾宁说道:“千万别逞强,更别拖延,我不是专业的医生,但我是专业的丈夫”。 “知道了~” 顾宁好笑地看着他的紧张,抬起手推开了他的脸,道:“赶紧洗洗去,马上吃饭了”。 “亲一个” 李学武小声指了指自己的脸,给媳妇要求着。 顾宁却是捏了他的脸一把,指了指沙发那边让他看。 李学武一回头,却见李姝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哎呀,闺女,你在这呢!”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抱起了闺女,笑着逗了起来。 李姝看了看叭叭,又看了看妈妈,随后示意到了顾宁身边,学着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小脸。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主动亲了她一口,这可把她惹翻了。 “臭!” 李姝抬手擦了一把脸,还自己闻了闻,随后嫌弃地撇开手,扭过脸喊道:“臭啊~我不要了~” “你还是不是爸爸的小袄了!” 李学武好笑地哄着闺女如何都不成,只能抱着她往卫生间走去,爷俩一起洗了个脸。 李姝才一岁多不到两岁,都已经知道爱美了,每天都提示秦京茹帮她擦香香,还知道护肤了。 只是习惯了秦京茹的温柔,她对于爸爸笨手笨脚的样子是又无奈,又好气。 “臭!” 她站在洗手台上,皱眉指了指爸爸的嘴,提醒他刷牙。 李学武故意的,冲着她呼气,气的李姝急眼要咬他。 “好好好,祖宗!” 他抱着闺女一边刷牙,一边给她又洗了洗小手。 她说自己臭,却不顾盆里的土,非要弄的一手泥。 鸡飞狗跳的洗漱完,爷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出走。 刚走到客厅,便见顾宁脸色紧张地撑着沙发扶手,看着他轻声说道:“李学武,我……好像羊水破了”。 “真的?” 李学武赶紧将闺女放到了地上,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她,问道:“不是……?” “不是,安排车吧” 顾宁看了看身下,知道生产的时候到了,冷静地对他交代了一句。 李学武反而头上见了汗,一嗓子把韩建昆从外面叫了回来,快速交代了几句,随后又对着拎了炒菜铲子出来的秦京茹说道:“去拿生产包,小宁要生了”。 (本章完) 第1023章 为人父 第1023章 为人父 六点五十五分从一号院坐车出发,六点五十九分到的医院楼下。 过街道的时候因为下班时间,所以耽误了一分钟。 因为顾宁在家习惯穿着宽松睡衣,为了方便直接用被包裹了,被三人抬上的车。 下车的时候有医院护工帮忙,所以多一分钟都没耽误。 进产房的时间是七点零二分。 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李学武不停地看手上的时间。 医院离家近就是方便,虽然心里有些慌,但所有的流程早都有所准备。 所以从顾宁招呼李学武的那声开始,李家便开始了全家总动员。 生产包、被、启动汽车,出门,到医院,进产房,比上厕所的时间都快。 医院暂时只有李学武和韩建昆在,秦京茹留在家里照顾李姝。 电话就是她打给医院的,也打给了四合院那边。 顾宁进产房前抓着李学武的手不放,最后是她们科室主任亲自来了,这才松得手。 外科主任、产科主任、麻醉科主任齐上阵,在门口与李学武相遇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对顾宁,他们并不需要下什么保证。 李学武更不需要为这里的医疗条件和专注所担忧。 七点十五分,医院的副院长亲自过来同李学武寒暄了几句,表达了关心,也表达了善意。 李学武很清楚对方的目的,一边观察着产房的动静,一边不失分寸地应付着这种客套。 他并没有多待,在母亲刘茵同李雪和姬毓秀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便主动离开。 “什么时候进去的?” 刘茵有些着急地小跑着过来,对迎接上来的儿子便开始问询着。 目光是盯着产房的门,对于李学武的介绍,其实她也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李学武心里担心,但面上一直保持着镇定,安排母亲在长椅上坐下,又同李雪和姬毓秀说了几句。 “奶奶还要来呢,怕你们顾不上李姝,我说一会抱回去就是了”。 “跟秦京茹在家呢” 李学武坐在了母亲身边,他不坐下,刘茵也坐不住。 “我正哄着她洗脸,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没事,出来的时候就告诉我羊水破了”。 “这哪有个准” 刘茵手按着儿子的膝盖,盼着产房的门,嘴里有些絮叨着说道:“谁都没敢说早点晚点,这个时间点算好的了”。 她手指头掐着算,点头道:“不管怎么说,没赶到半夜里就算我大孙儿成全你们”。 “是,给我急的一脑门子汗” 李学武笑了笑,作势擦了脑门一下,刚刚见风已经干了。 不过这动作还是逗笑了李雪和姬毓秀,她们也是好奇地看着产房。 大嫂生产的时候两人都没在家,也没帮上忙。 这是听着电话了,赶紧的收拾东西,娘三个坐了沈国栋的车便往这边来。 “生完是在医院住几天?” 刘茵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房间定好了吗?” “早准备好的,韩建昆回家取东西了” 李学武解释道:“医院给安排的单间,自己用什么准备什么,大概住三到四天,看情况”。 “是,是,是这么个情况” 刘茵点点头,道:“单间好,省的闹,一屋子人,谁都休息不好”。 这么说着,她示意了地上带来的兜子,对李雪交代道:“这些送去房间吧……” “这是啥?” 李学武按住了母亲的手问道:“咋还拿东西来?” “是我的换洗衣服” 刘茵解释道:“等小宁生完孩子,你该忙忙你的,我跟在这陪护”。 “不是都说好了嘛” 李学武苦笑着拦住了母亲,道:“离家这么近,吃饭、照顾小宁都有秦京茹呢”。 “她哪里有经验照顾产妇!” 刘茵拍着儿子的手劝道:“这你就甭管了,当婆婆的要是不伺候儿媳妇儿,咋抱孩子?” “我跟小宁说过了,家里还有大嫂需要照顾呢” 李学武劝着母亲道:“白天您有时间就过来,晚上再回去,夜里秦京茹在这边陪护”。 “听我说,妈” 他按着母亲的手说道:“一大家子人呢,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哪个孙子都重要”。 “你这孩子!” 刘茵急了,不满道:“伺候生产跟闹着玩呢?没经营咋能行,夜里翻身喂孩子的,没明白人能行嘛!” “你快别说了,该干啥干啥去!” 她摆了摆手,示意了李雪送行李,同时对儿子说道:“就是一样重要,我才得来呢,不然成啥了”。 “二哥,家里吃饭不耽误,晚上我们还回家呢” 李雪劝道:“你也说了,就三四天的事,要不妈回家也惦记着”。 “那也用不着这么……” 李学武无奈地笑着,道:“秦京茹早都准备陪护了,在家的时候也照顾孩子,经营上没问题的”。 “我信不着她” 刘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儿子的解释,有些任性地说道:“没生过孩子的没有发言权”。 说完又对儿子叮嘱道:“赶紧给你丈母娘打电话,她要是回来看护,我倒是不跟她争抢”。 这么说着也是好笑,她知道亲家在南方,不方便回来的,就是威胁儿子呢。 李学武却是点头道:“是该给那边去个电话,早就说了的,要回来看孩子”。 “还真……!” 刘茵见儿子站起身要去打电话,着实意外了。 李学武还真不是跟母亲吓唬,到了值班室,用证件借了电话,打去了金陵。 这个时候的长途电话接通全靠运气,好在是李学武的运气不错。 十分钟没到就接通了,丈母娘接的,问是不是生了。 每次李学武主动给南边挂电话都会被问这一句。 顾宁是不会主动打电话的,李学武打电话问候的次数也不是太频繁。 所以听见是李学武的声音,丁凤霞便紧张地问了。 李学武则是缓了缓,这才讲道:“妈,小宁刚进产房,您不用担心,一切顺利”。 “哎呦!哎呦!” 电话那头的丁凤霞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高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叹了两句哎呦。 之后便听见她喊了服务员,去叫领导听电话。 交代完,这才又给李学武这边问了顾宁生产的情况,问了医院的安排。 李学武不厌其烦一一做了汇报,从晚饭前开始讲起,直到说了母亲和妹妹等人都在门口等着。 电话那边传来了顾海涛的声音,很冷静,告诉李学武他知道了,按计划执行就行了。 “是” 李学武好笑地跟丈人对了话,差点喊出保证完成任务。 翁婿两个都是行伍之人,对儿女情长很矜持,但也很在意。 电话那边传来了丈母娘埋怨的声音,是说他兵带多了,脑子僵化了,连闺女生孩子都要按计划。 顾海涛却是知道女婿为人的,不会将闺女置于危险境地,尤其是听见女婿的汇报,都很好。 他没再问询闺女的情况,反而是问了问李姝有没有人照顾,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李学武将家里的安排一一说了,也说了母亲坚持来医院看护的事。 “辛苦亲家了,都是为了儿女” 顾海涛在电话里说道:“你妈去收拾衣服了,小胡去要最近的飞机票了”。 “家里一切都好,妈可以不用着急回来的” 李学武主动劝说道:“您二老工作那么忙,我和小宁比较担心您的身体”。 “是要回去的” 顾海涛听着女婿说完,这才说道:“我的身体还好,你们不用惦记,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好,我和你妈是高兴的”。 说完,又解释道:“月末我会进京开会,到时候再去家里拜访你父母,替我问候他们”。 有了李姝后,李学武已经是一名父亲,特别能理解丈人的心情。 是关心自己闺女的,但不会给女婿压力。 对闺女关心的表达方式是关心女婿,关心女婿的家人,甚至对他的叮嘱也是以一种平等随和的方式。 有人戏称是女婿手握人质,在李学武看来,这真是一种无奈。 未来李姝也会长大,结婚,生子,他也会成为顾海涛一般的身份,做姥爷。 所以要珍惜这种关心,更要理解这种关爱。 在结束电话后,李学武又给韩殊主动打去了电话。 顾、韩两家本就关系亲近,又因为董文学与韩殊的结合,所以走动愈加紧密。 董文学是顾海涛照顾长大的,对顾宁视若亲妹,韩殊对顾宁也是关爱有加。 自顾宁怀孕后,便经常来这边探望。 现在电话要打给直近亲属,不能忘了她,否则要遭埋怨。 韩殊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只是嘴里说着好,同时问李学武车方不方便接她。 李学武则是回答会安排司机去接她,叫她不要着急。 出了值班室,在产房门口找到了韩建昆,秦京茹也在,李姝正在姬毓秀的怀里。 她有些认生,医院里的环境和气味让她愣愣的。 直到见到爸爸,这才张开手要抱抱,刚刚妈妈的事吓了她一跳。 秦京茹说他们走后李姝便哭了一场,吵着要妈妈。 尤其是看着被被裹着抬走的场景,小小的她就已经知道了害怕。 也是连哄带劝的,收拾了家里,给她穿了厚厚的衣,又罩了厚大衣,抱着她走来了医院。 坐车到医院四分钟,走着来八分钟,就是这么近。 李姝见着奶奶的时候哭了一场,这会儿见着爸爸又要掉眼泪。 她见着大人们都望着产房的方向,就知道妈妈在里面。 小手搂着李学武的脖子,哭的好伤心,嘴里呀呀地要着妈妈。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抱着她往外走,一边哄着,一边交代去接韩殊的事。 韩建昆随李学武去过很多次了,自然知道在哪。 等目送他下楼,李学武这边哄劝着李姝,给她解释妈妈为啥要进医院,又为啥要在这等着。 同时点了点她,说她出生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的,他也是在外面等着了。 在李学武第三次保证妈妈一会儿就出来的情况下,她这才止住了哭声。 李学武告诉她,妈妈生宝宝的时候不能听见她哭,要着急的。 李姝使劲瘪兜着小嘴儿,满眼的泪光,努力克制自己不哭了。 到产房门口的时候,刘茵要接过去抱,李姝也不愿意,就搂着爸爸的脖子,更不用说李雪等了。 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只能抱着,哄着,劝着,还得给做着保证。 刘茵点着她的小手,说你妈妈老是管着你,你还要找她啊? “找~” 李姝抿着小嘴,倔强地强调了一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李学武这个心疼啊。 等韩殊带着孩子到的时候,瞧见她这个模样又是心疼的抱过去亲了又亲。 董梦元不太理解生孩子咋回事,但知道这个时候得听话,不然挨揍可疼。 挨着师哥坐在椅子上,看着大人们说话,也看着大人们关注的产房方向。 期间刘茵同秦京茹一起去了准备好的病房查看准备,暖瓶、尿盆、毛巾、水杯等等。 已经伺候过一个儿媳妇了,还就是上个月,她是有经验的。 只是对顾宁,她更仔细些,谨慎些,说是都一样,但二儿子分出来单过,自然要多心疼些。 “哇——” 八点半刚一过,产房那边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全家人刚刚还在说要通知谁,明天要去接李顺等等。 话音没有落,啼哭声已响起。 刘茵激动的直攥拳头,看着护士抱出来的孩子,赶紧凑上了前。 “母子平安啊,李处长,六斤六两” 很显然,护士也是认识李学武的,更知道三个大主任主持接生是意味着什么。 她们更知道产妇的身份,从同事的角度,从身份背景,语气自然不同。 “谢谢,辛苦了” 他微笑着看了孩子,同时对护士道了谢。 护士则是笑着客气道:“不辛苦,挺顺利的,您看看孩子,我得送他去婴儿观察室,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好,谢谢” 李学武看着母亲怀里熟睡中的婴儿,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小手。 跟李唐一样,生出来都是黑乎乎,丑巴巴的,只一个月,李唐已经有了婴儿模样。 全家人都围过来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就连李姝都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奶奶怀里的小孩。 等秦京茹随着护士抱了孩子离开后,又有医生出来给李学武交代,产妇一会儿就会出来,是直接送回病房的,需要人看护。 刘茵心里还惦记着孙子,这会儿却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便赶紧往病房走。 李雪和姬毓秀则也是跟着去帮忙,怕母亲一个人手忙脚乱的。 其实所有的准备刚刚都已经过一遍了,但刘茵还是觉得不放心。 有李学武在这边等着顾宁,她放心,且赶紧收拾好病房才是需要的。 “来,顾宁家属” 外科主任笑着招呼了李学武,逗他道:“我们顾宁可是辛苦了,您得好好补偿给我们,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 “谢谢张主任” 李学武跟她认识的,没少替顾宁维护关系,又是离家近。 顾宁怀孕的这段时间对方也是没少往家里来探望,同时也算是上门观察。 医不自医,她来看看顾宁,也顺便帮顾宁看看身体状况。 在家出来的时候,秦京茹打的那个电话便是给她的,也是她早就交代过的。 有的时候人情维护全看用心,真上心的,你半夜打电话她都能在,不上心的,你用喇叭喊都喊不来。 李学武维护顾宁的关系,并不是从丈人的身份,以及顾宁的角度出发,反而是以医生家属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角度与他们交往。 即便是他本身的职务已经不低,但相比较,这种相处方式更被对方所接受。 医院里顾宁的同事对他的印象很好,对顾宁的态度有很多改变和转变。 以前还有人要背后里提及顾宁的性格和背景,但现在很少有人说叨,甚至医院给顾宁提供了特殊的生产待遇。 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李学武能主动做到,他们就能主动回应,人与人不就是如此嘛。 所以与其说医院对顾宁的重视,倒不如说是对他们家这个关系的重视。 顾宁和李学武这个家。 玩笑是玩笑的,当顾宁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李学武的心情还是特别激动的。 看着她疲惫的神情,头发因为汗水糊在了脸上,目光里都是累。 “去病房吧,观察一下,夜里看护注意一下,应该就能下地的” 在外科主任的介绍下,李学武又与产科主任和麻醉主任认识了。 产科主任交代了几句,同时也提醒李学武,夜里有值班医生,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叫人。 李学武再次表达了感谢,在李姝的哭闹声中,歉意地笑了笑,随着护士推着顾宁往病房走。 李姝看着妈妈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一下子忍不住就哭了起来,韩殊抱着她都不行,要找妈妈。 顾宁听见了她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了她,笑了。 韩殊将李姝放在了顾宁身边,这才算是哄好了她。 就这样,李姝坐在母亲身边,一起进的病房。 这边刘茵早就准备好了,见着顾宁的病床过来便迎了上来。 小声跟顾宁说了几句,护着她进了病房。 挪床的时候,李学武一个人就把顾宁抱了起来,李雪和姬毓秀等人托着头和脚。 两名护士整理了尿袋和监护设备,叮嘱家属做好看护清洁。 刘茵端着温水盆湿了毛巾,赶了李学武出去,同韩殊一起帮顾宁做了卫生。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着走廊里灯光下的人生百态,心里总算是落下了这块石头。 —— “恭喜啊,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记得摆酒” …… 周四照常上班,但他有了儿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也不知道这些人如何神通广大知道了消息,又如何传播的人尽皆知。 反正只要是他见着的,都会同他道喜。 李学武笑着回应,又安排彭晓力给各科室分了喜。 喜准备了很多份,包括医院的、朋友的、亲属的、单位的等等。 给医院的谢礼同大嫂当时不同,因为顾宁就是医院里的职工。 尤其是身份所碍,不适合当面送礼,更不适合送重礼。 李学武以家属的身份,给顾宁的科室送了喜,又分别给三位主任送了谢礼。 点到为止,只要情面到了。 给单位的则是比较直接,彭晓力和韩建昆抱着箱子分的,人人有份。 喜不多,但就是个心意。 说是喊他摆酒,可李学武并不会请客招待他们,这谁都知道。 跟一般的干部不同,李学武的年龄优势,身份优势,注定他这一生的招待仅仅限于结婚那次了。 不收礼,不收钱,倒贴喜,怎么可能不得到对方的祝福。 只要母子平安,李学武真不稀罕热闹,尤其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但人情世故是躲不开的,昨晚与母亲商量要通知谁。 顾宁还在医院,所以能通知的只能是至近亲属。 顾家在京城的直近亲属有,但跟顾宁亲的少。 不过李学武该通知的都打了电话,同时也解释了丈母娘20号的飞机。 讲了母子平安,也讲了顾宁的状态,说了丈母娘的情况,很直白地告诉他们,要来可以在20号以后再来。 有丈母娘在,招待他们也好方便,同时也给顾宁和孩子留出休养的时间。 昨晚孩子便抱回来了,医生只说黄疸有点高,其他都正常。 其实黄疸高也正常,只要营养好,这项指标没有不高的。 一般会在十天到十五天恢复正常,可能会早,也可能会晚。 解决的办法就是烤灯,医生既然都没要求,自然就不会这么做。 顾宁则是半夜里下的地,睡了一大觉之后有了些精气神。 李学武也是陪她着再次睡了,这才回的家。 要忙着家里的事,还要忙着单位的事,有了孩子以后,李学武更忙了。 “哎,学武” 中午吃饭的时候,景玉农叫住了他,提醒道:“营城那边来电话,船舶制造设备到港了”。 “从港城采购的那批?” 李学武端着饭盒,点头道:“夏总工就在钢城,我联系他去营城,还得跟津门那边打个招呼”。 “应该如此,尤其是意商那边” 景玉农提醒他道:“兄弟单位之间合作都要顾忌细节,更遑论与外商合作了”。 她点了点李学武,示意一起上楼,谈起了国际宾馆住着的那个旅行团。 谷维洁和她一直都在同对方接触,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谈,一位外商一位外商的见。 两种分类方式,谈话和讨论的项目、方向、方式等都不同。 同时处理十几个项目的谈判,她有点辛苦,同李学武说起,就是想让他支援。 “哦,对了,忘了恭喜你” 上了二楼,景玉农笑着看向他说道:“听说你当父亲了是吧,压力大不大?” “压力都是您给的” 李学武好笑道:“您说大就大,您说不大就不大”。 他示意了包间,道:“要不您再找找别人,我好空出时间照顾家庭?” “我可不会给你隐私废公的机会!” 景玉农笑着说道:“你还年轻呢,往后这样的兴奋劲说不上得经历几次”。 “不一定呢~” 李学武无奈道:“我们夫妻准备响应号召,就生这么一个算了”。 “计划生育?你可真行”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看他,道:“你不会什么都想进步,连生孩子这件事都要克制自己吧?” “说笑的,得尊重我爱人的想法” 李学武等她坐下后才坐下,解释道:“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因为孩子耽误了她”。 “我是男人,已经得到的够多了,总得替她着想”。 “行,可以,好男人” 景玉农点点头,道:“你爱人是医生?好像听你说过”。 “我可没跟你说过”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道:“是医生,就在我们家门口的医院,外科”。 “好职业,受尊重” 景玉农点点头,说道:“我上学那会儿也想当医生来着,可没条件”。 “所以选择了经济?” 李学武知道她读的学校可是顶尖的,这会儿对方有可能在凡尔赛。 景玉农看了看他,道:“那个时候不是你想干什么职业就学什么之事”。 她有些遗憾地说道:“是组织需要什么,我们就要学什么”。 “挺伟大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都没机会表现自己的忠诚和伟大,因为我没上过大学”。 “你都当爹了,能不能说点实话?” 景玉农吃着饭,瞥了他说道:“你不是在钢铁学院上大学呢嘛,大学生了”。 “别开玩笑了,哪能比啊” 李学武苦笑道:“我那是赶鸭子上架,可不敢用大学生标签自己,不敢当”。 “真的假的?” 景玉农狐疑地看了看他,道:“谦虚的过了啊!有点假了”。 “是嘛?下次注意” 李学武开了个玩笑,逗她笑了出来,随后便开始谈起与外商谈判的事。 依照他的判断,与外商旅行团的接触下来,迟迟没有打开局面,可能跟局势的变化和担忧有关系。 一方面是对方担心内地不稳定,对合作产生影响。 另一方面则是担忧轧钢厂的信誉问题,是否能完成合作。 第一个问题李学武也在思考,同景玉农讨论,要解决只能从合作方式上入手。 让对方出钱出设备不太容易,甚至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即便是有吉利星公司的合作在前,但意商在国际贸易领域的信用也不是很高。 尤其安德鲁是在港城经营资本的,天然的被怀疑。 再没有其他范本可以参照,轧钢厂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诚心。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外商也着急了。 他们想合作,但又怕合作,进退两难。 这么多外商聚在一起,势必会私下里讨论和沟通,只要有一个对轧钢厂的信誉表示怀疑,那其他人也会迟疑。 没办法,轧钢厂必须解决合作基础,还得解决信用基础。 “技术和设备的引进是必须的,这毋庸置疑” 李学武强调道:“没有这种先进优势,如何完成目标订单和市场化设定”。 “如果不能提供这种优势,咱们又何必同他们合作呢,直接卖产品好了!” “你的意思是,置换抵押?” 景玉农皱眉问道:“可咱们没有海外资产,你用什么进行置换?” “所以要先解决信用问题” 李学武敲了敲筷子,道:“就以东方时代银行里的存款做信用抵押,来构建对方的信任基础”。 “不是正在跟信用社谈投资嘛,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参与这个项目”。 “你说的详细点” 景玉农饭也不吃了,看着他问道:“用信用社的资金运营这些项目?” “投资,资金是流动的” 李学武手指转了转圈,解释道:“我需要什么,资金就会流向哪里,替我做什么”。 “比如,东方时代银行里有咱们的钱吗?” 他好笑地看着景玉农说道:“不都是被五丰行拆借走了嘛”。 “但是,账目还在” 李学武强调道:“信用也可与用投资来构建,对五丰行的拆借是投资,信用社的资金流入到轧钢厂的项目也是投资”。 “账目是轧钢厂的帐,钱是信用社的钱” 他双手一合,拍了一个巴掌道:“钱帐充裕,项目必成!” “你是在玩火啊” 景玉农皱眉道:“如果港城那边出了事,如果内地的项目做不成,你我砸锅卖铁也堵不上这个窟窿啊”。 “别逗了,我们家就一口锅,卖不了几个钱,您别惦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首先港城的资金是拆借,风险在五丰行的身上,你怕什么?” “其次内地的项目有外商提供技术和设备,信用社提供资金,轧钢厂提供人员和场地,这还能出事?” 他敲了敲桌子,道:“退一万步讲,就是这些项目都出了事,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啊!”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投资嘛,谁规定一定要稳赚不赔的,那不叫投资,那叫抢劫”。 “……” 景玉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以前也是这样无耻的吗?” “不,不是的”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道:“自从认识你之后……” “滚!” 景玉农嗔了他一句,随后敲了敲桌子,问道:“合作方式呢?” 她追问道:“复刻造船厂模式?外商不认吧?” “综合一下,区别对待” 李学武正色道:“项目不同,外商不同,谈判的基础也是不同的”。 “甚至对方所能提供的技术设备,以及订单量的不同,也会影响到合作方式的判定”。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个建议,你应该跟这些外商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就把咱们的实际情况撂在那,明确告诉他们,我们需要在技术和设备上保持领先优势,否则没得谈”。 “再有,内地对生产的态度始终如一,生产力和创造能力并不输国外,这是我们的优势”。 “但这也是他们的优势!” 李学武提醒道:“以这一点为核心,我们有劳动力,他们有成本优势,合作才能共赢”。 “不太容易啊~” 景玉农拿起筷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真不打算参加谈判团队?” “再说吧,我并不比你轻松多少” 李学武苦笑道:“跟家庭没关系,我的工作时间都奉献给了轧钢厂”。 “联合贸易要在年后完成最后一批大的采销合约,我还在联系合作单位”。 “不会是资金压力吧?” 景玉农问道:“项目资金没着落,要从贸易项目中挤牛奶?” “您倒是想了,可贸易项目挤不出来牛奶,它是头公牛” 李学武好笑道:“只能耕地,您要挤,只能……” “滚!你可真损!” 景玉农推了手里的饭盒,道:“我吃饭呢!” —— 丈母娘回来的这天,父亲李顺也回来了。 医院病房还是太小,装不下太多的人,只能到李学武家里坐。 这两天到医院看望的只是家里亲戚,远一点的吉城和羊城都是打了电话回来。 二叔和三叔去年能回来还是托了李学武结婚的缘由,过年定是回不来的。 吉城二婶倒是说了,过些日子回来看老太太,也要看看孩子们。 是的,李家第四代间隔一个月便得用们来形容了,李唐,李宁。 这名字是李学武和顾宁早就偷偷定下来的。 父母名字中各取一个,因为他们家真的有可能只这么一个了。 李顺满心欢喜地从山上下来,直奔医院而来,本打算给孙子取名的,没想到他又迟到了。 上次大儿子生孩子,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李学文擅自做主定了大名,二儿子李学武怎么说来着? 好家伙,等二儿子生孩子了,他再一次遭遇了同样的套路。 听着顾宁的解释,李顺瞪了儿子,还得对儿媳妇儿点头认同,说这个名字起的好。 就是有一样不好——不是他给起的! 对于给大孙子起名字这个执念,李顺虽然没说,但对李学武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当着亲家的面,他能说什么,只能回头找时间收拾儿子。 顾家的亲戚来了,基本上是看一眼,聊几句,便去对面家里坐坐。 丁凤霞是上午到的京城,脚不沾地地看了闺女,又得应付着亲戚。 李家这边老一辈人丁单薄,来的亲戚不多,倒是李学武的干妈,王淑华来了。 不说跟李家的关系,就是看在李学武对他们的尊重和关心,也得来看望看望。 王淑华对顾宁和孩子是很亲近的,即便顾宁跟她见面不多。 她是真心关心李学武的,对于干儿子有后,也是无比欣喜的。 见到丁凤霞,两人聊了几句,便就互相认识了。 其实特别熟,是在纸面上,都是一个时间进城的,队伍就那么些。 李学武下班的时候家里还有客人在,母亲和丈母娘都在家,招待着双方的亲戚。 他笑着同亲戚打了招呼,这些人他都认识,他们也都认识李学武。 这一年亲戚关系,人情世故,都是他在跑,他们不熟悉顾宁,但知道顾家的姑爷。 送走客人,家里才算是消停了下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话说分别后的生活。 丁凤霞说了在金陵的生活,说了大儿媳也有身孕的事,还特别感念起亲家李顺来。 刘茵则是介绍了家里的情况,说着儿女的现状,主要还是说李学武两口子。 秦京茹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又特别帮顾宁准备了一份。 李学武让父母和丈母娘等人先吃,自己则是拎着饭盒去了医院。 在医院看护顾宁的是韩殊,她的班现在自由度高,也有时间,也有方便。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正抱着孩子哄睡,顾宁则是躺在床上打点滴。 “老师,辛苦了啊~” “不辛苦,辛苦啥” 韩殊笑了笑,将熟睡的孩子放在了婴儿床上。 “瞧这小家伙睡的,多可爱” 她示意了李学武,道:“看得出来像谁不?” “哪看得出来” 李学武苦笑道:“我要说实话,对着镜子都不好辨别,但我得说他要像我才英俊呢”。 “哎呀~” 韩殊笑着说道:“你可真自信啊”。 “呵呵,您快过去吃饭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对韩殊说道:“他们都等着您呢”。 “等我干啥啊,都是一家人” 韩殊看了看孩子,道:“我喂小宁吧,你回去吃饭,一会再来替我”。 “别了,我来” 李学武推让到:“您吃了饭就甭过来了,休息一会,我跟建昆说了,让他送您和梦元回去”。 “那成” 韩殊对顾宁笑了笑,随后对李学武问道:“真行啊?” “放心吧” 李学武自信道:“这点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送了韩殊离开,他回到病房,看了看睡熟的小孩,这才打开保温桶,对顾宁说道:“红豆薏米粥,一点都不油腻”。 “嗯,你吃了吗?” 顾宁微微侧头看了看他,道:“下班后就过来了?” “跟家里歇一会了” 李学武笑了笑,盛了热粥,道:“薏米消肿祛湿,缓解产后浮肿,红豆缓解产后乏力,更解相思之苦”。 他喂了顾宁道:“想我一整天了吧?” (本章完) 第1024章 人情世故 第1024章 人情世故 “我自己吃” 顾宁拒绝了李学武的投喂,拿了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李学武则是坐在一旁苦笑道:“没请假照顾你,心里挺难过的,想着喂你……” 顾宁没让他把话说完,舀了一勺米粥塞他嘴里了。 “那我喂你好了” “喔——” 李学武被米粥堵住了嘴,哭笑不得,咽下去才说道:“你打断我情绪了,好不容易酝酿的”。 “别渲染了,我没事” 顾宁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很舒服,很开心,终于自由了”。 “合着之前都不开心了呗” 李学武握了握自己的手,感觉是温乎的,这才伸进了被子,帮顾宁揉捏腿。 生产后,产妇的腿会伴有浮肿,按摩会减轻症状。 白天谁帮忙揉捏的不知道,但李学武尽量做好自己为人夫的那一部分。 顾宁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还是觉得有些异样,好像有蚂蚁在腿上爬似的。 “不用了,都好了,我都可以下地自己走了,就证明没事了” 她挪着腿躲了,真不想这么肉麻,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李学武却是蛮横地抓了她回来,气呼呼地说道:“不行,必须按!” “你小孩子嘛?” 顾宁有些无语地看着孩子气的男人,道:“我打你了啊!” “你最好小心点!” 李学武威胁道:“这屋里可就只有你一个姓顾的,我不怕你!” “咦~~~” 顾宁伸手推开了他,道:“肉麻死了,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那我喂你?” 李学武笑着凑过去说道:“或者投热毛巾帮你擦擦身子?” “不要~” 顾宁端着保温盒躲着李学武,嘴里拒绝道:“明天我就回家,你太烦人了”。 她示意了门口道:“护士随时都可能来,要是让她们看见了,我以后还怎么来上班”。 “这有什么?!” 李学武不满道:“咱俩是合法夫妻,两口子亲近些都不行了?” “我不跟你说了” 顾宁瞪了眼睛道:“请跟我保持一米距离,李学武同志”。 “你有点过分了,顾宁” 李学武故作生气道:“生了儿子你就变心了是吧,我不是第一位了,对吧?” “呦!李处长也在啊~” 他这正说着,门口有人敲门,随后就有护士走了进来。 “给孩子量下体温,您坐” 见李学武站起身,护士忍着笑意,正经地跟他说着。 可顾宁脸早就红了,低着头坐在床上扒拉着保温桶里的米粥,真没脸见人了。 李学武站在一旁,只等护士测量好了,这才送了对方出门。 “都是你!” 顾宁将保温桶塞进了他的手里,抱怨道:“她都听见了!” “不可能!” 李学武狡辩道:“我关门了,她绝对听不见”。 “医院这隔音你能信?” 顾宁瞪了他道:“要不是听见了,咋可能会敲门”。 说完嗔了他一句,道:“就知道给我添乱!” “听见就听见了呗” 李学武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道:“要说笑也是说我的,我不在乎”。 “你脸皮厚行了吧” 顾宁下了病床,穿着拖鞋绕过他去看了孩子。 小小的胖孩儿头皮上还残留着白色的痕迹,在长大的过程中要掉几层皮才可以成为胖小子。 李学武站在了母子两人的身边,小声说道:“看着比李唐可爱,那小子太黑了”。 “你就说,小心妈听了去” 顾宁吓唬了他一句,随后给孩子撤了一层包裹被子,道:“还小呢,看不出什么,至少得一个月过去两个月的”。 “你懂?” 李学武好笑道:“顾延出生的时候你才多大,怎么会记得”。 “比你懂” 顾宁顶嘴道:“轮训学习的时候我在产科待过,不比你见的多?” “好吧,你们都是专业的” 李学武苦笑着坐在了陪护床上,道:“我说我来陪护,妈说信不着我,怕给她孙子卖了”。 “你没事了?” 顾宁坐在了床边,对他说道:“过些天爸要来京城开会,把楼下的房间准备出来吧”。 “嗯,跟秦京茹说过了” 李学武点点头,凑近了同她坐在了一块儿,搂着她的肩膀,一起看着婴儿车里的小孩。 “我叫韩建昆多准备了不少日常用的,楼下的东西也搬上了楼,咱们主卧已经准备好了”。 他低着头看了顾宁,道:“明天就来接你回家”。 “嗯” 顾宁其实有点认床,在医院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再加上孩子,所以不想在医院待了。 医院这边也没有意见,毕竟李家距离这里特别近,如果需要打点滴消炎,叫个护士就过去了。 有些东西晚上那会儿她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带家去了,顾宁只在这边住一晚,把剩余的点滴挂完,也让孩子稳定一下。 这会顺着李学武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有种依靠的轻松。 “呀,不好意思!” 病房门口,秦京茹和丁凤霞走了进来,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眼睛里全是调侃的意味。 顾宁在家里早熟悉了她,并没有那般在意,只是从李学武的怀里站了起来,往病床那边去了。 丁凤霞好笑地看着小两口,问了孩子的状况,叫李学武赶紧回家去吃饭。 “我叫亲家回去了,又不用这么多人,家里有老有小的” 她对李学武解释道:“我跟亲家说了,等明天家里收拾得了再来,小宁出院也不用他们,我们就能行”。 “那就赶着明天早晨” 李学武点头道:“先接了小宁回家,我再去上班”。 “不用车也行,几步路,多穿点走回去也没事” 丁凤霞笑着道:“咱家里人也多,照顾她和孩子也方便,你就别耽误工作了”。 “不差这么一会儿” 李学武看着丈母娘说道:“今晚就让京茹在这边,您还是回家了住,折腾一天了”。 他又对着顾宁问道:“晚上跟京茹……” “算了吧,我陪着小宁” 丁凤霞打断了他的安排,道:“京茹也辛苦几天了,让她也回家歇歇,我就在这睡是一样的”。 她示意了陪护床,道:“我在这也睡的踏实些”。 “那就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吧” 李学武对着秦京茹说道:“准备行李和枕头啥的”。 他又对丈母娘说道:“等我爸来了,您二老多住些日子,回来一趟实在不容易”。 “哪都行啊” 丁凤霞坐在病床边,拉着闺女的手,道:“不回来我跟你爸也放心,知道你们小两口好,我们没啥担心的”。 “就是这小人儿啊,姥姥实在是舍不得” 她又笑着看了看孩子,催促李学武赶紧回家,别等菜热过劲儿了。 因为医院也没啥事了,便也叫秦京茹也回去,早点回家休息。 同顾宁说了几句,李学武这才带着秦京茹往出走。 等出了医院的门,秦京茹感慨道:“这城里生孩子和农村生孩子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城里人都好命”。 “呵呵,咋突然有这份感慨?”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你现在不就是城里人了吗?” “但以前不是啊” 秦京茹抿着嘴,说道:“你和小宁姐会生几个孩子?” “额……不太确定”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很有可能就这一个了”。 “所以说啊” 秦京茹点头道:“城里上班本身赚的就多,又只养一个孩子,生活自然越来越好”。 李学武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你看见计划生育的宣传信息了?咋开始这么想了?” “没,我知道计划生育,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家孩子还算是少的呢,可从我大哥那开始困难,一直困难到现在都没起来”。 “你说农村没有钱,所以生活不好?” “其实也不是!”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们没有钱,但我们有粮有菜,生活物资不需要钱来购买”。 “但孩子多了就难了,物资不够分,只能饿肚子” “可有的人家就少生,一儿一女,或者两个儿子就不要了” 秦京茹有些感慨,有些羡慕地说道:“人家的日子就能过的好,还能养的起马车”。 “嗯,我理解”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在农村拥有一辆马车是不是跟我拥有一辆汽车是一样的?” “不一样” 秦京茹看着李学武,道:“在农村拥有马车,比你拥有汽车还牛,你信不信?” “城里像你这样的,能坐小汽车的不算少,用有个人汽车的也很多,至少马路上汽车不会断”。 “但是在农村不一样” 她摇头道:“十里八乡个人拥有马车的,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他的感受比你要牛的多”。 “所以,城里人就想得开,就是比农村人活的明白”。 “你的意思是,少生孩子多种地?”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你所说的问题其实是生活价值观和传统生育观念的冲突”。 过马路的时候他指了指街道上稀疏的行人,说道:“其实城里人也愿意多生孩子,四合院那边也不是没待过”。 “我还可以告诉你” 他认真地说道:“其实有条件的家庭,也愿意多生孩子,这是家族兴旺的象征”。 “你呢?” 秦京茹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和小宁姐为啥不多生?” “我当然想多要孩子” 李学武认真说道:“多少孩子我都不嫌烦,越多越好”。 “但是” 他苦笑道:“但我也要充分尊重你小宁姐的意见,我不仅仅要看到自己的事业,也应该支持她继续自己的事业,爱情是相互的”。 “孩子并不仅仅是家族的延续,精神的传承,更应该是爱情的见证” 李学武带着她走进了街道,略带遗憾地说道:“如果她认为一个孩子足以完成母亲的愿望,我只不会再要求她再生的”。 他转头看着秦京茹说道:“这是对一位母亲的过分且无礼的胁迫”。 “还是读书好” 秦京茹学着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读书就有机会成为城里人,有选择人生的权利,更有选择生不生孩子,生多少的权利”。 她微微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其实女人生孩子是过阎王殿,一不留神人就没了,她也不想再要了的”。 “不过农村妇女,男人才是她们的天,哪里容得她反抗” 秦京茹抿了抿嘴,道:“我前天还跟韩建昆说呢,最多要三个,只要有儿子”。 “呵呵,还带前提条件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生儿子也好,生闺女也罢,不一定就一直在你身边,但有了总比老了后悔强”。 “我也是当儿子的,你见我承欢膝下,不离左右孝顺父母?” 他微微摇头,道:“人生长了算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但短了算,你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小时候”。 “他们看着你长大,但你未必有机会看着他们变老,更别提伺候老人了” “说什么忠孝难两全,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不过都是借口,给自己宽心罢了” 李学武走到了大门口,对秦京茹说道:“你也应该试着去原谅你爸,原谅他只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见识的普通父亲”。 “他没有给你城市的身份,也没有给你富裕的生活环境,但至少他愿意看着你长大” 知道秦京茹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也知道过年还是韩建昆去丈人家串的门。 更知道因为结婚时候闹的那一场,秦京茹仍旧对她爸有所怨气。 但父女亲情,哪里有解不开的结,至少得往前看。 “我知道了,武哥” 秦京茹今天感慨这么多,也是想到了家里,想到了自己。 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一直活在过去不肯原谅,其实是不肯原谅过去的自己。 “我……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就是……” “嗯,我理解你”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也曾年轻过,冲动过,抱怨过,但终究都有长大的一天”。 “你现在的怨怼对于你父亲来说是一种惩罚,但你得知道,他是会变老的”。 “当他老了,你是否还有机会跟他说起自己的不满,跟他任性和撒娇,或者表达对他的关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 李学武走进大门,微微点头,道:“他不在了,你再想起他,现在的这些怨怼,是不是对你自己的惩罚?” “嗯……” 秦京茹深呼吸了一口气,舒缓着内心的惆怅和情绪的波动,抹了一把眼睛,道:“等小宁姐稳定了,我跟建昆回去一趟”。 “你小宁姐到什么时候都需要你,就明天吧” 李学武见着韩建昆站在门口,笑着说道:“趁我丈母娘、我爸妈这两天在,你们明天晚上就回去,后天下午再回来”。 在门口换了拖鞋,叮嘱道:“这台车太显眼了,你们去回收站拿那台嘎斯69,跟国栋说,就说我安排的”。 “哦,对了,还有” 他点了点韩建昆两口子,道:“问问你姐要不要回去,正好有方便车”。 —— 周六这天一早,李学武早饭都没吃,同韩建昆一起去接了顾宁。 李姝昨天就跟着去了奶奶家,不然真忙起来,怕是没人照顾她。 丈母娘早晨起来就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了。 一等李学武两人上楼,便叫他们往下倒腾。 她自己则是抱着孩子,同顾宁一起往外走。 医院里的同事和领导有来看望的,笑着送了他们出门,倒是惹的一些人驻足。 可能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有医生和护士来送的。 等都上了车,李学武这才同医院的领导和护士们一一握手道谢。 不提他自己本身的和善,就是前两天送去几个科室的礼物,也都得给个面子。 外科主任还叮嘱顾宁好好休养,尽快返回战斗队伍中来。 这惹得大家又跟着笑了笑,只要生过孩子的,谁不知道怀孕的辛苦。 丁凤霞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对于姑爷替闺女维护同事关系这件事,这几天她已经听说了,也感受到了。 对比以前,顾宁自己可能还不觉得,但她的感受尤为明显。 同事们敢跟她开玩笑了,愿意跟她闹了,看她的目光里也带了亲近友好。 且就是顾宁自己都未发现的,她作为母亲却知道,闺女怀孕并没有郁闷,反而是开朗了许多。 这是顾宁在家这么多年都少有的巨大变化,在性格上,真的成熟了,也稳重了。 她是当母亲的,自然想的就多,为儿女忧,为儿女愁,出现好的变化,她打心眼里高兴。 对李学武,丁凤霞始终抱着欣赏和观察的态度,要给予支持,也要多多关心。 只要是个人,谁能没有缺点。 人无完人,得从好的一面看,看他的作为,看他的心性。 小两口相处的如何她不能天天住在这搁眼睛看着,但是实实在在的变化她能判断出什么。 海运仓一号院门口,秦京茹早早地便在门厅看着了。 见着车停在了门前,便急着跑出来给开了大门。 “呀~小小子回家了~” 她笑着招呼了孩子,又跟顾宁问了早晨的情况。 “吃了一口,又睡了” 丁凤霞笑着抱了孩子往院里走,嘴里回答道:“睡的可香了,是不是李宁?” 小孩子出门回家都有个默认的说道儿,那就是得叫着点。 至于说为什么,可能南北方有差异,但做法基本相同。 从医院里回来这短短的一路,丁凤霞都在叫着小外孙的名字,叫着他回家了。 秦京茹扶着顾宁下了车,看着她穿的厚,捂得严严实实,怕她走不利索,一直扶着进了楼。 李学武则是同韩建昆一起往屋里倒腾着东西,直到父亲和母亲陪着大姥到了门口。 “我还说呢,要不了这么早” 刘茵笑着进了院,对儿子说道:“你爸猜你就坐不住,早早就得去接孩子”。 李顺背着手,也没跟儿子打招呼,径直随着大姥去了屋里。 刘茵这是好笑地看了他,悄悄给儿子提醒道:“昨晚上回家还磨叨呢,说你不靠谱”。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父亲还在埋怨他,没把起名字的机会留给父亲。 “您叫我爸再等等,老三也快,他时刻关注着点,早点截胡” 说完,又玩笑道:“兴许老三还没生,大嫂又有了,咱家人丁兴旺”。 “哈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茵这几天虽然陪护,还往家里跑了两回,也不觉得累。 大孙子出生,二孙子接着出生,四十多岁已经当奶奶了,这段时间光听恭喜的话了。 大院里的孩子多了,家家也都有了共同的喜气。 年节刚刚过去,万物复苏,永定河边的柳树都开始泛青。 啥叫双喜临门啊,这就叫双喜临门,她可等着一手一个孙子,抱着出去遛弯的。 更让她欣喜的是,两个孙子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两个儿媳妇儿也是和和气气,有文化,有修养,家和万事兴。 昨晚上在这边陪着亲家吃了晚饭,抱着李姝回去,一家人还乐呵着说起。 开枝散叶,子孙繁茂,老太太坐在炕上,听着刘茵讲顾宁的状况,讲孩子的可爱,讲亲家的通情达理,热情亲切,烟袋锅子里的烟儿冒的都欢快了。 李顺先是去看了大孙子,回来哄着李姝,任由大孙女的指挥和摆布,嘴里也在感慨,他老了。 这一句老了,不是对自己身体和精神状态的紧张和遗憾,反倒是一种松弛。 儿女事业有成,家族后继有人,他是一种满意和得意的炫耀。 在外人面前李顺是矜持的,是要维持自己形象的,断不会跟别人吹嘘夸大。 但在家人面前,在老娘面前,难免的要流露出内心真实的一面。 他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老了,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了,可以给祖宗,给别人说我这辈子算是成功了。 有多少人儿女双全,有多少人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要想天伦之乐,需得修半辈子福。 年轻的时候,父亲早早离去,兄弟三人各奔前程,孤苦无依。 尤其是有了孩子们以后,调皮捣蛋,惹祸不断。 看着二儿子爬墙上树,他一边是狠了心要打,一边也是狠了心要善。 行善积德,只盼着自己给儿孙修福,多多行善,医病救人。 但有能过的去的,只且不说,能让则让,能忍则忍。 到了今天,看着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孙辈,他得说这是自己修来的,他应得的。 尤其是大孙女,缘分就是福,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到来,就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更能承担这个孩子的成长。 刘茵笑着说他,才四十多岁,哪里能喊老,他没这个资格。 老太太也是笑话他,才当了爷爷就喊老,等到了她这年龄,都有重孙子了,那个时候喊啥。 李顺自己也是笑,笑的开心。 是呢,他哪里有资格喊老,他还得奋斗,还在积德行善,还得为儿孙们积福修福。 且得让外人看看,没有孙子的时候家里是如何对待李姝的,家里有了孙子的时候,又是如何对待李姝的。 李家的孩子都一样,孙子孙女一视同仁,要修给别人看,也要做给儿孙看。 李顺是家里的大哥,也是李家的顶梁柱,是当了爷爷的一家之主。 这个时候怎么能喊老呢。 —— “领导,有个通气会” 彭晓力走进办公室汇报道:“景副主任安排的,就调整与商业旅行团的谈判政策,要碰个头”。 他走到办公桌前一边收拾了桌上的文件,一边解释道:“委办给的消息是,几个副主任都在”。 “嗯,李主任回来了吧?” 李学武在文件上书写着意见,对彭晓力交代道:“跟保卫科说一下,这个不批了,时间太长”。 他点了点手边的另一份文件,上面已经有了于德才的签字,但他还是否了。 “既然新调录执勤岗不用承担特勤任务处理,就没必要执行三个月的训练期”。 “一方面是经费给不到,也浪费,另一方面组织内部培训和锻炼足以”。 李学武看向彭晓力说道:“跟周瑶说清楚一点,选派优秀干事担任执勤岗保卫的干部”。 “我给她一个月的培训期,这些人从山上下来,继续抓训练,不求达到护卫队水平,但必须赶上保卫水准”。 “明白,我下来就去联系周科长” 彭晓力又汇报道:“李主任也是刚刚回来,会议在十一点钟开始”。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李学武点点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也是没多大一会儿,生产组组长邝玉生找了过来。 彭晓力要帮忙泡茶也没用,摆手示意李学武不用起身,自己在茶柜翻找着茶叶泡了茶。 “他们都说你这里的茶叶好” 邝玉生撇嘴道:“要我说就是没皮没脸,供销社里有的是好茶叶,自己买去呗”。 说完滋喽一声,就着滚烫的热茶喝了一口,点点头道:“这味道可以”。 “上午没事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喜欢喝一会叫彭晓力给你装点”。 “等会儿再说” 邝玉生嘿嘿一笑,随即胳膊拄在了桌子上,对着李学武轻声询问道:“你跟领导怎么谈的?” “什么怎么谈的?哪位领导?” 李学武被他问懵住了,随即便明白他的意思,好笑地看着他,道:“你现在才打听,是不是有点晚了”。 说着话收起了钢笔,调侃道:“人家可都早早就来问了”。 “我能跟他们一样?” 邝玉生撇了撇嘴,道:“好歹咱也是个组长,这点深沉还是要有的”。 “那就继续深沉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示意道:“你现在是组长了,哪里能跟他们一样似的,四处打听消息,多丢份儿啊”。 “还深沉?” 邝玉生好笑道:“再特么深沉,我就沉底儿了”。 他歪头示意了窗外对面的办公楼,道:“主管领导的心思总得了解一下,我个人是无所谓的”。 “可手低下人得干工作,是吧?” 邝玉生喝了一口茶,道:“他冷不丁的来一下子,我能受得了,其他人怎么办?” “什么冷不丁一下子?” 李学武喝过茶后放下茶杯,道:“你都给我说糊涂了,不是好好的吗?” “就是好好的,我才糊涂呢” 邝玉生斜了斜眼睛,道:“前些天还跟我说生产问题,这两天又不说了,改说思想纪律了,你说怪不怪?” “你可有点不识好歹了” 李学武故作批评道:“领导关心生产是正常的,关心思想纪律也是工作需要,你这是什么态度?” “玩蛋去!” 邝玉生侧过身子,示意了对面道:“要关心生产,就别提限制产能阻碍三产的事,你还不知道他?” 比划着自己的心口,他有些嘲讽意味地说道:“这人心眼不大,坏水不少”。 “你看看现在” 邝玉生歪着脖子道:“就着前几天的事,我还想呢,他不得下来发一通火啊!” “怎么着?” 他瞪了瞪眼珠子,道:“一直没等着他的借题发挥我还憋得慌呢!” “哈哈哈!” 李学武被他的话逗得大笑了起来,邝玉生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的。 “要不我说你好赖不知呢”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道:“你就不能把他往好了想想,万一领导是体谅你的情况,关心生产的实际需要,选择了轻轻放下呢”。 “屁,这话说出来你自己摸摸心口,你信嘛?” 他冷笑道:“他这人啊,心术不正,你当心留神吧”。 这么说着,放下茶杯,他又点了点李学武,道:“要我说,就是你的原因,才让他有所收敛的”。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或者跟他说了什么,怎么就转变了态度呢?” 邝玉生眉头思索着,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你这能耐大了”。 “啥能耐?呵呵呵”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好好沟通,互相理解,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呗”。 “嗯~~有厂领导那味儿了” 邝玉生微微吊着脖子,对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一上班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能当厂长!” “滚犊子吧你!” 李学武笑骂了他一句,道:“我特么现在都忘不了你对我有意见的那会,净特么给我使绊子”。 “哪会儿?我怎么不记得?” 邝玉生仗着岁数大装糊涂,给李学武打马虎眼道:“我怎么就记得你能说会道的,把我们都给忽悠了呢”。 “这你可说着了,我这人最会骗小孩了,您可当心” 要论斗嘴,李学武可不服别人,卷了他的话又给怼了回去。 “还有啊,别老非议领导,我觉得只要是在咱们队伍里的,都可以沟通,都可以谈”。 “那是!” 邝玉生一挺脖子,道:“能谈的你都谈了,可不就这么说”。 他瞪眼看着李学武,道:“你咋不说说不能谈的那些你给怎么收拾走的呢!” “哎!诽谤啊!”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从参加工作以来,我这人可是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与同事相处恰当,从未有过矛盾”。 “嗯~~~这话我信,是真的” 邝玉生鼻孔里发出一阵嗯的声音,语气调侃道:“你从未与同事发生矛盾,但你都是跟领导起矛盾来着!” “你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还是特么看我太闲了,故意气我的!” “嘿!都不是!给您道喜的!” 邝玉生好笑道:“生了大儿子,不得招待招待?” 他掏了一份红包递过来说道:“喝酒的事慢慢说,小小薄礼,算是恭喜”。 “别人给的我可能含糊,你给的我可要收” 见着彭晓力进来,李学武招手示意道:“帮我写礼账上,等回头邝组长生儿子我得随回去”。 “去你的吧!哈哈哈!” 邝玉生大儿子都结婚了,马上抱孙子,再生儿子不得让人笑话死。 这会儿被李学武调侃着也是忍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这几天也不是没有人来送礼金,李学武也都收了。 不过并没有直接进手,而是交由彭晓力登记了礼账。 回头找时间在招待所摆几桌,算是同事之间的走礼了。 其他事情可不会这么做,一个结婚,一个生子,人生两大事。 结婚标志着他成熟了,生子标志着他要负责了。 一方面是给同事看,一方面是给组织看,这年月有孩子的干部也是一种优势。 单身干部和有家有口的干部同在一个竞争岗位上,那组织一定会优先考虑后者。 也不能说妻儿算顾忌,但绝对是一种保证。 你再看看后来的出国审批,单身的绝对比不过有妻儿的。 当然了,抛妻弃子奔向丑国刷盘子的畜生也不是没有。 李学武随给同事的礼金多了,部门外的一律以副科级往上为起点,部门内以知道为起点。 也就是说,普通的保卫结婚,只要让李学武知道了,就会随礼。 但收礼门槛就高了,部门外的只能是副处级往上,部门内的一律不收。 韩雅婷等人提过,但被李学武拒绝了,他们商量着送些鸡蛋啥的,也被李学武拒绝了。 尤其是距离远的,比如许宁,他更不会给下面的人填负担。 人情世故,讲的还是随缘。 比如今天邝玉生来,一方面是感谢李学武在生产工作中的组织协调,另一方面则是强调两人的私人关系。 你别听他调侃程开元,背后说这么多屁话,其实程开元交代的工作他要做,吩咐下来的要求他也得埋头苦干。 发发牢骚不等于顶牛,因为李学武的协调,程开元对他的态度有所缓解,他对领导自然要主动和包容。 当然了,他也很清楚,这里面是李学武做了许多工作,从个人角度,从工作角度,他都得认这个情。 干工作就是这样,说是说的,做是做的,说可能说不明白,也不用说的透彻,但做事不能偏,不能错。 他问了李学武如何谈的,其实他并不一定想知道具体如何谈,他现在只确定一个结果,反馈一个态度。 确定的是李学武已经与对方谈妥,对于接下来的生产工作也好,与三产之间的联系有了个结果。 以后不会再因为某些事端再起争执和矛盾。 反馈的态度则是坚决执行厂领导们定下的总体工作思路,坚持创新与稳定相结合等等。 意思是认同李学武在与李怀德等领导协商后定下的发展大计。 当然,李学武也看出了这两点,分别做出了回复。 认同了程开元在生产工作中的作为与方法,也认可了邝玉生反馈回来的思想态度。 他并不是主理这些的人,是要将这种变化和结果再反馈给李怀德,以及其他几位领导。 委办负责协调工作的副主任其实就是做这种事的。 处理不好沟通的事,传达不好明说的话,反馈互相的态度。 送走了邝玉生,李学武便拿着笔记本来到主办公楼参与通气会。 李怀德已经在了会场,几位领导也陆续到来。 “前几天跟李副主任谈了一下,他的意见很中肯,对谈判工作很有启发” 景玉农对李怀德介绍道:“所以我同谷副主任沟通了一下,商量着应该调整一下咱们的合作方式,以及谈判策略”。 听了她的解释和介绍,李怀德点点头,示意了李学武坐下,同时扫了一眼现场,道:“大家都来了吧?” “那就开会” 他点点头说道:“情况景副主任介绍了,我也了解到了,很艰难”。 “我知道同志们都很辛苦,一直在努力打消外商对形势,对轧钢厂是否能完成合作的顾虑” 李怀德看着众人说道:“拿到对外贸易合同,意味着轧钢厂拥有了快速积累技术与机械的机遇,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 “住在国际饭店的商贸旅行团是一块流动的金子,从羊城而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落户京城,扎根在轧钢厂!” “我现在谈谈刚刚从工业和外事等部门得来的消息与情况” 李怀德打开笔记本,开始介绍起他从上面所申请到的政策与支持。 目标已经确定,火车头续满了能量,势必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本章完) 第1025章 家宴 第1025章 家宴 “行了,去吧” 李学武笑着对秦京茹说道:“收拾起来没完了,缺啥我们自己找”。 “就是,快点吧,一会儿天黑了,路还不好走” 丁凤霞听姑爷说要给家里的服务员放假,也是赞成的。 都是做过儿女的,互相得理解,尤其是对家里做服务的人员。 “晚上学武说还有大院的人过来,怎么不能吃上一口饭啊” 这两天跟秦京茹也是熟悉了,她直接劝了对方。 “那行,姨,您多辛苦,我们明天早点回来” 秦京茹是个外向的,跟丁凤霞相处的还算融洽,说话也好听。 丁凤霞同姑爷一起送了他们小两口到门厅,嘴里叮嘱道:“我辛苦啥,你们好不容易回去一趟,甭着急往回赶”。 “是,赶上明天回来吃晚饭就成,不用你做,吃现成的” 李学武见丈母娘示意,点头玩笑道:“以后有你忙的,现在先放假”。 “那成了,你们甭出来了” 秦京茹笑着摆摆手,同韩建昆一起出门了。 韩建昆手里拎着给丈人准备的礼物,还有李学武送给他们夫妻的回家礼品。 为啥在这边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全在日常相处。 两口子都仰仗李学武照顾,一日三餐都在这吃,哪次回家李学武都给他们带东西。 就冲这份交往,给这边做事也得上心,还得尽力。 一般领导在意身份的,哪里会允许用公车上下班回家,可李学武就允许他冬天把车开回家。 正经的回丈人家,还借给他小汽车,照顾他面子,也照顾回家的秦京茹面子。 有的时候人与人相处,不用嘴上说,该做到哪一步,自己心里最清楚。 “晚上都谁过来啊?” 丁凤霞看着那小两口离开,嘴上问了一句,心里还在寻思着。 闺女和姑爷刚结婚的那会,她还是有些顾忌李学武家里请的保姆。 要是年轻妇女她不放心,年轻的姑娘也不放心,年长的又怕工作做不好。 但姑爷家里的事,她从来没多嘴过,甚至都没给闺女说过。 直到这次回来,知道家里请的这位小保姆跟姑爷的司机结婚了,司机的家庭出身还挺好,她这才放心。 别的且不说,就是姑爷太招人喜欢了,这么有权有钱的,谁见着了能放手。 早前也不是没想过,姑爷的脸上有道疤痕,指不定遭人嫌弃的,不会有女人喜欢。 结果就是,男人的魅力不在脸上,危险依旧存在。 就闺女那个性格,真叫姑爷糊弄了,她就连生气耍脾气的心思都不会有,只会自己闷着。 这事搁哪个当父母的心里能过的去,不得心疼死啊。 好在是平日里打电话也好,写信也罢,都能感受到姑爷的善良与品质。 对闺女的感情是看得见的,感受得到的,甚至对他们的关系比闺女还要上心。 倒也不是说顾宁不挂念他们,李学武对他们的关心超过了自己父母。 其实就是一种关注,一种尊重。 不,不仅仅是尊重他们,而是尊重小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 你就品吧,这男人要是不把媳妇儿当回事,他也不会拿丈人当回事。 他要拿媳妇儿当回事,对待丈人的态度就又是另一样。 跟丈人家的势力可能有关系,但真仰仗丈人的势力就对媳妇儿好,也不是绝对的。 所以这种事丁凤霞不用别人评价,自己就能看。 小两口现在有了孩子,亲家关爱,事业有成,就是他们自己都得珍惜着。 丁凤霞对待姑爷的态度自然也是带着尊重,带着看重的。 兴许见着儿子了要多说几句,甚至是态度严肃的提醒和警告。 但在李学武这里,她只会说闺女,夸姑爷。 这是聪明的丈母娘最常用的手段和办法,毕竟丈母娘到姑爷家能来几次。 让丁凤霞欣慰的是,李学武不是那种混不吝,更不是自鸣得意,夸夸其谈的样子货。 这姑爷虽然年轻,但手段和心思了得,在京城的时候知道的多,去了金陵后依旧有人说给他们。 若是寻常的夸奖也就罢了,只当是老战友之间的客气。 但能在具体事情上点出姑爷的名字,甚至带着几分欣赏,几分赞许,这真是让人不得不欣喜。 尤其是顾海涛,平日里只专心工作,甚少交际,更不会主动去给关系打招呼,照顾儿女。 他倒是说过,只要姑爷有需要,可以跟他说,会办。 但李学武可从未用过他说话或者打招呼,这一点让顾海涛特别的满意。 对比身边的同事,看着他们儿女的不成器,每当有人提起他的几个儿女,这种骄傲真让人沉醉。 大儿子在飞行大队,小儿子在陆校读书,姑爷在京城,也在卫戍区。 当然了,顾海涛是矜持的,是低调的,是不愿意把这些跟别人炫耀的。 但丁凤霞就忍不住,但凡有人提起家里的几个孩子成器,她都会真心的笑。 要真是如顾海涛那般听着电话里,听着来探望的老友话里提及姑爷的冷静和霸气,只是沉着地点点头,然后说一声锐气太盛,还得学习,那她是做不到的。 反正不等客人走,她就得笑出来,自己家的孩子,怎么说都是好的。 尤其是不受欺负,尤其是逮着大的揍,愈加的解气。 前段时间的事她有听说,气的半宿没睡着觉。 顾海涛也是沉着脸,好些天没个笑模样,甚至连她说要回京去,都没做阻拦。 也就是听着姑爷在电话里的问候态度如常,也就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姑爷的求助电话。 倒是等来了京城另一方关系的电话,意外又解气。 当然不是对方打来的,可能说动第三方出面打这个电话,就已经是服输了。 尤其是把电话直接打到顾海涛这里,说是负荆请罪也不为过。 一方面,对方明明知道李学武是顾海涛的姑爷,还玩这一手,现在脸丢大了还得上门说和。 另一方面,顾海涛还没出手呢,对方就已经认输了,这不更说明顾家的姑爷手段高明。 丁凤霞是听见电话到的书房,只见顾海涛一直听着,讲的不多。 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批评,只是说年轻人需要锻炼,他不知道有这件事,更没听姑爷提起过。 这话说出来,丁凤霞都忍不住捂着嘴笑,特别开心,她都不知道老顾还有这份阴阳怪气的时候。 电话的那头自然是把顾家的姑爷夸了又夸,赞了又赞,有意要把李学武调整到部队上,正式担任职务。 很显然,这是对方的补偿,或者说道歉。 但顾海涛拒绝了,态度很坚决,话里话外就是他不会关照儿女,更不会主动干预孩子们的事业和成长。 丁凤霞听见这话都要给爱人比划大拇指,说起来就是硬气。 而顾海涛永远是那份平和沉稳,大气从容,只是晚上的时候叫服务员多做了两道菜,喝了半瓶酒。 剩下的半瓶这次回京城时,丁凤霞带给了姑爷。 翁婿两人的联系除了电话里互道关心,说些日常再无其他。 甚至在写信的时候都不会有工作和正治上的内容,全靠一种默契。 丁凤霞有气,本来这次回京是要找上门去说道说道。 但现在不用了,丢脸的又不是姑爷,也不是顾家,她回京就已经是看了对方的热闹。 京城风云变幻,指不定多少人落井下石呢,她不用出手,不然还真显着姑爷没手段,顾家没修养了。 收到丈母娘带来的丈人给的半瓶酒,李学武其实已经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首先是庆祝,祝贺他后继有人,成熟稳重,乘风破浪。 其次是提醒,做人留一线,正治上最忌讳赶尽杀绝,容易引起反作用,物伤己类。 最后就是安抚,酒再好,得着一半就足以,贪多嚼不烂,贪杯要坏事。 李学武也很尊重丈人的意见,那半瓶酒被他摆在了客厅柜子里,算是一种警醒。 昨天下班回来的时候,丈母娘跟他私底下说过两句。 不是要委屈了姑爷,不让他乘胜追击,更不是要姑爷低头,不能看上面那是谁。 同顾海涛的含蓄不同,丁凤霞对姑爷的关注和关爱更直接。 明确告诉李学武,就算是知道那人是谁了,对他,对工作,对他合作的那些朋友没有什么作用和好处。 就算是鱼死网破到最后胜利的也不会是李学武,更不会是其他人。 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是一次不对等的牺牲与被牺牲。 只不过是原本被牺牲的对象乘风逆袭,让对方措手不及罢了。 真要往后拖,时间越长,李学武受到关注的程度越大。 别看现在给顾海涛去电话的人对他都是溢美之词,丁凤霞笑归笑,但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 李学武现在需要不是名声,也不是关注度,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锻炼和培养自己。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急着往上蹿,蹦蹦跳跳的那些人,现在可能看着风光无限,到头来还是要摔跟头。 因为脚都站不稳,何来的进步。 李学武对丈母娘的话表示了认同,也清楚地认知到现在自己的需要。 他不畏惧这件事的背后之人,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也得为自己的关系着想。 如果事件最开始发生的时候,他跟丈人汇报,可能也就吃点亏过去了。 现在他并没有吃亏,反而已经占尽了上风,自然见好就收。 这种事不用明着说,有顾海涛帮他处理后面的事,更证明了他的能力和身份,背景和关系。 只此一件事,京城世家子弟,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招惹他,这就是胜利的果实。 丈母娘坦言了对方给出的条件,还没等她说完,李学武便已经摇头拒绝。 要真是想在部队,也不用对方安排,自己有的是进步的条件。 现在他就是不想进步,才把能量铺的这么广,只等有一天需要了,聚拢起来,任何阻拦都挡不住。 丈母娘也是点头赞许,说他跟他丈人一个脾气,一个思路,倒是翁婿相合。 李学武对这一点不敢妄自庆幸,在某些领域,他可能更有思路或者见解。 但在戎马一生的丈人面前,他始终能认清自己,还是要抱着学习的态度,保持足够多的尊敬和关心才是正确的。 当然,对丈母娘的袒护和关爱,他也是深深的感动,与丈人家相处更加融洽自然。 进了门厅,一边换了拖鞋,一边回道:“家里人都要过来,还有几个发小兄弟,有一个还是从钢城来的”。 今天周六,明天不用上班,他有时间处理家事。 趁着老彪子从钢城回来,反正都要聚一聚的,便顺了今天的事情。 大姥今天来看过了,可老太太在家都等着急了,也是李顺和李学才回来,一家人迁就着团聚。 要真是去四合院,顾宁动不了,孩子更不方便。 只有是出了月子的赵雅芳抱着孩子过来,一家人才好方便团聚。 “今天团聚的理由太多了” 李学武笑着进了客厅,给丈母娘解释道:“都要来看看孩子,我爸和老三回来,老太太也要来,说是看看您,所以啊”。 “多好啊,一家人” 丁凤霞拢了头发准备去厨房,嘴里不无感慨地说道:“甭管有多大能耐,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是真”。 “妈,快别忙活,不用您” 李学武笑着对她说道:“早安排好了,今天有大师傅下厨,我都伸不上手”。 “是嘛,我还说赶紧着准备饭呢,也不知道多少人来” 丁凤霞确定地问道:“真有准备啊?” “真有,我一个发小,厂里食堂大师傅” 李学武点头解释道:“我家里,算上他们,得有小三十人,秦京茹都把材料准备齐了,您崩忙活”。 他指了指楼上,道:“您先歇歇,晚上来人多了您都歇不着了”。 “不累,亲家走的时候都下午了,我都没忙上啥” 丁凤霞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对姑爷说道:“亲家母人挺好的,我们也是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聊天”。 “我妈还让您多待些日子” 李学武走到壁炉边填了柴火,笑着说道:“她跟我说,您在这她就省的忙活不过来了”。 “快得了吧,我在这她也不让我忙活啊,活都抢着干” 丁凤霞笑着道:“我等你爸来京开会,我们多住两天,再一起回去,那边放不下,我还要上班”。 “小安和小延可能要回来,兴许就这几天,都张罗着要看看外甥”。 “那感情好” 李学武站起身子,道:“大嫂也回来吗?” “怕是够呛,月份也大了,不方便,忒折腾” 丁凤霞解释道:“年前还说了,要过去看看,一直没时间,想着从你这回去吧,下个月去看看”。 “嗯,也是工作不方便” 李学武坐在了丈母娘的对面,道:“以前在京还好,照顾起来也方便,现在天各一方,您也难”。 “主要是我爸,身体得注意” 他关心道:“越是人到中年,越是需要注意,不能到老了才想起保养”。 “现在好一些了,你总是打电话,他不嫌你烦,我说是不听的” 丁凤霞微笑着说道:“你邮寄过去的药酒他都坚持着喝,说是你的一片心意,还算着日子打电话”。 “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拿起水果刀,捡了一个苹果削了起来,嘴里则是说道:“顾宁其实也惦记你们,嘴上不说,可每次打电话都会坐在我身边听”。 “她?气我呗” 丁凤霞欣慰地笑着,嘴上却抱怨道:“从来都不主动给我打电话,还得我主动给她打,写信也不回” 她故作狠狠地说道:“我来时还说呢,要不是看在我外孙的面子上,非要掐她一把不可”。 “呵呵呵,她是故意的” 李学武逗笑道:“有时候我忘了,她还提醒我打给您”。 将苹果分成小块,递了一块给丈母娘,剩下的则是分开放在了小盘子里。 “她心思敏感,但不善于表达,有些话说不出口,心情是思念你们的”。 “唉~我自己闺女,我能不知道她是啥性格嘛~” 丁凤霞叹了一口气,道:“说是说,笑是笑,我还能生她的气,早被气迷糊了~” “人都说缘分,以前我都不信,直到看见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我才信了” 她笑着道:“缘分天定,看着她内向不合群,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可我急有什么用,她都不跟我谈心,一说就把自己关房间不出来,唉~” 叹气过后,她又看向对面的姑爷,感叹地说道:“直到遇见了你,她这一天天的变化才让我知道选对了人”。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俩说的话题还挺多,有的时候她不愿意说,也会听我说”。 “要不说是缘分呢” 丁凤霞微微摇头道:“看着她现在的状态,我来的时候都不敢想,是你们自己相处的好,她才有信心面对生活”。 “您说的是,我们继续努力”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争取让顾宁和李宁一样,开心快乐成长”。 “你呀~” 丁凤霞笑着道:“把她当孩子惯着,她永远都长不大,蛮脾气”。 “挺好的,我俩还没急过” 李学武收拾好了刀具,介绍道:“她要是不喜欢的,或者不愿意的,都会告诉我,我也是一样”。 “互相理解呗,有的时候我工作忙,一出差好几天,她也想”。 “听说了,是挺辛苦的” 丁凤霞点头道:“你比她成熟稳重,更懂得人情世故,多帮助她,多关心她,好好的过日子,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您放心吧” 李学武听见了外面的车动静,笑着站起身示意道:“他们到了,我去接一下”。 —— “妈!妈!” 院门口,全身罩着大衣的李姝闷声闷气地喊着妈妈,很着急的样子。 抱着她的李雪抱怨道:“可千万别给你卖了,这还真丢不了!” “那是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闺女,看向她身后问道:“其他人呢?” “后边呢,我借着李姝的光了,坐车” 李雪回身去接赵雅芳,大嫂也是抱着孩子。 “哎呀~终于出门了~” 赵雅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这给我憋的,多长时间没呼吸新鲜空气了”。 “快进屋吧,别凉着” 身后跟着出来的丁凤霞把李姝接了过去,又对着赵雅芳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给大嫂介绍了丈母娘,两人互相问候,倒是放得开。 李家人还真少有内向的,要说话最少的,可能就是李顺了。 老太太从车上下来,直接叫了声亲家,又惹得丁凤霞连声问好。 开车的是沈国栋,跟李学武说了一句回去接人也就没下车。 李学武接了老太太下来后便关了车门子,劝着还在寒暄的几人往屋里走。 虽然已经是二月末,但晚上这会儿还是有些冷的。 不仅仅是李姝裹着衣,大人也得穿暖和着,不然这年月感冒可是大问题。 “老婶儿,得有半年没见着了吧?” 丁凤霞抱着李姝进了屋,同老太太说笑着,又夸了大姑娘的李雪。 李姝从袄中被解脱出来,就像是五指山下脱困的孙猴子。 先是怯怯地叫了一声姥儿,随后便挣着身子要往门边那个卧室跑。 “你往哪儿去,妈妈不在那” 李学武笑着一把将她揽住,最后抱了起来指了指楼上,道:“妈妈和弟弟在楼上呢”。 “上!” 李姝可真是聪明,听他说完小手一指楼上,那意思你明明都知道妈妈在楼上,还在这耽误我时间。 赶紧的啊!上楼! 李学武可不敢刚从外面回来就上楼,怕带了凉气过去。 就是着急看重孙子的老太太也是随着丁凤霞去了客厅。 “给我,你快歇一会儿” 李雪从大嫂手里接过了李唐,示意大嫂赵雅芳跟老太太去坐一会儿。 “不累,在家都待懒了” 赵雅芳感觉屋里暖和,便也就去了大衣,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套了坎肩。 “还是大房子好了,看着心里就敞亮”。 “我和顾宁都说让你在她们单位生,生完直接来家里坐月子,你跟妈非不干” 李学武好笑道:“等我大哥来的,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换,这房子给你,我们回去大院住”。 “哈哈哈,那可不行~” 赵雅芳坐在了老太太身边,笑着逗趣道:“你这房子再值钱,再好,也没有我们家好”。 这么说着,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道:“我们家有俩老太太帮忙看孩子呢,到你这还得雇个人,消费不起”。 “你瞧见没,我们家就属我嫂子聪明!” 李雪抱着李唐,对李学武打趣道:“不跟你换房子,是怕你惦记爸妈的财产呢”。 “那是!哈哈~” 赵雅芳先是正经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老太太看着儿女们玩笑也是无奈地对丁凤霞笑了笑:“这家里可热闹”。 “多好啊” 丁凤霞见着李家人相处的松弛感和幽默感,实在是羡慕不已。 就算是在京城住的时候,家里大儿媳和闺女都在一起住,可从来没有这么玩笑过,也没有这种欢乐。 “这是老大媳妇儿,那个是李雪,行四,老小闺女” 老太太笑着给丁凤霞介绍着,对亲家很是亲近的样子。 丁凤霞则是点头道:“见过的,学武结婚的时候见过了”。 她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李雪,以及赵雅芳,嘴里赞道:“多好,孩子们都长大了,你这重孙子都抱上了,四世同堂了”。 “是啊,是啊” 老太太笑着点头道:“那个是大的,这是二的,家里老三也快了”。 “奶,您快别说了” 李雪笑着坐在了她们对面,道:“我三哥书还没念完呢,要是有了孩子,我爹还不得抽他”。 “哈哈哈~” 娘几个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女人们凑在一起总有说的。 丁凤霞问了哄李姝的李学武,老三媳妇儿是不是姬家的姑娘,上次听说了一嘴。 “是,我跟她哥是朋友” 李学武介绍道:“上次去羊城,跟她妈还见了一面,挺好的人”。 “我们没见过,但听说过” 丁凤霞说道:“你爸跟姬瑞轩认识,他以前在边区就搞经济工作,跟你爸有过几次往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 李学武逗了逗现在就要上楼的李姝,嘴里回道:“我跟他爸有过一次长谈,应该也知道我跟顾宁订婚了,不过没提起这个”。 “可谨慎个人了,付采凝也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 丁凤霞评价道:“两口子那个时候就是工作模范,我还记得看过报纸刊登过表彰信息”。 “这个倒是能看得出来” 李学武笑了笑,对丈母娘提道:“从我认识姬卫东和姬毓秀,兄妹两个便独立在家,父母常年在外的”。 “现在姬卫东往港城去了,就毓秀同她嫂子留在京城,平时也都就近在家这边住”。 “我二哥帮忙收拾的房子,重新盖的三间” 李雪怕她误会了,解释了姬毓秀虽然是住在家里,可有自己的房子。 李学武看了妹子一眼,没在意,这话就是不解释,丈母娘也不会胡思乱想。 不提李家,就是姬家也不会允许闺女做出格的事,能放在李家,恰恰证明了这种信任。 当然了,信任李家的家教,也信任李学才的本分,换李家另一个儿子就不确定了。 不要猜,说的就是李学武。 要把闺女放他身边,那不就是跟狼身边放块肉嘛。 你说他别吃啊,他可是别吃,别吃慢了是真的。 在一楼客厅坐着聊了一会儿,身上的凉气散了,众人这才上了二楼。 李姝可算是得偿所愿,一到二楼便挣着下了地,小腿儿使劲儿倒腾着往里屋跑。 因为顾宁坐月子,所以屋里特别的暖,楼下的壁炉直通着二楼的采暖,只要打开阀门,屋里能到三十度。 当然了,坐月子不一定要求温度达到三十度,依着温度计,顾宁自己控制着也就二十六度到二十七度。 这在冬日里其实就已经很热了,至少赵雅芳上楼的时候就把坎肩敞开了,她都觉得热。 “睡着了?” 几人进了主卧,见着顾宁正听收音机,便都笑着打了招呼。 小李宁还在呼呼地睡着,跟李唐一样,奶娃子都叫睡不醒。 只有饿了或者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哽唧,提醒大人要照看了。 李姝小时候用的婴儿车算是派上用场了,这会儿躺在里面正合适。 “一直都在睡,说话也不醒” 顾宁笑了笑,招呼着众人看了孩子,又看了看李雪怀里的李唐。 这小家伙已经慢慢张开了,脸蛋子上左右两边各一嘟噜胖肉,都不能叫婴儿肥了,这全是肉。 李雪也是好闹,把穿着小衣服的李唐也放在了婴儿车里,小哥俩并排躺着,就像是一对双胞胎。 老太太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守在一旁怎么看都看不够。 李姝先是跑到了妈妈身边腻歪了一会,这会儿见大人们围着婴儿车说笑,便也挤过去要看。 她就好看个热闹,人越多她越欢喜,尤其是现在。 丁凤霞抱着她看了,惹得李姝瞪大了眼睛使劲瞧,好一会儿才说道:“肉!” “哈哈哈~” 听见她的惊讶,大家都笑了起来,不仅仅是李唐胖乎,刚生下来没几天的李宁也渐渐的有了胖乎劲儿。 刚出生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变化特别快,一天一个样。 李学武站在一旁同顾宁说了几句便下楼去了,天黑了,大家都要过来了。 今天赶着周六,家里有事情,他便提前一个小时回来了。 是给韩建昆留出时间,也是给自己留出准备的时间。 就知道今天人多,所以泡茶也就没了讲究,暖瓶里先倒了些茶叶,随后直接灌开水。 这种豪饮在城里不多见,后世的乡下可多,尤其是体力劳动。 那时候哪有饮料啊,农忙下地只这么灌一暖瓶热茶水,到地里用茶碗接着喝,一直都暖胃。 当然了,人多的时候茶壶不解劲也可与用这一招,就是有点费茶叶。 天擦黑前,四合院那边的直近亲属就都接二连三地过来了。 两台车,一台是指挥车,一台是帆布软顶的威利斯。 女人们自然能坐指挥车,男人们便去挤威利斯。 剩下的就骑自行车,反正呼呼啦啦地都过来了。 “快,扶着点,我们这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老彪子夸张地从威利斯上跳下来,跑到指挥车前面先是抱了闻三的儿子张新民,又扶着麦庆兰下了车。 听见他嘴里的玩笑,门口这会儿下车的都笑出了声。 麦庆兰怀着孕,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老彪子一下,不叫他再闹。 但老彪子却是咋呼着,叫一车来的小燕赶紧帮忙。 “还得咋帮忙,就差背着了” 小燕嗔道:“可别叫你有点啥,都搁眼皮子上面支着”。 “就是!” 沈国栋对小燕扬了扬眉毛,道:“有啥了不起,等明年咱们也生一个!” “哎呀~” 小燕被他逗的脸腾地红了,推了他一把,揽着麦庆兰的手便去了院里。 李学武按住了车门子,给要下车的沈国栋交代道:“再去一趟,把韩老师和孩子接过来”。 “你给打电话了?”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道:“还是说一声吧,我见着老师有点打怵”。 “滚犊子” 李学武笑骂道:“我大哥大嫂还是老师呢,怎么不见你打怵?” “谁说的!” 沈国栋苦笑道:“你见着我跟大哥开过玩笑?更别提大嫂了,我见着都得站板正的”。 “少扯蛋了,电话打过了” 李学武笑着叮嘱道:“说话客气点,等回头有机会了,哥送你们去读大学,好好回回炉”。 “大学?哥,别闹了” 沈国栋打着了车,咧嘴道:“这辈子大学是上不去了,上个大学生还有可能”。 说着话示意了进院的老彪子,道:“长这混蛋模样的都能捡着大学生,回头我也转转去”。 “嗯,我看刑” 李学武点点头,道:“你这话我记住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红油,我怕小燕下手太狠,家里的红油不够你用的”。 “我就是开玩笑” 沈国栋踩了油门,道:“哥你别当真啊!” 话都没说完,车已经开走了,李学武站在门口看着尾灯只觉得好笑。 这世上的天鹅肉是那么好吃的? 老彪子这只癞蛤蟆算是载人家手里了,以后指不定挨多大累呢。 现在又伺候他又给生孩子的,老彪子跟自己爹妈又来不上,你说麦庆兰的父母谁给养? “今天不对劲啊!”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傻柱站在客厅里对他抱怨道:“我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做饭的”。 “没关系,我没打算让你做” 李学武撸胳膊挽袖子道:“今天我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你?!” 傻柱瞪大了眼珠子,道:“别逗我了,从你回来快两年了,我就没在厨房见过你!” “那是你没见过!”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这么说着,他作势要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我先看看哪个是盐,哪个是醋”。 “快点地吧!” 见他如此说,客厅里十几个爷们全都对傻柱开了口,只劝他别叫李学武露一手了。 “合着你们就顾着吃,不顾我的累了是吧!” 傻柱挽了袖子,道:“你们怕啥,他做完不得自己吃啊,药不死人!” “呸~呸~呸~大过年的!” 小燕呸了几口,对他抱怨道:“你要不去做,我们今天宁愿饿肚子了,但你自己得走回去!” “嘿!”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把李学武从餐厅里叫了出来,道:“咱们可说好了啊,今天我要做饭,女人们还则罢了,但爷们得给我打下手!” “没问题!” 李学才笑闹着起哄道:“柱哥儿我给你烧火,这个我会”。 “好,有一个算一个” 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碎围裙,傻柱一边围上,一边笑着点名道:“大学生烧火,老师就摘菜吧!” 说完学文大哥,又看向李学武说道:“那副处长就只能帮忙收拾鱼了”。 “好,这顿饭好” 老彪子叫好道:“这顿饭真难得,必须好好吃”。 “跑不了你的!” 傻柱逮着说话的老彪子道:“秦京茹可说了,厨房还有只鸡没收拾出来呢,交给你了!” “李叔和大姥你们不用啊” 他开着转圈的玩笑,这会儿又指了看热闹的李顺和大姥道:“你们不用站起来帮忙”。 “谁要站起来了!” 大姥玩笑道:“这些个大小伙子,让姥爷打下手啊?” “其实吧,也不是不行” 傻柱晃了晃脑袋,笑着说道:“要不您来帮我系一下围裙?我今天可是大厨!” “来,我帮你系” 老彪子咧着嘴坏笑道:“我给牲口系过绳套”。 “滚~滚~滚~” 傻柱笑着推开了老彪子,道:“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就不能学点好啊!” 说完又指了指李学武,道:“跟你武哥学学,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当爹的”。 “嗯~我还学?” 老彪子笑道:“我就是跟他学才现在这样的,你还觉得我不够坏啊!” “哈哈哈~” 小燕和姬毓秀等人坐在一旁看着爷儿们笑闹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觉得身上不凉了,她们便都在刘茵的招呼声中上了楼。 女人们上楼去看看顾宁,看看孩子还成,男人是不成的,只能在一楼谈笑着。 说是要这个帮忙,要哪个打下手,其实进了厨房,傻柱也没用他们帮什么。 不过收拾鱼,收拾小鸡这些活还是委派给了他们。 客厅里坐不下这么多人,年轻人便都到了餐厅这边。 不干活的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逗闷子,干活的则是坐在餐桌旁忙活着。 没办法,李学才年岁最小,活他干的最多。 当然了,要真论辈分,还有个更小的张新民。 费善英还在坐月子,听说了李学武家里今天招待他们这些哥兄弟,便叫儿子替了闻三儿过来。 养儿子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在这种场合露个面,表示后继有人嘛。 老彪子蹲在地上抱了他,指了李学武问道:“出来的时候你妈交代你说啥来着?” 张新民看了看李学武,嬉笑道:“恭喜二哥,喜得贵子” (本章完) 第1026章 命运的神奇果实 第1026章 命运的神奇果实 “东北冷还是京城冷?” 接了韩殊娘俩回来,沈国栋进屋,便见着李学才在问彪哥。 他笑道:“你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说完又示意了老彪子,道:“你彪哥说尿尿都能从地上冻到小鸡,尿完都拿棍子敲一下”。 “嘿嘿嘿~” 李学才跟他们在一起也有了那股子坏劲儿,这会儿逗着老彪子道:“彪哥,那小鸡冻掉没?” “你说呢?” 老彪子无语地看着他,道:“你国栋哥说啥就是啥啊,拿棍敲又不是敲鸡,敲的是尿”。 “哎呀——” 姬毓秀从楼上下来,走进餐厅里听见他们说这个,实在是受不了。 她怼了李学才一下,道:“你能不能学点儿好的”。 “嘿!姬所长你可说着了!” 傻柱从厨房里点着餐厅里的年轻一辈儿道:“这里全抓走,没有好人!” “嘿!这里谁最大啊?!” 老彪子斜倚着沙发,冲厨房里说道:“要说带头坏,不得是你啊!” “咱说这话可别亏心!” 傻柱撇嘴道:“我这人老实本分,与人和睦,从不学坏”。 “嗯——” 沈国栋抽着椅子坐在了餐桌旁,鼻子里发出一阵哼唧,道:“有那种不要脸的劲儿了!” “那是!” 李学武逗笑道:“咱柱子哥是吃过见过的,脸几毛钱一斤啊!” “嘿!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傻柱嘿笑道:“你们哥几个凑一块堆儿了,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说完,挽了挽袖子,指着几人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嚯~哈!” 沈国栋同老彪子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挑了挑眉毛,给老彪子道:“彪哥,敢放这话的,得多少年没见着了?” “那是你们没见识!” 傻柱对几人勾了勾手,道:“过来呀!” “柱哥,你不是想偷懒,趁着挨打不做饭了吧!” 老彪子站起身,捏着拳头道:“这大过年的要是给你打躺炕上半个月下不来地,是不是不太礼貌?” “行了啊,别没轻没重的” 李学武收拾着手里的大鲤鱼,对两人说道:“打得躺炕上一周意思意思就行了”。 “还有,要打也得等做完饭再打,不然可就得我下厨了”。 “不用!不用劝!” 傻柱堵着厨房门口,叫嚣道:“你们来一个,我打倒一个,你们来一双,我打倒一双!” 他弓了弓胳膊,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去,交道口以前是谁的天下”。 “嘿!今天真是开眼了啊!” 老彪子指了指餐桌,道:“爷们儿,来吧,地方狭窄,手中乾坤”。 他抻了袖子,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椅子上,大马金刀地晃了晃胳膊,道:“让我们见识见识交道口的老前辈”。 “嗯——你得称前浪!” 沈国栋在一旁起哄道:“老话儿讲,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 “柱哥,他们要这么说,我就不认同了” 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剪子,晃着脑袋道:“你可是咱们院出了名的摔跤把式,力量上能怕了他?” 说完挥挥手,挑眉道:“柱哥,精神点,别丢份”。 见着傻柱晃着膀子从厨房里出来,他还攒火道:“好样的!” “你们可真行!” 李雪也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三个孩子。 董梦元、张新民、李姝。 算上楼上的两个,以及四合院那边闻三的儿子,傻柱的儿子,这以后得多少孩子在一起玩。 “你们瞅瞅,孩子们都看着呢,你们将火玩,饭都不做了!” “我看,我看” 李姝不管小姑姑在说啥,她只知道这边正热闹着。 绕过了餐桌,爬上沙发趴着靠背看着大人们说笑。 但见彪叔和柱大爷掰腕子,她还以为打起来了,兴奋的大眼睛瞪溜圆,很怕错过精彩细节。 “打!” 当瞧见这两人只是互相较劲不动手的时候,她先着急了,蹦高高喊着要打。 给傻柱和老彪子逗的都没力气掰腕子了。 “还得是我闺女啊” 李学武笑着赞道:“就是这么热爱和平,很怕叔叔大爷打起来”。 李姝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爸爸在说啥,自己是那个意思嘛? 最终还是抡大勺的傻柱手腕力量更胜一筹,得意的跟什么似的。 “我也不要你什么!” 他点着老彪子,道:“等会儿上桌了先自罚三杯,我就算你过了”。 说完又指了指沈国栋,问道:“你呢,要不要试试,刚刚就属你嚣张”。 “我怕你?” 沈国栋输人不输阵,身子往后躲,但嘴上不饶人。 “我也就是怕你受伤,一会抡不了大勺,等咱们吃饱喝足了的,外面晾晾”。 “嘿,爷们儿,这话可是你说的!” 傻柱点了点他,道:“咱们得噶点啥的”。 “你说,我都接着!” 沈国栋耍横道:“只要不耍钱的,随便你!” “瞧你这点出息!” 傻柱撇嘴道:“还是不是爷们了,出门一点钱都不带啊,燕子管你也忒严了点!” “柱哥~” 小燕从门外听见了,走进来嗔问道:“嫂子每个月给你留多少?” “嘿!瞧你这话问的!” 傻柱一拍胸口,道:“知不知道一家之主的地位,知不知道啥叫赚钱的爷们儿!” “甭废话!” 沈国栋见他左右遮掩,好笑追问道:“我就不信你比我多!” “多少我都不在乎” 傻柱漫不经心地往厨房走,边走边支吾道:“我不在乎钱,我不喜欢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我就说是的!” 沈国栋挑眉道:“兜比脸蛋干净,还好意思说我呢!” 他一拍裤兜,这会儿豪横道:“管咋地咱兜里还有个五块八块的压压腰呢”。 “嗯,不少了” 李学文突然在一旁插话道:“比我的零钱都多了”。 “哈哈哈!” 屋里干活的男人们互相比着媳妇或者对象管的有多严,自己兜里多干净,比惨比委屈,逗笑了所有人。 李学才好笑地看着他们,回头看了看姬毓秀。 姬毓秀则是皱了皱鼻子,给了他一个以后你也该如此的表情。 刚刚还是看热闹的模样,这会儿李学才瞬间不开心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笑完别人笑自己。 —— 李学武也不知道今天准备做多少个菜,只知道秦京茹让韩建昆搬出来不少的存货。 还都是年前别人给送来的,或者是李学武带回来的。 家里就这么几口人,即便是韩建昆两口子也在这边吃,根本吃不完。 鸡鸭鱼,牛羊猪,海鲜和特产,现在外面开化,地窖里也存不住东西了。 所以这些东西赶上人多了,就快点吃,不浪费也是一种节俭。 光是大鲤鱼李学武就收拾了三条,李学文则是收拾了一只鸡,老彪子收拾了一只鸭。 似是海鲜这些东西,本就在冰坨里面封冻着,早被韩建昆拿出来化上,是小燕和姬毓秀进来一起收拾的。 李雪也没闲着,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看她的样子更想来厨房干活,而不是带孩子。 李学才得偿所愿,一直都在看炉火,家里的三个灶台全部被利用了起来。 不仅如此,暖气锅炉和壁炉里的柴火也归他看顾。 里里外外好一阵忙活,又是抱木柴,又是添炉火的。 这里不得不提到傻柱的手艺和能耐,同时用三个炒锅,三个暖气锅炉上的炖锅和蒸锅,左右开弓,轻松自如。 可能这就是厨师的基本功了,眼观六路,手脚灵动。 小燕的刀工还是可以的,在姬毓秀的帮助下,完全能够满足他的需要。 有特殊刀工需要的,他抡起一把菜刀唰唰唰几下就能备好菜。 趁着他炒菜的工夫,已经完活儿的几人穿了大衣站在门厅外抽了烟。 这家里限制太多,孩子多,又很小,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兴许还会抽一根。 但抽烟的人多了,万万不敢在屋里吞云吐雾的。 就是顾宁身子不方便,搬到楼下住的时候,那屋里老太太抽烟留下来的烟味还散不去。 烟的味道比屁的味道还霸道。 不信你就品,有人抽烟,楼上楼下都能闻得见,但放屁不见得影响这么远。 二一个,只要一个空间内,经常有人抽烟,这里的味道好长时间散不去。 但还没听说卧室里放屁一直都是臭味的。 二手烟不仅仅是抽烟时散发出来的白烟,包括散发出八九米远的气味,更包括久久不散的这种。 所以李学武从现在就得长点记性,不能当着孩子抽烟,更不能烟味影响了孩子。 大人都无所谓了,小孩子受烟味影响,智力发育缓慢也是有的。 当然,你要说早前家里老太太一人一个大烟袋,也没见家里出傻子,这李学武不跟你犟。 以个体标榜对科学的质疑,本身就是一种无知。 劝人戒烟,如杀他一般,他还犟嘴说某某戒烟后反倒肺癌了或者怎么着,他看不见戒烟后身体好转的那些人。 为什么? 因为烟民嘴最硬了,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概率问题,偏偏看向内心偏执的一面。 李学武的烟消耗就很大,不过不是抽的,而是散的。 他还年轻,抽烟没瘾,控制得当,除了开会或者社交场合,基本上不会抽烟。 当然了,故意的那种不算。 他要是耍坏,能一直抽,还不过嘴,抽了就喷,抽了就喷,跟烟雾弹似的。 站在门口吞云吐雾的只有哥仨,李学武、李文彪以及沈国栋。 抽烟是顺便的,主要还是说说钢城的事。 平日里有电台或者密信联系,关键业务不用细说。 尤其李学武将老彪子作为开拓东北业务的主管,更不会在具体业务上对他做限制。 微操已经证明是一种失败的管理方式,李学武没有大队长的雄才伟略,更做不出他那种任性的事。 哥仨儿谈的还是战略问题。 “年前去了一趟奉城,联系了一些关系,主要是培养代理”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微微摇头道:“胆肥儿的多,正经的少”。 “正常” 沈国栋站在台阶下,看着老彪子说道:“这年月敢投机倒把的,有几个正经人”。 他看了看周围,道:“安居乐业的兴许不会为了三瓜俩枣的去闯掉脑袋的罪”。 “再一个” 沈国栋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自己可得加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东北跟京城比,野蛮不少”。 “嗯,体验过了” 老彪子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随后比划着大母手指笑道:“这么粗的猎管顶我这了,开口就是五千块”。 “草特么,他说的我都想干这一行了,太好赚了”。 “谁的关系?” 李学武微微皱眉,他并没有听说此事,要是知道,也不会让老彪子干这么危险的事。 老彪子却是摇了摇头,道:“过去了,出门做买卖,哪有一帆风顺的,我是求财,不能动不动就玩横的”。 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要是给你说,轻松就能摆平的,但以后呢?” “咱们总不能每一次都用关系和身份来压人吧?”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道:“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要赚这份钱,就得遵守这条游戏规则”。 他知道李学武关心他安全,笑着提醒道:“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我没教你去玩命”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即抽了一口烟,道:“赶紧把地方关系协调好,包括面上的和背地里的”。 “嗯,已经在做了” 老彪子点点头,汇报道:“面上的都好办,关系连着关系,永远能找到人”。 “至于下面的,我还在筛选”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道:“你跟我说过的那个致富计划,我还是想着稳妥点,再隔一层保险”。 这么说着,给李学武解释了他要搞个代理人机制,还要搞钱货账分离处理的模式。 甚至在处理的方式上,选择异地处理,全部转换为公对公,不留一点后患。 当然了,你要问哪来的那么多公对公,其实也简单。 公司对工厂叫公对公,公社对公司也叫公对公,合作社对工厂也可以叫公对公。 这年月哪有电子系统核查啊,只要做的隐蔽,用人没人知道你在经营什么。 除非抓到了你这一条线上的财务人员,拿到了你的账本。 要不怎么说后世有一段时间稽查人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拼了命的抢账本呢。 后来当然是不用了,所有经营只要在境内的,系统核查追索,总有你对不上的。 尤其是发票,直接卡死你。 不要相信各种渠道给你说的需不需要顶账票,不查你是没事,查到你了,谁都保不住你。 卖票的人当然告诉你没事,我要是卖你东西也会说自己的东西没问题,好,顶好。 “可能是我想的太复杂了” 老彪子蹲在了地上,抽着烟说道:“不过时间还有,慢慢找总能找到大聪明”。 “别叫蛇咬了手” 沈国栋提醒道:“别就觉得这世上只有你是聪明人,人家兴许拿你当肥猪了”。 “玩心眼子嘛,正常” 老彪子回头仰望着李学武,道:“武哥,电器什么时候能出第一批?” “年底吧”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看着老彪子说道:“你还有时间,能出散货,至少也得到明年中旬了”。 “不过营城那边的造船速度可快,跟下饺子似的” 他提醒道:“造船设备已经在安装了,玻璃钢设备也开始安放机位,配套产业陆陆续续的都在赶时间,基本上能保证6月底前完成安装调试”。 “你们厂真是牛,拿命拼时间啊” 老彪子摇头感慨道:“半年就要把设备投放完,且得具备生产能力,多少厂子不敢想的”。 “毕竟技术和设备是有领先优势期限的”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再有就是设备的安装和调试都有专业的工程师团队负责”。 这里还得说李学武当初在创建合同的时候明确避坑了。 设备的安装完全交给自己来做,但必须要求对方提供安装指导人员。 且安装时间以及生产质量直接决定了随后的生产速率。 早一天生产,早一天赚钱,资本的力量是巨大的,你看营城港陆续到来的设备和工程师就知道外商有多着急了。 “牺牲的人力和物力,在机械设备完成安装和生产的前提下,不值一提” 李学武弹飞了自己的烟头,道:“最简单的例子,玻璃钢不可能按照造船厂的使用量来完成生产,必定是要超标的”。 “为什么?” 他抬了抬眉毛,道:“只要轧钢厂想卖,就有单位需要,这是技术领先的必须品”。 “当然了,这些产品必须有限满足轧钢厂自己工业的需要” 李学武解释道:“包括造船、造车、摩托车、设备和包装等等,这是一种未来材料”。 “跟你说早做准备,游艇在建的同事,营城造船厂就要上马快艇的项目”。 他强调道:“到时候先把航道和关系打开,然后从小商品做起,不能一上来就搞家电倾销”。 “要面子是吧?嘿嘿” 老彪子嘿笑道:“我说也是,刚刚合作建厂,回头就把人家给坑了,属实不地道”。 “要面子个屁,做生意呢,还能讲仁义?” 李学武撇嘴道:“一开始不能搞电器倾销,是因为这个品类的电器没有市场”。 他给迷糊的两人解释道:“你不得等外商把市场培养好了啊,让对面的人觉得这种东西有利可图才会跟你合作,不然你能赚到钱?” “哎呦,高!实在是高!” —— “我提一个啊!” 傻柱站在餐桌的一侧,端着酒杯,对着桌上众人说道:“结婚生子的上餐桌,算大人”。 说完扫了一眼李学才和沈国栋,撇着大嘴笑道:“剩下的去小孩那桌啊”。 “哈哈哈!” 除了在楼上坐月子的顾宁以及照顾孩子的赵雅芳同怀孕的麦庆兰是在二楼小客厅吃饭,剩下的人都下来到了餐厅。 老太太和大姥坐在了主位上,丁凤霞和刘茵挨着坐在了老太太身边,李顺则是坐在了大姥身边。 韩殊、姬毓秀、小燕和李雪坐在了一端,男人们坐在了另一端。 孩子们则是在餐厅的茶几上又摆了一桌,包括楼上,三桌的菜样都是相同的,只是份量多少差异。 这次聚会算是过年,也算是庆祝这个小圈子里后继有人。 丁凤霞少有接触过这样的市井子弟,但能从他们的玩笑和热闹中看到不一样的青春和洒脱。 虽然都是平凡的人,但目光里充满了生活的希望和精气神。 拥有事业的男人,爱护家庭的男人所表现出的气质是不同的。 尤其是在谈话和交流中,粗俗中带着一些特有的文雅,显得高傲又独立。 即便是身为厨师的何雨柱都拥有不一样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工人身份,一技之长,家庭和睦,结婚生子,对于胡同里长大的年轻一辈,这就算是人生巅峰,胡同顶流了。 在李学武的家里,他可能不是最优秀的,但一定是最幸福的那一伙人。 幸福感并不取决于你拥有多少,而是在于你看到多少。 有人说我的圈子如何如何大,人脉如何如何广,我认识谁谁谁。 没用! 四九城的爷们儿,拐弯抹角儿说认识,他都敢跟上面那位攀亲戚。 你得说说自己是干嘛地! 哦,你说我们圈子里有大哥是当干部的,我们圈子里有老弟是做生意的,我们圈子里还有科学家。 一问你自己,我在家待业。 那你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即便你混进这圈子里了,你也是这个圈子里的附庸,陪衬。 圈子文化自古有之,高端一点的在宋朝,权相之争,王安石之流,历史里留下名字的比比皆是。 再普通一点的,写《送东阳马生序》,贫寒子弟,但冠有才名,与刘基、高启并列为“明初诗文三大家”。 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草根逆袭的典范,这篇文章流传久远还跟他的身份有关系。 他与刘基、方孝儒合称“明初散文三大家”,还是方孝儒的老师。 刘基是谁你可能不知道,但他的字号你一定听过,刘伯温,朱元璋的左膀右臂。 方孝孺呢? 大思想家,朱元璋死的时候调进京给朱允炆当老师。 你就想吧,宋濂能培养出一名与自己齐名的学生,还能跟刘伯温历史比肩,对于一个贫寒子弟来说是如何的艰难。 那么圈子之于一个人的作用和意义又是什么呢? 按照李学武的圈子分析,以及他对这种朋友相交的文化定义,应该是各有千秋,共同进步。 简单来说,各自要有事业和上进的动力,还得有对生活的热爱和兴趣。 老彪子这人嘻了马哈,没有一点正经的时候。 但他在做事,做工作的时候比谁都上进,比谁都认真。 知道去东北主持回收站的工作不是一个讨好的活儿,更要承担很多工作和责任。 可李学武问了,他便主动站了出来,带着媳妇义无反顾地去了。 此时的东北跟后世还不相同,有一些风俗比较危险,更因为生存等原因让这里的偏僻低端或者某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充满不稳定因素。 当然了,要是依照此标准,全国都一样,哪哪都有这种阴暗角落。 可就想老彪子自己所说的那样,出门在外做生意,哪有顺风顺水的。 这地方嫌危险,那地方嫌麻烦,那生意还要不要做? 用于承担,敢于负责,是这个小圈子里最普遍的认知。 就连性情懒惰,不好争抢的沈国栋在工作中都会表现出狠厉的一面。 十八九岁的年龄,各自都有一把辛酸泪,走出去,站起来,承担着时代和家庭赋予的压力。 再聚首,各有所成,互道辛苦,又是另一番滋味。 李学武盼着大家好,愿望大家好,端起酒杯碰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很感慨的。 人这一辈子最幸福事莫过于被人爱,有人爱,敢爱人。 无论是亲兄弟,还是发小兄弟,能聚在一起,干共同的事业,有共同的人生目标,一杯酒哪里够。 傻柱咋呼的欢,喝的也多,来者不拒,杯到酒干,大声欢笑,肆意洒脱。 要是去别人家,他兴许要矜持着,照顾自己的形象。 但在这里,唯独不用担心的便是形象,如果在朋友面前还要抻着,这人活的得多没劲。 他与老彪子在酒量上半斤八两,以前都在一起的时候就属他们能喝到一块去。 大姥和二爷也喝酒,但喝的都是慢酒,胜在品味。 而傻柱和老彪子属于人菜瘾大,菜鸡互啄,拼的都是气势,喝完准倒。 李学武家里的餐桌很大,平日里吃饭只用得着一头。 当初也不是没想过要换一张小桌子,但搬出去实在太费劲了。 他和韩建昆两个人都抬不动,纯纯的实木大桌。 这会儿聚会倒是用着了,十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完全不拥挤。 家里所有的碗碟都用上了,还有菜没盛下,最后只用盆装了。 慢慢的一大桌子,众人谈笑着,劝酒吃菜,话说一年的离别。 就是李学文这般喜静的人都端了酒杯默默地同大家一起喝着。 李学才对什么都好奇,不比大哥的沉稳,端着酒杯也学傻柱他们豪饮。 他二哥家里的酒都是好酒,喝起来也舒坦,只是不知不觉的脸发红,头发晕,看得另一端坐着的姬毓秀只瞪他。 小孩子们崇拜父辈,有样学样,一人端着一个小杯子,里面是汽水,也学着大人们干杯。 大人那一桌热闹,他们要比大人还热闹。 李姝今天可高兴,一个哥哥,一个叔叔,都来她家玩,叽叽喳喳地小嘴说个不停。 她还是太小了,嘴里说不利索,说快了自己都拌嘴打结。 你就听吧,她说的话董梦元和张新民听不懂,她自己也听不懂了。 急的李姝跟什么似的,端着酒杯最后就剩下喊了。 “别喊别喊” 喝得满脸红的老彪子笑着转回身,拿着酒杯给李姝教道:“闺女,喝酒用杯,谈话靠吹,咱爷俩干一个”。 “干呀~” 李姝见有人回应她,那更是美了,拿着自己的小杯子正经地跟彪叔喝了一个。 这还不算,喝完了彪叔的碰杯,她从沙发边上绕了出来,端着酒杯沿着餐桌一个人一个人地去敬酒,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打圈。 “哈哈哈~” 李顺等人看着大孙女的豪迈笑的都合不拢嘴了,姥姥丁凤霞要抱着她不让敬酒还不行。 敬到沈国栋这里的时候,他更是抱起李姝,嘴里喊着闺女,一字一句地教着她敬酒词,教她喝酒的一套磕儿。 刘茵心疼的笑着抢了李姝,还拍打了沈国栋一巴掌。 “我们家可从来没出过酒蒙子,要是叫你教出来一个,我非跟你没完”。 “哈哈哈!” 沈国栋笑着给瞪眼珠的李姝敬了敬酒杯,逗她道:“快快长大嗷,跟老叔一起喝酒”。 李姝在奶奶的怀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还晃悠着早就没了饮料的酒杯喊道:“干!” “哈哈哈!” —— 欢聚总是短暂的,分别总是不舍的。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大家坐在一起都不愿意下桌,都有着各种不舍。 从钢城回来的老彪子知道,这次回来也许是繁忙工作前的最后一次放松。 西琳同他交接的时候就已经讲了李学武对她的交代,对东北回收站工作的想法和愿景。 这次虽然李学武没跟他明说,可身上的压力愈加沉重。 钢城,京城,港城,在未来将作为回收站贸易关联经济的三个主要支撑点。 有东北作为工业生产和销售基地,有京城作为运营和转销基地,有港城作为外销和高利润基地。 多地互动联系,协同进步,共同发展,三条腿哪一边发展的慢了,都会给彼此造成影响。 即便是李学武一再要求稳扎稳打,但三地的发展速度仍然在加快。 他回来这一趟,是与京城的兄弟再见面,也是对人生上一个阶段的再见。 他已经不是混迹胡同,没有追求的老彪子,是钢城小有名气的彪子,彪哥了。 成功的背后都是心酸,回来的这一趟也并非尽如人意。 麦庆兰有了身孕,便有劝他回京城,回家里看看。 不是看望麦庆兰的父母,而是他的父母。 老彪子也跟她讲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与父母的关系。 但麦庆兰说过,如果有一天孩子问起,爷爷奶奶在哪,你该如何回答。 这老彪子去东北后遇到的为数不多的难题,很难很难。 最终,借着过年,借着回京汇报的机会,他还是想回家看看。 并没有带着麦庆兰,他不想再让她面对父母的刁难而难堪。 而当他走进那个曾经的家门时,看见的是兄弟承欢膝下,父母天伦之乐。 只是对他的突然回来有了些惊讶,有了些陌生,甚至是尴尬。 并没有询问他在外面如何,也没有问过麦庆兰如何,好像是家里闯进来了陌生人。 老父亲沉默着,母亲好半晌才问了一句现在在哪。 老彪子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有些谨慎的弟媳,撂下二百块钱,叮嘱了一句注意身体,便出了家门。 这一次他并没有失望,或者是悲伤,似是一种解脱。 连他在哪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清楚他现在的生活。 也就是说,距离回收站同在南锣鼓巷,他们都没有打听过他。 不知去向,不知生死,不问好赖。 所以,他也没有兴趣同父母家人分享他的成功,分享他的经历,更不愿意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生活。 这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一种仇恨的解脱,反而是一种心灵上的创伤,不值得。 二百块钱不是他要给的,是麦庆兰坚持让他必须留的,无论这次回家的情况是好是坏。 她只有一句话,可以有不好的父母,但不能有不孝的子女。 如果在一起相处是个负担,互相厌倦,那就彼此不见,但也别心里埋怨。 这份埋怨惩罚的是自己,影响的是儿女。 老彪子知道,麦庆兰更关心丈人和丈母娘的身体,也有给二老养老的心思。 他并不反对,人终究要有亲情联系,不然不活成了个动物。 这二百块钱兴许丈人和丈母娘都没从麦庆兰的手里得到过,坚持要给他爹妈,也算是一种交代。 往后跟孩子们提起,只能说自己问询无愧,坦然面对。 饭后大家各自找了地方坐着闲聊醒酒,年轻的兄弟几个坐在餐厅的休息沙发上,听着老彪子讲述这些,看着他一个大老爷们捂着脸哭,都不太好受。 沈国栋是父母早亡,奶奶没了家也就没了,感触颇深。 二孩儿不在,二孩儿提起父母,甚至连父母长啥样都记不得了。 闻三儿,爹妈死后就成了低贱的野狗,四处讨生活,看白眼。 傻柱,妈早死,爹活着跟死没什么两样,要他的话来说还不如当初死了呢。 李学武是有家庭的,父母对他的爱护也是充分的,只是他当年不懂而已。 现在同兄弟们坐在一起,听着老彪子呜呜地压低声音哭着,看着傻柱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 也许男人只有在喝了酒以后才有理由表现出自己的懦弱,或者说出自己的委屈。 大家互相劝着,只有一句话说的最多,那就是向前看。 生活不能原地踏步,更不能活在过去,让伤心的事不断折磨自己。 麦庆兰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见老彪子眼睛红红的,默默地走到他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果是别人欺负了他,兴许要报复回去,要出这口恶气。 但对于这样的父母,他唯有压抑着,忍受着,断舍离。 尤其是今天有兄弟们团聚,有妻子的安抚和宽慰,愈加衬托他前半生的委屈。 最后是李顺和大姥来了餐厅,没有讲什么大道理,更没有劝他宽心,只说了大院就是家,所有从大院走出去的孩子都可以回家。 大姥也是默默点头,回收站之于年轻人们是心灵的港湾,是情感的寄托,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处能称为家的地方。 醒了酒的沈国栋开着指挥车一趟一趟地送人走,李学武一遍一遍地送他们出门。 在送别麦庆兰和老彪子的时候,拍着兄弟的肩膀,叮嘱他好好活,活出个样子来给这个世界看看。 老彪子抱了他一下,然后被沈国栋塞上了车,同车晕菜的还有傻柱,他还哭着呢,只是没人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如果把他的现状说出来劝慰他,什么结婚生子,事业有成,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好像自己还比不上他小日子过得舒坦。 叫沈国栋的话来说,这种人多哭一哭行,空一空脑子里进的水,有助于他恢复健康。 上车前,李学武对麦庆兰说了一句,多担待,多理解,好好过日子,人是刚强人,心是豆腐心。 麦庆兰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认真地点头应了,自己选的男人,如何能不清楚。 当初选她结婚,无非是喜欢她,也因为她比苏晴更惨,更需要他的帮助。 这一次回来,她知道李文彪想去看看苏晴,但她能确定,他没去。 可能因为她怀了孕,可能因为她将自己攒的二百块钱都叫他给了公公婆婆。 也可能夫妻两个互相宽容了,理解了,也宽恕了时代赋予他们的人生。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更多的是啼笑因缘,阴差阳错。 再甜美的爱情经历了婚姻也会留下一地鸡毛,两相厌恶,毁了最初的美好。 遇见这么一个表面没心没肺,内心善良孝顺的男人,她觉得就是命运补偿给她的一颗神奇果实。 看外表皱皱巴巴,奇丑无比,惨不忍睹,但果肉甜美甘醇,回味无穷。 李学武说给她的多担待,是兄长的一份嘱托,也是一份承诺,说给她多理解,是一份劝慰,也是一份祝愿。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事,莫错过姻缘。 (本章完) 第1027章 撞的死死的! 第1027章 撞的死死的! 老彪子和麦庆兰两口子是周一离开京城北上的,麦父麦母并未随行。 可能是对东北生活环境的担忧,也可能是对目前京城的形势变化仍心存幻想。 李学武因为工作繁忙,并没有去车站送行。 不过就沈国栋回来告诉他,老彪子走的还是很洒脱,并不见那天晚上的悲伤和委屈。 似乎是忘了酒后的泪水,忘了酒后的真言,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其实男人就是这样,有再多的苦楚和难当,在醉过一场稍稍放纵后,都会默默收拾行囊,奔向前途和远方。 这一次没有接走岳父岳母,他叮嘱沈国栋多多照顾,还邀请送行的几人去东北找他玩。 相互依存、互相扶持长大的发小一个个地远走他乡,沈国栋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尤其是看着三舅和二孩从港城发回来的信件里充满了思念和怀念。 这可能就是人在成年后不得不面对的选择和磨难。 终究是要山一程,水一程,考验着自己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也考验着彼此之间的感情和夙愿。 李学武不是故意躲避离别的苦闷,而是真的忙。 上周开的对外贸易通气会,李怀德是发了狠的,在会议上先强调了他在上级征求到的政策,随后便开始给内部派工作。 似是对外办这样的单位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老李布置工作,那都是直接对应副主任。 当然了,李学武这个副主任也是副主任,超级别地承担了一部分工作。 李怀德在会议上听取了景玉农和谷维洁分别就谈判方向和进展的汇报。 又由景玉农就谈判和合作方式的调整方案做解释说明。 他并未就这一变化做过多的讨论要求,而是说了那句他常说的一句话,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 不用讨论这一方案的变局是否正确,毕竟景玉农是负责经济工作的副主任。 她一直都在负责谈判工作,且对经济工作有足够多的见解和思路,不试试她的方案,难道让老李凭空想象啊? 如果这些外商真的喜欢唱歌跳舞,他还可能发挥一下自己的长处。 但对外合作,老李可不敢乱来,真要是整岔劈了,这就是国际玩笑了。 周一一上班,李学武便协调了几个部门的人,开始对会场和接下来的接洽谈判做布置。 上午九点半一到,由外事部安排,十几台车组成的车队在轧钢厂派出的安保车护卫下进入了轧钢厂厂区。 由对外办引导,车队在绕了厂区参观一圈后,这才到了厂招待所大院。 今天的招待所大院被保卫组防守的密不透风,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顺利完成对外贸易商业谈判的会议。 会议持续时间的长久现在还不确定,但有意与轧钢厂进一步接洽的几名外商都被请到了招待所居住。 这里的服务人员和保卫是经过再一次筛选和临时培训的,其中还掺杂了外事部和调查部的人员。 今天招待的外商里特别有已经达成并开展合作的意商安德鲁、日商代表桃谷绘里香两人。 而当车队到达招待所门前的时候,在李学武的陪同下,轧钢厂的几位领导都已经站在了门前。 包括李怀德在内,一身严谨的黑色羊毛夹克,穿着风格同李学武一般,都把白色衬衫的领子衬托了出来。 不仅仅他是如此,轧钢厂里的其他领导和干部也一样是如此着装风格。 可能颜色会有一点点差异,但都属于暗色系,站在一起很是有气场。 景玉农和谷维洁的着装风格与男同志不同,是以窄领为主要设计风格,参考了修身西装的样式制作而成。 一监所成了轧钢厂领导干部服装指定供应商,李裁缝上门给量的尺寸,做的样式。 至少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不会差这一身行头,没人会缺席这样的工作服定制工作。 这也就有了今天外商一下车所看到的情景。 一身黑,带着白,玩丛中一点红,红的是两位女领导,他们见过多次了。 当然,不用介绍也能知道轧钢厂今天派出了所有的主管领导,他们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二月末的阳光正好,温暖和煦,真有春风袭来,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意味。 厂管委办办公室以及厂报的记者端着相机在咔咔地照着相。 尤其是当商贸旅行团团长意大利商人奈吉士与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握手的那一刻,闪光灯频繁闪烁,见证这关键时刻。 “你好,李先生” “你好,奈吉士先生,欢迎你们来轧钢厂做客” 咔!咔!咔! …… 门前的寒暄场面热闹极了,以李怀德为首的厂领导干部纷纷按照次序与外商握手。 每位领导身边都有对应的翻译,也有跟拍的记者。 李学武并没有上去凑这个热闹,而是站立一旁,关注着会议的流程。 就在双方寒暄过后,由招待所服务员组成的欢迎团队分列一侧,对外商代表的入驻表示了欢迎。 所有服务人员身着蓝色工装,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着即将开始的战斗。 当然是战斗,对于轧钢厂来说是关系到未来发展的战斗,对于厂领导来说是关系到未来进步的战斗。 但对于她们来说,这是关系到招待所能否保住招牌,实现外有国际饭店,内有钢厂招待的齐名地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同等的工作范围就有对比和竞争。 轧钢厂拥有两处招待场所,一个是位于轧钢厂内部的招待所,一个便是位于城里的国际饭店。 国际饭店成立之初便吸引了厂领导所有的关注和支持,对比之下招待所在服务设施上是要落后的。 秦淮茹这个人你看她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她绝对是个要强的人。 国际饭店的服务和管理人员就是从招待所分流和培训的,就连饭店的副总都是招待所原来的副所长。 她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当然要竞争,争领导的关注,争职工的信任,争服务的标准,争在招待工作上的知名度。 每一次招待任务都是他们竞争的战场,都是比较的机会。 秦淮茹跟张松英没有矛盾,更没有分歧,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带着各自的团队争一争这个第一。 双方都看看,到底谁才是厂里服务工作和招待工作的王牌。 在接到对外接待办的通知后,秦淮茹便已经行动了起来,整个周末都没有休息。 秦京茹要回家,问她是否一起回去,有方便车,她都放弃了。 家什么时候都能回,但工作的机会不是经常有的。 一方面安排职工开展大扫除,清理卫生死角,提升服务品质。 一方面则是严查厨房菜品备品,保证食品卫生标准需要。 最后便是为接待外商,开展一系列的语言准备工作。 你要说让服务人员两天之内学会一门外语这是不可能的。 但基础外语还是能记得住的,点头yes摇头no,来是come去是go,只要会比划,谁都能做好基础服务。 关键不在于说,而是物料准备,这方面秦淮茹下足了工夫。 所有功能房间或者设备,比如餐厅、洗手间、会议室等等,都被她请求对外办的工作人员标注了多国语言信息。 这一招儿确实解决了服务引导的大难题,即便是有翻译跟随,也有很多地方是一时找不到的。 秦淮茹就知道李学武曾经给她说过,细节决定成败,以她的学识和能力做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工作成绩。 但只要用心做好每一件小事,严格抠细节,抓根本,一样能出成绩。 厂里的工作不仅仅需要突飞猛进型的青年干事,还需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干部。 做服务尤其是如此,只要是人做服务,只要是人被服务,就会有情绪感受和价值。 很简单的一个列队欢迎,整齐划一的招呼和问候,立马就能提升整体服务水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做生意呢,见人三分笑,服务好周到。 当然了,并不是要求服务人员用公式化的笑容来应付服务标准,更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服务型笑容。 很简单的,轧钢厂招待所不会搞什么咬筷子的神经病举动,这不是在训练员工,而是训练牲口。 搞这么多里胡哨的东西,一问工资三千五,连吃饱饭都成问题,越笑越难看。 福利待遇跟上,工资水平公正,只要是服务要求的,谁都能笑的出来。 即便是跟街坊邻居说话都能笑呢,更何况是客人。 主动的笑和被动的笑完全是两个概念,更是不同场合下的应对处理方式。 国际饭店在招待外商过程中已经出现过客人给小费的问题了。 对外办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同李学武做过汇报。 李学武给出的处理意见是,小费这件事并不小,但也不大。 这是外商对服务人员的一种肯定,也是其在国外生活的习惯。 在充分尊重对方生活习惯的前提下,服务人员可以接受对方给出的小费赞许。 但小费并不能成为员工的私人所有,更不能因为赚取小费发生过度服务或者偏差服务的情况。 依照服务标准,所有小费都应该交由饭店财务管理,按照月度核算总结,以特殊津贴的形式发放给当班小组服务人员。 也就是说,服务员在收到小费后,要均分给这一班,这一组的团队人员。 在当前的管理制度下,尤其是经济约束条件下,对经济的管理是个大问题。 其实很多对外接待场所都是会收小费的,只不过全交给单位来处理了。 李学武的意见不同,他并不会拿着服务员赚来的小费贴补厂里的经费。 国情不同,社会环境不同,他更希望服务人员是以团队的形式而努力,不是突出某一个人。 国际饭店的服务人员对这一条处理意见没有任何抱怨和牢骚,这钱本来就是他们劳动之外所得。 厂里一分钱不扣全部折发给他们,就是一种意外的惊喜。 而对于小组内部均分的要求,大家也都很认同。 服务流程不是一个人完成的,毕竟端上去的菜服务员不能做。 这种要求在国外也是有的,餐厅里的女服务员在赚取小费的同时,也要给后厨的同事分润一部分。 小费,一件小事却不能小看。 正如轧钢厂对待外商的招待态度不会忽视,恰恰证明了厂里在对外贸易上的重视。 商业座谈会在十点钟正式开始,由景玉农主持,李怀德发表了欢迎致辞和主题讲话。 参与座谈会的有法商香塔尔、英商史密斯派克、科威特商人穆罕默德·阿特、意大利商人奈吉士、也门商人穆罕默德·阿里·阿巴地,以及港商南德。 其他外商包括意商安德鲁和日商桃谷绘里香。 座谈会上,李怀德就进一步开展商贸谈判的形式和意义做了阐述,也对接下来一周内开展的商业会谈提出了愿景与希望。 座谈会上,轧钢厂正式向与会外商展示了包括五金、船舶、鍕工、建材、轧钢、食品、汽车等等工业项目。 所有产品的数据和图片展示都被做成了一本集样发放给了外商。 对于集样的语言不同,很方便地适应阅读。 同招待所的精细化准备相同,对外办和委办对于这次的会议准备也是充足的。 李学武作为对外贸易协调主管,针对轧钢厂在相关项目上的投入和发展做了解释说明。 由总工程师夏中全针对各项目拳头产品进行了国内外先进产品的横向对比和评判。 最后,是由景玉农针对各项目和产品销售合作要求做了阐述说明。 尤其是合作形式和信用保障方面,以东方时代银行出具的资产证明为前提条件,又提供了联合工业共同出具的信用担保报告。 其中就附有港城五丰行的信息材料,以及东方时代银行作为资金汇算方出具的信用担保凭证。 在场的外商看见轧钢厂给出了这么大的诚意,甚至都把他们的顾虑考虑的清清楚楚,对接下来的谈判也是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其实这六名外商心里也在想,如果轧钢厂早就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今天来谈判的绝对不止他们几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是他们对轧钢厂有了进一步谈判的愿望和信任,才收获了这份丰厚的果实。 这一轮谈判结束后,他们很清楚轧钢厂的这份保证绝对会被其他人所得知。 可最优先的项目选择已经被他们所掌握,吃到了最肥的那块肉,谁又能不兴奋。 这种情绪上的变化即便是掩饰的再好,也会在言语上表达出来。 景玉农与谷维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精明似猴的李学武。 给外商以谈判优势,并且造成谈判序列差异,引导外商主动进行谈判沟通,恰恰是定下分批次招待谈判的李学武的精明之处。 将选择权交到外商手里,并不见得是让对方掌握主动权,反而拥有了主动谈判权。 在场的这六方代表一定在着急开展谈判,盯着手里的集样,想要快速选出最肥的那块肉。 他们来到了轧钢厂,受邀参加第一批谈判会议,让还留在国际饭店的其他外商如何想。 你们先吃了,那我们还吃什么? 这一招分而化之在三十六计里不算奇招,连小孩子都懂。 可只要用对了,多大岁数都得就范,这就是阳谋。 为什么参与一期谈判的六方代表知道这份银行担保不会保密太久? 他们当然知道,轧钢厂既然邀请他们来了内地,合作自然是多多益善。 只要每一个人提出合作申请,轧钢厂都会愿意与之谈判。 没人会把客户拒之门外。 所以这份担保可能他们是第一批看到的商贸谈判人员,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 这就是个小鞭子,提醒着他们,一周时间完成不了谈判,这些项目和担保信息随时都会传播到国际饭店。 到时候他们就会与留在国际饭店的同行形成竞争关系。 特别的,他们现在住在轧钢厂的招待所,对方住在国际饭店,完全没有沟通和联系的渠道。 只能是被动地与轧钢厂进行谈判,或者主动放弃这种被迫的竞争关系。 如果在没有看到手中集样的情况下,他们还真会耍脾气,毕竟是外商,拥有更多的选择权。 可现在手中集样重比千金,真是一千斤的金子那么沉。 当然,这说的是利润,与轧钢厂开展合作后并持续合作能赚取的利润。 轧钢厂在集样中很坦诚地标注了需要的设备和技术,也标注了内地当前的发展水平,更有轧钢厂本身的发展优势。 很直白地表明了要设备、要技术、要订单的谈判条件。 至于说合作方式,这些都可以谈,安德鲁委托生产、日商的补偿外贸、港城五丰行的注资合作,多种形式,多种选择。 前提是保证轧钢厂的经营优势,更要保证轧钢厂在发展过程中拥有绝对的贸易主动权。 也就是说,设备和技术必须作为有价值的产品进行标注谈判,在合作期间用产品进行补偿或者经销出售。 而如果轧钢厂需要提前结束合作,只需要补偿对应的剩余金额即可。 这里当然包括设备和技术的二次投资,双方均有对等的机会。 什么意思? 工厂的建设和生产过程中,如果应时代发展需要,设备升级,技术升级,算作是一种迭代更新。 如果技术发展远超生产成本所限制的技术应用,对方就需要继续提供对等的设备和技术补充,否则落后部分的设备和技术价值将会被折扣。 这一条谈判项目将作为合作方技术无保留投入的限制条件备注,也是一种公平合理的合作方案。 当然了,如果轧钢厂自己本身拥有了更为先进的技术或者设备,更替了对方所提供的,那么对应机械设备和技术剩余价值将会被折扣处理。 我们自己拥有的先进技术超越了你能提供的设备技术,那我们又何必冤枉钱呢。 既然作为优先合作方,就应该时刻占据技术和设备的主动权,更应该掌握产品发展和生产的先进性。 毕竟这些东西是要销往国外的,你运来几船破机器摆在这让我们生产,产品没有竞争优势,光赚辛苦钱,这不可以。 说不得几年以后这些产品没有了销路,我们还要欠你的钱,最终只能破产。 你当这种手段外商没玩过? 清末的时候可没少坑那些糊涂大爷,以为钢铁机械都一样,闭着眼睛买呢。 就是后世也有单位被坑的,哑巴亏没少吃。 谁吃亏上当李学武也不会掉这个坑的,从来都是他坑别人,万万没有被人坑的道理。 不是输不起这个钱,而是丢不起这个人。 你看商业警示书籍上,那些被点名的厂商多难为情啊,一辈子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你看那谁谁谁,当年他主持某个单位的时候就在与外商合作中被坑的哭爹喊年的…… 听着都寒碜,更别说写在书上了。 新的谈判方式和合作条款更像是一种对赌协议,只要外商不断能够提供先进的技术优势和设备,就能完成对内地工厂的压制和采购商品的优势。 如果技术领先明显,设备技术高端到一定程度,甚至能永远拥有这一处低成本生产基地。 就算是对赌输了,那也只是少赚了,并不会赔,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份合作更有诚意和保障了呢。 看见外商代表们捧着手里的文件不说话,李怀德也看出了对方的意动。 很直接地宣布了会议的结束,请代表们稍作休息,一楼会客厅已经准备好了欢迎午宴。 按照会议谈判安排,午宴过后会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两点钟会正式开始第一轮谈判。 从拿到集样材料,到第一轮选项目开展谈判,轧钢厂只留给了外商一个中午的时间。 这些外商来到内地基本上只带了一个安全顾问,一个秘书而已。 现在要紧急地看完这些文件,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考验。 肥肉就在一堆瘦肉中间,看谁能先选到适合自己的,也是自己需要的那一份。 如果两个外商选到了同一个项目怎么办? 这是好事啊! 你想想,这不就是轧钢厂希望看到的竞争关系嘛! 有竞争才有谈判的价值,有竞争才有对比需要。 轧钢厂一众领导很有眼力见,清楚这些外商中午饭吃不好了,也没心情吃。 当然就不需要他们来作陪,更不需要其他人来干扰。 所以受管委会委派,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将作为招待代表留在招待所,其他领导则是一同去了小食堂就餐。 李学武在迎着他们到了一楼餐厅后并未进行过度的欢迎寒暄。 只一句“吃好、喝好啊,喝好、吃好啊”就完了。 其他六家外商代表很喜欢李学武的宴会开场讲话,一个个地笑着边吃边看起了文件。 安德鲁这一次随同而来并不是个样子或者摆设,他也想搀和一脚。 轧钢厂的这些项目里真有他感兴趣的,可以加深合作,拓宽经营。 即便是不方便进行投资,或者没有对应资源的,他也可以以资本投入的形势入股合作。 经济合作都有风险,分担风险就是一种恰当的经营手段。 反倒是日商联合株式会社代表桃谷绘里香没有去看那些集样,而是坐到了李学武的身边攀谈起来。 你不得不说,小鬼咂说起汉语都会有一种大左的口语发言,李学武也搞不懂为啥。 当然了,有汉语说的好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起来没有一点那味儿。 比如身边主动与他搭讪闲聊的桃谷绘里香。 “李君,实在是荣幸,又与您见面了” 她微微欠身,微笑着招呼道:“上次在国际饭店与您切磋并未尽兴,希望还有机会约您一起啊”。 “……” 李学武有些迟疑地想了想,她说的是打台球这件事吧,不是读者想的那种“切磋”吧? “桃谷小姐在京城的生活怎么样?” 他插了一块牛肉在盘子里用刀叉切碎了,与绘里香面前的牛肉做了互换。 “谢谢李君,您是一位绅士” 桃谷绘里香礼貌地同他道谢,随后主动介绍道:“其实是有点无聊的”。 “哦?”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贵国驻京办事处代表也有联系您吧,没有私下里的交往吗?” “是有的,但很无趣” 桃谷绘里香用叉子插了一块牛排很优雅,又带着一丝丝诱惑地放进了嘴里,吃过之后才继续回答道:“您对我们国家的男人有所了解吗?” 她抬了抬眼眸做了解释道:“就是生活和习惯一方面的”。 “从战争资料上了解到的算吗?” 李学武有些抱歉地看了看她,道:“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我所经历的教育和培养是带有这方面了解需要的”。 “当然,我当然理解” 桃谷绘里香很认真地点头说道:“我坚决反对任何侵害的行为或者战争,我对我作为那段历史的后来者表示深深的歉意”。 “其实大可不必,您如果没有参与过那段历史,只需要正视它就是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当然,我也没有资格来替死去的国人来原谅任何人”。 “不过这些都是今天话题之外的” 他摊了摊手,道:“其实我更向往和平,相信您也是一样”。 “咱们现在是平等正常的经济交流,我也愿意跟您交个朋友,我相信您的话”。 “谢谢,李君,真的,您是一位正人君子,更是一位拥有独立思想的俊杰” 桃谷绘里香很是认真地赞叹了一句,随后微微欠身道:“还没有谢谢您的招待呢”。 “应该的,来的都是客” 李学武微微一笑,夹了一份松茸放在了对方的盘子里,示意道:“可以尝尝这道风味”。 “是的,我很喜欢吃” 桃谷绘里香微微眯着眼睛一笑,随即点头道:“我在馹本其实也有吃过,就是这个味道”。 “嗯,属于出口产品,市场上很难买到” 李学武做着解释说道:“现在我们的国家还很落后和贫困,会用一些自然资源来交换到需要的发展力,比如机械设备,或者技术”。 “我理解您的意思,这正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桃谷绘里香欠身道:“很抱歉,三位会长其实有过交代,对于您的诉求和请求,我会在第一时间传递信息给他们的”。 “不用这么客气,是合作的一种形式” 李学武又帮她夹了几样比较清淡可口的小菜,同时介绍着菜式的材料,进而同她周旋。 桃谷绘里香看着是很礼貌的,有些办公室女郎的气质,更多的是一种驻留国外的勇气和毅力。 这可能跟现如今馹本社会工作力生产需要有关系,毕竟男人死了那么多,很多女人又在丑爹那里还债。 这样一位菁英被日商放在国内充分代表了她是有能力,也是有准备的。 你要说李学武有没有为国争光的打算,这个还真不好说,他不喜欢目的太过的交流。 即便是同景玉农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沟通需要,可也是水到渠成的情况下。 你要说桃谷绘里香有没有这个意思,李学武不好猜,但依着他的猜测,十有八九。 —— 下午的谈判是分组分队进行的,每一位厂领导都会带领多个部门共同组成的谈判团队与外商进行沟通和谈判。 轧钢厂管委会在京一共有五位业务领导,特别的把李学武也算做了一队主管,参与了业务谈判。 外商是刚刚才详细了解到产品集样以及谈判方式,但厂领导和谈判团队早就有所准备。 所以这是一场不是很对等的交互谈判,至少在信息上是如此的。 当然了,不可能第一天的谈判就能达成协议,外商还有时间来了解和沟通。 李学武负责的是鍕工和汽车工业,很艰难的对外贸易项目,甚至有着诸多限制。 基本上五金、电子、食品等工业产品都交给了其他对业务和贸易了解较差的领导。 他是主管对外贸易协调的负责人,当然要扛起最艰巨,也是最困难的那一部分。 换句话说,像是五金那些项目,给个馒头栓条狗都能谈,还能用得着他? 鍕工和汽车工业在国际市场上还是一个冷门,且不容易开拓的项目。 一七厂倒是把大卡车卖出去过一些,不过因为质量不稳定,需要多次维修,并没有打开市场。 有人问了,一七厂都没有机会和能力打开汽车出口的市场,轧钢厂凭什么就能有。 很简单,一台大卡车要三万六,可三万六都能买多少台红星羚羊了? 李学武要卖车,能是简单地卖车吗? 不得带上点情怀啥的啊! 你知道来找李学武谈合作的是哪里来的外商嘛? 说出来馋死你,科威特。 这地方只要是对国际能源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们那穷,穷的特么就剩钱了。 原本是酋长国,穿着破烂兽皮无人问津的边缘过度,联系基本靠吼,出门基本靠走,富裕家庭可能有一匹骆驼,那就是村里的顶级富豪了。 但是,谁让人家家里发现石油了呢,还是储备量排名世界前列的大油田。 现在国内人均生产总值是多少? 李学武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身边大概的人均收入水平。 五十到六十元之间,算是京城老百姓的正常收入水准,这还得是有工作的,正经上班的人来比较。 可你知道现在科威特人均年收入多少吗? 两万,刀乐。 也就是说,人家随便一个人的年收入,顶京城几十名成熟工人的年收入。 这根本就不具备可比性,更不具备对比性。 李学武起初还真以为这位叫穆罕默德·阿特的科威特商人是奔着红星羚羊来的,没想到他是奔着鍕工产品来的。 “嗯……您之前有对我们的产品做过调研吗?” “我了解过一些” 阿特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李学武的怀疑,解释道:“我比较认同你们的五六式在国际市场上的需要,这是一把好武器”。 “……确实,我得承认” 李学武打量了他片刻,在身边谈判团队的异样表情中点点头说道:“不过我们并不生产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这是有生产许可需要的,我们厂只是作为技术延伸,与轻兵器研究所合作,生产了一种高精确狙击步枪” 他从集样中翻开到最后的位置,将一段文字介绍示意给他看。 阿特摊了摊手,并没有去看那段文字,而是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我也发现了,但我还是想试试”。 “你就要五六式?”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点头道:“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办,但前提是你得跟我一点时间,还得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能去?” 阿特对这里的参观规定很有感触,基本上只要是他申请要去的地方,不用想,绝对去不了。 现在李学武提到带他外出,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李学武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先是出去打了个电话,随后便带着阿特,以及外事人员往楼下走。 阿特必须乘坐外事部提供的汽车,李学武却并没有上他的车,而是上了自己的指挥车。 三台车组成的车队,一路出了厂大门,直奔城里。 车队拐街绕巷,最后开进了一处大院,大院的大门上还写着卫戍区第三团…… “长” 小高早就在停车场等着了,身后还跟着几名干事。 当阿特从车上下来后,便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看着警卫手里的五六式,看着严肃的大院氛围,以及训练场上呼喝的声音,他很是认真地服从着安排,跟着队伍往训练场走去。 李学武并没有带着他往里走,一处射击训练场地,轻兵所的几位研究员还在收集数据。 看见他们过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来到这里后,阿特见到很多人都对着李学武敬礼,而李学武也一一回以敬礼。 身边跟着的翻译是不敢乱说话的,所以他的疑惑注定是没人给他解答了。 不过当看见李学武示意他上前,去看桌上那几把枪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是新枪?” “您先试试看” 李学武微笑着示意道:“没有子弹,先看看情况”。 阿特点点头,狐疑着走上前观察了起来。 除了比较熟悉的五六式枪组,有一把造型美观,枪身很长的步枪吸引了他的目光。 当他端起步枪的时候,李学武站在他身边介绍道:“你现在掌握的便是我所提到的精确射击步枪”。 “它真漂亮” 阿特点点头,认同道:“你们新设计的?” “当然!” 李学武大言不惭地说道:“是我们自主设计的”。 说完还强调道:“它不仅漂亮,还很贵!” “很贵?” 阿特挑了挑眉毛,问道:“有多贵,您说说,我听听”。 “一万五” 李学武咬咬牙,使劲喊出了这个价,希望不要太高了,也别低了。 “呵呵~” 阿特并不是个棒槌,他轻笑道:“你们的邻居自己搞出来一款64式步枪,造价高达5000美元,也说精度很好,威力十足,但……” 他微微摇头道:“那只是他们自己说的,我看过了,那是垃圾”。 李学武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自信地昂了昂脑袋,强调了刚刚的报价,道:“一万五,我说的是刀乐”。 “我也没跟您说日元啊” 阿特有点我有钱,我嚣张的架势,可能是他在国际市场上让人坑的太多了,长了太多的经验。 这会儿放下手里的狙击步枪,道:“李先生,我见过这把枪,不是在内地”。 “哦?是吗?” 李学武并未表现的过度惊讶,说道:“可我们销售的方向并不包括国外啊”。 “得了,咱们坦白地讲” 他示意了手边的狙击步枪道:“这是毛子设计的,还在实验阶段的狙击步枪”。 “不,这是66-6式狙击步枪” 李学武微微侧头,很认真地讲道:“我知道你可能在南边见过毛子的那款枪,但那绝对不是66-6式”。 他强调道:“毛子的枪还在实验阶段,我们怎么可能复制,完全是思路撞车的” 李学武在阿特惊讶的目光中有些遗憾地说道:“撞的死死的!” (本章完) 第1028章 不得无故殴打顾客 第1028章 不得无故殴打顾客 “还真是……还真是……” 科威特商人穆罕默德·阿特看着李学武认真强调这一点的时候,还真是有些词穷。 李学武摊开手,示意他往前看,那边的射击训练已经准备妥当。 砰!砰!砰!…… 66-6式狙击步枪的射击声音要比五六半大一点。 当然了,这可能跟枪口动能所产生的效果有关系。 反正李学武觉得,打66-6式手里很沉,声音更脆。 为什么拿66-6式与五六半对比,而不是五六式? 因为后者不具备对比性,李学武端着五六式开枪的时候,根本不在乎枪声大小,只在乎能把几名敌人打倒。 “这个!这个多少钱?” 靶位那边还没通报射击结果呢,阿特已经等不及询价了。 李学武老神在在地摆摆手,提醒他继续看。 阿特却是开口道:“我不管它叫什么,来自哪里,我能判断出它在我的售货单上价值几何”。 “不要看广告!” 李学武微微侧头提醒他道:“要看实战实效”。 “报告!” 靶位那边用扩音器吼着报出了射击成绩,同时有人将靶纸递送了过来。 李学武没有接,而是自信地示意交给阿特看。 阿特却也是没看,而是指了指刚刚测试的团队,道:“我想看看极限情况下的射击水平”。 李学武没有答音,对着轻兵所的团队一摆头,那边已经收到他的意思。 随后,阿特便在大院模拟城市救援和应急处理现场看到了一场让他震惊的演习。 快速、果决、指挥得当,训练有素,他震惊这里部队的战斗力,更震惊特勤大队队员身上的装备。 包括挂载系统和武器服务系统,这对于单兵战斗来说无疑是增加了许多取胜的筹码。 “那个!那个!我要那个!” 阿特眼睛发亮地指着特勤队员,用近乎于急迫的声音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随后又发觉自己忽略了语言的隔阂,转头对着随行翻译督促快点翻译。 李学武听到翻译的转述,微笑着点点头,给那边结束演习任务的特战队员招了招手。 帕孜勒带着一小队特勤小跑着过来,整齐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报告!一营特勤大队三小队正在执行人质解救训练,请指示!一营副营长帕孜勒!” “稍息!” 李学武在回礼过后下达了命令指示:“第一排,第一名,出列!” “是!” 年轻的战士先是前跨一步,随后端手握拳小跑着到了李学武的身前。 李学武点点头后,转头示意了目光灼灼的阿特,道:“您可以近距离看看,但不能摸”。 小战士也有些懵,啥玩意能看不能摸啊? 阿特先是打量了小战士的身体素质,随后仔细观察了他身上的挂具,又指着他附带的武器进行了询问。 翻译先是转述给李学武,得到他的同意后才会将小战士做出的解释进行转翻。 越是询问,阿特的心思越是快速跳动,这些小玩意看着不起眼,但确有奇效。 丑国的部队其实也在搞这玩意儿,不过还没有如此的系统,更没有眼前看见的这般复杂。 当然了,他不看这些装备的材质,只看设计。 李学武已经告诉他了,只能看,不能摸,就证明这里面有门道。 真想要,买回去慢慢看就是了,有的是时间。 “这东西,你们自己搞出来的?” 阿特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学武,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怀疑,但又找不到这种挂具的出处。 李学武看了看他,风淡云轻地说道:“当然,跟66-6式狙击步枪一样,纯粹的自主研发,拥有独立研发思路”。 “……” 阿特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在嘀咕:快别说那什么66-6式了,我拿出去就挂毛子牌卖,不然绝对砸手里。 当然了,你可以说66-6式与毛子的步枪有些许差别,但我绝对不会说它是哪儿仿的,只能告诉你这是某个批次的实验产品。 只要好用就行了,在非洲或者东亚,这玩意绝对是抢手货。 阿特是做五金生意的,五金也包括武器,对吧。 他也是憋了好长时间,这才从轧钢厂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当然了,轧钢厂的五金产品他也需要,晚点也会去谈。 “李先生,你所说的66-6式狙击步枪太贵了,给个实在的价格吧” 阿特微笑说道:“如果价格合适,我会大批量采购的,大批量”。 “我这已经是朋友价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如果是其他人来,我绝对给不到这个价格,你属于是第一个选择它的外商”。 “不~不~不~” 阿特摆了摆手,道:“我不是冤大头,真心诚意的想要达成这笔合作,包括那些” 他指了指离去的战士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挂具,以及身上的小工具。 “如果价格合适,我会成套进行采购的”。 “不,你误会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阿特说道:“枪械是枪械,挂具是挂具,装备是装备”。 他指了指那些战士身上的服装介绍道:“您不会觉得这是普通的作战服吧?” 说完顺手抓过保卫执勤的小战士,翻开他的作战服,示意阿特看里面。 “细帆布面料,防风透气,内有保暖毛皮,更在关键位置做了特殊加固和便携式设计” 李学武松开了战士的作战服,耸了耸肩膀,道:“看来您对我们的战斗力还有一定的误解啊”。 “抱歉,我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 阿特笑着指了指小战士手里的五六式,解释道:“它在国际市场上的销量很猛,采购多少都不愁卖”。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可以相信我们的品质,只要我们自己在用的,绝对不会坑自己”。 说完,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你想要66-6式,我也不骗你,它的造价属实不低”。 “你是武器供应商,很清楚一种武器从立项研发到生产列装需要经历多少道关卡和磨难”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阿特,道:“我需要你给我个确定的诚意,我才能回答你的要求”。 “诚意?我懂了” 阿特了然地点点头,道:“您应该知道,7年前非洲有很多国家独立,包括尼日利亚、喀麦隆、马达加斯加等等”。 “同时您也应该知道,和平对于一些民族和国家来说尚是一种迫切需要的奢侈品” 他微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就是要把和平的解决办法送过去,交给他们”。 “嗯——” 李学武鼻子里发出了一阵略带调侃的声音,随后看着阿特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贩卖战争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呢”。 “您当然不理解我,其实我干的也是辛苦活,赚的都是卖命钱” 阿特摊了摊手,道:“如果不是为了钱,您觉得我又何必跑这么老远,到您的国家来呢”。 “我当然理解” 李学武肯定道:“世界正治格局正在发生改变,我们正走在崛起的路上,能跟毛子和丑国掰手腕的只有我们”。 他看向阿特问道:“你还能找到不受这两方限制的武器供应渠道?” “李先生真是聪明人” 阿特嘿嘿一笑,丝毫没有被看破的窘迫,而是坦然地说道:“我并不避讳自己的职业,但我要强调的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当然了,我特别认同你的观点” 李学武看向阿特微微一笑,道:“做贸易就不能有任何立场,保持中立才是对贸易最大的尊重”。 “所以,您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多少?” “哦,李先生,我以为您理解我的意思了” 阿特有些失望地说道:“咱们合作的空间是无穷大的,你们也需要把这些好东西分享给非洲的兄弟是吧?” “阿特先生”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强调道:“我刚刚说了,保持中立才是对贸易最大的尊重,现在的我们并不想通过贸易干涉任何人的决定”。 “还有,你要是想要这些东西,我们并不是你直接的交易对象” 他微微点头,道:“你需要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否则我无法确定你的诚意,会直接影响到后面的合作”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阿特先生,您也不想因为这种情况影响道后续的经营,对吧?” “五百把” 阿特看着李学武询问道:“什么价?” “一万五,刀乐”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您说的这个数字让我对您的影响和能力产生了怀疑”。 他侧目道:“您说的那些地方,好像还没有这种精确射击步枪吧?” “他们都太穷了,不一定买得起” 阿特苦笑道:“就算是这五百把,还是准备试水我们科威特的,不是哪里都如我们一样有钱”。 “嗯,这话我信” 李学武微笑道:“如果有人使用这把步枪,在某次战斗中打出了决定性的攻击,相信你就发财了”。 “哦!不!” 阿特苦笑着看向李学武,摊手道:“你不能这样说,你当我是魔鬼吗?”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转身上了汽车。 是不是魔鬼不知道,但他知道商人没良心的,越是国际商人越是如此。 —— “谈的怎么样?” 晚上要开碰头会,几位厂领导主持的谈判结束时间不一样,所以到小食堂吃饭的时间也是不同。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已经下班了,送了阿特回招待所,便在秦淮茹的提醒下来了小食堂吃晚饭。 上楼的时候遇见了薛直夫,两人便凑在了一桌。 “带他去看了看武器装备,又去轻兵所看了看研发现场,后来又带着他走访了几家采购武器的单位”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我特么怎么觉得又有钱的人越抠搜呢?!” 他对薛直夫微微摇了摇头,道:“一万五一把的66-6式狙击步枪还要跟我讲价,真是掉价”。 “咳~咳!多少?!”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薛直夫便被碗里的汤给呛着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学武询问道:“你刚刚说拿枪多少钱?” “一万五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很惊讶吗?国际市场上优秀的狙击步枪就是昂贵”。 “不是……那个……” 薛直夫磕磕巴巴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给其他单位的推介价格是多少?” “七百五十元” 李学武很坦然地说道:“这是对国内的售价,仅仅是成本加收了一部分的运营价格,自然便宜”。 “很高了,太高了” 薛直夫放下筷子提醒道:“相比于国内的售价已经翻了二十倍,对方怎么可能愿意”。 “嗯——不是,不是二十倍”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看了愣住的薛直夫提醒道:“我说的是一万五,单位不是咱们的货币,而是美元”。 看着薛直夫瞪大了眼,长大了嘴,晃了晃脑袋强调道:“他是国际商人,我自然要跟他谈国际交易货币”。 “美——美元?” 薛直夫迟疑道:“那岂不是说,相较于国内的售价,你的报价翻了将近七十倍?”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说道:“我又没说不让他还价”。 “你这……真狠” 薛直夫微微晃了晃脑袋,感慨道:“我是不敢像你这般报价,还不把人给吓跑了”。 “特殊情况嘛,谁知道他还是个降职的武器商人” 李学武解释道:“他给多个国家供应五金商品,也做一些武器销售的买卖,干的还挺杂”。 “不过这种人不太可信,我也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毕竟是第一个看中这把步枪的买家”。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强调道:“你可得注意外事影响啊,这东西不好卖”。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卖这种东西!”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只负责介绍和报价,至于后期的交易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薛直夫微微的一愣,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不卖,或者不直接卖?” 他想了想,说道:“你是准备同他合作,做代理?” “不,不可能的,我不信任他” 李学武否定道:“什么工业项目都可以同外商开展技术和设备上的置换合作,唯独鍕工,坚决不行”。 他看着薛直夫说道:“一是犯忌讳,二是没必要,咱们干的都是无本的买卖,这种钱赚起来不要太爽”。 说完,他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我跟调查部联系了,让他们帮忙多搞几把外面市面上优秀枪支回来”。 “干什么?” 薛直夫惊讶地问道:“你想要再仿造?搞仿制路线?” “小成本,大回报” 李学武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咱们手里握着特种钢材的方便,又有轻兵所做研发支持,搞一些特色五金仿制加工也是好的”。 薛直夫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一定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说完扒拉几口饭菜,好笑地说道:“你这个人啊,做什么事都要筹划的很细致,甚至是如何回答质疑”。 “您这是夸奖,还是批评?” 李学武笑了笑,吃了几口饭,这才撂下筷子,喝了一口汤,随后解释道:“没那么复杂,我就是简单地想要试试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适不适应武器市场”。 说完,从桌上纸卷里扯下一段纸擦了擦手。 薛直夫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问道:“扰乱国际武器市场?还是吸引更多的外商来采购?” “哎!您真是厉害!”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道:“我要做的事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得了,夸的过了” 薛直夫好笑地说道:“跟你比,我们老同志的思维转的确实是慢了,不够灵活啊”。 他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想着,如果年轻都如李学武这般聪明,那他们真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后浪这么勇,早晚推着他们拍在沙滩上。 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着实会吸引一部分人通过特殊渠道联系到内地,联系到轧钢厂。 干什么? 当然是批量采购仿制武器,倾销国际武器交易市场。 就算是做不了高端的生意,但优秀武器折扣销售,也能在低端市场打开局面。 一把精良的ak47绝对比不上五六式啊,两者的价格都不一样。 但你要说品质对比如何,那可就有得说了。 有钱的自然在乎性能和稳定性,觉得原版的ak47更好用。 但没钱的说我端着一把五六式,丝毫不畏惧你的ak47,我打出去的子弹一样能干掉你。 也就是说,批量生产的武器装备对应个体时,是不需要考虑性能高标准的。 如果能压低价格,相信在国际武器市场上,任何一把名枪都得对仿制品低头。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武器装备都能随意仿制,不是材料和技术的问题,而是你的仿制品还不如人家原装的武器价格低廉呢,怎么竞争? 李学武就想过了,哪怕是品质差一点,价格压的低一点,就当是特种钢材有效转化了。 其实跟阿特的武器谈判,他还颇具诚意,真的没有往死了坑。 你想想,李学武是什么人啊,他要卖给你东西,要是真想坑你,不得分段销售啊。 要么是包装,要么是品质,要么是服务,反正明着让你选,实际你选哪个他都坑你。 这也是为了后面方便其他业务谈判,不可能一锤子买卖,把人家钉死。 在饭后七点钟召开的碰头会上,几位厂领导互相通报了下午的谈判结果。 可以说进度不一,有好有坏。 谈判的蓝本都已经制定好的,就连低价都标注的清楚,主持谈判其实不是很困难。 但领导在主持谈判的时候,往往会出现被其他意见和合作方式所打扰的情况。 甚至是谈判节奏的变化也会影响到后续的进行。 主持食品工业和副食品工业谈判的景玉农就在抱怨,即便是日商已经完成了谈判,但其他采购商依旧是对价格不满意。 在没有进一步设备和技术提供的前提下,做的太少,要的太多。 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是,慢慢谈,有些谈判就像处对象,刚开始看着不满意,处着处着就结婚了。 景玉农说他不正经,谈判哪能是处对象,应该是哄孩子。 有的时候想劝,有的时候想揍。 李怀德笑话她有点过分了,哪能揍客户呢,外面的饭店都在宣传,不得无故殴打顾客,轧钢厂就更不能了。 —— 谈判第一天进行的很慢,互相都在试探,但后来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李学武也因为对外贸易谈判的速度加快,工作量增多,都没顾得上好好招待来家里看望的大舅哥和小舅子。 周一他回家的时候,大舅哥已经坐在家里了,两个人见面很少,都没机会一起喝顿酒。 而周三的时候,老丈人从金陵来京城开会,大舅哥却是在周二上午就离开了。 虽然小舅子到了,可碍于丈人在,他也不敢跟那小子胡喝胡闹。 况且他这些天都在厂里吃晚饭,吃完饭就开通气会,讨论明天的谈判和进度等等。 搞得丈人还真以为他每天都是这么忙,又对他时常关心他和爱人的举动暖心了不少。 虽然他也这么忙,但看见姑爷努力上进,还是觉得欣赏和赞扬。 就在他会议解释的前一天晚上,爷俩第一次有了亲切谈话的机会。 就在楼下客厅的壁炉前,只有他们翁婿两个,开诚布公地谈了许久。 李学武第二天特意要请假送丈人和丈母娘,但被二老拒绝了。 丈人只是叮嘱他好好工作,踏实学习,要走出一条适合自己,也自以为傲的人生道路。 难得有这么开明的丈人,李学武特别尊重他,也将对方的叮嘱记在了心理。 关于前段时间的矛盾问题,丈人没有劝他什么,只是说了他不该如此莽撞,有事需要帮助,应该给金陵打电话。 李学武解释,并不是疏于亲情,而是不想把丈人牵扯回京城这个大漩涡。 顾海涛当然理解姑爷的想法,更对他成熟的处理方式所骄傲和认同。 同时也表达了自己愿意,也勇于为儿女遮风挡雨的决心。 李学武在心里感动,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有些时候,不方便丈人出面,还是不要影响到他。 这个时候,似是他这个位置,做一些事反而是方便,但丈人的位置就不行。 丈母娘对他的叮嘱主要是生活上的,也有关于孩子的,看得出来,她有些舍不得小外孙。 但京城的气候依旧带着肃杀的寒冷,不适合久待。 所以李学武劝着,顾宁保证着,让她同丈人一起回金陵。 小舅子李学武倒是劝他对待几天,不过他也是请假回来了的,丈人离开过后,第二天也踏上了回营的旅程。 也恰恰是顾延离开的当天,李学武收到了消息,霍丁栽了。 很突然,但也在李学武的预料当中。 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从丈母娘跟他提起这件事以后,他便没有再关注这件事。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是对方挑起来的,想要结束好像已经不是对方能说了算的。 即便李学武没有再动作,可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要怪就只能怪对方嚣张跋扈,看不清形势,也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当然,你要问李学武是不是心里很畅快,他自己也不好说是什么感受,毕竟从始至终双方都仅仅是隔山打牛,并没有真刀真枪的面对面。 要真是真刀真枪的对决,李学武倒觉得舒服了,毕竟亲手将敌人斩于马下,踩在脚下的感受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可能这样的机会很少见了,他在未来会越来越少见到,或者经历到敢与他玩命的人了。 不,敌人不是减少了,也不是软弱了,他们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李学武的面前,出现在他前进的路上。 也许是阴谋诡计,也许是笑里藏刀,也许是隔岸观火,更也许有落井下石。 也不能说职务高了,地位高了,玩的都是心眼子,斗的都是小手段。 李学武很认可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主持工作,领导企业蓬勃发展,创造财富,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沟通内外,互通有无,联合创新,共同发展,引导和关联更多的企业走在一起,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励精图治,努力学习,思想进步,超越自我,在工作上勇于争先,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同丈人沟通的那一晚,丈人跟他谈起了自己波折的一生。 有过激昂奋进,有过路途迷茫,有过生死离别,有过信念动摇。 但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遇到了这么多的人,到了他这个位置,到了他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释然了。 从副总参的位置上挪到了学校任副校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种退步,一种退居二线的表现。 尤其是以顾海涛这么年轻的岁数,一是可惜,二是无奈。 形势不由人,很多同志都在退,不退就要面临另一种抉择,这是一种可悲的现状。 顾海涛选择急流勇退,是为了个人的事业着想,也是为了队伍的进步着想,也是为了家庭着想。 在学校即便是再忙,也有时间顾念家庭,享受与妻子相处的时光。 对比以前一走就是大半年,他觉得人生在不同的时间和阶段,注定要有不同的责任和使命。 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个国家,他已经付出了一生的努力,哪怕是枪林弹雨走出来,身上布满伤痕。 但现在时代赋予了他新的选择,新的使命,退一步,并不是一种为难,更不是一种抛弃。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顾海涛带给李学武的,是一种人生态度的思考,更是对未来道路如何走的思考。 顾海涛来京参加会议,算是一种信号,也是一项标志。 李学武从报纸上了解到,形势变局到如今,基本上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也就是说最猛烈的纷争会有所降低,转而是一场长期的,多方互相拉锯的一种平衡状态。 收尾阶段意味着什么? 是总结,是清算,是…… 霍丁绝对不是唯一的那个被抛弃之人,更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被总结的那个人。 李学武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更没什么恨意,因为对方始终都没有被他作为目标而针对。 他现在就想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被主子抛弃并处理的时候,是如何的一副面孔。 当然了,这些人黯然出局的时候不会大张旗鼓,更不会愤慨激昂。 这个生态圈有着它独特的游戏规则,你要是失败了,那就消停的走,说不定以后还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全凭借你的运气和努力。 但只要你张牙舞爪,抱着拼死的决心,那你一定会死的很惨,比赵四他爹死的都惨。 很简单的道理,你现在被动的面对的是三方人。 一方是你曾经的队友,他们需要你的牺牲,现在你敢拒绝,你就是他们的敌人。 一方是你曾经的敌人,他们乐于看到你丧家之犬的一面,你敢乱吠,他们会打你打的更欢快。 最后一方则是看热闹的人,你走了,位置腾出来了,队友不敢碰,也不方便碰的时候,那就是他们眼里的即所得。 你敢守着那个坑不走,你就是他们的敌人。 所以,曾经有多嚣张,走的时候就会有多狼狈,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个命,谁都逃不过时代和命运的愚弄。 除非你有一颗聪明又敏锐的头脑,懂迎难而上,也懂急流勇退,否则,你抓在手里的也不是你的,早晚让人家掰开你的手拿走你曾经以为是你的,且最为珍爱的东西。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一周紧张而激烈的谈判期间,李怀德多次欲言又止,程开元若有所思。 其他厂领导在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是充满了思考和审视。 这样一位年轻人到底想要用什么结果来奖励自己的睿智和谋算? 走到今天这一步,又将障碍轻松扫除,是不是对现状的另一种不满?—— “一千万?美元?!” “多少?一千万?!” …… 周六下午的碰头会上,从会议室外面每走进来一位厂领导,都会对这条信息震惊又怀疑。 厂里已经传疯了,委办李副主任同外商签下大单,总价值超过一千万美元。 换算成下来,将近三千六百万,这是什么概念? 轧钢厂去年在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上,一共签下三年出口商品订单,总价值也才六千多万。 李副主任一个人就完成了去年的贸易创效目标的一半,这还仅仅是鍕工和汽车项目的订单。 “其实有点复杂的” 会议室涌进来很多人,三楼走廊里听见这个消息的职工们都跑了过来。 也顾不得会议纪律和工作要求,见着会议室门开着,大家都想听听这个好消息。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右手边,有些尴尬地看着在场的众人,以及目光诧异的领导们。 “订单是分为三个部分来完成的,每个部分都有不同的贸易条款”。 “我再确定一下!” 李怀德手按了按,提醒在场的职工们肃静,随后看向李学武,正式地问道:“总订单价值是一千万,美元,对吧?”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无奈地点头,认真说道:“对!” “噢!——” 不用说别的了,在场的职工瞬间欢呼雀跃,鼓掌叫好了起来。 去年签了六千多万的订单厂里就敢投建那么多的基础福利设施,今天要是再签六千多万,那集团化目标还不是跑步前进? 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同现场的职工一起鼓掌,同时也对李学武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李学武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被动地承担着这一份喜悦和荣耀。 在职工们热烈庆祝结束后,委办的秘书们便在领导的示意下开始了清场。 毕竟还是要继续开会的,今天的谈判结束的早,可以早点回家吃晚饭。 这对于吃了一周食堂的领导们来说,家里的饭菜更香一些,可能是心情不一样。 职工们退场后,秘书将门关上,李怀德这才抬手示意李学武可以继续讲了。 “说说吧,一千万美元的订单有多么复杂”。 “三个部分” 李学武整理了表情,正式看向几位领导解释道:“分别是两百五十万美元、两百五十万美元和五百万美元”。 他竖起一根手指解释道:“第一个部分,阿特会采购五百把66-6式狙击步枪,单价五千美元,总价值两百五十万”。 “第二个部分,阿特会采购一千台红星羚羊工程版吉普车,单价两千五百美元,总价值两百五十万”。 “第三个部分” 李学武放下三根手指,对众人解释道:“子弹、五金、厨具、罐头、农具、劳保用品、防卫装备、化学装备以及全套的单兵装备”。 他缓缓点头道:“总价值五百万美元,交付期限最迟到年底”。 “那也……” 景玉农惊讶地想要说什么,可还是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还真是复杂”。 “不仅仅是打包采购有困难,这里还包含对采购期限以及品质的要求”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汇报道:“五百把狙击步枪,要求射击精度符合标准”。 “这里的标准对标的是毛子的原版步枪” 这是关起门的会议,他也不怕露怯,自然是可着明白了说。 “轻兵所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马上就会安排工程师团队启程赶往钢城,对那边的库存进行抽检校对”。 “还有,关于子弹生产和采购”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一部分需要同轻兵所以及其他单位联系并合作”。 “是采购转销也好,是联合生产合作也罢,对方要求的还是期限和保证”。 “他的意思我懂” 程开元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插话道:“是想抢在毛子的步枪列装后销售的第一笔订单前卖高价是吧?” “对,他说民用市场更好卖” 李学武转头看向他,肯定道:“阿特准备将这些步枪推广到北美、南美,以及西欧国家”。 “有点意思” 薛直夫好笑地点头,道:“他倒是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利用两级对抗来提升商品的特殊属性”。 “我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要求和限制他” 李学武解释道:“但既然他将期限和品质卡的这么严格,我就只能在资金上卡他了”。 “在商品交付前,需要在东方时代银行存一笔两百万的抵押金,作为最后一笔货款的支付费用” 他看向在场的几位领导说道:“我相信这不是最后一笔买卖,他还会回来的,这些他都感兴趣”。 “嗯嗯,我理解了” 李怀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我认为这无所谓,并不会涉及到什么风险” 景玉农靠坐在椅子上,对李怀德摊了摊手,道:“我们跟毛子之间没什么友谊可谈了,还用在乎他们的感受?” “绝对了,还是要慎重” 程开元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小心他挂羊头卖狗肉,这些枪械会被他套牌销售”。 “当然,这是有可能的” 李学武心里敢肯定阿特一定会这么做,但不能在会上说。 他点头看向李怀德说道:“我其实也不太在乎他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批枪械,毕竟数量有限”。 “我更看重这件事的影响” 李怀德看向几人,想了想,说道:“不能因噎废食,既然生产了,就要销售,发昏当不了死”。 “联系一下,看看从哪个渠道走,至少不能从咱们厂出去”。 “领导,我有个提议” 李学武接过话茬,看向李怀德汇报道:“是不是跟轻兵所以及调查部沟通一下,我觉得以实验的名义出去的话……” “实验?枪械实验?” 李怀德对这个理由很是迷惑,他看向李学武,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李学武轻轻点头,解释道:“由轻兵所委托阿特对枪械进行多种环境试验,由调查部跟踪指导”。 “至于他怎么实验的,那是第三方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第三方这个……” 景玉农看了看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还真是个好用的借口”。 (本章完) 第1029章 玩弄感情 第1029章 玩弄感情 “五百把步枪我能理解” 薛直夫敲了敲桌子,疑惑道:“相比于步枪的有利可图,汽车以及……” 他翻手摊开,顿了顿才又微微摇头道:“为啥要打包采购呢?” “因为节约成本,包括采购、包装、运输等等” 景玉农替李学武回答道:“这些在咱们看来仅仅是多几道工序的事”。 “但是!” 她点点头,解释道:“货物运输出库,他要在内地实现再包装,再运输,就不是简单的程序问题了”。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肯定道:“武器弹药的管制是不允许二次分拆运输的,必须原包装上船”。 “还有,关于五金和厨具这些,在港口入关的时候可能有优惠” 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对方不在乎内地的出关手续,因为这在国际贸易市场上是不承认的”。 “所以他要钻空子?” 薛直夫诧异道:“把武器弹药分拆包装到罐头和农具货物当中?” “这怎么能行!” 他有些皱眉提醒道:“这会影响到咱们的信用,以后终究是要走出国门的”。 “是啊,这当然不行”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所以我跟阿特说了,这件事我们不能干,但会介绍其他人帮他干”。 “调查部?” 谷维洁抬了抬眉毛,这个答案已经不用猜了,李学武已经提及过。 薅羊毛嘛,当然是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 李学武看了看她没做具体的解答,而是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正因为内地的出关手续不被国际贸易所承认,所以我准备请人帮阿特办理港城的出关手续”。 他看着众人解释道:“货物不下船,但要从港城转一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景玉农微微昂起头,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所以资金也是……” “到港城东方时代银行” 李学武点头道:“内地出关只对接港城的商贸公司,属于代加工或者集采,但不包括武器弹药”。 他强调道:“这一部分咱们只承认多方合作中调查部调走了一批枪械用于多种环境的实验”。 “明白了,钱账货分离,甚至所有手续和货物都是分离的” 景玉农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我看不出再有风险的部分了”。 “我还是想问问,那一千台汽车” 薛直夫颇为在意地说道:“英商代表那边似乎也有采购汽车的意思,但并没有谈拢”。 “其实这跟打包采购有关” 李学武翻开面前的文件,解释道:“我在枪械采购报价的时候提出了一万五的单价,但阿特没有同意”。 众人心中一揪,嘴上均是一咧,知道李学武在对外谈判的时候心黑手狠,没想到这么黑,这么狠。 刚刚听他谈及枪械采购的单价是五千美元时就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他的要价这么大。 “他跟我报的采购量就是五百把,不会再提高,所以我们僵持了起来” 李学武笑了笑,继续说道:“他舍不得这把枪,我舍不得他这个客户,所以各退一步”。 “枪械采购依旧是五百的数量,咱们可以按他给出的最高报价五千美元出货” “但是!” 李学武强调道:“我的要求是,这笔订单必须附着对等金额的汽车采购”。 “这几天我又带着他看了看咱们的汽车路况测试,以及极限条件行车测试,他很满意……” “他没有异议?” 程开元好笑地问道:“没问咱们的车为啥跟威利斯这么像?” “成交的关键点恰恰就在这” 李学武拿着铅笔虚点了点,挑眉道:“我直接告诉他,这台车就是以威利斯为蓝本,重新精确了发动机和变速箱,多了些辅助部件”。 “为什么?” 薛直夫侧目道:“咱们的汽车优秀关键点这么多,完全可以作为卖点来推荐啊!” “不!这台车最大的卖点是威利斯品质!” 李学武认真解释道:“威利斯是在战争中得到了考验和证明的,是最不需要宣传就能出售的”。 “但现在还继续生产这台车的工厂已经很少了,毕竟是三四十年前的产物” “可这并不影响它是一台稳定可靠的战斗用车” 李学武敲了敲文件,道:“红星羚羊工程版本简化了套件,加固了整体架构,且提升了机械动能”。 他指了指头顶,解释道:“全骨架车身,只要拆除掉顶部封挡,就能在上面安装机枪托架”。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又微微一晃脑袋,补充道:“我得跟设计那边协调一下,出口版本要单独设计一下顶棚和框架”。 “什么意思?” 景玉农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要把机枪的托架直接安装在上面?你疯了?” “我疯了?当然不是机枪托架!咱们卖的是工程版本指挥车!” 李学武看着她强调道:“既然是工程应用,有个行李架很正常吧,行李很重需要几个锚点很正常吧!” “还有!” 他摊了摊手,道:“如果需要消防版本的,车辆上面需要架构喷水枪,总得有支架吧!” 李学武说完这些耸了耸肩膀,道:“咱们就是卖车的,客户要往车上架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 会议室内部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要脸的和不要脸的这一会儿都不说话了。 “那个……” 薛直夫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要不,我再跟英商接触一下?看看他需不需要机枪……那个货架?” 景玉农转头看了他,嘴角抽搐半晌没接话。 常言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你看看,浓眉大眼的薛副主任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可是最坚守原则,最看不起钱钱钱的。 现在怎么了?! 薛副主任,你让我觉得陌生了! “咳~咳!” 薛直夫没见大家回答,自觉地有些话没说清楚,又咳嗽了一声,强调道:“其实我也不是在乎销量,就是这么好的行李架不用可惜了”。 “……” 现在不仅仅是景玉农嘴角抽搐了,其他人也跟着无语了起来。 薛副主任,你让我三观碎了。 “问问吧,万一需要呢” 他也是看出众人目光里的异样,低着头嘀咕了一句,还给自己找补了一下。 李学武挠了挠脑门,他也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让薛副主任竟然改变了原则。 “还是谈谈英商的客户群体吧” 他建议道:“两千五百美元,折算下来我只加了一半的价格,完全是为了第三部分的订单考虑”。 “确实,汽车的出口价格不高” 景玉农看了看手里的文件,道:“换算下来才九千元一台,扣除包装和运输成本,其实没赚多少”。 谷维洁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轧钢厂的对外贸易已经这么狂了吗? 工程标准的红星羚羊成本价有多少? 按照流水线预估也就三千出头吧! 九千一台,剪除运输成本,合下来一台轻松赚四千多。 一千台车,每台纯利润按四千五来计算,是多少? 景副主任,你飘了啊! 景玉农心里早核算清楚李学武这一笔订单结算下来能赚多少了。 少说少说一千万得有。 你看汽车纯利润有四百五十万元,那是没算算枪械的纯利润呢。 在她了解到的,66-6式狙击步枪的生产成本仅有六百多,绝对不到七百。 你要问为啥不提研发成本,这个景玉农还真不好说,因为她收到的材料上根本没有研发成本那一项。 轻兵所的同志也仅仅是利用几个项目的空档期加班加点搞了个复制。 你要硬说这里面有技术难点,其实对于专业团队,专业技术人员,这些都是范围内的应知应会。 研发最难的不是材料应用和设计生产,反而是测试和实验阶段。 恰恰这一部分是轧钢厂最不需要的,毕竟毛子哥已经定型的枪械,李学武又知道这玩意的历史价值。 所以,六百五十块的成本,卖五千美元,利润高达三十倍。 五百条狙击步枪,总利润八百六十七万多。 仅仅是汽车和枪械的利润总和就超过了一千三百万。 最大部分的采购打包,包括弹药、五金、农具、罐头等等,这些商品的利润率反而是最低的。 总体加起来也比不上汽车和武器的,完全是在走量。 要不人家怎么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呢。 有了这一千多万的进账,轧钢厂下半年绝对要轻松很多。 她不是没跟李学武提及过,与五丰行在港城的合作要承担对方无法及时回补资金的风险。 李学武当时给出的答复是,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年后外贸团队会给出一定的答复。 景玉农是完全不敢相信,李学武一个人能完成这么大笔的订单量的。 但事实就摆在了她面前,听着李学武的解释,她都有些心潮澎湃的,如果当时跟阿特的谈判她也在场,一定能目睹李学武不一样的风采。 这个小男人给她的感观在一遍一遍的刷新,自信,从容,稳重,甚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丝洒脱的放纵,这可能就是成功的魅力。 —— 通气会结束后,厂办公区的气氛又是一个样。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些喜气,一扫前几日车间发生的不愉快,大家都像是遇到喜事了一般。 这年月,集体的喜事就是大家的喜事,因为集体发展和增强,就代表了职工同样享受成功的果实。 最基本的情况看,轧钢厂自主投建的工人新村项目已经有了资金着落。 一千五百万元,足够把工程搞起来了,还是百年工程。 要知道,这仅仅是李副主任一个人的战果,其他领导在这一周时间里也有斩获。 五金、食品、白酒、船舶、汽车、电子电器、羊毛纺织等等,这些产品都有了各自的代理商。 依然是李怀德、景玉农和李学武在羊城执行的对外贸易代理模式,缴纳一定的代理押金,就能跑马分地。 全球范围内,划多大的销售区,押金不同,经销的待遇也是不同。 物美价廉的工业商品摆在外商面前,且是独家代理合作,怎么能不让他们确定合作呢。 除了日商三位代表已经拿下的馹本、难韩、北美外,港商南德确定要东南亚的代理权,这是李学武很意外的。 这老小子在羊城的时候就张罗着要这一块,甚至还签了意向书,但迟迟没有完成最终的谈判。 这一次随同贸易旅行团来内地,兴许是对轧钢厂有了一定的了解和信任,这才下定决心要了东南亚这块肥肉。 法商香塔尔拿下了西欧的代理权,英商屈臣氏代表拿下了英国代理权。 意商奈吉士拿下了南美代理权,也门商人阿巴地拿下了西亚代理权。 最后就是李学武谈的阿特,拿下了非洲的代理权。 现在知道阿特要把这些枪械和汽车,以及五金、农具、劳保、罐头等商品销往哪里了吧。 你说非洲穷困没钱? 当然不是! 用阿特的话来说,那里不需要钱,那里更需要和平。 李学武不止一次“夸奖”他,诺贝尔评选会议真应该把这一届的和平奖颁发给他。 为了那里的人民过上和平富饶的生活,他给那里送去了农具和生产生活工具。 当然了,为了保护家园,保护来之不易的生活生产设备设施,总得有一些力量才行。 所以他又贴心地送去了五六式和轻重火力,还有精确射击步枪这种高级货。 他太伟大了,太贴心了,给与了这么多的商品,他仅仅从对方手里拿走一些没用的黄金和钻石。 你就说,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用和平和生活换石头吗? 阿特自诩就是这样无私的好人,一个李学武听了都要沉默的好人。 他其实真的想问问阿特,他把武器不分彼此地卖给所有部族,难道不会受非议。 但后来他自己也想明白了,国际商人哪里有良心这玩意儿。 黄金和钻石能贴补良心,更能暖心暖胃。 听阿特说,大拇指盖大小的钻石满地都是,有的时候一瓶罐头就能换一枚大钻石。 李学武真是信了他的鬼话,这玩意满地都是他信,要说信了他,带着一瓶罐头跑非洲去换钻石,除非他脑袋让驴给踢了。 这就跟说蒙内的大草原上有狗头金,有时候捡着就能卖好多钱一样。 蒙内不比非洲离的近啊,咋没听说谁因为这玩意儿跑草原上捡石头去呢。 认知以外的钱你赚不到,所以阿特吹的牛哔他纯粹当乐呵听就得了,万万没有亲身去体验的意思。 你当阿特不知道这一点? 他就是用这种认知差异来吊李学武的胃口,告诉他自己的利润有多高,为的就是在合作中占据主动。 这就跟你去谈生意,人家老板可能穷的就剩裤衩子了,但依然用大奔接送你,是一个道理。 阿特知道李学武不会因为这份利润跑非洲跟他抢生意,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也不能说他吹牛了,或者罐头换钻石是假的,有是有的,但你遇不到。 李学武更认同自己认知以内的钱,就比如成本六百五的步枪卖他一万八是一样的。 阿特明明知道李学武忽悠他,说什么66-6式狙击步枪,没有设计成本,完全是仿制的,能有几块钱的成本。 他为什么要用大价钱来购买? 因为他自己不能找个工厂来生产这玩意,有这个时间他早都把这份钱赚回来了。 对于商人来说,时间也是成本,精力更是。 李学武对于谈成这一笔交易并没有什么志得意满的骄傲。 枪械是轧钢厂的,汽车也是轧钢厂的,他可能付出了一些聪明才智,或者特有的手段。 但这并不是他炫耀自己能力的理由,领导的信任给了他坐在谈判桌上的机会,平台给了他谈判的筹码和物质商品。 就像厂办公区不断地议论,以及看向他赞许和敬仰的目光,这些都是可以听听看看的,但认真就完蛋了。 就是在跟他打招呼时候的恭喜,李学武都会一一做出客气的回复。 言语间把谈判团队夸了又夸,把领导的决策部署讲了又讲,把厂里的产品和未来说了又说,唯独不说自己的功劳。 明确告诉这些人,功劳属于集体,荣耀属于大家。 这些话可能听见的也就听见了,不会当回事。 但领导会听见,一起合作的团队也会听见,有心人听见了,对他的评价和认知又是另外一个层面。 甭管他现在身处什么位置,即便已经被当做厂领导来看待,可李学武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就是个办事的。 如履薄冰的状态不会因为一次成功而得到太多的改变,谨言慎行的姿态也不会因为一千万两千万而发生变动。 薛直夫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特意叫住了李学武,两人站在值班室门口谈了谈。 他问了问关于阿特的谈判情况,确定只剩下收尾工作后,便提出要与李学武换一换。 “先说好啊,我可不是抢功劳” 薛直夫笑着强调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很确定英商代表想要采购汽车,就是摸不准他的需求关键在哪里”。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面子,而耽误了厂里的工作” “所以” 他真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来负责你现在的收尾工作,你再去跟英商代表接触一下”。 “我已经跟李主任他们沟通过了,只要拿下英商,这份功劳全算在你的身上”。 薛直夫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绝对说话算话,一定不给你拖后腿,更不会给你……” “薛副主任,您说啥呢” 李学武苦笑道:“您还当不当我是轧钢厂的干部了,我还是不是厂里的职工了”。 “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队,有需要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 “再说了!” 他对着薛直夫坦言道:“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咱们在一起干工作,这是一种缘分,看着轧钢厂取得成功,这是一种快乐”。 说着话,将手里的谈判材料交给了薛直夫,道:“阿特那边需要跟调查部做对接,姬卫东这周末到津门,我同您引荐”。 “学武同志” 薛直夫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文件,感慨而郑重地接了过去,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说笑了,咱们可是同志”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我是负责对外贸易协调工作的干部,有责任与您并肩战斗,更何况咱们是战友呢”。 “这话说的我更惭愧了” 薛直夫笑了,郑重地伸出手与李学武握了握,点头道:“阿特这边我一定负责好,英商那边有需要我的……” “哎,这正是我要说的” 李学武晃了晃他的手,说道:“与英商代表见面,我看还是您主持,我来给您打下手”。 “这怎么能行!” 薛直夫直言道:“我就是怕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才请你出马的”。 “但英商代表不清楚这一点”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您是厂领导,主持与他的谈判就是一种身份的肯定,我所付出的努力和作用才能得到充分的体现”。 “你呀!” 薛直夫现在终于懂了,不是李学武怕英商代表质疑身份问题,而是全了他的面子。 如果李学武把这单生意谈下来了,那无疑是在打他的脸,厂里会说他没有能力。 甭管他的出发点是如何的,但事情发生了,议论就会出现。 李学武做人绝对全须全尾,面面俱到,考虑的更为充分。 薛直夫惭愧地将手里的文件递了回来,道:“那我就不能拿你的工作了,这样我就显得贪得无厌了”。 “不!我需要您的配合和帮助” 李学武笑着将文件推了回去,同时说道:“我的工作太多了,也太繁重了”。 “既然阿特这边已经打开了局面,由一位厂领导跟踪服务,他更能体会到咱们的重视” “至于英商这边,还是咱们合作,得了算大家的努力,输了算咱们没有能耐”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您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这两份谈判都可以跟我提,咱们一起努力”。 “好” 薛直夫点点头,正色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再客气就显得俗套了”。 两人没再客气,敲定了接下来的谈判程序,便在一楼分开。 —— 好消息就像是赶集的姑娘,从来不会单独出现,往往是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扭着屁股就来了。 临下班前,津门水产副总张长明打来了电话,约李学武周末去津门吃海鲜,出海钓鱼。 特么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冷天的,钓鱼? 李学武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钓鱼? 我特么是不是得戴头盔! “帮我约一下……算了” 李学武刚想知会彭晓力去跑腿,后来想想还是拿起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是薛直夫亲自接听的,见是李学武,好笑地问道:“有好消息了?” “确实!不过我还不敢确定”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周末有空吗?想约您钓鱼”。 “钓鱼?这么……” 薛直夫顿了顿,语气怪异地说道:“钓鱼我不是很擅长啊,吃鱼还凑合”。 “没关系,我请您吃海鲜” 李学武好笑道:“新鲜的海鲜,刚钓上来不到十秒钟就能送您嘴里的那种”。 “哈哈哈~” 薛直夫大声笑了,随后问道:“需要我邀请谁一起吗?” “当然,看您方便” 李学武拿着电话看了看收拾东西的彭晓力,微笑道:“我建议您对英商代表发出一个私人邀请,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好吧,是明天早晨出发?” 薛直夫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点头道:“那一会儿我给你回电话”。 “就这样” 李学武挂断电话后,对着彭晓力吩咐道:“帮我联系一下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协调一下吉利星游艇”。 “哦,对了,再联系一下津门水产公司,他们应该会有安排”。 “好的” 彭晓力做好了记录,又问道:“咱们这边还需要准备什么吗?人员和设备上……?” “嗯,设备应该不需要”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津门水产那边会准备好的”。 “至于人员嘛……” 他点点头,说道:“就是个私人聚会,不用太过于麻烦,跟委办报备一下”。 “好的” 彭晓力再次做了记录,同时提醒李学武道:“如果是商业性质的沟通,是不是邀请一下近期要谈判的几家负责人?” “嗯?你是说……?”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他想了想,随后点头道:“这个可以有”。 说完,点了点彭晓力交代道:“那就帮我约一下信用社包主任,以及工业部的刘处长和对经贸的高处长”。 “外事部的周处长就不要约了,他这个人我了解”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抬了抬眉毛说道:“比较含蓄,但会做出不请自来的举动”。 “那,要不要防备一下恶客” 彭晓力开玩笑道:“搞个邀请函?” “呵呵,你能拦得住他?” 李学武轻笑道:“外商行动,比如要有外事部干事陪同的”。 “你信不信?” 李学武用铅笔点了点他,笑问道:“薛副主任的电话打过去,外事部的翻译就已经知道了”。 “明白,外事部的翻译知道了,周处长也就知道了” 彭晓力笑着附和道:“谁让周处长比较关心咱们呢”。 “哎!对喽!” 李学武给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忙了,自己则是拿着钢笔看起了文件。 为什么出去谈合作要邀请英商代表,还邀请了上次给他搞事情的“三贱客”? 其实谈判与合作本质上并不冲突,两者前后照应,相辅相成。 李学武还是比较认同三人上次的所作所为,不希望身边出现几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 尤其是这么关键的位置上。 刘少宗和高雅琴不是他的敌人,更不是他的对手。 周干城是有些被动的,尤其是在外事问题的处理上,他可能更希望李学武处理的圆滑一些。 至少不能伤害到他,或者他所代表的利益关系。 可李学武这人脖子硬,不受他的摆布和要挟,硬是给他来了一套组合拳。 津门那一遭可算是给这三人打懵了,李学武其实邀请过几次,但没人给他回复。 现在尘埃落定,故地重游,自然要缓和一下关系。 李学武不愿意与任何人有矛盾,起冲突,他真的怕麻烦。 尤其是对人,这是不可控制的个体,每个人都拥有复杂的关系网,说不定就牵扯到哪边。 谁都是一样,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厂职工,你敢确定地说他没有关系? 下班前,薛直夫的电话打了回来,英商屈臣氏代表史密斯派克给出了回复,愿意与轧钢厂的朋友共度周末。 “先去一趟俱乐部” 指挥车送了彭晓力下车后又往俱乐部开去,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点,路上车和人都比较多。 好在是路程短,六点半左右赶到了俱乐部门口。 “武哥!你怎么来了!” 说来也巧,指挥车刚到大门口,周小白两人便推着车子出来了。 李学武下车后先是跟保卫打了个招呼,示意对方不用进去了。 随后便看向周小白两人,笑着问道:“这么晚下班?” “正常点儿” 罗云扯了扯嘴角,目光有些游离地说道:“我们都是吃了晚饭再回家”。 李学武不知道她在表达什么,抿了抿嘴角,好笑地耸了耸肩膀,对两人邀请道:“明天有时间吗?” “去哪?!” 周小白一扫刚刚的尴尬神情,兴奋地看着李学武,知道这个时间来找她们,一定是要带她出去玩。 “津门”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请外商和商业合作伙伴出海玩,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 “有!有的!” 周小白认真点头道:“明天我个罗云都有时间”。 “小白~” 罗云皱眉拉了拉她的手,目光似是提醒,也是在警告。 可周小白这会儿并不在意,而是对李学武回道:“如果明早出发的话,我得回去跟于姐请个假”。 “可以,早晨七点来车接你” 李学武看了看罗云,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但并未在意,提醒道:“注意带保暖的衣服,海上会很冷”。 说完给她们摆了摆手,便上了指挥车。 而在车离开的时候,李学武已经看见了等在马路对面的几个年轻人。 “小白!” 罗云等车走后,语气不满地质问道:“你不是答应他们要去颐和园的嘛”。 “颐和园去过很多次了” 周小白兀自解释道:“我一会跟他们解释一下就行了”。 “对了” 她看向罗云说道:“你是不是跟左杰说一下?” “被你气死了!”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哎呀~罗云~” 周小白拉着她的手恳求道:“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去,多尴尬啊,武哥可是邀请咱们两个的”。 “你!……” 罗云抿着嘴,低声斥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说着话,看了一眼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钟悦民等人提醒道:“他们来了,你自己解释吧”。 看着罗云气呼呼地转身,周小白咬着嘴唇不说话,似乎内心也在纠结和犹豫。 刚刚面对李学武的邀请,她实在是不想拒绝,甚至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一定要拉着罗云,是因为她也看得出来,李学武不想欺负她,更不会给她家里人误会。 李学武越是拿她当小姑娘相处,越是挥洒青春的玩闹,越是给她这种安全感,她越是想要接近李学武。 这种安全感恰恰给了她主动的理由,心里笃定李学武不会伤害她,那她玩的再过分,再主动也不会受欺负。 有一些年轻的任性和执拗,让她不知不觉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怎么了?” 钟悦民带着两个伙伴来到了这边,看了一眼警惕的保卫,对周小白问道:“我刚看见……” “是俱乐部的会长” 周小白抢先一步解释道:“他说明天有个活动要去津门,所以……”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钟悦民,道:“我们不能去颐和园了,不好意思啊”。 “什么活动要去津门?” 袁军有些看不上周小白,尤其是她这种娇气的语气和性格,这会儿被放了鸽子,心里便不痛快。 本来钟悦民坚持追求周小白他就有意见,不赞成来这边找麻烦。 尤其是周小白从未给钟悦民正式的回复,或者答应什么。 钟悦民像是一头牛,不撞南墙不回头,死磕周小白了一般。 每天早晨来送,晚上来接,真把拍婆子当班上了。 有的时候袁军和郑童也会跟着,不过心里不舒服罢了。 以前要追求哪个姑娘,直接谈就是了,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听说了周小白家里的背景,现在是人家不说同意不同意,好像在钓鱼一般。 可是呢,钟悦民甘心被钓着,就像大傻子一样任由人家摆弄。 他有心提醒钟悦民,可几次都被他拒绝,甚至在说周小白的腼腆和柔弱。 是,这姑娘有腼腆和柔弱的一面,但在袁军看来,这就是矫情。 尤其是刚刚来的那台车,他们见过几次,熟悉的很。 周小白话里所解释的俱乐部会长身份,他们也打听过了。 东城胡同里走出来最能打,也是最牛哔的存在,是顽主口中的偶像,比他们这些天之骄子还要神一般的人物。 不仅仅是娶了个好媳妇,还在事业上风生水起。 只看眼前这座大院,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要说年轻一辈里混的好的也不是没有,就是没有像他混的这么好的。 大院里的也不行,没得比。 但就是这样已经有了家庭和事业的人,还来交往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姑娘,实在是让人恨。 当然了,恨是嫉妒的恨,要是其他恨也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 说是嫉妒的恨,原因在于李学武比他们都潇洒,更会玩。 一个邀请就能带走他们的姑娘,对比之下,是个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二月末,颐和园的昆明湖冰化了,游船可以开动,大家都是抢着鲜。 本来钟悦民打破了脑袋,已经抢到了游船的机会,就想着带周小白去划船。 在湖水中,在船上,有很多话要讲,也方便讲。 可惜了,周小白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 听见袁军不忿地质问,周小白对这个一直冷眼看自己,对自己有意见的人也是反感。 她冷着语气说道:“活动就是活动,跟去哪没关系”。 说完,嘴角微撇,似是故意地解释道:“说是要招待外商和合作伙伴,要乘坐游艇出海钓鱼和吃海鲜”。 罗云有些无语地看着周小白,只觉得她有些太过于执拗了。 难道她在感情上受到的磨难,必须通过一模一样的形式传达出去才心里痛快吗? 她不反对周小白跟钟悦民接触,更不反对跟李学武接触。 她反对的是周小白在混淆这种感情,甚至在玩弄感情。 李学武对周小白的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小朋友,或者说小女朋友,都不能算是亲近的关系。 如果他需要,院里的欧欣等人都可以做他的朋友。 选择周小白参与这次的活动,罗云心里有几分猜测。 无非就是周小白的身份,或者说李学武有意在培养周小白,引导她往某条路上发展。 这跟培养感情并不发生冲突,他的出发点更不能说是坏的。 将一个有身份,有年龄优势的小朋友引导成为自己需要的助力,互相都有所成就。 在这一过程中,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任是周小白家里也不会反对。 且看周小白拿着李学武的关系出入国际饭店,甚至有的时候在那边吃饭、接触外事人员时,她家里的反应就知道了。 罗云很想把周小白叫醒,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不想跟钟悦民有感情牵扯,那就不要浪费自己的精力。 坦诚地拒绝,有的时候对自己也是一种友好。 可现在看来,钟悦民更像是主动的那个,不愿意放手。 “算了,小白也有自己的工作,我理解你,小白” (本章完) 第1030章 魅力无限 第1030章 魅力无限 “没关系的,小白” 钟悦民真诚地看着周小白说道:“昆明湖什么时候都能去,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陪你”。 “谢谢你,钟悦民” 周小白抬手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激烈。 面对钟悦民的温声细语,她有些歉意地说道:“这个活动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我懂,真的” 钟悦民笑了笑,宽慰她道:“毕竟是外事活动,又是你感兴趣的,这机会很难得”。 他努力让周小白不会因为自己的表现而感到歉意和自责,就像对朵一样小心翼翼。 周小白终于露出了笑脸,看着他微笑道:“谢谢你的理解,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不,礼物不重要” 钟悦民认真地看着她,道:“你的微笑,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咦——” 罗云实在受不了这两人了,咧了咧嘴,推着车子转身回了大院。 周小白看了她一眼,对钟悦民礼貌地笑了笑,随后就要去追罗云。 “哎!小白!” 钟悦民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问道:“你们今晚还回去吗?” 这么说着,示意已经黑了的天,道:“我可以等你们的”。 “算了,明早还要早起” 周小白摆摆手,说道:“我们今晚住在这边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说完,再看了一眼钟悦民后,便推着车子消失在了大门口。 保卫关上的大门,就是切断钟悦民视线的那道屏障。 “我真是搞不懂你,凭什么?” 袁军有些懊恼地看着他这幅德行,撇了撇嘴角,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你不懂~” 钟悦民依旧望着大门口,即便那里已经没了周小白的身影。 他满足地微微抬起头,看着夜空说道:“她就像这月光,洁白无瑕,惹人怜爱”。 说完,钟悦民转回身,看着两人确定道:“她是唯一的~” “可她连手都不让你碰!” 袁军一句话,就像一道巨锤敲在了钟悦民的心上。 “不,你不能这么说她” 钟悦民微微摇头,苦笑道:“你得知道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成长环境不会允许我对她做出出格的举动”。 “她是纯洁的,超脱凡俗的” 他皱眉思索着能想到的形容词,强调道:“就像是一朵洁白的……” “白莲?” 郑童抬了抬眉毛,给出了一个答案。 “对,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 钟悦民被提醒,好像找到了心中的目标,点着郑童确定道:“圣洁,高贵,典雅,迷人”。 “你没救了” 袁军微微摇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钟悦民,提醒道:“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是‘出于淤泥’又哪里来的不染”。 说完,嘴角微微一撇,示意了漆黑的大门和大院,又问道:“你知道她们上了船会去玩什么吗?” “你思想真龌龊~” 钟悦民好笑又自信地看着袁军,数落道:“人家只是去参加活动,还有外商在,你都胡思乱想什么玩意”。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好像是在给袁军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励,他再次强调道:“小白是个好姑娘”。 “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 袁军出于哥们儿感情,直言不讳地提醒道:“你看刚刚她对那个李学武的态度,跟你是一样吗?” “还有!” 他微微眯着眼睛,确定道:“她不喜欢你,就是在玩你,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你不懂我,更不懂小白” 钟悦民看着袁军和气地说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她现在不喜欢我”。 “虽然如此,可我还是会一直喜欢她”。 他有些自信地说道:“不可能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有所回报,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坚持就行”。 “这是世界名言” 钟悦民很怕两人不信,还强调了一句。 可袁军却是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做无意义的付出,就为了心中的白月光? “悦民,现在的你真让我觉得陌生” 他微微摇头,道:“我没想到你会因为一个这样的……好吧”。 袁军见钟悦民有些不高兴了,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选择了闭嘴。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我的喜欢毫无尊严” 钟悦民认真地点点头,道:“但我要说的是,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去在乎尊严”。 他看着袁军强调道:“小白跟我解释过了,也道歉了!” “她连跟那人出去玩,去应酬都会跟我解释,就证明她是对我有感觉的,不然她怎么不去跟你解释呢?” “我……特么……!” 袁军彻底无语了,是啊,周小白怎么没跟他解释呢,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他给问住了。 不得不说,爱情会让人迷失方向,冲昏头脑,但这种状况下的逻辑思维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钟悦民自觉地辩赢了袁军,也说服了对方,自信地说道:“我可以为了爱情抛弃了尊严,这并不是自甘堕落”。 “恰恰相反!” 他点着袁军教导道:“不用在乎尊严,我想喜欢她就喜欢她,现在不喜欢了,可以过几天再喜欢,主动权在我这!” “你真特么……是个天才!” 袁军看着执迷不悟且满嘴哲理的钟悦民,终于知道精神病是怎么得的了。 钟悦民露出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白是个好姑娘”。 “我觉得悦民说的对,不过” 郑童站在一旁插话道:“可能她有个好朋友,那个叫罗云的也是个好姑娘,刚刚一直在提醒她那个”。 他解释道:“上船就上船吧,出去玩也无所谓,有罗云在,又能出什么事”。 “为什么?” 袁军瞥了他一眼,道:“我就看不上她,咋咋呼呼的”。 “那是你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才这样” 郑童强调道:“上次处理打架纠纷的那个左杰,就是大院的那个,罗云就是他对象”。 “这你都知道?!” 袁军诧异地看着郑童,平日里蔫坏的郑童什么时候在意过姑娘了。 郑童却是一时回答不上来两人的怀疑,梗着脖子辩白道:“我就是知道!” “哦——我知道了!” 钟悦民和袁军拉长了声音,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是钟悦民点了点郑童,点破道:“原来你喜欢她!” “我不是!” “我没有!” “别胡说!” 郑童被两人说的满脸通红,兀自解释道:“我就是随便听来的!” 三人推着车子沿着街道往外走,月光照耀下身影被拉长。 而远去的三道人影里,一个声音犹自强调道:“是真的!……”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淑女虽好,也有求之不得的时候,如果淑女心有所属,那求来的是什么? 俱乐部大院,周小白拉着罗云的手不放,小声劝说着。 罗云则是懊恼地往前走着,嘴里数落着周小白的幼稚和自私。 可周小白也是满脸的委屈,直到了宿舍,关上房门,两人对着坐在了床上。 “我又没答应他什么,更不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为他的付出负责啊?” 周小白嘟着嘴抱怨道:“我需要感情,可我就不能拥有友情了,哪怕是交朋友都要选择?” “可是他喜欢你,就是奔着追求你来的” 罗云提醒道:“他的目的很明确,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没有,可他并没有明说” 周小白扭着身子靠在了床头,道:“我只是决定跟他认识,又没说要发展成什么关系”。 “至于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 她抱了胳膊,看着床尾的被子,强调道:“这些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 “你也知道他做了什么啊?” 罗云无奈地扶住了额头,道:“你说他是自愿的,可你也忽略不掉他对你的关心,是吧!” “这不重要,我并不能用喜欢和不喜欢的标准将身边的异性都筛选掉” 周小白看向罗云,辩白道:“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都要同意他们的请求?” “只因为他们为我做了什么,或者付出了什么?” 她有些不满地说道:“所有人都有被喜欢的权利,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你不会连自己都骗吧?” 罗云看着她,认真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你要是这样坚持,早晚会害了你自己,尤其是现在!” 她看着周小白质问道:“你现在做的选择就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来的确定和选择” 周小白斜倚着身子,望着窗外的漆黑喃喃说道:“如果没有尝试过,你知道苹果的味道?” “我想尝一尝,不一样的苹果都是什么滋味”。 “……” 罗云看着她,微微摇头,道:“爱情可跟苹果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我觉得就是” 周小白抢白道:“都有苦,都有甜,都有酸,都有涩”。 她撇撇嘴,低下头说道:“我想多经历一些,至少知道爱情有多少味道”。 说完,周小白看向罗云,确定道:“这又没什么坏处,更何况我又没失去什么”。 “苹果……不一样” 罗云微微摇头,看着周小白正色道:“你可以吃苦,可以吃甜,可以吃酸,但要吃了涩,那就没机会再品尝其他的味道了”。 没理会周小白的一愣神,她继续问道:“说没失去什么,你还想失去什么?” 她好笑地看着周小白说道:“也就是他,要换一个人,叫你早就吃到涩苹果了,被人家吃干抹净扔了胡”。 “呀!你说啥呢~” 周小白听明白她的话了,脸红着嗔道:“武哥可不是那种人!” “我又没说他是那种人,我说的是庆幸他不是那种人,可你又知道他是哪种人?!” 罗云像是在说绕口令一般,看着她问道:“你说武哥他既不要你的青春年少,又不要你的乖巧懂事,更不要你的主动奉献”。 “你说他想要你的啥?” 她怀疑地摇了摇头,挑眉问道:“难道他要你的撒娇玩闹?” “万一呢~” 周小白抿着嘴角笑了笑,低着头说道:“万一他喜欢我的……” “呵——别傻了,他有闺女” 罗云轻笑道:“他应该不需要你给他提供这些情绪价值,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 周小白看着罗云认真叙说道:“他有年轻人的强健体魄,有中年人的成熟睿智,是那种让我崇敬和仰慕的人”。 “正如你所说!” 她点点头,好像刚刚想通了一般,道:“他真的有点像我爸”。 “你疯了!” 罗云瞪大了眼睛,斥道:“你真拿他当爸爸?” “当然不是了!” 周小白用你才疯了的目光看了她,好笑地强调道:“我说的是感觉,是感觉!” “就是那种躺在他的怀里安全又温暖,舒适又……就是喜欢又什么的那种,反正我说不上来”。 看着周小白讲述这一段的时候脸红璞璞的,罗云有些目瞪口呆。 直到她讲完,这才愣愣地问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难道真的想要那个?” “去你的,只有你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周小白红着脸,躲着罗云的目光强调道:“他是个正人君子”。 “也许是,但不绝对” 罗云微微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真实目的?” 她掰着手指帮周小白数着道:“允许你在这上班锻炼,带你享受旅行生活,给你去国际饭店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 “嗯,也许有吧” 周小白想了想,说道:“所以我说他是正人君子,是我敬仰的那种人”。 “他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往往会对我有所付出”。 周小白认真地说道:“如果他需要我为他做什么,我是愿意的,哪怕有危险,有困难,都值得”。 “所以我说你爱上他了!” 罗云瞪着眼睛说道:“深深地爱上他了,无法自拔!”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可怕之处,危险至极!” 她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道:“他会让你自投罗网,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你已经被他俘获了”。 “呵呵,我求之不得” 周小白轻笑着摇头叹息道:“可他从未这么说过,甚至从未这么做过,就像从未主动回应过我的主动一样”。 “还没到时候呢,你且等着,说不定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罗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说道:“男人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本性,露出尖锐的爪牙,将你撕成碎片”。 她点了周小白的脑门,道:“你就是个脑子里充满幻想的小白兔!” “你呢?” 周小白看向罗云,好笑地问道:“左杰露出爪牙了,向你伸手了?” 突然发现罗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惊讶道:“好啊!罗云!” “我不是,我没有!” 罗云还没等她说呢,便不打自招道:“我们真不是……没有你想的那种!” “你还说!” 周小白按住了她,边咯吱边嗔道:“你还说我那个,原来你们早就那个……吃涩苹果了!” “什么时候!说!从实招来!” “呀~哈哈哈~我不要~” 罗云使劲挣着,即便被周小白咯吱的笑个不停也坚决不说,实在是太羞人了。 这把周小白气的,使劲拍了她屁股一下,道:“你真是的!” 她坐在一旁整理着散落的头发,气呼呼地说道:“你们浓情蜜意的,回过头来寒碜我”。 “我们那个是正常恋爱!” 罗云红着脸坐起身子强调道:“我们是单身男女,你可不同”。 “我就这样了!” 周小白抱着胳膊嘟嘴道:“哼!” 哼完后又觉得不解气,掐住了罗云的脖子威胁道:“说!说!是什么感觉!” “呀!周小白!要死了!” 罗云娇声嗔了一句,随后抱着周小白躺倒,凑到她耳边嘀咕道:“刚开始不舒服,后来就像飞在云朵上,嘻嘻!” “呀!羞不羞!” 周小白拍掉了罗云的怪手,随后看着她问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津门!” “唉——” 罗云轻叹一声,看着周小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舍命陪君子吧,谁让我给你当妈呢”。 “去你的!” …… 死党是什么? 就是那群即便知道你傻,还跟着你犯傻的人。 袁军和郑童如此,罗云也是如此。 —— 清晨,天刚蒙蒙亮,指挥车便已经到了俱乐部门口。 周小白和罗云裹的严严实实,被左杰笑着送上了车。 左杰当然不担心女朋友跟着武哥出去玩会有什么。 就依着武哥的眼光,要喜欢早就喜欢了,这大院里最不缺的便是姑娘。 罗云似乎也是如此觉得,在给左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顾忌。 两人是真心想要交往,尤其是父母家人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互相取暖,好像更显得相濡以沫。 本来周日是打算跟周小白去一趟昆明湖,随后去逛街。 现在全失算了,这一趟津门走下来,估计只能是明天早晨回来了。 指挥车直接将两人送到了轧钢厂的调度车间站台,那里正停着一列货车,货车的尾部坠着一节公务车厢。 站台上站着一些工作人员,还有正在进行货物运输交接的干部。 不过也有公务车厢里下来透气抽烟的,似乎不是轧钢厂的人。 两人在韩建昆的护送下上了车厢,找到了正在与人闲聊的李学武。 “来” 李学武见到两人,给她们招了招手,随后便介绍了给了身边的人。 似乎是上次见过的,周小白和罗云站到了李学武的座位旁,周小白在前,罗云自觉地靠后了些。 “我的两个小妹妹” 李学武示意了她们介绍道:“周小白,罗云”。 说完又示意了其他几人给她们介绍道:“上次见过的”。 “是” 周小白微笑着同对面坐着的三人打了招呼:“刘处长好,高处长好,周处长好”。 罗云因为站位的缘故,只是随着周小白的招呼点了点头。 周干城等人时候对这位靠前站的小姑娘身份都有所了解,正式李学武坑他们,威胁他们的筹码。 这会儿见李学武将她正式介绍给他们,也是微笑着点头。 又不是正式场合,仅仅是一次私人聚会,没必要那么严肃。 且知道了周小白两人的身份,自然不是顾忌,但也可以结交个善缘。 刘少宗就点了周小白说上次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至于如何深刻,又是个什么印象,他没说,周小白也没问,她不太在乎。 同三人闲聊了几句,见到薛直夫上了站台,便起身往外面迎去。 “到底是会做人啊~” 刘少宗对着坐在他对面的高雅琴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地说道:“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份作为”。 高雅琴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窗外,李学武正在与轧钢厂的副主任薛直夫,以及随行而来儿英商代表寒暄着。 “老周,你不下去欢迎一下?” 她转会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周干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可是你的工作啊”。 “今天周日,哪里来的工作?” 周干城睁开眼睛,顺着高雅琴的手往窗外看了看,见李学武一袭黑色呢子大衣站在英商代表面前毫不逊色的气场,不由的撇撇嘴。 他转头对着刘少宗问道:“你们工业部的领导不惜才啊,这样的青年干部就没想着物尽其用?” “当然想,可也只能想” 刘少宗微微一笑,道:“有的苗子是有主的,不是能随便挪动位置的,不然要挨打”。 说完示意了他身后,提醒道:“李副主任的小妹妹可都听着呢,小心回头告你一状,你要挨揍”。 “呵呵” 周干城回头,正见刚刚打招呼的两个小姑娘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千万别,我可怕挨揍”。 “呵呵呵” 刘少宗听他的调侃,不由的笑出了声,尤其是看着两个小姑娘。 罗云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幼稚!” 说完拉着周小白便往里走,去找休息的位置。 被小姑娘鄙夷了,刘少宗的笑声戛然而止,在高雅琴调侃的目光下颇有些尴尬。 “现在的孩子啊……” “比我们要思想独立的多!” 高雅琴半是感慨,半是提醒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有主见,有决断,有行动,更有执行力”。 “唉——” 刘少宗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悠然长叹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周干城倒是看了离开的两个小姑娘一眼,随后对着高雅琴问道:“周末这么闲吗?” “你不也是一样?” 高雅琴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听说人家根本没有邀请你,是你不请自来的呢”。 “谁说的?” 周干城挑了一条眉毛,道:“昨晚第一个给我打的电话,要不是我的提醒,他兴许不会邀请你们俩”。 “啧~啧~啧~” 高雅琴微微摇头,啧舌道:“老周,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前多严肃个人”。 “现在就不严肃了?” 周干城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我现在不严肃吗?” “嗯,比那两个孩子都不如” 高雅琴故作正式地点点头,随后微微一笑道:“特别是脸,大了不少”。 “您这是骂我了” 周干城无奈一笑,随后看向窗外说道:“有人告诉我,如果不把自己的脸变的大一些,会吃亏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你现在才懂啊!” 高雅琴撇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么说着,她看着周干城问道:“听说你跟李副主任还有些渊源?” “呵——什么渊源,是孽缘” 周干城抱着胳膊,撇着嘴说道:“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仅仅是个保卫干事,刚转业回来”。 “可你看现在!” 他摊手指了指窗外,正在用英语同外商谈笑风生的李学武,道:“人家已经一飞冲天,直上云霄了”。 “呦,这里怎么泛着一股酸味儿啊!” 高雅琴皱眉调侃道:“老周,不是吧?你不会是羡慕李副主任年轻有为了吧!” “哦,说的好像你就不羡慕似的!” 周干城拧了拧身子,看着她说道:“你说实话,你见过这样的年轻人?” “见过,不就在这呢嘛” 高雅琴指了指窗外的李学武,随后笑着说道:“这样的见到一个就行了,多了容易受打击”。 说完又回答了刚刚周干城提出的问题:“我并不羡慕他的成就,因为那是他的路”。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后微微摇头道:“人的命,天注定,你没经历他的人生,何来的羡慕不已”。 “说不定,他苦的时候你没看见呢!” “嗯,挺有思想的一句话” 周干城笑了笑,看着她说道:“不怪是搞思想教育出身的,着实有文章,有见识”。 “哎!老周,说归说,闹归闹,别骂人啊!” 高雅琴点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窗外要上车的几人,道:“瞧着吧,这一趟旅行还是场大戏”。 周干城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俯视着高雅琴的眼睛认真道:“拭目以待!” 说完,迈步向前走去,看样子是去接待外商了。 刘少宗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对着高雅琴说道:“口是心非”。 高雅琴则是飒然一笑,道:“无非如此,何以严肃”。 这却是点了刚刚两人谈话的主题,回过头来又点了刘少宗对周干城的评价。 刘少宗耷拉着眼皮,端起茶杯说道:“他们外事部这一次没少损兵折将,你看他长吁短叹,说不定早有决断了”。 “这不是很正常?” 高雅琴端庄地看着站台上的忙碌,嘴里悠悠地说道:“不然你以为他为啥来?” “树倒猢狲散,爹死娘嫁人” 她有些感慨地说道:“有的时候命运的转折就在那么一瞬间,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命好呗,转折点磕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刘少宗嘴角微微一扯,道:“这一次至少磕出来一级,他心里美着呢”。 “羡慕了?” 高雅琴微笑地看向他,说道:“没听老周刚刚说嘛,人啊,有的时候就得有点不要脸的劲头”。 说完示意了身后,对着他提醒道:“瞧见没,不好意思当面道谢,找机会去了”。 “你也别抻着了” 高雅琴劝诫道:“风浪过后桶里有多少鱼都是你自己的,谁见着了,还能抢咋地”。 这话说的刘少宗眉头一跳,低着头喝茶,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撇嘴说周干城至少进步一级,就没说他自己落了多少实在。 还是高雅琴点破了他的心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三人最近的工作变动,有极大可能就是李学武的运作,或者说是间接影响。 这种影响力如何产生的,不需要深究,兴许是一句话,兴许是一篇包括,哪怕是几句流言蜚语。 可结果就是如此,他们三人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自然心中早有确定的猜测。 不好意思,可能跟互相之间的身份、级别、岁数有关系罢了。 —— 车门关闭,列车在信号员的指挥下发出了阵阵鸣笛回应。 包厢内感受着车辆的启动,但并未影响里面的谈话。 李学武抬手示意包培刚喝茶,嘴里客气道:“临时起意,行程安排的有些紧凑了,包主任见谅啊”。 “嗨!这话不远了嘛!” 包培刚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您和薛主任邀请我出来玩,我哪里能挑理,咱们是朋友嘛”。 到底是搞经济的,这话说的就很四海,风雨不透。 李学武微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道:“是津门水产总公司的副总,张长明,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今天的海浪很好,适合钓鱼”。 “所以我就想,约谁一起呢” 他靠坐在椅子上,对包培刚说道:“秘书晓力提醒我,说既然出海玩,又都是商业合作上的朋友,哪里能不叫上包主任”。 “哦?是嘛!” 包培刚也没在乎这话的真假,看了一眼微笑示意的彭晓力,点头道:“这话说的对,以后多提醒你们领导,出去玩一个人多孤独”。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给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则是继续说道:“我可给我们薛副主任说好了,到了海上但凡遇见海盗,就把您扔下,您最有钱了”。 “咳——哈哈哈!” 包培刚被他逗的一咳嗽,随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就想是海盗!” “兴许呢!” 李学武在眼睛上一摩挲,道:“戴个眼罩,蓄上胡须,腰上别两把菜刀,兴许能干点没本的买卖”。 “哎——没本的买卖可不好做哦!” 包培刚看了李学武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赚的多,赔的就多,这是硬道理”。 “有您在这呢,我怕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话语里不无调侃。 包培刚愣了愣,随即大声笑了起来,点着李学武笑骂道:“没你这么笑话人的!” “我哪敢笑话您啊,财神爷” 李学武敲了敲椅子扶手,挑眉说道:“景副主任都在跟我抱怨,说没得这么不公平”。 “她说她也是管财务的,您也是管财务的,她比您就不如太多了!” “哦?景副主任批评我了?” 包培刚苦笑摇头道:“批评的是,批评的是,我们单位实在是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完善”。 “工作制度可以慢慢晚上,但工作效率应该有效提升了” 李学武意有所指地提醒道:“过了年春风就吹了过来,地面上的雪都化了,冰河都消失不见”。 他指了指窗外路过的大河,说道:“现在风头正好,水分正足,要是错过了春耕,那家家户户农忙了,谁还顾得上谁!” “您说是吧?!” “是,李副主任说的是!” 包培刚笑了笑,点头说道:“时节重要,机遇难求,我们也在思考应该种什么粮”。 他面露苦涩,思索着说道:“怕天不晴,怕天不雨,怕地旱,怕地涝,更怕秋收没着落”。 “李副主任” 他认真看向李学武询问道:“您说我们应该种什么粮?” “我?” 李学武微微一眯眼睛,笑道:“我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您信吗?” “啊?哈哈哈哈!” 包培刚反应过来,大笑了起来,连路过车厢的周小白都听了个真切。 “武哥?!” 周小白轻轻敲了敲包厢门,招呼道:“薛主任找您呢”。 “知道了” 李学武在包厢里应了一声,随后对包培刚笑着说道:“早晨起太早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到了津门咱们再聊”。 “好,你快去忙” 包培刚起身送了他出门,嘴里还叮嘱道:“咱们都是朋友,千万不要客气”。 等到了走廊上,李学武带着周小白往座位上走,嘴里问了她们的安排。 “找到一个软卧,罗云又睡了,说是困的厉害” 周小白回应着他的询问,同时示意了身后的包厢问道:“这是你朋友?” “嗯?谁?”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 周小白手指了指包厢,提醒她问的是刚刚出来的那间包厢。 “哦!呵呵,你说包主任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合作上的关系,不算朋友”。 “那他刚刚……”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问道:“他说你们是朋友,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解释道:“他满嘴跑火车的,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咦——” 周小白明白了,咧咧嘴,评价道:“他活得可真累!” “嗯,一语中的!” 李学武给她点了个赞,随后进了她们的包厢,好笑道:“你们还真敢占,这可是给领导准备的”。 “我不管——” 铺位上罗云的声音有些慵懒,嘴里抱怨道:“小白四点半就叫我起来收拾,我恨她!” 说完,又扭过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忘了恭喜你了武哥,喜得贵子,真是大喜事!” 她明明是说给李学武的,可目光扫过周小白却是带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周小白则是瞪了她一眼,同样对着李学武道了恭喜。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两人的幼稚行为,拍了拍铺位,示意她们休息。 周小白听着李学武坦然的谢谢,心里是有些心疼的。 “休息吧,两个多小时” 李学武出包厢的时候说了一句,随后便关上了包厢门。 看见薛直夫站在座位那边给自己招手,便径直走了过去。 “早晨起的这么早,没再休息一会儿啊”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不会是包厢被人占了吧”。 “呵呵,小姑娘蛮可爱的” 薛直夫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对面坐着的英商代表说道:“来,正好有时间,派克先生想找你多聊聊呢”。 “是嘛,如果您身体允许的话,我也正有此意呢”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薛直夫的身边,看向对方问候道:“刚刚在站台上还想跟您提醒一句来着,咱们坐火车到津门,然后要上船飘一段时间,最好休息一下的”。 “谢谢,李先生,其实很有趣,在这里的旅行” 史密斯派克礼貌地同李学武打了招呼,随后解释道:“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参与和过程,我不想错过这趟旅程最有意义的部分”。 这么说着,示意了面前的茶杯问道:“这可以叫茶话会?”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薛直夫一眼,随后对他点头说道:“也可以叫早茶,或者叫聊闲篇儿”。 “哦!汉语学博大精深” 派克笑着摊了摊手,道:“这里很有魅力,很吸引我,尤其是你们的文化”。 “毕竟有五千年呢” 李学武自豪地说道:“而且是唯一没有断层的文明,我们想要了解一个时代,只需要去查找资料就可以了”。 “真是魅力无限” 派克微微摇头感叹道:“你们终究会崛起,甚至是重新站在世界之巅的”。 “哦?” 李学武目光流转,打量着对方微笑道:“派克先生的话我倒是少有从外国朋友的口中听到呢”。 “他们都是无知且肤浅、愚蠢的人” 派克微微挑眉,对着李学武提醒道:“他们不值得你付出友谊”。 (本章完) 第1031章 吓死我了! 第1031章 吓死我了! “派克先生,您的观点实在是……震惊到我了” 李学武嘴里说着震惊,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的满意和微笑。 他招手示意彭晓力,随后对着派克询问道:“您是第一次来京城?” “当然,第一次,人生中诸多美妙的第一次,中的一次” 派克的精神状态显得很是松弛,完全没有参加外事活动的紧张。 即便他对面坐着的是合作谈判对象,确实能看得出,老牌的资本有那么一股子底蕴。 他看着李学武摊了摊手,示意了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认真说道:“你们的国家太大,拥有绝对的发展纵深”。 “我毫不怀疑这里的未来,更不会怀疑拥有几千年灿烂文明的国度会永远落后”。 “谢谢,谢谢您诚恳的意见”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从彭晓力手里接过一份画册放在了双方中间的小桌板上。 “作为一次私人邀请,为了表示对您的欢迎,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 “哦?这真是个惊喜” 派克的目光早就放在了画册上,这会儿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和薛直夫,点头确定道:“我现在可以看看吗?” “当然,它是您的了” 李学武礼貌地将画册往前推了推,抬手示意他随意。 派克先是给两人微笑致意,随后才打开了面前的画册。 “喔——!” 刚刚翻开第一页,他便被画册里的精美设计震惊到了。 摊开的画页上陡然竖起一座工厂的建筑雏形,一些建筑物和工人劳动的场景跃然纸上。 立体纸模,传统剪纸技术的延伸,造型独特精美。 “是红星轧钢厂草创初期” 李学武探身介绍道:“那个时候我们刚刚迎来新社会变革,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我了解过你们的历史,很艰难,深有感触” 派克点点头,说道:“英国本土也曾遭遇德国人的轰炸,就连我们的国王都不得不躲进防空洞”。 “战争是残酷的,也是冷血的,它给每个民族都留下了深深的创伤”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所以我们要独立自主,要艰苦奋斗,要科学创新”。 在他的示意下,派克翻开了第二页,一座炼钢高炉拔地而起,几名具有代表性的炼钢工人手握工具站在车间内。 “钢城炼钢厂,红星轧钢厂全资子企业,年产能45万吨” 李学武介绍道:“现在拥有高炉六座,其中特种钢材炼制高炉两座”。 “原材料就地采购,产出钢材主要供应轧钢厂、造船厂、五金工厂和汽车工业等项目”。 “这边” 他示意派克继续翻页,介绍道:“营城造船厂,地处渤海湾优良港口,是轧钢厂于去年收购的下游项目”。 “该造船厂拥有万吨货轮制造能力,订单主要包括货船、渔船、快艇以及豪华游艇”。 “安德鲁的项目?” 派克打断了李学武的介绍,点点头,说道:“我听安德鲁介绍过这里,很美”。 “是这样的,我们与吉利星船舶合作开发了豪华游艇项目,安德鲁先生看见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李学武用手敲了敲画页上营城港码头的位置,强调道:“造船厂的项目远超他的预计”。 说完,从彭晓力递过来的文件翻开,找到了一篇计划书放在了对方面前。 全英文,阅读无障碍,派克只是一低头,便知道李学武想要说什么了。 “大型货船的开发项目?”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李学武,问道:“营城造船厂已经拥有大型货船的制造能力了吗?” 这不怪他怀疑,当初轧钢厂给安德鲁提供的资料显示,营城造船厂最早将于今年的六月份才能完成所有建设项目。 一座还没建完的造船厂,上来就要莽万吨巨轮? “您也许听说过滨城造船厂” 李学武很坦然地介绍道:“就在去年的羊城对外贸易交易会上,我们双方达成了一致合作协议”。 “滨城……” 派克了然地点点头,算是暂时打消了疑虑,看向了手中的文件。 李学武则是在他看了一半的时候继续介绍道:“集装箱运输在远程航运和铁路运输中所占优势已经显露” “所以营城造船厂接下来要造的万吨巨轮项目将会是集装箱运输船”。 “哦,我已经看到了” 派克手指点了点文件上的标注,点头确定道:“谁说内地的思维落后,简直一派胡言”。 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微笑感慨道:“我所了解到的,现在就开始集装箱货船布局的企业是不多见的”。 “不,在欧美先进运输领域已经开始了,我们不算超前” 李学武可不会被他两句话所迷晕,点了点文件后面的市场情况调研报告,说道:“现在追,还不晚”。 派克认真地看了看这份调查报告,眉头微微皱起,嘴里询问道:“这份数据是哪里来的?” “报纸上” 李学武要想说他自然会说,他要是不想说,随口扯谎都不带卡顿的。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给派克整无语了,他可不想哪家报纸这么无聊和大胆,竟然敢公布世界几家大型船舶以及航运整体的情况数据。 这年月信息交流不比后世流畅透明,很多关键数据都是作为机密来保存的。 他只能说轧钢厂底蕴深厚,说李学武神通广大。 放下手里的文件,派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很有想法,我觉得这个项目前途无限”。 “谢谢” 李学武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并没有在这个项目上做纠缠,继续介绍起了那份画册。 看了轧钢厂,看了炼钢厂,看了造船厂,李学武又给他看了三产工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以及联合企业介绍。 最后一页摊开,则是一份全国地图,在轧钢厂已经创建合作关系,并成立的办事处城市都竖起了小红旗。 “噢——” 派克看着纸膜上标记的城市,以及关联的企业和办事处标记,惊讶地说道:“你们已经在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了?” “一体化,打通上下游产业链,集人文、旅居、科研、教学、生产、销售、疗养等一体化纵深型企业”。 李学武示意了几个关键城市介绍道:“这,这,这,这,还有这,是今年将要开发的办事处选定城市”。 结合前面对联合企业和贸易的介绍,派克知道,李学武话里所讲到的办事处,其实就是销售子公司的雏形。 拥有销售、采购、财务、维修、售后等一体化管理结构,说是分支机构。 但当整体架构不断提升,这些分支结构都能自主完成孵化和延伸,形成子公司和三级分支机构。 每一座大型城市或者关键城市的办事处创建,就代表所在省份拥有了发展锚点。 接下来向上创建省级销售公司,向下延伸地市级分公司,期间还可以孵化自主项目。 到那时,轧钢厂将会以京城为主控大脑,以津门为核心之眼,以钢城为造血心脏,触手遍及全国,产品内销形势彻底打开。 而以津门为关键结点,以营城为运输跳板,商品跳出国门,走向世界,这台内外兼修的巨兽将会以低价格和高品质、高效率的武器敲碎所有贸易壁垒。 即便是面对围追堵截,也不会影响到它的快速发展,反而会给它更强劲的动力,生产出来的产品愈加精细和廉价。 到那个时候,同类型工厂和企业只能被动的内卷,与它比人工、比技术、比设备、比材料,甚至要比文化。 派克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他太清楚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文化底蕴了。 真特么到了比文化的时候,谁又能比得过他们。 他怕的不是红星轧钢厂这艘托拉斯巨轮撞破世界贸易的格局,他怕的是这里不仅仅有红星轧钢厂一艘托拉斯。 围绕京城可以孵化智能型和研究型企业,围绕钢城可以孵化生产型和制造型企业,围绕津门可以孵化贸易型和交流型企业。 三点互相结构,相互依托,这盘棋到最后只能越孵化,集成型企业越多,最后形成一个特别大的托拉斯经济联合体。 这还仅仅是在北方,如果在气候和工业生产环境更优秀的南方出现这种集团型、集成型的托拉斯,那是不是又是一个毛子? 派克缓缓地抬起僵硬的脖子,刚刚有些过于专注了,甚至忽略了礼貌和客气,他有些歉意地对李学武两人笑了笑。 “实在是震撼,确实” 他摇了摇头,感叹道:“我相信您是有很多项目和内容没有介绍到的,但我能想象到这样的企业有多么的庞大”。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给了他一个确实如此,被你猜到了的表情,不过没什么奖励。 “您应该很清楚我们企业的性质是集体的,是组织所有制” 他看向派克认真解释道:“所有工厂的创建和发展都必须符合时代需要,符合人民需要,符合组织需要”。 “同时,应用和服务于联合企业的三产工业是较市场自由化对经济的另一种探索” 李学武敲了敲手边的文件提示道:“我们需要对外贸易来维持技术和设备的引进,进而快速提升现有的生产水平”。 “很完美的布局和管理思路” 派克认同地点点头,随后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是李先生您的作品?” 他突然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颇有您的行事风格特征,更具视角和前瞻”。 “是集体的思维和劳动成果”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了一句,随后微微一笑道:“看来派克先生对我的观察很仔细啊”。 “哈哈哈!” 派克大声笑了起来,随后伸出手再次与李学武握了握,认真说道:“感谢您的邀请,我想这一次的旅程会很愉快”。 “当然!” 李学武微笑着强调道。 —— 这趟货车本身就是去津门水产公司的,所以到调度货站的时候张长明已经在等了。 “哈哈哈!” 李学武率先迈步出了车厢,主动伸出手与迎过来的张长明抱了一下。 “哦——” 张长明本来是要跟李学武握手的,没想到这混蛋这么热情。 不过他刚要推开李学武,便听他在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是真的?” “假不了” 李学武看着他诧异的眼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请不要怪我带来的朋友太多啊”。 “哪能呢!欢迎都来不及!” 张长明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在对方的的介绍下开始同车上下来的人招呼寒暄。 李学武把所有人都介绍给了他,包括后面跟着出来张望着像是两只哈士奇的周小白和罗云。 “车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去码头” 张长明作为东道主,本来也是准备了出海船只的,但听李学武说借到了游艇,那自然是选更好的。 至于说油料费,这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能在游艇上谈的事情,又怎么会在意油料钱。 不仅仅是油料,光是准备的物料和人力就得多少。 昨晚他就已经安排人联系游艇这边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今天早晨更是安排了专业的服务人员提前上了船。 车是小巴车,乘坐感受绝对没有后世那般舒服。 但是,所有人都能上得了车,且是一台车直接去码头,倒是方便交流了。 九点多的津门正是热闹的时候,水产公司也好,街道上也罢,车里众人一边矜持着内心的兴奋,一边观望着窗外的风景。 李学武和张长明坐在了一处,左近是薛直夫和派克。 车速不是很快,众人闲聊着便已经到了码头。 “它可真漂亮~” 当派克看见吉利星游艇的时候,不由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第一次见到它的薛直夫和包培刚也是感叹连连,船舶的艺术首次打破了他们对于运输工具的刻板印象。 就在他们观望着游轮的时候,已经来过一次的周小白和罗云则是拎着背包早早地上船去了。 海河河道的风很大,站在码头吹冷风比走在街道上吹风要凉的多。 完全不是一种感觉得,站在这里会有冰冻刺骨的扎裂感。 张长明早就看过这艘船了,它停在这里可没少招蜂引蝶。 不少人都在打听,这船是谁的,怎么这么高级。 当然了,知道船主的人不是很多,知道这艘船归对面的红星贸易管理中心管辖的倒是有一些人。 可那边是正经的组织单位,没有关系的连大门都进不去。 “先上船,出海的路上慢慢聊” 张长明对着几人邀请道:“钓鱼的器具都准备好了,我还准备了厨子,最擅长做海鲜”。 “谢谢,张先生” 派克主动道了谢,虽然今天受邀的不止他一个,可盛情之下,还是觉得很荣幸。 张长明倒是会说话,示意了李学武那边客气道:“李处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客气了”。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正在应付包培刚,这老兄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但唯独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游船。 “你们厂的?” 包培刚示意了吉利星号,对着李学武问道:“我只听你说起造船厂的事,没想到……” “您想多了,哈哈哈”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尴尬,示意了他上船,边走边说道:“我们造是造的出来,可就是怕造完我们厂领导就全造进去了”。 “哦?哦,哈哈哈!” 包培刚也反应过来了,用大笑声掩盖了自己的尴尬,颇有几分歉意地说道:“我还以为那啥呢”。 “我就是说那啥嘛” 李学武笑着给他叽咕叽咕眼睛,随后一起上了舷梯。 船长穿着一身的白色大衣,与每一位上船的客人握手敬礼。 李学武回了一个标准的敬礼,随后与之握手道谢。 所有人都聚在了船舱客厅,保暖大衣服已经在服务人员的提醒下挂在了衣柜里,这会儿看着都没了臃肿,方便了许多。 从落座的位置就能看得出今天客人属性的组成。 刘少宗三人坐在一起,包培刚和派克同薛直夫坐在一起,张长明则是坐在单人沙发上同周小白和罗云逗闷子。 冷不丁瞧见李学武带着两个小姑娘出来玩,他也是好奇的。 “今天什么安排?” 李学武挂好了大衣,笑着走进客厅,对张长明问道:“不会就去海上吃顿海鲜吧?” “当然不会,说好了要钓鱼的!” 张长明转回身,对着李学武介绍道:“咱们预计一个小时就能到达渤海湾核心位置”。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道:“太阳正好,这会儿不算冷,咱们先比一比,看中午饭之前谁有收获”。 说完又对着其他几位客人问询道:“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热热身,诸位没什么意见吧?” “哈哈哈,我都无所谓” 包培刚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笑着摆摆手说道:“我是没什么海钓的技术,就是出来热闹的嘛!” “我认同包主任的意见” 刘少宗迭着腿,笑言道:“要说河钓我都没经验,纯粹是为了这次难得的机遇”。 他对着张长明说道:“不过我得多问一句,上午要是没有什么收获,咱们不会饿肚子吧?” “哈哈哈!” 听见他的玩笑,屋里几人都笑了起来,若是真去海上饿肚子,那可真是笑话了。 张长明摆摆手,笑着解释道:“钓也是钓鱼,其他的海鲜食材早有准备,这个咱们不缺的”。 说完示意了厨房的方向介绍道:“现在就已经准备了,咱们十二点准时吃饭,不会饿着大家的”。 “刘处长打昨天接着消息就空着肚子呢,他就等着您这一顿” 高雅琴看了刘少宗一眼,笑着打趣了一句。 在众人的笑声中,张长明摆摆手,言笑道:“都是同志和朋友,到了我这了,绝对让诸位满意”。 “李处长,咱们去前面?” 他介绍完,在秘书的示意下起身,同时招呼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点点头,又对着众人示意道:“你们先聊着,我和张副总去见一见船长,马上就要起航的”。 这话是对着客人说的,也是在同薛直夫请示。 薛直夫则是微笑着点头,作为东道主,接过了李学武手里的接力棒,主动招呼起了客人。 虽然他不会英语,但翻译一直都在,不影响大家的闲聊。 见着李学武出了客厅,周小白和罗云也跟了上去。 李学武回头问了一句,两人只说去卧室休息,早晨起的太早了,还在困。 “小心睡过头了,我给你扔无人岛上去!” “哼!” —— “你特么是鬼嘛!” 同张长明见了船长,又与几位船舶主管握手寒暄了几句,这便确定了起航的指令。 这仅仅是礼貌和形式上的,你让李学武正儿八经的了解开船的事,他可不会。 当游艇驶离码头,两人从驾驶舱那边回来,张长明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去了餐厅那边。 他这人同李学武的性格有几分相近,做人随和爱闹,但做事认真可靠。 在客厅里把话说的那么客气,总要保证中午、晚上和夜宵,以及明天早晨的饭菜符合他的标准。 李学武同他分别后往客厅那边走,约好了一会儿带着他去会会英国佬。 可是刚走到一间客房拐角处,他便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艹你大爷的!” 李学武冷汗都下来了,捏着手里的枪,手指挪开,刚刚差点击发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什么毛病!这特么是国内!” 姬卫东也吓了一跳,刚刚就是想跟李学武开个玩笑,差点把自己开到阎王爷那里去。 真到了阴曹地府,人家问他怎么来的,他怎么说? 跟朋友开玩笑,让朋友一枪崩了? 这特么是地狱玩笑吧! 他擦了脑门上的冷汗,怼了李学武一杵子,大喘气地说道:“是有多少人要弄死你,吓死我了!” “我特么真应该一脚给你踹海里去!”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走廊上这会儿幸好没人,不然还得给人家吓一跳。 收了手里的枪,推着这突然出现的混蛋进了客舱。 “你特么还没说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收到你的消息就往回赶,艹!累死我了!” 姬卫东嘴里噼里啪啦地抱着委屈,随后哐当一下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看着李学武嘿笑道:“听说你有儿子了?” “关你屁事!” 李学武抬腿坐在了门口的柜子上,看着他问道:“回来为啥不打招呼,玩嗨了?” “我是什么身份?保密懂不懂!” 姬卫东撇撇嘴,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内地知道我回来的人不足一个巴掌,这次是绝密”。 “滚犊子吧,我们厂都不止五个知道你的” 李学武抓了柜子上的苹果,咔的咬了一口,指了指他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是自己偷偷溜回来的”。 “放屁,你当我是啥人,我也是有组织纪律的好不好!” 姬卫东站起身,从茶几上叼了一根烟点了,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则是摆摆手,晃了晃手中的苹果道:“要戒烟了,对孩子不好”。 “我艹?” 姬卫东瞪着眼珠子看着他,一副不认识他的表情,问道:“你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说道:“慢慢在克制,本就没有烟瘾”。 说完还点了点他,问道:“这次到家不?” “你说呢?敢情你有儿子了!” 姬卫东撇撇嘴,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都不知道孩子出生了,该咋说”。 “说什么?”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说你的风流韵事,夜夜笙歌?” “我没有!那都是逢场作戏!” 姬卫东辩白道:“再说了,这都是为了工作,我是一点都没动心,那些都是纸老虎”。 “嗯,你这个觉悟就够枪毙的了,还特么纸老虎”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笑骂道:“现在我们这不讲这个了,讲先进”。 “巧了,我特么就特先进!” 姬卫东弹了弹烟灰,抽着烟强调道:“我特么把自己都先进了,还不够先进?” “哦,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撅着屁股跑到床尾的行李箱里翻找了起来。 就跟特么老鼠掏洞似的,找了好一会儿,这才捏着一方盒子走到李学武身边示意给了他。 “啥叽霸玩意?” 李学武看了看紫色的包装盒,还特么怪好看的。 关键是上面还有蝴蝶结,“同志”的元素有点过了吧!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姬卫东,问道:“给我的?” “屁!给我干儿子的!” 姬卫东将盒子塞到了李学武的手里,走回到座位上解释道:“没别的表示,我也不会买什么,就打了一套金锁”。 “真的假的?” 李学武见钱眼开似的,真就拆开了包装盒看了起来。 盒子里有软布衬托,固定着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金锁,样式极为考究,甚至还有晃啷响。 就是坠的小铃铛,北方都叫晃啷响,有讲究的家庭生了儿子都会将马脖套挂在大门上。 而在给男孩儿打造长命锁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拥有铃铛的坠饰。 如果往细了说,可能是古代对武功的一种追求和寓意。 向往男儿展望志向,纵马天下。 李学武仔细瞧了瞧,没舍得下牙咬,不是实心的,多使劲都容易坏。 “不会是沙金吧?” 他漫不经心地挑剔道:“我可听说南边有一种假金子,做的跟真的一样”。 “……你特么……” 姬卫东阴沉着脸,咬着牙说道:“还是这么的不要脸!还我那套大衣!” “咦——你还记得啊!”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收好了手里的金锁晃了晃说道:“有心了,谢谢了啊”。 说完了谢谢,还嘀咕了一句:“可惜不是实心的”。 “还有这个!” 姬卫东懒得跟他费口舌,又将一份文件扔了过来。 李学武接起来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多这个心干啥,我就是逗你玩的,打个金锁就行了,还送啥房子啊”。 “我送你……” 姬卫东的话在嘴里翻了几个跟头,还是忍住了没骂出来,这混蛋不要脸的劲儿跟自己太特么像了。 “车?这么快就买好了?” 李学武知道这不可能是房子的地契,故意都姬卫东的。 看得了文件才知道,是前些日子托姬卫东从港城采购的客车到了。 “我说是说的,客气是客气的” 李学武没顾姬卫东的脸色,笑着说道:“你还真不送一套房子?” “我送你一套了,还送?” 姬卫东摆摆手,扭过头不想看他,嘴里哼声道:“你们厂的领导真是会特么享受,要这么好的车”。 “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收好了文件,解释道:“这车可不是专门给领导准备的,是为了迎接检查和招待客户的”。 “那也够奢侈的了,进口客车,还是超豪华底盘” 姬卫东按灭了烟头,回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真发了?” “发个屁,现在都要借钱过日子呢”。 李学武指了指客厅的方向,介绍道:“今天就要招待个财神爷,东城信用社的,死扣死扣的老帮菜”。 “嘿嘿,有点意思啊”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邪邪地一笑,道:“去年在特么羊城赚海了,转过头来说没钱过日子了!” 他叽咕眼睛问道:“说说,你们厂领导分给你多少”。 “嗯,组织里都要像你这般小人,那就不用干事业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强调道:“今年轧钢厂要同时投建十几个项目,还不包括科研的”。 “你想吧,有多少钱够的” 他站起身,对着姬卫东询问道:“你回来待几天,要是时间长,我就不招待你了”。 “哎,哎!干啥去!” 姬卫东抬手拦住了他,说道:“跟我说说科威特那个肥羊,我特么专门回来宰他的”。 “肥羊,谁告诉你的?” 李学武重新坐回到了床上,看着他说道:“你要这个心态去接触他,我劝你早点打包回港城吧”。 说完扔了手里的苹果胡,用茶杯里的茶水洗了洗手,介绍道:“一千万的订单,我还是找个稳妥的人来办事心里踏实”。 “我特么最稳妥了!” 姬卫东喷了一句,随后侧目问道:“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我们领导给我追了一个电话,告诉我这一单搞定,至少能多干几个大项目”。 “你不用给我说这个” 李学武看着他提醒道:“我能想着你们一起,完全是业务不匹配,只能委托给你们来办”。 “好说好说” 姬卫东笑着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们就愿意干这种没本的买卖,来钱儿快,还刺激”。 “科威特的国际贸易商,主做五金和农具,兼职搞一点武器贸易” 李学武开口介绍了起来,将一千万大订单里关于武器的部分,以及贸易相关的诉求都说给了姬卫东。 最后还提醒姬卫东不要拿人家当傻子,不然他就是大傻子。 姬卫东琢磨了一下,微微眯着左眼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会有别的问题”。 他的手指动了动,说道:“如果他不是科威特来的呢,或者就算他是科威特的,东西不是卖去非洲呢?” “关我屁事!” 李学武吊了眼皮说道:“他特么就是外星人,只要把钱付了,我就做这一单生意,有钱不赚,我傻你傻?” “你特么是不傻!拿我们顶数可不就不管不顾嘛!” 姬卫东站起身喷道:“还特么说什么实验合作,说什么跟踪调查,屁哦!” 他摊了摊手骂道:“这批武器流出去,我能跟到哪去,去土著家里串门做回访?” “大爷,我是武器厂商的代表,特意来拜访您的” 姬卫东绘声绘色地表演道:“这次来啊,就是想问问您,这五六式和66-6式打人狠不狠,爽不爽啊!” “那大爷该怎么回答?” 姬卫东瞪着眼睛看了李学武问道:“难道说爽死了?!” “艹!你特么真有表演天赋”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微微摇头道:“我要是早认识你几年,一定建议你去考电影学院”。 “滚犊子吧你!我跟你这演呢!” 姬卫东撇撇嘴,张牙舞爪地说道:“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我们领导说了,这一次我们要两成的利润,没得谈”。 “两成?咋不撑死你们呢!” 李学武听见他大开牙,脸上没了笑意,瞪着眼睛骂道:“就特么派你一个人回来,拿走两成?” “嘿!要不要点良心了!” 姬卫东狠声道:“怎么能是我一个人呢,我们要付出多大的风险,多少手续方便”。 “好!你们要两成是吧!” 李学武站起身,点点头说道:“合着我不用你们了行吧!” “哎!你干啥!” 姬卫东一把薅住了要走的李学武,瞪着眼睛质问道:“你们厂都特么是铁公鸡嘛!” “一成,爱要不要” 李学武梗着脖子看了他说道:“就这一成还是我主动帮你们争取来的,毕竟就挂个名字,行个方便”。 他拍了拍姬卫东的胸口,提醒道:“别那么贪,对你们没好处”。 “放心,撑不死!” 姬卫东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李学武的胳膊,抓耳挠腮地说道:“一成我回去怎么交代啊,我们领导还说搞点福利呢”。 “好办啊” 李学武用脚跺了跺脚下的游艇,挑着眉毛提议道:“快艇要不要,架四五条高速引擎,能飞起来,港城的水兵绝对抓不到”。 “我特么……还真是哦!” 姬卫东刚想要骂街,随后眉头动了动,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一条财路的?” “哦——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李学武,坏笑道:“你特么又要搞事情是不是?” 说完叽咕叽咕眼睛,道:“跟东风船务一样,两成半,我们帮你搞定手续,干不干?” “干个屁!”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等你们什么时候把港城玩明白了再说吧”。 “哦,对了,那个阿特” 在起身出门的时候,李学武又提醒他说道:“别搞的太僵,不是一锤子买卖,说不定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你要想我有好处,不如介绍我认识那个英国佬” 姬卫东送到门口,说道:“我见过那个史密斯派克,常年活跃在港城商界,屈臣氏的大手子”。 “我先会会他,有点道行” 李学武叽咕一下眼睛,似是提醒地说道:“我怀疑他别有目的,你帮我查一下他的底子”。 “交给我” 姬卫东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去招待,等一会儿我出去找你”。 “一会去钓鱼,你又不喜欢”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说道:“消停在这琢磨你的阿特吧”。 “我特么什么阿特,干!” 姬卫东骂骂咧咧地关上了舱门,走廊里都有回响。 客厅这边聊的正热闹,几个系统的人坐在一块儿,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随意。 不过因为有英国佬在这,大家还是比较正经的,没乱开玩笑。 派克似乎很喜欢跟内地人接触,笑呵呵地听着翻译转述大家的聊天内容。 翻译有间隔限制,他跟不上说话的节奏,只有问到他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来,李处长” 包培刚给李学武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我们正说起这船的事呢,快给介绍介绍”。 “船不是我们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几人,说道:“营城造船厂与吉利星合作搞游艇项目,这艘船就是吉利星老板安德鲁先生的”。 “安德鲁,你见过的” 他用英文对着派克说了一句,随后从吧台上拿了一杯酒,端着走向沙发区。 “包主任真心喜欢的话,不妨运作一下,我们造船厂还真能造得出来”。 “算了吧!寒碜我呢!” 包培刚瞅了李学武一眼,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李主任怕犯错误,我就不怕了?” “其实吧,看怎么说”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抬手示意了船舱道:“这东西是奢侈品,可要用在了正确的位置,不就是必需品了嘛”。 “你别害我!” 包培刚苦笑道:“真要是有了这必需品,你们赚了,我得活活累死!” (本章完) 第1032章 说的有道理! 第1032章 说的有道理! “港口晨曦映彩霞,驾船出海做渔家,欢歌不住望云淡,愁绪无踪听浪……” “好诗!” 包培刚的诗刚做了半首,就被走出船舱的姬卫东出言打断了。 “咳咳——” 包培刚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连咳嗽了两声,这才望向不远处扶杆垂钓的李学武。 “我叫姬卫东,姬昌的姬” 不知道为什么,或是受过什么伤害,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么一句。 游艇相比较渔船来说稳了很多,今天天气正好,海上的浪不是很大。 当然了,有些人騒起来不靠浪也能让人觉得很过分。 姬卫东自来熟地坐在了包培刚的身边,顺手接过一条鱼竿玩了起来。 “哦,对了,您这是一整首诗,对吧?” 他对着包培刚呲牙一笑,随后示意道:“您继续,我刚刚是被您的文采所吸引了,这才上来的”。 包培刚的节奏被打乱,本就不多的文学细胞这会儿早特么随风飘散了。 对于这个嬉笑玩闹,很没正经的年轻人,他倒是不敢小觑。 你就想,这条船上除了那两个小姑娘,还有普通人? 不! 那两个小姑娘也不是普通人! “我叫包培刚,培养的培” “哈哈哈!” 听见对方学了他的风格如此介绍,姬卫东神经病似的突然大笑了起来。 包培刚还高看了他一眼,可这会儿也被他神经兮兮的举动给吓坏了。 一度怀疑这小子不会是偷偷溜上船的神经病吧! “抱歉,我不是笑您” 姬卫东手指指向船舷外,他拉起的鱼竿上鱼线紧绷,看样子是有所收获。 “你可真幸运,应该高兴” 包培刚微微一笑道:“我在这坐了这么半天都没鱼上钩,到你手里就咬钩了,厉害!” “嗨!这玩意儿也是有技巧的,我也是新手” 他这会儿倒是谦虚了起来,一边跟海里的鱼较劲,一边跟包培刚说着他从港城学来的一知半解。 不过到底是玩出样的港城,他的一些话倒是把包培刚唬的一愣一愣。 “上鱼了?” 李学武整理好了自己的鱼竿,上好保险后这才走了过来。 见包培刚看姬卫东的眼神怪异,便主动介绍道:“调查部的朋友,姬卫东,小鸡的姬”。 “噗——” 包培刚也是真会配合,见他过来说话,手摸起茶杯想喝一口热的吧,好么,都喷了出去。 “他是嫉妒我!” 姬卫东横了李学武一眼,使劲儿晃悠着手里的吊杆,折腾的活泼劲倒是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李学武也正是趁这个机会,将他介绍给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姓姬,小鸡的姬,调查部驻派港城的代表。 直言不讳地说出他的身份,让众人心里一紧,随后便是一松。 调查部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既陌生也还算熟悉,没打过交道,但有的时候还能见到。 派克当然不熟悉,但其他人都在组织内,系统不同,有所了解。 这一次是私人聚会,旨在放松游玩,李学武道明了他的身份,并没有引起太多反应。 尤其是姬卫东咋咋呼呼跟鱼较劲的模样,在裹着大衣端着照相机拍照的周小白和罗云眼里,活脱脱一个傻哔。 当然了,刘少宗等人不会这么想,调查部里不养闲人啊。 姬卫东如此搞怪,只不过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或者降低自身身份带来的压力。 看着他年轻,但既然李学武把他带来了,甚至是称作朋友,以玩笑的语气做得介绍,就证明他们是同一类人。 哪一类? 青年才俊,年少有为。 现在当然不太清楚这人的来历,不过组织内姓姬的人不多,有人已经在猜测他的身份背景了。 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草根出身,毕竟全国姬姓这么多…… 别闹了,年纪轻轻的调查部干部,还被派驻到港城,可能嘛? 可能,但不会在李学武的船上,更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被李学武平等介绍的,要么工作够级别,要么身份够级别。 你就看他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有人怀疑过她不够资格坐在一起吗? 那姬卫东是哪家的子弟便已经明显了,毕竟姬家那位也在港城。 不过大家都有个深沉,并没有问询姬卫东的父亲,就以松弛的态度接纳了他。 “喔——!” 姬卫东终于把鱼摇上来了,引得围观几人惊呼,张长明和船长看得好笑。 “这什么玩意?” 罗云咋呼着凑过来看热闹,看着船板上丑丑的黑鱼,嫌弃地问了一句。 “牙鲆,也有叫偏口或者石斑的”。 张长明主动介绍道:“不过叫石斑是错误的,私下里有胡乱叫的”。 他是水产公司的高管,对渔业产品自然熟悉,可掌握的都是学名,尤其是经济鱼类。 一般来说,做贸易的特别在意这种标记或者标志,很少用那种容易混淆的名称类别。 牙鲆就是牙鲆,贸易的时候咬准了,省的后面扯闲蛋。 不过姬卫东钓上来的这条叫偏口也没错,这玩意不会混淆。 “怎么吃?” 周小白好奇地问道:“它的肉好像不多啊!” “不少了,毕竟不是大鱼” 姬卫东笑着给她眨了眨眼睛,介绍道:“清蒸、醋、香煎……红烧也行,口味不错的”。 这么说着,他已经卸下了鱼,故意扔到了周小白的脚边,吓的她一激灵。 “嘿嘿” 看着小姑娘瞪他,姬卫东坏笑一声,道:“搓鱼丸也可以的”。 “滚蛋!” 李学武见他开颜色玩笑,笑骂了他一句,随后对着周小白示意道:“回头跟国际饭店韩经理说,有个叫姬卫东的逗式你”。 “好!” 周小白明白了,虽然她没见过李学武说的那位韩经理,但她可是经常去国际饭店的。 姬卫东听到这里尴尬了,看了一眼周小白,随后干笑着说道:“逗你玩的,别误会啊妹子”。 说完叽咕李学武一眼,示意他别耍坏,他还想回家看儿子呢。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捡了地上的鱼扔进冰盒,抽了一下鼻子,现在的温度实在是有些低。 “走,陪我暖和暖和去” 叫了站在一边的张长明,又对姬卫东比划了一下,便进了船舱。 周小白则是拉着罗云的手,瞪了姬卫东一眼后,也跟着走了 “嘿!这小姑娘!” —— “酒?还是茶?酒吧” 李学武站在吧台里面,给外面的张长明示意了一下喝什么。 张长明指了指酒柜上的洋酒问道:“那玩意儿好喝吗?” “都一样,跟洋妞似的” 李学武挑眉坏笑道:“看着稀奇,实际上喝起来都会有一股子騒劲”。 “艹——!” 张长明嗤地一笑,看着李学武调侃道:“还是你阅历丰富啊,连‘洋酒’都品过”。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玩笑道:“国际饭店现在住着很多外国佬儿,能称得上是美女的并不少”。 “嚯——还是你们好啊!” 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酒,张长明嘿笑道:“本以为吃点细粮都够牛的了,没想到吃的是西餐”。 叮~ 李学武同他碰了一下杯子,随后品了品杯中酒,抿嘴摇头道:“一般般”。 “呵呵,我喝着还行” 张长明又抿了一口,随后示意了船舱外的热闹,问道:“这是有大项目要谈?” “嗯,算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李学武抽了条高脚凳坐了,撇撇嘴介绍道:“薛副主任的项目,我算是打佯攻的”。 “三产?还是联合贸易?” 张长明似乎有些兴趣,挑眉笑道:“有跟水产公司合作的可能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水产公司呢” 李学武拎着手里的酒杯与对方放在吧台上的酒杯轻轻一碰,笑着说道:“属于三产,但独立控股”。 “不过,也有例外” 他指了指跟姬卫东学着甩杆的包培刚介绍道:“我们准备拉大户下水了,一起搞定这一批的项目开发”。 “好家伙,玩的够大的!” 也不知道李学武是不是吹牛哔,但张长明不明觉厉,很是感慨了一句。 他认真问道:“真跟水产公司有关系?” “我有骗过你?” 李学武微微皱眉,随后凑近了低声介绍道:“刚刚跟科威特商人签订了一笔订单,其中就包括罐头食品”。 “多少?” 张长明似有所悟地动了动眉毛,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学武抿了抿嘴,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眉毛上挑,让对方猜。 “一百万?这么多!” 张长明倏地一愣,惊讶道:“你们的食品厂不是还在投建中麻,有一批机械从津门港上岸还是我帮忙协调……” “嗯——不是,再猜” 李学武微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叙述,否定了他的猜测,随后叽咕叽咕眼睛,示意他再猜。 “呵~不会是十万吧!” 张长明呵笑一声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随后瞪大了眼睛高声问道:“一千万!艹!” 他一用力,差点从高脚凳上翻折后仰摔倒,可慌张过后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因为这孙子还在那竖着一根手指微笑摇头,一副神秘兮兮的屌样。 “你别跟我说一个亿,我不是大傻子!” 张长明端起酒杯翻了翻白眼,撇嘴道:“你说了我也不信”。 “不是一个亿,一千万猜对了,但你没说单位” 李学武示意他把嘴里的酒喝了,省的一会喷自己一身。 张长明已经懂了,这会儿使劲抿住了嘴,瞪大眼睛用确定的眼神看着李学武。 “嗯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学武赶紧指了指他左右眼睛里各蹦出来的“$”符号,示意他不要喷出来。 “咳——咳——” 张长明将嘴里的酒水咽下,涨红的脸色问询道:“真是一千万……美元?” “骗你是小狗” 李学武撇撇嘴,发了一个毒誓,随后抿了一口酒示意了船舱外老神在在钓鱼的派克,道:“他也值这个价”。 “我不信——” 张长明先是否定了一句,随后转过头打量着派克的身影,怀疑地问道:“英国佬?做什么生意的?” “屈臣氏听说过吗?”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介绍道:“老牌的英资远东企业,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就在华开展西药业务” “总公司在港城,是以连锁商店为主要营业业务的大型集团企业”。 “港城?” 张长明突然想到,刚刚李学武介绍到的那位调查部的人也是从港城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他皱眉问道:“出口罐头吗?” “已经谈妥的项目里有罐头和副食品采购,还包括其他五金和厨具什么的” 李学武拿着酒瓶给两人又各自倒了一小杯,继续说道:“我们得到的反馈是,他有意我们的汽车工业”。 “汽车?食品?这不搭噶啊” 张长明好笑道:“国外的商店也卖汽车?” “屈臣氏可能卖汽车,但派克就不一定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谁会嫌钱多了咬手呢,更何况现在的屈臣氏正在被蚕食收购中”。 “这你都知道……哦!我知道了!是……” 张长明转回头看向姬卫东的身影,终于知道这人为什么出现在李学武的客人名单上了。 “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李学武抿着嘴强调了一句,也确定了张长明的猜测。 “港城和记正在开展对屈臣氏公司的收购,史密斯派克作为总经理却躲到了内地”。 叮~ 再次碰了杯子,他眉毛一挑,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张长明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学武,好半晌才喝了一口酒,苦笑道:“你们有五丰行啊!” “是啊,我们有五丰行啊” 李学武低眉垂首,缓缓点头道:“可五丰行不是我们的啊,至少我们没办法把更多的产品通过五丰行送出去”。 “真有你们的,驱虎吞狼,草船借箭?” 张长明微微摇头感慨道:“你们玩的太大了,我都有点跟不上思路了”。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眯着左眼问道:“咱们那个项目还做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来是干嘛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搞了个大单子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吧!” 说完轻笑出声,抬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随后认真说道:“我们对客户的态度会有所区别,但对项目的态度始终如一”。 “我懂了” 张长明有些低落地说道:“蚊子大小都是块肉呗”。 “嘿!嘿!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笑着叽咕叽咕眼睛,提醒道:“订单再大,那也是组织的成绩,蚊子再小,那也是你我,以及……嗯哼?” “老张,你飘了啊” 他坏笑道:“眼睛盯着大蛋糕,连十万、百万级的项目都看不上了是吧”。 “嘿嘿——” 张长明嘿笑一声,随后抹了一把脸,抱怨道:“都是叫你给我说的,心跳都加速了”。 “嗯——可别爱上我”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他红了的脸,以及说出来的害臊话,叮嘱道:“追我的人太多了!” “是不是啊,小白!” 他转头对着沙发那边看过来的周小白问了一句。 周小白则是红了脸,扭头看向了窗外,不敢再听他们谈话。 张长明好笑地看了看那边的两个姑娘,随后对着李学武点了点,提醒道:“小心桃债太多”。 “谢谢您的提醒,我腰还行” 李学武笑着再次跟他碰了酒杯,随后指了周小白,对他介绍道:“正式认识一下,周小白,供应链海产品部分的负责人”。 张长明:“啥?!” 周小白:“啥?!” 罗云也:“啥?!” “呵呵呵” 李学武见三人的表现轻笑了起来,满饮一杯酒,问道:“这么惊讶干什么?” “不是……你来真的?” 张长明没有去看两个小姑娘,而是瞪着眼睛望着李学武,满脸的怀疑。 这个项目他还没签字呢,就来这么一手,他已经对该项目的盈利能力产生怀疑了。 李学武却深信不疑,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她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武哥——” 周小白茫然地站起身,走到吧台边,胆怯地说道:“我没懂你说的是……” “慢慢学,会懂的” 李学武转头对她微微一笑,随后看向张长明问道:“现在管理班子草创,正是用人的时候,张总有没有什么人才可以推荐的?” 人才,有的时候说的是拥有才华的人,有的时候说的是领导才定下的人。 很显然,周小白属于后者,李学武问向张长明的也是后者。 张长明直勾勾地看了李学武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道:“我爱人在津门水利工作,用不着你给介绍工作”。 “不过嘛——” 他顿了顿,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又说到:“倒是我小舅子刚刚小学毕业,赋闲在家……” “大才啊!招进来,做津门方面的业务负责人” 李学武十分认真地说道:“这样的大才怎么能赋闲荒野呢,咱们的项目正需要他来施展才华和抱负”。 “可他才十三岁,小了点吧?” 张长明微微挑眉,看着李学武问询道:“要不我再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 “十三岁就不小了!” 李学武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劝他道:“应该让他出来适应一下工作压力和环境了,现在的就业环境竞争多激烈”。 “你说是吧,小白?” 他突然又转头看向周小白,笑着说道:“我相信在这个岗位上,你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给项目创造应有的价值”。 “啊?我吗?好像……” 周小白现在还懵着,不知道武哥在说什么,什么项目的负责人,这确定不是玩笑? “你是懂人才管理的” 张长明点点头,伸出手与李学武握了握,随后说道:“韩主任的爱人以前在水产公司工作,不过后来……你懂”。 “没问题,可以安排”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张长明认真地说道:“大姐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我想韩主任也是这么想的” 张长明松开了手,端起酒杯敬了李学武一个,微笑道:“祝愿咱们的项目蓬勃发展,创造辉煌”。 “干!” 叮~~! —— “那个,我是总经理了?” “是的,你是总经理了” “我还是不信——” 周小白倚着沙发对李学武娇声说道:“武哥你再说一遍!” “呀!周小白!” 罗云突然从身边跳了起来,龇牙咧嘴地瞪着周小白,手捂着大腿一脸痛苦。 “嘻嘻,我就是试试,怕自己在做梦” 周小白面对罗云的抱负,躲进了李学武的怀里,笑闹着伸出手要支开罗云。 罗云则是咬着牙,压在了她的身上,伸手咯吱她:“你怕做梦为啥不掐你自己!” “我怕疼!” 周小白的回答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虚,甚至还有点兴奋。 李学武看着身边玩闹的两人,笑着拍了拍她们,提醒道:“注意点形象,都是大姑娘了”。 “哼!” 罗云冲着李学武哼了一声,随后坐到了一旁,嘴里嘀咕道:“你拉偏架!” “嘻嘻——” 周小白背靠着李学武,听见她的抱怨还往后挤了挤,怀里揽着李学武的胳膊冲着她炫耀。 “真生气了?” 李学武从茶几上捡起一颗果扔向了罗云,笑着说道:“别这样,我可没偏帮”。 “不要——” 罗云气鼓鼓地嘟着嘴,扭头不看两人,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周小白仰起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好姐妹罗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生气了。 李学武将手从她的小胸脯上拿开,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他目光示意了罗云,叽咕叽咕眼睛,轻声提醒道:“哭了”。 “真的?!” 周小白直起身子,跑向罗云查看了起来,还真是哭了。 “哎呀,我不是跟你闹着玩呢嘛,不至于的吧……” 小姐妹之间的感情当然不会因为玩闹而破裂,但会因为不公平而产生裂痕。 周小白的出身本就比罗云的好,两人同学发小的关系,却一直都是罗云迁就和照顾周小白。 她自己戏称是周小白的妈妈,实际上是在当她的姐姐。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周小白倚靠在李学武的怀里,炫耀着刚刚得来的工作,心里就有了怨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是闹的厉害了,是心里委屈,她可能知道自己因为啥委屈,但不能说出来。 哪怕现在周小白正在问着。 李学武猜出了几分,不过并没有主动干预她们的互动。 站起身去吧台又倒了一杯酒,你还别说,安德鲁放在船上的酒还真不赖。 张长明喝了得有七八杯,身子暖和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气势满满地出去钓鱼了。 船舷上的比斗还真挺热烈的,继姬卫东中鱼后,包培刚在他的指导下也开始上鱼了。 虽然都知道出来就是放松,就是玩,又不是赢房赢地的,可玩的不就是个意思嘛。 刘少宗和周干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面色都认真了起来,像是要搞条大鱼炫耀一番。 而薛直夫则是一直同派克一起,轻松地聊着,目光却是都望着海上的浮漂。 就连高雅琴这位女同志,都有一颗不服输的心,虽然没海钓过,可也是一边学习着,一边专注着。 “武哥……” 周小白走到吧台边,抱住了李学武的胳膊,回头看了还在抱着头委屈的罗云,小声说道:“她真哭了”。 “嗯,哄一哄吧” 李学武喝了一口酒,回头看了一眼,微笑道:“你们是好姐妹嘛”。 “那个……我能不能跟你说个事” 周小白犹豫着问道:“就是那个什么海产项目,能不能带罗云一个,我们……” “恐怕这不行,小白” 李学武的回答声音很响亮,也很坚决,面色严肃地拒绝了周小白的商量。 “项目就是工作,工作就需要认真对待,不是谁都能安排进去的,即便是好姐妹也不行”。 周小白面色一僵,抱着李学武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而沙发那边的罗云这会儿抬起头,抿着嘴看着李学武这边,似乎倔强地想要表达自己不稀罕的态度。 可还没等她说话呢,李学武又对着周小白严肃地说道:“不能安排罗云进这个项目还有个原因”。 在周小白紧张、罗云诧异的目光中,他微微一笑道:“你国栋哥跟我抱怨,说手里的工作太多了”。 “然后呢?” 周小白的脸色倏地变得期待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等着他说出好消息。 而那边罗云也是一样,眼泪都顾不得擦,紧张地望着这边。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举起酒杯慢慢品尝着,说道:“我打算让罗云负责服装的业务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小白使劲搂着脖子亲了一口。 随后便见周小白兴奋地跑向罗云,高喊着庆祝。 罗云抿着的嘴角也下弯了起来,原来女生嘴角下弯不一定是悲伤,也可能是压着怕笑出声。 两个小姑娘兴奋地拥抱在了一起,欢呼着得到的工作机会,虽然她们并不知道这些工作都是干什么的,甚至连工作地点都不知道。 直等着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会,这才手牵着手走了过来。 周小白抿着嘴,微笑地站在一旁,看着罗云。 罗云则是低着头,被周小白提醒着,这才抬起了头。 待看见武哥戏弄的眼神和坏笑,这才知道自己被逗了。 “你就坏——” 她眼角又有了泪珠,不过还是兴奋地蹦跳着从后面抱住了李学武的脖子,趴靠在了他的背上。 “额——要勒死了——” 李学武故意做着难受的声音,逗她们两个玩笑。 周小白怕他真难受,便将罗云从他后背拉了下来。 “你就是故意的~” 罗云绕过吧台,进到里面,拿起酒瓶帮他续了半杯,嘟着嘴说道:“故意逗我哭”。 “呵呵,挺好玩的” 李学武轻笑着问道:“左杰没这么逗过你吗?” “他敢!” 罗云亮了亮自己酒杯大小的拳头,瞪眼道:“他打不过我”。 “那是他让着你!” 周小白扯了高脚凳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撇嘴道:“你别当左杰好欺负,我问过,他以前也打架的”。 “反正他不敢打我” 罗云晃了晃脑袋,看着李学武问道:“武哥,你说的服装业务,是不是就是服务部里的套装啊?” “不止吧?” 李学武见周小白端着自己的酒杯喝酒,好笑地抢了回来,道:“小孩子喝什么酒,不怕醉啊?” “不醉怎么有机会” 周小白笑着揽住了他的胳膊,嬉笑道:“想不想看看我喝醉了的样子?” “嗯,不想” 李学武嫌弃地摇了摇头,道:“烂醉如泥,吐的满身都是……” 他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罗云说道:“行政套装、大衣、鞋帽、手套、箱包、运动服、训练服等等,都是服装业务”。 “那我都需要干什么?” 刚刚看见周小白得了个总经理的职务她眼气羡慕,这会儿轮到她自己有业务了,却是又兴奋,又紧张。 李学武点点头,介绍道:“暂时先跟着你国栋哥学习,慢慢接手,这东西一时是干不来的”。 “我懂” 罗云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回去后我就跟国栋哥学习,我会努力工作的”。 “呵呵,不要紧张,有时间” 李学武笑着抿了一口酒,对她说道:“主要是向各单位推荐制服或者工作服,与设计人员对接客户需要,同时要考察和了解布料、物料等采购工作”。 “都是我来做吗?” 罗云惊讶道:“我连那些服装鞋帽是哪制作的都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让你国栋哥带你去,那里戒备森严,岗哨林立,一般人可进不去”。 “哦?是为了保护工人吗?” 罗云好奇地问道:“还是生产机械设备贵重,原材料贵重?”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没有继续做答,而是叽咕叽咕眼睛,说道:“不过你去过之后要保密,那里是咱们的秘密生产基地”。 “……好!” 罗云现在有些紧张了,被李学武说的那地方好像真的很秘密。 “我回去就准备行李,就是不知道远不远,冷不冷……” “行李?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起来,看着罗云说道:“不用,就在京城,东城,一点都不远”。 “……” 罗云有些懵了,不知道武哥哪句话才是真的,还是在逗她玩。 周小白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偷偷喝了李学武的杯中酒,有些眩晕地打了个酒嗝。 “武哥——?” 她晕乎乎地问道:“那我呢?我负责的那个项目在哪?” “也在京城”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站起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送到了沙发那边。 周小白搂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问道:“那我需要干什么呀?” “你什么都不需要干,只需要做好你的总经理就行了”。 李学武把她放在沙发上,同时绕着脖子脱离开她的束缚,站起身说道:“醉了,睡一会儿”。 “嘻嘻,当总经理真简单啊” 周小白没喝过酒,更没喝过洋酒,醉的实在是有些快。 她这会儿迷迷瞪瞪地躺在沙发上,眼睛亮亮的。 李学武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给罗云招手,示意她照顾一下周小白。 罗云嘟着嘴走过来嗔道:“不是不让你喝的嘛,怎么就这么馋!” 看着李学武离开的背影,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学习任务,以及与周小白的对比。 自己是业务负责人,周小白也是业务负责人。 自己需要跟国栋哥从头开始学习,但周小白就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当好总经理……唉! 同人不同命,说的就是如此了。 刚刚武哥同那位津门水产的副总聊天谈话时,她是有听到的。 其实她不傻,更不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尤其是后来的交锋。 让周小白进项目当负责人,恐怕是武哥同对方做的交易和相互妥协的方式。 一来周小白的身份特殊,想要主持项目,开展贸易方便得多。 二来要让对方放心地参与项目,甚至安排亲属,必然要有所付出。 周小白就是武哥的付出,或者说是武哥在项目中的代言人。 工作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做,周小白只负责当一个总经理,代言人式的总经理。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她的身份,她在李学武身边的身份,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关于这个项目,周小白应该是还记得的,她也记忆犹新。 就在这艘船上,就在这个客厅,武哥同对方说起合作的方式,并没有避讳她们两个。 “海产总公司负责生产” “轧钢厂车皮负责运输” “车站配货站负责分流” “某单位负责购销存款” 她还记得,武哥做了一个闭环的手势,说:“所有环节,各司其职,贸易会形成一个闭环”。 现在罗云已经知道了,这个所谓的闭环其实就是海产品供应链。 听着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甚至周小白所负责的某单位都不用到海边,更不用装海鲜。 就是负责财务钱账以及前期的业务联系拓展,后期的业务维护,简单至极。 可工作越简单,越需要不简单的人来做。 罗云深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来做这项工作,至少她没有让这个项目更方便,更安全的能力。 但一无所知的周小白有,张副总的十三岁小舅子有,韩主任退休在家的爱人有,李主任生病的爱人也有。 周小白不知道工作地点,不知道工作内容,其他这些人就知道了? 当然不知道,但他们只需要知道什么时间发放工资和奖金就行了,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 船舱外很热闹,不知道谁起的头,也可能是外面冷,怕不说话再把嘴冻上。 从船舶话题开始聊,航运、陆运、外贸商品、海产品、罐头,甚至都聊到了劳动力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优势。 要论实际业务能力,可能坐在这里的几人不太擅长,但要说起理论管理,那必然说的头头是道。 讨论的很激烈,因为今天在这里的人工作和出身不同,甚至国别都不同。 史密斯派克丝毫不受翻译的影响,嘴里跟连珠炮似的,一直在说个不停。 他身边坐着姬卫东,也是一嘴的伦敦腔,叽哩哇啦地说个不停。 薛直夫倒是说话不多,但一直都在认真听他们聊着。 直到李学武从船舱里出来,走向他们的时候。 “我们还以为你要醉生梦死在里面了呢” 张长明调侃地看了看船舱里面,显然从玻璃窗里看见他抱着姑娘了。 李学武玩笑似地抱怨道:“都怪你们这些电灯泡!” 说完挨个翻他们跟前的冰盒,比较着大家的收获。 “我说啊,这马上十二点了,你们都有心没心啊!” 他从姬卫东身边的冰盒里抻出一条八爪鱼质问道:“咱们中午吃这玩意儿?!” “这玩意怎么了!” 姬卫东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收获,强调道:“做好了不比鱼肉差,好吃的很!” “瞧给你明白的!” 李学武嘴角上撇,嘲讽道:“知道的明白你从港城回来,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你从英国回来的!” “哈哈哈!” 众人听见他的调侃俱是大声笑了起来,连派克都指了指李学武,示意他这个玩笑惹到他了。 李学武没在意姬卫东捶过来的拳头,躲着走到了派克身边翻看了起来。 “哦吼——鲈鱼,清蒸好吃” 他故作很懂似的点评着冰盒里的收获,抬起头的时候问了派克道:“港城的鱼获大,还是这里的鱼获大?” 派克微微眯起眼睛,微笑地看着他,缓缓说道:“风浪越大,鱼获越大”。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认真评价道:“好,这话说的有道理,又学到一个没用的知识”。 “哈哈哈!” 众人心中自然懂两人对话背后的深意,但并不妨碍他们被李学武逗笑。 说归说,笑归笑,玩闹背后是心跳,一句话说的不对,可能损失的让人心脏病发作。 尤其是面对李学武这种喜欢打冷枪的混蛋。 老武最近在减肥,240斤对于一个33岁的中年人来说还是太沉了,对于一颗喜欢姑娘的心脏来说负担太过于沉重了,所以减肥餐+锻炼,老武的状态不是很稳定,但能保证日常更新,希望我能恢复健康,跟读者大大一样热爱生活,热爱姑娘。 (本章完) 第1033章 帮凶 第1033章 帮凶 “这是啥?” “海胆” “这个呢?” “海参” “那……那这个呢?” “鲍鱼” 李学武正回答着周小白的一个个问题,最后一个还没等他说话呢,另一边的姬卫东开口了。 答案是正确的,可你特么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 周小白没明白他话里的深层意思,只是见武哥的表情不对,便也愣愣地看向他。 姬卫东被李学武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脸,将螃蟹往周小白这边推了推。 “尝尝螃蟹,时节不对,凑合着吃,味道还行”。 “哦,谢谢” 周小白其实对他并不感冒,这个人怪怪的,给人一种装哔未酬,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夹了一块螃蟹看了看李学武,抿着小口吃了。 李学武的视线从姬卫东的脸上挪开,看向了桌上的大餐。 张长明可是下了狠工夫,不仅仅是物料备的足,就是大师傅的手艺也是一流。 鲍鱼、海胆、海参、海肠这一类的就不说了,带壳的大虾、螃蟹、贝类有,特色大黄鱼有,鲅鱼、沙光鱼这种也做了特色的美味菜式。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半个大龙虾,张牙舞爪的显露着半啦身子。 要论吃,李学武说自己食谱丰富,可能没人能比得了,但要说海产品资源丰富,这一桌还得说张长明。 就桌子上这些贵的便宜的,只要不上入库单的,他都随便吃。 其实早就吃腻了,从开席到现在,他也就吃了几口青菜,一直都在喝酒。 刚刚大家在外面可是挨着冻了,进了船舱一个个的猛灌热水。 有的也学李学武和张长明,把洋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额头上有了细毛汗才算作罢,这是寒气出来的表现。 大大的餐厅坐他们这些人富富有余,按照座位的匹配,每个人的筷子都能够到所有的菜样。 这不得不说有服务人员帮忙的好处,就依着他们钓上来的那几条鱼,想要开一顿大餐,只能说痴心妄想。 不过今天张长明心情美丽,所以餐桌上众人吃的开心,他也与有荣焉。 “小白姑娘,小云姑娘,多吃点海参,美容的好东西” 他见李学武给两个姑娘夹菜,便笑着招呼了一声。 周小白和罗云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齐齐看向张长明道谢:“谢谢张哥~” “哎!好,好!” 张长明被两人叫的心怒放,连连道好,摆手示意她们随便吃。 随后端起酒杯,示意了众人说道:“今日我和学武搭台子唱戏,有幸邀请到了各位好朋友,实在是难得又开心,咱们干一杯”。 “谢谢张总的款待了” 包培刚上午同张长明有过接触,两人相谈甚欢,这会客气中也带着些许亲近。 在主动与他碰杯后,张长明笑着又敬了敬薛直夫。 毕竟是轧钢厂的领导,也是李学武带过来的,明显是亲近的,他懂处理关系的分寸。 他们合作的那个项目,未来少不了要跟轧钢厂打交道,多处一层关系对他有好处。 薛直夫从上船后一直都很随和,就是开玩笑都很随便,完全没有领导的架子。 他很清楚,既然李学武给他打电话一起组织了这次旅行,必然是一种团结和亲近。 可以想到的是,李怀德一定很清楚这次的行程,更知道深层次的意义。 当然不仅仅是招待英商派克,洽谈汽车工业上的合作,更是一种关系上的递进处理。 李学武邀请了这么多人,就连部里的关系都有,之于他又是怎样的一种联系。 所以,当张长明敬给他酒,他也是笑着随同大家一起满饮了。 “嘿,还得是咱们这酒够味” 刘少宗笑着赞叹道:“比那洋酒好喝了太多,我就喜欢汾酒这个味儿”。 “我也喝不惯那洋酒,有些涩口,味道怪怪的” 周干城今天的话很少,不过这会儿上了桌子,也不再装深沉。 举着酒杯同刘少宗又干了一个,显然是真喜欢白酒的。 高雅琴坐在了两人的对面,看着他们喝的有滋有味,不禁瞥了一眼,随后举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 “感谢款待,让我有机会开眼界了,我就没喝过洋酒”。 “您说笑了,我也是借献佛”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随后对高雅琴说道:“您要是喜欢,我托朋友帮您捎带一些”。 “不会是他吧?” 高雅琴笑着指了指正在干龙虾的姬卫东问道:“帮我从港城往回带?” “嘿,您高看我了,我可没这个能耐!” 姬卫东笑着呲了呲牙,瞅了李学武一眼,对高雅琴解释道:“我来回不方便,一箱两箱的不解劲,多了我也抱不动”。 说着话给高雅琴示意了李学武,道:“李处长神通广大,您要一船他都能给您捎回来”。 “喝死我得了!” 高雅琴笑着捂住了嘴,随后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异样。 对面坐着的刘少宗和周干城也放下了酒杯,看着这边。 李学武将龙虾肉掏出来分作两半,周小白和罗云各一份。 得了两人的娇声道谢,他没在意地点点头,示意她们多吃,自己不喜欢。 随后则是看向了高雅琴解释道:“东风船务,轧钢厂在收购营城造船厂的时候联系上的,钢城本土企业”。 当初在收购那27条货船的时候,李学武就没想过要把这部分资产做在回收站的名下。 一方面是与调查部的合作不方便,另一方面则是钢城的企业更有活动优势。 尤其是这些货船本来就在钢城码头聚散,对于外人来说它们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 就算是有人来查李学武也不怕,因为老彪子现在手里掐着的,依旧是关东曾经搞的那个单位。 鸠占鹊巢,关东死了,这个单位的一切都在李学武的掌控之中。 区别是东风船务做的是正经的航运生意,没有主观上的贸易。 李学武搞的这些项目类别上区分的很清楚,贸易就是贸易,运输就是运输,不要混在一起,容易犯错误。 “李处长还真是神通广大” 高雅琴笑了笑,赞道:“如果有需要,我一定要拜托您帮忙了”。 “没您这么骂人的,我成啥了?” 李学武笑着敬了她一杯酒,满饮过后解释道:“炼钢厂的货物运输现在基本上只有两条路线,航运和铁路”。 “业务上的关系比较紧密,他们有承接津门港码头的业务,专跑港城这条线”。 他指了指姬卫东,说道:“卫东的业务也跟这家船务有关联,都是合作上的朋友”。 “对,没错,朋友” 姬卫东微笑着点点头,确定了李学武的解释,还特意敬了三人一杯酒,说道:“如果有需要,跟我说也行”。 如果说刚刚高雅琴的客气中带着一点调侃和提醒,那姬卫东的礼貌中就带上了刻意和态度。 明确告诉对方,这家船务不仅仅是炼钢厂的客户,也是他们的关系户。 调查部亲自承认的单位,不用解释也很清楚了,背景怕不是硬的厉害。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与姬卫东碰了一杯,微笑中没再提起这件事。 真可以托两人捎带东西,他们也不会开这个口。 一方面外面的东西不便宜,就是以他们的工资也消费不起。 其次便是双方的关系并没有互相信任到可以办私事的程度。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能参与到这次的行程,是李学武刻意在经营部里的圈子。 所以李学武亮出了自己的实力和多层关系,他们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上次的事情给双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学武的最终“胜利”更是让他们暗自警惕。 那位如何都不可能栽倒在一个副处长手里的,可事实就摆在他们的眼前。 时间才过去一个多月,形势的变化严重超出了他们对于生态环境的认知。 如果不是李学武主动影响了形势的变化,那只能说他手眼通天,早有预算。 当然了,他们更愿意相信李学武是后者。 真的能干预形势之人恐怕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弥补关系,是这一次参与旅行的主题,至少对于他们是这样。 李学武的主动让三人均是松了一口气,也积极回应了这份主动。 现在,三个人同李学武也算是组成一个结构较为简单,但覆盖面很广的小圈子了。 工业、经贸、外事,以及李学武这个怪物所拥有的卫戍和企业关系。 你能看见三人在与李学武相处的过程中态度上有了明显变化,其实主要还是李学武的主动催动了这一切。 明明是他赢了,明明是他短暂钳制住了这三人,明明是他掌握着关键因素,为什么是他主动? 很简单,他到了组建自己上层关系圈子网络的时候了。 只要想在工业领域继续奋斗下去,只要想在轧钢厂继续工作下去,他与上层主管部门之间的联系是躲不开的。 即便是他有背景,有关系,也必须正确处理这种私人关系。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处理这些关系就像喝酒一样简单呢。 只要俱乐部运营良好,只要所属的几个关系处理得当,他就有机会触碰到上面的人。 近的有他们三个,远的还有工作组那些人呢,当初要是选择虚与委蛇,结交那些人,不失为一种助力。 当然了,还得说李学武自己筛选出他想要的,他需要的关系才行。 工作组那几个虽然关系很硬,但并不值得结交。 最起码双方出现的立场和态度就是不平等的。 李学武的主动在对方看来永远都是阿谀奉承,或者说应该的。 就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去给别人牵马坠凳,不把人拉下马都不错了。 高雅琴三人虽与他有所矛盾和摩擦,可那不是主观意义上的碰撞。 后来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双方各有决断和收获,算的上是一种化险为夷,相得益彰。 在处理上面那位的欺压时,李学武并没有去再打扰他们,更没想过要牵扯到他们。 现在尘埃落定,万事皆休,再一次的联系,更显得诚意满满,难能可贵。 如果让李学武必须选择开始处理上级管理部门的关系,他更愿意面对三人这样不打不相识的人。 尤其是是周干城,两人也算是相识于微末,缘分不浅的。 其实说起来,李学武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上层关系,可他进步的速度已经不是自己能全力控制的了。 今年轧钢厂必然要迎来大发展,随着机遇的不断蹦现,轧钢厂的晋级与集团化两个进程必然要影响到他的进步。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这两项进程李学武必然是要乘风而起的,也是他突破年龄限制,大跨步的机遇。 两个进程间隔时间可能只有一年,最多一年多一点,他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 不仅仅是要处理好内部的关系,让所有领导对他满意,在投票上不会卡他。 再一个就是要处理好上面的关系,至少印象分不能丢。 至于说工作成绩和能力,只是他如此低调的情况下,名声都能传播开。 以老李对他的信任和需要,哪怕是带着谨慎的支持,也足够他跨过两道坎了。 进步不是困难,困难的是在这个时期站稳脚跟。 尤其是间隔较短的两次进步机遇,势必需要他对人生规划做出微调。 简单来说,轧钢厂晋级,就意味着李学武必须解决正处的问题,保卫组是一个方向,办公室又是一个方向。 而在晋级过后,短暂的空档期内,他必须跳出京城这个圈子,到外面过度一下,否则集团化进程中他就没有机会再进步了。 这两次的进步第一次需要内部力量,第二次就需要外部力量了。 老李能给予他足够多的内部支持,但在外部关系上,你看他有介绍给李学武的意思吗? 不是李怀德小气,也不是他太过谨慎,而是他的圈子不适合李学武。 不仅仅性格和相处的方式上,在发展、进步过程中,以及级别上都有所差异。 圈子不同,别硬融。 进步就像西天取经,谁说向上处理关系就不是一种考验和磨难了! —— 海鲜不当饱,真当饭吃起来,还真是蛮累人的。 今天来玩的客人里除了少数的几个有过拿海鲜当饭吃的经历,其他人还是吃个新鲜。 这一顿基本上没有吃什么主食,全靠海鲜大餐填饱肚子。 除了张长明,以及注重饮食品质的派克,就连薛直夫都吃到打嗝才算停止。 餐桌上杯盘狼藉自然有服务人员来收拾,众人移步客厅,喝茶品酒消食漫谈。 小嘴一直没停歇的周小白两人吃得滚肚圆,怕她们消化不好,李学武硬是灌了她们几口酒。 刚刚醒酒的周小白又一次脸红了起来,不过因为肚子里饱餐着,还算是清醒。 两人被李学武支使的溜溜转,给众人沏茶倒酒,或是取小吃和水果。 能在大冬天的在海钓游艇上吃海鲜,吃水果,喝洋酒,还真得感谢联合贸易。 不然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能耐和方便。 扒了一个橘子,大半被周小白和罗云抢着咬在了嘴里,剩下的一小瓣赶紧自己吃了。 李学武示意了对面坐着的高雅琴,让两人帮忙续茶。 “港城的汽车业其实是被动的繁华,甚至可以说是渗透型的繁华” 姬卫东迭腿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红酒杯,语气很是随意地介绍着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派克坐在一边默默听着,知道李学武的这种安排是何意思。 我对你很了解,是有人亲自去了解的那种了解。 姬卫东只要将关键的几点讲清楚,接下来与派克的谈判就能轻松许多。 薛直夫听的很认真,甚至亲自做了笔记。 当然了,这些人聚在这里,秘书们坐在不远处听着,但不允许做记录。 很简单,他们的谈话不能以记录的形式传播出去,否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就是一场私人的聚会,就是一场商业思想的沟通和碰撞。 姬卫东说的很详细,甚至将港城汽车的私贩路线都讲明白了。 听得派克苦笑连连,情况说的如此明白,市场调研如此彻底透明,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谈? 李学武倒是很主动,就在姬卫东谈了对港城汽车行业的看法和意见后,主动问向了派克。 “派克先生,您对汽车行业很感兴趣?” 他笑着示意了薛直夫,直言道:“我的领导跟我说起过,您有意我们的羚羊汽车,甚至试驾过”。 “不,您误会了” 派克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微笑着看向李学武,坦言道:“我是相中了你们的汽车工业,但不是吉普车”。 “既然姬先生已经将情况说的这么清楚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摊了摊手,道:“本来我还想……你懂的,这都是商业技巧”。 “呵呵呵——” 众人轻笑出声,很是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兵不厌诈,奸商奸商。 李学武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他随便讲,自己没在意。 “是这样的” 派克坐直了身子,正色看向李学武解释道:“与其说我相中了你们的羚羊汽车,倒不如说我相中了你们的价格!” “或者可以说你们对于造车的定位和思维” 他在自己的脑袋旁晃了晃手指,随后讲道:“廉价汽车绝对是市场的主流,但吉普车不行”。 “当然,当然” 派克看出了众人面色微动,似有反驳的意味,双手下按点头说道:“国情不同,路况基础不同,另当别论”。 “呵呵呵” 薛直夫轻笑道:“看来派克先生对于内地的了解还是很充分的,我们厂的汽车定位之初也有如此考虑”。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介绍道:“学武同志是我们厂汽车工业的缔造者,也是总设计师”。 “当然了,非常规意义上的” 在做了注解过后,他又继续说道:“关于造车的定位,他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思路,那就是先解决生存问题,再解决优秀的问题”。 “什么意思呢?” 薛直夫笑着说道:“如果连基本路况都适应不了,那何谈造一部好车呢”。 “是这样的,因地制宜” 刘少宗点头道:“就算是城市交通,也有很多道路亟待解决快速交通的问题”。 “派克先生您继续” 李学武待几人发表意见过后,抬手请了主角继续谈。 派克点点头,说道:“廉价汽车并不能跟劣质品划等号,更应该是科技和成本控制的高超手段应用”。 他手比划着给众人介绍了几种车辆成本控制的趋势和应用,说的头头是道。 “很可惜,在英国汽车制造行业正在快速凋零” 说到最后,他有些遗憾地靠在了椅子上,摊手说道:“很多品牌正在消亡,更多的工厂接二连三倒闭”。 “外来资本力量冲击嘛” 姬卫东直言不讳地说道:“自由经济贸易势必会带来一定的损失,这一点是你们白厅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当然,我现在说的仅仅是英国汽车工业” 派克微微一下,肯定了姬卫东的话,随后对众人说道:“英国的廉价汽车有多便宜?” 他没有让众人盲目猜测,直接报出了具体车型和价格。 “triu发动机,最高时速达到100英里,0-60英里加速时间为15秒,售价597英镑” “hill直列4缸发动机,3速自动或4速手动变速器,售价1038英镑”。 “有多便宜?!” 派克有些激动地瞪了瞪眼睛,说道:“就是这么便宜的轿车,竟然还被人打败了!” “一英镑约等于六块钱” 姬卫东怕众人理解不了派克口中的廉价,给出了换算比例。 薛直夫皱眉道:“三千多块钱的轿车?” “这并不稀奇” 派克看向他认真解释道:“英国拥有完整的造车工业体系,拥有完整的设计和生产体系!” “其实是你们自己害了自己” 李学武开口点评道:“没有足够多的潜在客户群体,可汽车工业已经竞争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就是如此!” 派克转过头点了点李学武,认同地说道:“英国的汽车并没有走出来的勇气,甚至一点点担当!” “不,派克先生,你可能有些偏激” 李学武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他不要激动,随后讲道:“汽车出口必定是企业发展的一个目标”。 “包括我们也是这样” 他对着众人示意了一下,说道:“努力将汽车推广出去,打造属于轧钢厂的品牌,一直都是我们的目标”。 “可是,在汽车出口之前,我们先要做的是生存” 李学武点了点派克说道:“我们的汽车还没有正式上线生产,但已经拥有了强劲的对手”。 “212吉普车,一款多功能应用车辆” 刘少宗怕派克不了解,主动介绍了一句,他是主管工业申报和审批的干部,对这些很是了解。 “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李学武待他说完,皱眉讲到:“首先要想的不是击败对手,而是如何找到对方顾忌不到的地方,找到需要我们汽车的客户,把汽车销售出去”。 “我们也不想做廉价汽车的,但市场逼着我们去做,这就是内在竞争,应该面对的情况一样如此” 他转头看向派克说道:“你们内部的生产和经营都打的头破血流了,还有出口竞争的能力?” “我要说一点,只依靠你们本土,以及所属直抿土地上的倾销政策,绝对要吃工业反噬的亏!” “或许是这样,但不绝对” 派克听得懂李学武的意见,但并没有完全认同。 不过英国的汽车工业现状不是今天众人谈话的焦点,远东的汽车市场才是。 他摊了摊手,道:“你们已经做了廉价吉普车,就没有想过廉价轿车?” “呵呵,当然我有想到” 派克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要说路况或者出口限制这个问题对吧,但我想听听你在工业设计之初的想法”。 “轿车的生产是必然的” 李学武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神情认真地说道:“但需要时间和空间”。 “首先一点,内地的轿车品牌竞争很激烈,但需求很紧张,包括上下游” 他示意了其他正在点头的几人,对派克说道:“不是生产出来就能卖掉的,这跟吉普车的定位还不同”。 “我刚刚说到吉普车找到了需要它的客户,但需要轿车的客户在内地还很少”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们急需轿车的技术和生产力量,但没有市场支撑,如何对未来憧憬和心急都是不行的”。 “有没有考虑过代加工?” 派克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算是摊牌了,看着李学武说道:“港城品牌,内地生产,廉价轿车”。 “呵呵,您盘算很长时间了吧” 李学武笑着点破了他的心思,看向薛直夫,问道:“领导,可以谈吗?” “当然!” 薛直夫突然笑了,点头看向众人说道:“诸位不介意我们突然开始一场谈判吧?” “哈哈哈!” 众人笑出了声,包培刚更是开口说道:“我还真想看看李主任的商业才能”。 “那你算是捡着了,一般这种会议我们都是关起门来谈的” 薛直夫并没有在意这里有很多外人在场,甚至是在李学武的默契眼神下,知道了他的意图。 今天在场的,根本就没有闲杂人等,对于这个项目即便是不关注的,也不会乱说出去。 “那好,我就谈谈关于轿车制造业合作的意见” 李学武正色看向派克,直言道:“代加工生产在我们这里暂时行不通,不仅仅是资产形式的问题,更有出口问题”。 他示意了高雅琴的方向说道:“如果您愿意以技术和设备整体投入作为先决条件,并且保证销售渠道的能力,这一条尚有可谈的价值”。 “当然,你可以说技术和设备都是钱,但是”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解释道:“在内地,人工布置和企业决策成本绝对要远超你的想象”。 “我明白” 派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定道:“人工招入不能开除,决策失误需要承担责任,对吧?” “是这样的,您的理解正确”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说道:“相信您也不愿意投入大笔资金购入机械设备和技术,从英国运输到我们这里来”。 “而且!” 他直言不讳地挑明了今天的谈判基础:“您不一定具备销售渠道资源,更不是代表屈臣氏跟我来谈判的,对吧?” “你很敏锐,我很佩服” 派克点点头,态度有些紧张,或许应该叫慌张才对。 不过他是屈臣氏的高管,早就经历太多这样的谈判场面,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说道:“我很看好远东的汽车市场”。 “您应该很清楚,东南亚国家的发展十分落后,汽车工业起步尚处于零的状态” 派克说道:“我相信用廉价汽车敲开他们的大门,是一项有价值的投资”。 “还是要看竞争” 姬卫东在一旁插话道:“英国597英镑的汽车运到港城最少要加价500英镑,得不偿失了”。 “很正常,航运之于汽车还是个非常规手段” 派克点头道:“所以我想在远东找到一处工业基础足够,人工成本低廉,生产环境稳定的合作渠道”。 “很显然,内地具备这一点,轧钢厂拥有更为明显的优势” 他坦言道:“我走过很多家企业了,但他们都对合作生产有很深的顾虑,基本上不会跟我谈合作”。 “出口业务受限制的情况下,我没办法保证足够多的成本来完成经销任务” 派克看向李学武和薛直夫,说道:“贵厂拥有出口的意愿,也有这种渠道和能力,是我最理想的合作目标”。 “我很希望能就此目标与您达成合作,但您的意见还不足以支撑我们下定决心” 薛直夫说的很委婉,但足够明了,这边把话头又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拿起酒瓶,帮对方倒了半杯酒,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随后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派克先生,您以个人的身份跟我们谈合作,如何处理与屈臣氏的关系,又如何给我们充分的信心呢?” “当然,您的疑惑有充分的理由” 派克点点头,顿了一下,看向李学武说道:“屈臣氏之于我只是一份事业,也是我愿意为之奋斗和倾注一生努力的事业”。 “但是,在事业努力的过程中,并不妨碍我开拓个人的关系业务” 他解释道:“我其实有很多朋友,在各个国家,想要用一份事业将大家联系起来,汽车行业其实是个很值得投资的项目”。 “还有信心的问题” 派克看着李学武认真回答道:“我可以先提供技术和设备,我会从英国选择一座最理想的汽车工厂,将它整体搬迁到这里来”。 他用手比划着挪动的姿势,像是搬积木一样简单,这倒是把众人逗笑了。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微微摇头道:“我想您是误会了,或者没有对红星羚羊汽车的生产有过充分的了解”。 他看向薛直夫示意道:“其实咱们现在并不缺少生产设备,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确实是这样的,派克先生” 薛直夫看向派克,坦言道:“我们的流水线和生产设备基本上达到了世界级的水平,而且只有流水线和核心生产部分”。 “只有这些?” 派克皱眉问道:“那零部件的生产是如何解决的,你们并没有庞大的汽车工业组成”。 “我们有,只是从未连接过”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讲道:“这就是我要说给您的,轧钢厂拥有廉价生产的法宝,供应链系统”。 “当然,这在国外其实已经在使用的,甚至是标配,只是国外的太过于庞杂了”。 “在这里,我们拥有很多家汽车工厂,都是廉价的生产流程,并不需要我们付出监督成本” 李学武简单介绍了一下内地与国外的制造企业之间的关系区别。 派克是有些不理解这种关系的,但并不妨碍他认真思考这种模式下的联合生产技术。 “所以,你们需要什么” 他皱眉道:“或着说咱们可以达成合作的基础是什么?” “技术,和关键设备” 李学武认真说道:“汽车可以廉价,但技术必然高端珍贵,越是廉价的商品,竞争压力也是最大的”。 “您说的很对,可……” 派克犹豫地看着手里的酒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学武却是很清楚他的犹豫,与姬卫东对视一眼,随后讲明道:“我要汽车工业应用到的特种钢冶炼技术,要先进焊接技术,还要发动机以及核心部件的研发技术”。 “太昂贵了” 派克苦笑着摇头道:“我如果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来,我的汽车根本卖不出去”。 他侧目看着李学武,意味深长地说道:“您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当然,叵测之心,不是您的过错” 李学武对某些国家限制自家发展的政策嗤之以鼻,但并未表现出任何的遗憾态度。 “下面就要谈一谈合作形式的问题了”。 “那个……” 见李学武如此直白,甚至并没有在意刚刚他的质疑,直接转到了这个层面,派克有些惊讶。 可随后他便反应了过来,一定是在合作形式上,李学武有了突破限制的办法。 “技术,核心设备,研发能力,三样,一个不能少” 李学武先是说了自己的需要,随后解释道:“我们会在流水线上增加轿车生产的工序和工艺,这部分技术至关重要”。 “怎么把技术和设备运到内地,这需要派克先生的帮助,也是我要说到的合作方式”。 “姬先生会在港城注册成立一家汽车生产企业,需要采购汽车工业所需要的关键技术和设备”。 他指了指姬卫东,做了第一步的解释说明。 姬卫东挺了挺身子,看着派克说道:“企业跟您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我保证”。 “您只需要帮忙,牵线搭桥,完成采购就行了” 李学武进一步解释道:“剩下的技术和设备转移,以及该企业面对的技术调查和惩罚,都跟您没有关系”。 “听我说完” 就在派克皱眉,想要询问的时候,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姬先生会在港城成立一家汽车销售企业,邀请您入股,作为股东的存在”。 “这家汽车销售企业跟原本受制裁的制造企业没有任何关联,但能从内地引进廉价轿车” 李学武看着派克眨了眨眼睛,问道:“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好像是明白了” 派克微微皱眉,道:“可是,我并没有从这次的合作中看到我能拥有的任何权利和保障”。 “您的投资会用于技术和设备的采购,所以这是您给我们的保障” 李学武把话怼了回去,随后认真地讲道:“汽车销售企业的成立会以合作的形式出现,这是我们需要的销售渠道保障”。 “等等!” 派克皱眉道:“也就是说,你们在技术和设备采购上利用了我的身份关系,又在销售渠道上钳制住了我的不确定因素对吧?” “可以这么说,除非您以屈臣氏总经理的身份重新开始这次的谈判” 李学武看着派克不愿意的样子,很是抱歉地笑了笑,但他能谈的只能是这样。 派克一脸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薛直夫,见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知道谈判到此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下来。 要么继续谈,要么全部推翻。 可如此合作让他很难受,甚至要帮助对方从英国骗取高端的技术,完全就是在坑自己的国家。 以他的身份在其中左右关联,这边必然能找到最优秀的价格来完成技术和设备的引进。 派克撇了撇嘴角,看着李学武狐疑地问道:“如果我答应了你们,我的这种行为用中文来形容是什么?” 众人没想到他要问这个,一时还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小白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道:“帮凶?” “不!” 罗云坚定地摇了摇头,随后抿嘴确定道:“应该是叫走狗!” (本章完) 第1034章 心眼真是多! 第1034章 心眼真是多! “我能得到什么?” 史密斯派克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而李学武给出的回答也很明确:“汽车经销公司10%的股份,但没有经营权限”。 “您在开玩笑吗?我的朋友” 派克摇头嗤笑道:“我从未遇到过如此苛刻的合作谈判”。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说道:“您恐怕不是在跟我谈合作,而是在拿我当傻瓜欺骗”。 “不要过早下结论派克先生” 李学武冷静地看着他强调道:“我从来不会欺骗朋友,更不会在谈判桌上开玩笑”。 “为什么不听听我的解释呢?说不定您就认同了我的观点”。 “好啊,既然您已经说了” 派克态度有些倨傲地看着李学武,摊摊手说道:“我等着你说服我,用10%的股份”。 “在港成立汽车经销公司,将承担轧钢厂所有汽车项目和品牌的出口运营” 李学武并没有受派克的态度影响,而是认真解释道:“同时负责先进技术和设备的引进,以及优秀人才的培养”。 “不,这还不足以打动我” 派克端着酒杯微微摇头道:“这里不是英国,红星轧钢厂也没有那么大的汽车生产力支撑我的胃口”。 “生产力不是用英国汽车制造业来衡量的,您对内地的情况还是不了解” 李学武自信地一笑,随后坐直了身子,迭着右腿好整以暇地介绍道:“我们拥有独立炼钢产业,独立轧钢产业,独立核心产能等等” 他张开了双手,坦言道:“即便没有英国的技术和设备,我们也能造出售价600英镑的汽车”。 “批量,大规模,廉价”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您说您的胃口很大,有多大?” “年产能五万台够不够吃?十万台呢?您吃得下吗?” 派克被李学武问的懵住了,狐疑地问道:“轧钢厂能年产十万台汽车?” “不知道,因为国内没有企业能做到”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您懂我的意思吗?” “销售渠道和购买能力限制了我们的产能,甚至盖过了核心零部件生产的短板”。 “我不怕给您抖家底儿”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介绍道:“红星汽车制造厂核心套件的产能是两万套到三万套之间”。 “这意味着只要我们开足马力,年产三万台吉普车是很轻松的工作”。 “但困难的是什么?” 他认真讲道:“首先能确定的是核心套件产能有待提高,它的指标是目前限制生产的最大难题”。 “其次便是销售渠道”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膝盖,说道:“我们正在铺设自己的销售网络,涵盖汽车以及其他商品”。 “在汽车销售网络的打造中,包括了售前、维修、售后、零部件和耗材、驾驶培训等等项目”。 “一体化、一站式经营的优点相信我不说您也清楚,毕竟屈臣氏是这方面的前辈” 李学武看着派克再次问道:“您现在还觉得生产力不足在我们这算是您的质疑关键吗?” 派克打量了李学武几眼,开口说道:“你们需要我帮助轧钢厂引进技术和设备用以提升核心套件的生产能力”。 “是这样的,毫无疑问”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肯定了派克的话,同时确定道:“为此我们组建了专门的生产工厂”。 “三万套,呵呵” 派克微微摇头,轻笑道:“这是英国普通工厂一个月的生产量,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购进核心套件呢,更合适”。 “那我们为什么要绕路港城,通过您来获得这些所需技术和设备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严肃说道:“汽车经销公司不是皮包公司,更不是样子货,您应该更清楚廉价汽车和潜在市场供需关系”。 “但10%还是太少了!” 派克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就算你们拥有三万台年产能,就算全部用于出口,廉价汽车又能有多高的利润分给我,10%?” “那就没得谈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们信不过您所谓的独立渠道,这无法保证我们的产品不会积压”。 “技术和设备投资都不行?” 派克微微皱眉道:“我可是真金白银地砸在这,如果卖不出去,我也是亏的”。 “您亏了还可以东山再起”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他,认真说道:“但我们不能,一步都不能走错,力求万无一失”。 “这太荒谬了!” 派克懊恼地摊了摊手,道:“没有人敢保证做生意会万无一失,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您说的对,上帝都做不到,但我们必须”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必须将风险降低到不足以影响我们的程度,明白吗?” “明白,个人优于集体” 派克有些脾气,直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所谓的奉献其实还是自私的,不敢有一点风险的!” 李学武静静地看着他发牢骚,同时客厅里安静极了,都在看着派克。 派克也发现了不对,赶紧收住了话头,抿嘴长出一口气,对李学武说道:“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很理解您的心情,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 李学武礼貌地点点头,随后示意了周小白说道:“帮我们再拿一瓶酒,谢谢”。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派克,这才点点头去了。 “李先生,我必须要说一点,我是真的想做这个项目” 派克做着最后的努力,身子微微前探,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的事业就在港城,但现在正面临着变动”。 “我可以将工作中心转移到汽车经销上面来,充分保证渠道的畅通,绝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发展”。 “屈臣氏,港城和记吗?” 李学武接过周小白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随后看向姬卫东问道:“有见过那位李先生吗?” “当然,经常能见到” 姬卫东抿着嘴角点点头,随后介绍道:“是一位很有睿智头脑的角色,下手狠,生意做得很好”。 他有些好笑地给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娄小姐不喜欢他,地产竞争过程中闹过两次矛盾”。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包赔刚询问道:“包主任,有没有兴趣下半年一起做个项目,稳赚不赔的”。 “哈哈哈!稳赚不赔你会找我?” 包赔刚看得出来谈判陷入了僵局,李学武这是在给他机会了。 他大声笑着,指了指李学武说道:“我倒是对你们正在谈判的廉价轿车项目更感兴趣”。 “不,这个项目不行” 李学武微微摇头,否定道:“廉价汽车项目是是真稳赚不赔的,您没有机会”。 “哈哈哈!” 客厅众人听着他的强调都笑了起来,这么说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李学武也是跟着笑了几声,随后对着包培刚挑了挑眉毛,说道:“最少五百万,否则没得谈”。 “我给你一千万!” 包培刚突然认真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轧钢厂敢不敢做大摩托车项目?” “摩托车?” 李学武眉角下压,看了包培刚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笑脸,道:“我们厂的摩托车可比不上汽车优秀”。 “但它足够便宜,不是吗?” 包赔刚抿了一小口洋酒,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李学武说道:“只要轧钢厂能把摩托车的价格做到三百块,我相信国内没有任何一家工厂能打得过你们”。 “这我也知道!” 李学武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敲了敲沙发扶手,转头看向沉默的派克,问道:“英国有廉价摩托车先进技术吗?” “抱歉,我没了解过,真的” 派克苦笑道:“我不是很喜欢摩托车,那是一项危险的运输工具”。 “但是它足够廉价!” 投资人包培刚再次强调了一句,随后抬手敬了他一杯,说道:“如果投入经营,就要看好目标群体,生产商有的是,只要你想要”。 “包主任,我和薛副主任还在这呢!” 李学武好笑地提醒了他一句,道:“您有钱也不能拿我们不当回事啊!” “哈哈哈,抱歉,是我说错了话!” 包赔刚笑了笑,随后点了点派克问道:“您还有意做这个项目吗?我说的是廉价汽车”。 “没有廉价摩托车吗?” 派克倒是从善如流,已经在思考他的话了。 包赔刚倒是爽朗,这会儿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指了指李学武说道:“轧钢厂,就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你需要要投入种子化肥,才能结出你想要的庄稼!” “而我看好你要种的庄稼,所以帮你买肥料,减轻你的负担” “但是!我要种的庄稼你用不上,不适合你” 包赔刚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最少压到五百块,年产量干它五万辆,我就不信咱们自己家里吃不下”。 派克微微皱眉,好像已经明白了包培刚的意思。 坐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刘少宗碰了碰他,开口说道:“派克先生,我说一句您听一听,对的不对的,您自己思考”。 李学武和包培刚还在讨论摩托车的事,他们两个倒是聊上了。 刘少宗先是给派克介绍了国内的交通状况,又简单说了一下目前民众的消费水平和单位客户的购买能力。 这也就解释了信用社大佬包培刚为什么敢投给轧钢厂一千万,用于汽车和摩托车的生产。 很简单的说就是,打通汽车或者摩托车由单位或者组织才购买得起的价格壁垒现状。 一旦工薪阶层开始消费得起摩托车,这项投资必然会引爆整个销售渠道。 一辆二八大杠单价现在已经涨到了160元,还要12张工业票兑换自行车购买票。 有攒工业票的价值再努努力,就能买摩托车骑了。 单缸50cc的机器,百公里耗油1-1.5升是什么概念? 这年月的汽油都是论公斤售卖,单价8分钱。 一公斤汽油约等于1.38升。 就算一公斤汽油跑一百公里,核算下来也是8分钱。 京城市工月票3.5元,市郊工月票4元。 这么算下来,骑摩托车不比坐公交车费钱,还能驮一个人呢。 当然了,能购买摩托车的家庭必定是少数,但谁让城市人口基数大呢,比英国大的多吧。 双职工家庭只要有积蓄的,孩子少的,或者岗位级别高的,绝对能买的起。 包培刚给李学武定了一个基数是500块,那要是压到450呢?300呢? 别说300块就能对比自行车,就是450块也能敲碎一部分购买者的心理防线了。 没人能拒绝拥有一台摩托车的愿望,就像后世豪车税再贵也有人卖一样。 科级干部没有配车,月工资六七十块,双职工半年就能买,单职工家庭攒一年也能买。 骑着摩托车上下班,可比骑自行车不是一回事啊。 李学武为什么敢带着包培刚出来玩,这老家伙吃了那么多的海鲜,灌了那么多的洋酒,不榨他点油水出来,多亏的慌。 摩托车轧钢厂还在实验,还在搞技术攻克,为的就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压低价格。 年后夏中全带李学武看的那个样品其实就已经很好了,但他还是不满意。 要打价格战,就把价格打到底,谁都别想活的那种。 既然包培刚相中了摩托车项目,敢下大力气投资,对方不怕死,他还怕辛苦埋人? 包培刚当然不是傻子,在跟李学武谈起汽车工业发展和摩托车关键技术攻克的时候,他指了指派克强调道:“必须得让英国佬投资!” “艹——!” 李学武嗤笑出声,问道:“您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我们厂没有信心,非要拉个外国佬当垫背的?” 说完他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我给您介绍个馹本娘们儿如何?” “滚你的吧!哈哈哈!” 包培刚才不就李学武的套呢,还特么馹本的娘们儿,别连人带钱都跟整没了。 两人在这边的笑声也影响到了那边正在听刘少宗讲话的派克。 他的情绪波动很厉害,一边听讲,一边在思考。 刘少宗讲话的节奏没有受那边玩笑的影响,继续说道:“你要想在内地找到合适的供货商,这是很困难的!” “我承认,像轧钢厂这样具备汽车生产能力的企业有不少”。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他看着派克认真说道:“像他们厂这么有魄力搞对外贸易,有眼光用产品换技术和设备,还拥有海外贸易便利的企业是不多见的”。 “你不用在意那10%的股份比例,这恰恰证明他们是认真做这个项目的” 刘少宗看着派克说道:“你们国外投资喜欢关注项目本身的利弊,但我们内地投资更愿意看项目的主体——人!” 他点了点派克道:“像轧钢厂这样的企业在内地不多见,但像你这样的人在港城应该还是不难找的”。 他又指了指李学武身边的姬卫东,提醒道:“他们并不缺少对外联系的渠道,比你想象的更具有特殊能力”。 “你说,他为什么要与你合作,用10%的股份换你在不离开屈臣氏的前提下,帮助他们引进技术和设备?” “为什么?” 派克听懂了李学武话语的表面逻辑关系,但深层逻辑始终没有搞清楚。 “利益,交互” 刘少宗双拳握在一处拉了拉,解释道:“他们能给你的太多,但你能回馈的太少,甚至还带着生产风险”。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派克皱眉说道:“我们不正是在谈汽车生产项目吗?难道还有其他利益牵扯?” “这就是我想说给你的,派克先生”。 刘少宗认真地提醒道:“您也在港城工作过多年了,应该很清楚和我们做生意也好,谈话也好,我们是很含蓄的”。 “很多诉求并不会直接表达给你,但你必须要懂”。 他指了指李学武,提醒道:“他刚刚在与那位姬先生已经谈到了港城的一些事,您没有注意到?” “屈臣氏吗?和记?” 派克皱眉看了看刘少宗,问道:“难道他还能插手和记收购屈臣氏的业务?这太荒谬了!” “你为什么不亲自跟他谈谈呢?派克先生” 刘少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一次提醒道:“我说过了,他拥有的能力超乎你想象”。 “我还是不敢相信” 派克有些摇头,打量着谈笑风生的李学武,询问道:“他难道不是轧钢厂的代表吗?” “是,也不仅仅是” 刘少宗微微一笑,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投资看项目,我们的投资是看人”。 他指了指派克说道:“我再教给你一句话,在这里,你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人的能量,即便他看起来很一般”。 这么说着,他又给派克指了坐在李学武身边发呆的小姑娘问道:“您能看出她有什么能量吗?” “您是说……” 派克皱眉想了想,轻声问道:“难道她是李先生的情人,能干扰李先生的决断?” “哈哈哈,这才是荒谬的!” 刘少宗笑了起来,摆摆手说道:“完全错误,她不可能是李先生的情人,更多的是伙伴关系”。 “我这么解释你应该能理解” 他指了指派克道:“你们英国人也有超过友情互相信任的那种关系吧”。 “当然,当然” 派克抿着嘴点点头,还在打量着周小白,没有想到一个姑娘能有什么让刘少宗特意问他的能量。 刘少宗也没再跟他打哑谜,而是悄声解释道:“她的父亲……” “噢——” 虽然刘少宗介绍的很委婉,并没有说出周震南的具体情况,甚至名字都没说,但足以引起派克的震惊。 而就在派克震惊的时候,刘少宗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他同样拥有这样的身份背景” “现在您明白我为什么建议您好好跟他谈谈了吧?又为什么提醒您他拥有绝对的影响力了吧?” “如果说——他在港城也有能量?” 派克有些质疑,问道:“你们的组织不是不允许这样的吗?” “当然,我并没有说他参与了港城的经营,更没有说他利用影响力做了任何超脱身份的事” 刘少宗认真强调道:“我说给你的是,他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比如他身边坐着的那位年轻人” 他指了指姬卫东的方向道:“您应该能想得到,他们能够坐在一起,坐在这里跟您谈判意味着什么?” “哦~~~我明白了!姬也是……!” 派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某些机遇,或者说是摸到了内地的神经。 他认真地看着刘少宗问道:“我能相信您说说的这些都是真实可靠的吗?” “这需要您自己来判断了,派克先生,我相信您拥有这样的能力” 刘少宗说了一大堆玄而又玄的话,给派克指了一大堆神神秘秘的关系,到最后也没担下任何责任。 尤其是对李学武等人身份的介绍,据是说的懂,听的懂,但再说不出的那种。 这种谈话的技巧对于部里机关老油条来说,不要太轻松。 派克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好在是下午的时光足够漫长,大家醒酒过后各自找了空间去休息,或是继续钓鱼玩耍。 客厅里最后剩下了李学武,以及港城回来的那个年轻人。 刘少宗在跟他谈完,便兴致勃勃地去了船舱外继续海钓了。 钓鱼不会让人上瘾,但当钓上来第一条鱼后,就没办法戒掉了。 这种上鱼的喜悦心情比钓个妞都让人爽快,根本不是女人能够比拟的。 周干城和薛直夫则是同包培刚打起了扑克,海景映衬下的娱乐活动很是开心。 张长明和高雅琴聊在了一起,两人也出了船舱,拿起钓竿攀谈了起来。 周小白和罗云酒劲虽然过了,但饱食过后的困意也上来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李学武注意到罗云开始打起了小小的鼾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派克笑了笑。 随后同姬卫东一人抱起一个,送去了休息船舱。 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派克依旧在客厅等着他们。 “卫东也在港城工作的” 李学武坐在了派克的斜对面,示意了很没正型地躺在沙发上的姬卫东介绍道:“太子港务、顺风远洋,或者是现代安保,您应该听说过的”。 “是嘛,姬先生是这些企业的……?” 派克确实对港城近半年新崛起的资本力量知道一些,东方系和时代系嘛,连接点就是东方时代银行。 “股权代表,间接负责一些业务,你们应该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李学武并没有介绍的很清楚,但相关的隐秘相信派克应该心里很清楚。 他之前已经介绍过姬卫东的身份了,调查部的人。 现在又说了他具体负责的一些业务,相信对方不是笨蛋。 派克确实不是笨蛋,可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原来搅动港城资产和地产业愈加扑朔迷离的东方时代银行拥有内地的背景关系。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有证据,或者说东方时代银行做的太低调了。 “姬先生年少有为,如果在港城遇到,说不定咱们早就认识了” 派克并没有在意姬卫东的随便,这是在私人聚会上,且是内地单位组织的,没人跟他提规矩,自然不能要求别人立规矩。 姬卫东懒洋洋地跟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好说好说,等您回港城了,咱们可以聚一聚”。 说着话示意了船舱里的环境道:“海上玩这个咱们也有,但陆地上玩的这里比不上咱们”。 他神秘地笑了笑,问道:“您经常去哪家夜总会,说不定咱们见过的”。 “呵呵,我不太喜欢那样的娱乐环境” 派克被姬卫东的话一点就知道他要说啥了,当着李学武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了。 姬卫东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那正好,我还知道几家书斋,介绍你认识高雅的,她们玩的其实也着呢”。 “哈哈哈——哈哈——” 派克笑的有些尴尬了,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带上了请求,谈点正经的吧。 李学武对他笑了笑,随后看向姬卫东问道:“书斋是干什么的?卖书的地方吗?” “少叽霸跟我装蒜!” 姬卫东这会儿切换回了国语,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书斋是干啥的!” “我当然不知道!” 李学武义正严词地说道:“我是正经人,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嘿!嘿!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姬卫东嘿笑道:“我都没说那是什么地方,你就知道是哪种地方了?” “这有什么!”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不正经的人去的地方就是不正经的地方呗”。 说完又切换了英语,对派克说道:“您不用在意,他有些过分的幽默,其实是个好人”。 “就冲这一句!” 姬卫东点了点他,瞪眼道:“我先饶了你!” 说完,又对着派克微笑道:“下次,下次,我组局,您请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派克倒是不在意他的话,笑着点点头,先把当前的话题给折过去。 “刚刚刘先生跟我介绍了一些你们的情况,我实在没想到,真的” 要不说英国人脑子就是直,话说的不够含蓄。 即便他现在说了,李学武和姬卫东明知道是刘少宗说的,也不会说什么。 但现在派克直接把刘少宗给卖了,让两人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刘先生跟您说了些什么,但我跟您坐在这里相处的身份始终是轧钢厂的干部,是您的朋友” 李学武的话说的很委婉,也很清楚,拿起酒瓶给三人的杯子各添了一些。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合作才能交朋友,我个人是很欢迎派克先生多来内地交流的” 他看向派克真诚地说道:“我能从您的身上了解到更多外界的情况,也更能学习到广泛的知识”。 “您实在是太谦虚了,或者说你们都是这样的谦虚” 派克笑了笑,说道:“刘在给我讲,你们内地的情况,又介绍了红星轧钢厂汽车工业的优秀条件”。 “真的,说实话,让我有种重新认识红星轧钢厂的感觉”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我能跟您认真地谈谈吗?” “就像刘说的那样” 派克真诚地摊了摊手,道:“我希望是坦诚的,是诚心诚意的那种”。 “当然,可以,没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这是作为朋友互相支持的本分”。 他又指了指姬卫东向派克问道:“需要我把他请走吗?” “呵呵,不需要,不是什么绝密的话题” 派克轻笑着说道:“我其实更愿意姬先生在这里,他对港城,对我,之于您了解这些更有帮助”。 “好吧,我听您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姬卫东道:“那就留下他,咱们好好谈谈”。 “关于汽车工业,我认真地想了想,咱们彼此都有一些关注的重点” 派克认真地在说每一句话,从一顿一顿的语速中就能看得出,他是认真思考过才说出来的。 “您要求的是技术,是信任,是对渠道的绝对安全掌控” “而我,要的是安全,是效率,是决策,也是利益”。 派克晃了晃手掌,试探着询问道:“咱们有没有可能从内部,或者外部寻找到打破这种僵持的关键点呢”。 “比如说,其他领域的合作,或者……” “嗯,您请说,我有在听” 李学武并没有主动接他的话,而是要让他把话说的明白,说的明朗。 派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刚刚有听到您和姬先生提到了屈臣氏,提到了和记,提到了东方时代银行的娄小姐”。 “我这里打断一下,派克”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今天是私人聚会,如果不是谈判场合,我们所说的话谨代表个人观点”。 “我明白,我明白” 派克懂李学武的意思了,点点头说道:“我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真诚和态度”。 “当然,我理解您的心情” 李学武肯定道:“我知道您是一位真诚可靠的绅士,所以我把您当做朋友”。 “您和我相处的时间尚短,对我这个人恐怕也了解不深,其实我是一个特别注重友情的人”。 “这一点姬先生可以证明” 他认真对派克解释道:“我从来不会欺骗朋友,更不会坑骗朋友”。 “我可以证明!派克先生!” 姬卫东指了指自己和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我们就是朋友,很要好的那种,并不像您看起来的那样,这是我们互动亲近的一种方式”。 “我明白,调侃对方是需要一定的友谊基础,我懂” 派克笑了笑,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也希望与您结交友谊,超越生意合作”。 “当然,这不就是我请您出来游玩的目的嘛!哈哈!” 李学武笑着摊了摊手,道:“即便合作不成,也不会耽误了咱们的相处”。 “我同样坚信这一点” 派克端正了态度,也认真了起来,说道:“既然咱们的友谊可以坚信,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屈臣氏,是你们想要得到的吧?” “不,不,派克先生,您可能误会了!” 李学武与姬卫东对视一眼,连连摆手道:“我们所说的竞争关系并不在这次的谈话范围内”。 “我明白,咱们是朋友嘛” 派克点点头,说道:“坦诚地讲,我躲来内地,其实就是跟和记正在收购屈臣氏有关”。 “如果您的朋友有意介入到这笔收购案当中,我想我能帮上一些小忙”。 “派克先生,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不受利益所干扰的” 李学武真诚地说道:“我们无意用任何条件来威胁或者要求您帮助我们,这是有悖于友情的!” 他指了指姬卫东说道:“他所提到的矛盾不是我们要谈的重点,关于这一点,我希望您不要误会,也终止这个话题”。 “为什么呢?我并不在意这一点!” 派克认真地说道:“我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威胁或者要求,这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咱们是朋友”。 “李学武,你应该尊重派克的友谊” 姬卫东突然在一旁插话道:“他是个真诚的人,你这样说会伤害他”。 “你不要说话!”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随后对派克说道:“我还是不能允许友情中掺杂了利益关系,这对您不公平”。 “噢——李,你太固执了” 派克主动说道:“朋友之间合作不是很正常的嘛,我没有觉得被冒犯,更不觉得咱们之间的友谊受到了污染,真的”。 “真的?”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看他,犹豫道:“我是个很纯粹的人,从未跟朋友一起……您还是我刚刚认定的朋友”。 他有些为难地摊了摊手,道:“您知道的,要求朋友做一些事,对我来说有些不舒服的”。 “你应该信任我,李” 派克点点头,随后看向姬卫东说道:“我想咱们之间是没有沟通困难的,关于屈臣氏,对吧?” “嗯——” 姬卫东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眼神瞥向李学武,示意自己不被允许说话。 “哈哈哈——” 派克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为难地捂着脸,对姬卫东说道:“咱们可以谈一谈屈臣氏的话题了,不需要李”。 “这是我的业务!与你无关!” 见李学武瞪过来,姬卫东梗着脖子强调了一句,随后直接对派克说道:“我拥有李学武的关系,并不缺少出口商品,这您知道吧?” “我知道,轧钢厂拥有庞大的生产集群,更拥有众多的合作企业” 派克点点头,示意姬卫东继续说下去。 姬卫东点点头,又说道:“我拥有顺风远洋船务的署理关系,更拥有太子港港务的管理关系,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懂,货物从内地出口,到港城进口,全在你的掌控之中” 派克再次做出了正确的理解回答,并示意姬卫东继续讲下去。 姬卫东给了他一个正确的眼神,随后说道:“现在我们合作的经销商和零售渠道是五丰行,以及其他贸易公司”。 他双手示意着这里的关系,介绍了与五丰行的合作内容,又看着派克问道:“我所拥有的资源,如果能加上屈臣氏的零售终端能力,您认为这会产生什么效应?” “一体化,真正的价格优势” 派克已经严肃了起来,他明白了姬卫东的意思,但强调道:“屈臣氏只是一家保健品和药品的销售企业,并不具备您所提到的业务范围”。 “现在的屈臣氏没有,但并不意味它不能有!” 姬卫东认真说道:“我需要一个品牌公信力足够,门店经营能力足够,管理体系完整的销售网络”。 “唯独不缺的就是注资发展能力,您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东方时代银行,对吧” 派克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问道:“您是想把屈臣氏做成全品类零售终端?” “就是这个意思”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拥有强大生产能力和服务能力的超级终端”。 “为什么是屈臣氏呢?” 派克疑惑道:“港城并不缺少零售终端,比屈臣氏牌子更好的也不是没有”。 “但他们的总经理没有坐在我们的面前” 姬卫东点了点脚下,认真说道:“他们的管理层更没有信心走进内地,到我们的家里做客”。 派克听着他的话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刚刚那位刘先生跟他说过的话。 他们投资更愿意看项目,而内地人投资更愿意看项目的主体,人。 与其说李学武和姬卫东在跟他谈汽车和零售终端的合作,倒不如谈与他的合作。 只有人与人达成了合作,那就打通了关键人物身上所有的利益矛盾点。 而关于汽车项目的合作,与屈臣氏一样,10%不是重点,合作才是重点。 他能得到的利益不是重点,他能支配的利益才是重点。 屈臣氏,不就是李学武一只都在强调的他需要交给对方的信心嘛! 唉呀,内地人的心眼真是多! (本章完) 第1035章 危楼高百尺 第1035章 危楼高百尺 游艇漂泊在海上,众人齐聚船尾平台,望着落日,拍照留念。 周小白端着相机最积极,上次她就得了这个,狠狠地刷了不少经验。 这一次充当起了摄影师,给大家拍单人照、拍合影。 还别说,摄影工具书不白看,罗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给我看看!哎呀,看看嘛” 两个姑娘在船上小跑着追逐、打闹,像是后世下乡的小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高雅琴微笑着看了她们,好像回想起了自己的青年岁月。 曾经她也是个姑娘,在夕阳下奔跑、笑闹。 “最美不过夕阳红,您得向前看” 李学武听见了她的感慨,抬手示意了前方的夕阳,道:“好有大好的时光可以享受呢”。 “你真会说话,李处长” 高雅琴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不知道您这口才是从何时开始锻炼学习的?” “不会是在部队上吧?” 她笑着打趣道:“我想不是,因为您的战功足够突出”。 “那只是过去的一点点” 李学武扶着船舷看向远方,畅快地呼吸着,嘴里更是自信地说道:“我不会活在过去,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看来是天生的了” 高雅琴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头发,站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起看向远方。 “以前读三国,讲诸葛亮巧舌如簧,舌战群儒,力敌八方我尚且理解不透其中的意义”。 “现在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了看李学武,目光越过看向另一边不远处的派克等人。 李学武感受到了她目光的穿透性,也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您如此夸奖,实在让我羞愧难当” 他拍了拍栏杆,笑着说道:“天下间谁敢比肩诸葛,我也只不过是些许机遇撞见了太多的运气”。 “嗯,这话我不信,你说完自己也不会信,对吧?” 高雅琴转回头看向远方,说道:“如果说机遇是均等的,那它对你太过于偏爱,如果说运气是公平的,那它实在有失公允”。 “您把我夸了又夸,我实在不好意思了,说说吧” 李学武转过身子靠在了栏杆上,抱着胳膊问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能帮您做些什么?” “很多,但我所求很少” 高雅琴转身正面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轧钢厂的对外贸易工作很积极,成绩也很突出,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亲眼所见”。 “必须要肯定你们在对外贸易上的主动态度,也必须要认真总结和虚心学习你们的方式方法”。 “但你有没有想过,作为轧钢厂的对外贸易负责人,在制定贸易条款和设定贸易形式的时候,其实就是在锚定历史”。 她手扶着栏杆,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今日之所为所想,必定是明日之师,之所为”。 “你们厂走在了前面,但也仅仅是你们厂,个体的先进永远难成气候,更无法形成绝对的优势”。 “比如在与派克之间的谈判” 高雅琴挑眉道:“如果轧钢厂能与其他企业合作形成英国汽车工业那般的产业集群,相信你就不用浪费诸多口舌去说服他认同你的观点了”。 “嗯,您说的是,确实如此” 李学武抱着胳膊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这一点其实我们有想过,也正在付诸实践和努力” “您应该有听我介绍到关于汽车零部件采购供应链系统的内容,这就是我们在合作—运营—开发—集成化系统组成的尝试”。 “其实您想说的是目前对吧”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我充分认可您在对外贸易工作上的努力和热忱,但必须要实事求是”。 “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您,您所设想的多强力组合联合体是行不通的,因为人是最关键的问题”。 他抬起手敲了敲栏杆,在高雅琴紧皱眉头的时候提醒道:“我可以整合资源,但您无法整合人”。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高雅琴还在尝试劝说李学武:“我可以征求上面领导的支持,可以寻求以相关政策为基础的合作,这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彼此的公平性”。 “不,政策才是最大的不公平,至于合作如此,至于企业也是如此”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您可以看见,轧钢厂的联合企业当中就没有与之体量相等的单位,但联合贸易企业中就有”。 “为什么?” 他微微点头道:“因为资源是有限的,他们都很清楚轧钢厂进行资源再分配的时候他们能拿到多少,需要贡献多少”。 “而不是多端企业协同合作,开会研究等等,这里面有人事的问题,也有效率的问题,很复杂”。 李学武低下头跺了跺脚,道:“如果您有意在对外贸易领域组建托拉斯联合体,或者行业上下游联合企业,我能给您一些建议”。 “我想要的是轧钢厂参与其中,而不是建议,李处长” 高雅琴认真了起来,她诚恳地说道:“先进企业必然要带动落后企业,都是组织的儿女,分大小,不分先后的”。 “嗯,关于这一点,高处长” 抬手打断她的话,提醒道:“坦白地讲,我所处的位置还不足以高屋建瓴,统筹大局”。 “像您所说的,大局观,站在行业的角度看问题,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们把目光转回来,就谈轧钢厂,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想要对外贸易领域出现更多的红星轧钢厂,拥有更多的年贸易份额” 高雅琴直白地说道:“一独放不是春,百齐放春满园,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理解,站在您的角度,我充分认同这一点”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对方,又转回到了自己,道:“但我可以给您说到的,轧钢厂现在还不具备这种资格,您太心急了”。 “引领行业进步,必然是掌握核心科技,占据龙头企业的位置” “但轧钢厂已经改变了发展目标,对未来工业发展重新做了规划,这一点您是知道的”。 “我们在轧钢工业方向不会再一味的无限制投入,而是要多方向、多领域统筹发展”。 李学武缓缓点头,认真道:“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摊子大了,兼顾不到核心科技内容了,必须要进行快速变革,快速迭代的过程”。 “所以你们厂开始了人事变革,技术变革和工业变革?” 高雅琴好像是懂了,见刘少宗站了过来,低下头靠在了栏杆上。 “我有认真思考过轧钢厂的生产和运营模式,包括你们所制定的三年规划和五年规划目标”。 “其实您应该看得出,我们厂连管理制度都在变,所有的规则都随着整体规划变化而变化”。 李学武看了刘少宗一眼,继续对高雅琴说道:“明确的目标暂时有两个,一个是晋级,一个是集团化,层次递进,步步为营”。 “很稳妥的思路,没什么问题,我看过你们的报告” 刘少宗抱着胳膊说道:“高处长是看见了你们在行业工作和贸易工作上的优点,想要总结和发掘一下,这无可厚非”。 “当然,我并没有否定高处长的意思,希望您能理解”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轧钢厂无法同时进行内外兼修的政策,李主任的意思是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人”。 他示意了刘少宗说道:“今年轧钢厂的招录指标已经公布出去了,保守估计年底全厂三万六千人”。 “确实,发展速度很快,企业管理难度提升了” 刘少宗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看向高雅琴笑问道:“您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同李处长直接说出来,行就办,不行就再研究嘛”。 “是这样吧,李处长?” “呵呵,看情况吧,我的能耐实在有限,您也知道” 李学武示意了正在回船舱的众人,请两人一起走。 边走边说道:“我在轧钢厂目前主要负责保卫监察以及管委办的协调工作,具体是向李主任对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一切行动听指挥,我能做的工作也在条条框框之内呢”。 “我很能理解,组织工作嘛” 刘少宗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已经很了不得了,我年轻的时候可做不到您这一点”。 “哈哈,您太高看我了”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先进船舱。 等回到客厅,脱下大衣和外套,众人各找位置闲聊娱乐的时候,两人又同他坐在了一起。 “先有五丰行与轧钢厂合作食品工业,再有日企与轧钢厂合作电子工业,后有意商与轧钢厂合作船舶工业”。 “现在,又与英商谈成了汽车工业的进一步合作,李处长” 高雅琴缓缓点头,诚恳地说道:“我无意干扰你们的决策部署,更没有褫夺你们劳动成果的意思” “就事论事地讲,你们的对外贸易形式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指了指刘少宗对李学武问道:“以工业部出面解决政策问题,延续造船厂的对外贸易形式?” “当然不是,这只是暂时的” 李学武正色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轧钢厂的对外贸易不在整体贸易框架内,李主任也没有此意”。 “那为什么轧钢厂就不能以正式对外贸易的形式开展工作呢?” 高雅琴敲了敲沙发扶手,问道:“如果有困难,我相信是可以解决的” “你们厂单独发展对外贸易的情况是会影响到外经贸处理后面企业将要开展的贸易工作的”。 “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她说道:“要么,与行业其他企业组建联合体,贸易归于外经贸” “要么改变当前的贸易形式,将对外贸易归于进出口总公司,对吧?” “我没有这么说,你可以这么想,但这不是我的意思” 高雅琴看着他说道:“你们完全可以继续执行当前的政策,我们不会说什么的,我只代表我个人”。 “嗯,那我问一句,可以吧” 李学武微微皱了一下眉,抬手示意了派克所在的方向,道:“以汽车工业为例,年交易量两万台,总贸易额七千万”。 “如果我们向外经贸申请审议轧钢厂对外出口汽车项目资格,我们要付出什么?” “首先!” 不等高雅琴回答,他先说道:“通过进出口总公司完成这笔交易,我们没有定价权,没有签字权,甚至没有质量核定权,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其次” 李学武继续说道:“对外贸易过程中,我们无法监控资金流动,无法使用该资金购买技术和设备,无法保证安全性,这也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最后一点,站在外商的角度考虑,他们对于进出口总公司的考虑是要次于与轧钢厂直接对接的” 李学武看着高雅琴说道:“我们在谈判中也有提到,投资不仅仅是项目和企业,还有人”。 “这种矛盾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外经贸核准企业自主对外贸易权限” 他看着高雅琴直言不讳道:“您能协调外经贸给轧钢厂发放进出口注册证书吗?” “您是在为难我了,还是在考验我?” 高雅琴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摊摊手说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至少是现在”。 “所以我说您心急了呢”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说道:“等什么时候企业获准拥有对外进出口权限,且对资金透明化掌控的时候,就是对外经济贸易蓬勃发展的时候了”。 “这一点有些偏激,但值得思考,历史会证明这一切的” 高雅琴笑了笑,看向刘少宗问道:“您说呢?刘处长?” “我说也是这样,现在谈对外贸易都还是要在大环境统筹规划的前提下进行为好” 刘少宗点点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可不是偏帮高处长,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见李学武点头后,他又继续说道:“我跟派克也有讲,红星轧钢厂是特殊的,是在夹缝中走一条实验性的贸易结合生产的道路”。 “之所以说它是特殊的,原因就在于它是不可复制的,也是不可大面积扩散的,您懂吧?” 他对高雅琴示意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讲道:“我在同部里领导沟通的时候也多次提到过红星轧钢厂的变革和转型”。 “您一定不清楚上面领导对这种变革的看法” 刘少宗抿了抿嘴,道:“就我所知,不少领导提出了批评的意见,但支持红星轧钢厂开展市场运营和自主生产的人更多”。 “尤其是负责民生和经济领域的同志,尤为关注红星轧钢厂,李主任没给你说过吧?” “呵呵,没有,但已经感受到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从报纸上未见端倪,下发到轧钢厂的文件中多有避讳,我想上面也想看看轧钢厂到底能不能走出去吧”。 “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刘少宗对着高雅琴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挑眉说道:“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当然,记忆犹新,感同身受” 高雅琴笑了笑,话里意有所指,三人都笑了起来。 “工业部给轧钢厂的并不是普惠性质的政策,反而是一项试验型政策,他们是在吃红利,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晚餐”。 刘少宗恢复了认真的表情,介绍道:“轧钢厂享受这条政策的时间长久取决于他们在市场经济和计划外生产工作过程中探索多远”。 “我就很佩服轧钢厂的领导班子,既有竞争力,又有战斗力,是吧,呵呵呵”。 “您开玩笑了,我们厂一直都是团结的集体,战斗的集体” 李学武笑着回了他一句,随后看向高雅琴说道:“我有个建议您听一听,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好,我要听” 高雅琴认真地看向李学武说道:“刘处长对你推崇备至,叮嘱我要认真跟你学习的”。 “折煞我也!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摆摆手,可不敢听他们的忽悠,这些人说话没准。 “您放眼于对外贸易的拓展和破局,我倒是建议您往回看” 他做了招手的手势,示意道:“原材料和农副产品,以及矿石煤炭出口可以快速换取所需要的外汇储备资源”。 “但对外经济贸易这种情况是属于低端出口类型,是被经济掠夺的对象” 李学武看着她问询道:“外经贸有关于这方面的改善措施吗?” “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一点?是有什么决策需要参考吗?” 高雅琴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想了想说道:“其实外经贸很清楚地认识到目前进出口尚处于被动的局面”。 “我们也在致力于改善和优化贸易类型,甚至是调整了进出口公司的细化和分工”。 “津门水产总公司其实就是这一变革的结果,以前都是一个公司管理的”。 “你可能会说政策出来的很慢,远远慢于市场发展,拖了经济发展的后腿”。 “但我要说的是,政策保障属性要优先于引领属性的” 高雅琴认真解释道:“在贸易过程中充分保证内地企业的竞争力和生存能力前提下,才能对外开展贸易合作”。 “关于这一点,诸多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亟待解决,还有更多的政策性变革需要实验和总结”。 “当然,我不是再拿轧钢厂类比同类型企业,或者行业企业,我说的是大多数” 她点了李学武说道:“国内的企业很多都刚刚起步,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一部分需要扶持,一部分需要照顾,甚至有一部分需要兼并”。 “你们厂应该也参与到了这一进程,应该很清楚,此前你们厂可不具备对外贸易的能力”。 “红星轧钢厂原来叫京城轧钢三厂,因为发展的好,基础好,兼并了其他几个工厂” 刘少宗简单地叙述了一遍,随后对李学武点头道:“你问高处长的问题,其实是咱们自己的问题”。 “对外贸易的基础其实是生产力的表现,生产力提升到了一定水平,就比如轧钢厂,自然就拥有了对外贸易的能力”。 “反之则不然,你们敢把罐头作为对外贸易的关键产品,可京城食品厂就没这么想过”。 “思维,限制住了他们” 刘少宗点了李学武,也点了高雅琴,示意道:“李处长的意思就是让你把目光往回看,往下看”。 “再次细化进出口类别?” 高雅琴皱眉思索着,看着李学武问道:“还是像你说的那样,给一些企业放宽进化口资格政策”。 “两个方向,您可以参考” 李学武比划了两根手指,道:“我要说轧钢厂您觉得我王婆卖瓜,那我说津门水产公司”。 “您想一下,他们的实力如何,发展如何,影响力如何”。 “我给您扩散思维,如果给他们发放进出口贸易手续,他们会如何发展?” “我说我,我如果是负责人,首先就是将企业结构完成转型变革,以业务为导向,直接对人事结构开刀”。 “其次就是打破贸易壁垒,什么津门、京城,东北、华北的,只要有贸易需要和市场,那就匹配生产目标产品,打过去”。 “最后就是市场经营,将主要关注和力量下沉到生产和经营环节,以供销为主,抛开包袱,甩开膀子多捞多得”。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对两人说道:“现在有一千万的年产值,我能做到一个亿”。 “我相信,尤其是当前的市场环境下,轧钢厂的联合贸易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刘少宗点点头,肯定道:“至少我现在吃到了川省的橘子,对吧?呵呵~” “既然您说了橘子,那我第二点就以它为例”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橘子比划了一下,道:“我在改变变公社集体生产经营的属性前提下,将橘子从树上送到餐桌上,只需要两步”。 “很简单,摘下来不归我管,但运输和经营都是我负责的,市场价格不变的前提下,我卖的多了,集体是不是就赚的多了?” “计划生产目标的制定一定是具有科学依据的,但果树的产量不受个体控制” 李学武抛了抛手里的橘子笑道:“公社集体的果林可以长在田里,我卖的果实可以长在农民的院子里”。 “还是市场经济,你真敢说” 刘少宗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目前还不现实,你的这条路暂时不通”。 “不,不是这个意思” 高雅琴微微皱眉,一摆手否定了刘少宗的话,她看着李学武顿了顿,问道:“你说的是三产,对吧?” “呵呵,高主任智高一筹” 李学武笑着将橘子抛给了愣住的刘少宗,随后看向高雅琴问道:“大工厂对外贸易资格不敢给,单属性工厂对外贸易资格要犹豫,那三产呢?” “制度和人事管理依旧受计划经济统筹,质量和生产管理同样在可控范围内,唯独经营和市场拥有了鲜活的氛围和跳动的能力” 他看向高雅琴笑问道:“外经贸有没有想过搞一搞试验田?” “轧钢厂的三产?” 高雅琴笑了,问道:“你舍得?” “全拿出来当然不舍得,但部分可以,比如食品工业” 李学武笑着摊了摊手道:“我们与五丰行合作了三家食品厂,两家股份制,一家全资但执行补偿贸易制度”。 “您打的算盘真是高明啊!” 高雅琴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给食品厂发放独立进出口贸易资质,你们就有了同五丰行比肩合作的优势,是这样吧?” “我再往深了说一说” 她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你是想布局食品工业,向农副食品再加工企业转型,以出口深加工产品,进口原料型食品为核心经营目标,是这样吧?” “怪不得您在外经贸上班呢,是有一定原因的” 李学武笑着鼓了鼓掌,虽然没直接肯定她的话,但已经表示了认同。 高雅琴看向刘少宗说道:“农副食品基础原材料的进口是一大项内容,深加工食品出口倒是有少量的空白”。 “这样,我回去跟领导汇报一下,研究看”。 在给刘少宗交代完,她这才看向李学武说道:“食品加工行业国内尚处于起步阶段,如何发展还是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适合自己的路才行”。 刘少宗则是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关于这一点,你们同五丰行有过沟通吗?” “不,不需要沟通” 李学武看着高雅琴解释道:“关于食品加工厂的运营是由我们全权负责的,他们不具备干涉能力”。 “我是要说你们厂在敲定对外贸易合作上是有先见之明的” 高雅琴笑了笑,指向派克问道:“汽车项目有没有兴趣作为实验项目由我帮你们申请?” “还是不了,谢谢高处长”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五丰行能截留我们需要的资金,汽车经销总公司可不能”。 “鸡贼!” 高雅琴笑骂了他一句,随后无奈地说道:“关于外汇管理一事上,我们也无能为力,这是所有工业发展的命脉”。 “当然,我支持工业发展,我更愿意国内的工业大跨步,大发展” 李学武笑着说道:“但前提是得等我当了轧钢厂一把手的时候再提这个,否则我也是无能为力”。 “赖皮!” 高雅琴再次一语中的、简单明了地评价了李学武,随后三人都笑了。 —— 晚饭依旧是海鲜大餐,只不过换了样,换了菜样,众人吃到了自己的收获,很满足的样子。 饭后依旧是闲聊,夜里太冷了,大家都不愿意出去。 有人已经组局去打扑克了,客厅里也有喝酒看海的。 外面漆黑一片,但月朗星稀,难得的美景。 薛直夫与李学武坐在吧台上吃着干果,还在喝着。 “聊的怎么样?我看你们很投入的样子” 薛直夫眼神示意了高雅琴的方向,意义不言而喻。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不是很理想,她还想试探我呢”。 “慢慢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总得有个过程” 薛直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在我退休前轧钢厂能走出国门就算你赢了”。 “千万别这么说!”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笑道:“我祝您身体健康,别突然来一个病退,告诉我时间还剩一年了”。 “哈哈哈!你可真损!” 薛直夫同李学武碰了一杯,随后肯定道:“为了你我也得保重身体,看到你实现目标的那一天”。 “咱们共同努力” 李学武笑着抿了一口酒,随后方下酒杯轻声说道:“回去后得立即跟李主任说一下,集团化目标必须抓紧申报了”。 “是工业部要下绊子?” 薛直夫皱眉看了那边的刘少宗一眼,那边正热闹着,刘少宗最喜欢打牌。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干预的意愿很是强烈,如果拖下去,很有可能遭到上面的压制”。 “我看见了,就是没想到” 薛直夫点点头,说道:“刚刚高雅琴在跟你谈话的时候,他主动插了过去,就是怕你们聊到核心问题”。 “尤其是对外贸易工作上” 他拿着酒杯的手指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工业部绝对不会放手让轧钢厂转型成为进出口生产企业”。 “嗯,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李学武长出一口气,说道:“所以我的建议还是分别申报,将三产和联合贸易独立申报成贸易类别的企业属性”。 “反正都是集团化目标下的产物,无论是管理还是制度,都在一个条框之下”。 “就是在经营上区分类别,各具优点和灵活性”。 “回去研究一下,这一点很关键” 薛直夫皱着眉头说道:“着重将双方的态度讲清楚,也要让李主任充分了解到优劣”。 “这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去做,如何去实现”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眼珠子转了转,示意了那边一直有目光扫过来的高雅琴和刘少宗说道:“您家门口蹲着两条狼,先打哪一只?” “艹!这比喻绝了!” 薛直夫差点笑喷出来,好笑地点了点李学武,随后微微摇头道:“先打哪个都不行,得先关门”。 “这就是我要说的,关门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笑着说道:“集团化项目只要一正式公开,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非议和热议,还有秃鹫和猎鹰”。 “送上去是一回事,守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你支持继续招工?” 薛直夫抬了抬眉毛,说道:“体量庞大之后必然带来生存难题,能够退却一些人的想法”。 “同时,拥有更多的工人,也就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和自主权” 他一边说着,一边思考道:“集团化的目标实现,不仅仅是工厂各项变革在独立,连思想制度也在发生变化”。 “我一时真有点跟不上思路了,不知道是不是学习落后了” 薛直夫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你且将实际情况汇报上去,如何商榷和抉择,还是要经过讨论由集体来决定”。 “还有,关于食品工业的进出口贸易权限不要追的太紧,小心工业部那边有意见” 他提醒道:“毕竟咱们现在是吃着上面给的政策呢”。 “了解,我懂了” 李学武抿了一口酒,随后笑了笑说道:“您今天辛苦了,我敬您一杯”。 “你才是今天贸易谈判的功臣” 薛直夫跟李学武碰了一杯,强调道:“我是没想到会这么的顺利,尤其是包主任那边,会相中摩托车领域”。 “求仁得仁吧,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李学武点点头,抿了一口酒说道:“我倒是对此行的结果十分满意了,就差您给个好评了”。 “呵呵呵,当然是好评” 薛直夫轻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周小白的方向道:“去跟她们聊聊吧,一整天你都在忙,也该放松放松了”。 “谢谢您的理解,您是一位好领导” 李学武笑着明目张胆地拍了一记马屁,逗得薛直夫笑着摆了摆手。 他拎着酒杯去找了张长明,他现在负责后勤的业务管理,正与水产公司接触的多,趁现在多联系感情。 李学武喝了杯中酒,扔了一颗生米砸中正在说悄悄话的周小白,给她示意了一下门外。 “嘻嘻——” 周小白会意,笑着站起身跟了出来,她知道武哥忙完了。 “走,带你去看星空!” 李学武笑着揽住了周小白的肩膀,带着她往走廊去了。 罗云跟在后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两人去玩到底带不带自己啊。 上船以后她可是一直都跟周小白在一起的,即便从李学武这里得着好处时也是如此。 现在见李学武只叫了周小白,而周小白只是拉着她出来,并没有安排什么,她一时还真有些茫然。 不过既然李学武敢当着大家的面笑着揽了周小白的肩膀,那她就必须得跟上了。 跟左杰处对象的这段日子,她学会了很多知识,包括为人处世。 左杰也是现学现卖,有从俱乐部学到的,有从会员身上学到的,也有跟李学武学到的。 俱乐部就是个复杂的小社会,更具特殊性,很是锻炼人。 他把自己的一些感悟说给了罗云,罗云也在成长和学习。 这也是李学武愿意培养她,把服装经营的业务交给她慢慢管理的原因。 本身她的出身就很优秀,哪怕是没有李学武的扶持,依旧能走的很顺利。 尤其是她们还有学历上的先进优势,在这个年代并不会瞅发展。 但既然有这么个人出现了,又是左杰相中的,他总要有所表示。 反正是安排她暂时跟沈国栋学习,又没说立即接手业务,还有得是时间来布置。 周小白则是不同,李学武在试探她,也在试探她家里,到底对她的未来是如何决定的。 很简单的说,让她和罗云来俱乐部上班,本身就是一种亲近的态度。 既然周小白愿意亲近自己,也愿意向自己所教给她的方向发展,就证明她自己本身是具有学习意愿和工作能力的。 再说她的家庭背景,是李学武需要的,也是他较为忌惮的。 相信她的父母也在犹豫,也在顾虑,或者说在反向试探。 一个大姑娘就跟着自己跑出来了,你当周震南是瞎子? 不,李学武不会这么轻视对方,对方也不允许他轻视。 所以李学武很明确地表示了与周小白的关系,并且带上了罗云。 现在,李学武将周小白纳入到了轧钢厂在与津门水产合作的框架中,就属于半只脚踏进了自己的核心圈子。 如果周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或者态度上的冷漠,就代表他们对周小白的未来和发展没有确定的方向。 或许可以说他们愿意给女儿机会去试错,去学习,毕竟周小白还年轻。 普世所关注和认定的清白,其实在绝对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一方面来说,李学武敢碰周小白吗? 哪怕是搂着睡觉都不会越雷池一步,这一点不用在床头看都知道。 另一方面来说,就算周小白跟李学武突破了底线,会影响到她未来的个人生活吗? 如果她找了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者说是限于世俗伦理的守旧男人,可能会发生口角。 但以周小白的现状,和她对新鲜事物的态度,就能看得出,她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所有问题都只是猜想,李学武不会做傻事,也不会允许周小白做傻事。 主卧的天窗被推开,躺在大床上一眼就能望到星空。 周小白躺在李学武的臂弯里,茫茫然地伸出手,喃喃地说道:“好像就在我的眼前”。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李学武亦是看着近在眼前的星空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我就是个学渣”。 “嘻嘻——这个词真妙!” 周小白嬉笑一声,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罗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别问我,我就是个电灯泡” (本章完) 第1036章 先锋 第1036章 先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整个世界仿佛被金色的光芒所温暖。 火红色的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其过程充满了绚烂和美感。 来时阳光明媚,风平浪静,归程海鸟纷飞,春和景明。 早餐桌上的海鲜粥在天空中五彩斑斓的云朵衬托下异常美味。 窗外红的、黄的、紫的、粉的,这些色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祥和的油画。 游艇进入海河,远处海面上几点船舶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这倒与五彩斑斓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即将结束的旅程增添了别样的多姿多彩。 在结束了一天一夜的海上航行过后,由东道主张长明和李学武共同组织的渤海湾之旅算是进入到了尾声。 游艇回归码头,众人脸上带着满足和留恋下了船。 等在码头的依旧是来时乘坐的客车,受李学武的思路启发,津门水产总公司也尝试着改变接待交通方式。 只不过他们调来的客车条件一般,本就是职工通勤的小客,精心打扫过后也有些陈旧。 李学武等人倒是并未在意,这年月谁都没有吃过什么细粮。 姬卫东与李学武交接的那台客车已经被送往京城,具体的改造方案尚未确定下来。 不过薛直夫和包培刚等人已经看出了小客车接待的便利和优越性,一路上谈笑的焦点也是如此。 因为早饭已经在船上用过,所以客车直奔津门火车站。 接待办早就将火车通行的行程准备妥当,来时挂载货车,归程挂载客车。 与京城火车站的合作便利性体现的淋漓尽致,调度处今年手里掐着一大把车皮指标。 说也不是关系,说也不是利益,且看红星轧钢厂仅去年一年所用车皮数量,以及贸易量便能申请到应数指标。 当然,这话还得说回来,没有扎实的关系和友谊,你就是申请了,铁路也不会给你批这么多。 计划经济就是这样,以去年实际使用量为主,附加特殊申请为辅,多多少少还是看人家的一支笔划向哪边。 联合贸易、货运车队、客运调度等几个方面的合作,在提升了京城火车站的经济前提下,也给亮马河工业区带去了腾飞和发展。 客车从货运通道直接拐上了站台,在两侧和当中站台上旅客们的惊讶目光中,众人直等火车停稳后才下的客车。 车门正对着车厢门,方便至极,也省却了站台调度的麻烦。 列车长早得到消息,津门到京城段会临时挂载一节公务车厢。 虽然不是系统内部的领导,也不是部外的大佬,但段内谁人不知京城站与红星轧钢厂的合作关系。 所以张长明和李学武下车的时候,便得到了列车长的欢迎。 “感谢,辛苦了” 李学武和张长明先是与对方握手问好,互相介绍后,这才一起迎了客车上下来的众人登车。 当看见史密斯派克以及他的随员时,列车长这才明白为啥轧钢厂的短途公务需要单列车厢。 李学武将列车长介绍给了带队领导薛直夫,两人也是笑着寒暄一句。 因为登车时间有限,旅行团人数四十几个,又都是带着行李,只能笑谈几句。 张长明的秘书带着几个职工往车上搬了好多个箱子,来来回回看得列车长直咧嘴。 不是搬多了火车头拉不动,而是箱子里显露出来的海鲜产品晃得人离不开眼。 不怪张长明客气,特色海鲜一箱一箱的往车上搬,这一次他收获颇丰。 不仅结识了轧钢厂的副主任薛直夫、东城信用社主任包培刚等人,还与李学武确定了合作方案。 钱啊,这都是钱啊,几十箱海鲜算什么,人脉与合作才是真金白银的丰收。 这一趟渤海湾之旅李学武协调的游船和油料,他负责人工和物料,相得益彰,合作双赢。 外事部的随行人员陪着史密斯派克进了车厢,彭晓力则是代表李学武招呼着其他客人。 最后,所有人顺利登车,李学武笑着同张长明握手道谢。 “感谢张副总的盛情款待,也欢迎您来京城,我和薛主任一定要好好感谢您”。 “客气了李副处长,愿我们合作愉快,友谊地久天长” 张长明笑着回道:“更祝愿轧钢厂发展的越来越好,我和韩主任期待您和李主任、薛副主任的再次到访”。 “感谢!再见” 李学武的客气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在信号员的示意下,不用列车长提醒便踏上了车厢,与张长明挥手告别。 列车长随着李学武一起上的车,听见了刚刚的谈话,知道站台上送行的是津门水产总公司副总张长明。 而身旁站着的则是红星轧钢厂的一位副处长,着实年轻有为。 能看出对方有为不是她的眼力有多么的好,而是从一下车开始的表现就将她深深折服。 没有领导干部的倨傲,没有年轻人的狂傲,是头顶洒下来的阳光般和煦温润。 虽然看着面相很凶,但言语间的客气和随和她是能感受到的。 对比刚刚介绍到的轧钢厂薛副主任,对方级别更高,一样的温和,却不比这位李副处长的真诚。 不知道他是对所有服务人员皆是如此,还是觉得此行有赖于她们的支持才如此客气。 车门关闭,列车长同李学武一起摆了摆手,随后主动提示可以进入车厢了。 系统内工作性质很特殊,尤其是铁路,比一般的大型工厂还要庞杂,他们才是生老病死一条龙。 不过有志向和有思想的铁路干部也会主动结交地方和企业干部。 很简单,虽然他们不需要地方上的管理,但需要地方上的支持。 公事和私事均有需要和所求,哪怕是亲戚和朋友所托,但凡拥有特殊关系的,谁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年月对亲戚和朋友的看重可比后世强太多,后世完全可以说信仰崩塌下信誉也消散殆尽。 朋友之间不敢借钱,不敢托养子女,更不敢合作事业,那还叫朋友? 就李学武所生长的环境和时代,别说朋友了,就是邻居帮忙带孩子的又有多少。 这年月要说欠钱不还,都不用公家管你,就是闲话唾沫都要淹死你,不用出门上班做事了。 关系的结交和相处都是巧遇或者特别的偶遇,只有见面了,遇事了才能交往,从事上见人更直观。 且看李学武与她说的那些话,与车上下来那些干部和客人们的对话,再看与张副总离别时候的对话,便能知道年轻有为四个字的定义了。 列车启动、加速,直奔京城。 李学武与列车长笑着寒暄了几句,对方也是干部,还是服务他们,自然要有所尊重。 待回到车厢后,与薛直夫简单做了汇报,又安排早起看日出的众人去卧铺休息。 罗云来的时候蔫头耷脑睡不醒的模样,回去的时候依然如此。 见李学武看着她笑,她有些气恼地踹了周小白一下,随后一头扎在了枕头上。 “眼不见,心不烦,哼!” “是你自己不睡的,踹我干嘛?” 周小白好笑又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随后对李学武嬉笑问道:“哥你不休息一会?今天还要上班吗?” “周一当然要上班,这就算开始上班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帮罗云把被子盖好,嘴里解释道:“上午闲不着,中午我找时间休息吧”。 “你呢?睡那么晚,起的那么早,不躺一会儿?” 这间车厢是薛直夫的,他与包培刚以及史密斯派克在喝早茶,聊着昨天敲定的合作内容。 所以依旧是两个小姑娘捡了领导的便宜,睡进了软卧包厢。 周小白一早晨都在笑,眼睛弯弯的好像两条毛毛虫。 昨晚她和李学武聊到了很晚,看星星,看月亮,聊她的人生和理想。 聊得躺在一边的罗云哈欠连连,最后支撑不住先睡过去了。 而她也抱着李学武不让走,最后是三人一起睡的主卧,倒叫同行的几人笑话了半天。 李学武连衣服都没脱,他明目张胆的又怕什么闲话,如此洒脱倒是给这趟旅程添了些青春和肆意。 十分满足于与武哥的相处,更得了一样礼物的她当然欣喜的睡不着。 “我很喜欢,谢谢你” 周小白举了举手里的相机,本以为又是武哥借来给她用的,没想到是武哥送给她的。 这会儿捧在手里像是珍宝一般摆弄着,炫耀着。 李学武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将她推倒在床上,随后用被子盖住。 “不许玩了,多睡一会!” 按住了活泼小狗似的周小白,李学武叮嘱一句后便出了包厢。 彭晓力等在走廊里,见他出来后将整理好的笔记本和材料递交过来,同时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到厂后您需要向李主任汇报这一次的外事工作成绩,同时要形成工作报告” 彭晓力汇报道:“我刚刚同吴秘书协调过了,薛副主任的第一个行程也是去李主任那边,您可以一起”。 “上午我会把这一次的行程费用单据交到财务那边核销,如有需要还得请您与景副主任协调”。 主要是这一次的接待费太多了,光是油料费就超出了平常额度,更别说火车来去津门了。 李学武倒是并未在意,拿着文件走到了软卧车厢一头的软座座位上,在桌子上摊开文件边看边问。 关于费用核销的部分,彭晓力早就准备好了报告文件,费用具体情况已经附加在了后面。 李学武一一查看过后便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署明了这一次接待行程的解释说明。 彭晓力接过文件递给了看见他们便走过来的吴建军,对方是薛副主任的秘书。 吴建军先是对李学武笑着问了好,这才接过文件看过一遍,与彭晓力说过两句回去了。 此次行程由李学武和薛直夫带队,自然需要两位主要领导签字。 李学武是第一签,薛直夫是第二签,这就算业务接待的起始核销程序了。 一天一夜的接待行程费了几千块,自然要有个说法。 “按照您的要求,上午与夏总工还有个见面,时间有点紧,我安排在了午饭前半个小时”。 “下午两点半李主任主持召开经贸会议,需要您参加,议题主要有总结上一周……” 彭晓力早习惯了秘书的工作和生活,一切以服务工作为大局,一切以服务领导为目标,兼顾学习和锻炼,切实做好秘书工作,担起应尽必尽的义务和责任。 昨晚领导们在沟通聊天的时候,他便开始整理谈判材料和成果,这部分回去后是要立马交给管委办的。 还得帮李学武写一个发言稿件,是预定周一下午召开的经贸专题会议。 尤其是总结上一周的谈判和经贸成绩经验,对下一周的工作展开部署和调研。 其内容中要囊括周日这一天与薛副主任共同带队,与水产总公司张长明副总共同筹备的经贸接待行程和谈判等内容。 钱反正是不能白,商业旅行团住在国际饭店是他们自己钱,可请到轧钢厂以后是轧钢厂钱。 现在为了啃下英商史密斯派克,轧钢厂更是了大价钱。 钱都了,必须有成绩才行,不然两人回去怎么交代啊。 当然了,成绩做出来了,怎么说,怎么写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学武看着彭晓力写的一篇通讯稿件,手里的铅笔敲了敲,在几段叙述自己作为的话语上勾了去。 “这些不要了,其他的可以留下,写的蛮好”。 “领导,怪可惜的,我写了大半宿的呢” 彭晓力劝说道:“我跟吴秘书商量过了,通讯稿步调一致,关于您的部分要是不落实,薛副主任那边也不好……是吧?” “呵——你倒是会说!” 李学武笑了一下,推开通讯稿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写到大报上去呢,有那么夸张吗?” “我一点都不夸张,是您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 彭晓力苦笑着坐在了对面,探着身子轻声说道:“谁的秘书不是绞尽脑汁编写领导的作为和成绩,您看看我!” 他手比划了下自己,无奈道:“我的情况恰恰相反,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您的作为和付出从成绩单上弱化掉,这太难了”。 “别拍马屁啊,坏毛病”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随口批评了他一句,叮嘱道:“把工作做扎实,不要在纸面上做文章”。 “这是我的工作啊,我要实事求是的写您不让,再弱化下去,恐怕别人都不知道这些成绩是怎么来的了” 彭晓力苦笑道:“我总不能解释说它们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咚——! 李学武眯着眼睛用铅笔敲了他的脑袋,嘴角扯了扯说道:“胡说八道”。 说完微微摇了摇头,换了手边的钢笔在文件上批示意见和签署名字。 有些文件是周六晚上彭晓力带回家的,就等着趁李学武出来有空做出批示。 毕竟他也不确定周一是否能够按时回厂办公。 至少这些文件领导看过了,批示了,也能及时通知厂里可以行动了。 一般来说,业务申请也好,协调文件也罢,只要到了李学武这里,只要他这边通过了,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无论是其他副主任那边,还是李主任那边,都不会卡他的签字。 领导们都很清楚,能过李学武的审核,那必然是有所需要的。 依着李学武亲自制定的办公制度来看,庞大而直接的程序控制严格到李怀德都觉得皱眉。 轧钢厂正在执行的这套办公管理制度,其实是李学武到管委办之前,由丁自贵主持推广的。 前面几人已经做过不少铺垫,而到了李学武这里才算是正式执行。 你就看李怀德的工作行程都需要管委办草拟核准便知道这套办公制度有多全面了。 李学武当然不是商鞅,更不是萧何,制定一套程序把自己玩死。 严苛中带着变通,执行中带着监管,统筹规划伴随着协调运营,多部门协调共议,是李学武这套制度的核心内容。 关于业务审批工作,从提交程序的第一步开始,流转业务领导、主管领导、大领导,最后到执行部门,时间期限不能超过一周。 也就是说,周一提交下周一必须见结果,李学武带头执行。 有卡顿不批的,委办协调必须有所意见和建议,如果没有就要通报批评了。 原来轧钢厂报批审核意见基本上都是业务部门干部拿着文件满楼跑,从这个部门跑到那个部门。 等这个领导批,赶那个领导审,领导烦,业务干部也烦。 现在不同了,业务申请必须逐级提交审核,各部门综合办或者组织办统一收取审核单据提交到管委办。 管委办分门别类整理后经由所属委办主任、副主任审核,随后转交给对应的主管领导。 主管领导审批完成,由对方秘书与委办秘书对接,工作转移到执行部门。 执行部门要在规定时间内将所承接的任务以回执的形式交给委办秘书带回。 这些申请将会被委办整理成册,每月月底秘书们会就账目上的任务与所属部门和执行部门对接,进行销项处理。 如已完成任务,需要在月底前随总结和计划一起提交一份任务评估情况说明。 如未完成任务,需要立即就任务实际情况做出解释说明并提交给委办秘书,再转相关领导关注。 也就是说,一项任务从发起到审批结束最多需要一周时间,而从执行到结束则按常规程序是一个月的时间。 任务的执行期限长短直接决定了委办对执行部门的行动力考核,用切实的数据体现对方的工作能力。 半年干部综合能力考核,年终干部管理能力综合评定都有了数据依据,组织和人事对执行力完成较差的干部和部门将展开谈话调查。 如果怠工情况,将会依照组织程序对相关人员做出岗位调整。 你要问这套组织监管程序如何在目前纸质办公环境下得到坚决的执行。 答案就是李学武所负责的保卫监察部,一年的时间部门人数膨胀了数倍,任务量增加了无数倍。 纪监监察部门合并到组过后,李学武下了狠手对他们进行改造,一改往日被动执行监察的风格为主动调查。 在组织和人事相关工作中,对业务部门日常管理和执行展开监察检查工作。 以前机关的风气就是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 现在机关办公室所有报纸架都被委办清理到了阅览室,工作期间可以查阅报纸,但需要以工作为需要,为前提。 监察部门随时都会上门检查,工位上的办公材料也会被抽查,考察干部的实际工作情况。 磨洋工、扯闲话、干私活的不正之风得到了彻底的根治。 李学武在管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可不是给领导扇风、点烟、倒水的面瓜角色。 他的眼皮一耷拉,委办的秘书脚底板都凉,就知道有人要遭殃。 按照管辖秩序来说,各部门职工归属所属部门领导管理和指挥,其他部门没有权利和义务直接管理。 但在管委办这一边行不通,厂管理机关的大管家不是白说的,只要在办公区,就没有委办管不到的。 李学武这个人不要名,更不要利,从他调整到领导岗位上以后,还没有人敢来他办公室送礼的。 要说狠,那是真的狠,违反制度轻则诫勉谈话、通报批评,重则主管领导谈话、调整职务岗位。 他要是对你的工作不满意了,直接电话打到你主管领导那里去,你要是挨收拾,他就要收拾你主管领导了。 对别人狠,对自己就得严。 李学武自觉地不会搞什么制度卡人的状况,更不会允许这种超越制度底线的问题出现。 只要是人管的业务就会有漏洞,他从未想过用一套制度把单位治理成天下无贼。 就连景玉农请他参与财务制度创建的时候他都提醒过,只要有一支笔的存在,制度永远都是纸上的制度。 要用在实处,必须有严格的监察审查程序,监督执行程序,以及对管理人员培训教育的程序。 这话景玉农真听进去了,也做到了实处。 从轧钢厂新的管理制度推广试验并全面执行后,很多不合理的申请都被委办挡了回去。 一部分找到部门主管领导,想要跨步提前签字,以确保通过委办那一关的,没少在主管领导那边吃瘪。 特殊情况可以协调,这是李学武给业务部门留的后路,但也可能是主管领导的绝路。 提前签字就必须署明该领导对这一项申请的态度和意见,到了委办那边是有很大概率被通过。 但在景玉农这里还有一关,如果财务审核不通过,申请依旧是要被打回去的,根本到不了李怀德那里。 只要是被打回的,主管领导的脸面就会有失,这项申请再提报就困难了。 得由主管领导去找李主任协调,然后再与景副主任协调财务经费。 特殊问题或者工作有着其特殊性和必要性,都已经被主管领导所重视了,比如会有所决议和结果。 李学武利用在火车上的时间批阅文件,薛直夫昨晚熬到十二点多,快到凌晨了。 当干部的都不容易,都很辛苦,既然新的秩序和制度下办公环境向好发展,谁都要珍惜。 老李这么讨厌被束缚的人,在面对李学武亲自审核的日程工作时都不会抱怨,更何况其他人呢。 列车在京城站停靠,车厢会被甩给调度负责,李学武等人当然不会等着跟车厢一起回厂。 新采购的豪华客车早早地停靠在了站台上,一行人在列车长的欢送下出了列车上了客车。 李学武最后与列车长以及调度员握手道谢后,也登上了豪华客车。 只看轧钢厂的接待条件,列车长就知道这一次外事行动必然有所丰收。 —— “哈哈哈,我可听见热闹了” 当李学武和薛直夫从三楼走廊走到李怀德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就见对方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迎了过来。 “李主任,幸不辱命” 薛直夫笑着上前与李怀德握手道:“这块硬骨头可算是啃下来了”。 “辛苦,辛苦,直夫同志辛苦了” 李怀德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又招呼了李学武,握手道:“学武同志也辛苦了啊”。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跟着薛副主任出去玩了一趟,愧不敢当,哈哈哈”。 李学武双手接住了李怀德递过来的胖手晃了晃,嘴里说着玩笑话。 “哈哈哈!” 李怀德也是笑了起来,点了他对薛直夫说道:“李副主任一贯的谦虚,怕不是这次收获太大啊!” “回来的路上我还提醒他来着,不要说享受,要说辛苦” 薛直夫在李怀德相让下坐在了沙发上,同样玩笑道:“可谁让李副主任坦诚正直说漏嘴了呢”。 “我都听说了,这份享受可不容易啊,一天一夜来回几百公里,还要去海上”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李学武也坐,他则是坐在了主位上说道:“接待工作不好做,商贸谈判更不容易,但这份辛苦值得,这块硬骨头啃得!” “辛苦不敢谈,但确实值得” 薛直夫坐在李怀德的右手边,示意了身边坐着的李学武说道:“下车的时候李副主任悄悄跟我讲,这一次接待了大几千块,我是又心疼又欣慰啊”。 “嗯,值得,有舍才有得嘛” 李怀德接了秘书栗海洋递过来的茶杯肯定道:“如果说付出几千块的接待费用,拿回来几千万的贸易合同,这买卖到哪里都说不得亏嘛”。 “李副主任” 薛直夫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快给李主任详细汇报一下咱们这趟出海的收获吧”。 “谢谢薛副主任,李主任” 李学武笑着接过话头,摊开手里的笔记本开始介绍道:“此次行程主要完成了以下十项工作计划内容……” 按照轻重缓急以及时间顺序,李学武依次向李怀德汇报了与屈臣氏代表英商史密斯派克等人达成的合作意向。 英商史密斯派克以独立投资人的身份与轧钢厂达成轿车技术和设备引进项目、汽车进出口销售项目。 以屈臣氏总经理的身份与港城东方商业贸易有限公司就第三方销售渠道代理达成了合作意向。 这一项的合作内容很复杂,堪比供销社、回收站以及与废品回收公司之间的关系。 复杂的是关系,并不是人。 史密斯派克同姬卫东已经完成了就接下来合作的具体程序和部署。 关于这一部分,李怀德早就知道,也正是轧钢厂走出海外的第一次试探。 东方商贸就是轧钢厂的总代理商,也是羁绊轧钢厂对外经济贸易的探路石。 只要东方商贸发展顺利,并且将轧钢厂运营的商品不断销售到海外,就证明轧钢厂有走出去的可能和能力。 至于说东方商贸的所属权问题,这不在可谈范围之内。 很简单,轧钢厂没有能力和资格成立海外公司,更没有资质投资海外公司。 只以与五丰行之间的合作,是通过东方商贸来执行的,且其主要投资人是东方时代银行,这家与轧钢厂合作颇深的银行为信任基础。 在听完李学武对英商合作的汇报后,李怀德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赞许了两人在相关工作上的付出。 李学武谦逊地一笑,继续介绍起了东城信用社包培刚主任与薛副主任就轧钢厂与英商史密斯派克达成的汽车工业以及本身的摩托车工业进行大规模投资一事。 按照投资意向,东城信用社将拨付一千万元专项信用投资,方向是轿车品牌和摩托车品牌。 关于这一项投资,李学武就廉价汽车和摩托车项目给李怀德做了详细解答汇报。 总工程师夏中全早有提交关于摩托车相关的研发报告,李怀德没有看的很仔细,但听李学武讲述便能理解。 在听到李学武汇报说要将摩托车的制造成本压低到三百元左右时,他是很惊讶的,表现出来的信心不足。 不过因为是李学武做出的汇报,有夏中全从研究所调集来的研究数据作为支撑,他也并未太过否定。 当初李学武给那台小摩托定价一千元左右的时候,他已经有所怀疑了,就怕这玩意造出来用不了。 现在李学武要通过技术引进先进的发动机和核心零部件制造技术,以达到制造成本再一次下压的目标,他也是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其实李学武跟他汇报业务上的内容,他听着是明白,但要具体执行或者说该如何去做,这就有点为难他了。 与其胡乱指挥,影响发展,倒不如抓住一条线,让下面的人去努力。 只要人事不出错,财政有余粮,就不怕这些年轻干部们折腾。 在李学武随后的汇报中,当听说与津门水产总公司达成计划外水产商品贸易供应链合作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懂的表情。 这个他懂,李学武跟他隐晦地介绍过一次后就特别懂了。 甚至不惜安排体弱多病的妻子参与到项目的筹备建设中来。 当然了,李学武没见过对方,但知道对方辛苦了。 别问,你要问了,李学武只能说带病工作还不够辛苦? 这个项目轧钢厂只涉及到了运输环节,并没有参与到经销程序。 所以说责任牵扯不大,甚至微乎其微,三个单位的相互合作,外人根本接触不到的。 水产品从津门水产总公司计划外收购上来,走轧钢厂贸易链项目运输到各地办事处。 在提前完成经销任务的安排下,运送往各单位食堂或者服务部网点。 各单位不会与津门水产总公司结算,更不会与负责运输的联合贸易项目结算,而是与水产经销贸易部结算账目。 水产经销贸易部收取货款再与轧钢厂和津门水产公司结算。 它相当于轧钢厂和水产公司的联合三产,但又互不所属。 供应链,看不见摸不着,随时都能断,有则有,无则无,就是这么安全。 当然,安全也是相对的,前提是轧钢厂不会变动运输,津门水产不会变动收购和发货。 而水产经销贸易部要做的就是保障这一点,包括按时发工资。 李怀德的爱人拿一份,他自然就要帮助他爱人完成对应的工作。 这是劳动所得,合理合规,查是查不到的,只能说网太大,路太深。 听懂了这一条,后面的就都懂了,但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李学武汇报了与工业部代表刘少宗的协调过程,将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和给出的意见汇报给了李怀德。 同时在薛直夫的提醒下,两人都对工业部和外经贸在轧钢厂集团化进程中的影响做出了较为消极的评估。 李怀德是这一计划的最大受益人,也是最主要的推动者。 他一直在维持和发展相关的关系和推动力,得到两人的反馈自然脸色不好看。 而当李学武汇报了外经贸高雅琴所提出的建议和意见时,他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要谁摘桃子也不至于说的那么下作,但事实上外经贸有些心急了,更对轧钢厂在经营项目上指手画脚。 别工业部刘少宗所忌惮不说,引起其他几方的反感是必然的,这给轧钢厂准备申报的集团化工作添了无数的复杂。 李学武邀请这些人都是各有目的的,他们上了李学武的船,必然也是要拿出诚意和要求的。 工业部刘少宗明确了对轧钢厂外贸项目的支持政策定义,是特殊的,也是必须的,更表明了上面的态度。 提出的要求就是按照工业部的指导并开展生产贸易工作。 外经贸高雅琴带来了不是很吸引李学武的多强联合组建贸易网的项目,作为弥补也接受了李学武要将食品工业单独申报对外贸易资格的意见。 当然,提出的要求也很刁钻,那就是轧钢厂的对外贸易项目未来在集团化目标实现后,必须要走外经贸的管理程序了。 至于说这条路有多长,时间有多远,刘少宗在与之交锋中也提到了,完全取决于上面领导对轧钢厂在新时期计划外市场经济的试验和探索能力。 话说的直白点,在对外经贸工作上,轧钢厂想要保持独立性,就必须不断创造奇迹,做出异于常人的工作,甚至要为其他单位开拓出一条可行的经贸发展之路。 李怀德深吸了一口气,很艰难地接受了这一现实,这是轧钢厂从改变发展目标后就已经埋下的引子,必然的因果。 这不能怪李学武给他挖了个大坑,是他自愿走上这条路的。 本来是保守的他在李学武的不断建议和支持下,走上了变革的先锋之路。 老李有的时候面对同僚关系的调侃也是苦笑连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变革这条路的。 虽然不是很激进,他在竭尽所能地控制着局势的发展,轧钢厂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很难说接二连三拿到大笔国内外的订单对他、对轧钢厂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 但他很清楚目前自己的状态,已经踏上坚定的变革经济,重振生产的特殊道路上。 上面领导对他另眼相看,甚至保持关注状态,收获了太多的支持和肯定,还不是因为他在企业经营管理以及经济上的积极作为嘛。 老李心里清楚,自己从未站队,是特么队站了自己。 在听了李学武汇报与外事部协调将国际饭店作为外事活动定点接待酒店的时候,他甚至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还嫌自己不够先进,还怕自己在领导的心目中不够变革嘛,李学武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坑他。 说不好,真的说不好,从正面看,李学武就是在支持他不断进步,不断收获关注和成绩。 但他有时候静下来想一想,这特么再进步下去,再积极表现下去,自己真成了变革队伍中的先锋了! 我从未想过当先锋!真的! (本章完) 第1037章 人人都是笑脸 第1037章 人人都是笑脸 “你可别蒙人!这叫技术引进?” 夏中全双手撑着后腰,打量着面前的豪华客车道:“不是说光有底盘吗?” 他对着身边的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叫人坑了吧?我就说你!”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李学武也是颇为无奈地挥挥手,示意司机打开车门,道:“人家说了,要底盘去荷兰买”。 “我能怎么着?” 他笑着踩了踩车门口的台阶道:“就这一台车的采购价,都够特么在国内采购五台的了”。 “要不我说你被坑了呢!” 夏中全跟着李学武上了客车,从驾驶台开始看,一路往里走,看看停停。 李学武只站在了门口,扶着座椅靠背点头道:“坑不坑的撂一边,您先给我透个底儿,这玩意拆了搞不好,能重新装回去不?” “能拆就能造,能卸就能装” 夏中全玩笑地说道:“顶多装完地上多几个零件,没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说道:“以后这台车多是用来领导出行考察和重要客人接待”。 他点了点对方道:“一会儿我就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汇报给李主任,反正这车我以后不会坐了”。 “呵呵呵,你总不吃亏,吃亏了也要从我们身上找补回去!” 夏中全轻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试了试。 “嗯——蛮舒服的,就是有点挺身子,不适合工作”。 他就这么坐着,对李学武问道:“不算驾驶位46个座位,留几个?” “按7+3+4的布局进行设计吧”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主要领导7人,办公室主任带一、二把手的秘书3人,最高陪同接待4人。 这个布局还可以灵活调整,转过来就是3位厂领导陪同最多7位到11位主要领导检查工作,另外4人则是随行人员以及备量。 46座客运车型改成14人乘坐车型,足可以满足李学武所提出的商务需要了。 “载重7吨……嗯,可以试试” 夏中全坐在后座上颠着腿,目光打量着车厢里的尺寸,嘴里算计道:“不过这车有点忒大了”。 “所以我要说您别叫我亏了” 李学武走到他跟前坐在了斜对面,扭着身子比划着说道:“改装是一方面,缩小比例再仿制才是核心目标”。 他掐着双手示意道:“十米长的车身当然大了,但如果它能缩减到7米呢?” “你当我是变戏法的?你要多长我就能给你变多长?” 夏中全瞥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前座的靠背道:“如果要完全拆开了仔细研究,那这台改造的进度且得等了”。 “没关系,领导们可以等” 李学武抻了抻身下的大衣,笑着说道:“这算是一种新型的接待交通方式尝试,所用频率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那你费这个劲干啥?” 夏中全挑眉道:“千里迢迢的从外面进口它,这得了多少外汇啊”。 “这玩意儿就是您兜里的药”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笑着道:“您可以不用,但它必须得有,明白吗?” “呵——!它比救心药还重要?我可真是……” 夏中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惆怅地打量着客车。 李学武则是打量了他一眼,随后耐心地解释道:“客车可跟摩托车、吉普车不同,市场小、条件高,我没法给您搞一条生产线进来”。 “哪怕是核心技术和生产设备的引进都是不可能的,那价值比汽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因为市场小嘛,我懂” 夏中全手指搓着,心里一边核算,一边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乘用客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微微皱眉眯着眼说道:“如果仅生产厂内或者少量所需,我看直接采购更合适吧?” “两个方向,都是小众市场” 李学武给他比划了两根手指道:“一个是咱们已经讨论过的小型7-9人乘用客车,一个是12人的公务客车”。 “小型乘用客车不用说了,我看过车辆研究所的设计,思路没问题,继续实验就是了”。 “它现在是小众市场,但随着国家对道路交通的完善,早晚会取介入到轿车和大客车之间,填补小短客运市场空白”。 “我再说公务客车,咱们做的项目规划书上已经标注的很明白了,它并不走量” 李学武拍了拍座椅靠背强调道:“每卖出一台公务客车,就是对一个单位变革接待形式的认可”。 “我不说,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代表了什么”。 车上只有李学武两人,说话自然方便的多,车外一些设计师和技工正在检查车辆。 李学武站起身,抬手在车厢内比划着说道:“这里要有可供六人开紧急会议的可变形式办公桌,车窗玻璃私密性和安全性要提升”。 “还有,收音机、电视机、对讲机、电话机、空调机、卫生间、热水器和简易厨房必须有” 他转回身,对有些皱眉的夏中全说道:“李主任是坚定的变革探路者,也是思想变革的引领者”。 “您可不能拖了他的后腿啊!” “我拖领导后腿了?” 夏中全怀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观察着他的表情,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啊。 还有,李主任什么特么时候成了变革的急先锋,思想进步的积极者了? 以前李主任可是坚定的保守…… 算了,这话说的没意思了,李主任变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变的。 夏中全思考着李学武的话,同时盘算着这台车有什么,又要把李学武要求的那些东西怎么按进来。 别的且不说,这卫生间应该怎么搞啊,公务车带厕所,比特么火车车厢都牛了。 李学武读懂了他脸上的为难和诧异,笑着安慰道:“知足吧,我都没说让你在车上摆张床呢”。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床?” 夏中全站起身,没好气地说道:“领导不都是夙兴夜寐,勤于工作嘛,哪里有时间休息”。 “哎!这话我不接受反驳啊!” 他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你们可都在报纸上这么写的!” 李学武好笑道:“报纸上的话您也信?” —— 李雪的办公桌就在景副主任的办公室,但因为工作需要她来委办二室的频率也不少。 负责财务工作对接的周姐跟她相处的很是得当,毕竟清楚李雪的身份背景,不得当也得得当。 干财务的你就品,十个里面有七个性格中带有见风使舵的色彩,剩下的三个必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 不会说话办事的能干得了财务?别开玩笑了。 “哎,李雪,领导忙完了?” “上午有个会,材料出来了吗周姐” 见着李雪进屋,周姐先是招呼了一声,可话语里缀了一声领导。 这是关心领导,也是关心李雪的工作,看似随意,实则是机关里相处和谈话的一个钩子,又叫引子。 要说实际效用,无非是打听一句,回问一句,试探一下李雪和领导的情绪罢了。 你要说这就复杂了,其实不算,基本上都把意思撂在表面了,还有更复杂的呢。 你看看李雪的回答,不直接提领导两个字,更不会点自己服务的领导名属,就说了一件事。 上午有个会,大家都在三楼,谁能不知道上午有个会啊。 景副主任作为主管领导,参加会议的要求就在一楼通知栏上标着呢,谁不知道啊。 可李雪就这么说了,看似废话,实则有问有答,实里有虚,虚里有实。 这里是大办公室,人多口杂,一句话说不对了就要被传闲话揪小辫子。 周姐要问李雪领导的动态和状态,关心一下这个时候汇报工作或者处理业务有没有情绪风险。 李雪跟她相熟,就算是想告诉她也不会明着说啊。 但只要默契相当,正常的对话中就能了解到相关的信息。 李雪是做秘书的,不可能透露太多领导信息给对方,一点点就足够了。 领导刚开完会,手里一定有事,现在我又问你材料的事,必然是忙的。 谁会这会儿去找领导麻烦,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今儿上午的,你看看” 周姐也是听明白了,对李雪亲近地笑了笑,在交接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李雪看她手掌拍了拍材料的表面,就知道她强调让自己看的是什么了。 都在机关里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说什么话要懂,该听什么话也要懂。 李雪微微点头,随手翻看了几份文件,即便是看到了周姐强调的那份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你当周围那些秘书和干事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实则这会儿你咧咧嘴他们都能在心里编出十个版本的样。 所以,保持镇定和冷静,最好在看文件面无表情,或者毫无波动,否则有点事你都藏不住。 不要怀疑这些人的好奇心,你就是拧鼻涕纸过于小心地扔进垃圾桶里,他们都想捡起来看一看。 倒不一定是要坑你害你,但他怕你坑他害他,哪怕是有点秘密防着他都难受。 扫了一眼材料,李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笑着对周姐道:“得嘞,我拿去给领导看,您忙着”。 这么说着,她回头往外走,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瞥向她的背影。 周姐也是老机关了,底下头看文件时,目光一扫就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边。 “咳——咳!”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些人别太过分,不提李雪的背景,仅仅是景副主任的秘书,也不是他们随意编排的。 有人心惊,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撇,心里有道是她攀上高枝了,但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机关混迹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还要跟一个小丫头打好关系。 就是这会儿了,还要主动维护对方,标榜自己的关系,可笑至极。 也有羡慕的,李雪那小丫头在一室实习的时候他们就打听过,议论过,结论就是别招惹,也别上赶着。 都是老前辈了,总不能给小辈儿当垫脚石吧。 可你看看现在,人家已经是领导的秘书了,今年说不定就要解决科员待遇,两年以后就是副主任科员,你眼气吗? 眼气也没用啊,这是岗位匹配职级,潜规则。 要说借力,处好了关系确实能在工作中方便不少,在进步的关键时刻也能得到一些帮助。 就算是帮助不多,可人家一句话,顶你干半年,你气不气? 气也没用,机关里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不是说你想主动结交就能成为好朋友的。 契机很重要,一室那么多人,怎么就彭晓力借上力了呢? “李雪同志今年十七了哈,我十七那会儿才刚进厂” 有老同志没话找话地翻看着材料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会儿厉害的多,有思想、有觉悟,能文能武的”。 “杨大姐,您那会儿是啥时候啊,现在是啥时候啊!” 她对面坐着的青年笑着调侃道:“您上班那会儿咱们是创业,现在是守业,领导的思想都不一样了,年轻人的思想更不一样了!” “你倒是会说,倒是紧着学习啊,可不能老是原地踏步” 杨大姐话里有话地说道:“思想是学来的,知识是要用对地方的,你也学学李雪同志,争取进步嘛”。 “嚯——!您可真看得起我” 青年看了一眼办公室,其他人眼睛盯着手里的活,可耳朵都支棱着呢。 他也是年轻敢说,语气里不无抱怨道:“等什么时候回家我问问我妈,是不是丢过一个当领导的大哥”。 “呵呵——” 办公室里登时发出一阵轻笑声,也不知道是在笑青年,还是在笑李雪。 “咳咳——嗯——” 周姐咳嗽了一声,眼皮耷拉着翻找手里的文件,随口说道:“这人呐,心要摆不正,说出来的话也是歪的,徒增笑尔”。 “呦!周姐,我可没说您!” 那青年也不是好相与的,这会儿崩了回来道:“您别不是也想找个当领导的大哥吧?” “哦!是了,您都三十多了” 青年故作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找个大哥是费劲了,找个当领导的妹妹倒是容易,是吧!” “呵呵——”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不过大家都在一起工作多年了,互相早就了解。 斗嘴都是常事了,在一个屋里工作,哪有不磕打牙的。 所以见他们话语上争锋,大家也都是听个热闹,不耽误工作。 只是挑起话头的杨姐对着对面的青年摆摆手,叽咕眼睛示意他不要说了。 “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时候干工作成了攀关系了” 周姐头都没抬,慢条斯理地说道:“组织考察的时候也没见你提这一句啊,是不是忘了”。 “杨姐说的对啊,思想是学出来的,工作是干出来的,要想进步少想外门邪路,还大哥,呵——” 她撇嘴道:“你要对谁有意见,我倒是觉得你应该主动提出来,咱们组织还是很清明的嘛”。 咯噔—— 手里的文件一捶桌子,似乎是在整理找平,可她的语气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背后说闲话可不好”。 “好了——好了——!” 杨大姐一看事情不好,这火要是烧起来,怕是她也跑不了。 赶紧着用话给两人隔开了,给面色难看的青年使了个眼色,嘴里找补道:“嗨~我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她笑着对周姐又道:“我是想起来我自己啊,十七岁,多么美好的青春时光啊”。 “杨大姐说的我理解,谁没有十七岁呢,向往年轻嘛” 周姐的嘴是刁,这会儿薄薄的嘴皮一变方向道:“我有时候也在想,年轻那会儿要是少做点错事该多好,得少走多少弯路”。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杨大姐道:“所以啊,我就反思过去,感情上可以年轻,心态上永远十七岁,但不能心智也停留在十七岁” “对吧,杨大姐?” “额——对、对,这话说的” 杨大姐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收拾着手里的文件,道:“哎?我材料放哪了?” 周姐瞥了一眼转移话题的杨大姐,以及傻子一般被人利用的青年小刘。 至于其他人不用看,嘴角收不住的嘲笑是他们对看热闹保留下来最基本的特征了。 李雪刚从她这儿离开,这里就有了闲话,要是溜达出去听到了领导或者李学武的耳朵里,她成啥了。 不是看着李雪现在给领导当秘书要巴结,她还不至于如此。 就是这办公室里总有些歪风邪气,工作上藏在文字里看得到,话说出来听进耳朵里也能感受到。 因为保卫监察组经常有人来检查工作状态,这边的聊闲篇扯闲蛋已经很少见了。 但总有话是要说的,不然能把他们憋死一般。 就是话说到这了,只要不是叽叽喳喳的,监察过来也确定不了他们在闲聊还是在工作。 只是她在反驳两人的时候刻意提高了音量,算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被动的宣扬。 既然有人搭梯子给她唱戏,她当然要卖一份人情给李雪。 惠而不费,傻子特别多。 —— 李雪从办公室门口站了许有一分多钟,里面的谈话基本上听了个大概。 走廊路过的见她低头翻看着文件也没打招呼,却也都猜的到她在干什么。 这机关里的风气被保卫监察连同人事做了整治整顿,人心惶惶谈不上,但嘴是要管住的。 可总有顶风作案的不是,你看看,路过的人听了一耳朵办公室里说的话,再看看站在门口翻找材料的李雪,心里突突的。 你们真当这姑娘上班时间短好糊弄啊,早晚要吃大亏。 看着如此情况,他们也反思着自己,以后这嘴且得管住了,说不定自己在说,人家就在后面听。 “领导,需要您审核的申请” 办公室里没动静了,李雪这才回了景副主任办公室。 她并未对刚刚听到的谈话内容有什么情绪和态度上的表示,很自然地处理着工作。 要真是事事都计较,话话都强调,这班就不用上了。 本身她自己也清楚,早得了二哥的提醒,来轧钢厂上班必然要受到他的影响。 就算做出成绩来了,人家也会说是她二哥帮忙的,或者她二哥干预的。 也就是在领导身边,没人说这些闲话了,毕竟秘书工作也需要不到李学武帮什么忙。 可秘书工作本身就是个旋涡,她总逃不掉被非议。 这种情况兴许要伴随她的工作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证明自己,或者足够成熟。 景玉农低着头写了几段材料,这才接过她递上来的申请。 “这么多?做招待费用?” “是,今天刚刚转交过来的” 李雪就知道领导要有异议,得了周姐的提醒,这份委办以对外接待办为主体提交的费用审核申请便被她放在了最前面。 “薛副主任和李副主任昨天去的津门,招待包括外事、外商、工业、外经贸、东城信用社以及津门水产公司的客人”。 她只是做了基本介绍,费用和实际情况都在申请上写着呢。 彭晓力以接待办的名义起草的费用申请,上面有主管领导李学武和厂领导薛直夫的签字。 其实这一份费用申请有他们两人的签字就足够了,况且这件事上周六的时候都知道了。 尤其是今天一早由大客车接回来的一行人,没少热闹。 “超标了吧,就算是对接的单位多、客人多,也用不了这些啊” 景玉农皱眉道:“他们都用啥了,怎么油料费就用了两千多?” “不太清楚,好像是出海了” 李雪就算是清楚,这会儿也不能说的太清楚,应该如何入账,解释说明那申请上都有。 万一有些事不方便说,领导也不方便问的,大家默契签字入账的那种,你一解释,领导倒不能签字了,这就麻烦了。 所以该如何理解,该如何介绍情况,做秘书的也好,主管申请的秘书也罢,嘴里都有个数。 景玉农将手里的申请放在了一边,面色不悦道:“怎么还出海了,地上搁不下他们了?” 说完看了李雪一眼,问道:“李学武呢?是他安排的吧?” 她问这话也不是确定李雪就知道什么,更像是一种思考和判断。 没等李雪回答,手便摸去了电话,想要打给保卫处那边,问问李学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雪见她如此,赶紧回道:“李副主任应该在车辆研究所调研,引进的客车到了,夏总工申请了现场会,应该是有业务要谈”。 “他怎么这么能折腾呢” 景玉农收回了摸向电话的手,撇了撇嘴,有些心疼地又看了看手边的申请。 当看到那一串数字的时候,耷拉着眼皮抬手推远了些,好像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她不想签,因为这一签厂里的接待费用瞬间要减少一大块。 本来今年的财政预算要缩紧,接待费用已经砍了一多半,要是照着李学武这么糟,用不了半年轧钢厂就得关门谢客。 没钱招待个屁,大家来这喝西北风啊! 李雪见她不高兴了,略过那份申请开始审核其他申请文件,便会意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不是打给李学武,但却打到了保卫处。 “嗯,我是委办李雪,接保卫组综合办彭晓力办公室” 厂里的内部电话叫通很快,那边就是彭晓力接的电话。 “你们提交的费用申请有点问题,方便过来一趟吗?” “……对,领导这儿要了解一些情况,嗯” 知道彭晓力今天没跟着二哥去三产那边,更知道领导的意思,所以电话是给到彭晓力。 别看申请主体是对外接待办,可实际申请人就是彭晓力那边,自然是要找对正主。 她说自己不清楚,可做的必须清楚明白,不能叫领导糊涂着。 这申请即便她不打电话领导到最后也会批,即便是拆开了批也得批,毕竟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组织的接待。 但景副主任好不高兴是真的,毕竟这么大笔的费两边都没有知会一声便交了上来,总有些过不去的。 秘书的工作就是如此,需要协调,更需要读懂领导的意思。 李雪如此,彭晓力也是如此。 李副主任上午的现场会是研究客车和调研厂里的几个车辆工程项目,他不用跟着,得准备下午的工作。 可手头上正忙着,这边又来了活儿,没办法必须来。 有些事领导不方便出面解释的,就得他们当秘书的做解释。 几千块的接待费,真要李学武来这边当面解释,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公务接待,又不是李学武的个人接待申请,他没有必要来。 再一个,如果李学武来做解释,不定要传出去什么闲话呢。 要么是对外接待办申请的费用有问题,要么是景副主任跟李学武有矛盾了。 彭晓力进来的时候,李雪很正常地打了招呼,但眼神里已经把该提醒的都提醒了。 见他明白,李雪便开始做介绍:“刚从委办接过来的申请,领导想要了解一下费用的使用情况”。 “景副主任好” 彭晓力先是打了声招呼,见领导低着头应的声,就知道不满意了。 不过他也是老油条了,应对的很是自如,并没有去接李雪示意的申请,而是站在了办公桌前。 “不好意思啊领导,月底财务忙,就怕来不及入账,时间上紧了点” 先解释了打申请的时间情况,随后绕着弯地介绍道:“周六接津门水产公司张副总的电话,说是约咱们厂领导一起去谈判”。 “李副主任这边和薛副主任约好的要见英商代表派克,东城信用社包主任也有意来访,时间撞车了,这才一起去了津门”。 “正巧张副总协调了海船出海,意商安德鲁主动借的船,所以才有的这么回事” 这两天的接待行程和主要原因经过他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回事,可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很多事都凑巧了,丝毫没有人为因素,更没有主动享受的意愿。 你听听,彭晓力说的话意思是不是机缘巧合,意商主动借船的? 看着景副主任抬头,彭晓力知道该切入主题了,认真解释道:“当时定好了是张副总负责所有接待费用的,我们去的时候也没打算申请核销这一部分费用”。 “可是吧,谈到后来不对了” 彭晓力故意为难地说道:“津门水产负责这次接待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海产经销项目谈判,年贸易量也才几十万”。 “可薛副主任和李副主任带着英商过去,包主任听信也要去,部里的几个领导也很关心咱们的项目” “这十几个人外加我们随行人员,远超了津门水产的预定接待人数不说” 他咧咧嘴好似随意地说道:“咱们这边谈下了两千五百万的对外贸易和投资协议,李副主任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 “等会儿!” 他罗里吧嗦地说了半天,景玉农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可就在她强忍着听了的时候,突然有个数字从耳边飘过。 她是搞经济的,在轧钢厂是管财务的,对数字特别的敏感。 见彭晓力还要往下啰嗦,她赶紧用手里的铅笔点了点他,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哦哦,我是说” 彭晓力眨了眨眼睛,道:“当时张副总要负责所有接待……” “我没问你这个!” 景玉农坐直了身子,扔了手里的铅笔瞪了他一眼,道:“你刚刚说达成多少对外贸易额?” “两千五百万啊~” 彭晓力很是随意地问道:“领导,这有什么问题吗?” “美元?还是英镑?” 景玉农目光里期待地看着他,哪怕是二选一都是好的。 彭晓力却是无奈地摊了摊手道:“都不是,是内地投资”。 他心里嘀咕景副主任真黑啊,两千五百万就够牛的了,还美元,还英镑! 这是他心里腹诽,脸上依旧是认真地解释道:“这里面包括东城信用社对汽车工业的一千万投资,剩下的一千五百万则是英商代表的混合型采购技术合作投资”。 “是嘛——” 景玉农打量了彭晓力一眼,随手将那份申请拽了回来又看了看。 就在李雪抿着嘴瞪彭晓力,而彭晓力搞怪地给她眨眼的时候。 景副主任拿起钢笔在申请上签署了意见,嘴里还问道:“出海干啥了,游艇好玩吗?” “啊?哦——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彭晓力被领导问的一愣,随即干笑道:“就是钓钓鱼,吃海鲜,打打牌,我看着都累得慌”。 “玩儿还能累?” 景玉农将签好的申请推了出去,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借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彭晓力笑着接过申请,说道:“您还不知道薛副主任和李副主任的,恨不得化身海盗把那一船人给劫了”。 他抖了抖手里的申请也是一副心疼的表情道:“要我这么多钱去请客我可舍不得”。 “所以你也赚不来两千五百万的订单,不是嘛” 景玉农一边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肯定道:“厂里的接待费用紧张,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她示意了彭晓力手里的申请道:“如果所有的接待费用申请都能达成这一次的成果,谁来我都签”。 “还是您能理解,财务的困难我也听说了” 彭晓力都拿到了申请,自然是顺着领导的话往下说:“李副主任看到费用清单的时候也是咧嘴心疼,半宿没睡着觉”。 “他还跟薛副主任商量,这钱实在是太多了,总不好意思咱们谈合作,让津门水产核销”。 “嗯,应该的,李副主任考虑的很充分,这钱是得咱们出” 景玉农收拾了手里的文件和钢笔,道:“应该的接待费用不要心疼,叫你来也不是卡着不给审”。 “四千多换两千五百万,多少我还是分得清的”。 “是,谢谢您理解” 彭晓力见她有端茶送客的意思了,便也就收住了话头。 李雪这边则是突然批评道:“核销这么大笔的接待费用你也不知道来一趟,还得电话请你?” 就在彭晓力干笑着摆手说不是的时候,她又瞪了他一眼道:“就算是你忙,附一份详细的解释说明不会啊?” “怎么做工作的你?!” “对不起啊领导,是我的疏忽,大意了” 彭晓力知道李雪这是在帮自己,赶紧道歉:“早晨回来后就开始忙,我也是……” “行了,又没说你什么,周一谁都忙” 景副主任的态度倒是很温和,没有像李雪这般“计较”,笑着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人真是的!” 送走彭晓力回来后,李雪还不忘抱怨一句,好像对他的大意疏忽真的有意见似的 景玉农却是没在意地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嘴上则是说道:“李学武最是能带人了,这以后也是个业务上的好手”。 “就他?毛兔子似的——” 李雪心眼子多多啊,可能话语上略显稚嫩,但该有的心思一点都不差。 听见领导的赞许,知道景副主任这是高兴了,因为二哥谈下来的投资。 不过领导高兴可以,她不能顺着夸,得反着说。 说也不能说二哥,毕竟那是领导,只能说他的秘书彭晓力呗。 “我是没看出哪点有业务能力来,就这点事都办不好呢”。 “行了,互相理解吧,周末都没休息,连跑带颠的” 景玉农帮彭晓力说了句话,可目光里的捉暇却是一闪而逝。 她在夸李学武能带人,会教人,不说保卫处带出来的那些优秀干部,只是两任秘书都是有能力的。 说了李学武,可也是在说她自己,说李雪。 李雪不就是她正在带教的秘书嘛,彭晓力心眼子多,李雪的心眼子也不少。 刚刚的对话她哪里听不出来彭晓力是故意的,李雪的反应也是向着对方的。 看透不说透,还得演得够。 当领导的,只要不落在笔上,说的和想的其实你也猜不到。 “回头找个机会,咱们也谈个大项目,叫李学武同志带咱们去坐游艇,钓鱼吃海鲜去”。 “可算了吧,我才不愿意跟他出去” 李雪抿嘴道:“他就是个工作狂,您没听彭晓力说啊,看着都觉得累”。 “呵呵,他说的你就信啊?”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万一他说谎了呢,他们去海上潇洒了,回来自然说累”。 “不一定,以我对我二哥的理解,彭晓力说的不会夸张许多” 李雪自然是要维护她二哥的,但说的也是拐弯抹角的:“我是跟他聊不到一块去,明明说的东,其实说的是西,全是套路”。 “呵呵呵——” 景玉农轻笑出声,看了面露单纯的李雪一眼,心道是狐狸窝里跑不出小白兔。 —— 下午的经济贸易办公会议上,李学武和薛直夫两人,就这一次的临时接待向会议作了详细报告。 跟给李怀德汇报的不是一个版本,这一次是上会的,要作记录的。 领导们私下里如何了解他们的辛苦付出无所谓,但会议记录里不能出现钓鱼、喝酒、打牌、吃海鲜等字样。 出海是出海的,可以说成是公务考察,接待是接待的,可以说成是外事活动。 只要工作做了,成绩有了,没人会揪着过程不放。 两千五百万的合作和投资砸在会议桌上,人人都是笑脸。 关于廉价轿车和摩托车工业的进一步拓展和实施,会议做了详细的讨论研究。 这钱划拨过来不是存户头上吃利息的,而是要尽快出去的。 程开元提议单列摩托车生产线,尽快攻克核心部件生产难题,努力压缩制造成本。 景玉农则是提议,主动配合市工业汽车工业整合,依照之前的收购方案,再并购一些摩托车制造厂。 一方面是要技术工人积累,一方面则是要地皮,她从这里面看到了商机。 李怀德综合众人的意见,经讨论决定,摩托车工业组建先进生产线,同时开展摩托车企业并购方案。 (本章完) 第1038章 都闪开! 第1038章 都闪开! 三月以后,京城好像没冷天了,河里见了鱼,燕子啄春泥。 亮马河的冰早就化没了,沿河两岸的杨柳已经抽了新芽,一片绿意蓬勃。 灰白相间的城市好像一夜之间有了绿色的点缀,焕发新生。 三八妇女节,红星轧钢厂工会搞得很是热闹,不仅安排了文艺汇演,还组织发放了女工用品。 这年月大工厂的福利保障是很全面的,虽然物资匮乏,但关心程度更主动。 除却住房、医疗、上学等待遇外,工人享受洗澡免费,理发免费,甚至厂职工家属也可以享受免费澡票。 冬日里的煤火费就不说了,工作服、手套、毛巾等劳保用品那是必须按时发放的。 以轧钢厂为例,三产工业发展前其拥有三个后勤厂,其中一个就是劳保厂。 每年三八妇女节都要给女工发放卫生纸、香皂、毛巾等福利品,还要评选出“三八红旗手”和“三八红旗集体”给予奖状和奖旗奖励。 这是充分体现工人阶级先进代表性的活动,是严肃又活泼的。 工厂内外不仅仅张贴了宣传横幅和海报,广播站还准备了特别的播报节目。 正好赶上今天是周六,《红星访谈》访谈节目预报将会采访一位基层女工。 本来李怀德是要准备参加今天举行的文艺汇演活动,作为主要领导必须关心女工工作和生活的。 但周五临时接到通知,市里有领导想要来厂调研,所以调整了行程。 按照原计划,本应该去红星村检查工作的李学武,也不得不推迟了下站时间。 文艺汇报演出由谷维洁主持,丁自贵陪同,工会领导组织。 调研接待工作则是交给委办副主任李学武来负责协调,同时也要陪同李怀德、景玉农以及程开元接待来访的领导。 有景玉农,有程开元参与接待,就知道来调研的领导想要看什么了。 三台小轿车、一台吉普车组成的调研车队开进了红星轧钢厂,在对外接待办的指引下直接到了厂办公区。 小轿车上下来的分别是京城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刘向前,主管工业和贸易发展的副主任张大勇以及工业局局长赵富春。 吉普车上跟着的是京城日报的随行记者以及摄影师。 李怀德很给面子地站在楼下等着他们了,直把一行人迎下车。 他这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对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话怎么讲? 轧钢厂当前还是受京城工业部门属地管辖,今天来的都是婆婆,自然要好烟好酒地招待着。 李怀德只盼着他们不要在轧钢厂集团化项目申请过程中给下绊子,更不要在关键发展年找麻烦。 而京城方面行政部门的二把和四把,带着工业部门的一把来轧钢厂,目的更为明显。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刘向前握住了李怀德的手开玩笑道:“你李主任如今可是土枪换大炮——闹粗了啊!” “哈哈哈!” 李怀德的级别接待这些人是不用特别客气的,同刘向前显然也认识,言语间态度特别的松弛。 他大笑着握了握手道:“你刘主任可是见人下菜碟,我要不请您,您是真不来啊”。 “早就想来了,听说红星厂发展的好啊!” 刘向前紧握着李怀德的手感慨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你能将轧钢厂领导的这么好,我是很高兴,更是为你骄傲的”。 他抬手示意了随行的副主任张大勇介绍道:“大勇同志不止一次跟我讲过,让我来看看,轧钢厂的变革之路走出了新样”。 “李主任,我是请了多次的” 张大勇笑着同李怀德握了握手,道:“每次说到轧钢厂,刘主任都想来,可总被事情绊住脚”。 他目光扫过轧钢厂一方的接待人员,点头道:“这次我说了,您要再不来,以后想见轧钢厂的干部得打电话预约了!” “哈哈哈!不至于,我们欢迎啊!” 李怀德笑着说道:“到多暂轧钢厂也是京城工业的一份子,是钢铁工业的排头兵”。 “嗯——这话我爱听,是一家人说的话!哈哈!” 刘向前笑着点了李怀德说道:“我是想啊,你李怀德可是有方向感,是有大局观的人”。 “就算我一年不来轧钢厂,轧钢厂的大门也能冲市里开,是不是啊!” “您可别怪我抱怨!” 李怀德示意了身一侧的景玉农道:“我们景副主任多次去市里汇报,可别说没邀请您来,是您自己不来啊!” “怨我,怨我!我是真想来啊!” 双方互相点头握了手,基本上都是熟人,没有介绍环节。 今天阳光正好,上午这会儿得有八九度,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一会儿就有现场调研,所以也就没往大厅里面走。 就在办公区的大院内,一众人寒暄了起来。 景玉农接过李怀德的话茬儿,笑着给刘向前一行人简单介绍了厂里的新变化。 当然不会说业务上的事,这也不是汇报工作的地儿。 只简单说了厂里新起的两座办公楼,投建了多少车间,多少项目,多少工厂,新招录了多少工人。 其实一进轧钢厂的大门,刘向前便对这里的变化有了惊讶,把对比都看在了眼里。 大门口的执勤保卫英姿飒爽,气度凛然;厂区环境整洁美观,充满生气;路过的工人朝气蓬勃,朴素大方。 尤其是见到轧钢厂迎出来的干部们身穿统一样式的黑夹克、白衬衫黑裤子,更觉得这里有团结,有力量。 听着景玉农的介绍,市里一行人内心更是泛起波澜,仅一年时间的发展,这里的变化真是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好啊——你们厂着实是做出成绩了的!” 刘向前肯定道:“单说疏解京城青年就业问题上,我就必须给你们赞扬一句” “新增的这两万人招录指标,切实给我们市里解决了不小的难题啊!” “都是应该的,也是顺应新时期发展大局,积极推动企业变革” 李怀德抬手请了一行人道:“咱们先去工程指挥部看看吧,边走边说”。 “好,我今天是带着学习的态度来的,是要好好取取经啊” 刘向前点了点身后跟着的赵富春等工业口干部道:“实践出真章,要虚心啊”。 “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光脚趟过河,全靠摸索着前进” 景玉农客气道:“还是需要市里多给意见、多批评、多指导”。 “咱们是一家人,客气话留在饭桌上说,我来就是听实话的” 刘向前随着李怀德一起往辅楼走,嘴里说道:“今年一季度的指标就要出来了,我很愁啊”。 “怀德同志,你是老工业,你应该清楚咱们京城的底子是不薄的” 他皱眉叹气道:“可去年到现在,市里工业数据踏步不前,我们就是罪人啊”。 “还是要从全局考虑,毕竟是企业变革时期,总要有转身的时间和空间” 李怀德宽慰道:“我们厂在大学习和实践变革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困难,遭受了损失,能体会您的心痛”。 众人进了辅楼,直奔位于一楼的轧钢厂投建总工程指挥部。 “诸位领导这边请” 李学武作为项目介绍人先行一步到了指挥部门前。 示意众人往里面走,指了比厂大会议室还要宽大的大厅介绍道:“这里是红星轧钢厂工程项目总指挥部,在投建项目和工程所接收的指令都从这里发出”。 大厅内办公区域成回字形布置,里面的人很多,电话声、讨论声以及设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很是喧闹。 刘向前和张大勇在李怀德的陪同下站在了门口靠里的位置,听着李学武的介绍。 工作人员丝毫不受一行人到来的影响,忙着自己手里的工作,氛围很是紧张。 “很热闹啊——” 张大勇看着忙碌的场景发出了一声感慨。 目光所及之处,墙上挂着日程图、工程图等各种表格,桌子上是各种文件堆迭,墙边的柜子顶上都是文件堆。 办公人员老中青混杂,言语快速,表情认真,沟通急切,似乎是一台发动机,运转急速。 “从去年开始,轧钢厂便开始了工业变革和企业变革,陆续投建新项目、新工业” 李学武侧对着领导们介绍道:“为了应对多个建设项目的指挥和管理,特别设立了这一总指挥部”。 “现行管理的建设项目有:营城造船厂、汽车制造厂、摩托车制造厂、食品生产厂、电子制造厂等等三十七个工程”。 “难得,只听说轧钢厂新开项目多,没想到这么多” 刘向前对着李怀德点头道:“你们厂走在了变革的前沿啊,就连管理制度都这么的先进”。 “都是集体的指挥,慢慢摸索出来的” 李怀德较为含蓄地介绍道:“这样的集中式管理我们一共有三处,李副主任”。 他叫了李学武接下茬,示意对方往下介绍。 李学武则是点头会意,开口道:“主要有负责贸易管理的津门管理中心、负责工业管理的三产管理处,以及这处工程总指挥部”。 “我厂正在实施人事变革,从下到上,并岗定责,竞职竞岗,优中选优,先中选先”。 “很艰难吧?我听说反响很大啊” 刘向前回头看了赵富春一眼,问道:“劳动人事那边是不是给过汇报,关于轧钢厂的人事变革意见?” “确有此事,意见还是比较大的,我们也在协调处理” 赵富春主动汇报道:“主要有对岗位调整、岗位竞争、职级待遇等问题”。 “任重而道远啊——” 刘向前并未就此问题对李怀德给出什么意见,或者是批评。 “只要是变革,就会触碰到既定利益群体的蛋糕”。 “我们还是有信心完成这一艰巨任务的” 李怀德严肃地表态道:“轧钢厂要发展,要适应新时期的挑战,新时代的要求,就必须要变革”。 “这变革不针对个人,是对管理制度、发展目标、人事人力等方向开刀” 他很是坚决地说道:“我们也知道疼,我们也舍不得,可发展的规律就是这样,总要有个科学依据”。 “嗯,我是没意见的” 刘向前认真地看了看现场的繁忙,随着李学武的指引随后参观了工程部的其他部门。 在与李怀德的沟通中他并未就这一变革给出明确否定的态度。 今天说是来调研的,实际上也是来调查的,经济指标一直向好,但变革过程中问题频出也需要认真对待。 为什么要在轧钢厂介绍到项目发展的时候提出人事问题,提出市里接到的劳动反馈呢。 这算是摆明了他们此行的态度,也是给轧钢厂一个提醒。 变革可以,发展也可以,还是要注重人事管理和一些问题的处理。 市里可以对轧钢厂的变革给予一定的支持,但不会就已经发生的问题做以遮掩和和稀泥。 变革的道路上难免是要遇到问题的,有了问题解决问题嘛。 “去你们的三产工业区现场看看” 从辅楼出来,刘向前便点了此行的重要目标,尤其是在听过李学武关于工程项目的介绍后。 办公室早就与市管委办联系过了,知道领导们想看啥,路线早有安排。 所以一行人出来,办公区的院里已经停了一台小客车。 不是从港城采购回来的那台,那台已经被车辆研究所开始拆解测绘了。 这台是原摩托车七厂的通勤车,被轧钢厂兼并过后资产统一调配,现分配给后勤使用。 因为车况还比较新,李学武给车辆维修所说了一下,维护保养过后调整了一下座椅,安装了小办公桌,暂时作为公务车使用。 原本十五人座位被缩减到了九人,舒适度合空间感有所提升。 刘向前面对如此新颖的接待方式也是眼前一亮,笑着评价道:“真看出不一样了,变革制度处处见真章啊”。 “是为了工作方便,也是为了办公需要” 李怀德做了一句解释,随后邀请众人等车,他陪着刘向前坐在了核心位置上,景玉农则是陪着张大勇坐在了对面。 程开元和赵富春坐在了旁边的双排座位上,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随行记者和秘书去了后面的座位,李学武则是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副驾驶的座位是可以调整的,现在正面对着一行领导。 客车虽然是维护改造的,但内部格局经过重新装修,已经同普通的客车不同了。 看着内部实用的布局,开阔的视野,着实让市里来的这一众人有了别样的心思。 一边开着会,一边就把沿途的内容给看了,边走边说,都不耽误。 关键是要谈的话以及关系到的人都在一个车厢内,沟通起来更便捷和直接,是有股子励精图治的味道。 按照调研路线,从厂办公区出来,沿着厂内公路一直走,先是看了实验车间、加工车间、锅炉车间等原有的建筑。 车不停,速度不快,景玉农只给几人指着窗外做了简单的介绍,从车窗里能清楚看到生产环境和工作情况。 一路直奔厂区往北,过调度车间出了北大门,便见到了正在建设的工地和已经完成建设的车间沿着亮马河沿岸依次排开。 这边是新开三产工厂,已经铺设了厂级公路,只是公路两边预留的建筑区域有的空着,有的建着,有的已经建完安装设备,更有的已经开始了生产。 新厂区还涉及到一些基础设施的维护和建设,所以围墙还未圈建,放眼望去显得繁忙又杂乱。 客车绕着主干道兜了一圈,把沿途的项目车间转了个遍,景玉农也把各个项目介绍了个遍。 刘向前主动提出要下车看几个项目,李怀德这边也是热烈欢迎。 第一站看的便是纺织车间,这是三产工业最先投建,也是最先投产的车间。 上一次纺织三厂的领导来调研,就着重看了这里,对这里的生产和管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相比较于三厂本身,这里有更加灵活的管理制度,更加先进的安全管理经验,更积极主动的生产要求。 因为生产环境需要,进车间的一行人全部佩戴了安全防护措施。 看着车间主任带着安全主管和生产主管迎出来,并且熟练地提供检查防护装备,就知道这边没少接待领导。 刘向前可不是屁股沉的人,京城各大纺织厂他基本上都去过,就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调研进车间还得穿防护装备? 答案是必须的! 从口罩到头套,再到鞋套,所有人一视同仁。 轧钢厂这边的几位领导主动配合,市里的这些人也就没说什么。 倒是随行记者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尤其是拍照了门口的上岗要求和安全生产规范告知。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纺织车间检查指导,我是车间主任何雨水,接下来将由我做参观介绍” 何雨水同样的一身防护服,干练地做着检查介绍:“检查期间如遇紧急情况,请配合安全管理人员从应急出口撤离”。 “纺织车间投建于66年6月,于当年9月开始试生产……” 听着年轻女车间主任的规范式介绍,刘向前等人再一次被惊讶到了。 进车间检查要身着同操作工人一般的防护服就算了,迎检的干部竟然把话语说的这么流畅全面,甚至带了安全应急提示。 这在刘向前的检查工作中是没有过的体验,包括女车间主任汇报的话语中竟然说的流畅自然,没有一句废话。 从车间整体生产状况,到具体工人人数,再到生产管理制度和安全管理规范要求,最后到产品的介绍,听着看着,不用多问,全在耳朵里。 以往去其他工厂检查工作,听到的无非是歌功颂德、精神面貌、产品介绍。 唯独到了这,概况、设备、工人、安全、生产以及管理面面俱到,句句讲实。 从车间里绕了一圈出来后,刘向前先是感谢了车间主任何雨水的介绍,随后对她提出了表扬。 “我还是第一次被接待干部提醒要注意安全哦!” “哈哈哈——!” 车间门口,众人轻笑出声,对刚刚的体验实在是新奇。 最初被提醒要穿着防护服的时候,大家心里难免的还有些不快。 毕竟我们是来调研的,是市里的干部,怎么这么多规矩呢。 直到看见车间工厂内部整洁的生产环境,规范的生产流程,安全的生产要求,他们算是心服口服了。 不是对他们有意见,针对他们来检查的人,而是人家车间就是这么管理的,就是这么要求的。 所以这会儿大家都在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也在笑刚刚的不愉快。 “轧钢厂的安全工作一直都是李副主任在抓,很严格” 李怀德示意了李学武介绍道:“我下车间都要遵守进场规范的,不然车间主任都不让我进门的!” “应该的,这样管理好啊” 刘向前主动表示了认同,道:“如果都如此规范管理,又怎么会出现那些生产事故呢?更减少了生产损失啊”。 “您说的是,这些制度都是事故教训总结出来的管理经验” 李学武点头解释道:“我们在制定安全生产规范的时候就征集了很多事故报告,有针对性地进行规范管理”。 “比如您刚刚佩戴的头套” 他示意了手里拿着的帆布紧箍罩帽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头发卷进机器造成伤害”。 “理解了,教训惨痛啊” 刘向前点了点张大勇两人说道:“生产事故伤害屡见不鲜,就有管理上的漏洞和疏忽啊”。 “确实如此,细节见真理” 张大勇看了赵富春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副主任,这副防护装备能不能送我一套?” 他面色诚恳地解释道:“我要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也要给全市的工业安全生产补补课啊”。 “您客气了,一副装备而已” 李学武笑了笑,对他解释道:“车间内所有装备都是有备案记录的,多了少了都不行”。 他示意了身后的秘书道:“我叫人去后勤申领,等您离开的时候再交给您,可以吧”。 “好!有制度,是好事啊!” 张大勇很是服气地对李怀德点头说道:“李主任,红星厂的成功秘诀我可是看到了冰山一角了!” “哈哈哈!您过奖了~” 李怀德示意了等着门口的小客车,道:“咱们继续?” “领导再见,欢迎您再来纺织车间!” 车间主任何雨水带着车间干部站在门口礼貌送别,规范又亲切。 刘向前看着他们点点头,主动握手道别,很是欣赏和认同。 下来检查工作也好,调研也好,刘向前可是很少表现出如此亲切的态度。 今天这般笑脸,可见他对纺织车间的调研是很满意的。 客车重新启动,往下一站开去,按照顺序参观,只要刘向前想看,随时停车下车。 而从纺织车间开始打好的印象分,再到第二个车间、第三个车间检查时,刘向前等人已经熟悉了。 一样要穿戴安全检查装备,区别可能是有的车间要带安全头盔,有的要带防护头套。 迎检的干部有的是车间主任,有的则是车间副主任。 他们的迎检流程如出一辙,话语内容不同,但规范化相同,大大地节省了调研时间。 即便他们有问题需要问,迎检人员也能停下介绍,对问题做出专业解答,随后还能接着介绍。 这一套流程绝对不是搞形式化,车间主任一级属于部门主管,对车间内部情况必须了解。 规范化介绍只不过是将这些应知应会以简洁的语言和清晰的逻辑进行了梳理确定而已。 最后一站,调研组来到了食品工业区在建厂区。 这里工程车辆轰鸣,施工的工人戴着藤编头盔在劳动,现场热火朝天。 客车停在了路边,项目管理主任带着几名干部等在这边。 “领导好!食品工业区建设施工现场正在作业,因安全需要,请允许我在此向您汇报!” 主任是位男同志,一个标准的敬礼过后语气有些高昂,一看就是部队出身。 刘向前等人也发现了施工工地的情况,泥水路,且安全环境比较复杂,不适合进去。 他看向李学武,示意请他来安排,是要听汇报的。 李学武则是给对方回了一个礼,随后对刘向前等人先行介绍了施工管理情况。 “轧钢厂拥有自己的建筑队和工程管理队伍,占项目施工总人数的17%” “但由于投建项目太多,大部分生产和项目管理都有专业的建筑工程公司参与” 他指了指项目主任介绍道:“他就是京城东风建筑公司委派参与工程项目管理人员”。 介绍完,李学武对项目主任下达指示道:“请开始你的汇报”。 “是!” 项目主任再次敬礼过后,便挥手示意随行人员拿出建筑施工图纸四角撑开在主要领导面前,开始一板一眼地做起了汇报。 当刘向前听完了他的汇报,又针对食品工厂提出了几个问题。 关于建筑建设方面的都由项目主任做出了回答,关于项目生产和产品的问题则是由李学武做出了回答。 而关于与五丰行合作的项目内容,以及这里面的对外贸易关系,则是由站在一旁的景玉农做出了回答。 问题按照所属,分级明确,解答清晰,很见制度规范和管理功底。 刘向前很满意,他点了点项目主任笑着问道:“退伍的?” “不,是工程兵转业” 项目主任面色认真地回答道:“转业前就是土木建设工程的管理”。 “哦?怪不得对工程管理这么熟悉呢!” 刘向前主动与他握了握手,道:“老家是哪里的?转业工作没有安排?还是分配有困难?” 这却是开始问到了京城现如今最困难的人事工作问题,大量的待就业青年留存,而退伍转业人员亟需解决工作分配。 他来轧钢厂调研,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看看轧钢厂是如何在当前的形势下开展快速、大量的新员工招录工作的。 要确定轧钢厂是不是存在贪功心切,用大量招工来获得市里的关注,获得上面对企业集团化的支持。 还要搞清楚这些人轧钢厂是如何用的,社会不断出现的待业人员应该如何解决等问题。 调研调研,就是要在调查过程中研究问题。 现在遇到了第三方建筑公司,还是比较有代表性的管理人员,更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他也是赶上了,就问了。 “报告领导,老家川省的” 项目主任应声回答道:“转业时工作安排有困难,我为了不给组织添麻烦,选择了回乡务农”。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汇报道:“后受战友介绍,被招录进建筑公司从事工程管理工作”。 “我明白了,好,好样的” 刘向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赞道:“有担当、有作为、有发展,好好工作吧”。 他鼓励了对方后,便在李怀德的邀请下一起上了客车。 再启动之后,听着景玉农的介绍时便有些分心了。 他还在想着刚刚那位项目主任说的话,关于工作分配和自主择业的问题,以及社会上的工作需要。 “东风建筑是哪个区的城建公司?” 当景玉农的介绍告一段落,客车开始回程的时候,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李怀德和景玉农均是看向了李学武,示意他来回答。 这家建筑公司最初是参与厂招待所改造装修工程来着,就是李学武做的介绍和安排。 而在随后的合作中展现出了良好的工作作风和管理能力,机械设备更新很快,工人劳动标准高,逐渐被轧钢厂所重用。 “该建筑公司位于东城,并不是归城建公司管理,而是由街道管理的集体合作劳动企业”。 李学武简单地做了一个概况介绍,随后又稍稍详细地就施工人员做了介绍:“该公司主要劳动人员以市内建筑工人为主,同时与卫戍区有共建关系,接收退伍转业人员”。 “技术支持主要来源于华清大学的土木工程和建筑工程专业共建指导,与钢铁学院也有工程项目上的合作关系”。 “哦,哦,原来如此” 刘向前微微皱眉点头,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可能还在思考为什么一个街道办企业能把工程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张大勇倒是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继续问道:“这家建筑公司承接了你们厂所有的项目建设工程?” “怎么可能呢,我们厂在建项目工程施工人数超一万三千人了”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继续介绍道:“我们厂工程项目管理和施工的合作方式不是承包制度,而是参与合作制”。 “简单来说就是每个工地上都有我们的工人,也有东风建筑的工人,还有所在地的建筑队工人”。 “而工人如此,项目管理处也是如此,大家共同负责一个项目,相互协调,相互支持”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样是有弊端的,可能在管理上有一些沟通上的困难,毕竟互不所属嘛”。 “所以就有了项目工程总指挥部?” 张大勇抬了抬眉毛略表惊讶,随后笑着说道:“弊端如此明显,那优点就更加突出了”。 “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轧钢厂不可能为了项目投建临时培养建筑人才”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认同了对方的观点,同时解释道:“设计、施工、管理等方方面面都有我们的参与和监督,充分保障质量问题,同时也将专业问题交给第三方来解决”。 “这倒是解决了一部分用工问题啊” 刘向前看了过来,点头道:“城市建设、道路施工、工程建设,是要用到很多建筑工人的”。 他看向张大勇说道:“用城市投建拉动内需,拉动生产,拉动就业,是一个可行的研究方向”。 “是,优点很明显,矛盾也很突出” 张大勇的车轱辘话反复用,显得有些好笑,他自己都笑了。 “只要财政没问题,城市建设绝对能解决就业问题,但问题是财政没钱啊”。 “呵呵——” 刘向前也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苦笑,随后看向李怀德感慨道:“现在知道我们为啥不愿意放你们走了吧?” “哈哈,哪里至于,我们厂能影响多少您的布局” 李怀德笑了笑,说道:“再说了,红星厂可是刚刚解决了超两万人的就业,我们是做了工作和贡献的”。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刘向前拍了拍李怀德的手,感慨道:“我是在想啊,如果京城再有十个轧钢厂,二十个轧钢厂,甚至再五十个轧钢厂这样的企业在变革中走出去,我们是不是就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了”。 “想法是好的,我也衷心希望京城会涌现出更多的优秀企业” 李怀德有些含蓄,但话语里不无骄傲地说道:“我们并不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傲人的成绩,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 “相信京城其他的企业也会从变革的迷雾中走出来,大步向前,为京城工业创造更多的价值”。 “这话说的有点虚了,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刘向前笑着调侃道:“今年再解决两万人的招录指标如何?” “刘主任,我们就是解决四万人,该是您的问题还是您的问题” 李怀德笑着用手碰了碰他,道:“现在的问题不是招人,而是扩产,培养孵化更多的企业来主动吸收工人,带动就业”。 “这样,既然您都说了,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毕竟是京城工业的一份子” 他笑着看了刘向前说道:“上一次轧钢厂兼并了两家摩托车企业,这一次我们再支持一批”。 “真的?说话算话!” 刘向前还没开口,张大勇却是着急了,瞪着眼睛说道:“我们手里可是还有不少亟待解决的亏损工厂”。 “五家摩托车制造厂!” 张大勇一张开手,语气有些耍无赖地比划着说道:“最少五家!您可算是开口了!” 这就是顺杆往上爬了,早前逼着轧钢厂兼并那些创业失败的工厂都不愿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一次难得李怀德开了口,很怕他反悔似的,一张嘴就确定了五家工厂。 刘向前也看出了张大勇的着急态度,笑着看向李怀德说道:“如果轧钢厂能帮市里解决五家摩托车制造厂,可算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了”。 “五家?那够干啥的!” 李怀德微微昂起脖子,信用社的钱是不心疼啊,张嘴就喊道:“最少十家,只要是成熟完备的摩托车制造厂,比肩之前的两家条件不差的,我们还是那个兼并待遇!” “真的?咱可不带开玩笑的” 张大勇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我这边可还有十多家摩托车制造类型的企业,确定都吃得下?” “今天刘主任来了,吃不下我也得吃下,是吧刘主任?” 李怀德笑着看了刘向前一眼,随后强调道:“十万元标准的兼并费用,我们要成熟的技术和工人,还要地皮和优良资产” 他自信地点了点对方,道:“符合这一标准的工厂你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李主任,您没……” 赵富春见李怀德如此豪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差点问出了您没病吧这句话。 实在是太震撼了,老李疯了,这么敢钱,轧钢厂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一个摩托车厂兼并费用就是10万元打底儿,十个就是100万啊! 100万这年月都能直接收购个中等规模的工厂了,啥概念! 李怀德看着市里这些人惊羡的目光强压着嘴角,忍不住都要掐自己大腿了。 钱的滋味太特么爽了! 这个、这个、这个不够生产条件不要,剩下的大包我都要了!就是这种感觉! 以前是谁在我面前之乎者也说我们厂没实力实现集团化可以晚几年的风凉话来着? 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 (本章完) 第1039章 出事了 第1039章 出事了 “我要亮马河对岸那块地” 亮马河沿岸公路上,李怀德给刘向前等人指向对面说道:“那,那,还有那,我都要了”。 “你都要了…是什么意思?” 张大勇有些懵,狐疑地看着李怀德,心想老李在说啥呢! 李怀德招招手,栗海洋赶紧送上一张地图摊开在了会议桌上。 “轧钢厂预计在三年内建成一座工人村,至少能容纳十万人生活和居住” 他一巴掌按在了地图上,口若悬河地讲道:“五年内完成基本医疗、商业、教育、传媒、办公等配套环境建设”。 “而我所指向的这一块地” 李怀德手指在河对岸点了点,介绍道:“位于轧钢厂的上风口,正适合居住、生活和办公”。 “以后这里,这里,和这里” 他又在地图上点了点目前轧钢厂主厂区、三产厂区以及研究所所在区域说道:“将作为生产和科研的主要区域进行打造”。 “未来红星轧钢厂将以亮马河两岸为基础,打造人文生态工业区,实现产业化集群的宏伟目标” 李怀德看向已经懵逼了的刘向前认真道:“现在我们缺的就是地皮,用于创建一个属于新时代、新时期、新工业体系的地皮”。 “李主任,你们缺的不是地皮,是钱吧?” 刘向前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在地图上点了点,又看向了窗外说道:“这么一大块地,我就是白给你,你也没钱建啊!” “白给我们?谢谢刘主任!” 李怀德这声谢可是来的太快了,根本没给刘向前反悔的机会。 他笑着攥住了对方的手,说道:“还得是您啊,知道我们发展艰难……” “等会!艰难的事等会再说说!” 刘向前哭笑不得地甩开李怀德的手,问道:“我问你,你这又是建工人村,又是建配套的,钱从哪来啊?” “李主任,刘主任问您困难呢” 李学武笑着提醒道:“这是要帮咱们解决建设资金问题呢”。 “去——!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耍无赖嘛你!” 刘向前好笑地一摆手,道:“我今天没上贼船,倒是进了贼窝了是吧!” “哈哈哈——!” 车上一众人附和地大笑了起来,很是热闹。 李怀德在笑过之后认真地看着刘向前说道:“建设资金确实短缺,但工人村必须建,商业、医疗、教育等配套设施也要建!” “轧钢厂现有工人指标三万二,算上家属是多少人?” “我们从去年开始搞的职工住宅完全无法满足快速增长的职工人数指标所带来的生存压力”。 “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还得说轧钢厂在变革之初所设定的发展思路和目标” 李怀德讲道:“未来的企业一定是要适应城市发展,在完全满足生产需要的时候,生存必然向生活过渡”。 “针对环境、住宅、教育等方面一定会提出更高的要求”。 “未雨绸缪,百年工业” 李怀德微微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红星轧钢厂留给子孙的必然是一个金矿,而不是麻烦”。 车厢内因为李怀德的讲话瞬间安静了许多,都是大领导,都是站在一定高度上看问题的人。 他们手里参与过的工作经验以及对形势的掌握,自然很清楚李怀德所说的必然是未来的可能。 为什么说可能,因为针对未发生的事,或者不确定是否发生的事,一定要带着怀疑的态度去看待。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李怀德所说的关于红星轧钢厂按照这一发展和建设思路走下去是否能创建辉煌一事表示怀疑。 “钱,是问题,也不是问题” 李怀德顿了顿,等众人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厂在对外贸易和投资上还是有了一些起色的”。 他示意了对面坐着的景玉农和李学武介绍道:“我们厂对外贸易在年初便已经拿下了七千五百万元的订单,我们有信心把这份百年基业的工作做好”。 “好家伙!我说你如何这般大手笔,还要兼并所有的摩托车制造厂!” 刘向前目光流彩地打量了轧钢厂的几位干部,随后点头道:“看来你们是走出了新思路啊!” “说说,我是真想听听你们是如何考虑的,关于地皮和建筑”。 “我来给您汇报吧” 景玉农微笑着对刘向前点了点头,介绍道:“根据对摩托车七厂和十六厂的兼并工作得出来的企业资源整合经验,我们做了较为全面的工作计划”。 “按照干部、职工、技术、设备、固定资产进行分类筛选,我们只要其中的一部分” 她很冷静地说出了让刘向前等人认真思考的话语:“兼并摩托车制造厂的首要目标就是发展摩托车制造工业”。 “所以,优先利于此项目的干部、职工、技术、设备等资源将会被兼并整合”。 “而剩下的资源将会分拆出售或者调拨,包括人事关系” 景玉农看向主管工业发展的副主任张大勇说道:“企业整合的阵痛就在此处表现的最为明显”。 “被调退的干部不满意,被剥离的工人不想走,可企业到底需不需要被整合兼并?” 她严肃地指出:“阻碍企业发展和工业调整的力量是人,问题也是人”。 “我们是要搞发展的,本着解决京城工业的纾困难题目的参与其中,必然要有所要求”。 “嗯,理解,问题不能都甩给一个人,哪怕是合理的兼并” 刘向前点点头,认真道:“任何问题都要给生产让步,都要给发展让步,只有企业发展了,才能解决更多人就业的问题”。 “谢谢刘主任理解,我再给您继续介绍企业拆分整合的业务内容” 景玉农说道:“人事问题轧钢厂积极主动协调有关部门进行分流处理” “机械设备则是回收给京城机械二厂重新整修改造升级,完成再销售”。 “流动资产则是采取同样的措施,整理整顿,整合分流,能用则用,用不上的就卖掉”。 “我们厂拥有较为完善科研体系,仅汽车工业一项便拥有多个研究实验室,整体以车辆研究所统一管理”。 “最后就是关于厂区地皮的问题,以及建筑类固定资产的处理” 景玉农看向刘向前说道:“为了解决厂区新增用地的难题,我们是绞尽脑汁,多管齐下”。 “首先就是要跟市里申请工业用地,按照项目需要申领地皮”。 “但这一部分因相关政策要求解决起来的困难并不小,可能需要的地块较大,无法聚拢在一起” 景玉农手指向河岸对面的地块儿道:“我们的最终目标就是那里,整块拿下”。 “李主任说白送,我倒是不反对白送,地皮就是用来发展的,就是用来使用的” 刘向前开口道:“听你们的意思是要大干一场,彻底解决生产和生活相对立的矛盾关系,转变成为相辅相成一体化生产体系”。 “这我当然支持,且不提建设过程中能给京城带来多少就业机会,带来多少经济价值,仅是企业发展需要,我就义不容辞”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 他指了指对面说道:“你们要地皮,那边可是也有工厂的,怎么办?生抢啊?” “当然不是,我们的意见是协调划拨,土地转换” 景玉农开口解释道:“我们可以用整合到的土地资源与对方对换厂区,以期许拿到对方现在的土地”。 “摩托车制造厂的厂区对吧” 张大勇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能交换厂区,置换地皮自然是好事,可如果对方不换呢?” “那我们就兼并他们!” 李怀德突然开口道:“没人可以阻止红星轧钢厂创造辉煌的脚步,这是时代的选择,也是历史的选择,我不得不这么做”。 —— 李怀德疯了! 市里来调研的领导如此觉得,听说此消息的厂职工也觉得震惊。 李主任何时有过如此坚决的一面,太硬气了。 就听闻到的,中午的招待酒桌上,李主任不仅按着市里来的领导答应帮忙协调,同时还答应审批了剩余的土地。 李主任的牛哔也吹出去了,三年内一定完成亮马河工业区的改造和建设,工人新村必定成为京城高标准工人居住生活区。 市里来的领导特别审阅查看了轧钢厂已经签署的对外贸易合同,更看了过去两个月的发展数据。 你当这些土地是白来的? 当然不是,说是白送,其实是换取轧钢厂的保证。 李怀德就代表轧钢厂做出了保证,工业调整在按照企业规划和时代需要的目标前提下,充分保证在京厂区的就业吸纳能力。 同时还保证针对亮马河工区未来五年内持续投资不少于三千万元。 三千万元啊! 这个数字在这个年代代表了什么意义不言而喻,至于那些地皮在三千万的投资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三千万这个数字砸下来,刘副主任的嘴软了,张副主任的腰弯了,很多问题迎刃而解。 关于摩托车制造厂的兼并,轧钢厂在已有的成熟方案基础上,直接与规划地块上的企业对接。 市工业主管赵富春将会亲自组织力量,协调厂区置换工作。 企业搬迁自然是要费资金的,轧钢厂愿意做出一定的补偿。 补偿标准将以实际搬迁需要的70%进行核定,补偿方式则以生产设备和固定资产为主。 也就是说,针对搬迁工厂轧钢厂是以收购的方式进行处理的。 摩托车制造厂厂区拥有的不动产则也将作为实际价值进行核算。 当然,这部分比例是要沟通协调的,但机械设备、干部工人的补偿方式就很直接了。 轧钢厂兼并摩托车制造厂,拿到了需要的资源,剩下的也没浪费,全都用在了地皮置换上。 这年月厂区不值钱,机械设备才值钱,这一次小拆迁,算是京城工业的一件大事了。 轧钢厂的大动作惊起了很多议论,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不屑和根本不信的。 这部分人主要是不相信轧钢厂有如此雄厚的资金用于打造工业区。 而轧钢厂逐渐显露峥嵘的动作恰恰就是在给集团化项目铺路宣传。 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实力都显露出去,一点点,一块块地做,持续推动这种宣传攻势,让更多的人认同轧钢厂。 为什么轧钢厂能在历史洪流中勇争先锋,为什么轧钢厂在时代奋进中敢于创新。 三月份,就在各企业、工厂、单位开始陆续出现名目繁多的各种派类组织的时候,轧钢厂已经走在了前进的路上。 这些单位搞的变革轧钢厂在去年八九月份的时候已经搞完了。 该变革的也变革了,该经历的也经历完了,至少领先变革形势半年时间,轧钢厂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调整布局。 而同样在三月初,钢铁学院校长裴大宇一行人到轧钢厂访问调研,李怀德主持了招待会。 会议上,双方对当前的发展形势做出了意见交换和评估,就职业教育、工业发展、学生就业等问题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意向。 这次访问调研充分体现了轧钢厂在工业发展上的先进性和实验性,更具时代发展的代表性。 红星轧钢厂副主任谷维洁随后就相关合作项目组织回访工作,与钢铁学院方面展开了谈判沟通。 针对轧钢厂已经开展的职工教育以及现有的教育基础资源进行整合。 双方共同建设红星轧钢厂职业教育学院、红星轧钢厂中学、红星轧钢厂小学、红星轧钢厂幼儿园。 构建完整教育体系,实现人才培养闭环,是此次谈判的重点内容。 钢铁学院将在工业人才培养上对红星轧钢厂开放教育资源。 厂职工子女、三产职工子女以及调岗职工子女均有资格入学轧钢厂现有教育体系。 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中学,再到职业教育学院,中学毕业优秀成绩学生将以轧钢厂定向培养的形势送入钢铁学院进行教育。 剥离社会教育体系,独立建立教育标向化人才培养方案,是轧钢厂面向未来的最大一笔投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谁都没有说过要破坏教育体系,只是说在变革。 轧钢厂放弃对社会教育资源的依存和依靠,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人才培养渠道,就是一种保证未来发展人才不断档的必要条件。 教学楼是最先开始投建的,李主任的要求和安排。 衬托于工人新村、服务于红星集团体系的教育结构拥有很特别之处,那就是一体化管理。 幼儿园、小学、中学,一直到职业教育学院都在一个大院里。 教学楼不同,所属活动区域不同,但拥有共同的师资力量管理系统和后勤服务保障系统。 钢铁学院将会提供优秀毕业生到教学岗位上,到管理岗位上。 作为交互合作基础,轧钢厂将会接收钢铁学院的学生进厂实习。 对工业项目将会展开进一步的合作研发,共同发展工业教学和生产一体化系统。 李学武并没有参与到具体的谈判工作,不过轧钢厂这边的教育培养计划和实施方案他有参与编写和讨论。 此前韩殊便给他透露过消息,裴大宇之所以跟他见过一次面,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后便没了消息,是因为钢铁学院管理层有变动。 恰恰印证了韩殊的话,裴大宇再次出现,已经是以钢铁学院校长的身份到访轧钢厂。 不说身份变化,也不说过往的交流,李学武这个时候是不会主动去与对方攀关系的。 钢铁学院与轧钢厂的合作壁垒已经被他打通了,剩下的仅仅是双方领导就关键问题进行沟通和了解。 关于教学合作和厂校项目的合作,会在具体的实施方案敲定后,由双方共同组建管理办公室负责协调。 这一类的办公室李学武已经不会挂名参加管理了,他手里的工作太多,也太重要。 就在轧钢厂与钢铁学院达成一系列合作意向后,华清大学也传来了好消息。 应对学校滞留的第一批毕业生,根据教育系统给出的解决方案,学校拥有了一定的处理权限。 华清大学在征求了毕业生代表和教授代表意见后,决定以支援建设的名义,向轧钢厂派送85名相关专业优秀毕业生。 同时就轧钢厂已经建成的车辆工程研究所以及其他研究所派驻研究人员和实习学生。 原本轧钢厂就已经吸纳了很多华清大学各专业师生来此实习和工作。 而这一次,华清大学更是分配了85个大学生名额到厂,甭说历史上没有,就是以后都不会多见了。 这年月大学生珍贵吧,华清大学的学生更珍贵。 一个专业才多少人,同一届才有多少人,也就是钻了教育系统管理出现空白的漏洞,这些本应该奔赴全国各地的人才被送到了轧钢厂。 当然了,这85个名额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愿申请的,享受了厂里给出的待遇,再对比其他单位,自然有舍有得。 况且轧钢厂蓬勃发展在即,宏伟蓝图即将实现,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进入轧钢厂是最佳时刻。 大学生进厂实习和毕业生分配进厂实习完全是两码事。 大学生无论怎么实习都还是大学生,就像内侧号,玩的多牛哔到正式开始人生游戏的时候都得清零重干。 毕业生分配进厂实习就相当于公测,代表着人生游戏已经开始了,所作所为都影响着此后的发展。 85名大学生,在三月份提前转入毕业生分配进厂实习,可是给轧钢厂带来了大惊喜。 主管人事工作的谷维洁特别安排见了这些大学生,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致辞。 这些毕业生就是轧钢厂发展的助推剂,就是未来企业发展的基石,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这批大学生,轧钢厂发展速度至少加快三年。 不是东西多了不珍惜,轧钢厂这一次特别珍惜他们,按照毕业生所学专业分配到了对应的岗位上。 打破了以往的机关收、机关用的使用态度,真正做到了下沉基层,注重生产人才的培养机制。 李怀德为感谢华清大学的慷慨帮助,特别审批了30万元研究经费拨付给车辆工业研究所。 李学武也联系了外商代表,按照车辆研究室提出的研究需要,使用外汇储备购买一批专业教育教学工具,交给他们使用。 这项举措被视为针对钢铁学院与轧钢厂合作后,华清大学做出主动的回应。 同样受到这一消息影响,钢铁学院在第一批滞留毕业生分配上,向轧钢厂派送了76名毕业生。 去年轧钢厂从全国钢铁学院以及其他专业院校总共才招收到了二十几名大学生。 而今年仅从这两所学校招收到的毕业生就破百了,真是好事他妈给好事开门,好事到家了。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李怀德又从特别经费中拨付了25万元到职业教育学院,用于科研建设和教学建设。 谷维洁说合作的高校还是少了,要是再多一些,李主任的特别经费就见底了。 李怀德却是摆手高兴地讲到,先进人才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优秀毕业生到厂工作更不能用单一标准来定义。 科学技术的先进性在一次次的变革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和印证,李怀德自己是服气了的。 业务上还好说,只要管住了人事和财务,拥有不缺干事的人。 但技术上就很难说了,有些关键技术的突破说不行就是不行,就像数学,不行就是不行。 李怀德再能管人事和财务,技术上的难题也不是他的管理能解决的。 唯有人才培养,唯有科技创新,唯有技术储备,唯有科学发展,轧钢厂才能永远走在行业的前列,占据永远的上风。 今年的100万元科研经费基本上是不够用了的,拨付给车辆工业研究所的30万不可能够。 但轧钢厂得家底就这么多,只能一步一步来。 电子工业研究所、食品工业研究所、冶金工业研究所等针对轧钢厂发展需要的一系列科学技术储备和研究力量被创建。 初看如禾苗,郁郁葱葱,待风雨过后,阳光之下,必然结出丰硕的果实。 —— “注意着点吧,挺严重的” 秦京茹见李学武回来就要去看孩子,赶紧伸手给拦住了。 “抱歉抱歉,一时忘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去了卫生间洗手洗脸整理个人卫生。 不是秦京茹替顾宁娇气,也不是刚生下来的孩子娇气,而是病毒娇气。 其实从去年五月份大学习活动开始的时候,各地就已经出现零星流脑病例。 而在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的进步师生全国游活动中,成千上万人四处乱走,全国流动,制造了医疗防控的困难。 直接结果就是从月初开始,新闻里已经播报,各地均出现了特大范围的流脑大流行。 这份数据中,其中多数还是青少年和儿童。 包括相当数量的全国游人员。 流脑在后世不算特大疾病,但在这个时期致死率是相当高的。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这种传染病多发于农村,而并非现在病例广泛出现的城市。 至于说为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很值得反思的。 秦京茹是家里的大管家,在伺候顾宁月子期间特别注重卫生情况。 自从在广播里听到了这条新闻,家里所有人员的卫生防护情况都需要听她的指挥。 真就去了对面顾宁的单位,找了传染病防治科的大夫咨询过。 你就说她得多轴吧,严格按照医生给出的意见标准,李学武回家必须先洗手洗脸,整理个人卫生后才能上楼看孩子。 韩建昆比他更惨,有几天甚至都不被允许进屋,撵了他回家吃饭。 还是顾宁看不过眼,主动说了她,这才算是允了韩建昆进屋。 不过活动范围严苛地规定在了一楼,就是维修或者找什么东西,都不能去二楼。 好家伙,看着韩建昆委屈的模样,李学武盘算自己也就是借了顾宁的光,否则家门都进不来,非叫秦京茹给撵出去不可。 去津门出差回来的那几天可不就是在单位住的嘛,秦京茹发话,绝对不给开大门,消停在厂隔离。 你说她轴? 可李学武能看到她专注和认真的一面,总得看到别人的优点不是。 你要真跟她置气,她都能气死你。 人去津门可能带了病毒回来,那成箱的海鲜都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包装运输的还能有病毒? 没说的,海鲜也没有特殊待遇,一样在轧钢厂陪着李学武他们隔离了好几天。 韩建昆见李学武在办公室睡的那几天直想孩子,差点要回家去找秦京茹说道说道。 不过叫李学武给拦下来了,毕竟是为了顾宁好,为了孩子好,能说她什么。 要说也说不过她,她早把从医院咨询回来的那些意见背诵的滚瓜烂熟了。 你就想吧,李学武和韩建昆绑在一块儿,关于传染病防治的知识也没她多啊,因为根本没了解过。 所以你要说也说不过她,回家大门都锁着不给开,怎么办。 只能忍着,在家她老大。 别的问题李学武都可以做主,唯独在家务和卫生管理上,秦京茹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这不嘛,李学武洗漱完去一楼房间换了睡衣,这才上楼看的顾宁母子。 “儿子,你现在可牛了!” 李学武蹲在床边看着儿子吃饭,笑着说道:“你爹现在见你都得沐浴更衣,就差焚香祷告三叩首了!” “去——!有点正型没有~” 听着他不着调的话,顾宁嗔着踢了他一下,道:“等会儿再来看”。 “顾宁!没这么欺负人的!” 李学武很是抱委屈地说道:“进屋先洗手,上楼先更衣,看孩子还得排队等时间,这是我儿子!” “那现在给你” 顾宁撇了撇嘴角,道:“来,抱走,你去喂他”。 “威胁我是吧?你当我没辙了是吧!” 李学武抻了抻身上的睡衣,掀开衣服道:“来,儿子,吃爸这个,硬咗!” “去~去~去~怎么那么贫啊!” 顾宁好气又好笑地推了他一把,道:“你在单位也这幅德行?” “在单位要还是这样,人家就拿我当疯子了” 李学武又蹲在了儿子旁边看着他吃饭,嘴里说道:“可在家要还是单位那副模样,我就真疯了”。 他主动拉着顾宁的手,摸了摸儿子肉肉的屁股,满足地说道:“无论在单位有多辛苦,只要回到家,看着你,看着闺女和儿子,我这一身的疲惫就都烟消云散了”。 “咦——你又开始这样是吧” 顾宁就见不得李学武给她煽情,这坏人嘴都能把死人说活了,真叫他说下去,只会是自己抹眼泪,他屁事没有。 典型的走嘴不走心,才不让他说呢。 李学武忍不住又捏了捏儿子的屁股,软软的,好像小皮球。 李宁正在吃饭,不满被他打扰,小胳膊挥舞了一下,小腿儿蹬了蹬。 月科里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不给吃就哭,不让睡也哭。 所以你看他现在瞅你基本上是没啥直观印象的,眼睛和大脑器官都没发育好,但嗅觉很灵敏。 直等顾宁喂完了孩子,李学武紧忙便接过去抱了哄着。 有李姝给弟弟打底儿,李学武哄起孩子来倒是得心应手。 从医院回来,李学武基本上每天都会抱他,哄他,李宁好像也习惯了他身上的气味,趴在他身上就能睡着。 都说婴儿在父亲的臂弯里最有安全感,睡得最踏实。 李学武自己的感受,应该跟男性骨骼宽大,抱孩子更有力量,持续稳重的拥抱环境下,才让婴儿觉得舒服。 不过跟身上的气味也有关系,他说要不认你,就绝对不让你抱。 刘茵便叫孙子给弄伤心了,丈母娘她们走后,母亲是来住过几天的。 就怕顾宁第一个孩子不知道如何照顾,特别上心地来帮看带孩子。 可就奇了怪了,这家里顾宁能抱能哄,李学武能抱能哄,就连秦京茹都能哄他睡觉,唯独奶奶刘茵不成。 白天都还好说,短暂的苏醒时间里刘茵逗着哄着都开心,可一旦困了要睡觉,就是不在奶奶身上待。 刘茵是又伤心又好气哦,轻轻拍着孙子的屁股埋怨说,是不是奶奶给气受了,偷偷打孩子了。 李学武和顾宁听了都有些尴尬,这话其实是反话,刘茵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可是儿子不亲近奶奶总叫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尤其是半夜,原本李学武是住在客房的,母亲和顾宁住在主卧。 夜里孩子饿醒了要吃饭,吃完饭哄睡着的时候,只能是顾宁一个人,刘茵想帮忙都不成。 最后没办法,刘茵哭笑不得地回了四合院。 秦京茹笑着说刘婶身上有李唐的气味,可能李宁不喜欢。 好么,李学武思来想去也琢磨不清楚,只能接受这一悖论了。 难道小哥俩从小就开始结下了不合的缘分? 顾宁生产,李宁还小,秦京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一家子,所以李姝只能去了奶奶家。 有的时候李学武会去接她回家来住一晚上,早晨再送她过去。 李姝最初还比较担心妈妈,后来知道有小弟弟了,倒是喜欢在奶奶家玩。 只要李雪不在家,她就是大王。 能走以后的李姝算是彻底圈不住了,穿着开裆裤都能跑院里去。 也就是三月份气温升高,不然就依着四九城的天气,出去就冻住了。 小孩子只要从屋里出去了,他就属于外面的世界了。 只要天气好,你就得带他出去溜达,李姝也是如此。 赶上天气不好,她更想出去。 春雨落下来,看见外面的天色变化,她尤为好奇。 以前打雷还有些胆怯害怕,现在趴着窗子看闪电,眼睛亮晶晶的。 这小孩儿喜欢的东西很另类,真没法跟一般的孩子比。 就是这成长发育的速度也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 眼瞅着到六月就两周儿了,简单的话能说了,小腿儿也有劲儿了。 以前走快了要摔跤,现在恨不得去哪都靠跑的,真长了一双闲不住的腿。 赵雅芳出了月子以后一边伺候孩子,一边也同老太太照顾着李姝。 同时李学武那边的账本工作也没落下,就在倒座房那边顺手处理了。 可能是受李学武的影响,赵雅芳趁着休息不用去学校上课,开始自学起了财务学。 真难说这世上有啥学问能为难住大嫂的,可能婆婆的话算一项。 处理一些账目刘茵还不管她,刚出了月子就看书学习,实在容不得她不说话了。 生产对于女人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亏损,还有眼睛等具体器官的损耗。 尤其是在怀孕后,月子以及月子之后修养期内,尽量不要过度劳累眼睛,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疲劳损伤。 这个时候的眼睛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引起近视等疾病。 后世的人都得了离不开手机病,越是睡觉前,越是无聊越想看手机。 有的孕妇和产妇就不注意这一点,过度使用眼睛盯着手机或者电脑屏幕,轻的红肿,重的就永久性视力减弱。 当然了,小孩子也是一样,视力发育期间,最忌讳劳累。 李学武的那台小怪兽并没有搬过来,当初赵雅芳怀孕后无聊,就送给了她。 电视节目很少看,主要是听收音机,可叫李雪给李姝看了几次电视后,这小孩儿便记住了。 只要看见小怪兽,必然要伸手打开的,不用大人帮忙。 都还是穿开裆裤的年纪,说话都不利索呢,见过小姑姑李雪开过几次电视机,她就懂了。 后来没辙,小怪兽又被送到了倒座房,给大姥他们解闷儿去了。 要说李学武每天上下班都想孩子,四合院这边的老太太和大姥同样一般的想。 李唐是重孙子,李宁也是重孙子,李唐有的时候抱出来还能见着,李宁却是见的少。 尤其是这个时候,李唐都不见生人,更别说去看李宁了。 流脑的危害性和传染被传的沸沸扬扬,私下里是有一定的恐慌情绪,不过日子都得过,忍住了别去看孩子就是了。 李学武是听说过这种传染病毒的危害,真正具有防护能力的疫苗好像很长时间才被研发出来。 顾宁跟医院里打听过,去年刚研制出来的流脑疫苗接种针次多不说,反应大且效果不好。 流脑的全称叫流行性脑脊髓膜炎,是由脑膜炎双球菌引起的化脓性脑膜炎。 多见于冬春季,儿童发病率高,正是这个时候,所以不仅仅是李学武家里卫生约束的严了,就是四合院那边也注意了起来。 后院的费善英、中院的迪丽雅、前院的葛淑琴和赵雅芳,这几家的孩子都小呢,就怕这玩意。 就是贾家的棒梗兄妹也被要求少出去乱跑,只能蹲在家里玩。 死亡基数那么大,其实已经出现在了身边,不然也不会引起家长的注意。 棒梗原本还是不怕的,因为他不懂啥叫流脑,只听大人说的邪乎。 直到他的一个同学没了,这才吓住了他。 除了早晨依旧是去海子边弄鱼弄虾,平日里也就在院里淘了。 三月中旬,意商奈吉士组建的商业旅行团将要结束为期两个多月的商业旅行,返回羊城,准备参加四月份举办的春季出口商品贸易会。 将近三周的商业谈判和沟通,轧钢厂共就目前现有项目与所有国际贸易商达成了合作目标。 除已经被日商和港商所吃下的出口商品代理资格外,其他区域的代理权被商业旅行团成员瓜分殆尽。 其实他们来京城的一个主要目的便是如此,要亲眼所见轧钢厂的实际生产能力,才敢签订贸易合同。 最直接的,对外办沙器之这几个月可是没少带着他们四处看,主要就是轧钢厂的生产和建设情况。 而就在送别商业旅行团的晚宴上,程开元缺席了。 随后接到消息,红星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正在接受纪监调查。 (本章完) 第1040章 轧钢厂的同志来了 第1040章 轧钢厂的同志来了 “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心中后怕的李怀德眉头紧锁,手指没有规律地敲着沙发扶手。 李学武坐在对面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栗海洋,轻声提醒道:“要早做打算,迟则生变”。 “嗯——你是说……?” 李怀德目光盯向李学武,微微昂起头,脸上阴云密布。 李学武却岿然不惧,沉着地说道:“您是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任何调查必须给您一个说法”。 “除非是……” 他的话没说全,可李怀德慌乱的内心并未完全丧失掉理智和思维。 除非这次的调查是针对他,针对轧钢厂所有人来的。 没有提前通气,没有提前通知,就是不信任,就是有防备。 程开元今天是要去市里开会的,连同他的秘书和司机都联系不上,必然有大行动。 李怀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猛地一抓,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给市里刘向前刘主任挂电话!” 他严肃地对刚刚挂断电话的栗海洋吩咐道:“如果不在办公室,就联系值班室找他家的电话”。 “是!” 栗海洋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汇报道:“刚刚联系了市纪监,人不在那边”。 说完又抓起电话按照领导的吩咐要去了市里。 李怀德的脸上愈加阴翳,好似能沉出水来,他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既然不在市纪监,那就在部纪监了” 李学武轻声说道:“薛副主任已经去联系了,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不用找上面,人是在市里不见的,我就找刘向前” 李怀德开口道:“这个时间,针对开元同志,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领导,联系不上” 栗海洋满头大汗地汇报道:“市里找不见,值班室说刘主任不在家就挂断了电话”。 “要不要……我再联系张副主任?” “不用了,故意躲着你找不见他们的” 李怀德从茶几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了嘴里。 并未去拿火柴,只是思索着说道:“如果刘向前都躲着,那我倒是真要看看,这是摆的什么迷魂阵了”。 咚—— 会客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薛直夫和景玉农走了进来。 “应该是在部里,下午临时组织的行动,谁都没通知” 薛直夫同样阴沉着脸,对李怀德说道:“关在哪还不清楚,但应该就在市里”。 “我问过了,厂里最近没有接到调查协调函,更没有被取走什么资料” 景玉农站在了李学武的沙发旁,干脆地说道:“不应该是从厂里出现的问题”。 “联系开元同志家里了吗?”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问道:“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我安排保卫科周瑶去的,程副主任的爱人和孩子都在家”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他们并未受到任何调查或者询问”。 “谷副主任已经过去了” 景玉农开口提醒道:“她怕程副主任家里有什么……不方便”。 “能有什么不方便?” 李怀德阴沉的目光扫过几人,道:“开元同志是组织从机械厂选调来的优秀干部!” 他摘下嘴里的烟强调道:“在轧钢厂期间工作成绩优秀,个人品德有目共睹,他能有什么问题?” 这话是在问大家,也是在问他自己,强调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增添自己的信心。 李学武双手攥在一起,想了想提醒道:“有没有可能是受到牵连了,或者说某个案子……” 屋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一时之间针落可闻,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 “我还是能信任开元同志的” 好半晌,李怀德才长出了一口气,攥着手里的烟严肃地说道:“评价一位同志要谨慎,要公正,我认为他没有问题”。 “是,我也是这么觉得” 景玉农目光扫过李学武,看向李怀德同样严肃地说道:“关于程副主任的审查,我认为有关部门需要给出充分的理由,否则不能被全厂职工所认同”。 “尤其是不打招呼的审查,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薛直夫虽然现在不管纪监监察工作,但话说得愈加严肃。 “我反对针对轧钢厂的不合理调查,更反对这一次对红星轧钢厂意见的忽视”。 “那就拿出点态度来” 李怀德捏碎了手里的香烟,对站在一边紧张到脸色发白的栗海洋吩咐道:“打电话问问杜领导在哪,我要去‘负荆请罪’了”。 “好……好的领导” 栗海洋身子哆嗦了一下,随后快步走向电话,颤抖着手拿起了电话要去了工业部机关值班室。 “今晚辛苦一下,情况特殊” 李怀德看向薛直夫和景玉农说道:“厂里没有人我不放心”。 “我们现在就回厂里” 薛直夫与景玉农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您放心”。 “嗯,这样最好” 李怀德点点头,扔了手里的碎烟,叮嘱道:“如果今晚我没有消息,就不要打电话了”。 这么说着,他看向薛直夫交代道:“同维洁同志说,不要浪费时间,做好厂里的工作,发展大局不能受影响”。 “还有,关于开元同志的事” 他看向景玉农叮嘱道:“严肃宣传工作纪律,严格把控内部舆论,不允许出现任何波及到正常工作秩序的事情发生”。 “我明白” 景玉农认真应道:“今晚我就会同谷副主任展开这一工作的安排”。 “可以直接联系保卫科周瑶” 李学武在一旁补充道:“她可以信任,同时也能调动保卫处的特勤力量”。 说完,见景玉农皱眉看向他,缓缓点头道:“于副组长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什么重要的工作是在这一时间能跳过他,直接安排保卫科科长周瑶执行保卫力量管辖的? 当然是维护稳定和管理。 换句话说,保卫组的于德才不能有事,至少在这件事明朗之前,李学武回不去的情况下,他不能有事。 李学武对于德才的信任与对周瑶的信任程度是一样的。 保卫组不需要任人唯亲,更不需要私相授受,没有人可以挑战李学武的权威,更没有人可以挑战他定下的规矩。 景玉农就是听见他叮嘱可以直接找保卫科周瑶,所以才想到了这一点。 李学武不能跟她一起回去了。 是的,在这一时间,李怀德对她和薛直夫都做了安排和叮嘱,唯独没提李学武。 可李学武就坐在这间休息室,就在参与处理这次的问题危机。 所以,不用深思考了,李怀德在哪,李学武就在哪。 可以看得出李怀德对他的信任和需要,更看得出在危机时间他存在的重要性。 特别的,景玉农已经想到了李怀德的意思,那就是李学武的影响力。 关于李学武的背景,以及他在前段时间那个案子上的表现和参与程度。 更重要的是,李学武了解这个案子,清楚这个案子背后产生的影响波动。 他足够资格帮李怀德参考参谋,也没资格在接下来的博弈中主动伸刀子,分李怀德的蛋糕。 当然,经过此事以后,李怀德一定会更加的信任李学武,但这种利用和防备,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在景玉农看来,李怀德不仅仅是要防备外来情况的侵扰,更在防备内部出现更多的倾轧。 直白的说,就是李怀德既不信任李学武以及他背后的董文学一系。 因为董文学与谷维洁牵扯颇深,又在钢城掌控一方。 更让李怀德忌惮的是,在营城的徐斯年与李学武私交甚好,与董文学在工作上的配合日渐默契。 一旦厂里出了什么事,极端的说,程开元仅仅是个开始,火烧到了他身上,那董文学一系必然在接下来的博弈中举足轻重。 至少能确定谷维洁必然要站出来,薛直夫和景玉农迫于形势,很有可能会团结在他们那一边。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李怀德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恐怕不回来尴尬,回来位置更尴尬。 所以,薛直夫和景玉农今天必须在轧钢厂坐镇。 谷维洁守在程开元家,李怀德要带着李学武去闯关,要把程开元救回来。 这个时间不要说什么程开元跟李怀德贰心,更不要说什么轧钢厂内部的博弈。 现在的形势是,李怀德必须快刀斩乱麻,今晚没有动作,可能程开元就坚持不住了。 到时候他吐口一些什么东西,咬到谁就说不定了。 这个时期没有什么事是攀咬扯不出来,扯不大的。 即便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你有问题,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真有身份特殊的关键人物站出来咬住你,你躲不掉。 李怀德怕程开元在那里受到蛊惑,更怕他坚持不住掀了轧钢厂的桌子。 不仅他怕,轧钢厂的其他领导也怕,听到程副主任被审查的消息,工会熊本成直接高血压住院去了。 别问,问就是急火攻心,心系稳定大局,怎奈身体健康问题,只能去病房疗养。 他在与不在并不会对事情有多少影响,李怀德也认可了他的自知之明。 说自废武功保证纯洁也好,说杯弓蛇影主动投降也罢,上一次他参与了程开元的动作,可是叫李怀德没少收拾。 现在程开元出事,第一个麻爪的就是熊本成。 李怀德按住李学武的第二个原因是他怕过了今晚,轧钢厂再起波澜,有心人煽动职工的议论和情绪,造成不稳定因素。 尤其是现在外部形势紧张,很多工厂都在进行深化变革,闹的很是厉害。 不能保证轧钢厂现有的先进体系能否禁得住风暴的影响,万一再来一次变革,甭说老李,就是其他几位领导也遭不住。 所以攘外必先安内,李学武在他身边,能确保对轧钢厂保卫安全的最直接指挥基础。 最后李怀德的担忧就跟厂里的几位副主任有关系了。 在确定程开元是被部里带走,且与在轧钢厂工作期间的表现无关后,所有人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压了一块石头。 目光投向李怀德,如果程开元出了事他没有作为,或者见死不救,兔死狐悲之下,谁还会跟他齐心协力,共谋大计。 现在是程开元被审查,急的可能是他本人,也可能是他的家属,但最急的其实是李怀德。 “领导,电话通了” 这边刚刚交代完,栗海洋便走过来汇报道:“杜领导在办公室等您”。 “我知道了” 李怀德点点头,撑着扶手站起身,同薛直夫和景玉农依次握了握手,没再多说什么。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今天他勇闯虎穴,万一也折在里面,相信轧钢厂众人一定会去救他的。 就像他义无反顾地去救程开元一般,这是规矩,也是道义。 —— 伏尔加m24奔驰在漆黑的夜色里,城市早已沉睡,夜空中闪烁着星光。 早春的天气已经格外温暖,即便是在深夜,从车窗缝隙吹进来的风也不觉的多么冰冷。 倒是有些潮乎乎的,好像下过细雨一般,又比盛夏的雨夜干净爽利。 “你不抽烟了吗?” 李怀德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了身旁的李学武一眼,这才想起李学武一直都没有抽烟。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只见李学武手里有烟,但从未送进嘴里。 “戒了,向您学习,争取为组织健康工作五十年” 李学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方精致的金属烟盒,打开里面却不是烟。 “这是什么?果?” 李怀德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闻见了甜甜的味道。 金属烟盒内蜡纸外包装上印着一个头发微卷、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嘴里吹着一个比她的脸还大的泡泡。 李学武捻起一块递给李怀德,示意他离近了看。 李怀德真就好奇地接了过去凑近阅读灯仔细瞧了。 “魔都天山回民食品厂?” 纸的下方正印刷着这几个小字,标志出了果的出处。 在小姑娘吹起的大泡泡上印着“泡泡”三个字的汉语拼音。 “泡泡又是什么?” 李怀德好笑地看向李学武说道:“你怎么总有这些时髦的小玩意,逗孩子的吗?” “一位朋友的建议,这也是知道我要戒烟后专门送给我的” 李学武帮他拆开了外包装纸,递给他示意尝一尝。 “不要咽下去,只在嘴里咀嚼,能清新口气,更能提供戒烟的动作记忆”。 “真的?” 李怀德瞅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接过果塞进了嘴里。 白色的软一入口,便有了腻到鼻子里的甜味儿。 而在牙齿咀嚼撕咬过后,又出现了一点点酸味,但嘴里的嚼劲上来,还真有些趣味。 他好笑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且不说好不好用,只这么不雅的行为你在家尚可,在单位也要靠它来缓解烟瘾?” “口香要真能戒烟,我想烟草也不会让厂家生产了”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不想辜负了朋友的一份关心罢了,这种关心才是我保证戒烟的坚持”。 “嗯,友谊弥足珍贵啊” 李怀德看了看手里的纸,问道:“不便宜吧?我都没见过这玩意?” “确实是给小孩子嚼着玩的” 李学武嘿然一笑,道:“不过有一定的危险,卡在嗓子里就完蛋了”。 “贵是真的贵,一点都不便宜” 他抖了抖手里的精致烟盒道:“纸盒包100片装单价3元,折合每片3分钱”。 “真要拿它当焖子嚼,一个月嚼十几块的都不够” 李学武见栗海洋好奇地回头看着,笑着塞了两片给他,示意给司机也尝尝。 “谢谢李副主任,我就是好奇” 栗海洋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果,先是拆开包装塞了司机嘴里一块。 司机本是要拒绝的,哪里能吃领导的,还在开车中。 可栗海洋没顾得他的反对都递到嘴边了,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谢李副主任,真甜啊” “哈哈哈——!” 李学武和李怀德都笑出了声,从国际饭店出来后压抑在心头的郁闷为之一轻。 栗海洋仔细打量了包装纸,故意逗闷子道:“怕不是李副主任说的在理,这玩意真要能戒烟,烟草该急了!” “看你那点出息” 李怀德笑着训了他一句,只见他吃的仔细,没来由地笑了笑。 而后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哪里买的,告诉他,回头多买点吃个够”。 “不太清楚,可能在友谊商店吧,回头我问问” 李学武从后面拍了拍栗海洋的肩膀笑道:“我这盒送给你”。 “千万别,李副主任,我就是吃个新鲜” 栗海洋赶忙拒绝道:“这是您朋友的一片好意,我哪能收”。 他转过身子笑道:“您也甭麻烦去问哪儿买的了,寻常商店见不着的东西,我也买不着”。 “再说了,三块钱一盒!” 栗海洋有些夸张地说道:“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几块钱,不敢买,真的不敢买”。 “是那个周小白吧?”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猜测道:“好像也就年轻人能想出这么个心思了”。 “是,前些天跟我们去津门来着,听说我要戒烟,回来后就给我送来了这个” 李学武无奈又好笑地说道:“我要真嚼着它上班,人家还不得传言说李副主任偷偷骂人呢!哈哈哈!” “哈哈哈——!” 车厢里再次传来了大笑声,好像是要用肆意的笑声来壮胆,消除对危机的紧迫和恐惧。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办法努力解决就是了,惶恐不安,上蹿下跳的只会自乱阵脚。 “戒烟了好,精神状态反而比抽烟的时候要好得多” 李怀德双手抱在腹前,感慨着说道:“吃饭都觉得香了,以前非重口味没有胃口,现在只觉得油盐都有了滋味”。 “唉——胃都搞坏了,身体也搞垮了,我是戒烟戒晚了”。 他转过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还年轻,意志力坚强,精神状态也好,身体状况也好,正适合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 “不要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才想起来养生和保养啊”。 “是,您说的是”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抱了李姝回来那会儿也不觉得如何,她又在我父母跟前儿养育,我自己逍遥”。 “只知道烟味对孩子的发育不好,所以只躲着她吸了” 他微微摇头道:“现在成家立业,儿女双全了,我才渐渐的意识到,这烟味只要在我的身上,对他们就是一种危害和影响”。 “嗯,你想的多,有深度”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父母不抽烟,孩子也就没了学习的环境,这是好事”。 他点了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当李学武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不等他询问,李怀德微微点头道:“是对家庭的重视和责任!” “一个人只要注重家庭,爱护家庭,那他就是成熟的,有责任心的”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膝盖道:“能把家庭照顾好的人,又怎么会在工作上出问题呢”。 是啊,只要家庭没有问题,工作上又怎么会有问题呢。 问题一定是出在了其他方面。 —— 西城区复兴门外大街16号,这里是第一机械工业部的办公地址。 东邻总工会办公大楼和总工会职工宿舍,西邻京城工安医院和工安部职工宿舍,附近设有小学和中学,交通极为便利。 第一机械工业部(简称一机部)是于五几年,也就是十多年前在这里建起的办公楼、家属宿舍和单身宿舍。 李学武以前来过这边,不过不太熟悉,毕竟这边是“大院”的天下。 有熟悉的可能都知道,当年进城以后,很多机关部门都落在了西城。 尤其是与部队和鍕工相关的部门,从西城一直往北排,都是他们的办公地。 车辆划过街道,能看到十多栋三层的家属宿舍,路灯很明亮,看得出主体为紫红色。 其实就不用看李学武也知道它是什么色,这里建成后可是西城一道别有韵致的风景。 更别说那三排单身小楼了。 伏尔加m24在门口停车接受了检查和询问,随后便向内部开去。 这大院占地极广,就李怀德给他介绍,从南边的安定河引水渠,将傍水而建的大院分为“河-南”“河-北”。 在“河-南”建有一机部的数栋家属宿舍和篮球场,园区内种植了许多草树木,令人赏心悦目。 “河-北”的风景则更美不胜收。 每年一到四五月间,“河-北”道路两边一排排的芙蓉树团锦簇,满院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黑灯瞎火的,只有路灯照耀下能看清一些早春的植物绽放绿色,李怀德说的这些景色他都看不见。 但从他的描述中得知,这里的景观一定是很美的,也说明他对这里是很熟悉的。 李怀德给他介绍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总不能是告诉他一会被扣的时候怎么跑出去吧。 想想都觉得扯淡,这大院警卫森严,他的身手就是再好,跑的再快,还特么能有子弹快啊? 车辆划过一座拥有七个大坛的大礼堂过后,便见到了这次的目的地,一机部的办公大楼。 当然了,这么大的院子也装不下一机部所有的机关单位,也有部分单位是在外面办公的。 你要是想知道具体那个地点有那些单位办公,其实很简单,坐公交。 听吧,一到某个站点了,售票员就会高声地喊:去哪哪哪个单位的在这下车了! 真到了这儿的时候,李学武估计售票员喊的是:前边一站是总工会,有去一机部三、六、八局的同志请往前走! 是的,一机部按照机械管理方向分成了通用机械、机床工具、重型机械、动力机械、汽车、船舶、机车车辆等8个专业管理局。 轧钢厂有炼钢厂,为什么不是冶金部管理呢? 因为轧钢厂本身的就是民用机械范畴,一定是归一机部管辖。 尤其是轧钢厂现在解决产能外溢的问题,执行工业变革过程中设立的新项目。 包括汽车、船舶等,其实都是跟一机部自己申请的,远比跟外经贸打交道方便的多。 甚至现在由五机部管理的电子工业都是从一机部分离出去的。 前些天来轧钢厂调研的主管工业的几位领导,其实管的就是市里一级的一机部机械局。 “到了” 当车辆向办公大楼开去的时候,李怀德面色重新板了起来,喃喃地说了一句。 也许他不想来,不想这个时候来,但他必须来。 给杜领导打的那个电话,其实就是一种试探,结果很确定,对方就是在等着他。 嗤—— 车辆停稳,李学武顿了顿,等栗海洋下车后帮李怀德开了车门子,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办公楼门前台阶下等着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均是中山装。 对比之下,李怀德和李学武,甚至是栗海洋的穿着均是轧钢厂特色的行政夹克。 内里的白色衬衫在黑夜里更显年轻和精神,比照传统的中山装有了独特的意味。 尤其是在李学武挺括的身姿衬托下,李怀德走向对方的步伐更显从容。 “李主任,辛苦了” “韩主任,我再辛苦也没有你辛苦啊” 李怀德同对方握了握手,话语里倒是别有意味,语气显得有些激烈。 韩主任身后的秘书显然是没想到李怀德半夜前来说话这么冲,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但随后的目光便被李怀德身后又高又壮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就连韩主任都不得不主动看向这位一脸“凶相”的年轻干部。 一般来说,面相有损的人是不能担任重要职务的,甚至都不可能进入组织。 但能站在这里,就证明这年轻干部脸上的伤是加入组织后受的。 尤其是看对方一身的彪悍气息,便知道他是行伍出身。 “这位是办工厅韩主任” 李怀德先是给李学武做了介绍,随后才给韩主任介绍道:“我们厂保卫组负责人李学武,也是管委办副主任”。 “你好,韩主任” 李学武配合李怀德“兴师问罪”的气场,自然不会微笑。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只要保持足够的礼貌和规矩就可以了。 “好,你好” 韩主任倒是没在乎两人的态度,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看向李怀德问道:“你们厂委办副主任什么级别?副处?” “是,是副处” 李怀德点了点头,随后语气略显傲然,但话又很随意地说道:“他还是卫戍区三团的副团长”。 “是嘛~好啊~” 韩主任很矜持,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没有夸什么青年才俊一类的,只说了一句好。 已经是副处长了,就算是再年轻,他也没资格用这种词汇来评价李学武。 即便是心中如此定义,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能被李怀德带在身边的,哪里可能是小人物。 你看李怀德的秘书在给他开了车门以后有跟着走过来吗? 你再听听李怀德的介绍,明显是意有所指的,提轧钢厂的职务还不算,特意点出了李学武在卫戍区的身份。 为什么? 想想这个月19号下发的《三支》通知,部队要抽调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力量介入到三支的活动中来。 也就是说,所有的部门要做到全覆盖,包括一机部。 李怀德带李学武登门,明着是负荆请罪,看了是兴师问罪,再一看有可能是背后藏刀。 这一次来老李不是没有背水一战的觉悟,真有人要把火烧到他的头上,那鱼死网破就是必然的。 韩主任保持着稳重的微笑对两人点了点头,却是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秘书做了个手势。 李学武看见了,但没看懂。 只被韩主任引领着上了台阶直奔大厅时,在楼梯口不见了那名秘书的身影。 不会是去召集刀斧手了吧? 李学武怕死的很,脑子里全是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 要死也不能替李怀德当垫背的! 再说了,他年纪轻轻的,刚开始戒烟,凭什么他死啊。 很少见的,办公大楼里有电梯。 国际饭店那部电梯是世纪初留下来的,完全就是老古董的模样。 可这里的不同,这里的电梯是时下里最新的应用了。 你以为国内这个时候没有电梯? 孤陋寡闻了,这个时候国内的电梯不仅发展不慢,还很有名。 澳城葡京酒店的电梯就是从魔都电梯厂采购并安装的。 韩主任陪同两人站在电梯里并未开口说话,这个时间夜深人静,实在不适合攀谈。 尤其是李怀德来势汹汹,来者不善,自然不会得到对方多么客气的招待。 能有一位副主任下去迎接,足可以说明李怀德的面子够大了。 电梯直上9楼,“叮咚”一声表示到达指定楼层。 韩主任抬手请了李怀德先行,李怀德也不客气,迈步走了出去。 老李可以摆明态度,但李学武不是来耍横的,更不是来砸场子的。 真闹出什么失礼的行为,丢脸的还是他们自己。 所以在韩主任客气的时候,李学武坚持请对方先行。 韩主任微笑着对他点点头,随着李怀德出了电梯,往走廊一头走去。 走廊里只有几间办公室亮着灯,其他的则是关着门。 所有的机关单位都一样,只要有人在,就得开着门。 三人在一间大办公室门前停住了脚步,李怀德由着韩主任先走了进去,随后才给李学武招了招手,一起进了办公室。 “领导,李怀德同志来了” “嗯,嗯,李怀德,来” 杜领导正在看一份文件,听见韩主任的汇报后这才抬起了头。 他在看过门口进来的两人后,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还带了个兵来哦?是怕打不过我吗?” “廉颇负荆请罪的时候也带了见证” 李怀德没有了刚才在楼下时候的激烈语气,不过在跟领导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在话语里带了情绪。 韩主任这个时候有些不满地看了李怀德一眼,认为他没有分寸了。 而李怀德屌都没屌他,根本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杜领导很是大气地摆了摆手,示意韩主任不要在意。 同时站起身抻了抻懒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手表,道:“都这个时候了?” “提醒过您三次了,您一直没休息” 韩主任轻声提醒了一句,端着桌上的茶杯去茶几上续了热水,嘴里说道:“您不睡,我也不敢睡,您看,李主任这不是也不敢睡了嘛”。 “呵呵——李怀德啊” 杜领导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摘掉了山上披着的中山装,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在沙发上坐。 “平日里见一面很难啊,窝在你那个轧钢厂里鼓捣鼓捣的,不声不响的到底鼓捣出点名堂来了啊”。 “谢谢韩主任” 李学武轻声对给自己端茶的韩主任道了谢,算是缓解一下李怀德与对方的不愉快。 韩主任倒是没有在意,笑着给杜领导说道:“岂止啊,您刚刚说李主任带着兵来见您,这不是嘛,猜对了”。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介绍道:“轧钢厂保卫组负责人李学武,还是厂管委办副主任,另一个身份您一定猜不到!” 杜领导的目光看向李学武这边,温和又有些疲惫,话语里很是亲切:“看着有点凶哦,转业干部?” “是,领导” 李学武进门后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姿态,即便是落座沙发。 这会儿听见领导问起,挺直了后背但没有做自我介绍,这种场合不需要提以前的事。 但韩主任还记得李怀德在楼下跟他的亮剑,所以这会儿出声介绍道:“李学武同志还是卫戍第三团的副团长,是吧?” 见李学武点头,杜领导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又看向了李怀德,笑问道:“真是来打架的?” “您说笑了,我真是来负荆请罪的” 李怀德话说的很诚恳,但抱委屈和挺脊背太明显不过。 他坐在了杜领导的身边,面色无奈地说道:“是我没有把队伍带好,是我没有团结好同志,关心同志的思想动态……” “行了,别在我这扯闲蛋了” 杜领导扫了他一眼,面色认真了起来,说道:“是为了你们厂程开元的事吧?” “怎么?红星轧钢厂的干部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他语气有些严厉地批评道:“难道针对你们厂的干部要展开调查还必须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李怀德啊,你也是老工业了” 杜领导眉头深皱,看着李怀德训斥道:“这点道理不用我教给你吧,要护犊子也不是这个时候吧”。 “领导,深更半夜的到您这,我是有几句话要说的” 李怀德挺直了身子,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作为红星轧钢厂的大家长,孩子丢了总得找一找吧?” “谁偷了我们的孩子,我要是不闻不问,那我还能坐在这个位置嘛,还有脸坐在这个位置嘛” “不管轧钢厂的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有问题该处理就要处理,我不护短,更不会无理取闹” 他看着杜领导说道:“我只说一句,您总得让我跟厂里的三万两千名职工有个交代吧?” “李怀德啊,你要找孩子,可我要管孩子啊” 杜领导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了刚才的严肃,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道:“要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我相信组织,红星轧钢厂更是组织的一部分,我们完全拥护这一条” 李怀德面色坚毅地说道:“但请组织也相信我,相信轧钢厂,给我一个了解情况的机会”。 “程开元同志是组织亲自选拔调派到轧钢厂的干部,此前关于他的情况我不清楚,但他在轧钢厂工作期间的表现我必须说一句合格” 他看着杜领导说道:“没有人来轧钢厂做调查,更没有人去程开元家里走访,只一晚上的时间就把人带走了”。 “嗯——我理解你的要求了” 杜领导打量了李怀德一眼,随后对着坐在另一边的韩主任点点头,说道:“如果维德同志还没休息,就请他过来一趟”。 “就说轧钢厂的同志来了” (本章完) 第1041章 没有人! 第1041章 没有人! 杜领导的茶不错,李学武只喝了一杯,便见到了领导口中的维德同志。 对方从一进来便是带着脸色和态度,包括他身后跟着的穿板绿的中年干部。 “维德同志,来,介绍一下” 杜领导招了招手,示意了李怀德这边介绍道:“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同志”。 “这位是厂办副主任李学武同志” 领导就是领导,很有涵养和气度,在这种场合仍不忘介绍一旁坐着的李学武。 更丝毫没有不拿李学武当回事,严肃与随和的态度转换丝毫不违和。 李学武和李怀德一同看向了对方,都没有说话,只等杜领导介绍情况。 而对方显然更有主见,或者说想要占据主动,竟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苏维德,部纪监组组长” 他没有与李怀德握手的意思,目光更都没看向李学武这边。 好像在他眼里一个委办的副主任还没资格得到他的重视和关注。 “这位是支管委代表丁志山同志” 苏维德给身边的中年人做了介绍,在杜领导的招手示意下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李学武目光扫过对方两人,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杜领导。 如此随意霸道,是看不起李怀德啊,还是没拿杜领导当回事啊? 或者说,两者都有? 今天这场面有点意思了啊,支管委的代表都来了,真有打群架的派头了。 杜领导好像并未在意对方的态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都工作一天了,大半夜的就闲话少叙吧”。 “是为了程开元的事情而来吧?” 苏维德一开口便用了攻击的语气,像是在质问李怀德一般。 李学武却是面色一变,突然开口道:“领导,我们是来取调查结果的,或者逮捕令也行”。 “如果程副主任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走逮捕或者法办程序,也方便我们回去早做安排”。 “对吧?李主任” 李学武没理会博然色变的苏维德,看向李怀德说道:“也方便咱们接下来的宣传”。 李怀德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杜领导,在等他的回答。 可杜领导低眉垂首看着手里的茶杯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场面一时僵住了。 端了新茶过来,韩主任目光跳向李学武微微一眯,随后借着摆放茶杯的动作插话道:“有结果了吗?我还没听说呢”。 苏维德盯着李学武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程开元……同志,确实是我们带走的”。 他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把同志二字咬的特别狠,好像是在回复李学武的刁钻和为难一般。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他蔑了李学武一眼,看向李怀德说道:“纪监工作的程序我就不用跟你们赘述了,都是高级干部了”。 “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这还用人教吗?” “依您的意思,我们厂领导失踪,我们不用管不用问,等着听喝儿是吧?” 李学武很强硬地怼了回去,目光凛冽地看向对方说道:“我怎么不知道纪监的工作程序里有不告而抓的步骤”。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 苏维德略带鄙夷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巧了,我正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监察负责人”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态度刚硬地说道:“关于纪监工作的问题,请您跟我沟通,如果您说的是程副主任正在接受纪监调查的话”。 “如果不是” 他抹哒了对方一眼,看向杜领导说道:“那么请组织给出明确限制程副主任行动的理由,我们有权利知道更多”。 “咳——咳——” 杜领导见李学武话说的突然冲了起来,猛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纪监工作的特性嘛,性急如火” 他扫视了几人一眼,缓缓点头道:“都是为了组织工作,都是为了干部管理,有意见、有争议,都很正常”。 “都各自压一压火气,把问题谈清楚,谈透彻” 杜领导看向李怀德这边说道:“就是为了程开元同志的事来的,要了解一下基本情况,也对厂里有个交代”。 说完,他又看向了另一边的苏维德两人道:“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局面,那就在规定范围内给主管领导通报具体情况”。 “毕竟轧钢厂的同志们还是值得信任的,对吧?” “杜主任,情况还不是很明确” 苏维德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有些谨慎地说道:“暂时还在调查之中”。 “那就捡能说的说!” 杜领导显然是有些不满了,瞥了苏维德一眼道:“难道把人控制了,一点情况都不能给厂里的同志说吗?” “还是,厂里的同志也有问题,嗯?” 他目光扫向李怀德,扫向李学武,两人均是坐的笔直,目光清澈,十足的优秀干部模样。 “这个……” 苏维德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身旁的丁志山,面露询问之意。 李学武的目光也随对方看向了进门后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这位支管委代表。 “当然可以信任红星厂的同志” 丁志山一直都在观察着对面的两人,这会儿微微一笑,知道苏维德顶不住对面的压力了,杜主任也顶不住。 所以他不得不开口解释道:“毕竟刚刚同程开元同志接触,我们还在跟他沟通,处于了解情况的阶段”。 “是吧,苏组长” 他看了苏维德一眼,随后继续说道:“目前程开元同志精神和身体状况良好,我们会注意他的健康情况的”。 “还有,关于办案程序嘛” 丁志山端起茶杯打了个哈哈,道:“毕竟事急从权,我们也没有给这个案子定什么性,要先从了解情况开始嘛”。 “您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李学武见他喝茶,开口道:“程副主任的问题并不明确,仅仅是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也并未对他的人身自由做以限制?” “哦?嗯……这个……嗯,是这样的” 丁志山喝过一口热茶后放下茶杯,不徐不缓地说道:“我们支管委收到了一些问题报告,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程开元同志的”。 “就像苏组长所说,你们都是高级干部了,想必对组织调查工作也有一些了解,尤其是这位李学武同志,负责厂保卫监察工作是吧?” 他并没有忽视李学武,但也没有太过于重视,点了李学武的名字,继续说道:“我们也是出于对组织干部的重视和关心,在调查的前提下是保护”。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行动,对吧苏组长” 就在苏维德点头后,他又看向杜领导说道:“支管委主要负责这次审查工作,与部纪监沟通过后,我们共同的意见是暂时就调查情况进行保密,不做通报”。 杜领导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点点头,表情严肃地看向李怀德这边,虽然没说话,但已经就此事询问李怀德的意见了。 李怀德也没说话,手指轻敲沙发扶手,目光盯着苏维德两人,眉头紧皱。 “我们要见程副主任,就是现在” 李学武看懂了李怀德的意思,主动开口道:“以红星轧钢厂的名义按照组织程序提出见面申请”。 “我说过了,这是组织调查” 丁志山很不满意李学武的纠缠,态度突然凌厉了起来,皱眉说道:“在程开元同志将问题交代清楚之前他谁都不能见”。 “那就以红星轧钢厂管委会的名义申请与程副主任见面” 李学武微微昂头,淡定地说道:“如果正在执行纪监监察审查,那我就以红星轧钢厂保卫监察负责人的身份向组织申请见面”。 “你——!” 苏维德勃然色变,瞪着李学武要开口说话,却被丁志山给拦了下来。 “杜主任,我说的很明白了” 丁志山没有与李学武纠缠,而是看向杜领导说道:“现在这个案子是由我们支管委在负责……” “那我就以红星轧钢厂支管委主任的名义申请与程开元同志见面!” 李学武一拍沙发扶手,面色严肃地说道:“不是组织调查、不是纪监审查,更不是案件调查,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谁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肆无忌惮地控制一名组织干部,谁又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以莫须有的理由调查轧钢厂的干部!” 李学武目光转向杜领导态度强硬地说道:“如果是要求程副主任配合调查,那就请按组织程序进行正式通报,如果不是,我们今晚就要接走他”。 “我怎么不知道轧钢厂有支管委?” 丁志山狐疑地看向李学武,打量着他的年轻,质问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出任支管委主任的?” “丁……咳——咳——” 韩主任刚刚开口想要提醒他,却被李学武的目光给顶了回去。 “我是卫戍第三团第一副政委,也是副团长” 李学武掏出自己的证件拍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昂起头看向对方问道:“您要验看一下吗?” 丁志山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一情况他是不了解的。 他不知道轧钢厂什么时候有了支管委,就是三支进厂他都不知道啊。 嘿!甭说他不知道,就是坐在一旁的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也是第一次见着红星轧钢厂支管委主任。 不过老李这会儿很深沉,与李学武的默契都不用交换眼神,淡定地开口道:“不要激动嘛李主任,咱们厂支管委的工作很顺利,丁主任不知道也正常”。 “好的李主任” 李学武应了一声,就在对方的注视下收起了自己的证件,但态度依旧强硬地说道:“距离程副主任失联已经过去了整整7个小时”。 “我们并不苛求组织办案的严谨性和周密性,但我们保留对这一次调查情况的公允性和程序性进行追究的权利”。 “尤其是针对程副主任以及他随行人员调查,在没有明确的解释之前,他不能接受你们的违规限制”。 “这就是我们厂的最终意见” “嗯,我们大半夜的叨扰杜主任不是来制造矛盾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李怀德开口道:“既然我已经在这了,代表轧钢厂管委会班子,代表三万两千名职工,就必须带走一个结果”。 他的意思更加绝对,要么今晚带走程开元,要么他回去直接跟厂里撂实话,把问题捅大,把对方的办案程序晾在明面上接受舆论的监督。 这年月有句话说得好,惹谁都别惹工人老大哥,老大哥的铁拳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李怀德和李学武既然敢坐在这里,就有义无反顾的决心,以及必须解决问题的态度。 丁志山始终怀疑红星厂支管委是否真的存在,同时也怀疑李学武的身份,怎么能有这么年轻的副团长! 还是特么第一副正委! 怀疑是怀疑,也正因为大家都坐在了杜领导的办公室里,他可不敢撕破脸去验看李学武的证件。 假的当然好说,可要是真的呢? 打脸都是小事,要往死得罪了李学武,得罪了杜领导,那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本来以为丁志山开口说话就等于敲了王炸,没想到对方不讲武德,连甩出一套春天。 什么身份他都有,毛子的套娃吗? 见两人都不说话,杜领导缓缓点头,看向他们说道:“既然问题还不明确,程序上也需要时间来处理,我看就这样吧”。 “维德同志,丁主任?” 杜领导点了两人一句,随后说道:“还是那句话,都是在为组织工作,都是为了干部管理,互相理解,互相宽容,对吧”。 “确实是这样,你瞧,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韩主任站在一旁打圆场道:“杜主任从早晨一直忙到现在,如果再不休息就得直接上早班了”。 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坚定的目光,他对着苏维德提议道:“苏组长你看是不是先把问题放一放,如果后面再有需要,可以再联系对方接受调查嘛”。 苏维德被两边施压,目光扫过对面,又看了看杜主任,见他态度冰冷不掩疲惫,只好把视线看向了身边的丁志山。 丁志山一直盯着李学武在看,这会儿也承受不住压力,缓缓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他倒是干脆,没说什么狠话,更没说以后有了问题再找人。 真放虎归山,有问题他也找不上了,关键是给了他七个小时也没撬开程开元的嘴,以后就更别想了。 “好了,诸位领导,事情解决了” 韩主任笑着握住了自己的手,说道:“那就赶紧的吧,一会就第二天了,没必要拖着隔了天是吧”。 “杜主任,您就早点休息吧” 他转头看向杜领导说道:“我陪红星厂的同志走一趟,您看可以吧”。 “你辛苦辛苦吧” 杜领导有些疲惫地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同李怀德握了握手叮嘱道:“回去后要把红星厂带好管好,下次来我希望是李总经理来见我了”。 “定不辱命” 李怀德郑重地保证道,同时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李学武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个时候恢复了谨言慎行的模样,好像刚刚的锋芒毕露都是演的。 杜领导在同他握手的时候,笑了笑,点头道:“剑胆琴心,名不虚传,后生可畏啊”。 “多谢领导包容,感谢领导关爱” 李学武自信且从容地与他握了握手,随后敬了一个礼。 杜领导点点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道:“去吧,把问题彻底解决好,不要耽误了明天的工作,我就不送你们了”。 “您保重” 李怀德最后道别,与杜领导对视一眼过后,随着韩主任一起出了办公室。 苏维德两人已经等在了电梯口,见他们过来,目光有些冰冷。 不过既然问题已经谈好了,也再没有浪费表情和情绪的必要,双方走进电梯谁都没跟谁说话。 出了办公大楼,栗海洋依旧站在伏尔加m24轿车的旁边等待着,见到一行人出来,很是利落地打开了车门。 李怀德与韩主任说了两句,这才同李学武一起上了轿车。 砰!车门关闭,李怀德终于长熟了口气。 “尘埃落定,侥幸,侥幸”。 “虎口夺食,不易,不易”。 李学武配合着李怀德说了这么一句,拉过他的手握住,苦笑道:“我手心里全是汗”。 “呵呵——我不也是” 车辆启动,司机在前方车辆的提醒下,跟在了韩主任那台魔都牌轿车的后面,更前面则是一台奔驰早期进口轿车。 三辆车组成的小车队逐渐加速沿着大院内部道路往一机部招待所开去。 路上李怀德没有再说话,而是舒缓着紧张的情绪,同时也在恢复消耗殆尽的精力。 栗海洋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说话,更没有打扰后面都在闭目养神的领导。 能在关键时期挺身而出以鱼死网破的强硬态度来搭救程开元已经是难得,更难得的是马到功成,总算是解决了困难。 能在今晚将程副主任接回去的意义很不一样,至少明天的早班可以对所有人有个交代了。 路程并不是很远,招待所就在前方,栗海洋轻声咳嗽做出了提醒。 李怀德和李学武双双睁开干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积蓄精神和力量,把最后一仗打好。 嗤—— 轿车按照对方的指引停在了门前,李学武已经扫见了程副主任的那台魔都牌轿车。 只是车内空无一人,没有秘书和司机,显然对方还在被控制之中。 李学武陪同李怀德一起下车,走到韩主任身边站定。 “稍等一下,让苏组长去安排” 韩主任很淡定地站在了门前,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 他掏出烟盒主动给两人散烟,却都被拒绝了。 “怎么?对我有意见?” 韩主任好笑地看着两人,态度有些玩味。 李怀德抬了抬手,道:“早就戒了,不抽了”。 “我也是,戒烟了” 李学武见韩主任的目光扫过来,微微一笑道:“我还年轻,能戒早戒”。 “哦?这是轧钢厂的新风气吗?” 韩主任很是意外地看了看两人,道:“都要戒烟?” “呵呵,并不是” 李怀德看了一眼走进门去的苏维德和丁志山,开口解释道:“我是老咳嗽,爱人劝我把烟戒了”。 “他则是不然,学武同志刚得了大儿子,心疼呢”。 “嚯!真是有毅力,好男人” 韩主任笑着把烟收了起来,他自己也没抽。 见苏维德两人都走了,这才轻叹一口气,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道:“理解一下,领导也难”。 “我理解,时局维艰,互相理解” 李怀德点点头,道:“情况有些突然,如果不是很棘手,我们也不会来叨扰杜主任”。 “嗯,杜主任听见你的电话就已经叫我去安排了,可你也知道” 韩主任站在了李怀德的身侧,道:“有些问题现在解决不了的,只能搁置,留给以后来解决”。 “而现在能解决的,尽量处理好各方的关系,不要求面面俱到,但最好也要注意分寸”。 他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是在提醒李怀德什么,又说的不是很清楚。 李学武听了几句,默不作声地给栗海洋招了招手,示意他安排司机把程副主任的那台车开出来。 不用特意去找钥匙,车钥匙必定是在车上的,这是纪监留置相关人员以及其司机后的工作习惯,也是一种潜规则。 栗海洋招呼了司机,一起去那台车边上做了检查,包括车厢内部以及后备厢,仔仔细细。 “我其实跟李副主任有过一面之缘” 韩主任见李学武指挥若定,态度沉稳,笑着招呼了一句,道:“是在去年的劳动模范工作大会上”。 “太遗憾了,早认识您就好了” 李学武笑着接过话茬儿道:“也省的我问这边又问了那边,真是忙中出错”。 “后生可畏这句话杜主任可是甚少说出口的” 韩主任笑了笑,说道:“看来轧钢厂能有今天的成绩,不是偶然啊”。 “李主任团结的好,队伍带的好” 李学武笑着挡了对方的话,说道:“我这样的不算可畏,轧钢厂组织变革中涌现出了许多优秀的年轻干部,这才是轧钢厂蓬勃发展的基石和原因”。 “怀德同志,真如此吗?” 韩主任看向李怀德抬了抬眼眸道:“难怪你雄心壮志,要搞集团化目标了,看来人才可用,信心十足啊”。 “呵呵——还有太多的路要走了” 李怀德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啊,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轧钢厂实现集团化的那天”。 “说的有些玄了,不至于吧” 韩主任也是笑了笑,见那边两人在车边鼓捣了半天,这才将车开了过来,意味深长地说道:“深藏不漏,一鸣惊人?” “哈哈哈——您且等着吧,我给您鸣!” 李怀德笑出了声,道:“现在轧钢厂仅仅是往前迈了一步,就招惹了这么多的风议和为难”。 “我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有错吗?” “出来了——” 李学武目光一直盯着大厅内部,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见到了程开元。 能自己走,脸上没有太过痛苦的表情,虽然有些麻木和疲惫,但还算过得去。 他身后跟着的秘书张士诚有些萎靡,走路有些踉跄,应该是受到了一些特殊待遇。 只有司机的状况最好,搀扶着张士诚心有余悸地望着这边。 李怀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盯了韩主任一眼,很是不快。 李学武脱下自己的大衣,快步迎了上去,没等程开元开口说话便罩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都不用说,咱们先回厂里” 攥住了程开元的手捏了捏,把他要说的话都按了回去。 回头看了一眼张士诚,轻声问道:“能坚持吧?” “我……没事儿李主任” 张士诚额头上全是虚汗,在司机的搀扶下努力地笑了笑。 他嘴里说着没事,可刚一出门口便晕了过去,很是狼狈。 多亏栗海洋看见这边动静小跑着过来,同司机一起一把撑住了栽倒的张士诚。 “先安排他上车!” 李学武拧着眉头对栗海洋交代了一句,随后扶着程开元到了李怀德的面前。 韩主任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苏维德和丁志山都不见了身影,就是想要问都问不到人了。 出来送的只是几名干事,不用问,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李怀德没有对韩主任发脾气,而是关心地握住了程开元的手点点头说道:“放心,咱们先回厂再说,直夫同志和玉农同志都在等咱们”。 说完便拍了拍眼含热泪的程开元的手,宽慰道:“家里有维洁同志在,一切安好,放心吧”。 “谢谢,谢谢李主任” 程开元一肚子话都闷在了嘴里,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搀扶着他往下走,直上了那台魔都牌小轿车。 李怀德转身同面色困苦的韩主任握了握手,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两台车稍加停顿,便相继开出了招待所大院,往大门口奔驰去。 魔都牌轿车上,程开元摊在了后座上,只跟李学武说了两句话便睡着了。 第一句是我什么都没说。 第二句是他们是冲着轧钢厂来的。 李学武没再多安慰,有什么事必须回厂才能理顺处理清楚。 他上了这台车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更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然刚出虎笼的程开元如何都是不敢睡过去的。 副驾驶上,他的秘书张士诚却在汽车出了招待所大院后“苏醒”了过来。 “李副主任,迫不得已” 他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只能做到这些了,希望没给您添乱”。 “没关系,你做的很好了” 李学武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给对方施加压力,省得再有下一次。 这么不明不白地进来,一生只需要有一次就够了,多来几次怕不是要提前退休了。 这种小手段李学武不大看得上了,对方仅仅是会受到一些压力,但真要想对他们动手,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威胁就怕了。 安慰了张士诚,他轻声问道:“身体上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有外伤,挺难受的” 张士诚有些难受地说道:“我还能坚持……” “行了,我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见车辆将要出了大院,便坐直了身子。 两台车顺序驶出一机部大院,门口两台吉普车突然亮起车灯,启动加速,与车队汇合在了一处。 一台车加速驶向前方,一台车则是殿后。 前车路过李学武这边的时候,车窗下拉,却是周瑶在挥手。 李学武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指挥车的中间位置,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十字。 周瑶会意点头,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同时拿起了联络电台。 指挥车超越魔都牌小轿车,直开到了最前方开路加速。 四台车前后贯连,疾驰在夜色当中,穿透早春的雾气,奔向东城。 —— “总算是消停了,吓死我了” 见到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秦淮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道:“给你准备了面条,吃一口再躺下吧”。 “那就吃一口,是有点饿了” 李学武点点头,手臂上搭着自己的大衣被秦淮茹接了过去,微微皱眉问道:“楼上几位领导也吃了吗?” “李主任的已经送上去了” 秦淮茹回道:“景副主任和薛副主任已经吃过了,谷副主任要了碗粥”。 “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这么折腾早晚把胃折腾坏了”。 “唉,我也不想折腾,可哪能都由着我啊”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两点了。 “吃一口,吃了早点睡,明天早晨说不定多忙呢”。 “没了你地球还不转了?” 秦淮茹将衣服收拾好,看着服务员把面碗端了过来,去帮他拿了筷子。 “小金值班啊,吃了吗?” 李学武认识这里的服务员,以前机关在这边吃饭的时候,经常跟她们打交道。 小金笑着回道:“李副主任好,我等着早晨那顿吃了,不然胃难受”。 “多喝水,尤其是值夜班” 李学武点了点她,笑着关心道:“时间长了容易损伤皮肤,小心嫁不出去了”。 “你还关心这个?” 秦淮茹笑着走过来嗔了他一句,随后对着娇笑的小金点点头,示意她去休息。 就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将筷子摆在了面碗旁,道:“慢点吃,刚下的,我跟刘师傅说了,给你窝了俩鸡蛋”。 “这么奢侈?” 李学武看了看面碗下的两个荷包蛋,这待遇一般面馆也是没有的啊。 秦淮茹笑着眨眼说道:“李主任都说了,你劳苦功高,应该补一补”。 “嗯,李主任那是逗闷子呢,别信” 李学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叮嘱了她一句,挑了面条就开吃。 如果熬夜,李学武是不会吃东西的,因为胃也需要休息。 这个时间虽然他没有休息,可身体的器官已经睡着了。 现在又给胃里添负担,肝脏也跟着受累,早晚要“报复”他。 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真空着胃到明天早晨,恐怕自己也受不了。 虽然白天的气温很高,穿夹克衫都觉得热了,晚上十点多也不觉得多冷。 但一过了凌晨,再走在黑夜里,只觉得不一样的寒冷。 一口面条下了肚,身体从后背开始冒细毛汗,这就是食物的力量。 一边就着面汤,一边吃着面条和鸡蛋,暖心又暖胃。 “程副主任身体没事吧?” 秦淮茹有些关心地问道:“你明天还要处理这件事?” “暂时没事了,医生不是检查过了嘛,又留了护士照顾着” 李学武吃的额头冒了细汗,将筷子递给了她道:“给你吃个鸡蛋,我吃不了,我先喝口水”。 “这是给你的,你就吃呗” 秦淮茹推了他的手说道:“都吃了,熬大夜怎么受得了”。 “别让,真吃不了,夹着吃了,我好吃面” 李学武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几口热水,见秦淮茹小口地把鸡蛋吃了,这才接过筷子吃了面。 “今晚的事虽然没什么可防备别人的,但还是少往外说去,尤其是服务员”。 一边吃面,一边叮嘱道:“招待所现在住的人多了,嘴也杂,说不定就传出什么话来,不大好”。 “我知道,这个还敢乱传去?”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接到保卫处通知的时候我就给值班的几人做了叮嘱,不会乱说话的”。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抬起头笑着看了看她,问道:“家里挺好的啊?听秦京茹说过年都没回去家”。 “这不是赶上有接待任务嘛” 秦淮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无奈地说道:“就是吃这碗饭的,哪里能就着自己的时间”。 “再说了,本身春节就没有假期,哪里来的探亲假,都这么过来的”。 “你以为谁都像秦京茹似的,想回家还有车接车送,你也是惯得她”。 秦淮茹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没见我二叔多猖狂呢,都敢跟村长坐一桌喝酒了,就因为他闺女回家坐的是小汽车”。 “怎么?你家里也想跟村长一桌喝酒?” 李学武笑着说道:“跟国栋说,把车借给你,或者就带着你一起回娘家”。 “你寒碜死我得了,我才不坐呢” 秦淮茹抿嘴道:“这风头我不出,我爸我妈也不需要,消消停停过日子不比啥都强啊”。 “你呢?孩子咋样,挺好的吧?” 她主动关心道:“我听刘婶说了,长的可胖乎了,好哄不?” “刚出月科,哪里看得出来” 李学武吃完了面,喝完了汤,擦了擦嘴道:“这个时候只知道吃,吃了睡,睡了吃,比谁都快活”。 “可不就是这样嘛,小孩子” 秦淮茹笑着说道:“棒梗小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候家里条件还行呢,我营养也够,吃得他小石磙子似的”。 “怪不得现在这么胖,底儿打得好呢”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的“营养舱”一眼,道:“就这饭碗,谁吃谁都胖”。 “去你的!色眯眯,说说就下道” 秦淮茹嗔了他一句,捡了桌上的饭碗和筷子道:“快上楼吧,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洗个澡早点休息”。 “得嘞,吃饱喝足,睡大觉去了” 李学武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在秦淮茹嗔怪声中拍了她屁股一下,笑着往楼上去了。 程开元的事实在是有些突然,所有领导都没有准备,这次的应对还算是及时精准,更有理有据有运气。 如果李怀德含糊了,犹豫了,哪怕是等到明天再去处理,恐怕结果就不是这个样了。 不管程开元能不能撑得住,就是轧钢厂犹豫的态度都会让对方更硬气。 这个时候比的不是谁有证据,谁说话更好使,而是比耐心,比态度,比谁手里的筹码更多。 轧钢厂晋级有望,事业腾飞,被有些人觊觎自然是正常的,就算是出了程开元这件事,李怀德都没觉得是意外。 当然了,程开元出事是意外,但有人找茬早在他的预料当中。 李怀德甚至都怀疑过景玉农要出事,董文学要出事,甚至他自己出事,就是没想到程开元会出事。 景玉农有过留学经验,还是正经的大学生,文化人,尤其是日常工作中表现出来的种种作风,最应该受到攻击的才是她。 可她就是岿然不动,屹立不倒,还真就没人愿意去招惹她,可能跟她的性格和背景有关系。 董文学,在炼钢厂出了那码子事虽然已经悄悄地处理了,可只要有人翻起来闹,必然要出事的。 不过李学武亲自布的局,处理的手尾,李怀德相信李学武胜过董文学,所以董文学出事的概率全看李学武。 关于他自己,那当然是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最清楚,从大学习活动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真要抓他的小毛病,禁不住收拾的。 程开元则是不同,从机械厂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此前的工作有了定义。 到了轧钢厂以后李怀德敢保证,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掌握实权的机会,犯个屁的错误。 没有人比他更懂管理! 没有人! (本章完) 第1042章 算算账吧 第1042章 算算账吧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昨晚的阴霾尚有些许还未散去,密布在有些人的心头。 李学武从招待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窗帘很厚,遮蔽了阳光,他睡的很沉,要不是床头的电话响起,估计他还要再睡一会儿。 “嗯,我知道了,好” 李学武迷迷糊糊地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又休息了一会,这才坐了起来。 电话是前台打来的,说是秦所长有叮嘱,要在这个时间给房间打电话叫醒他。 这也是昨晚跟秦淮茹约好的时间,他至多只能睡到这个时候。 用凉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略带胡茬儿的自己,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摘了外套便往门外走去。 刚一下楼,便见彭晓力站在前台等着自己,手里还捏着笔记本。 “李副主任,早饭给您留好了,您吃点再走吧” 服务员见他要往外走,出言提醒道:“我们所长早就叮嘱好的,提醒您吃早饭”。 “哦?好吧,那就吃早饭”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还有一刻钟九点,迟到就迟到吧,估计早晨忙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李主任和薛主任他们下来了吗?” “是,领导们已经吃过早饭了,特意叮嘱不要太早叫醒您” 服务员笑着做了回复,又道:“程副主任的早饭已经送去了房间,您放心吧”。 “好,辛苦了” 李学武对着服务员微微一笑,随后去了餐厅。 有一段时间没在这边吃饭了,平日里不是在机关食堂要么就在家里。 对外接待那几次还是在国际饭店吃的,今天走进餐厅还有种陌生的感觉了。 “秦所长要求的,更换了一批餐桌椅,原本的大圆桌换成了方桌,可以容纳更多的客人” 服务员同彭晓力一起端着早饭过来,见李学武在打量餐厅环境便主动做了介绍。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彭晓力问道:“你早晨吃了吗?来点?” “不了,我吃过了,在食堂” 彭晓力笑着婉拒,摆好了碗筷坐在了对面汇报道:“刚刚跟栗秘书通过电话,李主任约您在上午十点来探望程副主任”。 “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吃着早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汇报。 彭晓力很清楚他的习惯,日程只要按照前后顺序安排就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如果有特别的行程,也会提前跟他说,让他有所准备。 两人在食堂耽误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韩建昆已经等在了门口。 “就这两步路” 李学武看了看韩建昆,问道:“这么早起来是回家了?” “是,都挺好的” 韩建昆一贯的话少,只说了家里没事,也没说谁家里没事。 可不用问,不提顾宁坐月子期间她是住在家里的,就是产假40天马上就结束,她依旧是要住在家里一段时间的。 这个月的29号顾宁就要回单位上班,秦京茹就得开启带娃模式。 好在是顾宁的单位离家近,只要按时回家给孩子喂奶,或者秦京茹抱着孩子去医院,两相照顾着。 本来晚上是不用秦京茹留在家里的,可她不愿意,怕顾宁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或有需要李学武又不方便的。 只是苦了韩建昆两头跑,还得多担一份工作。 指挥车沿着厂公路兜了一圈儿进了办公区停在了保卫楼门前。 而这会儿早有人在等着他了。 “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跳下指挥车,回手甩了车门子,看着站在门口抽烟的向允年问道:“咋不进屋呢?” “刚到,知道你没在办公室我就没上去”向允年抬手示意了手里的烟头,果然还有半支。 “昨晚熬到半夜?看你无精打采的,问题解决没有?” 他接二连三地问了几个问题,昨晚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一听是打听轧钢厂一位副主任的,就知道出事了。 联系他,联系纪监,不用想了,准是年前那档子事,他也想到这个案子的影响不会这么快消除,就是没想到波及的这么广。 任是谁也想不到,案子的影响七拐八扭的会找到程开元的身上。 “凌晨两点半躺下的,八点半醒的,还算是充足”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问题解决的还算顺利,让你挂心了,领导已经接回来了,没什么问题”。 “这可真是虎口脱险了” 向允年抽了一口烟,目光瞥了李学武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以为牵扯大了,你要栽进去,连夜找了领导询问,却不是我们这边的情况”。 “我也有些后怕,算是侥幸吧,厂李主任比较关心这件事,托关系找到了上面” 李学武感慨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了楼上,请他一起上楼。 “也就是连夜去接人,否则后果我是不敢想象的”。 “明智之举,你们厂还是比较有魄力的,这个时候……对吧” 向允年捏灭了手里的烟头,跟着李学武往大厅走,感觉没有火热了,这才将烟头扔在了大厅的垃圾箱里。 李学武先一步上了楼梯,走在前面说道:“给你打电话就是怕有个万一,毕竟我对纪监系统不熟悉,两眼一摸黑,真找不着人可麻烦了”。 “白扯,我们这也乱着呢,找不上号,从上到下换了好多人,根本不认识,也攀不上关系” 向允年苦笑着说道:“要是救你,我尚有三分绵薄之力,可要是其他人,我真是无能为力”。 “那我得跟你说声谢谢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说道:“希望这辈子都用不到你来救我,只看昨天接了领导出来,我是怕了”。 “你还有怕的时候?少见啊!”向允年瞅着他笑了笑,道:“回头我可得记下来,真是难得”。 “跟我有仇是吧,专门挖苦我来的?” 李学武步上三楼,请了他一起往走廊那头走,边走边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你抛开公允来教我,就说明……唉——” 他的一声长叹,算是了结了这个话头,两人都不想做无用的设想,毕竟太过可怕。 到了办公室,有几个加急的件在彭晓力的示意下抓紧审批了。 趁着这个时间,彭晓力帮向允年泡了杯茶,也给李学武换了新的茶叶。 可能是想着领导的急件让对方久等了,他还端了一盘干果过来。 “不用这么客气,我跟你们领导是老朋友了” 向允年看着他歉意的微笑点点头,说道:“我真要在这摆谱,回头你怎么招待其他来客啊”。 “向处长是自己人,你多这个心干啥”李学武扫了茶几这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批着文件,嘴里则是说道:“好东西留着点,真是不心疼啊”。 “向处长是客人,都是应该的,我们昨天通过电话的” 彭晓力笑着对向允年说道:“以前跟我们领导去过您单位,这是我请您的,不算招待范围”。 “是嘛,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谢谢你” 向允年笑着跟他聊了两句,等李学武处理完手头文件走过来的时候,干果盘却是动也未动。 “得给你说个事,是关于案子的”。 他看了看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先前没给你说,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关系不到你,现在看来是我大意了,也高估了对方的底线”。 “这么严重?关于我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坐在了他的旁边,问道:“还是牵扯到了我的关系?” “是关于赖山川、赖一德父子的,你应该知道他们牵扯到了什么事” 向允年面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但被某些势力干扰了,无法顺利进行,以致于耽误了最后的期限”。 “你的意思是说,关于赖山川父子,其实还有很大的问题需要调查,但在上面给出的期限内被阻碍了调查,是谁?”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你们系统的领导不是在坐镇嘛,这件事他不知道?” “没办法,领导是比较关注的,更有决心要把这个案子整理清楚,但办案的是我们” 向允年坦诚地说道:“我们是想把案子办个水落石出,可一来案子波及甚广,24小时连轴转都忙不过来”。 “二来有些线索被阻断,甚至连当事人都消失不见,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调查下去了”。 “最后一点,这个案子关乎到了很多人,上面也在等着、看着,只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案件调查的完整性”。 “你可能不知道” 向允年面色铁青地攥了攥拳头,道:“赖一德已经死了”。 “死了?处决还是……” 李学武拧紧了眉头,往下的话就不敢再问下去了,这件事真是没头没尾,棘手至极。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就应该下狠手,一个不留,杀它个对穿,也往上透透亮,看是哪个王吧羔子在搅风搅雨。 “工作组提审,在回监所的路上,他自杀的” 向允年松开了拳头,语气有些颓败道:“其实是我着相了,就算赖一德活着,又能活过多久”。 他无力地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杜小燕、柴永树等人已经处决了,证据链已经被打开了缺口”。 “我知道了” 李学武也是悠然长叹,他就知道杜小燕活不长,案子搞的这么大,时间贯穿的这么久,牵扯了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活得久。 就算是他在审讯过程中标注了自首情节,可资不抵债,她罪孽深重,必然是要给这个案子一个交代的。 甭说是她了,就是跟着她一起被挖出来的,又有多少人吃了枪子。 这年月可跟后世不同,关于严肃纪律的手段执行起来可是没有条件可讲的。 尤其是在当前形势下,李学武能想得到,西城靶场的枪声怕是急如暴雨,填了多少新坟。 “就这样吧,理不清的”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伸手就剁谁,谁敢露头就揍谁”。 “那这一次呢?程开元是吧?” 向允年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猜想你们这位程副主任一定陷的很深,这个坑他爬出来算走运,有你们给他拉住了,否则……” 这话说的很透彻了,多少死鬼等着拉人垫背呢,就怕这火烧的不够大,不够旺盛,逮着一个不怕死的,还不往死了收拾。 李学武长出一口气,道:“我安排人调查过他,确有些出格的举动” “但他本人的品格和作风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性格有些偏激了些,做事容易偏执、冲动” 他手指敲了敲扶手,道:“即便有所牵扯,也不是他本人的利益,有可能是给人当了替死鬼”。 “那就更死的冤了,这值不当给人当垫背的,他图意个啥?” 向允年不屑地摇了摇头,端起茶杯问道:“通过分局那边调查的?不会留下手尾吧?” “不是,是我自己的人,厂保卫处的,有正当理由” 李学武捏了捏自己的脑门,程开元这件事还真有些头疼。 如果他私德有亏直接甩了他就是,昨晚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一定做过调查。 可就是因为程开元自己没有问题,所以才让对方做出了孤注一掷的冒险举动。 为什么李学武敢确定程开元本身没有问题,并且在李怀德面前提供了这一准确的信息。 因为任安和顾城整整调查了程开元一个多月,从里到外,彻彻底底。 李学武在大门口保卫室遇到任安那一次过后,彭晓力又在那边跟顾城打过一次埋伏。 顾城骑着摩托车跟了张士诚两天,实在忙不过来了,任安主动站了出来。 当天彭晓力搞事情并没有背着他,他也看出了些端倪。 回家后跟正在坐月子的樊华把这件事就详细说了,樊华给出的意见很明确,这件事他必须做。 不用管她是不是刚生完孩子,也不用管参与调查这件事会不会有危险,更不用管这件事出了变故会不会牵扯到他的工作。 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就以任安的能力和人脉关系,想要进步只能按部就班熬资历。 如果还是以前的保卫处,是付斌管理时期的保卫处也就算了。 但现在保卫处在李学武的管理下,是最强盛的时期,也是上升渠道最透明的时期。 李学武本身就在上升期,跟在他的后面只要不出大问题,一定就不会吃亏。 更何况李学武的关系势力特别广,就算案子出了问题,被牵扯到了,或者上升渠道淤堵,李学武也会给他安排其他去处。 年纪轻轻,畏惧生死,贪恋妻儿,能有什么大发展。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守在一起没什么能耐,日子过的还能有多开心。 樊华自然不会给他说什么守寡的事,不吉利,也太虚伪,只是两口子都有了这份机缘,必然是要争取的。 任安倒不是怕丢工作,更不怕有危险,毕竟锻炼了这么长时间,胆量和专业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他是怕没有正确领会领导的意图,毕竟这都是他自己猜想到的,就是看到的。 樊华却是想撬开他的脑子,把自己的脑子塞进去给他。 真想骂他是笨蛋,可这就是自己选的男人,气不过只能掰碎了教给他。 彭晓力是什么人? 甭管他以前在谁的手底下工作,更不要去管他以前是个什么德行,做事什么风格。 只看现在,他是李学武的秘书,代表李学武在做事。 既然都没有背着他布置人手跟踪程副主任的秘书,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需要揣测这件事是不是李学武的意思,或者李学武让彭晓力故意露给他看的机会? 得是正治头脑多么幼稚的人才会这么想啊,当然不可能了。 李学武说句话,主动做这件事的人能抢的挤破脑袋。 不用往上考虑,只确定彭晓力显露给了他,需要有人帮助和参与这件事句足够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总是留给长了眼睛和脑子的人。 不然你准备一辈子,也只是个社会主义接班人。 任安就属于那种认干,卖命,老实本分到一定程度的人,就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的典型代表。 他也知道自己没头脑,所以大胆且主动地跟媳妇说了,也问了,剩下的就是听媳妇的话,铆劲干就是了。 两口子之间没有防备,万一有工作上拿不准的,大不了回家问樊华就是了。 所以,当顾城那边力有不逮的时候,任安找到了彭晓力。 彭晓力也是很直接,并没有问他是怎么想通的,也没问他为啥要找来。 只将他介绍给了顾城,明确了要调查的事就没再过问。 从这里就能看出些问题来,樊华给他分析的是,李学武可能不知道他出现了,但彭晓力一定会汇报。 让他去找顾城配合工作不是不信任他,更不是拿他当傻子,充当免费壮劳力。 恰恰相反,这是在保护他,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往顾城身上推。 顾城怕什么,机关里的老油条了,万一翻了车,他只说怀疑张士诚倒卖油票,或者说程开元的司机有问题,你能拿他怎么着? 他找保卫处的人调查名正言顺,就是说起来不好听。 顾城怕这个? 只要李学武还在,只要彭晓力还是李学武的秘书,他不敢嚣张,但真不怕没工作。 程开元发火,最多也就是撸了他的小车班队长,说不定没过几天他又去别的单位当干部了,甚至进步都说不定。 任安也是服了,这机关里的人办事怎么就这么多弯弯绕,他是没有这个脑子搞清楚这些事,所以给自己安排了个领导。 他媳妇,樊华就是他领导,回家三请示一汇报,睡觉前必定要把今天做的事跟媳妇汇报一遍。 听了媳妇儿的分析和安排后,回到单位就照着樊华的话去做就是了,绝对不会差事。 而也就是在接触到顾城以后,他才算是知道了机关里的坏小子到底有多坏。 他所看到的心眼子,都是表面上的文章,真耍起坏事了,那可真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顾城有了任安的帮助,也不出外勤了,就盯着厂里。 有了保卫当眼线,张士诚一天上几次卫生间他都知道了。 说他坏?程开元的汽车一周一坏,只要车坏了就得开去修理厂维修。 司机不能离了车,总得用车吧,就得听他的安排,谁不知道他是小车班主管,不是领导的司机能不听他的招呼? 只跑过几次,任安就有了大概的方向和目标,不仅仅调查了程开元的家庭成员关系,还把他以前的工作关系翻了个底儿掉。 这年月的组织调查没人敢泄露,就是问到了程开元以前的同事,或者朋友关系,也不会轻易告诉程开元有人调查他。 有个别的,某单位关键岗位人员就有仨朋友,一起在单位里工作了四十年,和和气气,平平安安。 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都快入土为安了,闲聊起来这仨朋友才告诉他,在那个年代,他们就是负责监视他的人。 一辈子! 三个朋友! 就监视一个人! 可怕吗? 不,不可怕,这就是组织的力量,更是一种严密的工作态度。 任安是保卫监察处的股长,他出面做调查,谁敢漏了他的底。 只要出现情况泄露,一倒查,所有人都得完蛋。 严密的组织关系下,不要想着你有自己的小秘密,或者说一辈子不说谁也不知道的事。 只要想查你,你跟情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记在本子上,你收的每一分钱用在了何处,他都能调查的清清楚楚。 没出事只能代表你的作用和成绩远远大于这些问题,甚至这些问题已经不足以影响你为人民服务了。 程开元晚上在哪睡觉,几点躺下,跟谁躺下的,几点起床,都干了什么,李学武手里掐着整整一摞子文件。 当然,这些文件不会见光,更不会被调阅,他是保卫监察的负责人,没有他的允许,保密科也拿不出这份文件来。 就算是李怀德想要了解相关的情况,也得是跟李学武询问。 李学武的回答只能是有问题,或者没问题,不会告诉他都查了什么,或者具体怎么查的。 每个岗位都有每个岗位的潜规则和必要性,这些东西问清楚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当程开元出事的消息传来,李怀德整整把自己关了一个小时,也犹豫了一个小时,这才叫了李学武进屋。 他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关于程开元同志,到底有没有问题。 很简单,有问题如果不大,就处理掉,问题严重就把程开元处理掉。 你说李怀德狠心? 别闹了,正治生态环境中拥有一套谁都不能破坏的潜规则。 破坏规则的人必定要遭受规则的反噬,无一例外,无人能免。 李学武给出的答案让李怀德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了联系杜领导的勇气。 甚至是直接硬钢支管委的勇气和决心,程开元只要私德不亏,总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说李怀德为何犹豫了一个小时,他也是在考虑换掉程开元的得与失。 正治思维考虑问题不问因果,不问利弊,只问得失。 先考虑保住程开元在厂的得与失,再考虑换掉程开元的得与失。 四向对比,就是用笔罗列出来连连看,是个人都能把问题处理的很好了。 所以,其实当李学武进屋被李怀德问到程开元的私德时,其实他就已经确定了李怀德的选择。 都是成年人,都是在机关叱咤风云多年的老梆子了,不需要特别的敲打,很醒目自己应该做什么。 甭说程开元做过的事,给他惹过的麻烦还不足以让他恨透了对方,就算是心里有恨意,分析利弊也得做出团结一心的决定。 换个方向思考,如果李怀德选择放弃程开元会怎样? 过程是一样的,谷维洁去程开元家里以现在看自然是保护和安抚。 可仔细想想,是不是一种组织调查,谷维洁去程开元家里就只跟他爱人聊闲篇吗? 当然不是,真要牺牲程开元,他爱人就必须站在组织的这一边,坚决站出来反对他,揭发他。 再看薛直夫,他联系了以前的关系,纪监力量之下,是雷霆万钧,一定要比对方早一步确定程开元的问题。 也就是说,真正抛弃程开元的时候,不会是他先吐口,更不会是苏维德撬开了他的嘴,而是轧钢厂确定了他的罪与罚。 要断就必须断的干脆,不可能给对方留下点燃更多火药的导火索。 景玉农,直接就是从内部开始调查,在确定处理程开元的那一刻,广播站、厂报以及各管委会组织会在第一时间确定舆论方向。 今天是程副主任,明天就是程开元,后天就是阶下囚。 所以,与其说是李怀德率领轧钢厂全体力量救了他,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救了他自己。 运气有一定的成分,但还是日积月累的独善其身。 李怀德舍不得在这一时期换掉他,轧钢厂这艘破船已经晃晃悠悠地开上了大海。 他的目的就是未来,绝对不允许有人拆掉他的一块船板,哪怕船板漏水,七歪八扭。 向允年坐了许有半个多小时,聊得很是深入,离开的时候李学武送了他到楼下。 关于他问起轧钢厂对这件事的处理和意见,李学武并没有透露给他。 没必要,不是防备,只是不想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这个局只能是轧钢厂自己来破,借了外力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那么,李怀德准备怎么破这个局呢?—— 送走了向允年,也到了与李怀德约好的时间,要去探望程开元。 就他们两个人,也只能是他们两个人,其他领导是要去探望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要等到李怀德和程开元谈完,他们才能去走个过场。 都是工作上的关系,都是心明镜的关联,今天是程开元如此,明天真是他们躺在这里,大家都一样。 程开元依旧是在四楼休息,早晨又挂了一瓶点滴,现在已经恢复了精神。 只是看着仍然有些疲惫,李学武是两点半躺下的,他最多也就一点半才休息的。 大难不死,心有余悸状态下要是能睡得着,那也是累到劲了。 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进屋,他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问好。 “李主任——” “不要激动,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李怀德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的”。 “李主任,我……实在是羞愧难当啊我” 程开元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悲切地说道:“我是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甚至是……” “开元同志啊,还是要向前看的,都过去了”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一时激动,心情我们都理解,我也很困惑”。 他抬手指了指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突然通知我,说你失去联系了,我是急的呦”。 “谢谢,谢谢学武同志” 程开元目露感激地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昨晚是要跟大家道谢的,可我这身体……” “程副主任,您这话就外道了,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结的集体” 房间里只有三人了,所以李学武做起了服务工作。 秘书早就准备好的三杯茶,他拿了些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我在跟李主任汇报的时候也在说起这件事的矛盾,更是我们去找上面了解和处理的出发点” 李学武剥开橘子分了两半放在了他们中间,微微摇头道:“实在是形势有些复杂,光是找到您的去处就费了很长时间”。 他这是在交代为什么半夜了才去接的人,当然是要由他来交代,总不能是李怀德说这句话,那不成了要人情了嘛。 “景副主任查的厂里漏洞,薛副主任查的纪监关系,我问了市里,李主任问的上面” 李学武例数了个遍,感慨道:“最后到底是李主任的关系找到了您的所在,只简单碰了个头,我们便往一机部赶”。 “杜领导也是很为难的,不过并没有拒绝我们,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得说句公道话,是吧李主任?” “嗯,还是能看出一些问题的,关于这件事,杜主任的态度上就很模糊” 李怀德沉吟了一下说道:“很显然他是知道些什么的,但不方便直接说出口,更不方便针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或者态度”。 “所以才叫了对方的负责人到场对质,直接解决这件事” 李学武继续解释道:“我也能看得出杜领导的意见,尤其是在楼下见面的时候,韩主任身后的秘书中途离开了,应该就是去安排这件事的”。 “既然是提前打过电话的,杜领导也答应会在办公室里等,自然会有所安排” 李怀德想了想,说道:“能做到哪一点,还是看咱们自己的努力和决心”。 “如果对方保持强硬的态度,咱们软了,那今天的结果就又是不同了”。 “是啊,我在里面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 程开元抱着手里的茶杯感慨道:“当他们问我在厂里都负责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危险了”。 “我不怕他们冲着我自己来,更不怕他们调查我的作风问题,就怕他们意有所指,拿我当绳子使啊”。 “还是要坚定信念,组织必定是组织,有着不确定性,更有一些困难存在” 李怀德捡了茶几上的橘子道:“他们是想要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试试你的硬气和真假呢”。 “虚张声势罢了,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们心虚呢” 李学武手里的水果刀很锋利,苹果只在他手里转了几圈便脱了衣服。 分了果子在盘子里,放在了茶几中间,道:“昨晚的时间刚刚好,去早了还真有可能麻烦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怀德看向程开元说道:“开元同志啊,你坚定的信念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也算过了一关吧”。 “您多往宽处想,这算不算是工作经验了?” 李学武逗了个闷子,开玩笑地说道:“我就想他们要是来真的,也不会急匆匆地把您控制住而不通知我们一声”。 “老话儿怎么讲来着?” 李怀德也是笑了笑说道:“是叫做贼心虚吧?哈哈哈!” “呵呵——” 程开元的态度轻松了许多,随后点点头说道:“遭此一劫,减寿十年,我算是对组织有了敬畏之心了,以后更要严格要求自己,约束自己了”。 “不要因噎废食,妄自菲薄” 李怀德吃了口橘子,道:“李学武同志跟我讲,听龙叫还不过年了?是不是啊?” “是,我就想您别灰心,这件事李主任也有些话想要跟您沟通” 李学武主动笑着开口说道:“咱们不讲究吃亏是福,亏就是亏,永远都不可能是福”。 “就是这个道理嘛!” 李怀德吐了嘴里的橘子籽,扔在了烟灰缸里,态度有些凛冽地说道:“吃亏不要紧,重要的是攥紧拳头捶回去”。 他挥拳比划了一下,道:“现在要收势,同时也要看准目标,这一拳要砸实,要打疼他”。 李怀德迭起右腿,看向程开元说道:“我估计你心里是有些估算和想法的,不要紧,慢慢来,这笔账轧钢厂是要算清楚的”。 “我明白,这是您关心我” 程开元很是诚恳地点点头,拿了茶几上的另一半橘子说道:“我不计较个人得失,但我担忧后续的影响”。 他将橘子塞进了嘴里,说道:“出来的时候我就给学武同志说了一嘴,就怕这件事有其他问题出现”。 “已经在展开调查了”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关于您的行踪、车辆、时间等等,保卫科从昨晚就开始调查了”。 “嗯,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想说,张士诚是可以信任的” 程开元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他并没有接触我的个人生活,更不是很清楚我工作上的关系,我想他是不会主动泄露我的行程的”。 “这一点我也是这么觉得”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程开元说道:“张秘书身体允许后,保卫科那边对他做过询问,主要还是行程上”。 “如果从这一方向展开调查,牵扯的人比较多,保卫科需要时间” 他看向李怀德说道:“我建议从部纪监和支管委的方向展开调查,双管齐下,更为稳妥”。 “部纪监那边不用问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说道:“靳良才是苏维德的小舅子,跟冯道宗是一个培训班的同学”。 “还真是……以前的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随后看向程开元问道:“他们为啥要把目光放在您的身上?” “关于这一点我想不通” 他摇了摇头道:“如果说因为靳良才找麻烦,那也应该是对着我来,或者是找李主任的麻烦啊”。 “呵呵——” 程开元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李怀德说道:“如果不是听您说起这层关系,恐怕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因为啥遭这一场罪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拜访过杨元松,在他那见到的靳良才”。 “杨元松?” 李怀德微微皱眉,看了程开元一眼,问道:“跟他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他现在在哪个部门?” “后勤,一机部后勤管理处” 程开元坦诚道:“是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约了拜访的时间”。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示意道:“就是红星羚羊汽车在厂区外做路试的那天”。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程开元怅然一叹,微微昂起脖子说道:“我跟汪宗丽同车,她陪同我一起去见的杨元松”。 “汪宗丽?是她?” 李怀德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向李学武问道:“从厂里调走后,与汪宗丽有过联系吗?” “没有,人事那边的档案不是本人来办的” 李学武严肃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比较关注的,毕竟当初她是调在了训练场”。 “嗯,看来盘根错节,问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李怀德厘清了关系,整理好了思路,微微眯着眼睛说道:“那接下来就算算账吧”。 (本章完) 第1043章 有点意思! 第1043章 有点意思! 上面刮风,下面就是暴风。 只是没想到,还有龙卷风。 67年3月26日,魔都出现一股强大的龙卷风,在近郊区旋转疾进,将路上一万多间房屋拔起摔碎。 最骇人的是,22座牢固无比的高压输电铁塔也被扭断、拔起。 这种铁塔每座都有四根2.2米长的底锚固着于地面,若非每秒65米(18级以上)的风力休想把它搬动。 可它还是被连根拔掉了,可见风力之大。 “沙沙——滋滋——” 李学武家里的收音机收音效果很好,闻三儿曾经上门给更换的新零件。 只是外面又是打雷,又是大雨的,电磁干扰严重,新闻播报也是断断续续有杂音。 秦京茹从餐厅里走出来旋停了它的吵闹,对着沙发上的李学武招呼道:“吃饭了,领导”。 “嗯,建昆呢?” 李学武对于秦京茹的调侃没甚在意,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问了一嘴。 秦京茹捡了壁炉旁架子上烘干的裓子,嘴里回道:“说是看看车库有没有漏水”。 “雨很大啊” 李学武转头看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大雨瓢泼,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今天早下班的,就怕雨水严重,家里有个需要。 好在是别墅和小院的建筑很舍得材料,到家后同韩建昆两人检查过房屋密闭的情况,没有漏雨,更没有渗水。 想起这座别墅的建筑背景,想来那个时候也没人敢偷工减料。 敢有一丝马虎,诛九族不至于,立即身死是一定的。 如果搞建筑都如此,但有闪失,通通枪毙,恐怕就没有那么多肥头大耳的建筑商了。 “爸爸,我要那个” 李姝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手指着柜子上的饼干盒要吃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只穿了袜子的闺女,无奈地问道:“鞋呢?” “我不吃鞋,我要糕糕” 李姝天真无邪地抠着小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等着爸爸投喂了。 “糕糕这会儿都下班了,你没看见爸爸都回来了吗?” 李学武弯腰抱起闺女,往房间走去找鞋,这小丫头只要玩起来便什么都不顾了,除非是肚子饿。 “就得你爸爸治得了你!” 秦京茹无奈地嗔了她一句,抱着手里的裓子往楼上走去。 一楼被收拾了出来,沿着墙边摆了一个大大的用木头板子圈起来的沙箱。 沙箱里面散落着许多玩具,不过都是缺胳膊少腿儿的,自然是李姝的杰作。 她快两周岁了,说话连贯了起来,可也更淘气了,加上她长得大,一般的玩具还真圈不住她。 京城天气回暖,她总想着往外跑,有时候秦京茹忙起来怕看不住,只能送她去楼上。 顾宁在坐月子期间就正常上下楼了,只是不外出而已。 出了月子以后还抱着孩子去医院做了个体检,大人小孩都挺好的。 小李宁终于长开了,也长胖了,不再是刚出生那会儿黑乎乎皱巴巴的了。 顾宁营养足够,孩子吃的就好,能吃能睡,手腕上都有胖痕了。 小的还好照顾,不是那么的费事,所以李姝上楼顾宁也能一并看着了。 只是李学武看得出来,顾宁是有些心烦的,倒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就是第一次养孩子,总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李学武能做的就是包容和理解,哪怕是时不时的,看见顾宁板起脸,也不会去招惹她。 李姝就更不敢招惹妈妈了,上楼除了睡觉就是画画,要不就是看图画书,有时候也黏着顾宁要听故事。 最让李学武欣慰的是,顾宁跟他冷过两次脸,但并未发脾气,对两个孩子尤其如此。 内分泌系统重新修复,产后情绪容易波动,这些李学武都很清楚,所以更多的照顾顾宁的感受。 “爸爸,你去上班吧” 李姝坐在床上,由着爸爸给穿鞋,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闺女,问道:“你讨厌爸爸啊,不想爸爸在家陪你玩啊?” “也不是,就是……” 李姝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你要是上班了,糕糕能上班吗?” “加班是违法的,只有坏蛋才会让人加班呢” 李学武给闺女穿好了小虎鞋,抱着她放在地上说道:“糕糕只跟好好吃饭的小朋友一起玩”。 “咱们等妈妈下来就要吃饭了,所以,让糕糕也下班回家陪爸妈好吗?” “好——那……明天呢?” 李姝跟在爸爸后面往外走,小嘴儿还是有些馋地问道:“明天我能吃糕糕吗?” “明天糕糕自己会来找你的” 李学武领着闺女到了餐厅,抱着她坐在了餐椅上,将她的小勺子和小盘子摆好了。 等顾宁和抱着孩子的秦京茹下楼时,李学武已经给李姝布好了饭菜。 李姝早就开始吃辅食了,不过每天的牛奶和鸡蛋仍然没断,小孩子发育的快,代谢的也快。 这会儿给李姝的基本上是单独做出来的清淡饭菜,青椒、胡萝卜切丁炒肉丁,绿豆、红小豆和大米熬粥。 从津门带回来的海鲜里有不少大虾,都叫秦京茹收拾出来准备给李姝蒸了吃。 李姝聪明的很,小木头勺甩的飞起,少有浪费食物的时候。 秦京茹只教过她几次便会用了,更不耐大人喂,只想自己动手。 她早就想上桌吃饭了,只是一直不被允许,现在有了自己的餐椅和碗碟,自然是好好吃饭的。 家里什么都不缺,铁盒饼干、罐头、干果、海鲜干等零食能塞满一大箱子,可该什么时候吃,不该什么时候吃,秦京茹给规矩的很严。 如果早能从她这里得到零食,李姝也不会踅摸的找李学武来化缘了。 李宁还在睡着,穿着开裆裤,餐厅里的温度不低,秦京茹都没给包裹小被子。 李学武也问过会不会冷,可秦京茹没在意地回了他说小孩子体温高,不能捂着。 别说李宁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捂着,就是李姝这样的日常在家光脚啪啪地在地板上跑,她也不甚在意。 李学武见着了会管,见不着的时候李姝才不会穿鞋呢,不自由。 这件事家里却是知道的,李顺就喜欢放纵李姝光着小脚丫满地跑。 不怕扎着刺,更不怕凉着脚,即便小孩子淌鼻涕也不叫事,厚厚一层捂着才容易出事。 胡同里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就算是春秋时候地上凉,也有穿着假鞋片满街跑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儿子,笑着照了大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这才起身去吃饭。 韩建昆已经进了屋,给壁炉里添了些干柴,在李学武的招呼声中上了桌。 “没漏雨吧?当初可没少下料,尤其是门口的斜坡”。 李学武端起饭碗夹了青菜问了一句,他还是信任窦耀祖的。 韩建昆点了点头,解释道:“咱们把一头,上面有斜坡,我怕上面的水漫下来”。 “好在是门口的水沟通着,水都排走了,恐怕西边的大湖里要涨水了”。 “咦——那大湖可不浅了,我还见有人在里面游泳呢” 秦京茹接话道:“这边的小孩子也去湖边玩,家长都不知道危险”。 “冬泳吗?”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道:“不怎么见这边的邻居出门,也没见多少孩子”。 “您早出晚归的,能在家待多长时间,就上车、下车那会儿工夫能见着几个人” 秦京茹笑着说道:“我出去买菜收拾垃圾的时候见着不少,就都很忙罢了”。 “家里的伙食都够吧?” 李学武听她说起买菜的事,抬了抬眼眸问道:“米面油啥的缺了提前说,忙不过来我就叫人送过来”。 “不至于的,天越来越暖和了,咱们就能自己种菜了” 秦京茹扭头看了看窗外的院子,感慨道:“这雨下的可真大,还不停啊”。 “今晚别回去了,都住这” 李学武也看了一眼窗外,转头对顾宁说道:“上班的事跟你们领导问了吗?” “嗯,29号,周六,第一天” 顾宁点点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有事?” “没,怕你辛苦”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如果不行,就再请一段时间的假”。 “算了,哪有个头,再歇着人都废了”顾宁摇了摇头,说道:“院里支援了一批医护人员去南边,现在人手紧缺了”。 “上班后先适应一段时间,尤其是大学习和现在的一些活动” 李学武特别叮嘱道:“有麻烦就请短假回家休息一天,别为了面子劳累自己”。 “我知道,没事” 顾宁嘴里说着没事,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的,前几天科室主任来家里跟她谈了谈,有些活动面上至少要过得去。 就算是再照顾顾宁,也总得人到场才行,况且这个时期,攀咬的情况比比皆是。 前面是顾宁请假在家,产假没人会刁难,但产假结束必定是要回去上班接受学习教育的。 很难说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找麻烦,尤其是顾宁的性格她自己也清楚。 时隔八个月,再回去单位上班,不仅仅是要恢复技能,还要适应工作环境。 在这个基础上,她还得喂养孩子,分身兼顾,想想都累得慌。 李学武也算是在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都没有家庭和安全重要。 为人民服务的前提是有这个能力去做好这件事。 —— 大雨真就整整下了一宿,早晨李学武出门的时候看了看,门口的水沟彻底满了。 水流很急,冬日里积蓄的淤泥和落叶全被冲走了,这倒是省的卫生服务的清淤了。 很特别的,这方别墅街道内所有排水渠都是水泥铺设的,满京城比对都算得上一顶一了。 尤其是路面,砖石铺就不存水,雨这么大也没见这条街道有积水的地方。 “前天李姝出来玩的时候还说呢,要在这钓鱼” 秦京茹出来送他们,连带着关大门,见李学武望向水渠还笑着说道:“现在别说鱼了,小泥鳅都没了”。 “她倒是真敢想,家里的鱼都玩不过来,还想着沟里的”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道路两边抽芽的大树,给秦京茹叮嘱道:“天气放晴了,放她出来转转,就是别往水跟前凑”。 “圈不住了,刚才还要说出来送您呢” 秦京茹回头瞅了瞅门厅方向,李姝的小脑袋瓜就在那看着这边,显然是想出来玩的。 “嗯,关门吧,我们走了” 李学武给闺女挥了挥手,上了指挥车。 “领导,咱们是先去团驻地,还是先去厂里?” 彭晓力看着李学武汇报道:“上午十点有个集团化项目领导小组会议,下午一点半要去车辆研究所,时间上不好安排了”。 “那就先去团驻地,省的两头跑,倒浪费时间”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彭晓力问道:“去训练场的事跟于副组长说过了吧?” “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彭晓力汇报道:“双预案培训班四期招生一百六十七人,学员已经在招待所集结了,明天一早就上山”。 “人事招录工作有什么新的情况没有?” 李学武还是比较关心人事问题的,统招最后一批次3000人的指标都给了京城。 轧钢厂集团化目标实现前的最后一次大规模人事招录,自然是重要的。 此后再有新职工入职,只能通过厂属教育渠道分配进厂,即便是初中生也不成了。 初中毕业生要考进职业教育学院,开展职业技能教育,毕业后才能进厂工作。 高中生倒是可以放宽条件,只是不如从高中考进职业技术学院的好安排工作。 如果能从高中直接考进钢铁学院的,那基本上就能确定,出来后必然是干部岗,或者是专业技术岗。 专业技术人才和专业管理人才的培养机制已经搭建起来,往后越来越需要高水准、高素质的工人执行标准化操作。 尤其是此次人事变革,基本上形成了优秀的专业技术工人与完成基础技能培养的新职工按照一定比例重新掌握生产秩序。 从第一个月的劳动成绩表现来看,生产效能有所下降,但在预估之内,这是岗位交接和人员上岗后必然要遭遇的阶段。 要给工人适应岗位的时间,也要给车间内管理层重新梳理工作的时间,硬卡标准只会适得其反。 这一批次的招录指标直接牵动了厂职工的神经,家里有初中以上文化水平的子女基本上都要搏最后这一批了。 虽然竞争很严酷,但算不上很激烈,本就一万多人的工厂,就算工人再能生,也造不出十万人的子女就业难题。 毕竟不是所有的子女都有初中学历,也不是所有的子女都靠这一条出路,更不是所有的子女都在适龄阶段。 有些职工已经急了,都要把念中专或者念高中的孩子带回家参与这一次的指标招录了。 李学武听过这种情况,但没有办法干涉,只是给人事处下了一个意见,加大优秀专业人才招录工作的宣传。 这次几千人的大规模统一招录工作应该不会再有了,但并不代表轧钢厂不会招人了。 正常渠道自然是通过厂属教育结构一层一层选拔上来。 但退伍和转业安置,特殊子女安置,以及优秀人才引进的脚步是不会停的。 一方面是配合福利待遇保证,对退伍和转业人员进行妥善安置,这是所有企业和单位必须要做的。 另一方面优秀人才进厂渠道是畅通的,中高端人才永远都缺,这跟车间的普通工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是站在管理者和政策制定者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职工安排子女放弃学业进厂也是一种特殊的选择。 早进厂工作不仅能早挣工资,给家里减轻负担,还能早接触劳动岗位,熟悉劳动技能。 也不是没有中学文化走到管理干部岗位的,这厂里很多干部都是如此。 尤其是现在的教育情况,未来一段时间,如过轧钢厂的教育渠道没有发挥作用的话,干部文化素质依旧如现在这般。 不过李学武有信心改变这一现状,尤其是一百多名大学生进厂,在接受了一周的集训过后,分配到对应的岗位上开始实习。 这年月大学生金贵,厂里在安排这些宝贝疙瘩实习的时候也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去年那一批损失了三名大学生,至今仍给轧钢厂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所以今年丁自贵主持大学生实习工作的时候,对安全和思想教育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不仅仅是大学生居住的宿舍加派了保卫岗,更连所有接收大学生实习的单位负责人都被他叫过去开了个会。 着重强调了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更是严谨出现任何实习事故。 老好人丁自贵是发了狠话的,今年谁的工作出了岔子,他就拿谁当儆猴的鸡杀。 “招录考试和面试是谷副书记负责的,具体负责此项工作的是谢副组长”。 彭晓力简单介绍道:“三千个招录指标有六万多人报名,估计笔试阶段能筛下去不少,还有正审”。 “估计正式完成招录工作得要下个月月中了,面试难度不小,正审也是如此”。 他说的六万人是有资格报名的人数,要真是敞开了接受报名,恐怕全城的年轻人都要来了。 京城户口、初中以上学历、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品德优秀、家庭背景无限制人员…… 这些基础条件在筛选掉一大堆人过后,轧钢厂还给出了其他竞争条件。 比如有特殊技能,包括电子、机械、外语等等,甚至家庭不需要住房都算。 最具竞争条件的当属轧钢厂工人子女了,只要符合这一条,就会被前置名次。 所有条件综合筛选后,六万人再进行笔试和面试。 毫不夸张点说,这特么比高考还热闹,毕竟高考需要高中学历,现在轧钢厂只卡了初中学历。 再一个,高考每年才多少人,轧钢厂一批次招录多少人,不怪人事喊着压力大。 今年大学生提前进厂实习,还有个情况也开始准备了。 那就是每年六七月份都会有的内部干部岗招录考核。 现在厂职工人数翻了两倍多,干部人数增速却没那么快。 这是李学武要求人事处必须控制的,人尽其用才是机关管理的核心内容。 一直执行的办公管理制度就是在人手逐渐短缺的形势下开展的。 能这么快达成管理效果,也跟工作多了,人手不够用有关系。 以前全厂干部加在一起也才只是一千人左右,管着一万多人。 现在呢,还是一千人左右,管着三万多人,压力猛增。 还有闲工夫看报纸喝茶呢? 只要工作多了,人浮于事的情况自然得到一定的缓解,再加上劳动纪律监察力度加深,必定会推动办公管理制度趋于完善。 干部指标已经在计算了,但今年大学生进厂后,一下子占去了不少指标,现在组织处也在重新核算和考察。 李学武倒是没打算停止大学生分配进厂的工作,同谷副书记沟通过,安排人往各大高校开始招工。 趁着现在时局形势特殊,教育管理模式不稳,能搂多少算多少。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67年要是能招进一大批优秀人才,只要培养几年,到七几年轧钢厂技术腾飞需要力量的时候,正好能顶上去。 企业发展,人才先行。 重新构建厂属教育体系仅仅是维持和发展基层生产和管理需要,更高层次的发展必然需要更高层次的人才。 李学武给谷维洁说的是,无论什么专业的大学生,只要愿意来,只要学校肯放手,那就都搂进来。 要带着优秀的待遇去,要带着合理使用人才的态度去,把人才培养机制和渠道都讲清楚。 轧钢厂未来发展必然会向综合型去也进步,什么人才到了这里都能人尽其用。 哪怕是学音乐的,学舞蹈的。 李主任最支持这个意见了。 —— 指挥车通过警卫岗,开进了卫三团驻地大院。 院子里的玉兰开了,一朵一朵的,煞是好看。 李学武下车后看了一眼,便拎着手包往办公区去了。 昨夜的大雨彻底洗刷了一整个冬日积蓄的灰尘,天空明朗透彻,屋顶都见了青黑本色。 大院里同样没有积水,只是院里的大水缸满了,屋檐尚有几滴雨水没有流尽。 “呦!学武同志,好久不见啊”副团长楚南方正翻看着文件从指挥室里走出来。 见到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语气是有些调侃和揶揄的。 李学武笑着与他握了握手,问道:“这是忙着开会?” “忙着开人!” 楚南方好笑地逗了他一句,无奈地甩了甩手里的文件道:“三支工作,咱们团要出一半的干部”。 “这么多?” 李学武接过文件看了看,却是19号下发的那份文件,只是跟其他单位的不同,这份上有卫戍区具体的批示。 “咱们还不算什么,七团要出三分之二的干部,估计刘团长脑壳都要炸了” 楚南方微微摇头道:“你来的正好,齐团长和赵政委,以及小琴政委都在屋里开会呢,咱们一起吧”。 “我就说上午来,正赶上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从家出来的路上秘书还问我要不要先来这边,嘿”。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吗?” 楚南方已经习惯了卫三团的工作和生活,当初的被调过来的落差感已经不在。 其实想想也正常,能保留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职级什么的太在乎自己才难受。 现在又没有鍕衔那一说了,大家都平等,卫三团的待遇本就不差。 就是团里的伙食都比其他单位的要好,虽然标准绝对不会超过许多,但在这个年代,属实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主要还是根据地发展的好,训练场上面的大山里,都快要叫齐耀武带队给全开垦出来了。 这么说有些夸张了,但只要是平坦的地块,基本上都在开垦计划之中。 即便是有坑坑包包的地方,也都是肩挑手扛的铺平了,山坡都能利用上,更何况漫坡了。 这个年代的人对于粮食的看重实在是认真的过分,这是惨痛的代价,也是血的经验教训。 饿肚子的滋味最难受,即便是部队不会饿肚子,但油水少了也难受。 此前在大山坳里圈养野猪和家猪,引进一些优秀品种进行繁殖。 现在有了一窝又一窝的猪仔,那处大山坳又往外扩了不少。 一整个冬天那处砖厂就没有停歇,甚至砖厂都扩大生产了。 村里人被征集来参与劳动,在大雪封山的时候烧砖烧瓦,砍伐木材,挖煤种菜,维护暖棚。 山上的垦区今年是要有大规划,大发展的。 李学武和楚南方进屋的时候,齐耀武他们就在说这件事。 “你来的正好,不然我也要给你打电话叫你过来的” 齐耀武甩了一根烟过来,却被李学武放在了一边。 他也是没甚在意,继续说道:“成功同志和沈放同志在山上值班,我也是抽空把你们叫过来定一下今年的计划”。 “尤其是垦区,这是保证今年乃至是明年后勤补给能否实现自由度的重要工作”。 齐耀武喝了一口热茶,示意了李学武说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来说说意见”。 “前些天我上去了一趟” 李学武迭起右腿,看着屋里几人说道:“我看新的垦区已经在开垦了?” “振华政委做的安排,我最近也是没时间上去” 齐耀武点了点头,示意了赵振华说道:“年后山上工作一直都是政委他们在做”。 “蔬菜暖棚应该是最后一期了,这一期结束前,新的蔬菜种植也能在室外进行了,不会造成青黄不接的状况” 赵振华主动介绍道:“因为土地开化,开掘不便,新垦区的开垦工作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轧钢厂支援了一批农具和工具,算是解了劳动生产的燃眉之急” 他看向几人说道:“不过从现在的生产规模和劳动需要来看,购买拖拉机参与种植和开垦势在必行了”。 “还有化肥,现在一直在使用农家肥,效果不是很好” 王小琴提醒道:“山里的土地本就未经过开垦种植,农药也很需要,去年因为没有经验,损失不小”。 “嗯,这两点意见很急,最好能在春耕前解决” 赵振华看向李学武,他知道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李学武。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开口说道:“化肥的问题我想想办法,一个月内解决掉”。 “大概需要多少有数吗?”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道:“我可能从外面调,需要时间提前安排”。 “至少五十吨,才能满足今年的需要” 赵振华开口道:“预计春耕要耕种五千亩土地,我是真愁化肥的问题了”。 “这么多地?今年要开垦一千多亩?”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齐耀武问道:“去年是三千亩多一点吧?” “嗯,今年把砍伐区平一平,也种上地,那里的土地肥沃的很” 齐耀武点了点烟灰,笑着说道:“如果有了化肥,今年年底光是玉米就能收获超过三千吨,足可以实现供给自由了”。 “不会侵占村里的农田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提醒了他一句。 垦区可以慢慢发展,但绝对不能破坏根据地,更不能影响到村里的农业发展。 齐耀武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人多力量大,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那山很大,可总有给咱们种地的地方” 他解释道:“基本上今年垦区开垦任务结束后就不会再这么扩大生产了,忙不过来,耽误训练”。 “种植玉米也是为了高产,更为了实现养殖丰富化” 赵振华强调道:“购买农用机械,就是为了解放双手,恢复训练强度”。 “农用机械是吧” 李学武挠了挠头道:“我还真一时想不起有这方面的资源,得等我回去问问再说”。 “如果有了机械,耕种至少能节省绝大部分劳动力,尤其是畜牧业会得到很大的发展” 赵振华给几人介绍了一下垦区的养殖和畜牧,以及山间湖里的鱼塘养殖,去年轧钢厂就吃到了山上的鱼。 虽然这年月不缺鱼虾吃,可大河里的鱼虾终究是不好打捞,本身也没有养殖的肥。 今年看样子齐耀武和赵振华打算好了,要大干一场了,用到李学武了,他自然义不容辞。 化肥好弄,给港城联系一下,直接回船的时候运化肥进来就可以了,本身回航的时候也在运输这些东西。 可拖拉机等农用机械去哪弄? 轧钢厂是能生产农用工具,可跟机械没法比,拖拉机履带倒是生产,可跟拖拉机生产厂没直接的联系。 这件事还真的琢磨着办,现在卫三团有钱购买机械和化肥,倒是不虞他化缘去。 就是这年月化肥和拖拉机都是紧俏的物资,一般人还真弄不来。 说了一会儿垦区的工作,又谈了训练的事,以及今年的政策。 最后谈的便是楚南方带来的,关于三支工作的问题。 一提到三支工作,齐耀武皱眉,赵振华手捂额头唉声叹气。 实在是调了一半的干部去支援地方工作,对于战斗力和组织建设都是一种负担和削弱。 尤其是按照政策需要,必须调集一定数量的带队干部。 也就是说,营长和连长都得有,这可是为难住齐耀武了。 如果一般人遇到这件事,乃至是现在的其他队伍,基本上照章执行就完了。 但卫三团有些特殊,才刚刚完成整训半年,很多工作都需要深化执行。 如果现在抽调一半人走,那队伍谁来带,训练还搞不搞,生产工作还办不办。 一大堆的问题急需今年解决和处理,没想到又来了新难题。 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了,李学武已经提醒过齐耀武等人,只是有再多的准备,面临这一情况也是为难。 几人都说了一下自己的意见,这是命令,必须执行的,所以大家的意见也是围绕怎么执行来讨论的。 李学武一直保持了沉默,直到齐耀武再次点了他的名。 “不要抻着了,有什么意见赶紧说一说,集思广益嘛” “嗯,是有点想法,也是最近想到的”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道:“前些天遇到了个事,跟相关单位的支管委打了个交道,印象有些不好”。 众人齐齐看向他,知道他有话要说了,也是有备而来的。 李学武想了想,继续说道:“关于支管委嘛,我的建议是严格执行命令,坚决执行政策,杜绝超标超纲”。 “也就是说,支援思想建设,支援农业生产、支援工程建设、支援鍕事训练,支援管理建设,要以牢固的准则思维和思想标准来执行应尽的义务”。 “首先是定位,管理和支援就是两种意义,管要管多少,支要支多少,心里要有个数” 李学武强调道:“我的意见是加大农业推广合作,推广垦区生产经验,将这一优秀作风传递下去,传播开来”。 “包括渔业养殖技术、畜牧养殖技术、家禽养殖技术、农业种植技术等等,都是可以整理出来作为分享材料的”。 “支援是什么,我的想法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二点,支援工程和工厂建设,轧钢厂可以与卫三团结成互帮互助对子,包括轧钢厂的联合企业,这方面我来协调沟通”。 “进厂参与劳动和学习,参与管理和执行,都可以交流和学习的形式来进行,不必拘泥于形式化和套路化”。 “第三点,关于鍕事管理和训练,完全可以结合现有的训练场条件,开展鍕事训练培训班,开展思想教育培训班”。 “与高校合作最为稳妥,我可以介绍联系钢铁学院作为支援管理对子” 李学武看着几人说道:“尤其是鍕事训练,完全可以形成标准化流程,将训练和劳动相结合”。 他指了指墙上的地图道:“现在垦区不是缺人手,缺机械嘛,拉几只队伍上来结合一下嘛”。 “还有进山的道路也该重新修整了,边训练边劳动,在劳动中总结经验,在训练中思考和升华,我看是实践号召最好的途径”。 “这……这倒是有点意思” 齐耀武本来拧着的眉头挑了挑,看着赵振华问道:“如果在开展训练和管理的时候,结合生产劳动,这就大大地减少了咱们的损失了”。 “嗯,可以研究研究,但问题也很突出” 赵振华皱眉道:“有些单位和部门是没有那么多人的,且都有工作要做,如何能上山来脱产训练”。 “所以是长期且需要坚持的工作嘛”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长期,意思就很明显了,政策要执行,但可以分时间、分期限、分目标地执行嘛。 相关单位有一百人要训练,总不能都脱岗。 那就二十人一组的来山上,要支援这么多单位呢,每个单位来一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这条山路足够长,这里的大山足够广,慢慢干,慢慢修吧。 李学武估计这股风跟大学习有的一拼,三五年之内完结不了。 真要一股脑地把所有力量投入进去,回头后继乏力,想要做出成绩都难。 当然要做出成绩来,只要是工作,甭管它的性质如何,在历史长河中是对或是错,对于个人来说,你就在历史中,就得服从历史的惯性。 你说它是错的,你现在不做,你连验证它是错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李学武给出的意见就很中肯了,持续发力,相互结合。 尤其是管理的流动性,李学武坚决反对干部一派两三年,这就等于把鸟从笼子里放飞一样。 流动性,三个月一调回,参与政策活动可以,但必须完成一定的训练和生产。 卫三团所有干部都可以在轮换序列之内,就当是特殊休假了。 估计所有干部轮换和三两次,这股风吹的也就差不多了。 “那就这么着” 齐耀武点点头,眯着眼睛说道:“农业就以红星村为基础和原点,工业就以轧钢厂为核心和原点,管理就以钢铁学院为主,训练就以训练场为主”。 经过李学武这么一分析,好像卫三团还是在干原来的活,只是范围广了。 赵振华等人琢磨琢磨,好像是琢磨出点味儿了,眯眼笑着点头。 有点意思! (本章完) 第1044章 山高路远 第1044章 山高路远 从办公区出来,王小琴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又说了会儿话。 李学武知道她有话要说,其他人也都知道,所以只由她送了出来。 “轧钢厂出事了?” 王小琴皱眉问道:“听说还是你们部里的纪监组抓的人?” “都传到您耳朵里了?” 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算是误会,我们李主任正在协调处理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跟你没关系就好,小心点” 王小琴叮嘱道:“现在情况有点不太对,有人不甘心,四处攀咬,说不定就盯上了你们”。 “没办法,人怕出名猪怕壮”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可这个时候正是轧钢厂要强要壮的时候,还得铆着劲地往前闯”。 “集团化是吧,想着晋级?” 王小琴点点头说道:“躲着点,不是有高个儿顶着呢嘛,他们收益最大,自然是让他们先上”。 “尤其是你,容易招雷,也容易招坏人推你顶雷!” “嗯,想着呢,这件事有些含糊”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道:“厂里晋级是早就谋划好的,集团化目标其实是搏一个机会,想要实现自主管理”。 他顿了顿说道:“在这个期间必定会有问题出现,内部的,外部的,还是得慢慢处理”。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安排?” 王小琴挑了挑眉毛,提醒道:“别玩大了,不然损失你一个人承受不起,后面再想做事可就没人搭理你了”。 “嗯,我知道了,不算麻烦” 李学武的布局都在明面上,属于阳谋,今天参会的几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齐耀武早就上了轧钢厂这条船,合作开展到现在这个层次,基本上就没必要谈什么关系了。 利益早就把两边牵连在了一起,李学武要用卫三团的影响力给轧钢厂保驾护航,卫三团不也在吃轧钢厂发展的红利嘛。 所以双方均是心照不宣,赵政委直言不讳地提出了意见和要求,化肥和农机,这个问题还得是放在轧钢厂来解决。 李学武个人的力量也能办,但工作不能这么干,纯属吃力不讨好。 他代表轧钢厂也提出了具体的需要和要求,齐耀武几人聚在一起讨论也答应了。 轧钢厂好,卫三团才能更好。 红星村就是轧钢厂在山上的据点,很多不方便的内容都在山上执行。 且轧钢厂的保密通讯站也在山上,以后的合作机遇会更多。 卫三团将支持农业发展的关键点以红星村为基础和原点展开,必然要比其他方向容易的多。 且随着合作的深入,双方的关系也愈加牢靠,未来还可以作为成绩进行宣传和汇报。 工业上与轧钢厂对接,展开深度合作,包括鍕工设备设施,定向设备和装备的生产等等,更加的方便。 至少设于钢城的鍕工生产能进行一定的名义标记和保护。 鍕事管理由李学武建议,以钢铁学院为主,自然因为几方都有合作基础,钢铁学院在厂属教育机构中投入更多,李学武就给对方拉来更多的安全保证。 裴大宇这个副校长就算是再不值钱,也不用折节下交一个副处长。 但是,当这个副处长能给他提供特殊的保护时,双方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朋友。 看看现在各单位因为三支而产生的问题和矛盾,裴大宇就知道该如何与轧钢厂相处,与李学武相处了。 他上任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全面开展与轧钢厂的合作。 校企合作的开展可是方方面面的,甚至包括干部交流和科研力量融合贯通。 钢铁学院通过厂属教育机构获得稳定且有保障的生源,不会像现在这般出现太多的影响事故。 更是一种对轧钢厂的技术输出和能力输出,钢铁学院的学生未来会有更多人成为轧钢厂的领导,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今年钢铁学院向轧钢厂输出这么多优秀大学生,就是一粒粒种子。 所以,钢铁学院给了轧钢厂他们能做到的一切,轧钢厂也要做好结对保护和支持。 轧钢厂本身不具备对教育的直接干预能力,但他的合作单位有啊。 分局是能发挥作用的,卫三团现在也能发挥作用,未来兴许对外贸易合作中,钢铁学院也能吃到红利。 鍕事训练其实就有得说了,就像王小琴说的那样,别搞的太过火。 可什么算是过火,不声不响地从轧钢厂抓人算不算过火。 李怀德是要从上往下报复的,李学武则要从下往上开始打击。 这次牵扯到的相关单位,未来都将在卫三团的影响之下,现在别着急,慢慢走着瞧。 就依着李学武的手段,玩这些老东西自然不会用自己的手,可要玩就照死了玩。 对方可以喊开始,但喊不来停。 王小琴看他这么回答,就知道他胸有成竹,兴许这一步早有算计。 她知道李学武的能耐,恨不得十天后什么时候上厕所都要算计一下。 说的有些夸张了,但只要问他十天后干什么,他绝对能说出几件事来。 “农机和化肥这件事稳妥点” 王小琴叮嘱道:“知道你有思路,但现在这些都是紧俏物资,尤其是这么大的批量”。 “还有,俱乐部那边” 她出来其实就是想提这件事的,看着李学武提醒道:“马上五月份了,会员的招录和审核,拓展和建设,你得有参与,这一点很重要”。 “我想着呢,最近厂里事情多,往俱乐部去的少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周末吧,周末咱们碰个面,把事情谈妥当,正式运营后,就把日常管理都交给管理处”。 “那就这么着,你心里有数就成” 王小琴笑了笑,说道:“昨天去见了郑局,他提起你来着,说你现在忙的见不到人,多去看看吧”。 “他的状况怎么样?”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哪里是见不着人,是不敢去分局呢”。 “呵呵,你自找的,怨谁?” 王小琴轻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郑局的状况不是很好,包括高局也是,举步维艰,政出多端”。 “尤其是强力部门的管理,上面又用又怕,市里又换了一茬,这件事你知道吧?” “没太仔细了解,还是上次有市里主管工业的领导来调研,听了那么一嘴”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现在尽量不惹事了,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去”。 “在家哄孩子是吧,得了个大儿子,乐坏了吧”王小琴笑了笑,说道:“什么时候招待,过满月了吧?” “不招待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道:“等俱乐部方便的,咱们叫上朋友们,畅饮一回”。 “也好,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王小琴点点头,说道:“你有防备就好,孩子好才是真的好,等大一点的,抱出来给我们看看”。 “嗯,等大一点的”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车上,道:“那我就回厂了,还有几个会要开,郑局那边……” 他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去看他等于火上浇油,还是要冷却一下,来日方长”。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知道就行了”王小琴点点头,给他摆手道:“回去吧,再见”。 “呵呵——”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上了指挥车。 关于郑富华,李学武很清楚他卡在了哪,性格过于严肃,必然要在一些问题上产生矛盾。 上面不希望系统内部有问题,结果分局这边出了大问题。 估计影响不会一时落下来,或者归咎于个人,但结果已经出现了。 王小琴刚刚提到,上面的人又换了一茬,不过这对郑富华来说没什么用。 他到天板了,除非上面的人都换掉,不会有人担心他的进步会影响到自己,更不会对形势产生影响。 可这样的人上哪找去,大公无私选人用人,这个年代多,但也得看程度。 依照郑富华这件事来说,八成要在副局的岗位上退休了。 高震是可以搏一搏的,他是一把,就算不会进步了,也能再调一任,至少在退休前再进半步解决待遇问题。 无论他在当前形势下把工作完成的如何,只要没有思想和严重错误,都是可以保证这一点的。 其实说起来也是冤枉,分局这边的问题并不是根源,完全是形势变化牵扯到的。 主要还是看赖山川嘛,这个人是经受过调查的,本身情况是没有问题的,完全出在了教子无方上。 很明确的说,他与某些关系的结交并不算个事,在他这个位置,如果没有关系,这工作也干不好。 可谁让形势牵动人心,赖一德有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心思,尤其是不满他爹目前的位置。 上一次遭受李学武的无情敲打,爷俩儿的心境都有些变化。 赖一德这个药引子,彻底点开了赖山川的心,尤其是与上面的频繁交流,已经没心思脚踏实地干工作了。 他出事是早晚的,即便这一时期不出事,七、八年不出事,以后也跑不了,到时候的罪过更大。 他的死完全是自找的,他愿意死,也不得不死,不死的结果就是向组织坦白,这一点不用怀疑。 只要赖一德还活着,赖山川必定要给儿子挣一条后路。 可他敢坦白吗? 赖山川在工作上无可挑剔,即便是有些下次,但也在正常范围内。 郑富华与他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分局更不必为他承担太多责任。 可事情发生了,就在他的工作上,甚至一点点疏忽和偏颇,就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如果形势没有变化到影响到他们心境的地步,更没有给他们越线的胆量,还会有今天这个结局吗? 李学武觉得事情的发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可能连高震和郑富华都不会觉得自己冤枉,这就是管理过程中日积月累留下来的漏洞。 没有那么多如果,谁的人生和工作都不能回档,就如赖山川不能死而复生解释这一切一般。 —— “咱就说,哪家工厂造车卖车还得提供驾驶培训服务!” 夏中全瞪着大眼珠子对李学武问道:“你就说,哪家工厂这么干了!” “嗯,是没人这么干” 李学武笑了笑,喝了一口热茶,看着现场停放的几台定型车说道:“可没人干不等于咱们不能干,有规定?” “你——你可真是个人才!” 夏中全被他顶的差点翻跟头,坐在椅子上翻白眼道:“你要不要提供维修服务啊!” “您没听说吗?” 李学武打量着他抬了抬眉毛,道:“人事处和销售处那边正在组织调岗工人接受汽车维修培训学习,你以为他们是去干嘛的?” “啥!还真有维修服务?!” 夏中全惊讶地差点站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要搞修车厂,还是一个一个地方的搞?” “别激动,你仔细想想” 李学武迭着腿,对他问道:“卖车赚钱,还是修车赚钱?” “当然是——” 夏中全话说到一半,转头对着车辆管理所所长道:“老王,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王志好笑地看了看他,道:“李副主任又没问我,我也不管销售和维修啊”。 “不过我觉得修车更赚钱” 他指了指李学武,对夏中全说道:“我更信任李副主任,他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嘿!你这是盲目崇拜了属于!” 夏中全端着手里的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子,看着王志道:“你就这么没有主见?” “那您说呢?” 王志挑着眉毛问道:“卖车赚钱,还是修车赚钱?” “我说?我说都赚钱” 夏中全笑呵呵地喝了一口热茶,道:“你不管销售和维修,我就管了?” “这个问题啊,就得问他” 他指了指李学武,道:“你还别说,这个问题没有调查我还真不敢回答”。 “很简单,买车是一时的,修车是一世的”李学武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定型车前面道:“您敢保证这些车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坏?” “当然——不敢保证!” 夏中全也是跟着站了起来,车辆工程研究所的茶就是劳保茶,不好喝,梗子太多了。 “别说我不敢保证,就是一七厂他敢保证吗?不敢吧!” “但咱们可以保证!”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夏中全说道:“两年内出现核心零部件故障,且是质量原因的,免费维修换件”。 他挑了挑眉毛,道:“三个月内只要有工作故障,到销售网点维修车间检修,不收取维修费,只收取工件费”。 “包括润滑油、车轮胎、收音机等等易损件,都可以在维修车间内进行更换维修”。 “维修车间自然不能是轧钢厂这般面面俱全,但要有丰富的维修手段” 李学武踹了踹三轮车的轮胎道:“大修不如小换,零部件统一回收再处理,又是一笔收入”。 “你真该上绞刑架啊!” 夏中全咧咧嘴,道:“如果这么做,人家能愿意,换件和维修是两码事!” “可如果换件的费用小于维修呢?”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三个月内斗免费,三个月后半价,一年后全额收取维修费”。 “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出现故障的几率是小的,但拥有这一维修政策,能吸引更多人购买” 王志站在一边有些想明白了,看着李学武道:“三个月到一年这段时间小修的概率要出现了,可咱们收取一半的维修费,保证了运营,又给客户提供了换件的习惯培养”。 “一年后呢?” 夏中全明知故问,他还是有点想不通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 李学武却是耸了耸肩膀道:“一年后车卖的多了,维修基数大了,来维修点的单位车辆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简单来说就是,口碑会因为前期的免费,以及后期的主动维修维持在一个合理的平衡度上”。 “就是这个平衡度,够京城汽车追十年的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他们只知道咱们的车便宜,可不知道咱们的服务更优秀啊”。 是了,相比于212吉普车,红星羚羊的动力可能稍弱,但整体架构更轻啊。 车身结构用了更多的轻便材料,耐损度降低了,可我们提供免费维修啊,只要你换件,毕竟我们厂生产的汽车也不是给你用来撞墙的。 夏中全和王志就是很明白了,李学武在养猪,把猪仔撒出去,一直都要收割这批猪。 就是这么干,不会引起反作用? 当然不会,因为专属车型的维修都有记录,只要是红星羚羊,在店里就能解决运行故障。 相比于其他工厂管卖不管修的情况,一些不具备维修能力的单位一定更愿意选择羚羊。 动力差点怎么了,又不是天天跑极端路况,只要保证公务用车的安全和载重,红星羚羊综合实力绝对优于212。 李学武玩的这一招就是明晃晃的先客户后韭菜的套路。 你还不能说销售网点黑心,毕竟前一年的维修保障在这个时代看来已经是良心企业了。 后面怎么办? 一七的解放牌汽车故障率更高,怎么不见有人找呢。 只要卖出去,服务好,就不断有人入坑,进坑的人多了,坑也就平了。 销售网点建立维修车间,这是人员分流的需要,也是销售渠道发展的需要,更是打赢汽车销售战的需要。 夏中全不懂,也就不问,但心里已经给李学武添了一个黑心的标签。 “一吨五的载重,500cc的动力,就是对比轻卡也不算落后多少了” 看李学武正相中着刚刚研发出来的载重三轮车,他主动介绍道:“完全符合你给出的定义和需要”。 “油耗呢?” 李学武蹲在三轮车旁边正在打量着车身结构和所配置的功能。 你还别说,这个年代真有了这么一款交通工具,那绝对是小工厂或者运输单位的福音。 大车性价比低,利用率和油耗高,不适用,就是这种三轮车便于操作和使用,装载能力还不低。 真要是把这玩意铺满城市小型货运,绝对能实现一波高速发展。 光是听说了,已经就要订购的单位就有不少,魔都也生产这玩意,但运到京城的运费是一笔,魔都的那款售价有些高了。 红星轧钢厂的则不然,一贯的价格优势,丰富的使用功能,尤其是现在正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 谁好谁坏,谁输谁赢还真就不一定。 车身骨架自然是不能偷工减料的,但在有些不吃力的零部件上,终究是要替换成轻便材料的。 一方面节省造价,另一方面则是减轻车重,增加载重。 像是车灯、轮筐、车门等零部件,能实现合金的就用合金,能用玻璃钢的就用玻璃钢。 “油耗没法再往下减了,基本上到技术底限了” 王志为难地说道:“除非新项目技术和设备引进及时到厂,我们还来得及攻克和研究,提升加工工艺”。 “不要等,留出空间就是了” 李学武拍了拍车棚,道:“先搞一批廉价车打开市场,低廉的价格自然要有高油耗”。 “现在不是有个说法嘛,喝油越多越有劲,是吧? “是,不过听来可笑,说来无奈” 王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是我们技术不过关,没能力减少油耗”。 “没关系,慢慢来,刚起步” 李学武拽开车门踏上去试了试,不是方向盘的,就是把式控制转向。 这玩意驾驶难度相对于汽车来说容易的多,也好培养的多。 说提供驾驶培训服务,那是一定要执行的,也是一种竞争手段。 如果驾驶员都从服务网点培训出去的,那对红星羚羊品牌的认可度自然就高了。 “我问一下,这玩意拐弯儿是不是容易翻车啊?” 李学武从车窗里探出头问了问夏中全,他好像听谁说过,三轮车拐弯不能急,急了就容易失衡。 夏中全是容不得有人诋毁自己的作品的,看着李学武撇嘴道:“就你开车那手发,啥车都容易翻”。 “我的技术没问题!” 李学武笑着招手道:“来,上来,我带你兜一圈儿去!” “李学武同志!” 夏中全瞪着眼珠子道:“开始打击报复了是吧!你想弄死我!” —— “三轮车怎么样?” 景玉农见着李学武进来,笑着问了一句。 薛直夫则是接茬道:“看样子是没问题了,摩托车呢?” 他抬了抬眉毛道:“听说价格合适,我自己都想买一台呢”。 “正要说这件事呢” 李学武在会议桌上放下了笔记本,对着关心地看过来的几位领导介绍道:“载重摩托车基本上没问题了”。 “生产工艺和流程已经在做,基本上生产线的搭建结束后,就能实现生产”。 “销售处那边需要尽快完成基础资料的学习和维修保养培训教育,办事处的搭建要逐渐铺开了,人员必须跟上”。 “关于轻便型摩托车,夏中全同志给了一个目标,技术和专业设备引进后,绝对能完成既定的生产成本价”。 “也就是300块钱左右,售价控制在500元以内”。 “我给出的意见是,先搞一波广告宣传式销售,也就是说,成本价加运营价格,控制在350元左右销售一批”。 李学武看着众人说道:“只要7月份能实现生产,那就把剩下半年时间生产的摩托车全部廉价推向市场”。 “350元,好家伙!” 薛直夫感慨地摇了摇头,道:“怕不是几万台摩托车扔到市场上接受考验了”。 “半销售,半宣传” 李学武解释道:“先搞内部销售,轧钢厂职工、三产职工、联合企业职工,以及合作单位职工享受优惠政策”。 “再有,今年年底贸易线要扩大,边疆和东北一个有物,一个有钱,就拿摩托车打开市场”。 “几种摩托车?” 程开元只休息了两天便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精神已经恢复正常,就是态度上稍显抑郁,话说的很谨慎了。 “重型载重三轮摩托车、轻型载重三轮摩托车、125cc摩托车,以及50cc摩托车四种” 李学武介绍道:“按照摩托车型号不同,应用环境也是不同,无论如何,必须依照廉价先铺开市场”。 “明年给市场上投放500元标准价格的摩托车?” 景玉农问道:“骤然提价,小心市场耐受度反馈太猛烈啊”。 “没关系,反正350元的轻便型摩托车没有直接扔市场上,内部价格有得解释” 李学武回答道:“几万台看着是多,实际分散开,影响力不大”。 “重要的是,这几万台摩托车扔出去,是对投资者,也就是东城信用社有个合理的答复”。 他看向众人笑道:“一千万啊,五百万用在了摩托车上,要是没有及时铺开市场,往后的合作就要打住了”。 “这算是块成熟的产业项目了,他们不会亏损的” 李怀德手里的铅笔敲了敲桌子,道:“如果不是为了扩大影响力,为了实现多种经营,提升风险抵抗能力,咱们如何都不会引进投资的”。 “最多就是贷款!” 他扔了手里的铅笔道:“心疼啊,自己养大的孩子要赚钱分给他们,我这心里跟滴血一样啊”。 几位领导感同身受,李学武却是忍住了没说话。 老李只看见项目赚钱了要分给别人了,心疼的要死,他怎么不想想自己人前显贵的时候呢。 当初市里主管工业的刘主任和张副主任来的时候,是谁说“我要这、这、这还有这”来着? 钱的时候不眨眼,不心疼,赚钱的时候心疼了,真有他的! “摩托车基本上能全方位覆盖销售面了,这比汽车销售要优秀的多” 李学武开口道:“红星羚羊基本上也定型了,后续可能发动机会换代,一些优秀的零部件可能会取代现款”。 “但是,9月份这一批开始生产的汽车,就算是有新的发动机研发出来了,也暂时不会换代的” 他强调道:“我的打算是让产能逐渐适应提升,爬到一定的高度,再执行优化处理”。 “技术储备和技术领先是吧?” 程开元抬了抬眉毛,看着李学武问道:“核心零部件有信心超越京城汽车厂吗?” “今年能持平,三年内实现超越,五年内让对方赶不上” 李学武自信地回答道:“技术完全掌握和持续进步研发,以及汽车工业人才的培养是有周期的”。 他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道:“轧钢厂的汽车工业能快速实现投产,必须要说到李主任当初从其他工厂征集来的技术型人才”。 “当然,这些人在出身和一些条件上是有问题的,但并不妨碍他们为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做出贡献”。 “嗯——” 李怀德沉吟了一下,道:“还要讲到供应链和核心零部件的独立生产啊,汽车工业这张牌,在年底晋级关键时刻打出去,是能起到关键作用的”。 “一定能,我有这个信心” 李学武看向他说道:“廉价汽车不等于廉价服务,更不等于廉价质量,红星羚羊和彗星、红牛系列摩托车也一定能在市场上炸起水”。 “我相信厂里的技术,这一点大家都不怀疑,呵呵呵” 薛直夫挠了挠头发,道:“今年给出的技术投资预算已经超标了,接下来是景副主任该愁的时候了”。 “没关系,技术投入没有上限” 景玉农微微一笑道:“困难是一定的,三个月了一年的预算,我的脑子都是稳稳的”。 “但必须看到技术投资结出来的果实是丰硕的,带来的回报是巨大的”。 “关于科学发展和技术优先的政策,李主任已经强调过多次了,我们这边也在研究讨论,如何配合执行” 景玉农顿了顿,看向李怀德说道:“一部分资金的筹集需要您来审核敲定,我还想从信用社那边想想办法”。 “贷款吗?” 李怀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厂里的预算你可以筹集一下,今年比较苦,大家都坚持坚持,我这边没问题”。 “关于贷款的事” 他放下茶杯,想了想说道:“还是带着具体项目去谈吧,就是贷款也要给人家能够偿还的能力不是”。 “与化工厂搞的润滑油系列那边快有动静了,他们要参与石油炼化项目,好像是要单独成立炼化厂” 景玉农建议道:“不如就搞个联合贷款,我问问化工厂那边什么意见”。 “哪怕是贷款500万,截下100万用于技术投资呢,也能顶一阵子了” 她实在是有些犯愁,道:“只要坚持过了9月份,咱们应该就能把资金回笼了,欠的债也能平复掉了”。 “尽量多贷,压力也是动力”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道:“订单采购几千万的流水下来,足够偿还贷款了,时间不等人啊”。 “那就这么定了,贷款”。 景玉农点点头,道:“我下来跟您汇报这个工作”。 李怀德看了几人一眼,见没人再有工作要提,便说道:“那就开始议一议集团框架的问题吧”。 —— 三月十号已经开过一次会了,但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敲定。 最近半个月内,一直都在搞这个。 李学武说自己忙,其实是搭建集团框架忙。 集团公司,意味着从工厂的单一管理模式,直接跨域到多层次、多部门的管理方式。 最直接的问题,集团成立,是要组建一套管理班子的,包括各部门处室。 而轧钢厂原本的班子要重新组建,现有的部门要进一步缩减,职能重新划分。 现在大家心思都活了,知道进步的机会来了,光是瞄着各处室一把岗位的就有多少人呢。 不过李学武看着他们激动,自己却一点激动的心都没有。 该怎么进步,他的路已经铺好了,至于其他人竞争岗位,其实他们没看清关键问题。 轧钢厂晋级,可能上面不会大动管理层,基层是要变动的。 集团化目标建设,管理层要变动,下面的变动更大。 这些人紧盯着同事不放,其实是有点坐井观天了。 他们也不想想,上面哪可能让轧钢厂猛地提一批科级和处级干部往上走啊,必定是要外调。 甚至集团机关和各工厂机关,都要重新梳理组织关系。 现在李怀德等人忙着做的可不就是尽可能的在晋级前提拔和培养一批干部嘛。 要是年底晋级了,再想提拔可就不好说了。 除非集团化目标彻底实现,集团拥有了更高的自主权利,对干部的使用可以拥有更多话语权。 但很显然,这一过程被搀进来的沙子不会允许轧钢厂本来这一系太过强大的。 李学武在配合谋划和组建集团化架构的时候就隐隐有了觉悟。 老李是没问题的,只要他稳扎稳打,必定步步高升,上面必须给足这个面子。 但至于说各工厂一把手,以及集团化的其他重要位置,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 谷维洁、景玉农等人为何团结了,很简单,自己人还算了解,可以合作。 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边是要尽快地推进轧钢厂步入集团化的快车道,一方面又是抓紧时机布局势力,好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竞争,无处不在,老李在努力,其他人也在努力。 只有大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搞窝里斗呢,浪费时间和精力,到时候栽了都不知道因为啥。 不过闷头发展的时候,并不耽误他们剪除以前的尾巴,清楚看得见的隐患。 下午李学武往建筑工地检查的时候,彭晓力给他说了个消息。 轧钢厂原书记杨元松被调整了,说是去了陕省,一机部下属的部门。 好家伙,李学武很意外,也是预料之中。 他知道李怀德要发力,收拾上次的残局,就是没想到手段这么狠,一脚把人踢到了那么远。 不得不说,陕省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历史悠久。 但还是得说,那地方大城市还好些,一般城市来说,发展要远远落后于东边的。 只是去陕省,再想回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杨元松自己有关系,这算是壁虎断尾,求生本能了。 你看看他的结果,与杨凤山的结果对比,就知道他还是有几分算计的。 杨凤山就比较耿直了,倔强的内心下是不趋于强势的孤立,自己把自己搞的孤立了。 在这个时期,他输给李怀德不冤枉,被杨元松当踏脚石也不冤枉。 但还是得说,杨凤山比杨元松有坚持,至少还有几分底线。 关于杨元松,李学武对他的印象是彻底恶劣了。 不是从自己本身出发,完全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来看待他对轧钢厂的几次动作。 其实李怀德应该是知道的,李学武有过猜测,只是当程开元对两人和盘托出的时候,才知道杨元松到底做了多少事。 现在知道的,程开元闹的那一场,就是他在背后谋划并组织实施的。 甚至相关的人员都是他联系的,程开元都说出了几个名字,是厂里中层管理。 李怀德听进去了,也记在了心里,但并不会急于采取什么动作。 这些干部以前跟杨元松有过接触和合作,上下级关系有感情。 在做出决定的时候自然有所偏向,但并不影响对他们的使用,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往后还是要慢慢的观察和评价,毕竟说出这些名字的是程开元,李怀德对他并不信任。 如果他故意说出几个名字呢,或者这些名字里真假搀和,谁去辨别? 真要想做大事,就不要在乎这些小节,有问题慢慢处理就是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管工厂更是需要如此心细。 除了程开元站出来的那一次,李学武去津门遭受的埋伏,也有他给出的信息和建议。 甚至李学武的行程信息都是他从厂里获取并交给对方的。 这是要把轧钢厂关键人物往死了收拾呢,包括李学武这个接班人。 李学武知道了也没办法,接触不到,且对方早有准备。 动粗是不能动粗的,他现在是玩脑子的人了。 只不过陕省再远,还能出国啊? 唉,说个麻烦的事,肚子疼了三天,实在坚持不住去检查,结果肾结石,4毫米,卡在了输尿管上,疼的我站不直坐不下,明天去碎石,争取不耽误更新,可能碎石后回来还要疼。我的减肥路漫漫,上次给大家说了检查和心脏cat后就开始减了,16天减了12斤,嘴里淡的喝凉水都觉得有味道了。挺艰难的,但我会继续喝坚持,锻炼好身体,争取写好,写长,写完美。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关心,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1045章 我也喜欢抽大前门 第1045章 我也喜欢抽大前门 三月末的天气祥和洋溢,鸟语香,风和丽日,春和景明。 二十九日,李学武在保卫组主持召开了一季度总结办公会议,同时下达二季度工作任务和目标。 会议上主要听取了各科室、部门的工作总结汇报,做重点评价和批评。 对相关工作做出了部署和安排,尤其是对新入职大学生安全管理、二季度培训工作以及三产厂区的安全巡护等。 他在总结讲话中讲到,新时期、新时代的征程已经开始,轧钢厂正迈入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保护这台承载了全厂三万两千名职工希望和梦想的列车平稳、安全地运行,就是保卫组的目标和任务。 与企业共同成长,与时代共同进步,是李学武对保卫组在新时代、新征程中所有干部的新要求。 会议结束后,监察科科长孟念生跟着他一起往回走,同时汇报着工作。 于德才走在一旁,对于他的工作汇报简略地发表了意见。 “挺直腰杆子,拿出态度来” 李学武语气严肃地对孟念生叮嘱道:“组织纪律是培养干部健康成长和进步的基石,也是规范”。 “组织处施肥、浇水、播撒阳光,你们监察处就要固土,培根,修剪枝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李学武看向于德才问道:“小树不修不直溜,人要不修艮啾啾,对吧?” “哈哈哈——!” “您这东北话绝对够级别了” 于德才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念生同志的工作不好做,得罪人,落埋怨”。 “但你的责任和担子是保证组织良好运行的基础,更是维护组织纯洁和公正的标尺,万万不可犹豫松懈”。 他点了点孟念生说道:“你越是对规范表示犹豫,他们越是超越底线,没有了概念”。 “该处理的不要含糊,该教育的不要客气,站好立场,表明态度” 李学武正经地交代道:“你做的公允,自然没人说你偏颇,就算是抱怨,那也是无端无用的牢骚”。 他看向于德才说道:“这样的干部不能用,不能跟组织同甘共苦,一味地讲条件,提要求,我们要他干什么?” “这样的干部也不顶用,顺风仗谁都能打,但遇着困难和挫折,扰乱军心,影响士气,早点清除出队伍,是对所有人的保护”。 “明白了,领导” 孟念生认真地回道:“下来我会同科里同志一起研究一下,总结前期的工作经验,对接下来的监察工作做适用性调整”。 “有问题及时跟于副组长沟通”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让你恪守本心,铁面无私,不是让你蛮干胡干,要讲究方式方法,知道吗?” “明白,我记住了” 孟念生点头道:“近期核查的主要问题可以归为三类,财物、纪律和安全,涉及到了几个重要部门”。 “跟于副组长说一下,联系相关部门的主管领导”李学武指了指于德才,对他说道:“该怎么处理,坐下来商量一下”。 “记住,你代表的是规范和正义” 李学武站在于德才的办公室门口,对他说道:“没有人可以超脱这一点,包括你我,所有人”。 于德才点头,接过话头道:“你把相关单位的具体问题报给我,咱们叫上负责人和相关责任人,开个纪律办公会”。 他看向李学武提议道:“有问题当面谈,当面讲,当场下处理决定,公平、公正”。 “这个建议好,可以这么做”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如果涉及到的组织干部比较多,那就请谷副主任一起” “当面锣对面鼓,好好评一评,讲一讲,红红脸,出出汗,记得同时要形成文字,下发全厂,警示教育更重要”。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于德才拍了拍孟念生的胳膊,把他让进了自己的屋,知道他是来找李学武抱委屈的,但工作上的委屈,不能光说不练。 李学武现在是主要负责人了,一般的业务工作说给他不合适,由他下达命令会显得超过事情本身的严重性。 这个时候就需要于德才站出来,接过这些问题进行恰当地处理。 而且对于下面的科级干部,在反应问题的时候不能越级,更不能越权,李学武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必须在他这个层级内解决掉。 纪监监察工作正如他刚刚所讲,得罪人,不落好,可保卫监察组就是干这个工作的,没有讨好人一说。 李怀德将两个处室捏合在一起,也是为了提升双方的影响力,增加组织管理的执行力。 李学武近期的工作重点主要在组织管理和贸易管理上,尤其是委办的工作日益繁重,很多事必须要他承担起来。 其他组按照业务工作分人分区域进行了安排,唯独保卫监察组没有细分工作责任。 董文学是名义上的组长,但李学武作为第一副组长负责主要工作。 于德才作为副组长则负责日常行政管理工作,也就是原来李学武负责的那些工作。 名义上京城办公的保卫组只有两个副组长在工作,实际上已经定下一正一副。 李学武复杂全面的管理工作,自然是拿总拿方向,具体的任务和执行工作,完全下放给了于德才和各科室负责人。 揽权是为了管理,放权是为了发展,收放自如,管理有度,是主管干部的必修课,基本功。 李学武在这一点上堪称教科书式的管理,被很多年轻干部模仿和学习。 他鼓励科室负责人严抓纪律,大胆尝试,同时也规范制度,不断组织学习,就是一种动态且优秀的管理方式。 保卫组大而不乱,严而不厉,温而不愠,是轧钢厂所有组级部门里工作效率最高,执行能力最好,组织工作最团结的队伍。 当初纪监处和保卫处合并,不是没有担忧李学武左手掐着纪律,右手掐着雷霆,会对轧钢厂的复杂形势造成不可控制的影响。 但结果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李学武在全面主持保卫监察组工作后,并未大刀阔斧地煽风点火,倒有了润物细无声般的工作方式。 有人评价他:金刚手段,菩萨心肠。 无论是保卫工作,还是监察工作,首先强调的是纪律,再次强调的是教育,惩罚永远放在最后讲。 这也是为什么轧钢厂干部职工在每一次突发事件中,认可保卫处管理,服从保卫处处理的重要原因。 立威立信,立德立言,李学武真正做到了,也证明了他拥有管理一个组的实力和能力。 于德才从钢城调来京城,从综合办主任到服务处副处长,最后到保卫组副组长,一路走来跟李学武有太多的交集。 如果说他是董文学的精兵强将,倒不如说他是李学武的左膀右臂。 李学武敢用人,肯用人,在保卫组是出了名的。 他基本上不会看你的出身,只看人行不行,行就上,不行就下,就是这么简单。 你要说他任人唯亲,阻塞干部进步渠道,有人敢这么说,就有人敢站出来反驳他。 要这么说的人,一定会提到保卫科,李学武从保卫科出来,保卫科出身的干部进步多。 这一点都看得出来,但反驳的人也会讲到从保卫组整体情况来看,保卫科出身的干部占比并不高。 要说保卫科科长以及其他股长为啥都是保卫科出身的,这得给你一嘴巴。 保卫科出身的不干保卫科科长,难道干招待所所长啊。 你还别说,真有人干过招待所所长,更有人当上了国际饭店的经理。 换句话说,保卫科出身的干部走向了轧钢厂多个岗位,唯独没有进步到副组长的位置。 是不是得说一声培养得当,多才多能,且不是任人唯亲。 保卫组六个科室,有一大半是保卫科出身的干部创建并经营起来的。 现在呢? 所有科室的一把手都不是李学武在保卫科时候的班底了。 最后的根据地保卫科科长是大学生分配进厂的周瑶,更不论其他科室了。 但回过头来再看,李学武在保卫组的威信降低了吗?管理出问题了吗? 并没有,一如以前的众望攸归。 为什么? 这个问题轧钢厂很多干部都在思考,都在讨论,也都在总结和学习。 李学武管理一个大组,在没有任人唯亲的前提下,将部门管理的如此优秀,是有些东西需要学习的。 他累吗? 李学武的劳累主要来源于管委办的工作,复杂而又繁琐,很多问题都需要他来协调和监督执行。 如果没有委办的工作,李学武会是全厂最轻松的组级管理干部。 就算是身兼多职,掌握着管委办最辛苦的工作,可依然能看得见他的笑脸,除非有接待工作或者临时会议,很少有见他加班的情况。 时间掌握之精准、日程安排之紧密、工作处理之果决,他的工作效率堪称全厂最好的那个人。 让李主任遇事不决询问的第一人,又怎么可能是平凡之辈。 —— “晓力,有个工作跟踪一下” 李学武低着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叫了彭晓力提道:“人事处这次的新员工培训方向你问一下谢副组长是怎么安排的”。 “还有,叫一下三产吕培忠,销售苟自荣到我这边来一趟”。 他点了两个人的名字,随后将文件放在了左手边,翻看下一本。 彭晓力应声过后便出去了,先是去主办公楼人事处拿材料,回来后又依次通知看三产管理处处长吕培忠,以及经管组副组长,负责销售工作的苟自荣。 “领导,这次人事招录的主要培养方案”彭晓力走到办公桌旁,递了一份文件过来,解释道:“谢副组长刚拿到手的”。 “嗯嗯,我看看”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工作,先是翻看起了文件。 当看到三千人按照轻重比例分别分配了造车、造船、五金、电子、冶金和轧钢几个重点工业后,敲了敲文件,道:“时间足够,把培养计划拉长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车辆工程专业人员培养方向道:“摩托车实现生产要到7月份,汽车实现生产要到9月份,时间充裕,培养出一批中坚力量来”。 “五金工业可以着重减少配比,尽量选调现有调岗工人,完成人事变革的最后一块拼图”。 “冶金和轧钢这边也是,前期培养重点主要就是这两个方向,现在可以向其他工业倾斜了”。 “食品工业呢?”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向彭晓力提醒道:“记下来,跟人事沟通,9月份之前,培养出一批骨干力量出来,食品工业是未来的重点项目”。 他这边正在说着,三产管理处处长吕培忠敲了门。 “嗯,来” 李学武先是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到面前的椅子上坐,又对着彭晓力交代了几个关键问题。 “协调一下,这个方案不行,着重考虑一下今年到明年的这段新职工入厂空档期,应该如何规划生产需要”。 今年九月份开始厂属培训教育机构的运营,第一批职业教育学院的招生计划已经在制定了。 这一次批量招工没有入选的,很多家长已经在考虑让子女重新入学,参与职业教育。 这必然是以后到轧钢厂工作的正确渠道了,只要成绩优秀,培训合格,基本上能保证进厂。 可比大规模选拔工人正式的多,也规范的多了,机会也更多一系。 也就是说,从这一批3000人招录指标结束后,一直到明年的六月份,轧钢厂就没有成批次入职的新职工了。 如果岗位出现空缺了怎么办? 内部调整,先车间,后部门,如果再没有合适的,或者人员不够的,就从调岗到劳动队的人员里选拔优秀工人。 相信参加过体力劳动的工人再回到生产岗位上,态度和思想上一定会更加认真和珍惜。 食品工业、汽车工业、电子工业,以及正在开始建设的新轧钢厂,必然需要大量的成熟工人。 劳动队里的八千多人,在完成劳动的同时,会不断地重新学习和考核,走上生产岗位。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工人宁愿被动选择调岗去劳动队,也不愿意离开工厂的原因。 成熟的工人有优点,也有缺点,想要改变这些缺点,就得给他们树立榜样和标准化目标。 通过新职工培养计划和职业教育规范化前后两项举措,规范化、定向化培养出一批青年专业骨干人才队伍,是很有必要的。 新车间里有一个高级工做技术把控,三个青年骨干做支撑,剩下安排六个成熟技工,一定能向高标准、严规范的管理目标迈进。 李学武要来最后一批职工培养规划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如此。 部分否地了这一规划后,他便推开了这份文件,示意彭晓力去与人事进行沟通。 彭晓力先是收起了笔记和文件,给一直坐在一旁等待的吕培忠和即将到来的苟自荣泡了一杯茶,这才带着李学武的建议离开。 “新职工培养计划没有我们三产的啊”吕培忠见李学武忙完了工作,笑着主动搭了话。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他问道:“工人不够用吗?” 说完放下茶杯,语气略带批评地说道:“现在的人都管不好,给你多少能成才?” 吕培忠听见他如此语气,赶紧坐直了身子,就知道被叫来没好事,没想到真是挨批的。 李学武负责管委办的协调管理工作后,很少叫干部到办公室来谈话,但只要点名了,基本上是有必要的事谈。 比如说,批评和指导,以及他要把重点关注的工作讲给你听,要是办不好,你可要小心了。 现在看见李学武的态度,吕培忠心里暗暗叫苦,可面上保持着冷静和恭敬,等着李学武的下文。 “纺织厂和玻璃厂来的协调函是怎么回事?” 李学武将两份文件扔在了他的面前,态度有些阴翳地问道:“换管理、换关键技术岗位,搞质量异常考核和监督,谁干的?” “这个……” 吕培忠的额头唰的一下就见了汗珠,他捡起桌上的两份咨函,没敢去看李学武严肃的目光,小心地回答道:“这是金副处长主持并实施的,我仅仅是知道,但并未参与”。 “那你是处长,还是他是处长?” 李学武态度依旧,语气依旧,可话锋直指吕培忠,这表明他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自毁长城,拆三产的台?” “不是——!领导!这……” 吕培忠抬起头想辩解这不关他的事,可面对李学武眯起的目光,知道要这么说,非挨收拾不看。 “我是不同意他这么干的,可他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做,尤其是调整玻璃钢和纺织生产车间的管理和技术岗,我是发表过反对意见的”。 “然后呢?被联合企业派函咨询?”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推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到他面前,道:“叫金耀辉过来”。 “这……好的,李副主任” 吕培忠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刚想要解释,去见李学武已经低头去看文件,只好不情愿地拿起电话打回了管理处。 “喂,我是吕培忠,叫金副处长接电话”。 他的电话打的很尴尬,也很窝火,两个人的明争暗斗被送到了李学武这里,明显是上面的领导不满意了。 无论是主管三产工作的景副主任,还是管委会一把李主任,谁不满意他们都要遭殃。 电话打完,李学武依旧在批阅着文件,直到苟自荣走了进来。 “李副主任,您找我” 苟自荣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吕培忠一脑门的官司,就知道事情不好,赶紧端正了态度。 李学武倒是没问难他,叫了他过来,点了点领导批下来的文件让他看。 “销售暂时还负责着贸易管理中心的一些相关工作,这一部分你们还得拿起来” 他看了苟自荣一眼,道:“集团化结构规划还没出来呢,就要撂挑子?” “没有,李副主任,您讲” 苟自荣端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领导是对销售人才培养有意见是吧?” “为什么销售人才三期培训班迟迟没有动静?”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第一期培训班已经上岗实习,优秀学员甚至提前结束实习顶岗上岗了”。 “二期培训班学员即将完成培训工作,参与到5月一批六个办事处组建的队伍中,三期呢?” 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问道:“9月份厂里还要再开六个办事处,你告诉我人从哪里来?” “这个……李副主任,您听我解释”苟自荣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解释道:“第一期和第二期培训班学员都是从厂年轻职工和社会高中毕业生中招录的”。 “三期培训班组织工作已经在规划之中了,只是人事处已经下达了新职工招录办法,我们没法选拔学员了” 他摊了摊手为难道:“厂里新的办事处投建工作愈加多,更加快,对人才的需要更加紧急”。 “想要快速培养出专业的销售和管理人才,必要高素质基础学员,要么是厂里的优秀年轻人,要么是社会上的高学历毕业生”。 苟自荣看向李学武,问道:“没有考核和招录指标,我们怎么组建培训班啊?” “这个问题应该来问我吗?”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他,从侧面文件架子上找到一本人事处下发的新职工招录管理办法,翻开到了其中一页,按在了苟自荣的面前。 “关于高素质人才的培养和招录,人事处明确规定可以走特殊申请渠道,在提供必要的培训考核标准进行备案后,以招录申请的形式向人事处提交材料,经人事处评估,再由主要领导审阅批准下发执行”。 “这一段我用背给你听吗?” 李学武语气严肃地问道:“文件学习不认真,还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看着苟自荣坐立不安的模样,他晃了晃下巴,道:“就你这样个状态,还想谋集团销售部部长的差?” “李副主任,我……我没学习好文件精神,我认错”。 苟自荣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这些天通过小道消息得知了一些集团架构的内容,他一直在跑这件事。 现在被李学武直接叫破了心中那点小心思,哪里还能不知道上面的领导已经对他有意见了。 集团化目标至少也得等到明年年底,甚至后年才能实现。 第一步是先晋级,现在开始运作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早了,但不能太明显了。 上蹿下跳的,耽误工作不说,造成的影响也不好。 今天李学武拿销售人才培养的事敲打他,就是在提醒他,现在的工作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有能耐就回家等着销售部部长的职务。 开除一个工人很难很难,但要踢走一个干部却简单又容易。 敢在这个关键时期扰乱军心,李怀德甚至都想杀鸡儆猴了。 还是李学武念着他在去年羊城交易会上忙前忙后的表现,给他说了个情,算是保住了他。 现在点给他,要是再不懂得收敛,他就是集团化目标实现前第一个被调整的儆猴鸡。 “李副主任,我知道错了” 苟自荣言辞恳切地说道:“关于人才培养计划我回去后立即执行,申请和材料以最快的速度提交给人事处,绝对不会耽误了办事处的建设工作”。 “一周的时间够吗?”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工作计划,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下周五我和景副主任要陪李主任去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开现场会,这件事能办好吗?” “能,能,绝对能,用不了一周” 苟自荣认真地点头道:“三天之内,绝对能把培训班的程序走完,随后就开展人员招录工作,培训班组织工作放在两周之内完成”。 “那就这么着,注意办事处经理的培养,注意人才梯队培养”。 李学武合上笔记本,看着他说道:“不要让我再找你谈话了,尽快把成绩拿出来,这个比送礼强”。 “是,是,我知道了,李副主任” 苟自荣抹了一把冷汗,心道是最厉害的提醒还在后面这句话上。 送礼他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现在纪监没有直接找他的麻烦,跟这件事还没有形成影响,或者说没有相关人员站出来反应有关系。 更跟他还在重要岗位上负责重要的工作有关系。 这次谈话不仅仅给他戴上了脖套子,还甩起了鞭子,跑不快有可能卸了他的岗位,还有可能挨鞭子。 门口金耀辉脸色有些异样地站在那,还没等敲门,便见李学武的目光望向了他。 “来” 李学武只对他说了这么一个字,没有请,也没有叫名字带同志。 苟自荣有些无力地站起身,尴尬地看了看李学武,见他轻轻点头,这才客气着出去了。 路过金耀辉的时候,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彻底吓住了对方。 金耀辉本来就怕李学武,上次和师弱翁算计李学武还没等计划实施呢,师弱翁折进去了。 当看见医院里的师弱翁,他的屁都吓凉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句话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 两人凑在一起都没干过李学武,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他,这不是擎等着挨收拾嘛。 “李副主任,您叫我” 金耀辉走到办公桌前,没得李学武的让座,看着吕培忠低着头的模样,心里就有些发虚。 李学武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对方慌了心神,这才开口问道:“听说你最近在三产管理处搞了几个新举措?反响怎么样?有效果吗?” 问完这句话,他便低着头开始翻找着手里的文件,等着金耀辉来回答。 金耀辉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抬起头的吕培忠,见他一脸的灰白,心里算是知道,今天要遭殃。 “那个……李副主任,我这个……举措啊……那个” “怎么?不能说吗?保密?” 李学武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问道:“还是说有问题,不能跟我说”。 “不是不是,我是说工作啊” 金耀辉站在那搜肠刮肚的想办法暂时离开这,赶紧去李主任那解释清楚,否则李学武真要拿他开刀了。 苟自荣可不是一般的处级干部,以前牛着呢,正经的老资历。 可你看看现在他敢在李学武面前呲牙吗?还不是乖乖地挨训。 他以前只是李怀德的秘书,因为秘书工作才走到了办公一室副主任的岗位上。 后来留在边疆办事处任职,提了正科,一年下来,因为某些原因,他回到京城,走到了副处的位置。 他的年龄够了,资历够了,所以晋副处没人在意,关键是他的地位,基本上走到头了。 这个副处就是李怀德扔给他的最后一块骨头,再没有理由往领导那提要求了。 他敢拿自己跟苟自荣对比吗? 苟自荣见着他都不带用正眼看他的,他的这个副处跟其他的副处相比较,太虚了,没有过硬的基层管理经验,就算是级别提上来了,也难当大任。 说揠苗助长最合适不过,早熟的柿子不好吃一个道理。 面对李学武,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无论自己在领导那里有多大面子,摆在李学武这儿就是必答题。 “我布置的那几项工作才刚刚开始执行,还没有产生结果和影响呢” 金耀辉咧咧嘴,解释道:“我已经在安排人跟踪调研了,一旦有了结果,我一定立即向您汇报的”。 “你可能不用等了,结果和影响已经出来了”李学武看了看他,将两份咨函推了过去,示意他道:“你自己看”。 “好的” 金耀辉嘴里干涩地拿起桌上的两份咨函,看见标题的时候就傻眼了。 等全部看完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联合企业的告状信到了李学武的案头,意味着领导必然已经知晓。 没有亲自找他过问,而是转到了李学武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看完了?说说,怎么想的” 李学武看着他抬了抬眉毛,道:“你是怎么想出换技术管理、换关键技术岗位,搞质量异常考核和监督机制的?我真想听听你的高论”。 “我……那个……” 金耀辉面如死灰地站在那,手里的文件抖着已经显示出他哆嗦了。 看他回答不上来,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问道:“纺织车间副主任高国梁跟你是什么关系?” “再说说,玻璃钢生产车间副主任庞兴达跟你是什么关系?哦,对了,还有”。 李学武低下头看了看文件上的几个名字念道:“质量技术岗位的蔡方伯、甄智清、田德会”。 “以及为了质量考核和监督新成立部门而设立的岗位,名单我就不用念了吧,你都清楚”。 他将文件放在一边,抬起头看向金耀辉问道:“说说,都是什么关系”。 金耀辉面色变成了青灰色,跟吕培忠不相上下,俱是难看的紧。 他回答不上来李学武的问题,他清楚这些人名落在李学武面前那份文件上所代表的意义。 这里是哪? 保卫监察组,主管厂安全保卫和纪律监察工作。 面前的是谁? 保卫监察组负责人,管委办副主任,负责保卫监察全面工作,负责厂机关各层级管理协调工作。 一份记录着他刚刚调动和提拔的人事名单,在李学武的办公室被提问,你说他懂不懂这代表了什么。 李学武就靠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回答,同时也在打量着他,想着这人是如何有这般的胆量。 李怀德曾经秘书的身份就能给他肆意妄为的勇气,就敢以身试法,挑战李学武主持纪监工作的底线? “说不上来是吧?还是不记得拿人家什么好处了?或者说记不过来了?” 李学武缓缓地点头,看向面前的文件说道:“2月1日,后勤管理处宿舍管理科科员高过梁送给你一台价值130元的高档收音机,另附两条大前门香烟,一箱西凤酒,对得上吧?” “2月7日,生产管理处质检科质检车间科员庞兴达送给你一台价值120元的高档收音机,另附一箱茅台酒,对的上吧?” “你要这么多收音机干什么?” 李学武皱眉看了他,问道:“长两只耳朵就得听两台收音机?怕一个耳朵听,另一个耳朵冒出去?” 说完低下眼眸,看着文件继续说道:“蔡方伯送的古董摆件、甄智清送的全套家具、田德会送的中档收音机”。 “又是收音机,你们家要开广播站吗?长了几只耳朵啊?” 李学武翻了翻手里的文件,看向后面的清单,道:“手表、相机、缝纫机,够全的哈,帮你置办全套身家”。 说完合上了手里的文件,看向站立不稳面色惨白的金耀辉问道:“时间、地点、相关人员、礼品清单,价值标准、提拔和工作安排的程序,我说的都对得上吧?” “李……李副主任,我……不是” 金耀辉说话都已经上牙磕打下牙了,哆哆嗦嗦地想要辩解,可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说不出来了,这才撇了撇嘴角,道:“说说,为什么这么做,嗯?” 他看了看手里的名单,道:“三个副科级,多个股级干部提拔,怎么想的?还整出个质检监督部门”。 “现在跟我说你还有的说,别等纪监跟你谈,他们可没有我这么有耐心”。 说着话,将两份文件迭在了一起,轻轻拍在了办公桌上。 这一声倒是惊醒了头昏脑涨的金耀辉,他哭丧着个脸回答道:“不……不敢调到副……副科,只能成立新……新部门”。 “哦——是现有的副科级不敢动,只能动联合企业的干部”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看着他说道:“没有那么多地方安排了,就整个质检监督部门出来安置,毕竟收人家东西了,对吧?” 金耀辉低着头没回答,可沉默就已经回答了一切。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道:“要论当干部,你比我有人缘儿啊,我比你先提的副处,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人给我送礼,我挺失败的哈”。 “瞅瞅,收音机三台、缝纫机、手表、照相机,这么多好玩意儿,我一个都没收到”。 他冷笑着敲了敲手里的调查文件,道:“哪怕是给我送两条烟呢,我也喜欢抽大前门啊”。 “我错了,我退回,我坦白” 金耀辉本就没长时间在基层工作过,自然没有坚定的意志和心态,在证据面前直接就崩溃了。 他用哭着的声音说道:“我是收人家东西了,我错了,我现在把东西上交,请厂组织原谅宽大”。 “嗯,这还算是个态度” 李学武点点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没有其他问道,这些东西都在你家呢?” “是,都在我家,我没敢动啊” 金耀辉解释道:“我就抽了烟,喝了酒,我一定补上,其他再没收过东西了,我也是没管住自己的手,我错了”。 “这话等跟纪监干部谈话的时候慢慢说”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拿起电话叫了孟念生过来。 听见李学武的安排,金耀辉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是彭晓力从后面扶了他一下。 李学武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面色难看的吕培忠,问道:“怎么?不高兴?这一局你赢了啊”。 “不……不,李副主任,我……” 吕培忠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是我管理缺失,是我没有承担起监督管理职责,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嗯,现在都明白了,是吧”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道:“他在违规操作,撤换车间管理,设立新部门的时候你干啥了?想啥呢?” “你是三产管理处的负责人,你会不知道他这么做是错误的?你会不知道搞出这么多事会影响到联合企业的合作和经营?” 啪——! 李学武一拍桌子,指着他骂道:“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你心术不正,不称职!” (本章完) 第1046章 这人坏透了! 第1046章 这人坏透了! “我向组织保证,绝无私心!” 吕培忠灰白着脸,冷汗直冒,尤其是金耀辉就站在他身边等着纪监的干部来接,战战兢兢。 感同身受,兔死狐悲。 两人在管理处职级不同,但级别相同,明争暗斗了好一段时间了。 几个月下来,互相都有了了解和针对,挖坑布雷的,今天终于引爆了。 可他没想到,看着金耀辉作死,他挖的这个坑也把自己扔里去了。 一个部门在领导眼中最是不能出现穿一条裤子的情况,但也不能出现抢裤子穿的状况。 尤其是这般没有脑子的,把组织生态放在脑后,抛开纪律规矩,互相没有了顾忌的争斗。 大大损害了集体的利益,破坏了红星轧钢厂目前大好的团结氛围。 可以说无组织、无纪律,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没有把组织放在心头。 这样的干部不赶紧收拾和教育,还等着他过年啊? 为什么是李学武出面跟两人谈话? 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纪监监察负责人,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怀德和景玉农都不好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你让主管人事的谷维洁来处理? 这怎么能行,双方都不愿意给谷维洁“添麻烦”,更不愿意让谷维洁误会了他们的动机以及正治上的妥协底线和态度。 李学武出面解决这件事正合适,他与李怀德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与景玉农之间的关系相交莫逆。 且联合三产管理处是他参与组建的部门,正因为给李怀德处理关于金耀辉的任职情况,这才让出了自己的那份。 他与李怀德并没有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联合三产给了金耀辉也是他主动建议的。 李怀德很欣赏他的这一点,所以他在委办的权利越来越大。 委办所属对外接待办主任沙器之、国际饭店总经理、副总经理都是他的人。 几个关键的位置也任由李学武参与了谋划和布置,展现了对李学武充分的信任和回报。 可惜了,他是真想好好安排金耀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谁让金耀辉烂泥扶不上墙呢,这么好的位置,又是提了半级都站不住,竟然脑子发昏搞起了小算盘。 当前形势下,全轧钢厂都紧盯着集团化目标以及晋级的情况。 组织人事那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牵连多少人的心。 这个时候他给人安排调动,还是跨部门成批量的调度,他不是找死是什么? 在基层工作了十几年的吕培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虚实,更看出了他的虚伪。 所以当金耀辉搞这些小动作的时候,他明面上表示坚决反对,在内部会议上保留意见。 可是私底下,现实中,他在纵容金耀辉步入歧途,这种纵容就是把金耀辉推向深渊的恶手。 部门一正一副的管理配置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工作需要,干部层次培养吗? 当然不是,互相监督和学习才是隐含在背后的深意。 现在正的纵容副的嚣张跋扈,不就是看着他几时死嘛。 可对于李怀德来说,即便是没用的狗,那也是他的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金耀辉就算是一块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能是他自己管,不能叫别人坑了去。 现在吕培忠明晃晃地收拾金耀辉,给金耀辉挖坑,那不就等于看他背后没人了嘛。 怎么?你背后有人啊? 你就说,景玉农现在应该怎么看吕培忠的所作所为? 大傻哔——! 她不可能出面给李怀德解释,更不可能出面帮吕培忠解释,她没给李学武打招呼,恰恰证明她已经表明了态度。 所以,这个时候吕培忠不懂吗? 他懂了,金耀辉这条丧家之犬还有人看顾,而他触碰了某些潜规则下的底线。 甭说他在工作和纪律上有错误,就是没错误,他今天依然要挨批。 他是部门主管,部门里出了问题,他不负责谁负责? 至于他口口声声保证的什么没有私心,李学武信他个鬼话。 “我现在问你,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李学武迭着腿,侧着身子看了他,手按在了文件上,指着他问道:“他在执行这些命令和决议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知道” 吕培忠声音低沉,他知道自己如何辩白都说不过这道坎去。 砰——! 李学武一拍桌子,瞪着他斥道:“你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觉得我好糊弄,跟我打马虎眼,逗壳子玩!” “吕培忠我问你,你有谠性吗?” 他微微皱眉,喝问道:“你心中有组织纪律吗?有把对工作的公心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的信心吗?” 这会儿的吕培忠跟身边的金耀辉一个德行了,面对李学武的喝问,他只觉得失魂落魄,战战兢兢。 他敢吗? 他不敢,他要敢跟李学武硬钢,今天他就得接受审查和调查。 吕培忠在生产管理处生产科工作了十二年,在科长的位置上工作了三年,你就说他敢让李学武查他吗? 他不敢,所以他现在只能像个小学生似的站在李学武的面前乖乖听训。 苟自荣怎么样,听见李学武点名让他来办公室,他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可不像一个副组长来见另一位副组长的心态和状态。 这保卫楼平日里机关职工没事都不愿意来串门,有事更怕来做客了。 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说不定保卫科或者监察科就要热情“留客”了。 你自己想,好人谁愿意来保卫科或者监察科做客,住一晚兴许丢半条命。 还当监察处跟以前一样,以“话聊”为主,沟通为辅呢。 没那个事了,保卫监察的公务车都刷上了标志,就代表着这里拥有了随时留置和处理的能力和职权。 金耀辉怕李学武,怕到了骨子里,他更清楚李学武是什么人——狠人。 李怀德牛不牛,可对于李学武依靠轧钢厂开展的经销业务,他敢说一句吗? 不敢吧,他有过问一句吗? 没有吧,他有索要好处吗? 从未有过,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他可从未见过李怀德对谁这般放纵过。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纵容跟吕培忠对他的纵容是两码事。 甚至有一段时间金耀辉背地里都调查过李学武和李怀德之间的关系。 当然不敢往父子上想,因为李学武家庭关系是正常的。 但他怀疑李怀德是他的亲叔叔,或者其他什么亲戚。 可调查过后才知道,两人除了都姓李,屁的关系都没有。 甚至两人的李都特么不是一个族系的李,那他就闹不懂李怀德为啥照顾李学武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惜才,是因为借力,或者因为正治需要,反正他是没找到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 所以当李学武喝问他,甚至要处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字都不敢提边疆的事啊。 不提免职,提了有可能免命。 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彭晓力带着监察科科长孟念生以及两名纪监的同志走了进来。 “领导” 孟念生先是同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走到办公桌旁站住了,目光看向了斜对面的两人。 李学武点点头,同样看向了两人,先对着吕培忠说道:“你的问题组织清楚,你自己也清楚,回去好好想,应该怎么当干部,怎么干工作”。 “……是,李副主任” 吕培忠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问道:“我承认错误,我积极接受教育,回去后认真学习,一定改正”。 “嗯,等候组织处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不理会他的欲言又止,看向了一边的金耀辉。 “你的问题我刚刚提到了一些,你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吗?” “不……不知道” 金耀辉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有些麻木地说道:“我错了,不该如此行径,我给组织惹了麻烦,我请求组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做人,做事”。 “嗯,你既然这么说,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李学武拿起那份文件扬了扬,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他将文件放在了桌子一边,孟念生的面前,对金耀辉说道:“你拿了人家几年积攒下来的财物,你觉得他们会感谢你吗?” “不会,即便你帮他们运作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可他们会认为这都是他们应得的,他们付给你报酬了”。 “组织工作艰难,常怀敬畏之心” 李学武靠在了椅子上,看着他说道:“你是个很有思想,很有能力的干部,组织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你”。 “所以,别说组织没有给你悔悟和改正的机会,好好地跟着纪监的干部去谈,把问题交代清楚,好吧?” “我……我还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吗?”金耀辉哆嗦着嘴唇,在跟李学武争取最后一点生机,也就是确定能否保住现在的职务。 “先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再说”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警告道:“这一点很重要,关系到组织考察你的态度,以及你醒悟改正的决心”。 “别让组织对你失望,更别让欣赏你才华的人失望,积极认识错误并改正的才是好干部”。 “是,我一定好好交代,好好改正,我一定” 金耀辉就像垂死之人,紧紧地抓着最后一丝生的机会,哪怕机会渺茫,所以回答的很是积极。 孟念生拿起了关于金耀辉的调查材料,先是给李学武点点头,这才示意了金耀辉道:“跟我们走吧”。 金耀辉哆嗦了一下,平日里见到孟念生他是屌都不屌的,现在见着对方就如见着阎王爷一般。 孟念生招了招手,站在门口等候的两名年轻干事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搀扶住了他的胳膊。 说是搀扶,实际上就是控制。 金耀辉矮短身材,微胖,没有胆子做什么危险的举动,所以并没有执行强制措施。 如果真有潜在危险的,前面走着还有一个人抓着他的裤腰带。 你说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了? 别闹了,纪监抓人可比保卫抓人恐怖多了,真有敢跳楼的。 反正李学武是不想手低下部门出现一起这样的案件。 到时候茶壶煮饺子,有苦说不出了,你真拿线索当材料办案啊。 所以你看保卫处抓人,必定是大阵仗,无论案子大小,一律背铐加衣服遮盖脑袋,绝对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再看纪监抓人,那两个干事说好听的是纪监干事,说不好听的还特么以为刑场的屠夫呢。 孔武有力就不说了,目光锐利,从一进屋就紧紧地盯着金耀辉,这就是让金耀辉如芒刺背的原因。 跑? 那就试试,完全给他们立功的机会罢了。 为了充实纪监办案的能力和作为,李学武可是对下面基层岗位和人员做过调整的。 孟念生任职监察科科长过后,更是从退伍人员中选了几个人,专门做这种活的。 平日里都是经常跟厂护卫队一起训练玩耍的,金耀辉能跑得过他们,早被李怀德安排进保卫处了。 所以,当他的胳膊被两人钳制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跑不掉的,根本跑不掉的,只能是乖乖地跟着孟念生走。 这也是纪监办案的一种心理暗示,告诉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眼睁睁地看着金耀辉被纪监的人带走,吕培忠被彭晓力示意着一起走,差点吓死。 后来才反应过来,李学武已经跟他谈完了,回去等候处理就是了。 不是让他跟着一起去纪监的,汗水不争气地湿透了整个后背,更别提脑门上了。 这可是早春啊,天气才十几度,没那么热呢,他也不是热的,那是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位子保不住了,职级也许有可能研究,就看他接下来的作为了。 相比于金耀辉,他已经觉得很庆幸,很满足了,多亏他没有在这件事上伸手啊。 你就想想,高国梁、庞兴达等人都是个什么操行。 再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时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真如李学武所说,人家辛辛苦苦、抠抠搜搜地攒了好几年的老本,笑着送到你家,他心里真的很舒服? 贱皮子吧! 就算贱皮子也没有这么干的。 他在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你了,你不收,你是他的领导,你收了,他是你的债主子。 把东西放在你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咯噔咯噔地心疼了。 你看他笑的都不自然,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其实想想,让你拿出半个家当去送人,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甭说半个家当了,就是特么多给别人点几支烟,兴许都要心疼半天。 这一盒烟是你三天的量,一会儿就散没了,意味着你三天都没烟抽了。 这年月大家日子过的都很不容易,谁家有产业维持生计啊。 都是上班过日子的人,省吃俭用就为了有个好生活。 他把好生活的希望压在了你的身上,你但凡让他不满意了,他就敢掀了你的老底。 你抽他一支烟,就得给他办一支烟的事,不办,组织自然不会说你什么,毕竟一支烟。 可一条烟,一箱烟呢? 你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只抽人家一根烟? 吕培忠不敢保证,他早见识过高国梁等人的德行了。 宿舍管理科的高过梁只给金耀辉送了收音机? 别特么扯了,那个高过梁早就抱着收音机来他家两回了,是他媳妇儿虎着脸硬撵出去的。 他媳妇儿拎着擀面仗提醒他,要是敢收对方的烟酒,腿给他打断了。 你当他媳妇儿说说而已? 吕培忠敢保证,他是一根烟都不敢抽对方的,更别说酒了。 所以现在金耀辉完蛋了,他还能自己走回去,这都是他媳妇的功劳。 为什么?为什么说金耀辉完蛋了? 很简单,看李学武跟他说的话,以及跟金耀辉说的话对比长短。 训斥他只有几句话,说明他的问题不大,严肃警告过后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可金耀辉的不同,李学武最先开始对他使用了严肃的语气,甚至拍了桌子。 但纪监干部来了以后,语气变的和缓了起来,没有再那般严肃。 按照正常情况,只有当放弃一名干部,或者说认定了对方没有希望,才会表现的宽容。 给他一些希望,主动交代了问题,并安心地等着处理结果。 处理结果出来是坏的呢? 这问题问的,处理结果都出来了,他还管你如何想? 就算你跳楼都没人管你,死了就说你羞愧难当,有理有据。 其实到了结果出炉,更没人会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人心。 吕培忠从李学武的办公室出来,被彭晓力送到了三楼楼梯口。 想想李学武的秘书对他依旧是那个态度,就知道这里的管理有多么严格了。 下了楼,看了一眼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金耀辉的身影,他手扶着栏杆走到了一楼。 出了楼门,站在台阶下面,回头望了望黑洞洞的楼门,再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如获新生。 ——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给李怀德汇报过后,听了对方在电话里的指示点点头,做了回复。 等撂下电话后,这才对着彭晓力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出发”。 “正想着提醒您呢,到时见了”彭晓力微笑着说道:“建昆把车等在了门口,工程郎副组长也在楼下”。 “嗯,怎么没叫上楼啊?” 李学武站起身,从衣架上摘了件夹克衫穿上,在办公桌后面换了皮鞋。 彭晓力看了看领导,心想对方不想上来的原因还用我来回答吗? 您这办公室里刚刚几个干部挨了收拾,人家都觉得这里是龙潭虎穴,怕上来呢。 就说郎镇南,主管工程的副组长,人家宁愿站在楼下抽烟等,也不想上楼。 足可以说明今天这间办公室里煞气太重,怕影响了人家前途。 李学武没听见回答,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好笑地冷哼一声。 “胡思乱想” “您说得是” 彭晓力心道是,您是领导,您说我啥我就是啥,反正您最大。 领导不觉得他自己有问题,秘书敢说领导有问题? 他敢说李学武的煞气太重,人家不敢来了? 当然不能,只能笑呵呵地陪着他往下走,嘴里汇报着一些工作。 等下了楼,见着等在车边的郎镇南,李学武同他握手寒暄了两句。 “上车谈,没多远” 李学武示意了指挥车,两人上了一台车,工程的随行人员则是上了郎镇南的车。 等两台车相继启动过后,郎镇南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咱们厂也能用上自己的车啊?” “嗯,没多长时间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夏总给出的时间线是在9月份,不过我估计能提前提一点点也说不定”。 “工程这边没问题的” 郎镇南说道:“车辆工程的项目去年开始干,一冬天都没停歇,预计五月份就能完成主体建设了”。 “没说工程的事,是机械装配要耽误时间”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他的烟,道:“戒了,有段时间了”。 随后又继续解释道:“从三个渠道采购来的进口机械需要时间重新调整,同时也得做试运行生产调制”。 “夏总给我的时间线我也看不太明白,反正在他的计划之中” 李学武看了看车外厂区,道:“最迟,最迟十月份,第一批红星羚羊就能到厂”。 “到时候给各单位配齐啊?” 郎镇南笑了笑,说道:“先给我们工程配齐吧,跑工地和极端天气,太需要吉普车了”。 “没问题,回头我跟后勤说一下,先可着工程需要进行采购” 李学武看着他笑了笑,道:“怎么样,最近没少挨累吧,那天市里来调研,我还看见你在指挥室打电话来着”。 “快别说了,突然袭击啊!” 郎镇南好笑地说道:“看着你们突然进来,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抓了电话打遮掩,就怕点名”。 “呵呵呵——原来你是装的!”李学武轻笑道:“早知道就点你名,让你来做介绍了”。 “饶了我吧,跟咱们领导打交道我还习惯,有什么说什么,市里的……”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是没有那个能耐接待了,也说不明白,更不懂人家需要听什么”。 “嗨!你这多心了不是!” 李学武笑闹着说道:“其实你讲什么他也听不懂,就是听个热闹,把话说的流利些,别怕错,使劲忽悠就行了”。 “哈哈哈——!” 郎镇南大声笑着,道:“得嘞!我算是又学到一招,下次赶上了我就这么说!” 前面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后面两个领导真能扯淡。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其实真是笑闹,这话谁信谁是大傻哔,反正郎镇南不信。 他会信主管业务协调和三产、贸易工作的李学武不懂数据? 别闹了,全厂的数据都得从他的脑子里过一遍。 你要说服务处清洁队今天买扫把了多少钱他不知道,可要说总体数据,他一定知道。 李学武在给市里来调研的领导做汇报的时候所用到的那些数据,绝对真实可靠。 这一点郎镇南又不是没在现场,他听的清晰,心里明白着呢。 你要问李学武说的对不对。 对,对个屁! 市里来的那几位是棒槌吗?任由你胡言乱语瞎咧咧。 他们不知道轧钢厂某个部门的经济状况,但既然来这里调研了,总体数据一定是清楚的。 当领导的,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他们的记忆都很好。 这些数据就在他们的脑子里,也构成了他们下达具体决策,考虑实际问题的参考结构图。 轧钢厂财务状况李怀德懂不懂,不一定,但有多少钱他一定知道。 总不能李怀德咔咔咔地往出钱,直到景玉农来找他,告诉账上没钱了才知道多了。 所以,李学武说的胡乱汇报完全两人坐在一起扯闲蛋的无稽之谈。 你等着看,到李学武真正汇报工作的时候,他一板一眼比特么谁都认真。 你要是信了他的话,他还不就坐在下面看你出丑,看你的热闹? 这人坏透了! 跟他相处时刻得提防着点,不然就崴脚,坑都是他挖的。 两台车往厂区外面开,沿着亮马河沿河公路一直开到了河对岸。 这是早前轧钢厂得到的一块地,主要是作为仓储处存在的。 当初在选建职工住宅的时候,李学武就相中了这块地方,所以住宅区健在了与它紧邻的河口。 两块地完全可以打通连接,中间连接部分作为内部园区景观进行建设。 连在一起的两个地块还可以按照功能区相互联动,为以后得建设和发展做足准备。 厂属教育机构就建在了仓储区的这快地皮上,未来工人新村也要在这边紧邻住宅区建设。 还有医院、储蓄所、商业街等等,这些早都在设计图纸上了。 工人新村最先动工的便是学校了,李怀德特别要求,也是特别批复的第一个工程项目。 两台车进到工地的时候,这里热火朝天地正在施工。 承担主体工程施工建设单位就是东风建筑,这家看着还很小,但实际工人特别大的公司,悄然地趴在东城的三层小楼里。 在那边上班的人数自然不多,多是设计和管理层,一线施工和监管都在工地上。 与之合作的则是轧钢厂自有的施工队伍,建筑队。 场地因为挖地基而堆起了很高的土山,李学武两人在项目主任的带领下站在了土山硬实地面上,看施工现场情况。 人太多了,各个顶着安全头盔,穿着清一色的劳动服,在机械工程应用还不完善的今天,充当着主要劳动力。 “总体施工范围呈现一个长方形,职业教育学院占了一半。 项目主任介绍道:“剩下的一半中学和小学各分大半,其余的则是用于建设托儿所和育红班”。 有随行人员撑开了图纸,由对方指给李学武,对照正在施工的楼群开始介绍。 托儿所和育红班一座楼,四层高;小学一座楼,六层高;中学两座楼,初中和高中各一座。 职业教育学院教学楼两座、实验楼一座、实践车间三座。 另有总办公楼、图书馆、食堂等功能楼体,整体规划清晰,功能共用性很高。 甚至连具体的保卫岗亭都有设计好,严格保护在一个校园内的所有学生。 年龄层从高到低贯穿了一个儿童的一生,自然要提供最严格的保护。 这种设置并不新鲜,后世在某些大型工厂逐渐转型后,基础教育设施还在应用的,仍然能看到一些影子。 那里对学生的教育和保护,在态度上就比社会上要优秀的多。 你可以说他们的教育方法老旧,可以说那里的教育资源落后,但你得说那里少有出现危险事件。 在他们的脑子里,依旧记得在某个时期,一个孩子出了事,所有涉及到的老师和管理都要背责任。 所里这里的老师敢管教孩子,打手板,打屁股,掐脸蛋,都是正常的,不管的地方才容易出事呢。 当然,你要说有坏老师欺负孩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可控性,还是看环境。 原有的老师群体没有这一类人,有些人即便是有这个心思,他也不敢用出来。 老师教育学生在成长,其实老师自己也在成长。 只不过环境不好,都向钱看齐,心长歪了,你觉得他能成长的好了? 一代不如一代,最后大环境都毁掉了,盘子都砸了,看谁能吃着饭,苦的都是他们自己。 轧钢厂为什么要建设厂属封闭式教育机构,且要打造全方位的安全和纪律型培训学校。 就是为了不让现在的形势干扰到厂里为下一阶段发展的人才需要。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 “春季羊城对外贸易交易会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临下班的时候,景玉农正好遇到了李学武,便下车一起聊了聊。 李学武知道,她想问问关于吕培忠的事,不过对方没明着问,他也没明着说。 “就别上赶着送人家刀下面挨收拾了,上次给人家祸祸成那样” 他笑着挤兑景玉农道:“说不得咱们厂已经上了人家不受欢迎名单了”。 “至于嘛——!”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看他,道:“那些坏主意不都是你想出来的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嗔道:“我当时可是劝你来着,别这么做,小心以后来不成”。 “怎么着,都是你的错吧!” “嘿!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好话全让您给说了!” “我可说正经的,春季对外贸易交易会可就剩半个月了,要去就得赶紧准备,还来得及”。 景玉农提醒道:“你就没想过把摩托车往外推销推销?” “不去,没意思了”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梧桐树已经栽下,上面已经有了金凤凰,你要多少是多啊?” “你怕金凤凰要飞走是吧?” 他微微摇头道:“我不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这里能落脚,有食吃,看见有凤凰从这里起飞,就有新的凤凰来”。 “你这个形容啊——” 景玉农轻笑一声,随后问道:“联合三产的经济指标持快速增长状态,未来一段时间以建设和投产为主”。 “你有没有想过新的经济增长点”她的目光看向了落日余晖下的轧钢厂,跳过厂区车间,那边是三产的厂区。 虽然站在这里她看不见,可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李学武也把目光望向了那边,想了一下,这才确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不是懈怠了,也知道照此发展下去,当所有车间开工后,必然会进入平衡期”。 “但是,发展需要时间,需要资金,不是经济爬坡才是好事,稳一稳,沉淀一下,看看前面的路”。 李学武抱着胳膊跺了跺脚,看向脚下的砖地,道:“且等年末吧,所有项目走上正轨”。 “所以,今年的发展重点在贸易上?” 景玉农转回身,看向李学武问道:“去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对,是时候铺设销售网络了,这个时机很好” 李学武知道她应该是接到了委办的通知,下周一起去津门。 “今年能在全面生产前,将主要贸易动脉敲定组建完成,年底产能迸发的时候,才能承接得住”。 “嗯,财务那边已经将材料报上来了” 景玉农脚尖踢了踢砖地上的石子,道:“五月份六个,九月份六个,十二个,几十万的投资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学武见着薛直夫的车过去,对方在窗子里打招呼,他也笑着挥了挥手。 等车过去了,他这才对景玉农继续说道:“就怕您犹豫,所以才请您一起去看看,讨论一下”。 “看材料就知道了” 景玉农转头看向他,说道:“办公场所收购、改造、建设,物资采购,交通工具配置,一大笔啊”。 “别心疼了,会赚回来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该是您的就是您的,出去了也还是您的”。 这么说着,开了指挥车的车门子,问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啊?我请客”。 “你?我会信你想请客?” 景玉农嘴角一撇道:“人家都说你有了儿子以后成了好男人,晚上按时回家,绝不外出活动”。 “我一向如此!” 李学武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指了指一边站着的李雪示意她问:“不信你问她,我是不是这样的好男人”。 “咦——好,难人” 李雪搞怪地咧咧嘴,笑着开了车门,请了景副主任上车。 “行了,我记你的情” 景玉农上车的时候还说呢:“上次问李雪还说呢,啥时候让你请我们去津门坐坐游艇”。 “你看,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她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对李学武笑着道:“等到了津门你再请客吧,好男人”。 “李雪,你等着啊!” 面对亲妹妹的“背刺”,李学武好笑地威胁了一句,也上了车。 两台车相继开出了办公区,出了厂大门,随后分开。 指挥车的车速快,沿着机动车道疾驰而去,远远不是轿车能追赶的。 这年代的轿车跟后世不太一样,动力普遍都很小,没有那么多功能。 景玉农心满意足了,知道了想要的答案,自然就放过了李学武。 去津门坐游艇请客之类的,都是玩笑话,景玉农要是想玩这个,周末随时都能去。 可她是厂领导,最不能开这个口子,那艘游艇是安德鲁的移动办公室,李学武借来搞商务旅行还可以,纯出去玩,好家伙,真要出事的。 李怀德够级别不,可你见他主动借过游艇出去玩吗? 他才不会呢,老李的信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给他弄船上飘到大海上去,你就觉得他敢上船? 好不容易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怕死的很啊。 不然为什么好好的要戒烟,李学武给的药酒按时地喝。 越是到了他这位置,越怕身体出问题,这就是给人家挪走他提供接口呢。 以身体条件不允许继续停留在工作岗位上为由,他都不好拒绝。 这是组织在关心他呢,他只能捏鼻子认投。 所以,保持健康,保持安全,是一个干部对自己职业生涯最负责的表现。 李学武呢? 他怎么就这跑那跑的,他就不珍惜自己的职业生涯? 别特么闹了,你看有哪个干部出差的时候带枪的,恐怕满轧钢厂找,他独属一个! 他的胆子不小,敢在坟茔地骂鬼的人胆子能小? 可他谨慎得一批,苟的可以,轻易不涉险的。 就说上次去营城,他自觉得事情不太对,就把周小白叫上了。 你看看效果怎么样,给他挖坑的那三位差点吓死。 李学武的坑他们自己跳进去填了,如何都不敢让他抱着周小白跳进去。 他们自己跳进去还能爬上来,要是让李学武抱着周小白跳进去,他们都得死。 —— (本章完) 第1047章 不懂业务 第1047章 不懂业务 “你怎么还没走?” 看着跳上车的姬卫东,李学武有些嫌弃地问道:“不会被撸了吧?” “你能不能想着我点儿好!我特么才回来几天啊!” 姬卫东不满地说道:“连一个月都没到,你这是厌烦我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我厌烦你管什么用,你走吗?” “不走,凭什么呀!” 姬卫东屌屌地说道:“京城又不是你家,你管得着我嘛!” “还是的——!”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对韩建昆说道:“在前面道口停一下,他要下车”。 “谁说的!我不下车!” 姬卫东梗着脖子说道:“你开你的,今天你们领导去哪我去哪,这顿饭我还赖定了!” 韩建昆不为所动,知道姬卫东是领导的好朋友,人家开玩笑他要是当真了哪能行。 “你没家吗?”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眯着眼睛瞪了他道:“还是让韩雅婷给你撵出来了,无家可归了?” “我们夫妻关系好着呢,你不要太嫉妒,比你们两口子强!” 姬卫东晃了晃脑袋道:“你说什么都没用,今天你请客,我要宰你一顿,吃好的!” “呵——” 李学武冷笑一声,道:“建昆,走,调头回厂,今天晚上咱们搞特训,不吃了!” “你是铁公鸡吗?我吃你一顿怎么了?” 姬卫东瞪着眼睛看着他道:“我没给你办事是吧,那车,那人,我吃你一顿不应该吗?” “啊,合着办事就得吃饭?” 李学武看着他点了点头道:“行,算你说的有理,我认投!” “哎——!这就对了嘛!” 姬卫东好像争赢了似的,晃了晃脑袋道:“小同志,你多溜须溜须我,巴结巴结我,这对你有好处”。 “恩——行,我巴结你”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走,去国际饭店,今天我得请远道而来劳苦功高的姬先生吃顿大餐!” “那是……哎?就用不着国际饭店了吧!这么客气干啥!” 姬卫东刚想得意,却又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功劳足够吃国际饭店了吗? 他媳妇就是国际饭店的经理,他能不知道那里的消费? 对于在港城生活的他,那里的消费自然不算高。 可对于内地来说,那已经是高消费的场所了,李学武在那里请他,说不得自己还得欠他什么。 不行!不能上这个恶当! “那个……建昆是吧,怎往你们领导家里开,我今天要吃家宴!” 他回头对着李学武说到:“咱们都是朋友,家常便饭就行,我这人不挑剔”。 “哎——!那哪行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瞧你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回来,又是帮我办了这么多的事,怎么能让您吃家常便饭呢”。 “不行!必须吃国际饭店!” “不行!我不吃!” 姬卫东算是看出来了,丫的又要算计自己,这准是一大坑。 自己要是嘻了马哈的去吃了造了,还特么不得把裤衩子都抵给他啊,倒是让自己玩命,是干还是不干啊? 不干,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还能吐出来? “不去啊,我不吃国际饭店!”姬卫东言辞明确地拒绝道:“去了我也不会下车的!” “真不去?”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我可是真心想要请你吃大餐的”。 “不去!我信不过你!” 姬卫东跟他可真是有啥说啥,脑袋晃动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啥都不去。 “那好,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是你自己不愿意吃大餐的,别怪我小气了!” “怯——!” 姬卫东一撇嘴,道:“你自己张罗着办,反正无功不受禄,我这人理得清自己的功劳”。 “得,那咱们找个合适的地方”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自有这种默契。 姬卫东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前面的司机,这特么说啥了,到底是去哪啊? 指挥车在日落后最后一点火红的映射下进了东城,没有往四合院开,更没有往海运仓方向开,而是直奔俱乐部。 “嘿!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去什么地方呢,原来是这破地儿” 姬卫东看着车辆划过街道,进了胡同后又拐进了大院,嘴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还没等下车呢,就开始嫌弃上了:“早知道我找地儿请你了!” “没关系,车还没熄火呢” 李学武下车的腿就要收回来,嘴里更是说道:“你说地址,我让司机去找,咱们去你那吃”。 “快点儿的吧,你怎么那么贫啊!” 姬卫东想自己就是装个哔,怎么就这么累啊,丫的都不知道配合一下吗? 说着话推了李学武下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 三月末的春风已经吹到了人的心坎里,冷也不冷,热也不热,尤其是日落这会儿,舒服极了。 有人曾说过,无论你是创作,或是经营,亦或者是旅行,一定要来京城生活一段时间。 所见、所闻定能给你一些不一样的感悟和体会。 这个时间东北一定还冷着,南方的气温虽然温暖,但潮湿并不舒适。 唯独京城左近的气温最合时宜,三月末真是美的有些过分。 姬卫东打量着夜幕下的大宅,灯火连通,不似白昼,但可见人、见路、见树。 诸多房屋已经掌灯,站在停车场往大院里面望去,颇有灯火辉煌,古代深宅大院之雄伟。 “我说,可以啊兄弟” 姬卫东一改刚刚的“破地方”评论,反而看出了院里的不一样。 最近处的厅里,屋檐棱角挂着红灯笼,映照得地面红彤彤的,映照得人脸上暖烘烘的,映照得人心亮堂堂的。 厅的窗子是玻璃装饰的,使用了较大的透光度。 正因为需要保养草,所以这里必须要光照,更要通风散气。 三月的夜晚还不适合这些娇养的草见星空,还得养在厅里。 不过站在外面往里看,灯光明耀,喝茶说笑,那几人好不惬意快活。 似乎是发现了李学武的到来,有人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冲这边打招呼。 李学武则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餐厅的方向,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良辰美景,明月初升,这里竟然有了大家大业的气派。 姬卫东可是见识过港城的小家子气,哪里能不羡慕李学武的豪绰。 “我可提醒你啊,别整太好的,我不想吃!” 姬卫东提前打招呼道:“要吃生猛海鲜,龙肝凤髓我在港城都吃腻了,现在回家了,就想吃点家常菜”。 “放心,我还能坑你咋地” 李学武不耐烦地示意他一起走,边走边说道:“我发现你回来后变的墨迹了呢,娘们唧唧的”。 “港城人都是这个德行吗?” “你别指桑骂槐的,我听的出来你啥意思” 姬卫东才不吃这个闲话呢,撇嘴道:“提前给你说好,这次回来我是探亲的,谈工作都是顺带的”。 “所以”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别给我找麻烦,我可不想给你当牛做马了”。 “你也配?” 李学武嘴角上扬,道:“我的牛和马都享受什么待遇,就你这样的连我的视线都进不来”。 “我真想撕了你这张嘴!” 姬卫东站在直通后院的甬道上往后看,问道:“都修建完成了?” “还差一些,应该是” 李学武也驻足往后看了看,解释道:“我最近工作忙,这边来的少了,一直没空去看呢”。 “深宅大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青砖灰瓦,粉墙黛瓦,古色古香” 姬卫东说一句顿一下,评价的很是酸涩,好像嫉妒心繁衍了一般。 直到被请进包间里,嘴里还犹自感慨着,港城人都是住在猪圈里的鹅,只知道昂着脑袋咯咯叫。 什么叫雍容大气,什么叫豪宅巨富,在这处院子面前,在这个位置面前,都是垃圾。 “就咱们两个,可别多整” 见着李学武洗手后给服务员叮嘱着什么,姬卫东还不忘提醒一句。 李学武交代完这才走了回来,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你怕我坑你啊?咱们是好朋友啊!” “嘟——!打住!” 姬卫东撇嘴道:“你特么专挑好朋友坑,我还不知道你的!” 说完打量着屋里,叽咕叽咕眼睛问道:“这院子多少钱买的?” “怎么,你也想置办一处?”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用茶壶给他点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有道是举客方沽酒,无僧不点茶,他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姬卫东想着不跳坑,不造埋,他也得躲得过才行啊。 “京城这样的宅子多了去了,不过在个人手里的不多了,算得上是稀缺资源了” 李学武介绍道:“不过仔细找应该还能有,即便是混成了大杂院,托人安置一下就可以了”。 “算了——” 琢磨了好半晌,姬卫东这才悠然地长叹一声,道:“就连你置办下这处宅子都不敢自己住,我多个屁了”。 “再说了,我常年在港城,置办这玩意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真叫他们娘俩住进来,那不是坑他们嘛”。 “得了,看见就是拥有”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看着屋里的古色古香说道:“大不了以后常来,多看看,也算解馋了”。 “出息吧,你怎么会喜欢这个风格?” 李学武好笑道:“现在可都是高楼大厦,窗明几净,都向往文明身后,你这思想可倒退的厉害了”。 “你还有资格说我?” 姬卫东笑着敲了敲桌子,道:“我思想退步再厉害,也没给自己弄一深宅大院,某些人可真干了”。 “这都是机缘巧合,硬塞到我手里的,你不知道” 李学武微微摇头,询问道:“怎么,在港城住鸟笼子里了?这么喜欢大宅院”。 “别提了,真有些受不了” 姬卫东满脸无奈地说道:“刚开始去听不懂说啥,叽哩哇啦的,除非遇到内地过去的还行”。 “再一个,那边南人多,且团结,有些事情不好办,说又说不通,急上火”。 “还是家里好啊” 他端着茶杯看了看小几上的瓶,问道:“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要不好好说话,你能听得懂?”姬卫东瞪眼道:“装糊涂是吧,我问你古董真假”。 “不知道,随便买来放着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随意地放下,没搭理他的神经兮兮。 姬卫东相中了好一会,这才啧啧舌说道:“港城那边做这种生意的特别多,好多都是内地过去的,爆火啊”。 “就这么一个,要是珍品,少说几万块,多了十几万都有的” 他好像很懂似的,给李学武介绍起了古董的生意。 李学武乐得听他白呼,反正菜还没上来,瞎扯几把蛋呗。 姬卫东以前可没喜欢过古董,这一次不知道受啥刺激了,满屋子转悠相中着,好像能看出真假来似的。 他也不想想,这里是哪? 装修再复古,那也不是古代豪门大院了,这里是餐厅,是包厢。 就一招待客人的地方,怎么可能放真的古董。 都是假的,回收站当初三、五分钱一斤收来的。 这屋里都是些瓶瓷瓶什么的,你再去后院看收拾好的招待所,那大厅里还有一王鼎呢。 四足双耳,青铜造器,铭文雕刻,直指商周。 当然了,不可能是商周的,也不可能是上周的,但几十年的光景应该有了。 这里简单说个有意思的事,其实古董造假最狠也是最猖獗的时候,是在民一时期。 那个时候真正出了不少仿造大家,真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字画、瓷器、钱币、青铜器,甚至特么玉书都能造假。 更别提泥塑石佛,木雕金刻了,主打一个贴近原版,绝不露馅原则。 就算是二爷干了半辈子的典当行大当头,也不敢说自己从未打眼过。 后世也有一段时期疯狂出现这种造假情况,不过那些都是拾人牙慧的小儿科了。 你说他们仿古? 其实都算不上,说是臆造还有可能。 你就想吧,后世的古玩市场上都能出现瓷器奥特曼,还特么有什么是他们造不出来的。 除了卖东西的老头是真的老,没特么一个是老的。 二爷曾经给李学武说过底,他前期收的那些还能有时间把把关,精品的都收了起来。 可到了那段时间的中后期就完犊子了,泥沙俱下,萝卜快了不洗泥啊。 以前一天收个十几件算多了的了,后来一天上千件,好像古董大批发似的。 如果不是这一时期出手的都是那些收藏家,二爷也不敢使劲敞开了收。 你说破烂价不会赔? 别特么闹了,青铜器还能保证不赔,要是瓷器和泥塑的,还不得赔掉裤衩子啊。 所以李学武那仓库里的古董能有一多半是真的,且开门到代的,就算得着了。 二爷是不敢说都是真的,四九城所有收藏家敲碎了骨头也拿不出足数的。 当然了,这还得分几个说法,古董其实还是看到代和影响力。 你说真假,李学武还说手里的酒盅是真的呢,它真的能盛酒喝酒啊,怎么不是真的。 所以他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姬卫东跟大傻哔似的满屋子转悠着找真古董呢。 “呦!姬主任,您这什么东西丢了?” 于丽带着传菜的服务员一进屋,便见着姬卫东猫着腰撅着屁股相中地上的大胆瓶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示意她不要说话,正看热闹呢。 于丽先是嗔了他一眼,随后去了姬卫东身边笑着提醒道:“姬主任,您要喜欢我给您送家了去,随便装点什么都成,不值钱”。 “嗯?哦——哦——” 姬卫东听明白了,她这是拐弯的提醒自己这玩意儿不是真的呢。 他讪讪地一笑道:“没事,我瞅着玩呢”。 说着话站起身子,指了指小几上的缠枝瓶问道:“这个——那个贵不贵?” “姬主任,您别忙活了” 于丽笑着说道:“好东西敢往这屋里摆嘛,粹了我们绝对心疼,就算是这仿品也都是珍品”。 “当然,你欣赏欣赏,把玩把玩都还是可以的,有那么些个价值”。 “是嘛!我就说嘛” 姬卫东好像真懂似的,点头道:“刚刚我还看出一些历史的韵味,只是光不对,嗯嗯,就是这样”。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于丽帮着服务员摆桌,嘴里回道:“您要是喜欢,回头儿我介绍老师傅给您认识”。 “好,好,谢谢于经理了啊” 姬卫东倒是好说话,嘻了马哈地坐了下来。 李学武看着他一副凯子的模样,玩笑道:“你在港城没少吃这方面的亏吧,就收古董这件事”。 “没有,绝对没有” 姬卫东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定道:“我都是捡漏的多,我眼力够用着呢”。 “嗯,眼力还行” 李学武点评道:“就是智商差一点,来,吃块鱼补一补”。 “你少来,我知道你要说啥” 姬卫东笑着由了于丽帮忙斟酒,嘴里逗着李学武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糟践钱,胡买乱买?” “我又不是傻子,手里也有能人,不用专业的我会去买这些?” 他对着于丽点头道谢,端起酒杯道:“我爸挺喜欢这些玩意的,在港城收了一些,不算好,也不算赖”。 “来吧,欢迎你回家” 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道:“虽然说的有些晚了,但真心实意的”。 “嗯——!没事” 姬卫东抿了一口酒,点头道:“你就算不是真心的,我也当真了听”。 “德行——!” 李学武给于丽摆摆手,示意她也坐,一起吃。 “别了,您和老朋友久别重逢,我等你们吃完了再过来收拾”。 于丽客气着同姬卫东笑着打了招呼就要走,却被他给叫住了。 “别、别,别客气” 姬卫东真心实意地给她说道:“知道你现在负责这边的办公室业务,早就想跟你聊聊了”。 “今天正好有时间,这是缘分” 他示意了李学武和自己道:“我跟学武是好哥们,感情不用沟通多少年都不会变的,今天说的话也都是朋友话,你跟我们一起吃”。 说着话已经把椅子帮她摆好了,甚至掀起一枚扣着的小酒杯摆了,要帮她倒酒。 “姬主任,我自己来” 于丽见他如此说,也是没再客气,接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挨着椅子坐了下来。 她见李学武两人吃了几口菜,这才端起酒杯敬了酒。 “我这算借献佛,借我们领导的酒席交您这个朋友” 于丽笑着对姬卫东说道:“欢迎您回家,也祝您今晚吃的开心,喝的愉快”。 “好!这话说的好听!” 姬卫东笑着举杯与她碰了,两人喝了一个。 他满饮过后,由着于丽帮忙又满了酒,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是真能识人啊,都在哪找得这么多人才”。 “沧海拾珠,各凭眼力” 李学武又同他碰了一杯,在他喊着慢点喝的话声中满意杯中酒。 “尝尝这个菜,嫩的很” 他夹了一块像是牛肉的肉块放在了姬卫东的盘子里,示意他多吃。 姬卫东则是客气两句夹起来吃了,入嘴柔弹,十分好吃。 “嗯,别说,这地方瞅着古典,这菜倒是新鲜”。 “嗯,好吃你就多吃点” 李学武笑着又给他夹了一块,示意他多吃。 姬卫东笑着谢了,也叫李学武尝尝鲜。 “我是这边的常客了,每周聚会都在这边吃” 李学武筷子没怎么动肉,基本上是夹着青菜吃。 “我爹怕我身体不好,告诉我晚饭不许吃肉,只能吃青菜,还不能吃太饱”。 他指了指杯中酒道:“就算是喝酒都破例了,我可好长时间没碰杯中物了”。 “你可能不知道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连烟都戒了,真的学好了”。 “我就说的嘛” 姬卫东吃完了碗里的肉,放下筷子诧异地看着李学武道:“半天了都没给我点烟,是这么回事啊”。 “呵呵——不抽烟了,也就不带烟了,省的馋”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你要抽自己抽,我是不跟着了”。 “行,真有你的” 姬卫东见李学武说的认真,点点头说道:“你戒烟我也戒烟,你能干成的事,我干不成,戒烟还是能行的”。 “不至于的,多大点事啊!” 李学武用公筷又给他夹了那坛子里的肉,示意他再吃点。 “这里的厨子是家厨,早先富门大户家里养的,手艺最是刁钻精细,一般人顶不上”。 “嗯——尝出来了,是好” 姬卫东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看了看坛子里剩下没一两块了,这才反应过来。 好像本来也没多少,这一摊子肉都叫自己吃了? 他吃了很多吗? 不多吧,啥情况! “那个……学武,这是啥肉啊,怪好吃的”。 看着李学武只让他吃,自己却一口没动。 他说他自己不能吃肉也就算了,于丽可是吃了肉的,但可没往这道菜上叨。 姬卫东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少,是好玩意吧?” “没多好,一般般” 李学武笑着示意他吃,别糟践了,多吃。 “不能吃了,说说吧,这是啥玩意” 姬卫东只觉得自己好像掉坑里了,这玩意绝对是珍品,不好吃到的东西。 “你要不说,我可不吃了”。 “姬主任,没啥,就是李处长专门给您留的熊掌”于丽见他如此,又得了李学武的默许,这便开口解释。 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姬卫东麻了。 “啥玩意!特么熊掌?!” 他惊讶的差点蹦起来,瞪着眼珠子看了看那小坛子里剩下的一小块,以及他碗里的一小块。 再看看李学武偷着姬的小狐狸模样,那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就说特么一个劲地让自己吃,还多吃呢。 什么特么养生不吃肉啊,纯粹跟自己在这扯闲蛋呢。 “李学武,咱哥们儿的友情算是到头了” 他一脸颓败地说道:“我特么差点带个秘书跟着我提醒我,就是防着你,还是没防住”。 “这话说的,防我干什么” 李学武笑呵呵地把最后一块肉夹给了姬卫东,道:“好东西,多吃点,一般人吃不到的”。 “是,这是早就蜜好了的” 于丽在一旁介绍道:“是东北那边送给李处长的,他没舍得吃,听说您回来了,专门留给您的”。 “嗯——留着坑我的” 姬卫东坐在椅子上,看着碗里的两块肉,好笑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道:“说说,啥事?” “啥玩意啥事?” 李学武装糊涂道:“吃饭才是事,消停吃你的得了”。 “你这不是扯犊子嘛” 姬卫东看着他说道:“你整这么一出,大熊掌都上来了,我还能吃得下去?” “就这两块儿,我是真想吃” 他指了指碗里,道:“你现在告诉我你想干啥,我看我是吃了,还是赶紧去吐,趁着现在还没消化掉”。 “你少恶心人了” 李学武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道:“小事儿,你能办的”。 “其实吧,我没想麻烦你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事情赶上了,我一时之间又忙不开手,咱们是朋友嘛”。 “嗯——先说事” 姬卫东嘴角抽搐地说道:“等我看看这事仁义不仁义再提朋友的事”。 “你看你,来,走一个” 李学武笑着举杯敬了他,于丽也举了杯子。 姬卫东看了看两人,举起杯子问道:“这酒不会也有埋伏吧?” “滋——” 李学武满饮过后,亮了杯底,只等姬卫东也喝了,这才笑道:“酒是正经的茅台酒,就是这杯子贵了点”。 “艹——!” 姬卫东赶紧把手里的酒杯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谨慎地看着它。 随后对着李学武幽怨道:“连环坑是吧,我跑不掉的了是吧”。 他指了指酒杯问道:“这啥玩意,是真古董?” “呵呵——不算古”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向了于丽。 于丽则是接过话头说道:“清道光御用的一套酒器,就占了个宫字”。 “真特么不古!但也真贵!” 姬卫东都说了自己不是棒槌,你看道光距离现在是没死多少年,可你想想这是啥玩意。 官窑御用,开门到代还特么带出处和故事的,要是刚刚不小心粹了…… “这酒不能喝了,赶紧说事” 姬卫东摆摆手说道:“交你这个朋友我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话说的多伤我心”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就是几十吨化肥的事,搁你身上不轻松松点事?” “嗯,几十吨?” 姬卫东这次学的谨慎了,二十吨是几十吨,九十九吨也是几十吨,在李学武这吃一堑长一智。 李学武没为难他,直言说了卫三团的情况,讲了山上的困难。 姬卫东听完撇撇嘴,问道:“所以拖拉机和农机的事也是我的呗?” 说着话夹着碗里的肉往嘴里送,同时说道:“这肉我吃了”。 李学武没说话,只等他把肉都吃了,这才继续说道:“拖拉机和农机的事轧钢厂那边办了,毕竟有几个下游单位合作”。 “嗯?” 姬卫东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怎么把刚刚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李学武,你特么又坑我!” “哎,有话好好说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放心,咱们是朋友,我能坑你吗?” “我们厂啊,重新创建了一套内部教育体系,急需教育教具啊” 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教育一直都是咱们组织关心的重点内容,我们厂可是拼尽所有力量了”。 “基础设施的建设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优先于所有住宅建设”。 “唯独优秀的教学教材和教育教具是缺少的,尤其是与世界一流水平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好!不就是教育用具嘛” 姬卫东想了想,好像真的不难,点头道:“这件事我帮你帮了,你说话,要多少”。 “不多,从托儿所到高中,再到一所职业技术培训学院的就行”。 “咳咳——就行?” 姬卫东差点呛死,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到高中就够困难的了,别说世界一流的,我不懂”。 “我就照着港城的好学校标准给你置办,价值不多,但耗费的精力是多少你知道吗?” “知道啊,不知道能托付给你吗?” 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怎么没求到别人那去呢,只觉得你可信可靠啊,我们领导都这么说的”。 “你们领导真是这么说的?” 姬卫东有些不信地看了看李学武,他的话实在是少有真话。 李学武却是认真道:“我们厂李主任你是打过交道的,他就是这么说的,说教育和医疗的事跟你提了就绝对……” “等会儿!我是不是听错了!” 姬卫东摆手叫住了李学武,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教育和什么?我怎么听着有什么东西混进去了呢!” “挨——!工人们苦啊!”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医疗环境你也知道,我们厂现有三万多人,生产劳动环境极为危险”。 “即便我主管安全以来严抓纪律和规范,可生产事故时有发生” “有一些事故伤害其实是可以救治的,但怎奈医疗条件有限,救助不及时就造成了可悲的后果”。 李学武讲述的声情并茂,很是感人肺腑,但姬卫东这会儿只想骂娘。 一整套从托儿所到职业大学的教学用具就够麻烦的了,现在还要来一套医疗器械和用具? “你们轧钢厂要搞什么规模的医院,现在那处不够用吗?” 姬卫东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既然都求到自己这来了,那这医院跟学校一样,小不了。 果然,李学武整顿了情绪,认真介绍道:“轧钢厂是要在亮马河打造一个十万人居住、三十万人生产劳动的工业区”。 “所以除了要建设配套教育设施,还要建设与劳动人数和居住人数相匹配的综合性医院”。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说道:“我们厂已经给了厂医院无限招收优秀医生的名额,也正在与医学院联系合作”。 “医院应该是今年下半年开始建设,年底应该能完工,这先进的医疗设备咱们国内……你也知道” 他看着姬卫东问道:“你能看着工人老大哥身处恶劣的医疗环境不管不顾吗?” “我就不该嘴馋,来吃你这顿饭!” 姬卫东晃了晃下巴道:“一个承纳最少五十万人的综合性医疗保障医院,你知道需要多少设备吗?” “还是港城最好的医院标准对吧,我可真是服了你!” 他挪开酒杯,看着李学武说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知道轧钢厂的发展很快,但总要有个过程”。 “你们现在就算是有钱,把所有设备上齐了,会用吗?医生的医疗水平能达到这一级别的医疗标准吗?” “不敢保证吧?” 姬卫东手指点了点桌子,道:“港城就在那里,飞不走,跑不丢,慢慢来,你们需要什么,我一点一点送进来,行不行?” “你说的我理解,我比所有人都理解”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目前和以后的国际形势,以及内部的形势变化和走向?” “你确定你现在能把这些东西运进来,以后呢?” 他看着姬卫东说道:“我敢保证所有的机械设备进来后,会征集最优秀的医生和科研团队参与学习和研究”。 “我敢保证轧钢厂会竭尽所能保证医疗和教育的投资建设” “我更敢保证轧钢厂在未来三年内、五年内一定能实现目标建设,到时候也需要这些设施来保证后续发展的运行”。 “现在我问你”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敢保证未来五年内所有设备无障碍进入内地吗?” “你敢保证未来五年内我们的医生和科研队伍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和学习吗?” 包间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姬卫东在思考,于丽则是在用目光关切地看着两人。 她早得到李学武的消息,今天要在这边招待姬卫东。 谈的是轧钢厂的一些工作,就是没想到问题这么棘手。 无论是教育或者医疗设备其实都不在保密和封锁范围内,基本上不在。 但成系统地采购这些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设备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尤其是先进的医疗设备,很多都是预定制的。 一台几十万,哪个厂家会造出来摆在那等着医院来买。 有些设备甚至更新换代很快,造出来必须卖掉,否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掉价。 更有些设备是需要尺寸来完成配套生产的,不提前订购,哪个厂家敢生产出来让你毁单啊。 一个厂家一年可能就生产一百多台设备,它足够吃了。 每一单都足够重要。 所以李学武提前跟姬卫东谈,就是在未来一年,乃至是未来三五年风云变化之中,轧钢厂的基础设施不会落后。 尤其是要建设大型综合医院,医疗能力要覆盖全厂区,全工业区的职工。 这个时期医生力量是最好筹集的,医学院的毕业生也是最好筹集的。 轧钢厂如果放弃了风暴前的最后一次宁静,那未来再想快速发展,只能跟人家竞争了。 李学武安排人事去抢大学生,讲明了什么都要,只要是大学生。 这里重要的就包括了医学生,这是未来医院建设的基础。 培养一个合格的工人可能只需要一年,但培养一名合格的医生需要五年、八年,甚至十几年。 这不仅仅是单纯地用钱砸,用病例喂的问题,是整体医疗环境和基础能产生较大影响力的。 姬卫东站在圈外考虑问题能看到广泛的问题,好像说到了点子上,夸夸其谈,有理有据。 但在李学武看来,说什么都不如轧钢厂的建设重要。 他是正在干活的人,他最懂目前轧钢厂需要什么。 你就想吧,李学武连李怀德说业务的话都当放屁,他能听姬卫东的? 领导,不懂业务。 (本章完) 第1048章 不是玩笑 第1048章 不是玩笑 与姬卫东的饭局并没有持续到多晚,两人聊了很多。 关于化肥和物资采购的事,姬卫东也没有一口气全都应允。 不能办到的事就不要答应别人。 姬卫东不敢保证自己能采购到所有的关键器材和设备,尤其是与医院相关的,这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不过他也给了李学武准话,回去后会跟他父亲和母亲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渠道。 轧钢厂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钱都要的仔细才行。 一枚小小的五金工件才赚多少钱,东方时代银行里的存款多是预存保证金。 如果后续的业务出口量没有跟上,保证金完了,轧钢厂再没有进口设备和技术的能力。 空手套白狼只能玩一次,玩多了自己就要被玩坏了。 即便是当前国际形势下,信誉也是贸易最重要的一个属性。 姬卫东滞留国内这么长时间,主要是为了处理与阿特的贸易。 这小子是真敢玩,也怕是内地的形势会有反复,趁着这个机会,恨不得跟着姬卫东一起把各大武器仓库搬空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当前形势也是颇为紧张的,武器弹药也在囤积当中。 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商人,就算进出口贸易业务玩的好,怎么可能玩得过内地。 随便开放几个仓库都能掏空他的本钱,他还得准备足够的资金应付轧钢厂的66-6式步枪交货呢。 他为什么盯着66-6式步枪? 因为这玩意儿利润大啊,你卖56式,不提它的制造成本和工艺,仅仅说这玩意的普及度,它就不像值钱的样。 要真指着它赚钱,必须像现在这样,依靠轧钢厂的运输渠道,走集装箱航运。 成吨成吨地往外卖,走量才能赚钱,就跟采购五金商品是一个样的。 但66-6式不同,这玩意完全按照单套的形式售卖,一把枪一个价,今天这个价,明天那个价。 反正他们老家附近打的热火朝天,真把这种单兵利器卖过去,你家有,我家必须也得有。 几百支步枪而已,抢都抢光了。 现在阿特跟姬卫东混熟了,跟着对方可是没少往特殊仓库跑,见识了不少好玩意。 内地的鍕工生产环境其实还算可以,只不过也是指着上面的资金拨付生活,发展全靠等。 现在姬卫东拉着冤大头走了一圈,可是没少撒币。 手雷、迫击炮、地雷、喷火器等等,轻兵武器大采购,阿特都特么快忘了自己是一个五金贸易商了。 当然,轻兵器也是五金件,只不过专业和暴力了一些而已。 商业旅行团大部分外商都走了,只有阿特和法国女商人香塔尔还在国际饭店留住。 法商香塔尔是在跟她们外事部的人在谈什么项目,这些轧钢厂管不着,也没有责任管。 唯独阿特,这小子手里可是有轧钢厂的订单,他的样貌和穿着又特殊,最近没少转悠,很多人都知道了他。 晚饭的时候姬卫东讲起这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说是五金商,很有可能是刚刚转行的军火商。 一本正经地来内地采购五金商品,其实就是奔着廉价军火来的。 阿特提出要购买66-6式步枪的潜在原因很有可能是听说了李学武的身份,知道这是一个切入点。 在料想66-6式采购回去不会亏本的前提下,用这个当了敲门砖。 而等轧钢厂接纳了他的采购协议,他便顺杆往上爬,通过李学武结识了更有能力和方便的姬卫东。 又通过姬卫东接触到了真正的鍕工行业,见识到了轻兵器堆积如山的大场面。 外事部和调查部都翻过他的老底儿,也明确告诉他了,这么合作下去,他的一些活动就要受限制了。 很简单的说就是一些需要保密的问题,会在他的身上进行体现。 生意可以做,他爱卖哪卖哪,但绝对不允许给内地招惹麻烦,更不能泄露什么保密问题。 阿特也是见着宝山往了命,满嘴答应会遵照姬卫东的要求,只要能把他采购的这些“五金”运输回去。 姬卫东自然应允,协调了货船,咔咔地往上装集装箱,阿特要多少,他就协调多少。 唯一的条件就是,他的人要跟着阿特把这批货散掉为止。 也就是说,阿特要做这单贸易,就得承担被监控的条件。 几百万、上千万美金的利润摆在眼前,阿特会在乎这些?别说监控了,就是跟着他回家都没问题啊。 他现在踌躇满志,就差回到老家卖掉货物后开party了。 姬卫东也很开心,这一次回来太捞了,各单位的关系迅速升温。 都知道他身边领着一个傻狗,见着东西就想要,见着仓库就撒币。 这一个月回来,李学武没摸着他的影儿,甚至晚上都没见着他,那是因为他忙。 用姬卫东的话来说就是,请客吃饭的人都特么排到东直门去了。 你当这个时候就没有吃请人情了? 别闹了,人家单位吃香的喝辣的,逮着外商这只傻蛤蟆往死了攥,恨不得攥出团粉来。 他们舍不得兄弟吃苦,但甘心站在一边看着兄弟开路虎? 所以了,姬卫东这段时间吃的相当好,怨不得到了李学武这里先讲明不吃好的,腻了。 多少人等着排队见他,这个问火箭筒要不要,那个问定向雷买不买,还有喊轻机枪便宜了,送子弹! 阿特算是见识了国人的热情好客,有的时候连仓库都没去,只看了货物的样品,就把钱交了。 他走了这么多家单位,看了这么多仓库和样品,太熟悉内地的工作方式了。 一是一,二是二,说一百只步枪,绝对不会多,也绝对不会少。 所有的货物品质都特别的好,他不信邪地在仓库里开了很多箱,最后跟助理一起累的跟狗似的。 见着姬卫东就问为什么,为什么内地的武器品质控制的这么好。 姬卫东告诉他,因为生产这些步枪的人知道,他们的劳动成果会被送到他们子女的手里。 坑组织就等于坑自己,没人会有那种坏心眼,故意制造残次品。 你要说这个时候武器的总体品质不够好,这没法办法。 这根本就不是人为努力就能控制的,完全取决于综合技术和实力的进步发展。 轧钢厂的狙击步枪这么快就能仿制并生产,得说得力于轻兵所的专业和轧钢厂在机械和钢铁业务上的底蕴。 别说仿造狙击步枪了,就是仿造坦克轧钢厂也不在话下。 很简单的来说,链轨就不用研究了,现在轧钢厂就生产着呢。 李学武也是听姬卫东吹完了牛哔,这才提醒他,内地的形势不稳定,他已经足够骚气的了,能走赶紧走。 姬卫东也是肯定了这一点,知道自己捞的足够多了,是时候回去干正经事去了。 所以才出现在李学武这里的,就是来跟他道别的。 饭桌上酒只喝了一壶,但话说了一箩筐,主要是他汇报港城事业的发展。 有她母亲所在的五丰行扶持,有他父亲所在的报社看顾,虽然东方时代银行是收购破产银行和钱庄重组的,但实力恢复很快,发展迅猛。 旗下太子港、航运、房地产、商贸、娱乐等等业务在港城畸形繁华的大环境下迅速膨胀发展。 尤其是银行业务,看名头和发展实力就知道东方时代有抵抗风险的能力,所以即便是营业网点不比其他银行多,但吸储能力正在逐渐攀升。 主营商业业务的银行其实没太在意储蓄业务,按部就班地发展就是了。 但无心栽柳柳成荫,正因为东方时代银行在商业上运作的成功,一个个控股公司和投资公司赚了大钱,储户更加信任它了。 你就想吧,不断盈利的银行怎么可能会倒闭呢,只要有房地产做支撑,银行就不会倒闭。 姬卫东讲,港城的房地产事业有转暖回升的态势,娄晓娥准备搏一搏,旗下现代职业房地产公司所有楼盘只建不卖,只租不售。 且这种情况是在现代置业不断收地和收房的前提下,更是频频参与港城的土地拍卖会,多次出手拿地。 按照娄晓娥的估计,楼盘建设需要周期,商业建设和盘活也需要时间,重点居住地块的打造更需要品质空间。 所以两年的时间是个很好的缓冲期,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好好地经营地产和建筑业务。 至于说房产投资所带来的压力,和迟迟没有回报的经营效率,在楼价持续升高的前提下都不是问题。 如果楼价翻倍,那就意味着房地产是在给购买者打工了。 银行不怕房子涨价,更不怕购房者赚钱,但必须把第一步走稳了。 现在港城的楼市刚刚回温,还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情况发生。 尤其是跟形势有关系的,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对于这一行业的打击太过严重了。 港城很大,港城也很小,大到千万富翁成群结队,小到承受不起哪怕是一次小小的行业危机。 八几年的时候,港城出租车司机杀人分尸案,直接把出租车这个行业差点干黄了。 用姬卫东的话来说,这地方你在一头放个屁,另一头都能闻见味。 说它大是因为这里囊括了很多企业和公司,更有与世界紧密联系的科技和金融交流发展。 港城的未来是广阔的,发展是无限的,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 李学武并没有对他的讲述发表意见,更没有表达对娄姐的支持与否定。 东方时代银行是由娄姐经营和掌管,房地产公司也好,太子港也罢,这都在她的经营和管理范围内。 李学武身在内地,就算从密电里知道再多的汇报和内容,也不可能比得上身在港城的娄姐更懂业务。 连李怀德那样的人都知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他又如何去玩微操和指挥。 就连山上的智库都只是以材料收集整理,总结归纳提议为主要目标。 港城的业务全由娄姐在智库的支持下独立完成经营。 李学武能给她支持只有信任。 姬卫东很是佩服李学武用人不疑这一点,甚至开玩笑问他,如果娄晓娥在港城结婚生子了,他又如何。 就算是当着于丽的面,他也没有所避讳,直接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很清楚娄晓娥和李学武的关系,能把这么大的企业交给一个年轻女人来打理,要说这里没什么,他怎么会信。 李学武跟娄晓娥又没什么直近的亲属关系,更没什么性命牵扯。 这么大的家业说让娄晓娥掌管,那是问也不问,说也不说,只看数据和汇报,甚至都没让人去查过账。 姬卫东想的是,娄晓娥毕竟年纪轻轻,还孑然一身,身边连个分享亲情的人都没有。 这女人要是孤独了,那就寂寞了,要是寂寞了,那就玩的开心了。 李学武听到这个问道并没有觉得冒犯,毕竟跟姬卫东之间的关系在这,酒桌上闲扯几把蛋也没人在意。 于丽倒是很关心他是如何回答的,目光亮亮地看着他。 姬卫东挤眉弄眼地调侃下,李学武实话实说,告诉他自己不会在意。 就算娄晓娥决定在港城成家嫁人,结婚生子,那也是她的选择。 李学武不会有任何的阻拦和威胁,更不会要求对方以安全和利益等关系保持单身或者退出管理。 强制要求别人做事,就等于在把自己推向对立面。 没有人会愿意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无论对错,无论利益。 姬卫东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他不信李学武会这么想。 可李学武真的就有告诉他,自己不会给娄晓娥说什么赶紧找人嫁了的话,更不会问她的感情如何,或者挑逗招惹对方。 两地分隔,再见都不知道是哪时哪月,都处在事业的上升期,互相聊什么“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这种屁话就是对人生的极不负责的行为。 你说娄晓娥找男人结婚,这不就是很正常点事嘛,李学武给不了的,还不允许人家去争取了? 李学武又不是特么南霸天,跟谁好了就必须一辈子? 一辈子长着呢,谁都别跟谁说一辈子怎么怎么地。 年轻的时候海誓山盟,同生共死的,不用等七老八十,三十走了老伴的,男女都是一样,准得找下家。 四十呢?五十呢? 呵——八十都能找老伴儿,说什么天长地久,生死与共。 十六七岁的时候说着话是正常的,毕竟爱情观还没成熟。 但他都21岁了,成年人了,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早看得透彻和明了。 他的话是说给姬卫东扯闲蛋的,也是说给一旁的于丽听的。 这一生怎么不是给自己活,只要对得起生养恩人,只要对得起责养儿女,更对得起爱你之人,就够不容易的了。 互相都给条活路,善待对方,善待自己就得了。 李学武直接跟姬卫东说了,从打算送娄晓娥出去掌管这一摊业务的时候他就想过。 如果有一天娄晓娥跟他说要结婚了,他就把在港城的事业送一半给对方做嫁妆,无论多少。 剩下的一半要留给一起打拼的兄弟,不负如来不负卿。 姬卫东听后跟他喝了一杯酒,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而在一旁听着话的于丽则是沉默着,思考着什么。 可能是对人身的态度,也可能是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更可能是李学武说给她的意思是不是让她尽快找男人嫁了。 李学武有了孩子以后,其实出来的时间少了,甚至周末都不来了。 除非是在四合院那边能遇见,否则一周她都见不到他一次。 见面尚且不易,更遑论其他了,女人这一辈子如果没儿没女,到老了又是如何一番处境。 她对于李学武说娄晓娥的话并不意外,他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想想也正常,在港城投资的事业是娄家出的份子钱,娄晓娥打下的江山。 分一半给人家是应有之意,留一半给自己是因为他也出了份子钱。 这世上哪有太值得劳心劳命的事和人啊,李学武之于所有人都未曾亏欠过,更未曾应允过什么。 跟娄晓娥的羁绊这么多,给的这么多,完全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更复杂,之间的牵扯更多罢了。 也许李学武给过对方什么承诺,也许李学武答允过对方未来有何诺言,反正于丽没听过。 就这么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越走越高,越走越远。 你要说于丽慌了,或者失去信心了,也不是,她只是迷茫了。 因为只要她怀疑自己的时候,抬起头看一看,无论李学武走的多高,走的多远,她都能看得清对方的脸。 是微笑,是严肃,是耍坏,都在她的眼前清晰呈现。 两个人的身份可能越来越远,差距越来越大,甚至在一起的时间微乎其微。 但只要她想,就能感受到李学武的心跳,就能听见他的呼吸,就能知道他在哪,是不是在看她。 这种感觉比放风筝还要玄妙,可能有过相思之苦,同甘共苦的经历的人才能理解这种超然于物质之外的感情。 李学武在物质生活上从未委屈过她什么,没有孩子的问题,其实就是一种负责,就是一种不亏欠。 于丽也曾想过,真有了孩子,恐怕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也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磨难。 所以,当李学武和姬卫东说起其他话题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甚至端起酒杯跟他们喝了一杯。 你要问于丽是如何决定的,她其实也没想好。 但对于未来生活的态度是想清楚了的,走一步看一步。 喜欢李学武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了,或者说喜欢的太累了,又想要结婚生子了,那就找个合适的嫁了。 互相成就,互相扶持。 —— “好家伙!这么宽广的大院啊?”姬卫东喝的不算多,坚持要来后院转转。 于丽领着他们往后面走,一边介绍,一边也是给李学武汇报着工程的进展情况。 最近不仅仅是于丽见不着李学武,就是窦耀祖也见不着他。 工程上的事都是跟郎镇南打交道,要找到李学武也没什么事,不敢打扰他时间。 “其实整体上基本已经完工了,就差最后的边边角角了” 于丽指着院里介绍道:“工程那边的意思是,所有的绿植绿化要重新收拾一下,早先的老根子有的已经不行了”。 “还有,正房后院这一块儿,我跟工程商量的是留出来,只铺地砖,不做其他,敞亮些”。 “够敞亮了!” 姬卫东接话儿道:“我瞅着都大,看着就豁亮”。 “主要是建筑重新规划调整了一下,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更新和重建” 于丽说道:“除了一些特别的房屋设施没有动,基本上都拆了一遍,重新建起来的”。 她回头对着李学武解释说:“前院的基础就很好,不知怎么的,后院就不行,全都重新建的”。 “嗯,可着方便来” 李学武打量着灯火下的大宅院,气派已经显现了出来。 “这边用做什么了?我记得是麦先生住的地方吧?” “麦先生搬到前院去住了,这边整修来着,不方便”。 于丽带着他们到了后院的小院门前,推开大门就是一户一进院。 姬卫东往里面转了一圈,看得仔细了,这才感慨着摇头道:“豪气,这小院用来娱乐,真有想法”。 “这院子除了招待所,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了,全都改造了” 于丽带着他们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和装修,一些家具都还集中摆着,装修不算全完。 许是一个月内做好了卫生,清理了建筑残留,才能重新摆放家具和摆件。 跟前面餐厅其实一样,全院也就艺术馆里的东西是真的,其他的摆件都是假的。 生活所用难免会出现磕碰,碎了哪一件他都心疼。 即便这里摆放的都不是珍品。 出了小院往回走,就是网球场和招待所大厅了。 整个招待所是以后座楼为基础重建的三层联排楼。 造型依旧仿古仿旧,除了现有的改造痕迹外,基本上看不出重建的色彩来。 毕竟是专业的,窦耀祖的老班底本身就是维修皇家园林的。 这里的建筑风格一如皇宫庭院造物,他们干这个极为有经验。 大厅是外接出来的一块,有三成台阶,上去就是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岩石砖砌就得墙面,清制的门窗仿古的风格。 李学武还没进门的,就站在外面看了看,就已经有种置身古代的意味了。 如果不是姬卫东一直站在旁边说着牛哔的话,他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这不得是和中堂的大宅院级别啊,家里妻妾成群,莺歌燕舞的。 “呀,李哥,你咋来了呢?” 他们正看着呢,招待所的门突然开了,欧欣梳理着耳边的头发和裴培一起走了出来。 “这是来住宿的,还是招待朋友啊?” 她们是看见了姬卫东,瞅着有些陌生,话是没有说深了的。 尤其是那人跟李哥挤眉弄眼的,目光老往她们这边瞅。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道:“跟朋友来吃个饭,顺便看看你们”。 “我才不信呢——!” 裴培捂着嘴笑了笑,道:“您吃饭是真,看我们还得偶遇吧!” “是真的,这不是看见你们了嘛”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招待所问道:“怎么样,挺好的吧,在这上班了?” “正收拾着呢,基本上完事了” 裴培笑着给于丽打了招呼,这才站在她身边介绍道:“今天上午来安装的床铺、衣柜和桌椅这些家具,下午我们一起把被褥啥的整理了一下”。 “嗯,辛苦了,人手还够吧?” 李学武没有进去的打算,今晚仅仅是吃了饭,顺便出来溜溜食儿。 这会儿天还早着,九点刚过,一会儿送了姬卫东回家,他也就回家了。 “也没啥事了,就是收拾卫生,时间还有呢,人手上差不多” 裴培接话道:“真缺人了,叫了保卫科或者其他教练来帮忙就是了,只这么大个院子,一起收拾呗”。 “行啊,是工作的地方,也是你们的家” 李学武点点头,道:“只要你们愿意在这工作,以后想干多久就是多久,我倒是希望你们一直在这呢”。 “这可是您说的,我们可当真了啊”裴培笑了笑,说道:“还得是您说话好使,于姐还劝我们找个正经的工作呢”。 “我可是为了你们好!” 于丽笑着点了点抱着她胳膊的裴培,道:“真打算在这当一辈子服务员啊,那么好的出身,不得奔个好前程?” “这话我不同意啊” 李学武玩笑道:“咱们这可是正经的单位,这工作怎么就不正经了”。 “快别说了,我没说过这话” 于丽嗔道:“都是她们自己瞎说的,我自己在这上班,还能说自己的工作不正经啊?” “我们反正商量好了,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干了” 欧欣站在了李学武一边,道:“就我们几个好姐妹了,跟外面也玩不到一块去,他们找的工作还不如这呢,离家还齁远的”。 “我爸也说了,只要能养活自己,干啥都行!” “嗯,你爸说的对” 李学武笑着给她打气道:“都在这干吧,不然我这掏心掏肺的培养出来的骨干力量不是白瞎了嘛”。 “哈哈哈——!” 月色照耀下,红色灯笼,白色的灯光,将这处大宅院映射的温暖光辉。 欧欣其实想跟他多说几句话的,可谁让今天不方便,有外人在。 决定留在俱乐部,是跟他们家里人沟通的结果。 毕竟干了这么长时间了,也熟悉工作的业务和流程了。 这边真拿她们当骨干培养,也知道这里未来会有好的发展。 只看坐落城中的这处大院,进出院落无白丁的情况,就算是以后想找其他工作了,也有了丰富的人脉关系。 她们好姐妹几个,都是家里犯愁的对象,真要找工作也能给安排。 就是一个个的都光长爱玩的心,一点思想头脑都不愿意长,真送去单位上班,兴许就让人当炮灰了。 本就是大姑娘了,在这里干几年找对象,工作又方便又轻松,说出去也没什么不体面的。 现在是服务员,可这边马上就要正式开业了,到时候还得扩员招人,她们就是管理。 依着她们的家庭,再能安排,其实也不如这里安全和舒心。 至少闹的最凶的时候,也没人敢靠近这边。 知道的这边的保卫头子是赵老四,当初下狠手拎棒子开人脑瓜瓢的那个。 不知道的光看保卫的持枪和专业的态度也弄不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单位。 跟男孩儿还是不一样,家里不求她们有什么光宗耀祖的荣耀,只想着平平安安,好好生活就是福。 尤其是能留在城里生活,从今年开始,其实已经有部分待业青年自主择业了。 自主择业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坐吃山空等不起了。 哪有那么多岗位可供分配和安排啊,家里有钱的,或者子女少有条件的,比如周小白家里。 这样的可以不上班天天疯天天玩,只等着什么时候有工作了再说。 要不就是父母都走了,只有孩子在家的,没人说没人管,野孩子一般的生存着。 只要有家有口一起过日子的,哪里会让大小子、大姑娘躺在家里吃闲饭啊。 糊火柴盒的工作现在都是得抢着做,那是困难家庭才能领到的活计。 以前贾张氏能领着,现在领不到了,因为她们家秦淮茹是干部了,不算困难家庭了。 闫解放倒是能领着,即便他爹是老师,可他腿瘸着,算残疾人。 再其他,比如运输队、装卸队、砖厂、劳动队、建筑队,只要是能赚钱的地方,这些待业青年已经开始找工作了。 也不是没吃的,就是吃不饱,饿的慌,家里也不养了。 真有混蛋的不服家里管,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外面的形势又乱着,直接从家里跑出来,跟着一些小哥们在大街上乱晃。 这样的基本上不是在家挨揍,就是在社会上挨揍,然后被家里安排着撵到乡下去吃苦锻炼,惹事的自然就去监所里锻炼了。 不过这个时候对他们的管束基本上靠家长自觉,皮带一抽都老实了,送到乡下吃点苦,什么都是甜的。 乡下还能获得一些劳动力和信息传播的渠道,进而从城里引进一些发展机遇。 这种自发选择去更适应生存的土壤的形式,也是后来出现大规模待业青年自己成群结队往乡下跑的愿意。 人数多了,自然也就给了上面一些思考和处理人员繁重的经验。 欧欣自己说,她母亲要送她去乡下二姨家,就在津门乡下,离得不远,回来也方便。 只是那里没有京城的繁华,一切都得靠劳动来生活。 这话她也知道是父母吓唬她的,真去了二姨家,人家还能亏着她? 知道她爸妈在京城上班,巴结她还来不及。 她知道那边更安全,可也知道去了农村就等于自我隔离城市。 先甭说她在这边已经开始要赚工资了,就是没工资闲晃悠,她也不会去乡下的。 给人家添麻烦,给自己添堵。 所以家里人跟她谈话后,她便叫了裴培等人坐在一起谈了谈。 俱乐部开业在即,机会和未来都摆在明面上了。 于丽是想着她们出身好,找个班上最合适,至少说出去也光彩,比服务员好一些。 她们则是从实际出发,谈起了家人的态度和能安排的工作与这里对比。 回家找工作,以后大家基本上就休息日才能见面了。 都是年轻人,很珍惜小姐妹之间的友谊,即便知道未来十几年后,大家也会各奔东西。 但在这个时候,能选择找同一份工作,在外部环境似是寒冬的时候聚在一起,也是难道。 她们也有说过,除了裴培有心眼子,出去工作不会受欺负,不会被当枪使,其他人好像也没有那种能力。 即便是能学来,她们也不愿意去撞的满身伤痕。 有这里的安逸,又何必出去遭那个罪呢。 商量最后的结果就是都留在这。 决定过后还没等跟于丽说呢,就遇见李学武了。 欧欣和裴培当着于丽的面把话说出来,是给于丽听的,也是给李学武听的。 就算是留在俱乐部,她们也不想一辈子都干服务员。 都想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生活的前提不就是工作嘛。 今天得着李学武的应允和态度,她们面临人生选择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嬉笑着跟李学武他们往外走,是套送他们离开的样子。 李学武也是少来这边,没时间跟她们闲聊,今晚也是从两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于丽没说的情况。 比如接下来她们几个人会怎么安排和分配功能区的管理任务。 除了赵老四早早给自己定下了保卫科科长的职务,其他人都还在暂时负责一块业务。 不过听说服务部的罗云有了业务安排,最近都是周小白一个人在看着服务部,罗云跟着经常来这边送货的沈国栋学习业务去了。 她们来俱乐部也就是脚前脚后,时间上相差没多少。 得知罗云以后要负责服务部里那些服装销售,还是直接对接于丽后,几人心里都有些着急的。 年龄更大,更早来,且有更多人脉关系的她们可还没着落呢。 罗云能领到业务差事,基本上可以猜测得到是因为什么。 她对象左杰在跟一位领导跑着帮扶基金的工作,而且还在张罗着组建青年会,一副受重用的样子。 周小白就不用说了,就算现在负责服务部,未来也不一定干这份差事。 人家有家世,有背景,说不定就在这混时间,混青春呢。 她才是于丽所说的那种人,等时间一到,机遇一来,家里就给领走了。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欧欣几人觉得她们的缘法可能就在这处大院了。 送李学武上车的时候,欧欣还问呢,他啥时候再来。 整得李学武好像多少年没回来了似的。 他答允着周末会回来,到时候一起吃饭,这才算是让几人笑了出来。 出大门的时候,姬卫东还逗他,说这里快成他后宫了,全是漂亮大姑娘,日思夜想的。 李学武却是指给他,这里的会员都有谁,越说姬卫东越迷糊。 这特么不成了孵小鸡的窝了嘛。 你当强力部门的干部就一直在强力部门干一辈子? 怎么可能! 你看看王小琴和李学武,这不就出来了嘛! 这段时间不少会员的工作都调整了,有在系统内跨部门的,有跨系统调部门的,还有跨行业、跨地区调部门的。 早前都是一个培训班的同学,现在各行各业,五八门,真要说这里是强力部门的俱乐部,已经名不副实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很简单,前段时间很多干部都被调整了,包括强力系统内的。 还就尤其是强力系统内,形势不是很好,当李学武把创造出来的机会甩给他们的时候,很多人都主动跳了出去。 去保密,去铁路,去地方,去财税等等,都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了,去哪里其实都可以。 只要不是特别抠业务的,跟强力业务相关联的,都可以适应。 东城那场人事风暴,可是扫出来不少好萝卜坑,他们知道的早,布局的早,又都很团结,可是没少得好处。 不然为啥俱乐部越办越好,越来越团结,因为得着好处了,都知道这个时期团结在一起才有好东西吃。 就算出了事,这边也有照顾和安排,那些不方便照顾子女的,这边可一直都有人出面协调帮助。 也是他们愿意往基金会里捐钱捐物的原因。 姬卫东听着李学武简单的介绍,已经看出了这里的不简单。 往后的话再没玩笑,只是诉说的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家以后的重心就在港城了,但会留韩雅婷在国内,包括孩子。 说是留给李学武当人质,这话看似玩笑,不是玩笑。 李学武没搭理他,这是人质吗? 这不就是托妻献子了嘛。 姬卫东此话背后的含义很清晰了,再往后回来必然不方便。 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本章完) 第1049章 我数到三 第1049章 我数到三 “姬卫东要走了?” 刚进家门,顾宁便梳着头发从楼上下来,对着正在换鞋的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说是京城的事忙完了”。 换好了鞋,望了望楼上,笑着问道:“儿子睡了?” “早睡了,都几点了” 顾宁瞥了他,道:“下午姬卫东往这边送东西了,你不在家我说不收,他丢下东西就走了”。 “可不是咋地,这人真是的!” 秦京茹从房间里出来,将手里的包递给韩建昆,抱怨道:“进来就说是送礼来的,逗了李姝一会儿,水都没喝就走了”。 “他就那样,心眼子忒多” 李学武笑着给她点点头,道:“哪跟咱们似的心眼子实诚,他净整那些没用的,还当正经事似的”。 开了一楼的房门看了看,李姝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就差冒鼻涕泡了。 “晚上玩冒烟了,天黑了才回来,那还不肯罢休,把沙子弄的哪都是,差点挨顿打” 秦京茹逗笑着说了一句,顺着李学武开的房门往里看了看,道:“一会儿您抱上楼吧,我快抱不动了”。 “长得忒快了,比好些一般年龄的小孩子都大” 韩建昆最稀罕李姝的,在这边经常哄着她玩,这会儿也笑着说了一句。 李学武给两口子点点头,说道:“快回去吧,挺晚的了,京茹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还叫我给耽误了”。 “没事儿,得空再回去呗” 秦京茹从门口换了鞋,套了围脖道:“离着又不远,要不是天黑,我都想着自己骑车子回去了”。 “那,领导,我们回去了” 韩建昆跟李学武说了一声,又给顾宁点点头,这才同秦京茹一起出了门。 李学武一直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推着车子出了大门,往街口去以后,这才回了屋。 自打天气暖和以后,韩建昆也不开车回家了,即便是冬雪时分,也是赶上道路滑,或者天气不好才开车。 基本上就是自行车来回上下班,两口子这班上得,衔接的正好。 “姬卫东都送了点啥来?” 李学武回屋后,见着顾宁坐在壁炉前喝水,走过去问了一句。 顾宁则是指了指墙角的箱子,无奈道:“两大箱子玩具,说是大的小的一人一箱”。 “嚯——!瞧见没” 李学武笑着示意道:“这是会送礼的!都送到咱心坎儿里了!” “嗯,送李姝心坎儿里了!” 顾宁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抿嘴道:“姬卫东逗她,叔叔这好,叔叔那好的,差点让人抱走了”。 “那不可能,我闺女聪明的很” 李学武坐在了媳妇身边,靠在了沙发上,道:“要说心眼子多,这孩子都快赶上六七岁的小孩了”。 “你要糊弄她,也就一回,要叫她知道了,下次你就甭想说听话了”。 也不知道是发育的好,还是基因好,或者家里人多,跟她接触的多,逗她的多。 李姝的智力发育很快,秦京茹嘴里念叨着古诗教给她她学不会,要是教她说俏皮话,一学就会。 李学武有的时候也在想,闺女现在长的就跟瓷娃娃一般,要是长大了,混血特征还不更明显啊。 你就瞅着吧,一个混血姑娘,满嘴的京片子混东北话,人家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北混京城的混血呢。 跟着老太太学了个满嘴的东北话,跟着其他人又学了京片子。 尤其是在四合院玩的时候,那一院儿的人打招呼聊天,她可不就听着学着嘛。 你看她正经说话的时间晚,可她学说话的时间可早。 甚至刚会爬的时候可能就开始有学说话的记忆了。 “我明天就上班了,明早你把李姝送妈家去吧,京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顾宁又给李学武添了一杯热水,叮嘱道:“晚上你记得接她回来,玩野了都不着家了”。 “嗯嗯,我记着点,明早跟建昆说一声,让他提醒我” 李学武仰躺着,捏了捏鼻梁骨,道:“我跟姬卫东说了一下,等他回去帮我从港城买台冰箱送回来”。 “冰箱?买它干什么?”顾宁端着水杯回头看向他问道:“千里迢迢折腾它?咋弄回来啊?” “你甭管了,航运的货船方便” 李学武抬手搭在了顾宁的肩膀上,微笑着说道:“真要为了剩菜剩饭,为了夏天吃一口凉的,我也就不折腾了,这不是为了孩子嘛”。 看着媳妇儿诧异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毛,道:“你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吧?上手术、坐诊、出诊,对吧?” “你就着孩子,秦京茹就着你,再怎么离家近,总有吃不到嘴的时候,家里备着奶就很有必要了”。 李学武解释道:“得着空了,你留一瓶奶在冰箱里,要是秦京茹找你不方便,或者你不方便,温了救急”。 “真有你的——!” 顾宁听懂了,这人早前死活都不愿意往家里置办贵重物品,就连别人送的电冰箱都送人了。 现在竟然为了儿子的一口饭,大费周章地从港城往回买冰箱。 是应该说他坚持原则好呢,还是说他瞎折腾好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凑过去亲了她一口,道:“给我自己如何都舍不得,给你和孩子如何我都舍得”。 “你要干什么?”顾宁躲了躲,狐疑地看着他,像是防贼似的。 李学武好笑道:“明月高悬,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了,你说咱们应该干点啥?” “我上楼去了——” 顾宁躲开他,站起身快步往楼上走去,同时叮嘱道:“你先洗澡,然后抱李姝上来,注意轻着点”。 “你不等我一起吗?” 李学武追着媳妇的身影笑着逗了一句,这让顾宁走的更快了,就像让狗撵了似的。 见媳妇儿如此,他也是觉得好笑,端着茶几上的杯子喝了热水。 在收拾好壁炉里的火,去一楼浴室洗了个澡后,这才去房间里抱了李姝往楼上走。 怪不得秦京茹说快抱不动她了,几天没抱她,这么一上手,感觉得有三十斤沉了。 这年月谁家没满两周的孩子有三十斤沉啊,也就是李姝吧。 长得大,长得快,还能吃,鸡蛋、牛奶、辅食咔咔造。 嫌弃别人喂的慢了,自己要拿着小勺子吃饭,基本上不糟践什么,主打一个能吃、能睡、能折腾。 看着闺女熟睡的小脸,李学武也在想象,未来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文静的?好像不沾边…… 活泼的?好像不满足…… 淘气的?好像有点是…… 无论是个什么样性格的女孩儿,李学武都希望她快乐、健康地成长。 客房收拾了出来给李姝,未来可能是姐弟两个其中一人的房间。 家里就四个房间,都快住遍了,反正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顾宁肚子大,上下楼不方便的时候,他们甚至在一楼那间现在李姝当玩具房那屋住过。 二楼客房的摆设没有挪动,仅仅是在床边摆了一张儿童床。 得多谢大姥的手巧,李学武只形容过一遍,这婴儿床和儿童床就都有了。 甚至四周的护栏都做了巧妙的处理,不会夹着孩子,更不会拐着孩子的腿。 就算是睡觉再能折腾的李姝,睡在里面也不会掉下去。 当然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得把她从儿童床上抱出来,否则这小丫头敢自己往外翻。 秦京茹说也不知道怎么学的,现在可着床上,或者地板上,敢自己翻跟头玩了。 不是武术或者杂技的那种轮空翻,就是小孩子脑袋先别在地上,屁股一撅一扭的那种玩法。 在地板上玩还可以,只要盯着她别做危险动作伤了脖子。 可要是在床上往下翻,掉在地上还不得摔的哇哇哭啊。 磕着后脑勺都兴许有生命危险,或者影响智力发育。 所以一楼客房里的沙坑就是为了防备这个准备的。 而李学武或者顾宁都记得,早晨一醒来,第一个先来李姝这屋看看她醒了没。 只要晚上玩的晚了,早晨就睡的足,要是早睡,且看着吧,四点都行干起来。 当爹的是没有理由抱怨的,该起来伺候孩子的时候即便是手忙脚乱也得干,不然让顾宁一个人忙活,一上午都忙不完。 就一个洗脸,一个换裓子,能把人为难的团团转,两口子晚上睡觉看着孩子乐,早晨起来看着孩子想哭。 这还得说秦京茹在这边尽心尽力,早早的就来帮忙,要是碰见个不行的,说不得怄多少气。 还得说李学武有能耐,有条件选人用人,也有条件满足人家的需要。 顺利地给闺女放进儿童床里,盖好了小被子,蹑手蹑脚地出来。 他就像是得手了的小偷似的,搓搓手,坏笑着往主卧走去。 看着已经熄灯的书房和小客厅,以及关着的主卧房门。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叽咕叽咕眼睛,试探着走到房门前拉了拉门把手。 果然,被顾宁锁上了! 这成何体统!夫妻本是一体,为了要孩子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一起了,现在竟然要把他拒之门外! “咳咳——!” 李学武轻轻咳嗽了一声,很怕吵醒了儿子,那小家伙的大嗓门,能把隔壁李姝也叫醒。 所以就算是要进屋,也得小心翼翼地来,不敢有大动静。 “媳妇儿——顾宁——” “咳咳——让我进屋啊” 李学武站在门口小声招呼了两句,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睡着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敢打赌,顾宁一定没睡着,一定在听着他的动静! 而且,很有可能正在抿嘴笑。 就赌一张保底月票的! “媳妇儿,我回来了——”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门,道:“外面真冷啊,快让我进屋吧,不然冻感冒了~” 这话说完甭说屋里的顾宁不信了,就是他自己都没当真。 别墅一年烧了五吨煤,一大车木头,就怕顾宁坐月子凉着,屋里穿背心都不嫌凉。 也就是孩子出了月科了,外面天气也暖和了,这才不那么烧的。 可就晚上这会儿,窗帘都拉着,屋里穿着半截袖和大裤衩,丝毫没觉得凉,反而有些热。 他就是故意逗顾宁,没话找话罢了,也怕对方觉察出什么。 因为对方坚持不开门,还装睡,所以李学武准备对这门执行秘密处理,再对她执行突击处理。 你就想吧,他是谁? 算计人都能算计到死了朝哪边埋的人,就这么点小事还能难住他? 他既然想要做坏事,还敢在楼下明目张胆地撩拨顾宁,他能没个完全的准备? “媳妇儿——睡着了嘛” 李学武一边从留声机的下面抽出一把钥匙,一边虚着声音招呼着,迷惑着屋里的顾宁。 等蹑手蹑脚地回到门前,钥匙对准了门内锁的时候,他又招呼道:“媳妇儿——外面冷啊,我得进屋睡觉啊——” 喀嚓—— 李学武拧开了门锁,得意地一笑,随即坏笑着嘿嘿嘿地拧了门把手就要进去。 可谁承想,这门把手怎么拧都拧不开,好像有弹簧似的。 李学武知道是因为啥了,他好笑地冲着门缝道:“小娘子!你躲不掉的!你就从了俺老猪吧!” “不行——!” 顾宁娇羞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她小声地说道:“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明明就锁了门的,明明就查了门钥匙的,就三把,她都收起来了。 你敢信?! 这坏人为了做坏事,竟然偷偷配了一把钥匙! 多大的闲心啊! 她早就听见李学武上楼的声音了,一直等在床上。 听见他试探着开门的时候还抿着嘴偷笑,尤其是对方商量着开门的时候,笑的更欢了,差点忍不住。 还是把嘴捂在了被子里,这才强忍着没笑出声。 可见着这坏人说了两遍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了,以她对李学武的了解,这人绝对不会做无用的试探。 尤其是在确定她不会开门的情况下,怎么会一直商量着她开门呢。 借口和话术都说的这么敷衍和重复,听着就有问题。 她鸟悄地下了床,往门口站着听了一下,有金属咔咔的声音,尤其是当他再次商量自己的时候,她哪里还不知道这坏人手里还有一把钥匙。 跟自己在这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真够鸡贼的! 这坏人心眼子怎么就这么多呢! 要是用在正地方也就算了,连这种事都要搞计划,真是的! “吓——这说的什么话!” 李学武在门口攥着门把手,还不敢使劲儿拧,怕伤了她的手腕。 嘴里打着哈哈道:“谁说不让你上班了,我是最支持你工作和事业的了,咱们夫妻同心,共同进步嘛!” “那你让我好好休息,明早我还得早起呢——” 顾宁半是认真半是商量地说道:“你总不能让我第一天上班就出丑吧,没精打采的,晚上还得喂孩子,没时间的”。 “放心!我又没说怎么着你!” 李学武商量道:“我就是回屋睡觉啊,咱们得睡觉啊,是不是”。 “真的?你就只是睡觉?” 顾宁贴着门缝确定道:“你说话可得算话,就只是睡觉!” “当然,当然!我当然说话算话,我从来不说谎骗人的!”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只是回屋睡觉,绝对不会打扰你休息,我保证!” “我可跟你说……” 顾宁犹豫着松开了门把手,看着开门的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晚上我要起来一次,明早还得早点起来收拾,明天一天的适应工作呢”。 “我能不知道嘛——!” 李学武像大灰狼似的笑了笑,抱了抱她,随后松开手说道:“我最理解你了,晚上的时候我跟你一起,明早我也帮你,绝不让你一个人受苦”。 他哄着顾宁往回走,扶着她上了床,抻好了被子,这才去门口茶桌上倒了两杯热水进来。 “你倒水干啥?” 顾宁刚刚舒缓的神经因为他倒水的动作再一次警觉了起来。 就倚在床头看着他,看着他把两杯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春天,火大,刚刚喝了一大杯水了,怕夜里渴了,起身麻烦” 他这么说着,还把暖瓶放在了床头柜上,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 顾宁就这么怀疑地看着他收拾着,直到他开始脱睡衣。 “你要干啥?” 顾宁再一次警惕道:“睡觉为啥要脱了睡衣?” “热,你没感觉出来啊” 李学武很正常地坐在了床上,光着膀子又脱了睡裤,无奈地说道:“春天了,火旺,血热,晚上怕踹了被子,凉快点睡的舒服”。 听着他的解释,顾宁是不信的,这人养生的工夫比早前的皇帝还要仔细,凉的不吃,热的不吃,刺激的不吃,酒不喝了,烟戒了。 你现在听听他说啥,晚上睡觉竟然要脱了睡衣再睡。 他以前没有东西盖肩膀和肚脐都不会闭眼睛的,很怕凉着骨缝和肚子。 现在说这个,她会信? 甭管信不信,李学武已经钻进被窝了,看着她狐疑的目光问道:“你不热吗?” “不热——” 顾宁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脱睡衣睡觉的,你别想了”。 “谁问你这个了?” 李学武很正经地撇了撇嘴,躺在枕头上关了他这边的台灯,道:“睡觉喽,搂着媳妇儿睡觉喽”。 “你等会——!” 顾宁刚躺下,便被他搂在了怀里,嘴角一撇,问道:“你刚刚答应我什么来着?” “睡觉啊?怎么了?” 李学武搂着她诧异地问道:“这样不行吗?我不是一直都搂着你睡的嘛,你怎么这么惊讶?” 顾宁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没别的动作,这才转过头去关了灯。 “哎,这就对了嘛,早睡早起好身体,好身体——” “李学武——!” 顾宁恨不得咬他一口,刚关了灯,他就溜进了自己被窝! “嘘——别吵着孩子,醒了不好哄!” 李学武还贴心地提醒她道:“好好睡觉,明天要上班,晚上还得起来呢,早晨有得忙呢”。 顾宁牙都要咬碎了,她怎么就相信了这个坏蛋呢!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嘴上说着好好睡觉,他手干啥呢! “我数到三,李学武” 顾宁躺在那扯了扯嘴角,道:“一……唔——李……” 得了,她这大学生数学是白学了,这么简单的三个数都数不出来,刚数到一就停止了。 …… 半夜里李宁醒了要吃饭,顾宁起来喂孩子的时候,想着晚上那会儿李学武说啥来着? 是不是说晚上起来帮着她喂孩子,是不是说老老实实地睡觉,是不是说早晨起来帮她收拾东西。 早晨的事先不提,且看晚上这两件事,他是一件都没做到啊。 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坏蛋,顾宁抱着孩子一边喂着,一边走到了床边,照着他的屁股就拍了下去。 啪——!—— “怎么了这是?” 早晨秦京茹来的时候,李学武两口子已经起来了。 李姝的脸洗完了,正坐在沙发上冲嘴呢,知道今天要跟着爸爸去奶奶家,所以穿了出门的衣服。 李学武告诉她了,要是早晨这会儿淘气把衣服弄脏了,她就去不成奶奶家了。 所以李姝看了看盆,看了看沙坑,又看了看昨天姬叔叔送来的玩具,最后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次打了个哈欠。 “爸爸,我能带着玩具去奶奶家吗?我想玩——” “可以,但只能拿一个” 李学武正在帮顾宁收拾着上班用的东西,白大褂、听诊器、铅笔、钢笔等等琐碎的东西。 这些是顾宁这几天早就找出来准备好的,可她怕有东西再落下,或者整理没到位,就想着早晨最后捋一遍。 李学武昨晚答应了她三件事,这最后一件事要是再办不到,以后可真就叫不开门了。 所以一早晨他最先醒来的,又是给闺女梳头、洗脸、换衣服、穿袜子,还顺便给自己收拾好了。 交代了闺女好好在沙发上玩,等着小姨来做早饭,一起吃了饭就去奶奶家。 然后又去把顾宁准备好的那一兜子东西找出来放在桌子上。 等楼上顾宁给孩子收拾好了,他又主动去接了孩子,让顾宁洗漱换衣服,要多乖就有多乖,甚至接过孩子的时候还给了顾宁一个甜甜的微笑。 顾宁懒得搭理他,赶紧忙自己的这一摊子事。 直等秦京茹两口子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收拾妥当了。 秦京茹还是故意早来的呢,就怕今天顾宁上班,手忙脚乱的。 难得一见的是,李学武竟然主动帮忙了,甚至还照顾了两个孩子。 倒也不是说李学武在家一手不伸,或者一点忙都不帮。 顾宁不上班,她又在这段时间住在这边,是基本上用不到李学武的。 所以当见着李学武哄着孩子在楼下玩的时候,她惊讶的笑出了声。 韩建昆也是笑了笑,给李姝拿了玩具,又从李学武这里接了孩子过去。 他算是赶上了,李学武家里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他都照顾得着了。 李学武把孩子递给他,就去帮顾宁忙活,媳妇儿说一样,他就帮着找一样,都码齐了,又一起往兜子里装。 你看着大夫穿着的白大褂都是一样的,其实个人是个人的。 男同志还有可能混着穿,但女同志都很仔细,不会穿别人的衣服。 包括白色的帽子也是,都是成套配给个人的,维护和卫生都靠自己。 如果觉得医院给的白大褂不够用,也可以自己买布料照着剪裁制作,只要符合规范就可以。 当然了,这么做的通常都是资格老的医生,有钱,不在乎多一件工作服。 顾宁有三件白大褂,就是为了换洗方便,她有些爱干净,脏一点都要换洗的。 听诊器,并不都是大家一起用,是医院配发给医生的,由医生保管、维护和使用。 顾宁从医院请了假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包括办公用品都抱了回来。 包括穆鸿雁走的时候留给她的一些东西,也都带回了家。 现在又要回去上班,自然是要收拾妥当,再抱回去。 忙忙活活的,见着顾宁对李学武没好脸色,秦京茹笑着偷偷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叽咕叽咕眼睛,小声说道:“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啥也不会做”。 “这不挺好的嘛” 秦京茹抬了抬眼眉,她对李学武能帮忙干家务这件事已经很惊讶了,现在忙前忙后的,自然是满意的。 她瞅了瞅顾宁,好笑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觉得小宁姐的要求太高了,李哥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咋就不能给个笑脸呢。 嗯,顾宁真想给他个笑脸。 吃饭的时候,面对李学武夹菜布菜,顾宁瞪了他一眼,算是对他一早晨带着歉意的殷勤的回应。 有回应就好,有回应就好。 李学武还就怕她生闷气,两口子玩闹,还是逗开了的好。 “下周五要去津门出差哦” 李学武对着顾宁和秦京茹交代到:“提前准备着,周五那天我送李姝去她奶奶家,周日我回来的时候再去接她”。 “这不早着呢?” 秦京茹抬起头算了算日子,道:“一周呢,我最近都住在这边,您忙您的,有事往家里打电话就是了”。 “嗯,提前说一声,省的安排不开,以后出差多了,我尽量提前说” 他帮李姝又添了些米糊糊,给顾宁说道:“跟医院那边也报备一下,这有孩子呢,尽量就别上夜班了”。 “嗯,知道了” 顾宁吃着饭应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吴老师那边记得带些东西过去”。 “想着了,下周我叫人安排一下,现在还早” 李学武点点头,道:“她那边跟你的情况也许差不多了,有业务忙起来照顾孩子也是不方便”。 有秦京茹两口子在,她并没有多问李学武的这些事。 即便是两口子在家没别人的时候,她也少打听这些事。 李学武愿意说起,她就听一耳朵,他要是不说,即便于丽等人来家里汇报工作她也是不听的。 关于吴老师,她还是能放心的,关键是有大嫂和大哥在,李学武在正经事上绝对不会含糊。 至于说安排吴老师在津门做什么事,管理什么业务,又与对方制造暧昧的关系坑谁,她不愿意打听。 他有他的工作,有他的事业,也有他的朋友和计划,依着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吃亏就行了。 真要指望她事事都管,两口子在一起相处可能就没有这么融洽了。 她是医生,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同时照顾好家里,保证自己的生活愉快充实。 多操一份心,多挨一份累,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根本管不了李学武,更管不了李学武的事业。 所以,李学武要干什么她从来不过问,多了就是叮嘱一句安全重要。 听着他说去津门,这还是因为知道的缘故,这才提起的吴老师。 有她提点这一句,算是对李学武有个交代,也对吴老师有个交代。 毕竟这层关系和谋划她是知道的,真要不闻不问,吴老师那边说不得要很尴尬。 李学武去津门带东西,必然是要说她交代带去的,双方心照不宣,彼此面子上都过得去了。 —— 早晨跟打仗似的,终于收拾妥当。 顾宁去上班,李学武带着李姝先去四合院,再往厂里走。 正因为要拐一下,所以是比往日里要提前出来的。 家里就剩下秦京茹和孩子了。 好在是现在孩子还小,哄哄就能睡,哄着就能玩。 她有时间收拾家务,更有时间准备晚饭和午饭。 顾宁自己定的是回来吃饭,顺便喂孩子,尽量保证孩子不饿着,不让秦京茹抱着孩子往医院跑。 现在流脑病毒正猖獗着,孩子抵抗力弱,真怕有个好歹。 对于秦京茹一个人照顾孩子,李学武和顾宁都没有过分地担心,一来是日子久了,有了信任,二来秦京茹在家都照顾好几个弟弟妹妹了。 “呦嚯——!李姝回来了!” 李学武刚抱着闺女进院儿,便见着傻柱往外走。 “这么早上班?少见啊!” “少扯淡,我一向遵守纪律!” 傻柱笑着梗了梗脖子,逗着李姝道:“叫伯伯!” “伯伯——!” 李姝识逗也识人,早认识他是谁了,奶奶哄着她的时候也教了她叫人。 所以傻柱逗她的时候,她奶声奶气地就喊了人。 可能不止四九城是这么个规矩,按照老太太的说法,东北那边也是这么教孩子的。 出门在玩,认识的该叫啥叫啥,晚辈的要主动问好叫人,不能不说话。 就是胡同里的淘小子,放学回来见着有老头坐在门口,不是一个院的但认识的,路过了也要叫声爷爷。 等走在胡同里,是父亲的朋友,是家里的父母的同事,叫伯伯,叫叔叔,这叫礼貌,也叫懂礼数。 你瞅着,胡同里谁家孩子见着人不言(读粘)声低着头就过去了,准要叫人说道。 当然了,无论是多大岁数的,都不会跟孩子一把见识,又是招呼的事。 但他们会问你是谁家的,然后就会对你的父母有了一个不会教孩子的印象。 现在说两句不痛不痒,不轻不重,但等你闯祸的,到时候且看着。 人家还不什么话都传出来,从你小时候见着人不打招呼一事,能引申到你犯错误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你要是出息了,人家也就不提这件事了,只当你小时候聪慧羞涩,当个笑话说了。 人家都要说,谁家谁家孩子,打小就聪明,看着就像当干部的材料。 嗯,他要是看得这么准,怎么不给自己家孩子看看呢。 都是后找的,都是马后炮,都是漂亮话,都是为了说给你听的。 所以啊,不知道南方是如何的习俗,反正北方的孩子不能不会说话。 要是遇着津门的孩子,那小漂亮磕儿就更多了,还有俏皮话呢。 当然了,孩子都是好孩子,看父母教育,也看成长环境。 这孩子要是没遇着好人,好邻居,好街坊,也容易受影响。 你瞅着有大人没羞没臊,没有尺度地逗着孩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你爸爸干啥呢,你妈妈干啥呢,你爸爸和你妈妈晚上在家干啥呢。 他觉得他问的这些问题就是一些人站在一起,逮着一个孩子逗着玩了。 要是听见小孩子口无遮拦说了家大人的事,他们必是要爆笑的。 他们拿这个当笑话逗,全然不顾小孩子啥也不懂,还以为这是好事呢。 孩子家大人不在,都拿他当傻子哄着,说着让人爆笑的羞事。 这孩子在未来一段时间算记住了,只要家里有点啥事都往外说。 要是家长及时管住了,打两次,并且告诉孩子这些事不能说还好。 要是管不住呢,以后这孩子是不是废了,得多大才能自己明白过来。 他家大人的声誉和形象是不是就在这一声声的玩笑当中毁了。 再回头看看这孩子,他总有长大的一天,总有明白事的一天。 到时候他一定记得以前有人逗他说家里的事,拿他取笑当乐呵。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有人还会提出来这段往事当笑话。 他们当笑话,可这个时候就是孩子心中的伤口了。 再玩笑,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有懂事的自强自立,通过提升自己获取成就,让那些人闭嘴。 可这样的孩子又能有多少呢。 多数是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下一代,成为他们讨厌的那种人。 把这些行为复制下去,让大家有了新的笑话。 有禁不住逗的,长大了反应过来,再遭到戏弄,抄起刀就把对方宰了。 就一段记忆里的往事,就一段由笑话开始的悲剧,就因为白活三十几年,长了一张嘴,把命搭里了。 就算这孩子上了庭,人家审问他,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审他的人都要说一声那人死的活该,这孩子可惜了。 这样的孩子已经走上了不归路,救不回来了,他已经决定要用暴力来反抗这种戏弄,这种源自小时候根深蒂固的仇视。 如何解决得了,如何化解他们的心伤。 远走他乡,可以。 功成名就,可以。 随波逐流,也可以。 唯独所有人不愿意看见,但还存在的现象就是,有人还在为了一己之私,一时的笑话胡乱逗孩子。 大院里的棒梗,少小丧父,他愿意家里由女人当家,愿意母亲是那个生活和工作的状态吗? 你当他是小孩子,可街坊邻居说闲话他听见了,可都懂了。 不跟家里说恰恰说明他明白其中的含义,更看得见母亲的所作所为。 他自卑的不是母亲和家庭,而是他自己年幼,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相信所有人都认同一点,那就是人生而无罪,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教育环境出了问题。 西方那种把人生下来就有罪的论述当做思想核心来信奉和用金钱、时间等来赎罪的论调,纯纯的愚昧思想和唯心主义。 棒梗长歪了,一多半的原因就是没遇着好邻居。 真要有偷东西的情况,要么领他去找家大人去说说。 不要求对方返还什么赔偿,只是要求对方教育好孩子,别长歪了就好。 懂事的家长自然会告诉孩子偷东西是不对的,拿人家东西也是不对的。 这孩子下次绝对不敢偷拿人家东西,更不敢轻易犯错误。 你瞅瞅棒梗以前的环境,偷傻柱的吃食,傻柱光逗不问,还觉得这是好玩的事,小子哪有不淘的。 再看看贾张氏和秦淮茹为了口吃的没见识的模样,竟然想着骄纵棒梗学坏继续做这种事。 这样的环境,孩子长大了能是好孩子,那老天爷也太特么不长眼睛了。 为什么现在这小子有点人样了? 因为他有了畏惧之心,知道他要是敢做错事,真有人收拾他。 再加上家里条件好了,他妈成了厂干部,家里再不缺伙食和生活物资,又怎么会去偷呢。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孩子长大了,知道好歹了,贾张氏和秦淮茹也有了见识,知道该如何要脸地生活,如何教育孩子。 再看看傻柱,他自己也有了孩子了,也知道该如何做是对孩子好了。 你让他再像以前那样逗式李姝,他也不愿意,李学武更不愿意。 养活孩子不易,教育孩子更不易。 真要是有坏人威胁到了自己孩子的成长环境,李学武可做不出孟母三迁的举动。 他还是迁别人在行! (本章完) 第1050章 上帝和财神爷 第1050章 上帝和财神爷 “谁让你来我家的!” 李姝刚进门,便遭到了魔鬼小姑姑的质问,被点着小手为难着。 她这会儿倒是不怕对方,仗着有爸爸在,梗着小脖子道:“这是奶奶家——” “这是我家!” 李雪瞪了瞪眼睛吓唬她道:“你敢来,等你爸爸走了我就收拾你”。 李姝回头看了看爸爸,顿时有了主心骨,转过头对小姑姑说道:“那等我爸爸来接我的时候收拾你!” “哈哈哈——!” 看热闹的赵雅芳和姬毓秀笑出了声,刘茵则是拍着闺女吓唬道:“再逗,还不去上班去!” “上班怯——!” 李姝现在可牛了,爸爸在,奶奶还帮忙,炕上太太也在,她都敢跟小姑姑喊了。 “哎呀!你跟我说话呢~” 李雪凑过来吓唬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掐哭你,让你疼的喊奶奶!” “嘻嘻!我不哭!” 李姝由着爸爸帮忙脱了外面的衣,像是撒了欢儿的小牛犊子,笑着跑进了炕里。 老太太也是笑着圈了她在怀里亲了亲,逗着道:“小姑姑吓人不?” “吓人——咯咯咯” 李姝缩在太太的怀里,见小姑姑要上炕收拾她,吓得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宁娘俩儿挺好的啊?” 刘茵也是刚捡下桌子,早饭的碗筷还在锅里没刷出来呢。 她擦着手看向儿子道:“我老想着跟你奶过去看看呢,就是现在说病毒邪乎没敢去”。 “挺好的,胖乎乎的能吃能睡” 李学武看着被小妹逗得咯咯直笑的闺女也是笑了给母亲介绍道:“小宁今天上班,家里京茹照顾呢”。 “呀——是嘛,这就上班了?” 刘茵前几次去倒是没问及这个事,还以为二儿媳跟大儿媳似的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的。 “那孩子喂奶咋办啊?还得来回跑啊?可够麻烦的了”。 “暂时只能是这样,等大一点就好了,可以喂奶粉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她跟单位那边说好了,门诊时间会抽空回家来喂孩子,手术时间就由着京茹抱孩子过去,暂时是累人,没办法”。 “这真是——哎呦~” 刘茵又心疼孙子,又心疼儿媳,挨着炕边坐了,有些担心地问道:“秦京茹照顾孩子还行啊?用不用我过去伺候啊?” “没事,家里也没啥活儿,她应付得来,孩子现在还小呢,就知道睡觉呢” 李学武劝慰道:“您这边也一摊子事,去了那边又担心这边,别来回折腾了,放心吧”。 “学武,叫妈过去也行的” 大嫂赵雅芳主动开口道:“家里这边也没啥事,我这边又没着急上班,就三顿饭算事了”。 她看了看婆婆担忧的模样道:“你要不叫妈过去看看,她也是老惦记着,心里搁着事”。 “我都想着家里忙不开” 李学武挨着母亲坐了,拉着她的手说道:“不是没想着您,可大嫂也是刚完孩子,需要人照顾”。 “可需要着来,我这边不急” 赵雅芳没让婆婆为难,接过话去道:“老太太跟我在家就行,我们娘几个的饭还不好做?” “再说了,就算做不了,还能饿着我们,去前院跟着吃更方便”。 “我说也是,二哥,让妈去吧” 李雪劝道:“这几天晚上老睡不着觉,嘴里念叨着你们”。 她站在了母亲身边,揽着母亲的肩膀道:“嫂子这边还没信儿呢,等有了信儿再说,我跟三嫂就两顿饭,跟倒座房吃就成”。 “妈,那可就要累着您了” 李学武看出来了,母亲是真惦记自己这边,一进屋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嘴里问的念叨的都是他。 所以大嫂和小妹劝了,老太太又允了,便主动请了母亲帮忙。 刘茵自然是愿意的,当婆婆的不就是这个样嘛,惦记这个,惦记那个,还得小心翼翼的别叫儿子烦了。 似是李学武这般懂事的,知道照顾老人情绪的还能叫人顺心,有不懂事的一句话顶了母亲的烦。 尤其是有儿媳妇事多的,嫌老人不卫生,嫌老人生活习惯不好,或者根本信不着老人带孩子。 她倒是光想着嫌弃婆婆了,却把娘家妈拉来了家里照顾着。 亲家要是好说话的还好,互相体谅着,都是为了儿女好。 你出力,我出钱,为了下一代。 有斤斤计较的,娘家妈来了家里一心帮着闺女算计着,事事都挑亲家的理,说这个,说那个。 最后呢,听着母亲说多了,媳妇儿跟婆婆的关系越来越僵,最后闹得不可开交。 等孩子稍稍大一些了,娘家妈拍拍屁股回家了,她没带走闺女,更没带走外孙,因为这都不是她家的人。 丢下满地鸡毛不管了,回家还得讲究着亲家不好,处处跟闺女作对,姑爷也不好,也不说管管他妈。 你就说,当然爷们的,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都是家务事,他能说谁对谁错? 媳妇儿辛苦了,给生了个大胖小子,母亲更辛苦,不仅生了他、养了他,还得照顾他的下一代。 面对丈母娘的无端指责,面对媳妇的冷眼嘲讽,他总不能把老娘骂一顿撵回家吧? 把自己男人为难到如此境地,夫妻结婚前就算是有再深的感情,到了现在也打完了折扣。 从男人的角度想,媳妇儿对自己母亲都是这个态度,就是没有妇德。 在关系处理上没有主见,偏听偏信,就是没有妇容。 给自己男人冷嘲热讽,埋怨他向着婆婆,就是没有妇言。 就算你给生了儿子,就算你有工作,给这个家以支撑,四德失了仨,你觉得男人会对你满意吗? 反过来说,如果你的男人听了你的话,对他的母亲呼喊喝骂,不忠不孝,你觉得你的孩子未来会如何待你? 你敢保证你的孩子不会长歪了? 你敢保证你的孩子不会娶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媳妇? 不是说天下所有的婆婆都是关心和爱护媳妇儿的,世上无绝对。 这里讲到的“四德”仅仅从积极角度来看待,同时也不否认这一古代传统道德规范给女人带来了消极影响。 婆婆、妈、媳妇儿,都是女人。 男人是处理这三种关系的核心,也是决定家庭和睦的关键因素。 李学武对顾宁的宠并不包括纵容,顾宁的家庭观念和品格里也没有让他、让他的家人说三道四的地方。 尤其是李学武家里人对顾宁的态度,尊重、关心、爱护,这些不用特别地强调。 顾宁就算再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就算在生活上再单调孤独,也能切实感受到这种朴实的爱护。 所以,李学武既感恩父母的扶持和照顾,又感谢媳妇儿的理解和包容。 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很多人用一生犯过的错误才总结出来,领悟透彻。 你就说李家婆媳之间一点矛盾和纠纷都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呢,嘴唇还有磕着牙的时候呢,更何况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甭说媳妇跟婆婆了,闺女跟妈就没有吵嘴的时候吗? 有的时候媳妇儿跟婆婆恰恰不会真的吵起来,尤其是有教养的家庭,多是会生气,急了就冷战。 刘茵当媳妇儿时候是在老太太手里受管教和约束着,她得伺候着婆婆,又得照顾着丈夫,看顾着孩子。 她容易吗? 她跟这个时期所有的家庭妇女一样,做着家里所有的琐事,最早起来最晚睡,做好了饭却最晚上桌。 哪怕是切菜的时候划了手,也不敢大声叫疼,只是自己收拾着伤口。 不是家里人不关心她,而是她不想家里人关心她,已经习惯了掌握琐事,掌握家庭的经济和孩子的管教。 她和老太太相处几十年,也有闹别扭的时候,可能耍态度做脸子给李顺看吗? 男人要撑起一个家上上下下所有的开支和用度,还要用力气保护这个家所有人不受伤害。 如果再让他操心家务事,那女人的地位不就受到了威胁嘛。 有一种未经验证和讨论的观点是,当然男人掌握了洗衣服、做饭等处理家务又能赚钱的能力,他对女人的态度就会发生质的改变。 不,不一定是好的一面,有可能会发展成为婚姻态度上的歧视。 这是社会分工和个人技能达到一定失衡状态下而出现的极端情况。 后世馹本的社会夫妻关系就有这方面的极端体现,两极分化。 女人或者是家庭主妇,或者是街上流浪,甚至丢掉羞耻心和荣辱观念,做下流的勾当。 包括难韩也是一样,社会上会普遍充斥着一种对女人的偏见。 在这一社会现象上,尤其是难韩最为明显,详细了解的人可能都知道,他们的家爆率是相当的高。 世界第一高! 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喊出女人除了会生孩子还能干什么的混蛋话来。 如果有一天,内地的婚姻和家庭关系极端到了如此地步,或者时代变迁,婚恋市场有了外国女人的介入。 不知道那些姑娘们会不会后悔听信那些婚恋博主所宣传的仙女论。 她们太喜欢听漂亮话了,把自私和功利都美化了,在被资本消费的同时,也在背负这一社会现实所造成的恶果。 过度自私和功利化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就是工厂里的女工会嫌弃社会地位和享受不够好,生活状态不够好而走上街头。 这样社会地位就高了吗? 恰恰要遭受厌恶和嫌弃了吧。 最显著的一点,大龄单身女青年的大量涌现,对标的是婚恋市场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待价而沽,总会把自己陷进一山望着一山高的窘境,再回头的时候,你已经走到山谷了。 28岁,本应该结婚生子事业有成的年龄,却为了选择婚姻的另一半,担忧自己嫁不好而忧愁。 等到了32岁就彻底慌了,以往的高要求层层削减,却越减越没人要,她们开始担忧嫁不出去了。 她们开始怀疑这个社会怎么了,男人怎么了,都不想结婚了吗? 不,不是,社会还是原来的社会,男人还是原来的男人,他们还是想结婚,想有个家。 但不变的是,他们喜欢的还是二十三、四岁的你。 如果年龄到了38岁,哦吼,恭喜你,你又获得了命运和资本的眷顾,老年人相亲市场开始火爆了。 这个岁数还未结过婚的,且有挑剔态度的,长相一定很好。 进入这个市场完全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迷晕了一群有钱大爷。 你别看大爷岁数大,长的歪,但大爷真有钱啊,敢跟你结婚,但你得接受他的儿子跟你同岁的事实。 你完全不用考虑结婚后生的孩子交由谁来照顾,或者说婆婆不给带孩子就不想生的问题,因为他不用你生,他都有孙子了,你也生不了了。 更不用担心婆媳关系恶劣,相处不和谐的问题,因为你可能都没婆婆了,大爷都是大爷了,大妈都没了,妈也多半是没了。 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用担心生孩子伤身体,不用担心没有钱,好像当年25岁时定下的关于结婚所有的要求都达到了。 这种情况对女人来说是好事吗? 这当然是不对的,但反思根本核心问题,是不是社会劳动力以特殊的角度体现缺失,造使女人必须走向工作岗位赚钱养家。 进而使得家庭分工出现了严重不平衡的现象,一旦有了孩子,或者父母之间的矛盾,就会加大这种失衡。 夫妻关系会发展到敌视的状态,甚至会以没有爱了申请离婚。 其实并不是他们没有了爱,而是现实抓住了他们内心对婚姻的认知误区,狠狠地敲了他们一棒子,都晕头转向了。 之于家庭,为什么古人会总结出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没有说男人好万事兴,或者女人好万事兴呢? 后世有女人仗着婚姻市场出现失衡,过度自信,向男方提出高水平的结婚要求,就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而男人有了钱以后,放弃对爱情的幻想,挥舞着钞票选妃似的点选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也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而两种极端情况的出现,加速了社会适龄男女对婚姻的信任危机。 女孩儿主动索取财物以填充日益紧张的这种婚姻信任危机,并没有考虑到自己能给彼此的结合带来什么,或者付出什么。 甚至会在结婚前要求婆婆主理一切生孩子的费用,并且帮忙照顾小孩儿,否则就不生了。 这种现象可能只会在国内出现,你去漂亮国试试,你敢这么说,老人恐怕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理解万岁,因为他们就是不想照顾孩子,他们更自私,有自己的生活要享受,这些仙女理论都是他们玩剩下的,现在已经摆烂了,想开了。 但中国不是,古人更能从社会关系和天地人和之间寻找一种状态,来规范和约束家庭关系。 和睦、和美成为了家庭关系良好的象征,并被人们所赞誉。 就算是再糟糕的人品,就算是娘家妈再不会心疼人,也不会觉得闺女和姑爷闹离婚是一件好事吧? 如果她的儿子也找了一个闺女这样让人闹心的儿媳妇儿,且对方的娘家妈也像她如此这般呢? 那可就热闹了,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啊! 和,成了兴的因,兴,成了和的果,过程会有万事,但因果已定,万事不难。 刘茵的主动付出给了这个家和的因,赵雅芳、顾宁、姬毓秀,以及小姑子李雪在万事之中就不会跳出这个圈去考虑问题。 包括李家的男人,一如李顺学习他父亲那般,李学文哥仨儿也在学父亲做事和做人。 结果就是爷几个一个德行,对妻子宽容有量,理解关怀,经济上和生活上不求奢华,但求安稳。 就算是李学武这样的不稳定因素,都大大超出了李顺两口子的预算,竟然刚成年就顺顺利利成家立业了。 曾经李顺躺炕上睡觉前叨咕过,二儿子李学武要在16岁以前没抱回孩子来就算是大成功。 再有,在35岁以前把孩子抱回来也算是天大的成功。 他对这个二儿子的理想和诉求特别的简单,特别的宽松,哪怕是找个厉害刁钻的儿媳妇也成。 万万没想到啊,这儿子干啥事都出乎他们的预料,完全不按照他们预想的人生轨迹成长。 你看着他淘气的时候想着老实点,他偏不,翻墙上房。 你看着他学业有成想着他考个好大学,他偏不,差点抱回孙子来。 你看着他风雪间突然回了家,想着他安安稳稳,他偏不,折腾着成了干部。 你看着他上蹿下跳混了个科长,想着终于安稳了,他又不!他把领导干灭火了。 你看着他找了个供销社的姑娘,能说会道,爽利持家,想着两人结婚后一定是好日子吧!他把人家屠了。 这儿子要说是逆子也不为过啊,完全长在了夫妻两个的后脑勺上。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谁能想到呢,这个儿子也有儿子了,都不能叫大小伙子了,得叫正经男人了。 刘茵听着儿子的叮嘱,晚上来接她和李姝的时候,看着儿子高高的身影消失在垂门,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流。 她也不知道因为啥掉眼泪,总不能是看着儿子好了伤心了,只能是高兴的,高兴的。 —— “嗯,我是李学武啊” 李学武拿着电话道:“赵政委回来了没有?” “嗯,嗯,麻烦叫他听电话” 稍一会儿工夫,电话那头传来了赵振华的声音:“学武同志,我想一定是好消息吧?” “猜对了,没奖励,呵呵——” 李学武开了句玩笑后认真地说道:“化肥的事有着落了,70吨,一个集装箱,一个月后到津门港码头”。 “哎呀——!我就说嘛!” 赵振华在电话里大声笑道:“有事就得找你李团长,这事办得是真干净利落,行,就是比我们强!” “少给我灌迷魂汤啊——!” 李学武笑了两声,问道:“齐团也在吗?我好像听见他笑的最大声了”。 “哈哈哈——!学武同志啊!” 电话被齐耀武接了过去,大笑着说道:“我得给你说声佩服啊,五十吨的量,给要到了70吨,没说的,我得请你喝酒!” “酒先记着,我一定喝,先说正经事儿”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化肥到达津门港码头后,会走联合贸易供应链的渠道直接到达京城货运站”。 “怎么?有问题?” 齐耀武听明白了,李学武这般强调着,定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了。 “要我安排人运输还是保卫?” “两者都有,我说着,你听着” 李学武语气认真地说道:“一个月后就是农耕的关键时期,对化肥的需要会达到顶峰”。 “70吨的化肥在津门港不会惹人注意,但一路上一直到京城货运站,你要有个准备,兴许要被扣下”。 “他敢!谁敢扣的我东西!” 齐耀武一下子就急了,在电话里喊道:“这个你不用管,从津门港开始,我安排人押运,一粒都不会丢”。 “不要着急,我在跟你说这个问题,你且听我说” 李学武解释道:“要用50吨,给你要70吨不仅仅是一个集装箱的运输标准,还有20吨给你处理关系的”。 “就山上垦区那点产出,买了化肥和农机,再加上今年的种子和其他投入建设,基本上去年白干了”。 “所以啊,20吨的量,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处理,有里又有面” 李学武在电话里讲道:“对缝利润不足以解决所有的费用支出,至少能解决一部分”。 “明白了,你是自己人,我不跟你道谢了,太虚伪” 齐耀武在电话里正经地说道:“我欠你一顿酒,我再替政委欠你一顿酒,算我俩的”。 “哈哈哈——!”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笑出了声,看着彭晓力抱着文件进来点点头,继续说道:“行,酒的事我记着了,等回头农机的事落了听,咱们再说”。 “好,那就这么着” 他跟齐耀武扯了两句蛋,又跟赵振华说了两句,这便挂了电话。 “领导,要开会了” 见李学武撂了电话,彭晓力提醒道:“信用社那边的领导都来了,景副主任正在接待呢”。 “嗯嗯,好” 李学武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都谁来的?” “包主任带队,班子负责贷款业务的周尧副主任,以及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 彭晓力将对方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同时帮李学武准备好笔记本和材料。 李学武穿了外套,带着他一起出了门,往楼下走。 路上正遇着孙健从办公室出来,便叫了他一起说两句。 “我这没时间,你帮我联系一下,看看咱们厂销售或者生产,谁有农机厂的关系”。 “怎么了领导?” 孙健诧异地问道:“咱们要生产农机还是要种地啊?” “嗯,不是咱们,是卫三团” 李学武解释道:“山上不是有垦区嘛,他们要提高生产劳动效率,托我购买一批农机农具”。 他给孙健讲了讲农垦区的基本情况,又说了一些具体的要求,意思是先让他联系着,具体沟通可以找他。 李学武不缺联系和处理关系的能力,更不缺这方面的人脉,他缺的是时间来处理这些琐事。 能让孙健忙这件事,把前期的问题处理好,最后他在露个面,哪怕是请对方吃个饭呢。 尽快解决这件事,把农机运送到卫三团的手里才是紧要的。 孙健一直送他到楼梯口,知道了领导的要求,答应马上就去联系。 同时他也跟李学武汇报了个情况,今年的大学生实习名额有了,委办丁主任过问,保卫处今年要几个。 “这个还能商量的吗?”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道:“随便来三十、二十个的就行,咱们要求不高”。 “哈哈——!” 孙健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丁主任说都给咱们得了,哈哈!” 一共一百多个大学生,李学武是真想都包园了,那到时候轧钢厂保卫处就是全四九城文化水平最高的保卫组织了。 他说的当然不是真的,是在跟孙健闹笑话。 “都行啊,请丁主任酌情安排,最好是向工安院校或者专业对口的院校招收一批大学生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不论男女,咱们一视同仁,还是照原来的培养机制,好吧”。 说完给孙健交代了两句,便下了楼,孙健看得出他对此事的性质不高,也就没再多提及。 具体的原因他有所了解,副组长于德才跟他讲过一次。 去年于德才负责办公室工作的时候,保卫处接收了三名大学生来实习。 都是好苗子,工作都很出色,就是在培养上出了问题,只有现在的保卫科科长周瑶成材了。 于德才也是跟他颇为遗憾地讲到,关于其他两名大学生出的问题,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李学武把人交给他来带教,是他没有关心到,照顾到,白白损失了最为宝贵的人才。 看着今天成为保卫处中坚力量的周瑶,就知道损失有多惨重了。 即便对方走不到周瑶现在这个位置,副科长或者股长、重要科员,不也是损失嘛。 孙健了解到的,自那以后,李学武对于来厂工作或者实习的大学生就特别的关注。 生活、工作、安全等等,多次以保卫组和管委办的名义下文,要求改善和保护这些栋梁之材。 但从未将这些人才往保卫处引导或者调配使用,更对周瑶的成长关注有加,多次找对方进行组织谈话,就怕再损失一个。 痛心疾首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疼在心里才是真的疼。 就是看得出李学武的痛心和遗憾,所以于德才方有了那么大的罪责感,更是在今年多次叮嘱他要做好大学生实习工作安排。 这些学生刚刚从学校里走出来,面对社会和工作上的挑战和困难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心性来面对。 这个时候就需要组织的关心和帮助,在实际的工作和生活中,在思想和学习上,全都需要精心照顾。 照顾不是娇惯,更不是放纵,就像李学武对周瑶的照顾,直接安排到训练场接受了三个月的训练和教育。 你看看回来后的效果,到保卫科工作完全不打杵,很快就能适应岗位需要。 实习几个月,工作半年多,就已经成为了保卫科的科长,保卫组最有潜力的年轻干部。 刚来时扎着双马尾,皮肤白皙透彻,满脸的青春和美丽。 跟现在的干练短发,皮肤微黑,满脸的威严和精干完全不一样了。 你能说李学武没照顾她吗? 就在第一批大学生进入工厂接受实习前教育的时候,主持会议并讲话的谷维洁就有讲到她的例子。 讲轧钢厂是如何培养人才和使用人才的,讲周瑶是如何接受组织培养和锻炼的,从一名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一步步成长为保卫组最强力部门的负责人。 这些刚刚从校园里集结来到工厂的大学生自然不懂周瑶的成长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 他们只从领导的讲述中感受着组织的关怀和关爱,听着周瑶成长过程中稍稍简短的履历,幻想着自己一年后也会成为她那样的干部。 其实也不算幻想,真如周瑶那般努力上进,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自然会得到组织的提拔任用。 当然了,要想像周瑶这般,恐怕努力和成绩是不够的,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 “哎呀,李副主任,你太难约了——!” 一见面,包培刚便主动站了起来与进门的李学武握手寒暄,一点都没有大主任的架子。 他是东城信用社的主任,跟李怀德平起平坐的主儿。 来这边做客都得是景玉农出面接待和陪同,但见着李学武这个管委办副主任的时候,要比同景玉农见面还要热情。 这里面自然有一些私人之间的交情,但更多的是他不敢小觑了李学武的能量。 见着包主任起身握手寒暄,跟着一起来的两位副主任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 了解的都知道李学武是副处级的副主任,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轧钢厂管委会的副主任呢。 这个时候对于组织干部的称呼也很混乱和复杂,就算是到了后世也是一般模样。 被叫做处长、副处长的你一定知道他的职级,被叫做主任和副主任的,你不一定能搞得懂他的职级。 高的,比部以上的还有叫主任的呢,低的,村里的一把手村主任也叫主任。 跨度太大,所以包培刚称呼他李副主任的时候,周尧和凌云都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 只在包培刚给他们介绍的时候,两人这才知道年轻的过分的李学武“只是”副处级。 这里的只是要打双引号,因为就算不是轧钢厂管委会的副主任,就算是管委办的副主任,也足够让他们尊重了。 包培刚都如此客气,他们哪里不懂李学武的能量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当然了,他们也从李学武接待他们的姿态上看出了一二。 这位年轻干部并没有骄燥和孤傲的心性,平和自然地与他们握手客气招呼,很有领导气质。 尤其是几句欢迎词讲的比刚刚那位景副主任说的都要好。 一个干部的基本素质并不一定要表现在说话和接人待物上。 但是,人际交往的礼节和基本素质能力高超的干部,会走的更远,这是一定的。 至少从见着李学武开始,第一印象就让他们感觉特别的好。 既没有越过景副主任分不清身份地与他们交谈,更没有刻意地制造话题,吸引他们的注意。 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也有位办公室的副主任,完全达不到这位李副主任的交流水平。 只要是大主任外出办事,尤其是出差到对公合作单位去的,一定会带着办公室的副主任。 一般不会是主任,主任是单位里的大管家,他走了好多事都要办不了。 所以副主任更能接触到对公合作单位,也更考验他们的综合素质。 记忆力是基础,得记住对方的名字和身份,甚至包括背景关系。 其次就是说话的艺术,要让双方都舒服,更得在关键时候给领导递话,让领导往下说,说到正地方。 递话的关键节点在哪? 往往会在领导看向你,并且有类似于“你说是吧,某某同志或者某某副主任”这样的话。 这说明领导在对这个件事发表评论的时候缺少关键数据支撑了,或者需要你来提醒他核心点在什么地方。 领导一天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记住。 但副主任必须都得记住。 尤其是在公共场合下,领导说话要谨慎,不可能什么都往外抡。 随行的副主任就是他讲话不歪不错的保证,也是他需要数据时随时能接话的提词器。 这样的岗位最考验心理素质和综合能力了,一般人真是干不了。 那要是赶上没带着副主任出门,又遇着需要领导讲话了怎么办呢? 那领导基本上是不敢乱讲话了,你且听着吧,车轱辘话能磨死你。 要是遇着个对业务不熟悉的,他讲仨小时,你能用五个字就能概括。 李学武这位委办的副主任算是让来访的东城信用社的几位看到了副主任岗位的天板了。 不仅仅能撑着景副主任说,更能间接的配合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在照顾对方情绪和意见的同时,还能有针对性地用简洁且隐蔽的话语巧妙地与己方领导沟通,然后在现场就对方的疑问给出解释回答。 包培刚今天带着两位负责具体业务的副主任过来,就是想完成合作谈判的。 当然不仅仅是投资业务,那部分基本上已经谈完了,拨款都已经在有计划地到账了。 这次他来是想完成红星轧钢厂与东城信用社后续的合作内容。 包括其他投资、储蓄、贷款以及外币和单位之间汇算等业务内容。 轧钢厂现在合作银行是工行,包括资金储蓄、公对公资金往来等等,都是交给对方来管理的。 但自从去年年中,李学武与李怀德沟通要筹备成立属于轧钢厂自己的资金管理结构时,李怀德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 在轧钢厂发展和进步的过程中,这个计划也逐渐被安排上了日程。 尤其是东城信用社机缘巧合地出现在了轧钢厂的合作名单之中时。 其实不用太考虑银行与银行之间的实力对比,在这个时候,所有银行都不存在资金压力的问题。 只有资金来源和运营能力的不同,可对于轧钢厂来说,工行借来的100块,和信用社借来的100块有哪里不一样吗? 没有,都是一样要还利息,都是一样要处理合作关系。 李学武逐渐推动信用社与轧钢厂合作的目的是,借助信用社当前管理结构发生变化的时期,利用某些规则获取金融管理和运营的资格。 简单点来说,银行可以吸储,信用社也能,可以跟银行一样开展投资和借贷业务。 那轧钢厂是不是能就这个机会,与信用社展开合作,在未来的工人村开设储蓄所呢? 以此为结构,负责工人的工资发放、联合企业和贸易的资金汇算、商业贷款的运营和使用。 在掌握金融力量后,轧钢厂的发展就有了无限的推动力,甚至可以不断创造发展所需的资金能源。 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就这个话题展开了介绍和解答。 他带来了信用社关于与其他单位合作创办储蓄所的规定和制度,就轧钢厂所提出的要求和需要给出了一些解决方案。 李学武和景玉农一边看着,一边听着,同时在对方介绍完以后,又对相关疑问提出了意见。 包培刚是很积极和主动推动这一合作落地生根的,信用社走出农村,往工厂发展,也是业务调整的一部分。 资金来源渠道的多样性,是保证信用社在发展过程中拥有更多抵抗风险的能力和基础素质。 这一点与轧钢厂的诉求不谋而和。 所以双方的初次接触和谈判进行的很顺利,会客室内的气氛一直都带着笑声。 轧钢厂拿信用社当财神爷,信用社拿轧钢厂当上帝,所以现在是上帝和财神爷坐在一起笑呵呵。 (本章完) 第1051章 李学武要害我啊! 第1051章 李学武要害我啊! “那就这么着,我们先回去” 事情谈的差不离了,包培刚率先站起身要说告辞的话。 “您干嘛去?今儿您可走不了” 李学武笑着起身拦住了他,玩闹道:“我们李主任都交代了,中午要打您的埋伏”。 “今天不行,今天还有事呢” 包培刚一见李学武要留客,便摆手道客气道:“咱们合作还长着呢,以后机会多的是”。 “以后是以后的,这次意义非同一般,咱们必须得喝一杯” 李学武很有诚意地说道:“您来之前我们李主任都安排好了,也不往远了去,就在厂招待所”。 “包主任,我可是实话实说啊” 他笑着托住了对方的胳膊道:“李主任老早就想跟您喝一场了,老是没机会,上次从津门回来就埋怨了我一次,这次您别叫我为难”。 “哎,学武,咱们之间是朋友” 包培刚按着他的手道:“我能跟你装假嘛,我能跟李主任装假吗?真有事,我们下午还有个会呢”。 “那这样,正经工作不能耽误” 李学武看了看景玉农,又对着包培刚劝道:“咱们吃饭,酒不喝,饭总不能不吃吧”。 “包主任,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您得尝尝我们厂大师傅的手艺,我吹的不算数,您尝尝!” “学武啊,这么客气干嘛呀!” 包培刚苦笑着看了看随行的两位副主任,被李学武托着手走不了,无奈道:“咱们不是外人吧?” “那一定的,咱们是朋友啊!” 李学武按住了他的胳膊正经地说道:“到朋友家了,正经的了,大中午的我要是让您这么就走了,那我们厂以后可没法出去交朋友了”。 “您说,您是不是嫌我留不住您,或者看我诚意不够?” 他故作着急地对景玉农使眼色道:“景副主任,您倒是说句话啊!急死我了!” “包主任,我们李副主任可诚心!老早就说您够义气,是好朋友!给个面子吧——” 她是女同志,又是厂领导,这话说出来可够份量。 包培刚苦笑道:“千万别这么说,这整得我们好像多么不近人情似的,哈哈”。 他转头对着周副主任和凌副主任无奈道:“盛情难却呀!怎么样?我说了吧,咱们那会开不成了”。 “哈哈哈——!” 凌副主任笑着接话道:“不是您说的嘛,来轧钢厂是交朋友的,现在怎么走,朋友说话留客了”。 “真就是的,凌副主任说的对” 李学武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相见恨晚似的道:“咱们初次见面,但不耽误咱们交朋友,凌副主任”。 “是,包主任就是带我们交朋友来了,咱们是朋友!” 凌云心里赞叹李学武的八面玲珑十分厉害,手上和嘴上却一点都不慢。 “我们包主任可经常提到您,后浪凶猛,青年有为,咱们互相学习啊”。 “我跟您多学习!” 李学武笑着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跟包主任有缘,更有缘认识您和周副主任,咱们今天高兴高兴”。 “是吧,包主任——?” “哈哈!我就说你不能信!” 包培刚同景玉农说了两句,被李学武问及,点着他说道:“还是要打我们的埋伏”。 “这您可不能怪我,李主任吩咐的,您得找他呀!” 李学武站在景玉农的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今天我可就等着看您跟我们李主任大战三百回合了!” “你呀——你呀——!” 包培刚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率先走出了会客室,与景玉农一起往楼下走,他知道今天走不掉了。 李学武则是走在后面,陪着信用社的两位副主任,边下楼边说着闲话。 你想吧,大中午的,就算是对方下午真有工作,轧钢厂能不留客? 对方越是有事才越要留,这样才显得真诚和实在,不然你以为包培刚为啥说下午有个会啊? 都是“好朋友”了,成就自己的同时也要成就朋友。 轧钢厂这边主动留客,他要是顺嘴答音,直接就应允了,是不是就有点不值钱了。 他自己这边且不论,要是直接答应了,那轧钢厂这边是不是感觉差点意思。 只有他说了下午有工作,有会议要开,才能制造借口与轧钢厂拉扯推脱。 要赶上二五眼的,他一推脱你就顺着说了:啊!既然包主任说有事,那咱们下次吧。 屁的下一次,就你这么抠,下一次谁还敢跟你合作,一顿饭都请不起? 他说有会就真有会啊? 他还说他清正廉明,一心为公呢,你信吗? 李学武反正不信,他作为委办主任就是干这个的,在一个屋里,不能叫景玉农一个女同志开口留客。 那成啥样子了,对方也不敢留啊,那不成故意撵人家走了嘛。 说有会,人家说的是自己人有个会,自己人都在这了嘛,你都请到了不就行了嘛,这还用教? 他说不喝酒,你就说要吃饭嘛,到了饭桌上把酒打开,他还能硬捂着酒杯不让倒咋地? 没这么不近人情的吧? 兴许啊,他是真不愿意喝,尤其是大中午的,下午醉醺醺的回去实在是不好看,给下面人没好印象。 可是呢,这个时候的公对公交际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去人家单位,人家要不留你,你没面子。 人家要是不把你喝倒了,喝好了,喝醉了,人家没面子。 李学武留包培刚喝的是酒吗? 是面子,是双方合作的面子。 所以当一行人在楼下上了车,直奔招待所,刚一进招待所大门,便见着李主任站在楼下等着了。 嚯!这面子可老大了! 李怀德也不是专程为了等他们而站在楼下的,但要做出这个样子来。 他是从主办公楼走路过来的,就为了活动胳膊腿儿。 二一个是为了跟同行而来的经管组组长吕源深谈谈经济工作。 三一个是春日里阳光正好,站在招待所门前暖洋洋的,比去大厅里等着舒服,看着还有面儿。 “哈哈哈——!李主任,太客气了!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包培刚一下车,便哈哈笑着紧走两步与李怀德握上了手。 轧钢厂一把手在楼外面接他,这是上面大领导才能享受的待遇啊。 即便是知道对方可能就是顺路,或者喜欢外面的太阳,可他还是得承这个情分,必须感激到了。 李怀德满面春风地走上前两步与他握手寒暄道:“欢迎你啊,包主任,这场酒宴我可是期待已久了”。 “感谢李主任热情款待啊!” 包培刚转身介绍了随行而来的两位副处长,又笑着打趣了李学武。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大厅里面走,服务员早就准备好了包厢。 一路上主要是李怀德和包培刚在说,景玉农和李学武各招待一位,吕源深跟在后面。 很现实的,吕源深是正经的组长级,更是资深的正处级干部。 但是,他就是得跟在李学武的后面,由李学武出面招待信用社的另一位副主任。 这里有职务方便的原因,也有李学武身份特殊的缘故。 关于这一点,周、凌两位副主任好像也看了出来,所以对李学武的态度愈加的尊重。 谈笑间进入包厢客气着落座。 国人正式招待,公对公场合基本上是三比二或者四比三的情况。 主多客少,看似在酒桌上不公平,实际上作为招待的一方,是有一个人不参与鏖战的。 他也会喝,但不会硬喝,主要是以活跃气氛,掌控宴席间情绪为主。 本应该是位置最末的吕源深做这件事,但因为李学武跟对方很熟,又是委办副主任,所以两人换了任务。 吕源深也能喝酒,但绝对喝不过李学武,这在轧钢厂谁都清楚。 如果是一般的朋友,或者说时间是在晚上,再或者说酒席间只谈友情不谈工作的,那李学武可以喝。 反正他没量,没有喝醉的量,轧钢厂稳赢对战的局面,势必会把对方陪好了。 但今天这场酒局双方明显都是有任务的,有话要谈的,那李学武就不能上了。 把人都喝倒了,怎么谈工作啊。 一开始主要负责沟通合作工作的景玉农代表合作项目,代表轧钢厂敬了包培刚等人一杯。 然后就是李怀德作为东道主,作为张罗这场酒局的东家,敬了对方一杯。 两杯过后,第三杯则是留给了李学武,告诉对方谁是场上的第七人。 李学武敬酒过后,漂亮话一说,现场的气氛登时热闹了起来。 本就是大中午的,窗子大开着,温暖和煦的春风一吹,这酒就有点微醺了。 气氛、菜肴、味道,刚刚好。 景玉农先是就项目合作给李怀德做了汇报,同时强调了包主任的主动和积极,也说了当前的进度。 李怀德呢,自然是对双方的工作进展持满意态度的,还要就双方继续加深合作发表祝愿和希望。 话说到这了,基本上已经摊开了双方的基本态度,轮到信用社一边讲话了。 包培刚代表信用社,就双方的继续合作表了态,也就一些问题提出了意见和建议。 酒席上菜肴标准不是太超标,但也不寒酸,很是恰当好处。 尤其是这味道,其他工厂的厨师自然是比不上的,谁让轧钢厂有一位好吃的领导呢。 酒的味道就更好了,包培刚等人都没尝出来是什么酒,只觉得入口后风味十足,回味无穷。 李怀德看着对方喝的好,那也是高兴的,这可是李学武特意为他存在招待所这边的酒,一般人他还不拿出来招待呢。 说实在的,喝了一年多了,他也没品出这酒是什么酒,有的时候像茅台,有的时候像西凤,怪极了。 但好喝,真好喝,你细品一品,甚至都能品得出山西汾酒的味道。 他问过李学武这酒哪来的,李学武只说是东北的小烧,纯好粮食找老师傅酿的,一般人还真买不出来。 你瞅瞅! 李怀德心里就笃定了,这酒一定是好的,因为一般人他买不来啊! 他叫栗海洋在市场上踅摸了好多家,就是没有这个风味的。 满四九城啊,各大商场都走遍了,稀奇古怪的酒都买回来试过了,没用,没有这个纯粹回味的滋味。 重要的是,这酒里面有内容。 李怀德笑呵呵地一杯又一杯,与对方小酌着,说的开心了,那必然是要所有人走一个的。 李学武一直没怎么喝,更没有跟对方打对战,只因为景玉农是女同志,所以替她接了不少酒。 可就是在他没上场真刀真枪拼的情况下,对方竟然全被撂倒了。 这在以往的酒宴上是不可能的,轧钢厂再怎么好客,也不能一个清醒的都不留啊。 不会是酒出了什么问题吧? 李学武看着也有些迷糊的李怀德差点吓了一跳。 等再看吕源深和景玉农两人,虽然喝的有点多,但并没有类似症状。 他的心这才重新放回了肚子里,真要因为那酒出了问题,他想找解药都找不着。 你就说把人送去了医院该怎么解释啊,难道说喝了勾兑酒了? 那酒是勾兑的,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勾兑,说起来挺复杂的。 送对方上车的时候,李学武满脸疑惑,吕源深也是迷糊着。 “就这酒量还出来喝酒呢?” 他今天没少喝,但很难得地下场时还自己能走,就是嘴有点不利索。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嚣张了啊,牛哔了啊,对方倒下了,他还站着呢。 景玉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给等在身后的李雪招了招手道:“扶我上楼休息一下,这酒劲咋这么大!” 李学武昂着脑袋看了看她,想着刚刚被栗海洋扶上楼的李怀德,心里还是担心着。 他想了要不回头往里再兑点水? 别特么干冒泡了啊! 轧钢厂主要领导没叫某些人给算计下去,自己喝酒喝下去了,那特么可成了大笑话了。 “吕组长,您这还能自己走回去不?” 李学武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吕源深,见他也开始晃悠,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吕源深倒是很坚强,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摆摆手道:“没事!这点酒还算个事?” 他晃悠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嘴里则是回着李学武说道:“我自己能走回去!放心吧!” “哎——!您往哪走呢!反了!那特么是去湖里的路!” —— “领导,冉老师来了” 彭晓力先进的办公室,给正在批阅文件的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这才请了站在门口的冉秋叶进来。 “嗯嗯,冉老师,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点头,随后示意了面前的座位道:“来这边坐,我马上就好”。 “冉老师,您请坐” 彭晓力带着有些忐忑的冉秋叶进了办公室,让她坐在了椅子上,又帮她泡了一杯茶。 冉秋叶见彭晓力忙活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渴的”。 彭晓力哪里会因为对方说不渴就不泡茶的,这是李学武点名叫来的人。 他并没有接着冉老师的话茬往下客气,而是将茶杯放在了她的面前,轻声道:“领导还有几份文件,您稍候”。 说着话还给她笑了笑,这便抱着桌上李学武已经批阅好的文件招呼一声出去了。 冉秋叶有些紧张地坐在那,这办公室她来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来都觉得这里不一样了。 一次比一次严肃,一次比一次忙碌,好像李学武的职务也一次比一次进步了。 她没去动桌上的茶杯,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正在工作中的李学武。 他还是那个发型,微微皱着眉头,脸上依旧硬朗,没胖也没瘦。 说起来,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李学武了,不知道是他忙,还是不愿意见她,或者是不方便见她。 这次被李学武叫过来,心里是激动的,也是忐忑的,尤其是在办公室找她谈话,难免惴惴不安。 她不是一个缠人的女人,更不是一个索取无度的情人,她敬畏他,感激他,也仰慕他,唯独不敢打扰他。 她对李学武的爱是偶然的,是她遭遇的那场意外让两人有了深深的羁绊,也让她在后来对他有了感情。 遭遇时代和形势的大难过后,她对人生和未来有过迷茫,但很快勘破虚妄,对内心有了跟直观的认识。 只是,再见到李学武,依旧没有陌生感,只觉得心疼。 “我是不是变丑了?” 李学武抬了抬眼眸,看着她在打量自己,笑着问了一句。 见她有些拘谨地摇着头,逗她道:“不是为什么盯着我看”。 说完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备注了几时会回头看,这才合上文件夹。 “最近忙得我晕头转向,我都觉得我凶相外露,过于严肃,让人觉得不喜欢了”。 “不是的——我没有……” 冉秋叶刚想要解释,便见到了他戏谑的坏笑,这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 见他端着茶杯喝水,在办公室里也不敢跟他闹,只能红着脸端起茶杯做掩饰。 “我还说呢,前段时间有机会去山上看望一下二老,可来去匆匆,终究是没赶上,说是在上课”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冉秋叶问道:“最近有去山上探望吗?二老身体如何,来回方不方便?” “咳咳——去了,咳咳——” 听见李学武突然问起这个,她有些着急回答,却被茶水呛着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这才又回道:“上周末我去的,都挺好的,来回坐车也方便”。 “嗯,那就好,你也能放心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微微低头不敢看他的冉秋叶,问道:“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开学忙不忙?” “还好,已经习惯了,就那样” 冉秋叶依旧低着头,看着手里捧着的茶杯,犹豫地问道:“你……你很忙吧?” “嗯,脚打后脑勺,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瓣用,有点辛苦了” 李学武很少跟人道辛苦,除非是关心亲近的,这也是一种表达信任的表现,很能得人关心。 冉秋叶就有些心疼地抬起头,看着他劝道:“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说完又怕自己说的多了,说的过了,低下头迟疑着不敢再说了。 “呵呵——我也在注意身体了” 李学武手指梳了梳自己的头发,苦笑道:“可工作忙起来就忘,有的时候一坐坐一天,有的时候一秒钟都坐不下,没有规律”。 他摆了摆手,理解了冉秋叶的关心,温和地看着她问道:“有听说轧钢厂要组建自己的教育系统了吧?” “……是,听说了,都在传” 冉秋叶喝了一小口茶,后又说道:“有说是现在学校办最后一届,往后要分流,包括教师和学生”。 “嗯,是这么个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人事关系在地方的,就留在原来的小学,人事关系在厂里的,就去红星小学”。 “那现在……现在的小学呢?” 冉秋叶知道自己的人事关系在地方,是要留下来的,所以关心地问道:“是要改名字,还是合并学校?” “不知道,这就不归厂里管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厂里在亮马河对岸,也就是未来的工人村附近建设了几所学校”。 他将一份规划图放在了冉秋叶的面前,点了点小学的位置道:“未来这里就是红星小学了,厂属机构”。 “至于说现在的红星小学,改名字是一定的,但至于说改成什么,或者与哪所学校合并,得听地方的”。 李学武看了看她,能看得出她脸上有些慌张和遗憾。 等她消化了这些内容过后,这才继续说道:“轧钢厂对未来的人才培养机制有一套自己的规定和设置”。 “我们需要新时代具有新思想、新技能、新观念的优秀毕业生”。 李学武将一份教育教学培养方案摆在了她眼前,介绍道:“学校主要招收厂属工人适龄子女”。 “当然,同时也招收地方优秀适龄儿童,从育红班到职业技术学院,甚至到大学,一体化按需培养”。 冉秋叶看着面前的计划书并没有翻开,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跟着父母从国外回来后,由市里统一做出安排到这边来教书,她也经历过一段时间国内的教育。 对于教育形势的变化,她和她全家都是有设身体会的,这里不说也罢。 只是从李学武简短介绍的厂属教育系统结构上来看,她能听得出这项计划背后的意义。 积极方面看,厂属教育机构完全归属专项领导,没有地方掣肘,对教育教学环境有了强力的约束。 厂属子女入学后,在归属感和接受教育上有了更积极的态度,对于尽快恢复教育教学状况有了希望。 尤其是从育红班到大学,一体化按需、按计划培养对口人才,就业形势一片大好。 甚至都可以说从孩子入学那一刻开始他们便端起了轧钢厂的铁饭碗。 但也有消极的一面,完全按照工厂发展需要培养人才,限制了孩子的发展方向,更限制了一些思维能力。 这些孩子在厂属教育机构上学,对未来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自然对其他方面会减少兴趣和爱好。 当然了,平衡利弊,冉秋叶很清楚在当前环境下,轧钢厂如此选择是正确的,也是符合时代需要的。 她看着面前的计划书是又觉得欣慰,又觉得悲哀。 欣慰的是,她的学生有一部分会转到新的小学就读,会成为建设工厂的栋梁之材。 悲哀的是,现在的红星小学还在为恢复教学秩序而努力中,留下来的那些孩子未来会如何呢? 她先想到的是那些孩子,尚未想到她自己在这次的变革中会处于什么位置。 更没想过李学武对现在学校的影响力消失后,她该何去何从。 她不能要求李学武事事都维护她,照顾她,本就是属于地方管理的教师,哪能求着李学武进更好的厂小学。 她没想着,但李学武帮着她想了。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 李学武看着她瞅了那份文件发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里的钢笔,合上刚刚批阅的文件问道:“要不要来轧钢厂小学工作?” “啊——?什么?我?” 冉秋叶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满眼的错愕和慌张,有些自卑地摆摆手说道:“我……那……对不起”。 “慌什么?我这么吓人啊?”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道:“厂属小学的教学环境更好,生活条件更优秀,教学理念更具创新化”。 “你还年轻,应该有进去心的” 他敲了敲冉秋叶面前的文件道:“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了解一下学校的教学理念,方便以后工作”。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冉秋叶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从地方调进厂里,我知道有多难,对你也不好——” “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李学武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文件放在了冉秋叶的面前拍了怕,道:“看看吧,其实你的关系已经调完了”。 冉秋叶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关系调整了。 从地方到工厂,她知道这里面要费人情和关系的,要是李学武。 “这……教导主任?” 冉秋叶万万没想到,李学武把她从地方调进工厂用的是提干的办法。 这倒是能说得通进厂的理由了,可这种理由比关系进厂更复杂,更让人不敢相信。 教导主任要负责学校的教学管理和课程安排,确保教学质量和进度。 这一职务是监管所有老师教学任务的,更是监管所有学生接受教育秩序的,可谓是非常重要的。 “我不行……吧,我没……”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得出她从一进门开始便拘谨着,整个人都缩在那,极度缺乏自信。 经历过生活的巨变,让她在面对人生选择时变得小心翼翼了。 “我说的,你还年轻,不要因为一次挫折就丧失了前进的动力和信心,多往好的方向看” 李学武再次示意了她面前的文件道:“拿回去多看看,多想想,以后应该怎么做,有不会的,不懂的,多跟前辈请教,多学习”。 “关于二老的安排,我得给你说一下,为什么没有调他们回来” 他真诚地看着冉秋叶说道:“我很清楚二老的教育教学水平,是红星中学所需要的,但时机不好”。 “现在的形势只是在厂里表现出了平稳的一面,但风云动荡,不得不小心谨慎,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二老的脾气、性格你一定很清楚,留在山上其实更好,山上的孩子也需要他们”。 “我理解,我明白你的意思” 冉秋叶手里捏着那份关于她的任职命令,认真地点点头,道:“我去山上看他们,能够感受到他们对现在生活的满意和对教学的渴望态度”。 “就像你说的” 她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就让他们暂时留在山上吧”。 “嗯,你能理解就好” 李学武缓缓点头,示意了她道:“新起点、新征程,希望你在未来的工作中一切顺利,事业有成”。 “谢谢——谢谢你!” 冉秋叶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努力微笑着问道:“以后我是不是得称呼你为领导了?” “不用那么客气——”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送她,叮嘱道:“咱们是朋友嘛,其实叫李处长就可以了”。 “李处长好吓人啊——” 冉秋叶抿着嘴角揶揄地笑了笑,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眼,忍住要抱他的冲动,整理好心情便出了门。 —— 李怀德工作很忙,但比较以前他的办公室其实已经安静多了。 现在很少有人有资格再来直接跟他汇报工作了。 办公制度的逐渐完善,有效地遏制了无效沟通,更减轻了领导审阅文件的压力,增加了申请审核的效率。 以前每到上班的时间,总有人手里掐着文件申请满领导办公室转悠。 他来一趟,她来一趟,不仅仅耽误了领导的正常工作,申请审核的效率和结果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且对申请的管理疏于监督和调查,下面有虚报、慌报的情况领导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办法核实。 而现在所有申请必须经委办处理核实后才会提交审核的设定,大大减轻了审批的压力和难度。 领导只需要考虑申请目标的可确定性就可以了,不必再为合规性所烦恼。 李怀德现在更多的工作精力是放在了对上协调,以及人事管理和经济工作上。 生产工作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可以特别发展或者快速创造效益的点。 所以在程开元坦诚相交之后,有李学武的关系钳制着他,对生产工作没什么不放心的。 毕竟生产工作太大了,不是一个程开元就能影响和干扰的,现在更像是生产任务推动着生产管理。 人事管理和经济管理则不然,轧钢厂正在处于历史性变革的关键时期,是企业蓬勃发展的最艰苦阶段。 干部培养管理和人力资源调配关系到机关和一线生产能否衔接和顺利配合,关系到未来轧钢厂加快实现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目标。 而经济管理关乎到轧钢厂的发展根基和未来建设需要,经济兴盛,则生产无忧,生产保证,则职工无忧,职工顺遂,则工厂无忧。 关于协调企业晋级和集团化目标,李怀德主要依靠对外办的有力支持,同时安排委办丁自贵协助他。 只要上面在轧钢厂进步的过程中没有干扰和为难,这一项工作就不会出现任何漏洞。 所以,综合来看,李主任的主要工作就是紧抓人事和经济两个基本点,严防死守堵住一个协调漏洞。 办公室的案头工作有时候会很忙,很辛苦,他每天都会集中一段时间来处理转到他这里的纸质申请。 李学武给他的意见是不要超过处理期限,甚至每天都不要挤压申请文件。 下面打申请的干部和部门一直都在关注着本部门的申请,到谁那卡住了一定会有所忧虑。 如果领导长时间未对文件进行处理,会造成部门工作效率受影响,更会影响领导在下面人心中的形象。 李怀德这人对业务一窍不通,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听劝。 李学武给他提的意见,他是非常重视的,如果一天中的申请文件有挤压了,他甚至会加班处理掉。 他最重视李学武的一句话,领导无才无能,会削弱自己的威信。 威信是什么? 不是聊天软件,是帽子。 日常小事不小心,工作大事全大意,时间长了再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不仅帽子削没了,连头发都削没了。 李怀德最重视自己的帽子,也最重视自己的威信。 平日里对下面和风细雨,但在工作中却愈加的严肃和严谨,在他处理案头工作的时候,很讨厌有人打扰。 可是,恰恰有人不信邪,偏偏要闯一闯这老虎洞。 “海洋,领导在吗?我有急事” 栗海洋坐在李怀德办公室的外间,他的门虽然敞开着,可他依旧低着头在写材料。 他知道有人进来了,可这正是他的小心机。 直到对方忐忑地开口招呼了,他这才慢慢地抬起头,好像对本子上的文字多么重视和留恋似的。 看见金耀辉满眼血丝地站在自己面前,栗海洋差点被吓到。 这特么是哪里跑出来的红眼鬼。 待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后,他这才想起前几天对方不是被审查了吗? “耀……金副处长,您这是?” 以往他都是叫耀辉大哥的,对方也是称呼他为海洋,或者海洋老弟。 两人有为同一个领导服务的香火情,相处的比较亲近。 只是这个时候金耀辉如此形象地出现在他面前,这声耀辉大哥是如何都叫不出口了,只能称呼对方以前的职务。 你要说对方现在还在审查期间,并未下结论,这关系断的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太无情了? 不,栗海洋只嫌有点晚了。 无情?这里是机关单位,你当这是学校啊,咱俩两小无猜处对象? 金耀辉倒是没工夫在意他变了的称呼,目光紧紧地盯着关闭的房门,嘴里催促着问道:“我能进去见领导吗?我真有急事”。 “金副处长,领导正在处理重要工作,这个时间不见客的” 栗海洋见他说着说着就要往里闯,皱着眉头一步横在了他的面前提醒道:“您别让我难做好吧?” “你躲开!我有重要工作要汇报!”金耀辉急眼了,一把推开了栗海洋,疯了似的要闯门。 他刚跑一步,却又被栗海洋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腰给拽了回来。 两人在办公室外间拉扯着,好像拔河一般,闹得好大声。 “领导!是我啊,我是金耀辉啊!我要见您!” 栗海洋急了,见他大喊,伸出手就要捂他的嘴,可这个时候办公室里传出了领导的询问声。 “怎么回事?海洋,来!” “好,领导” 栗海洋瞪着眼睛推开了金耀辉,却猝不及防被对方闪了过去,直推开门闯进了办公室。 他又是愤怒又是着急地跟在后面想要拉扯对方,可为时已晚。 “领导,是我,金耀辉啊!” 金耀辉这个时候连滚带爬地到了李怀德办公桌前,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李学武要害我啊,您一定要救救我,不然我就要完了啊——” “什么样子——!” 李怀德瞪了一眼尴尬地站在门口的栗海洋,给他使了个眼色,又对着地上跪着的金耀辉说道:“起来!” 栗海洋先是关闭了房门,这才去搀扶了金耀辉。 甭管刚才他有多么想弄死丫的,现在都得好么好气地把对方扶起来,还得给这孙子倒杯热水。 金耀辉进得办公室就是胜利,哪还会管栗海洋的态度。 他没去接栗海洋递过来的茶杯,而是哭哭啼啼地讲道:“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我也真心想要改正”。 “可他李学武明明就是要害我啊,李主任,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本章完) 第1052章 轻点嘚瑟 第1052章 轻点嘚瑟 “有话慢慢讲,慌什么?” 李怀德微微皱眉瞅了金耀辉一眼,拧上了钢笔扔在一边。 “领导,我是真的怕了啊!” 金耀辉说着说着又要哭,满脸的恐惧道:“他们把我带去了留置室,不停地考问我,一遍又一遍……” 他回想起这些记忆仍然心有余悸,抽了抽鼻子好像缺氧了一般。 “喝点水,慢慢说,我听着呢” 李怀德语气中有些不耐地点了点他,随后给栗海洋挥了挥手。 栗海洋微微低头,目光阴狠地盯了金耀辉一眼,这便悄悄出了门。 他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这,怕外面来人找,又怕有人听门缝。 重要的是,领导与下面的人有些谈话他是不方便听的,更不敢听。 听了就是因果,以后传出去或者出了什么事,必然是要找你的。 秘书工作虽然不会因为这些事而承担责任,但问到你了,你是说还是不说? 不说,对抗调查,欺瞒组织。 说了,坑了老板,毁了前程。 所以最好的状态是长好眼睛,闭上嘴,多干活,少好奇。 当然了,作为秘书如何能不了解这些工作内容,毕竟他也要揣摩领导的心思,方便服务工作。 所以秘书是要有一颗玲珑心,你得会猜,猜领导跟对方谈了什么。 他出门的时候还在想,金耀辉是特么怎么逃出来的? 栗海洋知道纪监以前的办公力量不足,可现在不一样了。 与保卫处合并后的纪监还能让一个金耀辉越狱了? 当然不是,可也差不多,孟念生现在也很恼火。 留置室就在二楼,纪监的办公室也在二楼,对金耀辉的调查审查工作进行好几天了。 对方也如实交代了一些问题,但核心问题并没有交代清楚。 有些干部在接受调查的时候总会有侥幸心理,或者抵抗情绪。 很正常,当他们坐在受审椅上的时候,内心活动是很厉害的,大脑中很多记忆会发生混乱。 这也是纪监调查会一遍又一遍询问的原因,不是他们闲的,是怕当事人交代的不清楚。 金耀辉这个老东西别看哭汤尿水的,可真有狠心,差点吓了孟念生一跳。 你当他是如何从留置室出来的? 对,有人猜到了,跳窗户。 留置室里是没有窗户的,去上厕所的走廊里有窗子,可他没有机会。 唯独上厕所的时候,他的胳膊不在办案人的手里,可那窗子都是木头的,嘎嘎结实。 金耀辉提出要上厕所,按照规定两人一起陪他去,蹲坑不能关隔间门,就盯着他。 有点恶心,但这就是纪监执行人员的工作,很多人都在细节上出了问题,两人受过训练,自然警惕。 尤其是主审反应金耀辉情绪波动的厉害,要小心他的突然反抗。 金耀辉蹲在里面吭哧瘪肚的眼珠子滋溜溜的乱转,一肚子歪主意。 等解完手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比较负责的,一个堵在了窗子方向,一个站在门口等着他。 金耀辉倒也干脆,知道唯一能出去的机会就是厕所窗户,所以裤腰带还没系完便蹲下说肚子疼。 堵在窗子这边的干事距离他最近,弯下腰就去扶他,可倒好,他噌的一下就从对方的手底下蹿了出去。 往外跑? 不可能的,甭说保卫楼里全是人,就是门口的警卫室都出不去。 他是往里蹿,直奔木头窗子。 纪监干事回手就要抓他,也抓住了,衣服,抓住了他的衣服,可谁承想这老东西有准备。 那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撕的零碎了,纪监干事抓了一块布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这老登抱着脑袋踩着涮墩布的水泥槽子就撞向了窗子。 也不知道谁在厕所抽烟,窗子没划严,赶着春天也暖和,就没注意。 他算是捡着漏了,从二楼窗子里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 这可给纪监干事吓坏了,不怕他跑,反正他跑不出这个院。 他们怕的是这老登跳下去摔死。 外面就是楼侧面,下面挨着墙有一条是水泥地面,防雨水侵蚀和冲刷的。 真要磕在上面,二楼也摔死他。 好在是春天开化,地上正翻的土,金耀辉背部着地,只是摔懵了。 他可倒好,看着二楼窗口出现了看守他的那两位干事的脑袋,叽里咕噜地爬起来,甩着膀子就往主办公楼跑。 他是真恨爹妈少给他生了两条腿啊,更怕后面的人追上他。 也是巧了,他进主办公楼门的时候,保卫正好不在,他这才得以上的三楼,找到了李怀德。 但凡保卫楼的二楼也像一楼似的安装了铁栅栏,他都没可能玩这么惊险刺激的一回。 其实他不知道,不同跳窗户也能出去,真要不想他跑出去,以他的身手能逃得过两个大小伙子? 只不过按照剧本来设计,金耀辉应该从走廊往外跑,两人各摔个跟头罢了。 结果呢,金耀辉以为自己是詹姆斯邦德呢,咔就跳窗户了,给孟念生吓傻了。 金耀辉死了不要紧,别特么臭了保卫组这块地啊! 李学武让他导演一场戏,不是特么导演一场诀别戏,他也是没想到主演这么敢玩命。 眼看着金耀辉跑进主办公楼,被他调开的保卫重新回到位置上,好像所有的执勤力量恢复了固若金汤。 陪金耀辉演这场戏的人看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都为他捏了把汗。 当然了,孟念生去二楼卫生间看了看,趴在窗台上还模拟了一下,只留下一句“咋不摔死你呢”的话。 不是说二楼有多高,是丫的不按剧本演,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往后的配合都有些迟钝了,甚至差点露馅儿。 一楼保卫室看见有人破衣破裤子地在院里跑,差点拎着枪冲出去抓人。 不是特么说好的人从楼梯上跑下来嘛,这特么怎么是飞下来的。 谁都没想到,肥猪似的金耀辉竟有这个胆量,孟念生甚至都追问了审讯人员,是不是动粗了。 审讯人员也是委屈,一点手段都没用,就是正常地审讯。 没特么上手段都吓成这样,要是上了手段还不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啊。 你要问孟念生为啥李学武要这么安排,他也不住地,他也说不好。 知道这么安排的只有他一个人,具体如何调配人员给对方闪开通道的,也是他自己一个人。 保卫们接到的通知就是,今天有演习,可能有意外情况发生,不用紧张。 是了,不紧张,都特么开始玩高空飞人了,保卫组越来越牛哔了。 孟念生自己私底下猜测,很有可能跟这个案子有关系,也有可能是李学武跟李主任之间的关系。 调查金耀辉,从李学武办公室把对方带回来,他就已经问清楚了缘由。 吕培忠和金耀辉都挨了收拾,两个王吧蛋闹的太凶了,厂领导下不了台面,影响团结了。 且金耀辉这孙子玩的太过火,竟然叫人给告了,他不死谁死。 按道理来说,金耀辉自己犯的错误,自己扛着就是了。 毕竟他也得着这钱了,收拾他也不冤枉他。 尤其是李学武在办公室里“宽慰”他的那几句,长点心的就知道咋回事了。 这么大的问题,不可能保住任何身份了,但毕竟跟领导有着烟火气,也不会弄死他。 多了就是惩和罚,一撸到底,没收和罚款,一夜回到解放前呗。 但是啊,金耀辉不认命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他哪里愿意干。 一直在做抗争,他跟李学武汇报过一次后,就有了这次的安排。 孟念生猜测,吕培忠从保卫楼里走着出去的,金耀辉留下了。 李主任一定会想李学武在其中是否有了私人恩怨,都知道金耀辉得罪过李学武,跟师弱翁那场子事。 他还会想,李学武没有一同处理了吕培忠,是不是跟景玉农有什么利益牵扯关系。 最后一点,李学武在李怀德那里到底能不能经受住管理和接班的考验。 办这个案子,给李怀德面子照顾金耀辉,和不给李怀德面子收拾金耀辉是一个意思,关键不在金耀辉身上。 那么李学武放走金耀辉就有点意思了,他自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得让金耀辉去找李怀德诉苦啊,去说啊,得把他不敢、也不能在纪监留置室说的话说给李怀德听啊。 李怀德要是不听见金耀辉亲口说出这些话,他怎么能确定纪监那边没听到这些话呢。 万一金耀辉不小心送给李怀德的什么是他收上来的东西,在纪监这边问出来了,去找不到,是不是就把李怀德拽出来了。 弄了金耀辉不要紧,可要是这件事牵扯到李怀德,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孟念生也是人尖子,李学武隐晦地问了几句,他就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就安排了这场戏。 一场痛哭流涕,幡然悔悟,但又不足以平息怒火,债台高筑,引得领导怒声喝骂,但还不得不捏着鼻子给对方擦屁股的戏。 至于说擦屁股擦多少,这个就得等领导那边反应了,反正孟念生是按照正常流程进行上报的。 李学武接到他的汇报也是挺意外的,真就问了彭晓力一遍,这才确定金耀辉真是从窗子跳出去的。 他倒是没有多问,也没有责备纪监的孟念生。 这样也好,更显真实,老李这个人好高骛远,又有些小肚鸡肠。 说他小气,不是在钱财名利上,而是对人心的掌控力度的不足,但他总想做到随心所愿的管理程度。 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多心,好妒,处处提防人,处处怀疑人。 他信任李学武的业务能力,也信任李学武在时代和进步的选择,更相信李学武对他一如既往的支持。 他信不过的是,李学武逐渐掌握局势后,还能否像现在这样支持他。 毕竟有董文学,有谷维洁,可供李学武选择的人还有很多。 所以每次给李学武一点权力和支持,那必然是考验又考验,试探又试探的。 现在李学武不用他试探,直接把问题摆在他眼头了,让他自己判断。 那,现在有意思了,李怀德骑虎难下,不得不直接面对金耀辉这块烫手的山芋。 他愿意吗? 他也不愿意,他更想费劲巴力地猜测李学武是否忠诚。 要不怎么说人的第六感是准确的呢,他对李学武的怀疑一直都没有断过,但一直都在加深对李学武的支持和信任。 这件事本身就是矛盾的,李怀德自己内心深处也是矛盾的。 现在矛盾直接爆发了,他看向金耀辉哭哭啼啼地跟他罗里吧嗦地讲感情,讲人生,讲悔悟,真有种日落狗的感觉。 “我跟在您身边七年,诚诚恳恳,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唯恐出现一点差错”。 金耀辉抹了一把眼泪,道:“自从蒙您信任,主持边疆办事处的工作后,没了您的监督和指导,我就放松了学习,更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 李怀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说啥,自己信任他,安排他在外地任职。 啊,结果现在出了事,你讲我没有对你监督和指导,你因为这个犯错的? 合着还是特么我的错了? “在边疆办事处我没有树立大公无私的工作信念,贪慕虚荣,贪图享受,丧失了对自我的约束和警示”。 “回到轧钢厂以后,感谢您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有学习和纠正错误的机会……可我没抓住,呜呜——” 金耀辉捂着自己的脸,痛哭道:“我对不起您的信任,对不起您的培养和支持,对不起组织和……” “咳咳——你先等会再哭” 李怀德咳嗽了一声,打量着他问道:“你不是在保卫组接受调查嘛,怎么出来的,又到了我这的?” “那个……我是跳窗户出来的” 金耀辉听领导问起这个,也是脸红的臊得慌,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前因后果。 主要是他为了争取一个亲自向领导忏悔的机会,如何英勇顽强地突破艰难险阻,层层阻碍,才到了这里。 那可谓是千辛万苦、费心劳力、左思右想啊,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李怀德听着他忽悠、白呼,想着从那么高的窗子跳下来,怎么没摔死他呢! 都被人家审的成了这个哔样了,还有脸说英勇和顽强呢? 金耀辉这么夸大其词地形容自己的机智和胆量,倒是意外地把防守疏忽的纪监干部给摘出去了。 李怀德现在不怀疑纪监那边的失误,或者怀疑有人布置了这一切。 他现在开始怀疑金耀辉来这里的目的了,说了这么多,不会仅仅是跟他忏悔和道歉的吧? “既然知道错了,也想要改正” 李怀德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水,微微皱眉道:“那就认真配合纪监的工作,怎么又来了这边,还是这个样子”。 他嫌弃地瞅了瞅金耀辉,训斥道:“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干部的样,让办公区里的人瞧见了,会怎么想你”。 金耀辉当然想顾忌形象,可当时怕有人追他,只能撒腿就跑。 丢人什么的以后再说,他现在只想保住那些“来之不易”的家产。 该说不说,这一次调查真就把那些收音机啥的收走了也没事,就是那些他抽了的烟,喝了的酒罚他补上也没事。 甚至根据他最近的一次错误做出处罚也没关系,最多搭一点罢了。 可特么李学武有点过分了,竟然要抠他的老底儿,不仅仅要把在轧钢厂吃进去的吐出来,还要把在边疆办事处吃进去的也吐出来。 那些玩意儿早就被他推进肚子里,跟那些家业融为一体了。 真叫他全都交代了,这不就是在毁了他的家嘛。 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一点不可怕,爱人跟他有感情,小两口一起奋斗呗,他又是个有班上的人。 可现在人到中年,再来一次倾家荡产,老婆孩子还能跟着他受苦受罪? 就是他自己也受不了这个罪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所以既然都千辛万苦的到了李怀德这里了,领导又问了,他也是有话直接说了。 “领导,能不能看在我认真工作多年的份上,看在我给您当牛做马服务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帮帮我” 金耀辉流着眼泪道:“我老母亲还跟我生活在一起,我最小的孩子才上小学,我不能倒下啊”。 “谁让你倒下了,我不是说了嘛” 李怀德微微皱眉不耐地说道:“让你好好配合交代问题,这就是倒下了,组织一定会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帮助你改正的”。 “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哪有悔改之心啊,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嘛”。 金耀辉要是不说什么当牛做马的话,他还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容忍他,现在什么话都往外说,李怀德也烦了。 关起门来两个人有事说事,你就说你想要啥就完了,整这么多没用的干啥。 也许是看出了李怀德的不耐烦,金耀辉激动的心情到现在是彻底凉凉了。 领导没有说帮他解决问题的话,更没有说保住他的保证,只一味地让他去交代,这是什么意思。 真都交代了,你还能容我在厂里,还能保证我不死? 金耀辉低着头在那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低声哭着,看得李怀德也是心烦。 本来依着金耀辉这点事,他是有些安排的。 不过也是金耀辉搞的太出格了,多少人都看着呢。 你要说裤兜里那点事出了问题,他也就帮着按下了。 现在是裤兜里出了事,谁敢明目张胆地帮他? 这不是坑自己呢嘛,以后的麻烦后患无穷。 所以金耀辉必须接受处分,但时间还有的是,犯错误可以接受处分,立功也可以接受进步嘛。 好好在下面干工作,他哪里不会记得他,帮助他呢。 不能说现在跌倒了,就说家里这个家里那个的,谁没有家啊。 李怀德苦口婆心地跟他讲了一大堆,也是关于这些的事,没太明白地讲,合计着金耀辉也不是年轻人,总能听得懂吧。 要是搁往常,金耀辉站在栗海洋那个位置,他一定听得懂。 但现在,他的心都乱了,脑子都嗡嗡的,他听不听得懂是一方面,听不听的见才是关键。 李怀德看着他失魂落魄的德行,知道自己这些话都白说了。 叩了叩桌子问道:“关于吕培忠的问题,李副主任是如何处理的?” 他也是为了安对方的心,点了点金耀辉让他讲讲那天在李学武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金耀辉这会儿才抬起了头,知道领导愿意听他说了,说李学武是如何想要害他的。 绘声绘色地开始讲那天发生的事,他甚至都能把李学武的原话背出来。 这倒是他当秘书的基本功,记忆力好,李怀德也是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听着他讲。 足足得有讲了四十多分钟啊,李怀德都把文件批完了,金耀辉还没讲完呢。 栗海洋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领导对面的金耀辉唾沫星子横飞,讲得脸色涨红,一看就又激动了。 心里道了一声他是自己找死,冷着脸出去了。 李怀德倒是有耐心,站起身推开了窗子,让稍显沉闷的办公室透透气。 同时也给自己换换脑子,从来都是他讲话给别人听,还真是头一回别人给他长篇大论讲话听呢。 直到金耀辉讲到了他被审查,对方回去上班后,李怀德才算是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后面。 “你讲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李怀德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跟你再说一遍,你且听好了,认真地听”。 他点了点金耀辉道:“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借口,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别人找麻烦”。 “第二,关于你说李学武要害你的问题,我从你的介绍中没有看出有哪一点是关于这个的”。 “他处理这件事上没有我认为是错误的,反而很公平,很公正”。 李怀德看着他说道:“我跟你说,李学武不会跟你玩这个的,他犯不上,也不值得,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我劝你的都是真话,好话,你得好好想想” 他看着金耀辉点点头,道:“我叫纪监的人来接你,我跟他们说一下,不会为难你,就这样好吧”。 说完他抬手就去拿电话,可还没拿到手呢,电话就被金耀辉给抱住了。 “领导,您真的见死不救啊?” 金耀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勾勾地看着李怀德说道:“我到您这就已经是最后的出路了,您要是不救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别胡说八道,谁让你死了” 李怀德摆摆手道:“出了事就好好处理嘛,一个大男人要死要活的,有劲没劲?” “海洋!” 他冲着办公室外面喊道:“进来,送耀辉同志去纪监”。 “哎,领导” 栗海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会儿开了门,出现在了门口,就等着金耀辉过来了。 他总不能去拉吧,那样叫人看见了多不好看啊。 “没劲,太没劲了——” 金耀辉满脸决然地说道:“跟着您半辈子,这工作干的太没劲了”。 他越说李怀德的脸色越难看,因为他都已经开始说没正经的。 可李怀德越是如此,金耀辉越是崩溃,他放下手里的电话,站起身冲着李怀德说道:“这么些年我送您的烟酒和礼物多多少少也有三百多块了,您就看在这个份上,等我死了,别动我的妻儿老小”。 他阴狠地盯着李怀德喊道:“你要是敢动我的家产,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说完,也不想再去看大惊失色的李怀德,跑步蹿向了办公室的窗户。 他真是跳窗户跳出瘾头子来了,刚刚瞧见李怀德开窗户他就瞄了一眼,这会儿倒是方便了,窗台不高,正方便往外翻。 可这里是三楼啊,还是楼层高的三楼,地面都是砖头码的,可跟园翻出的土不一样。 李怀德见他说那些屁话就已经怒了,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还没等他吩咐栗海洋把人拽走呢,就听见对方说了诀别的话。 知道事情要不好,他话说不出来了,可招手示意栗海洋过来拉住对方。 栗海洋是反应过来了,可门口到办公桌的距离比办公桌到窗子的距离远啊,也追不上金耀辉啊。 所以,是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金耀辉一个不是很漂亮的鲤鱼打挺翻出了窗户。 砰——! 跳楼摔下去的声音很瓷实,并没有笑话里说的什么啊——啪。 就是砰的一下,然后能听见的就都知道出事了,很奇怪的感觉。 跟盆或者什么掉下来的身影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有人跳楼了。 无论是哪个办公楼,瞬间探出一堆脑袋来看楼下。 待看清是从李主任那间办公室里翻出来的,所有人又都很有默契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问为啥他们知道人是从李主任办公室掉下来的? 很简单,地上趴着的那个都认识,金耀辉嘛,捋着窗户往上找只有李主任的窗子是大开的,且能是造成金耀辉掉下来没反应的。 二楼掉下来总不至于摔死吧,最多疼的大喊大叫的。 所以,金耀辉出事后,许有三分钟以后了,才有楼里的保卫跑出来处理。 哦,还有正准备上楼的孟念生等人,他们算计好了时间,上楼去接金耀辉的。 总不能真叫领导打电话叫人吧,那反应也太慢了,必然是要引起怀疑的。 所以前后脚,孟念生到了李怀德门口,还没等跟栗海洋说句话呢,人没了。 孟念生从李怀德窗子里往外看了,人趴在地面上,脑袋部分流出来好多血。 李怀德依旧坐在椅子上,沉着脸没有去看,更没有交代什么。 看见保卫过去了,孟念生这才跟栗海洋点点头,对李怀德汇报道:“是我们的错,金耀辉抗拒调查,从保卫楼二楼逃脱,我们组织人力寻找他,刚到了您这,就出了这种事”。 “孟科长,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的?” 栗海洋不能叫领导先开口,主动对孟念生说道:“他慌慌张张地跑上来,跟领导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事,领导劝了他两句就跳下去了”。 “是是是,是我们监管不严” 孟念生一看自己说的意思栗海洋懂了,双方的口径统一了,便就点头认错道:“都怪我们”。 他看向李怀德汇报道:“金耀辉的问题很严重,很突出,包括在边疆办事处和三产管理办事处工作期间,收了很多东西,我们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我们纪监本着帮助他改正的原则,正在跟他沟通和调查,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不怪你们,是他自己的问题” 李怀德听见孟念生说纪监已经掌握了切实证据,这才开了口:“一进来就说要保住这个,保住那个,哼!” 他冷漠地说道:“组织纪律是因个人感情而迁移的?他自己犯的错误没人能保住他,必须接受惩罚”。 “是,我们明白” 孟念生也没想出这种事,更没想到金耀辉真敢跳楼自杀,所以也是快速地想了一下,汇报道:“接下来我们会把证据移交给保卫科那边来处理”。 “嗯,可以这么办,无论结果如何” 李怀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心神,道:“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没有人可以用死来威胁组织”。 “是!” 孟念生答应一声,出了办公室去安排具体执行工作了。 现在要确定金耀辉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死了,就如刚刚领导安排的那样,一查到底。 如果没死,那他惨了,先接受治疗,回头还得再遭一遍罪。 这回不死也得死了。 有人问了,那金耀辉不是傻了嘛,本来不会死的,为啥搞的这么极端? 很简单,舍命不舍财。 他不是不想活,是想着他死了,纪监就不会继续查他了,他们家的那些钱财也就保住了。 即便因为他的死给家庭带来了挫折,但有钱什么都好办。 可是这种思维是他在极端情况下想出来的,是错误的。 就因为他在李怀德办公室威胁了对方,还死在了这,你就想李怀德能放过他? 活着尚能有几分忌惮,死了一了百了,还怕你的诅咒? 要真是怕了,那李怀德的工作就不用干了,一人诅咒他一句,路全都给堵上了。 孟念生也是个机灵的,知道接下来纪监管不到了,那就主动提出交给保卫处继续调查,给了领导台阶下。 也是方便接下来对这件事统一口径进行解释,总不能不明不白地从领导办公室里跳下去一个人吧。 现在不用想,全厂都说开了。 —— “领导,对不起,事情办砸了” 孟念生处理好了工作,便来到李学武的办公室做汇报。 这会儿李学武正站在窗子前面,看着楼下那摊血迹,保卫和卫生队正在处理着。 砖地,清理起来不是很困难,要是遇见水泥地就麻烦了。 好大一摊黑乎乎的,看见就膈应。 孟念生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把听来的和在领导办公室谈到的话都交代了个清楚,然后等着挨训。 “你听见金耀辉说送烟酒给李主任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淡定,没有着急,也没有上火,好像没太在意似的。 孟念生点点头说道:“是有听见他这么喊来着,小姜和小刘等人都听见了,包括走廊过去的人”。 这是解释这句话不得不说,压不下去的原因。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保卫处查一下吧,你们纪监配合监督,一起把这个案子结清”。 说完这话,他转回身微微摇头道:“同事之间烟酒往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事,我还经常从李主任那往回拿烟呢,不太好的”。 这话让孟念生怎么接? 难道说李学武错了,赶紧把烟还给李主任? 别闹了,李学武从李主任那里要烟抽是关心亲近的表现,总不能是李主任巴结李学武,求他办事吧。 可是呢,这件事还得理解。 李学武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同事之间嘛,这种事终究是不好的,金耀辉真有送给李主任烟酒了,那就找出来处理掉。 或者是让李主任把问题说清楚,或者把烟酒的价钱平均到金耀辉工作的这么多年。 毕竟他自己说的,这么多年送的烟酒,不可能是一把送那么多的。 还有就是,金耀辉在李怀德身边工作,求李怀德办事的情况不可能出现的额,有事他自己就能借着李怀德的身份和影响办了。 应该就是礼尚往来,跟领导打点好关系。 这倒是能看得出金耀辉惜钱如命的特性了,没钱的时候还想着给李怀德送点礼物,赚钱了却抠抠搜搜的一分钱都没送李怀德。 兴许李怀德没要,或者金耀辉不敢送,怕李怀德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教训他。 种种情况分析下来,孟念生也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在金耀辉这件事上,李主任不可能有大问题。 甚至烟酒这种事根本不算问题。 怎么算啊,三百块,七八年,每年不到四十块,还是特么李怀德的秘书,他得的便宜都不止这些吧。 李怀德出去办事,有给李怀德的,就不可能落下他的。 所以说这三百多块钱的烟酒,孟念生真不知道该咋说金耀辉是好了。 纯纯的大傻哔啊! 用这点事来威胁领导,可见他在下面锻炼这一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也怪当初他跟李怀德的时候,李怀德也没啥能耐,一个管后勤的副厂长,油水不少,权利太小。 待孟念生出去了,彭晓力皱眉道:“真就这么死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道:“引以为戒吧,他走到这一步,并不是偶然”。 “我还想呢,他为啥这样” 彭晓力微微摇头道:“当初在厂办的时候,我倒是跟他接触过几次,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不跟别人扯淡,就闷着头写材料”。 他扯了扯嘴角道:“我们师父当初带教我们的时候还说要学习他,任劳任怨,少说多做呢”。 彭晓力已经想明白李学武跟他说金耀辉的死不是偶然的意思了。 这样的人多有孤僻的性格,不愿意与人分享内心的挫折和喜悦。 所以有事喜欢在心里瞎琢磨,尤其是在秘书的岗位上,压力很大,付出也很多。 金耀辉错过了下去锻炼的黄金时间,虽然他已经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上,可对于四十岁的人来说,太晚了。 也许李怀德用他也是看重他的沉稳可靠,也许曾经安排过他下去的机遇。 但下面工作和在领导身边的风光自然是不同的,金耀辉显然是贪图跟着领导能占的那些小便宜,更贪图狐假虎威的风光了。 等他的家庭稳定了,小有家资了,想着出去锻炼了,可他没有那份自如和能力了。 在边疆办事处一年,工作干的稀碎,篓子捅得不小,好在是离的远啊,李怀德就是想照顾他,也没人说啥。 整回来搁在了跟前,想着让他知足常乐,一个副处总得够过了。 谁能想到呢,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的金耀辉收不住了。 他想着自己跟着李怀德劳苦功高,现在李怀德当了厂管委会主任,他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李怀德能捞他一次,只要不弄的狠了,就能捞他第二次。 嗯,他是真没有这个脑子啊,现在的轧钢厂,能跟他留在边疆办事处工作之前一样嘛。 李怀德雄心壮志,开疆拓土,正想着大干一场呢,有人挖他的墙角,还要给他惹麻烦,你说他什么态度。 交给李学武来处理就已经很照顾他了,没叫谷维洁来处理呢。 可人走极端不是一时想不开,是这种基因和性格早就造就了今天的悲剧。 太过压抑的工作环境,以及骤然放松的权利束缚,可算是害了一个没有自制力和主观能力的人。 李怀德的支持,组织的信任,他是一点都没看明白,就盯着屁股和票子了。 李学武没想过他会走极端,倒是想过他会跟李怀德僵起来,闹到不愉快。 这不正好嘛,有块地雷塞在老李的脚下,让他轻点嘚瑟。 就是没想到,这地雷脾气有点火爆,自己玩炸了。 (本章完) 第1053章 造化弄人 第1053章 造化弄人 “怎么回来这么晚?”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着母亲站在门口张望着,看见他以后不由得埋怨一句。 “就算有工作要忙也得提前言语一声,我好准备晚饭啊”。 “呵呵——厂里有点事” 李学武笑着搂住了母亲,跟路过的老七点点头,回应了他的招呼。 老七招呼过后却是没就过去,而是冲着他悄悄问道:“是三产管理处的金耀辉死了吗?” 听他如此说,李学武叽咕一下眼睛,可这会儿母亲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紧张地看着儿子,很怕有什么事会招惹上李学武一般。 李学武本就想让母亲知道工作上的事,根本没啥关系,还惹得她的担心。 但老七已经说了,他也只好点头道:“人跳下来的时候就不行了,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甭出去胡咧咧”。 “你放心!七哥这嘴有准儿!” 老七一摆手,好像得着什么喜事了似的,跟他说过一句颠颠地往外面去了。 “没事吧?怎么就死人了?” 刘茵把着儿子的胳膊道:“你回来这么晚,就是处理这个了?” “甭担心了妈,是厂里的干部犯错误,畏罪自杀,跟我没关系” 李学武拍了拍母亲的胳膊,道:“您收拾得了吧,我帮您拎着,咱们这就上车回家”。 “早就收拾好了,等你也不回” 刘茵正说着,见着闺女李雪进来,又是埋怨道:“你哥忙,你也忙咋地,这家都不知道回,饭也不吃了?” “妈,您就见着我哥忙了,没想想他们领导开会,我能提前走啊?” 李雪无奈地抱住了母亲,瞅着二哥道:“都处理完了?没担着责任吧?” “人没了就是大事,谁能脱了干系,多少有点管理责任” 李学武长出一口气,道:“要是害怕,绕着点那边走,晦气”。 “快别说了,你不说我还不怕” 李雪抿了抿嘴角,道:“他们都趴着窗子往外看,我正写材料呢,没见着,谁是可吓人了”。 “人云亦云,脸着地的,保卫和厂医院拉走的,谁看见了?” 李学武微微挑了一下脑袋,示意她道:“说他没啥意思,当个警醒得了,这件事明天会有个统一的口径”。 “这就是你们开会研究的?” 李雪也觉得没意思,撇撇嘴,揽着母亲的手进了屋。 “才下班啊?吃晚饭了吗?” 老太太正抱着李姝坐在餐桌旁喂饭,见着孙子进来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给闺女笑了笑,回了老太太的话:“还没下班呢就叫开会,开完了会紧忙往回跑,就怕你们等着急了”。 “你妈等急了,怕你有事” 老太太将不吃了的李姝递给李学武,道:“去吧去吧,跟你爸爸回家去吧,一见着你爸比谁都亲”。 “她可不是,你瞧她心眼子多” 赵雅芳哄着怀里的孩子,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刚才就惦记着她爸,那是怕她小姑先回来呢”。 “是嘛——” 李雪故意吓唬李姝道:“早晨你跟我说啥了,你还记得不!” “呀——啊——!” 李姝从老太太怀里出来,被爸爸抱在怀里后就紧紧地搂着爸爸脖子。 她以为自己鸟悄的不说话,大魔王就发现不了自己,更想不起自己来。 可谁叫伯娘提醒了,大魔王来抓她的手,这给她吓的。 小孩儿的嗓门也亮,搁在耳边都直觉得震得慌。 李学武抱着她往后躲了躲,她可有的靠山了,见着小姑姑追上来,伸着小手就要抓挠过去。 而等李雪打她屁股,那小嘴也是不让人的,喳喳地喊着臭姑姑,还喊着打,可越喊越挨打。 “逗她干啥,闹不闹腾” 刘茵将收拾好的行李拎了出来,给李学武问道:“我们都吃了,你在这吃一口咱们再回呗”。 “别了,司机还等着呢” 李学武给母亲示意道:“我没说不回去吃,家里一定留饭了,您要是没啥拿的,咱们这就走”。 他抱着李姝去里屋拿了包裹她的大衣,把闺女塞进衣服里,抱着递给了母亲,自己接过她的行李。 “拿的啥啊,这么沉?” 李学武早就看见了,一大包东西,觉得没多沉呢,一拎就沉手了。 “这就要走啊二哥,咋没在这吃呢?” 跟东院刚过来的姬毓秀笑着逗了逗只留着眼睛在外面的李姝,又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句。 李学武指了指外面道:“家里还等着呢,我这开会开晚了,你这是早下班了?” “现在正常点了,倒是轻松” 姬毓秀把李姝接了过去,抱着出门送他们,嘴里说道:“晚上回来帮妈装的咸菜和鸡蛋”。 “拿这玩意干啥啊?” 李学武无奈苦笑道:“家里啥都有,我又不喜欢吃鸡蛋,您给顾宁拿咸菜还行”。 “去——!没正型~” 刘茵笑着拍了他,道:“鸡蛋是给小宁的,咸菜是给我自己准备的,要吃不惯你那的酱,我就吃点咸菜”。 “瞧您说的,这是去二哥家受苦去了?” 跟着送出来的李雪捂着嘴笑道:“快别叫人听了去,否则人家还以为我二哥不孝顺,去家了只给您吃咸菜呢”。 “哈哈哈——就你最能说!” 刘茵笑着点了点闺女,道:“要说吃啥,我都不觉得,我就觉得这咸菜下饭,好吃”。 “去了您可别这么说,要叫二嫂多心的——!” 姬毓秀玩笑道:“瞧见婆婆不吃菜,光吃咸菜,是不是嫌弃家里伙食不应当啊,口味不合适啊”。 “叫你们说的,小宁就是那人?” 刘茵笑着瞅了瞅儿子,道:“瞧见你们二哥好,就算去家里吃咸菜我都乐意,都觉得开心”。 “那得了,咱家上顿咸菜,下顿咸菜,顿顿吃” 李学武笑道:“等您回来的时候,咱家都成燕瘪谷了”。 “呦——!这么热闹!” 傻柱背着手正跟一大爷一起走进来,与李学武几人撞了个对脸儿。 他瞅见李学武了,笑着问道:“干啥,这就要走了啊?还没带会儿呢,着啥急啊!” “你吃完了是不急,我这可刚下班,饿得急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行李交给了进门来接的韩建昆,给一大打了声招呼,问道:“你们这是吃完了溜事儿去了?” “跟胡同里走走,天儿暖和了” 一大爷笑着逗了逗李姝,让着一家人过去了,还跟刘茵说了两句。 打下午院里人就都知道了,刘茵得着空了,得去李学武那边照顾孩子。 即便是家里有秦京茹帮忙了,当奶奶的也终究是放心不下孙子。 更何况从流脑宣传起来,一晃得有小半个月没见着孩子了,都知道怪想的。 所以院里人进进出出遇见的,都跟刘茵打招呼,问着。 刘茵也是满脸笑容地回复着,得着孙子了自然开心,能得儿子依赖,更让她满足。 是以李学武还站在垂门那跟傻柱和一大爷说着话,她们娘几个抱着孩子已经往外面走了。 “开会是因为下午的事?” 傻柱挑了挑眉毛,见着沈国栋从倒座房里出来,接了他扔过来的烟。 “要我说啊,跟你们都没关系,是他自己找倒霉!” “咋地?听说厂里出事了?” 沈国栋肩膀上披着衣服,趿拉着布鞋站在屏门处询问着。 “没啥事,都处理完了” 李学武的回答一向是往下压,绝对不会往高挑。 这会儿见着沈国栋出来,便瞅了眼倒座房问道:“大姥和二爷没在家啊?” “带着小子们洗澡去了” 沈国栋点着了烟,伸手提上了鞋子道:“我也是下午才听柱哥儿说的,说是三产那边有人死了”。 “早就开始调查的案子了”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他刚想起来才递过来的烟,道:“少抽点,年轻轻的,哪儿那么大派头子”。 说完又解释道:“跟业务没啥关系,三产那边暂时还是吕培忠负责,不会耽误对外合作的”。 “所以说还是要换人?” 他们正说着,东屋里本来黑咕隆咚的,突然有人推开了窗子,给李学武差点吓一跳。 雨水胳膊撑着窗台跟他说道:“我早就给管理处提过意见,乱指派人事,还大面积调整技术管理人员,可没人理我”。 “行了,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学武挪着步子侧了侧身子,正对着雨水,她又是趴在窗台上,车灯有点晃眼睛。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动作,雨水赶紧站了起来,倒是没惹得别人注意。 一大爷讲了两句车间里关于这个的闲话,得了李学武的解释,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倒是傻柱,一个劲儿道着活该,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金耀辉给李怀德当秘书的时候,得罪他了。 傻柱反正没说,可李怀德得意他的手艺,定是没少指使他。 厨子嘛,肚子大脑袋小,说不定就怎么跟金耀辉僵持了。 倒也不是他喜欢看热闹,落井下石,是有雨水这边,他倒是想着金耀辉为难雨水,是跟他有关系。 要不怎么说这人心太大了,让他想点啥事可难了呢。 就金耀辉那个位置,也不至于因为跟傻柱的一点点过往而追究到雨水那去啊。 纯粹的利益关系,也是竞争关系,跟私人恩怨没有关系。 不过人都死了,他又懒得跟傻柱解释了,问了问他们家何壮的长得好不好,算是揭过这个话题了。 傻柱一提起儿子,那自然是咧着大嘴笑的,嘿嘿嘿地说着自己儿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胖乎。 他也是没心眼子的人,说得高兴了,也忘了刚刚那一茬儿。 还叫李学武有时间抱着孩子回来,到时候比一比,是李宁长的好,还是何壮长得好。 李学武说他是狗肚子里别有二两油,不然非晃悠着满街都知道。 傻柱倒是说了,大舅哥帕孜勒回来过两趟,看孩子,也是看妹妹。 他亲自下厨掂对了四个菜,又陪着喝的酒,两人岁数差着不少,但相处起来都很融洽。 也是看得出来自己妹子在傻柱这过得好,孩子长得也好,壮实,小腿儿可有劲儿了。 帕孜勒一直忙着工作,来到京城后先是被李学武安排选招进东城治安大队,后又随着治安大队一起入伍。 现在也有了副营长的身份,就剩下使劲儿卖力气了。 在京城落了户,他又没成家,倒是不着急找房子住,有假期了也没休息,只是妹妹生孩子才回来看看。 就算是工作单位离家近,可他经常带队上山或者长途拉练,任务又多,没时间往家来。 回来也是就住个一晚上,就跟倒座房里,特方便。 傻柱唠唠叨叨地给李学武说了不少,送了他到大门口。 他不说了,沈国栋想说两句,刚起了个罗云跟着他学习情况的头,就给李学武给挡着了。 “明天周六,晚上我去俱乐部那边,你也过去,有事去那边谈” 李学武见着母亲和李姝都上了车,便也上了副驾驶,给沈国栋几人交代道:“晚上了,家里等着吃饭呢,我们也饿了,走了啊”。 沈国栋几人在门口目送着指挥车离开,又说了会子闲话,这才进了大院。 大院里,各家各户也是都吃得了晚饭,趁着现在天气不冷,有好串门子的,就往前后院的蹿。 不过这年月点灯也是仔细,就算是小孩子点灯写作业,也要被母亲训斥。 下午放学不回家做作业,出去疯跑,直等着天黑了,才想着熬电字儿写作业,好几家都有这样的唠叨。 有日子过得仔细的,家里没啥事就都熄灯了,也不是就这么早躺下了,宁愿黑着屋子去外面站着也舍不得一个月那几分几毛钱。 也有阔绰的,不在乎这么一点,就是为了家里亮堂,也是衬托着身份和气派。 你家里常年黑着屋子,我家里亮堂堂,我家比你家过的好! 老百姓过日子,不就在这一个比字上面嘛,比兄弟,比邻居,比大面儿,比对过得好了心里舒坦,比对过得不好得努力奋斗。 瞅着人家比自己过的好了,得知道怎么赶上去,光眼气可不成。 “颠颠儿的上了一个月的班了,人人指不上,钱钱的也见不着” 三大妈侯庆华站在厨房里刷着碗,目光时不时地撇向耳房那边。 她们家是要点灯的,即便是吃晚饭只点那么一阵也是要点的。 闫富贵是人民教师,是有身份的人,哪能让街坊邻居看扁了。 再心疼电字儿钱,也得撑住这最后的体面,尤其是他得听匣子音。 你要说当老师的,闭着眼睛照着课本教就完了,以前行,现在不成。 得懂国家大事,得懂社会形势,得学习新思想,新线路,不能做落后的教师,要具有先进性和进步性。 平日里看报纸是一方面,及时收听新闻咨询也是必要的。 闫富贵以前的眼力还成,戴着眼镜不耽误事。 可一打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事以后,他这脑子反应的慢了不说,这眼睛也日渐的不好用了。 他也知道,应该去重新换一副镜片,可他舍不得钱,只能硬挺着。 正听着三月份的形势总结呢,就听着厨房里嘚嘚嘚地磨叨着,他这个心烦啊,我听你啊,还是听它啊! “行了,甭磨吩了,啥用啊!” 闫富贵不耐烦地说道:“早不是你允的,能有现在这腌心事儿?” “怎么就又怨上我了呢——!” 侯庆华收拾完了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手,道:“解放不是你儿子啊,你就要眼见着他出去冻死饿死啊?” 闫富贵心里无数次想过这件事,都快想死了,听着老伴旧事重提,皱着眉头实在不想听了。 没别的,厌倦了。 侯庆华却找着发泄口了,摘了围裙气呼呼地说道:“只有这娶了媳妇忘了娘,就没有当妈的不心疼儿子的,再说他又是个……” 她也是说得急了,差点把一家人的心伤说出来,瘸子这个词在他们家不能说,算是忌讳。 这会儿自己给自己拐进了坑,侯庆华也是顿了顿,这才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说的没意思”。 “不是给你交伙食费了嘛” 闫富贵边听着匣子音,边微微皱眉道:“你还想咋地?哪那么多说的啊”。 “我要是不说——!” 侯庆华瞥了老伴一眼,道:“你知道她在厂里干啥活啊,跟谁接触啊,你要知道老二这个情况,真能养得住她?” “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 闫富贵气着关了收音机,小声说道:“人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人家消停的去厂里上班,见天的还得想着奶孩子,你这又哪根筋没搭对,挑这个干啥!”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右边的耳房看了看,回头对着老伴道:“叫老二听了去心里不舒服,两人闹起来你就舒服了”。 “我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 侯庆华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气愤道:“扯证就扯证,还发了什么喜,齁得她啊!也不嫌臊的慌”。 “再说了,当初说好的,这工作就算是她要干,那工资也得是先交家里,把账顶清了再说”。 “你看看现在,就交家里伙食费,剩下的都人家自己掐着了” 侯庆华越说越来劲,指着门口道:“我要当初知道她起这个高调,我都不带答应老二的,怎么就这么缺呢”。 “行了!好听是不是!” 闫富贵听她越说越没谱,低喝一声训斥道:“当初是谁劝着我来着,自己现在犯迷糊是不是!” 说完瞪了老伴一眼,道:“你要愿意看孩子就看,不愿意就别往跟前儿凑合去!” “还有!” 他点了点厨房道:“你要愿意做这个饭,就收人家的伙食费,要是不愿意伺候着,尽早了叫他们自己立火”。 “怎么立啊!就老二那身体!” 侯庆华不满地说道:“我就说你找学校说一声,怎么就不能安排一下呢,你这么多年白干了?!” “你瞅瞅他累的,天天去蹬三轮,他蹬得动嘛他!”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啥去了!” 闫富贵也是怒了,拍着桌子道:“他闯祸的时候你惯着他,现在这苦活该他自己吃,是他愿意吃的,还是求着人家去吃的!” 侯庆华被老伴说的一下子落下泪来,用围裙擦着眼睛,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前些日子,西院回收站悄悄放出话来,说人手紧张,街坊邻居家里有愿意干这个的,可以过去谈。 带车子一个价,不带车子给配三轮车,又是一个价,反正有得赚,饿不死。 只一个饿不死,在当下的四九城,对于年轻人,或者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口饱饭,一扇遮风挡雨的瓦。 话只在邻居们之间传了,可还没往外去呢,这人就堵门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早先经常昂着脖子走路,最是瞧不起西院这些收破烂的闫解放主动找上门去了。 他听着的最早,去的也是最早,见着沈国栋便痛快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沈国栋见他僵着的脸,以及紧张到颤抖的身子,问了问他的腿。 到这,闫解放差点哭出来,使劲抿着嘴唇点点头,保证自己能蹬车子,能收废品。 沈国栋也是真看出他为难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闫解放身上现在是一点傲气劲都见不着了。 知道的他才十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十七了呢。 站在倒座房的屋里,他得是做了多少心里建设,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丢掉了多少所谓的面子。 除夕的晚上,叫葛淑琴领回了家,是葛淑琴抱着他的行李光明正大回去的那屋。 他作为男人,既然给了嫂子一个承诺,他就得说到做到。 糊火柴盒能赚钱,可现在越来越不好干了,能分给他做这个,还得是看他腿有毛病。 可分到他手里的指标越来越少,光指着这个,根本养不了家。 是,葛淑琴上班了,能挣钱了,那工资养他们一家三口没问题。 可他是男人啊,现在孩子得有人带,葛淑琴上班的时候还得喂奶粉,以后这销多了。 他妈说了,不给带孩子,因为工资不交家里,她不愿意,也忙不过来。 闫解放置气,告诉葛淑琴,安安心心去上班,孩子就交给他来带。 葛淑琴也是真舍得下心,教给他怎么带孩子,便就去轧钢厂上班了。 而闫解放则是在家一边伺候孩子,一边糊火柴盒,同时也在想着赚钱养家的办法。 也是巧赶上了,听着回收站的信儿,他这心里折了一百八十个个儿。 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真就抬腿迈步进了倒座房的院。 他有准备被沈国栋轰出来,当初他可是没少背地里说这些人是破落户,只配跟破烂一起活着。 结果呢,人家是收破烂的,可日子越来越好。 他呢,教师子女,活成了狗样。 所以也别说拉不拉得下脸了,他只想活着,等能养活自己了,再说脸的事。 沈国栋很意外地看到他来,闫解放也是很意外地听到他痛快地答应了。 心里五味杂陈,什么话都没说,第二天起来,早早地就把孩子用的东西准备齐了,放在三轮车上推着出了门。 也就是从那天起,西院的三轮车又都派上了用场,就是周围的邻居,有老头的,也有小伙儿的,本着一口饭的目的,悄悄地踩了着三轮车。 有没赶上的,后悔莫及,又庆幸不已,至少自己还能有机会等一等街道,万一有工作分配了呢。 没管着别人,闫解放带着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在乍暖还寒的春天里,开始了自己的收破烂生涯。 他腿脚不好,就多用一只脚使劲,孩子哭闹了,就下来先哄一哄。 这四九城里的住户看低不看高,你家有钱有势,人家面上巴结你,可心里不认同你。 但比自己不如的,这就要多一份善心,瞅着不能白瞅着。 所以沈国栋给闫解放安排的片区,渐渐的就都熟悉了这个带着女婴的瘸子。 不知道他叫啥,就都叫他瘸子,他也答应,笑着跟人说话。 人家可怜他也好,照顾他也罢,这破烂倒是真不愁收,刚开始可能不熟悉,哄孩子也耽误时间。 但爷俩都在外面吃,中午这段时间又算是找补回来了。 也正是这份吃辛苦的劲儿,对收破烂这份行当也算是快速地入了门儿。 起初一天也就能赚三两毛钱,没啥工资一说,回收站也不认他们是站里的人,只是借车外派任务罢了。 收的多,收的废品价值高,赚的就多,懒了、耽误时间了,没收着好东西,那就赚得少。 晚上按时间收车,回收站的规矩,不许晚点,否则要说,没收着,有卖的,也得赶紧回来。 一周左右,闫解放爷俩一天能赚五六毛钱了,这就比糊火柴盒不少了。 当然了,糊火柴盒是在家里,遮风挡雨的,比这舒服。 关键是孩子受罪啊,但闫解放要坚持,葛淑琴就舍得。 她就知道闫解放不会害了孩子,亲叔叔是一说,害了孩子她要不认他,两人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所以这个破碎重组的复杂家庭,竟倒是团结了起来。 有的时候一家三口一起早出门,葛淑琴蹬着三轮车到厂子,闫解放在再蹬着往回走着收。 赶上了就去轧钢厂里找葛淑琴喂中午一遍奶,还能在食堂跟着葛淑琴吃口热乎饭。 赶不上了,跟谁家借点热水冲点奶粉就喂了孩子。 你说这个时候有流脑? 嘿!这早产的小女婴就这么跟她叔叔混着,没病没灾的,真是苦孩子禁活着。 小一个月下来,爷俩儿没啥事,钱是越挣越多。 从两、三毛到五、六毛,现在基本上稳定在八、九毛左右。 一天八、九毛啊,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六七块钱,糊火柴盒可赚不到这么多。 再说了,别看这收破烂的活干着,那糊火柴盒的活计也没丢。 两口子到家紧着去正房吃一口饭,谁都没闲话说,吃完抱着孩子就回家,一个哄孩子睡了,随后跟着一起下地打下手。 就那一个人糊口的火柴盒份额,哪里够两口子使劲干的。 月底了,院里人有聚在一起扯闲话的,也有东家长李家短聊闲篇的,还有聚在一起打小牌的。 只有这两口子还在忙活着。 葛淑琴先是给孩子用温水洗了澡,哄着睡着了以后,下地拿了小本子拢了这个月的帐。 “工资二十三块钱,收废品十七块八毛六,火柴盒十三块四毛七” 她念叨着边写边算,道:“交家里伙食费早晚各一顿十二块钱,孩子奶粉钱……” 零零散散加算减算,扣掉一家三口所有开销,最后还剩十一块三毛六分钱。 闫解放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火柴盒愣了愣,随即有种想哭的冲动。 终于啊,家里能攒下钱了。 现在费高主要是孩子得吃奶粉,他们两口子在父母家里吃交12块钱也多,也不多。 葛淑琴中午要在厂里吃,他自己也要准备干粮,孩子一个月三盒奶粉,再加上其他生活琐碎。 别再说什么他爹一个月三十二养一家人了,刻板印象害死人的。 两口子挣的全加在一起都有五十多了,比他爹挣的都多了,为啥算到最后只剩下十一块多钱。 很简单,这个年代工资是一方面,供给又是一方面,福利还是一方面,只有正经工作的人才赚钱。 洗澡不钱、看病不钱、理发不钱、取暖费不钱……不钱的福利太多了,钱也就攒下了。 可葛淑琴刚上班,只能算机关工作人员,不是干部,也不是干事,就是干活的,所以最低工资23元。 闫富贵三十多块钱,养大小伙子的时候费劲了,可供给粮没问题,再他从学校往回领的,加上家里早年的积蓄省吃俭用的也才这样支持下来。 闫解放两口子搭伙过日子,第一个月,置办了这么多东西,能攒下钱,已经是能干又节俭了。 他也是感慨着,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葛淑琴也是听着想掉眼泪,收拾了账本坐在凳子上忙活着糊火柴盒,整理好了情绪,这才念叨着哪样该省,哪样不该省。 闫解放就坐在那听着,心里想的是,但凡他妈能帮忙带孩子,两口子还能多赚点。 不过就算是现在,第一个月没攒下多少,下个月就多了。 兴许得有二十块钱呢,一年就是两百四十块钱,十年呢。 他以前可是没想过收破烂这么赚钱,光看着西院破落了,没想着人家早早赚下大汽车了。 其实那车也不是赚来的,可他不知道,只是这么想着。 回收站把三轮车借给他们也是要收一部分钱的,只是在回收废品的价格里要体现。 其实大部分利润都让给了这些收废品的人,他们自己也很清楚。 有小聪明的,自己去废品公司问了,也去其他回收站问了,知道这边压了多少价。 要真是收到了废品往其他回收点卖,是能多卖几分钱,可回去怎么交代啊? 一次两次的行了,多了人家也不干啊,车子白给你用啊。 往废品公司,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只收回收点送来的货,成车过磅。 所以估算下来就没有啥意思了,小聪明也就都收起来了。 回收站仁义,他们要是混蛋,这条胡同就别待了。 这也是沈国栋为啥贴着胡同里招人的原因。 那就说回收站让利这么多,是要做慈善吗? 咋可能呢,再薄的利润也是对个人来说的,量上去了,钱也就赚到了。 不然那三轮车空在那不也是空着嘛,白白丢失了市场,哪个多,哪个少。 关键是用这些人参与到回收废品的行列,有效地降低了回收站众人的风险。 就算是解决街道的就业困难形势,做了一点点慈善,也会有人记得他们的。 回收站早就不指望着这个赚钱了,可得用回收站走账。 所以,闫解放这些人可能赚得多了,但回收站永远不会赔。 上班一个月,葛淑琴的状态也有所改善,没像过年时后的死气沉沉。 闫解放问过她,在保卫处工作,是不是经常能见着李学武。 葛淑琴回他,当李学武是干啥的,跟她一样跑腿儿打杂的? 或者真当李学武跟这院里是邻居,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是领导,保卫处实际的一把手,在厂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厂领导。 经常见? 开玩笑呢,副科长都进不去他办公室,先过副组长那一关吧。 葛淑琴明白闫解放是啥意思,现在的关系尴尬着,尤其是李学武跟闫解成以前的关系。 她没避讳自己以前的往事,可闫解放没问,她也就没说。 这家里已经默契地形成了她当家做主的形势,一切都听她指挥。 葛淑琴只告诉他,安安心心奔生活,啥都不用想,啥都不用问,他关心的那些人早都高高在上,他关心的那些事在人家那已经如过眼浮云。 两人能走到今天,躺在一铺炕上,只能说造化弄人。 而两人都是体会过生活的苦,更向往生活的甜。 对于有些人来说,能好好地活着,就是一种甜了。 —— “哎呦,好大孙儿哦” 一进家门,刘茵便迫不及待地从秦京茹手里接过了孩子,哄着道:“可想死奶奶了”。 秦京茹笑着跟她打了招呼,问了李学武两人,便去餐厅准备饭了。 她不知道刘婶要来的事,不过也没啥意外的,奶奶来看孙子不是很正常嘛。 直到韩建昆拎着行李送到了楼上,才算是让她明白了,刘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照看孩子呢。 听见婆婆的声音,顾宁也从楼上下来了,笑着叫了妈。 看着她穿的单薄,又叫刘茵好一阵关心,只说现在天气还凉,可得注意保暖。 这话不深不浅,句句透露着关心,尺度刚刚好,让顾宁觉得婆婆真在意她。 李学武叫了韩建昆去餐厅吃饭,同时也逗着李姝往餐桌这边一起玩。 刘茵则是逗了逗孩子,就这么抱着进了餐厅,一大家人说笑了起来。 对于韩建昆两口子在儿子家吃饭这件事,刘茵是问也没问,管也不会管的。 甭说儿子有能力独立生存,就是家里这一摊子事,又有哪件事不是儿子主持办好的。 韩建昆两口子跟着忙前忙后她看得见,更不会因为人家在这吃饭就想歪了。 在这吃饭就证明人家忙到了饭点儿,能供得起手低下人那是儿子的事。 出门前老太太还跟她笑着说了,到了这边可别多心,也别多嘴。 婆媳两个几十年了,早都默契彼此了,这话是玩笑,可也是实在的。 顾宁的性格比较敏感,也比较特殊,李学武又是忙工作白天不在家,压力也很大。 现在家里有两个孩子在,她过来就是帮忙的,不是添堵的。 甭说顾宁是好儿媳妇儿,就是有挑剔的,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冲着大孙子来的。 秦京茹特意给李学武和韩建昆留的饭,他们两个吃,她又哄着李姝去洗澡睡觉。 刘茵怀里的李宁见着奶奶一会儿新鲜,又哭着不让抱了。 没办法,顾宁接过去哄着睡着了,跟婆婆一起上了楼。 刘茵是有些拘谨的,即便这里是儿子家,可毕竟没在这边长住过。 上次顾宁生孩子,她还是在医院陪的一晚上,真正来这边住,很怕给儿子儿媳妇早晨什么不方便。 秦京茹哄着李姝上楼后,帮着刘婶收拾好了屋子,又一起说了说每天要忙的家务事。 她倒是会说话,直言道自己没啥经验,今天手忙脚乱的,是李宁好哄懂事,不然要忙不过来了。 幸好刘婶来了,也教教我怎么带孩子,我也好有时间把屋里好好收拾收拾。 这两句话一说,刘茵心里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尴尬就全消散了。 一时之间三个女人话就都说开了,家务活说了两句就都懂了。 顾宁是听懂了,但她只是哄了孩子睡觉,没太在意。 婆婆来帮忙她欢迎,婆婆不来她也没意见,对于孩子她并没有怎么娇气,对她自己也是一样。 李学武早晨哄着她吃鸡蛋,吃茧蛹,吃营养高的食物,她是有些不耐的,觉得生孩子没啥。 现在好了,刚刚在客房,婆婆还说呢,家里攒的、买的六十个鸡蛋,都要给顾宁补了。 顾宁差点怀疑这是李学武干的坏事了,她不想吃,就带着婆婆来。 婆婆给的,她还能不吃? (本章完) 第1054章 哼哈二将 第1054章 哼哈二将 “老太太这是心疼孙子了?” 李学武办公室,听着他说了早晨迟到的事,韦再可笑着问了一句。 昨天就约好的,两人今天早晨要讨论集团化组织制度制定和实施的工作,没想到李学武来晚了。 “没办法,老人嘛,有多少孙子都心疼不过来,现在才三个孙辈,两个在我家”。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妈还好,并不像我爸那般娇惯孩子,见着面了大孙女这么好那么好的”。 “都一样,老人哪有不喜欢孩子的,到了我这个年龄也是” 韦再可喝了一口热茶,无奈道:“家里大小子读完初中就不念了,我说来厂里上班,死活愿意”。 他靠坐在椅子上,有些怅然地看着办公桌上的盆景道:“最后跟着他三舅去了南边,说是找了个对象”。 “嗨——这辈子算是落那边了” “得往好处了想,万一可心呢” 李学武劝慰道:“南方我待过一段时间,姑娘是要比北方的大妮说话温柔些,除了川南泼辣些”。 “要真是落户南方了,兴许觉得那方水土更养人,更适合他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呵呵,你是会劝人的~” 韦再可收拾了心情,放下茶杯问道:“领导那边有动静了吗?关于组织机构的审核意见,如果有要求,我们好及时组织人手开展调研”。 “说是还在看,兴许意见比较多吧,毕竟是第一版,正常”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你也别着急,这活儿得慢慢来,得容领导考虑一下大的方向”。 “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我可想听听你说了” 韦再可笑着看了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挺爱喝李学武这里的茶叶的,怎么很少有人来串门呢? “前几天我们组开内部办公会,在位同志还提起应该请你参加的,宝贵意见越早得到越宝贵”。 “呵呵,不够我忙的了——” 李学武轻笑着打趣道:“回头跟领导说说,咱俩换一换,我也学习学习正治组的先进经验”。 “算了吧!你要来正治组我欢迎,但千万别让我忙你这一摊子!” 韦再可好笑地摆了摆手,道:“你年轻,多锻炼是好事,忙这一大摊子也不觉得辛苦”。 “我不行,岁数大了,真累心” 他斜依着靠背指着主办公楼方向道:“你瞧瞧老丁,跟李主任跑的这一个月可给他累惨了快”。 “白天忙项目,主持工作,晚上忙应酬,第二天早晨不知道在哪醒,就是铁人也顶不住,我要是他啊,早灭火了”。 “瞧您说的,丁主任可不是一般战士,那可是能打能扛的主儿!” 李学武挑了个大拇哥道:“我可没见着他说过泄气的话”。 “嗯,他都快死了——” 韦再可迭起右腿,道:“天天晚上不回家,他媳妇儿站厨房里骂街,我们家住他们隔壁,听真着呢”。 “是嘛,这多不方便的” 李学武坏笑道:“真撞见送礼的,你说这收还收不收啊”。 “少扯那个,我不敢说自己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可我对得起组织” 韦再可笑道:“老丁晚上不着家不仅仅是为了应酬,还有躲关系的意思,天天晚上有人敲门”。 “要不说老丁媳妇要骂街呢!” 他好笑地喝了一口热茶,道:“他那天临走前给他媳妇叮嘱了,凡是家了来有送礼的,一概不收!” “晚上有敲门的只说他不在家,不方便待客,能撵则撵,撵不走的就摊牌,只说他不回家两口子闹别扭了”。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问道:“至于的嘛,怎么跟做贼似的,谁把丁主任逼成这样了,有家不能回”。 “嘿!你别说!他们是没找你!你是不知道这些人有多烦人!” 韦再可撇嘴道:“老丁媳妇儿刚开始还心疼他,现在真要闹别扭了,说这办公室主任当的,跟特么招魂蟠似的,竟是夜里的小鬼!” 可不是嘛,这个时候的人都要脸,真要去领导家走门路送礼,恨不得大半夜的去。 领导也要脸,就算是收,也只敢半夜了收,要不说都是鬼呢。 “就这个集团化组织结构定调子的事,可是闹的越来越厉害了” 韦再可说了丁自贵的笑话,可也是真的在谈问题,反应问题。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是该管一管了,没个样子”。 “嗯,是不太好看” 李学武想了想,看了韦再可一眼,问道:“你没受影响?” “他们敢往我家送东西!” 韦再可瞪了瞪眼珠子道:“我跟我媳妇说了,谁送的都收下,记好了名字交给我,隔天我就给他撸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跟领导提一下,从委办这边下个文,宣传那边也抓一抓舆论导向”。 “至于说不知悔改,顶风作案,敢送敢收的,抓一批典型出来,严肃处理”。 他这么说着,面色也是认真了起来,道:“每次面临组织人事调整,上面还没怎么动呢,下面倒是先乱了,这个风气不能有”。 “而且关于组织工作,要把好关,重要信息不能漏,不能任命没下人先上了,这样不好”。 “嗯,我也是这个意见” 韦再可严肃地点点头,道:“组织人事调查工作要多开展,勤收集资料,减少突击调研的工作”。 “那就趁着集团化组织结构讨论期间,把机关组织纪律抓一抓”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又道:“关于结构的意见,我那天晚上回去后特意研究了一下”。 “集团决策化,工厂执行化,人事垂直化,财务分级化,管理扁平化,简单就这几点”。 他就自己说的几点意见展开地同韦再可谈了谈,主要还是以精兵强将小脑袋大身子为主。 构建集团统一管理和决策制度,制定执行力督促和约束机制,统筹兼顾,协调发展,是两人共同研究和敲定的主要方向。 其实李学武在给几位厂领导提交第一版审核意见稿的时候,就已经附上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如何思考,如何定义,如何调研,还得等领导们研究出自己的意见,上会讨论研究后才能交给下面。 一方面是合规管理,严肃制度,另一方面则是划分责任,健全体系,最后就是上下联同监管以及完善工作协调通道的工作。 其实韦再可来这边问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知道领导有没有其他考虑。 包括所有领导,是不是对方案中某些条款有利益倾向,或者主观意识上的意见。 李学武对此也是做出了解释说明,在他的理解中,轧钢厂晋级和集团化是厚积薄发,大势所趋。 所有人只能顺应潮流,响应时代号召,关于个人利益得失,在几万人的大厂向集团化目标前进的时候,根本不值一提。 谁敢在这个时候提私人利益,那不是没长脑子嘛。 李学武跟韦再可讲,委办下文,那也是为了起到“勿谓言之不预”的效果,是为了有理有据地展开清流行动。 宣传跟进,掌握舆论,那是为了向机关干部解释关于这一次集团化结构制定的根本原则和基本情况。 当然不会透露各部门、科室的组成设定,但会告诉所有人,现在做的是架构,不是人事。 也就是说,架子正在搭建,还没到定谁上去的时候。 现在就开始烧香拜佛,忒早了点,不仅仅影响了负责相关工作的干部生活,还影响了机关管理纪律。 双管齐下,快刀斩乱麻。 同时也要切实可行地积极推进该计划的讨论和研究工作,尽快拿出一版的意见和方向。 这能给相关部门以时间和空间来完善,尽快给出第二版进行讨论。 集团化工作复杂而又繁琐,李学武是作为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在参与其中。 相关领导作为组长和副组长,组员是各组组长和副组长,会议开了几轮,推进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韦再可来找李学武也不算拜错了佛,关于这个工作,还就是李学武能在各厂领导那里说的上话。 从他这得到的意见,基本上可以作为最终参考,尤其是领导的个人意见,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能在李学武这里吃定心丸,总比去领导那里吃闭门羹的强。 现在各组组长和副组长基本上都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今年年末的晋级工作不一定很顺利,毕竟现在这个时期,尤其是轧钢厂有意实现集团化,上面也要充分考虑实际情况。 但明年上半年,应该是会有确切消息的,相差一年的时间,很多事情不好说,也说不准。 所以这个时候有人上门送礼,完全是扯闲蛋,他们才不会搭理呢。 至于说集团化进程,根据领导透露出来的压力,以及他们自己了解到的小道消息,应该能按照预期实现最终目标。 因为只要晋级工作能完成,人的问题解决了,集团化这种分工和位子的问题也就能解决了。 市里是不愿意看见自己养大的孩子往外跑的,但儿大不由娘。 上面是愿意看到轧钢厂实现集团化,实现大规模发展和经济产能爆发的。 工厂实现公司化,集团化,就证明当前的经济有活力,走出了一条特色的发展道路。 同时也要看到,工厂在进步和发展过程中,是要带动人力市场、金融市场、产业集群化的有力优势。 最直接的一点,轧钢厂在实现集团化的过程中,是要由上面安排干部下来参与建设工作的。 一个大集团,总不能都由厂里自行做主分配职务吧。 轧钢厂发展的这么好,就说明厂里的领导干部是有战斗力的 统筹规划,协调发展,这里的干部往外走,去其他工厂主持工作,是不是就能把这里的先进经验交流出去? 干部交流绝对是个优势,对上对下都是好事,对当事人也是个进步和发展的机遇。 所以能看到,在这一项工作中,没有哪个厂领导胡搅蛮缠拖后腿。 更没有哪个领导争自己的利益,或者圈自己的地。 没必要,这地最后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兴许集团化进程实现的时候,现在的班子一半的人都要走了。 再想想,现在班子里多少人,以后会有多少人。 翻一倍都是正常的,毕竟现在还是管委会的管理结构,集团化实现后,还是要恢复厂长负责制的。 关于这一点,在组织结构讨论会议上,大家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 当初取消厂长负责制,是响应大学习的号召,全力总结思想和开展学习经验,为了集中力量干大事。 现在力量集中的,大事干成了,关注的重点是要重新回到经济和生产建设中来。 轧钢厂的组织变革工作要超越现在的变革形势半年之久。 而引导性文件和决策文件的下发和学习,厂里一直都在严格执行。 也就是说,轧钢厂跑得快,力量集中且团结,能够紧紧地跟上变革的脚步,时代的的步伐。 在面对去年的经济总结,以及今年第一季度的发展情况总结,上面已经有了重振经济,发展生产的意愿。 尤其是在大学习活动中,外地进步师生的全国游已经被叫停,甚至各城市都开始召回和清理他们了。 上面的领导频频出现在生产一线走访调研,甚至多次召开经济探讨会,讨论研究抓生产,促学习的重要工作。 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上面从未有过阻碍工厂生产和建设的意图,包括去年五月份下达的特别指示。 轧钢厂正是承接这股东风才有了联合贸易、联合生产和联合三产等组织机构。 在今年更是集中力量筹建了汽车工业供应链、海产品食品工业供应链,以及煤、铁、矿、木材等原材料供应链系统的打造。 所以现在轧钢厂虽然走的很急,很快,但也很稳,很得上面的重视。 管理制度的制定有着一定的规律和准则,更多的是要依靠政策来执行。 李怀德私下里跟李学武提及到,上面已经有意探索管委会结构下的厂长负责制,以及谠组的恢复构建。 这是毋庸置疑的,所有干部在执行工作的时候,都要收组织领导,更应该受谠的教育和指导。 所以,现在外面普遍是搭理发展变革,学习先进经验,走重建管理结构的道路。 但在轧钢厂这里,已经是把实验的道路走完了,该重新走上正轨的时机了。 当然了,必须要看到这一变革发展的局限性,说是要恢复厂长负责制,说是要恢复谠组织结构,这只是政策上的引导。 关于怎么执行,轧钢厂这边李怀德和其他几位副主任协调的意见是,先走着瞧。 不是在叫号,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边走边看。 但在集团化组织机构的建设上,是要把这一结构和目标做进去的。 可以是两套方案,但必须保证一年后,三年内出现这种风向性变化的时候,厂里能快速拿出解决方案来。 李学武在送走韦再可以后,很真就针对这一问题给各领导分别打了电话汇报。 —— “领导,跟后勤说了,要再添三方柜子,且得把材料整理一下,重新归档,现在已经放不下了” 彭晓力在李学武打电话的时候就进来了,先是收拾了茶杯,给他续了茶水,又收拾了桌上的文件。 只等李学武给景副主任打完电话,这才开口汇报。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点点头说道:“忙你的,现在搬吗?” “后勤的同志已经在门口等了” 彭晓力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装箱,一会儿要抱回他那屋去整理备案,然后转给下面或者委办。 他得了李学武的应允,这边走到门口招呼道:“来,辛苦一下几位同志,注意安全,别磕了柜门”。 门口有人应着声,彭晓力则是站在屋里,准备指引着他们把柜子放在哪。 李学武没太在意,只是看着手里的文件,他这办公室里原来就三方柜子,都是标准的文件柜。 可因为他的办公习惯使然,很多文件在批阅过后都要做备案和跟踪反馈,也就造成了文件的繁多。 三个大柜子装满了不说,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柜子上、身后墙角,甚至靠近柜子边上的地上铺了一层木板后也堆迭了一些文件。 其实彭晓力的工作很辛苦的,光是整理和处理这些文件就够他累的,更何况还要处理其他工作呢。 彭晓力辛苦,直接过手这些文件的李学武久就更辛苦了。 以前保卫处可没有这么多工作,就是付斌每天都是喝茶的时间多,看文件的时间少。 到了他这完全不一样了,一方面是他工作抓得严,另一方面则是现在的工作多。 也许是后勤的职工怕打扰到他看文件,搬运的柜子虽然很沉,但并未有吵闹和喧哗声。 三方柜子的安置和摆放都由彭晓力安排,是顺着另外一面墙一字排开的,办公室里的文件也得由这些人帮忙搬到茶几和沙发上重新分类。 有超过时限的要归类送到库房,有在跟踪期限的要分类安置进柜子,原本三个柜子里的文件也得收拾一遍。 正因为几个人进来帮忙的声音比较大,所以彭晓力才等领导打完电话,又提前说好。 “辛苦一下,先把地上的文件搬到茶几上,文件上有日期备注,按顺序摆放就行” 彭晓力一边做着安排,一边按照早就计划好的,给柜子隔段上贴了标签。 并指着标签给几人说了归档的要求和办法,屋里又响起了一阵应答声,不过都很轻。 李学武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刚要继续看文件,却是发现葛淑琴站在那,跟着一些人听彭晓力指挥。 葛淑琴也是看见了他,或者说跟同事们一起搬着柜子进来,被要求帮着领导收拾归纳文件的时候她就知道要见着谁了。 她是有些尴尬的,这跟昨天在院子里看见李学武是不一样的。 这间办公室很大,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比她家屋还要大。 这里的气氛有些严肃和威严,尤其是大办公桌、排墙文件柜、木制沙发,以及李学武身后的挂画。 刚刚被彭秘书要求在门口等一下的时候,他们听着领导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谈工作的对象都是厂领导,心里不敢有一点急切和怨言。 只觉得这是少见的能接触到领导工作的机遇了,虽然听不大懂领导们在沟通什么,但一定跟厂里的大事有关系,不然又何必给所有领导打电话呢。 能打电话跟领导沟通工作的本身就是一种特殊,进屋后更觉得身上有些负担,好像说话大声了都不适合一般。 这里可能唯独葛淑琴的心情是复杂的,是忐忑不安的。 关于她自己的事,关于接班的事,关于跟闫解放的事,还有关于闫家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李学武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顿了那么端着的一下,却让她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方。 等按照彭秘书的要求开始整理文件的时候,葛淑琴再抬起头,却发现李学武已经又低头开始办公了。 彭晓力早就做好了分类归档的准备工作,所以按照他的要求执行起来很顺利。 办公室里只有很小的说话声,快速简介地沟通过后,大家都在忙着。 “李主任,呦!忙着呢~” 办公室门口有人敲门打招呼,彭晓力笑着迎了上去接待道:“敖副主任,不好意思啊,我这收拾文件呢,没见着您来”。 “敖副主任,来” 李学武见是敖雨华过来,放下手里的钢笔站起身迎了她一步。 敖雨华却是很客气,跟彭晓力说道:“没事,忙你的”。 “我来找你说一下下个月回访的事,景副主任问起了” 敖雨华瞧见沙发上都是文件,也就没往那边去,直接到了办公桌说道:“李主任那边有工作,看看协调一下时间,光景副主任一个人去也不大好看的”。 “坐,坐下说” 李学武让了她座,自己则是回到了位置上坐下后问道:“李主任那边有什么安排吗?” “说是没什么特殊安排,但保不齐有临时的工作,他让我来问你” 敖雨华苦笑道:“我也是跑了一圈了,看看怎么安排吧”。 “我这边应该没啥问题” 李学武接过彭晓力递过来的笔记本看了看,说道:“三号晚上我们要去津门,得周日才能回来了”。 “要是安排在第一周,好像时间有点紧了”。 他抬起问道:“一共有几家?” “信用社、钢铁学院、纺织厂” 敖雨华说道:“这三家最好上半月做回访安排,景副主任那边的意见是,尽快沟通,敲定合作”。 “京城二汽、京城火车站那边最好在下半月能安排上,项目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钢铁学院安排在周一,我们回来的第二天,我跟裴校长联系一下” 李学武挠了挠脸,皱眉思索着说道:“信用就放在周四,周三跟造船厂那边有个会”。 “纺织厂就放在周六,周六下午吧” 他想了想又道:“上次纺织厂那边说好的,要组织坐一坐,他们古主任也有这个意思”。 “那你一定得去了,不然就回不来了”。 敖雨华无奈地说道:“景副主任特别叮嘱你的,尽量放在上午,她就怕这种局儿”。 “怕解决不了问题,这事躲不过去”。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只允许你把人家撂倒了,不给人家撂倒你的机会?” 说完又看了看笔记本,道:“二汽那边沟通的差不多了,这个项目我一直在跟,放在21号吧,我跟景副主任去一下,应该没啥问题”。 “火车站那边就不用去了,回头我跟他们副站长打个电话,约着晚上坐一坐就算了”。 几句话把敖雨华跑了好几圈的问题轻松解决了,倒叫敖雨华好一阵感慨,直呼下一次直接来这边定了。 李学武却是摆摆手说道:“千万别,领导要是有事,就真是挪不开,到时候难免又要手忙脚乱”。 “我跟你说个事,你拿个主意,是李主任那边转回来的” 送她出门的时候,在门口,敖雨华跟李学武轻声说道:“原来的聂副厂长的儿子来了,说给他爸要待遇”。 “谁?聂副厂长?”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是聂小光吧,要什么待遇?” “是他,带着两个小年轻的跟大门口堵着李主任的车了”。 敖雨华也是为难地说道:“他给李主任说,他爸在造船厂受了工伤,应该享受劳动保护待遇,要求调他爸回京修养”。 “受伤的事是真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问道:“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我给徐主任打电话问过了” 敖雨华皱眉道:“说是碰着手了,骨折,不是很严重,已经在休息了,聂成林没有要求回京修养”。 “那是聂小光自作主张了?” 李学武对这个小子有点印象,当初要干掉李怀德的,还扬言再也不来轧钢厂,再来就是庆祝李怀德死的。 小年轻,冲动没脑子,典型的傻瓜蛋子,不知道怎么就又闹了这么一出。 当初安排聂成林去营城造船厂,其实就有照顾他的意思。 在董文学那里不好办,毕竟炼钢厂太大了,多少控制不住手底下人如何作为。 但在造船厂那边基本上没啥问题,主管基本上都是造船厂原来的技术干部,就算有劳动安排,又能往死了收拾啊。 主要是送的远远的,也省的李怀德惦记,没想到聂小光很怕他爹不被李怀德惦记。 换句话说,他这是恨他爹不死呢? “他什么意思?要钱?” 李学武皱眉道:“不会真的想用这一招威胁,就能把他爸接回来?” “我也弄不明白了,他还没走呢,就堵着大门口等着李主任的车” 敖雨华提起他也是头疼,她跟聂成林的关系没多好,可也没多坏,没想过要做什么,帮一把才是可能的。 但面对油盐不进混不吝的聂小光,她是把好话都说明白了,事情的影响也说清楚了,可对方钻牛角尖认死理而,非要堵着李主任的车。 堵着一回李主任还能当他是小孩子不搭理他,要是再堵着第二回,兴许就是委办和保卫组的责任了。 “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李学武没奈何地接了这个擦屁股的活儿,谁让他两个部门都相干呢。 送走了敖雨华,他也是想明白了,对方来这问行程安排的事是一方面,完全可以打电话沟通。 亲自来,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烫手的山芋,毕竟大家都知道聂副厂长的情况,那不是个坏人。 所以如何对待其家属,以及家属的诉求,还真是个麻烦事。 李学武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彭晓力走过来问道:“用我去门口看看情况吗?” “不用,先晾着他,年轻人,容易蹬鼻子上脸”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想了想,说道:“给门卫室打个电话,盯着他点,要是有走的意思,就领进来”。 说完摆摆手示意他去办这个事,自己则是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心里思考着聂成林的情况。 李怀德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可能跟忙不过来有关系,也可能跟聂成林比较配合工作有关系。 但事情坏就坏在聂成林有个不消停的儿子,也是个纯孝的儿子。 “领导,我搬一下后面的文件” 他正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抬起头却是葛淑琴。 “嗯,好” 李学武站起身让了位置,由着她去收拾墙角的文件堆。 “你是什么时间来上班的?” “我……我是月初” 葛淑琴没想到李学武会问她话,磕巴着回答了,满脸的小心和拘谨。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看着她问道:“身体可以了吗?我记得跟人事那边打过招呼吧,人事没安排你假期吗?” 屋里其他人手里均是一顿,刚刚听见领导跟葛淑琴打招呼他们便有些意外了。 不过都知道李学武人不错,尤其是对基层的办公人员态度很好。 领导问个人情况也是表示关心,只是没想到李学武对葛淑琴的关心这么细致。 对方是刚来上班的,具体情况只是班里人传了一嘴。 看着葛淑琴老实肯干,任劳任怨,大家倒是对她的印象很好。 现在看来,这个葛淑琴也是有些背景的,不然咋可能这么容易就接了丈夫的班呢。 也不是没有歪心眼子的,想着葛淑琴年岁小守寡,李学武年龄也不大,万一有点那啥的。 不过这样想的人不多,很简单地就能看得出来,葛淑琴跟李学武不是很熟,毕竟熟人再怎么不说话,也能看得出关系来。 葛淑琴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能关心她,抱着文件走出来递给同事,站在那小心翼翼地回道:“人事给假了,我身体好了,就来上班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捏着手指头说道:“谢谢您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还是要注意身体,尤其是孩子小”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孩子谁哄着呢?三大妈?” 别看李家跟对门处的不好,别看闫家两口子是那个德行,别看李学武现在不在院里住了,身份地位高了,但说起来,还是得叫邻居的称呼。 这是一种做人的素质,不可能叫名字,毕竟是一个院里的,又是葛淑琴的婆婆。 再一个,李学武照顾葛淑琴不完全是看在她这边,还是看在闫解成和那个孩子的份上。 你要叫李学武欺负一个人,他能收拾的对方要死要活的。 但真正面对从小一起玩过的不算发小的发小,又有过共事的经历的人意外死亡,尤其是还扔下一个小孩子,他再怎么看不起葛淑琴和闫家,也得力所能及地帮一把。 葛淑琴能感受到李学武话里的真诚,低着头回道:“没……闫解放哄着呢,我婆婆忙”。 “闫解放都能哄孩子了——?”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晃了晃下巴道:“三大妈忙啥呢,看孙女的时间都没有,国栋跟我说闫解放不是跟着收废品呢吗?” “……是……” 葛淑琴紧紧地攥着自己手指头,面对李学武的询问犹豫了又犹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皱眉问道:“闫解放那个腿脚儿,还抱着孩子出去干活?” “是,是他哄着呢” 这会儿屋里其他人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好像听见什么复杂的八卦了。 机关里面最容易也愿意传这个,完全当工作闲余的调剂。 葛淑琴本来跟同事是不谈这些的,也没想过要提及这些。 她只想着好好上班,赚钱养家,没想到李学武当着她同事的面都给问了出来。 可她也不好不回答,刚刚的犹豫就是内心在做挣扎,现在都被问漏了,她索性也就都说了。 “得有一个月了,我来上班他就跟着收废品了,我婆婆不愿意哄孩子,只能他带着”。 “其实还行,早晚我喂,中午他和孩子有时候会来厂里,平时喂奶粉,还算照顾得来,毕竟天暖和了”。 听她说到这些,办公室里干活的人反倒是肃下了心,再没有那些邪门歪道的想法了。 似是这般的苦命人,谁又有那个心思去调侃和玩笑的。 李学武点点头,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安排你干啥工作呢?” “就是后勤,我文化程度有限,能干的工作不多”。 葛淑琴坦然地说道:“能到后勤挺好的,活不是很累,我能干得来”。 “嗯,行,挺好” 李学武见他们收拾完了后面的文件,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行了,你们忙吧”。 “谢谢领导” 葛淑琴应了一声就又去忙了,倒是刚刚用那种眼神看她的同事们没了怪异和探究。 她也是没想过自己说了实情,反倒没引起大家的嫌弃和厌恶。 无论在哪个时代,寡嫂跟小叔子在一起,终究是要被非议的。 尤其是她刚刚守寡,就有了这么一出,更是在内心里自卑。 可命运如此,容不得她有一点抗争,能活下来就是运气了。 她已经不是钢城那时候的叛逆小妹了,更不是刚来京城时候的不良女人,现在她是孩子的母亲,一个家庭的支柱。 当初闫解放不帮她,她就得死,现在她不帮闫解放,闫解放就得死,命运好像早就把戏弄她当做了一种因果报应。 当初她的放浪和肆意,全都找了回来,让她悔恨和明白,当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办公室里的文件很多,他们六个人收拾着,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完。 在这期间有人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有人来协调申请,也有电话打进来。 几人也是恰巧有这个机会,近距离感受到了领导的忙碌。 他们干活的时候尚有几段时间休息小憩,但见李学武一直都在忙,可比他们忙多了。 彭晓力言语客气地道着辛苦,把他们送走了,回来办公室跟李学武汇报道:“门外来电话,说是拦着了聂小光,正带着他过来”。 “嗯,是蹲不住要走了?” 李学武哼了一声,看完手里的文件抬起头说道:“你安排一下,刚刚在这忙的那个葛淑琴,调她去值班室干接线的工作吧”。 彭晓力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安排这个人的工作了。 “好的领导,我跟孙主任说一下,这就安排”。 “嗯,孙健应该是知道她的情况,是闫解成的爱人,孩子特别小,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点点头道:“干后勤没啥毛病,就是吃辛苦,照顾孩子不方便”。 “她的家庭情况很特殊,多照顾照顾吧,跟值班室上班还能照顾一下孩子”。 “好的领导,我明白了”彭晓力点头道:“我会跟孙主任交代清楚的,安排好了我再给您汇报”。 他们这边正说着,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保卫报告说人带来了。 李学武侧了侧头往门口一看,好家伙,哼哈二将到了。 聂小光怎么跟赵侠整一块了? 这特么不等于卧龙遇着凤雏了嘛! 第三卷《长在红旗下》的收尾工作开始了,预计60到100万字结束这一卷,剧情会开始快速推进,人物关系会有部分总结和处理,然后开始下一卷。 (本章完) 第1055章 以后别来找我了 第1055章 以后别来找我了 “嘿——!真是你啊李哥!” 赵侠进屋后一见坐在办公桌后的领导是李学武,精神头立马就不一样了,熟人啊! 他没了刚刚被保卫吓唬的胆怯和拘谨,笑呵呵地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显得很是热切。 可屋里这会儿只有他在笑,笑着笑着他也觉察出了不对来。 送他们过来且吓唬过他们的那个保卫怼了他一杵子,警告他老实点。 这下又把赵侠给镇住了,脸上的表情僵硬极了,站在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这儿的保卫不会动手打人吧? 聂小光却知道自己被带过来是要见谁的,或者说知道谁要见他。 他跟李学武打过交道,可这一次没有了前几次的轻松和随意,即便是同一间办公室,同一个人。 站在屋里的秘书不是好眼神儿地盯着他们,那股子嫌弃的意味就算隔着几米远也能感受得到。 李学武给彭晓力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忙,同时站起身对着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来沙发这边坐。 彭晓力刚刚隐约听见了敖副主任说的话,知道聂小光来干啥了。 他倒不是嫌弃聂小光别的,就是这幅莽撞的性格,不仅仅给别人带来了负担和麻烦,还坑害了他老子。 聂副厂长那人说起来除了脾气不好,并未对其他人有过什么苛责。 就算是物伤己类,彭晓力瞅着坑爹的货还不自知,站在那一脸的怨愤和不服气,只觉得嫌弃。 听着领导的安排,他默默地给两人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上,随后看也没看他们便离开了。 也许看出了秘书的厌恶之情,聂小光和跟来站台的赵侠都有些沉默。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一眼,抬手示意了茶杯道:“喝点水,听说在门口站了有一阵了?” 赵侠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他想要说话,却被这办公室压抑的气氛黏住了嘴。 最后,他把目光看向了聂小光。 聂小光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爸到底归谁管?” “怎么?跟我不能谈?” 李学武瞅了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道:“你最近去营城看望你父亲了吗?” “就因为我过去看了,所以我才来找李怀德的,他把事推给你了?” 聂小光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满脸的怨怼,一副颓废又不忿的模样。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了摇头道:“李主任没给我打电话,是门口保卫往值班室报备,秘书跟我提了一嘴”。 他打量着已经有了青色胡须的聂小光,缓缓点头问道:“营城造船厂的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你认识吧?” “认识,以前见过面” 聂小光不知道李学武要说什么,但他不敢跟李学武撒野,更不敢在保卫处,在这间办公室里耍横。 你让他砸李怀德的车他都敢,但唯独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没有胆气。 李学武跟他谈话还真就没有呵斥和咒骂,完全是一副平心静气,身份平等的态度,他就真吃这一套。 “前几天我跟徐主任通电话还问起你父亲的情况,说是还可以” 李学武迭着右腿,手垫在膝盖上,缓缓点头道:“前段时间因为工作手受了伤,最近是在休养”。 “他的手已经伤到了骨头了!” 聂小光语气有些冲地说道:“按照轧钢厂职工工伤管理规定,就应该可以享受回家休养的待遇”。 “可是为什么?” 他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我爸不能回家?” “嗯,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他说道:“我跟聂副厂长的关系你应该也听说过,不算坏,有交情”。 “我说话你可以听一听,做个参考,认同就信,不认同就算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你送你爸去营城的那次其实应该就知道,我不知道你爸跟没跟你说的很透彻”。 “但是!你得知道,你爸不是以岗位调动的程序去往营城参加劳动和建设的” “他现在的身份也对标不了普通工人,这个道理我说了,不用辩论,你应该能理解”。 “我不理解——” 聂小光心里清楚的很,但嘴上犹自辩白道:“我现在不知道我爸在轧钢厂的身份到底是算什么?” “工人?干部?临时工?” 他目光怨愤地说道:“就算是临时工也有休养的待遇吧?” “嗯,我承认,你说的对” 李学武点点头,抿着嘴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爸不在你说的这三种情况之内,你明白吧?” “罪人吗?还是劳改犯?” 聂小光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好像一只没长大的狼崽子,面对危险只知道露出不算锋锐的牙齿啊。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有些恶劣的态度,毕竟这又不是针对他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了有一分钟,这才开口说道:“是什么身份现在讨论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闹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个孩子了,你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年轻不是冲动和鲁莽的借口,更不会是护身符,你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聂小光的倔劲儿也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道:“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要拘留我的,现在吗?” 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比划着,让李学武给他戴铐子。 坐在一旁的赵侠没想到聂小光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尤其是面对李学武,他是不是不知道李学武是谁啊? 聂小光虽然在东城地面上混得开了,但这些名声在李学武这里屁都不是啊,至少他不可能威风到让人给他弟弟送自行车。 但李学武就能! 李学才就被人塞了一台自行车! 他看着好兄弟敢跟李学武造次,心里一突,想要怎么提醒他一句。 你特么自己找死别拉上兄弟我啊,说好的我是来助威的,不是来陪葬的,因为一顿饭把命搭里不值当啊! “呵——” 李学武看着痞子模样的聂小光微微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你当这里是哪?保卫处是讲究工作程序的”。 他语气很是随意地说道:“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家人找麻烦,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 “是吧?赵侠” “啊?我……” 赵侠没想到李学武突然问向了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好想想,你爸在京城合适,还是在营城合适,这问题不难”。 李学武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和煦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想要你爸有个好结果,哪怕是回家休养也好,是这个意思吧?” 聂小光默不作声,脸色依旧难看,但刚刚伸着的手已经默默地放下了。 “其实你很聪明,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能知道现在的状况对于你爸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说道:“他的身份依旧是干部,但是一名正在接受劳动教育和改造的干部”。 “关于他为何要接受这些安排,我想我说的再详细,再正确,也比不上你爸的解释,对吧?” “是李怀德做坏,是这样,对吧?” 聂小光恨恨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都是他干的坏事,是他想要害死我爸爸,是这样吧?” “谁说的?什么时候,谁证明?你有证据吗?”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不让你鲁莽和冲动,要用脑子思考,你是傻瓜吗?” “只有傻瓜才会一股劲向前冲,不知道变通,更不知道保护自己”。 他微微扬了一下下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哔啊,敢拦轧钢厂一把手的车,还跟出言不逊威胁对方,是不是?” 聂小光气息逐渐急切,显然被李学武说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不过这会儿李学武训斥他并没有恶意攻击他什么,他只能听着。 “用我跟你说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吗?”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首先是处理你,关你十天半个月的,窝窝头就凉水,给你掉掉膘啊?” “其次是对你爸的影响,你是觉得他现在的‘错误’还不够多啊,想再给他添一个教子无方是吧?” “最后你想想你妈,你爸的状况已经够叫他担心的了,你再被关起来,你还让不让她活?” “嗯?你不是大孝子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语气犀利地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当孝子孝顺你爹你妈的?” 看着憋着气低头不语的聂小光,李学武长出一口气,用劝诫的语气说道:“找点正营生干,照顾好你妈,多去看看你爹,比惹祸子强”。 “尤其是对李主任,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完全不懂你爸和他之间的关系,更不懂这里面的复杂情况”。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李主任从未想过要害你爸,这是犯错误的,谁都不会这么做”。 “但你不能给你爸的名声造成损失,更不能给其他人留有攻击你爸的借口,你应该用大人的思维思考问题了”。 “我爸不让我管他的事——” 聂小光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道:“我不懂你说的复杂,但我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行了,这句话就暴露了你思想不成熟的老底儿了!” 李学武手指在脑袋旁边转了转,说道:“让你学会用大人的思维想问题,就是告诉你,你只有这样说话办事,人家才会听你说,懂吗?” “拦车骂街不成,你越是这样,人家越不会听你讲,只会看遍你,认为你就是个无能的小丑”。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是个无能的小丑?” 聂小光看着李学武有些气馁,低着头瞟着李学武,又有些不服气。 李学武却是站起身,走到他的沙发旁坐在了扶手上,伸手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道:“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 “小光啊,这个社会其实是很复杂的,不是以你眼中的黑白来分辨人和事,非黑即白,或者非白即黑”。 “我本可以跟门口的保卫说,把你们抓起来收拾一顿,然后撵走,来一场打你们一次,这能行吗?” 看着赵侠紧张的神情,以及聂小光疑惑的目光,李学武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说道:“这样是不行的,早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武力解决不了一切问题,包括打仗也是一样”。 “我曾经也跟你一样,有诸多少年烦恼事,整日里风风火火跳个不停,可到头来一事无成”。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之所以没让保卫处理你们,而是叫你们来谈谈心,就是因为你们的现在就是曾经的我”。 “李主任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得活出个人样来给自己看,也给轻视你和你父亲的人看一看”。 “别再老想着威胁谁,或者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太幼稚了”。 李学武双手插兜站在窗前,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们崇尚武力,我问你,拳头什么时候最有力量?” 赵侠疑惑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聂小光,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回答的好,这应该不是问他的。 聂小光拧着眉头坐在那,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李学武。 “是攥起还没有打出去的时候”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就像荷蛋,它最有威慑力的时候不是打出去炸了谁的家,而是当发射井盖打开的时候”。 “你现在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去吓唬别人,否则你将承受你这个年龄无法承受的后果”。 “你承受不住,谁帮你扛?” “我知道了……李……李哥” 聂小光面色有些颓败地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会这样了,您放心”。 “我相信你能做到,更能想的明白”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赵侠听着他的话瞅了瞅聂小光,又疑惑地瞅了瞅李学武,他也看了,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咱们就这么走了?” 从保卫楼出来,赵侠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看不算出奇的三层楼。 他跟着满脸沉重皱着眉头的聂小光往外走,问道:“你跟他有交情?就是李学武,你认识他?” “嗯,因为我爸的事认识的” 聂小光转头看向赵侠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弟弟是我们同学” 赵侠撇了撇嘴,道:“不过他弟弟可没他威风,就是个书呆子”。 聂小光打量了他一眼,道:“他对你可还算客气了,关系很好?” “还行吧,他爸跟我爸是同事” 赵侠也是机灵的,说话都是挤牙膏似的,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当然了,这不都是他自己聪明,只是平日里跟他爸学的。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嘛——! “怎么?你要打听他?” 赵侠诧异地看了看聂小光,提醒道:“我劝你珍爱生命,别作死,他在办公室的模样可跟在胡同里的时候不一样”。 “再说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跟他犯浑”。 “为了我好?也许吧——” 聂小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那里是他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现在……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跟李怀德是一起的,关系很要好”。 “这话儿怎么说的?他骗了咱们?是李怀德让他来劝你的?” 赵侠跟在后面急切地问道:“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咱们来了,故意忽悠咱们得,让咱们觉得他是好人?” “我有这个资格吗?” 聂小光瞥了他一眼,这哥们比他岁数大,聚在一起玩也是看他知识分子出身,要团结。 只是这大哥的脑回路有的时候很幼稚,有的时候又很睿智,说话的水平也是忽高忽低的,奇葩的很。 “他那些话说的对,但我不信任他,更不信任他的目的” 聂小光边走边说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认真想了他说的那些道理,我是应该用脑子想问题,而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 “李怀德也不可能让他来劝我,但有可能是其他人,他也可能早就知道咱们来了,他们这些人说话就是这样,遮遮掩掩,云山雾罩”。 “嗯,还真是这样——” 赵侠想了想,他爹也是这样说话的,也是这样教他说话的。 “那你还想着报复李怀德吗?” “想,做梦都想弄死他” 聂小光恨恨地咧咧嘴,然后长出一口气道:“但现在不行了,李学武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敢动手,他就会抓我,会狠收拾我”。 要不说龙生龙呢,聂成林教出来的儿子也不是个纯纯的饭桶。 “他说的很对,现在我没有能力对付李怀德,就不要放空炮”。 聂小光拍了拍赵侠的肩膀道:“这件事我回去后再想想,这次谢谢你能陪我来,感激不尽”。 “这话说的,咱们是朋友嘛” 赵侠笑了笑,又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合适,边走边问道:“你说对付不了李怀德,是因为上面不让咱们进工厂了吗?” “两方面,这是其中之一” 聂小光点点头,说道:“其二是今天李学武告诉我的,我没有能力直接对付他,更没有能力全身而退”。 三月初,上面下文,明确通知所有进步师生返乡返校,回归组织。 且在文件中明确规定,不允许再去工厂搞宣传和大学习活动。 这是为了快速恢复经济,确保工业生产正常化。 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年月工人的正治地位高,在活动中的话语权也高。 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些小崽子们的教育,更不认同他们的宣传,上面那几个也搞不定广大的“老大哥”。 所以综合情况,顺应上面收紧对进步师生和小崽子的放纵,同时做出了这一规定。 聂小光是如何跟赵侠走在一起的? 正是在上面对小崽子和进步师生的约束和要求文件下达产生的影响和造成的形势下遇见的。 一个初中毕业生混子,一个大二学业被耽误的混子。 看似学历相差太大,人生轨迹不搭噶的两人却拥有着共同的身份——干部和知识分子子女。 是的,现在的形势是,小崽子自成系统,不兼容这两个身份出身的人,这两个身份的人便团结在了一起,听着很扯淡,但这是事实。 那在争取地位的时候怎么办呢? 竞争,面对面地直接竞争。 小崽子的活动范围和影响力被削弱和压缩,工厂不让进,学校要恢复教学秩序,更不让“全国游”了。 是时候争一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了,也就有了较为狭隘的竞争关系。 小崽子内部也出现了分歧,最早开始响应大学习号召的那部分人自称老兵,以老资格和打江山自居。 这些人影响力最大,关系网也最广,总是能探听到重要的消息。 形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被抛弃了。 说得直白点,额额额那些人不需要他们了,作为弃子必须找机会谋求别的发展,他们才不在乎名声什么的,头脑冷却过后都知道利益最重要。 现在还在闹的,虽然也称呼自己为老兵,但都是为了往脸上贴金。 其实都是些没啥能耐的,也没啥追求和理想的,脑子里的热血只要被激发起来了,就一直温得呼的,要热不热,要凉不凉。 基本上依着李学武认识的那些人进行划分,可分为三股局面。 第一股:老兵 较为激进的当属赵卫东和谢前进他们,不怕死,受过罪,怨气大,想要在活动最后的余晖中谋求个人利益,否则不甘心。 较为保守的就属卫国、点子、叉子他们,前期参与了,中间没付出,光顾着自己了,到了现在就想依着父母的关系坐吃山空混吃等死。 剩下的就是大多数了,像是左杰、顾延、欧欣、周苗苗、肖建军等人了。 这些人或者自立自强,或者退隐江湖重生打工人的角色,反正不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踏踏实实地找工作,奔前程。 第二股:新势力 较为激进的属李援朝、张海阳他们,有关系,有背景,有资本,就是想追随前辈的脚步闯出一片牛哔的天空来。 当然了,前辈们在这条路上都是死的一片一片的,他们也就吵吵的欢,实际上没得着什么好处。 较为保守的当属钟悦民、袁军、郑童他们,说是老兵,说自己是小崽子,可真较真了,最对就一小玩闹。 四九城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没有啥理想和追求,人云亦云,拿着潮流当理想和追求。 本质上来说还是不愁吃,不愁喝,晃晃悠悠的养大个。 第三股:顽主 顽主是一个比较笼统的概念,小玩闹说好听了就是顽主。 正因为笼统,所以人群分层不是很明显,太杂太多了。 基本上可以分为在岗和退隐的。 在岗的就是新街口江湖新势力张建国、李和平、闫胜利、李奎勇他们,家里没钱没实力,纯玩命。 退隐的当属赵老四和周常利最典型了,一个代表了留守,一个代表了离开,两种选择,两种人生。 第四股:团结就是力量 干部子女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聂小光了,这小子玩的很大,也很野,当初他手底下可属实有不少人。 知识分子子女典型的要数赵侠了,甚至他自己本身都是个知识分子,大学生嘛。 两人撞在一块敢站起来跟小崽子们抗衡,也是风声过去了,形势对他们越来越有利的缘故。 在学校也好,在游戏场合也罢,他们敢团结在一起把戴有色眼镜欺负他们的人顶回去了。 李学武其实还是比较关注这些形势的,他从未小看过小崽子的力量。 当然了,他也没怎么高看过。 形势发展到现在,基本上可以把这些人分成五个类型进行归纳总结。 一、天真变革型。 就是最先喊出“前面一杆旗,后面两扇风”的那些始祖级小崽子,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说这个,骂那个,好不威风。 其实不是他们有多智慧,而是这些小崽子年轻,乱拳打死老师傅。 你看看现在情况稳定了,形势理顺了,他们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最后只落定一个“什么东西”。 二、定向变革型。 就是喊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那些人。 最容易被点火上头,一股狠劲往前冲。 目标明确,干劲十足,冲冲杀杀,还真就成了大气候。 典型的当属刘光天,当初一股脑的加入到了东风社,进到了青年突击队,甚至去挖土淘宝。 结果呢? 轧钢厂李主任登高上位了,他们的使命也完成了,很自然的,古今中外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这样的反骨仔? 所以这一类的小崽子跟刘光天的下场一样,哪来的回哪去,回炉重造,泯然众人。 三、接受教育型。 就是上述两个类型的中间型。 他们既无“先天优势”,也无“后天失调”。 他们参加大学习活动,只为一片真心,想要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接受新时代、新时期的教育。 于是呼,他们沿着前辈的足迹,重走长征路,到变革的圣地去。 尽管风餐露宿,如能得到一套完整的变革圣地纪念章,会很满足,珍惜地珍藏起来。 他们认认真真地写出了学习和旅行日记,以寻找人生和变革的真谛。 这些资料都实事求是,很少有意违背事实。他们是小崽子中的精英。 四、扇风点火型。 就是那些志大才疏只会说的那种人,他们有一、二型的志气,却又无一、二型的底气。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发现许多“人生学习新动向”。 于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散发些“倡议、建议、呼吁、通令”之类传单,口气很大、中气不足。 你说他们就真管着实事了吗? 怎么可能呢,你瞧瞧他们都管的啥:交换徽章、写报告文章、背诵名言、要申请属于他们的节日…… 你听着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嗯,就是这样,他们没啥真才实学,却唯恐天下不乱,把散发这些不痛不痒的传单,作为他们煽风点火、瞎扯淡的痕迹,事后一走了之。 五、到此一游型。 哎呀,这个类型的人可有意思。 他们是小崽子里的大头,是绝大多数,名着是瞻仰和学习,实际就是免费全国旅游。 一般先到京城接受接见,游完了知道的故都胜迹,再到华清等学校抄几张大海报,算是完成了大学习。 但在京城,有小崽子稽察队管着,当初轧钢厂在六国饭店组织文艺演出,就有这些人出面维持秩序。 他们有时也会下驱逐令,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小崽子们可随便舞天野地所在,于是呼,这些人结伴散向各地进行后补旅行。 北方的小崽子向南方,南方的反其道行之。 这个时候的普通话尚未后世那般普及,各省风土人情都不同,到了外省就象到了外国,大开了眼界,煞是有趣。 你瞅着吧,每晚各地小崽子接待站,吃饱喝足后,自然形成“旅游”信息交流中心: 那里好玩、那里景点多、那里吃得惯、那里人客气…一番商量,权衡利弊,于是就向下站出发。 不少小崽子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天寒地冻中跑回家中,像个流浪汉,一身虱子,但说起话来真有见识。 其实他们才是大学习的最大受益者。 —— 周六这天下班后,李学武并没有回家,早就跟家里说好的,今天晚上要来俱乐部这边办事。 韩建昆把李学武送来了俱乐部便开着车回去了,这边也有车,不虞有没车用的窘境。 指挥车刚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李学武没让韩建昆再费事进去,就跟门口下得车,正好看见等在大门口的钟悦民等人。 他只是瞅了对方一眼,没太在意,跟保卫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大院。 也是凑巧了,一进大院便见着周小白和罗云推着车子正要往外走。 门外等着的钟悦民见着周小白的身影便咋呼着招手微笑打招呼。 这可把周小白吓坏了,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不敢去看大门外打招呼的钟悦民,也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 罗云瞅了她一眼,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只能主动摆了摆手,把这锅背自己身上了。 “武哥,你咋来了?” 回应了钟悦民等人,见着李学武往回瞧了一眼,她赶紧打招呼道:“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就不回家了”。 “来处理点事,跟你国栋哥他们越好的,他们来了吗?”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周小白,笑着问道:“咋地,当鹌鹑了啊?” “我们也不知道,没听说啊” 罗云主动打岔道:“跟服务处那边忙完,我们就出来了,晚饭还没吃呢,你吃了吗?” “没呢,刚下班,想着来这边吃的”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抬起了头,脸色有些难看,挑了挑眉毛,问道:“生病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有……就是……” 周小白好不容易等着李学武来了,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回家。 可她想要编个理由出来解释一时也想不出来,就僵在了那里。 还得说罗云讲究,主动给李学武说道:“本来有朋友一起下班回家的,您先去餐厅,我们说一下就来”。 “真没事?” 李学武打量了周小白一眼,说道:“我来这边就是为了处理业务上的事,你们该休息休息”。 “没有……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周小白抬起头看了看他,道:“好些天没见着你了”。 “呵——至于嘛”李学武笑了笑,指了餐厅的方向道:“行啊,今天我请你们,你们先去办事,我先过去了”。 说完便跟等在一旁的赵老四往餐厅去了,每次只要李学武来了,赵老四见着了,那必然是要过来汇报的。 你要说赵老四狗腿子,他自己都认,但也得分给谁当狗腿子。 这俱乐部里进进出出的会员身份比李学武高的也不是没有,这一年下来副处变正处的大有人在。 但你有见着赵老四巴结谁的吗? 大管家首要的原则就是忠心,他知道自己端着谁的饭碗呢,也知道这院子是谁的,俱乐部是谁的。 周小白有些担心地看向随着李学武往餐厅去的赵老四,真怕他说些什么。 即便是她和钟悦民没什么,就是允了对方送自己和罗云回家。 可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然见到李学武又何必慌张。 只等李学武走远了,罗云这才盯了她一眼,道:“玩火自焚了吧!” “怎么办?” 她面色严肃地看向周小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叫武哥知道了怎么办?门外那个你打算怎办?” “我……我不知道” 周小白已经慌了,现在脸色依旧白着,她心里有种深深的后怕。 即便她跟李学武也没有什么,但她自己主动的暧昧,以及掰扯不清的关系,她注定是心虚的那个。 罗云瞪了她一眼道:“我刚刚不是给你铺好路了嘛,给武哥解释的那些话你不都顺着说了嘛”。 “现在做选择这么难吗?” 她示意了门外和餐厅方向道:“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吃饭,自己选,这次我不能帮你了,最多等在这儿”。 “你要回家,我去跟武哥说一声,咱们这就回家,再也不来了”。 “你要说吃饭,你自己去跟钟悦民说,咱们这就去吃饭,让他以后再也别来了”。 “我……我知道了” 周小白应了一声,望了餐厅一眼,将车子交给了罗云,自己往门外走去。 “小白,下班了吗?” 钟悦民看了一眼站在院里的罗云,以及她身边周小白的车子。 没推着车子出来,这是要加班,还是跟刚刚进去的李学武有关系? 见着周小白出来,他笑着迎上去打了招呼,又问道:“明天有空吗?咱们去颐和园划船吧,我又抢着船票了”。 “那个……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周小白不敢去看钟悦民的眼睛,语气有些决然地说道:“我怕……我怕……误会”。 她说了怕武哥误会,但武哥那两个字很轻,很轻,轻到钟悦民都没听清楚她到底是怕谁误会。 这会儿钟悦民的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想再听听周小白重说一遍,为啥不让他来找她了。 周小白却是没再说第二遍,话说完了,看了钟悦民一眼便转身回了大院。 钟悦民站在那痴痴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 到底是怕谁误会?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捂住了心口,这里怎么会有些疼呢? “走吧,悦民,咱们回家了” 看得出什么的袁军真想骂他几句,可话都在嘴边上了,也没舍得这个时候开口。 兄弟受的伤已经够严重的了,就没必要在伤口上撒盐,再给一棒子了。 郑童也走过来劝道:“以后咱甭来了,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真没劲”。 这话说完,他便遭到了袁军的眼神警告,叫他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钟悦民却是听见了,他微微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遇着难处了”。 他转头看了看两个兄弟,道:“是了,她在这里上班,一定是她的单位这么要求她的,不允许随便处对象,她一定是怕单位误会了”。 “这里是俱乐部——!” 郑童没好气地说道:“俱乐部,不是指挥部,有谁会限制服务员处对象啊?” “行了啊,有事回去再说” 袁军瞪了郑童一眼,拉着钟悦民就往外走,还示意了郑童推车子。 钟悦民依旧回头望着俱乐部关起来的大门,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 门口今日站岗的正是张大勇,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哼,傻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屎吧——!” (本章完) 第1056章 神迷猜猜猜 第1056章 神迷猜猜猜 “一份白菜炖豆腐,一份青椒炒豆皮,一份凉拌海带丝” 李学武站在餐厅窗口看着一排的钢菜盆点着菜,要了两个素的一个凉的,又要了一碗红烧鲤鱼。 “海带丝里少放点辣椒啊,太辣口了就吃不出海鲜的味道了”。 “领导您就会说笑——” 餐厅里备菜的大师傅回头笑着道:“头回听说海带也算海鲜的”。 “呵呵,我今儿请客,这么叫不是好听嘛,天南海北,陆珍海鲜都全活了,大席面”。 “嚯——!那还是您敞亮!” 大师傅走过来帮忙打了一大碗鲤鱼,笑闹道:“就是跟您吃饭这主儿可是倒了霉了!哈哈哈!” 大师傅原本是娄家的家厨,后来变革了嘛,得有正经的身份,就成了雇佣的厨师。 再后来,娄家隐蔽了起来,这厨子没工作了,空有手艺没编制。 倒是娄钰仁义,也不想丢了家里这些个人,索性就带来了这边。 大师傅姓马,一手上等的谭家菜厨艺,很得真传。 要说在这食堂性质的餐厅里算是埋没人才了,想想也对。 不过这年月,虽然厨子不愁工作,更不愁温饱,但总要个体面。 什么是体面? 除非像是傻柱那般,从一开始就接他爹的班,跟厂里做活,拥有着工人的身份,算是老大哥。 一般来说,厨子就是服务人员,无论在哪个机关都是这个事。 服务人员,从工作性质上来说就是做服务的,永远的有自卑心理。 毕竟解放才不到二十年,辫子和根子还没咔嗤干净呢。 他早就把娄家当自己家了,包括他娶媳妇,也都是楼老板张罗的。 总觉得在娄家做事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去别处有些不自在。 在俱乐部倒也还行,因为早先娄家父女在这边经理,他也把这边当成了家,干工作也随心。 只是娄家父女相继离开,现在还能见着娄老板两口子,但娄小姐是见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跟李学武不算是很熟悉,但知道这位领导跟娄家关系密切,有很深的关联,值得信任。 所以马师傅对李学武也很是尊敬,开玩笑只是亲近的表现罢了。 李学武对他也是一样,平日里来的少,但只要来了,见着面了,必定是要说上两句的。 “行了,够吃了,少来点吧”。 马师傅给李学武打菜装盘,那必定是份量十足的,尤其是鱼肉。 “您吃着,今天的鱼特别的好,算得上开河鱼,没有土腥味”。 “得嘞,您忙着吧” 李学武笑着接了餐盘,端着四个菜四碗饭往餐厅走。 餐厅里方桌旁,赵老四颇有些不自在,刚刚他汇报完就要回去吃饭了,可李学武偏要拉着他一起吃。 这都不算,吃就吃吧,还不让他去打饭,偏要自己去。 你就说,跟李学武一起吃饭,还得由着他请客,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请客李学武的呢,他何德何能,竟然吃着领导亲自端过来的饭。 你就说跟着这样的好东家,一个月即便只管吃喝不发工资,是不是应该的,心里是不是热乎乎的! “我来——我来——领导” 看见李学武过来,赵老四便起身迎了上去,主动要去接餐盘,却被李学武拒绝了,只能跟着往回走。 到了餐桌旁,他抢着把菜和米饭摆好,又摆了筷子。 “今天吃得简单点,晚饭了,我吃不得太荤的,你们且就着我,只当我小气了”。 “您太客气了,我自己吃饭更简单,跟您一起吃怎么都觉得香”。 “来,小白,罗云” 他们正说着话这会儿,周小白和罗云走了进来,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 “跟我吃饭着急,我吃的快” 李学武笑着对赵老四说道:“以前更是,噼里啪啦跟打仗似的,现在还好,慢下来了,也素的多了”。 “我也是这样,尤其是上班的时候,有点啥事总忘了吃,要不就是紧着吃,紧着忙活”。 赵老四是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见着周小白和罗云过来他就要起身。 罗云按住了他的胳膊,叫了声四哥:“您就坐着,我挨着您”。 她笑着招呼道:“我刚才还跟小白说呢,今天真难得啊,李哥请客,还是跟四哥一起吃”。 “快别开我玩笑了,跟你们一起吃饭我才是荣幸呢——!” 赵老四跟罗云比着赛地表演口才,桌上一时倒是热闹了。 周小白恬静地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趁着罗云说话的空档跟赵老四叫了声四哥。 这院里的姑娘和小伙子,多是受过赵老四的点拨和帮助。 毕竟他是跟着周常利一起来的,算是来得最早的那批人。 这院里刚开始整维修的时候他就在了,还是负责门口的安保。 现在更是负责了全院的安保,以及服务员的管理和培训工作。 该说不说,赵老四这人没啥文化,更没啥特殊的能力,全靠一门心思肯钻研。 他自己也感慨说,当初要特么把这份劲头儿放在学习上,华清也考上了。 以前的赵老四是街头的小混混,三句话说不到就要舞刀弄枪的主。 现在你看看,这是出了名的大总管,门里门外但凡会来事的,都得管人家叫声四哥。 门外的江湖事虽然他不管,但江湖人都知道,这里算得上是四九城所有顽主最后能获得公平的地儿了。 再一个,所有人都很清楚,这道大门不仅仅是顽主的颜面,还是他们最后的一条出路。 大门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不懂,但他们知道这道大门所代表的意义,以及周常利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管着这道门的赵老四,理所应当地成了四哥,四爷。 你别看四哥在李学武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他管着人,训人的时候也是凶着呢。 要是没有他镇着,这院里的服务员和教练员们也不能这么规矩。 规矩,是赵老四最先提出来的,也是最先身体力行,带头遵照的。 因为有了规矩,所以李学武和管理处的人才会信任他。 因为有了规矩,所以他才能吃得上这碗饭,把饭碗端的稳稳的。 罗云出身不是特别的好,比不得周小白,她在院里也就是个普通的黄毛丫头,所以很会说话和办事。 你看她会说话了?她比不得赵老四,赵老四可是拜师专门学过的。 为什么罗云和周小白都对赵老四叫四哥,一方面是赵老四做到了,另一方面则是来源于对方的照顾。 说话办事互相学着,年轻人就是在这么进步的。 尤其是周小白,曾经以为赵老四会在李学武这边打小报告的。 结果呢?她这声四哥叫的心甘情愿。 赵老四多聪明个人啊,跟着他师父学的比猴都差不多了。 周小白是什么人?是什么出身? 他太清楚了,更清楚李学武是什么人,周小白跟李学武混在一起是个什么结果,他一眼就看清了。 也就周小白还年轻,岁数还小,还是喜欢玩闹的年龄。 所以说她有点什么小秘密,赵老四完全不在意,因为李学武不在意。 这么简单? 哎!就这么简单! 赵老四始终认为他是给李学武干活的,办事的,他只维护李学武的利益和关系。 李学武关心的,在意的,他才会关注,否则其他问题,一概不懂。 这是他师父教给他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抓主要矛盾。 就周小白这样的姑娘,要跟李学武耍心眼,还用得着他去打小报告? 你且看着吧,说不定谁玩谁呢。 李学武根本不在乎周小白跟谁玩暧昧,更不在乎她瞒着他什么。 赵老四旁观者清,刚才门口站着等周小白的那几个傻哔咋咋呼呼的,再加上周小白的反应,事情还不够明显吗?罗云的解释多尴尬啊! 他不信李学武看不出来,之所以没有说破,完全就是在哄着周小白玩,至于说李学武要玩什么,这个他管不住,管住自己的嘴就行了。 “左杰最近在忙什么呢?” 周小白沉默地吃着饭,没有跟罗云和赵老四搭茬儿,李学武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便问起了罗云。 罗云瞅了周小白一眼,给李学武笑着回道:“说是青年汇的事,他今晚还说要回来呢,我到现在也没见着他”。 她有些叹气道:“最近他忙我也忙,有的时候就算是见着了,也是匆匆而过,两句话都说不到”。 “呵呵,怪我,耽误你们好事了,一会我批评批评左杰,怎么能不照顾女朋友的心情呢”。 李学武笑着逗趣道:“工作可以慢慢来,但要因为工作影响了爱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就逗我——!” 罗云嗔了一句,捂着嘴嬉笑道:“您可别说他,否则还以为我抱怨什么了,其实忙点好,我看着他忙,心里特别的踏实,男人就是得有事业”。 她话里意有所指地说道:“整天游街散逛,无所事事吃爹妈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都有说望子成龙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望夫成龙的” 李学武故作没听出她话里背后的含义,眼角余光看着周小白脸色稍变,便逗了罗云一句:“小心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放心,他封不了侯,我知道他有几分能耐,办事还行,主事一般” 罗云倒是敢当着李学武的面评价自己对象,也不怕李学武对左杰有了刻板印象。 她笑着道:“您多给我锻炼的机会,只要我一直比他有出息就行,您放心,我不会甩了他的”。 “嗯,我多努力”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为了你们俩的幸福,我也得帮助你进步”。 “哈哈哈——!” —— 饭桌上嘻嘻哈哈的倒也欢乐,罗云和赵老四借着吃饭的时间就把院里的情况介绍了个大概。 李学武在饭桌上吃的少,说的也少,主要是听他们说。 同时也不忘了照顾一下周小白的感受,给她夹菜,递纸巾。 周小白因为钟悦民的事心怀忐忑,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愈加的小心谨慎,很怕他知道什么,看出什么。 饭后四人一起出了餐厅,因为知道左杰一会儿也要来见李学武,罗云便也跟着李学武一起走了。 只有赵老四,在厅门前再次同李学武道谢后便回门房去了。 夜色正好,月光温柔,皎洁无暇,灯火辉煌。 厅的大红灯笼映射得地面也染成了粉霞颜色,煞是好看。 李学武走在周小白和罗云的中间,听着罗云讲她跟着沈国栋学习业务的事。 这些天还是以熟悉情况为主,沈国栋带着她转看了生产、渠道、销售网点以及关系客户等等。 她倒是对生产环节印象深刻,罗云从未想过,她们身上穿着的工作服、行政套装以及皮鞋等等,都是从一监所等监狱部门生产出来的。 怪不得品控这么优秀,也难怪李学武跟她说生产基地位置安全保密。 这能不保密嘛,这能不安全嘛。 “国栋哥现在安排我跟踪李师傅设计夏季行政套装新品,同时监督春季套装的销售和运输工作”。 罗云笑着说道:“我还给李师傅提了几个意见,他都有说很好,会采纳呢”。 “是嘛——!” 李学武认可地点点头,玩笑道:“一会儿我跟国栋说说,别让你干这个了,大姑娘家家的不方便”。 “啊?这,这怎么不方便了?” 罗云有些懵,她没想明白李学武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睛道:“让你‘跟踪’一个老头子,影响多不好,他有欠考虑了”。 “哎呀——!” 罗云羞的红了脸,娇嗔道:“你就说笑话我用词不当就行了呗!” “呵呵,挺好的,看得见你的进步,证明你努力了,也学习了” 李学武走进管理处的小院,迈步上了台阶,推开了于丽办公室的门。 屋里没有人,但灯亮着,应该是刚出去不久。 “有您这句话我再辛苦都觉得值了,再努力都觉得不足呢” 罗云真是成长了,连漂亮话都说的好听了,证明没少磨练。 “于姐这会儿应该在招待所那边,这几天晚上都是”。 “没事,不着急,你们坐” 李学武并没有去沙发上坐,而是走到床边蹬了布鞋躺在了床上。 罗云见周小白去泡了茶,也就没到这个勤快,挨着长条沙发坐了下来,从下面翻了瓜子出来吃着。 “李哥,您今天来了,明天还来吗?” 她嗑着瓜子,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黄哥他们都说老见不着你人,以为你出差或者失踪了呢”。 “是要出差,下周去津门” 李学武躺在床上直着腰,忙了一天,中午也没得消停。 送走了哼哈二将,又跟敖雨华说了一下,让她给营城打个电话交代交代,自己则是去见了李怀德。 关于聂成林的情况,李学武的建议还是以劳动观察为主,当前形势应该着重放在生产和经济发展上。 杨凤山走了以后,厂级领导还在锻炼的只有他一个了,更应该谨慎一些对待,免得引起非议。 李怀德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不过这样恰恰证明他没想着跟聂小光一般见识,聂小光也落不了他的面子。 堂堂一个大厂的领导,能在乎一个小瘪三的哗众取宠? 更不会自降身份,跟对方一般见识,或者心里郁闷添堵。 “累了吧?中午没休息好?” 周小白端着茶杯放在了床边小几上,问候了李学武一句便挨着他坐在了床上。 很自然的,抓了他的大手帮他揉捏着,手,胳膊,肩膀。 手和胳膊还好,只有她侧着身子,双手帮李学武揉捏肩膀的时候姿势有些暧昧。 身子依着李学武的身子,俯视着李学武的脸,周小白的头发散落下来,正好痒痒他。 “咯咯——” 看见李学武鼻子乱动,周小白忍不住笑出了声,送来了右手,半个身子都倚了上去,借力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长了,该理发了”。 李学武眼睛微眯,手心朝上,胳膊自然地枕在了周小白的腿上。 这姿势似曾相识,以前去浴池洗浴结束后,上了三楼也是这般享受。 先捏手,后胳膊,然后把你的手放在腿上捏你的肩膀头,然后…… 嘶——不能往下说了,经常去大洗浴三楼的读者都清楚,下面的内容不适宜写在这里。 周小白坐直了身子,没理会沙发那边瞅过来撇着嘴的罗云,双手将头发拢起,用一根皮筋扎成了丸子头。 “不想理,我想留长发呢,到时候编两条辫子,多好看”。 “嗯,好看,还好用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侧着身子起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又躺了下去。 周小白没明白他的话是啥意思,不过看着他脸上的坏笑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娇嗔着瞪了他一眼,双手推了他的肩膀继续揉捏着,见他看过来,还皱了皱鼻子。 李学武看她是因为她倚在了自己的身上,要么就全靠过来,要不就离开,就这么用二两大的馒头刮嗤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周小白也发现了李学武的目光不是看自己的脸,她的脸倒是红了。 捏着肩膀的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往哪瞅呢,闭眼睛!” “嗤——” 沙发那边的罗云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是故意报复自己呢吧! 是不是看我的左杰不在这,跟这给我表演什么特异功能呢! 她可没见着周小白学什么按摩技巧,更没听她说起会这个。 现在整这出儿是为了啥,图谋不轨,弓硬上霸王? 你要真想在这练一练,可得提前说,我赶紧给你腾地方,别让我长针眼。 周小白没搭理她的挤眉弄眼,哄了李学武闭眼睛后认真地揉捏着。 直到看着李学武将要睡着了,罗云在那嘚不嘚的也累了,找了茶几下面的书看了起来。 她借着两只胳膊的力,撑着李学武肩膀靠着的被子伏低了身子,叼住了均匀呼吸的嘴唇。 她亲过他的,不过次数很少,每次还都是她主动的,一般逮不着机会,今天算是把人按住了。 李学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在吃自己,却突然被蒙住了眼睛。 感受着周小白的重量,这小丫头半边身子都扑在了他的身上。 熟悉的茉莉香味,她遮住了自己眼睛玩神迷猜猜猜吗? 嗯,这个他倒是没玩过,因为就算是去三楼他也从来都不会动嘴,都是8号动。 “咦——” 早就注意了图谋不轨的周小白,罗云一直盯着她呢。 装作看书就是为了让她觉得自己没看向那边,这会儿正好现场直播。 看着啃得正热烈的周小白,罗云是既兴奋又刺激,咧着嘴直摇头。 这样的机会可老难得了,至少她跟左杰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当着外人这样,连牵手都做不到。 喀拉—— 房门被推开,于丽拎着一壶暖瓶走了进来,从门口正看见周小白跟那当吃人僵尸呢。 也许是被开门声惊醒的,周小白红着脸慌张地爬了起来,嘴唇微红。 “没事,继续,我就是打点热水,马上就走” 看着低着头坐立不安的周小白,以及看热闹捂嘴笑的罗云,于丽也开起了玩笑。 她才不在乎周小白干了什么呢,床上躺着的那个又不是她男人。 这是看见吃的,没看见的得有多少个,更何况看见的这个还真就没吃着! “都怪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打扰我做美梦了吧!” 李学武侧着身子看了于丽一眼,帮周小白解围道:“我刚刚梦见有人亲我,正香着呢,被你惊醒了”。 “嗯——我的错!” 于丽好笑地说道:“你接着睡,说不定还有人亲你呢”。 “不睡了,我怕你偷亲我,太吃亏了” 李学武看着目光飘向自己的周小白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要是小白来亲我还成”。 “嘿!你想啥美事呢!” 于丽娇嗔道:“还有,凭什么我亲你你就觉得吃亏啊,合着就小白亲了你就赚了呗!” “那能一样嘛——!” 李学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晃了晃肩膀道:“哎呀,真舒服,还得是小白的手艺,真好啊”。 于丽看着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混蛋,当初自己看着书学习给他捏也没像现在这样得着夸奖。 周小白在这捏股两下就得了一个特别舒服的评价,意思是当初自己没有给啃嘴唇的服务呗! 这还用思考? 但凡有增值服务的,谁还会在意基础服务! 周小白被李学武夸的实在臊不过,站起身去了罗云那边坐了。 李学武则是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了于丽道:“国栋还没来吗?左杰呢?” “不知道——哼!” 于丽有些吃味地哼声道:“问我干啥,问你的小白去啊!”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出声,下床穿了布鞋,玩笑道:“嘶——屋里怎么怪怪的,有股子酸味啊,醋瓶子打翻了?” “去你的!你办公室里有醋瓶子啊!” 于丽嗔了他一句,指了指窗外道:“国栋来了,正遇见左杰,他们去餐厅吃饭了,都是刚忙完,饿着呢”。 “嗯,不着急,让他们吃好” 李学武放下茶杯问道:“后院都收拾出来了?窦师傅那天给我来电话,说是这边完工了,让我有时间过来看看呢”。 “嗯,工程的活儿都完事了” 于丽坐在了办公桌后面,介绍道:“招待所还在铺设备料和物料,可能还得等几天才能完工”。 “小礼堂那边重新布置了一下,后院的几个功能区也做了串联和同步,五月一开放应该不耽误”。 “服务人员的准备呢?招人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罗云起身帮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于丽从架子上找出笔记本汇报道:“服务员没怎么扩招,欧欣她们介绍了几个靠谱的姑娘过来,我看着留了”。 “哦,还有娄婶儿安排了几个人来做卫生和基础,应该就够用了”。 “娄叔他们回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呢?” “周三回来的,周五又走了” 于丽回道:“娄叔说的,别打扰你工作,他们没啥事,就是下来转转,买点东西”。 “下次他们下来记得给我打电话,怎么都得看看” 李学武迭着右腿,依靠在沙发上说道:“山上的物资匮乏,来回采买不方便,你多想着点,勤问问”。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又叮嘱道:“包括山上的其他几位,多照顾照顾,反正国栋这边上山也多”。 “想着呢,国栋那边一直想着这件事呢,娄叔他们应该是下来散心的,孩子有点想家了”。 “娄庭啊——”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挺长时间没有娄姐的消息了吧?” “正忙着呢,哪有时间天天跟你聊闲篇?” 于丽目光扫了周小白和罗云一眼,话说的很是隐蔽。 这两个小姑娘跟李学武的利益组织捆绑的还不够严密,有些话不可能说给她们明白的。 即便罗云跟左杰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不行,因为左杰都不算是李学武的个人事业范畴中的一员。 左杰仅仅是俱乐部这边,给李学武拓展和拓宽关系网,培养关系延续和影响的经理人。 他知道一些个人业务,但都是半公开化的,跟李学武扯不上什么关系,因为有沈国栋站在前面挡着。 将这些业务透露给左杰,也是为了让他有归属感,有信任基础,并不代表他能接触到李学武的核心利益。 左杰都不行,就更别提罗云了,他们仅仅是男女盆友,不是夫妻。 即便是夫妻就值得信任了? 周小白的身份倒是没有问题,就怕她少不更事,性格太不稳定。 所以就算是要谈论核心问题,也不能当着她们谈。 李学武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并未说的很透彻。 “时间会冲淡一切啊,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感情,甚至是思念” 他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离开了谁活不成,或者地球离了谁不会转的问题”。 “你可真是,这话要叫娄晓娥听了去该多伤心” 于丽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男人就不能多体谅体谅,多心疼心疼我们女人,就属你们冷酷无情了”。 “嗯,我冷酷无情,我无理取闹行了吧——” 李学武好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周小白问道:“我冷酷吗?我无情吗?” “嘻嘻——” 周小白捂住了嘴,看着他搞怪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最后使劲点了点头。 “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对着敲门进来的左杰和沈国栋招了招手,道:“快来吧,有人说咱们男人都是冷血动物呢”。 “瞧见没,这就是当领导的” 于丽站起身招呼着两人,同时玩笑道:“我说的话到他那里转了一圈,意思都变了,针对的对象也变了,扩大了!我无话可说了”。 “哈哈哈——” 沈国栋和左杰两人挨着沙发坐了,左杰自然是挨着罗云的。 看着他坐过来,罗云还有些矜持地抿了抿嘴唇,但被周小白盯着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瞪了她一眼。 啊,合着你抱着他啃的时候不算什么,我们挨着一起坐就有伤风化了?值得你这么逗我? 周小白笑着指了罗云对刚刚坐下的左杰说道:“她生你气了,说你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跟你分手”。 “周小白——!你学坏了你!” 罗云咋呼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这嘴里造谣的工夫也能对接传染的是吧!” 她这么说周小白的时候,目光还忍不住瞟了李学武一眼。 周小白被她说的红了脸,两人笑闹了起来。 这边左杰没听明白,只是傻呵呵地看着笑话,沈国栋那边只是笑了笑,便跟李学武说起了工作。 主要是跟于丽一起,汇报了关于东北、边疆、津门,以及京城最近的业务和工作进展。 东北吉城和钢城依照前期部署,就木材、坚果、干货等一些列土特产进行了收购和运营。 并依照炼钢厂的办事身份,依托从关外送进来的各地特产,在各大城市开始了代理人布局。 不算是全面铺开,仅仅是以经销代理的身份展开运营和收购业务。 关里和关外的贸易线路自此以钢城、营城为结点,与京城联系在了一起。 而津门,作为联通贸易管理中心,并且影响津门港码头航运业务的核心点,回收站这边正在以吴淑芳为核心负责人,打造分站。 李学武这边也在考虑派谁去辅助吴老师开展业务工作,得是熟悉回收站工作流程的,还得有一定工作经验的,并且是值得信任的。 沈国栋给出了一点建议,十三太保这边老五和老六可以去津门,再找个得力的就差不多了。 毕竟津门就算是要成立,也是与京城这边联动,沟通航运和内河运输。 津门与京城很近,交通便利,不用太在意控制成本。 其实最理想的人选李学武心中有一个,那就是周亚梅。 只不过他也挺长时间没往钢城去了,不知道周亚梅是怎么想的。 是继续留在钢城,还是可以来津门居住工作。 李学武不想为难她,她关心的还是孩子的教育和成长,这比工作和事业要宝贵。 所以,在不确定周亚梅是否能带着人事工作来津门的情况下,他还得找个人来负责执行工作。 “周常利怎么样?” 于丽想了想,提议道:“他还是很聪明的,也锻炼了一段时间了,可以拿得起来一些执行工作了”。 “嗯,不太合适”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要用他是为了放在船务上的,至少现在不方便用他,他也不适合回收站的工作”。 “二孩儿呢?” 沈国栋见李学武皱眉思考着,想了想询问道:“要不要把二孩儿调回来,如果三舅那边忙不开手,就调老七和老八过去帮忙,连带着跟着学习学习”。 “嗯,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如果三舅那边摆的开,倒是可以慢慢地把人过一遍,二孩儿如果学有所成,我倒是很欣慰看到这种情况的延续”。 “那就请于姐跟三舅沟通一下” 沈国栋看向于丽说道:“同时问一问三舅接下来的安排,有没有需要家里支援的,咱们好有个准备”。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联系” 于丽点点头,说道:“如果二孩能回来自然是好的,彪子在东北,你在京城,二孩在津门,就全都放心了”。 “还是得慢慢看,不着急”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说道:“人的培养和学习还是很重要的,我更愿意看到二孩的成长,他还太小”。 “出去大半年了,也应该学着不少东西了,实在不行我来回跑” 沈国栋说道:“把老五和老六安排去津门,我一个月去几次”。 “不行的,事情没有这么干的”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尤其是创业初期,含糊是要出问题的”。 “那行吧,还是叫二孩回来” 沈国栋想想也是,自己在京城都忙的手忙脚乱的,要真是兼顾两地,真就跑不快了。 “武哥,需要我帮忙吗?” 听着李学武他们讨论要在津门开设回收站的事,周小白主动开口道:“如果是在津门的话,离家又不远,我可以过去帮忙的”。 “你?去津门工作?” 李学武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问道:“你爸妈能同意你去那么远?” “不算远吧,坐火车才两个多小时,我挺想工作的” 周小白有些向往地说道:“更何况您还给了我一个总经理的职务呢,去津门不是正好开展业务嘛”。 “额……” 李学武听见周小白说这个总经理的事,也是有点迟疑和挠头。 他好像没给周小白说明白,这个总经理的职务就像是富二代的身份。 他们不需要付出管理和投资,只需要躺着拿钱就行了。 如果他们真的心血来潮,非要玩什么管理和投资,说不定就成败家子了。 他们的本意一定是好的,都希望赚钱和成功,但往往事与愿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不理财,财不会丢,你若理财,财不理你。 “再看看,这仅仅是在讨论” 李学武跟她笑了笑说道:“等有一定的,如果合适我就让你去津门上班,到时候别耍赖不去就行”。 “怎么会呢,我是想干事业的” 周小白认真地点点头,道:“我等你的消息,到时候跟我爸妈说”。 嘶——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其实他怕的就是这个,真要让周震南知道,他把他宝贝闺女放在津门镇门面去了,会不会连夜来收拾自己。 如果周家真的同意了,李学武巴不得周小白去津门呢。 别说总经理了,给她一个总总经理的职务都行啊,天天上班就是玩,啥都不用干,只要谈合作的时候露个面,敢说我爸是谁谁谁就行。 当然了,李学武不可能这么用周小白,周小白愿意他都不愿意,因为周震南一定不愿意。 哄着周小白暂时歇了这个想法,又听左杰说起了青年汇的事。 这小子还真把这个事当事业做了,他很珍惜这个机会,毕竟第一次自己负责一个项目,还是他比较擅长的。 依靠大宅俱乐部的神秘感,依靠这里经常进出的小轿车和吉普车的影响力,他最近属实没少交朋友。 当前形势变化较大,很多有背景有能力的子弟都没了玩正治的心思。 而有头有脑的都知道要急流勇退,属于蛮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青年汇也就是在这种形式下,悄然地在这个群体中兴起来了。 很神秘,但介绍很简单,就是东城那处神秘俱乐部的分支机构,算是储备力量。 对于这座俱乐部,很多年轻人都有所耳闻,尤其是前段时间他们圈子里有人挨揍的事。 有人已经收到了邀请函,并获得了一枚徽章,戴在胸前很是神秘。 徽章正面是三个青年扛着一杆红旗,红旗的旗杆又好像是个数字1。 有人把这个俱乐部称作是1号。 当然了,俱乐部不是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东风体育俱乐部。 俱乐部里的青年俱乐部也不叫这么名字,而是叫青年汇。 徽章的下面印着四个字:年轻有为。 (本章完) 第1057章 一鸣惊人 第1057章 一鸣惊人 “青年汇的入会条件会不会太高了?” 于丽微微皱眉道:“以当前的经济收入判断,一年拿出100元充作会费,估计也没几个能缴纳得起吧”。 “况且年龄限制不低于16岁,不高于25岁,这条件太苛刻了”。 “这只是入会筛选条件,不是核心考核条件,您没看到重点”。 左杰挺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很是认真地解释道:“年龄和会费仅仅是考验人心的标准”。 “况且入会可享受的福利远远要大于考核要求,这一点李哥还是给出了保证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着急做出解释,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核心考核条件包括学历、出身、工作、兴趣爱好等等”。 左杰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已然有了青年才干的模样。 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没有了以前懒散或者嘻嘻哈哈,很是严谨。 “16岁以上的要求保证了青年汇创建基础的合法合规,同时也能对目标的发展潜能做出考察”。 他的笔记本虽然打开着,但并没有去看,显然这些他都记在了心里。 “以高中学历为基础,如已经参加工作,这项条件可以放宽至初中,但要对工作情况进行调查和考察”。 “高中毕业未参加工作的,要对出身背景做调查,并针对学识、社交、谈吐、兴趣爱好,以及对未来人生的规划进行考察”。 “高中及以上毕业并且已经参加工作的,要针工作情况做调查,对家庭背景以及综合实力做面试考察”。 左杰合上笔记本说道:“学历高低是入会考核的一大标准,没有学习能力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潜力”。 “也就是说——” 于丽思考着问道:“有学问的看学问,没学问的看能力,有学问和有能力的还得看背景”。 “是,但归根结底还是看潜力” 左杰点点头说道:“没有参加工作的,就没有接受过锻炼,观察潜力的判断依据只能是学习和兴趣”。 “已经参加工作的,自然能从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中评价一个人的潜力,再进行基础和性格考察”。 他摊了摊手,道:“谁都不是神仙,我也才是个年轻人,自然不敢断言谁的未来有出息,谁的未来没出息”。 “但是,我能把筛子眼编织的细一些,捞上来的终究是好的多一些,您说是吧,李哥?” “嗯,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点点头,接过周小白端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招了多少人了?有十个吗?” “没有,七个,暂时是七个” 左杰很坦然地说道:“青年汇本着宁缺毋滥,对组织负责,对会员负责的原则,严格把守进门这一关”。 “入会的渠道是什么?自己报名?还是……” 于丽想了想问道:“面试怎么安排的,是你去面试的,还是找了谁帮忙?” “面试主要是俱乐部的管理” 左杰解释道:“我跟王筝副处长很熟悉,她帮了我很多,当然,还有黄哥和马哥他们”。 “至于说入会渠道,我暂时考虑的是保荐制,俱乐部会员每年两个名额,俱乐部管理每年三个名额”。 他看向李学武笑着问道:“李哥,咱们的经费能负担得起吧?” “呵呵——别问我,我不知道” 李学武轻笑着摆了摆手,指向于丽说道:“问问于主任,你们的钱袋子虽然不是她管,但她知道多少”。 “就算五十个会员,七个管理,一年才一百二十个考核名额”。 于丽抬了抬眉毛,问道:“淘汰率控制在多少?不会都通过吧?” “恰恰相反,可能会很严格” 左杰摸了摸鼻子,道:“暂定每年2月份开始推荐,3月份开始考察,五四青年节正式吸纳”。 “当然了,今年是第一年,情况比较特殊,考察和调查都是我在做,主要也是借助王筝姐的关系”。 他看向李学武汇报道:“预计今年的青年节将会有40人正式成为青年汇的会员”。 “嗯,挺好,物以稀为贵嘛” 李学武把这个项目交给了他来办,又由着王筝带教他,黄干帮助他,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人多人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活动和人心组织好”。 “是,这一点我也和王筝姐讨论过了,青年汇主要以学习和锻炼为主,提供的会员资源也是如此”。 左杰汇报道:“首先是学习资源,包括文化、艺术、体术以及射击等专业技术”。 “其次是身份资源,拥有青年汇会员的身份,在年度考察合格后,就有机会晋升到东风一号俱乐部会员资格”。 “青年汇会员同样会订制专属徽章、编号、服装、公文包等等,在工作和生活中方便联系和互帮互助”。 “最后是正治资源,青年汇会定期组织交流活动,会请东风一号俱乐部的会员来参加交流”。 左杰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武哥,我制定了好多学习计划,您可得多多支持我们啊”。 “哈哈——!我不管!” 李学武笑着逗他道:“左会长有能力,有才华,这些问题对你自然是不在话下,哪里用得着我啊”。 “武哥~您快别逗他了” 罗云瞥了左杰一眼,起身走到李学武的沙发旁坐在了扶手上。 “您还是得给他划出条线来,他才多大,就算再怎么锻炼也没有正经的工作经验,您可不能撒手不管”。 “瞧瞧——!” 李学武好笑地指了指推着他肩膀的罗云,对着左杰等人问道:“还得是找个女朋友好吧,有人惦记啊”。 “哈哈哈——” 屋里几人顺着李学武的话揶揄地看向了左杰两人,俱是笑了。 罗云有些不好意思了,推着李学武的肩膀道:“武哥,我可也是青年汇的会员呢,我这是为我自己争取利益呢”。 “嗯,这个解释好,比刚才那个显得成熟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左杰的假公济私,他知道罗云和周小白都在青年汇,这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轧钢厂有一些福利,包括联合贸易和内部福利,我可以做主分配一些给到你们”。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服务部这边陆续的与轧钢厂的贸易供应链对接,你且等着分配就是了”。 “还有就是轧钢厂的内部资源,包括汽车和摩托车的优惠价格,厂教育系统的入学资格等等”。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左杰说道:“资源永远都不够多,就看你怎么用,光是用物质享受和正治资源来吸引会员是远远不够的”。 “青年汇也可以走出一条特色道路来,在成长中学习,在成长中锻炼,在成长中感悟”。 他缓缓点头,道:“就算未来青年汇的会员进不到东风一号俱乐部,走出去也得是个优秀的人物”。 青年汇难进,东风一号俱乐部更难进,这是标准认知。 青年汇可以考察工作和身份背景,吸纳会员进行培养和考察。 但东风一号俱乐部的筛选条件是卡死的,首要条件是副处级及以上。 也就是说,即便你加入了青年汇,但在青年干部时期没有走到副处级及以上的位置,你也进不了东风一号俱乐部的门。 这个门是虚拟存在的,但又切实存在的,门槛就是副处。 以前可以说王筝是正科,但她是最开始加入进来的,就像青年汇的罗云和周小白。 当然了,这两人是李学武正在培养的自己人,前途是有保证的。 李学武对青年汇给予了很高的要求和期望。 它不仅仅是东风一号的“培育田”,更应该是青年干部的孵化港。 以东城为根基,吸纳青年才俊加以培养和影响,再经东风一号俱乐部的教育和教导,势必会成为一颗明星。 东风一号暂时的吸纳标准是干部身份,在今年李学武有意与其他管理讨论商量,是要引入一些学者和科研人员,提高一下会员丰富度。 这里本就是互相学习和提升的场所,不是吃喝玩乐的游乐场。 不断引入新知识,新思想,在安全的熔炉里碰撞、反应、融合、发酵,直至产生新的思维基础。 “武哥的意思是让你得有自己的思想,是求实思考的思想,不是胡思乱想,别把目标定的太高” 罗云看着男朋友叮嘱道:“依托东风一号开办青年汇可以是有序传承,但也得有自己的精髓”。 “我知道了,精髓就是成长” 左杰若有所思地说道:“青年汇最宝贵的东西其实是年轻,是未来,是拥有无限的可能和选择”。 “别把它定义的太清晰”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道:“我都没有具体定义它的存在,你就更没有必要自己给自己画个圈,局限于内”。 “是,我明白了” 左杰抬起头,自信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会充分利用好这里的资源,利用好这里的人脉关系”。 “终于开窍了——!” 沈国栋笑着拍了拍腿道:“还得是你对象说你啊!” “哈哈哈——!” —— 从管理处办公室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罗云笑着跟李学武笑闹了两句。 她拉着周小白的手往外走,左杰还跟李学武说着什么。 今晚她和周小白都不回家了,就在宿舍休息了,左杰也是一样。 她们先走了一步,到了台球室门口的时候,左杰追了上来。 “武哥今晚不回去吗?” “不知道啊,我问这个干啥!” 左杰面对罗云的问题愣了愣,好笑地说道:“要不我回去问问?” “傻的吗你?!” 罗云翻了翻白眼,道:“你说你得了小白那么多帮助,咋就不想着帮帮忙呢,顺带手的事”。 “哎呀——你就不能不提这个啊!” 周小白确实是想知道李学武今晚在不在这边住,可叫罗云说出来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 就算是李学武在这边住,她也不敢有什么的,这儿可不是津门。 左杰反应过来,对着周小白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没想到这个,不好意思啊小白”。 他指了指门口方向道:“我没见着李哥的车,就说明他今晚没想着回去,也许是要住在这边的”。 “万一给司机打电话呢?”罗云翻了翻白眼道:“你光猜有啥用”。 “不可能的,要打早都打了” 左杰摇了摇头道:“再说了,他们俱乐部管理层明天要在这边开会,他也许是想着省的跑了”。 罗云撅了噘嘴倒是没有反驳这一句,而是拉着周小白往宿舍走,边走边说道:“你下回跟武哥汇报记得打个草稿,别想什么说什么”。 “怎么了?今天这不挺好的吗?”左杰有些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膀,道:“刚刚武哥还说很满意呢”。 “他满意管什么用,你得让他主动关注你,知道吗?” 罗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得知道,无论是俱乐部,还是青年汇,核心得都是他,不是你”。 走到院落里了,这会儿也是没啥人了,她皱眉点着左杰道:“别自视甚高,自以为是,多请示,勤汇报”。 “至于嘛——” 左杰有些不愿意听罗云说这话,皱眉道:“办这个项目也是武哥要求的,也是他点了我做负责人的”。 “你还知道啊!” 罗云瞪了瞪眼睛道:“定规章,定制度,你问过武哥了吗?” “就知道问你王筝姐是吧?” 她点了点左杰道:“你觉得王筝和黄干对你的帮助最大是不是,还记得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好好想想——” “我说什么了?” 左杰有些迷糊地跟着罗云两人往宿舍走,嘴里抱怨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怼着我说话啊?” “我怼着你?你是真长能耐了,不知道好歹了啊你!” 罗云站住脚转回身看着左杰道:“你想想你汇报的时候于丽姐都问过你什么了,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要钱的时候武哥又说什么了!” 就在左杰还在回想这些的时候,罗云点着他的胸口质问道:“什么叫你没看到重点,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她说话啊!” “你的青年汇再牛哔,不也得是在这个院里搞活动?你知不知道这个院归谁管?” 罗云瞪了他训斥道:“我看你是能力没提高,心气倒是高了”。 她指了指管理处的方向道:“现在你出来了,沈国栋和于丽留在那跟李哥谈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 “别自视甚高,李哥已经在点你了,你要钱的时候告诉你跟谁说了” 罗云像是看傻子一眼看着左杰,道:“知道明天俱乐部管理开会的议题是什么不?” “是俱乐部的日常管理权要正式移交给管理处了,于丽以后就是你的上级,正经的领导!” “李哥示意你几次要跟于丽汇报,于丽也在主动问你,你干啥?跟她汇报不耐烦了啊!” “我……我也没有啊” 左杰好像明白咋回事了,吭哧着说道:“我真没想这么多,我就是想着干事的,定那些规章制度和面试会员都是琐碎的工作,不想麻烦武哥罢了”。 “所以你就敢自作主张了?” 罗云冷笑着点点头道:“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今晚武哥要是不点头,我看你的青年汇该怎么开!” “左杰,你得仔细听听罗云的话,她不是在训斥你,也不是在贬低你,或者欺负你” 周小白站在一旁劝说道:“我当时都感觉到你有轻视于丽姐的意思了,几次汇报到关键的时候就看向武哥,于丽姐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呢”。 “我知道,小白,我没有多想” 左杰走到甬道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抱着脑袋说道:“我真是没想着要轻视谁,更没想着忽视谁”。 “可你这么做了呀——” 周小白拉着罗云坐在了他的身边,道:“你没有在机关工作的经历,但你得知道,他可以不看,但你不能不汇报的”。 “而且,你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即便是他不看,也会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你想想是不是这回事?” “嗯,我是忙懵了” 左杰捂着自己的脸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光想着怎么快点拉起架子来,忘了为啥要拉这个架子了”。 他看向罗云说道:“但我敢保证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光明正大的,更没有背叛了武哥,背叛俱乐部”。 “不然你以为你今晚能得到武哥的财务和政策支持是因为啥?”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侃侃而谈是因为啥?” 罗云瞥了他说道:“武哥没跟你一般见识,知道你年轻刚干事业,总有迷失头脑的时候”。 “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会员都吸纳7个了,你竟然没跟武哥汇报,甚至自作主张搞了什么制度”。 她皱眉看着左杰问道:“你确定你跟武哥的私人关系已经好到不用考虑他对你忠诚的怀疑了吗?” “罗云,没那么严重” 周小白晃了晃罗云的手,说道:“青年汇跟左杰一样,都是武哥栽下的幼苗,总得有个成长的过程”。 “可你不能指望武哥永远对你如此包容和理解” 罗云看着左杰道:“就算是武哥理解,你确定于丽也能理解?” “我没想着这个,我也不知道于丽将要成为我的主管” 左杰有些叹气道:“最近我真忙懵了,什么都没关注”。 “只知道低头耕地,不知道抬头看看是不是把人家的地给翻了” 罗云跟他生不起这个气,无奈道:“于丽能接管理处的班,还主管着回收站那边的办公室业务,苏晴都在给她打下手,你还看不明白?” 她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以前不是跟她的关系挺好的吗?” “是,就是忙嘛,也见不着” 左杰挠了挠右脸,脸皮烧的慌,他不是傻子,比罗云和周小白聪明得多,不然李学武也不会培养他了。 之所以让旁观者清的罗云和周小白看出来他要飘了的端倪,提醒他了,完全是他当局者迷糊了。 这些问题讲开了,说明白了,他自己也就反应过来了。 今天来跟武哥汇报青年汇工作进展,却是于丽问的话,还问了好几次,他还以为于丽对他有意见呢。 尤其是武哥始终没发表意见,甚至点了让他跟于丽汇报他都没注意。 到后来甚至要罗云主动站出来在武哥那帮自己打圆场。 武哥点的他那一句他也是没听出来真话,只当是笑话呢。 自己真是愚蠢啊,到了武哥这个位置,在谈工作的时候怎么可能随便开玩笑呢,必然意有所指啊。 “别揪头发了,薅秃了能变聪明咋地?” 罗云还是心疼他,不忍看着他纠结难受,一把掌轻轻拍在了他抓着头发的手上提醒道:“知道怎么缓和关系吧?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知道,我知道了” 左杰抬起头满眼疲惫地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啊罗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洋洋得意不自知呢”。 “哎呀呀,别笑了,比哭都难看——” 罗云嫌弃地拍开了他的脸,道:“你说的那些资源啥的,即便武哥已经答应你了,也别傻乎乎的就去用,跟于丽姐请示一下,知道不?” “知道,知道了,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只此一次!我保证!” 左杰苦笑着拍了拍脑门道:“下次我要是再这样骄傲自大,你就给我一巴掌,让我清醒清醒”。 “哼——刚刚是谁还不服气呢” 罗云哼了一声,撇着嘴转过身子去不想搭理他。 左杰倒是豁得出去,虽然心里仍旧在意着在办公室里的丢人,可还是主动抱住了罗云道:“对不起啊”。 “哎呀呀——你们咋这样!” 周小白一副看不过眼的模样站起身捂住了眼睛道:“大庭广众的,咋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我的感受”。 “咦——你可真是变了!” 罗云拍开了左杰的手,她不习惯在外面有亲蜜的动作,就算是夜里也不行,外面就不行。 不过这并不耽误她对周小白实施反击:“刚刚在办公室,也不知道是谁……” “呀——罗云!你敢说!” 周小白嘟着嘴,羞红了脸,蹬着罗云道:“互相伤害是吧!” —— “你今晚还要回去?” 于丽送了李学武和沈国栋出来,有些幽怨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要不要我找人开车送你?” “不用,我让国栋开车送我就成了,多开一骨碌的事”。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没有去看于丽的眼神,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道:“我明天八点多过来,会早点开,下午还得去看看亲戚”。 “我可不敢说他们几点到” 于丽抿了抿嘴唇,听李学武说坐沈国栋的车回家,她是不信的。 要回家早就留韩建昆和车在这等了,又何必坐沈国栋的那台威利斯。 尤其是现在,大半夜的,他们家孩子又小,他怎么可能半夜往回走。 这算是一种说道了,家里有小孩的,尤其是比较小的那种,基本上不会大晚上的出去玩。 再一个,家大人也尽量不会太晚才回家,怕夜里带进家什么脏东西。 你说不信这玩意儿,可小孩儿大晚上的无缘无故的不睡觉哭嚎,你也找不着原因。 毕竟孩子小啊,他不会说话啊,表达不清楚害怕什么,或者哪难受。 你大人就跟着遭罪吧,他哭你就甭睡觉了,啥时候天亮啥时候算。 可以说孩子热了,孩子凉了,孩子起疹子了,不是这个原因。 但你敢保证没有吗? 尽量的不要大半夜的出去闲逛,大人和孩子都是一样。 你是年轻人可以,夜夜笙歌。 下午2点醒,早饭下午4点吃,然后吃喝玩乐到晚上9点,直接去酒吧嗨一宿,早晨7点回家睡觉。 这一晚上你咋玩都没事,哪怕是醉在路边被人捡尸了,也只是身体上的受伤害。 年轻人火力旺,不会招这个。 李学武自己是不怕的,但他不敢保证他的孩子也不怕。 所以他说什么坐沈国栋的车回家,于丽只当他是扯闲淡。 当然了,都已经给她解释了,她也不会刨根问底的想知道他去哪。 还能是去哪!—— “嗯嗯,跟这停就行了” 李学武叫住沈国栋,从威利斯的副驾驶跳了下去。 沈国栋看了一眼大门,笑着问道:“翻墙进去?” “呵呵,你管我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你那院子,还有彪子他们的记得维护一下啊,别特么糟践了”。 说完示意他赶紧滚,少耽误自己的事。 沈国栋敬了个美式礼,坏笑着踩了油门离开了。 李学武站在大门口看着车灯消失在了街道口,这才转身上了台阶。 他这正相中着院墙哪个位置好翻进去,院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咳咳——” “呵——别咳嗽了,开门吧” 李学武听出了是佟慧美的声音,笑着招呼了一声。 吱呀—— 木头大门卸了门杠后被打开一扇,佟慧美探着脑袋往外瞧,见真是李学武站在门外又惊又喜。 “您吓我一跳!” 她拉开门示意李学武进去,嘴里嗔道:“我跟娇娇正听戏呢,她说门口有车动静,兴许是您”。 “那她咋不出来?” 李学武笑着进了大院,逗着她道:“要是有坏人怎么办,下次还是别出来了”。 “有坏人也进不来,这周围都住着人呢,喊一嗓子都听见了” 佟慧美在这边住着时间长了,跟街坊邻居们也都渐渐地熟悉了。 多要好说不上,但见面打个招呼,用个家伙事或者聊个天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有了邻居之间的基础,她和金姣姣住在这边也不觉得夜里害怕了。 邻居们问起她们的工作,也只是说在俱乐部那边上班。 都在一个街道里,这倒是熟悉的,街坊们对她俩也是没了防备心。 这院子早先就是唱戏的住,现在有了两个姑娘住不也是正常。 “她害怕,说万一不是你要吓一跳,我也是” 佟慧美笑着道:“我怕您跳进院子里在房门口叫我开门,胆战心惊的,尤其是睡觉后”。 “知道了,下次不那样了” 李学武倒是从善如流,顾忌着她们的感受,没颐指气使的。 佟慧美早习惯了他的温柔,回身关好了大门,落了门杠,跟着他进了院子。 “您今天怎么过来了?是从俱乐部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道:“我都没听说您来俱乐部了”。 “晚上下班后过来的” 李学武解释道:“在那边办事来着,晚了,明天还有工作,就没想着回去折腾了,上你们这休息一晚上”。 他笑着看了佟慧美问道:“咋了,不欢迎啊?” “瞧您说的,您啥时候来,我啥时候都是欢喜的” 佟慧美笑着道:“娇娇也是”。 “说我啥呢?” 金姣姣穿着拖鞋推开了房门,她听见了李学武的说话声,笑着招呼道:“刚刚我跟姐打赌,我就说一定是你来了,她还不信”。 “是,是,你耳朵灵光” 佟慧美笑着让了李学武进门,同时叫了金姣姣泡茶,她则是去厨房打洗脸水。 金姣姣跟着李学武进了屋,帮他脱了外套后笑着问道:“今天没上班吗?可不是周六?” “上班了,下班后去的俱乐部” 李学武坐在了圈椅上,挽着衬衫袖子打量了一眼屋里问道:“还烧着炉子呢?” “是,晚上我们要练功” 金姣姣端着茶杯走到李学武身前放在了茶几上,娇声解释道:“出汗多,穿的少,怕病了,就一直烧着炉子”。 “嗯,柴火都够吧?”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今晚可是没少喝茶,且等着起夜吧。 金姣姣收拾了八仙桌上的扇子和宝剑,回道:“够着呢,国栋哥送了不少过来,还叮嘱我们要是缺啥了就跟俱乐部那边说,他能知道”。 “嗯,他跟我说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最近我工作忙,照顾不到你们,生活上有啥需要的吗?” “没有啥需要的,我俩都简单” 端着洗脸盆走进来的佟慧美回道:“需要啥都能买,或者跟俱乐部说,国栋哥就送过来了”。 “一天三顿饭恨不得都在俱乐部吃,我们回家都不起火了”。 她示意了洗脸盆,垫着脚地帮李学武挽了衬衫领子,又用毛巾围了。 “要我帮你洗吗?” “别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李学武摘了手表递给她说道:“你要这么伺候我,我可有负担,这不成地主家的大少爷了嘛”。 “瞧您说的,这哪儿跟哪儿啊” 佟慧美放好了手表,又拿了条毛巾等在他身边,直到他洗好了,这才捧着毛巾帮他擦了脸。 李学武的个子高,她虽然窈窕,可也得垫着脚才行。 “以前听老人说,地主家的少爷比这个舒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是虚话,是真的”。 “嗯,听着是都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看着她问道:“戏文里也有这样的介绍?” “多呢,不过都是一带而过” 佟慧美指了指柜子上的书说道:“书里倒是多,有批评的,也有羡慕的,还有议论的”。 这边柜子上藏着书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唱戏的不等于没文化。 你可以说她们没有文凭,因为她们就没上学,自然是没文凭的。 但要说没文化那就是扯淡了,戏文里的文化一点都不比历史著作少,甚至更有趣味性,就是不够严谨罢了。 同一段唱词,对戏文里这段故事发生的背景、年代、影响较为了解,甚至是领悟透彻的,那唱起来自然是带着情感和味道的。 不然干巴巴的戏文谁都会唱,怎么成角的就那么少呢。 麦小田给两人指点的路子,光是底子好不成,光是嗓子好,也不成,还得有文化底蕴。 艺人之间比拼那是真刀真枪的打,你有好嗓子,哎,我也有! 你有好工夫,哎,我也有! 我有文化底蕴,你就不一定有! 比着比着我就把你比下去了! 现在两人的基本功打的那是相当的瓷实了,跟着麦小田夫妇学唱戏,那是一日千里,顺顺当当啊。 可是呢,毕竟两人还小呢,一个十八,一个十七,正是技艺增长最关键的时期。 一步一步不在是打基本功或者学戏码这样走着了,而是爬着。 从现在开始,到二十六七岁,能爬多高算多高,全看个人造化。 你要说二十六七岁了,我有了个人的表演风格,有了个人对戏曲的感悟和理解,就说明你成角了。 成角不是观众捧你,你就成了。 而是你的技术到家了,吸引了观众捧你,你才算是角了。 直观一点说,后世小黑胖子,你能说他以前的相生说的不好吗? 恰恰相反,你且听吧,老过瘾了,愤世嫉俗,嬉笑怒骂。 但是吧,对比他火的那阵子,你总能感觉到他当年是欠着些火候的。 他急啊,为生活急,为事业急,为争名夺利急,所以艺术作品变现出来的就会犀利。 怎么办?用时间和文化把锐气磨下去,积累了,就悟了。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也到了这一个阶段,她们的技艺很娴熟了,学什么会什么,会什么精什么。 但是吧,麦小田夫妇教导她们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个姑娘厚积薄发,走的太快了,太赶了。 有能力自然是好事,但得抻着点,用老话讲你得惜福。 你这一辈子活该享受这么多的福气,你全在十几岁二十几岁糟践没了,你还想活不想活? 一个人的艺术生涯是短暂的,佟慧美和金姣姣现在技艺上得名师指点,快速提升,与现实表演需要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个社会没有她们发挥才艺的土壤,好像被孤立了,学了屠龙技一般。 生活中梦境中的两人只能不停地用学习来麻痹自己。 所以,现实中的落寞和学习中的着急让两人心境乱了。 学的好,学得快,没有用。 麦小田从自己的收藏里,以及俱乐部的图书馆里找了些书交给两人,叮嘱要看完,看明白。 收拾完躺在床上的时候金姣姣还在说着这件事。 她有些看不进去书,尤其是文字密密麻麻地堆迭在一页纸上的时候。 小时候她都是被师娘用打手板的办法逼着学习的,包括背诵诗文和戏文。 现在她都开始学戏了,又是会了这么多,还要看书,就有些看不下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五年,八年,十五年,或者更远” 李学武躺在床上,看着床铺顶部的纱幔,道:“唱戏,生活,或者人生的某个阶段,某种追求”。 “什么意思?我没太懂” 金姣姣爬起来趴在了李学武的胸口,看着他问道:“不能一直这么生活吗?” “呵呵,那你学习戏曲是为了什么?就这么生活着?” 李学武微微撑着头看了她一眼,灵动的目光好像小鹿,纯洁又迷茫。 “学戏……学戏是为了唱戏” 金姣姣想了想,微微蹙眉道:“可现在我们没地方唱戏,还要您养着我们”。 “我养着你们自然是应该的” 李学武拍了拍她纤细的腰,说道:“你们就算是一辈子想要这么生活我都能养着你们”。 “你们不用考虑赚钱生活,更不用考虑人生中的种种麻烦,只需要考虑学这戏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金姣姣看了看另一边的佟慧美,她姐姐这会儿也是目露茫然,只是没像她这样说出来罢了。 “我想说的是,现在你们没有唱戏的戏台,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李学武拉了拉枕头,垫起头说道:“我之所以支持你们继续追寻这门艺术,就是希望你们有一天能够自信且光芒万丈地站在戏台上,将自己苦练多年的技艺展示出来,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真……真的?” 金姣姣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我们这样的也能上台表演?要多久?多久才行?” “这并不取决于外界形势”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得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一鸣惊人了”。 “我……我想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想想,我想想” 金姣姣捏着下巴正思考着,那边佟慧美已经抬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李学武凑了上去。 (本章完) 第1059章 呱呱叫? 第1059章 呱呱叫? “领导,市里的电话” 彭晓力正接着电话,见李学武走进办公室便掐住问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伸出手示意要接,彭晓力赶紧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将话筒交给了他。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是赵富春打来的,市里的工业局主管,语气很着急。 “哎呦,你这电话终于打通了” 赵富春在电话那头心急如焚地说道:“你要是再不接,我可就要叫车登门拜访了”。 “您说笑了,实在抱歉啊” 李学武苦笑连连道:“我办公室里的电话一直都没断,在与钢城那边的领导开电话会议”。 赵富春才不信呢,电话会议可能有,但会使用李学武办公室里的电话开吗?万一有工作怎么办! 这就是轧钢厂搪塞他们的借口,张大勇给这边认识的挨个打了电话都没人接,只能是他打了。 张大勇给他下了命令,今天务必要联系上轧钢厂,实在不行就上门。 上门? 上门干啥? 上门挨巴掌去吗? 这个时候正是轧钢厂恼怒委屈的时候,谁上门谁承担怒火,谁上门谁承担责任。 所有人都在看着呢,第一个往轧钢厂去的那个,就是惹了豁子去道歉的那个,除非是更大的领导。 所以啊,赵富春宁愿让秘书一直叫电话,就要轧钢厂的李学武。 很直接啊,他上次就知道轧钢厂的主要项目都是李学武在负责的,今天早晨还是他接待的张大勇。 现在出问题了,轧钢厂那边反应这么激烈,要是没有李学武在其中作为,打死他都不相信啊。 “老弟,事到如今咱谁都别忽悠谁了,你跟我说实话,轧钢厂到底想怎么样”。 赵富春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你别看老哥只负责这一堆儿一块儿,但只要你开口,我就是打破了脑袋,也要帮你们去跟领导协调”。 “论公,轧钢厂现在还是京城的工业一份子,还是归我来负责”。 “论私,咱们是朋友,跟李主任的关系也要好,还是归我来处理”。 他是真会说话啊,小磕儿一溜哒,成了轧钢厂无理取闹,谋求利益了,他成了好人,还要轧钢厂记他的一个大人情。 李学武真想在电话里告诉他:您想屁吃呢! 啊,现在出了事,你跟我老哥老弟了,上午是特么谁要填河的。 张大勇来这边下战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主动站出来协调呢。 “哎呀,赵局,您这话说晚了” 李学武举着电话遗憾地说道:“上午张副主任过来的时候说了填河造地给我吓了一跳,我说给您打个电话问一问吧,办公室说你不在”。 “哎呦——我这个急上火哦,只能是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我们李主任” 他也是坏,对方话里暗藏玄机,是故意坑他,要他承认这件事的性质跟市里没有关系。 你说李学武能上这个当? 他要不用话套别人都算是发善心了,还能叫人家套住他? “您是知道我们李主任脾气的,哪里能受这个窝心啊,一听因为轧钢厂要地的缘故,只好做出了保生态,迁厂址的决定”。 “您放心啊——!” 李学武对着电话保证道:“我们厂一定不给市里添麻烦,上午已经联系了几个省的工业主管部门,尽快给咱们市里腾地方”。 “啧——这话怎么说的呢!” 赵富春在电话里急的都要抓头发了,他劝道:“你们这也太着急了,领导也没说现在就填河,不是还在论证阶段嘛!” “可时间不等人啊,赵局,您得体谅体谅我们啊”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们三年计划、五年规划刚刚做完,工人新村刚刚开始施工,市里就动了这边的土地规划,我们也很为难啊”。 “是,是,这我理解,我也在跟领导协调这件事,我是不赞成的” 赵富春在电话里说道:“领导的意思也是要考虑,毕竟这是一个意见嘛,还没形成决议呢”。 “我们就怕这个,市里迟迟没有最终的规划意见,我们迟迟不敢投资和动工,你看!” 李学武无奈道:“学校刚刚扔进去20万,全打了水漂,包括生态厂区建设,现在全都得推倒了重建”。 “当然了,我不是在跟您抱怨” 他撇着嘴说道:“咱们是朋友,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轧钢厂现在是不得不走了,有人对我们有意见啊,不走就完了”。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富春拿腔拿调地说道:“我是你们的主管部门负责人,我没为难过你们吧,谁敢对你们有意见”。 “哎,别说了,不能叫您为难”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李主任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惹不起,我们只能是躲得起了”。 “今天学校工地和三产建设工地都已经停工了,造成的损失我们都认了”。 他主动介绍道:“领导的意思是,生产基地都放去钢城,包括三产和联合生产工业”。 “未来的集团总部要放在冀省,或者豫省,贸易管理中心仍然放在津门,这也不算是仓促应变” 李学武好像随口漏话似的说道:“以前我们领导就有考虑过地方关系协调出现问题后该如何面对,所以这个方案是以前就定好的”。 “不是——老弟,我可没听你说过啊!” 赵富春为难地说道:“咱们的关系还不够好吗?我可是一直都很支持咱们厂的发展工作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的帮助就是我们李主任也在提及的” 李学武遗憾地说道:“可惜啊,咱们这份缘分算是到家了,不过话是这么说,时间还得有一段呢”。 “我们现在也还是选址阶段,施工工期怎么也得三年左右,无论是工业还是科研,亦或者是工人,都得慢慢来”。 “赵局,我当您是朋友,话说的有点多了,您可得帮我兜着点” 李学武笑着叮嘱道:“厂领导们还在开会,我就不多跟您聊了,您先忙着,我还得见几个客人”。 赵富春一看李学武摆明了不想谈更多,面子上更不能太丢人了,只能是挂断了电话。 要说成功打通了电话,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得到了轧钢厂下一步的部署和方向。 冀省,拥有出海口,距离津门和京城都很近,地处平原,交通便利,真把总部放在那,当然有优势。 至少在土地和政策上绝对会比京城的要好很多。 现在轧钢厂一张口就要几千上万亩地,到了那边主管工业的恨不得主动给几万亩地用于开发呢。 白白捡着一个大型的集团企业总部,得给当地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至少在就业上能获得很大的成绩。 豫省,平原大省,煤铁资源丰富,人力资源丰富,土地宽阔,交通便利,人杰地灵。 虽然远离京城,但与陕省、浙省、鲁省临界,有黄河贯通航运,就算是后期发展轻工业也是便利的。 赵富春心里虽然在猜测这是轧钢厂在摆迷魂阵吓唬他们,可他不敢赌,因为这两个省的位置属实优秀,足够满足轧钢厂的需要。 最重要的是,轧钢厂下一步是要晋级和集团化,并不是那么的需要京城这个块天子脚下来沟通关系。 有了级别和集团资源,自然是出去的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在京城,就算是集团领导也不算什么顶尖的,但去了冀省或者豫省,李怀德等人的待遇自然就不同了。 你看地处吉城的一七厂集团领导,是不是就挂着地方的高职。 但在京城是不可能的,似是一七厂那样的正治待遇,别说李怀德喜欢,就是他见着了也是羡慕。 所以李学武敢说出来,他就必须得听着,有怀疑,但必须得信。 撂下电话后,他一边赶去张大勇办公室汇报工作,一边安排手底下人给冀省和豫省打电话探探风口。 —— 张大勇被叫去开会了,好半天才回来,满肚子火气。 啥会?挨训挨批评会。 班子坐在一起讨论轧钢厂的事,上面要解释,市里就得给个说法。 现在说法怎么给,谁来给? 今天早晨是张大勇去的轧钢厂,班长让他解释一下今天早晨的情况,他也是也一脑门子官司。 跟李学武说的那些话能跟领导说吗?怎么说啊,说自己下战书去了? 他解释不上来,只能看刘向前,可刘向前这会儿也蔫了,皱着眉头不说话,更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 会议开得他自闭了,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最后所有的班子成员对这件事展开了发言。 结果就是人人都说轧钢厂在亮马河工业区的设计和规划好,不应该搞什么填河造地的项目。 前些天他主动找这些人聊过,当时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风向变了,所有班子成员的意见均是保轧钢厂,那不保谁? 张大勇现在想要骂娘,尤其是领导的意思是,尽快安抚轧钢厂,尽快消弭影响。 怎么安抚?怎么消弭? 现在轧钢厂不是在提要求,而是在摆架子,邀名声。 你听听吧,为了生态环境,要主动放弃现在的工业区,要舍弃现在的生产建设计划。 好家伙,以退为进玩的是真高明啊,生生把市里逼到了死角。 句句不提要什么,句句不离啥都要,现在就看市里能拿出多少了。 首先就是安全感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轧钢厂绝对不会撒口。 也就是说,轧钢厂晋级的问题绝对稳了,不稳市里都得让它稳了。 为啥? 因为轧钢厂不晋级,李怀德跟他们就差着级别,做事就没胆子。 到时候市里的规划出了新方案,轧钢厂还是被动着。 整不好轧钢厂实现集团化的时候,李怀德都兴许干到市里来。 兼职嘛,副书记什么的,反正影响力会大大地提升。 其次就是土地的问题,现在不是轧钢厂主动要了,因为人家都把申请撤回去了,你得主动给了! 当初人家要多少,你现在就得送多少,甚至还得加码。 最后就是关于这一部分土地规划,以及亮马河的规划问题,必须要拿出最终的规划意见来。 也就是说,三年内轧钢厂要把总部建在亮马河的右岸,轻工业区和科研工程要建在左岸,隔河相望。 而且轧钢厂要把现在的工业产能打包出售给市里,包括旧的机械设备和生产资产。 到时候不要,京城没了轧钢厂,要,就是一个注定要落后的大包袱。 现在的轧钢厂重工业基础都会被清理走,这一块将以生态为核心打造管理总部。 你要说这个设计方案对市里好不好,好,当然好,不仅提供了就业机会,还能舒缓城里的居住压力。 轧钢厂的职工和家属迁移出去十几万人,得空出多少房子来。 可有利就有弊,不好的地方也多啊,轧钢厂的去重工业化直接影响了市里的工业布局。 尤其是三年后的这个大包袱找谁来背,他们需要做准备了。 光是接收轧钢厂的这些装备就要付出多少资金,再找其他工业工厂攒出一个新的轧钢厂来,选址建造。 你就想吧,这个新厂需要市里不停地进行投资,扶持,又得是多少钱。 这笔账算下来,让市里主管工业生产的刘向前脑袋疼。 所以,留住轧钢厂,逼迫轧钢厂在集体化的过程中不把生产基地搬走,就成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 但他们玩脱了,没想着轧钢厂的李怀德这么驴,一言不合就要尥蹶子,这特么谁受得了啊。 现在不仅仅是轧钢厂没了,连特么生态总部都没了。 班子里的其他成员指桑骂槐拍桌子,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他们就要被京城的依靠轧钢厂生活的人戳脊梁骨了。 他是听说上面的领导给班长打了电话,虽然只是过问了一下,并没有给出意见或者批评。 但是,电话直接打下来,不是批评是什么,难道是鼓励吗? 上面不怕轧钢厂搬迁,因为无论轧钢厂搬到哪里去,都是烂在锅里的一块肉,上面是恼了市里的作为。 这是什么心态来管理和处理工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不是工作出了问题,而是人出了问题。 就连工业部那边都有意见了,特别的把电话打了过来,询问市里对这件事的安排和意见。 有消息说工业部那边已经在联系轧钢厂了,给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和京城继续谈,另一个是选址搬迁。 “等了有一会儿了?” 张大勇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赵富春问道:“是联系上了,还是你去了轧钢厂那边?” “是联系上了,打通了轧钢厂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电话” 赵富春站起身回道:“跟他说完电话我就来您这了,古秘书说您去开会了,我就在这等您了”。 “坐,坐下说” 张大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是回了办公后面坐下。 “情况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说了个大概,他那个人……” 赵富春撇着嘴摇了摇头,看着张大勇说道:“您也知道,见过他啥样,不太可信,反正我是听着”。 看着赵富春摇头的模样,张大勇喝了一口热茶散散嗓子里的火气,道:“具体说说,他都说了啥?” “就是轧钢厂打申请的原因,那套说辞,您知道,还有就是他透露了轧钢厂下一步的迁址情况” 赵富春看着张大勇汇报道:“他讲了,轧钢厂要把三产和联合工业迁去钢城,总部迁去冀省或者豫省”。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富春眯着左眼犹豫了一下道:“我对此表示怀疑,有可能是烟雾弹,故意的”。 “嗯,不一定是烟雾弹” 张大勇叹了口气,道:“工业部那边来的消息,已经就轧钢厂的申请在跟冀省和豫省联系了”。 “什么——!” 赵富春惊了一下,他是没想到李学武竟然跟他说了真话。 他是机关里的老油子了,早在看见李学武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是个活泥鳅。 别看年轻,就那口才,府办这边一般人拎出来比不过他。 要说阅历深,说话深沉的没他岁数小反应快,要说反应快的没有他懂的多,这小子吊打上下游。 所以跟李学武通电话,赵富春完全是抱着一个字都不用信的心态在说的,在汇报的时候也体现出来了。 可是!现在领导的话反倒是证明李学武说的都是真的! 干!这特么还怎么理解,那他其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跟我提到了现在的工地都停工了,好像是要放弃投建工程了” 赵富春皱眉道:“说是光学校那块工地就扔进去20万”。 “狮子啊大开口嘛——” 张大勇又灌了自己一口茶水,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个大泡,说话都觉得很疼。 赵富春看着他急上火的模样,小心地说道:“轧钢厂的意思是……20万的经济损失由咱们来负责?” “你说呢?不然他提这个具体的数字干什么?” 赵大勇有些无力地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说道:“领导的意思是尽快安抚轧钢厂,尽快消弭影响”。 “安抚……嘶——” 赵富春好像听明白了,犹豫着问道:“那您……领导的意思是怎么个安抚,不会是要调整分工吧?” “不知道,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这些事只能以后考虑了” 张大勇看了一眼对面神情紧张的赵富春,知道他是担心他自己要被调整,但还是这么说了。 他坐直了身子,抓起钢笔道:“如果眼前这一关过不去,这些事谈也都不用谈,倒是省事了”。 “我听您的,您安排怎么做,我这边就怎么做” 赵富春知道这个时候说其他的没有用了,两人算是挂在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共渡难关才行。 张大勇没在意他的鸡贼,还让自己拿主意,自己话都说了,他难道听不懂这背后的含义。 他在纸上写了几条意见,最后签了名字推给赵富春说道:“今天晚了,明天吧,你代表市里去一趟轧钢厂,就可着这些谈”。 张大勇满眼的疲惫,叹了一口气道:“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真特么窝囊”。 “是,我这就安排” 赵富春接了意见看了看,抬起头试探着问道:“刘副主任那边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呵——” 张大勇冷呵一声没说话,可话都已经在这一声呵里了,不言而喻。 赵富春知道咋回事了,没有再多问,拿着纸条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张大勇,那副落寞和遗憾的神情他是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的。 —— 从张大勇那回来,赵富春捏着那份稿纸一路想,一路琢磨,轧钢厂的老李为啥敢玩鱼死网破这一招。 甚至敢逼着市里动张大勇,这一次恐怕刘向前都不好过了。 想来想去,也只能用狗急跳墙来形容了,老李可能被逼急眼了。 这一招打出来,至少市里以后得主动帮着轧钢厂申报晋级和集团化的工作了。 不然老李要耍捶,这市里是万万接不住他的祸祸的。 唯独是把轧钢厂的级别提上去了,把问题和矛盾交到工业部那边,市里才算是能解脱。 当然了,也只有保住轧钢厂,才能谈三年后轧钢厂淘汰下来的那些设备问题。 他刚进办公室,秘书就迎了上来汇报了刚刚他离开前交代的工作。 “领导,我给冀省和豫省通过电话了,他们都说轧钢厂没有联系过他们,也没有接到过轧钢厂要搬迁的消息”。 “什么?没有联系他们!” 赵富春懵了一下,随后带着秘书往办公桌里走,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说道:“这不可能啊,到底哪条消息说的是真的?” 他嘀咕道:“李学武说轧钢厂联系了,张副主任说部里联系了,你又说冀省和豫省没有收到消息”。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赵富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那份“割地赔款”的意见清单,犹豫着这件事要不要跟领导再谈一下。 他给秘书说道:“你给部里联系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关系能问问的,轧钢厂跟冀省和豫省到底有没有联系”。 “这个……” 秘书尴尬地站在那,他只是个秘书,哪里能像领导这样跟部里的人打交道,这太让他为难了。 赵富春也反应了过来,摆摆手说道:“忙你的去吧,我忘了这个茬了,我来打”。 说着话,他便把电话叫起来了,只接要了工业部老同学的电话。 “向飞啊,是我,富春” 他对着电话讲道:“我们这有个棘手的问题啊,对,就是轧钢厂的” 赵富春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估计部里机关都知道了。 说看笑话和热闹不至于,但议论和讨论绝对是有的,这一下他可算是被动了。 “我是听说有人传瞎话儿啊,说什么轧钢厂要迁址什么的,我是不信的,可下面有说这个的” 赵富春跟电话里打着马虎眼道:“我这不是跟你打听打听嘛,这是真是假啊,真的我们好有个安排,假的就严肃一下工作纪律了”。 他想的是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心知肚明点事,可还是压着点说的好。 他没明说冀省,也没说豫省,就是为了套他老同学的话,同时也别漏了自己的话。 到时候偷鸡不成失把米,没得着准确消息,让老同学那边知道了他的坏消息,传来传去就麻烦了。 “什么——?陕省!他们……” 赵富春有些吃惊地想要说什么,可嘴里打着磕巴没说出来。 只听电话里老同学给他讲,轧钢厂往哪搬迁,或者跟谁联系了不知道,但他知道陕省主管工业的副主任正在往京城来。 至于说目的是什么他就不多解释了,或者说身在工业部的他都知道了这件事,还用多解释吗? “这不是瞎起哄嘛!” 赵富春掐着电话抱怨道:“要说冀省或者豫省还有可能,他们陕省完全不符合地理条件需要嘛!” 他倒是知道陕省的煤铁资源也很丰富,电话里说的也不是什么地理条件,或者其他什么。 赵富春现在急眼的是,冀省和豫省的事还没搞清楚呢,这有窜出来一个陕省的副主任。 对方竟然这么主动,这么礼贤下士,那对轧钢厂来说已经是势在必得了啊。 想想也是,这么大一块肉被京城甩飞了,谁都想接着啊。 钢城那边没动静完全是因为轧钢厂已经把工业区放在了那边。 但他不敢保证奉城会不会搀和进来,毕竟那可是大型城市。 这些城市或者省份的入场,会直接抬高轧钢厂的心理要价的。 那张副主任给出的条件他拿着去轧钢厂还能谈得下来嘛。 从张副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能把这些意见降低一个档位去谈。 要是能谈下来当然皆大欢喜,在张副主任那边也有了面子。 可要是轧钢厂不同意,他不是也有个加码的过程,或者说跟轧钢厂要个人情,说他帮忙申请了多一些。 可现在来看,张副主任给出的这些意见好像满足不了轧钢厂这块要迁走的天平了。 就在他恼怒和迟疑的时候,他的同学高向飞又给了他一个重磅消息。 刚刚办公室里传来的消息,鄂省那边也来人了,还是坐飞机来的。 好家伙啊,这是闻着味儿就飞来了,真是要明抢了。 张副主任还说明天去轧钢厂呢,这明天说不定轧钢厂就飞走了。 工业部的意见绝对是偏向于轧钢厂的,从给出的处理意见就能看得出来,支持跟京城谈,也支持跟其他省份谈。 这种宽松的条件很明显就是在保证轧钢厂的发展和运营。 三年的投建工程,几百上千万的投资建设项目,谁不馋啊。 “鄂省……鄂省来凑什么热闹啊!鄂省……” 赵富春也感觉自己牙床子要上火泡了,忿忿不平地说道:“轧钢厂就算是搬迁,也不会把总部放在那啊,去哪?衢州?” 说完他也是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水路再发达也不可能去南方的”。 他现在有点乱,跟老同学通完了电话,坐在那看着桌上的那张纸彻底没了思路。 这特么还怎么谈!干剌吗? “领导,我是说……” 秘书站在一旁提醒道:“陕省和鄂省都听见消息了,甚至是动身前来京城找轧钢厂谈,那冀省和豫省没理由不知道,或者没收到消息啊!” 砰——! 赵富春一拍桌子骂道:“你还没想出来吗?这些混蛋在骗你呢!” “甘霖娘!一个个的见面叫兄弟,背后捅刀子真小人!” 他指桑骂槐地说道:“你听他们说没联系吧,就是有联系,甚至坐在一起喝酒呢,他们能告诉你?” 赵富春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子道:“他们巴不得咱们闹别扭呢,好趁虚而入,勾搭走轧钢厂!” 现在他整明白了,领导得到的消息和李学武那边来的消息印证上了,包括他秘书问来的消息。 完全就是冀省和豫省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玩暗度陈仓。 “不行!我现在就得去轧钢厂!我得见一见李学武,见一见李怀德!” 赵富春怕夜长梦多,转身就要往办公室外面走,可却被秘书给拦住了。 “领导,您且看看时间吧” 秘书为难地指了指手表道:“这都六点半了,轧钢厂应该早就下班了,估计找不着人了”。 “特么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赵富春暴了句脏口,给自己添堵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 “不去不去,都跟家里说好了” 李学武站在车边给韦再可几人摆了摆手道:“你们吃好喝好,帮我跟韩主任问好”。 说完便钻进了车里,示意韩建昆开车。 不仅仅是韦再可,厂里今天好多干部都有人请客吃饭。 明着是请吃饭,多半是要打探轧钢厂的虚实和消息。 有可能是市里来的人,有可能是其他省份的办事处来人,还有可能是合作的单位。 请客的人目的不一样,方向也是不一样的,但关注的重点是一致的。 那就是轧钢厂到底有没有搬迁的意思,或者说想往哪搬,搬迁的条件又是什么,需求是什么。 临近下午下班,李学武接到了不下七八个电话,全是吃请的。 这一个月的吃请电话都没有今天下午的多。 他这样很少应酬的人都如此,你就想别人是如何吧。 好在是啊,轧钢厂的干部都清醒着呢,知道这个时候嘴得严,不能乱说话。 但该吃吃,该喝喝,刚刚韦再可说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要把京城好饭店都吃个遍。 车里的冯行可说了,要是这样的活动每个月搞一次,他们家都不用带他的伙食了。 好家伙,搞这么一次老李都要掉半条命,每个月来一次? 这特么当时寺庙里撞钟呢! 晚上到了家门口,天刚蒙蒙黑,一点都不觉得冷。 就是下午下了一场春雨,空气中显得很是湿润。 听见车动静,秦京茹给开了大门,见着李学武两人进来便招呼他们赶紧洗手吃饭了。 “呦,今天几个菜啊,怎么这么香?加餐了?” 李学武进屋后换了拖鞋,弯着腰跟闺女顶了个哞儿,逗得李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还说呢,不是你叫人送家里来的吗?” 秦京茹进了餐厅,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有个老头送家里来的,两条鲫鱼,一条鲤鱼,不是吗?” “老头儿?什么老头儿?” 李学武脑子里今天塞了太多的事,一时之间还真就没想起来。 韩建昆嘴角扯了扯,给他指了指大湖那边,您拿人家逗了一早晨的闷子,这才一天就忘了? “噢——老头儿啊!” 李学武想起来了,疑惑道:“他怎么还把鱼送家里来了!” “不是你让送的吗?” 刘茵抱着孩子从楼上下来,跟李学武说道:“早晨你们走了之后了,拎着鱼篓送家里来的,说是你要的,我们还以为是给小宁买的呢”。 “嗯,是跟我有点关系” 李学武挠了挠脸,问道:“他有说什么吗?留下鱼就走了?” 他想说的是,老头儿没提拜师宴的事儿吗?啥时候请客啊? 他也是逗乐子,真敢想,就他那个技术还敢当人老师? 教什么,教闲扯淡,教瞎猫碰死耗子吗? “啥也没说,就把鱼放在鱼池里了,李姝玩了一上午呢” 刘茵解释道:“我还说小宁的奶水也够,怎么就想着买鲫鱼给她补身子了呢”。 “您别这么看我,那鱼是我钓的,他可不是得给我送来嘛” 李学武看着母亲嫌弃的眼神,好笑地去卫生间洗了手。 出来的时候李姝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鱼,鱼没了,小姨抓了”。 “嗯,是今天送来的鱼吗?”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问道:“小姨抓你的鱼你哭没哭?” “嗯——” 李姝使劲点了点小脑瓜,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钻进了他的怀里。 刘茵笑着看了她,“告状”道:“下午这个闹的呦,就说京茹抓她鱼了,要京茹放回去”。 “鱼!”李姝撅着小嘴看了看爸爸,道:“我的鱼”。 “呵呵,进了你的鱼池就都是你的了对吧” 李学武笑着抹了抹闺女眼角的嗤模糊,抱起她往卫生间又给她洗了脸,这小家伙懂事以后算是糊弄不住了。 以前啥也不懂,吓唬吓唬就能看得住,现在你越吓唬她,她越往前招呼。 你就说家里的盆吧,翻翻土兴许就能找出几个玩具零件啥的,大盆都有可能翻出小汽车来。 估计按照小孩子的想法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了小汽车得个新的小汽车吧。 关于李姝糟践玩具这件事,李学武是从来都不管的。 首先孩子是在认知世界的过程,她从用嘴啃,到用手去抓,用眼睛去观察,用耳朵去听,这都是一个过程。 只不过他闺女暴力了一点,更喜欢用听觉来感受世界,认知世界罢了。 不同金属摔在地上是什么声音,摔在墙上是什么声音,摔在盆里又是什么声音。 对于玩具外形功能,她认知的兴趣不是很浓厚,更喜欢的是色彩和碰撞发出的响动。 晚饭时分,在楼上看书的顾宁走了下来,看见李姝还站在鱼池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便给李学武问道:“你没跟她说要吃的不是她的鱼吗?” “说了,没用” 李学武好笑道:“她的认知是,只要进了鱼池的,都是她的,这孩子的强势和霸道也不知道随了谁”。 顾宁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是不是回头看看自己就都知道了。 “走吧,别看了闺女” 李学武从沙发上站起来,到了门厅这牵了闺女的手说道:“等天暖和了,爸爸带你去湖边捉蛤蟆,到时候养在里面,天天听呱呱叫”。 “呱呱叫?小青蛙吗?” 李姝这会儿倒是明白了,秦京茹给她讲的故事书里就有青蛙和叫声的描述,这算是她接触世界的一个窗口了。 虽然给她撑开人生第一扇窗口的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莽撞女青年。 你还别说,尺有所长,秦京茹别的方面可能做的不够好,但在伺候孩子和厨艺上绝对是没得说的。 也不能说她做得多么多么的好,不可能跟傻柱或者钱师傅他们比。 但是吧,家常便饭也就是吃个熟悉的味道,真找那四眼齐,还得是去饭店。 可谁家又能天天去饭店吃呢。 李学武的嘴就很挑了,以前于丽伺候他的时候可是没少说他。 包括顾宁也是一样,长大后家里就有厨师了,手艺都是好的。 结婚后在这边生活,没觉得秦京茹的手艺跟厨师的差多少。 饭桌上,李学武帮着闺女挑了鱼刺,把鱼肉怼的碎碎的,一点一点地喂着她。 主要是怕鱼肉里面有小刺或者碎刺,孩子还小,不会咳出来。 他们吃的是鲤鱼,两条鲫鱼叫秦京茹炖成了奶白色的鱼汤。 顾宁看着碗里略带腥气的鱼汤,在婆婆和秦京茹期待的目光中一口闷了下去,只当是喝中药了。 “闺女,鱼肉好不好吃?” “好吃——” 李姝笑嘻嘻地吧嗒着嘴,由着爸爸给喂着吃鱼肉。 李学武喂了一口给闺女,笑着问道:“那明天咱们吃你鱼池里的那一条好不好啊?” (本章完) 第1060章 誓不罢休 第1060章 誓不罢休 时间进入到四月份,天气好像真的要热了似的。 就连早晨都不显得清冷了,尤其是雨后,还有了些潮湿的样子 其实是人们脱衣服的速度跟不上温度变化的速度。 一早晨起来,李学武抱着闺女往大湖边上转了一圈。 李姝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迈着小短腿走在爸爸前面,一会儿指着树上的鸟,一会儿指着草从里的猫。 不知是家猫还是野猫,橘黄色的毛皮倒是渲软锃亮,很显然昨晚它偷懒了,没有去捉老鼠。 只是额头上的一撮毛被打湿了,李学武怀疑它是想抓鱼吃。 见着小屁孩儿叽叽喳喳地指着它,大橘谨慎地瞅了她一眼,噌地钻进了树丛里消失不见。 李姝站在甬路上愣愣地看着它溜走,回头对着爸爸问道:“走了”。 “是啊,猫咪着急回家吃饭了” 李学武微笑着问闺女道:“李姝饿不饿啊,如果饿了,咱们也回家吃饭饭了”。 “我好像……”李姝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肚子,疑惑地用小手抓了抓,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爸爸道:“好像饿了,额……好像没饿”。 “小肚肚没告诉你它饿了吗?” 李学武走到闺女面前指了指她的肚子道:“当它咕噜噜叫的时候,就是在告诉你它饿了,要吃饭饭了”。 “啊?那没饿——” 李姝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笑了起来,撒开腿向前跑去,好像刚刚解决了一个多么大的难题似的。 这样的沟通和学习过程李学武将陪伴她半生,用自己的后半生把所学、所感、所悟教给女儿的前半生。 “咯咯咯——鱼!” 李姝突然停住了脚步,刹车有点快,甚至晃悠了两下才站住。 她好奇地看着湖水里,刚刚好像有条欢快的大鱼在跟她赛跑。 这会儿她瞪着那鱼,那鱼好像也在瞪着她,她走近,那鱼也走近。 “是什么?” 就在李姝将将要凑到湖边的时候,李学武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并没有立即把闺女抱走,责备她靠近危险,而是陪着她一起经历。 李姝好奇地看着水里突然出现了爸爸的身影,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水,突然地笑了。 “是我——嘿嘿嘿!” “是影子,照镜子也会有的影子,它会偷偷地出现在你的身边” 李学武蹲在湖边,抱着闺女坐在了膝盖上,指着湖水里的父女两个道:“你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呀——!” 李姝凶狠地瞪着大眼睛冲着湖水里喊了一嗓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东西,竟然敢学她! 更可恶的是,她这么喊了,对方也在凶她,只是没有喊出声罢了。 李学武看着闺女蛮横的模样哑然失笑,道:“它就是你的一部分,当有光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出现”。 “光?”李姝不解地看着爸爸,问道:“它在哪?” “无处不在”李学武站起身,把闺女重新放在了甬路上。 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给闺女解释道:“白天的光是太阳发出的,晚上的光是灯火发出的”。 李姝顺着爸爸的手指往东边看了看,太阳还没出来呢,但有霞光一片,红彤彤,金灿灿,煞是好看。 再转回头看了看湖水里,自己的影子已经退了回去,湖水荡漾,好像一条大鱼在游荡。 她试着往前走了走,果然,影子也走了,跑了跑,影子也跑了。 真的如爸爸所说,它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它。 “咯咯咯——!” 一想到它就是自己的跟屁虫,连话都不会说,李姝顿时开心了起来。 看着闺女继续欢快地小跑着,李学武也跟着笑了笑。 每一次接触世界,感知新事物,她总是从好奇到尝试,最后是认知。 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诱惑和危险恰恰是不能尝试的,父母存在的意义就是告诉孩子,什么东西不能碰。 但好的,坏的,甜的,苦的人生百味还需要孩子自己去品尝和决定。 李学武能给闺女的只是最基础的安全保证,并且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解决人生中遇到的问题。 岸边垂柳发新芽, 潋滟湖光映碧霞。 东风忽惊春又至, 看得李姝笑哈哈。 爷俩儿一早晨五点不到就醒了,李宁哭了一场,急着要吃饭。 李姝昨晚睡的早,早晨醒的也早,母亲刘茵睡不着了,听见主卧的动静,便跟李学武交换了人质。 由着他哄了闺女出门遛弯儿,家里娘几个收拾着,等着秦京茹夫妇上门,应对一早晨的繁忙。 李姝的精神头很足,尤其是在爸爸身边的时候,她总有一些小欢乐。 看见有鸭子从水里探头探脑地飘过,她也能站在岸边看上好一会儿。 如果遇见钓鱼的老头儿,那更是自来熟地走到跟前儿看看竹编鱼篓。 “妹有——!” “啥也妹有——!” 明显带着混血特征的小姑娘,一嘴的大碴子味儿,站在自己鱼篓旁咋呼着,老头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等随后小孩子的声音传来,他就知道他猜中了。 “太早了,鱼还没睡醒呢——” 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这话昨天早晨他就听过一遍了。 老头儿僵硬着脖子转回头,看了看站在岸边笑着的年轻人,有些哑然地问道:“这是你闺女?” “嗯,大闺女” 李学武走到鱼篓旁蹲了下来,护着李姝对老头说道:“谢谢您昨天送来的鱼,实在是太客气了”。 “那是你应得的” 老头儿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微微摇头道:“是我着相了”。 说完转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登门拜师”。 “快得了吧,一句玩笑话而已”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闺女道:“您刚说自己着相了,这又掉坑里了”。 老头似是想要看看他的真心,打量了他一眼过后问道:“你还是个领导嘛,这么年轻?” “不年轻了,都21了,再等几年就退休回家抱孙子了” 李学武跟闺女顶了个哞儿,笑着说道:“您老这是光荣退休,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老头儿正看着自己的鱼漂,听见他的屁磕儿已经没有昨天那般惊讶和诧异了。 你听听这叫人话嘛,21就说不年轻了,合着自己是老不死的呗! “咳咳——不算光荣,也不算退休”老头咳嗽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刻意道:“算是下岗吧”。 “那恭喜您了,摆脱体制桎梏,退却诸多烦恼,享受自由人生” 李学武给闺女整理了身上的衣服,道:“如果不能为人民服务,那当个被服务的人民也是好的”。 老头儿这一次真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套歪理邪说是怎么说的如此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的? “你是搞政工的?还是搞组织建设的?”他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昨天早晨听着,好像都不是啊”。 “搞服务的,给领导服务的”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小腿,示意她站起来好好玩,嘴上则是回了老头儿的话:“端茶倒水,送书递报”。 老头有些无语地瞅了瞅他,问道:“你们这一辈年轻领导干部都喜欢这么说话?一个屁仨慌?” “瞧您说的,如果说话不是一个屁仨慌,还能当干部?” 李学武笑着给他点了点头,道:“没明白这个道理吧,要不怎么说您下岗了,而不是退休了呢”。 “哦——?”老头儿好像从李学武的话里品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说道:“没想到你看着年轻,实际上一点也不老啊”。 当然,老头儿话里的年轻就是指年龄,可这个老却不是年龄的老。 李学武听出来了,他是在模仿自己的说话风格,没想到一学就会。 要不怎么说老奸巨猾呢。 “我可跟您说好了!” 李学武指了指他手里的鱼竿道:“钓鱼我是闲扯淡,教您也就教您了,你学去多少都算您的本事”。 “但是——!”他挑了挑眉毛提醒道:“说话办事这一项您要真学了去,就得给我交学费了”。 “嘿——你还别说!” 老头儿转过身看着他说道:“活到老学到老,别看我虚长你几岁,但要说学习,我可是认真的”。 “得了!您甭学了,已经够出师的了!小心学多了找不到回头路!” 李学武瞧见对方这幅死皮不要脸的样儿已经有了自己当年三分功力,抱起地上抠蚂蚁的闺女道:“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家里去谈谈学费的事,这件事不能省了”。 “就说了这么两句,敢跟我要学费了?”老头好笑道:“那岂不是连卖菜的都要给你交学费了?” “卖菜的当然不用,因为人家有工作,不用学这个” 李学武嘴里从来不吃亏,抱着闺女往台阶上走,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学费是学费,日后若惹出祸来,莫要把我说出去才是!” “咳咳——” 老头儿已经很有心理准备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不要脸程度还是比不上对方万分之一。 果然,年轻人都不讲武德。 —— “你爸给山上托国栋捎回来的,雅芳一份小宁一份,都不亏着”。 刘茵叨咕着端上来一盆鸡汤,看着顾宁有些皱眉头,便劝道:“知道你不爱喝,也就这一只母鸡了”。 “没有,就是有点多了,怕吃不完”顾宁也怕伤了婆婆的心,更怕她误会便解释一句,看了李学武一眼后挨着椅子坐了。 李学武则是把李姝放在了餐椅里,低头闻了闻鸡汤,挑眉赞叹道:“嗯,味道还真挺好”。 他看向顾宁点点头说道:“咱爸的一片心意,要是觉得吃不下我帮你分担点,我最近也需要补一补了”。 “去——就这么一只鸡!” 刘茵从厨房里出来,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小宁我看了,奶水足着呢,妈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不逼着你喝这个、喝那个的”。 她劝着顾宁道:“你刚出月子,又是照顾孩子、又是重新适应工作的,晚上还睡不好,身体别亏着”。 “听见了吗?不是补奶水的” 李学武坐下后对着顾宁笑了笑,说道:“是给你补身子的,妈是怕你累着了,要是补奶水的,这里也不是那个中药配料了”。 “知道了,谢谢妈”顾宁抿了抿嘴唇,先是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微笑着给婆婆说道:“也谢谢爸”。 “客气什么,一家人不都是应该的嘛——”刘茵见儿媳妇理解了,打趣道:“你要说吃的好,你爸指不定心里怎么乐呢,给你们他不心疼”。 “我爸在山上,说不定心里怎么惦记着家里的三个大孙呢”。 李学武接了秦京茹递过来的馒头,给母亲说道:“天儿一天比一天暖和了,您要是想上山看我爸就跟我说,我让国栋来接您”。 “嗨,现在谁还想他啊——” 刘茵笑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低头看了一眼沙发上襁褓里的李宁道:“我现在就想我孙子,谁都不想”。 “得,我算看出来了,有了媳妇儿以后我在家里的地位-1,有了儿子以后我在家里的地位又-1”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问道:“瞧见了吗?你现在还想要孩子吗?” “嘿嘿——”韩建昆抿嘴笑了笑,目光瞅了坐下的秦京茹一眼,被媳妇儿瞪了,低下头又继续吃了。 “看你说的,谁不喜欢孩子” 刘茵怕秦京茹两口子多心,便嗔道:“有了孩子小家庭才算是圆满呢,我和你爸要你们的时候咋没想这么多,还家庭地位呢”。 她挨着李姝坐了,收拾了小饭桌上的饭粒道:“你爸有四个孩子还是一家之主呢,你就成垫底儿的了?” “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以前我爸赚钱养家,您照顾全家,分工明确,现在我能赚钱,小宁可也能赚钱,我敢说自己是一家之主?” “我是、我是!我是主!” 李姝坐在一旁听着爸爸和奶奶说的迷糊,她也不知道啥叫一家之主,但并不妨碍她争这个。 就算不争这个,也得抢说话的权利,可以不让她吃饭,但绝对不能不让她说话,人越多越是如此。 她举着小饭勺喊道:“我是家家主——!” “我看你是一只小胖猪!”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闺女的脸蛋儿道:“你要是再胖下去,人家就要管你叫小胖丫了”。 “就这么吃还能瘦的了?” 刘茵见顾宁吃了鸡肉,也喝了鸡汤,便笑着夸了李姝道:“能吃能跑,活蹦乱跳,能说能唠,谁有我大孙女灵啊”。 得了奶奶的夸,李姝的小脖子昂起,炫耀地看了桌上的众人。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是尊重,还是理解。 尤其是早晨这会儿,她面对婆婆的好意实在是有些负担,夫妻之间的默契让李学武主动参与了进来。 两三句话将话说开了,也得到了婆婆的解释,她面对这份好意也有了心理慰藉。 家庭关系其实不比单位里的人际关系简单多少,尤其是婆媳。 顾宁觉得婆婆是好的,但毕竟相处时日尚短,她又不是一个主动讨好婆婆,或者能说善道的人。 不比大嫂赵雅芳,其实公公婆婆选择大哥大嫂养老,也有相中对方性格的缘故。 许是跟李学武和她,跟李学才和姬毓秀,是不如跟着大哥大嫂相处的自在和松弛的。 至少从婆婆对待自己的态度上能看得出一些谨慎和小心。 倒不是说婆婆顾忌自己的出身,或者说偏爱李学武的出息和能耐,而是对性格有所缺陷的自己的一种关爱和照顾。 跟李家人相处得当,有一多半应该归功于李学武的主动和帮助。 今天早晨有感于婆婆的在意,或者说在照顾她的同时又有些小心,这份小心如果不注意,就会变成委屈。 如果叫婆婆在这里受了委屈,她怕是不好跟别人解释,更不能原谅了自己。 还是李学武巧妙地把话说透亮了,只是从调侃自己的家庭地位降低开始,转而提到了现在年轻夫妻生活中的男女地位关系。 没有什么一家之主,有的只是地位相等,互相尊重,互相关爱罢了。 李学武把自己的地位放低,恰恰让婆婆和她有了互相理解的基础。 婆婆也应该是感受到了这一点,由着儿子说出这些话,她便知道跟儿媳妇相处不用过于小心,担忧委屈了谁。 本着不委屈谁的角度相处,到最后委屈的便是婆婆。 顾宁和李学武都会内疚,更会有压力,所以还是不要亏欠式的关爱。 秦京茹眼珠子滴溜溜的,听着李学武说话,听着李婶说话,又偷偷观察着顾宁的表情变化。 她倒不是爱好李家的八卦,只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顾宁有婆婆,自己不也有婆婆嘛。 这就叫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不断进步。 —— 懂总结经验教训的可不止秦京茹,还有早早便来了轧钢厂的赵富春。 他是恨不得昨天晚上就来了,可知道都下班了,他来了也没用。 只想着赶在有些人的前面跟轧钢厂这边沟通协调好。 赵富春也知道自己的能量有限,但至少能给张副主任打个前站。 现在事情很尴尬,无论是张大勇还是刘向前,都知道轧钢厂在赌。 可他们不敢赌,更不敢来轧钢厂处理这件事,万一闹僵了,这件事就算是砸手里了。 必须有个人站出来,把问题协调好,双方的领导才能坐在一起兄弟情深一口闷。 很显然,赵富春自己就是那个人,负责协调具体问题的办事人。 有了张大勇的指示和意见,他当然可以来轧钢厂,更不用再担心来轧钢厂所产生的意义和影响。 但是,来了轧钢厂他就肩负起了市里对这件事的责任。 多一分是他的失责,少一分是他的本分,没有奖,只有罚,你说这差事算什么? 烫手的山芋吧—— “怎么?不欢迎我?” 当在会客室里见到李学武,看着对方一脸的意外时,赵富春苦笑道:“我可是不想当恶客来着”。 “您说笑了,您怎么能是恶客呢,您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 李学武说话多损了,还揪着昨天张大勇来这边而赵富春作壁上观的小辫子使劲不撒手呢。 他也真是坏,这会儿见着赵富春,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彭晓力,笑着客气道:“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指了指保卫组的会客室李学武说道:“您来了怎么能在这接待您呢,得去主办公楼啊,还得是让程副主任他们下来才是,我都不好意思了”。 “别不好意思了,咱们都不是外人,我来啊,就是为了方便沟通,架设一道谈话的桥梁” 赵富春没心情计较他的调侃和揶揄,苦笑着说道:“见程副主任不如见你李副主任好使啊!”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为什么来,你是清楚的,我来找你也是有准备的”。 “哦?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有什么事是程副主任都办不了的事,还是我能办得了的?” “坦诚的说,我这次来是想听听轧钢厂的态度” 赵富春没理会他的马虎眼,直白地问道:“轧钢厂想要什么?” “您这是说啥呢,都把我说糊涂了!我还是去叫一下程副主任吧!” 李学武听见他说这还,站起身就要往出走,却是被赵富春一把给拦住了。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问道:“老弟,你跟我说实话,昨晚是不是有其他省份的工业干部联系你们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没有人联系我啊!” 李学武摊了摊手,茫然地看向彭晓力问道:“昨晚有人联系我吗?” “没有,领导,昨晚您不是回家了嘛!”彭晓力认真地讲道:“你还跟我说了呢,有电话及时联系您”。 他正经地摊了摊手道:“可是真没有,没人联系您”。 看着李学武和他秘书两人如出一辙的摊手动作,以及脸上的茫然表情,如果不是知道李学武的,还真就要被他给骗了。 “可昨晚我在全聚德正巧遇见了轧钢厂的韦再可韦组长,以及冀省住京办的马国槐在一起吃饭” 赵富春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冀省的人已经联系你们了?” “是吗?您亲眼所见?” 在见到赵富春点头过后,李学武一拍巴掌,抱怨道:“老韦这人真可恨,又特么吃独食,每次都这样!” 骂完了韦再可,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您见着韦组长跟谁一起吃饭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唉——” 说到这,李学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请了赵富春重新落座,道:“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厂这个情况啊!” “家丑不可外扬,我是不好意思说了,太复杂!” 李学武摆了摆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道:“真说了吧,我们啊,也是各忙各的,互相之间那个,您都懂”。 赵富春看着李学武跟他在这瞎掰,明着是说轧钢厂的关系复杂,互相之间解释不清楚联系。 暗地里还是点了他,以及他背后的单位和关系更特么不是个东西。 你就说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长了个马蜂窝似的心眼子,更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刀子嘴。 没有后一句,他可不是豆腐心! 这话儿一套一套地拎着你,让你说不能说,叫不能叫,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不然呢? “唉,我知道您来的意思” 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也坦白地跟您讲,这件事要提条件,我是没有资格的,我算什么东西啊!” “对不对!” 他耸了耸肩膀道:“我就是一办公室主任,还特么是副的,放屁都不响啊,能说什么要求”。 “这么着吧,我联系一下程副主任,请他和您见一面,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是不是?” 是个屁! 瞧见了吧,你要不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他准给你添堵。 跟程开元谈,他特么比李学武还不算个东西呢,他能决定什么啊! 赵富春给出的意思是什么? 是让轧钢厂提条件啊,意思就是让轧钢厂主动开口,说一说解决这件事,就是恢复影响的条件。 无所谓漫天要价,只要轧钢厂提了就成,市里就算是占着理了。 只要轧钢厂提了要求,就说明轧钢厂是在用这件事来威胁市里。 你瞅瞅,李学武能掉这个坑里? 他不仅不跳这个坑,反手给赵富春挖了个坑,左横着右挡着的逼着赵富春往里头跳。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件事必须是市里主动提出条件来,轧钢厂反正是不能被动了。 条件合适就继续谈,条件不合适,就说无能为力,保护生态。 谁先提条件谁就认输了,谁先提要求,谁就被动了。 现在赵富春到底要不要跳这个坑,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他来轧钢厂做最后的努力,势必要在今天给张大勇带回去一个结果。 —— “哎!哎!李副主任——” 中午小食堂,李学武正打了饭往楼上走,身后突然传来了韦再可的声音。 他身边还跟着冯行可和邝玉生两人,三人一副八卦的表情走过来,玩笑着问道:“和平谈判成功与否?” “啥玩意儿?你们可真能扯!” 李学武好笑道:“昨晚上的烤鸭好吃吗?现在还能吃得下馒头?” “呦呵!还知道我们去吃烤鸭了!消息够灵通的啊!” 韦再可也没打算上楼去吃,就拉着李学武在楼下角落里找了张桌子,道:“快讲讲,到底怎么谈的”。 “讲什么?讲你们吃烤鸭不带我?讲你们招摇撞骗忽悠人?”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撇嘴道:“人家都看见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们能不能矜持点,好像咱们厂的干部吃不起烤鸭似的!” “啧啧——有点意思啊!” 韦再可和冯行可对视一眼,满眼的精光,他叽咕眼睛说道:“昨晚上出去吃的可不止我们这一波,他就没提到别人?” “还有谁?”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坏笑着说道:“哦!你们是特么故意的对吧!” “什么故意的,我错过了什么?能重新开始讲吗?”卜清芳端着饭盒坐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上午谈的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他在说昨晚上的迷魂阵呢” 冯行可笑呵呵地给她解释道:“人家好像看出来了,玩砸了”。 “看出来了又怎样!” 韦再可晃着下巴说道:“我就不信他敢说什么,他敢动真格的?” “早知道就让赵局去找您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他可说了,跟您的关系非常要好!” “去他个蛋的吧,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韦再可挑眉道:“他一来轧钢厂就去了保卫组,很显然跟你的关系更要好啊!” “他要跟我关系好,就不会来找我了,谁不知道这是个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李主任说了,抻一抻,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完,他想一劳永逸”。 “嚯——!真的啊!” 冯行可瞪了瞪眼睛,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几人道:“看来咱们接下来一段时间晚饭有着落了”。 “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邝玉生叽咕叽咕眼睛,道:“咱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统一一下口径,一天还能糊弄过去,时间长了不就露馅了!” “就损吧你们!” 李学武吃着馒头提醒道:“等这件事完了,满京城都是骂你们八辈祖宗的!” “随便!反正又不是我们逼着他们请的,是他们愿意的!” 韦再可梗着脖子道:“你可得抻着点,别漏了,时间越长我们吃的越香,说不定我还能胖个肚子出来”。 这个时候胖人真是福气了,就算是找对象也得找胖子,绝对不会找瘦子,但凡吃的胖,家里油水就足。 满轧钢厂的找,三万多人,真正胖的没几个,就是李怀德都一样。 你看他长的好像挺宽,实际上他那是虚的,上年龄了代谢慢了。 卜清芳不明所以地听了半天,碰了李学武一下问道:“谁要下来?” “不知道,领导没说” 李学武给她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把赵富春带来的条件跟李主任汇报了一下,他就是这么个意见”。 “那看来是准了!” 卜清芳没在意韦再可等人扯闲蛋,说是吃那些饭局,实际上谈的是关系,这些人真差几顿饭? 她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可听说了,上面的z先生对咱们厂的工作一直都很关注,不会是他要下来吧?” 听她如此说,冯行可等人也不扯了,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声地议论了起来,看来都是这么猜的。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给卜清芳说道:“具体情况领导真没讲,不过这一次工业部那边是有了意见的”。 他指了指头顶道:“关于人文、生态、经济和生产建设系统和谐共存的工业区设计发展理念一定是得到了上面的关注的”。 “李主任现在应该还在考虑,到底要把影响控制在哪个程度”。 “这还想什么,大杀四方啊!” 韦再可凑过来挑眉坏笑道:“我就喜欢看血流成河,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然后呢?”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两败俱伤?” “那得看怎么运作了——” 韦再可叽咕叽咕眼睛,给几人说道:“就现在这个形势,领导不用煽风点火对方都受不住了!” “怕不是有人帮着点火煽风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瞅了他一眼,同时对着其他人提醒道:“喝酒交朋友可以,但别玩真的,容易死人”。 卜清芳撇撇嘴,怼着饭盒道:“看别人血流成河还好,要自己掉坑里,这大形势下,爬都爬不上来”。 —— 下午李学武紧着时间处理了一会文件,又被夏中全叫去了汽车工业研究所定项目。 在这边两人由着研究所所长王志的陪同下,验看了研究所整理并归纳出来的车辆工程发展方向。 “摩托车和三轮车就不看了,彗星系列和红牛系列你都见过了” 夏中全摆了摆手,示意了车间里的一排大型车辆,对王志说道:“你介绍一下这个,今天把型号都定下来,也好研究规范化生产的问题”。 “主要是工程车辆和大型特种车辆的制造和定型” 王志站在车前方给李学武介绍道:“咱们厂之前改装和生产的车辆其实是不合规的,如果要大量且正规化的生产,必须得定型申报了”。 “尤其是依托供应链实施生产计划,哪怕不是机械流水线呢,也得把正规流程做出来”。 夏中全插话道:“之前生产的车辆一台一个样,甚至有些零件都不能互换,这是有问题的”。 王志指了指身后的草原虎执勤运兵车说道:“嘎斯69的底盘不是标准化生产配件,如果需要,就必须成规模地跟供应链配套”。 “现在有两个版本,一个是保卫,一个是消防,连功能套件都是不同的,比较麻烦”。 “还有信号灯指挥车,也是保卫和消防两个方向,它的底盘其实就是货车底盘,有很大的缺陷和改进空间”。 “九座客车,七座客车,我们还在出方案,先搞出来试验车做对比,到底是留哪一种”。 王志提到:“无论是通勤或者执勤,这种小型客车的需要量是绝对要超过前面两种执勤车的”。 “得请领导给这个项目定个名称,基本上能在明年上马了”。 “小型客车嘛——” 李学武站在模型车的前面看了看,点头道:“就叫宏运吧,鸿运当头,大展宏图,运输运气,讨个好彩头”。 王志听见李学武随口给出的名字挑了挑眉毛,看向了夏总工。 夏中全悄悄点了点头,示意他就叫这个,要问李怀德,估计厂领导们现在都没有心情关注一台小客车叫什么名字了。 况且宏运这个名字好听又吉利,用它就很合适。 王志点点头,示意了跟随的工程师,转头继续介绍道:“消防工程挖掘车和水泡车您也给定个名字吧”。 他有些尴尬地说道:“之前一直叫挖掘车和水泡车来着,同系列出现其他产品了,不方便使用了”。 “怎么?”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夏中全问道:“今天请我来是算卦取名字的?” “嘿!你还别说!”夏中全笑着说道:“你取名字这一手还真是无人能及!反正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您这是拍马屁!对我没用!”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得找准了人,我又不是领导您老对着我用劲干啥玩意儿”。 夏中全好笑地抬手示意了两台工程车,硬逼着李学武给取了名字。 挖掘车叫金刚,水泡车叫蓝海。 不仅如此,转看到了正在改装和拆解的豪华客车的时候,王志又打趣地提议让李学武给取个名字。 李学武也是懒得想了,直接定了一个鸿途,前程似锦,鸿途远大。 鸿途跟宏运的宏图意思相近,但不是一回事,具体的不解释。 从研究所出来,夏中全找了单独的机会跟他询问道:“迁址的事不会影响到研究所和实验工程这边吧?” “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李学武吊着眉毛瞅了瞅他,笑问道:“让我来看车取名字是假,探听虚实是真的吧?” “我这可不是假公济私,更不是替别人问的,就是我自己” 夏中全认真地说道:“一旦迁址,三产工业部分汽车零部件的生产基地投建工作就要变动”。 “三年后清空生产,都搬去钢城,现在我就得做计划了!” 他有些着急地说道:“尤其是与钢铁学院和华清大学的合作研究,很多投入都是永久性质的,临时变动就要重新建设,太浪费了”。 “夏总,您太心急了”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李主任这一枪打出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且得让子弹飞一会儿”。 (本章完) 第1061章 吃饱了撑得 第1061章 吃饱了撑得 与市里的沟通在李怀德的授意下陷入了僵局,所有渠道均被隔离。 市里好像也了解到了轧钢厂的态度和信心,没再安排任何人来厂协调或者沟通。 一汪湖水在溅起波澜过后好像陷入了以往的平静,但越是平静越代表着暴风雨的猛烈。 观望这场对立的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是小心翼翼,就算是打探情况,也都是私下里请客吃饭。 轧钢厂的几位领导好像在谋划着什么,准备着什么,一个个的显得神神秘秘,深居简出。 除了上个月已经敲定好的津门之行外,没再安排其他外出行程。 四月三号,周四,李学武会议室出来,刚要往楼下走,便被薛直夫给叫住了。 “李副主任,先等一下” 薛直夫给他招了招手,又跟身边的秘书说了两句,这才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道:“说点事情”。 两人走了几步进了他的办公室,这才说道:“刚刚镇南同志来电话,说是有工程上的问题需要汇报”。 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往沙发那边先坐,他亲自动手泡了热茶。 “我这里的茶叶你是知道的,礼尚往来,纯属是个面子工程” 端着两杯茶,一杯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一杯放在了旁边。 回过身拿了办公桌上的茶杯又续了热水,道:“其实我有跟我那同学说,不必每年都惦记着我”。 “可盛情难却,人家邮寄来了” 薛直夫端着茶杯坐在了沙发上,摇头苦笑道:“有的时候我也困惑,不知道该回赠些什么?” “贵了,不合适,贱了,伤感情,既不能落了俗套,又要突出文雅和心意,还得具有本土特色”。 他摊手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说,咱们京城有什么土特产?” “那可多了,最有名的土特产嘛,我想想啊” 李学武迭着腿故作思索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在薛直夫端着茶杯哑然失笑的表情下点了点手指道:“知道了,干部啊,京城就干部多!” “您也甭想着给您朋友送啥了” 他摆了摆手道:“瞧着咱们京城哪里的干部富裕了,送他十几二十个的,甭往回找了”。 “嗤——哈哈哈!” 薛直夫也是被李学武给逗笑了,端着的茶杯差点撒了。 喝是喝不得了,他撂下茶杯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呀,语不惊人死不休,总能一句话把问题点透!” “您说笑了,我哪听懂您说啥了,咱们是在聊土特产的事吧?”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睛,道:“我倒是有些发小在搞这个,您要是真为难了,我介绍您认识”。 他将面前的茶杯挪了挪,说道:“太嘎嗗的东西搞不来,但颇具京城特色的绝对没有问题”。 “你瞅瞅,我就说这件事跟你说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准有主意!”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他很巧妙地把这个话题打了个结。 咚咚—— 后勤组负责工程业务的郎镇南从门口敲了门进来,微笑着点头招呼道:“薛副主任,李副主任”。 “哦,镇南啊,来,正要说你的事呢”薛直夫招了招手示意摆着茶杯的位置道:“工程上的问题是吧?” “是,今早刚刚开会整理出来的,想跟您汇报一下” 郎镇南坐在了位置上,同李学武点点头,又对着薛直夫汇报道:“31号接厂办通知,工程管理指挥中心下属京城区域投建项目全线停工”。 “截止今天是第四天,因停工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17万元” 他将一份文件报告递给了薛直夫说道:“按照指挥中心估计,停工时间每超过一天,各部分损失将会成倍的增长”。 “领导,工程这边不太了解目前厂里对于项目以及与市里之间的沟通情况,所以……” “你想问确切的复工时间是吧?”薛直夫将手里的报告翻了翻,递给了对面的李学武,道:“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也不知道,我也在等”。 他看着郎镇南,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要看负责这项业务的同志们能把问题如何稳妥又尽快地处理掉,甚至是一劳永逸”。 “那……” 郎镇南知道了领导的意思,试探着看向李学武询问道:“李副主任这边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个具体的时间点,也方便我们安排接下来的工程”。 “嗯——工程计划是吧” 李学武挠了挠脸上的疤,仔细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罗列的很是详实,看样子郎镇南是做了功课的。 他将文件放在了右手边,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确切的时间还真不好给你答复,但你们要做长期停工的心理准备”。 “听我说完——” 就在听了他的话脸色大变的郎镇南要开口的时候,他又打断道:“让你们有准备不一定就要停那么久”。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提醒他道:“你好好想一想,问题的根源并不在工程和填河造地这件事本身”。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以工程建设作为筹码进行博弈或者谈判?” 郎镇南皱眉道:“工地上的人工、材料、机械等等,每多耽误一天,都是有时间成本的”。 “听我说,这些我都知道” 李学武抬手按了按,讲到:“正因为博弈厮杀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所以你们工程才会受影响”。 “薛副主任应该清楚,李主任也不想这样的,他比谁都着急,他想明天工人新村和总部大楼就能建成”。 “但是,这可能吗?”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有些人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的,更不会给咱们这个空间”。 他手指点了点那份报告道:“人家卡的就是咱们迈开步子的这段时间,要掐住咱们的命脉”。 “17万的损失很严重,够联合贸易辛辛苦苦好长时间了,相信我”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薛副主任,李主任,都很心痛”。 “是啊——” 薛直夫微微摇头叹气道:“这都是咱们的血汗钱啊,辛苦一大年,好不容易攒俩钱,想着收拾收拾房子娶个媳妇吧,结果呢?” 他摊了摊手道:“人家说这房子能盖,媳妇是他的!” “所以,这个时候了,不要在乎17万,还是71万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郎镇南说道:“哪怕是710万,这场仗咱们都得打下去,不能输,也输不起”。 “多多安抚吧,协调一下下面” 薛直夫很是冷静且坦然地面对郎镇南给出经济损失报告。 可以说这份报告出来的已经晚了,没有意义了,因为李怀德根本不想看着,必须下命令。 但话又分怎么说,这份报告其实来早了,应该等谈判的时候拿出来。 李学武为什么把那份报告按在了手底下,他就是在想,三天17万,三十天是多少? 轧钢厂今天的项目多,任务重,但重点建设项目都在钢城,不怕拖下去。 哪怕是工人新村项目,这也是个三年期的大项目,少一个月工期又如何,大不了晚一年晋级,晚一年实现集团化。 这枚鸡蛋怕是碎了,也得磕一磕市里的硬骨头,杀一杀那些邪门歪道,歪风邪气。 甭说老李要冒火,就是李学武也是受够了这份气了。 前期搞了几个工作组下来把大学习活动弄了个乱七八糟。 后来搞什么破产工厂兼并和重组,要从轧钢厂这个进步的身上带动一下后进,着实是让人不舒服。 现在呢,轧钢厂的发展规划与市里的预期没法同步,就来生搬硬拽那一套,也不知道谁教给他们的。 郎镇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满脸严肃的李学武,以及微微皱眉的薛直夫,问道:“有谈和的可能吗?” 李学武看向对面的薛直夫,见他望着自己,便冷呵了一声,道:“战争可以由对方喊开始,但不能惯着他们喊结束,这件事暂时没完”。 “谈和的基础是平等互信,只要对方不拿出个准确的态度来”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红星集团还真有可能落其他省”。 说完这一句,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郎镇南笑着说道:“听说您老家是陕省的?” 见郎镇南皱眉看向自己,李学武微微仰头道:“有没有考虑过回到家乡工作,距离老家近了很多”。 他摆了摆手,对着薛直夫玩笑道:“昨晚请邝玉生吃饭的就是陕省的住京办副主任,给他详细介绍了陕北的好江南,这里的山红艳艳”。 “呵呵呵——他们倒捡着了!” 薛直夫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真要去陕省,我都无所谓,正好见识一下十三朝古都的气度和风貌”。 “郎副组长似乎是不大愿意回家乡啊?” 李学武看向另一边调侃道:“是家乡的水不美了,还是人不美了?” 郎镇南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无颜见父老,怎敢还家乡”。 他也是急上火的,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道:“我爹还跟我说呢,再种几年地,等走不动了,就来京城投奔我”。 “好家伙!没等我爹来呢,改成我投奔我爹了!” “哈哈哈——!” —— “几个意思?这是来找我的?” 李学武回到保卫楼,刚上了三楼便看见自己办公室门口站着些人。 他走近了,对着迎上来的彭晓力好奇地问道:“哪个单位的?” “您就是李处长吧!咱们可是老乡啊!” 还没等彭晓力做介绍呢,一个面容略显文弱,但语气却很粗狂的瘦高男人走了过来,很是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哎呀,以前不知道李处长老家是东北人,现在才认识,实在是遗憾啊!” “老乡?东北的?”李学武满脸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好笑地看了几人问道:“东北哪儿过来的?” “我们是奉城的,受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委托来拜访您” 来人很懂时宜地松开了他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姓胡,辽省住京办的副主任,贸然来访,希望您不要介意啊”。 “嗯——来的都是客,没关系” 李学武咧着嘴笑了笑,打量了几人道:“以前都是我跟人家攀关系,见面道老乡,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家叫老乡的啊!” 他这话里或轻或重地带了调侃的意味,也点出了对方的小心思。 自己特么在哪生人他可能不知道,但母亲和父亲能不知道? 老太太才是东北生人呢,到了李顺那一辈都没有在东北生的了。 你要硬说李学武是东北人,可能就是嘴里那股子大碴子儿明显了。 毕竟这都是老太太教的,李家几个孩子就属李学武的口音重。 李学文是老师,得说标准普通话,李学才岁数小,没受多少影响。 还就是李学武调皮捣蛋,喜欢说这一嘴,今天就让东北人找上门来要账了,让你说,还钱! “走吧,老乡们,进屋说” 李学武没太在意对方的攀关系,人之常情,笑着请了他们进屋。 这一伙有男有女四个人,手里还拎着东西,真像走亲戚似的。 能直接找到他办公室来,还打听到他是东北混血,说明对方是有些门道的,但这门路也不多。 “诸位都甭客气,你们当我是老乡,我也就当你们是老乡了” 李学武笑着招呼他们在沙发上落座,由着彭晓力去泡茶。 出门在外,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人家来也是公事,自己以前也这样,互相理解,别为难。 “听见您这句话啊,我这心里算是落了地儿了,哈哈” 胡副主任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刚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啊,毕竟未曾谋面,贸然登门,啊?哈哈” “多心了,您说我是东北人,其实也对,我的心有一半都在东北呢”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解释道:“我二叔在吉城林业工作,我们厂几个分厂都在辽省,于公于私说我是东北人都没错”。 “哎呀,还是您敞亮啊” 胡副主任笑着赞了一句道:“刚刚您提到红星厂的几个分厂” 他抬手示意了身边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钢城工业的高大海主任,这位是营城工业的赵二山主任”。 “哎呦,这是父母官了!” 李学武笑着起身又与两人握了握手,点头道:“我去过营城和钢城很多次了,遗憾的是没有接触过地方业务”。 “您太客气了,以前没见着,说明咱们的缘分未到呢” 钢城来的高大海笑着说道:“现在见着了,就说明缘分已经有了”。 “我们这次来是特意感谢红星轧钢厂为辽省,为钢城和营城,以及更多城市所做出的贡献”。 胡副主任诚恳地说道:“以炼钢厂为核心,贵厂打造的五金、冶金、电子等工业区着实是给钢城带来了发展的新机遇”。 “是这样的,胡主任说的是” 高大海接过话茬道:“红星厂创办的小五金工业给本地企业带来了重工业发展的新思路,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的企业是要向红星厂学习的”。 “尤其是新轧钢厂的项目落定” 他看了胡副主任一眼,又对着李学武讲道:“听见这个消息,市里的领导都很高兴”。 “陆副主任知道我要来拜访您,特别叮嘱我要感谢红星轧钢厂的同志们支持和信任”。 “关于这件事,其实不用客气” 李学武抬手示意道:“咱们算是双向奔赴,钢城有着良好的营商环境和优越的资源优势,那我们的选择也是带着趋向性的”。 “再一个,红星轧钢厂在投资钢城项目上是带着落地生根的目的,是要扎根东北,立足钢城,打造集成化生产基地的目的”。 他比划了自己和对方,说道:“咱们之间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轧钢厂在给自己给组织创造效益的同时,也要给地方带来实惠,这是必然的”。 “哎呀,听您这么说,我这心里就豁亮了啊——” 高大海笑着说道:“我跟炼钢董主任我们经常一起,我是跟他谈过钢城关于红星厂落地的意见和态度”。 “关于这一点,我们市里的领导意见和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全力支持红星厂工业落地,全面维护红星厂在钢城投建投产过程中的利益”。 他看向胡副主任讲道:“这件事陆副主任也是做过明确要求的”。 “确实是这样,会议上有过讨论的,意见很一致,帮助轧钢厂落地” 胡副主任笑着点头道:“包括去年轧钢厂突然与营城谈收购造船厂的事,陆副主任是有过交代的”。 他示意了营城主管工业的赵二山说道:“当时领导的话是肉再怎么炖,也是烂在锅里的,对吧?” “是,胡副主任,领导的意思是既然营城的步子慢了,倒不如交给轧钢厂快点走” 赵二山笑着介绍道:“本来我们市里的领导还是有些顾虑的,怕营城造船厂资产流失,怕就业问题紧张等等,还是陆副主任做的工作”。 “当时我记得,陆副主任说的是贱卖造船厂,可造船厂还属于营城,不卖造船厂,营城要晚很多年才能有造船厂”。 胡副主任看着几人讲道:“你看看现在的造船厂,上次我去转了转,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听说从意大利引进的生产项目,从国外多方引进的生产设备和造船技术,是这样吧?” 他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见李学武点头,便继续说道:“营城的周主任跟我讲,造船厂从当地招录了三千人进厂,解决了他们人事就业的一大块难题啊”。 “这是什么?这就是心诚则灵” 胡副主任认真地说道:“我们今天来拜访您,就是代表营城和钢城把这句感谢送到轧钢厂的”。 “您太客气了,本就是合作共赢的项目,对我们,对当地产生好的影响是咱们共同的目标”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窗外讲道:“您刚刚有讲到三千人的招录指标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因为这件事就是我协调批准的”。 在几人微微惊讶,但随即欣喜的目光中,李学武继续说道:“轧钢厂从去年开始经历了变革和发展”。 “在对工人的管理和福利待遇上给出了新的要求和思路,在生产和经营上也提出了符合新时代的目标”。 “新时代,新时期,工业化生产日趋完善,对地方人文、经济、医疗等等逐渐产生依赖、合作和影响”。 “这都是很正常的,也是必然的,是企业与地方发展融合的过程” 李学武看向几人讲道:“在去年,由李怀德主任主持修订的轧钢厂三年计划五年规划中,重新定义了生产和生态之间的和谐共存关系”。 胡可等人略感意外和困惑,不知道李学武提出的生产和生态之间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李学武主动给对方普及了轧钢厂关于以生产为主体,人与工厂,与自然生态系统和谐共存的理念。 这一项理念的提出,直接让今天的谈话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毕竟胡可等人也是听过企业里有吹牛哔厉害的,但今天遇到的这个算是把牛哔吹出了新样。 你们吹自己工厂思想教育搞的好,他们吹嘘自己工厂生产管理抓的好,还有吹自己工厂产品质量好的。 哎!但你听过有工厂提出要在保护自然环境的前提下,打造以人为本、科技创新、集成化生产工业区的概念吗? 今天他们算是开了眼了! 思想教育年年抓,没新意,生产管理是本分,没意思,产品质量是责任,必须管,但生态和谐真没人提出来过,这个哔装大了! 李学武叫彭晓力从柜子里找来了红星轧钢厂关于在亮马河打造生态工业区的规划图纸。 当图纸被展开标定在展板上,由李学武坐在沙发上比划着给几人介绍的时候,这几人已经听呆了。 这完全不是他们脑子里想的那种工厂和宿舍或者住宅建在一起,厂区建几处公园,工人住宅区建几处公园和配套那么简单的事。 简单的一个热力水循环系统就把他们震惊的无以复加。 轧钢厂拥有丰富的热力资源,但基本都浪费在了冷却池里。 但在新工业区的设计中,虽然轧钢厂不在规划中了,但联合三产和工业都还有热力需要。 所以在满足工业生产的同时,热力系统贯穿所有区内建筑供暖需要的同时,还能保证厂区生态绿植的供暖和保温。 主干道冬季自融雪、冬季温室实验、室内四季园、热水洗浴、标志景观的打造等等。 这一套热力水循环系统完全摒弃了传统的冷却池,而是选择与亮马河科学合理地结合在一起。 光是看图纸听李学武讲得再细致,四人也是头脑发蒙,眼睛发亮。 发蒙不是因为听不懂,而是听得太多,想的太多,完全装不下了。 眼睛发亮是从这个工程规划中看出了轧钢厂的投资巨大。 如果,胡可咽了咽唾沫,在内心激动地想到,如果能把红星厂争取到奉城,是不是这笔投资就会落地奉城? 企业的生产回报暂且不论,光是说三年和五年的投建回报,这能给奉城劳动力市场带来多大的机遇啊。 上千万的投资砸下来,持续建设三年,完善五年,至少能有五千万的总投资,这还不包括对钢城和营城的生产投资。 “李副主任,这……这么大的项目,轧钢厂的资金压力不大吗?” “当然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甚至都不应该这么规划” 李学武捏着手里的钢笔无奈地笑了笑,在喝了一口茶过后,看着几人诧异的目光解释道:“敢这么想,敢这么造,完全是轧钢厂走了狗屎运”。 “我们啊,在对外贸易上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市场,不仅仅是小五金,电子和船舶” 李学武一副凡尔赛的表情道:“现在连鍕工和汽车工业都开始得到了大笔的订单”。 “轧钢厂预计在未来三年内将实现八千万元的利润收入,不把钱在刀把……刀刃上就是亏了啊”。 赵二山和高大海目瞪口呆地看向胡可副主任,想问问这是真的? 胡可常住京城,对轧钢厂的调查是很充分的,这会儿隐蔽地点点头,但还是对这个李学武给出的具体数字感到震惊。 鍕工和汽车出口这么赚钱? 不对,无论什么东西出口都是特么赚钱的啊! 怪不得轧钢厂这么牛哔,肚子都没吃饱的时候竟然搞起了什么生态工业区,原来是特么发达了。 这不就是纯纯的吃饱了撑得嘛! 赵二山看着李学武侃侃而谈的模样,有些羡慕地瞅了高大海一眼。 兄弟,他也太特么能吹牛哔了! 高大海见他看过来也是不自觉地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观点。 确实,但我也想这么装哔啊! 两人心里都明白,轧钢厂敢喊出三年收入八千万,就证明三年的收入不止八千万。 八千万很有可能是生态工业区和新轧钢厂等生产工业区的投建成本。 也就是说,未来五年内,轧钢厂要投资八千万来打造一个集成化、一体化的工业航空母舰。 这八千万不全是在了建筑、机械、设备等等,还包括技术和人员的组织培养,或者其他项目的软投资。 但无论如何,八千万的数字砸下来,办公室里的四人都有些上头。 这特么可是白的钱啊,谁不想要,真把红星厂勾搭到了辽省,甭说在哪个城市落户,都是碗里的肉。 只要到了辽省,那辽省未来五年就有了八千万的大项目投资。 而把这个项目带回去的人,就成了辽省的大工程,进步和发展那都是绑在窜天猴上点着了冲上天的。 所以,彭晓力都有点害怕了。 看着几人目光里的热切都要把李学武熔化了抢走似的,他真害怕轧钢厂痛失委办副主任。 轧钢厂不能没有李副主任,就像西方不能有耶路撒冷。 —— “听说你那儿来老乡了?” 临近下班,李学武从消防和保卫岗转看回来,正巧遇见了卜清芳和王亚娟,招呼他说了起来。 “到底是搞宣传的啊,啥事你都知道,您应该是搞情报的出身吧?” 李学武笑着同她打了招呼,又给王亚娟点了点头。 卜清芳笑着嗔道:“你还有资格说我?说说你,你是怎么忽悠你那些老乡的”。 “这可真是冤枉啊,我可从来不打诳语,从来不撒谎骗人” 李学武挑眉问道:“都谁跟您说的这些,我找他去,这不是污蔑人嘛,都影响我的名声了”。 “嘿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卜清芳好笑道:“是不是你给人家讲的三千亩生态工业区,五年八千万总投资!” “还说什么现在选址出了问题,厂里正在寻求切实稳固的发展空间” 她点着李学武笑闹道:“你就说,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说老韦和老邝他们忽悠人吃好处,你呢?” “他们忽悠人,人家最多搭一顿饭,你忽悠人,人家一辈子都吃不上饭了!” “这哪的事啊——!” 李学武抱屈道:“我什么时候忽悠他们吃不上饭了,您就说厂区规划是不是真的,选址未决是不是真的,八千万是不是真的”。 “哎,哎,八千万怎么回事” 卜清芳点了他问道:“我怎么没听说咱们厂要投资八千万的事呢?” “您这情报做的可不准啊” 李学武挑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投资八千万了,我说的是预计收入八千万的利润,是预计八千万”。 “嚯——好家伙啊!” 卜清芳看着他惊讶道:“你这是不把人忽悠掉坑里誓不罢休啊”。 “要我说啊,你不是怕老韦他们吃请,也不是怕他们添乱,你是怕他们搞的场面不够乱!” 这八千万韦再可他们吃几个菜,喝多少酒也不敢喊出来啊。 真在酒桌上喊出这一句来,他们还不得被对方给生吞活剥了啊。 活活绑了他们做人质,说啥都得把轧钢厂请回去。 这话还真得是李学武敢吹敢闹,都不用他宣传或者通知,今天他跟辽省来的同志沟通的事,以及谈话的内容绝对会被韦再可他们泄露出去。 这特么是爆炸消息啊,湖面是太安静了,上次赵富春来是往里扔了一颗小石子,这一次李学武要往里扔个深水炸弹,势必要把水搅浑了。 “得,今晚饭局的主题准是八千万,你瞧好吧!” 卜清芳调侃他道:“这事儿李主任知道吧,不知道的话赶紧去汇报,别说岔了”。 “李主任聪明绝顶,能不知道这个?”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看了她和站长一边抿嘴偷笑的王亚娟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去?有人请客?” “你请啊?” 卜清芳逗笑道:“你要是请我们,我们就去吃,不然没人请”。 “那是您架子太大,别人不敢请”李学武挑眉说道:“我是想请您的,可谁让我有这个心,没这个时间呢,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家庭”。 “呀~呀~呀——”卜清芳抿了抿嘴,说他道:“这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了啊,都知道下了班早回家了!” 她示意了低着头的王亚娟说道:“这不是嘛,五一劳动节文艺汇演的事,我叫了王亚娟过来商量呢”。 “呦,又有节目看了啊,好事”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厂里也有一段时间没组织文艺汇演了,搞热闹点,欢快点”。 “你这要求可够高的——!” 卜清芳对他说道:“怎么样,给提个意见吧,不然不能放你走”。 “合着你们在楼下这是抓壮丁呢是吧——”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周围,问道:“都问着了?” “问他们没用,专门来问你的” 卜清芳倒是会说,堵了他的后路道:“谁不知道你李副主任热爱文艺,最是支持厂里的文化建设”。 “您这确定是在说李副主任?” 李学武挑眉坏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应该是李主任啊”。 “哈哈——!” 好像想到了什么,卜清芳嗔怪着拍了他一下,目光不由得瞅了楼上一眼,似乎带着些意味深长。 这种事情只要你别做,做了就要被逮着,早晚要露馅。 除非你脸大不怕露馅,或者关系中带着明晃晃的正治需要。 王亚娟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瞅了他一眼,似嗔似羞的。 这人无论能力怎么进步,性情还是那个坏样,只要他想说的,总有占着道理的时候。 —— 李学武跟卜清芳她们没聊几句便被李雪给叫走了,不是私事,是景玉农找他。 李雪似乎对二哥站在楼下跟那个王亚娟谈笑风生的有些不满。 她才不会直白地提醒什么有妇之夫,注意影响什么的,她知道她二哥要想不在乎,谁能说得通。 但是吧,她又着实心疼二嫂,刚刚生产完,要是知道二哥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得多难受啊。 所以请了他来主办公楼这边,没见着人了,嘴便嘟了起来。 李学武瞅见了,尤其是她刚刚跟卜清芳和王亚娟打招呼的模样,明显是带着意见的。 不过他也是故意的,由着她把脸鼓成包子模样,装着没看见。 这给李雪气的,走楼梯用肩膀撞他,李学武则是晃着她往下等了一步,眼瞅着她撞墙上。 兄妹两个跟小孩儿似的,在楼梯上玩着危险游戏。 有下楼办事的见着这副场景抿着嘴偷笑,实在少见一本正经的李雪还会有这样耍无赖的时候。 而对于李学武,她们早已经熟悉了,性格上有着强势的温柔,也有着霸道的和气。 至少对机关里的办事人员,他是没发过火,更没冷过脸的。 李雪被人看见自己玩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瞪了二哥一眼,快步上了楼梯。 三楼,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景玉农的办公室。 “我这正有个活需要人,从窗子里看见你了,就让李雪下去叫你的” 景玉农笑着解释着,示意了他坐下说话。 李学武则是好笑地回道:“敢情我在楼下也算是暴露目标了?” “那就记住下回别跟楼下晃悠” 景玉农抿着嘴笑道:“我实在忙活不开了,今晚有个应酬你替我去一下,在国际饭店”。 “嚯!哪个省的,都找您这来了?” 李学武讶然道:“啥级别的,别不是我陪不起的吧,您别开玩笑”。 “想哪去了,不是那码子事” 景玉农正色地解释道:“法商香塔尔一直都没离开京城,是说在跟她们的外事馆有事情联系沟通”。 “关于外事部分的内容咱们不管,也不用问,但她先主动找来了”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对她应该还有印象,我摸不准她联系咱们是有什么事,你去探探情况”。 “我是奔波霸,还是霸波奔?” 李学武挑眉问道:“您总得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情况,您想知道些什么情况吧?” “不然我去了怎么开展工作?” 他摊了摊手道:“总不能就吃饭,聊天,闲扯淡吧?” “我要是知道她这些情况还用你去干啥?我坐这都能想明白了!”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吃饭就吃饭,千万要注意外事礼仪,别狐狸没打到,惹了一身骚”。 “那我不去了,我怕騒” 李学武摇了摇头拒绝道:“那个叫香塔尔什么的好像才二十六七岁” “这么年轻就能主持国际贸易公司,还跟她们的外事部门有联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还有你李学武怕的人呢?” 景玉农吊着眉毛瞅了瞅他,问道:“不会吧,这是我认识的李学武吗?被一个外国女人吓住了?” “那不是一般的外国女人!” 李学武强调道:“在我的认知里,外国女人分两种,一种是法国女人,一种是其他的外国女人”。 “什么意思?” 景玉农被他说的话绕糊涂了,什么一种又一种的。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手指点了办公桌轻声解释道:“我怀疑她会对我图谋不轨!” “去你的吧——!” 景玉农这个气啊,她还以为李学武神神秘秘的想要说什么呢。 “你要这么说,我认识的李学武也有两种” 她学着李学武的语气说道:“一种是上班时间说话虽然扯淡但真实的李学武,一种下班时间真实的就剩下扯淡的李学武”。 李雪偷偷瞅了一眼手表,可不是嘛,她就说二哥说话怎么随意了起来,原来是下班了。 (本章完) 第1062章 国际待遇 第1062章 国际待遇 东城东交民巷有一处楼层不是很高的建筑群,平日里常见外国人进出其间,门口保卫很严。 说是建筑群,好像言过其实,但一栋主楼,三栋裙楼的建筑结构在这个时候还不多见。 如果你能走进这一处略显神秘的招待所,便能更多的发现这里非比寻常的底蕴与奢华。 名为红星国际饭店的招待所可比一般性质的招待所高级多了。 这里最独特的一点是,你可以享受得见的历史。 能见到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餐具、设备,以及壁画等等,更能享受到纯正的国外料理和高级的服务。 就连现在去老莫都吃不到的纯正,在这里依旧能轻松点到。 可以说为了满足高品质的享受和服务,红星国际饭店竭尽所能。 可能唯一的缺点便是住在这里真的很贵很贵,至少对于京城普通职工来说,这里的住宿费堪称天价。 轧钢厂区内招待所一晚上有两毛和三毛的,单间高级房最多五毛。 但在这,标准间都要五块。 如果需要更高级的,还有八块、十块和十八块一晚的房间。 这些当然仅仅是住宿费,不包含餐饮和其他服务费用,但洗衣和市内接送,以及紧急医疗是免费的。 关于这一点,很是吸引在周边常驻或者出差、工作的各国外事人员。 谁不想身在国外,尤其是内地这样暂时落后的地区享受极致的安全保卫、舒适的住宿和特色餐饮服务呢。 各国外事馆是拥有对外车牌的,但基本上限制于办公使用,少有傻哔会开着这种车辆占道遛狗。 或者说这样的狗也是不多见的。 只要外事人员被派驻来这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就没有人不想感受一下这里的神秘与壮阔。 外事部门会定期安排旅游活动,有地方专人接待,有外事和调查部专人陪同,李学武曾经遇到过几次。 但这样的类似于半公开的活动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失去了游玩的意义,更不想前呼后拥地被看守着。 所以,与外事部门展开接待合作的红星轧钢厂红星国际饭店招待所便有了更加吸引人,也更加方便的渠道来提供舒适的居住和办公体验。 轧钢厂在打造和创建这一家招待所的目的是方便工厂的客人在城里居住,方便他们的办公需要。 六国饭店本身具有对外招待的资质,只是被轧钢厂自我限制了。 从正式开业的第一天起,这里就没有完全对外开放过。 就连一般不够级别的客人也都是安排在厂区招待所入住。 这边反而因为李学武去津门那一趟过后,又招待了来访的商贸旅行团,得以在外事圈子里打出了名声。 在红星轧钢厂管委会领导的关心下,这里对服务做出了升级和调整。 仍然保持了对内高级别接待的功能,同时也把工作重心放在了高级外事接待,以及高级别对外招待。 价格都是统一的,对内高级别接待是由轧钢厂负责销账,自产自销自然不存在多少成本,除非是那些进口的食物和耗材。 对外高级别接待还是以打造服务品牌为核心,以享受历史体验为卖点,保证物有所值不降价的目标。 只要你们单位消费得起,愿意在这里招待客人,国际饭店没必要把人往外撵。 更何况这里的餐饮和住宿是分开计价的,没有人规定在这里居住就必须在这吃饭。 能确定的是,外面能吃到的,这里也能吃到,但这里能吃到的,外面不一定能吃得到。 张松英在大堂迎接到了李学武,就在等待客人的一小段时间里,给他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 “肉食、蔬菜、海鲜、瓜果、干果、粮食等食材都实现了供应链一体化采购和供应” 她陪着李学武往后面的工作区转了转,将冷库、厨房、盥洗室等功能服务工作间就卫生、品质和安全等方面做了简单介绍。 李学武也是就着这个机会,对国际饭店的服务和管理做了一个检查。 张松英倒是早有准备,看得出来她在管理工作上是有些疲惫的。 主要是责任太大,摊子也太大了,跟厂区招待所的规模天壤之别。 当初李学武和其他领导提出来的要求她带着管理和执行团队努力做到了,现在最难的是维持下去。 仅仅是卫生一项,做一天容易,做一个月不难,做一年、一百年才是最艰难的。 可只要坚持下来,品牌的影响力会随着时间的积累和发酵,给饭店带来更广泛的收益。 “韩经理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了吧?瞅着你都憔悴了”。 李学武带着一行人往回走,检查过后在表达了满意并做出表扬和期待过后,也对相关同志表达了关心。 张松英走在一旁微笑着回道:“只要顾客认同,领导满意,我们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当然值得,从厂区优秀年轻人中遴选出来的高素质服务人员来到国际饭店工作,他们自己也是高兴的。 且不说这里的工作环境更优越,见识到的知识更广阔,学到的技能更丰富,就是赚的也比厂里多啊。 基础工资都是一样的,但这里会有从小费中产生的奖金。 尤其是很多外国客人在离开时会将兑换后没来得及掉的钱币当做小费送给服务员。 这对于客人来说只是客气和满意,但对于服务人员来说,这些钱足以丰富他们的家庭和生活了。 国际饭店内部除了对接轧钢厂后勤组有一套工资标准,还另有一套奖金发放标准。 从总经理一直到洗碗工,相差别不是很大,按组分配,按人分成。 在这里工作连四季做衣服的钱都省下了,因为这里不允许穿自己的衣服,工作期间必须穿着得体的工作服。 良好的工作环境,透明的奖罚制度,较高的薪资待遇,让这里的服务和管理无可挑剔。 李学武点了张松英,以及她身后的管理团队笑着说道:“领导满意不满意不重要,因为领导不来住” “但一定要让顾客满意,因为钱来住宿消费的是他们”。 “当然了,服务要产生价值” 李学武站在大厅里,看着张松英等人讲道:“自尊自爱,认真工作,是我对你们最殷切的祝福和希望”。 “谢谢李副主任——” 张松英手里掐着小笔记本带头鼓掌,笑着表达了感谢。 她作为管理团队的负责人,被李学武夸奖和训斥都代表了对团队的意见和建议。 如果能得到领导的认同和夸奖,团队里的所有人自然都是高兴的。 —— 李学武的检查工作结束,普通管理层散去,各忙各的。 张松英和餐饮厅主任陪着李学武站在大厅里等着今晚的客人。 她主动介绍道:“因为今晚要招待的是法国的客人,所以餐厅那边特意准备的是法国菜”。 “当然,照顾您的口味和习惯,有准备几道特别的风味中餐”。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吃得少,多迁就客人吧”。 李学武微笑着询问道:“这里能做法国菜?是请到了专业的厨师还是咱们的厨师学了专业的技能?” “是咱们组建了专业的厨师团队,充分了解和学习了外国的菜谱,就口味等问题进行了细致的研究” 餐饮厅主任在张松英的示意下汇报道:“除了特色中餐外,主要提供俄式、法式、美式、意式等等”。 她在看了一眼副总张松英后,又继续汇报道:“因为食材和配料限制等原因,餐厅仅能提供较为特色的菜式,但在口味上充分保证品质”。 “我们的厨师队伍特别请咱们的外事人员参与了研究工作” 张松英笑着介绍道:“他们都具有较为丰富的在外工作经历,对当地的美食和风味比较了解”。 “嗯,看来你们是在服务上做足了工夫啊——” 李学武点点头赞道:“能有这份毅力和坚持,足以证明吸引外国朋友来住宿和品尝美食不是巧合的”。 “我们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 张松英与餐饮厅主任笑着对视了一眼,讲道:“领导,能不能跟您提个要求,今天的机会实在难得”。 “哦?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两人一眼,点头道:“只要是公事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讲,我办不到的,还有厂里嘛”。 “是公事,是关于服务方面的” 餐饮厅主任忍不住先开口说道:“我们知道厂里有渠道从国外获得先进的生产资料和技术资料”。 她看了一眼张松英后,小心地提出:“您能不能帮我们收集一些酒店管理和餐厅服务管理的资料,最好有全面的餐食菜谱,这样……” “这样我们也不用瞎子摸象了” 张松英见她有些不敢说了,便主动接过话茬道:“闭门造车的苦我们实在是走了太多的弯路”。 她示意了酒店大堂无奈地笑道:“其实从羊城学回来的经验有一些是错误的,被外商给指出来了”。 “嗯,积极主动学习没有错嘛” 李学武看着餐饮厅主任点点头,鼓励她道:“能看到你们主动进步,追求卓越,我是既欣慰又高兴的”。 “是关于酒店管理、餐饮管理以及食谱餐谱一类的对吧” 他想了想,对着两人说道:“我回去后联系一下问一问,如果有消息了,会及时地通知你们”。 “谢谢李副主任——!” 餐饮厅主任的岁数也不大,国际饭店前端服务人员的岁数都很年轻。 如果不年轻,工作的动力也不会这么足,更不会这么有精神头学习。 张松英今年也才27岁,管理层基本上都是她这个岁数的,最高也不会超过35岁去。 只是财务和后勤那边因为是从厂区特别遴选的经验丰富人员,所以岁数要更大一些。 李学武对于国际饭店的管理层年龄配置还是比较满意的。 甚至在跟张松英和韩雅婷谈及这个问题时也强调过,保证核心管理的稳定,保证干部队伍的层次递进。 尤其是在年龄管理上,不要舍不得,更不要优柔寡断。 任何人在一个岗位上工作的时间越久,她对于工作的熟悉程度越高,工作热情反而越低。 逐渐降低的工作热情与日渐熟悉的工作流程达到一定的临界点时,如果遇到生活中的不如意,就会造成不可估算的巨大损失。 所以,干部岗位工作时间要及时确定和调整,要做出合理的安排。 韩雅婷的肚子大了,特别请假在家休养,姬卫东离开时特别来厂里见了李主任,算是代表他自己和家人对于厂里对韩雅婷的照顾表示了感谢。 实际上从三月份开始,国际饭店便一直由副总张松英在负责。 也正是从上个月开始,她的压力骤增,甚至晚上都不敢回家,很怕饭店里出现什么问题没能及时处理。 李学武在做出承诺的同时,也关心了一下国际饭店服务人员的外语水平,以及对世界各地风俗礼仪的了解情况。 张松英做介绍说,还是从外事部取的经,包括外语的学习,以及相关风俗的了解,算是双方合作的一个基础条件吧。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她的意见和困难。 既然能这么说,就证明可以从外事部门获取这些资料,但在学习和工作中难免的还有问题。 餐营业主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主动汇报道:“主要是服务人员的文化基础较为薄弱,初中学历都很少,小学学历占了大多数”。 “嗯,我了解了,很好了” 李学武宽慰她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在催你们学习,也不是对你们的成绩遗憾,而是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抬起手按了按,说道:“这件事我回去考虑一下,尽快帮你们补足短板,提升综合服务实力”。 “太感谢您了,领导!” 餐饮厅主任歉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您来招待客人我们还跟您提这么多的要求,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都是同志关系,工作上要互相帮助嘛” 李学武看见门外有车辆进来,点点头说道:“革命分工不同,我负责处理你们处理不好的问题就是本职工作,都是应该的”。 “应该是香塔尔女士到了” 张松英在跟李学武打过一声招呼后,便主动出门去迎接了。 而李学武就站在大厅里,等着对方一行人走了进来。 虽然他仅仅是个副主任,级别也仅仅是个副处长,但他现在代表的是轧钢厂,是以厂领导的身份招待外宾。 所以他不能像以往那样走出去迎接,就得站在这等着对方进来。 “李先生您好,我是香塔尔” 年轻的法国女人,背景深厚,能力出众,重要的是足够美丽动人。 虽然李学武跟她只是见过几次面,但他从景玉农那里了解到的,这娘们不是啥好人。 “香塔尔女士,欢迎,也欢迎诸位来到红星国际饭店,不胜荣幸” 李学武与她握了握手寒暄道:“我们厂李主任和景副主任特别嘱托我向您表达加深合作意愿的谢意,和因工作时间安排不能前来的歉意”。 “李先生您太客气了” 香塔尔展颜微笑,松开李学武的手示意了身边的两位女士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 “您好,阿芒迪娜女士,欢迎您的到来” 李学武微笑着主动伸出手与对方打招呼道:“很荣幸能邀请到您”。 “谢谢,您的法语说的真好” 阿芒迪娜与香塔尔的年龄相仿,这会儿与李学武握手笑着夸赞道:“您是我在这里见过的,少有法语说得这么好的中国人”。 “谢谢——祝您今晚过的愉快” 李学武礼貌地一笑,并没有做过多自谦或者自我介绍,语言并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能力,不值得炫耀。 在两人认识和寒暄过后,香塔尔介绍了另外一位年龄稍显年轻的女士:“这位是我们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 “您好罗曼女士,欢迎您” 李学武与她轻轻握手招呼道:“法国与中国一样拥有绚烂而又丰富的历史文化,包括革命和抗争”。 “您真的很睿智,很有风度” 姬玛·罗曼长得特别漂亮,大大的眼睛好像会发光,与李学武握手的时候直视他,好像放电了一般。 要是被她遇到一位矜持且缺少经验的内地干部,这个场面说不定就要出洋相了。 可她失算了,站在她面前的虽然并非历尽千帆皆不是的公子,但却也是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浇老手。 李学武可是东城出了名的浇小伙,不摘,不采,只浇水施肥。 如果非要用不要脸的文雅语句来形容那便是文人常说的: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 当然了,跟他一样坚持三不原则的诸位读者,相信你们内心也都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大大的眼睛会发光怎么了? 大大的眼睛会放电怎么了? 很稀奇嘛! 李学武才不觉得稀奇呢,他以前也玩过大大的那啥带夜光,手掐着那啥那啥会放电呢。 “谢谢,您也很美丽”他很是礼貌又坦然地回赞道:“就像是一朵灿烂盛开、魅力绽放的法兰西玫瑰”。 “喔——谢谢!” 姬玛·罗曼很是惊喜于李学武的夸赞,娇笑着与香塔尔和阿芒迪娜对视了一眼,似有得意和喜悦。 而李学武也从另外两人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丝羡慕和在意的神色。 这不是正常的社交礼仪吗? 他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当你面对三个女人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讨好所有人的。 如果你选择均分关注度,那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得不到任何的反馈。 但当你把更多的赞美送给其中一个的时候,你就收获了三份关注。 没有女人能不在意有人在自己面前夸奖另外一个女人。 就像没有男人不在意女人的过去,只是他们装作不在意而已。 成功挑起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李学武对着陪同而来的周干城点点头,随后抬手示意了餐厅方向道:“这边请,餐厅告诉我特别准备了法国菜,希望诸位能够喜欢”。 “谢谢,这里的菜品很有味道” 香塔尔作为今晚的主宾,随同李学武一起往餐厅走去,嘴里笑着对同来的两位朋友介绍道:“尤其是法国菜,你们可以好好尝尝”。 并没有像招待内地干部那样特别地准备包厢,仅仅是在餐厅靠近窗子的位置准备了一张圆桌席面。 能在今晚聊的,不可能是多么紧要的工作或者合作内容。 如果是以加深合作为基础,或者进行拓展合作的内容,那么今晚应该是试探或者咨询,并不会谈太多。 更多的是私人关系的建立,方便接下来的业务沟通和谈判。 李学武并不在意法国人的这种墨迹,或者说好事多磨也行。 前期景玉农负责与其对接,确定了小五金商品、罐头食品、纺织品以及酒水等商品的出口订单。 同事也敲定了其作为轧钢厂特产商品西欧代理商的资格。 这一次香塔尔主动提出要加深合作,拓展贸易品类,尤其是在京城滞留这么长时间,还与外使馆沟通。 就景玉农猜测,她蓄谋已久的目标应该是轧钢厂正在投资建设的几个项目,以及与五丰行共同打造的沟通内外的渠道。 这一次内地之行,所有贸易旅行团的成员都看得出来,内地拥有较为完善的轻重工业基础。 如果在这里开展代加工,或者协议加工生产的合作,必然能获得廉价且稳定的工业品输出能力。 尤其是有意针对馹本和东南亚等地的贸易市场做拓展和延伸的企业。 近距离拥有工业母舰,且拥有安全、便捷的运输渠道,香塔尔绝对眼光独到,手段狠辣。 别的商人来过一次,采购了大量的商品和下了大量的订单就觉得赚的盆满钵满了。 香塔尔不这样想,她不仅仅要吃下这些廉价高质量商品,她甚至连锅都想一起端走。 现在机会来了,那些目光短浅的外商直奔羊城对外商品展销会去了。 而她借着有事留在了京城,吃喝玩乐一圈过后,又回到了轧钢厂这里。 几方落座后,遵照用餐礼仪寒暄了几句,又用了餐前的开胃菜。 香塔尔在李学武做了举杯欢迎致辞过后,再次端起酒杯单独敬了他,道:“其实我更想跟你见面的”。 她微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联系您,更不知道贵公司如何安排这种商务性质的见面”。 “那看来咱们是有缘分的” 李学武笑着与她碰杯道:“今晚的招待行程原本应该是景副主任与您会餐的,只是她临时有事”。 “而我已经准备下班回家了” 他很坦然地讲述了在厂里发生的事,只是隐去了与景玉农沟通的那一段。 这话里似是抱怨,又有与她们见面的惊喜和意外。 阿芒迪娜和姬玛·罗曼一直都在观察着他,年轻睿智,富有风度,尤其是男人的凶猛展露无疑。 在外事接待中,脸上带有明显伤疤,或者皮肤带有明显纹身的,都不会安排出现在正式的场合。 但今天的会餐意义并没有那么的正式,而且轧钢厂作为招待方,拥有主动安排和协调权。 况且从李学武的身上她们都看出了鍕人特有的彪悍气质,也猜测出他脸上的伤疤来由。 只要是鍕事势力优秀的国家,很少会选择身上带有明显标志的人入伍,伤疤和纹身或者胎记均是如此。 “之所以提及想要与您见面,主要是我了解到您在贵公司负责了生产、贸易等主要业务工作”。 香塔尔面露真诚地说道:“我迫切地想要与贵公司就进一步的合作和贸易展开商讨,相信您能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 “特别感谢您的信任和支持” 李学武嘴里用近乎于外交辞令的口吻回复道:“红星厂致力于高效、丰富、真诚的生产贸易工作,更希望与广泛的外商开展贸易交流”。 他抬手示意了法国外使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道:“我相信贵国国府也希望中法双方经济力量展开更广泛的交流与合作”。 “是这样的,李先生” 阿芒迪娜认真地讲道:“香塔尔女士很有诚意地拜访了领事先生,就与贵方展开深度合作的基础进行了沟通和确认,扫清了最后的阻碍”。 “谢谢,有志者,事竟成” 香塔尔微笑着举杯示意道:“在看到内地拥有这么广阔的生产能力后,我对未来的合作充满了希望”。 “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李学武轻轻与她碰杯,同时也与其他几人碰杯后说道:“那就预祝我们接下来的话题充满乐趣了”。 “恭喜——” 阿芒迪娜和姬玛·罗曼均是微笑着对双表示了祝贺。 坐在同一桌上的工具人周干城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和钦佩。 不是李学武在外事接待中语言丰富、八面玲珑,也不是他幽默风趣、诙谐自然。 而是应对这种大场面临危不惧,布局有度,能够在展示出自己的风度时,还能促成工作的进一步发展。 在接下来的话题中,由香塔尔主动提及了轧钢厂在机械、汽车、船舶、电子等领域的布局和发展前景。 李学武就这几项工业结合轧钢厂对未来的计划和规划做出了较为适宜的解答和介绍。 主要的谈话重点放在了生产、管理、品质以及产品的优势上。 而在其后的沟通中,几方小酌红酒,慢品菜肴,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晕和兴奋。 香塔尔在会餐结束前图穷匕见,讲出了这一次主动约访轧钢厂的目的,竟然是景玉农都没猜到的建筑领域。 在出来的时候,景玉农跟他说过,香塔尔在港城也是有贸易业务的,很有可能获悉轧钢厂与五丰行在港城的投资合作。 这一次在内地滞留时日甚多,很有可能就是奔着金融投资合作来的。 在刚刚的谈话中,香塔尔有意展露了其在港城几家银行的合作关系。 这并没有引起李学武太多的关注和在意,金融领域玩的还是火候。 关系当然很重要,但重点项目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李学武并不认为法资有资格参与到轧钢厂与五丰行的合作中来。 但没想到的是,香塔尔背后的金融力量确有关注港城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看向馹本和难韩,以及李家坡为代表的东南亚区域。 这是一个较为广泛的发展和贸易区域,更是近些年金融较为活跃的区域。 并不否认近些年港城的金融危机给整个东南亚都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和创伤,但危机就等于机遇的诞生。 海啸过后浮游生物对于小鱼小虾来说,无疑是一场海的盛宴。 有了小鱼小虾的进场,才有饕餮大鳄狂吃海塞的机会。 “这一次我希望能够就机械、汽车、船舶、电子等工业领域与轧钢厂在贸易合作中展开讨论” 香塔尔继续说道:“我更希望能够参与到贵公司正在筹备建设的生态化工业区建筑工作”。 她示意了姬玛·罗曼说道:“罗曼小姐跟我介绍了贵公司在新型生态工业区方向的探索和实验”。 “我本人有意在建筑机械、技术以及其他方面作为支持,积极参与到这一新鲜工业系统的设计和建设中来,希望贵公司允与接纳和通融”。 “这是好事啊,我们正需要更多的力量参与到这项艰巨且富有意义的工程项目中来” 李学武微笑着肯定道:“我们同样缺少工程机械、技术以及更多的建筑方面的指导和帮助”。 他看向姬玛·罗曼说道:“法国拥有很多知名且优秀的建筑和建筑设计师,这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很高兴您能理解我们的愿望” 姬玛·罗曼微笑着说道:“我是意外得知贵公司将于东城外亮马河建设一块能够容纳几十万人的工业区” 她很是感兴趣地说道:“如果这项重要的工程能够有法国力量的参与,我想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具有非凡的意义”。 “谢谢罗曼女士,谢谢阿芒迪娜女士,也感谢香塔尔女士的支持” 李学武在会餐结束后主动与三人握手道:“我会将今天的讨论详细地汇报给厂领导,希望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我们能够保持联系”。 “谢谢李先生的款待” 三人起身,在接待办的组织下往餐厅外走去,李学武陪在一旁送了她们出来。 一路上没有再谈及合作的内容,只是就国际饭店的服务与菜品做了评价和寒暄。 有翻译一直跟在身后,将双方谈话的内容翻译给工作人员。 这也是李学武用法语与对方沟通的便利之处,省却了太多沟通上的麻烦。 在大厅门口,一台悬挂外事牌照的奔驰轿车早已等候多时。 沙器之在双方握手道别后,组织陪同来访的外事人员护送她们三人上了轿车。 又在饭店内安保力量的支持和帮助下,送了挥手道别的三人离开饭店,直奔法国外事馆。 很巧的是,周干城并没有随同离开,而是就站在饭店的大厅前与李学武聊了几句。 “你们厂真是打开了喷油井,这订单和合作就像不要钱似的送上门来了”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调查过香塔尔女士的背景关系吗?知道她滞留在京与外使馆之间的特别关系吗?” “不太了解,您应该知道的”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香烟,解释道:“谢谢,戒烟了”。 在周干城略显诧异的目光中,他又继续说道:“轧钢厂还是坚守生产的本心,并没有对其他领域的工作做更多的安排,也没有这个意向”。 “所以,您说的,关于她的背景,以及与外使馆的关系” 李学武看向他笑着问道:“愿意跟我分享一二吗?” “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周干城想了想,介绍道:“香塔尔女士应该是法外事馆副使史密斯先生的夫人”。 他看了看李学武提醒道:“你应该能看得出那位文化专员和经济专员对她的态度”。 “当然,当然看得出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只是这样的关系,咱们这边没有什么顾忌或者限制吗?” “或者反过来讲” 他看着周干城问道:“她们国家队这种较为紧密的,带有外事沟通风险的合作没有限制吗?” “你想多了,这就是经济合作” 周干城抽了一口烟,微微摇头提醒道:“这也只能是经济合作”。 “当然是经济合作,不然你以为我们能干啥,想干啥?”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负责欧洲片区了?短期时间内没有出国的计划吧?如果工作不是很忙的话,想不想干点副业?” “呵呵——你当我们是人家那种工作制度呢?” 周干城讶然失笑,道:“我劝你少扯犊子,你敢干的那些事我一件都不敢干,听着都是犯错误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妖言惑众,迷惑人心的妖魔鬼怪?” 他挥了挥手,扇开面前飘过来的烟雾,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大楼,道:“有没有兴趣来这干个兼职?” “什么兼职?服务员吗?” 周干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扫向国际饭店的大楼,道:“等我退休了的吧,来你们这当个跑堂的”。 “别太高估了自己,我们这跑堂的不看学历,看资历”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倒是有个副总的职务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屈就”。 “当然了,不需要您在管理上费太多的时间,但需要在对外接待和其他领域做出有力的支持” 刚刚还说自己不是迷惑人心的妖魔鬼怪呢,这会儿说完了要求,他便挑眉笑道:“我们这儿兼职也给发工资,还有不菲的对外工作奖金哦!” “呵呵——你是认真的?” 周干城轻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道:“要不你说说这坑有多深,我端量端量自己的小身板跳进去能不能填满它,别把我淹死在里头”。 “这话说的就影响团结了”李学武耸了耸肩膀比划道:“您出外头打听打听去,我啥时候坑过别人”。 “嗯,出外头打听自然听不到” 周干城无语地看着他说道:“这种事就得跟里头打听,况且我还用跟别人打听?我自己摔过的跟头我都记着死死的呢”。 “得——好心变作驴肝肺!”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您要现在答应,我都不敢应给您了”。 他玩笑似的说道:“明天我跟我们领导一汇报,看看你们外事部有没有主动来应征的”。 “到时候您要来啊,就不是受邀了,得是参与面试和竞争了!” “嗯,够损的你——!” 周干城笑着跟李学武握了握手,两人也算是摒弃前嫌,同归于……额,应该是重归于好。 他用上次的行动,加上这次的主动示好,得到了李学武抛出的橄榄枝。 李学武要回去汇报才能确定副总的事是真的,面试和竞争当然是假的,这种好事还能撒出去招人? 周干城现在就当真的听了,完全是信任李学武在轧钢厂的能力。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敲定下来了,按照李学武的算计,接下来与法商以及法外使馆之间的合作就有周干城作为内应……内、内贼作为呼应了。 当然,红星国际饭店所需要的外事部支持也会因为周干城到这边挂职而得到加强。 相信外事部的领导只要不傻,就知道跟轧钢厂展开较为合适的合作是多么的有必要。 送走了周干城,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回头看了看张松英羞涩而渴望的目光,给她招了招手安排道:“帮我们安排两个房间,要普通的就行”。 “好的领导” 张松英欣喜地回了大厅去安排。 李学武则是给从车上下来的韩建昆以及站在一边的彭晓力说道:“时间太晚了,今天咱们也享受一把国际待遇”。 (本章完) 第1063章 风急浪大 第1063章 风急浪大 京师有善口技者,姓张名松英。 李学武从未了解过她还藏着这么一手,也不知道是故意藏拙了,还是偷偷努力了,反正是很意外。 对一名顶住压力,积极向上的人,李学武觉得不应该过分苛责! 在一番挑灯夜战之后,张松英去了卫生间,李学武则是躺在那思考着今晚的会餐。 外使馆副使的夫人,在港城有产业布局,又要经略馹本和难韩以及东南亚的商业市场。 就连很简单的一次商业会面都能请动经济和文化专员陪同。 要说李学武对这娘们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只许对方算计轧钢厂,不许他算计那娘们?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然了,李学武可不是诸位老色皮读者心里想的那样,是觊觎对方的异域风情,而是她背后代表的关系。 香塔尔觉得轧钢厂与五丰行在内地和港城所架设的货物以及资金沟通渠道很香。 那么,李学武还觉得在馹本、难韩以及李家坡等东南亚国家拥有商业影响力的她香呢。 别忘了,法国可是第一个与内地建立正常化外事关系的西欧国家。 一个是在全球范围向丑国霸权挑战的不驯服的盟国;一个是不听从指挥棒直至公开脱离轨道的“大家庭成员”。 六四年联合发出的公报可谓是震天雷一般的存在,直接震傻了多少人的脑壳。 也正是因为法国率先迈出了承认咱们的第一步,这才让其他西欧国家放下心里的忌惮,纷纷改变对咱们的立场和态度。 所以,香塔尔无论是在具体的业务上,还是在国家之间的合作形势上来说,都是占据了正向优势的。 李学武当然要承认对方在谈及机械、汽车、电子等领域时所表达出来的自信是具有充分实力的。 即便法国现在不具备这样的先进工业实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具备,只是不需要而已。 西欧国家的国土面积太过于狭小了,资源的分布也极为不均匀。 你要了解过古代西欧的国家版图就会知道,那完全是村跟村之间的关系,首府就是公爵的城堡。 十二骑士的故事不一定就是十二个骑士带头冲锋,很有可能战场的一方只有十二名骑士。 也正是因为稀碎的版图和纷争不断的历史,造就了如今以成熟的工业分工合作匹配全方面的贸易格局。 大家需要的东西互相根据自有资源负责制造和销售,谁都不吃亏,谁都不上当。 这跟内地的国情不同,在这里香塔尔了解到,工业贸易需要的生产基础这里基本上已经实现全覆盖。 尤其是毛子提供的156个工业项目在经过多年的发展和进步之后。 仅仅是轧钢厂所拥有的工业生产能力就已经震惊到了她。 在了解到轧钢厂竟然开始积累了重工业和轻工业的发展基础后,正在向托拉斯式的集团化公司发展时,她的不理解和震惊让她选择了留下。 一个拥有炼钢、轧钢、制造等重工业生产能力,还拥有兵器、食品、电子等轻工业生产能力的集团公司。 这些符号和标志拼接在一起,还不够她主动与之紧密合作吗? 李学武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展开思考的,从香塔尔的角度站在法国向内地看,再站在内地向港城看,向整个东南亚看。 “你怎么了?” 张松英围着浴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一出来便见着李学武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要不是看着李学武眯着眼睛盯着墙上的挂画,还以为他又要来呢。 这人的硬实力实在是让她吃不消,真的吃不消那种。 直等李学武坐在那愣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走过来轻声询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安排吗?” “不、不,不是……” 李学武微微摇头,整理着脑子里的思路,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 张松英知道他又要算计什么人了,耸了耸肩膀,走去了梳妆台。 从方形的化妆镜里看着床上坐着的男人,她是有幸福和期待的。 能代表红星轧钢厂来负责外事接待,更能与外商洽谈重要的项目合作,这代表着李学武已经逐渐走向厂领导的管理岗位。 就算现在还不是厂领导,但只要影响力足够,位置还不是早晚的事。 张松英并不期望李学武走到多高的位置后能给她带来更多的财富和地位,这不是她跟李学武在一起的初衷和本心。 她是喜欢那种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一步步走上巅峰的那种情绪价值。 “晚上睡觉了还要擦东西吗?” 李学武整理好了思路,下床后披了件睡袍滴了当啷地走到办公桌旁坐了下来。 别想歪了,是睡袍上的系带滴了当啷,不是你们想的那啥。 特别长的且无用的才用滴了当啷,长短合适有用的要叫甩哒。 当然了,你们想的那啥确实甩哒甩哒来着,没有系带长嘛。 张松英从小瓶子里点了些白色的乳膏抹在了脸上揉搓着,说道:“正因为要睡觉了才要抹这个的”。 她歪头看了看李学武嗔道:“我是不是老了很多?你都不看我了”。 “嗯——好像是老了很多啊!”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端详了她一阵,在张松英噘嘴不满的表情下点点头问道:“看您得有十八了吧?” “噗——哈哈哈!去你的!” 张松英本来还有些在意的心情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太受不了李学武这张嘴了。 当然,李学武也受不了她的。 “哼——你就会哄我!” 她媚眼如丝地瞥了李学武,哼声道:“我要没有十八,你今晚还敢夜宿国际饭店?早跑了——” “玩笑,十八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限制,十九才是!” 李学武从抽屉里拿出酒店提供的稿纸,又拿了自己的钢笔开始写汇报文件。 他刚刚整理好的思路要落在纸上,趁着明天去津门出差时跟李怀德和景玉农说一下。 张松英照着镜子梳着已经干爽了的头发问道:“为什么是十九?” “因为我十九岁回来的,65年” 李学武写下第一句文字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62年走之前我可不知道什么叫限制”。 “咦——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张松英故作嫌弃地抿着嘴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是个学习努力积极向上的优秀好青年呢”。 “怎么可能呢,要说那也应该是好少年才对,青年用错词了吧” 李学武一心二用的能力绝对能满足跟张松英扯闲蛋的同时还能把手里的汇报文件写好。 “再说了,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我,打小就是个好孩子,只是没遇着好人罢了”。 “呀——你说谁不是好人呢!” 张松英嗔怪了他一句,随后用一根发钗丸住了长发,道:“合着还是我把你给影响坏了呗”。 “你也是贯会多心的,我啥时候这么说了,我的意思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 李学武写字的速度很快,文章都已经在他的脑子里了,只需要付诸笔端而已。 张松英脱掉身上的睡袍,换了一件自己常穿的丝质短裙睡衣后走到了办公桌前面。 “明天要去津门了,还要写汇报?不能回来再写吗?” “正因为要去津门,所以才要在今晚把它赶出来啊” 李学武解释道:“只要一出差,我准没有时间处理这些文案工作”。 “哦,对了——” 他抬起头看了张松英一眼,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代买的,想一想告诉我”。 “津门的商品能比京城的多?” 张松英没在意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陪着他,嘴里说道:“就算是有新颖的,又能比京城的好到哪里去,无非是占个新意罢了”。 “你是去出差的,又是那么的忙”她很是理解地念叨着:“只负责轧钢厂的大事都已经这么辛苦了,再想着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还喝茶吗?” 在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后,总觉得桌子上缺少点什么,仔细想过之后这才想起他办公还没准备茶水。 不过刚刚中场休息的时候李学武是有喝了两杯温水的,且是这么晚了,不想他再喝茶,所以才这么问的。 李学武点点头,随意地说道:“听你的,喝什么都行”。 “那就白开水吧,很晚了” 张松英说了一声后,去茶柜上倒了两杯温水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听说厂里与津门水产公司组建了新的海鲜产品供应链是吧?” 她好似随意地说道:“餐厅采购汇报说厂里将这一块的业务从联合贸易中剥离了出来,单独成立渠道进行管理了”。 “嗯,不是从联合贸易中剥离,也不是成立什么单独的渠道” 李学武一边写着,一边回答道:“联合贸易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海鲜产品贸易份额增长趋势”。 他瞥了对面的张松英一眼,随后又继续写了起来,嘴里则是解释道:“只是经销终端的海产品来源渠道丰富了”。 “在联合贸易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条服务于像是国际饭店这样对新鲜海产品特殊需求较大的渠道”。 “哦——我说的嘛” 张松英抬手摸了摸脖子道:“要是联合贸易取消了海产品贸易,厂里的服务部也不会再有海鲜卖了”。 “嗯,服务方向不同,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是津门那边搞出来的东西,咱们厂负责运输罢了” 李学武解释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主动问起了国际饭店的管理问题,也给她讲到了要引入一位外事部门的干部来挂职的事。 “困难嘛,一直都有” 张松英想了想说道:“无论是业务上的,还是后勤和服务上的”。 “可我还都能应付,慢慢沟通,慢慢解决呗,总不能有什么事都来麻烦你”。 她看着李学武心疼地劝道:“我都听说了,你最近一直在忙,工作量成倍地增加,事事都要来找你”。 “也别太勉强自己了,轧钢厂养着那么多干部又不是吃干饭的,该推的推,该放的放,别太累了”。 “嗯,知道了,过一段应该能好一些了,赶上这个季度事情多了”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关于副总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全听厂里安排,有人来一起分担工作自然是好事,我都一个月没回家了” 张松英讲道:“真要是有个外事部门的干部来挂职副总,国际饭店在对外业务上可是方便太多了”。 “还有,关于员工学习和情报收集工作也能顺利地展开和进行了”。 她这里所说的情报收集并非常规意义上所理解的那么特殊。 情报,可以是指对国际饭店管理和服务有用的材料,也可以是增加服务品质的外刊和杂质等等。 李学武可从未安排张松英在国际饭店搞什么特别的业务。 当初姬卫东要拉着他一起搞他都不愿意跟对方有直接的关联和牵扯,就跟不会在国际饭店这种地方搞那些玩意儿了。 当然了,他不搞,红星厂不搞,并不代表调查部以及其他部门不搞,就张松英知道的,有人在国际饭店收集外事人员居住和生活的资料。 这一点在内地哪个对外服务的饭店里都会遇到,不必大惊小怪的。 “暂时联系的是今晚陪着外商一起过来的周干城副处长” 李学武给张松英叮嘱道:“回头事情定下来你多跟他沟通和联系,有外事工作需要,可以跟他提”。 “嗯,我明白了” 张松英看了看李学武,试探着问道:“听说咱们厂今年新招录了不少大学生,有没有方便的安排几个来国际饭店实习和工作?” “怎么突然想起要大学生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她,好笑地说道:“最近跟我提这个要求的可是不老少”。 “技术处和人事处的处长都说要几个新来的大学生丰富干部储备”。 “怎么?”他挑眉问道:“国际饭店也需要完善干部储备了?” “当然需要了,谁都想要高素质的管理人才” 张松英强调了一句,随后又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国际饭店的中高层干部都是从厂里调来的”。 “业务上还能通过学习和培训来掌握和认知,但在此基础上提升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基础在这摆着呢”。 “嗯,企业要发展,综合实力要全面推进啊” 李学武点点头,写着文件道:“你的要求我知道了,回头跟丁主任商量一下,看情况从大学选招几个专业能对口的”。 “那就谢谢李副主任了” 张松英欣喜地道了一声谢,看着李学武没在意的样子,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钻到了桌子下面。 “嘶——!妖孽!” —— 津门的春风还是吹到了轧钢厂一行人的脸上。 从火车站出来,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和景玉农乘坐了一台轿车。 来车站接他们的庄苍舒没挤上这台车是有几分失落的。 当然了,这也很正常,领导们要谈工作,既然都来到津门了,他汇报的时间有的是。 车队第二台伏尔加m24轿车上,李学武侧着身子正在讲昨晚的事。 当然不是跟张松英的事,是跟香塔尔以及其他两个法国女人的事。 嘶—— 这么说好像更容易误会啊…… “自他们从安南撤离后,在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已经远不如从前”。 “十几年前了,我还记得”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那个时候报纸上都在写,是人民的胜利”。 这趟车出来的比较早了,李怀德三人以及随行干部和办公室人员上车的时候都还有些冲嘴儿。 尤其是李怀德的精神严重不足,不知道昨天晚上干啥坏事去了。 他没精神头听汇报,光是给景玉农一个人讲也不合适。 所以直到临下车前,李学武才将昨晚“坚强”写完的汇报文件递交给了李怀德和景玉农两人。 并在下车后继续就此事向两人做着较为详细的汇报和分析。 “贼心不死嘛,是这样吧?”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报告,车窗外阳光照射进来总算有点精气神了。 李学武看着他都有些担心出师未捷身先死,别特么集团化目标实现了,雷却没顶完人就被祸祸没了。 要说周苗苗也是年轻不懂事,可持续发展的硬道理都不懂吗? 就这体格子,要不是戒烟又喝补酒的,还不得叫她给吸干了啊。 要不回头再给老李加点量? 这副身体漏洞太多了,再加上有个不知深浅的吸着,要是不加大补药量,早晚得累垮在“工作”岗位上。 李主任实在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但别现在就死而后已啊。 你说让李学武管一管周苗苗? 怎么管,年纪轻轻的,你管着人家正常的那啥那啥啊? 缺失的那部分漏洞李学武派你们去堵好不好啊? “所以我才猜测,在整体外事缓和的合作基础上,尤其是拥有外事监管业务的便利条件下” 李学武介绍道:“他们是想通过工业制造和贸易经济网来重新构建对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 其实这种事在李怀德看来很有可能仅仅是李学武就此事以及背景关系的猜测和评估。 但在李学武本人的认定中,这就是事实。 身处于21世纪,你知道那是互联网的时代,但在二十世纪中叶,这里还是工业生产力和贸易关系网的天下。 可以这么说,谁掌握了世界贸易的权利,谁就拥有对世界的话语权。 这种潜规则来源于大航海时代,信息的沟通和商品的交流完全依赖于船舶运输。 信息的沟通和交流在近些年进入到了高速发展阶段,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还不能用八九十年代那种信息时代来定义,因为这个时候的信息传递便捷性远远没有达到这种要求。 就内地而言,全国上下也才十几万部电话,你敢说这是信息时代? 商业联系上,内地与港城仍然需要面对面的交流和沟通,你敢说这是信息时代? 所以,现在这个时期正处于信息时代的黎明阶段。 当然,这是站在历史的角度看待阶段性的问题,不能拓印在李怀德和景玉农的脑子里。 但李学武在报告中所提出的,生产和贸易会成为本世纪最为重要的两个经济支柱是毫无疑问的。 仔细想一想。 为什么直到九十年代wto才允许内地加入。 再想一想,为什么咱们要积极加入到wto中去。 而在加入wto后迎来快速的经济发展后,又在国力提升的时候积极组建新的经济合作组织? 能加入到wto,一方面要说是咱们看到了对外贸易在经济发展上的必要性,所以付出了极大的积极和努力。 另一方面则是一些国家在wto中的影响力逐渐萎缩,对内地的阻碍随着国力的提升而降低。 最后一方面,这块蛋糕被他们吃了几十年了,生产和贸易大国早就巩固了在全球经济的主导地位。 所以你说,香塔尔那个法国娘们在看到内地具有高度丰富的工业基础且不具备对外贸易能力的时候,她想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李学武经常玩,乃至是现在都在玩的借鸡生蛋嘛。 以往都是他把别人的鸡借过来给自己生蛋,现在是香塔尔要跟轧钢厂借鸡给她生蛋。 香塔尔是比李学武还要狠的角色,因为她的身份和国际贸易商的先天优势,是想借轧钢厂这只鸡产更多更好更廉价的蛋,驱使东南亚市场放弃本土的蛋,从而让这些国家在以后逐渐以来她们的贸易网。 只有听她们的话,才能维持工业和民生的正常运转。 大国博弈,在阳在阴,阳的时候那是温暖和煦,阴的时候也够损的。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报告,听着他的解释,反正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的。 介娘们儿真不是好人啊! 那你觉得她对内地的投资和付出就是好心了? 文化专员姬玛·罗曼同香塔尔一同提出的对轧钢厂在亮马河源端建设新时代生态工业区表达了热切关注。 香塔尔提出,作为合作的基础和友谊,她将积极参与到这一项目的建设中来,提供建筑机械和设备,提供设计和技术,甚至是资金。 这算是友谊的一种体现吗? 算,当然算,李学武在给李怀德和景玉农汇报这一点的时候也确定对方的好意和好心。 但非我同类,其心必异。 就算是同类,心就齐了? 后世有多少在互联网上拿着外爹给的几块钱就舍得,也敢去肆意攻击别人,真当互联网是法外之地了。 外爹甚至明着喊出了这些人够贱够奴的,有人为了争夺这几块骨头竟然自降身价,把这玩意儿当生意了。 为了几块钱就敢出卖灵魂,为了个人利益和享受就敢恶语伤人,你说这样的是人,还是狗? 别说什么不知道,不知情,都是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了,如果不知道骂人是错误的,与狗何异? 李学武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的心态,对香塔尔这样抱着明显利益进来内地的人更是如此。 一国的文化进入到另外一个国家,可以用交流来形容,也可以用侵袭来形容。 用人家的机械和设备,就得学人家的操作规范和流程。 用人家的技术和设计,就得懂人家的文化渊源和特色。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的分析和判断本来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精神恢复之后,智商也重新占领高地了,他想起李学武从未有失手的时候,便知道这一次还得信他的。 老李是吃过这方面亏的,有几次都没听李学武的,恰恰就遭了大罪。 而尝过几次听李学武建议行事的甜头后,他已经习惯了万事不决问李学武了,所以这一次依旧重视他的意见。 “玉农同志呢,说说吧”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文件,认真地说道:“机遇与危险并存,真正地体现在了对外贸易工作中啊”。 “这是必然的结果了,我早有过预料,只是没想到对方切入的角度这么刁钻” 景玉农翻看了一眼文件后也合上了,想了想说道:“这不是简单的衣炮弹,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香塔尔是要全面掌握合作的主动和话语权啊” 她轻轻拍了拍腿上的文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调查轧钢厂的工业生产基础,贸易合作环境以及与其他联合企业的合作情况”。 “在此基础上,她一定有了充足的准备,包括能提供的各种技术、设备以及专业性服务”。 景玉农像是看见鱼饵的鱼,犹犹豫豫,万分为难。 李怀德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李学武沉着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坚持合作和谨慎双重态度的,呵呵——” 李学武也知道自己的话语中逻辑矛盾,轻笑着解释道:“机会难得,这样的合作不应该放弃”。 “我也是很希望轧钢厂能完成这一次的合作啊” 景玉农插话道:“有了轻重工业综合发展基础,有了持续的对外贸易渠道,有了与港城联通的金融合作” 她看向李学武和李怀德微微摇头道:“如果在此诸多便利基础上,有了更为直接的强力合作商,咱们厂的发展真正是腾飞起来了”。 “飞起来看得更高,看得更远,但也更危险,毕竟脚不沾地了” 李学武看着她讲到:“这也就是我要说的谨慎,在面临合作过程中产生的文化差异、沟通差异,乃至是互信差异和贸易差异时,必须谨慎对待,不然就有可能引起纠纷”。 “嗯,香塔尔一定是通过她本人的关系打通了法国对于技术出口的贸易壁垒,现在就等着咱们作为了”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我就一个态度,合作可以,但亏不能吃,我老李可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 ——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经过半年的发展和建设,已经初具规模。 从人事、财务、业务等几个方面全面做出了合理的规划和建设。 相比于轧钢厂较为固化的人事制度,这里是新单位,自然有新气象。 李怀德和景玉农均是对轧钢厂的贸易工作寄予了厚望。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负责人是庄苍舒,原销售的副处长。 而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是李学武,庄苍舒是直接向李学武汇报工作的,可见李怀德对这里的重视。 在轧钢厂,能就业务工作直接对话李学武的,基本上都是组长级的干部。 副组长级都是同组长汇报工作,自然是找不到李学武这里来的。 而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李怀德和景玉农看到了轧钢厂在未来完成办公制度和财务制度等制度变革创新后的样子。 这里的商业化气息更加浓厚,打破了传统的行政管理套路,完全服务于贸易本身,服务于联合单位。 这里更像是轧钢厂打造的一个实地贸易市场。 在二楼的联合办公室内,已经有多家合作单位和企业在这里安排人员常驻,负责公对公的对接工作。 贸易管理中心为他们提供办公环境、住宿和就餐服务条件,更在贸易合作中提供指导和帮助。 李怀德一行在庄苍舒的陪同下检查了贸易管理中心的重点部门,与相关工作人员开了座谈会。 这个年代的座谈会相比较后世的大家好会议还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这个时候的厂职工是真的敢跟厂领导提意见、提要求的。 当然了,你要说多发洗澡票和理发票这种事他们当然不会提。 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四有青年,一心一意为了集体好,为了单位谋进步、谋发展。 参与座谈会的代表积极主动地向总厂来的领导们汇报了这里的工作,也就具体工作提出了宝贵的意见。 对于专业性较强的意见,在会议上李学武作为主管领导,直接就与参会的管理中心干部协调沟通解决了。 而对于广泛性的建议和意见,李怀德是要求管理中心办公室登记好,要把这些问题带回去好好研究的。 职工们敢提敢说,领导们敢问敢做,才是企业发展的良方良策。 中午,李怀德主动拒绝了庄苍舒安排的接风宴,带着景玉农和李学武等轧钢厂的工作人员往职工食堂去吃的午饭。 不得不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轧钢厂大食堂最丰盛的餐食应该是猪肉或者其他牲口的肉了。 鸡鸭肉是普遍吃不起的,几万人吃两只鸡? 而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职工食堂内,鱼和海鲜才是最丰盛的饭食。 当然了,就算是靠近海边,这样的食材也是不多的。 鱼肉基本上都是大块垮炖,分到饭盒里是小孩巴掌那么大小。 这已经比轧钢厂那边的待遇高了,红烧肉炖土豆,基本上见不着肉的,都是红烧土豆了。 事实证明,领导吃饭也不都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馒头和炒菜一样就活。 你说李怀德好吃,其实这个年月胃亏肉都好吃,恨不得一口吃个牛犊子。 不是没得吃嘛,能吃得上的,吃得起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在招待上可以安排这些,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顿顿大鱼大肉的。 一条长桌,坐着管理中心的职工,也坐着厂里来的领导。 李怀德和景玉农故意穿插着管理中心的职工们坐的,很显然是要跟大家边吃边聊,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管理中心的伙食标准高哦~” 李怀德笑着对同桌的几人说道:“看来你们庄主任没少从李副主任那里征求待遇啊!” “呵呵呵——” 同桌的几名男女职工笑了起来,他们基本上都是从轧钢厂机关选调来这里工作的,对李怀德和李学武的名字自然是熟悉的。 即便是有二期一批次定向招录培养的贸易骨干,也在两人几次来津门的过程中对他们熟悉了。 再加上职工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厂里的事基本上都知道些。 有年轻职工大胆地对李怀德问道:“领导,您吃得惯我们的食堂?” 这话一问出,陪同的庄苍舒脸色一僵,场面为之一静。 问问题的那个职工也发现自己好像惹祸了,他本意不是那个意思。 李怀德却是没在意这个,他对基层干部职工很有耐心和包容心。 “怎么?怕我吃得太好了不想走了?哈哈哈——” 他巧妙地把问题和回答转了个方向,诙谐的话语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要我说啊,从吃饭这一问题上就能看得出职工对工作的态度和自信,吃得好,就有干劲,对吧?” 他笑着对同桌的职工们说了一句,又对着李学武的方向说道:“咱们也要努力啊,什么时候轧钢厂的大食堂有了这里的标准,才是厂里综合实力提升的体现了”。 “李主任,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有旁边桌的一位女同志犹豫着举了举手,试探着问道:“咱们厂是要升级,还要向集团化迈进,那得是嘛时候啊?” 她的问题引起了周围职工的关注,纷纷看了过来,认真听着。 她又问道:“咱们厂升级和完成集团化进程后,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能听到大家关心咱们厂晋级和集团化的问题,就证明我们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关于晋级和集团化进程的时间,我们也不敢确切地说,只能是配合部里的安排和考察”。 他比较谨慎地回答道:“但请大家相信,我和厂里的同志,与大家迫切的心情是一样的,同在积极努力”。 “而这两个变化对于大家的影响,我相信你们都有组织学习三年计划五年规划文件吧?” 李怀德笑着看了庄苍舒一眼,让对方压力倍增。 几名职工点头附和,证明文件确实是学了的,只是有人学的不扎实。 他解释道:“之所以要在轧钢厂的管理结构基础上,提升管理层级,组建更为方便、科学的管理机构,就是为了更好地创建新时代、新时期的工业宏伟蓝图”。 “诸位都是轧钢厂的职工,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咱们的家业大了,子女们成年了,有能力维持生计了,是要分家单过的,对不对?” 周围的职工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聪明的已经理解了。 “分家单过就不是一家人了吗?当然不是,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李怀德的声音慷慨有力,丝毫没有早晨那会儿疲惫。 他讲到:“分家单过是为了更好地给子女们创造生活的土壤和空间,让大家更好地发展”。 在看到大家豁然开朗的表情后,李怀德玩笑道:“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就是轧钢厂将要成年的孩子,孩子大了,孩子多了,当父母的就要盖更大的房子来给他们遮风挡雨”。 “现在大家理解为什么要晋级,为什么要成立集团公司了吧”。 “谢谢李主任——” “谢谢李主任——” 食堂现场在安静过后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以及一声声感谢的话。 李怀德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道:“贸易管理中心是轧钢厂的孩子,你们就是管理中心的孩子”。 他真诚地说道:“我对大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好吃饭,好好工作,谢谢大家”。 食堂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后在厂领导们用餐过程中,不时的有人提出一些问题。 按照业务规划,李怀德和景玉农分别作了回答,李学武是没抢这种风头的,没必要,也没意义。 午饭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仍旧有不少职工过来打招呼,这给李怀德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庄苍舒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一点滋味都没有品出来,光担心领导们是否满意了。 李学武也知道他为人有些过于谨慎和小心了,没在此事上做过多的批评和纠正。 津门距离京城再近,也是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安排在这里的负责人,还是谨慎小心一点为好。 毕竟靠近海边,风急浪大的,再翻了船就不好了。 贸易管理中心算是李怀德三人的利益核心点了,从轧钢厂转移来津门,不就是为了求稳嘛。 (本章完) 第1065章 啥锅都背 第1065章 啥锅都背 “这大胖小子——!” 也不知道是营养好,还是跟着父母的体质,李信看起来胖乎乎的,比李宁还要胖。 早没有了上次看见他时那么黑乎乎的,小胖白净了好多。 白,真的白—— 李学武看这孩子的侧脸好像蜡笔小新一般,肥嘟嘟煞是可爱。 “十三斤都多了!” 吴淑萍收拾着床铺,笑着介绍道:“陆姐半个月就用称给称一次,每次都能涨一斤”。 “哎呀,这是要长大个了!” 李学武抱着他坐在了椅子上,李信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爷俩倒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互相瞧着,以前都还不认识呢。 “小心着点啊,别尿你身上” 吴淑萍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过来逗了逗孩子,叮嘱他一句便出去洗澡了。 她也真是放心得下,就李学武这模样的,在大街上啥人敢把孩子交给他来带啊。 不仅仅是信任李学武帮忙带孩子,就是李学武找来的陆姐,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有了信任。 只能说她是善良的,也是淳朴的,至少在李学武这里是这样想。 不过你也不能从他看吴淑萍的角度去看待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普遍来说还是淳朴的人多一些,厚道的人也多一些。 毕竟睡觉都要在床头放一把手枪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多见。 “先生,我来哄吧” 就在李学武和干儿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陆姐出现在了门口。 是叫陆姐,其实她的岁数要比李学武大很多,得有四十多了。 要是住在街坊,定是要叫婶子的,这年月可不兴越叫越年轻那套,会显得轻浮。 “您也怪累的,他不哭我就抱着吧,他妈一会就回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晚上吃饭了吧?” 陆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是为了干活方便,也是照顾孩子方便。 她是伺候人惯了的,从小在娄家长大,那个时候叫家生子。 也就是说,她的父母也是娄家的仆人,不是佣人。 佣人是后来文明的叫法,得的工资也不再叫例钱,而是叫薪水。 四十多岁,从出生到现在,算是经历了最动荡的年代。 陆姐看着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但并不自卑或委顿,很是尽心。 时代变迁,物是人非,世上的思想在变革,早就没了老妈子的称呼,可她依旧活在过去的思维里。 这年月似她这样思想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后世八九十年代,仍然一副传统思想的人又有多少。 她已经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依存于主家,就像她从主家生,从主家长大,嫁人,生子。 对于新社会的变迁,她读不太懂,也看不明白,只是一天一天地这么活着,过着。 你说你懂得多,明白的多,不也是一天一天的活嘛,你的一天顶她两天过? 李学武对陆姐并没有讲太多实情,更没有说太多的情况。 她能看见多少就算多少,请她来是做事的,不是主事的。 娄家既然敢安排她来,就说明她是可靠的,但李学武不觉得她一定可信,人心善变。 但这并不影响李学武将照顾吴淑萍母子两个的任务交给她。 陆姐有些拘谨,面对李学武的善意笑着点头道:“趁着孩子睡觉吃的”。 解释一句后,又主动询问道:“先生,明早的早饭该如何安排,是否要带李主任和周同志的份?” “您辛苦,将他们的带出来吧,明早我过去叫他们”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以后淑萍的工作忙了,您多照顾着”。 “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事您吩咐” 陆姐微笑着从床上的笸箩里拿了干净的毛巾帮李信擦了擦口水。 孩子大一点就会这样,比小时候都不如,会流口水。 李学武看着陆姐的细心,试探着问道:“如果需要回京探亲的话,你就跟淑萍说,她工作的时间也方便,我安排人来接你”。 “太麻烦您了,暂时还没想着回去呢,家里也没啥事” 陆姐从李学武的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看了看尿裓子已经湿了。 她一边伺候着孩子,一边给李学武讲到:“我们家那位跟着娄先生跑腿的,儿子、儿媳妇儿都在家门口上班,距离亲家也近”。 给孩子换好了裓子,她将孩子抱起来哄了,嘴里断断续续地介绍道:“来之前夫人交代过,以这边的工作为主,家里我放心呢”。 “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李学武说话倒是真和气,好像真是那种谁一提什么要求就会帮忙的人。 殊不知这是他心眼子多,拐着弯地试探着陆姐家有没有困难。 很显然,再尽职尽责的佣人面对困境的时候也会铤而走险。 吴淑萍是他故意创造出来,给李怀德看的漏洞,可不能真成了别人威胁他的软肋。 陆姐礼貌地道了谢,但并未多说什么,她们身上有着一种很深低估的规矩感。 “孩子睡了?” 当吴淑萍穿着睡衣走进来的时候,陆姐已经哄了孩子睡下。 李学武则是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着,他是有学业需要完成的。 就算最近再忙,他也还是抽出时间来跟钢铁学院的教授见面学习,也在积极完成教授们安排的作业。 “刚刚睡下,您休息吧” 陆姐小心地给孩子盖了小被子,轻声跟吴淑萍招呼了一声,又给李学武点点头,这才出去了。 吴淑萍看着她离开,这才走到婴儿床旁看了看孩子,轻声对李学武说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过这种日子,尤其是带着李信”。 她关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背对着李学武坐在床边,看着孩子说道:“可世事难料,身不由己”。 “很辛苦吧,我说的是心理上”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将手里的书合上,道:“我能感觉到”。 “我都有种回到二三十年代魔都碟战的紧张感觉了” 吴淑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要一听到隔壁楼有声音,这心里必定是要紧张的”。 她回头看了李学武问道:“那个周苗苗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什么目的?”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正好在手枪旁边。 一文一武,这觉睡得才安稳。 吴淑萍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怪异,没在意地解释道:“前几次你没来,是她和李怀德来的”。 她微微皱眉道:“每次来都会给这边带一些礼品,甚至会主动看看孩子,问一些我的生活问题”。 “嗯,李怀德也来过吗?” 李学武挪着身子侧身歪在了床上,看着她说道:“周苗苗这个人你不用担心,她的黑历史太多”。 “而且她也不敢招惹我” 敢说出这个话来,李学武是有信心的,尤其是不怕她发疯。 周苗苗的小心思他知道一些,上次去营城主动跟自己袒露过内心的彷徨。 但在李学武看来,她的坦诚和彷徨完全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难道她跟李怀德在一起是老李强迫她的?这绝对不可能。 要说老李为人好色是真的,但他绝对不会盯没缝的蛋。 如果不是周苗苗主动接近他,他甚至都不会表露出任何过分的动作,或者态度。 到了他这个年龄和位置,身下事反而看重质量,不看数量。 能选择周苗苗,还是一个面子问题,至少他这把年龄了还能吸引到小姑娘的喜欢,对吧。 可你要说他真跟周苗苗夜夜笙歌,焦不离孟,那完全是在扯犊子。 李学武他爸弄的是药酒,不是仙丹,给不了李怀德那么多的勇气,敢跟小姑娘玩命去。 而且,就他所了解到,周苗苗只在进了轧钢厂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是奔着李怀德杀过去了。 但从羊城回来后,跟老李的关系稳定了,她的感情状态可不是空白的,真有男青年喜欢她。 这话说起来也算是废话了,就她那长相,就她在舞台上的风采,只要眼睛不瞎的,又怎么会不招男青年喜欢呢。 她敢一边跟着李怀德,一边找对象,就说明李怀德并没有给她太多的信任,或者是承诺。 舞蹈团里的姑娘可多了,漂亮的更多,老李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不会扔下家里的老妻,娶一个娇滴滴。 不说周苗苗在跟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就看对方主动的模样,李怀德都不会娶她。 本就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他不会糊涂到以为是他的个人魅力。 所以 谁会娶一个这样的“姑娘’? 吴淑萍就是看她太过主动,主动来这边结交和讨好才觉得她别有用心,另有目的。 听着李学武的话,她抿了抿嘴角,道:“不是李怀德让她来的?我总觉得怪怪的”。 耸了耸肩膀,她微微摇头道:“李怀德倒是一次都没有来过,送东西也都是叫周苗苗,或者秘书送来,我要说不收,他们也不听”。 “收着,只要他送来的,你就尽管收着,不要白不要” 李学武好笑地仰躺了,说到:“你要是觉得她怪异,就说明她有些用力过猛了,完全是故意的”。 “故意的?你是说……?” 吴淑萍也听明白了,真应了她刚刚的话,这搞地下情报工作呢? 晚上两人就是在一起睡的,一张床,两人都穿着睡衣。 吴淑萍没有担心李学武会是个小人或者坏蛋,李学武也心怀坦荡,没搞什么睡地板或者穿衣服。 心里没鬼,光腚睡一起也发生不了什么,心里有鬼,十八斤大锁链子捆着也会动歪心思。 当然了,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光腚睡一块,那太寒碜了。 夜里吴淑萍是起来一次给孩子喂了奶,李学武在家已经习惯了,翻过身等着,直到吴淑萍重新睡下,他才继续睡的。 虽然不是搞情报工作的,但两人有着信任和默契,男女那点事在各自的家庭和品质面前算什么。 李学武可是东城数得上、响当当的好青年,最重名节,洁身自好,从来不在作风上出问题。 当然,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别人的问题,跟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清白的。 —— 早晨六点多李学武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出门往河边转了转。 天气暖和了,白天时间也长了,他的觉也少了。 往河边溜达一圈回来后,看看手表差不多七点多一些,叫了老李的门。 老李两人也是早起来了,这边做饭的家伙事倒是不缺,可缺少做饭的材料。 每个月也就来这边一两次,实在犯不上又是买米又是买菜的。 李学武不在的时候,周苗苗会来这边主动蹭饭。 这会儿李学武过来请,两人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 来到这边,周苗苗主动去厨房帮了陆姐的忙,吴淑萍则还在楼上收拾着孩子。 早饭陆姐准备了包子和米粥,还有几样小咸菜,有给吴淑萍准备的鸡蛋,即便她说了是多煮的,李怀德两人也都没去吃。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吴淑萍主动来送他们,知道他们今天下午就要回京城了。 “行了,回去吧,早饭还没吃呢,照顾好孩子” 李学武上车前给她叮嘱道:“有事情就打电话,业务那边国栋过些天就会过来,你们沟通”。 说完给站在门口的吴淑萍摆了摆手,在周苗苗异样的目光中上了车。 李怀德对他的话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或多或少的都知道。 沈国栋就是负责轧钢厂在京一些经销和收购任务的那个人。 手里有一个集体性质的回收站,不用问都知道,跟李学武有着莫大的关联。 但他知道归知道的,并不代表他要做什么,或者拿这个来要挟李学武,胁迫李学武。 他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况且李学武既然敢做这个,还是当着他的面做安排,就说明这件事绝对不怕查。 轿车缓缓开动,吴淑萍的身影消失在了挂角处。 李怀德看着窗外的海河,笑着说道:“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多来看看吧”。 “嗯,让她回京待些日子,她不愿意,说是喜欢这边” 李学武就着李怀德的话,并没有避讳司机和副驾驶坐着的周苗苗,道:“像个家,呵呵——” “嗯,要是这么觉得,倒也不枉我拉着你来这边安置房产了” 李怀德笑着回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也是真没想过,这么快你连孩子都有了”。 他是一语双关,没明指着说李学武哪个孩子,因为李学武在京城确实是有了孩子的。 可听得都懂,他说的是,在这边收了房子在前,可吴淑萍怀这个孩子更靠前。 “机缘巧合吧,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倒是很喜欢孩子,越多越好,家里开个育红班才好”。 “哈哈哈——!你是当爹的不知道妈的苦啊!”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谁不希望孩子多多的,可总得照顾一下爱人的感受”。 “不过你还年轻,有这个条件,多要几个是应该的” 他感慨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苗苗的背影,意有所指地说道:“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再要孩子就显得不恰当,也不应该了”。 李学武明显看得见坐在前面的周苗苗身子一颤。 不用说,这姑娘真是个狠人啊,还想闹出人命来? 真要在津门给老李生一个老来得子,怕不是吓得老李抱着孩子跳河。 你看他挨着李学武放了一个周苗苗在这里看着吴淑萍生孩子行。 要是周苗苗也给他生一个,他怕不是这辈子都得给李学武当牛做马鞍前马后了。 所以,在看出周苗苗有了一些对现状的不满,以及别样的小心思后,他也是及时给对方打预防针。 说来也不怪周苗苗跟他玩心眼子,毕竟才多大岁数的姑娘啊。 看着吴淑萍给李学武生了个儿子以后,又是别墅,又是保姆的。 尤其是在津门给吴淑萍置办了产业,带着她参加重要的饭局。 这种不怕露脸,且重视对方的态度,很是让周苗苗眼气。 李怀德从未单独带着她出现在公共场合,更别提私人宴请了。 再一个,李怀德并没有给她多少钱,仅仅是安排她提干,当了舞蹈队的队长。 平日里一些小礼物是有,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在吴淑萍的别墅里,她见到了不少李学武安排人送来的东西。 尤其是津门水产公司定时送来的河鲜海鲜,贝类补品等等。 这份面子她可从未享受过。 与李怀德私会的这处别墅跟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老李从未说过要送给她,更没答应她随时都可以来住。 吴淑萍不愿意离开津门回京,说这里像家自然是对的,因为李学武已经把别墅挂在了她的名下,周苗苗已经打听到了。 为啥周苗苗在窥探这边的同时,还要打听吴淑萍的生活。 在她看来,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都是一样的,都是给人做小嘛。 既然都是做小,那在生活和待遇上自然是要比一比的。 怎么比? 比了之后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思前想后,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给老李生个孩子。 与吴淑萍对比,待遇不如对方,自然先从自己这边找原因。 所以,昨天晚上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刚拉出来,她便跟老李讲了。 老李差点没吓得翻地上去,意大利炮自然是又被二营长给推了回去,难得的津门行变成了惊吓行。 你要说一个大姑娘上赶着喊着要给他生孩子,搁别人早都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尤其是周苗苗这样长相漂亮,身材高挑,条件这么好的。 可是,老李家的大儿子今年都把对象领回来了,他要是给孩子再添个小弟弟,那家里可热闹子了。 亲家怎么看他都无所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舍得为了一个孩子,放弃现在的地位和权利? 别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都是共枕眠的实在关系,何必自相残杀呢。 就周苗苗解释的,只要她怀孕了,她就会请病假。 等在津门把孩子生下来后,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来贸易管理中心上班,或者像吴淑萍那样,去供应链上班,不会把孩子带回京城。 李怀德会信了她的鬼话? 只怕孩子稍稍大一点,她就要提这个要求,提那个要求了。 到时候满足不了怎么办? 周苗苗可不是刘岚,为了一点剩菜剩饭就敢跟着他,为了一点点小权利都敢收死人的东西。 越是年轻,要的越是多,她们对生活以及未来所求甚大。 当然了,老李自然不会硬顶着回绝了她,早吓没劲了。 一早晨两个人的关系都有些别扭的,周苗苗自然不敢给他脸色看,但也没有什么乐模样。 借着李学武的事,他算是轻轻地点了她一句,至于说以后…… 李学武不难猜得出,怕不是那小伙子对周苗苗的追求会愈加的热切,直至娶回家。 这里面要说老李会不会出力,那得看婚前还是婚后了。 婚前出的力,和婚后出的可不是一回事。 —— 上午,李怀德和景玉农一行人去往津门港办事处做了调研。 回来后又开了一个办公会,主要是强调关于贸易开展和合规管理的内容。 期间也提到了五月份6个办事处的创建,将由厂财务和工程人员随同前往各地选址筹建。 预定景玉农会在五月初将所有办事处走一遍,包括敲定新的办事处位置等工作。 李学武在会议上给相关的选址负责人提出了几个要求。 位置要尽量放在市中心,地方要大,因为办事处不仅仅是驻办单位,还要负责销售和采购工作。 特别的,在选址问题上李学武着重强调了纪律性,言及会安排纪监人员暗访,如有违纪,将严惩不贷。 中午应庄苍舒的恳请,李怀德同景玉农作为厂领导,与即将赴任和出差前往六个城市选址建站的工作人员吃了顿饭。 相比较会议上的严肃,饭桌上气氛自然是和煦了许多。 虽然这些干部们是有些拘谨的,但李怀德还是恳切地讲了厂里对他们的重视和期望。 饭后大家在大楼门前合影留念,李怀德一行人便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干部和同志们的欢送下上了汽车,往火车站赶去。 下午两点多上的火车,到京城已经快要五点了。 因为是周六,两个人回厂后打了个晃,基本上就下班了。 李学武知道这周末要出差,所以紧着把工作处理完了。 回来的半个小时处理了周五和周六积攒的文件,这一周就算是过去了。 下班后,照以往的习惯,先是送了彭晓力回家。 在他们家院门口,李学武下车开了后面的备箱门,示意彭晓力搬一箱子海鲜下去。 在车上彭晓力就婉拒了几次,实在不好意思拿领导的。 箱子里的海鲜有水产公司送的,也有李学武自己去买的。 彭晓力要客气,李学武却是没跟他多说,示意韩建昆帮他搬了。 有这条街上住着的邻居们听见说话声出来看,却是见着经常送彭晓力回家的那台吉普车停在门口。 几句话的工夫,他们都听明白了这是在干啥。 只等着那个穿着白衬衫黑夹克的领导重新上车离开,邻居们这才羡慕地把彭晓力夸了又夸。 “你瞧瞧,还是晓力有能耐啊,领导都送他海鲜” “别胡说,那是晓力有本事,领导欣赏他!” “我就说的嘛,晓力这孩子打小看着就有出息,你瞅瞅现在!” “啧啧啧——” …… 门口的议论声,在彭晓力费力地搬着海鲜箱子进院时达到了巅峰。 人人心里都羡慕着,可嘴上说着的都是好话,没有一句丑话。 以前看着不咋地的小子现在给领导当秘书,不仅上下班坐小汽车,这还能有其他福利。 大杂院里住着的基本上都是普通工人,就算是科长也是有的。 这个时候要想吃着活海鲜,还是从津门出差带回来的,恨不得全去看着他们家吃。 你那虾爬子好不好吃啊? 哇,那螃蟹啥味道的啊? 彭晓力家这边如此,四合院这边也是如此。 当李学武的车停在西院大门口的时候,便有路过的街坊打招呼。 再见小车进了院,沈国栋以及小燕和傻柱搬着海鲜往院里走,这可算是点燃了他们的八卦心。 只听着李学武刚从津门出差回来,特意给家里和朋友们买的海鲜尝尝,一个个的羡慕的呦。 你说你是处长,他可能不在乎,但你要说经常出差,还能带回一些土特产,尤其是吃的。 这个时候大家也不太在乎穿用,唯独往嘴里送的,馋的厉害,要不怎么说后世条件好了,吃出了太多的病呢,饿怕了。 “武叔!” 棒梗从墙头子飞檐走壁地跳了下来,热情地打了招呼。 李学武看着他的淘气模样好笑道:“你妈几天没打你了?” “您就逗我!” 棒梗也不小了,知道好赖了,更知道人家是逗他的。 提着蹭了好些土的裤子跑到吉普车后面看了看,好奇地问道:“这是螃蟹?” “想吃不?回家拿盆去” 李学武拍掉了他要去抓螃蟹的手,这孩子光长肉不长脑子。 他伸手抓螃蟹,那螃蟹还想伸手抓他呢。 “哎!谢谢武叔——!” 听见李学武的话,这小子跟蛤蟆似的,一蹦三尺高,蹦跳着往家里跑。 傻柱从倒座房里回来,笑着逗笑道:“他就认识吃”。 “车太小了,装不下太多,大家伙分着尝尝味道”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道:“你可想着点,这玩意儿不能给迪丽雅吃,太凉”。 “我知道,我是厨子我能不知道这个?” 傻柱指了指车后备箱的海鲜问道:“都给我们了,你吃啥?” 他邀请道:“要我说晚上跟这边吃得了,吃完再回家,挺长时间没喝了,今晚整点儿”。 “不跟你整,你酒量太小了” 李学武故作嫌弃地说道:“给你整倒了,我还得扶着你回去,哪多哪少啊”。 说着话呢,便见棒梗拎着一个搪瓷洗脸盆飞快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小当和槐。 院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跟着出来看,都说有海鲜。 刚刚棒梗回家喊的那一嗓子,可是有人听见了。 “你捡,手指头给你掐掉了” 傻柱见着棒梗跟二百五似的,伸着手就要往筐里够,又拍了他一巴掌。 棒梗着急地喊道:“武叔说给我了,我想吃这个螃蟹”。 “螃蟹这么吃啊,手都不要了,它夹人可疼了” 傻柱一边吓唬他,一边伸手从筐里帮他捡了几个。 这个时候秦淮茹从后面追了上来,看见傻柱和李学武站在车后面正在给棒梗捡螃蟹,便不好意思都说道:“快别捡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不得——妈!是武叔给我的,我想吃” 棒梗着急的直跺脚,身边的小当和槐很怕母亲不让他们要,也跟着着急。 孩子们小,不懂事,对于大人们的人情世故自然是不理解的。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对李学武说道:“我还说呢,刚回来,便听他进屋一嗓子喊什么海鲜,等再回头人都跑没了”。 “呵呵——不是啥金贵玩意儿,他想吃就尝尝鲜” 李学武抬手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得了大脸猫一个灿烂的笑。 “你这是刚回来?” 秦淮茹没叫傻柱多捡,就要了六七个,给孩子们尝尝鲜就算了,还真要多吃多占啊。 沈国栋和小燕抬了剩下的两筐海鲜往院里走,棒梗也是捧着一洗脸盆螃蟹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跑回了家。 韩建昆接了院里的水龙头,扯了水管子冲洗着后备厢,海鲜的味道实在是冲。 李学武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送了一车回海运仓别墅。 其实家里也少有人吃这个,真就是尝个新鲜。 顾宁奶孩子吃不了,李学武吃带壳的有限,那一车有大部分是送给了医院里顾宁的同事们。 这玩意儿做人情,可算是真金贵的,活海鲜,有票也不好买啊。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往边上走一走,让出了给韩建昆洗车的位置。 “下午回来的,到家五点了” “我就说的嘛” 秦淮茹笑着说道:“我下午还往主办公楼去了,没听说你们回来,想着要是晚上到家,好给你们准备房间和夜宵呢”。 “就怕这个,每次都是晚上” 李学武好笑道:“为了出差,搞的日夜颠倒的,所以早走一天”。 去津门的行程是他安排的,自然不愿意占了周日的时间。 所以周五去,周六回来正合适,不然周日晚上到家,就得住在招待所,起来就办公了。 结婚以前还没太在意,结婚后对出差越来越反感。 可能得等到四十岁以后吧,才能重新拾起出差的乐趣。 秦淮茹没有跟他多聊,知道他赶着回家,最后笑着道了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觉得这声谢有些言不由衷似的。 沈国栋安置好了屋里,出来的时候又留他吃晚饭。 李学武没愿意,跟姥爷说了会话,跟抱着孩子出来溜达的大嫂和姬毓秀说了几句,连院都没回便上车离开了。 不是怕院里人嫉妒,也不是怕院里人麻烦他办事,而是只要回了院,任是谁打招呼都得说几句。 你几句,他几句,没半个小时下不来,就甭回家了。 出差两天,看见李信胖乎乎的模样,他也是想李宁了。 还有叽叽喳喳的小李姝了。 —— “不行——不行——!” 刚一进院,李学武便听见闺女叽叽喳喳的喊叫声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秦京茹站在门口,正跟李姝对峙着,一个要去捞池子里的海鲜,一个不让。 “这是海螃蟹,你能养得了?明儿早晨就得臭了!” “我不要——我不要——!” 大魔王现在啥都懂了,双手张开拦在鱼池前面,仰着头看着秦京茹,就是不让她捞。 “瞅瞅,看谁回来了,你还敢闹!”秦京茹吓唬她道:“你爸爸要打你屁股板了!” 这话对李姝来说没啥威慑力,因为她知道爸爸从来不打她。 如果说妈妈回来了还有可能听话,即便妈妈也不打她。 “这是干啥呢,还要打一架咋地?”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换拖鞋的时候见着顾宁的鞋子在,便问道:“小宁还没下班呢?” “嗯,好像要加个班” 秦京茹气呼呼地抱起李姝作势在屁股上拍了两下,可这不起什么作用,李姝的小手还敢回她两下呢。 瞧见韩建昆收完车进来,她喳喳地抱怨道:“瞅瞅,都怨你,逗孩子养螃蟹,真想得出来!” 原来是五点多那会儿他送了海鲜回来,李姝看见了想要。 韩建昆也是怕她伤着,便逗着她将一只螃蟹扔进了鱼池。 这下可算是惹了祸喽。 那螃蟹刚开始在里面还消停着,可没一会儿便开始抓鱼抓虾的,秦京茹好不容易养活的鱼,叫那只螃蟹这顿收拾啊。 李姝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只顾着看螃蟹好玩,不顾那些小鱼的死活了。 你看棒梗傻得呼的敢抓螃蟹? 李姝比他更甚,这孩子天生的暴力脾气,听小姨夫说这玩意咬人,你猜怎么着? 好家伙,她用脚踩! 踩还不算,穿着小布鞋往前踢,又怂又爱玩那种的。 最后还是韩建昆趁着李姝跟媳妇儿闹的时候,偷偷把那螃蟹抓了出来。 等李姝问起的时候便告诉她那螃蟹叫鱼给吃了。 鱼也是倒了霉了,啥锅都背。 韩建昆帮秦京茹收拾了海鲜和厨房,李学武抱着李姝上了楼。 母亲刘茵正照顾着李宁在楼上玩,这小家伙还不会翻身,只是躺在那抠手指头。 将大魔王交给她奶奶,李学武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了顾宁的说话声从楼下传来。 “这是才回来?” 顾宁不在,李姝绝对在楼上闲不住,奶奶是管不住她的。 李学武真怕她把书房里的书给祸祸了,只能抱着她下楼。 见着顾宁后,李姝立马变成了乖宝宝,搂着爸爸的脖子也不说要这个,要那个的了。 “是有手术,还是……?” “手术,结束后开会了” 顾宁有些疲惫地捏着脖子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跟过来的父女俩问道:“你往我们科室送海鲜干啥?” “吃不了当人情呗,还能干啥,你们科室的人说了?”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她身边,这个家只有顾宁能封印大魔王。 塞了玩具给她,自己则是起身拿了桌上的杯子去帮顾宁倒水。 顾宁搂着李姝教她玩算数玩具,嘴里有些无奈地说道:“有必要这样吗?” “这算什么有必要没必要的” 李学武用两个杯子折倒着开水,感觉凉的差不多了,这才端了过来。 将杯子递给顾宁道:“你现在照顾孩子,身体还接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不得请同事们帮忙?” 看着媳妇儿不耐人际应酬的模样,自然知道是那些同事找到她感谢和玩闹了。 “别把交朋友当负担,这样对方也有了负担,那就不是朋友了” 李学武示意她喝水,劝说道:“你毕竟是要在科室里工作的,咱家又不是专门为了讨好她们才买的海鲜,对吧?别有压力”。 “挺那啥的……” 顾宁喝了热水,低着头看着李姝玩算珠,解释道:“有人说闲话了,说我显摆,说我沽名钓誉”。 “难免的,哪个单位里没这样的人,你要在意他们就甭想好了” 李学武劝慰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朋友还是多多的好,一两个小人不成气候”。 “而且,送她们螃蟹也是为了感谢她们的帮助和对你的支持,咱们又不是图什么进身之阶”。 “嗯,就是有点别扭” 顾宁把心里话跟他讲了,听了他的劝慰后心里舒服多了。 以前遇到这样说风凉话的,或者背后闲话她都是躲着忍了。 可李学武为她做了这么多,还要被对方说叨着,她只觉得郁闷。 那些海鲜她倒是不在乎,就是觉得喂进他们的嘴里不值得。 不知不觉间,顾宁好像没发现,其实她的性格有了很多改变。 至少现在的她有了在意和委屈,更有了脾气。 顾宁要发脾气是啥样的? (本章完) 第1066章 小火慢炖,大火收锅 第1066章 小火慢炖,大火收锅 林先生有一首比较有名的现代诗《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顾宁是很喜欢读诗的,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喜欢,除了李学武。 他有的时候还能见着顾宁写上两首小诗,读起来娟秀典雅,是年轻女性特有的感性和思维。 文字并不拗口,含义也浅显易懂,并不会刻意雕琢文字,倒是有一种真诚和朴实。 当然了,李学武也是偷偷看才能读到,这都是顾宁内心的私密园,轻易不给人羞的。 李学武虽然不读诗,但心思是很细腻的,能读懂一个人。 为什么要在家人欢聚,享受海鲜美食的时候提到人间四月天呢。 在李学武看来,诗句,无论古今,均是诗人感情积蓄的释放。 如果像乾隆那般,上厕所都要做首诗,就有些矫情和刻意了。 他是写不出“人闲桂落,夜静春山空”这样的诗句的,但他切实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 八角厅内,没有蚊虫的袭扰,大胆地敞开着窗户,感受着熙熙春风吹进屋里,吹进心里。 人间的四月天,应该是有家人,有欢笑,有感情的。 是以春风轻灵、春光明媚、春色多变,无论晴雨,都是它。 “我是不大爱吃这种带壳的” 刘茵轻轻拍了着急要上手抓的李姝一下,嘴里说着,手上将切成细细碎丁熬煮的鲍鱼白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她。 李姝是个急脾气,吃着奶奶喂的粥,看见爸爸和叔叔、小姨他们吃着肆意香甜,只觉得嘴不够用了。 “我要那个——” 她指了指盆里的梭子蟹给奶奶说:“我也要吃,蟹蟹”。 “说谢谢也没用,就是不能给你吃——!” 刘茵笑着点了她的脑门道:“那个太凉了,吃了你要肚子痛的,咱们不吃啊”。 “不是凉的!” 李姝尽力解释道:“小姨已经热了,在锅上,呼呼的呢”。 “哈哈哈——” 看着李姝急上火,小嘴话跟不上心思,着急地学着汽锅声,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将掏完的螃蟹壳扔在了盆子里,那盆子已经装了满满的螃蟹壳和皮皮虾壳了。 秦京茹用抹布擦了擦手,站起身要去倒,但见李学武将剥好的螃蟹白肉和蟹黄送到李婶面前,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早前认识李学武时,只觉得他霸道凶狠,浪荡不羁,尤其是听着表姐的婆婆讲他的往事。 只等他当了干部,又显得沉稳大气,成了场面人。 都以为他生活中是大男子主义,或者也是性格中那般霸道。 其实不然,在这里生活日久,愈加能感受到他的细心。 对孩子温和宽容,对顾宁体贴入微,对老人敬爱孝顺。 如果问她,现在对李学武还有没有那种喜欢的感情,她也不好说,这跟婚姻没关系。 是一个人在年轻时成熟的表现,是他超越同龄人所体现的魅力,是个人都会心动。 当然了,这样的崇拜或者尊敬不一定要用爱情去表达。 “李哥随了您了” 秦京茹端着空盆子回来,笑言道:“做了带壳的他都不吃,除非小宁姐要吃了,他才要动手”。 “就是懒的,我也是,呵呵” 刘茵笑着用勺子给李姝刮了刮嘴角,逗趣道:“小时候他就这样,你说他淘吧,有时候还挺暖心,你刚刚感动一下吧,他又惹祸了,让人跟着他左右都不是。 “又淘气又懂事?” 李学武点了点闺女的小鼻子,逗她笑道:“这不是在说李姝嘛,是不是啊闺女?” “不是——!” 李姝听得懂好赖话,昂着脖子娇声道:“我,我可乖了!” “那是,谁都没有我们李姝乖,我们李姝是最乖的” 秦京茹逗她道:“李姝吃完饭都是自己洗手,睡觉前都是自己洗澡,也不用人哄就乖乖睡了”。 “小姨你说啥呢?” 李姝瞪着大大的眼睛,故作迷茫地说道:“我咋听不懂呢”。 “哈哈哈——!” 这小玩意儿鬼机灵,大人说啥她都明白,还知道耍无赖呢。 也不怪李姝这么小就玩心眼子,从李家到这边,李姝是在人堆里长大的,从小都没断了语言环境。 大人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学着学着就会了。 “嗯,这蟹肉真好吃,细腻” 刘茵尝了儿子给剥好的蟹肉赞了一句,不只是蟹肉好吃,儿子的心意也好。 李姝看着奶奶吃就馋,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流下来了。 李学武没辙,夹了块儿鲈鱼,去了刺,捣碎了,用她的小勺子喂了她,告诉她都是一个味道的。 结果李姝抻着脖子将面前爸爸给准备好的鲈鱼推开了奶奶,指着奶奶面前的蟹肉要换着尝尝。 “你要再大一点,我是糊弄不住你了,这心眼子也太多了” 秦京茹吃的快,饱了以后便去厨房洗了手,回来抱着她去另一边吃,给李婶时间吃饭。 李学武带回来的海鲜就那么几样,不算丰富,但贵在新鲜。 鲍鱼、梭子蟹、鲈鱼、皮皮虾还有一些贝类。 挑好的留了一顿两顿的,剩下的都送了人,大多给了四合院和医院,还有些叫沈国栋往各家送了。 干妈和韩殊那边,依着以前他是要亲自送过去的。 但跟干妈那边是有些尴尬的,只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他对郑希才和郑晓燕没什么意见,更不会记仇,只是老两口想的有点多,每次见着都要念叨一回。 不提逢年过节,只是平日里有了啥新鲜好吃的,他都惦记着对方,只要有韩殊的,必定会有他们的,自己不去,也是沈国栋送去。 回收站立足交道口风调雨顺,不能不说是干妈在给遮风挡雨。 他惦记着老两口,老两口也惦记着他,感情相处,贵在真实。 至于韩殊那边,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太小了,听着是叫老师,是叫师母,实际应该叫姐的。 尤其是跟顾宁这边论的话,不过李学武最是尊师重道,就算是有了亲戚关系,还是尊称老师。 韩殊对他的照顾一点也不比郑树森两口子少。 公事上一力促成了轧钢厂和钢铁学院之间的合作,给他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和成绩。 私事上同董文学算是他和顾宁的婚姻介绍人,也在学业和成长过程中给予了太多的帮助。 跟董文学之间因为处理钢城那件事的时候,是有些私下里的尴尬和隐私,坐在一起总觉得别扭。 跟韩殊倒是还好,顾宁生孩子,她真是在这边帮了不少忙。 尤其是丈母娘在这边住的那几天,基本上天天都来看望。 本就不是啥金贵的东西,只是因为时代的限制,这些寻常人家不方便吃的,成了好东西。 韩建昆是跟李学武熟了的,在家里吃什么都不装假。 该吃吃,该喝喝,干活的时候也不用人叫,更不用人催。 两口子一个能咋呼,一个能闷头干,经常能把刘茵逗笑了。 晚饭过后,顾宁哄着小的上楼吃奶,李学武哄着大的在客厅看书,看图画的那种。 顾宁对李姝的教育和启蒙是很上心的,不仅仅搜罗了儿童图画书,还自己教她画。 母女两个相处的要比父女两个有意境,有趣味,毕竟跟着爸爸她只能学着骄纵。 李学武惯孩子,就连刘茵也是看不过去的,更别提秦京茹了。 李姝的一些小毛病都是他惯出来的,比如光脚在地板上玩。 或者玩沙子、玩土,谁家孩子把沙土坑搬屋里来玩啊。 李学武家这个,不仅仅要去河边找了石英白沙,回到家用铁锅抄熟了,没有了脏东西,这才散在沙箱里给李姝玩。 就说在玩一项上,李姝的童年绝对要吊打身边所有孩子的。 谁的玩具有她多啊,她的玩具多到要用筐来装了。 秦京茹每天晚上回家前,都要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似的,拽着竹编筐挨个角落收拾玩具。 盆里、钢琴下、柜子角,甚至沙坑里都要掏一遍。 这孩子跟皮猴子似的,玩具当手雷玩,甚至都能在鱼池里捞出小铁皮耗子来。 待全都收拾妥当了,两口子这才跟李学武说一声出门回家。 这个时候李姝早就睡着了,她白天虽然也要午睡,可精神力旺盛,绝对要在九点前把电量消耗殆尽上床睡觉。 刘茵在洗漱过后出来送他们,几人又在门口说笑了几句。 看着两口子骑着车子过了街道口,李学武才和母亲往屋里回。 倒也不是两口子劳苦功高,要亲自送出门,看着走才回。 就是这会儿院子里凉爽,晚风吹的人懒洋洋的。 母亲困了,李学武便将楼下的灯都熄灭了,两人一边说着明天回家的事,一边上了楼。 —— 二楼,书房还亮着灯。 不过顾宁并没有在书房看书,只是借着那边的亮。 小孩子对光还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晚上,怕他习惯了不睡觉。 看着母亲回了房间,李学武关了小客厅的窗子,唯独留了书房的半扇,好通风换气。 主卧这边是不可能开着的,甚至门都要关上,怕孩子着凉。 顾宁听见他上楼的声音后,从主卧里出来,示意了书房的方向。 李学武看了一眼孩子,跟着她来了书房,问道:“怎么了?” “有点事想跟你说……” 顾宁有些犹豫,转着身子去了案台后面坐下。 李学武并没有催促她,而是在小客厅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是很为难的事吗?” “嗯,今天领导找我谈话了” 顾宁捧着手里的杯子,低着头神情有些失落地解释道:“他问我要不要从一线调去管理岗位”。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宁有些在意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去政治科,领导说照顾孩子方便,也方便我照顾家里”。 她看着李学武平淡的目光,低下头理了耳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李学武挪了椅子坐在了她对面,握住了她捧着杯子的手。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没怎么想” 顾宁呐呐地说道:“领导说的也对,现在孩子还小,你又工作忙,还要劳累婆婆帮我照顾孩子,我就想……” “你们领导是在照顾你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过咱们家没什么实际困难,不需要他照顾,毕竟才一个孩子”。 他攥了攥顾宁的手说道:“人家七八个孩子不也上班呢嘛”。 顾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希望我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 “不,这不是我希望的问题”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追求你的事业和理想,而不是希望你迁就家庭”。 “母亲来照顾孩子是出于对孙辈的喜爱,更因为有这个条件”。 他看着顾宁点点头,鼓励道:“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线也好,管理岗位也罢”。 看见顾宁的目光飘向主卧,知道她是舍不得孩子,也惦记着孩子。 她的性格是有些个性的,在这个年代被大众看着有些另类。 但在后世,这样的性格倒是难得一见的好,谁能静下心来开书? 很多人一年都不会翻阅完一本书,哪怕是名著小说。 “孩子终究会长大,他不是你我的全部,他是家庭的一员,他也会有他的人生和理想”。 “嗯,让我想想” 顾宁听懂了他的意见,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还没做好给他当妈妈的准备”。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李学武知道这个时候的女人会有些惆怅和感性,只是笑着安慰她,关心她,不给她压力。 “李姝都说你是好妈妈呢,足以证明你在这件事上很优秀!” “她就会说嘴——” 顾宁想起李姝的可爱也是不由得抿嘴笑了,随后看向他问道:“津门的吴老师还好吧?” “嗯,说是想出来工作” 李学武坦然地解释道:“正好国栋说要在津门开回收站,我便介绍了她过去”。 “孩子呢?交给保姆照顾?” 顾宁微微皱眉道:“其实离开孩子去工作的滋味不好受呢”。 “嗯,是交给保姆来照顾的”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解释道:“那边的工作时间比较宽松,主要是业务上的,就算在家也能处理一些工作,还算合适”。 看了看惊讶的顾宁,他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我都可以安排你去做这个,只是要更辛苦”。 “我做不来,已经习惯了医生的工作,也不太想换环境” 顾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道:“从小我就是这样,比较惧怕换新的环境,连上学都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小学毕业后上初中我就很害怕,习惯了好一段时间”。 “结果初中升高中的时候还是这样,都是顾延鼓励我”。 “小舅子?他最近怎么样?” 李学武听她提起顾延,笑着问道:“上次还说让他多在家休息几天的,愣是不待了,也没见他出去找以前的朋友玩”。 “是有自己的心思了,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顾宁微微摇头道:“说是训练忙,他可能要尽快完成学业,好有机会下去带兵,这是他的理想”。 “嗯,有理想,敢奋斗是好事,人总是要长大的嘛” 李学武顺着顾延又问了问顾安,尤其是穆鸿雁将要生产了。 “哦,对了,大嫂是下个月的预产期,妈已经过去了”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今天中午打来电话骂我来着” “说没孩子的时候不联系,有孩子还不知道当娘的苦……反正说了一大堆,还说我电话不方便也不知道写信”。 李学武听了她的提醒也是摇头苦笑道:“我也是忙忘了,没记得打电话,更没有写信,对不起啊”。 “这不是你的错,本就应该是我来写的” 顾宁掏出纸笔道:“就算是为了不让她骂我,也得写了”。 李学武从她的手里拿了一支铅笔,撕了两页纸陪着她一起写。 两人在写信的时候,顾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你上学的事怎么着了?还要补习?” “嗯,还在跟着老师学” 李学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大学读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他累,老师也跟着受累,还得迁就他的时间。 好在是这个时候学校里没有什么课,不然谁会这么教他啊。 平日里周日会去老师家问课业,领下一周要自学的内容和作业,每周一次。 他辛苦完全是工作麻烦事多,学习上的压力也很大。 这种没有学期制,更没有假期制我,完全是自学加启发的方式,对某些人来说是良机,对他来说实在是考验时间管理能力。 好在他在这方面有一些经验。 —— 周日,阳光依旧明媚多姿。 昨晚顾宁担心他会因为今天回家的事影响了学业。 李学武早习惯了这种极端情况下的时间利用,根本没在意。 早晨领着闺女往湖边转一圈,跟老头逗逗闷子,然后抱着李姝回家吃早饭。 可能是要回家的缘故,母亲刘茵的心情很好,一早晨都在笑。 老人就是这样,哄着这个想那个,哄了那个又想这个。 “你确定不想去?” 李学武看着母亲去收拾东西,包括孩子和李姝的,见秦京茹从餐厅出来便问了一句。 昨晚上在饭桌提起今天要回四合院玩一天,她便说留在家收拾屋子,彻底清理大扫除。 因着秦淮茹也住在院里的缘故,每次全家回去,李学武都要问她一嘴,是否顺带着看看她姐去。 可多数时候秦京茹是不愿意回四合院的,原因有很多吧。 以前在那边生活的一段时间里,四合院里的人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当然了,她也没有给四合院里的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都道是她走了狗屎运,真跟她姐一样,在城里找了门好亲事。 要说羡慕和嫉妒不一定,多半是闲话和不甘心,或者说纯八卦。 城里人的骄傲看不上农村土丫头,她也看不惯城里人的矫情。 再一个,她跟傻柱的过往,毕竟是一段“黑历史”总不好让韩建昆跟着尴尬。 所以,李学武问了,她也只是摇头说不去,拿着大扫除当借口。 或许是真的想要彻底清扫一下楼上楼下,平日里再注意保持卫生,也会有死角留下。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秦京茹特意叮嘱了韩建昆快点回来,好帮着她收拾屋子。 韩建昆也是被她欺负的习惯了,她说啥就是啥。 路上李学武笑着问了他,为啥能忍受秦京茹的唠叨和霸道。 韩建昆却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太多,只是说她辛苦,刀子嘴豆腐心。 刘茵却是理解的,秦京茹跟着爱人一起赚钱养家,里里外外的都拿起的来,回家还要伺候他。 这样的媳妇儿在农村人看来是基本要求,但在城里人看来,已经很合格了。 如果秦京茹是城里人,还有一些文化的话,就算性格跳脱一些,也是不愁嫁的。 车上顾宁抱着孩子,李学武抱着李姝,一家五口回了四合院。 也是怕母亲离家时间长了想念孩子和老太太,更是怕老太太想她,想孩子。 婆媳两个虽有年轻时候的磕磕绊绊,但岁数大了,还是互相惦记着,念叨着。 一早晨到现在,她已经提了几次老太太,是要担心婆婆身体的。 冬天天气干,老太太抽旱烟咳嗽了几天,她出来的时候才将将好利索。 虽然婆婆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但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赵雅芳虽然是在家照顾着孩子,可总有需要老太太帮手的。 如果累着或者怎么着,她又不在什么,连关心都够不上。 这份挂念到了车停在四合院门前的时候,便也就解了。 有邻居们在门口说话,见着车过来有主动打招呼的。 刘茵笑着接了顾宁怀里的孩子,跟她们应和两声便进了大院。 她应该是想家的,不然不能走的那么快,李学武抱着李姝拎兜子的时候她们便没影了。 顾宁好笑地关了车门子,拎着李宁的尿裓子兜一起随着他进了院。 李学武因为抱着李姝,便没在门口跟街坊们闲扯。 他现在戒了烟,更是尽量减少这种无效的社交。 认识的,打招呼,有两句话就够了,说再多没有烟也是干巴巴的,倒没了乐趣。 听见动静,大姥从回收站门市部进了院,笑着把李姝从他这里接了过去逗着。 李雪也从家里出来,迎着他们接了顾宁手里的兜子。 “我还说了,都这个时间了,咋还没回来呢,再不回来奶奶都要下地去接你们了” “哈哈哈”刘茵笑着说道:“吃了早饭便出来了,着急忙慌的往回赶,一点时间都没耽误了” 刘茵抱着孩子进屋,跟赵雅芳她们又热闹着招呼了起来。 李学武则跟大姥站在院里,哄着李姝玩,屋里的笑声这边都能听得见。 “国栋没在家啊?” 回头看了一眼倒座房,窗子都敞开着,却是安静的很。 大姥刚刚也是从西院回来,显然家里就这么几个人。 “跟着黄监狱长去茶淀了,说是去认识几个朋友,连带着看看那边的准备情况”。 茶淀农场最终还是接受了李学武的建议,小酒厂不搞了。 就他们那种散酒,也只能供应给周边小的供销社。 口味和酒精浓度不好控制,再加上没有太专业和技术过硬的技工把控,每一口的滋味都不同。 是,犯人里也有会酿酒的,可他们会把祖传的手艺露出来? 这年月,能进去的人,心眼子都有些多的,朴质老实的才不会蹲笆篱子呢。 再一个监狱里不适合搞品控类商品,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可控。 最适合的便是李学武提出来简单、实用且立竿见影的商品。 比如家具、养殖、造纸、印刷等等,一眼看得出好赖。 沈国栋算是抓住癞蛤蟆了,势必要在监所和农场这条线上攥出一把团粉来。 而这些相关联的监所在看到一监所和三监所的“劳改”成功范例并取得了成绩后,也纷纷效仿。 他们也不是没有搞过经济类的创收项目,只是苦于没有渠道快速处理和变现。 生产成本和商品羁押会给监所本就薄弱的资金管理环节带来巨大的压力。 所以,现在有了供应链提供生产资料,又能将生产的产品返回供应链渠道销售和变现。 这些监所的硬件和软件条件都还是依存于早前接收来,经过简单维修建成的。 急需要资金来整修监舍和管理建筑,更需要资金来提升监管人员的待遇以及关押犯人的生活待遇。 沈国栋经常去里面谈业务,见识过犯人们开饭,有的地方吃的连猪食都不如。 不是说在惩罚他们,而是现在的经济状况维护和管理这么多人,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很多监所都把人往农场送,或者监所自己就搞小三产。 砖厂、瓦厂、泥盆厂,只要能上市场的,他们都想干。 后世已经很难见到瓦盆了,但在这个时候,乃至是后来的80年代,泥瓦盆仍然是农村的重要盥洗工具。 赚钱是赚钱,但就是容易出事。 那玩意儿是跟泥土打交道,不仅有机械,还有火窑。 不仅容易累死人,还容易造成重大人员伤害事故。 这可跟喂猪、喂牛、做木工、搞印刷是两码事。 二爷还是管着家里的大事小情,虽然不出去跑业务,但后勤工作都归了他。 沈国栋现在抓不到李学武,没人说道这些,便跟着姥爷和二爷沟通这些工作。 他也渐渐地习惯了,有重要的问题去找山上那些老狐狸们咨询,一般的工作则是跟家里两个“宝”请教。 爷俩在垂门外院说着经营的话,葛淑琴抱着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菜筐。 “李副主任,您回来了” “是,这是买菜去了?” 李学武难得听见她主动打招呼,这是她上班后才见到的表现。 以前见着他,葛淑琴要么低着头走过去,要么就是唯唯诺诺地躲在了一边。 他并不在意院里人那些小心眼,或者鸡毛蒜皮式的“恩怨情仇”,包括对闫富贵。 人的心里就这么大块地方,要是都装了这些有的没的,那还能干点啥,还能是个啥。 葛淑琴应该是参加工作以后,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懂了事。 都讲究破而后立,然后成人。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先当破鞋,然后立牌坊,最后成那种人。 葛淑琴的以后如何不清楚,但现在来看,学会了做人是看出来了。 “买点菜,不是赶着周末了嘛,带着孩子出去逛逛”。 “小丫头瞅着怪文静的,叫啥名啊?” 李学武微笑着打量了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六个月大了,能看出大孩子的模样来。 只是怎么越瞅越像老彪子呢,是他眼了吗? “叫闫芳,她爷爷给取的” 葛淑琴笑着示意了院里李家的热闹问道:“顾医生和李婶也回来了?抱着孩子回来的?” “嗯,好长时间没回来看看了,我妈也想家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示意她道:“一会儿去家里坐坐,我们家那个还小呢,连趴都不会”。 “好,您忙吧” 葛淑琴笑着答应了,拎着菜筐抱着孩子回了院里。 李学武瞅见她回的是她自己家,便有些诧异地看了姥爷一眼。 大姥了然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前儿个又吵了一架,闫解放跟他妈闹的,这会儿自己开伙了,国栋还叫人帮他搬的锅碗瓢盆”。 “好家伙,他们家可真热闹”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跟唱大戏似的,大戏也不比这个时间长啊,一唱两三年”。 “说是伙食太不好了,家里净可着两口子不在的时候吃好的,早晚都是烂糟菜” 姥爷倒不是看热闹,只是心生感慨。 他也是摇头道:“还说起置换房的事来了,说你们厂建房的事好像有了磕绊,他爸妈要收房子”。 “呵~挺有意思的,三大爷对我们厂的形势了如指掌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前院一眼,这闫富贵因为钱的事已经丢了一个儿子了,现在还要丢一个? 这个不是丢,这是往外撵了。 “大姥,您瞅着那孩子……” 他有些迟疑地挑了挑眉毛,给大姥小声问道:“我怎么瞅着像彪子呢,尤其是眉眼”。 “别说了——” 大姥抬头示意了他一下,满眼无奈地说道:“国栋那会儿见着这孩子也是吓了一跳,愁死了”。 “给彪子打电话了?” 李学武眉毛动了动,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这兄弟跑步前进,把孩子生在了自己头里。 大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还打啥电话啊,证据不都在那孩子脸上摆着呢嘛。 你要说老彪子长得跟猪似的,丑得要命,这并不绝对。 把脸全都挡上,只露两只眼睛和眉毛,你再看他,还是挺俊的。 他就这副眉眼长得好,还真就遗传了下来,只要见过他的,绝对能记住了。 而那孩子李学武也瞅了,脸盘其他各处随了她妈的俊俏,这眼睛又随了老彪子的好,长大说不定是个漂亮姑娘。 兴许是三大妈未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哪怕一点闫解成的影子,所以才拒绝帮忙照看的。 没有闹开来,可能顾忌着已经死去的儿子,以及现在的儿子。 闫解放是真提气,自己在外面饿一顿饱一顿的,回到家一点委屈都不叫母子两个遭受。 孩子不给看着就算了,吃的要是再不好,这钱交的心里不痛快。 一气之下单立伙,可真是将了闫富贵两口子的军了。 这一家人算是给院里和街坊邻居们演绎了什么叫孝与不孝了。 李学武只能说,造孽啊。 —— 上午就在四合院待了一会儿,跟见着的邻居说了会儿话。 他久也不回来,就算是在厂里,能见着他的次数也是有限的,见着了也搭不上话。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有上赶着巴结他的,李学武都是客气着。 从四合院这边出来,李学武奔着俱乐部去了一趟。 有回收站的工作要处理,于丽那边也有事情要汇报。 这边的工作有些琐碎,一直忙到了中午,欧欣来叫他一起吃饭,便就去了餐厅。 李白和裴培她们也在,是赶在一起聚餐的意思。 李学武跟着她们热闹了一阵,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心态重新回到了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听说李学武下午不在这边,要去拜访教授,欧欣还有些失落的。 她还想着下午约他一起锻炼的,为了他,欧欣甚至学了网球。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心思,却没想着有什么亲近的关系。 他的“朋友”已经足够多得了,现在都照顾不过来,又哪里会吃窝边草。 送他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欧欣提到了想要给他帮忙的意愿。 这个帮忙,自然不是在俱乐部里当服务员,或者当服务员的管理,李学武听得出来。 她兴许也是知道了李学武手里还管着一块业务,是能赚钱的那种,不然周小白和罗云为啥都从服务的岗位离开了。 欧欣更知道,在俱乐部上班也是有发展的,但绝对不如跟在他身边有前途,也是钱途。 李学武对这姑娘的想法和思维倒是有些惊讶了。 这边的服务部都是沈国栋在负责送货的,知道一些他在处理的工作也不足为奇。 但放弃俱乐部里的“正经工作”转而选择做业务,这个时候可少有年轻人这么果决。 李学武没答应她,只是叫她现在多学习,多积累,以后还有机会,不一定搞业务就有发展。 罗云的情况并不能适用到她们这边,除非就像她想的那样。 如何融入到李学武这个小圈子里来,一是他主动邀请,二一个便是成为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媳妇,或者女人。 于丽能在俱乐部当管理,凭借的不完全是她的才能,或者说她并没有什么过人的管理才能展示出来,这一点欧欣很确定。 那她凭什么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就连跟会员们相处也能获得信任和尊重? 欧欣觉得自己既然想要走这条路,那就走的绝对点,她倒不是想要谋朝篡位,掘了于丽的岗位。 她是想着既然于丽都有机会走到现在这个岗位,自己有文化,有想法,又喜欢李学武,为啥不能坚决一点呢? 其实她不知道,于丽跟着李学武可不完全是那种关系,尽心尽力在回收站工作,又伺候了他那么长时间,是经历过考验的。 人人都想当于丽,可不是人人都有于丽那种机会,更不一定有她的耐心。 下午从教授那边回来,李学武直接回了四合院。 难得和家人共度周末时光,他也想要多轻松一会儿。 最怀念的,也许是保卫科长的时候,每周日下午还能跟小小的李姝在后院家里睡一个晌午觉。 那个时候也没这么多的压力,更没这么多的工作要忙。 知道他回来,傻柱特意往回收站这边等着了,见着他便聊起了工厂迁址的事。 这件事闹到现在,已经沸沸扬扬,好多人都在想着万一轧钢厂真搬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对于坐地户来说,工厂走了,家不能走啊。 有人心狠敢搬家,随着工厂一起走,生存要紧。 有拖家带口的不敢走,破家值万贯,搬一次家好大的损失。 对于轧钢厂的工人和家属们来说,用人心惶惶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能李怀德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会骂街,但工人们会。 他骂街市里要笑话他没修养,没深沉,但工人们骂他们,这件事就不是骂街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的发生让李怀德火冒三丈,但在处理事情上,他却选择了小火慢炖,大火收锅。 老李“厨艺”很有一手,平日里最讲究吃喝的他,绝对有耐心跟市里耗。 市里就在赌,赌他掌握不住火候糊了锅,到时候还得向他们低头。 可老李不怕这个,因为他的“锅”里有足够多的“水”这些老大哥们急眼了,那可就是“沸反盈天”了。 傻柱要问的是,这件事会怎么处理,他不怕厂里搬迁,大不了真回来负责回收站的厨房。 李学武才不会在他这泄露口风呢,傻柱的嘴,比特么裤腰还要松。 “听大姥说,雨水相亲了?” 前段时间创作遇到了瓶颈期,大家可能也感觉到了,老武跟朋友们交流了一下,他们建议我再写一本书,找一找感觉,尤其是熬爽点这一块,所以老武找了个比较好写的同人题材,当然,不能写四合院,会有思路冲突,所以写了哈利波特的同人,效果确实明显,新书攒了二十多万字的稿件后,对四合院这本又有了想法和激情,连续搞了几天的细纲和情节,对新书也有了持续的动力。尤其是对下一本原创也有了更清晰的思路,朋友们建议我不要太久脱离了写作的“主流”否则没激情,更赶不上潮流了,再开书两眼瞎。四合院这本书会坚持日万更新,哈利波特同人那本则是看成绩,如果成绩比较好,也日万,大家是了解老武的手速的,两种思路,相辅相成,也希望喜欢同人小说的读者大大能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1067章 不写完别睡觉! 第1067章 不写完别睡觉! “你要敢,你就不是我儿子了!再也别进这个家门!” “不进就不进!您也别叫我儿子了!咱们各论各的!” 哐——! 后院一阵鸡飞狗跳的吵嚷声,没一会儿,便见刘光齐气呼呼地从二门走了出来。 见着李学武和傻柱他们站在垂门处便是脚步稍稍一缓。 可走都走到这了,总不能找个犄角旮旯把脸躲过去吧。 他们家的人也不在乎丢人不丢人的了,这院再深也都听见了。 “您回来了,李处长” 刘光齐倒是很客气,尴尬地笑着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微微眯着左眼打量了他,挑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爸,他……” 话说到一半,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刘光齐也没往后瞅,就知道是他爸跟上来了。 “得,有空咱们再聊,我这还有点事儿,您忙活着!”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的反应,人已经果断地往大门方向去了。 “你别回来了啊——!” 犹自不解气似的,刘海中见着李学武他们站在门口也是觉得没了面子,追到这冲着大门喊道:“这不是你的家,我也不是你爹!” “呦——!二大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傻柱玩笑道:“您这是破了案了?滴血认亲了?” “去去——跟谁你都闹!” 刘海中现在底气不足,没了以前的牛劲,说话玩笑倒是开得了。 李学武见他尴尬着,也是顺着傻柱的玩笑问道:“别不是爷俩闹掰了,以后要论哥们了?” 他看向傻柱逗笑道:“那以后咱们怎么叫?呵呵呵——” “那我不管!” 傻柱凑到刘海中身边揽着对方的肩膀道:“我不能叫二哥啊,是吧?二大爷!” “你这是跟我称呼呢?” 刘海中也是被他气笑了,抬起拳头要捶他,被傻柱给搂住了。 “去去去——还嫌我不够烦的呢,我都要被气死了!” “别介,多大点事儿啊” 傻柱跟屏门里他们常坐的凳子拎了一个出来递给他,道:“坐下唠会儿,把不开心的事说一说!” 他看着二大爷坐下后,扭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也让我们开心开心对吧?哈哈哈!” “你就这点出息了——!” 刘海中跟傻柱闹了两句,心里的火也散了不少。 不散还能怎么着,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混,小时候还能打得住,现在他能管了谁去。 “要我说啊,您都多余搭理他,我可不是扒扯您啊!” 傻柱给李学武递了个凳子,自己也掏了一个,三人就着下午这会儿跟屏门口摆开了龙门阵。 “就您家这大孝子,没有香儿绝对不回来,有用着您的时候了,家里吃好的了,拖家带口的爹呀~妈呀的,忒不是个东西!” “哎——!说这些干啥!”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傻柱一眼,示意了刘海中道:“二大爷都够难受的了,你还给一棒子”。 “这有啥,我说的都是事实吧,二大爷?” 傻柱摊开手问向刘海中,说道:“咱前后院住着,我要看您热闹也不能这么说,是不是?” 刘海中摆了摆手,没在意他的直来直去,点头叹气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前后院……唉!” 他无奈地双手拍了拍膝盖,道:“我这还没老呢,就是他妈身体不方便了,这就嫌弃上了”。 “您呀,想开点!有他没他这日子您也不也过来了嘛!” 傻柱劝他道:“到啥时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您得坐等着看他后悔的那一天呢!” “呵呵——我跟他置气?!” 刘海中苦笑道:“我自己想想都是犯不上了,没啥意思”。 “要说管儿子,我是咱们院里最失败的了,跟你爸比不了” 他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同样都是棍棒之下出孝子,你们家三个,我们家三个,唉,比不了!” “您也别这么说” 傻柱是会安慰人的,他指了指闫家,提醒道:“三大爷家仨儿子也都是完蛋艹儿,我看他在教子无方上这点上,比您赛呢”。 “嘶——!”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直啧舌,这到底是会说话啊,还是不会说话啊,得罪人都一串一串的是吧? 傻柱倒是不在意这个,嘿嘿笑着拍了拍刘海中的后背,道:“我这是安慰您呢,您可别听岔了”。 “嗯——我谢谢你了!” 刘海中笑着拍了他大腿一巴掌,疼得傻子龇牙咧嘴的。 “得着今天这空儿了,我跟您打听个事,好让我这心也落地儿” 他看向李学武认真地问道:“咱们厂是不是真的要搬迁,这工人新村是不是真的就黄了?” “嗨——我还问他呢!” 傻柱一梗脖子道:“他这人您还不知道,口风最严了”。 李学武没搭理他,看着刘海中问道:“您这是有事?还是……” “唉……我也不瞒着你”刘海中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刚刚大小子回来说的就是这个”。 “厂里的房屋置换计划停了,这住楼房的希望渺茫了,本来要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让他媳妇照顾他妈的话儿也没了”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就想知道厂里到底是咋考虑的,也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就因为住不上楼房了,所以他就不想养老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那刚刚柱子哥说的可不算错,刘光齐做的真是有些过份了”。 “我呀,倒不是为了他,更不是为了置这个气” 刘家中示意了家里,道:“我这有房住,怎么着都不算亏着”。 “我是想啊,这工作……” 他颠了颠自己的手,苦笑道:“总得光荣退休,有个吃饭的去处啊,你说是不是?” “哟——这聊着呢!” 他们这边正说着,一大爷领着棒梗从门外头进来,见着他们打了声招呼,棒梗也跟着招呼。 “您这是出去了?怎么还带着他了?” 傻柱笑着扒拉了一下棒梗的脑袋,逗了他一句。 棒梗才不在意这个呢,去屏门里掏了一张凳子出来就要坐。 可傻柱手快,抢过去递给了一大爷,逗的棒梗去抢他的凳子。 这院里愿意胡逗孩子的,就他一个,可也是闹着玩,也不恼。 一大爷笑呵呵地解释道:“跟他妈在厂里遇着了,让我领回来,交给他奶奶盯着写作业”。 这话算是在提醒棒梗,也算是交代了,完成了任务。 棒梗却支棱着耳朵装听不见,抢不过傻柱的板凳,只能重新搬了个板凳坐在了李学武旁边。 傻柱又逗他问道:“棒梗,你作业写完了嘛,就往我们这坐”。 “怯——作业?我才不写那破玩意呢,狗都不写!” 棒梗摔着大肥脸跟猫似的,没老实气儿,凳子不坐,非得蹲在上面,跟犼似的。 “嗯,你牛,这话我一定告诉你妈,且等着挨揍吧你!” 傻柱逗他都习惯了,从小逗着他,现在也没个当叔叔的正型。 两人又闹开了,易忠海坐在了刘海中的身边,笑着看了他们闹。 李学武瞧见刘海中还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等着他的答复呢。 “厂里这边还没有个准信儿,就算是有我也不能给您说,您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那……我这到底应该?” 刘海中迷茫了,摊着手问道:“就这么一直等着?” “其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您着急,厂里比您还着急”。 他示意了轧钢厂的方向说道:“三产工程建设工地、生态区学校建设工地、医院建设工地等等!” “这些个工地同时停工停产”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您知道这一天的损失是多少吗?” 不等刘海中惊讶或者思索,他点点头道:“我的意思是啊,这种关乎集体命运的事,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意愿而发生改变”。 “这个人包括我,也包括您,更包括你们所听说的李主任”。 “我倒是听着有人说起这个” 傻柱在一旁接话道:“前儿中午在食堂,有人提起要搬迁,说是冀省给了多少多少搬迁款”。 “无稽之谈,甭信这些话”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至少在我这是没听说的,搬迁款要有,那也得是谈判了才有”。 他看向几人说道:“我跟李主任刚从津门回来,谁都没见着呢,哪来的谈判,更别提搬迁款了”。 “说是这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傻柱解释道:“冀省、豫省以及陕省和颚省的人掏钱帮咱们搬” 他说到这也是含糊了,好笑道:“我听着也是迷糊,咱们厂怎么就成了香饽饽了”。 傻柱逗笑道:“要真去了南方还好了,听说南方水土养人啊”。 “嗯,越州办事处还缺个厨师,回头我安排你过去”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后摇了摇头道:“全是捕风捉影的事,我只知道辽省的人来了”。 看着他们三个惊讶的表情,他点点头说道:“因为人是我接待的,确实有谈这个的意思”。 “啥——!还有辽省的!” 傻柱一惊一乍的吵吵道:“这真要搬东北去?彪子说那边可是老冷了,尿尿都结冰!” “他的话你也信?”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东北人还不尿尿了?” “嘶——!” 一想到零下三十几度还要出门上厕所,傻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冀省和豫省领导来请的事是谁传的?” “不知道,我只说我知道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这人最实在,一是一,二是二,没准的事不说,扯谎的事更别提”。 “嗯——” 易忠海和刘海中是信了的,点头认同他的这句话,傻柱却是怀疑地看着他。 “冀省和豫省的事不是你故意传出去的吧?” —— 晚饭时分,倒座房可热闹。 许久都没有的二三十人一起吃饭的场景,今天又有了。 李家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全都过来了。 傻柱一家子,后院住着的费善英带俩孩子,还有来接妹妹的王亚娟也被留了下来一起吃。 炕上两桌,地上一桌,坐得满满的,叽叽喳喳热闹的欢。 没了老彪子,傻柱喝酒也没有以前那般胡来了。 他跟沈国栋喝不起来,没有那股子猛劲儿,只能跟着二爷和姥爷他们慢慢咂么着。 沈国栋正说着回收站招了多少人来这边挂靠收废品,傻柱则是点评谁家那小谁不靠谱。 而李学武只是听着他们吵,想他们说的都是谁,无外乎是这交道口的人。 当然了,交道口是个街道,不算大,可也不小呢,横七竖八的几条胡同子。 你要一时提起谁,他猛的还真就记不起来了,还得是提他爸,或者相近的人才行。 要不怎么得说谁家那小谁,住在哪哪哪呢,这要是再想不起来,就得提他姐是谁,他妹子是谁了。 要真提了他姐或者妹子,甚至是嫂子,李学武再想不起来,那绝对是他的问题。 一定是他姐妹或者嫂子长得太寒碜了,他都没注意到。 “以前跟马六子混的那个孙三儿你还记得吧?” 沈国栋挑了挑眉毛提醒道:“他姐比你高一届,嫁到津门去的那个,前儿来找我说想在咱们这收废品,好家伙”。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示意道:“整瞎了一只眼,看着可老吓人了,说话也是唯唯诺诺的,可不像以前那么嚣张了”。 “你允了?眼睛怎么瞎的?” 李学武记得他,这条街上挺能打的了,那时候一根叉子敢往脑袋上招呼的狠人。 沈国栋摇了摇头,道:“我咋说不行啊,以前还借给过咱们粮食的,挺仗义个人”。 “眼睛是跟着马六子出去打架,让人用指虎给扎的,说是眼珠子都给带出来了,啧啧——” 他也是一声叹息,感慨着曾经的王者,竟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学武听着这个消息也是有些皱眉的,他问道:“马六子怎么样了?没照顾他?” “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能顾着孙三儿?” 沈国栋撇嘴道:“送孙三去医院把命捡回来都算不错了,搁一般的早就跑了”。 “不过早跑晚跑都是跑!” 他解释道:“上次提到的那个张建国,最近可是很凶式,从南头打到北头,喊着要立棍儿”。 “马六子叫他堵在胡同子里这顿海揍,打得他跪地下叫爷爷,后来就再也没见着他的身影了”。 “都这样,面子塌了,人就倒了,他不跑,早晚得叫人熊死” 傻柱吃着生米,滋了一口小酒道:“上次从厂里回来,走半路上就瞧见一群小子开片儿”。 “好家伙,这么老长的砍刀” 他比划着说道:“我看着都眼晕,那些小崽子全不当回事,抡着照脑袋就砍,活要人命呢”。 “街道没管?” 李学武在厂里上班的时间多,还真就没注意街道上的事。 尤其是顽主和佛爷,以及那些小崽子,都是臭水沟里的老鼠,谁会在意他们啊。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还瞅了炕桌上的姬毓秀一眼。 姬毓秀也听见这边谈论的话了,主动开口解释道:“局里也正研究怎么打击这种情况呢,估计得下周才能有切实的行动了”。 “我可不是给你上眼药啊!” 沈国栋喝得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冲着姬毓秀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话赶话也就是一说”。 “我现在不在所里了,你就算是说我,我也无能为力了” 姬毓秀笑着道:“不过咱们街道应该没啥事,没听说有胡闹的”。 “借他们几个胆子吧——” 傻柱将酒盅墩在了桌上,撇嘴道:“北边是卫三团的驻地,东边是分局,西边是所里,谁敢闹?” 他喝点酒话也是多了些,指着东南西北开始讲起了这边的形势。 也不知道他见天的上班,回来后就管着这边的厨房,怎么听来的这些。 傻柱背对着炕上坐着,没瞧见迪丽雅和雨水瞪向他的眼神。 炕头一桌坐着的都是刚生完孩子的宝妈们,以及老太太和刘茵。 赵雅芳、顾宁、费善英以及迪丽雅,小的李姝和张怀民也凑在这桌吃着,听着大人们的热闹。 隔壁桌则是年轻的一辈儿,李雪、姬毓秀、何雨水、小燕以及王亚娟、王亚梅姐俩。 叶二爷厚道,瞧见了姑嫂两个的眼神瞅向傻柱是要提醒他,便举杯跟他碰了,算是打断了他。 李学武看着傻柱愣头愣脑地被二爷提醒着,好笑地看了炕里。 这会儿何雨水也正看向这边,不知道是因为他逗着傻柱说这些,还是因为别的,瞪了他一眼。 他哪里吃过这种亏,没招灾、没惹祸的,咋就讨人厌了。 “下午那会儿你哥还说起你呢,相亲了?对象是哪儿的?” “管得着嘛你——!” 知道李学武是在逗自己,雨水翻了个白眼,同时瞪了回头看向她的亲哥。 傻柱也是懵了,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是我说的吗?” 他挠了挠脑袋道:“不是你跟我问的吗?” “你这记性啊,喝点酒就忘事儿,可咋整” 李学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道:“来,走一个!” “干了?我这可见底儿了” 傻柱拿着酒杯还跟他比划了一下,见李学武干了,他也干了。 一句话打岔,算是忘了刚刚提到的,到底谁先问的这个了。 他就记得李学武问了,但他没说,这事可得防着点李学武。 好不容易自己妹子答应相亲了,再因为李学武给搅和黄了。 不是不信任李学武的人品,他是不信任自己妹子的定力。 这大干部年轻有为的,哪个姑娘看见了不迷糊啊。 厂里私底下谈论李学武的姑娘可不在少数。 也别说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淳朴的,淳朴跟抢人家爱人不冲突。 这边的酒杯刚落桌,那边王亚梅突然冲着李学武说道:“武哥,我也要相亲了”。 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或者说意犹未尽,心有不甘。 听见的纷纷惊讶地望向她,随后便看向了李学武。 气氛差点凝结成冰,她姐姐王亚娟皱眉在桌底下怼了她一下。 李学武倒是看出她的在意了,笑着挑眉道:“是嘛!这是好事啊,对象家哪里的?” “就东城的,不太远,他爸跟我爸是朋友” 也许是激动过后被众人看着心惊了一下,也许是被她姐姐怼的那一下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这会儿王亚梅低着头呐呐地介绍了相亲那家的情况。 李学武听了以后敲了敲沈国栋面前的桌子提醒道:“有门路打听打听,看看人品咋样”。 说完这句,他又对着看过来的王亚娟解释道:“既然是你爸的朋友,家庭一定是没问题的”。 “国栋经常在街道上办事,对这一带的年轻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李学武笑着道:“要是小伙子人品也不错,早点结婚是好事”。 因为李学武的话,以及王亚梅的解释,屋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罢了。 顾宁照顾着李姝吃饭,虽然听见了,也看见了,但并未当回事。 他要是真跟这小丫头有啥事,也不会摆在眼皮子底下,更不会叫到一张桌上恶心她。 再说了,真因为爱慕他的人太多而生气,那她就甭干别的了,整天气也气饱了。 也许是瞧着顾宁没在意的模样,大家才算是松了这个心的。 “谢谢啊,武哥” 王亚娟代妹妹跟李学武道了谢,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家都没考虑到这一方面”。 她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道:“是我爸爸回来跟我妈提了一嘴,然后就定了,还没见面呢”。 “挺好的事,喜结良缘嘛” 李学武碰了碰笑着看热闹的傻柱提醒道:“雨水那边相对象有啥需要的,跟国栋提,都是兄弟”。 说完,端了杯子同傻柱和沈国栋碰了碰,算是对这两件即将到来的喜事做了叮嘱。 何雨水倒是没领他的好意,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吃饭了。 要真是关心,何不找个私下里的时间问,就算是要调查背景,还用得着沈国栋?—— 晚饭过后,小子们主动帮忙捡了桌子,其他人则是就着今天热闹又说了会儿话。 晚上天气也是凉快,王亚娟和王亚梅姐俩是吃了饭就走了。 沈国栋叫了两个小子跟着一起送她们回去,虽然才八点多,可还是太晚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小崽子乱蹿了,吓一跳都是犯不上的。 几个孩子都困了,李姝躺在老太太的怀里冲嘴儿,刘茵张罗着赶紧回家休息了。 韩建昆的车已经来了,就在他们吃完了饭那会到的。 热闹过后,是再一次的分别,分别则是为了下一次的团聚。 女人们下炕穿鞋,费善英叫了李学武,提到了要回家。 “在这边住的也够时间长的了,孩子再大一点,方便了我们就回家里去住吧”。 “咋了这是?这边不方便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道:“饭桌上刚刚国栋还说呢,您来店里帮忙他可省了不少事”。 “我能帮啥忙,就是手头的” 费善英被他夸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在这边住着,你们回家来也不方便”。 “再说了,我那边也有房子,长时间不住人要坏掉了”。 “那就等孩子再大一点的,能脱手了再说” 李学武笑着说道:“算上李唐,何壮,还有你家的张怀民和闻远,我们家的李姝和李宁,到时候归了包堆儿凑个小幼儿园!” 他对着看过来的几人笑闹道:“就在这屋里,一堆儿看了,还不用耽误上班”。 “可着你想的了,孩子是那么好照顾的?” 刘茵笑着招呼了他们赶紧的,孩子们都睡下了,别太晚了回家。 一大群人从倒座房里出来,各自散去,李雪帮着从家里把李姝和李宁的兜子拎上了车。 小孩子出门就像是搬家一样。 李学武抱着李姝,顾宁抱着李宁,母亲刘茵则是跟李雪和赵雅芳叮嘱着什么。 就在众人往西院走要上车的时候,见着棒梗拎着小包袱皮也往外走,嘴里还抽抽搭搭的。 众人看见他这幅模样也都是笑了,傻柱逗他,他也不回,就闷头往外走,直到李学武开口问了。 “我要离家出走——” 棒梗哭着嗓音喊道:“我妈打我了,呜呜呜,打我了”。 “拥护啥打你啊?” 傻柱挑眉道:“不能是因为晚上我跟你妈说的,你扔了作业,喊狗都不写吧?”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他,问道:“你还真跟他妈说这个了?” “呜呜呜——都怨你!” 棒梗终于知道是谁泄了密了,敢情他挨得这顿揍这么冤啊! 他使劲推了傻柱一下,差点把喝的有点多的傻柱给推摔了。 好在是雨水跟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同时还拍了他一下。 “叫你胡闹,跟孩子也这样” “就是——!” 棒梗哭着喊道:“我写不写作业关你啥事啊!用你告状啊!” “棒梗!” 秦淮茹其实一直在后面跟着呢,这是她亲儿子,还能真撵了他不管? 就算是真的不管了,婆婆也是不干的啊。 今晚她是发了狠心了,回来后看着棒梗作业本一篇没动,比脸蛋还干净。 以前家里穷,没条件给他太好的学习环境也就算了,现在家里有条件了,他还不学习。 傻柱的玩笑话这个时候也被她想起来了,气的抄了笤帚疙瘩,照着棒梗屁股就打了几下。 这小孩子大了,长脾气了,挨打了竟然还敢耍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敢喊离家出走。 婆婆要拦着,秦淮茹直接发了话,要走赶紧走,别耽误她们睡觉。 棒梗被僵在那,没见着奶奶再拦着,只能是收拾了两件衣服,背着包袱皮往外走。 贾张氏心疼的想要说说棒梗,又怕秦淮茹说她。 想要说说秦淮茹吧,又怕儿媳妇说她惯着孩子。 直到看见秦淮茹拎着笤帚疙瘩跟出去了,她这才放了心,在家里看顾那两个小的。 这孩子现在不收拾也是不行了,她倒是想一直惯着了,可现在家里不是她做主了。 秦淮茹当了干部,身上的气场日益增多,尤其是管理人时间长了,说话总是带着威严。 家里都指着她生活呢,可不就是一言九鼎了嘛。 工作越来越好,可儿子的教育问题越来越严重。 家里老太太是不管他的,也管不了了,放学了甩开书包就上墙头子,谁能追的上。 不到天黑不回家,不到饭点不进门,吃完饭就撂挺,这孩子不打留过年吗? 她是一直跟着棒梗往外走的,秦淮茹不信儿子敢离家出走,更不信他能有地方去。 所以就跟在后面看他如何。 这会儿也是见着李家一家人,以及倒座房的人散了晚饭,棒梗又跟傻柱闹了起来,这才出来的。 她瞪了棒梗道:“你不是要离家出走嘛,别耽误了,赶紧的,我们要关大门了”。 秦淮茹也是会说的,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明白了,还能将着棒梗纠正他的错误,逼着他认识错误。 小孩子,有第一次拿这个威胁家长,你要怕了他,下一次他都敢拿着刀往自己脖子上比划。 所以一次就打老实他,让他下次都不敢这么想。 傻柱见秦淮茹急眼,干笑着搂了棒梗要解释,却被雨水一把拦住了,推着他往垂门里走。 “哪儿都有你呢,下次再喝这么多,你也离家出走吧!” 迪丽雅跟在后面说了他一句,同时给秦淮茹笑着眨了眨眼。 秦淮茹会意地点点头,知道她这是帮自己管孩子呢。 傻柱真拦在中间,是给娘俩台阶下了,可棒梗不会认识到错误。 那今天她发的火,棒梗挨的打,就全都白费了。 棒梗是她亲儿子,她打又不会往狠了打,还用得着傻柱拦着? 所以对雨水和迪丽雅的帮忙,她也是点头道了谢,目光则是继续逼着儿子。 棒梗委屈地站在那,看着回收站里的人不搭理他。 而武叔一家人上车的上车,回院里的回院里,好像也没想着招呼他。 他就站在那看着人都走没了,只有他妈妈还跟他在这,一时间真是不知道咋办好了。 真离家出走? 这个时候倒是不冷,可也不热啊,真在外面睡一宿,他不怕冷,但怕黑啊。 夜里自己上厕所他都不敢,想到年前闫解成死的时候在门口停灵,他腿肚子就打颤。 你别看闫解成活着的时候他不害怕,可死了,总有一种神秘感。 本来他就是听着门口这儿有动静,才往这边来的。 现在汽车声响起,武叔都没管他,一家人出西院大门离开了。 关大门的小子更是在看他的笑话,等着他低头认错。 他是男子汉,怎么能低头认错呢! 小人书上都写了,男子汉,流汗流血不流泪! “妈……我错了——” 就在秦淮茹再一次催促他赶紧出去的时候,棒梗还是服软了。 秦淮茹拧着眉毛,瞪着眼睛道:“你不是要离家出走的嘛,怎么还反悔了,我这里不养你了” “你走吧,过你自己想要的流浪汉生活去吧!吃不饱,穿不暖,睡觉找大街上垃圾桶睡去!” “我不地了,妈,我真错了” 这会儿垂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了,棒梗也不怕丢男子汉的面子了,见着他妈真撵他,甚至往门口推,赶紧给他妈跪下了。 秦淮茹也是气急了,喝问道:“你还敢说离家出走了不?还敢拿这个要挟我了不?”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棒梗也是吓哭了,呜呜地说道:“我再也不敢了”。 “我跟你说最后一遍,棒梗” 秦淮茹拿着笤帚疙瘩指着跪在地上的棒梗道:“你要是再敢拿这些来威胁我,我就撵你出去,永远都别回家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棒梗害怕了,胆怯地抓着秦淮茹的裤腿,哭着答应着。 秦淮茹伸手拽了他起来,指着院里道:“回家!作业不写完今晚你就别睡觉了”。 “呜呜呜——我知道了” 棒梗拎着包袱皮,哭唧唧地往院里走,一想到那么老多的作业要补,他这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也许是见着秦淮茹发火,晚上这会儿有进出院门的,也是没太多打招呼,碰着了就是点点头。 要是搁以往,总有看热闹的,或者像傻柱那样装好人的。 秦淮茹跟棒梗说了,以后他要是敢跟任何人去告状,或者躲着她,要叫她逮着了,再揍一顿。 现在棒梗也是真怕他妈,以前挨打都是有数的,轻轻的也不疼。 现在不一样,他妈当了干部以后,管人越来越严厉,打他也越来越疼,疼厉害了,屁股都不敢着床。 要不怎么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呢,管孩子也是这样。 进了家门,秦淮茹给婆婆使了个眼色,不叫她帮忙,指着洗脸盆叫棒梗自己去外面打水洗脸去。 哭了个满脸,样子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等棒梗出去了,贾张氏心疼又无奈地问道:“跟谁学的这个?” 她紧张地保证道:“我可没教过他这个,更没听谁说起这个”。 “没说您教的,您想哪去了” 秦淮茹坐在屋里看着外面洗脸的棒梗道:“准是听着前院和后院那两个玩意儿出的事了”。 “哎呀,我就没想起来这个” 贾张氏一拍巴掌,道:“前院闫解放跟他妈喊的那会儿棒梗就跑去看热闹了”。 “还有今儿下午,后院刘海中跟大儿子吵吵,他也凑过去了”。 “我不是埋怨您,我也知道您在家也不容易,带三个孩子” 秦淮茹语气委婉地说道:“这孩子再不管可不行了,您瞅瞅咱们这院里,真要随着他的性子”。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没注意,哎呀——谁想到了呢!” 贾张氏一边认错,一边埋怨着前后院没有好人。 她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得离着他们远远的,都不是好人”。 秦淮茹瞅了婆婆一眼,见棒梗要回来了,便提醒她道:“以后放学了就叫他写作业,出去玩了回来告诉我”。 这后半句是棒梗已经进屋了的时候说的,不无警告的语气。 棒梗也是低着头,去找毛巾擦了脸,哭的还是有些气短。 抽哒抽哒地去桌子边找了自己的作业,看着空白的一大片,不仅悲从中来,这特么得写到啥时候去啊! 贾张氏还是心疼孙子,去给倒了杯热水哄着他喝了。 “慢慢写,一会儿就写完了” “不写完别睡觉!” 秦淮茹坐在那提醒道:“以后也是这个规矩,你要觉得晚上可以不睡,那白天你就出去玩”。 她晃了晃手里的笤帚疙瘩道:“让我知道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看你长不长记性”。 “快跟你妈说不敢了” 贾张氏劝着孙子道:“不学习哪能行啊,不学习长大了不得掏大粪去啊,多臭啊”。 秦淮茹对婆婆的教育方式是看不过眼的,可家里就她们娘俩。 她对着棒梗说道:“我不求你考大学,不求你出人头地,更不求你给我买房置地”。 “我就希望你别当个睁眼瞎,看书看报都不懂,出门叫人给你卖了,你都得帮人数钱呢!” “妈……” 棒梗抽泣着,捏着铅笔抬起头提醒道:“我要是睁眼瞎,看书看报都不会,怎么帮卖我的人数钱啊……” “……” 秦淮茹听着儿子的话,笤帚疙瘩都要攥折了,牙都要咬碎了。 “我说的是卖了你数钱的事嘛——?!” 她气的站起身训斥道:“我说的是让你学习!学习!学习!” 秦淮茹拿着笤帚疙瘩点着棒梗的作业本质问道:“让你学习是为了啥?啊?为了啥?” 棒梗被她吓得一激灵,见母亲问的急了,不假思索地回道:“帮卖我的人数钱……” “哎呀——你这顿打挨得是一点都不冤啊!”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额,今天这是怎么了。 贾张氏赶紧按着棒梗的脑袋,不让他再说了,赶紧写作业。 棒梗这会儿也是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低头写作业的时候还用哭腔颤颤巍巍地补救道:“为了不帮卖我那个人数钱……” “淮茹,别跟他较劲了,啊” 贾张氏看着儿媳妇鼻子都要气歪了的模样赶紧起身安慰道:“能知道不帮人数钱已经很好了”。 看在他们都玩那只猴子请假不码字,只有我坚持更新,大家赏我几张月票吧!其实我也想玩,就是要好好码字,没时间,呜呜呜,给我月票安慰我吧。 (本章完) 第1068章 满城风雨 第1068章 满城风雨 四月七日上午,按照原定计划,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和谷维洁前往钢铁学院就教育合作展开会谈。 双方将就学院建设、师资调控、毕业生分配,以及校企合作等项目展开沟通和交流。 上一次裴大宇在就职钢铁学院校长后,第一个开启的项目便是与轧钢厂的合作。 该项目的合作方案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协调和沟通,基本上日趋完善。 只等着今天领导们见面后做最后的拍板,双方的合作将会正式展开。 对于今天的会谈,钢铁学院方面是有一些顾虑的。 原因很简单,轧钢厂的几个项目建设工程目前正处于停工状态。 也就是说,钢铁学院担心轧钢厂不能在京城完成教育学区的建设,或者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双方的合作。 李怀德带队到访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安定对方的心。 一台吉普车,三台轿车,一台面包车组成的车队在钢铁学院保卫科边三轮的指引下到达了校办公楼门前。 车门开启,包括女同志在内,轧钢厂所有人均身着行政套装、黑皮鞋。 清一色的黑,凸显领口和袖口的白,精神又整齐。 钢铁学院的干部见此均是露出了惊讶和羡慕的表情。 都说轧钢厂挣着钱了,发家了,厂子越干越大,现在都要成立集团公司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也看不见轧钢厂怎么赚的钱。 但是,只见轧钢厂干部和普通科员的精气神就知道传言非虚。 钢铁学院的财政完全靠拨款,前些年为了学科建设,购买器材和设备没少化缘去,可就是那样依旧捉襟见肘,省吃俭用的。 这两年条件刚刚好了那么一点,没想到又赶上了大学习。 咔——刚刚建起来的家底砸了个稀巴烂,重建说不定又要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了。 之所以选择裴大宇成为钢铁学院新的校长,上面这一决定也透露出了近期关于教育的政策变化。 关于停止“全国游”和重返课堂,上面已经下了几次命令。 而且,这些命令一次比一次严格,一次比一次直接。 裴大宇是一个比较务实,且有责任心的干部,他被重用,就说明形势开始有了变化。 而在乍暖还寒的时节,裴大宇的第一把火便是烧给了轧钢厂。 他是不敢动作太大的,毕竟这个时候上面也还在博弈和探索。 关于教育,应该是徐徐图之,小火慢熬,这锅粥再不能糊了。 所以教学和学生工作要缓一缓,但校企合作和工业实习以及毕业生就业发展的工作可以开展了。 钢铁学院内已经有一批学生毕业等待就业分配呢,66届。 而在今年6月份,67届也将毕业,如果不能及时分配工作,那将会影响两届毕业生的工作安排。 在无法确定上面对分配就业的政策时,裴大宇决定学习华清大学的思路,先解决生存问题。 韩殊给他介绍的,华清将不愿意参与大学习活动的毕业生和大学生都送去了轧钢厂。 名义上讲的是实习,实际上就是在工作,因为轧钢厂给补贴。 这样既能缓解学校的资金压力,也能给学生提供工作的机会。 即便最后是要分配了,可充分的实习经验,也能让他们在分配后快速适应新的工作。 这样做的优点显而易见,裴大宇也就此与当时的校长沟通过。 这个时候说这个,自然是能看见更多的优点,但在去年这个时候,校长自己都危在旦夕呢。 所以事情一拖再拖,直到他走上了校长的岗位。 “李主任,咱们又见面了!” 裴大宇很客气,站在门口等着李怀德等人下车后,主动上来迎接了他们。 双方站在门前寒暄客气,热络中带着一些文化人的矜持。 “车开进校园,我都有种不自觉的紧张感了” 李怀德随着裴大宇往一楼的大会议室走去,笑着说道:“百年大计,教书育人,功在千秋啊”。 “我们只是在执行时代赋予我们的责任,不敢言功” 裴大宇微笑客气道:“红星轧钢厂热心教育,甘于栽树,您的这一决定才是功在千秋啊”。 “哈哈哈——!” 轿子人人抬,虽然明知道轧钢厂是为了培养工科人才为发展所用,但裴大宇还是认同李怀德和红星轧钢厂的初心。 双方在会议室就坐后,裴大宇率先提起的便是这个话题。 “关于招生方向和定向培养,韩殊主任跟我汇报了一下” 他示意了韩殊道:“职业技术学院的一期招生是面向多地的?” “是这样的,裴校长,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您” 李学武在谷维洁的示意下开口解释道:“从建校的根本意义上来说,职业教育就是响应工业发展需要”。 “应红星轧钢厂三年规划,轧钢厂未来将在京城、钢城、营城以及津门建设工业项目”。 “为了三年后能拥有一批骨干技术力量,承担起工业发展的重任”。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李怀德和谷维洁说道:“我们厂决定根据培养需要,将在一期、二期和三期对这四地展开招收适龄学生进行培养” “而在完成三期定向人才培养计划后,将结束这一扩招计划”。 “结束之后呢?” 韩殊提问道:“上次我们同谷副主任见面,好像只提到了一期,且未就随后的招录做说明”。 “三期结束后,职业技术学院将只面向红星中学招录学生”。 谷维洁明确答复道:“至少在今年的计划中是这样的,如果三年后政策上有什么变化,我们再做及时的调整”。 “说说定向培养这个问题吧” 裴大宇笑了笑,说道:“定向招收学生这一单我们跟贵厂有同样的顾虑,毕竟社会上的毕业生已经散漫一年了”。 “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 谷维洁回答道:“无论在哪个地域开展招生,无论针对初中毕业生和高中毕业生,我们会坚持招考录取”。 “也就是说,报考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按照初中和高中两个部分进行考试和面试” 李学武接着她的话详细解释道:“轧钢厂以及联合单位的职工子女将优先参加考核,但并不妨碍其他考生报名参考”。 “而且,关于定向培养” 他看了几人一眼,道:“轧钢厂成立职业技术学院,引进钢铁学院和华清大学作为办学力量支撑,已经获得了联合企业的信赖和支持”。 “定向培养的学生不仅仅是可以到轧钢厂参加工作,其他企业和工厂也参与到了这一计划中”。 “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 裴大宇抬起手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对着李怀德和谷维洁说道:“如果搞定向技术培养,分中专和大专水准,咱们要开设多少专业和学科啊?这是个负担”。 李怀德微笑地听着他讲,一句话他都不准备回答,因为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关于业务,他只听结果,决定的时候只会看财务需要和实际需要,根本不懂其中的细节。 但是,他现在不能露怯,还得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点着头。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下一个问题! “关于成立职业培训和教育机构,我们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谷维洁认真地回答道:“光是建校资金投入就超过了一百万元,这是今年轧钢厂投建的第一个项目,也是最为重视的项目”。 她示意了李怀德方向说道:“按照李主任对办学的要求,红星轧钢厂在教育投资上不设上限”。 李怀德听到这里知道该自己表现了,李学武和谷维洁搭台子唱戏,把装哔的机会都留给了他。 他也是在钢铁学院一众干部们热切尊敬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那意思是:嗯,这话是我说的,你们可以放心的崇拜我了。 其实啊,关于教育投资,刚开始李怀德也不愿意大把撒币。 但禁不住李学武的劝,以及给他算未来的帐啊。 创办学校,培养学生,其实是个买卖,还是个赚钱的买卖。 这个怎么说? 托儿所、育红班、小学、初中以及高中,创办学校,招收学生进行培养国家是要给补贴的。 而且,这些教育是要收费的,价格还不低。 偏僻农村的不论,南北差异不论,只说京城,这里的教育费算是一笔重要的家庭开支。 本厂的职工子女上托儿所和育红班不钱,但其他厂的呢? 小学、中学,以及在职业教育学院培训学习的其他学生,也将提供一定量的学费。 在新成立的教育机构中,不仅仅涵盖了一贯制的教学体系,还包含了组织思想教育班、鍕事训练培训班、应急培训班等等。 对,一旦完成工业区建设,完成教育结构的建设,保卫处下属的训练场将合并到教育机构中去。 这是资源合理化整合,也是完善管理的必要手段。 李学武都舍得把保卫处的金鸡合并到教育机构中,李怀德如何看不明白他算的那笔账呢。 你别看进了职业技术学院后的学生不用再交学费了。 但他们在学校的成长和学习过程中,国家有补贴,他们也要自费书本和生活费,这一部分也是有经济效益的。 还有,给其他企业定向培养技术人员不是白培养的,想要优秀的技术人员,得拿钱来。 在听到谷维洁以及李怀德的保证后,钢铁学院一方也是比较激动和认同的。 裴大宇也代表钢铁学院做出了表态,关于职业技术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经考核推荐,可以招录到钢铁学院进行培养。 培养的学生按定向委培来确定性质,哪来的回哪去,绝对保证人才落地生根。 关于师资力量的讨论,出乎谷维洁和李学武意料之外的顺利。 红星厂教育机构中,关于中小学师资力量建设,这边给出的支持不多,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轧钢厂这边不愿意。 很简单,中小学的老师还是专业点的好,从师范学院招录教师就够用,这些工科教授还是到职业技术学院中比较合适。 而钢铁学院这边也是这个意见,除了会支持一部分毕业生参与到基础教育中去外,他们将协调委派学院的教授和讲师前往职业技术学院授课教学。 在学科建设上,钢铁学院将会在红星轧钢厂的要求下,与其他大学展开配合。 谷维洁代表轧钢厂提出的冶金、轧钢、机械以及船舶制造等工程专业学科的建设,这边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仅仅是裴大宇愿意,就是参加会谈的一些教授也是愿意的。 有钱拿是一方面,他们对于教书育人有着比后世更为热忱的心。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对学生的教育已经心里憔悴,不堪回首。 而在轧钢厂教育机构中,李学武做出了明确表示。 全学校,从上到下,执行鍕事化、一体化管理,会安排卫三团的干部和教官参与到学生的管理中。 这种严肃的管理模式可跟后世那种封闭式学校完全不同。 至少在正治意义上,有卫三团以三支的政策参与进来,对任何人都有管理权和处置权。 你敢闹?直接废了你,社会性死亡的那种。 要不怎么说,当李学武在表明了轧钢厂的办学态度后,钢铁学院的一众教授们立即给出了回应呢。 安全有保证,教学秩序有保证,甚至学生的管理都有专人负责,他们只负责教学任务。 所以说,轧钢厂的办学是认真的,谷维洁的强调不是虚的。 在资金、招生、分配、学科建设等方面达成了一致意见后,双方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合作方案。 李怀德正式向钢铁学院发出邀请,请对方委派一名副校长参与到教学机构的建设中来。 红星轧钢厂将在实现集团化目标后,对教育机构组建培训教育管理局,设立一名主任,四名副主任。 学前教育和小学教育、中学教育、职业技术学院,以及职业培训站的负责人分别担任副主任。 专职副校长将参与到管理局的建设和服务中来。 这意思就是我给你画一张又大又圆的饼,你可以安排一个【带头大哥】带着一众教授们来上班。 当然了,相应的副校长职务也会给到华清大学一个,因为对方在此次教育机构的创建中也出力甚多,甚至要超过钢铁学院。 主要依托钢铁学院和华清大学,同时从京城以及周边大学获取到的资源和帮助。 红星轧钢厂职业技术学院将分别开设中专和大专的教学科目。 初中毕业生招录进校,可选专业有:机械操控、消防应急、安全工程、文秘、财会、保卫、农林牧渔技术、兽医、招待服务与管理、厨师、水电焊、营销、纺织、护理、仓储调度、汽车维修等等。 高中毕业生招录进校,可选专业有:冶金工程、食品工程、运输工程、船舶工程、土木工程、机械工程、化工工程、机电工程、物理工程、电力工程、电子工程、基础医学、中草药栽培与加工、广播新闻、金融管理、质量环保等专业。 有人问了,这尼玛专业设置的也太丰富了吧,比特么综合型大学还要牛哔了。 首先,这个时候的大学也好,大专也好,招收和培养的学生不像后世那样,一个班一百多人,这是不可能的,哪有那么多的学生。 其次,所有专业学科均是轧钢厂需要的,也是联合企业需要的,包括供应链企业。 现在招收进来进行培养,三年后这就是星星之火,能燎原的那种,更是支撑轧钢厂发展的那种。 一个班三四十人,能用上的,且能在岗位上有所作为的,有一半的人就很好了。 最后,专业的技术培养还是得看师资力量,在这个时期,在轧钢厂,唯独不缺的就是师资力量。 真不是李学武在吹牛哔,听说轧钢厂要搞职业技术教育,还是符合政策要求的,在厂的好多华清教授都来报名参加教师聘用。 有钱拿,还能给学生上课,关键是这里对学生很好,对他们也很好,更能将火种传下去。 不是他们悲观,是现在的形势让他们内心备受煎熬。 没人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回到教学岗位上去,华清现在都是乱糟糟的。 所以,这些学科是那些教授们主动凑出来的,你能教啥,我能教啥,轧钢厂需要啥,得,就来这个。 你看现在的学科很多,那是没见着被李学武划掉多少呢。 有七八个教授组成了个教学小组,竟然建议轧钢厂开设核工程专业,甚至有捣蛋维修专业。 李学武看见这个建议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教授们真是看得起轧钢厂啊!也是看得起他! 轧钢厂保卫处负责人的办公桌上要是没有荷按钮,轧钢厂如果没有荷打击能力,是不是不安全? 当初他毙掉这个专业建议的时候,还有教授截住他问来着。 他只能是哭笑不得地回了:“咱们厂要说坦克、重机枪、大炮啥的我还能拽出来,您要搞捣蛋维修,我上哪给您找捣蛋去啊!” 这玩意儿对轧钢厂来说妥妥的屠龙技,就算是学会了,又能干点啥? 真把这玩意造出来,估计李怀德第一个背包跑路。 —— 双方的会谈很成功,中午自然是要留饭的,在哪个单位都是这样的规矩。 公事谈完了,距离吃饭还有一阵的时候,双方也是说起了玩笑。 有各自的工作,学校或者工厂里的趣事,还包括接下来校企合作的展望。 刚刚谷维洁就校企合作提出了科研、技术以及实习等多个方向的构想和项目的确定。 裴大宇对于将学生送到轧钢厂以及相关企业进行实习也是很高兴的,这会儿正说着未来的时候,办公室的秘书走了进来。 他还以为是学校里出事了,没想到秘书在跟他说过之后才晓得,是轧钢厂来的急电。 秘书在得了他的示意后,将轧钢厂管委办主任丁自贵的电话告诉了李怀德,请他到办公室接电话。 李怀德眉头一皱,同谷维洁和李学武对视了一眼。 两人也是微微皱眉,刚刚裴大宇已经问到了轧钢厂在校区建设问题上的情况。 李怀德做出了保证,一定会按时完成校区建设,即便轧钢厂搬迁,也需要在京城安排教育机构。 老李还是有风度和沉稳的,他整理了情绪,对着秘书道了一声谢,然后同裴大宇说了两句,便起身接电话了去了。 而谷维洁代表轧钢厂,继续与对方寒暄着,即便心里担忧着。 李学武并没有跟着李怀德出去,一个电话而已,就算是再紧急的情况,也不能让钢铁学院看了慌张与失措。 而就在钢铁学院干部们怀疑的目光中,老李去的时间越来越长。 李学武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门口,确定他还没回来。 大约过了得有十分钟,李怀德的脚步声传来,显得有些急迫。 但当他进屋后,还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主动伸出手,笑着对站起身的裴大宇说道:“实在抱歉,厂里突然来了工作”。 “理解,理解” 裴大宇看了他的表情,不像是有糟糕状况的模样,便笑着说道:“咱们既然是兄弟单位了,那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 “一定,等这件事完结后,我请您喝酒” 李怀德自信满满地与他握手后,对着走过来的谷维洁和李学武交代道:“咱们现在得赶回厂,办公厅陆副主任到了”。 只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也让钢铁学院正在猜测和担心的众人一下子惊呆了。 谁?谁到了? 没错,陆副主任到了。 轧钢厂一行人受到了比来时还热情的欢送,从钢铁学院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李怀德收获了足够多的情绪价值。 当了,现在仅仅是开胃菜,正餐还没开始呢。 他这一次用了所有的力气,更是拼了老命,说啥都得大吃特吃。 “我拒绝了市里的谈话,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 老李看着车窗外划过的景色,满眼认真地说道:“不是想证明我多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李学武看着装哔范儿十足的老李,内心的激动一点都不比他的少,甚至他也想这么牛哔。 当然了,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么狂傲炫酷屌炸天的资格,至少他不敢顶着市里硬来。 你就说,市工业口下面的这些工厂,有哪个厂的一把手敢不给主管工业的张大勇面子。 这个名单可能会有,但上面绝对不缺老李的名字。 就是刘向前来了,他也有足够的心理态度来应对,甚至敢跟对方要土地,要资源。 这不是职务够了就会拥有的气场,而是日积月累养成的。 你说你二十多干到了副处级的岗位,三十出头就干到了正处或者副厅,但你再往上爬试试。 不是别人拦着你,是你自己都怕了,不敢再往上走。 没有资历和能力的积累,就算是到了那个位置你也坐不住。 有人要问了,李学武为啥敢坐,他为啥就坐得住。 因为他屁股沉,能压得住! 李学武有足够多的能力和心理资历,更是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有着丰富的经验。 所以进入职场以来,都是他给别人挖坑送枪子,从来没掉进坑,吃别人的大哔兜。 这足以证明他有丰富的公务经验,更能证明他胜任现在的位置。 你现在看他当副处觉得高了,你给他正处他也能干,甚至再往高了也没问题。 他就是觉得在他这个年龄,能力和心态上没问题,他不想往上走的原因是怕别人的心态出问题。 麻了粑子的,一开会前面坐着个二十出头的一把手,下面全是四五十岁的老家伙。 你就说,他们心理能平衡? 回去的时候,车队要比来时还快速,显得是那么的急切和激动。 司机当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们只知道今天中午那顿饭没混着。 每次出去其他单位做客,领导们一桌,司机和秘书自然也有一桌的,丰盛上自然不如领导那桌,但总比厂里的大食堂强啊。 再一个,这顿饭不用自己的饭票,可劲儿造啊。 他们没落着这顿饭心里埋怨,但嘴上不敢说。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领导们在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很显然,不是因为跟对方闹掰了,对方不请吃饭了。 很有可能是有事,或者另有安排,而后在车上,从随行的干部口中也得知是办公厅来人。 这个时候开小车的,脑子里都有点东西,一听就猜到了。 要么是来人很重要,要么是来人带来的工作很重要。 要搁李学武说,来人也重要,来人带来的工作更重要。 车队驶进轧钢厂大门,转弯减速的时候李学武还看了一眼厂区大门,别特么让领导看见这一块儿皮儿片儿的。 好在是保卫和护卫的精神风貌很优秀,站的笔直,枪端的也标准。 他最瞧不起端枪不标准的男人,包括烟枪和那……杆枪。 —— “生态工业区要看,还要问” 陆副主任坐在小会议室,给轧钢厂的干部们开着临时工作会。 所有领导都回来了,坐在会议桌旁认真地做着笔记。 包括李学武在内的其他重要干部也在会议室列席。 “关于亮马河的使用和维护,包括建筑、生态、环境,以及工业等项目的建设,也会问”。 陆云点了桌子,提醒道:“还有,轧钢厂现在的规模、经济、贸易、生产以及工程建设等方面,一定要准备好材料”。 “你们厂是要准备晋级对吧?” 他看着李怀德问道:“还有三年集团化建设项目,五年整体规划对吧?” “是的,陆副主任” 李怀德抬起头回答道:“申报材料我们已经提交到工业部了,相关的审核已经开始了”。 “嗯,这是z先生最为关心的,你们要抓住机遇,讲好,讲清楚,讲出新意来” 陆副主任点了点李怀德,强调道:“还有关于对外贸易上的计划、工作和成绩,讲一讲”。 “明白,我们准备了一份参观路线,这些都涵盖在了里面” 李怀德摆手示意栗海洋将厂区地图拿过来,还有亮马河工业区的规划设计图。 按照李学武的设计习惯,在规划这一生态区的时候,便要求设计人员把效果图做了出来。 就是为了给不懂专业设计的领导们看的,不用问怎么建的,只需要看看建成后是什么样的。 当初这份图纸是他拿来忽悠老李的,现在老李现学现卖,又拿它出来忽悠陆副主任。 当然了,陆副主任也确实很吃他这一套,当看见效果图,并且听着走过来的李学武给他详细地讲解过后,不住地点头称赞。 “很新颖,也很超时代,你们厂真是敢作敢为,有担当啊” 陆副主任笑着点了点李怀德说道:“这无疑是给其他重工业企业,以及正在向综合型企业发展的工厂提供了较为丰富的经验”。 “都是在领导的关心下完成的,万里长征我们才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怀德这会儿倒是很谦虚了,没有了在车上那会要用钱点烟的牛哔劲了。 陆副主任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折腾,又在生态工业区建设这一块上铆足了力气,受了点委屈就要喊冤” 他话里有话地磕打了一下李怀德,随后讲到:“机会是很难得的,我知道你理解其中的重要性,我就不强调这个了”。 “这个月的中旬,羊城将开办对外贸易商品春季展销会,你们厂是没有参加的吗?” 陆云没等着李怀德解释,便摆了摆手说道:“领导是问过的,到时候你想好应该怎么回答”。 “z先生对经济和贸易工作是很重视的,尤其是对外贸易” 他认真地看向轧钢厂的一众干部强调道:“经济就代表了工业发展和其他行业发展的血液,经济发展的越好,血液流动的就越快”。 “现在的民生经济是很困难的,按照上面的指示,要做好自给自足,自力更生的工作,你们厂就做的很好嘛”。 “谢谢陆副主任” 李怀德笑着开口道:“真的是刚刚起步,很多工业投建项目都还在施工阶段,要有成绩,也得是明年,乃至是后年了”。 “你们的工地不是在停工吗?怎么又施工了?呵呵呵——” 陆副主任轻笑着拍了拍桌子,点了李怀德说道:“你呀,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他不好受,你就好受了?” “我当然知道你们受了委屈,我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们愿意发生的,可事情总是要协调的嘛” 他看着李怀德说道:“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搅动着其他省的工业干部也搀和了进来”。 “你自己说嘛,这件事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陆云点了点李怀德面前的会议桌说道:“人家冲着你李怀德的面子来了,回过头来你就轻松松把人家打发走了?” “这个场子人家帮了你的,那下一个呢,还要重情重义?” “是,您批评的是,这件事是我做的鲁莽了” 李怀德诚恳地道了歉,表示道:“下来我一定反省,并积极处理善后事宜”。 “我可跟你说啊,我不是在拦着你干啥,也不是在给谁当说客” 陆云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自己想一想,轧钢厂真的离开了京城,你们这集团化的目标要多久才能实现?” “这件事啊,还是得谈,不能等着z先生来了再去施压,要伤了同志们的感情,也会伤了兄弟们的心,得不偿失”。 “是,我们也在积极地争取” 李怀德睁眼睛说瞎话:“我和班子里的成员也在想方设法地跟市里联系,可是吧……”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您也知道,我不能放弃亮马河生态区,更不能放弃这条水路”。 “嗯,我理解,对外贸易的大动脉嘛,我听说了” 陆副主任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z先生听了也是很生气的,有问题不协调,搞这些邪门歪道”。 他抬了抬食指,示意了李怀德道:“冀省和豫省那边我给打了电话,此事帮你们拦下了,不要怪我多事”。 “至于颚省和陕省” 陆云不等李怀德道谢,微微摇头道:“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也是异想天开了”。 他敲了敲桌上的那份规划图纸,道:“甭说你们厂要在这里投资几千万,就是几百万,市里也要抱着你们的大腿不让走”。 “还有,你们是要进行重工业向综合型企业转型,不是丢了重工业,这一点要明确”。 “是,我明白” 李怀德看了桌上其他几位班子成员,点头说道:“轧钢厂是要立足华北,服务华北的”。 “哎——这是根本问题嘛!” 陆副主任点了点办公桌,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李学武问道:“你们在设计这份图纸的时候,总没想着在陕省也做备案设计吧?” “呵呵呵——” 会议室里因为陆副主任轻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两声。 “谈一谈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不要等到明天以后了” 他掐了掐手表,对着李怀德说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来给你们牵线搭桥,当这个和事佬”。 “谢谢陆副主任,您辛苦吧” 李怀德也懂得借坡下驴的道理,陆云的到来不能说是帮着市里来当说客的。 上面一定是对这件事产生了意见和看法,所以陆云才会在这里施压,但不是坑轧钢厂。 撸了张大勇和刘向前这件事就能解决了吗? 当然不是,反倒是结成了死结,市里不会再有人搭理轧钢厂,更不会来求着他们留下。 你看现在其他省份求姑娘似的想要把轧钢厂娶回家。 但你等搬迁过去之后就知道了,嫁了人的姑娘还值钱了? 现在京城轧钢厂都不算最牛哔的企业,去了其他省份重新开始,且还是丢了这份正治资源的,谁会高看他们。 这些省份答应的条件就算是不给你,你还能再搬迁一次咋地。 就像陆云所说的那样,去了其他省,重新开始,那集团化要几年才能实现。 所以见好就收,有上面来出面协调处理,这板子绝对打不到轧钢厂和他李怀德的屁股上。 而且,轧钢厂这一次也不会吃亏,只是比明天过后少得到一些。 但是,明天z先生来了,再处理这件事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刘向前和张大勇要完蛋了,可他李怀德不也要完蛋了嘛。 到时候z先生还能夸他心系生态,勇于争取咋地?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应了陆云的讲和,他李怀德也是宽宏大量的一方,而市里那边必然要出血的。 刘向前和张大勇该承受的压力减少不了多少,该承受的处罚也减少不了多少。 无非是在这个关键时期其他人的面子上好看了,不至于让上面的鞭子挥下来,扫了一大片。 老李在业务上的能力就像狗屎一样烂,但在纵览全局上的能力就像狗鼻子一样的敏锐。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陪着陆云去了办公室,从他那里,陆云叫了市里刘向前的电话。 这个电话他可以打给班长,把问题甩下去,事情一样能办。 但是,老话儿讲解铃还须系铃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电话是他从李怀德这里当着轧钢厂的面打出去的,就代表了李怀德的态度,也代表了他的态度,更代表了上面的态度。 电话通给刘向前,是帮李怀德消弭掉市里对这边的意见和影响,更是帮他站了位置。 电话接通后,陆云先是讲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随后对刘向前进行了严肃的批评。 尤其是在工业发展和贸易发展上,他的做法尤为荒谬。 轧钢厂作为重点企业,自力更生,艰苦创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很不容易的。 更是在联合贸易和对外贸易上走出了新发展和新道路,不好好关爱和照顾不说,还敢下绊子? 陆云不是主管工业的领导,但他拍了桌子的训斥还是让刘向前在电话里连连认错。 甚至提出要立即赶来轧钢厂跟李怀德好好谈一谈,道个歉。 陆云给了他这个机会,在电话里讲道:“轧钢厂是很愿意谈的,人家也没做错什么,更没说什么,机会我给你争取了,怎么做看你自己吧”。 (本章完) 第1069章 大杀四方 第1069章 大杀四方 “我就不留下了,你们谈” 电话过后,陆云对李怀德做了一些叮嘱,包括接待和安全上的。 而在栗海洋走进办公室提醒李怀德市里的车进了大门的时候,陆云也主动起身告辞。 李怀德送他出门,嘴里还笑着客气道:“一直都没机会跟您坐一坐,我还想请您喝酒来着”。 “哈哈哈——下次,下次吧” 陆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今天你们好好谈,晚上喝顿酒,事情就过去了”。 “我这边都是次要的,只要轧钢厂发展的好,以后说不定我还要请你李怀德喝酒呢,对不对?” “还是我请您,哈哈哈——” 李怀德一直送了他到门口,正赶上市里的车队到达。 陆云为什么非要“磨蹭”到对方的车队进厂后才提出告辞? 而他又为什么非要等到对方的车队到了门口才赶这个碰头呢。 很简单,既然要安抚李怀德,要当这个和事佬,要出面解决这件事,他就必须给李怀德站队。 当着市里的面,是要站在李怀德这边说话的,更是要表明他的态度和意见。 所以,当他笑呵呵地从楼门里走出来,市里的刘向前等人正好下车,双方撞在了一起。 “哎呀,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对不起啊陆副主任” 刘向前穿着白色衬衫,快步跑上了台阶握住了陆云的手。 市里随行的干部则是站在了台阶下面等待着。 陆云的车已经停好了,秘书开着车门子在等,都知道领导要离开了,在这个时候。 陆云就站在台阶上同刘向前握了握手,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这声对不起跟我说不应该,我等你一会儿都无所谓,轧钢厂能等你们多久呢?” “是吧?” 他松开了刘向前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好谈谈吧,听说你们的私交还不错”。 “是,是我们的错,让轧钢厂产生了误会,我要负主要责任” 刘向前倒是很会说话,这承认错误的态度也是有些避重就轻。 陆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对方尴尬的表情下转头对着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行了,就送到这吧” 因为对刘向前态度的失望,他甚至失去了与市里其他干部握手的兴趣,很是给了脸色。 他走下台阶,站在车门前,对着送下来的轧钢厂干部和站在一旁的市里干部说道:“就这么点事,尽快处理掉,别等明天z先生来了,看见工地还停着”。 说完这句暗含着警告的话之后,理也没理还想要说点什么的刘向前便上车离开了。 两台车,一台轿车,一台吉普车,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出了厂办公区。 收回目光之后,李怀德看着有些尴尬的刘向前微微一笑道:“欢迎刘副主任来红星厂做客”。 “老李,我今天是负荆请罪来了,你可别真记兄弟的仇” 刘向前真豁得出去脸面,当着随行而来的干部的面,当着轧钢厂干部的面,直接就给李怀德道歉。 可是,你看李怀德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 李怀德一副很是意外的表情,道:“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了,您这不是在批评我呢嘛!” 为什么这么客气? 因为客气就是不客气! 这话反问回去,就是要把屎盆子重新扣在对方的头上。 你当刘向前真的是在跟李怀德道歉,真的是代表市里在跟轧钢厂道歉? 是,人家要态度有态度,言明了是负荆请罪,且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当着大家的面道歉的。 可是吧,你听听他刚刚跟陆云说的是什么话。 等陆云走了,他跟老李说的又是什么话。 嗯嗯,你别记兄弟我的仇,虽然我要坑你不成还让你打了我一下,但咱们还是好兄弟。 而且,你必须原谅我要把你钉在斤斤计较故意找茬的柱子上。 你就想,老李费劲巴力地搅和了这么半天,他能受这个气? 他当然不愿意,所以这屎盆子他不要,不要不说,抬手糊对方脸上了,一点情面不留。 啊,你刘副主任来了,到我家门口了,往我脑袋上扣帽子。 那我得说道说道了,你今天干嘛来了?是不是找干仗来的! 他问的那句“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对了”其实说的不是他自己做错了,而是提醒对方做错了。 既然是你都来了,现在倒不情不愿地代表公事说什么负荆请罪,后面又追了一句私事不能记仇。 干什么,你是要批评我吗? 这话一问出来,听明白的都看向了刘向前,听不明白的也没资格站在这。 你还得说是混仕途的,脸皮堪比城墙砖,红也不红,还能笑得出来,说的出口。 “老李啊,我知道你怨我,对我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态度有意见” 刘向前还要遮呢,他给李怀德说道:“我是要给你解释一下的,不然你得误会我一辈子”。 “哦?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真是稀罕了” 李怀德话里有话地磕打了他一句,随后抬起手示意了楼门道:“您请吧,我给您沏好茶”。 “好,都说你老李好茶,今天咱也尝一尝” 刘向前听着他的话是能谈了,虽然很清楚对方也是迫于压力。 他很清楚,是陆云的到来让李怀德松了口。 可这种对峙之后的松口,一定是带着狮子大开口的。 可没办法,谁让他主动把脑袋伸过来让对方咬的呢。 这一趟轧钢厂之行,他可比上一次来轧钢厂调研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是对李怀德,他得再高看一眼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陆云来了,给双方都说了,这个面子必须给。 其实市里也一直在研究这个事,他们是不可能主动服软的。 要么是负责人刘向前私下里把这件事处理掉,要么是张大勇自己背锅,承认错误。 但刘向前私下里搞不定李怀德,张大勇又不愿意背这个锅。 而且,轧钢厂主动联系了冀省和豫省,直接把这件事给闹开了。 市里一时也下不来台,总不能因为轧钢厂的威胁就主动认错吧。 尤其是当颚省和陕省传出声音以后,市里反倒有了团结的迹象。 他们不愿意受刘向前和张大勇的拖累,但也不愿意让别人破坏了他们的威严。 如果没有陆云出面,也会有其他人出面。 可一旦李怀德坚持要讨个公道,那市里一定会帮刘向前两人遮掩,甚至是收拾轧钢厂。 所以,陆云给李怀德在会议室说的那些话,其实是肺腑之言。 现在轧钢厂退一步,反倒是刘向前难看了,他的计划落空了。 不是李怀德犟种,反倒是他给上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他也是没想到,z先生会突然决定下来调研轧钢厂,这一棒子算是给他抡懵了。 刘向前不确定李怀德先前拒绝赵富春的谈判条件是早有预谋,还是神机妙算。 知道陆云到了轧钢厂,他就一直在办公室转磨磨,直到电话响起,他的心才算是落地。 他怕陆云给他打电话,这就意味着上面在直接点了他的名,也定义了这次争端的对错。 可他更怕陆云不给他打电话,而是打给班长,那就意味着上面对他的意见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真要班长来这边给李怀德道歉,那这件事处理的速度会更快,更果决。 但是,那也意味着他和张大勇都完蛋了,不是班长收拾他们,而是上面要收拾他们。 破坏经济建设大局,阻碍工业事业发展,还是上面高度重视的企业,这个局他没法破。 李怀德等在轧钢厂磨刀霍霍,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引颈受戮。 带这么多人来,不是壮胆的,也不是示威的,而是他的威信已经不足以全权处理这件事了。 来的这些人说是帮助他处理此事,实际上也是监督他。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对李怀德的怨气顶着脑门往上蹿。 但怎么蹿都没用,聪明的做法是用诚恳的态度积极处理问题。 你别看在门口刘向前还想做垂死挣扎,耍了这些小手段。 可你见李怀德在意吗? 他一点都不生气,看着对方拙劣的表演甚至还有点想笑。 “爸,您也来了” 李学武一直站在给陆云送行的队伍后面,李怀德在迎接市里这些人的时候他自然又是在后面。 早看见市里来的队伍里有郑树森的身影,两人目光对视,但一直没机会说话。 直到两边的人迈步往楼门里走,李学武这才走到干爹身旁轻声招呼了一句。 郑树森看见他过来了,听见他亲切的招呼,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胳膊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两人也不适合说闲话,更不方便说感情。 郑树森作为市里的三把显得特别的低调,甚至很少能听见他的传闻,或者参加了什么活动。 只是很长时间以前,李学武去看老两口的时候,干爹郑树森提起过,高处不胜寒。 短短两年时间,他就从行政十三级干到了行政六级,你说他心里啥滋味。 绝对没有常人想的那般轻松,更没有什么幸运的幻想,有的只是压力更大,更加谨言慎行。 以前在区里他都是不见外客的模样,到了市里越加如此。 除了干儿子李学武差人送去的东西,甚至连儿子和闺女都叮嘱了,任何人送的东西要敢收,就逐他们出家门。 尤其是对儿子郑希才,他已经发了话,不许任何人提给他调动工作的事。 你要说现在人事变动频繁,一些岗位需要郑希才这样的人顶上去,他承认有这种可能。 但是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能力水平他清楚的很,需要顶也是可着别人先顶,绝对不能是郑希才先上。 不是沽名钓誉,而是看得透彻,他现在一把骨头了,怎么着都无所谓。 但儿女不知事,万一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现在这个岗位不重要,没人在意他们。 可一旦身处要职,再说出什么话,或者被别人恶意曲解了,那到时候想哭都找不着调了。 而对于干儿子李学武,他是特别满意的,在工作上年轻有为,在生活上老实本分,在家庭上和睦有爱,尤其是孝心。 你且听他刚刚招呼的是什么。 如果是在市里,亲儿子郑希才敢要这么叫他,他一定不应声,装看不见,回头还要教训儿子。 但在轧钢厂,是李学武这么叫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作为市里的代表前来,李学武仍能主动来跟他亲切地打招呼,爷俩自有默契。 —— 楼上会客室里发生了什么,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是如何跟市里来人谈的,李学武不知道。 因为他只跟干爹打了声招呼,便从队伍里悄悄离开了。 楼上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参与的了。 如果说他作为管委办主任,有权利和资格参与到接待工作中,也能说得通。 但是,李学武更愿意把这个机会交给敖雨华。 看两个臭不要脸的撕哔有什么意思,结果都已经猜到了。 无非是老李的进攻要猛烈还是要温柔,刘向前是默默承受还是悲愤地喊两声,这玩意有啥好看的。 再说了,李怀德在钱财上有容人之量并不代表他是个大度的人。 李学武知道,老李尤为小气,尤其是在荣耀和胜利这件事上。 这种大杀四方《速通市里副本mvp结算画面》的荣耀时光,他并不一定会想要与他人分享。 决定是他下的,压力是他扛的,关系是他跑的,这个时候就该他站在前排接受对方的投降。 同样的,无论是刘向前也好,市里来的其他干部也罢,没有人会希望这个时候有更多人在场。 就连陆云都不会留在这看热闹,更遑论其他人了。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谷维洁和景玉农,因为就在李学武刚转身往楼外走的时候,两人又下来了。 “呦,二位领导这是要……” 李学武听见谷维洁叫他,回过头来笑着招呼了一声:“怎么没在楼上接待市里的领导?” “你怎么不上去?”景玉农撇了撇嘴,看着他说道:“你这委办副主任当得也不合格啊”。 “您批评的是,我自己也觉得做的不够好呢” 李学武扯嘴皮子的工夫还能输了她?这会儿笑着对两人说道:“只能多向您学习了”。 好么,他又把话给还回去了。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门外道:“走,出去说,晒晒太阳,身上都要长毛了”。 久坐办公室的人,会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那就是缺钙。 有人说缺啥补啥呗,这还不简单? 可人身体不适机器,说缺个螺丝你找个合适的拧上就完了。 你就想吧,他既然是因为久坐办公室造成的缺钙,他就有其他毛病在身体里。 你说补钙,不说这个时候没有后世那么方便的钙片,就是有,他们也不敢吃。 因为不吃都得尿结石呢,吃了更完蛋了。 所以你看坐办公室的那些人,时间长了一抻懒腰都嘎嘎的。 三人站在太阳下晒着春光,倒是舒服了。 晒太阳可不是扯闲蛋,恰恰是有正经事要做。 李雪从楼里跟了出来,走到几人身前给景玉农轻声汇报道:“领导,电话都通知到了”。 也正是因为她的电话通知,跟接待有关的头头脑脑便都来了主办公楼的楼下。 有从楼上下来的,也有从其他楼过来的。 为什么选择在院里说事儿,就是为了图方便,更是正大光明。 等人来齐了,谷维洁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 大致的意思就是,大家应该也都听说了,z先生要来调研,咱们得做好接待准备工作。 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心中早已经有数,这会却还是忍不住的激动和惊喜。 由谷维洁和景玉农代表李怀德以及管委会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轧钢厂所有暂停的在京项目全面复工。 即便现在楼上的谈判还没有尘埃落定,但该复工的命令还是得下,不能真让z先生看到空工地。 再说了,人都来了,还有什么事谈不下来的。 郎镇南收到命令后立即欣喜地安排秘书往工程指挥中心去通知。 所有工地虽然停工了,但管委会给出的要求是停工不停人。 也就是说,随时都要准备复工,也随时都要准备撤场。 现在等来了复工的消息,郎镇南恨不得立即跑到指挥部去打电话,通知各个单位开始抢工。 而第二个命令还是给工程的,要求工程处在天黑以前,务必要在厂区选定的工业区核心位置,也就是亮马河边硬化一块地。 位置已经被李学武标注好了,就在厂区的西南角,临近河边。 那里是轧钢厂选定的办公大楼位置,站在那向四周看,所有的工业区项目一览无余。 至于说为什么要硬化一块地,这还得跟接下来的命令有关系。 轧钢厂要向领导展示厂里的发展成果和突出成绩。 要让领导看到厂里发展的很好,现在要发展的更好,才要地的。 摆什么? 总不能是把钱摞在领导的面前,或者把对外贸易的订单摆在领导眼前吧。 这不行,得展示产品,尤其是高水平,或者在对外贸易中打开市场的产品。 会议初步选定的是汽车、摩托车、三轮车、工程车、特勤车,以及各种五金和其他三产样品。 领导不可能有时间往各个厂里去参观,去看,陆副主任给出的时间是半个小时。 z先生只能在这里停留半个小时,所以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成绩展示出来。 所以,李学武在会议上就提出要在亮马河边举办一个小型的工业产品展览会。 这一次展出是很仓促的,但轧钢厂有了上次去羊城参展的经验,队伍随时都能拉起来。 销售处那边已经在准备了,现在只等着场地硬化后,开始铺设物料和产品样品。 郎镇南得到命令后,很是认真地点头,听着没有其他工程相关的工作了,亲自去往现场指挥作业。 因为涉及到小型工业展览,所以销售处苟自荣也在。 景玉农给出的命令是,立即联系三产和联合企业,把拳头产品,以及合作生产的产品送过来。 并且要组建专业的介绍团队,向来参观的市民介绍工业发展情况。 既然要开办展览会,那必然是要给人看的,不能因为领导要看就兴师动众,太过刻意了。 所以,谷维洁又给宣传处和人事处下了命令,要求他们组织群众参加展览会。 这里的群众自然是轧钢厂职工家属,能确定z先生要来,还不得可着自己人来? 只有轧钢厂的职工家属才对轧钢厂是一心一意的支持。 提到了人事处,谷维洁又点了组织处殷在位的名。 要求他立即组织选拔一批接见代表,包括先进工人、优秀职工、优秀科技工作者、优秀医务工作者、在厂实习优秀大学生、优秀基层干部代表。 在提及接见代表接待礼仪情况时,李学武给出了统一的要求。 那就是所有人全着行政套装,这样的穿着在厂里已经是很普遍了,没有什么破费一说。 说到了接待礼仪,服务人员李学武点了招待所的名,要求她们给出专业的服务水平。 而在服务用车上,那自然是要选择红星羚羊的,这个时候必须给自己家的产品打广告啊。 为了搞路试,厂里是生产了十几台红星羚羊吉普车的。 到时候除了安置在站台上的三台,其他的都用作公务车。 这一次很有可能会拍照,会上大报,到时候领导真的站在车边来一张,那轧钢厂的红星羚羊可真就火了。 这样的代言人可不好找。 关于安全保卫工作,在会议上陆副主任已经做了布置和安排。 轧钢厂可以借着工业展览的名义安排保卫在现场,所以李学武给出了两个安排。 一个是外围安保,所有特勤和护卫队全副武装,执勤站岗。 而保卫精锐则穿着行政套装负责内部安保。 谷维洁、景玉农,以及李学武三人,就站在楼下给几个单位做了工作部署,接到命令的,立即去执行了,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 —— “领导,造船厂那边来电话,说是造船设备第三批已经到港,即刻开始安装准备”。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看向跑来汇报的彭晓力,而是注意到了正在向他走来的于海棠。 “领导好,我找您有点事” 于海棠笑着打了招呼,随后解释道:“上次请您来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您一直推脱工作忙没时间,现在总有时间了吧”。 “呦,你这来的真不巧” 就在于海棠愣住的瞬间,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刚刚散会的方向,道:“你不知道厂里要来大领导吗?” “啊?我……我没听说啊” 于海棠愣愣地说道:“我刚从外面做了采访回来,是关于工人家属的,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就中午到现在,我得有好多工作要忙呢,所以这一次还是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保卫楼,表示自己要忙了。 可他走,于海棠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也跟着他往楼里走。 “领导,既然您忙,没时间来参加访谈,那我给您汇报一下广播站近期的工作吧” 她可真是锻炼的出息了,连说话都比以前有条理,有逻辑了。 李学武总不能拒绝她汇报吧,只能由着她一起回了办公室。 彭晓力帮她泡了一杯茶,随后便去忙文件整理去了。 李学武看了坐在对面阳光明媚的于海棠,无奈地笑了笑,问道:“我都听说了,广播站发展的蛮好的”。 “谢谢领导关心和夸奖” 于海棠笑着应声道:“其实还有很多不足,亟待我们去进步,去完善,去学习”。 “嗯,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李学武笑着赞了她一句,一边看着手头的材料,一边说起了广播站的事。 “之所以了解广播站,还是今天去钢铁学院谈职业技术学院建设的事情才做的功课”。 “是,我听说了,咱们厂终于要有自己的培训教育学校了” 于海棠点头道:“我们广播站也就这个消息做了多次的广播和宣传,也调查采访了一些职工家属”。 “反响怎么样?”李学武抬起头问道:“我还正想叫委办来调查职工们的意见呢”。 “反应当然是好,大家都很激动和开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和就业问题一直都是职工们最为担心的” 于海棠认真地介绍了相关的调查数据和反馈,有个别意见的她也做出了解释说明。 李学武认真地听了,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她都很好地回答了。 “我说关心广播站,是指人才队伍建设,职业技术学院也要培养广播宣传人才” 他点了点桌面,看着于海棠问道:“你是副站长,你对广播站的人才队伍建设有没有什么计划?” 于海棠一时被他问的懵住了,随后主动道歉:“对不起领导,我还真就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认真地说道:“我一直把心思和精力放在了节目和播音工作的建设上,真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需要道歉,但你作为副站长,应该有义务做工作的” 李学武没批评她,而是介绍了职业技术学院的培养方式和目标,强调了厂里在未来对广播站的要求和定义。 “虽然厂里已经就人才梯队建设和广播人才建设做出了安排,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广播站的职工能主动学习,同时要做好广播事业”。 “是,我明白了,领导” 于海棠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同时对李学武刚刚介绍中所提到的电视广播表示了好奇。 “等职业技术学院开学了,我一定要去听课学习”。 “关于这一点,厂里也考虑到了你们主动学习和进步的诉求” 李学武介绍道:“职业技术学院面向需要补充学习的干部和职工提供夜校课程,你可以关注一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报名参加” 于海棠笑着说道:“这一定是您的布置和安排,厂里都知道您最为关心两件事,一个是安全,一个是教育”。 “哎,不要把事情孤立地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更愿意看到厂里的生产和经济做出成绩,只是这些工作有人关心了嘛,对不对”。 “嘻嘻——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于海棠轻笑道:“我没有说您沽名钓誉的意思”。 “你说了我也不承认啊!” 李学武也跟她开了个玩笑,这姑娘真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还就是一把好手,至少态度热忱。 玩笑过后,于海棠特别认真地说道:“广播站能有今天,我能很好地完成工作,是要感谢您的”。 “正因为您的建议,我们跟厂报合作,开办了职工信箱,把宣传递进职工的心里,这才得到大家的喜爱”。 “尤其是红星访谈节目,是您的建议和要求才促使我下定决心筹办的,谢谢您!” “哎,怎么又开始孤立地谈问题了呢——”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广播站工作出了成绩,你们的节目成功,那是厂管委会正确的领导和部署,是全体职工的努力才得来的嘛”。 他笑着看了于海棠说道:“跟我没什么关系,真要提一嘴就要功劳,那七嘴八舌的人多了”。 “还有啊,你提到了厂报” 看着于海棠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但目光依旧感激她的模样,李学武转移了话题。 “未来厂报也是有大发展的,你们要精诚合作,共创新高”。 “领导,您说说呗~” 于海棠好奇地问道:“我们不太了解厂里关于广播站未来的要求,更不知道关于厂报的安排”。 “企业要发展,所属单位也是要进步的嘛——” 李学武看了看她,简单介绍道:“领导有意联系三产、金融、联合生产以及联合贸易单位向工业部提交申请,创办更大的报纸”。 “更大的报纸?” 于海棠惊讶地问道:“如果报纸都办更大的,那广播站岂不是也要扩大规模?” “对,更大的报纸,联合工业报,暂时是个项目”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强调道:“报刊范围会很丰富,发行范围也会很广,很有宣传意义”。 “而且,关于广播站扩大规模,你不是清楚嘛” 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现在厂里不就在要求你们将播报内容覆盖到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嘛”。 “不然厂里何必投入力量培养广播电视人才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 于海棠内心对进步是一直都很渴望的,现在是副站长,未来就是站长,宣传科长…… “未来报纸、广播、电视,乃至是厂里的文工团以及其他专业宣传队伍,会合并组建一个单位来管理”。 “啊?这是……”于海棠震惊地问道:“集团化的架构已经定下来了?我是说关于广播站的?” 李学武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笑着说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谢谢领导!” 于海棠感激地起身鞠了一个躬,随后笑着说道:“不打扰您工作了,等您不忙了,一定要来我们的访谈节目”。 李学武笑着答应道:“一定,下次一定”。 彭晓力这个时候很适时地走进来,送了于海棠离开。 他站在门外听着很清楚,知道她没了以前的大胆和歪心思,所以才没进屋打扰她的汇报谈话。 至于说领导为什么给她透露这个消息,在彭晓力想来,这不是个坑,就是个套。 领导说不定又在算计谁了。 —— 从李学武办公室回来,往广播站走的这一路上,于海棠感觉心飞扬,特别爽。 她是搞新闻的,此前一直都没有听说关于集团化结构定下来的消息,今天李学武透露给她,这代表了什么? 李学武很看好她? 厂里很看好广播站? 厂里很看好她管理广播站? 或者厂里很看好她主持管理未来集团化目标实现后,将厂报、广播以及文工团组建的那个部门? 这个饼画的实在是太大,太圆了,让于海棠不得不激动。 甚至在内心深处都有些忘乎所以了,更没注意到回到办公室时袁华的目光和脸色。 当然了,甭管内心有多么的激动,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当前要紧的是把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只有工作出成绩,才能在未来获得更高的进步。 三个科级部门组建在一起是什么级别的单位? 当然不可能是副处级,光听厂报的发展,以及广播站未来要组建电视广播的内容都不可能是副处级单位。 如果她真的能凭借优秀的工作成绩,进步到管理处工作,那最低都是个副处长,更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处长,乃至是更高。 不怕进步慢,就怕没出路。 在轧钢厂的现阶段,从广播站往上爬,只有宣传科,从宣传科再往上才是坦途。 现在有了更光明的未来,她当然要激动,更要给下一期的访谈节目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你去见李学武了?” 袁华看着她洋溢激动和幸福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内心深处的煎熬,主动问出了内心的怨气。 他当然知道于海棠是去见李学武了,他更知道于海棠以前疯狂地追求过李学武。 “啊?什么?”于海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皱眉提醒道:“你就直呼李副主任的名字?” “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 她有些生气地质问道:“我现在归你管了?” “我归你管行了吧!” 袁华气呼呼地坐在那,摘了脑袋上的工作帽扔在了桌子上。 他越瞅那顶灰色的工作帽越觉得颜色不对劲,怎么泛着一股子浓浓的绿光呢。 于海棠看着他发神经,刚想骂他,便听见桌上的电话铃震响。 在接起电话后,她便收到了厂宣传处的通知,这周六的访谈节目要安排给市里的领导。 于海棠诧异地问道:“可……不是说要安排职工家属做一期访谈节目的嘛?” “那个计划延后” 宣传科一科长强调道:“市里的领导要通过广播给职工以及职工家属们谈一谈生态工业区发展的工作”。 “啊?好……好的领导” 于海棠猛地反应了过来,市里领导在广播上谈生态工业区? 前些天不是还说要搬迁嘛,这么一来的话,就说明是市里的那位低头了,主动来澄清事实,并且挽回局面了? 她也是回来后才听说市里来人了,正在跟厂领导会谈。 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儿,看来是李主任大获全胜,大杀四方了!—— “你这是才回来?饿不饿?” 秦淮茹值班,一直都在等着李学武,却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刚出门想去打听一下,他的车进院了。 因为明天的接待工作,厂领导以及各单位负责人全在招待所办公,会议一直没断。 这个领了任务出去了,那个进来汇报工作进度了,过了九点才消停下来。 可天黑前离开的李学武一直都没回来,听说是去布置安全和展销的工作去了。 迎着李学武走进门厅,她有些关心,又埋怨地说道:“都十点了”。 “嗯嗯,刚布置完,不看着点我不放心” 李学武将手里的手电递给了秦淮茹,脱了身上的外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过了十点以后。 秦淮茹推了他往小餐厅走,嘴里催促道:“先等等,我去给你打热水洗把脸,吃了面条再上楼”。 她早就叮嘱值班的厨师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回来呢。 先是用有些烫手的热水洗了脸,又接了她从厨房端出来的热汤面。 李学武就坐在餐厅的一角,秃噜秃噜地吃了起来。 两口面条下肚,一口凉气才算是反了上来。 秦淮茹示意了面汤,道:“特意叫师傅多加的,先喝一口暖一暖胃,不然风太硬了”。 “嗯,你吃了吗?”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楼上的会议散了?” “吃过了,早吃过了” 秦淮茹抱怨道:“就你工作多,人家到点都去睡觉了,谁心疼你啊——” “呵呵,你心疼我呗” (本章完) 第1070章 装什么装! 第1070章 装什么装! “怯——!”听见李学武的调侃,秦淮茹忍不住撇着嘴白了他一眼,道:“轮得着我关心你嘛!” “哎,我怎么听说雨水找对象了呢,跟你说了没?” “跟我说干什么?”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瞅了她一眼,道:“我既不是她哥,又不是她爸爸,跟我说得着嘛”。 “是嘛——?” 秦淮茹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抿着嘴角打量着他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啥意思?听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李学武挑眉问道:“我跟她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不知道,你的事问我?” 秦淮茹翻了翻白眼道:“我哪里有资格过问你的事,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那就是你想多了,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我就跟你关系好” 李学武嘴角轻撇,坏笑着逗了她一句,随后继续吃着面条,含糊地问道:“相的哪儿的?” “你这么关心怎么不自己去问雨水呢,说不定她想跟你说呢” 秦淮茹听着他的逗话,嘴里晃了晃,说道:“具体相的谁,我也不知道,就是听我婆婆一说”。 她目光在李学武的脸上逡巡着,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吃着面条,总觉得他是装的。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探究,抬起头瞅了瞅她,好笑地问道:“我就知道在西院上班的王亚梅要相亲” “就这还是昨天在院里吃饭的时候她们说起来我听了一耳朵”。 “都说到王亚梅了,就没提雨水?我不信——” 秦淮茹抱着胳膊说道:“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只是啊,这会儿的年轻男女恩恩爱爱的我是不懂,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给人生留下遗憾”。 “什么遗憾?我怎么听不懂你说啥呢?神神秘秘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院里一个个的不是生孩子就是结婚,没结婚的也都相亲了,你呢?” 他挑眉问道:“你就没凑凑热闹,也找一个相看相看?” “你是故意的是吧?” 秦淮茹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撇向了一旁,哼声道:“我倒是想找了,可谁要我啊”。 “哎——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你是有点骄傲了!” 李学武手点了点他,道:“以前都有人喜欢你,现在条件好了,还说找不着结婚对象?” “就是因为条件好了才找不到的——!还有!” 秦淮茹强调了一句,随后又嗔道:“以前谁喜欢我啊,年近三十的寡妇带着一个老的,三个小的,谁缺这个啊?” “你说的不会是那些车间里的人吧?” “不是,我听柱子哥说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说你们以前的车间主任喜欢你”。 “咦——你还提他?!” 秦淮茹翻了翻白眼,道:“就他那个脾气,能受得了我婆婆的气?” “更别提那三个孩子了!” 她低着头哼声道:“早晚不得叫他给收拾死,我找大爷呢?” “要我看啊,这事跟脾气没啥关系” 李学武吃完了面,喝了一口面汤,嘿笑道:“你婆婆那脾气,就是面团子来了也得给气出褶来”。 “去你的——!” 秦淮茹嗔了他一句,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吧,一打今年过完年,她脾气也改了不少”。 “嗯,看得出来,人缘都好了不少”李学武笑道:“我回去就再没听见有人骂她了”。 “谁会跟她一般见识——” 秦淮茹捏了捏手指,好像真叫李学武说动了春心似的,叹气道:“我就活该守寡一辈子了”。 “找的低了不甘心,怕对方心歹,我挣钱养这一大家子富余” “找得高了吧,怕人家不喜欢孩子和老人,给他们气受” “唉——” 她语气低沉地说道:“左右想想还不如就这样好了”。 “一个月、两个月能忍了,一年两年也认了,你真要一辈子就这样一个人过了?” 李学武打量着她的表情,道:“你婆婆能陪你多少年,她死了是有人收拾了,你老了谁照顾?” “指望棒梗他们?” 他微微摇头道:“我倒不是说仨孩子不好,而是等你老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谁天天陪着你啊”。 “所以啊,老人不是绊脚石,孩子也不是拦路绳,还是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好,老了也有个伴儿”。 “你咋看的这么透彻呢?” 秦淮茹瞅了瞅他,随后低眉垂眼地说道:“我也想了,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活着”。 “你才三十岁啊,没病没灾的至少还有三四十年的活头呢” 李学武玩笑的语气说道:“老人和孩子能陪你多少年?” “你现在努力工作,为了老人,为了孩子都是应该的” 他轻轻点了桌子道:“因为这也是在为你自己,对吧?” 说完,他又讲起了家里顾宁前几天跟他说的顾虑。 “去管理岗位固然是轻松了,且是人人羡慕的干部岗!” “可是吧,她学医的初衷并不是想当干部” “兴趣和爱好都不在那个上面,更别提为人处世的经验了,硬逼着她去干这个,她能开心吗?” “所以我劝她说,不要考虑老人和孩子,更不要考虑我是什么想法,家里既然有这个条件,那就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望过来的目光,点点头鼓励道:“多为自己想想吧,人来这世上就一遭,哪有下辈子一说儿啊!” 他好笑地收拾了碗筷,道:“这辈子当牛做马,你就算有下辈子,能记得住这辈子的事?” “你就能说,说得我都要哭了——” 秦淮茹不满地嗔了他,从他手里抢了面碗和筷子道:“快上楼洗洗去吧,跑了一天了”。 说完抽了抽鼻子端着手里的家伙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李学武则是拎了自己的手包往楼上走,彭晓力晚上没跟过来,要在办公室赶文件。 今晚招待所灯火通明,早睡才能早起,明天绝对起的晚不了。 回到三楼熟悉的那间客房,李学武脱了身上的衣服要洗漱,去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时发现张松英的衣服都收拾走了,秦淮茹的还在。 以前两个人也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这边休息的,更方便换衣服啥的。 没去碰她的,只找了自己的内衣往卫生间去了。 就在他冲洗的时候,却听见房门响了,耳朵一动,皱着眉头抄起了手枪。 是真枪,砰砰砰打子弹的那种钢铁制造的手枪! 这里必须解释一下,不然有人会误会! 贴着门框往门外听了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举着手枪慢慢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嚯——! 他收起了真枪,又举起真枪。 有些车看起来就知道很费油! 尤其是当车灯晃着你的眼睛时,有经验的一定知道该怎么开。 这种人为事故的剐蹭并不会耽误继续驾驶,外观保养得当,钣金喷漆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保值是不保值了,毕竟大修过三次了,可谁让车的年头短,底子厚呢,哐唧哐唧的还能继续开个十几年没问题。 尤其是知根知底邻居家的车,你要不打算买车,只是偶尔借来开一开,那就得给人家加满了油再送回去,这是规矩,也是礼貌。 当然了,车到你手上了,是坐着开,还是站起来蹬,那只能说看个人习惯了,也看车的性能。 你要问邻居卖车怎么办? 这玩意儿谁敢说承担责任啊,毕竟借来用的时候也是对方主动借的,也不是他主动的。 再说了,车的里程数在这呢,你知道哪次开车的时候是慢慢开的,哪次是使劲蹬的。 这种车你大价钱买回家里去只能装不知道,毕竟车是不会说她哪次最吃力,哪次一般般。 就算以后车出了问题,那也是现在车主的事,跟以前的车主和借车的人有啥关系。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你也别说李学武开车猛,使劲蹬油门,他还给车贴膜加油了呢。 你嫌弃车破?嫌弃车没有劲了?可这车一点都不便宜呢! 因为原车主跑路,留下一屁股债,这台车得搭着三台小摩托,一台老皮卡才能打包卖呢! 没听刚刚秦淮茹在楼下提起的啊,次一点的车主她还看不上呢。 —— “快点!快点!磨蹭什么呢!”后勤组组长冯行可站在厂区门口,给从厂里出来的接待队伍吼了一声。 见那几个小子小跑着上了卡车,这才拉开车门子跟着上了小吉普,示意了司机开车。 轧钢厂联合三产工业、联合工业、联合贸易以及其他合作伙伴临时举办的小型工业展览会就要开始。 即便是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准备了,这里一宿都没断了人,可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有些干部一晚上没合眼,做着现场指挥和布置,以及今天早晨的后勤保障工作。 很多产品都是临时调集来的,要安排展位,设计展柜,更好安排好接待和介绍服务人员。 其次是硬化场地的局限性,一些展位要靠拢,要给轧钢厂的核心产品留足了位置。 天还刚蒙蒙亮呢,场地上昨晚点燃的篝火还在半截汽油桶里冒着火星子,而刚刚吃过早饭的工作人员再一次投入到了准备工作中。 彩旗、横幅、扩音器、参展宣传展位、宣传页、服务员等等,全部在各级干部的指挥下到位了。 李学武早晨起来吃了早饭便驱车往这边赶,到了现场重点查看了一下安全布置情况。 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保卫三班倒地撒了出去,巡逻车和警卫车以及执勤车都上了关键位置。 警犬大队、骑行大队、巡逻队,从昨晚开始便一直不间断地巡逻,即便现场一直都有人在工作。 在李学武下车之后,有后勤人员安排工人将取暖用的半截油桶都清理走,并且安排清洁队入场。 虽然不能说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吧,但这架势气势十足,有点像后世老赵的那部电影《村妇女主任》。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形式,而是现场的氛围。 因为李学武的干预和建议,宣传处以及销售处在产品宣传或者文艺宣传方式和形式上有了更为先进的理念和思路。 展板、展旗、文字介绍板、展架以及其他公开版面的设计,均有了后世的样貌。 因为今天有重要的接待活动,所以不设开展仪式,更不设其他虚头巴脑的东西,只要来了人,就算是开展。 昨晚收音机里已经播报了今天的展销活动,一些商品是不收取票据的,只需要现金就能购买。 所以很早就有来参观选购了。 当然了,这里的展品很多都是贵重的大件,比如汽车。 红星羚羊早就接受私人订购,并不需要票据,可真没人买得起。 类似于指甲刀、菜刀、厨具以及其他五金产品,轧钢厂还真就不怕市民们来抢购。 这玩意筹备组昨天从库房里整整拉出来四大车,足够卖到晚上去了,只要你有钱,这里就敢卖。 李学武在现场逛了逛,昨天项目筹备组汇报的产品基本上都到位了,展销工作已经开始。 有市民从这头转到那头,什么都觉得稀奇,买完了喜欢的商品不仅不离开,还要再转几圈。 联合工业和三产的单位也都在极力地向市民们介绍着自己工厂的尖端产品,同时也对物美价廉的生活用品做着宣传。 比如纺织厂拿出了一些布料,是三产工业生产的布和布。 这样的布料正适合春天里做衣服,做里衬,一般人家舍不得票钱,都是缝缝补补过一春。 现场纺织厂销售的布料价格跟供销社里的一样,还不要票,你说得有多少人来买? 来买的人很多,但大量购买的人很少,毕竟谁家也不能买几捆布料回去做一辈子的衣服,日子还过不过了。 多买一些是正常的,三产那边很是有信心,一些日用商品更是从库房里备足了,不怕卖光了。 这些商品在厂区内部,在联合企业,在联合贸易的交易中也是不带票交易的,甚至比零售价要便宜的多。 现在有众多市民大量购买,难道轧钢厂还会嫌市民手里的一块钱不是钱吗? 销售处那边看着展销会上一时间人头攒动,内心是又惊喜,又担忧。 他们不是怕东西卖光了,而是怕人太多一会儿领导来了进不去。 领导就是来看工业展览的,要真是被堵着了,看人头后脑勺吗。 如果领导不来的时候也能举办这样的工业展销会该多好啊。 销售处的人是希望这样的,哪怕是每周一次,不,每个月一次,甚至一年两三次呢。 这样的销售虽然会耗费一定的人力物力,但销售成绩可是有目共睹的。 可惜了,这样的工业展销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供销系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 自己厂生产的产品卖给自己的职工没问题,跟其他厂交换也没问题,甚至几个厂之间交换也都行。 但要直接向市场上大量投放,那必然是要搞乱供销计划的。 李学武带着秘书彭晓力,以及赶过来的保卫和销售的人绕着展销会转了一圈,这才满意地上了吉普车往回赶。 时间还早着呢,领导也是按时上班的,他也要考虑下面的接待人员有个正常的作息时间。 李怀德等人在招待所吃了早饭便赶到了会议室,听取了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 李学武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他的汇报也很全面,包括了方方面面,他所见,所闻,所想。 临时办公会议上,一众领导们又就现场反馈回来的意见做了讨论和研究。 李学武的建议是,不做任何形式的特殊接待,不请领导到会议室听汇报,更是要少扯闲蛋。 直奔主题,就站站办公大楼选址的地方,那里地势好,正好能看见工业展销会,更能看到亮马河两岸的建筑地形,以及轧钢厂的大概轮廓。 李怀德的汇报稿昨晚上背了一宿,你让他全背下来是没问题的,但并不适用。 领导是要听汇报,可不是他的汇报,而是现场执行人员的汇报。 包括施工工程师、建筑工程师、制造工程师以及其他专业人员。 这些人昨天下午就在办公室里准备着了,要把平日里做的汇报工作再精细化,再精练化。 而当时间来到了九点钟,所有接待项目组的人员齐齐下了楼,包括厂领导。 李怀德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穿着整齐制服的职工们,不由得意气风发。 机关干部职工全部着白衬衫黑裤子,工程师、技术工人以及相关服务人员则着劳动制服。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虚头巴脑,李怀德甚至都没有发表讲话,一摆手,喊道:“今天大食堂杀了四头大肥猪,先干活,回来咱们一起吃!” “好——!” “哈哈哈!” 一众人没想到李主任喊出了这么平易近人的口号,甚至是这么直白和俗气,但真就是他们喜欢听的。 别扯什么有的没的,你直接说我们要干什么,你能给什么鼓励,大家心往一处使,干就完了。 —— 吉普车、轿车、大卡车、小巴士,一条长长的车队载着这一次的接待人员往厂外开去。 是不远,可走着过去甭说要二十多分钟,就是纪律也散漫了。 一鼓作气,就是要把心拧在一处,到时候才能发挥出本事来。 车队出了厂大门,直奔东直门外斜街往城里方向拐。 并没有走多远,就沿着亮马河分支走了三五分钟,主要是这会儿的人多车也多。 当车队停在接待位置时,李怀德等人依次下车,被厂里其他干部们簇拥着站在了硬化地面上望向不远处的工业展销会。 这处位置选的极佳,李怀德昨天来看过,特别的满意。 他更满意的是李学武建议将工业产品向领导展示的形式以展销会来体现。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家生产的产品,自己说好不算好。 当然了,领导说好也不算好,得是市民和老百姓能接受的才算好。 那如何让市民对展销商品做出有利评价呢? 一个是质量,一个是服务,最后就是量大管饱。 李学武的这个点子绝了,站在这里看着下面集市一般的场景,真是有种激动莫名的感觉。 薛直夫背着手站在硬化地面看着展销会,微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我怎么看着都不用咱们做介绍了,啊?哈哈哈——!” “呵呵呵——” 李怀德也是轻声笑着,回头望了身后正在跟销售处苟自荣交代着什么的李学武,转头对着薛直夫说道:“这就叫腿跑得快不如脑瓜转的快!” “您这还真就说漏了!” 景玉农笑着补充道:“昨晚散会的时候我特意问了,李副主任可一直都没回来”。 “今天早晨我跟服务员问的,昨晚十点多,将近十一点了才回来的,就在这忙着了” 她笑着看向下面忙而不乱的场面,道:“脑瓜转的快,腿也跑的快,谁能蹽得过他!” “嗯,这么说我倒是要夸一夸咱们的急先锋了” 李怀德回头对着李学武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景副主任说你昨晚忙到很晚?” “辛苦了啊,效果很好!”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微笑着答复了李怀德:“都是厂领导们指挥的好,我们才能做的好”。 他之所以看了景玉农一眼,就是想确定一下对方所说的忙,是哪个忙。 工作和生活他都忙了,万一对方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了呢? 如果不是今天有重要工作,如果不是招待所的门严实,兴许真有人能听见枪炮声响了一宿! “好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这么大的展销工作会,你和同志们都辛苦了,劳苦功高!”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胳膊,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说你是厂里的急先锋,可不是虚的!” 他指了指薛直夫和景玉农说道:“你的努力同志们都在看着,要做好榜样,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领导关心” 李学武有些诧异老李的突然,不过随即便想起他要干什么了。 这倒不是做给他看的,而是通过鼓励他来对其他工作在一线的干部职工表达感谢和夸赞。 到了他这个位置,愈加的不好跨过其他管理体系去直接跟下面的干部接触。 如果是群众那另算,这说的不是一回事。 尤其是干事业或者干业务的,主管领导真要越级询问,那必然会有越级汇报,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李学武在负责保卫处基础工作的时候经常下去检查,红星训练场恨不得一周去一趟。 可你看他现在还去吗? 也去,但特别少,不会那么勤了,就是要给下面的干部树立榜样,更要以身作则,给副组长留余地,留面子。 什么工作都揽在自己身上,大权独揽,咋这么给你能耐的呢。 李学武的聪明和可靠就在于他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在什么位置担什么责任。 现在李怀德需要他帮助和配合,做好宣抚工作,那他就会成为典型和榜样。 即便他不愿意,可天道好轮回,他跟老李其实一样,对着下面的干部也是这么夸奖的。 不然真挨个表扬,那会议就不用开了,成点名大会了。 “三产管理处那边的问题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李怀德提起了前些日子的糟心事。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轻轻点头汇报道:“基本上查清楚了,也对相关责任人做出了处分决定”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继续汇报道:“关于联合三产管理处负责人的处理,纪监这边的建议是降级降职,我个人的意见是留任”。 “哦?是关于吕培忠的吧?” 李怀德想了想,点头道:“在这种关键时期换帅确实伤士气,你的建议很中肯啊”。 说完又看向了展销会方向问道:“那三产管理处正职的人选,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我个人是没有的,毕竟这属于人事和组织工作” 李学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我已经督促组织处那边对合适人选进行考察了”。 “玉农同志,你那边是个什么意见?”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回答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景玉农问了一句。 景玉农也摸不准李怀德打的这是什么牌,她认真地说道:“我认为纪监那边给出的意见和建议很中肯,我个人完全赞同”。 “至于说管理处处长的人选嘛……” 她犹豫了一下,皱眉回答道:“还是选择一个管理经验丰富,工作纪律扎实的干部为好”。 “嗯,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可供参考” 李怀德背着手,语气慢悠悠地说道:“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管委办接待办主任沙器之怎么样?” “这……还是听听李副主任的意见吧” 景玉农迟疑了一下,转头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毕竟是保卫组出来的干部,你对他最了解”。 “最了解也谈不上,就是在一起工作和互相学习了一段时间” 李学武重新定义了他跟沙器之之间的关系,随后给李怀德汇报道:“我是不建议沙器之去三产担任管理处正职的”。 “哦?那就说说嘛!” 李怀德好像并不意外李学武的答复,抬手示意他道:“你的意见还是比较真实可靠的”。 “谢谢领导的信任,我说说的个人意见” 李学武客气之后解释道:“首先沙器之的资历不够,刚在综合办副主任的岗位上任职没多久,还需要锻炼和学习”。 “其次他对生产管理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反倒是安全管理和对外贸易上比较有天赋” “最后就是能力问题了,我跟景副主任的意见相似,三产工作日益繁重,需要一位稳重且有才干的中间力量去撑起担子”。 “嗯,这么说的话……” 李怀德好像真的是在思考一般,想了想才说道:“沙器之不合适,那用谁合适呢?” “景副主任”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怀德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景玉农问道:“我刚刚在下面转看的时候正遇见了王羽正副组长”。 见景玉农看向他,李学武继续讲道:“他跟我聊了聊对三产工业和市场的意见,我觉得他说的蛮好的”。 景玉农听了他的话微微皱眉,随后看得出他目光里的确定,随即点头道:“我倒是忘了他,以前他是负责过一段时间生产管理工作的”。 “哦?这么说,你们的意见是安排王羽正同志往三产去任职?” 李怀德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好像这个话题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可站在一边听着的那些人都很清楚,三产管理处处长的位子定了下来。 王羽正,现经管组副组长,负责财务工作,管委会成立前是财务处副处长,资历很深。 大家都在心里盘算着他的履历,到底是如何入了李怀德的法眼的,这真是有些怪异了。 按道理来说,负责财务工作的副组长,那一定跟主管财务工作的景副主任是比较好的工作关系了。 可现在李学武突然提出由对方来负责三产管理处的工作,却见景副主任迟疑了。 很显然,这不是她心目中的人选,更不是很合适的人选。 三产管理处一直都是李学武和景玉农来负责运营的。 自金耀辉回来以后,这种格局便发生了改变。 李学武的手被斩断了,但他成了三产管理处的协调主管领导。 景玉农的人和李怀德的人短兵相交,一死一伤,最后还是李学武保住了景玉农的人。 那现在老李就要重新排兵布阵,把这个漏洞给堵上。 选择谁,建议谁,不是李学武来决定的,而是真正掌握组织人事权利的李怀德。 李学武今天被李怀德的突然袭击搞的也是措手不及,差点没接住对方的话。 还倒是前几天彭晓力提醒他,去津门开贸易工作现场会的时候,王羽正也去了。 对方不进去了,还是给李副主任做了很多参考意见,以及一些文本上的建议。 这还是细心的彭晓力发现了对方文件才发现,不然还真就麻烦了。 什么特么人选是沙器之,难道李怀德不知道沙器之才刚提副科不到一年吗? 他手里掐着人事工作,他能不知道这个? 别闹了,厂里所有干部的名单和履历都在他办公室备了一份的。 他研究业务或者其他工作可能是外行,但研究人,琢磨人却是专业的。 李怀德抛出沙器之这个引子,完全是在提醒李学武要接招。 同时也在敲打景玉农不要玩的太过分了,蛋糕不是这么吃的。 问你人选,你还真要说行和不行啊? 李学武当然不会把沙器之推上去,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害了以前的秘书。 联系到李怀德话里的含义,他及时点出了王羽正的名字,并且说给了景玉农听清楚。 景玉农也是看见了他的眼神,这才捏着鼻子认可了这个人选。 你要问李学武早晨转看工业展区的时候有没有真的看见王羽正,或者对方真的给他讲了关于三产工作和经济工作的内容? 这重要吗? 现在就算李学武说王羽正屁都不是,他照样会出现在干部推荐名单上你信不信? 别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一个三产管理处而已,让他又何妨? 针锋相对的结果就是破坏团结,这是公事,跟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那种让了不一样。 王羽正以前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两人即便是在小食堂凑在一张桌上吃饭,那也是扯淡的时候多。 有景玉农的腿不抱,转而投到了李怀德的门下,他这是着急了,也是嫌景玉农的腿太细了。 老李一边与外面的压力周旋,一边也是有感于内部的协调性不足,正在补足这一人事压力缺失。 所以最近经常有看到他微调了某个单位某个部门的负责人。 当然了,经受金耀辉那一跳的打击,他不敢再任人唯亲了,而是坚持唯才是举,恩威并施。 自己人还不足以得到他的支持担任重要岗位,必须有才还有德,忠诚又可靠。 你要问老李现在最喜欢吃什么,他不会告诉你他喜欢吃忠橙! 不远处的展销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而在接待准备区一场没有硝烟的短兵相接已经停歇。 看似形势一片大好,实则暗流涌动,多少人兔死狐悲。 今天李怀德当着他们的面,借着领导来的势,杀了景玉农这只鸡儆了他们这些猴。 那谁敢保证未来自己不会成为儆猴鸡,或者都不用儆猴,稍有不顺便要被杀。 李怀德志得意满,站在那手指着远处的地块给众人介绍着跟市里谈判的结果。 大家的脸上很配合地喜气洋洋,话里赞扬着他的英明和果决,实则内心深处在想什么,谁都不能从他们的笑脸看到真实态度。 但李学武看的清楚,老李又飘了,上一次他给的那一棒子没打瘸他,现在又蹦跶上了。 你就说李学武为了保护他,不让他飘了,更不让他树敌太多得操碎了多少心。 没有敌人的时候帮他找个敌人陪他玩,敌人太多的时候还得帮着他处理掉一些,他志得意满的时候还得给他撒撒气。 而当他脱离班子的时候,李学武自然也会狠狠地踹他一脚,从云端给他踹地上去。 脚不沾地,你想死的比赵四他爹还惨吗? “轧钢厂三面临河,被东直门外斜街贯通” 李怀德指点江山道:“靠近厂西边的这条支流是城市水网疏散渠,方便依托建立居民区”。 “支流两边的地块市里已经答应会协调处理,将在今年6月份给出明确答复” “按照规划,支流的左边将建设医院、学校、市场等等,右边直接贯通到厂宿舍区和现有安置房的位置” 李怀德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包括对面的那块地实力也答应会协调下来,用于扩大居民区的建设”。 “咱们脚下这块地没问题了吧?”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玩笑道:“别到时候再填了,咱们可真没处说理去了”。 “当然不会!” 李怀德很满意他的捧哏效果,自信地说道:“市里会给咱们申报专属的生态工业示范区”。 “换句话说——” 他一抬手,指了指周围这块地,包括对岸的那一刻,道:“这,这,这,那,都是示范区的范围了!” 看着李怀德得意洋洋的笑脸,手指这几处地块讲述着他的牛哔。 潜台词好像是:瞧,这是朕打下来的江山! 李学武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面积不算是很大,但用做建设集团办公大楼,同时建设生态公园还是绰绰有余的。 与现在轧钢厂的工业生产区域隔着一条马路,但相互错开的,不在一个风向和地块上。 集团办公大楼的选址是李学武安排窦耀祖特别找人算过的。 你别不信这里的说道,他可以不信,但不能不用。 建六层楼他不信这里会出什么事,但建设二十几层高的大楼,他不得不小心。 算是算的,工程测绘也是要做的,这里的位置确实是好。 不仅正面对着路,两边靠河,一边还能建设生态公园。 这也是李怀德骄傲的一部分,他把门口这一块,包括沿河的这一段其他工厂的生产用地都要了下来。 市里答应给申请的生态工业示范区面积很大,较原来轧钢厂的占地面积足足扩大了一倍还多。 其实老李现在吹吹牛哔,发泄一下最近的郁闷和胆战心惊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在今天这个好日子。 众人也是很理解地附和着他,说说笑笑地等着领导的到来。 同时,大家也在讨论着正在施工的学校位置,以及接下来厂里在工程施工方案上的调整。 毕竟要下来的地多了,一些建筑方案可以再进行微调了。 李怀德很是豪迈地站在那听着大家的讨论和兴奋,他自己则是独孤求败的矜持和傲慢。 这德行看得李学武恨不得现在一脚踹他下去河里冷静冷静。 你特么现在还是管委会主任呢,不是总经理了!装什么装! (本章完) 第1071章 我一定会再来 第1071章 我一定会再来 “来了,来了,车来了!” “那个,应该是吧?” “还等什么!” 李怀德雄心壮志只展露了一半,便被报信儿的给打扰了。 他也来不及恼怒,顺着其他人的目光往街道上看。 “李主任,您该下去了!” 李学武见他还站在那看呢,走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跟牵驴似的往下拉了一把。 “哦哦,好——” 老李很显然是有些慌了的,刚刚的镇定自若说不定心里说了多少遍不紧张。 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点禁不住腿抖,毕竟要见到的人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见的。 被李学武招呼了一句,他已经醒悟过来,慌张地走了一段,又被李学武捏了捏胳膊,了然地整理了一下心绪,这才稳着步子走了。 信号灯指挥车就停在不远处,无线电通话器联系到了执勤的保卫,这一段已经进行了隔离。 而当车队缓缓地停靠在公路边时,李学武瞅准了z先生的车辆,推了李怀德一把。 李怀德感受到了他的示意,没顾着回头,小跑着往前去了,其他人则有意慢了一步。 车门是由秘书开启的,李怀德在距离车门两步远的位置站住了,满脸热情地等待着,直到z先生从车上下来。 “是红星厂的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从后面车上赶过来的陆云轻声给z先生做了介绍。 “z先生,欢迎您来红星厂!欢迎——!” 李怀德听见陆云的介绍后,这才敢接住z先生的手,激动的说话都有了颤音儿,不输德华的那种。 z先生却是很和煦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便看向了他身后。 “z先生,欢迎您——!” 没有欢迎条幅、没有横幅,更没有列队的彩旗和锣鼓,有的只是工人代表、女工代表和学生代表向来参观视察的z先生献上束。 欢迎的场面热切,但不热烈,尊重,但不隆重,务实,求真,脚踏实地,全是真诚。 这里的稍显普通的欢迎仪式却是与展销会那边的锣鼓喧天、彩旗飞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z先生微笑着从三名代表手中接过束,并向他们表示了感谢。 这里可没有小学生抹红脸蛋,就是亮马河沿岸采摘的春天里盛开的鲜,是那么的质朴自然。 看着人数不多但精气神十足的欢迎队伍,z先生微微点头。 与排着队站在一旁的红星厂班子成员握手时,一如春风拂面,先生的风度让一众平日里不假颜色的厂领导都为之倾慕。 李学武就站在人群的后面,但他依旧能感受到先生的伟岸。 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仅仅一年的时间,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先生的憔悴和疲惫。 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初心不改,为民族之崛起而读书。 先生虽然身扛重担,但走路依然坚定稳健,在李怀德的引导下走上了临时硬化的台面。 这么一小段的路程,李怀德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紧张,给z先生汇报了选择这块地迎接先生的意义。 春和景明,登高远望,左手边和身后是宽阔的亮马河,右手边是似如市集一般热闹的展销会。 放眼望去,右前方是建筑物层峦迭起的红星轧钢厂,正前方则是正在施工的一大片工地。 从左手边直插过去的亮马河将这一派繁荣景象劈成了两处,不显阻塞,倒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那里就是你说的展销会了吧?” 走上高台,先生微微抬眼望去,不是很大的展销会却有着远超集市的热闹与繁华。 虽然知道这仅仅是计划经济下的一角繁荣,但先生依旧看到了未来国家兴盛的希望。 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要看看他们为之牺牲,甘于奉献,努力奋斗一生的事业,未来会是什么样。 红星厂的发展事迹从去年的大学习活动开始后便脱颖而出。 远超同级别的工厂和单位,快速完成了思想上的统一,凝聚了发展的核心动力,敢于拼搏,敢于走弯路,试错路,终于要走出了一条明路。 他的办公桌上有一份名单,是他最为关心的,也是最为挂念的企业,这份名单是国家强盛的根基,是民族工业的希望。 在名单中,新录入的红星轧钢厂异军突起,似雨后春笋,发展势头节节升高。 一九六六年底的国家经济汇总工作中,红星轧钢厂在重工业企业中表现十分亮眼。 不仅工业生产超额完成计划目标,甚至还完成了轻重工业混合发展的转型工作。 重要的是,在去年形势多变的情况下,红星厂快速调整了发展的思路,迎合新时代、新时期的发展要求,走出了一条特色的道路。 去年捷报频传,今年更是胜利不断,在其他厂还困于思想整顿、队伍整顿的圈子转磨磨时,红星厂的产品走出了国门,把对外贸易的客户请进了家门,实现了高效产能转化的新突破。 以重工业生产能力为基础,突破行业上下游壁垒,打通行业合作的阻碍,实现了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的创新和目标。 在实践去年五月七日下达的工业和建设,以及文化教育指示上,轧钢厂是做到了其他厂没有做到的创新和成绩。 先生的名单里,轧钢厂的成绩每填一份,名单上的记录就多几行字,新鲜的笔迹透露出时有时新。 “展销会仅仅是红星厂与联合企业、联合工业为实践和验证工业产品为人民的服务理念” 李怀德站在一块展板面前,向先生以及他身后的随行人员介绍着红星厂今天的招待内容。 展板并非传统的木制黑板,而是轧制的钢板焊接成的展示台。 台面倾斜了四十五度,不用弯腰就能看见站台上的设计图。 这是轧钢厂生态工业区建设效果图,就像一副画卷展现在了众人面前,更方便随时抬眼远望,标定图上的地块位置。 效果图上工厂、研发机构、学校、商场、居民区、服务区、体育馆等建筑合理地分布在亮马河两岸,构成了一副人与自然、与工业和谐相处的理想画面。 “以咱们所站位置为核心,也就是未来的集团办公大楼位置” 李怀德站在站台前,手指着规划图做着简洁而高效的介绍。 每一句,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是李学武和他细细讨论并敲定的,绝对的言简意赅,明词达意。 “向前拓展生活空间,隔路相望,与亮马河水相伴” 他抬手示意了亮马河两边的工地介绍道:“在依托两岸打造的公园景观为基础,向两侧拓展人文、教育、生活和医疗空间”。 “你们厂是要集团化对吧?” z先生问了他一句,随后点了点图纸上轧钢厂的位置和毗邻亮马河另一条支线的三产和联合工厂的位置问道:“这边是怎么处理的?” 这一条支线不是堵头的,而是直接连通到了护城河。 “这是我们厂生态工业区规划的第二个板块,也就是工业和科研板块”。 李怀德已经适应了介绍的节奏,很是自然地讲道:“红星厂已经在钢城投建新的轧钢厂项目,这里未来将拆除现有的轧钢生产设备以及配套生产设备”。 “我们预定的时间是三年内完成这一最大的投建目标”。 “是很果决的选择啊,不亚于推倒重建啊,也让工业部的同志捏了把汗吧?啊?”z先生转头看了随行而来的一工部杜宪问道。 “我是支持企业自力更生,自立自强,勇敢向更前方闯出一片天地的” 杜宪笑着看了李怀德点头道:“红星厂既然敢把轧钢工业转移至钢城,就说明他们有这个需要,更有承担投建压力的准备”。 “我们一定能够完成这一重工业转型和转移的目标,请先生相信我们的决心” 李怀德在表态之后,手指指向了轧钢厂的方向解释道:“轧钢工业严重依托能源资源和运输资源” “我们在企业战略规划上研判未来京城工业的发展格局和需要,重工业已经不适合再居于城市内无限发展了”。 “而且,目前轧钢厂的设备和技术,产能和产品虽然保持着国内的领先水平” “但是,我们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种水平较世界一流水平的差距,是巨大的,且现在追还来得及” 李怀德很是认真地讲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们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更不是要放弃重工业”。 他指了指工厂的车间位置解释道:“未来这些生产区域将服务于科研和轻工业制造”。 “科学技术的领先优势将造就工业发展的趋势,我们不仅要把重工业产品造出来,还要造得好,造得快,造得先进!” “是优势互补吗?嗯——” z先生听的很仔细,对着杜宪点头说道:“以现在的重工业优势发展轻工业,辅以贸易渠道的铺设,同时积蓄力量,回过头来再反哺重工业,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目光敏锐地看着规划图,也看着远处的轧钢厂。 “先生,这条路走的对不对我不敢说,但在实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上,红星厂是正确的” 杜宪对李怀德在红星厂的作为很是欣赏的,不然上次也不会帮着这边拉偏架了。 z先生点点头,说道:“工业发展,咱们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怎么说对,怎么说错”。 他点了点规划图上标注的科研位置问道:“底子打的怎么样?” “目前已有三所高校与红星厂完成了校企合作的约定,已经在运行的实验室和研发中心有十二所” 李怀德汇报道:“包括发动机研发中心、传动研发中心、物理、化学研究所等等”。 他很是自信地展示了轧钢厂的科研储备力量,指点着图纸上的划分区域介绍了未来的科研力量。 在听及轧钢厂是联合了在京的华清大学和钢铁学院完成的科技技术积累和创建,先生沉默了。 这是自六五年以来,他听到的最为重视科技发展和学术发展的消息,此前一直都是坏消息。 李怀德汇报中提及的未来两千万科学发展投资,真正地让他感受到了轧钢厂对科研的重视。 尤其是当听到李怀德提及轧钢厂与多所高校合作,要组建自己的教育机构,并且保证教学和实践需要的时候,他有些干瘦的手攥了攥,似是有心无力。 轧钢厂是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发展是超出了常规的限制,更是在思想上占据了制高点。 所以,这里的发展模式愈加的快速而优秀,更是轻易不可复制和学习的。 想要在全国推广并实施,不说干部上的思想认识,就是这样的发展机遇也是不可创造的。 有人说轧钢厂是借了羊城对外商品展销会的东风才发展起来的。 这话别人说酸话也好,说偏话也罢,z先生很清楚,这是厚积薄发,思想正确的必然结果。 羊城对外商品展销会办了几十届了,出了几个红星厂啊? 不多,一届出一个他就满意了,但是,可能吗? “怪不得你们要自己搞工业展销会啊,这是科技的自信,也是生产的自信啊” z先生并没有评价轧钢厂的教育,更没有问及更多。 不是他不关心教育,更不是对轧钢厂的教育模式有意见,而是他太希望轧钢厂的教育能办起来了。 但他也知道,一旦过度地关心势必会让这里刚刚发展起来的幼苗受到风霜雨雪的关注和摧残。 本着保护的目的,他将话题转向了科技转化为生产的方向。 这也给轧钢厂在科技和教育的发展做出了诠释和定义。 一切为了生产,一切为了经济,一切为了人民。 “我是能看到啊,你们厂发展的好,展销会搞得也好” 他望着不远处的建筑工地,正在生产的轧钢厂以及展销会,这真是应了未来、现在和现实的矛盾关系。 “之南同志,什么时候咱们的其他工业企业也能像轧钢厂这样自信,把自己的产品给市民们试一试,看一看,选一选”。 外经贸副主任赵之南苦笑道:“先生,我手里要有十个红星厂这样能打的队伍,不用您说,我也要摆开阵势亮一亮肌肉的”。 “哈哈哈——!” 随行的干部和轧钢厂的干部们都轻声笑了起来。 一机部主任杜宪笑着接了话茬道:“不说您赵副主任,就是我的手里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嘛!” “哈哈哈——!” 先生从下车那一刻起,给李学武的印象便是不苟言笑,睿智亲和,态度认真,很有魅力。 但近距离接触后很能感受到他在工作中和谈话中的幽默和风趣。 “工业区的建设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z先生,我是红星厂生态工区建设工程指挥部副总指挥刘文涛” 在李怀德的示意下,一位身着劳动工作服,头戴安全头盔的干部走上前汇报道:“工程建设稳中有序,我们将守住安全关、技术关、质量关,坚决在工期内完成建设目标!” z先生对于轧钢厂的汇报是满意的,尤其是站在这里,看着规划图,看着施工工地,听着施工人员的亲自汇报。 他对着向他敬礼的副总指挥点点头,看向李怀德问道:“红星厂的投资是多少?” 李怀德认真地回道:“先生,至少两千万”。 “哦?不都说你们厂要拿出八千万来建设的嘛?” z先生在李怀德的示意下,带着队伍往下走,同时问出了这个传言。 李怀德倒是有些紧张了,回到:“八千万是总投资,两千万是京城项目投资,钢城新建工厂和工人村至少需要四千万”。 “还有贸易和科研建设,至少也要两千万的投资,一共是八千万的投资预算”。 “而且,这八千万我们不是一把拿出来进行投建的”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解释道:“我们在五年规划中设置了八千万的投建目标,传言有误”。 “呵呵——我都被骗到了!” z先生风趣地点了点他,道:“这证明你们厂的宣传工作做得好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嘛”。 这话李怀德可不敢接了,他哪里有胆子骗领导啊,完全是歪打正着了,宣传工作一直都不是他关心的重点,因为谷维洁管理的很好。 “说说,这八千万都在了哪儿,准备什么时间” 在前往工业展销会走的路上,z先生听取了轧钢厂其他几位领导的汇报。 包括程开元介绍的生态区建设的设计和意义,生态、教育、医疗、居住、工业、科技。 景玉农介绍的轧钢厂集团化目标建设,轻重工业协同发展,品牌多元化多元化,打通上下游渠道等等。 更在打造贸易联合体,金融经济联合体,金融结算和企业信用保障体系,以及架设进出口贸易渠道,打造商贸平台和港口经济一项上按照先生的要求做了详细的介绍。 谷维洁则是介绍了红星厂正面临的问题,土地、资源、技术、设备、渠道、人才培养等等。 又汇同薛直夫针对这些问题向先生汇报了解决和应对的办法和思路。 先生很是认真地听取了轧钢厂这一系统性的汇报,相比较他名单笔记本上的备注,这一次更详实,更真切了。 尤其是关于生态工业区的发展理念,刚刚李怀德在介绍的时候他便已经记在了心里。 现在听着厂班子成员的详细介绍,他明白了红星厂的目的和目标了。 不仅仅是建设一个工厂,一个集团,而是应和时代的发展,城市的发展,对未来几十年企业的发展做布局。 今天他们所承受的压力都是在未来打基础,做建设。 站在展销会的入口处,看着被保卫隔离着的群众,先生很是切身地感受到了这里的热闹。 “这条路不好走,要走稳啊” 他这话是说给李怀德等人听的,也是说给随行的干部听的,好像是在说展销会的路,实际是市场化发展的道路。 先生听见群众们的欢呼声和招呼声,热切地挥手回应,而在参观工业展位的时候,更是认真地看了轧钢厂以及联合厂的产品。 一些新鲜的产品、工具、食品,他还主动询问了临近的群众。 当听到一致好评时,脸上终于有了更欣慰的笑容。 在汽车工业展区,看着一整排的各类车辆,包括车上和车边站着的真人模特,他是很有兴趣的。 即便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超出了他来时的预定时间期限,还是走上了展台,亲自看了看,试了试。 模特不是后世穿着很简单的姑娘那种,而是对应展车的应用,有身着专业制服的工人站在那模拟操控。 比如警卫巡逻车,车上的保卫便拿着步话机在联系,有全副武装持枪站立的保卫展示着武器装备。 还有维修和保养汽车的司机在查看车辆情况。 再看消防工具车,操作员和消防人员配合工作和演示,将车辆的用途展现的淋漓尽致。 先生对设计精美,外观时尚的羚羊汽车很感兴趣,在李怀德的邀请下上了汽车亲自试了试。 有厂记者挤在随行记者人堆里咔咔咔地拍照着,这是李副主任特别要求的任务。 “嗯,功能很齐全,很先进,座椅也很舒适” 先生在车里仔细看了看,对着车门口站着的一众人点头说道:“我看用到了很多新型材料吗?” “是这样的,新式合金和玻璃钢替换掉了原本沉重的非承载零部件,减轻了车重,还增加了载重” 站在车边的介绍人员很是热情地给先生讲解了车的功能和设计思路。 先生对基层工作者是特别尊重的,认真地听了她的介绍后点头夸她讲的好。 刚刚过来的时候他便听见这位讲解员正耐心地给群众做着讲解和介绍。 “谢谢您先生,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讲解员很是激动地道了谢,又抬手介绍了车的售价和保养维护方案。 当听到这台车的售价仅仅是京城汽车厂当红产品212吉普车售价的五分之一时,先生还是惊讶了。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眼前的汽车,不觉得哪里便宜了。 这个时候杜宪走上前问了李怀德,说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厂所打造的那个供应链系统的功劳? 李怀德借着他的话,讲了轧钢厂全系统供应链,尤其是汽车零部件生产供应链。 “把造车的任务细分化,包出去,只负责核心科技的研发和整装研发、生产,是实现汽车价格优势的秘密武器”。 “怪不得,这个思路很好啊” 先生看到的不仅仅是红星厂的成功,而是这种商业合作,利润共享,成绩共享的新模式。 李怀德又就着供应链,将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串联在了一起,彻底把之前几位厂班子成员介绍的内容关联成了一个整体。 z先生终于了然了,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红星羚羊吉普车,满意地笑道:“这就是车标上所标绘的为人民服务吧!” 这一幕正被厂报的记者抓拍到了,他有些激动地继续抓拍着,但他知道刚刚那一幕才是李副主任想要的。 这也不枉李副主任特意帮他们从国外采购的最先进的照相机。 如果z先生抚摸汽车的那一幕他没有拍到,哪怕是没有拍好,他都有心跑路了。 他怕李副主任弄死他! “这样的汽车多长时间能够生产出来?” “计划是今年九月份,日产量能达到一百台以上” 李怀德汇报道:“工厂的建设已经进入到了后期,进口的设备和技术正在安装和调试”。 “日产一百台,月产三千台,年产量能达到三万六千台!” 听到这个产量,听到这个价格,z先生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力地拍了拍车身,道:“这是人民的汽车啊!” “红星厂力争实践为人民服务的理念,一切产品都是为了这一目标而设定的” 李怀德引导着z先生走到了摩托车的展位,分别介绍了三轮车和摩托车几样产品。 重型载货三轮车,轻型载货三轮车、摩托车、轻型摩托车等等。 在听到彗星摩托车的售价将定在500元以内时,z先生已经不惊讶了,却是没用李怀德的邀请,便在讲解员的帮助下上了摩托车。 “它的动力虽然只有50cc,但整体车身架构使用的是新型合金钢材,坚固轻便,承载能力稳固” 讲解员很是热情地介绍道:“使用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家用、交通、邮递、通讯、巡防等等”。 “这也是供应链系统的功劳?” z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即便老有个记者抓拍他看车的照片都没在意。 这车设计的很精巧,更是美观大方,车身零部件能看得出精工的细节,远不是现在那些傻大笨粗的工业产品能比拟的。 虽然车身的一些材料看起来是塑料的,不比钢铁的结实,但保险杠和车身架构确实如讲解员所说。 即便是车身倾斜或者摔倒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磕碰,是不会用到这些零部件的。 而遭遇严重的磕碰事故,腿都是在零部件以外的,就算是实心钢材也没用。 人都死了,车身再坚固有个屁用。 人死车还在,一代传一代? 讲解员很会抓住销售的精髓,解释了这种合金材料延展性好,塑料的柔韧性好,即便有撞击也能保护驾驶员的身体。 从摩托车上下来,z先生怎么看这台摩托车怎么满意。 更印证了轧钢厂的销售口号,那就是为人民服务。 造人民的汽车,造人民的摩托车、运输车。 随后z先生又参观了工程车辆,尤其是消防车辆。 对轧钢厂的发展思路和精益求精的品质给予了高度评价。 在站台前面,z先生提及上次广交会红星厂的指甲钳奇迹,更提到了小五金,说红星厂的发展真是每一次都跨一大步,给人惊喜。 谈及造车的事,他笑言道,应该把这些汽车送去羊城展销一下,哪怕不销,展出也是好的。 展销会不是特别的大,轧钢厂这边只选择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展位带着z先生参观了。 其他展位则是走走看看,只听着群众们的讨论便能印证产品的优秀了。 从展销会走出来,回到入口处,z先生的车队已经准备好了。 他很是欣慰地看着红星厂的队伍,点点头,在杜宪的请示下给轧钢厂的同志们讲了几句。 “看到你们发展的好,战斗力强悍,我是发自内心高兴的” z先生身子有些消瘦,但话语很是铿锵有力。 “我说几点要求,也是希望” “第一,加快推进发展速度,夯实生产建设基础” “第二,抓好贸易交流工作,服务与质量要优先” “第三,做好生态示范建设,把工业园区搞起来,我要看!” “第四,牢固思想意识,要做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不要做仰脸朝天的癞蛤蟆!” 哗啦—— 现场来欢送的轧钢厂干部和群众队伍里齐齐响起了掌声。 就在z先生挥挥手准备离开的时候,谷维洁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礼盒主动走上前说道:“z先生,欢迎您来轧钢厂,这是我们厂全体职工送给您的礼物”。 “哦?还要给我送礼物?” z先生也是觉得新鲜,去下面视察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有干部或者单位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送礼。 有是有,不过都是些水果或者食物,那是在视察的路上吃的饭。 现在不一样,轧钢厂递送上来的礼品盒包装精美,从外观看里面一定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更不可能是馒头或者鸡蛋了。 跟在后面的陆云很是冷静,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即便他不知道轧钢厂会来这么一出。 陆云很清楚,轧钢厂不会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天的参观行程已经很完美了,这一下势必是有所准备的。 他且不言声,拭目以待,可却把其他随行干部吓了一跳。 外经贸的赵之南诧异地看着轧钢厂的干部,一机部的杜宪满脸惊讶,但努力克制着这一表情。 随行而来的市里主任邱礼明、副主任刘向前、副主任郑树森均是被轧钢厂惊了一下。 尤其是z先生面对轧钢厂干部送礼的这句话,意味不明。 看着z先生语气和缓但稍稍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谷维洁主动打开了包装礼盒。 “z先生,这是一套轧钢厂的‘土特产’” 既然大家都误会了,那她偏偏要向误会的方向说。 可她都把礼盒打开了,这种误会自然是解除了的。 大家好奇地看着礼盒里面的物件,均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吸引到了足够多的目光,谷维洁微笑地介绍道:“这里有红星厂《三年计划书》、《五年规划书》”。 “还有每一位来厂参观的客户都会被赠送的《红星厂历史发展沿革介绍手册》” 她将礼物递给了来帮忙接的陆云,抬手示意道:“这份礼盒里有轧钢厂生产的第一枚指甲钳,第一支保温杯,还有您刚刚试驾的红星羚羊汽车”。 汽车当然不可能装进礼盒里,礼品盒子里卡放的是汽车模型。 全尺寸合金打造,比例复刻,就连车漆用的都是同样的品质。 z先生看着这一份“土特产”突然笑了起来,他赞道:“很精美,很漂亮嘛”。 “这是我们厂负责产品研发和经济工作的李学武同志想出来的主意” 李怀德投桃报李,念着李学武在工作上的努力,对他的忠诚,在关键时刻特别点了他的名。 “李学武同志不仅仅是转业的战斗英雄,还是工业劳动模范,更是保卫和卫戍领域的优秀干部” 他招手示意队伍后面的李学武过来,嘴里还介绍道:“他更是在红星厂的发展和建设中建言健策” “这一份礼物除了计划书和规划书,以及产品的特别外,同样会送给来厂学习和访问的客人” 就在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李怀德特意强调道:“包括外商”。 “哦,是李学武同志啊,我记得你啊” z先生点头示意陆云可以收下礼盒,抬起手由着李学武握住,并且晃了晃说道:“人民卫士嘛!” “感谢您来红星厂莅临指导” 李学武语气有些激动,但神态热情认真地说道:“红星厂的发展就是我们红星人的荣耀” “而这份荣耀离不开您的关心,更离不开所有领导的关注” “我就是红星厂的一名普通职工,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也会同三万两千名同事一样继续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做好本职工作” 李学武松开了z先生的手敬了一个礼,有力地说道:“衷心地希望红星生态工业区落成之日再能邀请您来参观指导”。 “好——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z先生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转身上了汽车。 李学武并不是借着这个机会长篇大论讲什么口号。 这是李怀德的安排,也是作为工人和干部代表向z先生发出再次视察的邀请。 如果这话由李怀德来说,就没有李学武说来的合适。 为什么他在招呼李学武过来的时候讲了他过往的身份和成绩。 转业的战斗英雄是一个身份,工业劳动模范又是一个身份,保卫和卫戍领域的先进工作者又是一个身份。 这些身份和成绩他可是实打实地接受过表彰和授勋的。 而最后映衬着礼盒,点了工业发展的核心和主题,也是给李学武在经济和生产领域的才能和贡献做了注释。 那么,迭加了这么多buff的李学武不做职工代表发言,谁还有资格绕过他去向z先生发出邀请。 你听听z先生在听到李怀德关于李学武的介绍时是怎么说的。 我记得你,人民卫士嘛。 z先生是认识李学武的,且这个人民卫士的称号不具象地从z先生口中第二次说出了。 周围这些人自然不知道人民卫士这一称号是什么典故,为什么提到李学武就会说这个。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学武手里的那副字,更不知道这件事的背景。 所以李学武的身份愈加的迷幻和特殊,尤其是他最后说的这些话,真让跟随来参观的干部们不能不注意到他。 而随着z先生上车,这些干部们也都在轧钢厂的干部们相送下上了车。 关于李学武这个名字,在车上回程的这段时间里,并不会很难查到他的背景关系。 普通家庭出身,战斗经历真实,工作能力突出,成绩斐然。 尤其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顾海涛的女婿。 这个身份特殊吗? 不,现在来说一点都不特殊,甚至对李学武在工作上的帮助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顾海涛已经离京很久了,他久在南方,后来又自请退居二线。 现在仅仅是个副校长,他的影响力已经降低到了不被人关注的地步了。 那么他的女婿如此了得,是顾海涛慧眼识珠,还是早有铺垫呢? 这些猜测李学武不知道,更不想知道,因为车队已经走了,接待工作结束了,他还有得忙。 轧钢厂的工业展销会仍然在继续,要持续到晚上。 尤其是当z先生离开之后,对人群的约束完全放开,市民群众的热情再一次被释放。 保卫处的特殊力量撤下去,但保卫没都撤走,还是要维持现场的治安秩序。 领导们站在路边同市里的三位领导还在谈着话。 z先生走了,但他们没走, 李怀德在之前的介绍中有提到市里对生态工业建设的支持,言及市里会划分地块特批工业区,这就是和解的态度。 而z先生也没有提起填河的事,更没有提市里的事,这就是一种默契。 现在先生来过了,也说了以后工业区落成了一定要来看,就说明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关注。 所以,消除误会,消弭影响,继续合作,是轧钢厂与市里接下来相处的核心和主旋律。 谁都不愿意有矛盾,有争端,李怀德也不是好斗的泰迪。 要不是刘向前以及其他形势压力把他这只老兔子惹毛了,他能咬人嘛。 (本章完) 第1072章 以牙还牙 第1072章 以牙还牙 “领导,李主任叫您” 李学武正在跟工业展销会筹备组负责人讨论结束后的扫尾工作。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小跑过来的彭晓力给打断了。 “市里的领导要到厂里开专题办公会,李主任点了您的名”。 彭晓力的话语很轻,但还是被站在李学武面前的干部们听见了。 这些人刚刚离老远看着李学武代表全厂职工同z先生汇报工作。 现在又见李主任这么重视他,甚至连跟市里的领导谈工作都要叫着他,实在是羡慕的不行。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有多么的荣幸,老李又要搞哪一出儿? 昨天跟市里刘向前如何谈的他不知道,但结果老李自己已经说了,就在z先生来之前。 而现在z先生走了,市里来好人了,他又当局者迷糊了? 看见李怀德站在伏尔加m24旁给他招手,跟负责人快速交代了两句,赶紧向车队跑去。 “先上车,有事要跟你说” 李怀德潇洒地摆了摆手,迈步上了汽车。 栗海洋关上车门时给他眨了一下眼睛,谨慎地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瞅着两人这幅模样挤眉弄眼的是干啥呢,什么毛病。 等他从另一边上了汽车,司机便很有默契地踩了油门。 市里的小车队早已经跟着其他领导的车先一步往厂里去了。 李怀德的车落在后面,就是为了等着他。 车上,李怀德给他指了指街道对面的几个工厂,介绍道:“市里是想要研究这块地,以及附近几个地块拆迁问题的”。 “怎么研究?”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不是都说好了,要以征地的手段将这些土地划入生态工业区专项用地吗?” “所以说是研究啊——” 李怀德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按在了他的膝盖上,解释道:“市里邱主任的意思是,征地太强硬了,置换又怕对方不配合工作”。 “毕竟都是兄弟单位嘛,又是市里的企业,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对吧——!”李学武看着李怀德提醒道:“咱们可就快要不是人家的手心手背了”。 “哎!不要说这种影响团结的话嘛——!”李怀德瞅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点头道:“即便你说的是大实话”。 “所以呢?地不给了?” 李学武嘿声笑道:“那他们可真会做工作了,就不怕您再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哎——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李怀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感慨道:“这天不好捅着呢,捅了篓子是要自己背责任的”。 那是!要是好捅,那谁遇着困难不都想试一试了,那这老天还有消停的时候嘛。 你捅一下,他捅一下,你当天是裱子啊! “市里也没说不给地了,邱主任的态度还是很好的,是商量,是研究嘛——” 李怀德自己也在琢磨这件事,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最近他越来越感觉头发逐渐稀疏,精神匮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这会儿遇着决策上的顾虑和选择困难时,他是一定要问计李学武的,这是他的定海神针。 “邱主任的意思是说啊,反正咱们要地也是为了发展,是为了扩大经营,何不把这些企业整合起来呢,形成更加全面的战斗力”。 “领导,我打断您一下啊” 李学武侧着身子认真地看着李怀德询问道:“邱主任说的是整合,而不是兼并,或者收购,是这样吧?” “嗯,是整合,对吧海洋?” 李怀德被他问的也是含糊了,抬手拍了拍副驾驶,问了秘书。 栗海洋一直听着呢,这会儿赶紧转身看向李学武点头道:“领导说的没错,邱主任提的意见就是整合,而非其他”。 李怀德也似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头,尤其是李学武的反应。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市里还有其他的意思?” 这一句里的意思不是好意思,老李就差直接问这是不是个坑了。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挑眉问道:“您应该知道整合和兼并以及收购之间的区别吧?” 不等李怀德皱眉,他便直接解释道:“咱们兼并摩托车厂的时候可明确要求不接收干部和债务的” “就算是收购营城造船的时候,也是将行政干部剔除在外的,而且景副主任做的经济背景调查,造船厂的财务状况是合适的”。 “你是说——!” 李怀德这会儿也想清楚了,敢情刚刚邱礼明虚与委蛇跟他玩的是这一手吗? 如果是轧钢厂整合周围工厂和企业资源,那势必要全盘接收的。 这么多工厂要想剔除掉行政管理干部,市里那边接收不了,就是轧钢厂这边没有那么多的合适人选接收这些岗位啊。 只要接收一家行政管理人员,那其他所有工厂的干部你就都带收着,不然是不是觉得这些人不如你收的那一家? 再一个,既然是邱礼明讲的,征收土地显得僵硬,置换土地政策又怕对方不应允。 合着就是想“商量商量”把这些人全都拉上轧钢厂已经满帆启航的大船呗。 你就说,市里夹在中间协调两边的工厂,轧钢厂不答应接收干部,对面主持工作的干部会答应把工厂交出来? 他们的岗位没了,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再等市里安排,猴年马月去了。 话再反过来说,就算轧钢厂答应全盘接收这些工厂的管理层,那人家就会感激轧钢厂了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干的好好的,是你要我们的土地,所以我们是被迫不得不妥协的。 至于说争取来的各种利益,那完全是市里协调的功劳,要感谢也得感谢市里的邱主任。 啊,你要这么一想,轧钢厂是得到了土地,也得到了这些工厂。 但是,却并没有得到这些人的心,更惹了一肚子气。 人家来了你轧钢厂,以前是鸡头,现在是凤尾,人家能愿意。 当然了,这些工厂同意邱礼明来谈整合的问题,不是他们自己明白的,就是邱礼明说明白的。 轧钢厂发展在即,马上就要晋级,更要实现集团化了。 这个时候不上船,还等什么时候再上船? 借着轧钢厂的东风,整好了还不是三年跳两级啊! 就算不跳两级,跳一级也是白白赚来的。 这些工厂早就已经发展到了瓶颈,不然市里也不会舍得甩了他们换资金。 对于这些干部们来说,再进一步只能是往市里工业口进了,可哪有那么多的萝卜坑啊。 现在轧钢厂有一飞冲天的姿势,就算是附于凤尾,也是飞在天上的跟屁虫,总比地上仰望着的癞蛤蟆强。 所以,这些工厂的负责人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帽子和位子来的。 以后晋级和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分润给了他们实惠还好说,要是没有分给足够多的蛋糕,你说他们要闹不要闹? 乱你的军心,扯你的后腿,告你的刁状,到时候你发展的再好,那也是有核心问题的。 只是人心这一项,永远都不可能满足,更不可能平均。 你就说,轧钢厂两次飞升的机遇,给他们多少是多? 真给了他们,那轧钢厂原本的干部会怎么想? 心凉之下谁特么还给你卖命啊,说不定要把你老李拽下来,换一个真正给他们说话的主任上去。 人事的坑尚且如此步步都是坎儿,那财务的呢? 财务的就是连环坑,套环坑,坑得你发展速度降低,坑得你没钱再跟市里装哔。 大大小小十几个工厂,你整合资源的时间再快能多快? 三年计划,五年规划,你等得起一点一点地查账,一点一点地把他们跟其他单位的三角账厘清? 别闹了,当初李学武和景玉农去主持收购摩托车厂的时候,不知道闹了多大的乱子。 如果不是市里和工业的干部跟着,李学武陪着景玉农,她一个人可摆不平。 你看着是李学武单枪匹马地陪着她,且不知道指挥车上的电台一直开着,厂区外不起眼的地方停着不下两百人的车队。 我特么既然敢接收你,就不怕你作妖,你敢闹,我就敢动手。 你就想吧,这还是李学武和景玉农去接收规模一般的摩托车制造厂。 都特么七厂和十六厂了,那规模能有多大。 可就这么小规模的工厂都差点牵扯出财务的问题,要不是市里给兜着,轧钢厂的坑踩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什么?这个时候的财务透明? 别闹了,轧钢厂的财务都特么不透明,你敢保证这些被市里甩出来的企业财务会透明? 这个且不说,你想想后世都特么用上计算机和财会系统的手段来限制了,你们公司的财务透明吗? 恐怕财务室唯一透明的是会计的丝袜,其他再没有透明的了。 轧钢厂财务现在就顶着个大雷,港城五丰行拆借走了一大笔货物和海外资金,只不过是没人查罢了。 当然了,就算有人查也无所谓,查轧钢厂都行了,你再捋着线往下查,谁查谁完蛋。 艾佳青说那些钱是用来稳定港城经济的,你信吗? 你们连李学武这样正直可靠好青年说出来的话都不信,你们信一个在海外金融系统工作多年的女高管? 所以啊,这钱五丰行是用稳定金融的名义借走的,轧钢厂也是以支援兄弟单位的名义拆借的。 但是,谁要是把这个坑给刨了,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同理,你说这十几家工厂有没有类似的情况,或者说计划订单与货款出问题的账目? 用几块已经答应下来的土地就想换这些全是手雷的包袱,老李最应该吃的不是六味地黄丸,而是脑残片吧! 李怀德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激动过后意气风发被邱礼明给下了绊子。 好在是他还有点原则,知道这种业务上的决策应该问问专业的人,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想明白了,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心里一个劲地骂着娘希匹,敢阴老子。 “邱礼明是什么意思?” 李怀德阴沉着脸,给司机交代把车停在路边,先不着急回去。 他转头问向李学武:“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得罪咱们厂”。 “人家确实没有得罪咱们”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不是跟您说的,要研究研究嘛”。 是研究研究,人家只是顺着其他家工厂的心思提供了一个可执行的方案,决定权在轧钢厂。 你要是同意了,人家就这么商量着来,你要是不同意,人家也没说逼着你整合这些工厂。 所以一切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好了赖了都别找人家的麻烦。 啊,你亏了知道找人家,你赚了难道给人家包个大红包吗? 所以说,决策上的事,别光看面子,更别看人品和说话。 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 李学武从来都不会把这两项混为一谈,否则早晚要出事故的。 李怀德想明白了,长出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一次咱们是把人家给得罪狠了,这是钝刀子杀人了” “既然是要团结,人家就拿着这个理由来问你的意见!”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不同意兼并,逼着市里执行征地政策,那就是对其他企业的不团结” “同时也是对市里工业工作的不团结,到时候这屎盆子还是扣在了咱们的脑门上,对吧?” “不仅如此——” 李学武挑眉道:“人事问题掺进来的沙子,兴许会惹出大麻烦” “您想想现在其他工厂的大学习是个什么形势,进行到了哪个阶段,咱们厂在哪个阶段?” “一旦把大门打开了,泥沙俱下什么鬼东西都进来了,咱们厂的生产秩序还有好吗?” 李学武没在意司机和秘书都在的情况,直言不讳地对李怀德讲道:“轧钢厂的发展是按照定好的计划和规划在执行” “工业规模并不是特别的重要,重要的是,媳妇可以是二手的,但儿子必须是自己的!” 他很形象地拍了拍李怀德的膝盖提醒道:“否则养出个白养狼回头再咬您一口,多不值当的”。 “嗯——” 李怀德眯着眼睛,心里已经完全想通了,尤其是李学武举得这个例子,太特么形象了。 他挑眉补充道:“二手的寡妇不怕,怕的是女人带来的儿子亲爹还在,这儿子永远觉得是你破坏了他家,干了他……” “领导,此事已经明朗” 李学武自己举得例子他都觉得牙碜,到了李怀德的嘴里更特么牙碜了。 赶紧止住了他的后半句话,提醒道:“这个亏咱们不能吃,得想过主意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怀德转身瞅了瞅他,挑眉玩笑地问道:“你说谁是鸡呢?” —— “哈哈哈——邱主任,请吧,尝尝我们轧钢厂的伙食” 上到三楼,李怀德带着李学武赶到会客室,笑着招呼了里面市里来的客人。 老李的涵养和素质是很强的,虽然知道市里这一招算是阳谋。 可他还是笑呵呵地同对方招呼着,说笑着,甚至要请客吃饭。 职场潜规则,见面笑哈哈,转头草拟码嘛。 邱主任倒是很客气,点了点手表说道:“饭就甭吃了,也才刚刚十一点半,咱们快点说,说完我们就回去了”。 “那哪能行呢,我特意去准备的,就没想着让你们中午走!” 李怀德很是热情地说道:“您邱主任人情做的好,我李怀德可也不是小气之人啊!” 他了是真会讽刺人的,话都说的特别嘎嗗:“您要是不赏脸,那可真就是让我这唱戏的脚抽筋——下不来台了”。 邱礼明耳朵一动就明白咋回事了,一定是李怀德这么会儿工夫寻思明白过来了。 你瞧李怀德解释说刚刚耽误了时间才上来是去准备伙食了,他能信这个? 轧钢厂又特么不是李怀德家,还得他亲自去厨房叮嘱伙食。 兴许就是躲哪儿去寻思了,或者问了什么人。 不然你听李怀德这话里话外的全是特么刺,哪里是请客吃饭,吃屎还差不多。 啥叫会做人情,啥叫小气,啥叫下不来台? 这俏皮话用的都特么嘎嗗到家了!一般人也想不到啊! 你明白过来了怎么着!我就这个事,摆明了踢你一脚,踹你进这个坑,给市里挽回颜面。 张大勇和刘向前做的是不对,但你如此嚣张,还让市里给你当垫脚石,你真当自己是孙猴子了! 好,你现在风光,有钱又有势,风头一时无两,我不跟你正面来这个。 可我不收拾你,不等于我拿你没办法了,恶心你也是要的。 至于说你愿意不愿意整合这一部分企业,你说了算,也不算。 你说不愿意,那好,我跟你已经说明白了,征地有企业不愿意,那就慢慢协调,什么时候他们愿意了,什么时候算。 至于说z先生等着要看生态工业区的建设,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给了你解决的方案,也努力在协调。 真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大不了谁答应你的你就去找谁,谁耽误你的工期了,你就去告谁。 邱礼明相信李怀德敢怒发冲冠掀桌子,但不相信李怀德敢委屈哭诉受委屈。 因为老李也是要面儿的人,到时候这件事怎么算啊? 不多,耽误一年就够轧钢厂受的,到时候都是红星厂自己的错。 “老李,咱们可都是干工作的人,这些虚头巴脑的就别讲了” 李怀德阴阳怪气,邱礼明也不再装好人了。 “关于土地的问题,尽快处理,尽快解决,我们也好跟上面有个交代,你们也好尽快施工”。 就在轧钢厂的会客室,市里三人,主任邱礼明,副主任刘向前,副主任郑树森。 而轧钢厂这边则是一直陪着他们的谷维洁,以及刚刚进来的李怀德和李学武。 势均力敌,人数相当。 李怀德看着他来真的,便也就给身后的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一起坐下。 “既然邱主任急于公事,不想吃红星厂的饭,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他认真地看向邱礼明说道:“关于整合土地资源和生产资源这件事,我想了想,是可以讨论的” “您说的毕竟是在理的” 就在邱礼明三人听见李怀德的话表情显示出稍许惊讶的时候,他又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厂也有些条件和要求”。 “这是应该的,合作嘛,是要互相尊重,互相妥协的”。 邱礼明没想到李怀德真答应了,心里想的是对方一定有什么准备了,不然刚刚也不会那么说了。 所以他提前给李怀德打了一记预防针,告诉他,相互尊重,相互妥协才行,别狮子大开口。 李怀德没理会他的警告,坦然地说道:“既然是整合,那就说明我们厂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对吧?邱主任?” “嗯,这个嘛,当然是这样的”邱礼明含糊地说道:“是你们厂需要征求土地嘛”。 “是,我们厂是想要土地,也得到了刘向前副主任的应允,可是您不是拿不出来嘛!” 李怀德直接把这个钉子钉在了谈判桌上,以这个先决条件为原点开始往下谈。 也没等邱礼明皱眉要开口解释,他继续说道:“既然是整合,那就得有个规矩,红星厂的规矩” “所有工厂和企业,包括干部和财账、机械和设备、工人和产品等等,红星厂全盘接收”。 他讲到这里,邱礼明忍住了没开口,既然李怀德已经说了要全都接收,是在他的目的范围内。 现在争辩讨论这件事的原因已经没有必要了,且听听李怀德下文是什么再说。 李怀德讲的很直接:“无论接收前工厂和企业的生产状况是如何的,接收后必须无条件服从轧钢厂的管理和领导”。 “所有接收企业按照轧钢厂的调度计划,拆分管理层和生产结构,并入到三产管理处”。 “三产——?” 邱礼明可是知道轧钢厂的三产是个什么情况,这不是级别的问题,而是性质的问题。 一旦轧钢厂解散了三产管理处,那这些人可就重新回到市里的手里了。 “对,轧钢厂当前的目标是巩固生产计划,完成投资投建规划,并没有扩产增效的预期” 李怀德解释道:“所以,现在整合进来的企业必须拆分开,缝补进到三产管理处”。 “干部和职工必须服从轧钢厂的选拔任用和考核调整制度” 他严肃地说道:“这一点轧钢厂内部必须执行,我不可能给后补进来的人开绿灯”。 “可以,整合后的人事关系就是轧钢厂的内部工作了嘛” 邱礼明与刘向前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给李怀德答复道:“对于这一点我们没有问题”。 “但是红星厂必须保证公平公正的考核和用人原则” 刘向前强调道:“我们今天来也是带着这些企业的意见和担忧来的”。 “这是必然的,我们厂现在也是正处于用人的阶段” 谷维洁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眼,她已经听懂了李怀德的意思。 这会儿接了刘向前的话头说道:“在红星厂集团化目标实现的这一过程中,会有很多岗位急需适合的人才填补空缺”。 “关于选人用人,我们是有统一的制度和规范的,一视同仁”。 “嗯,我没问题了”刘向前看着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我相信李主任能做到这一点”。 李怀德没在意他话里的言外之意,而是继续说道:“关于整合企业的账务和资产,为了减少消耗的时间,我们决定以三年为限”。 他的话说出来,市里的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李怀德什么意思,想要不给钱,赖账? “红星厂要建设生态工业区需要三年,整合所有工厂的资源,消消化人力和技术储备,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包括厘清账目”。 李怀德看着三人解释道:“我们不白拿他们的土地,以现有轧钢厂设备做抵押,保证未来的汇算公平公正”。 “李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 刘向前开口问道:“难道说这些企业的账务整理后如果出现了亏空,红星厂是要扣掉整合企业的资金?” “刘主任只关心到了市里应该得到的钱,没关心到企业和职工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 李怀德老神在在地解释道:“财务汇总清算,该是谁的问题就追究谁的问题,出了问题的干部和职工我们不要”。 “财务和设备资产上出现的亏空,自然是要这些企业自己来偿还,汇算结束后,整合资金是要扣掉这些亏空的”。 “除了财务和资产亏空,关于这一部分企业拆迁安置的款项、困难职工帮扶款项以及企业职工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部分要补足补齐” 李怀德淡淡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轧钢厂该给付市里的整合资金一分都不会少,但这些企业完成整合所需的资金,轧钢厂一分都不会亏”。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邱礼明三人说道:“轧钢厂做事,我李怀德做事,讲得是光明磊落!” “不亏任何人,更不会亏了组织,亏了那些职工!” —— “事情难办了——” 从轧钢厂出来,这顿中午饭邱礼明等人也是没吃上。 是他们说的着急谈工作,不想吃午饭,李怀德真就没留他们。 不仅没留饭,还把他们踢过去的皮球又踢了回来。 你不是深明大义,为轧钢厂着想,为那些企业分忧嘛。 现在轧钢厂接招了,三年后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建成,位于京城的轧钢厂生产设备立即落伍了。 你京城接不接手这些设备? 不接手?好,不接手是应该的,因为这些生产设备挪走,找个工厂继续使用费也是巨大的。 而且对比轧钢厂新式工厂和技术本身就是落伍的。 可是你不接手,那京城市就少了一个轧钢厂,少了一个重工业的组成部分。 在一机部和上面看来,肉都在锅里,而且越来越香了,轧钢厂去哪都行。 可市里遭不住这一点啊,他们只能另选厂址捏着鼻子找企业接盘,重启轧钢厂。 可收购这些机械设备的钱哪来啊? 到时候只能是拖欠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给。 轧钢厂也想好了,这些设备卖给京城还算是能赚回一些本钱,要是卖给其他省份,光是运输就亏本了,谁买旧机器啊。 所以,只能卖给京城的情况下,又不想收不着钱,只能耍无赖了。 是你们先想着坑我们的,就别怪我们倒挖坑埋你们! 关于这一点,就连老李都给李学武点了赞,说他真损! 这哪里是失把米啊,这是鸡没偷着,连特么裤衩子都失了。 轧钢厂都是在为市里着想,你不是没钱拆迁这些工厂嘛,你不是没钱征地嘛,我们想办法。 反正这些工厂是市里的资产,我们就用你们的钱,帮你们做事。 轧钢厂扣押了整合这些企业的钱,用这些钱清算企业债务和资产亏空,同时还要使用纪监手段清理掉那些责任干部。 这些钱剩下的,要用来建设三产管理处新的车间、购买新的设备,以及处理搬迁运输的款项。 再剩下的,则是用来安抚因为考核和调岗的那些工人,清除掉不符合生产需要的人员。 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全部都补完了,人员安置问题都解决了,三年后这些钱会与轧钢厂的机械设备做对冲。 如果这些企业真是经营的好,资产优良,账目清晰没有亏空,那剩余的资金一定能买下轧钢厂所有的设备,甚至还能得到一笔现金。 如果很巧合的,这些企业有一些问题,造成清算资金与轧钢厂所有设备的价格对等,那轧钢厂就不会给市里现金,只转交这些机械。 如果再不巧了,这些企业的问题大了,亏空大了,造成清算资金不能支付轧钢厂的设备价值怎么办? 很简单,剩下多少钱,轧钢厂就给市里多少设备,剩下的设备轧钢厂也不用嫌麻烦了,收拾收拾卖掉也就不嫌多,嫌麻烦了。 邱礼明现在只求那些企业别特么亏得太厉害,别到了三年后从轧钢厂一颗螺丝钉拿不回来,还得欠轧钢厂一笔子。 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而且刘向前对李怀德的糟糕人品,臭无赖的性格深信不疑。 账目核算,人员安置,工厂搬迁、资产折旧、干部处理和考核……这么一大串的组合拳打下来,三年的时间,什么账查不清楚啊!什么钱不完啊! 刘向前说了,这笔资金不用想了,只要不账目做成亏损,李怀德就还是人,有那么一点良心。 他是这么说,可邱礼明干吗? 当然不干了,十几个大型工厂卖出去,三年得不着现钱,还得等着对方把这些企业稳稳当当地安置好,再合并轧钢设备结算这些钱。 主动权和话语权都被轧钢厂捏住了,市里不敢往这些企业里做亏算,不敢把有问题的干部划过去,更不敢得罪轧钢厂了。 哎!你得罪我!我就在账目上多做亏损,到时候你就得用真金白银的来补偿我。 本来想赖掉的轧钢厂的轧钢设备钱,现在也赖不掉了,先结算设备钱,再给付其余资金。 好家伙,这还是依着轧钢厂的要求来设想的。 你不依着他们? 那这个项目还怎么谈? 李怀德也是说了,轧钢厂积极配合市里,就土地问题进行商议。 原本邱礼明压到轧钢厂身上的压力,现在全都被对方扔回来了。 轧钢厂说了,要做好人我们自己会做,用不着市里夹在中间为难,更不用代劳。 你就说,邱礼明该怎么安排这十几家工厂来谈。 这些工厂的工人要是听说了轧钢厂的诉求,那必然是一百个愿意啊,谁不想补全了自己的保险,更得到合理的安置。 尤其是轧钢厂飞速发展,带来的福利待遇也是早就让他们眼馋许久了。 真成了轧钢厂的人,这些福利待遇也有他们一份了。 可工人是这么想,干部也能这么想吗? 基层干部、中层干部,乃至是管理层干部,只要是心底无私的,也都这么想。 现在的工厂人事制度已经固化了,不破不立,只有到了新环境才有进步的可能。 尤其是轧钢厂说了,晋级和集团化目标的实现,十几家分厂和分公司要创建,集团公司也要创建,好多岗位都有缺儿。 你就说这些人想不想去吧! 有问题的干部绝对是少数的,心底无私的干部和广大职工群众才是大多数。 人心所向,刘向前拦不住,邱礼明也拦不住。 更别提那些工厂的管理层了。 什么? 你说事情仅仅是在轧钢厂会客室里谈的,并没有宣传出去? 不,用不着邱礼明宣传,轧钢厂乐于助人,一定会帮着他们宣传这件事的。 就算是他们不想把这件事宣传出去都不行的那种。 轧钢厂一定是要站在最广大群众的那一边,就像李学武给李怀德说的那样,亏不能吃! 那么问题来了,宣传的口子一开,所有人都知道了轧钢厂提出的条件,你说这些工厂该如何应对,市里又该如何应对?—— “李主任,您这主意可真是够厉害的!” 谷维洁在送走了市里的车队后,不禁对着李怀德赞了一句。 李怀德则是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问道:“讲实话,维洁同志,你心里话真是觉得这个主意厉害,还是损?” “哈哈哈——这话怎么说?” 谷维洁突然悟了似的,好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顺着李怀德的话问了出来:“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李怀德有些后怕,又有些骄傲地说道:“如果你真觉得这个主意好,真觉得这个主意棒,那没别的说的,这个主意就是我想到的!” “如果不是呢?” 谷维洁笑着明知故问道:“我心里评价这个主意够损呢?” 李怀德没直接回答她,而是转头点了点李学武,笑着批评道:“李学武同志,你这个主意可真够损的!” “哈哈哈——!” 谷维洁听着他的搞怪大声笑了起来,李怀德也是笑着,李学武也是笑着……想要骂人! 我特么教你暗度陈仓,你特么回过来就给我一手卸磨杀驴! 好!老登,你等着——! 忍辱负重的李学武陪着两位领导重新回到办公楼,他要联系几个秘书,以及相关的工作人员,把刚刚搞出来的方案落实成文件。 按照李怀德和谷维洁的估计,市里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捏着鼻子都得认了。 不是怕别的,他们不敢确定轧钢厂会在多久把这些内容宣传出去,更不敢确定轧钢厂多久把这个文件报送上去。 李学武才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呢,一到楼上,他便亲自起草了文件,校对过后直接发给广播站,立即广播宣传。 市里的车队还没进城呢,广播的信号比他们先进了城,更传播到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同时,李学武安排办公室中午不要吃饭了,尽快把材料搞出来,连同今天z先生来的现场汇报文件,下午一上班便报送给一机部。 要说玩阴、坏、损,李学武是正直的人,高尚的人,才不会做这等小人行径呢。 但他更擅长以牙还牙,这一拳对方是怎么打来的,他就怎么打回去,也让对方尝尝茶壶煮饺子,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李怀德可是乐了,有李学武在,他的工作轻松太多了。 看他喝茶说笑吹牛哔,李学武恨的直牙痒痒,万万不能自己累着,他闲着。 所以,很适时地提醒道:“领导,这一次z先生来调研,给咱们留下了诸多宝贵意见和经验,您不是不是整理一下,形成一份报道啊?” 他很会吊胃口地建议道:“我认为全面贯彻落实先生的指导意见,在全厂范围内展开学习和讨论是必要的,也是应该的”。 “哦,对,对,是应该的” 李怀德听见他的话茶也不喝了,牛哔也不吹了,拿起钢笔开始苦思冥想,既要写署名文章,又要写号召学习文件。 其他稿件还能假手于人,唯独这种文件他必须有自己的思想和思路。 所以李学武忙着,他比李学武还忙着,谁特么都别闲着! 月底了,大家的票票都给我吧~~好哥哥们~~~ (本章完) 第1073章 第二个了 第1073章 第二个了 “~我们工人跟谠走” “~红旗举在手,红日照心头,我们高歌猛进不停留……” “叮——红旗飞扬!工人大学习的号角已经吹响!” 一曲《我们工人跟谠走》结束后,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的声音。 每天下午三点钟准时会有《红旗飞扬》节目,播报内容主要以大学习和思想教育为主。 这是轧钢厂贯彻落实上级指示精神,在全厂范围内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新方式。 全厂职工聆听组织的教诲,沐浴在组织的光辉下辛勤劳动,挥洒汗水,铸就新时代的辉煌。 在广播期间,一些班组会灵活调整时间,利用广播节目统一学习上级指示精神,统一组织讨论班组学习的态度和情况。 尤其针对工作中出现的惰怠和思想情绪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 “今天我们热烈地迎来了敬爱的z先生,视察指导红星厂生态工业区建设和工业展销会工作……” 与往日不同,各车间、各班组、各机关单位和部门早就接到了通知,今天要集中收听广播。 下午三点整,京城红星轧钢厂、钢城炼钢厂、营城造船厂等单位共同收听并学习z先生在红星厂视察时的指示精神。 除不能停工的班组外,这一时间的轧钢厂格外的安静,空气中只有广播员的声音在传动。 “z先生对红星厂的发展和建设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赞扬” “在视察和指导结束后,z先生提出了四点宝贵意见:第一,加快加快推进发展速度,夯实生产建设基础” “第二,抓好贸易交流工作,服务与质量要优先” “第三,做好生态示范建设,把工业园区搞起来” “第四,牢固思想意识,要做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不要做仰脸朝天的癞蛤蟆!” “这是红星厂所有干部职工的胜利,是组织领导的胜利,是团结的胜利!” “现根据厂管委会要求,宣读李怀德同志关于《号召全厂干部职工学习z先生视察红星厂的指示精神》的理论文章”。 “《文章》号召全厂干部职工认真传达学习z先生重要指示精神,贯彻落实指导意见,安排工业事业发展、生态工业区建设、复合型工业化推进、常态化开展大学习思想教育等工作” “根据z先生指示精神,厂管委会研究了全面推进生态工业建设的实施意见。” “李怀德强调,全厂各级各部门要深入贯彻落实z先生生态工业思想,深刻认识工业最大的价值在生态、最大的责任在生态、最大的潜力也在生态,进一步筑牢生态安全屏障。” “深化生态工业体制变革,完善生态工业基础保障机制,健全完善创建全厂生态工业保障体系,努力做到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实现更高水平的保护。” “扎实推进生态工业区建设,统筹把握工业生态发展、联合生产贸易、安全保卫攻坚等重点工作” “切实发挥生态工业区工程典型引领作用,厚植高质量发展的绿色底色。” “李怀德在《文章》中强调,全面提高工业管理水平,加强工业环保治理、加强生态修复、污染防治和生态资源保护,维护亮马河生态功能,确保河畅、水清、岸绿、景美、工业区更美。” “常态化开展大学习思想教育活动,加强工业生态宣传教育,培树优秀工业品牌,丰富职工实践活动,引导全厂干部职工增强生态工业意识、生态生活意识、资源节约意识。” …… 这篇文章播报结束后,广播里持续播报了今天轧钢厂联合其他工业部门举办的工业展销会盛况。 在刚刚结束的展销会上,红星轧钢厂联合其他工业共展出675种工业商品。 其中有78种为新研制、研发成功的生活和工业商品。 在广大群众和市民参观了解过程中,各工厂单位展现了极大的工作热情,确保展销会顺利闭幕。 广播中并没有提及这一次展销会的销售额和成绩,这些数据本身也不是这一次展销会的核心目的。 但不得不提一句的是,这一次的展销会切实让所有人认识到了联合工业和联合贸易的生命力。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共投放37吨可销售民生货物。 到展销会结束时,原定的37吨货物根本没够,是李学武特批二次投放了30吨,这才支撑到了闭幕。 总计超过60吨的货物被销售一空,可见目前仅京城一地市民的购买里相当的惊人。 而这一数据也被李学武写进了向上级汇报的文件之中。 是的,给上级递送的文件就是他写的,不是中午递送的那份,而是他让李怀德写的。 只是人前显贵的李主任吭哧瘪肚一个小时才写了四个字,只能是他接手过来完成了后面的四千五百零七个字。 但这篇文章的署名还是李怀德,也是他以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的名义提交上报的。 别看算上李怀德的名字他总共才写了七个字,但这七个字都值钱,比李学武四千多个字值钱。 而广播里刚刚宣读的《文章》也是他写的,这当然不用猜。 老李给出的理由是,他写不出来全是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信,他太特么信了,整个接待队伍里只有老李激动,他都不激动的。 文章不重要,重要的是数据。 是数据背后反映出当前市场经济和工业发展的勾连关系,以及与计划生产和计划经济之间的矛盾。 生态工业区的建设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的生态和工业相结合。 在工业领域,红星厂以重工业为根基,向行业上下游持续拓展发展空间,打通贸易销售壁垒,实现了多种经营,轻重工业复合发展。 如果仅仅是为了方便工厂建设,以科研和三产以及部分联合工业为核心圈,周围构建居民区和学校以及医疗体系,这不叫工业区,更不叫生态工业区,这叫大工厂。 生态工业区的概念其实跟亮马河并没有多大的决定性关系。 没有亮马河,有亮马山、亮马沟什么的都无所谓,这就是个点缀。 什么是生态工业区的核心? 是以红星厂未来的可持续高速发展为目标,以现有生产产能和发展驱动为基础,与其他工业联合构建全方位立体化的健康成长体系。 在大工厂建设和布局的基础上,通过联合贸易、工业、三产、人文、医疗以及其他类别,串联多个企业组合成链条式工业系统。 在这一工业发展链条上,会加注经济生态,人文生态,思想生态,科研生态,以及其他生态思想。 生态工业区的生态其实代表的是一种科技持续创新,产品持续领先,人文发展勃勃生机的新理念。 如果仅仅是轧钢厂要拆迁重工业,扩大轻工业和厂区,至于引得z先生亲自下来视察吗? 当然不会,工业发展的思路和脉络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改变的。 但红星厂通过思想变革,通过贸易体制探索和生产工业变革,在计划生产和经济体系下实验出了一条新理念,新思想。 这对于当前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碰撞融合的时期是很有调研价值的,是值得实验和思考的。 红星厂做出的这份规划和意见是如何构建和实验这种体系的? 其他项都不说,就说最能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贸易。 在轧钢厂提交的生态工业区建设规划中是有一处大型商场的。 这座商场里不仅仅售卖外来的商品和民生物资,还会售卖联合贸易体系下供应链能提供的所有商品。 也就是说,生活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内的职工和家属,都能享有进入商场购物的资格。 从一开始,轧钢厂的冷冻列车项目运送回来的商品就没有向外部售卖过。 对内售卖过程中也并未收取任何票据和证明。 因为这些物资本就不是计划内的产物,收取票据会对计划市场上的货物造成严重干扰。 这也是供销系统迟迟没有来找麻烦的原因,因为红星厂的贸易体系根本就不在他们的监管范围内。 都没有票据交易,那工人手里的票据所具有的计划价值实际上是没有变化和动摇的。 且这些资源的局限交易属性隔绝了供销系统的监察和监管。 厂区之外他们说了算,但厂区之内厂管委会说的算。 红星厂其实还不算特别的巨大,变革前才一万多人。 你看看三五万人,十多万人的那种大厂、大单位,人家那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人家都有自己的判罚机构,你就说这权利得有多大。 话又说回来了,生态工业区是高筑围墙,以河为界,把这几万人圈在里面吗? 当然不是,那建设的不是生态工业区,而是生态监狱了。 红星厂的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没有围墙,更在河岸两边,与京城其他地块相连接。 工业区是没有围墙的,但功能区是需要身份证明的。 但这种心理上的围墙又是轧钢厂急于突破和挣脱的,围墙不是轧钢厂设立的,而是计划经济设立的。 亮马河工业区始终会以开放的态度构建和谐工业体系。 在教育资源、医疗资源、贸易资源等体系上,会留出一个口子,以实验的性质持续探索市场化。 所以,你可以把生态工业区看成一个俱乐部,一个朋友圈,一个发展平台。 轧钢厂在规划中不仅仅要建设企业办公大楼,还要建联合工业大楼,就是要给有志于发展联合工业和贸易的企业提供合作发展平台。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土地是有限的,但联合工业的发展是无限的。 有人说了,李学武设计的生态工业区是不是蛇口,是不是后世的深镇,是不是太早出现了。 不,从根本设计思路上都不是一样的,具象化表现出来的经济体系完全不搭噶。 京城没有对外打开变革窗口的土壤,但这里有思想实践的基因。 亮马河工业区,其实就是计划经济体系下,早已经产生的市场经济资源的整合。 以偏概全地说,什么是计划经济? 计划经济就是统筹部门说你们厂今年需要造十个产品,并且给了你们造十个产品的资源和资格。 你顺利完成了生产计划,造出十个产品交付给计划体系,统筹部门安排这十个商品的销售和分配,这就是计划经济的构成。 计划经济体系下的市场经济资源又是什么? 就是让你造十个产品,给你的也是造十个产品的资源,因为技术、工艺以及自筹自建等因素,你造了十二个产品出来。 上面只要求你造十个,人家也就按计划收你十个,剩下的两个怎么办? 两条路,一个是随生产计划上交,在这一类产品短缺的情况下,你们厂会受到嘉奖,并在明年划拨的计划中提升到十二个产品。 可如果这种产品在市场上的供求关系是稳定的,今年就需要十个,你造多了的这两个就是错误。 你要敢上交,就会被惩罚,并且在明年给你厂的生产计划中剪除两个,也就是八个作为处罚。 要说这不讲理? 可这就是计划经济,计划什么就是什么。 多出来的两个怎么办? 总不能随手扔掉,或者处理掉吧,毕竟是生产出来的,不能浪费掉。 好了,厂领导一拍脑门,把这些作为福利品或者内部供应品交给厂职工吧。 有些纺织厂的职工就能从厂里购买到价格便宜的纹印错,或者其他瑕疵的布料。 如果厂职工只能吃下两个产品中的一个怎么办? 那就像李学武当初去吉城卖梨子似的,以单位之间的福利品互换为条件,实施贸易。 那么问题来了,内部处理和产品互换算不算市场经济? 从根本上来说,不在计划内的生产资源都会流通到市场上,成为市场经济资源存在。 无论以何种形式处理这些产品,都是一种市场化经济。 再具象化一点,你家的母鸡下蛋了,你不想吃,拿给邻居换了个媳妇儿回来,这算什么? 这算诈骗! 因为鸡蛋和媳妇的价值不等,你的这种行为就是要受到供销体制的监管和处罚。 那鸡蛋换一碗米呢? 等价交换本身就存在于民生体系内,并不会引起供销体制的关注,这也就是生态工业区的核心。 不是单纯的市场化经济,而是依托于计划经济体系下合理整合市场经济资源,进行贸易探索。 这种探索有危险吗? 有,因为这里是京城,画圈的老人都不敢在京城搞对外贸易,你说这里危险不危险。 所以,生态工业区也好,红星轧钢厂也好,整合市场经济资源的平台在哪?在津门! 提升市场经济资源制造能力的平台在哪?在钢城! 完成市场经济调度运转的体系在哪?在全国各联合贸易单位与办事处之间的联系上。 京城的生态工业区就是一个显示器,从这里能看到计划经济体系下活跃着的市场经济。 但你从这里抓不着,拿不到,因为它只是显示器! 今天轧钢厂组织筹办的工业展销会其实就是显示器的一种表现。 市民和群众从这里购买到的商品都是以零售的形式交易的,这对计划经济中工厂和供销部门之间的联系是一种断链式的体现。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对这种情况经历的少,但后世大街上随处可见。 高音喇叭里喊“厂家直销,折本让利,全场九块九!” —— “领导,z先生去你们厂了?”一进家门,给开大门的秦京茹便兴奋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她,腰上扎着围裙,头发上还带着一朵。 不是发卡的那种塑料,而是真的鲜。 这个年代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就是这样,对美的向往特别朴实。 后世要见着有姑娘头发上别着野你一定想,这是疯姑娘。 但现在不一样,尤其是春天里,辫子上或者耳朵上别着鲜是一种美的体现,大家都这么做。 好像是被李学武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秦京茹抬起手摸了摸耳边的鲜问道:“怎么了?” “没事,挺好看的,我就是瞧着新鲜” 李学武笑着赞了一句,见她低下头没了刚刚的兴奋劲,解释道:“先生是上午来的,你在广播里听到了?” “是!我和刘婶是下午听到的消息,一想到你们在厂里工作,就……” 这会儿韩建昆已经停好了车,正走进大门,听见媳妇说这个,脸上也是挂了稍许骄傲的神色。 他是李学武的司机,车就停在路边,他坐在车上看见了z先生。 虽然韩建昆是京城人,但见到先生的次数仅此一次,十分难得。 秦京茹有了询问的方便,抓了韩建昆低声询问起了细节。 她不敢跟李学武问,更不愿意跟他问,他说话没个准儿! 这一点秦京茹太有感受了,你要跟他说生活上的事,他嘴里兴许还有几句实话。 但要不经意地问到形势或者工作,他能一杆子给你支到海南岛去,让你半天都回不来。 春暖开,四月初的天气还是温柔的,对李姝尤为如此。 不用再穿厚实的衣裤,一条开裆裤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走进院子里便见着李姝正蹲在水管边上和泥玩呢。 她妈妈栽养用到小铲子,现在成了她毁天灭地的武器。 这掘掘,那刨刨,要不是有栅栏拦着,她都要把那些刚出苗的青菜给祸祸掉。 院子里在三月末被秦京茹种上了青菜,一如去年那般模样。 才十几天的工夫,水给足了,院子里已经有了绿意和生机。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交给韩建昆,蹲在了闺女面前问道:“见着爸爸回来怎么不打招呼啊?” “我……我忙呢!” 奶声奶气又豪横,李姝头也不抬地和着泥,就好像她正在做多么重要的工作一般。 每当李学武在书房看书或者处理文件的时候,李姝要是敢去打扰,一定会被奶奶说教。 爸爸忙呢,不要去打扰。 所以现在李姝也这么说,她忙呢,希望爸爸不要打扰她。 李学武偏要逗闺女,点了点她脏兮兮的小手,道:“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吃这里的泥巴?” “我吃……吃晚饭,泥巴不能吃,脏” 她倒是知道这个,抬起头看着爸爸说道:“我要,我要盖个房子,得和泥”。 “话不着急说,在心里想好了再说也不急” 李姝最近学说话有些急,词汇想不出来机会重复,倒不是磕巴。 李学武点着她的小手道:“跟爸爸说盖房子干啥,咱家不是有房子吗?” “嗯……盖房子要住” 李姝想了想说道:“我跟爸爸,还有妈妈和弟弟住”。 说完这个,她又低头继续和泥,嘴里喳喳地说道:“这样就能在一起住了”。 “哦,你是想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啊?” 李学武理解闺女的意思了,并没有着急探究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是继续问道:“是想爸爸了,还是想妈妈了?” 他抱着胳膊蹲在闺女面前,很是认真地对待她的问题和想法。 李姝也感受到了爸爸的关心,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就是,就是早上醒了想看到爸爸,也想看到妈妈,还有弟弟”。 “呵呵——那也不用盖房子啊” 李学武从闺女手里接过小铲子放在了一边,从后面将她抱起,托着往屋里走。 “今晚你就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咱们把弟弟送到奶奶那屋睡,好不好?” “嗯……我也想弟弟” 李姝伸出小脏手想要够爸爸,却是被李学武笑着躲了过去。 他示意了闺女伸出小手,别脏了衣服,又问道:“那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睡啊?” “嗯——!” 这一次李姝答应的特别痛快,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爷俩儿说啥呢?下了班不进屋,咋还唠上了?” 刘茵抱着孩子哄睡着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爷俩亲近着,便笑着招呼了一句。 李姝好像知道不好意思了,躲着奶奶的目光,抬起头看了爸爸。 李学武好笑地眨了眨眼睛,给母亲解释道:“李姝说想我了,想晚上跟我们一起睡”。 “哎呀,合着下午闷闷不乐的,就是为了这个啊?” 刘茵好笑地瞅了李姝一眼,道:“小没良心的,有了爸爸妈妈就不要奶奶了是吧?” “不是——” 李姝被爸爸抱进了卫生间去洗手,嘴里仍辩白道:“我也想奶奶,跟奶奶一起睡”。 “得!等咱们啥时候回四合院的,一铺炕都睡下了!” 李学武笑着给闺女洗了手上的脏泥,以及身上迸溅上去的泥点子。 并没有责怪闺女淘气,更没有对她的慕儒之情置之不理。 有了小弟弟以后,李姝对李学武和顾宁两人愈加的亲近。 这是小孩子天生的争宠,很怕爸爸妈妈爱小弟弟,不爱她了。 而李姝对顾宁有一种敬畏的心态,更怕因为自己的想法让爸爸妈妈为难。 奶奶说过,妈妈要照顾小弟弟,又要上班很辛苦,爸爸上班也很辛苦,她得懂事和听话。 所以她想着再盖一所大房子,让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和她能住到一个屋里去。 小小的她还不理解不让她住在那边不是因为地方不够住,而是怕李宁晚上起来哭,吵到她睡不着。 家里但凡有这种年龄段孩子的,老大两岁,老二刚出生的这种,试试两个孩子放一块儿。 好家伙,连锁反应啊,这晚上就谁都甭想睡了。 “屁股冻冰凉吧?” 看着李姝跑进餐厅,从厨房里端着菜上桌的秦京茹笑着逗她道:“我是不是告诉你了,房子不用盖”。 李姝不理她,刚刚爸爸悄悄告诉她了,晚上会抱着她和妈妈一起睡的,所以笑嘻嘻地跑到了韩建昆的身边,看着他收拾工具。 凳子腿儿活动了,秦京茹自己弄不好,便叫他吃饭前收拾一下。 李姝对啥都好奇,知道盖房子要和泥也是从韩建昆这里学来的。 这别墅也是很多年头了,主架构当然是没问题的,但边边角角的总需要日常维护。 上次院子里甬路地砖活动了,韩建昆便和泥给镶嵌上的,她看见了,拿着铲子就要学。 今天见着修凳子了,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韩建昆使用工具,说不定明天就能拆家了。 “你早回来了?” 顾宁刚下班,从外面回来后走到餐厅门口跟他招呼了一句。 以往多是顾宁早到家,今天倒是很意外。 李学武笑着回道:“今天我们都辛苦了,所以领导发话,今天不加班,会议结束就下班了”。 “z先生去你们那了?” 李学武昨天没回来,给她打的电话,她自然知道这个。 脱了外套,走到沙发边上看了看孩子,这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李姝听见妈妈的声音也从餐厅里跑了出来,到了她身边也不说话,就往她腿上一趴。 “咋了?闯祸了?” 看着李姝乖巧的小模样,顾宁好笑地扫了一眼屋里的盆,摸了摸李姝的脑门,怕她病了。 李姝晃了晃小脑袋瓜,蹦跳着要爬上沙发,还是顾宁抱了她。 看着闺女今天的意外表现,又是跟她亲近的,又是扒着沙发看弟弟,顾宁狐疑地看向了李学武。 “这点心眼子都不够她用的了——” 刘茵笑着点了李姝的脑门,给顾宁解释道:“一下午了,闷闷不乐的,晚上她爸回来了才问出来,是想你们了,想跟你们一起睡”。 “不怕弟弟吵你啊?” 顾宁抱着李姝坐在了腿上,低着头看了她说道:“想爸爸妈妈为啥不直接说呢?” “没有……” 李姝被奶奶道破了心思,刚刚讨好的举动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听着妈妈问了,便钻进了她怀里撒着娇。 顾宁是个心思敏感的人,更是个情愿孤独,不愿意接触世俗和麻烦的人。 可生活就是有让她不得不面临改变的各种挑战。 她可以疏于同事之间的交往,简短跟家人之间的联系,甚至是在对待爱情的观念上。 可有了孩子以后,尤其是对待李姝,她愈加的觉得压力山大。 以前管束李姝,照顾李姝,是出于身为李学武妻子的责任,接受他的一切,就像他接受自己的一切那样。 她可以很坦然地教育李姝不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很直接地对她关心和照顾。 可李宁的出生,让她知道养一个小孩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她现在要养两个。 不能短了小的,更不能亏了大的,要在日常生活中照顾到方方面面。 尤其是现在,她要奶孩子,还要工作,婆婆又在这边帮忙。 家庭里的人际关系,养育孩子的心态思路,让她的性格发生了很多改变。 对家庭以外的人际关系仍然保持着低调的作风,但在家里,她对李姝和家人的关心从被动逐渐转为主动了。 就像现在回应李姝的亲近,以前她可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的心理,但现在更能站在一个妈妈的角度来关心孩子了。 显而易见的,李姝对她越来越亲近,现在都表现出了争宠的情绪,就说明她的慕儒之情得到了顾宁很好的回应。 顾宁能有这些变化,其实还是受李学武的影响。 这人无论多忙,无论事情多急,都不会跟孩子吵,更不会呵斥孩子。 在家里很少谈公事,尤其是不会把单位里的勾心斗角带回家。 公事不谈,更不谈家长里短。 老太太在这的时候就不谈这个,婆婆来了这边依旧如此。 秦京茹是忍不住的,她在乡下长大,村里传闲话那是调剂生活的主旋律。 可秦京茹在饭桌上说,在干活的时候说,说着说着也就不说了。 家里人没接茬儿的,她自己说着也没意思。 再看李学武对待孩子,教画画,教读书认字,就算是给孩子玩,也是玩出来。 顾宁自认为李学武不是一个儿童教育专家,更不是一个专业的教师或者育儿专家。 但从李学武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对孩子的那种关爱和容忍。 包括对秦京茹也是一样,从未见李学武呵斥她,更未见他指着何处强调秦京茹收拾的不干净。 在这个家里,好像除了婆婆刘茵外,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和孩子。 有的时候顾宁都觉得李学武太过于宠爱她了,当孩子宠的那种。 本应该住在四合院的,房子都是收拾好的,只因为这里距离她上班的单位近,更照顾她原来的生活环境。 她跟单位里的人相处不融洽,从未教她如何处理这些关系,而是主动帮她维护关系。 她面临职业选择时,李学武更未从倾向于照顾家庭而让她放弃理想,放弃一线的工作。 就这么一个在家里要照顾所有人的男人,在外面又撑起了一片天,不仅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单位的顶梁柱。 在有秦京茹和婆婆帮忙的情况下,她在面临家里的这些琐事时都感觉身心疲惫,更何况在外面遮风挡雨的他呢。 所以不是顾宁被动地改变,不是谁逼着她改变,而是感受着李学武身上的压力,不想他一个人扛下这个家的所有。 顾宁是自己走出她内心的小园,感受着家庭的温暖和真实。 李学武从未逼迫她,但从始至终都在照顾她,帮助她。 有人说爱情的力量是相互的,顾宁对这句话的理解逐渐清晰了起来。 晚上,李姝如愿以偿地钻进了妈妈和爸爸的被窝,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的小枕头上。 “不许尿炕哦!” 李学武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点了点李姝的小鼻子笑着警告道:“你要把爸爸冲跑了,爸爸可不会游泳!” “嘻嘻——” 李姝害羞地抻着被子盖住了脸,露着大大的眼睛闷声说道:“我都不尿炕的!” “嗯,希望你说话算话!” 李学武看了看她,伸出小手指跟她比划道:“咱们拉钩!” “咯咯咯——我不要!” 李姝自己也知道控制不住唧唧咯,所以她可以说不尿炕,但绝对不会做保证。 你还别说,这真是李学武的闺女,做事的风格都一样。 顾宁安顿好了李宁,从小客厅里走了进来,看着父女两个靠坐在床头看故事书,便提醒道:“累不累眼睛啊?” 李姝听见妈妈这么问,直接把眼睛闭了起来,对爸爸说道:“我闭眼睛,你给我读”。 “嗯,你是不累眼睛了,爸爸怎么办啊?” 知道顾宁是想睡觉了,李学武将故事书收了起来,关了一侧的床头灯,搂着闺女道:“故事书也要睡觉了,李姝也睡吧”。 “好——” 李姝晃了晃身子,等顾宁上了床以后,贴着妈妈躺好了,便不再言语。 顾宁确实是有些疲惫的,尤其是回到家紧着忙活,早点休息是为了半夜起来照顾李宁。 她也是刚刚躺下,书房的电话铃便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连迷迷糊糊的李姝都醒了坐了起来看发生了什么。 听见婴儿床里李宁的哭声,顾宁也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赶紧去哄了。 而李学武则是叮嘱李姝不要自己下床,随后便去了书房。 他心里想着,这电话不能再放在楼上了,得挪楼下去。 能在这个时间,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一定是必须打给他的。 所以接起电话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即便家里被这通电话搅的睡不安宁。 “对不起啊,领导,这么晚了打扰您” 电话是周瑶打来的,第一句就很是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拿着电话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这个样的,领导,招待所出事了” 周瑶在电话里解释道:“今晚李主任在招待所休息,机关食堂原主任刘岚去招待所找他,不知怎么发生了口角,就在晚饭期间”。 “恰巧在那边有事的舞蹈队队长周苗苗受了伤,李主任发了火” “这件事是领导处理的,在招待所的保卫只负责维持了秩序” “可就在晚上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招待所打电话来报告,说刘岚在招待所后面的大树上上吊了” 周瑶最后汇报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送去医院做了急救,仍然没有抢救过来”。 “因为涉及到了李主任,尤其是刘岚在内院墙上刷了油漆写的字……” “我怕处理不妥当,所以联系了于副组长,可他那边丈人家出事了,一时赶不过来,所以……” “我知道了” 李学武理解周瑶的含糊了,一定是墙上的那些字,以及与李主任之间的冲突。 这件事打电话给他是应该的,就算是于德才过去了,兴许也是不敢处理的。 “这样,你把现场的勘查情况做好记录,找到晚饭期间那场冲突的当事人和证人,做好笔录” 李学武交代道:“严格按照案件处理流程执行,该找周苗苗调查的,就去问清楚,该找李主任询问的,也问个清楚,知道吧?” “我明白了,领导” 周瑶瞬间便懂了领导的意思,这件事有事也是李主任的事,他一定不想让刘岚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跟他有直接牵扯关系。 所以,这个时候保卫科接到了案件报告,最应该做的事,便是透明化办案,把所有流程做到位,做公允。 “嗯,就这样吧” 李学武在撂电话前叮嘱道:“晚上加个班,明早把这个案子处理好,交给人事来处理”。 “是,我这就去安排” 周瑶很是干脆地答应了一声,随后便道:“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领导”。 挂断电话后,听着母亲在和顾宁哄着孩子,他站在案台边上没急着回去。 心里想的却是老李,真是流年不利,几年死了几个了? 算金耀辉已经是第二个了吧? 金耀辉是他以前的秘书,刘岚是他以前的蜜,死亡都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这特么妥妥的柯南体质了,比招魂的都给力。 眼瞅着轧钢厂发展的愈来愈好,老李越走越稳,怎么老是出事呢? 难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关于z先生指示的解读,关于亮马河工业区的解释,从这里往后就不会再有具体的定义类说明了,不看这个,后面的内容你就看不懂了,算是为第三卷铺垫的一个重要锚点。第二卷就要结束了,一些内容要总结,第三卷的内容要铺垫。所以别嫌老武啰嗦,这里写细一点,后面你们才能感受到老武的粗 (本章完) 第1074章 女大三,抱金砖 第1074章 女大三,抱金砖 周三早晨,邮递员送来了家里订阅的报纸,还有一封信。 信件是定期邮寄的,每个月都会有,来自于苏外事馆。 写信的人多是莎拉波娃,外事馆秘书,信中多有关心李姝的成长状况,但李学武从未给她回过信。 顾宁就更甭指望给他们写回信了,连去往金陵的信要不是丈母娘打电话骂人她都不会写。 每个月随信寄来的还有20卢布外币,是当初周干城与他们商定的抚养费,给李姝的。 去年在四合院住的时候,负责此事的莎拉波娃还来看望过孩子。 见到李姝在李家生活的很好,被照顾的很是妥当,便没有再来过,只是以信件的形式访问。 20卢布的购买力在这个时候是惊人的,尤其周干城还为李学武办理了友谊商店的通行证。 可这本证件被李学武收在了李姝的小箱子里,跟当初抱她回来时用的小被子和她亲母亲的笔记本收在了一起,一次都没用过。 每个月的抚养费20卢布也被收在了其中,信封拆开阅览信件后,会原封不动地收进箱子里。 李家不缺少李姝的抚养费,更认定了李姝是李家的人,是被李顺登记在族谱上的长孙女。 养育她的所有费用皆由李学武来承担,这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用不着别人帮忙。 但是,李学武不能剥夺李姝了解自己身世的权利,更不会限制她寻找过去,了解过去的权利。 这些钱是属于李姝的,去商店的证件也是属于李姝的,包括这些信件,都是李姝了解过去的一份见证和时间凭证。 李学武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告知闺女她的身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对未来的选择。 这些都有待于在未来交由李姝自己决定,寻找亲人也好,寻求身世也罢,李学武都支持她。 他对孩子的关爱是真挚的,不带有选择和条件的,更不会带有功利和目的。 所以,当韩建昆将信件和报纸交给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仅仅是看了千篇一律的信件,便收好送去了楼上的书房。 李姝昨晚被弟弟吵醒了两次,早晨便没起来,还在懒床。 顾宁和母亲刘茵在给李宁洗脸,收拾昨晚又拉又尿的卫生。 看见李学武上来,刘茵拎着垃圾桶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叮嘱他叫醒李姝,给孩子洗脸穿衣服。 “我今天给单位说一下,让通信股的人过来把电话挪下去” 李学武从书房里走出来,对着顾宁提了一句。 顾宁正抱着李宁喂奶,小家伙越来越胖乎,可能吃了。 “还是算了吧,又没多少电话,太麻烦了”。 “不算麻烦” 李学武说了一句,往客房衣柜里找了李姝的小衣服出来,又道:“扯个分线,先响楼下的铃”。 “爸爸——哗哗” “哎!来了” 李学武就跟早先伺候少爷小姐的老妈子一样,听见闺女的喊声还得答应着。 将闺女的衣服放在了床上,抱着她去了卫生间,同时跟顾宁商量着是不是采购一些营养品邮寄去长安,顾宁大嫂穆鸿雁快到日子了。 这个时候的邮递速度很慢,尤其是包裹,可能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他是想着京城距离长安路途遥远,等着生了再想着采买邮寄,时间实在是太赶了一些。 顾宁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回道:“周日去?你有时间吗?” “不确定,可能要跟外商见面”李学武抱着闺女从卫生间里出来,道:“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约了我,好像是生态工业区的事”。 看着闺女还要钻回被窝,李学武笑着咯吱了她,逗她道:“你听听,窗外的小鸟都起来了,洗了脸你还要懒床啊?小心没虫吃!” “咯咯咯——我不吃虫!” 李姝欢笑着躲在被子里,跟爸爸躲猫猫,蛄蛹蛄蛹的好像大虫子,李宁听见姐姐的欢笑声也回头来看热闹。 顾宁扶了儿子的脸,让他赶紧吃,啥事都好奇。 “你要没时间,我跟妈妈去啊?我怕孩子到时候撒不开手”。 “你列个单子,到时候叫京茹去采买吧,贵精不贵多” 李学武举着床上的两套小衣服给闺女示意道:“你今天喜欢穿哪套啊?选一个最漂亮的吧!” “那——左边的!” 李姝嘴里说着要选左边的,可小手指的却是右边,真是考验李学武的理解能力了。 多亏闺女不是领导,要不然下面的干部还不得脑瓜仁爆炸啊。 “这是右边”李学武举着左手的衣服给闺女示意道:“这一套对不对?这是最漂亮的对吧?” “是——” 李姝笑着点点头,翻身从被窝里爬出来,等着爸爸帮忙穿衣服。 小孩子总会有些左右不分,你看他们穿鞋就知道了。 明明左右脚的鞋尖偏向都告诉他们了,可还是会穿反。 即便脚穿进去觉得不舒服也不会换过来,就这么别扭的穿着。 李学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跟孩子的视觉器官没有发育完成有关系,也可能跟大脑认知有关。 一般五六岁的孩子都还有这种状况,是有些奇怪的,他不懂。 但李学武懂怎么哄孩子,忽悠单位里那些老登他都很拿手,哄孩子还不是很轻松? 也就是心疼闺女,不然他早哄着闺女自己洗脸刷牙换衣服,甚至还能准备个四菜一汤的早饭呢。 每次母亲给李姝穿衣服都要跑两趟,她不是嫌这套衣服不好看,就是嫌那一套不漂亮。 小孩子到现在是知道漂亮这个词了,但她并没有审美的观念。 她就是纯粹的磨人,想要家大人更多的关爱,也是撒娇的一种。 可大早晨的,一家人都在忙活着,李学武才不会来回跑呢。 他咋办,一起拿两套,让闺女选最漂亮的,这叫什么理论? “你抽空给妈打个电话问问,大嫂有没有想吃的京货,或者长安那边不方便买的,填进单子里” 李学武一边给闺女穿衣服,一边叮嘱顾宁道:“再收拾几套儿子穿过的月科小衣服一并邮寄过去,别嫌麻烦,不占多少地方”。 给李姝穿了小老虎鞋,抱着她下地,知道顾宁不懂这个,便解释道:“算是一个讲究,我不太清楚,你可以问问妈妈”。 “我知道了,今天吧” 顾宁见儿子不吃了,站起身将他交给了李学武,自己去换衣服。 “我问问妈应该买什么,兴许有顾及不到的,我也想不到”。 “多问问,也可以问问你们同事,随便聊聊嘛~” 李学武抱着儿子,逗着闺女,给顾宁说道:“你们科室里不是经常开茶话会的嘛,聊八卦哪有聊孩子有劲头”。 “你当我们科室是公园啊?” 顾宁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梳理着头发道:“行了,这事不用你管了,我跟京茹和妈商量吧”。 她弯腰抱起李姝看了看闺女,道:“看看爸爸怎么给咱们洗的脸啊,还挂着糊糊呢”。 “看看咋洗的——” 李姝倒是有撑腰的了,这会儿学着妈妈的语气回过头对着爸爸说了一句,表情都有些相似。 李学武点了点闺女的脑门道:“要不是你不配合,能洗的半啦柯基的嘛!” “半啦柯基的——” 李姝学话可准了,现在咬字也清晰,就是啥话都学。 顾宁没理会两人的逗闹,抱着她先往楼下走去。 李学武则是抱着儿子开了楼上书房的窗子,这才下的楼。 —— “领导,于副组长请假了” 刚到单位,彭晓力便从综合办得到了消息,走进办公室跟李学武汇报了一声。 李学武正在看今天的工作简报,头也没抬地问道:“知道缘由吗?” “于主任的丈人过世了,家里正在治丧”彭晓力轻声解释道:“于主任的爱人是独生女,所以老人的丧事是由他来主办的”。 “嗯,是在京城办,还是在钢城办?” 李学武翻看着昨天的大学习工作信息,随口问道:“于主任全家都搬过来了吧?” “是,自来京城工作后,于主任便搬了家,老人也是随着搬来的,住在一起”。 彭晓力见领导手边的茶杯盖开着,便拎了暖瓶又给续了热水。 “工会那边是要出人给安排丧事的,可于主任说一切从简,是老人的遗愿,不麻烦组织了”。 于德才现在可跟当初刚调来京城时的处境大不一样了。 当初来的时候,是背着钢城那摊子烂事的影响,举目无亲。 就连安置家人都还是李学武给厂后勤打的招呼,这才在京城给他安排的住房。 现在于德才是保卫组副组长,正儿八经的副处级干部。 不仅仅工作踏实稳重,就是在李怀德那里也是有一份好印象的。 工会那些人是有些势利眼,对工人不敢怎么着,但对干部总是要分分级别,看看牌子再说。 对于德才这位保卫组实权副组长不能说巴结吧,总不敢得罪的。 所以说他们主动帮忙治丧李学武并不意外,对于德才谢绝组织的好意,亲自治丧也不意外。 来京一年多,别人不知道,可于德才从李学武这里学到了低调两个字,万万不敢张扬的。 家里有白事是真的,可他不想借着这件事搞什么名堂,更不想让别人搞他的名堂。 活着的人都要谨小慎微,更何况死了的人呢。 这年月还未限制红白喜事操办收礼的问题,但实在的,一般低调的干部都不会搞这些。 李学武结婚那是躲不过去的,就是生孩子这件事没招待,不少人见面了都要借故埋怨他几句。 现在轧钢厂的形势看着一片大好,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危机四伏,谁敢跳,谁先死。 所以老人没了,家里自己处理了,安安稳稳入土,平平淡淡回来上班,就这个事。 “安排综合办去问问,以保卫组同事的名义送副圈,再以我的名义送一副,挽联你想就行”。 李学武给彭晓力交代完便不由的想起了昨晚的那通电话。 于德才作为保卫组副组长,家里自然也是有资格安装电话机的。 周瑶把电话打过去,于德才一定知道厂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之所以没有接这个工作可能跟老人大限将至有关,也有可能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他拿不住有关。 在李学武这里想来,总不能是为了躲避李怀德的臭事,故意让他丈人赴死吧,太逗乐子了。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李学武抬手正要去接,同时也见到了正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周瑶。 他先是点点头,示意了办公桌对面,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是京城二汽打过来的,副厂长古力同。 “呵呵,我正想联系您呢” 听见古力同的声音,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卫三团那边催我,说是春耕开始了,这农机再不到位,就要耽误农时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华北拖拉机厂给的指标,10台,不多不少,足够你们使用的了” 电话里古力同苦笑道:“我也是托了一圈的关系这才联系到的,这个时候指标还真难弄”。 他倒也不是故意讨要人情,实在是饭上桌子了才想起咔嗤筷子。 李学武抱歉地说道:“怨我说的晚了,谁能想到我们厂这边的关系没能直接联系到拖拉机厂呢”。 他笑着给古力同道谢说:“是我欠您个人情,回头咱们坐一坐,我请您喝酒”。 古力同倒是很干脆,爽朗地笑着应了,事情说完却没有着急挂断电话,而是问起了z先生来的事。 这都是见报的,李学武并没有给他多讲,只是说了说厂里的态度和正在准备做的工作。 古力同其实就等着他说这个呢,提到了21号李怀德带队来访二汽厂的事。 “听说你们红星羚羊二代的研发项目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了?” “跟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你古副厂长人在家中坐,消息耳边灵啊!” “甭管我哪听来的,我可没有什么恶意”古力同笑着解释道:“就是想问问你们厂既然能在吉普车领域打开渠道,有没有想过客车制造啊?” “客车?什么客车?” 李学武的眼睛一眯,都想着把眼睛闭上打电话了,因为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没有,没有,一定是您搞错了,我们厂从没有生产客车的计划,那太不可能了!” 坐在对面的周瑶听到这里忍不住使劲抿住了嘴,差点笑出声来。 厂里有没有生产客车的计划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了解的。 因为车辆工程研究所的保卫和保密工作都有她的布置和参与。 跟其他工厂相比,李学武更重视实验技术和科技的保护。 你看一些工厂在保密项目上对安全防卫做的就很好,但在生产技术和研发上就很含糊。 如果不是涉及特殊保密项目的,基本上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意识,更没有专利保护的意识。 但李学武有,他可以撺掇李怀德去跟其他工厂化缘技术,可对自己工厂研发的技术很抠门。 你就真别觉得是他小气,就算敞开了科研大门不设防,最多也就是自己兄弟单位模仿借鉴。 知道方便面的发展历史吗? 有人说这玩意是小鬼子搞出来的,也有说是弯那边搞出来的。 谁搞出来的不争论,可最早的方便面油炸过后不方便保存是真的,甚至包装都不方便。 知道是谁搞出来的解决办法吗? 对,就是内地,是这个时候的内地,只是换了一种油而已。 可小鬼咂就学了去,内地的方便面市场发展缓慢,可对面倒是捡着宝了,干发了不少企业。 别小看了知识产权保护,李学武多一个心眼,就少一个敌人。 也不知道古力同哪里得来的消息,电话里笑骂道:“刚跟我称兄道弟的,这会儿藏着掖着是吧?” 他点了李学武说道:“你们厂搞回来的那台豪华客车拆解的怎么样了?还没吃透技术吗?” “呦!您还知道这件事啊?” 李学武目光看着周瑶,嘴里说道:“那车买回来就是改装的,谁说吃技术的事了”。 周瑶这会儿也变了脸色,这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厂里的保密工作出了问题,总是她的责任。 古力同才不会信李学武的扯淡呢,在电话里讲了,京城二汽手里有客车厂的生产和研发资源。 他的意思很明确,轧钢厂要是真想搞客车工业,他们可以给这个项目提提速,也就是插一脚。 都知道轧钢厂在钢城搞了一个好大的汽车制造厂,全套的进口汽车制造流水线,嘎嘎香啊。 流水线上挂吉普车可以,挂轿车可以,挂小型客车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大型客车是不方便的,这一类的车辆制造目前还是以车间组装为基础。 京城二汽也是从z先生来的这一趟对红星厂生态工业区有了信心,更有了参与的决心。 他们不可能跟轧钢厂一起搞小型货车的生产,这是他们的主业。 但小型客车和大型客车他们搞了很多年,包括底盘技术等等,是有一些储备和资源的。 自己用不上,倒不如跟红星厂合作,以联合工业的名义也好,以联合三产的名义也罢。 只要能在生态工业区的项目上迁出一条线到京城二汽,就算是结下了联络的渠道。 未来京城二汽是获得金融支持,还是供应渠道支持,或者销售渠道的支持,都是方便的。 知道这年代一个单位想要买车得怎么买吗? 除了特别的汽车经销站,只能去厂家自提,还得等着排号。 可红星厂不一样,他们有流水线,有完善的工业体系和零部件供应体系,生产效率很高。 汽车销售完全不靠等,不靠指标,直接在各大城市建立办事处。 也就是说,现在全国省份内购车的现状会被红星厂所打破。 以前想要购车,本省的汽车制造车就是各单位的首选目标,因为指标也在这里。 现在红星厂玩了个新样,车送到你家门口,还不用等,还不要指标,现金提车,你说牛不牛。 京城二汽从轧钢厂与京城第二机械厂合作的项目里拿到了轻型货车生产流水线设备。 这套设备是仿照钢城在建的那套流水线而制造的。 也就是说,即便达不到红星汽车制造厂那种变态的生产效率,可他们的车辆下线也不会太慢。 京城的运输市场早晚有一天是要饱和的,最多两年,两年后怎么办? 所以,要借助轧钢厂汽车经销的能力,古力同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说会跟领导汇报,研究研究。 “对不起,领导,我……” 看着领导撂下电话,周瑶便要开口道歉,可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李学武抬手示意止住了。 “帮我要卫三团,我是李学武” 他重新要了电话,看着周瑶说道:“别一出事就想着承担责任,道歉解决不了问题,想想办法”。 “是,领导,我回去就想办法” 周瑶看着领导在等电话,可还是忍不住说:“我会跟研究所那边商量一下,给科研人员做一下保密宣传,再加强安保力量”。 “喂?哪里,我是赵振华” 电话里传来了应答声音,是李学武要的政委电话。 “振华同志,我是李学武” 他将电话从耳边挪了挪,赵振华说话声音有些大。 “拖拉机的事搞定了,华北拖拉机制造厂的指标,已经下给咱们团了,你安排人去接收一下”。 “太好了!我正愁这件事呢!还想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问一下” 赵振华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道:“齐团等不及了,带着战士们先清理边边角角呢”。 “这件事绕了几道弯,回头再跟你说,你先安排接收的事” 李学武在电话里没有跟他多讲,拖拉机搞到手了,农用机械跟京城机械厂就能买到。 至于说指标,现在是什么时期,卫三团想要买几套农机还不是很方便? 挂断电话后,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解了嗓子的干,这才给周瑶说道:“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只看结果”。 “不过跟科研人员打交道,你得掌握一定的尺寸和火候”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提醒她道:“他们的心思和热情都用在了科研事业上,对人情世故了解的不是很透彻”。 “我明白,我会注意这一点的”周瑶理解领导的意思,自信地说道:“消防和安全宣传上我们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点点头,挪开茶杯,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昨晚的事处理好了?” “正要跟您汇报这件事呢” 周瑶认真地讲道:“按照您的指示,昨晚我们对案件涉及到的人员都做了笔录,包括服务员”。 “而在调查过程中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是关于纪律监察方面的,今天早晨我跟孟科长对接了一下,他将负责接下来的调查工作” 她有些顾忌地汇报道:“据刘岚留下的遗书和在墙上涂抹的文字表述,她跟李主任是有过特殊关系的,且通过委办的师弱翁副主任向李主任送过重礼……” “嗯,这个厂里已经处理了”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是上次市里的那个案子牵扯出来的,师弱翁现在还在钢城劳动改造”。 “是,我们了解到了这一状况,也跟李主任做了核实” 周瑶汇报道:“李主任说他从未收到过什么手表,上次是师副主任搞误会了,他也对这件事做了处理”。 “刘岚当时是什么诉求?” 李学武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她去招待所找李主任是独立事件,还是有人指使的?” “就我们调查,应该是独立事件,可能跟她的工作遭遇到了挫折有关系”。 周瑶回答道:“因为受那个案子的影响,刘岚的机关食堂主任职务被撤掉,安排在了卫生服务队” “最近应该是跟同事之间闹了矛盾,引起了某些她特别在意的话题,这才激化了她的极端思想”。 周瑶的工作做的很仔细,不仅当晚的冲突矛盾做了调查,就连刘岚的同事关系矛盾也做了调查。 甚至连她的家庭矛盾关系也做了了解,尽量给这个案子以全面的解释和说明。 “柴永树伏法后,刘岚独自抚养三个孩子,又没有了以前的待遇,现在的压力很大”。 周瑶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看向李学武说道:“她找李主任的诉求是想回食堂,无论哪个”。 李学武正在批示意见的笔顿了顿,他已经知道刘岚的想法了。 无非是重新回到食堂,回到熟悉的环境,也是想给家里的孩子谋一口额外的吃食。 周瑶也正是感想于此,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就算是她做错了,要求的过火了,也罪不至死。 刘岚说曾经跟李主任有过特殊关系,周瑶知道这种事追究起来没头没脑,没法查。 刘岚已经死了,李主任会坦白说这件事?玩笑嘛! 就是送礼的事也都被师弱翁一力承担了下来,去找谁查。 真要是刘岚亲手把手表交到了李主任的手里也行啊。 虽然这件事没法查,可周瑶已经信了,尤其是昨晚舞蹈队的队长周苗苗在那。 在电话里,在文件上她做的汇报当然不至于那么露骨,可现场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堪入目的。 刘岚之所以那样激动,也有周苗苗对她言语上的刺激,以及李怀德态度上的冷漠造成的。 保卫处在招待所的人员并没有对任何一方做偏颇处理。 但刘岚把事情闹开了,知道李怀德不会放过她,这么多人看着,就有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要不说这个女人傻到家了呢。 当初手表的事是一件,跟李怀德本身只为了那点剩菜剩饭也是一件,这一次以命搏命又是一件。 想想吧,她死了那三个孩子怎么办?谁能养活去! 她既然跟李怀德有那样的关系,送手表出了错,恼了李怀德也没什么,老李不敢不照顾她。 本身也不是她想把那样的手表送上去,是好心办了坏事。 现在安排她去服务队也是方便消弭这件事的影响,不然她在食堂总有人说起这件事。 就算她想找李怀德调岗位,也不用当着那么多人,还堵到了招待所去,这件事能谈成? 老李就算是再下三滥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跟她有关系,给她调动岗位啊。 真要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不成了掩耳盗铃了嘛。 哪怕是她直接去他办公室找他,他也不至于冷着脸拒绝她。 所以说啊,刘岚玩命,不是在跟李怀德玩命,而是跟她自己过不去,跟自己的命运过不去。 不甘心丢了金饭碗! 可丢了这金饭碗怎么了? 就像金耀辉那样,至于死吗? 不至于的,就是一时想不开。 “李主任那边怎么说?” 李学武看着她问道:“事情报给人事和宣传那边了?” “是,人事和宣传那边联系了工会,会处理后事” 周瑶听见李学武的话就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了。 其实她也明白,这个案子不是李怀德的主要原因,是刘岚自己。 “李主任要求妥善处理后事,尽快消除不良影响”。 “那就照领导的意思办” 李学武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文件上,讲道:“跟工会那边说清楚领导的意见,那三个孩子”。 “明白了,领导,我这就去” 周瑶听懂了,这个案子纠缠李主任是没有结果的,倒不如借着李主任的话,给刘岚的三个孩子争取更好的待遇。 至于说李主任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她传达了,工会那边会再去找李主任问? 现在就这个案子,恐怕李怀德只愿意听她的汇报,其他人谁敢去碰这个雷。 就算是以后有人汇报到李主任那里,说她照顾了刘岚的三个孩子,李主任还能追究她责任咋地? 妥善处理后事,消除不良影响,她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办的。 —— 说是尽快消除不良影响,可影响还是产生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机关食堂里的气氛就有些诡异,窃窃私语声不断,流言蜚语乱飞。 李学武谁都没去找,更没去二楼包间,就在一楼找了张桌子坐了,安安稳稳地吃饭。 可也怪了,他进来的时候声音还有呢,打饭的时候身后的讨论声四起,可眼瞅着他坐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食堂里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们低着头吃着饭,虽然眼神还有交流,可话语上知道谨慎小心了。 “一个人?今天怎么了?” 雨水端着饭盒坐在了他的对面,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他饭盒里的烧肉塞进了嘴里。 “你怎么没上二楼?” “你饭盒里有肉,为啥抢我的?我饭盒里的肉香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瞪了她一眼,心想道,我倒是想上二楼了!你给我按啊?! 雨水瞧见他的小气样,故意翻着白眼从自己饭盒里给他夹了好几块烧肉过去,像是等着他不满一样,好有理由给他肉吃。 “给给给!吃你一块肉跟吃唐僧肉似的,咋这么小气呢!” “唐僧肉上哪找去,可我的烧肉就这么几块!” 李学武跟她相处倒像是幼儿园的小孩似的斤斤计较:“你当我哥是厨子啊,就这么两块肉!” “嘿!指桑骂槐呢是吧!” 雨水挑了挑眉毛道:“我就不信我哥能给你少打了肉!” “呵——你哥今天除了跟你,其余人都不在状态!”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提醒道:“别惹你哥啊,小心他跟你发火”。 “跟他有什么关系?刘岚?” 雨水皱眉探着身子轻声问道:“我哥跟刘岚有那种关系?” “快别糟践你哥了,不是亲哥啊咋地?” 李学武用筷子尖点了点饭盒,道:“老同事之间关心不行啊,你这思想需要加强学习了啊!” “怯——!亲哥我才了解他呢,以前刘岚来找过他!” 雨水撇着嘴角道:“我回家正撞见两人跟屋里说话,说什么我不知道,但准不是正经事”。 “不是我乱传瞎话啊——” 雨水探着脑袋小声说道:“他们都传,刘岚送给李主任的那块手表犯邪性,要人命呢”。 “谁说的,这不胡说八道嘛!”李学武撇嘴道:“办案的时候拿物证的人多了,都死了?” “反正不是我说的,我听来的,你爱信不信”。 雨水吃着米饭,道:“他们说刘岚送表的时候金耀辉跟师弱翁在一起,结果一连串的人都出事了” 她点数道:“拿表的柴永树死了,碰表的金耀辉死了,师弱翁遭殃了,现在刘岚也死了”。 “无稽之谈,太荒谬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强调道:“柴永树死是因为他杀人了,金耀辉死是畏罪自杀,师弱翁则是咎由自取,至于刘岚……”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意气用事罢了”。 “跟李主任没关系?” 她倒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挑眉道:“你们不会没查清楚吧,刘岚可都在墙上……” “嗯,案子给你,你去查”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查清真相,我退位让贤,这保卫处自此以后你来当家”。 “怯——!说说嘛——!” 雨水见他说的不像是假的,扯了扯嘴角,道:“突然一个大活人没了,厂里总得有个说法吧?”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少跟他们说闲话,听也不要听”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道:“你听了,到时候传出去,也会把你带上,说你有这个嫌疑”。 “知道了——” 雨水这个时候还是听劝的,分得清好赖话,更知道李学武在红星厂里说话的份量。 李学武扫了一眼餐厅里的气氛,最后落在了雨水的脸上,问道:“相亲的事咋样了?” “管得着嘛你!” 刚刚还顺毛驴似的雨水这会儿好像炸毛鸡,被李学武一句话问得好像要跳起来咬人似的。 她目光幽怨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别跟我说相亲两个字啊,我烦着呢”。 “惯着你,你说不说就不说啊?” 李学武就着烧肉吃着米饭,幸灾乐祸地问道:“你没看上人家,还是人家没看上你啊?” “你是不是肉吃多了?” 雨水瞪了瞪他,伸着筷子从李学武的饭盒里把刚刚夹过去的肉又夹了回来。 李学武挑眉打量了她,道:“嗯,看样子不像是你没看上人家,那就是人家没看上你啊”。 说完,也不顾雨水横眉瞪眼的,点点头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找,你这么优秀,必然会找到合适的对象”。 “你帮我找啊?”雨水眯着眼睛说道:“你这么懂我,有合适的就没想着给我找一个?” “我哪有合适的,再说了!” 李学武强调道:“我根本不懂处对象,更不知道怎么教人处对象,怎么帮你找”。 “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实话了?连我你都骗?” 雨水翻了翻白眼,道:“我不管,既然你问了,粘包赖,这个月之内,帮我找个对象”。 “我儿子咋样?”李学武撇嘴道:“我认识的,年轻的,还没成家的,就我儿子一个了”。 “去你的!你愿意,你儿子愿意嘛!”雨水被他逗的嘟起嘴,横了他一眼道:“想占我便宜!” “没关系,童养媳嘛,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 李学武坏笑道:“赶明个我跟你哥说一声,回头儿就上家里伺候我儿子去吧”。 “呸——你才大三十呢!” “赶明儿干啥啊,我哥就在那呢,你直接说去呗!” 雨水梗着脖子道:“你要敢说,我就敢去,回头我就跟你改口叫公公”。 “公公,还嬷嬷呢——!” 李学武歪嘴道:“你怎么不直接说叫爸爸呢,更好听”。 “行啊,我都无所谓!” 雨水真是豁得出去了,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别后悔啊,我要跟你叫爸爸了,回头儿你要不认,我就找李叔说理去!”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她饭盒里的烧肉,笑道:“找李姝没用,她管不着弟妹的事!” “气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贫呢!” 感谢各位好哥哥的月票支持,你们太凶猛了,把我从一百三十多直接踢到了一百的门口!感谢感谢,无以为报,只能好好写来报答各位的恩情了! (本章完) 第1075章 如履薄冰,我还能走到对岸吗? 第1075章 如履薄冰,我还能走到对岸吗? “哎哎,李副主任,等会!” 李学武刚走出主办公楼的大门,夏中全便追上来了。 他手里拎着饭盒,快步走到李学武跟前还故意喘了口粗气,好像追的有多辛苦似的。 李学武挑眉看了他一眼,逗笑道:“快坐下歇会儿,别一口气没上来我们还得上你们家吃席去”。 “用不着——!”夏中全手指点着李学武笑闹道:“你真是不讲究啊,我刚刚可没打扰你好事!”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没来打扰我了呗?您真讲理啊!” 李学武嫌这会儿太阳晒脑袋,拎着饭盒往保卫楼走,嘴里问道:“找我干啥,是钱不够了,还是人不够了?” “都够,都够,哈哈哈——” 知道自己前些日子烦得李学武够呛,这会儿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哎呀,得多亏你这及时雨啊,还是你李副主任够意思!” 李学武当然够意思,这老家伙不敢跟李怀德要钱、要人、要设备,拐着弯的跑他这哭穷来。 哪次从他办公室离开是空着手回去的,三万、五万的都多少次了,新来的大学生搞过去多少。 也就是李学武在管委办的面子大,也就是他在李怀德那里能说得上话,不然谁能这么大方。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李学武看向他问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对吧?”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夏中全打了个哈哈,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道:“这不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嘛”。 他示意了实验楼的方向介绍道:“羚羊二代的发动机我们搞了个试验品出来”。 “哦?是嘛——”李学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前几天问你,你不还说得些日子才行吗?” “我不是怕你催的急嘛——” 夏中全挠了挠下巴道:“当然了,这个试验品也是机缘巧合的产物,我们也很意外”。 “艹!你们实验室是搞发动机研发,还是搞小母鸡研发啊?” 李学武好笑地带着他进了保卫楼,边上楼梯边笑道:“孵小鸡有意外,研究发动机也有意外?” “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确实是意外发现的技术”。 夏中全自己也含糊,走在李学武身后半个位置解释道:“发动机研发办公室把活塞材料参数搞错了,但做出来的产品格外的好!” 他摊了摊手无奈地问道:“我现在要说这是天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嗯,还行,吹牛哔的人我见的太多了,你这算实诚的了”。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希望你们实验室每次都有这般好运气”。 “哎呀,我也是在整顿这个问题,不能把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研发上嘛!” 夏中全话里有话道:“像什么管理啦,后勤啦,保密啦,都得注意嘛,这跟研发一样重要嘛”。 “嗯,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是你做事稳妥”。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上午我还担心咱们的技术和研发工作进度会被人泄露出去呢”。 “现在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不用再担心了,对吧老夏?” “哈哈……哈哈哈——” 夏中全的笑声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学武的嘴又变损了,太损了。 “哎呀,你看看我,真是一忙起来就昏了头,连这么重要的工作还得保卫处帮忙提醒我”。 他也不是什么能吃亏的主儿,在李学武这里也算是有几分薄面,一般的玩笑敢顶着说呢。 上到三楼,李学武回头瞅了他一眼,点头道:“行,晚点我跟保卫科说一下,夏主任来感谢了”。 “这话说的多见外!咱都是一家人,啥谢不谢的!” 夏中全笑哈哈地说道:“甭说是道谢了,我就是来道歉的,你还真能让我说得出口啊”。 “唉呀,老夏,行啊,几日不见,道行加深了不少啊!” 李学武走进办公室,示意了沙发那边道:“别的没看出来,脸皮厚了,嘴也溜了,说话也逗了!” “我这叫跟着厨子会炒菜,跟着小贩会吆喝——!” 夏中全坐在了沙发上,给走进来帮他泡茶的彭晓力招呼道:“晓力啊,要好茶叶啊!” “嘿嘿,给您喝一般的就行” 彭晓力坏笑道:“我们领导这里的好茶叶一般人无福消受”。 “哦?你们领导不又出什么坏主意了吧!” 夏中全歪着脑袋看着办公桌那边走过来的李学武问道:“你那好茶叶有什么玄机吗?” “咱们还是说说发动机的事吧,茶叶等以后有机会了请你喝”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统计材料,问道:“不到四个月,科研经费吃进去80万,这还不算今年的管理经费预算消耗”。 他抬起头看着夏中全问道:“你们不会是养小老婆了吧?” “情何以堪啊!我都多大岁数了,哪有那个精力了——!” 夏中全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茶杯就着滚开的茶水滋溜了一口。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提醒道:“热茶不是这么喝的,别喝滚烫的茶水,小心得食道癌”。 “真的假的?食道还有癌?” 夏中全被他冷不丁的话吓了一跳,端着手里的茶杯端详着说道:“我喝大半辈子滚开水泡茶了,都没听说过你这个”。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去了,真等找你身上了你再听说就晚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里的文件道:“这80万买一套发动机技术都快足够了,但我不在乎”。 “哪怕我再给你80万,180万都可以,但你得有拿的出手的成绩,就像我说的那样”。 李学武指了指主办公楼的方向道:“领导不想听你们有多辛苦,他更不像我懂技术和设计,他就想看小汽车跑起来”。 “是——我知道”夏中全点点头解释道:“前期的投资都放在了实验设备和技术实验了”。 他面对谈工作时候的李学武也必须保持认真严肃的态度,这是基本的职场潜规则。 “发动机的研发已经找对了门路,最迟年底前一定能定型”。 “底盘以及传动结构技术,我们还在吃,有了新加入的技术骨干力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夏中全看着李学武怀疑的眼神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这不开玩笑,羚羊二代绝对能在明年年初拿出试验车来”。 “我不是逼着你们拼命”李学武缓缓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咱们起步晚,要是不快点跑,真追不上人家”。 他看向夏中全语重心长地说道:“价格战打不久,更打不赢,销售渠道的优势早晚会被超越”。 “咱们只是比他们走了捷径,可捷径总有到头的时候,企业之间拼到最后拼的就是潜能”。 放下茶杯,李学武抬手轻轻拍了拍扶手上的文件,道:“八十万、八百万,如果能换来红星汽车永久保持行业领先的态势,八千万也是值得的”。 夏中全额头上见了细汗,不知道是热茶烫的,还是感受到了李学武话里的压力。 车辆工程完全不是手拿电焊呲两下攒个汽车那么简单,这是一项系统化、工程化、多学科参与的大工程。 可以这么说,从一开始李学武就根本没打算把京城汽车的王牌吉普车产品212当对手。 为什么?因为设计思路完全是两个方向,更不是一个赛道的。 212是什么车?那是为了适应多地形、多路况、多环境而设计的工业用车。 之所以会被各单位外勤采购,完全是因为目前国内缺少这一项可选车辆资源。 212的设计是粗犷的,简工的,方便维修和驾驶的。 但红星羚羊不是那回事,除了工程板简化了舒适度,其他版本都是标志性的偏向驾驶和乘坐舒适。 你当212在设计当初就没想过把收音机加上去? 不是不能加,而是目前的电子技术不成熟,在充分考虑其他用途保障优先的情况下,收音机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李学武在设计红星羚羊的时候直接把212的思路一劈为三。 工程技术,城市公务,以及山地极限越野。 212在这三个方面近追平衡,可李学武偏偏要弯道超车。 三个方向,红星羚羊像是个偏科的孩子,你需要什么,他都有什么,且做到了极致。 李学武对红星羚羊最给予希望的就是城市公务车型。 这是红星羚羊最能超越212汽车的一个机遇,更是打破212汽车在城市公务车领域统治的法宝。 所以对技术精益求精的李学武不得不给夏中全压力,也是让他把这压力层层传递下去。 车辆工程研究所必须尽快建立技术领先优势,突破现有的车辆技术限制和壁垒,在国内打开局面。 这样在十年后,二十年后,才能面对打开国门汹涌而来的浪潮。 对汽车工业如此,对轧钢、冶金、造船、食品等工业也是如此。 不然你以为夏中全这天来要三万,明天来要五万,李学武为什么说动李怀德批条子。 初期积累阶段,砸钱是必须的,不氪金怎么迎头赶上技术前沿,如何获取新的技术积累。 东方时代银行里的储备金被五丰行借走了一部分,也门商人阿特又充值了不少。 李学武是有心理准备的,这钱一部分要作为抵押与外商获取技术和设备资源,什么时候产品正式交付了才能解除冻结状态。 可真要等到所有准备都完成了再想起来搞技术储备,黄菜都也特么凉了。 李学武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瞅准了目前国内车企顾头不顾腚的发展模式,专捅他们腚眼。 红星羚羊一代还没有正式投产,红星二代就已经走上了研发的正轨。 等羚羊一代正式投产后,李学武只能给他们半年时间,必须搞出试验车型来进行路测。 一代打开市场,二代层次递进,要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拉近与212汽车的差距,追上他们揍! 二代搞路测,三代研发就要上马,就要实现跨越式突击,一举超过212汽车成为国内越野吉普车的王牌产品。 不仅仅是发动机技术,在其他技术领域也要拿到领先优势。 最迟五年,必须要让京城汽车看不到红星厂的技术屁股,连烟都不能让他追上。 李学武最怕有人站在他身后了,技术性的威胁都不行。 在跟夏中全谈完汽车工业后,又跟他谈了在建工程的设计方案。 红星厂的生态工业区建设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技术的革新,时代的发展,设计规划也是可以微调的,只要是好的方向。 而现在夏中全的主要精力并不在汽车研究所,而是在新轧钢厂的设计与规划。 新工厂、新设备、新技术,京城这边的主要轧钢机械一件都不会运去钢城,通通置换掉。 所以夏中全现在跟一群老教授和工程师们正在搭积木。 对新轧钢厂,管委会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专业化、系统化、精细化,新轧钢厂绝对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大的厂区了。 因为机械设备的革新带来的是高效率、高水平的生产变革。 往往傻大笨粗的机械都会革新成更加专业,更加实用的新设备。 而且,新轧钢厂的办公区是统一规划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东一块,西一块,还附有这么多的部门和单位。 为了给未来集团化目标打基础,专业厂的规模会缩小,攥紧拳头更加有力,把更多的能量放到生产上。 三产工业独立成为三产管理分公司,联合工业会独立出来成为联合工业分公司。 甚至是工程队、服务处、学校、医院等等这样的职能部门都会单独划分出来,保证专业厂的技术性和专业性。 夏中全现在的工作更偏向管理和统筹规划,与厂里对接等等。 技术性和设计性的工作都交给了更加专业的教授和工程师。 方案已经拿出来两个了,但都被李学武给毙掉了,根本都没有拿到会议上去讨论。 不是李学武拿大,装明白,是他对未来轧钢厂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思路,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开始建厂,恐怕要等到69年、70年才能投产运营了。 从根本上来说,67年的设计方案到投产运营的那一天已经是落后三年到四年了,不提出更高要求,怎么应对未来三十年的生产需要。 —— 四月十日星期四,预定回访信用社并敲定合作方案的日子。 李怀德带队,景玉农、谷维洁陪同,李学武随同一起前往东城。 东城信用社对红星厂这一次的回访很重视,特意选择了带有高档会议室的办公区。 双方会面的场面及其热忱,上次见过面的,负责贷款业务的周尧副主任,以及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也在现场。 上午九点半到的信用社,光是寒暄和热闹就费了二十多分钟,正式坐下来开始谈已经十点钟了。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包培刚示意了李怀德等人笑着说道:“咱们坐在这是经过友情的考验的,所以谈钱不伤感情”。 “包主任说的是,信用社是财神爷,我们是求财的企业”。 景玉农笑着开口道:“咱们是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关系,没什么不能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吧” 包培刚看了一眼刚刚介绍过的胡友强副主任,示意他可以讲了。 胡友强笑着点点头,应了领导的指示,看向会议桌对面的红星厂领导说道:“我抛砖引玉,谈谈我负责的问题”。 他翻开手里的文件讲道:“东城信用社与红星厂就汽车工业和摩托车工业总投资一千万元,一期投资款200万已经到账了,现在的投建进度是怎样的?” “胡副主任您好,我是红星厂联合工业投建协调工作组的负责人,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看向他再次做了自我介绍:“由我来回答您这个问题”。 在李怀德等人的点头示意下,李学武开口回答道:“一期投资款项200万元现已经拨付到工程建设当中去了,这是工程进度表”。 他再有准备,抬手示意跟来的秘书们将他要求的文件分发给对面的信用社领导。 “关于项目进度,每个月报给信用社的材料里不如现在这份表格详实,但更加全面”。 李学武先做了解释,随后就工程进度和投资使用方向做了介绍和解答,重点放在了整个工程上。 你要让他说这两百万每一块钱都用在了哪里,那只能让会计过来报账了,就算是会计也说不清啊。 因为这个项目不是信用社独立投资,轧钢厂在这个项目里也投入了大额的资金和人力物力。 账上能分得清这200万是信用社的,可入账后出去的钱谁知道是谁的。 李学武也知道对方想要了解的是项目情况,不是财务请款。 所以讲话的侧重点放在了廉价汽车和摩托车的投建、研发、生产以及销售方案上。 “摩托车我们是有成熟的设计体系和研发生产脉络的”。 李学武强调道:“技术引进只是加快了研发的速度,投建效率还是按部就班,稳步推进中的”。 “而关于标价汽车的设计,我们与英商代表已经做了初步的谈判和沟通,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下来” 李学武将一份车辆设计图纸摊开放在了会议桌的中间位置,示意对面的信用社领导来看。 包培刚见设计图画的太过于详细了,特意掏出眼镜带上后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不仅仅是他,其他信用社的领导也都站了起来,围过来看着。 只是第一份图纸是关于发动机的,这玩意儿甭说是他们这些搞管理和金融的,就是搞工业的也不见得一眼就能看明白了。 李学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要让他们一眼就看懂了,还不得蹦起来咬人啊。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人认清楚投资跟设计和生产是两码事。 不要觉得投资了就很牛哔,我们让你们投资是给你们面子! 还有,投资人可以问进度,但别总是催促,或者对设计指手画脚的,你们懂设计嘛! 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有他懂,满轧钢厂也找不出比他懂的啊! 包培刚是有点懵逼,这玩意儿是他的认知范围以外的东西了。 “五十年代末,英国奥斯汀汽车制造厂设计并生产了一款双开门跑车,堪称极品,也就是这一款”。 直等到对面的几位看的晕头转向了,李学武这才拿出几张照片摆在了对方眼头了。 “sprite mk i,也叫青蛙眼、昆虫眼,是奥斯汀-healey于1958年推出的敞篷双座轻量化小跑车”。 “源自mini的2030mm轴距底盘,并赋予重新诠释的车身造型,获得了3490x1350x1210mm的尺寸”。 “动力搭载948cc直列四缸ohv水冷双化油器引擎,具46hp/5300rpm、7.2kgm/3300rpm的功率输出”。 “搭配四速手动变速箱和后轮驱动设定,前双a臂、后拖曳臂底盘结构提供良好操控性”。 “且车重仅有640公斤!”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照片,给对面几人介绍道:“因此它获得了130km/h的极速表现,堪称相当轻快又饶富乐趣的敞篷小跑车”。 “咱们是要造这个吗?” 包培刚有些兴趣地打量着手里的照片,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想着老牌的资本主义是会享受的。 信用社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也拿着一张照片端详着,微微摇头说道:“好像不适应咱们的需要”。 “可不是要做出口的嘛?” 负责贷款业务的周尧副主任提醒道:“既然是出口型汽车,就不用在乎内地的需要了,赚钱更重要”。 李学武这边还没介绍完呢,对面已经讨论开了,好像要定生产似的。 他也是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在李怀德等人看热闹的表情下喝起了茶。 直等到对面不说话了,好奇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这才继续讲了起来。 “我们与英商代表确定的研发方向跟这台车没什么关系”。 “啥——?没关系!” 不等包培刚皱眉头,负责投资业务的胡副主任先开了口。 他松开了手里的照片,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台车在英国的售价为818英镑,核算内地四千九百多元”。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即便这台车在英国的售价已经极为低廉,但绝对达不到廉价的地步”。 “我们的目标是两千元,甚至是一千五百元左右的代步汽车,而不是高速跑车”。 他将桌上的一张照片摆正了,对向几人解释道:“我让你们看这台车的意思是,咱们要造这样的轻型车,双开门,大储存空间和利用率”。 “速度完全不需要达到130这个地步,110就足够用了”。 “所以……也是这个造型的?” 包培刚听明白了,降配嘛,林黛玉降成烧火丫头。 “我对这个造型不是很满意”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英国人的设计一向是天使一般的审美,狗屎一样的品味”。 吐槽完英国佬的设计后,李学武将这些文件又重新收回到了文件袋里,嘴里解释道:“相关的技术引进还在谈判当中,不过发动机已经谈下来了,就是你们先前看的那份”。 “至于说最终设计以及整车技术的引进,咱们还有时间”。 李学武收拾好文件,微笑着看向对面有些失落的几人道:“毕竟钢城汽车工业也才刚刚起步”。 “李副主任,我问您一句”凌云皱眉道:“贵厂预计这台小汽车什么时间能够下线正式开始出口销售?” “最快也要明年的九月份了”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也想下午就能听到投产的消息,可这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对面几人说道:“金融投资可能一分钟制造几十万的财富,但工业生产来不得一点虚伪和马虎”。 “这是必然的,工业生产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包培刚看向李学武,随后又看向了李怀德说道:“一千万投资到红星厂,我们是放心的”。 “谢谢包主任的理解和支持” 李学武微笑着看向李怀德示意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们会定期向信用社这边投送项目进度报告的”。 “嗯,加强沟通和联系,就像今天这样”李怀德点点头,看向对面说道:“坐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开了,对吧包主任?” “是这样的,我完全赞同李主任的话”包培刚看向李学武点头道:“红星厂不必把目光局限于京城摩托车制造车,可以放眼全国嘛!” 他很是豪爽地看向了众人,笑着说道:“只要是有条件的,完全可以收过来,加速生产计划嘛”。 得,还是投资人的心态,合作协议是上午签的,下午就想捞钱。 但对于这种思想,李学武完全理解,甚至忽悠起来都有套路。 他很是认真保证道:“只要信用社的资金保证按时到账,工程和生产进度工作就交给我们吧”。 李学武示意了同桌的几位领导说道:“我们领导也很着急赚钱啊!” “哈哈哈——!” 关于汽车和摩托车投资的项目李学武谈(忽悠)的很好,为接下来的业务谈判打开了局面。 经过上午一个半小时的磋商,双方基本上确定了大致的合作方向。 而中午一顿热情的招待,彻底加速推进了下午的谈判进程。 经过东城信用社和红星轧钢厂双方商定,本着友好互助,互利互惠的合作基础,双方各投资300万元创办成立【红星联合储蓄银行】。 轧钢厂会以1座银行办公楼、14座储蓄分所(京城10座、津门1座、钢城2座、营城1座)作为入股基础投资。 后期如有追加,双方股份另行评估增持和坚持。 除上述固定资产投资外,红星轧钢厂承诺将联合企业、三产企业以及关联贸易企业共同完成薪资发放、公户储蓄,财务流通等业务归于银行。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在银行成立后将以【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为结算第三方,与相关合作单位结算货款。 促成【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之间的境外汇算连通、国际金融投资等业务合作。 绑定联合企业现有汽车、船舶、摩托车等采购贷款、抵押贷款等业务。 东城信用社将提供银行开办资质和专业工作人员。 包括财账、审计、金融管理。 业务包括:储蓄、货币、保险、债券、贷款、担保、结算、代理、咨询和保管业务。 吸纳的储蓄资金将用做工业投资和借贷发展以及新项目的开发。 双方将共同委派管理人员,包括行长、副行长、主任、副主任等。 股份组成:红星轧钢厂占股份74.6%,东城信用社占股25.4%。 这一股份组成比例是经过双方财务审计人员做出的基础结果,加上其他业务加成的谈判,最终达成了共同认可的协议。 轧钢厂之所以多,是因为固定资产投资和业务培植比重大。 东城信用色在这一条件和基础上仍能获得超过四分之一的股份,跟资质和后续的资金支持有关系。 轧钢厂就算是办银行,也没有直接获取资质的机会,就算储蓄基础再好,也没有信用社的好。 但信用社在工业投资上的资源就没有轧钢厂这般方便和直接了。 所以双方的合作完全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结果。 下午签订的合作方案将由双方分别报送各自的主管部门审定核查。 只要没有大的意外,基本上很快就能有结果。 因为在这次谈判成行前,双方就合作的意向已经做了多轮磋商和讨论,相关的申请和报告早就提交给了各自的主管部门。 一切工作流程都是按照规定和既定化走的,万万没有一拍脑门干事业的情况。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工业工程容不得半点虚伪和马虎,金融合作投资也是一样。 你写错一个小数点试试! 在这一次会议上,直接讨论产生了【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第一任行长——政治组副组长,主管人事工作的副处级干部谢兰芝。 李学武进厂时,谢大姐是副科级干部,且有多年的工作经验和资历。 不是没能力进步,而是受她爱人任晓宇的影响,且因为家里的孩子多,生孩子耽误了进步。 在孩子们都大了,可以撒开手奔事业的时候,她的进步真是一年一个大跨步。 李学武原本还超过她,先进步到了副处级的岗位上。 可没过半年,谢大姐便也追了上来,从人事科副科长一路杀到了主管人事的副组长,真是厚积薄发。 这一次组建【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李学武是提前跟她打过招呼的。 马上轧钢厂要实现三级跳,这个机遇很难得。 一次晋级,一次工业整合,一次集团化整合,守在副组长的位置上,到时候很容易会被抢了萝卜坑。 晋级后轧钢厂的岗位诱惑力成倍增加,工业整合时必定涌进来大批的、成熟的管理干部。 在岗位分配上,厂领导就算是再有偏颇,也不会不顾忌上面的要求和下面的面子。 工业整合进来的干部还不算什么,怕就怕集团化整合时天上下来的空降兵,那都是带着帽子下来的,真心不讲理,你厂里定的不算数。 所以,上个月集团化目标结构工作设计组在调研的时候,那么多干部慌了神,上蹿下跳的。 其实都没用,他们并没有抓住根本矛盾,就别提什么进步了。 李学武跟谢大姐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能照顾到的绝对不会装作看不见,听不着。 要说组建联合工业银行谁最先得到消息?那必然是李学武啊。 如果没有他的前期建议,没有他的牵线搭桥,李怀德也不可能下这个决心玩金融投资啊。 老李现在连生产业务都搞不懂呢,更别提玄而又玄的金融了。 李学武早在双方开展谈判接触前,就已经跟谢大姐打过招呼了,无论如何先把金融的底子撑起来。 就算是拜师学艺,死记硬背,也得把金融管理的基础搞懂,把金融管理的规律搞明白,再拿着李学武给提供的思路和材料写汇报。 这边银行的组建还没有消息呢,谢兰芝已经在厂报上发了几篇人事工作与金融工作相关的文章。 而后与东城信用社开始接触后,谢兰芝更是参与到了合作方案的设计与规划,对这一块特别的了解。 直等到信用社访问红星厂了,敲定了双方要开展储蓄和金融业务合作时,谢兰芝的能力和表现自然而然显露在了厂领导的面前。 知道未来职场上最能打的干部是什么类型的干部嘛? “无知美少女!”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拦不住,咔咔乱杀。 这年月当然不能带中间那个美字,可其他四个字,谢兰芝占了仨。 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干部。 不要一想到这个年代,这个时期,知识分子就是限制进步的词组。 对于知识分子,上面是有过明确定义和解释说明的,书读的多,见识广泛,文化基础好,不是错误。 所以谢大姐的优势一下子便在竞争者中拔得头筹,赢得了这个位置。 为什么要到联合储蓄银行任行长?副组长也是副处级,还是在厂机关里,行长也是副处级,那是在分支机构里,地位落差太大了。 可得分怎么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晋级那一次顺利吃到红利,再整合工业的时候刮不着她。 而到了集团化整合的时候,她已经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更显著的成绩,搭配以前人事主管的资历,再进一步到集团里任职那是轻轻松松的。 所以,现在能看得出单位里有关系的好处了吗? 董文学的学生是李学武,发小是市里府办副主任任晓宇,任晓宇的爱人是厂里的人事主管谢兰芝。 董文学的爱人是钢铁学院教务处副主任韩殊,韩殊的前同事是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 你要再往外扩,不提韩殊家里的关系,只说李学武的丈人是董文学和任晓宇的干爹,这层关系又复杂了。 更复杂的,李学武跟景玉农的关系都还没说呢,越说越复杂了。 要不老李怎么总觉得这管委会主任干的越来越如履薄冰了呢,好像被人一大家子给包围了似的,好不容易平定天下,他成孤家寡人了? 李学武帮谢兰芝谋这个缺绝对没有直接往李怀德那里递话,更没有跟景玉农、谷维洁提起过这件事。 这叫工作默契,很多事情不能提,不用说,只能去做,都知道。 老李现在觉得如履薄冰,其实远没到最尖锐的时候,你且等下一代起来的,这厂里还不得上班称职务,下班称亲戚了。 所以你看老李已经开始在谋划人事变动了,显而易见的,先筛选可用之人,培养移植,固定到关键位置。 而后对董文学这一系列的人事不能过于大的动作,只能徐徐图之。 董文学的人事牵扯能看得见,李学武的人事关系牵扯就太大了。 老李一时间还真就不能短了李学武的帮忙和策划,他要用,还得防。 你瞅瞅现在的厂里,生产组长是他铁子,人事主管是他大姐,钢城炼钢厂主任是他老师,营城造船厂主任是他朋友…… 李学武自己还负责保卫和贸易、工程、三产的协调工作,说他是小阁老都委屈了,太上皇还差不多。 老李?别想了,他都不敢说自己是一言九鼎,你见过连自己工作行程都需要人家规范的一言九鼎吗? 他老想着唱唱歌,跳跳舞,欢乐欢乐,享受一下管委会主任的快乐。 可只要他稍稍一放松心情,必然是要出事的,没事也特么给你整出事来,他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 不怕工作多,不怕工作忙,就怕闲下来,没事都要求找点事来做。 工作忙的时候跟舞蹈队逗逗乐子,跳跳舞,嗯哼嗯哼都没事。 可不忙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都有人从他窗子往下跳,你说邪不邪性! (本章完) 第1076章 我不是那人! 第1076章 我不是那人! “法国外事馆约你干什么?” 从信用社回来的路上,李学武坐到了景玉农的车上。 景玉农喝的也是有点多,但脑子还清醒着,就是嘴有点笨,她还知道问李学武关于外事馆的事。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副驾驶李雪的肩膀,示意了她手里的水杯。 李雪正支棱着耳朵听着,冷不丁的被二哥吓了一跳,在递过水杯后,看着二哥细心地帮领导打开杯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太清楚,但一定跟上次法商香塔尔提出的合作有关系”。 将茶杯递到景玉农的面前问道:“能端稳吗?不会让我喂你吧?”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热茶,胃里顿时舒服多了。 可胃里一热,这酒气就又不自觉的上涌,冲得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忍受这头晕目眩的难受感觉。 “合作也是经济专员的事,文化专员约你,不会是相中你了吧?” 她醉酒,身体难受,鼻子也囔囔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鼻音。 李学武接过她手里的水杯重新拧了盖子,无奈道:“这没办法,谁让咱温文尔雅、一表人才呢”。 将水杯递到了回头正翻白眼的李雪手中,靠坐在位置上摇头道:“真要一不小心俘获了法国美女的芳心,那也不是我愿意的”。 他转头看向景玉农认真胡扯道:“我真不想破坏两国的深厚友谊”。 景玉农嘴角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跟李雪一样翻了个白眼道:“咋地,你还怕被送去和亲啊?” “嘿——!你还别说!备不住有这种可能!” 李学武一脸正气地说道:“甭说是一个法国女人,就是再添十个、二十个,我这颗心也是火红滚烫的中国心!” “还二十个!也不怕累死你!” 景玉农懒得跟他扯闲蛋,出言提醒道:“见面我不反对,但要加个小心,外事工作没小事”。 “了解,文化专员嘛,都知道是干啥的,她约我,我可不算意外”。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叫猫捉老鼠游戏,区别在于谁当猫,谁当老鼠!” “你要当猫,也不是好猫!”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道:“你要当老鼠,那就更名副其实了”。 “咱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她注意点影响,没看见副驾驶有个小老鼠正滴溜溜大眼睛在瞅着你吗? 李雪见着二哥挤眉弄眼的更觉得怀疑了,她老觉得二哥跟领导有事。 “要说猫跟老鼠,我倒是有一点点猜测”李学武眯起眼睛提醒道:“可能跟前几天z先生来有关系”。 “呵——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景玉农已经收敛了许多,可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幽怨:“这事儿你自己把控,别玩大了,小心不好收场” “对了,二汽跟你怎么说的?” 她微微蹙着眉头,闭着眼睛用手捏着鼻梁,金丝眼镜抬高半分,满脸的疲惫和委顿。 李学武抓过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帮她按压起了手掌上的穴位。 景玉农倏地睁开眼睛,最先看的不是非礼她的李学武,而是副驾驶位置上的李雪。 而此时的李雪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她这才转头瞪了李学武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成功。 李学武就这么帮她揉捏着,嘴里汇报道:“一个是供应链的事,想更进一步的发展,把销售渠道铺进咱们的办事处网络中”。 “另一个是特种车辆的事,他们想把咱们的底盘技术吃掉,然后生产底盘,专供供应链系统”。 “最后就是想要合作生产客车” 李学武甩了甩她的手腕,问道:“好点了吗?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我想的吗?”景玉农抽回自己的手翻了白眼道:“你继续说”。 “不知道跟哪听说的,古力同认定了咱们厂在搞客车研发,想要用技术储备和生产力量插一杠子”。 李学武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说这样主动送上门来挨宰的,我怎么下得去手啊,于心不忍呐!” “嗯,你现在真有种猫和老鼠的感觉了”景玉农挑眉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嘛——” 她坐直了身子,看向副驾驶的李雪道:“你不是有个原则,丑的照杀嘛,用在商场不也是一样?” “谁坏我的名声——!” 李学武顺着景玉农的目光往前看,小耗子收回了刚刚偷窥的目光,重新正襟危坐了起来。 车队进入厂区大门,门口的岗位立正敬礼,十分标准和规范。 大门口停着两台巡逻车,一台是威利斯原版,一台是试验车红星羚羊。 两台车均装具了警示灯和标志性涂装,特别好辨别。 厂机关其他车辆自然是没有标志涂装的,但保卫处的有。 尤其是李学武在移交车辆整备厂之前把保卫处所需车辆一并配齐的情况下,即便有很多车是整备车。 现在其他处室仍然存在着公务车用度不足的状况,但保卫处这种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那台老旧的边三轮都成了香饽饽,全保卫处仅有一台,谁骑谁拉风,比开羚羊还要酷。 按照职能部门划分,保卫组的车涂装规格一样,就是文字不同。 《纪监》、《保卫》、《消防》、《安监》。 当然了,这仅仅是大类别,要是细化分还有训练和保密呢,可这两个部门统一使用《保卫》涂装。 “也不知道该说你心思细,还是该说你样多”。 景玉农看着车窗外重新涂装的车辆和保卫岗亭,能感受到一种威严和肃穆,但嘴上仍然调侃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又给了她一个提醒的眼神:大白天的说什么样多! “京城二汽是不一样的,千金买马骨,它是咱们厂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系统融入的第一个汽车生产单位”。 李学武很是放肆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膝盖道:“给他们吃了底盘技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是咱们能得到什么,关于客车生产能力”。 景玉农被他拍的腿一激灵,从脚后跟到耳朵后面都有了麻秫秫的感觉,脸色更加的红润了。 抬手推开李学武的坏手,她还得故作正经地说道:“技术交换没有输赢,还得看谁能拿得出好产品”。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对方显然所求甚大”。 见景玉农不让摸,李学武也没再放肆,整理着手边的笔记本说道:“吃咱们的技术,搭联合工业的顺风车,还想要咱们的销售渠道”。 司机的技术不错,魔都牌小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办公区大院里。 小车队回来,门口的车辆有些多,一时间挤不上去,就靠宽敞的地方停了。 李学武下车前坏笑道:“我要是不把古力同忽悠上头给咱们当牛做马,就算我白在京城工业界混了”。 景玉农一瞧见他的坏笑双腿都忍不住使劲儿并拢了,这人的魅力从来不会光明正大地展现,偏偏要在耍坏的时候让人情不自禁。 “坏样吧——!” 她白了李学武一眼,扶着座位就着司机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副驾驶下来搀扶她的李雪听见了领导最后的一句娇嗔,心里愈加笃定这两人都不是啥好玩意! —— “要不送厂医院打点滴吧?” 看着被从指挥车上抬下来的李怀德,管委办副主任敖雨华担忧地看向李学武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没啥事,李主任喝的不算多,就是有点急了”。 李学武观察了一下李怀德,对众人调侃道:“对方火力太猛,我方有些招架不住,李主任为厂牺牲了”。 “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敖雨华听见李学武说领导没啥事,便放下了担心,无奈地问道:“这是喝了多少啊,都多了?” “我没有——我没多——!” 从另一台车上被搀扶下来的王羽正还没站稳脚跟呢,刚刚豪言壮语一番便哇地一声跑到坛里吐去了。 “都这样了还没多?” 敖雨华好笑又无奈地挥手示意办公室里的人赶紧去帮忙,自己则是帮着搀扶了李主任。 李怀德这会儿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周围一眼,点点头,知道是回厂里了。 “没事,信用社的酒太次,上头了,晚上再喝点透透就好了”。 他也是死鸭子嘴硬,自己酒量不敌人家他不说,偏要说人家的酒次。 合着依他的意思,轧钢厂的酒他就喝不醉,就比信用社的好? 那是当然! 李学武帮他存在招待所的酒好喝不上头,味道醇厚,变化多端,属实是李怀德的心头好。 敖雨华忍不住苦笑道:“李主任,您都喝成这样了,还透透啊?” “嗯,来一点,醒酒” 李怀德微微晃了晃脑袋,嘴里说话不跟劲儿,但思维还是有几分清醒的:“不上楼了,送我去招待所”。 他使劲眨了眨要睡着的眼睛,跟还站在楼下的李学武点了点头,安排道:“你善后,我先撤了”。 说完,重新爬上李学武的指挥车,看不得那边正哇哇吐的王羽正。 丫的就这酒品,还特么想进步? 上次在场外迎接z先生的时候,他跟景玉农等人商议过,想要安排王羽正出任三产管理处处长职务。 可从那边回来后便迟迟没有下文了,景玉农这边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次去信用社谈判主动安排王羽正跟队前往。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探探老李的意思,真要调走王羽正,那新的财务处主管必须尽快安排了。 其他处室一把手还可以缓一缓,唯独财务处的一把手必须有交接的过程,因为责任太细,太大了。 刚刚车辆停稳后,同样喝多了的谷维洁直接就没回来,车辆去了招待所,今晚是要在那边休息了。 而李怀德属于带队领导,必须把跟队去的人带到楼下,还得让其他人看看他的状态。 这个时候干部对工作的态度是很认真的,你看临近下班时很多人都不忙了,可到点才能走是原则问题。 领导们喝多了没什么,都是为了工作,只要厂里好,哪怕把领导泡在酒缸里职工们也是愿意的。 当然了,如果厂里不好,待遇不好,把领导泡酒缸里他们也愿意。 此去信用社打了一个来回,还脸不红状态如旧的只有李学武一个了。 景玉农虽然有些头晕,但她坚持要上楼把剩下的一点工作忙完。 财务工作就是如此,今天的事必须今天完成,拖到明天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行吧?王组长?”李学武走到王羽正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用不用送您去厂医院看看?” “还是别了,这都够丢人的了” 王羽正吐完后顿时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借着办公室职员的帮忙用院里水龙头洗了洗脸,顿时觉得清醒了。 他有些汗颜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酒量一般,刚刚没说什么错话吧?” “您太在意了,这没有什么,谁的酒量不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李学武笑着安慰道:“您没说什么错话,只不过是拍了李主任的肩膀叫了声兄弟而已”。 “啊——?” 王羽正晕乎乎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上头的酒水顺着后脑勺唰地就随着冷汗析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他磕磕巴巴地问道:“我……我跟李主任……叫兄弟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他的后背道:“吓唬你的,这招儿醒酒特别好!” “我……呵呵……呵呵呵” 王羽正腿儿都软了,这会儿要不是身后有办公室职员扶着他就坐地上了,什么特么好主意啊! 他是醒酒了,可差点吓死过去。 看着李学武笑闹着离开,王羽正扶着坛坐下,后怕道:“这混蛋,啥玩笑都开——!” “那个……王副组长……” 随同一起去的办公室干事悄声提醒道:“李副主任不是开玩笑,您在信用社里出来的时候确实拍了李主任的肩膀叫兄弟来着”。 “我特么……” —— 继回访钢铁学院和信用社之后,李怀德带队按既定的回访计划,于周六上午又回访了纺织三厂。 双方在现有联合三产工作的良好合作基础上,再次就三产纺织、联合贸易等达成了一系列新的合作内容。 在沟通新时代、新时期工业企业面临的困难和机遇时,双方领导均就目前工厂应做能做的问题展开了讨论和意见交换。 并就工厂干部职工交流、职业技术培养、福利待遇供应等其他业务敲定了下一步的合作方向。 周六下午,李学武参加了由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主持的人事办公会。 参与会议的有政治组组长韦再可、管委办主任丁自贵、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人事处处长谢兰芝、组织处处长殷在位、宣传处处长卜清芳,以及其他各处室副职领导。 会议上敲定了今年实习的第一批大学生分配安置工作。 一期三百五十七人,经过一个月的实习锻炼,按照培养计划和使用计划,根据各处室上报的人才需要进行了合理的分配。 会议上谷维洁强调了人才使用政策和要求,要求各部门把人领回去要用好,要保护好,牢记教训,严禁再出现任何不必要的损失。 会议上人事处和组织处负责人表态发言,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就这三百五十七名高质量人才的安全管理做了部署和要求。 办公会结束后,丁自贵陪同谷维洁前往大会场给三百五十七名待分配的实习大学生开大会。 而李学武则是叫了文工团的指导员王亚娟一起去见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 “李副主任”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出来的时候便见王亚娟等在了楼下指挥车旁。 待走近了,穿着一身碎裙子肩披粉红色薄毛衣的王亚娟微笑着主动跟他招呼了一声,语气倒是没有了以前两人见面时的尴尬,坦然了许多。 李学武抬手将笔记本交给了从楼里出来的彭晓力,看着她问道:“怎么没上楼去等?” “我来的晚了,正看见韩司机已经在等您,便没上去”。 王亚娟倒是会说话的,笑着示意了有些尴尬的彭晓力说道:“彭秘书请我来着,我想不用那么麻烦”。 “嗯,工作很忙吧?”李学武跟她点点头,也没上楼去,就在楼下的水龙头洗了洗手和脸。 彭晓力要上楼去拿毛巾,李学武没让,掏出手绢擦了一把。 “辛苦你跟我走一趟,今天要见的外事人员是文化艺术领域的”。 他看向有些拘谨和疑惑的王亚娟解释道:“我对文化艺术完全是个门外汉,请你帮我打个配合”。 “晓力就不用去了,晚上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李学武跟彭晓力交代道:“我们吃个晚饭直接回家了”。 “好的领导” 彭晓力帮王亚娟开了车门,跟对他回以微笑的文工团指导员点点头,又帮忙关了车门子。 帮忙开车门子是因为指挥车车身架构比较高,对方又是女同志。 再一个他也不敢帮李学武开车门,就因为这件事他可是挨过李学武说的,领导不让做的他绝对不做。 车辆开出办公区,后座上的两人一个松弛一个拘谨,显得有些沉闷。 李学武看了看沿途路过的训练场,正有护卫队的队员在训练。 “你们文工团是在排演节目对吧?”李学武回头看向王亚娟问道:“上次你好像说过一回”。 “是,为了五一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 王亚娟即便是被他问到了,也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眼睛,就看着前面的通讯台回答道:“劳动节要在厂里演,青年节要参加市里的汇演”。 “那我把你带出来会不会耽误你们的排演工作啊?”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是我没问清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我现在不负责具体的业务工作了”王亚娟解释道:“主要是思想政治教育和后勤工作”。 “哦——是谁在负责文工团的业务管理工作?”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好像比以前胖了一点。 王亚娟低着头说道:“舞蹈队是周苗苗在负责,业务排演有策划组专门挑选的老师和教练”。 她回答道:“主要工作是张丽团长在负责,我是她的搭档”。 李学武听了她讲完,点点头问道:“离开了表演一线,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感受?” “没……没什么感受”王亚娟捏了捏手里的布兜道:“就是闲了”。 “你很怕清闲?”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向了窗外道:“可好多人觉得工作辛苦,想要清闲一些呢”。 “也不是,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想着以前训练时候的日子”。 王亚娟跟李学武倒是没什么不敢说的,即便有司机在这。 可她不敢去看李学武的眼睛,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看了就会迷失方向,触动内心不愿拨弄的那根弦。 “那你是喜欢管理工作,还是一线的表演工作?”李学武笑着问道:“舍不得舞台?还是理想和事业?” “可能是舞台吧……”王亚娟面对李学武说不出谎话来,内心中的纠结终于有人可以袒露,忍不住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无比地怀念曾经在保卫股工作的日子”。 “那个时候个人时间充沛,对刚刚回城的我来说四九城有太多太多的新鲜事物亟待我去发现和玩乐”。 他转头看向王亚娟说道:“知道我转业回来最想见的人是谁吗?” “不、不……不知道……” 王亚娟被他这一问差点惊得撞在副驾驶的靠背上,赶紧用手扶住了门把手这才坐稳了。 李学武笑了一下,没有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微微摇头道:“可惜时间一去不复返,人生多无奈”。 “我喜欢一个人躺在四合院后院的炕上看书,喜欢逗着李姝满炕的爬,喜欢跟着兄弟们出去潇洒”。 “可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回头才发现我已经不是十九岁的青年了”。 李学武转头看向王亚娟说道:“我得为家人负责,得为闺女负责,得为我个人的前程和兄弟们的未来负责,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王亚娟不说话,目光一直在看向车窗外,湿润的眼眶透露着不平静的内心,她嗓子微微干痛,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似的。 是啊,人生总是要往前走的,年龄总是要变大的,那个人不可能永远站在你回家的路口等着你。 而你,也永远不可能再见到那个十六岁的少年飞扬跋扈,肆意妄为。 —— 跟姬玛·罗曼的见面很是顺利,她对于李学武带着一位姑娘前来赴会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和顾忌。 因为语言不通,与王亚娟的交流主要还是靠李学武的翻译。 虽然一名外事干部就坐在三人的身后,可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交流。 王亚娟算是第一次跟外国人接触,以前有表演舞台也见过外国观众,但真正坐下来聊天的没有过。 她倒是对李学武外语说的这么好有些惊讶和意外,王亚娟只记得李学武学过俄语,却不记得他会法语。 她不知道的多了,李学武还会英语呢,写可能不是那么的流畅,但日常交流还不成问题。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姬玛跟李学武说的比较多,跟王亚娟说的较少。 不得不说,法国女人身上总是带有一种烂漫和洒脱的气息,让人不禁会想起薰衣草这种植物。 玛姬说她26岁,21岁大学毕业后进入的外事部门,来中国工作两年了,算是中国通。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白呼,来两年就敢说自己是中国通,那要是再待几年是不是就敢说自己是中国人了? “我会包饺子,会说‘你好’‘学习进步’‘热爱学习’!” 看得出李学武目光里的怀疑和调侃,更看见了他嘴角浮起的笑意,玛姬很是在意地强调道:“我真的很懂中国,我更懂中国人”。 “是嘛!”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看来罗曼小姐对中国了解的还真的很深刻,连饺子都会包了”。 玛姬听得出他话里的调侃意味,也没在意地说道:“其实我更想找个中国男人谈恋爱,这样学的更快”。 “噗——咳咳!” 她身后另一桌坐着的外事部干部刚喝进去的咖啡直接喷了出去。 李学武坏笑着将她的这一句话直接翻译给了满脸疑惑的王亚娟。 王亚娟听后也觉得很是荒谬,为了学习一个国家的文化,就要跟这个国家的男人谈恋爱?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想法十分的有效直接!” 李学武食指轻抬点赞道:“这是学习外语和外国文化最有利的方式,且最能学习到本质的文化精髓!” “那是当然——!” 玛姬·罗曼微微抬起细长的脖颈带着一点点傲然的语气说道:“我对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很有兴趣,正在寻找一位可以教我的男士”。 “我知道你们中国男人都很绅士,很害羞,哎呀——” 玛姬笑着一摆手,调侃李学武说道:“其实谈恋爱嘛,重要的是谈,其后才是恋爱嘛”。 “不不不,玛姬小姐,你对中国了解的还不够深”。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在我们这,谈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爱”。 “所以我说你们中国人是超级虚伪的!” 玛姬·罗曼笑着点了李学武说道:“天天说什么跟全世界无产阶级的兄弟同志是亲人!” “但你要是跟一个魔都人说他跟豫省人是亲人,他会跟你拼命!” “嗤——噗——!” 她身后那个干部这一次使劲忍住了嘴里了的咖啡没喷出来,但全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他急忙给替补的同事招收过来换班,他受不了了,这娘们儿太狠了。 在换班离开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给李学武使了个眼神,提醒他赶紧说正事,别跟这娘们闲逗壳子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无语地看着玛姬·罗曼,刚刚调侃对方完全是出于对她狂妄自大,现在他要收回这句话。 这女人可能不会说中国话,但懂的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傻。 “那个——玛姬小姐,其实你完全误会了”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全国上下一家亲,都是同志关系”。 “嗯,同志关系,不是亲人对吧”玛姬笑着点点头,端起咖啡喝了起来,戏谑地望着李学武。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看着她也是笑了,这话没法聊了。 “上次回去,香塔尔和迪娜都有说起你”玛姬并没有抓住李学武不放,笑着说道:“她们对你的印象很好,说您是一位有才干的正治家”。 “那个,玛姬小姐,我们这种的不叫正治家,工作的性质也不是正治,而是企业管理”。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虽然我也是干部身份,但就目前而言,不能这么称呼,太大了,接受不了”。 “我懂了,定义和制度不同” 玛姬点点头,看着李学武继续说道:“香塔尔认定了要在内地投资,合作的对象就是你们企业”。 “很荣幸,不过我们做的还不够好”李学武微笑着回复道:“希望有机会互相学习合作”。 “这正是我今天约您来的主要目的”玛姬也是认真地说道:“香塔尔女士回国去出处理这件事了”。 她解释道:“公司的董事会希望她能亲自解释这一决定,毕竟很特殊,也很艰难,不是吗?” “我充分尊重香塔尔女士的决定,我也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展开更广泛的经济建设和生产合作”。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但我们只是一家企业,能为香塔尔女士做的只能是在内地提供一些方便”。 “至于说国际影响,或者其他什么,那就无能为力了”。 “当然,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玛姬点点头,坦诚地说道:“外事馆对这一次的合作也很关注,已经通过特殊渠道跟国内在沟通了”。 “同时在这里,也希望贵厂能够给予一定的响应和支持”。 她并未做掩饰,直白道:“关于生态工业区、联合工业生产等项目,我们都有做过了解,还希望李先生能够提供一些材料上的支持和帮助”。 “在项目申请上,也希望能够与更上面的主管部门沟通,引入香塔尔女士的企业来合作”。 “嗯,你说的有道理,合作就是这个样子的”。 李学武先是肯定了玛姬·罗曼的话,随后缓缓点头说道:“我们对香塔尔女士所做出的努力表示欣慰和赞赏”。 “不过在项目申请上,我要给您解释一下这里面的状况和要求”。 他并没有在意玛姬话里要求语气,而是含蓄地回答道:“关于生态工业项目,红星厂给出的设计方案和施工程序都已经提交申报审核了”。 “而且在前期已经敲定了所有的合作单位和技术供应商,这一点不好更改,更是对项目的负责”。 “而关于项目的材料,我倒是能给予一些帮助,但这需要香塔尔女士把事情谈下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对方提出来的要求李学武一个都没答应,明显告诉她,自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市里到现在都没有给出明确的亮马河工业区的批复,这个时候着急引入法国人并非明智之举。 就算是批复下来了,李学武也不准备让法国人跟着分一杯羹。 生态工业区可以使用法商的资金二号技术支持,但绝对不能有他们参与其中,掌握任何决策。 玛姬·罗曼看了看李学武的坚决,试着问道:“我能跟贵厂的主管领导见面汇报一下这件事的必要性吗?” 看来对方也是个不见南墙不回头的主儿,李学武没在意玛姬的坚持。 他点头道:“我可以帮忙安排,但需要等一段时间”。 “为什么?”玛姬微微蹙眉问道:“李先生对这次的合作是有什么顾虑或者担忧吗?” “不,不是你们的原因,也不是我个人的意见阻挠,您误会了”。 李学武微笑解释道:“下周二开始,厂领导要拜访几个省的工业发展部门,就接下来的合作展开交流”。 “所以,不是不见您,而是真的没时间,尤其是主管工业的领导”。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香塔尔女士还在等着这边的消息”。 玛姬·罗曼故意说了这么一句,在随后的交谈中对李学武的兴趣逐渐下降。 晚餐结束前,她又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要求:“您可以教我一句中国话吗?” “教您中国话?为什么?” 李学武意外地笑了笑,说道:“你可以请专业的中文老师,或者交往一个中国男朋友啊”。 “那太难了,找不到,完全找不到合适的”。 玛姬目光里暗含挑逗地说道:“所以我只能见缝插针,跟每一位认识的中国人学习一句中文”。 “聪明的做法!”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教你个简单的吧,而且我们日常经常会用到的口语”。 “太好了,你一定是个很好的老师”玛姬舔了舔红唇,目光热切地等着李学武的教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法语中表示惊讶,或者震惊用什么?ah!对吧?” 玛姬点点头,认真地听着他讲。 “我们中文不用这个,而是用‘窝草!’来表达惊讶”。 李学武真像个教授一样,很是认真地给玛姬讲着这一句口语的使用环境和特点。 他现在讲的是法语,可窝草这个词却是地地道道的中文,坐在一旁的王亚娟自然是听清楚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一句右一句地对着法国外事人员说着窝草。 而对方呢? 也是一样,很认真地学着李学武的语气说着窝草。 两个人你一句窝草,我一句窝草,震的另一边坐着的外事干部频频回头,他看李学武的眼神都不对了。 那眼神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特么把咱们的国粹教给法国人了?! “窝草?” 从餐厅里走出来的时候,玛姬·罗曼仍然念念有词地固定着这一短语的认知。 她真信了李学武教给她的是地道的口语,因为李学武教的时候表情特别的正直,特别的正经。 殊不知李学武越是正经的时候越不正经,早从李学武这里了解实情的王亚娟满脸荒谬地看着两人。 “谢谢你李先生,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送玛姬·罗曼上车的时候,对方仍对礼貌送她出来的李学武认真地表示感谢,还同他和王亚娟拥抱了一下。 但王亚娟明显看见对方抱着李学武的时候有故意用车灯碰瓷的嫌疑。 跟她拥抱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车灯剐蹭感觉,但在李学武那,都快挤扁了磨蹭了。 “回去多练习啊,学中文并不难,重要的是多说,大胆地说!” 李学武帮对方关上车门子,笑着提醒道:“加油,你一定行的”。 看着汽车离开,王亚娟看着满脸笑意变成坏笑的李学武哼声道:“很舒服吧?” “什么?” 李学武收回目光看向她挑了挑眉毛,随后点头说道:“逗傻子玩当然好玩,可跟舒服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你逗她!” 王亚娟躲了他的目光,这个时候李学武的魅力没人能抵挡得住。 她看向一边嘀嘀咕咕地说道:“都挤扁了,不信你没感觉”。 “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人!” 李学武笑着招手示意韩建昆,过来,帮她开了车门道:“再说了,她那个才多大,挤扁了也就是张饼”。 这么说的时候,他故意把目光放在了王亚娟的胸前,惹得对方败下阵来,慌张地上了汽车。 他们离开的时候早都过了下班的时间点,所以是直接回的家。 跟法商见面的情况是在周一汇报给相关领导的,但领导真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李怀德跟李学武沟通了一下,还是等香塔尔那边把情况确定好了再说。 四月十五日,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谷维洁、景玉农以及薛直夫,分别带队前往冀省、豫省、颚省、陕省展开工业访问。 就共建新时期贸易合作关系以及生态工业体系建设做出了交流,同时,与这些省份的工业代表企业和贸易代表企业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 (本章完) 第1077章 快灭门了!(求月票) 第1077章 快灭门了!(求月票) “领导,您能不能跟厂里说一下,别再跟会上讲我的那些事了”。 李学武办公室,周瑶扭捏地站在办公桌前恳求道:“讲讲别人呗”。 “怎么?把你当优秀典型,当先进标杆你还不愿意了?”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知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呢?” “还有,你让我怎么去跟厂里说?”他签了一份文件,嘴里玩笑道:“难道跟谷副主任,跟自贵主任说我们周瑶害羞,不能说,不能夸?” “哎呀——领导——” 周瑶嗔道:“我现在一出门他们都对我指指点点的,听着他们窃窃私语我浑身都难受”。 “这典型当得我是真的压力大,我怕我扛不住再毁了厂里”。 她主动帮李学武续了杯热水,讨好地笑着道:“您多让厂里讲讲刘军他们,我这些同学做的都很好啊”。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说道:“你当这典型说立谁就立谁,说换谁就换谁啊?是典型不值钱啊,还是你不值钱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领导——” 周瑶还想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彭晓力掐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呦,周科长,您这是?” 彭晓力见周瑶像犯错了似的站在领导办公桌前,可看着领导的表情也不像是这回事啊。 他玩笑着说道:“领导退你文件了?我怎么不知道?” “正好,彭晓力来了,你问问他想不想要这个机会?”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她说道:“谷副书记说的又没有夸大其词,你有什么好害羞和在意的”。 “是大学生分配会议的事?” 彭晓力听话听音儿,这会儿已经听明白了,笑着说道:“会议文件还传达来了保卫组呢”。 他看向周瑶羡慕地说道:“哎呀,上午我们还谈呢,说咱们保卫组终于出现第二个能文能武的人了”。 他说的是第二个,第一个是谁自然不用提及,正跟那坐着喝茶呢。 “行了啊,别矫情了,搁你身上算为难的事嘛!”李学武放下茶杯,说道:“谷副书记讲你的先进事迹,是为了激励他们扎根基层,努力锻炼,珍惜机会”。 “现在才哪到哪啊——!” 彭晓力笑着给周瑶提醒道:“您没听说啊,厂报下一周的先进典型介绍就是您”。 “题目我都看见了,《保卫科科长的成长故事》!” “这谁写的文章?什么破名字——!” 李学武笑着提议道:“应该写《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啊!” “您就笑话我吧!我走了!” 周瑶撅着嘴娇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她也知道从领导这得不到满意答复了。 彭晓力笑着看了她离开,这才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李学武,汇报道:“领导,您的邮件到了”。 就在李学武查看文件的时候,他轻声介绍道:“是从津门随着联合贸易物流来的,大件”。 “嗯,是我托人买的,跟建昆说,帮我送到家里去吧”。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点了点文件叮嘱道:“帮我问一下调度,这个运费怎么算”。 “领导,这……邮费还算吗?”彭晓力迟疑道:“调度也是按照联合贸易单据接收的”。 “算,必须要算”李学武言辞坚定地说道:“别人我不管,咱们是监察单位,可不能开这个头”。 李学武将文件推给他说道:“我今天敢占这十几块的小便宜,明天就有人敢占几十块、几百块的大便宜,到时候我怎么监察他?” “是!我这就去处理!” 彭晓力认真地点点头,拿着文件出去了,领导要求的,他必须坚持做。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李学武坚持原则,不肯贪公家便宜了。 有好几次李学武带着他出外勤没赶上饭点回来,只能在外面吃。 别的领导基本上都会跟饭店索要票据,回来按差旅费核销掉。 但李学武一次都没有核销这部分费用,包括办公室里的耗材和物料,不少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都知道他办公室里有好茶叶,还真以为李学武是用公款买来供自己消遣的,其实都是家里的。 彭晓力就管着这些他还能不知道?就连领导戒烟后他都没少从这边划拉香烟回去。 来红星厂工作三、四年了,在机关里他也算是混成了老油子。 但有一个算一个,他所接触过的领导,如这般讲原则的还真是一个都没遇见过。 难能可贵的是,李学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他对自己严格要求,对下面人倒是宽和的很,几乎很难见到他骂人或者训人,尤其是负责保卫组全面工作以后,更难见到他发脾气。 有时候保卫组职工遇到困难了,即便是没找到他,只要听说了,在合理的范围内也会照顾。 上次来这边做工作的葛淑琴,已经由他协调从后勤调到了值班室,不仅仅方便了她照顾孩子,也算是对她本人的照顾。 轧钢厂拥有自己的内部电话联络系统,更有自己的通讯班。 每个部门都有联络电话和执勤电话,防备出了问题没有沟通的渠道和传递渠道。 保卫组执勤电话是对内公开的,只要不是直接找到办公室或者某位领导的,基本上会被打到值班室。 值班室根据来电的需要和身份将电话转到对应的科室。 其实这项工作是有些枯燥和乏味的,尤其是不能擅离职守,醉岗、睡岗、脱岗更是严重问题。 李学武是有责任心的领导,对各个部门了如指掌,尤其是关键岗位,必定是要放稳妥的人。 厂里看着他从董文学手里接班后好像保卫组没有什么大动作。 可保卫组内部却是了解的,不仅仅是部门职权在变动,工作制度在革新,就是人事都经常在动。 当然不是科员从这个科调那个科那种掺沙子的调动,是正经的管理人员调动。 行就上,不行就下,有问题的逐渐被淘汰和清理出机关,甚至到了一线也是边边角角无关紧要的岗位,再难出头之日。 在李学武这里有两条原则红线特别的严重,触之即死。 一个是赌,一个是烟。 赌不是说不能为了娱乐玩扑克、麻将,小赌怡情,三五分钱熬一个下午,他看也不看的。 只是在用你的时候一定不会重用,因为你有赌的时间都不去学习和工作,就说明你没有责任心。 烟当然说的不是大前门这样的香烟了,而是火烟,烟葫芦,让人上瘾的玩意,这些东西现在还有。 早前禁绝的大烟在暗地里总会以治疗拉稀的药物流通,有的法盲还自己种植这鬼玩意。 干啥? 一个是抽,一个是吃。 抽当然不是抽烟茎上割下来的膏体,而是烟葫芦里的种子。 膏体都知道有害,毒性大,戒不掉,他们不知道种子的毒性也不小,早晚要出事。 种子碾碎了搅拌在烟叶里,老农或者干体力活的人会认为抽烟干活有劲,殊不知这种危害多严重。 有城里机关干部会觉得写材料和文案工作劳累,脑子不够用,从农村带来的土办法就用上了。 吃也不是直接往嘴里送,而是当做佐料来用,炖肉或者腌肉的时候会放里面几粒,吃着香。 那特么能不香嘛,香麻了! 李学武为啥知道这玩意,因为李顺没少治疗这些后遗症。 你看老太太抽旱烟,但她绝对不碰这玩意,早先看因为烟葫芦败家的比比皆是。 多大的高门宅院说垮了就垮了,都用不上三年,家破人亡。 李学武从小就有这个意识,李家人没有碰这两样的。 要说门风家风,李家当属一等一的,唯独到了李学武这里,李顺只能说少不更事,对象多了不算色。 李学武是真没拿处对象当回事,就算是现在有小伙子性格皮一些,爱闹爱玩一些他都看着乐。 但真要让他知道了有人触碰了他的底线,那绝对要滚蛋的。 —— 晚上下班到家,刚进院便见李姝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门厅里传出来,就像春天里的燕子。 “来,别客气”李学武笑着让了身后跟进来的刘海中,道:“到咱家了,跟院里一样的”。 “哎、哎!”刘海中背着工具包,看着这处洋房小院,忍不住的紧张,处处透露着小心翼翼。 “是他二大爷来了,咋不进屋呢?” 刘茵正哄着孙子,听见院里的动静站在门口看,却见是刘海中拘谨地站在院里。 门厅里堆放着不少木头箱子,是李学武托姬卫东帮他从港城采买的冰箱。 有人问了,多大的冰箱啊这么多箱子,冷库吧! 当然不是,李学武是托姬卫东采买冰箱,结果这小子给他来了个电器大采购。 你说他坏不坏,给自己家不敢买,更不敢让丈母娘家里用,怕他们炫耀出去招灾惹祸。 但他是不怕李学武这里出事,结果不仅买来了冰箱,洗衣机、电视机、音响不算,竟然还有空调! 在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清单他就忍不住皱眉头,可能怎么着。 这损小子都给邮寄到家了,还能让船给运回去? 只看彭晓力小心背着人处理的,就知道是没拆箱,更没让外人知道,李学武更不愿意张扬了。 跟上次日商送的家电不同,那次是公开的,他不愿意收随便送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一次不同,这特么是他的钱,姬卫东那小子准在偷着乐呢! “我是来帮忙安装空调的”。 刘海中在这里看见刘茵可跟在四合院那边遇到完全不是一个心境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小心了不少。 在四合院李家人不摆谱,不耍威,大家还真就没怎么在意李家。 可到了这里不一样了,不说这精致的小院儿和独立的洋房,就是站在院里往门厅里面看,也觉得贵气压人。 在四合院,刘茵是李顺的媳妇儿,可在这,刘茵是李副主任的母亲,那能一样嘛! “您别客气,先进屋喝杯水” 李学武笑着让了他,道:“我是不懂这个的,一会让建昆帮你打下手,他知道家里的工具都在哪”。 “好好,我这都带着了”刘海中还是没敢迈开腿进屋,只是看了看那边的几个箱子道:“需要安装啥,我都一并帮您装好了”。 “他二大爷,你咋这么见外呢,兜子先撂下,进屋喝杯水!” 刘茵才不会让老街坊来了儿子家落下一个不认人的印象。 更何况是儿子请来帮忙安装那些电器的,更不能亏在嘴上。 她相信,以刘海中的脑子绝对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给院里人听。 但是,备不住哪天跟家里人松了口,说出在这里受的气,那还不叫街坊四邻戳李家人的脊梁骨啊。 李学武也是这样想的,懂空调安装的且知根知底的,也就只有刘海中了,上一次空调列车就有他在岗。 所以下班前让彭晓力帮自己请了他帮忙,下班后用车带着他一并回了家里。 洗衣机、冰箱和音响啥的都好安装,只是费一些力气和时间。 但电视机和空调就麻烦了。 电视机主要是得安装天线,姬卫东那个骚包给他买的还是彩色电视机,你说闹不闹。 满京城找信号,全是特么黑白的,彩色信号得等到七十年代了。 啥?等到七十年代直接用? 别闹了,等有彩色信号了,钢城电子厂早特么生产优秀电视机了,这玩意纯粹是姬卫东买来逗他玩的。 空调机跟厂招待所用的那种一体式也不一样,是分内外机的。 这大洋房,姬卫东一起给他买了仨空调,你说他能用? 也就是结婚前收拾房子让窦师傅把所有电线都换成了铜线。 要搁现在流行的那种铝线,就他们家这么用电,还不得三天一失火,两天一跳闸啊。 刘海中是不认识包装箱上的洋码子的,在刘茵和李学武的邀请下很是不好意思地进了屋。 再看见屋里的家具摆设,更觉得这里跟自己家属实天壤之别。 他去过不少领导家里帮忙,可从未见过有如此堂皇的布置。 也不是说李学武家里的家具和摆设有多么的名贵和珍惜。 而是这种布置风格,让人看着就觉得高级,就有品位。 尤其是屋里适当的角落里都有绿植,门口还有金鱼池,真是顺风又顺水,好不奢华。 “二大爷来了,我给您倒水” 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顺着刘婶的话跟刘海中打了个招呼。 她在四合院居住的时候倒是跟刘家没什么仇怨,更没有什么别扭,就是年轻人之间也没啥。 所以见着他来了,又是李学武请来帮忙的,也就笑着招呼了。 刘海中倒是知道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帮忙的,只是很少见到她。 一来是秦京茹基本不去四合院,二来回去了两人也赶不上。 但见秦京茹现在出落的愈加水灵大方,他也是暗自后悔,当初要是狠狠心,给儿子安排了,不也是安定下来了。 “好好,谢谢京茹了啊!” 刘海中心里想着,可嘴上却是很客气,没敢在沙发上坐实了,双手接了茶杯坐在那很是尴尬。 李学武将手包递给了秦京茹,在门口换了拖鞋,跟她交代了两句,让她多准备两个硬菜。 等韩建昆进来了,这便安排道:“你帮二大爷打个下手,同时商量一下空调机怎么安放”。 听见领导这么交代,韩建昆懂了,知道是不想张扬的。 他先是微笑着跟刘海中点点头,随后小声跟李学武汇报道:“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了看,侧院方便些”。 “你来决定,至于说怎么安装,你跟二大爷商量下”。 李学武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刘海中说道:“您多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没啥”刘海中放下一口没喝的茶水示意了门外道:“咱们开始吧,趁着天亮”。 他跟着韩建昆往外走,正巧遇见下班的顾宁,韩建昆打了声招呼,他也学着招呼了一声。 顾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听见他也跟着韩建昆叫自己顾医生,点点头道:“二大爷您来了”。 “让姬卫东帮忙买的电器到了,建昆一个人装不了,所以请了二大爷过来帮忙”。 李学武站在门口跟顾宁解释道:“我想着求谁都不如求咱们院里的自己人嘛”。 “是,是,应该的,呵呵~” 刘海中连秦京茹都少见,就更甭提顾宁了,只知道是大领导家的闺女,贵气的很。 现在这位竟然没用李学武或者刘茵介绍便叫了他二大爷,这让他顿时觉得太有面子了。 刘茵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也跟着夸了刘海中两句,更让这位老街坊有了十足的面子。 也许是安装空调和家电算是到了他的专业领域,人也有自信了,说话也放得开了。 李学武是没看着他们的,但也没上楼去看书,而是就坐在楼下。 他最近积压了不少学业上的作业,得抓紧时间完成。 虽然教授们不会批评他,但他自己过不了惰怠的这一关。 顾宁只是打过招呼后便上楼去了,刘茵也是哄着孩子跟了上去。 秦京茹有叫李姝进屋玩,可这小丫头好奇心可重了,跟在韩建昆的屁股后头看着他们忙活。 先是拆包装箱,都是木板箱,封闭严实,里面有碎布填充,一点磕碰都没有。 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柄羊角锤,光是起钉子就费了不少时间,又是撬,又是砸的。 等把所有的电器都拆出来,摆在了门厅和院子里,又收拾了那些包装箱,好腾出安装的位置。 包括屋里的摆设也要挪动位置,给空调机腾出空间。 洗衣机搬着去了一楼的卫生间,接好了上下水口,插上电就能用。 秦京茹怕李姝在他们搬运的时候磕碰着,抱着她一起看了。 听见洗衣机嗡嗡地转了起来,她笑着说:“这声音可比商场里的那种小多了!” 她跟着表姐往大商场里转过,也看过这种洗衣机,太贵买不起,只见着有售货员演示来着。 那时候商场里人还多呢,喧闹声都遮盖不住洗衣机的声音,跟拖拉机似的。 眼前这一台虽然也有声音,可没有那么吵闹,关上卫生间的房门,几乎听不见声音。 等再见着韩建昆两人把冰箱搬进餐厅并装好通电,她这边更开心了,因为这个东西就是给她用的。 没别的,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工具,包括这台冰箱啊。 即便李学武托姬卫东买冰箱的初衷是为了给儿子保存奶水。 电视机和音响因为需要挪到家具,所以暂时没着急安装,他们先忙着空调去了。 这个时候秦京茹才敢把淘气的李姝按在了李学武的身边,叮嘱她敢乱跑,一会告诉她妈去。 李姝就怕她这一招儿,尤其是顾宁在家的时候,绝对不敢反抗。 但她也不敢闹正在看书的爸爸,奶奶跟她说过,爸爸工作的时候不能吵,不能闹。 所以她只能坐在沙发上拔着脖子往外瞅,看着韩叔叔两人忙活。 三台空调机,从穿管、确定位置、打孔,再到安装和调试,足足忙到了天都黑透了。 秦京茹那边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他们忙完了菜要下锅。 还得是说韩建昆有力气,刘海中技术好,七点半左右就把外面的活干完了。 不仅仅是空调机,就连电视天线都装好了,两个人干活都很利落,根本没用客厅里闲着的李学武帮忙。 等两人进屋的时候,就剩下电视机和音响了。 秦京茹招呼着她要去炒菜了,让他们快点忙,忙完赶紧洗手吃饭,不然一会忙半夜去了。 电视机倒是好办,就摆在了沙发对面的矮柜上,十七吋的电视机,看起来特别的大,当然是跟这个时候的电视比了。 音响有点麻烦,二大爷倒是懂一点声音布置,私活干多了,手里学了些本领。 找了几个适合的位置试了试,这才把音响装了上去,并且牵好了线,连接到了电视和收音机的后面。 很巧妙的设计了个开关,想听电视的时候就连电视,想听广播的时候就听广播。 秦京茹那边菜都出锅了,他们还在忙,被她催促着紧着忙完了。 刘海中见着饭好了,背着工具兜子就要走,他跟领导家里帮忙可从来没有留饭的时候。 “二大爷,您可别打我的脸”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赶紧的,把兜子撂下,你可不能走”。 “洗洗手,上桌吃饭,今天辛苦了,建昆咱们三个整点,我那存着好酒呢”。 “李副主任,我这身上都是土,等哪天的,到时候再说”。 刘海中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没帮什么忙,这就回去了”。 “他二大爷,你这是干啥!” 刘茵听着楼下的动静从楼上下来,招呼着刘海中说道:“快别撕吧了,赶紧的,到咱家来了!” 刘海中被李学武抢了肩膀上的兜子,也是没办法,只能是笑着跟韩建昆一起去了卫生间那边。 秦京茹等他们上桌的时候,便从厨房里往外面端菜了。 李家没有那种老旧规矩,刘海中也不是特别的客人。 所以餐桌上摆了酒菜,顾宁和李姝也都上了桌。 要是搁现在其他家庭,男人们在主桌上吃,啥时候男人吃完了,才能轮到女人和孩子吃。 这种现象即便是到了后世九十年代依然存在。 在四合院那边虽然不是这么的落后,可女人和孩子也不会跟着客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多是自己准备一张桌子,或者就在锅台边上吃了。 菜就不要找四眼齐了,根本不可能跟招待桌上的一样。 李家则是更开明一些,女人和孩子们那一桌菜样多少都一样,不同桌也是为了更显家风。 “咱家这酒都是彪子他们从关外带回来的,我自己很少喝”。 李学武没让秦京茹去拿柜子里的瓶装酒,一想刘海中就喝不舒服,倒不如实实在在的。 让秦京茹准备两个硬菜,那是真正的硬菜,不是几点肉粒隐藏在一盘青菜里。 烧肉、炖鱼、麻婆豆腐、土豆丝、烧茄子,还有一个萝卜炖羊肉,多汤。 就这一桌,放在任何人家也都是过年或者招待贵客的水准了。 刘海中见着李学武拿着酒壶要帮他斟酒赶紧站起身要客气,却是被李学武笑着给按了下去。 韩建昆见他不自在,便接了酒壶帮他和李学武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们喝你们的,别在意我们”刘茵一边喂着李姝,一边笑着招呼刘海中说道:“到这儿您要是再装假,真就不拿我们当街坊邻居了”。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跟他叫二大爷,这第一杯酒也是敬了他,心里再多的苦怨也都散了。 还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混蛋,怨几个儿子不争气。 唯一要说道的,可能就是家里的老三了,当初是李学武亲手送进去的,在里面吃了多少苦他都知道。 当时是怨恨李学武的,可时间过去了一年,听着今天谁谁死了,明天哪个哪个发配去了大西北。 街坊邻居里的小年轻的不少都没了,说不上去了哪,家里也都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就依着当初他们家刘光福那个作妖的劲头儿,不死也得一身残疾,更得给家里惹了祸。 现在至少他还能确定儿子在哪儿,是不是安全着。 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刘光福在里面的成长,是他很意外的,尤其是最近几次去看儿子。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家里这个老三跟以前不一样了。 “光天有回信,说是当了班长了,嘿嘿嘿——”。 听见李学武问起二儿子刘光天的情况,他也是与有荣焉。 当初为了不让儿子去东北,可是找到了李学武那,想要拦住。 可李学武给他说了,户口不动,只是人过去上班,还有假期和通勤的火车,还想怎么着。 就算留在京城,三年后轧钢厂搬迁他能不动是咋地,白白错过了这三年在钢城发展的时间。 那边刚成立,正需要青年人打拼磨练,也正是出头的好时机。 现在刘海中知道了,当了班长的二儿子第一时间就写信给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是下个月十号重新办理身份手续,解除惩罚命令,前几天跟人事科那边确定的”。 刘海中一打开话匣子,就着好酒好菜,算是收不住了。 跟李学武他是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更不用不好意思,情况李学武都是了解的。 “说是要重新考核,重新定岗定级,我都无所谓了”。 他喝了一口酒,抿着嘴说道:“只要重新恢复了身份,我退休那天也不至于饿死了”。 “有什么困难吗?”李学武夹了一口菜,看着他问道:“人事那边没有在条件上为难吧”。 “那倒没有,我这有保卫处的文件,一直也没人找我麻烦”。 刘海中说起这件事来,倒是有了几分坦然和释然:“说起来还不是咱糊涂了嘛,呵呵呵”。 “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要决定改了,总都有机会”。 李学武敬了他一个,点头道:“你是老技术了,厂里不会忘了你的,也不会亏了你的手艺”。 “嗨~我都不想那些了”刘海中笑着喝了酒说道:“能定多少都算是组织照顾,没有抛弃我”。 “要真像是我们家光福那样,我这辈算完了,孩子们也受连累!” 他微微摇头道:“我们家老三上次见面时跟我说,一定得学好,一定要做好人”。 “看来我送他进去没有怨恨我,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倒是见着过他几次,都是去一监所那边办事,听说表现很好”。 “怨恨啥,都是他自己找的!”刘海中点点头说道:“前院孙家那小子,跟光福一个德行,你猜前几天怎么着了?” “孙德利家的大小子?” 刘茵接茬儿问道:“是不是长的可标致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这条街道就属他长得好,长得俊!” 刘海中抿着嘴微微摇头道:“跟着人出去打架,抬回来的时候人都硬了,他妈差点没嚎死”。 “还有堵头那院,鲁占富家的二小子,也是跟光福一个班的,天天一起玩,去年还一起闹呢!” 他撇着嘴示意道:“他运气好,命没丢,但两条腿站不起来了,终身残疾,才十六岁啊!” 一说起来,他也是摇头感慨道:“你算是早点把他送进去了,要是再晚点儿,我也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哭都找不着调了”。 “是下个月出来吧?” 李学武陪着他又喝了一杯,韩建昆因为要开车就只喝了一杯,这会吃完饭哄李姝去了。 他看着刘海中说道:“上次跟一监所见着他,我问他啥时候出来,好像是下个月”。 “是,下个月!”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这一次他算是长了教训了,也省的我打他才能让他听话了”。 “出来了就好,只要有个学好的心,干啥都有出息”。 李学武吃了一口菜,示意顾宁她们吃完了就下桌忙她们的去。 “先找个班上,或者自己干点啥,总要有个生计,再找个对象安排结婚,跟你们老两口一起过,总能有个好生活”。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前儿雨水把对象领回来了,街坊们都看着新鲜,我看小伙儿可以”。 “是嘛——雨水都有对象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刘茵听着院里的好事也跟着高兴道:“她哥都快急死了”。 “就是她们纺织厂的,听说还是个干部,条件不错,人也看着立整,家庭倒是不知道”。 刘海中喝的不算多,但很舒服,这会儿也是就李家人,并没有再抻着。 “不过我想来,就依着雨水的条件,再加上她哥的能耐,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是好事,她快成老大难了!”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再不找对象,她哥都要拿着绳子上街上捆一个回来了”。 “哈哈哈——!”刘海中笑着道:“傻柱有那个心,绝对的!” 笑过之后,他又说起了自己家里:“老大我是不管了,是好是坏都随他去了”。 “老二也不用我管了,现在长能耐了,说是跟东北厂子里处了对象,国庆节要领回来”。 “哎呀,这又是一桩好事啊!” 刘茵笑着说道:“他二大妈准高兴坏了吧,儿媳妇要上门了”。 “这不念叨着呢嘛,说是要准备准备,总不能让儿媳妇难堪”。 刘海中笑着说道:“家底儿就这些,他们要是想在东北安家落户,我们就支持一部分”。 “要是想回家来落户,就得等着厂里分了房子,或者用我们现在的房子去换”。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想好了,给老二一套,我跟你二大妈得跟着老三一起过!” “应该的,光福不是坏孩子” 刘茵点头道:“到时候挑个好媳妇儿,性格好的,您再上着班,总是好日子”。 “哎呀,我不就是这么想嘛,我活着是为了谁啊!” 刘海中抬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抿着嘴说道:“现在的班不好找,且先让老三学着干,我多照顾他”。 “等哪一天我退休了,就把这个机会留给他,让他接班”。 说到这,他看向了李学武问道:“说是厂里对这一块要变革,要安排新的政策,是吧?” “可能是,关于职工子女安置就业会有新的办法出台”。 李学武解释道:“您也许知道,新轧钢厂的投建工作已经立项,东北那边都开始打地基了”。 “新工厂的机械设备完全是新的,高标准的,对操控机械的工人素质要求更高”。 “所以,大概率新工人是从学校里直接招录,而不是从社会上吸纳,除非是特殊情况”。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海中听到这里也是有些灰心了,厂职工子女只要年龄合适的,今年都收到了通知。 六月份统一组织会考,附和招录标准的分别可以进入初中、高中、中专和职业大专继续学习。 前几个批次没有进厂的职工子女算是再次得着一个机会,那就是上学,走校招这一条路。 厂里明确要求,以后绝对没有顶替家长进厂的情况了,都是从学校中培养。 职工子女必须读书上学,真要是自己工厂的学校连中专都念不完,那趁早滚蛋,职工也没脸找厂里要安置了。 但像是刘光福这种情况就麻烦了,因为他是进过监所的人,不在学校考察的范围之内。 就算他报名了,就算轧钢厂新学校这边重新建立学籍,可他的户籍都带着监所出来的印章呢。 三审都过不了,如何能入学,更别提进厂了。 李学武看着他神情低落,端起酒杯敬了他一个,道:“你得相信光福,还得相信您自己”。 “您想想,闫解放都能自食其力,给葛淑琴娘俩儿撑起一片天,刘光福这大小伙子还愁生活?” “是,您说的是!” 刘海中听着他的话点点头,说道:“闫解放成长的也快,见着人也不像以前那样用鼻孔看人了”。 他摇头笑着说道:“见着我还知道叫二大爷,主动跟我打招呼”。 “只要接触社会,成长的就快了”李学武说道:“总比跟家里折磨他爹强”。 “别说了,闫老抠命够硬的了,要搁我啊,早嘎嘣了——!” 他微微摇头道:“还得说闫解放这小子有点担当,无论是从家里搬出来,还是单独立火”。 “要不是他出头跟家里帮那娘俩说话,闫解成那孩子留不住,葛淑琴不死也得跑路”。 “唉,好好的日子不过,多犯不上的!” 刘茵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可刘海中知道,她说的是闫解放他妈。 闫富贵不作妖了,现在她能耐了,吵着要跟闫解放分家,现在好了,人家真分出来了。 “那小子也是硬气,拿了户口本就去街道劈了两半!” 刘海中点头道:“不仅结婚证办下来了,粮食本和副食本都有自己的了”。 他挑眉道:“最近一段时间别回去了,院里他们家正热闹着,乱哄哄的!” “闹吧,啥时候再闹走一个,他们家快灭门了!” 好哥哥们,好姐姐们,最后一天了,把票票都丢给我吧~~~~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1078章 情投意合 第1078章 情投意合 “车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在楼下了,领导”。 听李主任询问,栗海洋赶紧回了一句,同时提醒道:“随同一起前往的其他同志也都在楼下了”。 “嗯,嗯,好”李怀德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对着李学武问道:“今天能敲定下来啊?” “不一定,法国人精明着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上次去好悬没让我吃亏,三娘教子局”。 “艹,毕竟是革命老区来的嘛!” 李怀德跟别人要装模作样摆领导的谱,私底下跟李学武倒是松弛的很,玩笑话随便侃。 他将文件收进抽屉里,站起身往门口的穿衣镜前站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 白衬衫,黑西裤,黑腰带,黑皮鞋,手腕上是钢带的进口手表。 你还别说,老李收拾收拾很有一股子干练儒雅的气息。 当然了,儒雅都是装出来的,干练就别提了,周苗苗最有发言权,光干不练假把式嘛。 要不是那口神仙酒撑着,估计连门都打不开,只能在门口徘徊。 应怜屐齿印苍苔, 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首诗写的那是相当有道理的,你就想吧,要是打不开门,这红杏可不就得自己出墙来嘛。 李学武也是听说的,这周苗苗还真就找到对象了,是个挺有文化,挺文静的小伙子,追的她。 “嘿!这衣服还真是挺人哈!” 老李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也是很满意,笑着对帮忙的栗海洋说道:“尤其是这皮鞋,穿着真舒服”。 “李副主任给我推荐的师傅”。 栗海洋笑着回道:“我拿了您那双穿久的皮鞋去专门按照您的脚型订制的这么一双”。 “好好,海洋辛苦了!” 李怀德笑着夸赞道:“要说这干部形象啊,以前我真就没那么注意过,对下面也没什么要求”。 “不过现在看来,统一样式着装,对组织队伍的核心凝聚力属实是有帮助和特殊意义的”。 “这一点就不得不说李副主任的工作经验丰富了”栗海洋笑着提醒道:“李副主任以前可是带兵的!” “哈哈哈——!” 李怀德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有这么个意思,看着大家站在楼下,是有股子沙场点兵的意思了啊!” “我的初衷可没有您想的这么周全,完全是家里人帮忙准备的”。 李学武笑着随他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对吃穿用度还真就没什么讲究,怎么着都行”。 “不过你还别说!” 李怀德笑着碰了碰他的胳膊道:“咱们厂干部着装风格还真就让其他单位的领导眼气坏了”。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道:“尤其是这两枚小徽章,标新立异”。 “嗨,都那样,只是想法多罢了”李学武没在意地抬手示意了前面正走过来的敖雨华副主任。 刚刚李怀德所说的衣服、皮鞋和徽章等物品,都是沈国栋往这边推销的,徽章是专门设计订制款。 给了李怀德强烈的情绪价值,同时也给一监所拓宽了装备市场。 普通的行政套装不算贵,但带夹克衫的,或者羊绒衫的,绝对不是一般干部能消费得起的。 李怀德以及其他厂领导的衣服多是沈国栋按季节给送到办公室“试穿”的,算是一种打广告了。 但要说皮鞋这种合脚的,没法找四眼齐,脚型不同,穿鞋的要求也不同,总不能全收集了信息。 只能像李学武介绍给栗海洋的那样,穿哪双鞋舒服,自己钱去订制,比送来的或者买来的舒服。 当然了,订制这种渠道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你想这个钱,还真就不一定能的出去。 李学武不用管这个,他的衣服太多了,白衬衫就挂了半柜,长的短的,春夏秋冬四季的。 你听李怀德说的酸溜溜,这卖衣服的钱沈国栋属实没少赚。 最近给领导送衣服的都不是沈国栋了,而是罗云,那小嘴更会说。 一个轧钢厂就够沈国栋赚的了? 怎么可能,轧钢厂才有多少干部,他想的是全京城,不,全轧钢厂影响力范围内的所有干部群体。 你就看李学武穿着规整不规整,有风度没有风度,你再看看你们厂的领导,只要你学穿衣,他就赚钱了。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轧钢厂每一次出访其他单位,都会给这样的行政套装带去一波广告效应,总有其他单位的人偷偷问随行的秘书:您这衣服哪买的? 迄今为止,沈国栋不知道接了多少单企业统一订购和集体订购,一监所的劳改犯们缝纫机都踩冒烟了。 要说衣服的本钱少,利润高,那还得看看一监所的本钱有多少! 一件衬衫的人工制作成本约等于两口米饭,两口萝卜汤。 本钱少就赚的多了?可不是! 你再看看沈国栋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搞出来的新样! 一年一个样式,每年都有新样,先送给领导们穿,下面绝对要跟着换,一年四季怎么不得四五套啊。 能让李怀德眼红的生意,可以说沈国栋赚麻了,李学武都不敢夸着说了,在老李这得压着说。 敖雨华从办公室里出来,庆幸自己截住了领导,走过来快速汇报道:“李主任,市里来了消息,刘副主任想要约您会谈,还是土地的事”。 “这么长时间了,才有了反应?”李怀德的脸色从刚才的欢乐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没空!” 说完也不理会尴尬的敖雨华,迈步往楼梯下走去,跟着的栗海洋吓的都不敢言声。 敖雨华用为难的眼神看向李学武,现在只有他能说动李主任了。 “李副主任,您看这……” “您先给市里回电话,就说今天上午李主任要跟法商谈合作的事,想约刘副主任下午在国际饭店见面”。 李学武轻轻按了按敖雨华的胳膊叮嘱道:“语气委婉一点,就说咱们其他领导都没在家,领导现在忙的团团转,晚上请刘副主任他们吃饭”。 “好,好,我知道了,还得是您啊!”敖雨华苦笑道:“李主任一发火,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您先这么安排着,有什么新的状况给国际饭店打电话就行”。 李学武交代了一句,示意楼下道:“领导不是冲您,别在意,我先下去了,别让他们等着了”。 “好,好,我联系好了给您打电话啊!” 敖雨华送了李学武两步到楼梯口,看着他快步下楼后这才往回走。 “领导答应了?” 从综合办出来的秘书小胡惊讶地问了一嘴,她跟敖副主任的关系很好,所以刚刚的事也了解。 敖雨华微微摇头道:“李副主任应的,说是请到国际饭店去”。 “啊?是李副主任,他……” 小胡惊讶道:“李主任生气了吧,要是闹起来会不会……?” “放心吧,只要李副主任应的,就绝对没有问题了”。 敖雨华叹了一口气道:“我还真担心领导发火,把这件事闹僵了”。 小胡抬了抬眉毛,道:“都说李副主任在厂里说话有力度,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谁跟你说的这句话?” 敖雨华刚刚还温和的表情这会儿瞬间严肃了起来,她看着小胡叮嘱道:“你还年轻,有些人别轻信”。 “啊,对不起,敖副主任!” 小胡见领导变了脸色赶紧跟了上去解释道:“我也是听他们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我能理解你,可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传到了李副主任耳朵里”。 敖雨华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小胡说道:“你是高中毕业,基础好,文化素质好,既然分到了办公室,就应该好好珍惜现在的机会”。 “尤其是要多虚心学习,多听多看多做事,千万别学那些老油条!” “对不起啊领导,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说话了”。 小胡惭愧地点点头,道:“我一定多向您学习,以您为榜样”。 “你要真想学啊,多观察观察李副主任是怎么说话办事的”。 敖雨华跟小胡的母亲是同学关系,所以对她也是颇多照顾。 这会儿提醒她道:“你看看李主任的秘书栗海洋,哪次李副主任说话的时候他不是认真听,认真学!” 她点了点小胡道:“你们办公室那些老油条捆在一块儿都抵不上栗海洋聪明,你得多跟聪明人学习!” “我知道了,领导!” 小胡满脸无害甜甜地一笑,很认真地做了保证后这才往办公室去了。 敖雨华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故旧闺女的背影,微微摇头。 人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 这机关里傻子是活不下去的,怕不是早就被人给坑死了、玩死了。 这么一个才刚刚十七岁的小姑娘,就知道在她跟前撺掇坏话了! 什么叫李副主任在厂里说话有力度,说这话的人不是笨就是坏。 在她跟前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让她跟李学武搞对立,玩心计? 这是坑李学武啊,还是坑她啊! 你看管委办正主任丁自贵敢在李学武面前玩心眼子嘛,老太太吃砒霜,嫌自己活得长了? 敢顶着李主任的火气安排工作的,满楼找又能找出几个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着过李学武发威的新生代真是二百五! 那些见识过保卫处之虎从车上把曾经的副厂长拽下来戴铐子的老油条们有敢说李学武这些话的吗? 敖雨华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别管这管委会里有几个副主任,李学武永远是最超然的那一个,比正主任都有权的那一个。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跟李学武争竞什么的意思,完全是拿李学武当领导看待的,他也真是厂领导。 厂经贸办、技术办、建设办三个办公室的主任都是李主任,而三个办公室的副主任除了厂管委会副主任,就是李学武这个委办副主任了。 他还主持制定了厂办公制度、操作规范、安全管理以及纪监监督等制度,谁有这个权利? 这几个主要工作办公室连丁自贵都进不去,能跟厂领导平起平坐的,不是厂领导是什么! 真想不明白了,新进来的这些小年轻都这么彪吗?—— “刚刚跟敖副主任说了请市里刘副主任他们下午往国际饭店来见面” 李学武从楼里出来的时候,车队已经准备妥当,所有人都在车上等着了,包括李怀德。 栗海洋站在敞开着的车门边上,等着李学武上车后这才关上,小跑着上了副驾驶,车队行进。 让厂管委会主任等着的人,红星厂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学武。 而能让李主任改变主意的,红星厂也只有一个,还是李学武! 车上,栗海洋听见身后领导发脾气那是头都不敢回的,只能听着。 “你说说他们是什么态度!” 李怀德皱眉怒道:“玩过河拆桥这一套嘛?他玩我李怀德头上了!” “您消消火,我看啊,这拆迁工作未必是那么好做的,市里难处一定是有的,即便有一些小心思”。 李学武劝他道:“咱们不能做拒绝沟通的那一个,本来是占理的,那不成理亏的了嘛”。 “我是认为他们没有诚意和态度!这都多少天了!” 李怀德发火道:“就算是工作难做,连一句沟通的话都没有吗?” “我看啊,这一周多的时间市里不仅仅是要忙协调工作”。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道:“上面的动作也很大,估计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不敢有大动作”。 “刘向前的小心思我知道——” 李怀德微微昂头道:“他就是想拖一拖,把这件事的局势缓和开,想等着上面的关注减轻后再处理”。 “可他等得起,咱们等得起吗?工地上机器一转一响,白的银子就撒出去了,收不回来谁担责任!” “要我说啊,给他个台阶下”。 李学武提议道:“今天他要是来国际饭店了,就证明他的态度也有了,您的面子也过去了”。 “等谈的时候您也别恼,且听他怎么说,不行咱们再活动呗!” 他笑着说道:“这一次请了z先生来,下一次咱们请***来!” “呵——你是真敢说啊!” 李怀德也是被他给逗笑了,瞅了他一眼问道:“你不会真当z先生是我请来的吧?” “我要是有那个能耐早就不跟这受这个窝囊气了!还不打上门去?” “犯不上为这件事动气,现在到了拔河的时候了,不是比冲劲儿,反而看谁的耐力足”。 李学武挑眉提醒道:“您就当他们坐得住?他们也坐不住了!” “钢铁学院、信用社、纺织厂,您带队一周内谈成了三个大项目!” 他轻轻拍了李怀德的胳膊笑言道:“几位领导再往外省一去,您说谁听见这事能不迷糊啊?哈哈哈!” “哈哈哈——!” 李怀德见李学武看破了他的这一步棋也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市里敢摆他一道,他就敢以牙还牙,来一个以退为进,步步紧逼。 现在市里打招呼要谈话,指不定是哪边下来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谈了,再等下去真就夜长梦多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栗海洋听见领导的笑声了,这才敢回头递上水杯,同时把敬仰的目光投向李学武。 在厂里说话好使没有用,得在李主任这里说话好使才有用。 车队穿梭于城市街道,转过几道弯进了东交民巷,复又拐进了国际饭店的大院。 “领导!欢迎欢迎——” 张松英按照习惯等在了领导的车门那一边,可这一次她错了,从这边下来的是李学武。 “领导在那边呢,快点——!” “哈哈哈——!” 三台车停在大门口,陆续下来的干部们听见李学武的话都笑了起来。 张松英知道李学武是在帮她解除尴尬处境,这会儿倒是反应了过来,道:“您就看我笑话!” “李副主任就不是领导了?” 李怀德从车上下来,并未在意张松英搞错了方向,是他在等李学武上车的时候往里面挪了个位置。 这会儿顺着李学武的玩笑逗了张松英道:“快点认错道歉吧,小心李副主任给你穿小鞋!” “李副主任才不会呢!嘻嘻!” 张松英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走到李主任身前说道:“我倒是怕惹了您不高兴,怕您给我穿小鞋呢!” 女干部,尤其是负责接待工作的女干部,一定要放得开,说得来。 不要害羞,更不要羞于跟领导开玩笑,就算是带一点颜色也没人会在意,毕竟这属于私下里的交际。 你瞅着各部门招待办,总有能应付场面的女干部,看着枝招展的,实则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乱。 这就是一种工作,面馆的小伙计都得学会了吆喝,更何况她们做服务工作的呢,更是得能说会道。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她,对李学武说道:“好一副伶牙俐齿啊,放在这屈才了,回头调宣传处去吧”。 “要调我就调管委办去,我给您当秘书行不行?哈哈哈——!” 张松英真是放得开,轻轻挽住李怀德的胳膊,很有分寸地开着玩笑。 李怀德身侧的栗海洋抱委屈道:“张副总,您可别抢我饭碗啊!” “哈哈哈——!” 上午阳光正好,城市远远没有后世那般喧闹,但国际饭店门前却是欢声笑语,一点都没有谈判的紧张感。 众人笑着,可心里一边羡慕张松英能在领导面前左右逢源,一边也羡慕栗海洋的成长速度。 跟在领导身边学的就是快,他才跟了领导几年啊,看这眼力见和口才,真是没的说。 一句抱委屈,叫了一声张副总,可是把当面的几人都给夸赞了。 任是谁见着栗海洋不得在心里说一句小伙子有前途啊。 张松英迎着李怀德进了大厅往会客室去了,随行的谈判干部们则是直接往谈判会议室去准备。 李学武并没有往里走,就在大厅找了个沙发坐下来等法商那一边。 李怀德自然是不会出来迎接对方的,还得是李学武出面做这件事。 而对外办主任沙器之也陪着他坐了下来一起等。 “我还说呢,怎么见领导从另一边下来了,差点认错了人”。 “在单位等我来着,市里来电话,我耽误了点时间”。 李学武膝盖上摊开着笔记本,随口问道:“现在工作做的怎么样?” “等着您批评指正呢”。 沙器之笑着说道:“跟晓力联系了几次约向您汇报的时间,晓力说您忙,一直也没合适的机会”。 瞧见没,当领导问你现在的工作状态如何时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吧? 别用“还行”“凑合”“就那么回事”这几句话来回答,太不拿领导当回事,也不拿你自己当回事! 领导问你是关心你,不是你家的厨子跟你问:少爷,今天的菜如何? 这种程度的回答完全算不上拍马屁,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一方面是表达向领导请教的心意,另一方面也是证明自己真联系领导了,只是没得到回应罢了。 李学武知道他约时间的事,不是彭晓力拦着沙器之不让他见,而是他交代彭晓力拒绝的。 沙器之刚刚到新的岗位上,正是闯劲十足的时候,也正是需要展露自己工作能力的时候。 现在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完全是在亢奋的状态。 是要等一段时间让他自己慢慢消化掉这段时间的所得和所获,才能感觉自己亏了什么,缺了什么。 这个时候你再关心他,教给他,才算是真朋友,效率也事半功倍。 李学武一边看着手里的笔记,一边说道:“工作很有积极性嘛,我都听说了,经常加班?” “是,前一段时间事情多”。 沙器之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外商离开后,业务上还需要对接到销售处那边,新部门,我没敢太撒手”。 他知道李学武的工作习惯,基本上是不愿意加班的,也不会安排手底下人加班熬夜赶工作的。 这一句可能是关心他,也可能是批评他,唯独不敢想是夸赞他。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媳妇儿没有跟你吵架啊?” “呵呵,还好,她挺理解我的” 沙器之捏了捏鼻子有些汗颜地说道:“她让我抓住机遇,别后悔就行,更别伤了身体”。 “嗯,你知道就好”。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工作永远都忙不完,你做了,下面的同志就少做了,可你能多做多少?” “还是要信任你的同志,多给他们学习和锻炼的机会”。 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辜负你爱人的这份心意,也别辜负了组织的重托”。 “领导,还没给您泡茶吧?” 张松英从走廊里出来,见着李学武起身要往外走赶紧跟了上来。 她笑着说道:“服务员正在交替上补习班,人手不足,服务质量下降,您可别在意啊”。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没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学习材料收到了吧?” “是,整整一大箱子,可够我们学习一段时间的了”。 国际饭店餐饮厅主管上一次请求李学武帮忙从外面采购一些学习材料回来,这才半个多月,真搞来了。 张松英笑着说道:“赵玉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抱着那些书当宝贝了,谁要借阅千叮咛万嘱咐的”。 “嗯,我跟朋友要的,他也不是专业的,你们筛选着看”。 李学武站在门厅内叮嘱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可别什么都学,把核心价值观丢了”。 “您放心吧,我也是组织专班正在将这些材料整理成教材和材料,送交审核后再分发给同志们学习”。 张松英办事还是很稳妥的,不是胡打乱凿的人。 “车来了,李副主任” 沙器之轻声提醒了一句,先一步下了台阶指挥接待办的人迎接车队。 李学武则是站在门厅里,直到对方的车停稳后,这才往下走。 正好赶在对方下了车,站稳了,双方才握手在了一起。 来人自然不可能是香塔尔,四天时间可从法国回不来。 “李先生您好,这位是圣塔雅商业集团的副总裁威廉·罗宾先生”。 有法商秘书给李学武做了介绍,同时沙器之这边安排的人也将李学武介绍给了对方。 来人个子很高,看着许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见白,但并不老气。 外国人年轻的时候你尚且能估算个大概的年龄,四五十岁的时候不好辨别,尤其是这种会保养的老绅士。 对外办的翻译很有才,法语很好,在介绍李学武的时候用的也是副总裁的身份词汇,正好跟对方对标。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国人也不都是实在人,也有这种机灵讨巧的。 对方同李学武握手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重视,但闻听眼前这一位年轻人竟是副总裁的时候态度立马就变了。 很简单,如果李学武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哪怕是三十岁,他都不会这样表现出这样浓厚的善意来。 一看就是二十出头,在此时的内地,担任一个大型托拉斯企业的副总裁,那得是什么身份。 是的,威廉·罗宾更关注的是李学武的身份,而非坐上这个位置的能力,在西方国家算是习惯了。 他并没有轻视这位年轻人的意思,反而表现出了更多的尊敬。 在法国,你可以招惹一位职业经理人,但绝对不能得罪一个身世背景深厚的年轻资本继承人。 越年轻越不能忽视,敢于把年轻人放在这个位置锻炼,就已经证明这个年轻人足够优秀了。 如果你怀疑这一家企业决策者的智商,那就是在怀疑你跟他合作时到底长没长脑子了。 首先他并不会怀疑香塔尔总裁的决定,更不会怀疑副使先生所提供的调查资料。 一家钢铁托拉斯企业,甚至要在京城造一座工人卫星城的大企业,他可不敢把眼睛长到头顶去。 双方在互相尊重和友好的氛围下结束了叽哩哇啦的寒暄,并携手走进了国际饭店的大厅。 翻译一直在翻李学武所讲的中文,是关于这座酒店的历史背景介绍,以及目前招待项目的情况。 商业谈判其实玩的就是虚与委蛇,左突右闪,以智取胜。 老李还妄想毕其功于一役,今天就把合作谈下来呢。 香塔尔那边都没有完全说服董事会,这边如何开展最后的谈判。 当然了,也不能说圣塔雅商业集团与轧钢厂的联系和会谈是扯淡。 商业谈判很少有一轮、两轮就能完成最后协议签订的,扯皮扯蛋就得浪费掉前面几轮。 再加上相互磋商和逐条细究,没个把月绝对谈不完,这还得说互相都有很强烈的意向,都赶时间的情况。 以前李学武主持谈判,不少都是三两次就谈下来,直接签字的。 但那种情况不适合国际合作和正规的商业谈判,那是兄弟单位之间的互通有无、狼狈为奸,早都挤眉弄眼的搞在了一起,谈判就是挑明罢了。 在会客室,由着李学武将对方介绍给了李怀德,又由着对方的翻译将李怀德介绍给了罗宾。 双方坐在相对的沙发上说了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屁话,但介绍了一些实实在在的情况后便移步会议室。 实在情况就是圣塔雅商业集团总裁不在内地,而是飞回国内与董事会商议合作的情况去了。 再一个便是威廉·罗宾完全能够代表香塔尔总裁执行谈判工作。 最后就是关于合作协议了,跟董事会的意见和态度没有关系,这次仅仅是双方的第一次会面,也仅仅是交换一下意见和诉求而已。 李怀德一听对方的话便失去了讲话的兴趣,坐在那里看着对方和李学武用法语互飚差点打了瞌睡。 翻译坐在他身后一直都在给他同声传译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可惜李怀德听懂了他的中文,但没太听懂业务上的内容。 会场内的严肃气氛和热烈的沟通只是让李怀德愈加相信李学武是他的福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更是负责对外贸易工作上不可替代的一员猛将。 李学武都会什么外语来着? 要说拿着板凳坐在那跟八国联军互相对骂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在谈判桌上露两手,真唬人啊。 从与对方接触的那一刻起,李学武讲的都是中文,还是特么文绉绉的中文,差点让对方的翻译原地爆炸。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这么一句,对方的翻译便说了一大堆。 而威廉·罗宾见李学武只是说了一小句,可翻译说了一大段,他真怀疑翻译工作注水了。 尤其是看着翻译脑门上见汗后,他差点要求总裁办的人换翻译了。 直到坐在了谈判桌上,李学武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彻底给罗宾打懵了。 不是!哥们儿,咱会说法语刚才扯那么一大圈犊子干啥! 很有意思嘛! 当然有意思,这叫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你意外防守。 李学武从坐在谈判桌上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从贸易、生产、技术、设备、建筑等几个方面频频出击,差点把对方吊起来揍了。 尤其是他跟香塔尔有过较为系统的沟通,所以对双方合作的内容掌握的很是全面,同时也扣住了节奏。 你当从一见面对方就讲了总裁不在这,我今天来只是代表集团来征求和交换合作意愿是坦诚相见? 法国有没有聊斋李学武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位准是位老狐狸。 会谈还算是顺利,威廉·罗宾对李学武的兴趣比对李怀德的兴趣大得多,尤其是李学武主持的谈判会议。 双方就李学武所提出的几个方面,根据香塔尔前提提出的合作诉求交换了意见,初步确定了谈判方向。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水磨工夫了,双方各出条款,在会议结束前交换了各自准备的合作意向书。 这玩意儿纯粹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把对方递过来的文件前面所有条件页全撕掉当擦屁股纸,只留最后一页下一次见面谈就行了。 中午举行的招待宴会上,双方都很克制的没有谈论工作上的内容。 李学武作为东道主,完全掌握了宴会的节奏,用几个小玩笑活跃了语言不通的尴尬气氛。 当然了,他当然不会拿对方的国旗说笑,更不会拿对方双手举高高开玩笑,那不成国际玩笑了嘛。 法国人不算很幽默,西欧国家要论幽默还得数德国,德国人开起玩笑来才算是真正的幽默艺术。 上次在国际饭店看见的那个德国记者后来李学武有接触对方。 他给李学武讲了法国人最听不得的四个问答: 1、问需要多少人守护巴黎? 答:不知道,因为还没有人试过。 2、环法自行车赛的冠军是谁? 答:第七装甲师。 3、如何让法国坦克前进? 答:从后面打击它。 4、法国人赢得战争后会干什么? 答: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李学武今天也就是心情好,没遭遇到法国人的骄傲。 要是对方真敢跟他摆谱,他还真不介意给对方上一课。 —— 中午宴会过后,李怀德和李学武把法商客人送走后,就在楼上休息了一会,轧钢厂的谈判人员回厂办公。 他们两个在这还是等市里的刘向前,就在他们到达国际饭店的时候,厂里敖副主任给了消息,市里刘副主任同意来这边见面谈。 李怀德中午法国菜吃的有点不顺口,送走对方回到房间后又叫了李学武各来了一碗刀削面,这才休息的。 李学武有午睡的习惯,这样下午的精气神更好一些。 李怀德纯粹是为了晚上的精气神更好一些,他最近有些力不从心。 刚刚在房间里趁着栗海洋出去的时候还悄悄给他说搞点猛的。 李学武看着他直咧嘴,这把年纪了,用得着这么玩命拼嘛。 对方可是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既然质量达不到要求了,不能在技术上实施一些改进吗? 机器老化严重,光提升动力可不是啥好事,透支生命干事业,这不是闲的蛋疼嘛。 老李跟他真是实实在在的,有啥说啥,倒也不讳疾忌医。 周苗苗找了个对象,让老李觉得很没有面子,可又不能阻止对方,因为他也给不了她什么承诺。 两人在一起完全是情(láng)投(bèi)意(wéi)合(jiān),所以互相给对方想要的就完了。 但老李是个要面儿的人,以前他不在乎周苗苗,可自从对方有了对象以后,总有比较的心思。 越着急越不行,越不行越着急,恶性循环了,现在他都不敢见周苗苗了,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李学武听着老李跟他讲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真特么想把面碗扣他脑袋上,死心眼不是! 拳怕少壮,他就算是吃仙丹也比不上年轻人啊,这不成作茧自缚了嘛。 药酒李学武还是会给他的,稍稍加大药量嘛,但也不能光用药酒不是,这不成依赖性了嘛。 你要说技术,李学武哪里会那些腌臜玩意儿,他都是表里如一、正人君子的,从来都不会做那种事。 但他教给老李多跟专业技术人员学习,胡同子里有不少从良的技术人员,安排秘书过去请教几招嘛。 重拾青春是不可能了,重拾信心还是可以的,无非就是情绪价值。 老李的兴趣爱好就是这么低级,打麻将手臭,但牌品好,输了不急眼,不摔牌,不骂街。 交女朋友技术差,但人品好,说给办啥事绝对给办,给不了的坚决不答应,更不会耽误人家正常的生活。 他也就是在刘岚身上遭遇了滑铁卢,实在是对方钻了牛角尖,不是他要逼死刘岚的。 老李是坏,但不是恶,他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更不敢拿自己开玩笑。 李学武感觉得出来,老李还是在意刘岚的死,至少他没有坦然地再提起这个名字,避之不及。 他没有什么愧,但属实有私,听周瑶讲,刘岚的三个孩子就是李怀德悄悄安排好人家收养的。 这个时候好人也不容易,真正能收养三个孩子,要说老李没有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你能单一说他有德吗? 那你能单一说他无德吗? 他只不过是这个时代必然会出现的一类投机者罢了。 好哥哥们,好姐姐们~月初的月票砸给我吧~~~ (本章完) 第1079章 尤其是你! 第1079章 尤其是你! “刘副主任,欢迎!” 李学武从大厅里快步走了出来,同走上台阶的刘向前握了握手。 刘向前并未在意门口没有李怀德身影,他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大厅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京城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让您见笑了,当初也是为了接待全国来京访问学习的进步师生才准备的这么一处招待所”。 李学武一边介绍着国际饭店的前身,一边同他身后的张大勇等人握了握手,点头过后算是打过招呼。 “我们厂本没打算买下来,只是厂里的招待所距离城里太远,有一些客人出差和工作不太方便”。 “所以就着招待的方便,把这里重新收拾了一下,恢复本来面貌,算是一个历史的见证吧”。 他笑着抬手指引了走廊的方向,道:“李主任已经在会客室等咱们了,上午跟法国人谈判,中午便休息了一小会儿”。 “哦?我听府办的人说了”刘向前似是很关心地问道:“谈的怎么样?还是大生意?” “您这边请——”李学武先是提醒了一句,拐了一道弯这才继续介绍道:“不算是什么大生意,法国人肉的很,总投资才不到一千万”。 才?才?才一千万? 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听见李学武这话的刘向前真想骂大街啊,你们厂屌爆了!一千万都用《才》来形容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张大勇和赵富春嘴角一撇,知道今天这个见面会不好谈了,人家胃口忒大了! “这是我们厂今年接待外商所谈下来的最差的一笔贸易合作了”。 李学武语气里似乎是在抱怨自己等人浪费了时间似的,不过还是转脸对着刘向前问道:“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嘛,您说对吧刘副主任?” “啊,对对对——!” 刘向前有一句“不当人子”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脸都僵硬了几分。 “还是你们厂富裕啊,今年这是第几个大项目了?没少赚吧?” “嗨——您光看见我们吆喝的欢了,实际上欠了外面一屁股债!” 李学武跟他也是熟悉了,更是故意在这扯几把蛋呢,所以说话特没溜儿,像是胡同里逗壳子的老头儿。 “不说远的,信用社那儿我们厂借了一千万基建资金,您算算我们每天的利息都多少钱?” 他走到会客室门前敲了敲,撇嘴道:“给我们李主任心疼的呦,都要当裤子了——!” 休息室里没有招呼的声音,但随即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李怀德站在门口笑着伸出了手,对着刘向前歉意地说道:“抱歉抱歉刘副主任,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没事!知道你上午忙来着,李副主任都跟我说了,你还休息呢”。 刘向前知道李怀德没出去就是故意的,是跟他摆谱掉小脸子呢,这会儿他们礼下于人,活该他受着。 “怎么?我听说又有大生意主动上门了?法国人的买卖?” “嗨——!什么大生意啊!” 李怀德招呼了栗海洋赶紧泡茶,他则是跟市里的几人握了握手,让了他们往沙发上坐了。 “法国人想要搞补偿协议,学小鬼咂搞机械设备代工代生产,场面吹嘘的很大,还特么来个副总裁!” 看着李学武给他们几个散烟点烟,微微摇头道:“实际上投资不大,就是想占咱们的便宜”。 “我听李副主任说有一千万呢”刘向前抽了一口烟,挑眉问道:“这一千万的生意还不算大生意啊?” “一千万是投资,生产呢?” 李怀德微微叹了一口气,哭穷道:“从基建到工人培养,再到设备和技术落实,补偿贸易协议,等我们赚钱啊,十年以后了!” “是嘛!我还真不懂这个!” 刘向前目光扫了一眼斜对面坐着的赵富春,似有询问的意思,但嘴里却是含糊着说道:“我还以为这一千万是实打实的呢”。 赵富春借着他说话的功夫挤眉弄眼的给出了答案,看得刘向前眼角直跳。 他就说嘛,李怀德绝对是特么瞎扯淡,赵富春就是这个意思。 关于轧钢厂,关于李怀德,关于李学武,在上次那件事之后赵富春就做了全面的调查和了解。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李怀德这个老东西他们还是有几分了解和把握的,可李学武这块货不好糊弄啊,打听到的人都说不好惹。 你要问他们因为啥不好惹,他们也说不上来,或者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含糊其辞,就说不好惹。 以前他们认识的李怀德说话还算有准头,没这么滑不留手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李说话也是尖酸刻薄,没一个准屁了。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吧,还特么当裤子了,你看两人谁光着腚呢?! “别闹了,不亏本就不错了!” 李怀德诉苦道:“现在投建的工程有一个算一个,哪天不吃进去几万十几万的,我都快愁死了”。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外商给的是技术和设备,我们得出人力和基建,生产出来的产品得先补偿人家的投资成本,完事了才能算我们的”。 “李主任确实是恼火”李学武在一旁解释道:“你要说合作吧,不算挣钱,不合作吧,工人子女没地儿安排,都跟家仰脸朝天的啃老本啊?”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李主任说了,要想尽一切办法解决生产待遇、工人福利和子女安置问题,绝对不能给市里添麻烦”。 “这话我信,红星厂对京城的青年就业工作是做出了特殊贡献的”。 刘向前看向张大勇认真地说道:“光是去年和今年就解决了两万人的用工问题吧?这属实难得了!” “是,是,红星厂在这方面工作是做出了牺牲的,这我知道!” 张大勇收到了刘向前的信号,赶紧点头附和道:“要说勇担重任,甘于奉献,还得说怀德同志”。 “唉呀——好人难做啊,做了奉献就怕吃亏吃到自己都饿死了啊!” 李怀德才不会让对方给自己架住呢,这会儿耷拉着个脑袋晃晃悠悠地说道:“总有心寒的时候嘛”。 “嗨,这都哪儿的话,心寒什么呀!”张大勇笑着示意了刘向前道:“今天我们不就是来帮你们厂解决实际问题来了嘛”。 “还是组织好啊,有组织关心着,我这心立马就不寒了——” 李怀德现在也是一副扯几把蛋的模样给几人点头道:“热乎乎的”。 刘向前和张大勇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一刀要挨宰,早说晚说都一样。 你要再跟他扯一会儿天都黑了! “怀德同志啊,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谈谈关于土地征收的事”。 他端正了态度,认真地看着李怀德说道:“就你们厂的实际情况和上一次咱们见面时提出的诉求,我们回去后研究了一下”。 刘向前抬手示意了张大勇两人道:“张副主任和富春同志是做了实际工作的,工作会开了不知多少”。 栗海洋带着服务员端了两盘水果进来,悄悄地放在了桌子上。 “结果可能并不尽如人意,但也请你们多体谅市里的难处,顾及兄弟单位之间的阶级感情”。 没在意服务员的进来,更没在意桌上的水果,现在给他吃人参果他都没兴趣,只想早点摆平李怀德。 李怀德听见他铺垫的这一句微微皱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毫不掩饰的态度让刘向前嘴里的话顿了顿,有些憋屈。 他比李怀德的级别高,资历更比李怀德的深,两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李怀德在地下搞经济工作的时候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政工干部,那是出生入死跟着队伍走过来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谁叫他栽在李怀德手里了呢,这主理亏不饶人啊。 老李要耍捶,他也有办法收拾对方,更能有无数的小鞋穿到李怀德死,可他不能这么做。 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李怀德站在红星厂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有错,就像他站在市里的角度一样。 所以级别再高,在这个时候也得哄着李怀德说,把这个事情处理掉。 更主要的是,李怀德并没有胡搅蛮缠,搞一些邪门歪道的搅和浑水。 就冲这一点他也得体谅体谅,更何况是红星厂快速发展的列车勇猛前行,领导关注,挡着即死啊。 自去年五月份以来,市里的班子都换了三茬了,跟割韭菜似的。 现在形势又变化了,颇有不稳的趋势,没人敢有大的动作,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干工作才是。 “怀德同志,跟企业之间的谈话是我去的,刘副主任是把企业负责人叫到办公室挨个做的工作”。 张大勇接话道:“每个企业都有各自的诉求,众口难调,我们只能尽量平衡,不可能尽善尽美”。 他坐直了身子,侧看向李怀德介绍道:“有的企业说了,光为了一个红星厂就搅和得大家不得安宁”。 “还有的负责人说了,整合资源不就是兼并嘛,从来还没有听说兼并后干部要考察考核后才能委任的”。 “当然了,关于干部管理和组织管理要执行考核和考察我们是支持红星厂的制度和决定的”。 张大勇顿了顿又讲道:“但也得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绪嘛,主要负责人的工作做不通,下面没法谈啊”。 “怎么照顾?” 李怀德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张大勇问道:“封官许愿?当我这是山土匪窝了?凑在一起排交椅?” 他晃了晃下巴道:“整合和兼并的区别不用我来定义,我就说一个,我们厂兼并其他厂是不要干部的”。 “刘副主任,张副主任,我插一句啊,抱歉”。李学武突然开口说道:“这整合其他工厂流转土地的意见不是我们的最初意见,谈到现在我们是一直在做让步和妥协的”。 他看了看李怀德提醒道:“厂里晋级和集团化的项目申报已经提交上去了,现在调进来怎么安排啊?” 李怀德就着李学武的话看向刘向前说道:“如果市里实在为难的话,这件事就再缓缓吧,等等再说”。 他故作大度地建议道:“毕竟时间太紧了,其他企业的领导也需要充分的考虑和研究”。 说完这一句,李怀德又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解释道:“我们厂里其他同志对这个方案是有意见的,我也需要时间来做安抚和协调工作”。 得!老李要撂挑子了! 这一招是阳谋,以退为进。 站在这屋里的没有傻子,都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可没辙! 张大勇看向刘向前,询问他如何处理现在这种状况。 刘向前缓缓点头,对着李怀德说道:“这件事还是在我们,当初也是没有做充分的调研,征求大家的意见,才有了这些个麻烦”。 “当然了,轧钢厂要空间,要发展,要进步,这我们一定支持”。 他看了张大勇一眼,说道:“人事的问题我们班子讨论出了个方案,你听听再做决定也不迟”。 李怀德不说话,端起茶杯滋阴着茶水,耷拉着眼皮等着对方出招。 张大勇接了话茬道:“市里这边也是抱着尽快扫清红星厂发展障碍的决心,本着团结的目的,可以协调一部分干部职工的安置问题”。 “关于这一点,可以说市里是开了先河的,从没有这么做过”。 李怀德仍旧喝着茶,对张大勇提出的方案不为所动。 一部分干部职工,那是多少? 没有确切的人数,没有具体的名单,一个人也是一部分,怎么算? 再说了,这句话明显是有下文的,且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张大勇见着李怀德的僵持态度很是尴尬地顿了顿,看了一眼刘向前这才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另外一部分就得咱们厂协调安置了”。 “特殊安置?戴帽子来?” 李怀德挑了挑眉毛,放下茶杯问道:“不用考核,不用考察,由市里下任命文件?” 他微微昂起头说道:“那还问我干啥呀,副主任任命可不就得市里说话才算数嘛”。 李怀德的任命是一机部下文,景玉农等人的任命可以是一机部,也可以是市里,因为是双重领导。 他这一句话算是堵住了张大勇后面的话,让他憋着说不出来。 其实想想也是,隔壁厂的一把手到了红星厂还得接受考核和考察才能拟任新的岗位。 要是合适的还好说,要真是给以前的副手当副手,说出去怎么算啊。 尤其是不知道轧钢厂打算如何拿筛子考察他们,一个个的对这一次的资源整合都很有意见。 职工们当然是愿意的,是高兴的,轧钢厂的广播传出去以后一个个的都仰着脖子等天上掉馅饼呢。 轧钢厂的福利待遇好,在周围厂那是出了名的,以前大家都一样,可谁叫人家的变革走在了前面呢。 可这份好在管理层的角度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老话儿讲得好嘛,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啊。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是领导,可到了轧钢厂他们算什么? 外来户嘛,得先听人家招呼,让你干啥你干啥,连身份问题都得查清楚了才能用,这算什么? 按照轧钢厂给市里报的要求,所有干部先安置在三产管理处,随后才是考察任用和调整。 现在轧钢厂还没有开始晋级和集团化呢,至少三年内不可能调整出太多的位置来,他们怎么分? 十几个厂的领导,堆在一起快一百人了,轧钢厂再大也安置不下啊。 那些职工也是想瞎了心了,真以为进了轧钢厂就算到天堂了。 轧钢厂已经在开始人事变革了,好多混日子或者手艺不精的都被调整了下来,不是去建筑队就是换了次一级的工作岗位。 现在轧钢厂新上岗的都是经过专业技术和安全技能培训的年轻人,就算级别不高,可潜力高啊。 他们厂的这些人过去了能有几个被安排到轧钢厂啊。 多是其他服务岗位或者三产生产岗位,属于分厂、小工厂。 十几个工厂凑在一起也几万人了,轧钢厂吃不吃得下暂且不说,养不养得起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整合工厂,到最后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把他们现在的工厂重新规整建设成为三产企业。 轻工业留下,重工业搬迁至东北,到时候职工是跟着去啊,还是不跟着去啊? 刘向前也觉得自己好话说尽了,老李油盐不进,属实不应该。 他皱着眉头坐在那不说话,显然也是有气的,只是没撒出来而已。 他不说话,张大勇就更不会说话了,这种决策的问题还得是带队领导才有发言权呢。 李学武同赵富春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面了。 他没跟刘向前说,也没跟张大勇说,因为他不够资格。 但他借着李怀德在这,能跟赵富春说两句,解开这个结。 “赵局,跟您打听一下,下一步市里对轧钢厂是怎么安排的?” 他怕对方没听懂,主动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红星厂新轧钢厂在钢城建成并完成搬迁后,京城对轧钢工业的安排和打算”。 “这个嘛——” 要今天是他自己来的,赵富春还能跟李学武说几句,可现在他也不敢开口说话啊,万一说错了怎么办? 刘向前听见李学武这么问,便把目光望了过来。 他是知道李学武在红星厂有地位的,也有头脑和工作能力。 这会儿也没在意他刚刚的怼回来的话,点头示意道:“学武同志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他对着赵富春点点头,交代道:“把你们工业的计划跟他讲一讲,今天是就来解决问题的嘛”。 “是,刘副主任” 赵富春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看向李怀德和李学武解释道:“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规划,但我们已经在做准备了,不会让京城没有轧钢工业的”。 “既然还没有具体的规划,那我提一个建议供领导们参考,说的不对的还请领导多批评指正”。 李学武先是客气了一句,语气和缓地说道:“既然早晚要在现有轧钢厂的基础上创建新的轧钢厂,那何不就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工作呢?” “你的意思是——?”刘向前皱眉道:“讲详细点,别兜圈子”。 “所有整合工厂的干部职工仍然按照红星厂既定的考核标注来执行考察任用,这一点不用变”。 李学武讲道:“但选择是双向的,轧钢厂负责十六个工厂的搬迁和安置工作,也提供技能培训教育”。 “也就是说,轧钢厂会在三年内筛选、考察任用干部,但保留对方的组织关系,不会调进红星厂”。 “职工也是同等待遇,按照工作需要服从调配,但保留组织关系”。 “三年内任何时间点,在红星轧钢厂搬迁以后,我们保证会培养出一批合格的轧钢工人和管理干部”。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在这一段时间里,干部和职工都可以慢慢考虑未来是留是走”。 “市里也有时间来选址建设新的轧钢厂,时间一到,机械设备搬迁,人员直接上岗,不会耽误生产计划,更不用临时培养管理干部”。 “你这么说……好像……” 赵富春是有些心动的,按照市里原本的计划,是要保留一部分红星轧钢厂的工人来维持新轧钢厂运转的。 “依着你的意思是,红星厂会在三年内把这些整合进来的工人培养成轧钢厂所需要的岗位工人?” 张大勇虽然问的是李学武,可他看向的却是李怀德。 只是李怀德这会儿跟老猫似的,又低着头滋喽茶水去了。 业务的事当然是交给主管业务的人去办,李怀德只讲大方面。 刘向前却是听明白了,看了一眼赵富春,对着李学武问道:“三年后的人事双向选择是怎么考虑的?” “刘副主任,我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培养干部和职工,自然会列出一份需要名单,到时候会单独跟对方谈”。 “他们要是愿意留下我们就申请帮他们调动关系,要是不愿意留下,到时候直接去市里的新轧钢厂上班就是了,不耽误什么”。 “那我要加一条了!” 刘向前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道:“我不管你的名单定了谁,但前提是不能影响新轧钢厂的生产能力”。 “还有,双向选择以市里的最终决定为主,我们要保证人才需要”。 “李主任,您看这……” 李学武只是提建议,可没有说替轧钢厂做主了,他很是规矩地把话题的最终决定权交给了李怀德。 李怀德就跟刚睡醒的老猫似的,睁开眯着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虽然很吃亏,但既然刘主任说了”。 他伸手推了推面前的果盘道:“就依着您的意思办吧,该调走的调走,留下来的我们接收”。 刘向前刚刚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在妥协了,李怀德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尺寸,所以两边僵持的局面瞬间消失不见,气氛缓和了许多。 “到底是年富力强,这思路就是比我强”赵富春这个时候笑着开口道:“这算帮我完成一半工作了!” “红星轧钢厂任用干部会以挂职的形式安排到岗”李学武继续介绍道:“职级管理归市里负责统筹安排,不随红星厂变动而变动”。 这算是对红星厂接下来晋级和集团化目标做了限制规定。 让那些干部们暂时忘掉这两项诱惑,绝了他们一步登天的心思。 刘向前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块甜瓜吃了,点点头说道:“这么做,你们能得到什么?”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坦然地说道:“新的轧钢厂搬迁后,我们厂也会甩下来一批不愿走的工人,这些人首先要进入到市里的新厂工作”。 “……” 刘向前捏着甜瓜的手顿了顿,连嘴里的咀嚼动作都停了下来,他觉得这甜瓜突然不甜了呢。 好家伙,他就想着红星厂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怎么能白白培养工人和干部呢。 首先,干部任用是筛选过的,补充挂职到现在的生产管理岗位上。 这一点绝对能给轧钢厂提供更多的人力资源支持,锻炼这些干部的同时也在培养轧钢厂自己的干部。 其次,筛选下来的干部也不会丢开不管,那不是要成立更多的三产工业嘛,都过去当管理。 最后,轧钢厂现有的职工队伍建设处于微饱和状态,完全没有达到三班倒的情况。 也就是说,即便调来了这几万人参与到生产工作,那也是经过新建三产工业填充,然后再协调一部分优秀职工到轧钢岗位上参与工作的。 这样轧钢厂不仅仅能实现全岗位三班倒,还能加深自有人事变革的空间,提供更多的人才培养时间。 新轧钢厂成立以后,是需要大量有文化、有技能、有思想的年轻工人的,这些人都要从职业技术学院中培养。 但培养和教育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有这些“临时工”帮忙打工,那自然就给了轧钢厂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而且还不用扩招人员来满足现有的生产计划,因为未来的新轧钢厂拥有新式设备和工艺,需要的工人数量要减少很多。 再加上搬迁时不愿意跟着工厂走的,会有一大批人出现在红星厂的人事名册上亟待解决安置问题。 这些人拥有丰富的工作技能,良好的品质,以及优秀的思想态度。 但是,新时期,新要求,红星厂对未来的规划是大集团,专业厂。 无论是造船厂、炼钢厂、轧钢厂,还是后勤服务功能单位,均要实现专业化调整。 到时候一定会出现人员缩编的情况,也会出现干部大调整的格局。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李学武给李怀德出了个馊吧主意,把困难和未来要持续产生问题的主体以支持新厂建设的名义转嫁给市里。 这些不愿意走的,或者轧钢厂用不到的工人可以欢欢喜喜地去市里新轧钢厂上班了,反正工资都一样。 至于说待遇,红星厂完全可以把市里轧钢厂纳入到联合贸易中来嘛。 到时候市里的轧钢厂有钱就能买,买了就能发,发了工人就有干劲,就有凝聚力。 至于说后面出现什么问题,或者因为时代变迁而产生了政策上的变化,那自然是归市里来管理的。 刘向前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他不知道轧钢厂在布置什么,但他知道钢城轧钢厂要用专业技术人才。 对于未来的时代变化,他要是懂了,绝对要掐死李学武的。 不过就看着目前这种状况来说,市里不算亏,轧钢厂开工资养活这些人,总比他们养活着强。 再说了,能在轧钢厂工作的工人,到了新的轧钢厂自然没道理不会干活了,也是能完成生产计划的。 说不定市里在城区外找到面积大的,条件合适的地块再打造一座比红星厂还阔气的轧钢厂呢。 到时候这几万人又不用市里养活,何乐而不为呢。 人都有个占小便宜的心理,总觉得自己在合作中是吃亏了的。 所以这会儿刘向前吃完了瓜,要求道:“我提两点要求,首先这些干部职工在红星厂干一天,就要享受红星厂干部职工同等福利待遇”。 “这没问题,应该的”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们李主任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只要是给厂里做出贡献的,都不会让他们吃亏受委屈的”。 “其次,你们厂的培训教育资源要同等向这些干部职工开放”。 刘向前在纸上擦了擦手,强调道:“到时候分给市里厂的全是老弱病残,可别怪我不认账”。 “我说一句,关于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学校建起来也是为了祖国工业培养人才的”。 李怀德开口保证道:“我们坐在这里谈以后,谈各自利益,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组织一条心嘛”。 “怀德同志说的这话我认同!” 刘向前笑着点点头,对着张大勇几人说道:“那,人事的问题解决了,说说财务的问题吧”。 “人事这么难的问题咱们都解决了,我相信在财务问题上一样有解决的办法”。 张大勇笑了笑,讲道:“我们班子商量了一下,关于这十六家工厂的财账和资产问题”。 “毕竟这一次的整合动作是市里协调的,更是大动作,大手笔”。 他先是强调了一下背景关系,随后又讲道:“其实市里也在等着这碗米下锅来解决一些其他困难的”。 “我的建议是先解决一部分资产核销的问题,账目可以慢慢算嘛”。 “张副主任,您的意思是按比例先支付整合工厂的资金,扣留一部分资金作为财账冲抵的保证金?”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但人员安置、保险补交、工厂拆迁、设备更新调整安置这些怎么办?” “还有,财账冲抵是要以设备折旧来综合计算的,短时间绝对完成不了整合工作”。 就在张大勇再次要开口说话前,李学武提议:“除非放慢整合速度,一家一家的清理折算,集中力量下狠手,翻个底儿朝天”。 “这个……” 张大勇听见李学武的话顿时不好说出心里的准备了,他迟疑地看向刘向前,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倒也不是他废物,连这么个决定都不敢发言和做主,一个市里的副主任,怎么干工作的? 其实话说起来就另有隐情了,这里不多说,只是他处理完这件事就不再负责京城工业这一块工作了。 所以这件事的尺度他能把控,但不好直接做决定,万一带着问题走了怎么办,还要背一辈子? 刘向前倒是走不了,这件事最终还得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没理会张大勇的迟疑,看向李学武示意道:“你继续说”。 “我们厂可以不参与审计工作,但要求指定审计单位和负责人,同时协调纪监部门参与核查”。 李学武挑眉道:“在核查财账的同时也要核查资产,同时确定设备折损和拆迁需要款项”。 “这不可能的,你说的简单,但我短时间内组织不了这么大的力量长时间、单方面处理十六个厂的财账和资金问题”。 刘向前看着他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或者建议,说一说”。 “有是有,就是……” 李学武先是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后讲道:“考虑到新的三产工业建设和拆迁搬迁的条件,在时间上是有一点点空余的,但不足以满足全面核查条件”。 “所以说,在这段时间内,这十六家工厂可以先自行解决账目和资产核查以及折旧的问题”。 他是真的狠,这一刀他可以不砍,也可以不让审计砍,他是让对方自己砍自己啊。 不是要整合嘛,我们资产全面核查后才能给予资金清算清缴的,所以你们先自查自改呗。 自己的工厂,自己做的账目,都亏了啥,损了啥,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该补补,该销账的销账,别给红星厂找麻烦,给大家找麻烦。 “定一条红线,整改彻底的,不追究责任,过往的财账和资产问题既往不咎,只要补齐了就行”。 李学武是干过纪监的,对干部心理再了解不过了,他就这么看着市里的几人说道:“整改不彻底的,只要查出来,直接送纪监法办”。 “反正他们把账目处理好了,也把资产核对好了,到时候我们厂的审计人员大面积抽查就是了”。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既减少了审计时间,又提升了工作效率”。 张大勇着急处理这件事,好尽快到新的岗位去赴任,所以比较认同李学武的观点。 刘向前求的是稳,哪里能一口就答应下来,他问道:“然后呢?” “杀鸡儆猴呗——!” 李学武挑眉道:“只要这十六家工厂同意拆迁计划,那就从第一家开始,后面的都看着”。 “抓典型,把问题查清楚,枪毙几个后面的工作就顺风顺水了”。 什特么顺风顺水……!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抓几个典型出来……枪毙掉? 真要这么干的话,那后面十几个工厂的负责人还不得哭爹喊娘的跑路啊,没活人了就。 红星厂的工作是顺风顺水了,真不管其他人死活了啊。 看得出市里三人皱眉头好像不愿意的样子,李学武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我相信大多数是好人,是清正廉洁的干部”。 “所以,如果有工厂不同意整合的,红星厂可以垫付一笔拆迁资金,保证该工厂搬迁至新址重建工厂”。 “当然了,这笔钱会从其他厂的综合核算资金中扣除的”。 没有给刘向前等人误会的机会,李学武很是明确地强调了这一点。 刘向前的目光里也是:果然如此,不出我所料的意思。 想要不审核,可以,从轧钢厂这里领一笔搬迁费用走人,市里给地,红星厂给钱,前提是糊弄住自己厂的广大职工。 反正红星厂开始大面积宣传了,要开诚布公地把所有问题给红星厂的职工,给那些工厂的职工交代清楚。 别等着以后出现分配不公或者政策调整了有人来喊冤。 “如果照你这么安排,市里最快多久才能拿到结算资金?” 刘向前很是直白地说道:“三年时间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些工厂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他根本没有去问李怀德,就看着李学武提出的这个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前面建厂,中间查账,后面结算30%”。 “三厂工厂建设需要时间,搬迁需要时间,查账也需要时间,全部汇算清楚后给付30%的资金到市里”。 “剩下的70%在十六家工厂完成整合后,核算掉红星轧钢厂的设备价值,剩余部分全部划拨给市里”。 “但前提是职工安置的问题红星厂不管了,这一点要说清楚”。 李学武特别强调道:“三年时间很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轧钢厂要优先保证自身的价值和利益”。 “所以到时候有清退这些临时工人的时候,市里不要说我们心狠没有担当意识”。 看着李怀德嘴角忍不住那一抹得意的笑容,市里的三人牙根直疼。 神气什么!又不是你的意见! “60%给付,工人安置由市里负责”刘向前没有再多犹豫,快刀斩乱麻道:“我现在就能答应你们”。 “不可能的,40%的资金不足以完成这些工厂的核算工作保障”。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最多给付35%,这不是讨价还价的事,而是我们在为市里的全盘工作考虑”。 “50%给付!” 刘向前就是在跟他讨价还价,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他见李学武摇头苦笑,连价都不还了,再降第一次道:“40%给付!市里负责干部整顿工作!加快核算速度!” “成交——!” 没用李学武答应,李怀德先出口答应了下来,有着一锤定音的态度。 他一说完,刘向前就想拍大腿骂自己心急了,特么的,要少了! 绝对的,不用想,李怀德懂个锤子业务啊,绝对是李学武跟他商量好的,定了一个心里价位等着他喊呢。 李学武倒是会说话,这会儿装模作样地跟李怀德请示道:“是不是太多了,不保险了”。 “得~得~得~少跟这演戏了!”刘向前站起身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着了,等市里的文件和通知吧”。 “哎!您这就走啊!快到饭点了刘副主任!” 李学武见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虚情假意也没在意,笑着追了出去留客道:“我们领导可真心请您吃饭”。 “谢谢了,吃不下,没胃口,闹心的很”刘向前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尤其是你!” 说完便往出走,直到出了大门要上车的时候才转回身看着李学武问道:“李学武同志,有没有兴趣来市里工作?” 好哥哥,好姐姐,月初的月票投给我吧,谢谢大家了~~~ 另推一本盆友的上架新书,15万字已肥可杀。 (本章完) 第1080章 有缘再见 第1080章 有缘再见 “呵呵,欢迎港城二哥回京!” 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便见到了正站在门口的二孩儿以及国栋他们。 他玩闹地给沈国栋问道:“怎么没搞个欢迎仪式,这么不重视吗?” “不是说有工作要忙吗?” 沈国栋嘿嘿笑着说道:“我们还以为得等吃了晚饭才能见着你呢”。 昨天的电器一到,李学武就知道二孩儿回来了,今天中午沈国栋给他打电话约的晚上见面。 本来还以为刘向前等人要留在国际饭店吃饭的,他自然回不来。 所以跟沈国栋交代的是让他们来家里吃饭,他尽量早点回来。 张大勇因为生态工业区的事受了处分,工作有了新的调动。 能主动来解决这件事也是想着尽快消弭影响,眼看着李怀德要往上走,他自然不愿意多个敌人。 至于说背后那人的指示,他又没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 都是走仕途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点思想准备和深沉还是有的。 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这一次说是败走麦城倒不如说是因祸得福。 跳出这个圈子重新布局、重新开始,至少能平稳着陆呢。 所以从张大勇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积极的。 不用再面对上面那位的要求,更不用跟老李对着顶牛,他只求这件事别给他留下手尾。 他想跑,刘向前也不想接这屎盆子,所以诉求都是一样的,处理这件事的积极态度也是一样的。 要不怎么说李怀德以退为进的无赖劲儿耍出来他只是皱眉不说话呢。 要是搁以往,刘向前少不了要训斥老李两句的,一点正治素养都没有,再牛的厂领导还能牛得过他去? 但一方面要顾忌老李背后也有关系,这件事还是上达天听了,自然要忍他一忍,老李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再一方面则是要考虑老李接下来的任用和红星厂的发展趋势。 真要是在京城干出来个一七厂,他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都是干工作的,没必要搞成你死我活的状态,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能忍则忍,能过则过。 市里需要这笔资金盘活其他工厂,解决实际问题,不可能押在轧钢厂三年,也不可能全用在购置轧钢厂机械设备上。 至于说三年后轧钢厂怎么办,那些工人怎么办,只能是三年后再说。 眼前这一关都特么过不去,更别说三年以后了,三年后他在哪都说不定,给谁留银子? 能掏出多少算多少,30%也好,40%也罢,总比一分钱没有的强。 况且财账综合汇算不可能拖的更久最多也就到年底,剩下的钱就能到市里账上,总不能都让红星厂给扣下了吧?李怀德这么不是人? 没留下吃饭不代表刘向前生气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还生什么气,到了他这个位置喜怒哀乐都是表象,根本不代表本心。 不想跟老李虚与委蛇假惺惺是因为彼此尿不到一个壶里,又互相拿对方没办法,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演什么聊斋了。 你要说此事过后刘向前会不会给红星厂穿小鞋,或者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设置障碍,这没人敢保证。 刘向前说自己正大光明、绝无此等小人之心你信吗?反正老李不信。 但老李也不怕他,既然敢走这一步棋,就说明老李身后的力量已经在支持他了,上面的关注就是他的护法金身,再加上红星厂的冲天之势。 从整体局势和红星厂的发展速度上来看,今年晋级的可能性很小了,除非遇到什么大的机遇。 摩托车制造厂预计要在7月份才能试生产,汽车制造厂预计要在9月份才能试生产,营城造船厂生产时间倒是早一些,可也得下半年之后了。 再说食品工业的三个厂,估计也得到年底才能正式生产,联合三产工业要到明年上半年才能形成规模。 联合工业更要晚,厂区建设一批批地起来,设备和技术仍然在协调和安装,要与联合贸易形成连锁反应,估计也得到明年下半年了。 联合贸易起步早,但发展求稳不求全、不求快,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就造成了贸易拓展速度缓慢。 与对外贸易接二连三产生大订单不同,内地的贸易市场更应该以稳定为主,尤其是要时刻契合政策因素。 去年投建的办事处仍处于发展和探索阶段,连同今年在全国主要城市投建的12个办事处真正发挥功能性效应,估计也得到69年前后了。 所以红星厂迎来大发展的格局已经摆下,但时间仍处于起步阶段。 这个时候上面不可能贸然就给红星厂做晋级处理,是要看到这里的潜力和发展趋势才能下决定。 明年一季度各项指标出炉,红星厂起飞之势必定稳固,到时候给出晋级的评价定会形成鼓励的态势。 68年晋级,红星厂撸起袖子加油干一年,稳一年,69年全厂各分厂完成独立分支机构建设,形成规模。 同时各项生产和贸易指标领先行业企业,在三个地区形成集成化产业集群,并且形成一定的影响力。 各职能部门和服务部门完成独立管理和有效支撑,生态工业区完成建设并形成有效经济虹吸效应。 尤其是在综合实力评估上,总厂的规模和结构不足以完成对分厂和分支机构的管理后,就会给予工业集团化申请的批复,由一机部监督执行。 所以不难看出,李怀德听从李学武的意见搞出的这个生态区就是要把家底在三年后亮出来,把拳头伸出去,也就有了集团该有的格局。 每一步厂里几位领导都仔细研究和讨论过,将需要规避的风险和发展诉求研究到了一定的程度。 最迟70年年初,李怀德一定要当上红星钢铁集团的总经理,否则他绝对不调任、不换岗。 《三年计划》讲的就是红星厂发展的计划,《五年规划》才是红星钢铁集团的发展规划。 从六六年开始,到七零年正好是五年,在这三年和五年的阶段只要保证生产和贸易经济的正向增长以及发展趋势不出现波动,没人敢惹李怀德,红星厂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 “嘿,现在你可牛了啊!” 李学武点了点正坐在沙发上玩玩具的李姝小手,道:“爸爸回来了都不带打声招呼的吗?” “我玩呢——” 李姝头也不抬地摆弄着手里的胶皮洋娃娃,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面坐着的二孩儿道:“千里迢迢的还给她带这些东西,背着不嫌沉啊?” “用滚轮箱子带回来的,三舅那边也有,还有姬经理家里的”。 二孩儿在港城历练一遭,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无论是说话的神态还是行动的姿态,都有了干练模样。 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在看见李学武的那一刹那目光里透露出的亲切。 兄弟几人天各一方,各忙事业,每一次见面都倍加珍惜。 从国际饭店出来的时候,韩建昆便往车上装了几个饭盒,是他叮嘱张松英帮忙准备的好菜。 有些菜品厨师在专业厨房做出来的味道是家里厨房无法模拟的。 倒不是怕自己兄弟在港城待了大半年吃不惯家里的饭菜了,而是觉得今天兄弟久别重逢,是要欢庆一下。 秦京茹也是认识二孩的,只是没怎么接触过,见着沈国栋带着对方过来也是蛮惊讶的。 虽然没有细打听过,但她也知道回收站那些人干的买卖不是什么正经的收废品行当。 还特么没听说过有哪个废品回收站全国开分店的呢! 更没听说过干废品回收能攒下大汽车、小汽车和十几台三轮车的。 曾经西院回收站人数最多的时候,女同志甚至要往傻柱家里安排。 现在一下子空了,除了沈国栋和小燕正年轻以外,老的老,小的小。 所以,人都去哪了? 四合院那边也不是没有人询问过,可街道不管,他们就是在嘴上说道说道,纯属好奇罢了。 只要有人询问起他们的行踪,西院的统一回答是在钢城。 老彪子就是在钢城呢,此前闻三儿也在钢城,街坊邻居倒是并没有在意钢城和港城叫出来有啥不一样。 秦京茹在李家时间长了,跟这些人接触的也多了,听个一句半句的总能猜到一些。 尤其是在看到杨二孩儿给李姝带的各种玩具,以及给李学武家里人带的礼物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在钢城。 钢城那个小地方怎么可能有比京城还要精致的商品。 不过他在哪,从哪回来,要干什么,秦京茹绝不会多嘴问,就算他们坐在客厅里谈论着,没避讳她,她也不打算听,不打算问。 顾宁回来后跟沈国栋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上楼去了,换了刘茵下来帮着秦京茹准备晚饭。 李学武和沈国栋以及二孩儿坐在客厅沙发上说着话,韩建昆趁着天黑前要帮着秦京茹给菜园子浇水。 今天小院里来了客人,李姝又得礼物又得夸奖的,很是乖巧懂事。 用刘茵的话来说就是:像个小大人儿似的! “回来的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李学武迭着腿,看护身边坐着的闺女,抬手示意了茶几上的果盘道:“来自己家了,吃啥自己拿”。 “爸爸!这——这是娃娃!” 李姝见他们说话也时不时地插一句,有热闹可不能落下她。 二孩儿看着她笑了笑,他没来过这边,显得有些拘谨,尤其是刚刚在面对顾宁的时候。 这会儿回了李学武道:“出关和进关都很顺利,毕竟是内地的船”。 “不过在过海峡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他眯了一下左眼,道:“不是一次两次了,看咱们手里家伙硬,就没来招惹,不过怕就怕……” “怕什么?” 李学武听着闺女的摆布摸了摸她怀里的娃娃,嘴上却是用狠厉的语气问道:“怕姬卫东处理不了?” 他看向沈国栋叮嘱道:“给东风船务的说,胆敢有挑衅的,不要顾忌,狠狠地揍,能用炮别用枪!” “他姬卫东要是承担不住这种压力,那就别挣这份保护费”。 “这个倒是没什么说的,姬经理那边还是很负责的”。 杨二孩儿介绍道:“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以后,船上就安装了高射机枪,应对一般的状况是没问题的”。 “艹!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李学武还以为自己是激进派,姬卫东怕担责任才是保守派。 结果现在都特么上高射机枪了,保守派觉得激进派太保守了? “主要是怕出事,跟着波兰商船走还没有什么,要是落了单,很容易被围攻,在海上又没有支援……” 杨二孩微微摇头道:“千吨货船基本上没有什么自保力量,只能下狠手,赌对方撞枪口”。 “姬卫东可能是想着张网捞大鱼呢!”沈国栋挑眉道:“二十几条船,对方碰上哪一个出了事,以后就都认识了,消停了”。 他从果盘里拿了切好的香瓜递给二孩,自己也拿了一块儿,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嘛!” 李学武低头看着闺女没有再对这件事说什么,既然姬卫东有布置,他也不用往上加码了。 高射机枪就够狠的了,那玩意儿打在船身上没什么最多就是把里面的机械打坏掉。 要是打在人身上,甭管你是多么柔弱的娇滴滴,或者钢铁汉子,保准你一声不吭的就去见上帝。 再加码,加什么?机炮吗? 别闹了,那是商船,不是常规舰,按照国际惯例带一点武装保卫力量都是允许的,可要真搞大了,甭说港口不让你停靠,就是路过都不行。 姬卫东敢这么安排是因为东风船务的商船只走沿海这条线,从津门港码头最远到港城,全在势力范围内。 27条千吨货船,就算再不凑巧,也能凑出三四条船一起行动啊。 在海上拥有三四挺高射机枪就够用了,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武装力量都保护不了货船船队,那就说明对方不是冲着货来的,再多力量也没用。 “姬经理在港城很是吃得开,港口业务经营的也很不错”。 吃了手里的瓜,接了李学武扔过去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杨二孩儿介绍道:“比较传统势力的码头不同,太子港务公司合规经营,安全保障,不少大公司都愿意在这边停靠卸货”。 “五丰行的码头?还是……?”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说道:“上次姬卫东回来跟我胡扯八扯的,玄天二地我听着都不敢信”。 “呵呵,他那个人挺逗的——” 杨二孩儿笑着说道:“在港城见着人就要拜把子,言必称跟运输大队长有关系,宋女士是他三姨,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嘿嘿,钓鱼呢吧——!” 沈国栋挑了挑眉毛,斜着身子说道:“看见他一笑我都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就都是好人了!” “应该是,我们不太了解”。 杨二孩儿介绍道:“三舅去了以后跟着娄小姐经营地产生意,我跟着张万河处理码头的业务”。 “姬卫东不经常来,来了也是叫着我们一起去潇洒,说也是说码头上的业务,基本不谈他的工作”。 “潇洒?”沈国栋听见了盲点,笑着问道:“资本社会的世界、纸醉金迷很刺激吧?” 二孩儿转头看向他认真道:“你知道我的,我是老实人”。 “嗯,老实人可从来不会说自己是老实人!” 沈国栋坏笑道:“回头跟我讲讲,港城都有啥好玩的”。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抱着闺女坐到了腿上,哄着她玩玩具,嘴里说道:“回头三舅回来你就去,玩够了再回来”。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沈国栋晃着脑袋跟拨浪鼓似的道:“甭说坐船辛苦还危险,就是离家那么远我都受不了,不去不去”。 “你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别出胡同才好呢!” “嘿嘿嘿——” 沈国栋憨笑着也不反驳,再迷人眼的世界还能有热炕头舒服? 杨二孩儿笑了笑,继续说道:“太子港务公司最开始做的是五丰行的码头,后来收购了三处,还惹出一些风波来”。 “不过事情都已经摆平了,码头也扩了六处,仓库更是连成了片,姬经理打算今年重新扩建的”。 金融危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危机,对资本来说是机遇。 市场重新洗牌,固定资产投资环境不景气,码头、物流、仓储这样的业务萎缩,自然要打大甩卖。 遇着姬卫东这样的大水喉,挥舞着东方时代银行的钞票买买买,谁见着他不迷糊啊。 有了银行就有了靠山,有了靠山就能跟五丰行挂上钩,就能打开码头的生意,船队就能进得来。 货物上了岸,商贸公司就能开张,有了钱银行活了,地产也活了。 “派克联系到了三舅,三舅带着他见了娄小姐,屈臣氏那边股权战打得不可开交,一时落谁家还不好说,不过娄小姐是有信心的”。 杨二孩儿点头道:“对面也有大银行撑腰,但在贸易领域没有五丰行这么大的体量和影响力”。 这话是绝对的,在港城要说跟五丰行比贸易体量,那纯属脑袋有屁。 港人的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是通过五丰行运输过去销售的,怎么比! 娄姐倒是会算计,一家吃不下,那就两家一起吃,屈臣氏在港城有品牌影响力,更有诸多门店。 药妆零售哪里够经营的,现在东方系联合五丰行要给它来一把大的。 “领导,饭菜准备好了——” 就在三人谈话的时候,秦京茹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了一声。 得了李学武的回应,她又上了楼去招呼顾宁,同时帮她抱孩子。 “走,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二孩儿的胳膊道:“姬卫东把你的身份处理好了吧?这次回来你可是要独当一面了”。 “是,还给我起了个新名字”。 二孩儿笑着说道:“户口本上叫杨召,地址是在津门”。 “嗯,是为了方便你做事”。 李学武招呼他们上桌,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大桌子,很是丰盛。 刘茵热情地招呼着他们,两个人跟刘茵的称呼都是干妈,现在叫着亲,也不觉得小时候那般尴尬了。 —— 晚饭过后,李学武同两人坐在院子里边抽烟边聊天,一直到十点多。 给二孩儿交代了津门的情况,以及吴老师和周小白的情况。 沈国栋会帮他打好基础,同时调两个小子过去跑腿儿帮忙。 津门的店不用太过于低调和隐蔽,毕竟是贸易港口城市,就算是在这个年代那也是经济发达之地。 外地人来往频繁,贸易单位分支机构遍布码头,谁会在意多出一个京城废品公司的小站点啊。 更何况依托于贸易管理中心做经销工作,有着海产品贸易链的优势,有事跟津门水产的张副总吱一声都解决了,方便的很。 如果不是这里的工作太重要,他是不会舍得调二孩回来的,只在港城待了大半年就有这份见识和出息,要是待上三年还不得考个研回来啊! 当然了,吴老师主要负责协调和财务工作,二孩儿负责具体的执行和管理,周小白完全指不上。 她最大的作用就是拿钱,别干事,最好有她在津门一点事都别有。 周小白说了,她要去津门工作,但每周六周日得回京城跟家里人团聚。 其实这就是周震南夫妻的态度了,锻炼可以,学习也罢,但不能不回家,得拿这个当正经工作干。 至于说周小白能不能在这个工作中学到什么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正经两个字。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还是可以保证的,毕竟他是正经人嘛,在座的各位彦祖有谁不知道哦,对吧? “你去把书房的窗子关上”。 李学武刚一上楼,便听见主卧里顾宁的招呼:“今晚上有雨”。 “看报纸上的天气预报了?” 李学武刚刚送了二孩儿他们离开,院里有灯,还真没注意天气。 顾宁从主卧里走出来说道:“京茹说的,你早晨看报纸没留意?” “呵呵,还真没在意这个”。 李学武把楼上的窗户检查了一遍,又去楼下转了一圈。 外面该收拾的东西韩建昆都收拾好了,晚上离开的时候楼下的窗子都被韩建昆给关严实了,就差楼上的。 你要说秦京茹明明知道今天有雨,为啥还要韩建昆浇菜园子? 很简单,现在的天气预报并没有后世那般准确,就算是后世,天气预报也不是那么的精准。 菜园子就是娇气玩意儿,今晚不浇等下雨,万一雨没下上呢? 那不就又得等一天! 早晨她忙的要死,韩建昆还得帮忙照顾李姝忙前忙后的,哪有时间浇菜地。 上午她是有时间了,可也晚了,太阳出来以后就不能浇菜园子了,水一热就容易把菜给烧死。 浇的都知道大中午的不能浇水,浇地也是一回事。 菜地是这么想,可住在屋里的人要防备着,这个时候的门窗还都是木制的,并不如后世那般结实。 万一下大雨刮风把窗子吹开了,那玻璃必定是要碎了的,一晚上你都别想好好睡觉了,严重的窗户扇都给你刮掉了。 “给嫂子他们买的东西准备齐了啊,上午叫京茹邮走了”。 顾宁见他回来后便知会了一声,看了一眼睡在婴儿床里的孩子,上床躺下了。 李姝今天玩累了,早早地就睡着了,被刘茵抱着去了她那屋。 “妈帮忙采买的啊?” 李学武拿了睡衣扔在床上,找了内衣往卫生间走,他回来后还没有洗漱呢。 顾宁躺在床上拢着头发道:“京茹自己去的,妈哪有时间”。 一个李姝就得一个大人看着,再加上一个李宁,两个人也不够忙活的,现在外面流脑传染严重,可不敢抱着孩子四处乱走去。 等李学武洗完澡出来,顾宁已经快要睡着了,却被李学武摸了过来。 “你是不打算让我睡觉了?” 顾宁拍了他的坏手,道:“马上又得起来喂孩子了,再想睡后半夜了,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 李学武搂着顾宁道:“再说了,要儿子也不能不要我了啊——” 顾宁翻身推开他说道:“老实睡觉,你哪次不是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再信你就是傻子了”。 “唉——!” 李学武躺在床上看着黑夜里的天板叹气道:“没儿子的时候想要个儿子,有儿子的时候想要媳妇儿!” “你要是睡不着就去书房看书” 顾宁听见他长吁短叹的翻了个白眼,道:“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 “生儿育女还不是正经事?” 李学武抱委屈道:“看书是为了增长精神,但身体也是需要健康生活的,总不能因噎废食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看书?” 他撑着身子看向顾宁道:“还没有听说有谁因为看书能把那种事耽误的,那得是多有意思的书啊!” —— 周六这天,去往冀省和豫省的景玉农和谷维洁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一系列合作内容和举措。 为响应前一段时间四个省的工业部门对轧钢厂的关注和支持,李怀德主动提出了这一意见。 那就是四个副主任同时出发,分别带队前往四个省的工业部门做拜访和调研。 目的是借这个机会,一方面在名义上推广轧钢厂的生态工业区概念,另一方面则是内部沟通联合贸易以及联合工业的合作内容。 四个省都是资源大省,如果没有硬实力也不会主动招揽轧钢厂。 钢铁和煤炭资源是丰富的,即便这个时候的运输不方便,这些资源无法运抵炼钢厂形成有效的合作。 但至少保留了双方进一步合作和沟通的渠道,还可以在其他领域展开深度合作,比如工业品贸易。 红星厂从外商手里接了很多订单,就都指望联合工业实现生产吗?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学武设计和打造供应链系统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一难题,并且深耕对外贸易嘛。 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要做二道贩子,把这些工业产品倒手卖给那些外商,而是精品化、分工生产合作。 比如早前轧钢厂负责生产的履带,在新的轧钢厂设计规划中就没有这一项生产内容了。 但组织给轧钢厂下达的生产任务就不用完成了吗? 自然不是的,轧钢厂会完成轧钢工业所包含的工序,其他零部件和工艺则交给更专业的工厂来完成。 其他工厂关于轧钢工业的工艺也交互给轧钢厂来完成。 这样就能整合所有重工业先进优势,串联成一个工业供应链系统。 分工合作、流水作业,打造精细化、专业化的生产体系是未来红星钢铁集团的核心目标。 降低生产成本将会给各个供应链系统上的企业带来实际收益。 冀省是钢铁大省,豫省也不差,两个省的重工业系统都很发达,尤其是距离上的优势,给红星轧钢厂更多的合作选择。 去往陕省的程开元和去往颚省的薛直夫还没有回来,但好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他们还在火车上。 不得不说国家太大了,赶路也是一个麻烦事,真要像难韩似的,天气预报只有一个内容:今天夜间全国有雨,交通就真方便了是吧。 从主办公楼开了办公会议回来,又被丁自贵缠住聊了一会儿。 是关于跟市里协调工业整合手续的,李学武手头的工作多,李怀德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他。 主要的内容昨天都已经谈妥了,现在只需要丁自贵去跟市里跑手续就是了,毕竟他管着厂里的公章。 丁自贵找他也是询问其中的细节,怕过去之后没搞清楚耽误事。 当听说轧钢厂要接收至少五万名工人,几百名干部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想着厂里还过不过日子了。 养活现在的三万多人都够难得了,还要养五万多人? 李学武给他解释了,现在只是手续上的工作,手续一确定,三产那边就会开始对应的车间建设。 盖车间很快,搬运机械也很快,耽误不了多少生产时间。 兼并其他工厂,自然要承接这些工厂的生产任务。 而只要完成生产任务,这些工人和干部的工资自然是不用红星厂来负责的,是由市里工业统一管理的。 就算是红星厂的干部职工工资也不是单纯的独立核算,有多少编制,就从上面申请多少工资拨款。 超出部分由企业自己负责,有钱你就养,没钱你别招。 当然了,现在的企业和工厂都是有钱的,所以会有临时工的存在。 养活这些人多是职工子女或者需要安置的人员,也是作为工厂的实习和补充力量存在。 那十六家工厂兼并过来的时候是要处理好临时工的遣散或者转正手续问题,不能拖给红星厂处理。 红星厂也不管对方安排过来的职工是不是临时工,因为这些人的组织关系都不会并进轧钢厂,管那么多干啥,这些人就是来打短工的。 长则三年,短则两年半,只要新的轧钢厂一落成,这些工人都是要转移走的,甚至这三年时间市里也会陆陆续续抽调走一部分工人安置到其他工厂中去。 五万人听着多,看着吓人,实际上在调整到三产工业中以后,真正需要红星厂安排到轧钢工业体系内的,也许就一万多人了。 正符合李学武与刘向前等人沟通的那样,这些人会与轧钢厂的职工一起完成三班倒的生产工作。 今年轧钢厂一定会再次超额完成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指标。 赚多少钱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这五万人是有能力吃下来的。 况且这五万人也不是一股脑地塞过来,要等着三产工业那边的车间建设完成,机械设备和技术整合调控后才能开始安置和搬迁工作。 每个工厂可能都有机加工部门,或者维修部门,或者劳保用品生产部门,这些就不能重复建厂了。 对应的机械设备、技术储备、工人干部等能在三产工业中找到的,都会被合并到红星厂已有的生产秩序中去。 找不到对应生产类型的,则是以新的生产车间为基础,整合成为新的三产项目车间。 红星厂的三产工业是没有工厂结构的,统一归三产管理处管理。 而下面则实行车间负责制,该生产什么由管理处决定,怎么生产和如何更多的生产则由车间决定。 这样扁平化的管理模式直接提升了车间主任的权利,也打通了管理层和基层管理者之间的沟通壁垒。 这样做有弊端,那就是结构不够安全和稳定,但有红星厂作为支撑,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 李学武告诉丁自贵,市里的核心目的是甩掉这些包袱,整合进轧钢厂他们又不会失去工业生产能力。 但能减轻工业管理压力,同时还能得到一笔资金盘活其他资产。 重要的是,红星厂答允会帮助市里在三年后重建一个轧钢厂。 以现在的轧钢厂生产设备为基础,从这五万人中挑选出一部分干部职工培养成为轧钢工人。 三年后三产工业那边的工人有很大可能统一调进轧钢厂的轻工业和三产工业体系。 轧钢工业代培养的工人绝大多数会转移至市里新建轧钢厂去。 红星厂的核心诉求是,这些工人的调配还有空间,到时候厂里调岗的工人和不愿意离京的工人都可以安置过去。 职业技术学院正好三年后会培养出一批符合新时代需要的技术工人。 而淘汰掉的工人则都是顺着这个机会转给市里的轧钢厂。 就像现在使用的老式轧钢设备被淘汰一样,他们是历史的选择。 当然了,三产工业那边如果面临大的政策性调整,也会像市里担心的那样,直接从轧钢厂独立出去。 也就是说,未来的红星集团为了保持快速成长的生命力,会果断地甩掉包袱,就像现在的市里那样。 做出这一决定的人不是坏人,做出这样选择的企业也不是恶企,残酷的是时代赋予工业发展的特征。 工业发展本身不就是燃烧劳动工人的生命,推动时代发展嘛。 跟丁自贵谈完,李学武一上楼便得了彭晓力的提醒,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就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他。 “呦!余处长,稀客啊!” 李学武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两个人之前的矛盾和厮杀,就像见着老朋友一样的虚伪和善。 余大儒站起身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倒是有了几分真诚和遗憾。 “听说你很忙,红星厂发展的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是赶上好时候了,快坐快坐,我都不知道你来”。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寒暄道:“要是知道你来就等着你了”。 “咱们就别这么客气了”。 余大儒努力给了他一个稍显洒脱的笑容,道:“我工作调整了,去外地,临走前想来见见你”。 “哦?怎么这么突然?在分局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是遇着什么困难了?” “是我自己的原因,能力有限,不想给组织添麻烦了”余大儒端着茶杯微微摇头道:“我主动提出去边疆,算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吧”。 这一次李学武倒是真的意外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去边疆?再进一步?” “不,还是现在这个情况”。 余大儒很是坦然地说道:“本来就是幸进,能够脚踏实地做一些事,也能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现在的你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看得清别人的缺点很容易,看得清自己的缺点才是最难的”。 “你说话总是这么有哲理!” 余大儒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点点头,微笑道:“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算是了了心中的遗憾”。 “没必要这么煽情吧?”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时候走?今晚我来安排,给你送行”。 “不用了,下午一点钟的火车” 余大儒站起身,伸出手说道:“能听到你说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希望咱们还能重新做朋友”。 李学武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我对朋友可一向不太友好”。 “哈哈哈——有缘再见!”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本章完) 第1081章 重复命令,全员归队! 第1081章 重复命令,全员归队! 谁说天气预报不准的! 报纸上说19号有雨,又没说当天就得下,拖到20号下不成吗? “雨下的这么大还要出去啊?” 刘茵从楼上下来,看见儿子在穿雨靴,不由得出言问了一句。 李学武回头对母亲笑着回道:“去俱乐部那边办点事,怎么了?” 他跺了跺脚,问道:“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买菜?还是买啥?” “你就会买买买,都不知道赶着周日休息陪陪媳妇和孩子?” 刘茵略作不满地训了儿子道:“工作日谁耽误你忙了,休息日要还不着家,你把这当招待所得了”。 “领导,车准备好了”就在刘茵说话的工夫,韩建昆举着雨伞从门外进来汇报道:“现在是……?” “去吧、去吧!”刘茵见儿子一副为难的表情,不耐烦地说道:“你眼里只有工作了,没家了”。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多么敬业似的,全厂我最懒了”。 李学武跟母亲笑闹了一句,随后保证道:“中午饭不回来吃了,但下午一定早早回来,真有事”。 “去吧,去吧,懒得管你了!” 刘茵摆摆手轰了儿子道:“谁管你在哪吃饭,别回来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母亲的态度,从门口拿了雨伞往外走,韩建昆有些愣愣地跟在后面。 今天这雨憋的属实厉害,不知道是谁给天捅了个窟窿,好像天河上的水都漏了下来。 也没风,风在半夜的时候就刮完了,现在就是下雨,不停地下着。 李学武举着伞都能感受到雨水砸在伞上的力道很沉,降水量真不小。 他上车前抬起头看了看灰突突的天空,最怕这样看不见透亮的云层了,要下个没完没了的。 门口的排水渠里早就灌满了,哗啦啦地往大湖方向涌去,今年的雨水大,水渠里根本存不下水,更别提小鱼了,癞蛤蟆倒是有不少。 晚上开窗户睡觉准能听见癞蛤蟆呱呱的声音,觉轻的要吵得你睡不着,抓心挠肝的。 大湖那边也不知道是早前就有的,还是后来谁放生的,夜里能听见王吧的叫声。 当然了,王吧怎么叫李学武不知道,是钓鱼老头跟他讲的。 那老头可是神仙,夜里不睡觉,一壶小酒也不用准备下酒菜,十二点一过,听着王吧的叫唤喝二两酒。 王吧叫完了,他也喝美了,这才躺床上睡觉,早晨起来再去钓鱼。 至今他也没摸清这老头什么来历,韩建昆倒是有意帮他调查,可他没让,那还有啥意思。 早晨他和李姝的保留曲目就是去大湖边上逗老头,给对方的垂钓娴静生活捣捣乱,顺便借两条鱼回家。 今天是不成了,水这么大,钓鱼老头也遭不住,冲进大湖里还不得喂了那些鱼虾王吧嘛。 李学武家门口是立茬砖铺的路,早先小鬼咂不惜人力物力搞的这一处别墅区住的准不是一般货色。 你还真别说,小鬼砸的心是大大地坏了,可着匠工的品质好要求属实是嘎嘎的好。 排水渠里的水流再大,也不会蔓延到各家住户的院子里,更不会涌到街道上。 明渠有不好的地方,夏天蚊子多,尤其是道路两边的道行树落叶混着泥土堆积进去以后会造成堵塞。 可神奇的是,只要一下雨,雨水冲刷之下,这些泥土落叶便都会冲刷进大湖里,水渠里干干净净。 下雨怕积水有蚊子,可水都流走了,蚊虫滋生的环境没有了。 明渠的优点显露无疑,便于维护和蚊虫消杀,这时候讲究除四害的。 “砰——” 关好了车门,李学武甩了甩身上刮到的雨水,给韩建昆交代道:“先去卫三团,雨太大了,我不放心”。 李学武带着闺女去大湖玩也不是光着手去,总要带着几块糕点,不然怎么好意思跟老头借鱼啊。 今天早晨雨水太大,韩建昆来的时候李学武便叫对方去大湖那边看看,别老头为了雨中垂钓搞出事。 结果韩建昆回来说湖水上涨,已经过了湖边的小路,还要涨呢。 “领导,家里……” 韩建昆回头给李学武指了指院里提醒道:“刘婶好像生气了”。 “呵呵,别在意,我妈没生气,她是故意的帮着儿媳妇说话呢”。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都已经结婚了,早晚有一天也会遇到我现在的处境,两头选择顾一头”。 他转头看了看家里,大雨落在车玻璃上模糊的看不清,但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和责任。 韩建昆没太听懂,打着方向盘慢慢地开出了街道,心里还在想着领导刚刚说过的话。 “再相敬如宾、两情相悦的夫妻也会有被柴米油盐、老人子女磨平爱情的一天”。 李学武解释道:“总有一个人要肩负起照顾家庭的重任,很可惜,我就算想要扮演这个角色条件也是不允许,所以,我就要挨说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妈帮着顾宁训斥我也好,管束我也罢,总比让顾宁生气或者说出这些话来的好,即便顾宁不是这样的人”。 “额……所以刘婶儿是故意说给小宁姐听的?” 韩建昆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他明白领导在厂里被人家说心眼子多是因为啥了,原来是家传啊! 李学武笑了笑,微微摇头道:“说就是说我呢,给谁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听着”。 自古还有一讲呢,忠孝难两全,对于李学武这样干工作,还是在厂里负责主要工作的干部更是如此。 你就想吧,连时间都不能全部支配的人,能拥有闲适的休息生活嘛。 越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学武越理解父母的关心与关爱,更懂得家庭之于一个人,一个干部的意义。 有年轻人会想,我上没老,下没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这叫扯几把蛋! 教员早就对人性和人心做过深度剖析和解读,更是对组织考察干部做出过明确要求和说明。 如果一个干部连组建家庭的能力都没有,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工作能力? 如果一个干部连生活和家庭的重任都不愿意承担,你还指望他承担什么工作?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 汽车上了主干道,雨势显得愈加的大了,甚至都有风的助力。 道路两旁少有行人,尽是些歪倒的道行树,以及被吹到街道上的破碎垃圾,阻塞了一部分交通。 “看来今天又要食言而肥了”。 李学武叹气道:“这么大的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是了,若是往常出了事还有应急补救的机会,大雨天真叫支援,恐怕施工应急条件也不允许了。 即便街道上往来车辆不是很多,可车速依旧提不起来。 这年月的汽车车速不慢,可轮胎抓地强度一般,真开快了刹不住车可就麻烦了,准翻车撞车不可。 到了卫三团的驻地,大门楼子飞檐上雨水顺着虎口吐出,形成了一道水龙,冲到了胡同子里。 这边的行人更少,唯独门里和岗亭里的警卫身姿如松,一如往常。 给敬礼的警卫回了礼,李学武迈步进了大门,沿着回廊往办公区走。 回廊屋檐上雨水冲下,形成了一道水帘煞是好看,但此时的李学武并没有心情看这些东西。 “学武同志?你怎么来了?” 正从指挥中心里走出来的齐耀武听见脚步声一回头却发现是他。 “怎么?看我值班辛苦帮我值班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别高兴的太早!我是给你找麻烦来了!”李学武走近了认真地讲道:“现在驻地有多少机动力量?” “你要干啥?可别闹!” 齐耀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个时间来问他手里有多少人,不会是要搞什么大动作吧? 就他所知,李学武的胆子是出奇的大,思路也很另类,真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就是他也得含糊一二。 李学武却没给他迟疑的时间,指了指院里已经漾出来的大水缸提醒道:“今天的雨水可大!” “是啊,是很大啊,雨水大怎么了?”齐耀武挑眉问道:“可下雨就下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歪了歪脑袋,示意了宿舍的方向介绍道:“战士们都在活动室搞思想教育呢,还有的在整理内务”。 “下雨跟咱们没有关系,但雨水太大就跟咱们有关系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军民鱼水情,危难见真情,刚我打电话去市里问了,排涝系统饱和了”。 他提醒道:“我来这一路上光看见大树倒了横在路上的、自行车歪在水沟里,排水渠堵塞的不知凡几”。 “你的意思是……要咱们出去支援地方减灾?这……这怎么能……” 齐耀武皱眉道:“可没有上级的指令,一兵一卒都不能动的啊!” “所以才是我跟你说,让你去打申请啊!”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问道:“主动申请和被动安排哪个实在?” “嘶——你怎么就知道上面会安排咱们支援地方减灾?” 齐耀武还是不相信李学武的猜测,很是怀疑地问道:“这样的大雨还没有形成雨灾吧?” “真等形成雨灾就晚了,还能轮得着你表现?是不是傻!赶紧打!” 李学武推了他一把示意了往办公室走,嘴里提醒道:“你打不打?你要是不打申请可别怪我跟你急眼”。 他目光瞅了一眼宿舍方向道:“卫三团可是有一部分治安大队的血脉,跟地方的联系比一般队伍要紧密,更要主动承担起责任来”。 两人沿着回廊往前走,李学武给他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听着当然都是一片公心,更看到了东城老百姓应对雨水的实际困难。 但背后也有主动申请,积极表现的意味,这一点齐耀武听出来了。 走进办公室,没有了外人,李学武站在办公桌对面给他说道:“治安大队尚且有维护治安的功可以立”。 他手掌按在了齐耀武的电话上问道:“卫三团成立后可有新功累计?你要是不主动争取,谁还记得你?” “我都可以不在乎这些荣誉,但团里的同志们日夜整训备训,为的是什么你得心里有个谱”。 “我……我得打这个电话?” 齐耀武还是含糊着,皱眉问道:“如果上面不允怎么办?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 “什么时期?谁不允?谁敢不允?谁敢以什么理由不允?”李学武挑眉道:“你打不打?你要不打我可就打了,到时候别说我跟你抢功”。 “艹!说的我好像啥人似的!” 齐耀武才不信李学武的屁话,事情办好了才有抢功的一说,事情办不好,那就是承担责任背大锅。 今天是他值班,这个责任自然是由他来承担,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担。 两个人虽然没有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但齐耀武知道李学武在南方的过往,所以很是尊重他。 尤其是李学武实实在在给卫三团办的那些事,真是为团里考虑的。 不然今天他又何必来团里惹这个麻烦呢,出发点他都懂。 在卫戍序列,卫三团不算是后娘养的,可也不是太子。 要说装备和人员质量优秀,可那也是治安大队带来的成绩。 早先的野战路子放在卫戍实属算不上什么专业对口,真能拿得出手的成绩,还真就是李学武谋划的这几个项目,容不得他不仔细思考。 齐耀武挠了挠脑袋,问道:“我该怎么说呢?咱们要出多少人,多少装备?支援出去干什么呀?” “除执勤岗,其他所有人!全部!”李学武眯起眼睛说道:“你现在给上级打报告,我给分局和街道打申请,装备只带铁锹和应急物资!” “东城需要什么,咱们就帮什么,东城的老百姓需要什么,咱们就干什么,电力修复、疏通排水、救助受灾群众、排查危房险房等等”。 “还有!医疗车也开出去,包括指挥车和巡逻车,跟着街道的车和分局的车联合行动!” 他手拍了拍电话道:“把三面旗扛起来,把卫三团的旗帜打出去,咱们不仅要喊口号,还要真正地在困难和组织需要中实践三支精神”。 齐耀武抓起李学武推过来的电话,看着他讲道:“给我要卫戍区值班室,我是卫三团团长齐耀武”。 ——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宿舍楼里从安静到脚步声迭起只用了一个紧急集合号的时间。 各班排按照指令仅携带雨衣和水壶快速跑到了大会议室集结待命。 在家的四位领导已经站在了台上,分别是卫三团团长齐耀武、第一副政委兼副团长李学武、副政委王小琴、参谋长张成功。 在所有人集结完毕后,齐耀武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讲明了东城群众正在遭遇大雨带来的困难。 号召所有人不怕牺牲、不怕困难,拿出子弟兵的担当来,去帮助群众们脱离危险…… 齐耀武讲话结束后,由参谋长张成功下达了各营连支援工作指令。 分局那边协调过来的车辆和干部已经等在了会议室后面,街道联系区里,具体的支援安排指令则传达到了指挥室。 王小琴坐镇指挥室,齐耀武和李学武分别负责一个方向,而张成功则负责指挥车现场协调工作。 所有营连官兵在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和方向后,便由带队干部与分局和区里来的人对接出发。 车辆已经等在宿舍门口,铁锹和应急工具已经在车里了。 李学武更是从红星厂和联合单位调集来了轻型皮划艇和抽水机。 第一梯队出发的队伍自然是没有机会唱歌的,但等待出发的队伍由着带队的干部起头唱起了团结的歌。 李学武跟齐耀武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便各自出发,前往受灾最严重的地区做现场指挥。 临走前李学武提醒王小琴,安排后勤系统一定要跟上,中午可能回不来了,但官兵们的伙食一定要保证。 尤其是热量,大雨天姜汤是要有的,肉和油要多放,吃饱饭才能心里暖,才能保家乡。 刚刚齐耀武打的那个电话算是给卫戍区开了一个先河,那就是防灾减灾提前预判,提前支援。 以往都是出了灾情,由地方协调卫戍,再由卫戍下达具体的支援指令,现在却反过来了。 卫三团主动预判了大雨连续下了9个小时,城里的排水系统要出现问题,及时联系地方获取了灾情信息。 接电话的值班领导也懵了一下,是跟齐耀武再次确定后才沉默的。 艹!齐耀武你怎么回事? 这句话不仅仅是卫戍的值班干部在心里问,就连那些得到消息的其他团也在问,现在连救灾都要卷了吗? 天下承平日久,战功对于卫戍队伍来说实在是机会渺茫。 平日里大家也就靠修修三线,搞训练,或者极端天气救灾来表现了。 可现在队伍里出了个卷王,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主动打电话申请出任务,你说该不该骂他? 卫戍那边也是在心里好笑,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安排谁上都得可着卫三团先上了,还得表扬这一举动。 为啥?因为口号喊的好,行动的定义标注的好啊。 齐耀武也说了这个时期,可李学武还说了这个时期,这个时期怎么了? 没怎么,但只要把群众放在心里,把三支精神的旗帜举在前面,把防灾减灾的工作做在前面,就没有人敢有意见,敢阻止他们表现。 李学武让队伍扛出去三面旗,这三面旗都有哪三面? 谠、八-一、卫三团三面旗。 一颗红心,保卫人民,勇担重担,李学武布的这一招没人破得了。 齐耀武也从领导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一些意味深长,果断地讲了战士们对于东城父老的担忧和挂念。 别忘了,卫三团的队伍里可是有一半的京城子弟,妥妥的子弟兵。 好家伙,不让你们上还要写志愿申请书吗?不至于这么卷吧! 对于可能招来的内部非议齐耀武才不管呢,这块肉他吃定了! 谁先来就是谁的,以后没有最卷,只有更卷,值班室的电话他必须第一个打过去!这杆旗他必须扛起来。 以前在野战部队他们很少有这样的任务,毕竟都在大山里。 现在驻地进城了,可思路还在山里,没有完全转化过来。 为什么他死活都要把李学武留下来,不就是看重对方在城里的人脉和根基,看重对方的手段了得嘛。 李学武跟他是很坦诚的,话说的也很明白,到了卫戍了就要有心态上的转变,带队伍的方式也要转变。 等、靠、要可不行,这卫三团里不仅仅是他齐耀武和李学武,还有三千多名同志呢。 李云龙可说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队伍带不出来,那就是团长的问题,跟政委没关系。 半句是李学武说的,因为他这个副政委当的绝对是没问题的,那只能是团长的问题了,团长太保守。 —— 东城,亮马河支线。 城里各主干道已经有队伍开展堵塞清理工作,同时帮助电力单位恢复电力供应,也有巡逻车沿着排水渠巡查堵塞及时做清理工作的。 李学武最先来到了轧钢厂方向的排水渠系统做巡查,这里是区里第一个联系到出问题的片区。 从密云山上下来的水量很大,一部分涌进了亮马河支线,造成了河水倒灌排涝系统,城外有部分居民区被水淹了。 李学武穿着雨衣,站在齐膝深的水里与现场指挥的干部做着沟通。 “先打开与护城河连接段的通路,再解决倒灌和内涝的问题”。 他给跟随自己过来的帕孜勒和街道负责人讲道:“车能到的地方人就要到,车到不了的地方船要到!” “你的人不要等,先把船开进去查看一下具体情况,把受灾群众救出来,一定要优先保证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是!” 帕孜勒戴着帽子不顾雨水顺着雨衣流进衣领,招手示意连长们行动。 李学武对着街道负责人强调道:“一定要讲清楚现场的情况,包括电击等意外情况,保证救援安全”。 老百姓的命是命,战士的命也是命,李学武不会拿任何人的生命乱弹琴,做牺牲。 “我的人去到哪,你们就跟到哪,现场情况你们最熟悉,把指挥部前移,救援一定要快速、要高效!” 有街道干部微微皱眉,看着齐膝深的污水,这里都涝成这样,再往里得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想去,上面也没说让他们去,这种危险的情况不是他们能够处理和解决的。 但李学武不管这个,他这个京城土著都对这里不甚熟悉,更何况那些战士了,现场要了解情况找谁? 所以他很是蛮横地叉着腰,腰上鼓鼓的,很显然是带着武器的。 别看战士们只带了铁锹和应急工具,但李学武是要给他们做后盾的。 我的兵都敢去的地方,你们也得给我顶上去,为了老百姓牺牲我们不怕,但不能稀里糊涂得做牺牲。 让这些人站在后方用步话机喊话顶个屁用,直接送到前面他们比谁都积极,都主动了。 看着李学武严肃的态度,那道爬在脸上的伤疤隐隐跳动,有胆怯的街道干部可不敢说出个不字来。 区里指示,要求他们积极配合救援部队展开对辖区内的灾情处置工作,现场应急指挥则是由带队领导负责。 现在李学武以卫三团副团长的身份命令他们必须陪着救灾的战士们冲上去,他们敢后退,李学武就敢拿他们当逃兵处置。 关于抗涝救灾的工作李学武积极听取了水利支援部门的意见,给队伍下达了命令,看着那些街道干部脸色僵硬地上了皮划艇,这才上了车。 他还得赶去下一个救灾地点,内涝严重的可不止这一个片区。 —— “报告,长您的饭盒”。 李学武在卫三团的秘书高光端着一份热腾腾的饭盒上了指挥车。 他刚要打开饭盒便被李学武抬手按住了:“其他同志都吃上饭了?” “是,团驻地来的后勤保障车,已经在分发中午饭了,同志们在按次序吃饭……”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便跳下了车,这会儿大雨已经停了,但小雨没断。 一台大卡车改装成的餐车正在分发饭盒,汤桶里冒着热气,离老远就能闻见姜的气息。 “长!” “长好!” …… 中午一点多,李学武嘴唇干裂着出现在了就餐现场。 跟其他人一样,他的雨衣兜帽掀开没有戴,光着脑袋由着雨水打湿了头发,这样觉得透气。 行走间雨衣里露出来的白色衬衫上全是泥点子,就更别说他的裤子了,早就成了破抹布一般。 从家里出来时他倒是穿了雨靴,可跟着战士们走到齐腰深的现场查看情况,雨靴早就甩掉了,现在穿的是跟大家一样的黄胶鞋。 瞧见他狼狈的模样,战士们没有笑,跟他打招呼时也是满眼的尊敬。 李学武一路走向餐车,不时地点点头,拍拍他们的肩膀,看见有比他更狼狈的还会笑一笑。 有领了饭盒往回走的,李学武也会抽几个掀开饭盒的一角看一看。 直到看见里面满满登登的饭菜都一样这才放心地继续走。 “姜汤准备的足够吗?” 李学武走到汤桶前面看了看,问了炊事班的负责同志。 虽然细雨绵绵,雨水滴落进姜汤桶里,可大家喝的还是热的。 炊事班班长先是敬礼,这才介绍道:“我们携带量是超过现有同志人数的,后勤处把现场群众也考虑在内了,请长放心”。 “嗯,好,想得周到”。 李学武点点头,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战士们用过的绿色茶缸,也没洗,就着雨水甩了甩,从汤桶里舀了一缸子当着大家伙的面喝了一口。 “嗯——热,辣!哈哈哈!” 见大家都在看着他,李学武呼出一口白气,大声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 排队的战士们也都爽朗地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现场的氛围热烈了许多,驱走了雨水带来的寒气。 李学武的秘书端着饭盒去了车上,指挥车的车门子是打开着的,因为作为临时指挥部要联系电台的。 大家都能看见长在忙,忙得跟他们一样没有来得及吃饭。 可他们都开始吃饭了,长却先来看了他们,高光手里的饭盒可还在车上放着呢。 “长,市里的领导来了”高光从指挥车那边收到了消息,小跑着过来汇报道。 按照东城的排涝系统侧重,卫三团的支援布局也是分区块的。 李学武主要负责的是亮马河沿线以及城外的部分内涝地区。 齐耀武下去了县里,那边更严重,也更危险,他是要打头阵的。 张成功在城里,主要负责应急处置,以及联合地方组织力量合作。 四九城会内涝,但皇城那边不会,李学武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比较大的排捞关键结点。 所以有市里的领导过来很正常,雨水最大的时候县里的应急电话打到爆,市里也很着急。 有卫三团这样的队伍主动提出支援,也给市里提供了救援的信心。 在灾情初始发生阶段就快速而果决地处理掉隐患,排查重点目标。 现在还是白天,一些问题好处理,也有条件处理,要是挨到晚上,说不定又要出什么问题。 “学武同志,感谢啊!” 小车队赶到现场,从车上下来的是刘向前,同李学武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狼狈不堪。 很显然,他也是从现场一路跋涉过来的,很有可能是去了下县回来。 两个人手握在了一起,比较前几天的虚伪可谓是天壤之别。 李学武换了一个身份站在这里,满身泥水,让刘向前感慨万分。 尤其是看着疲惫不堪的子弟兵们,他更是打心里感动的。 “早晨到现在,由街道的同志负责指引,一共疏通了78处淤塞堵塞的位置,保障了排涝系统的畅通”。 李学武陪着刘向前站到了指挥车的面前,背景是坐在铁锹把上,或者就蹲在地上吃着饭的战士们。 “我这边算是内涝最严重,排涝形势最危急的地点了”。 他手指向河道里滚滚浑浊的河水介绍着现场的应急救援情况。 当听说解救困难群众800多人的时候,刘向前感动的再一次握住了李学武的手道了感谢。 “我刚刚从门头沟回来,那边的情况比这里更严重一些”。 他点头感动地说道:“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东城这边的情况,但听说你们来了,我的心一下子就稳了”。 “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李学武的回答很简练,除了在介绍情况的时候说得详细些,把做了工作的地方干部都点了名之外。 这个时候是有街道干部围过来的,听见李学武的点名,他们心里对早晨那会被对方逼着上船的怨气全部消散一空,还有点暖呼呼的呢! 李政委真是个讲究人啊!好人! 是啊!再难找到这样好的人了! 谁要敢说李政委一句不好,我特娘的一定不答应! 来的时候刘向前已经得知这边的救灾大概情况了,卫三团之所以开饭晚了,完全是因为第一批来的饭菜和姜汤供应给了受灾群众和街道干部。 这是李学武下的命令,有危险卫三团的人要冲上去,街道的人也要跟着去,但吃饭的时候卫三团的人最后吃,街道的人跟群众一起吃。 受灾的群众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吃饱了饭,姜汤暖了身子,这才随着指引转移去了安全位置。 而仍然留在现场的群众看着蹲在地上或者坐在泥水里吃饭的子弟兵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给送了煮熟的鸡蛋过来。 这个年代鸡蛋就相当于钱,虽然这两年经济见好,但蛋类还是紧俏物资,还是主要的营养物资。 战士们不要,推着,拒绝着,有人便把鸡蛋剥了壳,掰碎了洒在姜汤里。 所以能看见那几桶姜汤里泛着散碎的蛋黄,虽然姜汤的味道变了,可鱼水情的心没有变,情更加的浓了。 刘向前走的时候给李学武说,卫三团的奉献和牺牲他和市里一定会记得,老百姓不会忘记。 —— 众志成城,人定胜天,连老天爷也明白事不可为的道理。 所以即便下午两点的时候雨水又下大了起来,但在五点前便停歇了。 夕阳红了半边天,躲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露了面,染红了三面旗,染红了救灾现场群众们的心。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排长一摆手,班长带头开始唱,战士们带着满身的泥泞,脸上挂着难掩的疲惫笑容,用沙哑的嗓音高声歌唱卫三团又一次取得的胜利。 绿色的大卡车排成排,战士们依次登车,把现场交给其他兄弟单位。 按照卫戍区的指示,卫三团已经圆满地完成了此次的减灾救灾任务,他们将与其他团完成交接,撤出一线,回到驻地休整。 连续一整天的高强度作业,对战士们是一个考验,对卫三团的后勤支援系统也是个严重的考验。 灾后清理和修复工作由区里负责协调,会有第二梯队上来的卫戍兄弟单位接替完成此项工作。 卫三团终于可以回家了,李学武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看着最后一名战士上了车,李学武给指挥员摆了摆手,下达了归队出发的指令,大卡车开动。 李学武转回身刚要上车,便看见街道的干部们从他身后围了过来。 “李政委,感谢啊——!” “谢谢啊——!”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要客气,咱们是同志,是亲人!”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奉命回营,接下来你们的工作还很艰巨,希望你们能继续获取胜利!” “好了,大家都辛苦了,如果再有险情我们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的!” 街道干部们围上来送李学武的车,回营沿途的群众围上来送运战士们的大卡车。 车队行驶缓慢,不时的有受灾群众哭着给车队招手道别,车厢里的子弟兵们也在抹眼泪摆手告别。 有群众高声喊着最可爱的人,也有用大红纸写着感谢,写着感谢你们,最可爱人的人! 一整天的患难与共,共克时艰,让这段鱼水情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前来救灾的队伍中有很多是京城子弟,他们救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亲人。 即便没有跟亲人相遇,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同志和战友再救助他们的家人,所以哪敢不卖力。 有群众往车上摆手的战士手里塞鸡蛋、塞馒头、塞干枣……收到命令的战士们客气着,拒绝着,但挡不住群众们的热情。 你不要,你不收,那我就扔进车厢里,塞进你的嘴里。 你不收是因为纪律,但我送是因为我爱你,爱这群年轻的子弟兵! 有被家人和街坊邻居认出来的战士,听见他们喊自己的小名,那种自豪充满了心头,荡开了所有的疲惫。 今天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只在这一刻,年轻的他们永远会铭记。 打靶归来的歌声愈加嘹亮,唱给家人听,唱给邻居听,唱给群众们听,也唱给他们自己听。 卡车行进,馒头和干枣砸在战士们的身上,砸在了他们的心上。 眼泪洒了一路,比这一场大雨更能让人们记住,是谁在危难时刻冲上前,救群众于水灾之中。 李学武坐在车里,紧闭着车窗,看着窗外拍打玻璃要给他塞鸡蛋和馒头的群众不为所动。 光荣和胜利是属于战士们的,他做的仅仅是他应该做的。 这一份荣耀应该加注在前面卡车里的年轻人身上,是他们敢于冲锋,没有一个人跟他提条件,更没有人跟他提后撤。 李学武今天最高兴也是最欣慰的不是受到群众们的热爱,而是在接到收队指令时,没有牺牲的消息。 在指挥室负责协调指挥的王小琴给李学武发消息,听到的第一声回复就是问有没有人牺牲。 王小琴先是沉默,再才是骄傲,也是自豪地告诉他:重复命令,全员归队! 这一章写的特别慢,边写边哭,我这人特别容易动情,请大家理解更新晚了。 (本章完) 第1082章 赢麻了的感觉 第1082章 赢麻了的感觉 “哎呀呀——这是咋弄的啊?” 李学武一进屋,刘茵看着儿子身上的泥点子和抹布似的衣服便惊讶地喊出了声:“这是去泥坑打滚了?” “我又不是猪,去泥坑里打什么滚儿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在门口脱了衬衫和裤子,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往里走。 其实大裤衩也湿透了,就是没有泥水而已,不怕带进屋里土去。 “呀!咋地了这是!你们俩……这是干啥去了!”看着韩建昆也是一样的泥猴似的,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的秦京茹惊呆了。 韩建昆苦笑着低头,他被李学武害惨了,今天准要挨骂了。 昨天晚上李学武跟他说的,让他穿好点的衣服,今天他们去俱乐部玩,下午去国际饭店跳舞。 结果呢!他被骗的好惨啊! 这是秦京茹新给他做的衣服,嘎嘎新啊,本来还想着跳舞呢,现在完犊子了,当抹布都嫌脏了。 “进来啊!傻站着干啥,你不冷啊!”李学武正要上楼,见韩建昆仍然尴尬地站在门口不言声。 他指了指一楼的卫生间说道:“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洗个热水澡,我给你找一套先穿着”。 说完给愣住的母亲和秦京茹说道:“有点冷,等我们洗完了再说,晚上多准备几个菜啊,饿了”。 “啥玩意儿啊——” 秦京茹见韩建昆尴尬地站在门口脱衣服,打量着他满身的泥污有些心疼呢。 倒不是心疼一套新衣服,她是看出韩建昆跟李学武一样,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这得泡多长时间了。 “救灾去了,东城外好大的水,领导在一线指挥来着……” 韩建昆脱了衣服后跟着秦京茹去了一楼的卫生间,小声跟她解释着。 “啥救灾啊,早晨出去的时候不是说去俱乐部办事吗?” 秦京茹帮着他在卫生间放了热水,皱眉问道:“身上湿了多长时间了?别不是一天了吧!” 刚刚她都看见了,上身的衣服都是泥点子,可都已经半干了。 韩建昆挠了挠脑袋,站在了洒下面,苦笑道:“从早晨出去后就到了卫三团,然后就奔赴东城外了”。 “你傻啊!他是领导,当然要亲临一线了,你是司机你往前冲什么,显着你了?” 秦京茹一边帮他洗着后背,一边埋怨道:“咋就你这么积极,争先进还是争表彰啊?” 她说着,韩建昆就听着,直到她不说了,他这才无奈地解释道:“领导都下去了,我咋在车上坐着”。 “再说,你当车上就没有水了?那水都老深了,我们去的地方最深没腰了!我就算在车……你哭啥啊?” 韩建昆正解释着呢,一回头却见着秦京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呢。 他哭笑不得地抬手要帮她擦,却被秦京茹扭脸给躲开了。 “你就想着你自己,就想着当英雄,没想过我们娘俩啊?” 秦京茹拍开了他的手,一边帮他洗着身上的泥,一边哭着埋怨道:“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办,让妈怎么活?” “哎呀——这不是没事了嘛,再说我又不傻,哪里会冒险的”。 他伸出手帮媳妇儿擦了擦眼泪,道:“就是帮领导传个话,撑个伞,或者拿个地图啥的,不危险”。 “还说!”秦京茹拍了他一巴掌,道:“齐腰深的水你当我没见过是吧,牛犊子都能冲跑了,更何况是人,大水管你是不是撑伞的!”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别哭了”。 韩建昆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再坚持下去还是没有结果,所以赶紧做保证,反正下次该下车还是得下车。 秦京茹就是担惊受怕吓着了,这会儿被他安慰着也缓和了情绪。 “等着,我去帮你拿衣服!” 就算是再生气,这也是自己的爷们,自己的天,总得伺候着。 要不怎么说韩建昆处处让着她呢,互相理解呗。 “京茹”顾宁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捧着一摞衣服道:“内衣是新的,外衣是新洗的,可能有点大”。 “没事,临时穿一下,将就着吧”秦京茹要跟韩建昆生气,但不能当着李学武家人耍脾气。 李学武带着韩建昆出去救灾就算是工作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顾宁指了指楼上道:“他让多做个汤,说是在水里泡了一天了”。 “刚刚还说多做两个菜的”秦京茹抿了抿嘴角问道:“不养生了?” “你听他说吧,啥养生啊”。 顾宁拍了拍她的胳膊叮嘱道:“给建昆说一下好好用肥皂洗,小心污水里有真菌,要感染就麻烦了”。 “嗯,我知道了”秦京茹托着手里的衣服笑道:“谢谢小宁姐”。 “谢啥,快去吧,我楼上还得看着孩子呢”顾宁微笑着示意了楼上。 秦京茹看着她上楼,这才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叮嘱韩建昆洗仔细。 河水脏吗? 脏,但也没有城市排涝的污水脏,河道内的水草是有洗涤和净化污水功能的,但城市排涝的污水太脏了,超出河道的承受能力了。 甭说排涝污水了,就是下雨天你跟马路上光着脚丫走一走,抵抗力低的人很容易就得脚气。 楼上李学武可比韩建昆娇气多了,甚至想要顾宁拿着酒精给他擦拭全身消毒,顾宁懒得搭理他。 这人什么都挺好的,就两样最没谱:说话和惜命。 你要跟他磨牙,他都能玩死你,最擅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你要忽视他的生命,他准跟你急眼,很怕出什么意外似的。 “拿回来了吗?” 李学武打开卫生间的房门看了进来的顾宁一眼,道:“快给我”。 “你真要这么干?” 顾宁无语地将一瓶酒精递给他,又递了镊子和过去。 她提醒道:“其实用香皂好好洗洗就没什么大问题的”。 “你们医生老这么说,没什么大问题,没什么大问题,结果呢?” 李学武神神叨叨地接过消毒的器具,嘴里絮叨道:“万一出了事也没见哪个医生抵命的,还不是我们可怜的患者自己扛下了所有……” “哎呀,至于嘛——!” 顾宁瞥了他一眼,道:“不就是泡污水了嘛,看你邪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泡病毒池里去了呢”。 “你说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真是的,你还是医生呢!” 李学武准备好球沾了酒精,回头看了看顾宁问道:“告诉韩建昆了吗?等我这边消毒后他也消一消”。 “你自己说去吧——!” 顾宁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胡闹,还要拉着别人一起胡闹?” “唉——我现在真觉得我在医术上的知识储备比你强!” 李学武拿着镊子指了指下面道:“这是我们体外唯一没有保护系统的器官,很容易受伤感染的!” 说完咧着嘴,一边给老弟消毒,一边絮叨着说道:“你就是一外科医生,哪里有我懂医术……” 顾宁站在卧室眼神逐渐犀利,这混蛋竟然敢怀疑自己的医术? “你很懂医术是吧?” 顾宁走进卫生间咬着牙说道:“来,我来帮你消毒——!” “不用!你干啥!顾宁!呀!” —— “领导,你脸上怎么红红的?” 饭桌上,秦京茹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完就被韩建昆瞪了一眼。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也不往顾宁那边看,只闷头喝酒吃饭。 看什么?看她得意的眼神吗? 外科医生怎么消毒的,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当初在南边给他用签消毒那都算是温柔的了。 “喝酒,喝酒,喝酒消毒”。 李学武焖了一口郁闷酒,给斜对面坐着的韩建昆叮嘱了一句。 刚刚下楼后他拉着韩建昆悄悄地给他说了几句,同时递给对方一瓶酒精和球,告诉他得消毒。 韩建昆差点被他的医术知识搞得破房,直到听见李学武说他也消毒了,这才将信将疑地去了卫生间。 结果就是……真特么刺激啊! 李学武的医术牛就牛在于对消毒的理论研究的相当透彻。 外消内杀,皮肤表面用酒精,再内服半斤白酒,彻底灭绝真菌和细菌的生存希望。 如果可以的话,李学武甚至想过要把自己泡进酒缸里。 韩建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像是失去了神经。 他还真是不能理解领导既然这么怕污水,这么怕感染,或者说这么怕……死,为啥当时那么果决? 韩建昆当时可就在现场,李学武跳下车走进齐膝深的水里时可没见他有一丝的犹豫或者迟疑。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李学武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李学武的答案是,他怕死不了。 真菌感染不是简单抗生素就全都能解决的,有的真菌抗生素都干不死它,时不时的就会复发。 你想吧,脚气就是真菌,这么多年了都没见有人说根治脚气的。 “我今天还说呢,下这么大的雨不会有内涝吧,没想到还真是”。 刘茵一边喂着李姝吃饭,一边摇头叹息着道:“咱们那边其实还好,挨着海子,排水也好”。 “内城都还行,外城排水系统不算完善,树枝或者垃圾会堵塞水渠,造成排水困难,形成内涝”。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汤,只觉得浑身要冒汗,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从卫三团出来的时候他就跟后勤叮嘱好了,今晚浴池那边不要限时间,都泡出汗了才行。 食堂今天晚上的伙食很是丰富,是区里送来的猪肉,犒劳和加餐。 李学武没留在那边,但让韩建昆通知沈国栋拉了三桶白酒过去。 一百斤的橡胶桶,整整三百斤的散烧,每人都能捞着一两、二两的。 当然不允许多喝,更不能酗酒,今天的情况属实特殊,所以除了战备的,今天出了外勤的所有人都能喝。 这酒李学武没让后勤核销,更没让街道和区里核销,纯算在了回收站的帐上,算回收站的慰问品。 “下午见着国栋了,咱家那边啥事没有,就是没出车,都跟家里收拾卫生,保养车子来着”。 李学武知道母亲担心家里,一边吃着饭,一边介绍着家里的情况。 “毓秀呢?今日没值班吧?” 刘茵转头看了儿子一眼,道:“我怕你大哥赶着周日了回家,路上再遇着大雨有危险啥的”。 “毓秀今天休息,至于我大哥您就甭惦记了,他比我还惜命呢!” 李学武吃完了一碗饭,站起身去厨房添饭,嘴里调侃道:“甭说下大雨了,就是下毛毛雨他都不回家!” 这话一点都不玄,你看李学武很惜命,李学文比李学武还惜命。 那是个有一点危险都不愿意挨的人,身上但凡破了个口子,必然要酒精消毒,外加咧嘴嘶呵嘶呵的。 不是赵雅芳惯得,从小就是那样,跟着李学武出去打架齁麻烦的,他打人家行,人家打他准暴走。 除非遇到强敌了,否则哥俩完全不在一起动手,李学文嫌弃李学武太暴力,李学武嫌弃李学文太磨叽。 “知道我大哥在一监所过的是多么精细的日子吗?” 李学武坐回到餐桌旁好笑地给母亲讲道:“咱们家世代行医,就算以前有个小医馆,那也是没阔过的”。 “但您要现在去一监所看看我大哥,那纯纯的大少爷生活!” 他挑眉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的有点玄乎了,但衣服有人洗,洗完了晒好了得迭好给送屋里去!” “吃饭都不去食堂,有专人打好了饭盒给端手跟前去,您绝对没享受过那种待遇,那可真是李家大少!” “去——!这么编排你大哥!” 刘茵笑着道:“就那种地方还能好到哪去,我就不信有人还能去监所里当少爷的!” “哎!等哪天我带您去见识见识,保准您看见了都想住几天去!” 李学武笑闹着说道:“您当我大哥真的回不来家啊,他们学校谁还记得他,谁还搭理他啊!” “他完全是乐不思蜀,嫌弃家里孩子吵闹,跑那边躲清净呢!” “真要照你这么说,监所改大宅院了?还是大饭店啊?!” 刘茵喂饱了李姝,捡起筷子自己吃了,李姝则在桌子边上玩。 她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你大哥生活条件还算好,看着都胖了”。 “我是想啊,你大哥本来就内向,平日里又是恨不得钻书里的样子,这老不回家……” “甭担心了,一时的,我还能让他在一监所躲一辈子清静啊?” 李学武安慰母亲道:“放心吧,我大哥心理健康着呢,他不是内向,他是看不起听不懂他说话的人”。 “哎!学文大哥好像真有点您说的这个意思!” 秦京茹笑着插话道:“说话很和气,但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 “书生嘛,自古文人多孤傲!” 李学武对大哥的评价向来犀利直接,又惹得母亲笑着拍了他一下。 “不过我大哥并不清高,他的孤傲是对于科学知识的,也是对学习知识的一种习惯和性格”。 他解释道:“有故作清高的文人,你跟他谈钱好像污了他的人格似的,但你跟着他去菜市场,他能跟人计较这菜不新鲜,那个菜又贵了”。 “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他对钱或者享受的认知很清晰,不然能把钱交给我大嫂,然后享受我大嫂的照顾?” 李学武看向秦京茹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家就属我大哥最聪明,也属他活的最潇洒”。 “额——好像,还真是这样!” 秦京茹有些愣神地转头看向韩建昆,这人就是一结婚便把工资交给了自己,然后当了甩手掌柜的。 现在家里但凡有点事都是由着她来跑前跑后的张罗,这人却像是个大少爷似的跟在后面当敲锣的。 韩建昆见媳妇儿怀疑的眼神飘过来赶紧露出一副憨厚的表情,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了? “别听他瞎说,学文哪有那么多心思和弯弯饶,他就是懒——” 刘茵看了一眼儿子道:“咱们家就属你心眼子多,小时候跟你哥分苹果都得用尺子量!差一点都得啃下来一口!”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李学武好笑道:“我就知道我哥带着我出去干坏事,然后回家跟您装好人,把错误都赖我身上”。 “都属小猴子的!院里就属你们淘,你爸看着你们都上火”。 刘茵笑着解释道:“学文装好人是怕挨打,把错误赖你身上是觉得你小,你爸不舍得打”。 “啊!合着我年岁小就该背黑锅了呗!我大哥还是比我聪明啊!” 李学武笑着道:“不过他懒也是真的,去后院偷孙家的沙果都让我去偷,然后他跟大墙外等着,说是懒得爬墙,更懒得摘”。 “真好玩,我小时候就没有这些,净看我弟弟他们了”秦京茹羡慕地赞了一句,道:“还是哥兄弟多了好,长大了都能互相助力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韩建昆,韩建昆收到了她的眼神只觉得压力山大。 秦京茹只听见了李学武和他大哥之间好玩的事,是没听见李顺叔多闹心的事,真要跟她生一堆孩子,自己不就成了李顺叔当初的境遇了嘛。 真是为了好玩不管我死活啊! —— “早,领导!” “早,领导!” …… 早晨一上班,李学武一边应和着同志们的招呼,一边跟彭晓力交代着今天的工作。 周一,有得忙了,领导们都回来了,是要开办公会的。 以前他管理的业务不多,会议也不多,可现在,天天都有会。 好在这个时候没有文山会海那一套,否则他都不用干别的了,只在会议室里办公和上班罢。 “哎,领导,昨天是您带队伍去东城了?” 三楼,孙健从综合办里出来,正巧跟他们撞面,便笑着确定道:“我好像是看见您车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快别说了,泡了一整天,是准备出去玩的,没想到一出门便发现涨水了,你家就在东城外?没事吧?” “还好还好,我们家那边地势高”。 孙健同彭晓力点了点头,随着李学武一起进了办公室汇报道:“丁主任那边送来的,市里关于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批复下来了”。 “还挺快,呵呵——”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时间点就是今天,应该是现批现发的。 中京委办函[1967]42号:决定亮马河工业区[丙-31]区域由红星轧钢厂负责修建和管理,用以创建生态工业示范区。 “领导,这份文件就算标志着红星轧钢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从此进入到了大建设阶段了吧?” “别高兴的太早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困难才刚刚开始”。 “我跟你说的,让宣传联系京城报纸的事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回复咱们的,说是文章已经推过去了,正在加急审呢”。 孙健站在桌子旁微微弯着腰低声询问道:“会不会被拦下啊?” “拦下那不是更好?” 李学武没在意地挑了挑眉毛,道:“这件事本身只是红星厂和周边厂职工关注的重点”。 “您是说……”孙健会意地接话道:“如果市里拦下了,那边成了政策性阻碍执行的舆情?” “呵呵——我倒是真想这么运作一下的!”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随后摇了摇头道:“可惜市里不会那么干的,他们没那么蠢”。 “再一个,以后总是要在人家的地头上刨食吃,互相留个面子吧”。 他将文件推向一边,道:“给工程处和宣传处说,我要在z先生视察的地方竖起一块大牌子来!” “要求是高,是大,越大越好” 李学武点着孙健叮嘱道:“大到把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未来鸟瞰图给我画上去,高到一公里之内能看见那座大牌子!” “好的领导,不过……”孙健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轻声询问道:“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这就张扬了?是你太保守了!我的同志!” 李学武笑着说道:“做人可以学习中庸之道,敛而不扬,但做事一定要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他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文件边看边说道:“咱们要搞生态工业区又不是偷又不是抢,有什么可偷偷摸摸的,去吧,就这么安排”。 “是!我这就去给工程和宣传打电话联系,尽快落实您的意见!” 孙健答应过后就要往外走,却听见李学武轻轻敲了桌子:“领导?”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满眼的考问道:“应该注意什么不用我强调了吧?” “是,宣传力度和尺度,工程标准和安全,您放心”。 孙健对李学武的做事风格还是比较了解的,做任何事都要讲安全,尤其是对生命安全和事故特别重视。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低着头看起了文件。 大约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吧,彭晓力进来提醒他该过去开会了。 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感慨道:“怎么过的这么快?” 说完喝了一口茶水,拎着笔记本便起身往外走,今天上午有个办公会,下午还有个贸易经济对接会。 保卫组的工作他现在真的是抓全了,就算是想抓具体工作也没时间,搞不来了,要累死个人。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老李的人事布局其中一个想要达到的目的。 也有可能是老李要培养他,毕竟保卫组长当得再好也成不了管委会副主任,必须负责一个厂,负责综合性的业务单位才行。 基本上,不去分厂当一把手,很难直接提到厂领导副职的位置,除非资历和时间足够弥补一线管理缺失。 不过依着李学武的思路,老李现在就是跟他玩欲盖弥彰、温水煮青蛙呢,不敢快速卸了他的“枪”但要保证他不能乱开枪。 尤其是这把枪最好的状态是放在枪套里,既具有威慑力,又能保证安全,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董文学去炼钢厂已经一年多了,李学武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一年多了,包括其他相关的职务任职时间,老李要做好这些中层管理者后续的安排。 以往当然是他和其他班子成员商量好,交给组织处和人事处考察。 但现在他不是大权独揽,有了一支笔的决定权了嘛,所以要温和的、不引起乱子的人事调整。 李学武现在也含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上保卫组组长的位置。 随着厂里的机遇和发展不断涌现,他很有可能在去炼钢厂之前要到其他部门过渡一下。 副处到正处是一道坎,这道坎要在原单位迈那必然是很有难度的。 尤其是之于李学武这样年轻阅历少的青年干部,更应该积累较多的工作经验。 所以,保卫组现在基本上进入到了后李学武时代。 即便他还没有成为正式的保卫组组长,但他的时代其实早就开始了。 而后李学武时代的保卫组,扮演重要职能角色的是于德才。 从综合办主任一路走到副组长的位置,级别也到了副处级。 可他接班李学武的可能性很低,这里说的是职权,而不是职务。 要说职务,两个人其实都是副组长,但李学武在职权上负责主要工作,统筹保卫组全局工作。 李学武一旦调任其他部门过渡处长职务,于德才很有可能成为保卫组常务副组长,也就是所谓的第一副组长,但要说更进一步不太可能。 所以老李的布局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直接敲在了董文学这条线的七寸上,他赌李学武不会贪恋一时控制权而放弃晋升的快车道。 就算是李学武要留任晋升保卫组组长,董文学也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保卫组一把手的位置就由李怀德来决定了,更给董文学这条线留了个于德才,他就是最后的面子。 董文学回厂,李学武下炼钢厂,这是三人早有的默契。 董文学回厂会成为李怀德一个重要的支援,但绝对不会再掌控这么大的权利了,他也需要缓冲。 跑一段仕途马拉松总要歇一歇再上路,董文学和李学武都要把力气撒一撒,就把谷维洁和景玉农影响了。 到时候这一条隐隐联合起来的关系网就会出现漏洞和松弛,也就是老李完全介入人事调整的最佳时期。 有人说企业管理就是熬一锅粥,慢了不行,快了不行,火大了不行,火小了还不行,得有耐心,还得掌握好火候,否则你永远吃不好。 —— 三楼,小会议室。 红星厂所有重要决定都是从这一间不起眼的会议室中讨论形成的。 会议室内部的装饰很简单,就连会议桌都是办公桌拼凑的,上面盖着一块绒布桌布,摆着暖瓶和茶杯。 今天是周一例行的办公会,可也是月中会议,更是厂领导班子副职出差去往其他省份拜访交流回来的第一个办公会议,所以会议议程很多。 先是由主持会议的李怀德讲了认真学习贯彻落实上级思想教育文件指示精神,这才开始了正式的会议。 贸易管理中心十二个办事处的选址和投建、与钢铁学院共建教育结构的合作落实、造船厂设备升级改造的具体措施、与信用社共建金融体系合作方案的整体规划思路、与纺织厂…… 议题一个一个地过,讨论的很是仔细和认真,主管领导做主要意见阐述说明,其他分管领导做补充,最后班子成员发言讨论。 管委会开会,只有具备谠委委员资格的人员才能参会或者列席。 李学武是列席会议的委员中唯一一个坐到了核心会议桌上的人。 很特殊的,他的位置就在李怀德的右手边,以往这里是常务副的位置,可红星厂没人有意见。 “最后一个议题,谈谈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事”。 李怀德看着大家讲道:“就在几位班子同志前往各省开展交流活动的时候,我跟学武同志与市里的领导见了一个面,把这件事谈了下来”。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道:“很艰难,可以说寸步不让,寸土必争,给刘副主任谈的要急眼了”。 “哈哈哈——” 众人发出了会心的笑声,知道李学武说话是比较犀利的,尤其是在谈判桌上,好几次都听到这种言论了。 红星厂从布局三产工业,到联合工业,基本上每一个项目都有李学武的帮助和关注。 一个保卫组组长,却干着协调经济、贸易、生产的常务副主任的活。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愿意这么干,可谁让李怀德要求他这么干呢。 “急眼也不行,就算是一分钱,那也是红星厂三万两千名职工的一分钱,我们没有权利舍出去,装人情”。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整合资源,兼并十六家工业企业我不反对,因为红星厂要发展壮大,必然是要反哺城市工业和拓宽工业范围的”。 “工业可以兼容和拓宽,但思路不能乱,思维不能散!” 他右手轻轻拍了拍右侧的桌面道:“在这一点上学武同志是负起责任来了,为咱们争取到了最合适的责任划分和工业处理方案”。 “学武同志,给同志们介绍一下具体的整合方案吧”。 “好的领导,接下来由我给各位领导和同志汇报关于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具体建设方案以及实施细节”。 李学武玩笑似的强调道:“这里我插一句题外话,其实市里刘副主任生气是被李主任给气的”。 “哈哈哈——!” 众人发出了比先前那一阵更欢快的笑声,恰恰衬托了今天会议的整体气氛,赢麻了的感觉真爽啊。 “关于审批同意红星轧钢厂在亮马河区域建设示范性生态工业区的意见……” 李学武先是宣读了市里对工业区建设申请的回复,随后才开始介绍双方拟定的处置方案。 当听到红星厂在今年年底前再兼并五万六千人进来的时候,景玉农是皱眉的。 但当听说这五万六千人算借调,且十六家工厂搬迁和工人安置款要在兼并款项中扣除时,她又松开了眉毛。 可当听到李学武说到兼并款项的40%要先行给付到市里时她又皱起了眉头。 但当听到李学武说三年后市里新的轧钢厂要优先接受红星轧钢厂现有无法随厂搬迁人员,这一次兼并人员的后续安置问题不用红星厂负责时,她的眉头又松开了。 所以,在李学武的汇报阶段,景玉农的眉毛很是配合地一皱一松,一皱一松,节奏很是协调。 直到最后景玉农才觉察出李学武的坏,这混蛋是故意把材料这么写的吧?把报告当小说,还特么整得跌宕起伏的,引人入胜嘛? “按40%的额度给付,剩下的能满足拆迁、重建和安置吗?” 在李学武汇报结束后,薛直夫便开口问道:“这里还包括轧钢厂的生产机械设备估值没算呢”。 “额……这个还得看景副主任那边怎么算”。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薛直夫的问题,而是示意了斜对面的景玉农说道:“如果景副主任尺子松一松,市里兴许还能拿着钱”。 “合着你的意思是,我的尺子紧一紧,市里还得倒贴钱?” 景玉农见他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扯,瞥了他一眼问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把尺子了?说紧就紧,说松就松”。 “呵呵,这不是打比方嘛!”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毕竟不是专业的财务审计和财产估值人员”。 “要是依着我的意思,那就把剩下的60%资金做平算了,反正我看刘副主任的意思也没想着能要回去”。 “哈哈哈——!” 薛直夫等人算是看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想黑吃黑,根本没打算给市里分钱,但又不好意思说,往景玉农身上折一下子。 到时候市里来人要钱,问起来他也能说这都是景副主任做的账,跟他完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么,好人都是他做,坏事都是别人干的,真鸡贼啊。 景玉农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对李学武的了解还是比较深的。 她这会儿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得,有你这句话就算行了,回头儿市里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都无所谓,只要市里认为我能做这个决定就行”。 李学武逗笑道:“回头您说是我按着您扒拉的算盘珠子硬这么把账目做平的,没问题!” “哈哈哈——!” 会议到现在基本上就算是结束了,会场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大家看着景玉农吃亏,瞪着李学武要骂街的模样,不禁的都笑了。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秘书们听见会议室里传来的笑声也是愣愣的。 这怎么了是,不是说开办公会议嘛,这怎么成茶馆了! 景玉农吃亏是因为李学武这么说谁信啊,啊,她怎么了就让李学武按着把账目做平了,市里人能信? 要不说李怀德不讲话,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李学武,原来是想着讹她,让她承担账务核算的锅,免得在市里面前不好看呢。 是了,她是主管财务工作的领导,核算尺度可不就在她手里嘛。 李怀德不好意思讲,便让李学武讲,李学武讲也不能生拉硬套,拐了一个弯把她绕到里头了。 这混蛋——!你是跟老李亲,还是跟我亲啊! 从会议室里出来,几位领导的脸上仍然挂着还未消散的笑容。 看得门口站着的秘书懵抓耳挠腮的,迫切地想要知道刚刚会场内都谈了些什么,这么可乐。 “跟信用社那边定了啊,24号对外签订合作协议,就在咱们厂区”。 景玉农给身后出来的李学武叮嘱道:“到时候你来主持现场工作”。 “我哪有资格主持这个,还得是您来主持才好呢”。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二汽那边明天谈,后天还有京城火车站运输站的会,我真忙不过来了”。 “熊瞎子掰苞米!”景玉农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别忙得晕了头”。 “您瞧瞧,景副主任批评我了不是!”李学武刚想认真地回答她,却见李怀德出来了,赶紧换了口风道:“我就说您出的这个主意准把景副主任惹急了,现在好了吧!” 李怀德听得一愣,随即好笑道:“哎呀!李学武,你可真是铁嘴啊,我什么时候出这个主意了!” 昨晚有点卡文,再加上孩子闹,写的晚了,又忘了作协要开会,我今天要累死了,哇哇哇! (本章完) 第1083章 都是好同志 第1083章 都是好同志 喜事如春,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应接不暇。 四月二十二日,由李怀德带队,程开元和景玉农陪同,红星厂一行人访问了京城二汽制造厂。 四月二十三日,马不停蹄的一行人又造访了京城火车站。 在京城二汽,红星厂一行人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先是参观了汽车生产车间,随后又开展了工作会谈。 在生产车间,主管工业生产的副厂长古力同给一行人做了介绍。 “目前流水线生产工艺还没有完成改造,仍然维持着旧有的工艺流程”程开元感慨道:“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 “是在说我们吗?”李学武轻笑着回道:“我们厂的汽车生产线可也还没改造完毕呢,不比你们早”。 “可你们的生产设备都是原装进口货,羡慕死我们了!” 古力同摇头道:“我是在说跟国外汽车生产能力的差距”。 他是从轧钢厂汽车生产资料库中看到了关于国外汽车生产技术的介绍,不是泛泛的那种,属于绝密。 “原装也好,复刻的也罢,得是要能生产出好汽车才行啊!” 李怀德背着手观察着确实较为落后的生产车间,但也是相对的说。 他是看过李学武给他出具的钢城汽车制造厂流水线假想图,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二汽这样的生产车间不跟轧钢厂现有的轧钢车间一个样嘛。 都是从五几年开始迎来技术革新和发展的机遇,谁都没比谁好过多少,尤其是生产车间。 说归说,闹归闹,你还真别拿二汽开玩笑,二汽现在可生产着汽车呢,实打实的汽车工业。 他们搞流水线,跟轧钢厂的风搞零部件组装供应链,但没有立即丢掉现在的生产能力。 新车间、新工艺,他们也搞了一批新工人,完全是摸着轧钢厂过河的样子,也不怕摸秃了。 “现在底盘技术是核心关键,也是我们技术突破的难点”。 古力同很是坦然地讲道:“要说进口汽车回来拆解测量研究,我们也不是没干过,但效果不是很好”。 “我们也是一样,还处于研究和试验阶段,慢慢摸索前行呢”。 李学武的口风很紧,不到白纸黑字签下去,他绝对不会讲什么实际。 那不是诚实,那是傻。 古力同带着他们参观车间,讲二汽现在的困难,也不是什么坦诚。 你听他忽悠吧,要真是在底盘技术上有困难,能火急火燎的上马流水线,高调生产轻卡bj130? 现在生产车间中生产的并不是130,而是130的仿制版本120。 说起国内的汽车工业发展脉络,可谓是一锅粥,你给我技术,我给你工人,再互相交流一下管理。 也不能说菜鸡互相抄作业,这个时候的生产技术较为落后,但凡有革新创新必然要分享给大家的。 就像轧钢厂这样,打造了汽车零部件生产供应链系统,也想分享给大家,可大部分汽车制造厂不敢要。 古力同带着众人站在了bj130的样板车前,介绍道:“在研制之前,参与设计的主要工程技术人员到津门、魔都等地学习了半年”。 “我们又从吉城汽研所得到1.5吨sh120型汽车的全套产品图纸、设计计算书,以及有关汽车标准的资料”。 他指着bj130旁边停放的一台外形酷似130的卡车说道:“这就是我们进口的参考样车,丰田黛娜1900型,载重1.5吨”。 李怀德听着他的介绍,bj130的载重也只有2吨,不由得看向了李学武,他是想到了厂里的载重三轮车。 李学武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同时也是提醒他低调点,这是特么在人家做客呢,少揭短,多点赞。 古力同倒是眼睛贼,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苦笑道:“我听说贵厂的载重三轮车了,很是羡慕啊”。 “哪里、哪里”李怀德刚客气了一句便不由得看向了李学武,这特么怎么夸着说啊?他不懂汽车啊! 李学武赶紧接话道:“差距还是很大的,三轮车虽然更轻便,但驾驶稳定性和安全性不如轻卡”。 “另外燃油经济性也比不了,完全不具备可比性,我更看好130”。 听着他讲完,老李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发出了几个“嗯”的声音,表示这就是他想要说的话。 看看!我们红星厂多客气! 古力同却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笑着拍了拍轻卡车身道:“要说起燃油经济性,我们厂还想跟贵厂取取经呢!” “我们厂的发动机生产技术不过关,燃油消耗远远超出这台戴娜,让我们很是有挫败感啊”。 “不用太过于心急,这是整体工业水平决定的,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和提升的”。 李学武安慰他道:“我认为二汽是走在了正确的技术发展道路上”。 他说这个的时候看向了李怀德,示意把话头抛给了他,赶紧接住。 李怀德点头道:“二汽还是有很多先进经验值得我们学习的,尤其是汽车整装技术,这是我们的劣势”。 “……” 古力同听着李怀德凡尔赛的话想骂人,汽车整装技术你们有全套进口的生产线,劣势个毛啊! “李主任的意思是我们的工人对新设备、新技术掌握仍然有待提高”。 程开元补充道:“多久吃透进口的技术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挑战”。 “所以我要说人不能比啊!” 古力同笑着点头道:“我们十年的发展赶不上红星厂一朝的进步”。 “古副厂长,您这么说可让我们汗颜了,哪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红星厂的几个领导道:“您就看见我们进口技术和设备了,没看见我们轧钢工业和其他轻重工业做出的牺牲呢”。 “都是十几年的积累,你们更专业,起步基础好,腾飞的也快”。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我们要跟红星厂多学习了!” 古力同笑着请了大家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钢城的汽车制造厂是红星厂的机遇,也是我们的机遇”。 他很是诚恳地说道:“我们虚心拜师学艺,一定不辜负了这份恩情”。 “哎——这话不就说远了嘛!” 李怀德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那是绝对的老银币,他才不会被架起来呢。 这会儿听着古力同说,插话道:“咱们是兄弟单位,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才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说什么报答之恩,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们不想要,要想合作搞技术,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年初厂里经费紧张,老李抠的跟铁公鸡似的,现在经费稍稍宽裕了,他比铁公鸡更厉害,一点亏都不吃。 古力同倒是没在意老李的态度,笑呵呵地请了众人往办公楼走去。 —— 谈判是在友好的氛围下进行的,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双方达成了让各自满意的合作条件。 红星厂提供现有汽车底盘研究成果,并同时保证二汽拥有底盘技术的优先合作权利。 同时提供从国外引进的卡车生产技术和设备仿制权限,包括但不限于变速箱和发动机等专业技术。 二汽以投资的形式与红星厂展开合作,以联合工业的运营模式共同投建一家中大型客车制造厂。 厂址位于钢城重工业基地内,二汽提供专业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以及专业设备,红星厂提供地皮和基建。 在股权合作上,红星厂占股78%,二汽占股22%。 其他的还有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汽车销售渠道、客车和卡车科研项目共建共享等合作内容。 明着看红星厂又出技术又出地皮和基建的,还共享了供应链和销售渠道以及后续相关科研成果。 但也要看见二汽提供了一家中大型客车制造厂除这些以外的所有条件,包括资金,占股不到四分之一。 供应链共享本就是红星厂为了扩大影响力,占据汽车零部件供应核心领域的手段,二汽不要都不行。 销售渠道也是一样,掌握了销售终端就代表了市场的话语权,红星厂又不瞎,当然知道bj130有多好。 科研成果和技术共享这种事完全看运气和诚信,更看以后的合作基础和状况,说给你就给你,说不给你有的是借口搪塞你,去哪打官司? 现在就算是红星厂出了一块地皮和基建,用尚未完全成熟的客车技术换了一个客车制造厂。 在汽车制造领域又拓宽了一个赛道,同时也加强了汽车工业的体量和影响力,这买卖不亏。 真要等着红星厂车辆研究所那边给出成熟的客车生产工艺和计算方案,再拿出优秀的客车产品,恐怕三年、五年这厂子都建不起来。 二汽当然也没吃亏,以他们厂暂时用不到的客车技术积累整合了红星厂的先进技术储备,双方强强联合组建目前较为冷门的客车制造厂。 货物运输交通工具紧张,城市交通工具也很紧张,现在很多城市的公交车或者城乡通勤客车都还是进口的,性价比太低了。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增强,随着时代认知的发展,城市以及城乡对客车和公交车的需求日益增加。 双方对于产能溢出的处理态度是一致的,对未来汽车工业发展模式的认知也是一致的,可谓是志同道合。 红星厂此时需要一个在汽车工业有着充分实力和经验的伙伴共同承担汽车工业体制变革的重任。 汽车工业新势力红星厂不断尝试新技术、新工艺、新的工业生产管理模式,经验丰富的二汽则提供管理和技术经验支持与交流。 双方在达成的协议中明确了互相合作的意义和方向,同时也确定了第一批生产管理干部互相交流的期限。 红星厂汽车制造厂与二汽制造厂互派段长、车间副主任、生产副主任、技术副主任以及副厂长。 以青年干部队伍为主,以学习交流为主,积极吸取互相的优秀经验。 提出这一建议的李学武在会议上明确指出,红星厂和二汽在发展模式上共同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创新。 在创新的过程中如何面对不断产生的问题,如何寻找正确的解决办法和持续提升工艺品质的思路。 干部队伍是生产工作的核心动力,也是李怀德在会议上多次讲到的生产管理结构支柱。 青年干部是企业的未来,更是民族工业的未来,不能不重视。 尤其是双方均面临着工业体制变革,从旧有的手工生产模式向先进科技和优秀生产技术跨越式发展。 送红星厂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古力同与李学武握手时讲道:“我们对客车工业的未来饱有信心,对新型汽车工业生产体制饱有信心”。 “同时,我们在吸收学习红星厂先进底盘技术后也会尽快形成专业技术领域的提升和创新”。 他认真讲道:“轻、重型卡车底盘我们会尽快给出结果,一定满足红星厂特种车辆和工程机械的需要”。 “这一点也是我们李主任和程副主任所关心关注的”。 李学武握着他的手认真讲道:“我们正在跟法国人开展对外贸易合作的谈判,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工程机械和建筑机械类的出口制造”。 “我不否认法国佬能拿出比咱们更加优秀的机械制造技术和设备,但重型机械底盘技术绝对能让我们在谈判桌上挺直了腰杆子”。 他郑重地拍了拍古力同的手背道:“既然已经是供应链系统内的兄弟了,我们也是实话实说,与法国佬的工程机械出口贸易一旦达成,这条供应链上的所有企业都将受惠!” “李副主任讲的很实在,这一点也是我们所关注和期待的”。 听见他们这边的谈话内容,二汽厂管委会主任付占东走过来点头道:“盘子大了才能装的多,我们希望供应链系统内的整车制造产业和零部件生产企业能够达成最有利的平衡”。 “付主任,您的希望和期待就是我们共同的前进目标啊!哈哈!” 李学武可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让领导的话掉在地上呢。 古力同松开了他的手,他又跟付占东握了握手道:“底盘技术的成熟生产不仅仅能供应出口贸易,还能拓宽国内汽车工业的供应市场嘛!” “说到这个我可要拜托你们一件事了!”付占东笑着看了红星厂的几人道:“刚刚李主任跟我说,明天你们要去京城火车站运输大队拜访?” 不等李学武回答,他笑着说道:“可要多帮我们宣传一下130啊,我们也很眼馋铁路运输系统轻卡采购的这块香饽饽呦!” “bj130的品质是毋庸置疑的” 李学武笑着看向李怀德等人,他哪里会做主答应这种事,带队领导们都在,这不是上眼药嘛。 可这种情况下,是二汽的一把手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嘱托,又不能直接拒绝,那多没面子啊。 所以,他给来了一句:“这种优秀的轻卡车我们是到哪都要夸上一句的,您完全可以放心!” “好好好!哈哈哈——!” 虽然李学武的回答很鬼,可付占东已经很满意地大声笑了起来。 送红星厂一行人上车的时候,他还主动问起了李学武是哪里人。 “虽然有一些东北口音,但那是受我奶奶影响,我本身是京城出生”李学武笑着说道:“土生土长”。 “我说的嘛,怎么听着像东北来的小伙儿,哈哈——!” 付占东得有五十多岁了,比李怀德还要大十多岁,刚才在饭桌上可是没少喝酒,很爽朗的一个人。 李学武也听出了他说话时候的方言,笑着问道:“您是鲁省的?” “是,鲁省崂山的”他拍着李学武的胳膊道:“我的家乡景色很美,有机会一定要去转转”。 “额……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李学武嘴里客气着,可心里想的是:还是特么算了吧,怕挨打!—— 周六,从工程总指挥中心出来,李学武跟郎镇南说着话。 郎镇南也是一脑门官司,皱眉讲道:“有点难,八层楼,带地下永久性金库和停车场,还是多边型一体化构造,我们没什么设计经验啊!” “这个问题回头我跟法国佬谈一谈,但你也别指望他们来做主”。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东风建筑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华清大学建筑系和美院的老教授们愿意帮忙”。 这个时候华清的美院还没受“美”影响太严重,审美很正常。 郎镇南对这一点也同样抱有怀疑的态度,可李学武强调了,生态工业区的设计必然要有专业人员参与。 包括所有建筑和园区、园林的设计,都是东风建筑那边给出的建议和方案,李学武看过之后经多次修改才报送给李怀德的。 红星厂管委会一众领导们点头同意了,设计图纸才算是定下来。 从去年开始筹划和设计,整整大半年快一年的时间才拿出来。 集团办公大楼都是双子塔的设计,你就想李学武能砌豆腐块? 生态工业区必然要在项目上走出一定的创新和思路。 24号,李学武主持了【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成立仪式和签约仪式。 红星厂全体领导与东城信用社的全体领导都到了现场,同时信用社还请到了银行系统和监管系统的领导。 在各相关部门领导的见证下,李怀德代表轧钢厂与信用社签署的共同组建银行的协议。 地点就在红星厂原保卫处枪库,这里将作为【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临时办公场所,同时也是第一家储蓄网点。 枪库就在现在的后勤楼里,而储蓄所则是在后勤楼的侧面,那是临时加盖的三间平房,与楼房相通。 既能保证对外经营,又能保证资金和办公安全需要,后勤楼一楼半个走廊都归了联合储蓄银行。 当然了,签约了不等于银行正式运营了,储蓄网点的三间平房也暂时未对外开放业务,仅仅是对内开展账务基础准备以及筹备业务。 但在现场,李怀德讲话中已经提到了,红星轧钢厂将在生态工业区投建一座8层的银行大楼。 同时津门、钢城、营城三处储蓄分所开始建设施工。 信用社包培刚讲话时表示,信用社将抽调专业技术人才参与到银行的建设中来,配合红星厂选调优秀财务人员和初中以上学历的人员开始银行业务培训。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其他城市或者京城的其他储蓄银行办公场所都好建设,最多也就是三层楼,基本上都是两层带地下室的,大楼怎么办? 在谈判的时候红星厂为了加重占股比例,特意加重了固定资产投资的成本,这座大楼至少换回来7%的股份,怎么想都是值得的。 八层楼带两层地下室,交给国家级施工队伍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但红星厂目前的建筑队和工程队没有这方面的技术积累。 大楼不是说四层加四层就是八层的,每多一层技术就提升一个等级。 京城有很多六层楼或者八层以上的建筑,它们是怎么被建设的? 郎镇南强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多边形的建筑方案。 李学武净给他出难题,一个八层楼,豆腐块不好看吗? 方方正正的多美啊。 美个屁,当初工程处这边做主设计的生态工业区方案交给他一看直接就被他给毙了。 完全是火柴盒式布局,所有的大楼都一样,方方正正,严肃又单调。 后来还是建筑系和美院的教授们凑在一起,参看了国外的建筑材料重新给出的设计才过了李学武那一关。 李学武的要求已经很低了,要在充分保证实用的基础上突出生态工业区的核心主题,再强化一下新时代发展特征就行。 当然了,这个要求低是李学武自己说的,郎镇南可不承认! “放心吧,法国佬那边给出的谈判条件就是支援工程建设机械和技术,包括高楼的建筑技术”。 李学武点点头鼓励道:“我知道工程管理这一块很耗费精神,你多用心吧,领导既然把这一重任交给你,就证明了你有这个能力”。 这饼画的真好,句句不提许诺封赏的事,但句句不离集团化领导要重用他的事,画作堪比齐白石的虾。 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到时候没有被重用怎么办? 那自然不是李学武的原因,一定是郎镇南自己没做好,或者领导没做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领导,法国外事馆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文化专员约您周日在国际饭店见面,事关圣塔雅集团”。 彭晓力小跑着走过来跟他轻声做了汇报,但并未防着郎镇南。 郎镇南听着虽然云里雾里的,可还是抓住了关键信息,眼睛发亮。 “你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学武笑着挑眉道:“法国佬着急了,上次见咱们李主任扯了一大堆闲话不入主题,我就说晾一晾他!” “关于生态工业区建设的?” 郎镇南现在的主要工作精力全都放在了生态工业区和钢城工业区的几个大项目建设上了,厂里的事知道的不多,贸易相关的更很少主动问。 李学武轻笑道:“上次来的法国女商人在京城滞留了三个月!” “不仅调动了外事馆的资源,又跑回国内要支援,怎么可能就为了一个生态工业区呢!大手笔!” 他拍了拍郎镇南的胳膊道:“放心吧,建筑技术和工程机械仅仅是这次合作的餐前小甜品,连特么开胃菜都算不上!” “行了,你把工程的准备工作做好,剩下的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主办公楼道:“我得跟李主任他们商量商量怎么坑……怎么跟法国人谈判了”。 心里高兴,一着急差点说秃噜嘴,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了。 “呵呵呵,那我可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郎镇南笑着摆手道:“红星村的石料厂和砖厂我下午安排人过去!” 李学武同样摆了摆手笑着往主办公楼去了。 彭晓力跟在后面听见了郎镇南的话,进了楼门后小声嘀咕道:“就这么点事还要嚷嚷出来”。 “算了,说就说吧,怕什么”。 李学武迈步上楼,没在意地说道:“红星村要发展,要赚钱,借着红星厂的风自然无可厚非”。 “咱们的训练场是在人家的地盘,卫三团也在山上讨生活,这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就说嘛——!” 彭晓力不满道:“用谁的不是用,工程那边需要大量的石料和砖瓦,不照顾兄弟单位照顾谁?” 他撇嘴嘀咕道:“他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还不是怕得罪人,把事情都推在您的身上,真鸡贼”。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郎镇南管着所有的建筑工程,李学武看着他没肥,倒是瘦了,精神状态也是疲惫的,不是坏人。 至于说把选料用料的压力推回来,李学武是不在意的,他心底无私天地宽,照顾红星村没毛病。 红星厂和红星村是共建关系,从65年开始就互相照顾,现在食堂里吃的肉和蔬菜基本都是红星村的供应。 红星厂因为红星村而拓宽了福利待遇渠道,红星村也因为红星厂走出了大山,走出了发展致富的道路。 现在村里集体企业创建实在是太艰难了,红星厂要搞大建设,这块肉早被人盯上了,多少人来讲情的。 可李学武也盯上了,他盯的不是这块肉,而是觊觎这块肉的人,和掌握这块肉分配的人。 纪监的人明里暗里都在查,但凡有人在这件事上徇私舞弊,势必要成为纪监的口中羊。 李学武主持纪监工作以后,那处罚力度可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撸下来再想上去千难万难,不说打下十八层地狱也差不多了。 郎镇南是不敢吃这种利益的,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用吃这些了。 只要把握住工程建设,给红星厂打下百年基业,他前进的路已经铺好了,谁都不能抹杀和占有的。 现在是正处,三年后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绝对能进步。 他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更不会让别人拿他当台阶,所以李学武跟他一说红星村的事他就挠头了。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讲明白了,是李学武的叮嘱,他也不怕什么了。 说他鸡贼也好,说他正直也罢,都是干工作的心酸和无奈,李学武跟他打招呼就不算是无奈了? 尹满仓打来电话请托,要为村里挣一份家业,他能怎么办?—— “李副主任,您等一下”。 李学武从李怀德办公室里说完事出来,谷维洁的秘书便追了过来,言说领导请他过去谈个事情。 到了办公室,谷维洁也在忙着,不过见他进屋后便放下了笔。 “互派干部的事,李主任跟我说要扩大范围,你的建议?” “不是,我也是刚刚跟领导谈话的时候听到的,好像是有意培养青年干部队伍吧,毕竟是个好机会”。 李学武的回答中规中矩,谢了秘书端过来的茶,继续说道:“提出这个意见还是针对生产专业领域的”。 “我想说的也是这一点”。 谷维洁将钢笔挪开,看了看手里的材料道:“可现在李主任要求扩大干部交流队伍方向”。 “为了组建教育机构要往钢铁学院委派一批,为了储蓄银行要往信用社委派一批,为了三产又要往纺织厂以及其他工厂委派一批”。 她手指敲了敲文件道:“照这么委派下去,怕不是要把咱们的青年干部队伍抽空了”。 “可能是为了三年后的集团化目标考虑吧,毕竟组织结构拓展后急需大量的管理人才,包括现在”。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干部平均年龄在上移,年轻干部堆积在基层属实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如趁着现在有机会,把年轻人送出去学习和锻炼,回来能扛起重任,接过大旗”。 “你真是这么想?”谷维洁嘴角扯了扯,瞥了李学武一眼道:“这么大的规模,怎么调?怎么安排?” 李学武也是皱眉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领导有意如此,他可能觉得这样培养出来的干部更忠诚吧”。 “怕就怕没人管,培养歪了!” 谷维洁是不满意扩发范围的,但在这件事上李怀德不打算妥协。 技术和业务上他还能听从下面的人建议,但在人事布局上,老李的动作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没有精力去培养下一代的干部,但他可以用这种办法曲线培养,到时候回来的干部跟谁都没牵扯。 “充分结合一下吧,亮马河工业区整合的时候也会有大量的干部进来,到时候综合考虑”。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头道:“干部交流和学习对培养青年干部绝对是有好处的,这一点没啥说的”。 “至于说限制和监管机制,我觉得可以灵活一些,积极推动监察和组织的关心力度,多走访,多谈心嘛”。 “你说的轻巧,谁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谈心啊?工作不要干了”。 谷维洁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看了看,递给他说道:“从外事部申请一名副处长挂职国际饭店?” “嗯,是为了方便外事招待工作,以及国际饭店的管理”。 李学武接过文件看了看,是关于外事部委任周干城同志挂职红星厂国际饭店副总经理的函。 其实单从职务和职级上来说,周干城这算是“亏”了的。 毕竟国际饭店的总经理韩雅婷才是正科,副处过去才是副总不是亏是什么。 但还真不是,这个挂职不是全面的,而是兼职的,也是为了方便外事工作的一种手段。 向下兼容职级,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好多单位都有这样的。 这种更代表了外事部对国际饭店外事接待工作上的关心与帮助。 李学武也是这么想的,给谷维洁的解释是:“不可能每一次有外事活动都要外事部盯着看着,太不礼貌了,咱们的工作也太被动了”。 “很多工作都是具有保密性质的,对内对外都一样”。 他认真地讲道:“跟外商接触谈话都要被他们所记录,可总有人把不住嘴,把合作项目的秘密说出去”。 “周干城到国际饭店任职,既能稳定提升国际饭店在外事部接待酒店筛选中的地位,更能带来一定的安全性和稳定性”。 “那这个呢?”谷维洁听他解释了一大堆,又递给他一份文件道:“外事部的人要来挂职,保密部和调查部的人也来了!” 李学武接过文件一看,却是两个单位都要委派国际饭店保卫科科长的职务,看来是没协调好啊。 “跟他们说,我把保卫处副处长的位置让给他们好了”。 他将文件放下,好笑道:“请他们来当保卫处的家好了”。 —— 晚上下班,李学武接到了调度的电话,给卫三团采购的化肥到港了。 他撂下电话又给卫三团驻地打了过去,王小琴接的。 王小琴笑着感谢了他的付出,说山上就等着这一批化肥下种呢。 李学武问了拖拉机的事,以及最近垦区的情况,上周末的排涝水患处理太着急了,这些都没顾得上。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最后王小琴通报了一个情况,上面对卫三团积极主动参与到地方水患救援工作给予了表扬,晚一点可能会有嘉奖。 李学武想了想,跟王小琴说了自己的想法,功劳什么的就多往战士身上倾斜吧,他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王小琴好笑地批评了他,就算是再不珍惜这些荣誉,也得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才是。 就一个主动发现隐患并积极参与指挥排涝减灾工作的成绩按在谁身上合适,怎么分给战士们? 他所做的那些贡献是从地方工作的角度来考虑和实施的,卫三团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接的下,更没人愿意接下这份功劳,吃他的功劳。 尤其是齐耀武,上过战场的汉子怎么可能会隐瞒这种事,比杀了他都困难。 所以王小琴的话,卫三团已经沟通过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偏不倚,得着了别骄傲,没得着下次努力争取,积极表现。 李学武无奈又感动地挂断了电话,只觉得卫三团这个集体他虽然参与度不高,但同志都是好同志。 晚上下班的时候并没有先回家,而是往四合院这边拐了一圈。 早晨母亲说想家了,想回家看看那娘几个,所以李学武上班的时候把她和李姝送来了这边,晚上下班的时候再接回家。 刚一进大院便被一大爷给拦住了,说起了院里院墙改造的事,这处大院得有百多年的历史了,哪哪都是修修补补的痕迹,跟破袜子似的。 每年都有这么一项费用支出,各家各户平摊,谁都不多,谁都不少。 一大爷倒不是跟他要后院的那份钱,费善英在这边住着可不用李学武来这些日常费用,早就交了。 他是代表院里的街坊问一问厂里建楼房的事,要是土地置换的早,他们也就不用多费这个钱了。 要是上楼的时间晚,他们总也得有个心里预期,知道怎么坚持了。 李学武笑着跟他讲了,厂里的规划文件很清楚,三年之内绝对能上楼,但怎么上,都谁上,还是有个心理准备,不可能一窝蜂的发下来。 到时候各家各户也得有个确定,别婆婆说上楼,媳妇说不上,到时候房子怎么算啊? 该修修,该收拾收拾,听龙叫不能不过年是不是。 一大爷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是有了谱,这上楼的事还真的细琢磨琢磨。 两人站在垂门外正说着呢,雨水带着一个年轻人从大门里走了进来,见着他们雨水只跟一大爷打了声招呼,对李学武完全装看不见。 那小伙子也是很客气地随着雨水跟一大爷招呼了一声,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不知道叫啥。 “嘿嘿嘿!怎么不说话呢!” 傻柱跟倒座房里出来,手里还拎着炒菜的勺子,追着雨水训了一句。 他回过头来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雨水的对象,代向阳”。 老武这本书搞了将近一个月的细纲,要为收尾和三卷开局做准备,所以新书都没写,一直都是存稿,这本书的更新时间也耽误了,可必须把细节把控好,不能水文字,更不能垃圾情节,所以让我缓一缓,细纲搞完了,我尽量存稿回复时间。 (本章完) 第1084章 我才十八岁! 第1084章 我才十八岁! 雷劈三七分,白衬衫,钢带表,黑裤子,黑皮鞋,个子高,长得好,不比李学武低多少。 何雨水的对象代向阳站在李学武的对面尴尬地伸出手打招呼,傻柱给对方做着介绍。 码的!撞衫了啊!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李学武脸上带着疤,你说他丑,可看见他的人要么害怕,要么只觉得他彪悍,没有一个说他丑的。 因为他只是侧脸有道疤,另一边脸俊的能迷倒一大群大姑娘小媳妇。 行政套装在此时的风靡程度远超后世,因为现在的土壤更加丰厚。 同样的穿着,同样的个头,可表现出来的气质大不相同。 李学武站在那不怒自威,表情淡然和煦,让人如沐春风,更不敢忽视了他的威严,这叫势。 再看代向阳,即便很努力地挺直了身子,可一对比便相形见绌。 副科级跟副处级的差距有多大? 不知道,如果用正常的进步时间来算,可能要十年。 更何况李学武属于非常规副处,长期负责全面工作,且掌握着枪杆子,他的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杀气。 这可不是李学武故意给对方下马威,熟悉他的人都习惯了这一点,不熟悉的人也很少能接触到他。 雨水已经去了里院,留了代向阳站在门口实在是尴尬。 好在傻柱的热络招呼化解了这一份即将凝结的氛围。 代向阳既然跟何雨水处对象,上家来了,遇到同院的邻居街坊自然是要主动打招呼的,不然要被讲究。 你看那谁家的新姑爷怎么怎么着了,见着面了连句话都不会说,哑巴一样嘛——! 从代向阳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定是富裕家庭出身,听说还是技术科的副科长,身上还带着书卷气。 以他的才学和能力自然不会叫这里的街坊邻居们说闲话、指指点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大院了,但该点烟的点烟,该招呼的招呼。 “这也是咱们大院的人,就住在咱们家后院”傻柱介绍道:“这也是我们厂领导,也是我的把兄弟”。 他就是一厨子,平日里跟大领导打交道也不少,可真要论起来没啥职级可比较的。 妹子相亲副科长,这在他看来属于顶好的亲事了,尤其对方的家庭条件还很合适,属于干部家庭。 虽然妹子现在也是副科级,可要论家庭条件,他总觉得低一头。 这不嘛,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借着介绍李学武的工夫想要扳回一局,说自己跟厂领导是把兄弟。 “李处长您好,您吸烟。” 代向阳倒是很有礼貌,没有阿谀奉承的虚伪,也没有趋炎附势的惊讶,就像见到其他邻居那样敬了烟。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戒烟了,谢谢你了啊”。 他打量着对方点头道:“前些天我还听后院二大爷提起你,说雨水找了个顶好、顶标致的对象”。 “纺织厂技术科的副科长,他爸是区里的”傻柱笑着介绍道:“我还托关系外面找呢,没想到找来找去找雨水单位去了”。 “这就是缘分啊!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雨水比我大,您应该也年长于我,以后经常见,就叫学武或者同志吧”。 “好——” 代向阳初见李学武的印象很吓人,但见他身上的气质又不是邪恶之人,对于雨水的态度又满眼好奇。 这会儿经大舅哥介绍才知道,人家是红星厂的厂领导,他万万不会叫学武或者同志的,只是这会儿答应。 他笑着给几人解释道:“我去办事,正好遇着雨水了,便一起回来,我跟她打声招呼就回了”。 “快去吧,多聊聊,不着急”。 傻柱笑着让了他,真像是怕妹子嫁不出去的样子,很是热切。 李学武和一大爷看着好笑,但都知道傻柱是个什么性格,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代向阳似乎也了解这位大舅哥的脾气秉性,微笑着点点头往后院去了。 傻柱看着他过了三门,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怎么样,借你法眼一观,此子如何?” “文绉绉的,要唱戏啊你!”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随后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看着蛮正派的,家庭出身和涵养一定很好,性格也好”。 傻柱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佩服地点点头说道:“都讲你们领导天生的一副透视眼,专能勘破人心”。 他给李学武介绍道:“比雨水大两岁,大专毕业后进厂当技术员”。 “他爸在区工业局上班,他母亲在劳动局上班,家里三个姐姐,再无其他兄弟,就是有一样……” 这话傻柱当着别人从未说起过,可在一大爷和李学武的面前并未隐瞒,因为他内心里也含糊着。 李学武听出了他话里另有含义,微微昂头道:“你自己的妹子,相看妹夫要自己掌眼,可别听信别人”。 这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客套话,别当真。 万一雨水以后过的不幸福了,你可别怨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李学武这人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沾染因果,虽然不是修行之人,可也不想无端惹来非议。 傻柱听懂了他的话,叹气道:“我跟雨水从小相依为命,这院里能说得上话的又有谁啊——” 他看向李学武坦诚道:“这代向阳一样让我犹豫,那便是他结过婚,现在是离异状态”。 “雨水二十三,他二十五,二十五岁离异?”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同样如此的一大爷,道:“打听过原因吗?” 不是他大惊小怪,也不是他看不起离异之人,实在是这个时期对于离婚这种事太过少见。 夫妻之间要结婚必须通过组织审核和批准,离婚比结婚更难! 后世有离婚冷静期,有抚养纠纷的还判决不准离,这个时候不一样。 你要说离婚,厂里妇女工作组的人一定来家里做工作,无论是教育男的也好,还是教育女的也罢,尽可能的劝和,不能离。 你说厂里的走了就完了? 不是,厂里走了街道还要来,又是一番教育和说服,不能离。 街道走了该街坊邻居们来了,还要规劝和说和,仍然是不能离。 你真走出那一步了,两口子离了婚,好,且等着这三方的白眼吧。 单位埋怨你坏了厂里的名声,街道同样埋怨你坏了街道的风气,最重要的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人家要说你坏了这院里的名声,耽误了人家孩子相看对象了。 再说个严重的,离过婚的再想找对象,除非是家庭条件和自身条件特别好的,否则只能找同类型的。 这还得说离婚的理由是恰当的,比如说此时多见的理想不合,追求不合,或者是另一方过错的。 要是劣迹斑斑,且等着打光棍吧,没人会跟他相对象。 这正是李学武询问的关键点,对方的家庭和出身优秀,工作又好,性格又好,为啥离婚呢? 只要理由过得去,其实也不失为一份好姻缘,毕竟日久见人心嘛。 人家既然敢相亲大姑娘,那必然是有自信的,更不怕产生影响的。 当然了,事情也得分两面看,雨水本身也是有一些这个时代的束缚。 望门寡在什么时候说起来都不好听,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尤其是雨水上一个对象还是在外地公干横死的,更让人忌讳。 多种条件看下来,这代向阳终究是有一些问题的,不然傻柱含糊什么? “我也是托人问过了,没听媒人胡咧咧,是托了妥当的人。” 傻柱挠了挠脑袋道:“说是结婚三年,女方肚子没动静,检查出了问题,受不了压力便离了婚。” 他这话讲完,一大爷眉头一跳,可却没有任何的不满,知道傻柱不是故意的,更不是坏心眼。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能说话了,一大妈年轻的时候也查出问题了,他就不离不弃过了一辈子。 以他的收入娶个啥样的不能行? 他要是站在这个立场上如何评价代向阳?好了不是,不好也不是。 清官难断家务事,毕竟关系到血脉延续子孙繁衍之大事,人家万一是和平分手呢? 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等着他来说。 李学武不想说,说什么? 雨水都领着对方回来大院了,这就表明了她的态度,再说多了就是恶人了,多不好。 再说了,雨水能找对象,最开心的当属他了,这姑娘在他办公室里发疯真是吓了他一跳。 他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所以对方找对象结婚是好事。 老话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人伦大事,万万不敢胡言乱语。 “只要确定人品没问题,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李学武含糊着说道:“过日子还得是看两个人的,迪丽雅也没嫌弃你老光棍不是”。 “说雨水呢,怎么说起我来了!”傻柱不满道:“我能一样嘛,我那是挑眼了,不想找!” “大哥,我走了啊” 他们正说着话呢,前院传来了代向阳的声音,回头望去,雨水也跟着送了出来。 “好好,不多待一会了?” 傻柱转脸便笑了起来,道:“我们刚刚还说呢,明天出去玩啊?” “是,约了雨水去逛街”代向阳笑着解释道:“我上班也很少出去转,这次算是难得的机遇”。 “好好——”傻柱这会脑子都是乱的,应付不来,眼睛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因为他的动作,代向阳也看向了这边,包括何雨水。 “……呵呵,挺好的,应该的” 李学武心里无语想骂街,你们家的事老看我干啥呀! 不过这会儿气氛眼瞅着要尴尬,他也是话赶话地讲道:“年轻人不能老跟家待着,多转转,多交流嘛”。 “怎么?你还要教我处对象啊?” 代向阳笑着点头,可雨水并未买账,瞥了他一眼道:“显着你了?” 说完也不管李学武几人,跟代向阳说了句路上小心便回了院里。 代向阳这会儿尴尬极了,他不明就里,怎么大舅哥的把兄弟是何雨水的仇敌吗?说话这么冲! 傻柱抹不开面子了,冲着已经过了三门的雨水背影训斥道:“怎么说话呢,吃枪药了!没大没小的!” “呵呵,都是一起长大的,闹着玩习惯了,别在意啊。”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同代向阳点头说道:“雨水是个好姑娘,相处多一点耐心,多一点包容”。 “谢谢李处长,我知道了。” 代向阳认真地点点头,给傻柱招呼一声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傻柱气呼呼地说道:“没见过这样的!越大越没个正样子!” —— “才待这么一会儿就走啊?” 李学武抱着李姝,跟在母亲的后面出了大院往西院走,正遇着于丽和沈国栋的车进院。 于丽下车后先是笑着跟刘茵打了声招呼,紧忙的把李姝接了过去稀罕。 早晨李学武送娘俩来的时候于丽并不在院里,尤其是最近李姝回来的少了,可被于丽逮着了机会。 李姝跟于丽也是亲,搂着她的脖子叫小姨,由着于丽逗着说话。 沈国栋停好了车,走过来聊了两句,趁着车跟前都是自己人,便说了说津门的情况。 二孩已经前往津门,是他亲自送过去的,也见到了那位吴老师。 对于吴老师他们并不算陌生,因着李学文的缘故,沈国栋经常能见到,还给送过营养品。 只是二孩没见过,由他给做了介绍,让两人互相熟悉。 李学武在津门布置的那一处别墅,又安排当初悄然离开的吴老师居住于此,倒是没引起二孩的怀疑。 在港城时他还见过那位赖先生,真正玩经济的能人,是娄小姐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按照李学武的安排,两人一明一暗,一内一外,支撑津门的场子。 同去的还有老七佘永文、老八符永明,均是在这边教导熟了的小子。 十三太保京城只剩下老九戴永兴及以下几个小子,其他各奔东西。 就是现在剩下的这五个小子也基本不出外勤了,车子早就租给了街道来奔生活的年轻人。 街道上拉得下脸来讨生活的年轻人属实不少,沈国栋也会做人,没搞什么选拔制度,完全靠介绍。 有托底的人知晓了回收站这边要招人的消息,便引着自家子侄或者知根知底的年轻人前来问询。 都是一个街道住着,这保人如何、年轻人如何,沈国栋自然知晓。 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只言说这一行的辛苦,尽量让对方知难而退。 要说没答应的会不会心里有怨恨? 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一来有保人在中间缓和,二来回收站懂礼数。 就算没收下的,也没绝了人家的生路,只言说送来的破烂这里照收不误,不会克扣。 最后,沈国栋也不担心有人伺机报复,明面上这里的情况街道和废品公司都清楚,更有供销社的关系在。 不怕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由姬毓秀的身份在这压着,谁不知道她早前在街道所上班,现在去了分局。 不算是什么大领导,可只要是街道上的小子谁又不是有家有口的,当初敢来这里闹事的,有几个好的? 李学武在这边出现的次数愈加的少了,可他的威名却愈加的震耳。 在东城红星厂里一言九鼎,肩膀上还扛着卫三团的兼职,跟分局这边关系好,跟地方的关系更好。 万别说是这街道上的小子,就是城里混社会的顽主和老兵们有几个敢在这条胡同撒野的? 回收站的三轮车又增加了,三轮车头前挂着的铁牌子一如当初老彪子几人玩笑写的那些模样。 可当初是玩笑,现在却是一块没人敢惹的招牌。 只要见着三轮车上挂着这样铁皮牌子,敲着梆子收破烂的,都知道是交道口废品回收站的。 要论江湖地位,沈国栋跟着李学武混的那时候还是五几年、六几年初,现在排行也算大哥。 可要论身份实力,有谁敢跟这里充大辈儿装大哥。 见着这样的三轮车没人敢欺侮,熟悉的倒是要笑着打声招呼,攀个交情,人家见着了也觉得神神秘秘的。 回收站三轮车租赁有个规矩,任何人不得作奸犯科、寻衅滋事,更不得在份量和钱币上做手脚。 谁敢砸了回收站的招牌,沈国栋发了狠话,一监所有的是缝纫机让他踩,能让他踩一辈子! 所以说起来好笑,这回收站四十几台三轮车倒成了丐帮一样的帮派性质,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每天早晨呼呼啦啦的三轮车从胡同里蹿出来直奔四九城各片,好像真成了一个产业似的。 这产业还就被街道所保护了,从未有人来质疑过回收站这种经营模式是否合理。 合理不合理不是别人能质疑的,这里是街道,全归街道管。 李学武干妈坐镇街道,又有李学武在外面闯出了诺大的名头,谁敢来找事。 嘿!你还别说,沈国栋这人在这一片小江湖中算是个背景深厚的人物了,可从未见他嚣张跋扈过。 李学武的威名愈烈,他对待街坊邻居也好,对待客户也罢,却更加的和气,见人三分笑,从来不胡闹。 包括在回收站工作的几人,对待上门的客人那必然是态度更好了。 因为沈国栋只给他们说了一句话,别给武哥找麻烦,武哥麻烦了,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回收站在街道的名声越来越好,尤其是招揽年轻人赚钱养家。 不仅得了街道的表扬,更得了街坊们的维护和支持。 这两年但凡遇着大事小情的,哪次不是回收站里的小伙子们义务出工帮忙,不辞辛苦出手相助。 这些善举街坊邻居们自然看得见,也记得住,现在更是了,谁敢找回收站的麻烦,不就是找他们麻烦! 因为他们的子侄现在也跟回收站讨一口饭吃,挣一份家业。 收破烂赚不赚钱? 那必然是赚钱的,只要蹬上了三轮车,哪天下来不是块八毛的。 一个月下来三十多不敢说,但只要正经卖力气,二十七八块不成问题。 你问问车间里上班的工人一个月挣多少,他们养几口人。 来回收站蹬三轮车的,多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无不是家里养不起他们了,不得已而为之。 来的时候一个个嘴里说着愿意,可满脸的不情愿就差大声嚷嚷了。 但只要蹬了一个月三轮车的,你再问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准告诉你谁敢抢他们这份工作他们准急! 沈国栋把回收站的大头利润让了出去,走薄利多销那个路子,反正又不指望回收站能赚多少钱。 即便如此,每天核算账目也能看得见回收站的流水比以前多多了。 四十几台三轮车,还不算扛着麻袋捡破烂的人呢,每天晚上这里人声鼎沸,全是来交车交废品的。 仓库早就不够用了,沈国栋去街道找了王主任,李学武干妈心里念着回收站的好,答应给找仓库。 你看现在四九城人多了,缺少住房安置,可有些房子还是空着呢。 为啥不安置老百姓入住? 一方面是产权不明晰,怕人家拿着房契回来收房子。 二来这些房屋多是高高的屋顶,属于以前的仓库,也住不得人。 所以,这样的院子产权一般就在街道手里,王主任自然要帮忙挑选个合适的,好方便他们使用。 沈国栋心思多,给王主任讲得是要以回收站集体的名义买一处带仓库的院子,这样也省的以后有影响。 怕搬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受了李学武的启发,对房屋和土地比较眷顾,能有机会自然多拿。 他今天急着带了于丽出去就是看院子去了,王主任给安排的是早前小鬼咂建的物资仓库,现在归街道管。 这样的仓库有很多,很有名的位于礼士胡同的刘墉府,就是那个刘罗锅,敌伪的时候就是大仓库。 今天看的这一处也是一样,早前是大官的宅邸,后来被修整成了仓库,现在都归了人民了。 “前前后后八个大仓库,里面堆着街道收缴上来的一些陈年物资,现在算破烂”。 沈国栋悄声给李学武解释道:“王主任的意思是街道也懒得处理这些,一并给了咱们,但价钱……” “实惠的就拿下,犹豫什么?”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手里没钱了?” “那倒不是,钱都在于姐手里,账都在嫂子手里,我钱不难”。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道:“王主任的意思是,仓库连带里面的东西作价2500块钱,但有个条件”。 他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本来那边是街道准备开小厂子的,响应去年五月七日的指示嘛,但没来得及”。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组织任务,各街道都得有的,王主任想让咱们把回收站的业务拓宽一下”。 “怎么拓宽?” 李学武拉着他往院里走了走,于丽抱着李姝也跟了过来。 她主动解释道:“王主任的意思是既然这些废品要交给废品公司来处理,为啥不自己搞”。 “咱们不是搞着呢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废旧书纸啥的不都打包往造纸厂送了吗?” “王主任的意思是,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咱们自己成立几个小工厂的好,她可以帮忙办理手续”。 沈国栋挠了挠下巴道:“我就是含糊着,这回收站还行,要是开街道集体工厂,到时候怎么算啊?” 李学武瞅了瞅他,又看了看于丽,问道:“你们俩咋想的?” 于丽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既然王主任说了,那定是对咱们也好,对街道也好的项目”。 她看了沈国栋一眼,道:“先干起来嘛,如果不成大不了停了”。 “街道那边一来是想完成组织任务,二来是想安置一些年轻人”。 沈国栋道破了本质:“还有就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想要给街道创收,毕竟上面的财政也不宽松”。 “那就搞嘛,不过你们就别出头了,不太方便”。 李学武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去跟干妈说,这件事要想持久,还得拐个弯儿”。 他交代道:“把供销社拉进来,生产一些他们能卖的,跟回收站这边也方便的东西,性质就挂两边”。 “那个……还是跟回收站一样?” 沈国栋迟疑着问道:“要街道的手续,要供销社的资质,然后搞个小集体合作社?” “嗯,挂三块牌子。”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经营单位就以回收站为主体,算是二级分支机构吧,到时候也好说话”。 “明白了,这件事我去办”。 沈国栋瞬间就懂了,这小集体身上套着三个单位的牌子,不查街道,不查供销社,专查回收站的话,回收站的身上还有三块牌子。 这属于套娃了,好多个单位牵扯在里面,谁查谁迷糊。 供销社给一个产品特供的资质,解决了生产问题,街道给一个合法的身份,解决了招人用人的问题。 当然了,这些小集体得给街道分一部分利润,还得给供销社那边上一部分水。 本来回收站也没想过要经营这些,还不是街道看得出这边的靠谱,把组织生产的任务给了他们。 这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处了,更是给回收站套了一个金身。 赏脸就得接着,不然不就成不要脸了嘛。 这件事说完,于丽又跟他汇报了俱乐部和山上传下来的消息。 知道他明天不来俱乐部,逮着机会也省得去他家里汇报了。 一个是青年汇那边有了进展,左杰倒是能折腾,最近审核了不少入会的申请,在年轻人群体里造就了不小的名声。 不仅仅公布了入会的条件和要开展的活动方案,还公布了一份会员管理规范,很是正式。 关于会员的管理,就是李学武当初讲的那个意思,有进有出。 会员在会期间要定期参加活动,包括文学培训、体育锻炼、艺术修养、语言学习等等,很是吸引人。 年轻人都好一个热闹,更攀比一个身份,你进去了,我没进去,凭啥呀! 于丽跟他说这个,还是想让他充分了解这个青年汇的发展情况。 青年汇里的会员大多数都还没参加工作呢,管束力度不严容易出问题。 李学武心里想着这件事呢,青年汇的管理和引导他心里有数。 这也算是他为未来培养的一个局,也是局中局。 这些年轻人是少有上班的,性格冲动,喜欢攀比,容易热血上头。 可如果不是这样,李学武还不打算布这个局呢,他就喜欢热血上头。 当然了,是忽悠别人热血上头。 —— 从四合院回家的路上,李学武想着于丽跟他说起的第二件事。 不是内地的,而是港城娄姐发回来的一则消息,引起了智库的讨论。 随着去年的大学习活动开始后,影响力逐渐波及到了港城。 这个年代的港城很有一大批人是响应和向往内地管理形势的。 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要学习内地的小崽子,手里拿着本本,喊着口号,搞得当地管理者焦头烂额。 当然了,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工人,在港城现在这个环境下属于低层,自然向往内地的工人。 你说港城工人赚的多,可没有身份地位,更没有保护,受尽了欺负,谁都能抢他们的。 所以就有人不断地带头站出来搞事情,结果当地管理者用强力部门解决了这些问题,同时也造成了矛盾。 当地管理者担心被这边报复,已经跟嘤国本土商量着要撤出港城了。 娄姐传回来的文件是管理者出台的最新公告,如果港城被报复,他们会实施部分撤离政策,就是把嘤国佬都接走。 这份文件的公布自然是对金融危机过后经济刚刚有所缓和的港城是一个重大打击。 不少小有家资的人开始变卖财产离开了港城,这也是港城第一轮移民潮的由来和原因。 刚刚抬头的经济形势再遭重创。 娄姐的意思是,这个时候房地产要不要大肆跟进抄底,同时利用银行的便利接收和处理这些财产。 既然是移民,那处理财产的价格自然是大甩卖了,一般人又买不起,市场低迷,价格就更低了。 所以娄姐虽然是电报回来问询,实际上二孩给出的消息是,她已经开始行动了,如座头鲸一般吸进。 当初娄姐走的时候,李学武给了她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千里迢迢,不要什么事都问家里,她认为应该做的事就大胆地去做,万勿丧失良机。 倒是山上的智库吵起来了,倒不是不同意抄底,而是这个时期适不适合抄底,应该怎么抄底。 于丽转达的消息是,有些人希望再等等,可以开始布局,但不要给出太高的价格,继续往下压。 这么想的人还不少,多是当年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老家伙。 他们坐镇密云山上,遥控港城的商战,真有一种老当益壮,热血沸腾的感觉。 运筹维护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另一部分人觉得市场变化太快,有资本之人又不止他们一个,错过了第一手,后面可能就跟不上了。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可以缓,但不能不开展这样的业务,必须搞起来。 还有一部分觉得应该加速开展抵押和收当,把这样的死当尽快收拢形成产业布局,形成资金转化链条。 山上吵得欢,山下的李学武是一点参与的兴趣都没有。 他不是专业的,更没有丰富的经商经验,跟他们说未来不成了算命先生了嘛,说经济也说不过他们。 这些老家伙特别的自负,当初都是经历过风雨存活下来的,有几个简单角色,都是老硬币。 身不由己,龙游浅滩,被控制在了内地,这些老登心痒难耐,恨不得这会儿就飞去港城大杀四方呢。 不过他们也就是过过嘴瘾,具体执行的还是娄姐,执行政策发过去,人家怎么做这边干着急也没用。 其实这些老登也清楚,娄姐之所以能在港城快速立足,并且长袖善舞打开局面,不是他们去了港城就能做到的。 首先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把家底掏出来合在一处,那财力属于顶天的了。 其次便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聚在一处,集思广益,给了港城行动的娄晓娥最有利的支持。 最后便是山下那位年轻的可怕,手段和身份背景更可怕的李学武。 关系布局去了港城,扶着娄晓娥站在了港城金融的金字塔上。 李学武最会用的一招便是三角关系,他、智库、娄姐,三方互相都有利益牵扯,谁都离不开谁。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吵归吵,但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二十七号,周日。 李学武应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的邀请来到国际饭店。 刚一进门,便见周小白站在大厅里正跟张松英说笑着什么。 “你怎么在这?” 李学武进来,周小白两人都迎了过来,听见他问,两人都笑了。 周小白抿着嘴唇道:“我来见见世面的啊,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还让你去津门了呢,你咋跑回来了?” 李学武跟张松英点点头,在她的指引下迈步往里面走。 张松英提醒他那位文化专员已经来了,或者说昨晚就来了,没有回去,就住在了国际饭店。 周小白跟在他的身后叽叽喳喳地解释道:“我也是有休息时间的,不能老在津门上班啊,周六日我要回来陪我爸妈”。 “嗯?你爸来这了?”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微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周震南见着他不会掏枪吧? 要说心里有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跟周小白睡在一个被窝里都没掏枪,凭什么对方掏枪啊。 但关键是,他和周小白睡一个被窝里了呀!这不得不心虚了。 周小白见他这么问差点把白眼翻上房,使劲拍了他后背道:“你就占我便宜!” “……” 听见她如此说,李学武才算是反应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去吧,去见识世面去吧,我这忙着呢”。 “嘿!巧了!我也忙着呢!” 周小白越说越来劲了,抬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道:“我这就跟你去见识见识世面,听说你要见的是一个法国女人,我还没见过法国女人呢”。 “你不是说回来陪爸妈的吗?” 李学武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想要抽出来,可冷不丁的碰到了她的车灯,好像故意占便宜似的。 周小白脸色微红地低下头不说话,一会儿工夫连耳朵都红了。 造孽啊——! 李学武胳膊是不敢乱动了,大庭广众之下的,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 本来这周小白就觊觎他的绝世容颜,窥视他的优秀品质,可不能给对方得到自己的借口! “李先生,您好” 走进餐厅,靠近窗边的位置上,阳光照射下的姬玛·罗曼好像慵懒的小猫咪,娇声跟他打了招呼。 目光逡巡,早就发现了周小白的存在,她在李学武落座的时候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道:“看来您是一位多情又风流的绅士”。 “我可不是什么绅士,也不多情,更不风流”。 李学武从容地解释道:“在我们这,不允许做出玩弄感情的事,我们中国男人对感情特别的专一”。 “尤其是我!” 他微笑着强调道:“为人正派、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形象在我的单位同事和邻居口中是有口皆碑的。” “可每次见到你,你身边的姑娘都不是同一个”。 姬玛·罗曼调侃地说道:“你这样做可没有什么说服力,总不能是你的妹妹,或者亲戚吧?”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小白问道:“你是他的情人吗?” “什么?” 周小白听不懂法语,见对方跟李学武叽哩哇啦地说个热闹,还有些不自在的,这会儿见对方问自己,直接愣住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给周小白翻译道:“她问你有没有三十岁”。 “什么!” 好像被踩到了猫尾巴的周小白差点跳起来,这法国女人竟然敢怀疑她的青春年少?什么眼睛啊这是! “当然不是!我才十八岁!” 姬玛·罗曼看着周小白皱眉摇头,态度很是坚决和不高兴,怀疑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先生,您不诚实啊——!” (本章完) 第1085章 捅了大篓子了! 第1085章 捅了大篓子了! “十,八!十八!懂?!” 见这法国女人只跟李学武说话,还一副怀疑的表情,周小白生气了。 她丝毫没有怀疑是武哥在故意搞鬼,只觉得这法国娘们不是好人。 “十八?十八岁还是十八个?” 姬玛·罗曼见周小白在跟她比划手指着急地做着解释胡乱猜测道。 李学武却是差一点喷出了自己刚喝进嘴里的茶,什么特么十八个! 这不是凭白污人清白嘛! “那个……玛姬小姐,咱还是说说今天的主题吧”。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问道:“是香塔尔女士那边有了好消息?”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约你呢?” 姬玛·罗曼挑眉看向他问道:“我不能跟你学中文吗?” 她好会啊! 坐在一边的周小白嘴撅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这娘们不是要勾引武哥吧?她怎么这么会勾男人啊! “你上次教我的那个词很有意思,我在跟你们外事馆文化负责人交流的时候就用到了,她很惊讶”。 “那个!玛姬小姐……”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道:“您没说是跟我学的吧?” “你紧张什么?怕我忘了你?” 姬玛·罗曼好笑道:“中国传统文化不是讲究尊师重道嘛,我当然有说是跟你学的了,你是老师嘛”。 “……其实也不用这么尊师的” 李学武觉得自己掉坑里了,这特么不会引起什么国际外事事故吧? “我教你的那一句最好用在不是那么正式的场合,明白吧?” “嗤——哈哈!你好可爱啊!” 姬玛·罗曼捂着嘴肆意地大声笑了起来,完全不顾忌这会儿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很是潇洒。 上午这会儿阳光正好,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是鲜绽放的最好时机。 她是那么的懂如何散发自己的魅力和青春,不仅惹了餐厅里男士的关注,还吸引了女士的嫉妒。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际交往,认真你就输了! “你才是真可爱啊!” 李学武知道自己上当了,端起茶杯扫了一圈嫉妒自己的目光。 点点雀斑,不加掩饰,却显得青春可爱,蓝眼睛,淡红色的脸庞。 在阳光的衬托下皮肤是自然的白,头发是正经的黄。 看着枝招展的姑娘,餐厅里的男士对李学武自然是羡慕嫉妒的。 “她在笑什么?笑话我吗?” 周小白有些异样地看了对方一眼,跟李学武求证道:“到底是什么?她听懂我的解释了吗?” “她是在笑话我。” 李学武微微摇头解释道:“她想跟着我学习中文,但我没答应她”。 “为什么?答应她!” 周小白气呼呼地说道:“让她也体会体会学习外语的艰难和打击!” “这个恐怕我是做不到了。” 李学武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坏笑着说道:“她学习外语有个捷径,那就是跟当地的男士处对象”。 “啥?怎么会有这样的……” 周小白是想说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但顾忌外事影响还是忍住了,只是看向姬玛·罗曼的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点怪异的色彩。 “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 姬玛·罗曼笑过之后见对面的两人讲过两句后,那个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解释道:“我跟她说你喜欢中文,她不信”。 “那你跟她说,我更喜欢教我中文的老师——” 姬玛·罗曼端着咖啡杯挑了挑眉毛,大眼睛竟然会放电。 李学武中餐吃的多,西餐吃的倒是不多,即便有过法语环境的工作经历,可那个时候管的很严。 尤其是在非洲那个地方,洁身自好是对自己生命的最负责态度。 你看大街上走着的有白人,但那很可能是土著白人,一百多年前就在那片土地生活了。 他们虽然讲法语,可黑人也讲法语,所以黑人身上带着的“毛病”也会传染给那些白人。 你要敢吃西餐,就有“种蘑菇”的心理准备,中奖率特别高。 后世改开后有一段时间内地民族自信心不足,崇洋媚外成了主流。 结果什么洋垃圾、黑垃圾都当成了高级货,都往兜里划拉。 结果呢?真正的好东西怎么可能漂洋过海来这里讨生活。 只有垃圾在本土生活不下去了才会大群体地迁移,成为蘑菇传播者。 跟着黑人老公回非洲的有几个好意思嚷嚷自己很幸福的,多是遭受现实毒打,破碎了王妃的梦幻。 李学武驻外那些年,出门扔垃圾都能撞见三个王子四个公主。 那地方酋长家的孩子都叫王子,都叫公主,可他还见过酋长打螺丝呢,你真以为叫王子的都骑白马? 唐僧还特么骑白马呢! 李学武对于姬玛·罗曼挑逗完全不在意,这点力度在他看来完全是把他当成内地男人常见的腼腆型了。 “算了吧,你还是尊师重道吧,我们这不能搞师生恋,那是大忌,会被枪毙的”。 “窝草——!真的假的?”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姬玛·罗曼咖啡也不喝了,惊讶地看着他。 周小白同样惊讶,却是被姬玛·罗曼突然冒出来的中文惊呆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 窝草?谁教给她的? 缺了大德了! “我都说给你了,我们对感情是很专一的,包括友情”。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认真地说道:“管鲍分金、高山流水、刎颈之交、莫逆之交,这些成语听过吗?” “我们一生只忠诚于一个爱人,对朋友更是忠诚相待,绝不欺骗”。 “好吧——那我们是朋友吗?” 姬玛·罗曼挑眉看了看他,道:“我们法国人其实也很少有师生恋的,这在我们那也不被提倡”。 呵呵,这话说的为时尚早吧,未来你们将会有一个姓马的总统。 别说我文盲,不懂国外的姓,有人还说科比姓科呢。 “您要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她问道:“所以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学中文的?” “当然不是,应该说不只是学习中文,还有好消息告诉你”。 姬玛·罗曼抿了抿嘴角,看着他微笑道:“香塔尔女士下周回来,想约你们在周五开展二轮谈判”。 “好事!法国那边有进展了?” 李学武在谈话的时候也没忘了帮周小白翻译,这也是一种培养。 不是语言培养,而是社交技巧和业务沟通的技巧,真要用人家就得拿出个正式的培养态度来。 给周小白家里那边的印象就是培养周小白在商业环境中有作为,更给她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 不然周震南两口子为啥迟迟没有来找他的麻烦,放任周小白胡闹。 “香塔尔女士说服了董事会,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玛姬摊了摊手道:“法国这一趟十分的艰难,你应该能理解”。 “我们厂一直都很有诚意。” 李学武侧了侧脑袋道:“不然大周末的我也不可能来这里跟你会面了。” “上一次你们那位副总裁没有拿出任何我们能看得见的诚意,希望你刚刚说的好消息是真的好消息”。 “威廉·罗宾?呵呵——” 姬玛·罗曼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摇头道:“纠正一下,他不是我们的副总裁,我只是代为传话”。 “再有,圣塔雅集团是香塔尔女士的,威廉·罗宾只是代理人”。 “我倒是一直都有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看着玛姬·罗曼问道:“既然您是文化专员,为啥要帮香塔尔女士处理合作业务”。 “我是说——” 他摊了摊手解释道:“在我想来,不应该是经济专员的工作吗?” “你刚刚也说了,现在是休息时间,你觉得经济专员不需要休息吗?” 姬玛·罗曼笑了笑,说道:“当然,我当然也需要休息,不过作为朋友我必须为了香塔尔付出一些”。 她解释的模糊,可李学武听的清楚,眼眉挑了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玛姬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自己的意思被对方捕捉到了,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在想坏事,对吧?” “不,我想的都是有趣的事。” 李学武坏笑道:“你这不算泄密吗?小心受处分啊”。 “呵呵——你当全世界都是你这样的男人?忠诚、专一、保守?” 姬玛·罗曼撇了撇嘴角道:“再说了,这可不是什么秘密,用不着因为说这个而承担什么罪责”。 “你们玩得可真够——开放的,我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话只说了一半,还做了强调和解释,把对面的玛姬逗笑了。 她挑眉道:“爱人是爱人,情人是情人,有了情人不等于不忠诚爱情,爱人之间也不都是爱情”。 姬玛·罗曼喝了一口咖啡,靠在椅子上态度松弛地说道:“身在异国他乡,孤枕难眠,总得找点乐子”。 “乐子?啧——” 李学武微微一笑,不做评价,端着茶杯说道:“看来香塔尔女士也是位豁达之人,最懂权衡利弊了”。 “不,其实她很在意,也很小气,我说了,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玛姬·罗曼挑眉道:“之所以是我来见你,可不仅仅是我想见你”。 “没用的,放弃吧,我是正经人,可没有你们那种情人文化”。 李学武笑着说道:“今天本打算陪家人的,不过谁让工作需要呢”。 他挪了挪茶杯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与圣塔雅集体开展二轮会谈的事我会安排的”。 “你这就要走了?咱们之间就不能有点别的话题可聊吗?” 玛姬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问道:“我对你真的就没有吸引力?” “不,你都快把我迷晕了!” 李学武要想说漂亮话那还不是张口就来? 他站起身笑着道:“我想我要是再不赶紧走,恐怕就走不动道了”。 “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姬玛·罗曼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道:“不再教我一句中文了?” “当然!没问题!”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我教你一个搭配上一次教你那个词用的口语,也是表示惊叹,但要用肯定语气说”。 “好啊,窝草,然后说什么?” 玛姬·罗曼又不是傻子,看李学武就不是啥本分老实的男人,教给她的话又怎么可能随便用。 回去后可是跟外事馆的翻译私下里询问过的,不会乱用。 但这并不妨碍她跟李学武继续学习新的词汇,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挺有意思的,比她见过的其他中国男人幽默,性格也开放得多。 李学武手指一捏,咬字清晰地教她道:“牛哔~很好,很棒的意思!” —— “听说那个法国外事馆专员在跟你学习中文?” 会客室内,周干城一身的西装,居然还扎着领带,很是正式的穿着。 李学武打量着他,好笑地问道:“这是有特殊的外事活动?” “非洲来客,我也是过去帮忙,可称不上外事活动”。 周干城喝了一口热茶,好笑道:“外事活动都是形容领导的”。 “你现在不就是领导嘛——” 李学武玩笑着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周小白出去把门带上。 周小白可倒好,她把门关上了,人没出去,又走了回来。 周干城看着李学武愕然无语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打量着装傻的周小白问道:“小白同志也在这工作?” “不,我是来学习的。” 周小白微微一笑道:“听着你们谈话很有收获,很能增长见识”。 “哈哈哈——!” 周干城爽朗地一笑,摆摆手没在意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尤其是在你们面前,所以一起坐吧”。 李学武对周小白也是没辙,挠了挠脑门问道:“手续办好了?这边给你安排办公室没有?” “嗯,条件很好,比我在外事部的工作环境还要好,可惜了——” 周干城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要是能一直在这边办公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你舍不得!”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我跟那位法国外事文化专员谈话,不会所有的记录都报上去吧?” “你以为呢?” 周干城嘴角扯了扯,无奈道:“能不能有点正型,你教她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他捏了捏鼻梁骨好笑道:“翻译都来找我告状了,说你们的聊天是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 “我倒是想正经的聊了,可没遇着正经人啊!”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说道:“是她在试探和勾引我的,我不这么做怎么办?以身饲虎啊?” “别想着搞调查部那一套,你们还是纯粹一点的好!” “我们怎么不纯粹了?” 听见李学武的话,周干城不愿意了,瞪了他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是在保护你!” “你自己想想,你们都说了啥!” “我说啥了?” 李学武见周干城的眼神飘向周小白,无语道:“那些话你也信?” “我不信,我怕有人信!” 周干城提醒道:“外事交际中要注意分寸,别啥话都往外说。”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没啥意思。 刚刚跟姬玛·罗曼聊天的时候,对方讲起了她自己本人的工作经历,李学武只是听了个热闹,没太在意。 不过这倒是引起了外事监察的注意,尤其是对方的挑逗行为。 刚刚从餐厅出来,便见到周干城给他示意,来这边聊聊。 聊什么? 聊纪律,聊规矩,聊问题。 外事工作就是这么严谨和麻烦,确实不能像李学武这样啥特么都说。 周干城见他不说话了,还以为他不理解这个生气了。 解释道:“我们也一样,你见我有跟外国人胡咧咧的吗?” “理解,这也就是在私下里。”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而且这个女人不大对劲,像是别有目的。” “你知道就好,别上钩了!” 周干城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人家没啥事,拍拍屁股回国了,你可就要搭上这辈子人生了”。 “什么意思?她是……” 周小白懂规矩,跟在李学武身边一般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 可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实在是这情况太让人惊讶了。 李学武抓了她的手放在腿上拍了拍,安慰道:“就是这么一说”。 同她说完,又给周干城讲道:“从第一天见面我就在怀疑,香塔尔既然有外事馆的关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没想到把我当鱼钓了”。 “因为你这条鱼太香了——” 周干城眯着眼睛道:“他们应该是调查过你的身份背景了,包括你的一些个关系,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们就不怕我吃了诱饵吐了钩子,再喷他们一脸水?” 李学武迭着腿,腿上是周小白的手,她倒是没有抽回去,觉得这样更亲切,甚至挪着身子坐近了。 周干城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忍不住抽抽,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我能看得嘛!周震南问起来怎么说啊! “什么损失?一个女人?” 他目光看向自己的茶杯道:“充其量在对话中打打嘴仗,还能有什么损失,跟得到你来比不值一提。” “不可理解,凭什么啊?” 李学武皱眉道:“就凭一个性格开放,长相靓丽的女人?把我看得也太不值钱了吧?” “怎么?你还要申诉啊?” 周干城耷拉着眼皮说道:“掉进女人陷阱里的人还少了?还是你觉得他们给的太少了?” “我是觉得他们给的太早了!” 李学武好笑地喝了一口茶,道:“不应该是先合作,然后再慢慢接触,最后来个意外或者抓把柄吗?” “现在合作都还没谈呢,就火急火燎地让人来跟我接触,是觉得我年轻没有抵抗力?” “有可能是两个意思,还是要看一看圣塔雅集团跟你们厂之间的合作是否能达成吧。” 周干城认真地提醒道:“当然,就算是达成了合作,这样的举动以后绝对少不了,甚至会给你更好的”。 “合作是合作,但记得分清根本利益性质,别啥钱都赚,丢了本心”。 “这话您得跟我们李主任去说”李学武玩笑似的说道:“我一个副处长能做什么决定,更别谈利益。”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怎么做在你”周干城站起身认真讲道:“法国人相中你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这一次不成功,下一次会换个人来,更漂亮,更有吸引力,甚至带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和其他什么。” 周干城歪了歪脑袋,道:“我相信你拥有对组织的忠诚和信念,但也得防备身边出现这样的混蛋。” 他示意了周小白道:“你每次跟她见面都带着女同志的做法是正确的,希望你永远纯洁,健康”。 “谢谢,我会的——” 李学武抿着嘴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永远纯洁,永远健康。” —— 李学武终究是没有跑了,被周小白按在休息室啃了几口,这姑娘要疯了,尤其是听说有人要勾引他。 借着跟李学武汇报津门海产供应链的情况跟他动手动嘴的。 “你从津门回来还没回家呢?” 当听说周小白昨晚也是住在了这边,甚至要拉着他上楼坐一坐的时候,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不是说回来陪爸妈的吗?”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陪谁去?”周小白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只能陪着你了,反正你不能走!” 住在国际饭店一晚上一两块钱得是有的,周小白有钱消费? 当然有,李学武在海鲜供应链的分红工资可都是做在了她的身上,且从来没有拿回来过。 为什么不拿回来,任由周小白胡海,任意逍遥? 因为李学武搞出这个海鲜供应链根本就没打算自己从里面赚钱。 他要赚的都已经通过回收站经销行为赚走了,个人部分是故意给了周小白,就是让她用的。 一方面这姑娘喜欢新鲜事物,家里又不会给她太多的钱,李学武愿意养着她,养出她钱的自信。 现在十八岁就敢住国际饭店,喝咖啡,吃海鲜,再加上她的身份和日益增长的见识,李学武很期待她的未来会成长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另一方面就有点复杂了,算是对津门那套别墅,也就是李怀德给他套的那个圈的补丁。 既然李怀德都能给他挖坑套圈,他就不能反手给老李套个圈? 这个圈不仅仅要给老李套上,还要给水产公司的两个人套上,这样老李才相信他,愿意让他套嘛。 所有分工工资都是做给了他们的家人,唯独李学武是做给了周小白。 可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反倒是觉得理应如此。 李学武年轻风流,不仅仅在别墅那边养了一个,生了孩子,还养了一个周小白。 没人觉得他和周小白是清白的,都特么睡一个被窝里了有个屁的清白,除非验明正身。 老李正是基于此,才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了李学武的手里。 万一有一天他出了事,李学武的关系不救他,或者坑了他,就把这个关系扯出来,大家一起死。 谁死啊?李学武可不会死。 查经销关系,轧钢厂还有份呢,回收站做的是正经的生意,哪有利益牵扯。 查李学武,那必定是要查周小白的,查吧,只要不怕死就去查。 所以现在周小白看着是小白,以后就是小黑了,一碰就黑脸的小黑。 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分红之于其他几位算是一笔不小的好处,可对于李学武来说不算什么。 用这种钱养着周小白,怎么都值了,到那一天,周震南都怪不了他。 怎么说? 闺女一年一千多块钱的销,就是他们那种家庭也消费不起吧。 况且李学武还没做什么,也算不得包养,李学武也是实实在在地培养着周小白,他能说什么。 所以,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给周小白了,李学武不心疼,一点都不心疼,甚至鼓励她把钱在刀把上。 多喝喝咖啡,读读外国报纸,学习学习外语,换点外币去友谊商店逛逛,女孩子就是要有自信和见识。 真要是培养出了一个有思想、有见识、有自信的新时代女性,她得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李学武的投资从来不会吃亏,更不会打水漂,充其量就是看什么时候收回钩子,钓多大的鱼。 算一算这一钩子都把多少大鱼拴在了一处。 “能不能安排我做一点正经事?”周小白咬着牛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道:“我在津门有点无聊。” “嗯?你是总经理啊!会无聊?他们没有跟你请示汇报工作吗?” 李学武逗着她道:“这太不应该了,这不是架空你了嘛,回头我找他们说说去,严肃批评他们”。 “哎呀——也不是啦~” 周小白为难地说道:“就是那些事都简单的嘛,签字啥的,我是说我想干一点实实在在的事”。 她想了想,说道:“就比如吴老师做的那些,或者杨召做的那些”。 “那多掉身份啊——!” 李学武无脑地说道:“你可是总经理啊,得掌管大局才是”。 “哎呀~你就别哄我了——” 周小白晃悠着他的胳膊道:“我就知道你是在逗我玩,给我一个啥都干不了的总经理,听着好听罢了”。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总经理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李学武逗了她一句,随后点点头说道:“我回头跟吴老师说说,你跟着她学习学习应该怎么干工作吧”。 “嗯,好!我会努力的!” 周小白笑着点点头,保证道:“吴老师很有学识的,我一定跟着她好好学习”。 她这么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青色的锦囊递到了李学武的手边道:“送给你个礼物,嘻嘻——” “呵呵——给我的?啥呀?” 李学武拿起锦囊拆开看了看,却是一方玉石印章,不大不小,很是方便携带和使用。 他空出来摆弄着看了看,印章已经雕刻好了,就是他的名字。 “这是啥玩意?我可不认识啊!”李学武看着印章上蹲着的小兽问道:“你买的古董?别不是被骗了吧?” “你真扫兴!谁会骗我!” 周小白嘟着嘴说道:“这是我找人买的,他不敢骗我,我还找人看了,说是清代的古董”。 她点了点印章上的小兽解释道:“雕刻印章的人说这是獬豸”。 “所以我是从古代来的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手给她看,指了底部道:“这印章的原主人也叫李学武?” “当然不是,我忘了叫啥了”周小白解释道:“我让雕刻师傅把那人的名字铲了,雕刻了你的名字”。 “……” 李学武还以为周小白开玩笑的,捏在手里这枚方章一看就是好东西。 田黄嘛,只要确定是真的古董那必定是值钱的,可周小白把值钱的印证给……铲下去了?! 这玩意是古董啊!印章都是靠款来确定所属和价值的,这丫头真是个狠人,也真不拿古董当古董。 李学武现在只是无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片心意感受到了。 周小白见他如此,紧张地问道:“你不喜欢?” “没有,很喜欢,太难得了。” 李学武摆弄着手里的印章问道:“怎么想起给我送印章了?” “就是……你那印章是橡胶的嘛,就不好看,我想着……” 周小白看着武哥的表情好像是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办差事了。 李学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印章道:“你给我刻的这个我也不敢用啊,太张扬了”。 “再说了,我那橡胶印章是带着防卫阴线的,这个可不行”。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我就留作收藏了,当私章用吧”。 他将印章收回袋子里,突然想起什么,确定道:“不是从你爸的收藏品里拿来的吧?” …… 从国际饭店离开的时候,李学武遇着一位熟人,三禾株式会社的驻京办事处主任桃谷绘里香。 对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位英国外事馆的专员,还是张松英给他介绍的。 双方并没有打招呼,仅仅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错过了。 张松英送他出门,解释了那位桃谷绘里香最近很是活跃,跟不少外事馆的工作人员打过交道。 其实她不介绍李学武大概也猜得出来对方是哪国的。 英国男人只要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展露自己的国别特征。 倒是桃谷绘里香的动作让他觉得好笑,这下子有热闹可看了。 —— 周一,卫三团搞了一个卡车车队去货运站把化肥接走的。 听厂里的调度说,装化肥的集装箱一到港口就被人给盯上了。 说是借调的条子都打好了,集装箱调运都快装车了,却被卫三团的人给扣住了。 扣住的不仅仅是集装箱,还包括打条子的人,以及运输的人。 这下子算是捅了大篓子了! 早前李学武就给齐耀武提过醒,卫三团的人估摸着时间早就去津门港码头等着了。 李学武这边打过电话,那边就接到了消息,一个排的人冲了进去。 这个时间,港口来了一船的化肥,谁不眼馋啊。 可船上的化肥早就被京城供销社那边给定走了,属于特运物资,没人敢随意借调。 但港口的人却发现了漏网之鱼,两个集装箱七十吨的化肥还在。 这边赶紧联系人,打借调条子,那边调度就开始转运集装箱。 可还是没赶趟,车还没发出去呢,卫三团的人来了。 你就想吧,带队的小排长才多大的岁数,他能跟港口的老油条客气? 有调度不服气,不让他们上前,一枪托挨在了脑门上,鍕勾踹的那人满地滚爬,愣是没人敢说话。 从办借调的人,到运输和接货的人一个不落,全都给扣了。 港口的人来讲情不管用,连近前都靠不上,这算是惹了大豁子了。 借调,说的好听,这个时候哪哪都缺化肥,借了你的,等不种地的时候还给你,你能有啥说的。 到时候化肥都让人抢走撒地里了,你还能让他给你刨出来啊? 这官司没法打,只能认倒霉。 可这倒霉搁别人身上也就认了,在港口里被借调走了,你找谁去? 但在卫三团这里不好使,他们也不抓上面的或者背后的,这些个办事的人一个不落,全塞集装箱里运走。 周日发生的事,李学武也不知道啊,津沽港办事处倒是得着消息了,那边也知道了跟李学武有关系,便托人来问了。 从津沽港办事处往轧钢厂转电话,再找李学武,那不是扯淡嘛。 李学武家里的电话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谁敢打? 津沽港紧急,跟轧钢厂有什么关系,他们才不会给李学武打电话呢。 倒是一上班,彭晓力把这个情况跟他汇报了,说是调度来问怎么处理。 “我知道怎么处理?” 李学武哼了一声,端着茶杯道:“我不知道,就说我不在,让他们找别的关系去”。 “我估计还得是来找您。” 彭晓力笑着说道:“人都在卫三团呢,港口那边的人追过来了,可大门都没进去,找卫戍区不好使”。 “况且是他们没理,想解释都不敢大声嚷嚷,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他接了李学武的茶杯又给续了热水,道:“我估计齐团长的意思是拿他们一下,也还轧钢厂个人情”。 “那就再抻抻,省得他们扬脸朝天的不知敬畏,谁的货都敢借调”。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既然要搞一下子,那就搞彻底了,让津沽港办事处也借借光,吃点实惠的”。 “明白了,我这就去说。” 彭晓力见李学武这边同意了,便要往出走,又想起什么来,提醒道:“委办那边有消息说市里的协调工作不好做,又单位不愿意搬迁”。 “甭管这个,现在是市里的事,跟咱们没关系”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拆不拆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这个确实,因为跟轧钢厂已经谈妥了利益分割,那十几个工厂其实早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怎么切不是他们说的算,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清理账目,服从安置。 轧钢厂这个时候不会做坏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方案执行不下去,他们手里还有文件可以要土地。 彭晓力也就走了没多大一会儿,便无奈地陪着谷维洁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李学武不大认识,看着一脑门子官司。 看见彭晓力叽咕眼睛,李学武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是谁。 通过谷维洁的介绍,李学武知道这是港口来的,一个副主任,一个业务主任,一个办公室主任。 “哎呀,终于见着您了——” 那位副主任姓曹,一上来便握住了李学武的手,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招呼他们在沙发这边落座,态度也是很好的。 “曹副主任跟我是同学,谠校培训班的,这不找到我这里来了。” 谷维洁主动开口介绍道:“说是连拜码头都找不到门路,撞了满头的包”。 “哎呦,维洁同志哟,你说的太对了,我可不就是撞得满头包嘛!” 曹副主任的嗓门倒是很大,话说的很是诚恳:“我是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找对了方向,您可别见怪”。 “嗯,我听说这件事了”。 既然是谷维洁带来的人,李学武也没藏着掖着装不知道,他示意了彭晓力道:“早晨晓力跟我说的”。 “曹副主任昨天就来了,可没找到卫三团的关系,跟卫戍那边说了一下,倒是让齐耀武发了火气”。 谷维洁笑着说道:“这不嘛,昨晚就联系到了我,我说这事还得好好说说,毕竟大周末的,都得休息”。 “这批化肥您可能不知道,这是我联系朋友专门给卫三团垦区调来的,山上就等着化肥下子呢”。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您也别怪齐团长发火,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生气,我听着心里都不舒服”。 他很是不客气地说道:“今天能调了卫三团的化肥,明天轧钢厂的货是不是也给借调走了啊?” “卫三团的人发火敢抓人,我要是急眼了敢崩人,您信不信?” (本章完) 第1086章 别惹那个年轻人 第1086章 别惹那个年轻人 “唉,错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要承认,这没啥说的。” 曹副主任点头道:“我们的管理工作出现了漏洞,应该向卫三团诚恳地道歉。” 他看向李学武摊摊手苦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总得给我们一个道歉的机会吧?您说是不是?” “如果道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李学武说漂亮话的时候能把人夸出来,他要说堵心口的话一杆子能把人肺管子戳炸了。 这会儿一句话顶的曹副主任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没想过红星厂的干部这么牛,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当然了,他脸色再难看也不会在这发火,毕竟谷维洁坐在这还没说话呢,他又是上赶着来的。 他的级别也不低,不然都是同学的情况下,谷维洁又怎么会称呼他的职务。 说关系一般也可能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关键的还是给李学武提醒呢。 曹副主任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关系,不然也不能把电话打去卫戍。 可就是没想到卫戍的电话石沉大海,再去找关系人家不接电话了。 知道是踢到了铁板上,也是自己单位做的事太下作,太缺德了。 所以他的态度很明确,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人他得领回去,人领不回去,他也甭想回去。 都是在单位做管理的,既然代表单位来了,就算是求爷爷告奶奶,也得先把人整回去再说。 关人的是啥地方,多待一宿都是麻烦,甚至要遭大罪了。 他的关系还真是不白找,人家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就是来红星厂找李学武,因为这李学武是卫三团的副团长,还是第一副政委。 其他的关系人家没有多说,指条明路是为了解决问题,把底儿都给撂了那便是要谋算李学武,结仇了。 曹副主任连夜给家里打电话,请单位那边调查这两个集装箱到底是咋回事,就算上门拜码头,心里总也得有个踏实的底儿吧。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一批货是东方商贸报的关,提货单也是东方商贸的手续。 东方商贸怎么就吓一跳了? 这一家商贸公司不是本地的单位,而是港城五丰行的分支机构,来往货物都是跟五丰行有关系。 单独甩下的两个集装箱签收单位没写,但调运的手续完全正常,就是京城火车站货运站。 津沽港那边着急忙慌地联系相关的人员,费劲巴力地得到一个消息,说这两个集装箱是港城特调。 消息说了,这是红星厂那边专门给卫三团协调的一批化肥,是用于农垦区的,早就提过醒,可没人在意。 现在篓子捅大了,那些犯了错的干部被人家给拘了回来,上哪打官司去能打赢啊? 所以两方面一合计,这事还得来红星厂找这个叫李学武的干部。 既然找到了关键人物,总得摸清人家的跟脚啊,所以又找京城的关系打听这个李学武什么来历。 好家伙,一打听又吓一跳。 都说京城群英荟萃,人杰地灵,年纪轻轻便有大能力者不知凡几。 眼巴前要找的这一位便是青年干部中的佼佼者,履历极为丰富,关系极为复杂,轻易不敢施压逼迫。 带着一胸口鍕功章回来的,又在工安单位打响了名号,随后又连续得了劳动模范勋章和先进个人勋章。 这个没法来硬的,人家胸口别着的勋章比啥都硬,打不透,压不倒。 重要的是,这李学武在红星厂里算是顶厉害的人物,又是在卫三团任职,身后编织的关系网老大一片。 听见他来京城是有好一帮朋友来电话约他吃饭的,可一听他打听李学武这个人,便都谨慎地提醒他别惹那个年轻人,不好惹,有人栽了。 这还是好朋友提的醒,托人打听那些一说是李学武的名字,扭脸就走,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追着问?人家就给你比划一个巴掌,告诉你两个数字。 两年,五百。 两年好理解,大概是这年轻人回来参加工作两年,五百是啥意思? 人家说了,你自己去西郊靶场问问阿飘。 好么,曹副主任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避之不及、听之色变的名字原来是个杀神啊。 他一听这战绩脑门上也见汗了,别特么单位带走那些也被打靶了吧? 也正是因为听说了李学武的战绩,这些人在找到谷维洁的时候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十分的客气。 知道谷维洁是红星厂的领导,还是排名靠前的,所以想着隐隐地压李学武一下,好方便说话。 毕竟他的级别也不低,总不能真跟李学武低声下气地求人吧。 可万万没想到,找到谷维洁的办公室,却被对方带着来了这边。 不是厂领导嘛,找一个副处长不能打个电话叫过来吗? 现在谷维洁带着他们来见李学武,那到底谁才是领导啊! 其实谷维洁做的没毛病,她犯不上因为曹副主任得罪了李学武。 这件事说到头还是津沽港那边出了错,惹的是卫三团,跟红星厂没啥关系,她找李学武说话不可能用职务和级别压人。 要牵线搭桥可以,甚至顾忌同学情谊陪着一起来也可以,但再其他绝对是不能做的了。 且看他们进来后李学武讲话的态度就知道,他代表的是卫三团。 李学武说开枪崩人曹副主任不敢不信,这杀神的战绩又不是吹出来的,杀了多少早有人记得。 这京城不是他的地盘,所以低一头没什么,李学武训斥他两句也没什么,只要事情过得去。 “卫三团齐耀武团长是啥意思,气归气,事情总得解决了。” 谷维洁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得说话了,不然不闹僵了嘛。 她语气和缓地说道:“既然曹副主任来了,态度你也看见了,事情怎么解决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齐团估计这个时候上山了,没法谈,人就关着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上面来消息,今年卫三团的垦区将作为示范区来建设,**要来视察。” “他最担心有违农时,耽误了垦区的种植,凡事亲力亲为,你们的人也真是胆大妄为,谁的货都敢抢。” “是是是,我们是错了。” 曹副主任点头道:“认打认罚,只要卫三团说句话,我们一定照办,怎么处理都行,但人……” 他苦着脸讲道:“毕竟我们单位有任务在,这件事不尽快解决,恐怕要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大家都有任务,为了你们的任务就能牺牲我们的任务?” 李学武皱眉看着他说道:“要是这么说,这道理还是别讲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们要是来找打架的,我奉劝您一句,卫三团的人可不是吓唬就能怕的。” “没有没有,这话说哪去了!” 曹副主任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啊,别让这件事发酵开来,大家都是为了组织工作,互相帮助嘛。”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既然你把谷副主任请来了,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 “我是在卫三团任职,但我不能吃里扒外,帮着外人说话。”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有什么话尽可以跟我说,我能理解的,一定转告齐团,你们大老远的来了,不能啥话都没说就走了。” “额……” 曹副主任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谷维洁,这话怎么特么接啊。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他听懂了,无非就是:你们有多少诚意可以跟我说,我要是觉得可行,那这件事就由我来跟齐耀武说。 意思就是齐耀武那边绝对是见不着的,李学武也不可能坐这个蜡去给他们往卫三团讲情接人的。 两边都没什么感情和瓜葛,那就甭来什么虚的了,道歉没必要,做错事的那些人估计都快把对不起刻在心里、雕在嘴上了。 只要他们现在还能说话的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绝对是对不起。 现在进入到了谈钱不伤感情的环节,因为没得感情可谈。 作为中间人的李学武跟他谈,倒是给两边都有了余地。 当然了,李学武在谈话前也摆明了车马,他绝对是要站在卫三团的立场来跟他们谈的,别讲虚的。 谷维洁早在李学武两次点到她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李学武要干啥了。 这会儿涉及到了红星厂的利益,那屁股自然是坐在李学武这边。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主动开口向曹副主任问道:“我记得这两个集装箱是走红星厂和津门水产的运输线啊,又怎么会出现借调的问题呢?” 得!又来一位! 曹副主任听见她如此说,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谷维洁的目光里也逐渐带上了苦涩,自己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一个卫三团都够麻烦的了,现在又把红星厂的运输线扯进来,这要出多少血才能解决啊。 不过谷维洁这一句话也不算是趁火打劫,倒是给了他解决这件事的思路,那便是红星厂的这条线。 —— 五月一日这天,全厂放假。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全厂不包括特殊车间和备岗的值班人员。 不过生产车间停了,锅炉车间只是不熄火罢了,没有往常那般辛苦。 而且今天下午厂露天体育场还有节目表演,实际上厂里的人更多了。 也是借着今天人多,红星厂正式公布了几条消息,都是跟厂职工息息相关的内容。 第一条消息最为震撼,那便是红星厂正式确定了集团化工业目标和组织机构部门组成。 跟先前漏出来的小道消息大概能对得上,厂集团十五个副局级直属部门,十三个副局级或正处级二级分支机构,多个三级分支机构。 集团的十五个直属部门有:综合管理部、战略规划部、技术发展部、质量安全环保部、工程管理部、业务管理部、人事劳资部、财务控制部、营销管理部、国际事业部、生产管理部、调度运输部、组织工作部、企业宣传部以及工人联合会组织。 跟现有的分组结构不同,集团机关因为工作需要,再一次实施分级分区域管理,弱化了副主任的权限。 十三个二级分支机构分为集团直属、专业厂、子公司和参股公司。 集团直属机构有:红星钢铁集团建筑分公司、红星钢铁集团医疗管理局、红星钢铁集团文艺出版社、红星钢铁集团劳务服务分公司以及红星钢铁集团教育管理局。 专业厂机构有:钢城炼钢厂、营城造船厂、红星轧钢厂以及科技研究所。 子公司机构有:红星汽车制造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国际事业部、国际汽车总经销)。 参股公司机构有:联合三产分公司、联合工业分公司。 较为重要的三级分支机构有:红星钢铁集团保卫总队、红星钢铁集团消防总队、红星钢铁集团京城医院、红星钢铁集团文工团等等。 集团化结构的确定正式代表了红星厂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提上了日程,明确了总体战略发展目标。 厂干部职工都明确了自己未来将要奋斗和发展的方向,更确定了为之努力和前进的目标。 谁以后该去哪上班,该进步到哪个职位,大家心里都有谱了。 这一份文件的公布,彻底稳定了全厂干部职工的心,大家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想着以后去哪的问题了。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便是该怎么去的问题了,只有自己努力,未来三年的积极表现,赢得心目中的位置。 尤其是干部,想要留在京城,那必然是要进集团的,或者去三产工业,否则重工业生产全都搬去了钢城,上哪找工作去。 不过大家心里算计着自己,也算计着上面的领导。 十五个部门,去掉一个工人联合会单列单管,其他十四个最多一个集团副职管两个,那还差两个领导呢。 尤其是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绝对会有集团副职领导调任,到时候至少会有三个新的副职产生。 再一个,二级分支机构里面是有副局级单位的,负责人挂集团副职的可能性会很大,到时候厂领导班子人数绝对会增加。 仅仅是从厂里公布的集团化目标文件大家就能猜出三年后发生什么。 其实倒也不难,只是中层管理干部心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押注了。 这玩意全靠赌啊,谁知道哪个领导会调走,哪个领导能留下啊。 现在能知道的就是董文学不会走,因为他虽然是副主任,可在红星厂的路还没走完呢。 再一个便是李怀德不会走,因为蛋糕做好了,他不吃个饱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走,这不是给他人做嫁衣了嘛。 最后一个便是厂工人联合会主蓆熊本成不会走,因为他都要退休了,怎么走?谁接收这么一位病倒儿啊。 除了这三位,其他所有厂领导都有可能被调离,你说押宝谁? 这就是老李收人心的策略,一杆子阳谋打在了所有厂领导的腰上。 董文学远在钢城,熊本成行将就木,你说厂里的干部押宝谁? 他这一招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属实又刁钻又凶狠,打乱了其他厂里的所有布局,属于掀翻桌子的那种。 第二条消息的影响里不比第一条弱多少,厂里公布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规划,包括工人新村布局。 所有翘首以盼想要分房子那些厂职工这回算是听着准信了。 厂里要建多少楼房,多少平米,多少单元和房屋,全在文件上了。 而服务于工人新村、三产工业以及科级研究所的部门和设施也确定了下来,包括学校、商场、储蓄所等。 最让厂职工忧心的便是公布的方案中有兼并周围工厂的内容,包括那些工厂的设备、土地和工人。 要把这些工厂的资源进行整合,形成三产工业补充,这些工厂的工人也将以借调的形式合并进厂。 安置的方向也公布了出来,服务人员经过考试会安置在服务岗位上,生产人员分流一部分到轧钢厂,实施三班+一班的倒班生产模式,其他生产人员则是调配到三产工业去。 干部将经过考试合格后安置到轧钢厂各个副职岗位上接受锻炼和学习,或者安置去钢城以及新建三产工业。 这里不得不说李学武留的一个后门,那就是钢城的几个工厂陆续要建成,工人有了,管理干部可还缺着呢。 当初跟刘向前怎么谈的? 干部的关系是在市里吧? 可以,但这些干部的人不在市里啊,放在京城准叫市里掏走了。 现在李学武搞出来的动作就是把表现优秀的干部委派去钢城,充任到 新建工厂和现有的干部队伍中。 新建工厂和部门的干部调任厂里已经在做了,包括机关内的干部逐渐要下放到各新建厂。 这几百名干部经过筛选和考察过后,正好填充这个窟窿。 站在红星厂的角度考虑这是好事,因为生产规模急速扩张所带来的管理隐患一下子就被消除掉了。 但是站在厂干部的角度考虑这就不太好了,外来的干部虽然算挂职,可毕竟占了一个职位,抢了他们的进步目标。 再有一个,文件上可写了,这些人很有一部分会留下来,三年后转入红星厂的干部序列中来。 所以现在的竞争也代表了以后的竞争,从文件发出来,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厂干部有竞争压力,厂职工就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将近六万人的工人队伍在一年内合并进来,这得占去多少福利待遇和发展机遇。 再一个,这些工人也是有一份人会在三年后转入轧钢厂的管理序列中来,成为红星厂的正式工人。 而因为新的两座轧钢厂要建成,他们不得不面临一个选择。 那就是跟着轧钢厂走,去钢城,还是留在京城调去市里的轧钢厂。 两个选择各有优缺点,都是轧钢厂,都是老本行,一个福利待遇好,但要远离家乡,一个福利待遇未知,却可以留在京城。 厂里实施三班+一班的生产策略,就是看现在的工人多了,完全支撑得起24小时不间断生产作业了。 同时还能保证机动班的存在,完成对新工人的培训和教育,并且不断地淘汰掉手艺和态度不合格的人。 人事变革后,他们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了,跟生产没关系,完全是来源于生产技术的内卷。 以前一个班的同志争,后来全厂大比武,一起争,现在外面兼并进来的工人也参与了进来。 这还不得卷成一锅粥啊! 第三条消息,红星厂将要在厂大门的对面,也就是亮马河边预定公园的位置修建一座园区中心广场,并且开始建造***巨幅雕像和***在1925年所作的《沁园春·长沙》词碑。 第四条消息,贸易管理中心正式确定办事处规格和管理部门。 其中人事规格包括:正科级经理、副科级副经理,股级财务科长、业务科长、后勤科长等等。 管理部门包括:调度班、电讯班、维修班、销售办公室、采购办公室、信息办公室、金融办公室等。 而位于京城的几个销售网点最先开始变革和改制,形成了较为专业的直属办事处。 贸易管理中心公布的文件中指出,未来一年内将要在东城和西城分别打造一处专业的汽车销售商店。 也就是李学武规划的四儿子店,但比四儿子店的服务更全面。 这两处专业的汽车销售商店将作为全国各办事处经营汽车业务的模板,也是以办事处为核心,向其他城市扩展业务的模板。 办事处只在核心城市建立,二级城市将不设办事处机构,而是设立销售网点,以形成三级分支管理机构。 经营范围除了红星羚羊和摩托车的销售,还包括了特种车辆、代销车辆、培训课、驾驶课等等。 从给办事处配备超远距离无线电台就能看得出红星厂的大手笔,势必要形成全国的贸易链接网络。 能把各地的优秀商品集中到平台上,放在各个供应链中,更能把自己和兄弟单位的产品销售出去。 …… 几条重要的举措和政策在五月一日这天正式公布,彰显了红星厂野心勃勃,雄心壮志,誓要开天辟地干事业了。 —— “你不看节目了?” 景玉农从楼里出来,见着李学武下楼要上车便招呼了一声。 她带着李雪走过来说道:“今天的节目可是文工团那边排演了好久的,这么不稀罕?”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有事要忙嘛”李学武见对方把自己当陈世美审了,便笑着解释道:“再说我也不是不看,想着去转一圈再走的。” “开车过去?想得美吧你!” 景玉农拉了他的胳膊示意了去往体育场的小路道:“厂公路上全是人,你怎么过去,走路吧。” “呵呵,这我还真没想到,谢谢啊领导——” 李学武轻笑着跟她道了谢,同时瞥了她身后的李雪一眼,刚刚的拉扯别叫妹子误会了。 放心吧,误会不了,你俩准有事! 李雪见二哥的目光瞟过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是不想看他。 你就说跟院里那几个刚掰扯清楚了,就来厂里搞这个。 尤其是对方还是领导,还是自己的领导,多难为情啊。 她当然是猜的,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生闷气。 景玉农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而是问起了津沽港的事。 “我听谷副主任说事情处理的很是圆满,还帮咱们厂落了实惠?” “本就是卫三团齐团长的布置,他又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人,抓那些人能干啥,还不是讹一笔。” 李学武解释道:“他自己也知道跟对方没必要硬碰硬,人家这是领导来接人了,要是没人来接呢?” 他看向前面的街道,果然好多人,都在往体育场前进。 “没人来接,那些人就砸在卫三团的手里了”景玉农点头道:“这么处理是对的,各退一步。” “不都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现在卫三团有了实惠,咱们厂津沽办事处在港口打开了局面,互相好的事。” “我倒是觉得很难得了,毕竟这些关系搅和在里面。”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倒是真八面玲珑,颇有些手段啊!”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真有八面玲珑心,我也不至于让对方全身而退了,总要扒下他们一层皮来。” “还是要注意团结的,毕竟以后还要合作,总不好做成一锤子买卖了”景玉农摇头道:“我看这样就挺好的,以后咱们在港口也算站稳了脚跟,方便一些业务的处理了”。 “但却欠下了卫三团的人情。” 李学武适时地提醒道:“这件事我不方便主动提出来,还是你们厂领导想着点,什么时候还掉。” “有你在这呢,有啥不方便的?”景玉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算是默认了。 他们走路去的体育场,现场有维持秩序的保卫组干部,也有消防队的在现场做准备,甚至还有厂医院的急救车在门口。 对于大型表演,尤其是一万多人观看的规模,在李学武严明安全的情况下,厂里的组织部门很是重视了。 能准备的都已经在现有的条件下做到最好了,不过现在的厂职工比后世那些人可听话多了。 不让拥挤,必须排队,就真的很少有插队的,更不会有往里挤的。 上一次在大食堂发生的拥挤情况,经过时任保卫科科长李学武的严肃处理,厂工人可都记得呢。 景玉农有意站在门口看看工人进出的情况,李学武也没着急往里走。 他说转转就走,是想着早点往俱乐部那边去一趟。 五一劳动节,全市的工厂都放假,也都有节目表演。 就算是没有的小厂子,工人们也都找关系往大工厂来看节目了。 这个时代的娱乐极其匮乏,就算是有了收音机也满足不了视听体验。 这样的大型节目汇演实在是难得,所以工人携家带口的全都来了,甚至沾着亲戚光的也要来看。 红星厂的体育场是露天的,特别的大,建设的时候也是粗狂简约,就是阶梯式的层次排上,中间可以搭建高高的舞台,周围人都能看得见。 “领导,怎么不进去?” 周瑶正在组织安全工作,见着李学武站在门口便小跑着过来打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她道:“忙你的,我和领导就是看看情况。” “好,有事情您喊我。” 周瑶给两人敬了个礼又跑过去忙了,今天人多,保卫组的人手都抽调过来执勤了,可还是不够用。 门口这边,见着周瑶给李学武敬礼,不少厂职工这才发现站在角落里的领导们。 之所以是领导们,他们已经习惯地将李学武当做厂领导了。 好几次应该是李怀德下去的检查都是由李学武代替的,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也给一线工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几次处理厂里出现的突发事故,更是让职工们在心底里畏惧他,可也尊敬他。 有相熟的职工还大着胆子跟他打招呼,也能得到他微笑和点头回应。 “嘿!学武!” 李学武正跟李雪问着家里人来不来,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在厂里,敢有人直接叫他名字的还真就不多,即便是厂领导也会在名字后面加同志两个字。 其实不用回头的,除了傻柱基本上没人敢这么喊了。 而他这么喊,就是衬托他拥有这个资格,李学武成了他嘴里最牛哔的把兄弟。 “嚯!你可真有能耐——!” 李学武见着傻柱抱着孩子站在人群里,笑着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迪丽雅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很怕冒失的傻柱把孩子摔了。 “给我抱抱——”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虎头虎脑的小孩,傻柱的儿子叫什么? 叫何壮,不过也是真的壮。 这小子完全随了他爸的身板,也是迪丽雅的奶水好,吃的胖乎乎的。 李学武伸手抱他,他还真就伸着小手让他抱了,一点都不认生。 四个多月的孩子,其实已经认人了,爸爸妈妈都能记得住。 李学武长得吓人,可小孩子并不怕他,甚至愿意亲近他。 何壮穿着小假袄,兜着尿裓子,大眼睛滴溜溜地好奇打量着周围人。 有认识傻柱的笑着打招呼,逗他终于有了儿子,是来显摆的。 “哎!咱就是有儿子了!” 傻柱笑着嚷嚷道:“我显摆怎么了,我愿意!” 李学武颠了颠胖小子,他也是第一次见着,便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单手折了塞进孩子的衣兜里。 迪丽雅见状忙客气着说不能要,可傻柱却笑嘿嘿地拦住了她。 “这钱必须得要,这是亲叔叔给的压腰钱必须要,来爸帮你收着。” “去,老没正型的!” 迪丽雅见他闹没边了,拍了他一下,从李学武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很认真地道了谢。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他把帕孜勒当兄弟,自然也把迪丽雅当妹子。 只是这妹子第一次见着他的印象还刻在脑子里,不怎么好,来京城一年了,见着他还是带着畏惧的目光。 “李处长,咱们又见面了。” 打招呼的是雨水的对象,前些天在四合院见过面的,李学武还记得他叫代向阳。 他们走在后面,赶上来便主动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倒是雨水仍旧装看不见他,也不知道气性咋这么大。 李学武对代向阳的印象很是不错,尤其是对方主动打招呼这一点。 很多年轻人没有家长带着,见着街坊邻居都当看不见,话也不说。 这样的孩子李学武跟老一辈的想法一样,那就是没啥出息。 这代向阳在技术科工作,却没有技术人员的那种迂腐和内向,是个会说话,也会办事的人。 李学武笑着跟他握了握手,问道:“你们厂没有组织节目啊?” “组织了,这不是嘛,想借着我大哥的光,来看看不一样的特色。” 代向阳是真的会说话,没借着雨水说话,倒是讲起了傻柱,把大舅哥摆在眼前了,体面又灵活。 傻柱倒是开心了,笑着给他介绍了这里的情况,还说了今天要表演的节目。 他们也是排着队,如果不是看见傻柱抱着孩子,他也不会过来了。 街坊邻居的就是这样,只要抱着孩子去你家串门了,第一次总要给个压腰的钱。 甭管多少,一块两块,三毛五毛,可着你的心意来,算是给孩子的一份祝福。 李学武跟傻柱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主要还是看在迪丽雅的面子。 毕竟千里迢迢的跟着自己从边疆来了京城,兄妹两个全信任他。 迪丽雅自己在回收站上班,也带着傻柱去那边帮忙。 帕孜勒则是一心扑在了卫三团,要在这京城闯出名堂来。 所以,即便是没抱着孩子去他家里,见着了,也要给个压腰钱。 更不能当做没看见,或者给少了,傻柱他们倒是不会在意,可李学武做事向来光明磊落,重情重义。 迪丽雅跟李学武道谢和给孩子收钱的时候有人见着了,知道是压腰钱,可不免惊讶太多了。 尤其是傻柱招呼李学武的那一声,这会儿大家心里都想着傻柱有傻福,得了李学武这么一个大靠山。 甭说他自己在厂食堂上班,没有求着人的时候,就是现在有李学武罩着,谁又敢为难他。 瞧瞧他媳妇,长得虽然不俊俏,可身板子却实诚,像是多子多福的模样,更是一副好性格。 这傻柱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 看着李学武打过招呼后去了景副主任那边,跟厂里刚刚过来的其他几位领导聚在了一起谈笑风生。 代向阳笑着给傻柱说道:“这位李处长还真是厉害,在厂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他是有大能耐的,说话办事是我见过的人里顶了帽儿的。” 傻柱给代向阳介绍道:“你看他说话和气,其实脾气最不好,以前脸酸的厉害,我是不敢惹的。” “别胡说八道——!” 迪丽雅看了一眼周围,瞪了傻柱一眼,提醒他胡咧咧再叫人听了去。 傻柱却是不以为意,他跟李学武的关系好,说这话能有啥的。 再说了,他又没说李学武的坏话,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人这边正说着呢,雨水却是跟代向阳没好气地提醒道:“你少搭理他啊,别上赶着劲劲的!” 她的语气有点别扭,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人家搭理你了吗?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啥。” “怎么说话呢!” 傻柱瞪了他一眼,这妹妹以前可不这样的,跟李学武的关系虽然也斗嘴,却从未厌弃过。 再一个,雨水的性格最是豁达,很少有跟人计较或者吵闹的情况。 跟代向阳最近一段时间相处的也是很好,两人感情的进展也稳定。 只是一见到李学武,雨水的情绪就会有波动,甚至恶语相向。 代向阳也是了解了雨水的性格,平日里对他很正常的。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人家刚刚不是打招呼了嘛,你跟他是不是有啥矛盾啊?” “你就知道他冷没冷脸?”雨水嘴角轻撇道:“他冷的时候你感受不到,谁能看透他的心思。” 代向阳听她说的这几句有些诧异,但在大舅哥的眼神示意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也知道雨水生气了,不想气着她,只是觉得她有些偏执了。 虽然刚刚的挑剔和为难让他觉得有些难看,但喜欢雨水是真心的。 这会儿见着那个李学武陪着一众领导沿着体育场内部通道进去了,他心里也是打鼓。 要说身份,那位是领导,雨水只是基层干部。 要说关系,那位已经结婚,不在院里住了,雨水跟他也没来往。 要说情况,雨水既然跟他相亲,媒人的话可是说了,她只是望门寡,没有处对象。 那她跟李学武到底咋回事? 总算是扭转乾坤,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了,累死了,写到了一点四十。 (本章完) 第1087章 要啥给买啥! 第1087章 要啥给买啥! 节目汇演精彩纷呈,歌舞时代脉搏,展现钢铁工人风采。 李学武只看了个开场,后面的没看到,这些都是他猜的。 但他相信红星歌舞团的实力,更相信在李主任的关注和帮助下,歌舞团所展现出来的风采。 李主任不辞辛苦,日夜操劳,手把手陪着这些舞蹈队员们练习,累坏了身子操碎了心。 舞蹈团团长周苗苗很是重视这一次的汇演活动,甚至半夜里都要去找李主任汇报节目排演情况。 两人对五一劳动节的汇演展开了一般深入的交流,效果较为明显。 因为组织形式更加深入到基层劳动者,对厂领导的座位安排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是靠近前排。 有的厂领导因个人的事务甚至都没有前来,李怀德和景玉农等人也是在群众的座位中间找了个位置就座。 李学武送了他们过去,陪着看了两个节目便以家中有事离开了。 自66年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较为广泛地实施了城市工人义务劳动的倡导活动,每逢周日都有任务。 即便是位于东城外的红星厂也不例外,与工业区的单位共同组织工人维护城市卫生和基础建设。 不过对劳动节或者国庆节这样的假期并不会发出义务劳动的倡导,而是鼓励以娱乐的形式组织工人参加。 就比如像红星厂这样的大型文艺节目汇演,演出的节目也是以红色主题为主,兼具时代特色。 今天是所有劳动者的节日,也是俱乐部正式成立运营的日子。 也正是在今天,东风体育俱乐部管理委员会将管理权限正式移交给俱乐部管理处,此后只负责内部业务。 正式开始运营后,俱乐部的会员吸纳工作将会按照既定程序正常开展,内部设备设施将会向所有会员开放,同时提供更优秀的服务体验。 今天的体育俱乐部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天气正好,大家走在大宅内部,参观着整备好的区域。 健身馆、射击馆、网球场、羽毛球场、图书馆、服务部、特色餐厅、小礼堂、棋牌室、厅、招待所…… 这里的环境典雅大方,独具京城特色,兼具文武气质,由东风建筑古建筑研究所特别精心布局建造。 在这里会员们可以进行体育锻炼、文艺熏陶、文学参考、打牌娱乐、修身养性、饮茶漫谈,甚至可以练习射击技巧、观看文艺演出。 小礼堂兼备电影院、戏曲、歌舞等多种形式演出形式,在今天开业的大喜吉日,节目精彩纷呈。 大宅历史的痕迹被完美地保留了下来,更添了诸多时代特色。 墙砖地砖上仍然能看到时光留下的脚印,可承载的已然是新时代博鳌菁英们的汇聚和故事。 新时期,新气象,新发展,新变革,俱乐部在这一天迎来了新时代。 李学武的汽车一进院便发现了今天的俱乐部有太多的不同。 你只看门口的保卫气质都与以前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现。 “有点过了吧?”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赵老四的胳膊,示意了门口站得笔直的赵老六,问道:“你连自己兄弟都不放过?” “是他们自己骚包,我可没做要求——!” 赵老四看着兄弟衣服上的褶皱平直顺滑,线路压的一看就是故意的。 武装带扎的特别标准,腰上衣服褶都波浪式地规矩着抻直了,好像是石膏倒出来的假人一样。 “嘿嘿——我跟他们说了,今天俱乐部算是正式运营了,他们也是正儿八经的职工了,可不能丢脸!” 赵老四这张嘴算是被他师傅给训练出来了,一说话都让人怀疑他跑到山上找老和尚开过光了。 他也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衬衫黑裤子,脚上蹬着一双三接头黑皮鞋,人模狗样地站在李学武侧面汇报着。 “丢我们的脸无所谓,我们这张脸值几个钱啊,我是怕丢了您的脸,丢了咱们俱乐部的脸——” 他嘿嘿笑着说道:“多重视我都不嫌麻烦,多麻烦我都不嫌辛苦,今天必须把咱们保卫科的名头打出来”。 “嗯——蛮不错了,可顾着面子别丢了里子”李学武笑着点了他道:“银样镴枪头可不成啊!” “您放心!您放一百个心——!” 赵老四一抬下巴,示意了门房的方向道:“保卫科时刻准备着!” 他很是认真地介绍道:“特意去红星厂跟保卫科的人请教了护卫队的训练和管理办法,一个样!” “行!有点意思了啊!” 李学武的笑容这才算是满意了,打量着赵老四说道:“于主任给你们说了嘛,工资待遇怎么算?” “说了,说了,好着呢!” 赵老四笑呵呵地点头道:“兄弟……”刚回了个开头,自觉说错话的他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 见李学武没在意复又回道:“同志们都说俱乐部的好,说您的好呢,喜欢在这干,干一辈子才好呢!” “一辈子太久了,只争朝夕吧” 李学武看了他装模作样的表情,点头道:“你现在是管理人员了,要时刻注意自身文化素质的学习和提升,更要注意思想方面的加强”。 “我懂,我懂,我一定认真学习,把新时代思想学进脑子里!” 赵老四还是老派的大总管模样,回答上面的话都是开头重复应答。 这样给上面以认真和强调的语气,更显的谦虚和尊重。 他认真地保证道:“不仅我自己要学习,保卫科的所有同志都要学习,要打造俱乐部最好的队伍。” “努力吧,俱乐部这一批管理干部我是最看好你啊——!” 李学武站在车边看着大院里的热闹,不时的有认识的会员跟他打招呼,他则是笑着招手点头应付。 赵老四站在一旁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颇有狐假虎威的气势。 瞧瞧!咱们李处长说我什么了! 我才是他在俱乐部最看好的干部,我一定要努力工作,认真学习,为俱乐部奉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这个俱乐部没有人比我更懂奉献了,一年不拿工资有几个受得了!—— “嘿!我不是跟你们吹啊!满四九城你找去,没有一个地儿,比这里更好玩,更牛哔的!我告诉你!” 俱乐部开业,邀请所有会员参加活动,分支机构青年汇也组织了会员来参观游览。 青年汇的会员同样享受这里的设施使用权限,但权限有较大差别。 图书馆里的书俱乐部会员能借走,但青年汇的会员借不走。 玩射击俱乐部会员子弹一个价,青年汇会员的子弹又是一个价。 招待所住宿、活动参与、徽章制服、身份卡片都有所差别。 那枚小小的徽章戴着在四九城很是独特潇洒,但在这里比不了。 那些俱乐部的会员手里拿的都是个人定制手包,衣服也是较多定制款,甚至衣领袖口都有编号。 人家来了俱乐部都有停车位权限,青年汇虽然没有车,可就算是有车也没有位置停,差别明显。 唯一同样待遇的便要数东方餐厅的就餐价格了,这里无论吃的多好,所有会员都是一个价。 包括后面的包间,只要你有钱就可以请朋友去雅间狠狠地搓一顿。 当然是狠狠地搓一顿,不然那么豪华的包间要两盘土豆丝,多寒碜啊,你朋友还不得把土豆丝当冷箭吃了啊。 东风餐厅的饭菜比外面好吃,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不仅仅是厨子的手艺,还有五八门的食材。 这里能吃到边疆的牛羊肉、津门的活海鲜、东北的白米面,甚至还有越州的窖藏老黄酒。 每周一次的聚餐活动因为会员人数的增加,正式运营后的成本,改成了每个月一次。 但聚餐的条件和标准并没有改变,依旧是俱乐部会员携带亲属,青年汇会员本人,聚餐没有费用,且晚餐的标准很高,餐后还有电影看。 不过所有的前提得是会员,至少是青年汇的会员,青年汇的会员身份并不好拿,李援朝就拿到了。 他爹和他妈的影响力很大,经历多次风雨仍然屹立不倒,且看他在城里逍遥快活便知一二。 李援朝的两个哥哥都很有能力,在外面发展的很好,他本人也不差。 不仅在老兵的队伍里有一定的号召力,就是自己的学问也没落下。 这样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基础能力都不差,看说话办事就能知道。 你听周常利和赵老四在李学武的面前装老实,嘴里不敢有一个脏字。 可在外面,三句话便有一个草拟吗,这才是街面混的标配。 但在李援朝这些老兵的身上很少能见到,你可能会听着他们说一些胡扯八扯的流行词汇,但少有骂人的。 丫的,在四九城不算很特殊,更多的算是一种口语化情绪词汇。 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丫”可没有周常利那些顽主们说出来的有狠劲。 顽主们要是咬出这一个字,手里必然是要掏家伙怼你一下子了。 老兵?他们差一点意思。 要说群殴还行,打顺风仗嘛,一大群人呼啦啦的攒人行,真单枪匹马取敌人首级的很少见。 因为他们有所在意,更有所顾忌,瓷器不跟瓦罐碰,就是这个道理。 你看现在,李援朝能光明正大地拿着自己的身份卡片走进这座曾经望而生畏的大院,顽主们行吗? “他们不行!” 李援朝站在厅左近,给自己带来的兄弟们炫耀道:“青年汇的会员身份是邀请制,顽主可拿不到。” 他抖了抖手里的钱包,那是他在俱乐部服务处买的特制款,外面市面上可买不到,即便是特种经营商店。 你要说行政套装、健身器材、板绿、海魂衫这些能在特种经营商店买到,但印着俱乐部标志的特色经营商品外面买不到。 打开钱包,里面有个块小磁铁,吸附的正是他的金属身份卡片。 这玩意儿制作极为精良,相片都是陶瓷压制的,要仿制可太难了。 李援朝一得着青年汇的入会套装他便当宝似的不离手了。 徽章、卡片、日记本等等,早就跟朋友们炫耀过了,得知俱乐部在开业这天有一天的开放日,便迫不及待地约着朋友来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嘛! 他要拔份,不得在朋友面前把自己的身份拔尖了,挺高了嘛。 怎么样,我有你没有,我比你高级,就是这个意思。 “别说我跟你们炫耀,今天属实难得,一年也就一次!” 他将钱包仔细收好了,得意地说道:“就算是会员开放日,外人想要进来也得有正式会员带着,还有人数限制,我可就带了你们几个啊!” “是是是,还是援朝有面儿!” 跟来的几个朋友无不是竖起大拇哥给李援朝点着赞,嘴里的漂亮话更是不要钱似的。 他们的眼睛也是不够用了,看着大宅里的布置,看着俱乐部里走动的服务员,咋那么好看呢! “嘿!眼睛往哪瞅呢——!” 李援朝笑着呼喝了他们一声,提醒道:“注意点形象,你们没见过漂亮妞啊,咋这么不矜持呢!” “你也别说我们!” 有人不服气了,嘿笑道:“瞧那身材前凸后翘的,还有那标致的穿着,别说你看见了没有想法!” “有想法怎么了?照追不误啊!”李援朝梗着脖子吹牛哔道:“哥们几个瞧好吧,给我一段时间,我给你追一个看看!” “不是信不过你,我们是信不过这些服务员!” 那人笑着挤眉弄眼道:“人家又不瞎,这里卧虎藏龙的,怎么会找你这样的!” “当然了,我不是贬低你啊!” 他摆手道:“只是你也说了,这里的会员可都是上班了的!” “上班怎么了!” 李援朝不服气地扬了扬脑袋,随后又没底气地耸了耸肩膀道:“其实我是不想追,没啥意思。” 他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道:“你别看她们是服务员,身份不一定比你差,k院的欧欣认识不?” 见他们有点头的,又挑眉介绍道:“以前就在这干服务员,现在是招待所的负责人了,牛大了。” “服务员有什么!我还不稀罕呢!”有人撇嘴道:“我就不信这里的服务员比外面的多一条腿!” “屁!多一条腿的那是男服务员!”李援朝瞪眼道:“都特么是大院的,人家在这一个月三十二块五,你一个月得了三十二块五吗?” 他示意了院里的方向介绍道:“这地儿看着新鲜,说着牛哔,可实际上玩的还是实力和身份!” “我为啥要来这,还不就是为了这里的人脉关系嘛!” 李援朝微微摇头道:“一年两百块钱的会员费,我今年的积蓄都换成这张入场券了。” “啥!两百块——?!” 张海阳瞪大了眼珠子问道:“这儿有啥啊就两百块!” 他指了那边路过的服务员问道:“就看她们穿的好了?” “别特么瞎指唤!”李援朝拍了他的手背,提醒道:“200块钱可见不着穿高跟鞋和裙装的服务员!” 他横了一眼几人道:“两百块只是入场券,这里的消费另外算!” 说完拉着张海阳用下巴示意了院里走动的人轻声介绍道:“一监所的监狱长黄干、西城检院的副主任马俊、部司装备周政全……” 他一边介绍着,一边给张海阳等人说了这里的情况,俱乐部的正式会员,看这不起眼,各个都是大员。 你要说放在组织里面比较,这不能说有多大,京城这么大,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 可只是较为一般的副处级在他们眼里也算是有能耐的了。 不是他们眼皮子下浅,没见过大人物,反而是见多了大人物才有的这份清醒和认知。 大人物算什么啊,大人物都是老头子老太太了,未来还得看这里。 年轻力壮的处级干部,聚在这里不是人脉是什么?难道真来锻炼啊! 当然了,李援朝买了全套的训练服,他是要天天都来锻炼和健身的,不然这200块钱不是白了嘛! 他爹跟他说了,家族余荫保不住他多少年,出头还得看自己扑腾。 现在这年月,越往上走越艰难,哪有那么多位置给你钻。 所以得拓展人脉,交更多的朋友和关系,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你也别说李援朝蝇营狗苟,事情就是这个事情,谁来都一样。 身在局中,他是不可能回他爸老家去种地的,生在四九城,只能往上爬,往前钻,往里面够。 以前脑子不清醒,还跟这些小伙伴们骑着车子呼呼哈哈地玩闹,只经历了小崽子被限制一事他就懂了。 这世上只有算计别人才是大道理,万万不能被别人算计了。 “你看到的只是这些,看不到的还有每个月的聚餐和表演、独立的更衣柜、每年一次的推荐机会。” 李援朝搭着张海阳的肩膀道:“其他的福利待遇太多太多了,甚至我们都能申请用那些车。” “伏尔加m24轿车?!” 张海阳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借给你开出去?” “屁!给我我也不敢开啊!” 李援朝放下胳膊,笑着说道:“自行车还行,我爸那台吉普车也没问题,但这样的高级轿车……”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我们在结婚或者享受荣誉的时候会有专门的司机给我们服务。” “这也够牛哔的了!” 张海阳羡慕地说道:“啥时候我也能加入进来就好了!” “放心!面包会有的!” 李援朝从张海阳等人身上得到了充足的情绪价值,笑着摆手道:“兄弟我手里的这张推荐卡永远是属于你们的!” “援朝敞亮!” “局气!我可就等着你推荐了!” “太牛哔了!羡慕啊!” …… 李援朝在一声声的赞扬中下巴逐渐太高,不过他还没有忘乎所以,知道这里是哪儿。 “别光顾着吹牛哔,我这张推荐卡可是很值钱的,你们打听打听四九城,青年汇的会员有多少?” “咋?援朝,你是想跟我们要钱吗?” 张海阳横着脑袋打量着他,其他人也不说话了,同样看着他。 李援朝翻了翻白眼道:“什么屁话这是,我是那人嘛!” 说完抬起手捏了张海阳的肩膀道:“一年一次,我能推荐新会员接受考核,但你们也得准备会员费!” 他撇嘴道:“别到时候我推荐了,也通过审核了,最后特么交不上会员费,那可就丢大人了!” “草!不就是一年两百块钱嘛!” 张海阳哼声道:“我就是从手指肚里漏下一点都够了!” 他点头道:“你放心,只要推荐了我,我绝对不给你掉面儿!”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个一个来,以后咱们都是这院里的会员!” 李援朝最会笼络人心画大饼,一年一个,这里站着五个哥们,五年后他都快要超出青年汇会员年龄了。 也别说什么狼多肉少,就冲他这份慷慨,大家也得买他的面。 也不是李援朝吹牛哔,这一处青年汇的会员身份属实金贵,他们这个圈子里拿到邀请函的真不多。 “走,我带你们去里面转转!” 李援朝揽着几人的肩膀往里面走,边走边给张海阳说道:“你们院小院的周小白就在这工作。” “我知道,上次听她说过。” 张海阳其实一进来就在寻找周小白的身影,这会儿故作不在意地表达了两人的关系很亲近。 李援朝却是知道他的,装假呢,不过也没拆穿他,只是笑着提醒道:“别找了,人早不在这上班了。” 见张海阳愣住,他便主动解释道:“云从龙,风从虎,跟着能人不吃苦,人家去津门上班了。”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张海阳皱眉道:“前几天我还在院里碰着她了,没说这事啊?” 李援朝不想折了他的面子,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服务部见着她和罗云了。” “后来就只剩下罗云了,听说是去津门当管理,什么什么链,好像是海鲜产品的经营什么的,不太懂。” 他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罗云也见不着了,管着京城七个特种经营商店的采购业务,牛哔大了!” “怎么会这样?” 张海阳还在纠结周小白离开的事,他好不容易拉下脸求着李援朝进来这院,不就是为了周小白嘛。 李援朝还以为他问的是罗云两人的变化呢,笑着说道:“我都跟你说了,跟着能人不吃苦,人家身后有能人照顾,我进来也是找能人的。” 这会儿他一回头,见着李学武在保卫科长赵老四的陪同下往管理处那边走,给张海阳示意道:“瞧见没?那个就是周小白的能人。” 张海阳顺着他的示意往后看,眼睛一眯,讶然道:“李二疤瘌?” “草!小点声!你找死是吧!” 李援朝瞪眼道:“你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啊?他是这所俱乐部的会长,别给我找麻烦啊!” 说完拉住了张海阳劝说道:“别瞪着个牛眼珠子,我说的是能人,又特么不是情人,你着什么急啊!” 他提醒道:“罗云也是靠着他发展起来的,人家是正经的在经营关系网,他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 “还有,你跟周小白还没什么呢,别表现的这么激动!” “我没有激动!”张海阳甩开了他的胳膊,沉着脸问道:“你知道周小白去津门哪儿上班了吗?” “怎么?你还想追上去?” 李援朝也是没想到,这张海阳还是个多情的种子,挑眉道:“津门那么大,我上哪给你找周小白去!” 但见张海阳生气了要走,又说道:“不过我知道她每周末都回来,应该是家里要求的。” “周六周日?”张海阳站住了脚步,看着李援朝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并告诉我,我记你人情!” “人情用不着,咱们是兄弟!” 李援朝给他讲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周小白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连罗云都很少能见着她。” “国际饭店知道吗?” 他走近了张海阳说道:“一晚上好几块钱的住宿费,没有特殊身份还进不去的地方,她回来就住在那。” “国际饭店?六国饭店吧!” 张海阳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一回来就住在那?” “呵——这四九城只要是哥们想要知道的就没有逃过我法眼的!” 李援朝自负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收到这里的邀请函?” 张海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周小白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的钱?” “钱?呵呵——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这不是钱的事!” 李援朝拍了拍裤兜里的钱包道:“以前我也有钱,为啥进不来这里?为啥进不去国际饭店?” “这样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说你偏激了你还不信!” 他拍了拍张海阳的胳膊道:“周小白什么出身你不会不知道,她现在干什么你管不着,但她爸妈绝对知道,你可别多管闲事把我给卖了!” “谢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张海洋理解他的意思了,这里没有周小白,他也不愿意给李援朝捧臭脚了,转身就要走。 但该有的面儿还是要有的,他得记李援朝一个人情。 关于周小白,他放在心上已经很久了,有多久他不记得,只记得唇红齿白,人美心更美。 —— 从俱乐部回来,李学武直奔海运仓回家,他也想歇歇了。 你要说周六日去俱乐部里放松,那是不可能的,有一大堆事拦着你,要想玩,不得熬夜啊。 今天赶过去参加了个会议,又跟管理处的于丽等人开了个座谈会,好多会员都来参加了。 中午饭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包括青年汇的小年轻们刚刚加入大集体,李学武站到餐厅的小舞厅上讲了几句欢迎和祝福的话。 知道李学武下午要回家,于丽让餐厅给李姝准备了好些零食和糕点。 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包袱,说是给李姝做的时下衣服和鞋子。 另有一串白玉珠子,不是寻常的手链或者项链,而是挂在衣领子上的辟邪串,很漂亮。 于丽特别交代的,说是亲自上山跟老和尚求来的,李姝正是淘气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 李学武玩笑着问了,为啥他没有,难道是于丽不关心他的安危了? 于丽推了他一把,说他长得就够辟邪的,用不着大和尚保佑。 上午两个人也没有时间单独坐坐,在会议上于丽汇报了俱乐部的经营情况,以及正式营业后的布置。 有娄姐和娄钰在这边打下的基础,她又是经常跟李学武汇报和请示,这边的管理很是顺畅。 尤其是几个有效的举措得到了在场所有会员的认同和赞扬,这让她接下来的工作更为方便了。 当然,也更要忙了,就是从四月准备开业的这一段时间里,李学武能看得出她的压力很大。 李学武是没劝过她的,没有压力就没有成长的动力,于丽以后也是要担当重要角色的,怎么能放松。 不过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收好了于丽给的包裹和食盒,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说是祝贺她走马上任的礼物。 于丽也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李学武怎么会突然送给她礼物。 等车走了,拆开盒子一看,却是一块女士手表,国内很少见的浪琴。 这个牌子的手表在大商场里可能找得到,但样式绝对不多,因为太贵了不好卖。 进口表也是分等级分类的,浪琴就属于一类二等品。 别觉得二等品就低了,这块手表少150块钱绝对拿不下来。 更别说对应的工业券了,一般人家可舍不得买,她更舍不得。 摩挲着盒子里精致的表盘和皮质的表带,于丽嘴里干涸的嗓子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人贯会哄人开心逗人哭的! ……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送了礼物还要哭,不给吃也要哭。 “这么甜,你确定要都吃掉?” 李学武按住了食盒,看着闺女说道:“你那小牙可就要长虫子了!” “那我就把虫子也吃掉!” 李姝小手学着爸爸按在了食盒上,横着脖子奶声奶气地喊道:“今天这些好吃的我是吃定了!” “李姝——” 顾宁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见李姝的话便转头招呼了她一句。 李姝深呼吸了一口气,嘟着嘴松开食盒上的手往妈妈那边走去。 边走还边委屈地掉眼泪,只觉得爸爸是坏爸爸,妈妈……是好妈妈。 “就你逗事儿,不让你都拿出来非要逗她,现在好了吧!” 刘茵正给屋里的草剪枝,见着李姝哭了,瞪了儿子一眼。 李学武好笑地收拾了食盒送去厨房冰箱里,就算是闺女哭也不能给她吃太多甜品和糕点。 “哭什么呀,就因为一口吃的呀?太没矜持了——” 顾宁哄着李姝,倒是没在意李学武逗孩子,用手绢给闺女擦了眼泪。 她点了点李姝胸前衣领上挂着的小珠子赞道:“这个好漂亮啊!” “哈——小姨给的。” 李姝还抽泣着,喘了一口气这才低头捏住了那串珠子看了,又抬起头给妈妈说道:“不能吃。” “当然不能吃,是好看的装饰,你不觉得好看吗?” 顾宁帮闺女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嘴里跟李学武问道:“有什么讲究吗?怎么想起请珠子了?” 李学武从餐厅里出来,给自己泡了杯茶回道:“不年不节的,能有啥讲究,戴着好看呗,是不是闺女?” “哼——!” 李姝还记仇呢,扭过小脸儿去不看爸爸,都不给她好吃的! 李学武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挨着顾宁这边坐了,道:“我倒是新奇,她怎么敲开庙门的。” “总之不容易,这个时候和尚老道一个都见不着,方便去到的寺庙里也早就没了僧道尼的身影。” 刘茵将剪下来的枝又用剪子剪碎了洒在盆里用土覆盖了,化作春泥更护嘛。 今天秦京茹也放假,两口子说是陪着老太太去逛街,很难得一家人能凑在一起,就像李学武家里一样。 李学文带着老婆孩子去红星村看望老丈人去了,是沈国栋给安排的车,小舅子赵雅军当的司机。 李雪要在单位看节目,姬毓秀要在单位里值班,李学武要去接老太太,可老太太说懒得挪腾,就跟家里歇歇。 也是了,跟赵雅芳两个人在家里伺候孩子不是那么轻松。 老太太懒得动弹,李学武也就没硬拉着她过来,终究是四合院那边更热闹一些,人来人往的。 “我还真就没注意这个,那天老张还跟我问起,说是要不要上山。”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看着电视里的黑白节目,提到了钓鱼老头的话:“他好像是想拜拜佛呢。” “你也要去?”顾宁给李姝收拾好了衣服,放她在屋里跑着玩,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还信佛?” “呵——他连他爹的话都不信,能信了泥疙瘩?” 刘茵收拾好了剪子,走过来笑着逗了儿子一句,又去哄了孙女。 李宁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小家伙到了磨人的时候了,特别闹腾。 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道:“我心底无私天地宽,走的是光明大道,行事光明磊落,没有鬼信什么佛啊!” 他示意了大湖那边挑眉道:“我是说老张心里有鬼,恐怕钓鱼磨不平心里的坎,想要找人破解破解呢。” “到底是干啥的?吃了人家不少鱼,也没听你说起过。” 刘茵捡了茶几上的干枣给李姝捏开了小口喂着,跟儿子问道:“知道是住咱们这街道的,具体哪家不知道,干啥的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没问,他自己说是退下来了”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但绝对不是正经退休的那个退,说不定作奸犯科了呢。” “去——没有这么编排人的,你还吃人家的鱼了,留点口德!” 刘茵瞪了儿子一眼,叮嘱道:“再见着面多问问,有需要帮忙的伸把手,这里虽然不是大院,可也得把邻里关系处好了。” “这咋问?没法问——” 李学武迭着腿,看向窗外的天色,道:“他都准备请佛爷来解决了,就说明这件事不是活人能处理的,我可没那个能耐。” 倒也不是李学武嘴损,逮着谁骂谁,毕竟吃人家的鱼,又见天儿的跟大湖那边扯闲蛋,总不至于这么说。 可他都这么说了,就说明老张头儿是有点事儿,他没主动问,对方也没主动说,更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了。 李学武的身份不知道对方查没查,能住在这的只要跟街道一打听就了解个差不多,没开口就说明用不到,或者那些鱼还是他的烦恼丝呢。 老张有多神秘,李学武没在意,看了看闺女胸前的串珠扯了扯嘴角,他倒是想起刚刚顾宁的话了。 别不是于丽送了这个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吧? 转头看看顾宁的神情,却是没风没浪的,他可是守身如玉,清清白白,有啥可让媳妇儿怀疑的。 “晚上想吃点啥?饺子还是油饼?”李学武试探着顾宁问道:“要不我去买只烤鸭咱们回来吃?” 刘茵看了儿子和儿媳妇儿一眼,却是没说话,这里的生活条件比家里好太多,但这是儿子的家。 就算两人吃的再好,那也是两人赚来的,不偷不抢的不紧手,最多也就是私下里给儿子念叨两句算了。 婆媳相处最合适的尺度便是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少做主,多商量。 顾宁听见李学武提起烤鸭,歪过头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我回来后跟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吗?” “得嘞!咱们今天就吃他家的烤鸭!脆皮嘎嘎香啊!” 李学武笑着坐直了身子,逗着跑过来的闺女问道:“大闺女,你想吃啥,爸这就给你买去!” 李姝站在他面前怀疑地眨了眨眼睛,扣着嘴问道:“真的?” 李学武点头道:“爸啥时候骗过你,要啥给买啥,只要你想吃的。” 李姝小手一指餐厅方向道:“那不用买,冰箱里的糕点给我就行。” (本章完) 第1088章 优势在我! 第1088章 优势在我! 周五的早晨兵荒马乱,烽火连城,人仰马翻。 李学武已经词穷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同时拥有两个宝贝孩子的早晨,鲁树人来了也不成。 李宁早晨起来心情就不好,哭喊着磨闹,粘着顾宁不撒手。 李姝昨晚上糕点吃多了,肚子不舒服,咦咦地哭闹着磨奶奶。 秦京茹准备早饭,韩建昆收拾汽车,李学武自己伺候自己还得给两个孩子打下手。 哄哄这个,让顾宁洗脸,哄哄那个,让母亲刷牙,闹翻天了。 就这么忙都还不算,电话铃声响起,李学武跑过去接了,却是听见丈母娘的声音,原来是穆鸿雁生了,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丈母娘溢于言表的喜悦从电话里都能听得出来,李学武赶紧道了喜,也问候了嫂子的身体状况。 “一切都好,母子平安——” 丁凤霞笑着说道:“鸿雁还托我跟你道谢,说是你们邮寄来的补品和衣服收到了。” “呵呵呵——都是小宁和我母亲张罗的,我可不敢领功。” 李学武笑着说道:“前几天小宁还跟我说起,惦记你们和嫂子,算计着日子快到了,真是喜事。” 丁凤霞听见了李姝的哭声,连忙问怎么了,咋给外孙女逗哭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几句,便说了母亲也在,请她来讲电话。 别看刘茵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丁凤霞当了一辈子的干部,两人坐在一起讲电话并不违和。 说的都是家长里短,唠的都是互相关心,这话像是说不完似的。 李学武哄着闺女,给她揉着肚子,问了下楼来的顾宁要不要带着闺女去医院看看。 还没等顾宁说什么呢,李姝却是被吓哭了,以为去医院就要打针,她最怕这个了,死活不愿意。 早晨起来李姝就不舒服,顾宁给看过了,只说没事。 现在听见李学武担心,她又问了问李姝的感受,用手轻轻按压了闺女的肚子,再一次确定没事。 李学武这才算是放心了下来,逗着闺女要不要吃一块糕点,压一压,来个以毒攻毒。 李姝长记性了,晃着小脑袋瓜说不要,再也不吃糕点了。 李学武估计闺女这记性最多持续到肚子不疼后的三秒钟,这就是个小馋猫。 一早晨的忙乱因为丈母娘的报喜算是迎来了转折。 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感觉舒服多了。 难怪好多男人喜欢流连单位不想回家,单位待不下就去喝酒打牌唱歌。 这喝的不是酒,打的不是牌,唱的也不是歌,而是逃避和寂寞。 —— 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下,还没等李学武上楼呢,对面主办公楼的领导们都下来了。 呼啦啦一大帮白衬衫,给李学武吓一跳,还以为来迎接自己的。 “李副主任,贸易洽谈会议要开始了,领导请您过去。” “这么早?才八点啊——” 委办的秘书过来通知,李学武不相信地抬手看了看表。 秘书则笑着回道:“会议地点放在了招待所,法商团队八点半就能到,领导的意思是先过去。” “好,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示意了彭晓力去楼上帮自己拿笔记本和文件,自己则是往对面走去。 李怀德见着他走过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一台车过去。 “我记得时间不是定在9点钟嘛,怎么提前了?” 李学武给其他几位领导打过招呼后坐进了李怀德车里。 李怀德给栗海洋示意了开车,随后转头给李学武说道:“可能法国人也觉得今天是一场拉锯战。” “法国人懂什么战斗——”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后微微摇头道:“来者不善啊。” “善者不来嘛,我倒是很期待香塔尔能从法国给咱们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希望是这样。” 李怀德笑呵呵地看着车窗外的厂区,从生态化工业区批文下来的那一刻,办公区、实验楼、各式功能建筑也将步入倒计时了。 他现在的心态愈加沉稳大气,不知不觉间已经以未来集团领导的气度去处理对外事务。 红星厂也给了他足够多的勇气,即便是面对法商圣塔雅集团。 对比去年参加羊城对外商品交易会时候的心态,李怀德的自信心得到了充足的提升。 一般体量的外商还真不就不一定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了。 似乎是觉得只有圣塔雅这样国际贸易集团才足够他出手的。 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李学武看来,目前红星厂仍然是起步阶段,眉毛胡子一把抓不失为一种广撒网的好办法。 况且能进入到内地合作的企业都是经过筛选和考察的,体量小并不代表能量小。 你看科威特来的小个子阿特,不也是个很小的国际贸易商嘛,但他做的生意可一点都不小。 这样的家伙更胆大妄为,什么都敢买,什么都敢卖,只要贸易过程中的利润高于风险。 其实这个时候没有贸易限制,更不用太过在意什么国际影响,正是大刀阔斧抡大锤的时候。 把那些资本设定的贸易壁垒用廉价商品以倾销的形式击垮它,让那些垄断型资本商尝尝市场自由化的铁拳。 向内进口成熟商品是不可能的,一来是没有稳定的经销渠道,二来也不适合目前内地的市场。 但向内进口技术和生产设备,以及生产原材料还是被鼓励的。 不然红星厂跟外商搞了这么多的技术和设备进口是如何报关的? 目前内地严重缺少技术和设备,无论是哪个单位,只要你有能耐,搞来航母制造技术都无所谓。 反过来讲,李学武给李怀德的建议是把红星厂三产和联合工业打造成为一个工业制造型航母。 也就是说,代加工和技术学习是同步进行的,吃透了技术,提升了产量,是要反哺和扩张贸易的。 国内市场缺少高消费的土壤,但可以实施计划经济条件下的市场自由化贸易嘛。 比如廉价汽车、廉价摩托车、廉价电器和五金小商品等等。 对内如此,对外也是如此。 快速掌握生产技能和技术,利用目前较为廉价的生产力打造高效稳固的生产核心动力工厂。 外商给出的采购单是一百台,那红星厂就要生产三百台。 其中的一百台交付给外商,一百台要服务于内地市场,剩下的一百台则是以倾销的形式打出去。 李学武能确定的消息是,李家坡目前正在搞小电器、小商品经营模式,难韩也在搞汉江工业。 就不用说小鬼咂啦,那边早就实施工业复兴和重新崛起计划了。 他的意见是别挑食,别管什么大小外商,能给红星厂带来实际利益的才是好外商。 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地位的确定,奠定了联合贸易和对外贸易的基础,给冶金工业和轧钢工业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冶金工业未来要持续发展,扩大产能,提供更多更优质的钢材。 而轧钢工业不能满足于现状,是要向更多领域扩张和前进的。 因为有较为繁荣的五金工业和汽车、船舶等制造产业下游工业托底,再多的产能溢出也能消耗掉。 工业产业链已经形成规模化、专业化,接下来红星厂只需要不断拓宽销售渠道,拓展外贸环境,就可以实现产业持续升级提升。 这一次圣塔雅集团主动合作,有很大原因是看重了红星厂的综合化生产能力。 有冶金、有轧钢、有五金、有汽车、有船舶,甚至还有食品和电子工业,更有产业化工业。 什么叫产业化工业? 就是配套支撑这一套工业体系的服务型产业,包括三产和联合工业,也包括刚刚成立的联合储蓄银行以及红星教育机构。 这些机构的组成并不能直接看出有多少生产能力,但能看出一个企业的战斗力和活力。 能拥有这么多产业、养活这么多人的企业,圣塔雅合作过的企业里,但凡是这样的无不是行业托拉斯的存在。 事实上,在圣塔雅集团的背调文件中也清晰地显示,红星厂确实是一家正在崛起中的托拉斯企业。 在国际市场上,行业托拉斯屡见不鲜,存在于资本和社会体制中,性质有所差别,但意义是一样的。 香塔尔的眼光是独到且睿智的,她在跟红星厂接触的过程中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家工厂的发展情况。 她了解到红星厂需要什么,想要做什么,或者说算准了红星厂未来的发展目标和潜力。 所以现在的她要果断出手,要做雪中送炭的真朋友,不做锦上添的假朋友。 法国已经在内地开办外事馆,并且就经济、人文、贸易等领域展开了较为深切的合作。 有此基础,香塔尔集团没有理由不在这里选择一块试验田,开辟出一个新的经济工业种植园。 很巧妙的,香塔尔狙击日韩以及东南亚市场的策划与李学武不谋而合,他们都是奔着击垮对方制造业市场去的。 只有对方的工业发展不起来,才能把自己的商品卖出去。 这样的商业理念很强盗吧? 可这就是商业竞争的本质!—— 红星厂的欢迎仪式准备得很充分,今天的招待所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能不喜气嘛,财神爷来给送钱了,要不是时代变了,现在准要做一场法事,焚香祷告,沐浴更衣。 接财神喽——! 当然了,接财神前还得打发掉小鬼儿,不然财神怎能到你家。 圣塔雅集团来宾主要人员有三位,首先是总裁香塔尔,副总裁威廉·罗宾,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 其他经济、法律、业务等谈判人员十几位,均是西装革履的装束,很是专业。 外事馆阿芒迪娜的出现红星厂并不意外,因为这边也有外事部门和经贸部门的同志参加。 周干城和高雅琴就在今天红星厂的谈判队伍里,他们将负责这一场国际商贸谈判的监督和支持。 对比之下,红星厂作为东道主的气场一点都不弱。 从进入厂区开始,这一路上都有保卫处护卫队的引导和保卫。 三台标准涂装的250cc摩托车作为引导车辆开路,两台同样涂装的红星羚羊作为前后保卫车辆跟随。 可以说在安全和礼仪上做到了现在很多企业都做不到的内容。 法商代表乘坐的是五台大奔驰,很有气场,但在钢铁巨兽面前仍旧让这些老外目不暇接。 双方见面,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群白衬衫黑裤子这样着装的干部站在招待所门前迎接。 而在圣塔雅一众人下车的时候,有身着较为时尚服饰的漂亮服务员给他们送上了欢迎的鲜。 这有区别于他们去的其他工厂和企业,那边都是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给送环或者礼物。 来到红星厂,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专业,认真,有风度。 这里的干部和职工更显时代化特征,谈吐中带有国际视角。 圣塔雅集团的人明显能感受到红星厂拥有的贸易特征和经济交流潜质是很深厚的。 只说一件事,他们去其他工厂和企业参观访问,翻译都是外事部给安排的,除非自己带。 但在这里不是这样的,很多年轻的白衬衫跟在一旁,只要有需要,就会提供标准的翻译工作。 不难看出这里的干部和工作人员仍然带有内地特色,比如胸前的像章,手里的笔记本等等。 这种差异化的对比让圣塔雅集团的人很是新奇和欣喜。 终于有个能正常对话的企业了。 国际贸易中,都知道内地是个遍地黄金的商业待开发区域。 可真正有胆识闯进来的屈指可数,不仅仅要政治合格,还要有一定的人脉和基础。 比如刚刚在羊城结束的经济交流访问,差点累死他们。 今年的羊城对外贸易商品交流会很是特殊,意义都变了。 以前是创造经济效益,提升企业发展能力,打开对外贸易市场。 现在呢? 迫不得已改成了“向国际资本市场展示计划经济成就”的窗口。 很直观地来说就是,贸易会不纯粹了。 其实红星厂参加的那一届就已经不纯粹了,这一次更严重了而已。 你就看见红星厂的人戴像章,就看见外事和其他部门的人戴像章、手拿红皮书了? 其实不是的,转头看对面,圣塔雅的人也是如此。 一群杂毛老外胸前也戴着像章,一个个像模像样地拿着本红皮书,李学武怎么看怎么别扭。 别特么一会谈判的时候还得对语录吧?那得谈到什么时候去。 你当这是玩笑话? 去供销社买东西,你要不会说几段,估计啥都买不来。 人家不卖给你,还得鄙视你! 李学武当然会背,甚至他都能把整本的论述都给背下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能耐,只要记忆力不差,用心些都能行。 但要说既会背,还能用,并且在文章和工作中用得好的,满红星厂找,除了综合办那几个老笔杆子能跟李学武后面吃烟,其他人连吃烟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他就这么牛? 哎,就是这么牛,不然你觉得他如何稳坐管委办副主任的位子。 是,他是负责协调和执行工作的副主任,可他也负责一部分管理职责呢,包括领导的工作。 李怀德的工作日程安排、讲话安排,以及其他领导的工作协调等等,没有水平能震慑住那些老油条? 跟这些“文人”打交道,来硬的是不行的,李学武腰里别着枪,可从来不指着同志和兄弟。 一支笔杆子就能打得他们落流水,哭着喊着说服气。 对政策的把握,对时代的解读,对文字的运用,极其老练。 李学武的文章多次被管委办作为范文收集整理传发给新参加工作的机关职员学习。 科室里的老同志们很装哔地手点着那份文件合集告诉新报到的年轻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文章能写到这种水平就能在科室里站住脚了。 年轻人自然不敢忽视了老同志的要求和意见,拿着文章开始学习和模仿,甚至是背诵。 但越学越迷糊,越学越伤心,越学压力越大,头发都要抓掉了,就是写不出来这个水平。 一个个的都在感慨科室里的水真深啊,随手交给他们学习的文章都这么深奥难懂,这些老同志得是多厉害的人物。 可时间久了,这些年轻人逐渐搞懂了这些文章上的署名人是谁的时候,他们就要骂街了。 尤其是听说了李副主任在厂里文案上神乎其神的水平后,他们更是对那些老同志充满了鄙夷。 草!被坑了啊! 这样的文章有能耐你们写一个出来试试! 不是他们不努力,也不是他们不学习,没天赋,而是学习的目标水平太高了,难以望其项背了啊。 这些老银币就是故意给他们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现在他们知道的是李副主任很厉害,这些老银币是真的阴。 要写出这样水平的文章,除了要有丰富的阅读基础,还要培养出独特的视角和视野,更重要的是能拥有在业务上的管理经验。 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怎么写? 照葫芦画瓢,写出来的文章也是空泛的,同质化的,没有一点油水,怎么提升个人能力啊! 所以委办的人都知道,李主任的讲话稿件多是要送去给李副主任审核敲定的,不然他不用啊。 李学武有水平,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说,愿意在公开场合用。 当威廉·罗宾跟他握手的时候,上来就给他整了一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差点破大防。 李学武能怎么说,他只能回答“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然后握手说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双方的见面就是在这种荒诞又很有趣的氛围下开始的。 直到一起进了谈判会场,关上了大门,这才没在互相折磨。 之所以是闭门会议,是因为双方都强调了这次合作的保密性和安全性,在谈判过程中严禁泄露与谈判相关的内容,包括各种数字。 红星厂为了组织这次谈判可是拿出了自家的真实经济数据,这在以后的国际贸易谈判中是机密。 圣塔雅集团同样不想让竞争对手了解到自己在与内地企业谈判过程中都给予了多少项目倾斜。 所以大门一关,双方谈判,掌声一响,黄金万两。 —— “怎么样了里面?还在谈?” 临近中午了,秦淮茹有些着急地站在会议室门外张望着。 门口站着四个保卫处的干部,根本凑不到近前去。 闭门会议,不是说笑的,法商代表对红星厂这一次的会议安排特别满意。 因为在法国,即便是再高级的商业谈判也不可能有带武器的警卫站在门口维持会议安全。 不过会议进行的很是艰难,不时的会有谈判人员离席上卫生间。 这个时候就会有服务人员和保卫跟随着对方去方便,再跟回来。 这种级别的安保直接提升了会议的水平,也让里面的激烈谈话更吸引人注意和好奇。 秦淮茹是不好奇的,现在就算是让她进去也听不懂里面在谈什么。 不,不是外语的缘故,就是都说中文,那些词汇单独拿出来她还能懂,真要组合在一起她就迷糊了。 等在门口是因为谈判间歇的午餐会是由招待所来准备的。 按照谈判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休会了,双方在一起共进午餐,然后休息半个小时继续谈。 迟迟等不到会议结束,她也着急,不仅她着急,厨师和服务员也着急,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怎么办? 可逮着机会了,她见销售处处长苟自荣从会议室出来,凑过去问道:“不吃饭了?要一直谈?” “我也不知道”苟自荣苦笑着指了厕所道:“我也是憋的受不了了才出来的,李副主任还在吵。” “吵什么?”秦淮茹问完就知道说错话了,摆摆手捏着额头道:“我们这饭怎么准备啊?” 苟自荣却是没在意,先是去了卫生间,回来后悄声给秦淮茹说了,李副主任发了狠心,不把阶段性目标谈下来谁特么都别吃了! 好家伙!饿着肚子熬老鹰啊! 秦淮茹就知道是李学武搞出来的事情,刚刚苟自荣出来的时候,从门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就属李学武的声音最大,也最快。 她是听不懂李学武在吵什么的,因为李学武说的是外语,叽里呱啦的好像是在骂街一样。 苟自荣不敢离开的时间太久,给秦淮茹点点头便又回去了。 会场内,双方对坐的会议桌很大,也很豪华,比主办公楼的会议桌都要豪华,这还是老古董呢。 当初红星厂的老板从英国进口的一整套的会议桌椅,很有老钱风范,豪华到厂里都不愿意用。 李怀德这样喜欢享受的人都不敢日常用的会议桌椅,你说有多豪华? 不过在外商看来,这里的环境只能说符合一个托拉斯企业的标准,他们并不意外和震惊。 只是对于红星厂的刁钻和刻薄感到惊讶和不解。 都是内地人,都是计划经济培育出来的干部,对面的李先生跟其他企业宽宏大量上赶着合作的那些领导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嗫! 现在会场上的气氛很是紧张,双方已经拍了桌子,就谈判的重点多次纠缠和讨论,火气很大。 苟自荣进来后悄悄回到座位上,继续听着翻译的转述。 没办法,红星厂的干部很少有懂法语的,能说的就更少了。 像李学武那样坐在李主任身边舌战群儒的效果没人能做到。 上午的会议一开始,法国圣塔雅集团便阐述了目前东南亚以及更广阔空间的市场。 不得不说,圣塔雅集团的胃口特别大,不然他们的总裁香塔尔也用不着在内地逗留了一个月,打通了外事馆的门路,又回到国内解决董事会的质疑了。 市场情况很复杂,圣塔雅的补偿代工协议很全面。 要做泰国的农业生产设备、工程机械、轻工机械、食品加工机械以及零部件供应产业。 要做安南的摩托车、吉普车、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升降机、塔式起重机、混凝土搅拌设备、钢结构件、汽车起重机、桩工机械等产业。 要做马来西亚的汽车工业,电子、电器工业、金属加工业、模具制造业、机床以及机床零配件及附件的产业。 要做印度尼西亚的模具、电机、电子、金属与塑料加工产业。 …… 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工业发展需要,圣塔雅集团给出了一张大饼,项目很多,内容也很多。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钢红星厂呢,人家提要求了,就问你能不能生产! 红星厂怎么接? 当然是全接下,不然这场谈判就没法往下谈了。 农业生产设备、摩托车、吉普车、电子、电器、模具、机床等等,这都是红星厂的经营范围。 工程机械、食品加工机械以及塑料加工机械这些就有些麻烦了。 工程机械类不仅仅是李学武曾经要求东风建筑搞得那些土办法。 这个可是专业的工程设备产业化生产,像是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这些玩意不好办呢。 再比如说本身拥有食品工业,但需要进口食品加工机械的红星厂要接下对方的大单,要做什么? 包括制罐机、灌装机、压盖机、装瓶与装罐机、油炸机、烘焙机、冷冻设备和真空包装机等。 这些食品加工设备红星厂为了筹建食品加工厂是从小鬼咂那边引进的生产设备。 现在法商问了,你们能不能自己造出来给我们卖啊? 红星厂怎么回答? 干!捏着鼻子都得说能。 为了三个食品加工厂研究一套食品加工设备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宁愿大价钱从国外进口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一次性的研究事业上。 但现在法商能够提供技术和生产设备,以及对应的产品和订单,红星厂有什么不能干的。 这一次整合的十六家企业中,机械加工类工厂就有七家,整合之后不难搞出几个对应的生产车间。 现在双方互不相让的矛盾点不是红星厂能不能生产的问题,而是如何生产,如何保证渠道的问题。 掌握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的红星厂能被尿憋死? 我们是不能生产工程机械和食品加工机械,以及清单上提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设备。 但我们能在全国搜寻到生产这些设备的工厂,并能通过合作开发这个项目,保证产品的质量和供应。 可圣塔雅的副总裁罗宾强烈反对这种扩散化的合作,他们只针对红星厂来谈判的,不是全国企业。 也就是说,圣塔雅要保证这些生产设备和技术不会流失出去。 内地不讲究专利技术,可国外对这一条件很是关注和认真。 红星厂所提出的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并不符合圣塔雅集团对技术和设备输出的条件。 李学武拍了桌子问,我们就算单独建厂,把你们的设备和技术吃进来了,到时候分给兄弟单位你们还能跑过来打官司怎么着? 这一句话直接让对面的罗宾竖起了眉毛,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法商谈判团队很是不理解,为什么红星厂要把辛辛苦苦谈下来的技术和设备共享出去,而不是独自保有,赚取技术差距带来的财富。 李学武只能说这些人的脑子秀逗了,再怎么关注技术的先进性,他也不会把外人提供的技术当宝贝。 为啥? 因为人家能给你的绝对不是压箱底的,一定有限制和领先这一技术的底牌存在。 李学武重视的是技术储备能力和自主研发的技术,这才是企业发展的核心关键点。 引进来的这些技术和设备,李学武要巧妙地利用起来。 空手套白狼他玩的最是熟练了,合作双赢,他要赢两次。 李学武不怕对方提供的技术和设备太多而无法满足生产需要。 这些问题在单一工厂绝对要拒绝的,可红星厂不一样。 李学武正在推广和打造零部件生产供应链系统,包括机械生产领域,未来是要形成全行业垄断的。 你只要提出设计方案和需求,我们这边就出生产方案,但绝对不会建什么零部件加工厂。 没必要,我们会把商品的零部件打散,对于发给能生产加工的企业招标,谁能拿走全看本事。 零部件生产出来,汇聚到生产车间,这边只负责组装和调试。 也就是说,汽车工艺红星厂还要保有核心零部件的生产能力,因为这是要打贸易竞争的关键。 但对于工业压制和倾销型商品,红星厂才不愿浪费金钱呢。 你要起重机,我们就建一座起重机整装车间,连仓库都不建。 因为所有零部件都会集中在一个供应链仓库中来实施管理。 红星厂会把法商提供的全套设备拿出来,保留整装设备,剩下的技术和设备会以联合三产或者联合工业的形式进行合作。 螺丝、连杆、轴承这些会从供应链中招标,特殊零件怎么办? 哎,我们有京城第二机械厂,他们能生产什么,我们就去问一问,你要设备和技术不要? 你要设备和技术,只要你开金口,我等会儿给你送来! 第二机械厂目前就在跟红星厂搞合作项目,流水线设备的仿造和加工,技术和设备全开放,他们边学习边制造,但设备销售红星厂要吃分红。 这一次所有的技术和设备李学武都打算这么办,免费来的东西他更是要榨出油来! 李怀德坐在李学武身边,听着他用流利的法语跟对方激烈地谈判,翻译在给他转述内容。 先前就这场谈判红星厂内部已经开过几次办公会议了。 就连要巡视各办事处的景玉农都推迟了行程,就等着他们呢。 李学武就贸易谈判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的意见也征服了所有厂领导,得以坐在了副代表的位置上。 他的左手边是李怀德,右手边就是负责经济工作的景玉农。 尤其是在谈判开始后,对面的香塔尔和罗宾交替讲话,但两个人怎么讲也干不过李学武一个人。 天时、地利、人和,李怀德矜持地坐在那得意地看着对面:无论怎么讲,谈判的形势是红星厂吊打圣塔雅,优势在我! 你看看,我李怀德还没有出手呢,对方连李学武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跟我谈? 呵呵!小垃圾——! 双方你来我往,最后僵持住了,圣塔雅被李学武一个人给干没电了,尤其是老登罗宾。 这位副总裁可不是一般人物,在多个企业中担任过管理职务,是香塔尔身后的背景太大了,才把他给挖来担任副总裁的。 可对面的李学武也不差啊,不说以前的工作经历和对时代的认知,就是回来后脑子和身体异于常人的优秀,持之以恒的学习态度。 平日里要在红星厂蛰伏,学会低调和中庸,真看不出李学武的能力有多高。 现在参加会议的红星厂干部知道了,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都是来参加商贸谈判的,刚开始他们还能说上两句,可后来李学武开口了,他们再想说不知道说什么了。 因为有的人已经听不懂了,跟不上谈判思路了。 李学武把谈判节奏拉得越来越快,完全是一副不怕把对方累死的模样,快攻快打。 只要对方提出质疑,立马就还击回去,不给对方留后路,当然了,李学武也没给红星厂留后路。 大门口站着的秘书们全是惊为天人的目光看着会场上李副主任的全力输出,其他领导则是一副你们先过了李学武这关再来找我的表情。 圣塔雅的罗宾终究是老了,精力和思路努力在跟李学武较量,可这不是年轻人欺负老年人嘛。 看出会场内部气氛的凝结,法国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和外经贸的高雅琴沟通了一下要讲话。 可眼观六路的李学武并没有给他们机会,这一场谈判的节奏他抓在手里不可能让给别人。 现在正是穷追猛打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给法商以喘息的机会,别说高雅琴,谁都不好使。 李学武突然变化了节奏,不再争论技术和设备的转让许可,反而讲起了合作项目的处理方式。 用一种较为缓和的态度绕开矛盾点,直接讲核心项目。 针对法商要求的重型工程机械,李学武讲了,总装核心会有红星厂的全程把控,保质保量。 需要的汽车和摩托车出口项目将会从红星厂的汽车制造厂中协调生产,匹配贸易订单。 对有特殊需要的专业设备,红星厂将会以联合工业的形式作为生产模式展开经营。 总体来说就是从三个方面,三种情况,三种形式来阐述合作项目的生产方式。 尤其是当李学武提到了所有的贸易形式将会以补偿贸易来定义的时候,法商代表最终还是点头,表示认同这一合作意向,会以此为基础进行再谈判。 搁置争议,共同发展嘛。 但法商在同意这一基础合作意向的时候又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红星厂要帮对方造船。 李学武就知道对方有暗招等着自己,没想到是从造船厂那边杀过来的。 法商愿意提供货船的制造技术和设备,但要帮他们制造货船。 补偿贸易条件下,货船也是补偿的商品之一,对方是想让红星厂帮他们打工呢。 一台吉普车的生产周期是多少? 几个小时罢了,补偿贸易的劣势并不明显。 但一艘万吨级货船的生产和制造,对于补偿贸易来说就吃大亏了。 李学武现在要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已经谈好的协定基础,同对方周旋其他条件。 要么吃下对方抛出来的造船技术和设备诱饵,以劳动力输出的形式帮对方造船打工。 你当外商都是大傻子,又给技术又给设备的,无私奉献? 怎么可能呢,老钱资本都把贸易玩出来了,他们怎么会吃亏。 补偿贸易条件下,产品是要优先抵债的,债就是那些设备和技术,补多少,补多久,要谈判的。 只要对方持续提供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只要你还想拥有领先的生产优势,这债轻易还不完。 红星厂能赚的只是低廉的材料成本、加工成本罢了。 面对陷阱,李学武该怎么选? 没得选! 因为他要坑别人的时候必然要给别人以他被坑了的感觉! (本章完) 第1089章 肚子疼了,我没疼! 第1089章 肚子疼了,我没疼! 因为造船的事,李学武中午饭都没怎么吃好。 送了外商上楼休息后,红星厂一行人聚在会客室里开了个小会。 议题便是圣塔雅集团来势汹汹,抛出了多个工业品类合作项目,红星厂这边怎么接。 首先能确定的是,汽车工业、机械工业和轧钢工业要再加码,扩大产能,提升技术储备和工艺。 其次是工业制造、工程机械、电子工业和冶金工业等项目,需要红星厂吃掉技术和设备,把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搞起来。 最后便是工业供应链,所有红星厂不能自主生产的,也不值得自主生产的,且能完成供应链组装的,都要甩出去搞供应链。 景玉农给李雪点头,示意她将会客室的门打开通风,屋里虽然开着窗户,可烟雾缭绕,太熏人了。 几杆老烟枪愁眉不展,只一个劲儿地咕嘟烟能耐,屁话没有。 她听完李学武的阐述,皱眉问道:“供应链倒是可以搞,可搞多大,如何实现配套生产和运输是个大问题,调度能跟得上?” “汽车工业、机械工业和轧钢工业要提升产能,只能从加工周期来提升了,加大人力投入嘛!” 程开元使劲抽了一口烟,道:“好在是兼并的工厂能够提供小六万人的支持,不然真不敢接!” “不仅仅是人力的问题,还有科技的投入和人才的富集政策。” 景玉农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圣塔雅集团给出的订单都是带着新工艺、新设备来的,明显是没安好心,这是在钓鱼呢。” “我不管他们在钓什么鱼。” 李怀德昂起头说道:“这口肉咱们必须吃下去,吃下圣塔雅的订单,三年内不用为订单发愁了!” “是有技术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赌咱们吃不下,或者没有信心吃下。”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长出了一口气道:“就像李主任所说的,这块肉咱们必须吃,在拥有强大的人力资源基础上,还得搞定科技资源,把科技人才队伍树立起来。” “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能解决一部分技术消耗的问题,也能获取一部分技术支撑和合作。” 李学武并没有抽烟,所以他捡了窗子边上坐了,二手烟他也不想吸啊,多亏得慌。 “要想吃的满嘴流油,这一次势必要广撒英雄帖了,技术和设备都有,但凭能力上台说话。” 他很是淡定地讲道:“联合兄弟单位吃技术、吃设备是一方面,在全国的机械制造厂里寻找合适的供应链生产商才是关键。” “这些设备和机械都是有着严格的生产工艺标准的,轻易糊弄不得,优品率降低,小心卡脖子。” “到头来还是要搞生产,整装生产也是生产嘛——” 程开元抽着烟提醒道:“兼并的16家企业是带着生产计划来的,不能影响了本身的生产任务。” “所以今年在吃下圣塔雅集团的订单还是要在人力资源上想办法,不行就再扩招一批职工。” “我不赞成这一意见。” 谷维洁反对道:“因为生产订单而增加人力成本,且是在目前兼并过来的人力资源还没有消耗完全的情况下,我更不支持这一观点。” 她看向几位厂领导道:“别忘了咱们手里还有不低于八千人的工程队呢,随时都可以转化为生产力和劳动力,这也是一种资源。” “圣塔雅集团只是下了订单,如果产品受阻,他们撤销了订单怎么办?” 谷维洁提醒道:“到时候咱们手里的工人太多,计划太少,产品太少,就要吃大亏了。” “这一点维洁同志讲得还是有道理的,人事扩招需要慎重。” 李怀德知道程开元有一些小心思,不过并没有点明,用一句话遮掩了过去,不至于让大家反感。 他抬手点了点李学武,问道:“你的意见是什么,讲一讲。” “好的领导。” 李学武点头道:“我的意见是既然不能放过,那就逆向思维倒推,他们要以技术威胁红星厂,咱们就用严苛的生产条件卡他们。” “钢城工业生产条件优秀,那就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把钢城的工业区建设起来,搞一个集合体。” 他给几位领导解释道:“一般的工业零部件都能在东北找得到,最多远了往关外几个省扩展。” “当然了,这是应对运输所提出的构思,不包含特殊工业产品需要,这个以后再说。” 李学武顿了顿,又讲道:“咱们是用产品换技术和设备,转过头来再拿设备和技术换工厂和合作。” “完全可以把合作面拓展开嘛,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的台子搭起来,咱们提供地皮和技术设备,谁有工人谁先来,谁敢合作谁先来嘛。” 他看向李怀德特别强调道:“我的意见就是一个目标,那就是揽下这次合作必须是盈利的!” “可造船厂那边……” 薛直夫皱眉道:“要生产万吨货轮,还是以补偿协议的条件供应生产,一艘船都支付不起,他们要是连要十艘船的话……?” “也不怕撑死他们!” 李怀德拍了拍沙发扶手道:“不要担心钱的问题,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他倒是很潇洒,今年红星厂多有进项,兜里有钱的老李说话都带着吹牛哔的气势了。 他大手一挥道:“营城造船厂早晚是要造大船的,况且还在跟滨城造船厂有合作,是时候动一动了!” “给徐斯年打电话,告诉他尽快完成造船厂的整合布局!”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交代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安排他冲上去的时候了,不要怕,狠狠地干他一下子!” “好的领导,我下来就给徐主任沟通。” 李学武点点头,提醒道:“如果这一次能够联合多家企业构建集成式制造业基地,咱们是不是跟一机部更新一下集团化申请的文件?” “可以的——大胆一点!” 李怀德靠坐在沙发上,给众人摆摆手说道:“畏首畏尾怎么干事业,一个圣塔雅就把咱们吓住了,以后来了体量更大的企业怎么办?” “关于人力资源调配的问题,就请维洁同志辛苦一下。” 他看向谷维洁安排道:“今年是红星厂的发展年,机遇年。” “咱们完成了人事变革后的扩招任务,更完成了新工人培训教育体系的建设。” “兼并进来的16家工厂的干部职工要充分利用好,人事变革产生的富余生产劳动力也要利用好!” 李怀德在给谷维洁做了交代后,最后强调道:“用兵如火,未雨绸缪,不能在人力上出问题。” “您放心,李主任。” 谷维洁认真回答道:“接下来我将尽快完成人事变革的收尾工作,同时准备16家企业的兼并准备工作,以及这次谈判产生的人力需要工作。” “好,人事工作解决了,那就谈谈技术和生产工作。” 李怀德转头看向程开元说道:“开元同志,工业生产这一块尽快做好准备,十六家企业的工人整合开始后,轧钢厂就要大生产!” 他认真讲道:“三班倒,但产能不能只翻三倍,今年咱们要放一颗大卫星,要把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的窟窿补足!” “在这一基础上,还要把十六家工厂的生产计划搞下来,不能让这种计划内工作拖了咱们的后腿!” 李怀德示意了谷维洁的方向,给程开元交代道:“人事问题维洁同志会处理好,生产问题我要看你的决心。” “我这边没有问题,只要是厂里需要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程开元认真讲道:“无论是生产还是技术需要,我们这边一定全力配合厂里的调度和安排。” “好,生产问题解决了,我来解决技术问题。”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说道:“技术我不太懂,我特么也没管过技术部门,属于门外汉。” “哈哈哈——” 会客室内连续解决了两个大问题,李怀德的玩笑适时地消除了因为法商技术威胁所带来的压力。 听着大家的笑声,李怀德点点头,讲道:“但我知道技术发展需要钱,我拿200万出来,你来帮我把技术给我搞定。” “我不管你是偷还是抢,哪怕是从其他工厂里把人扛回来,这两百万你出去,我只要技术人员站在红星厂里!” “好的领导,我知道怎么抢了”李学武玩笑道:“下来我就带着保卫处的人去其他厂扛人!” “哈哈哈——” 大家看着李学武又都是笑了起来,都想看看他怎么扛人呢。 “最后是供应链系统对吧?” 李怀德挠了挠脑袋,道:“我到现在也是刚刚搞明白供应链的具体运营模式,但让我负责可不成。” 他示意了景玉农那边道:“玉农同志,这一块还是交给你,由学武同志配合你完成相关工作。” “明白,李主任。” 景玉农点头道:“这一块我们会协同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来做,尽快完成产业化和基建布局。” “这些由你们来决定,我只看结果。”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既然法国人要船,那咱们就给他船,炼钢厂和轧钢厂今年翻倍的产能总能支撑过这一年,到了明年!” 他意气风发地说道:“甭说他要一条船,我只怕到时候他们要求着咱们别把他们打的太狠!” —— 中午的休息时间很短,也只够双方做简单休整和讨论的,下午一点钟,谈判会再次开始。 五月份的中午已经有了热浪滚烫的意思,但室内依旧凉爽。 李学武作为主要谈判代表,一上来并没有火力全开。 先是就红星厂现有的汽车工业、船舶工业、轧钢工业、冶金工业、食品工业、电子电器工业等等做了介绍。 包括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中的化工工业、机械制造工业、农用机械制造工业、塑料工业等,都做了较为详细的阐述说明。 最后的结论性发言中,李学武强调了红星厂具备法商提出订单的全部生产和制造能力。 但是,红星厂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如此大规模集成化的生产需要是超出工厂本身制造体量的。 除了要引进更多的联合单位组建工业和三产企业,还要拓展红星厂自己本身的工业实力。 李学武看着对方狮子大开口,要求圣塔雅集团帮助红星厂引进全套的冶金和轧钢技术。 奥地利的氧气顶吹炼钢技术,法国的高炉吹重油技术,丑国的高炉高温、高压技术,西德的炼钢脱氧技术,瑞士的连续铸钢技术,丑国的带轧钢技术。 李学武讲给他们的是,红星厂一定要接下这个大单子,并且在未来三十年内保证产品供应。 同时一定要整合世界上先进的重工业生产技术,创造世界第一流的钢铁技术。 李学武的狮子大开口可不仅仅如此,他还跟法国人要了两座发电站。 一套要布置在钢城,满足生产需要;一座要布置在京城,满足生态工业区的需要。 啥叫一口咬在肾上? 现在李学武代表红星厂提出的条件就是一口咬在了圣塔雅集团的肾上,疼的要命。 你敢甩? 肾要不要了? 命要不要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上午圣塔雅用补偿贸易协定来逼迫红星厂答应给造船,用以快速收回技术和设备投资成本。 下午李学武就给对方一棒子,投资成本真要是让你这么快收回去,我们不成棒槌了嘛。 当然了,谈判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要万吨货船,那我们就要轧钢和冶金技术,以及发电厂。 你能把船开走,我就不信这些技术和发电厂你能给我收走了。 怎么办? 李学武所提出的技术需要和基建需要都是围绕订单生产设计的,跟他们上午的打法一个样! 你现在否定他的技术需要,那就是否定上午对红星厂生产能力的定义,等于今天浪费彼此时间都白谈了。 李怀德等人是一句话都不说,只看着李学武攻城掠寨,只等着对面的圣塔雅集团给出答复。 副总裁威廉·罗宾直了直身子要开口讲话,但被总裁香塔尔制止住了,示意由她来讲。 全场的目光齐聚于这位年轻干练且睿智的集团总裁身上。 香塔尔语气和缓地讲道:“圣塔雅集团是带着诚意和目标来到这里与红星厂展开合作谈判的。” 她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我和李先生就合作意向有过较为恳切的沟通和交流。” “我们的副总裁威廉·罗宾先生在我回国期间也与贵方完成了第一次系统的谈判。” “我相信,我们双方都是希望这次合作能够顺利达成,并共同发展和进步的。” 香塔尔又示意了外事馆的专员席位道:“包括我们双方的外事馆都为促成这一次合作做出了很多的努力,我们倍感珍惜。” “我们要肯定红星厂在尊重圣塔雅集团的贸易诉求中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我们也尊重红星厂合理地对贸易合作提出诉求和希望。” “当然,为促进双方的良好合作基础,我们也提出了进一步的合作希望,包括红星厂正在筹备的生态工业区建设。” 香塔尔示意了李怀德道:“我们会提供先进的建筑技术和建筑机械,帮助红星厂快速完成基建。” “同时,我们对红星厂现有的工业生产规模提出了展望和希望,希望这些技术和设备能够加快工业基建的效率和质量。” 她看向李学武认真道:“我们提出的货船制造诉求是依照目前圣塔雅集团在东南亚地区的货物运输需要,并非刻意刁难,请贵方理解。” “而关于合作贸易的性质,我么充分尊重贵方的政策性决定,并且充分认同补偿贸易的方式。” “但在技术和设备诉求上,我们也有完整的考虑和调查。” 香塔尔推了推面前的文件道:“关于红星厂目前的冶金和轧钢技术完全没有到全面升级的状况。” “我们也达不到构建一个日本钢铁工业发展基础的条件。” 她听见李学武说起这些技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了,或者说是在反制和漫天要价。 这么多国家的冶金和轧钢先进技术引进内地,那艘万吨级货船不就又白白搭进去了嘛。 不仅如此,包括发电厂在内,这些技术和设备的投资猴年马月才能补偿回来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香塔尔倒是明白,跟李学武继续纠缠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只能摊牌。 “两个方向,第一,我们答应两个发电厂的设备,去掉轧钢工业和冶金工业技术的提供。” 香塔尔讲道:“第二,我们答应贵方的所有要求,但需要分批次完成,与贸易协定同步。” “同步是不可能同步的,我们等不起,最多两年时间。” 李学武言辞坚定地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提醒道:“三年后我们要迁移轧钢厂,你们的设备和技术到不了,我们可就不等了。” “那我们也要时间限制!” 香塔尔有些生气了,手指轻敲桌子道:“两年内我要接收货船,并且保证所有订单开始出货。” 李学武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将她们的条件快速转述给了李怀德等人,小声商量了一下。 翻译转译的一个字都不会差,但不够精炼,李学武只说结果,讨论的自然是快的。 没让对方多等,李学武看向对方正式地点头道:“我们再提一个,你要求的时间我们给你缩短一年,能不能给我们上一套直升机生产制造技术?” —— “黑呀!真黑呀!” 周六,李学武送景玉农到调度车站,对方将带领红星厂经济和工程以及调度团队针对全国布局的16个办事处开展巡查和调研工作。 这一次巡查和调研将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景玉农作为厂主要负责领导,亲临一线,彻底稳定联合贸易管理中心的基础。 在巡查和调研各办事处的同时,她也将作为联合贸易负责人与当地的主要合作伙伴和有合作意向的单位展开会谈。 能敲定多少合作全看以往办事处的工作基础和负责人的能力。 而这一次巡查也代表着红星厂正式完成了二级销售渠道的打造和铺设。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细化和深耕三级销售渠道,至少未来五年内,贸易管理中心对管理处的发展就是这么设定的。 在调度车间的站台上,团队成员携带行李陆续登车,李学武则是与景玉农说起了昨天的谈判。 景玉农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地看着李学武念叨着:“黑呀,你是真黑呀!山大王都没你黑啊!” “得了吧,您是看见我啥了咋地,就说我黑!”李学武嘿嘿地玩笑道:“我哪儿黑啊?!” “你要不要我把李雪叫下来你再说这种话?”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为什么想着要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和设备?咱们厂又没这个需要。” “咱们厂是没这个需要,可有的单位需要啊——”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法国人太鸡贼了,竟然拒绝了我的提议,不然咱们这一次绝对不是小赚。”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是真敢要啊!”景玉农看着他咧咧嘴,道:“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真的答应了咱们该怎么办?” “用一年的时间实现所有订单的生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景玉农说道:“货船制造可能三个月就能完成施工,技术消化和设备安装以及生产调控不是一年就能完成的,你在拿红星厂打赌。” “不,你是以常规的计算方式来评估这一谈判条件的。” 李学武微微眯眼提醒道:“如果咱们手里有了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和设备,咱们会差这点时间?” “你知道我跟她要什么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吗?” 看了不明所以的景玉农一眼,李学武轻声讲道:“今年年初,嘤国的韦斯特兰和法国的航宇签署了一项关于直升机的合作协议。” “双方联合研制能满足两国需求的鍕用直升机。” “合作集中在三种机型上,法国航宇牵头研制一种大型直升机——“美洲狮”以及一种轻型直升机——“小羚羊”,韦斯特兰牵头研制一种中型直升机——wg.13。”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景玉农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景玉农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这种合作项目应该是属于机密吧?尤其是近期签署的协议。” “是机密,但因为有着商业的参与,保密程度堪忧。”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不过你也得看得出人家的综合实力强悍,不怕你探查到这些秘密,更不怕你来干扰这一合作的内容。” 景玉农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在帮调查部做事?” “呵呵——当然不是”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调查部八抬大轿请我过去我都不会去的,更不会给他们做事。” “这件事说来也是巧了——” 李学武挑眉问道:“你还记得桃谷绘里香这个人吗?” “桃谷绘里香?馹商在京驻办事处的负责人?”景玉农皱眉问道:“这件事跟她有所牵扯?” “牵扯大了——!” 李学武挑眉道:“你猜我上次在国际饭店遇见她跟谁在一起?” “你要不直说好了”景玉农瞪眼道:“要你这么猜来猜去的,火车都要出发了!” “是嘤国外事馆的工作人员!”李学武提醒她道:“你想想三禾株式会社跟咱们谈合作的过程有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目的?” “这……好像……” 景玉农努力回想着,皱眉道:“我的印象里是没有的……” “我印象里也没有!” 李学武严肃地说道:“但这个桃谷绘里香在三位股东回国后便表现出了异常的勤奋和热情。” 他介绍道:“对方有办事处不住,有外事部的招待宾馆不住,偏偏要住在国际饭店。” “我再说一个问题”李学武小声跟她说道:“这个桃谷绘里香私下里约过我,但被我拒绝了。” “私下里?约过你?干什么?”景玉农皱眉道:“这件事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这种事怎么提啊?” 李学武挑眉道:“人家约我到国际饭店吃吃饭,吃完饭喝点酒,喝完酒你说干点啥?” “我知道要干啥?!” 景玉农被他问急眼了,嗔了他一句,随后问道:“这件事你有向上面汇报吗?别大意吃刮落啊!” “我能在这种问题上栽跟头?” 李学武一米眼睛道:“你知道当初她主动约我打桌球,我最先开始怀疑她是谁指派来的吗?” 景玉农也是眼睛一眯,微微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满脸的震惊,她还真是没想到李学武曾经遇到了这么多的麻烦。 她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是谁,十二月末,从津门回来后,李学武就在私下里跟她提到了那件事。 挑了工业、外经贸和外事部的那根弦,让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来李学武担心的是这位桃谷绘里香被那位利用了,来给他下套的。 这么一想还真是惊险,就算是李学武根基深厚,背景深厚,遇到这种情况也是要完蛋的。 外事无小事,谁来都一样。 “所以,不是那边的事?” “看样子不是,我早就跟调查部那边说过了。” 李学武满脸的阴险,道:“他们要是敢来这一手,我真不介意拽他们下马,让他们尝尝受冤枉是个什么滋味。” 景玉农长出一口气,道:“你可能想歪了,他们有的是手段来针对你,不可能用这一手的。” “但我不得不防,好在是现在暂时尘埃落定了。” 李学武挑眉道:“我断定那娘们不是好人,所以调查部那边一直在跟着她,就想看看那张画皮下到底是个什么鬼!” “是有结果了?馹商……不对!”景玉农刚猜了一句便自我否定了,摇头道:“是哪边的人?” “我敢跟香塔尔要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和设备,你说她可能是哪边的人?”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直升机他们给了,就说明底气十足,项目基本上没啥问题了,且不怕技术输出。” “但现在问题是,这些项目还处于保密当中,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叽咕叽咕眼睛道:“这话是说给那位经济专员听的,她这一次要记我一个人情。” 李学武嘴角微微一翘道:“这次的合作绝对是稳了的,至于那些直升机的技术,早晚也是我的!” “什么!” 景玉农可不是一般角色,她已经听出了李学武的画外音,震惊问地道:“技术已经泄露出来了?” —— 送走了景玉农,李学武又参加了一个办公会议,是关于16家企业合并后如何对相应干部考察任用。 这是谷维洁负责的领域,也是李怀德着重布局的领域,两个人颇有一番斗法,李学武不好参与。 所以会议上并没有多说话,而是本着多听多看的原则参会的。 可双方都没打算放过他,让他针对这一工作进行建议发言。 李学武只提了几条关键的,也是从保卫组立场出发的。 首先就是调配保卫干部进入到保卫组,加厚保卫组的基础架构,同时也补齐现在缺少的副职。 其次是选调优秀的纪监干部,提升保卫组纪律监察和安全监察的实力和能力。 再有就是职工多了,对消防和护卫队的工作也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两个专业队伍要扩编。 最后就是在这些工厂中选调优秀青年干部提拔到管委办的队伍中来,接受锻炼和学习,为下一步组织工作做基础。 意见可以说很实在,也很贴合实际工作需要,但这些都不是李怀德和谷维洁想要听到的。 不站队,不表态,才是李学武和董文学在红星厂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况且李学武才是布局红星厂背后的最大黑手。 李怀德现在想要摆弄李学武,你觉得他能让对方摆弄吗? 反过来说,李学武觉得李怀德现在有点太务实了,竟然开始关心起了具体业务,中层干部那点事都不够他忙的了吗? 是不是应该给他上一点节目了,丰富一下业余的兴趣爱好,比如唱唱歌,跳跳舞啥的。 其实也不用这么事必躬亲的,他都忙了,下面的人忙什么。 会议开到最后,结果就是组织处要增选一批干部调整到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以及造船厂和炼钢厂那边去。 一方面是给下面铺路子,干三年,不就有了提拔和任用的资格了嘛,更是给集团建设提供土壤。 另一方面则是给即将到来的整合企业干部腾挪空间和位置,这些人还是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先锻炼锻炼,逐渐地往下面调,与现在调整的这一批正好跟原有的干部队伍形成三足鼎立趋势。 会议结束后,老李还打算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打牌的,知道没好事,李学武以有安排为借口挡了。 晚上是真的有安排,老李给的两百万还没出去呢。 这钱搁在手里是个麻烦,谁都惦记着,今天挪用一点,明天挪用一点,十天半个月的就要见底了。 所以他是一天都不想等了,早早地用200万换回来一大堆科技工作者和技术科研设备才好。 他让夏中全那边列了一个单子,关于这一次技术攻关和当前科研所需要攻关的技术都写上。 摇人是一定要找对方式方法的,通过工业这边找也能找,但不对路子,找也找不多。 他直接找的韩殊,这位钢铁学院的教务处主任,请她在学术界帮忙搜寻与对应技术相关的人员。 从学术界往工业界找很方便,从工业界往学术界找很难。 因为干工业的都鸡贼,知道有好技术和好工程师都攥在手里不撒开,你问他他也说不知道,没有。 但学术界不一样,大家都是为了心中的梦想和追求,你帮我,我帮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老师带学生,学生带对象,对象联系老师,这么一串一串的找,李学武的两百万都不一定够用。 他跟李怀德申请的条件也是极为优厚的,来校搞技术科研的学者一律与现在的科研员同等待遇。 生态工业区完成建设后,这些人与教授、教师以及优秀工人享受提前分房的待遇。 配偶和子女的关系可以随学者一起调来京城,直接办理入厂手续,工资比对工程师的待遇。 原来多少级现在还是多少级,但在安全和技术扶持上绝对不是一般的提升和加持。 尤其是待遇中的一项,红星厂不会阻止对方在高校兼职。 也就是说,在厂里赚一份工资,有能耐的还可以赚高校一份工资,只要不耽误厂里的工作。 华清和钢铁学院的技术型学者自然是要搂一批的,反正现在还没正式复课。 京城其他高校韩殊也有关系,自然是发动关系网,只要愿意来红星厂工作的,即便是已经下乡的,也可以把工作关系调过来。 有这美事谁不愿意来? 这个时候工作调动分两种,一种是单位主动给你调走,另一种是你找到了接收单位,你把关系调过去,只要对方接收就行。 唯一的阻碍是原单位不放人,关于这一点李怀德说了,谁不放人他就去谁的单位找,一定支持李学武的人才圈地计划。 现在李学武就是挥舞着钞票,给那些高校和工厂技术性和学术性学者撒网的老渔民,一网一网地往上捞鱼,还都是大鱼。 很难说这个时候从高校把关系调动来工厂是好是坏,但在这些学者的脑子里想的是,先回城再说。 晚上在李学武家里,韩殊带着孩子来的,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平日里韩殊要上班,董梦元又要上学,所以母子两个也少有时间往这边跑。 尤其是顾宁也上班了,白天不在家,晚上天黑了不方便来回。 今晚还是李学武下班后绕路去家里接的他们。 “姑!我要那个——” 李姝可会使唤人了,心眼子算是彻底随了李学武,一点亏儿不吃的那种。 小嘴儿更是全学了李学武,啥话甜就说啥,尤其是跟着老太太和刘茵的时间多,秦京茹也是话多的,她是一点都不认生人啊。 见韩殊的次数虽然不是很多,但见面了可知道怎么叫人了。 以前字音咬不准还能叫成猪,现在大姑小姑叫得可顺嘴了。 她想要啥,不会直接跟你说,先逗两句,大姑你家跟哪啊,你咋来的啊,家里都好啊。 反正就是老太太和刘茵她们日常跟外人说话学来的,三句话说完了,关系差不多了,再求你帮忙。 现在她指着柜子上的糕点盒就求到韩殊了,爸爸妈妈不给多吃,家里来客人了,爸爸妈妈还能吓唬她不让她多吃吗? 那多不好意思啊——!咱家差这点儿糕点吗?能差了孩子零嘴? “上次是谁吃多了肚子疼的?” 秦京茹吓唬道:“我可知道,要是那个小孩儿再吃疼了,爸爸妈妈可就不给家里买这些了。” “我没疼!”李姝仰着脑袋瞪眼道:“是肚子疼了,我没疼!” “啊——!你是真讲理啊!” 秦京茹帮她把小肚子上的衣服撂下,点着她的小脑门道:“姑姑来了,晚上咱们包饺子,你还吃不吃饺子了?” “那你先给我吃块糕点我想想再说”李姝跟秦京茹撒娇道:“我要是不吃一块心里可难受了……” “那就等包完了饺子再给你” 秦京茹吓唬道:“到时候我们吃饺子,你吃糕点,省的你吃多了肚子痛,现在你选一样吧。” “你……!你……” 李姝瞪了瞪眼睛,想要跟秦京茹说点什么,可嘴笨说不出来。 还没等她想到词呢,屁股上就挨了一下,是秦京茹打的。 “你就这么跟小姨说话啊?” “李姝?”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看着闺女说道:“给小姨道歉。” 韩殊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李学武管孩子,心道是李学武两口子真把这孩子当亲闺女了。 (本章完) 第1090章 时代变了? 第1090章 时代变了? “还是跟家里积的酸菜呢。” 刘茵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给韩殊说道:“韩老师您不忌口吧?” “老婶儿,我们娘俩都喜欢吃酸菜,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韩殊笑着哄了李宁,坐在餐厅里的沙发上回道:“我们家每年都扔不老少,今年都没敢多积。” “多放点肥肉,多放点油。” 李学武给秦京茹交代道:“酸菜吃进去油才好吃呢。” “就你会吃!”刘茵笑着点了他一下,跟韩殊问道:“您喜欢吃蒸的还是煮的?” “老婶儿您再这么客气我就不敢吃了,哈哈——” 韩殊抱着李宁站起身,对着刘茵解释道:“学武跟我叫老师,也要跟我叫嫂子的,咱们是实在亲戚。” “呵呵——是,那我就叫你韩殊了”刘茵笑着说道:“咱今天馅实诚点,就蒸着吃,更香。” “听您的,我是怎么吃都觉得香啊”韩殊颠着李宁道:“吃饺子要是还挑剔那成什么了,哈哈!” 其实刘茵和韩殊见过几次面的,经李学武介绍也知道各自的身份,叫老婶儿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那几次人都多,大家互相客气着拢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今天是韩殊带着儿子董梦元单独来做客,又是刘茵在这,听见儿子称呼韩老师便客气了起来。 说起来,刘茵自己的大儿媳和大儿子都是大学老师,对这个职业倒是没什么新奇和敬畏的。 只不过李学武下午打电话回来交代,她多问了一嘴才知道,这还是儿子现在进修学校的老师。 李学武懂什么厨房里的事,他只是在电话里叮嘱做好的,吃什么还是由着母亲和秦京茹说了算。 秦京茹对韩殊了解一些,顾宁生产时金陵的娘家妈来,韩殊就是带着孩子来做客的,当时吃的就是饺子,所以这一次招待的还是饺子。 好吃不如饺子嘛。 选馅儿时候刘茵也是把仅存的一点酸菜从冰箱里掏出来了,尽数都剁成了馅,李学武前些天拿回来的五肉,正好和成馅。 “饺!饺子香!可香可香了!” 李姝见大人们说的欢她也不闲着,往跟前挤着嚷嚷着。 “你又知道了是吧——” 刘茵就着手上白面给孙女的脑门上点了个点,笑着逗她道:“刚刚要吃糕点,现在要吃饺子,你是不是小馋猫啊?” “我,我不是——” 李姝小手指了指被姑姑抱着的弟弟道:“弟弟是小馋猫,弟弟说他想吃糕点,想吃饺子了。” “弟弟说的?我咋没听到呢?”刘茵逗她道:“李姝没说想吃是吧?那一会儿给弟弟吃饺子,李姝就不吃了吧。” “我也吃,弟弟吃我也吃——”李姝蹦跳了两下,使劲要爬上沙发,可腿短,只能干蹦跶。 李宁嘴里流着口水懵懵懂懂地看着小姐姐在地上蹦跳,大眼睛好奇地观望着屋里所有事物。 他到了口水期了,嘴角一直都是湿的,得用毛巾轻蘸轻擦,孩子的皮肤细腻,稍稍重一点,次数多一些都会红肿破皮。 至少要熬两个月才能收住口水,到时候就快要长牙了,小舌头也叽叽喳喳地喊着要说话了。 顾宁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从韩殊的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 “沉不沉手?我抱着都累。” “还行,比梦元小时候沉。” 韩殊笑着拍了拍李宁的屁股,道:“这胖小子,这小屁股!” “吖——!” 李宁趴在妈妈的怀里使劲喊了一声,却是蹬着小腿不让拍。 李学武笑着给韩殊解释道:“碰哪都行,就是不能碰我们屁股和脖子,一碰就要急眼。” “他可知道害怕了!” 秦京茹端着馅料盆子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道:“我说故意吓唬他摔跟头吧,小手使劲搂着你脖子,一点都不吃吓唬。” “越大越不好哄了,晚上不睡整觉,半夜起来还得闹一通。” 李学武去厨房洗了手,回来后要帮着包饺子,却是被母亲撵了出去:“不用你们帮忙,才多一点活儿,快去客厅坐着说话吧。”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韩殊笑着抱起李姝同顾宁一起往客厅去了,知道李学武有话跟她说,她又不能太晚回去,只能吃现成的了。 董梦元也是到了喜欢玩具的年龄了,小妹妹李姝的玩具筐算是让他大开眼界。 自己的玩具都是用一个木头箱子装着,而师哥家的妹妹拥有四大筐玩具,还不算屋里沙坑埋着的。 李姝嘴厉害,爱说,但人不小气,无论是董梦元来,还是钢城的付之栋来,这些玩具她都不把着。 小哥哥喜欢玩,她也跟着玩,没说抢啊不让玩啥的。 就是有一样不好,她老想着教给小哥哥们怎么玩玩具,她那种玩法纯属搞破坏,玩具多了不心疼。 董梦元翻出来的小汽车多半是没了轱辘,或者少了什么零件的。 现在的玩具多是铁皮的,也是禁得住摔打,要是后世那种塑料的,早就被蹂躏碎了。 最早给她买的瓷娃娃,要不是李雪见着好早早地收了起来,现在绝对是四分五裂找不到了。 李学武只要一出差,那必然是要想着给闺女买玩具的,顾延每次回来那也是一箱一箱的买。 再加上姬卫东和老彪子几人的惦记,李姝的新玩具还有好多没拆箱的,实在是玩不过来了。 “我要!我要下地——” 李姝见着小哥哥玩小汽车了,看着姑姑说道:“我想下去。” 韩殊抱着她不撒手,笑着问道:“你跟我叫什么?叫来我听听,听着好才能放你下去。” “我……大姑!” 李姝小手捂着韩殊的脸,使劲吧唧了一口,可舍得撒娇了。 韩殊被她逗的呵呵笑,把她放到了儿子跟前儿叮嘱道:“哄着妹妹玩,不许欺负妹妹啊——” 还没等董梦元点头答应呢,李姝使劲点头答应道:“嗯嗯,大姑,知道了,我不欺负他!” —— “你们单位是怎么想的?” 听了李学武关于技术和新型设备引进需要科技人才支持的阐述。 同时也了解了红星厂网罗科技人才的决心和目标。 韩殊微微皱眉提醒道:“这个时期搞人才富集,搞技术垄断,你们就不怕树大招风吗?” “树已经很大了,风也早就招来了,现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红星厂已经走在了必须成功的不归路上,回头必然是土崩瓦解,身死道消,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他放下茶杯拎着茶壶帮韩殊和顾宁续了热茶,继续说道:“上面拿红星厂当排头兵,当实验品。” “我们厂自己也想要走出一条引领时代,掌握发展脉络的路线,所以在科学技术层面必然要有所积累和富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太激进了,我不反对你们高速发展,可这样滚雪球似的膨胀,小心吃不下要爆炸的。” 韩殊微微摇头道:“你当然想的是目前技术人员和学者正在经历一种锻炼和历练,以更为优越的生活来换取他们的忠诚。”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忠诚是偏激的,是具有时代限制的,未来呢?不考虑了?” “那也得有时间来考虑才行啊,可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李学武迭着右腿,叹气道:“红星厂目前的发展如烈火烹油,稍稍有一点失误便会酿成大错。” “厂领导的考虑还是在控制生产和销售的盈亏平衡点上面。” 他捶了捶大腿,道:“从去年开始红星厂就已经自己断绝了后路,您没发现我们厂的变革要比大环境快了那么一阶段吗?” “勇担重任,变革先锋嘛。” 韩殊讲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羡慕和敬佩,更多的是担忧。 董文学和李学武在红星厂发展之路上都担当着重要的角色。 成也红星厂,败也红星厂。 不能只看见红星厂成为红星钢铁集团后他们能获得多少利益,更应该看见红星厂集团化失败时他们要遭受什么挫折。 韩殊是从综合层面来考虑进退的,不像李学武说的那么有死无生的气势,更加的全面。 她想了想,说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分拆业务来降低风险,提高政策变化所带来的抗险能力?” “分拆?不,我们更倾向于走集成化和产业化,这才是更为稳妥的发展道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分拆是能快速削弱激进所带来的风险,但也自断一臂,断得多了更没有集团化的希望了。” “可你们现在搞的大工厂形势算是一种威胁了知道吗?” 韩殊提醒道:“除非你们能持续获得高质量、高效益订单,否则就是维持这些人,维持生产计划都难,上哪搞那么多原材料啊。” “看似把新时代工人培养体系建立起来了,可要建功至少还要三年,这三年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微微摇头道:“三年时间你知道能产生多少待就业工人子女,多少待解决工人生活问题吗?” “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是有所预防的,现在的联合三产是一方面,建筑工程队又是另一方面。”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同时我们也相信组织一定有办法解决掉日益增多的待就业问题。” “你说的是认真的?” 韩殊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现在学校里两届学生分配不出去,新生招不上来的结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们厂这一次扩招技术人员的目的也是要缓解组织和高校的压力嘛。” “别说漂亮话了,趁火打劫就说趁火打劫的,扯什么为组织分忧啊,你有这个觉悟都不信你们厂的李怀德有这个觉悟。” 韩殊耷拉着眼皮道:“你自己也知道红星厂的发展是烈火烹油,就应该想到要撤火了,而不是火上浇油搞什么人才富集。” “撤不了了,晚了,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谁撤谁死。” 李学武认真道:“人才富集的解决办法是单独成立科技研究所,独立运营,独立管理。” 他示意了窗外道:“实在不行就送去密云山里,但技术和新设备我们必须要吃下来。” 李学武强调道:“这是关系到红星厂未来十年是否能有大跨越式发展的重要基石。” “管理方面我们并不想做出严苛的限制,甚至不会干预他们做学问,堵不如疏的道理我们都懂。” “至于说降低企业发展风险的问题”李学武想了想,解释道:“一方面是在钢城打造集成化产业基地,把工厂做小,把管理做大。” “这样能降低固定资产投资,控制人力资源成本,减少试错成本等等。” 李学武又讲道:“重工业和轻工业形成产业化,依托技术和设备的引进更新换代生产工艺。” “不仅仅能提升生产效率和品质,还能加快供销,为我们的联合贸易平台提供产品基数。” 李学武最后讲道:“我们有两道保险,一个是我们厂的变革比外部形势快很多,出现政策性变化不至于措手不及。” “第二个便是红星厂拥有较为广泛的工人和群众基础,在基础建设和工业建设方面仍然在推进。” 他看着韩殊说道:“科技、生产、销售,三足鼎立,我们可以做到良性循环的。” “即便是以身入局?” 韩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道:“你和文学都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为啥急于一时呢?” 她有些不理解地说道:“很明显的,李怀德是没按好心的,现在是顺风,一旦遭遇逆风怎么办?” “他是要拿你们来顶雷的!” “嗯,我和老师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一直都在扩展影响。” 李学武斟酌着讲道:“逆风已经出现了几次,李怀德确实有这方面的准备,但就目前来看,我更倾向于他不敢玩兔死狗烹那一套。” “你和文学不会……?” 韩殊微微皱眉道:“别觉得自己神机妙算,算无遗策,李怀德的背景不简单。” 她提醒李学武道:“你拿他顶雷,说不定那雷要往下直着劈。” “所以李怀德必须胖起来,我们正在给他增肥,越胖越好。”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道:“身宽体胖到足以抵挡住所有的雷。” 顾宁哄着孩子睡觉,听着他们刀光剑影的谈话直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是要干啥?—— 韩殊母子两个是跟韩建昆两口子一起走的,车先送韩殊娘俩,再由韩建昆开回家。 实在是有点晚了,难得聚在一起,话就多说了一些。 李宁早就送回楼上睡觉去了,李姝随后扛不住,由着刘茵带去楼上洗漱哄睡觉。 最后走的董梦元也是迷迷糊糊打提溜了,小孩子聚在一起电量消耗特别快,也特别容易睡着。 李学武关好门回到楼上的时候还跟母亲说了几句,这才进了主卧,顾宁正在书房里看书。 “很晚了,休息吧,夜里还要伺候那个小祖宗呢。” “嗯,看完了。” 顾宁应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直到李学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才回来。 她先是看了看婴儿床里的孩子,这才上了床。 “你跟韩姐说的那个人才招纳计划,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什么危险?政策性的吗?” 李学武躺靠在了床上微微叹气道:“这个谁都摸不准,算不准,只能凭借经验和视野去猜。” “我怎么看你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呢?”顾宁打量了他一眼,关了侧面的床头灯问道:“你是不是了解到什么政策了?” “我哪有那个能耐,你当你爱人是多么了不起的角色呢?” 李学武调侃了她一句,随后认真地讲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你应该能感受到。” 关掉自己这边的床头灯,透着窗子照进来的月光,李学武看着顾宁道:“韩老师也说,大学里的人太多了,新的生源上不去。” “再有一个,城里的待业青年越来越多,工厂和单位的发展速度以及能提供的岗位有限,你说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办?” 李学武挑眉道:“闲汉一多,必起祸乱,你没听说过三个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就要产生一个点子王的笑话吗?” 顾宁白了他一眼,道:“所以呢?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在红星厂干保卫工作了。” 李学武轻笑道:“我只知道红星厂扩张业务,建设新的生产车间,实施三班倒,培养新工人的举措是附和目前政策需要的。” “韩老师担心的那些问题其实还是从学者,或者经济和人文角度来考虑的,我们企业不一样。” 他看向顾宁解释道:“我们更看重实际利益,只要有用我们就上马,没用了就扔掉。”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们又不是市里,还用管什么社会问题?” “现在我们厂持续扩张,车间建设赶不上新项目的投建和创建,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 李学武好笑道:“有再多的问题也被高速发展的列车车轮碾压在路上了,还有啥问题?” 顾宁抿了抿嘴,道:“你这么算计着,不累吗?” 她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道:“算计政策,算计人力,算计生产,算计销售,还要算计单位里的江湖,你的脑袋不疼吗?” “我算计别人,不应该是别人头疼吗?我脑袋疼什么?” 李学武好笑道:“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那个时候才是我要头疼的呢。” —— “哎嘿——!不是哥们儿我跟你们胡侃啊!咱爷们儿马上就要鸟枪换炮,这玩意!” 站在商店门口的李援朝一拍自行车鞍座道:“咱以后不骑了!” “嚯——!” 有捧脚的立马恭维道:“李哥,咱这二八大杠都不稀罕了,您稀罕啥啊?” 那边有人猜想道:“别不是把你爸那台吉普车搞到手了吧?” “蛋!我要临时开出来晃一圈没什么,多了就是跟服务处那边的小车班打个马虎眼!” 李援朝挑眉道:“可要说长时间了开甭说我不敢,这四九城里老兵圈子有一号算一号,谁敢?” “你敢?你敢?还是你敢?” 他手指点着谁,谁摇头,他们这个圈子里还就属李援朝牛哔,他都不敢,谁敢开家里的车。 再说了,家里的车也不是属于他们家的,是大院服务处统一配备的,多了就是专属配车而已。 倒是大院保卫处的边三轮他们有时候跟班长处好了关系可以借出来溜一圈,跟小兄弟们装装哔。 但你要说实际的,天天开着212吉普车满四九城晃悠,这个时候还真就没有。 为啥要强调一下这个时候呢,因为再往后这212普及了,道上的车多了,连街道供电所都有这种车了,小年轻开着也就不打眼了。 不过这一会儿,尤其是小崽子们没有事情干,胡乱晃悠的时候,有一台二八大杠就够牛哔的了。 可李援朝要想在四九城的老兵圈子里拔份,光有一台二八大杠是不行的,必须玩出新样来才行。 “也算是让咱老李赶上一回时髦,逮着一次时代发展的尾巴!” 李援朝笑着说道:“知道哥们最近在干啥吗?这个!” 他点了点自己胸口像章旁的小徽章示意道:“知道新开业的东风体育俱乐部吧?哥们是那儿的青年会员。” “这个我们倒是真听说过!” 有人说道:“听说是邀请制什么的,搞的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干啥的。” “干啥的?学习的!” 李援朝从自行车车筐里的书包中掏出厚厚的一本书给众人看,嘴里傲然地解释道:“哥们现在算正儿八经的进步青年了!” “呦!援朝,你还搞起哲学来了!哈哈哈——!” 钟悦民抢过他手里的书看了看,见到哲学两个字便开起了玩笑。 李援朝抢过他手里的书梗着脖子道:“跟不上新形势,堪不透新脉搏,看不见新气象,不学习的人早晚要成为井底之蛙——!” 他将书重新收进书包里,挑眉道:“我们可不仅仅学习这个,法律、文学、思想、格斗、艺术修养,样样都得会那么一两手!” “当然了,我现在也是刚开始学习,等哥们儿练成文武艺,到时候给你们瞧瞧好儿!” “不过现在嘛——!” 他站在卫三团大院外的特种经营商店门口望了望,解释道:“先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鸟枪换炮的!都瞧着点啊!” 这么说着,他将车子交给了自己兄弟,一个人往商店里走去。 上午刚开门,销售员正收拾着屋里的卫生,整理货架子上的商品呢,见着他进来便打了招呼。 李援朝在外面跟兄弟们吹牛哔,但在这儿,可不敢玩横的,这商店的后面可就是卫三团。 他倒也不是畏惧这卫三团的一把手有多么的牛,他是怕自己折在这里,跌了份都没处讲理去。 “我要一台彗星摩托车,就是你们这新到的那种小摩托。” 他是懂规矩的,不等售货员问,便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证明,连同自己的身份卡片递了过去,把脸抬的高高的。 为啥? 方便售货员核对身份卡片上的照片和他本人要一致。 售货员也是利落,见他有备而来,先是核对了身份,又看了购买证明,这才问道:“钱带够了嘛?” “那是必然的!” 见身份审核这一关过了,李援朝知道青年汇那边真没有骗他,心里忍不住的激动。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好大一捆子钱摆在了柜台上,特局气地跟售货员示意道:“您点点,都是整钱儿。” 李援朝说的整钱就是单张大团结,这个时候可没有一百整的。 他这边掏钱,门外看着屋里的众人可算是热闹子了。 “嚯!援朝这是要干嘛啊!” “这不过了咋地?” “他去看摩托车了嘿——!” …… 钟悦民脚踩着自行车,拔着脖子使劲往屋里瞅着,这特种经营商店他都来了无数次了。 那边的汽车展厅他也不是没有去转过,包括红星羚羊和消防款的羚羊,那是他们的梦想。 就是那边的摩托车他们也都见过,500cc,250cc,都是大家伙。 “看样子李援朝是拿着钱买摩托车去了?” 郑童晃着脑袋瓜抬手推了推眼镜,道:“不能吧,个人怎么能买摩托车呢!” “再说了,就算是能买,又得砸进去多少家底儿才能买得起啊!” “不一定,看看怎么说。” 钟悦民仍旧看着里面,嘴里讲道:“这地方可特殊的很,说不定就有便宜货出现。” “备不住——” 袁军抿嘴道:“你刚没听他说啊,赶什么时髦,抓什么尾巴。” “艹!别不是真进了那什么青年汇就给这买车的指标吧?” 郑童惊讶道:“上次好像听谁提过一嘴来这,说这青年汇的福利待遇可是盖了帽了。” “这地方确实特殊,海魂衫、训练裤,好多人都跟这淘货呢。” 钟悦民站在了车后架上,看着里面的热闹道:“我那套装备就是跟这儿买的,别处根本买不到。” “虽然知道不是正经的装备,可穿出去一个样,甚至更舒服,面料更好,谁不想搞一套。” 郑童感慨道:“我是轻易不敢进去的,兜里没钱,进去了逛了眼,啥啥都想要,忒闹心了。” “哎哎!出来了!出来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就见李援朝推着一台小摩托车从商店里走出来了。 “窝草!援朝牛哔!” “牛哔牛哔,属实够牛哔的!” “这回你算是在四九城拔了头份了,不服不行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恭维着,李援朝志得意满,抱拳拱手,给周围捧场的兄弟们道了谢。 他是没在意人群里的羡慕嫉妒恨,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招人恨怎么证明他有实力,怎么证明他在四九城里牛哔呢。 “诸位诸位,感谢今天来帮我李援朝捧这个人场,晚上老地方,我请客啊!” “好嘞!援朝局气啊!” “就是,还得说有这个实力!” “要不怎么说大家都服他呢!” …… 李援朝又是买车,又是请客的,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买了车就是为了扬名拔份,没有人给他宣传怎么扬名啊。 当然了,他在这把场面话说的很是气派,实际上晚上能去参加他饭局的都是面上人。 自觉得没有实力的,谁敢往跟前凑活,多了就是摇旗呐喊,跟着喊两声,恭维两句讨个喜。 去吃他的饭,就得给他办事,办不成,你说把饭吐出来都不好使,他得给你打出来。 钟悦民隔着人群打量着那台摩托车,很是好奇。 小不点,比二八大杠还要矮,轱辘辐条也不似250cc、500cc那么宽,那么大,那么粗。 猛地一瞅还以为是自行车呢,就是没有脚蹬子。 你说它不如自行车高大,不如250cc摩托车看着霸气,可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越看越耐看,越看越爱(读耐音)人呢。 “今天是青年节,我们青年汇正式成立的日子”李援朝给众人解释道:“这一批所有的会员都能申请到一台摩托车的购买资格。” “我们这算是吃了福利了,东风体育俱乐部的会长,也就是我们的老大,是红星厂的厂领导。” 他这牛哔可算是吹实诚了,手捏着摩托车车把,站在商店门口侃道:“外人买不着,现在还没量产呢,商店里就这么几台。” “援朝,这玩意儿不便宜吧?”钟悦民凑近了,打量着李援朝胯下的摩托车道:“我刚可见着你掏出一大捆钱呢。” “这算什么,哥们儿还真是捡着便宜了!”李援朝晃着脑袋道:“知道我们青年汇一年的会费是多少吗?” 不等众人胡猜,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狠了很嗤地说道:“二百!” “不过里面的……”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挑眉道:“这个不能说,但我能说的是两百块钱一年绝对值了,我是觉得值了。” 也不顾周围人心痒痒,他话只说了一半,又开始讲这台车。 “就冲这个,我都觉得值!” 他大拇哥往后背后一指,挑眉道:“瞧见没,这台车在商店里正常售价499,差一块钱都拿不下来,哎,哥们就能便宜拿!” “凭啥呀?”郑童好奇地问道:“凭啥你就能便宜拿?” “嘿嘿!凭哥们有这个!” 他弹了弹自己胸口上的徽章道:“这个就值49块钱的面子!” “450块钱?你说这台摩托车你是用450块钱买下来的?!” 钟悦民震惊地看着这台摩托车,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援朝,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哪去,全是震惊和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李援朝对众人的态度满意极了,撇嘴道:“内部价,一般人绝对享受不到的,而且你就算是出全价,现在也买不到!” 他提醒众人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还没开始量产呢!” “什么时候量产?”钟悦民等不及地打听道:“你有内部消息吗?” “当然有!你也不看看哥们混的是哪一片儿。” 他又忍不住弹了弹胸口的徽章,道:“我得到的消息是,7月份正式量产,至于货物什么时候充足不好说。” 李援朝晃了晃胯下的摩托车挑眉道:“你们也看见了,物美价廉,堪称典范,谁不爱啊?”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 李援朝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过钟悦民小声说道:“你喜欢那周小白我打听过了,以前就在俱乐部里上班。” “我当然知道她在那上班。” 钟悦民看着李援朝说道:“我只是最近见不着她了,打听打听她去哪了,大院里都找不见。” “你当然找不见!她都不在俱乐部了!不!” 李援朝昂起脖子道:“具体的说是,她都不在京城了!” “啥?去外地了?” 钟悦民皱眉道:“我就说最近找不着她了呢,原来是……” “是什么?你听不听我说?” 李援朝打量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打听到这个周小白也是青年汇里的成员,我们每周末可都有活动和节目的,你懂了?” “她每周都会回来?” 钟悦民懂了,目光盯着李援朝问道:“什么时间、在哪,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告诉我,哥们欠你一人情!” “少来这套,我为了你人情才帮你打听这个?” 李援朝打量了他一眼,道:“周六回来,周一走,去了津门,她都不回家住,就在国际饭店。” “国际饭店?我知道了!” 钟悦民嘴里干巴巴的,心里堵得慌,上一次周小白告诉他别去找她了,可他不甘心,去了好几回。 但就算是在门口守一天都不见对方出来,最开始还能碰上罗云,可那丫头什么话都不说。 后来罗云都见不着了,他还以为两人不在那了,又去大院打听。 好家伙,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人还是俱乐部的人,只是去了津门,他就说找不着人呢。 “别说哥们儿不厚道,那地方规矩多,管得严,我是带不进去你的,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援朝真是会说话,他讲道:“不过哥们弟兄,只要我在俱乐部见着她人了,一定通知你。” “没说的,够意思!” 钟悦民点点头,说道:“今晚上我请你,咱们老莫吃。” “别!我这有正事呢!” 李援朝看了他一眼,道:“还是那句话,我这可不是为了要你人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说完他拍了拍钟悦民的肩膀道:“每周末她都会去俱乐部,赶上好时候了,不是打网球就是去射击场打靶,你记着点她的爱好。” “我懂,我明白了!” 钟悦民有点愣,为了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这会儿听着李援朝又是通风报信,又是支招的,全拿对方当好人,当自己人呢。 李援朝笑着踹着了摩托车,轰了轰油门,给钟悦民说道:“你要是想抱得美人归,我再给你支一个一步到位的招儿。” 他挑眉道:“你也是小有家底儿的,这玩意儿使使劲儿整一台送给她,我不信周小白受得了这!” 说完,给众人招呼了一声,叮嘱帮自己把车子带回去,踩着摩托车先行一步,往外冲去。 看着牛哔轰轰的带着一大帮人远去的李援朝,钟悦民站在那有些愣愣地发呆。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都是年轻人,都是街面上混的,人家怎么就能骑上摩托车了呢! 他平日里自诩不比对方低气多少,就算是见着面也不用阿谀奉承对方,可现在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他们的车子用脚蹬,人家的车子蹬一下就成,喝油的就是比吃窝窝头的牛哔啊! “这时代变的也太快了!” …… 其实不是时代变了,是有人用超前的眼光踹了时代的车轱辘一脚,让时代走的稍稍偏了一下子。 小摩托还没有量产就出售,不是为了给这些人发福利装哔,而是物以稀为贵的广告效应。 这年月哪有像样打广告的地方去,口口相传还是老传统。 李学武特批了一部分试生产彗星定向投放市场,就为了打广告。 这车投给上班族没有用,他们不会买的,就算便宜49也不行。 赶时髦,敢钱,还要数这些小崽子,他们手里自去年到现在很是有一些积累的。 遇着这样牛哔的坐骑那还不是掏家底买下来拔份? 他们买了车一定不能闲着,这车要是闲下来一分钟都算他们的损失,他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装哔。 这车必定是要骑着满四九城跑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买摩托车了,他们很牛哔。 他们有闲又有钱,红星厂顶算是拿出49块钱让这些人帮忙全城打广告两个月,合适不合适? 算计心眼子,这些年轻人再怎么鬼道都不如经历过风雨的老登。 有钱玩摩托车,这玩意儿可没有上限,红星厂每年都要推出新品,谁跟不上谁就跌份了。 李学武一条鱼好几吃,不仅实惠了红星厂,又笼络了青年汇,还挑了小崽子的根。 前面给了顽主后路,收了那些人的心,现在又用青年汇收了老兵的心,他的手里不知不觉抓住了时代年轻人的脉。 青年一代红旗手才名副其实。 (本章完) 第1091章 破碎虚妄,位列仙班 第1091章 破碎虚妄,位列仙班 “他搞青年汇,咱们就搞大哥汇!不信干不过他!” 交道口大哥一皱眉头,小弟李和平便给出了个点子。 现在一个屋里坐着的可不止三个游手好闲的顽主。 “亏你想得出来!” 闫胜利瞥了一眼李和平道:“你当这个汇那个汇是咱们那个会啊,说整就整,得要这个!” 他伸出手指头一撮,提醒道:“没有银子你还想搞汇?谁跟你一起玩啊,就这?呵呵——” “这儿怎么了?这儿的条件也不差啊!”李和平不服气道:“这儿以前就是俱乐部,正合适嘛!” 闫胜利懒得搭理他,看向皱眉的张建国说道:“人家有钱搞关系网,咱们不是混那口饭的,犯不上将火去,倒是李援朝那帮人。” 他眉眼动了动,观察着张建国的神色,这才又道:“嚣张当然是嚣张的,可人家也有这个资本。” “有什么资本?就那台破摩托车?”李和平撇嘴道:“今儿晚上我就给他摸来,看他怎么装哔!” “别胡来,咱们不是佛爷,别坏了道上的规矩。” 张建国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抽了一口烟,道:“摩托车我倒是不在乎,我是觉得他最近咋呼的欢,有种欠揍的气质。” “拔份嘛,都这样。”李奎勇弹飞了手里的烟头,道:“井水不犯河水,犯不上跟他们较劲。” “我这是较劲吗?”张建国挑眉道:“我如果拔了他的橛子,那是不是就该轮到我拔份了?” “艹!干丫的!”李和平蹭地就站了起来,道:“我就看不得这种人装哔,早就想叉了他了。” 他爹当初也是眼睛瞎,心也瞎了,怎么就给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呢,还特么叫和平! 整一点火就着的主儿,他们这一伙儿人里就属他打架最积极。 李奎勇属于胡同势力,跟他们这些人也是打着打着打出感情了,这才凑在一起玩的,平时聚得不多。 不过张建国这人局气,但凡有攒局的时候都会想着叫他。 所以真动手的时候不用张建国言声,他必然是要出手的。 从小练过一些拳脚,现在倒是成了张建国这伙人里数得上来的硬茬子,真敢动手话还不多的那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张建国最近也是势力膨胀,野心也跟着膨胀,挑眉问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是这么说的吧?” 他晃了晃下巴,道:“这件事不急,先把李援朝的底儿给我摸清楚了,等我把李思达收拾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建国,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李奎勇劝他道:“李援朝可跟李思达那些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他三头六臂啊?”李和平叫嚣道:“我不信一刀扎进去他不冒血!” 听见他这么说,张建国又是没好眼色地打量着他,李奎勇站起身说道:“得!算我多嘴了,哥们儿就此别过,他日相见当不见。” “哎——和平,怎么说话呢,奎勇是兄弟,你是不是抽筋了?” 张建国压了李和平一句,伸手拉住了李奎勇说道:“达志桥王大海那一次你帮我,我就认你这个兄弟了,大家都是一起闯过来的,说两句闲话而已,别往心里去。” “我是说正经的呢”李奎勇看着他说道:“你要整合遥远、李占元这些人是咱们内部矛盾,怎么玩都行,那是你牛哔!” “但是!你动李援朝就属于要跟老兵们硬磕了。” 他提醒道:“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顽主都还没稳定下来,又有外敌,你真扛得住两面夹击?” “你也别说我李奎勇是怂包蛋,我今天把话撂在这!” 李奎勇手指指着屋地道:“只要你张建国有事,不用你言声,我李奎勇刀山火海绝对奉陪。” “哎!不至于的,咱们什么交情”张建国搭着他的肩膀道:“我当然信任你,不然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儿说这个了,是吧?” 能混到新街口扛把子的位置上,张建国自然是有几分笼络人心的能耐,他身后弟兄可不少。 当然了,坐在屋里这些人都是他的主力,真要码人总得给他一些时间,赶上时候了,拉出一些人不成问题。 这年月谁家里没有三五个小兔崽子,又不上班,可不就是满胡同子乱蹿嘛。 有老实的,不是跟家里帮忙就是自己找活儿干去,那是年轻人嘴里的老蔫,或者叫老瘪。 但只要有点英雄气概,青春热血的,都要跟胡同大哥拜个知会,有事要出人,自己出了事也可以跟人求助拉人壮威风。 其实胡同里也没有那么多坏蛋,无非是年轻人好热闹,也有几分上头的劲儿,多是小玩闹而已。 真正动手打架的也就这么几个刺头儿,他们一般站在队伍的前面,动手的也是他们。 你等后面的啰啰动手,好家伙,那得猴年马月去。 小时候打过群架的读者都知道,甭管你多少人的群架,真正的碰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你当能打多长时间呢? 有人要是跟你吹牛皮,说他打架打了俩小时,你上去就给他一嘴巴,他绝对不敢还手。 打架没有论小时算的,古代打仗也没有论小时算的,你当小孩崽子打架还要摆阵啊? 三分钟都算是长的,你说我是江湖新人要出头,好,当头一炮的位置让给你,但你得站稳了。 为啥?因为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对面的拳脚,身后也可能挨揍。 有人问了,我特么当出头鸟,我去揍对面,后面谁敢揍我? 就是跟你称兄道弟那些人,其实他们也不是想揍你,肾上腺素上涌,脑子嗡的一下就要出拳头。 他们往前挤,挤不上去可不就是乱捶嘛,那么乱谁知道谁是谁。 所以打架就是乱捶,打完复盘,我出拳头打着人了,我出脚踹着人了,我挨了一电炮等等。 也有复盘的时候盘出挨了自己人揍的,那时候才有乐子呢。 所以遇见打架的不要怕,你就盯住了对面站在前面那几个,快出手,见了红就结束了。 只要你站着不倒,绝对是赢的那一个,但要是倒了,那就完犊子了,不知道多少飞脚踹你。 要不怎么说张建国死拉着李奎勇不撒手呢,这莽汉可有一把子力气,只要往他身边一站,那必然是活典韦啊! 前面的人只要不倒下,后面的人就敢往前冲,只要有人敢跟着往前冲,那这局稳赢了。 张建国扫平新街口靠的是啥? 那必然是打架站稳了,坚决不倒下,脑瓜子挨了棒槌都不能倒。 “我是想着搞定了李思达,东四那边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张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其实早晚都要碰上,先下手为强嘛!” “我的建议是先搞定顽主们,你再振臂高呼,这件事就成了。” 李奎勇歪着脑袋道:“当然了,我没读过几年书,更不懂什么出谋划策,就是这么个想法。” “我懂,我懂,我懂你的意思了兄弟”张建国点点头说道:“我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还得说一句,关于东风俱乐部的事”李奎勇提醒道:“你应该还记得小混蛋,也记得去年冬天那一阵死了多少人。” “交道口嘛,我不会去的。” 张建国理解地说道:“包括东四十条那边的俱乐部,我不会着边的,我知道干不过李二疤瘌。”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考虑”李奎勇顿了顿才说道:“小混蛋能闯出去的路,你张建国也能行,甚至可能比他走的更好。” “呵呵——兄弟,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学宋江是吧?” 他一摆手,止住了李奎勇要说的话,点头道:“我知道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意思是这个意思。” “听我说兄弟,小混蛋金盆洗手去了钢城,外面的海阔天空他亲自给我讲过,我羡慕。” “但是!这儿还有我一帮子弟兄呢”张建国挑眉道:“我不是小混蛋,扔了弟兄们一走了之。” 他微微摇头道:“他跟我说过,不可能所有人都带走的,那边也不是养老院,谁都收,还是得卖命,我就想在家门口卖命,懂吗?” “那些老兵我一定会干!” 张建国发狠道:“四九城地面上绝对不允许有比我张建国还牛哔的人存在,谁来了都不好使!” 李奎勇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这么着吧,有事你挂个响,我李奎勇必到。” 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人。 张建国站在那看着院子里离开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 他的野心正是在老兵们势头消散,顽主们如雨后春笋冒尖的时候膨胀起来的,现在有人要戳爆他的梦想,你说他能愿意? 走的李奎勇心里也在想,张建国以前还只是莽,有脑子,现在对方的脑子里已经全是痴心妄想了。 野心能掏空一个人的智商,塞进去一些大粪,并且让这个人用大粪去思考问题,干出来的事情都是屎一样的糟糕。 李奎勇当然要走,再特么不走听多了都是债,他还不完。 帮对方打架是还人情,一次消减一次的,只要有一天他觉得还清了,也就不用再帮忙了。 自己母亲生病那一回是对方给掏的医药费,这个情必须还。 但他也看得清,张建国在作死,现在都敢跟东风俱乐部暗暗较劲了,你说他是不是找死。 以前跟小混蛋交情不错,当初赵老四等人进了那处大宅门的时候邀请过他,可他比较艮,不愿意受拘束,更不愿意侍奉权贵。 也算是年轻人特有的骄傲吧,现在想想真特么后悔啊。 看看赵老四见天的潇洒,看看小混蛋在钢城搏前程,曾经都是一起混街道的兄弟,现在…… 现在就是再叫他去,他也不好意思去了,兄弟们混的越好,他越是不敢往跟前凑,好像要占人家便宜似的,这事他干不出来。 不过有一样他了解的很清楚,那处大宅门里的人不好惹。 不用别人说给他,只听诨号就清楚了,外面街道的人可能不了解,但在交道口转悠的有几个不知道李二疤瘌的。 这疤瘌号还是对方回来后有的,以前也是街面上混生活的。 当初小混蛋在后海边上挨嘴巴,他就站在一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腰上卡着大五四呢。 打你怎么了? 当时连小混蛋挨了打都不敢言声,那么长时间都不敢去交道口,对方的威慑力就是这么大。 现在?现在一样,没人敢在交道口乱来,怕西靶场的亡魂不够多吗?自己撞枪口给凑人头数去? 这张建国已有取死之道,跟当初小混蛋一样在作死,小混蛋有李二疤瘌给了条生路,张建国的生路谁会给他? 张建国整合了顽主后,必然跟老兵有一场账要清算,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定下这四九城的乾坤了。 —— 周日这一天李学武过的可悠闲,上午俱乐部晃了一圈,把手头上的事忙完,又跟黄干他们扯了一会儿蛋。 因为俱乐部的管理权限已经移交给了管理处,就连会员审核的工作也有管理处在处理,他们倒是自在了。 黄干往茶淀跑了好几趟了,一直都在忙农场的事。 这小子算是摸着道了,顺着李学武的思路走远了,给那边规划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 茶淀农场那些人也是一颗玲珑心,知道他爹是管帽子的,那必然是配合他的布局。 都特么穷成这个狗德行了,再亏还能亏到哪去。 且一监所能赚钱整修监所环境,他们凭什么就赚不着钱啊。 有一监所的对点帮扶,各个项目开始拉开,从东北运来的原木开始上机器整削加工、备料。 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已经下订单了,船舶制造厂那边也有订单给过来,再加上本身要开展的散装家具加工业务,他们真忙。 印刷厂和造纸厂属于即生产即得利的产业,只要机器开动,技术过关,那就跟印钱似的。 所有的纸张和印刷品和家具一样,不用他们管,只等着分钱就是了,轻松又自在。 卖纸的钱修猪圈、修牛羊牲口圈,围着甸子养鸡鸭鹅,真就照着李学武的话搞起了生态农业养殖。 这玩意在这个时候真的是不愁卖的,不给红星厂供应也能卖给别人,只要种好,不怕亏钱。 茶淀的领导倒是很敞亮,通过黄干传话要请他吃饭,不在津门,就在京城,可着他方便。 李学武没应,本就是帮着黄干说几句话,真要是吃了人家的饭,到时候就掰扯不清楚关系了。 他是他,回收站是小集体,一监所和茶淀农厂是正经的衙门。 相互之间有个私交还好说,真要是打着单位的旗号往一块堆儿凑活,真不是啥好事。 就算是跟黄干扯几把蛋,李学武也都是在俱乐部玩的时候说事,去一监所他是轻易不发言的。 黄干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今年俱乐部扩招的时候,可是通过他介绍了不少人进来。 你要说都是奔着锻炼身体来的,那是不可能的,谁见天的有那么多闲工夫。 但你要说全是为了结交关系来的,也不是很绝对,毕竟大家都是这个位置了,没有底气的一说。 也是见李学武没答应他的攒局儿,黄干知道他不想搀和茶淀这码子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说了和他媳妇苏幼芳想去家里坐一坐,看看孩子。 这就是私交了,朋友之间嘛,赶上对方家里生孩子,人家不招待,你总得找个时间去坐坐。 他是比李学武大不少的,孩子长大了要跟他喊伯伯,这喜钱不能少了,不然不好看了。 李学武没拒绝,但说了顾宁上班的时间点,可着他们得空过来。 彼此都不是生份关系,处了一年多的好朋友了,不说患难与共吧,也是有福同享的弟兄。 主要是性格相处得来,做事也都有一套,价值观相互认同。 “你跟我黏糊,不会是要调走了吧?” 李学武在停车场见黄干还跟着自己,挑眉好笑道:“或者有什么事想说?”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 黄干嘿笑道:“一监所刚刚搞起来,谁要敢调走我,那不就是我的仇人嘛,干他还来不及呢。” “那得嘞——咱们就这么着,我得回家看孩子去了。”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果断地上车走人,韩建昆踩着油门便把车开出了俱乐部大门,独留下黄干要骂街。 “艹!大意了,我跟他客气什么呀!” 黄干看着车跑没影了,遗憾地一跺脚,现在要逮李学武的人影可不容易,今天都铺垫这么多了,应该开口直说的。 “咋了?抽邪风啊?”裴培从台球室那边出来,走过来看了他一眼撇嘴道:“跺脚干什么?” “唉——我是想跟他说搞套房子的,他手里绝对有富余的。” 黄干挠了挠下巴,道:“可惜了,他腿快,我还想跟他客气两句,等着他问我的,没想到啊!” “呵——优柔寡断,不一直是你的强项嘛。” 裴培撇嘴道:“你们男人都这个德行,一点都不干脆。” “别夹枪带棒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黄干撇了撇嘴角,道:“算了,我自己想辙吧,没了张屠夫我还不吃带毛猪了?” “不过我还是挺遗憾的,红星厂正在搞土地置换,不仅仅是跟周围的工厂换土地。” 他啧舌道:“他们厂在亮马河边上搞了个生态工业区,准备把工人和家属迁过去。” “一旦大面积搬迁,这城里空出来的院子就多了,我真想借这个机会搞一套小院住啊。” “有了钱就做白日梦吧你!” 裴培瞪了他一眼转身往餐厅走去,懒得搭理他了。 黄干挠了挠下巴嘀咕道:“怎么能说是白日梦呢……” 他说李学武蹽的快,李学武早就看出这块蘑菇是有事要说了。 正经事的话自然开口拔牙的当场就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但你看他左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扯了半天不入主题,李学武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他没正经事呢。 黄干要求他的还不是正经事,你说这事得多不正经,他敢在这吃中午饭嘛,趁早溜吧! 于丽今天去了山上,他又不用做兼职,还不得赶紧回家啊。 又是提事业,又是提苏幼芳的,李学武才不想搭理他呢。 这小子前程似锦,门庭显赫,早晚要出头的主儿,谁在这个时候跟他胡混,惹出事儿来,准是要给他背锅的。 李学武自己也有背景和关系,可犯不上跟他胡闹。 男人嘛,到了一定的年龄总是会因为事业上的成功而变得志得意满,又对家庭上的平淡感觉生活寡淡无味。 这个时候要有个精神小妹儿陪伴左右重拾青春,就算不干出格的事,这心也往外蹽了。 李学武可知道苏幼芳那人,看着说话和气,实则性格刚毅,绝对不会给黄干什么鬼混的空间。 那黄干找他干啥其实已经明了了,他可不想让苏幼芳找上门来。 要闹你们一家子自己玩去吧!—— 中午饭就是在家吃的,哪都没去,吃完饭又拎着饭盒带着闺女往医院给顾宁去送饭。 今天媳妇儿值班,家里的饭吃得就早,算计了顾宁中午的下班时间,饭是送到了办公室的。 李学武抱着孩子一进屋便得到了顾宁一众同事的欢迎。 这还得说他给顾宁交人缘打下的基础,再加上顾宁在这边生孩子,跟他们都熟悉了。 李学武这样敞亮的人,给顾宁带饭,又怎么可能落下其他人。 当然不会带饭,却是拿了一些水果和零食,都是家里存的干货,这个时候青黄不接的可珍贵。 收获了一屋子的感谢和玩笑,等顾宁从门诊回来的时候便见着父女两个比她在这屋还要混的开了。 “饭盒吃完我自己拿回去,你抱着孩子先回去吧。” 顾宁还是有些不习惯一屋子人围着她,或者围着她家人说笑的状况,哄了哄李姝便叫李学武回家。 李学武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也没多说什么,跟科室里的人道了别,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好巧不巧的刚一出门,便见着老张头也从另一道门里出来。 “呦呵——这是干嘛去?” 李学武从未称呼过对方,老张、张先生、张同志、叔叔大爷一概没有,怎么舒服怎么来。 老张也是一样,从未称呼过他,跟李姝也只叫女娃,从来没打听过他家里的事。 这会儿遇见父女两个没什么好惊讶的,这周围住着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基本上都往这来。 “看个朋友,你们这是……?”他看了看李姝问道:“女娃有不舒服了?” “她好着呢”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她妈在这上班,我们给送中午饭来了,您吃了吗?” “早晨吃得晚,肚子里还没缝呢”老张示意了一起走,背着手说道:“往医院走一遭,更没胃口。” “我也是有这种感觉,我爱人在这上班,离家这么近我却很少来,厂医院我也不愿意去。”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就是感觉不舒服,刚刚也是提前吃了中午饭往这边来的,不然也吃不下。” “钓鱼——” 李姝是认识老张的,这会儿听爸爸和他说话,笑着喊了一句。 老张却是笑笑没在意,过了马路往街道里走了,这才开口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上山转转,你怎么想的,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甭问,我们全家信仰老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您怎么一门心思的往庙里奔呢,信得过泥菩萨,信不过个人的初心啊?” “唉——要不怎么说人越老越没能耐的,整天的胡思乱想。” 老张抬手示意了大湖方向问道:“你回家有事没有,要是没事陪我过去坐坐。” “中午不睡觉?”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低头跟闺女问道:“你困没困,要是没困的话爸爸带你去大湖边转转。” “我想钓鱼——”李姝搂着爸爸的脖子道:“上、上次吃的鱼好吃,我还想吃。” “你个小馋猫”李学武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晚上叫小姨去市场买条鱼给你做,行不行?” 说完抱着李姝路过家门的时候跟母亲说了一声,这才同老张一起往大湖边上走去。 就是拐个弯儿的事,老张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刚刚探望朋友的事。 “不是我迷信,也不是我对组织不够忠诚,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嗯嗯,了解,玄学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学问高深的人精神世界追求达到顶尖的时候就会产生自信或者自卑的心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神秘力量来作为生活的支撑了。” “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吧……嘶——好像是这么回事?” 走到湖边的台阶上坐下,老张自己也含糊了,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很困惑,有的时候还很迷茫。” “这个我能解,你也甭往山上折腾去了”李学武将李姝放在地上玩,笑着调侃道:“要我说你就是闲的。” “人家不是都说了嘛,人之所以迷茫,完全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翻译过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 老张无语地看了看他,道:“你这是说我呢,我都五十一了,吃饱了撑的是吧?” “五十一怎么了?” 李学武挑眉道:“刘邦四十岁的时候还在沛县做亭长,司马懿六十岁的时候才得重用,姜子牙八十岁的时候才出山,佘太君一百岁的时候挂帅,孙悟空五百岁……” “得得得——!你拿我跟猴子比了是吧!” 老张苦笑道:“这能一样嘛,叫你这么说,我这岁数还年轻呢?” “比我你当然是不年轻了,但跟更老的比,你就是年轻人嘛。” 李学武挑眉道:“你要见着百岁老头儿你得怎么称呼?人家看你就是年轻人,就跟你看李姝似的。” 老张顺着李学武的手看了看蹲在地上玩蚂蚁的女娃,顿生出一种好笑又有道理的感觉。 “我要真能活到一百岁就好了,八十也行啊。” “现在都没活明白呢,还想着什么时候死?”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从地上捡了根树棍递给李姝让她玩,嘴里说着老张道:“别着急,五十一不算什么,你的时代还没过去呢。” “还没过去呢?我倒是想呢”老张抬起头看着大湖怅然若失道:“可我的时代要是没过去,这个时代又是怎么来的?” “万物竞发,岁月更迭,大自然的规律改变不了,你还想返老还童咋地?”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活在当下吧,先把眼巴前这点事办好了再说以后的。” “嘿嘿!你倒是活的很明白啊,你才多大点小岁数啊——!” 老张好笑地打量了他,点点头说道:“不过你这面相看着确实有福,尤其是这一道伤疤。” “怎么?您还有相面打卦的手艺?” 李学武好笑道:“可别说我这道疤遮了厄运,给我带来了福运,你见过脸上一道疤的有福人吗?” “这不就见着了嘛——” 老张还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李学武的面相,越看越皱眉。 “你是富贵命啊,可不是走仕途的命,怎么改的啊?” “嗯,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李学武笑着回道:“我爹是大夫,我大哥和大嫂是大学老师,我弟弟是大学生,我再混蛋也富贵。” “至于说走仕途这件事,还真不是别人给改的,是我拎着两瓶酒给改的”他笑着说道:“原本应该给我分到银行上班的,当保卫。” “呵——哈哈哈!” 老张愣了一下,从保卫联想到银行,又跟金库有关系,这才反应了过来,大笑出声。 过路财神,可不就是富贵命嘛,不过那都是人家的富贵。 他也知道李学武扯闲蛋呢,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却有真本事,可说话没边没溜的,没一句准话。 “我啊,刚刚去医院看大和尚”老张敲着自己的腿说道:“他念了半辈子的经,敲碎了不知道多少个木鱼,还是拴在了床上。” “你说这人到底是作孽活的长久,还是积德行善活的舒坦?” “大和尚作孽了?说来听听,我就喜欢听这个——” 李学武终于从老张这听见点有趣的事了。 他鼓动道:“要是您朋友,也是这个岁数,半辈子和尚,算二十吧,那就是三几年出家,啧啧。” “那时候的大城市可呢,您那朋友要是造孽也应该是个和尚吧?” “你个小小年纪怎么老喜欢听这种事呢?” 老张好笑地点了点李姝道:“你还带着娃呢,小心污了女娃的耳朵。” “没事儿,我们就当警示故事听了”李学武玩笑道:“要真是以前的事,我估计没好事儿。” “唉——都是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谁身上没带着点孽啊。” 老张长叹一声道:“就算自己没造孽,因着自己,家里人造的孽就不是孽了?一样要找上来的。” “您说的这不会是什么遗老遗少,前朝余孽吧?” 李学武挑眉问道:“或者说高门大户,深院宅第里的老事?” “大和尚是,我可不是,我是八辈贫农家庭出身”老张微微摇头道:“全是占了机缘才结识的。” “那有什么好感慨的?前半生享尽了后半生的福,福尽了呗。” 李学武抱着闺女站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说道:“你要没有前半生的苦,能享后半生的福?” “你说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啊!”老张好笑道:“得嘞,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学到了。” “学什么了?我可啥都没说给你啊!”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别太纠结什么因果关系,在我看来完全是唯心主义。” “没有规定做好事一定得好报应,做了坏事就一定该死。” 他抱起李姝道:“你要真的想破了内心的虚妄,倒不如脚踏实地干点什么,哪怕是钓鱼呢。” “您要真在钓鱼这门手艺里钓出名堂来,我保您大富大贵,安享晚年,入土为安。” “哈哈哈——行!听你的!” 老张笑着捏了捏李姝的小手,道:“女娃有福气啊,知道跟着谁能享福,自己找爸妈呢。” 说完给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甭跟我闲扯了,该干啥干啥去吧,我回家了。” “祝您早日破碎虚妄,位列仙班!”李学武笑着说道:“就冲您这虔诚的模样,也不像是要下地狱的人。” “去你的吧——哈哈哈!” —— 周一,李学武还没等从家出来去上班呢,便被电话给追了回去。 秦京茹在大门口叫住了他,说是有电话来,说是孩子要生了。 这不是闹腾人嘛,生孩子怎么还往这边打电话,跟他有关系咋地?他的孩子啊! 李学武敢保证,自己除了李宁一个亲骨肉,绝对没有留下什么私生子一类的麻烦。 接电话前说这个,接电话以后他就不说了。 你还别说,生孩子这主儿多多少少还真跟他有点关系。 你说生的这孩子不是他的骨肉,还得跟他叫爸爸。 这事儿还得从姬卫东那个不着调的混蛋说起。 姬卫东主动认了李姝做干闺女,逼着李学武认他还没出生的儿子当干儿子,说是互留人质。 也就是他能胡闹,要是搁正经的,可没有这么乱认干亲的。 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就认干亲,除非是遇着什么特殊的情况了。 不过姬卫东这人,江湖乱道,胡打乱凿,他说了就得算。 所以接着韩雅婷家里来的电话,听说生了个大胖小子,他还真就得过去看看。 不仅仅是姬毓秀那边的关系,就是跟姬卫东的关系也得照顾着。 他这次回来其实就是想着看看韩雅婷的情况,算算什么时候生。 走之前特意叮嘱李学武帮忙照顾,很怕出现点什么事。 李学武不方便,就安排沈国栋和小燕经常陪着姬毓秀过去看看。 照顾无非就是生和养,多送点营养品,帮忙安排生产的医院。 招呼着刚刚下楼准备去上班的顾宁说了韩雅婷的事。 两口子商量着晚上带着东西过去看看,白天这会儿则是让秦京茹看两个孩子,母亲刘茵先过去。 跟姬卫东家里也是亲家,他父母都不在内地,刘茵是应该过去看看的,无论是韩雅婷还是刚出生的孩子,都是姬家的人。 李学武跟顾宁商量完便跟母亲说了,让韩建昆送了自己后再回来接她去医院,东西都是现成的。 跟家里耽误了一阵工夫,到单位的时候就有点晚了。 不过没人抓他的考勤,倒是委办的秘书着急找他来着。 同法商圣塔雅集团的合作谈判结束后,厂里这边便把营城船舶再建设的议程提了起来。 主要是给法商提供的造船订单打基础,也要安排好对方提供的机械和技术。 万吨巨轮,这年月有制造能力的船厂属实不多的,营城造船厂一直都在建设,一直都在扩建。 从接手那天起,红星厂给的支援、炼钢厂给的支援、意商给的技术和设备、与滨城造船厂的合作。 现在又来了一个法商,想要搞万吨级货船的订单,对方是准备拿这个薅羊毛的。 补偿协议中的款项以万吨级货船作为标准补充,这已经是谈妥了的,不可变更。 现在就要看造船厂能把这造船的成本压缩到什么地步了。 当然,对于造船厂本身来说也是一个机遇,能造第一艘,就能造第十艘,第一百艘。 就看造出第十艘、第一百艘万吨货轮之前营城造船厂能不能挺得住这种压力了。 会议是由程开元主持召开的,营城造船厂那边来了主要负责人,徐斯年没来,来的是副主任。 厂里的意思主要是跟营城要地、扩港、扩码头、扩船坞。 加快现有基建的建设速度,同时也要做好扩建的规划和准备,只要与法商的合作协议一签署,这边就要搞起来。 这属于打提前量的会议,对造船厂并没有什么,倒是引起了意商安德鲁的注意。 这老家伙从营城一路飞奔到了京城,到了红星厂,直奔李学武的办公室。 “李先生,咱们是朋友吧?” (本章完) 第1092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1092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德鲁先生?咱们当然是朋友了!这毋庸置疑嘛!” 李学武站起身迎了出去,笑着握住了对方的手说道:“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迎接您去啊” “我对李先生的友谊是十分珍重的,更给予了诚挚的希望。” 安德鲁板着一张脸说道:“但我现在对自己的诚心表示了怀疑,我觉得我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这话从何说起啊?快坐!” 李学武让了对方到沙发这边坐下,给跟进来的彭晓力挥手交代道:“帮我冲泡一杯咖啡过来给安德鲁先生,不要加啊——!” 彭晓力应了一声,便去茶柜那边忙活了,上次给景副主任准备咖啡的时候这边也留了一罐。 李学武这边招待外商的次数虽然不是很多,但难免的是要来几个的,这些外国佬喜欢咖啡。 不过你要是给他们泡茶也行,只是他们不太会喝,也喝不惯。 当然了,李学武跟彭晓力之间是有默契的,泡茶和泡咖啡都是有暗号的,不可能随便强调什么。 泡茶,用最好的茶叶是一个,泡咖啡不加由李学武说出来又是一个,意思是赶紧查清楚来由。 这安德鲁急匆匆地来了轧钢厂搞什么,李学武要是心里没底可不敢跟对方招呼,这算外事工作了。 “安德鲁先生稍安勿躁,有事咱们慢慢谈,我能解决的一定办,绝对不会让您受了委屈的。” 李学武认真讲道:“我这个人最尊重朋友,最重视友谊了,也最见不得坑朋友,请您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您,您的表现和作为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安德鲁倒是坦然,坐在沙发上讲道:“可为什么营城造船厂变更了新的造船项目我却不知道呢?” “这个我要跟您解释一下。” 李学武看见端着咖啡进来的彭晓力的眼神示意了一下,笑着开口说道:“营城造船厂的生产变更属于新增项目规划,跟原本计划不发生冲突的。” “也就是说,现在搞的新增项目只是针对大型货船的,且是较大型货船,跟小船是没干扰的。” “李先生,我是耿直之人,有什么话不会藏着掖着拐弯抹角。” 安德鲁认真讲道:“一个工厂的生产基数是定量,而不是变量,就算是动态平衡的变量,我也不信营城造船厂有这个能力维持。” 他微微摇头道:“我的家族世代经营造船厂,我应该是比您了解企业的管理和运营的。” 安德鲁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无论是生产还是技术,亦或者是企业的管理,李学武都骗不了他。 就李学武的回答中,关于启动新项目不会对现有的小船项目造成影响这种话他是不信的。 至于李学武开头跟他讲的什么朋友,什么友谊,不会坑骗等等他更不会相信了,他都四十多岁了。 要说二十多岁的时候容易上当还情有可原,四十多的让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给骗了,那成什么了? “看来您是了解过我们在营城造船厂将要启动和投建的新项目了,是吧,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并没有被对方给问住,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随后也不等对方回答,继续说道:“我当然认同您在造船工业上的知识储备和管理经验。” “但是,您所了解到的内容一定是没有我掌握的充分”他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毕竟我才是红星厂的干部,还是主管这项业务的干部,您说呢?”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李先生”安德鲁虽然是急匆匆赶来,但却是有备而来,不是来吵架的。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可以,只是没有手磨的香。 看见对方的秘书是从茶柜里翻找出来的罐装咖啡,只是这种办公咖啡在欧洲也是一样用来招待的。 “我毫不怀疑贵厂在造船工业上的投入和热忱,也并不怀疑我们双方合作的基础和未来。” 安德鲁放下咖啡杯讲道:“我只是对贵厂的扩张计划感到担忧,关于这一点还请您理解。” “当然,只有守望相助才是真正的友谊,我无比认同您的担忧,并就此感到荣幸和欣慰。” 李学武先是肯定了对方的怀疑,随后认真解释道:“其实您了解到的内容不是很全面。” “我的意思是,营城造船厂扩建和项目新增还仅仅是筹备计划,一切都要等到后续的规划落实。” 他迭起右腿道:“这是一套比较大的业务调整和新增,包括红星厂正在筹备的生态工业区计划。” “我们要整合十六家中大型企业,兼并他们的生产任务、设备、人员、土地、原料等等资源。”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您所担忧的人力储备在我们看来实际上是一种负担,我们的人太多了。” 他举起手张开巴掌示意道:“从现在到年底,我们要安置五万六千多名干部职工进场到岗。” “营城造船厂现有的劳动工人有一部分也会调岗到造船生产岗位上去,包括各种技术和装备。” “至于您所说的技术缺失,这一点我还要跟您简单说明一下。” 李学武较为谨慎地提道:“我们正在跟法国人谈判,也就是您所了解的圣塔雅集团。” 在安德鲁了然的目光中,他介绍道:“我们双方会开展一揽子合作项目,其中就包括大型船舶的制造技术和生产设备的引进。” “关于营城造船厂,我敢给您保证,游艇的制造工业绝对不会受到影响的。”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沙发扶手道:“如果您觉得目前的生产工艺或者投建速度有问题,随时联系我,我一定让造船厂那边给出让您满意的答复,您看怎么着?” “我当然相信你,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安德鲁想了想问道:“我能知道更多一些关于造船厂这边的业务变更内容吗?比较方便的。” 他倒是很谨慎,知道红星厂跟圣塔雅之间的谈判还没有完成,在询问过程中还保持了谨慎的态度。 “当然,咱们之间不仅仅是朋友,更是贸易合作伙伴嘛。” 李学武听见他对造船厂接下来的业务发展有兴趣,心里便已经有了更多的想法。 给彭晓力示意道:“我看你们吃的那种香瓜不错,给安德鲁先生拿过来尝尝鲜。” “好的,是小杨带过来的”彭晓力笑着解释道:“他母亲自己扣的棚子,吃着挺甜的。” 李学武点点头,给安德鲁翻译了彭晓力的话,随后笑着说道:“我们厂今年就能完成生态产业布置,说不定明年您再来就能吃到我们自己搞的新鲜瓜果了。” “我有听徐先生讲到过,贵厂的发展速度属实惊人,令人瞩目”安德鲁摇头赞叹道:“这在我想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如果贵厂完成了您所提到的十六家中大型企业的整合兼并工作,工人人数是不是就要到十万人了?” “还没有,应该不到九万人”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们的生产管理模式跟你们那种老牌的资本管理是有一些差距的。” “比如后勤保障和福利待遇方面,我们全是自己做,在住房和生活上要给厂职工最优秀的保障。”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您关心的造船厂工业发展其实也是生态工业的一部分。” 见安德鲁认真听了,他则认真讲道:“圣塔雅那边提出了万吨级货轮的订单,我们也想要借这个机会在造船厂投建期间把货船制造项目搞起来,这是个机遇。”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您的吉利星给红星厂带来了玻璃钢、动力总成和发电机等技术项目。” “我们自此也看到了通过合作手段获取先进技术,在发展初期以廉价劳动力提升工业水平的途径” 他见彭晓力端着一盘切好的香瓜进来,笑着抬手让了让,随后继续道:“香塔尔女士更为关注贸易市场,跟您的业务不发生冲突。”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要提醒您,算是一个小小的建议。” 就在安德鲁拿起香瓜品尝的时候,李学武讲道:“我知道您在港城也有航运布局,不知道您对目前东南亚的经济怎么看?” “李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我对航运运作其实没有太多的关心,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游艇上。” 安德鲁吃了香瓜,给彭晓力笑着点点头,随后跟李学武说道:“听您的意思是对航运有想法?” “不,不是我们对航运有想法,我们搞航运有太多的限制了,光是资本模式就有障碍。” 李学武微微摇头,看着安德鲁说道:“您在东南亚经营多年,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源关系。” “我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来看,虽然目前东南亚仍旧处于发展阶段,经济水平较为落后。” “且在经历经济危机过后出现了生产力下降,生产经济疲软等状况,但我相信这是暂时的。” 他挑眉道:“我的朋友也在搞航运贸易,他对这一业务有着较为自信的态度,觉得大有可为。” “你是建议我拓展航运?” 安德鲁微微皱眉道:“我没明白您的意思,能详细一些吗?” “不全是,或者说不仅仅是,还要看您的选择。” 李学武直言道:“经济下行,必然要上扬,基础必然是工业,廉价劳动力冲击资本市场,必然带来反向的工业商品复兴。” “航运贸易要迎来大发展,没有船是不行的,您有没有兴趣布局东南亚的船舶销售市场?” “我说的是中大型货船。” 李学武最后强调道:“拥有规范化装载能力的中大型货船。” “你们也要搞集装箱货船?” 安德鲁惊讶地看了看他,道:“你们连对接航运联盟的能力都没有,怎么搞这种运输工业?” “可我们有更多的人口,更广泛的工业基础,更大的贸易市场和工业品需求市场。”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我还知道目前集装箱的运输价格是每立方米23美元,我很羡慕和着急啊。” 他抿了抿嘴角道:“如果我们能拥有自己的海上贸易联盟,对接世界工业体系,这钱就是该我们赚的了。” 安德鲁听了他的话一挑眉毛,试探着问道:“那你知道目前世界上有多少个海上航运贸易联盟吗?” “二十多,不超过三十家吧,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 李学武点头道:“但您也要看到现在的航运才刚刚发展起来。” “当然!当然,我当然看得见,因为我拥有这方面的投资和业务,我也在了解这些情况。” 安德鲁斟酌了一下,道:“你想要通过造船业介入到世界工业体系贸易联盟,走非常规道路是吧?” 他迟疑着说道:“这并不算什么新想法,有人也这么干过,不过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保证不了造船的速度,雪似的订单能压垮他们的工业体系。” “当然,我必须肯定红星厂的工业体系很庞大,介入到这一发展并不算痴心妄想,但是……” 安德烈抿了抿嘴唇问道:“你知道吉利星到内地合作,运来生产设备和技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吗?” “了解,我十分的了解您目前的处境和压力”李学武点头道:“但我们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丑帝主义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他抬起手指示意了一下,道:“您要把我们造的船注册在港城,再行销售,其实是掩耳盗铃罢了,我相信他们绝对能知道。”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李学武摊手道:“他们能毁了我们的造船厂,还是能欺负您不让您把船卖给东南亚的富商呢?” 这话说的安德鲁好难过啊,丑国是不能毁了营城造船厂,但那些狗东西真能威胁他不让卖船啊。 一想到未来要承受的危机,他倒是真的开始考虑经销中大型货船的业务了。 李学武见这老登咬钩了,表情不变道:“您不用过分担心,我觉得老丑没有什么手段制裁您。” 他越是这么说,安德鲁的心里越不踏实,他当然对自己在港城的布置有信心,对这些船有信心。 内地造的无所谓,只要他的关系保证,绝对能卖得出去。 但怕就怕在三五年内政策有变,或者他的关系有变化。 没投资内地造船厂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即将开始生产了,他这边真就被李学武说的犹豫了起来。 商人最注重的不是一单能赚多少,而是能赚多少单,赚多长久,最先搞的绝对是企业抵抗风险的能力和厚度,然后再说其他。 “李先生,你再给我讲讲贵厂在集装箱货船上的布局和发展方向。” —— “怎么?听说意商来反应情况了?没闹你吧?” 中午饭时间,程开元碰见李学武的时候笑着问了这么一嘴。 李学武眼眉跳了跳,眼珠子一转道:“还行吧,就是问了问关于造船厂新项目的情况。” 将饭盒递给傻柱,他随口讲道:“哎?他没去找您吗?” 在程开元愣神的一刹那,他转头挑眉道:“他听说了圣塔雅的投资合作意向,也想拓展货船业务呢,我让他跟您联系了啊。” “呵呵——你又闹”程开元又不傻,当然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真要拓展业务也应该是找你啊,怎么可能来我这呢。” “瞧您说的,您是主管领导,不跟您谈跟谁谈,我可没有处理权限,这事我可没开玩笑。” 李学武说话时是带着笑的,但语气并不是玩闹的语气,都给程开元整迷糊了,有些狐疑不定。 打饭的傻柱嘴角一撇,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扬沙子了,指不定谁被他坑一下子呢。 你瞅着他笑,实际上他说的事可能不相干,再往回想的时候他都把坑给你挖好了。 “应该是回去准备了吧,就算是要开展业务也是需要论证的。” 李学武提醒道:“您可得有个准备啊,我还说呢,他要是直接去了您那,我就省的打电话了。” “没有,没来我这”程开元叫着李学武上楼,道:“来,跟我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好,没问题”李学武很配合地给他讲了安德鲁的想法和意愿,包括在营城进一步投资货船业务的计划,以及货船经销的代理计划。 李学武讲的没问题,只不过是把自己的那部分内容隐藏了下去,没给程开元说。 这对于总体的项目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安德鲁又不会提及怎么有的这个想法,就算是说了也没关系,他跟意商见面好多人都知道。 问题不在安德鲁怎么想到要搞货船业务的,也不在他想怎么搞,想法是什么,而是谁来主持项目。 随着职务的进步,李学武再布局的时候自然是不能直来直去的,跟厂里这些领导过招得玩高级的。 人家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梆子,能被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给忽悠住?那不成了笑话了嘛。 嗯,安德鲁最开始进李学武办公室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走的时候也迷糊了。 没有一个老登能清醒着带着便宜从李学武的办公室离开。 即便是他觉得带走了便宜,那也是李学武故意让他觉得他手里的便宜是便宜的。 现在你看程开元积极主动询问项目的具体情况,实则防备李学武的心一直都在提溜着。 这小子坑了多少人,收拾了多少人,他自然有个心里准备。 但你总得干事业吧,业务摆在你眼巴前了,就因为是李学武处理的便视而不见了? 那是不可能的,发昏当不了死,总得有自己的节奏和路数。 刚刚他主动跟李学武打招呼,目的也是探究这件事,关乎造船厂的项目,还真就在他的权限内。 谁都知道牵扯到外商,这工作成绩是实打实的,只要有了贸易订单,一定能创造生产价值。 为啥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越来越高,且越来越稳固,还不是他给红星厂拉了大订单。 计划生产任务单件赚1分,联合贸易就能赚1毛,对外贸易就能赚一元,算上补偿贸易,这些协调起来,单件能赚两元甚至五元。 这是什么效果? 李学武坐在委办副主任的岗位上,干的可是常务副主任的活。 程开元有些权利被李怀德分散给了李学武,所以他在厂里支棱不起来,一直都被老李咔嗤。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外部形势悄然变化,红星厂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有了团结一心的需要。 这种快速发展的形势不仅仅能掩盖住厂里目前存在的诸多问题,还能掩盖住领导之间的小心机。 借着这个机会,程开元经历过上次的事件后,做出了与李怀德妥协的姿态,也收获了一些支持。 李怀德要平衡管委会内部的权利,势必要拉一拉程开元,压一压逐渐起来的景玉农。 所以能看到的是,景玉农作为主管领导竟然去转办事处了。 当然,这是正常的业务工作,但离开一个多月,你觉得李怀德的这种布置和安排正常吗? 景玉农当然觉得不正常,所以放心不下的她主动找到了李学武。 干什么? 对李学武之前提出的布局需要做出正面的回应。 不能说完全倒向谁的一边,李学武才是个副处长,董文学还在炼钢厂奋斗,谷维洁也是明哲保身。 现在这一系最明显的缺点也是最明显的优点便是没有顶尖优势。 董文学最年轻,也最具代表力,但他的性格偏软,很得李怀德欣赏,也造成了这一系的怀柔。 即便有李学武的硬派也不成,他还是太年轻了,需要时间锻炼。 而景玉农的态度倾斜过来也是带着保守和谨慎的。 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再押到牌桌上了,打牌的人怎么能成为赌注呢,她应该出牌才是。 所以李学武要反制李怀德,景玉农已经做出了选择和回应。 这样她在外面一个多月不至于耳聋眼,失去了厂里的根基。 反过来,李学武在厂里不断地协调她的工作,稳定她在一线谈下来的业务,倒是能提升她的影响力。 要不大家怎么都说干事业上面有人不够,下面也得有人。 李学武要钳制李怀德,不可能来硬的,联系谷维洁和景玉农和薛直夫等人逼迫他做什么。 感觉李怀德在扶持程开元限制景玉农的时候,他倒是要推一把。 李怀德在上面拉,李学武就要往上推,且比李怀德拉的还要用力,推他急着往上走,这样才能走得急了,威胁到老李的位置。 所以你能看到,李学武做的全是好事,帮副主任景玉农分忧解难,帮副主任程开元开疆拓土,帮副主任谷维洁稳定后方。 甚至要帮李怀德规划和策划,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样的好人谁会怀疑他居心不良,心怀叵测,意有所图呢? 二楼吃饭的程开元是越听越清晰,越听越迷糊。 听清晰是业务上清晰了,李学武讲的很好,很明白,前前后后的问题都说明白了,他做就是了。 听迷糊是思维上迷糊了,李学武讲的这么好是为什么呀?这样的成绩交给谁不是干? 你听他说什么没有权限,全是扯叽霸蛋,没有权限那些项目怎么谈下来的。 程开元当然有想到李学武别有目的,可目的是什么? 帮助自己收割项目成绩,然后看着自己进步,撑死自己? 太荒谬了,就算是威胁李怀德,就凭借他在红星厂的地位,又怎么会被大权在握的李怀德怀疑呢,其他副主任又不会倾向他。 哎!这是他想的,可不是李学武想的,谁说没有副主任倾向他的?李学武这不是正帮他找呢嘛! 你觉得自己没有危险不好使,李学武要让你变得危险,而且给你增添的这些影响都在他的算计内。 景玉农当然不可能跳过来支持他,谷维洁就更不可能了,那是李学武和董文学商量好的,老李之后是要支持她扛旗的。 董文学在钢城,影响力不足,鞭长莫及,所以这个帮扶力量人选已经浮出水面了。 —— 五月七号,星期三。 李怀德去一机部开会,协调生态工业区的事。 市里已经下了审批手续,但这边还得协调一机部同意红星厂扩厂经营,通过示范区的建设意见。 倒是没多难,只是今天不凑巧,他被一机部的杜领导叫走了,可约好的二汽领导要来谈判。 李怀德不在家,程开元和谷维洁一样有事情要忙,也不在家。 李学武给程开元说了吉利星造船厂的事,他那边就开始了调查。 还没等安德鲁跟红星厂协调呢,他先通过营城造船厂主动联系到了对方。 安德鲁倒是也痛快,邀请他一同去营城现场看看,到时候再谈。 所以昨天下午程开元便率队前往营城造船厂调研去了。 谷维洁倒是没出差,可她手里忙着人事摸底和协调的事,还要处理十六家企业兼并的程序布置。 连同她本身就在负责的职工福利等工作,实在抽不开身了。 所以接待和谈判工作就落在了薛直夫的身上,由他来主持谈判,李学武做配合,李怀德安排的。 招待所的门口,二汽的车还没有来,李学武和薛直夫站在坛前面说着话。 团结湖的水碧波荡漾,湖中游鱼逡巡,不时的有水纹推向岸边。 “郎镇南跟我说,你要在厂对面竖起个牌子?”薛直夫抬眼望着夏日里的园子,挑眉道:“有什么想法吗?” “标新立异,立竿见影嘛。”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z先生来一回,总不能白来,是要留下点什么的,也算给咱们厂职工鼓鼓劲。” “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也不怕出了事”薛直夫知道李学武要干什么,把z先生指导工作的场景画上去,可不就是立竿见影嘛。 生态工业区有了市里的批文,又有了先生的肯定和期望,未来必然是一片坦途的。 同时也在提醒红星厂的职工,要加倍努力,向着先生希望的方向前进和奋斗。 红星厂职工都能被提醒到,那其他人就更能被提醒到了。 李学武的这一招真是牛,不仅仅把先生的影响力具象化了,还把红星厂的目标打了出去。 那就是块风向标,牌子不倒,红星厂绝对不会受到诘难。 薛直夫摇头笑着他鸡贼,心里却是暗暗的佩服,感叹年轻人想法多思路广的同时,也在想着自己不服老都不行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现在阳光正好,风调雨顺,谁不是想着多为厂里做贡献。” 李学武话里有话地逗了他一句,随后抬着下巴说道:“您瞧景副主任不远万里奔赴山河,见证联合贸易的蓬勃发展。” “再看看谷副主任,日夜操劳,一心为红星厂的未来打基础,协调人事变革,推进事业发展。” “程副主任,在兼顾生产管理的同时,还要拓展新的生产空间,此去营城必然满载而归。” “嘶——”薛直夫听着他哒哒哒跟机关枪似的说了一大堆,唯独没有他的成绩和贡献。 他也是忍不住好笑道:“合着依着你的意思,班子里就属我最懒,最没有事业心,不愿意做贡献了是吧?”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儿有这个身份和资格说您啊~” 李学武也是跟着他逗壳子,玩笑道:“您稳坐钓鱼台,神机妙算最懂人心,不用我说您也知道。” 他挑了挑眉毛,轻声恭维道:“要说讲牺牲,我可知道您都付出了什么,要说讲贡献,那我就更理解您了,谁有您的贡献大啊!” “呵——我可不敢当!” 薛直夫轻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这一冷一热的,我要是听你吹多了还不得感冒了啊——” 他点了点湖里的游鱼道:“要我说啊,咱们厂就属你这张嘴最厉害,你看鱼都过来听你说了。” “是嘛?我还有这能耐呢?”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湖里,好笑着摇了摇头,这玩意哪都游啊。 “我要真能给鱼说动了,我就让它们去车间上班去,给咱们厂做贡献,省的在这混吃喝。” “嘿——李学武同志,你说谁混吃喝呢!” 薛直夫气笑了,使劲儿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合着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的没用,非得听你指挥?” 李学武的话里有话,他这话里也有话,两人玩笑着算是把事情给说得了,剩下的都闹了。 秦淮茹端了一个二大碗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刚洗的草莓,二位领导尝一尝,咱们自己种的。” “后院的?”李学武瞅了一眼碗里红彤彤带着一些绿意的红果子,问道:“给我们吃了,小金能愿意啊?” “瞧您说的,啥宝贝疙瘩啊?”秦淮茹笑着说道:“又不是一茬果儿,早吃晚吃的事。” “那就尝尝,我今年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儿呢。” 李学武捏了一个放进了嘴里,随后便皱眉道:“酸,甜,哎呀,好吃——” “呵呵——” 薛直夫见他如此模样,也是笑着捏了一颗尝了尝,随后摆手给秦淮茹说道:“吃不了了,太甜了,给同志们分分吧。” 吃的就是个意思,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不能跟个孩子似的把着好吃的不撒手。 这草莓是去年招待所装修后,服务员小金在后院开了块院子种下的,没想到今年真结果了。 酸酸甜甜的,煞是好吃,不比后世那种栽培的大果子,就是拇指肚大小,但草莓香味很浓。 李学武也是给秦淮茹点了点头,叮嘱她安排好中午的接待,至于草莓,他也没再吃了。 倒不是嫌弃这玩意儿酸甜,而是知道小姑娘们的心头好,指不定多么盼着吃呢,倒叫他们先尝了。 当领导的怎么那么没品呢,跟小姑娘抢零嘴吃,吃一颗就行了,意思意思,有了分享的乐趣。 李学武被称为领导,其实也没多大的身份,他可干不出让手底下人给他买早餐买水的那种缺德事。 秦淮茹应了李学武的交代和安排,却是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回身给大厅方向招了招手。 李学武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服务员小金便有些扭捏地走了过来,见领导看着她,低着头打了声招呼。 “这是干啥?打埋伏是吧?” “既然领导吃了我们小金的草莓,那我们请领导帮个忙就不算过分了。” 秦淮茹笑着拉住了小金的手解释道:“小金家里给介绍了个对象,门当户对,两人相看着也合适,正准备结婚的事呢。” “嗯,这不是好事吗?” 李学武打量着小金,大高个,在这儿上班又体面又实惠的,找对象当然不愁,结婚愁啥啊? “是好事,可赶上好事多磨了不是嘛”秦淮茹无奈道:“她爸以前当过翻译,不是那啥嘛,可却是有功的那种,但是吧……” 她有些为难地说道:“街道核查出身的时候出了问题,她爸的情况没法确定,那边不给办手续。” “她爸是个什么情况?哪的翻译?”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小金一眼,姑娘低着头站在那好为难啊。 薛直夫没开口,这个时候自然是要交给李学武来过问的。 他是厂领导,一旦开了口,情况要是特殊的话,往前不合适,往后也不合适,所以就没说话。 秦淮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果真是恶劣的,怎么都不会把人往李学武这边领。 “其实就是普通老百姓,那年月混口饭吃都难,能当翻译的又有多少是坏人的。” 她听着小金要哭了,赶紧说道:“当初接收轧钢厂的时候,她爸就在班上了,属于厂里职工。” “但是吧,工作是跟着管理走的,那个时候有个小鬼咂嘛。” “以前没有调查过吗?”李学武看向小金问道:“你爸以前没有说清楚个人问题吗?怎么到这会儿了才知道身份出了问题?” “核查过了,档案都不知道补充过多少回了”小金抹了一把眼泪道:“可是街道那边不认……” “甭哭,哭有啥用啊,有问题解决问题呗,你爸就算是有问题跟你有啥关系,还不让人结婚了?” 李学武说了她一句,随后跟秦淮茹问道:“情况调查清楚了吗?咱们厂人事那边怎么说?” “我去找过人事了,小金的审查是没问题的”秦淮茹解释道:“当初他爸也是通过审查了的,不然也不能安排小金接班不是。” “那就让人事出个证明”李学武跟彭晓力招招手,从他手里拿过笔记本写了个条子,递给了小金。 “你先去人事那边拿个材料证明,我让保卫科再给你出个身份核查证明,先拿这两样去办。” 李学武给彭晓力点点头,示意他记下来,安排一下,同时给小金叮嘱道:“如果这两个证明不好使你再来找我,我领你去市里办。” 他看向薛直夫无奈道:“老话还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呢,现在有些人纯属胡来,瞎搞。” “谢谢李副主任,谢谢领导” 小金拿到了李学武的条子,这才破涕为笑,鞠躬道谢。 薛直夫点点头,说道:“理解一下,街道可能能力有限,调查的不全面,结婚是好事情没人会拦着你的,别哭了,这不解决了嘛。” 他笑着指了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说到绝对能做到,你告诉你们街道,他要是不给批,那就是他们领导给你批了,他要挨批了。” “谢谢领导”小金抹了眼泪,笑着点头应了,她倒是淳朴,还要让给两位领导吃草莓,却是被李学武两人笑着拒绝了。 等秦淮茹带着她离开了,薛直夫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的话忍了回去,没说出来。 小金算是走运的,知道有事找人求帮忙,李学武的一个条子就解决了她的终生大事。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拿着李学武的条子的,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着李学武的保证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多是在戏文的结尾处听到,可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为眷属。 (本章完) 第1094章 小金结婚难 第1094章 小金结婚难 “哎呦呦——瞧瞧这是谁来了!”刘茵听见车动静迎出了门,接住了从车上下来的大孙子笑着招呼道:“是我大孙子啊——” “妈,可得抱稳了,可沉了” 赵雅芳笑着叮嘱了一句,随后扶着老太太下车,又去拿车上的包裹,那是李唐的随身行李。 刘茵颠了颠大孙子笑呵呵地说道:“真是沉了呀,奶奶这才多长时间没见着啊,咋胖了这么多?” “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李唐的脑门道:“都快胖成小年猪儿了——” “老太太,嫂子。” 顾宁抱着李宁从屋里迎了出来,还没下台阶便被老太太给拦住了,怕走不稳摔了孩子。 李姝是不怕的,见着太太和大娘来了,小跑着出了门厅,站在台阶上咿咿呀呀地喊了起来。 是叫太太和大娘的,只是喊的太快了,太兴奋了,连嘴了。 “哈哈哈——” “咯咯咯——呵呵——” 李姝喊完还没发觉自己喊了啥,只看着大家笑便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大家都看着自己笑啊? 她愣目愣眼地看了看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跑回了门厅。 刘茵抱着孩子,请了老太太先进了房门,这才带着两个儿媳妇儿进了屋,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话说不完的说。 韩建昆将一些赵雅芳带来的东西送进门厅后便去停车了。 见司机出去,老太太找了一圈没见着李学武的身影,便问道:“学武又出去忙了?” “楼上呢,有工作。” 刘茵解释一句后便招呼她们往客厅里坐,秦京茹端了一盘樱桃出来,是后院树上结的。 “这还是大果呢,可甜了”刘茵捏了一颗掰成小瓣儿送进了孙子的嘴里尝尝鲜。 李唐还是第一次来二叔家,大眼睛四处撒么着,看哪哪新奇。 樱桃本是甜的,可在嘴里的一刹那会有一些果酸的味道。 李唐被嘴里的味道刺激的一皱眉头,随后低头看看奶奶手里的红果,好奇地要下手抢。 “知道馋了,跟家里吃饭抢着要上桌”老太太逗了顾宁怀里的李宁,道:“李宁馋不馋啊?” “还不知道要吃的呢”刘茵扶着大孙子坐在了沙发上,道:“前儿个喂了一点小米糊糊,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可能是嫌味道不好。” “看,小哥来了,认不认识小哥啊?” 老太太看看李宁,又看看李唐,怎么看怎么稀罕。 “差了一个月,差三斤份量” 刘茵拍了拍大孙子的屁股笑着说道:“小哥胖嘟嘟,小弟也胖嘟嘟,哥俩儿长大了比谁胖吧。” “瞧着吧,瘦不了,骨架都大,学武和学文随了他姥爷那边的宽骨架了,两个孩子也是一样。” 老太太见李姝挤过来便抱在怀里稀罕着,说道:“就学才和李雪是老李家的小骨架,小时候就不胖,长大了脸上也没有肉。” “那时候都吃不着肉,哪有肉啊,能长那么大个子都快要累死他爸了”刘茵笑着道:“三个大小子一个比一个能吃、能长个,跟上了肥的庄稼似的。” 家里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聊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男人:老的,小的,还有正在干活的。 二楼,李学武正在讲电话。 电话还是长途,从营城造船厂打过来的,正是徐斯年。 “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 徐斯年在电话里无奈地讲道:“这种还未定下来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跟外商胡咧咧呢。” “那就查一查!查明白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严肃,也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京城的合作刚谈完,内部会议刚开完,远在钢城的外商就知道会议内容了。” “老徐,是你糊涂啊,还是觉得咱们领导糊涂了?” 没等徐斯年解释,李学武强调道:“你不查,厂里可是已经开始查了,到时候你更被动。” “查,查,我查还不行嘛——” 徐斯年无奈地解释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是怕有人兴风作浪啊,这可是营城!” “谁敢兴风作浪?”李学武拧眉道:“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看他还能不能兴风作浪。” “有的时候你就是太怀仁了,企业管理还能有慈悲心肠?” 李学武在电话里斥责道:“要都是老好人,谁当唱白脸的?” “魏同调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问问他到底能不能把工作做好,要是没有这个能耐就给我滚回来,我再安排人给你!” “唉——”徐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怨我了,我是整怕了,不敢有大动作啊。” 他在电话里说道:“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营城的形势有多么的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那就趁这个机会杀一杀歪风邪气,省的积怨成疾,尾大不掉”李学武语气凶狠地说道:“告诉魏同,往狠了抓安全和监察工作。” “你不要怕厂里这边的态度,你搞不好管理说什么都没用的。” 李学武警告道:“甭管对方是什么人,先办了他再说,这种事在咱们厂永远都是必杀的典型。” “我最恨吃里扒外的人了!” “好,好,下来我安排一下” 徐斯年无奈道:“新调剂来的待岗人员转劳动队是有管理风险的,怕就怕有人搞事情。” “怕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学武强调道:“这件事情不要拖,立即要办,我倒是要看看谁在当鬼,捉出来我送他去打靶!” 听着李学武杀气腾腾的话徐斯年知道营城造船厂有人惹祸了。 杀身之祸,必死无疑。 现在的李学武轻易不发火,但发了脾气一定是要有个结果的。 尤其是这种对外关系上的处理,人家都跑到李学武办公室去问了,这是多么被动和严重的事情。 说轻了,红星厂上下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到位,有泄密风险。 说严重了,有人在沟通外商行苟且之事,企图对红星厂的生产和发展事业搞破坏。 要真是两地通勤职工巧合听进耳朵里胡咧咧也就算了,如果是干部职工传递过去的,一定要刹住这种歪风邪气。 李学武才不管对方是谁的关系,有这种行为的必须斩草除根。 —— “冰箱里还有一兜羊肉呢,今儿中午咱们包饺子吧。” 秦京茹手里攥着抹布从餐厅里走出来问道:“我叫建昆去地窖掏两个萝卜和馅,那萝卜再不吃就糠了。” “不是还有小河虾嘛,搀和淀粉炸了吃吧,别放着了。”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建议道:“再看看有啥菜掂对两个,鱼也行,大骨头也行,别光吃饺子。” “你倒是会安排,就往肉上叨,可见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 刘茵笑着说了儿子一句,随后给秦京茹说道:“就包饺子吧。” “得嘞,我跟建昆说一声。” 秦京茹笑着说道:“菜就两荤两素,一个鱼一个大骨头,一个炸虾一个炒小白菜。” “行啊,就听你安排”刘茵当然不能回了儿子的安排,笑着说道:“咱早点吃饭,可着十一点多一点就成,老太太习惯了。” “好,我知道了”秦京茹应着声往门外去喊韩建昆,停好了车,人又往西院修鸡架去了。 上一次大雨不仅给四九城带来了内涝灾害,还让李学武家里的鸡架散了几块砖,要塌了的样子。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将大眼睛叽溜溜的李唐抱在了怀里。 “喊二叔——!” “哈哈哈——!你说再等等的,等我会说话的。” 刘茵笑着给孙子扯了脚上的小袜子,只让孩子光着小脚丫。 李唐倒是不认生,伸着手抓住了李学武的衣服左右看着,习惯性地要用嘴去啃。 “小心哈喇子滴你衣服上,到口水期了”赵雅芳提醒道:“你反着抱他,让他背对着你。” 李学武可不敢让他啃自己衣服,他是不洗衣服,可要累着秦京茹和母亲了,即便现在有洗衣机。 刘茵是心疼电费,也用不惯那玩意儿,咣叽咣叽的,有加水放水的工夫还不如自己手洗了。 秦京茹洗床单被罩,或者家里的窗帘时会用到,洗衣服也很少。 既然不是自己劳动,就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大哥和毓秀呢?没回来?”李学武抱着李唐在屋里转悠着,让他看家里的摆设。 李唐伸手咬着自己的手指,看啥啥新鲜,也不要,也不闹,就是好奇。 “毓秀跟家呢,说是要写个材料,中午饭再过来。”赵雅芳解释道:“你大哥回来后又走了,说是书市那边开摊了,趁早去抢买。” “中午怎么来?”李学武挑眉问道:“坐公交还是我去接他?” “不用接,他自己骑车子过来,毓秀也是一样,甭管了。” 赵雅芳摆摆手说道:“忙你的,我们今天来就是串门。” 她逗了逗李宁道:“顺便来看看李姝和李宁,大娘都想孩子们了,是不是啊,李宁。” “毓秀没往她嫂子那边去啊?”刘茵看向赵雅芳问道:“不是说回家了嘛?” “是回家了,昨天晚上毓秀去看的,大胖小子,可壮实了。” 赵雅芳介绍道:“给拿的鸡蛋和一兜肉,我让国栋帮忙置办的,鸡蛋咱家攒不下,肉也不好买。” “那天上午我去医院看了看,晚上学武和小宁过去看的。” 刘茵唠叨道:“我看着都挺好,就是家里人都不在,全是娘家人,有点孤单的。” “要不说让毓秀多过去瞧瞧呢,也是给人娘家人脸面。” 赵雅芳从顾宁怀里抱了李宁道:“只是毓秀最近的工作也忙,科里好些个事呢。” “辛苦点,多去陪陪”刘茵叮嘱道:“因为工作离得远,姬卫东回不来情有可原,要是当姑姑的这边离得近再不去就不好看了。” “我回去跟毓秀说一下”赵雅芳没再跟婆婆说这个,只点头应了下来,至于姬毓秀怎么安排嘛…… 当嫂子的,只能说话赶话说到哪是哪,就算是要传婆婆的话也是不好掌握分寸的。 有些话隔一人说出口就有可能误会了,不经意地带了个人的情感和语气,让人家听了不舒服。 婆媳之间如此,妯娌之间更是如此,她是农村家庭出来的,对村里女人的那种复杂关系更懂些。 顾宁是不关心这个的,只是坐在那哄着孩子,听着她们说。 问到她了会回答,不问到只是默默地坐着,她已经习惯了。 结婚以后跟婆婆和妯娌之间的相处让她知道在母女关系之外还有这么多复杂的牵挂和亲人关系。 这屋里坐着三代婆媳,要不是家风好,人多了难免会有叽咯。 就算是平日里风平浪静,可背地里保准是暗流汹涌。 今天你说这个不好,明天她说那个心坏,说婆婆的不公,说公公的唠叨,说孩子的烦闹,这家没消停时候了。 李学武只在楼下逗了逗李唐,随后便开车往俱乐部去了。 听于丽汇报了一些情况,处理了一些文件,赶在中午饭之前又回到了海运仓这边。 家里人多,虽然有三个孩子,可放一只羊和放三只羊没啥区别,有区别也只能是三只羊容易塌房。 饺子已经包好了,姬毓秀和大哥学文也到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又是有饺子,又是有好菜的,总要喝一点酒乐呵乐呵。 不过都没有多喝,老太太也抿了两钱的,李学武和大哥学文各喝了一杯,韩建昆喝了半杯。 饭后一家人哄了孩子在一楼李姝的房间里睡了觉以后,便坐在客厅说闲话,没有外人的事,只是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大哥学文一贯的沉默寡言,只在感兴趣的话题上多说几句。 说的多的反而是刘茵和赵雅芳,一个想着家里的事,要做一些了解和叮嘱,一个是长媳,得跟婆婆沟通这些个事,做安排。 你看现在李家不算什么大门大户,可做事总是要有规矩和章法的,该是刘茵教给媳妇儿的,赵雅芳几人是要听着学着的。 在娘家的时候母亲教着做闺女,结婚以后就要跟着婆婆学做媳妇儿,好以后教给自己的媳妇。 家族传承,无外乎如此。 有人问了,什么是传统,什么是传承,什么是家风。 其实你做错事了,回家挨你爸妈的训斥和教育就叫传统和传承。 你把正确的事做好了,并且教给你的孩子做正确的事,这就叫传承和家风。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谨和玄乎,更没有什么国学理论支撑。 再好的国学能传承多少载? 生活中代代相传的优秀品质才是亘古不变的优秀传统文化。 —— “学武?你是要开会去吗?” 二楼走廊,李学武突然被谢大姐给叫住了,她招手道:“会议还有一会儿呢,我跟你说个事。” “咋了,大姐?” 李学武转身往回走了几步问道:“跟这会有关的?” “没关系,是前几天的事。” 谢兰芝示意李学武往窗边站了站,轻声问道:“你给人事这边递了个条子,要了一个证明?” “上周的?招待所小金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我跟薛副主任在那边接待京城二汽的谈判,招待所所长秦淮茹找到我提了小金结婚被街道卡审核的事。” “怎么?事情不对?”他看了谢大姐问道:“还是不好办?” “都不是,是小金街道那边给了复函,提醒咱们注意政策。” 谢兰芝皱眉道:“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对婚姻审核比较严格,尤其是对出身有特殊情况的对象。” “意思就是她们街道那边也没给办?”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道:“这政策是有明文规定,还是街道自行解读并且执行的?” “咱们不是街道,也没接到这样的文件,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过人家说有政策”谢兰芝摊了摊手道:“你说怎么办?” “呵呵——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有拦着正常处对象的两个人不让结婚的政策,够神奇的啊。”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问道:“咱们人事查没查小金父亲以及她本人的问题,如果有问题她是怎么进厂的,还在招待所工作了?” “我现在找你就是说这个问题,小金是你遇到的,我遇到的特殊情况可不止小金一个。” 谢兰芝正色道:“厂人事处协调人事工作都会有相应的审核和审查,不过关的连进厂都不可能。” “但政策是一时的,可历史材料是长期的,不可能拿现在的政策卡历史的问题。” 她抬了抬手示意道:“现在全厂的职工组织核查工作已经筛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有用吗?” “咱们依照的审核标准跟人家的政策性干扰是匹配不上的。” “是咱们落伍了,还是人家先进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李学武皱眉道:“是咱们的证明文件到了他那边不好使,得依照他们的审核标准办理是吧?” “合着有历史问题的家庭,他们的子女就都得打光棍儿?” “除非你能去市里做工作。” 谢兰芝直言道:“否则你去街道说不明白,人家都不给你讲这些政策,只告诉你不合格。” “滑天下之大稽,结婚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吗?” 李学武耷拉下眼皮道:“我跟小金说,这次街道办不通我就去帮她找市里,结果还真说着了是吧?” 谢兰芝微微摇头道:“最好是连着一起说,解决一个小金没啥用,前面、后面还有好多个小金呢,总不能黑着过日子吧?” “那不行,影响太不好了,而且容易出问题,风气不能坏。” 李学武严肃地强调道:“厂里青年男女职工处对象没问题,但乱来是不行的,尤其是黑着过日子这种事,保卫处要严格打击的。” “这事我下来问问,看看什么情况,要是一个街道的问题好办,要是所有街道都是如此,那还真就得想个辙。” 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道:“行,我先去开会,回头有消息了我再跟您商量,这个事要解决。” 跟谢大姐分别,往会议室走的时候,李学武越想这件事越不得劲,越想越生气。 生老病死,添人进口,人伦大事,都特么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李学武是真没想到,有人事处和保卫处给出的证明文件街道都不认,这面子真是丢大了。 会议是谷维洁主持召开的关于教育机构组织工作讨论会。 也就是定教育机构的组织人事,包括教育管理局负责人,以及各组成学校的负责人。 除了李学武早就安排好的小学部校长是由现红星小学教师冉秋叶担任外,其他学校的校长还没定。 包括各组成学校的科级以上干部以及教师管理结构,都要在今天的组织会议上讨论通过。 会议前期已经征求过一些领导和相关部门的意见,按照李怀德的要求,教育管理还是交给教师的。 后勤和财务管理可以由厂里选调优秀人员补充进队伍里。 所以,按照李怀德的要求和指示,谷维洁组织了个专班,研讨和延请了各方优秀教师和教育工作者参与到了各学校管理机构的创建。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带着岗位去挖人,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人员筛选上来了,再会同厂里给出的意见,以及华清和钢铁学院那边推荐的人员名单,一起拿上组织会议讨论探究。 职业技术学院校长的第一人选是华清大学推荐的本校干部,华清大学办公室主任景荣。 就是当初陪着李学武那位便宜老叔李丛云一起去家里喝多了的。 华清能跟红星厂合作的这么好,并且双方的干部交流有了一定的基础,在培养和锻炼上有所成绩。 现在红星厂要搞教育,李学武给李丛云打了电话,那边自然是要支援一二的。 也许是考虑到红星厂的职业技术学院草创,所以李丛云安排了自己最为信任的景荣过来支援。 职级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学校的级别并不在工厂的职级限制范围内,可以在办学过程中调整。 现在最为重要的是选出能挑大梁,在建校初期能给学校打下坚实基础,并创造良好校风的校长。 因为有所准备,所以会议开的很快,包括职业技术学院、高中部、初中部、小学部以及学前教育部的校长都敲定了下来。 而其他管理人员也在会议上确定了下来,包括学校各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建校和教师招录管理的负责人。 李怀德的要求是今年9月1日正式开学,开始培养下一代接班人。 也就是说,正在建设的学校是能够按时完成准备工作的,现在必须开展教师选拔招录以及学生的选拔招录工作了。 会议一结束,这些工作都要快速地展开,同时宣传口也要配合宣传红星厂关于教育机构的重建。 一时间千头万绪,麻烦异常,只能是把架子先搭建起来,让人员到岗开始工作,同时组织其他部门配合和监督。 —— “你怎么想起问结婚的事了?” 任晓宇好笑道:“不会是我们家你大姐鼓动你来找我的吧?” “这事儿你们两口子就不能在家里沟通一下吗?非得绕我一圈,多费口舌是吧?” 李学武好笑道:“是不是有什么规定,两口子在家里不能谈工作啊?” 其实给任晓宇打电话已经是第三通电话了,前面两个分别打给了街道所和交道口干妈那边。 当得知现在对婚姻登记审核确实有诸多政策性的解读办法后,便又给任晓宇打了电话。 当然了,刚刚的话仅仅是两个人开玩笑,这件事如果能在家里解决,谢大姐也不会跟他说了。 任晓宇在市里干工作,并不在民政口,就是想办这件事他也没有身份和资格,毕竟他不在厂里。 而谢大姐要拿着厂里的问题去找他办,让他再找民政协调,这件事就显得有私了,影响不好。 所以,要办厂里的这件事,还真就得由李学武来跟市里协调,或者找个什么办法处理掉。 他正讲着电话呢,彭晓力带着冉秋叶走了进来。 李学武给冉秋叶摆了摆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自己则是继续同任晓宇谈着这件事。 “我不知道民政那边是怎么个办法和流程啊,或者说对政策是怎么解读的,我就想解决这件事。” 他语气很是平和地说道:“当然了,我不可能要求所有街道或者办事处给咱们厂开绿灯放行。” “我是想啊,我们厂现在的人数是很多的了,尤其是即将整合进来的十几个厂,工人人数逼近九万了,这民政相关的是大事啊。” “你是个什么意思?”任晓宇在电话里说道:“我也不是很了解民政的办法,你说你想要干什么,我帮你参谋参谋应找谁办。” “我是想啊,既然人多了,那就争取一下民政的权限。” 李学武挑眉道:“你看我们能不能自己核发结婚手续。” “好家伙,你这思路可以啊,解决不了问题,直接把章端回家慢慢盖章,慢慢解决是吧?” 任晓宇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后正经地回道:“我的建议是不要这么搞,很容易出问题。” “你想想,现在你都不了解其中的政策和办法,把章领回去就了解了?出了问题谁来扛?”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别想着走捷径,否则后面的问题更多,标新立异容易被人盯上。” “那就分开来搞”李学武捏了捏下巴,道:“本来我们就有审核权,怎么到现在又没有了呢?” 他讲道:“完全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审核,由民政出证盖章嘛。” “相应的审核手续他们那边也能留档留存备查,这总行了吧?” “这不又回到原点了嘛?” 任晓宇笑了笑,说道:“我联系一下相关的部门,先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你这个思路可以,我再给你回话,你也准备一下材料。” “那得了,等你的好消息。”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然我只能让人拿着结婚材料找你领着去市里办结婚证了。” “哈哈哈——” 任晓宇笑着挂断了电话,他知道李学武说得出来一定做的出来。 要说给他自己办事,李学武绝对不会求人,更不会拜托关系。 每次都是工作上的事请托到他这里,既不会给他的工作带来影响,更不会互相留下责任。 职场关系中最为难的当属互相请托办私事了,后患无穷。 但要是谈公事,怎么谈,怎么找关系都没事,说破了大天去,请托的这个人是为了组织工作。 而办事的这个人又没有收好处,更没有以权谋私,完全是处理两个单位之间的协调工作。 所以李学武就算是真的打无赖,带着厂里要结婚的男女青年找到他,让他帮忙协调办结婚证,你说这件事办还是不办。 到了民政那边自然是要办的,更不会卡着,可要说全面的变更制度,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不过解决这种事不可能每次都去找熟人来办理,到最后也是有嘴说不清的,还是得找渠道解决。 李学武这边撂下电话,看着静静地坐在对面的冉秋叶问道:“从单位来的?没打扰你工作吧?” “我请假了,下午没有课。” 冉秋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李学武的办公室了,可每次来都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如果是在家里看到李学武,自然不会有这种身份上的差距感。 但从走进这座办公楼,走到李学武的办公室,再到坐在他的面前,冉秋叶就会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很明显的鸿沟和界限。 大办公桌,大办公室,威严的气势,繁忙的工作,无不显示着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 如果两人没有那一层关系,身为普通教师的她被厂领导叫来谈话,一定是会诚惶诚恐的吧。 可现在的感觉就很奇妙,眼前坐着的这个人明明离自己很近,却感觉看到他站得好远好远。 本应该因为身份差距而感受到疏离的她,当对方一开口说话后,又觉得这么的亲切和真实。 这种感觉太过于梦幻和虚无了,让她忘却了紧张和惶恐,留在心里的是复杂的情绪无法展露。 “叫你过来是想通知你,厂里关于新学校的组织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你的任命通过了。” 李学武看着她,微笑道:“恐怕你得跟学校那边做一下交接,然后参与到这边的筹备工作中来。” “我要办调转手续?还是……”冉秋叶疑惑道:“我不太明白我现在的组织身份是在哪?” “这个你不用管,回去跟你们领导说一下情况就行了,办好交接手续,然后来厂里人事处报到。”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看着她交代道:“这件事不是我负责,是谷副主任负责的。” “不过据我了解的情况是,你和这一次组织任命的其他校长将共同参与学校的组织筹建工作。” 他解释道:“可能包括教学体系的建设、教师队伍的建设,以及新学期的招生和审核工作。” “具体的你可以参考我给你的那一份规划文件,同时积极跟谷副主任那边联系,尽快融入到厂教育管理局的队伍中来。” “你也知道,现在是筹办时期,需要有人牵头来干工作。” 李学武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这不仅仅关系到学校的未来,也是对你们这一批任命的校长做考核,关系到你们的未来。” “我们来决定学校的建设?” 冉秋叶有些惊讶地问道:“是给我们权限,由我们负责教师的招录和学生的招录吗?” “当然,李主任的要求。” 李学武点头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嘛。” “你们才是最了解教育的人,所以厂里给了你们最大的支持。” “我真有些惊讶,没想到厂里的力度这么大,我是说……” 冉秋叶倒不是怀疑她收到的校长任命书是假的,只是觉得厂里办学校,对教师队伍的要求一定是很严苛的,毕竟关系到利益了。 而在招录学生和考核招录这件事上牵扯到的利益更大。 都知道在这里上学就等于拿到了进厂工作的通知书,职工子女要来,其他关系单位的子女也一定想要来。 看李学武给出的那份办学规划上,明确地标注了办学标准是很高的,就连教育器材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最先进教具。 更不用说厂里为了教育机构正在加紧施工建设的教学楼了。 两项重要的权利交到他们的手中,既代表了厂里对他们的信任,也表明了厂里对这项工作的态度。 专业,公平,公正。 “我理解你的想法,是觉得压力大,还是权利大?”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问道:“昔日那些相处得好的和不好的同事都要经过你的审核才能来到这里工作,这种感觉怎么样?” “说不上来,一时间有些错愕,或者说措手不及吧。”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她很明白李学武的心意。 恐怕推荐她来担任小学部的校长,有她学识和工作的基础,也有帮她重新树立身份的目的。 当初在单位受到的那些非议和不公,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决。 现在的红星小学是要完成拆分的,学生们按照父母身份重新考核判断是否进入到新的红星小学就读。 而现在的教师无论原来的组织身份如何,跟学生一样,都要经过考核再确定是否调岗到新小学。 其实刚刚冉秋叶已经问到了,她的组织身份到底在哪。 这一次将要进行的分家和调整,正是她这样组织身份变更的一个具象化表现。 除了父母是厂职工的学生,没有老师可以享受这个待遇。 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教学水平和工作能力来竞争这些教师岗位。 新的学校,自然是有新的要求和规则,外面那些小学里正在搞的活动自然是要重新梳理再开办的。 针对个人的活动通通都要取消掉,将课堂还给老师,规矩学生的注意力重新放在学习上。 特别的,为了防止出现思想上的问题,学校也是设置了思想教育岗位,由卫三团负责选人担任。 这种泰山压顶的结构设置,最能给学校以安定的保证,谁敢有异议,先过卫三团那一关。 “谢谢,谢谢你的信任。”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努力工作的,不会给你丢人的。” “给我丢什么人?”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工作不努力,没有成绩,丢面子的是你自己。” 他将刚刚跟任晓宇谈的问题写了个条子交给了进门来的彭晓力,道:“跟谢处长和谷副主任说一下,这件事还得缓一缓。” “谢处长还是比较着急的”见冉秋叶疑惑地看着他,李学武解释道:“咱们厂要成立自己的金融管理机构了,联合储蓄银行。” “我知道,听广播里说的。” 冉秋叶点点头,说道:“没想到厂里的发展这么快。” “嗯,谢处长将要调任到联合储蓄银行担任第一任行长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目前她还在两头跑办交接的事,想着在交接前把这些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掉。” 指了指冉秋叶,他提醒道:“你的事尽快办,别等着她走了再有复杂,早办早开展工作。” “知道了,我回去准备准备就来厂里报到”冉秋叶看见彭晓力要走了,便也站起身说道:“我爸说让你有空来家里吃饭。” “……” 李学武看着冉秋叶跟着彭晓力离开,差点笑出声来。 这暗号给的也太突然了,要是冷不丁的听见没反应过来,还得愣住呢,真以为她爸下山回来了。 这个时期,就依着她爸妈的身份怎么可能下山呢。 所以冉秋叶说的意思是让他往家里去吃饭,吃饭嘛,就是吃饭。 下午还有个好消息,上个月李学武协助带领卫三团出动支援解决城市内涝的奖励下来了。 一个个人三等,一个集体二等,市里给了一个嘉奖…… (本章完) 第1095章 让对方提头就来见 第1095章 让对方提头就来见 “你怎么又回来了?” 听见姬卫东约他晚上吃饭的电话,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最讨厌看见谁吗?” “李学武——别嚣张!”姬卫东在电话里喊道:“今晚我要让你求着我,说你错了……” 哐唧—— 李学武也不等他废话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抬手示意了对面的生产处处长萧子洪和监察科科长孟念生道:“你继续说,那些大学生怎么?” “我们调研发现啊,现在的安全生产工作和规范化生产还是走了老路,靠自觉遵守,靠人管。” 萧子洪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笔记本介绍道:“厂里的安全生产标准化以及生产操作规程就是那些老技师、老工程师制定和规范的。” 他示意了身边的孟念生说道:“念生那边的安全监察在工作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矛盾点。” “我想是不是组织协调一批大学生,进行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以及与生产技术相结合。” 萧子洪手指交叉示意道:“总结出一套先进且切实可行的安全生产管理办法,推广到全厂各生产和劳动部门强制执行。” “你那边是什么意见?”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给出结论,而是点了孟念生问道:“我记得你们前一段时间是搞过调研对吧?” “是,调研报告正在内部校对,估计下周就能提交上来。” 他先是回答了这个,随后又看向了萧子洪那边示意道:“萧处长是站在生产管理的角度来看安全,我们是以安全的角度看生产。” “泛量的安全个体管理必然是个大问题,光是从工人的角度下手我觉得还是差一点,设备也应该跟上。” 孟念生讲道:“现在车间职工会用灭火器是不行的,还得会判断火情,不能什么火都要灭火器。” “再比如说,女工上班不扎头发,不带安全帽,头发卷到机器里面了,有的工人见着使劲往外扥,你说这不是帮倒忙嘛——” “所以我说啊,培养专业人才的方向更应该向车间里的青工倾斜,这些人才是一线管理的主力。” “萧处长讲的是管理人员”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萧子洪问道:“你是想在生产处内部成立安全监管机制,并且培养专业安全管理人员分管安全生产工作?” “是这么个意思”萧子洪点头道:“生产管理处现有干部很少有专业安全管理基础,我担心即便是上马了管理部门也搞的一团糟。” “大学生各个都是宝贝疙瘩啊,你愿意拿出来搞安全?” 李学武笑着靠在了椅子上,示意了孟念生说道:“我们安全监察都用不起大学生哦,怕浪费人才。” “没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萧子洪迭起腿说道:“人尽其用,物尽其材,只要是对生产有用,对红星厂有用,就是正确。” “看来我们的魄力还是不如生产管理处啊”李学武笑着说道:“自贵主任分了两个大学生过来,孙主任当宝贝疙瘩似的圈进了办公室,说是要好好培养,哈哈哈。” 他笑着挠了挠头发,道:“我倒是很认同你的用人态度,大学生嘛,从校园里走出来,没接触过生产,更没接触过安全生产管理。” “学一学安全生产标准化,学一学双预案,学一学三老四严没什么坏处,就当是个机会了嘛。” 李学武示意他说道:“完全可以边工作边学习,边考察边使用嘛,不要耽误了工作,也不要耽误了大学生的个人发展和使用。” “安全监察这边我看可以搞个培训班嘛,有愿意搞安全工作的大学生也好,青工也罢,全看自愿。” “下来我们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搞合适”孟念生认真记录了李学武的要求和布置,回答道:“培训班是没有问题的,咱们厂的双预案培训班一直都有在搞。” “就是培养机制,以及对应的选拔机制要谨慎一些。” “慢慢来,不着急”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萧子洪问道:“有没有跟程副主任汇报这个问题?他怎么说?” “程副主任的意见是安全生产管理工作还是要跟监察部门配合,主要是以制度管理和政策管理为主,双方向同时进行为好。” 萧子洪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如果以政策进行规范的话……我怕后期会有什么桎梏。” “嗯,你可以慢慢研究嘛,想要打开工作局面是正常的。” 李学武看着他坦然地说道:“从安全生产管理入手也是个正确的方向,毕竟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早晚都要解决的。” “程副主任那边,不是说正在跟造船厂那边搞正规化生产嘛。” “这个……好像是跟意商那边正在谈的项目,引进中小型货船制造技术和设备,同时也要引进相应的生产管理制度。” 萧子洪敏锐地觉察到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好像明白过来什么,说话谨慎了许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可以先搞个试点嘛,去营城造船厂搞,总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是吧?” “对接意商合作的那个项目?” 萧子洪迟疑着说道:“意商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顾虑或者质疑啊?” “事在人为嘛,不学习怎么能行呢。” 李学武挪开茶杯,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你要培养专业的安全管理人员尽可以搞一个小范围的实验。” 他示意了孟念生说道:“安监这边的培训课程还是以现有的生产经验做总结和提炼的。” “多跟外商委派来的专业工程师接触,多开阔开阔视野,学习一些先进的管理。” 萧子洪谨慎地点了点头,对这个问题倒是没有过多的表达意见和看法。 孟念生听着李学武的话,同时也在观察着萧子洪的表情变化。 最近厂里的风向有变化啊,程副主任突然从分管生产插手到了联合工业。 现在又主持了对外工业合作谈判,在营城造船厂转了一圈回来后兴趣更高了。 频频与李主任协商相应的政策和谈判条件之外,还提出了几条新的生产管理建议。 现在萧子洪要搞的项目,在他看来也不完全是李副主任刚刚所说的什么打开工作局面或者其他什么的,这里面话里有话啊。 到底是程副主任要拿这个来试探保卫监察处的态度,还是萧子洪在其中布置什么? 要说打开工作局面,是不是有一种情况,可以让他摆脱夹在中间的艰难处境。 很简单,两边打起来了,他不就能后撤一步,浑水摸鱼了嘛。 当然了,你要说站在萧子洪的立场上想是这样,挪到李主任或者程副主任身上又该是怎样的? 李主任一定很欣然地看到程副主任更多地关心三产和联合工业吧。 包括在景副主任巡查和走访各地办事处的情况下将对外合作的重担承担起来。 而程副主任玩的这一手声东击西,是否是在探查出李主任对李学武的态度变化后,做出的进一步试探呢? 如果李学武激烈地反对或者反抗,程副主任就有理由,也有空间选择退一步,或者在李主任的意志下进一步。 无论退一步还是进一步,针对的都是李学武,以及现在厂里较为复杂的局面。 厂里的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李主任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被架空的局面。 但他也不愿意站出来硬钢现已形成的生态局面,所以既然程副主任愿意出头,他就拉他一把嘛。 萧子洪要谈的安全生产管理工作绝对不只是工作本身。 刚刚李学武在问孟念生的态度和意见时,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被李学武所利用。 这也能看得出,李学武对这件事处理的态度,要不怎么说他仔细看,仔细听呢。 嘿——!有点意思了啊!—— “领导,秦所长来了,还有金玲同志。” 彭晓力见办公室里谈完了,便走进来汇报道。 李学武点点头,送了萧子洪后给站在门口的秦淮茹和小金招了招手,道:“来。” “李副主任,又来打扰您了。” 秦淮茹倒是会说话,在小金这虽然不图意什么人情,可到了这处办公室该有的态度要有。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沙发让她们坐,自己也是从办公桌上翻找出一份文件坐到了沙发这边。 “遇到困难了是吧。” 他笑着看了小金一眼,随后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道:“你这个事啊,人事处谢处长专门找我来谈的。” “对不起啊,领导,给您添麻烦了。” 小金满脸纠结地说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困难。”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手指点了点膝盖上的文件道:“你的材料就在我这,我都看过了。” 在小金紧张的目光中,他认真说道:“我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谢谢李副主任——” 小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就因为结婚的事,跟家里为难了不知道多少遍。 而对象那边也是为难,婆婆家虽然不嫌弃她的家庭和出身,但对办不了结婚手续是有意见的。 她上班后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反而因为表现良好而受到多次表彰。 多日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忍不住宣泄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哭什么呀,咱们就来说事情了嘛。” 秦淮茹从茶几上拿了纸巾给小金,轻声劝说着她。 小金抽泣着点头,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谁,遭遇这种为难实在是憋屈。 李学武没着急说话,喝着茶,等她缓和一下情绪。 “我知道了,秦姐。” 小金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擦了眼泪向李学武说道:“对不起啊李副主任。” “理解,谁遇着这种事都一样。” 李学武将手里的材料放在了一边,看着小金说道:“谢处长即将调任到联合储蓄银行上班,但她在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轻男女的婚姻大事。” “她找到我提及了你的事,从你遭遇到的这件事又讲到了跟你有同样处境的同志们。” 他点点头,说道:“我是没有负责过相应的工作,并不了解你们还面临着这种问题。” “所以谢处长的意见是,从你这件事着手,把所有的问题解决掉,给咱们厂想要过正常生活的年轻男女打开一条畅通之路。” 小金攥住了秦淮茹的手,紧张地问道:“那我这件事您……” “先听李副主任说,别着急。” 秦淮茹安慰她道:“如果不能办,也不会叫你来了。” “确实是这样的,这件事我也仔细思考了一下。” 李学武看着小金认真地说道:“如果我单独拿着你的申请材料去市里找人办,也能通过。” “可是,跟你有同样类似情况的同志们并不能所有人都找到我,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包括这种渠道帮所有人解决婚姻问题。” 小金在听及李学武说到能帮她解决婚姻的问题便是神情一松,随即又听李学武提到了其他同志。 她迟疑着问道:“领导,您的意思是……?”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办妥了,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勇敢而受到实惠,办不妥,我也能帮你解决婚姻这件事。” “领导,您请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小金严肃了表情道:“这些天我恨不得找到对方去打一架,问问他们到底卡我什么,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 “我要是有罪,那就把我抓起来,我要是没罪,就别把我当个罪人看待。” “嗯,我的意见也是如此。”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你把自己的苦闷和愿望写出来,以信件的形式交给我,我来帮你找关系发表出去。” “……是在报纸上吗?” 小金最初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惊讶道:“我要把这件事写给报纸?” “是这样的,只有把事情掀开了看,才能让你看到其中的本真,看看他们到底在卡你什么。” 李学武讲道:“我相信招待所有你这么个情况,红星厂有更多你这个情况,全市各单位、工厂以及其他人也会遇到这样的困难。” “你把这样的困难和疑惑讲明白,说清楚,要有问个明白的态度,我相信没人会为难你,更多人会产生共鸣。” “当然了——” 在看到小金低头犹豫的态度后,李学武顿了顿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的材料我会帮你去市里通过的。” “不,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是怕我写不好,写不出心里话。” “不要想着用什么手法去写,去感动别人,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真情流露才最感人。” 李学武点头安慰道:“我始终相信组织,相信这片天地之下应该有公正,我也相信你应该得到公正的待遇。” “我明白了,领导。” 小金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与其我去找他们理论,倒不如大家摆明车马,把事情摊开了,让大家评评理!” “去吧,写好之后拿给我,我安排帮你发出去。”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形成了影响,我希望你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个人的立场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我明白,领导,我要写的就是我的困难和苦闷。” 小金憋屈得嘴唇都有些颤抖,带着哭音道:“就算是拼着工作不要了,我也要争这一口气。” “不至于的,我给你保证。” 李学武安慰道:“个人是个人,工作是工作,你现在要讲的,要申请的是个人问题,咱们厂是坚决站在职工的身后,站在你的身后的。” 他点了点小金道:“你要勇敢点,没有人能对你做什么,你要的是公道,那必然要得到公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写。” 小金点点头,站起身给李学武鞠了一个躬说道:“谢谢领导。” “不要谢我,这是你应有的权利,我更应该代表厂里其他年轻男女感谢你啊。” 李学武郑重地握了握小金的手,嘱咐道:“不要再委屈了,事情是要解决的。” “谢谢李副主任,我送她回去。” 秦淮茹跟在小金的身后,同李学武道谢后带着小金由着彭晓力送出了门。 中午下班,在小食堂吃了午饭后,一出门便遇见了秦淮茹在等着他。 两人站在通往招待所的小路前面说了几句。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担心地问道:“小金的事,不会影响到你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这是小金自己的事,也是厂里对年轻男女的关心。” “我知道——”秦淮茹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这件事真产生影响后。” “如果这件事搞大了,搞开了,有人故意牵扯你怎么办?” 秦淮茹皱眉道:“我刚刚跟小金说了,最近她就不要回家了,就住在招待所里。” “跟保卫讲清楚,不要什么人都往里面放,保护她,也是保护你。” “呵呵——我还用你来保护了?”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说道:“行啊,你有个防备之心是对的,多给小金宽心吧。” 秦淮茹见他点头,这才把一个信封交给了李学武,道:“你是生气了吧?”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怨我,净给你找麻烦。” 跟李学武相处日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李学武在处理工作上的顾忌和谨慎。 真要下狠手,就像现在这样,根本不去街道谈,更不愿意跟市里那边协调,来一个掀桌子。 这件事的影响发酵开,绝对不是小金家那边街道能处理好的了,怕不是要有大风吹下来。 很多次风吹下来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小事,引起了广大群众的共鸣,进而造成了雷霆之势。 李学武写条子给人事处准备审核材料,又安排保卫处给出了明确的身份调查材料。 结果呢?在街道那吃了瘪。 不仅把小金再一次撵了回来,还胆敢给红星厂人事处复函,“批评”了一番,说什么人事处不懂政策。 好啊,我们不懂,我们找个懂的人来说说。 秦淮茹刚刚在李学武的办公室一听他说完这个意见就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杀气腾腾。 敢落他面子的,去到市里的电话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复的,真不拿他当人了。 这还真就得提一提小金的勇敢,这个时候的年轻人真是有一种责任和担当在心上,也有血性。 要是搁后世,怕不是李学武提出要帮她单独办理早就点头说愿意了,才不会承担这种风险呢。 旦有一点出路在,谁又愿意顶着烈日去敲登闻鼓。 “你不跟我说,我听不见,看不见,这些事就不存在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说道:“你觉得咱们厂哪个干部是掩耳盗铃之辈?” “别扯淡了啊,这件事谁遇着都必须管。” 他的态度逐渐严肃了起来,道:“上午我还给李主任打了个电话,他也是气急了。” “可再气,想骂街也得知道骂谁吧?” 李学武目光凶狠道:“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这摊浑水里究竟趴着一个什么样的王吧,我要不把它盖子给掀开我都白写一回条子。” 得,还是生气了—— 秦淮茹拍了他一下,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这人凶起来是真的狠,得理不饶人。 真要闹将起来,恐怕厂里又要有一时不得消停。 只是这种事由李学武做出来,好像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大家都期盼地看着他帮厂职工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是不是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看似是小金的一件小事,现在越搞越大,小金也是一股憋屈在心头,真敢配合他。 只是小金可能不知道他所说的发表出去的报纸究竟是什么样的报纸。 —— “人家都讲‘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是心境,不是实景。” 姬卫东给李学武斟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来,尝尝我带回来的意境。” “嗯——嗯——” 李学武端着茶杯仔细品尝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看得姬卫东心里直痒痒,挑眉问道:“怎么样?味道不一般吧!” “嗯——是不一般!”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头道:“我品到了一股子铜臭味。” “艹!我带你体会高雅,你给我整一低俗!” 姬卫东撇着嘴散了小壶里的茶水道:“得了,这壶茶不能喝了,都让你说脏了。” “你干净!你多干净啊!”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他道:“你嘴里最干净了,连艹都不会说,是吧?” “滚犊子,别玷污了我的高雅。” 姬卫东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是体面人了,看不上你这种土包子。” “瞧瞧,这是什么?” 他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道:“劳力士,懂不懂,见过嘛你!” “嗯,真没见识过,这不是洋大人的标配嘛。” 李学武寒碜他道:“敢情当面这位真是宋家的表少爷啊!” “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哎——!你还别说!” 姬卫东被他说得一笑,撇着嘴挑眉问道:“你猜我就用这个身份活动,有没有人信!” “呵呵——” 李学武撇嘴道:“这世上从来不缺傻子,更不缺疯子。” 他轻笑道:“我教给你,你也别说什么宋家的表少爷了,你就说你是秦始皇。” “你就说你复活了,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才能把埋葬在始皇陵的宝藏挖掘出来,只要投资,无论多少,到时候一定分给他们金银珠宝,一世富贵,你看看有没有人上这个当!” “艹——还是你损啊!” 姬卫东实在是觉得李学武损到家了,他毫不怀疑这种话绝对有人信啊。 为啥? 在港城,都有人相信死而复生这种事,更迷信各种法事和传统,搞的很是热闹。 秦始皇,还有宝藏,投资多少都能分,傻哔才信呢。 是啊,傻哔信了,真给钱啊。 那你说港城那些富豪是傻哔嘛? 能赚那么多钱,能指挥那么多人工作,可他拜神拜佛拜泥疙瘩,是傻还是灵? “你这个思路可以的,回头我跟张万河说一说,让他搞个盘,兴许能赚大钱。” “我特么是逗你玩的,你要当真了,坑害别人,可真就是作孽了。” 李学武撇嘴不耐地说道:“别特么扯淡啊,张万河那些人不能有钱,活该穷一辈子。” “你真当我傻啊,这钱赚了烧手。” 姬卫东也是故意逗李学武呢,他重新续水泡茶道:“张万河这老小子在你手里不老实,在我这可听话的很。” 他看向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给他成立了一家电影公司,让他带着人拍电影呢。” “你真是特么个天才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姬卫东说道:“能让土匪改行拍电影,到底是电影出了轨,还是土匪劈了腿?” “是特么有钱能让磨推鬼!” 姬卫东笑着说道:“你是没见识过港城的世界啊,今天你是人,明天就能是鬼。” “你要走了运,后天你就是神!” 他给李学武倒了茶,说道:“那大姑娘往那一站,导演说,脱!” “你瞧着,人家一句话都不带犹豫的,相当的专业,咔咔咔就给你来个一丝不挂!”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坏笑道:“我带着张万河去见识见识场面,他差点吓的跑出去片场去。” “哈哈哈哈——!” “老猎人也有害臊的时候?”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他是怕你害了他,这一行在江湖上比土匪还霸道。” “葛念?还是什么?我不懂,但不是那回事。” 姬卫东抬了抬下巴道:“港城的电影就是这样,叫一群人过来,呼呼啦啦拍完了,然后一上映,咔咔赚钱,然后再继续拍。” “嗯,你别的能耐我是没看出来,东北话学了个半拉柯基。”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爸的支持?” “嗨——他才懒得搞这个,是我自己联系的。” 姬卫东摇了摇头道:“码头上的事挺简单,我收了几个门徒,一些问题都能解决得了。” “看张万河那些人蹲在码头上的茶馆里怕要起势,所以还是给他换个圈,让他跑。” 他笑着解释道:“这老小子忒狠,跟你那位小兄弟在茶馆里跟人家轰长筒。” “好家伙啊!” 姬卫东夸张地说道:“人家江湖儿女,四十多个人来抬轿子,以为大家都开片呢。” “结果你那小兄弟一炮给人家轰没了半边脸,差点震碎了道上的规矩。” “码头上的生意不好做?”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给门口进来的于丽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上菜了。 于丽点点头,又出去了。 姬卫东微微摇头道:“能不好做嘛,四海茶馆成了码头新势力,我当晚连收十七个码头,差点撑死我!” “要不我怎么跟你说我是体面人了呢。” 他摊了摊手,道:“我左手地产电影,右手码头马仔。” “每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我不能再睡了,多睡一分钟,少活六十秒。” “少特么吹牛哔了,吃饭。” 李学武听他讲了港城的码头如何,电影如何,社会如何,金融如何……就是没说他夜夜笙歌。 姬卫东可不是老实且,这小子在港城玩的很的,他自己不说,不代表李学武不知道。 韩雅婷知不知道? 这个其实不用猜,心明镜似的。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港城那种世界,且还是手握大权,锦衣玉食,会缺女人? 不过姬卫东这小子聪明就聪明在他懂得分寸。 知道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什么是他的,什么不是他的。 韩雅婷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有满世界嚷嚷去吗? 心里实在是高兴的狠了,回来后只找李学武躲到俱乐部里来宣泄开心,庆祝快乐。 相信现在的四九城,听说他回来了,怕不是排着队的有人来请他吃饭。 为啥来俱乐部啊? 是这里的饭菜好吃?还是这里有思念的人? 都不是,是这里的饭菜没有毒,这里的人不会害他。 有一部记录片,讲的是富豪的苦恼,他们许愿下辈子再也不当富豪了。 当然了,你得看清楚,他们说的是下辈子。 而有个冷笑话讲的也很有意思: 我们穷人的眼界最远能看到的距离便是觉得有了钱以后就没有了烦恼。 —— “还行,没请我吃熊掌!” 姬卫东喝的有点多了,临上车之前对着李学武笑道:“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一个!” 他伸出手指强调道:“不是京城,也不是内地,是全世界,草他码的——!”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遭受了什么背叛或者打击,他心里是憋屈的。 扯着脖子低声喊了一句,扶着车门子说道:“你的事我都给你办着呢,不要急,一定能按时完成。” “还有,那套茶具和茶叶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姬卫东说到这,咧嘴一笑道:“你特么要是不喜欢就送人,那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就特么不喜欢……哈哈哈哈!” “仅此一次,下次要是再敢送我这些玩意儿,我特么喂你吃狗屎。” 李学武撇嘴道:“还是特么港城回来的呢,给领导不能送茶,不能送茶具不知道吗?” “窝草?还有这讲究呢?” 姬卫东一屁股坐进了车里,好奇地磕磕绊绊地问道:“为啥?” “茶,查,茶具,杯具,悲剧,懂?”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下次别跟我装体面人了,在家里我用不着兄弟给我装体面。” “我特么的……”姬卫东趴着车窗咧咧嘴说道:“你都要给我说哭了,可我真是没特么想那么多!” “滚犊子吧你——” 李学武给司机知会了一声,目送着他离开。 于丽从后面跟了上来,笑着问道:“他喝多了?” “呵呵——没多,就是想说话了吧。” 李学武转回身微微摇头道:“都是驴粪蛋,表面光,肚子里多少糟心事不敢说呗。” “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于丽看着他说道:“你有多少心事都自己扛着,忍着。” “说给谁听?给你啊?” 李学武笑着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上次送的手表戴上了。 “甭说你听得懂听不懂,说给你听了就是在害你。” “心疼你嘛——” 于丽无奈道:“一看到他有个朋友可以倾诉,可以肆无忌惮的耍酒疯,可我就没见过你耍酒疯。” 她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要是觉得辛苦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吼两嗓子,别郁结在心里。” “你最近是不是看《红楼梦》了?” 李学武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把我当林黛玉了,还是贾宝玉了,还心情郁结。” 他扯了嘴角道:“你不知道我这人最是忍不了隔夜仇吗?该出手时就出手,咔咔——” “呀——!” 屁股挨了两巴掌,于丽嗔怒着回了他两下,随后轻声问道:“周末你下午来吧,晚点走。” —— “你爸呢?” 李学武一进屋便逗着冉秋叶问道:“我可是特意来见老爷子的。” “大晚上的你就来看我爸的?” 冉秋叶瞥了他一眼,转回身往屋里去了,卧室里传来询问声:“晚上吃了吗?” “有个朋友从外地回来,聚了聚。” 李学武在门口的洗脸盆里洗了手和脸,接过冉秋叶递过来的毛巾问道:“又对付的?不正经吃饭可不成。” “没,馒头和炒小白菜。” 冉秋叶接了他手里的毛巾,在洗脸盆里兑了些热水投了,帮他擦了身上的汗。 “喝了多少啊?怎么身上有酒味,嘴里没有呢?” “喝身上了呗,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一句,等擦完了,不等她去投洗毛巾,抱起她便往卧室走去。 冉秋叶也不矜持,顺手将毛巾扔在了柜子上,回手解开了自己的头发。 女人做了决定以后,比男人还要果决。 冉秋叶如此,招待所的小金也是如此。 在跟李学武谈话后,一上午的时间便写好了那封信。 李学武看过之后改了个标题便通过关系投了出去。 他是没着急的,倒是小金等在招待所,还以为这封信石沉大海了呢。 十九号,周一。 李学武在家看完了报纸才出来的。 一到单位便接到了任晓宇的电话。 “哥们,玩大了啊。” 任晓宇在电话里苦笑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人家还以为我给你出的主意呢。” “不能吧?”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拿着电话说道:“哦,也许红星厂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吧。” “或者我李学武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无名小卒,对吧?” “你大姐今天早晨跟我生了一回气,你就别寒碜我了。” 任晓宇苦笑道:“我要能协调下来,早就给你办了,关系卡住了。” “正常,我理解,跟你没关系。” 李学武语气带着点狠厉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一刀砍出去,定要对方提头来见我。” “怕不是提头那么简单的事了。” 任晓宇苦涩地说道:“上面很生气,今天一早那边的街道就都被停职等待处理了,区里也一样。” “这我不管,爱谁谁。” 李学武冷声道:“我拜不到的庙门,见不到的菩萨,在我这就不算真神。” “要真是小鬼难缠,那更好说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说完,也不等任晓宇再诉苦其他,直接挂了电话。 对于任晓宇,他也是有意见的。 这么一点事都办不好,还特么在市里混的呢。 谢兰芝应该也是不好意思了,这件事本就是她的因果,交给李学武和自己爷们办。 结果她自己爷们没顶上力气去,倒给李学武惹了因果。 所以今天早晨看见那份报纸,谢兰芝是越看越生气,最后骂了一通。 人民大报:《我想有个家,为啥这么难》 我的新书上架了,求好哥哥们好姐姐们捧个人场,帮忙给个首订~谢谢啦~~~ (本章完) 第1096章 更狠一点,直接回炉 第1096章 更狠一点,直接回炉 “那老道给孩子起啥名?” “姬伯达。” “不是,你再说一遍?” 李学武拿着电话强忍着问道:“我这边没听清。” “艹!你是故意的是吧!” 姬卫东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也不想用这个名字!” “我想给我儿子起名不凡通达,结果族谱论下来就是这!”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的这个欢啊,听的对面姬卫东越来越气。 “我特么想要毙了那老道!” 姬卫东恨声道:“反正这个名字我们是不会用的,就叫不凡。” “嗯,确实,还是不凡好听些”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那老道也是有意思,你跟哪找的?” “艹!别提了,山上下来的,差点饿死在马路上,我说给口吃的吧,黏上我了,说特么……” 姬卫东的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了一大堆,最后骂道:“这特么不是以怨报德嘛——!” “哎!也不能这么说”李学武笑着说道:“只不过这老道把愿望批成名字就有点过分了。” “滚你的吧!你也没好道!” 姬卫东哼了一声道:“我下午就走了啊,家就交给你了。” “码的,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起得什么破名字——!” 挂电话前他还在骂着,还说要把老道带去港城,让他体会一下资本社会的大哔兜和铁拳。 “呵呵呵——”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电话,一想到这孩子好悬叫的名字就忍不住乐,实在是那老道玩笑开大了。 姬卫东也是个混蛋,既然都知道名字不好了,非得跟那老道较劲,供人家吃喝,还得生着气。 那天醉酒后姬卫东有好几天没见着人影,后来大中午的约李学武出去吃了个饭,非要给他相面。 在饭店里,李学武见过那老道,看面相许有60多岁,不过据老道自己说他有90多了。 李学武还能信了他的鬼话? 从来都只有和尚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没有道士念什么不能说谎。 这年月从山上下来的人本身就营养不良的多,20岁看着像三十,三十的看着像五十。 看那老道像60,兴许都没有40岁,说90那完全当两人是凯子了。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不一直都是中国传统道家所追寻的长生不老状态嘛,恨不得八九十了,长得跟十八九似的才好呢。 李学武见着那老道的时候其实已经跟了姬卫东几天了,早就被姬卫东给收拾干净了,不见埋汰样。 一身的布褂黑布鞋,走路一点都不见老,看着比姬卫东都硬实。 你当姬卫东是不着调?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家族关系都不愿意跑,就想多看看儿子。 结果还得抽空带老道去洗澡和理发,还帮忙置办了新衣服。 李学武的朋友哪有傻子,姬卫东更是这堆儿人里顶尖的鸡贼。 能拿出钱和时间来伺候的,李学武看得出来不是一般人。 当然了,你要说对方是什么得道高人,一语道破玄机啥的,李学武是没看出来,扯几把蛋倒是挺能耐的,玄天二地的能扯一上午。 不过要说起学识和阅历来,李学武听老道说话确实有几分玄机和能耐,对历史和思想很有研究。 给姬卫东儿子起名字这件事当时就是提了一嘴,老道忙着喝酒吃菜也没功夫给出算计。 姬卫东急眼也是这么些天的伺候着,到头来扯了这么一个大蛋。 你要让姬卫东踹了这老道一个人回港城,他还有点舍不得。 李学武说这老道有点道行,那是依照他的看人经验,从对方说话和肢体动作看出来的。 姬卫东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到这老道从三层楼上跳下来没咋地。 他们家就住在三楼,老道跟他们家住来着,半夜也不知道抽啥疯,从窗户干出去了,后半夜才回来。 姬卫东跟李学武私下里调侃说是去找相好的了,不然半夜出去干啥,总不能是去采的。 李学武也是真服了他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即便他媳妇儿没在家,一直都在娘家住。 这不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带这老道往港城去。 他也不打算给老道办什么手续,因为这老道也没手续可办。 出家人,在山上蹲了许有二十多年了,他上山的时候还是战乱呢,下山的时候已经换代了。 不过这都是老道自己说的,李学武是不信的,瞎白呼呗。 有去港城的货船,他准备给老道塞船里带去港城,跟特么得着一宠物似的,走哪带到哪。 这老道也是个乐子人,跟着姬卫东有吃有喝有热闹看,真就给姬卫东当起了跟屁虫。 说啥闹啥也不在乎,有的时候比姬卫东还要嘴损,嘴毒。 姬卫东说他卖相好,送到港城捯饬捯饬干点装神弄鬼的事绝对没有问题,连头发都不用染色。 大长胡子,又白又密,跟太白金星似的,管住了嘴,绝对的仙风道骨,得道真人。 李学武也猜得到姬卫东想干啥了,那天晚上就叨咕,说港城人多迷信,就是富豪和贵人都迷信。 他可真是会对症下药,想要打通上流社会,就弄了这么一个老道回去,势必要搞出点新样来。 本事稀松平常的道士有的是,但这种鹤发童颜能一蹦三尺高,三楼往下跳着像玩似的人还是少见。 姬卫东问过了,这老道也会念经,也会超度亡魂,更会打哑谜。 这不就是个正儿八经招摇撞骗的好帮手嘛,宋家的表少爷身边跟着个祖传的老道士是不是就很配?—— “领导,八里庄街道办那边想来拜访您,提前打了电话过来。” “八里庄?不见,告诉他们,我在那边没有熟人。” 李学武低头批着文件,嘴里回复道:“我在办公期间不办私事,有公务请派函,其他一概免谈。” “我估计是为了报纸上那篇文章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您这。” 彭晓力轻声解释道:“金玲同志虽然在招待所,可她的家人还在家里,难免的要被打扰到。” “怎么?你建议我见一见?” 李学武抬起头扫了一眼彭晓力,低眉垂眼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说没有见的必要。” “他们要解决的是问题,而不是产生和积极面对问题的人。” “我是怕小金那边为难——” 彭晓力接了领导的茶杯重新续了热水,走回来说道:“保不准会有人来给她递话,甚至是家人。” “秦所长能拦着记者,拦着街道以及其他人,总不能挡着不让小金见自己家人吧?” 他摆好了茶杯,笑了笑说道:“我当然希望这件事能够解气又妥善地解决,可就怕横生枝节。” “见好就收是吧?”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谨慎小心,人之常情,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小金的出发点是什么,来的那些人又想干什么?我想不只是来道歉和办事的吧?” “道歉的话……好像不太可能吧?”彭晓力谨慎地说道:“我猜应该是来主动解决问题的。” “不管他,让他们折腾去。” 李学武语气淡淡地说道:“告诉秦所长,小金那边不要拦着,也不要劝着,由着她自己做决定。” “还有,别动不动就吓得胆战心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小金的事又不是胡编乱造。”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秦所长”彭晓力点头提醒道:“晚点您还有个办公会议。” “造船厂的嘛,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便继续处理文件了,至于报纸的影响,他全然没在意,典型的管杀不管埋。 只是他拒绝的很痛快,可那边实在是着急的狠了。 小金的父母去看了,老两口也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气。 街道的人自然是不想道歉的,只是半是吓唬半是劝的,让小金消除影响,这边就给办结婚手续。 小金的母亲没啥文化,是不懂这个的,坐在那闷声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男人的脸色。 小金的父亲却是个有才学的,不然也不能在那个年代有学问,还学了外国话是不是。 经历了半生的苦难,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出身给儿女带来了困难。 他起初也是自责,恨自己为啥有那样的历史问题。 待到后来小金一次一次的努力,甚至跟厂里领导问上了话。 他这才知道组织关于自己的调查已经很明确了,事实清楚,关系明晰,并没有到红线那一步。 其实小金的父亲也有疑惑,要是自己有问题,当初在工厂就不可能留着他了,早送去打靶了。 再到后来自己退休,安排闺女接班的时候,也没见人事处的审核有任何的问题和磕绊。 儿子都能顺利结婚,到了闺女这就卡住了,谁能受得了。 不过老金也是个有深沉的,没跟街道喊,也没跟街道埋怨。 他们家终究是要住在这的,闺女要出嫁,以后兴许就不回来了。 可是,他们一家人总不能因为一时的痛快,后面不过日子了。 但要说拿闺女的幸福换平静,忍着自己闺女受委屈息事宁人。 这一点老金做不到,所以他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只是说闺女不听话,跟家里吵了架,好多天没回家了,问了是在单位住呢。 街道也知晓这一点,就是不确定小金因为啥不回家。 但一想到因为老金的问题结不了婚,年轻人赌气不回家也正常。 你要说老金耍滑头,故意给街道下绊子,他们也心里有准备。 所以在老金那打不开缺口,就让金家的人来厂里找小金。 你想吧,小金要是没有点心眼子,能敢跟着李学武搞这个? 所以上午她妈来了,娘俩在走廊里好一顿吵架,最后给她妈气走了,说是哭着回去的。 至于说这吵架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就没人得知了。 反正金家人换班的来,无不是铩羽而归,赌气而回。 街道也是两手准备,一边是劝着金家人,一边是找关系。 也不知道跟哪边找到的关系,真就知道是李学武在办这件事了。 很正常,市里那边一定是知道的,毕竟任晓宇在找人帮忙。 厂里也一定是知道的,谢兰芝今天要去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上班,正式调任,她把相关的工作移交给李学武。 所以才会有电话打到了委办去,直言想要来拜访他。 —— 造船厂的会议刚开完,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跟主管工艺设计的总设计师交代着注意事项。 因为八千多人的劳动队加入,这个时候的人干活都肯卖力气,所以建设速度一下子就提升起来了。 按照正常的工期预算,造船厂基础建设工程至少要到今年的九月份才能竣工。 但现在才五月份,也就是说,整体工期虽然有施工和建筑机械的大面积使用的因素,可提前了四个月,还是能看出人多力量大啊。 当初甩下这些人用火车运送去营城和钢城的时候,红星厂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协调开。 现在实际的效果显现出来了,这些人在后期的基础工程建设中能发挥出多少力量真是让李学武拭目以待了。 机械早就运抵营城,该进车间的进车间,该上船坞的上船坞,现在基础建设竣工,下一步就是调试和安装机械,进行后续工作。 在这期间,建筑队不会停工,继续抢工期,在上秋封冻以前将受温度影响的工程再进一步推进。 包括新建项目的地基工程、新的船坞等等,活总是忙不过来。 李学武在京城,坐镇红星厂,自然是不用替徐斯年操心如何施工和管理造船厂的问题。 他协调给工程师和委办人员的是工程工作,也是人事工作。 李怀德找的关系,托到了一机部,要从江南造船厂交流一些人来,帮助营城造船厂造大货船。 第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船东风号就是江南造船厂负责制造施工的。 创造了120多天完成从下料到试航的所有施工工艺和程序。 四个月造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船,是西方世界造船厂的制造标准,甚至要超过大多数造船厂。 当然,你可以说江南造船厂集中了全国的优秀力量,这艘东风号是争气船,是面子船。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东风号开始,中国就有了制造万吨级货船的能力和技术。 总要走出第一步,才能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 四百多项新技术,是边施工边摸索出来的宝贵经验和财富。 红星厂拿出了自己的特种钢材冶炼金属,以及红星造船厂压箱底的技术,跟对方换了造大船的技术。 双方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虽然造出了第一艘万吨级货船,但江南造船厂随后并没有陆续开展大型船舶制造的工程。 之所以称之为工程,概因为万吨级远洋货船在目前的制造业领域就是工程级别的目标。 红星厂也是因为有法国人给技术,给设备,还要拿货船抵补偿贸易的账单,所以才选择上马的。 不然按照李学武的计划,万吨级货船至少要在五年后,甚至八年后才敢想,才敢干。 说一个最简单的数据,万吨级远洋货船的主发动机需要将近九千匹马力的低速柴油发动机。 光是这样一台发动机就有四百吨重,比火车头都要大。 红星厂根本没有这样的发动机生产技术,这玩意儿可跟拖拉机的发动机不一样,说自己搞就能搞。 就算是红星厂搞的那台威利斯发动机,都已经落后多少年了,可也是吃了整整一年才吃透技术。 红星厂的科研所里有的是大拿,华清以及很多大学的专家级教授都被李怀德划拉过来了。 也正是目前的教学环境不稳定,生产环境同样有所特殊。 所以江南造船厂才同意以人才换技术,答应协调给营城造船厂支援一批造船专业技术人才。 不算营城造船厂本身有的技术人员,华清大学有一部分动力学和船舶制造专家也在营城工作。 现在再协调来一部分有着大船制造经验的专家,相信营城造船厂第一艘万吨级货船生产计划会走的顺利很多。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法国佬的谨慎和唯利是图。 人家的态度很是明确,投资你是看好你在国际市场上的生产能力,也就是所谓的低成本生产。 可以给你技术,给你生产设备,但绝对不会给你先进的研发技术和能力,就是没有发育能力的粮食,人家要保本。 一个大合同框架下包含了很多合作项目和细节,技术和设备的投入成本人家要在短期内收回去。 通过万吨级货船,多了说半年,这种风险抵抗程度还是很有保障的,人家在外事馆有人支招嘛。 相比较意商安德鲁的那种投资,圣塔雅集团给出了更多的合作机会,几乎包揽了红星厂在东南亚地区的所有重工类的销售项目。 只要红星厂能接得住这些订单,按时保质保量完成产品生产,人家就按合同约定付款。 是的,补偿协议中设备和技术的钱有一部分已经被万吨级货船冲抵了,自然是要通过资金手段来进行贸易。 双方各有制约,船价不会太离谱,否则人家的商品定价也会离谱。 估计是对目前内地的形势有所担忧,外事馆给出的建议是快速回笼投资,加大项目投入。 这么说并不冲突,毕竟圣塔雅集团给出的技术和设备并没有说是新的,或者是最先进的。 目前欧洲工业正在遭受波折,工厂倒闭,技术和设备成了廉价的商品被抛售,完全是白菜价。 不然以圣塔雅的体量,也不敢有心玩蛇吞象的手段。 从欧洲直接拆工厂装船运输到港城,再转货单运至内地完成重建和重装,多了就是带一些技术工程师过来做生产指导罢了。 恐怕收购工厂的成本都没有运输成本高,到了内地就更没有什么成本了,红星厂会负责一切。 只要产品生产出来了,不会落后于主流商品很多,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再加上制造成本低廉,东南亚真不够他们打的。 所以不要看圣塔雅像是个大傻子一样咔咔咔地往内地送技术送设备的,人家早就算计好了,这一笔合作干下来,如何都不会亏损。 那你觉得没有得到货船贸易补偿的其他外商就会亏损了? 怎么可能呢,技术和生产设备能值多少钱? 如果这些技术和设备在国外处于行业内公开的水平,那还不是低风险投资? 就算处于专利保护中,可内地哪有那个保护体系,只要他们敢运进来,这里就能随便用,随便仿。 唯独要说一下的,还就是小鬼咂送来的技术很先进,是关于电子电器以及汽车生产技术的。 有的时候李学武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笑了,他只能说恨在心里,但眼睛要清明,脑子要清醒。 给工程师和负责人讲完,敖雨华已经带着人在等他了。 —— “嗯嗯,敖副主任”李学武将手里的笔记本交给了彭晓力,看着他们问道:“是来找我的?” “李处长您好,我是八里庄街道办的苏长华,是负责来处理金玲同志这件事的。” 蓝衬衫,灰裤子,黑皮鞋,四十多岁,带了两个年轻人。 也不等敖雨华做介绍,便做了自我介绍,还想伸手来找李学武握手,可李学武没搭理他。 “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小金的?”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股对方的尴尬,冷眼道:“原来是街道办的领导,失敬失敬。” “刚刚跟谢处长我们还说起这件事呢,小金做的多不好。” 他严肃着表情道:“街道都来了警告函,让我们红星厂好好学习政策,别瞎管闲事,我们这不是犯错误了嘛。” “李处长,您误会了——” 苏长华站在这已经等了有一会了,是看着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给几个工作人员做交代的。 他是找关系联系到了敖雨华,请了对方通融一下才上了楼。 却见敖雨华都不敢接这个茬口,更不敢中途去打断对方的工作,一看对方又是这么的年轻。 他心里早就暗暗叫苦了,今天非要遭一回大罪不可了。 “我们给红星厂复函是对金玲同志在办理结婚手续过程中所提到的疑问的解答。” 苏长华解释道:“我们毕竟不能直接跟金玲同志讲这些,只能说给咱们厂的人事管理部门嘛。” “哦,小金办理结婚手续,通不过的原因不能直接告诉她,非要转个弯,云山雾罩的打马虎眼。”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们是不懂你们复函那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只看懂了一句话,那就是多学习,少管事,是这样吧?” “李副主任,来我办公室说吧,在这不太好。” 敖雨华轻声劝说道:“我办公室离得近,有话慢慢说。” “不用了,话就这么几句话,说完就拉倒。” 李学武看着苏长华说道:“你要是来找小金的,可以去招待所,道歉也好,讲情也罢,我不管。” “如果你是来找我的,恕不接待,因为这件事跟我个人没啥关系,要说青年男女婚姻审核这码子事,谢处长是托付给我了。” “可是”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能代表市里跟我对话吗?谈一谈审核政策?” 这话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谈公事,你还不够资格。 看着李学武给秘书招招手,往楼下走,苏长华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是没想到自己在这吃了闭门羹,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雨华主任,您看这……” “苏主任,我只能帮您到这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敖雨华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要不您先到我那屋坐一会,歇歇脚,喝杯茶?” 端茶送客吗? 这闭门羹吃的瓷实了啊! 属实是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不招人待见了,就连托关系找到的敖雨华都不愿意伸手帮忙。 苏长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坐啥了,工作没做好,我怕不是要坐蜡了。” 敖雨华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往窗台边上站了站,这才轻声说道:“这到底是咋回事?” 她语气有些责备地说道:“您也是老组织了,怎么就敢给红星厂复函的?多长时间了,我还真是少有见着李副主任生气的时候。” “别提了,现在不就是这个形势嘛,出了这档子事也算我们倒霉吧”苏长华无奈道:“想少了没成绩,想多了要挨揍,唉——” “想多想少我不知道,这一次您可真是惹着不该惹的人了。” 敖雨华正经地说道:“既然您已经找到我了,我也给您说个实在的话,您听就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千万别说出去。” “您说,您说,我老苏办事您放心,绝对有准”苏长华着急道:“您是不知道啊,全被撸了。” 他颠了颠自己的手,苦着脸说道:“自上到下,我们这算戴罪立功呢,事情不解决,且等挨板子呢。” “我说,您在这其实用不上力,也甭去找那位金玲同志去。” 敖雨华认真地说道:“我们这位李副主任的脾气您可能不知道,平日里很好相处,但只要他生气了,这件事绝对要有个说法的。” “你现在赶紧回去联系你们区里,到底是你们区里来人解决,还是直接一步到位,让市里来人。” “这……这恐怕……” 苏长华满脸苦笑道:“我现在来这都还是自作主张,是我们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没有用,就算是你们做通了金玲同志的工作,她又能做什么?” 敖雨华看着他说道:“你们还不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消除影响,把范围压缩在最低吗?” “但是,李副主任要解决的是更多个小金过去经历过、现在苦恼着,未来面临的婚姻审核难题。” 她看着苏长华说道:“他刚刚给你说的也很明白了,找小金,随便去,那是你们的个人问题。” “但是,想要谈公务,解决红星厂给市里发过去的申请,还得是你们上面来人协调解决。” 见苏长华还要倒苦水,敖雨华提醒道:“不是我站在红星厂的立场上维护自己单位,夸大其词吓唬你,或者逼着你做什么。” “给你说个实际情况吧。” 她看着苏长华说道:“要解决这件事,李副主任完全可以电话跟市里的刘副主任直接沟通。” “为什么?为什么他先通过正常手续,给小金同志出具了证明材料。” “在小金的申请被你们打回后,收到了那样的复函他都没有着急生气,而是在谢处长交代了问题后,才给市里电话协调的?” “还是要想一想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 敖雨华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贬低谁,更不是在指责谁,这一次你们系统办的事属实不太好。” “公事上你也承认过度解读,私自添加阻碍,工作上有疏忽对吧?” 她又问道:“在协调关系上,李副主任找的也是实在关系,没有跟上面打招呼,而是本着处理事情的原则,只限制在红星厂范围呢。” “如果你们在第一步就给解决了小金的事,也不会有后面市里的事了,对吧?” “如果市里在收到协调请求的时候给出答复,或者给出要求,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您说对吧?” 敖雨华抬手拍了拍窗台问道:“公事和协调都不给面子,您自己说,站在他的立场上怎么做?” “我知道,我知道了。” 苏长华拿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抬起头看着敖雨华轻声问道:“如果现在能做通金玲同志的工作,把结婚手续办下来,是不是会好说话一些?”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苏主任。” 敖雨华叹了一口气,说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说就这种行为毁了多少桩婚事?” “您一句材料不合格,审核不通过,得有多少年轻男女以泪洗面,含恨分手,造孽嘛不是。” 她皱眉看着苏长华说道:“好人都得折磨疯了,逼活人上吊的事还是要想一想再做决定。” “至于说小金那边,你们要真有解决问题的心,当然是给人家方便的好,您觉得呢?”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苏长华得了个明白,也不在这墨迹了,认真地握了握敖雨华的手,也没脸再说其他的。 “敖副主任,您这是……” 小胡盯着街道那些人离开后,这才走了过来,轻声询问道:“李副主任没见他们?” “为什么要见他们?” 敖雨华看了小胡一眼,这孩子要学歪了,上次就来跟自己耍心眼子,这次又要来干啥? “我是说,招待所那人的事解决了?”小胡仗着家里跟敖雨华之间的关系,也是敢说敢问的:“上午他们都在议论来着。” “一般人写文章上一次报纸都好难好难,真没想到,能人就在我们身边呢,她可真敢写敢说——” “真情实感,自然吸引人,自己的事,当然敢说。” 敖雨华看着她问道:“怎么?你也开始关心起结婚的问题了?” “哎呀~领导,我现在还小呢,哪里就想着结婚的事了。” 小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好奇地说道:“我就是看了那篇文章嘛,想了解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就去招待所问问呗,跟当事人了解不是更方便直接嘛。” 敖雨华笑着说道:“你要是采访回来写一篇文章,我到时候帮你交上去,看看能不能也上报纸。” “算了吧,我可没有这个能耐——”小胡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他们都说李副主任这一次一篇文章定乾坤,积德无数呢。” “别瞎传啊,文章你还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敖雨华警告她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更胡乱说不得。” “明白——” 小胡笑着认真保证道:“我听着消息一定最先跟您分享。” 敖雨华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说你最近跟张士诚走的很近?是在处对象吗?” “要是有这个情况可别不好意思,我好也帮你有个安排。” “唉呀~没有的事~” 小胡笑着说道:“他不是前辈嘛,想着多跟他学习学习,我们是很纯洁的同志关系。” “反正我话是说到这了,你自己心里有个掂量。” 敖雨华抿嘴笑着提醒道:“张士诚那个小伙子我看着不错,又是程副主任的秘书,有前途。” “华姨,我们可真没有那层关系啊,快别说了,多羞人啊——” 小胡抱着敖雨华的胳膊往办公室那边走,娇笑着说道:“您给我介绍一个吧,我的要求不高——” 她亲昵地小声道:“就像李副主任那样有才华、有能力的就行。” “嗯——你这要求真不高!” 敖雨华苦笑着说道:“这标准定的都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了。” “回头我去全国给你扫听扫听,有没有这样的年轻小伙子。” “本来就是嘛——”小胡撒娇道:“李副主任不也才二十出头嘛,怎么就找不到类似的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 敖雨华抿着嘴角道:“大高个,大身板,年轻会说话,多少人都打听他呢,问家庭问出身的。” “结果呢?一见着本人就都不干了”她挑着眉毛道:“嫌弃人家只是个小干事,嫌弃人家脸上有道疤,嫌弃人家家里不富裕……” “那时候办公室就有人下结论,给那些小姑娘们说了,这绝对是好对象,先下手为强,谁得着是谁的,可都躲着,没一个上的。” “现在回头看,人家是真有能耐不在脸上,真有才华不在嘴上,真有财富不在家庭出身。” 敖雨华摇头道:“现在多少还单着不找对象的,或者挑剔对象的,不都是那个时候错过的嘛。” “早要听人家的话,主动去接触,现在是不是也举案齐眉了?” 她看向小胡说道:“我就算是长了双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哪个干事能成为副处长。副主任啊。” “所以你啊,快别为难我了,这人生大事啊,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和缘分,还得看一点点运气。” —— 五月二十二号,周四。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正式开始运营,经营的主要目标是消除以红星厂为核心打造的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以及联合贸易平台的交易过程中最容易产生风险的三角债。 联合储蓄银行将慢慢开通针对所有合作企业以及工业部门的对公账户,计划、生产和使用三方面将在对公账户上形成安全交易。 在金融体系搭建完成后,提货单位再拿着工业部给出的提货单来取货就不行了,必须拿着红星厂财务处给出的入账手续。 供需单位向工业管理部门提交生产需要,将对应资金拨付到工业管理部门的对公账户上。 红星厂在收到工业管理部门给出的生产计划后,查验生产款项是否到账,而后开始生产。 供需单位提货时,续有工业管理部门的账户向红星厂账户拨付货物款项,才能提走货物。 虽然还存在计划经济体系的三角关系,但在钱账上对红星厂已经有了足够的安全保障。 即便工业管理部门的公户不给拨款,红星厂最多也就是损失个加工费用,那些工件大不了卖掉。 或者更狠一点,直接回炉。 这一信任体系没人敢乱来,稍有不慎就是整体坍塌。 现在联合储蓄银行会同财务处正在清理三角债,并对接账务。 从今天起,红星厂不再接受债务性质的生产任务。 而随着红星厂金融制度的变革,人事变革也迎来了新进展。 整合周边企业的第一步开始了,十六家企业中有两家成为了第一批试点性质的兼并对象。 红星厂和市里联合组建资产和人事整顿工作队伍,进驻两家工厂开始正式的兼并准备工作。 重点清查人员、盘点资产、了解情况、接受检举等等工作。 而李学武这边也等来了小金的好消息,她要结婚了,来送喜。 (本章完) 第1097章 你也可以不配合 第1097章 你也可以不配合 “啊,很好嘛,小伙子蛮精神的嘛,恭喜恭喜啊——” 小金也是懂事的,来给李学武送请柬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对象。 一进办公室便拉着对象给李学武鞠躬道谢,激动的眼泪往下掉。 李学武赶忙站起来扶了两人,让了他们往沙发上坐了。 关心了小金回家后的情况,以及两人筹备婚事的情况,再次向两人送上了祝福。 小金也知道他忙,只坐了五分钟便同对象起身,再次向李学武道谢后这才离开。 彭晓力一直送了两人到三楼的楼梯口,这几天他倒是跟小金熟识了,因为报纸的事没少代李学武同她沟通。 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小两口下楼后,他这才往回走。 遇见孙健从办公室里出来,还跟他打听了两句。 彭晓力的嘴,那是早在跟李学武当秘书前就锻炼出来了。 孙健这样的他不能说进可攻,但退一定可守,即便在对方手上吃过一次亏,可他也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人。 笑着虚虚实实地跟对方解释了几句,听见孙健笑着说这小金可真有能耐,真是聪明人,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他也是笑着赞了两句。 等回到办公室以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这才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送走的金玲当然有能耐,当然是聪明人,一般人敢因为这种事想到通过关系找领导帮忙吗? 一般人敢在受挫后,再次来找领导吗? 不怕领导丢了面子不高兴? 一般人敢听李学武的话,让怎么写,真就把自己的写出来吗? 恐怕聪明的姑娘也不敢做出这种事,要有胆识,还要有思维。 再看看今天,主动来给李学武送喜讯,送喜的行为,一般人能想到更深层次的目的吗? 我的婚姻大事是李处长帮忙处理的,我感谢他,他也记住了我。 在工作上,不仅仅跟李学武有了联系,还让她在单位里因祸得福,有了更多的人脉和名气。 在家里,因为她这一次的勇敢表现,彻底征服了自己的娘家和婆家,以后在哪边都不会受气了。 最后便是爱人,带着对方来李学武办公室转一圈,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在厂里的能耐,也让他知道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婚事付出了多少。 要不怎么说彭晓力当初一看见金玲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有股子狠劲呢,真敢答应领导的安排。 恐怕领导也看出了她的“上进”和胆识,这才给了她上报纸的机会,让她不仅解决了个人的问题,还在厂里有了先进的表现。 所以说很多事不可能谋算的那么清楚,更不可能面面俱到。 唯有这种临危不乱,处事有方,随机应变才是工作的主旋律。 当然了,金玲的事在李学武这里不算什么大事,彭晓力之所以关注她,也是有感而发,觉得有意思。 在工作中学习,在学习中工作嘛。 小金的事是完了,可因为小金而引起的风可还没完呢。 —— 五月二十四号,星期六。 李学武正在办公室跟正治组组长韦再可通电话,简单沟通了一下兼并那两座工厂的干部整顿工作。 彭晓力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让开身子请了访客进屋。 却是任晓宇和两位穿着白衬衫的中年干部走了进来。 李学武给任晓宇示意了手里的电话,摆摆手请他们去沙发就坐。 任晓宇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忙,随后招呼着跟来的两人落座,又亲自去茶柜里选了茶叶。 其实他选的不是茶叶,是关系。 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很好,是做给跟来的那两个人看的。 彭晓力手脚很是麻利地帮几人泡了茶,并端去了茶几上。 有些秃顶的干部应该是负责人,笑着同彭晓力轻声道了谢。 不过他的耳朵也支棱着,听着李学武正在讲的电话。 这年月的电话技术很一般,坐在沙发那边也能影影绰绰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可来人能确定李学武不是在摆谱,糊弄他们。 不过越听,他们的心里越是惊讶,这电话里聊的可都是组织问题啊,尤其是关于干部考核和任用。 来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和调查,可坐在这以后还是忍不住的心虚,很怕今天的谈话泡汤。 要是一般的副处级干部,他们怎么着都能解决了,大不了给红星厂施加一点压力,让对方主动来谈嘛,大小王还是要分一分的。 可是,前段时间刘副主任刚在这边折戟沉沙,没人觉得自己比刘副主任还牛,比败走麦城的那位张副主任更厉害,所以他们来了。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嘛,表面的问题好解决,那就先解决表面问题,小金的结婚证不就领了嘛。 红星厂职工结婚的问题不好解决,那就突击一下,先把能解决的问题解决掉嘛,至少得先动起来。 只有工作做了,态度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不也就好谈了嘛。 当然了,他们也没指望李学武或者金玲再登一篇文章来夸他们。 这件事还是冷处理的好,只要保证这边不再起波澜,别再来一个大姑娘或者小伙子写什么我想有个家,家里有个他,白天…… 这边的情况他们也是仔细研究了一下,不是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只是红星厂这边联系不上。 当初托关系找过来的任晓宇也是坐了蜡,心里有气不想搭理他们,可都是一个大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要碰上。 所以就算是再有气,再不愿意,他还是应着对方的恳求,带着他们往这边来了。 当然了,来自然是不能空着手来,也不可能是冒昧造访。 来之前已经给李学武打了电话,带来的不仅仅是诚意,还有对他们工作的意见簿,态度要好嘛。 遇见这样一个不讲武德,出手狠辣的家伙,他们能有啥招。 这件事不得不到人家的地盘上来谈,还得有虚心接受批评的准备,指不定对方一会怎么发火呢。 年轻有位,没错,不只是有为,还有位,可不就年轻气盛嘛。 所以两人跟着任晓宇到了这边以后很是谨慎小心,做足了准备。 可惜了,他们描眉打鬓的样子都做给了瞎子看。 ——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李学武一讲完电话便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连声地说着道歉。 即便他只耽误了三分钟不到,在电话的最后还是跟韦再可讲了一下这边有事,可谓是礼貌又客气。 这倒是让来人有些错愕和惊讶了,还以为得是多么倨傲的年轻人,或者脾气得是多么火爆才能使出这种决绝的手段来。 这么一说话,一打招呼,一握手,真是把他们整不会了。 从单位出来的时候做的那些准备好像没啥用了啊——! “民政的张耀文,张副主任,区里的韩必先,韩副主任。” 任晓宇笑着给李学武做了介绍,随后又给两人做了介绍道:“这就是我跟您二位提到的李学武同志。” “哎呀,真是惊讶到我了!” 张耀文握着李学武的手,笑着感慨道:“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今天要见的是怎么样一个人。” “任副主任还给我们说了一下,您年轻有为,这真是一下就给我们装里头了——” 韩必先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幸会啊,李处长。” “欢迎您二位来我这做客。” 李学武笑着招呼他们坐,同时示意了任晓宇那边玩笑着问道:“任副主任没说我的坏话吧?” “哈哈哈——!” 张耀文两人见李学武这么风趣,也知道是个体面人了。 其实也是,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坐在这个位置上,必然是有一定的手段和能耐的。 时代风云变幻,不敢小看天下英雄,就是这个道理。 “我还敢说你的坏话?” 任晓宇笑着说道:“我现在可是怕了你了,万一在写文章上报纸骂我怎么办?” “哈哈哈——”李学武大笑着摆摆手说道:“你要说我坏话,我可没有鲁树人先生的能耐!”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也不用找报纸,只跟我们谢大姐说一声您欺负人就行了。” “快别提了,我都好几天没睡着床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事!” 任晓宇从茶几上拿了香烟给自己点了,苦笑道:“你谢大姐说了这件事不解决好,人家结不了婚,我也就没有了睡床上的权利。” “怨我们,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韩必先是带着态度来的,任晓宇已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了,李学武又接了话茬,他必须得接住。 所以先是巧妙地表达了歉意,这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过去。 在这坐着的都是老机关了,什么话一对茬口基本上心里都明白,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既然责任是韩必先揽过去了,那张耀文这边就没啥太大问题了。 也是试探着李学武,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先前任晓宇找到张耀文,意思就是帮忙协调一下红星厂的民政问题,算是关系办事。 结果张耀文那边怕担着责任,一直拖着没给办。 任晓宇催了两次不见动静,也不好意思给李学武回电话,正在找别的关系,没想到李学武急眼了。 这桌子一掀开,所有人的饭就都别吃了,全特么立正站好。 李学武倒是不在意这件事放在市里解决还是放在区里解决的好。 他也没有气,犯不上跟谁争面子,或者说要这个劲儿。 “那天在会议室开会,小金同志,哦,对了,就是当事人。”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小金同志所在街道的干部来找我了,说是要道歉,说是不该给发送那个意见函。” 见着韩必先要说话,他点点头,道:“没关系的,两个单位之间没有说谁大谁小,谁多谁少,按实际工作情况派函没有问题。” “我们敖副主任下来跟我说,街道的那位同志去找了小金道歉,也表示会帮她处理好这件事。” “这就很好嘛,谁没有犯错误的时候呢,对吧?” “哎呀,还得说您有度量,想问题全面,不像我们,错误理解了上面的政策和方针,真是——” 韩必先做足了姿态,说道:“事后我们也检讨自己,追本溯源,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想要提高,服务意识要提升,学习上也要加强。” 张耀文接过话茬道:“不仅仅是他们下面,我们这边也开始了整改和调查,要把问题清除掉。”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学武听见两人表了态,点点头,说道:“刚刚提到的谢大姐啊,就是任副主任的爱人,是我们厂里原人事处的处长。” 他先是做了个介绍,虽然坐在这的人心里都明白,可他必须点出来,把问题说清楚。 “谢处长是调任我们联合储蓄银行了,她在交接前就想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把厂职工结婚的困难解决掉,很遗憾,最后没办法。”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她着急交接去银行那边上班,实在是等不起了,只能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我。” “她是一心想着这件事的,关心着厂职工个人生活问题的。” 看着张耀文两人点头表示理解后,他继续说道:“我们做事当然是有程序,有章法的。” “就是没想到小金着急了,写了这么一篇文章,哭着告诉我,说要争口气,看看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有什么问题没查清。” “唉——其实她这样勇敢的姑娘很少见,多数都是劳燕分飞。” 李学武有些感慨地说道:“听谢处长跟我提起这件事,说了几个例子,我也是心里不得劲。” “是我们的工作出现了问题”韩必先认真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必须得承认,并且已经在整改之中了。” 他看了一眼张耀文,随后跟李学武保证道:“您放心,现在所有的审核工作我们都换了人,一定是服务优先,人民优先。” “那我当然是信任组织的”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还是要谢谢您的支持和理解啊”韩必先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听见您这么说,我们这一次啊,可真就是没白来。” “哈哈哈,不至于的,我跟任副主任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身边的任晓宇说道:“您二位今天能来,就说明很重视这个问题,我代表红星厂的有情人,感谢二位的关心了。” “哎呀,哎呀,您这么说我们可就无地自容了——” 韩必先笑着说道:“您也代我们跟红星厂的职工们说一声抱歉了,还请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 “应该的,应该的”李学武笑着点头道:“缘分有始有终,现在缘分来了,二位就是月老了。” “哈哈哈——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张耀文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道:“红星厂现在发展的好,未来民政问题有什么事,您尽管来找我,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嘛。” “学武啊,算是文学和我的妹夫”任晓宇在话谈完了,这才介绍道:“所以他的事我不能不尽心,不尽力,否则就像现在。” 他笑着一摊手道:“家里埋怨着,睡觉睡沙发,哈哈哈——” 张耀文在市里工作,自然了解的多一些,也认识董文学。 算起来,董文学和任晓宇之间共同的关系,能称得上是妹子的,也就那么一个。 所以嘛,李学武的身份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他在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热情又多了几分,连连摆手不让送。 年轻有为就算了,不仅说话办事有一套,还特么有背景,对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能不热情。 周六下午,厂广播便宣读了关于倡导适婚男女在合适的时间组建家庭,共同创建五好家庭。 —— “月底并轨,还是现在并轨?” 李学武拿着一份文件审阅着,对面站着财务处的干部在做介绍。 “现在开始并轨工作,月底前彻底实现资金的线上发放。” 对方说的是联合储蓄银行正式运营,给红星厂所有职工开通了个人储蓄账号,也就是存折。 从这个月开始,红星厂全体干部职工的工资都会拨付到个人账户之中,凭借存折实现存取。 票据业务仍由财务处统一负责管理和发放,这一工作有着其特殊性,没有所谓的个人账户保存。 粮票、副食票等等,本身就是一种类似于限期货币的东西,它不具备储蓄功能,更不具备流通功能,只能是单方面的消费凭证。 也就是说,钱可以给付兑换,但票据在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作为货币进行交易的。 你给张三家盖房子了,他可以给你50块钱,但不能给你50斤粮票,就是这么个意思。 票据本身存在的意义是保证物资供给的平均性,让所有人有饭吃,有菜吃,实现基本保证。 财务处的干部来这边汇报,主要是有几个文件需要提交上去给领导们审核定议。 着急,不能等着委办的流程,所以只能是专人专跑。 到了李学武这里了,能通过就意味着领导那边基本是没问题了。 所以你看财务处的干部得着李学武看文件,回答他所提出的问题很紧张呢,就怕他说哪里不合适。 “有个问题注意一下啊。” 李学武拿起钢笔圈了一段话,随后在牵线到空白处边交代边写道:“政策推广初期,厂职工难免要有所怀疑和好奇。” “对于个人工资储蓄账户总要有个理解和适应的过程,不仅仅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还要保证数据和账目的清楚、明白。”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最后叮嘱道:“开窗口的,开门的,就是做群众工作,为人民服务的。” “我不希望听见有群众反映咱们银行的办事效率差,态度差,服务差,更不能听到有低级错误。” “是!您放心,您的意见我一定带回去交给我们领导。” 对方谨慎地应了李学武的话,这才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件。 匆忙扫了一眼上面的意见,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成了。 送走对方后,彭晓力走回来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笑着说道:“机关里都说咱们厂发展的快,发展的好,我以前是没看出来啊,现在倒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呵呵——就因为工资发到个人账户上了?”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文件,轻笑着说道:“别告诉我,你的工资都攒在家里砖缝或者老鼠洞里了。” 这年月老百姓的储蓄观念其实挺有趣的,觉得钱少去银行开户存款麻烦,不好意思。 又觉得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所以现金都是跟手里攥着,掖着,藏着,满家里找地方藏钱。 这就好像早前地主老财似的,为了防备以后家里出乱子,孽子孽孙把家产败光了,或者遭遇土匪了,用坛子装铜钱,埋在院子里、枯井里,或者是粪坑里。 无论大小啊,就算是清朝的大贵人也会有藏钱的习惯。 所以你要生活在古代,便能看到抄家的时候,带队那人一进院,手里擎着圣旨,高声喊掘地三尺。 这意思就是告诉主家,有藏钱的赶紧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反正你坦白不坦白,这些个抄家的都会让人拎着铁锹和细狗满院的找,只要觉得可疑,那就往下挖。 地主家用坛子装钱,贵人家自然是用水缸,铁箱子,使劲往下挖,往下埋,且有找不到的呢。 想的是留给子子孙孙,万一事情过去了,挖出来,全家也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中国人就是这样,小时候要努力,为了长大后着想;长大后要努力,为了儿女着想;儿女长大了还得努力,为了老了以后着想。 你要说到老了,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了? 做梦吧你!净想美事! 老了以后更得努力,要为子孙后辈和家族着想,还得留出空来为自己百年以后着想。 所以你看吧,有能耐的家族和企业,哪有五六十岁就退休游山玩水的,不都是忙到最后一刻嘛。 躺在病床上打着氧气,弥留之际了,说的也是正经事。 这一辈子啥时候给自己留出一点时间和空闲,好好地笑一笑,好好地休息休息,做个自由人。 时不时的啊,尤其是宅院里老旧的那种,挖地基盖房子的时候,就能挖出一罐子钱来。 有的在地下保存时间太长了,生锈了,那些个子子孙孙也没能力挖走的,或者早就遗忘了的。 等挖出来这人一看吧,洒然一笑,当初被留作宝贝似的东西,放在现代,又能值几个钱啊。 卖破烂人家都不收啊,嫌弃这玩意青铜不是青铜,黄铜不是黄铜,还有铜锈。 你说古钱币价值高? 仔细扫听扫听,不是所有的钱币都值钱,这玩意大量出土的时候就表明了它的存世程度广泛了。 当初埋的时候就是普通的货币,挖出来以后一样是普通的货币,没什么两样,只是不能流通罢了,当个留存,用作上房装殓可以。 嗯,好不容易挖出来再埋回去,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现在也一样。 家里现金没地方存,就用塑料袋装起来,或者用啥捆起来塞进耗子洞,钱少的就放在炕席下面。 有好玩的,冬天烧炕,烧多了,炕席着了,钱自然也着了,老太太拍巴掌哭,骂儿媳妇缺心眼。 “我的钱不用藏耗子洞,都在我妈手里呢”彭晓力苦笑着收拾了文件道:“美其名曰,帮我存着,等着结婚用,呵呵——” “这不是应该的吗?”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怕你乱钱,大手大脚,年轻人好面子,没有个约束。” “您不会也是这样过来的吧?”彭晓力开玩笑道:“您的工资可比我多了。” “我?我可不如你。” 李学武低着头,笑着介绍道:“我十六岁从家走去当兵,十九岁火线提干,补贴早干爪子了。” “背着行李卷从南边回来,到家里我爹就告诉我,十九岁了,不养我了,得分家出去让我单过。” “这……” 彭晓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没想到领导家里的情况如此复杂。 李学武没抬头都知道他惊愕的表情,坦然地说道:“你觉得我爹狠心?硬要把儿子往外撵?” “没有……我是觉得您刚回来嘛”彭晓力解释道:“我爸妈还行,没有这样对我。” “现在知道你爸妈的好了?” 李学武说道:“我爹啊,是怕家里连累了我,也怕我性子跟家里相处不上来,再受了气。” “我回来的时候我大哥已经结婚了,房屋就有些紧张了。” “再加上我的脾气臭,以前少不更事,净惹祸”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爸就是逼着我分家了。” “是知道您分配工作了?”彭晓力好奇地问道:“还是知道您手里有津贴?可以自己找生活?” “算是吧,他在医院上班,有这个见识,知道转业的能安置。” 李学武写完了文件,抬起头说道:“儿子多了都是债,当老子的总不能和颜悦色的都惯着。” “我有点理解您的意思了。” 彭晓力接了文件说道:“谢谢领导,我这脑子还不开窍呢。” “呵呵,没啥,一些过去的事了”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已经很好了,工作上我看没啥问题。” 这么说着,打量了彭晓力,又道:“多关心关心父母,体量一下当老人的不容易。” “孩子少了还行,没那么辛苦,左右都顾得过来,要是孩子多了,一碗水怎么都端不平。” 李学武站起身,抻了抻筋骨,道:“越有能耐的孩子,老人越觉得不用多照顾,也能活下去。” “可是对于有能耐的孩子来说这种偏爱就显得有些不公平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彭晓力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我们家孩子少,可是也有这种情况,我爸妈也是辛苦的很。” “嗯,其实想想有啥可气的,一辈子从记事起,你能跟父母一起生活的时间能有多少?” 李学武走到窗台边看着楼下道:“他们要是十分的能耐,那也是全给了孩子,有几个都留给自己的,多了少了看修行。” “是,您说的是。” 彭晓力点点头,说道:“我把您的话记住了,一定好好学习。” 李学武转回头看了看他,笑着问道:“你有十九了吧?怎么没处个对象?家里不着急?” 彭晓力:“……” 我是不想处对象吗? 十九怎么了?您怎么不问问别人,有的人二十九了还没处对象! —— “模拟城市防卫爱不爱看?” 电话里齐耀武略带炫耀的语气问道:“电子对抗爱不爱?治安管控爱不爱?应急突击爱不爱?” “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你今年就只有这一次看我们表演的机会了,上面可是来消息了。” “我就不去了吧,这边忙着呢”李学武笑着回绝道:“厂里又兼并了一批工厂,好多事呢。” “就差这一周了?” 齐耀武抱怨道:“平时都见不着你,同志们想要跟你展示一下训练成果都不行,现在赶上了,你确定不来看看现场?” 六月初,卫戍组织各团大比武,要求拿出真本领来,还要展示各自的训练成果和技能。 和平时期,能出成绩的、能拿功劳的,也就是这种活动了。 卫三团是新成立的团,势必要在这一次集体活动中拿出好成绩来,也要把自己训练的成果向上级展示,代表了卫三团管理和训练上的先进性。 今年谁拿到的第一更多,那今年下半年开始,就要跟谁学着训练了,也就是所谓的标杆。 我强,你就得跟我学,比我强了,我再跟你学。 部队上就是这个样,互相比这训练,比着学习,都在想争先进,争光荣,齐耀武也要争这口气。 卫三团依靠李学武在治安大队打下的家底,快速完成了转型。 从野战向卫戍过渡的速度很快,甚至在期间完成了城市化防卫和突击的训练战法研究。 而在新式装备的使用上也突破了以往的桎梏,与轻兵所合作,在战斗装备上实现了进一步的加强。 队伍中出现了新的单兵武器、单兵装具、单兵装备、特殊装备等等,这还不包括夜视仪和新式的电子侦查、干扰技术。 尤其是治安大队时期从红星厂采购的一批特种车辆,后期陆续完成了摩托化的标配,实现了快速移动,精确布置和打击的能力。 现在齐耀武是想抖擞精神,不仅仅是要在垦区上做文章,得先进,还要在战斗训练上拿标杆。 这个时候他也是想起了李学武,帮助卫三团快速转型的大功臣,想要他一起来分享胜利时刻和荣耀时刻。 可是吧,李学武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委婉地拒绝了他。 不是李学武不知好歹,他也想站在卫三团的队伍中,看着同志们挥洒汗水,努力拼搏。 但到了他这个位置上,情况是有些尴尬了的。 如果想要再进一步,那便是天堑一般,必须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卫三团的身上。 可这偏偏是李学武做不到的。 他为卫三团做的工作远远比不上齐耀武和王小琴等人的辛苦和功劳,更比不上日夜坚守岗位的战士们。 越是这样的时刻,李学武越觉得自己应该把机会留给别人,把光芒留给别人,这样才公平。 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从卫三团那里得到的,要比他付出的多得多,没有谁是欠他的。 能拥有一个共同战斗的机会,对于李学武来说已经足够了。 齐耀武也是很遗憾,他也知道李学武的心思。 怕影响不好,怕不能再继续帮助卫三团,怕用的多了心里愧疚。 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李学武的办公室一直都在那,即便是办公场所紧张也没人说占用。 李学武为卫三团做的足够赢得他们的尊重和看重。 人各有志,李学武有志在工业上发展个人事业,他就算是再舍不得李学武,也得让他去奔事业。 其实齐耀武也能想的到,李学武在卫三团的时间基本上不多了。 卫三团的表现这么亮眼,上面下来调研也会发现其中的关键。 站在卫三团的角度上考虑,李学武自然是留在卫三团干工作好。 可站在上面的角度上看,一个李学武就能把卫三团打造成这样的效果,要是提上去是不是会更好? 提上去? 那就意味着李学武不得不放弃红星厂的工作,全心全意顾一面。 这不是李学武的初心,也不是他的本心,他绝对不会愿意的。 那么,到时候李学武就要面临两个选择了,提上去李学武不答应,还能在卫三团继续待下去? 李学武还能在卫三团待多久,完全取决于卫三团的成绩有多好。 卫三团发展的越好,李学武离开的时间越快。 可总不能为了李学武,卫三团就不发展了,就不表现了。 再说,就算不表现了,李学武也不可能永远在卫三团的。 只要红星厂那边李学武的职务提升,这边必然有所变动。 处级还好说,以后呢? 所以这也是齐耀武想邀请李学武来参加大比武的原因,同时也是李学武拒绝齐耀武的原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李学武但求问心无愧,对所有人,对所有事,皆是如此。 —— “你不要跟我说其他没有用的,我现在要看到的就是你们立即执行上面的决定。” 市工业局负责人赵富春站在红星厂对面的大工地上,给来协调的其他工厂负责人做了最后的回复。 “你们难,我知道,我也难,你们也知道,那日子过不过了?” 他摊手道:“咱们是不是还得过日子,还得奔着好日子过?” “让你们发展,你们有这个潜力嘛?现在给你们找了个发展的机遇,你们还想要什么?” 赵富春很是严肃地说道:“你们所说的那些个问题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自己想一想。” “正好红星厂的同志来了。” 他看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便给这边招了招手,同时往这边走了进步,算是迎接了。 “赵主任,不知道您过来。” 李学武双手接住了对方的手,笑着招呼道:“我刚听着委办的电话,领导让我来接您。” “没事,处理一下工业整合的问题,正好你来了,提提意见。” 赵富春搭着他的手臂,给站在一旁的十几个负责人介绍了一下,随后讲道:“都是老工业了,都是老组织了,干什么心里要有个数。” “赵主任,我们这是实在问题啊”机械厂刘万春喊着委屈道:“年前刚刚完成的资产核查,现又要查,我们这生产还做不做了?” “你现在做,是现在的任务,现在的生产,也是现在的你”李学武被赵富春示意回答,便点了他说道:“你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你做不做跟红星厂没有关系,但资产核查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您懂我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没整合以前,我们还是我们,出了问题要负责。” 刘万春板着脸说道:“但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得配合你们的资产和人事核查是这样吧?” “说的对,你也可以不配合”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工业整合是市里定下来的,政策你也知道了,如何做还用别人教你?” 李怀德给他打电话,说这边出了问题,有的工厂不愿意接受资产核查,正在跟赵富春反应呢。 所以他来了,代表红星厂给这些未来要兼并进厂的人来个下马威。 李怀德自然是不会来的,老李还想着自持身份,未来恩威并施呢。 “我不管你们以前的管理中有什么问题或者漏洞,现在给你们时间处理了,就别矫情了。” 李学武看着他们下了最后意见道:“进红星厂以前把自己的账抖落清楚,明明白白,不然就不是你们自己处理了,红星厂可不讲人情。” (本章完) 第1098章 晚上甭回去了 第1098章 晚上甭回去了 人因贪财身家丧 鸟为得食命早亡 贪婪伴生愤怒,吞噬智商。 拼了命的把自己送进铁牢房。 欲望哪有个头啊,今年走路上班,明天就想骑自行车上班。 再看见人家坐着小汽车,看看自己的自行车又觉得不香了。 “要我说啊,你们还是太客气了,手段完全可以严肃一点嘛。” 赵富春喝了口茶,瞅了一眼斜对面坐着的李学武说道:“还给他们机会呢,我看不见得念你好。” “呵呵——也许吧,不过我倒是没想过要不要他们好的问题。”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道:“只要您记得我的好就行。” “我?我记你一辈子好有啥用,这些人以后还不是你用啊?” 赵富春微微摇头道:“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白活这么多年,这么一点事都看不清,分不清。” “事到临头了嘛,总有人想着蒙混过关、滥竽充数。”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他,笑着说道:“我跟您先说一句不好听的,您可千万别介意啊。” 他看着赵富春说道:“虽然这些人走的组织关系是借调,但进了轧钢厂以后,管理上我们可严。” “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处理以前的事了,我们已经做到位了,到了红星厂再搞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赵富春微微皱眉摆手道:“借调是借调,使用是使用,按照你们的工作节奏办,谁都一个样。” “只要是犯错的,或者拒不交代问题和事实的,通通按组织程序处理,我们这边绝对配合。” 他说的爽快,实则给李学武刚刚的话套了几层限制,很怕红星厂这边大开杀戒,尤其是李学武。 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后来接触了几次,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打听到的结果是,这个人挺好的,人品不错,就是有一样不太好,杀心太重,老爱看枪毙人。 要不怎么说今天在外面协调会现场他发了火呢,这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明明都点了他们了,红星厂的发展好,从这边退休不比守着那些个破烂强啊? 再有一个,告诉他们必须服从工业整合的命令,还说了红星厂来人了,这些人还乱说话。 别的且不说,现在李学武手里拿着的那份名单不就是这些工厂的名册,阎王爷手里的生死簿嘛。 名单一交,生死难料。 当初谈判的时候就已经讲好的,问题干部在整合前发现的,交给市里工业部门来处理。 问题干部在整合后发现的,交给红星厂按组织条例处理 干部在整合后出现问题的,由红星厂按照组织程序自行处理。 这种整合进来的干部就是没根的浮萍,在扎根的过程中就得听话,就得服从命令,否则谁让你扎根落脚啊。 “有您这句话,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李学武没在意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笑着说道:“毕竟是我负责纪监监察工作,这以后要是出了问题,还得是我来处理。” “放心吧,咱们你也知道,没有那么多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尤其是红星厂现在的状况。” 赵富春喝了一口茶,看向李学武笑着问道:“听说跟法国商人那边谈的差不多了?定下来了吗?” “应该还得等几天”李学武并未隐瞒他,微笑着介绍道:“这一次合作的内容太多了,框架也太大了,所以细节上过了很多遍。” “应该的,应该的,这么大的合作基数,是吧?” 赵富春套着李学武的话,端着茶杯问道:“现在能确定合作的总价值是多少了吗?” “这个真是没法说,技术、设备、补偿贸易等等”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个人估计啊,应该是不少于一千万的,但其中有虚值。” “那也不少了啊!” 赵富春惊讶道:“先前那个什么阿特已经跟你们签了几千万的订单合同了吧,现在又是一千万。”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几个项目之间的合作,以及出口产品的目录,最后讲道:“这一千万可不是订单量啊,要算订单你们这都得奔着几千万甚至是更高的价值去了。” “没那么夸张,毕竟都还是刚刚谈判,基建到生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对方道:“还得请您多多支持和帮助啊。” “我这边都好说,呵呵呵。” 赵富春轻声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后似是无意地问道:“我怎么听说,红星厂是准备出售这次与法商合作而引进的技术和生产设备?” “呵呵——您从哪听来的?”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我想能到您耳朵里的消息,至少应该有八成准儿吧,这连一成都没有啊。” “我们厂怎么可能出售技术和生产设备呢,谁买呀?” 这年月最值钱的便是技术,可技术也是最不值钱的。 无偿技术转让成了大型单位之间的常态,发明或者改进技术的那些人领着死工资,哪有什么激情。 可红星厂不一样,这边的科研所是有奖金和补贴的,科研人员的创新和技术发展的动力很强。 包括车间里的技术工人,只要提出了对生产有利的技术改进,或者设备改进,也一样能拿到奖励。 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都有。 对技术发展是如此,对安全和其他项目也是如此。 死工资,活奖金。 “这一次法商给出的生产订单是庞大而又复杂的,我们厂独立完成生产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了实际情况,道:“所以目前在跟法商谈判的过程中,也在物色挑选合适的单位进行沟通和谈判。” “哦?意思是你们出设备和技术,由合作单位出人力和其他?” 赵富春好像听明白了,皱眉问道:“这样的合作在咱们京城工业范围内就能找齐了对应的单位吧?” “不知道,厂领导还没定下来呢,说是得等法商那边谈完。” 李学武打着迷糊道:“不过我们厂的合作方式有点特殊,是以联合工业的形式进行合作。” “也就是说,工业厂区要建在钢城,形成一体化的集成式体系,我们厂出技术和设备,工业区由联合工业管理处统一管理。” “非要去钢城吗?京城不也有很成熟的工业基础嘛!” 赵富春皱眉道:“当初我就说不希望你们把工业基地挪走,现在看看,合作上多拌手。”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是看外商的意见。” 李学武一杆子给赵富春支到外国去了,他解释道:“外商也是考察了钢城的综合工业能力后,才选择了同我们合作的。” “反过来说京城,我们厂对生态工业的理念得到了外商更广泛的认同,法商已经提出了共同参与设计和建设的请求。”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厂现在讲安全,讲环保,讲防职业病,做双预案和安全标准化嘛。” 赵富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提出的工业管理理念是先进的,是有效果的。” “但是吧,凡事还得讲究个循序渐进,一口吃不成胖子。”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你们都能看得出京城工业头上的紧箍咒越来越紧,我就看不出?” “但是吧,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这个时代,总需要一些人去牺牲,为了更广大群众的利益。” 赵富春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真希望红星厂在发展过程中能多给京城工业提供一些拉动力和牵引力。” “您太高看红星厂的能力了”李学武笑着说道:“红星厂连自己这点事都没干明白呢,何谈牵引别人,拉动别人啊。” “在我看来,工业也好,经济也罢,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帽子还是不要摘,否则容易感冒。” 他很直白地说道:“红星厂可以是一盏探路灯,是一台试验机车,或者是锚定在时代的旗帜。” “没必要给红星厂搞的这么特殊,我们也是在干中学,学中干,也是在摸索前进嘛。” 李学武示意彭晓力帮忙倒水,自己则是继续说道:“您说的合作也好,交流也好,在我看来是很好的机会,让其他企业了解我们,我们也需要了解其他企业。” “至于说工业发展这一项,实在是变更不了,整体规划做的很大,一环套一环了,很麻烦。” “嗯,了解了”赵富春点点头说道:“我是想给京城工业留下一颗火种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京城工业这团火烧得越旺越好。” “我虽然没有具体负责这个项目,但我觉得合作是没有问题的”李学武笑着说道:“还是看机遇,看相互合作的意愿和联系。” …… 送走赵富春后,孙健叫了彭晓力过去了解情况,这位赵主任来干啥?不只是喝茶才对。 彭晓力的解释是:哭穷卖惨、道德绑架、趁火打劫、欲盖弥彰。 —— 红星厂最近有点噪音超标了,白天上班不仅仅要忍受车间那边传来的机械声,还得听着工地上的建筑噪音,吨吨吨,砰砰砰。 晚上呢?晚上就消停了? 怎么可能呢,建筑工地上两班倒,日夜不停歇,连主管建筑的郎镇南都是这样节奏在上班呢。 这种情况没有办法解决,三年在亮马河建造一座小城,包罗万象,不拿出硬实力来绝对不行的。 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要施工建设车间,给即将整合过来的那些企业干基建,还要建学校、建各种建筑的地基。 联合工业那边的第一批只有两家企业,整合完就要拆设备,人员就要安置到轧钢厂,所有的生产任务就开始羁押,啥时候设备重新安装了,啥时候生产任务才能继续开始。 跟市里谈好的,虽然整合了这些工厂,但他们的生产任务要接下来,直到明年重新下发任务指标。 而对应的,这些工厂的财务预算也会单独划分,成立财务核算组,逐渐合并进入红星厂。 基建速度必须超过整合速度,设备的拆解、迁移、安装、调试会耽误时间,但其他时间不能影响。 为了这次工业整合,厂里可是下了很大的力气,人事、技术、调度、工程等等部门都在忙。 李学武要负责全厂联合工业和三产,以及行政业务的协调工作。 所以他的案头上也会出现工程那边的文件,且是越来越多。 赵富春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李怀德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李学武也是照直了说。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回头给门口贴两张符篆吧,避避邪!” “哈哈哈——别了,万一不好使,再把大鬼给招来就麻烦了。” 李学武也是玩笑着说道:“我跟他说了,您烦他,不愿意见他,他没去找您吧?” “找我来?找我干啥?我还不骂他两句啊——!” 李怀德现在算得上是志得意满了,轻笑着说道:“甭搭理他,该怎么干工作还是怎么干,净听他的了,一点忙帮不上,还扯后腿。” “嗨,可就是您说的这样嘛,我刚刚跟他也提呢,甭想着再改红星厂的规划了,没门的。” 李学武提醒道:“他可跟我提了,想要咱们厂帮扶其他企业呢,瞄准了咱们厂跟圣塔雅集团合作项目的技术和设备,我松了松口。” “嗯,合作嘛,跟谁不是干,我也希望咱们在京城的根能越扎越稳固,越来越结实。” 李怀德在电话里提点道:“但是吧,有些事你得长个心眼子,不能什么人都信。” “就是他这路的,你不能随便跟他搭茬,很可能粘着你不撒手。” “了解了,我这边跟东风建筑的窦经理联系过了,您晚上有事没有,咱们一起吃个饭?我给您详细汇报一下。” “东风建筑吗?怎么想起吃饭来了?” 李怀德好笑道:“行啊,别整得太外道了,就近吧,跟招待所。” 他在电话里说道:“外面那些饭店的手艺我实在是吃不惯,更没啥可吃的,还是咱们这舒坦。” “另外一个,外面的酒我也是喝不惯,忒没劲。” “得嘞,听您的,就在招待所,我跟秦所长说一声,让钱师傅主厨,多整几个好菜。” 跟李怀德这边说完了,李学武挂上了电话。 刚刚正在说话的时候,是彭晓力带着窦耀祖走了进来。 李学武先是招手示意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这才在讲电话的时候说了窦耀祖请客的事。 窦耀祖坐在对面听着,也知道李学武是临时起意,帮自己拓展关系。 请客啥的都无所谓,借着李学武的东风跟着红星厂干了一年多快两年了,他可是今非昔比。 市里有座带大院的大楼当办公场所,手里的工人都上万了,接红星厂的工程都干不过来了。 现在的东风建筑,那是要技术有技术,要人力有人力,要设备有设备,不比一般的建筑工程队差。 当初给李学武抠那间仓库的地下室,还借了工程队的挖机,借了他亲戚的光,舍了好大的人情债。 可你看看他现在,工程机械码在一块,京城所有的建筑队拉出来比一比,他绝对不是最差的。 这一年多他本人也是没少赚钱,要说送礼,他早就想给李学武送礼了,可李学武从来不要这个。 就算是东风建筑的股份还都是他硬逼着送过来的,是挂在了回收站的名义之下,算是小集体。 “晚上没事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看着窦耀祖笑着说道:“李主任挺关心咱们的工程建设的,我想这是个机会,你早晚也要跟厂里合作对接。” “没事,没事,我听您安排。” 窦耀祖笑着说道:“跟您出去我这心里可有底了,干啥都行啊。” “别紧张,没什么事,就是坐在一块聊聊天,你当李主任是啥?” 李学武笑着逗趣道:“熊瞎子还是大老虎啊?” “没有,没有,哈哈哈。” 窦耀祖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怕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对错嘛。” “能有什么对错,都是干工作。”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问道:“建筑材料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困难?” “这个……我也是正想跟您说呢,市建筑那边找到我了。” 窦耀祖解释道:“那边的意思是,建筑工业必须挂靠在建筑队的下面,搞小集体是不行的。” “然后呢?拿材料卡你?”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谁跟你说的,怎么说的?” “是市三建那边,只是传了个话过来,具体是谁没有说。” 窦耀祖迟疑着解释道:“其实现在的建筑材料已经在卡了,只是我一直在协调。” “怎么协调?出血吗?”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道:“现在红星厂项目越上越多,你打算赔钱干买卖啊?” “钢筋和金属建材你跟销售那边联系一下,直接给你定向生产一批,木料、油漆、水泥这些东西你联系综合贸易管理中心那边。” 李学武在纸张写了几张条子,又交代道:“让你上红星村去,你去了吗?” “去了,去了,跟尹主任谈的很好,他们那边也是小窑炉,恐怕……” 窦耀祖迟疑着说道:“只依靠红星村生产砖瓦一定是供不上的。” “没想着让他们供上。”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这叫给自己留条后路,也让别人知道钳制不住你。” “以后什么三建五建的再来联系你,直接大嘴巴抽他!” 他语气阴沉地说道:“藏头藏尾的,定是奸邪之辈。” “是是,我知道了。” 窦耀祖可不敢像李学武说的那样,大嘴巴抽人家。 他是小心谨慎的,有些事能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较真。 虽然有李学武在背后给他撑腰,但不能给李学武惹麻烦。 “现在工程即将全面展开,人员管理要跟上,无论招进去多少人,都不能出了人事问题。” “机械和设备厂里这边会有一定的支援,应该很快就能到。” “生态工业区的建设是重中之重,包括地下工程、人防、仓库、给排水工程、管网工程等等。”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叮嘱道:“我不能说这是百年工程,但说它是五十年工程是不为过的。” “我明白,您放心,东风建筑始终按照您的要求干工程。” 窦耀祖保证道:“要是出了质量问题,您随时拿我的脑袋。” “你的脑袋可抵不上工程出了问题的错。”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随后敲了敲桌子,轻声提醒道:“我教你个事,你别嫌麻烦,也别嫌不好办,或者心里有负担。” “李处长,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没啥文化,就是认准了您这一门了,您说吧,我保证执行。” 窦耀祖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好像等着接多么艰巨的任务似的。 李学武轻声给他交代道:“你呀,一会儿去厂文工团舞蹈队,找他们舞蹈队的队长……” —— 红星厂文工团,现在市里也算是一面拿得出手,叫得上号的文工宣传工作队伍了。 五一劳动节,在市里组织的慰问演出中一鸣惊人,节目效果直接打响了红星厂文工团的名声。 这还得说红星厂肯投入,在宣传工作上是下了大工夫的。 不仅仅从各专业院校网罗了一大批专业技术人才,还从各表演团队和院校挖来了专业的老师。 依照原本的文艺宣传队骨架,快速搭建并形成了如今小三百人的规模,涵盖了舞蹈、声乐、歌唱……等多种表演形式的专业团。 很多叫得上名字的老艺术家,也都在这边工作,不是红星厂有艺术发展的土壤,实在是红星厂给的太多了。 工资有保证,安全有保证,待遇又好,福利也好,人事处有几个四处挖人的小队,反馈的信息是,工作特别好做,只要讲清楚待遇。 这年月对厂技术骨干力量,以及专业工程师队伍的关注度不是很严格,很多人都可以自己申请调离单位,只要双方可以接受。 红星厂发展的好,红星厂各个队伍发展的也就蒸蒸日上。 舞蹈队刚刚结束了五一劳动节的大型演出,现在就要为七一和八一以及十一的表演舞台做准备了。 训练和排演其实很紧张,基本上成团以后,按照宣传处给出的要求,他们一年都很少有休息时间。 即便是没有大型舞台的演出需要,也得准备着各种慰问演出。 自从王亚娟升任文工团指导员以后,周苗苗便接了她的岗位,成了舞蹈队的队长,也是文工团的副团长。 因为队伍构建时期文艺宣传队没有什么优秀的管理干部,所以她们这一批来的人就被重用了。 当然了,现在又招进来不少能人,文工团的组织构成也变的严谨了起来,即便有周苗苗和王亚娟这样的存在,但她们也是专业的。 如果说组织工作或者财务工作,哪怕是人事和后勤工作,对她们来说是有负担的,可在专业上,两人绝对敢说可以胜任副团长。 王亚娟上次见着李学武的时候,面对李学武要帮她调岗的话都不敢应下来,就是怕自己不行。 现在干着指导员的工作都觉得需要学习和努力了,再提高,掉下来还不得摔死啊。 别人不用比,只比较文工团的团长张丽,年岁比她们大了几岁,可在行事做风,管理手段上,绝对比她们要强得多。 现在团里又来了几个副团长,也是专业的,可无论多大岁数,在张丽面前绝对是不敢倨傲的。 因为张丽根本就不是艺术专业管理,而是保卫和思想管理出身,谁敢不听她的话,想上正治课吗? 有人笑谈说,这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其实倒也不是这样,张丽这人虽然管理上很严格,但做事坦荡,没有遮遮掩掩,很让人信服。 再看王亚娟,从副队长到指导员,从台前到幕后,放弃了表演事业,走上了管理岗位。 以前舞蹈团或者一起来的其他同事敢小瞧了她吗? 当然不敢了,一方面都了解,她跟厂里领导那边有关系,还不是周苗苗的那种关系。 另一方面则是身份有别,人家现在是干部了,自己还是演员。 王亚娟也有意与过去的生活和经历做割舍,对以前的那些揪心事不想再提了。 所以对待团里这些人一视同仁,工作认真,自然没人说她闲话。 倒是周苗苗,她这舞蹈队队长没人质疑她的努力和勤奋,更没有人质疑她的专业技术能力。 但是吧,这个文工团的副团长就有人觉得不服气了,尤其是跟那些老艺术家们坐在一起开会的时候。 她自己也能觉察得出来,知道人家看不起自己,可她不在乎。 在乎也没用,路已经走到这了,还能往后退回去吗? 周苗苗只是告诉自己,努力和运气一样重要,如果运气没有来,那就努力让运气来到自己这边。 破罐子破摔是不可能的,她得好好活,好好干工作,要通过努力把自己的名声一点一点捡回来。 这就有点像后世那位什么淇的,以前拍电影衣服越脱越多,最后脱干净了,终于成名了。 结果呢,也知道没得脱了,那就穿嘛,整出一套什么我要努力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的励志鸡汤。 当初脱的时候谁逼着你了,赚钱和出名的时候没想到这个? 这就是在给自己立人设。 周苗苗的人设就是,我虽然疯过、浪过、玩过,也被玩过。 但是,我还是个好女孩,而且是励志向上洁身自好的好女孩。 有人背地里讲究她,说她不嫌脏,竟然“啃老”。 那她就处个有知识、有文化、有未来的年轻对象,还是个大学生,要眼气死这些老鸨嘴。 有人质疑她的能力,那就努力训练,要做到专业上碾压所有人,让她们无话可说,不敢硬钢。 所以,只要没有团队指导训练的时候,她总是在训练。 如果有工作,那就工作完赶紧加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身后有一圈小婊子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今天这也是刚刚完成了团里的任务,正准备换衣服去训练呢。 门口传达室的保卫来消息,说是有人来找她。 红星厂可不比以前了,她听说的,李学武当保卫处的家以前这厂里乱的很,小孩子都能跑进来玩。 可李学武全面负责了保卫处工作以后,这厂里可是严格了很多,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所以能来文工团找她的只有厂里的职工。 要是干部或者秘书找,直接电话就行了,她也好奇是谁来了。 她对象这会儿还在上班…… “您是……” “您好,您好,是周同志吧?”窦耀祖笑着打招呼道:“我是东风建筑的总经理,我叫窦耀祖。” “额,您好,窦经理。” 周苗苗困惑地看了看他,问道:“我好像不认识您吧?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实在抱歉,打扰您了。” 窦耀祖还是一贯的客气本分,憨厚的表情让周苗苗的警惕都放松了许多。 这样的人一看眼神和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恶人,老农民一样。 “我呀,刚跟保卫楼那边过来,这不嘛,约了李主任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在咱们招待所。” 窦耀祖尴尬地摆了摆手,道:“您别误会,我虽然不是咱们厂里的人,但咱们厂里所有的工程建设工作都是我们单位负责的。” “啊,是嘛,窦经理您好。” 周苗苗也是个玲珑人,窦耀祖已经把几个关键词讲出来了,她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关系。 而且对方言明了晚上要同李怀德一起吃饭,这会儿来找她,什么关系不用说都清楚了。 只能是李学武安排的,就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您看看,我这嘴啊,就是笨的厉害。” 窦耀祖歉意地笑了笑,请了周苗苗往一边站了站,这才苦着脸说道:“我呀,一直干着咱们厂的工程,借了李主任不少的光。” “我是想报答一下李主任的,可李主任光明正大,两袖清风,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能去找李副主任问,我这个心啊——” 他语气有些笨拙地说道:“还是李副主任禁不住我的央求,便跟我说了,请您帮忙,去商场挑选几样礼物,李主任一定会喜欢的。” “这……不太好吧?” 周苗苗皱着眉头说道:“您的心意我会跟领导讲清楚的,礼物就算了吧。” “不!不!不!您误会了!” 窦耀祖笨拙地摆了摆手,道:“我是说买礼物啊,送给您,不是给李主任的,我怎么敢送领导礼物嗯,是送给您的。” “送给我?那就更不应该了。” 周苗苗有些懊恼李学武的做法,但嘴上还是客气道:“我可没帮您的忙。” “李副主任说啊,您在五一劳动节上的表演很成功,辛苦了。” 窦耀祖认真地说道:“我也看了节目,真的很好啊,我的职工也看了,很喜欢啊,所以借这个机会感谢您啊。” 他的话没有章法,听着语无伦次的,但可信度大大的提升了。 周苗苗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您的意思是,东风建筑和红星厂在合作,您的建筑单位也看了节目,想要对红星厂表示一下感谢,是个这个意思吧?” 她好笑地说道:“通过感谢我,让领导知道您的心意,对吧?” “对对对!哎呀,我这张嘴啊!”窦耀祖苦笑着摆摆手,道:“多亏了您理解我啊。” “咯咯咯——” 周苗苗听懂了,也看出了他的笨拙,忍不住好笑道:“差点给我绕糊涂了,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明白。” “怨我,怨我”窦耀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这边车都准备好了,您看有没有时间,咱们现在就去商场,可着您的心意选!” “那多不好意思啊——” 周苗苗眼角的余光一瞥,却是瞧见了不远处停着的一台伏尔加m24,车牌子可不是李怀德那台。 不用问了,正是眼前这个憨厚笨拙老头的座驾了。 真是没想到,一个建筑公司的总经理能有这种场面。 周苗苗一想到眼前这位跟李怀德的座驾一样,那级别……显然是不低的。 所以态度上就又好了不止一倍。 窦耀祖见她这样说,知道心思动了,便笑着说道:“我得请您给我感谢您的机会啊。” “快别这么说,我太难为情了。” 周苗苗抬起手看了看李怀德送的手表,道:“您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她是舞蹈团的干部,这又是正经事,她写出外差,谁能查她。 所以也就十多分钟,站在轿车旁等着的窦耀祖便见着仙女一样的周苗苗迈着窈窕的步伐走了过来。 我滴个天老爷啊,这李主任真是艳福不浅啊——!—— 晚上下班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李学武这才从楼里出来。 彭晓力早就搭着顾城的车回去了,韩建昆是要等他的。 指挥车停在门口,李学武还以为李怀德早过去了,没想到正看见他那台伏尔加开进来。 “来,上我车,让你司机回去吧。” 李怀德从楼里出来,招呼了李学武,道:“晚上甭回去了,陪我打麻将,最近手痒痒。” 他是真会找理由啊,打麻将还特么得跟李学武打。 老李在牌场上有个绰号,运输大队长,又菜又爱玩的那种。 而且牌风好,输了赢了都开心,就喜欢玩个真实。 可现在的红星厂,谁敢跟他玩真实啊,万一输急眼了,毁的就是自己的前程啊。 所以老李后来也不跟那些人玩了,手痒痒就找兄弟单位的负责人玩,都是一把手,没有负担。 可外面玩是有风险的,所以他也是心痒痒挠墙根,抓着李学武了,今晚别想跑了。 李学武苦笑道:“您早说啊,早说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给韩建昆摆了摆手,示意他帮自己跟家里说一声,这才上了伏尔加。 栗海洋这小子也在,笑着跟李学武开了句玩笑,闹了闹。 伏尔加拐了个弯,进了招待所的大门,便见着另外一台伏尔加停在院里。 李怀德笑着问道:“老窦赚着钱了?” “哎,您觉得呢?”李学武笑着说道:“借的,一看车牌子就知道了,他哪有这个胆子买轿车啊。” 两人说着话,车停在了门口,李学武刚下车,胳膊便被人给垮住了。 “呦!苗苗啊——” 李学武故意叫的亲切,笑着逗她道:“我这可没坐错位置,你这没搂错人?” “领导——” 周苗苗娇声嗔了一句道:“我跟您亲近亲近不行啊?” “行!当然行!” 李学武瞧见李怀德走过来看热闹,逗笑道:“咱们这郎才女貌的,往这一站,多登对是吧?” “哈哈哈——” 门口瞧见热闹的,听着这玩笑便都笑了起来。 下班了,领导们也都放松了,大家开个玩笑没人会在意什么。 给窦耀祖做了介绍,李怀德也是笑着跟他握了握手,聊了几句。 冯娟笑着站在门口招呼道:“欢迎二位领导,里面请。” “咋整的这么正式呢?”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又开始学习新服务了?” “我们可是先进单位——” 冯娟也是经常跟领导打交道,不怕跟他们开玩笑,这会儿说道:“工作和服务都要先进才行。” “跟国际饭店那边比吧?” 李怀德看出了什么,点头笑道:“我看可以比一比,我就觉得招待所比国际饭店的服务亲切。” “谢谢李主任——!” 冯娟也是锻炼出来了,这会儿笑着道了谢,算是讨了口封。 饭菜都是预备齐了的,只等他们上桌,厨房那边便开始传菜。 这边冯娟已经帮忙倒了第一杯酒,包间里已经喝上了。 李怀德、李学武、窦耀祖,以及周苗苗四个人,算是私人局。 尤其是周苗苗坐在这,紧挨着李学武坐了,从一见着面便开始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情人关系呢。 可知道的都看见了,周苗苗一身的新衣服,新鞋子,就连脖子和耳朵上都添了金黄色。 下班了,她这么打扮,在招待所里,自己的地盘,没人管。 李怀德看向窦耀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满意的神色。 都说老窦憨厚老实,可见这也不是个傻子。 (本章完) 第1099章 地主之谊 第1099章 地主之谊 菜来五味,难分酸辣咸甜苦, 酒过三巡,莫辨东西南北中。 晚上这顿酒喝的很随意,就他们四个人,窦耀祖不算外人。 李怀德可能觉得周苗苗不可靠,李学武不可靠,但绝对不会觉得窦耀祖不可靠。 在这年月,窦耀祖这样的人,还真就指着李怀德活着。 跟后世还有所不同,集体经济可以独立,也可以挂靠。 经济独立就代表着你得管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自负盈亏。 包括业务上也是一样的,你有关系就能干,没有关系就白玩。 后世还有招投标的一点点机会,这年月可没有那么玩的。 都知道窦耀祖是李学武介绍的关系户,也都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可你见有人说过什么吗? 这种事完全是厂领导来定夺的,让谁干,谁才能干,出了事也没有说让单位担责的,厂领导自己闯的祸,自己扛。 所以你能听说,或者经历过七八十年代,有很多李怀德这样的,砰砰从楼上往下跳。 当然不是蹦极玩,他们是让人家当蹦极给玩了。 信任危机,拿钱跑路,或者老板还没等跑呢,出纳跟司机跑了。 真可谓蛮荒时期,兵荒马乱,口子一开,牛鬼蛇神全来。 现在当然没问题,窦耀祖是坐地户,有家有口子的,李怀德最喜欢的就是跟这种人合作。 “饭呢,今天就到这了。” 李怀德喝的有点多了,全因为最近李学武参加的酒局多是白酒。 这会儿说话都没有那么流畅了,说一句要喘一口气。 但老李的眼睛是越喝越亮的,跟黄皮子似的,看不出他醉没醉。 他拍了拍窦耀祖的胳膊,指了楼上道:“走!上楼玩两把,手痒痒好几天了,我早就想这个呢。” 窦耀祖看他两只手往前伸着比划,这动作有点不雅啊。 知道的是搓麻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搓馒头呢。 “领导,我可不是谦虚啊!” 窦耀祖陪着笑说道:“我这人啊,会玩麻将,可老是玩不好。” “我这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牌局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真就没有一回是赢过钱的,唉呀……” “啊?那咱们更得坐一起玩一玩了,我也是没怎么赢过钱的。” 李怀德突然觉得窦耀祖这个憨厚的老黑面看着亲切了呢,这哪里是老窦啊,这不是知己嘛。 “我这人啊,就愿意玩牌,可多是孔夫子搬家——净是输啊。” “啊?您这个……” 这回轮到窦耀祖惊讶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又是叱咤职场这么多年的老梆子了。 “您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领导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 “没关系,就是陪领导聊聊天,说说话”李学武笑着给他说道:“咱们也不是为了玩。” “哦哦,那好,那我就陪领导玩几把”窦耀祖自然是听李学武的话,见他都说了,这会儿也不装假了,站起身跟着往外走。 李学武拉着他慢了一步,悄悄叮嘱了几句,这才一起上了楼。 楼上,冯娟已经带着服务员把房间整理好了,茶水也沏上了。 最关键的是,麻将桌也摆好了,正儿八经的硬实木方桌,最适合打麻将了,一磕牌铛铛的。 “冯所长,今晚值班吗?” “是,您叫我小冯就行。” 冯娟笑着回应道:“可千万别叫冯所长,你要是跟我客气,我就该做自我检讨了。” “哈哈哈——!” 李怀德招了招手道:“既然你说不客气的,那就坐下一起玩几把,今天可都不是外人。” 他先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点了点李学武对冯娟说道:“这,李副主任,当初可就是他点了你来招待所啊,力排众议。” “是,谢谢领导的支持和关心”冯娟笑着给李学武点点头。 李怀德那边又指了指窦耀祖,道:“这个,老窦,东风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可就是靠给你们招待所修园子才跟咱们厂结缘的。” “窦耀祖,冯所,咱们见过”窦耀祖跟谁都是这么客气,即便冯娟的岁数看着就不大,可有李怀德的介绍,他还是主动过来握手。 冯娟自然知道他是谁的,可不敢在窦耀祖的面前拿大,主动接住了他的手客气道:“窦总,您好,千万别这么客气。” “小周,这你们都同龄人。” 李怀德给屋里人介绍了一圈,这才给李学武他们招了招手道:“坐下,坐下,站着看了眼晕。” 冯娟看了周苗苗一眼,笑着试探了问道:“领导,周副团长在这呢,哪轮得到我上桌啊。” 她在这跟着秦淮茹可是没少锻炼,这嘴皮子可比以前会说话了。 “还是请周副团长玩吧,我给大家伺候牌局。” “冯姐,领导让您上您就上嘛——” 周苗苗笑着推了她上麻将桌,依着李学武的身旁坐在了椅子扶手上,手就搭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看得对面的窦耀祖眼皮子直跳。 “领导们尽兴,今晚就由我来伺候牌局。” 这特么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灯光一晃,金灿灿,明亮亮,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姑娘知道谁给要的东西呗! 光是李怀德的人情可不一定这么顶用,巴结老李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着有人来找她送金首饰的。 怎么就李学武介绍的关系来了,给她买了好几身衣服,还找手艺人给拿了全套的金首饰。 一件银的都没有,纯黄金,戴上之后看着就跟地主婆似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女人就喜欢这个,虽然财不露白,可就只是一晚上,在屋里戴着看,看着也爽。 明天? 明天还要上班呢,可不能叫别人看见了,以后想要看的时候,晚上回家了偷偷的戴呗。 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金子,或者说有哪个人不喜欢金子的? 窦耀祖是真敢出手,出手就是大招,一下击垮了周苗苗的软肋。 现在他要是说请周苗苗吹枕边风,让老李再安排几个工程给他,周苗苗都敢先掏了老李的老底儿,然后使劲祸祸,逼着老李答应。 千万别小看了年轻姑娘的狠劲,也别高看了她们的眼界。 当然了,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周苗苗算是人尖子了,聪明的很。 窦耀祖给她买了这么多的值钱的东西,你见她有去巴结对方吗? 她很清楚是谁指使的这一切,也知道她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甭说坐在李学武椅子扶手上了,就是坐李学武怀里,坐李学武手上,李怀德都不会在意的。 这才是关系亲近的一种表现。 她跟李学武表现的越是亲近,就代表李学武越接受了李怀德的错误和缺点,且光明正大。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一堆金首饰就行了。 可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那么复杂,光是工作上的还不行,私下里还得有各种试探。 周苗苗现在就是帮李怀德试探李学武的态度,反过来讲,也是在帮李学武试探李怀德的态度。 李学武能接受周苗苗,跟着她玩闹,或者说关系亲近,也代表私下里同李怀德的关系近了一步。 不然今天李学武打电话约老李,他为啥非要来招待所吃饭,非要晚上玩麻将啊。 只是让老李没想到,又很是惊喜的是,李学武会安排的这么好。 而今天表面上的因果——窦耀祖,表现尤为突出。 在关系处理上,给了李怀德很足的面子,只看周苗苗的笑脸和笑声就知道了,周苗苗满足了,老李就少辛苦了,也满足了。 在工程工作上,窦耀祖可谓是又贴心,又负责,从来都不会在工程上给红星厂找麻烦。 已经建好的工程,私下里李怀德可是安排栗海洋带着人去检查过,就怕李学武的人不会办事。 栗海洋夹在两人中间,自然是不敢含糊的,拎着大锤,往墙上使劲抡了几锤子,水泥石子崩了几个,掉了些渣渣,墙体愣是没事。 其实吧,他也带着工程处的专家呢,人家验证这玩意比他专业。 可是,为啥非要自己不懂装懂抡大锤呢? 还得说栗海洋这小子脑子活啊,这锤子抡下去,是非黑白一清二楚,省得他夹在中间难受了。 现在好了,东风建筑的工程品质在他这几大锤下去之后彻底稳稳当当的了,再没有人怀疑外来的小集体工程单位能否胜任该工程了。 也是看窦耀祖这人真本分,说话办事真敞亮,所以晚上这一局算是给了李学武明确的态度。 当然了,也是给了窦耀祖明确的态度,只要工程一如既往的高标准严要求,保证施工进度,没有人可以在他这里换掉东风建筑。 —— 说窦耀祖表现突出? 现在的窦耀祖都要死了——! 他说自己打牌不行,一回都没赢过,那自然是谦虚的,是跟李怀德客气呢,说的都是含糊话。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李主任说的都是真话啊! 这牌打的,是真特么的臭啊!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了,管着这么大的单位,竟然还有说真话的时候! 怎么说呢,也不是今天李主任的运气不好,也不是他坐的位置风水不好,跟喝酒更没关系。 纯粹的、正儿八经的,就是李主任的手忒特么臭,就是牌打不好,就是没有这个牌脑子! 要是一般人,没有打麻将的天赋不玩也就算了,可偏偏李主任人菜瘾大,就喜欢点炮的遗憾和快乐。 这才几圈啊,光是一家输钱的李主任乐呵呵的没咋地,咔咔的玩的可尽兴、可有意思了。 而那边想着点炮都赶不上李主任手快的窦耀祖脑门上却见汗了。 我特么是谁啊! 我特么在哪啊! 我特么是不是飘了,怎么特么就赢钱了? 这特么赢了钱该咋整啊! “快,给窦总拿毛巾擦擦。” 李怀德也是逗趣,越是瞧着窦耀祖惊慌失措的,越高兴。 尤其是对方必须胡牌,必须赢钱的那股子劲,让他更是觉得老窦这个人忒实在了,可交,有趣。 “哎!我这就去给您拿毛巾去,等等啊——” 周苗苗从李学武侧面的椅子上站起,笑着去了卫生间。 窦耀祖尴尬地说道:“不用不用周领导,我这……唉呀,太不好意思了,真是丢人现眼了。” “没事,喝了酒都这样。” 李怀德笑着说道:“我现在看麻将牌都是重影的,可这样晕的乎的玩起来更有劲,更有意思。” 听见他这么说的冯娟嘴角都忍不住扯了扯,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心想您是咋忍住不笑的? 还特么重影,这二条是不是能看成九条打出去? 李学武也赢钱了,但是没有窦耀祖赢得多,他玩牌没瘾,可心里会算计,手里也好使。 冯娟的牌技就差很多了,完全是会玩,但不会算计的那种,有风就胡,没风硬挺着的那种。 周苗苗从卫生间洗好了热毛巾,没用窦耀祖经手,帮他擦了脑门上的汗,这动作弄到老窦汗越擦越多,八成是吓的。 今晚上在饭桌,李怀德虚着喝,周苗苗浅着喝,李学武是喝没喝,他则是诚心喝。 所以他比李怀德等人喝的多,刚刚李怀德说看牌重影了,他看牌都快特么了。 可这会儿酒气全都随着汗出来了,脑瓜子特别的清醒,跟吃了仙丹似的。 “这汗可不白擦,窦总。” 李学武打了张二饼,叫冯娟吃了去,他笑着提醒了对面坐着的窦耀祖说道:“有啥好事想着我们周副团长点,这可是咱们自己人。” “那是,那是,我一定,一定”窦耀祖笑着给周苗苗道谢,随后只敢看牌,可不敢看周苗苗。 周苗苗逗趣道:“啥好事在我这都没有您这一句自己人重要。” “嗨,你早说啊,你早说我不也就早说你是自己人了?” 李学武的嘴,谁能说得过他,周苗苗被逗得哈哈笑,不依地又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扯着闲话。 她另一边坐着的冯娟却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苗苗。 李学武跟周苗苗是啥关系,她不太清楚,可周苗苗跟李怀德是啥关系,那她可是太清楚了。 大早晨的多少回了,眼瞅着她从李主任的房间里出来。 后面吊死的刘岚,往这边来闹的时候撞见的不就是她嘛。 现在见着她穿金戴银的,巧笑嫣然地坐在李学武身边,知不道的还以为跟了李学武了呢。 可知道的,冯娟才不会这么想呢,李学武是什么身份,什么身段的,能相中这种破鞋? 都知道周苗苗有对象,可就是不知道周苗苗的对象图意她啥。 长得当然是标致好看的,可这大姑娘干的都是娘们的事,也不嫌这碗饭太馊吧了? 冯娟也不是傻子,看看今天的局儿都有谁就知道咋回事了。 她不眼气这个,那些个金子确实晃眼睛,可也太过于晃眼睛了。 实打实的,周苗苗为了一句自己人乐得够呛,可李学武没说她是自己人,更没说过点了她来招待所的事,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呢。 现在连自己人这个词都被周苗苗这种人玩的不干净了,她心里也是膈应的慌,恶客也不敢惹对方。 —— 这牌局足足玩到了十二点多,周苗苗打了几个哈气,冯娟也打错了几次牌。 当冯娟第三次打错牌的时候,李怀德知道该散局了,便笑着玩完了最后一把,点着水给他们结账。 窦耀祖尴尬地接着钱,很是不好意思,可李怀德甘之如饴。 “拿着,必须拿着,领导最是清白,一是一,二是二”李学武将李怀德给结的钱揣进了兜里,笑着说道:“咱们这是下班时间,玩牌赢来的钱当然得揣着。” “就是就是,赶紧的,不然下次不找你玩了啊!”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今晚上玩的尽兴了,等以后有时间的,欢迎你多来厂里玩。” 这话算是画龙点睛,给窦耀祖结了今晚他来的目的。 窦耀祖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很是客气了几句,这才跟着李学武他们往外走。 周苗苗跟着到了门口,便被李怀德叫住了,说有点事要谈。 李学武连头都没回,只装作没听见,下了一层就到了三楼。 他今晚回不去,只能住在这边,李怀德也早跟这边说过了,给他安排好了住宿的房间。 冯娟先是安排服务员送了窦耀祖回房间,她则是送了李学武往房间走,路上还说着闲话。 直等快要到门口了,李学武这才回头笑着问道:“咋地?有话要说?还是怕我找不着房间啊?” “怕您找不着房间行了吧?” 冯娟笑着闹道:“我不看着您进房间不放心,喝这么多,又玩到这么晚,万一睡走廊上怎么办?”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走到了房间门口,示意了房门道:“你开吧。” 冯娟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开了房间的门,却冷不丁的被李学武推了一下,直接进了门里。 她是真被吓了一跳,等扶着门站好后,惊愕地看着李学武,不知所措。 李学武却是站在门口,身子微微后倾,目光倾斜地看着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嘴里稀里糊涂地说道:“你晚上就住在这吧。” 冯娟惊吓过后也反应了过来,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声地问道:“后面有人跟着?谁啊?” 李学武没回答她,往里面走了一步,回手关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而后就站在了门口停着动静。 冯娟也是好奇,侧着身子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没一会儿便听见了鞋踩地砖的咔咔声。 她突然就拧紧了眉头,没想到还真有人跟过来,谁这么可恶! 李学武听了听,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了房间里,带着她按在了椅子上,同时示意她把外套脱掉。 冯娟皱着眉头想要拒绝,却见李学武一本正经地用食指指了指门外,眼神示意让她快点照做。 她也是没办法,只能是把自己的蓝色小夹克外套脱了。 还没等她想着要怎么放呢,就被李学武接过去直接扔在了地上。 “你——!” “嘘——!” 李学武皱眉点了点她,眯着眼睛示意她安静。 也就是这会儿工夫吧,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李副主任,您休息了吗?” “啊——谁?我这就来!”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随即给冯娟撇了撇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往门口去了。 刚打开门,便见周苗苗端着一盘水果要挤进来,嘴里还笑着说道:“领导让我给您送……呦!” 李学武当然不会硬顶着门,面色有些尴尬地让开了,露出了坐在椅子上穿着兰色衬衫头发散乱,面色有些惊讶的冯娟,地上还散落着她刚刚在楼上穿的那件外套。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个……” 周苗苗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好像也有些尴尬了似的。 “小冯说有工作要跟我汇报”李学武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吊打全轧钢厂,他让开了门,很自然都走进屋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挂在了柜子上,道:“快进来坐。” “不了不了,就是领导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真是不好意思。” 周苗苗尴尬地走进屋里,在冯娟异样的目光中将果盘摆在了桌子上,不等李学武客气便招呼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 冯娟气呼呼地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听,好像听见了对方说:神气什么,还不是跟我一样…… “她……!” “吃葡萄吗?” 李学武没等她气急了抱怨,而是捡了果盘里的葡萄给她问道。 冯娟瞪大了眼睛,问道:“您难道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吗?” “她这是在……我……” “我要是看不出来,也不用你帮我忙,打这个掩护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葡萄,随手扔进了果盘里。 “行了,跟这坐一会儿,把果盘端下去,跟同志们分了吃吧。” “您还有心思关心吃?” 冯娟有些不忿地说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呗,都得跟她一样?” “哎,哎,急什么呀?”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刚刚还想夸你,今晚上表现不错的,怎么这点亏儿就受不了了?” “哼——!” 冯娟捡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气哼哼地坐在了椅子上,道:“我是觉得委屈,凭什么被她怀疑——” “怀疑这东西,还用找原因?她觉得是就是嘛——” 李学武坐在床上,看着她说道:“她要怀疑你,你就让她怀疑,并且给她证据怀疑就是了。” “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她所有的怀疑都会成为攻击你的手段,而你,会怕这种手段吗?” 他斜靠在床头上,腿搭在了床沿上,轻笑着说道:“这些都会成为你反击和随时打击她的手段。” “我……我就是个招待所的所长啊,还是个副的!” 冯娟气愤地说道:“我用得着这样嘛,非得落得一个靠了您、跟了您才得着这岗位,才能踏实?” “嗯,确实委屈,可你用得着在乎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干的不好,一样有人说你,你干的好了,总有人给你找理由。” “所以,与其让他们胡编乱造,还不如自导自演来的痛快呢,至少你还知道男主角是谁不是?” “嗤——” 冯娟被他的话突然气笑了,无语地看着他问道:“合着厂里传出的那些流言都是您自己编的啊!” “我就说越听越不对劲呢!” 她噘着嘴,好像被骗了似的,看着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人看见了您跟谁谁谁干啥了似的。” “都说我啥了?跟谁了?” 李学武斜躺在了枕头上,笑着说道:“我给自己造谣可多了,一时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还说呢,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就像今天——” 冯娟噘着嘴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我赶上了,知道了您的为人,站在门外边还以为那啥呢!”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跟你说江湖险恶,身不由己您是不是会觉得我小题大做,自讨苦吃?” 冯娟微微摇头道:“以前会这么觉得,但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我明白您说的意思了。” “嗯,你理解了就好,都是为了工作嘛。” 李学武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似的,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把工作做好了,做稳了,旁枝末节,融汇变通,图一个做事方便。” “我理解您的苦衷了。” 冯娟敬佩地看着李学武,心里想着他为了厂里的工作,为了协调关系,不惜给自己泼脏水…… “以前听说您和秦所还有张所的事,我还觉得含含糊糊的。” 她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现在我知道了,您是个好人,是正直且清白的人。” “呵呵——这么早下结论?” 李学武笑着说道:“万一你猜错了呢,我是个流氓怎么办?” “就依着您,会用耍流氓?” 冯娟抿着嘴笑道:“多少人想往您身上扑都来不及呢。” 她站起身说道:“时间可以了吧?那我可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果盘端走,我晚上不吃东西,且不吃甜的东西。” 李学武点点头,交代道:“今晚的事不用理会,即便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也不用解释,随它去。” “我知道了,是我占了您的便宜”冯娟红着脸说道:“也许过了今晚,人家就都知道我有背景,有靠山了,没人敢欺负我了。” “这些都是虚的,没啥用。” 李学武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叮嘱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然该没有进步的机会一样没有。” “我明白了,一定好好干工作”冯娟走到门口鞠躬说道:“还是得谢谢您安排我来招待所。” “行了,去吧,大晚上的还这么客气” 李学武送她到了门口,笑着说道:“你再客气我可留你了啊。” “咯咯咯——您不是这人!” 冯娟捂着嘴笑了笑说道:“再见李副主任,您好好休息吧。” 李学武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这才回身关上了房门。 老李学坏了,竟然敢让周苗苗来刺探军情,这不是找倒霉嘛。 自己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这种风月事还是背着人点好,闹出来虽然不至于丢官罢职,可面子上也忒难堪了一些。 尤其是周苗苗,这就不是个老实且,李学武让窦耀祖去试探试探她,没想到她是真敢拿啊。 得嘞,老李且等着倒霉吧。 当初拿了窦耀祖东西被李学武拽下车的那个副厂长叫什么来着? 呵呵—— 风月之事这个时候当然不算是严重的问题,可风月之事套上了利益输出,那就不是小事了。 这次仅仅是试探,下一次当然不可能是窦耀祖亲自出马了。 就算以后查起来,窦耀祖今天的行为也没什么,现在的周苗苗是单身,到时候就说窦耀祖在追求周苗苗不就完了嘛。 李学武这边送走了冯娟后风平浪静,睡的踏实,楼上的枪炮声倒是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 老李今天可属实累坏了。 —— 早晨,在餐厅里吃早餐,周苗苗见他一个人便坐在了对面。 “李副主任,早——!” “嗯,你起的这么早?” 李学武看了对面的周苗苗一眼,问道:“也是早起锻炼吗?” “习惯了,我见您也沿着湖跑步来着”周苗苗坦然地吃着早餐,道:“平时也锻炼吗?” “嗯,家跟前儿也有个湖,天天早晨带着闺女溜一圈儿。” 李学武随口说着闲话,完全没在意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周苗苗倒是大胆,见这会儿餐厅里没什么人,小声地问道:“您跟冯娟……?” “嗯?呵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轻笑着看了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兼了调查处的差事了?” “您当我是愿意的——?” 周苗苗耷拉下眼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几个胆子敢往您架前耍猴戏去,我真是……” “所以呢?”李学武低着头继续吃着早饭,问道:“你是觉得我应该怎么着?不该配合你演戏?” “我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在意我的这些小把戏的。” 周苗苗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我也知道您跟冯娟没什么,她明显不如您演得好,嘴唇都干着,还愣装刚刚亲热完——”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她说道:“演戏演全套,你可别中途掉链子啊,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怕竹篮打水,我就怕您不让我打这桶水。” 周苗苗看着李学武说道:“没有您的话,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上次跟您在船上说的那些可都是我的心里话,您别不相信我。” “路是自己走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什么”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任何游戏都是有规则的,凭你能耐,能捞走多少没人管你。” “但你也要有亏本的准备,别到时候骂这个,损那个,砸桌子可不行,小心把自己折里面去。” 他吃完了饭,将筷子放在了一边,继续说道:“你跟谁,全是你情我愿的,没有人逼着你,更没有人想害你,多少度你自己把握。” 李学武站起身,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点事难不倒你的。” 看着李学武离开的身影,周苗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饭吃的夹生了,真没劲—— 想要两头押注,可这种好事上哪找去,李学武这边不接她的投诚,反而警告她恪守本分。 什么是本分? 说来也是好笑,给人家当情儿还得守本分,不能饭吃不好砸锅。 咋地?这口锅只能是你砸呗! 周苗苗早就看出来了,李怀德对李学武有了防备之心,李学武对李怀德也不是赤胆忠心。 两个人在一起合作,虽然不至于勾心斗角的,但互相也是忌惮和防备,更添了几分保护和依存。 李学武需要李怀德的支持和帮助,更需要李怀德坐在这个位置上扛下所有他不能扛的东西。 而李怀德需要他的才华,需要年轻力壮的他顶在前面,把厂里的工作做好,给他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双方互相利用,互相钳制,你一把锁,我一把锁,都想站在上风更有利的位置,拿下对方。 所以添锁的时候,还得找到解开对方锁的钥匙,就是这么复杂。 现在周苗苗被他们锁在了中间的位置,左右不得,十分难受。 她有心把李学武的虚伪面目以及实际情况都告诉李怀德,可李怀德知道了又能怎么着? 难道能开除了李学武? 但李学武是真的有办法开除她,甚至搞死她。 所以,她按照李怀德的要求,跟在李学武的后面送果盘的时候,看见李学武和冯娟进屋了。 但她走到走廊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就是给房间里提个醒。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还真就配合她演了那么一出戏,给了她上楼后汇报的借口和内容。 但是等后半夜了,周苗苗怎么都睡不着,越想越不对劲,这才知道自己差点掉进陷阱里。 好在是跟李怀德说的那些没有问题,早晨起来了,见着李学武在楼下锻炼,便跟了下来。 找李学武表忠心是不可能的,李学武不会像二三十年代用女人当情报窃取工具的,更不会沾她的因果,她只想要李学武一句话。 很简单,要废掉李怀德的时候,一定要给她一条出路。 她坚信,干掉李怀德的非李学武不可,厂里没有人有李学武的这种魄力和能力,更没有人具有去掉李怀德之后定江山的能力。 跟李怀德时间越久,她越能感受到老李对李学武的依靠和无奈。 红星厂业务少的时候,李怀德走上了正管主任的位置上,就应该着力了解和学习,掌握生产管理。 但他把给更多的精力用在了人事经营上,用在了个人享受上。 而一味地觉得李学武年轻,资历浅,没有妨碍他的可能。 所以把更多的重担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也造成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让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 李怀德现在就算是再想把厂里的业务和工作拿起来,也晚了,连办公和企业管理结构都是李学武带着人做的,千头万绪他怎么拿? 规矩是李学武定的,就连他都得按照李学武规矩做事,这厂里到底是听谁的,谁说了算。 跟李怀德在一起,也终于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厉害之处,真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 要用精明来形容,那绝对是这个词有问题,不足以形容李学武。 所以她是越来越害怕,尤其是在跟李怀德在一起的时候,很怕那一天李学武突然带着人冲进来抓着他们带上铐子,对着他们说:“你们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要弄死李怀德,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别把她捎带上就行。 再一个,她辛辛苦苦赚来的能不能别收回去,这也是她担心的。 冯娟站在厨房门口,早就看见周苗苗了,看着对方的颓废模样她真是想笑。 就这种货色也想勾搭李学武? 再一个,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从李学武那里要到一个承诺?—— 周六这天,李学武尽可能地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全。 尤其是安排厂里财务、保卫、审计等等几个部门配合市里完成工业整合的清退和梳理工作。 给人事处那边还得协调好干部考核和安置工作,雨露均沾,这一批的干部还是撒开来使用,省的他们自己抱团,融不进红星厂。 最后是他自己的工作,得在出差前把能做的做了,不能做的安排下去给别人做。 李怀德昨天晚上除了听他和窦耀祖的汇报,还说了个事。 辽省邀请红星厂去奉城做客。 驻京城办事处副主任胡可亲自代表辽省主管工业的领导下邀请。 李怀德已经答应了下来,周日晚上出发,周一早晨到奉城。 在奉城盘桓两三日,再径直随辽省的工业负责人去钢城调研。 这一次不算是还上次的债,这是人家表达地主之谊了。 红星厂投资太大,就连对方都觉得不表示表示,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要表示什么呢? (本章完) 第1100章 传承有序 第1100章 传承有序 “不是说最近没有出差的任务嘛?” 听说儿子要出差,昨晚上又没回来,说是有工作,这会儿刘茵皱眉了,问道:“去哪啊这是?” “奉城,东北。” 李学武笑着从母亲怀里接过儿子亲了亲,逗得李宁咯咯咯地笑。 别看小家伙跟他的时间少,可对他和对顾宁以及母亲刘茵可不一样,甭管咋哭呢,只要见着他便能立即收住,要是逗一逗,还能笑出声来,可招人稀罕了。 尤其是书房啊,主卧再怎么好,他也是喜欢书房里的物件。 抱着他坐在椅子上,这眼睛就不够撒么的了,看看这,够够那。 李学武稀罕孩子没个样,连刘茵看了都觉得想笑。 亲脚丫,亲屁股的,没小时候看见别人家小孩子穿尿裓子的那种嫌弃了。 他稀罕李宁可叫李顺看见过一回,逮着他训了好半天。 核心思想就一个,《礼记·曲礼》上说的,抱孙不抱子。 不能溺爱孩子,更不能教孩子不学好,要给孩子树立榜样。 李学武也是认真听了,但心里是没觉得自己有哪做的不对的。 孩子这么小,要是不让他稀罕,等长大了,会跑了,再想要稀罕都稀罕不着了。 你说他还小,有的是时间,可这孩子是见风长,一眨眼的功夫就要上大学、结婚、生孩子,自立门户了。 就像他自己一样,从小都没记得跟父亲亲近过,心里总是有些遗憾的,对待下一代有他自己的教育想法,不想再遵从老一套。 什么三天不断,上房揭瓦。 什么棍棒之下出孝子等等。 刘海中家三个孩子,要论棍棒教子法,全大院也找不出比刘海中更狠的父亲了,可他家出了孝子吗? 父亲李顺在自己小的时候是打过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打得也厉害,可也没见自己成什么材。 要不是有机会多读了几年书,靠着家里三叔的关系去了南边当兵,就他这个体性,还成材呢? 所以孩子的教育不在于打,而在于为什么要打,打了之后要实现什么效果,不打有没有其他办法。 你再看看李姝……这样的孩子你说不打能行吗? “这是谁弄折的?”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盆里“折腰”的郁金香,顾宁从医院带回来的,是患者特意送给她当谢礼的。 结果呢? 李姝的小手真是快,才拿回来几天啊,就给掐折了,这开的正好呢,现在拦腰斩断。 李姝背着小手站在那,大眼睛眨呀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学武倒是没生气,只是要摆出严肃的面孔教育孩子不能糟践东西,浪费东西。 “我……我就、我就想看看。”李姝不安地指了指盆道:“我都没上去,我就用手摸了摸它,它就这样了。” “嗯,你就摸了摸,它就这样了?”李学武叹了口气,耐心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摸它的?” “就、就这样摸的。” 李姝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胳膊上碰了碰,随后快速地收了回去,好像怕粘包似的。 秦京茹从卫生间里出来,瞧见李姝挨训,挑了挑眉毛笑着道:“我说不让你着它边,你非不听说吧,现在好了,挨训了吧?” “我没有——!” 李姝站在那,小手攥在一起无助地撇着嘴,带着哭音喊道:“我真就想摸摸它,没想弄折它。” “怎么了这是?” 正巧这会儿顾宁也下班了,背着挎包从门口进来,听见李姝的哭音,还以为李学武逗孩子呢。 李姝见着妈妈回来了,更觉得害怕了,靠在墙角使劲抿着嘴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可却不敢哭出声。 “你拿回来的那盆,下午玩着玩着就给弄折了。” 秦京茹无奈地解释道:“她爸刚问了两句,这不哭上了嘛。” “哭什么呀?” 顾宁从门口换了鞋,放好了背包,走过来看着面壁思过,偷偷抹眼泪的李姝问道:“是你弄坏的吗?” “嗯——” 李姝小手捂着自己的脸,听见妈妈问了,嘴里倒是说了实话。 顾宁从后面抱了她在怀里,蹲在盆前面给她擦了擦眼泪。 “行了,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妈妈不责怪了”她用手拉开了闺女的小手,看着她害怕的表情道:“爸爸说你了啊?” 李姝憋着嘴,摇了摇头,哑着声音回答道:“没有——” “那你哭什么,害怕了呀?” 顾宁又用手绢给闺女擦了擦刚流下来的泪水,道:“还是后悔了,自责了,知道自己做错了?” “嗯——知道了。” 李姝哭着声音说道:“下次不敢了。” “妈妈给你说啊,这就像你一样,它也是有妈妈的,它和你一样漂亮、美丽,惹人喜欢。” 顾宁哄着她,教着她说道:“如果有人像你喜欢它一样,像这样伤害你,你说妈妈会不会伤心啊?” “会——” 李姝理解妈妈的话,眼睛看着折断的朵,心里也在后悔了。 “妈妈都会伤心,那的妈妈也很伤心呀”顾宁抱着她,指了指盆道:“你喜欢它,不能以伤害它来达到喜欢的目的,你得爱护它,就像妈妈爱护你一样。” “嗯——” 李姝点点头,瘪着嘴搂住了顾宁的脖子道:“妈妈我错了。” “那跟妈妈说好了,以后不能再伤害了,否则的妈妈伤心,妈妈也会因为自己孩子做了坏事而伤心了,知道吗?” 顾宁抱着她站了起来,道:“妈妈先带你去洗洗脸,回来后妈妈跟你一起把重新培养好,好不好?” “嗯——好——” 李姝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趴在顾宁的肩膀上抽泣着。 李学武则是抱着啥也不懂,就在一旁看了热闹的李宁站起身,示意了去卫生间的母女俩说道:“瞧见没,你长大要惹祸可就要挨揍了!” 他朝着儿子光着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巴掌,道:“现在给你提个醒。” 李宁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好笑不已的奶奶和小姨,不知道自己拥护啥就挨了两屁股板子。 见着奶奶笑,他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谁挨打了?你还笑。” 刘茵逗了逗他的小手,笑着问道:“是不是你挨打了,是不是挨爸爸打了?” 李宁拧着身子趴在了爸爸的肩膀上,这会儿小姐姐洗好了脸,乖乖地跟着妈妈又出来了。 顾宁找了收拾的小铲子,用剪子去掉了折断的茎,给李姝指了指盆里的白色圆球道:“这个就是的妈妈了,是她生出了像李姝一样美丽可爱的啊。” “……”李姝看了看手里的,又看了看盆里的妈妈,抿着嘴又要哭:“离开她妈妈了,妈妈对不起——” 李姝一想到自己要是离开了妈妈该怎么办,便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顾宁由着她哭了,重新收拾好根后,找了个罐头瓶子装了些清水,示意李姝将手里的放进去。 “没了妈妈的照顾,会枯萎的”她教给李姝道:“下次再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哦,不能后悔了才想着哭了。” “唔——我知道了——” 李姝带着哭音,小心翼翼地把插在了罐头瓶里。 顾宁将它摆在了盆旁边,叮嘱李姝要多来看看它。 不是为了惩罚孩子,也不是为了让孩子有罪恶感,而是教育孩子敬畏生命,尊重生命。 喜欢,不一定要占为己有,有的时候,喜欢也是有代价的。 …… 周日早晨,天刚蒙蒙亮,李姝就从床上爬了下来,还没洗脸呢,便笨笨地扶着栏杆下了楼梯。 她光着小脚丫,穿着兰睡衣,满眼紧张和期待地跑到了郁金香盆前,先是看了看,又是看了看妈妈。 昨晚妈妈告诉她,的妈妈还会有新的,可新的再也不是现在的了。 现在的因为她的错误和自私的喜欢,可能就只有几天的生命了,虽然现在依然灿烂的绽放着。 李姝蹲在盆前,专注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李学武和顾宁知道,李姝就要长大了。 未来的李姝也会像这朵一样灿烂地绽放,美丽,惹人喜爱。 但他们决不允许有人像李姝亵玩这朵一样伤害李姝。 在教育李姝的同时,夫妻两个也是在闺女的心里埋下一颗洁身自爱的种子,可能小小的她现在还不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 但是在未来的某一个刻,某一个时间,这颗埋在她心底的种子终究会发芽、绽放出一朵自爱的。 李学武有足够多的实力和能力满足闺女喜欢的爱好,哪怕是践踏、劈砍朵,让她随便玩都行。 可李姝终究是要长大的,终究是要经历风霜雨雪的,他不可能永远护着她,就像这朵娇滴滴的。 他有再多的实力和能力,也比不上李姝的心里有爱,眼里有光,胸怀梦想,对未来和生活有希望。 刘茵屋里出来,没看见李姝,倒是看见了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儿子和儿媳妇,走下几步楼梯,这才知道夫妻两个在看着楼下的李姝。 种瓜得瓜,种因得果。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儿,再想及他们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刘茵的心里更多的是欣慰。 老一辈人知识和见识有限,管教孩子自然是学习父母的手段。 他们也是爱自己的孩子,也怕自己的孩子走歪了,走错了。 后爹、后妈才不会管教孩子呢,亲爹、亲妈哪有恨孩子的。 刘茵欣慰的是,到了儿子这一代,李家的人终于有了文化,有了更好管教和教育下一代的办法。 不用再像他们那一代似的,打着孩子,疼着自己。 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用心良苦,严苛管教,才让自己的孩子有机会拥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学识,这样的思想,这样的能力。 所以,没有什么遗憾或者自责,父母要以身作则,对孩子们要关心,要爱护,要更加的专注。 从李学武结婚的那一天起,或者说领着顾宁回家的那一天起,她就有过无数次的担心。 一个脾气暴躁,一个脾气倔强,要是僵持在一起可怎么得了。 但现在看来,孩子们都在成长,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做了爹和妈,更懂得了怎么撑起这个家。 三代人,以三种眼光,三种心态看待家庭教育这个问题。 她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儿,小两口看着李姝,都期盼着下一代会更好,更快乐和健康的成长。 —— 上午在俱乐部见了王小琴和黄干,李学武约的王小琴,黄干是听见他来了,自己跟着来的。 “上次我跟耀武同志聊过的,关于卫三团支援红星厂的事,还是得请你这边出面。” 李学武先可着自己的事说了,看着苏晴帮两人倒茶,便谈起了公事。 “有几个方向,还是你带回去,跟同志们讨论一下。” 他解释道:“一个是红星厂即将创办的教育机构,需要一名干部坐镇,担任安全和思想教育副校长。” “另一个则是红星厂的保卫处”李学武端起茶杯道:“我跟厂里协调了一下,请咱们这边出个人,担任副处长的位置。” “最后便是联合三产,以及联合工业那边,也得请咱们的干部组织队伍派驻到各单位进行支援。” 这是早就在卫三团上过会,讨论过的内容,只是时机一直不是很成熟,也没有收到各单位的邀请。 现在上面有意加强这种支援的推广和要求,所以李学武这边早就准备好的预案便纷纷被各单位所接纳了。 最早开始接纳并邀请卫三团进驻的便是钢铁学院。 他们早就想改变一下学校里的风貌了,有赖于对李学武的信任,再加上四方打听卫三团主管领导的人品和水平,这才下定决心的。 卫三团安排了正治处副主任翟楚楚带队到钢铁学院担任正治部主任,主管学校内的德育和思想工作。 虽然才是刚刚到校开始工作,可翟楚楚雷厉风行、大公无私的性格已经得到了校领导的认可和赞扬。 先是以卫三团宣传队的名义取缔了原本的思想教育工作队,强制要求对方解散所谓的管理组织。 将学校的行政管理权限交还给了裴大宇,将教育管理权限交还给了教授和教师,将学生管理权限交还给了教务处等部门。 在一系列的变革过后,翟楚楚开始对原本存在于学生或者教师队伍中的小组织开始清理并清查。 不符合组织规定的,一律取缔,有违反规定或者犯法的,一律按照规定或者法律处理。 杀一儆百,风气瞬变。 搞思想教育工作的,连那些小伙子都能摆得平,那些战士们都服服帖帖,更何况是一些小崽子。 有不服的?直接拉走。 对付这样的人,翟楚楚可不像裴大宇那般顾忌和在意。 从支援组过手的人有几个还敢叫嚣的,哪个不是老老实实回去干工作、搞学习和生产的。 以前关于上级下发文件和指示精神的解读权限不在裴大宇的手里,所以他想干什么得听人家的。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这些权限由支援组传达和宣传,但在工作前都是要跟学校沟通和商量才决定的。 没有了伤害,没有了破坏,工作秩序正在快速地恢复。 但思想教育工作却是越抓越正规,越抓越牢固,再回解读思想和指示的工作队,还能有卫三团的正治部会解读、会执行? 立竿见影,翟楚楚的队伍把工作做好了,做出成绩了,其他单位自然是看得见、听得见的。 所以,红星厂这边李怀德是吐了口的,与其让上面安排队伍进来支援和帮扶,倒是不如自己请了妥当又适合的人进来呢。 原本以李学武的身份,足可以在红星厂组建支援组了。 就是从卫三团调一些人过来嘛,收拾出一件办公室来足矣。 可李学武不愿意,一方面是他的工作太多了,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权限太大了,最后则是他的身份尴尬,两头都有,两头都不好有。 所以,李学武的意见是,请王小琴来红星厂,再由卫三团安排其他人去教育机构,以及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等关联单位进行支援。 一个卫三团当然顾及不到所有的工厂和单位,但哪怕是个指导员带队过去,也是占了个位置不是。 不求像钢铁学院那般有作为,只要没有更多的麻烦就是心愿了。 王小琴自然是愿意来红星厂兼职的,一方面李学武在这里有工作和群众基础,方便开展工作。 另一方面她个人也想拓展人脉关系,这个时候就属工厂里的人脉环境最值钱,最能联系地方。 以前在分局的关系她自然还是联系着,可都不在一个系统内了,只是私人关系保持着,工作关系基本上都换掉了,或者断掉了。 如果能在红星厂担任实际职务,并且组建支援组配合红星厂的工作,她本人在提升和进步的过程中,也会给红星厂带来稳定条件。 红星厂晋级在即,集团化目标徐徐展开,从这里干一段时间,再回到卫三团,她也有了企业管理的资历和能力。 昨天齐耀武还找到她聊了聊,关于李学武的情况。 因为都不是外人,所以齐耀武说的很是直白。 李学武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贡献,并且在卫三团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低调,无不证明着李学武已经在红星厂和卫三团之间做出了选择。 齐耀武的意思是,他本人当然充分尊重李学武的选择,但也要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给予李学武最大的支持,最好的待遇。 他也是了解了李学武此次安排的意思,所以建议王小琴多想想。 意思很明显,李学武如果被迫从卫三团撤回红星厂,那么卫三团和红星厂之间的联系不能断。 既然红星厂那边不能在卫三团这边有人兼职,那卫三团就安排人去红星厂兼职嘛。 反正齐耀武就是一个意思,卫三团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并且快速地发展和建设,就离不开地方的支持和帮助,最有力也是最为熟悉,合作最为舒心的还是红星厂。 现在正是红星厂需要卫三团的时候,那自然是要伸出援手,全力保障红星厂的稳固运营,帮助红星厂平稳地度过这段时期。 卫三团最适合去红星厂的人选,只有王小琴。 副参谋长长沈放跟李学武的关系也很好,到保卫处任职也很合适,但他不会搞正治,更不没有大机关的管理和锻炼经验。 所以先是由齐耀武在卫三团跟王小琴谈,今天则是李学武跟王小琴私下里来谈。 “我个人是没有意见的。” 王小琴想了想,说道:“但我对红星厂的整体形势,以及需要做什么或者支援什么有所顾虑。” “红星厂整体上来说,安全环境是有所保证的,保卫处的安保体系建设很是全面,随时能够拿起来,用得上。” “思想教育体系还是严承了大学习活动变革初期的管理和安排。” 李学武想了想,介绍道:“现在的思想教育工作主要是由谷维洁副书记分管,李怀德主任负责。” “红星厂的宣传工作做的不错,包括厂报和文工团以及广播站,都对厂里的稳定做出了贡献。” “最后就是红星厂最引以为傲的职工福利体系,比较周边工厂是没得说的,很有心理优势。”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要担心,虽然今年红星厂的职工人数要翻三倍,可管理上绝对没问题。” “有你在,我当然不会担心,我只是怕我做不好。” 王小琴笑了笑,说道:“我去了也是给你打下手,听你的指挥,服从命令就是了。” “呵呵,学武怕不是要动一动了”一直没说话的黄干笑着提醒道:“这是在提前安排你去红星厂呢,以后怕不是不方便了。” “你要动?去哪?”王小琴皱眉道:“现在就要去钢城炼钢厂?太早了点吧,对你的未来……” “没,还早呢”李学武微微一笑,宽慰了她一句,随后想了想,说道:“不过黄干说的没错,动一动是有可能的。” “董主任应该在今年年末就不会再担任保卫处处长一职了,我可能会顺利接任,但不可能长久。”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既然要去炼钢厂接董主任的班,这个位置终究是要让出来的,从这里去,不大合适,容易让人家误会。” “所以,动,有可能动,但不是这个时候动。” 李学武看着她解释道:“如果我这个时候动,就不能有机会安排你过来红星厂了。” “而且,你来红星厂的时间也得慢慢准备,慢慢安排。” 他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说道:“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下半年,说不好,说不定,得看。” “意思就是厂里还要协调,上面也在观望,是吧?”黄干笑着说道:“要不让我过去给你当这个副处长吧,一定包你满意。” “怎么哪都有你呢?”王小琴笑着瞥了他一眼,闹道:“管好你自己那摊得了,哪有事哪搀和。”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没看出来啊,红星厂馒头坐锅里了,就等着起锅分馒头了”黄干笑闹道:“这个时候得有多少人盯着这锅馒头,要动手抢也说不定呢!” “动手抢怎么了?”王小琴扯了扯嘴角道:“我抢不过谁啊?” 说归说,闹归闹,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未来一两年内,这红星厂内部的格局恐怕要有大的变动,他这是在提前布局呢,就连自己入局都要找准时机,算计一把。 当然,她入局不是算计她,更不是入局为难,而是以她入局为契机,怕不是要坑谁一下子。 李学武下棋操子步步有说道,没有一步是闲子,更不可能丢棋。 谋而后动,动不失宜,时然后言,言必中理。 这就是李学武做事和干工作的原则。 说完了王小琴的事,再问黄干的事,就全是扯淡了。 主要是茶淀农厂的合作,以及现在他搞的那些事。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事如果不跟他念叨念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怕出错似的。 王小琴意味深长地点了他,说他这就是要出错了。 黄干嘻嘻哈哈地开玩笑,直等着王小琴走了,这才挠了挠脑袋,有些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你不会是犯了生活作风问题了吧?”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坐在那抓耳挠腮的黄干,撇嘴道:“上次粘着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唉——其实也不算生活作风问题,我自己还是了解我自己的。” 黄干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搁在心里闹腾的慌,想找你聊一聊。” “我劝你还是别跟我聊,我这个人嘴可快,回头再给你说走嘴了,怪不好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们家苏幼芳可是个思想前卫的人,你为啥不跟她聊聊呢,夫妻两个,开诚布公。” “跟她?她还不得刮了我啊!我可怕她的很。” 黄干摇了摇头道:“知道你嘴严实,怕惹因果,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实在信得过的朋友。” “哪一个?裴培吧——” 李学武语气肯定地说道:“发生关系了?还是有实质进展了?” “唉——我就知道瞒得过谁,也瞒不过你的。” 黄干苦恼地说道:“她对我的心意啊,我就是傻子,瞎子也能感受得到,我是不忍心看她那样。” “至于你说的这些,我还没有那么下作,贪恋什么男女私情。” 他认真地说道:“我对幼芳是有感情的,孩子都有了,更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那你在纠结什么?既然都没有实际的关系,用得着你忧心吗?人家没有爹妈?没有兄弟姐妹?”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自己有家庭,有爱人,有孩子,也做出了选择,那你想干啥?” “先说一句啊,我不是劝你什么,或者说给你什么,我都不明白你想要什么,或者说目的是什么。” 他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道:“要说裴培流落街头,沦落红尘,需要你舍己度人也行了。” “人家工作干的好好的,家庭关系也有,才貌也有,凭什么你觉得就可以为人家分忧解难了?”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是一厢情愿,在这跟我瞎掰呢吧?” “你说呢?我犯得上吗?” 黄干深呼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她家里给她介绍的对象,硬是给推了,连见都没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见她有对你冷着脸的时候吗?那你见她有对我好脸的时候吗?” 黄干要说起这个,李学武倒是想起了什么,也有这么一个姑娘对自己摆脸色,耍态度来着。 也是因为家里介绍对象,不过自己是正经人的,怎么可能像黄干这样犹犹豫豫,缠缠绵绵的。 趁早给人家明确的态度,别自私地耽误了人家的青春。 “你跟我这讲古代言情话本呢?”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们两个不会互相说什么‘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你才冷酷无情、你才无理取闹’的话吧?” “嗯——有点那个意思了。” 黄干点了点他,道:“我就说这件事还是得来找你帮我分析分析,还是你懂我啊。” “我懂你?呵呵——我懂你是个佬涩劈!” 李学武撇了嘴角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她吗?” “唉——这话怎么说啊!” 黄干迭着腿说道:“我要说不喜欢,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嘛,跟你这我没有什么隐瞒的。” “是,我是有点喜欢她,脾气、性格,还有人品……” “得了吧,还脾气、性格、人品,这特么有啥关系啊!”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那是喜欢她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 “青春年少,歌舞飞扬,我特么也是男人,我当然知道男人到了八十岁喜欢的还是十八岁的。” 他很坦然地看着黄干说道:“你也是个爷们,平日里看你做事挺干脆的,怎么一到了事上就婆婆妈妈的呢,比人家裴培都不如。” “喜欢就要,要了就承担责任,把几方都照顾好,别让人家苏幼芳帮你擦屁股。” 李学武直白地说道:“你们家苏幼芳的性格我看得明白,你要是有能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随便飘,飘多少都无所谓。” “但前提是你得有这个能耐,既然说喜欢人家,那就要方方面面安排妥当,甚至面对人家父母也敢站直了说话,你准备好了吗?” “话再往回说,你要是没准备好,或者说自己没有这个能耐,那就像你说的,心疼她,关爱她,确实想让她有个家,过正常的生活,很简单,让你家苏幼芳出面。” 李学武坐在了他的对面,道:“你不忍拒绝了人家的这份心意,或者说舍不得拒绝,那就跟苏幼芳坦诚,我想苏幼芳也会理解你,得认同你是条汉子,知道顾一头。” “至于说裴培这边,只要苏幼芳出面了,她也就对你死了这条心了,以后人家怎么生活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也少打听,少来往。”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道:“我想裴培不是那种为了你要死要活的人,人家也没说要在你这棵大树上吊死,对吧?” “唉——我也是比你白活了这么多年,这点事还得求着你帮我点明了,说透了,摊开了。” 黄干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人没啥能耐,更没有长袖善舞的手段,做不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逍遥局面。” “要说让幼芳来说,就没这个必要了,对幼芳来说很委屈,她是无辜的,对裴培来说很残忍,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犯不上逼着她。” 他点点头讲道:“其实都是我的错,玩着闹着就一不小心认真了,让裴培误会了,没有处理好这一段的关系,让她跟着受罪了。” “我自己跟她说吧,坦白地说,对我对她都是个好事。” “不至于这么深沉吧?”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看你也不是个为情所困的人,怎么到了今天陷进了儿女情长的漩涡里,你来第二春了?” “呵呵——快别闹我了!” 黄干苦笑道:“我就是瞎胡闹,色心说有是有点,但要说胆子子,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看了看李学武,羡慕地说道:“我比你真是不如啊,至少没有你活的潇洒,活的明白,活的通透和彻底,连苏幼芳的心我都没读懂,还跟你这叭叭爱情呢。” “哎!含沙射影,过河拆桥是吧?”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说你的事,别提我,我可是正经人!” “是是是,你是正经人”黄干好笑地说道:“我这不是也想当当正经人,没正经明白嘛——!” —— 周日晚上,李学武汇同了李怀德,带着委办以及其他部门组成的队伍一起登上了去往奉城的火车。 车厢当然还是公务车厢,这是李怀德的待遇,也是红星厂的实力体现,尤其是像这种长途公务,他更是要乘坐这种专属车厢了。 不过老李也知道注意影响,车厢其实没什么,又不是专列,而且也不是他一个人用,厂里随行人员都在这节车厢里。 李学武是不愿意出差的,辛苦,累,还影响工作和假期。 不过他现在也是没办法,保卫处的工作逐渐地在交给于德才来处理,这倒不是李怀德要求的。 很简单,委办这边的工作多了,他的精力有限,那自然是要向委办这边倾斜的,保卫处的工作不是很紧急的,自然就要下放下去。 这也是李怀德的目的,逼着他放手保卫处,在不断了他根基的情况下,逐渐消除他在保卫处的影响力,以及对保卫工作的掌握。 实在是李学武的工作做的太好了,保卫处基本上都是他的关系,都是在他的组织和建设过程中打下的新基础,包括组织和人事工作。 长此以往,不仅对李学武个人的工作会造成影响,对厂里的工作也是不好的,尤其是李学武还年轻,他未来还是要进步的。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定位很清晰,一定是要培养他接班自己的。 在这个过程中,李学武要帮助他,支持他,完成对厂里的建设和变革工作,并且在关键时期下得去手,拿得出手。 所以,李学武在保卫组的工作时间足够多的时候,就是李怀德要安排他到其他岗位上锻炼的时机了。 这么说一定是对的,对谁都是好的,对李学武是,对保卫处的下一任负责人也是,两人都不至于受保卫处更多的桎梏和影响。 当然了,人事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从保卫处走出去的干部,一定会成为李学武在红星厂的根基。 这也是李学武在明白了李怀德的布局后,所做出的适应性调整。 培养更多的干部,给更多的人机会,也要培养接班人。 虽然于德才不是自己的嫡系关系,可他在保卫组工作的时间也太短了,嫡系都还没有成长起来。 所以,于德才作为董文学的关系,便成为了李学武培养和支持的第一选择。 而对方在工作过程中也确实表现出了应有的能力和信心。 所以说,在保卫组后董文学时期,后李学武时期,于德才正式地走到了台前,承担起了重任。 李学武布局王小琴进入到红星厂,以保卫组副组长的身份组建支援队,也是对于德才的一种支持。 他接班董文学以后,绝对来不及布置的,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和时间。 所以,在其他关系入局前,或者说厂里的人事竞争还没有白热化的时候,他已经在推着于德才往上跑,跟着他跑,别掉队。 古董讲究传承有序,职场也是一样,就像当初董文学选择了他。 (本章完) 第1101章 把红星厂当鱼钓? 第1101章 把红星厂当鱼钓? 辽东,奉城。 从京城方向驶来的41次列车开始进站,机车声在车站内回荡。 该列车归属奉城铁路局管辖,自京城始发,奉城为终点站。 站台上,三台黑色伏尔加-21轿车、一台小巴车停在末尾车厢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 车队旁有穿着制服的保卫在维持着秩序,防止站台上的旅客误闯进车队范围内。 也正是随着列车的进站,小车上的人陆续走了下来,站在了站台上,好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人。 其他站台等待上车或者候车室里的旅客们好奇地观望着这边。 有人猜测这是有大干部下来检查工作了,也有人猜测是什么了不得的外宾要来奉城参观。 众说纷纭,议论纷纷,没有一个能说得准,或者肯定地猜测。 不过他们能确定的是,这么大的排场,又是轿车又是小巴车的组队来迎接,对方的来头一定不小。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种到站台上安排接站,且有车队来迎接的情况属实是不多见的。 尤其是车队周围还安排了保卫人员护持,更显得神秘异常。 直到列车停稳,好奇的旅客们再次惊讶地发现,所有车厢门都没开,唯独最后一节的车厢门开了。 有迎接队伍里的几人先进了车厢,没到一分钟,便见车厢内接二连三地走出来很多统一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黑色皮鞋,手里拎着统一款式黑色皮包的人。 这到底是谁来了? 这阵势也忒牛哔了,看着这些人分别上了小巴车,便知道还有更大的领导在后头呢。 果然,这些人下车后,便有同样穿着,但很少有拎皮包的人在先前上去那几人的陪同下下了火车。 这些人并未在车站上多逗留,显然已经在车厢内完成了寒暄和相互介绍的程序,只说了两句便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纷纷上了小轿车。 只等轿车车队里最后的一道关门声响起,前后只用了不到7分钟,接待程序完成,整个车队缓缓启动,向站台的另一头开去。 在信号员的指挥下,41次列车车厢门齐齐被列车员打开,车上的旅客这才鱼贯而出,一边拎着行李往外走,一边议论着刚刚的见闻,结束了这趟全程732公里的旅程。 时值五月,春意正浓。 奉城的温度要比京城低一些,但相比较不会差值5摄氏度。 车队从火车站出来后,沿着宽阔笔直的大街一直往前走,道路两旁高楼随处可见,街上市民精神面貌良好,自行车队伍川流不息。 如果说京城给李学武的印象是严肃而又庄重的话,那么坐在车里看奉城,能感受到一种厚重且宽阔,还有些年轻和活力。 这里是辽东的行政中心,这里也是辽东的工业中心,远处除了高楼可见,耸立的烟囱也是数不胜数,那些烟囱冒的不是烟雾,而是辽东重工业基地的呼吸和活力。 这里的土地一马平川,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优越,水利资源极其优秀,更具有历史人文宝贵财富。 一路上负责接待的辽东工业部门办公室人员在给李学武介绍着辽东工业的发展史和创业史。 每当路过标志性建筑,或者区域时,三十多岁身穿蓝色布衬衫,戴着黑色镜框的年轻人便要引经据典,大大地把家乡夸赞一番。 在介绍和讲述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地趁着转身或回头的时候偷偷地打量后排座位上的年轻领导。 是的,比他还年轻的领导。 他今年三十四岁了,去年提的副主任科员,听说后面坐着的这位副处级领导才二十出头。 当然,京城多贵客,二十出头年轻有为的人比比皆是,如过江之鲫也说不定。 他在单位里蹉跎半生,早就没有了年轻那会儿的盲目自大。 从一上车开始,这位李副主任话就很少,只是目光打量着窗外的建筑,他也是因此才开始了介绍。 随同一起乘车的还有钢城工业局副主任刘立新,他也在今早的迎接队伍里,是跟着辽东驻京办副主任胡可一起来的。 这次接待任务的对象很明确,京城红星轧钢厂的管委会主任和管委办副主任,以及其他随行人员。 按道理说,似是管委办副主任这样的人员,用不到刘立新这样的人陪同,甚至都不一定用得到他这样的人单独服务。 很简单,一般企业的管委办副主任多是管委会主任的秘书,或者说是秘书业务主管。 但从胡可副主任的安排上来看,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 刚刚在站台上,他并没有资格跟着一起上车迎接,但他看见了,这位李副主任下车时是走在了胡可副主任的后面。 而在乘车安排上,这台车早就定下是负责接待这位李副主任的。 他和刘立新在早晨出发前就已经确定要跟这台车。 所以,种种线索合并在一起,就说明这位李副主任不仅仅是红星厂的管委办副主任,应该还有其他身份,或者身份地位较为特殊。 机关工作,从来都不会出现乱弹琴的状况,什么事都有规矩摆着,一是一,二是二。 别说坐在副驾驶的他搞不清楚这位李副主任的来头,就是陪坐在后面的刘立新也是一脑袋浆糊。 为了车里的气氛不至于尴尬,也为了不至于冷场,所以他只能继续说着,继续介绍着,看那位李副主任是愿意听他讲这些情况的。 “钢城今年的发展怎么样?” 就在他讲完一个段落后,后面的李副主任突然开口,问向了坐在一旁的钢城工业局副主任刘立新。 “嗯,钢城工业,嗯”刘立新也是被问的一愣,不过反应反倒是很快,在站台上已经有人给他做过介绍,他知道对方的基本身份。 “今年的工业发展较去年是有很大提升的”刘立新介绍道:“虽然不能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得力于钢铁和煤炭工业的有力发展,工业总产值是稳步提升的。” …… 刘立新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领导,也不是上面的干部。 但对方所在的红星厂有一个分厂,也就是钢城炼钢厂在他管辖的地界上,或者说在钢城的地界上。 管辖两个字现在还真就不太好说,毕竟这种拥有总厂的工厂管理权限基本上都在总厂。 尤其是听说红星厂正在组织筹备晋级和集团化,往后管不管得着还真就不好说,或者说很难说了。 胡可副主任是前天回来的,主要行程就是安排红星厂的这一次来访,辽东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要接待他们,并要开展工作会谈。 这种接待的级别就很高了,会谈的级别也拔的很高了。 刘立新的介绍简明扼要,既概括了港城近一年的工业总体发展,又突出提及了几个重点工业和类型的发展情况。 其中就有红星钢城炼钢厂,以及红星厂在这边投资建设的红星工业,从地方的角度讲了一些情况。 李学武听的很认真,比刚刚听副驾驶那位接待人员的“旅游解说”还要认真。 在刘立新介绍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在对方介绍完以后,这才又问了几个问题。 不是关于炼钢厂的,而是钢铁和煤炭行业,以及运输和服务行业等等,总体的工业产业局势。 刘立新回答的很是谨慎小心,他看出来了,这位李副主任不是愣头青,更不是关系户,正儿八经的高水平、高素质工业管理干部。 他的谨慎和小心不是要防备这位李副主任什么,而是怕露怯。 对方问的问题越来越专业,越来越深刻,甚至还仔细询问了几个工业产业数据做了对比和分析。 言谈之间差点给刘立新问懵了,问僵住,他后背都出汗了。 要真是在对方的面前被问住了,丢了脸面,那他这个人可就真的丢大了,都特么丢到京城去了,甚至会影响到他的个人事业。 “钢城还是很有发展潜力的,你刚刚提到的以煤炭和钢铁等重工业为产业支柱,打造第一产业贯通第二产业的重要桥梁,这个观点我也是认同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钢城我是去过很多次了,对那里有很深的印象和好感。” “是去炼钢厂吧?” 刘立新微笑着说道:“我跟炼钢厂的董主任经常能见面,他是一个很有水平,很有修养的人。” “呵呵,对,是我们的董主任”李学武轻笑着点头道:“在红星厂董主任还兼着保卫组的组长,我则是保卫组的副组长,我们是一个班子里的成员。” “哦,怪不得一听您问起工业管理,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呢。” 刘立新笑着说道:“董主任是多次跟我讲过红星厂在钢城的发展理论的,跟您的提问的方向是一致的,确实是值得我们思考和学习的。” “您过奖了,我们是企业,更应该跟地方多沟通,多交流。” 李学武客气着说道:“我和胡可副主任结缘也是因为有业务上的沟通,由他牵线搭桥,这才促成了今天的这次行程。” 看着后面座位上的两位领导已经说起了钢城工业,副驾驶上的接待人员适时地选择了闭嘴。 不过他也在认真地倾听着,在心里仔细琢磨着,思考着。 似是他这般年龄的人早就失去了锐意进取的信心,更多的是把精力和心思用在了思考和揣摩上。 进步的机会渺茫,只能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灵通。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才疏学浅,为人灵通也是一个优点,也是能被重用的理由。 刚刚他观察过了,这位李副主任面相真的是大凶大恶之人,怪不得是在保卫部门兼职的,真匹配。 不过听对方言谈,以及刘立新的反应,他也知道这位并非是江湖莽汉,一介草夫,反而有大学问。 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 车队缓缓减速,拐进了高阔的大门,两侧警卫抬手敬礼,车队再次提速,向招待宾馆驶去。 辽东招待宾馆分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对外招待宾馆,后面是对内招待宾馆,有围墙阻隔。 车队是停靠在了对内招待宾馆部分的大门前,红星厂的客人将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将乘坐火车前往钢城。 “李副主任,辛苦了。” 车辆一停稳,李学武这边的车门旁便有年轻人帮忙打开了车门。 他下车后还没有站稳,从前面车上下来的胡可便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打了声招呼。 这可把刘立新和副驾驶上下来的接待人员给惊了一下。 这位李副主任到底是什么来头,胡可副主任为啥如此重视。 “胡副主任,咱们就别客气了”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手,说道:“到了您家了,客随主便。” “哈哈哈——”胡可笑着客气道:“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前面那台车,就是他刚刚下来的那台车上,李怀德刚刚下车。 胡可引导着李学武往前走,汇合了李怀德又客气了几句,补上了刚刚在火车站站台上的匆忙失礼。 招待宾馆门厅里走出一队干部来,胡可笑着给双方做了介绍。 对方是办公厅的常务副主任,姓于,叫于涵,作为接待负责人对红星厂李主任一行人表示了欢迎。 李怀德也在与对方握手的时候,对辽东的接待和招待表示了感谢,双方的寒暄很是热情和真切。 按照接待流程,红星厂所有人领取了房间钥匙,有服务人员引导上楼存放行李,短暂休整。 于涵副主任也是在与李怀德和李学武做了短暂的沟通和交流后,送了他们上楼,便同胡可离开了。 红星厂的调研团队有差不多二十个人,除了李怀德和李学武是单间,其他人都是双人间。 不是辽东小气,也不是这处招待宾馆里单人间太少,而是工作需要,工作要求,和招待潜规则。 组织和业务工作,出差办公,无论昼夜,一律算正常的工作时间,必须遵守统一的作息管理。 双人间既为办公人员提供了合作和办公的需要,也提供了互相监督和帮助的条件。 领导住单人间也不是为了特殊化,或者说享受什么,而是为了更方便地找人谈话,谈工作。 出门在外,再好的住宿条件能好到哪里去,还能跟家里比? 尤其是这个年代,出差住宿只要不是风餐露宿就已经很好了,没有人会挑剔和要求住宿条件。 不过公平的说,辽东招待宾馆的条件是真的很好,能看出历史的韵味,就像国际饭店一样。 李学武回到房间后,由着彭晓力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昨天晚上到现在,早晨只在火车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长途旅行所带来的疲惫和劳顿是需要放松和清洗的。 热水不仅仅能促进血液循环,带走一身的疲惫,还能洗涤身上的汗味儿和旅行味,不至于让即将开始的会谈工作失了礼貌。 八点半到达招待宾馆,红星厂一行人休整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李学武提前十分钟下楼,在楼下遇到了前来迎接的于涵副主任。 两人已经由胡可副主任做了介绍,彼此也都有了初步的了解。 刚刚离开的这一会儿,胡可也同负责接待的于涵做了简要的沟通和信息确认。 对于李学武,胡可早就把他的信息呈递给了领导。 而于涵,他则是在交流过程中做了提醒和特别标注。 虽然只是红星厂的管委办副主任,但李学武也是厂保卫组的实际负责人,兼职的一把手就在钢城,任红星钢城炼钢厂的管委会主任。 另外一层身份便是卫戍区,卫三团的第一副政委,也是副团长。 这位李副主任年轻,背景深厚且复杂,任职关系复杂多面,在厂里负责的工作更为复杂且重要。 据胡可强调的内容显示,李学武负责了红星厂所有业务工作的协调和管理,包括联合工业和三产。 现在钢城正在建设的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以及新投建的冶金工业,位于营城的造船厂,都是其一手推动并开始发展建设的。 这位李副主任在对外贸易和联合贸易上具有较高的影响,是红星厂继李怀德之下管理权限最为全面的干部,甚至是在具体项目和业务上,比李怀德负责的还要全面。 胡可给出的猜测,这一次的会面,大方向上可能是李怀德李主任做主谈话,但具体业务上,应该是要同这位李学武李副主任谈。 于涵怎么敢不重视李学武,又怎么敢坏了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的事,所以同李学武的交流很是融洽。 这真是让随同接待的干部们跌碎了眼镜,怎么看这位李副主任怎么觉得妖孽。 如果年轻没有能力,是滥竽充数也就算了,站在那同于涵副主任谈笑风生,气度上一点不落下风。 真要论起气度来比较,于涵副主任都已经五十岁了,站在二十出头,一米八几,身姿挺括,器宇轩昂的李学武面前还真是不够看得。 两人就京城和奉城之间的历史沿革和风土人情,以及现在的变化和区别说了几句各自的感受。 这不算是工作,只能说是双方的试探和认知,方便接下来的谈话和沟通,也算是给对方亮亮相。 只李学武的面相,其实就已经震撼了在场的一些接待干部。 于涵倒是很会谈话,也会接待的一个人,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李学武脸上的伤疤。 为什么他敢直接问? 原因很简单,在学生时代有伤疤没关系,教育不会歧视任何人。 但在工作分配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伤疤的原因会被层层审核,一定程度上是会影响前途的。 如果一个年轻人连自己的脸面都管理不好,保护不周,那他还能做成什么事呢? 不过换一个时间,这伤疤是在工作期间,因公受伤留下的,那就另当别论了,甚至说天壤之别。 在他们了解到李学武的这道疤痕是因为在南方参与了对外反击任务时候留下的以后,再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便肃然起敬了。 年轻,有能力,有关系,走的快一些很正常,他们羡慕嫉妒恨。 但这样拼命拼出来的,他们是一点都嫉妒不起来,更不敢恨了。 要说羡慕,那是连羡慕都没有这个资格的,换他们上南方,真刀真枪的拼命,他们才不敢说呢。 所以,似是李学武这种人走得多快,走的多远,他们都不羡慕。 聊了一会,李怀德和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下楼了,只等着人齐了,便又重新登上了来时的车队,往办公楼的方向开去。 稍后,李学武会陪同李怀德先去会见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 然后,双方会在大会议室召开办公会议,就红星厂在辽东两个地区的落地和生根问题进行讨论。 最后,由辽东接待组负责,今天下午陪同红星厂一行人前往奉城第一机械厂,明天上午前往铁西工人新村参观调研。 明天的中午聚餐后,会有一个工业座谈会,结束后,红星厂一行人由接待组负责送上火车,随同前来开会的钢城负责人一起前往钢城调研。 —— “哎呀,欢迎欢迎啊” 三楼,会客室,陆启明出门接到了来访的红星厂一行人。 双方在会客室门前握手寒暄。 有于涵和胡可作为招待负责人,给双方做了介绍。 李怀德在面对陆启明的时候丝毫不怵,别看他的级别无法与对方比肩,但在综合实力上完全不差。 而且这一次的会谈交流,是辽省,也就是眼前这位陆副主任主动提出的,他只是给了面子而已。 既然邀请和程序字面上确定的是会谈,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不然就是接见和接待了,还是那句话,机关里没有错误。 陆启明请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行人进了会客室,双方在沙发上落座,有工作和服务人员整理好现场后便快速地撤离了。 会客室内只有正在谈话的双方领导,以及正在拍照和记录的宣传部、办公厅的人员。 “我还记得红星厂收购钢城炼钢厂的那一年。” 陆启明坐在沙发上,微微侧头,看向李怀德笑着介绍道:“那一年我正好在钢城工作,正赶上这个收购工作,我记忆尤深啊。” 他看向自己这边的陪同人员,讲道:“刚解放,全国的工业都在恢复和建设中,各地对工业的重视程度很是认真,我们当成宝啊。” “但是,为了全国一盘棋,工业大发展,只能是忍痛割爱,出工出力,支援全国工业建设。” 陆启明看向红星厂一行人点点头,说道:“当时主管工业的周烈跟我说,心疼啊,我说心疼也没法,咱们要是不心疼,全国工业就要缺胳膊少腿,想站都站不起来。” “所以,今天我看到红星厂的李主任,我是要说一说的。” 他笑着摆摆手说道:“当然,我不是跟您要账的,更不是要好处的,我是想表达自豪和欣慰的!” “我们曾经支援的和付出的,在今天终于结出了优秀的果实。” 啪啪啪—— 现场在陆启明讲话结束后便响起了不多但很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也是鼓着掌,他知道这是陆启明在打感情牌,就是在要账,就是在要好处,可他必须得承认,这么多年,东北一直都在给全国的工业造血。 陆启明完全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全国工业都有东北工业支援的影子,正因为有了东北工业,全国才能快速地完成工业化发展建设。 一车车木材、一车车煤炭、一车车石油……东北就是全国工业发展的母亲,用自己血和汗供养了全国的轻重工业发展。 但是,贯穿历史来看,这位母亲是委屈的,是养了许多不孝子的。 在后世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东北重工业基地,又有多少人记得用了东北支援的木材和煤炭。 又有多少没良心的,看着东北工业在油尽灯枯后,唾弃嫌弃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里因为历史和资源等原因,有了工业的大发展和重要的基础。 但也因为历史、地缘和时代的原因,造成这里的工业永远发展不完全,永远的谨慎小心,防备着。 所以,陆启明说贡献,说委屈,说自豪,说欣慰,李学武都在听着,这是人家应有的待遇。 李怀德则是在发言中,针对陆启明的话做了回应。 他讲到,华北工业和东北工业一关之隔,关不住联系,隔不住合作,更抵挡不住时代前进的潮流。 重工业发展有着必然的条件和要求,红星厂在京城生,在华北长,在东北开枝散叶蓬勃生长。 红星厂一直都很重视重工业的发展,更重视重工业基地的建设和规划,所以才有了汽车制造车落户钢城,船舶制造项目锚定营城。 李怀德在发言中提到了去年到现在,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投资总额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万元。 这是什么概念? 查一查66年到67年国民生产总值,以及全年税收总值就知道了。 一千五百万元革新了炼钢厂的冶金技术,收购了造船厂,并加快完成了基础建设,投建了包括电子工业、汽车工业、五金工业等等重点项目,创造了工业和基建的神话。 红星厂过去一年的发展成绩为啥能使这个名字出现在了z先生的笔记本上,全是靠硬实力。 订单多,赚的多,投资多。 红星厂在逐渐提升厂职工福利待遇的基础上,更多的投资了硬件设施,以及开拓了新的工业项目。 项目多了,车间多了,能提供的就业岗位也就多了。 待业人员有了更多的就业机会,社会稳定性提升,居民生活水平便会有所提升。 工业发展严重关系到民生发展,这是绝对正向影响。 就连z先生都特别的重视红星厂的发展,那在辽东接连投资超过一千五百万元的红星厂又怎么能不被陆启明所重视呢。 李怀德在发言的最后讲到,红星厂不会做资源的投机者。 在接下来的发展布局和规划中,红星厂会继续加大投资,要把重工业和部分轻工业转移至钢城,形成轻重混合工业产业集群。 红星厂要把东北的资源就地工业化,变成一件件商品,在商品贸易过程中,把财富和机遇留在这片无私的黑土地上。 他的发言得到了在场所有辽东干部的认同和肯定,从现场反馈上来的掌声就能听得出来。 陆启明看向李怀德的目光里是很满意的,也是很欣慰的。 在随后的沟通和交流中,主管工业的负责人向红星厂介绍了今年以及未来几年辽东在工业发展上的支持和政策。 红星厂这边则是由李学武负责,向辽东介绍了未来三年内,红星厂将要在辽东的产业布局。 在介绍中,李学武以工业类别为区分,一一就目前的投建情况和未来发展情况做了叙述。 尤其是在联合贸易上,他多说了几句,重点强调了联合商贸贯穿合作企业工业体系的重要性。 这也给接下来双方的会谈和交流打下了谈判基础。 会谈结束后,陆启明邀请了李怀德一起,双方共同前往大会议室,参加会谈议程既定的会议。 会场很大,会议桌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只有主要会谈人员分两边就坐,其他人在外围第二排就座。 在会议上,双方就红星厂在辽东的钢城和营城两个地区落地和生根的问题进行了讨论交流。 会场上不仅有辽东的工业管理干部,也有从钢城和营城赶来的主管工业的副主任。 在会议上,就是由这两地主管工业的负责人最先讲话。 也是陆启明要听,也要红星厂听一听,两个地方的工业管理部门为红星厂做了什么,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或者是希望。 两地主管工业的负责人讲话结束后,便是由红星厂讲话发言,对两地的管理和建议做出回复,并提出要求和建议。 这一部分是由李学武做的讲话发言,他的言语很犀利,也很恳切,针砭时弊,刀刀到肉。 在这样的会议上,当着陆启明的面,也当着两地工业主管的面,直接讲了红星厂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和困难,也讲了红星厂在未来发展过程中需要的支持和帮助。 这年月虽然讲团结和气,但在工作上还是严肃和认真的,李学武讲真话,讲实话,讲出了水平,没有人会觉他没礼貌,大放厥词。 李学武也是针对目前两个地区的工业发展实际情况,以及红星厂在发展过程中能提供的机遇和条件,做了以生态工业,可持续发展为核心的讲话。 他的讲话结束后,现场先是顿了顿,这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热烈,一部分是要给李学武讲话中的实际,一部分是要给李学武讲话的实力。 字字珠玑,言必有物。 尤其是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低头看稿件。 这种脱稿讲话,且讲的这么好,这么条理清晰,在职场上还是不多见的。 尤其是针对工业化,他提出的几条建议和意见,真真的是扎在了肉上,让这些负责人疼了一下。 在最后的讨论研究中,针对红星厂三年内要在钢城投资1千万元建设新的轧钢厂一事,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做了表态发言。 针对红星厂一年内要在营城投资两百万元完善和建设造船厂一事,营城工业负责人葛平做了表态发言。 李怀德在最后的发言中讲了红星厂在未来几年内的工业调整规划,以及战略布置和目标。 有望在钢城和营城两地打造工业联合体系,实现集成化管理。 也讲了红星厂的联合贸易体系在未来一年内,要在东北三省完成布局和发展。 红星厂会以更广泛的工业建设和发展呈现在东北父老乡亲的面前。 会谈是成功的,会议是惊喜的。 双方对这一次的见面都很满意,中午的聚餐就更为热情丰盛了。 餐桌上不仅仅有主管工业的陆启明,还有辽东的主任和其他几位副主任,接待的规格很高了。 说实话,这种场面的饭局,李学武也是第一次遇见。 当然了,他和李怀德是揣着一千多万来到奉城砸下去的,就是三尺厚的寒冰,这一千多万砸下去也得有个动静了。 从这顿饭上看,动静确实不小。 今年的工业发展其实不算是很好的,刘立新在给李学武介绍的过程中即便已经隐瞒了,可李学武还是听得出来,数据不会骗人的。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要不学生都说数学不会骗人呢,学得会就是会,学不会就是不会,没有模棱两可。 整体工业产业原地踏步,相比较前几年动辄十几个、二十几个百分点的工业发展,现在只有四个百分点,实在是不够看。 你说四个百分点就很多了? 那是在后世,经济高度发展,工业发展水平实现了现代化。 这个时候百废待兴,发展速度是很快的,数据也是很高的。 尤其是全国的工业发展基数如此,辽东作为重点工业基地,任何大项目的发展和提升都是实打实的成绩。 红星厂投资的几千万,创造出来的实际工业价值绝对不止这一点,几个亿绝对能有的。 只要看时间,看生产,看周期罢了,可厂子在这,工人在这,这份产值就落户在了这。 尤其是红星厂在京城闹的那么一下,搞出了八千万总投资的风声,彻底让李怀德成了这些主管工业负责人的心头好,香饽饽。 中午的饭局是喝了酒的,但都没喝多,只是意思意思了一下。 毕竟都是这种级别的领导了,没谁会贪杯中物,更不会想着以喝酒的方式来沟通和交流感情。 你看那些喝多了抱在一起吹牛哔的那些人,有几个是有能耐的。 酒桌上他敢说随随便便借你十万块钱,可等算账的时候,他连这顿200的饭都不愿意请你。 越是拿酒说事的人,越不靠谱,越是在ktv里唱着《我的好兄弟》那些人里越没有真正的友谊。 你就想吧,真正的好兄弟、真友谊还得唱出来? 寒碜又牙碜。 下午两点钟,红星厂一行人在中午休整过后,由于涵和胡可陪同,由钢城和营城两地的工业主要负责人随同,一起参观了奉城第一机械厂。 在这个年代,奉城第一机械厂可是数得着,排得上号的大工厂。 其主要生产车床、钻床、铣床、镗床等多种机床。 与红星厂合作搞机械设计和仿造的京城第二机械厂,也就是程开元调来红星厂之前任职厂长的那个厂,在奉城第一机械厂面前完全不够看。 你看它以前的规模不算是很大,但它在这将近20年的发展过程中逐渐成为了全国重要的机床生产单位。 很多工厂的生产机械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称之为工业蜂巢也不为过的,具有很高的战略价值。 机械厂的负责人陪同了参观调研,给李怀德等人讲了机械厂的发展沿革,介绍了目前的王牌产品。 其实负责人很清楚上面安排红星厂来厂参观调研是为了什么。 以千万为计数的投资落户辽东,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两地的投资巨大,工业机械需要也是巨大的。 即便红星厂更倾向于从国外进口生产设备和机械,但基础工业机械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所以,这哪里是来参观调研的,这不就是甲方爸爸主动送上门了嘛。 李学武没搞过工业加工,更没在基层参加过工业劳动,但他了解工业,更懂这些玩意的参数。 所以负责人讲了,他要问,还要问清楚,问明白。 很多加工机械是不常见的,但在工业生产工艺中又是必然存在的,一机械厂做的很好。 李学武拿进口机械和设备跟负责人提问和对比,也讲了国外在工业生产管理上的理念。 目的只有一个,看奉城第一机械厂有没有意愿搞联合工业。 把红星厂当鱼钓? 那是不可能的,红星厂在李学武的手里号称铁公鸡啊。 (本章完) 第1102章 老李和小李 第1102章 老李和小李 该说不说啊,这奉城第一机床厂是真大,真牛掰啊。 奉城在此时被誉为“中国机床之乡”,怎么样?派头够大了吧? 但是,在机加工行业,奉一机的名头只会更响! 国内但凡提到工业母机,岂有人会不知道奉城第一机床厂? 奉一机不仅是奉一机,还是“中”一机。 《人民大报》誉之为“我国第一座新型的工作母机制造厂”。 曾在“一·五”期间,被列为国家一百五十六项重点工程项目之一,是当之无愧的工业龙头企业。 第一台吉普车研制单位,重点骨干企业啊,产业化基地…… 据一机厂的负责人介绍说,他们厂拿奖拿到手都软了。 李怀德听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些专注和惊讶了,这火车不是推的,牛哔不是吹的,人家这是有底啊。 “真不是跟您大家炫耀什么,我当然也知道红星厂的荣耀。” 负责人面带自豪,语气却是很客气地说道:“这是我们一机厂几万名工人用血和汗换了回来的。” 这倒是实在话,李怀德并未在意他的语气和态度。 人家负责铸造了新中国首枚金属g徽,就连60年版的2元纸币上都画着它的产品,这荣誉实打实的。 看厂区规模,以及生产车间内的工人和机械,听着负责人介绍这里年产3500台各式车床,李学武也是点头服气的。 至少京城第二机械厂达不到这种水准,也没有这个产能。 三五年,这里是满洲机器株式会社所管辖的矿山机械修配厂。 四五年,小鬼咂跑的时候把全部技术资料和档案全数带跑了。 毛子哥接收后并没有继续经营,而是将主要机器设备几乎尽数运走,剩余设备十不存一。 几经转手,一地鸡毛的工厂最后被运输大队长的人收回接管。 四六到四七年期间,工厂先后改名为“经济部奉城第四机器厂”和“资源委员会有限公司奉城机器厂”。 不过,那个时代,运输大队长手底下的人腐败混蛋,非但没能进行生产,反而变卖了工厂设备。 直至奉城解放时,这座工厂依旧完全处于瘫痪状态。 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工厂也正式更名为奉城第一机床厂。 作为共h国的工业长子,奉城第一机床厂一经启用,就投入上百台进口的苏制机床作为工业母机。 也不负所望地成功研制出中国首台自主设计的六尺皮带车床,昭示着新中国机械工业就此正式起步。 而在五零至五二年期间,奉城第一机床厂研制并生产了111a型全齿轮车床、3736型650毫米牛头刨床、c630型普通车床。 为“一五”时期改扩建奠定了基础,也是国家基础工业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环。 五三至五五年,在毛子哥专家的指导下,奉城第一机床厂以莫斯科红色无产者机床制造厂为蓝本完成了总体改造。 因同属社会阵营,“老大哥”还提供了当时精密度最高的1a61型车床的工艺文件作为援助。 这使奉城第一机床厂成为了这个时候社会阵营中,最为先进的机床厂之一。 随后的两年里,奉城第一机床厂的产品种类也增加至14个,年产超3400台,出色的完成了“一五”计划中的各项指标。 五五年自主生产了第一台普通车床——c620-1型卧式车床,并仿制生产莫斯科红色无产者的1a62、1Д63a型车床。 五八年,试制中国第一台精密丝杠车床。 六四年,自行研产ct8305型半自动凸轮轴车床,是汽车和拖拉机生产制造行业必选的机床。 六五年,为巨庆油田和钢城钢铁厂研发生产了专用机床。 六六年,相继研产 cw6163、cw6180、cw61100系列普通车床。 听负责人介绍到这里,李怀德已经足够羡慕一机厂的风光了。 可李学武在参观和调研过程中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当然了,人家是邀请他们来参观和调研的,不是到红星厂下属企业来工作的,面子当然要过得去。 李怀德正在跟对方的负责人寒暄,商业互吹,互相捧着。 可李怀德不负责具体的业务,即便对方负责人再希望红星厂能在这里留下一笔订单,哪怕是有感兴趣的项目一起合作呢。 但是,老李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和能力,轻易不会下这个决定。 业务上的事要交给专人来做,这一次他带队来奉城,队伍里可不全是委办的秘书们。 技术、销售、生产、金融、贸易等等部门,都有人参与。 没有这些专家或者业务团队给出相应的建议,就是对方把东西夸出来,李怀德也不会上套的。 当然了,他也是把奉承的话说出了,一个劲的吹捧着奉城一机厂的荣誉和风光。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风光。 李学武带着团队看了对方给出的介绍材料,以及对各种数据的对比,再结合从车间里看到的情况。 他和团队总结出来的意见是相同的,奉城一机厂已经空了。 不是说车间空了,或者说仓库空了,而是整体实力空虚了。 原因李学武没有做更深入的调查和研究,但考察历史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点。 一个是五八年老大哥走的太匆忙,支援计划太过于短促了。 另一个则是目前大学习活动,虽然奉城不是京城,可京城学习的风也吹到了奉城,还不小呢, 组织内工作的人都知道,上面定的决策或者政策是1,那么到了省里就会变成11,再到市里就成了111,再到县里则成了1111111。 不能再往下排列了,因为排列不清楚了,原决策的1不知道变成了什么,都有可能是7,甚至是b。 在工程参与管理的时间越久,李学武的眼力越深厚,有些事情不用说,不用问,他一看就知道。 看厂职工工作时候的精神面貌,看工艺和工序的严谨程度,甚至是看工作环境和卫生管理情况。 你有可能说了,卫生管的好,产品的质量不一定生产的好。 没错,这话绝对是正确的。 但是,连最基本的卫生都管理不好,产品的质量一定不会好。 机床是什么? 机床是加工机械的最基础装备,有着严格的加工标准和工艺,对精度和质量要求极其严格。 可以说精度直接决定了质量。 但参观和调研团队中的生产专家在看过车床产品后,给出的结论是,有诸多缺陷,是不合格的。 缺陷有多大? 可能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但就是这么一点缺陷,在精确度上就是不合格的,就是不能用的机床。 这跟家具厂生产家具是两码事,木头多一分少一毫的可以用漆面或者刨子修补,钢铁件怎么修? 李怀德从李学武的眼神里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也是调研团队的最终结论,所以说话愈加的客气。 一机厂的负责人是有意协调于涵副主任留客的,想要请京城红星厂的客人们吃个晚饭。 于涵通过胡可问询了李学武的意思,李学武在跟李怀德沟通过后,礼貌地婉拒了,诚恳地向对方表达了感谢以及歉意。 理由是今晚红星厂的调研团队要开会,跟陆启明副主任刚刚敲定的几个意见还要细化处理一下。 这婉拒的理由当然很充分,不过一机厂的负责人也看出了红星厂的意思,是不看好与一机厂的合作呗,或者说人家看出什么来了。 等送红星厂一行人上车的时候,一机厂的负责人偷偷拉住了胡可的胳膊,悄悄地聊了两句。 “胡副主任,能不能帮我们再说说,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负责人轻声但语气急切说道:“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投建了几千万建新工厂,在京城也有新的轻工产业落地,绝对需要机床的。” “哪怕能让我们拿下钢城的工业机械采购订单呢,也知足了。” “刘主任,我这可是下了血本了,人都给你领来了,你们留不住我能怎么办?” 胡可急的也是直跺脚,给一机厂负责人说道:“全新的轧钢厂啊,他们还有跟法国合作的大订单正在谈着呢,机床采购订单岂止上千万啊,你今天的表现可不好。” 他点了点负责人的胸口,道:“别想着忽悠人了,我早就跟你提醒了,主要对象不是那个老李而是那个小李!那位才是业务管理。” “收起你们那套躺在功勋上吹牛皮的姿态,来点实际的。” 胡可示意了正在上车的一群白衬衫,说道:“那里边至少有七个华清大学的专家教授,你蒙谁?” 负责人也是傻眼了,看着正在上车的队伍,以及站在车边寒暄的红星厂负责人,他心里也难过。 一机厂现在的状况是暗疮满身,不仅产品质量问题频出、人才大量流失,而且工厂入不敷出,几乎快要到了濒临倒闭的地步。 原因他不想说,也没法说,可几万名工人指着工厂吃饭养家,要是在他的任期把工厂搞黄了,那他跳河谢罪的心思都有了。 “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了。” 胡可也是有些生气,道:“你拿以前的荣誉比现在,人家是来看你吹牛的,还是来看产品的?” “你至少也要在生产和管理上让人家看出你们厂有能力合作吧,啥啥都不行,硬吹啊?” “那怎么办?” 负责人沉着声音说道:“您再跟领导说说?帮我们争取争取?” “您也知道我们厂目前遇到的困境,光凭我们自己实在是无力回天了,我们也不想拖累省里,也想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可是……” “领导那边我再帮你说一下,但机会得是你自己把握。” 胡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愿意看到曾经最为辉煌的工厂走向没落。 “明天他们要去看工人新村,因为红星厂要在京城打造更为复杂和全面的一体化居住环境。” “上午陆副主任会陪同调研,到时候请领导找机会说情。” 胡可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但你们今天晚上就得行动,你自己考虑好,到底怎么合作。” “哎——胡副主任。” 负责人见胡可交代完就要走,急忙拉住了对方问道:“您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这合作应该怎么谈啊,我们连一点儿底都没有啊。” “我说一个,你们自己想。” 胡可看了一眼正在上车的李学武,回头对着负责人说道:“红星厂在跟京城第二机械厂合作,搞联合工业,生产和仿造进口机械。” “你们自己考虑吧,人家不是财神爷,东西不白送,那几千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得送给你。” 说完,也不再跟负责人多说,小跑着上了李怀德那台车。 看着车队离开,一机厂负责人刘作栋站在那感慨万分,难受极了。 以前风光的时候,一机厂哪里需要如此低声下气,省里主管工业的干部们围着他们转。 可你看看现在,他们倒像是成了臭狗屎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这一机厂还没到破产倒闭的时候呢,咋就成了这幅模样。 —— 奉城一机厂没能留下红星厂的人吃晚饭,这件事在车队还没回到辽东宾馆的时候陆启明便知道了。 作为奉城最大,也是最好的机械厂,工业皇冠上的明珠,主管工业工作的他自然是不能放弃的。 所以,当车队停在宾馆门前,李怀德等人下车,边往大厅里走,边安排着晚上工作的时候,就见陆启明带着秘书等在了大门里。 “陆副主任?这……太客气了吧”李怀德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道:“于副主任的接待和安排已经很好了,您让我受宠若惊了啊。” “哈哈哈——应该的!” 陆启明笑着请了李怀德往里面走,解释道:“下班了,晚上没什么事,想着中午没喝尽兴呢。” 他轻轻碰了李怀德胳膊,小声开着玩笑道:“您这远道而来,我必须得陪好啊,不然下次去关里,我怎么去找您李主任喝酒啊。”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说道:“这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去了京城,那必须是我来招待你啊!” 他心底已经了然了,知道这位陆副主任为啥晚上又来陪他喝酒了,绝对不是什么晚上下班了,没啥事,谁信谁是大傻哔啊。 似是陆启明这种级别的干部,晚上下班哪有按时回家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一方面是安排红星厂参观调研奉城一机厂,但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没有让红星厂满意,所以他是觉得有歉意在里面的。 另一方面则是,红星厂受邀前来,手里掐着大笔的订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肥肉从他眼巴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飞走了。 所以,不用一机厂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找补这件事。 虽然在心里暗骂着一机厂不争气,没有把工作做到位。 可实打实的,这是自己的基本盘,他是要当家做主,为对方谋求最后的努力的。 他开口,红星厂的李怀德一定会给几分面子,但这份面子是薄还是厚就得看他的实际行动了。 这钱在红星厂的兜里,他总不能伸手去掏,去抢吧。 一个厂的机械订单大小还不一样呢,李怀德即便给了面子,一机厂吃了不顶用,这面子白要了。 再说了,李怀德给了他的面子,那红星厂以后在辽东就得有他的支持和帮助了。 出门在外,面子值不值钱,还是得看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看得出来,为了红星厂,晚上这顿饭陆启明是了心思的。 东北菜本身菜量就很大,再加上招待规格和标准,刻意为了红星厂准备的,这一桌子菜就够看了。 按照李学武的心里准备,晚上这顿饭本应该是在一机厂吃的,对方招待的水平不会比这里低,但招待标准绝对达不到陆启明陪同。 而应对另一种情况,招待宾馆这边也会准备晚饭,也绝对没有这么丰盛,陪同的应该就是于涵。 这种临时加码的情况也并非少见,至少李怀德就有心理准备。 所以在面对陆启明的时候,很是坦然,也很松弛和随意。 双方在酒桌上你来我往,没有了中午的拘谨和约束,在下班时间也敢多碰杯,多敬酒了。 陆启明当然是有所准备的,除了于涵和胡可,还叫了今天没回去等着红星厂的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以及营城工业负责人葛平一起。 红星厂这边则是以李怀德和李学武为主,顶着对面喝,打阵地战,打防守反击。 李学武一个人反击,李怀德带着其他人防守。 但见李学武频频举杯,杯杯亮底,知道这是来了酒仙人了。 对面的火力便都集中在了李学武的身上,也因着他年轻有为,能说会道,且是红星厂协调工业和业务的负责人,所以喝他没问题。 这顿饭,刚开始喝的时候是没有说起工作的,更没有提起下午的调研和参观,就是聊风土人情。 其实聊什么都没用,李学武的嘴和脑子,喝的多,转的快。 有着带队负责人的职务便利,他敬过去的酒也都是很给面子地喝了,可对面喝着喝着就觉得不对了。 这特么是酒桶还是酒缸啊? 菜都还没上全呢,二两的杯子,这都打几个来回了。 怕不是二斤酒已经下肚了,可看李学武的脸色只是微微红,一点醉意都没有啊。 靠!今天这局真是难了! 为啥?遇着不讲理的了! 酒桌上就是这样,有的时候真没辙,明明看着他往嘴里倒酒,可你看他就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喝。 传菜备桌上的白酒瓶子已经空了几个了,对面还在倒酒呢。 码的,谁上?!干掉他! 一定是强弩之末了,绝对的! 就有喝酒脸不变色的,怎么喝都那个样,最多三斤的量,一到量准趴下的那种。 所以笃定李学武即将倒下了,这些人便轮番地开始打进攻。 李学武是杯杯干,杯杯见底。 有人心眼子多,还以为李学武耍滑头,把酒喝肚子外面了呢。 借着敬酒的机会,凑近了看。 结果怎么着? 好家伙,真往嘴里灌啊! 正在跟李怀德说话的陆启明看着也傻眼了,我们才是东道主啊。 “其实李副主任的量不多,可能是回老家了,心情不错。” 李怀德还在这说风凉话呢,他还不知道李学武是啥量? 红星厂合作的那些单位有几个没叫他和李学武这对组合给祸祸过,喝吐了多少个负责人啊。 这么说吧,只要他们想,只要对面敢喝,没有一个厂的负责人能够站着走出红星厂的招待所。 那真是,你就喝吧,一喝一个不吱声啊。 东北人喝酒,比京城猛,比南方凶,很少见钱杯,酒桌上最小的都是二两的,这叫客气杯。 钱杯那都是老头,老太太,坐家炕头了,说舍不得喝酒,一钱二钱的那么琢磨滋味儿。 这边酒桌上,二两先品着,喝着喝着就得换饭碗了。 顿顿顿,人巴掌大小的饭碗倒满了,最少最少也得有半斤了。 还有更狠的,二大碗,盛菜的那种,倒满了,一斤酒快有了。 就端着喝,不停气的那种,灌进嗓子眼里跟过火似的,嗷嗷爽。 这一碗酒下肚,人要是不倒,拿在十里八村的酒桌上算是出了名了,没有人再敢跟你叫号喝酒。 可这样的场面是上不得现在李怀德等人的酒桌的,毕竟还是组织上的关系,交朋友也不能这么喝。 所以,二两的杯子,李学武真是打得对方哑口无言,目瞪狗呆。 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是位女同志,可也是酒精考验的老手了,喝酒比一般的男同志不逊色多少。 可跟李学武碰了几杯,她就很明智地往后退了,知道今天陆副主任算是遇着茬子了。 眼瞅着李学武吊打自己这边一众人的同时,还能向自己进攻,陆启明也是有点慌了,这特么撂我? 他也是借着李怀德的话,问起了回到家乡的缘由,没听说李学武是东北人啊。 不过有一点他感觉到了,李学武说话有东北口音,但不全。 东北人对外地口音是很敏感的,尤其是从东北出去的,在南方转了一圈回来的那种。 都不用时间长了,就半年,口音的变化绝对听得出来。 但这个时候,跨区域任职是很少见的,尤其是李学武的年轻。 听闻李学武的介绍,家里老太太是东北人的时候,陆启明又借着老太太那个时期的事,讲起了东北当年的往事,顺便引申到了工业。 —— “确实挺难的,难的还不是技术,要是技术我就不可惜了。” 饭后,陆启明请了李怀德和李学武到会客室喝茶。 他咧着嘴,十分遗憾地说道:“一机厂是有技术的,给几个大型企业设计的机床都收到了赞誉和好评,这是看得见的成绩啊。” “但是,我们必须得承认,这些年技术是发展了,但管理上走进了死胡同,尤其是抵抗风险的能力。” 这会客室里人不多,红星厂这边是李怀德和李学武,以及两人的秘书栗海洋和彭晓力。 辽东这边则是陆启明、于涵、胡可,以及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 一个秘书做服务工作,再无其他人在场,所以他的话也说开了。 “关于这一点,是我对一机厂最不满意的地方。” 陆启明皱着眉头指了指门外,严肃地说道:“顾头不顾腚,到头来产品质量下降严重,技术人员又流失殆尽,搞的一团糟。” 就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一机厂负责人刘作栋追了上来。 他本意是想找红星厂再私下里沟通一下,争取一些机会。 没想到陆启明副主任就在这边,他都已经到这了,走是不敢走的,只希望能跟红星厂见个面。 刚刚来会客室的路上,陆启明都没搭理他,在门口的时候更是没说让他进来参加会谈。 所以,刘作栋这会儿就在走廊里罚站呢,陆启明的话也是说给他听的,就是要臊臊他。 “为什么要邀请红星厂来辽东,我为什么又要安排你们去奉城一机厂参观和调研?” 陆启明没喝多,但脸色很红,他说话还是那么的条理清晰,只是多了些情绪化的语气。 “我是心疼东北工业的底子啊,我是不忍看见功勋工厂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啊,我心疼啊。” 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我是仔细了解过红星厂的,胡可同志给我讲,京城有个红星轧钢厂,已经开始准备晋级工作了,说是要大发展,跑部前进。” “我说这有什么呀,不说东北,且说辽东,哪年不出几个晋级的,哪年不出几个骨干企业?” “可是啊,胡可同志给我讲,说人家轧钢厂在大学习活动前后的工业指标对比是翻了几倍的。” “他还跟我讲,红星厂的对外贸易口子开的都让一机部和外经贸吵起来了,还说五年内八千万的总投资,好家伙,我一下子就傻了。” “八千万,别说奉城,就是辽东,东北,也没有哪个企业敢说五年投资八千万干事业的。” 陆启明感慨地说道:“我在一七厂挂职过,我很清楚企业投资的核心目标和关键,这八千万的数据一出来,我就知道我被他装里了。” “呵呵呵——” 众人被他的话逗笑了,胡可轻声插话解释道:“当时鲁主任也在现场,他也是不信的,还问呢。” “搁谁谁能信啊——!” 陆启明自己也是笑着,一拍沙发扶手道:“我当时差点骂了胡可谎报军情,后来他给我拿了调查资料和报纸来叫我看。” “从五金工业反哺冶金工业,冶金工业带动汽车工业,汽车工业连通造船工业……这一系列的工业发展捋下来,我知道红星厂了。” “呵呵呵,您过奖了,其实我们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李怀德笑的有些压不住嘴角了,其他人夸都无所谓,这是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啊。 “我们当初搞三年计划五年规划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的,很怕完不成任务指标,牛吹大了。” “哎——我是不这么觉得。” 陆启明摆摆手说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讲道:“别的我不看,也看不过来,我只看你们厂的变革和发展脉络,一下子就点着我了!” “66年年初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年半而已,这变化可不是说摸着石头过河能做到的。” 陆启明指了指自己这边坐着的于涵和王璐等人说道:“我给他们一年半,你问问他们敢说集团化不?” “我是不敢的,所以我是来取经的”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笑着说道:“我跟红星钢城炼钢厂董主任聊过,也是红星厂布局钢城,建设轻重工业混合产业的见证人。” “你看看,王璐同志也说了,她比我看的清楚,她就在下面。” 陆启明笑着点了她,对李怀德和李学武说道:“那天我还批评她来着,一点都不会做人做事。” “一个红星厂在钢城接连投资了五金工业、电子工业、汽车工业、联合工业等等,甚至还革新了冶金工业,这么重要的投资都看不见,到底是怎么做工作的嘛。” 他也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道:“要是我啊,我早就买张火车票上京了,我一定是要到红星厂拜访的,感谢人家的信任和支持啊,感谢把企业落户钢城啊。” “是,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对工业服务和认识上不到位,我认真做检讨,接下来我会跟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多沟通,多亲近。” 王璐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用半是玩笑且轻松的语气向陆启明做了检讨,同时也向红星厂赔了礼数。 李怀德笑着摆摆手说道:“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客气,我们厂投资投建企业是不看这些关系的。” 他的话倒是回答了陆启明和王璐的客气态度,接着说道:“钢城的工业投资环境好,不用你王副主任来找我,我也能看得见。” “我们厂在钢城是有大布局的,是要打造一整套集成化工业体系的,不是要搞工业孤立联合。” 李怀德解释道:“我们恰恰是相中了钢城的重工业基础,相中了辽东的重工业基础,所以要做集成化产业,要整合打造配套产业。” “也就是上午会议上,我们李副主任所提到的供应链系统。” 他看向陆启明问道:“陆副主任,我给你说个数据你就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搞供应链系统了。” “京城第一汽车厂正在生产的212型吉普车,全品类零部件自主生产和组装,它的售价是多少?” 这个问题倒是把陆启明问住了,他还真没有关注过这个事。 不过于涵清楚,他主动轻声回答道:“在辽东这边,212吉普车的采购价是三万一千元。” “三万一,您觉得这价格是贵还是便宜?” 李怀德问完之后,也不等他回答,继续介绍道:“红星厂也搞了一台吉普车,红星羚羊吉普。” “在性能上不比212吉普车差,但在生产模式上完全不同,我们除了核心零部件,以及优势零部件是自己或者联合工业生产,其他全都依靠供应链系统提供。” 他看着陆启明问道:“您知道我们厂的红星羚羊卖多少钱吗?” “红星羚羊城市基础版售价7980元,全高配9980元。” “红星系列最低的售价是工程款,只有7180元。” 李怀德说出的这个价格,直接让陆启明等人惊呆了,还以为酒喝多了,听错了。 “性能相近,价格差了三倍” 他很是认真地讲道:“这就是我们在搞的供应链系统。” “除了核心零部件,其他都委托生产和采购?” 陆启明皱眉问道:“可除了要应对政策风险,工艺风险怎么保证,你们也不敢确定所有零部件的生产都是合格的,对吧?” “对,这也是供应链的一个优势,因为我们的采购不对单位。” 李怀德介绍道:“一颗螺丝,我们至少要给十几家工厂派送委托,谁能保证自己的工艺合格,那么通过考核,就能给供应链提供这枚螺丝了。” “我们不止要这一家的,十几家委托中可能要三家、五家,或者全要,但会区分标志,跟踪考核。” “如果该委托的工件工艺不合格,那我们就要扣掉尾款,冲抵这一部分的损失,也提醒供应链企业要谨慎产品质量问题。” 李怀德摊开手说道:“相比于价格上的优势,我们在对比其他风险时,认为只要拥有合理的制度,就能约束这种风险。” “嗯,确实值得思考,供应链系统”陆启明皱着眉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了记录,随后点头说道:“看来红星厂的成功是有原因的。” “您客气了,都是为了组织工作,我们也是经历过风雨的。” 李怀德谦虚地说道:“一机厂正在面临的问题和困难,其实也是我们曾经遇到的,感同身受。” “当初事故频发,工人生产积极性不高,是李副主任监管了安全生产,这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李学武讲话的时候捧着李怀德说,现在李怀德说问题的时候,多是带着李学武说。 两人的默契和配合也是让辽东工业人员尊重和佩服的原因。 陆启明了然地点点头,理解了李怀德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为一机厂争取了一下:“我听说你们也有联合工业的项目。” 他示意了门外,说道:“一机厂的技术和基础还是有的,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方面有合作的可能?” “陆副主任,其实我们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李学武接过话头,诚恳地说道:“开诚布公地讲,我是相中了一机厂的生产环境和基础的。” “但是,综合考虑之后,我们都觉得不太合适,我给您解释。” 李学武看向陆启明讲道:“您也提到了,一机厂有技术,缺的是资金,缺的是管理,缺的是思想,可是,我们厂从国外引进了先进的技术,并且跟京城二机在合作。” “在技术层面我们是不缺少核心关键生产设备的,在联合工业这方面,我们厂反而是技术输出方,我们提供技术和关键设备,同样需要成熟的资金和管理来合作。”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摊开手说道:“我很可惜一机厂的技术,尤其是全品类机床的生产能力。” “但是,以技术见长,且希望以技术开展合作的一机厂跟我们实在是没有契合和合作的优势。” “嗯,我明白了。” 陆启明听懂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是我的理解错了。” “很抱歉,陆副主任。” 李学武当然不能让李怀德说出拒绝的话,那太不合适了。 所以只能是他来当这个恶人了:“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首选一机厂来合作……” 咚咚——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过,门便被推开了。 一机厂负责人刘作栋走了进来,他先是向陆启明歉意地点点头,随后决绝地看向红星厂的李怀德和李学武说道:“我知道红星厂对我们是失望的,但请给我们个机会。” 不等皱眉的陆启明开口,他快速地讲道:“一机厂愿意拿出核心工艺和技术与红星厂合作,组建新的联合工业,我们可以不要管理权,且提供最好的工人和设备。” 他语气认真地说道:“我们只要订单,专业订单可以交给联合工业,一般订单可以交给一机厂。” 看见红星厂那位负责具体业务的“小李”微微皱眉,刘作栋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吸引了对方。 他继续讲道:“股份设置完全可以协商协定,我们不会过分地提要求,我们只希望能有一个转型的机会,就像红星厂那样。” “我们可以为红星厂所有在建工厂提供全方位的机械设备解决方案,一台机器一台机器地过检。” 刘作栋诚恳地说道:“我们愿意委派干部到红星厂交流学习,也请红星厂委派干部指导我们完成工业管理制度的转型。” “怎么样?李主任,李副主任。” 陆启明见刘作栋说完了,并没有责怪他的莽撞,而是看着红星厂这边说道:“我可以给一机厂作保,联合工业,包括股份和管理,一切由红星厂决定,只要帮助一机厂转型,就这一个要求。” (本章完) 第1103章 我这脑瓜子就嗡的一下子 第1103章 我这脑瓜子就嗡的一下子 在工业领域,除了产品制造和销售外,还有几种输出变现的方式,可以为企业带来丰厚的效益。 技术输出、人才输出、设备输出、管理输出等等。 技术输出有三种基本形式。 首先是物质技术输出,如向对方提供成套设备、主机和重要零部件等。这是技术制品的转移,技术供应方能获得较多的额外收入。 其次是设计技术输出,如向对方提供设计图纸、计算公式和技术资料等。技术授权可以按照这些设计生产自己所没有或需要的产品。 最后是技术能力输出,如向对方传授科学知识和技术经验,派遣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帮助对方形成具有自身特点的适用技术。 技术输出又分为无偿技术输出和有偿技术输出两种。 人才输出,就是技术人员或者其他人才密集、积压,不能发挥其重要作用,有组织地向外输送。 设备输出,就是奉城机械厂这样,拥有工业母机制造能力,能够定制化匹配生产的工业能力。 管理输出,就是一个企业掌握了优秀的管理体制或者先进的管理方式,形成系统的管理经验。 在对这种管理经验总结提升后,向管理上有不足,或者缺少管理能力的企业输出经营咨询建议。 也可以更进一步,与委托企业确定的协议条件行使经营管理权,并完成双方协议中确定的委托期间的经营管理目标。 奉城一机厂和红星厂在产品外的工业输出项目上,基本上一致。 除了没有先进的管理输出外,这两年人才输出也少了很多。 但在技术和生产设备领域,一机厂还是有着一家独大的实力。 反过来讲,这也恰恰证明了奉城一机厂在人才培养、储备和工业管理上的缺失和漏洞。 这是致命的伤害,所以明眼人很能轻易地看得出一机厂千疮百孔、疾病缠身的状况。 再简单点讲,技术、人才、设备、管理等等,就是一个企业发展的支柱和基石。 现在一机厂偏科了,就得补课,把管理和人才这两项补回去。 可积重难返,人才培养没有个五年十年的,可培养不出来。 别看毁的时候半年不到,一个月就能把这根柱子毁掉,再想立起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管理制度比人才培养还难,尤其是一机厂这种情况。 恶病缠身,用猛药不行,太猛了容易休克和猝死。 药效轻了不顶事,怎么办? 刘作栋的想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舍不得打,那就请个老师打。 红星厂在大学习变革时总结出了先进的管理经验,并在实践中得到了实验和成功。 现在只要从红星厂取经,把先进的管理经验复制过来,相信一机厂也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尤其是看到红星厂两年要晋级,三年要集团,五年大发展的。 刘作栋心里想了,他也不要求集团化,也不奢求能晋级,更不敢想红星厂那种大发展。 他只要一机厂在他的手里,重新回到当初的辉煌时刻,重新回到巅峰时刻就心满意足了。 这当然是他想的,李学武的回答是,这老小子想屁吃呢。 企业在走下坡路,你当请个师傅这种积弊就能解决了? 老师永远都是老师,不可能狠了心的打孩子,所以教不好。 只能是孩子自己想要学好才行,老师还是起一个引导和帮扶的作用,如果全都指望老师来办,那李学武的意见是,奉城一机厂合并进红星厂吧,那他肯定好好管。 别说特么起死回生了,就是给一机厂超度了都行啊。 陆启明说他给担保,但他能在辽东干几年? 今年红星厂接了这摊子事,明年他调走了,这里出了问题找谁? 你找他? 别特么闹了,这可能吗? 在体制内的都知道,主管领导走的时候,大家都在干啥? 把这位领导曾经答应给你的事,答应给你报销的钱以各种项目的形式打好申请,找他签字去。 他调任前你不找他,难道等他调走了,你再来单位找啊? 所以,别看李学武对陆启明很尊重,对他在会议上说的话很认同,但这些都是针对他在这个位置上说的话,做的事。 换一个人上去这么说,他也认同,他也尊重。 当陆启明不在这个位置上了,李学武会听他说这些吗? 所以,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有把陆启明太当一回事。 能现场落实的,那行,不能现场落实的,画大饼,谁爱吃,谁吃去,红星厂不吃大饼。 老李就更不能吃大饼了。 他吃李学武画的大饼都觉得撑得慌了,还能吃别人的? 李学武画的那些大饼好赖他都做到了,外面人画的大饼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啊,老李可不傻。 所以这会儿他都由着李学武来决定,来回复,自己坐在那沉吟。 “我是这么个意见啊,陆副主任。” 李学武站起身同刘作栋握了握手,请了对方先坐下,这才看向陆启明客气了一句。 他说道:“一机厂的情况太复杂,也太重要了,我们要是现在给你说可以,您也不信,对吧。” “但既然刘厂长说了,想要各取所长,互补所短,那我们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按照调研的程序走,等我们这一趟行程结束后,我们再组建专家团队回头看,再来到奉城一机厂,坐下来,好好地研究研究,看一看。” “如果有合作的基础,合作的方向,那我们再决定具体的合作方案,包括刚刚提到的管理制度。” 李学武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说道:“李主任和我私下里也谈到了这个问题,我们从一机厂的身上看到了红星厂的影子,也看到了一机厂重新迸发升级的潜力和可能。” “如果二位领导能给我们这个机会,那我们一定是感激和欣慰的,也会努力慎重地思考如何与一机厂对接和合作,您看可以吗?” “刘作栋,问你呢,你自己说说看”陆启明抬起手指点了点一机厂的负责人说道:“我能为一机厂做的,今晚都做到了,剩下的还是看你们自己了,好好想想。” “谢谢陆副主任,我感谢您为一机厂做的努力和付出。” 刘作栋认真地向陆启明道了谢,随后在对方的摆手示意下看向了红星厂这边,道:“我也感谢红星厂给了我们这次沟通和交流的机会,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关于红星厂慎重考虑并详细调查之后才能准备合作的建议我是十分认同,且尊重贵方意见的。” 他认真地说道:“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表达一机厂的诚意和态度,我们愿意学习先进,也愿意分享先进,所以还要请红星厂给我们学习的机会,提高的机会。” “为了表达诚意,我现在就能给出承诺,随时欢迎红星厂的考察团队来调研和指导,也随时等待着红星厂的合作邀请。” “我们一定积极配合,积极沟通,给考察团最充分,也是最全面的材料,最详细的技术储备。” 刘作栋最后说道:“我们也欢迎红星厂提宝贵意见和建议,帮助我们完成转型,度过难关。” “你这些话跟我说还行,算是工作表态,人家红星厂听这个?” 陆启明有些不满意地扫了刘作栋一眼,看向李学武问道:“如果红星厂能介入到一机厂的整顿和转型工作中来,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他示意了李学武,说到:“这只是咱们坐在这敞开天窗说亮话,不用太具体的,你先给刘作栋,也给我们一个心理准备。” “好,陆副主任。” 李学武先是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后微笑着说道:“我拿比较贴切的京城第二机械厂举例说明吧。” “红星厂是在引进汽车工业生产设备的时候与京城第二机械厂结缘的,京城二汽看中了我们的汽车组装生产流水线,想要仿造。” “二机厂近水楼台先得月,找了我们程副主任说这个事,想要承担仿造和研究的工作。” “我们开会研究之后,给出的条件是,共同组建联合工业,我们要占78%的股份,以技术和设备入股,基建由对方负责,技术工人双方共同协调和管理。” “现在,京城第二机械厂是我们厂机械设备仿制、新机械研发、配套以及引进技术消化的主要合作方,双方的合作已经很成熟了。” 李学武看着刘作栋和陆启明很坦然地讲道:“如果现在我们要引入奉城一机厂进入到这个领域,那势必要有所提升,而不是削弱。” “一机厂的优势是技术和生产能力,我们可以把进口技术转化为国产技术,进行普及和消化。” “但是,这些合作都是需要投资和建设的,这部分由谁来负责?” “刘厂长也说了很多了,我也听得很明白,那现在我要两百万搞联合工业,做基建,做工业建设,一机厂能拿得出来吗?” 刘作栋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陆启明,沉默着不说话。 他要是能拿的出来两百万,还用得着跟红星厂废话? 陆启明也是皱眉沉思,没有回答李学武的话。 他是能拿得出来的,两百万,贷款嘛,以一机厂做为抵押物就可以。 但是,这个风险谁来承担? 如果红星厂介入后,转型和变革失败了怎么办? 两百万打水漂,对一机厂来说不是雪上加霜,而是弹尽粮绝。 两人都不说话,只能是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五丰行与红星厂合作食品工业,投资360万元。” “京城二汽跟红星厂合作,投资一百万元。” “东城信用社,项目投资一千万元,银行投资两百万元。” …… 李学武给陆启明和刘作栋报了一套数字,很明确地告诉对方,红星厂不是肉。 这里也不是砧板,他们不会任人宰割的。 要合作,自然要有合作的态度。 刘作栋所说的合作,全特么都是虚的。 要红星厂所有的机械设备供应,他怎么想得出来呢。 除了进口机械设备,红星厂大大小小十几个工厂,再算上联合工业和三产,得是多大的需要。 他现在只给出了红星厂不需要的车床技术共享就想拿走订单,可能嘛? 红星厂又不是车床厂,要车床技术有个屁用。 他刚刚的话,其实就已经是在拒绝了,陆启明不依不饶,想要再争取。 给了刘作栋一个机会,让他借题发挥。 刘作栋到最后也没抓住机会,给红星厂说了一大堆,屁用没有。 大企业之间,合作靠表态? 李学武连陆启明都不信任,还能信表态? “这样,事情我们都已经了解了。” 李怀德见双方都沉默了下来,开口对陆启明笑着说道:“今天都很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李主任,不好意思啊。” 陆启明歉意地站起身,同李怀德握了握手,说到:“耽误您宝贵时间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客,客随主便。” 李怀德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笑着同刘作栋握了握手,道:“希望咱们有合作的机会。” 刘作栋很是不甘心地握住李怀德不撒手,问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李怀德被他这种霸道性格搞的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皱眉道:“您的意思是?” “您是红星厂的领导。” 刘作栋没有看李学武的脸色,而是看着李怀德问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站在一旁的陆启明脸色微变,不过这会儿也不方便出声了。 李怀德倒是很从容,微微一笑,使劲握了握对方的手说道:“我的意见跟学武同志还真就不一样。” 他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刘作栋说道:“红星厂是很有实力的工厂,从冶金到汽车工业。” 老李这么说,不仅仅刘作栋愣了愣,就连陆启明也有点含糊了,这怎么自己吹嘘上了。 一晚上了,红星厂的人都很谦虚的。 现在这是怎么了? 李怀德简单介绍了一下红星厂的规模,随后又说了年产能和产值以及投资。 这里用到的单位都是万元,可算是让休息室内几人瞪大了眼睛。 最后,李怀德反握住了对方的手,说道:“我其实更希望请陆副主任居中协调,向奉城一机厂发起收购。” “收……收购?” 刘作栋惊呆了,自己只是想从对方的碗里拨一点粮食,对方却要端走我的锅! 李怀德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红星厂一直致力于打通产业上下游工业壁垒,完成轻重工业转型。” “如果能收购奉城一机厂,这无疑对我们拓宽下游产业有绝大的帮助。” 他趁着对方惊讶的时候松开了手,转回身看向李学武问道:“是这样的吧?李副主任。” “还是您高瞻远瞩,我眼界窄了。” 李学武抿着嘴角,点头说道:“我从始至终都是看好一机厂的。” “如果能够完成收购,彻底完成整理整顿,重新建立生产制度,我相信一机厂能重获新生。” “您看呢?陆副主任?”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笑,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全是欣赏。 好逗哏不算什么稀奇,好捧哏的才稀罕呢。 他看向陆启明诚恳地说道:“请您一定要相信红星厂的诚意和心意,也请您多多支持和帮助。” 陆启明能说什么,现在皮球被对方一脚踢回到了自己脚底下。 他瞪了自作主张、弄巧成拙的刘作栋一眼,送了红星厂几人出门。 —— 等李怀德等人离开了,他这才重新回到休息室。 叫秘书把门关上,他并没有训斥脸色异常难看的刘作栋,而是问了驻京办事处的胡可。 “你讲一讲,红星厂有没有这个实力。” “陆副主任……这……” 胡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领导,又偷偷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的刘作栋。 陆启明躺靠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骨,说道:“怎么,不知道?” “是,领导,我曾经对红星厂做过一定的调查。” 胡可不敢再犹豫,认真地汇报道:“刚刚李怀德讲的那些内容应该都是真实的。” “那个李学武讲的呢?” 陆启明今天晚上没少喝,现在头疼的厉害,讲话都有些鼻塞了。 他哑着声音说道:“看来这个小李比老李难对付啊。” “是这样的,李学武在红星厂负责的工作还是比较全面的。” 胡可仔细斟酌用词,尽量给领导反馈准确的信息。 他讲道:“我认为李学武讲的内容,是比较能代表红星厂态度的。” “如果他不看好这一次的合作,那基本上在李怀德那边也过不去。” “这么厉害?这红星厂到底谁当家啊?” 陆启明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看向一样满眼血丝的于涵问道:“他今天晚上喝了多少?” “不知道,但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五斤。” 于涵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要不是投降的早,我也被撂倒了。” 他是负责招待的,当然要以工作为重。 所以在酒桌上高挂免战牌也是没关系的。 不过他今晚喝的并不比陆启明少,得帮着陆启明挡酒呢。 如果没有于涵等人的挡酒,陆启明绝对要倒。 “艹,哪来的家伙,这么能喝。” 陆启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全是酒味。 别看这么大的领导,私下里也有爆粗口的时候。 其实都是人,是人就有粗狂的一面。 他缓了缓精神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刘作栋,问道:“晚上吃了吗?” “呵呵——哪有心思吃饭啊。” 刘作栋惨笑一声,微微摇头道:“胡副主任给我说完之后,我就叫人查资料,准备往这边赶。” “想着等他们吃了饭,去他们屋里拜访,再私下里沟通一下。” “去屋里?来硬的啊?” 陆启明瞥了他一眼,攥了攥手指,道:“今天这事不怪你,是我心急了。” “不,是我的错,是我冒失了。” 刘作栋哪里能让领导背责任,主动开口道:“今天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这当然是领导的艺术,陆启明不可能当着一屋子辽东的工业干部训斥刘作栋。 不然谁还有心思和信心干工作了。 职场上,最重要的永远都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处理问题。 “其实你也能看得出来,红星厂是拒绝咱们了的。” 陆启明喘着粗气,酒精有点上头了,他抚了抚头发说道:“很简单,没有合作的条件和基础。” “一机厂的技术和产能好不好?” “好!” “红星厂想不想要用这部分技术和产能消耗掉他们今年富集的资金和动能?” “当然想!” “可是!他们不会选择一机厂。” 陆启明很是直白地说道:“即便一机厂的摊子足够烂,烂到对方只要接收了就能拆掉重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呢?” 他摊了摊手,道:“很简单,咱们还把一机厂当块宝,还舍不得,还放不下。” “人家不缺这个技术和产能渠道来合作,人家想独吞,想自主经营。” “那么问题来了,这事要是放在我的身上,我也想独吞,想自主经营,对不对?” 陆启明微微皱眉道:“人家也说了,手里有进口的机械和技术,正在跟京城机械二厂合作,凭什么照顾你奉城一机厂啊?” “重点是,你们一机厂能给人家什么回报呢?” “只是联合工业的技术分享吗?” “这是完全不够的,人家不缺技术。” “那机械供应订购化合作呢?” “人家是多渠道技术和设备进口,也不需要。” “这件事就麻烦了。” 陆启明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了,嘴有点麻。 但这并不耽误他的思维是正常的。 他讲道:“人家还真就希望用一机厂的技术和产能来实现进口技术和设备的国产化。” “人家还希望通过掌握一机厂来给那个什么供应链系统做基础保障。” “可是,人家留给咱们一个问题,那就是拼钱,有没有人家多,随随便便拿出两百万。” 陆启明心里实在是有些憋屈,一拍沙发扶手,指着刘作栋问道:“刘作栋,你说,两百万。” 刘作栋坐在那低着头不说话,砸了他的骨头卖渣子吧,也拿不出两百万了。 “这两百万我可以给你批,但是你敢保证一机厂起死回生吗?” 陆启明坐直了身子,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他摆摆手拒绝了于涵和胡可的搀扶,看着刘作栋。 “你不敢,我也不敢,但人家就敢,这真特么不服都不行啊!” “领导,这里还是有必然因素的。” 钢城工业的负责人王璐轻声劝道:“我去炼钢厂和正在建设的联合工业去看过。” “包括现在已经在调试的汽车工业生产线,我都去看了,确实是不一样的。” 王璐介绍道:“红星厂的工人有完善的福利待遇体系,有京城正在建设的生态工业区兜底,有对外贸易兜底,人家真不缺机遇。” “我们市里,多少人托关系往红星厂里送人,可就是送不进去,说到头,人家已经有了完善的管理制度。”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不能说人家眼界高,就是为培养工人专门成立职业教育机构,咱们也是比不了的。” “更别说为了满足福利待遇体系,打造的联合贸易管理平台了。” 王璐顿了顿,说道:“我觉得红星厂既然敢说出收购的话来,就说明他们有在奉城布局的想法。” “你的意见呢,刘作栋?” 陆启明叉着腰,站在那看着刘作栋说道:“你是一机厂的负责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对一机厂的了解,以及对工人负责的态度我是认可的,所以你放心大胆地说。” 他指了指刘作栋说道:“你要说还能拼一拼,我也不用再跟他们往下谈了。” “200万,我跟银行说,贷给你们,做重建资金。” “你要说事不可为,那咱们来点实际的。” 陆启明看着他说道:“趁现在一机厂还能打,还有战斗力,早点把职工们安顿个好去处。” “我今天能给你的就是这个话,不要考虑我,也不要考虑省工业,就考虑一机厂。” “对不起啊,领导。” 刘作栋苦笑着抬起头,看着陆启明说道:“在来的路上其实我已经想过了。” “不是想着被对方收购,而是想着请您另选贤能,我能力有限,带不动一机厂了。” “嗯,我知道了。” 陆启明点点头,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解脱。 他伸手拍了拍刘作栋的肩膀,看他低着头,捏了捏他的肩膀。 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说道:“这对一机厂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新生呢。” “对不起,领导,都是我的错。” 刘作栋低沉着声音说道:“我能想到的办法,我能想到的方向,真的是尽力了。” “嗯,嗯,不怪你。” 陆启明拍了拍他,胳膊拄在刘作栋的肩膀上说道:“主动承认不足,也是一种勇气。” “更何况一机厂病来如山倒,没有良药治不好。” 他眉头紧锁着,看了看王璐问道:“红星厂在投建钢城工业的时候提过什么要求吗?” “没有,就是要地,要运输资源。” 王璐解释道:“炼钢厂周边的土地我们都已经重新规划了,只要他们建厂,只要他们有投资需要,我们就给批。” “包括水电和交通,只要他们要的,只要我们有的,我们能给的都给。” “嗯,你这么做没问题。” 陆启明抬起手点了点她,说道:“这种闷头发展的企业,应该要关注,要保护,做好服务工作。” “是这样的,领导。” 王璐介绍道:“今年年初红星厂在钢城本地招工两千人,主要是面向待就业毕业生。” “嗯,我知道了,投桃报李嘛。” 陆启明点点头,拍了拍身边刘作栋的肩膀道:“不要沮丧,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回去后做一做同志们的工作,讲清楚实际情况,你们自己舍不得向内刮骨疗毒,只能把身家性命交给人家来下狠手了。” “是,领导,我知道了。” 刘作栋苦笑道:“我想,红星厂这一刀下来,所有人都要掉一块心头肉了。” “要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可能比你们想的还要严重。” 胡可见话题已经谈到了这个地步,便开口介绍道:“红星厂刚刚在四月份跟京城工业谈成了一项包括十六家中大型企业的兼并项目。” “红星厂要在年底前将这十六家企业完全兼并吸收,并且承接这十六家企业的生产任务。” 他强调道:“在兼并过程中有明确约定,兼并资金优先处理工人保险、安置以及资产核算。” “很明显的,在接收前,人家要把所有的资产和人力清算清楚的,要扣除这些损耗之后才会给付资金。” “这是什么道理?” 于海微微皱眉,问道:“是对京城工业谈的吗?” “没错,主管京城工业的副主任张大勇都因为此事调离了,这事是刘向前副主任做主谈的。” 胡可解释道:“在核算前,所有工厂自查自改,算厂内问题,不予追究。” “但核算开始后,由红星厂、市里以及第三方组建的核查小组查出一个办一个,查出一窝办一窝。” 他强调道:“红星厂有着严肃的办公制度,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要谈收购,要谈整合,那趁早开始自查自纠,把问题处理在内部。” “你呢?刘作栋?” 陆启明晃了晃刘作栋的肩膀问道:“你有没有问题?” “我?呵呵——我的问题可不小。” 刘作栋苦笑道:“这两年为了堵厂里的亏空,差点没把家底抖落空了。” “嗯,这种事还是能说的清楚的。” 陆启明站起身,说道:“只要没往自己兜里揣,你这腰杆子就硬嘛。” “明天吧,明天我再谈一谈。” 他看了屋里众人一眼,道:“如果能谈下来,一机厂的厂职工有着落了,奉城工业也算是解决大包袱了。” —— “陆副主任,昨晚没回去?” 早晨李怀德是没起来的,他醉酒有点厉害。 不过李学武嘛,昨晚的酒都是帮老李喝的。 早晨五点多换了一身运动服,绕着招待宾馆侧面的小湖跑了几圈。 六点半左右,当他回到招待宾馆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正见着陆启明坐在餐厅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李学武猜测,这位陆副主任绝对不是早起锻炼,或者吃早饭的。 备不住是有服务人员看见了他早起晨练,告诉了陆启明,对方这是在专门等他呢。 “太晚了,跟刘作栋他们聊了好一会儿。” 陆启明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请了他一起坐下吃早饭。 招待宾馆的早饭很简单,白米粥、白馒头、半个咸鸭蛋,一碟小咸菜。 怕李学武体格子大,饭量大,陆启明特意叮嘱服务员多上了一份。 “年龄一到,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比不得你们青年干部。” 他摆了摆手道:“要说早起锻炼对身体好,我也知道,可晚上要么是有工作,要么是有饭局,唉——” “贵在坚持嘛,我也是习惯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以前可喜欢睡懒觉了,现在是睡不着。” “听说你当过兵是吧?转业几年了?” 陆启明拉家常的本领还是很高明的,他点头道:“看着就有股子气势,喝酒也厉害。” “喝酒算不得厉害,仗着年轻,也是您多照顾。” 李学武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后这才解释道:“我是六五年回来的,直接进的红星厂。” “年轻有为啊,真是厉害。” 陆启明微微摇头感慨道:“我们那个时候进步的也快,连长打没了,排长上,排长打没了,我们上。” “艰苦岁月嘛,我们既向往,又不敢妄想。” 李学武并没有谦虚地称呼对方老前辈什么的,不太合适。 “我三叔赶上了,他们那个时候已经算是后期了。” “在华北?” 陆启明问道:“我听说你家是京城的。” “嗯,我家是京城的,但我三叔在羊城。” 李学武解释道:“刚开始也在华北来着,后来南下,就去了羊城,现在做参谋。”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陆启明从回忆中清醒,微微摇头,道:“我还记得当初带队接收东北工业时候的事呢,呵呵。” “一定很辉煌,很有成就感。” 李学武点点头,赞叹道:“我是在工厂工作的,对工业环境还算是了解,东北的工业环境真是没得说。” “哎,成绩多,问题也多。” 陆启明笑着打量了李学武问道:“昨天听你说起一机厂,我是感慨颇多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对方一眼,问道:“陆副主任,您还真舍得啊?” “哦?哈哈哈——” 陆启明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了然地大笑了起来。 只等着两人各自笑了几声,他这才低着头,声音有些失落地说道:“迫不得已嘛。” “我们舍不得一机厂,这是实话。” 他看向李学武,讲道:“但我就想试一试,能不能为其他的‘一机厂’找一条路。” “可以坦诚地将,东北工业的活力正在迸发出来,我们是不缺少救活一机厂的手段的。” “但是,能救一个,不能救一片嘛。” 陆启明说道:“如果能通过工业联合,或者工业整合,实现集团化构建,这也不失为一个出路嘛。” “至少一机厂还在奉城,工人还是我们的工人,产业升级了,技术革新了,企业还是那个企业。” “但人就不是那个人了。” 李学武吃得了馒头,看着陆启明提醒道:“相信您也听说了,红星厂对待纪律问题是很严肃的。” “嗯,这个胡可同志跟我谈了。” 陆启明点点头说道:“纪律问题走到哪都得严肃,这个不用讲。” “我要说管理啊,东北工业这潭水塘,是时候进来活水了。”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讲道:“我很清楚,关里的企业就是比关外的企业灵活,会干工作。” “所以我跟刘作栋他们讲,不要怕损失,我拿一机厂交学费,可以让其他工厂免费学习嘛。” “嗯,还是您这算盘打的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算珠子都崩飞了,差点砸我脸上。” “哈哈哈哈——!” 陆启明听了他的逗趣,大声笑着说道:“青年干部,就是比我们脑瓜子灵!” 他手指点了点餐桌,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私下里说,你觉得一机厂能不能活?” “这个不需要讨论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其实您也知道,一机厂出问题的不是机器,也不是技术,是人。” “只要您把出了问题的人换掉一批,再给一点动力,这台机器就又活了。” “没错,你说的很对,就是人的问题。” 陆启明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可你知道换掉一批人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吗?” “比出售工厂的代价还要大?”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除非您打算杀鸡儆猴,从一机厂开始整顿工业人事体系。” 这一次陆启明没再说话,而是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脸上全是认同和服气的表情。 “我算是知道了,红星厂为啥能这么牛气了。” “您过奖了,我可承受不起。”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过收购一机厂这件事,您也别太在意。” 他故意开着玩笑道:“我们领导可能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今年都规划好了,没有新项目的计划。” “哎——他是不是开玩笑的我不知道,我可是当真了。” 陆启明认真地说道:“他的话说完,我这脑瓜子就嗡的一下子。”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种办法呢。” “代价还是蛮大的,建议您慎用。” 李学武见对方死缠烂打,便笑着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重点不在死地,而在后生啊。” “您把人得罪死死地,得有后生填补这个缺口支持您才行呢。” (本章完) 第1104章 一群蜂窝煤 第1104章 一群蜂窝煤 “这儿原来就是一片大菜地啊,我记得很清楚。” 陆启明站在街道边,给李怀德等人示意道:“当初建的时候我们还来勘查现场来着,记忆犹新。” “五一年,应该是五一年。” 他背着手点点头,确定地说道:“那个时候这里有三条车马道,就是为了给城里运输蔬菜的。” “那个时候穷啊,没有钱。” 陆启明笑着说道:“奉城市掏了好大的劲才拿出了1200万元,就要建这个工人村。” “五一年开始筹备、规划和建设,五二年开始安排入住,五七年全部竣工,六年,整整六年。” “是吧,于涵,我记得是五年。” “是这样的,陆副主任。” 于涵站在一侧,笑着介绍道:“我还记得您带着机关队伍来工地上义务劳动呢。” “哈哈哈——” 陆启明笑着摆了摆手,道:“以前还行,现在让我干我也干不动了。” “都是三层楼啊?” 李学武站在街道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进出的人很多,即便现在是上班的时间。 楼间距也很大,完全是后世小区不敢想的。 工人村房屋建筑风格基本一致,就是毛子风,毕竟是上个十年的建筑群了。 红砖红瓦,各种生活设施遍布住宅区内,错落有致。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了电影院、粮站、邮局、学校等等建筑设施。 “都是三层,房屋比较高,不顶脑袋。” 于涵介绍道:“不过房屋内面积不是很大,是按照工人宿舍标准来规划和建设的。” “现在建成的工人村总体占地面积7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40万平方米,共有5个建筑群。” 他对数据还是比较熟悉的,接着陆启明的话,给红星厂一行人做了详细的介绍。 李怀德一直都在听着,看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倒是李学武,跟于涵走在李怀德和陆启明两人的侧面,聊的多一些。 “当初是根据***‘在提高生产的基础上改善工人的生活’的指示精神才搞起来的工人村。” 陆启明漫步在街头,看着来往的行人,笑着说道:“刚开始是市里拿钱建宿舍,后来其他企业也在这附近建职工宿舍。” “嗯,职工集中生活和管理是有优势的。” 李怀德点点头,看了宿舍楼一眼,问道:“市里投建的工人村有多少间宿舍?” “建成那一年的数据是两万出头。” 于涵介绍道:“第一年就分配了三千间宿舍,这个建设速度还是很快的。” “那个时候的工程建筑毕竟比不得现在。” 李学武站在一旁肯定地说道:“尤其是工程机械的应用程度,限制了工程进度。” “确实是这样的”陆启明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建筑,笑着说道:“那个时候还是肩挑手扛呢。” “要不怎么说是砖瓦结构呢。” 李学武走到宿舍楼下,看了看地基和墙壁,完全是砖瓦房的建筑结构特点。 这不是后世的板楼,实打实的红砖和水泥,真正的实心工程。 “你们呢?”陆启明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你们厂也在筹备建设工人村?” “嗯,是这样的,不过占地没有这么大。”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我们规划的宿舍楼是六层,且楼间距要仔细一些。” “包括居民区园和配套设施,还要更细致化。” “毕竟是京城嘛,我们是比不上的。” 陆启明笑着说道:“就算我们想搞绿化,搞园区,可种树种草,一年景,到冬天基本就冻死了。” “再有就是资金有限,这里的生活环境你们也看到了。” 他跺了跺脚,道:“这马路牙子以上的地砖还是三年前铺设的呢,一步到位不可能的。” “我们的资金状况也不是很富裕啊。” 李怀德示意了前面的楼门口,问道:“方便进去看看吗?” “当然,我来安排一下。” 于涵应了一声,回头给秘书说了几句,有工作人员提前进了楼道。 “搞这么大的工程,尤其是容纳2万户职工居住,困难还是很大的。” 陆启明介绍道:“当初规划图纸拿出来的时候,我们也都看见了,说实话,吓了一跳。” “35个托儿所、2个幼稚园、10所小学、1所初中。” 他颠了颠手,道:“光是教育基础,就投进了不知道多少。” “这个还是必须的,教育投入多少都值得。” —— 李怀德见于涵站在门口示意,便率先走了过去。 陆启明请了李学武一起,就他们几个人进了楼道。 外面看大楼很宽敞,楼道走廊倒是也不窄。 秘书已经协调好了一户工人家庭,住户门敞开着。 “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怀德在于涵的邀请下进了屋,先是给女主人客气了一句。 女主人穿着一身格子襟衫,怀里抱着个不到一岁大的孩子。 应该是有秘书提前跟对方讲清楚了,知道这是来了领导调研,显得很是拘谨。 李学武随着陆启明一起进了屋,四处看了看。 居住的痕迹很是明显,墙壁刷的白灰,已经变得斑驳了。 一进门的屋角处有个火炉子,从墙壁到屋顶,熏得黑漆漆的。 左边是厨房,径直往里走才是二十平米的堂屋。 没有后世客厅、卧室和餐厅的设计概念,就是普通的宿舍。 卧室兼着客厅和餐厅的作用,没有炕,有铺头床,墙角有红木柜子,墙上还挂着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不都是这一家人的,还有***的,看来是很崇拜的。 相框下面是张座柜,柜子上摆着精致的茶杯和暖瓶,一台收音机用白沙布遮盖着顶部。 茶杯都是带托碟的,不过只有一对,显然是结婚时置办的。 “您做,我给您倒水。” 女主人抱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们了。 这工人村建成后,确实是有不少领导来看的。 但是,没来过他们家,都是去的先进工人家庭,或者有组织关系的家庭。 这还是头一次见着有领导来这边楼群的。 她也是听说了,来的是省里的,客人是京城的,说是要看看房子,看看生活。 “谢谢,别忙活了,我们就是看看。”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打扰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他观察着房屋的环境,心里暗暗思考着,与李学武拿给他看的,红星厂的住宅规划图纸。 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从李学武给出的图纸上来看,是要比这里实际看到的规整许多。 无论是功能区域设计,还是房屋面积规划。 他们看了一圈后,由着女主人的邀请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那个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孩子。 没想到小孩子不认生,张开手就奔着他,想要他抱。 “哈哈哈——” 于涵笑着打趣道:“看来还是李副主任面善有孩子缘啊。” “这么说的话,孩子是不怕我的。” 李学武笑着抱起孩子逗了逗,并没有太过分,孩子的母亲很紧张,怕他年轻摔了孩子。 李怀德笑着介绍道:“李副主任家也有个小孩子,三个多月了吧。” “是,刚到三个月。” 李学武颠了颠孩子,问道:“这孩子可真胖,怕不是得有十六七斤了。” “看来咱们奉城的工人水平高啊。” 李怀德看过这家庭的布置了,虽然家用电器只有寥寥几件,但在工人家庭里,算是不错的。 于涵介绍道:“毕竟占着重工业的基础,工人的收入水平是很稳定的。” “这楼里的配套设施齐全吗?” 李怀德看向女主人,问道:“水、电、煤气、电话、垃圾处理等等。” “这个……” 女主人被李怀德问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有些迟疑地看向了于涵。 陆启明倒是很爽快,摆手示意道:“没关系的,有什么说什么,直接说就行。” “哦哦,我也不知道该咋说。” 女主人犹豫着说道:“水是自来水,吃的是水塔的,有供应时间段。” “电还是能保证的,一个月停电的次数不是太多,少有的几次吧。” “煤气我们是有的,能在楼下换,我们家有的时候会用煤气烧火做饭。” “不过煤气做的饭不香,只是着急了才用。” “剩下的话,电话我不知道,垃圾都是每天早晨楼下统一收,有垃圾箱。” 她回答后,有些谨慎地看了看于涵,刚刚就是这位领导跟她接触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话没有。 “电话主要是以明线为主,能通到传达室一级。” 于涵主动补充道:“水按时段供应是为了确保节约用水,且防止居民忘记关水龙头。” “电这个没办法,统一调度,给就有,不给就没有” 他无奈地说道:“我从电力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是,白天保工业,晚上保生活,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至于说煤气嘛,我们家也是这种情况。” 于涵抱着胳膊,道:“我媳妇儿有的时候也说煤气炒菜不香,还是柴火锅好一些。” “我们是想实现煤气管道铺装进户的。” 李怀德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李副主任,咱们厂当时的设计有这一项,对吧?” “有,所有宿舍楼全覆盖。” 李学武介绍道:“包括煤气、电力、电话、暖气、自来水,在设计之初就备好管道了。” “我们厂准备独立运营电力、电话、暖气和自来水,所以这一部分李主任比较关注。” “我们厂占了一个便利。” 李怀德接着李学武的话往下说:“暖气可以连接厂里的锅炉,不用居民自己烧炉子。” 他指了指门口的火炉子说道:“按照消防条件来说,我们厂准备控制一下火灾的危险。” “这是有必要的,如果有控制条件的话。” 陆启明认真地说道:“我们其实也想控制一下的,但没有那个基础。” “嗯,我们毕竟后知后觉嘛。” 李怀德笑着说道:“有大把的经验可供学习。” “应该说是互相学习。” 陆启明笑着随李怀德一起站起身,同那位女主人握了握手,道了谢。 李学武则是逗了逗那孩子,问他跟叔叔走行不行。 小孩子不会说话,但在李学武的怀里很乖,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他在看热闹呢。 将孩子还给了女主人,李学武也同她握了握手,道了谢意。 女主人连声客气着,送了他们出门。 再看见门口站着的一群白衬衫,她还惊讶来着。 这些人的穿着是跟刚刚屋里来的两个京城领导一样的。 这两人给她的印象是客气、礼貌、有文化。 客气、礼貌能看得出来,感受的出来,有文化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他们说的话,她能听得懂。 她爱人给她说过,有文化的领导,尤其是有能力的领导,讲话都很容易听懂。 那些个故弄玄虚,咬文嚼字的才是假把式。 她也是工人,只是在休产假。 见识一定是有的,但看这京城来的领导到底想干啥是不知道的。 难道就为了给工厂盖宿舍,特意从京城跑到东北来学习? —— 从宿舍区出来后,红星厂一行人在陆启明的陪同下又看了学校和管理处。 一上午的时间很紧凑,他们看的又不是一个地方,所以时间过的很快。 看得出来,陆启明对红星厂很上心,中午也陪着他们一起用餐来着。 下午是陆启明主持召开的工业座谈会。 一些奉城的重工业企业,以及辽东其他地市的工业企业代表也有来参会。 但大企业没有,陆启明也用不着帮他们牵线搭桥。 李学武通过观察座谈会上的代表发言就能看得出来,陆启明是想给辽东工业带进来一条鲶鱼的。 可能通过钢城工业有了红星厂的投资而变得繁荣后,他便想到了扩大这种影响力。 如果有红星厂带头,从关外引入更多的先进管理和订单需求,那对辽东工业是个很好的助力。 当然,辽东工业发展的很好,也很繁荣。 但在大企业,垄断型企业的背景下,他们发展的自然很好。 可是,很多新成立的企业,或者发展缓慢的小企业,还是存在着诸多的问题。 大企业不用带,不用管,他们自己能搞好生产。 可是小企业不行,稍稍不注意就走偏了,走死胡同去了。 如果能在辽东竖起一个标杆,哪怕是这一次给一机厂保媒不成,退而求其次,把红星钢铁厂的模式宣传一下。 只要有了学习的方向,尤其是从红星厂这种规模的企业开始发展的,完全有学习和复制的可能。 不用说多了,有二十家企业能跟红星厂学个一招半式的,出来两个红星厂这样的企业他就是赚的。 而且是大赚特赚。 红星厂千里迢迢的跑到钢城来投资建厂,那钢城本地,或者辽东工业就建不了厂? 说白了,还是资源占有和分配的过程。 红星厂先在钢城搞汽车工业,那以后钢城就不会再有汽车工业了。 甚至影响到钢城周边的几个城市,也不会再有较大的汽车工业了。 人才有富集的趋势,工业也有富集的趋势。 红星厂来钢城,不就是看重这里的工业基础嘛。 座谈会上,红星厂这边由李学武做了关于工业管理和供应链管理的经营分析。 这也是陆启明特别要求的,想让这些企业听听,工作应该怎么搞。 在其他代表发言的时候,李学武也是认真地在做着记录,同时也在会议给出的文件上标注了这些工厂的信息。 看见他如此重视,后面发言的企业负责人态度端正了许多,也严肃了许多。 是在最后,主持会议的陆启明讲到了在他们发言的时候,时不时提问的这位李副主任就是红星厂负责协调工业和贸易发展的负责人。 他开玩笑地说,如果能搭上李副主任的关系,那以后订单就像雪片似的飞来了。 这话其实也不算夸张,如果能拿到供应链的订单,可不就是发财了嘛。 —— 因为时间的限制,座谈会是在下午火车到站前一个半小时结束的。 给了红星厂一众人收拾行李的时间,也给了一行人登车,前往火车站的时间。 陆启明很讲究,一直送了他们上站台。 红星厂的那节公务车厢就随同列车挂载在了最后。 登车前,李怀德和陆启明站在站台上有了一段简短的交谈。 “我还是很诚心地邀请红星厂来奉城参与工业建设。” 陆启明诚恳地说道:“我更希望红星厂能给辽东工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机遇。” “关于一机厂,能给出的条件我们都可以谈,这绝对没有问题。” 他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说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交学费,学本领,学知识。” “昨晚上刘作栋跟我说了,一机厂现在值340万,我跟他说,340万是咱们自己估的价。” 陆启明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我给他还了个价,这个数,如果红星厂觉得可以谈,一切都有我。” “包括技术、土地、固定资产和人事处理权限吗?” 李学武直接开口接过了话头,直言不讳地问道:“两百万接手一机厂,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说了,李副主任,所有的都可以谈。” 陆启明认真地摆了摆手,道:“哪怕你们觉得两百万多了,也可以谈,没问题。” “技术、土地、固定资产,这是必然要包括在内的。”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人事处理权限这一点,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能说的是,你要谁,不要谁,都可以谈,你列人事清单,剩下的交给我来协调。” 因为距离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陆启明也不敢耽误时间,他伸出手同李学武握了握。 “我知道红星厂投资一机厂有诸多的顾虑,但也请红星厂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领导,我跟董主任那边协调一下呢?”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建议道:“请炼钢厂组织考察和谈判队伍跟一机厂对接一下?” “地域管理限制能优化,人事管理限制也有一些优势,主要是上下游产业能对接得上。” “以炼钢厂的名义组织收购和兼并对吧?” 李怀德想了想,在陆启明关注的目光中点点头,看向对方说道:“那就先这么说,等我到了钢城同文学同志谈一下。”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陆启明终于放下了心,再次与李怀德握了握手道:“欢迎你常来奉城做客啊。” “这是一定的,辽东工业和奉城工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之处呢。” 李怀德谦虚地笑了笑,再与陆启明道别后,由着对方送上了火车。 红星厂的考察和调研团队早就从另一头的车门上了车,现在站台上只有陆启明一行人了。 站在车厢门口执勤的列车长很谨慎地安排着列车员做服务和引导工作。 刚刚在车厢门口,她是听了一耳朵的。 这些白衬衫应该是企业来的,只看他们手里拎着的皮包上还有小的金属标志铭牌。 再一个,白衬衫胸口处还有标志性的徽章。 这倒是很特殊的,她很少见到有这么统一着装的企业,也很少有这么牛的企业需要这么大的干部送。 开口谈的都是两百万的工作,听起来着实震撼。 不过她听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投资又岂止两百万。 而红星厂能给辽东工业带来的产值恐怕两千万都打不住。 所以,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陆启明亲自送他们到车站,就不那么过分了。 或者说,其实是陆启明紧追不放,咬着他们不撒口,势必要尽最大的可能把红星厂啃下来。 留住红星厂,就意味着给奉城中小型工业引进了一颗火种。 —— 看着列车缓缓启动,陆启明一行人在站台上挥了挥手,送走了红星厂一行人。 直到列车的身影消失不见,陆启明这才回过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于涵则是笑着说道:“这块骨头真难啃,是吧?” “岂止是难啃啊,硌牙。” 陆启明洒然一笑,微微摇头道:“当然,人家成功转型并发展绝对是有原因的。” “这一点我认同您的观点。” 于涵点头附和道:“昨天我第一眼见着那个李副主任,我就觉得这人表面斯文,实则匪气过重。” “你看他说话和气,满脸的凶相,却礼貌客气,可只要一说到工作,那必然是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他陪着陆启明往车上走,玩笑似的说道:“刘作栋比他大了快两轮了,但实际上完全不够他杀的。” “昨晚您也看见了,底气都打没了,那磕儿唠的,那谈话的节奏掌握的,真是看不出年龄来啊。” “还有一点”陆启明上车前点了点他,道:“人家这老李和小李的配合很是默契啊。” “这一点我也发现了。” 于涵等陆启明上了车以后,这才从另一边跟着上了车。 他关了车门子说道:“你看喝酒的时候就知道,人家那配合打的,有攻有守,默契度很高的。” “哈哈哈——!” 陆启明给秘书示意了一下,随后给于涵说道:“一机厂真能谈下来,以后见面的次数还有很多呢。” “您要这么说,我还真就不服气了。” 于涵笑闹着说道:“回头我得踅摸踅摸,我还就不信了,机关里没有一个比他能喝的?” “好,五斤打底,差点吓着我。” 陆启明抬了抬眉毛,道:“我让机关数了数,他一个人就喝了五斤多,还不算倒酒和敬酒的。” “说酒桶都不足以形容了,酒缸吧,真神人也。” “关键人家喝不醉呢。” 于涵微微摇头道:“我跟胡可副主任聊了一下,人家正经的有关系,有能力的青年干部。” “咱们看人家是年轻有为,人家在京城也是出类拔萃。” “是嘛——我就说的嘛。” 陆启明拍了拍膝盖,道:“要京城遍地都是这样的,我是说啥都不信的。” “真有实力的那种,胡可同志连夜打电话确定的。” 于涵正经地介绍道:“转业前就拿到了一等功,转业后又拿到了五一劳动模范。” “在工业安全、保卫和工安专业领域,人家还是专家级的人物,正经出过书的。” “哎呦,我还真不知道。” 陆启明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叫什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对不对?哈哈哈——!” —— 红星厂考察和调研团队,从上车这一刻起,考察职能就结束了。 剩下的只能说是调研了,毕竟接下来只是内部工作。 不过,为了能有跟红星厂更多的接触机会,也是展示服务意识,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工业局的刘立新也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心思,钢城工业的人多等了一天,营城工业的人也多等了一天。 即便知道红星厂一行人没有往营城造船厂调研的意向。 可是,当李怀德在车上会议室招待了他们用晚餐,并讨论了两个工业基地的实质工作后,他们还是觉得留下对了。 相比于在省里开的那种范围性质的会议,他们更倾向于坐下来,关起门来慢慢谈。 毕竟肉都已经在自己碗里了,怎么谈不是谈。 去奉城谈,红星厂的资金落在奉城,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反过来想,奉城一机厂拿走了红星厂的200万投资,就是他们的损失。 想要机械厂,想要机床厂,他们市里也有啊。 要说比不上奉城一机厂的规模,组五个,一起比! 你要说红星厂在两个地区的投资已经够多的了。 可谁又会嫌弃资金落地更多呢。 李学武也是从双方沟通和交流过程中侧面地了解了一下红星厂两个企业的经营状况。 这种站在宏观角度上来看企业管理,尤其是借鉴第三方中肯的建议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李学武跟王璐和葛平交谈的时候,李怀德也是在认真地听着。 这是他顺路来钢城调研的重要目的。 可以这么说,钢城未来在红星厂的产业布局中会越来越重要。 作为实际上的重工业生产基地,未来红星厂在这边的投资也会越来越多的。 现在在建的几个项目,都是李怀德关注的重点。 尤其是站在工业管理的角度,他也想听听王璐和葛平是如何看待红星厂的。 两人当然是站在服务者的角度更多一些,要说管理者,其实是,也不是。 目前,属地管理并不是很规范,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企业还是归红星厂自己管。 尤其是红星厂升级在即,未来更是红星厂自己管理了。 当然了,目前国税和地税的系统划分还是比较复杂,计划经济时期,工厂还是属于组织的,属于集体的。 这也给了红星厂更足的底气跟地方来沟通和协调。 晚餐会结束后,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问了李学武一个问题。 “红星厂有没有在钢城建设工人村的计划?” “其实在我们的规划定义中,职工宿舍和工人村是两回事。”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见他示意自己来回答,便给王璐做了解释说明。 “我们上午参观的工人村,其实是我们定义中的职工宿舍,只不过因为工人家庭而具有了村的属性。” “但是,我们厂在规划中定义的工人村实际上是职工住房,是具有产权价值的。” 他双手摊开,道:“我们也有职工宿舍,免费供给单身职工居住,好几个人一个房间。” “但规划中的工人村不是,是以家庭为核心设计的居住权房屋,是需要置换和购买的。” “置换和购买?”王璐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你们厂不给工人解决住房问题吗?” “解决,职工宿舍,多人间。” 李学武直言道:“我们现在还有夫妻间,但未来不会有了。” “未来想要获取房屋,只能有两种途径,一个是以现在房屋与厂里置换楼房。” “另一个则是以工龄、贡献、身份等因素,折算优惠,再补偿购房款得到楼房。” “当然,在这里要明确的是”李学武强调道:“这些住房归属于工人自己,不是厂里的。” “而厂里也会执行另外一套方案,也就是你提到的分房。” 李学武介绍道:“我们会保留一定比例的房屋资源供给优秀职工,或者困难家庭。” “但这些房屋的使用权和所有权不归职工所有,需要按照厂里的统一要求来调度。” “房屋所有权这个概念适应于楼房吗?” 王璐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工厂搬迁了,或者变更了,出售了,这些房屋怎么办?” “所以我说工人村和职工宿舍是两码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李怀德,解释道:“我们的生态工业区是分开的,工业是工业,住宅是住宅。” “工业怎么变换形式和所属,住宅是不受影响的。” 他摊了摊手,对王璐说道:“所以,未来红星厂在钢城也好,在营城也罢,都会建职工宿舍,不会建工人村。” 李学武知道王璐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建工人村,就意味着红星厂的职工要落户钢城,同时也会从钢城不断吸纳人员进厂。 即便是你拥有自己的教育培训体系培养职工,可你能挡着职工结婚生子吗? 不需要多少年,只要红星厂里的京城职工娶了钢城的老婆,红星厂就得解决这部分的就业压力。 建宿舍就不一样了,临时居住场所,工人的心态也是临时的,就算处对象都不敢。 京城的工人还是回京城,钢城的工人还是回钢城。 王璐对李学武的回答是有些失望的,她还以为钢城有机会接纳京城的工人呢。 这一点李学武实在是不敢答应她,现在京城户口已经很特殊了,要是以后,这皮可有的扯了。 后世有接触过特殊工厂的人都清楚,明明在a省,这个企业都经营了几十年了,有自己的学校和服务。 但是,这个企业的人一说话,或者一拿身份,都是b省的,或者就是b市的人。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b市,但受b市管理,算b市的人。 就连厂区所属的土地都算是b市的。 红星厂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跟钢城要地,跟营城要地,这些土地算起来,是红星厂的。 红星厂未来走的会很高,它的总部在哪里,这一片土地就属于哪里的。 所以说,为了以后大家都好,李学武根本就没想过把京城的工人迁到钢城来落户。 真要这么干了,不用多,二十年,骂他祖宗的人天天都得有了。 搞什么工人村,建它三十栋宿舍楼不香吗? 有意愿在钢城搞对象安家落户的,那他管不着。 你自己愿意的,老丈人相中了,两个人在钢城结婚了,这很正常的嘛,不算倒插门。 但以后,享受不到京城的红利了,他们就是想骂,也骂不到李学武的头上。 骂什么? 骂李学武当初没有阻止他搞对象结婚?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周亚梅是听见李学武的电话,一直在等着。 电话是昨天打来的,李学武也没说准。 “刚忙完,孩子睡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来接的周亚梅,看了一眼楼上。 “怕你不来,我没敢告诉他。” 周亚梅把他的包放好,看着地上刚刚秘书和司机送进来的箱子道:“我们不缺什么的。” “奉城送的,我懒得往回拿了。”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往边往客厅走,边问道:“有热水吗?想洗个澡。” “烧好了,知道你要用。” 周亚梅帮他把鞋掸了土放进鞋柜里,这才跟着进了客厅道:“现在洗吗?” “嗯,我一坐火车就觉得出汗油。” 李学武晃了晃脖子,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奉城到钢城,这才几个小时啊?” 周亚梅走到他跟前示意道:“袜子给我,裤子用不用洗?” “袜子洗洗得了,裤子不用。” 李学武有些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说到:“我带了换洗的衣服,足够用的。” 周亚梅帮他脱了袜子,去卫生间放了热水,这才回来叫他。 “在奉城很累吗?怎么这个表情?” “应付一群蜂窝煤,能不累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卫生间问道:“一起吗?帮我搓搓背。” “你先去洗,我收拾一下。” 周亚梅推了他,转回身先去玄关收拾了李学武带来的土特产。 这个时候正是各种时鲜下来的时候,所以那箱子里不乏有各种时令水果和干果,还有各种罕见的食材。 以前付海波倒是经常往家里搬运这些东西,她是认得这些土特产价值的。 吃付海波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提心吊胆,但收李学武的这些东西,却一点都不害怕。 不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有能力,混的更好。 而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谨慎,更珍惜羽毛。 许宁在钢城任职一年多,可能猜到了李学武跟她的关系,可愣是一回礼都不敢送这来。 李学武也从来不会让她经手收任何人的钱财和礼物。 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不用她说,京城那边打招呼,李文彪都给她送家里来。 李学武今年来的次数少了,可送来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收拾好了门口的这些东西,她也是出了汗,脏了手,正好去了卫生间。 “能待两天啊?” 周亚梅先是帮他洗了袜子和内衣,这才进了浴缸里。 李学武跟大爷似的支棱着躺在那闭目养神,嘴里含糊地说道:“不一定,看情况,有重要的工作要谈。” 周亚梅看了他一眼,道:“彪子还说要跟你谈工作呢,说是明早来。” “嗯,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学武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对面说道:“咱俩先谈谈工作吧。” 他笑着把周亚梅拉了过来,道:“谈一谈紧抓紧抓人事和经济两个基本点,严防死守堵住一个协调漏洞吧。” 周亚梅就知道他嘴里不正经,嗔道:“要不要谈谈紧握一个核心思想不动摇,创建魅力四射新工业?” “还是你懂工业啊。” (本章完) 第1105章 一定要抓好 第1105章 一定要抓好 “前段时间我问你想不想去津门工作,你怎么没回我消息?” 李学武看着臂弯里的女人,黑夜被月光嵌开了一条缝隙,圆润无暇的脸庞在朦胧中依稀可见。 周亚梅慵懒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仍旧沉醉于刚刚的欢愉中不愿意清醒,她甚至感觉自己还在飞。 尤其是李学武的那双大爪子在她的颈股间跳跃、游走,更忍不住的颤栗、秫麻,想要靠近他。 “嗯——” 她不依地发出了一声似嗔似怨的轻吟,缩在他的臂弯里躲着、藏着、扭动着,不想被他撩拨,又不离开思念日久的温暖和依赖。 终于,当楼下午夜报时的钟声响起,阵阵叮叮过后,她才赎回了差点迷失的魂魄,抬起头望向黑夜里、月光下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伸出手,轻柔地从那张剪影般的侧脸慢慢抚摸、划过,指甲间触碰他的鬓角、鼻翼、嘴唇。 “我说过的,在你的面前,我就是一个没有主见、走失在宝石森林里又贪心、又迷茫的孩子。” 周亚梅深深地喘了一大口气,重新找回了说话的能力,语气悠长且迷离地说道:“所以,别再勾引我了,我快要把持不住了。” “可你也知道的,我就是一条鱼,离不开赖以生存的水”她有些幽怨地说道:“钢城就是我的水,离开这里我就会死掉的。” “我当然想去津门,我不在乎工作,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即便我已经拥有的,是超出了我想象的,是我的幸运。” 周亚梅像个刚刚恋爱的小女生,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不是让你不耐烦了?” “或者,我有点不识趣了,去津门也许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不,最好的选择是你的选择,而不是我的建议和意愿。” 李学武抱紧了她,轻声安慰道:“我只不过是想给你更多的选择,更多思考的余地和空间。”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敢给你回电话,更不敢给你写信。” 周亚梅依附在他的怀里,呢喃道:“我怕电话里我会忍不住奋不顾身地奔赴向你。” “我更怕给你写信,因为我能想到的,能付诸笔端的,全是对你无尽的思念,会更忍不住想你。” 她伸开自己的手掌,让五指覆盖住了他的胸膛,感受着蓬勃的心跳,好像这样才能确定自己没有在梦中,跟思念的那个人对话。 同样,李学武的五指也一样覆盖着她的胸膛,感受着她的心跳。 只是,他一定没有过梦中见到自己,跟自己互诉思念的经历。 所以,他根本不是在感受现实的虚幻,而是在感受现实的大小,他在捏…… 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回收站未来的管理中心会放在哪?” 周亚梅说起了正经事,看着他问道:“现在人事管理工作随着我在钢城,业务管理和财务管理工作在京城,以后会越来越不方便的。” “津门成立的办事处,是为了协调供应链系统吧?” 她已经在李学武的事业结构中,对他要做什么,正在布局的事业自然是了解的。 相比于红星厂的先主干,再分支的强有力布局模式,回收站更像是一个依附在红星厂庞大身体上的章鱼。 先分支,随着红星厂现在各地办事处的创建,依次成立经销办事处。 协助红星厂办事处完成体制外的经销和分销工作。 同时,也在拓展和布局自己的经济贸易体量。 除了钢城、京城、津门三个重要的功能性办事处,其他都只是简单的构架。 一旦完成了所有的布局,三地办事处管理机构整合,未来也必将整合,到时候就是一个系统且完整的公司了。 其实,回收站已经是一个公司了。 有合法证件,有经营许可,有经营公章。 更有必要的业务、贸易、生产、财务等等管理和合作机构。 你说回收站没有生产单位? 别闹了,踩缝纫机的那些人是在给谁干活? 当然,当然,你会说他们是在给监所干活。 但是!在这一套系统框架下,监所在给谁服务和干活? 不过,在李学武设计的这套构连体系中,监所虽然实际上是在给回收站工作,可是以合作的方式进行的。 回收站更像是一个贸易公司,不生产任何商品,只做各种商品的搬运工。 监所方向合作的单位有以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为代表的城市监所管理单位,也有茶淀那样的农场监所管理单位。 农牧林渔业方向合作的单位主要是红星村、卫三团垦区以及边疆农牧垦区、东北农牧垦区以及津门水产公司。 工业方向合作的单位主要是以红星厂为核心的联合工业单位。 分销和经销方向就复杂了,毕竟各地的办事处经营环境不同。 这也是李学武慎重发展回收站分站点的顾虑。 分支机构建设工作日趋完善,既想要低调行事,又想要贸易间连接,只能构建贸易供应链体系。 也就是隐身于红星厂供应链体系下的产物。 比如,海产品供应链。 既然都能从海产品上做文章,打通供销关节,牛羊肉以及各种农副产品就不能吗? 相比于海产品苛刻的保存条件,其他产品更有贸易优势。 海产品供应链系统仅仅是李学武做的一个实验。 未来,隐身于该体系下,由吴淑萍创建并掌管这一供应体系。 当然了,为了安全起见,贸易链不对私,以内部供应为主。 也就是说,边疆的牛羊肉,套着红星厂贸易链转移至钢城,经李文彪提货后分销给各个单位。 这本来就是计划经济外的贸易活动,自然没有再往下经营的资质。 所以,购买了这些商品的单位或用于食堂消耗,或用于内部福利购销。 如果没觉得这套系统有多先进,或者具象化,想想八十年代工厂工人领回家的各种特产是哪来的。 能确定的说,这里部分一定是有功效渠道供应的。 但是,绝大部分都是单位之间“交流”的,没有计税一说,更无购销记录。 那有人问了,为啥有的厂福利品多种多样,天南海北,有的厂则是带鱼、苹果和粉条年年老一套? 很简单,这些工厂没有方便的福利品采购和贸易渠道。 厂里下属农场,或者左近农场和农村产什么,就发什么。 李学武构建的这个系统,就是为了帮助这些工厂解决选购难,采购难的问题。 真正地做到了天南海北各种特产任你选,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搞得到的,都能完成购销。 你要说我厂里产品先进,质量优秀,能不能用产品换福利品? 可以,回收站会帮你接触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尝试把这些产品放进去,换成福利品出来。 如果没有拳头产品,只用现金采购,那就省事了,直接通过经销渠道就能完成贸易。 似是拥有红星厂办事处的城市,这里的企业要采购福利品,都能送货上门。 得力于近半年来,京城火车站三产,货物运输站的大力发展,贸易量稳步提升,运输盈利喜人,京城火车站在四月份就已经提出了再合作。 合作的方式以增添货物运输站点、在其他主要城市协调建设铁路货物运输站点等,继续加强货物运输产业。 这里讲的不是铁路运输,也不是个人邮寄或者物流。 而是供应和服务于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以及红星厂在各主要城市办事处的网点型机构。 也正是红星贸易管理中心协调各联合贸易单位产品互换贸易,以及供应链系统采购的渠道。 比较特殊的是钢城,周亚梅跟李学武提到,炼钢厂已经在跟铁路相关部门联系,要在货场增添机车车间。 跟京城的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货场还是不一样的。 钢城的电子工业、汽车工业、五金工业等等,都有组装生产线。 这里汇聚了供应链采购而来的各种零部件,也要从这里往外发送商品。 生产基地,必然催生物流体系。 当然了,现在不叫物流,叫调度。 炼钢厂附近建设的货场有一个方便之处,那便是铁轨。 火车可以载货直接进到调度车间完成装卸和分卸。 这边与京城火车站合作的集装箱生产厂已经完成了整合,并正在生产转运利器——集装箱。 以后就很少有“卸火车皮”这种人工工作了,都是通过天车、塔吊或者机吊完成。 —— 周亚梅比较关注,且积极跟李学武汇报,就是看出了红星厂的货物运输体系即将发生重要变革和机遇。 红星厂的运输调度体系越先进,回收站分销体系的贸易量就越大。 装卸越来越快,转运周期越来越短,这就意味着贸易在进步,在发展。 她的眼睛很亮,好像看到了钢城未来将成为辽东这片土地上的工业之星的希望。 但李学武无法告诉她,现在还是黑天,距离黎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他能做的就是睡觉。 稳下来,悄悄的,安全地发展和成长。 不然,形势稍稍发生波动,必然是摧枯拉朽般的覆灭。 不过李学武也发现了周亚梅在主动学习经济和贸易管理,这是难得的。 他的团队里多是泥腿子,半路出家的幸运儿。 就算出身于商业世家的娄姐,那也是个半吊子。 从确定去港城后,突击学习了半年多,才算是走马上任。 就算是现在,坐在东方时代这艘大船上掌舵,也是有她爸,以及一些老不死的在背后支持。 可以这么说,娄姐要做一个决定,十分钟之内,她能毫不费力地拿到三种以上的处理办法。 不要小看了苟活于乱世,保存财富至今的这些老登们。 连李学武都不敢欺负他们,他是玩心眼子,那些老登是玩黑心眼子。 周亚梅的进步,李学武看得见,也鼓励她坚持下去。 把周亚梅压在身下,给了她足够多的压力和动力,也让她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嗷嗷叫地努力工作。 李学武当然信任周亚梅,所以去津门经营的第一人选才是她。 当然了,她留在钢城,也给了李学武更多的选择。 未来,他势必要来钢城走一遭,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也说不定。 由他亲手规划的红星钢铁集团将分区域经营,而辽东则是集团的生产板块,也是李学武最为短板的位置。 来炼钢厂工作,既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锻炼。 他终究是要独当一面,在已经铺好的工业生产版块基础上,把这栋大楼拔起来。 当红星钢铁集团位于辽东的工业生产版块建设成功后,李学武身上就再无短板了。 负责安全管理工作,得到了地方和卫戍的认可。 负责纪监监察工作,得到了市里和厂里的人可。 负责贸易协调工作,主持创建了贸易管理中心。 负责三产工业工作,创建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 负责组织协调工作,创建并推广了企业管理制度,主持构建了企业晋级和集团化发展的宏伟目标和实施方案。 在工作过程中,获得了各级、各领域的认可和表彰。 现在,正跟随李怀德锻炼和学习全面管理和综合管理工作。 未来,他会以五一劳动模范为基础,正式开始工业生产版块部分的全面工作,也将功德圆满,最后一次完成试炼。 周亚梅不想从钢城离开,很大原因便是在等李学武,等李学武来钢城工作。 她想看着这个男人从这里走向成功,走向她望之不可及的高度。 不想,也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李学武到钢城,必然要大力发展生产和贸易经济,也将加大对辽东和整个东北的回收站体系建设。 三年的时间,周亚梅足够在他的支持下,完成对整个回收站体系的贯穿和提升了。 打造出坚固、安全、便捷、健康的供应链系统。 —— 是人就会有事业心,谁都不想待在家里当废物。 别说什么我宁愿不上班,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觉。 这样的生活给你,你也不会坚持太久的。 只不过是站在疲惫的一面,想着另一面。 说实在的,你见有几个富二代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觉的。 周亚梅也是人,虽然是女人,还是有孩子的女人。 可正因为如此,她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孩子一片独立的天空。 这种心理还是很复杂的,她其实并不缺少生活物资,更不缺钱养孩子,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活的都好。 但是,这钱来源于李学武,来源于他提供的工作。 医院里,她早就听说了,连隔壁的副院长都出事了。 如果她现在还留在医院里,恐怕她也跑不掉。 偏偏是这样没有组织,也没有关系的老百姓,还真就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尤其是有炼钢厂保卫处的关照,更活的安宁。 这份安宁时间久了,就会成为一种动力,也是一种负担。 她得动起来,不能光靠着李学武一个人付出。 所以,在力所能及之下,帮助李学武获取成功,就成了她挽回尊严,也是为了给儿子未来一片天空。 付之栋终究不姓李,孩子也还记得自己的父亲。 虽然时常想念李叔叔,可他正在慢慢长大。 未来如何面对李学武,面对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成了周亚梅必须解决的问题。 她的想法是,她已经在跟李学武的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自我,可是,不能让儿子失去了本真。 长大后,儿子想要体面也好,想要亲情也好,或者说理解,都都随他,任由儿子自己选择。 周亚梅能做的,就是给他这个机会。 这样想其实也并不复杂,秦淮茹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她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像周亚梅这般全身心的付出,更不可能为李学武坦然一切。 所以,她得到的都已经是想要而不敢要的了,就没有妄想。 至于说棒梗,跟付之栋还是两码事。 秦淮茹跟李学武之间,那是纯粹的男女之情,不带一点非分之想。 她也不敢有非分之想,所以对于孩子的未来,她更倾向于靠自己。 厂里有培训学校了,她要送棒梗去学校,未来进工厂,在她的照顾下总不至于活的太糟糕。 周亚梅怎么给儿子安排? 必须要学习,要有文化,无论未来干什么,哪怕是种地。 她也不会让儿子种地,帮助李学武完成产业规划和布局后,总要有所收获。 这部分她将留给儿子,成为未来他独立飞翔的资本。 而她,终究是李学武的。 —— “叔叔!哈哈哈!呜——” 付之栋还小,不懂乐极生悲的成语,不过他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想了很久的叔叔突然出现在了早晨,他如何不惊喜。 李学武笑着掀开了被窝,拍了拍,招呼道:“来。” 站在门口的付之栋瘪着小嘴儿噔噔噔地跑进了客房,一个蹿挺爬上了床。 “叔叔——我都想你了!” “嗯嗯,知道了,我也想你了”李学武笑着将干儿子抱在了怀里,帮他抹了眼泪问道:“不知道我来吗?” “没有,妈妈没告诉我。” 付之栋回头望向站在门口的母亲,有些埋怨,又有些不好意思。 “没告诉你是怕你等不及,没有心思写作业了。” 李学武早晨没早起,周亚梅起的很早。 怕儿子付之栋睡醒了找不到她害怕,还要准备早饭呢。 昨晚两人聊了很晚,忙到很晚,李学武睡懒觉,可她倒是容光焕发。 拿了柜子里的衣服放在了床脚,叮嘱付之栋自己换衣服。 看着妈妈离开,付之栋认真地给叔叔解释道:“就算我知道你要来,我也不会耽误写作业的。” “那好,下次叔叔再来,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李学武伸出手跟干儿子击了一下掌,笑着问道:“那今天要上学吗?” “是……要上学的”付之栋神情有些低落地问道:“我不能不去上学的。” “嗯,我理解,我也要上班的。” 李学武摸了摸干儿子的小脑袋瓜,说道:“早晨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好——!我想让你送我去上学!” 付之栋惊喜地喊了一声,可随即又紧张地问道:“那,那叔叔你晚上能来接我放学吗?” “嗯……这个说不好。” 李学武躺靠在了床头,抿了抿嘴角道:“你也知道,叔叔来钢城出差是很忙的,晚上可能有工作。” 看着干儿子有些失落的目光,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不过你可以晚点睡,等着我下班。” “那你今晚不会走了?” 付之栋担心的其实是这个,他怕跟叔叔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短暂的早晨。 孩子的眼里,时间总是漫长些,总是过不够的。 发现世界的心灵,总是有慢慢熟悉的过程。 李学武认真点头道:“晚上是要回来的,多晚回来不确定。” “那我等你,一定等你。” 付之栋也是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没问题,咱们有话慢慢说。” 李学武拍了拍床铺,道:“那,咱们现在从换衣服,洗漱,一起下楼吃饭开始?” “好——!” 付之栋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找了刚刚妈妈放在床脚的衣服自己换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换了身上的睡衣,还是昨天的那套工作装,只是内衣洗过晾干了而已。 两人好像比赛似的,快速地完成了换衣服和洗脸的工作。 周亚梅看着卫生间里,一大一小,一人一个牙刷站在镜子前刷牙的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付之栋看了看干爸,也眯着眼睛笑了。 —— 楼下,周亚梅准好了早餐,还特意给两人煮了鸡蛋。 付之栋每天都要吃一颗的,多一个是给李学武补的。 当然,李学武觉得这玩意补的好像没有自己付出的多呢? 他们刚上桌,便听见院子外传来了汽车声。 李学武的车还没到时间,应该是昨天约好了要来的老彪子。 “嘿嘿,武哥,吃着呢。” 老彪子拎着两条大鲤鱼进来的,由着周亚梅的安排放在了大盆子里。 “早晨码头上网的,我挑了两条最大的拿来了。” “行,还知道不空手来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起吃早饭。 老彪子也没假客气,自己去厨房找了碗筷,笑着给周亚梅说道:“甭管我,周姐,我故意来这边吃早饭的。” “知道你要来,带你的那份了。” 周亚梅帮他盛了米粥,又帮他拿了馒头,叮嘱道:“下回来可别拿东西了,吃不完的。” “你媳妇儿咋样了?” 她给李学武解释道:“前天我回来的时候还说胃口不舒服的。” “没事,正常,就是怀孕的正常反应。” 老彪子没太在意地喝了一口粥,这才解释道:“找大夫帮她看了,真没啥事。” 说完,逗了逗付之栋,又给李学武问道:“武哥,家里都挺好的?” “嗯,一切都好,甭惦记。”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工作要做,家庭也要顾好,千里迢迢的跟你来东北,不容易。” “明白,您放心,我有准。” 老彪子点点头,说道:“正赶上你来了,想跟你说说船舶和回收站的事。”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李学武将桌上的炒菜往他那边推了推,示意道:“吃点热乎的。” “你时间紧,我还是边吃边说吧。” 老彪子玩笑一句,便真的边吃边开始介绍了起来。 主要是东风船务、钢城本地回收站、东北经销产业布局以及营城布局几个部分。 东风船务的所有船只都不在钢城,更不在营城,现在只跑津门港到港城的专线。 就是这条专线,27条千吨级货船都跑不过来呢。 一部分业务来源于中波公司,另外一部分则是来源于五丰行参股的东风商贸。 这家商贸公司其实也是东方时代系的,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连通红星厂和钢城之间的贸易,合股经营的。 东风船舶的管理港虽然是在钢城,但港口早就空荡荡的了,只有两艘200吨级新购置的货船用于运输和训练。 现在,红星厂在营城有了造船厂,也有了出海口,所有重型装备更倾向于铁路运输至营城港上船。 所以,钢城对东风船务来说越来越鸡肋了。 姬卫东跟老彪子协调过,想要把东风船务的业务关系转移至港城。 但老彪子对转以后的船队掌控,以及内地业务的往来抱有担忧。 所以,船队管理港到底放在哪,他想问问李学武。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想了想,说道:“放在哪不重要,归谁管才重要,你想安排谁来管船?” “如果放到港城去,我一定管不到了,鞭长莫及啊。” 老彪子皱眉道:“可让谁管,一时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来。” “除非是让三舅兼着,我又怕他忙不过来。” “别老想着往自己碗里划拉,也得让人家吃饭。” 李学武见他光顾着说了,便帮他夹了菜,嘴里说道:“如果业务需要,姬卫东需要船队的协调权,那就给他。” “哥,你是说……”老彪子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全都给他?” “对,你不是说找不出人来管嘛,那倒不如不管了,让他管去。” 李学武点了点付之栋面前的桌子,示意他不要听讲话,好好吃饭。 又对着老彪子说道:“他在津门港有关系,在港城经营着船队和港务,是专业的,你怕啥?” “以前咱们负责经营,他们负责监督,现在完全可以调换一下嘛。” 李学武手指虚点,教给他说道:“你只需要跟娄姐说一下,安排财务跟进就是了,现在咱们当监督员。” “当然了,让你交出去的是业务协调权,不是所有权。” 他叮嘱老彪子说道:“人事权也给我盯好了,所有船员和船长,都要攥在手里,让他们知道捧的是谁的饭碗。” “正好,港城有完善的航海教育培训体系,这两年经济危机,安排咱们的人轮岗去培训学习。” “明白了,下来我跟三舅和娄姐商量一下,再跟姬卫东谈。” 老彪子心里有谱了,也有了方向,继续介绍起了业务工作。 钢城回收站建设和管理工作基本上日趋完善,没什么困难。 依托红星厂贸易管理体系,一年多以来,基本上实现了地域化的经营。 现在回收站很多普通职工都是钢城的本地人,他们的心中,对回收站的印象只是一个集体型单位。 十几台货车,负责给城里的单位运送物资,或者从一些生产单位接收物资,运往炼钢厂或者码头。 这些表面上的基础工作自然是由普通职工来完成,也不需要他们知道什么。 但核心业务还是掌握在老彪子的手中,再加上老四全永成,老五关永强帮忙,没什么难度。 吉城回收站今年开始迸发出了新的贸易活力,主要是依托林业,彻底打开了木材、干果、山货以及农副产品的贸易渠道。 西琳在那边也彻底站住了脚,有李学武二叔的支持,在林业以及相关的产业很能打的开。 主要是大强子很卖力气,他得从吉城那个局里挣扎出来,不然李学武能困他一辈子。 早在过年时,老彪子和西琳接连回京,在跟李学武的谈话中就表示要往东北其他城市发展。 李学武的意见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两人现在做的也很好,互相配合,奉城和冰城都有了经销点。 当然不是回收站自己人做的,而是找的合作人员。 不会给他们核心内容,仅仅是负责经销和收购,有类似于合作性质的。 因为目前形势的不可控,所以这些人也不值得信任。 建立经销和收购网络,有利于更大范围地处理贸易链中的订单。 但老彪子想的更多一些,在跟李学武汇报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坏笑。 “营城船舶我一直在关注着,估计今年开始正式造船后,明年就能拿的出快艇的项目了。” 老彪子说道:“我觉得快艇这玩意儿就算是再便宜,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你让我在东北物色这样的角色,我想着倒不如自己培养了。” 他解释道:“有些人有胆子,有渠道,但没有钱。” “我现在安排他们帮我处理一些小的经销单,或者帮我收一些货,既节省了我的时间和成本,也给他们带来利润。” 老彪子眼里带着贼光道:“从小开始做,慢慢就做大了,到时候货源掌握在咱们的手里,控制方便,使用也方便。” “等他们有了钱,咱们也有了船,到时候把船卖给他们,把这部分钱收回来,让他们再帮咱们出海赚钱。” “都是好朋友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给你的终究还是要还给我的嘛。” 他嘿嘿嘿地笑着,道:“这个事我可是琢磨好长时间了,正在慢慢地实验,等有了一定的,我给你说。” 周亚梅笑着看了他一眼,给付之栋说道:“吃饭啊,别听你彪叔的话,小心学坏了。” “这怎么能叫学坏了呢?” 老彪子说完了工作,也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早饭,给付之栋叽咕叽咕眼睛,道:“回头彪叔教你做弹弓打家雀玩。” “我不玩弹弓,我有枪。” 付之栋转头看了看干爹,道:“叔叔,你那枪啥时候给我玩啊?” 叔叔这枪可不能给你玩,昨晚上你妈……你妈特意叮嘱,这手枪不能让你着边,小心学坏了。 —— 早晨送付之栋上学的时候,这小子可老开心了,站在育红班门口不愿意进去,就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还是老师出来叫了他,这才跟他说再见。 一想到这孩子长大了,也变得活泼了,他就会想起刚刚三个月大的儿子。 李宁未来会不会也像付之栋这样爱说爱笑的。 他喜欢孩子,董文学也喜欢孩子。 昨天行程比较紧,晚饭后两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主要是李怀德来了,董文学一直在汇报工作。 李学武陪同听着,也在提意见,提问题。 三人带着秘书在会客室可是谈了很晚的,不然也不会让周亚梅等了。 今天上午,李学武要陪着李怀德转看一圈工业和工地。 先是去看了刚刚落成的冶金车间,这是应对特种钢材冶炼新投建的工程。 李怀德就算是再不懂业务,对特种钢材的重要性还是了解的。 汽车制造、五金工业、船舶制造、电子制造等等,都要用到。 “冶金工业,是咱们未来红星钢铁集团的基础,也是上游产业。” 李怀德带着安全头盔,站在车间外指点道:“一定要抓好,要办好,给所有中下游产业造好钢,制好材。” 在转看汽车制造厂的时候,调研团队听取了负责人的介绍。 吉普车和轿车的生产流水线已经整装完备,只等着工程师们指导调试,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摩托车总装流水线相比较汽车流水线来说简单一些,连车间规模都比不上,但在调研团队的眼里,更重要一些。 汽车虽然也便宜了三分之二的价格,可再便宜的汽车也比不上摩托车好卖。 五百块钱的摩托车,真期待这玩意儿冲向市场是个什么样。 摩托车生产线后发先至,比汽车生产线的建设进度更快。 在调试设备的时候,已经在工艺实验中试着生产了。 当然,台数不多,还是以实验为主。 但能看见实车下线,李怀德还是很高兴的。 也问了问负责人,关于二汽的合作,在生产客车方面,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负责人解释是,有汽车总装生产线和摩托车总装生产线的锻炼,再搞小型客车生产线不是那么困难。 专家团队已经在这边工作很长时间了,二汽的人都进场开始工作了。 红星厂在钢城最不缺的就是工业土地,在来时的路上,王璐就说了,红星厂只要建厂,要多少地,给多少地。 红星厂周边的土地,但凡没有规划的,都被规划了。 所以,能看到的是,目光所及的一大片土地都在动工。 今年红星厂在这边投入了大量的资金,重新打造工业体系,造成的效果和影响是很大的。 李怀德看的很认真,问的也很关键,主要是问困难,问时间。 看得出领导的重视,几个项目的负责人都是严肃地做了保证,一定按时间,尽快完成准备工作。 其后调研团队又参观了五金工业、鍕工工业、电气工业等等。 在这些车间和建筑现场,李怀德真正地深度到了一线,虽然不懂,但听汇报也是能听懂的。 除了对工程进度和质量做了明确的要求,对职工的培训和教育也提出了意见。 最后更是重点强调了施工安全和作业安全。 穿新衣,不能走老路。 在钢城重新塑造工业体系,对工业安全和生产安全,自然是要从第一个零件生产开始,就要做到最好。 以前李怀德是没重点关注这一块的,但后来李学武关注了,把工作做起来了,还做出成绩了,其他领导也就关注了。 现在红星厂只要开生产工作会议,那是必须提安全作业的。 为什么? 不是上级领导多么的重视,而是重视生产,就会得到职工的支持。 这一点毋庸置疑,从李学武在职工群众中的威望就能看的出来。 更需要群众基础的厂领导和主管领导,自然是要“跟风”的。 关注安全作业,又不会损失什么,但会形成上下都重视的风气。 李学武接连处理过很多名忽视安全生产的干部,这根弦在红星厂,算是被他给揪紧了。 谁碰谁死,不可饶恕。 尤其是责任生产事故,李学武要责成纪监和保卫跟进,重点调查失职和失责,更要调查刑事责任。 以前你要问班长或者段长,为了加快进度,违规作业行不行,他们准说没事,随便干。 但现在你问问,他要不踢你,都算你小子长的高。 熬了多长时间才当的班长,当得段长,你一个违规作业他们全白玩,甚至连累车间主任行政降级。 一整天的时间,李怀德带着调研团队都在现场看。 晚上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皮鞋上都挂了土和泥,身上的白衬衫也不白了,黑裤子也着灰了。 大家站在招待所大厅里互相看了看,又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1106章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第1106章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我还记得呢,第一次来钢城就是在这儿住的。”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往楼上走,笑着介绍道:“那时候是来办纪监的案子,这顿折腾。” “是陪着杨元松同志来的吧?” 李怀德点点头,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见李学武看着他,笑着摆了摆手。 “我还不至于这么在意,不要这样看着我,哈哈!” “我以为您会介意呢。” 李学武见他一笑而过,便也开了个玩笑,继续说道:“我第一次办案,就对钢城有了意外的好印象。” “哦?这是为什么?” 李怀德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道:“说说,我听听。” “如果没有优秀的土壤,也不会出现经济问题,您说呢?” 李学武先是问了他一句,随后微微摇头,道:“恰恰说明这里的发展潜力优秀。” “而这两年,联合工业给了这里更多的发展机遇,正如您看到的。” “确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说的没错。” 李怀德想了想,上楼后点着他说道:“回去以后可以总结一下,就叫钢城经验。” “我也是正有此意,就是拿不定主意。” 李学武笑着给身后的委办秘书们招呼道:“今晚大家多辛苦,把想法和思路落在纸上。” 在走廊里,他示意了李怀德说道:“写的好的,思路好的,一经采用,找李主任领赏。” “哈哈哈——” 走廊,不管是委办的秘书,还是其他科室的办公人员,都笑着鼓起了掌。 而李怀德也笑着,点了点众人,道:“没问题,这个奖一定有,也一定给,不低于一百块。”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只要你们的文章能过李副主任那一关。” “哈哈哈——!” 众人当然知道李学武的品味有多高,不过这个热闹是要凑的。 不为了别的,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和文章送到李学武那里看。 就想让李副主任看看自己有没有潜能,或者说批评的必要。 他们还年轻,不怕批评,如果能得到李学武的批评,捡着了! 那是谁?+ 那是委办副主任! 委办副主任重视且主动批评的文章,写的人一定有水平。 所以,平日里文章可以懒得写,但今天不成。 点灯熬夜也要写出来。 李学武当然看得出来,李怀德在激励这些人。 不过他很愿意看到有人想要通过笔杆子来进步。 企业管理,一定需要真抓实干的干部,可也需要思想和理论基础扎实的骨干。 现在叫思想管理,后世叫企业文化,其实都一样。 给你灌输优秀企业文化的那些人,以前就是干组织思想工作的。 “李主任可说了,一百块,不是总奖金一百块。” 李学武笑着点了众人道:“各凭本事,能者通吃。” “没问题,李副主任!” “晚饭不吃了!我现在就开始写!” “今晚我不睡觉了!” “哈哈哈——!” 走廊里的小年轻们在两位领导开门进屋后,各自笑着闹了起来。 还有假正经的,嘴里给大家说,我不是为了一百块钱,就是想贡献自己的力量。 当然了,没人会嘲笑他,只有写不出来的人才会被嘲笑。 现在吹没有用,拿着钱的时候不用吹。 在奉城时间紧,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出去逛街。 赶晚上,或者零碎的时间,有出大院去采买的。 没别的,就是些东北的特产。 要么给家人买,要么给亲戚代,总有这种任务。 这年月出趟差属实不容易,甚至有上了一辈子班没出过四九城的。 从东城去西城都叫出差了。 他们将在钢城停留两日,如果能捞着一百块钱,还是凭借文章得的,那不仅光荣,还得着了实惠。 这一百块给老婆孩子买点啥不是啊。 李学武能不能写? 当然能写,他写出来的文章保准质量高。 但是,他没时间写,只能安排下面写。 很多人都是,走上管理岗位后,基本就不动笔了。 也不是他们江郎才尽,更不是提笔忘字。 正常的工作时间都不够协调业务的,这脑子静不下来,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一般来说,都是给个标题,或者列个提纲,自然有人给写出想要的文章来。 就算是不满意,标注出来,安排再修改就是了。 个人讲话文章,或者署名对外文章,由秘书写。 大型会议的主题文章,重要活动的总结经验文章,以及理论文章,由办公室一起写。 现在李学武和李怀德两三句定下了文章的核心,剩下的就交给办公室了。 当然,经验有人总结,文章有人写了,两人就能放松随便玩了吗? 这怎么可能,现在上楼洗漱修整,然后下楼先吃饭,还有会议要开呢。 晚上开会算加班吗? 对于中层以上的干部来说,没有加班一说。 你让职工加班,这叫削剥劳动人工剩余价值。 但管理层加班,这叫对组织和集体负责。 概念不同,意义也不同。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 “听您吩咐,我可就让办公室准备了工作餐。” 楼下,等到了李怀德他们下来,董文学笑着客气道:“您可别埋怨。” “你是觉得我们吃不得苦吗?” 李怀德笑着看了他一眼,同等在这里的炼钢厂,以及联合工业各分厂的负责人握了握手。 “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所以都别含蓄,别客气。” 他招呼了众人一起往食堂走,笑着说道:“我跟你们董主任说了要吃食堂,不是我不想请你们喝酒。” 李怀德回头看了众人,玩笑道:“你们要回京开会学习,咱们喝点没问题,但在这,喝了酒,我就没办法批评你们了。” “哈哈哈——!” 众人附和着大声笑着,虽然有人知道自己要挨批评。 不过都是业务上的,多一点少一点,领导说也是说工作。 既然李主任都在这跟大家开玩笑了,综合看问题不严重。 “今天呢,白天咱们基本都见过面了,我和李副主任也都听了你们的汇报了。” 看见食堂有几张圆桌已经摆好了饭菜,他也就没矫情是谁帮忙打的,带着大家落了座。 在吃饭前,他摆了摆手说道:“现在不谈工作,只谈生活,先填饱肚子,一会儿咱们去会议室。” “是,李主任的意思是关心大家,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李学武见李怀德看过来,便笑着解释道:“在上班时间把工作抓好,在生活时间把饭吃好。” “哎——李副主任说的对。” 李怀德点了点众人,笑着说道:“干好工作吃好饭,一辈子能坚持下来的不容易。” “所以,现在吃饭!” “哈哈哈——!” 见李主任端起饭碗洒脱地招呼众人,大家便都笑了。 较为轻松的语气,说话时带一点啷当会让手底下人觉得你亲切。 当然了,别句句都带,那样显得你没文化,又没素质。 李怀德很感慨于李学武带队伍的能力,既不见打,也不见骂。 但你看保卫处的纪律,那绝对是全厂的标杆。 为什么说保卫处是红星厂最后一道堤坝,怎么没说其他部门呢。 这都是有原因的,看得见的。 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啷当,他的干部素养是很高的。 但在私下里,很多跟他相处时间长了的干部都知道,他是有一点江湖气息的,或者说霸气、匪气。 但这样的霸道并不会显得他独断专行,或者说一言堂。 反而让手低下人觉得他有担当,有作为,更有组织领导能力。 包括厂领导看李学武也是一样的,为啥能在这么多的中层干部中脱颖而出,锋芒毕露。 有些人的魅力和素质是遮挡不住的,用一句比较俗气的话来形容就是,是金子在哪都发光。 其实金子本身不会发光,只有猛火淬炼之后放在光照下才会发光,对吧。 李怀德岁数比李学武大,但也是第一次当主要负责人,所以他的行事做风也在变,也在学。 比如,以前他就不是很重视人事培养和管理,但吃了亏就知道重视了。 不过这也跟他成为了一把手有关系,不管人事还叫主要负责人? 在饭桌上,李怀德不谈工作,那所有人都选择了不谈工作。 李学武跟董文学说起了家常,说起了孩子的问题。 桌上其他领导或者负责人,最年轻的也是跟董文学差不多的。 就属李学武一个二十出头。 这食堂里,或者说这边饭桌上二十出头的不是没有,都在秘书那一桌呢,不可能坐领导这来。 但是,这年月可还没严肃执行计划生育的,那是只要怀了就生。 所以你看三十二三岁的青年干部,说起小孩子来,也是有苦难言,一肚子牢骚话的。 三十二三,正值岁月巅峰,也是事业的上升期,压力大。 所以生活上的琐碎难免的要让人头疼,也烦得慌。 他们烦,四十一二岁,大小子都抱孙子了,爱人有了的也不在少数,有的生,有的嫌磕碜就打了。 不过总体来说,烦归烦的,所有男人没有不喜欢孩子的。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 所以饭桌上起了头就停不下来了,各自说着家里的小魔头。 有乖巧的,上学成绩好的,也会被同事讲出来让大家羡慕。 而当事人则是满脸的自豪,嘴里谦虚着说一般般或者不咋地。 你看这些个干部,你夸他工作干的好,他绝对要摆出一副谦虚的面孔,谨慎的很。 可要一说到他的孩子,夸他教导孩子有方,那嘴角就压不住了。 唯独这一点,他们最舍不得谦虚,自己的孩子优秀,就是他们最好的荣耀和勋章。 —— 炼钢厂,主办公楼,会议室。 秘书们早就做了准备,知道晚上会有重要的办公会议。 桌牌、茶杯、热水、会议文件、记录人员等等。 招待所小食堂那边一直都有盯着,看领导们的就餐进度。 当得知领导们吃得了饭,正在往这边走着,所有人紧张地收拾着自己负责的那一片。 而后,所有准备人员撤场,交给办公室秘书以及服务人员。 晚上七点钟,会议室灯火通明,座位规矩有致,人员入场。 很快的,领导们只是笑着问了几句,便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李怀德坐在会议桌的一端,看向两边的干部,讲道:“包括炼钢厂的、联合工业的各负责人。” “还有红星厂的调研团队,大家跟着我足足跑了一整天。” “收获是很大的,目之所及,皆是成就;所到之处,皆是成果,我要对奋斗在红星厂工业各岗位上的同志们说一声,你们辛苦了。” 哗啦啦—— 会场内掌声响起,热烈,真诚。 “正因为有你们,在各自的关键岗位上挥洒汗水,成就红星厂,才有了今天我看到的成果。” 李怀德讲到,红星厂在钢城布局宏大,目的明确,就是要立足钢城,快速完成产业转型和整合。 要把红星厂所属工业和生产版块集中化、专业化、集成化。 要去中心化,按照三年计划五年规划,牢牢把握贯穿上下游产业,打造轻重工业混合型经营体系的时机和时代赋予的机遇。 要充分承担起一代人一梦想的担当,要讲思想、讲科学、讲奋斗,要在工业体系中建立健全的生产管理模式和探索企业发展方式。 在时代背景下,做好企业转型过程中,工业先行的工作,要深刻把握时代脉搏,总结工作经验,不断提升管理能力,推动红星厂各项工作向更现代化的企业目标前进。 李怀德着重讲了调研过程中看到的成绩和问题,针对个别工厂存在的思想滞后、安全滞后、管理滞后等问题进行了不点名批评。 在讲话中,强调了合规意识、制度意识,思想意识,号召广大一线干部队伍真抓实干,要把经验总结上来,要把任务执行下去。 提及新时期、新工业、新目标,李怀德讲到了时代赋予红星厂在奋斗中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工作精神,把自己奉献给集体,从集体中找到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 …… 李怀德讲话结束后,董文学做了炼钢厂和联合工业工作发展报告,向李怀德以及调研团队汇报了钢城工业今年上半年的工作情况。 李学武代表调研团队,在董文学讲话结束后,依照今天的调研情况,分别就各项工作提问。 董文学带领红星厂钢城工业管理团队,就李学武所提出的问题一一进行回答和解释、情况说明。 在有争议的问题上,李怀德也会参与讨论研究,请调研团队给出意见或者建议,最后转交给红星厂钢城工业管理团队落实和执行。 会议进行的很快,尤其是进入到具体工作的研究和讨论程序后,有李学武和董文学互相主持,再经李怀德确认,工作效率特别的高。 有钢城的干部私下里说,如果所有上会的问题都能如此快速并果决地处理,红星厂早就集团化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今天上会的问题不是积压已久,就是提问的人经过成熟的思考和研究的,没有灵机一动胡乱提。 越是成熟的企业,越是成熟的制度,会议上讨论研究的工作无不是在上会前就已经征求过多方意见了,确保上会后有话可谈。 这是高级别的办公会,不是红星炼钢厂要增建一处公厕那种小事,最小的都是讨论大工程建设。 没有七八个车间的组成规模,还用得着来跟总厂的人协调和询问意见,请李怀德做主解决? 炼钢厂筹建新式冶金高炉的申请在上个月被李怀德驳回了。 联合工业拟申请与地方电力协调电能调配的申请也被驳回了。 汽车制造厂筹建宿舍楼的申请在汇报到李学武那就被驳回了。 …… 一系列的问题,都是炼钢厂和联合工业自己解决不了的,或者是红星厂调研团队发现了,要求钢城工业整改,无力整改的那种。 李学武也代表红星厂业务管理领导班子,就炼钢厂和联合工业的申请驳回问题做了解释说明。 他在解释中讲到了与外商正在谈判的合作项目,其中就有炼钢厂正在申请的项目,也有其他工厂申请的合作项目。 要优先于先进科学技术,优先于利旧和投资并举,更要把好项目审批关卡,统筹调度资金应用。 红星厂要求法商圣塔雅集团要在三年内帮助红星厂完场冶金工业的蜕变和升级,对面的鬼砸拿到了什么先进技术,红星厂就要一样的,这是谈判的关键条件。 所以,未来红星厂的冶金工业是有规划的,不能再由炼钢厂自己按照发展需要提交申请了。 现有的冶金工业不会推倒重建,但会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产业和技术变革、升级,在充分打造满足于未来红星钢铁体系的所有工业发展需要外,更能为其他工业目标提供更为先进和优质的特殊钢材。 而在能源和电力不足的问题上,尤其是诸多新工业工厂的建设和陆续开工,李学武在火车上就跟王璐提了一下,对方也答应,一定会协调电力部门。 当然了,人家已经说了会做工作,李学武自然不能再多说。 可在内部会议上,李学武明确要求,任何单位和部门,不允许私下里对外沟通和签订任何协议。 这是红星厂推广的工作制度中最为严苛的一项,属于红线。 只有被红星厂授权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是炼钢厂或者联合工业管理处的负责人,拥有企业公章的人,才能代表红星厂对外协调。 尤其针对的是,为保证集体利益或者任务完成,私下里与地方部门联系协调的,通通视为违规。 即便是为了企业,为了工厂,也是不被允许的,是触碰红线的。 有工作需要,层层上报,由有权处理此事的领导出面解决,有关系的可以在解决过程中出谋划策。 这一项决定是防备地方势力向工厂内部渗透,更防止外来势力干扰工厂的合规运营。 断了下面对外的路,也就不给地方任何人、任何单位渗透红星厂的机会,有效统一了红星厂的管理,同时完成了责任划分。 针对电力能源问题,李学武在会议上讲到了,红星厂已经筹备在钢城建设一座小型的火力发电站。 主要就是供应红星厂在钢城工业和生活的需要,同时也是保证工厂不间断生产经营的有力措施。 …… —— 会议议程一条一条的过,钢城工业提出的问题和意见都能从李学武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更能从李怀德那里得到一锤定音的决定。 业务工作讨论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李学武代表红星厂纪监和保卫负责人,就上半年企业内部出现的安全生产、消防保卫、纪监检查等违规违纪、违法犯罪问题进行了通报,对涉及到炼钢厂和联合工业的个人和部门提出了严肃批评和警告。 他所通报的问题中就有相关的负责人,或者部门负责人在现场。 李学武没给任何人留面子,直接点名批评,说问题,讲责任,定处罚,铁面无私,毫不留情。 会场的氛围也随着李学武的讲话变得严肃了起来,所有干部脑子里的那根弦又被他绷紧了。 尤其是会议的时间长了,精神不集中的,这会儿都精神了。 脸红,发汗,两股战战,甚至有的脸色变了几变,很怕被李学武点名,更怕他的严肃批评。 尤其是在安全生产问题上,李学武在会场上第一次发了火气,直言五金工业的生产事故是全厂最高的,从本月起,不把事故率降下来,那就把负责人降下来。 五金工业的负责人面如土色,他知道李学武说撸他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吓唬他,所以不敢有任何抱怨和忽视。 在讲到保卫安全和消防安全上的时候,李学武着重强调了防范意识,要把工作做在事故的前面。 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必须强制推广执行,谁不执行就执行谁,厂里的安全制度不容打折扣。 李学武把纪检监察工作放在了最后讲,也是讲的最狠的。 先是通报问题,再是划分责任,最后是纠察个人。 就在李学武讲到炼钢厂劳资科副科长邱利明的问题时,会场瞬间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示意所有人认真听,他又继续讲了由劳资科副科长牵扯出红星厂在钢城联合工业管理处的副主任胡作海的问题。 而那位胡作海副主任恰恰就坐在第二列的列席上,此时已经是脑门冒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李学武通报完这个问题,给站在门口的彭晓力和栗海洋示意了一下,两人安排着打开了会议室门。 有三名穿着白色衬衫,两名绿色保卫服装的干事走了进来。 带队干部在李学武的示意下代表红星厂管委会、纪监监察处对胡作海宣读了处理决定和调查决定。 他的决定宣读完,后面两名白衬衫走到了胡作海的面前,按照组织规定,要求对方在文件上签字。 随后,两名白衬衫架着对方的胳膊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会场内所有干部的注视下往会场外走去。 走到门口,身穿绿色保卫服的保卫给对方带上了铐子,并从白衬衫的手中将胡作海接了过去。 当低着头的胡作海被这些人押走后,会场内所有人都清醒了。 在开会现场抓人,钢城的干部还真是少见,更震惊和震撼。 这种现场教育,严抓严查的场面属实给这些人上了一课。 炼钢厂的负责人董文学脸色很是严肃,但并不意外,很显然,李学武在准备这一议程的时候是跟他通过气的。 且不说李学武和董文学私下里的关系,就是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要对分厂干部实施纪监调查,也是要提前跟负责人通报的。 不过似是这样的现场抓人,还是给包括董文学及他以下的所有干部敲了一个警钟。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 新工厂、新工业,完善的监察制度在没有更快地跟进时,就是要有这种杀风气的手段严格执行。 在红星厂调研团队来之前,所有人都想不到李学武带了纪监的人,更没想到会在第二天调研工作结束后才对胡作海执行了纪律。 上午在调研联合工业的时候,胡作海还作为接待干部主持介绍业务工作来着,当时李学武还提了几个问题,说了联合工业做的好。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起孩子的话题,有人就讲了,胡作海的大儿子今年读初中,学习成绩特别的好,尤其是在这个环境下。 李学武当时还羡慕来着,说自己年轻,没有当父亲的经验,是想着好好学习学习,怎么给孩子做榜样,怎么教导他们成为栋梁之才。 当时大家都以为李副主任是在感慨他自己,没想到那些话是在讲胡作海,那饭桌上的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算咋个意思? 大家都知道李学武负责安全和纪监工作,现在兼职了委办副主任,就都以为他的工作中心向业务和组织这边偏斜了。 以前都讲红星厂总厂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心狠手黑,最好动手。 不过后来慢慢的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严苛制度管理,觉得他的狠还是对待工作,不是针对个人的。 今天算是见识了,保卫处之虎不是特么学善良改吃素了,是级别小的,咖位小的不够他出手的了。 胡作海这样副处级的才是他的工作目标,邱利明那样副科级的直接留给了炼钢厂自己处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胡作海的明天还没有来,但意外先来了。 会议开始前他还跟身边的人说,晚上想早点回家,爱人还等着他说丈人的养老问题呢。 现在还了,家是不用回了,丈人的养老问题也不用谈了。 三个月的调查时间结束,还有几十年的牢房要蹲呢。 胡作海和邱利明的问题有没有人知道,一定有,这种事瞒不住。 可为什么要等到红星厂的领导来了才解决? 那是因为这件事被人家捅到了红星厂,董文学想要调查都不可能了,他暂时没有这个权限。 虽然李怀德并没有批评他,甚至还用亲和的语气说了些处理意见,但在董文学听来,这比批评还要严重呢,也知道自己工作出了漏洞。 不是李学武不给面子,也不是这个学生变了心,要拿他开刀。 而是李怀德想这么做,李学武就必须做给李怀德看。 李怀德要检验李学武能否尽职尽责,考验董文学能否按规矩办事,两人都得按照工作程序走。 所以,这一次董文学被动了,被老李敲打,跟李学武没有关系。 李怀德一年也就来个两三次,如果次次来了都是笑呵呵的,那才是董文学要担心出问题了。 这样的敲打在李学武看来算是好事,也算是一种平安的信号。 红星厂在钢城投资了上千万,油水太大了,难免有人不动心思。 李学武的监察队伍早就下来了,暗访调查、走访调研等等,各种行动一直在做。 甚至钢城的纪监干部都被他换了一些京城的人过去。 杨宗芳在随后的会议上做了检讨发言,对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会继续改进和提升。 李怀德没太在意他的检讨,他对杨宗芳的印象不是很好。 杨宗芳以前是杨元松的人,这一点算是个因素,另外也有杨宗芳在意识形态和立场上不坚定的原因,甚至在跟董文学的合作上。 一般人想来,李怀德一定不希望炼钢厂的班子过分的团结。 当然,李怀德当然不希望炼钢厂的班子团结到一言堂的地步。 可是,他也不希望这个班子出现刻意针对的声音,老李用不着经营下面的干部,用他们来做红星厂管委会权利划分的文章。 所以,要在工作上有不同的意见,不能因一己之私影响工作。 很显然,先前董文学的事,杨宗芳就耍过小心眼,李学武已经提醒过他了,可还是一意孤行。 甚至,他还参与到了程开元与杨元松的那次行动,只是钢城距离京城太远,况且程开元的行动失败了,他也就消停了。 可李怀德还记得他,很不待见这种落井下石,吃里扒外的人。 相反,在董文学那件事上,李怀德倒是很欣赏李学武的所作所为,那才是有人情味的人。 董文学对李学武有提拔之恩,任用之恩,扶持之恩,甚至有媒人之恩,李学武要反咬董文学,或者对董文学的处境置之不理,李怀德也会看不起他。 再看李学武的作为,先是稳定董文学,最后调查清楚问题,同董文学的爱人一起帮助董文学走出了困境,重新找回了自己。 如果董文学有经济问题,那当时老李绝对不会饶过他。 那不正是重新调整红星厂权利结构的机会嘛,也能将李学武的根基彻底打散了。 可是,他很清楚,董文学绝对不会出现经济问题,这一点谁都知道,他敢出手,红星厂的权利结构一定会乱,李学武不会置之不理。 就算把董文学的根基撼动了,也奈何不了对方什么,甚至会造成董文学这一系的反目和反扑。 说白了,董文学最早还是李怀德这一系的人呢,双方虽然合作的性质多一些,可算是嫡系也不为过。 有人戏言,红星厂早晚是姓李的。 其实也对,李怀德调走的时候,李学武基本上就接上了。 接不上也是董文学接,或者是谷维洁接,绝对落不到其他人手里。 李怀德只有稳了董文学,才能用李学武,进而联系谷维洁。 他仅限于了解或者不知道的,李学武跟景玉农的关系,跟薛直夫的计划,以及跟程开元的谈话。 说起来,李怀德看似高楼平地起,实则地基都在李学武这一系的手里,他想晃,最先摔下来的其实是他自己。 所以,敲敲打打都是正常的,组织需要,工作需要而已。 —— 会议结束,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李学武回到招待所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彭晓力从值班室接到了京城转来的消息,却是跟三禾株式会社有关。 “领导,消息是晚上传过来的,那个时候您正在开会。” 彭晓力将电函递给站在车边的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对方好像显得很急,是不是现在回电?” 这个时候的市内电话还好要一些,远距离通话,不提前半个小时准备,属实运气连通。 所以彭晓力才会问,李学武要不要回电话,他好现在就去准备。 “不回,等我回京后再办。” 李学武看着电函上紧急的语气,不由得笑了出来,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当初想要从西田健一等人手里获取更多的合作便利时被对方婉言拒绝了,甚至起了防备之心。 但对方留下的办事处负责人桃谷绘里香却给李学武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钳制三禾株式会社的机会。 上一次在国际饭店,他看见桃谷绘里香陪着一位外事馆的工作人员往餐厅那边走,两人没打招呼。 事后李学武必然是要安排人做调查的,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而景玉农离开前,与法商的那次商业谈判,他也用到了这一点。 但他并未提及消息的来源,仅仅是吓了圣塔雅集团和香塔尔一跳。 李学武当时说的是,他想要直升机,法国正在跟英国联合开发的那几种直升机。 他当然想要直升机,可也知道要不来,要不来也得吓他们一下。 不然发电站怎么诈来的。 现在这颗种子应该是发芽了,从土里一冒芽,三禾株式会社那三位合作投资人就觉察出了不对。 桃谷绘里香是他们的人,可却不是他们的人。 有点拗口,但情况明朗了。 桃谷绘里香出事了,挨了一刀,差点死在大街上。 而作为桃谷绘里香的工作单位,三禾株式会社被通知要求务必把人完好无损地接回去。 但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走,怎么善后成了问题。 甭说挨的那一刀,桃谷绘里香还不能移动,就是能移动了,下次挨的就可能不是刀子了。 现在桃谷绘里香的上级不希望这件事发酵,或者出现严重的外事偏向,所以要用商业手段来执行。 三禾株式会社就是在这种完全懵哔的状况下,着急联系红星厂的。 他们想请红星厂出面,保护桃谷绘里香从医院出来,恢复一下,再马上送她上飞机回国。 李学武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才不会放过这个啃一口的机会呢。 桃谷绘里香做了什么,招惹了什么人,他不关心,这是调查部的工作,他早就给那边通知过了。 现在,他只想知道三禾株式会社用什么样的代价,请他帮忙把桃谷绘里香安全地送上飞机。 要是一般人,在内地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想上飞机还不容易,凭借身份材料,买飞机票。 但是,对方都用刀子,就说明不想让桃谷绘里香回去。 或者说,活着回去。 谁不想让桃谷绘里香活着回去,如何调查,李学武不是专业的,但敲竹杠他是专业的。 安全保卫他也有专业的队伍。 如果三禾株式会社给出的价格合适,他甚至愿意安排厂护卫队把执勤车开出来,接她送去上飞机。 心里想着美事,李学武将电函收了起来便跳上了汽车。 等到了周亚梅这,还没等他下车呢,便见付之栋从屋里飞跑了出来,嘴里还喊着叔叔。 “说什么都不睡觉,冷水洗脸四五次了,就为了等你回来。” 周亚梅看着被李学武抱在怀里的儿子,语气有些羡慕和抱怨地说道:“也不知道你这叔叔哪好。” “叔叔就是好——” 付之栋搂住了叔叔的脖子,嘴里犹自强调着叔叔好,却是眼皮打架,嘴里还打了个哈欠。 好哥哥,好姐姐,老武想要月票~~~求求大家了~~~ (本章完) 第1107章 Game Over! 第1107章 game over! “叔叔好,妈妈不好呗?” 周亚梅抬手拍了儿子屁股,嗔道:“合着叔叔来了,妈妈就得靠边站了是不是?” “不是——妈妈也好!” 付之栋强打起精神来,扭过头看了母亲说道:“你们俩都好。” “要是选一个最好的呢?” 李学武抱着他进了玄关,一边换着拖鞋,一边问道:“如果叔叔和妈妈同时掉河里了,这个时候你手里有根竹竿,你打算先救谁?”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问题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再看着儿子为难的表情实在忍不住想笑,又想知道儿子的答案。 付之栋可是为难了,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妈妈,不知道咋说。 “咋了,这么为难啊?” 周亚梅跟着两人进了客厅,逗着儿子问道:“你跟叔叔好,还是跟妈妈好,你最离不开谁啊?” 付之栋眨着眼睛,愁眉苦脸的,都要急哭了。 李学武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逗趣着问道:“该不会是想着谁救我们,你用竹竿敲谁吧?” “去你的——” 周亚梅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可又嫌弃他教坏了儿子。 付之栋却是着急地喊道:“不是——我谁都想救!” “快别为难我儿子了——” 周亚梅抱起儿子放在了沙发上,催促李学武去洗漱。 “彪子下午来电话,说明早带着他媳妇儿过来坐坐。” 就在李学武起身去了卫生间的时候,周亚梅说道:“明早吃炒菜吧,我烙白面饼,请他们吃饭。” “都谁要来?”李学武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闷闷的。 周亚梅劝了儿子上楼去睡觉,可付之栋坚持要等着叔叔一起。 “说是就带着他媳妇”见劝不动儿子,她也只好起身去帮李学武泡茶,看着儿子困的直打哈欠,也是又好笑又心酸的没法。 给李学武泡好了茶,又去厨房里看了看发的面,那是准备明早烙饼用的,还有提前备好的菜。 等她回来准备去帮李学武洗衣服的时候,却见儿子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小模样可爱极了。 只是不知道在睡梦中想着什么,眉头间还有些愁眉不展的。 这个时候,李学武也洗漱完了,推开卫生间的门刚想要说话,却见周亚梅给他打噤声的手势,这才看见沙发上的小人儿。 “先换睡衣,然后你再抱着他上楼,我是抱不动了。” 周亚梅将睡衣递给李学武,自己则是去了卫生间。 她嘴里轻声抱怨道:“刚刚让他上楼睡,偏要等你。” “嗯,这干儿子不白认,见着了真亲”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没问出来,到底跟谁更亲。” “还说呢——” 周亚梅嗔了他,道:“可把我儿子为难着了,上学的算术题都没有这么为难人的。” “给他打个提前量,等以后讨媳妇了,小心被他媳妇儿问。” 李学武换好了睡衣,捏了捏付之栋的鼻子,逗了几下都没醒,惹得周亚梅出来拍了他一巴掌。 “说好的等着我呢,还想跟我说说上学的事呢。” 他笑着抱起孩子,在周亚梅的催促声中上了楼。 —— “你们爷俩倒是真相投啊。” 周亚梅收拾好了楼下,上楼的时候却见儿子睡在了客卧,也就是李学武的床上,正打小呼噜呢。 李学武则是靠坐在床头,看着儿子的童话故事书,津津有味的。 “得了,今天晚上你搂着我儿子睡吧,我难得享受个假期。” “忙完了?” 李学武小心地从床上下来,看了付之栋一眼,见他睡的熟了,这才往门口走,道:“我怕他水淹七军,半夜再来个横跨长江。” “去——坏——” 周亚梅被他搂在怀里,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依靠着宽厚的胸膛,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儿子。 这一刻,她说不出的满足。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她无比的奢望着。 以前付海波常年不在家,回来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她也从未有过这种幻想和渴望。 一颗心全放在了儿子的身上,更感受不到爱与被爱。 尤其是儿子问爸爸去哪了的时候,她的心就像刀绞了似的。 现在儿子不会问了,他知道爸爸去哪了,这对小小的他来说太过于残忍和悲伤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学武给了儿子最需要的关怀和保护。 更给了她万念俱灰之下,可望而不可及的安慰与照顾。 如果说,她从未爱过付海波,那是不可能的,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付之栋的出生和成长。 哪怕是到最后那一刻,送付海波走的时候,她扪心自问,对付海波的感情,始终未曾熄灭和消散。 她只是对他失望了,沉默了,不敢再有任何的主动了。 付海波对她也是一样,保留了最初的爱,最初的情分,从未有过物质上的亏欠,他走的太急了,太远了,丢下了妻儿,丢掉了本心。 差一点,就因为他,让娘俩流落街头,遭人唾弃和侮辱。 这一点,正是李学武。 帮她保留了最基本的体面和生活,帮她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更让儿子有了阳光下生活的资格和能力。 她爱李学武吗? 不知道,不确定,不敢说。 但周亚梅知道,她不是因为对方的施舍和帮助,更不是为对方权势所迫,就是一种万念俱灰下,向上而生的吸引。 那段时间,她就像掉进枯井里了一般,无助和彷徨。 是李学武掀开了井盖,向她伸出了还能活下去的手。 而在随后的生活和交往过程中,她看到了李学武身上更直率和坦然的一面,更果决和睿智。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爱,更不敢说她有资格爱李学武。 她只有默默地陪伴,等着他来,陪着他笑,再送他离开。 —— 周亚梅的这栋别墅比海运仓一号别墅要小一些,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主卧带着一个小书房。 相比于海运仓一号的小客厅和大书房,这里更像是三十年代的魔都小洋楼,精致小资。 其实相差不大的原因是历史背景下的趋势,毕竟那个年代,魔都就是全国最时尚的前沿,包括建筑。 大帅那个时候对这种风格的喜爱还算一般,毕竟没什么偏爱。 但少帅是十里洋场的顶级豪客,四公子的风范岂是一般人匹及的,这种风格自然也就传了进来。 主卧的房门一关,这里便成了静谧的私人空间,多大的动静都不会被楼下乃至是同层的客房听见。 隔音好不好,不在材料先不先进,还是在质量和份量。 这年月的木制家具,装潢装饰,可谓是代代传,用不坏。 就说这桌子吧,一个人躺在上面压不坏,不走音,不走形。 再迭压一个人怎么使劲撞,怎么晃悠都不会有咯吱声,更不会出现钉子脱落,木框变形的状况。 因为这个时候的家具或者房屋装饰多用卯榫结构。 凡剡木相入,以盈入虚谓之笋。 以虚入盈谓之卯。 故俗有笋头卯之语。 这段话说的啥意思你不用懂。 只需要知道卯榫结构之所以坚固、耐用、结实,是因为榫头和卯眼的紧密连接,怎么晃动都不掉。 当然了,卯榫结构不是单一不变的,呈现多种多样的形式。 主要有抱肩榫、霸王枨、夹头榫、扛肩榫、托角榫等等。 该说不说,周亚梅家里的家具虽然多是三十年代的风格,属于偏西洋样式,但做工却扎实的很。 李学武晃悠了得有半个多小时都没见有啥动静。 或者说有桌腿摩擦地板的声音,也被低沉的呼声给遮盖了。 当初为了装修这套房子,付海波可是下了很大的工夫。 在市里搜罗了不少地方,这才凑出一整套颜色和款式相近的家具,连尺寸都特别的合适。 你就说小书房里的沙发,一个人直着躺是躺不下的,小腿要耷拉出去半截,除非是趴着。 李学武特别喜欢沙发的牛皮面,就像楼下周亚梅的那间工作室里的躺椅一样,摸在上面很舒服。 这年月,大多数沙发都是弹簧结构的,弹簧越多劲越大,绷得力气也越足,坐在上面的感觉越好。 一个人坐在上面自然是没问题的,但要考验一张沙发的好坏,势必要通过极限测试,包括弹簧。 所以抱着一个人颠簸,如果弹簧不断,框架没音,起弹有力,那证明这张沙发是一张好沙发。 李学武就亲自试了试,质量确实很好,多一个人怎么压都不变形,更不会有弹簧的嘎嘎声。 他其实还想试试柜子结不结实的,可周亚梅不愿意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更受不了他这么折腾。 最后听她的,试了试床铺的质量,这才给出了满意的认可。 他满意了,准备睡觉了,可周亚梅还得起身打扫战场。 先是去卫生间投了热毛巾,帮劳苦功高那位收拾了,又去收拾了书房,最后洗了个澡,这才算完。 等她回到床上想跟他说说话,却见李学武又欺身了过来。 “哎呀——” —— “我会说哈拉少,还有撕吧洗吧,还有还有,到不拉进。” 付之栋早晨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睡在了叔叔这边,惊喜的都要跳起来尖叫了。 他给叔叔讲了学校的小伙伴,讲了他正在学习的拼音和汉字。 还有,母亲教给他的外语。 俄语其实很难学,尤其是习惯了平翘舌的国语后,舌头打嘟噜。 “哈拉少是好的意思,撕吧洗吧是谢谢的意思,到不拉进是中午好的意思,我还会很多别的。” 付之栋不仅仅会说,还会写这些俄语词汇,写的还很不错。 李学武躺靠在床头上,看着付之栋趴在床上用铅笔在纸上给他写刚刚说的那些词汇,很是认真。 “再见怎么说?” “再见?我不知道,我没学过”付之栋抬起头看着叔叔说道:“我妈还没教给我呢。” “那我教你,有两种,一种是跟长辈说的,希望再见面”李学武拿过干儿子手里的铅笔,在本子上写了дocвnдahnr,读道:“大思维达尼亚,再见。” “一种是跟平辈说的,且关系较亲近的,很快又能见面的”他又用铅笔在本子上写了пoka,指给付之栋读道:“巴嘎,再见。” “巴嘎?”付之栋疑惑地看着干爹,问道:“巴嘎不是日本话吗?我听幼儿园同学说过的。” “不是那个八嘎,是巴嘎。” 李学武指了指本子上的词汇纠正道:“两种语言,发音相似。” “我记住这个了——” 付之栋倒是很诚实,手指了指字母很少,只有四个字的巴嘎,且读音也让他印象深刻。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说道:“无论怎么记住的,只要会用,用在正确的语境中就是对的,就是好的,就是哈拉少。” “嘿嘿,我知道了。” 付之栋接过铅笔,在本子上学着写了这两个单词,很慢,但很认真,看得出来是个心细沉稳的孩子。 李学武只等他写完,这才又带着他读了几遍,熟悉了发音。 “之栋,叔叔今天就要走了,回京城”他看着干儿子说道:“你应该用哪一种跟叔叔说再见。” “叔叔——你不能多待几天吗?”付之栋听见他要走,便爬了起来,扑在了他的怀里,语气恳求着说道:“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完呢,我还,我好认知好多字。” “嗯,叔叔知道,之栋学习好,乖巧听话,友爱同学,张老师都跟叔叔夸之栋了。” 李学武把干儿子抱在了怀里,安慰着他说道:“之栋能得张老师夸奖,是因为之栋每天不迟到,有好好写作业,对不对?” “嗯——” 付之栋这会儿已经瘪了嘴,是要哭出来的模样,可眼泪在眼眶里还强忍着,听着叔叔说话。 “付之栋要学习好,得老师的夸奖,对自己的学习负责任,那叔叔也要跟之栋一样工作好啊。” 李学武哄着他说道:“叔叔也要为工厂负责,不能迟到,更不能耽误了工厂里的工作和任务。” “但之栋舍不得叔叔的心,叔叔是知道的,因为叔叔也舍不得之栋啊,会时常想念之栋啊。” “叔叔——” 付之栋伸手搂住了叔叔的脖子,眼泪掉在了叔叔的脖子里,努力坚强着说道:“我也想你。” “嗯嗯,一定是的,叔叔都想之栋了,之栋也一定会想叔叔。” 李学武拍了拍干儿子的后背,安慰道:“之栋都是上学的孩子了,就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答应叔叔,坚强一点,男儿有泪不轻弹,叔叔还要来呢。” “嗯——我等你,你一定要来”付之栋抹了脸上的眼泪,坐在叔叔身边说道:“我,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考大学,去京城。” “没问题,之栋有志向,叔叔一定支持你,就考京城去。” 李学武拉着干儿子的小手,说道:“咱可得说好了,一会儿跟着叔叔洗漱,换衣服,下楼,吃饭,叔叔送你去上学,你不能哭。” 付之栋瘪着小嘴,把眼泪抹了又抹,说道:“我、我最多只能保证我不哭出声来,呜呜——” “你要哭的话,那下次叔叔可就不敢来了”李学武帮他擦了眼泪,道:“叔叔也是有工作的。” “要是每次来,每次走,之栋都要哭一场的话,那叔叔就不忍心了,只能等着之栋长大了再来。” “不要——!” 付之栋强忍着情绪,由着干爸给擦了眼泪,说道:“我不哭。” “那一会儿跟叔叔说再见的时候,应该用哪个词汇?” 李学武拿起本子,指给付之栋问道:“刚刚咱们学的。” “唔——”付之栋还是有些抽泣,泪眼叭嚓地看着本子,又看向干爸说道:“我想用巴嘎,我想跟你快点再见面。” —— 周亚梅一早晨忙活着烙饼、炒菜,只等着老彪子带着媳妇儿进了院子,这才往接了他们,又往楼上叫了还在懒床的爷俩。 只是走到客房门口,听见屋里的对话,她自己倒是先哭了一场。 也顾不得眼泪,舍不得李学武,楼下还有客人等呢,便隔着房门提醒了爷俩儿快点下楼。 “武哥” 老彪子叫武哥,麦庆兰也跟着叫了武哥。 她现在肚子也不小了,六个月的身子,走路没问题,就是吃不得力气,平日里也不在码头。 码头上风大、温度低、湿气大,正是怀孕的时候,骨缝都撑开了,要是凉着潮着,这辈子算是废了,以后且遭罪呢。 麦庆兰和老彪子现在是在原来那处青年俱乐部住呢,产权给了回收站,老彪子又站稳了脚跟,这个时期又不允许娱乐活动,所以成了回收站的住宿和办公场所。 都是在城里,来这边倒是方便了,开车也没用十多分钟。 李学武带着干儿子从楼上下来,跟两口子招呼着问了些情况。 主要是关心一下麦庆兰的身体和生活情况,也说了说京城的状况,以及她父母在俱乐部的情况。 老彪子也是有心,知道媳妇儿惦记着京城的父母,电话有打,书信往来频繁,可总不及熟人来信。 当爹妈的不敢麻烦儿女,报喜不报忧,远嫁东北,颠沛流离,麦庆兰也不敢跟父母说委屈。 所以,只想听听相近的人怎么说家里的情况,如果是真的好,那才能放心。 “我最近其实去的也少,厂里老有事,周末也歇不着。”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听着你们家老头老太太从东北回来,我还跟于丽问了问,是不是彪子给受委屈了,或者生活上有不方便了。” “没有——不是他,是我爸妈”麦庆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就待了半个多月,说京城还有徒弟要带,不放心,不待了。” “我哪敢不孝心我丈人和丈母娘啊”老彪子嘿笑道:“来到这了,又是帮我们拆洗被子,又是帮忙准备小孩儿衣服啥的,我感激惦念还来不及呢。” 麦庆兰听着他说笑,当着李学武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踢了他一下,不叫他再说了。 老彪子却是不以为意,直言道:“我丈人丈母娘对我好,那就是好,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我又没吹牛,武哥是咱亲哥,又不是外人,我说咋了?” “行了,知道你过得好。” 李学武看得出麦庆兰的含蓄,笑着点了老彪子说道:“感谢老人,也要多关心庆兰,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层面的,多沟通。” “庆兰有文化,在外面闯荡和业务可能不及你,但为人处世上,你还是要多听听庆兰的意见。” “哥,文彪没啥,工作认真,对我也关心,就是有的时候爱开玩笑,没深没浅的”麦庆兰看了老彪子一眼,随后给李学武说道:“您多说说他,有的时候好得罪人。” “多大的人了,现在手里也掐着一块事业了,这个还要人说?”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给麦庆兰说道:“他再乱开玩笑,你就告诉他,以后要想儿子也学你,你就没个当爹的样。” “我现在成熟多了——!” 老彪子没在意媳妇儿跟李学武面前说他的毛病,告他的状。 就像他说的那样,把李学武当亲哥哥看,没啥话不能说的。 “可咱不是没文化嘛,说不得之乎者也,就会些胡言乱语。” “没文化也可以学嘛”李学武指了指麦庆兰说道:“娶了个有文化的媳妇儿天天顶嘴啊,不知道跟人家多学习学习文化?” “你以后是要走上更大平台,接触更多大场面的,现在不学,等着临时抱佛脚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少扯闲蛋,趁着现在有时间,工作也不多,好好充实一下自己。” “没让你当之乎者也先生,但总得能上桌,摆的上台面吧?” “得嘞,回家我就拜先生。” 老彪子不敢跟李学武顶嘴,玩笑着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 麦庆兰最初认识老彪子那会儿,其实是瞧不上这样的小混混的,文艺工作者,能跟混混混? 只是生不逢时,家庭和人生遭遇着劫难了,也让她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认识了李文彪,认可了这个满嘴跑火车,一身江湖气的小混混。 决定在一起了以后,有惊讶、有意外、有无奈,也有迷茫。 她一度怀疑自己当初决定嫁给他是否正确,也怀疑李文彪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在喜欢她的同时,李文彪可还有个女朋友呢,同样是大学生。 比她这样的文艺工作者还要优秀,且是上赶着喜欢李文彪的。 三个人的感情摆在这,好像一出戏一样,麦庆兰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家里出了事,李文彪选择的就不会是自己,而是苏晴。 选择自己,更多的原因是,自己当时的处境比苏晴要危险。 没有李文彪的帮扶,甭说她自己要糟糕,就是她父母,早就吊死在那处被人谋夺的院子里了。 所以,关于李文彪偷偷照顾苏晴的事,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有时候他表现的粗鄙不堪,理解不了她的追求,内心的迷茫和精神世界的痛苦,她也不怪李文彪。 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阴差阳错地走在了一起,又怎么可能强迫他理解自己,或者逼着自己去适应他呢。 只看李文彪对自己,对自己父母掏心窝子的好,她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和怨言,都得咽下去。 她不知道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没有大学习,没有人生劫难,她按部就班地毕业、工作、恋爱、结婚的那个人是否比李文彪更照顾她,更关心她,更舍得为她。 所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李文彪有再多的缺点,他也是这个时代,她所认知和见识过的年轻人里,数一数二的能人了。 有李学武这样的把兄弟照顾着,有能量触角布满一座城市各关键部门的事业,他再粗鄙,也是强者,只不过在她面前嘻哈哈罢了。 前一段时间,父母来钢城看望她,私下里给她说过,不要想着报恩,恩情早晚变仇怨。 得想着知足,换一个人,换一种环境,她能有现在这般舒服? 虽然远离了京城,可钢城也不是乡下,住着城里的楼房,出行有小汽车,生活没负担,她喜欢啥,想要啥,不用出门,李文彪就能给她买家来,谁有她这福气。 李学武来钢城,是李文彪早就跟她说过的,李学武住在这边,也是李文彪早就跟她解释过的。 对于李学武的风流,她是不太了解的,李文彪也从未跟她说过这些,在京城时只知道他的势力大。 如果不是这一次,她都不知道在码头工作的周姐竟然跟李学武是这样的关系,但李文彪并不惊讶。 昨晚两口子睡觉前把这件事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来到这边,见着李学武下楼时,身边跟着周姐的儿子,她是没有表现出惊讶的。 李文彪带她来,李学武同意在这边见她,就说明她已经被李学武认可了,被他们这个团队认可了。 现在当然要称团队,以前遇到李文彪的话,那一定称团伙的。 —— 早饭边吃边聊,烙发面饼,炖了昨天老彪子带来的鱼,还有时令蔬菜,以及李学武带来的土特产。 饭桌上李学武说了说红星厂跟奉城之间的合作,以及奉城办事处的创建和运营。 “五月份启动的六个办事处,其中就有奉城”李学武讲道:“这个位置很关键,你多跑动跑动,名单我都给你了,交个朋友。” “辽东工业的意思是,用奉城一机厂留下红星厂,要给中小型工业资源整合打造一个模范试点。” 李学武点了老彪子,提醒道:“要想在奉城立足,这一次办事处创建和一机厂的谈判,你得出点力,把关系网借势铺开了。” “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正在巡视各地办事处的筹建情况,她会在下个月上旬到达奉城,主持一机厂的兼并整合方案。” “哥,景副主任我倒是知道,也见过面,可没说过话。” 老彪子解释道:“我知道她负责哪一块,也知道李雪是她秘书,可这关系……总不能找李雪吧?” “你先把红星厂在奉城办事处的状况摸个底,再把一机厂的情况调查清楚,形成报告。”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景副主任不是外人,到时候我让她联系你,你把这些材料交给她。” “到时候她需要你帮忙做什么,你只管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得嘞,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要不说李雪给她当秘书呢。” 老彪子点点头,认真应了,随后又开玩笑地问道:“哥,这红星厂,咱还有外人吗?” “去——别胡说,正经点。” 麦庆兰见李文彪又胡乱开玩笑,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虽然是把兄弟,亲哥们,可也不能这么胡闹啊,李学武是什么身份,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是充分信任李文彪的。 老彪子给媳妇儿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闹着玩呢——” “先跟奉城办事处的主任照个面,回头等景副主任来了,你再过去点个卯,别大了呼哧的。”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玩笑,提点他说道:“一机厂那边,把工作做踏实了,你得不到一机厂的利。” “但只要红星厂入主一机厂,你就能借一机厂的势,在奉城彻底趟开了路,站稳了脚。” “明白,这件事我一定办踏实了,指定给一机厂查个底朝天!” 老彪子认真地说道:“码头上调查部那几个人整天五脊六兽的,都要闲出个屁了,正好给他们找点活儿干,别老白吃白喝的。” “别太过分了”李学武提醒他说道:“毕竟是合作关系嘛。” “就是!我得提醒提醒他们,别太过分了!” 老彪子横着眼珠子说道:“整天钓鱼不说,还钓村里的姑娘!” 麦庆兰咬着牙,提醒道:“啧——武哥是在说你别太过分了!” —— 用调查部帮助红星厂在谈判工作准备前搞商业调查,这主意也就老彪子这种浑人能想得出来了。 但是吧,也侧面地说明了,他有这个能耐,请那些人帮忙不是。 这件事李学武回炼钢厂的路上还在想,想想都觉得可笑。 在码头上班的那些人,确实是调查部的,还是姬卫东那个科比较得力和核心的人员。 这些人平日里只当做是码头的保卫,是东风船务的职工。 按期替换,有人去港城,有人回京,有人在这边休假。 组织术语,休假并不是自由意义上的那种随心所欲的休假。 可以钓鱼,可以打牌,可以睡懒觉,喝啤酒玩乐,还可以去村里闲晃悠,还可以去城里购物。 但就是不能长时间脱岗,更不能单独相处,还得给这边提供必要的安全和行政保护。 如果这也叫休假的话,其实相比于危险的环境,这里确实安逸。 东风船务有调查部的集体股份和个人股份,李学武才不管姬卫东以及他的上级在这边搞什么鬼呢。 他敢笃定,对方不怕搞砸了集体的盘子,可绝对不会搞砸了他们自己的盘子。 这也是李学武当初拉着姬卫东以及他的那些同事们一起投资东风船务的原因。 你看现在,这些人对东风船务有多么的上心。 听说海面上不平静,货船运输航道有危险,李学武想着整点五六式轻机枪就足够牛掰的了。 实际上呢,好么,直接上高射机枪,连重机枪都看不上。 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姬卫东想要业务协调权限,也是为了东风船务好,绝对不会用船队干危险的事,这是他们自己的钱。 所以,老彪子说管不过来,姬卫东又需要这份业务,那业务权限该挪挪,该转转,没必要攥手里。 东风船务适合远距离长途航运,李学武想让老彪子搞大飞,而且类似于送外卖的那种运营模式。 不用这些人管这趟船要装什么,更不用他们管运什么赚钱,甚至连在哪接货,在哪卸货都不用管。 只需要承担运输成本! 只需要承担货物损失的成本! 李学武不介意用馹韩关税当运费,把这条队伍养得大大的。 电子电器以及五金工业产品的倾销,占领市场,击垮对方的先进工业,还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红星厂需要外部的先进机械设备,以及重要的技术储备,包括电子发展,这个是核心。 —— 董文学的轿车开进厂区,停在了办公楼的门前。 李学武下车后汇合了等在门口的彭晓力,一起进了办公楼。 最后一天,李怀德将主持召开一个高级别的干部办公会议,比昨晚的高级,还要找个别干部谈话。 这一次来,除了调研,还要征求和听取炼钢厂以及联合工业主要负责人在组织工作中的意见。 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也是红星厂负责协调工作的重要领导,他是要陪着李怀德见这些干部的。 当然,这些人里不会有董文学,不会有联合工业管理处处长岑辅尧,因为跟两人的谈话,早在第一天落地钢城后就谈完了。 今天主要谈话的是两个工业部分的副职和重要骨干,目的是了解董文学和岑辅尧在组织工作中的表现,以及两个班子的运行状态。 搞过组织工作的人都清楚,只要领导下来调研,一定是要有这样的单独谈话,是给副职干部汇报工作的机会,也是给负责人敲警钟。 不要搞一言堂,更不要攥着一支笔搞不团结,李怀德见这些人,就是在完善集体管理制度,维护并保障这项制度的合理运行。 这项制度是保证红星厂集体管理的重要支撑,也是目前形势下必要的管理模式和手段。 在谈话过程中,李学武是全程没有讲话的,更没有提问。 他只是坐在李怀德的身边记录着谈话的关键内容。 李学武不仅仅是红星厂的委办副主任,可还是主管纪监的领导。 所以,在叫到杨宗芳谈话的时候,对方一进屋便开始做检讨。 主要针对的还是昨晚的事,很严肃的是,他从会场上董文学的态度确定,董文学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可他不知道,从始至终。 包括红星厂组织成立本次的调研团队,研究工作程序和此行的行程,他在总厂的关系并没有给出任何的提示和信息,这还不能证明他的关系网出事了,说明有问题吗? 杨宗芳很清楚,李怀德不喜欢他,尤其是在工作作风上,当初厂领导班子把他放在炼钢厂的位置上,是帮助董文学稳定局面的。 前期工作他做得很好,得到了厂里的支持和赞扬。 但是,随着杨元松和杨凤山的工作调整,他在炼钢厂的工作也出现了困局,难免的要影响心态。 本已经获得了李学武的支持和帮助,但他出于义气和恩情,为了帮杨元松垂死挣扎,开始针对董文学做文章,面对李学武的警告置之不顾。 所以,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李学武确实没有说话,因为他不说话,杨宗芳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怀德在询问他工作的时候,明显是带着意见和态度的,等到问起班子生态,以及协作关系的时候,不等杨宗芳回答,便给他上了一趟团结就是力量的正治课。 具体怎么上的,李学武没有记录,因为这种话没什么营养,但足够敲晕杨宗芳的头脑。 只看他多次在裤子上擦抹手心,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态足够煎熬,也清楚个人职业生涯到头了。 李怀德三五年之内不会走,三五年之内董文学一定会上,到时候谁会来钢城主持工作? 绝对不会是他,即便当初组班的时候,他是被厂里视为常务副来定的岗位和职责,但现在早没了。 既然李学武都坐在这了,答案已经很清晰了,恐怕李学武来接班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总厂的职务。 不敢说一定是管委会的副主任,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绝对是碾压所有炼钢厂班子成员的局面。 到时候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李学武的五指山。 所以,他的权利游戏结束了。 这次谈话正式宣布他出局了。 (本章完) 第1104章 一群蜂窝煤 第1104章 一群蜂窝煤 “这儿原来就是一片大菜地啊,我记得很清楚。” 陆启明站在街道边,给李怀德等人示意道:“当初建的时候我们还来勘查现场来着,记忆犹新。” “五一年,应该是五一年。” 他背着手点点头,确定地说道:“那个时候这里有三条车马道,就是为了给城里运输蔬菜的。” “那个时候穷啊,没有钱。” 陆启明笑着说道:“奉城市掏了好大的劲才拿出了1200万元,就要建这个工人村。” “五一年开始筹备、规划和建设,五二年开始安排入住,五七年全部竣工,六年,整整六年。” “是吧,于涵,我记得是五年。” “是这样的,陆副主任。” 于涵站在一侧,笑着介绍道:“我还记得您带着机关队伍来工地上义务劳动呢。” “哈哈哈——” 陆启明笑着摆了摆手,道:“以前还行,现在让我干我也干不动了。” “都是三层楼啊?” 李学武站在街道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进出的人很多,即便现在是上班的时间。 楼间距也很大,完全是后世小区不敢想的。 工人村房屋建筑风格基本一致,就是毛子风,毕竟是上个十年的建筑群了。 红砖红瓦,各种生活设施遍布住宅区内,错落有致。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了电影院、粮站、邮局、学校等等建筑设施。 “都是三层,房屋比较高,不顶脑袋。” 于涵介绍道:“不过房屋内面积不是很大,是按照工人宿舍标准来规划和建设的。” “现在建成的工人村总体占地面积7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40万平方米,共有5个建筑群。” 他对数据还是比较熟悉的,接着陆启明的话,给红星厂一行人做了详细的介绍。 李怀德一直都在听着,看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倒是李学武,跟于涵走在李怀德和陆启明两人的侧面,聊的多一些。 “当初是根据***‘在提高生产的基础上改善工人的生活’的指示精神才搞起来的工人村。” 陆启明漫步在街头,看着来往的行人,笑着说道:“刚开始是市里拿钱建宿舍,后来其他企业也在这附近建职工宿舍。” “嗯,职工集中生活和管理是有优势的。” 李怀德点点头,看了宿舍楼一眼,问道:“市里投建的工人村有多少间宿舍?” “建成那一年的数据是两万出头。” 于涵介绍道:“第一年就分配了三千间宿舍,这个建设速度还是很快的。” “那个时候的工程建筑毕竟比不得现在。” 李学武站在一旁肯定地说道:“尤其是工程机械的应用程度,限制了工程进度。” “确实是这样的”陆启明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建筑,笑着说道:“那个时候还是肩挑手扛呢。” “要不怎么说是砖瓦结构呢。” 李学武走到宿舍楼下,看了看地基和墙壁,完全是砖瓦房的建筑结构特点。 这不是后世的板楼,实打实的红砖和水泥,真正的实心工程。 “你们呢?”陆启明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你们厂也在筹备建设工人村?” “嗯,是这样的,不过占地没有这么大。”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我们规划的宿舍楼是六层,且楼间距要仔细一些。” “包括居民区园和配套设施,还要更细致化。” “毕竟是京城嘛,我们是比不上的。” 陆启明笑着说道:“就算我们想搞绿化,搞园区,可种树种草,一年景,到冬天基本就冻死了。” “再有就是资金有限,这里的生活环境你们也看到了。” 他跺了跺脚,道:“这马路牙子以上的地砖还是三年前铺设的呢,一步到位不可能的。” “我们的资金状况也不是很富裕啊。” 李怀德示意了前面的楼门口,问道:“方便进去看看吗?” “当然,我来安排一下。” 于涵应了一声,回头给秘书说了几句,有工作人员提前进了楼道。 “搞这么大的工程,尤其是容纳2万户职工居住,困难还是很大的。” 陆启明介绍道:“当初规划图纸拿出来的时候,我们也都看见了,说实话,吓了一跳。” “35个托儿所、2个幼稚园、10所小学、1所初中。” 他颠了颠手,道:“光是教育基础,就投进了不知道多少。” “这个还是必须的,教育投入多少都值得。” —— 李怀德见于涵站在门口示意,便率先走了过去。 陆启明请了李学武一起,就他们几个人进了楼道。 外面看大楼很宽敞,楼道走廊倒是也不窄。 秘书已经协调好了一户工人家庭,住户门敞开着。 “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怀德在于涵的邀请下进了屋,先是给女主人客气了一句。 女主人穿着一身格子襟衫,怀里抱着个不到一岁大的孩子。 应该是有秘书提前跟对方讲清楚了,知道这是来了领导调研,显得很是拘谨。 李学武随着陆启明一起进了屋,四处看了看。 居住的痕迹很是明显,墙壁刷的白灰,已经变得斑驳了。 一进门的屋角处有个火炉子,从墙壁到屋顶,熏得黑漆漆的。 左边是厨房,径直往里走才是二十平米的堂屋。 没有后世客厅、卧室和餐厅的设计概念,就是普通的宿舍。 卧室兼着客厅和餐厅的作用,没有炕,有铺头床,墙角有红木柜子,墙上还挂着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不都是这一家人的,还有***的,看来是很崇拜的。 相框下面是张座柜,柜子上摆着精致的茶杯和暖瓶,一台收音机用白沙布遮盖着顶部。 茶杯都是带托碟的,不过只有一对,显然是结婚时置办的。 “您做,我给您倒水。” 女主人抱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们了。 这工人村建成后,确实是有不少领导来看的。 但是,没来过他们家,都是去的先进工人家庭,或者有组织关系的家庭。 这还是头一次见着有领导来这边楼群的。 她也是听说了,来的是省里的,客人是京城的,说是要看看房子,看看生活。 “谢谢,别忙活了,我们就是看看。”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打扰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他观察着房屋的环境,心里暗暗思考着,与李学武拿给他看的,红星厂的住宅规划图纸。 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从李学武给出的图纸上来看,是要比这里实际看到的规整许多。 无论是功能区域设计,还是房屋面积规划。 他们看了一圈后,由着女主人的邀请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那个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孩子。 没想到小孩子不认生,张开手就奔着他,想要他抱。 “哈哈哈——” 于涵笑着打趣道:“看来还是李副主任面善有孩子缘啊。” “这么说的话,孩子是不怕我的。” 李学武笑着抱起孩子逗了逗,并没有太过分,孩子的母亲很紧张,怕他年轻摔了孩子。 李怀德笑着介绍道:“李副主任家也有个小孩子,三个多月了吧。” “是,刚到三个月。” 李学武颠了颠孩子,问道:“这孩子可真胖,怕不是得有十六七斤了。” “看来咱们奉城的工人水平高啊。” 李怀德看过这家庭的布置了,虽然家用电器只有寥寥几件,但在工人家庭里,算是不错的。 于涵介绍道:“毕竟占着重工业的基础,工人的收入水平是很稳定的。” “这楼里的配套设施齐全吗?” 李怀德看向女主人,问道:“水、电、煤气、电话、垃圾处理等等。” “这个……” 女主人被李怀德问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有些迟疑地看向了于涵。 陆启明倒是很爽快,摆手示意道:“没关系的,有什么说什么,直接说就行。” “哦哦,我也不知道该咋说。” 女主人犹豫着说道:“水是自来水,吃的是水塔的,有供应时间段。” “电还是能保证的,一个月停电的次数不是太多,少有的几次吧。” “煤气我们是有的,能在楼下换,我们家有的时候会用煤气烧火做饭。” “不过煤气做的饭不香,只是着急了才用。” “剩下的话,电话我不知道,垃圾都是每天早晨楼下统一收,有垃圾箱。” 她回答后,有些谨慎地看了看于涵,刚刚就是这位领导跟她接触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话没有。 “电话主要是以明线为主,能通到传达室一级。” 于涵主动补充道:“水按时段供应是为了确保节约用水,且防止居民忘记关水龙头。” “电这个没办法,统一调度,给就有,不给就没有” 他无奈地说道:“我从电力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是,白天保工业,晚上保生活,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至于说煤气嘛,我们家也是这种情况。” 于涵抱着胳膊,道:“我媳妇儿有的时候也说煤气炒菜不香,还是柴火锅好一些。” “我们是想实现煤气管道铺装进户的。” 李怀德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李副主任,咱们厂当时的设计有这一项,对吧?” “有,所有宿舍楼全覆盖。” 李学武介绍道:“包括煤气、电力、电话、暖气、自来水,在设计之初就备好管道了。” “我们厂准备独立运营电力、电话、暖气和自来水,所以这一部分李主任比较关注。” “我们厂占了一个便利。” 李怀德接着李学武的话往下说:“暖气可以连接厂里的锅炉,不用居民自己烧炉子。” 他指了指门口的火炉子说道:“按照消防条件来说,我们厂准备控制一下火灾的危险。” “这是有必要的,如果有控制条件的话。” 陆启明认真地说道:“我们其实也想控制一下的,但没有那个基础。” “嗯,我们毕竟后知后觉嘛。” 李怀德笑着说道:“有大把的经验可供学习。” “应该说是互相学习。” 陆启明笑着随李怀德一起站起身,同那位女主人握了握手,道了谢。 李学武则是逗了逗那孩子,问他跟叔叔走行不行。 小孩子不会说话,但在李学武的怀里很乖,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他在看热闹呢。 将孩子还给了女主人,李学武也同她握了握手,道了谢意。 女主人连声客气着,送了他们出门。 再看见门口站着的一群白衬衫,她还惊讶来着。 这些人的穿着是跟刚刚屋里来的两个京城领导一样的。 这两人给她的印象是客气、礼貌、有文化。 客气、礼貌能看得出来,感受的出来,有文化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他们说的话,她能听得懂。 她爱人给她说过,有文化的领导,尤其是有能力的领导,讲话都很容易听懂。 那些个故弄玄虚,咬文嚼字的才是假把式。 她也是工人,只是在休产假。 见识一定是有的,但看这京城来的领导到底想干啥是不知道的。 难道就为了给工厂盖宿舍,特意从京城跑到东北来学习? —— 从宿舍区出来后,红星厂一行人在陆启明的陪同下又看了学校和管理处。 一上午的时间很紧凑,他们看的又不是一个地方,所以时间过的很快。 看得出来,陆启明对红星厂很上心,中午也陪着他们一起用餐来着。 下午是陆启明主持召开的工业座谈会。 一些奉城的重工业企业,以及辽东其他地市的工业企业代表也有来参会。 但大企业没有,陆启明也用不着帮他们牵线搭桥。 李学武通过观察座谈会上的代表发言就能看得出来,陆启明是想给辽东工业带进来一条鲶鱼的。 可能通过钢城工业有了红星厂的投资而变得繁荣后,他便想到了扩大这种影响力。 如果有红星厂带头,从关外引入更多的先进管理和订单需求,那对辽东工业是个很好的助力。 当然,辽东工业发展的很好,也很繁荣。 但在大企业,垄断型企业的背景下,他们发展的自然很好。 可是,很多新成立的企业,或者发展缓慢的小企业,还是存在着诸多的问题。 大企业不用带,不用管,他们自己能搞好生产。 可是小企业不行,稍稍不注意就走偏了,走死胡同去了。 如果能在辽东竖起一个标杆,哪怕是这一次给一机厂保媒不成,退而求其次,把红星钢铁厂的模式宣传一下。 只要有了学习的方向,尤其是从红星厂这种规模的企业开始发展的,完全有学习和复制的可能。 不用说多了,有二十家企业能跟红星厂学个一招半式的,出来两个红星厂这样的企业他就是赚的。 而且是大赚特赚。 红星厂千里迢迢的跑到钢城来投资建厂,那钢城本地,或者辽东工业就建不了厂? 说白了,还是资源占有和分配的过程。 红星厂先在钢城搞汽车工业,那以后钢城就不会再有汽车工业了。 甚至影响到钢城周边的几个城市,也不会再有较大的汽车工业了。 人才有富集的趋势,工业也有富集的趋势。 红星厂来钢城,不就是看重这里的工业基础嘛。 座谈会上,红星厂这边由李学武做了关于工业管理和供应链管理的经营分析。 这也是陆启明特别要求的,想让这些企业听听,工作应该怎么搞。 在其他代表发言的时候,李学武也是认真地在做着记录,同时也在会议给出的文件上标注了这些工厂的信息。 看见他如此重视,后面发言的企业负责人态度端正了许多,也严肃了许多。 是在最后,主持会议的陆启明讲到了在他们发言的时候,时不时提问的这位李副主任就是红星厂负责协调工业和贸易发展的负责人。 他开玩笑地说,如果能搭上李副主任的关系,那以后订单就像雪片似的飞来了。 这话其实也不算夸张,如果能拿到供应链的订单,可不就是发财了嘛。 —— 因为时间的限制,座谈会是在下午火车到站前一个半小时结束的。 给了红星厂一众人收拾行李的时间,也给了一行人登车,前往火车站的时间。 陆启明很讲究,一直送了他们上站台。 红星厂的那节公务车厢就随同列车挂载在了最后。 登车前,李怀德和陆启明站在站台上有了一段简短的交谈。 “我还是很诚心地邀请红星厂来奉城参与工业建设。” 陆启明诚恳地说道:“我更希望红星厂能给辽东工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机遇。” “关于一机厂,能给出的条件我们都可以谈,这绝对没有问题。” 他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说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交学费,学本领,学知识。” “昨晚上刘作栋跟我说了,一机厂现在值340万,我跟他说,340万是咱们自己估的价。” 陆启明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我给他还了个价,这个数,如果红星厂觉得可以谈,一切都有我。” “包括技术、土地、固定资产和人事处理权限吗?” 李学武直接开口接过了话头,直言不讳地问道:“两百万接手一机厂,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说了,李副主任,所有的都可以谈。” 陆启明认真地摆了摆手,道:“哪怕你们觉得两百万多了,也可以谈,没问题。” “技术、土地、固定资产,这是必然要包括在内的。”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人事处理权限这一点,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能说的是,你要谁,不要谁,都可以谈,你列人事清单,剩下的交给我来协调。” 因为距离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陆启明也不敢耽误时间,他伸出手同李学武握了握。 “我知道红星厂投资一机厂有诸多的顾虑,但也请红星厂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领导,我跟董主任那边协调一下呢?”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建议道:“请炼钢厂组织考察和谈判队伍跟一机厂对接一下?” “地域管理限制能优化,人事管理限制也有一些优势,主要是上下游产业能对接得上。” “以炼钢厂的名义组织收购和兼并对吧?” 李怀德想了想,在陆启明关注的目光中点点头,看向对方说道:“那就先这么说,等我到了钢城同文学同志谈一下。”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陆启明终于放下了心,再次与李怀德握了握手道:“欢迎你常来奉城做客啊。” “这是一定的,辽东工业和奉城工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之处呢。” 李怀德谦虚地笑了笑,再与陆启明道别后,由着对方送上了火车。 红星厂的考察和调研团队早就从另一头的车门上了车,现在站台上只有陆启明一行人了。 站在车厢门口执勤的列车长很谨慎地安排着列车员做服务和引导工作。 刚刚在车厢门口,她是听了一耳朵的。 这些白衬衫应该是企业来的,只看他们手里拎着的皮包上还有小的金属标志铭牌。 再一个,白衬衫胸口处还有标志性的徽章。 这倒是很特殊的,她很少见到有这么统一着装的企业,也很少有这么牛的企业需要这么大的干部送。 开口谈的都是两百万的工作,听起来着实震撼。 不过她听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投资又岂止两百万。 而红星厂能给辽东工业带来的产值恐怕两千万都打不住。 所以,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陆启明亲自送他们到车站,就不那么过分了。 或者说,其实是陆启明紧追不放,咬着他们不撒口,势必要尽最大的可能把红星厂啃下来。 留住红星厂,就意味着给奉城中小型工业引进了一颗火种。 —— 看着列车缓缓启动,陆启明一行人在站台上挥了挥手,送走了红星厂一行人。 直到列车的身影消失不见,陆启明这才回过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于涵则是笑着说道:“这块骨头真难啃,是吧?” “岂止是难啃啊,硌牙。” 陆启明洒然一笑,微微摇头道:“当然,人家成功转型并发展绝对是有原因的。” “这一点我认同您的观点。” 于涵点头附和道:“昨天我第一眼见着那个李副主任,我就觉得这人表面斯文,实则匪气过重。” “你看他说话和气,满脸的凶相,却礼貌客气,可只要一说到工作,那必然是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他陪着陆启明往车上走,玩笑似的说道:“刘作栋比他大了快两轮了,但实际上完全不够他杀的。” “昨晚您也看见了,底气都打没了,那磕儿唠的,那谈话的节奏掌握的,真是看不出年龄来啊。” “还有一点”陆启明上车前点了点他,道:“人家这老李和小李的配合很是默契啊。” “这一点我也发现了。” 于涵等陆启明上了车以后,这才从另一边跟着上了车。 他关了车门子说道:“你看喝酒的时候就知道,人家那配合打的,有攻有守,默契度很高的。” “哈哈哈——!” 陆启明给秘书示意了一下,随后给于涵说道:“一机厂真能谈下来,以后见面的次数还有很多呢。” “您要这么说,我还真就不服气了。” 于涵笑闹着说道:“回头我得踅摸踅摸,我还就不信了,机关里没有一个比他能喝的?” “好,五斤打底,差点吓着我。” 陆启明抬了抬眉毛,道:“我让机关数了数,他一个人就喝了五斤多,还不算倒酒和敬酒的。” “说酒桶都不足以形容了,酒缸吧,真神人也。” “关键人家喝不醉呢。” 于涵微微摇头道:“我跟胡可副主任聊了一下,人家正经的有关系,有能力的青年干部。” “咱们看人家是年轻有为,人家在京城也是出类拔萃。” “是嘛——我就说的嘛。” 陆启明拍了拍膝盖,道:“要京城遍地都是这样的,我是说啥都不信的。” “真有实力的那种,胡可同志连夜打电话确定的。” 于涵正经地介绍道:“转业前就拿到了一等功,转业后又拿到了五一劳动模范。” “在工业安全、保卫和工安专业领域,人家还是专家级的人物,正经出过书的。” “哎呦,我还真不知道。” 陆启明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叫什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对不对?哈哈哈——!” —— 红星厂考察和调研团队,从上车这一刻起,考察职能就结束了。 剩下的只能说是调研了,毕竟接下来只是内部工作。 不过,为了能有跟红星厂更多的接触机会,也是展示服务意识,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工业局的刘立新也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心思,钢城工业的人多等了一天,营城工业的人也多等了一天。 即便知道红星厂一行人没有往营城造船厂调研的意向。 可是,当李怀德在车上会议室招待了他们用晚餐,并讨论了两个工业基地的实质工作后,他们还是觉得留下对了。 相比于在省里开的那种范围性质的会议,他们更倾向于坐下来,关起门来慢慢谈。 毕竟肉都已经在自己碗里了,怎么谈不是谈。 去奉城谈,红星厂的资金落在奉城,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反过来想,奉城一机厂拿走了红星厂的200万投资,就是他们的损失。 想要机械厂,想要机床厂,他们市里也有啊。 要说比不上奉城一机厂的规模,组五个,一起比! 你要说红星厂在两个地区的投资已经够多的了。 可谁又会嫌弃资金落地更多呢。 李学武也是从双方沟通和交流过程中侧面地了解了一下红星厂两个企业的经营状况。 这种站在宏观角度上来看企业管理,尤其是借鉴第三方中肯的建议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李学武跟王璐和葛平交谈的时候,李怀德也是在认真地听着。 这是他顺路来钢城调研的重要目的。 可以这么说,钢城未来在红星厂的产业布局中会越来越重要。 作为实际上的重工业生产基地,未来红星厂在这边的投资也会越来越多的。 现在在建的几个项目,都是李怀德关注的重点。 尤其是站在工业管理的角度,他也想听听王璐和葛平是如何看待红星厂的。 两人当然是站在服务者的角度更多一些,要说管理者,其实是,也不是。 目前,属地管理并不是很规范,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企业还是归红星厂自己管。 尤其是红星厂升级在即,未来更是红星厂自己管理了。 当然了,目前国税和地税的系统划分还是比较复杂,计划经济时期,工厂还是属于组织的,属于集体的。 这也给了红星厂更足的底气跟地方来沟通和协调。 晚餐会结束后,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问了李学武一个问题。 “红星厂有没有在钢城建设工人村的计划?” “其实在我们的规划定义中,职工宿舍和工人村是两回事。”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见他示意自己来回答,便给王璐做了解释说明。 “我们上午参观的工人村,其实是我们定义中的职工宿舍,只不过因为工人家庭而具有了村的属性。” “但是,我们厂在规划中定义的工人村实际上是职工住房,是具有产权价值的。” 他双手摊开,道:“我们也有职工宿舍,免费供给单身职工居住,好几个人一个房间。” “但规划中的工人村不是,是以家庭为核心设计的居住权房屋,是需要置换和购买的。” “置换和购买?”王璐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你们厂不给工人解决住房问题吗?” “解决,职工宿舍,多人间。” 李学武直言道:“我们现在还有夫妻间,但未来不会有了。” “未来想要获取房屋,只能有两种途径,一个是以现在房屋与厂里置换楼房。” “另一个则是以工龄、贡献、身份等因素,折算优惠,再补偿购房款得到楼房。” “当然,在这里要明确的是”李学武强调道:“这些住房归属于工人自己,不是厂里的。” “而厂里也会执行另外一套方案,也就是你提到的分房。” 李学武介绍道:“我们会保留一定比例的房屋资源供给优秀职工,或者困难家庭。” “但这些房屋的使用权和所有权不归职工所有,需要按照厂里的统一要求来调度。” “房屋所有权这个概念适应于楼房吗?” 王璐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工厂搬迁了,或者变更了,出售了,这些房屋怎么办?” “所以我说工人村和职工宿舍是两码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李怀德,解释道:“我们的生态工业区是分开的,工业是工业,住宅是住宅。” “工业怎么变换形式和所属,住宅是不受影响的。” 他摊了摊手,对王璐说道:“所以,未来红星厂在钢城也好,在营城也罢,都会建职工宿舍,不会建工人村。” 李学武知道王璐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建工人村,就意味着红星厂的职工要落户钢城,同时也会从钢城不断吸纳人员进厂。 即便是你拥有自己的教育培训体系培养职工,可你能挡着职工结婚生子吗? 不需要多少年,只要红星厂里的京城职工娶了钢城的老婆,红星厂就得解决这部分的就业压力。 建宿舍就不一样了,临时居住场所,工人的心态也是临时的,就算处对象都不敢。 京城的工人还是回京城,钢城的工人还是回钢城。 王璐对李学武的回答是有些失望的,她还以为钢城有机会接纳京城的工人呢。 这一点李学武实在是不敢答应她,现在京城户口已经很特殊了,要是以后,这皮可有的扯了。 后世有接触过特殊工厂的人都清楚,明明在a省,这个企业都经营了几十年了,有自己的学校和服务。 但是,这个企业的人一说话,或者一拿身份,都是b省的,或者就是b市的人。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b市,但受b市管理,算b市的人。 就连厂区所属的土地都算是b市的。 红星厂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跟钢城要地,跟营城要地,这些土地算起来,是红星厂的。 红星厂未来走的会很高,它的总部在哪里,这一片土地就属于哪里的。 所以说,为了以后大家都好,李学武根本就没想过把京城的工人迁到钢城来落户。 真要这么干了,不用多,二十年,骂他祖宗的人天天都得有了。 搞什么工人村,建它三十栋宿舍楼不香吗? 有意愿在钢城搞对象安家落户的,那他管不着。 你自己愿意的,老丈人相中了,两个人在钢城结婚了,这很正常的嘛,不算倒插门。 但以后,享受不到京城的红利了,他们就是想骂,也骂不到李学武的头上。 骂什么? 骂李学武当初没有阻止他搞对象结婚?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周亚梅是听见李学武的电话,一直在等着。 电话是昨天打来的,李学武也没说准。 “刚忙完,孩子睡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来接的周亚梅,看了一眼楼上。 “怕你不来,我没敢告诉他。” 周亚梅把他的包放好,看着地上刚刚秘书和司机送进来的箱子道:“我们不缺什么的。” “奉城送的,我懒得往回拿了。”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往边往客厅走,边问道:“有热水吗?想洗个澡。” “烧好了,知道你要用。” 周亚梅帮他把鞋掸了土放进鞋柜里,这才跟着进了客厅道:“现在洗吗?” “嗯,我一坐火车就觉得出汗油。” 李学武晃了晃脖子,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奉城到钢城,这才几个小时啊?” 周亚梅走到他跟前示意道:“袜子给我,裤子用不用洗?” “袜子洗洗得了,裤子不用。” 李学武有些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说到:“我带了换洗的衣服,足够用的。” 周亚梅帮他脱了袜子,去卫生间放了热水,这才回来叫他。 “在奉城很累吗?怎么这个表情?” “应付一群蜂窝煤,能不累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卫生间问道:“一起吗?帮我搓搓背。” “你先去洗,我收拾一下。” 周亚梅推了他,转回身先去玄关收拾了李学武带来的土特产。 这个时候正是各种时鲜下来的时候,所以那箱子里不乏有各种时令水果和干果,还有各种罕见的食材。 以前付海波倒是经常往家里搬运这些东西,她是认得这些土特产价值的。 吃付海波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提心吊胆,但收李学武的这些东西,却一点都不害怕。 不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有能力,混的更好。 而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谨慎,更珍惜羽毛。 许宁在钢城任职一年多,可能猜到了李学武跟她的关系,可愣是一回礼都不敢送这来。 李学武也从来不会让她经手收任何人的钱财和礼物。 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不用她说,京城那边打招呼,李文彪都给她送家里来。 李学武今年来的次数少了,可送来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收拾好了门口的这些东西,她也是出了汗,脏了手,正好去了卫生间。 “能待两天啊?” 周亚梅先是帮他洗了袜子和内衣,这才进了浴缸里。 李学武跟大爷似的支棱着躺在那闭目养神,嘴里含糊地说道:“不一定,看情况,有重要的工作要谈。” 周亚梅看了他一眼,道:“彪子还说要跟你谈工作呢,说是明早来。” “嗯,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学武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对面说道:“咱俩先谈谈工作吧。” 他笑着把周亚梅拉了过来,道:“谈一谈紧抓紧抓人事和经济两个基本点,严防死守堵住一个协调漏洞吧。” 周亚梅就知道他嘴里不正经,嗔道:“要不要谈谈紧握一个核心思想不动摇,创建魅力四射新工业?” “还是你懂工业啊。” (本章完) 第1108章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第1108章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哥哥姐姐们,今天这章后面还有月票番外章节,可以用保底月票解锁订阅,没有保底月票的,攒够三张月票就可以解锁了。注意,一定要在月票章节投票解锁!) “我是想留您用过晚饭再走呢”董文学握着李怀德的手,笑着说道:“其实晚上那班车也行。” “算了吧,来日方长嘛。” 李怀德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董文学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今年你的压力可大,要注意健康,更要把好钢城工业的脉。” “个人的健康很重要,企业的健康发展一样重要,希望你再接再厉,当好班长,带好队伍。” “我一定,李主任——!” 董文学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一定当好班长,带好队伍,一定保证红星钢城工业的健康发展。” “好,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松开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下来多关心奉城工业的发展,尤其是一机厂。” 他手指轻轻点了董文学,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接下来三年,咱们厂在工业建设上这块是短板。” “学武同志带队做了调查和研究,拿下一机厂,三年内,咱们厂至少增收3000万的产值,五年内完成系统和行业内技术领先布局。” 李怀德示意了一旁站着的李学武,强调道:“技术产业优势在红星厂的发展和变革中重要性已经凸显了出来,不重视科学技术发展,那是要挨揍的,一机厂就是摆在咱们眼巴前的例子,血的教训!” “削减科技投入、损失研究人才、轻视新型技术,自毁长城!” “我明白——” 董文学认真点头道:“今天上午会议前,我就已经安排厂里组建调查队伍,预计一两天内就会前往一机厂开展工业核查工作。” “嗯,有问题多跟学武同志联系,他现在负责厂里的工业技术协调工作”李怀德指了指一旁的李学武,说道:“需要什么支持,尽可以跟厂里说,这件事要稳要快。” “李主任,我已经给景副主任通过电话,跟厂里也联系过了。” 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夏中全那边已经在筹备专家组,到时候直接往奉城去跟钢城考察团汇合。” “好,这样就好——” 李怀德点点头,看见站台上划过来的火车,笑着说道:“辽东工业重视红星厂,给这么大的脸面,要是不接稳了,以后没法混了。” “您说的是,钢城主管工业的副主任王璐,今年几次来红星厂调研,每次都给予了新的评价,并且带来了省工业的关注。” 董文学介绍道:“钢城工业局的负责人刘立新也是经常来厂里,看得出来,地方今年对工业建设和发展的重视要强过往年的。” “嗯,关注和重视是好事啊”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了要来请示的栗海洋,可以安排登车了。 公务车厢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是挂载在回程的客线列车后。 栗海洋得了指示,跟负责纪律的干部沟通过后,组织调研团队开始登车。 “人家关注你,说明咱们工作做的好,有前途,有发展。” 李怀德开着玩笑道:“咱们不能嫌烦,真要有一天,人家都拿咱们当扫把星,那才是该愁的。” “我是很有压力的,李主任。” 董文学缓步走在李怀德的侧面,笑着说道:“炼钢厂今年要进步,辅尧同志要负责联合工业。” 他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希望厂里能考虑到我们的工作压力,给我们多安排一些支援啊。” “还没等干事业呢,就要提条件了?哈哈哈——!” 李怀德逗了一句,随后背着手点点头,说道:“文学啊,不要多心,踏踏实实干工作。” “有压力是正常的,你是一把手,你要没有压力,我可就要有压力了!” 他笑着安抚了董文学,示意了李学武,逗趣道:“李副主任,你说呢?” “是,李主任的压力很大”李学武打趣道:“昨天晚上还跟我说,出差了,是不是放个假。” “哈哈哈——!” 李怀德无奈地笑了起来,指了李学武给董文学等人解释道:“李副主任现在给我做日程安排,我得求他放过,跟他请假。” “呵呵呵——” 跟着来送行的钢城干部们附和着笑了起来,即便站在靠后的没听清李怀德讲什么。 “都在干事业,都在为组织奋斗,都在为人民服务。” 走到了车厢门口,李怀德再一次主动握住了董文学的手,感慨着说道:“我希望你们能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你们需要的支援,需要的组织干部,需要的人事安排,这一切!” 他顿了顿,又才点头说道:“厂里一定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的,前提是,你们要把工作做好。” “知道了,李主任。” 董文学双手握了握李怀德的手,这才站直了,目送李怀德登车后摆手跟众人告别。 李学武在李怀德之后,与钢城的干部们一一握手告别,登上了公务车厢。 钢城的干部在同李怀德握手时自然是尊敬且敬仰的。 但在同李学武握手的时候,不仅仅有了尊敬和敬仰,竟也在心底突然有了诸多敬畏。 —— 这一次来钢城,李学武表现的不算突出,毕竟是陪同李怀德下来调研。 但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更因为李怀德对李学武的态度,所有人都清楚了,这是一种表态。 李学武是去年提的副处长,也就是说,明年初就有资格提正处了。 况且李学武面对的不是资格问题,是时间,是年龄在卡着他。 依照李学武现在负责的工作,以及在岗位上做出的贡献,不可能出现延迟提拔的变故,属于到点必提的情况。 解决了级别的问题,李学武来炼钢厂主持工作,基本上就进入了倒计时。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同,一定是李学武来炼钢厂主持工作,而不是红星厂的其他人。 很简单,看李怀德的态度。 现在红星厂专项工作领导小组,李怀德亲自担任组长的,李学武必然要担任副组长或者是办公室主任。 李怀德要安排和执行的工作,丁自贵也在负责,但主要承担协调和推进的,还是李学武。 李怀德针对业务以及组织上的布置和安排,在私下里跟其他副主任沟通,在上会之前,一定是要跟李学武问一下的。 这些在红星厂内部不算是什么秘密,红星厂的人都知道,炼钢厂的人更知道了。 从上往下说如此,从下往上看同样如此。 董文学还兼着保卫组组长的职务,李学武是副组长,两人是同系统上下级的关系。 如果两人都没有什么发展,那一定是竞争关系,相处不会很融洽。 可你看,董文学的兼职并不是贪恋权位,恰恰相反,那是在给李学武保驾护航。 李学武在红星厂如鱼得水,更有董文学在外强有力的支撑。 董文学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在给李学武的未来打基础。 李学武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在给董文学的未来打前站。 两人配合默契,师徒情深,谁都知道,李学武不提正处,董文学绝对不会松手保卫组。 而李学武在红星厂布局津门,成立贸易管理中心,彻底荡开了接下来他提级时,所有厂领导的非议。 包括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李学武几乎是参与了全程的筹建和协调工作。 接下来,炼钢厂配套红星厂在钢城的其他工业产业,打造集成化工业基地,势必要安排李学武来掌舵。 不然,只能是等着晋级后,厂里安排副主任来担任,或者被上面安排人来接任。 这是董文学不愿意的,也是李怀德不愿意的,红星厂其他领导也不会愿意的。 钢城,未来红星厂的工业产业基地,重点核心产业,怎么可能交给外来人来负责建设呢。 钢城的工业建设,争分夺秒。 耽误一分钟,红星厂晋级和集团化的进程就要晚六十秒。 谁敢影响了红星厂的发展,谁就是李怀德的敌人,是红星厂所有干部职工的敌人。 管理经验丰富、工作能力扎实,李学武早就通过了厂里的考验。 这一次来钢城,更像是李怀德帮董文学站台,帮李学武立势。 彻底巩固和肯定了董文学在钢城的工作,对接下来一段时期的工作,给予了期望和安排。 什么情况下才会如此? 钢城的干部刚刚站的靠外了一些,给了领导们聊天的机会。 但有的人是听见了的,董文学是请求厂里再支援干部的。 他这个级别,请求厂里支援的干部得是什么级别的? 正科以下,他这里基本上都能决定,副处以上,那就是副厂级的干部了。 所以,董文学跟李怀德提到的,是请红星厂再多调配副厂长或者副主任过来任职。 这是董文学站在工业发展的角度,也是站在对工作负责的角度来提出的请求。 可你看李怀德的态度,先是安抚董文学,这才在离开前给出了承诺。 此次调研工作结束,不用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干部调整的风吹下来。 领导是来看什么的? 看大家鼓掌哈哈笑了? 怎么可能,今天上午的谈话内容,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董文学的请求不是客气,是出于工作需要,是出于组织需要。 但也是红星厂的需要。 这句话由他在站台上,送别之际,同李怀德讲出来,主动申请,意义便不一样了。 这就是正治的智慧和默契。 —— 中午饭是在炼钢厂吃的,吃完了饭,他们就来赶火车。 所以,火车是不到一点发车的,半夜里能到京城。 李学武其实最讨厌这种出差行程了,特别赶,特别累。 在火车上即便是有软卧,可也休息不好。 倒也不是说他多么的挑剔床铺,主要是跟同事和领导们在一辆车上,总有事。 没事还得找点事呢。 下午在火车上的会议室,由李怀德主持,召开了本次调研工作的讨论会。 会议上,所有参与调研和考察的干部都做了发言。 主要是几个部分,首先是考察辽东工业和奉城工业,具体化到一机厂。 红星厂要在辽东布局,必然要跟地方打交道,还要抓住机遇,了解现状,开展工业和商业交流。 其次是调研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布局,了解计划投建、正在建设,以及完成施工准备生产和已经生产的工业工厂情况。 不仅仅是工业,还要全面地了解各分厂的管理情况,摸底调研,为了企业晋级和工业化做准备。 最后便是讨论以炼钢厂为核心,以炼钢工业为产业支撑,在钢城打造集成化产业的可实施性目标。 尤其是,目前将要开展的奉城一机厂收购案调查工作,会议上所有人都讲了各自的意见和建议。 李怀德认真听取了各部门负责人,以及专家团队的意见,最后看向了李学武。 “李副主任,你说说吧。”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李学武面前的桌子,讲道:“你是咱们厂工业和技术协调的负责人。” “刚刚同志们也都讲了一些意见和建议,我听着是很满意的,说明大家为了厂里,都在做贡献。” 李怀德笑着看了众人,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刚刚听的比我认真,我看他把大家的意见都做了记录。” “集思广益嘛”李学武顺着李怀德的话,笑着说道:“我始终相信,一人计短,十人计长。” “集体的智慧永远比我闭门造车要强很多。” “哈哈哈——” 这个时间其实不算很严谨的工作时间,但在会议上,尤其是李怀德主持的工作会议,就显得很严肃了。 不过白纱窗帘外绿意盎然的景色不断飞过,工作上是圆满完成了考察和调研,个人事务上,满载而归,大家的心情其实都很好。 听见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开玩笑,大家也都笑着鼓起了掌。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等大家停了掌声,这才开始了发言。 “我自己写了一些经验,也总结了一些大家的看法。” 他看向李怀德点点头,随后讲道:“这一次咱们收获最大的,应该属奉城一机厂了,所以见微知著,我从一机厂开始讲。” “七点内容,请李主任和大家参考研究。” “第一,一机厂的发展方向。”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一机厂自己有机加工厂,且是奉城最大的机加工厂,我相中它,就是奔着这一点去的。” “咱们要搞机加工,因为收购了一机厂,咱们手里要技术有技术,要工人有工人,要生产有任务。” “但是,机加工不能咱们自己搞,太吃亏了。”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咱们厂的工人和生产体量已经足够庞大了,咱们不缺技术。” “所以,把一机厂的机加工产业切出来,重新整顿,重新构建组织结构。” “你的意思是……” 李怀德插话道:“是等同于与玻璃厂和京城机械二厂的合作模式?” “对,更深层次的合作项目。”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咱们只承担技术、设备以及生产和部分工人的条件。” “剩下的管理、基建等等,在保证控股的前提下都交给其他联合单位。” “这样做的优点是,节约生产成本,实现工业经济效益最大化。” 给李怀德解释完,见他和其他人点头表示理解,这才继续往下说。 “红星厂会以三产工业的形式控制生产任务,将机加工产业与工业零部件供应链对接,在钢城打造一批集成化产业。” 李学武讲给其他人,又看向了李怀德,解释道:“就拿这个条件去跟辽东工业谈,首选钢城,看他们接不接招。” “他们不可能错过的!” 京城三产管理处处长王羽正笑着说道:“红星厂能切机加工产业,就能切一机厂的其他产业。” “化整为零,这一部分工业是要吸纳其他工厂的资金,或者地方工业资金,构建服务于供应链体系的集成化产业。” “如果他们不接会怎样?” 李怀德不太明白,李学武刚刚所讲的意思,见王羽正接话了,便问向了他。 王羽正是调研前正式履新三产工业管理处的。 很低调,是谷维洁陪同上任的,简单的开了个干部会。 不过,李怀德对财务出身的王羽正是很看重的。 王羽正也在积极地证明自己,其有这份进步的能力。 “不接,红星厂同样能在奉城、在钢城布局机加工产业。” 他笑着看向李怀德介绍道:“但跟咱们合作的企业或者工厂如果是京城的,那对地方经济和青年就业就是一大损失。” 王羽正抬手示意了李学武,语气暗含恭维地说道:“李副主任这一手算阳谋,辽东工业,钢城工业,都想要就业。” “现在本地青年就业的机会来了,只要地方企业跟红星厂合作,拿钱入股,投入基建和管理。” “其实就是资源整合,再合理分配。” 李学武看着王羽正点点头,继续讲道:“第二点,从一机厂选调专业团队,与京城机械二厂合作,深化流水线设备研产。” “这一项目主要搭配供应链进行推广。” 他看向众人解释道:“想要推广供应链,无非就两个方向,一个是上游,机加工企业,一个是下游,生产企业。” “上游机加工产业集群我刚刚已经讲了,现在就是像下游拓展。” “帮助电子工业、汽车工业、船舶工业等生产企业改造流水线作业。”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工作效率成倍提升,生产成本成倍下降,我们能提供所有的问题解决方案。” 王羽正点头附和道:“我想不出其他企业任何拒绝咱们的理由。” 李学武看向他点点头,笑着说道:“做流水线工业设备,可不仅仅是掌握工业变革的话语权。” “同时,也要为红星厂电气化和自动化工业变革做准备。” 他看向众人认真地强调道:“未来工业,一定是电气化和自动化的天下,这一点早就证明了。” “所以,三年之内,咱们必须拿出相应的工程变革实施方案。” 王羽正很想表现,尤其是在李怀德的面前。 不敢说跟李学武一较高下吧,至少要比其他人更懂工业,更懂管理。 从李学武讲话开始,他的思路一直都在紧紧地跟着。 刚刚的几次附和和插话就能看得出来,他在私下里是做了功课的。 但是,李学武讲话从小渐大,由浅入深,到了这一部分,他就跟不上思路了。 此时的他跟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样,低下头开始记笔记,开始思考李学武刚刚讲的是什么意思。 电气化,自动化…… 不少干部在心里都叫苦不迭,我特么刚刚搞明白集成化,这又来了电气化和自动化。 李怀德一直都在观察着下面干部的反应,他不用太在意李学武讲的这些,因为就算是听懂了,也没有李学武懂。 反正这些工作都交给李学武来办,准没错。 他只需要抓好组织人事,轧钢厂的当家人就一定还姓李。 “机床,是工业母机,是所有工业实现产业化的基础。” 李学武示意彭晓力,将文件传给了李怀德一份,另一份交给其他人传阅。 “数控车床,大家可能听过,不过用的人一定不多,咱们是五八年开始研究,进展十分有限。” “这还是六七年前的车床呢,国外什么时候开始搞的?”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文件对比和介绍,一目十行也知道这玩意儿是生产利器了。 “五二年就搞出了第一台。” 李学武回答道:“此后便成为了精密加工行业的重器。” “我打听到个消息,前年,机械工业部下属的机床研究所成立了数控车床研究小组。”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搞?” 李怀德看着他问道:“一机厂有这个技术储备?” “技术储备应该是有的,不过一定不全面。” 李学武给他眨了眨眼睛,道:“这次机会很难得,去年馹本搞了个国际机床展览,您记得吧?” “嗯,是在羊城展销会期间吧?” 李怀德记得李学武跟他说过的,跟毛子有关,针对的就是羊城展销会。 “对,就是在那期间”李学武解释道:“他们在展销会上展示了一台数控加工中心。” “哦——” 李怀德了然了,李学武私下里跟他说了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代表出事了的消息。 他伸手在李学武的手背上点了点,表示知道了,这个问题不要讲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其他人,继续说道:“一机厂有研究精密加工设备的土壤,未来咱们也要搞精密加工。” “必须尽快实现专业领域的技术占领……” 王羽正听着李学武的讲话,看着手里的材料,心里的负担越来越重。 他以前只觉得跟李学武的差距来源于工作范畴,李学武年轻一些,涉猎广泛一些而已。 如果比财务管理,他能甩李学武几条街。 可是,一涉及到这种工业管理,尤其是领导角度看问题,他就知道自己跟李学武差了多远了。 上一个电气化还没搞明白呢,现在又有了精密加工和数控车床。 李学武对工业脉络的把握,以及对未来工业发展方向的嗅觉,完全不是偷偷看书就能撵上的。 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真的很伤人的。 “第四点,关于一机厂的组织结构”李学武讲道:“精密和规范化加工,电气化和自动化的布局,必然领先一个时代。” “在这样的发展背景下,普通车床仍然是行业内生产的重要工具,所以,产业结构调整,影响组织结构布局。” 他语气很和缓,但说出来的话刀光剑影,狠绝严厉。 “一机厂要清除掉60%的管理组织,向扁平化分公司过渡,与集团化进程对接。” “同时,针对一机厂的管理干部,开展考核和调查,不合格的,或者用不到的,直接清理掉。” 李学武摆了摆手,讲出这段话,不知道要影响了多少人的职业生涯。 “第五点,组织结构变革,人事结构也要变。” 他敲了敲桌子,说道:“一机厂切掉机加工厂、组建生产线项目、组建电气化和自动化项目、组建数控车床项目后,还要再分割。” “工人实施技术考核,与红星厂人事变革并轨,不合适的坚决要调岗,到劳动队锻炼。” “第六点,年底前,为迎接企业晋级考核,要对所有分支机构主要负责人和部门人员做调整和再调配。” 李学武是代表李怀德公布这一结果的,他说:“红星厂各机关单位,必须处于75%指标以下运行。” 很简单,额定四人,实际只能用三人。 “最后一点,支付方式。”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一旦与辽东工业达成协议,我的建议是不要用现金给付,太吃亏了。” “最好用工业产品替代。” 他列举道:“纺织、电子、船舶、机械、食品、汽车、摩托车、五金工业、轧钢工业等等。” “咱们提供产品清单,做好单价,让他们自己挑。” “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李怀德笑了笑,说道:“万一辽东工业不愿意怎么办?” “先谈嘛,饭都吃了一半了,他还能踹咱们下桌吗?” 李学武笑着说了耍无赖的话,又道:“再说了,目前谁不缺工业产品啊,这算他们捡着了。” “哈哈哈——!” —— 火车没晚点,夜里一点钟到达了京城火车站。 早有办公室的人等在这边,李学武和李怀德的车都在,还有两台小客车。 李学武就在出了站台后与李怀德道别的。 李怀德要回厂里招待所休息,说不想打扰家人。 李学武是想直接回家的,即便时间有些晚了,可实在想家里的臭丫头和臭小子了。 “心里有牵挂好”李怀德点点头,给栗海洋说道:“跟他们说,有想回家的,让车直接去送。” “您今晚回去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谈判会呢。” 李学武道别之后便上了指挥车,示意了韩建昆回家。 彭晓力懒得回家折腾一躺,所以没上车,要跟着厂里的车去招待所睡一宿。 反正今晚的住宿费还算是差旅费范围内,不用自己钱。 车上,李学武晃了晃脖子,满身的疲惫。 “你是从厂里来,还是从家里来?” “从家里来,知道您要回家。” 韩建昆回道:“刘婶要等着您呢,我出来的时候她醒了。” “等我干啥,早知道我就不折腾了。”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我在火车上睡了一下午了。” “刘婶担心您,晚上还说起了”韩建昆介绍道:“京茹我俩没回去。” “辛苦了,老折腾你们。” 李学武没在家,秦京茹怕顾宁晚上照顾不来,所以这几天跟韩建昆就留宿在了海运仓一号。 “家里老太太没抱怨我吧?” “没,去我大哥那了。” 韩建昆话还是很少,不过大半夜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李学武问了,他也就说的多一些。 “京茹迷上了电视,这几天回家的时候还念叨着,要是节目一直有该多好。” “呵呵——电视台的人也要休息啊。” 李学武说笑道:“现在看电视的人还不多,主要还是宣传作用,以后吧。” “以后电视的产量上来了,电视台也就多了,电视节目也就多了,现在买电视不合适。”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就是看啥都新鲜。” 韩建昆就是闲聊天,话赶话问了李学武:“咱们厂也要生产电视机吗?” “嗯,电子厂那边在筹备着,给日企代工。” 李学武靠在座位上,看着韩建昆笑着问道:“咋?咱们厂生产了电视机,你就要买给她?” “没,拢共就那么几个节目,翻来覆去的,她早晚看腻歪了。” 韩建昆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想着,咱们厂发展的真是快,都能生产电视机了。” “其实吧,电视机的生产技术并不难。”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尤其是现在普遍应用的黑白电视机,你要能搞到所有的零配件,找我大哥,他都能帮你组装一台。” “什么东西都是,看着很难,其实难的是工业化生产。” “不太懂,我们家的收音机我都不敢拆。” 韩建昆微微摇头,道:“你要让我修家具、修房子,干点体力活我都行,就是这个先进的玩意,我不敢碰。” “电视机就先进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问道:“你知道咱家的电视机是彩色的吧?” “知道,您给我说过。” 韩建昆耸了耸肩膀,道:“京茹还问呢,为啥彩色电视机放出来的画面都是黑白的。” “黑白电视信号,和彩色电视信号,这是电视台决定的。” 李学武解释道:“咱们有彩色电视机不行,电视台制作节目的时候,还得做成彩色的才行。” “不过你知道,彩色电视机,在世界上其实也不算高科技了。” “移动电话听过吗?” “没有——车载电话吗?” 韩建昆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车载电话我知道,以前见过,领导的车上就有。” “不是这个,更不是电话。” 李学武踢了踢脚前面的大电台,笑着解释道:“移动电话,两个烟盒那么大,一斤沉。” “没有电话线牵着,也不用车载天线辅助,就揣在兜里,走到哪都能跟固定电话和移动电话通讯。” “这么神奇?真的?” 韩建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他心里有些怀疑,但觉得李学武不会骗他。 “咱们也有了吗?” “没,这种技术不算是很先进,但没办法普及。” 李学武介绍道:“北边毛子搞出来的,五九年的时候还在布鲁塞尔得了个技术金奖。” “真神奇,您懂的真多。” 韩建昆由衷地感慨道:“我就不知道这些,每天除了上班工作,下班回家。” “信息的渠道,对于咱们来说,都是一种资源。”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比如报纸,它就是一种信息传播渠道,咱们可以通过报纸了解天下事。” “但你愿意订购报纸,或者说为这种资源付出成本吗?” 这边月,家里订报纸的,基本上都是干部家庭。 这里说的干部家庭,可不是股级,或者在街道当个小组长啥的,那不叫干部,叫干事。 李学武家里订了三份报纸,每天早晨都有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给送家来。 这是他早饭前必看的学习材料,也是了解形势的渠道。 要不怎么说,小时候班级里谁的书皮是用报纸包的,或者打的纸壳子是报纸迭的,他们家一定有势力呢。 “那个……我不订报纸,不看报纸”韩建昆犹豫着说道:“其实就是主动放弃了获取信息的权利和能力?”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当信息传播成本高于信息本身的成本时,你就得钱来获取。” “比如书籍,比如报纸,比如收音机,比如电视机,越具有快速和范围传播性的方式越贵重。” “看来是这样的,收音机就比报纸贵。” 韩建昆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打着方向盘拐进了海运仓街道,摇头苦笑道:“我都没想过这种问题,活得糊涂了。” “难得糊涂,有时候信息传播太快了也不是好事。” 李学武一想到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觉得还是这个时代纯粹,有灵魂。 你懂的多,并不意味着你认知多了,或者说掌握的知识更多了。 新闻免费看,报纸随便读,书籍都有能力购买了,可还有人看了吗? 手机上的各种讯息多,天下事尽在掌中握,可那些信息不都是有用的,好坏还是看主观应用。 “我懂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越少,你信不信?” 李学武笑着问了他一句,随后下了汽车。 韩建昆一头雾水地去停了车,再拎着土特产跟李学武进院回屋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 刘茵强打着精神坐在客厅里织毛衣,见着儿子回来了,嘘寒问暖,很怕在外面遭罪。 秦京茹也没睡着,听见车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帮忙开的门。 要帮着李学武收拾行李,却被李学武叫住了,让她明天有时间再收拾。 韩建昆还在往屋里搬运着李学武从钢城带回来的箱子,秦京茹也跟着忙活。 李学武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看她困的厉害,便同韩建昆两口子说了一声,扶着母亲往楼上去了。 刚送了母亲回客房,还没走到主卧门前呢,就听见了儿子的哭声。 夜里,房门没关严,孩子的哭声很是尖锐。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了要出来的母亲不用管,他往主卧去了。 “被我吵醒的?” “洗个澡吧,都闻见烟味了。” 顾宁精神有些疲惫地说了他一句,随后抱着孩子哄了,嘴里解释道:“是饿了,这两天都这个时候醒。” 李学武确实戒烟了,可备不住开会的时候其他干部抽烟,这身上就沾染了烟味。 以前他抽烟,顾宁倒是没嫌弃,只是不往跟前凑合。 等他戒烟后,顾宁对烟味愈加的敏感了。 等李学武从卫生间洗漱出来,顾宁又给孩子哄睡着了。 “太辛苦了,跟京茹商量一下,让她住家里吧。” 李学武上了床,帮顾宁捏着肩膀和胳膊,劝道:“晚上论个班,哪怕是吃一顿奶粉呢。” “算了,别折腾了。” 顾宁摆了摆手,道:“他现在吃习惯了,喂奶粉都不吃。” 李学武帮她翻了个身,按捏着后背,道:“真应了那句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顾宁点点头,对这句话体会更深刻一些。 楼下,韩建昆把所有的箱子搬了进来,又由着秦京茹的伺候洗漱,换了身衣服。 秦京茹没叫他收拾,自己也没收拾什么,这都快两点了,再忙活就天亮了。 等韩建昆洗漱完,便熄了走廊里的灯,钻进被窝准备睡觉了。 明天早晨她还得早起,准备早饭呢。 韩建昆钻进被窝后,有些睡不着,躺在枕头上跟秦京茹问道:“懂的越多,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越少,这话啥意思?” 秦京茹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说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然支起身子盯着韩建昆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写了一篇月票番外章节,需要月票订阅才能解锁。九月份就有这个活动了,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我会在十月一日更新,这样大家用保底月票就能解锁阅读了。不会有投了月票不能看的情况。注意!是订阅章节的时候用月票解锁,不是投月票再去解锁。 只订阅了我的书,没有足够月票的好哥哥好姐姐们不用担心,下个月1号,我会把这一章放在免费章节中。 (本章完) 第1109章 慈眉善目李学武 第1109章 慈眉善目李学武 “你来呀,你来呀——” 早晨,李姝摇摆着拨浪鼓趴在地板上逗着李宁玩。 李宁眼睛不离开小姐姐,手指头抠在嘴里好奇地看着。 刘茵用松紧带和白纱网帮李宁做了一个尿裓子兜兜,这会儿正帮孙子换上。 “瞧瞧,正合适哎——” “奶奶!为什么弟弟不会爬呀?” 李姝见弟弟伸着小手要来够她手里的拨浪鼓,却只会躺在那儿。 “我、我都会走了,我还会跑了,弟弟为什么不会呀?” “因为你是姐姐呀,你比弟弟大呀——三躺六坐八爬嚓,弟弟要会爬会走,还得几个月呢。” 刘茵笑着跟大孙女磨牙,她点了点李姝的鼻尖,道:“你小时候不也是一点一点学会走路的嘛。” “我——我好像不是——!” 李姝将手里的拨浪鼓递给弟弟,坐在一旁解释道:“我就是,我就是一下子就会走路了。” “好好好,我大孙女是哪吒,生下来就会跑,就会飞——” 刘茵帮孙子换好了尿裓子,又从孙子的手里把正在啃着的拨浪鼓拿走了,上面还都是口水呢。 “弟弟还小,他不能玩大玩具,给他奶嘴玩就行了。” “呀——弟弟咋啥都吃呢。” 李姝嫌弃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爬着站了起来,噔噔噔地跑去茶几边找来了奶嘴,塞在了弟弟嘴里。 “我就不啥都吃,多埋汰啊。” “弟弟还小呢,还不知道呢,你是姐姐,以后多教给弟弟讲卫生、爱劳动、爱学习,好不好?” 刘茵瞧见儿子从楼上下来,示意他赶紧过来帮忙,嘴里感慨道:“我孙子再长得快一点,奶奶都要抱不动了。” “又长胖了?” 李学武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昨晚半夜里折腾回来,懒得起床。 早晨顾宁抱着孩子出去他还睡着,所以这会儿才得着抱了儿子。 他颠了颠怀里的大胖小子,笑着说道:“得有十七八斤了吧?” “十七斤半,前儿刚称的。” 刘茵笑着说道:“也没给啥好吃的,咋就长的这么胖呢。” 她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孙子的大屁股,道:“比你爸爸小时候都胖,长得都要好。” “我也是——!” 李姝学会比较了,大人夸李宁的时候,她也想说自己有的。 这是小孩子的嫉妒心和攀比心,很正常,别责怪,别吓唬,更别打压和贬低,会造成心理伤害。 “咱可不学弟弟,弟弟长大了要是个小胖子了——” 李学武弯下腰同时抱起了闺女,看着她咯咯地笑,逗了她说道:“李姝长大后要像妈妈那样,高高的,美美的。” “咦——领导,您可真会说”秦京茹从外面回来,手里掐着一把小白菜,撇着嘴角玩笑道:“一句话把家里两个女人都夸了,可你就不怕刘婶生气呀?” “我生气什么——” 刘茵笑着瞥了一眼儿子,道:“人家不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嘛,咱现在就是被忘了的那个。” “得嘞,京茹,你这攒火攒的好”李学武笑着给进了餐厅的秦京茹说道:“回头等家里打起来,你可别躲着,看你拉架拉着谁。” “嘿——我谁都不拉着!” 秦京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她笑着说道:“人家都说李家的家风好,婆媳家人从来不红脸、不别扭,我不正好看看热闹?” “谁告诉你我们家不红脸,不打人的,你是没赶上时候——” 李学武捏了捏儿子的屁股,抱着闺女和儿子在屋里转悠着玩,嘴里笑着道:“赶我小时候,别说红脸了,就是黑脸我都给我爸气出来过,打我打的那个狠啊——” “儿子,听见没有,你要是惹爸爸生气了,爸爸也学爷爷。” 他真就照着儿子的大屁股轻轻拍了几巴掌,好像提个醒似的。 李姝抱着爸爸的脖子,看着弟弟愣模愣眼的模样捂着小嘴咯咯咯地笑,好像她没挨过打似的。 不过李学武确实没打过孩子,你看李姝实岁马上两岁了,闯祸那是见天的都有,可他也就是说说,从来都不会伸手的。 好在是夫妻两个教育孩子的方式和方法暂时是有效的,李姝虽然淘气,可也是孩子的顽皮和天真。 出差前,折损的那支郁金香,李姝到现在都还记得。 瓶里的郁金香已经枯萎了,由着顾宁教给她,把埋在了盆里,也指给她看了,郁金香根上重新生成的嫩芽,那是新的。 早晨顾宁还跟他说起,家里的草,李姝再没糟践过了。 以前老爱往盆里扔小汽车啥的,现在也不扔了,也不往里面埋玩具等着长新玩具了,秦京茹给浇水的时候还知道蹲在一边看着。 养一个孩子有多难? 如果你想她的未来像一样绚烂绽放,就别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像野草那样漠视和粗鲁对待。 —— “晚上咱们回四合院啊?” 吃过了早饭,李学武在门厅里换了皮鞋,给同样准备上班的顾宁提了一嘴。 顾宁抬起头看了看他,小声问道:“妈想家了?” 其实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李学武说了,婆婆一定是紧张又期待地望着这边。 为了照顾他们,婆婆来这边住了快两个月了。 虽然时常回去,可终究是不放心家里那娘几个的。 尤其是老太太,上岁数了,还要帮赵雅芳照顾孩子,当儿媳妇儿的,哪有不关心的。 刘茵是儿媳妇儿,关心老太太,顾宁作为儿媳妇,也得关心她的婆婆。 所以,也没等李学武回答,便点头应了道:“晚上我早点回来,要不要去买点水果啥的?” “快别折腾了,你们两个上班忙,都累着,下周再说吧,赶上周末,好好在家歇歇吧。” 刘茵听见了儿媳妇的回答,心里甜着,可还是心疼儿子儿媳妇。 儿子刚刚出差回来,这又得上班去了,儿媳妇儿见天的在医院,现在人手紧张,手术都排满了。 都是单位里的骨干,家里这边还得照顾着孩子,实在是够辛苦的,不能因为她想家了,就往回折腾。 现在孩子太小,虽然都是城里,但来回一趟,大包小包的,太闹腾,也太麻烦人了。 “那就买点水果”李学武走到餐厅门口,给秦京茹说道:“今儿去市场,买点新鲜的水果,多挑几样,你要是回去,也提前收拾。” “哦,对了——” 还没等母亲拒绝,秦京茹应答,李学武又提醒道:“找一两套收拾,就存放在四合院那边,以后只要天头允许,每周咱都回去。” “太折腾了,快消停消停吧,还每周回去,小宁哪受得了。” 刘茵摆摆手,拒绝道:“你们快上班去吧,回家的事以后再说,等啥时候有空了,我和京茹抱着孩子坐公交车就回去了。” “晚上啊,我下了班咱们就回去,中午我给柱子说一下,让他早点下班,回去给咱准备饭。” 李学武拍了拍母亲的后背,笑着给她说道:“您就算不想大孙子,您大孙子也想您了呢。” “去吧你,他要想我——” 刘茵好笑地推了儿子赶紧去上班,同时也叮嘱顾宁中午记得按时回来吃饭。 为了给儿媳妇儿补营养,刘茵是很上心的,一天三顿饭,顿顿都得想着怎么可口,怎么有营养。 用她的话说,那就是“我来干啥来了,不就是照顾孙子,照顾儿媳妇来了嘛。” —— 看着她送了儿子儿媳妇儿回来,哄着孩子的秦京茹笑着逗她道:“瞧您,都快把儿媳妇儿当闺女养了,让我多羡慕和嫉妒啊。” “你嫉妒啥,你婆婆不也是这样对你的?” 刘茵好笑地收拾了茶几上的茶杯和报纸,说道:“你瞧着学武整天笑着,闹着,实际上压力大着呢,一天24小时,恨不得拆成48个小时来用呢。” “在单位占着年轻的便宜,就得承担着年轻高位的罪。” 她走回来捡了李学武看了一半的书,放好了书签,收在了茶几下面的文件格子里。 秦京茹坐在地板上,抱着李宁让他小腿儿踩着地板蹦跳,嘴里则是附和道:“看得出来,武哥最体贴家里人了,我可少见他把工作带回家的,也少见有人往家里打电话,或者来拜访的。” 她转过身,倚着沙发说道:“这条街上可住了不少干部,我都见着几次了,有人偷偷拎着礼品来拜访的,鬼鬼祟祟的,忒寒碜。” “咱家不干那个,也不稀罕那个”刘茵摇了摇头,正经地说道:“我跟他爸就没想着他能有多出息,现在出息了,也不能拖他的后腿,不能看着他又学坏了。” “只是一样啊,当父母的,哪能不心疼儿子啊。” 刘茵感慨着说道:“你看见他不往家里带工作回来,那得是把工作都忙在了单位,说不上多辛苦,多么努力才做到这一点呢。” “他爸上次回来的时候还说呢,不让他这么忙,工作总有时有晌,都他一个人背了,人家要在背后说叨他,自己也累。” “建昆倒是跟我提过,这工作也不是谁都能承担和负责的。” 秦京茹把李宁抱在了腿上,哄着李姝在一边玩洋娃娃,道:“红星厂好像是搞了好多大项目啥的,项目负责人好找,总负责,总协调的是得有个能人来掌舵呢。” “嗨~这日子离了谁不是过,他咋就那么能耐呢,厂里没了他就不干工作了?” 刘茵听见秦京茹说这个,自然是欣喜和高兴儿子事业有成的,但嘴上却是关心着儿子的身体健康。 “年轻,自然看不出哪儿伤身体来,可到老了都是一身病。” 她收拾好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捶了捶膝盖道:“那两口子,一个话多的,一个话少的,一个会说的,一个不会说的,可性格和脾气都是一个样。” “您说武哥和小宁姐啊——” 秦京茹笑着说道:“我看两人从来都是有话好好说,来这么长时间了,从没见着两人闹别扭。” “我有的时候还要跟韩建昆喊两声呢,韩建昆也有耍小脾气的时候,蹶哒蹶哒的尥蹶子。” “都是心思重的,有事都跟心里搁着,对我,对他爸,自然都是好的,可我们不就担心这个嘛。” 刘茵微微摇头,道:“以前孩子惹祸的时候嫌闹腾,现在一下子成熟懂事了,我们又怕他压抑。” “唉——” 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道是我拿小宁当闺女养,可你看小宁那个性格,要是给受了委屈。” “受了委屈小宁姐也不说。” 秦京茹撇了撇嘴角道:“我还听说呢,以前在单位科室里,总有人嘀咕她,这不就受委屈嘛。” “要不说呢,就那个脾气,哪个当婆婆的舍得委屈了她呀。” 刘茵笑了笑,说道:“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家里这三个儿媳妇儿呀,那是个顶个的好,我是非常满意的。” “看您说的,就大嫂和小宁姐,还有毓秀,哪个拿出去不是比人家半条街去啊。” 秦京茹玩笑道:“说的我都没信心了,自觉地比不上您呢。” “你也好,好在了性格上。” 刘茵笑着看了她,说道:“我可从来没奢望过儿媳妇儿多出息,只要家庭和睦,我就知足了。” “家庭和睦看什么?还不是我们当老人的要做到,当儿媳妇儿的要性格好,脾气好嘛。” 她点了点秦京茹说道:“你只要对你婆婆好,你婆婆对你就差不了,你的性格就决定了这个。” “我婆婆跟您一样,难得的豁达,有体谅人的心。” 秦京茹想着自己家里的事,摸了摸李宁的小脸,道:“我跟韩建昆喊,她瞧见了也都是说他,不说我,我再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我也不是想欺负韩建昆,就是有的时候吧,这人又倔又肉。” 她说起这个,也觉得好气又好笑:“在这边你让他干点啥他都闷嗤闷嗤地干了,可回到家,就跟上了套的驴,干啥都得叫唤两声。” “早晨起来让他迭个被,他都能唠唠叨叨地说到洗脸那去。” “哈哈哈——” 刘茵一想到印象里不爱说话,只闷头做事的韩建昆,在家里成了碎嘴子,就忍不住的觉得好笑。 “听你说,我都不敢信,看着可深沉,可谨慎了。” “他?他就会在外面装深沉——” 秦京茹笑着说道:“我婆婆都烦了,说他嘴就跟租来的似的,比八十岁老太太都能唠叨。” “哈哈哈哈——!” —— “对不起了,李桑,我是来给您赔罪的,对不起——!” 李学武刚从李怀德办公室过来,他们开了个小会。 这边一进会客室,便看到许久没见的中村秀二从沙发上噌地站了起来,一个九十度鞠躬带道歉。 该说不说,这小鬼咂道歉的时候是真的很有范儿啊。 你看看这鞠躬,这道歉话说的,不知道的人得多么感动呢。 知道的当然明白,小鬼咂只有做错了事,真有把柄落在了你的手里,他们才会如此的积极和诚恳。 “这是干什么,快别客气了,中村先生,请坐。” 李学武虚扶了扶中村秀二,又看向了他身边刚刚同样鞠躬,谨慎站立的几个年轻人。 中村秀二弯着腰,语气诚恳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桃谷的性命,我实在是没有脸面站在这里给您道歉的,实在是惭愧至极。” “好了,有话慢慢说,事情既然都已经出现了。”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给几人摆了摆手,说道:“虽然我们领导也很生气,可我这不是来了嘛,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中村秀二再一次致歉,随后抬起手给李学武介绍道:“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次跟我来的同事。” “这位是谷仓平二,将接替桃谷担任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在京的办事处负责人。” 他示意了对方到李学武面前鞠躬行礼,见李学武伸手跟谷仓握了握,这才继续介绍道:“谷仓是我们企业内部的策划,他的身份和背景是可靠的,您放心——” “嗯,我放心——” 李学武点点头,打量了谷仓平二说道:“其实我看桃谷绘里香小姐也挺可靠的,也很放心的。” “实在对不起了——李桑!” 中村秀二见他如此说,再一次带着这些人给李学武鞠躬行礼。 进来送茶水的秘书们看着李学武坐在沙发上,这些外商恭恭敬敬地给李副主任鞠躬行礼,差点吓的把手里的暖瓶掉地上。 “我知道了,中村先生。”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无意折辱于你,但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大了,我很担心咱们的合作。” 他指了指谷仓平二说道:“你说他可靠,我有没有理由怀疑他也是带着目的和任务来内地的?” “请您放心——” 谷仓平二一个鞠躬到低,诚恳地说道:“在我负责办事处工作期间,出于合作的必要性,我愿意接受贵公司的任何监督!”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其他三人。 中村秀二规矩地站在一边,只等谷仓平二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这才示意了身边三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员工上前。 他主动介绍道:“这位是三上悠亜小姐、高桥圣子小姐和明里紬小姐,她们将担任办事处的职员,与谷仓一同负责办办事处运营。”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三人齐齐地上前,攥着手弯腰鞠躬行礼,或者说向李学武逞凶。 你别说,这三人都挺凶的。 “扩充队伍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起来了,又指了指一边的沙发,请了她们坐下。 中村秀二见李学武并没有像对谷仓平二那样苛责,就知道李桑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这也证明,他在跟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两人商量驻京办事处组织人选的时候,提出除了安珀谷仓平二负责外,安排三人来是正确的。 在他的示意下,谷仓平二坐在了他的左手边,三上悠亜和高桥圣子坐在了谷仓平二的左手边。 唯独留下明里紬,坐在了李学武留给谷仓平二的位置。 这样,明里紬就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阵温暖如玉的香气袭来,好像会客室里都有了阳光。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小鬼咂能搞出那么多活儿出来呢,你看着随手指挥,狼子野心昭显无余。 “李桑,咱们的合作和业务开展即将进入正轨”中村秀二解释道:“即便没有桃谷的事情发生,我们也要完善驻京办事处的。” “对于与红星厂的合作,我们三方都是很重视的,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诚恳地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们衷心地希望您能给我们提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帮我们完善合作服务结构,保证合作平稳进行。” “嗯,我想我是对这次的合作抱有意见的,也不仅仅是我。” 李学武等他说完,顿了顿,面色严肃地说道:“因为贵方的严重错误,造成了我们双方的误会。” “现在,不仅仅是厂领导对这次合作有了看法和怀疑,就连其他相关部门都对我们这次合作有了意见。” “相信中村先生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李桑,是我们的错。” 中村秀二也不是第一次来内地了,特别懂李学武话里所说的相关部门的重量和含义。 你听着很神秘,但其实可以联想到,只要能管这件事的,都叫相关部门。 “你刚刚提到,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是一样的。”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我跟桃谷小姐相处的还是很融洽的,且信任她能完成我们双方的沟通合作。” “但是,当听到她在这里受伤的消息,我是接受不了的。” “对不起,李桑”中村秀二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因为我们的失误,给您和红星厂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提出补偿,来挽救这一次的合作。” “是赔偿——!” 李学武眯起左眼,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并未在意身边正眨着眼睛在冲着自己放电的明里紬。 他严肃地强调道:“你们应该对这一失误和错误的决定做出应有的赔偿,我希望你们这样想。” “抱歉,李桑……” 中村秀二很是为难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请问,您对我的表述有什么意见吗?我是说补偿……” “赔偿,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学武知道他在玩文字游戏,但明确地强调道:“你们要为桃谷小姐在这一次合作中所造成的影响负责任,并且做出赔偿。” 他摆了摆手,道:“中村先生,你应该相信我,我们厂对电子厂的合作是无比的信任和重视。” “在接到您的来访电话时,我正陪着红星厂的李主任在钢城调研,重点关注了电子电器厂的建设情况。” “我们对未来的合作无比展望和期待,希望这一次的合作能给我们双方带来切实的利益和发展。” “但是——!” 李学武压抑着语气说道:“桃谷小姐出事后,我们只能立即停止调研工作,急切地往回赶。” “我们是怕电子厂的合作被叫停,更担心桃谷小姐在我们这里出现任何的不可控事故。” “真是太抱歉了,是我们选人用人出了问题,我们应该接受惩罚。” 中村秀二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只会引起李学武的反感。 他坦诚地说道:“我同样十分希望这件事不会给我们的合作造成任何困扰。” “我希望你这样想——”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说道:“这件事你回去后可以再跟其他人沟通一下,看看怎么解决合适。” 他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同双手接住他手的中村秀二握了握,说道:“希望咱们能继续做朋友。” “我的秘书,会带你们去国际饭店,还是先见见桃谷小姐吧。” “谢谢您,李桑——!” 中村秀二诚恳地对着李学武的背影鞠了一个躬。 刚刚他想提去见桃谷,可又怕李学武发火,拿对方做要挟。 但看现在,李学武这么的光明磊落,倒是显得他小肚鸡肠了。 虽然在刚刚的谈话中,李学武表现出了较为严肃和苛责的一面,实话实说,中村秀二真怕他会发火,毕竟这种事谁遇到都会生气。 知道这一次来内地,解决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会很高,尤其是要过李学武这一关。 国内给他的指示是,决不允许这件事升级,变异,必须保持在商业交往和事故范畴内。 也就是说,必须通过商业手段来解决,必须他来想办法。 李学武并未跟他兜圈子,绕弯子,很直白地告诉他,要赔偿。 是的,赔偿和补偿是不一样的意义,且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也具有不一样的强烈程度。 李学武早就收到了消息,却只在今天见了他一面,表达了态度和要求后,还允了他去见桃谷。 他表现不出任何的欣喜,只觉得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不怕他安排桃谷在内地出事故,更不怕他带着人来耍样,甚至连合作项目都点明白了。 别拿合作项目说事,他要是敢再用合作项目隐隐地威胁,李学武就敢跟他玩鱼死网破。 电子电气项目的技术和设备都已经到了钢城,即便他现在撤走了所有的技术工程师,可红星厂一样能接收设备和使用设备。 到时候说不定有多少外企来继续合作电子电器厂呢。 是他们先毁约的,任何补偿和赔偿都拿不到,真正在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红星厂满意,让狮子大开口的李学武满意呢? —— “中村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从红星厂里出来,一直保持沉默的几人上了汽车后,年龄最小的明里紬终于沉不住气问了出来。 “您好,请开车吧”中村秀二先是示意了司机开车,这才转过头,看向明里紬用日语说道:“请记住我的话,明里小姐,如果你能得到他的青睐,我会帮你在东京买一幢公寓,随便你选择哪里。” “中村社长,如果我也能得到那位李先生的青睐……” 就在中村秀二说完明里紬身边坐着的三上悠亜期待地问道:“我也能得到您的奖励吗?” “当然,这件事各凭本事。” 中村秀二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能让他深深地陷入到你的魅力之中,以后无论你在这里生活,还是回到东京,我都不会吝啬奖赏的。” “但是,别被我的话迷糊了头脑,他不是你脱了衣服就能迷惑的男人,这是一头凶猛睿智的老虎,还是会吃人的老虎。” “您说的太恐怖了——” 后座上的明里紬和三上悠亜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社长说话有些夸张了。 刚刚见到那位李先生,虽然长相很是凶悍,但看对方说话很儒雅,很和气,好像很有学识似的。 她们都确定,社长不会说谎。 但是,两人还是难以在内心设想对方到底有多么凶狠。 总不会喜欢杀人吧? 这也太荒谬了,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会用凶狠形容呢? “其实在这里生活也很不错” 看着干净的街道,不是很繁华的城市,绿意盎然且规整的绿化,三上悠亜开口说道:“至少比东京更凉快一些,也更舒适一些。” “我从来没有出过国”刚刚从大学毕业的明里紬观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说道:“这里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如果合作项目得以顺利进行的话”中村秀二回过头,看着两人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下来,即便没有完成我的特殊任务。” “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合作项目很大,很重要,未来这里的办事处一定会扩大,甚至成立分公司,只要你们能坚持下来。” 中村秀二认真地说道:“越懂得内地的情况,越懂得与内地经济交往,你们的未来越光明。” “中村社长,我们会与内地正式地建立国际关系吗?” 明里紬在学校里学习的就是国际关系学,她很好奇这个。 “我知道现在两国的贸易往来是很频繁的,经济和工业建设都有合作和交流,这已经是正常国际关系的前提条件了。” “当然,我当然坚信这一点”中村秀二看着明里紬说道:“我对你敏锐的嗅觉和意识很欣赏。” “你应该留在这里,多熟悉这里,用不了几年,两国一定会实现正常的国际交往关系的,到时候你就是历史和时代的见证者了。” “如果成为历史和时代的见证者,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三上悠亜抿着嘴角说道:“我实在想不到未来几年要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那就用你的头脑好好想”中村秀二看了一眼身后凶狠的三上悠亜,这姑娘早就习惯了另一种优势,都忘了自己还有脑子。 “就像当年最先吃螃蟹的那个人一样,谁先掌握了贸易和交流的话语权,谁就掌握了未来引领和控制贸易的建设权。” 中村秀二点了点两人,道:“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成长为对华贸易专家,希望在更大的国际舞台上看到你们的身影。” “这需要怎么做?” 三上悠亜倒是对出名有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只需要得到那位李先生的青睐就可以了吗?” 中村秀二:…… —— “日商代表那边怎么应付的?” 谷维洁从小食堂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站在大树下同食堂何师傅说着话,便走过来打听了一句。 傻柱见着领导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道:“谷副主任好,那你们聊着,我这回去忙活了。” 他走的时候给李学武示意道:“晚上早点来啊,我这边等你来了菜下锅,谷副主任再见。” “你们是一个院的邻居?” 谷维洁看了笑呵呵的傻柱,回头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我好像听谁提起过。” “谁能在您面前提我的事啊?” 李学武笑了一声,道:“上午从李主任那离开,就被敖副主任堵着去见了日商代表,好家伙。” 他举起三根手指头夸张地说道:“三个漂亮大姑娘围堵我啊,很怕我意志很坚定似的,足足考验了我十多分钟。” “你还怕这种考验?” 谷维洁笑着打量着他,问道:“怎么谈的,人家别不是被你的开价太狠吓跑了吧?” “我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却落荒而逃的样子呢。”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 李学武摆了摆手,开着玩笑说道:“我就是一璞玉浑金的淑人君子啊,您瞅瞅我,这么一慈眉善目的,能做出那种为难人的事吗?” “我呀,只是给他们摆事实,讲道理,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说清楚了,但凡懂点事的,不会自己想嘛,该怎么赔偿应该主动的呀!” “嗯——是嘛?我看看?” 谷维洁也开玩笑似的,仔细打量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什么璞玉浑金、淑人君子、慈眉善目,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啊?” “嘿——!您再仔细瞧瞧!” 李学武努力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要多慈眉就有多善目。 谷维洁笑着躲开了,指了他提醒道:“我提醒你,千万别再对人这么笑了,胆小的能吓哭了。” “没您这么寒碜人的啊——” 李学武跟谷维洁闹了一句,瞧见何雨水拎着饭盒从小食堂里出来,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何雨水撇着嘴角,跟气包似的走了过来,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多大仇,多大怨啊?”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至于嘛,是不是放不下我啊?还是不甘心啊,咱俩不至于没有感情交往,反目成仇吧?” “李学武,你太自恋了吧?” 何雨水气呼呼地瞪着他说道:“合着我何雨水只能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了是不是?没了你我就找不着对象了是不是?” “我就这么低贱,非得往你身上贴,往你身上靠,任由你嫌弃是不是?”她刚开始说着还气哼哼的,可越说语气越低,眼泪就往下掉,说到后来也说不下去了。 “算我辜负了你成吧?你要心里不舒服就多骂我几句。” 李学武将手绢递了过去,道:“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甭说你因为这个跟我凶,就是平常见着了,跟我喊几嗓子,我也得忍着。” 何雨水听见他说,一把接过了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我没想找你的茬儿,更不想跟你喊,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理解,理解,我充分理解你心里的苦,真的,我特别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毕竟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站在眼巴前,喜欢是真喜欢,却可望而不可及,追又追不到,搁谁心里都难受,搁我,我心里更难受。” “李学武——!” 雨水眼泪都顾不得擦了,抬起头瞪着李学武,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是来安慰我的吧?” “那没错的!我就是来安慰你的!不然我等在这干什么呀?”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理解地说道:“我以前也有个喜欢的姑娘,就住在我们院。” “大高个,身材苗条,长的也好,能说会道的”他一边用手比划着形容了,一边感慨道:“我特喜欢她,可她从来都不拿正眼看我,你说我理不理解你心里的苦?” “你们院?你说的是咱们那大院?”雨水擦了眼泪,问道:“你说的是前院还是后院?” “就是咱们大院的,我说了你兴许都能认识”李学武撇了撇嘴角,凑近了雨水,神秘兮兮地说道:“她哥是个厨子……” “李学武——!” 何雨水知道自己被耍了,使劲儿推开了他,嘟着嘴,气哼哼地问道:“我很好耍是吧?” “你挺可爱的——” 李学武看着她笑了,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好好的吧,反正都是一辈子,跟谁过不是过呢。” “别惦记我了,哥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 “你是谁哥啊!” 何雨水气的追上去想要捶他一下,可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脚。 “李学武,你刚刚说的那个,是真的吗?” “啥真的?哦,你问那个啊——” 李学武回过头看向她,点点头说道:“她哥确实是个厨子。” (本章完) 第1110章 龙争虎斗 第1110章 龙争虎斗 “大学习活动开展,已经整整一年了啊?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下班前,韦再可和丁自贵来了李学武办公室“串门”。 先是说了说此次考察和调研的具体工作内容,闲话又提起了红星厂这一年的变化和发展。 “属实不敢想,也想不到。” 韦再可挠了挠有些秃然的脑门,端起面前的茶杯,笑着说道:“五一劳动节发的福利品,我们家那位还说呢,红星厂是真富了。” “我丈人也说,以前可不敢想,这么大个儿的螃蟹——” 他用手比划着,夸张地说道:“以前想都不敢想啊,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吃一锅死螃蟹。” “现在个个儿都是吐泡泡!” 丁自贵迭着腿,坐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我大儿子就喜欢吃这玩意儿,甚至毕业后寻求分配到津门去,我不同意还跟我闹别扭!” “哈哈哈——!” 韦再可笑着喝了一口热茶,示意了办公桌里面的李学武,说道:“学武应该不知道,我们刚在厂里上班的时候都发毛巾、搪瓷缸子或者是劳动背心,以及大苹果。” “就这个,都有眼气的,说咱们工人待遇就是好——!” “怎么不眼气?” 丁自贵掰着手指头算计着从他来厂里上班后每年的福利待遇提升和进步的跨度,记得真真儿的。 “我现在往家里搬那些福利品啊,都得见着人跟人解释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贪了多少呢——” “一个样,好在是一个院里住着,你搬多少,我搬多少”韦再可摆了摆手说道:“没多没少,人家只说咱们红星厂现在富得流油!” “我啊,有的时候真有点害怕”他看向李学武解释道:“老话儿不是讲嘛,人怕出名猪怕壮!” “怕什么?偷来抢来的?”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头,手里掐着钢笔签了个急件。 等把自己的名字和意见签署好了,这才收起钢笔,示意彭晓力可以收走面前的文件了。 他端起茶杯,笑着看向对面打趣道:“您二位要是怕风言风语,我有一招,等再发福利品的时候,都送我家去,我不怕人说闲话。” “哈哈哈——” 对面坐着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彭晓力收拾好了急件,客气着跟两位领导点点头,这才出了门。 门外就有技术科的办事员等着呢,屋里领导们说话他都听见了,刚刚搂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子。 为啥呢? 技术科的办事员也是厂机关序列的,属于干部身份普通员级岗,他自然对机关里的这一套很熟悉。 同级别的干部来访,必然是要请到沙发那边就坐的,高级别的干部来访,更是要坐沙发,或者请对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只有低级别的干部来访,谈工作也好,谈项目也罢,才会安排在办公桌对面的汇报位置。 都知道,领导办公室的布置是有讲究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往外看,是有一种威压和心理优势的。 可刚刚他看见什么了? 政治组组长韦再可,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可都是正处级、组长级的干部,却是坐在了办公桌对面。 李学武坦然地坐在里面,与对面来访的两人谈笑风生。 且看领导们说的话题,他就是工龄再小,也听得出来是围绕着李副主任在谈话,这就不一般了。 当然,你可以说三人关系好,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 可身在机关,犹如身在局中,谁会不在意这个,只他看见了都要震撼一下,这要是传出去…… 那必然是会有李副主任的正治地位高于韦组长和丁主任的。 老机关都应该明白,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种传言被认定下来,三人如果成了竞争的关系,那李学武天然的要压两人一头的。 技术科这名办事员心里咯噔一下是突然反应过来了,有传言从钢城那边过来说,李学武接任董文学的程序安排稳了,李怀德此次同李学武一起前往钢城,谈的就是年底人事变动的事。 上个月集团化组织结构文件公布,所有人都清楚了未来红星厂要向哪个方向发展,机关干部个人应该向哪个方向进步。 雾散了,人心是稳定下来了,可前面的路也透明了。 因为红星厂今年几个大的项目增设和投建,去年立项和投建的项目要在今年年底开结果。 所以,推算红星厂晋级的日程应该是在明年的年初,最晚不过上半年,这是一定的了。 因为去年投建的几个项目,最晚也只是到明年年初就有了结果。 今年这一批合作项目,不能用锦上添来形容,更应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步,进步的步。 晋级后,可不就是厂领导们更进一步,拉开了厂里的组织结构高度,有了更广泛的调整空间嘛。 所以,在红星厂晋级前,厂里一定会有一次范围较大的组织工作调整,尤其是吸收了周围16家工厂的干部队伍之后,必然有大动作。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年底有大动作,年底才开始准备,政治组那边其实已经开始了干部考察。 如果按照钢城传过来的消息看,再结合他刚刚看到的情况,基本上能确定李学武在下一届,也就是晋级后的红星厂领导班子里会有较为重要的位置了。 怎么看出来的? 懂得都懂,李学武从保卫处往钢城跳,一定不会立定跳。 从李学武现在负责的具体工作内容上看,定是会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带着绝对的优势跳过去的。 现在不能确定的是,李学武会以管委会的身份下去,还是办公会议的身份下去,哪个都够级别。 毕竟有“老、中、青”这个概念做注解,一切皆有可能。 另外,红星厂大学习活动开展的比较早,因为保卫组的强有力保证,变革进程较其他工厂和单位稳步且快速推进,快了至少半年。 现在的管委会只有主任和副主任,承接自红星厂原谠组和厂委。 按照现在的政策要求,红星厂是应该全面完善管委会的组织结构的,必须选出以主任、副主任和委员为结构的完整领导班子。 李怀德迟迟没有将这个工作提上日程,是因为红星厂正面临着大发展的机遇,职工对厂临时管理组织管委办的认同感较高。 都希望以这种强有力的集中领导体制,带领大家奋斗和前进。 再一个,李怀德也想趁着这个时间,有效地完成他个人管理形势的布局和安排。 所以,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但是,红星厂已然是树大招风,不仅仅是工厂的规模有了巨大的改变,还带动了其他工厂联动。 在工业领域有了广泛的影响后,自然而然地进取晋级,向着集团化的目标前进。 在这一过程中,必然要重新规范组织领导结构,合规管理,完善已有的组织人事结构。 说白了,红星厂自己不完善,上面也要帮红星厂完善的。 即便是红星厂晚上了,上面一样会帮红星厂“完善”。 只是晋级前的这次大动作,厂领导一级还有较大的话语权,能动多少算多少,萝卜坑站稳了,总比让人家捷足先登的强。 为什么要吸纳市工业的这十六家工业企业,调用他们的组织人事关系,就是主动充实晋级后红星厂将要面临的干部短缺现状。 这一情况红星厂上下都很清楚,也都在为自己做着准备。 韦再可和丁自贵来李学武的办公室,讨论的必然跟此事有关。 技术科办事员接过彭晓力手里的文件,说笑了两句,便赶紧往回走了,要处理文件,也要验证自己的刚刚看到的,刚刚想到的那些。 —— 机关里的事都是怎么传出去的?其实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你听一耳朵,我看一眼,大家私底下互相汇集了信息,坐在一起一讨论,一验证,基本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那丁自贵和韦再可来找李学武,到底是不是为了年底的人事大调整呢? 是,还真就让那小子猜着了。 “哎,我听说跟辽东工业那边谈的挺不错?” 丁自贵放下茶杯,笑着问道:“好像是说,咱们准备收购一个规模很大的机床加工厂是吧?” “上午谷副主任还找我来着”韦再可在一旁说道:“组织处和人事处都要安排人跟进。”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是筹备谈判组,还是考察组啊?” “你想叫它啥它就是啥”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迭着腿说道:“意义是一样的,先考察,给出报告,配合谈判团队开展工作。” “真要收购对方啊!” 丁自贵惊讶道:“厂里不是开会说了嘛,今年没有大动作。” “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一下子砸在钢城一千多万建设资金,水早就浑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池子水呢。” “现在主动点,还能尽可能的把钱用在正地方”李学武看向丁自贵解释道:“一方面,奉城一机厂底子属实好,技术特别棒。” “就是特么管理差劲,组织工作搞得像一坨屎,真不知道辽东工业是怎么选人用人的。” 他抬手点了点对面的韦再可,道:“我回来的时候还跟李主任说呢,响鼓用重锤,真到了收购整合的时候,就让韦组长过去,狠狠地杀一杀歪风邪气。” “你呀——!”韦再可笑着摆手道:“你就害我吧,什么得罪人的活儿都帮我揽着,回头李主任真让我去奉城,我一定把你叫上!” “我?我不去,我见不得藏污纳垢,滥竽充数”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看见这些东西容易冲动,万一毙两个,回头人家该说我杀心太重了,犯不上,犯不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慈悲心肠啊?”韦再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话语间也松弛了许多,笑闹着说道:“你看我像活菩萨?” “我看你像土地庙里的老倌!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打趣了他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对面两人的神色,心里只觉得有趣。 甭管多高的职务,真要是事情赶到自己眼巴前了,说不着急,说稳如泰山的,都是特么扯淡。 “听说是安排了景副主任亲自过去主持谈判?” 丁自贵还是在试探着自己想要知道的那部分内容,兜圈子说到了景玉农那边。 “前天还传回来消息,说是在越州,这就要往回赶了?” “还得一段时间呢,钢城那边先动”李学武解释道:“与厂里过去的专家团队汇合,开展前期调查,景副主任要在有结果了才过去主持工作呢,不会耽误了巡查。” “我和李主任在钢城同董主任谈了谈,还是以炼钢厂为主。” 他介绍道:“毕竟都在辽东工业序列,产业上下游关系清楚,即便是谈判遇到了问题也好解决。” “景副主任过去,主要是把握经济建设和组织协调工作。” 李学武指了韦再可说道:“我说让韦组长做准备,是因为奉城一机厂太大了,得按照咱们的工业管理程序进行拆分,组织是大事。” “原来是这样啊——” 丁自贵圈子兜完了,也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目的:“奉城一机厂的规模那么大,再加上钢城工业。” 他坐直了身子,胳膊担在办公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问道:“管理怎么搞?挂在炼钢厂下面,还是挂在联合工业的下面?” “还没定,但不可能挂在炼钢厂下面,也不可能挂在联合工业的下面,级别上都不是很方便。” 李学武也是坐直了身子,认真地说道:“一机厂的规模特别大,并不输给咱们,即便是拆分了。” 他点了点桌子强调道:“人家的一把手跟咱们李主任平级。” “所以说,拆分、调整、整合,一些列动作至少要干一年。” 李学武说这个的时候也点了点韦再可,提醒他注意。 又在丁自贵微微皱眉的注视下讲道:“我的倾向是在晋级后成立工业生产管理部全面管理。” “但是,李主任没同意。” 看着丁自贵和韦再可皱眉头,他轻声解释道:“十六家企业的整合和调整工作年底前要完成。” “如果谈判顺利,一机厂的整合、分拆工作也要开始进行,下半年的工作强度可非同一般。”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李主任的意思是,一机厂要同十六家企业同步整合,年底的人事大调整,要一步到位,所有事一并解决。” “不设辽东工业生产管理部,那领导的意思是……” 丁自贵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不讳地问道:“要在管委会的层面解决这个问题?有副主任管理?” 韦再可听他问的这么直白,目光异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李学武,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丁自贵的直白,知道他是啥意思,委办的主任工作不好干,如果能去钢城的话。 但是,董文学现在钢城,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他想的便是奉城。 奉城一机厂的级别不低,即便是收购后有所降级,但在红星厂晋级后,可也跟轧钢厂平级。 对冲之下,如果能到奉城一机厂任职,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个跳出去的大好机会。 但是,李学武给出的回复,让他的心里一凉。 去一机厂,就意味着失去了竞争管委会副主任的机会,未来一机厂也在主持红星厂辽东工业的副主任管理范围内,这个要想清楚。 钢城的联合工业也在发展,未来势必要出现一个更大规模的工业集群,大型工厂,例如汽车制造厂,级别一定不低,联合工业生产管理处好像也是个好位置。 怎么选? 丁自贵知道怎么选都绕不过李学武去,未来李学武一定会出任炼钢厂的一把手,更有可能成为主管红星辽东工业的副主任。 即便这个副主任不是李学武,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董文学。 董文学进京,李学武离开保卫组去钢城,李怀德势必要有所安抚,拿辽东工业换保卫组的位置。 所以,他现在更想知道李学武的态度,就算是要“低人一等”也得把码头拜对了,哭坟哭对了。 “我个人的猜测啊,领导更倾向于由专职副主任管理这部分。” 李学武见丁自贵问的坦诚,便也回答的坦诚。 他直白地说道:“毕竟晋级不是目的,目的是集团化进程。” “在实现集团化管理的过程中,就是要将现在的工厂管理结构扁平化处理,更直接地管理。” 李学武做着直上直下的手势,看着他问道:“你觉得领导会给自己找麻烦,在这个过程中设置什么工业生产管理部门吗?” “必然是不可能的。” 韦再可开口说道:“集团化的组织架构已经出来了,生产管理部只能在集团一级执行管理权限。” “不可能在钢城,或者奉城单独成立管理部门,这是在浪费时间,也是在浪费资源。” 他给丁自贵强调道:“更主要的是,集团化过程中,这一部分的干部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安排了。” “所以,一厂,一厂长。” 李学武看向丁自贵说道:“所有工厂,包括营城造船厂和在京的轻工业,都得归生产管理部管。” “过渡期间,安排一位专职副主任管理,是最方便的手段。” “我也是这么想的”韦再可附和李学武,说道:“毕竟一名副主任重现调整工作分工,比安置一个辽东工业生产管理部的干部简单多了,也方便多了。” “我理解了”丁自贵思索过后,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还想着今年年底是不是要动一动呢。” “我劝你暂时别动,等一等”韦再可知道李学武说这话很为难,不可能给丁自贵说什么建议。 论起来,李学武是丁自贵的下级,说三道四的不合适。 所以,他开口建议道:“你老丁的情况不用自己着急,领导那边心里都有数,该你上的时候,自然是要安排你上的,急没有用。” “嗯,韦主任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今年年底,动,是要动的,大家可能都得动,但怎么动,还得等领导那边研究决定。” “况且……”他迟疑了一下,放下茶杯说道:“下半年,最迟年底前,上面要给厂里补人的。” “别忘了,咱们厂管委会的人数不够呢,至少要九人,甚至是十一人,毕竟要晋级的。” “这我倒是能想得到”丁自贵点点头,靠在了椅背上,抱着胳膊说道:“十六家企业整合进来,至少要有两个副主任的名额吧?” 丁自贵所说的,因为十六家企业整合进来后产生两个名额的副主任,并不一定是要从这十六家企业的负责人中产生两名副主任。 有可能上面从市里,或者其他工业企业调来的干部,但代表的一定是这十六家企业的利益。 毕竟,整合进来的企业人数总和已经超过了红星厂,工业规模重新规划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一些矛盾和问题,没有代表这些人发声的干部,上面也不愿意的。 “我觉得,最少会有两个名额”韦再可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眯着眼睛说道:“可能是三人,毕竟工业整合的规模太大了。” 他解释道:“十六家企业中产生两名,部里再调一名居中协调才是最佳的方案,不仅仅如此。” 讲到这,韦再可坐直了身子,抿着嘴角说道:“我觉得部里还会额外空降一名,八成是要负责组织工作的,这一块咱们可是薄弱。” 丁自贵惊讶地看了韦再可一眼,随后恍然大悟地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点点头说道:“谷副主任是从钢铁学院调来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红星厂的组织工作并未掌握在部里信任的人手里,上面一定会加强管理。 当然,这不是说谷维洁的工作没有得到上面的认可,干部的流动性是有规律的,也是有规则的。 跟谷维洁的工作成绩没有关系,需要加强相关工作的领导了,红星厂就得服从调剂和安排。 丁自贵手指一掐,说道:“李主任、谷副主任、景副主任、程副主任、薛副主任、董副主任,再加上工会熊主蓆,正好七个人。” “十六家企业产生两人,部里下来两人,这就正好十一人了。” “当然了,这只是咱们私下里讨论”韦再可伸手轻轻拍了拍丁自贵的手,说道:“部里有可能下来一位,给奉城那边留一个位置。” “不一定,奉城那边有点复杂”李学武否定道:“一机厂的一把手确定是要调走的,不会留任,咱们也不会用他,更不会调来京城,他自己也不会想来的。” 这个倒是很简单,一机厂的负责人是刘作栋,根基都在辽东工业,来了京城,进了红星厂,不成了无根浮萍,后娘养的了嘛。 “一机厂如果没有这个人选,那就很有可能是在红星厂内部产生了”韦再可语气很是迟疑地说道:“而且,这个可能性很大呢。” 李学武明显能看得出,韦再可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含糊了,丁自贵也沉默了,可能都在想这个名额。 “今年工会的熊主蓆住了几次院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熊本成的问题。 “我记得上个月刚出院吧,昨天听说又住院了?” “回家休养了,心绞痛。” 丁自贵负责机关后勤工作,对干部的情况自然理解。 他点点头,开口说道:“今年本成主蓆的身体状况是不咋好。” “而且,上面对工会的工作也有所调整和布置。”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说道:“如果上面在年底前动厂里的班子。” 他讲到这故意顿了顿,见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身子也坐直了,这才继续说道:“上面一定会照顾老同志的身体状况,不会加担子。” “同时,为了保证红星厂管理班子的正常化,也会充分考虑工会在管委会序列中的位置和分工。” 丁自贵和韦再可对视了一眼,齐齐一挑眉,各自的心里都有了些许算计,是什么当然不用说出来。 能从李学武嘴里吐出来的话,保真度比一般人说话要高得多。 再一个,红星厂所有人都知道,李怀德是不待见熊本成的。 上一次,熊本成胆大包天,竟然敢跟着程开元,要革了李怀德的帽子,你说李怀德恨不恨他? 早前怎么没听说熊本成的身体有问题呢,自从那件事以后,工会的这位负责人便成了病秧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想住三百六十天的院,很怕住少了,引起李怀德的猜忌,再晚节不保。 现在的情况是,李怀德找不出人手来接替工会的位置,养这么一个废物放在那,总比再来一个惹祸抬杠的人强。 当然了,这一次企业晋级,李怀德不会给他这个捡便宜的机会,能让他平稳着陆,安全退休都算是便宜他了,看他是老同志的面子。 李学武说的两人都很清楚了,十一个名额,去掉已有的七个,上面要定三个,再刨除熊本成,厂里还能有两个位置可以争取。 这些处级干部里,资历足够,工作成绩足够,能力足够,年龄够线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无疑,丁自贵和韦再可都有机会试一试,两人自然也不想,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连刚刚提到的,外放的机会都变得不香了。 只是狼多肉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能知道的是,这一次必然是龙争虎斗,竞争激烈。 —— “跟法商的合作谈判敲定了?” 韦再可和丁自贵足足在李学武这里坐到了下班的时间点。 他们先走的,李学武是收拾好了手包,换了皮鞋下楼的。 正巧,薛直夫的车过来,他叫停了司机,下车跟李学武问起了今天跟圣塔雅集团接触的情况。 李学武走到他车边,汇报道:“细节情况都敲定了,下周一正式签订合同,外经贸那边组织的。” “这还关外经贸的事呢?” 薛直夫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点点头说道:“我是着急工程这边,法商的支援早点到,咱们的进度能更快一些,尤其是技术和设计。” “嗯,大楼是吧”李学武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解释道:“今天也沟通了这件事,圣塔雅集团保证会在第一时间安排这项工作的。” 红星厂的双子塔办公大楼,十一层建筑物,联合工业管理大楼,十一层建筑物,还有其他生态化园区的设计,都在等法国人那边。 “你心里有数就好,工程机械来的倒是快,这一点要表扬。” 薛直夫从车里掏出一盒茶叶来,递给李学武说道:“刚到的,雨前龙井,爱茶者见者有份。” “这算是鼓励,还是鞭策?” 李学武笑着收下了茶叶,道:“要不您再给我一罐,我周一签协议的时候跟对方说说,再安排几个法国娘们来跟您学学国语啥的?” “去——!”薛直夫摆了摆手,笑闹着说道:“不看我多大岁数了,说晚了,力不从心了——” 李学武送了他上车,晃了晃手里的茶叶道:“要不我送您点虎骨酒,说不定您今年还能再添一大胖小子呢。” “饶了我吧,好不容易把家里的几个崽儿糊弄大了,还生?” 薛直夫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道:“你们年轻人体力足,学外语啥的也有这个精神头,不过要注意身体健康,思想不能滑坡。” 他坐在车上,点了点李学武问道:“我听说人家给你送了三个日本美女来?是要选妃还是咋地?”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李学武微微摇头感慨道:“我做好事的时候都没有人这么帮我宣传过,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都知道了呢,我还怎么选妃啊。” “这就说明有人关心你啊!” 薛直夫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倒是对你的信念充分的信任。” “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好虎架不住群狼,小心三人成虎。” “得嘞,您的话我记在心上了”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保证一颗红心,永不变质。” 他晃了晃手里的茶叶,笑着给薛直夫摆手道:“谢谢您的茶叶了,我回去后会好好品尝的。” 薛直夫知道李学武是聪明人,点点头,便示意司机开车了。 李学武目送对方离开,回过头,将茶叶交给了彭晓力,这才上了自己的指挥车。 彭晓力将茶叶放在了后备厢,跳上汽车后,同韩建昆说了开车,这才转回头看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是跟法商谈判的事有关吧?” 也没等李学武表示,他便解释道:“下午工程处郎处长想找您来着,知道您正在组织审议合作方案,便去找了薛副主任。” “嗯,工程计划那边急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有法商支持工程建设,很多设计方案都可以进一步完善和调整了。” “尤其是工业园区的再设计,办公大楼的重新规划设计。”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建筑方面,咱们还是经验不足啊。” “我觉得进步已经很快了”彭晓力笑着说道:“以前咱们厂工程处最多也就组织建设六层楼。” “您看现在,十一层楼都敢设计了,甚至还有更高层楼。” “咱们的土地面积足够建设和设计,没必过分地要求高”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十一层楼,搭配裙楼和辅楼,更显得宏伟壮观。” “周一记得提醒我,请李主任签订协议的时候,也请一下薛副主任”李学武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安排着周一的行程。 “还有,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补充保险项目会议,你辛苦一下,周末帮我找一下相关的材料。” …… —— “呦呵——这是谁回来了?” 傻柱叉着腰,手里拎着炒菜的大勺子,看着李姝下车后噔噔噔地要往院里跑,便横在了门口逗她。 李姝抬起头看了看傻柱,小嘴一撇道:“我要过去呀——!” “你跟我喊什么?不喊不让你过”傻柱故意蹲在了西院门处,伸手攥住了李姝的手说道:“上次你跟我喊什么来着?叫我听听。” “不叫、不叫——!” 李姝什么脾气,你越来硬的她越跟你横,活脱脱的小李学武。 院里人逗她,都说这是李学武的亲闺女,李姝这脾气秉性跟李学武小时候一模一样,都会耍横。 “李姝?怎么不叫伯伯呢?” 李学武抱着李宁从车上下来,脚还没站稳呢,李宁便被大姥接过去稀罕了,他走到门口教了李姝。 李姝其实会叫人,叫的好着呢,她也是外向的性格,能说会道的,不让说都不行的那种。 可是吧,跟别人都主动叫伯伯爷爷,唯独到了傻柱这要来横的。 不是李姝对傻柱有意见,是傻柱老逗她,都给她逗皮了。 “我要叫他伯伯——?” 李姝气哼哼地学着傻柱叉了腰说道:“他上次都说给我做好吃的,我都没吃着,他骗小孩——” “哈哈哈,那今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叫不叫伯伯?” 傻柱才不会在意童言无忌呢,他就喜欢逗着孩子玩,尤其是性格外向的孩子,他也是这么个人。 李姝抬起头瞅了瞅他,挤开他往院里要跑,嘴里耍着无赖道:“那等你做好了,我吃嘴里的时候再叫吧,我不会吃亏的——!” “嘿——你可真是你爸的好闺女啊!”傻柱笑着让开了路,又跟刘茵和回来的秦京茹两口子打了声招呼,他们倒是没了尴尬。 李姝小腿儿紧着倒腾,在外院踅摸一圈儿,便往垂门去了。 李学武等着母亲和顾宁她们进了院才往里走,却听见李姝在前院喊了声太太和大娘,定是见着老太太和赵雅芳了。 等他过了垂门的时候,母亲正站在院里,同过来打招呼的邻居们笑着说着话。 她回来的少了,院里人见着她都热情,也是凑近了看看李学武的儿子,算是一种小小的巴结。 这会儿天气倒是还好,老太太和赵雅芳哄着李唐在院里遛弯儿,听见车动静了,没等往外面走呢,李学武他们便进来了。 李家人本就多,现在孩子也多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再加上打招呼的邻居们,一时间前院热闹极了。 李姝可算是找着主场优势了,见着有来跟奶奶打招呼的,她也主动跟邻居们打招呼,叫婶婶、奶奶、姑姑、姨的,又礼貌又活泼。 小丫头年龄还是小,看不出邻居们眼里异样的目光,也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个话,只是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有些不一样。 李姝也不是没问过李学武和顾宁,为啥她的头发颜色跟爸爸妈妈的不一样,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 顾宁只告诉她,她是爸爸妈妈的孩子,特别的那个孩子,长的好看,又懂事,又乖巧的好孩子。 外人看李姝的目光李学武和顾宁管不着,外人说什么,他们更不能堵人家的嘴去,只能给李姝最好的爱,她最需要的爱。 李学武和顾宁拿她当亲闺女,外人再怎么说,李姝都不会自卑。 兴许再长大一点,她就要面对同学和小伙伴们的质疑了,可李学武相信,他和顾宁会在这之前,给李姝树立足够多的自信和勇气。 在前院说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这才招呼了他们往屋里去了。 秦京茹和韩建昆往中院去了,是要看看她姐秦淮茹的,两口子晚上吃了饭就得回去,并不留在这边。 本来住在后院的费善英说啥都得回自己家去,月中的时候,沈国栋和小燕他们帮忙收拾的屋子。 所以后院倒出来了,李学武这才想着一家几口人回来住一天,算是给母亲放假,他们也回家乐呵。 家里突然有了三个孩子,大姥和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了。 正说笑着呢,后院二大爷刘海中拎着筐鸡蛋从中院过来了,在院里人的注视下,直奔李家。 (本章完) 第1111章 拉硬是痛苦的 第1111章 拉硬是痛苦的 “呦——二大爷,您这是?” 秦淮茹从院门外进来,正瞧见刘海中手里拎着筐鸡蛋往李家走。 她不由的打趣道:“这个,算是下奶啊,还是满月啊?” “我看周岁礼还早了点吧?” “去——秦淮茹,别瞎闹!” 刘海中知道秦淮茹这话是在臊他临时抱佛脚,这会儿院里人正多的时候,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脸红不是因为秦淮茹的揶揄,也不是院里人正在看着他的笑话。 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刘海中这辈子就没给人送过礼。 要说全凭真本事干工作,从没拍过人家的马屁那是不可能的。 但要说送礼,今天这筐鸡蛋可算是他这辈子头一回了。 “什么满月礼、周岁礼的,二大爷可不差着这院里的礼钱。” 刘海中这个月中在组织的考察下,解除了留厂观察一年的处分决定,重新获得了正式的工人身份。 脑袋上的紧箍咒摘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活泛了许多,不是以前见着人低眉垂眼的没脸劲儿了。 当然了,就算是再活泛,也没了以前当二大爷那会儿的张狂劲。 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的变故,他只觉得大难不死,人得惜福,这年月,杨元松和杨凤山那样的都折下去了,他算个啥。 所以,你看院里人用看热闹和看笑话的眼神瞅着他,嘴里小声说叨着他,他也不甚在意这些个。 只是秦淮茹当面逗他,他当长辈的,总不能不开口说话。 不过,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想把自己的目的解释开了,省的叫院里人瞎胡猜,嚼口舌话是非。 他先是回了一句关于礼钱的解释,这倒不是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就算是再经历变故,那也比一般的家庭有实力。 就算是跟一大爷那件事再没脸面,他也不会差着别人家正经办事的礼钱,这是人活着的一种象征。 要说起来,李家这边,李学文结婚、生孩子,李学武结婚、生孩子,几回的事情他都钱随礼了。 傻柱结婚、生孩子,闫解成的丧事,他是谁家的礼钱都没落下。 秦淮茹逗他,也是因为看着稀奇,二大爷家随礼钱,可很少有随鸡蛋这种大礼的。 “这不是嘛,光福回来了”刘海中有些羞愧地说道:“他自己做错了事,也觉得老不好意思的,跟我说了说在里面得了学武的照顾,我这不是当爹的得有个表示嘛,” “二大爷,您快别来这个。” 李学武听见了院里的动静,家里人也都听见了,这会儿面面相觑地望向了窗外。 他也是主动站起身走出了屋,笑着给刘海中打招呼道:“您要瞅见我回来了,找我坐一会儿,咋地都行,拎着这个,万万不行啊。” “呦——光福回来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秦淮茹笑着说道:“恭喜啊,二大爷,您这算双喜临门啊!” “啥双喜临门,算改过自新。” 刘海中很是坦然地接受了秦淮茹的故意点破,笑着说道:“可别往二大爷脸上贴金,羞愧难当。” 李学武主动出来迎接,又有秦淮茹帮忙搭台子,他这算是给儿子找回了重新在院里生活的脸面。 今儿是他去一监所接的儿子,一年下来,刘海中每个月都要往一监所去一趟,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儿子的成长和进步,让他倍感欣慰。 接儿子回来的路上,他忍不住的高兴,就算是要摆出严父的嘴脸,可语气还是难掩喜悦。 只是回到胡同,在进院前刘光福犹豫了,站在大门口张望了好半天,好像不认识这里是他家了。 刘海中招呼他赶紧进院,可刘光福没了在路上看啥都新鲜的模样,显得有些拘谨和呆滞。 被他拉着进了院以后,头低着,手拢着,没脸见人了一般。 刘海中心里疼着,也恨着,回到家里三口人一番抹眼泪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和尴尬。 还是他主动拉着刘光福又去门口的澡堂子洗了半天的澡,去供销社买了新短袖、新裤子、新布鞋。 一身干净,一身新衣,仍然难以去除刘光福内心的自卑和失落。 刘海中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身为父亲,给儿子做点什么。 想要给儿子重新捡起生活的脸面,就得得到街坊邻居的认可。 他总不能带着儿子挨家挨户地去串门,去表态,没有用不说,倒是让儿子负担重,惹人笑话了。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问题要抓住主要矛盾和关键点。 从傻柱那知道了李学武今天晚上要回来住一宿,他下午出去转悠了一圈,这才踅摸来一筐鸡蛋。 “学武,这鸡蛋可不是二大爷求你办啥事,你可别误会。” 刘海中没了张狂劲儿,去了非分之想的心,倒是恢复了这个时代工人的本质,淳朴,憨厚、老实。 他有些感慨着说道:“早儿听街上说,当爹妈的不教管孩子,早晚有地方替你管教孩子。” “这话在我这说,真是千真万确,灵的不能再灵了。” 在院里邻居们诧异的目光中,刘海中说道:“我不是惯养孩子的人,大家伙都知道,要说打孩子,没有人比我更下得去手了。” “但是吧,这一年来,我也是不断地在反思,三个儿子,有哪一个被我打成材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自己都犯了错。” 刘海中摆了摆手,说道:“我对孩子的教育是有错误的,是有惭愧的,打是打不出孝子的。” “但得说,光福这一年来的变化,着实让我这当爹的学到了。” 他看向李学武,诚恳地说道:“当初你送了光福进去,我是埋怨过你的,但现在我得感谢你。” “要没有这一遭,光福不能成长的这么快,说不定早就学了坏,我刘海中丢了面子,但捡回来个好儿子,这一年真是值了——!” “二大爷,不是埋怨吧!”老七站在一旁调侃道:“我都见着您偷偷要点李处长后院的房子了!” “哈哈哈——!” “去——!净胡说八道——” 刘海中听见了众人的热闹,也知道邻居们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这份鄙夷和歧视要消散许多。 当然了,他不敢妄想这院里人对自己儿子依旧是以前那个态度,但至少不会当着面讲究什么了。 他将鸡蛋筐递到了跟着出来的刘茵手里,道:“弟妹,可别叫二哥为难了,这个一定得收下。” “他二大爷,瞧您这客气劲儿的,都是一个院里住着。” 刘茵不想接这鸡蛋,便招呼了刘海中说道:“赶上学武回来了,快屋里喝碗水,你们爷俩唠唠。” 李学武也是没接那鸡蛋,笑着伸手托了他的胳膊,请他进屋。 “我还是听见傻柱说的。” 刘海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说你晚上回来住一宿,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快别客气了,倒叫大家伙看笑话了”李学武请了他先走,又给秦淮茹问道:“进屋待一会儿?” “我这家里还有事呢——”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啥意思,见着他来拉自己,也只好跟着刘海中一起进了屋。 不过嘴里又笑闹着说道:“二大爷才不想我看他的热闹呢。” “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啥热闹笑话的。” 刘茵招呼着刘海中和秦淮茹在屋里坐,一边沏了茶水一边说道:“要说有事不维持,那才是让外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呢。” 李学武强拉了秦淮茹往屋里来,刘茵自然知道咋回事,是防备着刘海中来家里有人嚼舌头呢。 万一刘海中在这说了什么话,或者这筐鸡蛋惹了什么猜测,总得有个人证,总得说的清楚和明白。 得让李家光明正大地把刘海中请进来,清清白白地送出去。 李学武是她亲儿子,心眼子带拐弯的,想干啥,她一眼就看得明白,所以招呼秦淮茹也很热情。 “京茹两口子回来了,你这是刚到家?还不知道呢吧。” “这小丫崽子,也不知道是恨我了还是咋地,叫她都不回来。” 秦淮茹笑着埋怨了一句,随后看向刘海中说道:“二大爷,光福是今儿接回来的?我说路上没见着您呢,敢情是请假了呀——” “请了一天的假,上午九点多接了他回来的。” 刘海中看着李家的一大家子,有些羡慕地点点头,说道:“带着他从头到脚的换了一个遍。” “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嘛。” “要我说啊,还是您看得清楚”秦淮茹正经地说道:“听您刚刚说的话,这还真不算啥坏事。” 她撇了撇嘴角,抬手轻轻扒拉了一边的刘海中的胳膊讲道:“咱这胡同,您自己个儿是知道的。” “这一年多折了多少个光福那般大的小子,悄么劲儿的就没影了,是死是活家里人都不知道。” “是嘛——!”刘茵诧异地问道:“这咋都没听说呢?” “谁家有这事能往外说啊”秦淮茹看向刘茵,道:“问起了,就都说去外地上班了,可能吗?” “一年都没见着人影了,那么大的小子,上啥班呢,总也不回家啊?” “唉——谁说不是呢。” 刘海中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胡同里没的那几个,我都给光福说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出来前就跟我保证,出来后一定好好做人,指定不敢再惹祸了,我看着是比以前有人样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刘茵笑着安慰道:“本来孩子就小,不懂事,难免的要犯错误,知道错了就行了,得看以后呢。” “谁知道他以后啥样呢——” 刘海中喝了一口热茶,神情有些低落地说道:“书是没得念了,他也不是那块料。” “就算是没这码子事,他毕了业也等于失业,这个时候哪有工作可分啊,多少人坐家里等着呢。” 说过这个之后,他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李学武,道:“他跟我说要自食其力,我总不能不管他。” “我见着对面的闫解放,跟西院回收站干的挺好的。” 刘海中带着恳求和商量的语气问道:“你看,能不能也让光福跟着收废品去,我不求他别的,管咋地,先凭力气养活自己呢。” “这是好事啊,只要他自己个儿愿意,凭劳动赚钱,走到哪都不磕碜。” 李学武站起身,端着暖瓶给刘海中续了热水,又道:“您跟光福要是说好了,晚上我跟国栋说一声,这都不叫事,一个院住着。” “那可太感谢你了——”刘海中这会儿终于如释重负,笑着说道:“我给他说了闫解放赚钱养家的事,他自己也愿意收废品呢。” “闫解放跟他般对般儿,差不多大,人家都能挣养家糊口的钱,他一个大小伙子,凭啥不能挣?” “哎呦——要不说还是您看得明白呢”秦淮茹笑着点头称赞道:“收废品怎么了,一个月不少挣,凭力气赚钱,谁瞧不起谁啊?” 她下巴一歪,示意了门外说道:“就闫解放那样的,以前谁搭理他呀,臭狗屎似的混球。” “可您看看人家现在,能说会道的,见了面主动打招呼问好。” 秦淮茹摊着手说道:“就说闫老师那一家子,啥玩意啊!” “他能主动养他嫂子,能赚钱养家,就凭借这一点,您瞧见有人背后指着他说三道四的嘛?” “现在还得说人家仁义,背着那孩子一瘸一拐的,没丢人,没丢份,倒把自己的面子捡起来了!” “啥是面子?” 她看着刘海中说道:“老婆孩子饿的哇哇叫,穿不上衣吃不上饭的,他在外面再风光叫有面儿?” “不得说对孩子好,对葛淑琴好,真把钱堂堂正正地挣回来了” 秦淮茹满脸服气地说道:“真没用他爹妈就把这个家撑起来了,街坊邻居有哪个不服气的?” “也真是提气——” 刘茵听了她说这个,也是点点头认同道:“过年那会儿听着对门闹腾,我这心里都跟着不得劲。” “葛淑琴带着个孩子,他自己又是个腿有毛病的,这聚在一块了让人说着,指点着,咋活啊?” “咋活?刘婶儿,您看看人家小两口,活得好着呢——!” 秦淮茹撇着嘴角介绍道:“三大妈不给看孩子不给做饭,闫解放真有志气,就自己带孩子做饭。” “你说人家是收废品的没有面子没有钱,吃得不好?” 她挑着眉毛说道:“闫解放可知道疼人,没少往家里买肉,给孩子买奶粉,我见着都多少回了。” “是嘛——” 刘茵听见这个也是惊讶,啧舌道:“还得是脚踏实地挣钱啊。” “您说呢,对面都快气死了”秦淮茹瞅了刘海中小声说道:“眼气的气,闻见肉味快眼气死了!” “我也听说了呢——”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说是闫解放给那孩子养的可好了,尽心尽力的,家里吃的也好了。” “算他遇着好人了”秦淮茹抿着嘴角解释道:“国栋瞧见他腿脚不好,又是主动上门来求了,都没用他说二话,就答应用了他。” “就他以前干的那些事,腿脚不好也是活该,他能怨着谁?” 她指了李学武说道:“要不是他,闫解成的班能叫葛淑琴接?” “葛淑琴进厂后是分在了在后勤上班,怎么去的值班室啊?” “还不是学武私下里帮她调的岗位,好让她有时间照顾孩子。” 秦淮茹撇嘴道:“也就是学武吧,心软心善,换二一个,谁会不声不响地主动帮他们这个。” “我也听说一大爷说了,还是学武照顾咱们——” 刘海中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光福还跟我说怕你为难,不想我来麻烦你。” “我说这有什么为难的,你错了,你二哥教给你做人,你现在学好了,求着你二哥教你做事。” 他说道:“我跟光福说,我不怕难为情,知道你二哥有能耐,一个院里住着,我不求他,求谁?” “就是的——” 刘茵听见儿子答应了帮刘光福安排西院的工作,这会儿才是笑着认同道:“一个院住着,都想着大家好,都盼着孩子们有出息呢。” “他也就这么点能耐,能搭把手的自然要帮忙”她看着刘海中说道:“我们也不指着谁念我们的好,只盼着大家好就行了。” “所以啊,他二大爷,这鸡蛋你还得拿回去。” 刘茵不等刘海中再说,笑着用坚决地语气说道:“他既然有这个心要帮忙,您也全了他的仁义。” “这——我这——” 刘海中被刘茵的话抬到这了,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弟妹,这鸡蛋我可是真心实意要送来的,你可别想……” “他二大爷,我们想不歪。” 刘茵笑着提了鸡蛋,放在了刘海中的手里,说道:“能听见你们说学武的好啊,我这当妈的心里比吃了这鸡蛋还高兴呢。” “海中啊,拿回去吧” 坐在八仙桌旁椅子上的老太太开口说道:“咱都在一个院儿里住多少年了,有啥事都好商量,就是别多心,别多礼。” “你看我这——唉——” 刘海中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站起身看向李学武说道:“那我就代表光福谢谢你了。” “哎,二大爷,别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说道:“我求您办事的时候,可没拎着鸡蛋来看您呢。” “哈哈哈——!” 刘海中愈加的觉得不好意思了,可这心里也更加的熨帖了。 秦淮茹也是笑着站起身,说道:“二大爷,这鸡蛋留着,等学武生二胎的时候,您再送来。” “好!哈哈哈,我一定来!” 刘海中有了面子,又有了台阶下,出屋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容的。 院里人都等着看热闹的,却见刘海中拎着那筐鸡蛋又出来了,还是这样畅快爽朗的笑声,一个个的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咋地了。 李学武只送了刘海中和秦淮茹到门口,秦淮茹又问了问下半年红星小学的安排,听见李学武让她晚上来倒座房吃饭,推辞了几句,说了说闲话,这才往后院去了。 等李学武和刘茵回了屋,这院里人便开始了议论和猜测,这刘海中在李家到底说了啥,为啥这鸡蛋没送出去还乐成了那个样。 —— 晚饭就是在倒座房吃的,李学武下班回家换衣服,接他们娘几个往大院这边来,到这都啥时候了。 再说了,李学武都跟傻柱说好了,要在倒座房准备晚饭,所以赵雅芳和老太太是没准备晚饭的。 也是刘海中他们刚走,沈国栋就来叫吃饭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倒座房走去,又是羡煞了院里的邻居们,说笑过后议论声更多了。 有人说刘海中真傻,人家说不收礼,他就直接拿回来了? 还有人说李学武清高,看不上这一筐鸡蛋,更不想沾刘家的边。 更有人说刘海中心怀不轨,想着用一筐鸡蛋陷害李学武呢。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甚至说着说着都有了阴谋论的意思。 直到晚饭期间,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说起的,一个屋传了另一个屋,大家都知道了,刘海中帮儿子办妥了接下来工作的事。 当然不是进红星厂,而是去西院的回收站。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敢情李学武没收刘海中的鸡蛋,还帮他安排了刘光福的工作。 怪不得刘海中从李家出来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呢,可李学武图意啥呢,就图个助人为乐的好名声? 闫富贵怎么就不信呢——! 当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顿时觉得今晚饭桌上的烀茄子、烀土豆没滋味了,吃饭都不香了。 好的比不了,还不能比烂了? 他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李顺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差不多大。 又是住在对门,当然要比较。 可后来比不上了,追也追不上了,在这个院里生活,自然要找个比自己不如的,不然还能死去啊? 所以,后院的刘家,就成了闫富贵心里对比生活的对象。 刘家同样是三个儿子,两家的老大都有了正经的工作,可自己家老大出了意外,今年没了。 要说比老大比输了? 不,在闫富贵看来,刘光齐那样的不孝子,还不如死了呢。 那比比老二吧,自己家老二腿折了,毕业了也没工作不说,又背了个娶了自己嫂子的坏名声。 这比较,自然是要对标到刘家老三身上的,对方进监狱了! 田忌赛马,自己胜了一筹! 闫解放再怎么着,他也没进监狱,这属于私德问题,跟犯罪不沾边,更不影响别人的生活。 再一个,现在老二励志,自力更生,赚钱养家,还得了好名声。 所以,自己家老二胜的没问题。 刘家老二? 嗯,刘光天现在确实有出息,听说在东北都当了车间班长了。 但是,那毕竟是在东北,撇家舍业的,自己家老三完全可以跟他比上一比!还占据着绝对优势! 因为自己家里老三还在念书,未来还有考大学、当干部的可能。 什么?你说考大学当干部这种算妄想或者目标,不能算职业? 那只能说你见识浅薄,不理解闫富贵此时的心态。 后世相亲市场上,那些姑娘们职业一栏里写的考编算怎么回事? 哎——! 闫富贵的心态就是这样的,我三儿子正在念书考大学,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你就算是班长也不行。 但是! 凭什么他刘家老三从监狱里一出来就能够从李学武这里找到跟自己家老二一样的工作。 这不公平啊,换算下来,这两家的比较又持平了呀! “吃饭呐——你嘬什么牙子啊?” 侯庆华看了一眼皱眉叹气的闫富贵,怀疑地问道:“咋了?不好吃?不想吃?胃口不舒服了?” “不是——” 闫富贵瞥了一眼自己家老三和老闺女,心道是,自己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老闺女出息。 可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再有出息还能跟自己有多大的关系。 自己三儿子得有多大的出息,才能狠狠地压过刘家那几个儿子? “我这心里正烦着呢。” “我爸一定是想着二哥呢。” 闫解娣捏着窝窝头,夹了一筷子茄子,撇嘴道:“我都看见了,二哥家今晚上吃土豆炖肉,还有香椿炒鸡蛋,闻着都可香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还冲着二哥家的方向仔细闻了闻,抿着嘴角说道:“就是,香椿味儿真浓。”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不想吃就下去——!” 侯庆华最烦在饭桌上提起那个二儿子,还肉和香椿味儿,就属你鼻子好使,我看不见他们吃好的? 为啥生气? 因为儿子跟他们一起吃的时候,交伙食费吃的从没有这么好。 现在院里都知道闫解放疼媳葛淑琴、疼孩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肉,吃鸡蛋,可着劲儿的给那娘俩补充营养,哪天回来都有好吃的。 你就说吧,闫解放这么做把谁搁里头了?还不是她这个当妈的。 怎么?一起过日子的时候她就苦着儿媳妇儿,苦着儿子了? 是,一起吃的时候是吃不好,可家里要过日子,不就得省吃俭用嘛,谁家的儿媳妇儿这么吃啊! 就是对面的李家,也没见赵雅芳天天吃肉,最多天天吃鸡蛋。 现在好了,闫解放从家里单独立火,各人做各人的饭菜,吃的比以前好太多了,显得她不是人了。 再一个,啥叫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当初老伴儿闫富贵反对儿子养嫂子,不是她这当妈的一力支持,他能得了这个逞? 现在得了,他得了葛淑琴当宝儿似的供着,见天的补,也没见他心疼心疼她这个当妈的。 哪怕是送来一碗肉,几个鸡蛋呢,也算是他有良心了。 每次吃晚饭,只要闻见肉菜的香味,她心里就堵得慌。 养活儿子有啥用,一个个的啥都指不上,就知道气人! 这么想着,再看向老三的时候目光里就带了些许的幽怨。 而闫解旷正想着二哥家吃肉的事呢,便瞧见母亲望了过来。 “妈,您别看我啊!大嫂给您端了碗菜来,是您堵着气说不要的,还指桑骂槐的嘀嘀咕咕。” 他捧着饭碗,摇头晃脑地说道:“要我说啊,您就得有‘人家吃着你看着,人家坐着你站着’的思想觉悟,拉硬是痛苦的——!” “滚——!” —— “张新民,这屋里谁最大?” 傻柱又喝多了,不过没多到迷糊的地步,红着脸,逗了炕上玩的张新民问道:“说,谁最大?” “我说——我说老奶最大!” 张新民指了老太太说道:“老奶比姥爷大,比二爷也大。” 闻三儿的儿子,跟李学武同辈儿,跟老太太、大姥和二爷三人自然是要叫爷爷奶奶的。 这会儿费善英拉下了儿子的手,教给他说道:“不许用手指着人说话,尤其是对奶奶。” 张新民快五岁了,啥都懂了,听他妈妈教了,便也点头记住了。 傻柱还逗着他,说道:“不对!这屋里啊,就属你最大。” “我?我怎么最大了?” 张新民知道了,不能用手指着人说话,便晃着脑袋示意了老太太的方向说道:“我都没有老奶的年龄大,我、我才四岁半!” “你看啊——!” 傻柱背靠着餐桌,坐在长条凳子上,看着炕里的张新民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弟弟闻远、你学文哥家的李唐、我们家的何壮、你学武哥家的李宁和李姝,都没你大。” “你不仅仅是当哥的,还是当叔的啊,你说是不是你最大?” 张新民听着他的话,转头看了炕桌上一圈小萝卜头,可不就真是如此嘛,六个孩子正好凑一桌。 今天晚上这顿饭可热闹,吃饭的时候,一炕的孩子啊,叽里咕噜的,一个哭,一串都哭。 年轻一代长大了,工作分房,结婚生子,这院里一直都有添人进口的喜事,真要算计着,不知道多少个孩子了。 只是今天晚上凑在一块堆的,都是关系要好的。 “别着急,今年彪哥还能给你添一个大侄子,或者大侄女。” 沈国栋笑着逗了张新民,问他道:“你得准备好过年的红包啊,这到时候大侄子、大侄女们跟你拜年,你总不能空着手回礼吧?” “啊?——还要红包啊?” 张新民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我还小呢,咋给红包啊?” “可你是当叔叔的啊!” 沈国栋逗他道:“我们过年给你爸说吉祥话,他都给我们红包呢,你也得跟着你爸学啊。” “可是我没有红包啊——” 张新民为难地看向了母亲,问道:“我是得给他们红包吗?” 他有些紧张地示意了炕上那些奶娃子们,都还不会爬呢,怎么就成了债主子了呢! “只要给你说吉祥话,自然是要给的”费善英笑着给儿子擦了擦嘴,说道:“你得攒钱了,不然过年都没有红包往外发了。” “啊?我还得攒钱?可是我自己的钱都还不够呢——” 张新民担心坏了,捏着自己胸口挂着的小钱包,可宝贝的样子。 “哈哈哈——!” 傻柱和沈国栋逗孩子得逞,自然是大声笑着,费善英则也是笑着给儿子讲了过年说吉祥话拜年,长辈给晚辈红包的习俗。 李学武看着他们闹,也看着费善英教导孩子,心里对她是满意的,对闻三儿的选择也是满意的。 你说费善英是个寡妇,还带着儿子,以后说不定多么咔嗤闻三儿呢是吧,可李学武不这么认为。 群体刻板印象,或者身份有罪论,绝对是一种悖论。 谁说寡妇带着儿子就不能娶的,谁说这儿子长大了就一定恨继父的?不得看寡妇是什么寡妇嘛。 就冲费善英敢撇家舍业的跟着闻三儿往钢城去,给他生儿子,敢放闻三儿往那么远的地方干事业,就得说人家费善英有跟闻三儿过日子的心,是个通透的人。 当初选了闻三儿一起过日子,也不是她主动的,是她儿子张新民自己选的这个继父。 闻三儿也对得起这娘俩儿,出外头打拼,有李学武他们照顾着,又时不时的往家里捎带东西。 只费善英现在的日子,一般人真就比不上,远远比不上。 费善英手里有钱吗? 有,但绝对不多,就是闻三儿走的时候留给她的那一千多块钱。 闻三儿出去这么长时间,一回都没给她捎钱回来,李学武这边也没说给她钱,甚至在回收站帮忙,沈国栋都没说给她开工钱。 所以,她手里的那一千多块钱,到现在还是一千多块钱。 她是不挣钱,可也不钱啊。 一日三餐除非自己想吃什么了在家里做点特殊的,不然就是在回收站这边吃。 早晨沈国栋和小燕来上班的时候,是要去接了她了一起来西院的,吃了早饭就由着她自己安排。 迪丽雅也是带着孩子,多是交给她来带,自己去回收站上班。 日常用品,不等她用完了,小燕就给采买好了送家里去了。 要不怎么说闻三儿当初敢把她们娘几个送回京城,一个人去港城呢,这是心里有谱呢。 有啥没谱的,这帮子兄弟姐妹,照顾她都得比闻三儿亲自照顾她要上心,当亲三舅妈了。 所以,心态平和,没有生活压力的费善英教起孩子来,也是温柔中带着刚强,仔细又认真。 “仓库那边收拾好了,我想着什么时候搬过去呢。” 沈国栋跟李学武碰了酒杯,介绍道:“王主任帮着把手续啥的都跑下来了,八个大仓库里的东西我们都清理完了,只等着用了。” “那边有一趟平房,我想着当办公室、值班室和宿舍用,以后小子们就去那边住得了。” “这边呢?” 李学武看了他问道:“收购站和经销门市不能动吧?” “不动,当然不能动。” 沈国栋摇了摇头说道:“以后这边还是正常的经营,只是晚上收车的时候,废品直接送仓库去。” “小工厂呢?准备干点啥?”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街道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没有,王主任没提,只是让我抓点紧,尽快搞起来。”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说道:“要是在仓库那边搞小工厂,火柴厂这样的危险品行业是不能碰的。” “我是想着整个包装厂啥的,咱们有自己的造纸渠道,这些商品又都有包装需要,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能啥都指着我,以后你得学会自己思考问题了,独立面对经营挑战。” 他摆了摆手,不想听沈国栋是如何了2500块钱,从供销社和街道那边拿了特许经营的牌照。 这些事前段时间他给自己说过了,还是于丽帮着参谋的。 沈国栋啥都好,就是太仔细了,太小心谨慎了。 “我说个规矩啊,以后这样的聚会饭桌上,低于五千块钱的事情不要问我,自己决定吧。” 李学武笑着给沈国栋立了个标尺,省的他心里老没底,这话倒是逗得屋里人都笑出了声。 回收站发展的好,大家的生活自然都好,谁能想着收废品都能发家致富嗯,反正费善英没想到。 “你要不想聊这个,你想聊点啥?”沈国栋笑着问道:“不会是聊怎么教孩子,怎么养孩子吧?” “哈哈哈哈——!” 屋里因为沈国栋的调侃,再次响起了大笑声,李姝听见他们笑了,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这笑的莫名其妙的,但是大家都笑了,她要是不笑,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可李姝这一笑,大家笑的更大声了。 “哎——还真叫你说对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沈国栋说道:“以后咱们聚会啊,就得说怎么教养孩子,这是大学问大问题啊!” “还有个人问题——!” 他转头看向了炕里吃饭的王亚梅问道:“亚梅,上次你不是说相亲来着嘛,怎么最近没动静了?” “嗯?怎么说到我这了——” 王亚梅端着饭碗正看热闹呢,突然被李学武袭击了,嗔道:“武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没相成?” “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吧!” (本章完) 月票番外墙外开花 月票番外墙外开 (4月29号的月票番外,有好哥哥好姐姐已经投了票却没看到,现在更一下) 霓虹灯闪烁,夜色下的港城有着纸醉金迷般的平安喜乐。 普通老百姓当然是盼着早早归家,好把一日辛苦所得交给妻子,换取全家老小生活。 但对于港城的富人,或者说在港纸上翩翩起舞的社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大富豪夜总会门前车水马龙,莺莺燕燕,热闹非凡,歌女们围聚在门前等着相熟的恩客上门。 但凡有豪富从刚停稳的豪车上下来,必然会有三五个靓丽的旗袍歌女围上去,嘴里巧笑嫣然,言必称好哥哥久日不来,甚是思念。 叼着雪茄的肥头大耳豪富左拥右抱,一张大嘴似是野猪那般凶残,可却是引得众人羡慕崇拜。 真正的大富豪这个时间不是在养生就是在公干,又怎会出现在这种场所耗费时间。 但对于捞快钱,讲究及时享乐的亡命之徒来说,上岸后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把腿上的泥甩下去。 老话常说,三辈子养出一个贵族,陡然而富的都叫暴发户。 港城这块地界真正的贵族太少,暴发户却是层出不穷。 要说真正的贵族,可还有不少在他们身边做牛做马“承欢膝下”呢。 刚刚从车上下来的这位“猪刚鬣”就是油麻地最能打、最有势力的码头大哥大脚黄了。 别误会,他不姓大脚,他姓黄,毛篇儿的那个黄。 五几年他还是个杀鱼仔,就跟现在大富豪门口左右卖抄手、豆粥的那些推车小贩们一样。 谁又能想到他大脚黄能有今日之风光,手里三四百号弟兄,守着三处码头,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停靠费一辈子都不完的啊。 人家大老板有了钱以后讲投资,讲经营,讲管理,他不管这个,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 这港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拼命赚钱的机会。 大脚黄从身边歌女的怀里抽出自己右手夹了雪茄,一昂脑袋,小拇指粗细的大金链子便从脖子间赘肉中显露了出来。 歌女们两眼冒金星,只觉得今天的黄老板特别的黄,金黄金黄的。 “曼丽呢?我怎么不见?” 大脚黄左手揽着两名歌女,手指点了点大门,道:“叫她来陪我喝几杯”。 “哎呀~黄老板你好坏呀~” 右侧歌女死死地揽着大脚黄的胳膊,使劲地往他身上贴靠着,嘴里还娇嗔道:“我们在这里你都不顾了,就顾着找曼丽~” “哈哈哈~” 大脚黄朗声大笑,张开的大嘴里枯黄的牙齿可没有他脖子上的黄金闪亮,叫人看见只觉得恶心。 可谁叫这港城钱难赚屎难吃,歌女们忍受着黄老板身上的死鱼腥味,还得忍着他这张脸故作开心。 “都要都要!” 大脚黄手一挥,点了门前一众歌女对身后的小弟们说道:“今晚老子高兴,兄弟们再立新功,又拿下一处码头,今晚必须尽兴!” “好!哈哈哈~” 小混混们赚钱是为了啥,总不能是为了攒钱娶媳妇儿,更不能是供养房贷和车贷。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朴实的一类人,不会跟你讲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生意失败要还债,前夫家暴又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无奈走上不归路…… 小混混们是跳过所有的虚伪和造作,直接一条心走上不归路的,古惑仔,就是这么坦诚。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众人听见大哥的豪爽,一个个的拥挤着上前抢了自己早就盯上的歌女。 大富豪门前一派热闹,歌女们欲拒还迎,更添几分欢笑。 大脚黄才不会去管兄弟们的吵闹,哈哈大笑着揽了身边的姑娘们就要往大厅里面走。 而就在这时,街边馄饨摊的老汉端着一碗馄饨从侧面走了过来,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以为又是哪个歌女肚子饿了要的吃食。 可这老汉儿手里端着馄饨急匆匆的往里走,好似没见着大脚黄一众人似的,眼瞅着就要撞上。 有歌女瞬间冷了脸色就要开骂,可却被老汉突然扬起的馄饨汤吓了一跳。 大脚黄的小弟们还在闹着歌女,这边只有他自己被歌女们架着肩膀,这个姿势对于拿着尖刀冲到他面前的老汉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不过了。 “噗” “噗” “噗” 这老汉是个谨慎的,怕大脚黄死的不完全,根本没朝他肚子上扎,而是从他胃口部位直接怼到了心脏。 外面的热闹很好地掩饰了老汉与大脚黄的冲撞,就连他身边的歌女都没注意到大脚黄已经被捅了三刀。 就在歌女们因为那一碗馄饨汤而要咒骂的时候,老汉委顿着身子,好像怕了似的钻出人群跑远。 “仆街啦你!” “死蠢噶你!” “啊!!!!” 才刚刚骂了两句,便有歌女发现了肩膀上的大脚黄突然重了好多,再一看,对方身前一片血红。 尖叫声引来了小弟们的嘻嘻哈哈,他们还以为大哥又在捏白面馒头,可回头看见的情况却让他们瞬间愣住,冷气从脚后跟直上后脑勺。 “大哥!” “大佬!” “大脚哥!” …… 大富豪门前一派热闹,而这一次的热闹尤其喧闹,甚至带着一些刺耳的尖叫。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大脚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夜空,身子一抽一抽的,他想说话,他想说是谁干掉的自己。 今天码头上的事还没完,他并没有完全处理干净这件事的手尾。 事前确实有闻听太子港的人去谈这处码头的兼并业务,但他哪里会把一个才刚刚成立才两个月的社团放在眼里。 这处码头原本属于郑老六,是油麻地数一数二的大码头,他要金盆洗手上岸移民南洋,连同码头以及岸上的仓库一并出手。 他的三处码头与郑老六的码头正好比邻,连在一处便是这油麻地顶尖的大户了。 要说为了一个狗屁不是什么太子港而放弃这个做大做强的机会,他大脚黄岂不是白在这油麻地混了?! 而就在刚刚,那行凶的老汉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太子港姬先生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 大富豪的霓虹灯依旧闪烁,门前车水马龙也未断绝,只是前面街面上的摊贩消失不见,停着一台治安署的小汽车。 有绿装在维持街面秩序,刚刚大富豪的经理有出面打点,要求尽快处理门前的状况,不要耽误了他们的生意。 是的,大脚黄的死并没有给大富豪夜总会带来任何的波澜,刚刚引起的惊慌也在保卫和绿装的处理下消弭不见。 一队有三台平治组成的车队缓缓地滑到了夜总会的门前,门童想要上前开车门,却被副驾驶下来的保安给拦住了。 门厅里站着的经理急匆匆地小跑出来,礼貌地站在了第二辆平治车跟前弯腰行礼。 “娄小姐晚上好,欢迎您来大富豪” 车门开启,围观众人先是看见一双高跟鞋落地,随即从车内站起一位靓装丽人。 只见这丽人穿着典雅,气度不凡,有高挑随行女性工作人员从另一侧下车到了身前,给她介绍了这里的经理。 丽人礼貌地点了点头,打量着大富豪夜总会的辉煌,随口问道:“姬卫东搞什么鬼,为什么约在这里谈事情?” “说是码头的事,他准备搞个物流港,能停大船的” 娄晓梒一身职业装束,手里拎着公文包,一副职场女性的装扮。 一边给小妹,也是她的老板和债主娄晓娥汇报着工作,一边同她一起往夜总会里走。 大富豪的经理走在一旁引着路,同时摆手示意门前那些莺莺燕燕躲闪开,免得惹了这位女富豪的不快。 才刚刚三个月不到,这位娄女士便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席卷了港城金融业、地产业,以及投资业。 从接手东方时代银行开始,内部大刀阔斧整顿管理,外部开疆拓土收购钱庄,创造贷款新模式。 同时还兼并了三十多家地产公司,手里快速积累了大量的房屋资源。 就在金融街和地产界惊讶于对方的豪富和大胆,准备看她的热闹时,东方时代银行一边继续投资抄底地产业,一边开启了多方向投资模式。 港纸好像不是钱似的,太子港务、东方商贸、现代置业、现代安保、顺风远洋船务等一笔笔的投资引起了港城金融投资界的再一次震惊。 他们震惊的不是东方时代银行所投资的那些企业,而是这些企业身后的股资来源。 一家濒临倒闭的银行瞬间起死回生,且在地产业和投资业大杀四方,挥金如土,你觉得这家银行身后站着谁? 所以当这家银行的投资领域出现港务、船务、地产、安保等行业时,有些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年轻的娄晓娥好欺负,可她身后的娘家不好惹。 最近港城年轻人当中最流行的一个词是什么? 那必然是信用小额贷款无疑了,有人戏称东方时代银行推出的这一款信贷产品叫‘晓娥贷’。 港城的银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贷款一定是要做给有钱人的,至少也应该是那些有房有车,有抵押资产的生意人。 面对穷人或者打工人,银行基本上是不会发放贷款的,他们也不敢借,银行也怕他们还不起。 但东方时代银行连续开创了几种新型贷款业务,其中就包括针对年轻消费群体的信用小额贷款。 只要有正当工作,有一定的收入能力,有亲人担保,便能从东方时代银行借出一笔小额贷款用于救急。 以前这种银行看不上眼又懒得麻烦的生意都是谁来做? 当然是那些放高息贷的人了,本金不多,驴打滚利滚利什么的最好赚了。 但东方时代银行这一次直接打碎了高息贷的盘子,对这种繁琐又“不赚钱”的贷款下手了。 高息贷的背后都有社团的支撑,他们自然很恼火,可对东方时代银行没有办法。 你搞娄晓娥?她是经理人的嘛,动了她根本影响不到银行的执行政策。 再说了,这些社团就是再嚣张,也不敢跟资本对着干啊。 就算是有莽撞的,可你看看现在娄晓娥身边的保全团队,跟刚刚大脚黄的兄弟们比,这可不是乌合之众。 为什么她会投资成立现代安保企业,因为安保企业是有持枪许可的,尤其是贵人保全业务,都有短枪的。 社团玩刀都无所谓,真敢碰火器,那就是找死,敢碰这些贵人,那便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金融界在等着看东方时代银行的热闹,等着他们因为这些小额贷款的烂账焦头烂额。 地产界也在等着看热闹,因为目前港城置地行业呈现不景气局面,都在卖楼卖地,哪有人疯狂收地的。 唯独卖塑料的李先生惊诧于东方时代银行的布局,可他嘴巴严的很,这会儿忙着抢收地皮,哪里有闲空看热闹。 金钱的魅力让这位都市丽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目光里全是探究和惊讶。 门前的歌女自然是在内心感慨同人不同命,暗骂老天爷不公,看见贵人走过来赶紧露出大富大贵恭喜发财的笑脸。 娄晓娥没怎么注意她们,倒是看到了门前地上的那摊深色。 经理有些尴尬地挪着脚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弯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谦卑地说道:“娄小姐,对不住,您请您请”。 娄晓娥看了他一眼,脚步没停往大厅走去,刚刚娄晓梒已经说了大富豪的背景,她可没有讨嫌的兴趣。 经理拿起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深深地看了一眼街道对面那台小车,这才给门前一众人交代几句进了大堂。 小车上,肥仔b使劲儿按灭了烟头,听着副驾驶在跟司机谈论房贷的话题,心中暗骂晦气。 上次遇见这个扫把星差点让自己掉进粪坑,这一次大富豪出事,又是跟他们有关系。 经理看他的这一眼别有深意,可他不想招惹这些富人,更不敢管这些破事。 大脚黄自然算是一方豪富,可在他的眼里,在那些富人眼里又算个屁。 招呼等在车窗外的便衣交代了几句,便叫司机开车。 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看那位太子港的姬先生耍威风溜鸡吗? (恳求各位好哥哥,好姐姐把月票投给我,我会尽量满足大家的阅读体验,拜托了!) (本章完) 第1112章 歪理也有理 第1112章 歪理也有理 “前几天雨水勤,很怕屋里受潮,善英娘几个搬走后,你姥爷足足烧了一天的火炕和暖气。” 老太太抱着李宁在怀里稀罕着,看着刘茵和顾宁收拾被子,絮叨着说道:“都是新晒的。” “费善英自己搬来的行李啊?没用学武他们的被子吧?” 刘茵铺好了炕被,跪在上面用笤帚清扫了一遍,这才算完。 老太太把李宁撂在了炕上,看着他滚着玩,笑着解释道:“没有,你还不知道费善英那人的?” “最是讲礼,也最是仔细,一点都不占人便宜。” 她将奶嘴递到了李宁的手里,抿着嘴角又道:“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国栋他们劝的。” “学武也说了”刘茵片着腿给孙子铺好了小被子,解释道:“说是让他三舅妈来后院坐月子。” “当时不是想着,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闻三儿又不在家。” “可不是嘛,要是这么近都不照顾着,她能指望谁去?” 老太太微微摇头道:“也真是心狠的,娘家没人了,也就算了,闻三儿可是还有两个姐姐呢——” “一次都没来看过?” 刘茵惊讶地说道:“这可是亲外甥啊,彪子他妈都没来看过?” “要不怎么说日子过的绝头呢,一点念想都不想留啊。” 老太太侧身坐在炕边,啧舌摇头道:“就算闻三儿以前再不济,再没有出息,这都娶妻生子了。” “哎呦——当时也不知道啊”刘茵微微蹙眉道:“我就说下奶的时候,一屋子人,都是咱们这一边的,当时我也没好意思问她。” “她不说,从来都不说这个”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瞅闻三儿。” 她挑了挑眉角,道:“看着嘻嘻哈哈没溜儿的样,可有自尊心,可是要强的人了,说是给她来信儿,叫费善英甭亏着自己。” “这是叫费善英不用跟他姐姐家来往了?”刘茵理解地点点头说道:“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要是相处不来,瞧不上眼,真就别往一块堆儿硬凑合。” “是李文彪没跟家里说吧?” 顾宁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叫了一起回来的姬毓秀也上了炕。 姬毓秀插嘴道:“我听国栋他们闹笑话说的,说是李文彪跟家里也不来往了,这边啥事都没说。” “寒了心了,早前跟着学武一起玩的时候就听他私下里念叨。” 刘茵解释道:“那时候都十五六了,啥事不懂啊,学武当兵走以前,跟家里几个人嘀咕着,说他爸妈看不上他,只偏袒他二弟。” “好像是这么回事”姬毓秀点点头,说道:“他跟他三舅挣了钱以后也没跟家里说,两个姐姐家里还以为舅甥两人真落魄到捡破烂了呢,说起来又可笑又无奈的。” “学武说是彪子硬起心肠来,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刘茵帮着孙子换了尿不湿,嘴里解释道:“还是彪子媳妇儿知书达理的,上次回来过年,还叫彪子往家里去看了看,扔了点钱。”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老太太在一旁打下手,点头道:“闻三儿知道他两个姐姐是啥德行,跟他外甥相依为命的。” “说不得两人早就商量好了瞒着家里,要是真有亲情在,两人也不会亏了对家里人的照顾。” “要是亲爹亲妈,亲姐姐都不亲了,两人也就省了那份心,消停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她抬了抬手,道:“费善英不就是那个意思嘛,准是给闻三儿去消息了,说她这边做月子,他两个姐姐不能不知道,一个都没来。” “她多精个人呢,这事儿要是不跟闻三儿念叨了,等回来人家姐姐说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刘茵给孩子换好了尿不湿,抱起孙子哄着,说道:“你看彪子不说是不说的,都一个街道住着,那边再不关心,早晚也得知道。” “到时候贴上来,彪子和闻三儿都不在家,费善英怎么接待?” “从这搬回家,也有这个意思吧?” 姬毓秀是个能说会道的,跟婆婆和老太太说得一块去,这会儿接话道:“在这住时间长了,那些亲戚们来了,看见了不好解释了。” “可不是呗,这院里一打听不就知道她住了谁的房子嘛。” 老太太捏了捏孩子的小脚丫,笑着逗了李宁,嘴里说道:“再加上跟回收站里帮忙,带孩子的。” “人家要来找,她可以关起门来当不认识,可要来这边闹了,她得怎么办?怕给学武找麻烦呢。” 顾宁只是听着她们说,并没有插话,除非因着孩子问到她了。 婆婆她们说的家长里短,在顾宁听来就像是一种深奥又麻烦的社会科学,有经验,有理论和实践。 “又上班,又给孩子喂奶,累不累?” 见二嫂沉默寡言的模样,姬毓秀主动问了她说道:“妈给你做好吃的没有,有没有虐待你啊?” “去——逗你二嫂啊?” 老太太笑着轻轻拍了姬毓秀一下,道:“瞧着小宁是累了的。” “没,妈和京茹帮忙,我就是晚上回来喂几遍。” 顾宁见儿子伸手够她,便从婆婆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道:“现在手术是有点多的,不过还行。” “小宁有辛苦也不说,妈看着只有心疼的份,自然要给做好吃的,多补补,健健康康的。” 刘茵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脚丫,给姬毓秀说道:“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也这么给你做。” “快别,我瞧着二嫂都胖了”姬毓秀笑着说道:“您要说给我做好吃的,大嫂还不得嫉妒了啊。” “你就会煽风点火的——” 老太太很喜欢三孙子媳妇儿,平日里言语间亲密的很。 虽然姬毓秀和李学才还没有结婚,但两人相处的很好,李家上下也都当姬毓秀是媳妇儿看了。 她拍了拍姬毓秀的大腿道:“瞧着你二嫂回头偷偷掐你的。” “二嫂才不能呢”姬毓秀在李家不像媳妇儿,倒像是小姑子。 她挨着顾宁的肩膀逗笑道:“二嫂,你会偷偷掐我吗?” “不会,掐你还用得着偷偷的吗?” 顾宁也有活泼的一面,只是表现出来的很少,她缺少安全感。 跟李学武相处日久,有了被保护的感觉,所以有时候会私下里跟李学武开玩笑,甚至是撒娇。 跟李家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老太太和婆婆都去家里帮忙照顾过他们,所以心理上没什么防备。 再就是妯娌之间,赵雅芳是爽朗之人,别看跟婆婆、跟小叔子之间有那么几分计较,可跟顾宁这样的弟妹相处,从来没有计较时候。 姬毓秀岁数小,心思活泼灵动,最是讨人喜欢,平日里都被李家等同于李雪那般照顾。 妯娌三个性格迥异,但相处起来却是相得益彰,友爱亲近。 老太太和刘茵自然愿意看到儿媳妇儿们和平、友善地相处,这会儿被两人的对话逗的大笑了起来。 姬毓秀笑闹着不依,却是逗了二嫂怀里愣目愣眼地看着她的李宁,说是要抱着他走。 李宁还不知道咋回事呢,被大家看着有点害羞了,钻回了母亲的怀里,小脚还使劲儿晃悠着。 —— “看看,这是谁家,谁回家来了——” 屋里正热闹着,就听窗外李学武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李姝的家,李姝回家了。” “爸爸——” 李姝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她可是好些天没回来住了。 费善英在这边住的时候,老太太白天带着她也来串门过。 小小的她不是很清楚这间房子为啥以前她住过,又给了三舅奶奶住,现在又是她家回来住了。 李学武跟闻三儿叫三舅,跟费善英叫三舅妈,那李姝自然是要喊费善英三舅奶奶的。 这辈分还是从老彪子那排来的,打从李学武回来后,哥几个见了面,就这么论下来了。 等各自事业有成,成家立业了,对辈分的关系更是看得重了。 辈分关系就代表了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回收站这种家族关系类同的管理模式。 当然了,现在这种关系随着回收站事业的扩张,也在削弱中。 最明显,也是最开始的,便是十三太保逐渐脱离了一线工作岗位,跟着哥几个闯荡江湖。 对于他们,李学武仍然还是那个态度,从来没有信任过,但要给他们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机会。 信任不是给的,是靠自己争取的,信任也不是一辈子的,要用一辈子来树立自己的人格和自信。 刚刚在倒座房,晚饭结束,李唐和闻远闹觉了,何壮也开始打哈欠,两个大的还可以。 所以,沈国栋安排小子们送了费善英娘三个回家,迪丽雅和赵雅芳则也抱着孩子先回了家。 李姝是爱热闹的,好不容易赶上今晚不回家,倒座房又是这么多人在热闹,她才不想回后院呢。 所以,老太太、刘茵以及姬毓秀送了顾宁娘俩回后院的时候,她便叽叽喳喳地留在了倒座房。 赶上于丽从俱乐部回来,再加上秦淮茹带着棒梗来了,她就更不愿意回来了,前院多热闹啊。 一边听着爸爸他们唠嗑喝茶,一边被于丽抱在怀里亲近着,逗着她,还有棒梗跟猴子似的乱蹦嗒。 于丽在俱乐部的工作越来越多,所以晚上很少回来吃饭了。 有时候忙的太晚了,就是连家都不回了,反正都是一个人。 以前还顾忌着闫家,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甘心也好,争气也罢,这房子是她挣回来的,如何都要住下去。 可自从闫解成死了以后,她心里那股子火气和怨气就散了,就算是再见着闫家人,见着葛淑琴,她都没了那种尴尬和冷眼。 所以,孤零零的一个人,住着再大再好的房子,也没了劲头儿。 倒不如俱乐部那边热闹,宅子大,屋子多,设施好,人也多,想住在哪就住在哪,尤其是后院的招待所开放后,在那边睡更舒适。 不过,这里终究是她的家,她嫁来这座大院以后的念想。 周六本是不应该回来的,因为明天周末,俱乐部会很忙。 只是赶上了,早早地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在餐厅吃了晚饭便回来了,真不知道李学武一家也回来。 看见李姝就跟什么似的,抱在怀里亲着,逗着,说着悄悄话。 李姝跟她也有感情,老太太也好,刘茵也罢,都不回避她,于丽给她做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家里都说给李姝,是谁做给她的。 再加上李姝来这边的次数多,经常能见着于丽,便也真是亲近。 她跟于丽叫小姨,就像当初李学武没结婚时候一样,在回收站门市部里,老太太带着她,见天的陪着于丽卖货理货,说不完的话。 就算是现在,李姝身上的衣服也多是于丽给准备的,且都不是买的,是于丽亲手给做的。 —— 在秦淮茹这,便又是一个样。 秦淮茹有自己的孩子,且都不小了,同婆婆两个人照顾着都嫌累的慌,哪有心思顾及李姝这边。 再一个,住在这院里,她早就跟婆婆说过的,不可能像于丽这样没有顾忌,表现什么爱屋及乌。 你看秦淮茹为了生活,也是为了心中那一点悸动,跟李学武有了那种关系,甚至她婆婆都主动的。 但要说真跟李学武那什么,或者关系再走近一点,甭说她自己有自知之明,李学武不可能要她。 就是她婆婆那儿都不会允许的,私下里睡在一起,只能说关系好,面子上至少要过得去。 真要面儿上都不顾忌了,就说明秦淮茹没有了养孩子和婆婆的心了,是要远走高飞或者撇家舍业的打算了,你说贾张氏急不急。 所以,你看秦淮茹贴着李学武,在工作上维护,在个人关系上暧昧,但在家里,对李学武的家人,她很是谨慎,轻易不会表现。 你看给李学武做衣服行,要是给李姝做衣服,她是万万不会的。 这就是规矩和底线,她自己明白她有什么,要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什么东西是她不能惦记的。 对李学武再好,再关心和顺从,哪怕是请家里来那个,贾张氏都不会在意,甚至鼓掌欢迎。 但唯独不能超出李学武之外,关心李姝,关心李学武的家人。 当然了,这种关心和维护跟日常相处不相干,是两码事。 —— 秦淮茹成了招待所的干部后,在这院里的威信也逐渐建立了起来,甚至有的时候院里有事了,连一大爷都要叫着她来帮忙处理。 两口子吵架,邻居之间纠纷,一大爷出面说说爷们,秦淮茹劝劝娘们,也就维持了这院里的秩序。 前后四进院,住了一百多口子人,哪有不吵架不拌嘴的。 就是两口子之间都有吵架拌嘴的时候,更何况是这邻居呢。 一个办公室七个人都能整出八个群来,邻里之间也有亲疏远近。 就像这四合院里,自然的分成了前后中外四个院子,每个院子的邻居相处几十年了,自然感情好。 不仅仅是感情,更是互相照顾着,哪怕是帮忙看着家都算照顾。 赶上邻居好说话,性格好的,那相处起来比亲戚都融洽。 远亲不如近邻可不是在劝架的时候说的,这是真实的关系体现。 比如中院,傻柱家和一大爷家相处的就好,傻柱和雨水是要上班的,哪有那么多时间伺候月子。 迪丽雅坐月子那时候天儿还凉着呢,不就是一大妈照顾的多嘛。 一大爷两口子一辈子没有孩子,对傻柱也有过念想,主要是人上岁数后有了养老的想法。 只是傻柱跟秦淮茹没有来电,更有李学武给介绍了迪丽雅,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让一大爷熄了撮合这院里三家人凑一块过日子的心思。 不过,他对傻柱的照顾是真切的,两家的关系相处更加的好。 一大妈经常往上屋去,帮迪丽雅的忙,也是喜欢何壮那孩子。 现在孩子大了,白天迪丽雅和费善英交换着看孩子,连带着看顾回收站门市部,一大妈都要追去倒座房看看孩子,稀罕稀罕。 等到了晚上,傻柱一家都不在家开火,所以叫吃饭的时候少,多是晚上忙活完了,叫了一大爷和一大妈来家里坐一坐,唠唠嗑,喝喝茶,算是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理由便就是何壮这个孩子。 一大爷也是喜欢孩子的,只是怕傻柱多心多想,所以矜持着。 见着傻柱主动招呼他了,便也就放开了,每次抱着孩子都是笑呵呵的,尤其是傻柱教着孩子叫爷爷的时候,乐的更是合不拢嘴。 也有相处不好的,即便是在一个院里,总有脾气秉性对不上的。 比如前院李家和对门的闫家。 两家以前相处的就不是很好,颇有住对门、要比较的心思。 闫富贵是人民教师,李顺是医生,侯庆华是家庭妇女,刘茵也是家庭妇女,两家各有三儿一女。 巧合的是,孩子们年岁相当。 闫老抠是什么脾气秉性就不用说了,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不仅仅是李家,他跟谁都是那个样,不嫌寒碜,不嫌磕碜。 李顺一家人因为此前经营医馆药房的缘故,经过了几次运动,生活上很是低调,多行善事求好名。 侯庆华是个爱说的,年轻那会儿几次找刘茵说话,见刘茵都不往家长里短上唠,以为瞧不起她。 两家的女主人来不上,男人们又都是各自忙工作,所以连带着相处的就很一般,尤其是孩子长大后,不比男人工作,开始比孩子。 当然,似是李家和闫家这种关系,在院里也不止这一对儿。 闫家还只是暗暗较劲,有不较劲的,直接上手打架的那种。 所以说四合院里人多事杂关系乱,一点火星子都能打半天架。 那有没有前后院关系好的? 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工作关系或者利益关系,相互照顾是常事。 西院的回收站开起来了,傻柱一家几口人都在倒座房吃饭。 李学武平步青云,于丽和秦淮茹搭上了他,更有人巴结他,院里就有了新秩序、新关系。 —— 秦淮茹跟李家相处的好不好? 其实都不用想,就连赵雅芳生孩子,都请了贾张氏来帮忙,你说贾家和李家的关系好不好? 虽然说李家是给了钱的,可院里这么多老娘们呢,怎么不见李学武请别人去帮忙呢? 贾张氏伺候孩子好?还是她三头六臂不用睡觉,面面俱到? 都不是,是秦淮茹平日里跟刘茵相处的好,跟老太太和赵雅芳相处的好,所以两家人来往的就多。 就以李家这种过日子的方式,如果不是有个“逆子”李学武,后半辈子都不可能跟院里人有这么多的来往,更不可能有关系好的。 跟李家相处的好,是因为李学武,也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武。 她在红星厂工作,依靠李学武得了进步,成了干部,有了今天的好生活,能抬起头做人了。 不仅仅是李学武,她也是这院里的一份子,本就是邻里关系。 李家人都是本分过日子的,交往起来没有坏心眼,更不会占她什么便宜,反而有诸多照顾,任是谁都明白该怎么相处。 尤其是跟李学武有了那种关系以后,跟李家的和睦友善反倒给了她更多的选择和退路。 下班那会儿从李家出来,得知秦京茹和韩建昆来了,便赶紧的回家,嘴里说着妹子小没良心的,可终究是她妹子,在城里的亲戚。 姐妹两个在村里也算是能人了,长得好,身材也好,持家手艺也好,多少人求着要的。 可就是心气高,都想着嫁到城里去,成为城里人。 这年月,真有嫁到城里的,可也为数不多,都是幸运儿。 似是秦淮茹姐俩这样互相帮衬着的,那就更少了。 我嫁到城里了,成为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还能多一个人分润我的成功和喜悦,就是亲妹妹也不行啊,多少人都是这么想的。 秦淮茹和秦京茹还不是亲姐妹的,但秦京茹真就有这份决心,也有了这份运气,赶上李学武了。 所以,现在秦京茹嫁了个好人家,当姐姐的自然是高兴的,只想着姐妹两个多来往,把亲戚关系处的越近越好。 贾家已经没有亲戚了,秦淮茹在农村倒是有亲戚,可都是穷亲戚,借不上力不说,以前男人活着的时候倒经常有来城里扒扯她的。 也就是这些年都知道她守寡带着孩子,知道她困难,所以来的人少了,不然她这日子别想着消停。 就算是现在,她回家的时候也是悄悄的,万万不敢张扬,小心着农村的亲戚再来托办什么事。 就算是借钱借粮也是受不了的,甭惦记着还回来,只下次不来了都是不敢妄想的。 嫁在京城的秦京茹自然不同,婆家有基础,两口子都能挣钱。 两家对比相差不多,交往起来自然是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所以,妹子妹夫来了,她是高兴的,没想着借了李学武的招呼,带着他们往倒座房去吃,就在家里好好地准备了一顿晚饭。 席间两姐妹说着家常,聊着各自的忙碌,也说了说彼此的生活。 秦淮茹问秦京茹的,自然是要孩子的事,毕竟娘家人不着急,婆家也是着急的。 韩建昆家里不是一脉单传,可韩建昆顶门立户养老娘,就算是这家里的唯一男人了。 所以,早点开枝散叶,是对婆家照顾最好的回应。 秦京茹跟她姐倒是说得来,没什么顾忌的,也说到了工作的事。 主要还是担心顾宁刚生完孩子,李宁还小呢,要是她怀孕了,充其量再能干几个月就得下来养胎了。 李学武必然不能让顾宁受苦,让他母亲刘茵受累的,还得请人来照顾家里。 且不说请来的这个人合不合适,是不是要紧的关系,只说她从养胎到生产,再到孩子能撒手,这段时间李学武能等着她? 最少也得一年多,再找来照顾生活的保姆相处的时间长了,不跟她一样,也有了感情。 到时候是用她,还是不用她啊? 是,有韩建昆在这里,李学武怎么都是要用她的,顾宁也这么说,让她安心准备要孩子。 可到时候李家真有合适的保姆,她怎么好意思依着韩建昆的关系逼着人家换了她回来啊。 就算回来了,她也得照顾自己的孩子,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照顾着李学武家里。 秦京茹私下里跟她姐姐说的,她不仅舍不得这份工钱,更舍不得跟李学武家里的这份关系。 别看只是给李学武家里当保姆,可也是带着工资嫁进韩家的。 是,这不算什么正式工作,可每个月二十块钱是真金白银的。 在韩家,就算是当着那些亲戚的面,她也不觉得自己乡下人的身份差了什么。 就算是保姆,那也是李学武家里的保姆,韩建昆还是李学武的司机呢,有李学武这层关系在,韩家人永远都不敢小看她,欺负她。 可秦淮茹也劝了她,就算是再珍惜这份工钱和关系,总不能耽误了自己的生活,这种依赖没有穷尽,除非她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 秦京茹由着姐姐的劝,也答应回去好好想想,再跟韩建昆好好商量一下做决定。 按照秦淮茹的意思,这孩子还是早生早好,要多要少的,得先有一个才是好的,至少给婆家一个交代,面上过得去才行。 说了秦京茹的事,秦京茹也反过来关心了她姐姐的事。 —— 姐妹两个趁着吃晚饭刷碗的工夫,在院里说了好一会儿。 “光说我,你呢?” 秦京茹看向她姐问道:“前段时间不还说了,要再找一个吗。” “怎么?是张姨不愿意,还是你有什么顾忌?” “哪儿那么好找啊,你当采蘑菇呢,上山踅摸一圈就捡了。” 秦淮茹听见妹子问起自己的事,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倒是没说什么,我也知道她是啥意思,顾忌也没什么顾忌的。” “就是没遇着合适的?” 秦京茹打量了她姐,道:“不能吧,副科级干部,三十岁,就算带三个孩子,也不缺相看的男人吧?” “叫你说的,我成啥了?” 秦淮茹瞥了一眼妹子,道:“就因为这个,所以才遇不到合适的,我知道人家惦记我啥啊?” “再一个,光是三个孩子的问题吗?” 她瞅了一眼屋里,道:“这么大岁数了,我能扔下她一个人在这院里过活?我成啥人了。” “咋?你还想找个倒插门的?带着婆婆一起在这边过日子?” 秦京茹提醒道:“你说相看的男人有别样的心思,倒插门的就都老实了,这城里的爷们,好样的谁会倒插门,就算你长的好看。” “带着三个孩子,你就找也带着孩子没了媳妇儿的,老实本分能过日子的那种。” 她劝着她姐说道:“你要真狠下来心,一个人出去单找,就你这条件找年轻小伙子都满可以。” 看见她姐瞪她,秦京茹也不在意,抿着嘴角说道:“可你不是舍不得孩子嘛,你想找啥样的?” “不知道,想不好,没遇着,等遇着了再说吧。” 秦淮茹自己也迷茫着,怎么回答她妹子的问题啊。 刷着碗,神情有些失落地说道:“或者再过几年,也省的找了,就这么一辈子算了。” “一辈子?你当你现在七老八十了咋地?” 秦京茹说着她,道:“才三十岁,正是需要男人照顾和关爱的时候,一个人撑起这个家都够不容易的了,你还想撑一辈子?” “我倒不是说你想那啥,只是女人终究要有正常的家庭生活。” 秦京茹是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敢问,敢说,她凑近了她姐,小声问道:“你现在跟他,还……” 秦淮茹瞪了她一眼,只是他们家吃饭晚,来客人了,吃的又慢,所以这会儿院里的水池子边上,只有他们姐俩儿在说着话。 制止了秦京茹的胡言乱语,秦淮茹顿了顿,这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说道:“早就断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瞅了一眼妹子,她又垂下了眼眉,道:“再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忙。” “我一个月都见不着他一回,就算是在厂里见着了,也是一走一过,说两句话的事,没那啥了。” “真的?我还以为……” 秦京茹抿着嘴角微微摇了摇头,道:“也是了,他现在晚上都很少出去,下了班就回家。” “顾宁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他都没说夜不归宿,仅有的几次不是出差就是厂里有活动或者开会。” 她皱着眉头,看了她姐问道:“你说他收心了吧,那于丽算咋回事,真就只是由着他的安排,在俱乐部里上班,也没那种关系了?” “我上哪知道去——?” 秦淮茹摇头道:“我就知道于丽想见着他,也得往家里去,或者来这边堵着他,几次都这样。” “嗯,我见着于丽了,是往家里去的”秦京茹点点头,确定道:“就算是周末往俱乐部去处理公事,也都是半天时间来回。” “所以说,他收心了,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办?” 秦京茹好奇地问道:“就这么安排了,以后只当邻居、同事?” “不然呢?你想啥呢?”秦淮茹点了她的脑门,道:“别再说这个了,我只觉得脸热的慌。” “那会他还没结婚呢,没啥在意的,只是这会儿他孩子都有了,还是消停儿的吧。” “那你就别犹豫了——” 秦京茹看着她姐说道:“既然张姨不说什么,他那也没了关系,你还不得为了你自己着想啊。” “现在三十岁,说起来相看对象还容易些,真要三十一岁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劝着她姐道:“每晚一年,你这心理负担就越重,越不好找,要真是想找个好的男人过日子,那就积极主动一些,别等着。” “有什么联谊活动,相亲活动啥的,就积极主动报名。” 秦京茹捅咕她姐问道:“你们厂里工会不是经常搞这些吗?我都听他在家里提起过这个呢。” “我是……我不好意思报名”秦淮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妹子问道:“他在家提这个干啥?” “你还不知道他?凑热闹呗,就喜欢给人牵红线点鸳鸯谱。” 秦京茹抿着嘴偷笑道:“说是给他的秘书找对象,吓得他秘书一周都不敢坐他的车回家了。” “韩建昆说的?”秦淮茹好笑地问道:“还是他跟家里说的?” “韩建昆私下里跟我说的”秦京茹抿着嘴笑道:“他在家里也提起这个来着,说那小子不知好歹,联谊会和相亲会只有躲着逃的。” “说不定人家有对象,或者有喜欢的人了呢”秦淮茹也是好笑道:“他这人啊,正经的时候可正经,胡闹的时候正经胡闹呢。” “其实你自己也舍不得,对吧?姐,别委屈了自己个儿。” 秦京茹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看着她姐认真地说道:“他是啥人,我在他家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有所了解,不是怕影响不好,是觉得你跟他长不了,也不合适。” “他重情重义是不假,可这不是一辈子的事不是?” 她认真讲道:“他在外面有多少个,顾宁可从来不问不管。” “他也是真顾家,从来不会给顾宁没面,说晚上十点前回家,超一点都往家里打电话提前说。” 秦京茹微微摇头道:“他从来都不骗顾宁,有了孩子以后更是如此,你现在说一个月见不着他一次,以后就更难见着他了。” 妹子的话,秦淮茹自然是听进去了的,洗了碗筷,秦京茹两口子便要走,晚上还得回家去住。 所以,秦淮茹带着棒梗,送了秦京茹夫妻两个出门,这才往倒座房去的。 李学武回来,那边一定是要开个小会的,哪怕是李学武现在都不管这边的琐事了,可大家习惯了。 秦淮茹不算是回收站的人,更跟这边的业务没什么瓜葛,可她算李学武的人,不是那种关系上的,而是身份和利益关系上的。 倒座房这边也没拿她当外人,开小会说业务的时候也没背着她。 就算是王亚梅这样在这边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这样的小会都不会让她参加,可见秦淮茹的主动。 她也不是想从这边得到什么,只是一种态度,以后有事跟倒座房这边说的时候,就不用通过李学武了。 李学武确实是不管回收站的琐事了,晚上这会儿就说了说形势和新仓库的事,大家喝喝茶,说了一个小时的闲话便散了。 她带着棒梗,跟傻柱和雨水一路,同李学武抱着李姝一起往回走,路上又就着李姝聊了几句。 就在中院,几人各自分开,李学武抱着孩子往后院去了,傻柱和雨水看着他离开后,这才回了家。 她和棒梗回来的时候,里屋都熄了灯,婆婆带着两个闺女先睡了,只给他们娘俩留了客厅的灯。 等给棒梗洗漱完盖了被子,她这才回了里屋,往炕上躺了。 且还没等秦淮茹睡着呢,婆婆那边翻身,便听见她说道:“京茹跟你说了再找一个的事?” “妈,吓我一跳,您还没睡啊?” 秦淮茹撑着身子看了婆婆一眼,这才又躺下了,说道:“大半夜的,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唉——有点睡不着。” 贾张氏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秦淮茹那边说道:“我这心里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始终放不下你的事。” “妈,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秦淮茹劝着她说道:“这事儿又不是想来的,别为我担心了。” “再说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娘几个不挺好的嘛。” “你都说我不想,我能不为你想嘛,你才三十啊。” 贾张氏坐在那,望着窗外说道:“以前逼着你,不让你找,是怕你找了,我们吃亏吃苦。” “现在想着你找了,又担心你找的不好,你自己吃亏吃苦啊。” 她扭着身子,看着秦淮茹叮嘱道:“我可跟你说,你管怎么找,哪怕就是真找着了,结婚了。” “都别断了李学武那,只要你们一直有关系,有了这个贴靠,找什么样的都不会叫你吃亏吃苦。” “妈——您快睡觉吧!” 秦淮茹只觉得婆婆越来越过分了,这都说的啥啊,太羞人了。 不过,不得不说,经验丰富,人生阅历多的婆婆即便说的是歪理,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本章完) 第1113章 怎么就这么招小姑娘喜欢呢 第1113章 怎么就这么招小姑娘喜欢呢 “现在家家都这样,不然早晨忙活这一会儿准一身汗。” 秦淮茹刚洗完了脸,在水池子里倒了洗脸水,瞧见李学武抱着李姝从后院过来便招呼了一声。 李姝看着院里各家各户在院子里支小炉子炒菜做饭好稀奇。 就连李学武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就有了秦淮茹的解释。 “还是得说国栋心眼儿好!” 秦淮茹解释道:“这铁皮水桶谁家舍得做煤炉子,他帮忙给工地上要来的油漆桶,裁剪正合适。” 她这边介绍着,李学武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玩意儿是啥了。 后世也有,小摊小贩支火炉子用铁皮水桶,里面扎上水泥,再从一边抠眼儿做烟道,十分方便。 一块煤球,或者一块蜂窝煤,足够准备一家人早饭的。 “好家伙,这院里酸甜苦辣咸,各种味儿全了哈——”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看不用吃饭,只转一圈就饱了。” “那不真成喝西北风了嘛。” 贾张氏笑着盛了大勺里的炒咸菜,招呼李学武道:“你们爷俩这是刚起来了啊?我瞧见顾医生一早就抱着孩子过去了。” “难得周末没啥事,睡了个懒觉。” 李学武看了看怀里的闺女,笑着说道:“昨晚上怎么都不睡,非要跟着我在倒座房,早晨就没起来。” 李姝也知道爸爸正说的就是她,所以这会儿也是不好意思了。 “呦呦——瞧瞧,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秦淮茹逗了逗她,笑着招呼李姝道:“早晨跟大姑这吃吧,大姑给煮鸡蛋。” “不要,我要跟弟弟一起吃。” 李姝搂着爸爸的脖子,躲了秦淮茹的手,眼睛却还好奇地打量着院里早晨。 到时候了,四月份一过,天气就热了。 你要说中午这顿饭怎么糊弄一下都成,毕竟中午大太阳呢,院里也热呢。 就着早晨的剩饭剩菜对付一口,怎么不是个饱啊。 再一个,中午在家吃饭的,多半是老人或者孩子。 不事生产,在生活物资分配上就没有那么足。 但一早一晚两顿饭糊弄不得,上班的和下班的,都要在家吃。 似是秦淮茹这样从事服务的干部还好说,搁以前,她家里就算是再困难,也得保证她吃饱了。 其他工人家庭也是一样,挣钱的要是吃不饱,这钱还能挣回来? 养家糊口的钱挣不回来,全家都得饿死。 所以,很常见的,只要家里不是特殊困难的,早晚这两顿饭,伙食都很不错。 你也别说炒三个颠两个,那不现实,但最起码的热量是有的。 从后院过来,李学武就瞧见各家都在院里支炉子,一走一过的,看得出来,今年的伙食质量比去年高。 你要说大学习活动开展后,给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这是必然的,但那是总体上来说的。 这个总体有几亿人,不是生活在京城,家里有职工的这一部分人。 虽然大家的工资没有涨,但市场供应水平有所提升,以前掐在手里的票有空票的时候。 就是给你发了某种票,但你想买到这种东西千难万难的那种情况。 进入五月份以后,第一茬暖棚蔬菜开始供应,大大缓解了青黄不接时期老百姓菜篮子的紧张。 再一个,工业经济是正向发展和推进的,一季度工业指标完成度虽然没有去年的高,但也是超额完成。 秦淮茹现在说请李姝来家里吃早饭,吃煮鸡蛋,这话以前她可不敢说。 不仅仅是以前她家里没这个条件,就是鸡蛋她也掏噔不到。 六五年,李学武回来的那一年,想要给李姝买鸡蛋补营养都很困难。 市面上不能说没有,可等你去的时候摊位上早就卖完了。 除非你有特别情况,凭票、凭特殊证件才能买得到。 仅仅过了两年,市场形势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现在你要去市场上找鸡蛋,不能说随处可见吧,但只要你早起早排队,绝对能买得到。 鸡蛋仅仅是生活市场丰富和繁荣的一个缩影,其他包括肉食和蔬菜也在不断提升供应水平。 工资不变,物价不变,供应量增加了,商品的虚拟价值就降低了。 说白了,鸡蛋不就是用来吃的嘛。 需要它,是因为它的营养价值。 可当物资紧缺的时候,这种营养价值被无限地放大了,也就出现了一蛋难求的情况。 当物价回归本真,再回头看看那枚鸡蛋,不吃它,不也活过来了嘛。 这种影响趋势和市场价值的波动,很能看出当前经济的发展状况。 你要说李学武只是早晨起晚了,从家里出来这一路闲着没事瞎晃悠,心里瞎寻思,就看各家吃早饭还整一套一套的。 世事洞明皆学问,李学武不是地方干部,关心街坊邻居的饭碗子、菜篮子不是关注民生经济。 在计划经济体系范围内,工业经济是重要的一环。 这院里就算是个小社会了,啥样人都有啊。 干部、工人、临时工。 老人、孩子、大小子。 就是这干部和工人,都分了红星厂的工人和其他厂工人。 李学武要看看红星厂的工人生活水平怎么样,再比比其他厂、其他工人的生活水平怎么样。 红星厂里有专门的部门会调查这个,地方也有统计部门整理报告。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种数据坐在办公桌后面看,跟走在群众和职工身边了看,完全是两码事。 “呦——七嫂,早晨吃的可够好的啊!” 李学武抱着闺女过了三门,正瞧见着老七媳妇儿跟门庭外头做早饭呢。 棒碴粥、炒小白菜,还有一盆酱豆腐。 这些当然不算硬菜,也当不得李学武夸一句吃的好。 再往锅里看,蒸帘儿上码着泛着黄的白面馒头,还有三颗咸鸭蛋。 白面馒头当然是白色的,泛着黄色不是李学武眼了,是搀和了棒子面。 喝稀的、吃干的,一冷一热还有咸鸭蛋。 “你笑话我呢是吧——” 老七坐在三门庭回廊里,面前摆着小饭桌,桌子边围了一圈的孩子。 他笑着给李学武打招呼道:“就这饭菜儿,还能入得你眼?” “七伯、七娘——” 李姝小嘴儿可甜了,尤其是跟老太太在这院里儿玩的时间长了。 东北人带孩子,出门最后的叮嘱便是:“见着人叫人啊,别跟哑巴似的。” 不扒瞎,都这么说,带孩子出门,要是孩子不叫人,可丢大人脸了。 要说混的明白,这院里李学武都没他闺女混的好。 老七和老七媳妇儿听见这一声叫,立马喜笑颜开,只觉得大大的有面子。 老七媳妇儿伸手从刚起锅的馒头上揪了一块硬塞给了李姝。 李姝倒是懂事儿,只推辞着说不要,可给老七媳妇儿整不好意思了。 “七娘给的,拿着吃。” “谢谢七娘吧——” 李学武见闺女手里抓着馒头看着他,便笑着点了点头,教给她说谢谢。 李姝学着爸爸的话,看着老七媳妇儿说道:“谢谢七娘——!” “哎——这谢啥!”老七媳妇儿笑着说道:“尝尝七娘的手艺,香了七娘再给。” “混蛋玩意儿,咋不知道叫人呢!” 瞧见李学武教孩子,听着李姝主动叫人的乖巧劲,再看看自己家的几个崽子,一个个的闷头抢饭吃,老七只觉得没面子了。 他一巴掌扇在了自己家老大后脑勺上,不满地训斥了一句。 老大早习惯他爹的突然袭击了,没在意挨了一下子,皮了嘎滋儿地抬起头,笑着跟李学武叫了叔。 李学武答应着,点了点老七道:“我可听人说了,八车间的杨老七牛了,今年的技能顶级一把过。”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是啥手艺!” 杨老七家里的伙食标准猛地提升,跟他工资等级晋级有绝对的关系。 这事儿其实早就过了风头,他前两个月没少在院里吹。 只是现在李学武又提起了,他觉得倍儿有面子。 “在车间里,我要说没问题,这件到我手里绝对手拿把掐,我要是干不了,主任找谁都干不了。” “瞧给你能的——!” 老七媳妇儿对自己爷们那是相当尊重和敬重的,你看她现在谦虚着,那是话往反了说的。 这年月没人理解凡尔赛是啥意思,但老七夫妻两个的配合,绝对堪称凡尔赛经典组合。 李学武自然知道他是啥德行,边抱着李姝往外走,边给他说道:“行,今年晋了四级,也算骨干了,回头有任务找你啊。” “没问题,没问题——” 老七听见李学武的话,兴奋地站起身摆手道:“我随时准备着!” “傻娘们儿,你咋这么抠呢!” 目送着李学武过了垂门,老七这才重新坐下,嘴里低声训斥了媳妇儿道:“我不是给你使眼色了嘛!” “使眼色咋了?”老七媳妇儿不满地呛道:“给块馒头就行了呗!” “人家稀罕你这馒头啊!” 老七瞪了媳妇儿一眼,捡了笼屉里的咸鸭蛋磕了,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就这俩玩意儿,还支眼皮了!” “你不稀罕你别吃——” 老七媳妇儿可是个厉害的主儿,这会儿呛呛道:“这是我妈给孩子们捎带来的,叫你拿去做人情啊?” “再说了,他就是搁话儿溜你两句,你还真上头啊!” “什么叫溜我啊?什么叫上头啊?” 老七不满地说道:“人家稀罕逗着我玩儿啊,我算哪根葱啊,值得人家拐弯抹角地夸我!” “既然人家都说了是听来的,就说明我这技术是真的好!” “嘚嘚嘚,少扯闲蛋了。” 老七媳妇儿撇嘴道:“我不知道你,你自己还不知道你自己?” 她瞅了一眼后院道:“要不是赶上一大爷考核你们组,你能捡着这便宜?还一把过!” “自己院里说说得了,别说的自己都信了。” “哎——你这傻老娘们,你胡咧咧什么呢!” 老七被媳妇儿戳中了软肋,气呼呼地骂道:“我那是正儿八经找一大爷考下来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照顾了!” —— 前院儿老七家里热闹,并未引起邻居们的注意。 因为这一早晨,从五点天大亮的时候开始,就不缺少喧嚣和吵闹。 就算是家长叫孩子起床的嘶喊声不闹腾,这锅铲子跟铁锅吵架的声音也足够吵闹的。 倒座房每天早晨也有一大群人吃早饭,可做饭的地方仍旧在厨房。 傻柱是主厨,他说在哪做饭,就得在哪做饭。 院里人找沈国栋帮忙,买了些废旧的铁皮桶做火炉子,沈国栋还问了傻柱要不要回收站也做几个。 傻柱的意思是,在厨房里,正经灶台上颠勺炒菜做饭,是对饭菜最起码的尊重。 整一火炉子往院里支火去,这不跟要饭的似的了嘛! 早前乞丐蹲大街上挨家挨户要饭,剩饭剩菜剩菜汤啥的,收集回来都凉了,不能直接往肚子里灌啊。 三块砖头,半啦砂锅,逮着犄角旮旯的哪方便往哪攒了。 填上柴火把要来的饭菜怼股在一块儿热了,吃点热乎的身子不冷。 就这么个要饭的在外面做饭吃。 你看傻柱给人家做活去,红白喜事啥的,要在外面支火炉子,那也得是砖砌的,没有水桶拎的。 小燕儿她们都说傻柱是穷讲究,死鸭子嘴硬。 这一大早晨的,厨房里生了火,做十几、二十几个人的早饭,光是那一大锅窝窝头都够热的了。 傻柱偏较真儿,多热他都受着,说当厨子就是这个事。 他还拿厂食堂说话,食堂那么热,也没见他们厨师班把厨房家伙什儿搬外头炒菜做饭的。 所以,一进倒座房,明显能感觉到门口走廊这温度高,蒸汽也多。 “吃啥呢?给我吃一口!” 沈国栋就跟胡子似的,瞧见李学武抱着李姝进来便凑了过来吓唬了一句。 他就是故意的,李姝正捏着馒头往嘴里送,被他抽冷子差点吓一跳。 于丽从后面过来拍了他一巴掌,骂了他当叔叔的没溜儿,这才把李姝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过去。 李姝倒是不怕这个,学着小姨瞪了国栋叔一眼,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不怕你——!” “你不怕我?”沈国栋扬起手吓唬她道:“我打你一顿你就知道怕我了!” “再逗,都逗皮了——” 刘茵摆摆手,不叫沈国栋再给逗了,李姝现在都不怕吓唬了。 一个沈国栋,一个傻柱,逗孩子、稀罕孩子都是没轻没重的,给孩子逗得都不怕他们了。 “谁给的馒头啊?告诉小姨,香不香啊?” 于丽用手绢给李姝擦了擦小嘴儿,笑着问道:“咋还走一道吃一道呢?” “七、七娘给的——” 李姝吃了嘴里的馒头,喳喳着解释了,随后将手里剩下的馒头都塞小姨嘴里了。 她舍不得给逗她的国栋叔吃,倒是可舍得跟小姨分享好吃的。 于丽可不馋这一口馒头,但却是李姝给的,吃的可香了。 “从三门过,老七媳妇儿硬塞给她的。”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往长条餐桌边上坐了。 跟昨晚一样,吃早饭的还是这么些个人,还是昨晚的位置。 于丽抱着李姝坐在了他的对面儿,笑着问道:“看没看出来,老七媳妇儿又怀孕了。” “啥玩意?又有了?” 李学武听见这个消息,比听见于丽怀孕了都要震惊。 他惊讶又好笑地问道:“这两口子想干啥,都快生一个班了,还要生?” “老七说了,多子多福。” 于丽玩笑道:“他说生孩子就像种地,你不知道哪根庄稼结的果好,那就多种几根儿垄。” “这个想法很奇特啊!” 李学武捡了筷子和碗,打趣道:“他有没有想过地里的肥是有限的,庄稼多了不长个啊——” “去,别瞎说——” 刘茵笑着说了他,从厨房里出来,给几个带孩子的一人一个鸡蛋。 费善英和迪丽雅还要客气,却被她摆摆手制止了。 李家都习惯了,一天三顿饭都在这边吃,赵雅芳吃鸡蛋,怎么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啊。 平常在家里喂孩子吃鸡蛋黄,自己吃剩下的也就算了,今天赶上来这边了,谁都不能落下。 李姝还得着一个呢,是奶奶递给她的,由着小姨帮着扒了鸡蛋皮。 早饭也很简单,只是人多,伙食多,显得热闹。 炕桌和地桌上,分别摆着两个大盆,棒碴粥和甩袖汤。 李学武不是很饿,所以没动棒碴粥,用勺子给自己舀了一碗鸡蛋黄瓜汤。 可是吧,这一盆汤看着鸡蛋和黄瓜都挺多的,真喝到嘴里,味道并不是那么浓。 他捏着窝窝头,回头看了一眼炕桌那盆汤,同样如此,便问道:“这两大盆汤,你打了几个鸡蛋啊?” “还几个鸡蛋?想啥美事儿呢——!” 傻柱做完了早饭,端着一二大碗棒碴粥,手里捏着窝窝头笑着说道:“今儿也就是周日,赶上你来了,我才跟财务处长申请了一颗鸡蛋。” 他手指了指炕上吃饭的小燕,道:“就这,陈处长都给我好一顿埋怨,说完产资阶级思想冒头,要做长期的想思学习。” “一颗鸡蛋?真假啊?” 李学武看了看盆里的黄瓜蛋汤,抬起手给傻柱比划了个大拇指。 他说道:“真屈才了,就你这样的手艺,当初要是在我们部队,搁后勤炊事班,最少也得是三等功啊!” “哈哈哈——!” 傻柱听着李学武的调侃也是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沈国栋尝了一口汤,嘿笑道:“可不是嘛,一桶水,半根黄瓜一颗鸡蛋,愣是做出了二十人的份量!” 他挤眉弄眼地看向李学武说道:“最少也得是二等功啊!” “三等功就够他受的了!” 李学武撇着嘴,好笑地说道:“像他这样的,能活着从炊事班退伍都算他命硬抗打。” “别说风凉话——” 傻柱扒拉几口棒碴粥,用筷子夹了河虾炒咸菜,嘴里强调道:“我这可是为了咱们回收站全体人员负责。” “你是不知道啊,陈处长多次跟我强调,咱们的后勤压力很紧张!” 他怪模怪样地说道:“我身为回收站厨房的最高管理者,有责任和义务把后勤工作做好,一颗鸡蛋要做出十颗鸡蛋的成绩嘛!” “柱子哥,你就寒碜我吧!”小燕坐在炕上乐得都要吃不下饭了,她嗔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给你了!” 回收站的账本和财务权利,现在都还在姥爷的手里掐着。 小燕只是负责物资的采买,或者日常销的管理。 傻柱就是故意开玩笑的,说小燕是回收站的财务处长,回收站哪有这个职务啊,厨房也没有什么最高管理者。 “我看啊,一颗鸡蛋都有点多了!” 李学武逗了他说道:“回头半颗鸡蛋蒸一海碗鸡蛋羹,鸡蛋羹更好吃。” “你弄死我得了——!” 傻柱没好气地说道:“黄世仁都没有你狠啊!” “哈哈哈——!” —— “呦——学文回来了。” “哎,婶子您出去啊。” 李学文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笑着给邻居们打了招呼。 一大爷从垂门出来,见着李学文推着车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咋没存西院去?” “还说呢,西院大门都没开啊——” 垂门正对着倒座房的窗户,李学文一边回着一大爷,一边往倒座房里看了,没有人。 “早晨还热闹呢,学武回来了,一家子都在这吃饭来着。” 一大爷也是看了一眼,点头道:“问问西院儿去,我刚过来,你家里也没人。” 这四合院就这样,没啥隐私。 李家这边向阳,窗明几净的,从院里一走一过都能瞧见家里有没有人。 李学文点头应了,这便推着车子从外院过屏门,往西院走。 他嘴里还嘀咕道:“往天这会儿大门都是开着的呢。” 直到过了西院的门,这才瞧见人都在西院这边晒洋洋呢。 “我还说呢,早晨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赵雅芳坐在凳子上,抱着李唐给李学文打了声招呼。 她的身边是抱着孩子的顾宁、傻柱和费善英,以及刘茵和老太太她们。 是不是这群人里混进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了? 没错,傻柱荣升奶爸之后,混的圈子一下子调整到了奶妈群里。 他们家何壮,那是名副其实的壮,快到二十斤了,何雨水抱了一早晨就告饶了。 回收站这边大姥早就不做木工活儿了,家具生产都由着茶淀那边统一成规模的负责。 不过西院还存着一些桌椅板凳,倒不是大姥做的,也不是二手的,而是有瑕疵的,从车上甩下来的。 大姥心疼这些家具,便利用空闲时间修补打磨,重新规整好了再销售。 这会儿傻柱卖力气,把四张八仙桌拼在了一处,就跟大舞台似的,或者叫娃娃擂台也行。 因为几个孩子都被放在了八仙桌上学着爬,学着坐着,方桌周围站了一圈的家长,只看着孩子乐。 李学文每周都会回家,不过只赶着周日早晨回来,周一早晨走。 他舍不得一监所里那么优秀的看书环境,更舍不得那些勤学好问的“学生”。 该说不说,不论基础,不论素质,他在一监所里主持的那个培训班里的学生,是他见过的,学习态度最好的一届。 真的,但凡学不会,跟不上进度,那些“学生”都能急的哇哇哭。 从电子培训班里结业,就等于进了一监所的电子厂,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干轻巧活儿,吃得好,睡的好。 别的不敢保证,从一监所电子培训班里结业的学生,出来后负责一个家电门市部绝对没有问题。 李学文甚至想过,如果所有的学生都如一监所里那些犯人刻苦学习和努力,这天下是不是就没有文盲了? 当然了,再舍不得那些书、那些学生,他最舍不得的还是自己儿子。 “这胖小子,谁回来了?” 李学文支好了车子,走到方桌边上,找到自己儿子叫了两声。 可李唐还小呢,认识人倒是认识人,只是今天的孩子多,他看眼了,来不及看他爸爸了。 这会儿叫了几声,李学文最后没法,硬把孩子从桌子上抱了起来稀罕着,惹得大家笑出了声。 “今天怎么都来这边开茶话会了?” 李学文看了一眼,聚在这边的可不止自己家人,更不止有小孩子的,一些老太太也来这边坐着晒太阳了。 八点多快九点了,这会儿的太阳可厉害,小孩子是要晒太阳的,可最多也不能超了半个小时。 他回来这会儿,大家都要散了。 傻柱站在这也是有些尴尬的,好不容易见着李学文了,便也就解释开了。 “你回来晚了,国栋他们昨儿收车就在大仓库那边,今天都搬过去了。” 他示意了这院里的仓库道:“今儿人多,他准备把这些仓库里东西收拾收拾,能卖的卖,不能卖的都处理了呢。” “这就搬走了?” 李学文倒是听说过这件事,看了一眼院里,问道:“学武也跟着去了?” “去俱乐部了,说是有事。” 傻柱点点头,说道:“大库房那边更方便,我还去看了,大院比这边敞亮的多。” “我说今天不开门呢,敢情车都不在这边了。” 李学文看了一眼大门口,问道:“以后这边不存废品了,说没说干啥啊?” “存门市部收上来的东西,也存门市部卖的东西。” 傻柱介绍道:“具体干啥玩意儿国栋那边还没确定呢,我也是一听,还说要跟你借徒弟,搞电子电器维修和组装呢。” “跟我借徒弟?啥意思?” 李学文没听明白,抱着儿子稀罕着,问道:“电器不都是跟一监所修吗?” “可能不方便了吧,那边没给你说吗?” 赵雅芳接了话茬儿,道:“刘光福不是回来了嘛,说是学了一身的手艺,国栋相中了,觉得开个被服厂也不错。” “他咋想的?”李学文笑着问道:“就想着从一监所刑满释放的人员里招人做事?” “街道给的任务,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赵雅芳就怕傻柱和李学文说话说秃噜嘴了,这边坐着的,可不都是信任的人。 她把话茬儿接过去,这说的就稳妥多了。 “街道不仅仅要管待业的青年,这些劳教结束释放的人不也得管着嘛,真有个小集体愿意接收,他们乐不得的。” “异想天开了吧?”李学文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他摇了摇头道:“这管理环境都不一样了,能管得住那些人吗?” “沈国栋怕这个?” 赵雅芳站起身,招呼了大家往院里走,说是再晒下去,孩子都晒黑了,逗得大家呵呵笑。 她找了机会给李学文叮嘱道:“这些事你可别搀和!” “国栋他们手多黑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有街道给撑腰办小集体,谁敢跟他们来劲,弄不好还得人送回一监所去。” —— “你真叫刘光福往西院去上班了?” 于丽给李学武递了一杯茶,问道:“你不怕他再给你惹祸啊?” 早晨出来的时候,她是见着刘光福了的,只是不知道刘光福啥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刘光福一回来就来西院上班了。 “不算上班,西院哪有班给他上”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账本,道:“回收站,谁有能耐谁挣这份钱去。” “那三轮车是国栋给安排的?” 于丽提醒道:“好多人都排队等着安排三轮车呢,他一来就得了,小心让人不服气呢。” “沈国栋也不是他爹,凭啥一上来就给他安排三轮车啊。” 李学武抬起头瞅了于丽一眼,解释道:“那三轮车却是他爹给安排的,下血本了。” “刘海中给买的?真的假的?他能舍得给儿子身上投资这个?” 于丽也是觉得好笑,坐在李学武的对面,好奇地问道:“刘海中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想着答应帮他了?” “一个院里住着,又不是杀人放火”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抬起头打量了于丽,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家了?有仇啊?” “没仇,我能有啥仇——” 于丽抿着嘴角,伸手在桌子上用指甲敲了敲,小声问道:“前儿晚上刘海中跟门房那遇着我了,你知道他跟我说啥吗?” “说啥?说喜欢你啊?” 李学武见于丽瞪着他,撇着嘴角笑道:“我也不是算卦的,我猜的着嘛!” “他跟我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于丽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知道他给我介绍的谁吗?” “嗯,他还真是喜欢你啊!” 李学武眼眉一抬,只一瞬间便猜到于丽话里说的是谁了,笑闹着说道:“女大三,抱金砖,我看正合适。” “你能不能正经点——” 于丽嗔怪着瞪了他,道:“你说说他咋想的,我就那么便宜的没人要了?” “也不一定,这事儿说不上谁吃亏呢——”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晃悠着右腿说道:“真给你找一个十六的,你不得偷着乐啊。” “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啊——!” 于丽气呼呼地看了他,站起身说道:“你小心点吧,引狼入室,悔之晚矣!” “哎——!真生气了?” 李学武看着小气包似的离开的于丽,笑着喊了一嗓子,没给于丽喊回来,倒是把周小白喊进来了。 “你啥时候回来的?又没回家?” “咋了?你不欢迎我?” 周小白也品出来了,跟李学武相处,你就不能太矜持了。 大大方方的,越直白越好,喜欢就冲,冲上去就啃,啃了他他也不敢跟你动手,更不能骂你打你。 所以,一进屋,她也没在意李学武的态度,绕过办公桌垫着脚就坐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无奈地抿了抿嘴,用手里的铅笔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姑娘,你可穿着裙子呢,就这么对着我?” “你是正人君子,你又不会看”周小白晃悠着小腿,调戏着李学武说道:“除非你承认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承认,我想掐死你。” 李学武抬手推开了这倒霉孩子的大腿,从下面抻了文件出来继续看着,嘴里问道:“津门的事怎么着了?” “你问的是哪件事啊?” 周小白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李学武手里的文件,也不管看不看得懂,或者方不方便,主打一个闹腾。 “吴老师的事?还是杨召的事?还是回收站派驻机构的事?” “嗯,你是有备而来啊!” 李学武听见周小白说了回收站的事,头也没抬,但话语里有了几分调侃,道:“怎么着,有没有胆战心惊、如坐针毡、如履薄冰的感觉?” “得了吧,就那么几个人,几条枪,您比胡传魁都不如”周小白低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就因为这个谨慎小心的?” “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周小白说道:“红星厂是红星厂,回收站是回收站,我是我,你是你,懂了吗?” “懂——我非常的懂!” 周小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李学武的头发,关心地说道:“哥,你太辛苦了。” “你有病吧?” 李学武皱起眉头,靠坐在椅子上,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周小白,问道:“你看着啥了,或者谁跟你说啥了?” “没人跟我说,都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周小白双手撑在大腿两边的桌子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李学武,问道:“你搞那什么海鲜供应链,什么回收站,都是为了我对吧?” 看着李学武惊讶的目光,她抬手点了点李学武,一副被我猜中了的表情道:“我就知道是这样的!” “你安排吴老师和杨召他们去津门帮我,就是想锻炼我,教我做事,对不对?” “嘶——周小白,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聪明了?” 李学武被这一惊一乍的孩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看出什么来了呢,没想到她咋呼半天就看出来个这! “我一直都很聪明——” 周小白嘴角弯弯的,但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觉得我太年轻,太幼稚,做事没有头脑,所以才这么安排的对吧?” 她双手撑着桌子,突然跳了下来,直接骑在了李学武的腿上,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就是想让我快点长大,对不对?” “……这个,小白,你是不是先下来。” 李学武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这姑娘的脑回路都给他干迷糊了。 “长大的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我不——!我想好了,我得为你做点什么。” 周小白揽着李学武的肩膀,很是认真地保证道:“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 她逐渐靠近了往后退无可退的李学武,轻声说道:“海鲜供应链,你忙前忙后,工资都给了我,现在又怕我辛苦,找人帮我……” “咳咳——呦,说悄悄话呐?” 门口传来了打趣的声音,李学武早就发现了,周小白说着话的时候,黄干就站在门口看热闹了。 周小白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腾地从李学武腿上跳了下来。 等见着门口说坏话的是黄干,她这才红着脸往出走,路过黄干的时候还嗔了一句讨厌。 “嘿嘿嘿——打扰你好事了?” 黄干叽咕眼睛从门口进来,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调侃道:“真看不出来,你到底哪里好了,怎么就这么招小姑娘喜欢呢。” “知道打扰我了还来?” 李学武也是见着黄干出现了,这才没有硬推开周小白,很怕伤了这姑娘的自尊心。 至于说周小白坐自己腿上,叫黄干看见了没什么,他很清楚周小白的身份,更知道自己不会越雷池一步。 “看你春风得意的,是家里红旗站稳了,还是外面彩旗飘顺了?” “什么红旗彩旗的,别拿我跟你比,我可是正经人!” 黄干翻了翻眼珠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开诚布公地跟她谈过了。” “然后呢?”李学武扔了手里的铅笔,问道:“以后做朋友?” “屁——”黄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说她恨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本章完) 第1114章 大哥们喜欢玩啥? 第1114章 大哥们喜欢玩啥?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俱乐部里的姑娘们长得好,可再动了心也不能在这找。 尤其是裴培和欧欣她们,当初是跟着黄干一起来俱乐部玩。 她们相中了这里的环境,也被娄姐相中了她们的长相和身份。 所以来这边玩的时间多了,就留在了这里干服务员。 娄姐当然清楚她们的身份和未来,所以本就没想着长留她们。 只是俱乐部草创,很多项目都是需要保密的,一般人还真服务不来这些会员们,怕出了乱子。 倒不是说会员们动手动脚,有非分之想,而是怕一般人家的小姑娘来了这里,对会员有非分之想。 别觉得这个时候的人都淳朴,淳朴的只是大部分。 董文学那样有家有口的还掉进温柔的陷阱里了呢。 好虎架不住群狼,好女防不住涩狼,啥事都怕琢磨。 用欧欣和裴培这些姑娘,就是看中了她们的出身好,素质高,父母都是干部,不会胡说乱想。 一年的时间,欧欣和裴培她们在这里工作的很好,帮助娄晓娥和于丽完成了管理的过渡。 在业务上,都能单独撑起一片天,尤其是正式运营以后,带教新招的服务员,管理各个部门。 新招的服务员并不都是欧欣这样的出身,也有通过赵老四的关心进来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胆小、怯弱、不敢说话,尤其是听见的和看见的,知道了这里的会员都是什么身份以后。 要不是裴培和欧欣几人帮忙,还真就用这些人打不开手。 人是黄干和马俊他们领来的,裴培和欧欣她们对黄干等人自然是更加亲近的,比以前更亲近。 以前欧欣和裴培她们仅仅是大院里区别于淘小子的大丫头。 不是所有干部家的孩子一毕业就有工作,也不是所有的毕业生都能在适龄期内找到心仪的工作。 欧欣家里给安排去了商场当售货员,可她自己受不了那个苦。 再加上那个时候四个清理整顿工作开始了,她们的父母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影响。 或是忙于工作,或是调离了京城,对这些姑娘的管束就力所不及了,也就有了她们流连于四九城各处玩乐,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四九城再大、再好玩,也有玩累的时候,骑车子逛公园已经不流行、不高级了,她们要玩更刺激、更高级的。 所以,当苏雨借着远房堂姐的关系认识了黄干这个姐夫后,一有时间便叫着小姐妹们跟着他去玩。 黄干,年轻有为,最喜欢玩耍热闹的年纪,有一群小妹妹崇拜和恭维他,那自然是人来疯的。 只要有哥们儿之间的聚会和热闹,必然是要叫上苏雨她们的。 无论是酒场还是舞蹈,对于苏雨她们这样涉世未深的大姑娘们,吸引力可比逛公园大多了。 尤其是接触了黄干他们这些“成功”的大哥哥们之后,再看那些淘小子,就有种看不上的感觉了。 久而久之,苏雨、欧欣、裴培这些姑娘们,有黄干依靠着,便脱离了大院那种无聊的圈子,走到了更高一级的社交圈子里。 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出身,甚至都能住一个大院的,彼此之间信任,更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所以欧欣的父母也不会太过于约束了她们,也就有了裴培跟黄干越走越近,乃至是暗生情愫那种。 结交年轻有为的大哥,让她们面对同龄人或者以前的同学和小伙伴们更有了优越感,对大哥们自然是更加的依赖和崇拜。 这种心理叫什么? 李学武不知道,但从见着裴培和欧欣等人被黄干他们带着来玩,他就知道这些姑娘们早早晚晚的。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常言又道: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近水楼台先得月岂不是更好? 甭管是不是正经人,见天的被人围着、夸着、崇拜着,谁都受不住,沦陷是早早晚晚的。 后世有一个词用在这里虽然不是很恰当,但出奇的合适。 围猎。 这个词可以形容是抱有恶意目的的恭维和陷害,但也可以形容以个人感情生活为目的的崇拜。 别说黄干这样的人长时间被裴培和欧欣她们夸赞着、崇拜着会生出傲慢自得之心,就是再伟岸的人也会有这种时候,毕竟是人嘛。 裴培为啥能抓住黄干的尾巴,逼得他进退失据,惊慌失措。 前段时间黄干甚至想要找李学武帮忙,在城里另置别院。 男人要背着媳妇儿在外面买房安家,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那当然是想给另外一个姑娘一个家了,这都不用寻思的。 裴培愿意跟他另成一个家吗? 这种事在后世看来不新鲜,在这个年代看,其实也不算新鲜。 你说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媳妇儿,那你是没见着有两个的。 什么时候都这样,区别在于多少,是否普及到让你听见看见了。 黄干当然没有问裴培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这种事不用问。 只是他没得着机会求李学武帮忙,这房子也没买到手。 为啥不自己买? 开玩笑呢?这种事当然不能自己办,他也是个有脸的人了。 就他这样的,去房管所或者街面上找人买房子,苏幼芳说不定晚上就能知道这件事了。 只能托关系好的,且愿意帮他兜这个底儿的人才行。 就算是马俊他都信不着,唯独李学武,他觉得李学武靠谱。 可惜,或者说庆幸,那天李学武跑掉了,没给他犯错误的机会。 但也给了他仔细思考自己的个人感情生活和家庭的机会。 最后,黄干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裴培都没有明着说跟他,他自己先毛脚了,还想着买房子。 羞愧难当也好,幡然醒悟也罢,并没有照李学武说的那样,让苏幼芳来跟裴培谈这件事。 本就觉得对不起媳妇儿了,还要让媳妇儿帮他擦屁股,更难堪。 对裴培也是一件残忍的事。 所以,他在跟裴培吐露心声,坦白一切之后,来李学武这里疗伤了,他这也算是一种失恋。 李学武对这种心理创伤很有治疗经验,一般都是化(话)疗。 只是话聊的度他还掌握的不是很好,一般会选择以毒攻毒。 尤其是对方中毒太深,情根深种还想祸水东引的时候。 —— “我劝你一句,如果不爱别伤害”黄干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模样。 他抽了一口名叫寂寞的烟,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感慨道:“对向往美好爱情的姑娘,应保持尊重和距离,让彼此都能体面地退场。” “哎?你特么怎么有脸跟我说这种话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这特么不是我教给你的吗?” “屁——这是我的经验教训和总结,今天是分享给你!” 黄干手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我看你正处于迷茫和错误的边缘,这是在拉你一把,不让你一失足成千古恨,懂了吗?” “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打量着黄干说道:“你比我想象中不要脸的多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我不管,反正我是警告你了,你自己想去吧——” 黄干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在李学武面前丢人呢,他得找补回来。 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道:“欧欣、周小白、李白这都是好姑娘,你可不能当陈世美负心汉!” “等会儿——!”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你说欧欣和周小白,我先告诉你,我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没那个!” “再一个,你说李白算什么事儿,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瞧!说你是陈世美吧!” 黄干一副你被我抓到了的表情,指着李学武说道:“人家姑娘的喜欢你都视若无睹,负心汉!” “欲加之罪是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黄干,咱们毕业后有多长时间没有对练了,走,咱们练练摔跤去啊?” “不去,今天心情不好——” 黄干才不傻呢,能给李学武公报私仇的机会? 跟他摔跤,那是摔跤啊,还是挨摔啊,谁傻得给他当沙袋啊。 “你要想揍我就直说”黄干晃着脑袋说道:“可作为朋友,对你所谓的纯洁关系,还是要提醒!” 他挤眉弄眼地指了指李学武说道:“你要真想了,我劝你看看欧欣,那是个好姑娘,千万别动周小白,别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 “谢谢你没有用的提醒”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大周末的,除了找我发牢骚和威胁,还有别的内容吗?没有就滚蛋吧——” 发牢骚和感慨是真的,威胁不是真的,可也有提醒的意思。 当然不是提醒李学武注意个人问题的影响。 黄干自知没有外面彩旗飘飘的能力,可他知道李学武有。 他才不会越界提醒李学武呢,他是在整事儿,想李学武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再叫苏幼芳听见了。 明着说自然是不好的,可逮着周小白骑在李学武的大腿上了,就拿这个话来递给李学武呢。 要不怎么说他们这路人心都拐弯抹角呢,为情所困都是活该的。 “怎么?这就想赶我走?” 黄干胳膊肘拄在了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问道:“去奉城了?” “都特么回来了,你过得是哪年的旧黄历?” 李学武瞅着他问道:“怎么?你对奉城有什么想法啊?” “没,我对奉城没想法,但我对即将在奉城大展拳脚的红星厂有想法”黄干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要在奉城建分厂?” “你啥意思?有话说有屁放,啥时候这么墨迹了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是有去奉城的想法了,还是有人找到你来,想要办什么事了。” “黎明厂听过吗?航天工业系统的下属企业。” 黄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他们厂也在搞摩托车生产。” “原奉天兵工所那个?”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不是搞航空涡轮发动机的吗?” “你们厂还搞食品加工呢!”黄干撇了撇嘴角道:“按照上级的指示,搞小工厂、小学校嘛,搞涡轮发动机的就不能搞摩托车了?” “能,能,你说他们搞火车我都没意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他们怎么找到你这了,又拐着弯儿的来找我是几个意思?” “我爸的老战友,现在是黎明厂的副厂长。” 黄干轻声解释道:“来京开会,我爸请他来家里吃饭,席间正说到红星厂去了辽东。” “然后呢?你跟人家吹牛哔了?”李学武吊着眉毛问道:“我特么就是一保卫处副处长,你没跟人家说你认识红星厂的一把手吧?没答应人家办什么事吧?” “我有那么傻吗?” 黄干抬了抬眉毛,认真地说道:“黎明厂正在搞涡轮发动机,在这一技术上,完全是大拿。” “你们厂不是也在搞发动机生产和研究嘛,这不是机会嘛——” “你特么搞错了吧!” 李学武看了他提醒道:“我们那是汽车的发动机,不上天。” “别拿这个忽悠我啊,我特么看报纸了,也知道黎明厂搞的是航空涡轮喷气发动机。” 他指了指黄干道:“都叫发动机,但完全不是一回事儿,我们那车按上翅膀也飞不起来。” “可以互通的嘛——!” 黄干点了点桌面,小声说道:“德国的巴伐利亚汽车以前还是生产航空发动机的呢。” “你有病吧,你拿三十年代的技术类比现在的技术?” 李学武眯起眼睛说道:“你别跟我绕弯子,到底什么情况?” “摩托车,黎明厂正在搞的摩托车遇到了问题。” 黄干坦白道:“他们用搞航空发动机的思路搞了一款发动机。” “但是吧,没有可以匹配的摩托车原型,生产压力很大。” 黄干给李学武解释道:“我爸那战友是了解过红星厂正在搞的汽车工业的,尤其是你们的供应链系统,他有点想法,想跟你们谈谈。” “谈就谈呗,为啥找你来找我啊?” 李学武问道:“是有啥难言之隐,或者有不合规的地方?” “所属问题,他们是想在辽东见你们了,可不好跟辽东工业提。” 黄干解释道:“辽东工业搭的台子,他们要是上去唱了戏,喧宾夺主不说,真要跟你们谈成了,这面上忒不好看了。” “所以,他也就借着来家里的机会,跟我提了一嘴。” “当然了啊,不是我说的咱们关系好,也没提及你在红星厂的身份”黄干怕李学武误会,主动解释道:“是人家自己找来的,知道你的情况。” “我特么这么有名吗?”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问道:“对方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怎么知道你跟我是朋友关系的?” “不知道,这个对方没说”黄干摊了摊手,道:“毕竟算是我的长辈了,我怎么问啊。” “还有——” 他指了指李学武提醒道:“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啊,还当自己是刚刚转业回来的小排长呢?”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少拽词,这件事你办的不对。” 李学武摆了摆手,认真地看着黄干说道:“对方要是还等着你回信呢,就回给他,有合作可以通过正规渠道联系红星厂。” “红星厂对外合作的大门一直都敞开着,欢迎全国各地工业系统内兄弟单位来做客。” “什么意思?” 黄干微微一皱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应该明白对方私下里找来的意思吧?” “我明白,所以这件事必须这么办。” 李学武眯起眼睛,点了他说道:“别说什么名声,我就是一普通保卫干部,超出我一亩三分地的事,免谈。” —— 周末,俱乐部竟搞起了沙龙。 沙龙这玩意儿是直译词,舶来品,原指法国上层人物住宅中的豪华会客厅。 从17世纪起,巴黎的名人(多半是名媛贵妇)常把客厅变成著名的社交场所。 进出者,多为戏剧家、小说家、诗人、音乐家、画家、评论家、哲学家和正治家等。 他们志趣相投,聚会一堂,一边呷着饮料,欣赏典雅的音乐,促膝长谈,无拘无束。 后来人们便把这种形式的聚会叫作“沙龙”,并风靡欧美各国文化界,19世纪是它的鼎盛时期。 而十九世纪,正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中国人睁眼开始看世界的年代。 觉醒的一代去欧洲留学,在学习技术、文化、思想的同时,也把这种交际文化带回了中国。 比较有意思的历史趣事,我们太太的客厅,这个都熟悉。 虽然是反义的嘲讽,但切实反应出了当时知识分子社交的形式。 来到中国以后,沙龙并没有脱胎换骨,而是以符合时代和文化特征的形式留存在了知识分子的日常活动中。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这种社交活动渐渐向下扩张,成为了一种文化特征。 当然,沙龙的主体基础并未随着扩张而发生改变。 一般还是具有较高文化水平,或者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才能举办或者参加。 村里的农民绝对不会出现在沙龙的现场,更不会举办沙龙。 村间地头上唠嗑打屁当然不算沙龙。 沙龙,还是具有一定的会议性质,主要指规模较小、议题简要、非正式化的,由行业内的优秀个体聚集在一起进行讨论的会议。 一般备有酒水茶,或有歌舞表演等活动。 正宗的“沙龙”有如下特点: 1、定期举行; 2、时间为晚上,因为灯光常能造出一种朦胧的、浪漫主义的美感,激起与会者的情趣、谈锋和灵感; 3、人数不多,是个小圈子,通常都是名流; 4、自愿结合,三三两两,话题很广泛,很雅致,自由谈论,各抒己见; 5、一般都有一位美丽的沙龙女主人。 俱乐部里的沙龙有两种,一种是东风俱乐部主办的,参会人员多是俱乐部会员的晚宴沙龙。 在俱乐部的沙龙上,真正具备了以上的五种特点,效果对于举办者和参会者都是有价值的。 另一种则是青年汇组织优秀青年代表参加的一种文化沙龙。 青年汇的沙龙很简单,没有宴会和节目表演。 但核心主题还是比较明确的,参会的青年汇会员也是很有朝气和积极的。 作为青年汇的会员,这种沙龙李援朝次次都不会落下。 他宁愿放弃带着小兄弟们去炫耀他的摩托车,甚至放弃了老兵之间的各种活动。 李援朝只参加了一次沙龙活动,便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这里的青年比较他的那些圈子都高级太多。 不仅仅是身份,在这个圈子里,大家谈论的绝对没有去哪玩,或者炫耀吹牛。 大家聊的都是文化、思想和进步,说的都是形势、发展和机遇。 组织者左杰,招待他们茶水和饮料,各种小吃,说起话来倍儿敞亮,主动帮大家解决问题和麻烦。 这些帮助和招待还不是左杰自己出的,都是青年汇的活动经费。 李援朝也有自己的门路搞钱,可跟左杰一比,完全上不得台面。 左杰是青年汇的负责人,可还有其他的工作和事业,在这个小圈子里,妥妥的大哥级人物。 去年还不是这样呢,在六国饭店门口,左杰差点被揍死,现在谁敢说不拿左杰当人物。 李援朝在外面,在四九城的老兵队伍里,哪怕是在顽主那,他都是有一号的。 可在这,他这样的完全站不住,往后排,往后站。 既然都排不上前面去,他为啥还这么积极地参与青年汇的活动? 只一次,他说要买台摩托车,就是红星厂新搞出来的那种。 可惜了,没有条子买不到。 结果呢,左杰不仅给他搞了张条子,还能折扣50块钱,这面子大了! 从那一刻起,李援朝知道,有些事情光靠拳头和弟兄是不够的。 即便他的出身比左杰还要好,可这些仅仅代表他有这个资格支配这些资源。 但如果没有这个能力支配这些资源也是白搭的。 跟在他身后混的那些人,绝对是不如他的,要是比他强,不就是他跟着人家混了嘛。 整天跟着比自己还不如的圈子里厮混,能有什么进步和出息。 参加了青年汇,他算是井里的蛤蟆见到了天。 最起码的,他学会了认识自己的资源,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源。 比较现实的,那一次他带着兄弟们,叫了张海阳和钟悦民仗着胆子和身份往这里面闯,结果挨了一顿揍。 当他凭借青年汇会员的身份再次登门的时候,这里的警卫却给他敬礼。 拳脚得不到的尊重,靠另外一种形式得到了。 跋扈闯不开的大门,以另外一种形式进来了。 他骑着摩托车一进大门,便见到了东城顽主嘴里的四爷——赵老四。 —— 你提赵老四,现在没人接你这个茬儿,说不定还要找人揍你一顿。 因为赵老四三个字,之于东城的顽主江湖,是个了不得的名号。 虽然没有地盘,手里也没有兄弟,但混各片儿顽主大哥,哪一个见着了不得叫声四哥。 即便赵老四每次都强调,他只是个看大门的,可谁信呢? 看大门的穿中山装,穿行政装,穿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 看大门的一挥手,十几个保卫冲出来? 要说看大门的这么牛,那他们也想看大门了。 其实啊,不怪顽主们不信,赵老四的兄弟赵老六都快不信了。 赵老四把自己的两个兄弟带进来当了保卫,这件事李学武是知道的。 当时周常利一个人看大门,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叫了几个兄弟来。 赵老四是其中一个,也是周常利最倚重的一个。 等周常利往东北去了,赵老四选择留在了俱乐部。 他也是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把自己的两个兄弟带进来吃饭。 是的,当时还没有工资呢,可不就是吃饭嘛。 赵老五后来被李学武相中,得了重用,发配边疆当保卫去了。 现在俱乐部里,只有老大赵老四,老三赵老六哥俩了。 赵老六比赵老五灵活点,没有那么憨。 当然了,这也跟他大哥的耳提面命,亲自教导有关系。 再说了,在俱乐部里长得见识,也让胡同里的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干部。 赵老六知道穿着中山装的是干部。 后来俱乐部里搞了行政套装,他知道穿行政套装的是干部。 夏天了,穿着白色短袖、黑西裤和黑皮鞋的自然也是干部。 但是,他后来又知道了,穿这一身的,也不一定就是干部。 因为他哥最近就这么穿了。 “瞅啥瞅,执勤去——!” 赵老四见弟弟斜楞眼睛打量着他,一瞪眼睛撵了弟弟。 赵老六却是不怕他哥的,挤眉弄眼地看着大哥问道:“哥,你跟哪掏噔的这一身?别不是偷了会员的衣服吧?” “滚犊子——!” 赵老四穿了这一身儿正觉得别扭呢,谁多看他一眼,身上都麻秫秫,耳朵发热的。 别人不敢骂,自己弟弟还能惯着? “不会说话别说话,该干啥干啥去——!” “你跟哪整的这一身,也给我整一身呗。” 赵老六仗着岁数小,是敢跟他大哥粘牙的,凑近了羡慕地说道:“瞧你这穿的,真像干部。” “什么叫像啊,我就是干部!” 赵老四怼了弟弟一杵子,示意他赶紧走,嘴里招呼道:“别站在我跟前儿碍事儿,执勤去。” “你啥时候成干部了?” 赵老六好奇地看着他哥道:“你自封的那个保卫队长?” 江湖上有句老话,扎你心的人,绝对是你的兄弟。 在赵老四这,扎他心的,是特么亲兄弟。 这一身干部装,可是他下了好大的决心,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顶着羞耻心置办的。 其实四月份就偷偷地买了,可是一直没有勇气穿出来。 为啥? 因为这里的干部太多了,他是什么身份人家都知道。 当着这些会员他实在是没有贻笑大方的勇气,要是被人家笑话了怎么办? 猪鼻子插大葱,装相。 一个街面上的小混混,靠着看大门有了几分薄面,也敢穿干部装? 别的不说,就是这双皮鞋吧,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赵老四给自己封的保卫队长不算数,可李学武允了他当保卫科的科长。 于丽那边也是承认的,还给了他管理和训练服务员的权利。 工资嘛,对标外面的科长是不如的,也没人说他的级别到底是正科级还是副科级,哪怕是股级什么的。 在俱乐部,没有职级一说,工资都是按照劳动情况制定的。 赵老四现在一个月25块钱,供吃供住供穿,对比外面赚32块钱的一级工也是有富余的。 他的25块钱是纯剩25块钱,外面一级工的32块钱还得扣掉每个月的衣食住行呢。 俱乐部五月一日正式营业,赵老四正式任职也是从一日开始的。 今天是六月一日,于丽很会鼓励职工,工资并没有六月份发放,而是放在了五月末发放。 所以,即便今天是六月的第一天,可赵老四已经拿到了五月的工资,也是他第一次拿工资。 25块钱,他12块钱买了双皮鞋,又了33块钱买了衬衫和裤子。 你说赵老四的数学不好? 25块钱的工资,是怎么出45块钱的效果的。 “哥,我跟你说个事呗。” 赵老六瞧见他哥皱眉头,不敢再闹,赶紧笑着说道:“我想去对面吃碗羊杂面去,你给我点钱呗。” “或者,你把我的工资给我呗”他伸出手,示意了他哥道:“我想看看我挣的第一份工资,那20块钱长啥样。” “还能长啥样,钱你没见过啊?” 赵老四一摆手,道:“钱搁我身上呢,我帮你攒着,等以后用着了再给你。” “那你让我看看呗。” 赵老六央求道:“我还没见过20块钱的大票呢。” “滚犊子,跟我逗壳子是吧?” 赵老四瞥了弟弟一眼,道:“钱搁我身上呢,你放心,丢不了啊。” “你给我瞅瞅能咋地?” 赵老六见他哥搪塞着,愈发的觉得有问题了,瞪大了眼珠子问道:“哥,你是不是把我钱了?” “我不告诉你了嘛,钱搁我身上呢!” 赵老四伸手进裤兜抖了抖说道:“看见了吧,赶紧执勤去吧!” “不是——!” 赵老六伸手进他哥的裤兜去摸,可啥都没摸见啊! “我钱呢?我工资呢?” —— “呦——援朝来了!” 左杰拎着一本书从管理处过来,瞧见李援朝又是早早就到了,便招呼了一声。 李援朝瞧了一眼门口的热闹,停好了摩托车,笑着走过来回应道:“刚到,还没开始呢吧?” 他先是往厅里瞧了一眼,倒见着有几个人影。 “没呢,哪一次不是你早到。” 左杰笑着站在门口等了他,示意了停车场那边问道:“摩托车怎么样?骑着舒服吗?” “特别爽,尤其是大热天,呼呼的这风。” 李援朝笑着看了左杰,问道:“我看你还骑自行车呢,都帮我搞了条子,你自己咋不整一台呢?” “用不到,还得弄汽油去,嫌麻烦。” 左杰笑了笑,示意了停车场的汽车道:“要是有公事,可以跟于姐申请汽车,我们家离这没多远,骑自行车足矣。” “我说的嘛——” 李援朝挺会来事儿的,主动给左杰递了烟,笑着说道:“上次帮我搞条子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 “打住,咱们不讲这个。” 左杰接了他的烟,笑着给他说道:“帮你也是顺带手的事,武哥给了我几张条子,给谁不是给。” “可在我这就算是大事了,我找了好些人都没要着。” 李援朝帮他点了烟,瞅了一眼停车场的汽车,心里羡慕着,可嘴上却是恭维道:“这小玩意儿别看小,可招人喜欢了。” “就我知道的,四九城里最先骑着它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我这特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咱们之间不用客气。” 左杰学着李学武的做派,很是爽朗地笑着问道:“怎么?听你这么说,四九城骑这玩意儿的算牛的?” “怎么不算?五百块啊!” 李援朝挑了挑眉毛说道:“有钱就能买了?连我都搞不到条子,你说这玩意儿得有多稀缺吧。” “听说红星厂要正式生产还得些日子呢,谁先骑到,谁就是有门路,有关系,还得有面儿。” 他这么说着,还用夹着烟的手背轻轻碰了左杰,叽咕叽咕眼睛。 左杰见他如此,也是笑了起来。 两人就站在门口吞云吐雾了起来,关系一点点的在拉近。 李援朝示意了身后的厅,笑着说道:“别人我不知道,四九城里你算是有一号了。” “不仅仅能搞着摩托车的条子,咱这青年汇聚会也是独具特色了。” “这算什么,小打小闹而已。” 左杰谦虚地说道:“我当初跟大家也说过,这就是咱们相识相聚的一个平台,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共同提升和进步的舞台。” “大家都是年轻人,都需要锻炼和学习的渠道,我正好有这个资源,就想着跟大家分享和提高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道:“咱们现在还只是学习阶段,真要说牛哔的,还得是管理处的办公室。” “等什么时候咱们能坐进办公室,跟那些大哥们说思想,讲形势,坐而论道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牛哔呢。” “是啊,那些大哥们喜欢啥?” 李援朝经常来这边玩,自然知道俱乐部里的会员都是什么身份。 副处级和正处级当然吓不到他,他爹的级别更高。 可是,一堆最低副处级的人聚在一起,还都是青年干部,这就不得不让他羡慕了。 这种资源可不是谁都能具备的。 他知道左杰跟李学武有关系,所以直接问道:“喜欢玩摩托车?汽车?还是什么高级的玩意儿?” “不,大哥们不喜欢玩摩托车,他们更不被允许开汽车。” 左杰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哥喜欢玩船。” “船?公园里的那种船?” 李援朝一时间有些懵住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大哥的喜好这么的特殊,或者叫幼稚,奇葩? “哈哈哈——!” 他的话给左杰逗笑了,笑的很大声,笑得李援朝愣目愣眼的。 “当然不是公园的那种船,你想啥呢!” 左杰笑够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船,海上行驶的那种大船,游艇,豪华游艇,可以在上面吃喝玩乐的那种船。” 解释完,看着李援朝一脸懵逼的状态,他笑着侧了侧脑袋,道:“等你有机会了,跟着大哥上船去玩就知道了。” 左杰讲这些好像是吹牛哔,毕竟他也没上去过,可他对象上去过。 说给李援朝听,不是故意吹嘘,而是一种实力的展示,冰山一角的展示能让队伍更加的团结和紧密。 似是李援朝这样的佼佼者,要是没点手段真压不住他。 “走吧,咱们先进去。” 将烟头怼灭扔进了垃圾箱,没再给李援朝讲太多,左杰示意了一起进厅。 李援朝慢了他一步,扔烟头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左杰的话。 船,出海的船,吃喝玩乐,这代表了什么? 至少他是没有这个体验的,更不知道豪华游艇是啥样的。 跟着左杰进了厅,还是以往的布置,门口的茶桌上有橘子汽水和茶水,供大家自己取用。 强忍住了拿汽水的手,他学着左杰端了一杯茶水走去了窗边的座位。 “周小白,认识不?” 左杰见他过来,笑着给两人介绍道:“你们应该认识吧?大院离的都不远。” “认识,我们还是同学呢。” 李援朝当然认识周小白,也知道周小白是青年汇的会员,不过在聚会上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主动跟转身看过来的周小白打了声招呼道:“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啥好久不见啊,上个月我还在大门口遇着你们了。”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问道:“李叔和王婶挺好的啊?” “还那样,天天忙。” 李援朝见她问了自己父母,便也问了周小白道:“你现在忙啥呢?” “小白,在津门搞事业。” 左杰笑着介绍道:“你现在可以叫她周总经理了。” (本章完) 第1115章 只欠东风 第1115章 只欠东风 “啥周总经理,左杰你寒碜我呢是吧?” 周小白瞥了左杰一眼,看向李援朝点头道:“都同学,别外道,叫周总就行了。” “哈哈哈——!” 这话明显是在开玩笑的,却是给李援朝整得一愣。 见周小白自己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这才跟着笑了。 “得嘞!周总,今日方知庐山真面目啊!” 李援朝多精个人呢,这会儿虽然心里含糊着,可嘴上却说着好听的话。 “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他抬手便敬了一个礼,似模似样地笑着打趣道:“今后进步了,可要多多关照老同学啊——” “哎——!援朝,这话你还说着了!” 左杰瞧出了李援朝目光中的怀疑和含糊,笑着指了周小白介绍道:“这声周总你还真叫得。” “去——左杰,我们这同学闹着玩呢!” 周小白嗔怪着瞪了左杰一眼,给李援朝摆了摆手,道:“甭听他的,最近有点飘了,嘴里跑火车呢。” “咋个意思啊这是?”李援朝是真没整明白,这会儿笑着问道:“我咋没听懂你们说的啥意思呢?” 他看向了八仙桌对面的左杰,微笑着问道:“左会长,我们这老同学在津门哪儿高就啊?” “人就在这儿呢,你自己问问呗——” 左杰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你们都老同学,级阶感情千锤百炼,不比我这外人深厚长久啊?” “他逗你玩呢——”周小白见李援朝看了过来,谦虚地说道:“啥高就啊,我就一跑腿儿干活的。” “左会长刚开始说周总,我还有点含糊呢。” 李援朝眼睛发亮,道:“可这会儿听你一谦虚,我倒觉得这事儿真了!” “哎,周总,我可不是故意盯你啊。” 他挑了挑眉毛,道:“我朋友可见着你几次都从国际饭店那边出来,那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 “你这啥思维啊——!”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逗趣道:“我说是你不信,我说不是你倒怀疑了!” 她这话说完,见李援朝盯着她,目光里的怀疑更加的确定了,只好点头说道:“就是在津门负责了个项目。” “嚯——!真有项目啊!” 李援朝听出点门道来了,瞪大了眼睛道:“小白,给咱讲讲,你这啥情况啊?” 先前叫周总,完全是同学之间的胡侃,他才不信周小白当了什么总经理呢。 这年月,联营公司、服务公司、采购站等等机构都有总经理职务,可那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居多。 现在周小白一十七八的黄毛丫头跟自己说当了总经理了,他能信嘛! 如果他信了,那到底是他的思想滑坡了,还是制度出了轨了? 不信,他是真的不信。 所以他嘴里叫着周总,带着调侃和笑闹,更有几分怀疑和揶揄。 只是好奇啊,所以逼着周小白往下说。 万万没想到,周小白这会儿正经讲了,还真是负责了项目! 所以,在称呼上就不能用调侃和玩笑意味的周总了,他叫了小白,这个上学时候都未曾用过的亲近称呼。 李援朝这人一向如此,挺得起高傲的下巴,底得下委屈的脑门。 他讲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从来不为意气用事,深谋才能远虑。 周小白的父亲是什么身份就不用说了,他爹也不是一般人。 两人都属于那种出身特好的一级,又是男女有别,以前很少有来往。 倒不是说这个时候男女同学之间不来往,恰恰相反,这个时候男女同学之间的友谊,或者爱情,比后世要爽快的多。 你想吧,这个时候的大学都有学风,学生都还有脊梁骨的时候,正是传承了时代青年的特征。 爱情,那是身为进步青年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权利,是正常的社会交往。 友情,那更是同学之间、同事之间必须存在的交际。 但是,周小白以前的个性可没有现在这么随和,那是相当的温婉淑雅,绝不跟淘小子们胡闹的。 只是这一年来在俱乐部见了诸多世面,又跟着李学武这样的人混社会儿,性格怎么可能不发生改变。 一样的秀气温柔,只是温柔间多了几分爽朗和清明。 李援朝早就在这见过周小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搭茬接触。 尤其是得知老兵队伍里的张海阳和钟悦民都喜欢她的时候,更是有了些特殊的想法。 周小白长得如何? 不敢说在大院这些女孩子里独占鳌头,可也得说是漂亮的那种。 如果再加上性格温婉,学习优秀,再有个叫周震南的爹,你说她受欢迎的程度有多高? 李援朝说没有想法那是嘴上的,真要追到了周小白,他爹第一个同意,上赶着帮儿子去提亲。 可是,他很清楚这么做有多跌份,甚至在老兵这个队伍里就没法混了。 年轻人,在爱情和友情上的处理方式都显得很幼稚。 就算看起来做事很成熟的李援朝也是一样。 左手拉着张海阳,右手推着钟悦民,你当他真是好心为了兄弟啊? 以前可以说周小白只是长得好,出身好,没啥太多的优点。 不是最好看的,不是学习最好的,也不是最敢玩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性格上开朗了很多,说话幽默又风趣,甚至比他,比大院里那些孩子们更先有了自己的事业。 甭说什么总经理了,只要有个工作,这些孩子们也不至于天天骑着自行车满四九城的瞎转悠啊。 现在李援朝看着周小白,那是又羡慕又喜欢,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周小白却是没在意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只是赶上了,知道李学武今天来俱乐部,所以就跟来了。 李学武在开会,她闲着也是闲着,便来了厅这里等。 左杰早就邀请了周小白加入青年汇,都没有什么考核那一说。 考核什么? 只要周小白跟在李学武身边一天,她的资源都是顶级的,想干什么还不就干什么,比他都潇洒。 罗云给他说,周小白每个月都有一百多的工资,还有几百块的奖金,在津门住别墅,回京城住国际饭店,好不潇洒。 喜欢进口的手表,喜欢时尚的衣服,喜欢高跟皮鞋,不用想,去商场想买啥就买啥,妥妥的千金。 左杰看得出来,罗云是羡慕的,甚至有几分嫉妒。 可他更看得出来,李学武不可能这么多钱白白地养着周小白。 他跟罗云认真地问过,李学武跟周小白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 罗云的回答是,李学武叫着周小白唯有的两次外出,她都在。 甚至在津门、在海上,三个人都在一张床上睡过觉。 其他时候罗云不知道,但她看见的,李学武对周小白十分的克制,甚至可以说照顾和宠溺。 完全不是当情人相处的那种,这一点从周小白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就能看得出来。 周小白的母亲是忙于工作,可也不是不回家,不见自己的闺女了。 自己的闺女有没有那啥,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纵容周小白来俱乐部工作、去津门锻炼,甚至跟着李学武出海游玩,她父母要是没有底,敢一直没伸手管? 真要换钟悦民那种人约周小白出去玩,去外地玩,你看周小白父母管不管。 罗云早就给左杰说清楚了,李学武在周小白心里的地位不是谁都能撼得动的。 要真想吃了她,李学武有十八万次机会。 就算吃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白吃,只看李学武怎么处理了。 李学武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在有些人的眼里,早就已经不能用张海阳和钟悦民这些人来比较了。 左杰把周小白拉在队伍里,就是给青年汇树立一个标杆,让这些人看看,在青年汇里都能得到什么资源。 当然了,周小白的资源不是从青年汇里得到的,可他不说,谁能知道呢。 他不是罗云,不是周小白的闺蜜,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周小白,更清晰。 周小白算是被李学武养起来了,或者说捧起来了,她这一辈子算是离不开李学武了。 周小白的父母看不透未来的形势,可如果按照李学武的步骤,当把周小白捧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谁来接棒? 没人接得了,左杰很确定,一个月几百块的生活费,资本家的少爷也养不起这样的败家娘们。 最后只能是周震南或者周震南的爱人照顾他们这位闺女,包括闺女的事业。 不用干别的,只要给他们闺女的事业保驾护航就行了。 李学武这份算计光明正大,我养你闺女,你养我事业。 周小白是标杆,什么样的标杆? 自己本身就是资源,团结在一起就是资源池的标杆。 左杰做青年汇当然不是目的,青年汇也不是李学武的目的。 青年汇就是试验田,就是育苗地,孵化所,从这里培养和锻炼出一批有为青年,孵化出一批产业雏形。 从青年汇到东方俱乐部,是升级,也是进步,更是资源贡献和获取的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不高,只有一个。 在有限的岁数里,做成功一个事业,跳出青年汇,进入东风俱乐部。 这么说你可能觉得不够高尚,有点low,那就换个映衬这个时代的说法: 《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一书中主人公保尔·柯察金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这样,临终前他就可以自豪地说:“我已经把自己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如果把青年汇的奋斗标准和核心换成这个说法,是不是觉得高尚多了,听着就肃然起敬? 其实任何高尚的说法都有一个朴实的核心道理。 左杰很认真地跟李学武沟通过,也很仔细地研究过李学武支持他搞青年汇的目的。 所以,他千辛万苦组织会员考核和招录,搞活动,搞沙龙。 目的很简单,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会员都要深深地烙上东风的印。 从这里孵化的每一个项目,都应该有东风的助力和标签。 以后,他更想听见别人介绍他的时候,用“这是青年汇的左杰、东风俱乐部的左杰”这种说法。 也不仅仅是“青年汇的左杰”、“青年汇的周小白”,还应该有青年汇的更多人发展出自己的事业。 李援朝这样的人,自身资源跟周小白不相上下。 他缺少的是积极的思想,统一的认识,以及“只欠东风”的信念。 从这里走出去,他们只需要欠东风的就行了,放开手脚,大有作为。 —— “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你指定没听说过,就是一小项目。” 周小白微笑着看了李援朝解释道:“消费合作社的架子,股份制单位,做商贸批发的。” “商贸联营公司?” “消费合作社的架子?” “还是股份制?” 李援朝有点懵,愣愣地看着周小白,问道:“这是咋个情况啊?我还是没听懂啊。” “说起来有点复杂,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 周小白捂着嘴逗了一句,这才解释道:“就是从生产单位获取计划外产品的经销权,再调运销售给供销单位或者内部单位。” “是够复杂的,你说的这些词我都懂”李援朝嘴角扯了扯,道:“可它们连在一起成了句子,我就不懂了。” “不过,小白,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他有些惊讶,满眼羡慕地看着周小白说道:“不瞒你说,咱们那些同学,我还有联系的,一起聊的都是这个。” “我们也没有合适的班上,要说干事业,这个形势也不允许了,都想着干点实事,为人民服务呢。” “哈哈哈——!” 周小白见他说的有趣,笑着说道:“我看你不是很好的嘛,摩托车都骑上了,四九城就属你有面了吧!” “嗨——别提了,我在你面前可没有装的必要。” 李援朝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是驴粪蛋,表面光,实际上这台摩托车都快掏空我老底儿了。” “这不是驴啊,牵出去溜一圈儿,吃饱了它能干活,这是铁驴啊!” 他苦笑道:“这油箱见底儿了,你不给它喝汽油,它是真不走啊。” “哈哈哈——!” 这份儿卖苦,可算是给周小白和左杰都逗笑了。 左杰指了指周小白给李援朝说道:“当初我还劝她买一台摩托车骑着上下班的,可你听她怎么说?” “我才不骑它呢——!” 周小白笑着说道:“冬天骑着冷,夏天骑着热,阴天下雨的还得伺候它,动不动就尥蹶子,我吃这份苦?” “哎呀——!说的太对了!” 李援朝咧着嘴,苦笑道:“我现在伺候它,还得给它搭棚子,还得天天擦洗,都快伺候成大爷了。” “停路边怕丢了,停车场里怕刮了,去看电影都想扛着进电影院了!” “哈哈哈!快别逗我笑了!” 周小白捂着嘴,趴在八仙桌上耸动着肩膀,显然被他给逗了个够呛。 李援朝见自己给周小白逗笑了,诉苦完了,讲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白,我刚刚说的大家伙都谋事业,可不是逗你骗你的。” 他比划了个大拇指说道:“咱们这些同学里,可就属你有能耐了,你可千完别忘了我,有好事想着我点。” “干嘛?想赚钱就说想赚钱的,跟你老同学这还藏着掖着的?” 左杰好笑地敲了敲桌子,逗了李援朝说道:“嫌我这外人坐在这碍事了是吧,不好意思说啊?那我走?” “哎——!这说的啥话!” 李援朝才不希望左杰走呢,左杰这会儿就是他跟周小白谈事业的桥梁。 他笑着按住了左杰的手,说道:“我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就是看着小白事业有成眼气了呗。” 这话说完,见周小白笑了,他又说道:“只希望老同学能拉我一把,也带带我,怎么搞事业和赚钱。” “你还用着我带?”周小白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寒碜我吧?我都听说了,你们搞了个小团体,不是挺赚钱的吗?” “这都跟哪听说的啊——” 李援朝急上火的表情,颠着手背说道:“要真赚了钱,我还用跟你们诉苦嘛。” “我们那就是凑活事,赶上好时候了,手里落下几个好玩意,一顿饱一顿饿的。” 他看着周小白认真地说道:“咱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真要发达了,我绝对忘不了你的好,真的!” “援朝还是有想法的”左杰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他跟我聊过想要干事业,想把手底下的这些小兄弟们照顾到。” “我觉得援朝这人不错,你要是真有渠道或者资源,可以帮帮忙。” 在李援朝感激的目光中,左杰帮着他劝了周小白,道:“哪怕是给你们公司做做业务呢,先有个起步阶段,有个锻炼的机会不是?” “是是是,左会长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李援朝点头道:“小白,你们公司要是有方便的业务也照顾照顾我。” “你放心,只要你交给我的任务,我绝对不会拉胯。” “你就会给我找麻烦——” 周小白先是瞪了左杰一眼,又看向了目光灼灼的李援朝问道:“你真想帮我们公司干业务?” “你说话吧,只要你开口,让我干啥都行!” 李援朝保证道:“你也知道我的,我在这四九城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很少有我摆不平的事。” “就像左杰说的,咱们都是同学,帮忙当然没有问题。” 周小白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月吉城有一车混装木材进关,最少能赚这个数,你做不做?” 她伸了个巴掌给李援朝晃了晃,没说具体数是多少。 李援朝根本没在意她的巴掌代表了什么,而是皱眉问道:“一车木材?一卡车?” “想啥呢——什么一卡车——” 坐在对面的左杰好笑地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火车,一列火车,从吉城运京城的木材有用卡车的吗?” “你确定是真的想帮我干业务吗?” 周小白嘴角抽了一下,看着李援朝望过来的怀疑目光道:“四十节火车皮混装木材,卡车?你是在开玩笑吗?” “额——那个——” 李援朝懵了,看着两人怀疑的目光,他的万丈豪情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还以为周小白干的是肥皂或者汽水一类的贸易呢,这咋一上来就一火车的木材! “呵呵——呵呵——这个”李援朝脸憋通红,尴尬地说道:“小白,我哪有这个能耐啊。” 他现在都不敢问周小白那一巴掌到底是多少钱了,这种超出他能力范围的钱,就算是听着了,也挣不来啊。 一卡车木材他还有想法试一试,刚才那副嫌弃的表情还是他故意显摆的。 目的就是显露自己的能耐,好从周小白这里接更多的业务,也有更多的缝可兑。 再一个,一个月一卡车木材,赚的实在是不多,真没必要惊讶。 但是,一火车木材,那就不一样了,还是特么四十节的,这都一千多吨快两千吨了,上哪卖去。 木材加工厂?家具厂? 人家都有固定的供货渠道,怎么可能从他这进货呢。 要说卖给他爸手低下的单位,一卡车还行,一火车,还一个月一火车,他爹能把他吊起来用牛皮腰带抽他。 “能不能换个小一点的业务,小一点的。” 李援朝很怕被周小白看轻了,干笑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哪有木材厂的资源啊。” “哦——这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这一点。” 周小白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拄着胳膊支了下巴想了想,又道:“你说家里的关系我倒是想起来了。” 在李援朝惊讶于她赚钱的渠道这么多,这么有关系的目光中,她讲道:“轻兵所有个武器推广的任务,跟你的关系对口。” “66-6式狙击步枪,按采购量每100把的基数计算,一个基数给500块钱,这个你可以做。” “还有、还有,单兵装备、挂具和载具你也可以做。” 不等懵逼的李援朝开口,周小白一副认真帮他想思路的模样,又开口说道:“单兵装备和挂具虽然基数大,奖金给的少,但架不住采购量大啊!” “还有载具呢,红星羚羊吉普车,定向部队推广,一台给50块钱,这个更合适!” “等——等会儿,小白,白总!” 李援朝现在完全被周小白干懵了,听见她都开始提卖车的事了,赶紧拦住了对方。 他惊讶地看着周小白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不是……你都开始做武器业务了?” 这业务确实跟他的关系对口,可也忒特么对口了! 你想想,他抱着一把66-6式狙击步枪到他爸办公室,推销这种步枪,或者周小白嘴里说的什么单兵挂具、载具啥的,他爹怎么想? 先不说怎么想,你就说他爹得怎么打他吧。 “白总,我爸可不让我碰这玩意儿!” “仔细听我说好吗?是轻兵所的武器推广任务!”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我手里可没有武器销售的业务,这就是个资源。” “理解,明白,做不了。” 李援朝现在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刚才胡咧咧什么! 什么特么你说的我都能做,什么特么我在四九城有面子! 靠——! 《我在四九城干武器销售?》 这事听起来比特么《我在长征路上开超市》都够叽霸扯淡的了! “不是白总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李援朝现在服了,他真没想到周小白的资源这么野,啥资源、啥渠道都有活啊。 这活儿他还真就接不了,不敢接。 “您再费心想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别太大了,我也没想着一口吃个胖子,先练练手。” “我真不知道这个你做不了,这么对口的业务,真是可惜了。” 瞧着李援朝没了张狂劲,少了牛哔样,周小白这才点点头,说出了心里准备好的业务。 “红星厂要成立汽车制造厂,搞专业化汽车生产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那摩托车不就是红星厂生产的嘛。” 李援朝点头道:“你是想让我去卖汽车?” “差不多,虽不中,亦不远矣!” 周小白抬了抬眉毛,道:“因为新车就要下线了,他们厂和渠道手里有一批前期的整备车型要清库。” “当然了,这些车都是旧车整备翻新的,消防、巡逻、警备几种车型都有。” 她看着李援朝说道:“推销奖励虽然不算多,最低的也有四十块钱,这个你总能做了吧?” 左杰坐在一旁也是点点头,这是他跟周小白商量好的,这个业务不算勉强。 “做不了,真做不了。” 李援朝都没细想便摇头道:“您饶了我吧,你就挑最小的、最简单的那种给我试试吧。” 这可不是他耍脾气,是他觉得自己真做不了。 要是周小白第一句就说了这个,以李援朝的性格还真想试试。 但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援朝在周小白面前彻底没了信心。 所以,当听到汽车推销的业务时,本能地就想到了困难。 现在哪个单位买车不是左想右寻思的,审了又审,批了又批…… 他在社会上哪有什么关系啊,老兵之间吹牛哔还行。 要找这种关系,只能是他爸手底下的关系,可汽车这种大件必然会被他爸知晓,这顿揍还是绕不过去。 李援朝怕了,服了,知道周小白不是在逗他,是在帮他找合适的资源。 卖木材和卖武器他还觉得周小白闹着玩呢,现在当然不觉得。 这些都跟红星厂有关系,也跟李学武有关系,他一想就知道周小白是从哪得到的资源了。 看着李援朝摇头拒绝,左杰愣了一下,看到周小白无语的目光,他的嘴角也是忍不住的扯了扯。 这特么戏演过了?丫的这点志气都被敲没了? 可李援朝是他做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准备当成路引子撬开对方身后关系网的手段,现在折了怎么办? 他一时半会儿也想到什么资源给对方了,就这些清理旧车的活儿,还是从李学武那里求来的呢。 周小白瞪了一眼左杰,在对方恳求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不好意思的李援朝。 “津门的海鲜,对口各单位或者企业、工厂工会福利和采购。” 她为了帮左杰,只能挑自己熟悉的业务讲了:“十吨起批,你负责找买家,敲定了采购协议剩下的都不用你管了。” “十吨提50块钱,这个你能做吧?” 问这句话的时候,周小白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了,很怕李援朝说不敢做,那她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好在是李援朝对这个还有点信心,也听出了周小白的无奈语气。 他当然不知道是左杰和周小白在给他下套,只以为周小白苦心孤诣地帮他想办法,结果没有合适的资源给他呢。 “能能能,这个我能做!” 李援朝特感动地看着周小白,说道:“我爸下半年应该去经委了,我对这个有点想法了,谢谢白总啊!” 这一声白总叫的心服口服,感激涕零的。 尤其是看着左杰的关心目光,周小白还长出了一口气的模样。 他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真是个废物,比较周小白什么都不是! 就连以前看不上眼的左杰都有了这么大的事业,他还腆着脸在人家面前说什么在四九城有面子呢。 面子是有,可却是在老兵那些人堆里,整天瞎胡闹还成。 要说干事业,搞钱,他是真的没想到,平日里不起眼的这些人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服了,真的服了,心服口服。 “这样,白总,中午我请您和左会长吃饭!” 李援朝也是觉得愧疚又没面了,这会儿主动找补道:“咱们去东风餐厅,我来安排。” “不好意思啊,中午我有安排了。” 周小白没在意李援朝僵住的笑脸,更没在意他尴尬又敏感的目光。 她耸了耸肩膀,随意地道:“武哥叫了黄监狱长、沈参谋长、辽东驻京办的胡副主任、市府办任副主任、市纪监向处长,还有些关系好的朋友在这吃饭,我得帮他忙活着,实在没有时间。” “这——这——” 李援朝听着周小白的解释,一时之间愣住了,磕磕巴巴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李学武请客吃饭,叫了周小白一起,这算什么? 他不是很了解周小白在李学武那里算什么,但他终于知道周小白手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资源了。 再一个,他也懂了,李学武的这个圈子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变现的了。 光明正大,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敢有歪心思,更不敢往外说。 为什么? 因为这个手段姓周,叫周小白。 他以为他知道了,但他知道的仅仅是一层障眼法。 谁要是拿周小白来折李学武,折俱乐部这些资源,很快便会发现,周小白手里的资源跟俱乐部这边不沾边。 方向错了,目标也就错了。 有这个缓冲时间,都够周震南杀个七进七出了,谁能奈何周小白? 只是给红星厂做经销服务嘛,赚多赚少你管得着嘛。 所以,从一开始李援朝就懵了,晕头转向,在左杰和周小白的网里,他看到的都是人家想让他看到的。 如果周小白也算是把柄的话,这把柄谁碰谁嗝屁。 李援朝当然不知道这些,可不明觉厉啊。 他只觉得李学武搞的这个俱乐部真牛哔啊,不仅仅能维护好关系,照顾好同学,还能变现。 所以再看向周小白的目光中,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和情绪。 如果说周小白是俱乐部的白手套,那他李援朝为什么不能当另外一只白手套呢? 手套完全可以准备一双嘛,他也想拥有这些资源。 现在要做的就很简单了,巴结好周小白,搞清楚周小白是怎么做事的。 中午饭约不上,他也不气馁,主动开口道:“是我冒昧了,真不知道你今天中午还有约,那咱们晚上怎么样?” “晚上咱们去老莫,吃西餐,那的奶油牛肉一绝啊!” “武哥他们出来了——” 周小白目光一直盯着管理处的方向呢,都没注意李援朝说什么。 这会儿着急站起身,见李援朝错愕的表情,点点头说道:“行了,老同学,能帮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别啊——我真心的想请你吃个饭的!” 李援朝也是站起身,诚恳地说道:“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是没点表示,我就甭在四九城混了。” “那行,咱也别老莫了,太远了,夜里出门我害怕。” 周小白从椅子上拎了自己那精致的小手提包,给李援朝和左杰两人说道:“晚上我请你们吧,我在国际饭店订了房间。” 她目光看着李学武那边,随意地说道:“咱们去吃法国菜,也省得我叫车往回跑了。” 瞧见李学武过来了,她给李援朝摆了摆手道:“就这样了啊,李援朝,我有事先走,咱们晚上再聊。” 都走到门口了,周小白又回身点了点送出来的左杰提醒道:“叫上罗云啊,上周我就没见着她,今晚让她陪我!” “武哥——!” 周小白叮嘱完左杰便往走过来那些人迎了过去,跟在李学武的身边,笑着给其他人打招呼。 看着这么一群人从厅不远处过去,李援朝有些羡慕地望着周小白的身影,也在看过去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别多心啊,小白不是有意折你面子的。” 左杰当然认识那些人都是谁,这会儿笑着给李援朝解释道:“周小白的爸妈不准她晚上出去玩。” “理解,理解,我还不知道她们家的家教嘛。” 李援朝点头道:“周小白从小都乖,从来不会跟我们一起玩闹,听话的很,是个好姑娘啊。” “再说了,我这算折啥面子,是小白给我帮忙。” 他笑着说道:“我早就听说国际饭店服务特别牛了,去那吃饭的都是外使馆的人。” “我一直都想去呢,可是没机会”李援朝笑着摊了摊手,道:“今天算是借了白总的光了。” “哈哈哈——你们是同学啊!” 左杰笑着请了他回到厅,说道:“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我有的时候也想借她的光呢,就是没那个能耐。” “快别说了,你比我强多了——!” 李援朝眼睛示意了去往后院的那一群人,道:“你跟这的关系,足够你在四九城成名了,就是你为人醇厚罢了。” “哎,对了,求你个事。” 他瞧见有青年汇的会员过来了,便紧着自己的事,小声问道:“国际饭店的消费怎么样,一桌法国菜要多少钱?” “干什么?周小白不是说她请咱们吗?” 左杰看着他说道:“你想请晚上的那顿?” “当然了,这是在帮我办事呢,还能让小白破费?” 李援朝很是仗义地说道:“今天去东风餐厅也好,去老莫也罢,我都是实心实意的。” “去国际饭店见世面,那更得我来请客了。” “行!够局气——!” 左杰比划了个大拇指,说到:“就冲你这句话,我知道周小白没帮错人,你们这同学感情就是比我们强。” “不过你可得悠着点儿啊”他小声提醒道:“周小白一个月几百块钱的销,一顿几十块的法国菜她不在意,你就别……” “没关系,只要有个价就行!” 李援朝心里滴血,可面上很是豪气地说道:“我这实在不知道国际饭店啥情况,再露了怯可就丢人现眼了。” “没你想的那么奢华,也看具体情况。” 左杰继续刺激着李援朝说道:“周小白纯属有这个资本,她住一晚上三块钱的套房,咱们就别跟她比较了。” “好家伙——!” 李援朝瞪了瞪眼睛,看着周小白远去的背影,他试探着问道:“那些大哥们聊的都是什么话题?” “聊什么话题?这个我还真知道一点,不过挺无聊,挺没意思的。” 左杰回头看了看,随意地说道:“可能也就是进出口贸易、重工业企业发展、生态化园区工程建设……” “援朝?你怎么了?” 不要再纠结更新时间了,0点5分准时更新就说明我提前写完了,如果没更,就说明我还在写,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1116章 慈眉善目李叔叔 第1116章 慈眉善目李叔叔 “十jqka,要不要?” 黄干咋咋呼呼地扬了扬手里剩下的扑克牌,吓唬着牌桌上的几人道:“就剩两张了,不要我可出去了!” “屁龙也敢拿出来墩底?没人治你了!三个2!” 沈放正坐黄干上家,见一圈没有人管的,抬手就拍出了三张2压死。 “要不要?我不信你手里有俩王。” “你出!你出!我看你出啥——!” 黄干手里就剩两张,自然是顶不住沈放的三张2。 但输人不输阵,打麻将可以温和着边聊边胡牌,但打扑克不成。 打扑克,必须打出去! 打出那个劲儿来,打出那个响儿来,打出那个气势来。 就算手里只有两张屁3了,也得做出两张王的架势来。 麻将终究没有扑克的游戏进程快,所以黄干和沈放这样咋咋呼呼的才玩的有意思呢。 中午饭过后,厢房这边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也是许久没聚了,赶上月末大家都有空闲,所以今天也是放开了手脚乐呵乐呵。 黄干和沈放自然是认识的,胡可是东北来的,但在京工作两年多了。 任晓宇算是李学武的舅哥儿,向允年跟任晓宇是相识。 等王小琴、王筝两人都是俱乐部的管理层,跟大家相处很随意。 男同志们多多少少喝了一点酒,可大中午的并没有往醉了灌,席间说说笑笑的,只在放松。 打牌是黄干张罗的,他平日里也没有这样的组局机会,再加上工作性质的限制,很少这样疯。 俱乐部餐厅里的桌子是八仙桌,适合打麻将,但不合适好几个人打扑克牌。 王小琴和王筝是不玩扑克的,尤其今天男同志们多,不愿意上桌。 周小白只是来作陪的,更没有资格上牌桌。 所以带上李学武,黄干他们六个人打升级。 餐厅大院里的厢房,内间也是八仙桌,但外间的茶桌是古典的圆桌,正适合六个人三三对局。 黄干、胡可、李学武对阵沈放、任晓宇和向允年。 黄干和沈放最能咋呼,李学武和胡可则是能说会道,任晓宇牌风稳健,向允年话少但牌打的最好。 其实打去年开始,打扑克牌这种事就不被提倡了,甚至归类到了四舅的低俗娱乐方式中。 而在今年的上半年,全国大大小小的扑克牌厂就不再印制扑克牌,文具店也不卖扑克了。 扑克牌厂用生产扑克的机器和材料印制一面是语录,一面是语录歌曲的卡片。 当然,你要是有心,也可以攒一套,边框上还有扑克的标志和痕迹。 只不过批次和用料不同,这种攒下来的扑克牌根本不配套。 李学武他们玩的这幅扑克牌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那种,更不是带语录的那种,而是正经的扑克。 这是早前一监所搞造纸和印刷时生产的产品,现在造纸厂和印刷厂搬去了茶淀,扑克牌一类的仍然在生产。 管委会严查供销系统不允许流通和销售扑克,但他们可管不着各单位内部流通。 黄干手里的小工厂属于法司,而且还是联营,根本不屌外面的检查,该怎么生产还怎么生产。 只是给东城供销社的供应渠道断了,但其他渠道没有断。 似是俱乐部这种服务部,红星厂的福利品供销社,特殊商品或议价商品特许经营商店等等。 甚至是供应链系统,只要有人要,他就敢生产。 查?怎么查?茶淀那边都快穷疯了! 黄干把这些不愿意干的小工厂搬过去以后,那边都当宝似的看护着。 这个年代,司监系统可是很野的,你敢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不跟杀他们父母一样绝情了嘛。 你可以保证自己不去书店,不去商场,甚至请医生来家里看病。 但是,你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进监所吗? 真得罪了这些人,或者说得罪了这个系统,高墙之下,让你叫天天不用灵,叫地地不应。 所以,很多外面禁止的,或者说不提倡流通的,内部有需要,还有得赚,黄干都敢干。 他这名字可不白起,只要渠道不黄,那就是干! “妈——我饿了——” 堂屋的门敞开着,正值中午大热的时候,院子里跑进来个半大小子。 一脑瓜子的汗,还没进屋呢,便嚷了一嗓子。 直等看见堂屋里这么些人坐着玩牌,这才觉察着不好意思了。 “进来呀,站门口瞅啥呢!” 王小琴听见了儿子的叫喊,这会儿见他站在门口怯生生的,便招呼了一声:“不知道叫人啊?” “知道,黄大爷、沈大爷。” 半大小子慑于他妈的威严,挨个给屋里认识的长辈们打招呼。 等叫完了王姨,他便不知道该跟剩下那些人称呼什么了。 王小琴给儿子介绍了,这个叫胡大爷,那个叫任大爷,还有李叔叔。 最后介绍周小白的时候,让儿子叫了小白姨。 周小白笑着应了,从小几的托盘里抓了一大把生和瓜子递给了那小子。 这年月可没有女人嫌弃小孩子喊自己姨会觉得老,更没有出奇八怪的让小孩子叫姐姐的。 后世?后世不算,后世的关系都会属于江湖乱道了。 周小白喊王小琴姐,那自然是要被王小琴的儿子喊姨的。 “接着吧,瞅我干啥呀?” 先是说了儿子一句,这才给周小白,以及屋里其他人介绍道:“我们家大小子,今儿非要跟着来凑凑热闹。” 吃饭那会儿没见着这孩子,但见着王小琴跟餐厅那边耽误了一会才来的包间。 黄干和沈放早跟这小子混熟了,王小琴带着来这边和驻地那边都去过了,但李学武没见过他。 “这大个子,十几了?” “我叫张双庆,十三了,今年上初一。” 半大小子倒是很闯荡,见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了他年龄也不拘束,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且不等李学武再问呢,把以往遇着长辈会被问到的问题主动交代了个遍。 “哈哈哈——!” 这副屌毛的模样倒是给屋里人逗笑了,十三岁,遇着叛逆期了。 李学武也是咧嘴笑了笑,但这一笑差点给张双庆吓了一跳。 这疤瘌脸他早见过,只是没正面介绍过。 别看这小子才十三,可混江湖的经验至少有两年半了。 他爸妈工作忙,没人管着他,都快混成胡子了。 只听说他妈在俱乐部能训练和练习射击,便赖皮缠似的跟来了好几次。 赶上他妈不来的时候,偷偷拿着他妈的会员制也能混进来。 只是射击训练场有规定,没有大人跟随,小崽子可玩不了。 但训练设施或者电影院啥的,对他们都没有限制。 不少会员家的孩子都来这边玩,中午还能在餐厅混一顿饭,吃多少全记在父母的帐上,等着月底一起算账挨打就是了。 “妈,给我点票,我整点吃的去。” 张双庆凑到他妈跟前儿小声央求了,想要俱乐部的内部流通票。 “你是猪八戒投胎吗?” 王小琴瞅了儿子一眼,道:“中午造了四个大馒头这会儿就饿了?这才恁一会儿啊?” “哎呀——你还不知道我的嘛!” 张双庆的小嘴可能说了,拉着母亲的胳膊道:“我这不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时候嘛!” “哈哈哈——!” 打牌的这些人听见小孩子的话也都被逗笑了。 黄干给张双庆招了招手道:“来,上大爷这来。” 这么说着,一边分抓着扑克牌,一边从手边钱堆儿里抽出一张拖拉机拍在了张双庆的手里。 他摆手吩咐道:“帮我买两盒大前门,剩下的归你。” “谢谢黄大爷——!” 张双庆得了跑道费,可比跟他妈要内部消费券兴奋多了。 都没等他妈客气,一溜烟的跑出了客厅,往服务部去了。 王小琴埋怨道:“给他钱干什么,他那不是饿了,是想惹祸了。” “嗨——跑道费嘛”黄干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再说了,今儿赢钱了,必须散散财,不然怎么再赢啊!” “瞧你这嘚瑟劲儿——” 王筝就坐在她哥的身边,撇嘴嘀咕了一句,她看着两家牌,不好说话,只翻了白眼看他哥。 黄干却是没在意妹子的嘲讽,看向众人揶揄道:“赢钱的不嘚瑟,难道让输钱的嘚瑟啊!” “是不是?哈哈哈!” “没人样了都,赢钱是你,输钱就不是你了。” 李学武把手里的牌扣下,指给周小白把电风扇往边上挪挪,这些老烟枪围攻他一个,实在受不了了。 没戒烟的时候,他真没觉得这烟味有多呛人。 但戒了烟以后,对二手烟特别的敏感,吸多了嗓子疼,肺子也难受。 周小白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伺候酒局,伺候牌局,跟着这些大哥大姐在一起特别的热闹。 尤其是算账的时候,有输有赢,吵吵闹闹的。 看着都是干部的大哥们斤斤计较,特别的有意思。 打升级也有输赢? 当然,输赢并不小,甚至打赢了也有可能输钱。 这种玩法跟争上游或者大越进差不多,分前后走算分,也跟输赢有关系。 —— “呦——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敢情都在这呢!” 屋里热闹着,于丽带着马俊等人走了进来。 “喔哈!来晚了啊!上午叫你们你们不来!” 李学武招呼着马俊道:“来来来,位置给你,换把手,我上个厕所。” 其实这会儿没尿,他就是故意找说辞。 在俱乐部这一块,他算是主家,马俊几个是今年五月份正式进的俱乐部,他得有个主家的样。 这玩牌也算是娱乐,没有人凑手他自然得上桌,不能叫王大姐上桌跟一群男同志玩。 这会儿马俊等人来了,他自然不能坐在桌上招呼他们,所以赶紧的下桌。 马俊和敖衷亮等人推辞一番,由着马俊接了李学武的位置。 李学武没输没赢,但他下桌的时候钱底子没动,留给了马俊,这算是一个讲究。 钱倒是没多少钱,十块八块的,可留在那给马俊托底,就是个面子了。 要不说李学武的朋友多呢,就冲这份敞亮,谁见着不得心里琢磨琢磨。 李学武出屋,马俊上桌,屋里的热闹继续。 “不热吗?要不要帮你找件背心换上?” 于丽送了马俊等人进屋后,便跟着李学武出来了。 她从后面抻了抻李学武被汗溻湿的衬衫,道:“还吹风扇呢,要是受风了怎么办?” 最关心李学武身体健康的,依旧是于丽。 她嘴里的受风不是感冒的那种风寒,而是出汗后冷风吹到,会起成片的红疙瘩。 表象如此,严重的会伤害到内脏,尤其是肾脏。 “屋里烟大,呛嗓子。” 李学武站在院里的大树下遮挡了头顶的阳光,看了于丽问道:“前面忙完了?” “就那么点活儿,周末业务不多,主要还是会员集中来玩。” 于丽解释了一句,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走,我帮你擦擦汗去,你也透透气。” 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外走去,示意了餐厅旁边的厢房道:“你先歇歇,我去打盆热水。” 李学武先去厕所放了水,虽然刚才没有,但男人嘛,挤一挤总会有的。 东风俱乐部是座大宅,有区别于四合院。 大宅是由好几座一进四合院组成,又别样地设置了正房和其他生活设施。 餐厅这一处院落,倒座房改成了集体餐厅,其他房屋则是成了大小不一的包间。 “用准备晚饭吗?” 于丽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脸盆上还搭着白毛巾。 她将脸盆放在了小厅的八仙桌上,走进里屋帮着李学武脱了外面的衬衫。 “要是玩的晚了,有啥安排你可提前告诉我。” “没啥安排,他们要愿意玩到晚上,就去餐厅里吃,我可不陪着。” 李学武坐在圆凳上,由着于丽帮忙脱了短袖衬衫,抹了一把身后的汗,咧嘴道:“天儿太热了,不动弹还行,一动弹一身汗。” “要不让你注意点呢。” 于丽投洗了热毛巾,帮他擦了身上,一股凉风袭来,解了初夏的苦。 上翻的窗子半开着,看不见院里,但背阴的西厢房还是比斜对面的东厢房凉快一些。 “下个月还有出差吗?” 擦洗了一遍,她又投洗热毛巾擦了第二遍,很是认真和仔细。 站在李学武的身前,毛巾略过李学武厚实的胸膛,于丽问道:“最近东北的事情很多?” “还行吧,问这个干吗?” 李学武接了她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了身子,看了她一眼问道:“想去东北了啊?” “我没想去,山高路远的,可不敢折腾去。” 于丽打量着李学武,道:“倒是你,你是要去东北了吗?钢城?” “都哪听说的啊,谁说我要去钢城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京城待好好的,往钢城去干嘛呀。” “怎么?怕我去钢城,舍不得我啊?” “你说呢?” 于丽接了他手里的毛巾,捏在手里低着头说道:“你要去了钢城我怎么办?” “就为了这?” 李学武早看出于丽眉间的忧愁了,昨晚上倒是没显露出来,今早到了俱乐部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伸手揽了于丽的胳膊,拉着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道:“这担心有点多余了吧,我要去钢城能不通知你吗?” “你会通知我?我怕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于丽贴靠在了他的怀里,嗔道:“到时候你人都在钢城了,我上哪找你去。” “又不是去月球,怕我跑了不要你了啊?”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揽在怀里说道:“没影的事,是老彪子给你说的吧?” 问完了也不等于丽回答,解释道:“短时间内没可能得,最少一两年之内吧,还是在京城。” “至于说以后,得看具体的工作安排,你也是一样。” 李学武低头咗了一口,轻声安慰道:“你现在是俱乐部的负责人,还是回收站的办公室负责人,你不要工作了啊?” “我要你——” 于丽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呢声道:“你不能丢下我一个在这,在京城我只有你了。” “至于嘛,还掉金疙瘩了?” 李学武瞧见于丽真哭了,笑着抱了她站起身往床榻边去了,心里已经知道于丽为啥这样。 越是一个人,越看不得合家团聚,烟火人间。 李学武一大家子人团聚,院里的喧哗热闹,李姝的可爱顽皮,以及老彪子的胡言乱语,让于丽心里的孤独无限放大。 她想有个家,像大院正常住户那样的家。 原本她以为有房子、有工作就有家。 所以跟着李学武,她有了工作,也有了房子。 可房子建起来了,她住进去了,没感受到家的温暖。 尤其是李学武结婚之后,搬离了大院,不在这边住了以后。 于丽只觉得每次回大院都是一种负担,或者说是回去住给别人看。 之所以对李姝表现的那么关爱,更多的是想从李学武这里得到同样的关爱。 她甚至把李姝看做了是自己的孩子,如果她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的话。 女人是感性的,遇到事情不会用理性的思维去考虑事情的本质。 对事情如此,对生活和感情更是如此。 一点点琐事,或者一点点感触,都会让她们联想到自己。 按照正常情况,李学武每周都会来俱乐部,她每周都能见着李学武。 这是她比秦淮茹能坚持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她喜欢李学武,胜过秦淮茹喜欢李学武。 正因为她太喜欢李学武,太在意李学武,所以更容易患得患失,顾此失彼。 上一次弟弟于喆的调皮捣蛋,惹得李学武冷脸,差点吓着她。 敏感的心很容易受伤,更容易害怕。 从那以后,李学武出差、忙碌,每个月来俱乐部的次数变得不稳定了,也让她的情绪和心思不稳定了。 怪自己犹豫多嘴,怪弟弟给自己招惹麻烦,怕李学武厌恶了她,厌烦了她。 每一次见李学武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很怕自己说多了,说过了,惹他生气。 更不敢主动索取感情慰藉,怕李学武拒绝她。 昨天晚上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炕上,她望着窗外的月光直想了半宿。 而早晨得知李学武可能要调往钢城的消息,让她的心思彻底沉了底。 李学武在京城的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这要是去了钢城,三年五载的见不着,两人的关系哪还有继续的可能。 现在还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往后,越成熟越谨慎,对感情的态度也越功利和直白。 钢城有更多的生活,李学武的身边哪里还有她继续留下的位置。 所以,一想到未来,她便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李学武是不会安慰人的,尤其是安慰女人。 如果是安慰自己的女人,他一贯的只有一个套路。 先哄后劝,不行就得动粗了。 这边只是仿照古风装饰的餐厅,保留了原有的家具,看起来很是有滋有味。 既然是登堂入室的包厢,那自然是有床榻的。 只是床榻上的被褥简单的很,做个样子而已。 但这种“艰苦”条件并不耽误办一些特殊的事情。 于丽被李学武放在床榻上,听着他安慰了两句,只是眼泪还没止住呢,人就压上来了。 “你不怕院里有人听见啊?” 看着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于丽紧张的也顾不得哭了,撑着李学武提醒道:“窗子都没关呀。” “不哭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说道:“那我回去玩牌了。” 于丽改撑为抓,一把薅住了李学武的脖子拉了下来,道:“我保证不哭出声——” 她哪里忍得住,哭倒是没哭,可忍不住的想喊,尤其是这种刺激的环境下。 这架子床还是购买大宅留下来的家具呢,经窦师傅的工程队简单维修了一下,竟然重获新生。 卯榫结构,紧密严实,再强力的晃动都只是有一点点咯吱声。 李学武看着把毛巾塞嘴里的于丽,好笑地给她拿了下来,还没等她说话便低头堵了上去。 “唔——” —— “黄大爷,烟我给你买回来了,放这了啊!” 张双庆从院门口跑了进来,一路马不停蹄地进了打牌的那间包厢,放下烟盒就想跑。 “站住!怎么只有一盒啊!” 黄干刚想答应来着,低头一看却见只有一盒烟。 回头拉住了张双庆的胳膊吓唬道:“你黄大爷的钱也敢贪?信不信我关你炮局子里去?” “黄大爷,实在对不住!” 张双庆甩了甩自己的手没抖开,扬起兜里的鞭炮道:“三毛钱一大盒,要给您买两盒大前门,我就只能买一盒炮了!” “然后呢?你就克扣我的军饷?” 黄干逗他道:“用我的烟钱买了你的炮?” “本来我也不想这样的,毕竟您信任我来这”张双庆鬼机灵地说道:“后来我一想吧,都是点着玩!” 他指了指桌上烟盒,把自己兜里的鞭炮拍在了一边道:“我妈说了,吸烟有害健康,我这是关心您。” “少给您买一盒烟,我多买了一盒炮,大不了这盒炮给您抽着玩。” “嘿——你小子啊!” 黄干抓住了他咯吱了两下,没在意王小琴训斥儿子张双庆,笑着骂道:“有抽炮仗玩的嘛,我点一个塞你裤裆里试试!” “哈哈哈哈——!” 张双庆瞧见黄大爷真抹了火机,并且去拿了那盒炮,赶紧甩开了大爷的手,抢了炮就往外跑。 还真就被黄干从纸盒里抠出来一支炮,瞧见张双庆跑了,他用火机点了扔到了门外。 砰——! “哈哈哈——!” 听见炮仗响,屋里众人哈哈大笑,门外院子里的张双庆也在笑。 这小子淘气带冒烟的,划着了手里的火柴,点了手里的一根炮仗就往回扔,但见他妈追了出来,胡乱一丢就跑了。 那根被他胡乱丢的炮仗就落在了餐厅左近的包厢窗外。 砰——! “这倒霉孩子!不抽你皮子紧了是不是!” 王小琴只来得及骂了一句,见儿子跑没影了,气笑着又回了屋里。 “逗,就你逗他,管都管不住了。” “哎!大姐,这还能拐我这来?” 黄干没有王小琴大,按理说张双庆应该叫他叔叔才对。 只是同事和朋友之间论的这种称呼,没有那么严谨,黄干岁数比较年轻的李学武要大,论着叫大爷更合适一些。 当然了,今天叫大爷,明天叫叔叔,都一回事,没人在意这个。 除非两家关系真的好,住对门邻居,或者一个院里,见天的能遇着,这叫法就固定了。 说起来,黄干这大爷还是从沈放那捡来的呢,沈放是比王小琴大一岁的。 可他这黄大爷没有一点大爷样,最喜欢逗小孩子,尤其是十二三岁这样的坏小子。 “你要不逗他,他老实着呢”王小琴嗔怪道:“刚才见着学武的时候怎么不见他皮呢。” “学武?就学武那样的,一瞪眼珠子我都害怕!” 黄干撇嘴道:“也就我这样慈眉善目的吧,小孩子见着我才觉得亲善呢。” “咦——你是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王筝扯了扯嘴角,看着她哥嫌弃地说道:“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也瞪眼珠子试试?” 黄监狱长,在监所的岗位上差不多干了快十年了,谁会相信他有慈眉善目。 众人看向黄干打量着,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王小琴正想着黄干的话呢,往门外瞅了一眼,问道:“学武哪去了?” “掉茅坑里了吧?哈哈哈——!” 黄干摆了摆手,道:“甭管他,他这人属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心里装着的全是工作。”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个啥”他甩了两张牌出去,随口叨咕道:“上个月约他出来吃饭,就说忙。” “前些天约了他出来看戏,跟我说忙的脚不沾地,以后别拿这些事找他,你说这人过分不?” “他是真的忙,红星厂最近动作可大。” 王小琴解释道:“听说正在跟法国商人谈判,还有国内的业务拓展。” “国内的应该是我们辽东工业了。” 胡可笑着接话道:“李处长刚从我们那回来,我还跟着回去接待来着。” “胡主任,啥节目啊?方便透露一二不?” 黄干笑着看向对面问道:“我听说有大合作?千万投资的?” “呦——你这消息蛮灵通的嘛!” 胡可笑着看了黄干一眼,解释道:“大动作不确定,千万投资这个不用解释了吧。” 他打出两张牌,说道:“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总投资早就过千万了。” “钢城,是他们厂布局工业的一个关键点。” 沈放出牌,接话道:“也是学武给自己的未来铺路呢。” 他看向胡可说道:“学武跟您提过吧,他们厂有意安排他去钢城任职的。” “没提过,但我听说了。” 胡可点点头,说道:“红星厂跟圣塔雅集团合作引起的动静和影响不小的,我们辽东工业也是比较关注的。” “你们当然要关注,这次的合作大半是要落户辽东的。” 黄干瞅了他一眼,嘴角一扬,道:“能在这见着您,就说明学武没当您是外人,可见合作的基础很牢固嘛。”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胡可倒是很放得开,第一次受李学武的邀请,来这座俱乐部玩就遇到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人。 当然了,他也很是羡慕李学武有这么多的关系和友谊。 刚刚几人的对话,很明显的是在给李学武加码,也是一种助威。 可能黄干和沈放等人并不清楚李学武邀请他来这里玩的目的,但一致的,都认为跟李学武这次东北之行有关系。 这些人都不是工业口的,但所在单位或多或少都因为李学武的原因,跟红星厂有了关系。 不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严重和紧密,但在李学武这里,是真的一荣俱荣。 李学武在红星厂发展的好,负责的业务发展的好,这些人在单位就有了更多创造成绩的机会。 一个轧钢厂,把所有关系都牵连到位了,更把这些朋友处到位了,胡可对李学武的评价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尤其是这座大宅里的俱乐部,他看见的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 —— “下午是你在院子里放的炮?” 李学武并没有在俱乐部多待,四点多钟,送走了胡可,便跟黄干他们道了别。 包厢里还在玩着,李学武也没叫他们送,于丽倒是送他到了停车场这边。 还没等上车呢,便听见了一声鞭炮响。 这不年不节的,小孩子能玩到的鞭炮实在有限,除非是专爱玩这个的淘小子。 “李——李叔叔——” 张双庆正玩的开心呢,突然见着那个疤瘌脸的狠人正盯着他看呢。 他知道这是母亲的同事,可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就连打招呼都有些磕巴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鞭炮扔出去玩没意思,听个响而已。” 张双庆微微一愣,他还以为这位凶巴巴的叔叔要教训他呢,没想到是说这个。 他只是愣着,可没有胆子问鞭炮应该怎么玩才有意思。 好在是这位“慈眉善目”的李叔叔主动告诉了他“点着了别扔,架脚踩住了,那响才有意思呢。” 李学武故作顽皮地叽咕叽咕眼睛,在于丽抿着嘴偷笑的表情下上了汽车。 也没理会愣头愣脑的淘小子,指挥车在赵老四的敬礼中开出了大院。 赵老四就是有这个能耐,好像能掐会算似的,只要李学武来,他一定在门口,李学武走了,他还在门口。 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计到李学武什么时候来,你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算计着李学武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总能表现在李学武关注的点上,甚至说有点太过于专业了。 就连黄干都讲过,老四在这屈才了,要是能进个单位,就凭借这一身本事,早特么混到领导身边当狗腿子去了。 “于主任,我个小兄弟给我送了两只松鸡,我放在厨房了。” 送走了李学武的车,赵老四小跑着过来,给于丽笑着说道:“那玩意算是个风味,我都交代好了,您晚上过去拿。” “给我的?” 于丽诧异地看了赵老四一眼,笑着问道:“还是给领导准备的?端给谁啊?” “瞧您说的,领导都走了,我能是给他的嘛。” 赵老四笑着说道:“再说了,领导也不差我这份孝敬,我是专门给您准备的。” “给我准备的?干嘛?找我办事?” 于丽打量了他说道:“有事你就直说啊,我可听不懂你想干啥。” “没有!绝对没有!啥事都没有!” 赵老四摆摆手,说道:“我受您照顾,在这干了这么长时间了,总得给您说声谢谢不是。” 他是真会说话,只把目的抖落清楚了,也不多言语,很怕于丽再推辞似的,指了身后的门房说道:“您忙着,我回去值班了。” “真是给我准备的?” 于丽见他真的就走了,笑着追问道:“那可就谢谢四哥了啊。” “您别消遣我,哈哈哈!” 赵老四最喜欢听别人叫他四哥,尤其是在这座大院里工作的女服务员们。 可于丽叫他四哥,他可受不了这个,连连摆手打着哈哈回了值班室。 “哼——马屁精!”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张双庆哼了一声,嘴里嘀咕道:“他比地道战电影里的翻译官都像翻译官!” 于丽看了他一眼,听见这孩子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张双庆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龄,也是最爱表现的年龄,尤其是在年轻漂亮的女人面前。 他也不懂这种表现欲望来自于何处,只是年轻的冲动让他就说出了这些话来。 说完这句话,见于丽笑了,他更逞风加赛,点着了鞭炮就塞脚底下踩住了。 “哎!你——!” 于丽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虎,李学武那坏蛋明显逗他玩呢,他还真用脚踩啊! 张双庆只觉得自己威风,牛气,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 越是能吸引人目光的事,他越觉得好玩,有面子。 见到于丽紧张地看着他,小脖子使劲昂着,还叉着腰,等着脚底下的炮响。 砰——! “嘿嘿——嘿嘿——” 没啥事,就是脚有点麻,有点凉飕飕的。 张双庆听见漂亮阿姨惊讶出声,很是嘚瑟地抖了抖腿,可没想到脚底板突然不得劲了。 他这低头一看,他妈上午领着他去供销社新买的塑料凉鞋被鞭炮炸断底了! 鞭炮,尤其是这年代的鞭炮,可没有准头,说多少药算安全的。 只要孩子们喜欢,听着响,那炮仗能拆除二踢脚的火药量来。 这玩意儿扔出去听着当然响,也没什么危险性。 但干危险品的人都知道,限制空间内的爆炸更严重。 塑料凉鞋踩炮仗更好玩,李学武都损到家了! 看着那孩子目瞪口呆,满脸错愕的表情,于丽只觉得这坏蛋真没溜儿。 人家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早早晚晚。 不就是两人那啥的时候被窗外的炮仗声吓了一跳嘛,他又没受影响,报复心咋这么重呢。 “完蛋了,我妈非揍我不可——” 张双庆也没了在漂亮阿姨面前耍酷卖帅的心思了,抖着耷拉在脚上的半截凉鞋,看着地上的半截鞋底,差点哭了出来。 “这凉鞋是新买的吧?” 于丽看着这傻小子,好笑地问道:“你妈是王小琴政委吧?” “是——呜呜呜——” 不提新凉鞋和他妈是谁还好,张双庆还想着一会去鞋摊上补一补,可见漂亮阿姨说了这些,眼泪真的下来了。 他哭了,一个是因为怕挨打,另一个则是因为在漂亮阿姨面前丢脸了。 “我妈上午给我买的——” “谁让你这么淘气的——” 于丽好笑地伸手帮他擦了擦眼泪,问道:“在哪买的,阿姨带你去买一双一样的。” “呜呜——谢谢阿姨——” 张双庆真是吓着了,他妈揍他特狠,像是院里放炮这样的事回家也就挨顿说,不会挨揍。 但玩炮炸鞋这种事,少不了挨皮带抽。 “谢谢阿姨,你真好!” “下次别这么淘气了,知道吗?” 于丽好笑地点了点他,道:“这院里也不让放炮,要是吓着别人怎么办啊?” “我知道了,阿姨,我保证!”张双庆点点头,抹了把眼泪,道:“下次我只炸那个李叔叔!” (本章完) 第1117章 扒完苞米再走 第1117章 扒完苞米再走 “哎,学武,跟法商的签字仪式你没去啊?” 三楼走廊里,程开元见李学武从办公室门前过去,便主动站起身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回过头,笑着回应道:“程副主任,我没跟着去,是丁主任陪着领导去的。” “来来,正想找你聊聊呢,是关于奉城一机厂考察团队的事。” 程开元叫了李学武进屋,同时给秘书吩咐泡茶。 “甭忙活了,在谷副主任那边喝了。” 李学武摆摆手,叫住了张士诚,走到程开元办公桌对面坐了。 张士诚知道李学武不抽烟的,所以也没有上前递烟点火。 “这还是上周的事儿呢”程开元嘴里是叼着烟的,但见李学武戒烟了,使劲抽了一口,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 “老夏来我这调人办手续,我多问了一嘴。” 程开元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是要拆分一机厂对吧?有具体的执行方案了吗?” “还没呢,如果有一定是先报请到您这的。” 别看李学武跟程开元的关系一般,但工作上的关系是很正常的。 红星厂机关办公管理制度就是李学武筹备制定的,他根本没给自己留什么后门。 且他也不准备自毁长城,做第一个违反办公制度的人。 就算是李怀德,也不愿意看到有人违反既定的办公制度,搞什么一句话一支笔的小伎俩。 所以,李学武说有兼并奉城一机厂的执行计划,一定是要跟程开元沟通的。 他现在管委会的工作处境有所缓和,李怀德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内部不稳,出现什么差错。 要是给企业晋级和集团化带来什么干扰,得不偿失。 正经的,李学武还是比较认同程开元的工作能力,尤其是管生产这一块儿。 邝玉生私下里跟李学武提及程开元也是满口的赞誉。 当然了,在组织生活上,对方搞出来的那些事,邝玉生也是极为厌烦的。 可这并不耽误全面且积极地评价程开元这个人,还是有管理能力和智慧的。 不然京城二机厂也不能在他的带领下进步飞快,在前几年的运动中存活下来不是。 “李主任的意见是拆,这属于资源整合的过程。” 李学武解释道:“奉城一机厂是历史悠久的老工厂了,分支机构众多,甚至多数与红星厂重合了。” “初步考察的意见是按拆、合、改三个步骤执行。” “拆和合我倒是能理解,改怎么改,改成什么样?” 程开元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奉城一机厂的情况资料我看了一下,没有伍佰万元下不来的。” “所以要谨慎和慎重地处理厂属资产。”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拆掉能够独立运营的分厂或者优秀资产,实施扁平化改造,直接向集团化管理分公司过渡。” “合并同属性部门,归纳提级到红星厂管理内部执行,比如服务部,应调整到红星厂服务部,设立三级分支机构管理。” “改,自然是处理不良资产,这一部分内容是要等到拆分和合并的步骤完成后再进行。” 李学武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改也不是把这些资产当垃圾甩卖或者置之不理。” “我的建议是优化和变革。” 他强调道:“无论是机器老化,还是技术落后,甚至是工人水平一般,整体缺少战斗力和竞争力。” “可以把这一部分工厂单独分出来,组建联营工业,搞责任管理制度。” “责任管理制?”程开元听见他说起这个,眉头微微一跳,随即问道:“李主任的意思?” “不,是我个人的意见。”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与其说处理这些不良资产,倒不如说打造一块试验田,或者叫责任田也行。” “这个说法倒是透彻,想不到你对农村农业还有研究。” 程开元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个比方,但意思是那个意思”李学武解释道:“反正不产粮,倒不如彻底翻个底朝天,搞干部竞争机制,能者上,庸者下。” “我的原则是,不投资一分钱,搞内部资源整合,重奖重荣誉,切实锻炼一批年轻有为有胆识的干部。” “重奖,重荣誉,确实锻炼人啊。” 程开元仔细琢磨着,缓缓点头说道:“如果能把工厂盘活,起死回生,重奖重荣誉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了,这不仅要强调干部管理负责制,还要强调生产管理负责制。”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桌面说道:“搞内部变革,一定要注意分寸,注意群众们的态度。” “是,您的意见我明白了”李学武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解释道:“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并举。” “试验田和责任田这个概念没有问题,我是比较认同的。” 程开元想了想,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有想过红星厂现有的工业体制变革,也走这一条路吗?”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必须想,必须走的问他。” 李学武没在意他这么问会不会引起什么责任,认真地讲道:“三年后轧钢厂搬迁至钢城,一大批服务配套型分厂会被甩下来。” 这个不用想,一定会有,红星厂在钢城建设的新轧钢厂要采用世界最为先进的轧钢技术。 且新轧钢厂将不再附着这么多的分支机构,扁平化手术后,作为集团化管理的专业厂之一。 也就是说,现有的分支机构,将在升级和集团化过程中脱离独立运营。 而在迈向未来的发展过程中,必然会有一些规模较小的分工厂生存和经营困难。 如果全靠总厂或者集团供养,就没有头了,似是吸血鬼一般挂在集团的身上。 程开元跟李学武问的,就是未来这些工厂的出路,是否遵照正在说的这种负责制经营理念运营。 李学武的意见是,甭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小工厂最容易出大成绩,人少心齐好转身,把责权下放,做好服务和配套,掌握好大方向,任由他们横冲直撞。 这年月,工业和商业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情况,无论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 不然何来的红星厂收购营城造船厂和奉城一机厂啊。 李学武这套理念最先得到的其实是李怀德的支持和认同。 很简单,李怀德要收掌人事权,还想要锻炼属于他自己的队伍。 目前红星厂最适合锻炼干部的部门竟然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和三产工业那边。 轧钢厂和炼钢厂内部死水一潭,干部轻易没有调动和变动,势力较为稳固。 这是李怀德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要大胆启用年轻人,支持青年干部走上领导岗位。 李学武提及把一些亏损的,或者整体生产能力较弱的配套工程甩出去,交给青年干部去管理和运营,很得李怀德的意。 前年为了搞小工厂,成立的暖气片铸造厂、汽车修理厂等等,都处于亏损的状态。 反正都是亏,倒不如废物利用,这些青年干部下去又能锻炼,又能增长阅历。 主要是不费钱,更不用担心搞出问题来。 “除了搞责任管理制度外,还得从外部空间找生存的机遇。” 李学武放好笔记本,介绍道:“圈在家里养不出好孩子来,倒不如打开门让他们尽情地耍去。” “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该找对象找对象,该找婆家找婆家,红星厂出嫁妆。” “哈哈哈——!” 程开元被李学武的形容给逗笑了,拍了一下桌子,点着李学武说道:“刚说你是对农业农村有研究,现在得说你对感情生活有研究了。” “嗨,负责全面工作嘛,自然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了,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开了句玩笑,眉毛胡子一把抓是贬义词,可用在这里是合适的自谦。 关于找对象和找婆家的形容,是对联营厂的一种合理解释。 规模较小,生产能力较弱,综合实力不强,发展潜力不高的工厂,允许负责人寻找外援。 联合开发也好,合作生产也罢,乃至是合股经营呢,红星厂都会给予一定的支持。 比如科技研究所的生产项目,三产和联合工业的生产项目以及配套项目。 这里注意一下,联合工业和联营工业不是一回事。 看似都有合作,甚至都有股权合作,但实际上是两码事。 联营可比联合紧密的多了,联营厂内部是没有内外干部职工之分的,上下一根绳。 红星厂的联合工业可不是这么回事,联合工业内部干部和职工各属各厂,连生产设备和技术都是合作拼凑的。 既然是联营,红星厂完全可以像是嫁姑娘一般,把整个工厂“嫁”出去。 包括技术、设备、工人等等,只要对方给一笔可观的彩礼就行了。 这当然不是卖工厂,更不是处理那些工人,而是以合作经营的形式,把这一部分管理权出售。 产权还是红星厂的,包括地皮和股份。 每年都可以从这些“儿女”分工厂手里得一笔小小的孝敬,就算有了个亲情了。 等哪天亲情不在了,儿女长大了,或者出走了,收回土地,清理股权,保证不会亏损。 这种温和资源整合管理模式,任是谁听了都觉得十分可行。 尤其是十六家企业兼并工作正在进行,大大小小的工厂和部门按照次序进行整合。 在这一过程中,自然有一些工厂的分工厂被甩了下来。 程开元形容其为鸡肋工厂,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反正奉城一机厂是要跟十六家工厂一起整合兼并的,到时候把这些企业打包整合,成立联营工业管理处,跨越京城和奉城的一个大部门就成立了。 —— “整合方案和执行方案出来后一定要转给我看一看,生产这边必须走在前面。” 程开元招呼秘书张士诚从柜子里找了文件出来递给李学武,说道:“这个你看看。” “跟意商谈判有结果了?” 李学武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标题上写的很清楚,不用乱猜。 “上个月去奉城和钢城,徐斯年还专程打电话来问,是不是要去营城造船厂。” “呵呵,他是心里没底,还是手里没货?” 程开元轻笑一声,他烟瘾极大,这会儿忍不住了,掏出香烟点了一支。 吹散面前的烟雾,见李学武看文件仔细,便继续说道:“我每问起营城工业的生产情况,必有人给我告状,说徐主任谨慎过头,到了发神经的地步。”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并未在意程开元的话。 扫过一遍文件后这才讲道:“说这样话的人您以后再遇见了请转给我。” “我要把这人提到联营工业去施展才华和抱负,千万别埋没了人才。” “呵呵呵——” 程开元只是轻笑,并未以及这话的出处,反而意味深长地问道:“关于徐斯年同志,你是怎么看的?” “受任于草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李学武用诸葛亮《出师表》里的一句话话,稍加改动回答了程开元。 程开元想了想,点点头说道:“确实,徐斯年同志是为了红星厂做出牺牲了的。” 李学武并未对此再做评判,而是放下手里的文件问道:“安德鲁的意思是想搞代持股那一套?” “这在体制上是行不通的,他不具备这个资格。” “嗯,我也跟他提到了这一点”程开元点点头,解释道:“毕竟跟中波公司差得太远了。” 知道李学武文案工作厉害,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写文章就不说了,出书上报纸,管理也不用说,机关管理制度都是他设立的。 只是没想到阅读和记忆力也是如此的强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一手真吓人啊。 那是厚厚的一迭谈判备忘录啊,李学武三五分钟只怕是看了重点标题和段落都不够用的。 可现在跟自己谈话,竟然直抓重点,讲起来一点都不卡顿。 “岂止差得远了,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就不是一回事。” 李学武伸手轻轻拍了拍文件,道:“中波公司的成立背景和影响,尤其是对方在运输行业上的意义及贡献,不是吉利星公司能体现的。” “游艇制造企业,能由红星厂执行代工生产都算是工业部罩着了,他还想这美事?天方夜谭了属于。” “我更倾向于他是狮子大开口”程开元心里也苦,好不容易从李学武手里接了一份对外贸易的机遇,一个月了,谈判谈了个稀碎。 营城造船厂他都去了三五次了,可谈判的实际进展微乎其微。 对方要的太多,自己给不了,自己要的太多,对方大骂草泥嘛。 现在问题僵持在这了,程开元也没辙了。 以前京城机械二厂没接过外贸的订单,更没有跟这些老外打过交道,实在是没经验。 上一次集体跟外商代表谈判,李学武是给他配备了专业的谈判团队。 这一次虽然也抽调了一些人参与谈判,但从组织到谈判,连他自己都觉得乱糟糟。 张士诚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李学武每次搞对外谈判,必先组织办公会议,把所有的预案和流程做至少三套。 他哪里有李学武那个耐心,更没有那个细心,只觉得吉利星公司跟红星厂已经有了合作基础,这次的谈判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草塔嘛的,那个叫安德鲁的意商,真是个老混蛋,滚刀肉,油盐不进的那种。 程开元气急,一度怀疑这老登是特么跟李学武串通好了的,故意来磕碜他的。 但这种荒谬的想法只是气急眼了才胡思乱想出来的,真正冷静下来,还是很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跟这些老外打交道,他自己本身就是先天不足,连一句外语都不会说。 谈判全程考翻译,节奏上太吃亏了,甚至都有种憋屈的感觉。 再一个,他对工业生产很自负,跟安德鲁那老登没少就工业管理问题吵架,这让双方的谈判基础进一步的退后了。 所以,半个月了,他不理安德鲁,安德鲁也不理他,两人跟特么两口子打架冷战的状态一样。 五月末,安德鲁给红星厂来电,意思是要找李学武谈一谈。 这可把程开元逼到墙角了,真叫那老登找来红星厂,越过他找了李学武,那他彻底算是颜面扫地了。 张士诚打听了一圈,确定李学武还没跟安德鲁接触,是正在处理日商那边的情况,他这才主动找了李学武来处理这件事。 他主动找李学武,比让安德鲁找李学武主动得多,也省的尴尬和丢人了。 当然了,找李学武自然是不能直接以这件事来找,说出去多寒碜啊。 他找了个别的理由,叫了李学武进来后,这不摊牌了嘛。 看着李学武不慎在意的模样,程开元也是火大的慌。 当然不是跟李学武火大,而是跟安德鲁那个老不死的火大。 你就说,李学武有啥出奇八怪的,为啥外商都喜欢跟他谈啊。 要是娘们也就算了,说李学武长的威武有气度,一个老头子动不动的往京城跑来找李学武算怎么回事啊。 李学武就那么好? 这红星厂负责对外贸易的干部里你手扒拉找,就属这损小子坑这些老外最狠,手段最馊吧。 但是,这些老外还就认李学武这一头儿了,整的程开元都不会了。 比较李学武,他又是特么请客吃饭,又是陪同调研,还特么在谈判条件上给予了优惠。 可是,你看这老登,越惯着越脾气大,竟然跟他耍起脾气来了。 我就不信李学武能开出比我更好的谈判方案和条件,不坑死你们这些混蛋算跑了你们了。 你看看那三禾联合株式会社的小鬼砸,让李学武耍的团团转,法商香塔尔,被李学武拍桌子耍坏威胁,逼着低头认了现在的谈判大纲。 再往前,阿特在内地扔了几百万美元这才滚蛋。 也就是李学武家里没有种地,不然这些孙子还不得颠颠的蹲到上秋,给李学武家扒完苞米再走啊! “管他什么大开口,能谈的谈,不能谈的让他别惦记了”李学武推了一下那份备忘录说道:“这些玩意儿明显扯淡呢。” “给他明了说,渔船咱们现在只能造老式的,轻量级货船和中等货船咱们有技术没设备。”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他要是愿意合作,那就拿出诚意来,大大方方的,咱们给他代工生产也好,补偿贸易也罢,先把技术和设备落实了。” “要不叫他来京城谈?” 程开元心里没底,跟那老顽固谈了几次了,现在有点伤了。 他以前只听说德国人古板固执,没听说意大利人也这个德行啊。 “正好今天法商那边签合同,万吨级货船项目也要启动了,邀请他来参加也合适。” “没问题,到时候我配合您。” 李学武看明白了,程开元这是麻爪了,舍不得到手的肉,又不想费力气张嘴咬。 只是他送到嘴里的肉可都是带钉子的,不知道程开元敢不敢吃。 程开元就算是不敢吃,这快肉他也舍不得扔,扔了就更丢人了。 所以听见李学武应了,便也笑着说道:“谈判桌上是你的优势,自然是你来打前锋,我给你打配合。” 嗯,看得出来,这老程是真的撑不住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客气。 李学武却也没在意这点成绩功劳啥的,示意了门外道:“那就这么着,我等您消息。” 他站起身说道:“我那还有几个客人等着呢,得赶紧打发走了。” “哈哈哈——三禾株式会社的?” 程开元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送了他出办公室,打趣道:“别不是来给你送美人计的吧?” “要真是可咋整?” 李学武玩笑道:“美人吃掉,将计就计?” “千万别,不值当的。” 程开元笑着说道:“你是咱们厂宝贵的财富,在这种事上牺牲清白没有必要。” “那得了,这种事还是交给老同志来承担重任吧。” 李学武走出门,笑着说道:“等会儿我让他们把美人计送您这来。” “去你的——哈哈哈!” 程开元站在门口,大笑着送了李学武离开,这才转回身进了办公室。 —— “领导,这份备忘录……怎么处理?” 张士诚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他交给李学武看的那本文件。 程开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皱眉瞥了一眼,摆摆手说道:“归档吧,用不到了。” “好的,领导,我一会就送去档案室。” 张士诚先是应了一声,这才借着收拾文件的工夫,小声问道:“由李副主任出面谈判,意商那边会不会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 程开元抬起头瞅了秘书一眼,理解了他的意思,挠了挠脑袋说道:“没那么复杂,说白了还是信任的问题。” 这会儿问题大概是解决了,他也不吝给秘书解释一二。 “意商那边提出这么多附加条件,无非是担心红星厂能否在跟法商合作的基础上,有能力履行责任和义务。” 他讲道:“老牌的资本家在意的都是实际利益,包括眼前的和未来的。” “那,李副主任出面,对方就能信任了?” 张士诚怀疑地问道:“难道意商怀疑您的身份,或者所代表的能力?” 这话也就是作为秘书的张士诚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但凡换二一个人来说,程开元都得想成,那人是来调侃或者嘲讽自己的。 什么叫怀疑身份和能力? “学武同志在对外贸易合作谈判上确有真实力的,这个我是甘拜下风的。” 程开元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道:“而且,意商更信任和钟意与学武同志谈判,也是确有原因的。” 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秘书问道:“我问你,你觉得营城造船厂的徐主任和李副主任比,谁更有发展潜力。” “这个……我说不好。” 张士诚犹豫了一下,捏着手里的文件道:“这要怎么比啊?年龄和资历?还是能力?” “综合能力,发展潜力”程开元似乎也在思考着,示意张士诚说道:“你放心大胆地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比都行。” “那——我还是比较看好徐主任的。” 张士诚谨慎地说道:“徐主任在红星厂委办主任的岗位上干了六年,现在外任造船厂一把手,就算没有接下来的晋级机遇,他也是要升的吧。” “嗯,有道理的,你继续说。” 程开元听着秘书的话,鼓励了他一句,示意他继续。 张士诚说的话得了领导的认同,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说道:“如果谈能力,徐主任的基础更扎实,现在又有了担任一把手的工作经历。” 他迟疑了一下,道:“红星厂在根本上,还是工业企业,最后拼的还是管理和基础。” “就算李副主任有扎实的管理技巧和灵活多变的处理能力,在阅历和年龄这两项上,是卡住了的。” “嗯,说完了?” 程开元见他点头,这才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应该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毕竟李副主任现在才是副处级,就算是赶上晋级,也才是正处,且关于年龄和阅历这一项。” 他缓了缓,这才又说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红星厂懂工业管理的人很多,但懂经济和发展管理的人很少。” “尤其是具备企业综合发展战略视角的人。” 程开元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道:“红星厂可以培养出十个二十个我这样的生产管理人才,比如邝玉生他们,随时都能顶上来。” “但是,在目前看来,红星厂想要在时代变革中走在前列,是需要经济、懂战略的人上来的。” “您的意思是……” 张士诚听着领导的话,有种豁然开朗的惊讶。 他迟疑着问道:“时势造英雄?红星厂赶上了时代的机遇,李副主任赶上了红星厂的机遇?” 程开元抬起手点了点张士诚,不用回答,已经做出了认同和正确的示意。 “文学同志和斯年同志走到分厂一把手的位置需要十年、十五年,但学武同志可能只需要五年。” 他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温茶,道:“小伙子,年龄和阅历永远都不是你的天板,能力才是,懂了吗?” “领……领导,您是说……” 张士诚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在办公桌对面,弯着腰轻声汇报道:“现在厂里有一个声音,私下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没见领导阻止,他知道领导是想听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有传言说这一次去辽东工业考察,是李主任故意带上李副主任的,就是为了铺路。” “而且,从钢城那边传过来的风说是,董主任也开始了后半程的冲刺,同时在给李副主任接班做准备工作了。” “甚至是开始严抓纪监工作,对一些项目的账目和历史问题进行台账式清理。” 张士诚壮着胆子讲了这些后,有些谨慎地补充道:“当然,这都是我私下里听来的,还有人说李副主任去钢城,必然是带着绝对的优势下去呢。” “听风就是雨了,机关这种毛病什么时候能彻底根治一下?” 程开元微微摇头道:“正常调研工作罢了,李主任不善谈判,尤其是经济和兼并一类。” “在此类工作上,厂里唯独景副主任和学武同志最为稳妥,他又是委办的副主任,不带他去带谁去?” 先是解释了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去辽东的意义,这才又说道:“文学同志那边稳的很,钢城工业自去年小五金项目落地后便开始了冲刺,现在冲刺,无稽之谈。” “至于说纪监工作,那是学武同志负责的,也是李主任长期抓的工作,去钢城完全是因缘际会,处理了几个蝽虫罢了。” “还有就是学武同志的安排”程开元顿了顿,这才讲道:“就你所述传言中,恐怕也就30%能是真的,剩下的都是扯淡。” “30%是真的?那是……” 张士诚惊讶道:“李副主任真的要调往钢城任职?” 虽然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领导也有了几分认同,可他还是很惊讶。 程开元靠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他轻轻拍了拍椅子扶手,道:“钢城,是红星厂布局的重要工业生产区域,未来的核心动力,对外贸易的生产基地,这块区域太过于重要了。” “学武同志在工业、经济和贸易领域是有工作成绩的,这个担子自然是由他来挑。” “可是——李副主任也太年轻了吧!” 张士诚讶然道:“21岁的炼钢厂主任?” “想啥呢?我不是说了嘛,董主任稳着呢。” 程开元转过头,看着秘书说道:“传言可信度完全来源于我刚刚提到的形势和基础。” “但关于文学同志的任用,厂里是有安排和计划的。” 程开元强调道:“他在现在的任上至少要把基础建设和生产工业的基础打牢了才行,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换将。” 张士诚想了想,还是领导分析的有道理,跟徐斯年不同,董文学自去年起,便已经担任了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同时还有个副书记的职务。 只是现在组织活动没有开展了,所以副书记并没有过多提及,可组织内的身份是足够了的。 真要回到红星厂,至少也要在钢城完成任期,甚至是把任期内的重要工程完工。 “要把学武同志放上去,至少还得两年。” 程开元解释道:“两年是给文学同志的,也是给厂里的,干部任用,岂是传言那么瞎胡闹。” “那……李副主任会以什么身份去钢城?” 张士诚轻声问道:“保卫组组长?管委办主任?还是……” 程开元扫了秘书一眼,未做回答,虽然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这种话就不能给秘书说了。 前面那些话只是教导张士诚的,给他开开窍,算是一种培养。 张士诚不会把这些话往外说,就算是说出去也没关系,都是事实,在这摆着呢,不怕人说,只是有些人站的位置不够高,看不清楚而已。 但关于李学武未来的任用和安排,就不能随便说了,真传出去对李学武不好,对他也不好。 张士诚也是个机灵的,见领导没说话,便知道了问题犯忌讳了。 不过今天领导心情好,得了机会,他自然是要多多请教的。 “领导,听说上面还要给咱们厂的管理班子配置干部?” “嗯,这个倒不算是传言了,应该算是预言。” 程开元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道:“我刚刚跟你说了吧,红星厂培养工业管理干部容易,培养其他类型干部难。” 见张士诚点头,他便挪开茶杯,看着文件说道:“对红星厂来说难,对组织来说却不难。” 是啊,红星厂自己培养懂经济管理、贸易管理、金融管理、组织管理的干部难,组织可以给红星厂从外面调派嘛。 你说红星厂培养的工业管理干部好,那就调走反哺其他工业嘛。 组织人事调配,就是这样子的,除非级别不够,或者级别足够了。 李学武的级别就是不够,李怀德的级别就是够了,他们轻易不会调离红星厂。 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都是管理核心,李怀德是现在的班长,李学武则是李怀德培养的班长接班人。 任是上面再怎么安排,轻易都不会动李学武的,否则红星厂的干部管理序列就要乱了。 看打篮球的都知道,nba球队都知道培养球员核心,选新秀的时候也注重下一代的核心,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张士诚已经从领导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红星厂早晚得来人,或者说红星厂一直都在来人。 现在的管理班子,除了李怀德和董文学,还有个不理世事的熊本成,剩下的都是两年内补充进来的干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红星厂管委会,说起来是不满编的,或者说不正规的。 管委会要有主任一人,副主任、委员若干人。 主任和副主任加在一起,按照红星厂现在的规模,至少也要十一个人才行。 对比红星厂在变革前就知道了,那个时候的班子是最全的。 现在只是应急的产物,或者说李怀德亲自打造的产物。 在红星厂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在外部形势逐渐稳定的时候,上级自然是要对红星厂进行组织补充和调整的。 正因为红星厂目前的管理班子多半是外调的,所以不会再出现从红星厂调人的情况,但绝对会多方向给红星厂补充管理干部。 要不程开元怎么说董文学两年内回不来,李学武两年内走不了呢。 私下里胡说八道怎么猜都是云遮雾绕的看不真切,唯独站在程开元的角度看,才算是清楚。 而从程开元所表现出来的坦然,不难看出,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组织补强和调整的准备。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种调整反而是机遇,打破现有生态秩序的机遇。 李怀德一家独大,一支笔的情况是要改善一下的。 你看李怀德救了程开元一次,程开元为啥还要惦记着分了李怀德的权利? 这很正常,李怀德救程开元是工作,程开元钳制李怀德也是工作。 两人没私交,可也没私仇。 上次一事过后,两人算是接着坦诚相见的机会,互相透了个底儿。 为了红星厂的发展,搁置争议,全力冲刺。 但冲刺的路上人多了,说话的声音也就多了,人心不齐的时候,自然有人帮忙找齐了。 张士诚学了这么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手里掐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在的管委会班子要调整和变动,必然要增加副主任和委员的职务。 而目前十六家京城企业,一家奉城企业正在完成兼并,势必要融入进来至少三名副主任。 为了加强组织领导,工业部也会安排人空降,多则两人,少则一人。 如果是一人,那年后营城造船厂的徐斯年就有了机会,若是两人,那他还得等。 只是,张士诚如何算计和安排,都没算出李学武应该在那一级去钢城。 领导的讳莫如深,让他更觉得迷茫。 (本章完) 第1118章 一人之下 第1118章 一人之下 “李桑,我是来道谢的!” 李学武刚一进办公室,便见中村秀二带着明里紬给他鞠躬。 哎呦,你瞧这大夏天的,都穿着衬衫,这领子开的呦,车灯晃眼睛。 正人君子李学武能看这个嘛,抬手虚扶了两人,招呼着不要客气。 “快坐,快坐,等了有一会了吧,实在抱歉啊。” 彭晓力知道,领导越是耍坏坑人的时候越是和气。 他拎着暖瓶,给客人的茶杯续了热水,又将李学武的茶杯端了过来。 “厂里最近事情多,又有领导出差,我这还兼着管委办的差,所以忙的脚不沾地。” “没关系,没关系的,知道您忙!” 鬼砸求人的时候比特么李学武还要客气呢,中村秀二的腰就跟不倒翁似的一个劲儿的晃悠。 “今天来叨扰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如果再影响了您的工作,我就真是惭愧难当了。” 他的中文水平还是很好的,这一代,乃至于下一代的日本人都喜欢学习汉语。 本就是逼仄小国,自古以来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眼界和体量也只瞄着夹缝中那点事。 中村秀二这边道歉,明里紬也是不断地随着老板的节奏微微鞠躬行礼。 李学武能说什么,这种凑近了开远光灯的行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太白了! 三人落座的位置很有意思。 李学武坐在了习惯的单人沙发上,右手边长条沙发上最靠近的位置是中村秀二。 而明里紬没有随着她的社长坐在长条沙发上,而是坐在了李学武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这个位置炮口正对着李学武,随时都要请君入瓮的样子。 来的路上,社长中村秀二已经给明里紬说明白了,相比于高桥圣子,他更看好明里紬。 但机会他只能提供一次,抓不抓得住得看她自己。 同样的,他也会给高桥创造一次机会,两个人公平竞争。 当然了,如果两人都能骑开得胜,那他毫不在意把奖励乘以2。 相比于东京的一套房产,中村秀二更在意李学武的友谊。 毕竟友谊万岁嘛! 至于说利用这种手段架起友谊的桥梁会不会有心理负担和障碍。 对于他们来说,把姑娘送去丑爹那,跟送给合作商其实没什么两样。 至少在这里,明里紬还是个人,国内可不缺少明里紬这样的大学生。 “怎么样?见到桃谷小姐了吧?” 李学武战术性地迭起了右腿,枪口冲人这种事他还是在意的,太不雅观了。 当然了,罪魁祸首还是对面,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敢说,见着这姑娘想放空枪的不在少数,脸型和身材还是很出挑的。 毕竟是要架起友谊的桥梁嘛,腰不好,桥塌了怎么办? “我和桃谷小姐相处几次,还是很认同她在内地工作期间的作为和能力的。” 李学武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中村秀二说道:“对于她的遭遇和情况我表示很遗憾。” “但我希望贵公司能够充分地吸取经验教训,杜绝这一类的事件再次发生。” “同时,我也希望贵公司能够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不要影响到我们即将开展的业务。” 这算什么? 外交辞令?商业照会? 不,都不算是,直白地讲,更应该是威胁。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跟红星厂之间有什么紧要的业务关联? 那可就太多,太紧要了。 首先,红星厂小五金工业的代理权,三禾联合株式会社的三位股东分别拿到了一个。 其次,红星厂的电子电气工业,技术和部分设备是由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提供的。 最后,红星厂其他联合工业的产品,三禾株式会社都有权利参与分销和经销。 在这些合作中,隐含着一项三禾株式会社特别关注的关键,那便是采购渠道。 红星厂正在蓬勃发展,急需技术和设备的支持,对内执行供应链式的采购。 对外自然是要实施快准狠的采购策略,主打短期采购,以应对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 在对外出口贸易的端,三禾株式会社要利用红星厂的廉价生产成本,外道超车,在国内立足。 在技术型进口贸易端,三禾株式会社更希望红星厂的技术和设备完全来源于日本。 想想当年叱咤东三省的大帅如何被他们掌握的就清楚了,技术比武力限制更方便和严重。 所以,当李学武未雨绸缪,在合同中严格要求技术和设备要采用不低于三个渠道的采购标准时,三禾株式会社是在内心隐隐震惊的。 封闭了十多年的内地,还有这种警惕思维,尤其是对急需的设备和技术保持冷静的头脑。 这不得不让三禾株式会社的三个股东认真对待红星厂,认真对待李学武。 小鬼砸其实就是这样,你揍他越狠,他越服气。 要不怎么说把三禾株式会社逼得要用下三路的招数了呢。 只要拿下李学武,正经开展商贸业务的三禾株式会社就会成为日商在内地的标志性企业。 也不能说这些年没有日企跟内地的工业合作,比他们合作项目更大型的也有。 但是,关系如此紧密,构建战略意义如此完整的合作项目还是很罕见的。 尤其是在战略目标上的设定,内地负责生产,三禾负责技术研发和销售。 双方补偿合作的这种贸易方式,绝对能击垮馹本和难韩国内刚刚兴起的电子工业产业。 这种物美价廉的工业品在贸易活动中对一个地区或者国家的工业产业冲击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参考一下近代工业历史就知道了,或者看看后世各国都在树立的贸易关税高墙就懂了。 这个年代对贸易壁垒关注度不高,因为并没有太多的贸易海啸产生。 或许,三禾株式会社的三个股东有想过,从内地搞起来的低成本电子电气产品,会给整个东南亚造成一场电子工业风暴。 中村秀二来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桃谷绘里香的事件,其次便是北上钢城。 李学武前些天带回家的那台电风扇已经证明,红星厂的电子电器工厂开始了实验生产。 其他电器也有实验制作,只不过是没有流通罢了。 与日商合作的贸易协议中,是不包含内地贸易的,红星厂电子厂生产的各种电器可以对内销售。 但是,计划经济体系,并未把红星厂电子厂纳入到销售计划中来。 也就是说,跟汽车和摩托车一样,红星厂借着工业部主管的便利,拿到了这些商品的生产资格,但销售还是要红星厂自己负责。 这一制度在后世市场放开后就名存实亡了,普通老百姓很难发现。 但在日常生活中还能见着。 汽车需要加注汽油吧? 汽油属于危险品都知道吧,炼油厂生产的汽油都是销售给了加油站吗? 当然不是,你要有罐车,自己开车去炼油厂买油,他们也卖你。 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商业管理规定,工厂有生产和销售的权利。 怎么说,炼油厂也有炼制汽油和销售汽油的权利,即便它属于危险品。 但是!当你的油罐车离开炼油厂的厂区之后,这灌汽油就不归炼油厂管了。 人家只管销售,不管后续的安全管理。 至于说你沿途向有关部门汇报,不允许停车等等,这都要按照其他管理规定来执行。 红星厂现有的工业权利就包括了生产和销售。 生产自然是计划生产和非计划生产,销售也包括计划销售和非计划销售。 计划生产那一套产品,是按照上级下达的生产任务,从生产到销售,由供销系统承接下游销售。 但非计划生产的产品,没有计划指标,需要红星厂自己销售。 红星厂的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都属于计划外生产。 就算上面想要调整到计划内红星厂也是不愿意的。 因为红星厂根本不怕生产的产品卖不出去。 同时,中村秀二也知道这一点,他也怕这一点。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要挟不到红星厂,你说我不卖你的东西了,让你的商品堆积如山。 这是不可能的,中村秀二很清楚,红星厂为了平衡补偿贸易和对内供应与技术引进的关系,势必要加快补偿供应,控制对内供应的。 简单来说,在内地没有建立健全电器产品科研的前提下,日常技术升级和新产品的研发,都要从三禾株式会社引进。 每一次技术的合作,都意味着补偿贸易的清单上增加一笔债务。 产品供应内地市场赚钱,兼顾出口贸易还债,还得掌握电器产品更新换代的频率。 小鬼咂知道自己限制不了红星厂,所以就要用红星厂自己来限制自己。 现在,是时候开诚布公,好好地在工业生产前这个阶段谈一谈了。 红星厂担心小鬼咂再搞事情,三禾担心红星厂卸磨杀驴,双方的合作真可谓紧密又提防。 所以你看,三禾株式会社坚持要在内地留驻办公人员,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李学武明明可以在周五周六跟他们谈,为啥非要放在周一再来见他们。 这是阳谋!直白地威胁! —— “对桃谷的错误,我代表三禾株式会社再次向红星厂表示歉意。” 中村秀二这一次很是正式地道了歉,随后说道:“三禾很重视与红星厂的合作,出现桃谷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衷心地希望能与红星厂开展长期和广泛的商业贸易合作。” 他诚恳地说道:“同时,我们也会加强队伍建设和管理,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时期了。” “当然,我当然相信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有这样的能力和决心。” 李学武听得懂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桃谷绘里香人都让他们大大方方地见了,更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这些天相信中村先生也很辛苦,桃谷小姐那里我就不去探望了,祝愿她回国顺利。” “这……” 中村秀二有些意外和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听不懂中国话,而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会这么轻易地放桃谷绘里香离开。 他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自然清楚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当然,他也很确定李学武比他更懂,桃谷绘里香现在很值钱的。 红星厂怎么可能会慑于双方的合作,或者说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而放弃这一块利益呢。 那样李学武搞了这么多样,又算怎么回事。 先是对他们大大地申斥了一顿,表达了红星厂领导不满的态度。 随后安排他们去见了桃谷绘里香,甚至并未安排外事部进行“指导帮助”。 现在只谈了个开头,互相坦诚地讲了各自的态度,李学武就要放人了。 是的,李学武没有用桃谷绘里香要挟对方的意思,现在讲的就是放人。 “李桑,桃谷去机场的事还要拜托您来帮忙通融呢。” 中村秀二瞬间反应了过来,事情不对头!大大地不对头啊! 李学武这是玩欲擒故纵呢! “去机场?去机场怎么了?”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哦,你说的是交通不方便啊,没问题。” 他摆了摆手说道:“回头我跟国际饭店说一声,会安排车辆给你们的。” 这是车辆的事儿嘛,没有李学武的保护,桃谷绘里香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内地。 除非桃谷绘里香一辈子都不出国际饭店,躲在里面是安全的,因为红星厂的保卫处在。 反过来说,出了国际饭店谁来保护桃谷? 当然是地方强力部门了,内地是最安全的,根本不存在危险。 这话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是真的,千真万确,但对于桃谷绘里香来说不算是真的。 当然了,桃谷在路上出了事,地方强力部门绝对会破案的。 可特么人都死了,破案有什么用,难道中村秀二不知道谁想要桃谷的命吗? 所以,李学武说拜拜,不送了您呐!你看中村秀二啥反应。 别介,我们还想待会儿。 废话,李学武都没提保护的事,他们能走到机场嘛! 但是,李学武为什么要提保护的事啊,他跟三禾株式会社又没有太深的感情,跟桃谷绘里香也同样没什么感情,凭什么呀! 现在,中村秀二必须让李学武说出凭什么,否则他的工作就是失败的。 “李桑,听说红星厂正在跟圣塔雅集团谈合作?” 他也是干脆的人,并没有兜圈子,转移了话题,直奔主题。 “我们三禾株式会社也可以提供一定的支持。” 中村秀二很下血本地说道:“包括但不限于机械制造工业、汽车工业、船舶工业、金属加工工业和模具工业。” “看来中村先生对红星厂的发展是很关心的。” 李学武的眼皮跳了跳,这个周末对方没闲着,把最近红星厂的动作捋了个遍啊。 不然他怎么说到了机械制造工业,金属加工工业和模具工业? 而且,对方特意提到了圣塔雅集团。 中村秀二是为了以法商为契机吗? 当然不是,这是心虚! 桃谷绘里香一个人遭遇事故后,躺在医院,又转移至国际饭店。 在看望桃谷绘里香的时候,他已经确定,桃谷绘里香什么都说了。 屁话,在国际饭店,她敢不说嘛,如果她不说,又怎么会是中村秀二来处理这件事。 所以,瞒不住,倒不如坦诚一些,把能给的晾一晾,让人家挑嘛。 李学武却是很沉得住气,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道:“我们厂确实在跟法商沟通合作,更确切地说,这会儿的合作协议已经签署完毕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说道:“您提到的这些工业,圣塔雅集团会承担所有的技术和设备。” “当然了,不仅仅是这些工业,还包括了很多其他项目的合作。”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甚至是红星厂正在建设的生态工业区也会有对方的支持。” “包括建筑设计和施工,工程机械的供应等等。” “这……这我们是有所耳闻的,确实是个大项目。” 中村秀二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只是不知道红星厂在奉城一机厂项目上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也顾不得这么说会不会惹恼了李学武,直白地讲道:“我的企业在机加工项目上还是有一些影响的。” “暂时应该不需要吧——” 李学武故作矜持地想了想,看向彭晓力问道:“厂里组建的调研团队走了吗?还没有吧?” “是,说是明天才能动身呢。” 彭晓力看着领导打马虎眼,心里好笑,但面上是主动维护的。 可不就是打马虎眼嘛,调研团队就是李学武协调组建的,他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你看,中村先生,我们厂跟奉城一机厂的合作还没开始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如果贵方有合作意愿,不如等到年底,估计那个时候就谈的差不多了。” 中村秀二一听这话,差点气笑了。 还年底,月底都不成啊! 这件事拖的时间越长越麻烦,真叫人抓住了痛脚,到时候他就没有资格解决这个问题了。 别说在红星厂的技术和设备投资要打水漂,就是他们钱买到的经销权和代理权都要废掉。 百万元的生意,他们可亏不起。 所以这件事还得谈。 “李桑,听说贵厂有意涉及直升机生产业务?” 中村秀二直接放大招,看向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在国内还有些关系,也不是不能代为斡旋,可以帮助红星厂引入一套直升机生产线。” “哪一种机型?kh-4?” 李学武在中村秀二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叫出了直升机的型号。 “你们舍不得给ch-47d吧,就算你们舍得,某些人也舍不得吧?” —— kh-4其实就是贝尔47,俗称小蜻蜓。 川崎公司从1954年开始引进生产丑国贝尔公司的贝尔47轻型直升机。 川崎对贝尔47进行了升级改进,整体框架,油箱,座舱等都重新设计,开发出了4座的kh-4。 kh-4于62年8月首飞,生产了203架,装备了陆上自卫队,海上自卫队,海上安全部等单位。 甚至还出口到泰国,澳大利亚等国家。 这玩意儿载重能力不是很强,但侦查和交通能力还是很方便的。 关键是这玩意儿真的很轻便,人力都能抬起来的那种。 在南边,李学武就见过,不过不是kh-4,而是原版货贝尔47g3,是被用来当做低空侦查使用的。 你想吧,李学武都见过了,那就意味着有缴获,有缴获,这玩意儿就有仿制和生产。 还得说白象真是脆皮儿啊,就李学武知道的,他参加的那场冲突,先后打下和缴获了五架飞机。 其中包括1架损坏的“双水獭”固定翼运输机,2架苏制米-4中型运输直升机和2架美制贝尔-47g3轻型直升机。 有趣的是,在缴获米-4和贝尔-47g3的时候,咱们可没有想到后来要将战利品还回去,就把1架米-4和2架贝尔-47g3给大卸八块,有的部件都送回了后方。 而还有1架米-4则就地修理。 后来冲突结束,那架修理的米-4直升机反而因为机况好,和“双水獭”固定翼运输机一起被列入了交还白象的武器名单中。 至于另外3架直升机,都已经拆掉了,短时间也装不回去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了。 拆下来的三架飞机对直升机工业是有一定贡献的。 比如那架米-4直升机,是一架采用了金属桨叶的后期型号。 而之前北边毛子提供给咱们的是木质桨叶的早期型号,咱们仿制生产的直-5直升机也使用木质桨叶。 后来在分析研究被缴获直升机后,咱们也很快试制出了金属桨叶,提高了直-5直升机旋翼系统的可靠性和寿命。 而那两架美制贝尔-47g3轻型直升机更是让航空工业部门如获至宝。 毕竟当时咱们只有一种直-5直升机,功能单一样式少,不能满足需要。 所以希望能够仿制贝尔-47g3直升机,既可用于鍕用,也可用于民用。 其军事用途主要包括边防巡逻、观测校炮、紧急救护、飞行训练和通信联络等。 其民用用途主要包括喷洒农药、播种施肥、牧场消毒、森林防火、鱼群观察、矿藏勘察、水文勘测、空中摄影等。 为什么贝尔-47g3被选为优秀的仿制机型? 因为这玩意儿能上高原。 李学武记得前年3月份,航空工业部就发出了“关于研制701小型直升机的通知”。 其实就是仿制贝尔-47g3直升机。 但由于当时工厂有其他生产任务,所以研制工作比较缓慢。 后世了解到的情况是,七十年代末才算基本完成了研制生产和试飞任务,先后生产了十几架。 但是有关部门指出“双人小机型落后,用途不广,不易装备部队”,正式生产都没开始,便停止了701直升机的研制工作。 当然不适合了,因为从开始研制到成功,都过去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的产物,能适应现在的机遇嘛。 如果十多年前成功研制出来,那在当年绝对是实用的。 只能说这个年代有太多的无奈,也耽误了太多的机遇。 李学武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瞧不上kh-4,是因为小鬼咂此时已经获得了ch-47d的生产权限。 ch-47d是前些年,由波音公司根据丑国陆鍕全天候中型运输直升机的要求设计的。 它可在恶劣的高原、高温条件下执行任务。该机为纵列双旋翼,可载运60名士兵或12吨货物。 你可能不了解这玩意儿有啥好的,看中村秀二的表情好像被李学武一口咬在了腰子上似的。 ch-47d代表了目前馹本最先进的中型全天候运输机技术,后世也正基于此,搞出了ch-47j运输直升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支奴干” —— 中村秀二的脸都要绿了,他用直升机钓鱼,完全是想知道李学武的目的。 万万没想到,这条鱼太大、太馋了,竟然嫌弃鱼饵太小、太糟糕了。 他心中算计的自然是kh-4。 因为他所获得的情报支持显示,内地已经开始了贝尔-47g3的仿制工作。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在国外的不算是先进技术了,在内地也不算是什么高级玩意儿了。 说不定明年内地就能自己生产了,他想用这玩意儿当筹码都不值钱了。 至于说ch-47d,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完全不可能,他敢说给,回头也得赖账。 这种直升机在后世也是直到八十年代才得到了一架,几十年都没仿制出来。 轻型直升机和中型、重型直升机,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中村秀二得到的消息是,李学武是在谈判会议上跟圣塔雅集团要了直升机生产技术。 当然了,那份技术他们也想要,可惜还没研发完成呢。 提及直升机技术,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李学武的底线,是不是真的想要通过商业谈判来结束这次的事件。 现在好了,钓鱼把自己掉里头了。 李学武都开口了,你说他是给,还是不给啊? “李桑,ch-47d机型,我是绝对没有把握的,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如何敢做这种决策。” 中村秀二很是坦诚且直白地讲道:“就算是您刚刚提到的kh-4,我也只能代为沟通和协调。” 注意了,这里提到的可不是补偿,对方并没有说用直升机技术来补偿这一次的事件。 说白了就是给内地一个购买技术和生产线的机会。 李学武这种心都黑了的人,怎么可能让他给玩了,就算知道内地暂时研制不出701轻型直升机,可对方不知道啊。 “不着急,呵呵呵,我就是赶到哪说到哪。” 他轻笑着点点头,说道:“其实搞直升机生产,你应该了解我们厂的意图。” “这玩意儿其实也不便宜,在国外售价大概是五万美元吧?” “李桑对国际市场的形势真是了如指掌,实在是钦佩不已!” 中村秀二很清楚,红星厂只要有李学武把关对外贸易,没人能在这里捡着便宜。 “其实坦诚地讲,选择kh-4比ch-47d更具优势。”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即便红星厂获得了ch-47d的生产线,以你们现在的技术生产能力,也很难生产出合格的飞机。” 这话说得倒是诚恳,中村秀二是了解过红星厂的工业生产能力的。 直升机生产线,不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八个字就能拿的下来的。 生产线上的工人,至少要拥有高中学历,红星厂能搞得下来? 不是说高中学历就能完成这项生产工作,而是代表了工业的技术水平。 kh-4直升机轻量化,构造简单,技术是20年前的技术,掌握起来自然是相对容易一些的。 中村秀二还在试探李学武,到底是不是要这款飞机。 “如果能够顺利引入kh-4的生产线,我们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很希望能够得到这款飞机的代理经销权利。” 五万美元,在内地合十六万元一架,便宜吗?贵吗? 要看怎么说,商业或者工业用途,它就是个生产工具。 一场森林火灾损失有多大? 如果能有直升机参与灭火,能够挽回的损失又能有多大。 当然了,这都是中村秀二说的,李学武可没有一口咬死了要直升机。 真想要这玩意儿,大不了等些年,701计划破产后收购下来好了。 他想要的是数控机床技术,这才是宝贝,比直升机生产线还要宝贝的玩意儿。 但他不能直接说,说了要被小鬼咂警觉的,到时候不给了怎么办? “当然,如果红星厂能够引入kh-4的生产线,自然是要对外出口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尤其是在执行供应链式的生产模式后,会给直升机市场带来一定的改变。” 其实这都是在胡说八道,直升机生产,搞供应链? 当然可以,但主要装备怎么搞,不是什么工厂都有能力和技术生产直升机装备的。 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造价5万美元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是50块钱攒个自行车那么简单,对方在试探,李学武完全就奔着吹牛皮不上税的架势去了。 当然了,吹也是要有规矩的吹,按照对方的意思,李学武讲的很明显,直升机造出来也是要出口的。 只要是出口商品,中村秀二的三禾株式会社就有机会赚钱,而且是大赚特赚。 给出这种信号,反倒是让中村秀二含糊了,难道红星厂真的想要直升机生产技术?—— “日商的那件事处理完了?” 下午开办公会议的时候,李学武刚进会议室,便被身后进来的谷维洁问了一句。 李学武站住脚步等了一下,这才请了对方先走,随后往会议桌座位上去了。 “哪儿能那么快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慢慢磨吧,我感觉是快了,对方没什么耐心。” “你是狮子大开口,别把人家吓跑了。” 程开元坐在对面,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听说谈到了直升机的技术?别不是上次跟法商谈的那个项目吧,哈哈哈——” 李学武接了跟日商谈判的任务,不仅仅是红星厂赋予的,李怀德认同的,还有外事部门和调查部给的面子。 所以相关的谈判意向和内容他并没有对外通报,即便是厂领导,他也是说一些细枝末节。 李学武怀疑,厂里有人搞情报收集,甚至对外不严密,有泄密的可能。 这些话他是不会在会议上说的,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讲出来。 关于谈判,议程和目的,他根本就没有义务跟其他人汇报,李怀德也只是了解个大概。 李学武怀疑任何人泄密,也不会怀疑老李泄密的。 老李私德有亏,但大德不亏,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直升机就是个幌子,不过三禾株式会社真能拿得出来,咱们当然是要的。”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谷维洁的旁边,再上面就是李怀德了。 管委会的会议座次安排很玄妙的,李学武这个不是管委会成员的人,坐在了一人之下的位置。 怎么说呢,李怀德的意见,没人敢反对,更没有人愿意反对。 李学武对红星厂的贡献自然是没人说什么的,也说不出来什么。 更何况李学武这个人谦虚谨慎,灵活多变,跟所有厂领导相处的都不错,是润滑剂的存在。 在会议上,往往能沟通几方意见,汇集成一个稳妥可行的方案,很得李怀德信任。 程开元没给秘书张士诚说的是,李怀德曾在私下里已经跟几个副主任沟通过了了,一旦上面对红星厂的班子做出调整和布置,李学武必定是要进管委会班子的。 因为年龄和资历限制,副主任太过了,会给李学武的未来造成压力,所以不会是副主任。 李怀德的意见是,在管委会的班子中设置秘书长的职务,这个职务正是给李学武准备的。 即便是以正处级的身份也能担任,还拥有了厂务的管理权限以及参与管委会会议的权限。 现在几方都已经同意,只等着上面的动作了。 “日商那边有学武同志负责,当然不着急,我倒是很着急法商这边。” 趁着会议开始前,薛直夫开口讲道:“今天协议已经签了,见面会上我也提到了设计技术和施工技术,以及工程机械的事。”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道:“对方只是说尽快安排,我看着是不是再催一下?” “不用催,这种事靠催是解决不下来的。” 李学武示意了对面的程开元,说道:“请程副主任跟意商安德鲁先生打个招呼,咱们去营城造船厂转一圈,看到时候谁着急。” “呵呵——你这主意真损!” 谷维洁自然想到了李学武的意思,轻笑着瞥了他一眼,看向程开元问道:“意商那边谈下来了?” “没呢,上午刚跟学武谈完,准备一起再见见那位安德鲁先生呢。” 程开元在管委会会议上并不在意跟意商谈不下找李学武帮忙是否会丢脸。 因为他们早就把李学武当成了管委会的人,身份别看级别,那玩意儿没用。 李学武在红星厂,已经是顶梁柱的存在了。 这项目本来就是李学武负责的,只是他主管工业生产,去营城造船厂搀和这件事,也是得了李怀德的支持,代表两人关系缓和了。 办不办的下来,都绕不过李学武去。 一起办事就丢脸了? 还有被李学武收拾的要死要活的呢,差点把三产工业砸手里的呢,他有什么好丢脸的。 “慢慢谈,别着急。” 谷维洁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如果能把意商和日商,以及法商的关系理顺了,未尝不能获得奇效。” “太难了,钳制和对比还行,要搞大动作,牵扯太多了。” 李学武捏了捏眉头,好笑地说道:“去营城造船厂调研,也是为了恶心一下圣塔雅集团,他们要是不积极,那咱们调过头来找意商搞航运。” “到时候往东南亚去的货船,都挂上吉利星的牌子,卖咱们的货,看他们急不急。” “这招轻易别用,太伤和气了。” 程开元看向薛直夫说道:“刚刚签了合作协议,还是按照程序来,工程进度可以协调,合作搞砸了就麻烦了。” 这件事不能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办,李学武也是这个意思,闲磕打牙罢了。 李怀德进来的时候,程开元和李学武他们已经讨论好一会儿工作了。 “有点事,耽误了。” 李怀德解释了一句,随后走到会议桌后面坐下,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看向众人问道:“都到齐了吧?那就开会。” “今天讨论的主要议题是《劳动保险条例》框架下的补充保险方案。” 他先是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这才看向众人说道:“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过了,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今年红星厂的步子迈的很大,压力也很大”李怀德攥了攥手指,说道:“工人队伍扩张给企业带来了生产力,也带来了福利保障压力。” “别的企业我不管,但咱们厂是要充分保证职工福利待遇和保险待遇的。” 李怀德想说什么? 其实是“公费医疗”的变革,这是今年上面也在讨论的问题。 ps:前面我已经写到了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的内容,有读者质疑,那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两种保险。有质疑的请度娘搜索《(前缀国名,这里不能写会屏哔搜索的时候自己加上去)劳动保险条例》看看是哪年颁布的。 (本章完) 第1119章 李怀德太保守了 第1119章 李怀德太保守了 如果李学武生病了,去医院挂号、看病、住院,都需要哪些销? 是的,一定有销,公费医疗不等于全额医疗保障。 至于说片面的历史陈述和生活经验并不可全信。 不能否认个别单位有较好的福利补偿待遇,或者保险补贴,此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目前的城镇医疗保障体系分别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变革。 即五一年二月份政务院颁布的《华民劳动保险条例》,标志着中国城镇企业职工劳动保险制度的确立。 五八年政务院颁布了《关于工人、职员退休处理的暂行规定(草案)》,也就是所谓的养老保险。 六九年二月,财政院颁发《关于国营企业财务工作中几项制度的改革意见(草案)》。 以上三个时期的变革次序。 红星厂和其他工业企业目前正在筹备和经历的,便是第三次劳动保险的变革。 复杂吗? 很复杂,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的一个变化过程。 最后一次劳动保险体制的变革脉络一直延续到后世。 话又说回来了,李学武去就医,到底应该遵从哪些医疗准备和步骤? 从第一个时期,也就是劳动保险建立以后看,首先要从李学武的身份和治疗特点判断。 李学武是干部身份,统一归属人事局管理,所以他本人和家属应领取《公费医疗证》。 凭借此证至指定医院就诊,诊疗费和药品记账,医院统一向财政报销。 但挂号费和住院费必须自理。 如果李学武是劳动局管理的普通工人,那则由劳保医疗统筹管理,大部分医疗项目免费。 这就是《劳动保险》制度创建初期,城镇企业职工的医疗保障情况。 《劳动保险条例》的颁布,也标志着中国城镇企业职工劳动保险制度的确立。 其特点有三,分别为: (1)劳动保险覆盖了所有类型的企业,但后来由于在所有制结构上追求“一大二公”,导致劳动保险逐步成为全民所有制企业的特权; (2)企业必须按月缴纳职工工资总额的3%作为劳动保险金,其中30%上缴全国总工会,作为劳动保险统筹基金,70%存于该企业工会基层委员会,作为劳动保险基金; (3)由于劳动保险制度是对计划经济低工资的补充,因此,它为企业劳动者提供了较为全面的保障。 与此不同,机关事业单位的社会保障制度是以颁布单项法规的形式建立起来的。 红星厂不属于机关事业单位,所以这里不展开讲。 那么进入到劳动保险体制变革的第二阶段都变了什么呢? 第一,养老保险从分立到统一。 五八年以前,城镇养老保险制度分立为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和机关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 二者建立的根据不同,在资金来源和待遇给付方面也有差异。 但这种分立状态并没有持续下去,五八年政务院颁布了《关于工人、职员退休处理的暂行规定(草案)》。 其中就规定了养老保险的覆盖范围包括所有企业、机关事业单位和人民团体的工人和职员。 这实际上是把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制度统一起来。 第二,医疗保险的分立。 传统的城镇医疗保险制度主要包括公费医疗和劳动保险医疗。 也就是前面说到的,李学武就医需要走哪条核销渠道,按身份划分。 有读者说自己长辈在那个年代享受的医疗如何,讨论起来有差异。 这里的差异主要来源于身份的差别,以及单位补贴的差别。 人事局管理和劳动局管理的人员,享受不同的待遇。 其中,公费医疗主要面向机关事业单位,劳保医疗主要面向企业职工。 二者在资金来源和管理方面亦不相同。 但随着制度覆盖人群的增大,再加上基本实行免费医疗,费用上涨问题越来越严重。 对此国家进行了一些变革,但效果并不明显。 红星厂作为主体单位,负责劳保医疗体系的管理和运营,是有权利和义务维护保障这种制度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的。 所以,李怀德等厂领导要单拿出一个会议时间来讨论和研究这项议题。 第三,两种工伤保险制度。 传统的工伤保险制度也分别面向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 企业职工的工伤保险制度是根据《劳动保险条例》建立起来的,是城镇职工劳动保险的一个组成部分。 机关事业单位工伤保险制度方面的规定最早见于50年12月11日颁布的《革命工作人员伤亡褒恤暂行条例》,后来经三次修改,标准待遇逐步提高。 以上关于《劳动保险条例》的分析就可以看出,早在建国后的第一个十年里,城镇企业职工的保险制度就已经建立起来了。 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 其中养老保险是最先统筹统一的,医疗保险和工伤保险到这里已经分成了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 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哪个保险更好? 问问老人,如果毕业分配,他是想去企业还是机关事业单位,这个答案就有了。 从本质上看,《劳动保险条例》所建立的社保制度是一种“国家—企业保险”制度模式。 即以国家为实施和管理主体,国家和企业共同负担费用,由此形成国家和企业一体化的社保模式。 其特点主要是: (1)覆盖范围大,保障全面。 据统计,五六年享受劳动保险待遇的职工人数相当于当年国营、公私合营、私营企业职工总数的94%。 同时,由于劳动保险制度是对低工资制的补充,它为城镇居民提供了“从摇篮到坟墓”的保障项目。 (2)企业依附国家,国家承担无限责任。 这一点在后世已经改了,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没有所谓的铁饭碗了。 坟墓都不管你了,你觉得年轻人还需要准备摇篮吗? 不生,跟制度有绝对的关系。 (3)工会管理、国家统筹和企业保险相结合。 在具体实施中,企业缴纳劳动保险金的30%由全国总工会管理,事实上是进入了国家统筹。 其余70%由企业基层工会管理,并在企业内部使用,实际上是一种企业保险。 劳动保险的脉络发展到这里,其实就有了问题。 李怀德是想要快速笼络人心的,建立绝对的管理信念和声望。 而团结信念和提升声望,效果最好、最快速的手段是什么? 那就是提升福利待遇。 当某一天,你的老板通知你们,今年不涨工资了啊,下面哀嚎一片。 但老板又说了,从今天开始,所有职工的医疗、养老、养孩、交通、通讯、生活等等销公司全包,你是不是想给你们老板磕一个? 要工资有啥用,赚了工资不就是为了生活嘛,现在公司管了你所有的生活,工资多多少少的,有一点零钱不就行了嘛。 李怀德现在想要做的事,便是让群众基础快速提升。 不仅仅是李怀德,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其他企业和工厂开展变革之后,管理层变动的很大。 人是上去了,坐不坐得稳还要另说。 他们现在想要干的事,便是稳住自己的屁股,不惜透支企业的生命。 “国家—企业保险”这种模式的优点是什么? 就是有人给企业兜底儿,再多的工人也不怕,哪怕是工厂倒闭了,这些工人也能享受保险体制福利。 你说本来就是这样的? 错了,南辕北辙的错。 国际常见的保险制度是社会型保险,与现在保险是两种概念。 社会型养老和医疗保险,你可能会担心持续性。 现在的这种保险就不需要担心,而且退休的保障可比社会型保险高太多了。 前面提到了,保险是由谁管理的? 工会管理、组织统筹和企业保险相结合。 可是,统筹的仅仅是上缴总工会的30%,剩下的70%由企业基层工会管理。 你就想吧,这部分钱在企业的手里,也就是李怀德的手里,他想怎么用,还不就是怎么用。 首先就是提取劳动保险金挪作它用,或是堵财政的窟窿,或是补办公和生产的漏洞。 其次就是企业的退休职工、长期病号工资和其他劳保开支。 劳动保险应该是由厂工会管理的,可厂工会一把手带头泡长期病号,你觉得这里的问题大不大? 如果红星厂的变革时间与外面的变革同步,恐怕这会儿劳动保险的窟窿得老大了。 李怀德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对劳动保险下手。 红星厂在整体企业保险金管理体系内算是一朵奇葩了。 景玉农和谷维洁很有先见之明,一直压着这部分资金不允许乱用。 即便是当初红星厂要搞住宅楼,也丝毫没有动用这里的一分钱。 这是红星厂职工治病和养老的钱袋子,谁动了,谁都要背一辈子的骂名。 有不怕挨骂的,反正这部分钱闲着也是闲着,每年都有进项,职工退休养老的压力不大。 所以,这些人就开始了胡海。 有干正事的,发展工厂,促进生产等等。 赚到钱了,把窟窿又补回去了。 可你就想吧,计划经济时代,有几个能像红星厂这个样弯道变速超车,赚得盆满钵满的。 尤其是进入到七十年代后,遭遇了市场变革,一下子全完蛋了。 大海退潮之后,沙滩上一大片,全特么是光着腚的。 这种作为,对当前的企业保险制度造成了严重的打击,结果就是促使劳动保险向第三时期变化。 69年2月,财政院颁发《关于国营企业财务工作中几项制度的改革意见(草案)》。 其中就明确规定了“国营企业一律停止提取劳动保险金”,“企业的退休职工、长期病号工资和其他劳保开支,改在营业外列支”。 这一规定使得“国家—企业保险”模式蜕化成单一的“企业保险”模式。 劳动保险制度成为各企业的内部事务,并一直延续到七十年代开放后。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崽卖爷田心不痛是吧,那好,咱们分家! 企业干部和职工的保险赔付核销自理,有你就糟践,职工没钱看病骂娘你就挺着。 李怀德知道要有这一变化了吗? 不知道,包括红星厂所有厂领导都不知道,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议。 可不知道并不意味着感受不到,只要干组织和财务工作的,绝对知道这种风险。 你会乱你们家的保底储蓄吗?—— “主要有三点意见啊,大家讨论一下。” 李怀德私下里跟几位领导是做过沟通的,意见不是很统一。 当然了,遇事不决李学武嘛,他当然也问了李学武。 可李学武的想法比他更为激进,听得热血沸腾的,差点把持不住。 最后还是叫了周苗苗来房间里讨论舞蹈动作的工作,这才让脑子保持了清醒。 “第一点,为了加快产业化布局,暂用企业保险金作为支撑。” “第二点,为了保障和促进职工的福利待遇,增设劳动保障项目。” “第三点,针对企业退休职工、病假和其他劳动保护,增加预算。” 李怀德讲完三点,看向会议桌旁的众人强调道:“我着重说一下第三点啊,关于退休职工的。” “目前咱们厂正在进行人事体制变革,有很大一部分职工退出了劳动岗位,让给了年轻人。” 他手指点了点会议桌,讲道:“在人事变革初期,就已经定下了退一批人的计划。” “现在提出的议题,算是对这一计划的补充和调整。” 李怀德的话讲完,看向了众人,等着大家提意见。 程开元看了一眼对面,老李搞工作,不会不问李学武的意见。 私下里,李怀德已经就这几项议题征求过他的意见了,他还是比较保守的。 可见李学武并未表现出积极的态度,他便也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我来说说吧,李主任是给我讲过这个方案的。” 他双手交叉,看着其他几人说道:“今年的财政预算是有压力的,我想玉农同志不在家,她要是在家,一定是要跟大家发牢骚的。” “呵呵呵——” 会议比较轻松,这只是正常的工作,不涉及到个人的利益,大家也是放开了讲。 “我先说说生产这边吧,毕竟资金的缺口比较大”程开元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学武那边已经协调过几次了。” “关于暂使用保险金调补生产缺口一事,我还是持谨慎态度的。” 他认真了表情说道:“关系太大,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怕咱们要收不住。” “一旦形成了赤字,恐怕职工们要反应,上面也是要关注的。” “嗯,这个我确实想到了,也跟开元同志说过。”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咱们管委会做事有两难,一个是看着上面难,一个是看着下面难。” 众人均是咧嘴一笑,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 “我想,还是尺度的问题,重在把握嘛。” 他并未在意程开元的反对意见,而是解释道:“挪用多少,用在那里,什么时候归还,用什么归还,是要制定规范计划的。” “这一点可以在下来后在讨论,今天还是把基本的方案讨论一下。” 李怀德回复了程开元,看向了其他人,等着他们提意见。 “咳咳——” 薛直夫坐直了身子,咳嗽一声说道:“我来说说吧,关于工程、服务和后勤。” “工程这边大家都知道,今年咱们的步子迈的很大,想要跑步前进,所以建设资金的压力也大。” 他微微低头看着文件道:“除了维修预算没动外,工程类的预算早就超标了,这个不谈。” 不谈的原因是,工程投建项目大多属于三产和联合工业,这部分是企业自筹的。 也就是说,红星厂有钱,愿意怎么建厂就怎么建厂。 只要主管部门审核通过,只要地方土地资源审核通过,没有其他的限制了。 在方案申报的时候,既然都没想着并入计划生产,那就甭想着拿到上面的建设预算了。 所以,上面给的仅有的一小部分常规建设预算,在红星厂这种大刀阔斧的基建投入中,不值一提。 说超标都是小的,可以说翻倍地超了。 “我讲讲工程建设这一块,还是关系到工程队和劳动队。” 薛直夫常年吸烟又喝茶,所以他的嗓子很哑,咽喉炎那是必须得。 所以你就听,他讲话的时候几句话便要咳一声清清嗓子,一段话便要喝一口茶。 不仅仅薛直夫这样,你看长期工作在领导岗位上的干部大多数都是如此。 尤其是从机关单位里走上来的,烟茶熏腌的嗓子,没一个讲话洪亮的。 似是李学武以前,讲话跟打雷似的,在企业干部里还是少见的。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李学武越来越进步了呢,你看他现在说话都文绉绉的了,少有大声说话的时候了。 “今年上半年,红星厂扩充了建筑队和劳动队,工程口这边一下子涌入进来超过八千人了。” 他看了一眼程开元说道:“要是在以前,我手里的人可比程副主任都多了。” “呵呵呵——现在你不及我了”程开元抽着烟,笑着说道:“我手里快要有八万多人了。” “哈哈哈——” 众人大笑,这种攀比倒像是当年拉队伍的时候,两个连长坐在一起吹牛皮。 “别说八万人,就是这八千人我都觉得压力很大了。” 薛直夫看了一眼李怀德的方向,说道:“建筑队和劳动队都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岗位,同志们很吃辛苦啊。” “现在是盛夏,可不能不想着过冬的事了。” 他认真地讲道:“再有,队伍急速扩张,劳动保障勉强能跟得上,但劳动福利还是差一些。” “我希望厂里能考虑一下,给两支队伍建立健全完善的劳动保护制度。” “嗯,这个意见很中肯。”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关于劳动队和建筑队的安全保障制度和劳动保障制度,学武同志给我提过一次,也是要在这一次讨论的。”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道:“尤其是安全生产劳动,相关的制度已经形成方案下发了吧?” “是的领导,是联合两支队伍的主管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一起设计和订制的。” 李学武对李怀德的话做了回应和补充,只讲事实,讲完就不再说话了。 “劳动保障制度是要跟上的,毕竟劳动队和工程队是长期的重点工作。” 李怀德手指敲了敲桌面,看着众人说道:“工程队的队伍要逐渐专业化和产业化,以后是要成立专业的建筑工程队的,这一点不能动摇。” “劳动队,至少人事变革的期间,人数上不会下于现在的规模,所以也要建立完善的保障制度。” 他讲道:“我是听说了的,也是亲眼看到了,的,在钢城,大太阳晒着,工人们在施工。” “很辛苦,人事变革不是甩泥点子,把人当泥巴甩下去,是要合理地运用起来。” “李主任,按照现在的工程队福利待遇标准执行,还是……” 谷维洁手里拿着钢笔,随时都要记录的样子,皱眉看向李怀德说道:“我的建议是以工程队的标准暂时先执行,再拿出个方案来,然后再改。” “那就按你的意思,先把这个待遇补充下去。” 李怀德是很想干事业的,他并没有出身区分意识,把厂里的工人思想化。 这还是得力于红星厂快速地完成了变革,人事调整,没又出现太过于严重的创伤。 跟李怀德有仇的几个已经处理掉了,现在厂里都是他说了算。 劳动队,在外面其他工厂里可不是这么用的,是带有一点劳动教育色彩的。 但在红星厂不是这样的,工程队是正式的编制,在集团化体制预案中,是有工程建筑公司的。 劳动队不是,劳动队只是红星厂在人事变革、体制变革和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出现的过渡单位。 劳动队里的人来源比较多,车间技术和人事变革调岗去的、兼并后进来的工人、在大学习活动中有问题的,或者一些积极进步,为了挣更多工资主动调岗的工人。 是的,工程队正式职工都没有劳动队挣的多。 体力劳动,不仅给的伙食标准高,工资标准也高,这一次李怀德是重赏之下要勇夫。 基建速度就等于红星厂开足马力赚钱的速度,尽早完成基建,就代表红星厂的工厂尽早开工。 劳动队里的工人可不都是专门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变革结束后,重新回到车间也是能操控机械的。 所以,会议一致通过,要给工程队和劳动队补充和完善劳动保障制度。 像是劳保装备、劳保服务和医疗卫生服务,都是要快速跟上的。 得力于前段时间李学武的建议,红星厂大力招募和征调医疗人员,现在厂医院的人手很富足。 正是把这些医疗人员放下去锻炼的好时候,尤其是骨科和急救医疗。 “学武同志呢,你没什么意见吗?” 大家都说了一圈,有落实的,有搁置的,三个主要议题,挪用资金一事迟迟没有落锤。 福利保障倒是定了几个项目,劳动队和工程队的福利补充、营城造船厂造船工人的保障制度调整等等。 退休、病假以及其他劳动保护上,也就劳动保护落实了,因为红星厂有自己的三产。 被服厂和劳保厂虽然用的是老设备,但联合工业几个厂合并下来,规模还是很大的。 不仅仅能保障几个厂的劳保产品供应,还能供应其他企业,是盈利最好的三产工业。 现在的难题便是动用资金、退休职工和长期病号。 所有人都说过了,唯独剩下李学武没说,谷维洁点了他的名。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李怀德笑着放下茶杯,看了李学武一眼,对众人说道:“上周回来的路上,我们沟通了一下,学武的想法可比我多。” “是嘛——快点说出来听听。” 谷维洁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眼瞅着李怀德抛出来议题折戟沉沙大半,当然要把李学武扯进来调和一下。 李学武算是知道了,自己就是泥瓦工,专门和稀泥的。 和稀泥都不算,还得用砖头瓦块贴补漏洞。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李怀德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坐在下手第一张椅子上,干的不就是这个活儿嘛。 “李主任说了,我的想法比较多,确实是挺多的”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李怀德这边,道:“李主任只是想挪用部分资金,我的想法是挪走所有资金。” “哈哈哈——” 李怀德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和目光,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早跟你们说过了,李学武语不惊人死不休,吓你们一跳吧! “全部挪走?从账上?” 谷维洁看了李怀德一眼,知道老李一定知道什么,也知道李学武绝不是莽撞之人。 李怀德笑的这么开心,李学武一脸的沉着稳重,自然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乱来的。 “对,全部挪走,但不是挪用。” 李学武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讲道:“那么多钱放在账上,无疑是一种浪费。” “挪用有风险,资不对账,资不抵账,对红星厂所有人来说都是个麻烦。” “学武的意见是把这部分资金放在联合储蓄银行里。” 李怀德率先开口解释道:“要用这部分资金作为本金,实施投资盈利。” “盈利部分将作为福利待遇补充,或者保险建设补充使用。” “这……步子迈的有点太大了吧?” 程开元捏了捏耳朵,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保险机制跟随?”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再大的保险也不敢保证咱们的投资一定赚钱。” 李学武先是强调了一句,随后看向众人解释道:“只有投资金额绝对值大于风险值时,才能控制项目盈利。” “也就是我要说的,把这一千多万的保险金放在联合储蓄银行进行运作。” “风险还是太高了,即便咱们的经济体制很稳定,可投资的项目也少,盈利太微薄了。” 程开元提醒道:“如果没有充分的保障和绝对的信心,这个项目我不看好。” “如果你要说等联合储蓄银行的结算业务开通后,去往港城参与投资,那我就更不同意了。” “内地资金流动投资,自然不是首选,这一点我也是有顾虑的。” 李学武点点头,同意了程开元的意见,再看向众人说道:“不过有一点程副主任和我的意见撞在了一起,那就是结算业务的开通。” “只要东方时代银行和联合储蓄银行结算业务开通,也就有了外汇结算的便利。” 他看向众人说道:“至少十年内,做外汇代持和结算,以及先进设备的采购是不亏的。” “你的意思是……” 会议桌旁的所有人都想到了,李学武这是要拿这笔钱作为保障金,跟东方时代银行合作,做资金汇算平台了。 比如说京城机械二厂,通过红星厂接到了对外贸易的订单,出口了设备,赚了外汇。 以往他们是怎么做的? 当然了,京城机械二厂从没接过这样的订单,真要赚了外汇,自然是通过正规渠道转为资金回笼。 但如果出口订单变采购订单呢? 京城机械二厂在出口时,在东方时代银行开立海外账户,作为货物资金交易平台。 这笔钱只要不回来,那就是不用转汇的。 可以通过东方时代银行,或者红星厂的资源购买先进设备和技术,再回国的时候就不用转汇了。 因为这都不是钱了,还是免关税的产品,无形中是赚了一笔的。 这些技术和设备如果京城机械二厂用不到,转卖给别人,是不是属于内部交易,钱就落回京城机械二厂的口袋了。 如果运作的好,京城机械二厂不仅不会亏损,还能小赚一笔。 有联合储蓄银行代为持管东方时代银行项目资金进行运作,以联合储蓄银行保险本金作为抵押,什么项目运作不下来啊。 一千多万,足够满足这个项目的运营了。 会议室内部,除了李怀德老神在在地在喝茶,其他人都在皱着眉头思考。 风险有没有? 有,李学武都说了,投资有风险。 他说的这个运作办法本身就是一个投资项目,只不过是自己运营罢了。 而且玩的还是红星厂熟悉的这个领域,也就是技术和设备的进口。 这年代,外面的先进技术和设备进关的时候是没有关税的,是支援建设的福利。 虽然躲了外汇的转汇,但也切实地丰富了工业生产和技术的提升。 这不是在钻漏洞,而是在找出路,红星厂能通过国外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完成跨越式的发展,其他工厂和单位也可以做到。 目前限制先进技术和设备进口的障碍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但港城绝对是个优良的跳板。 东方时代银行的设立,绝对不能是孤家寡人,过江猛龙,昙一现的表现。 李学武要给东方时代银行加码,不断地给这家银行套上光环。 工业变革技术和设备进出口的桥头堡,企业自持保险资金合理运营第一个项目…… 老李想了许多天都没敢下决定,是要拿到会议上来讨论一下的。 要么按照他的计划,挪用部分资金,按照可行计划,严格控制借还。 要么看看李学武的计划是否可行,大家胆子大一点,创造辉煌。 其实李学武说完,大家心里都有了想法,当初创建联合储蓄银行的时候,就有金融运营一项。 甚至李学武多此一举地在谈判中要了对外结算和汇算的牌照,是信用社跟银行特别申请的。 多亏了是这个年代啊,前三年和后三年你都甭想,这玩意儿绝对不会批给你的。 其实这个年代对发展是很迷茫的,也是很宽松的,因为根本没有管理可借鉴的标准。 你看李学武跟外经贸要进出口权限他们不给,因为内地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进出口商品管理制度,所以你要他当然不给。 但是,对外结算业务,尤其是内地银行与港城银行的工业货款结算,还属于小众领域。 这玩意儿咋说呢,可给可不给,搞一搞就给了。 李学武逼着信用社那边下了力气终于把这块牌照的申请通过审核了。 下来还得等一段时间,上面还要审核东方时代银行的资质呢。 可这边没问题,东方时代银行那边就更没问题了。 20吨黄金兜底,不敢说跟汇峰顶着斗,一般的银行真比不上东方时代银行财大气粗。 这是十多家老牌资本家倾家荡产拿出来的本钱,要是搁三十年代,也能成立银行了。 所有人都在含糊,不敢立即下决定,好在李怀德也不着急,把这个问题搁置了,下来再研究。 李学武是敢讲话的,他现在并不算是管委会的人,所以说什么、说错了,大家也只当他是胡说八道了。 “福利待遇和福利项目要搞,还要搞大,搞好。” 好么,怪不得李怀德说李学武的想法比他都多,这哪里是多啊,这是激进了吧。 “当然,不能把钱发下去,那是没有用的”李学武看着众人讲道:“我的意见是衣食住行,从这四点出发。” “住宅区要搞商场,搞服务部,我看福利项目要做好,至少在商品类别上,一定要丰富。” 李学武当然不会说减价或者优惠,在计划经济时期,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甚至他都想提高商品价格,搞议价商品制度。 “其次是住宅环境,要美观,要维护,要丰富职工和家属的娱乐生活。” 他建议道:“游乐场、游泳馆、体育馆,是时候提上计划议程了。” “再有,养老院和疗养院,也可以从资金项目中调拨预算,这是厂职工最为关注的。” “最后是交通,职工通勤上,可以集中采购大型客车,保证城内外的职工上下班安全。” 李学武敲了敲铅笔,道:“如果保险资金的运作得当,甚至这些项目的建设和运营资金都能从盈利中获得。” “学武还是执着于资金运作的”薛直夫笑着点了点他,道:“现在都把赚来的钱怎么安排好了。” “这才叫足智多谋嘛。” 谷维洁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示意他继续说,还没说到关键问题呢。 “关于退休、病号,我是没有什么处理经验的”李学武笑着看了众人说道:“如果要我说,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是我们所有人的理想嘛。” “说重点,你应该很清楚”谷维洁抓着他不放,提醒道:“退休职工会呈现上升趋势,人越来越多,资金压力越来越大。” “尤其是现在的厂职工急速扩招,这么多退休职工怎么安置?” “开源节流,两个方向。” 李学武没在意谷维洁的态度,这不是冲着他的,也不是故意为难李怀德的。 这是工作,也是事实,谷维洁是主管组织工作的,必然要在会上讲到这个。 景玉农不在家,她要是在家,一定会跟谷维洁一起讲资金压力和困难。 红星厂今年赚的是多,可的也多,未来的更多,管不住钱口袋,红星厂要破产的。 景玉农管赚来的钱,谷维洁管钱的工人,所以两个人都很担心红星厂目前的资金压力。 “现在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缴纳系数还是不高的。”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认真地说道:“除了我刚刚提到的资金运作,只能是开源了。” 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他手指敲了敲,说道:“红星厂要搞自己的医疗体系,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医疗保险。” “工伤保险要做调整,设立商业保险势在必行”李学武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养老保险也是一样,必须走补充保险的路线。” “可以设置企业年金,以及住房公积金。” 企业年金最早是由美国运通公司在1875年发明的。 美国运通公司在1875年建立了第一个正式的企业年金计划,向在工作中致残并在该公司连续工作20年的职工提供年金收入。 企业年金是一种由企业为员工提供的退休金计划,旨在解决员工退休后的经济安全问题,同时也是企业吸引和留住优秀人才的一种方式。 它在20世纪50年代开始在美国推出,随后在其他国家逐渐普及。 除了美国,其他国家也在逐步引入和发展企业年金制度。 例如,欧洲国家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开始向公民提供年金险,尤其是在大萧条时期,年金险因其提供固定收入的特性而受到追捧。 除了美国,其他国家也在逐步引入和发展企业年金制度。例如,欧洲国家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开始向公民提供年金险,尤其是在大萧条时期,年金险因其提供固定收入的特性而受到追捧。 - 公积金制度起源于19世纪末的德国,其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工人住房问题。随着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城市化带来了大量农民工进入城市工作的情况,住房问题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因此,德国政府引入了公积金制度来帮助工人解决住房问题。随后,公积金制度逐渐传入其他国家,如瑞士、英国、美国等。 (本章完) 第1120章 真喜欢她? 第1120章 真喜欢她? “小玲,今晚不回去啊?” 周苗苗背着皮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正在楼梯口遇到了周小玲。 “队长,这是又出去啊!” 周小玲抬起头笑着招呼道:“今天太累了,我懒得往家走了,就在宿舍里对付一宿吧。” 看着周苗苗的新手表、新发型、新发卡、新皮鞋以及新衣服,她有些羡慕地玩笑道:“是陪谁出去玩吗?” “哪儿啊——就是跟朋友聚聚。” 周苗苗走下楼梯,笑着说道:“你晚上不回去,注意着点我办公室电话啊。” “没问题,我睡你办公室得了,你那床更舒服。” 周小玲端着脸盆跟着她往外走,凑近了小声问道:“最近发财了?怎么一身新了?” “怎么?羡慕了?” 周苗苗转过头,玩味地看了周小玲一眼,道:“你不是有目标了吗?” “别闹了,我是落有意,流水无情啊——” 周小玲叹了一口气,说道:“李雪说了,做朋友可以,惦记她二哥不可以。” “哈哈哈——” 周苗苗笑着捏了捏周小玲的脸蛋,道:“咱们这些人里属你长得好,可惜了。” “要不跟我出去玩啊?” 她挑了挑眉毛,给周小玲说道:“我给你介绍一傍家儿,明儿你也一身儿新。” “我不去——” 周小玲撅了撅嘴,道:“你净逗我,哪有这样舍得的傍家,就算是有你还舍得介绍给我?”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周苗苗往外走,便问道:“你不会真的有那个……你不跟那谁了?”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周苗苗却是没怎么背着周小玲的,她的事算是半公开了,连她男朋友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能带着你出去玩,怎么样?” 她故意挑逗周小玲说道:“晚上去吃西餐,去不去?” “不去,我吃不惯西餐。” 周小玲内心挣扎着,最后还是拒绝了周苗苗的提议,不过在门口她看见了来接周苗苗的汽车。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坚持下去。” 周苗苗看着她说道:“别再胡思乱想了,服务科那个副科长不是追你呢嘛。” 给汽车上下来的人招了招手,打过招呼后,她又对着周小玲说道:“没那个心,没那个胆,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便出了院门,由着一个老男人打开车门上了汽车。 周小玲端着脸盆站在门口,望着上车的老家伙,都能给周苗苗当爸爸了。 汽车离开,也扰乱了她的思维。 谁说她没有那个心,那个胆的,她只不过是想找个好点的。 周苗苗现在是得意,穿新衣,戴新表,可用的都是“老东西”。 陪一个都不够,现在又找了一个,难道偏喜欢老货吗? 团里早就传出闲话了,说周苗苗有了新的傍家,还是个有钱的。 好几次车接车送的,又是买礼物,又是送首饰的,团里的姑娘们看得眼热。 最牛的不是这个,是她有两个傍家,两个都养着她,没有吃醋的。 不仅权财两得,还有个正常相处的男朋友。 男朋友喜欢她到不在意她的“流言蜚语”。 女孩子活到这种潇洒的程度,也算是让她们开了眼了,只能羡慕着。 学周苗苗? 呵呵,学都学不来呀—— 你当没有人嫉妒到眼红的,主动贴上去都没人要,自己不就是那一个嘛。 周小玲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有些气馁,只怪自己没有好运气。 她实在舍不得自己的青春,如果让一个老东西爬到自己身上,她能恶心死。 所以,认知和能力以外的钱别眼气,挣不到,真的挣不到。 —— “瞅啥呢?望夫石吗?” 就在周小玲咬着牙,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招呼声。 她转回头却见王亚娟站在自己身后。 “指导员,你——你吓我一跳!” 周小玲长出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娇嗔着说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不做亏心事,还怕鬼叫门?” 王亚娟好笑地瞧了她一眼,绕过她就要往外走,嘴里提醒道:“今晚人少,注意安全啊。” “哎——指导员,你不回家吗?” 周小玲瞧见王亚娟出来并没有拎着她往日上下班的用的帆布包,是光着手出来的。 她目光扫了一眼门外,小声问道:“您也有车来接吗?” “什么车?” 王亚娟站住身子,回头看了她,说道:“你当我是什么级别,还有车来接。” 说完指了指她手里的洗脸盆问道:“洗澡去还是干啥?吃饭去不去?” “去——我正愁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呢!” 周小玲很是积极地答应了一声,也没想着回去换衣服,就背心短裤地跟着王亚娟出门了。 手里的洗脸盆往门房一放,提上塑料凉鞋,像个胡同里的傻大姐。 好在这会儿下班了,住得远的都走了,住宿舍的多半是在大食堂吃饭。 因为文工团距离招待所比较近,距离小食堂也比大食堂近。 李怀德准许的,她们不愿意去大食堂,可以在小食堂就餐。 但这些姑娘们嘴叼,很多人都选择去招待所餐厅吃饭。 虽然那里的饭菜要稍稍贵上那么一些,可环境更好,更清静。 尤其是那边的饭菜更加的可口,毕竟是对外的嘛。 在时间上也比其他两个食堂好很多。 她们排演的时间晚了,大小食堂都找不到饭了,在招待所这边是可以随时吃上饭的。 十八九岁,二十出头,各个如似玉的,被厂里男青年们惦记着,追求着。 舞蹈队里的姑娘眼界高,生活标准也高。 时不时的就有人来请她们去吃饭,外面不安全,招待所自然没问题。 就是她们自己也舍得给自己钱,吃好的、穿好的,队里攀比的心思还是很多。 周小玲家里还算是富足,父母双职工,姐弟三个,她没吃什么苦。 由于上班早的缘故,手里很是有一点积蓄的。 平日里穿衣打扮也很舍得往自己身上添补,尤其是来红星厂上班以后。 很明显的就能比较出来,红星厂比铁路有钱。 这里对比的不是两个单位的体量和赚钱能力,而是两个单位的职工平均生活水平。 其实她比较的还是太片面了,她们来的时候好,正赶上红星厂腾飞了。 要搁以前,往家里买大螃蟹?做梦去吧。 现在不一样了,厂服务部在主干道两边搞了好几趟平房,挂着服务供销部的牌子。 甭说海鲜了,就是牛羊肉蛋奶都能买得到。 李学武家里为什么不缺鸡蛋啊,四合院棒梗养鸡得的鸡蛋都给赵雅芳娘俩吃了。 就是因为山上家家都开始养鸡了,红星厂这边算是第一批供应的渠道。 你看这个政策,那个条款的,明确要求村里不允许养超过三只以上的鸡。 可这些规定在红星村没有用,从一开始尹满仓都没想着服从命令。 特别是今年,红星村与其他村的对比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由于没有在大学习活动中耽误时间,浪费精力,去年的庄稼不仅收的好,今年的庄稼种得也好。 交粮不费劲,村里人吃得也饱,这赚钱的热情自然是高的。 养狗、养鸡、烧砖、烧瓦、挖煤……山上的村民可有的是活儿赚钱。 尹满仓在村里的话语权那是嘎嘎的,不听话大嘴巴子抽你嘎嘎的那种。 当然了,现在他说话谁敢不听,儿子在城里上班,小舅子的几个孩子都有出息。 再给村里找来了这些项目,有的家庭人口多,都开始准备盖砖瓦房了。 山上村落,砖瓦房,你就想吧,这在后世九几年也是很费劲的。 但现在不费劲,砖瓦都是村里砖瓦厂生产的,就地取材,就地烧制,拉回家就能盖房。 有钱你才能买得起砖瓦,盖得起新房。 红星村的村民有钱呢,平时养鸡养狗就够了? 屋前屋后的菜园子,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给山下的关联单位供应蔬菜了。 去年一整年赚的,再加上冬天攒下来的,今年农忙过后,村里先后准备起房了。 三间砖瓦房,娶媳妇儿都少要彩礼啊! 你看红星村的村民牛起来了?尹满仓更牛。 他跟李学武算是学明白了,跟卫三团的关系处的极好,相中了山上种地的拖拉机。 卫三团集中采购的时候,也给他们带了三台。 今年红星村种地的场面可算是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村里小伙子去外村相亲那都是趾高气昂的,没办法,家里有这个条件。 当然了,甜蜜的果实来之不易,山谷里的枯骨入地无门。 这里看着属实好,世外桃源一般,可依靠的,还是尹满仓和村委会的严厉手段。 关于大学习一事,哪个敢泄露出去半句,这村儿你就甭待了,送你上山“迷路”去。 红星村跟卫三团配合的好,把红星厂在山上的单位服务的好,保护的好。 三方的合作愈加的紧密,这农副产品自然第一个便到了红星厂的服务供销部。 渠道是回收站的,供销部属于厂服务处,代销代购,利润很是可观。 红星厂里的职工消费能力可是实打实的,一万多人下班,一走一过都能把服务部里的农副产品抢购一空。 这都是计划外的产品,自然没有票据那一说,只用钱来买,哪个工人不愿意啊。 不要票的菜,算减价了。 当然,你要说我们家都吃食堂,不做饭菜,那没办法,这些隐形福利你就享受不到了。 可这福利搁在这,就代表红星厂越来越好了。 —— 六月初的四九城,晚上这会儿并没有那么热。 走在去招待所的路上,晚风吹拂,倒是有几分惬意。 周小玲跟在王亚娟的身边,心里还在想着周苗苗。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要你想玩,总有人组织。 越是压抑的,越是奔放的。 滴滴—— 就在她迷迷糊糊走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身后的汽车鸣笛声。 等被王亚娟拉到人行道上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快走路中间去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王亚娟打量了她一眼,又看向了过去的汽车,是那台带天线的指挥车。 “哦哦——没想什么。” 周小玲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啊,指导员。” “下班了,叫王亚娟同志吧。” 王亚娟收回目光,瞅了周小玲一眼,道:“走路都不知道小心的。” “嘿嘿——亚娟,你就别说我了——” 其实以前两人的关系还好,只是后来周苗苗跟王亚娟闹别扭,她们都只能二选一。 王亚娟话少,且舞蹈功底优秀,是台柱子,跟着她一起玩自然有压力。 所以很多姑娘都选择了周苗苗,只是没想到王亚娟不声不响的,竟然混得比她们都好。 周苗苗那个干部身份都还是辛苦睡来的呢,可没见王亚娟付出什么。 倒是有人说了,她前男友是谁,可如果天下间前男友都是这么帮忙,她恨不得有十个八个的。 到了红星厂以后,她们更觉得跟王亚娟有隔阂了,最后眼看着王亚娟成了领导。 所以,这种关系早就分清楚了,上班的时候一律叫指导员,下了班…… 甭说下班了,就是上班的时候,见了面又能说几句话。 今天也就是赶上了,再加上王亚娟的主动邀请,否则她也不会跟着出来。 听着王亚娟说让她叫同志,她又哪里叫得出口,当初又不是王亚娟的错。 以前的事真的都过去了,都从铁路来了红星厂,周苗苗都跟王亚娟叫指导员了,她们较什么劲啊。 所以,还是有些别扭地叫了以前同事之间的称呼。 “想谁呢?跟我说说?” 王亚娟看了她一眼,问道:“韩露处对象了是吧,你也处对象了?” 文工团处对象是有要求的,必须跟指导员说一声。 不是不让你处,正经的可以,先跟组织说好。 别突然结婚了,耽误了业务工作。 当然,你选择跟组织报备,这就意味着你退出了核心位置的竞争。 因为核心位置是有演出保障需要的,临时说不演了,那就是管理事故了。 “我可没有——” 周小玲听见王亚娟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清醒过来,对方是指导员呢。 “韩露的事,我可什么都好不知道啊。” “嗯,没关系,我没跟你求证,也用不着求证。” 王亚娟点点头,说道:“她本来就没有竞争台柱子的态度和准备,随便她吧。” 这话可不是谁都能听得到的,周小玲不知怎么的,有种压力了呢。 “我没处对象,还早呢。” “嗯,挺好的,咱俩同岁吧?” 王亚娟点点头,说道:“其实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个人感情问题了。” “啊——” 周小玲哭笑不得地看着王亚娟问道:“您的意思,我也没有竞争核心演员的资格了呗?” “你觉得呢?” 王亚娟转过头看了周小玲一眼,道:“你有这个理想和准备吗?” “可是……” 周小玲咬着嘴唇,有些忧伤地说道:“谁又不想站在舞台前面呢。” “那块舞台太小了。” 王亚娟揽住了她的肩膀说道:“你人生的舞台才刚刚开始。” “今晚你找我,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个的?” 周小玲抬起头,看着王亚娟说道:“我有点伤心了。” “呵呵——” 王亚娟轻笑着说道:“你有见我跟谁说过这种话吗?” 她带球撞了撞身边的球,道:“只是话说到这了,如果你现在树立信心,加倍努力,也可以继续竞争的嘛。” “是周苗苗要转岗了吗?” 周小玲看着她说道:“只有台柱子的位置让出来的时候,我们才需要竞争吧?” “谁说的?什么时候都是能者上,庸者下。” 王亚娟看了她一眼,道:“不过周苗苗核心演员的事是有变动的。” “她本身有工作,不能保证未来的舞台,只能再培养几个。” 她拍了拍周小玲的肩膀道:“咱们一起来的这些人,其实年龄都到了,这你应该知道。” “当然,咱们是核心,也是绝对的主力,可你看新来的小姑娘,十六七岁,像不像当初的我们?” “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周小玲好笑道:“我现在算是前浪了?我老了?” “不服老啊?个人生活不想要了呀?” 王亚娟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脑门,道:“这个时候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二十二三岁再找对象?” “你呢?” 周小玲噘嘴道:“我可没听说你找对象了。” 她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主动反攻道:“还有周苗苗,她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要学她呀?那我可不管你了”王亚娟撇了撇嘴角,道:“她豁得出去,你也舍得自己啊?” “再一个,你只看到她在外面的样子了,可人家的训练还是你们中最刻苦的。” 王亚娟说道:“核心演员永远都是能者上,没有关系一说,她自己都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你可以瞧不起她,但不能不服她。” “你也服她?她可是你的手下败将——” 周小玲笑着说道:“她私下里可是没少说嫉妒你的话呢。” “这不是好事嘛,我还怕人嫉妒?” 王亚娟笑了笑,带着她走进招待所的大门,看着晚霞映照在团结湖面上,美的太玄幻。 “我比不上她的韧劲,光是现在的工作就把我搞的晕头转向了。” 她转回头,看着周小玲说道:“至少我没有她这种兼顾相得的能力。” “这话可别被她听了去,不得笑开了。” 周小玲说笑着,却看见了门口停着的吉普车,是刚刚过去的那台。 光顾着跟王亚娟说话了,都没仔细看,这会儿才认出来,是保卫处的车。 —— “瞅直眼儿了是吧?” 李学武伸手扒拉了一下赵雅军的下巴,这毛小子怎么有点傻呢。 他笑着提醒道:“你能不能别直勾勾地看人,再把人吓跑了。” “二哥——” 赵雅军可不是个腼腆的人,但这会儿真就像大姑娘似的,被李学武话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喜欢她?” 李学武好笑看着大哥的小舅子,这小子自从被自己带进厂,可从来不找自己要这要那的。 都知道他跟自己的关系,可没见他跟人吹嘘,更没见他跟人耍威风。 杨凤山小舅子一事,在厂里可算是个警钟,谁有小舅子谁都记得这件事。 赵雅军不是他的小舅子,可也算是姻亲。 今天下午不知怎么了,扭扭捏捏地来办公室找他。 彭晓力当然知道他是谁,挡谁也不能挡他啊。 李学武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或者想进步了呢。 真要是想进步,主动来找他说,也算是一种进步。 至少比故意装没关系的强。 可听了赵雅军哎哎思思地把话说完,李学武差点憋不住笑。 红星厂保卫科骑行巡逻队的大队长,找到保卫组负责人这想要找对象。 李学武也不知道该说他有出息的好,还是说他没出息的好。 费劲巴力登了自己的门,结果不是为了进步。 可要说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主动找对象,不比那些嘴里说着不着急,实际找不到的那些人强啊。 你猜他相中谁了? 李学武都没想到,这小子眼睛这么刁钻,一口就叨住最好的那块肉了。 “我……我也不知道——” 赵雅军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低着头说道:“我就是一看见她,这心就砰砰乱跳。” “呵呵呵——好事儿!”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说明你长大了,男女恋爱,这都是正常的,你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 “不过,下午在办公室,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想清楚了?” 他敲了敲餐桌,提醒道:“越是漂亮姑娘,这心气就越高,你要真喜欢,就得拿出韧劲来。” “还有……” “我懂,二哥,我想明白了。” 没等李学武把话说完,赵雅军好像要上战场似的,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在意她以前想什么的。” 他说完这个,勇气好像都用光了,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打二哥你主意的人多了……” “哎——!恩将仇报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我给你说这个,是不想你以后心里有疙瘩,咱哥俩儿都是敞亮人,有什么说什么。” “不过你怎么处,怎么想,以后怎么过日子,那都是你的事,别再提这个事了。” 说完,见王亚娟带着周小玲走进餐厅,便抬起手摆了摆。 “二、二哥——” 赵雅军这小子见着目标进来了,有点紧张了,说话都打磕巴了。 “瞅你这点出息,别给我丢人啊,我很少给人保媒的,成功率保持在100%呢!” “领导好——”王亚娟见到李学武招手,便带着周小玲走了过来。 听见两人打招呼,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同两人握了握手,道:“刚刚路上遇到的是你们吧?” “差点吓一跳,小玲没注意到车。” 王亚娟由着李学武的示意,同有些意外的周小玲坐在了对面。 赵雅军这会儿见着穿着半截袖,深绿色短裤的周小玲脸彻底红成了大虾。 他每天都要带着骑行队绕行厂区巡逻,什么样的大姑娘没见着过,今天算是遇着坎儿了。 “正跟雅军说话来着,他提醒我,才知道是你们。” 李学武很随意地给两人介绍道:“咱们厂保卫科骑行大队的大队长赵雅军。” “你好” “你、你好——” 王亚娟主动跟赵雅军问了好,周小玲便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可她怎么看都觉得怪,今天怎么就遇见李学武了? 不是说李学武神出鬼没的看不着人,而是最近半年开始,就很少能在这种场合看到他了。 一个厂领导,带着一个小虾米在招待所吃饭,怎么可能不怪呢。 尤其是两人坐在这,好像故意等着她们似的。 周小玲眼珠子转悠着,看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微微低头满脸通红的赵雅军。 李学武倒是真帮忙,早就叫好了菜,也没打马虎眼,更没说什么客套的话。 就像是唠家常似的,把双方“巧遇”说的很是自然。 “正好遇着了,今天我请客”李学武笑着说道:“下了班都是朋友和同志,别客气啊。” “我就不跟你装假了,难得遇到你有请客的机会。” 王亚娟笑着说道:“这还是我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见着你呢。” “这么夸张?我成神龙了——” 李学武开着玩笑,看了不说话的赵雅军和周小玲一眼,道:“我跟亚娟早就认识,跟小玲是上次去羊城认识的。” 说完示意了身边的赵雅军问道:“雅军你们见过面吗?” “见过,经常从我们门口过。” 王亚娟笑着给赵雅军点点头,看了身边的周小玲问道:“你见过他吗?” “好像是见过的,不太记得了。” 周小玲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了,她又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了,更不是傻子。 看着服务员端过来的饭菜,这丰盛程度可超出她们日常的伙食标准了。 李学武也挺意外的,回头望了眼厨房的方向,问了服务员,这才知道是杨老二值班。 “都是年轻人,别太拘束啊,你们要是拘束,我就不敢吃了。” 他指了指赵雅军说道:“我们俩是亲戚,我大哥是他姐夫。” 这么直白地介绍了,李学武又说道:“平日里我很少回大院那边,在单位见着了他也要装不认识我,呵呵——” “我在大院那边见过你,对吧?” 王亚娟也是很帮忙的,周小玲只是吃饭不说话,赵雅军太紧张了,她只能开口说了。 要叫李学武一个人说,那才尴尬呢。 赵雅军被她问及,便僵硬地一笑,道:“是、是,王指导员,我是去看我姐。” “呵呵呵——你紧张什么呀?” 王亚娟好笑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觉得我可怕,还是小玲可怕啊?” 这么问着,周小玲也看向了赵雅军,她现在没搞懂,这是李学武的意思,还是…… “没……” 赵雅军咧了咧嘴,也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周小玲。 只是目光触及之后,便忍不住看向了王亚娟。 这份紧张却是把周小玲给逗笑了。 “领导,您什么时候在工会兼职了?” 她很坦然地看着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可没听说你还有给人保媒介绍对象的能耐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李学武见周小玲直白,便也就敞开了说了:“我保媒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次次都成功了。” “我那司机韩建昆、大食堂的何师傅、国际饭店总经理韩雅婷,都是我给介绍的。” 他抬了抬眉毛,道:“怎么样?信不信得着我?” “啥呀,就信得着您!” 周小玲捂着嘴笑了,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 她示意了赵雅军说道:“所以是您想把我介绍给赵队长?通过我们指导员找的我?” “反了——顺序反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是雅军下午来找我的,说遇到自己的心动女孩了,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 “哈哈哈——” 周小玲很是爽朗地笑了,仔细打量了赵雅军,这人长得有些黑,但眉目间是有几分帅气的。 这个倒是真的,李学武的嫂子赵雅芳其实长得就很好看。 你想吧,李学武是个什么德行的人,找对象专挑好看的。 李学文跟弟弟相比,只不过是脾气和性格收敛了,其实哥俩儿特别像。 李学文上学的时候,好多女孩儿追的,他是左挑右选的,这才相中的赵雅芳。 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凭什么得了李学文的追求啊。 赵雅军黑,除了在家干农活晒黑的,也有进厂之后训练,以及日常工作晒黑的。 周小玲心里怎么想先不管,既然坐在这了,那是得先看看对方是啥样人的。 如果连长相和性格都不合适,那还谈啥了。 “领导,这话可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您是骗我呢吧?” 周小玲微笑着看了赵雅军,问道:“你是不敢看我吗?” “没,二哥说的有点玄乎了。” 赵雅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看向周小玲说道:“但确实是我主动找二哥帮忙的。” “处对象还要找人帮忙?” 周小玲挑了挑眉毛,看着赵雅军问道:“你是不自信,还是觉得有李处长在,我更容易接受你啊?” 王亚娟听着周小玲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便看了李学武一眼。 见他只是看热闹的表情,便也忍住了,没插嘴。 “我是怕主动找你表白,太过于唐突了。” 赵雅军还是不敢直视周小玲的眼睛,脸也红着,但说话利索了。 “其实请二哥帮我,是想给你一些信任基础,毕竟你也不知道我是啥人。” “你都没正式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如何知道你是啥人呢?” 周小玲目光转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我可以拒绝吧?您会不会不让我吃饭了?” “呵呵——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笑声大了一些。 他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看着这小子愣愣的目光,给周小玲说道:“当然可以拒绝,我这月老用的是红线,又不是铁链子。” “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周小玲颇有一种古灵精怪的脾气,这会儿又看向了脸色有些白的赵雅军,道:“你请二哥来了,不就是想让我知道知道你是啥人嘛。” 赵雅军愣愣地看了她,感受着肩膀上二哥的力度,这才反应过来。 “我、我们家是红星公社的,我今年20岁。” 他主动介绍道:“我有一个大姐,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是农民,爷爷奶奶都健在。” “所以,你是借着二哥的光来红星厂上班的了?” 周小玲问的很直白,前面晃得那一下,已经让赵雅军脑门上见了汗。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周小玲的直白,这是相对象呢,不是打牌呢,还带忽悠的。 见他没在意周小玲的问题,赵雅军顿了顿,这才点头说道:“是,是二哥介绍我来厂里工作的。” 周小玲点点头,问道:“那你以后也能借二哥的光当干部,并且进步吗?” “啊——?” 赵雅军先前已经感受到了心动女孩的直白,只是没想到她越来越直白了。 这也太直白了,都把他问懵住了。 “那个……我还是想靠我自己的努力……” “怎么努力?有计划和目标吗?” 周小玲微微摇头道:“我可能不会答应跟你相处。” “不是因为你的出身,也不是因为你现在的工作。” 她看着赵雅军说道:“你来城里上班本就是二哥帮忙的,如果你是大学生,有干部岗,我都不会说你什么的。” “可你现在还只是个保卫干事,要转干部,再进步,得多努力啊?” 周小玲的语气很坦然,也很和气,并没有颐指气使,或者傲气凌然。 “我本身的条件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是没有条件更好的追我,我怎么通过相亲认识你,喜欢你,并且毫无保留地嫁给你啊?” 赵雅军听着她说,脸色有些晦暗,手指捏着筷子,紧紧地抿着嘴唇。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就肩负着父母爷奶的希望,也想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确实,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都带给了家里,这两年家里的生活确实改善了。 只是他还年轻,有斗志,也有志气,所以在厂里工作,只是拼命,绝不跟李学武要什么好处。 当初追罪犯,扒火车这种事他都敢拼命,为的就是努力和进步。 只是这些话没办法在今天这种场合说的,况且人家说的也很有道理。 总不能为了你一句莫欺少年穷就委身于你吧? 周小玲见他沉默着,主动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他的碗里,道:“二哥说了,咱们都是年轻人,所以有什么话我是直说了的。” “我这个人并不是贪慕虚荣,乐于享受的,不然也不能在舞蹈队坚持下来。” 她看着赵雅军说道:“可基本的生活条件我还是要的,如果你满足不了我的要求,咱们还是做个朋友为好,你说呢?” “嗯,不好意思啊,是我……” 赵雅军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笑了笑,表现出了坦然的一面。 周小玲也是笑了笑,没让他把话说完,道:“其实有人喜欢,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她看向了王亚娟说道:“是吧,亚娟?” “拒绝别人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王亚娟有些歉意地看着周小玲点点头,说道:“我是觉得赵雅军挺不错的。” “当然,我已经看出来了。” 周小玲明白了王亚娟的歉意,没在意地笑了笑,看着赵雅军说道:“拒绝别人为难,拒绝一个好人更为难。” “你蛮好的,至少是个认真对待感情的人。” “谢谢你——” 赵雅军有些遗憾地笑了笑,将碗里的菜吃了,有些苦,但绝对不是厨师的错。 “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我们算是认识了,以后交朋友吧。” 周小玲笑着点点头,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二哥,这顿饭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见李学武点头,她又嗔道:“如果他敢说能得您照顾,我还真想跟他试试呢。”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嘛。”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赵雅军的后背道:“没关系的,男儿当自强,照顾不是说的,得看自己努力。” “知道了,二哥——” 赵雅军抬起头,看向二哥咧嘴笑了笑,说道:“今天的事您可别给我姐说。” “嗯,知道了,不说。”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逗他道:“但你得保证回去别哭,我第一次被人拒绝的时候就哭了。”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王亚娟看气氛有些压抑了,便主动接了李学武的话,问道:“分享分享你的感情经验啊?” “二哥说的你也信?” 周小玲抿嘴笑道:“李雪跟我说,二哥处过的对象都能组个舞蹈队了。” “别听她瞎说,其实我特单纯。”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结婚以前我都没处过对象。” (本章完) 第1121章 你是认真的? 第1121章 你是认真的? “二哥,你不回家吗?” 从餐厅里出来,见李学武往里走,周小玲好奇地问道:“今晚住在这边?” “打麻将,来不来?” 李学武在前台问了问自己在这边存的钱还有没有,酒还够不够。 听见周小玲问他,便转过身指了指楼上道:“李主任牌瘾上来了,正找人血战到底呢。” “咯咯咯——” 周小玲听着他的形容捂着嘴娇笑出声,道:“还以为领导都是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呢。” “那是大领导,我们这样的有时间劳逸结合。” 李学武从服务员这里得到了还有剩余的回答,便往楼梯口走,嘴里招呼道:“如果晚上不回家的话,可以来凑个手,输了算我的。” “去不去?” 周小玲倒是喜欢凑热闹的,尤其是有领导在的情况。 这种私下里的接触,很能结交到领导的关系。 她晃了晃王亚娟的胳膊,兴奋地问着,同时也问了另一边站着的赵雅军。 “我还是回去吧,我不会玩麻将……” 赵雅军有些苦涩又自卑地笑了笑,给两人打了招呼便往外面走去。 王亚娟和周小玲站在大厅里,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夜色中。 两人面面相觑,刚刚的谈兴和上楼玩麻将的乐趣自然消失不见。 “其实人不错,踏实,老实,正适合不是吗?” 王亚娟收回目光,看向周小玲说道:“所谓的照顾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重要吗?” 周小玲脸色很平静,没了笑意,可也没有嫌弃。 她看着夜色中湖水倒映的点点灯光,道:“如果不重要的话,那为何人人都要攀关系?” “他确实是个好人,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踏实,老实,可也固执。” 回头望了一眼楼梯口,那里早就没有了李学武的身影。 “如果连这么直接的关系都不用,只为了一张脸面的话。” 周小玲看着王亚娟说道:“那他的尊严和面子实在是太高贵了,我怕我以后迁就不起。” “他是个好人,但不适合我,谢谢你帮我介绍。” “你不怪我多事就好——” 王亚娟示意了门外,两人一起往外走去,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咱们都一样,舞台太高,灯光耀眼得看不清前面。” “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找对象?” 周小玲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跟他呢?就再也没有想过?” “谁?” 王亚娟扭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小玲笑了笑,说道:“也就你自己觉得这还是个秘密吧,其实大家都知道。” “周苗苗她们那次受处分,回来就把你的事说开了。” “嗯,是我自欺欺人了。” 王亚娟走低着头,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道:“我跟他没关系的。” “我想也是,如果你们有关系,也不可能这么别扭。” 周小玲笑着说道:“从得知咱们要调来红星厂的那天起,我看你就心事重重的。” 她转过身,倒退着走了,打量着王亚娟问道:“真是青梅竹马的那种吗?多大处的对象?” “十五岁,刚进舞蹈队那年。” 王亚娟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哪有什么青梅竹马,只不过是迷茫的年华。” “可却是最纯真的恋爱,不是吗?” 周小玲有些向往地说道:“如果让我现在恋爱,我绝对感受不到那种心境了。” “我当然不是满眼物质,可刚刚你也看到了。”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长大以后,会想更多的事。” “我还只问了问他的家庭和理想,都没问他在城里的基础呢。” 周小玲转过身,背着手,挺起了鼓鼓的胸口,道:“我不期待一见钟情,但总要门当户对。” “你是对的,现实一点,总比后悔强。” 王亚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我之所以拒绝他,还有一点。” 周小玲转过身,看着王亚娟说道:“我跟二哥表白过,他拒绝我了。” “是嘛——” 王亚娟颇觉得意外,但又并没有很惊讶,只是看了看周小玲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说呢?” “去羊城的那次,在招待所里。” 周小玲今天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事,她说道:“我跟周苗苗一个房间,我们谈了一些关于人生和现实的话题。” “嗯,她就活的很现实,也很洒脱” 王亚娟点点头,说道:“一个人,一个想法,也看命运。” “命运就是二哥没看上我,我只能赖着跟李雪交了朋友。” 周小玲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嘲地说道:“如果那晚他真的要我,我也不一定豁得出去。” “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更不知道他能给我什么,或者说这是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她语气有些萧索和惆怅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二哥也没想着真撮合我和那个大队长。” “为什么这么说?” 王亚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下午他给我打电话,特意说起这件事的。” “可能他觉得我不是好姑娘吧”周小玲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就像你说的,那个大队长踏实,老实,又怎么会适合我呢。” “别胡思乱想,他不会是这个意思的。” 王亚娟听明白了,周小玲说的是李学武没想着撮合他们,带着赵雅军来这里,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死心。 在李学武的面前,周小铃就像是脱光了站在那一样,没有任何遮掩可言。 她的所有资料,以及日常所为,李学武都能知道。 今天的见面,无非是给双方一个体面,让赵雅军更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拒绝。 当然,你也不能说李学武没认真,主动请客吃饭,约了双方都熟悉的人说话。 但晚饭结束后,他上楼的选择,还是能看得出,李学武并未在意这件事。 王亚娟感受得到周小玲语气中的落寞和自卑,联想到自己,便也主动开口劝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是我自怨自艾了。” 周小玲转头微微一笑,道:“似是他那样成熟的人,又怎么会这么算计我呢。”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的。” 王亚娟抿着嘴唇,看着前方的夜路回忆着,说道:“他的脾气很不好,但对人很好。” “喜欢说笑,幽默风趣,最是爱热闹。” “你们在一起几年?” 周小玲看着她问道:“是那种特别亲密的吗?” “嗯——” 王亚娟见她问的这么直白,也没有羞恼,轻笑着说道:“我们差点有了孩子。” “额……” 周小玲震惊的无以复加,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小嘴都惊的成了o型。 “真……真的?是怀孕了吗?” “嗯,两年,我们在一起两年”王亚娟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最后因为一些小事分手了。” “我嫌弃他的不求上进,浪荡不羁,他忍受不了我的高傲自大,自私自利。” “我……我真是没想过,你们之间……” 周小玲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差点有了孩子那一句,她看着王亚娟问道:“就那么分了?” “嗯,是分了以后才知道怀孕了的。” 王亚娟抬起手拢了耳边的头发,说道:“那个时候他是我们街道长得最好,也是最吸引人的。” “所有女孩子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就连我小妹都特么喜欢她。” “怪可惜的——” 周小玲没想到自己的坦白能获得王亚娟的信任,还知道了这一段往事。 她拉着王亚娟的手说道:“如果当初在一起的话……” “哪有什么如果?呵呵——” 王亚娟笑着抬起头,看向她说道:“我很理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我以前也这么想的。” “那个时候我就很现实,想着以后在一起,总是要见爸妈的,要过好生活的。” “即便我爸妈都知道他。” 她抿着嘴角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几次他来找我,被我爸撵着从窗子跑出去。” “哈哈——他还这样!” 周小玲捂着嘴笑道:“现在的他,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种荒唐。” “是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王亚娟怅然地说道:“我进了舞蹈团,希望他也能进步,可他不愿意,没有这个心思。” “我们分手后不久,他爸便撵了他去南方当兵去了,我们就断了联系。” “然后呢,怎么遇到的?” 周小玲感受着手里的冰凉,是王亚娟的手。 她攥了攥,问道:“他回来找你了?” “没有,意外遇到的,我小妹被他抓了。” 王亚娟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再看见他的时候,我已经不敢认了。” “不仅仅是脸上多了道伤疤,还有他……整个人都变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我能理解,听说他参加了战斗”周小玲说道:“人的性情都会变的吧。” “嗯,变成熟了,变得我不认识了。” 王亚娟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夜色,好像那里有两张脸在对比变幻。 一张是16岁的李学武,一张是现在的李学武。 —— “听说要涨保险钱了?” 李学武从会议室出来,径直往楼下走,在二楼楼梯口遇到了卜清芳和于海棠。 两人似乎也是要下楼,听见卜清芳询问,李学武便示意了一起走。 “方案刚刚开始做,应该月底之前拿出来。”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说道:“我可不是去开保险办公会议的。” “知道,工业化发展办公会嘛——” 卜清芳笑着说道:“现在我们想知道厂里的指示精神,只能从你这了解了。” “拿我当小广播了?呵呵——”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于海棠说道:“这可有专业的广播员在呢,你不是让我贻笑大方了嘛。” 他开着玩笑话,可于海棠不敢接话。 以前她还敢粘着李学武,想要贴上关系,可现在犯不上了,也不值得了,更不敢了。 以前的李学武只是保卫处的副处长,现在的李学武不仅仅是保卫处的副处长了。 就连主管宣传工作的卜清芳在李学武面前都放低了姿态,她算什么菜啊。 所以,领导在前面走着,拿她开玩笑她也能笑着听了。 “厂管委会会议,我这个岗位想要列席,恐怕消息早都凉了。” 卜清芳走在李学武的身侧,道:“您是负责协调工作的领导,我只求别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就行。” “寒碜我呢?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身份这个问题上较真儿,示意了卜清芳说道:“保险这个事暂时先别宣传了,很麻烦。” “知道,一千多万的资金要落实,在哪都是麻烦。” 三人下到一楼大厅,卜清芳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想提前了解一下,好有个准备。” “所有保险都得动,再不动就没钱了。” 李学武瞅见这会儿一楼大厅没什么人,便站在那给卜清芳解释了几句。 “你看着一千多万很多,可厂里的工人也多,每年的福利费消耗也很大。” 他手指虚点,道:“进项是一直有,可也得讲究未雨绸缪,开源节流。” “都得动?这么大的范围?”卜清芳皱眉道:“养老保险也要动?” “就养老保险很麻烦,必须动的就是它。” 李学武皱眉道:“上面已经有风下来了,保险资金的托底儿是别想了,以后直接甩给厂里。” “领导的意思是能变革就赶紧变革,他怕统筹规划给划走了,也算是打个提前量。” “咱们厂还是好的呢,其他厂……” 卜清芳也是认真着表情说道:“我就是怕政策一出来,职工们不理解,再出现宣传问题。” “慢慢来,先把方案做出来,再研究。” 李学武并没有说企业年金和住房公积金的事,这个还算是提议。 他讲完,指了指门外道:“我得去趟国际饭店,跟日商的沟通谈判放在那边了。” “对了,还有——” 李学武刚走出一步,回头笑着点了点于海棠说道:“我刚刚说的,不能“广播”出去哦!” “是,我明白的,领导。” 于海棠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认真地做了保证。 看着李学武上车离开,她这才扯了扯嘴角,给卜清芳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呢!” “呵呵——你怕他啊?” 卜清芳带着她往后门走,她们要去广播站,走小食堂这条路更近。 “谁不怕他,尤其是一瞪眼睛——” 于海棠笑着说道:“听厂里有人传,说他以前在一线的时候,审讯还没开始呢,一瞪眼睛,罪犯就啥都说了。” “哈哈哈——太夸张了!” 卜清芳笑着说道:“那不是成了二郎神了嘛,勘破虚无吗?” “反正我看他害怕,笑的时候还好些。” 于海棠一出门便搭上了卜清芳的胳膊,两人显得很是亲近。 这倒是很正常,这个年代,年轻姑娘跟长辈或者前辈一起走,关系亲近便挽着胳膊。 于海棠这人多会来事儿啊,尤其是当了干部以后。 以前的处长夫人的梦被张松英和秦淮茹两人用大耳贴子嘎嘎给扇碎了,现在也知道自尊自爱了。 没必要去追求男人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就表现的矜持和正经了。 就连处对象都比以前谨慎多了,袁华现在还钓着呢,快成偏嘴了。 “领导,刚刚说的保险涨了,是啥意思?” 于海棠问道:“是厂里要多交钱了吗?” 企业职工保险缴纳比例不低于3%,这也就意味着一名月薪32块钱的普通工人,每个月要缴纳将近1块钱的保险。 红星厂到年底前就有将近9万名职工了,每个月的保险钱就得十多万。 因为交一块钱的职工虽然多,但数量较少的干部和高级工交的多啊。 这里注意啊,交保险钱,不是职工交,职工是不拿一分钱的,全是厂里给交。 这职工工资总额的3%由厂里缴纳30%给总工会,剩下的70%留在统一账户上。 这年月可没有保险个人账户,谁有病,谁核销,都得从统一账户里走。 要不怎么说于海棠惊讶呢,厂里这么大方? 可听着领导们刚刚谈的话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呢。 “不是,可能要有商业保险了,跟储蓄银行那边搞的”卜清芳没有说的太清楚,边走边含糊地讲道:“可能有一些业务要恢复吧,以前有过的。” “我只知道厂里给缴纳保险,可不知道自己还要买保险。” 于海棠笑着说道:“我很怀疑厂里搞的这个保险能不能卖得出去。” “如果卖不出去,也不会上会了”卜清芳解释道:“筹钱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增加厂里保险资金账户的风险抵抗能力。” 她给于海棠讲了讲厂里搞金融银行的目的和意义,也讲了保险是资金筹备最好的渠道。 “联合储蓄银行的行长是谢处长吧?” 于海棠听了领导的解释,眼睛亮了亮,笑着请示道:“等厂里有消息了,我请她做一期访谈节目吧。” “嗯,你是会抓新闻的——” 卜清芳笑着点了点她,说道:“宣传归宣传,核心问题要把握好,筹钱这种事不能说哦!” —— 红星厂缺钱吗? 新项目投资咔咔上马,京城、钢城、营城三地基建热火朝天。 不提其他非项目类投资和支出,仅仅是今年上半年,已经掉大几百万元了。 可以说厂里不缺钱,但也可以说缺钱。 再富有的人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多,红星厂的资金大部分都在对外贸易上。 现有的订单完成度,不断地在给红星厂提供流动资金。 虽然联合储蓄银行和东方时代银行的外汇结算业务没有打通,但并不反感红星厂把钱转回来。 厂里的投资资金池一直都很紧吧,要不是景玉农严格把控财务,这钱早趟干净了。 所以,李怀德要动保险资金账,李学武阻止不了他,也不想阻止他。 反正两年后财政院出台政策,这笔账都甩给企业自己承担了,他有什么好说的。 只能是赶紧挖池塘续水呗,不然红星厂发展的这么快,工人进来的这么多,赶上退休潮,红星厂都有可能干倒闭了。 不用多,五年退休1万人,红星厂的财政压力绝对背不动了。 所以,趁着现在时候好,挖池塘,养鱼,赚钱。 池塘越大,保险基数越大,鱼不能太多,不然就都缺氧死了。 红星厂看似风光,实则也有沧桑。 这几年必须走稳走好,否则摔倒了,就真的摔死了。 李学武就像是红星厂的拐棍,该直的地方直,该弯的地方弯,硬挺着呗。 似是跟日商谈判这种事,应该由委办主任丁自贵出面,请厂里谷副主任主持谈判。 可李怀德根本没这么想,消息都是传到李学武这里的,直接交给李学武办了。 指挥车停在国际饭店的门口,张松英帮忙打开车门子。 “呦——给我开车门啊。” 李学武下车的时候逗了她一句,他下车可从来不用别人帮忙开车门。 张松英也知道他这个习惯,笑着解释道:“好久没看见您了,难免激动。” “嚯——太会说话了啊!” 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道:“怪不得招待所的同志都说有压力,敢情压力是从这来的。” “你就寒碜我吧——” 张松英引导着李学武往大厅里面走,正见到中村秀二带着高桥圣子站在不远处等着。 “李桑,再次打扰您了!” 依然是九十度鞠躬,依然是客气满满,不像是谈判的,倒像是投降的。 还是开灯投降的那种,今天的车灯依旧耀眼,怪不得张松英都出来迎接他了。 经常开车的人都知道,当对方用车灯晃你的时候,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晃回去。 李学武不知道高桥圣子的车灯有多亮,但张松英的车灯绝对没有对方亮。 当然了,对方开远光灯耍流氓,你的车灯不耀眼,也只能等他过过来的时候骂一声流氓呗。 该说不说,真亮—— “上午的工作有点多,在厂里耽误了一些时间”李学武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道:“等了有一会了吧?” “还好,我们提前来看望桃谷,并没有等很久。” 中村秀二很是客气地回道:“一接到国内的回复,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跟李桑见面了。” “这位是高桥小姐吧?你好——” 李学武并没有立即接中村秀二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站在他一边的高桥圣子。 “李桑您好,又见面了。” 高桥甜甜地一笑,用温柔的声音跟李学武打招呼道:“很高兴见到您。” 张松英听着她的声音嘴角一扯,要不是正式场合,她都想翻白眼了。 女人最了解女人,这种夹夹的声音听得她后背都痒痒,却是最能搔到男人的痒处。 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小狐狸精,便主动抬起手,示意了走廊方向道:“这边请——” 李学武只是跟高桥圣子点点头,并未握手。 感受到空气中突然飘过来的酸味,他好笑地同中村秀二一起往走廊走去。 “桃谷一直想要见见你。” 中村秀二走在李学武的一侧,微笑着用和气的语气说道:“她恳求我代为转达这一请求很多次了,我也是挨不过她。” 这么说着,他又道歉:“请李桑不要责怪她。” “怎么会呢,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共事了,这个项目有她一份功劳的。”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撒口,但是在对方的试探中给出了一点点态度。 为什么中村秀二多次对这次的事件进行道歉和安排见面? 很简单,他要确定李学武会把这次的事件限制在商业谈判中。 一边试探着,一边商谈着,这就是国际上最普遍的外交策略。 不信你品,你细品,是不是这么回事。 一上来就火箭弹咔咔对射的那种,绝对是心里没底,知道谈不拢,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中村秀二不想因为国内的烂糟事,因为桃谷破坏掉与红星厂之间的合作。 他要表明态度,他代表的是三禾株式会社,而不是什么其他组织。 所以李学武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中村秀二说的一直都是商量。 对,他要跟李学武商量好,然后汇报,得出结果,再跟李学武商量。 只要李学武要的东西超出了他们株式会社,或者他本人的能量,那就得商量。 国内也给出了明确的态度,桃谷必须尽快活着回去,夜长梦多。 其实啥玩意长了梦都多,尽快,不也得有个过程嘛。 你说快就快,桃谷受得了嘛—— 现在中村秀二很清楚李学武是在要挟他,可没有办法,尽量往下压。 压国内能付出的部分,放松自己能付出的部分。 为什么? 因为国内付出的,是有基本价值的,他能付出的,是能跟国内讨价还价的。 要不怎么说资本家呢,路灯杆矮了都彰显不出他们的冒险精神。 都特么这种局面了,中村秀二想的还是利益。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每一次都换一种车灯来晃来的眼睛。 这种就差拿着鱼饵往李学武嘴里塞的行为太过直白了,明目张胆,可这就是商战。 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 “李桑——!对不起!” 李学武在中村秀二的陪同下走进高级客房,张松英帮忙打开了里屋的房门。 只见桃谷绘里香脸色苍白,梨带雨地坐在床上,努力弯着腰向李学武道歉。 “伤不是在肚子上嘛,快别这样了——” 李学武抬手给张松英示意了一下,让她代自己扶一下。 张松英轻轻扶住了桃谷绘里香的胳膊,拍了拍她的后背。 “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吧——” 桃谷绘里香捂着脸失声痛哭,话语里全是歉意和愧疚。 “好好养伤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等身体恢复了再谈嘛——” 李学武说话滴水不漏,不可能因为来看望桃谷绘里香就放软态度。 他在女人面前从来就没软过,桃谷绘里香也不行。 “中村先生,我想桃谷小姐的情况你应该是最了解的,我希望贵方能够充分理解和安排。” “是,谢谢李先生的嘱托!” 中村秀二很是正式地道了谢,这才请了李学武往客厅去谈话。 桃谷绘里香还在嘤嘤地哭着,泪光闪烁中,望着李学武的背影哭的更大声了。 高级客房的质量这一会儿便体现出来了,桃谷在里面哭,关起门来只有一点点声音。 哭都听不见,干别的事就更听不见了。 “李桑,我很感激您的帮助和谅解,咱们是朋友吧?” 中村秀二很是郑重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跟您坦诚地沟通了——” 办事处主任谷仓平二带着三个办事员站在他的一侧,很是规矩。 彭晓力则是坐在了不远处的办公桌旁,做着基本的记录。 “关于飞机生产线的问题,我积极地跟国内取得了联系,事情有了好的进展。” 中村秀二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川崎重工愿意出售一套贝尔47轻型直升机的生产线。” “贝尔47?不是kh-4?” 李学武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茶杯,打量了中村秀二的表情道:“ch-47d没有,kh-4都没有?” “别开玩笑了,李桑,ch-47d不可能有的。” 中村秀二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川崎重工的这套生产线虽然是十五年前的设备,但运行良好……” 李学武这一次不仅仅是皱眉头了,目光都犀利了起来,让中村秀二的压力倍增。 “请听我的解释,李桑。” 他攥了攥拳头,解释道:“虽然是旧的生产线,但一直都有在生产,这我敢保证。” “而且,这一套生产线的价格比较合适,三禾株式会社愿意做担保,用补偿贸易的方式完成收购。” 中村秀二见李学武的眉毛微微一挑,知道这件事有门,可以谈,便继续往下说。 “生产线由三禾株式会社完成收购,统一交付给红星厂用于建厂生产。” 他介绍道:“生产的产品,则交由我们三禾株式会社进行销售。” “您放心,在交付红星厂生产前,这一套生产设备我们会进行维修和检查,同时进行升级。” 中村秀二很是郑重地说道:“我们保证会升级到kh-4的生产水平。” “中村先生,kh-4和贝尔47是不同的。”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整体框架,油箱,座舱等等,我要的是ch-47d啊。” “没问题,一定能生产kh-4,我保证!” 中村秀二根本不敢接李学武的ch-47d,这玩意儿谈了容易谈崩。 双方见面已经是第三次了,必须得有个结果了。 争取这两天就把桃谷绘里香送走,否则麻烦就大了。 “中村先生,既然咱们都是朋友了,你可别坑我啊。” 李学武阴沉着脸色说道:“十五年前的生产线,是川崎重工即将淘汰的吧。” “就算到了我们手里,建厂生产,可产品还得交给三禾株式会社负责经销。” 他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您帮我算算,我是不是亏大了啊?” “李桑,即便是旧的飞机生产线,那也是很贵的——” 中村秀二苦涩着脸说道:“况且这种轻型飞机更新迭代的速度很慢,发展也是很有限的。” “我们株式会社免费提供技术和设备,提供指导和售后,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不够,如果你们这么算的话,我认为这份诚意是不够的。”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道:“我们厂并不缺钱,完全可以收购这条生产线,也没必要买二手的。” “您可能不知道吧,我们厂正准备收购奉城一机厂,同时也在跟航天工业下属企业黎明厂接洽。” 他知道中村秀二明白自己讲的两个工厂是干什么的,这个不算保密内容。 “我们厂充分具备直升机生产的条件,更喜欢控制生产环节。”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道:“在这儿,我们暂时还不接受投资,即便是设备和技术投资。” “一机厂……黎明厂……” 中村秀二皱着眉头问道:“红星厂是准备建设完备的机加工产业吗?” “当然,我们已经打通上游的产业渠道了,现在就是向下打通。” 李学武自信地说道:“多渠道,多方向建设新的工业项目。” “我理解了,机加工……” 中村秀二皱眉思考着,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我们能够提供更精密的机床……” “呵呵——芝浦机械公司的数控车床吗?” 李学武知道对方还在试探,还在钓鱼,所以同样甩了尾巴,拍了那诱饵一下。 看看谁钓谁—— 谈判嘛,玩的就是耐心和骚操作。 “这并不能吸引我,你应该有所了解,奉城一机厂也搞出了数控车床。” 李学武是真敢说啊,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都不害臊。 “我们厂之所以去奉城收购它,为的就是这个技术。” 他也不等中村秀二惊讶和怀疑,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厂跟钢业学院和华清大学合作,搞了几个研究所。” “数控技术是我们很看好的未来工业基础,所以很舍得投入和研发。” “可是……” 中村秀二看着李学武不似说谎的表情,以及随口说出的情况,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这倒是一个新的消息,外面可不知道内地也有了数控车床。 当然了,从国外采购回来的一定有,这玩意儿航天工业是需要用到的。 毕竟内地目前是在特殊时期,消息传不出去也很正常,他只能姑且信之。 但信归信,这手里的底牌没有底了,对方根本看不上眼啊。 他咬了咬牙,抬起目光,看向李学武说道:“李桑,您应该知道,去年我们国家举办了第三届国际车床展出吧?”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中村秀二严肃着表情说道:“牧野公司就展示了一台数控加工中心。” “数控加工中心?”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了中村秀二一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已经有了数控车床的制造技术,不稀罕这玩意儿了。” “……” 这话把中村秀二雷的愣了愣,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数控加工中心和数控车床不是一回事。” “这个我一时解释不清楚,稍后我会给您提交一份资料。”(自己查百度,省的说我水) “你的意思是,拿这个数控中心的生产技术贴补那条生产线?” 李学武摩挲了一下下巴,道:“我怎么还觉得亏呢。” “李桑——” 中村秀二咬着牙说道:“是数控加工中心,我们可以代为采购设备,技术不是我们的……” “什么——!”李学武皱眉道:“只是购买设备?中村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李桑,不是数控加工中心贴补飞机生产线,是生产线贴补数控加工中心。” 中村秀二严肃地说道:“这次的交易,仅仅作为我们双方的商业交易,不能有其他目的和解释。” “而且,关于数控加工中心的应用,必须是交给红星厂用于对外贸易产品的生产。” “你是认真的?” 李学武看了看他,从对方手里接过材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看。 而是叫了彭晓力,吩咐他去找厂里研究所的工程师过来。 看着李学武认真对待的态度,中村秀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诚恳地说道:“如果能让李桑满意,我希望尽快送桃谷回国。” “没问题——”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只要你说的这东西能打动我们的工程师,我亲自送桃谷小姐飞上天。” “拜托了——!” 中村秀二站起身,带着他的属下深深地给李学武鞠了一躬。 李学武站起身扶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出了高级客房。 从房间到电梯这一段走廊,李学武走的很是沉稳,直到由中村秀二等人送上了电梯。 张松英并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只是听到了车、床什么的。 车和床怎么了? 她跟在李学武的身后进了电梯,侧身站着,看着李学武沉稳地与对方点头后,电梯门关闭,下行。 “呵——!” 李学武兴奋地一甩拳头,吓了张松英一跳,还没等她喊出声,便被李学武堵住了嘴。 太兴奋了,得发泄一下。 (本章完) 第1122章 不值一提李飞机 第1122章 不值一提李飞机 “张总,您的嘴怎么了?” 前台小王见领导送了大领导离开后回来,嘴唇微微红肿,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张松英走到前台,借着镜子照了照,好笑地说道:“没事,让狗咬了。” “咯咯——您真会开玩笑。” 小王捂着嘴偷笑,道:“还没听说有人被狗咬了嘴的呢。” 一同值班的小刘在吧台下面踢了她一下,这傻孩子,啥话都说呢! “晚上法商要在这边举办宴会,注意点接待礼仪啊——” 张松英并未在意小王的话,交代了一句便往办公室去了。 小刘则是等领导走了,这才低声说了小王几句。 小王又不服气,嘀咕道:“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明明就是被啃……” “虚——!” 小刘气得都直想掐她,低声提醒道:“就你这么说话,早晚调后勤去!” “什么叫猪肉,猪跑啊,拿谁当猪呢——” “本来就是嘛……” 小王瞅了大厅走廊方向一眼,抿着嘴角嘀咕道:“是她自己说被狗咬了的。” “她说是开玩笑,你说就是没礼貌。” 小刘瞪了她一眼,道:“以后上班就说工作的话,少说其他事。” “张总为人和气,等韩总来了,再这么口无遮拦,有你好受的。” “韩总怎么……我知道了。” 小王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这国际饭店创建之初有两位从红星厂调来的领导。 一位是现在的常务副总张松英,另一位则是总经理韩雅婷。 现在还有一位挂职的副总,外事部的周干城。 周副总只负责对外业务,所以很少能见到人。 韩总经理生孩子,正在休产假。 五月五日生产,四十天产假,今天都六月三号了,可不就快来上班了嘛。 说起韩总,服务员大多都见过,虽然只在怀孕的时候上了一段时间的班。 可都知道她是从保卫科科长的位置上调过来的。 保卫科是什么地方,没有点手段能坐在那个位置? 再一个,好多人都说,韩总是李副主任提拔上来的。 这有关系、有能力、有手段,哪个不怕。 “现在有三位经理了,是不是还要来几个?” 小王因为长得好,被安排在了前台工作。 不过管人事的干部没打听清楚这孩子的嘴,长得好不一定适合干前台。 “你当咱们这是啥地方?还来几个?” 小刘长得也好,来得也早,业务上就比小王强多了。 至少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六国饭店刚刚改名国际饭店正式营业的时候,只给定了个科级。” 她瞥了一眼小王问道:“知道意味着什么不?” “除非能提副处级,否则咱们这最多也就两个副职。” “不是说要提级了嘛——” 小王眨了眨眼睛,道:“厂里都提级了,咱们这不也鸡犬升天?” “鸡犬……?” 小刘有些无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叹气道:“王露啊,有的时候成语不能乱用啊——” “谁是鸡,谁是犬啊,还升天?” 她转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给你舅说说,还是主动申请调后勤吧。” “我不的——” 小王有些倔强地撇了撇嘴角,道:“成语怎么了,我是正经的初中毕业。” “这跟读到几年级毕业没啥关系”小刘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在这怕是早晚要惹麻烦。” “没关系,你是我的带教老师,我多跟你学习就是了。” 小王昂了昂脖子,道:“我是真挺喜欢这个岗位的,啥都能遇到,啥都能知道。” 她目光扫视着大厅,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那天晚上我还看见李主任了呢。” “王露,王姐,咱商量个事。” 小刘听这姑奶奶越说越没谱,满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说我是你的带教老师,实际上咱们是同事关系,没有师徒之分。” “所以这老师的称呼以后千万别说了,我也不求你以后感谢和报答我,我只希望咱们以后以普通同事的身份交往……” “那怎么能行——” 小王有些偏执地说道:“我舅都说了,在单位就得跟领导和同事处好关系,不然怎么拉帮结伙……” “嘶——王露——!” 小刘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嘴,问道:“你舅舅说的是不是团结共进啊?” “额……差不多,差不多。” 王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拉帮结伙有点不好听了哈。” “王露啊——你舅舅也不容易,对吧。” 小刘苦笑着说道:“在技术处蹉跎了那么多年,现在刚刚升了总工……” —— “真的——?!” 夏中全收到消息后,差点一蹦三尺高,把面前的桌子掀翻了。 “真的是数控加工中心?” 他手里死死地掐着电话,紧紧地贴着耳朵,这么大声他都怕听错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哐—— 撂下电话,他小跑着出了办公室,给对面听见声音跑出来的办公室主任命令道:“把机电工程和金属机加工相关的工程师召集起来,我要开会,快点!” “回来——!” 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在办公室主任刚跑出去两步的时候,他又喊了一嗓子。 这会儿也不等办公室主任回来,他自己追了上去,又安排道:“把航空工程有关的工程师也召集起来。” 说完一推办公室主任,让他赶紧去安排。 如果不是腿脚赶不上电话的速度,他都想自己跑步通知了。 现在的夏中全,真有种地上搁不下他的感觉,走走就想跑。 时不待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电话是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打来的,通知他准备项目研究会议。 在电话里,彭晓力说的不是很明白,只是把手里材料项目名称说给了他。 这足以让夏中全激动了,这件事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是听李学武说过的。 早在李学武从钢城回来后,就找到他了解了一下数控车床和加工中心的情况。 如果没有羊城之行,恐怕李学武问到他了,他也说不清楚。 国内对国外的先进技术了解甚少,尤其是这两年对技术的封锁。 那次在羊城的招待所,李学武谈起日本正在举行的工业展览会,特别提到了数控车床。 几人聊了聊数控车床和普通车床加工的对比。 当时李学武就给他说过,未来机加工行业一定是数控车床的天下。 所以,要求红星厂技术研究部门,一定要有这方面的准备。 在展销会上,夏中全就特别关心了这种技术,跟外商的技术工程师也在了解。 回来后,又查阅了一些资料,可惜内地的资料不是很全。 直到对外贸易项目正式开展,在钢城和营城指导设备安装期间,他跟意大利和日本的工程师接触了,才详细的了解了这门技术。 高精度,广泛的适应性,特别适用于航空、航天、汽车、模具等领域的精密零件。 这么说吧,如果有了数控加工中心,红星厂的汽车工业能直接抬升一个台阶。 普通车床加工的零件如何都比不上数控车床加工出来的精度高。 你可以说有巨匠能够完成数控车床都完成不了的精度。 但是,巨匠能有几个? 红星厂要搞工业生产,可不是造火箭,一根就够了,这是要成批次生产的。 他是越了解这玩意儿,越觉得心喜,越觉得无力。 李学武让他准备,是想要给红星厂也安排这种先进的技术。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种技术在国外也是国器一样的存在,轻易不可能出口的。 内地的加工技术还主要是靠普通车床,根本不敢想数控车床。 可现在梦想突然照进现实了,李学武竟然让他的秘书送回来一份数控加工中心的材料,让他确定可行性。 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说话你只需要把耳朵捂上就行了,一个标点符号都别信。 但是,李学武办事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跟着干。 没有准儿的事他绝对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求太多,哪怕是搞回来一套这样的装备呢,夏中全都有信心把技术吃下来。 华清等几所高校来“劳动”的教授们都快闲出屁了。 研究所里的项目完全不能满足他们的科研要求,因为这是红星厂的研究所。 就像物理工程研究所,有人申报核技术研究,李学武上哪给他们搞研究材料去。 最近研究所的教授级研究人员越来越多了,大学习活动进行到现在,很多人都离开了教学和研究的岗位。 李怀德和谷维洁一直都没有放松对科研技术力量的收集和帮助。 这些人安排到红星厂来劳动,一时可能用不上,但早晚能用得上。 就算他们拖家带口地来,一年能吃多少米,多少油。 但只要一个技术,一个项目用到了,那所有人的价值投入都回本了。 李怀德这种人,没有太绝对的思想观念,可以说就是个投机主义者。 李学武搞的汽车整备项目让他看到了十足的利益,也让他感受到了科技的力量。 所以在红星厂变革之时,工程技术人员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甚至李学武提出要广纳科学技术研究人员,创建研究所的时候,资金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老李都咬牙拿钱来支持。 所以,也到了研究所开结果,喜获丰收的时候了。 在对外贸易过程中,红星厂完全不缺技术和科研目光,对外商提出的合作能够给出科学合理的解决方案。 这在商业谈判中给足了支持和信心,让李学武敢跟对方拍桌子叫板。 人家教你做,和你拿来我就能做,完全是两码事。 技术不自信,谈判如何自信。 —— “谈妥了?” 李学武一回到红星厂,都没往保卫楼走,直接来到了主办公楼三楼。 李怀德正在看文件,见他进了屋,眉毛一挑,大笑出声:“哈哈哈——” 栗海洋站在茶柜前给李学武泡茶,心里感慨,这份默契,全厂仅有一人。 李学武进屋一句话没说,李怀德已经知道了结果。 “一套轻型直升机生产线,一份数控加工中心的采购合同。” 李学武坐在了李怀德的对面,并没有张狂,也没有得意,很淡然地点点头,说道:“幸不辱命,两个都拿下来了。” “呼——” 李怀德长出一口气,攥了攥手指,这个时候真想抽一根烟啊。 “真是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无论哪一个拿下来,都是咱们厂的重器啊。”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准备把直升机的生产线换成什么?跟谁换?” “领导,恐怕换不了了。”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错愕的表情,认真地解释道:“日商也很谨慎,坚持直升机的生产线不要钱,但要以补偿贸易的形式完成交易。” “数控加工中心也是如此,要控制在对外贸易生产上。” “这是什么意思?” 李怀德皱眉问道:“怎么用还得听他们的?谈下来的方案还带了尾巴?”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兼得的后果就是鱼和熊掌都带刺。” 李学武解释道:“这次的谈判本身就是压着日商在谈,赌的就是他们着急召回这次的当事人桃谷绘里香。” “在尺度把握上,我有明显的感觉,对方的底线应该差不多了。” “可是——” 李怀德皱着眉头站起身,踱步两圈,这才问道:“生产线拉回来怎么办?” 他走到办公桌的侧面,手扶着文件堆,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自己生产?” “恐怕只能如此了——”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日商要代理这款直升机的海外经销权。” “目的就是要把这次的谈判死死地扣在商业合作的范围内。” 他看着李怀德,微微摇头道:“我是没有办法再往下压了,怕压狠了崩盘。” “这条直升机生产线还是十多年前的设备,是后来改造的,属于替换代的产物。” “还是旧的?” 李怀德更觉得头疼了,手插在裤兜里转了转,问道:“可以保证生产吗?” “对方说能,而且帮助咱们把产品升级成最新的型号生产能力。” 李学武挪了挪椅子,看向李怀德解释道:“生产线而已,没办法说新旧。” “生产线也是技术的体现,以咱们厂的技术储备,完全拿不出来的。” 他摊了摊手,道:“就算是701工程,也没听说实现生产呢。” “可是——咱们要造飞机?” 李怀德真的有些迷糊了,轧钢企业,搞特么汽车生产都让系统内的兄弟单位掉眼珠子了,现在要是搞特么飞机生产…… 那人家还不得说他李怀德就会吹牛哔啊! 造汽车和造飞机完全是两码事啊,在李怀德的计划中,这飞机生产线完全是李学武的备选方案,就算拿回来也要跟工业部换其他工厂的。 要什么飞机生产线啊,要个厂子不好嘛。 现在老李真是头大了,造汽车他敢吹,毕竟这玩意儿很多工厂都试过。 红星厂真把汽车生产线搞起来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确实嘎嘎牛了。 可他这会儿要跟上面汇报,红星厂要造飞机了,你说上面的领导得怎么看他。 你别叫李怀德了,你李飞机吧。 这地上都搁不下你了,还要上天啊! “真能造的出来吗?” 李怀德没有什么信心,所以看着李学武,问出来的语气也是虚的。 李学武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放在了文件堆上指给他看。 “轻型直升机,能坐四个人,轿车车厢的结构,整体相对简单。” 他给李怀德解释道:“所有零部件国内都能实现生产,发动机可以跟701工程的步子走,找331厂采购。” 331厂就是株洲发动机厂,始建于1951年,是最早成立的六大航空企业之一。 “嗯,黎明厂也行,开元同志跟我说了。” 随着李学武把这种飞机的情况和技术特定讲明白了,李怀德也渐渐地接受他将要叫李飞机的事实了。 已经开始为这款飞机的生产考虑了。 “只能出口吗?不能内销?” 李怀德还是考虑的很全面的,他拿着照片看了看,问道:“能供应给部队吧?” “训练、邮政、警用、巡逻、农业、医疗、救援等等。” 李学武介绍道:“六二年我在南边的时候,就听说缴获了这玩意儿。” “它是最早的商用航天器,四十年代就开始生产了,丑国佬在朝/战的时候就用了,主要是通讯、侦查和救援。” “我决定跟他们要飞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他们只能给这种。”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没办法,先进的技术不可能给咱们的。” “这玩意儿好卖吗?安全吗?” 李怀德拿着照片相中着,抽空瞅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不会生产了卖不出去吧?” “虽然是轻型直升机,但很适合咱们厂生产,因为它的技术要求没那么高。” 李学武解释道:“国外的商用售价是5万美元一架,折合咱们十六万左右。” “这么……” 李怀德刚想说这么贵,后来又一想,这是飞机啊,飞机不贵什么贵。 要真是十六万元一架的话,这就很便宜了,虽然是直升飞机。 “日商既然想要所有的海外经销权,就说明这种飞机有市场。”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能争取到的是,在内地咱们有完全的生产权限。” “也就是说,海外经销权,只要对方保证最优销售方案,就得供给他们。” “五万美元一架,咱们能赚多少?” 李怀德挠了挠下巴,放下手里的照片问道:“能赚一万美元不?” “呵呵,具体的还得看生产公式计算,不过嘛——”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他,说道:“最少最少,不低于一万美元。”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捶了捶文件堆,看着李学武说道:“那就干,红星厂要造飞机!” “飞机不是重器,数控加工中心才是。” 李学武提醒他道:“有了这种生产设备,作为工业母机,完全可以提升工业水平,向世界先进追赶。” “我的建议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动用海外资金,趁这个机会,捞一把大的。” “嗯——没问题,就以你的意思办。”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的。” 他走回到座位上,看着李学武问道:“这种设备最直观的价值体现在哪?” 这话问的多有水平,意思就是怎么赚钱。 “数控车床,咱们求着人家买都买不到,但是——”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只要有了这种设备,再结合奉城一机厂的技术储备和生产能力,相信很快咱们就有数控车床厂了。” “再有,无论是汽车的发动机生产技术难题,还是武器装备的生产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探着身子,给李怀德小声说道:“怕就怕咱们保不住这些机械,所以得……” “懂,我懂,放心——” 李怀德点点头,他太懂李学武的意思了,就是让他轻点吹牛哔嘛。 他瞅了李学武一眼,很是随意地点点头,这其实不用提醒他。 数控加工中心有什么好吹的,这玩意儿吹出去有几个知道的。 要吹也得吹直升飞机啊,一看李学武就没有什么吹牛哔的经验。 “什么时候能拿下来?” 李怀德把照片推给了李学武,强调道:“我是说飞机的生产线。” “谈判要稳一稳,但方案会执行的很快。” 李学武汇报道:“我给对方的回复是,需要咱们厂的技术人员做可行性分析。” “而就我猜测,对方一定是想尽快完成这次“交易”的,免生波折。” 他小声解释道:“三禾株式会社也是顶着很大的风险在完成这项交易……” “嗯嗯,我明白的,这件事你抓好。” 李怀德是明白了,他只明白这项交易的意义和目的,至于技术嘛…… 李学武都特么要技术人员调研和支持,你还指望他能懂什么造飞机和数控加工? 当领导,又特么不是当技术工程师,懂那么多干什么。 跟李学武谈完,送他离开后,李怀德要办一下他最拿手,也是最擅长的工作了。 摆摆手,示意栗海洋把门关上,这才拿起了电话。 “咳咳——给我要一机部杜主任。” “哈哈——杜主任,是我啊,李怀德啊!” 他站在办公桌前,拿了电话笑着说道:“领导您好,我是要跟您汇报一下近期我们厂的重要工作啊——” “是这样的,我们厂严格执行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工作精神……抓思想抓生产的指示啊,所以准备建设一个直升飞机生产厂啊。” …… “啊,对对对,是直升飞机,不是拖拉机。” …… “没有——没有——,我没喝酒啊,也没有生病。” …… “哈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是轻型直升机,外面售价才5万美元。” …… —— 你绝对要相信李怀德吹牛哔的实力和能力。 李学武从他的办公室离开,电话就没有停下过。 只要是关心他,关心红星厂发展的领导,他都汇报了一个遍。 数控加工中心的事他是一个字都没提。 老李吹牛哔的原则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好可以吹,但孩子他妈就别炫耀了。 都知道你孩子的妈好,那还不得把这好妈妈撬走了啊。 在夏中全拿出两份可行性报告后,李学武再次出现在了国际饭店。 这一次他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可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满意。 只能说对双方坚持互利互惠,共同促进互利共赢的目标是坚定的。 他带着李怀德的签章,代表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的负责人中村秀二签署了合作方案。 该方案并不是新的方案构架,而是附属于电子工业的合作方案下的补充合同。 三禾株式会社可以卖电子电器生产线,但不能明目张胆地卖飞机生产线,更不能卖先进的工业母机。 但是,作为电子工业的合作,基于生产需要,为内地补充采购加工生产设备和运输设备是没有问题的吧? 是的,补充合同备案就是加工生产设备和运输设备。 只要不看合同的具体内容,完全是正常的商业合作。 你看啊,我们都合作生产电子电器了,提供几台数控加工很正常吧? 再一个,红星厂有电子电器元件的运输需要啊,我们再帮忙提供一条直升飞机生产线也很正常的吧? 至于说红星厂用生产设备和运输设备干什么用了我们不管,这不是我们负责的范围。 三禾株式会社只负责红星厂工业产品的销售,其他责任一概不负。 这种胆小又屌炸天的掩耳盗铃行为,足足让李学武认识清楚了小鬼砸的心态。 只要合作有需要,他爹的骨灰都敢卖。 合作协议是周二下午签署的,中村秀二那边一直都在做准备。 所以,协议签署完成,外事馆那边便给出了桃谷绘里香离开的具体方案。 这个不用保密,必须告诉李学武,否则他都没有时间来安排。 李学武只在国际饭店等了半个小时,中村秀二便告诉他,周三早晨的飞机。 从国际饭店到机场就得走一个多小时,还是大早晨的飞机。 因为中村秀二的敞亮,李学武也没小气。 从厂护卫队安排了两台车执行保卫工作。 当然不能是执勤车,那玩意儿要是开出厂区,就得被盯上。 不是宵小盯上,是特么…… 这个时候,外面的形势还是相对紧张的,李学武可不敢把架着轻机枪的武装执勤车辆随便开大街上去。 就两台红星羚羊吉普车,配合他的指挥车,完全足以应付这次的保卫工作。 当然了,你看着是三台吉普车,充其量也就坐十二三个人。 但是,你不敢说这三台车都带了哪些装备吧。 李学武是很惜命的人,知道桃谷绘里香惹了祸,捅了篓子,但多大不清楚。 但既然有人当街行凶要她命,就说明她掌握的情报是很重要的。 重要到什么程度呢? 即便调查部已经从桃谷绘里香的嘴里得到了所有情报,可你看中村秀二仍然拿出这么多东西来换她,保全她的性命。 这足以说明她嘴里的东西就算是泄露了,也是重要的。 当然了,既然调查部把人交给了红星厂来处理,就说明这份情报不是对内的。 所以李学武也是大胆施为,从三禾株式会社手里咬下来两块大肥肉。 —— 当天晚上,李学武是在国际饭店休息的。 不仅仅是他,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住在了红星厂在城里最好的招待所里。 护卫队的队长是何远,也就是当初跟着李学武一起从水塔上把冉秋叶救出来的三个帮手之一。 因为李学武的工作多,所以保卫处的工作多是于德才在负责。 何远也是很少能接触到李学武了,这一次再与老领导共同执行任务,当然很高兴。 可他要找李学武叙旧,张松英不答应呢。 好不容易逮着一回,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跟他的扯淡上。 晚上是中村秀二设宴,在中餐厅请了李学武一起吃饭。 很简单的,并没有带上他所有的下属,仅仅带了三上悠亜一个。 这是怕李学武选择恐惧症,所以每次只带一个人吗? 这哪里是款待,这是选秀啊。 如果可以的话,李学武很想说换一批。 为了直升飞机和数控加工中心两项合作的平稳落地,李学武很给中村秀二面子。 不仅仅住在国际饭店,做足了保密的姿态,同时也在饭桌上相谈甚欢。 当然了,安全工作还是要做的,周小白不在家,临时抓了张松英陪他赴宴。 所以,饭桌上三上悠亜冲他放电,张松英就只当她在给李学武充电。 晚宴结束后,三上悠亜很矜持地没有向李学武表达出任何过分的意味。 只是约了明天早晨一起吃早饭。 当然是任务执行结束后一起吃饭,李学武的计划是,凌晨三点半就出发,回来正好吃早饭。 一顿饭,李学武的电量早就被三上悠亜给充满了,所以也到了放电的过程。 知道李学武明天要早起,那晚上这会儿就更不能耽误了。 早睡早起嘛,跟何远废什么话。 前台早就换了班,不过住在这边宿舍里的王露还是看见张总陪着李副主任进了电梯。 干嘛? 上午被狗咬了没记性,这会儿主动送上门被咬? 要不怎么说这孩子年轻没见识呢,只能是张松英被咬? 不能是张松英主动咬回去吗? —— 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凌晨三点半,厂护卫队先上了汽车,中村秀二带来的两台丰田皇冠。 是的,这个时候国内是有丰田皇冠轿车的,皇冠二代。 六四年,在第十六届羊交会(羊城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上,一位神秘参观者还一次性订购了10辆皇冠轿车。 别问是谁,问了我也不敢说,你们一定有知道的。 皇冠二代轿车是丰田汽车首次在内地展示的高级车型。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见到,借着门口的灯光,他也是打量了几眼。 中村秀二笑着给他介绍了一下,但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合作兴趣来。 知道红星厂在搞汽车生产,但日本没有这种高级轿车的进口市场。 他可以从红星厂引进一些羚羊汽车,用作工程车使用,但绝对不会跟红星厂合作生产轿车。 尤其是高级轿车,丰田都千方百计的想要出口呢,他疯了往回买。 这不就相当于从平顶山拉煤卖到大同去嘛。 李学武观察这台轿车也只是新奇,看看设计和风格。 红星厂是要生产轿车,不过是那种廉价的轿车。 这种高级轿车只能是未来发展好了才能想呢。 内地也不具备高级轿车的市场,大红旗以下,全是垃圾。 像是李怀德这样的干部,他们的眼里奔驰算个屁,大红旗才是人生目标。 当然了,李怀德快要实现这个目标了。 只要红星厂完成升级工作,他就能换车了。 桃谷绘里香穿的很掩饰,大晚上的甚至还带上了墨镜。 要搁李学武说啊,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原本李学武还跟中村秀二说,不用搞这些,只用他的车把人送到机场就行。 可中村秀二心里没底,所以只能五台车一起走。 车多了,目标也明显了,红星厂保卫处的车护卫,丰田车在中间,傻子也知道是谁在车上了。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话,看着桃谷绘里香上了汽车以后,打了个哈欠,就要往指挥车那边走。 中村秀二却是主动邀请他一起上了桃谷绘里香所在的那台车。 这是特么怕出了事李学武先跑了,小鬼咂那边是得多乱啊,让这老家伙这么没底。 在这里,李学武敢说,只要他的车开出去,没有人敢攻击他。 找死也得选块好地皮,疯了嘛,往李学武身上撞,自己找枪口撞好不好。 李学武也懒得纠缠,他邀请了,便主动坐在了桃谷绘里香的身边。 这倒是让即将启程回国,前程生死未卜的桃谷感动得够呛,哭着说阿里嘎脱鼓捣姨妈死。 李学武想说,哪脱都行,别鼓捣你姨妈了,让她多活几天吧。 一路上他只是靠在后座上睡觉,桃谷绘里香只是哭,副驾驶的中村秀二时不时地出言安慰。 直到把人送上飞机,李学武都没有下车。 他确定,红星厂的车开出来,绝对不会有人敢袭击他们。 就算是一台车,就算是他用指挥车送桃谷来飞机场,就算车上只有司机和桃谷。 要是没有这点自信,就甭在京城混了。 “三上你是约了李桑一起吃饭吧?” 回来城里,中村秀二很是主动地撤退了,把三上悠亚留给了李学武。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工作要完成。” “是,谢谢社长,请您慢走。” 三上悠亚站在丰田汽车旁鞠躬送走了老板,这才转头看向了车里的李学武。 李学武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车。 还是那台丰田皇冠,中村秀二用了一台,这一台留给了三上悠亚。 “喜欢哪里的早餐?我来请你。” “谢谢您,我听工作人员说,新侨饭店的早点好吃——” 没有了社长在,三上悠亚表现出了轻松的心态。 她很是客气地向李学武道了谢,随后说出了想要吃饭的地点。 李学武给韩建昆说了一声,指挥车带路,丰田皇冠跟着一路往新侨饭店开去。 其实他是没吃过新侨饭店的早点的,正餐倒是吃过。 当初赛琳娜来京城出差,他就是在那跟对方见面的。 不过在他想来,饭店吃早点,这不是闲扯淡嘛。 要想吃的好,吃得饱,路边随便找个小饭店都可以。 但是吧,人家提了,就说明新侨饭店在她的心里是好的。 再一个,带着三上悠亚,真不好往小饭店里钻,容易误会。 所以,早晨八点多一点,两台车便到了新侨饭店的门口。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带着她往里面走,却不想在饭店里还遇到了熟人。 得有一年多没来了,新侨饭店没怎么变样,但在饭店里吃饭的客人换了一茬。 以前这边经常能看见外事馆的人,或者是侨商,但现在一个都不见。 倒是有一些年轻人坐在餐厅里叽叽喳喳,破马张飞的。 李学武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大多数是老兵,也有两桌顽主。 这特么是遇到讲数了,还是江湖大乱斗啊。 刚才还吵着要干架的两伙人见到李学武的出现,齐齐没了声音。 餐厅里的服务员也发现了李学武的不一般,所以主动邀请他们去二楼吃饭。 韩建昆腰上鼓鼓囊囊的,这些人当然不敢放肆,再加上李学武那张辨识度特别高的脸,都知道是谁来了。 只是他们想不到,大早晨的,李学武带个姑娘来这里干什么。 只是被李学武扫了一眼,带头的几人便没了吵嚷的勇气。 等看着李学武上了楼,他们这才又闹了起来。 “哈哈哈——土鳖!” 有人喊道:“别特么来这儿丢人了,四九城爷们的脸都让你们现尽了!” (本章完) 第1123章 一石二鸟,玩的真好 第1123章 一石二鸟,玩的真好 后世有精神小伙纹虾线,一路火带闪电,纯真时代有没有这样的二笔青年? 有,哪个时代都不缺风潮冥灯,不归路的引路人。 不仅仅有喊着“城南城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的精神小伙,还有叫嚣着“惹龙惹虎,别惹我这小公主”的精神小妹儿呢。 如果你真来到了这个时代,走近他们,听听他们说的话,办的事。 那可真是王吧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其实新侨饭店距离国际饭店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六七百米的距离。 往北了看,都在东交民巷,往南了看,都在前门东大街上。 很正常,国际饭店是二十年代洋人修建招待洋人的。 新侨饭店是解放后修建招待侨胞、外商和外事人员的。 中村秀二此次来京,并没有把临时办公地址选在国际饭店,而是放在了新侨饭店。 很正常,跟红星厂谈判,要还住在国际饭店,那怎么谈? 这个时候能接待外宾的饭店只有三处,京城饭店、民族饭店和新侨饭店。 三上悠亚选择这里吃早餐,也是有目的的。 如果李学武愿意,随时都能去她房间里坐一坐,或者做一做。 对于京城,三上悠亚还没有来得及观赏美景,游玩历史建筑。 社长在京忙着业务,她哪里有时间和机会单独出来。 今天也是机缘巧合,是由她跟随社长一起,护送桃谷绘里香回国。 所以,才有了昨晚的埋下的那条线,她约了李学武一起吃早饭。 这里的早餐就那么好吃? 一般般,无非就是面包、黄油、果酱啥的,你要是真想吃个全和的,也可以要酸黄瓜,不过李学武不喜欢吃这玩意。 面包一两五分钱,果酱一份一毛五,黄油一份两毛钱,酸黄瓜一份三毛五。 如果只是想吃个新鲜,其实五毛钱就能吃个够了。 这里的菜式虽然是西餐,但也是俄餐。 要不怎么都说南新侨北老莫呢,这里菜单上的菜式都跟老莫差不多。 人家都说津门起士林的牛角包更好吃,不过李学武没尝过。 他更喜欢吃中式的馒头,最好带小红枣的。 软软的,吃起来特别的香。 不过个人口味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他是见过世面的人。 后世什么样的美食尝不到啊,出国那几年,各国的餐点差不多吃过了。 他还见过一夫一妻制的西餐呢。 不过他有一些方便,诸位别学他,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有的便宜西餐带,我说的是西餐啊。 李学武不敢说自己吃遍天下美食,但一般的玩意端到他的面前,他也没什么稀罕的,更不会惊讶或者没见识。 只要你别端给他仰望星空啥的就行。 后世你能见识到这些世界,但这个时候的青年是很少能见到的。 你就说吃西餐吧,就那么几个地方,吃的还不是很正宗。 但是,没吃过他们怎么知道正宗不正宗呢。 面包抹黄油,抹果酱,就着酸不拉唧的黄瓜,吃着就觉得洋气。 四九城现在最喜欢追求特立独行,彰显个性的群体是哪个? 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在哪个时代都是这样的。 第一个穿喇叭裤的是他们,第一个扛着录音机跳霹雳舞的是他们,穿漏洞漏屁股牛仔裤的还是他们。 年轻人,永远追求时尚,追求个性,展现自己最独特的一面。 东城地界上,现在最能打,最耀眼,人马最多的是谁? 那必然是江湖新势力,张建国了。 兄弟多了,人也飘了。 灯红酒绿惹人醉,大哥带你混社会。 今儿正是他跟聂小光约了一起见几个朋友,都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子弟。 张建国经李奎勇给他震了一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所以他也想起自己背的那些语录了,团结一切,朋友多多的。 这不嘛,有聂小光的关系,就有了跟赵侠那一帮子人的见面。 聂小光说要请他们来吃早餐,张建国能用他请嘛。 四九城地界上不是没有“拜过把子发过誓,这顿咱先aa制”那种货色。 但张建国这个人,绝对的敞亮,对兄弟绝对的义气和豪气。 以往的老字号他不想吃了,请客没有高逼格,他早就听说新侨饭店的早点好吃了。 没别的,当然要带着新朋友来装个哔。 不过吧,他没打听清楚,新侨饭店早餐好吃的风是谁传出去的。 他们一进餐厅便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桌老兵了。 还都是老资格的那种。 说来也是巧了,张建国要结交新朋友,这些老兵也要认识新血液。 几桌人里李学武认识的便有赵卫东和李援朝几个。 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今天的新侨饭店算是热闹了。 —— 李学武进门时候听到的那几声叱骂便是来源于赵卫东那桌。 赵卫东是谁? 他是最早响应号召,最早搞起大学习的那一批人。 从西北“锻炼”回来,更是有了风沙气,血腥味。 自诩为四九城老兵队伍里的佼佼者,或者说带头人,赵卫东对于这群胡同里的痞子也敢涉足这个几乎是贵族领地的高尚场所先是惊愕继而愤怒。 带着自己的小兄弟们,先是对进来的张建国等人怒目相视,继而高声叱骂了几句。 张建国不知道的是,新侨饭店一直都是老兵们的根据地。 尤其是二楼,那更是他们聚会的固定场所。 或者说,张建国知道,就是内心膨胀,自信心爆棚,想要撩拨一下老兵。 上次他就跟兄弟几个商量过了,想要打得东城区清一色。 李奎勇知道他这么干是自取灭亡,所以早早的就撤了。 张建国也怕,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起这个茬儿。 但种子已经埋进了心里,就挡不住它生根发芽。 随着四九城的顽主一个个地被他收服,地面越来越干净,他这心就又活了。 只是真的坐在这了,面对那些老兵们,听着刺耳的谩骂声,他却没来由的胆虚了。 去年八月份,老兵们用皮带扣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规矩。 时至今日,看见这些穿黄皮的坏种他还觉得背后受伤的地方痒痒。 随同一起来的聂小光可不怕这些小崽子。 没等张建国说话呢,噌地一下就把刀抽了出来。 这是他准备的复仇之刃,给谁准备的自然不用说,就是一直没逮着机会呢。 见这小子这么勇,这么凶性,可给坐在他身边的闫胜利吓了一跳。 “兄弟,这儿可不是打架的地方”他按住了聂小光的手,轻声提醒道:“甭说动刀子了,就是特么动拳头都不行。” “这里是招待外宾的地方,真出了事,咱们都得拉出去打靶。” 聂小光别看不是顽主出身,更不是老兵那一伙的菁英,却是个狠人。 啥样的人最狠? 没心眼,没顾忌,没啥文化的人最狠。 一根筋,两头堵,一言不合就叉了你。 你说他是愣头青也好,二愣子也罢,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张建国当然喜欢他,这特么比顽主还要顽主呢。 他也听说了聂小光家里的事,知道他混街道别有目的。 可五湖四海皆兄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见聂小光看过来,张建国也下不来台了,脸色铁青地盯着对面那些人。 听见那几桌嘻嘻哈哈的嘲笑声,他真想掏刀子干过去。 “千万别,咱们人少。” 闫胜利按下了聂小光,又给张建国说道:“吃亏不说,先动手的全责。” “走吧,咱们换一家吃。” 他拉着张建国的胳膊就要走,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跟老兵们死扛,选择新侨饭店当根据地,这些孙子有目的。 为啥? 因为他们知道一般人不敢在这里闹事,会有外事影响。 只在这里吃饭聚餐,并不会引起这里的驱逐和反感。 借着这里的势,保护了他们自己,又能提升逼格,彰显贵族身份。 这一次还真就给张建国为难住了,打不能打,真要灰溜溜地走了,他这名声算是坏了。 “我不走,今儿这顿饭我还非要在这吃不可了。” 张建国拉了闫胜利回来,按在了凳子上,盯了对面一眼,叫了服务员点餐。 看着蛮豪横的,可实际上他们这一伙人都很清楚,在这牛不起来。 甭说跟餐厅较劲了,就是出了这道门,他们也干不过老兵这些人。 五六桌人,堵着他们真能往死了捶啊。 所以,张建国这些人只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除了张建国还有点不忿外,其他人都不敢看老兵那边一眼。 不仅如此,甚至连他们自己人之间也不说一句话,实属憋屈又没脸。 “服务员——” 张建国皱着眉头,看着盘子里的面包,以及服务员放在桌子上的果酱。 这特么就是洋气的早餐? 包子呢?馅饼呢?没有的话来两个火烧也行啊。 这泥马啥玩意儿,他连怎么吃都不知道。 服务员看着他的表情倒也是习惯了,经常有城里的小年轻慕名而来。 你说自己没吃过西餐,不知道怎么吃不算丢人,直接问就是了。 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呢。 不过人之常情的,在这里工作时间久了的,服务员的身上难免会带上一点洋味。 经常服务外国人的,礼貌又洋气。 等跟京城这些小崽子们打交道,不仅仅要忍受他们的胡搅蛮缠,还得看着他们别偷东西。 老莫那边原本用得的都是纯银的餐具,结果呢? 上来十套餐具,等特么收的时候能剩下五套都算是可以了的。 所以后来老莫也取消了银质餐具的提供,可还是挡不住西餐餐具的丢失。 这玩意儿能干啥,带回家去你还能吃西餐咋地。 哎,在家里不吃西餐,但能显摆,我特么去老莫吃饭了。 都是穷孩子,走到哪都想带一点特产回去。 所以四九城的西餐厅,只要是招待这些混蛋小子们,都有服务员盯着。 就这种情况下,你想吧,服务员能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什么好态度。 “呦——您不会吃饭啊?” 服务员挑着眉毛指了指桌上的刀子说道:“用这个挑了果酱抹面包上吃。” 他也是说话把情绪带出来了,你指导就说指导的,哪来这么多屁话呢。 刀子抹果酱,又特么不是解题奥数难题,至于这么高级嘛。 张建国真恨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横垄地里拉车,一步一个坎儿。 他倒是不敢跟服务员较劲,只是觉得往面包上抹果酱的吃法实在是膈应。 “帮我来盘咸菜——” “咸菜——!” 这服务员很是夸张地表示了不理解,瞪了眼睛看着张建国,好像在看外星人似的。 李和平看张建国满眼喷火,怕他在这惹事,赶紧解释道:“来盘酱豆腐也行。” “外面——” 服务员就是特么故意的在找事,早听见那些老兵们欺负这些人了。 要不怎么说人怂各个欺呢,服务员也觉得这些土包子不应该进来。 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洋象啊。 他指了指外面,给张建国等人说道:“吃酱豆腐是吧,外面,街对面!” 对面是哪?春明食品店。 二几年的时候是法国人的面包房,后来卖酱菜和香肠,这的果子比稻香村强。 但是在服务员的眼里,酱菜和肠子怎么比得上面包和果酱呢。 “哈哈哈——!” 老兵们哄堂大笑,早就看了这边热闹的一些人,乐得直拍桌子。 “土鳖——!” “没这个素质吃什么西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楼下的热闹,二楼也听见了。 回型举架结构,李学武所在的位置正能看见楼下所发生的一切。 他也是从胡同里走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爸逼着他走了当兵这条路,也许他现在也还是个没吃过西餐的土鳖。 当然了,与张建国等人的选择不同,他带着老彪子等人走上了正道。 所以居高临下看张建国,看赵卫东等人,他是一点心里波动都没有。 张建国来这里吃饭,就是来试探老兵的底线,是故意刺激这些人的。 他想在四九城里立棍,摆平了顽主那些大哥们还不成,还得摆平了这些老兵。 李学武很清楚,这些人搞什么老兵,搞什么顽主,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 明年年底,火车轰隆隆,把这些混蛋小子们塞进车厢里都送走,这城里就消停了。 —— “你们这的面包是什么样的?” 李学武翻看着菜单,嘴里随意地问道:“有牛角包吗?” “有,有新烤制的。” 服务员看了一眼李学武,客气地问道:“您要来一些吗?” 不是二楼的服务员比一楼的服务员有素质,他们都是一个班的,都一样。 这服务员看李学武带着司机和外国娘们儿进来吃饭,自然知道他跟下面的小孩崽子不一样。 尤其是李学武的穿着,再配合他脸上的那道疤,服务员敢不客气? “来半斤吧,我饭量大。” 李学武看了对面的三上悠亚说道:“三上小姐也尝一尝。” 服务员早听出这外国娘们的口音是来自哪里的了。 还三上,呦呵,这姓氏有点意思。 他主动介绍道:“我们餐厅的底子是津门起士林的,味道您放心。” “是嘛,那更得尝尝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起士林原本是做德国菜的,我却听说那的面包做的好。” “是——” 三上悠亚跟李学武聊了不少,也算是放得开了。 不过日本人本身就规矩多,动不动就弯腰俯身啥的。 这会儿只是正常的说话,李学武都见她用车灯晃自己两次了。 远光灯实在刺眼,嘶—— “我要一杯冷咖啡带冰淇淋”三上悠亚指着菜单给服务员说道:“还要奶油蛋挞、层酥点心。” “再帮我来一份蟹肉沙拉吧。” 她点完了菜,见李学武只点了普通的早餐,便不好意思地捂着嘴解释道:“我喜欢吃甜食,却又怕太胖了。” “注意锻炼和控制饮食。” 李学武笑了笑,心里想着这娘们真够败家的,就这么几样得要五六块钱。 “尤其是饮品,无论早中晚,还是喝热的好,凉的胃受不了。” “我已经习惯了——” 三上悠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每天早晨上班前,我都喜欢喝一杯凉的咖啡,这样一天都有精气神。”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还举着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模样。 “咖啡因的作用,对肾脏好,但对心脏不是很友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可以试试喝茶,红茶暖身又暖胃。” 刚刚在菜单上看见红茶了,一杯要一毛五。 所以你觉得高档场所宰人是后世才有的吗? “谢谢李先生,我会试一试的。” 三上悠亚好像清晨刚刚走出森林里的小鹿,好奇又谨慎。 “我来这里以前,朋友和同事们都很羡慕我,说这里是他们的理想圣地。” “然后呢?所见所闻如何?” 李学武很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这个时候小鬼咂那边确实有一股风潮。 熟悉历史的人可能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日本,很崇拜咱们的体制和***。 不过随着浅沼稻次郎在六零年被刺杀后,形势是有所压制的。 但越是压抑的,也是刺激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三上悠亚说的是不是真的,姑且说着玩呗。 三上悠亚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世界性的历史名城,果然非同凡响。” 她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很想在离开前,把所有的景色都游览一遍,再把所有的美食都吃一遍。” “如果能经历完整的春夏秋冬就更好了。” “哦,这是一个很厉害的理想和目标啊——” 李学武点头称赞道:“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一个春夏秋冬可学不完,看不完呢。” “我祝愿三上小姐在京城的工作顺利,心想事成。” “谢谢李桑——” 三上悠亚红着脸微微鞠躬说道:“我会努力的,请您多多关照。” 瞧见没,什么叫打蛇随棍上啊,刚刚还在叫李先生呢,这会儿就叫李桑了。 “精诚合作,互惠互利。”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希望我们双方的合作能够长久共赢的。” “如果三上小姐未来在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跟我说。” 玩心眼子是吧,就你这样的,我能玩你飞上天。 李学武话里说的是,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办不办再另说。 客气话到位就行了,没必要贴上去。 不过跟日商的合作马上就要步入正轨,进入快车道了,是要有个较为合适的私人关系了。 什么?谷仓平二? 一个男的,保持正经的工作关系就行了,处什么私人关系啊。 高桥圣子看着有点不正经,明里紬车灯又不是很亮,所以还是三上悠亚吧。 李学武是正经人,自然选择看着正经车灯又很亮的了。 重要的是,三上悠亚戴着金丝眼镜呢。 江湖传言,戴眼镜的都…… “谢谢您,如果能跟您交朋友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三上悠亚很是激动地伸出手与李学武握了握。 小手很软,很柔,真有种江南女子的风格。 服务员把早餐端了上来,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随意地聊着。 并没有说工作上的事,更没有说太多个人的话题。 两人仅仅是聊了聊风景和内地的注意事项。 李学武的话兜圈子说,绕着三上悠亚盘问,算是一种试探。 三上悠亚的表现也很好,看着不像是公司的普通职员。 尤其是吃饭的礼仪和行为举止。 听她说游玩日本各处名胜古迹,参观体会各处的风土人情,不是富裕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不过,既然是富裕家庭出身,为什么还要选择来内地工作。 中村秀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学武还不清楚吗? 这不就是三条小鱼饵嘛。 高桥圣子和明里紬一看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子,目光都是很直接地向他表达情绪。 当然了,这个问题也不算是很难,毕竟后世他听见太多这种事了。 家世显赫,但却喜欢做爱情动作片女演员,兴趣和爱好。 也许三上悠亚真是为了增长见识才来内地工作的呢。 —— 新侨饭店这顿早餐张建国吃的极为不舒服,压抑又憋屈。 愤怒充斥着全身,面包和果酱是什么滋味全然不知。 对面那几桌老兵从一开始到现在,借着服务员的话,一直寒碜他们到现在。 闫胜利和李和平几次示意他离开,可张建国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一直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把这份委屈都塞进肚子里。 如果吃了一半就走了,那岂不是落荒而逃,怕了对方? 可就在他将要起身的时候,对面的声音消失了。 张建国还以为自己的耳朵气出毛病来了,直到顺着李和平的目光看向楼梯口。 李学武正从楼上下来。 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只有他的司机随同。 老兵那几桌同这边一样,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他们都知道这是谁,也都知道不敢惹。 李学武却并未搭理他们,只是一走一过间目光扫视,眼神锐利。 张建国看清了李学武瞥过来的目光,聂小光也看见了。 两人的心里极为不舒服。 而对面的赵卫东身子已经僵住了,坐在那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好像很怕引起李学武注意似的。 只有李援朝,好像很熟悉似的,站起身给这边打了个招呼。 “李处长——”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脚步并未停歇,出门后直接上车走人。 赵卫东侧着身子,从窗子里看着指挥车离开,这才松了心里的那根弦。 他不是怕了李学武,而是怕自己的脑袋不够硬,顶不住子弹的撞击。 这杀神的名声随着京城顽主和老兵们口口相传,愈加的显赫。 以前很少有人会去调查李学武的背景。 但是架不住真有人挨揍啊,挨了揍还没处说理去。 找家长? 嫌这次挨揍不够,再挨一次揍吗? 卫民怎么死的,卫国怎么折的,兄弟俩的事因为卫国回来闹腾,可是传开了。 越是烈火烹油的时候,越是有这种传闻被当做一种谈资讲起。 尤其是京城东风体育俱乐部的正式营业,以及青年汇在老兵堆儿里的神秘。 出生于市井胡同,成长于大熔炉,雷霆手段,平步青云,得了贵人的青睐。 因为顾家的缘故,李学武在老兵圈子里的名声并不比顽主圈子里弱。 顽主们只觉得李学武狠厉,这两年的经历很是传奇。 算是胡同里走出去的第一人。 而老兵们多是看到或者听到了卫家的事,又从父母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顾海涛的乘龙快婿,身上的荣誉金身不破,很得上面的欣赏。 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算是传奇了。 所以,就算是看见李援朝热脸贴了冷屁股,赵卫东也不敢说出什么揶揄的话来。 没搭理他们才是正常的,那杀神真要是走过来打招呼,或者询问什么,恐怕他们的屁都要吓凉了。 “那是谁?” 有老兵只听过李学武的名声,却未见过他本人,也有不知道不认识的。 见赵卫东等人如此紧张,只觉得稀奇又好奇。 “卫三团的李学武。” 老兵们对他的这个身份最是认同,至于说红星厂,再强也只是个厂。 “他爸是卫三团的?” 有年轻的,跟着哥哥来的,好奇地问出了这个。 就算家长是团长,也不至于让赵卫东等人如此忌惮吧。 “你有病吧——” 赵卫东转过头,瞥了那人一眼,道:“他是卫三团的,副团长,还是副政委。” “记住了他长啥样,遇到了千万要躲远点”李援朝已经松弛了下来,给几人叮嘱道:“杀气过重,小心撞散了你们的魂。” …… 老兵那边嘻嘻哈哈地说着话,没人再理会张建国。 可这种忽视,以及李学武带来的强大压力,让张建国愈加的觉得愤懑。 带着几个兄弟从新侨饭店里出来,他只觉得重新能呼吸了一般。 他知道,小混蛋周常利就是在给李学武办事。 即便不是李学武的事,那也是他那些兄弟的事。 京津一地,自古最流行把兄弟一说。 大院里倒是很少有这样的关系,可顽主或者胡同里的孩子,最是认这个。 李学武的那些把兄弟道上的人都知道是谁。 说起来,还不就是仗着李学武的帮助,那几个歪瓜裂枣成了道上的大哥。 你瞧小混蛋周常利都给人牵马坠凳了,那李文彪等人是何等的牛哔。 今年,周常利回来的那一次,是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工作地点在钢城,跑远洋运输船,或者城市运输工人。 工资自然不用说,在京城能找着工作都算是牛的了。 虽然背井离乡,但总比混吃等死强啊。 可是,他是大哥啊,是顽主的头子啊,怎么能沦落到给人当狗呢。 像赵老四那般成了看门犬,就算是混成了藏獒那也是犬啊。 周常利的招揽,他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李学武的意思。 或许是看上了自己的能力,或许是看上了他这帮兄弟。 反正他是没答应,他不想吃周常利和赵老四那碗饭。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张建国自然没有强硬地回绝这份邀请,只是言及自己现在的生活。 婉拒嘛,只要说自己现在比他们混的好,混的强,对方还来招揽自己? 可是,自己在周常利和赵老四面前吹得那么响,说自己混的那么好,今天呢? 他不知道周常利和赵老四有没有把自己吹的牛哔说给李学武。 但他知道自己今天丢的人够特么多了。 在任何人面前丢脸都没有在李学武面前丢脸这么难堪。 即便李学武一句话都没说,看都没看他一眼。 混成这哔样了,还说自己混的好呢,还说自己是顽主的大哥呢? 这特么比当狗都委屈吧,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己现在算是比丧家之犬都不如了。 张建国脸色铁青,眼睛通红,择人而嗜一般的恐怖。 他怨愤羞耻,聂小光也是如此,两人情况一般。 当初他在轧钢厂门口放出豪言壮语,不搞死李怀德誓不为人。 可结果呢,连李怀德的面都见不到,动不得手,甚至要来借街头混混的势力。 几人站在大街上,看着新侨饭店的窗子,真想现在就动手。 张建国不认识那些人,所以问了干部家庭出身的聂小光。 这不是扯淡嘛,聂小光念书绝对混不到培英、育英、群英、育红、友谊、育翔……这些学校里去。 但这并不妨碍他瞎几把说啊。 张建国的势力和手黑他已经见识过了,管对方是什么人呢,只管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引导就是了。 所以他告诉张建国,带头骂人的那个叫卫国,卫国的舅舅是李怀德,红星厂的一把手。 这就是纯扯淡,聂小光确实认识卫国,可卫国没在这里。 卫国跟赵卫东这些人不算是一路人,因为卫国的父母转地方工作了。 情况跟李援朝的又不同,李援朝的父亲转到经委,可也是刚刚转的。 李援朝又善于交际,朋友众多,很得赵卫东等人的认同。 卫国父母前两年转地方后,卫国的圈子就跟聂小光的圈子重合了。 两人打过架,最近又见过面,新仇旧恨一起算,揉吧揉吧,李怀德成了卫国的舅。 他算计的真是好啊,卫国本身就是老兵圈子里的人,他说什么张建国都不会怀疑。 因为卫国现在的名声也响,算是个人物。 光说李怀德,张建国绝对不信,现在牵出个卫国,正好借着他的手去搞李怀德。 一石二鸟,玩的真好。 张建国脑子都气糊涂了,聂小光说了是卫国,他就记住卫国了。 至于说屋里嘲笑和讥讽他的那个人是不是卫国,他根本不想去核实。 他要报复的是一个贵权阶层,以及那个阶层的全体。 自此,一场风雪月、腥风血雨的大戏便从今天开始拉开了帷幕。 人生如戏,所有路过的和经过的,都会成为戏中的主角和配角。 如何断定主角和配角,完全取决于你站在谁的视角看这场戏。 李学武算什么角? 李学武算牛角,他喜欢牛角包。 —— “领导,景副主任那边来了消息。” 彭晓力走进办公室,给李学武汇报道:“说是完成了常山的调研,往钢城去了。” 原计划,景玉农是应该在完成关外办事处的调研工作后,前往东北三城的。 现在计划有变,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她得尽快完成其他工作,前往奉城主持一机厂的收购工作。 营城造船厂就是她主持收购的,在这方面是有丰富经验的。 从常山回来,甚至都没有时间回京,直接往钢城去见董文学。 两人将全权负责这次的收购工作,以炼钢厂的名义兼并一机厂。 李学武在京负责协调调度,给奉城支援技术和综合力量。 “给钢城去消息,请董主任做好安排”李学武交代道:“考察团已于昨日到达奉城,今日应该已经开展工作了。” 他看了一下日程表,继续说道:“回复景副主任,如有需要,随时联系。” “好的领导,我来安排。” 彭晓力在笔记本上做好了记录,又递过来一份文件汇报道:“营城造船厂的文件,说是载货快船的研发难度很高。” “如果仅仅是轻型巡逻艇的设计任务,那边还是能很快拿出方案的。” “不,两个项目要同时同步进行。” 李学武敲了敲文件,一边看着,一边说道:“我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搞出来,但轻型巡逻艇和载货快艇两个我都要。” “大型货船的基础船务和加工车间可以走开工流程了。” 他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和名字,这是造船厂依照法商圣塔雅集团要求的万吨巨轮申请建造新的船务以及生产车间的报告。 这个早在工作计划中,圣塔雅集团在同意了合作意向后,厂里就已经在组织生产和施工的计划书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圣塔雅集团才算是签了合同,可红星厂这边立即就拿出了生产方案和建设方案。 这是李学武在打时间差,倒逼圣塔雅集团尽快履行合同义务。 就在昨天,李学武已经收到明确的消息,圣塔雅集团委派的设计师和工程师团队已经抵达港城。 而调拨来的工程机械已经起运,不出一个月,一定能到达津门港码头。 也就是说,无论是营城造船厂,还是钢城工业,或者是生态工业区,工程建设进度都能按下加快键了。 圣塔雅集团承诺的工程机械不止这些,这只是第一批,随后会有更多的机械进入。 这倒不是他们有多么的大方,技术和工程师是他们公司自有的业务,来内地工作,多有考察的目的。 这一次跟红星厂的合作完成后,圣塔雅集体在内地的建筑行业算是打响了广告。 内地的建筑业跟世界先进水平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们正合适用这段距离赚钱。 至于这些机械,现在给红星厂白用,不就是在打广告嘛。 未来这些机械还是他们的,还可以用在其他工程上面。 哪怕是租赁出去,也有大把的工程来抢。 所以,红星厂可能觉得自己赚了,但圣塔雅集团绝对不亏。 老资本家了,商业战略目光绝对够远。 将签署好的文件递给彭晓力,又从他的手里接过一份。 这是他的日常工作状态,左手边一摞子文件是早晨堆在这的,今天得看完。 而这种临时文件则由彭晓力负责把控,尽量不会干扰他的工作,除非很重要。 “这个方案不行啊,我不是跟夏工说过了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敲了敲文件,在文件边上写了自己的意见,嘴里交代道:“让他们继续修改。” “不要死盯着英国的原型车,抄的太像了,人家会说你有皮尺部的,得说设计思路撞车了。” “领导,这么说也不合适吧。” 彭晓力知道李学武是在开玩笑,便也笑闹着说道:“您拿现在的设计思路去撞人家十年前的思路,这车撞的上吗?” “笨蛋,咬死了,硬撞!” (本章完) 第1124章 造了什么孽! 第1124章 造了什么孽! “呦——夏总,您这是?” 彭晓力刚从保卫科出来,便见夏中全带着人往楼里走。 只是瞧着夏中全一脑门子官司,他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刘工,张教授好。” “嗨——甭提了,正事还忙不过来呢,屁事一大堆。” 由着身后带来的刘垚和张明全跟彭晓力打招呼,他则是带头往楼上走。 “李副主任在呢吧?” “我出来的时候在呢。” 彭晓力笑着跟在了他的身后,侧着身子问道:“听说您这有喜事了?” “你小子寒碜我呢是吧?” 夏中全瞅了他一眼,眉头都快拧成咸蒜了,“这算什么事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至于的,我也是吃饭的时候听人说的”彭晓力叽咕叽咕眼睛道:“这算是自由恋爱吧?” “去去去——别捣蛋!” 夏中全挥了挥手道:“你还嫌我这不够乱的!” “夏主任愁一早晨了,头发都快薅没了,呵呵——” 技术处的设计师刘垚笑着调侃道:“我倒是觉得彭秘书说的对,自由恋爱嘛。” “自由恋爱我不管,可太自由了我就得管了。” 夏中全没好气地说道:“当初我就不该听她的,给她安排在车间才好呢!” “缘分来了,挡是挡不住的。” 华清机械工程学教授张明全笑着说道:“爱情不分国界嘛。” “你们说的轻松,要你们家的孩子找一外国对象,你们不抵我呢!” 夏中全上了三楼,手里拎着的文件袋敲了敲大腿,道:“甭说这爱情,啥都分国界,听着消息我这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一行人说笑着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由着彭晓力敲开门,请了他们进去。 “李副主任——” “坐,坐,晓力看茶。” 李学武见三人进来,抬手示意了彭晓力招待他们去沙发那边坐,自己则是继续批着文件。 直到把手里的文件处理完,他这才站起身笑着说道:“怎么,我听晓力说您家有喜事了?” “瞧见没?我说的坏事传千里吧!” 夏中全一指李学武,给其他两人无奈道:“我这会算是把脸都丢尽了。” “呵呵呵——不至于的。” 李学武轻笑着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怎么处理的?” “还能是怎么处理——”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点头道:“还得说谢谢人家张松英同志。” “一个是发现的及时,二个是处理的快速且坚决,没有造成更坏的影响。” 他微微摇头骂道:“我已经叫了她爸妈把人带回去了,没见识的玩意儿,走到哪都丢人现眼的。” “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很正常。”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倒是对跨国恋爱没有什么特殊的意见,只是目前来看,这种感情关系不太合适的。” “我已经跟她爸妈说了,早点安排相亲,早点结婚。” 夏中全冷着脸说道:“心大没见识,瞅见啥玩意都好奇、都是好的。” “在国际饭店工作,确实不太合适,来保卫处吧。” 李学武给彭晓力点点头,安排道:“看看后勤或者服务哪合适给找个位置。” “又得麻烦你了——” 夏中全却是没跟李学武客气,这件事实在是让他焦头烂额了。 前几个月红星厂招工,外甥女王露奔着他考进了红星厂。 初中毕业,学习成绩蛮好的,看着人也好,自然能过关,也用不到夏中全打招呼。 只是进了红星厂以后,王露的父母便来求了他照顾。 自己亲外甥女,再守规矩也得看顾看顾啊。 正是大姑娘爱美的年纪,夏中全问了外甥女想要去哪个岗位。 如果进车间,他自然有关系照顾。 可王露开口就要去舞蹈队,早听说那里的姑娘最时髦。 在夏中全这一辈人里,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 从小都没学过舞蹈,去舞蹈队干什么? 只看李怀德那种德行,依着外甥女的样貌和脑子,早晚要坏事。 所以他不允,王露退而求其次,央求着舅舅要去国际饭店。 一个是在城里,离家近,二来是都知道国际饭店有补贴,穿的也时髦。 服务员这个岗位,在这个时候是很吸引人的。 红星厂有几个岗位是最吸引小姑娘们的,其中一个就是国际饭店的服务员,再有就是话务室和文工团。 王露又不懂电子,夏中全只能想办法给外甥女安排去了国际饭店。 这倒不是他以权谋私,王露长相和身材确实好,一直都有小伙子追求。 只是家里管的严,没在上学的时候学坏。 他带着王露往张松英那边见了一面,张松英见这孩子长的好,聊了几句也爽朗,便从厂里把人要走了。 夏中全只觉得万事大吉,家里都是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大家都稀罕着,他这也算是尽了当舅舅的心意和责任。 万万没想到啊,这外甥女上学的时候什么都好,一上班就成了他的麻烦罐子。 前段时间国际饭店那边就有说她的笑话,住在饭店里的外商问路,想去买东西,请她给指路。 培训的时候教了外语,也做了服务规范要求,如果外宾用汉语,必须回答普通话。 结果这孩子告诉人家“这合儿啊,到那合儿可不近乎啊,起码要半啦小时。” 那外宾也是不长脑子的,问了个不长脑子的没问明白你再问别人啊。 没问,回去直接告诉老板,服务员说了,很远很远,骑马都得半个小时,还是别买了。 说话闹笑话都无所谓了,你别来真格的啊。 有个国外来的记者,跟这住了好长时间了,就喜欢跟人搭茬唠嗑。 学习中文嘛,老外都是比较有韧劲的。 不求甚解,只要能沟通就行。 王露年少,喜欢热闹,跟谁都能扯。 再加上性格活泼外向,长相甜美,可算是入了这些老外的眼了。 甭管有没有家室的,都喜欢找这姑娘聊天。 一来二去的,就有人破戒想要对她下手了,喊的就是恋爱自由。 这些人来内地前都经过警告和教育,严禁跟这里的人发生感情。 国际饭店里的也有规定,不允许跟外宾有感情交往,这是红线。 王露这小丫头胆大包天,竟然答应了人家求爱,要不是带教师傅盯的紧,差点跟人回房间。 往坏了想,那黄毛耍完坏,拍拍屁股往外事馆一回,王露上哪找人去? 闹起来国际饭店的影响就坏了,所有人都得受处分。 就算往好了想,那黄毛要负责,跟王露结婚,可这个时候怎么结啊? 黄毛当然可以通过正式外事渠道把人娶走,可国际饭店也好,王露的家人也罢,都得完蛋。 这年月有海外关系的都得躲着,这种明目张胆牵扯海外关系的,不是找死是什么。 张松英看在夏中全的面子上没有发作,但也是通过保卫科把人扣下了。 跟周干城沟通,找那个黄毛谈了谈,这才算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夏中全赶到国际饭店接人的时候,眼珠子里都冒火。 王露也是害怕了,知道自己惹了祸,没敢闹,乖乖地跟着爹妈回了家。 这件事算是妥善地处理了,可影响还是传开了。 虽然张松英强调国际饭店里的人不允许把这件事传出去,可又不是什么保密事件,没到一天就都传开了。 你想吧,就连彭晓力都知道了,得有多少人知道。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李学武不是听彭晓力说的,而是听张松英说的。 张松英特地打电话过来,一个是汇报,另一个则是请他给夏中全解释一下。 不是人家没照顾,也不是国际饭店的组织管理不严格,是这孩子太虎了。 其实也不用李学武解释,夏中全自己也知道,这孩子算是废了。 去哪个部门敢要她啊,开除自然是不能开除的,不过安排就没地方安排了。 去技术处? 别闹了,那边现在高中生进去都难。 好几个大学的毕业生在这边实习呢,门槛都是大学毕业。 去夏中全现在管理的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 更不行,这边现在大学生都进不来。 这里最低的顾问都得是副教授往上数,一水的各行业领域专家。 他说让王露的爸妈尽快安排相亲和结婚,可这种情况,谁敢要啊。 都知道是张松英出手果决,没有造成既定事实,可传言不是这样的。 王露的名声这就坏了,还跟老外有关系,正经人家绝对不会要的。 就算她长得再好,反省的再好,这种错误留下,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李学武没给他解释,却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夏中全现在很担心有人找后账,查这种事有可能会连累到他。 如果他仅仅是个看大门的,或者扫大院的,真没啥关系。 查到海外关系能有什么影响啊,可现在他是红星厂的总工程师。 现在红星厂的所有技术项目都是他在协调和管理,如果扯上海外关系,他自己废了不要紧,这些项目可就受影响了。 把人安排来保卫处上班,不仅仅是保护了王露,也保护了他。 —— 夏中全来找李学武,可不是为了自己外甥女的事。 “我想请派两支专业的技术团队去日本,一个负责飞机制造,一个负责数控加工中心。” 他看着李学武汇报道:“无论是这两样的哪一个项目,咱们都没有基础。” “就算是机加工技术,咱们也仅仅是加工技术,车床生产技术几乎没有。” 夏中全认真地说道:“现在的技术基础还来源于奉城一机厂的收购。” “可那边刚刚接触上,就算有足够的技术储备,可也不是咱们的,至少还没吃下来。” “你的意思是……”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要先过去学习,然后回来制造?” “对,把设备运回来学习,和在对方的工厂里学习是两码事。” 夏中全解释道:“我这也是有了防备之心,怕小鬼砸给咱们使什么坏。” “即便有电子工业的抵押和影响,可只要他们想,运回来的完全可能是废铁。” “嗯,是这么回事。”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数控加工中心呢?这种技术是学不来的。” “咱们获得的仅仅是设备,人家不可能把厂房打开给你看的。” “可能看看日本的机加工生产环境和情况啊——” 夏中全强调道:“数控车床生产,在咱们这完全是个空白的领域。” “想要搞清楚,学明白,还得是身临其境,亲手操作和感受才行。” 他给李学武讲了红星厂的机加工环境,和跟外商交流后得到的意见和启发。 “最起码的,咱们厂的生产车间环境是不合格的,这还是安全环境得到改善之后的结论。” “组建考察和学习团队赴日,在日方并不算困难,因为有跟三禾株式会社的合作基础。” 李学武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道:“如果对方在合作上问心无愧的话,一定是持欢迎态度的。” 这个很容易理解,就像圣塔雅集体想的那样,技术侵占市场。 如果红星厂在未来科技发展方向选择了日本的技术规格,那对三禾株式会社来说是天大的喜讯了。 如此选择便意味着红星厂往后所有的技术采购和设备采购都得来源于日本。 “困难在于如何成团,如何走出去,回得来。”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看向夏中全说道:“这件事还得趁早办,不宜迟缓。” “日商那边给出的日程是年前完成交易,这就意味着他们只有半年的时间拆除生产线并运来国内。” 生产线不是那么好安装的,也不是那么好拆的,你以为只有几台机器那么简单? “我跟组织处那边说一下,请他们协调帮忙,你负责遴选和组织团队成员。” 李学武交代道:“至于团队的手续和程序,我来跟领导汇报和协调。” “这可真是太好了——” 夏中全兴奋地笑着说道:“如果能把技术同生产设备完整地带回来,明年下半年就能够实现生产了。” “走一步看一步,别想的太理想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轿车的设计方案出来了吗?” “前几天我退回的意见看见了吧?” “看见了,也正在改。” 夏中全无奈地示意了身边的刘垚工程师说道:“刘垚同志负责车辆工程这一块。” “领导好,我来是想问一下您对这个项目的设计有什么具体的意见或者建议。” 刘垚话说的很是客气,可话里带出来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 项目规划书是他带着团队做出来的,可到了李学武这里直接被打回了。 一个负责红星厂保卫工作,负责业务协调工作的干部,竟然毙掉了专业技术人员的方案。 当然了,不是说毙掉不行,可至少应该给个明确的意见吧。 所以刘垚并没有服气夏中全所交代的意见,请他领着来了这边。 他就想亲耳听听李副主任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汽车。 李学武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情绪,虽然是用一种温和且礼貌的语气。 设计师也是文人,文人就有一种对专业技术特别自信的情感。 这是正常的,如果设计师对自己的作品不仔细,他还算是个设计师? “首先是外观,我不是很满意。” 李学武从夏中全的手里接过文件,翻开找到了具体的画册。 “史密斯·派克给出了几种廉价轿车车型资料,我对这些都不满意。” 李学武点了点图册上的汽车,摇头道:“你们的设计并未脱胎于此,如何叫我满意?” “领导,可这是技术要求的啊——” 刘垚强调道:“如果引进的汽车生产线技术就是如此的,我们的设计必须跟着技术走啊。” “别跟我说技术要求,刘工”李学武敲了敲文件提醒道:“因为我给你们的设计要求并不是遵照史密斯·派克带来的技术。”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们,目前红星厂并不会建造第二套汽车生产线?” 他看向了夏中全说道:“只要是四个轮子的汽车,无论轿车还是吉普车,都得共用一台生产线。” “史密斯·派克交过来的技术资料,也并不是最终的生产技术。” 李学武又看向了刘垚,道:“这些都是十年前的汽车产品了,你们应该推陈出新,把这些技术吃进去,好好消化掉。” 他将文件放在一边,道:“而不是这个啃一口,那个咬一半拼凑出来个丑八怪。” “我要的是设计,哪怕是没有新意,也得找个好看的,符合大众审美的。” 李学武指了指图片上的几台车说道:“这都是啥玩意儿?小轱辘大脑袋。” “这还有上翻盖的,掀起你的头盖骨吗?” “英国人设计的汽车,玫瑰一样的审美,狗屎一样的品味。” “呵呵呵——” 几人听着李学武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会儿便都笑了。 刘垚也是笑着摇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您喜欢什么样的车?” “我喜欢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客户喜欢,咱们是要出口的啊,刘工。”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道:“这玩意儿你说设计的再好,再完美,卖不出去是不行的。” “国外和国内的情况可不一样,人家不仅仅看你汽车的动力和机械,还看样貌。” “那……领导,您给个设计?” 刘垚已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只是技术人员的个性,面对不懂技术和设计的李学武,总要较个真。 只是他的话说得快,夏中全想拦都没得拦。 什么!你跟他要设计! 我特么……刘垚!你糊涂啊! 我一直都在防备着他呢,就没给他提设计的茬口儿。 你可倒好,我千防万防的,没想到防住了李学武,把你给漏掉了。 你主动跟他要设计,他给你的设计你能看得懂咋地! 你要是看不懂,交不出他满意的设计方案,不等于说自己没能耐了嘛! 你敢说他不懂设计? 我滴个老天爷啊—— “设计?好说——” 李学武在夏中全荒谬又慌张的表情下站起身,往办公桌那边去了。 刘垚也是愣住了,这什么情况,没听说李副主任懂车辆工程啊。 难道这位领导还是科班出身,是哪个高等学府车辆工程专业毕业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夏主任瞪我干什么! “巧了,那天批了你们的文件过后啊,临下班的时候,我突然就来了灵感。” 李学武在办公桌上翻找了起来,嘴里笑着说道:“我对自己的设计还是蛮自信的,夏总是跟我合作过两次的。” “呵呵——是这样的。” 夏中全都要哭了,可他这会儿只能笑着说道:“李副主任是很有设计才华的,他的设计思路别出一格,天马行空。” “刘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张明全教授比刘垚来的早,他是华清的教授,去年就来了。 刘垚是前两个月来的,刚刚负责了车辆工程的设计工作。 “咱们厂的红星羚羊吉普车和彗星摩托车都是出自咱李副主任的手笔。” “啊——是嘛!” 刘垚惊讶地看向李学武,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夏中全。 夏中全这会儿要死了,嘴角抽搐着看了看刘垚,艰难地点了点头,说是。 “哎呀——我还真不知道。” 刘垚满脸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嘛!” “早知道李副主任是车辆工程设计方向的专家,我早就来请教了。” “请教谈不上,互相学习嘛。” 李学武倒是很谦虚,从废纸堆里找到了自己的设计。 这彭晓力真是不仔细,没看出这是何等完美的设计图纸嘛,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我也就是略懂一些设计,也是个人喜好,全赖于夏总的支持和帮助。”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 夏中全一点功都不想占啊,他有什么功劳,他只不过是把李副主任灵魂设计图纸重新绘制成了工程设计图纸罢了。 “呵呵,大家看看吧。” 李学武将图纸放在了茶几上,谦虚地说道:“其实很一般,就是个创意。” “……” 刘垚欣喜地探过头,仔细这么一看,脸上的欣喜瞬间僵住了。 张明全和夏中全强忍着,咬着牙瞅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如此——!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只有刘垚的脸色变的通红。 他不解地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见对方似有得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得意啥呢? 是我不懂设计,还是您的创意太牛哔啊! 我听您说这设计一般,就是创意,还以为您谦虚呢,没想到真是一般啊! 这哪里能用一般来形容呢,这特么完全就是……我儿子都能画的出来! 这设计图纸就剩创意了! 一想到刚刚夏主任的话,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夏中全。 夏中全端着茶杯,波澜不惊地喝着茶,只是眼神里无不写着:你瞅啥,谁让你提的! 这不是你要的设计嘛,呐,现在人家给你了,你欣赏吧! 你说说你啊,刘垚,你这不是没事给我找事嘛! “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几人不说话,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我要的就是这种汽车,女人看了想要,男人看了走不动道。” “领导,这不……” 刘垚实在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就要批评李学武,他可是实事求是的人。 “哎——这设计真是绝妙啊!” 刘垚的话还没说完呢,夏中全便赶紧开口拦住了,他指着设计图纸高声赞叹道:“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什么——! 刘垚满眼震惊地看向夏中全,心道是,老夏,你瞎了还是疯了? 拍马屁也用不着这样吧! “确实好,我也没想到。” 另一边的张明全教授微微点头,道:“其实李副主任在批示中已经给出了答案,是我思维固化了,没想到啊。” 啥玩意——! 刘垚这会儿又转头看向了张明全,他真不敢相信这话是张明全说出来的。 老教授啊,在机械工程专业多少年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难道是我瞎了嘛,看错了? 见张明全似有所得,恍然大悟的模样,刘垚也不自信了。 他强忍着再次看了看那份大作,结果脑瓜子嗡嗡的。 你看看这设计图啊,车轱辘、车灯、保险杠、门把手、窗户一应俱全。 你敢说这不是汽车? 可我真没看懂啊——! 难道我不懂车辆设计? 我这几十年白学了? 怀疑人生的刘垚愣在了那,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夏中全为人厚道,不忍心看他难过,出手救他。 只见他翻开随身带来的纸和笔,用铅笔在白纸上快速地把李副主任的灵魂大作简单地翻译了一下。 当他把画稿放在刘垚的面前,这位曾经留学德国的设计师终于回魂了。 “这不是——!这不是!” 刘垚看着简笔画,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侧着脑袋看了看,点点头,看向夏中全问道:“老夏,这不跟我画的一样嘛,你这是干什么?” “……” 一样?一样?! 刘垚现在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嘴巴,好试试自己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做噩梦了。 “确实一样,我就是怕刘工体会不到您的创作灵魂,特意给他标注一下。” 夏中全很是客气地解释道:“你看,现在刘工不是懂了您的创意了嘛。” “可你这样画,还哪有灵魂?”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总之我要的就是创意,能引起年轻人和购买群体兴趣的创意,我觉得我这个就很好。” “……创意?” 刘垚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向了夏中全,想请他翻译一下,什么特么的叫创意! 这特么是希忒勒的创意吧! “你还别说,李副主任的这个创意还真是切中了关键点。” 张明全教授点点头,说道:“廉价轿车,面向的本来就是年轻人和刚刚能拥有第一台车的群体。” “在廉价的基础上,要有时尚的外观,体现个性和美感的创意。” 他捧着茶杯,赞同道:“我想这台车一定能够卖得很好。” 这还用你说——! 当年在德国留学的刘垚自然认识这是什么车,这车卖的有多好他更知道。 他不否认李学武的“创意”有获得成功的因素,只是这样的设计还有创意? 创意,撞(chuàng)车的撞吧! “当然不能完全这样设计,精巧一点,尾部可以扁一点。” 李学武翻开设计文件,抽出了sprite mk i的照片放在了图纸上。 “两者兼顾一下,要美观!” 说了外观之后,他又点了点文件强调道:“英国佬的生产技术还是不够廉价,所以要积极吸纳日本的造车技术。” “整体来说就是压缩成本,压到最低,一千多块钱最好。” “又不是跑山地的吉普车把设计重点放在舒适度和驾驶感受上。” “一定要知道咱们的客户需要什么,那些不需要的,可以没有。” —— 车辆工程的工作谈完,又谈了数控车床工程,三人从李学武的办公室里出来。 等下楼梯了,刘垚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没人跟着来,他这才拉住了夏中全的胳膊,问道:“老夏,你跟我说实话!” “怎么?” 夏中全被他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毛病,怎么一惊一乍的。 一旁的张明全却是明白了什么,好笑地摇了摇头。 “老夏,你说,这位李副主任到底懂不懂设计?” 刘垚盯着夏中全的眼睛问道:“如果不懂设计,可他能准确地定位应该设计成什么样,生产什么汽车好卖。” “可如果他懂设计,你别告诉我,他的设计图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好!” 他点了点夏中全手里的文件,李副主任的设计大作正装在里面。 “我可不信你老夏是阿谀奉承,拍领导马屁的人!” “哎——这话怎么说的!” 张明全想要帮夏中全解释,却被夏中全拦住了,他拉着刘垚的胳膊往下走。 “你说他懂不懂?你自己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嘛——” 夏中全好笑地说道:“要依着我来说啊,咱们这位李副主任算略懂吧。” “那这——” 刘垚拧着眉头问道:“何必把图纸画成这个德行呢。” “逗你玩,你还当真了!” 夏中全好笑地撞了他一下,道:“你还真想让他来设计处当处长啊!” “人家本身就是搞安全的,现在负责业务的协调工作。” 他点头解释道:“你想让他拿出什么设计来,跟你比还是跟我比?” “刘工,你钻牛角尖了。” 张明全笑着说道:“就像夏主任说的那样,看得懂就行呗。” “你们才是干活的,人家是拿主意的。” “合着是这么个创意啊!” 刘垚也明白了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道:“直说好不好,我还能不懂吗?” “所以说跟他共事才有意思呢——” 夏中全挑了挑眉毛,看着刘垚说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李副主任是个顶好、顶有趣的人。” “你要真拿他当笨蛋,当傻子,他能玩死你,我说的略懂,懂吗?” “懂了,不能糊弄是吧?” 刘垚点点头,跟着他们下楼,好笑地摇了摇头。 夏中全则是笑着说道:“对喽——你说他不懂设计,可红星厂的汽车工业都是他搞起来的。” “他不懂谁懂?” “那……这设计方案真按照他的意思办?” 刘垚有些不自信地问道:“这车您应该知道吧,德国的甲壳虫汽车。” “我能不知道吗?” 夏中全瞅了他一眼,道:“我要不知道我能画出来吗?” “甲壳虫怎么了?领导不是说了嘛,可以结合一下嘛,创意一下嘛。” 他挑了挑眉毛,道:“人家的叫甲壳虫,咱们的叫屎壳郎,他敢说咱们抄袭?” “有道理——!” —— “爸爸——!” 李姝蹦跳着扑进了李学武的怀里,每周最开心的便是这个时候了。 “我想坐前面——!” 李学武刚下班,只是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呢,李姝便吵嚷着要出发了。 今天的工作多,回来的有点晚了。 顾宁倒是早下班了,她和刘茵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李学武回来,好一起回家。 上周说好的,每周都回四合院住上一天,算是解了婆婆的思家之苦。 这边确实需要人照顾,顾宁要上班,秦京茹看顾两个孩子,刘茵不放心的。 尤其是李姝会跑会走以后,可淘气了。 所以她只能在这边给儿子帮忙,左右家里有老太太在,晚上姬毓秀也要回家。 李雪出差了,不然家里人照顾孩子是绝对够用的。 李学武要照顾母亲的情绪,顾宁也体恤婆婆,感恩她来照顾自己。 所以一家人很有默契地决定了这个行程。 “你坐前面?你坐哪?” 李学武招呼了母亲和顾宁她们上车,只拿了自己的衣服,省的上去换了。 四合院后院自己的那套房子也有洗澡的地方,只是需要自己烧水。 这一次回家秦京茹是不回去的,正好休息休息,也趁着这个时间收拾收拾屋子。 李姝小手指着驾驶位说道:“我想坐这!” 韩建昆正帮着刘茵拿东西,放在后备厢,见李姝如此说,笑着点头道:“行,今天的车你来开。” “哈哈哈——” “哈哈——” 李姝听见大人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跟着笑就完了。 笑了两声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便知道是在笑话她了。 两岁的小孩儿,啥都明白了,都知道不好意思呢。 李学武抱着她上了副驾驶,也算是让她体会了一把视野开阔。 小孩子好像都喜欢开车,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小的时候小汽车玩具都喜欢。 李姝的汽车玩具那就太多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新奇的。 一路上只听见她的叽叽喳喳了,兴奋极了。 李宁则是满眼好奇地打量着车窗外的世界,四个月大的屁小子,啥也不懂呢。 到四合院这边正赶上饭熟了,傻柱拿着大勺子,见李学武他们从外院过,笑着喊道:“就等你了,菜这就下锅了啊!” “不着急啊,回后院放行李。”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抱着闺女往院里走。 韩建昆帮忙,把所有的行李送到了后院,也没在这边吃饭就开车回去了。 李学武一家人则是回了前院这边热闹,李唐也不知怎么了,上周见着二叔还没怎么呢,这一次吓得哭了起来。 比李宁大了一个多月,兄弟两个胖瘦不是很明显了,都在猛长的时候。 摆在一起,看着像双胞胎,刘茵和老太太看着俩孙子,怎么看怎么乐。 混世魔王二代李姝是不可能在屋里待的,夏天热,她只想去院里玩。 “武叔——!” 李学武抱着李姝刚出门,便见棒梗尥蹶子从后院跑了出来。 他笑着到了李学武跟前儿,看了一眼李姝便没再理会,只是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妈说下学期我就要换学校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问这个干啥?”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问道:“咋地,你喜欢现在这个学校不想转过去啊?” “那倒也不是……” 棒梗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就是舍不得我那些同学。” “呦——哪个同学啊?” 李学武笑着一挑眉毛,边往外走边问道:“是不是女同学啊?” “不是——!那个……” 棒梗支支吾吾地说道:“有男有女,我是想问问为啥不所有人都过去啊?” “你问谁呢?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过了垂门,站在外院道:“要不你告诉我,你想谁跟你一起转过去吧,我帮你问问。” “我想……” 棒梗刚想说出那个名字,但见武叔脸上的坏笑,就知道不对头。 “啊呀——你骗我——!” 他脸通红地转身跑了回去,连他妈从院门口进来都没注意到。 “这孩子怎么了?” 秦淮茹愣目愣眼地看着儿子跑过去,又见李学武不是好笑,撇嘴道:“又逗他了是吧。” “这可没有,不过我得给您道恭喜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等哪天儿媳妇儿上门的时候,记得招呼我喝喜酒啊!” (本章完) 第1126章 嘿你还别说! 第1126章 嘿——你还别说! “同志,是要理发吗?” 李学武一家三口刚进门,便被门口的服务员给拦着了。 她打量了李学武和顾宁两人道:“理发得先买票。” 大多数理发店的规矩,都是先交钱,店里有专门卖票的。 顾客买了票就可以排队等着了。 西单第一理发店分男部和女部,等候区有一长排的椅子,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 可理发的椅子上人已经不少,很显然是奔早来的。 理发店的理发师有三四十人,所有职工加在一起得有五十多人。 门口卖票的女同志指了指身后的价目表,示意李学武先买票,再等候。 后世理发店有tony老师,有金牌发型师等等称谓,其实这个时候也有。 不过这个时候叫一级技师、二级技师、理发师。 其实就是工厂里技工等级,只是人家的技术好,职称更高一些。 技师等级不同,价格倒是都一样,这一点还是能体现社会主义的。 西单第一理发店的名字不是白叫的,交道口理发店男头一毛五,女头三毛五。 在这?翻倍——! 这么说吧,你一个月赚三十多块钱,根本不敢来这理发。 逢年过节的图个新意还舍得,否则平日里家里扣个二大碗就能理了。 这个时候倒是流行蘑菇头,锅盖头,脑袋大的,二大碗正合适。 要不怎么说大街上乌泱泱的人,真来这理发的并不是那么多呢。 李学武其实只想陪着顾宁来理发,可顾宁怕他没耐心,又劝了他,便买了两张票。 他的三毛,顾宁的七毛,加一块儿正好一块钱。 一个月要挣三十块钱,两口子理个头发就一块钱,那今天全家都得饿肚子了。 你说这儿的理发贵?可就卖票的服务员说,哪天不得三百多人。 从一早晨八点开始营业,能忙到天黑了去。 早前都是师傅用剪子理发,一天下来手指头都要断了。 还是理发馆里的几位师傅研究了电推子拱茬操作法,提高了工作效率,也减轻了劳动强度。 而这种方法,也得到了全京城所有理发店的模仿和学习。 “我们这干部来的多,年轻人来的少。” 服务员看得出李学武和顾宁的身份不一般,可毕竟都是年轻人,能不一般到哪去。 不过男顾客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倒是惹她多看了几眼。 她又不瞎,自然看得出这孩子不是国人的血脉。 可听着话儿,男顾客和女顾客是两口子,两人都不是外国人,这孩子怎么变异的? 她惊讶是惊讶的,但没有问,更没有乱打听。 这四九城就不缺特殊的人,以前店里还经常能见着大干部呢。 马连良、张君秋、白杨等文艺界人士也经常光顾。 “您要来理发,得躲着点过节,一过节或者五一、十一的结婚扎堆儿,我们这就忙不过来了。” 售票员是个碎嘴子,把票递给了李学武和顾宁,提醒两人去哪等更快一些,哪里可以选发型。 李学武笑着跟对方道了谢,陪着顾宁往里走。 他们来的这一会儿,已经有顾客再上门了,要不说这里火呢。 “还真不便宜,周六曾师傅来我没赶上,不然一毛钱就收拾了。” “重新换个发型吧,老是这一个,你不觉得厌倦啊?” 女部的师傅多,位子也多,他们刚刚坐下,就有人来招呼顾宁过去洗头理发。 李学武牢记自己是来干啥的,抱着李姝就坐在了顾宁的位子后面。 “我倒是觉得一个发型挺好的,早晨起来不用想该怎么梳头了。” 他这雷劈的发型还是从南方开始理的呢,那时候在医院蹲了三个月,头发遮耳朵了。 转业手续办得了,从医院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理发。 他也不懂社会上流行什么发型了,当兵三年,哪有发型可言。 李学武跟理发的师傅说,由着他帮忙理一个顺心的发型。 他是想啊,既来之则安之,以后在这个时代顺心如意。 结果理发店里的师傅有一颗时髦的心,那会儿正放《年轻的一代》的电影,就给李学武理了三七分。 其实不仅仅是这部电影,同年上映的《秘密图纸》、《雷雨》、《羊城暗哨》等等,好多影片里都出现了这种发型。 你说后世的年轻人追星,学习偶像的发型,这个年代也一样。 流行的发型多是从电影里的主角,或者印象深刻的角色开始的。 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中分,就是五五分,大刀劈开的那种,典型的就是徐志摩。 后来这种发型被贾队长那种人玩坏了,现在没人理了。 “男同志多是喜欢简单方便的,女同志要美观大方的。” 理发师戴着白色的套袖,笑着给走过来的顾宁围上了白色的围布。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顾宁问道:“同志,您要理个什么样的发型?” 现在只剩下理发了,以前这店里还能烫发呢,就是那种时髦卷。 后来大学习了嘛,全都拆了。 不过顾宁不烫发,她觉得不好打理,也不好看。 “鬓角和刘海有点长了,后面也剪短一点吧。” 顾宁跟理发师商量道:“我工作的时候需要扎起来,太长了不方便。” “明白了,您这发型应该不是在我们店里剪的吧?” 理发师微笑着说道:“是在东风那边?” “是,是在东风。” 顾宁没想到理发师的眼力这么好,从镜子里瞅了对方一眼,道:“很长时间没理发了。” “那就照着这个发型修剪一下。” 理发师是个很利索的人,只几句确定好理发的意见,便用木梳和剪刀忙活了起来。 李学武很有耐心地哄着闺女坐在后面等着,同时回答她一百个为什么。 李姝从进了理发店开始便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她从未看见过别人理头发,就是她自己,也是刘茵趁她睡着了,用剪子理的。 你看在家里,人一多的时候她可热闹了,不让说都不行。 但到了这,小嘴抿着,大眼睛眨呀眨的,只等着跟爸爸坐了一会儿才开始叭叭叭地说起来。 这一说便停不下来了,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李学武很有耐心地陪着闺女说话,并未在意等候区其他人看过来的异样的目光。 今天之所以带着李姝出来玩,就是想让她多见见外面的世界。 同时也是跟父母在一起的世界。 李姝长大了,洋娃娃的特征越来越明显,在这个时代也越来越特殊。 李学武还没有办法教给她如何处理这种目光,只能带着她慢慢熟悉,慢慢地习惯。 他们所在的位置,左右没有人坐,大家都是从远离他们的位置开始坐的。 就连理发师都时不时地瞅过来一眼,他听着那洋娃娃叫这年轻人爸爸。 当然,李姝的身上也有混血的特征,这便让不时地看过来的众人在内心猜想,这一家的复杂。 要么这孩子是男人的,要么就是女人的,属于重组家庭。 就没人想过这孩子不是两人的,这年月,谁会这么傻,养一个外国孩子。 可他们不知道,这孩子来的时候外国还不算禁忌呢。 孩子的内心世界是敏感的,当发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并不是往常那样,李姝的小嘴停了下来。 她有些胆怯地观望着其他人的眼睛,可那些人的视线在触碰到她的视线时往往避之不及。 李姝有些困惑了,大家为啥都怕她,不敢看她,而是偷偷地瞄着她。 在家里,太太和奶奶护着,关爱着,院里人时不时都逗她,连跑进院里来的小孩子都不怕她。 可是,这些人是怎么了? 李姝有些不明白,所以抬起头望向了爸爸。 而爸爸看向她的目光里依旧是那样的慈爱和温暖。 李姝挪着身子往爸爸身边挤了挤,好像这样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似的。 “等爸爸妈妈理发结束后,咱们去照相好不好?” 李学武抱着闺女坐到了腿上,把她护在了怀里,逗着她说道:“给李姝拍几张美美的,漂亮的照片。” “照片?就是、就是爸爸妈妈那样的?” 李姝抠了抠自己的小嘴,好奇地看着爸爸。 奶奶家的墙上有相框,一家人的照片都有。 有合影,也有单人照,小姑姑的最多。 而她的家里,大相框很少,爸爸的书房里有摆在桌子和书柜上的小相框,小客厅和卧室也有。 其他的照片都在影集里,奶奶有的时候会带着她看那本影集。 爸爸妈妈结婚时候的照片,很多,厚厚的一本。 不仅仅是爸爸妈妈的,还有结婚时来的客人,合影也多,还有她。 李姝特别高兴,爸爸妈妈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要带上她一起。 所以,李姝是很想照相的,尤其是爸爸一提。 “我、我要照两张——” 李姝还没学算术呢,也没人教给她数数,只是知道五根手指头。 她话里的两张,意思是不能只一张,她要照更多。 “两张不够,咱们多照几张。” 李学武逗着闺女道:“照完了相,爸爸带李姝去买衣服,买漂亮的鞋子。” “好——!” 李姝的眼睛闪亮亮的,兴奋地拍着手叫好。 这会儿内心里的困惑和不解全都消失不见,只畅想着一会儿要去干什么事。 “同志,到你了,来洗头发吧——” 顾宁这边还没有理完,服务员就又叫了她。 “你是陪妈妈在这,还是跟着爸爸去洗头发?” 李学武应了一声,笑着给闺女说道:“要不就在这等爸爸吧,很快就回来。” “好——” 还没等顾宁说话呢,李姝便乖巧地点点头,坐在长条椅子上应声道:“爸爸你快点回来。” “马上,就一会儿——” 李学武给闺女答应着,站起身往洗头发的房间去了。 顾宁从镜子里看着闺女,逗着她问道:“妈妈在这啊,李姝陪妈妈说说话吧。” 李姝看了看妈妈,又看了一眼周围还在偷看她的那些人,皱着眉头不说话。 理发师看了一眼那洋娃娃,似是随意地问道:“第一次带出来逛街啊?” “不,就是有点认生。” 顾宁没顺着理发师的问题往下说,而是继续陪着李姝说话。 她是话比较少的,这会儿闺女不说话,只能是她多说,就怕李姝害怕。 好在是李学武洗头发快一些,去了也就三分钟便出来了。 “爸爸——” 李姝绷着的小脸终于笑了,张开小手要爸爸抱。 李学武抱着闺女来到了顾宁身边的位置上,跟理发师点头打了招呼,同时把闺女放在了地上。 “就站在这看着爸爸妈妈理头发好不好?” “可以交给我们的服务员帮忙带的。” 理发师主动提议道:“带孩子来的顾客有很多的,我们有专门的服务员。” “谢谢,不用了,她还小,有点怕生。” 李学武笑着给理发师道了谢,说着话从后腰掏了m1911出来,差点给理发师吓一跳。 而等候区嗡嗡嗡的议论声这个时候也戛然而止。 我就是说说闲话,不至于用枪崩吧? “拿着这个玩一会儿,爸爸妈妈马上就好了。” 李学武将卸了弹夹的手枪递给闺女,道:“就在爸爸这,不能乱跑哦,更不能打扰叔叔工作。” 李姝玩啥都行,只要手里有个东西就成。 理发师看着小女孩接过手枪,心里突突的,这是认生啊? 认生就得给把手枪壮胆,这要是胆小是不是得给俩手雷防身啊。 他倒是没有怀疑李学武携带枪支的资格,这个时候带枪出门的公家人多着呢。 “同志,您要理个什么发型?” “额……是要换个发型对吧?” 李学武也是很为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里的顾宁问道:“我应该理个啥样的?” 这话倒是把两个理发师逗笑了,本以为是悍匪,结果是惧内。 顾宁见给李学武服务的理发师也看向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换个发型吧,这个太久了。” “那就换个时髦一点的?” 理发师很理解顾客的选择恐惧症,直到坐在这里还没想好理什么样发型的人太多了。 他主动建议道:“我想到一个发型,觉得很适合您,不过是十多年前魔都流行的。” “前面留长一些,厚实一些,两边剪短一些,可以梳成高角度且方便打理的造型。” 见李学武点头同意,他便用梳子理了理李学武的头发,笑着介绍道:“这还是我跟老师傅学的。” “那个时候魔都很流行,听说还是从国外杂志上开始的,叫什么庞毕度。” “法国人的发型?” 李学武不知道庞毕度发型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庞毕度是谁。 这是一法国娘们,路易十五的情人。 什么?你不知道路易十五是谁? 路易十三知道吧,毕竟经常泡夜店唱商k的读者都喝过,路易十三的儿子是路易十五的太爷。 “那咱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师傅是这么教的。” 理发师自打李学武掏了枪出来,也没再多看玩枪的洋娃娃了,跟李学武聊天也主动了许多。 李姝在爸爸妈妈身边胆子大了许多,她不知道手里的家伙是干啥用的。 但并不妨碍她用来敲着听响,就在等候区那些人紧张的目光中,洋娃娃攥着手枪咔咔地敲着地板玩。 你就说,这孩子刑不刑吧。 有李学武跟两个理发师扯闲蛋,李姝不害怕,顾宁也不说话了。 十多分钟的工夫,她这边就理好了。 “您工作的时候可以用发卡或者发带扎起来,平时散开着更舒服些。” 理发师微笑着说了建议,便由着次序的安排,给下一位服务去了。 顾宁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这便弯腰抱了李姝往凳子那边坐了。 男同志理发后多是再洗一遍,用吹风机吹一下。 女同志多是理发结束后,有理发师用风机吹干便算结束了。 因为女同志的头发更长,不容易有头发茬沾在身上。 等李学武理好了,去洗了头发,回来后由着理发师帮忙吹干后,顾宁的眼前便是一亮。 换了个发型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李学武是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有他性格的原因,可也有故意而为之的原因。 这会儿换了个年轻的发型,两边的头发剪短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 “辛苦您了,手艺很好。” “谢谢您的夸奖,很高兴为您服务。” 理发师是真客气,得了李学武的道谢后便转身往下一位去了。 李学武从闺女手里收好了手枪,在一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中抱起闺女,带着顾宁出了门。 都说从头开始,焕然一新。 发型一换,整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走——国泰照相馆,出发!” —— “哎!李处长,好巧啊!” 代向阳正陪着雨水逛街,就在商场的二楼。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眼了,直到确定了李学武脸上的那道疤,这才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也看到了他,微微一笑招呼道:“你们也是出来逛街啊?” “雨水的对象,代向阳。” 他主动给顾宁介绍了一句,同时也把顾宁介绍给了对方,“这是我爱人,顾宁。” “嫂子好——” 代向阳在机关里工作,这嘴上的功夫是过关的。 他跟李学武喊职务,到了顾宁这里直接喊了嫂子。 如果李学武没做介绍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喊。 说关系,其实就是李学武跟雨水的关系,大舅哥也说了,都是一个院儿长大的,算是发小。 李学武跟他大舅哥是把兄弟,算起来大家都是朋友关系。 所以李学武介绍了顾宁,他就得喊嫂子了。 顾宁微笑着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示意了雨水,道:“她比我大,咱们都是年轻人,叫名字就行了。” 代向阳却是不知道李学武具体多大,听他说比雨水还小呢,有点诧异。 雨水见他看向自己,翻了翻眼珠子,却是给跟她打招呼的李姝逗了逗。 “我们要定亲了,正好赶上周日,出来买用的东西。” 代向阳是个很热情的人,看得出来,他对雨水是很喜欢的。 院里的邻居也有提起他,都说雨水找了个好对象。 李学武看这个人也蛮好的,办事不知道,但说话确实显着亲近。 “恭喜恭喜——” 他笑着拍了拍代向阳的胳膊道:“我们是昨晚上回的大院,柱子哥还跟我说起你们呢。” “啥时候摆酒,在你舅哥这边,咱们好好坐一坐。” “谢谢您的关心,到时候我一定请您多喝酒。” 代向阳笑着说道:“我大哥说您和他是把兄弟,是好哥们,我就不跟您见外了啊。” “走吧,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 雨水只逗了逗李姝,跟顾宁打了个招呼,便叫着代向阳离开了。 代向阳一贯是听雨水的,这会儿跟李学武握了握手后,给顾宁微笑点头后便跟着离开了。 “她单位的?还是街道的?” 顾宁很难得地主动问起了别人的事,刚刚她也是打量了代向阳几眼。 “她们单位的,说是技术科的,好像是个副科长。” 李学武从她怀里接过李姝,边往前走边说道:“傻柱也是心疼这个妹妹,轻易不许人的。” “左挑右挑,很怕雨水受了委屈。” “是因为上一个对象的事吗?” 顾宁听婆婆说起过这个,瞅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呵呵呵——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凭什么呀,我长得好看?我幽默风趣?我讨人喜欢?” 他没在意顾宁的话,带着娘俩到了卖头饰的柜台前,说道:“正好,刚理完发,买几个发卡吧。” 顾宁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可也没纠缠这个。 李学武只说凭什么,还说他不够好看,不够幽默,更不够讨人喜欢。 那何雨水为啥不敢看他啊? 她虽然没正经谈过恋爱,但恋爱是什么样的还是有个概念的。 喜欢和不喜欢都分不清,那她不成了傻子了嘛。 只是喜欢李学武的女人又不止何雨水一个,他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真要有什么,挡也挡不住,李学武也从未瞒着她。 要说没什么,只看李学武这么坦荡地面对何雨水的对象,她还是相信李学武的。 只是这么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呦——!李处长!” 啥叫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现在就是。 就在李学武和李姝瞎指挥,帮顾宁挑选发卡的时候,斜对面的柜台那边有人挥手打招呼。 李学武扭头一看,却是前两天见过的那几个人。 张建国戴着一副墨镜,身后站着五六个人,其中就有聂小光。 这小崽子跟李学武打过几次交道,总有种狂傲劲,没大没小的。 跟李怀德要打要杀的,但跟李学武却是很上得来。 好像真拿李学武当面瓜老好人了,觉得他是红星厂唯一有良心的干部。 聂小光真是这么想的,他爸那么难的处境,李学武是多有帮助的。 就是他自己,第一次栽在红星厂,还是李学武处理的他。 没打没骂,只是说了几句闲话,便让他爸把他领回了家。 这种处理方式,让聂小光觉得李学武这个人很江湖,很讲究。 等第二次见着李学武,便是往东北去了,他送他爸去钢城劳动改造。 这一路上所见所闻,能看得出李学武是个好人。 所以第三次再遇到李学武,带着赵侠,被李学武训了一顿,也没觉得委屈什么的。 前两天在新侨饭店他是觉得丢人了的,尤其是在李学武这儿。 今天是周日,正好看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咋想的,就招呼了。 只是招呼都打了,他现在想收回也不可能了。 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仗着以前的交往,客气着说了两句。 见到洋娃娃李姝他倒是没有什么异色,还傻不拉几地做鬼脸逗了逗她。 李姝也很给面子地捂着嘴嘻嘻地笑了。 李学武问了问他爸的情况,也说了几句钢城劳动队的情况。 叮嘱他有空多给钢城写信,照顾好家里。 聂小光没有不耐烦,李学武的话他都认真听了。 张建国等人就站在不远处等着,看起来跟聂小光的关系处的很好。 李学武没搭理他,顽主这条道没有出路,他还当潇洒,想要一条道跑到黑。 你看他戴着墨镜,很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似的。 这是哪? 这是特么商场内部,又没有强烈的太阳光,戴着墨镜不是装哔是什么。 只是这个哔装的有点傻。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墨镜代表了身份,墨镜是高子干弟和老兵们的标识性装备。 一般的顽主绝对不敢如此招摇的,可你看他,偏偏就戴了这么一副。 李学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起前两天他在新侨饭店遇到的情况,其实也不难猜出。 张建国这个人,说没脑子,他还知道笼络人心,说他有脑子吧,净干蠢事。 现在他就是在故意找茬,撩拨那些老兵的底线,想着干一仗。 本来的,今年开始,四九城的形势发生了改变,老兵们没有过去的那般嚣张了。 尤其是六号那天的公告一发出,所有老兵的脑门上都戴了紧箍咒。 你说老兵和顽主能有什么利益纠葛,无非就是面子问题。 你抢了我的场子,我抢了你的婆子,不就是这么一点事嘛。 甚至有的时候连实际的矛盾都没有,就是看着对方不爽。 或者是有人挑拨几句,聚在一起凭空树立一个敌人。 张三在东城立棍了,揍他,李四在西城喊话了,扁他,就是这个。 如果各自安好,自己玩自己的,其实不可能打起来。 但是,就怕心比心,命比命。 顽主多是从胡同里闯出来的,老兵们多是大院里走出来的。 老兵自然比顽主们有物质基础,玩的也更高级。 那情况就出现了,顽主们也想玩高级点的,都是特么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你比我高级啊。 老兵们也不服气啊,老子天生娘带的,凭什么你们这些泥腿子来分享我们的胜利啊。 当第一个老兵被顽主抢了帽子那一刻起,双方的矛盾就已经具象化了。 顽主在张建国这边快速地形成了一条心,一个人说的算。 而老兵这边一盘散沙,只能被抢挨欺负。 不然你觉得张建国的墨镜是哪来的? 现在矛盾已经出现,就看谁敢打响表面化、明面化的第一枪了。 谁抢着这个时机,谁就占了先机,就是公认的牛哔人物。 你说张建国想不想搞这个事情? 聂小光没眼力见地过去打招呼,张建国也是偷偷看了李学武几眼的。 他当然认得李学武,只是没说过话,这会儿很有些尴尬。 等聂小光从李学武那边过来,他也没问什么,带着人往外走去。 张建国发现了,李学武就是他的衰神,只要有李学武出现的地方,他准没好事。 嘿——你还别说! 人啊,真有心想事成的时候!—— “怎么走到哪都能遇着熟人呢?” 顾宁回头望了聂小光一眼,这一次李学武倒是没给她介绍。 只是听对方跟李学武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亲近的人,可又不像一般的同事。 等那人走了,顾宁这才选了几个发卡,叫服务员拿了。 之所以多选几个,是因为家里的女人多,她戴新发卡回去,自然是要被问的,倒不如一人买一个。 老太太和婆婆就不说了,帮忙照顾孩子,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 大嫂赵雅芳和姬毓秀跟她相处的也好,这两天三人聚在一起话也说的多了。 尤其是大嫂赵雅芳,知道他们出来逛街,特意留了李宁在家。 如果李宁饿了,便由她来喂孩子。 只是这一件事,就值得她大方。 李学武手里的票很多,两个人上班,单位发的这些完全用不完。 因为家里缺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沈国栋送过来的,或者是他带回家的。 票攒的多了,不用就作废了,今天正好来一个大采购,把这些票出去。 你看后世遇到经济问题都想着促进消费,这个时候不用那么麻烦。 票就这么多,都是带期限的,你要不买就白扔,所以不消费也得消费。 发卡仅仅是购物的第一项,夏天了,李学武和顾宁准备给海运仓和四合院这边都添置一些新东西。 海运仓那边日常用的,大院这边是准备回来住的时候方便。 就在顾宁选好发卡,李学武掏钱票付账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活该张建国乌鸦嘴,他心里想着今天要坏事,坏事就找上门了。 他带着聂小光等人刚要下楼,迎面便上来一大群老兵。 为首的正是赵卫东的好友,谢前进。 当初在北海冰场,这小子仗着滑冰的技术一流,还想撩嗤王亚娟来着。 冲撞了李学武,被他爹撵到大西北蹲了半年多。 回来后跟赵卫东更是过命的交情了,仗着老兵的身份,很是牛哔了起来。 即便一回来便在六国饭店吃了亏,可并不耽误他和赵卫东把伙攒起来了。 他现在老兵的群体里大小也算个人物了,看张建国这等人自然算是小瘪三。 小瘪三跟揍了自己的人打招呼,那小瘪三就是自不量力找抽的小瘪三了。 刚刚有人跟他说,六国饭店那次叫人揍他们的李二疤瘌就在楼上。 而且,东城最近很跳的张建国跟对方好像有什么关系,还打招呼来着。 谢前进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他不敢跟李学武招呼,但只要他打了张建国的脸,不就等于落了李学武的面子了嘛。 所以,他上来就给了张建国一个大耳贴子,劈手就把张建国的墨镜给摘了下来。 “你塌吗的,哪儿的?” 骂完这一句,他又把墨镜杵回了张建国的脸上,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张建国被打蒙了,整个人都愣在那,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跟着他的几人也是一样,根本都不认识上来的是谁,更不知道因为啥挨打。 只是对方的人快走完了,张建国才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 “草塔嘛的!追王吧蛋!” 他看见了,刚刚回头的工夫他看见李学武瞥过来的眼神了。 如果今天李学武不在,他还能忍一忍,毕竟对方人多啊。 可商场里这么多人看着,李学武这个曾经的大顽主还在,他哪里能忍得了。 所以,手里的家伙一下子就亮了出来,也不顾这里是哪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你当谢前进就是傻的,不知道张建国有多凶狠? 老兵们茬架,多是棍棒糊弄,或者干脆就是拳脚,毕竟打坏了家里要赔钱,他们也得挨皮带揍。 可顽主们不一样,这些都是狠角色,真敢叉人的。 穷凶极恶啥意思,就是穷急眼了,啥叽霸恶不恶的,先干了再说。 你别看老兵们物质上更丰富,但论茬架,绝对不如顽主们。 谢前进占了个便宜,打完就跑,而且这是商场,算着张建国不敢动手。 可是,他也算计到了,张建国有可能追出来,所以这小子很没品地溜了。 艹!当着这么多人挨了揍,他当然知道张建国要玩命。 这个时候不跑,难道等着受死啊。 一群人作鸟兽散,张建国莽汉似的往出追,真要宰那哔人不行。 只是商场里本来人就多,这么多小子胡乱冲撞,人早就跑散了。 而且保卫也追了出来,他们只能往外跑。 楼上的李学武微微皱眉,没想到顽主和老兵们敢在这动手。 “打——!打——!” 二楼因为刚刚的事安静了一阵,随后便恢复了喧闹声。 只是这喧闹声有了一丝的不和谐。 柜台上,洋娃娃似的李姝大眼睛兴奋地等得溜圆儿,小手指着楼梯那边喊道:“呀——打——!” “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是吧?”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瞪了闺女一眼,在售货员错愕的目光中,抱着闺女往窗台那边走了。 这边正好能看见楼下,已经有人围在这边看热闹了。 李姝兴奋极了,站在窗台上,趴着窗户往外看。 顾宁气这爷俩什么人啊,都一个德行。 西单大街上,好像羊群散了一般,到处都是穿着黄皮子的老兵。 路对面正有几个老兵骑着自行车,一脚蹬在马路牙子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为首的那人李学武倒是认识,人高马大的,正是他曾经揍过的卫国。 且看楼下,张建国等人追着揍他那人一路往外跑,他们的身后也有商场的保卫在吹哨。 结果就是场面一度混乱,好在是他们人少,冲出了大门。 见他们跑出去,那些保卫也不追了,知道这是个麻烦账,抓到这几个小子还得去抓其他的。 其他的怎么抓? 满大街都是,抓了往哪关啊。 “人呢?人呢?人跑哪去了!” 张建国好像下山的猛虎,吃人的饿狼,手里捏着解下来的腰带择人而嗜一般。 聂小光手里拎着的也是腰带,白铜扣闪闪发亮,他左右踅摸着,没找到刚刚行凶那个,倒是在路对面找到了曾经的仇人。 “卫国——!” 没错,这一次是真的卫国。 他喊这一句不要紧,可真是火上浇油,张建国此时就像一方火药桶。 挨了揍,他只想找人报复回来,无论是谁,甚至看着周围的黄皮子都觉得可恨。 听见身边的聂小光一指,他红了眼的目光也盯了过去。 黄皮子,自行车,嘚嘚飕飕的屌毛样,甭找了,先揍他出出气。 这些混蛋,个个都是混蛋,绝对揍不错的。 卫国正等着谢前进他们呢,看着一伙人冲过来还不知道发生啥事了呢。 你说他这顿揍挨得冤不冤。 张建国真狠啊,扑上来不等卫国等人反应,抡起牛皮带咔咔就是抽啊。 沉重的白铜扣砸在卫国的额头上,他顿时血流满面,连人带车扑倒在了马路上。 见张建国动了手,聂小光也抡着皮带在一边帮忙,其他几人更是打红了眼。 前几天的旧恨,今天的新仇一块算了。 皮带都不解恨了,纷纷从腰里拔出了掖着的叉子,向着那些黄皮子就冲了过去。 顿时,大街上一片混乱。 (本章完) 第1127章 用说的这么直白吗? 第1127章 用说的这么直白吗? “哎呀,这是谁啊,这么漂亮呀——” “咯咯咯——” 从车上下来,李姝每见到一个人,都要显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瓜。 妈妈给买的红头绳,虽然她的头发并不是很长,但还是能编成小辫子的。 “从小就这么爱美呀——” 小燕凑近了脑门,跟李姝顶了个哞,逗得她直咯咯咯地笑。 李学武将闺女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继续显摆。 “我来帮你——” 车后厢里有一堆东西,都是今天逛街的战利品。 大中午的,店里没什么人,听见西院的动静,王亚梅出来帮忙。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她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箱子,好奇地问道:“准备在这边常住了?” “不常住就不能准备了?” 递了箱子给她,顺便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我看你趴柜台上都要睡着了——” “骗人——” 王亚梅撅了撅嘴,哼声道:“我才不信你能看见柜台那。” 说闹着,众人帮忙,把需要搬下去的箱子搬去了院里。 一会儿李学武还得去俱乐部一趟,把这一周的工作过一过。 当然是回来吃晚饭,吃了晚饭早点回家。 周一两人都要上班,可不能从这边走,就是孩子也照顾不过来。 每周住一晚上,已经是李学武解母亲忧的最大限度了。 中午太阳毒,众人并没有在院里多停留,顾宁着急孩子,早带着李姝往院里走了。 “咋买了这么多东西?” 瞧见李学武和小燕她们搬了几个箱子进来,刚刚睡醒的刘茵诧异道。 中午吃完饭后,赵雅芳和她哄了孩子入睡,自己也睡了个晌午觉。 许是听见了后院的车动静,这才醒来的。 她下地洗了把脸,便忙着要归置地上的箱子。 “买了些布料和鞋底儿,大人小孩的都有。” 李学武给母亲解释道:“小宁瞧见店里的毛线蛮好的,便多买了一些,正好该打毛衣了。” 他怕母亲唠叨,笑着说道:“山上冷的早,我爸又喜欢穿您做的鞋和毛衣,算我尽半个孝心吧。” “就你会说——” 刘茵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心思,说是给他爸买的鞋底和织毛衣的毛线。 可看看箱子里的鞋底和毛线,他爸就是蜈蚣,这鞋底也足够穿了,就是大象,这毛衣也能织的开了。 明显的,是把全家的需要都带出来了,只用了个给他爸尽孝的由头。 不过家和万事兴,老二两口子出去玩,还能想着全家,她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尤其是顾宁拿出了包里的发卡与她们分,更得了刘茵又夸又赞的。 老太太、刘茵、赵雅芳、姬毓秀,就连出差的李雪都没落下。 “瞧给咱妈乐的,学武买这么多东西都没得一句夸——” 赵雅芳逗着婆婆说道:“只得了二儿媳妇儿一个发卡就这么高兴啊?” “那是——” 刘茵笑着说道:“儿子给的能比得上儿媳妇儿给的好嘛!” “呀——妈说这话是说给咱们听的吧?” 赵雅芳真能闹,转头便拍了姬毓秀提醒道:“瞧你,一点都不懂事,学学你二嫂。” 姬毓秀好笑地撅了嘴,道:“大嫂,您是真怕咱们家打不起来呀——!” “哈哈哈——” “呵呵呵——” 李姝见大人们笑,她也不知道咋地了,反正跟着笑就完了。 只等笑的差不多了,她这才晃着小脑袋,跟摇头狮子似的,往大娘和三婶跟前儿凑合。 姬毓秀好笑地抱了她,逗着说道:“好好好,我都看见了,别再晃了,再晃脑子里都成浆糊了——” “我好不好看?” 李姝笑嘻嘻地问道:“小婶儿你说我好不好看?” “那当然好看了,李姝是我们家最好看的了,谁都比不上。” 姬毓秀点了点李姝的小鼻子,问道:“那你告诉小婶,跟你妈妈比,大娘漂亮,还是你妈妈更漂亮?” “我……” 李姝刚想回答,又发觉这个问题真难回答呀。 妈妈当然是漂亮的,可大娘对她也很好啊,当着面怎么说呀。 “老三,还是你行啊——” 赵雅芳好笑道:“你说我怕家里打不起来,你这是怕家里打不热闹啊!” “哈哈哈——” 姬毓秀抱着李姝坐在腿上,继续问她:“快说,到底是妈妈漂亮,还是大娘漂亮。” 她逗着李姝道:“说出来一个,小婶儿带你买雪糕吃去。” “雪糕——我想吃!” 这倒是引起了李姝的兴趣,她小馋猫一个,听着雪糕嘴角都有口水了。 “那你说,你说谁更漂亮?” 姬毓秀笑着挑了挑眉毛,道:“你说了,小婶儿现在就带你去买,咱买奶油雪糕去,可香可甜了。” “我……奶油雪糕——” 李姝瞪大了眼睛,口水真要流下来了。 她看了看小婶掏出来的钱票,眼珠子一转,大声喊道:“小婶儿最漂亮——!” “哈哈哈——!” 屋里等着她回答的众人齐声大笑。 姬毓秀好气又好笑地咯吱她,追问道:“比你妈妈还漂亮?” “咯咯咯——” 李姝给咯吱的咯咯直笑,脑袋上红头绳扎着的小辫乱跳。 这顿雪糕李姝是凭本事吃到的,还真就是奶油雪糕。 这个时候的冷饮并不便宜,你瞧见李学武往家里成箱的搬汽水,实际上红星厂自己产的,成本低。 但你要在大街上或者店里买,多是冷饮二厂的,也就是北冰洋,那可就贵了。 小豆、红果冰棍每支三分钱,奶油冰棍五分,雪糕一毛;汽水每瓶一毛五;冰激凌两毛五到三毛。 “看——!雪糕!” 李姝一进院便开始炫耀,逮着谁跟谁说自己得了雪糕和红头绳。 李家现在三个小孩子,就属她最大,也正是会说会闹的时候,所以全家的喜爱都叫她一个人得了去。 可真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甭说一毛钱一串的奶油雪糕,就是三毛钱的冰激凌姬毓秀也舍得给她买啊,只是她太小,吃不了多少。 就是这雪糕,也是姬毓秀多吃了几口,只给她留了一小块慢慢吃。 —— 要论这院里生活条件最好的,那不用比,更不用说,准是李家。 你看李顺还是那一身穿着,看李家老太太和刘茵还是那么朴素。 穿上面你看不出什么来。 李学文和赵雅芳是知识分子,常年都是那几个样。 夏天了,无非赵雅芳多了几条裙子,李学文多了几件衬衫。 你看李学文,就是多出来的大裤衩,那都是裤子改的。 李家是有条件了,可有条件也不等于胡吃海塞,浪费金钱。 要真是飘了,甭说院里人讲究,就是老太太和刘茵也要说的。 李学武不一样,平日里不住在这边,衣食住行大家也看不到。 但知道的,了解他的,真没见着他有多奢侈。 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常年都这样,就是冬天了,他不穿家里做的那种袄,而是皮夹克或者行政夹克,要不就是呢子大衣。 这比不了,人家是干部,工资高,赚的也多,买得起这个。 顾宁也是一样,平日里都是医院里发的服装,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换上裙子。 可也不是裙子,是部队制服里的裙装,前些年的制服。 瞧这两口子出门,看得出来是干部,但看不出来多有钱。 无非就是衣服上没有补丁,衣袖上没有磨出来的线头罢了。 多有钱,看吃? 这倒是能看得出几分来,可李家一直都不困难,尤其是在吃上面。 李顺挣的工资并不少,七十多块钱,养四个孩子不困难。 可钱都哪儿去了? 一部分要存起来,给三个儿子说媳妇儿用。 大部分都用在了吃上面。 尤其是前些年,众所周知的原因,城里是没特别短粮,可实际上也并不多粮,全国上下扎紧裤腰带啊。 当爹妈的,自己裤腰带可以使劲勒,舍得勒孩子的? 那些年,李家的议价粮可没少买。 啥叫议价粮? 就是前些年物价水平不稳,粮食供应不足的时候,特别提供的议价商品粮。 不限量,不用票,比正常粮价高十倍,随便买。 不仅仅是粮食,还包括了肉食和其他副食品。 你说这钱哪去了,三个大小伙子,噌噌长大个。 这院里哪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啊,李家有仨。 一般人家说养姑娘白费钱,可李家不这么想,李雪的身高也不矮。 老太太讲的明白,穿好穿赖,都是外在,吃饱穿暖,才是实在。 住对门的闫富贵以前老说李顺不会过日子,这钱都成了粪了。 可不是嘛,钱买粮食吃,吃完不都拉出去了嘛。 他就不这么想,有钱多攒攒,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所以你看,闫家几个孩子,可比不上李家几个孩子长得好。 最高的还是闫解成,可比李学才都不如,跟李雪差不多高。 长子嘛,吃的自然好一些,生出来的时候就这一个,喂得也多。 可惜了,长得高,死的也早。 等再往后就不行了,家里孩子越多,伙食状况越差。 你看闫解旷长得,就跟小土豆成精了似的,他能长高嘛。 这院里舍得给孩子吃的,还有两家。 一家就是傻柱家,你看傻柱他爸跟着个娘们跑了,可跑的那一年雨水已经大了,小时候没短了她吃的。 你想吧,厨子家能少了吃的? 所以你看傻柱的个儿不算矮,雨水的个儿也不矮。 甭说傻柱的个不高啊,他在这院里算是平均身高往上数了。 还有一家,贾家。 大脸猫棒梗,这小子从小就不缺营养,甚至都有点营养过剩了。 这年头,谁家要是养个小胖子,都得说他爹是干部。 因为不是干部家的孩子,吃不了这么胖,没有油水咋胖。 可你瞧了,大脸猫都十二了,腮帮子上的肉还没甩下去呢。 当然了,吃的好坏是一方面,基因上也有限制。 父母都是矮子,要是生出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那是得查一查的。 除非脸部特征很明显,否则很有可能是隔壁老王的。 “李处长,没出去啊?” “刚回来没多大一会。”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正撞见葛淑琴抱着孩子进院。 如果对方不打招呼,他也只当是没注意,更不会在意。 倒是葛淑琴,上班了,孩子大了,明白了许多事。 以前要见着李学武,不是躲了就是低头走过去了。 现在见着,必然是要主动打招呼的。 “这是抱孩子出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姑娘,心里一算计,应该是九个月大了。 可能是早产,再加上出生后葛淑琴心里有火,营养再跟不上。 这孩子看着也就五六个月那般大,真比较起来,李唐那个小胖子都快撵上她了。 一般来说,家里给的营养充足,九个月大的孩子能爬能扶着墙站着了,就是抱在怀里也显着大了。 看这小姑娘,虽然精神挺好的,就是长得不胖乎。 要说起来,能养活到现在,且吃喝不愁,多亏葛淑琴刚强一把。 真要在闫解成死的那时候心死了,或者丢下这个孩子一走了之。 就以闫家的德行,这孩子绝对活不过去年冬天。 要不怎么说生来都是命,看落在谁家呢。 李姝的命比这孩子的命还要苦呢,可捡着落在了李家,得了李学武这个爹,得了顾宁这个妈。 亲爹妈也就是这样了,还有谁家小孩儿比得上大魔王活的好。 姬毓秀买雪糕自然不能指给孩子买,家里人都带了,就连西院上班的那几人都带上了。 李学才还是学生,不赚工资,她是赚工资的。 可工资也就在自己穿用上,在家里吃住,婆婆可没跟她要过一分钱。 倒是粮食本和副食本放在了家里,真是撒手的掌柜一般。 赵雅芳给李学武管着西院回收站的账,李学武叫沈国栋特意给她做了一份工资,她给划了下去,没要。 这一家人虽然分了家,可有李学武做表率,都有个和睦的样。 所以今天大采购,顾宁挑挑选选的,可不止李学武说的鞋底和毛线。 天热了,顾宁想着给婆婆和老太太买两身凉快的衣服。 可又担心两人嫌弃买的衣服贵,便一股脑的买了几样凉快的布料。 她没说是专门给老太太和婆婆做衣服,只说了自己也想做,一家人正合计呢,怎么算这布料的尺寸都多。 刘茵知道了儿媳妇的心意,心里美着,嘴里却也没说什么败兴的话。 李姝叽叽喳喳地跟着吵闹,也要做衣服,这边家里两台缝纫机。 瞧她们这样子,是要今天就做出几件来似的。 —— 葛淑琴抱着孩子站在垂门门口,就跟李学武说话的工夫,也听见了李家的热闹。 不过她没眼气,真要眼气,她也不会留在闫家,跟闫解放过日子。 “街道说要给孩子打预防针,我们这不抱着去了嘛。” 她颠了颠怀里的孩子,给李学武解释道:“说是流感疫苗,你家孩子也打了吧?” “李姝应该是打了,她妈带着去医院给打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注意点,别沾着水,别吃刺激性的东西。” 葛淑琴怀里的小姑娘好奇地打量着他,一点都不害怕。 “大夫叮嘱了,说是这两天加小心。” 她谢了李学武的提醒,又笑着问道:“您这是要出去啊?” “去看个朋友”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小姑娘点点头,又看了葛淑琴一眼,问道:“工作还顺利吧?” “谢谢您关心,挺好的。” 葛淑琴想说的就是这个,她已经给李学武道过谢了。 只是越是在值班室工作,越能感受到李学武当初对她的照顾。 要还在后勤工作,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不说,就是这工作也太辛苦。 倒不是她吃不得辛苦,挑三拣四,只是打去年生孩子时候落下的病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只是这一春天,闫解放悉心照顾,营养给的足,这才有了精气神。 所以院里人没有讲究闫解放的,更没有瞧不起葛淑琴的。 啥礼仪道德的,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真有舌头长的,过得日子还没有他们小两口舒坦呢。 “解放工作也挺好的,一直想找机会跟您道声谢呢,也没机会。” “嗨——跟我道什么谢。”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听国栋说了,四十多个人,就属他最能干。” “是沈经理照顾他。” 葛淑琴知道好赖,客气道:“解放腿脚不好,沈经理特意给他安排了好的片区,回来都跟我说了。” 她感激地说道:“要是没有您和沈经理的帮忙,我和他这日子都不知道咋过了,尤其是这个孩子。” “这不是挺好的嘛——”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道:“两个人都是有手有脚的,还怕日子过不好?” “我都听人说了,闫解放这半年像换了个人一样,知道顾家疼人了,照顾孩子也好,是个爷们样了。” “得要多谢谢您帮忙。” 葛淑琴虽然也是感激地笑着,可眼泪却是下来了。 怀里的小姑娘看妈妈哭了,便抬手帮她抹了眼泪。 “得了,孩子是个懂事的,闫解放这也算有了出息”李学武鼓励她道:“多往前看吧,日子越过越好的。” “谢谢您,李处长。” 葛淑琴瞧见李家老大从后院过来了,便也就没再多说。 收了眼泪,给李学武道了谢以后,这便抱着孩子往家里去了。 路过李学文的时候还叫了李老师,打了声招呼。 李学文自然是有礼的,客气着点头,往弟弟这边来了。 “啥时候回来的?” “到家有一会了,屋里有雪糕,毓秀买的。” 李学武打量了大哥一眼,笑着问道:“在后院看书了?” “没,睡了一觉——” 李学文晃了晃肩膀,在外面他就是再累也不会抻懒腰的。 这大学老师的岗位虽然停了,可名声还在,得在乎着。 “你要出去咋地?” 他瞧见李学武要出门的架势,便问道:“不是说刚回来吗?” “去俱乐部,处理点工作。” 李学武示意了西院,问道:“去不去,去的话带你锻炼锻炼。” “不去,我身体挺好的。” 李学文撇了撇嘴角,看了一眼屋里,问道:“前儿个学校办公室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回学校组织复课,你说这事靠谱不靠谱?” “找你?复课?” 李学武瞅了大哥一眼,问道:“谁给你打的,李副校长?” “不是——所以我才问你呢。” 李学文站在垂门院墙的阴凉处,挑了挑眉毛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头。” “是不大对头,干嘛找你啊。” 李学武抱着胳膊说道:“真要组织复课,你这副科长顶什么用啊。” “还是教务组的,真要用人,找嫂子好不好,谁不知道你的。” “嘶——用说的这么直白吗?” 李学文嘴角扯了扯,被弟弟说破自己的不善交际、不善俗务,尤其是比不上自己媳妇,还是有些丢人的。 他不是不善交际,而是书读的太多了,把人看得太透彻了。 他也不是不善俗务,是觉得大好的时间浪费在虚头巴脑上不值得。 也就是这个年代的大学教育培养了他,不然不得狂傲地喊出什么人间不值得这种装哔的话来啊。 “你说前两天贴的那个通知,算数吗?” 李学文也是瞧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小声地问道:“如果执行的彻底,是不是真的要复课了?” “再等等吧,局势还不明朗呢。” 李学武瞅了眼大哥,说道:“但凡明令禁止的,就说明这件事正在发生,且还没有发展完全。” “你就想,要不是看出了什么苗头,上面会有这个通知吗?” “你是说……还得闹?” 李学文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倒不是想着回去教书,只是觉得再这么下去,学校里的学生得咋办?”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吗?”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大哥,问道:“你是不是做梦梦见什么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扯的什么鬼东西——” 李学文甩了甩手,说道:“算了,回家抱孩子去了。” “再等等吧,至少还得一年半载的。” 瞧见大哥一脸落寞的样子,心知他是个什么想法。 二十多岁,正值壮年,谁又愿意整日与囚犯为伍,自我封闭在那监所里。 这不是别人囚禁他,是他自己囚禁了他自己,还有他的青春。 只是这份安全来之不易,李学文也懂得取舍的道理。 要不怎么说就算是发牢骚,也是给弟弟说,还要躲着赵雅芳呢。 两人都是学校里的老师,真要发牢骚,两个人都闹心。 其实李学文也是想从弟弟这里探听一些消息。 他不知道的,或者看不清的形势,在弟弟眼里透彻的很。 只大学习一事,家里众人早做安排,又有哪一个遭了罪? 别的他都能自己做主,唯独顺势而为这件事,他得多问弟弟。 —— “武哥,听说你们厂要办学校?” 周小白一听见李学武来了,便找来了办公室。 她也没在意于丽就在屋里,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磨牙道:“我去你们学校上学好不好?” “恐怕不行,我们学校不收傻子——”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疯丫头也不收。” “我才不是傻子!更不是疯丫头!”周小白不满地嗔道:“我就是上进嘛,就是想学习嘛——” “上进是吧,学习是吧,可以。”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今年秋天征兵,叫你爸给你送大熔炉去学习和锻炼,那可老上进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周小白两只胳膊趴在了办公桌上,手背迭在一起垫着下巴,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赶我走?” “你说呢?于主任?” 李学武瞅向一边的于丽问道:“在这白吃白喝不干活,是不是应该早点撵出去?” “呵呵——就怕你舍不得。” 于丽笑着瞥了他一眼,从茶几上倒了杯温开水给周小白,这才继续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谢谢于姐!还是于姐好!” 周小白都学会顺杆往上爬了,也没在意于丽话里的意思,乐滋滋地看着李学武炫耀着。 李学武则是撇了撇嘴角,道:“我当然舍不得,这么好的劳动力,扔出去多可惜啊。” “多吃点啊,吃的胖胖的,等用着你的时候好卖力气。” “你养猪啊——还吃的胖胖的!” 周小白哼哼两声,喝了一口温水,问道:“最近你要去津门吗?” “干啥?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啊,工作呢。”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这是回收站所有的账目。 另一边摆着的是这一周所有回收站汇报上来的业务情况。 每周六收集一次,供李学武了解各地的情况。 针对特殊的业务,他也会做一些指导和批评。 一般的业务工作都有于丽和沈国栋商量,同时也会交给智库那边讨论研究。 山上那些老不死的,对于李学武搞的这个地下公司很是眼气。 当然了,以他们的眼光,这是有些小家子气的,不如他们当年叱咤风云。 可谁让现在不允许私人开公司做买卖了呢,李学武的“小打小闹”还真就做成了。 这些老头也像是焕发了青春一般,每天都要开会研究。 不仅仅是港城的业务,还有回收站的业务。 其实真用李学武指导的工作并不多,有的时候一个月也遇不到两次。 山上不是一个人拿意见,是二十几个有着丰富经商经验的老商业在讨论,协商之后拿出来的意见。 就算是一个人的意见,那也是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就李学武这个小买卖,跟港城的事业完全没法比。 可这是在内地,依靠红星厂这颗大树,回收站这颗小草长势良好。 你看是一颗小草,可这颗小草供养着他们这些人呢。 山坡上的平房都快成村落了,除了不能下山,其实啥也不缺。 守着通讯站,广播信号嘎嘎好。 家家都有收音机,天下事都听得见。 只是他们听到的,都是他们不想听到的,反过来讲,在山上生活挺好的。 村里有小学和中学,学校的老师还是城里来的特级教师。 需要什么生活物资,只跟沈国栋说就行,现在拉蔬菜的货车每天最少一趟,啥都能带上来。 要不怎么说娄钰一个月都不下来一次呢,老两口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山村里的生活。 山坡上的空地被这些老头子老太太们开垦出来种上了蔬菜,以前的老爷太太们过上了乡村生活。 精致的咖啡不喝了,改喝热茶,粗炮筒似的雪茄不抽了,改抽大中华,家里没有金库了,整个人倒是轻松了,儿孙绕膝,鸡犬相闻。 娄钰以前的身体是不好的,娄晓娥去港城前特别叮嘱了李学武,要他照顾好自己的父亲。 多年维持家业,操心家族上下,让这位富豪的身体有了亏空。 没成想,只在山上生活了一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最初因为港城娄家的落魄他还有几分自责和心焦。 只等着长孙来到了跟前儿,他再也不提港城的家事了。 娄晓娥没做错什么,直到今天,他也得说一句公道话,是闺女保住了娄家。 换另一个人过去,娄家就灭门了。 你说娄晓娥之于李学武是不可替代的? 别闹了,娄钰经历了风风雨雨,什么事看不清楚啊。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去港城经营这件事,李学武从未完全指望过娄家。 没有娄家还有别人家,谁家没闺女啊? 调查部和五丰行在港城的布置,是扶持李学武的事业,也是在帮李学武钳制娄晓娥。 现在李学武手里的这些事业看着散落,尤其是港城,好像脱线了一般。 但山上这些人都清楚,李学武手里的风筝线好好的,不可能断了。 断? 那山上这些人都得断。 包括身在港城的娄晓娥,她第一个断,没有人想着跑。 周小白想跑吗? 她更不想跑了,恨不得使劲贴上去呢。 一听着红星厂开办学校了,就想着去念书,不正好天天混李学武身边? 傻子才会跑呢,一个月几百块钱,现在她都不跟父母要生活费了。 好像很有默契的,周小白不要生活费,她爸妈真就没问她。 为什么不要生活费了?在外面干啥呢?跟谁在一起呢?哪来的钱啊? 通通都当不知道,你说怪不怪? “吴姐的小孩可好玩了”周小白挑着眉毛说道:“她还说等你去了,咱们一起去游泳馆玩呢。” “这个时候也到了吃海鲜的时候,你要是去了,咱们还可以去钓鱼,我去过一次,可好玩了。” “我要是去了,先把你丢海里!” 李学武故作凶狠地说道:“太烦人了,这张嘴是租来的吧!” “我可说正经的呢——” 周小白嘟了嘟嘴唇,说道:“吴姐说了,东南亚有用机械加工海鲜做成保存时间更长的零食。” “她想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做这个。” “不做,没必要——”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她说的那种,五丰行已经在筹备了。” “不仅仅是五丰行,就是华润那边也在搞,津门就有食品加工厂。” 他点了点周小白解释道:“跟吴老师说好,咱们坚决不生产,不开店,只做渠道和经销,懂吗?” “至于她想到了什么,可以跟我提,或者交给红星厂生产,或者交给供应链内的其他企业生产。” “其实是规避风险。” 于丽看周小白不解,便在一旁解释道:“咱们没有必要去建厂生产这些,咱们也不具备掌握生产资料的权利和能力。” “只要经营好红星厂的经销渠道,服务好供应链”她看着周小白笑了笑,说道:“光是红星厂的产品都不够咱们经销的呢,再有供应链,到时候只能挑选着合适的来了。” “不是说……” 周小白看了一眼于丽,问道:“茶淀那边有方便么,如果海鲜在那边加工,再调拨,保存期长,运的也远了。” “再长能有多长?”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铅笔,介绍道:“红星厂的罐头厂要做全海鲜罐头,不仅仅要出口,还要内销。” “无论咱们怎么做,保质期都不可能超过罐头厂。” “你说运输到相近城市,怎么运?”他看着周小白说道:“你手里这条渠道,只能做京城。” “别想太多了,好好跟吴老师学习”李学武重新拿起铅笔,低下头继续看着文件,嘴里叮嘱道:“把京城这条线做好做稳就够了。” “确实是够了的——” 于丽拉着周小白起身,往沙发那边去了,不想她打扰李学武看文件。 她小声解释道:“这条线不用多赚钱,更不能超出业务范围。” “就是海鲜,就是津门到京城,就是固定渠道运输,固定渠道经销,懂吗?” “跟两头……有关?” 周小白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问了吴老师,吴老师并未否定她,只是让她来京城跟李学武汇报询问。 她现在好像已经明白了吴老师当时的态度为什么含糊。 现在也好像明白,自己负责的这条线,并不单纯的是赚钱。 当然,做项目自然是盈利的,可依着于丽的解释,还有其他目的。 “你慢慢学,这里面的情况早晚会知道的。” 于丽明白李学武的意图,为何培养周小白,把她放在了那个位置上。 说是总经理,其实是跟吴老师学习,给她总经理的职务,也是为了给她开工资。 把周小白教好,她父母自然要保着闺女的事业好。 所以她也是劝着周小白不要好高骛远,得脚踏实地,先把能学的学好,再想着走和跑的事。 “窝草——武哥,出事了!” 左杰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见有个男的坐在于姐的办公桌旁,便从门口探头多看了一眼。 结果见是李学武坐在那,便走了进来,招呼道:“街上乱了。” “我看是你乱了吧——” 李学武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文件说道:“刚夸你稳重几天,怎么又这样?” “这次是真出事了,上午有老兵在西单那边遭了埋伏,下午就有顽主被开瓢了,这事好像闹大了。” 他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撑着桌子汇报道:“说是老兵里的大哥,卫国被人埋伏了,他的人又报复了回去。” “就下午的事,有人追到对方家里去了,不仅砸了家,还把人脑袋打成了血葫芦,面目全非。” “张建国还是聂小光?”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左杰问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 “张建国正带着人抓凶手呢,一定不是他,您知道这件事?” 左杰解释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没想道武哥还有知道这件事的渠道。 他倒是没多想,毕竟沈国栋也是道上的人物。 他只解释道:“青年汇里有几个人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挨打的那个应该就是你说的聂小光,张建国扬言要复仇。” 左杰皱着眉头说道:“现在西单大街上老清静了,老兵们全都消失了,一定是早有预谋的。” 李学武起初并未把左杰的汇报当回事,他只觉得六号的通知并没有完全被执行彻底。 这些小年轻的也都没把这个通知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 而事实上,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表现上是张建国等人与老兵之间的矛盾,可本质上是社会上两种思想和意识的矛盾。 说白了就是闲的,闲散人员太多了,尤其是年轻的闲散人员。 左杰说,老兵们不敢跟张建国正面交锋,想要用盘外招弄死他们。 周一,李学武一上班,便收到了周瑶的汇报。 分局正式传达的消息,要求通报所有厂矿保卫部门、所有派处所,都要警惕这种治安类案件的发生。 尤其是要关注这个叫张建国的人,消息还通报了昨天发生的事。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给周瑶说了一下,重点关注厂职工的思想动态,让各车间组织学习文件要求。 他觉得,分局不至于为了张建国大动干戈,怕不是…… (本章完) 第1128章 变故突现 第1128章 变故突现 “领导,您交代我办的那件事有些眉目了。” 周瑶是来汇报分局那份通知的。 她想到了这份通知背后意义有些不一般,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重视。 不仅要求通知到各车间、部门掌握厂职工思想动态,还要求组织思想学习,这是要念紧箍咒了。 她是不敢忽视李学武的要求,因为领导下命令,绝不会无的放矢。 同时,她也想起了领导交代给她秘密调查的那件事。 “我们安排人去营城做了调查,没有什么收获。” 周瑶站在办公桌的一侧,微微躬着身子,轻声汇报道:“消息应该不是从营城传出去的。” “营城造船厂,从京城调过去的职工关系我们也捋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那吉利星公司的总经理安德鲁是如何得知我们正在跟圣塔雅集团的谈判内容呢?” 李学武微微皱眉,抬起头看着她说道:“这边刚谈完,安德鲁就知道了,急匆匆地跑来兴师问罪。” “而且,我跟日商那边的谈话主要内容,程副主任了解的很清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有跟他汇报过这一项工作,总不会是彭晓力泄密吧?” “呵呵呵——” 正站在文件柜前整理文件的彭晓力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笑声在周瑶的耳朵里分外的炸耳,领导的质疑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批评了,而是在怀疑她的能力。 “所以我们从这两方面下手——” 周瑶严肃地说道:“分别从程副主任以及他身边人的关系;意商安德鲁主要接触的人员关系展开调查。” “然后呢?” 李学武端着茶杯看了看她的神色,问道:“有内鬼,是吧?” “我们现在还只是调查。” 周瑶的回答很谨慎,并不是怕得罪人,而是怕给领导造成误解。 如果误导了领导的判断,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后果。 所以,她斟酌了一下,这才汇报道:“通过几方面的调查和追查,这些关系在一个人的身上产生交集了。” 没等李学武问,她便主动说道:“是管委办秘书二室的胡艳秋。” “二室的小胡?” 彭晓力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皱眉头,应该是不认识的。 这便主动解释道:“刚来不到一年,听说是委办敖副主任的关系。” “什么关系?”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扫了周瑶一眼,道:“敖副主任也有关系?” “调查的情况是,胡艳秋的母亲和敖副主任是同学关系。” 周瑶微微摇头说道:“目前并未发现敖副主任参与了这件事。” “胡艳秋……”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仔细思索了一番,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个人的情况。 当初的那个案子,他办的很干净,绝对不可能留下遗漏。 所有涉案人员都已经到案,并且据实交代所有的社会关系。 其中可没有胡艳秋这个名字,而且刚刚进厂不到一年的时间。 就算是这一类的人员,那也应该是二代了。 如果是二代,那这些人未经过系统的训练,做事很容易暴露。 以目前的形势,李学武不觉得还有这样的组织能存活。 “个头儿不是很高,顶我这儿。” 见李学武正在思考,彭晓力走到一边比划着给他介绍。 “齐耳短发,脑门这一块经常用个粉色的发卡别起来。” “说话习惯翘嘴角的?” 李学武似乎是想起来了,看向彭晓力问道:“她在办公室里负责什么工作?” “对,就是她,说话喜欢微微翘着嘴角,她自己说这样更好看。” 彭晓力介绍道:“因为有敖副主任照顾,她一直负责接待工作。” “您也知道,委办现在最低的安排标准都得是高中毕业。” 他轻声说道:“听说胡艳秋是读了半个高中。” “半个高中,大学习活动耽误了吗?” 李学武的眉头没有散开,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扶手,眉毛一挑,交代道:“跟圣塔雅集团的那次谈判,还有我接待日商的那一次,你去查一查,她是不是有负责接待。” “不用查了,领导。” 周瑶点头确定道:“我们查过工作记录,也走访过办公室,是她。” “周科长说的情况属实,当时我都在,我都记得有她在做服务。” 彭晓力在一边确定道:“敖副主任负责接待工作,每次都会叫她。” “跟程副主任的关系……” 李学武看向了周瑶,问道:“这个调查清楚了?” “是的,领导。” 周瑶点点头,汇报道:“消息应该是通过程副主任的秘书张士诚传过去的,两人的关系很密切。” “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再问道:“她的背景关系仔细查一查,看看是个人工作错误,还是蓄意为之。” “重点放在社会关系上。” 他强调道:“如果是个人工作错误还不要紧,如果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那这件事就严重了。” “领导——” 周瑶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直接调查比较好?” “慢慢来,别着急——” 李学武瞅了一眼周瑶,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种案子的调查阶段最忌讳心急,容易让风筝断了线。”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周瑶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果有最新的情况,我会及时跟您汇报。” “嗯,去吧——” 李学武缓缓点头,心里想着事情,看周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 周瑶这一年多的成长他是看在眼里的。 不仅仅是工作和业务上的,在思想上也有了十足的进步。 尤其是在处理危机业务时,较为果断,又能控制好情绪。 保卫组副主任于德才就曾多次在他的面前夸奖周瑶,说她有大将风度。 李学武是比较信任保卫组这些骨干力量的。 于德才是老机关了,正治思想很成熟,工作扎实可靠。 科级干部队伍里,有孙健这样秘书出身的老机关,有孟念生这样的业务骨干,也有周瑶这样的新时期高材生。 正因为他适当地放权,给下面人施展拳脚的空间,锻炼他们成长的时间,才有了今天铁打一般的保卫组。 正因为他的管理,才让下面的科一级干部有了再往下放权的态度。 保卫科是保卫组的核心部门,也是保卫组人数最多,组织最大的部门。 一个刚刚毕业一年,从事保卫工作一年的大学生,是否能管理好一个这么重要的科室,在当初李学武提拔任用她的时候,很多人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然而,周瑶用实际行动在这份答卷上让所有人给出了满意的评分。 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周瑶的做事和管理风格,很像李学武。 或者说从李学武提副处长以后,韩雅婷接岗,依旧保持了李学武的管理风格。 周瑶在担任保卫科副科长时,就是韩雅婷带教的。 一脉相承,到了现在,保卫科的组织工作愈加的完善夯实。 保卫科出来的干部身上,李学武的个人风格很是浓厚。 正直、果敢、成熟、稳重。 很值得学习和思考的是,一个强调纪律和严肃工作做法的部门,在日常工作中表现的并不死板。 厂报有文章评价保卫的工作是:有温度,有深度,有尺度。 很少能看到保卫组的人对厂职工大喊大叫,吆五喝六。 但凡有人颐指气使,嚣张跋扈,早就被负责人收拾了。 且看从李学武往下,领导都不曾对下面如此,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对厂职工如此呢。 可有温度的执行纪律,并未让厂职工觉得保卫组的干事好欺负。 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用吵吵。 保卫科的人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最好讲道理,别撒泼,不能逼着人家跟你讲《条例》。 周瑶接手保卫科之后,提出了三个先进:管理要先进、业务要先进、思想要先进。 在以前,厂职工对保卫处的刻板印象是大老粗,只会吓唬人。 现在可不是这样,厂报上见的最多的,还是保卫处写的文章多。 基层工作、安全提示、案例分析等等,很是从厂职工日常生活着手,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地干工作。 时间长了,保卫科的干事办案或者办事,群众工作越来越好做,根本不用多费事,几句话就能处理好。 这就是信任的力量。 有厂职工戏称,保卫科的猛张飞改学林黛玉绣了,不仅耍得了枪杆子,玩得转笔杆子。 这可不是调侃保卫科的科长是个姑娘,而是在说保卫科的变化。 有保卫科这样的先进模范带头,保卫组的其他科室也不甘示弱。 作训、监察、综合、保密、消防,比着学,学着比。 作训科是魏同打的底子,不仅仅要负责保卫组的执勤人员训练,还承办了双预案工作人员的培训。 因为工作表现优异,获得了正式的培训基地称号。 很多兄弟单位为了节省资源,都会把自己的保卫和消防以及双预案工作人员安排委托来红星厂培训。 在红星厂的训练场,与卫三团展开合作的训练基地,不仅仅实现了自给自足,持续建设和扩充营地范围。 还在城市内作战和指挥、城市内治安防卫和指挥项目上有了研究。 红星厂的护卫队一直都有接受山上的训练,专业技能上,并不输给卫三团的战士。 甚至因为训练资源充足,装备先进,每每在训练对抗中夺得头筹。 监察科的主要工作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安全生产监察,一个是工作纪律监察。 在两个办公室的下面,各有一个监察大队,人数在二十人左右。 针对红星厂全厂范围开展安全和纪律监察工作。 这些人有少部分是来自于组织结构变革,多一部分则是保卫处自主考核招录和经过专业培训的人员。 秉持着专业和严肃的态度,很是在厂里刮起了一股纪律风。 厂人事科科长兼任监察科科长,这个效果是很厉害的。 人均小泰迪一般,见着有违规违纪的,上去就怼。 因为有李学武坐镇,最开始贴封条跟贴符篆似的,咔咔停车啊。 车间里但凡有严重生产隐患的,叫停不改的,车间主任指定挨收拾。 你要去反应他们? 找谁反应?保卫组一把手是李学武,主抓安全生产工作。 兴许你还没走到厂办公楼呢,这边已经把你的问题查了个底掉儿。 今年纪监工作确实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继纪律监察处合并至保卫处组成保卫组以后,纪监工作就有了新的变化。 在其他工厂,这种打击是很严重的,对干部的监察工作形同虚设。 但在保卫处,明察暗访,工作组全国跑,只要有红星厂的派驻机构,他们就会定期巡查。 很多人都知道,李学武以前就是纪监的副书记,抓纪监是特别狠的。 只要是监察大队查出来的,证据做实的,你就乖乖地交代吧。 求情? 谁敢去求情? 你的关系再牛,能找到厂领导那去啊? 就算是厂领导,跟李学武也是不好求情的。 说他是铁面无私,好像不讲人情,但工作就是工作,李怀德的人他都照查不误,谁跟他求情? 保卫处综合办和保密办相对低调一些,两个科室负责的还是文案工作和情报保密工作。 相对来说,保卫组的部门间合作还是很紧密的,保密科的很多行动都是与保卫科一起合作。 综合科是大管家,跟所有科室都有合作和联系。 六个科室中,最辛苦,也是纪律要求最严的,还属消防科。 从监察科分出来一部分机关人员组成了消防办公室,从厂护卫队和厂职工中招募青壮组成了专业消防队。 现有消防水车、消防炮车、挖掘机和消防云梯车等等专业设备十几台。 为厂区消防和周边兄弟单位的消防工作给予了强大的保障和支持。 消防队现有一百多名工作人员,24小时备岗,全天候保证红星厂的作业安全。 在李学武的要求和指导下,营城造船厂和钢城炼钢厂也纷纷组建了专业的消防队伍。 总厂的消防队与其他两地的消防队伍多次组织交流和竞赛。 李学武对安全的重视,在消防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 保卫组的小金库可是很鼓的,只看消防队和其他部门的用车就知道。 红星厂要组建汽车生产线,先前的整备车辆就卖不出去了。 且目前回收的二手车资源濒临枯竭,生产部门这边已经停了汽车整备的工作,但有很多改装车存了下来。 卖不动,李学武索性大笔一挥,给各个部门补充车辆。 按各部门执行需要,特别涂装了对应的标志,一下子便提升了保卫组整体机动水平。 其他部门自然羡慕,可毕竟保卫组有工作需要,也就是几个建筑指挥部从李学武这边拿走了一部分车。 营城造船厂要扩建万吨级货船的船坞,钢城不用说,跟京城一样,都是大工地,很多项目都在施工。 为了满足指挥部的机动能力,李学武协调委办,算是把保卫处和生产管理处搞的汽车项目库存车给内部消化了。 虽然今年年底,红星羚羊就能量产,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工程车。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工程部的指挥急需机动车,现在有比以后有实惠更多,所以李学武给,他们就要。 敞篷的、帆布蓬的威利斯正合适在工地上使用,一般的坑坑洼洼一脚油门就干过去了。 你等红星羚羊?且不说产能如何,就是那些订单都满足不了,年底这工地都封冻了,还要个屁啊。 所以,一夜之间,生产管理处库房里的整备车辆全被瓜分殆尽。 保卫处和生产管理处的项目合作也算是到头了。 把最后一笔资金下发给加班的工人,这个工程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当然了,整备车项目的工人和工程师是很遗憾的。 毕竟一个月下来平均每人工资翻倍,谁能舍得这个机会。 但是,厂里要大规模流水线生产新车,且整备车的来源枯竭了,他们只能遗憾着跟这个项目说再见了。 前前后后一年多,最早参与这个项目的工人私底下核算了一下,至少多赚了六百多块钱。 这是什么概念? 六百块钱,一级工每个月三十二块钱,小两年的工资了。 自行车一百八,收音机八十,手表一百四,缝纫机一百二,给儿子娶媳妇的三转一响都够了。 剩下的钱还能打一套新家具不说,娶媳妇儿被褥布料都有了。 真把实惠揣进兜里了,吃到这一部分红利的职工,你说听不听话? 当然了,整备车辆的项目是结束了,但这些有了整备经验的工人都被夏中全标记了出来。 尤其是手艺精湛,技术突出的,由李学武安排,分别向两个方向发展。 一个是去往钢城汽车生产厂担任主要技术和生产骨干,另一个则是去往办事处担任汽车维修工程师。 十六家工厂的整合速度明显加快,五月份开始的整合工作,首期两家工厂的整合审计工作已经进入到了末期。 也许是突然袭击,也许是没想到拿他们当儆猴鸡,这两家工厂被华清的审计团队杀麻了。 市里的纪监工作队直接进驻到了两家工厂,红星厂的护卫队和保卫处也安排人参与了纪律保卫工作。 而市里和红星厂的审计团队结合华清的审计人员,针对重点违规违纪和资产盘查情况实时向工作组和其他工厂做了通报。 两家工厂的主要负责人全部被控制,财务以及相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和账目全部被封查。 市里又调集了审计力量,针对两个工厂的历史问题进行倒查。 没有期限,没有标尺,只要有问题,一查到底。 好家伙,这一波反弹风暴算是给这十六家工厂打蒙了。 通报的标题很醒目《勿谓言之不预也》。 就在传出红星厂要兼并这十六家工厂以及所属土地的时候,他们就接到了市里的通知。 要求整理盘查资产,等待工作组的接受。 而这十六家工厂的负责人是什么态度呢? 自然是有愿意与红星厂合作的,可也有不愿意的。 甭管愿意不愿意,都没把账目和财产审计当一回事。 这些年上边的审计下来不知多少回了,也没说怎么着。 所以他们忙着跟市里协调,向红星厂施压,以便获取更多的资源。 资源是什么? 就是被兼并之后,能给他们提供什么位置。 以及他们那些下属能获得什么位置。 你说了,这些人这么大公无私,不仅想着自己,还想着下属? 当然要想着,死了都得拉去垫背的那种。 来了红星厂,如果没有那些下属的支持,他们就是孤家寡人了。 人都有报团取暖的心态,很正常。 只是他们没想到,红星厂这么狠。 为了压缩十六家工厂兼并后的组织难题,直接对他们的管理和账目开刀。 首期的两家工厂主要管理人员已经折进去了,一个都没跑了。 上行下效,尤其是这个时期。 这十六家工厂刚刚完成大学习的变革和改造,结果呢? 管委会的干部甭管是以前的,还是后上来的,全都承担了责任。 除非是那种刚刚调过来的,才能幸免。 市里对这次的审计工作也是比较重视的,借助红星厂的力量,想要好好剖析一下目前工业的管理水平。 结果这两家工厂不给市工业脸,全都有问题,且是大亏空。 一方面体现了第三方华清审计团队的审计能力,另一方面也体现了红星厂和市里严查严办的决心。 正在观望中的十四家工厂彻底麻爪了,全都开始了自查自纠。 按照通知要求,自查自纠期间查获和交代的问题,有所属工厂自己处理,而在审计组进驻后查出的问题,一律由市里的纪监部门处理。 现在的问题严重性已经显现出来了,市里动真格的,十多年前的事都要查,早调走的那些人都心惊了。 十四家工厂,没人知道下一期有没有自己,所以都要做好被审计的准备。 全面清查资产,缺失的定责,能补的补,不能补的处分相关负责人,将缺失部分登记入账,丢失的要追,追不到的就查,谁负责期间丢失的,由谁来赔偿损失。 有的工人已经退休了,还要被工厂叫回去交代问题,补偿损失。 全面清理人事,偷闲躲懒、泡病号、磨洋工的,一律标记备案,旷工缺勤的,更是要补充原因。 全面清理财账,所有漏洞都要补齐,贪的吐出来,黑的交出来。 有很多负责人已经调去了其他工厂,或者其他单位。 这一情况先是工厂办公室人员上门做工作,一次做不通的,下一次就由厂领导做工作。 如果厂领导工作做不通的,直接登记纪监台账。 既然说不通,那就不要面子了,审计下来直接往上交,由市里处理。 尤其是这种情况,不给面子的,那说不清的问题都往这些人身上堆。 一时之间,红星厂周围的十几家工厂可算是热闹极了。 厂职工们自然是看热闹,他们可从不知道厂里有这么多的亏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其实现在的窟窿还不算大呢,查出来也不要命。 再过十几二十年,市场的风变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时候,这些窟窿堵不住了,直接溃散。 到时候他们看的就是自己的热闹了,工厂倒闭,他们回家。 —— “情况很严重吗?” 李怀德见李学武拎着笔记本进来,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端起茶杯,示意了李学武到沙发那边坐。 李学武给跟进来泡茶的栗海洋点点头,等李怀德落座,他这才在长条沙发的一端坐下。 “如果看范围的,算是比较严重的了,市里纪监一处的向处长来了,叫了我过去坐坐,谈了谈。” “我听海洋说,牵扯的面很大吗?” 李怀德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问道:“市里是个什么态度?” “向处长的意思是一查到底。” 李学武接了栗海洋递过来的茶水,微笑着点点头算是道谢,嘴里同时回答了李怀德的问题。 栗海洋是最佩服李学武,也是最向往跟李学武学习的。 只看领导对李学武的态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只有副主任一级来领导办公室才有在沙发区汇报的资格。 或者是下面的群众直接找来的时候,领导会在这边接待。 领导对待干部和群众的态度自然是不同的。 但对于李学武,李主任的信任是有目共睹的。 话语间,提及此事的来源,领导毫不避讳地说是他汇报的。 其实只要说“我听说”这样的表述,李副主任也不会询问的。 可是,这样坦然地表述,恰恰证明了两人互相信任的关系。 他不敢打扰领导的沟通,只拿了笔记本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边听边做着记录,好登记在领导的备忘录中。 “市里是有心敲山震虎的,想要借这一次的机会,探一探工业管理的底”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就是没想到这一探,彻底捅了个大窟窿。” “这说明他们的问题很严重啊——” 李怀德皱眉道:“你当初提审计的意见看来是正确的,否则这些问题累加起来,转移到红星厂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只是正常的工作流程。” 李学武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解释,再次开口汇报道:“首期的兼并工作已经进入末尾阶段。” “下一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展,工作组预计在四个工厂开展审计工作。” 他打开了笔记本,说道:“咱们厂的厂房建设工作进展顺利,十六家工厂的兼并和资源整合方案开展顺利。” “如果不出意外的,到年底前,十六家企业会顺利按照计划,并入三产工业中,其中的一部分会被转移至钢城和营城。” 李学武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怀德的面前,汇报道:“关于机加工企业的整合方案已经做出来了。” “如果景副主任那边的收购工作顺利,年底前,这边的机加工企业,可以完全并入到奉城一机厂。” 他摊开手解释道:“到时候就可以在奉城成立机加工工业区了。” “嗯,这个工作要抓紧。”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整合方案点点头。 这是独立于十六家整合方案的另一套方案,是奉城一机厂收购项目确定后开始做的。 以应对机加工产业调整,整合成为机加工产业区。 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道:“这个给程副主任看过没有?” “是,我已经跟程副主任做了汇报和沟通。” 李学武点头说道:“程副主任的意见是,三产工业的规模越来越大,必须在年底前完成整合和调整。” “你的意见呢?” 李怀德抬了抬眼眉,瞅了李学武一眼后,继续看着文件。 “关于三产工业,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程副主任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三产管理处的能力有限,并不能很好地协调管理这么大摊子。” 李学武毫不犹疑地提议道:“我建议在资源整合过程中,讨论研究专业厂划分成立独立运营二级分支机构的工作。” “比如食品厂,可以整合成立食品加工分厂。” 他看着李怀德汇报道:“拥有独立的管理和运营权限,有助于专业生产的高效化和营利性。” “在晋级和集团化过程中,作为过渡,可以进一步完成分公司的转化。” “嗯,食品厂——”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文件,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看着虚空中说道:“机加工、机床厂、汽车零部件厂、五金厂……” 他想了想,这才凝聚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说道:“可以,这个想法没有问题,上会讨论一下。” “争取在年底前完成分厂的组建,为集团化打好基础。”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缓缓点头感慨道:“这两年咱们厂的组织结构变动很大,分分合合的。” “其实这也恰恰证实了咱们是在发展不是吗?”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只有企业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才需要单独划分分厂,独立运营的。” “呵呵呵——” 李怀德轻笑着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眼缭乱的,分不清个数了。”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三产工业就像一只母鸡啊,不断地在吃小虫,孵化出一个个分厂和机构来。” “你和玉农同志是有功的——” “都是为了组织工作,为人民服务嘛。” 李学武笑着客气道:“我可从来没想过三产工业是我的,相信景副主任也不会这么想的,她是希望红星厂这个大家庭越来越好,团结战胜一切。” 李怀德主动问及程开元是否看过这份方案,李学武就知道他想谈什么。 程开元的建议既然已经跟他沟通过了,那必然是跟李怀德汇报过的。 没有准信,程开元也不可能跟自己说。 这当然是李怀德的意思,三产工业的摊子越来越大,李学武和景玉农掌握的工业势力也越来越大。 他当然不是怀疑李学武和景玉农有什么私心,只是这种情况不利于组织团结。 都知道,上面就要对红星厂的班子做补强工作了,这个时候还搞这么臃肿的工业体系,难免要被诟病。 不过要动三产工业,李怀德也是有所忌惮的。 怕引起景玉农的反弹,怕引起董文学一系的误会。 所以,理所当然的,程开元成了他手里的刀。 这也是程开元正在向李怀德靠拢的一个表现。 李学武已经了然了,那就必须有所行动。 在给景玉农的电话中,他剖析利弊,把三产工业必须分家的目的和意义讲的很透彻,很清晰了。 景玉农那边的意见也很直接,要分就分个彻底,趁着十六家工厂和奉城一机厂的兼并收购工作,资源整合最大限度的开展分厂划分工作。 也就是说,把能够独立完成生产管理工作的工业都划分出去,成立分厂。 分厂在地位上与炼钢厂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级别上不同。 三产管理体系中,有很多工业是与其他兄弟单位合作的。 在资源整合和分厂成立的过程中,还要协调兄弟单位,是否成立联营公司。 当然,联营公司并不会直接落在具体的分厂身上。 而是把三产工业独立出去,成立分厂的这一部分工业划分进联营公司。 简单地来说,就是把三产管理处独立化,换个牌子叫联营公司。 未来在集团化的过程中,联营公司旗下的分厂能独立经营的,则成立分公司,不能独立经营的,再与新独立的三产工业组成联营公司。 李怀德的形容很贴切,三产工业就是工业母鸡,不停地孵化工业项目。 景玉农是有私心的,三产管理处破而后立,成立的分厂,不也是蛋糕嘛。 到时候这些规模较大的分厂划归生产管理处管理,她的人不也就进入到生产管理处的序列中了嘛。 有李学武和董文学一系的帮忙,她的根基要比程开元扎实的多。 所以,今天李学武给李怀德汇报的也是很清楚,甚至把三产管理处摊开晾晒在了李怀德的面前。 这也让李怀德对他和景玉农的感官再一次达到了满意的程度。 他想要在红星厂施展抱负,必然是要均衡各方利益和关系的。 尤其是要做好上面随时对红星厂班子进行补强的准备。 来了一个副主任,你说往哪安排,怎么分工啊? 李学武和景玉农真撒手,可算是给了李怀德好大的信心。 凡是涉及利益关系的,哪一次调整和变革不是打的头破血流的。 他现在最得意的,便是把李学武安排在了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 有李学武协调各方关系,统筹规划红星厂的日常工作,可算是让他腾出手来干更多的事。 “有件事得跟您请示汇报。” 李学武摊开笔记本讲道:“夏中全同志代表技术办公室给我提了个建议,想要组建考察团,以接受设备的名义,前往日本参观学习。” “同时也负责飞机生产线的运营考察和拆卸升级,监督和学习数控加工中心的管理和使用。” 他看先李怀德,请示道:“这件事还得请您出面来协调一下。” “包括外事部和外经贸。” 李学武拿出一份邀请函,介绍道:“这是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提供的考察邀请函,用作此次的交流合作。” “三禾那边已经谈好了?” 李怀德看了看邀请函,很是正式和客气,抬眼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件事先放一放,有一些变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将邀请函放在了沙发扶手上,给栗海洋招了招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 “你跟我提到的那个701工程,我问过了,那边主动联系了咱们。” 李怀德介绍道:“冰城飞机制造厂对咱们的咨函很是意外,701飞行器研究小组要来咱们厂调研。” “可是……日商那边已经去了钢城,正在验看电子工业的建设进展。” 李学武汇报道:“昨天我们谈了谈,中村秀二对咱们的考察学习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现在……” “不,不能是咱们派人去了。” 李怀德严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上面的意思是,701飞行器研究小组进驻红星厂,帮助咱们掌握这种飞机的流水线安装和生产。” “是帮助,还是划拨?”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李怀德问道:“上面想要划走这条生产线?” “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李怀德微微摇头,道:“飞机制造厂是红星厂的,生产线是红星厂的,这在合作协议上是标明了的。” “冰城飞机制造厂的意思是,合作开发,共同研究。” 他看着李学武缓缓点头,道:“这件事你得慎重,不能意气用事,该是咱们的,永远是咱们的。” “可红星厂是组织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本章完) 第1129章 还得是你啊! 第1129章 还得是你啊! “所以,去日本考察的事黄了?” 夏中全脑瓜子嗡嗡的,他甚至都想好了安排谁负责哪部分技术。 考察团队从上到下,甚至包括保卫和思想的人他都有了预案。 这还得说被李学武逼出来的,做什么事都要准备至少三套预案。 只是他没想到,预案是做完了,去日本的人要换了。 “看看情况再说——”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这在六月份,大热的天,汗从脑门上往外冒。 不过热水喝进胃里,汗从身上出来,整个人都凉快了许多。 所以很多人在夏天解暑,靠的不是喝凉水,而是喝热水。 这样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去湿气。 “701工程来帮扶,也是按照组织的要求,帮助咱们更快地完成飞行器制造厂的建设工作。” “是……是帮扶,可是……” 夏中全嘴里说着肯定的话,可迟疑的语气,以及怀疑的眼神,无不透露着自己人别骗自己人的心思。 那意思是,兄弟,连自己人都骗啊? 这话说完你自己信吗? 李学武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那得了,你要这么说,我也只能信了。 夏中全有什么办法,任何组织都要在谠的领导下干工作。 这事没什么好抱怨的了,现在要确定的是,红星厂的飞行器制造还是不是自己的。 “领导那边怎么说?” “就是让等等,等701工程的人来,快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领导也很为难,你懂吧?” “嗯,这个自然——” 夏中全喝了一口茶水,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个项目……” “日商三禾联合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签订的合作协议。” 李学武看着他肯定地说道:“飞行器制造厂一定是红星厂的,这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 “我知道,我知道——” 似乎是放心了不少,夏中全连连点头,叹气道:“怨我怨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什么考察学习的。” “跟这个没关系,是701工程那边被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学武轻声解释道:“其实几年前就在搞这个项目了,是从南边缴获的原型机,只不过……你懂。” “我……我……咳咳——” 夏中全说我不懂,你别老给我挖坑,我啥也不知道。 他轻轻咳嗽一声,抬起眉毛问道:“那生产上?如果没有第一手考察和学习的经验,我怕咱们的技术团队没有这个基础啊。” “我个人猜测啊——”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铅笔,看着夏中全说道:“他们会安排一部分人参与到考察团队中来。” “所以你的预案和计划正常实施就是了,只是人别定下来,先考察着。” “还有——” 他点了点夏中全强调道:“这猫给老虎当教练,别把看家的本事丢了,核心技术必须攥在咱们手里。” “明白了,下来我安排。” 夏中全点点头,又问道:“关于数控加工中心的项目……?” “分批去,两个项目,两个团队,不能混在一起了。” 李学武轻声教给他说道:“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是去运数控加工中心的,就说数控车床。” “再有,给技术人员开会,脑子里保密这根弦一定要给我拉紧了。” “明白,下来我找保密部和保卫科联合开展保密培训教育。” 夏中全保证道:“这次组团,我一定会选好人,用好人,保证不出问题。” “别这么严肃,工作要做,但越紧张越容易出现差错。”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保密工作和安全工作,不是光靠威胁和耳提面命就能实现的。” “就像松紧带,拉的太狠了容易崩,松开了容易偏。” 他微微眯起左眼,轻声说道:“在管理,在教育,也在个人的关心和维护,去的这些人本来就是你选的宝贵人才,回来后更是宝贵人才。” “对人才的保护和待遇,我不说,你应该知道李主任是什么态度。” “知道,我回去再做一个后期的奖励和处理方案。” 夏中全跟李学武合作了几次项目,对他的管理和办事风格已经很了解了。 说直白点,这就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精算师,什么都要算计到位了。 你看他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实际一句话不注意你就掉坑里了。 “叫你来还有个事,是关于数控车床的。” 李学武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材料递给了对方,示意他自己打开看。 等对方看的差不多了,这才讲道:“我知道奉城一机厂有数控车床研究的技术储备,没想到他们的底子这么好,真是捞着宝了。” “景副主任的考察团队传回来的?” 夏中全确定自己没看过这份材料,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 “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咱们的研究团队现在就可以跟上了。” “真实性不用怀疑——” 李学武看着窗外,还在感慨着,技术实力这么雄厚的工厂,竟然因为管理和经济问题绊住了手脚。 当初他就觉得奉城一机厂偏科了,技术发展的好,源于当年毛子哥教导的好,给的经验扎实。 再一个,奉城一机厂的工人和技术工程师学识丰富,生产和研发意识较强。 他是没想到,有这么多技术储备,有这么好的研发团队,竟然被管理的一塌糊涂。 到底该埋怨计划生产经济的条条框框,还是该埋怨这个时期普遍存在的管理问题呢?或者是大学习…… 调查材料不是考察团队传回来的,而是李文彪收集的。 这份材料他这里有一份,景玉农的手里也有一份。 很自然的,李文彪靠着这份调查报告,见到了景玉农。 他跟董文学见面不止一次了,董文学也知道他是谁。 当然了,李文彪也不知道景玉农是谁,可武哥说了是自己人。 而景玉农呢,只觉得荒谬。 她想到了李学武在红星厂只手遮天,背景不一般。 可她就是没想到李学武在钢城的势力也这么神仙。 谈判还没开始呢,仅仅是审计和调研,结果李学武的人已经把调查报告放在她眼前了。 等景玉农把这份报告交给审计和调研团队,他们按图索骥,发现调查结果几乎全对。 这算什么? 她来参加考试,结果李学武偷偷给她递答案吗? 景玉农没法说李学武管的太宽,手太长,只能说她对李学武还不够了解。 此前见到的,也许只是李学武全部势力的冰山一角。 这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 数控加工中心不是数控车床,几台数控加工中心实现不了红星厂的腾飞和占领工业发展的龙头位置。 只有实现数控加工技术的普及化,改变核心科技生产新模式,红星厂才能真正地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连发动机生产技术都掌握不好的工业,还叫汽车工业? 但有了广泛的数控车床加工技术,发动机生产面前的一座大山彻底搬开了。 不仅仅是量化生产的问题,还有质量的保证。 李学武制定的核心零部件自主生产策略,强有力地保证了产品的竞争力。 汽车发动机、船舶发动机、飞行器发动机,以及其他工程机械动力系统等等。 机加工工厂,就放在奉城,吸收那里的天时地利,最后一道人和由红星厂来补全。 数控车床的研究,从现在开始起步还算晚,如果再等十年,不,再等五年,想追就费劲了。 在跟李怀德讨论这一工程项目的时候,李怀德是听不懂李学武说的业务,更不明白这些技术有什么重要。 但是,这些项目和技术是李学武说给他的,那就不明觉厉了。 李学武不会胡乱找他汇报这种业务的,自己已经给了李学武自主处理一些项目的权利。 能被李学武郑重其事摆在他面前,进行详细汇报的,他只需要认真对待,问清楚需要什么就是了。 听了李学武的汇报,李怀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结果他来了一句,红星厂的科研力量还是不够稳,不够扎实。 你看看,现在的主要研究力量还是以华清大学为主,这哪行啊。 这不就说明咱们对待科研人员的招募和调集不够重视嘛。 等什么时候红星厂的研究所里,华清的成分降低到忽略不计的时候,才能说明咱们的研究力量壮大了。 他也不管听没听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先拨款10万元,加大力度,在全国招募相关的工程技术人员。 这倒是给李学武整的不知道该咋汇报了。 你就说,老李的回答有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现在李学武拿着问题来找他汇报,不就证明科研力量薄弱嘛。 如果红星厂的科研力量牛哔,那这种项目的管理在李学武手里就能通过了,何必来找他呢。 所以,老李再批10万元招募科技力量,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了。 而当李学武把十万元的特别审批放在技术研究领导小组副主任夏中全的面前时,老夏也懵逼了。 我是说搞数控车床研究,你给我钱干什么? 把项目批了不就完了嘛,把未来的工业化实施方案做数控工业发展的规划和修订就可以了啊。 正因为有实施方案的支持,有数控工业发展的需要和计划,在财务预算上就有了这笔经费。 夏中全从李学武这领的任务,研究之后提交的报告,是这个意思。 结果呢—— 别说了,给你10万块,离我办公室远点! “所以呢,申请计划批了吗?” 夏中全看着手里的费用审批,茫然的一哔,他不知道这钱咋。 李学武将另外一份文件递给了他,是关于这个项目的。 李怀德只问了李学武几句关键性的问题,便在上面签了字。 首先是数控工业是否能够广泛地应用和普及。 其次是红星厂收购奉城一机厂后,多久能搞定数控车床的生产。 最后是红星厂实现了数控工业以后,能拥有什么样的生产效果。 李学武的回答是: 数控工业在国际广范围的工业生产上已经被证实了,会成为未来工业生产的主要设备和加工方式。 其次,奉城一机厂的机床技术储备很是雄厚,完全可以支撑红星厂在集团化目标实现前完成数控机床的研究和生产。 甚至在得到红星厂的注资和整顿管理后,其他车床的生产技术也将得到最大的释放。 奉城一机厂将会在红星厂的手里绽放出最强劲的工业母机动力。 最后,李学武给李怀德畅想,奉城一机厂顺利完成剥离和整合。 独立出来的机加工企业在完成了数控工业的改造后,红星厂所有产品将会拥有全国最顶尖的核心零部件生产能力,没有之一。 至少李学武从未听说这个年代,乃至于再过十年,国内有哪个工厂具备全流程数控工业生产能力。 数控车床会有,但作为机加工企业的普遍性加工设备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在未来属于限制类工业设备,几百万一台。 不是这台设备的金属部件或者控制部件的成本有多高,就是纯贵。 我能造,你不能造,那我卖给你的时候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你要讲价? 可以啊,讲多少,降一分我都不卖给你,有能耐你去别地儿买去。 后世看光刻机,那玩意儿的技术很难吗? 很难,这个得说实话。 但是,咱们曾经不是没有机会搞自主研发,光刻机技术刚开始的时候,咱们是有机会的。 可惜了,没搞,然后就让人夹脖子了。 你再想搞,那就得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追赶了。 人家搞成功了,自然要把来时的路断了,这叫技术封锁。 红星厂未来一定是要做工业和生产的,数控车床绝对不能让人卡脖子。 现在还能从日本手里搞技术,因为两国都没建立正常的交际关系。 实际上的贸易,是在民间贸易框架下进行的。 也就是说,此次的飞行器生产线也好,数控加工中心也罢,纯粹的商业贸易行为。 跟桃谷绘里香回国的处理是一样的。 商业对商业,东西都是三禾株式会社这个空壳子贩卖过来的。 —— “嗨——李先生。” 安德鲁一下车便主动握住了李学武的手,很是热情地招呼道:“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呐——”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握了握他的手,目光好笑地看向了程开元。 程开元则是一脸古怪地看了安德鲁,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安德鲁很是疑惑地用法语问了李学武,好像真说错了? 刚刚他是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在跟李学武打招呼。 只是这国语说的……东北口音含量偏高啊。 “呵呵呵,谁教您的?”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说的很有味道嘛——” “跟工程师团队学的,有趣。” 安德鲁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这才笑了。 他又与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是很愉快的程开元握了握手。 只是态度上明显比较刚刚与李学武握手要冷淡了许多。 程开元可没在意这个。 无论是真的也好,还是故弄玄虚也罢,到了他这个位置,面子只会在该在乎的时候在乎。 况且跟李学武的关系,他自己心里是掂量的清楚的。 就算是安德鲁轻视他,也不可能是李学武的原因造成的。 所以没必要破坏这一次见面,更没有必要把心气撒在李学武的身上。 这一次来红星厂,是受李学武的邀约,商谈轻量级货船的制造合作项目。 前几次是与程开元谈了,但是差点谈崩了。 这老家伙还蛮鬼的,知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道理。 不想跟程开元正经地谈,目的就是找李学武来谈。 他还不知道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比程开元低吗? 当然知道,可这么做,会将李学武置于尴尬的地位,在谈判上会有更大的主动权。 要不怎么说他鬼呢。 无论这种计策能不能成功,他都会在与李学武的谈判中争得感情分。 程开元应该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真正的谈不妥,只能叫了李学武起。 今天与其说是李学武的邀约,不如说是李学武代表红星厂,正式邀请安德鲁的吉利星公司展开商业谈判。 对方带来了完整的商业谈判团队,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安德鲁很清楚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 李学武既然说了要谈判,他要是敢忽视,坑的绝对是他自己。 所以,双方一见面,便开始了多种形式的沟通和碰撞。 “听说红星厂准备造轿车了?” 安德鲁站在招待所的门前,笑着示意了身边的汽车问道:“是准备制造豪华轿车吗?” “呵呵呵——奔驰?” 李学武轻笑出声,最近怎么老有人跟他炫耀汽车呢。 上一次是中村秀二,这一次安德鲁也来秀,他们俩商量好的吧? “最新的benz250se。” 安德鲁微笑着介绍道:“2.5升m129六缸引擎,4速自动。” 李学武点点头,夸赞道:“很漂亮——是德国车吧?” “呵呵呵——” 程开元从一旁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轻笑着邀请道:“天儿太热了,上楼谈吧。” 他明显的能看出这位意大利老钱脸上的自豪因为李学武的话僵硬了一下。 李副主任也真是的,这是外商,收拾收拾就得了呗,哪能逮着了往死了收拾啊。 人家夸自己的车很好,你问什么哪国车。 你都叫出奔驰的牌子了,这不是故意往人家脸上拍巴掌呢嘛。 李学武倒是依旧保持着微笑而礼貌的态度,实际上他更想问问安德鲁,是否在奔驰入股了。 这台车又特么不是你自己工厂生产的,跟我吹毛啊。 我们厂的汽车还都是我设计的呢,我跟谁吹了吗? 你要说中村秀二跟他炫耀丰田皇冠轿车,他还能忍。 毕竟中村这个老家伙真办事啊,不仅给了他飞机生产线,还给了他想要的数控加工中心。 所以得了好处的李学武,就允许别人在他面前吹吹牛。 像是安德鲁这种,上门来要饭的,还特么敢呲牙? 奔驰轿车怎么了? 带天窗加长款就牛哔了呀,能让你把这玩意儿开到我面前都算是我的能量,你跟我装什么? 关于外商在内地使用车辆,目前没有完整的指导方案。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外事馆的管理方案,他们是可以拥有自己的车辆,需要悬挂特殊的牌照。 这并不稀奇,外事馆有公务车,也有私家车。 虽然都是黑牌子的,但不是所有黑牌子的都是外事牌照。 持外事牌照的汽车也必须遵守国内的交通规则。 抱条狗说自己的车是外事牌照,想要享受特殊待遇的,先问问洋爹敢不敢这么干。 外事馆的车辆管理是有规范的,只有外事人员才能申请。 至于说外商的车辆牌照,这得追溯到刚解放那会儿了。 那个时候内地的经济还不是计划经济,有外商在内地经营产业。 这些外国佬自然不可能走路办公,也是有自己的出行车辆。 遵照那个时候的管理规定,外商同样拥有车辆牌照申请的权利。 但是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政策追不上变化。 圣塔雅集团在内地的用车沾着香塔尔的便利了,她男人是外事馆的工作人员。 中村秀二等人此前在内地活动,是没混着车辆的,用的是外事办事处经济交流中心的车。 不用怀疑,日本在内地的经济交流中心建立的很早。 商业贸易往来十分频繁,每年都会开经济交流会议。 这一次能从国内运送车辆来内地,还是要沾了桃谷绘里香的光。 因为她一件事,让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在内地有了更特殊的地位。 至少是在日本方面,对三禾在内地的商业活动更加的重视了。 至于说安德鲁,他在内地的关系可不算硬,意大利还是六四年年末,才与内地签署了互设民间商务代表处的协议。 六五年实现了双方互派商务代表的目标。 真正建立外事交往关系,得三年后呢,所以安德鲁来内地做生意没有问题,想找靠山,不容易。 无论是在津门港停放船舶,还是运送公务车辆进关,都是李学武打电话帮忙协调的。 他在内地,走的其实是红星厂的关系,是以商业合作为基础的。 目前内地与国际上的外事交流,还是以商业为主。 这些国家对待内地的态度还不是很明确,但荷包蛋一炸,所有人都知道,与内地的外事关系早晚要正常化。 所以,谁先进来进行沟通和交流,谁就掌握了第一手的信息,会成为双方进一步合作的桥梁。 这也是外商组建商业旅行团,有这么多人参加,并且与内地开展了更扎实和广泛的商业贸易的原因。 似香塔尔这样有外事关系的,自然要在内地站稳脚跟,以圣塔雅集团为桥梁,帮助她男人获取更多的正治资源,也能掌握与东方大国的外事交流权威。 没有外事关系和基础的,似是安德鲁这样的,也是有正治目的的。 他的家族在意大利也算是老牌儿的资本了,必然是在正治上有更多的诉求。 他在远东混,如果能在内地站稳脚跟,再关联港城的基本盘,他妥妥的算是意大利未来在远东的商业领头羊了。 连车辆进关都是李学武安排的,来内地经商赚钱,获取正治资源,在李学武这里,不是要饭的,是什么? 不要觉得这个时候的外商很值钱,更不要觉得他们有多矜持。 主动送设备、送技术,并不代表他们是慈善家。 你会认为毛子哥是慈善家吗? 他们只是想通过帮助内地建立毛子体系的工业,以达到通过控制工业发展的手段来控制内地的目的。 这种行为和目的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和警觉,结果怎么样? 当***说不的时候,那些专家和技术人员全撤回去了。 他们不是慈善家,不可否认来的这些人里有达瓦里氏,这一次的援建也给内地的工业化带来了变化。 但是,指挥他们的老玉米已经变质了,这些支援后来也还回去了。 所以说,内地的工业发展是很艰难的,说白手起家也不为过。 处处是陷阱,步步是坎坷。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口号,八个字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苦泪,可也代表了咱们工人级阶的坚强意志。 李学武不会因为外商主动送设备、送技术而欣喜若狂。 不能说警惕和拒绝,但要掂量掂量自己有什么,能给对方带来什么。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发生天上掉馅饼的事。 如果真的有,馅饼也是陷阱。 把双方的利益获取放置在商业沟通和谈判上,才是正确处理外事商贸关系的正确途径。 炫耀、夸大等行为,只会自取其辱。 程开元是厂领导,要在乎礼仪之邦,大国风范。 但在李学武这里,不会跟对方锱铢必较,可要教会对方如何做人,如何在内地规规矩矩地做生意。 李学武不知道谁教给他的中国话,但在学说话的同时,也得把中国的核心价值观和道理教给他。 否则就会像几百上千年前,火药、指南针等技术传到了国外,几百年后这些人用火炮和舰船回敬。 —— “你说的这些我没有得到工程技术人员的论证,不好说。” 李学武听了安德鲁的阐述发言后,直接开口道:“相比较贵公司的测绘工程师,我想营城造船厂的建设指挥中心给出的工程方案更具本土施工的适应性吧?” “我要给你说的,不是骄傲自大,站在我们的国家跟你强调专业歧视,或者其他什么态度。” 他点了点桌面,告诉安德鲁,道:“无休止地争论这些小问题,只会拖垮咱们的合作项目。” “这么给你说,我们与法商圣塔雅集团的船舶制造业合作项目已经开始了,吉利星公司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安德鲁听着李学武的法语发言,并没有识别性的错误,更不用受翻译的延迟干扰,第一时间获取了对方的意见和信息。 他刚刚强调了营城造船厂给出的施工和建设方案上的差异性。 这只是谈判过程中的正常找茬罢了,没想到李学武的反应这么大。 “万吨级船坞的工程建设我们都在做,千吨级的货船我们就在生产,千吨级以下的渔船和货船我们已经开始交货了。”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这还只是试生产期间,您在怀疑营城造船厂的专业性和技术吗?” “这么给你说,红星厂有再多的工人,有再多的技术力量,也不可能完全投入到船舶工业中去。” 他敲了敲手边的文件强调道:“内地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和廉价的劳动力,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无休止地招工,我们要对工人负责任。” “在这里,工厂是工人当家做主的,我们所代表的,是工人的利益”李学武顿了顿,又说道:“所以,如何施工和生产,我们说了算,因为这是我们要负责的。” “我现在了解到的,也是营城造船厂提交给我的。” 李学武打开文件看了看,说道:“最迟到10月份,绝对不会超过11月份,海面上就会结冰。” “基建部分绝对不能再施工了,你想拖延,那咱们可以慢慢谈,我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来跟你扯皮。” 他放下文件道:“条件是在这一期间,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船舶制造合作商,那这个项目明年开工也不迟。” “李,请相信我们的合作诚意。” 安德鲁双手下按,坦诚地说道:“我们来京城谈判,目的就是要尽快把这个项目落实。” “在游船项目上,我们的合作很好,双方的交流和合作都很愉快。” 他抬手示意了随行团队,这些人也在点头。 “营城造船厂的工人和管理层都很谦逊,很和善,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德鲁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们想要与营城造船厂合作,开发轻量级货船的项目。” “但是,我们要承担技术指导和船舶经销的压力,我们要对这个项目负责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他按了按手里的方案强调道:“我们绝对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才提出这一技术方案的。” “我当然相信贵公司的专业态度,但请您理解。” 李学武伸手按在了对方面前的方案上,轻轻往边上一划,文件顺着办公桌划到了夏中全的面前。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红星厂有足够完备的船舶技术专家,您的这份方案,他们会认真审核的。” 他将红星厂准备的文件推到了对方面前,敲了敲说道:“现在,我们来谈一谈轻量级货船项目的合作方案,真诚且坚决的。” —— “还得是你啊,商业谈判的节奏掌握必须具备外语技能啊。” 程开元感慨地摇了摇头,对着同行出来的众人说道:“可见,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不是为了崇洋媚外,更不是了解外国的时髦文化,而是主动权。” 他手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掌握三门外语,足可以在商业贸易领域获得第一谈判权。” “所以,我给外事办的同志提一条意见。” 程开元点了点沙器之的方向,笑着说道:“不要把眼光局限于对外办,请教外语的老师多给商业谈判团队上上课,大家也学学外语。” “谢谢领导——” 沙器之微笑着点头道:“我们对外办也有兴趣与其他部门沟通和交流呢。” 这会儿太阳还是很足的,要不是招待所门口的大树,他们是站不住的。 中午的宴会过后,送走了来访的吉利星公司,众人就在招待所这聊了聊。 团结湖不算小,站在这要比厂区其他位置凉快不少。 可能是水的比热容大,吸热,或者是招待所的绿植更多,遮挡了阳光的反射。 李学武等沙器之说完,这次温声提到:“九月一日,红星厂的职业教育学院开学,全厂的培训班除了特殊技能培训外,都会并过去。” “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外事人员担任教员,给大家开课的。” 他笑着看了众人,说道:“程副主任讲的,就是外事培训班开设的意义和目的。” “红星厂目前对外贸易量在逐渐增加,未来会有更多的外商走进红星厂,与咱们进行交流和谈判。” 李学武笑着摊开手说道:“我想,在谈判过程中,能够准确地获取贸易信息,是谈判的必要条件吧?” “只有外语培训吗?” 有人笑着问道:“国内外的信息差如何拉平呢?” “尤其是工业上的”他强调道:“看刚刚的谈判会上,对方明显有欺诈的行为和目的。” “商业合作的整个过程,都会带有欺诈的成分。” 李学武笑着回答道:“兵不厌诈的道理你应该是懂得。” “那就是说……” 那人惊讶地问道:“商业谈判其实是你骗我,我骗你喽?” “哈哈哈哈——” 李学武与程开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理解了,也都跟着笑了。 —— 六月十三日,星期五。 红星厂教育管理处(暂)正式对外公布了厂属教育机构的招生方案。 前期早有消息传出,红星厂要独立办校。 从托儿所开始,一直到职业技术学院,垂直体系,直通红星厂。 也就是说,一名3岁儿童,如果他的父母有一方是在红星厂工作的,他就可以进入到托儿所开始上学。 从托儿所到育红班,再到小学、初中、和高中,最后到大专。 托现在教育系统管理现状的福,红星厂很容易就拿到了办校资格。 其实在这个时候,厂办学校的资格真的很容易。 小工厂都有自己的幼儿园,只是大专办学资格的职业技术学院有些费事罢了。 在这个时候,仍然坚持办学办教育的,红星厂引起了全城的关注。 很多人都在购买红星厂发行的厂报,参看上面的招生简章。 相比于托儿所、育红班、小学和中学的招生需要有父母在厂工作的条件,职业技术学院的招生条件要宽松很多。 符合基础条件,并未对户口和出身做要求,一切以考试和面试为条件。 即便内部已经确定了厂职工子女相对会占据更多的名额,可还是以考试成绩论高低。 报纸上只公布了今年的招生简章,并未确定明年是否还会招录。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要面临今年不考,明年可能不招的局面。 实际上,李学武做的预算是,连招三年,直到红星厂的教育系统完成了内循环。 初中毕业生可以报考中专专业,高中毕业生可以报考大专专业。 有人说了,人家都高中生了,可以直接找工作了,凭什么还要来你这念大专啊。 因为厂报的招生简章标明了,职业技术学院大专优秀毕业生,会以委培的形式前往钢铁学院进行大学教育。 目前,除了已经在大学里的学生,全国也没有再进入大学学习的渠道了,红星厂算是做了一个弯道。 高中生来职业技术学院学习三年,再去钢铁学院学习两年,就能拿到大学毕业证书,享受大学生的待遇。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在毕业的时候,入职红星厂。 也就是说,大专的优秀毕业生,从一毕业就已经入职了。 只不过在职期间去往钢铁学院进行再教育和培训。 这种形势的培训和教育并没有违反目前的教育政策。 所以,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招生开始了,与之相关的干部电话被外面的关系打爆了。 都想把孩子送进来,都想让孩子继续接受教育。 尤其是得知,红星厂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来源于华清大学、燕京大学、钢铁学院、艺术学院、财经大学等名校后,这种情况更热烈了。 可是,这些托关系的电话打进来,没有人敢答应,更没有人敢收钱办事。 因为根本办不成,从招生工作一开始,卫三团的驻校代表便入驻了。 而且,有消息说,保卫组监察科的小泰迪们全都出动了。 谁在这个时候撞枪口,谁就是主动给人家送业绩的。 (本章完) 第1130章 肉包子打狗 第1130章 肉包子打狗 “考场是选择在了钢铁学院。” 李学武的办公室,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处长景荣正在向李学武汇报今年的招生考试工作。 “临近暑假,考试条件比较好,还能临时招募学生帮忙。” 景荣原是华清大学校长办公室副主任,经李丛云推荐,担任了红星厂教育管理机构的负责人。 向李学武汇报工作,景荣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红星厂的组织管理工作很特殊,受目前多个项目建设,以及管委会领导人数较少限制。 李学武承担起了组织协调的任务,所有业务工作,都要从他这开始走流程。 所以,景荣要谈教育工作,除了跟人事处和组织处对接,还要向管委办,也就是李学武这边汇报。 “钢铁学院那边也比较支持咱们的工作,否则这么多的报名人数,放在哪里考试,都是个问题。” 景荣看了看摊开的笔记本,又继续汇报道:“选择在钢铁学院组织考试和面试,还有一个好处。” “红星职业技术学院已经打通了从学院到钢铁学院的升学壁垒。” “所以,可以让考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未来奋斗的目标和方向。”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看着李学武说道:“有多少人托关系把孩子往这边送,其中最大的目的就是这个。” “正常——”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微笑着说道:“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就是什么,红星厂不用撒谎。” “组建职业技术学院,就是为红星厂未来发展奠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他放下茶杯,坦然地说道:“如果怕影响,升学钢铁学院的消息晚三年公布也不是不可以的。” “当然——” 景荣笑着点点头,说道:“只是现在招生办的压力比较大了。” “好在是有各方支援,咱们厂里、各兄弟单位等等。” “这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学校和教育体系虽然是红星厂的,但教育的根本是惠及工业的。” “从这个教育体系培养出来的学生不仅仅服务于红星厂。” “更多的是把红星厂的管理理念、先进的工业带给其他兄弟单位,真正地实现联产共建。” 他点了点景荣,提醒道:“红星教育体系的根本你一定要抓住,根子不能歪、身子不能斜。” “红星厂会全力保障这一点,包括请卫三团来支援建设。” “是,我理解了——” 景荣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李学武的话。 他讲了讲这一次的考试安排,以及目前学校学科的组织建设和师资队伍的建设。 有红星厂原本的教育体系做支撑,从中学到幼儿园,以红星厂提出的教育条件,有足够多的老师和学生供他挑选。 当然了,有些学生是不用他选的,会自动安排入学。 比如棒梗这样的,父母有一方在红星厂上班,属于职工子女。 中学以下,职工子女免试入学,但按照考试升学制管理。 也就是说,小学考中学,不符合成绩的,也是上不了中学的。 关于这一点,棒梗就很有信心,上周见到李学武的时候,问起他关于上学的态度。 棒梗直言,他绝对考不上中学,所以早就在琢磨养鸡养家的事了。 是的,贾经理就是这么的务实,对自己的实力有特别清晰的认知。 从未想过依靠他妈的身份琢磨上初中的事。 贾经理手里有三十一只鸡,二十七只母鸡,每天产蛋最少二十五颗。 一颗鸡蛋六分钱,每天毛利一块五毛钱。 就算去掉了五毛钱的消耗,人家一个月还净赚三十块钱呢。 更何况他养鸡哪里有什么消耗,稻糠才多少钱一袋子,主食全是河里的鱼虾、公园里的野菜。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秦淮茹提干了,她都挣不过她儿子。 当然了,如果不是她提干了,棒梗在院里也养不得三十几只鸡。 贾经理现在名副其实了,妥妥的鸡头。 要不人家想着早点结束学业,尽快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养鸡事业中去呢。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如棒梗这般幸运,还有很多人混吃等死呢。 所以,与其在家无所事事,倒不如重新安排上学。 有家长比较鸡贼,赶着自己孩子年龄足够,往下压级考试。 也就是说,符合条件报考高中的他不去,而是去考初中。 这两年教育体制变革比较乱,5+2+2制度正在向6+3+3制度转变。 李学武是赶上小学五年制、中学四年制了。 所以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年龄小。 他们那一批都是如此,十六岁参加工作,不是辍学上班了,而是高中毕业了,没考上大学出来上班的。 红星厂教育制度直接对接了最新的执行标准,也就是小学六年制,中学六年制。 从小学五年制上来的那些学生,初中毕业也才十三四岁,多了十五岁,重新考初中是绝对没问题的。 而且,这些鸡贼的家长通过内部消息得知,今年报名红星厂学校的人有太多了,考试压力绝对大。 但凡对自己学习成绩没有信心的,这一年多光玩了,没有坚持自主学习的,都胆虚,几万人抢名额呢。 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管不管这种情况? 其实是不管的,这在制定招生考试方案的时候就想到了。 只是把初中入学的年龄卡死了,不允许超过十六岁,高中不允许超过十九岁。 初中毕业生重新回炉考初中,底子厚,竞争力十足,可跟红星厂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选用优秀学生进行培养,塑造成材,为红星厂发展服务的根本没动摇。 所以这种自我选择初中和高中的做法,在管理处看来是自愿且合适的。 再就是职业技术学院的中专专业报考,也是一大热门。 具备初中毕业学历的,年龄不超过十六岁的都可以报考。 在中专学习三年,毕业考试成绩合格,平时学习成绩和表现优秀,就可以进厂工作了。 这条通道才是红星厂更新生产主力的核心方向。 从中专走出来的学生,将会成为车间或者一线的基础工作者。 而读完中学再考大专,甚至考钢铁学院的学生,那是奔着技术岗和干部岗去的。 有实力自然可以拼,但有自知之明的学生,都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上学渠道。 红星厂的招工统一规划到学院培训制还有个好处,就是筛选。 除了培养出来的学生具备更高的发展潜力和工作水平外,从小学到中专这条线,有小升初和初升中专两道坎。 学习不努力或者成绩较差的,不用厂里当恶人,担负拒绝厂职工子女入职的坏名声。 同时也封堵了子承父业的工业继承制度。 这才是李学武建议完善教育考核制度的终极目的。 从九月一日开学那天起,红星厂就不会再有子承父业这回事了。 所有的职工子女都享有优秀的教育资源,但自己不努力,不具备生产和更为优秀技术能力的,自然淘汰。 就算职工心里着急,那也怨不得厂里,机会给你了,考试是公平的。 一方面从源头上保证新鲜血液的优秀性,一方面从管理上实现干部年轻化的目标。 三年后,红星厂集团化,正有第一批大专毕业生走上工作岗位。 他们将成为红星厂的管理和技术岗最年轻,也是最具特点的人才。 定向培养,无缝衔接,厂里需要的人才在职业技术学院就已经完成了对应的培训,直接上岗。 三年后,红星厂教育内循环实现,会有源源不断的优秀毕业生充实到基层岗位上去。 红星钢铁集团根本不愁人才空缺,更不缺少对外输出人才的能力。 —— 景荣前期是了解过红星厂将要实施的教育制度建设方案的。 当时他还不是内定的负责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参详和思考。 而当李丛云找他谈话,并提出向红星厂推荐他担任管理处处长、总校长的时候,他是有一腔热血的。 很简单,华清大学目前的状况不是很理想,复课迟迟没有动静。 学校的组织工作基本上处于停滞的状态,人都闲出屁来了。 现在给他一张白纸,有红星厂丰富的教育投资,从国外采购的教育器材,全新的教学楼和服务队伍。 这样一方天地任他作为,是个人都会心动的。 红星厂许给的条件更为丰厚,甚至丰厚到让人不敢置信。 考察推荐人选的时候,是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和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同他做面试谈话。 谷维洁说的还算客气,只说了未来红星厂教育管理处要升级为厂教育管理局,是副级局单位。 管理局负责人同时担任总校长、职业技术学院院长。 行政工资按12级计算,也就是一百七十二块五,另配房配车。 房子是生态工业区住宅区的六层洋房,一百四十平方。 车子是魔都牌轿车,统配司机。 这待遇,直接顶到了李丛云现在的待遇,相当于华清的副校长了。 你说景荣动不动心? 可是,李学武唱白脸了。 红星教育管理处(暂)全面实施考核制,不仅仅是学生要经历考试,连教师和教授,以及管理处的干部同样要接受考核。 学生的考核是学习成绩,教师和教授的考核是学生的优秀率。 管理处的干部,包括他这位校长需要考核的是管理能力。 总体来说,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关关都要过。 小考过不去,厂组织处要谈话,大考过不去,他就要哪来的回哪去。 他能回哪去? 从华清出来,他的组织关系是要调到红星厂的。 不然怎么随红星厂升级而升级啊,更别说领工资了。 可要从红星厂往回调,也能调,华清的位置还能等着他? 甭说那位置了,就是从这边的一把手回去给人当办公室主任,他能愿意,这种落差能受得了? 所以说,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处长的职务,是好,非常好,可真要承担这份职务,压力也大,非常大。 景荣现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要把工作落实,要把工作做在前面,还要组织教师培训。 是的,学校工地还在加班加点的施工建设,学生还没招到,招到的教师已经开始了培训工作。 甚至,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们已经开始编撰教材了。 目前,全国的大学教育体制中,教材是个漏洞。 也就是说,你在南方的大学学财务,我在北方的大学学财务,咱俩学的教材很有可能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后世也有很多不一样的,但在大方面上还是能统一的。 红星职业技术学院有很多科目是匹配红星厂目前和未来发展需要而设置的,属于定置化。 所以这教材也得定置化,可给老教授们为难坏了。 一方面要进车间考察,一方面要组织研讨会沟通协调。 这项工作早在三月底四月初就开始做了,进度是很快的,但架不住开设的科目多啊。 尤其是华清的老教授们要夹带私货,想在职业技术学院给来厂实习的大学生们偷梁换柱开灶。 这还真不是老教授们组织的,但却是他们自愿支持的。 李丛云为什么强力推荐景荣来担任教育管理处的负责人啊。 就是想在职业技术学院开辟第二教育阵地。 也就是说,华清大学想要学习的学生,都会被安排来红星厂实习。 名义上是进厂接受锻炼,在劳动中学习,在学习中劳动。 实际上,社会实践要接触,但系统的教育教学不能丢。 怎么办,只能是华清支持红星职业技术学院,红星厂帮他们遮盖。 这么多培训班开课,再加上红星厂临时组织的培训班,技能培训班等等,要掩盖华清学生上课易如反掌。 只要学生之间不要搞出问题就没问题,这一方面要给出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再教育,再培训。 —— 景荣的压力大,红星厂管委会鼓励他放开手脚加油干,可他不敢莽撞。 一些必要的问题沟通和工作汇报他是牢牢记在心中的。 除了汇报教育管理处目前的组织结构管理方案,以及教师队伍的建设培训,他还请求保卫处对近期的工作给予支持和帮助。 尤其是在考试和面试期间,一定要维护好秩序和稳定。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直接安排他去见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 他早就交代过的,于德才那边已经准备了两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而就华清、燕京、钢铁学院、艺术学院、财经大学等学校来应聘的教授,李学武也代表李怀德给出了明确的态度,那就是来多少安排多少。 红星厂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这些先进知识分子的待遇。 目前教学楼和居民区都还在建设当中,所以基础条件是差了一些,但未来的待遇是绝对能保证的。 这些教授其实也很难,学校不上课就没有工资,他们又没有一技之长,从社会上讨不来饭吃。 所以,这些知识型人才,红星厂会进行抢救性帮助和招募。 组织关系尽可能的调到红星厂,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和待遇。 去年红星厂搞实验研究所的时候都没有来这么多教授,这一次算是以教育教学为诱饵,把这些人都勾搭出来了。 人来了,要保护好,要利用好,这是李怀德的原话。 老李也是拿出实际行动来支持教育工作的,批钱的动作很潇洒。 有了钱,景荣也有了信心,再从李学武这边得了指导性意见,他也算心里有了底儿。 “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下去我把这些意见和建议落实。” 景荣客气着站起身,笑着接过李学武的手握了握,说道:“如果没有您的指导和帮助,我真要晕头转向了。” “太客气了——景处长。” 李学武说起话来是很坦然的,同景荣握了手后,说道:“您是教育和管理的专家,专业的事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是为大家服务的。” “景处长——” 办公室门口,彭晓力带着几个人站在一边等候,很显然来见李学武的。 景荣自然认识彭晓力,见对方跟自己打招呼,便也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在跟李学武客气间,目光忍不住扫向了站在门口的几人。 一个老者和一个青年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这少妇长得极为标致。 “景处长再见——” “哦,好好,再见彭秘书。” 如果不是彭晓力的招呼,也许景荣就失态了。 只是往走廊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斯人已逝。 他心里猜测少妇和另外两位应该是一家人,来找李学武干什么? 也别说景荣没见识,更别说他没深沉。 刚刚跟李学武谈了半个小时的工作,是高强度的紧张作业。 临出来的时候,又是跟李学武寒暄客气着,遇到长相好的自然要多看两眼。 只是门口相遇,电光火石之间,又能看个什么真切。 这年月,要说美女,除非是天生丽质,极为好看的。 因为朴素和天然的社会风气,很少有女人会化妆,也没有那么多条件。 像是张松英那样注重端庄外表的,你也得够赚才行。 一个月只休四天,赚来的工资只够贴补家用,还想着描眉打鬓,胭脂水粉呢? 所以,走在这个时候的大街上,你要看见美女,那绝对是美女。 不用怀疑,这个时候绝对没有假冒伪劣产品。 后世讲,美女都是化出来的,没有丑姑娘,只有懒姑娘。 这个时候能让景荣惊艳的,那得是多好看? “李处长,好久不见了。” 赵幼宽随着秘书进屋,见到李学武赶紧握手问好。 李学武则是笑着看了看他,问道:“您身体还好吧?听二爷说最近少有走动了?” “嗨!他见天的忙——” 赵幼宽见李学武主动提及了叶二爷,这紧张的心态也放松了不少。 进了这办公室,他就难免的紧张,实在是压人。 尤其是半圈的文件柜,再配合李学武身后的壁画,可觉得严肃了。 “这是我孙子赵志强,孙媳妇儿王寒露,您见过吧?” 赵幼宽主动给李学武介绍了身后跟进来的两个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其实也二十七八岁了,至少看着比李学武大。 赵志强戴着厚厚的眼镜,一副老实且内向的模样。 跟李学武打招呼的时候还有些脸红不好意思。 而他的媳妇儿,李学武是见过的,第一次请赵幼宽帮忙装裱那副字的时候,对方在家。 不过这都一年多了,李学武没太记得清。 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当初赵幼宽裱得了字却不要钱。 而后孙子孙媳妇儿在学校的工作受到了处理,是他找的叶二爷。 叶二爷跟李学武说过后,李学武给安排上了山,在山上的中学继续任教,算是有一份工作。 双方其实一直都没怎么见面,不过与赵幼宽算是相识,对方主动登门,他还是安排了接见。 “李处长,您好——” 王寒露倒是很放得开,没有赵幼宽那般拘谨,也没有她爱人那般木讷。 郎朗大方地同李学武握手问好,称呼上也随了爷公公叫李处长。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并未在意她的容貌。 长得确实好,但他又不缺这个,只是握手过后,便招呼了他们往沙发这边就坐。 彭晓力在李学武的点头示意下给三人上了热茶,随后便出门去了。 “没有跟您打招呼便来拜访,实在是冒犯了。” 赵幼宽落座后,看着李学武更觉拘谨了。 在四合院那时候不怎么觉得,只知道这位才能通天,背景深厚。 万万没想到,这哪里是通天啊,这是窜天猴啊。 只看李学武的穿着和办公室的环境,就知道现在的李学武,跟那时候见过的绝对不一样了。 他仔细斟酌着语言,想要客气寒暄几句,可嘴里像绊了石头。 老讲儿的那一套客气,江湖话也好,行话也罢,在这通通不管用。 他干了一辈子的裱糊行,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更没有这般接触过。 “不要客气,咱们是老相识了。”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窘态,笑着开口问道:“在山上的生活一切都好吧?我听说您还种了菜园子?” “呵呵呵——闲暇,贴补家用,当不得一说。” 听李学武对他这般了解,赵幼宽也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 他有些尴尬地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们得您帮助和照顾,在山上的生活也好,工作也好。” “我是喜欢山上生活的,朴素了一些,但更纯粹。” 赵幼宽缓缓点头,微微躬着腰,用请托的语气说道:“只是志强和寒露年龄还小,更想回家来生活。” “他们学校已经在组织复课了,只是我担心再有变故。” 他试探着问道:“听说红星厂也组建了新的中学,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他们两个来这边任教。” “李处长——” 赵幼宽的话刚刚说完,还没等李学武开口,王寒露便客气地把话接了过去。 她是觉得爷公公的话有些生硬了,当初的人情债已经算清楚了,现在这么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其实来求情也好,请托也罢,更应该是她爱人赵志强来表态。 可就以赵志强的性格,连来这边请人帮忙都是左右为难,好不容易拉着来的,说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知识分子,都要脸。 这种行为不就是拉关系走后门嘛,让组织培养的他如何能张得开口。 可王寒露忍不住了,在山上教书没什么不好,一样拿工资。 两个人并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可他们还有孩子。 城里的教育环境和农村的教育环境还是差别太大。 他们可以牺牲和奉献,唯独舍不得孩子在农村吃苦。 所以,王寒露跟爷公公商量着,打听到了红星厂建了新学校,红星村的中学生也能来这边上学。 所以她想跟着来任教,把自己孩子带出来,不能留在大山里。 赵幼宽什么都能舍得,哪怕是跟着孙子孙媳妇儿去乡下生活都可以。 要说要脸,他比孙子还要脸,跟李学武的人情债两清了,再来求人,他是如何都没有办法开口的。 可孙媳妇儿也说了,回城任教,要么顶着风险回原学校,想要降低风险,只能来红星学校。 来这边没有门路,连学校的门冲哪边开都不知道,只能来找李学武。 这算是认识的,总比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强的多。 赵幼宽就是再为难,面对重孙子的教育和生活问题,他也得豁出这张老脸来。 只是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心里这份忐忑和自责就别提了。 好在是家里有个能管事的,王寒露把话接过去了。 “我爷在来的路上还在纠结,怕麻烦您,又怕您工作忙。” 王寒露身子坐得直直的,手按在腿上,姿势很是端正。 说起话来自然也是端正有礼貌:“我和志强有心回城任教,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 “知道红星厂这边正在组建新学校,招收了红星村的中学生,有您在红星厂,就想着找到您帮帮忙,给我们个面试的机会。” 她示意了低着头像鹌鹑似的爱人介绍道:“志强是教数学的,我是教语文的,我们自信是有能力任教中学的……” “任教工作材料带来了吗?” 李学武也没等对方解释完,便点点头,示意了对方自己已经了解了他们的来意。 “带了带了——” 听李学武如此说,王寒露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 她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双手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一边接过,一边按了按手势,示意她坐,不要客气。 将两份文件放在了腿上,点了点茶几上的茶杯,示意他们稍等。 任教材料是手写的,连表格都是自己画的,只是比较严谨罢了。 首页有王寒露的个人信息,教育资历以及工作履历。 下面有她任教的年份和所带的班级情况。 背页有她的教学成果和获奖记录。 确实如她所说,只看教学成绩和获奖记录就能得知她的教学水平是足够的。 再看其他书页上,有关于教学思想和大纲,学生的管理和感想等等。 后面再专业的内容他就不用看了,看也能看得懂,就是浪费时间罢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拿开王寒露的材料,他又仔细看起了赵志强的任教材料。 他看着材料,三人一点声音不敢出,压抑的很,也紧张的很。 全家的命运都在李学武的一句话之间。 赵幼宽紧张地双手按着膝盖,王寒露则是目光盯着李学武,观察着他的脸色。 赵志强就简单多了,从一进屋便低着个头,像是要把头缩进裤裆里一样。 这样的男人,你觉得他有出息吗? 当然有,李学武看他的教学材料时间更长,因为他的教学成绩和获奖目录更多,更惊艳。 王寒露的材料看起来就很好,很厉害了,没想到赵志强的更优秀。 只是这样一个优秀的教师,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内向的性格呢? 刚刚跟他打招呼,连一句完整的客气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的。 这可能就是人不可貌相的来由了。 数学的教学可比语文的教学难度要高,如果在数学教学中获奖,那难度就更高了。 学生从小接受语言教学,对文字的识别有生活基础,但数学是需要一定天赋的。 不是说中学生连数学都学不好,而是成绩高低,接受程度快慢。 如果学生学得好,那就说明老师教的好,这绝对没问题。 “他平时也这样吗?” 李学武看完了赵志强的材料,一边整理着,一边问向了王寒露。 王寒露不知道李学武是什么意思,但见他并没有把材料扔回来,便觉得有门。 “在家不这样的,跟我可有能耐了——” 她瞥了一眼爱人,微笑着对李学武解释道:“上课的时候可认真,学生怎么问都不烦,就是办事上。” “志强就这一点不好,不拿事。” 赵幼宽是老江湖了,从李学武松弛的态度能看出几分态度来。 这会儿也是觉得有门,便笑着批评了孙子道:“这家里要不是寒露能拿起事来,靠他可就完了。” 听着爱人和爷爷的话,赵志强勉强抬起了头,可也不敢正眼看李学武,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专心教学就很好——”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人这一生不可能门门是道,什么都懂。” 他轻轻按在了沙发扶手上的两份材料道:“专心于工作,醉心于事业,其他的暂且抛开,没什么不好嘛。” “谢谢李处长——” 王寒露这会儿知道李学武是什么态度了,激动的赶紧道谢。 赵幼宽见孙媳妇儿如此,便也笑了起来。 “不用谢我——”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红星厂的中学缺教师,你们很优秀。” “下来我会把你们的材料交给教育管理处那边核实考察,回去等消息吧。” “谢谢李处长——” 见李学武这么说了,王寒露和爷公公对视一眼,齐齐起身道了谢。 同时也拉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爱人起身,客气道:“给您添麻烦了。” “行了,来了红星厂就真是一家人了,好好干工作。” 李学武看着木讷的赵志强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回去后把红星村的教学工作要安排好。” 他送了赵幼宽三人出来,在门口还叮嘱王寒露说道:“红星厂和红星公社是联建单位,所以红星村中学的学生可以来厂中学读书。” “你回去要做好学生以及学生家长的宣传工作,动员他们走出大山,接受更好更全面的教育。” “是,我一定积极做好动员工作。” 王寒露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做了保证,这才同爱人又道了谢,带着爷公公在彭晓力的相送下离开了。 红星厂的教学资源有多火热,多紧张,城里参加考试的孩子都清楚。 红星小学和红星中学的学生,父母是厂职工的,直接并入新的红星小学和中学,父母非职工的,只能留在原来的学校,随学校一起转给地方。 但是,在政策下达的时候,李学武给红星村开了一个口子,关了一个口子。 以前为了照顾红星村,红星厂每年招工的时候,尤其是保卫处护卫队,都会在红星村招一些年轻人。 但是,未来红星厂是要进步的,是要发展的,所有职工,包括保卫也是需要有文化的。 再像赵雅军那样塞进来是不可能的了,也会造成其他人的不满。 所以,李学武已经给尹满仓通了电话,今后不会再直接对红星村进行招工了,因为红星厂对外也没有招工渠道了。 唯一的对外渠道是接收退伍和转业人员,这是上面的政策。 为了照顾红星村对训练场建设的支持,也为了帮扶红星村,特别的,把红星村所在的红星公社中学对接到新成立的红星厂中学。 也就是说,今年开学,红星公社中学的学生,可以来厂中学上课了。 未来,红星公社小学的学生,通过考试,就能直接来厂中学念书。 这算是弥补了红星村,算是修复了教育招生考试的漏洞。 你想通过红星公社的学校把孩子送到红星厂中学,可以,你得先把自己的户口迁到红星村去。 —— “领导,委办那边的消息。” 彭晓力走进屋,正见李学武坐回到办公桌旁。 他赶紧汇报道:“营城造船厂轻型巡逻艇和载货快艇项目都开始运行了,预计在年底前拿出实验船。” “下周三上午召开保险研讨会议,还是由李主任主持。” “联合储蓄银行对接保险的运营方案,谢行长那边要与您沟通,我帮您定在了周一的下午。” “财务处通知,法商圣塔雅集团的项目资金已经到账,是在东方时代银行的账户上。” 彭晓力翻了一页,又继续汇报道:“下周六,轧钢厂新址动工奠基仪式将在钢城举行,李主任的意思是安排您和程副主任参加。” “同时还得协调圣塔雅集团的订单生产计划,主要是轴承、五金和模具等零部件的生产。” 他最后汇报道:“圣塔雅集团那边好像也有点着急,通知咱们技术人员正在羊城接受教育培训,工程设备再有半个月到港。” “下周……” 李学武思考着,看了自己的笔记本上的工作计划。 “保险运营的方案,你先跟联合储蓄银行那边沟通一下,组织一下专家学者讨论,给出个意见。” “我跟谢行长还是以专家的意见再行讨论研究,最后才能拿上会。” “奠基仪式,我就不去了,下来我跟李主任商量一下,还是请丁主任过去为好,你帮我约一下丁主任。” “关于零部件生产这一块,我来跟圣塔雅集团办事处这边沟通,暂时压一压,看看奉城一机厂的收购进展。” 他抬起头,看着彭晓力解释道:“如果一机厂那边的收购程序顺利,先把这一部分的订单交给他们生产,算是一个考验。” “至于说建筑设计师在羊城培训,这个没得商量,该怎么培训就怎么培训,这是程序,错不得。” 李学武在笔记本上做了标记,同时叮嘱道:“跟招待所和工程指挥中心那边协调一下,法商的设计团队进驻红星厂期间,活动范围内一定要有人陪同,请外事部派人支持。” 他是信不过这些人的,技术上也不能全盘接收,要组织专家论证,要参考工程学者的意见和建议。 这是红星厂的基业,不是法国佬的乐高积木,要设计的好,还要建的好,别留下烂摊子,挨一辈子的骂。 “工程机械这边,不用他们担心,只要船舶到港,即刻调拨到工地,全速开始施工。” “哦,对了——” 李学武敲了敲笔记本,给彭晓力交代道:“十九号,冰城飞机制造厂的技术团队到访,我得做接待和沟通工作,你把工作协调开。” 他站起身,从身后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来看。 这是他给701工程准备的“厚礼”。 对方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他就让对方来个肉包子打狗…… 嘶——这么形容是不是有些不够贴切啊? 第1131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第1131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哪个是李怀德?” 张建国看着前面人山人海的场面,踮起脚是不管用了。 在李和平的帮助下,他站在了自行车的后鞍座上。 “草塔嘛,哪来的这么多人!” 今天周六,钢铁学院难得地对外开放。 所有报名红星学校的学生,凭借准考证和身份证明,按照通知要求,前往对应的考场。 钢铁学院的大学生被红星教育管理处和钢铁学院教育管理处联合招募,担任了此次考试的工作者。 他们更熟悉校园,所以无论是路口,还是接待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不仅仅要帮助考生找到对应的考场,还要帮助临时有困难的学生解决问题。 为期三天的理论考试结束后,在下个月还有一场面试考试。 可以这么说,考试的第一天,钢铁学院就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刻。 这个时候的大学校园里并不像后世那样,动辄一两万人。 一两千人就算多的了,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的大学生金贵呢。 一个班也才招十几二十个人,一学年也就三四百人。 然而,今天涌入校园的考生彻底挤爆了钢铁学院。 三万多人挤进来,整个校园看哪哪都是人。 红星厂的保卫处在这,钢铁学院和华清的保卫处也都借调来了。 看情况不对,李学武还给卫三团打了电话。 好在是场面维持住了,随着八点四十五分的预备考试铃声响起,除了考生家长,所有的考生全部进入到了考场内。 而一众厂领导,以及钢铁学院的领导,还站在大树下交谈着。 李怀德、谷维洁以及薛直夫,代表红星厂来考试现场视察。 钢铁学院校长裴大宇带了几人陪同,双方也没往会议室去,就在考试现场做了一下交流。 主要是教育体系建设,以及学生管理和培养方面的。 其实这些人很好找,白衬衫、黑西裤,现场的人再多也瞅的见。 只是张建国等人刚来,瞅了眼。 是聂小光说的,今天在钢铁学院有热闹,红星厂的主任,也就是卫国的舅舅一定会来。 卫国的年龄也许够,也许不够,但有他舅舅在,兴许要来考试。 毕竟上学的诱惑,对于一些人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委培大学。 只要沿着红星厂的教育体系一直往下读,就能读到大学。 还不用通过高考,多少人趋之若鹜。 聂小光是有几分忽悠水准的,却也就是那样。 张建国一个胡同串子,哪里懂得这些,只觉得聂小光说的对,他就跟着来了。 他跟卫国的仇算是结下了,必须把对方干废了。 虽然这仇结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怀疑过是聂小光骗他。 但是,上周聂小光被揍的那么狠,家都被砸了,他想不信也得信了。 上午打了卫国,下午对方就报复了聂小光,还说找错人了? 就算是找错人了,他也得帮聂小光把这个仇报了。 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聂小光现在是落了难,否则这也是妥妥的大顽主。 毕竟他爹有能耐,有这个资本。 现在大家在一起混,就得帮他撑起这个场子,毕竟江湖有话,交友别摆鸿门宴,社会玩的是排面。 他带着李和平和闫胜利两人,准备一等聂小光找到人,便去立威。 你看别人怕什么红星厂的一把手,他可不怕。 是,红星厂有保卫处,可他又没去红星厂立威。 这是他们跟卫国舅舅之间的矛盾,跟红星厂没有关系。 今儿这几个人都是带着家伙来的,意思就是如果有机会,就下手。 张建国敢不敢不知道,但聂小光等不及了,他觉得李怀德离他越来越远了。 红星厂蒸蒸日上,事业腾飞,可是在李怀德的手里实现的。 而他爸呢? 目前红星厂的发展恰恰证明了上一个红星厂班子有问题嘛。 没有问题,红星厂早咋没这么好呢。 红星厂发展的越好,李怀德就越成功,就越是他惹不得的大人物。 他努力寻找帮手,甚至不惜栽赃嫁祸,祸水东引,引狼入室,到最后还是势比人强。 聂小光只觉得再这样下去,李怀德都特么快到配警卫的待遇了。 所以,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李怀德惹到他算是踢到臭狗屎身上了,被踩扁也得恶心他一下。 今天来送考的家长挺多,虽然这年月不流行送考。 可是,红星学校招生,在全市引起的重视和轰动是斐然的。 只看校园里,被保卫和大学生们清理出来的考生家长就知道了。 这些人倒是很配合工作,没再往学校里面挤,在保卫的引导下有序地退出学校。 人往外走,站在大树下,刚刚参观完考生接待处的一众领导们便凸显了出来。 “我看见了,就在那!” 聂小光手指着,给正在看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几人提醒道:“穿白衬衫的——” “狗屁——” 张建国拔着脖子往远看,嘴里骂道:“一堆穿白衬衫的!” “就是穿黑裤子的!” 聂小光这个着急啊,他的眼里只有李怀德,再容不下其他人。 闫胜利笑骂道:“狗屁——全是穿黑裤子的!” “哈哈哈——” 张建国和李和平大声笑了起来,傻小子们在一起,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我特么——” 聂小光的视线往一边扫了扫,这才发现自己傻哔了。 可不就是嘛,红星厂现在的干部真可谓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别的人他不知道,只看站在大树下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一身白加黑。 这衣服他倒是听说过,也见过,就在卫三团驻地外的特种经营商店。 草塔嘛的,一件衬衫十五元,一条裤子二十,一双配套的牛皮鞋也要十七元,就连牛皮腰带也要十二。 店里的售货员管这个叫行政套装。 知道啥叫行政套装不? 就是特么干部穿的衣服,凸显的那叫一个立整,有型。 一套衣服鞋子就要六十四元,再加上手里的牛皮公文包、笔记本等等,怪不得这玩意叫套装呢。 你还别说,人家设计的时候就是一整套的,单独穿起来就是别扭。 所以红星厂的干部就算再紧吧,也得置办这么一身儿,哪怕只是面上穿呢,也得有这个里儿。 这还只是夏天的,特种经营商店里有春夏秋冬四季款式,还有寒暑过渡的款式,还有运动款式。 他其实最喜欢运动款式里的小白鞋,听说是跟回力厂订制的。 咋说呢,如果他爹还在岗,还是副厂长的话,这些他都有。 可是……都怪李怀德! “瞧仔细了——李二疤……李学武身边站着的,笑面虎似的。” 聂小光给几人形容道:“头顶有些秃,正在说话的那个。” “我特么听见了,你不用这么大声!” 张建国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这会儿倒是没人。 他们靠墙跟儿了,正是自行车存放处这。 保卫和大学生们只顾着请考生家长往外走了,没在意这几个小子。 “你瞅瞅周围,我特么真服了你了!” 张建国看见一队警卫从自行车存放处外面经过,吓得他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不仅仅有警卫,还有卫三团来的,穿着制服的战士。 他真想说聂小光这小子虎,很怕不会把人招来似的。 摆手示意李和平等人下来,同时也拽了聂小光下来。 “我不管你跟那个李怀德有什么仇,现在你得听我的!” 他抓着聂小光的脖领子警告道:“我们是来干事的,不是特么找死的。” “别激动,小光——” 闫胜利劝道:“现在目标身边人太多了,不好下手。” “你要激动,容易坏事,倒是把这次机会浪费了。” “嗯——” 聂小光虽然有千般不愿意,可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见李怀德一次实属不容易。 两个人的圈子没有交融,他又不知道李怀德要参加什么活动,或者什么时候外出,上哪见面去。 盯梢? 别特么闹了,李怀德出来进去都是坐小汽车,他用自行车盯梢啊? 盯的紧了容易被发现,盯的松了一转眼就找不见。 你说这个时候京城的车不多,可李怀德也没往车少的地方去啊。 丫的不是在单位就是去部里,要不就是去其他单位。 今天是对方参加的有数的户外活动,聂小光也是赌一把。 他并不知道李怀德要来钢铁学院,但他知道红星厂重视教育。 这种大场面,李怀德作为一把手怎么可能不来看看呢。 真叫他赌对了,李怀德就在钢铁学院,还特么那个狗德行。 —— “影响是有的,可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对吧?” 李怀德看了身边的李学武一眼,自信地笑了笑,说道:“红星厂对教育的重视,就是对未来的重视。” “万丈高楼平地起,不把地基打好了,多高的楼也是危楼。” “是有一定风险的——” 李学武认可地点点头,同时讲道:“目前上面对教育和招生并没有下达最新的指示。” “但中小学已经组织复课,相信大学部也要进行这一步。” 他看向裴大宇,说到:“红星厂的校办学校是附和指示精神的。” “我们的目的是培养一批专业性人才,以应对未来的发展和变化。” “同时也是固本强基,为红星厂人事体制变革做关键性的铺垫。” 李学武双手交叉抱在身前,自信地示意了一下李怀德,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嘛——” “李主任堪称教育行业的引领着,探路人了——” 裴大宇微笑着点头认同道:“在这方面,钢铁学院是要向红星厂学习的。” “哎——怎么又说到这了呢!”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刚刚不是说好了,不要客气了嘛。” “哈哈哈——” 众人附和着笑了起来,主要是现场的氛围好。 身后大楼里的考生,即是红星厂教育体系的基石,也是未来钢铁学院的基石。 虽然李学武说了大学部也要恢复教学秩序,但还有段时间。 这段时间要多久,他不知道,甚至多久招生他都不知道。 现在他只盼着能从红星厂这边引入活水,让钢铁学院的教育盘活,流动起来。 目前,钢铁学院的两届毕业生仍然滞留在学校。 幸好他有准备,早就跟李学武这边做好了沟通。 就在他提任校长之后,快刀斩乱麻,将毕业生送去了红星厂实习锻炼。 要在工厂里锻炼和学习,与工人级阶相融合。 你看这些毕业生在学校的时候破马张飞的惹豁子,但到了红星厂,个个都是乖宝宝。 还得说老大哥的铁拳够扎实啊,老虎去了都得扮作是猫。 调皮捣蛋的下车间,有志于学习和深造的去研究所。 按专业和志向划分,这些大学生开始了劳动和学习生活。 更有优秀毕业生,已经通过内部考核,通过特殊手段运作进入了红星厂。 也就是说,红星厂与钢铁学院合作,不仅仅让学生流动了起来,还让校园环境稳定了下来。 这也让刚刚上任不久的裴大宇得到了有关领导的赞扬和鼓励。 学校与工厂合作,是目前很多院校都在做的事,但少有做得这么好的。 裴大宇当然担心红星厂如此招生,如此盛况,会引起一些影响。 目前,双方的合作和基础已经牢靠,如果临时脱轨,对他和钢铁学院来说,都是经受不起的损失。 好在是李怀德的自信和李学武的态度给了他一些信心。 双方就这个问题在现场展开了进一步的讨论,也算是让周围红星厂和钢铁学院的干部听听。 其中就包括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干部们,景荣也在现场。 谷维洁代表红星厂,解释了人事体制变革的引申,也就是教育体系建设的意义和根本。 在讲述目的和目标的时候,她是站在红星厂,也就是工厂的角度来考虑和看待教育问题的。 从去年五月七号下发的文件指示讨论研究,工厂要建设小工厂,小学校,以满足自需,要搞大建设大学习。 谁说工厂就不能建大学的? 红星厂建设学校的目的就是把工人子女培养成合格的工人。 从这一点出发,就没人能撼动红星厂创建教育体系的决心和目标。 至于说从厂外招收适龄学生,那是为了吸纳新鲜血液,给红星厂以足够的发展养分。 归根结底,目标就是工业,就是建设,就是大学习。 谷维洁在红星厂管干什么的? 她在红星厂管委会成立前是常务副书记,是主管思想和组织教育的。 现在她依旧牢牢掌握着红星厂思想教育和文件指示精神的解释权。 也就是说,红星厂目前正在开展的大学习也好,各种活动也罢,都是通过谷维洁领导和指导学习。 李怀德在做事,她就要配合李怀德,把红星厂在做的项目,贴上合格的标签,要名正言顺。 为什么要说给现场的干部们听? 因为李怀德正在做的事已经成了,学校正在建设,学生们已经走进考场,未来红星厂的教育体系成了。 而谷维洁总结和管理的思想体系也成熟了,红星厂有了自己的理解的工作和指导思想。 现在就是要把这个理解和目标说给同志们,让他们理解执行。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跟手底下人强调,要务虚,也要务实。 众人从大树下往外走,身后就是红星厂的未来三十年、五十年的基业。 李怀德自觉得,红星厂创业时他不在,是六零年轧钢二厂兼并过来的时候,一起来的。 但红星厂是在他手里发展壮大的,未来厂的历史上,一定会由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有人都会记得他为红星厂做出的贡献,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红星厂的历史正在被他书写。 他领导红星厂走向辉煌,红星厂烘托了他的辉煌,推着他进步和胜利。 出于这种自信,李怀德却变得愈加的谦虚谨慎了起来。 前些天李学武搞来了飞机生产线,他忍不住在跟领导汇报的时候吹了吹,没想到吹大了。 701工程来厂,就是对他吹牛皮最好的回应。 要不李学武提醒他呢,有好东西多捂着点。 当初红星厂跟外商签订合同,实现了对外贸易的突破。 结果呢,市工业就给安排了一堆破烂来接收。 好在是摩托车工业有了东城信用社投资兜底儿,五百万元,直接把夕阳产业莽成了朝阳产业。 红星厂搞摩托车厂,从未有过这种自信和充实。 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摩托车研究所收到了充足的项目研究资金,进度已经追上汽车了。 谁让汽车项目只有轿车得到了同样是500万元的投资呢。 —— “职业技术学院只是学校名称。” 李怀德从考场那边走过来,到了学校的小广场上,这边就是停车处了。 他同裴大宇边走边说道:“我们会把红星厂所有的教育资源整合进去。” “比如各单位、部门临时开办的培训班、长期开办的培训班以及夜校等等。” 李怀德眼瞅着到了车旁边了,便站住了脚步,说道:“我们对教育的决心是不动摇的,兄弟单位的支持和帮助我们是铭记于心的。” “关于培训,关于学生入学和就业,未来一定是要向联合工业倾斜的的,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工厂职工受到这一福利待……” “你特么就叫李怀德啊!” 这边正在说着呢,不远处一伙年轻人指着李怀德这边叫嚣道:“听好了啊!别太嚣张,我记住你了!” 有点傻哔,又有点中二,李学武有些怪异地看这张建国对着李怀德发飙。 这孙子疯了吧,逮谁咬谁呢? 李怀德又怎么他了? 这个问题甭说李学武不懂,就是李怀德也不懂呢。 他有些皱眉地看向对方,左思右想不认识这年轻人。 但没关系,很快他就认识了,因为聂小光从不远处摸上来了。 也许这小子红了眼,也许他没长眼,真以为有张建国等人吸引火力,他就能偷袭李怀德的屁股呢。 今天来这的保卫处就有三家,还有专业的卫三团呢。 只是他一凑近,就有便衣保卫挡在了他和李怀德之间。 一样的白衬衫、黑西裤,甚至皮带和皮鞋都是干部装。 但是,这些小平头,目光锐利的汉子绝对不是坐办公室的。 “小光,你咋在这呢,我正找你呢。” 聂小光还没等掏家伙呢,前路便被堵住了,这些人表面上没带武器,可有人拎着皮包呢。 只一瞬间就能把武器分发到手,到时候他身上就是筛子眼了。 早就听他爸说过,红星厂保卫处很特殊,李学武很有本事。 不仅队伍带的好,训练搞的也好。 可比以前付斌在的时候强太多了,无论是护卫队还是保卫,都是很能打的。 去年他听着一个消息,说红星厂跟卫三团合作,搞了个保卫对抗。 红星厂的保卫与卫三团的战士演练对抗,一个攻,一个守。 不仅仅要训练战士进攻的多样性,还要训练保卫的全能性。 现在保卫科的科长就是那一批特训出来的,说是嘎嘎能打。 以前真不知道这些人在哪,现在他知道了。 这尼玛哪里还是保卫,这是带刀侍卫,这是三十年代的保镖吗? 我特么就是捅个人,用不用这么专业的人来防着我? 被李和平抓住胳膊,他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刀子没掏出来,否则…… “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李和平瞅了对面的小平头一眼,悄声在聂小光的耳边提醒道:“建国说了,这周围都是红星厂的人。” “你别意气用事,今天就这样,反正骂了对方,来日方长。” “走吧——” 李和平见聂小光刚刚不动脚步,以为他倔强着还要动手呢。 便给他解释了几句,同时提醒了对方,那些保卫并不好惹。 聂小光听着他的话,心里是明白的,他也知道应该走。 可是……可是你就不能扶着我点嘛,我特么脚麻了! 不是别的,那些小平头的目光太过锐利,盯着他就像随时要扑过来的野兽,他就是野兽嘴里的食物。 真敢有一丝妄动,或者不理智的冲动,他就完蛋了。 兴许是看出他目光里的躲闪,李和平心里好笑又鄙夷地扶着他往远走。 却没想身后有人过来了。 “你跟这干啥呢?” 李学武看得出李怀德的难堪,挥手指了指张建国的方向,已经有保卫去追了,不过那几个小子跑的快。 而身后这边传来说话声,他一回头便见到了聂小光。 聂小光这会儿最不想见到的便是李学武了,他寒碜。 “我……我没干什么。” 聂小光自觉地丢脸,但在李学武的面前还是要站直了身子说话。 他梗着脖子说道:“没事,我溜达呢——” “上这溜达?” 李学武直接叫破了他的目的,问道:“刚才那几个小崽子,跟你是一起的?” 他当然知道刚才骂人的是谁,可这个时候他不应该知道。 否则李怀德要多心,其他干部要多想。 所以,借着聂小光这边,他得说明白,还得帮李怀德把事圆过去。 “我……我们……” 李和平已经紧张了,他不怕那些保卫,他怕李学武。 保卫可不会杀人,但李学武会。 人的名,树的影,东城李二疤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虽然李学武这会儿语气并不严肃,甚至有一些和气。 可他还是害怕,站在聂小光的一边,心里咒骂这孙子误事。 明明知道今天的保卫多,还特么来硬的。 如果不是张建国看见他要摸瞎,真被这小子连累了。 刚刚李学武看到的,张建国大骂李怀德,不是帮聂小光,反而是帮李怀德提个醒。 因为李怀德遇刺与否,只要聂小光掏刀子,这件事就大了。 他可不敢保证聂小光的嘴不会把他漏出去,到时候就是同谋了。 所以,风紧——扯呼! “我们厂原副厂长家的孩子。” 李学武没再搭理他,而是对着皱眉的裴大宇点点头,算是解释了。 一方面没让这件事升级,毕竟是在钢铁学院,裴大宇也丢了面子。 他要是追究起来,聂小光被抓,说了厂里的事,也是红星厂丢人。 到时候还得是李学武安排人来领人,因为聂成林还是红星厂的人。 另一方面则是给李怀德做了解释,是厂里的矛盾,还得拿回厂里处理,不能在这发火。 李怀德倒是懂得,瞥了一眼梗着脖子“等死”的聂小光,他只觉得烦躁的慌。 这小孩子忒没眼力见了,落了他的面子,他爹就得好了? “他爸正在接受劳动教育,所以把仇算我身上了。” 李怀德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在秘书打开车门后上了汽车。 裴大宇则是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前些天还有人砸我办公室玻璃呢,写黑板报骂我,但求问心无愧吧。” “您说的是——”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没再多说什么,见薛直夫和谷维洁上了汽车,便也上了李怀德的车。 双方在不是很愉快的情况下道别,车队离开小广场,往大门方向驶去。 聂小光见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搭理他,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只觉得内心委屈和愤怒,站在那像个小丑一样。 甚至钢铁学院的那些人,以及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人都拿他当臭狗屎,不屑一顾。 “我有什么错——!” —— “还是要管一管,今天能冲着我来,明天就要上天了。” 一出学校的大门,他们便在路边见到了刚刚骂街的几人。 李怀德忍的功夫很好,只是心情有些不好,郁闷。 被谁骂,他都没想到会被不相干的人骂。 “我倒是没听说聂成林同志那边有什么事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这小子真是不懂事。” “教育的问题啊”李怀德吁了一口气,道:“家庭教育很重要。” “我们家小阳,六岁的时候不知跟哪学会了骂人。” 他用手比划着说道:“这粗的树棍,我打他打折了八节,此后他再也没敢骂人了。” “子女教育是大事,尤其是我们的身份,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和物质基础。” 李怀德很是感慨地说道:“这一辈子奉献给了组织,如果孩子不争气,顶算这一辈子白活了。” “一屋不扫嘛——” 李学武点点头,很是认同李怀德的观点。 他现在有两个孩子,李姝和李宁。 小的还不知道,但大的李姝,是娇惯的,都快上天了。 照这样下去,上学非要冠上小霸王的称号。 多少干部明明为组织做了贡献,为人民做了贡献,结果教子无方,管教不严。 尤其是对家人,包括妻子的管束,放纵,任由其败坏家风。 当然了,李姝现在还小,你给她讲道理她还懵懂。 李学武不知道未来自己是否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跟孩子们相处。 他是希望孩子们都好,不求有多大的成绩,但要好好做人。 “紧一紧吧,外面的风不太对。” 李怀德打开了车窗,心中的郁闷散了出去。 “要把握好思想这条线,多跟维洁同志沟通。” “尤其是工人的思想教育,重中之重。” 他捶了捶自己的膝盖,道:“保卫处是红星厂最后一道高墙,最后的底线,绝对不能让不良之风影响到了工人队伍。” “保卫处要严格执行纪律,阻止不良之风的扩张和蔓延。”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交代道:“跟宣传部门打好招呼,务必要做好安抚和宣传工作,绝不允许红星厂的职工参与到外面的闹子中。” 不是李怀德借题发挥,更不是在钢铁学院挨了骂,他难受,找人发泄。 是他通过关系了解到,红星厂相对平静的五六月份,外面可是热闹的很。 为什么有六月六日的那份通知啊,就是形势不对啊。 以前大学习的活动还是搞文的,现在直接动手了。 李学武也是很佩服聂小光这小子,什么事他都能赶得上。 你就说这件事,其实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还没听说聂小光跟什么队伍走的近了,纯粹是想找李怀德的麻烦。 可是吧,就赶上了,李怀德认准了他是有组织有目标的。 就连针对李怀德辱骂和偷袭都被过度的解读了。 李学武更愿意相信,老李现在也是惊弓之鸟。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经历过这些事的人才能清楚,什么叫做朝不保夕,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坐导师席上看几个小鲜肉尬演就如履薄冰、如坐针毡了? 那李怀德现在不得是坐火药桶上了嘛。 老李现在瞅谁都是级阶人敌的模样,心里顶不住盘算什么呢。 只是李学武也迷糊,聂小光这一出出的想干啥? 李怀德只是把聂成林安排去劳动了,又没弄死他。 这一点你得说老李是个成熟的正客,他绝对不会把聂成林往死了整。 杨凤山和杨元松那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杨凤山最后都看明白了,是李怀德故意在磕碜他,寒碜他。 就让他好好地留在厂里,看看他老李是怎么带队伍的。 而杨元松呢,这位更是糊涂,竟然妄想引狼入室。 本来厂里还有干部和群众惦记着他,觉得他下去有点可惜。 但这么一整,没人惦记他的好了,都知道他是来破坏红星厂的稳定,是来砸锅的。 你就想吧,也就是他没回来,要是回来,一身的唾沫星子。 现在李怀德没对聂成林动手,倒是他儿子聂小光对他爹动手了。 如此搞李怀德,虽然没有实质上的伤害,可李怀德不要面子的吗? 这不就是在逼着李怀德报复嘛。 别的且不说,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可还在营城造船厂代表机关,领导机关下去锻炼的同志干工作呢。 这老家伙可不是等闲之辈,干了那种蠢事,犯了那么大的事,李怀德都没撸了他,万一他过分解读了呢? 哪怕是主动表现,或者来一套君辱臣死的狗屁表演,拿聂成林上位,争取回京的机会,那聂成林可就危险了。 李怀德不会小气到拿聂成林出气,跟个小孩子斗气。 但备不住他身边的人帮他出这口气啊。 现在聂小光不是在给他爹上眼药,而是上刀子了。 —— 春江水暖鸭先知,风不对头站得高的人先知。 李怀德给李学武的提醒不算是空穴来风,李学武当天到厂就做了安排。 但是,周日这天来到俱乐部,在打网球的时候听左杰提起外面的形势,他才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 关于这一段的记忆他是有些拿不准的,或者说是模糊的。 太乱了,哪都乱,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动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听李怀德说起,五六月份打架的事多了,再想起分局的通报,以及聂小光、张建国等人的嚣张。 “我跟他们说了,青年汇是积极向上的组织,是学习进步的组织。” 左杰从罗云的手里接过毛巾递给了李学武,又拿了一条擦了汗,解释道:“青年汇绝对不支持,更不允许他们出去打架斗殴。” “嗯,要警惕这种形势所带来的思想波动。” 李学武擦过汗以后,这才拎着球拍坐在了阴凉处的椅子上。 罗云给他们泡好了茶,周小白不在,只是她自己忙活。 周小白这一周没回来,是要在津门忙事业。 是的,你没听错,上周被李学武说了,被于丽教了,她也知道自己一桶水不满要晃悠了。 倒是很难得,有了上进心。 “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打架就是犯法!” 左杰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气说道:“我已经在组织学习活动,就叫青年大学习。” “外语、正治、文学、财务、地理等等,只要请的来老师,我们就听课,听讲座。” 他示意了小礼堂的方向道:“已经组织几场了,效果很好。” “呵呵,锻炼的蛮好嘛——”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说道:“还得是干事业啊,就是磨练人。” 这么说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听说你帮他们借车了?” 红星厂汽车制造厂生产线试生产,下了一些羚羊吉普车,李学武给俱乐部留了五台,用作公务车。 这玩意儿现在看着显眼,等过些日子就不算显眼了。 光是积攒的订单就有三千多台了,有的单位更是几十台的订购,为的就是公务车更新换代。 毕竟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前的老爷车了,都快修碎了。 红星羚羊汽车便宜,又有优惠价格,六千块一台,十台才六万块。 六万块也就够买一台轿车的,相对来说十分的实在。 俱乐部购进的这五台羚羊吉普车,共费了不到三万元。 算是给俱乐部会员服务的,也是给公务服务的。 青年汇也有汽车的使用权,但每次使用都需要租赁,还需要左杰来申请。 只是没想到,汽车刚开回来,青年汇的小子们眼睛盯上了。 非要跟左杰申请,开出去跟那些老兵们显摆了。 左杰说的,李援朝最积极,这小子最好热闹。 “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老一批的跟新一批的不对付。” 左杰喝了一口热茶,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更喜欢喝凉水。 就是刚从井里提上来的,拔凉拔凉的那种。 “有江湖就有争端,老一批的有时候会开着212出来显摆”左杰解释道:“他开新车出气,就是抢风头。” “不过羚羊汽车确实比212漂亮,更好开一些,至少我这么觉得。”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有驾驶证吗?” “我主意正,算吗?呵呵——” 左杰嘿笑着说道:“我也就在院里试试,李援朝是有证的。” “他可比我野得很,早就跟小车班学了驾驶,拿到了本儿。” “你要想开车,就去学。” 李学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道:“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红星厂的汽车班里学。” “谢谢武哥——” 左杰自然是乐意的,不然他说这个干什么。 得了好处就得卖乖,拿起球拍继续当陪练。 “哦,对了,李援朝那小子送了我一把武士刀,镶金的,在老四那。” 他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小子多精明呢,不好意思说是送给你的,托我转手呢。” 第1132章 孤男寡女,共进晚餐 第1132章 孤男寡女,共进晚餐 “这啥玩意儿?” 刘茵抱着孩子下车往院里走,顾宁则是带着李姝随后下车。 李学武手里拎着的“烧火棍”引起了正帮忙的秦京茹的注意。 “刀,鬼子的刀。” 李学武也是很无语地看了看手里的家伙,这是赵老四塞车里的。 左杰说了,李援朝拐弯抹角地想跟他“认识认识”,所以就送了这玩意儿。 你还别说,李学武真就不是认识这种刀。 倒不是说他没见过,或者说不知道这是啥刀,而是对这种刀的了解。 前世电视剧老有这玩意儿,一整就切腹啥的。 李学武上辈子玩的东西多了,就是没玩过鬼子的刀。 主要是这玩意儿缴获的多,但真重视且拿出来显摆的少。 反正李学武是没见过,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咋看好坏。 左杰说李援朝送来的时候提了一嘴,是好刀,但没说哪来的。 备不住,八成,是这些个小子从哪家抄来的。 你别说,这些小崽子啥事不敢干啊。 至于说结因果,李学武倒是不怕,更不怕正主以后找来。 谁要是敢认就送还给谁,反正他也没多稀罕。 连挂墙上显摆的心思都欠奉,要是他自己缴获的还可以。 这刀上说不得挂了多少死去的冤魂,就算摆家里也不是好的。 所以他打算找个机会收起来,等以后方便了,没有争议了,送人也好。 “吓——这么老长?” 秦京茹见李姝张开手跟她要抱抱,便弯着腰抱了李姝。 眼睛倒是盯着李学武手里,道:“电影里看见过,眼巴前倒是第一次。” “等进屋给你看个够。” 李学武手里提了孩子的行李包便进了院。 “嚯——今天收拾的?” 一进院子,他这才发现,篱笆修的整整齐齐,去年坏掉的部分已经用新枝丫修补上了。 早春种下的小蔬菜已经长的很好,靠近窗边的小白菜已经吃了几茬。 昨天瞅着还一个样,今天看了又是一个样。 很显然,秦京茹在这两天也没闲着,院里的土平了,甬路都清理了一遍,这有可能是韩建昆的功劳。 “刚完事儿——” 秦京茹逗着李姝问了问她有没有想自己,嘴里则是抽空回了李学武的话。 “还以为你们要吃了晚饭才回来呢,我都没准备。” “准备啥,晚上我来做。” 刘茵在一楼哄着李宁重新睡下,这小子在车上就睡着了。 这会儿她走出来,给进屋的秦京茹说道:“快歇歇吧,大周末的,比平时都忙都累了。” “不叫你忙活,好好在家歇一歇,偏不听说——” “又没多少活,累啥累。” 秦京茹听着刘婶儿的话心里舒坦的很,只是嘴上客气着。 从早晨开始,收拾屋子,换洗床单被套,还得归置李姝的玩具。 好在是现在有了洗衣机,可省了她不少的事。 上午韩建昆在外面忙活,她则是在屋里忙活。 等下午了,她收拾厨房,韩建昆则是去大湖边上割了些柳条。 等她收拾完了,两个人一起把篱笆重新紧了,养的三只鸡可淘气了。 就算是打了膀子,飞不起来,可馋菜地里的菜苗,硬往篱笆里挤。 这三只鸡可是李家的功臣,以前给李姝提供鸡蛋,现在给娘仨提供鸡蛋,这是营养品啊。 棒梗都知道去河边捞鱼虾喂鸡,李家可没有这样的闲人。 菜地里间出来的小白菜不够一只鸡吃一顿的,只能喂稻糠。 倒是西园子果树地里宽敞,白天松出来刨土里的虫子吃也能饱。 这个时候,果树上是有虫子了的,自己家舍不得打农药。 怎么办? 凭借蛮力,晃一晃果树,让虫子掉下来,小鸡都捡着吃了。 当然了,这玩意儿吃不没,啥事都有,所以李学武家西院果园不太产果。 只秦京茹在家得闲,这才会用扫帚往下扫,小鸡一顿也能吃个饱。 “小宁姐,晚上想吃啥?” 秦京茹把李姝放在了地上,这小魔头又盯上了玩具筐。 上午刚收拾利索的,现在又要倒腾出来。 “小祖宗!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我吃啥都行,妈想吃啥?” 顾宁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孩子,这才拎着包要上楼。 得秦京茹问了,她站在楼梯边上,给李学武说道:“上次买的烤鸭妈喜欢吃,再去买一只吧。” “快别买,齁贵——” 刘茵摆摆手说道:“不年不节的,我又不是客(qiě)” “想吃就买呗,非等过年过节干啥?” 李学武走到门口,从手包里掏了钱递给韩建昆说道:“买两只,上次的都没够吃,再多要饼。” “还没听说烤鸭当饭吃饱的呢——” 见韩建昆已经拿了钱离开,刘茵想去追也追不上了。 这会儿心里满意儿媳妇儿的孝顺,也埋怨儿子的大手大脚。 要是儿媳妇儿想吃,她一个反对都不会有的。 只是为了她一口喜欢,就要出去买,实在是心疼的很。 “以后可别这样了,妈吃啥不行?” 刘茵不忍多说儿子,只唠叨了一两句便去照顾李姝了。 李学武对母亲的孝顺可不仅仅是体现在烤鸭上。 他过日子还是比较节省的,很少有报复性消费的情况。 大手大脚就更谈不上了,他甚至都很少有机会钱。 以前要给钢城的周亚梅生活费,要给于丽和秦淮茹零钱。 现在都不跟他要钱了,他的钱在钱包里少有动的时候。 他倒是没有给母亲钱,因为母亲也不要他的钱。 来这边伺候孩子,是当奶奶的心疼,是当妈的照顾。 李学武只偷偷叮嘱秦京茹在伙食上提高标准,说了几样母亲喜欢吃的,每天的菜多做一个两个的。 赶上去商场了,或者出差了,给母亲带块布料,或者一双鞋子。 孝顺是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是日常中的犄角旮旯。 真要表现孝顺,那就太刻意了,他也不是那种人。 你瞧李姝,就随了她爹了。 我要这个,我要那个,这个不好吃,你帮我吃了吧…… 想干啥想说啥,跟她爹从来不客气,整一个活土匪。 —— “李副主任,忙着呢——” 周一的下午,彭晓力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谢兰芝笑着走了进来。 “哎,来,大姐,哈哈——” 李学武听见敲门声便抬头了,见谢大姐从门口进来,便站起了身。 快速地拧了钢笔,笑着招呼她往沙发这边坐。 “晓力,泡那个红茶。” 知道谢大姐喜好,李学武特意叮嘱了彭晓力一句,这才往沙发上坐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喝啥都行”谢大姐笑着看了李学武,道:“咋这么客气呢。” “那能不客气嘛——” 李学武玩笑道:“您现在是财神爷了,谁见着不得客气着。” “你要这么形容我,我这汗就下来了。” 谢兰芝回了李学武一句,笑道:“小门小庙,哪里敢称菩萨,仆人还差不多。” “为人民服务,可不就是公仆嘛——” 李学武迭起右腿,笑着寒暄道:“怎么样,履新也快一个月了,感想如何啊?” “这算是一种调侃吗?” 谢大姐笑着接了彭晓力端过来的茶,对他点点头,这才给李学武说道:“要不你去我那试一试?” “不去,没那个能耐。”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到:“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掂得清楚的。” “要说做保卫工作,那是我的专业,就是做服务和协调工作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还干财务?”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道:“干不了,这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其实不算财务工作,应该是管理工作。” 谢兰芝介绍道:“刚接手那几天,万事开头难,跟没头苍蝇似的。” “好在是信用社那边来的人熟悉工作,要搁咱们自己啊——” 她摇头道:“我现在还是一边学一边干,我是学财务的,可多少年不接触,早忘的差不多了。” “您至少还有个底儿呢,我是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啊。” 李学武捧着手里的茶杯,切入主题问道:“上周晓力跟我说,这周三厂里要开会讨论保险资金运营的事。” “我来就是想跟你谈这个事。” 谢兰芝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说道:“这是周末赶出来的。” “我们邀请了华清大学和财经大学的几位专家,同时还邀请了信用社和储蓄所的几位同志。” 她介绍道:“关于你在会议上提出的保险资金运营的提议,专家们给出了一定的建议和意见。” “可行性如何?” 李学武并未去翻看那份文件,厚厚一迭,要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他和谢大姐都是很忙的,这样的文件只能等有时间了才能细看。 现在只需要把结论和过程讨论清楚,回头仔细看的时候再形成具体的意见。 周三不仅他要上会,谢大姐也要去。 上一次保险专题办公会没有谢大姐,是因为当时没有人提到要把保险资金和储蓄银行对接。 但李学武提出来了,领导们也在思考,现在两周过去了。 厂领导要调研思考这个意见,同时也是给李学武时间,给联合储蓄银行这边时间。 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在这一周上会的时候,把所有的想法说出来,好让这些领导们满意。 领导可能不明白这些业务的具体程序,他们也不用明白。 他们只需要把控资金的安全、运营和责任关就行了。 谢兰芝当然是想实现这个意见的,李学武的想法,是对红星厂保险资金有益,对联合储蓄银行也有益的。 一千多万元资金砸进来,瞬间提升了储蓄银行的储蓄金,也在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之间有了较为稳妥的沟通渠道和意义。 重要的是,目前国内的经营投资市场并不完善。 联合储蓄银行的投资方向较为固定,无非就是红星厂以及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 这些工厂和企业能拿的出来的项目基本上都能从上面拿到资金。 只有拿不到资金,或者说因为上面紧缩投资的背景下,联合储蓄银行面临的可不是随便挑项目的局面。 这些关联企业拿不到上面的投建计划,也就意味着他们短时间拿不到生产计划,只能将他们手里的项目转变为三产项目。 三产项目能不能赚钱还是个问题,主要是责任。 如果是从上面拿预算投建,就算是亏了,也有生产计划兜底儿。 但三产工业就麻烦了,他们有项目,从联合储蓄银行申请到了资金,搞出来的产品是要投放市场的。 这些工厂本身是没有经营和销售能力的,只能靠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来托管运营。 这种不确定性,让他们对自己的项目也失去了信心,就算是有联合储蓄银行给投资,他们也不敢干。 真亏了,从哪补? 所以,联合储蓄银行有钱,不出去。 职工工资在银行里的存款时间越长,应付利息就越高。 对于银行来说,储蓄账户上的资金多存一天都是亏的。 现在谢兰芝最为头疼的就是要找到好项目,把钱投出去,通过贷款来实现银行业务的正常运营。 如果能打通东方时代银行,实现货物汇兑,对外贸易互联共通的目标,那对联合储蓄银行来说,无疑是开了一个大大的源头。 到时候,国内的投资市场不好,完全可以运营成商品出口贸易的担保资金,实现弯道汇兑。 一方面,红星厂通过位于津门的联合贸易管理中心,在国内盘活公对公贸易。 让联合单位有了经济流动性,同时也给联合储蓄银行在贸易资金结算方面提供了很好的基础。 另一方面,贸易管理中心帮助联合企业,将优秀商品通过对外贸易的形式销售出去。 比如圣塔雅集团就通过红星厂的供应链大批量的采购阀门、轴承、连接件等五金商品。 红星厂自己的产品都被对方代理了东南亚的经营,现在已经实现了共同进步,合作共赢的目标。 其他工厂只要加入红星厂的贸易供应链,他们不需要明白给谁生产,或者说卖给了谁。 他们只需要按照供应链,也就是贸易管理中心下达的生产计划,按期限将质量优秀的产品交付给调度中心就行了。 贸易管理中心会在货物验收合格的第一时间,将货款拨付到账。 现在,重点联合单位在津门,也就是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都有一块办公地,用于现场沟通。 他们能从供应链中第一时间抢到生产订单,也能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完成协调和处理。 所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工厂派驻工作小组奔赴津门,入驻贸易管理中心。 而这些工厂,要实现资金的回笼,就需要联合储蓄银行的帮忙了。 预计在今年,联合储蓄银行就会与贸易管理中心完全实现对接。 到时候,供应链系统的贸易方式将更为简单。 不会再麻烦地跑银行汇兑了,直接在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里,与派驻的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对接,货款现场拨付,联合单位直接就能查账。 李学武在生产、贸易和金融三个渠道,已经打好了基础。 现在只需要用联合储蓄银行把这些点用线穿起来。 “我是很有信心的。” 谢兰芝自信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通过银行来实现资金管理和贸易服务,是现代化商业的必行手段。” “带着会计和出纳,带着保卫背着麻袋装钱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夸张了一点,但也确实是这样。” “夸张?” 谢大姐好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供销社来结算货款,并且安排今年秋季的采购计划,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来交钱的吗?” 红星厂现在从内部开始动手术,除了票据还在财务处发放,个人的工资都在个人账户上了。 而贸易间结算往来,在给一轻局和一轻部开了户头后,彻底断了三角债的根子。 也就是说,要安排红星厂的生产计划,从上个月开始,先来定价,生产结束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在一轻部手里很少遇到的情况,甚至工业部都来人调研了。 也就是要论证这种计划生产和经营的可行性。 如果通过银行来保障和服务资金,那对于工业部来说也是个方便,更是一种管理上的突破。 现在,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的产品,通过供应链或者贸易管理中心,再或者是厂销售处经销出去的。 都得往红星厂在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户头上存好货款。 谢兰芝挑了挑眉毛,给李学武讲到:“他们副主任带队,四个保卫带着枪,两个会计,两个出纳,抬着两麻袋钱来的我们这。” “我要说这就是纯显摆。” 李学武好笑地翻了个白眼,道:“开一张支票,交来账上,让咱们去拿钱不就完了?” “你可能不知道——” 他笑着给谢大姐介绍道:“供销社内部也有比较。” “他们虽然不存在销售任务的要求,但有指标卡着,年底要算总账的。”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跟咱们厂合作的东城交道口中心供销社,他们主任要提区供销社二把了。” “怪不得——” 谢兰芝挑了挑眉毛,好笑道:“这算什么?晒成绩吗?” “光明正大挣来的,凭什么不让晒?”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钱从供销社抬进银行,不止您一个人说,恐怕这消息早传开了。” “名声反馈回去,谁最受益?” “我说的嘛——” 谢兰芝抿了抿嘴角道:“这倒是好事了,以后咱们的合作更广泛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未做出向好的评价。 还是周末,沈国栋跟他说起,马主任是产房传喜讯——升了。 这一升还是窜天猴那般的升,升到了区供销社副主任的位置上。 毕竟是副主任,凭借工作成绩猛蹿上去的,工作和业务要稳一稳。 至于说以后,对方一定是要拿红星厂这块蛋糕继续大吃特吃的。 真把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与区供销系统对接,那可牛大发了。 未来真有可能看见供销社里卖汽车,卖摩托车。 最不济的,红星厂的罐头、指甲刀和厨房用品要进到更多的店里。 两人也是谈到哪说到那,一直围绕着联合储蓄银行的资金运营,最后谈到了赴港汇兑资金的事。 李学武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给谢兰芝详细地说明了这一意见的背景和前景。 谢兰芝也是根据专家组给出的意见,对李学武的想法进行了沟通。 两人准备的越充分,拿下厂领导,得到他们支持的机会就越大。 工作谈完,谢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谈及了上一次,关于厂职工婚姻登记审核的问题。 还是小金找到李学武,谢大姐这边借力打力,找了自己爱人一起。 结果任晓宇那边磕绊了一下,事情闹的很不愉快。 她在家里也是少有地跟任晓宇发了脾气。 这事不是她的事,更不是她家里的事,是她调岗前最后办的一件事。 如果这件事石沉大海,不仅仅她要背着厂工人的说叨,看着那些有情人忍痛分手,自己也过意不去。 到最后,虽然结果是好的,可她觉得任晓宇太面瓜,倒是对李学武这边,还没来得及感谢。 “您跟我谢啥——”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不都是为了厂里办事,为了厂职工办事。” “小金结婚,来给我送请帖,我是没时间去啊,让晓力代我去的。” 他示意了进门的彭晓力问道:“招待所小金结婚,我是随份子了吧?” “我给您写的,五毛。” 彭晓力微笑着介绍道:“金玲同志找了个好对象呢。” “还是登记的问题,大哥的意思还是不要碰这一摊子事。” 李学武话里的大哥就是谢大姐的爱人任晓宇。 “毕竟涉属民政口了,以后备不住有麻烦,能协调开就得了。” “这事你办的比我稳。” 站起身的谢兰芝点点头,说道:“我这心里最后一块石头算是搬开了。” “不至于的,呵呵呵——” 李学武送了她到门口,两人又说了两句,这才回来办公室。 “领导,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女士想约您吃个饭,就是今天晚上。” 彭晓力汇报道:“说是感谢您在这次合作中的帮助和支持。” “晚上?不去不去——” 李学武摇了摇头,撇嘴道:“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进晚餐,没私也有弊了,不去。” “你告诉他,我是正经人” “领导——真这么回……哦!” 彭晓力刚开了个玩笑,见领导瞪了他,赶紧笑着说道:“您今晚有应酬了,早就约好了的。” —— 轰隆隆——! 别怕,不是打雷,也不是放炮,更不是火车经过。 而是六月十七号,星期二这天,咱们在罗布泊种了一朵大蘑菇。 又白又大的蘑菇,特别的漂亮,特别的安全。 当然,只要是国人,在这一刻,都会觉得安全感倍增。 有了大蘑菇,咱们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子搞发展了。 李学武虽然听不见爆炸的轰隆声,看见不见气浪翻涌,但能感受到内心的澎湃和激动。 这一刻,也许所有国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脊梁骨这一块,算是结实了,以后再也不怕人家的威胁了。 特意的,这一天厂里的广播实时转播了特别新闻节目。 从八点钟开始,到八点二十分一声有些发闷的爆响过后,全厂期待的目光盯着广播喇叭,彻底沸腾了。 职工们相互拥抱,热泪盈眶,满怀激荡,嘴里喊着听不清的激动。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庆祝声,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自豪和骄傲。 “领导——” 彭晓力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嗓音或许是因为激动,有些沙哑地提醒道:“快九点了,您得去招待所了。” “嗯,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按照约定好的日程和时间,今天他要接待来厂商谈业务的圣塔雅集团代表。 这个日期选的,真是好时候啊。 他看着窗外的翠绿,心潮澎湃,微微摇头,感慨着今天的见面,也许并不是对方所期待的。 与李学武预料中的差不多,圣塔雅集团的商业代表,从酒店出来时就收到了相关的消息。 而等在路上,听见广播里的新闻,看着街道两边欢呼庆祝的国人,这些人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车里是死一般的沉寂,直到车辆进入到红星厂都没有缓过来。 而在进入厂区后,看到保卫的精气神,看到厂区内欢笑的脸庞,那自信的光辉闪得他们直皱眉头。 东方大国,从今天开始,名副其实,在世界舞台上,已经成为了重要的角色。 车队越是深入红星厂厂区,这种热烈的氛围愈加的明显和浓厚。 广播里重复播放着刚刚的新闻,已经有宣传干部在悬挂和张贴庆祝横幅了。 “你好,李先生。” 圣塔雅商业集团副总裁威廉·罗宾从奔驰轿车上下来,与站在招待所门前迎接他们的红星厂代表握手招呼。 李学武就站在原地,微笑而礼貌地伸出了手,招呼道:“罗宾先生你好。” “阿芒迪娜女士你好——” “李先生,恭喜——” 阿芒迪娜见李学武转头跟她打招呼,便笑着说道:“我们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 “是我们的好消息——” 李学武眉毛一挑,强调道:“更好、更安全的生存发展环境,能给我们之间的合作带来更多的可能。” “我相信贵方也一定衷心地希望我们能走到合适的位置上,在世界舞台展现属于五千年历史古国的魅力。” “当然,我早就期待这一刻了。” 阿芒迪娜微笑着摇了摇头头,认同地说道:“只要来到这里,谁又能不为这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而沉迷呢。” “欢迎你们来到红星厂做客。” 李学武听见她如此说,这才微笑着满意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昔日国力贫穷弱小,任由列强欺辱,最甚者就有法国。 今天我们用最震撼的话语,教会这些野蛮人学会贸易。 贸易的前提不是枪炮,而是礼貌。 礼仪之邦,以德服人。 如果德不能服人,那就让对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 威廉·罗宾一直在观察着李学武的表情和神色。 心里早就对这个合作方的主要负责人有过思考和警惕。 但是,经历过谈判的程序,以及今日所见,他觉得再多的警惕都不为过。 红星厂是一个正在崛起之中的托拉斯企业,就像今日之中国一样。 站在合作者的角度,他们是要好好思考该如何调整在中国与红星厂合作的态度了。 红星厂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招待无非就是两处。 一处是国际酒店,但那边更侧重接待,不适合商务。 另一处则是招待所了,这里的接待条件一般,但商务谈判条件还算可以。 照例,圣塔雅商业集团在内地经营合作,是要在外事馆的经济指导下开展的,或许是他们有更深层次的合作和要求。 这些李学武未曾问过,也不得而知。 当然了,从香塔尔与外使馆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难看出,这一次合作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意义。 内在的,是有探路和实验的目的。 圣塔雅商业集团甘愿为这一次商业合作试探做先驱,就算是出了事,他们也愿意承担这一部分的损失。 可如果成了,那他们在国内的商业贸易地位就稳了,吃到了最香的那一口肉。 就算是不成,作为这种付出,在外事方面,也能获得好印象。 是给未来,更多的法国企业,或者说资本提供了一个真实的方案。 所以,几次与圣塔雅集团商业代表见面,都能看见外事馆经济专员的身影。 双方的代表落座后并未有过多的寒暄,毕竟李学武跟对方也没有多深的私人交往。 这位罗宾先生,是圣塔雅集团的副总裁,也是职业经理人。 罗宾是做事的,不是管事的,更不是做这种重大决策的人。 倒不是说他的权力很小,而是与红星厂的合作,从始至终都是香塔尔主导并安排的。 罗宾只是负责把这些合作推行下去,产生更好的经济效益。 所以,今天对方来,也是谈项目的,毕竟合作协议框架都签署完了,就等着落实了。 “相信贵方已经收到了银行的到账信息吧?” 罗宾微微点头过后,道:“我们想知道关于机加工生产,以及零部件生产的部分何时开始。” 他摊开手解释道:“与红星厂合作,我们就是看中了贵方的重工业生产能力,这些都应该是能快速生产的吧?” “能,随时都能生产。” 李学武先是点了点头,这才又介绍道:“但在合作谈判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讲到了,我们要通过合作来实现如此庞大的合作项目。” 他翻开面前的材料,继续说道:“协议中关于阀门、轴承等五金零部件,我们有了更好的生产方案。” “是关于机加工企业的。” 就在李学武介绍情况的时候,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对方送了相关的文件。 是已经翻译好的,在这方面红星厂对外办和办公室的实力很强,商业贸易态度也很好。 “我们厂收购了一家大型机加工企业,目前正在谈判阶段。”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这一企业的机加工能力在地区属于最好,也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们相信,在完成收购期间,相关的五金零部件已经能实现大量且稳定的供应。” “也就是说——” 威廉·罗宾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问道:“今年年底前,或者说明年年初开始,这一项目能够独立完成?” “你们厂自主生产?” 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刚刚你有提到合作生产这些,不知道其他项目是不是……” “不,或者说不完全是这样。” 李学武解释道:“就算是完成收购以后,该机加工企业也是多方合作,共同投资的企业。” 其实法商很在意这一点,其他外商也是一样。 他们相信,更多的投资方才能代表这一家企业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在考察红星厂期间,能促使对方走上谈判桌的,就是红星厂的对外贸易基础,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的有效合作机制。 多个企业联合打造钢铁上下游托拉斯,才是吸引对方的根本。 而红星生态工业,正是孵化这一合作型企业的重器、利器。 所以,圣塔雅集团才要参与这一工程的设计和建设,就是要在最初,获得这种孵化器的信任与基础。 “相信您也了解到了,我们厂与地方银行合作,创建了一家储蓄银行——红星联合储蓄银行。” 李学武讲道:“未来红星厂在联合三产,以及联合工业等方面的商业投资,将通过银行来完成。” “也就是说,产品经济为主导,资本力量催化,生产和技术力量有力保证,形成稳定的生产格局。” “你说的这家机加工企业也是如此吗?” 威廉·罗宾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问道:“我需要明确,关于五金零部件生产的主体,您能讲清楚些吗?” “红星厂会完全收购这一家企业,再进行资产重组和整合。” 李学武介绍道:“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已经确定要做机加工企业,并且开始了项目的合作招募。” “也就是说,我们拿设备和技术,合作方拿资金以及其他资源,共同完成机加工企业的重建。” 他敲了敲桌子,指了对方手里的文件讲道:“关于生产主体的问题,我在这里给您明确的答复。” “就算红星厂做了机加工企业,那也是联合工业的一份子,也是贸易管理中心的一块拼图。” 李学武看着对方,说道:“你不用管我们是如何生产的,更不用探究这些零部件来自于哪里。” “你们只需要确定我们贸易管理中心供应链提供的产品是否合格。” 他很是强硬,但保证了最合适的礼貌用语强调道:“我们都不问你们卖给谁,卖到了哪里,对不对?” “所以,这算是机密?” 副总裁威廉·罗宾微微皱眉,与阿芒迪娜对视了一眼,看向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我们不能知道?” “不,不是机密,我想你误会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认真地说道:“我们合作的工厂都是经过考察和调查的,并不存在你想的那种情况。” “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我们是想确定供应链这一品牌,再有。” 他坐直了身子,靠在了椅子,目光有些玩味地说道:“我也不想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产品经销地和经销商。” —— “据说跟法商圣塔雅集团谈崩了?” 从主办公楼往小食堂走,程开元正遇到李学武过来。 他笑着招呼了一句,两人一起往后院走,路上他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好笑地问道:“您从哪听来的?” “不是这样?” 程开元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就说的嘛——” “机关的风气真是,听风就是雨。” “您说的对,这种风气属实不咋地。” 李学武附和道:“合同都签了,还存在谈崩了的笑话?” 他不屑地笑了笑,想到那天从会议室里出来,故意板着脸,没想到这消息真在程开元这边炸了。 当时在会议室,李学武是用法语跟对方交流的,也许服务人员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只从表情上来判断。 法国佬嘛,老钱绅士,永远都是那副死人脸。 尤其是经过李学武的一顿毒打,脑门上全是包,能笑出来才怪呢。 不过双方是就项目磋商,讨论的是什么时候落地。 结果就因为李学武故意板着一张脸,甚至在门口对彭晓力说了几句重话,结果呢? 你看看,彭晓力说的果然没错,两人玩了一招周瑜打黄盖,真就把这条线连起来了吧。 程开元只是见到了李学武,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有点傻了。 这会儿他尴尬极了,却没想李学武就是在试探他呢。 幕后黑手是不是他? 第1133章 熊瞎子掰苞米 第1133章 熊瞎子掰苞米 机关私下里有人传,小食堂的风水不好。 证据就是这么多年,小食堂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没有消停时候。 上一次关闭就是因为小食堂的主任偷扣肥油。 五几年,也没啥好玩意儿,管个小食堂,肥油就算是宝了。 结果食堂主任家里个个都是油光满面的大胖子,不出事才怪了。 出事还是因为食堂里新来了个厨子,是个倔种,跟主任较劲。 结果就是主任不禁查,当晚就跳河自杀了。 那个时候,竟然查出来这个小主任在短短三年间偷了八百多斤肉。 好家伙,机关里的干部们恼火了,个个都觉得嘴里少了几块肉。 当时的厂长办公室主任被撸了,徐斯年就是那一年上去的。 徐斯年多精明个人啊,走马上任第一个决策就是关闭小食堂。 整理整顿,清查旧账,把所有的厨子和服务员查了底朝天。 结果呢,查了两个月,跳河自杀的小食堂主任承担了一切。 可不就他承担一切嘛,他都死了,死无对证了。 这个时候,厨子和服务员可不就把这些年亏空都推他身上嘛。 徐斯年多年的老机关了,他又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 处理这种事真是老道,就依着调查结果,把这件事的主要责任由死去的食堂主任背了。 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有责任啊,虽然不是主要责任,但连带责任得有吧。 通通降级降职,该调岗的调岗,该遣散的遣散。 班子都被他搞散了,事情也就散了,机关里大家的心气也就散了。 再吃饭? 甭小食堂了,都去大食堂,反正开始吃大锅饭了,厂长工人一个样。 好了,一直这么多年,厂长书记跟工人吃一锅饭,只是地方不一样。 工人在大食堂,领导们则是在侧院小餐厅。 一直吃的好好呢,也没再出什么事。 大食堂的主任郭胖子是个玲珑人,心眼多的很,不犯错误。 这老小子长得像耗子,做起事来也跟老鼠也没什么两样。 该偷偷,该吃吃,可每一次都不多吃,更不自己个儿一个人吃。 李怀德不好吃嘛,其他领导不也有个招待嘛。 这招待总得有采购,有小灶吧。 采购是他的人,库管也是他的人,核心问题绝不撒手。 但在日常上,除了喂饱家里的几张嘴,多也就是照顾照顾食堂里这些个人。 你别看傻柱有的时候跟他来劲,嘴里郭胖子郭胖子的叫。 但傻柱偷食堂里的吃食,郭胖子可一次都没跟他较劲。 你当郭胖子不知道吗? 郭胖子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啊。 厨子不拿,他怎么拿? 而且,厨子跟主任的关系好了,能让办公室主任放心吗? 所以啊,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心机,不鬼道点儿,活不下去的。 机关领导在大食堂就餐的状况终结于招待所复业。 时任主管后勤的副主任李怀德去吃了一次,对那里的厨子赞不绝口。 而后,其他领导也经常去吃,渐渐地,招待就放在了招待所。 招待所里的餐厅面积更小,环境更好,干部们也都往招待所去了。 人都说吃饭吃的不是饭,是环境,是心情。 新装修的招待所,可不就比大食堂和小餐厅要好很多嘛。 再加上那个时候开始,红星厂与红星村的合作就已经开始了。 时不时的,总有村里送来的野猪野味,这伙食标准腾地就上来了。 等招待所的客人多了,招待不开中午饭的时候,小食堂复业的建议就被提了上来。 但为了避免小食堂的干部重蹈覆辙,并且保证食物的口感,特意从招待所借调干部兼职,也就是张松英。 按照招待所的标准重新装修了小食堂,又设计了新的厨具和厨灶。 就连厨子都是招待所借调的,机关里的干部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小食堂,都觉得这里不一样了。 结果了,才吃了半年,小食堂的主任换人了。 原大食堂的服务员,后提的招待所主管餐饮业务的股长。 因为张松英另有任用,所以刘岚借着某种关系,正式调到了小食堂。 这个位置很好,你就想吧,投河自尽的那个主任才三年就吃肥了。 刘岚养活家里仨孩子,又不用像以前似的刮盘子底儿。 干部的工资本来就不低,守着这个岗位又清闲又舒坦。 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从服务员走到管理岗位上,再到独立管理一个部门。 刘岚的心态也变了,觉得这小食堂也不过如此。 每天三顿饭,早晚做卫生。 见着领导了笑呵呵地打个招呼,见不着领导的时候她就是领导。 小食堂的位置很特殊,正位于主办公楼和大礼堂的夹角里,另一边则是大食堂,总有种憋屈感。 这小小的二层楼,哪里有国际饭店光亮啊。 市中心,接待的都是高级干部和客人,甚至还有外商。 你就看国际饭店里的干部和服务员穿的工作服都比厂里洋气。 张松英从这走的时候是股长,她调来小食堂的时候也是股长。 所以,凭什么呀—— 刘岚是不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的。 但她知道凭什么三个字。 当然了,你要让她用自己的工资去托关系送礼,她是舍不得的。 通过某种关系递话,现在也不管用了。 曾经的傍家老李喜新厌旧,得了舞蹈队的小狐狸精,彻底冷落了她。 说来也是巧了,她那神出鬼没的男人突然就找上门来求复合了。 当初还是因为她跟李怀德在招待所里被对方给抓了现行才离的婚。 结果呢,还得是少小夫妻靠得住啊——! 金戒指,小手表,装在盒里就往主任那跑。 大食堂、小食堂,乃至是招待所和国际饭店,都归管委办管。 她要谋差事,可不就得找管委办的干部疏通嘛。 找谁? 丁自贵是一把手,找了自然好使,可她跟丁自贵没交情。 找敖雨华? 人家心气高,不待见她。 找李学武? 好家伙,怕对方今年没有业绩,主动上门去是吧! 所以,同样是老李的人,刚提上来的师弱翁最合适。 小手表一送上去,刘岚也说了,不求进步太快,她有自知之明,就去国际饭店当个副总吧。 都说傻子过年看介壁儿,她是瞄准了张松英了。 反正我跟张松英比,张松英去哪我去哪,张松英干啥我干啥。 师弱翁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联系李主任曾经的秘书金耀辉,要合起伙来坑李学武。 结果呢,把金耀辉坑了。 第一把火没烧起来,他也是毫不气馁,起来再点第二把,这第二把火在国际饭店差点没烧死他。 回头在刘岚这,师弱翁又给自己点了一把火。 三把火,火火都烧自己人,真可谓是点火界的高手。 刘岚这把火,不仅把师弱翁烧的躲在医院里不敢出来,也把她自己烧得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柴永树可真是把她坑惨了,少小夫妻坑起人来也挺狠的。 等她出来的时候,岗位没了,干部的身份也没了。 钱要不回来,还得罚款,好在是工人的身份保住了。 李怀德当她是臭狗屎,找师弱翁算账,人都被发配去了东北。 刘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逼到一定份上了。 在招待所撞见李怀德带着狐狸精潇洒,她这心里气不过吵了一架。 也许是心里委屈,也许是没了面子,一根捆菜绳,把自己个儿吊在了李怀德的窗外。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这一夜过去,老李再也不敢一个人在招待所住了。 要么打麻将到凌晨,困急眼了睡,要么叫了舞蹈队的周苗苗来谈工作到天明。 后来还是李怀德安排抚养了刘岚的三个孩子,这才算是心安。 可是,小食堂风水不好,流年不利的说法算是传开了。 就连在这吃饭的干部都心里疑神疑鬼的,很少说及刘岚的事。 为啥?怕把鬼招来呗。 但话又说回来了,不做亏心事,还怕鬼叫门? 刘岚死的时候也不是小食堂的主任,也没死在小食堂。 不知道疑神疑鬼的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牵强附会都能谈虎色变。 真就是冤魂不散,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呗。 要说小食堂风水不好,李学武可不信这个。 不好的不是风水,是风气。 —— “程副主任好——” “李副主任好——” 李学武陪着程开元往小食堂走,边走边说着工作上的闲话。 刚迈步上了台阶,便听到了甜甜的招呼声。 程开元先李学武一步应了招呼,笑着点头道:“哎,你好。” “这不是小胡嘛——” 他是认识打招呼这姑娘的,正是秘书二室的胡艳秋。 习惯性地应答后,程开元又打量了对方,问道:“怎么在这呢?” 李学武没说话,只是被招呼的时候挑了挑眉毛。 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一声问好。 而程开元好像并不在意胡艳秋先是称呼他为副主任,继而又在打招呼中称呼李学武为副主任的这种方式。 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便往餐厅里面走,还跟对方聊上了。 这位小胡也是聪明人,玲珑心,见领导主动问话了,侧着身子请了领导,随后陪在一旁往里走。 “招待所有工作,秦所忙不过来,找了敖副主任。” 小胡声音甜甜地解释道:“我是来支援的,暂时代管小食堂。” “程副主任,您可得支持我的工作啊——” “好好,呵呵呵——” 程开元轻笑着点点头,接了对方主动帮忙取来的餐盘。 他点了点对方,道:“难得的机会,要好好表现啊。” “雨华同志可轻易不用人的,这我可知道!” 程开元玩笑似的叮嘱了小胡,又转过头来看了李学武问道:“是吧,李副主任?” “是胡艳秋同志吧?”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程开元的问题,那是一个坑。 他抬了抬手里的饭盒,示意给对方不用帮他拿餐盘。 这边主动问了对方的姓名,随后缓缓点头说道:“做的蛮好,是什么时候来厂里的啊?” 看似肯定和关心的语气,却是让胡艳秋的脸色一僵。 刚刚的松弛和自如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不过这小姑娘还是有几分隐忍和心机的,并没有表现太明显。 “李副主任您不记得我了——” 她语气有些委屈地回答道:“刚来报道的那天我还给您打招呼来着。” 瞧见没,这是高手! 招待所是很忙,这李学武知道,因为任务和命令就是他下的。 法商圣塔雅集团组建的设计和工程团队要来支援红星厂建设。 主要项目是位于京城的生态工业园区,其他的还有钢城工业区和营城造船厂。 前些天庄苍舒来京汇报工作,私下里跟李怀德提出要再收购房产。 现在正使用的办公大楼,楼区办公空间因为供应链单位的派驻机构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李怀德答应他,等联合工业大楼建设完成,就会暂借给他们使用,另在津门重建贸易大楼。 而李怀德在跟李学武谈起这个的时候讲的是,要看法国的建筑和设计团队在京城干的怎么样。 如果真的好,那就把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也一并搞起来。 所以,法国的建筑工程团队要长期在红星厂工作了。 目前的形势看,外事工作尚有很多不便之处。 想要尽可能地保证工作完整性,只能是在红星厂给对方找个地儿。 招待所的条件是最合适的,可长期居住和工作的话,容易给外事工作带来不便。 所以,依照李学武的意见,把招待所旁边的大仓库收拾出来。 利用仅有的时间重新装修,中间打上隔段,大仓库变二层楼。 二楼用作宿舍,一楼用来办公。 这一处单设机构,由招待所统一管理,统一服务。 所以,秦淮茹忙着,冯娟也得跟着忙,小食堂顾不过来是应该的。 但是,李学武不确定是不是秦淮茹主动找到敖雨华申请帮扶。 他也不确定这件事敖雨华有没有跟程开元汇报。 或者说,这件事程开元知不知道,刚刚在门口的那出戏演得可太巧了。 这也让李学武怀疑程开元在主办公楼大厅里巧遇他是不是设计好的了。 当然了,程开元是厂领导,不太可能为了安排胡艳秋来小食堂,跟李学武玩这套小心机。 但胡艳秋的小心机可不少啊。 你听听她说的话,是招待所的秦淮茹忙不过来,顾不上小食堂,主动找到敖副主任,敖副主任又让她来支援,暂时管理小食堂的。 这一套因果关系看似明明白白,实则全是心眼子啊。 她不过是个小科员,能来小食堂暂代管理,也属于进步了。 就算是暂时代理,那也是给了她锻炼和学习的机会。 不应该是她感激和主动争取这个机会吗? 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好像是敖雨华求着她来似的。 难道让她进步,她还委屈了? 从一进门,她在称呼上似是不经意把自己跟程开元并在一起的时候,李学武就对她起了警惕之心了。 而后在汇报中,更是让李学武对这小姑娘的印象彻底明朗了。 这不就是彭晓力跟自己形容的,周瑶在调查中发现的胡艳秋嘛。 这小姑娘在汇报中用带着一点撒娇和温柔的语气争取程开元的支持。 而程开元好像也真就吃这一套似的,竟然真给对方安排上了。 先是肯定了对方在小食堂的工作,又对她的表现寄予了希望。 而后又把话锋调到了李学武这边,帮助对方争取他的支持。 如果李学武当时正面回答,无论回什么,都落进了对方的陷阱。 明明知道李学武是管委办的副主任,是小食堂的领导。 而且,小食堂一直都在招待所的管理范围内,是招待所的副所长兼职小食堂主任的。 现在他来问自己,敖雨华的用人对不对,他怎么说? 说对? 那好了,胡艳秋的暂代变正任,敖雨华也有理由安排她了。 是李学武说的,肯定了小胡的工作,认为这种安排好的。 说不对? 现在小胡就在岗位上,已经明说了是敖雨华安排的。 而且,程开元已经笑着肯定了对方的工作态度。 现在李学武要驳了两人的面子,直接说她不合适? 甭说李学武有没有这个能力,不用在乎敖雨华和程开元的面子。 就是他在管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也不能这么做。 如果他单是保卫组的负责人,以后也不想往更高的位置走了。 那可以,一个小胡算个屁,敖雨华在他面前也能叫老敖。 机关里,自有一套游戏规则,你想在这混,就得守规矩。 所以,李学武很轻松地,顺着程开元的话夸了对方。 但是,在话的结尾,就像是其他领导关心下属一样,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如果是老同志,或者在岗位上工作多年,勤勤恳恳的干事,听到这句话就明白了,是领导认可他了。 岗位要求,无非是年龄和资历,现在能力有了,得到主管领导的信任,得到厂领导的认可。 只要年龄够了,那可以,你可以好好表现了。 等这边忙完了,或者说三个月两个月的,敖雨华私下里找他一说,他也要照顾一下面子就同意了。 那个时候,胡艳秋就是股级干部了,熬一熬,说不定明年提副科。 但是,李学武的问题像是一把剑,直接斩断了她的进步之路。 我就问你哪天来的? 李学武不知道吗? 他知道,这个胡艳秋是去年年底招录考试进来的。 也就是说,这姑娘才进厂工作半年多,你要进步? 胡艳秋的回答其实很好,先是装作不在意,或者不懂李学武的意思。 用一句委屈和撒娇遮盖了这个问题,同时还做了回答。 我不说我是哪天来的,但你不记得我了,我那天给你打招呼来着。 好了,现在应该李学武说抱歉了吧,这么好看的姑娘给你打招呼,你把人忘了,还问人家哪天来的。 现在你怎么继续问?怎么为难我? 你要继续问我哪天来的? 我当然会告诉你,但你这大领导就失了风度。 你要为难我? 那更得了,你打的不是我的屁股,是敖副主任和程副主任的脸啊! 避重就轻,暗度陈仓,移接木,玩的多好啊——! 这样的姑娘就适合机关工作。 别不服气,你可以说当领导还得有真本事,可是,你要施展才华,发挥你的本事,得有机会吧! 这姑娘的机会绝对比一般的年轻人多,至少她会说话。 程开元不至于为了一个小食堂的主任跟李学武开口要岗位。 但在对方温柔的撒娇面前,也要败下阵来。 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美人能嗦会道,那这关可就难了。 “哦?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回忆对方提到的招呼。 而后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满脸揶揄的程开元说道:“您瞧我这记性——” “唉,要说去年的事我都能记得,可这大半年忙的我呦——” 似乎是在抱怨,或者是在感慨,李学武没再理会胡艳秋幽怨的目光,跟程开元说起了这半年的工作。 “哎,对了,联合储蓄银行提交的,关于保险金的运营方案……” 他多能扯的人,真要说,今天这顿饭能吃到后天早晨去。 两人排着队能说几句话? 他唠叨着,胡艳秋冷在一边一句话都插不上。 等两人打好了饭菜上了楼梯,胡艳秋再没有机会接起前面的茬了。 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追楼上去,陪着二位领导一起吃饭吧。 甭说她现在只是代理管理小食堂,就算是真的成了主任,她也没有这个资格,去陪那两人吃饭。 所以,胡艳秋心里郁闷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李学武。 你想吧,半年了,李学武都不认识她,她哪有机会得罪人啊。 就算她做了一些背地里的事,可那些事李学武还能知道咋地? 现在的胡艳秋,只能抱怨自己时运不济,话不投机。 她不知道的是,命运早在她丢了德行的时候就偏离了轨迹。 —— “呦——稀客啊!” 薛直夫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茶打盹。 今天中午的伙食很好,三个素菜,一道荤菜。 荤菜是什么? 是团结湖的特产,大鲤鱼。 红星厂几万人的吃喝,团结湖里塞满了鱼也不够吃的。 而且招待所所长秦淮茹“蛮横霸道”把团结湖给圈了。 想要吃团结湖的鱼,只能钱买,秦淮茹说这是饲料钱。 你听听,这话合理不合理。 我吃鱼,钱,你收钱,买饲料,买鱼苗,养鱼…… 你还别说,真合理嘿——! 所以,就算是李怀德在小食堂吃饭,想要点团结湖的大鲤鱼,也得照样另钱。 当然了,秦淮茹在招待所做的工作很好,服务工作让领导们很满意。 所以,没人会对招待所的管理提出意见。 秦淮茹也是服务到位,领导们想吃鱼了,提前说,早在小食堂预备好了,领导来了单独传菜。 这样领导清廉了,招待所也实惠了,鱼吃的也安心了。 薛直夫就喜欢吃鱼,尤其是团结湖里的鱼。 以前这湖里的鱼不肥,因为没有饲料,纯自生自灭。 只是冬天里湖水不结冰,鱼长的也还算快,钓上来就能吃。 现在鱼肥了,吃起来也省事了,跟秘书说一声,那边就给单做了。 一条二三斤的红烧鲤鱼,他能吃整个的,就这么凶。 “没打扰您休息吧?” 李学武倒是不客气,摆摆手,示意薛直夫的秘书不用管他。 就在门口的茶柜里找了罐茶叶自己泡了,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这边。 “天热,精神头不足。” 薛直夫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看着李学武的茶杯,笑着问道:“这茶好喝吧?” “嗯,是比买的那种好喝。” 李学武点点头,迭起腿看着他说道:“您送我的那盒还喝着呢。” “甭给我打埋伏,没有了。” 薛直夫玩笑道:“每年新茶就那些,人家也不是开茶叶铺的。” “那倒是遗憾了,等回头儿把您的朋友也介绍给我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就说我品德高尚,喜欢交游。” “哈哈哈——” 薛直夫真是信了他的鬼话,为了一盒茶叶他能托他交朋友? 李学武要说喝什么茶,怕不是有人亲自去山上采来炒给他。 “怎么?中午饭吃得了不回去休息,来我这不是为了这杯茶吧?” “万一呢,瞧您说的。” 李学武笑着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说道:“程副主任中午请我吃的鱼,他说茶能解腻,我不就来了嘛。” “我不信——” 薛直夫听见李学武这话都没打甭儿,撇着嘴角说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什么时候吃过鱼啊——” 他心里琢磨着,眼眉一挑,好笑地说道:“学武同志,你贫了啊。” “哈哈哈——!” 李学武大声笑着,态度很是不在意地说道:“这个真没骗您,中午程副主任确实请我吃鱼来着。” “三斤多,红烧的,真烧。” 他笑着介绍道:“服务员端来的时候还说呢,今天就做了两条。” “呵——呵呵呵——” 薛直夫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只是脸上笑着,脑子里转冒烟了。 “是嘛,红烧,还得是鲤鱼好吃,草鱼不好吃,刺多。” “是鲤鱼,还是程副主任提醒我的呢——”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摇头道:“起初我还以为是美人鱼呢,吓我一跳。” “噗——” 同样喝茶的薛直夫差点喷出去,这特么真能扯啊。 你能听懂李学武说的是啥吗? 薛直夫听懂了,可他恨不得没听懂才好呢。 “您说程副主任好心请我吃鱼,我就算再不吃,也得吃几口吧。” 李学武看着薛直夫不接话茬,只坐在那喝茶。 心道是自己不能白来啊,大中午的,我来陪你喝茶啊? 两人沉默片刻,他也是主动开口道:“这两口鱼吃的,给我腻的呦,一进楼我这腿就不自主地往您这来了,一定是闻着您喝茶呢。” “呵呵——怨我了?” 薛直夫瞥了李学武一眼,身子往后靠,看着他问道:“上午跟圣塔雅集团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您没听说嘛——”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眉毛动了动,说道:“谈崩了。” “……谈崩了?” 薛直夫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是谁崩的?你崩的?” “哈哈哈——” 李学武知道薛直夫懂了,没在意他的态度,正经地说道:“香塔尔没来,是那个副总裁罗宾来的。” “框架协议下,合作的流程都是有时间期限的,协调只是义务。” 他给薛直夫解释道:“关于工程建设,这个我也很着急。” “如果红星厂的各个工程能有大量的工程机械参与施工,进度一定会飞快,到时候就有了更多的修整时间。”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又强调道:“但欲速则不达,虽然有协议在,可过度地追这方面进度,很容易给对方我们着急的态度。” “我理解,所以我才问的。” 薛直夫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道:“我怕去了现场,要忍不住问起这个,逝者如斯夫啊——” “一步一步来,方向是对的,走慢点也没错。”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站起身示意了电话机,一边说道:“我倒是有点焦虑,怕咱们的工程建设速度太快——”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要了招待所。 薛直夫看着他打电话,只是眼皮跳了跳,可也无可奈何。 “您好,薛副主任,我是秦淮茹。” 电话接通,正是秦淮茹接的电话,只是她听见电话是从薛副主任办公室打来的,还以为是薛直夫呢。 “我,李学武——” 李学武拿着电话,也不等秦淮茹改口称呼,直接招呼道:“人手不够用怎么不打报告呢?” “这样吧,招待所提个副所长,把小食堂的工作管起来。” 他态度有些不满地说道:“熊瞎子掰苞米吗?掰一穗丢一穗。” “是!领导——” 秦淮茹倒是聪明,心想这通电话是从薛副主任的办公室里打来的。 也就是说,李学武是同薛副主任在一起,她当然知道该怎么说。 同时,她也反应了过来,小食堂那边的用人一定是没得到李学武的同意,或者说李学武对那人有意见。 “领导,新的副所长人选,您看应该……” “这还用问我吗?”李学武拿着电话微微皱眉道:“要不我替你去当这个招待所所长好不好?” —— “哈哈哈——!” 周四,李学武刚一上三楼,便听见了会客室方向传来了热闹的笑声。 “是李主任正在招待客人。” 敖雨华正带着人从办公室里出来,见李学武上楼,便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冰城飞机制造厂的?” 他看见了敖雨华身边站着的胡艳秋,只是没在意。 胡艳秋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有几分懊恼和躲闪。 她这代理食堂主任只干了四天就光荣下岗了。 招待所所长向薛副主任提交了一份申请,说明了管理人员短缺的现状,请领导酌情委派人员任职。 这份申请提交的对不对? 招待所明明是受管委办管理的,怎么申请打到了薛副主任那里? 还真没打错,招待所是归管委办管,可那是因为李学武在管委办。 招待所名义上是受服务处管理,薛直夫是服务处的主管领导。 所以,李学武说秦淮茹应该跟薛副主任打报告,她就能打这份报告。 结果呢,从未管过招待所任何事的薛副主任真就批准了这份申请。 而且顺带着的,招待所副所长的人选也定了下来。 这件事就连委办副主任敖雨华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不说给她。 当然了,委办副主任,一定能提前知道这件事。 但是,等敖雨华知道的时候,人都定完了,是招待所所长秦淮茹举荐的,招待所的厨师杨树钱。 厨师也能当副所长? 术业有专攻,秦淮茹举荐的时候提到,会由杨树钱负责餐饮业务。 你就说,论餐饮业务,谁有能厨子专业。 就算是比年龄和工龄,胡艳秋也比不上对方啊。 除非比文化吧,可负责餐饮业务的副所长也用不到多高文化。 这副所长又不是科级干部,只是个股级的负责人。 秦淮茹完全有资格推荐人选,薛副主任那边同意了的,谁去改? 所以,今天杨树钱走马上任,去帮扶的胡艳秋打道回府。 她是回来的了,可也得跟敖雨华交差啊,同时还得说说委屈呢。 只是话刚说了个开头,敖雨华便没叫她再说下去。 以冰城飞机制造厂的客人来了,需要招待为由搪塞了过去。 其实敖雨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包括前天李学武和程开元去小食堂吃饭遇到胡艳秋的事。 程开元说了什么她不管,但她很不满意胡艳秋跟李学武说的。 这件事明明可以慢慢做,慢慢看,只要代理的时间长了,李学武还能说不同意? 非要站在人家前面去显摆,去表现? 本来这件事就是敖雨华私下里为她安排的,并没有跟李学武说。 她想着等哪天有机会了,或者开会的时候顺带着提一嘴。 现在可倒好,自己没说话呢,她先表现了。 而且,当着程开元的面跟李学武玩心眼子,这算什么事啊! 敖雨华不是没提醒过她,不要跟李副主任耍心眼,可她不听啊。 是,年轻人干工作,就是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韧劲。 但是,你可以不怕虎,但别特么真往老虎身边凑啊。 这不叫韧劲,这叫傻啊! 从来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保卫处之虎,你听笑话呢? 所以,胡艳秋一进办公室她就知道这孩子想干啥了。 没说的,申请打到了薛副主任那里,已经是李学武给她留面子了。 说直白点,她敖雨华都不敢在管委办跟李学武比肩膀头,又有什么资格跟李学武叫板小食堂主任的位置啊。 这本来就是招待所操办的事,她现在想要用人情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别的且都别说,人情没用出去,倒是欠了李学武的面子。 敖雨华根本不想为了胡艳秋惹恼了李学武,更不想因为一个小食堂的主任跟李学武闹掰。 李学武是管委办的副主任,她也是,两个人同职同级,但特么在厂里的组织地位是不一样的。 一个管委办主管组织业务的副主任,跟一个主管协调还特么管着一个组的副主任能比吗? 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挑拨离间告状呢? 如果不是跟她母亲的关系实在是好,她现在都想调胡艳秋去钢城。 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 可话说回来,人砸在她手里了,能咋整。 这不嘛,赶巧了,见着李学武,她主动带着胡艳秋过来说话。 小食堂的主任可以不要,但关系不能僵了。 “刚进去不到十分钟,李主任一直催着叫你呢。” 敖雨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主动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子。 “这是干啥去了?” “市纪监的向允年来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笑着说道:“刚跟他去了一趟对面的机械厂。” “是收购案的事?” 敖雨华眉头一凝,瞪大了眼睛问道:“上次不是来过了吗?” “事情大了——” 李学武边走边小声给她介绍道:“今天一起带走了七个。” 临到了会客室门口,他站住脚步撇了撇嘴角,给敖雨华轻声说道:“我想啊,到年底这十六家工厂的一把手能凑两桌麻将牌都算好的了。” “哎,来,学武——” 李怀德见自己的军师出现在了门口,便笑着招了招手。 他给坐在沙发上的客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厂负责飞行器制造项目协调和组织工作的李学武同志。” “他也是我们厂保卫组和管委办的负责人,同时兼管着经济、贸易和工业建设的组织协调工作。” 听他介绍的那人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是特么介绍组长啊,还是厂长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怀德是在介绍自己的上司呢! ps: 第1134章 行业搅屎棍! 第1134章 行业搅屎棍! 咱们的国产直升机发展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即起步阶段、学习北毛,技术引进,随后才是自主研发。 起步阶段的标志是直-5直升机,就是仿制北毛的米-4直升机。 58年2月开始按照北毛提供的图纸仿制,同年12月首次试飞。 这是咱们航空工业直升机的开端,而且是很长的一个开端。 有多长呢? 从58年开始,直-5就成为了国产直升机的主力,生产了二十年。 是的,二十年没有更换机型,期间也研发了直-6和直-7,但因为设计等诸多问题,项目都下马了。 直升机最为核心的问题,一个是升力,一个是重力。 直-7的项目就是因为整体质量严重超重被刷下去的。 那么,时下的国内到底需不需要直升机,需不需要国产直升机呢? 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望眼欲穿。 直升机最具威力的作用是什么? 是对抗钢铁洪流,其携带的反坦克导弹就是铁罐开瓶器。 咱们的工业底子太薄弱了,即便勒紧裤腰带发展了这么多年。 飞行器工业真正腾飞崛起,还是七十年代后,从国外引进了新技术。 在目前这个时期,确实有飞行器项目在筹备,就比如701飞行器。 但是,从62年缴获贝尔47原型机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实现量产。 贝尔47还是轻型直升机呢,原型机载人数只有2,除非是在起落架上绑担架,用来运送伤员才能到4。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只能用来侦查、运输、农业、勘测等的。 它的用途很宽,但在鍕用上很窄,那它重不重要呢? 很重要,很想要—— 为什么? 港城有个老登叫菜篮啊,他说过一句话,交女朋友不能看美丑的。 交女朋友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管你有没有爱,你得先有个女朋友才能谈恋爱,所以丑的照杀。 红星厂机缘巧合从日本企业手里获得了kh-4的生产线和技术。 这件事经工业部内部协调汇报,瞬间引起了航空相关部门的关注。 同时,冰城飞机制造厂也关注到了这一消息。 从62年开始,到现在5年了,他们的701飞行器项目就快搞出来了。 结果呢,他们的仿制项目塌了,白忙活了! 仿制,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有图纸的仿制,就像直-5仿米-4那样,拿过来照抄就是了 时间当然很短啊,十个月就能试飞了,说明已经有了生产能力。 贝尔47g呢? 这就是第二种情况了,缴获,没有图纸,皮尺部手工测量。 从产品扒下来数据,再搞清楚零部件的金属特性和生产数据。 等所有的数据拿下来,再根据工业水平重新设计生产环节。 这个程序往往要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以及算力。 你说后世米时捷? 别闹了,后世的电脑能抵得上现在的几万人算力。 这根本不是一个等阶的对比,更何况米时捷的设计也好长时间呢。 冰城飞机制造厂701工程立项的根本是,目前能确定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获得该飞机的生产数据。 且,目前没有办法再获得其他飞行器的替代产品。 没有引进,没有项目发展,所以,仿造贝尔47也是无奈之举。 就是这种情况下,五年的时间,这个项目从万众瞩目,到现在都快被遗忘了,因为时间太长了。 五年前对直升飞机的需求,对比现在对直升飞机的需求,国际环境变了,工业和部队的发展也变了。 其实冰城飞机制造厂也很清楚,再不把这个项目拿下来,投入这么大的701工程就会成为烂摊子。 现在好了,京城工业传来消息,红星轧钢厂就要量产kh-4了。 冰城飞机制造厂再也不用航空管理部门担心他们的研发进度了。 701工程直接宣布烂尾了—— 后世那个广告怎么说来着?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因为我辍学了—— 你就说,砸里这么多预算,耗费了这么大的人力,冰城飞机制造厂能甘心看着手里的项目付之东流? 红星厂这个名字,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身处最北方,还是航空口的,跟红星厂没什么接触。 再看一遍红星厂的全称,他们领导更觉得脸麻秫秫的疼。 你就说,啊—— 一个轧钢厂,都要生产直升飞机了,还是比他们项目更先进的型号。 轧钢的不好好轧钢,现在要上天,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啊! 多亏你没有炼钢厂啊,不然你还不得生产坦克啊! 详细的资料传过去,他们领导再问清楚,再看资料,更傻眼了。 嘿——你还别说! 坦克也不是不想生产,是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人家生产汽车了。 这特么——这特么——啊! 你就说这事儿它合理吗? 听消息说,就搞到直升机生产线这事还是他们红星厂自己领导说的。 如果不说呢? 一年后,自己这边上报701工程项目的研发速度,跟上面再要预算。 上面直接送来一份材料,告诉他,红星厂早就量产往外卖了。 你说到时候谁尴尬? 特么谁生产不出来谁尴尬呗! 原本,冰城飞机制造厂给上面的建议是,把这个生产线要过来。 毕竟红星厂只是一家轧钢厂嘛,不具备飞机的专业生产能力。 再一个,他们是航空飞行器的制造厂,也是这个项目的研究组。 全国一盘棋,我管你是哪来的呢,所有工业都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工作,飞行器就归航空管。 可是吧,这个在第一时间提交上去的意见石沉大海了。 没有回复,也没有回应,就传回来这么一份资料。 是关于红星厂的资料,以及这条飞机生产线的具体合作情况。 领导看完明白了,不是航空部门不帮忙,是这个忙没法帮。 对面要只是个轧钢厂,那没说的,把轧钢厂要过来都没问题。 但是吧,对面的确实是轧钢厂,但马上要升级成为钢铁集团。 好家伙,你要红星厂,红星厂还想要你呢! 蚂蚁吞大象,到底谁兼并谁啊? 看着材料上,涵盖了冶金、轧钢、纺织、化学、汽车、船舶、食品、贸易等多个工业领域的红星厂。 冰城飞机制造厂的领导秃然就沉默了,这话没法说了呀! 怎么说? 硬拿指定是不行了,人家给出的合同解释说明清楚了。 这一套飞行器生产设备是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合作项目产业。 也就是说,是日商提供装备与设备,委托红星厂进行生产的项目。 你要说拿走,那得了,国内的工业项目以后都别合作了。 啊,来一个你拿走一个,来一个你拿走一个,我们还怎么来啊? 所以,这条飞行器生产线他们拿不走,人家红星厂有能力进行生产。 更让他们没话说的是,红星厂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这一套飞行器生产线下来的产品是直接对外经营销售的。 根本不存在计划生产的规划和管束,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没有航空部门的预算,也不受航空约束。 工业部把这个项目列在了红星厂的联合工业和三产项目里。 联合工业,在生产和组装环节会引入航空技术企业。 三产工业,在零部件生产环节会大力支持红星厂建厂生产。 工业部这么做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我的! 有声音也说了,瞧给红星厂能耐的,河里游的,地上跑的,现在又开始琢磨天上飞的了。 没错,你别看咱老李在业务上狗屁不懂,但他有个集团梦。 你们的集团是啥样的? 哦——这就是汽车集团啊。 不就是汽车生产全部自主化嘛,嗯嗯,厉害厉害,我不学。 哦——那就是工业集团啊。 不就是工业生产全部流程化嘛,嗯嗯,厉害厉害,我不学。 哦——你就是航空集团啊。 你说飞机制造技术难度大、成本高、材料和工艺要求高啊? 嘶——我看没多高啊! 别说了,别说了,我给你看看我们生产的飞机,这是叫飞机吧? 我老李要组建的集团工业,不仅仅要涵盖轻、重工业一体化,还要在工业领域遍地开。 汽车、船舶、食品、飞行器等等领域,你们做高端,我们做高产。 我们企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 解读下来就是,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造什么。 这个,先让人民实现摩托车自由嘛,给能源领域加加码。 不要老说能源足够用了,现在是足够用了,那是因为车辆少。 一年十几万台摩托车,三万台汽车扔出去,扔它个几年,你再看看够用不够用。 红星钢铁集团,就要做鲶鱼,就要做行业搅屎棍!—— 在会客室,由李怀德介绍,李学武认识了701工程项目组的负责人。 项目主任孔晓博,副主任白光明,总工程师施致远。 当然了,这一次701工程项目来了很多人,从项目主任到技术骨干。 不是串门,也不是借这个机会出来散心旅游的。 他们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但还不至于如此复杂。 毕竟肉是在锅里的,红星厂生产直升机,也是国家的一部分嘛。 就是在看到红星厂的一把手后,这些人忍不住在心里撇嘴了。 一问三不知啊! 你问他项目的具体情况,他跟你说来的路上挺顺利啊? 你问他合作的实施方案,他跟你说住的地方安排没有啊? 你再问他考察团的组建情况,他直接告诉你,中午多喝点。 好家伙,敢情这位李主任还是男子足球队的,善于踢皮球啊。 直到这位保卫干部李学武来了,才让他们的谈话不至于那么的没营养,只能是哈哈哈的傻笑。 当然了,孔晓博也没有太开心,更别提高兴了。 什么呀,这是,保卫干部管工业,那工业干部管什么呀? 红星厂这不是胡来嘛—— 孔晓博也是明白事的人,目前工业领域正在实施生产变革。 包括一些工厂的管理层发生了更新换代,也就造成了这一现象。 但是,即将考察的飞行器制造项目关乎国内直升机国产化的重要工作和发展机遇,就交给他们? 这也太不专业了——! 所以,面对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介绍的年轻人,孔晓博虽然很客气,但也过于客气和礼貌了。 李学武感受到的就是敷衍和轻视,不是对他的轻视,是对红星厂的轻视,对方认定红星厂垮了。 有可能是红星厂上一任管理层谈下来的项目,让这一任吃肉了。 他倒是没有急于解释,与来访的701项目组认识过后,他又看向了工业部办公厅的韩主任。 “韩主任您好——” “学武同志你好——” 韩主任是了解红星厂,了解李怀德,也了解李学武的。 所以在握手寒暄的时候很热情,话说的也很亲切。 两人只见过一次面,就是上次他陪同李怀德去工业部捞人那一次。 程开元大难不死,得亏李怀德和李学武豁出去了救他。 在杜领导接见他们的过程中,韩主任表现出了极高的组织素养。 同样的,李学武对他的印象深刻,韩主任对李学武的印象也深刻。 年轻人胆大妄为,粗中有细,是个有能耐有计谋的。 所以,这一次见面,两人相谈甚欢,甚至有点喧宾夺主了。 红星厂的会客室还算大,沿墙围了一圈的沙发和茶几。 李怀德因为李学武来了,所以底气也足了,吹牛哔也有劲了。 如果不是中午饭还没吃,酒还没喝,他都要说十年后红星厂要造荷包蛋了。 冰城飞机制造厂来的这几人一边附和着李怀德的吹嘘,一边观察着红星厂这边的干部。 主任李怀德,副主任谷维洁和薛直夫,保卫干部李学武。 越是寒暄,他们越能发现,红星厂在飞行器制造方面完全是门外汉。 可以这么说,在屋里的这几人没有一个懂飞行器制造的。 哪怕是来个工程师呢,总比聊形势和商业互吹好一点啊。 刚刚李主任提到的,主管飞行器制造项目的保卫干部李学武,从进屋打招呼过后,根本没搭理他们。 一直都在同工业部的韩主任说着什么,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在他们看来,这保卫干部能管工业,多半是嘴好。 直等到中午饭时间,由李怀德邀请,安排他们前往招待所就餐。 看着桌上丰盛的宴席,以及服务人员的穿着和考究的礼仪,孔晓博一边在心里腹诽红星厂的奢靡,一边在酸京城的工厂就是富裕。 中午饭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喝酒的,但人情在这嘛,大家第一次见面,总得来点酒助助兴。 李怀德端起第一杯酒的时候就说了,量力而为,多少随心。 今天交的是朋友,迎的是兄弟,酒不在多少,一切事上见。 好家伙,知道的是厂领导在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湖人呢。 或许觉得李怀德这么说是因为酒量不行,孔晓博倒是没给他难堪,可作为主宾,酒是真没少喝。 可喝着喝着就觉得不对了,红星厂的人确实是量力而为,真没客气。 但是,那位年轻的干部,也就是李学武啊,渐渐的成了主力。 桌上没有敬酒,但他喝一杯,李学武就喝一杯。 副主任白光明喝一杯,李学武还喝一杯,隐隐的有了打擂台的意思。 年轻人,自不量力! 孔晓博没什么反应,白光明却是主动站出来跟李学武摆开了。 他想了,我东北来的,五十六度酒里泡着长大的,你跟我比? 李学武正在找突破口呢,见着有人冲上来,自然使劲挖坑。 不胜酒力,玄玄欲倒的架势拿出来了,直喝的白光明眼珠子瞪溜圆,也没见他有倒下的意思。 其他人就完犊子了,连三轮都没打下来,就偃旗息鼓了。 结果就是,孔晓博看着自己这边自讨苦吃,苦笑连连。 年轻人,不讲武德! 你这么能喝为什么不早点说,看给我们喝的! 李怀德瞅着孔晓博嘴角直抽抽,忍不住偷笑。 他是真损啊,京城的兄弟单位都被他和李学武祸祸遍了。 现在老李打电话叫那些工厂或者单位的负责人喝酒,得提前说好了,李学武不在,今天友情局。 否则?谁特么上你这个恶当啊! 我特么是去喝酒啊,还是去玩命啊! 京城的祸害完,两人又去奉城打了个游击,没想到一回来就有人主动送上门了,他可损! 提前摆阵,说明白了点到为止,量力而为,好像是自爆其短,说了不能喝,提前举白旗。 他就等着对方上钩呢,我都说了这些话了,你们不得猛喝啊。 结果好悬,要不是对方的副主任被李学武钓着来劲,今天这局就黄了,他太刻意了。 好在是,鱼儿咬钩了,李怀德诈骗的乐趣来了。 且等着吧,看你们下午怎么谈。 你说不胜酒力? 我可没有逼着你们喝啊,我都说了点到为止,量力而为。 好么,我们欢迎你们是来谈项目的,你手下的兵逮着酒往死喝? 你就说,你丢人不丢人? 要说坏,老李以前也没这么坏,后来他不是遇到小李了嘛。 上午薛直夫和谷维洁来见面了,程开元有工作,是中午来的。 除去又“病倒”的工会主蓆,以及在奉城的景玉农和董文学,厂里的领导都到了,这够意思吧。 薛直夫是老实人,觉得这种手段一般般,在业务上没什么用。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以及出于对李学武的信任。 这小子从来不吃亏,不上当,只有他坑别人的,没有别人坑他的。 所以,只看着李学武一进会客室,跟李怀德这么一招呼,他就知道今天老李小李要没好下水了。 等程开元和谷维洁那都是精明透顶的人,早知道今天这局不简单。 你就想吧,701工程项目组来者不善,老李和小李能没防备? 这项目是李学武搞回来,特别让老李露脸的,能给别人做嫁衣? 这两个混蛋明摆着是在抖落那件嫁衣,勾搭人家的新娘子呢。 你抢我嫁衣? 那我抢你的姑娘不过分吧。 —— “李处长不吸烟吗?” 孔晓博示意了手里的烟盒问道:“来一支?” “谢谢,我不吸烟。”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以前吸,后来戒掉了。” “哦?是嘛——” 孔晓博给自己点了一支,打量着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大毅力啊。” 他似有所指地问道:“我见你们的李主任也不吸烟。” “是的,李主任也是戒烟了。” 李学武很好地接住了对方的话,解释道:“他先戒的,我后戒的。” “李主任自觉地身体不太好,本着多为组织奉献的精神,戒烟了。” 他轻笑着用诙谐的语气说道:“我是看着他戒烟了,又觉得吸烟实在是不方便,就戒掉了。” “哦哦,真是不敢想——” 孔晓博示意了手里的香烟,道:“我爱人曾经劝过我戒烟,可我这个人没什么毅力,更没有大的追求。” “唉——” 这么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迭起腿,手搭在藤椅扶手上。 “尤其是工作累了的时候,特别啊”他坐直身子在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看向李学武强调道:“701这个项目可让我们吃了苦头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听出对方切入主题了,便没有做声。 看着这小伙子一副老成的模样,端着茶杯喝茶,不接话。 孔晓博眼角微微一跳,顿时觉得遇到麻烦了。 轻敌了啊——! 中午饭过后,酒桌上醉醺醺一片,李怀德提议休息一下,他也只能由着红星厂来安排了。 事儿还没开始谈呢,先吃了一记下马威! 再看红星厂的几位厂领导,该上班上班,啥事没有。 所以孔晓博的郁闷可想而知。 李怀德倒是懂得礼数,没有把他们扔在招待所不管。 这不嘛,主管业务的李学武同志留下了,陪他喝喝茶。 只是这茶怎么喝怎么觉得别扭,看似李怀德随意甩出来的牌,可这张牌很有可能是红星厂的底牌。 可他能怎么着,人家先王炸,手里一张3也能气死他。 他还不得不做出谦虚的样子,捏着鼻子同一个副处长来周旋。 你说这事怎么谈? 想跟红星厂谈?可以啊,谈判桌准备好了,你们敢上吗? 现在红星厂就打出了李学武这张牌,逼着孔晓博明牌。 这特么要是明牌了,不得叫人家按着捶嘛。 可你说捂着继续谈,人家也得跟你谈才是啊。 701项目组是来调研合作的,不是来抢东西的。 在航空与工业部门协调好之前,他们必须同红星厂谈出个态度来。 只有得到红星厂的认同,他们才能拿到工业部给出的生产方案中关于技术部分的合作。 也就是说,他们要向红星厂提供生产技术支持,以获得红星厂在飞行器制造产业上的技术共享。 这套kh-4的生产线不是还没拿回来嘛,一切都得谈。 冰城飞机制造厂之所以得到了第一个来红星厂谈的机会,是因为他们手里正在负责701项目。 如果他们谈不拢,红星厂更希望获得其他飞机制造厂的合作,那就意味着701这个项目彻底难产了。 到时候上面也会对他们的工作态度产生怀疑和指责。 不要说没有其他飞机制造厂觊觎这一个合作的机会。 目前,国内研究直升飞机的可不止他们一家。 帮助红星厂把生产线拆回来安装上,保证红星厂飞行器制造厂正常生产,在这一过程中,冰城飞机制造厂能获得全部的生产参数。 这样,他们就可以将研究项目继续下去了。 毕竟已经得到了生产线,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开发新的机型,或者研发该机型的改款嘛。 只要实现这一目标,就能够保证701工程的研究没有白费。 毕竟五年时间培养诸多技术人员,完全可以无缝对接到这个项目。 至于说以什么样的形式合作,冰城飞机制造厂如何保证技术获取的同时保证自己的利益。 这就需要他来谈了,谈的好,皆大欢喜,谈不好,他得背这个锅。 你也可以说请上面直接施压,按着红星厂与冰城飞机制造厂合作。 但这样的合作工业部有意见,红星厂早晚要踹开他们。 所以,要好好谈,谈好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需要过的第一关。 “听李主任介绍,与日商的合作,以及这个项目,都是您负责谈下来的?” “您误会了,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孔晓博解释道:“我是负责红星厂管委办协调工作的副主任。” “因为我懂一些外语,恰巧又负责了一些安全事务,所以——” 他顿了顿,这才缓缓地点头说道:“我算是间接地接触到了这个项目,并且负责日常的联系。” “哦——” 孔晓博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能介绍一下项目合作的具体情况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您多虑了,我们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这是正常的对外合作。”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我们与企业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早在去年,我们就已经敲定了关于电子电气工业的合作。” 他轻轻抬了一下手介绍道:“同时,三禾联合株式会社也负责我们厂包括五金、食品以及其他工业产品在日韩以及北美的代理经销业务。” “是这样啊——” 孔晓博听着听着便不由得认真了起来,赞叹道:“没想到红星厂的业务做的这么好,还包括北美?” “商业的流通性,只要有需要。” 李学武确定了一句,这才又讲道:“去年这个项目立项开始,我们厂生产的指甲刀和厨房工具等五金产品就已经通过三禾联合株式会社销往他们所负责的经销地了。” “今年上半年,红星厂负责投建的电子电气工业基建项目有序完工,相应的生产设备也都采购到位,正在安装调试。” 他指了指柜子上崭新的电风扇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产品。” 孔晓博的脸上已经有了惊讶的神色,看红星厂的材料和听红星厂的人介绍,这种震惊是两码事。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介绍道:“包括生活电器、厨房电器以及家用电器等等,我们签的是补偿协议。” “我明白,是个好主意。” 孔晓博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只要能引进技术,就有机会创造属于咱们自己的产品。” “这很难——” 李学武看着他,很是认真地说道:“红星厂一直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生产的产品也是如此。” “质量优秀,功能先进,物美价廉才是我们追寻的目标。”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厂生产的红星羚羊汽车,品质不输京城汽车厂的212。” “可你知道它的售价是多少钱吗?6000元到8000元。” 李学武也不等对方猜测,直接给出了答案,更不等对方震撼,再次介绍道:“我们厂生产的50cc摩托车,499元,电风扇,59元……” “电风扇!59元?” 孔晓博听见李学武报了一连串商品的价,对电风扇最为敏感。 他指了指柜子上的电风扇惊讶道:“我们家刚买的,130元。”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确定道:“就是59元,看来您买早了。” “……” 孔晓博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项目可以暂时放一放,他们家好像亏钱了啊! “我们厂的生产模式与一般的工厂不太一样。” 李学武也不等他发问,便解释道:“我们厂有一个部门,叫做贸易管理中心,他们负责供应链的管理。” “你没听说过供应链吧?” 他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过,就着柜子上的电风扇,便给对方讲起了供应链是什么,怎么运营的。 孔晓博听了连连惊讶,额头上都见了汗珠。 手里的烟早就掐了,水也不喝,很怕漏听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只等李学武讲完了,愣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想明白。 敢情红星厂迅速崛起,是靠着供应链实现工业生产的。 这里不是零部件的生产商,而是商品的制造商。 “我大胆地猜测一下啊。” 孔晓博想明白了许多事,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试探着问道:“你们搞直升机生产,也想用这一套系统?” 他微微抬了抬眉毛,确定道:“就是你们所谓的供应链?” “您觉得可行吗?”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 孔晓博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微微皱眉,手指搓着下巴,倚在椅子上说道:“我了解你的意思。” “我们正在搞的实验机就是从株洲飞机发动机制造厂拿的机器。” 他介绍道:“飞机的零部件也是多个工厂给生产的。” “但是,我可从未想过把所有的零部件都抛出去,通过订单采购来实现飞行器的生产。” 孔晓博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应该知道飞机是个技术难度相当高的工业产品,用采购来的零部件,你们就不担心质量问题吗?” “为什么要担心质量问题呢?” 李学武摊开手反问道:“这难道不应该是生产单位担心的事吗?” “我们下达的订单,至少有三个工厂负责生产,任何一家出现了质量问题,他们都要担负责任的。” 他看着孔晓博强调道:“我们厂的订单,不是计划内生产订单,质量出问题,我们可不给钱的。” “还有,关于技术难度的问题”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厂在研发和生产环节是隔离开的。” “不是没有沟通和交流,但研发是相对独立的。” 他示意了研究所的方向介绍道:“我们有自己的科研所,包括很多项目都是出自那里的支持。” “我们李主任讲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李学武看向对方,微笑着说道:“您看,我们刚刚得到飞机生产线,您这懂技术的不就来了嘛。” 孔晓博理解了,也服气了,红星厂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们完全不在意产品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真就摇起了为人民服务的大旗,只要不违背这一原则。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在拥有了对外贸易这个无限盈利的渠道,红星厂到底能不能通过供应链来实现直升飞机的生产呢? 答案其实不用孔晓博来回答,李学武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到意见。 问他,就是让他思考,明白红星厂现在这个项目上的态度。 我们都有生产线了,还怕没有技术支持? 上面可以没有你701项目组,但绝对不能没有红星厂直升机生产线。 所以,你要跟红星厂谈,就得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颐指气使,自持技术就要看不起红星厂,那甭谈了,我们不缺大爷。 孔晓博看着柜子上的电风扇陷入了沉思。 红星厂的生产模式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生产技术,因为这里也不生产零部件。 唯一的,飞机的核心零部件也是采购的,即便红星厂也在搞研究。 李学武刚刚提到了,红星厂有自己的发动机研究所。 未来也是要自己生产动力系统的,以满足更多和更高的需要。 目前,红星厂缺的是组装生产技术,缺的是从日本把这条生产线完整带回来的技术。 很难吗? 就像李学武介绍的那样,华清飞行器制造专家牵头,组织了一批毕业生早就准备好了。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插一杠子,考察团队已经准备启程了。 现在,李学武已经把问题摆明了,我们可以不要你们的技术,但你们能不要我们的支持吗? 不能,孔晓博是701飞行器项目的负责人,他得为这个项目团队负责。 所以,现在成了他要主动拿出技术和诚意来,以得到红星厂的满意和支持,是上赶着来求人的。 “我们已经拿到了邀请函,为了做好充分的准备,我把日期延后了一些日子。”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深思的孔晓博说道:“您可以在红星厂多转转,多看看,等有了一定的了解了,咱们再慢慢谈。” “关于考察团的事——” 孔晓博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威胁,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们是怎么打算和安排的?” “这条生产线的重要性我就不说了”李学武看得出他要摊牌了,认真地解释道:“考察团需要尽快出发,在半年时间里,完成拆装和改造。” “是由三禾株式会社联系日本的企业对这条生产线进行改造。” 李学武强调道:“考察团可以参与到其中,目的是保证生产线回国后可以顺利的安装和生产。” “恐怕不只是保证安装和生产吧?” 孔晓博的回答也变得犀利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关于这条生产线,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立足当下,继往开来。”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质疑,很是随意地回答道:“现在连生产线长啥样的我们都没看到,谈什么未来?”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眉垂目地说道:“先把飞机生产出来再说吧。” “倒也是——” 见他如此,孔晓博挑了挑眉毛,又问道:“关于技术合作呢?” “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他迭起右腿,双手随意地放在腿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总不能等生产线拉回来,飞机生产出来再谈吧?” “呵呵,那不成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嘛。” 李学武轻笑着放下茶杯,看着对方正经地说道:“两个条件。” “第一,由该项目引申出的飞行器技术我们厂要共享。” 不等孔晓博拒绝,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第二,我们厂可以共享直升飞机制造厂。” “什么——!” 孔晓博嘴里拒绝的话一时还真说不出口了。 红星厂要这个项目引申出来的技术,也就意味着701项目再往后研发的技术都要共享给红星厂。 那他们不白干了嘛! 不白干,红星厂的第二个条件彻底把他的话怼了回去。 “股份合作,还是联营生产?” “股份合作?” 李学武轻笑着看向他,表情很是微妙地问道:“这个项目东城信用社投了500万元,你们能出多少啊?” 孔晓博:“……” 你吓我啊! 有钱就了不起啊!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谈谈联营生产的条件吧……” 第1135章 你发配到月球上去! 第1135章 你发配到月球上去! “已经谈妥了?” 冰城飞机制造厂701飞行器工程项目组就在红星厂招待所办理了入住。 工业部陪同而来的韩主任在中午宴会结束后就离开了。 而701工程项目组的人睡了一个醒酒觉起来后,却听说项目谈完了。 红星厂作为东道主,也是合作方,理应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恰当的食宿招待。 为了方便参加已经敲定的合作谈判,以及考察团组成会议,项目组的主任孔晓博顺应李学武的邀请,就在招待所办理了入住手续。 而李学武也诚挚地向他发出了邀请,可以在红星厂转一转。 孔晓博不是砧板上的鱼肉,701工程也不是,冰城飞机制造厂更不是。 但是,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红星厂处理此事的方式简单粗暴,又让他措手不及。 他不能把错误归咎于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以势压人。 因为红星厂从始至终都是谦逊有礼,客气有加。 甚至在沟通中,安排了一名副处长作为主要接洽的对象。 一切都说的通,但一切又都解释不清楚,他没办法跟同事们形容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面对大家的质疑,孔晓博只能报以沉默。 “滑天下之大稽——!” 副总工程师邱冠霖激动地一拍桌子,很是不满地说道:“红星厂就是这么办事的?手段也太下三滥了!” “欺人太甚!” 技术工程师朱磊抱怨道:“如果不想跟我们谈,又何必来这么多人呢,只请孔主任来好了!” “朱磊同志——” 副主任白光明皱眉提醒道:“这件事怪不到孔主任的头上!” “确实是这样,我不认为是孔主任的错。” 团队里最年轻,也是学历最高的工程师上官琪认同地点点头,看向朱磊强调道:“你不能这么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 朱磊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讪讪地解释道:“我是说红星……” “是我的错,朱磊同志说得对。” 沉默许久的孔晓博突然开口,打断了朱磊的解释。 就在众人齐齐看向他的时候,孔晓博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道:“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正视这一次的考察,所以难免出错。”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说道:“在没有弄清楚红星厂的具体情况之前,我就贸然地带队前来。” “不怪人家打埋伏,更不怪你们,是我没有带好队伍。” “孔主任——” 总工程师施致远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 他抬手示意了一屋子人,疑问道:“就一个中午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谈好了?” “而且,没有技术上的讨论,这合作是怎么谈的?” “没谈技术,人家也不需要技术”孔晓博吐了一口烟,语气有些萧索地说道:“或者可以说,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咱们。” “这……这怎么可能呢!” 邱冠霖激动地说道:“没有咱们的技术支持,他们怎么生产啊?” “就是,我就不信一个轧钢厂还能造飞机!”朱磊站起身子走到邱冠霖的身边强调道:“即便他们有了生产线,他们懂直升机吗?” “他们不需要懂——” 孔晓博迭着腿,坐在窗边的办公桌旁,这里是招待所四楼。 可以说红星厂对他们还算重视了,国际饭店没有建成之前,这里可是大领导的专属房间。 只是看他们远道而来,还是技术团队,所以给了一套高级客房。 这里倒是很宽敞,适合办公和聚在一起讨论。 这不嘛,701工程团队里的八个人都在这了。 “孔主任,您的意思是?” 上官琪皱着眉头问道:“他们还有其他的合作选择?” “可是——” 她强调道:“我们才是三机部指定的合作单位啊。” “首先,对方确实正在找新的合作单位。” 孔晓博解释道:“我听到的,应该是奉城飞机制造厂。” “其次,没有指定那一说。”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要开口的上官琪,继续解释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调研谈判,争取合作。” “而且,你们应该能从工业部那位韩主任的态度上看得出来。” 孔晓博弹了弹手里的烟头,直接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如果真的有什么指定的话,也就不是工业部安排人来陪咱们了。” “我没明白,孔主任。” 朱磊提问道:“他们是有已经敲定好的合作企业了吗?” “还是单纯的对咱们的到来有意见?” “你想多了,我也想多了。” 孔晓博苦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红星厂根本不准备自主生产直升机所需的零部件。” 他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中继续说道:“kh-4所有零部件完全外采,他们只做直升机的组装。” “甚至就连直升机制造厂他们都打算以股份制和联营的形式创建。” “孔——孔主任!” 邱冠霖震惊到无法组织语言了,他磕磕巴巴地问道:“不生产零部件?那怎么……谁给他们生产?” “还有,什么叫股份制和联营的形式,这是什么组织制度?” “是为了集团化,红星厂已经向工业部提交了集团化的项目书。” 孔晓博继续介绍道:“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解释是,红星厂在集团化的过程中要扩张经营领域。” “但是,企业的资金和管理能力是有限度的,所以红星厂在新项目上秉持投资和管理为主。” 他点了点朱磊,给他解释道:“以咱们正在谈的飞行器制造项目为例,红星厂只拿他们得到的生产线作为股本,资金、生产、技术、工人都会通过招纳合作的形式进行补充。” “已经敲定的,京城的一家银行已经决定投资500万元。” 看着众人目露迷茫,孔晓博将他知道的情况一一讲出。 “关于飞机制造厂,红星厂已经有了完整的生产经营方案。” 他讲道:“即技术联营、生产合作、股份经营。” “在制造和研发技术上,红星厂同意与咱们合作,会提供考察团队的机会,由咱们全程参与拆改装。” “同时,红星厂会提供资金用于下一个机型,以及后续的轻型直升飞机和其他飞机的科研经费。” 就在众人惊讶于红星厂的慷慨时,他又讲道:“相应的,咱们必须支持红星飞机制造厂的一切技术需要,并向红星厂共享研发成果。” “这……如果……” 邱冠霖听到这里,眼睛一眯,迟疑地问道:“这项内容如何监督呢?” “用不着监督,除非咱们不要他们这笔钱。” 孔晓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严肃地说道:“701工程项目组要搬来京城,红星厂会在正在建设的生态工业区给项目组一个办公地点。” “这怎么可能——!” 朱磊摇头道:“这条件太苛刻了,荒谬至极。” 他看向其他人强调道:“这不就是巧取豪夺嘛,指望用钱收买一切,咱们厂的项目是能用钱买的?” 这句话问完,包括主任、副主任、总工、副总工,以及其他技术工程师全都沉默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701项目组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吗? 如果真的有钱,又何必这么麻烦,积极地跑来京城协调呢。 有的时候,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红星厂财大气粗,他们看重的直升机生产线,在人家的眼里只是集团化过程中,为了丰富工业产业而组建的一个部分。 只是为了后续发展,以及产业的良性开发,所以才有了技术需要。 “除此之外,红星厂会根据该项目的总投资以及投建成本,来核算技术成本”孔晓博介绍道:“相应的,会给予一定的分成作为奖金。” “什么意思?不是说股份吗?” 邱冠霖质疑道:“咱们参与了技改和维护,又要参与项目开发,还得把家搬来,只能拿奖金?” “对,这就是技术联营。” 孔晓博说道:“生产设备是人家的,人家没求着咱们来。” “除非咱们厂也能在设备、工人以及资金上做投入,获取股份。” 他摊了摊手,强调道:“这是经营股份,或者拿生产合作的股份。” “技术联营的意思就是,701工程项目组搬到京城来,人家也会有相应的飞行器研究人才参与进来。” 孔晓博坐直了身子,微微点头道:“在技改方面有贡献,就拿技改的奖金,在拆装方面有贡献,就拿拆装的奖金。” “如果在项目组的联营过程中,有新的机型诞生,就可以拿设计奖金了,否则没有钱。” “真是岂有此理,那我们成什么了?” 朱磊坐在了椅子上,抱怨道:“给红星厂打短工的麦客吗?” “对,打短工的麦客——” 孔晓博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这个形容很贴切啊。” “咱们要自带工资来这里,就像麦客要自带工具和行李一样。” 他看向其他人,继续说道:“只有麦子收完了,入了仓,人家才会给咱们派发奖金。” “其实咱们也可以不合作。” 孔晓博点点头,说道:“对方提出的合作方案风险太大了。” “咱们除了有去日本参观学习半年时间的机会,除了参与整个项目拆改装的机会,除了一处位于京城的研究所,除了充足的研究资金。” 他把红星厂提供的所有条件都罗列了出来,最后摊了摊手。 “咱们不仅要付出搬家的辛苦,还要分享研究成果,如果真的能研究出新的机型的前提下。” 孔晓博微微摇头道:“否则咱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是赌,联营只是给咱们个上赌桌的机会。” 上官琪似乎已经听明白了,看着孔晓博说道:“咱们要押上整个项目组,赌学到的技术能搞出新飞机。” “这样咱们就能把项目组不断地延续下去,持续获得奖金。” “红星厂也在赌——” 她看向众人解释道:“赌咱们付出的技术支持和研究真的有成果。” “相应的,他们才是庄家。” 上官琪长出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孔晓博说道:“无论输赢如何,庄家通吃,永远不会亏。” “看来跟您接触的这位李副主任,是一位博弈的高手啊。” 先有孔晓博的总结归纳,后有上官琪的形象比喻,屋里项目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也都听懂了。 想明白之后,众人均是深深的无力感,原来有妖怪。 难怪老奸巨猾的孔主任在这里折戟沉沙,老马失蹄了。 就算是他们一起上,今天的谈判结果也不会更好了。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实现生产和经营的,但他们知道,这哪里是谈判,明明就是通报和施舍。 合作方案不是谈出来的,而是对方拿出来让你看的。 你同意就签字,不同意就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没有继续谈判的空间和余地了,你还能怎么谈? 打破人家已经谈好的500万投资,还是推翻人家正在沟通的奉飞厂? 甭说他们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是有,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那不是把人都得罪死了嘛。 看着孔主任拿到的技术联营材料,众人真是即感慨又无奈。 设计出这一套项目方案的,真是个妖怪。 “我从不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孔晓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众人确定道:“但我得说句实在话,红星厂的这位李副主任不简单。” “很巧合,不是吗?” 朱磊站起身走到窗边,站在了上官琪的身边说道:“红星厂的一把手姓李,年轻有为的保卫处副处长、管委办副主任也姓李。” “你想说什么?” 孔晓博微微皱眉,眯着眼睛看向了朱磊,提醒道:“谨言慎行,别做愚蠢的事,别说不着边际的话。” “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朱磊摊了摊手强调道:“我不知道这个方案是谁设计的。” “但是,我并不认为那个李副主任有多么的机智如妖。”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不出去看一看,或者找他谈谈呢?” 孔晓博手指点了点桌子,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在这里提,但不要说这种容易影响团结,引起矛盾的话。” “朱磊同志,你说错话了。” 邱冠霖转回头,看了朱磊一眼,讲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他转回头瞥了一眼孔晓博,强调道:“孔主任的意思是,你至少得言之有物,不能无的放矢。” “别给自己找麻烦——” 孔晓博并没有接邱冠霖的话茬,而是看着面色难看的朱磊提醒道:“京城的水很深,你要想试试,完全可以一个人,别给大家招灾。” 这话说的太直白,太难听,屋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而孔晓博也并未做出解释,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警告。 但是,聪明人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是红星厂,还是那个李学武,都不是他们这条过江龙能吃得下的。 “不要乱说话——” 上官琪看着脸色阴沉的朱磊,轻声提醒道:“那是能跟工业部办公厅主任直接对话的人物。” “直升飞机对谁来说都是个大项目,但红星厂在打小牌。” 孔晓博没有再理会朱磊,而是对众人继续介绍道:“目的很明确,就是不给三机部开口招呼的机会。” 六零年,从一机部拆分出“第三机械工业部”,负责主管由一机部划出的航空、兵器、坦克、无线电及造船工业。 而一机部则主管民用机械。 现在红星厂就归一机部管理,而冰城飞机制造厂则归三机部管理。 “飞行器制造厂一切三瓣,技术、生产和经营,你从哪个方向入手都得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 孔晓博摊开手,看着众人问道:“你说咱们能怎么玩?” “人家已经说了,东城信用社投资五百万,联合储蓄银行投资300万,以获得经营股份。” “红星厂有自己的机加工和零部件产业供应链,飞机制造所用到的零件全部通过供应链实现采购。” 他解释道:“在生产环节,人家要自己把控管理,根本不存在零部件的生产技术要求。” “就算有维护技术要求,人家也有自己的研究所来支撑。” “唯独后续的研发技术要求,人家还不允许咱们一家独大。” 孔晓博摊开手说道:“至少还要再找一家飞机制造厂参与联营。” “是,你们心里想的我都懂,他们只付出了管理和生产线,却吃了最大最甜的那一块蛋糕。” 孔晓博看向众人,问道:“现在的问题是,人家还不想把边角料分给咱们呢,你能奈他如何?” “三机部因为咱们去跟一机部吵啊?还是咱们强行拿走生产线啊?” “孔主任——” 总工施致远开口问道:“这是最终的合作协议了?” “主要意向就是这个”孔晓博认真地说道:“如果咱们不打算参加赴日本的考察团,还可以继续谈。” “考察团什么时候启程?” 邱冠霖想了想又问道:“是项目组所有人都能去吗?” 孔晓博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回答道:“您说呢,邱工?” —— “我说这个李学武没按好心!” 回到房间后,朱磊将手里的笔记本摔在了小几上。 他们可没有资格住高级套房,倒是靠墙有长条木质挂墙书桌。 只是他现在的心情不好,那里有心情记录什么。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上官琪抱着胳膊靠站在了门口的墙边。 她撇着嘴角提醒道:“主任已经说过了,小心祸从口出。” “怎么?红星厂还管我说话?” 朱磊是个火爆脾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掏出香烟点了。 他晃了晃下巴说道:“我就没遇见过这么委屈的项目。” “你也可以申请回去啊——” 上官琪扇了扇飘到面前的烟味儿,皱着眉头去开了窗子。 朱磊的目光一直随着上官琪的身影移动着,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反正去日本的名额有限,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上官琪走回到书桌旁,拉出椅子坐了下来,笔记本放在了腿上。 “正好,主任不是说了嘛,要安排人跟他回去做汇报,你大可以把这里的委屈和不公讲给上面的领导。” “哼——” 朱磊别过脑袋,轻哼道:“我才不回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无所谓,你有你的脾气。” 上官琪打量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我回去了,还有工作要忙。” “你是不是很想去日本?” 朱磊转过头,看着站起身的上官琪突然问道:“你也不想回冰城了,想要来京城,是这样,对吧?” 他站起身走到上官琪的身边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家里已经在安排结婚了。” “朱磊,你理智一点好不好?” 上官琪皱起眉头,看向朱磊提醒道:“这是项目组的安排,我想继续学习,要求进步,这有错吗?” “还有,关于结婚的事,我不想因为个人感情影响到事业和工作。” “这就是你的态度?” 朱磊突然很激动地抓住了上官琪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叫喊道:“当初你们家落难,你是怎么说的?” “还不是我爸找关系保住了你们家,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朱磊!你松手——” 上官琪想要甩开朱磊的手,却被他抓的死死的,疼的厉害。 她挣扎着,使劲推了朱磊,激动之下,抬起手就打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在朱磊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你——你敢打我!” 朱磊满脸委屈和震惊地看着上官琪,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全身都在被怒火燃烧着。 他扬起自己的手,作势要扇回去。 只是上官琪打了他之后也觉得后怕,这会儿闭上眼睛,扬起自己的脸,就要给他打。 朱磊看着满脸惊慌失措和流着泪水的上官琪,哪里还下得去手。 “你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不再回去了,也不再跟我结婚了对吧?” 他难掩悲伤和愤怒地看着上官琪质问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跟着项目组来京城的,对吧?” “积极响应这个项目,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日本躲半年。” 朱磊松开了自己的脸,全身颤栗地压抑着说道:“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你了是吧?” 上官琪站在那,两眼紧闭,可泪水就是能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哭自己的出身,哭自己的命运,也哭自己的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就算是再不喜欢朱磊,可这一年多的相处,也知道他是个好人了。 朱磊家里是不看好她的,是朱磊以死相逼,求了他爸爸帮忙。 从名单里把她们一家捞了出来,她对朱磊感激大于感情。 但人生不就是阴差阳错,得一半失一半嘛,她已经认了。 无论是去日本也好,还是跟随项目组来京城也罢,她承认自己有躲避的私心,可从未有过悔婚的念头。 只是朱磊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哪怕是给她一丝呼吸的余地呢,只要争取,她们两人去日本工作半年时间,换个空间好好相处呢。 最不济也能一起来京城生活,总比在他家里忍受他母亲的阴阳怪气。 可朱磊完全不这么想,他绝不会离开家,更不会离开冰飞。 他就像不愿出飞的小鸟,永远庇护在母亲的怀抱之下。 冰城有他父母的照顾,他可以生活的很好,为什么来京城遭罪。 在冰城他才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是妥妥的主角。 而到了京城,高傲的他第一天就遭遇了一闷棍。 二十一岁的副处长,主管一个即将集团化企业的保卫和组织协调业务,相形见绌下,难免恼羞成怒。 如果那位年轻的副处长是浪得虚名,名不副实还好一些,他可以尽情地鄙视和嘲讽。 但孔主任的介绍中,很显然不是这样的,那才是真正的年少有为。 所以,鹌鹑似的朱磊老毛病又犯了,他轻视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一切,更不舍得为缩小这种差距而付出努力,急于躲避这种现实,想要通过逃避京城,离开这里来确保自信心。 或许是刚刚的讨论会上,她附和孔主任的总结归纳,对那位李副主任称赞了几句,惹得朱磊不快,自信心缺失,没有了安全感。 所以,他才会那么偏执地通过贬低对方,阻碍项目来实现自我安慰。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上官琪在对方情绪不稳的情况下跟着朱磊来到了这里,想要劝劝他。 可是,很显然朱磊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即便他已经24岁了。 朱磊看着上官琪脸上失望和痛苦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身为男人的他不允许自己错了,更不允许上官琪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所以他还是动手了。 上官琪被猛地摔在了床上,感受着朱磊凶兽一般的动作,她仍旧闭着眼睛,默默承受着,就算欠他的。 朱磊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地要去解她的衬衫,手却哆嗦的只解开了三颗纽扣,看着她的泪水滑落耳间,再也忍不住,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上官琪听见动静,感受着朱磊的动作停止,睁开眼睛却见他已经哭着跑出了宿舍。 他也终究是个好人,不是嘛? 上官琪坐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系了那三颗被朱磊解开的扣子,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了一回。 或许是心已经死了。 —— “听说市里刘副主任受了处分?” 夏中全甩了甩自己的手,刚刚接了彭晓力端过来的茶杯烫了一下。 彭晓力歉意地要帮他,却是被他摆摆手给拒绝了。 “不妨碍的,你忙你的去。” 撵走了彭晓力,他看着李学武问道:“十六家企业兼并的工作不会被耽误吧,我们跟工程那边是可丁可卯计算的工程和规划量啊!” “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你当这是啥?过家家吗?”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上面都在关注的兼并案,他刘向前就因为受处分了,要收回去?” “我想也是这样的,应该没问题……” 夏中全不像是在跟李学武对话,倒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可千万别出现什么反复啊,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协调工作了。” 十六家工厂,红星厂要利用半年的时间完成整合兼并。 财务、人事、后勤、干部。生产……等等,都要整合进来。 其他且不说,不归夏中全管,单说机械设备和技术整合。 要把十六家工厂的生产设备和业务与红星厂自有业务,以及三产业务对接整合,对接不上的还要安排新的厂房和车间布置生产任务。 在这一过程中,红星厂要给这些工厂的设备盖车间,顺序就是整合兼并的顺序,还得查缺补漏。 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夏中全看着计划书,人都要死了。 好在是现在他手里的技术人员多,知识分子多。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水,道:“赴日考察团的组建情况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夏中全靠在了沙发上,看着李学武问道:“跟701工程团队谈妥了?” “差个合同,他们得汇报沟通和请示说明。” 李学武放下茶杯解释道:“不过方案就是那个方案,所以你不用管他们,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 方案就是李学武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那一份,都知道冰飞的团队要来了,他还不早做准备? 夏中全也知道这一点,合作项目这么快就敲定下来,对于冰飞701团队掉李学武坑里这件事他是一点惊讶都没有,没掉进去他才会惊讶呢。 “所以,是由谁来带队呢?” 他目光热切地看着李学武,想要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个准信儿。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老当益壮,再干一场?这一趟可不轻松啊。” “唉——” 夏中全明白了,领导这是有其他的考虑了。 其实也是,他的岁数已经不年轻了,这一次出国可不是去旅游的。 半年时间,完全是抢知识一样,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他这个年龄再想快速地接受新事物,自己都骗不过自己了。 这事他早有预感,只是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不亲眼所见,真感受不到内外的差异。 “不要这个样子嘛——” 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以后还有机会的,再过几年,您自己想出去玩都可以的。” “别扒瞎了,你这大饼画的可不够圆!” 夏中全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我又不是为了玩,就是想知道知道,小鬼咂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我说了,早晚会有机会的。” 李学武宽慰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您好好活着,别着急死了,一定能轮得到你出国的。” “去你的吧,哈哈哈——” 夏中全虽然不愿意听李学武的话,可这话听着怪有劲的。 两人笑呵呵地说着话,门口有个姑娘敲了敲门,拎着水壶走了进来。 “大舅!您咋在这呢?” 姑娘有点彪,说话能把人肺管子呛死,“您也是奔着我们处长茶叶来的?” “呵呵呵——”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向了夏中全,只等着看他热闹。 夏中全却是眉头一拧,不耐烦地瞅了自己外甥女一眼,对李学武问道:“你咋还给她放机关了呢?” “远点安排着,边疆办事处缺不缺人?给她送边疆去!” “哎呀——大舅!” 王露拎着水壶放在了茶柜上,听见她大舅的话气的一跺脚。 夏中全却是瞪了瞪眼睛,瞅着外甥女训斥道:“这是在家呢?” “我怎么叮嘱你的,在单位要称呼职务,记不住吗?” “知道了——!” 王露撅了噘嘴念叨:“尊敬的第一工业机械部京城红星轧钢厂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工程管理办公室主任、夏总工程师!” “你这丫崽子——!” 夏中全听她念经似的就知道不好,听半截想拦都没拦住。 “哈哈哈——!” 李学武都要笑喷了,这姑娘真好玩,咋生养的呢。 “您不是让我称呼职务吗?” 王露也不是不会说话,她还会撒娇呢,不然也不能受家里宠爱。 你说她傻? 彭晓力安排她来保卫处的时候可没觉得这姑娘傻。 傻姑娘因为国际饭店的事早坳头死了,哪有心情再来上班。 可你要说她聪明吧,国际饭店的洋朋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不提那一茬了,只觉得在保卫处上班新鲜。 甚至第一天就去参观了羁押室,就想看看犯错了关的环境是啥样。 彭晓力搜肠刮肚找了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天真无邪。 她爹妈真是辛苦了,把闺女保护的这么好……这么好笑。 王露根本不在乎这里是不是领导办公室,更不管她大舅什么态度,直接就挨着夏中全坐在了沙发上。 “我们领导都不管我,您凭啥要把我发配到边疆去啊。” “我都想给你发配到月球上去!” 夏中全甩了甩胳膊,却是没甩开外甥女的手。 他满脸无奈地看向李学武,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可家里一群淘气小子,唯独这么一个小姑奶奶,好几个老的都宠着。 “给你添麻烦了——” “哈哈哈,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王露,问道:“怎么样?在保卫处上班有意思吗?” “有意思,比在国际饭店上班有意思多了——” 王露点点头,很是肯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是不给我发枪。” “给你发个炮呗——!” 一旁的夏中全吹胡子瞪眼地教训道:“在机关上班要什么枪!” “不给就不给呗——” 王露撇了撇嘴角,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等啥时候您换秘书了,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啊。” 她满脸激动地说道:“人家都说跟着您能学到好多。” “王露同志,你可不厚道——” 这会儿正准备敲门的彭晓力听见这话哭笑不得地对王露道:“你这工作还是我帮你安排的呢!” “我又没说抢你的——” 王露打量着跟这他一起进来的小伙子,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都说了是领导想换秘书了。” “凭啥呀——!” 彭晓力见她坐在夏中全的身边,知道没有谈正事,便也开了玩笑。 “我这干的好好的,你就盼着领导把我换掉啊!” “领导好——” 跟着彭晓力进来的年轻人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问好,正是赵雅军。 “来,雅军。” 李学武招了招手,转头给夏中全介绍道:“关于赴日考察团安保的工作,我准备交给他来负责。” 夏中全听着李学武的介绍,便认真地打量了面前的小伙子。 个头不矮,目光锐利,满脸的青春与朝气,是保卫处的好兵。 王露听见领导的介绍,便想起了大舅念叨的去日本,这会儿已经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事了。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赵雅军,这年月别说出国了,出村都算喜事了。 赵雅军没听明白二哥说的是啥,但在领导办公室,站笔直听命令就是了。 “他的家庭背景和工作能力不用担心,足以应对这个工作。”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指了指赵雅军说道:“这是我嫂子的亲弟弟。” “哦——” 夏中全这才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觉得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李学武要不介绍这一句,他心里是打鼓的。 但确定李学武的亲戚关系,他反倒觉得没有问题了。 谁要出去想着不回来,李学武这个小亲戚也不会这么想。 国外的月亮不都是圆的,那不能当饼吃。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赵雅军交代道:“回家去收拾收拾,跟你姐说一声,明天早晨有车来接你,先去培训几天,有任务。” “是!” 赵雅军听见有任务,干净利落地敬礼,随后道别,转身出去了。 夏中全一直在观察着赵雅军,等人走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外甥女,这才对李学武问道:“这孩子今年多大?家是哪的?几口人啊?” 第1136章 整活老李挺苟的 第1136章 整活老李挺苟的 “联合储蓄银行哪来的钱?” 周五将要下班的时候,李学武在楼门口遇到了邝玉生。 他也是故意来截李学武的,为的就是程副主任新的工作安排。 下午的时候,程开元把他叫去了办公室,叮嘱他对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开展系统化的调研。 邝玉生没明白程开元的意思,这是老寿星吃砒霜? 红星厂谁不知道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一直都是景玉农主管,李学武协管的工作范围。 现在程开元让他插手,这特么是挑拨离间,还是驱虎吞狼? 挑拨离间还好说一点,驱虎吞狼他就要恼火了。 到底谁特么是虎,谁特么是狼啊? 他要去跟景玉农和李学武硬碰硬,那他是真虎啊。 程开元当然不能给他解释清楚,只把工作交代下来就算完。 你觉得程副主任会把话说的很清楚吗? 啊,李主任默许我挑战一下现有顽固势力的神经,你给我探探路? 就是小孩子要零食也不会这么傻的说话啊。 邝玉生心里是琢磨出了一些味道的,就是不敢确定。 按照已经确定的集团构架,往后是没有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一说的。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是红星厂在目前不能自主完成管控的产物。 一旦完成了集团化变革,红星厂完全有能力在计划经济中实现市场自由化的变革和探索。 在集团化的过程中,势必要推进分公司的创建和划分。 但这一工作在邝玉生的理解中,应该是由景玉农和李学武来完成的。 毕竟本来就是人家搭起来的架子,自然是由人家来做主安排。 现在程开元推他出来,可不就看他和李学武的关系密切,这特么不是投石问路是什么? 邝玉生也很郁闷,我特么成石头了?我不是虎吗? “保险金,以及对公账户汇存。”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咋了?有事啊?” “嗯,晚上有事没?” 邝玉生弹飞了手里的烟头,表情有些为难地问道:“一起喝点?” 对公账户汇存金的事他知道,保险金倒是有点特殊。 联合储蓄银行成立,职工的工资从此以后都会通过账户进行发放。 而在完成职工工资储蓄工作后,储蓄银行便开始这项工作的对接。 红星厂与工业部之间的账户往来,红星厂与合作单位,或者与购销单位之间的资金往来。 计划经济有一个三角经济区,也就是供销要计划,生产要资金。 两边都归工业部门管,也就构成了三角管理关系。 现在红星厂正在进行市场化经济的探索和变革,为了完成对资金的管束与账务往来的约束,公对公的业务往来都要走银行的汇存账务。 也就是说,红星厂不仅仅要致力于推进工业部在联合储蓄银行设立对公账户,还要推动联合单位,以及供应链合作单位开会汇存。 这还不算,在联合储蓄银行的业务发展规划中,完成以上目标的同时,还要开展对外投资、合作。 并且,要实验性质地简约掉工业部管理资金账户的步骤。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供销单位在上报计划获得审批后,可以通过在联合储蓄银行的存款直接汇给红星厂,以完成项目或者贸易款的结算,省去了工业部收取货款,给付货款的中间环节。 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贸易往来、订单生产以及商务沟通更加的方便快捷,资金周转时间也能大大地加快,相应的也能降低管理成本。 你要问了,这么做“中间商”会愿意吗? 确实,少了资金管理,上面就少了对供销单位和生产单位的一层约束,自然是有顾虑的。 但同时也要看到如此管理模式的优点,在没有了资金管理的业务后,工业部可以裁掉一整个资金系统的人,也能节约大量的财政经费。 适当放宽对资金的管理和约束,能够有效地刺激经济的发展,给工业发展也能带来前所未有的活力。 李怀德在景玉农和李学武的支持下,在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支持下,正在同上面谈这个事情。 上面的态度也很模糊,并没有说红星厂乱弹琴,更没有批评红星厂走了弯路,犯了错误。 即便这种变革是切实动了一些人的位子,动了一些人的蛋糕。 上面的有识之士也能看到工业部在管理供销和资金关系上的笨拙。 他们愿意看到尝试和改变,更愿意看到有工厂站出来主动奉献实验。 红星厂具有典型的工业变革特征,是很好的实验观察对象。 所以,在上面有心进行变革和实验的态度下,工业部对红星厂的大胆作为也是一再放宽管理尺度。 一般来说,工厂成立储蓄所是很正常的,但一步到位成立储蓄银行,还通过合作联营的形式获得处理外汇的特殊渠道,这在目前来说还是很少见的,毕竟没人敢迈这么大步子。 上面看红星厂作妖,也是胆战心惊,这种刀尖上嘚瑟的行为无异于火中取栗,大胆至极。 但不可否认的是,近两年来,红星厂在工业、经济以及贸易上的发展却是获得了较为成功的成绩。 同时也给重工业转型,经济内发展和市场化带来了一定的考察材料。 工业部,乃至是上面,也有几种不同的意见,不仅仅是对红星厂。 是对整个工业发展、经济发展。 有人鼓吹市场化,有人提议保守经济,更有人提出多实验。 李怀德在李学武的帮助和扶持下,带领红星厂悄然地成为了变革先锋,也成为了不那么典型的激进派。 你说红星厂在工业和经济发展中比较激进,可红星厂并没有财务赤字和高额的负债,投资可不算啊! 东城信用社砸进来的一千五百万可不是贷款,是投资。 在财务体系上,红星厂稳得一批,甚至为了健全经济和财务体制的正常、规范的管理制度,特别成立了联合储蓄银行,独立运营来管束。 而在工业生产上,较为大胆的探索和实践通通放在了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上。 你说红星厂太激进了? 上面看到的是,红星厂在保守中实现了激进派所做不到的稳定。 在工业体制变革实验中,三产工业以小规模、多品类、高质量的特点,实施一体化工业管理制度。 独立财务、自负盈亏,生产和管理实现了相对公平,合作共赢。 三产工业的产品会供给给联合单位,同时也会对外供应经营。 无论哪一种都是以盈利和服务为双重目的的,这就给一直处于服务为本,亏本经营的三产做了正名。 三产工业也是可以高盈利的。 联合工业合作,多企业合股经营,独立建厂,配套工业生产,打造集群化工业产业基地,形成了汽车、船舶、电子、五金、食品等工业区。 有钱大家赚,功劳大家分,这种合作共赢的生产和经营模式,在这个时候有,但没有做的这么好的。 有钱大家赚,功劳大家分,那风险也是大家共同承担啊。 你还能说红星厂很激进吗? 但你看看红星厂做的这些业务,搞的这些变革,你又不能说它保守。 所以,正走在发展和变革道路上的红星厂成了重工业与轻工业混合发展的典型研究对象。 现在,就算是红星厂再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提出什么样的变革项目与建议,上面也不会随便否决。 工业发展与市场多样化已经成为了大趋势,这不是人为的就能阻断的,更不可能有人阻拦。 很简单的,就算是持保守意见的人,也愿意看到市场上出现更多的优秀商品,更多的供销机遇和繁荣形势。 票据完全就是市场不成熟,需要计划经济来调控的一种表现。 如果在经济贸易中撇开票据支付,就能证明市场有了自我适应和调控的能力。 就像父母扶着孩子学走路,难道父母不愿意看到孩子脱离了大人的手掌,自己真正地学会了走路吗? 红星厂搞出来的市场化实验,更像是公对公业务范围内,工厂与工厂之间,工厂与工人之间的一种经济互动模式,有区别于完全市场化。 按照去年五月七日的指示说明,红星厂正在做的事,就是对这一指示的实践和探索。 受z先生来此调研和考察的影响,***也已经关注到了红星厂。 在了解到红星厂把小工厂搞起来了,把工厂学校也搞起来了,甚至搞的风生水起,他是很满意的。 他是要看到工人集体中诞生较为优秀的领导者,看到工业发展过程中清除掉一些落后腐旧的思想糟粕。 所以,对于红星厂目前的发展状况,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质疑和讨论,但都还在可以控制,且良好的范围内,是对事不对人的。 李怀德胆小如鼠的人,如果发现风头不对,他早就匿了,又怎么会上蹿下跳的搞汽车搞飞机呢。 红星厂在升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做越多的实验和努力,他在上面的分数越高,越能体现保守中带有激进,激进中又保证了稳定性的特点。 说不好听一点,整活老李挺苟的。 新鲜的是,每一次他还都能玩出新样。 —— “多大的事啊?” 李学武笑着给邝玉生斟了一杯啤酒,看着他问道:“把你为难成这样。” 邝玉生一副人生多艰的为难模样,李学武也不好拒绝了他。 可就他们两个人,也组不成什么大局,更没必要往市里跑。 说实在的,城里的饭馆他是真的不爱去,没有一点吃饭的意思。 或者说,城里现在的饭馆,纯粹就是去吃饭的。 你要说三五个知己好友坐在一起喝点酒,聊聊天,扯点蛋。 这年月,在外面,你敢说啥? 而且,这个时候的饭馆不会营业到太晚的,基本上七八点钟就结束了。 你想踩着一箱子啤酒慢慢喝,一顿饭喝后半夜去,做梦吧。 一般来说,厂里的同事之间喝酒,李学武都回来招待所。 私人朋友往来,他会带着对方去俱乐部。 真有商务应酬,直接就去国际饭店,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跟邝玉生之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私人交情。 你就想吧,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有共同乐趣呢。 上班遇见的时候都少,更别提下班了,根本见不着。 但是,这个年代有一种感情叫做级阶感情。 听着就很特殊,其实是受意识形态和身份立场决定的。 李学武和邝玉生在经过了矛盾和摩擦过后,在工作中有了共同的事业思想和为之奋斗的态度以及目标。 有了李学武的支持,邝玉生在生产管理部更加的如鱼得水。 而李学武有了邝玉生的帮助,对红星厂的了解和管理有了新渠道。 李学武懂什么设计和生产啊,能在三产和工业领域有所建树,完全是依靠夏中全和邝玉生的支持。 一个是技术部门的管理者,一个是生产部门的一把手。 三个男人凑在一起,李学武就是点子王的存在。 说来也是巧了,三人聚在一起搭档,虽然没有什么私人感情,但在工作中默契相当,很有守望相助的意思。 两人也各自从李学武这里获得了足够多的支持。 红星厂在完成管委会全面管理会,夏中全是要退二线的。 但硬生生的被李学武给推了上去,成了总工程师。 不仅仅负责三产和联合工业的技术管理工作,还承担起了全厂的技术领导责任,是技术方面的一把手。 而邝玉生呢? 这老小子脾气属倔驴的,那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伙儿的。 以前他跟聂成林的关系很好,人家是一脉相承的。 很自然的,李怀德走到台前,他势必要归属到不受待见那一伙儿的。 但是,就是在李学武的运作下,邝玉生不仅坐稳了生产管理处的位置,还与李怀德缓和了关系。 老李也从最初的志得意满,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邝玉生这个人没有高超的正治思维,更没有什么组织追求。 也就是说,聂成林到达的高度,就是邝玉生心目中的顶峰。 什么高度? 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呗。 这个位置很重要吗? 当然,这是一个工厂的核心管理位置,是当之无愧的权位。 但是吧,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一般都需要较高的资历。 也就是说,你从车间一步一步往上走,到了副厂长这个位置的时候,再干一两届基本上就到点了。 高资历成了他们的护身符,也成了他们的紧箍咒。 这么多年,红星厂唯一从生产副厂长走到厂长位置上的,只有杨凤山一个人。 杨凤山也不是纯靠生产管理上去的,他背后还有大领导的支持呢。 所以,李怀德看邝玉生也就没有了防备之心,反倒是要拉拢的对象。 以前主管生产的聂成林岁数大了,争不过李怀德。 但新来的程开元岁数不大啊,人家以前还是厂长呢。 纯粹的生产厂长出身,资历有了,年龄也是优势,你说老李防备谁? 所以,邝玉生非但不能挪走,还得加固他的位置,好给程开元当绊脚石。 而邝玉生在与李学武的沟通中,也明白了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动沟通,把工作做好。 所以,对于老李,他更多的表现出了无奈地顺从。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李怀德比其他领导好伺候(糊弄)。 老李狗屁不懂啊,你拿生产问题去找他,他是一问三不知。 很多事情都可以放权给你,由你自行来处理。 只要你能获得他的信任,他就给足你创造成绩的土壤。 你要保证出成绩的时候把最多的那份给老李就成了。 其实本来就是如此的,你领奖的时候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这份成绩全是靠我自己争取的,没有领导啥事?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先改变自己,适应环境。 邝玉生也是收敛了脾气,照着李学武的意见做了。 效果出奇意外的好,老李对他的工作那是相当的支持。 以致于程开元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对待。 尤其是在其几次的行动中,生产管理部根本不配合,让程开元成了红星厂的笑话,也让老李笑了。 老李很清楚,他得不到邝玉生的心,但他能得到邝玉生的人。 其实这就足够了。 老李是谁啊? 走肾不走心的老顽主了,他要邝玉生的心干什么! 他只要邝玉生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他,不让程开元飘起来就行。 这一年多的合作,邝玉生想开了,也理顺了思路。 只是万万没想到,程开元竟然对老李服软了,这特么的什么情况?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那他算什么? “谢谢啊,再帮我加点辣。” 李学武笑着给小金示意了对面的邝玉生解释道:“邝处长口味重。” “好的领导——” 小金笑着端了碗里的鱼往厨房去了,她对李学武的要求可没有一丝的不耐烦,甚至希望多帮助李学武。 邝玉生目露感激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端起酒杯吨吨吨地又干了。 “就这么点事?” 李学武听了他的叙述,好笑地将肉串递了一支过去。 这还是去年他在昆明湖吃烤串的遗风呢。 秦淮茹仿着西院的烧烤炉,就在这招待所的侧面支起了烧烤摊。 你还别说,大夏天的,尤其是夜里,一箱子啤酒,三两个朋友,一大盘烤鱼,一盘子烤串,真香啊。 牛羊肉都是厂里的特色商品了,纯纯的天山水滋润养大的。 每个月两列次,冷冻列车现在基本上全年无休了。 如果不是火车头的投资太过于没有必要,李怀德都想自己搞了。 其实现在铁路运输不是那么太昂贵,尤其是有长期合作的这种。 京城铁路也在吃着这些福利品,他们自然不会让红星厂黄了这摊子。 所以这生意越做越好,边疆收到的特产也是越来越多。 红星厂在边疆的办事处从最初的二十几个人,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上百人的团队,正经的正科级单位。 驻守乌城的办事处已经在向周边的城市派驻三级分支机构。 主要是方便采购与经销,丁万秋那边来消息,他们快要忙不过来了。 这么一车车的牛羊肉和羊毛往内地运,一车车的工业产品往边疆发,难道就没有相关部门注意和阻止吗? 注意当然会注意到,可为什么要阻止呢? 边疆的特产本来就很难运出来,内地的产品又很难运进去。 供销系统是全面的,但并不妨碍红星厂这样的单位主动打配合啊。 边疆那么大,牧场那么多,农场也那么多,东西是运不完的。 有能力在夏天成列车地往内地运输冷冻肉的企业很少见的。 就算是供销系统也不能做到这么全面且单一性。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红星厂从边疆运输来的牲口原材料,大部分是流向了周边的供销系统和工厂。 羊毛被交给三产工业生产这就不用说了,去掉联合工业以及供应链系统的瓜分,剩下的肉品都被交给了回收站,由他们经销给京城供销社和内部供需单位。 就比如司院,因为有着合作关系,他们的食堂就能吃到这种肉。 夏天到了,吐鲁番的葡萄就要熟了,以前得晒成葡萄干才能实现内地供销,现在成吨的葡萄直接运往内地,一路上就被换成了必需品,这些工业产品再经销到其他城市。 红星厂现场除了能调运两列冷冻列车,还能从京城火车站调运火车皮。 最大最高限制的,只要京城火车站能给的出来,红星厂就能用。 这种合作是深度的,广泛的,超出其他工厂能理解的范围。 红星厂要用小火车往厂里运煤运钢料,都会比其他单位提前。 一方面是贸易管理中心运营的联合贸易,有运输和销售的需要。 另一方面则是红星厂与火车站合作的货运站正在办事处所在城市开结果。 合作的基础是能达到双赢,且具有持久性才行的。 单位与单位之间如此,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 李学武端起酒杯与邝玉生碰了一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是说——” 邝玉生端着酒杯,有些愣愣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拿了酒壶给他满了一杯,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年月啤酒很多都是散的,瓶子比特么酒贵。 买瓶装啤酒还要收押金,有酒厂因为收不回来瓶子而破产的。 你就想吧,依着秦淮茹的德行,她能在这卖瓶装酒? 整个一大酒桶摆在前台,轮暖瓶卖,暖瓶装啤酒,保凉还保气。 “工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 李学武给他满上之后,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大夏天的喝啤酒,蛮舒服的,只是他不敢多喝。 一会还得回家陪老婆孩子呢,满身的酒气不合适。 “红星厂也在不断地前进,你我都在随着时代,随着工厂进步。” 他语气很是轻松,态度自然地说道:“总不能老盯着自己这一摊。” “我不太明白——” 邝玉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一定是!虽然我没看出来——!” 他点了点桌子,认真地说道:“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玄妙,我更不信你没有拆招的准备。” “你特么连洋鬼砸都敢坑的主儿啊!” 邝玉生心情有些不好,喝啤酒又铆劲地喝,是有些醉了的。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看着酒杯里的马尿说道:“我就是琢磨啊。” “怎么都琢磨不明白,老李,啊,他会跟……搞在一起?” “还有——” 邝玉生满眼疑惑,好像脑子转不过来都要烧了似的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会心甘情愿的,啊,被他们戏弄,啊,摆弄?” “别瞎说啊——” 李学武好笑地要捂住他的嘴,提醒道:“我特么什么时候坑洋……那啥了?我这坏名声都是你给我传出去的吧!” “还有啊!我特么本来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 “屁——!” 邝玉生嘴角都要咧耳朵丫子上去了,指了指啤酒杯说道:“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我会信你这个?” “小金同志——!” 他叫住了刚刚端菜上来的小金,指了李学武问道:“他刚才说的话你信不信?他说他单纯善良——” “领导——” 小金看得出来,两位领导是在这开玩笑呢,她哪里好搀和。 只是邝处长问她了,她也不好躲过去,瞅了微笑的李副主任点头道:“我信,李副主任说啥我都信!” “糊涂——!” 邝玉生气的一摆手,道:“去去去,忙你的去吧——” 他故作生气地抱怨道:“你就是被他给骗了都不知道!” “领导您慢慢喝啊,我去给您端菜去——” 小金强忍着笑,跟两人打了招呼这才离开。 李学武则是好笑地推了推面前的烤鱼说道:“今天酒就喝到这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要不你给我说说?” 邝玉生探着脑袋,红着脸,小声问道:“你是咋打算的?” “真的,我保证不说出去——” 他竖起手指保证道:“我对天发誓。” “你是真喝多了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解释道:“红星厂是你的还是我的?” “你得记住一句话,红星厂好,才是真的好——” 他指了指邝玉生,又指了指自己,道:“你好,我好,不算好。” “联合工业和三产必须在厂管委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因为什么?”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因为它们是红星厂工业组成的一部分。” “它们是在厂管委会的支持和帮助下创建起来的,自然也就由管委会来执行管理和运营。” “更何况——” 他缓缓点头,对着邝玉生说道:“我主持设计的集团化组织结构,我难道不知道两个工业要整合吗?” “邝处长啊,你小瞧我李学武了啊——” 李学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眉毛一挑,道:“你就觉得我的追求只有眼巴前这么一点小小的利益?” “就能枉顾红星厂的发展机遇和格局,为了一己之私独断专行?” 说完,他一口闷了杯中酒,打了一个酒嗝。 夏日里的闷热随着酒气和汗水消散一空,又随着食物的热量回到身体内,完成了一个补充和循环。 “如果,我是说如果——” 邝玉生也陪着他喝了最后一杯酒,在放下酒杯后,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他把两个工业的整合工作搞砸了呢?你会怎么办?” “谁?谁要搞砸了?”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谁敢搞砸了红星厂的两个经济支柱,谁有这个力量和能耐?” “你觉得他是组织的坏蛋?” 他指了指邝玉生说道:“他是领导,是你我的同志,团结啊——!” “如果整合工作真的出现了问题,那我第一个是要找你的!”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邝玉生说道:“你才是负责具体工作的责任人!” “我特么——” 邝玉生刚要反驳,自己怎么就成了责任人了呢。 可是,一瞬间醉醺醺的头脑清醒了过来,让他愣了三秒。 是呀,程开元是主管生产工作的副主任,他才是主管生产管理处的负责人。 真要执行对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调研,开始研究整合政策,可不就是得由他来牵头做工作嘛! 这一下午他想到了李怀德,想到了程开元,想到了景玉农,想到了李学武,就是没想到他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成了李学武与厂管委会博弈的重要棋子。 他这是属于骑驴找驴了,忘了他自己应该负责的业务了。 邝玉生只想着因为这件事,厂里权利倾轧,他该何去何从。 而李学武的话点醒了他,他已经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这个时候,李学武突然撒手,景玉农出奇的配合,不就是一种博弈的手段嘛。 老李一定是在某个方面做出了妥协和让步,景玉农和李学武也做出了相应的态度。 顺理成章的,老李要打出程开元这张牌。 而李学武怕程开元这张牌吗? 很显然,李学武早就把这张牌摸透了,轮到他来上场了。 然后呢? 程开元借助这一次的机遇,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在集团化的过程中,纳入到生产管理处的职权范围。 也就是说,最直接受影响的,其实是他,是管理处的处长。 程开元看似获得了两个重要工业的管理权,但实际上权限的拓展有限,他折腾了这么半天,还不是在生产管理领域辗转腾挪嘛。 景玉农呢? 不仅仅完全掌握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更拿到了联合储蓄银行。 在红星厂的今天,金融、经济以及贸易工作的重要性日益提升。 生产工作日渐成为基础工作,是最难出成绩的工作。 两相对比,是程开元赢了,还是景玉农赢了? 再回过头来看李学武,他是不是满盘皆输? 大错特错,李学武是庄家通吃,这本来就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局。 看似李学武做了所有的工作,也丢了所有的管理,但是! 他的影响已经铺开了,他也不需要用这种传统的上下级形势来捆绑和发展自己的势力。 大势所趋,李学武正在做的事,是对红星厂最有利的事。 那么,李怀德都得听他的指挥,从工作安排上就能看得出。 老李再厌烦日程表上繁琐的工作,可你有见他抱怨过吗? 他就算把日程往后挪,也不会说这件事他不做了。 连李怀德都要听他的话,这红星厂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正如他所说的,他需要亲手来负责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整合吗? 他不需要,因为自己就在这,他站在了比程开元更高的层面来看这件事,本身他就赢了。 反过来,目光短浅,暗自窃喜,犹自摆弄小聪明的程开元从替李怀德打前站,以征求李怀德的支持,进而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种做法在李学武与李怀德的合作和博弈中,就像个跳梁小丑,犹不自知。 再说的直白点,老李连李学武这个亲自扶持起来,一直支持他配合他的人都信不过,时刻防备着,能就轻易地信了程开元这个二五仔? 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艹,全是特么套路!” 邝玉生把酒杯一墩,想清楚了这些要害利弊,顿觉得今天的郁闷和困惑索然无味,酒特么白醉了。 为了几个老银币之间的斗法而困苦,真特么不值得。 “你什么时候再进一步?” 邝玉生吃了一口齁辣的烤鱼,看了李学武问道:“今年底?还是明年初?明年初最合适吧?” 他当然有理由这么问,李学武要斩断联合工业,斩断三产工业,还要斩断保卫处的工作,不就是脱胎换骨,羽化成仙嘛。 从保卫处一路杀上来,死在他手里的,折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想要了却因果,必然要有所舍得,没有一身刮,怎么骑上马啊。 李学武不断了工业和贸易,不断了保卫处,他永远是个保卫干部。 或者说,他永远是个投机取巧的年轻保卫干部。 只有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初,他必须跳出三界外,逃离五行中。 这样,他在新的工作领域蛰伏一段时间,再出来主持工作,就变得合情合理,合乎自然了。 只是想明白和做出来还是有差距的,邝玉生都四十多岁了,他什么看不明白,就算他脾气再不好吧。 可一想到李学武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布置好了下一步,乃至是下下一步,他就觉得自己亏得慌,当初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你看他现在是处长,组长,李学武是副处长,副组长。 可李学武的组织地位已经超过了他,如果再进一步。 不用如果,李学武舍弃了这么多,李怀德就是不顾他自己,也得拉李学武上位,否则他工作没法干了。 明年年初,二十二岁的处长,在红星厂各个领域都有绝对影响力的干部走到前台来…… 他一想到这,就觉得今天这鱼做的真酸啊——! “呵呵——你多吃鱼!” 李学武轻笑着示意他多吃点,自己则是接了小金递过来的汤喝了起来。 “你吃着,我说给你个事,你心里有个数啊。”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邝玉生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今天分局那边来协调函,锅炉车间有三名职工,在前天上午下班后,参与了一起打架事件。” “锅炉车间?” 邝玉生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不知道?特么的,下面没报告!”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 李学武认真地点了点他,提醒道:“分局前期的通报保卫科已经发给你们了,你应该知道咋回事。” “周瑶跟我说,这里面应该是有聂小光的影子,但还在调查中。” “聂副厂长的孩子?” 邝玉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他想干啥?” “不知道,保卫科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就查打架这件事。” 李学武严肃地点了点桌子,道:“你不要觉得打架这件事很稀松平常,我告诉你,这里面不简单。” “不仅仅是保卫科在调查,分局也已经展开了行动。” 他提醒道:“李主任的指示,红星厂以及红星厂的职工,坚决不允许搅和到这件事里去。” “他给我的死命令,谁敢以身试法,坚决不留情面,直接开除。” “这事我知道了——” 邝玉生当然听得出李学武话里的坚决,开除那些人没那么简单。 要通过劳动部门的同意,还要开工人代表会议。 但这是走正常的程序,如果李学武发了狠,李怀德死命令,那就不一样了,还有另外一种形式。 那就是严格执行保卫纪律管理以及治安条例管理。 严格的意思是什么? 不是按照制度和条例的最高限度执行,而是超出限度来执行。 你说我是工人,我打个架你不能开除我。 那好办,先抓后判,你说我不能开除你? 第1137章 杀鸡刀和儆猴鸡 第1137章 杀鸡刀和儆猴鸡 “这刚刚强调完就出事,是不是太玄了一点——” 于德才同周瑶一起来的李学武办公室,他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而周瑶,这会儿正面色难堪地站在一边。 刚刚李学武已经摆手示意她坐了,只是她这会儿惭愧的无地自容。 上周李学武亲自叮嘱她,要盯死了车间,把分局的通知传达下去。 同时,也要监控厂职工的思想动态,不能有职工搅合进那些事。 结果呢? 14号传达的通知,开始做宣传和保卫工作,20号就出现了打架事件。 而在厂保卫处处理这件事的时候,22号,也就是周日,再次出现了厂职工参与打架的情况。 浇筑车间七名青工不顾厂保卫处下发的通知,参与了一起打架。 短短九天的时间,就出现了两起,还都是分局通报来的。 周瑶带着人去市里领人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不仅仅是面对分局的压力,还有来自于保卫处领导的压力。 她很清楚,厂管委会李主任已经就这件事做了指示要求。 务必要做好厂职工的安全保卫和思想教育工作,不允许出现对红星厂造成恶意影响的情况。 现在她更愿意听见厂领导骂他们无能,也不想面对李学武的沉默。 “你的嘴这么灵?” 李学武挑眉看了对面的于德才一眼,问道:“要不要给我算一卦?” “嗯,要真算的灵啊,我先给我自己算一卦——” 于德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抓了抓秃顶上的几根毛。 在钢城工作期间都没觉得这么累过,所以说京城真是是非地。 “车间那边我们问过了,确实已经通知了下去。” 于德才满嘴苦涩地汇报道:“调查参与打架的几个人,也都说了是自己一时冲动,热血上头了。” “所以呢?”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问道:“管理上没有缺失,当事人头脑发热,错误由谁来承担?” 他的话问完,于德才也没再解释,周瑶想说什么,头却垂得更低了。 “严格执行纪律,按通知要求下发处分决定。” 李学武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在于德才提交的报告上写了自己的意见,同时做了通报的要求。 写完后将文件推了过去,一边拧着钢笔,一边看向周瑶问道:“分局那边什么情况?有其他意见吗?” “没有,就是让把人领回来。” 周瑶语气有些低沉地回答道:“其实应该是不满的,不过这次的人比较多,不止咱们一家。” “别做侥幸心理,什么叫不止咱们一家?”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提醒道:“你当这是虱子多了不愁吗?量变引起质变的道理你不懂吗?” “是——” 周瑶不再辩解,认真地应了。 而对面的于德才,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看着手里的报告,抬起头轻声问道:“恐怕程序上要麻烦很多。” “无论有多麻烦,就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放在了桌子上,看向窗外说道:“执行吧。” 于德才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周瑶。 周瑶瞅了于副组长一眼,这才接过文件。 打开来看过之后才明白于副组长为何迟疑。 李副主任给出的意见是,针对此类事件从快、从重、从严处理。 所有参与打架事件的工人全部开除,所有参与谋划和宣传的相关人员执行逮捕、开除,送交分局处理。 通报人事、生产部门,对车间主任、正治组长给予组织处分,撤职。 通报宣传部门,对相关的案件以及处理决定做及时的宣传和警告。 通报组织部门,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思想教育政策和方案。 通报工会相关人员的处分决定,请工会配合和支持保卫工作。 这一份意见执行下去,连带着前面参与打架的两人,这一次的七人,全部都要卷铺盖走人。 锅炉车间和浇筑车间主任、正治组组长全部撤职接受调查。 相关的部门除了要配合工作,还要拿出对此事的态度。 李学武这一次真是红了眼,谁敢在红线上跳舞,他就踹谁滚蛋。 一次性开除九个人,这还是很少见的,就连其他企业也很少这么做。 不过通过这份决定,也看出了李学武对此事处理的决心,以及厂里对待相关形势的谨慎态度。 其实参与打架那些青工心里想的很简单,无非是一腔热血,为了理想,为了青春,也为了口号。 而枉顾厂里的要求,在这个年代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就算被抓了,被处理了,大不了背个处分,反正他们还年轻。 再说了,他们又没在厂里打架,这是下班后的事情。 当然了,所有工厂的职工出了事,分局那边一般不会处理,是打电话叫厂保卫处来领人。 领回去怎么处理那是工厂的事,跟地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如果厂里的态度比较坚决,那就会联系地方,进行严肃处理。 这种情况多出现在杀鸡儆猴的状况下,为的就是杀一儆百。 很显然,周瑶手里的这份文件就是李学武抡起来的杀鸡刀。 而目标,正是那些儆猴鸡。 至于说下一次,还有没有猴子跳出来为非作歹。 这个谁都不敢保证,可刀子已经出鞘了,保卫处还怕麻烦吗? 一只鸡是杀,十只鸡也是杀,再来三十五十的也不够他们砍的。 而且,红星厂不缺少工人,任何岗位只要空出来,立刻就有人补上。 这种对自己、对家庭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没有人会怜悯他们。 除了他们的家人。 而保卫处通报发出去,厂广播站在接到宣传处下来的指令后,立即将该处理决定做了临时播报。 全厂各部门、各车间,都能通过墙上的有线广播盒以及树立在厂区的广播喇叭收听到这一消息。 在听到临时广播的声音时很多职工都竖起了耳朵。 几万人的大厂,管理消息的时效性是很坚决的。 红星厂有直接对职工的广播系统,甚至坐在家里都能接收消息。 对于最近逐渐出现的打架事件,很多职工都有所耳闻。 上周锅炉车间那两人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周日的事他们还没听说。 当听到通报中的情况时,好多人都表现出了震惊的神情。 在以往,保卫处处理打架事件,多是以拘留和罚款为主要手段。 就算打出事了,也是尽量往下压,不会主动往分局处理。 这一次真是又快又果决,可见事情累加在一起,人数增多后,厂里对这类事件的处理态度升级了。 锅炉车间那两人也是刚刚被人事部门和保卫部门的人叫走。 都一周的时间了,他们还以为保卫处不会处理他们了呢。 毕竟是在厂外,回来写了检讨书,就来车间上班了。 早晨点卯参加正治学习的时候他们还想呢,周末还要不要再去。 没想到人事科和保卫科的人突然出现,两个人心拔凉拔凉的。 这种事要处理,把人叫过去就得到了,至于来车间接他们吗? 他们算哪块料了,只能是处理结果很严重。 有多严重他们还没猜到呢,就从广播的声音里听到了。 两人吓的腿都软了,其中一个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嚎啕大哭倒不至于,因为他们两个是欲哭无泪啊。 喊冤? 当然不是,就是觉得委屈。 两人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浇筑车间那七个人,他们俩真不至于。 或者说保卫处关于他们的处理决定上个星期就能下达的话,这一次也不会捎带上他们了。 实在是浇筑车间那七个混蛋搞的太过火,把这件事升级了。 现在好了,九个人连成串,一起处理了吧。 要说冤,没有一点冤的,因为他们犯的事都是一样性质的。 所以人事科和保卫科在向他们宣读了处分决定后,立即就由保卫科对他们做出了清退的处理。 虽然还有相关的手续和程序要走,但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两个人站在厂区大门口,两眼迷茫,直勾勾地看着保卫,要死的心都有了。 谁的青春不迷茫,谁的青春不彷徨,谁的青春不折腾。 他们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时代洪流中想渐出一点水来。 可没想着鱼死网破,把自己淹死在这时代的长河中。 在这个年代,城市青年,如果把工作丢了,意味着什么? 如果家庭富裕,有钱养闲人,那他们还不至于活的太痛苦。 干点啥不吃饭啊,最不济还能当搬运工去呢。 是,确实是这样,但没有一家单位会招收他们做正式工。 因为他们的档案从红星厂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带了污点。 如果社会没有发生根本的改变,市场没有自由化,那他们就只能干擎着,做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废物。 结婚? 找啥样的? 你是工人的时候找个女工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找农村的姑娘可以手扒拉挑,甚至相中哪个娶哪个。 但是现在完蛋了,没有工作的城市户口不香啊,跟你等于喝西北风。 再退一万步想,真要是家庭条件优秀的,两个人能热血上头? 就在有这个心思的时候,他们老子娘也能给他们浇一瓢冷水啊。 —— “李处长!李处长!” 李学武带着彭晓力刚刚下楼,便被站在门口的一群人给围住了。 这些人有的是厂里的工人,从穿着上就能看得出来。 而有的则是外面的群众,看着岁数都不小了。 “李处长啊,我儿子有错啊,可您也别这么处理啊——” “李处长,给个机会吧,都是厂里的孩子——” …… 李学武就站在门口听他们吵,严肃着表情一言不发。 彭晓力早就叫了值班室的人,值班室那边打了电话,一楼保卫科的人呼啦啦跑出来十几个人。 保卫科副科长王一民冷汗都下来了,他怎么没发现有人堵在门口。 “值班室是干什么吃的!” 他骂了一句值班员,带着人从李学武身后过来,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实在是人丢大了。 彭晓力可不管他现在的心情,皱着眉头提醒道:“领导是要去见外商的,时间耽误不得。” “是是是——” 王一民嘴里应着,给身边的治安员摆摆手,从李学武身边小心挤出去,推开前面站着的那些人。 来反应问题的这些工人见有人出来,可算是激动了。 王一民哪里敢让他们在自家单位门口闹事,冷着脸骂了几嗓子。 这些人也是着急家里儿子被开除,情绪上很是着急。 见保卫科的人出来,将他们与李学武隔离开,更有胆子往前冲了。 要说李学武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们往前挤,可不敢撞李学武。 谁都知道李学武的凶狠,硬顶着脑袋不要往前撞只会把事情闹大。 所以都还有个克制和约束,只是喊着,吵着要同情。 现在有保卫科的人拦在前面,他们有了距离上的保证,这算是把所有的激动都用了出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并没有往保卫科推出来的通道走,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闹。 兴许是吵闹了有五分钟,或者是十分钟,没人仔细看手表。 只有彭晓力站在后面干着急,他可不是在吓唬王一民。 今天李学武要主持与日商三禾株式会社的业务会谈,期间还会介绍考察团的主要工作人员给对方认识。 这种业务在时间上是有很严肃的工作要求,尤其是对外,会给外商很不好的印象,甚至影响合作。 可彭晓力再着急,也不能提醒李学武,眼前这件事也很急。 李学武做事,很少会留下手尾,更不会让人指桑骂槐说三道四。 所以,他站在那,听着这些人吵闹,就看着他们闹。 闹着闹着这些人激动的情绪慢慢地消散了,稳定了,也不再吵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没有喊,也没有骂,更没有解释和劝告。 只等这些人不说话了,他这才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直面站在最前面的这些人,开口说道:“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 “第一,保卫处下发的通知,车间有没有传达到位。” “第二,相关的通知和警告你们有没有收到。” “第三,有组织有目的地参与打架斗殴,应不应该处理。” 李学武站在那缓缓地点头问道:“谁告诉我这三个问题,你们自己想不清楚的,现在告诉我。” “别跟我说什么人情常理!” 他手指点了点脚下,严肃地说道:“保卫处下达的处理决定已经附带说明了根据和条令,不知道的自己去查、去问,堵在这问我什么?” “那也处理的太严重了!” 有妇女壮着胆子,凭借女人的身份喊道:“我儿子只是打个架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 “那你说晚了啊,治安管理条例下达和公示的时候你就应该通过组织提出异议和反对意见啊。”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事出在你儿子身上知道疼了?” “有问题反应问题,别跟我来胡搅蛮缠的劲,我不吃这套。” 他呲了妇女一句,随后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要是觉得杀人放火才值当开除,那就把事情往上反应。” “我今天给你们一句明白话,稳定是红星厂的底线,谁敢以破坏广大职工赖以生存的集体为条件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保卫处都将视其为敌人,会给予最严厉的打击和处理。” 李学武点了点王一民交代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有人通过这种形式来跟我反应问题。” 他看了这些人一眼,道:“我也是最后一次容忍你们的胡闹。” 说完,也不理会王一民的保证,带着彭晓力走过这些人上了指挥车。 “你们想干什么?啊?” 王一民目送指挥车离开,这才皱着眉头看向这些人。 “还觉得事情不够大,还觉得那些小子冤枉是吧?” “行——!” 他发了狠,一歪脑袋示意了保卫楼里说道:“那七个人就在羁押室呢,你们不让我好过,那他们也甭想好过了,咱们都按制度执行吧。” “王科长——你咋能这样呢!” 有职工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无奈又气愤地说道:“这不是打击报复嘛!” “啊!我打击报复——” 王一民甩开了他的胳膊,瞪着他问道:“我特么照顾他们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我不应该呢?” “你们心里是不是特么都没有数啊!” 他怒目而视,指着前面的几人问道:“我老王对你们怎么样,做事讲不讲究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现在跟我说打击报复了!” 王一民红着眼睛说道:“你们家小子拎着铁叉往外面惹事的时候想啥呢,合着这个不管,来我这诉怨。” “我告诉你们,没出事算你们捡着了,真出了事,一人五毛钱等着买子弹吧。” 说完,也不管门外这人,给治安员交代道:“把办公区门口的门卫撤了,调离保卫科,爱特么上哪上哪去,这儿不养闲人,也不养废物。” 这些人能进到厂里来不奇怪,因为门口的保卫只拦闲散人等,有厂区内部人来接,就可以登记进入。 但办公区不行,这里只有机关职工凭借身份卡通行,或者通过保卫科给于开具的通行手续进入。 这些人能进来,很显然是办公区保卫放进来的。 现在保卫科的保卫有两种,一种是较为年轻的,主要负责巡逻和押运,以及特勤工作。 另一种则是人事变革工作中,从车间或者其他部门调岗下来的,普遍年龄大于第一种,缺乏强硬的专业技能,主要负责日常的执勤和安保。 也许是亲戚关系,也许是昔日的同事关系,心一软就放进来了。 平时保卫科抓这个就狠,现在往领导枪口上撞,王一民还能不火? 看李学武当时的态度就知道了,没有当场骂人,是在给他留面子。 李副主任很维护他们基层干部,对他们多有照顾和关心。 但这并不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含糊工作的理由。 周瑶正忙着处理车间的工作,他在保卫科值班,自然是他承担责任。 李学武没发火,不等于他就没事了,心里恼火着,进了办公楼又把值班员给撤了,直接清除出队伍。 让人打了李副主任的埋伏,这样的值班员要他有何用。 “王科,那几个……” 有机灵的治安员凑上来小声请示道:“用不用我现在过去……” “别捣乱啊——” 王一民瞪了他一眼,道:“事情一码归一码,乱来可不行。” 虽然在门口说了要给这七个人为难,可还真能这么做? 甭说已经开除了的,就算没有开除,他也不能来狠的。 不能说他心肠软,这只是工作,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能转移矛盾。 只看李学武就知道了,领导都没有追究责任,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再一个,周瑶是正科长,别看她年龄轻,可对管理是很严格的。 无论是治安股还是保卫股,决不允许出现违规执行的情况。 像是以前魏同那样的,她不可能允许对方留在队伍里。 身为治安和保卫人员,更应该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王一民比周瑶的岁数大,经验更多,甚至还带过李学武。 但他可不敢公然违背科里的管理条例,为了出口气干这种蠢事。 这些治安员是经过考核和训练抽调上来的,办事很是勇猛。 但也有小心思多了,为了巴结他,就要以身试险。 不用说,没出事都还好,就是给他多填几声骂而已。 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就会把他给供出去,到时候黄泥掉裤裆,他说不是也是了,解释不清楚。 责任追究从来都是拿大个顶雷的,他太清楚这些小子的揍性了。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没问题,管理嘛,有松有弛,但做事可不行。 他是给周瑶保驾护航的,不是捣乱的,否则第一个挨处分的就是他。 “去,扔副扑克进去,这十五天不能再出了乱子。” —— “呦——这咋在这站着呢!” 李学武一下车,便见中村秀二等人在沙器之的陪同下站在湖边看景呢。 他笑着走过去主动伸手道:“抱歉抱歉,突然有工作耽误了。” “没关系的,李桑,咱们是老朋友了——” 中村秀二完美地解决了桃谷绘里香的事,又从钢城考察结束回来,满意的态度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上前迎接了几步与李学武握手道:“我们也是刚刚才到嘛。” “是昨天回来的?” 李学武与谷仓平二以及三上悠亚三人点点头,做了请的手势,邀请他们进屋谈。 中村秀二带头随着李学武往招待所里面走,边走边笑着回道:“是昨天下午到的京城。” “我很想立刻跟您分享我的喜悦啊,但也要照顾您的休息时间。” “我都听说了——”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讲道:“董主任给我打了电话,说很欢迎你们到钢城去呢。” “是董主任热情待客,我们很感激啊——” 中村秀二一贯的礼貌客气,并没有因为事情谈完了而倨傲。 “在钢城我们受到了很好的接待,在董主任的陪同下,我们看了电子电器厂,建的很好。” 走进会客室后,他同李学武一起落座,继续讲道:“厂区建设的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这是第一印象。” “整洁安全的生产环境,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有些激动地用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探着身子给李学武讲道:“其中一个生产车间的负责人给我讲,所有的生产工人都达到了初中以上学历,这是我第三个深刻的印象。” 中村秀二对内地的情况很是了解,只看他敢来这里搞商业贸易,与红星厂合作搞电器生产就知道了。 商人的骨子里有冒险的基因,但绝对没有冒失的成分。 他们做出的决定往往看着奇怪,但实际上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对内地没有充分的了解,他敢跟其他两人往这里砸资源? 所以,他很清楚生产工人的教育水平线在哪个位置算是优秀的。 你要说在日本,他也不敢保证流水线上工作的职工都是大学毕业。 别闹了,就是这个时代,大学生在哪个国家都是重要的资源。 丑国拥有那么丰富的教育资源,你觉得这个时期他们会嫌大学生多吗? 在日本的流水线上,高中学历就是高学历,初中学历算标准,小学学历也是常有的事。 毕竟电子工业听着很高大上,其实都能实现流水线作业了,这有什么高大上的,不能实现流水作业的那叫工匠,流水线上只有工人。 红星厂能在电子工业上实现初中以上学历的人力安排,不正说明了对这一项目现在以及未来的重视嘛。 他很清楚,红星厂绝对有独立生产和科研的目的,但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包括其他两位合作伙伴。 三禾株式会社不需要生产来稳固他们的企业核心,他们只关注经营。 也就是说,即便红星厂独立研究并生产出了优秀的电器产品,那他们就不做三禾株式会社的生意了吗? 只要保证自己在日本有绝对的电器经营优势,那么他们永远都是红星厂的首选。 做生意,不要奢求十年、二十年一直都是你自己占便宜,那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三禾株式会社没想过。 但以红星厂目前的科研力量,以及对电子电器的生产力量,谈这一步还为时尚早。 “宽敞的厂区、安全的环境、优秀的工人,先进的管理——” 中村秀二满脸微笑地数着他看到的优秀品质,对李学武点头说道:“我对电子工业项目的合作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这正是我们请您去钢城走一走,看一看的目的啊——” 李学武同样报以友善的态度,他点了点中村秀二介绍道:“您今天看到的,仅仅是电子工业的布局。” “我们厂要在东北要打造一整套与电子工业同样生产标准的工厂。” 他着重强调道:“包括五金、汽车、机加工、船舶、飞机等等。” “我们期待与世界拥抱,学习先进的生产经验和技术,把更多更好的商品通过像三禾株式会社这样的企业分享给全世界的人民。”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讲道:“目前我们的生产水平还很落后,尤其是在高科技产品上,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时间,需要像您这样的朋友多支持,多帮助,多理解。” “这是我的荣幸——” 中村秀二很是客气地点头应道:“与红星厂的合作,是三禾株式会社自成立以来最优秀的选择和成果。” 他参加过很多次官方组织的活动和会议,大大小小的领导讲话他也听了无数次,李学武讲话已经有内味儿了,这说明双方的关系正在稳步前进,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同时,中村秀二也能感受到李学武在讲话中的自信和友善。 关于合作和生产的阐述,很明确地指出,在短时间内,红星厂并不具备出口海外开展营销的能力。 目前只考虑生产和研发,扩大产能,提升竞争力。 而对于海外经销,红星厂很愿意与他们分享工业发展的成果。 同样也希望他们能把更多更先进的生产经验和技术引进内地。 这是对飞机制造设备的回应,也是对下一次合作的展望。 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合作,引进kh-4轻型直升飞机生产线的项目已经开始了运作和协调。 这是双方进一步合作的优秀成果,也是李学武对此次合作的总结和展望,他希望下一次能更满意。 不再是旧的生产线,以及落后的产品型号。 当然了,kh-4的机型并不算落后,这种直升飞机在国际市场上很畅销,尤其是其低廉的价格。 别说五万美元很贵,这是飞机,不是打火机。 一架拥有高海拔飞行能力,具备巡逻、农业、救援等广泛应用的轻型直升飞机,才卖五万美元。 北美和澳大利亚的大牧场主完全有能力买几架用来放牛。 或者城市医院采购用来紧急救援,或者公司高层采购用来交通。 在先进国家,乘坐直升飞机上下班,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在飞机上主持新闻节目都不算新闻了,这还能算新闻? 中村秀二同样很期待kh-4直升飞机项目落户红星厂,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他在钢城了解到的,可不仅仅是他说给李学武的这些。 让他兴奋和满意的是流水线建成后的产能。 目前,国内电视机厂的产能十分有限,全国全年才刚刚实现5100台。 也就是说,所有的电视机厂一整年的产量加在一起才五千台出头。 为什么? 是电视机厂很少吗? 并不是,仅在华北地区就有很多家,比较大的像京城电视机厂,津门712电视机厂等等。 你要说这玩意儿有多高的技术含量,说白了还真没有。 毕竟是很早就发明了的东西,只要工业水平足够,就能够自主生产。 但为什么产量这么低呢? 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点,一个是电子元件生产能力不足,一个是生产方式落后,最后就是生产技术不过关。 红星厂为什么能实现弯道超车,打破了目前的工业格局,不就是产业链的打造和供应链的建设嘛。 电视机厂自己生产零部件,这是很常规的情况。 要真是全国采购零部件,你想组装在一起也很费劲啊。 尺寸、型号、标准,完全对不上,你就算攒上了,也用不了。 这就是工业落后的表现,即便有较强的工业水平,但不能很好地完成资源整合,也是一盘散沙。 那说了,红星厂就能整合这一批资源吗? 到底应该如何实现电子电气的生产呢? 红星厂也不敢保证一定能从内地的电子厂采购到足够多的零部件。 因为这些工厂要优先保证自己工厂电视机的生产。 就算有外销的份额,也早就被其他工厂抢购一空了。 怎么办? 逆向思维,零部件不够,没有资源你整合什么资源。 但你可以创造资源啊。 红星厂在钢城为什么搞那么大的电子电气工业区? 目的就是实现核心零部件的高产,以满足所有电器品类的需要。 显像管很大很笨拙,并不适合长远距离的调运和生产。 外壳、电源变压器、电路板和调谐器也是一样,这玩意儿其他电子厂的产能实在是不够用。 电路板的体积小,生产成本高,运输很方便,正在试生产的这一批电视机都是从日本搞来的电路板。 为了保证生产,必须自己搞,还得往多了搞,成立专门的部门搞。 其他电视机厂不是缺少这些核心零部件嘛,红星厂自己用的同时还能往外卖。 诸如其他零部件,如电阻、电容、扬声器、天线。控制电路等等。 这样高产的零部件就可以通过采购来实现了,毕竟全国的电子厂在这样零部件的产能还是可以的。 核心零部件高产外销,其他零部件不产内采,就是红星厂在电子工业上的布局和安排。 其他诸如洗衣机、电风扇、电冰箱等等电器,都是如此安排的。 国内技术足够的,产量足够的,就从供应链中采购,不满足的就自己生产,让供应链满足,往外卖。 电子电气厂初期生产目标:电视机年产能3万台、洗衣机年产能4.5万台、电冰箱年产能2万台…… 电子电器集中生产,零部件产业争取配套建厂,实现集群化。 很简单地估计,3万台电视机有1万台流入日本,将会对市场造成怎样的冲击? 是每年一万台,大手笔的促销战,配合其他同品牌家电,完全打响知名度是很轻易的事。 这一次是中村秀二一个人来京城,其他两个人都在准备着。 包括商场入驻和团队的培训,只等着今年年底第一批家电进入日本市场,彻底占领廉价电器领域。 红星厂在生产上是有所保留的,给出的产能也是扣除掉内销的部分,并不代表第二年也是如此。 内地的购买力十足,相信红星厂同样能在内地打开电器经销市场。 不要只看见每个月32块钱的工资,那是一个人的。 如果这一家都是工人,完全有能力攒下积蓄。 电冰箱和洗衣机销量一般是可以预测的,但电视机绝对会成为热点。 收音机和手电筒更会成为内地爆火的产品,堪比五金厂的指甲钳。 李学武曾经讲过,五金厂生产指甲钳赚的比搞汽车厂还要多。 这话绝对不是忽悠,因为目前汽车制造厂的投入还是五金厂赚来的。 五金厂的指甲钳、工具和厨具已经卖了大半年了,订单根本生产不过来。 先前与外商签订的外贸合同已经提前完成,但新的合同又来了。 五金厂是红星厂外调职工最多的工厂,那里缺人缺机器,就是不缺订单,还都是外贸订单。 小鬼咂心眼都多,只看他们对李学武的客气程度就知道,这个项目他们要赚大了。 都来到红星厂了,没见到李学武来迎接,他们也不生气。 甚至就站在门口等着李学武来,礼貌做的十足。 至于说接下来的合作,双方都得到了较为满意的态度。 而当沙器之进来提醒正在热聊的两人,考察团代表准备好了的时候,中村秀二很是认真地对李学武促成考察一事表示了欢迎和祝贺。 而李学武也对三禾株式会社在其中的努力和工作表示了感谢。 双方起身,说笑着往小会议室走去,他们将在那里召开一个座谈会。 “李副主任你好——” 小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701工程团队的主任孔晓博同夏中全站在了一起,在李学武进门口主动打了招呼,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中村等人。 中村秀二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在李学武的介绍下与他们握了握手。 双方在简单寒暄过后,便相让着走到中间的会议桌位置落坐。 会议室内的技术人员目光也齐齐投向了他们这一些人。 朱磊目光阴狠地越过李学武的背影,盯在了对面上官琪的脸上。 第1138章 李学武的真面目 第1138章 李学武的真面目 “刚刚我已经给中村先生介绍过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右手边的孔晓博和夏中全,道:“这是我们的考察团队负责人。” 座谈会的座位安排很讲究,左手为尊,让给了客人,也就是三禾株式会社的人。 右手边则是安排了红星厂与701工程的工程师们,双方最近一周接触还算频繁,相处的也很融洽。 就在座谈会开始之前,孔晓博私下里跟他透露,合作的协议已经通过了冰飞的审核。 下一步将会是由一机部和三机部审核同意。 理论上,双方还没有达成该项目的合作协议,但实际上都知道已经可以谈执行了。 重点不是冰飞,也不是三机部,甚至都不是一机部来做这个项目的主。 是红星厂,这个项目只能是红星厂的。 李学武很给面子,就在当天下午,两人谈话结束后,便安排办公室负责了701工程团队的接洽和服务工作。 主要是食宿方面,还有考察调研。 并没有敝帚自珍,更没有倨傲不屑,故意摆谱,而是很开放很包容地安排了他们参观厂区。 主要是科研建设,以及未来生态化工业园区的建设情况。 李学武没有时间,是沙器之负责的招待工作。 由对外办组织他们前往相关部门调研,考察,了解红星厂的实际情况。 这给冰飞快速通过了李学武的那份合作协议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红星轧钢厂已经不能单纯地用专业厂来概括和形容了,这里的规模太大了。 只听相关的负责人介绍,站在整面墙壁的规划图前面看,就觉得心潮澎湃,心驰神往。 在法国建筑设计和工程团队还没有进驻的情况下,工程处已经就规划做了很多前瞻性的设计。 这得力于李学武的超远视角和敏感的工业嗅觉,以及他在红星厂的重要影响力。 得以让红星生态工业园区在最初的设计中就带有了时代和未来的特征。 高层办公楼,全区域电话、电视、通讯覆盖,地下仓库和停车场(三防)前瞻建设,生活与科技完美地融入进了生产环境。 尤其是依照亮马河打造的生态园区景观,更是给来自冰城的701团队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京城自古以来便是寸土寸金,在工业先行的时代,超远视角地提出生态化建设的理念,转移重工业,轻工业技术化的大动作,让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 就在上周,红星厂厂报和广播中大力宣传了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正式投建的新闻,总投资超过五百万元。 据报纸上的较为详细的报道看,红星厂在钢城绝对不止投入了上千万这么简单。 冶金工业项目、五金工业项目、汽车工业项目、电子工业项目等等。 别的他们还没看出来,但红星厂有钱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 在这里的服务部,他们居然看到了活海鲜,还有丰富的外地特产。 只看工人对这些产品的态度就能知道,这些商品绝对不是时有时无的紧俏物资,是长期供应的。 重点是,红星厂职工在内部供销部购买商品是不用票的。 这是什么感念? 只要你有钱,这里的东西随便挑,随便选。 甚至牛羊肉这样十分紧俏的物资,厂职工也能只用钱就买得到。 他们能说什么,只能说红星厂太牛了,这里的工人太幸福了。 想想冰飞,想想正处于变革之中的单位,他们顿时觉得挺没意思的。 私下里打听,红星厂也经历了变革,比他们单位要早得多。 这得力于京城的地理优势,这他们很理解。 但快速地完成变革,组建管委会,稳定局势,开展经济和生产建设,就让他们跟不上思路了。 合着红星厂的变革是来真的,根本没有探索阶段,直接成功了。 大家都还在互相学习,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你特么飞过去的,还在对面跑上了,你说气不气人! 他们当然不会问,也不敢问敏感的话题,只言片语中能够得知,红星厂的损失极小。 相对于其他工厂和单位,这里的学习和变革是很温和和稳定的。 屁话—— 701工程团队的人听见这个介绍的时候都是这种想法。 肉食和各种副食品、工业产品无限量供应,职工福利这么高,谁会闹? 别说红星厂厂领导要求大家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就是领导要求大家加班也是都愿意的啊。 再看红星厂的生产车间,以及新建设的三产车间。 这些人的嘴里就更酸了,因为这里对职工安全的关注度高太多了。 怪不得这里是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发源地呢。 听负责人介绍,主管安全生产工作的李副主任正在推动职业病防治的重点项目落实。 已经建成的车间都在这一方面实施了具体的措施。 包括但不限于粉尘防治、劳动保护、定期体检以及兼职卫生员。 就是现在的车间,也没有以往普遍存在的脏乱差现象。 干净整洁,安全有序是这里的常态,更是新职工入职培训的第一课。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飞行器制造对于普通工业来说算是高标准工业了。 但在红星厂,701团队能看到,这里的工业生产标准比冰飞高。 只很简单的一个现象,红星厂生产车间里的工人没有长发飘散的。 所有的女职工都扎着头发,戴着工作帽,穿着全套的工作服。 甚至特种作业工人的鞋子都是带防护钢板的。 据车间主任介绍,这种靴子以前是给厂护卫队用的,后来三产改制,产能提升,已经普及到了普通职工。 机加工车间,钢铁零部件脱手后砸脚上造成严重伤害的情况大大减少,甚至安全标准化实施后就很少出现了。 以前哪个车间今天又出现了伤亡事故不是新闻,现在绝对是大新闻。 以前车间出现伤亡事故,车间主任的责任不会很大。 但现在不用想,轻伤受处分,重伤死亡直接就撤职。 相对应的,高压态势的安全管理,也有高奖励在鼓励基层管理。 安全生产100天活动、安全无事故竞赛、安全生产技能评比等等。 奖状、流动红旗、先进集体,先进个人、奖品、奖金,嘎嘎诱人。 李学武干工作,对惩罚和激励平衡的十分到位。 你不负责,那你就等着落后吧,你要努力,那你就有收获和回报。 安全生产管理直接反映生产能力和素质,701团队现在已经不敢怀疑红星厂造飞机的能力了。 即便该项目的负责人李学武还在一直强调红星厂缺少这样的实力。 可谁信呢—— 现在维持的旧工厂和旧车间都达到了这种疯狂的水平。 听说钢城新建的电子工厂搞的跟高级宾馆似的。 当然了,这只是厂工人私下里的形容,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说生产环境很好很好。 只看三产工业那边新建厂区就知道了,钢城那边建设的专业厂只会比这边更专业,更优秀。 红星厂要是没有生产飞机的实力,那冰飞算什么? 所以,习惯性的,701团队的人已经把李学武的话认为是一种谦虚。 李学武表现的越是谦虚,他们越觉得看不清红星厂。 这种结果就是,他们在这个项目的合作中越没有信心了。 来的时候看红星厂:跳梁小丑,也敢班门弄斧? 来了之后看红星厂: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合作协议只要通过了一机部和三机部的审核后,701团队将会被派驻到京城红星厂工作。 双方联营组建项目组,针对飞机生产线的拆改装工作进行服务。 其后也不会解散,而是继续该机型的生产以及后续研发工作。 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私下里谈笑时说过,李副主任对飞机很热忱。 不仅仅是直升飞机,不然也不会有奉城飞机制造厂的联系与沟通了。 当然,目前红星厂在飞行器领域只会做直升飞机。 包括后续的轻型直升机和中大型直升机的研究与设计工作。 有着对外贸易的先天优势,红星厂并不会墨守成规,只闷头造车。 也就是说,701团队了解到的,虽然红星厂与冰飞联营组建了研究团队,但绝不会指望着他们搞飞机。 现在这个机型落实了,未来还会有其他机型和生产线引进。 比如与法国人的合作正在加深,李副主任曾经就跟法国人谈过飞机的事,还是最为先进的中型直升机。 这倒是引起了701团队的注意,冰飞也有这一类的项目。 但是,苦于没有外来的技术渠道,或者管理上的固执,科研项目进展十分的缓慢。 除此之外,在研究资金上也有很大的问题,毕竟家底薄嘛。 红星厂的科研需要和理论是不同的,这里是为市场服务的。 也就是说,所有的科研项目和研究成果,最终都是要投入到市场的。 比如食品工业,听说研究所正在试验如何把海鲜和农副产品二次加工成为麻一样的小零食。 有目的地进行研究,就不会出现科研浪费的情况。 至少在大方向上是能够保证科研工作高效率地进行。 所以,红星厂在科研上的投资是701团队最为羡慕的一点。 他们就是研究人员,对项目资金投入自然是很敏感的。 而且,红星厂对于科研的态度,也是他们所认同的。 尤其是国外先进技术的引进渠道,与外商之间的合作。 负责接待的人员透露,未来红星厂的飞行器制造工业,依旧是以民用为主。 民用的范围就很广泛了,除了所谓的放牛、医疗、直播等等,还有农业和运输,更广泛的市场应用。 相比于鍕用,这里的产品更能快速地实现经济价值。 那么反过来说,红星厂民用飞行器的引进和生产,势必会给内地的飞行器技术提供新鲜血液。 701工程团队有了一种很荒谬的直觉。 三机部促成冰飞的701团队进京,加入到红星厂项目组,目的不是研究新飞机,而是学习新技术。 也就是说,红星厂的飞行器制造厂成了一块缓冲地带。 外面的飞行器可以在这里生产和制造,但不会直接供给鍕用。 这些技术会通过701技术团队转回冰飞,在那里实现鍕工生产。 他们的责任不是研究,而是偷师,光明正大地偷。 而且还要给红星厂白打工。 可不就是白打工嘛,红星厂与冰飞搞的是联营制,项目组里的人员各拿各单位的工资。 统一同有的只有奖金,当完成红星厂交给的任务,或者研发有了成果的时候,会给予一次性奖励。 可如此环境和目的下,那里还有科研的先进性,光是进来的技术都学不过来,传达不过来吧? 所以他们能实现的最高成就便是完成红星厂交给的任务,以及冰飞在这个项目上赋予的责任。 怪不得红星厂在这么抗拒他们的同时还谨慎地开展了合作。 知道不能拒绝,那就把问题挑明了,隔离出来,省的以后麻烦。 而看明白了这些,听明白了这些,想明白了这些,他们有怨言吗? 心里有没有不知道,但实际上都得装着不明白。 负责接待的这位沙主任讲起话来和和气气,但笑里藏刀的工夫真是了得,该说的说了,还说明白了。 他们怎么敢有怨言,701工程在红星厂传出引进kh-4直升飞机生产线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工作的意义。 现在他们还能以团队的形式开展工作,那完全是红星厂给与的机会。 红星厂坚持自主生产,坚持保留对外贸易合同的完整性。 这是李怀德在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这个项目时表达的态度。 三禾株式会社就没有挖坑吗? 别闹了,国际商业合作怎么可能不挖坑,还是个大坑。 我不是答应给你飞机生产线了吗? 你还觉得不够,那我再给你个大的你要不要啊? 红星厂当然要啊,肉都送在嘴边了,知道有钩子也得吃下去。 因为太特么饿了,不吃早晚饿死。 所以,红星厂选择飞机生产线和数控加工中心全都要。 结果就是,合作条款中出现了明确的要求,飞机生产线只能供给红星厂用于飞行器的生产和制造。 数控加工中心只能用于红星厂贸易产品的制造与加工。 换句话来说,单给飞机生产线,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还没有信心要求红星厂保留生产线。 一旦消息传出起,他们在国际贸易市场上的声誉就坏掉了。 毕竟现在是技术封锁时代。 但是,以生产为目的的技术转移是可以辩解的,红星厂的产品只针对民用市场,甚至通过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开展外贸活动。 那么,三禾联合株式会社给红星厂什么都能说得通了。 有能耐你也来内地捡廉价的便宜啊。 对外是这么说,对内地呢?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巴不得红星厂的飞机生产线和数控加工中心被调走或者藏匿了呢。 这样他们就能在后续的商业合作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你毁约了,没人会再跟你们做生意,除了我们。 你不仅要补偿我们,还得受我们来摆布。 否则我就在国际上控诉你的商业违约行为,连带着内地的企业都别想做对外贸易业务了。 这年代是信誉时代,尤其是内地,特别讲信用。 所以,这生产线来与不来,三禾联合株式会社都有得玩。 这坑大不大? 一个不好红星厂就完蛋了,外贸也就完蛋了。 李学武骂这些人是小鬼咂,没有人给他们叫屈的。 当然了,大家也别觉得委屈,毕竟李学武也不是啥好人。 从一开始的合作中,他就在算计人家,搞大飞抄人家后路。 你不是要搞廉价电器霸占市场嘛,到时候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在日韩一家独大,红星厂再想开拓海外市场就得人家说了算了。 不让你进,你就进不来,大不了人家换个生产基地嘛。 这玩意儿的投资能有多少,鱼死网破他们也不怕的。 李学武怎么算计的? 你可以一家独大,但我要让你屁股漏风。 大飞出海,廉价电器扰乱你的商业节奏,让你这一家独不大。 优秀且廉价的电子产品打响知名度以后,李学武要让这些产品快速地透支掉市场期待。 正经的贸易过去一批,大飞运过去一批,反正不让三禾赚饱了。 等市场快速饱和的时候,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只能提供更为先进的产品和生产技术,以维持先进的优势。 而红星厂要控制大飞倾销保持在半年后,不能给三禾惹急了。 前面的合作如此,飞行器的合作也是如此。 表面笑哈哈,背后艹泥马。 —— 红星厂不仅仅顺应三机部的要求,变相地把701项目团队吃下,还要勾引奉城飞机制造厂入局。 为什么非要拉奉城飞机制造厂入局? 这个时候的奉飞还叫112厂,或者叫国营松陵机械厂。 你不要被厂名给糊弄了,虽然叫机械厂,但这里生产飞机。 目前最新的机型是歼-6,正在研究的歼-8。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超音速飞机,完整的飞机零部件生产能力。 这里不仅仅生产飞机,还在客车、轻型越野车制造;机械电子设备、工装模具制造;金属材料等领域有很深厚的研究和生产能力。 这不是巧了嘛,他们在奉城,红星厂在钢城,业务很相似嘛。 按照李学武的揍性,你想吧,他能放过这条大鱼? 而且奉飞未来的命运也是够波折的,这个时候介入合作,其实是个很好的机遇。 在辽东工业领域,有这么全面的业务单位还是很少见的。 不敢说整合掉对方把,但在合作中,完全可以通过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实现互利互惠,合作共赢嘛。 最起码的,把供应链推广过去,就算在飞机制造上没有办法介入,也可以在其他领域展开合作。 供应链又不止飞机零部件一个品类,还有很多项目的。 但红星厂未来或许要用到奉飞的机械和零部件。 奉城一机厂整合完毕后,红星厂要在辽东地区打造首屈一指的机加工工厂,以最为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给东北的老铁上一课。 把广告打出去,也要机床和数控机床卖出去。 我们自己的机加工工厂都在用这些车床和数控车床,大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产业链的形成就是如此,供应链的拓展是持续的,高渗透的。 话说回来,冰飞别看离的远,李学武要算计他们,他们也跑不了。 今天是701团队在红星厂,明天李学武就敢要更多的飞行器科研人员来支援建设。 你不来? 那你还想不想学习先进技术了? 你来了? 那我这正好有不老少的工作交给你们的工程师队伍。 反正研究出来的成果你们拿出去鍕用,我这边民用。 互不搭嘎,更没有干扰,白捡的壮劳力。 甚至,今年开展飞行器工业制造,明年职业技术学院就要开班。 教师他都想好了,就用壮劳力。 以红星厂在京城的科研环境和经费诱惑力,不信冰飞的工程师不迷糊。 今天我们得到了轻型直升飞机的生产线,是内地民用飞行器制造工业向前迈的一小步。 明天我们就要脱下裤子尿更远更高更强——! 当然不能迈大步,步子大了要扯了蛋,尿手上怎么办? 冰飞和奉飞入局的结果必然是内地更快地吃掉引进的技术。 红星厂获得上面的支持和帮助,以扩大和维护目前的对外贸易资格。 也就是说,红星厂从外面通过商业手段拿回来的先进技术越多,上面通过工业部给与红星厂对外贸易的口子就越大,权利就越多。 在维持民用商品高生产效率、高转化率的趋势下,红星厂的产品必然会成为外贸的一张名片。 当形势形成且稳定的时候,这里的对外贸易渠道就稳定了下来。 为什么要在津门搞贸易管理中心,而不是在京城? 因为京城不适合对外贸易管理,更不适合外商频繁进驻。 但津门就不一样了,这里本身就是内地与外商合作的重要口岸。 不要说这些年没有对外贸易哦,其实生意一直都有在做。 封闭只是相对的,且不是咱们主动的,是某些小丑看不得咱们发财。 以津门为支撑点,红星厂要在京城发力,撬动海外市场。 生产基地放在钢城,分散在奉城和京城,就是为了吸纳有效的资源。 当红星厂对外贸易的渠道稳定后,就到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迎来大发展的时候了。 不仅仅要有内地供应链企业入驻,还要有吉利星船舶公司这样的企业入驻,共同贸易和发展。 而具有对外贸易特殊权限,技术和设备引进特殊权限的红星钢铁集团在外商的眼中会愈加的有知名度。 在开展外贸活动时就有了更多的选择和信用基础。 以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为跳板,资金实现快速且活跃的流转,能带动国内一大批工业工厂实现外贸目标。 他们没有资格和能力怎么办? 如果通过进出口总公司,不仅仅在合同和定价权上吃亏受限,还在生产上缺少必要的沟通和信任。 但现在供应链给了他们第二个选择。 加入供应链,不仅仅能从国内企业拿到最合适的零部件,还有福利品以及生活用品。 更能把自己的产品投入到供应链中,以拿到生产订单。 订单是不是外贸他们不用管,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会给与明确的生产要求和指令,沟通也是跟管理中心沟通,货款更不用管外汇。 定价权并不会受限,但却是以招投标的形式出现。 不占优势,但也没有劣势,双向选择。 供应链企业完全释放出产能溢出,且在三产工业上蓬勃发展。 这种情况更容易刺激工业的发展,同时也能带动高水平的就业。 红星厂轧钢工业可没招过人,新招的两万人可都是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妥妥的新投资工业。 红星厂龙头优势显现,在对外贸易中有了更为广泛的商品目录,谈判的时候完全不用顾忌正治因素。 也就是说,在商言商,这玩意儿该卖多少,你少给了可不行。 红星厂在赚取营销费用的时候,也把高利润回报给了供应链企业。 这算不算市场化经济? 不完全算,甚至有悖于市场自由化的理论基础。 但你要说这是计划经济,又一点都不搭噶。 只能说计划经济条件下符合内地工业生产和贸易情况的一种经济形式。 只公对公,公对外,就做中间商,就要赚差价。 贸易表现越优秀,在贸易主导权上越主动,越自信。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想要继续与红星厂合作,就得不断拿出真本事。 今天我可以满足于kh-4的老机型,旧生产线,你等我把这玩意生产出来飞上天的,我要让你哭。 刚开始我当然要生产kh-4,但明年、后年我要以这款机型研究出来akb-48,那我还能补偿贸易卖给你? 你要不要经销权? 你要,我就给你个高价,宰你没商量。 你不要,我就找别人卖,断了你飞行器销售的路,用低价打死你。 你想好好谈,要个友情价,可以,拿更先进的飞行器技术来换。 小鬼砸心很野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技术封锁那一套。 只要有钱赚,管他什么丑爹不丑爹的,这是自由贸易,你管得着嘛! 先把钱赚了再说,怎么解释…… 我开记者会,鞠躬道歉总行了吧! 你就说,我差你这鞠躬吗? 株式会社社长说了,你们只管去卖,卖啥都无所谓,只要赚钱,我就守在前面记者会负责鞠躬。 中村秀二心里知不知道李学武看出他挖的大坑了? 知不知道李学武反手给他挖了大坑? 这必然是知道的,但国际贸易活动中,就是要互相挖坑,不然怎么控制对方给自己赚钱啊? 这比的就是谁更能挖坑,谁更阴险,谁更坏的冒水。 你就想吧,为啥红星厂所有厂领导一致认为李学武在对外贸易上有绝对的优势和先进经验啊。 说是会外语,说是年轻够机智,说是头脑灵活懂得多。 当然了,这都是漂亮话的说法,背地里谁不知道,李副主任特别会坑歪果仁。 要说玩心眼子,耍坏招儿,他都躲起来偷偷乐完了,你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701工程团队的这些人,不就是合同(卖身契)签完了,转悠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嘛。 坐在李学武旁边的孔晓博一点都不敢轻视李学武了。 为啥? 因为这合同(卖身契)还是他自己主动跟厂里争取签的呢。 如果冰飞厂那边有能人看得出来,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这孔晓博在技术和管理上这么懂,这么牛,结果呢? 自己卖自己,还这么积极! 典型的让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你要说孔晓博不满意? 李学武可不担心这个,你瞧着吧,他还得谢谢自己呢。 —— “谢谢红星厂领导的信任,谢谢李副主任的支持。” 孔晓博在李学武开场发言后,微笑着向李学武道了谢。 他是以考察团管理团队负责人的身份做的发言。 刚刚李学武在讲话中介绍了飞行器项目的合作概况。 阐述了这个项目在红星厂集团化过程中的重要性。 也强调了红星厂领导和有关同志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和关注。 在讲话的结尾,李学武也笑着向在座的几方代表发出了邀请。 他是想促进考察团和日商代表的沟通与合作。 毕竟在接下来的一年,考察团要远赴日本工作和学习。 中村秀二将随考察团一起回去,给考察团队保驾护航。 日本那边已经就项目开展了商业行动,为这条生产线的改造和拆装制定方案。 一等内地的考察团过去,就会直接参与到其中。 有什么顾虑和想法,自然是现在讲出来,问明白的好。 李学武能解决的自然是现场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就与现场的几方代表沟通来解决。 现场解决不了的,那提出问题的人就不要参加考察团了。 先下来把问题搞清楚再去,否则到了外面可就麻烦了。 他们是去学习和工作的,不是搞事情搞问题的。 孔晓博作为701工程团队的代表,不能说出701这个内部代号。 从今天起,他就只能用红星厂的名义和身份对外开展工作了。 对日商的介绍中,他是红星厂飞行器研究所直升机项目组组长。 “我对这个项目很期待——” 他很是矜持严肃地看了对面的日商代表,讲道:“如果能得到公平且充分的参与程度对待,我想这是我们考察团队最为期待的目标。” “关于这一点,李先生应该有所了解。” 中村秀二听懂了他的意思,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微笑着点头道:“请考察团的朋友相信我们的诚意。” “在这个项目上,不仅仅红星厂投入了很大的财力和物力。” 他轻轻示意了自己道:“我们三禾联合株式会社也很期待,更希望这个项目能够平稳地落地。” “只要考察团的朋友们按照双方制定的程序文件执行工作。” 中村秀二认真了表情,讲道:“我一定保证贵方得到充分且公平的对待,我们是朋友。” “谢谢中村先生——” 孔晓博很满意对方的回答,脸上有了微笑,点头致谢。 随后红星厂总工夏中全代表项目组,就考察活动中涉及到的重点问题做了解释和说明。 同时也向三禾联合株式会社问询了考察团组建过程中提到的问题。 中村秀二的团队很有耐心地给出了回答,包括他的那几名属下。 美女总是能获得优待,在座谈会期间,无论是701的团队,还是红星厂飞行器研究所的同志,对她们的回答和解释都报以了礼貌的微笑。 甭说又是微微鞠躬又是礼貌微笑的礼仪,就是什么都不干,就坐在那里也让在场的男同志们说话礼貌了。 在随后的座谈会上,李学武并没有过多的讲话,而是倾听双方代表的发言和意见。 有问题的就解决,现场沟通很是方便。 这是考察团成行前最后一次正式的沟通了,下来只能飞机上见了。 就在701团队副总工邱冠霖问完了相关的生活问题,获得了日方的回答后,有一个男青年举起了手。 座谈会的形式,本来就是较为轻松的,允许参会人员提问。 所以见到即便不是代表,同样举手提问的男青年,李学武也是很认真地点了他,请他发言。 他不认识对方,所以能确定这名男青年是冰飞厂的人。 “李副主任您好,中村先生您好,我叫朱磊。” 男青年很有礼貌地问了好,在上官琪紧张的表情下,用一种过于诡异的语气提问道:“日本的生存环境怎么样?如果我和我的爱人去日本,在生活上会遇到那些困难呢?” 这个问题听起来没问题,很正常,出国生活半年,自然要问一问心里的担忧。 但是,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工作项目? 管理团队命令禁止夫妻双方同时出现在考察团,男女朋友关系也不行。 而且,这么严肃重要的项目,你问在日本生存问题干什么? 考察团从起飞到落地,都是成团行动的,到达日本后更不会给他们单独生存和外出的机会。 全程都在飞机制造厂里工作和生活,所有生活物资是项目组提供的。 所以他这个问题不是触碰红线那么简单了,完全就是在践踏红线。 李学武听他问完眉毛一挑,目光从他的身上落在了孔晓博的脸上。 孔晓博刚刚的满意已经消失不见,面带寒霜。 只看701团队的几个管理望向那名男青年的目光里要杀人似的。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701团队所有人都得打道回府。 红星厂完全有理由质疑他们的目的性和组织纯洁性。 即便红星厂不会把事情搞的那么僵,也会怀疑他们的管理能力。 这件事绝对会成为孔晓博等人组织工作上的污点。 至于说叫朱磊的这名男青年,他这辈子都甭想出国了。 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他的前程也毁了。 李学武只看了孔晓博一眼,目光再次盯上了朱磊。 他想干什么? 朱磊脸上得意的表情又是为了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却见身后列席位置上,坐着个女青年。 女青年满眼的绝望,好似冰冻住了一般,呆呆地看着朱磊。 这特么玩的是什么? 李学武的眉头一拧,儿戏耍到老子的项目上来了? 现场只一瞬间便陷入了冰窟中,就连日商都感受到了李学武的态度。 中村秀二看着提问的男青年,真想一脚给对方踹外面去。 老娘搞个项目容易嘛,讨好红星厂搞个考察团你来搅和我! 还特么想去日本?半路上我就给踹海里去!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的一瞬间,三上悠亚微笑着回答道:“我来自东京,那里的生活节奏很快的。” “如果说生活方式上”她稍稍示意了身边的几位同事强调道:“相比于东京,我们更喜欢京城,那里太热了,在京城的生活让我很舒服。” “谢谢三上小姐——” 李学武没看朱磊,更没给他再提问的机会,主动道了谢。 随后看向中村秀二提议道:“我看今天的座谈会就开到这吧,大家下来再有什么问题,可以同负责人说,到时候由项目组负责沟通协调。” 没有发火,没有骂人,更没有追究责任,只是理性地解决问题。 中村秀二微笑着起身,与李学武握手后,由他亲自送出了门。 本来中午对外办是组织了一场宴会的,座谈会几方可以在较为轻松的环境下进一步沟通和协调。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宴会就别想了,调查会和批评会要开。 李学武站在招待所门口,目送着对方的车队离开,这才回过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孔晓博一眼。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也不管他是什么来头。” 他指了指孔晓博的胸口冰冷地说道:“立刻,马上,让他给我滚出红星厂,否则我就送他去靶场!” 说完,也不管脸色涨红的孔晓博,带着彭晓力上了指挥车离开。 孔晓博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才是李学武的真面目。 好哥哥们,最后一天了,把月票都给我吧,我好乖的~~~连续日万以上更新八百多天了~~~ 第1139章 浴皇大帝 第1139章 浴皇大帝 “夏主任,您看这……” 孔晓博知道自己团队成员犯了外事工作中的大忌。 幸好今天外事部没有陪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如此,他也是吓了一身的冷汗,自己的事业差一点就完了。 别的暂且不说,朱磊受什么处分他管不着,但他一定要承担管理责任。 而且是很严肃、很严重的连带管理责任,搞不好一辈子拧螺丝的命。 外事无小事,这话不是胡乱说的。 站在招待所的门前,他面露为难地看向了夏中全发出求救信号。 夏中全也很为难,这些天在李学武的安排下多有与这位冰飞来的孔主任接触,相处下来感觉对方的人还不错。 你就想吧,让李学武闭着眼睛给坑了的,得多么朴实善良。 只是今天这件事他们做的属实有点过份了。 “孔主任,我问您一句实在话啊,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无所谓。” 他拉着孔晓博往一边站了站,轻声问道:“这个朱磊,身份很……?” 夏中全是个老好人了,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的。 即便今天这件事很恼火,差点搞黄了考察团和项目组。 但还是在提问的时候把关键的问题含糊了,给对方留面子。 就像他说的那样,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当他没说。 老夏跟李学武时间久了,弯弯绕也学的多了。 老话不是讲得好嘛,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老夏跟着李学武可出溜老长时间了,早特么被污染了。 这会儿孔晓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一皱眉头,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啥不能说的。” 他解释道:“朱磊的父亲在冰城三机局工作,他母亲在妇联。” 一机、三机在上面有部,在下面地方也有分支机构,管理工业。 夏中全扫听清楚了,这心里便也就有了底。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孔晓博的胳膊,语气很是犹豫地提醒道:“如果你还想负责这个项目,给他爸妈打电话,来这里把事情交代清楚再回去。” “这……夏主任”孔晓博惊讶地张了张嘴,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朱磊的父亲算是冰飞的管理部门,也就是他们的上级单位。 现在他这个项目主任要求对方来京城接人,还得做解释说明? “我们这位李副主任啊……” 夏中全迟疑了一下,但为了项目着想,还是提点道:“身份有些特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啊,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他拍了拍孔晓博的胳膊说道:“把事情说明清楚再回去,对项目,对你,对他以及他父母都是必要的,不然的话……” 就在孔晓博眉头紧拧,其他701团队管理站在不远处观望的情况下,他很是严肃地说道:“你们就完了。” 孔晓博脑袋嗡的一下,对方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不是威胁他很清楚。 说白了,夏中全就是红星厂的技术一把手,他能有什么威胁。 能讲出这些话,完全是为了项目,不要因为701的人把事情搞砸了。 一旦出了变故,701毁了,冰飞的脸上不好看,红星厂也丢人。 沙器之从外面匆匆地走了进来,见他们两人站在这,便也就来了这边。 “夏主任,领导让你过去。” 他提醒了夏中全一句,随后看向了孔晓博,面色严肃地讲道:“孔主任,接保卫处保密办公室通知,因工作需要,现传唤701团队朱磊配合调查。” 来了—— 孔晓博面色一白,知道李学武的话真不是开玩笑的。 只这么一会儿耽误,没让朱磊离开,那边就已经下命令了。 他现在想不解决这件事都不成了,李学武杀心已起。 “夏主任,您先别走!” 他拉住了夏中全,看向了早没有了往日接待时那般客气的沙器之,说道:“这件事能交给我们自己处理吗?” “恐怕不行的,孔主任。” 沙器之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们厂跟外商的合作关系不容有污点。” “相信您也感受到了,外事部甚至给予了很高的自主权限。” 外事活动中,无论商业还是什么,都要有外事部干事的陪同。 今天红星厂这边确实是没有的,只有随车保卫在。 这很能佐证沙器之所讲的话,701确实惹祸了。 “我们领导很生气,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外事部、保密部和调查部介入。” 沙器之看着孔晓博解释道:“务必要调查清楚,朱磊是否有……” “我明白了——” 孔晓博心里咯噔一下,只听李学武给三个部门打电话就知道了。 这个项目的背后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红星厂并不是他看到的这么简单,一定有更高的关注度在。 谁敢破坏红星厂的项目,就是在阻碍红星厂的发展,势必会遭到红星厂的报复和责任追究。 现在,他这个电话不打也得打了,不然三部联合开展调查,也会去朱磊家展开调查的,到时候更麻烦。 就像夏中全提醒的那样,主动来京城解释说明清楚,再把人领回去。 至于说朱磊回去后要承担什么处分,那是冰飞的事。 红星厂现在没给冰飞致函,是因为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等查清楚以后,且等着冰飞来人道歉吧,否则701所有人都得滚蛋。 你们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搞事情的? 李学武没有当场骂街,已经是很忍耐了,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件事没办法私下里处理,否则后患无穷,对项目,对红星厂都是如此。 所以在给李怀德做了汇报以后,便把这件事主动挑开了。 请外事部、保密部和调查部介入,第三方调查,谁都别冤枉了谁。 到时候是朱磊的家人也好,还是三机部的人来了也好,自己琢磨去。 “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这边正说着,随沙器之来的保卫干事已经进招待所把人带出来了。 朱磊被两人钳制着,头上蒙着衣服,嘴里大喊大叫着。 只出门的时候,那保卫干事见沙主任一皱眉,下台阶工夫便是一拳头。 得了,秀才一般的身体,朱磊哪里扛得住,嘴立马就闭上了。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沙器之根本没在意孔晓博以及其他701团队的态度,看着人上车便也走了。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他是想帮帮对方的,好把这件事圆过去。 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状况,只能说李学武另有打算了。 “夏主任——” 就在夏中全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同志从楼里跑了出来。 “上官琪?你——!” 上官琪跑得气喘吁吁的,看了门口没有了朱磊的身影,便抓住了夏中全的车门子,好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她也不顾领导的轻喝,目光恳求地对夏中全说道:“我想见李副主任。” “上官琪同志!”副主任白光明大声提醒她道:“你想干什么!” “求求您了,让我见李副主任!” 上官琪哀求道:“朱磊是因为我才那样的,请您帮帮我吧——” 她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哭音,攥着车门子更是不撒手。 孔晓博等人是猜到了一些情况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求证。 现在上官琪这么说了,他们齐齐地沉默了下来。 去找李学武解释清楚,这件事孔晓博也想做。 甚至他都想一力承担责任,把这件事压下来。 可李学武离开是的盛怒表现,以及随后发生的事,让他没有这个胆量。 是的,这一次突发事件的影响力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他也有家庭,也有事业,只因为朱磊的爱恨情仇就毁了,忒不值了。 所以,他们宁愿不知道,等朱磊自己说,或者上官琪主动来说。 只是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李学武已经安排人来带走朱磊。 而上官琪根本来不及跟他们坦诚,便要求去见李学武。 其实这在孔晓博看来不失为一种办法,把影响控制在感情用事的范围。 朱磊因为感情不顺,做事鲁莽,或许会受到严肃处分,但不会跟……扯上关系,那毕竟是红线了。 就算他们管理不当,在外事沟通中出了差错,也不会那么严重。 现在说严重与否,不是他们来定标准的,是看李学武的意思。 所以上官琪要去解释,如果能得到李学武的认可那是最好不过的。 至少不用三个部门联合调查了,更不会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701项目不能就这么解散了,他们更不能就这般打道回府。 否则就像夏中全说的那样,他们就全完了。 不能被信任的工程师还能参与冰飞的事业? 这年月有哪些工业是不涉及保密的,哪个单位敢要他们? 一辈子去车间拧螺丝就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孔晓博在内,所有跟出来的701团队成员齐齐望着夏中全。 “唉——” 夏中全还能说什么呢,看着哭成泪人似的上官琪,松开了手里的车门。 他往里让了让,允了对方上车。 看着夏中全的轿车离开,701团队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是提着的心还没有放下。 —— “按照现在工业布局,机加工厂在哪都无所谓。” 邝玉生带着厚镜片眼睛,站在大方桌前给李学武指点着他的安排。 “我个人的意见更倾向于放在奉城,即便那里没有咱们的关系。” 他点了点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几个重要单位解释道:“咱们的机加工需求并不能满足于未来的工业产能。” “机加工厂终究是要面向东北工业和全国工业的。” 邝玉生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工业供应链的安排是这个意思吧?” “嗯嗯,你继续说——”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见夏中全带着人进来也没理会。 夏中全看了一眼身后跟着进来的上官琪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自己则是凑近了,听起了邝玉生的汇报。 “没有工业关系不要紧,咱们可以以奉城一机厂为基础,建立新工业关系,形成连锁式产业基地。” 邝玉生捋了一下钢城到奉城的铁路线,解释道:“在工业运输能力上,我想完全可以放心,至少在辽东。” 他敲了敲地图强调道:“我觉得咱们不能在钢城偏安一隅,资源饱和,工业饱和,对咱们不是好事。” “而且,新建机加工厂本身就是脱胎于奉城一机厂。” 邝玉生双手撑着地图,看着李学武说道:“虽然是新建,但工人和机械设备的迁移也是高成本。” “目前考虑到未来的市场、建设成本以及管理成本。” 他点了点一机厂的位置建议道:“就在原址上进行扩建最稳妥。” “老夏,你说呢?” “我?” 夏中全见邝玉生问自己的意见,笑了笑,看向李学武说道:“奉城的地一定比京城的地便宜很多吧?” “呵呵呵——” 李学武听懂了他的意思,轻笑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接过彭晓力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景副主任那边的进展如何了?上周就听说差不多了吧?” “还在磨,辽东工业倒是很积极,是一机厂有顾虑。” 邝玉生站直了身子,跟着李学武往沙发这边走,介绍道:“可能是咱们的拆分和安置政策引起了对方的意见。” “拆分的是工厂,又不是工人,他们有什么顾虑?” 李学武放下茶杯坐在了沙发上,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上官琪,示意了对面的沙发请她坐,却是没有搭理她。 上官琪倒是很沉稳,在彭晓力的示意下来到这边坐下,谢了他给自己端过来的茶水。 见李学武他们在谈工作,虽然心里着急,可还是忍住了。 “一机厂疾病缠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用猛药能行?” 李学武迭起右腿,看着邝玉生说道:“破而后立的道理讲一讲。” “法商那边最新的订单还等着生产,给景副主任去消息,就问问一机厂还想不想继续谈,不谈就拉倒。” “明白了,领导,我这就联系奉城项目组。” 后面这句话李学武不是说给邝玉生说的,是给彭晓力说的。 邝玉生在主持三产和联合工业的调研工作,自然也参与进了产业安置工作,包括新轧钢厂的建设规划。 “不要管这些谈判桌上的因素,他们没得选。” 李学武很是自信地点了点沙发扶手,对邝玉生交代道:“就依你的意见,做一份机加工产业规划书。” “好,我下来安排。” 邝玉生见李学武采纳了自己的意见,自然是高兴的。 可随即他便想到了钢城,试探着问道:“董主任那边跟钢城工业……” “把飞机制造厂放在钢城。”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讲道:“一切要以发展为目标,地方的意见是要认真听取和考虑的,但项目的落实要有自主思考能力。” “不过你也要随时关注一下这件事”他把茶杯放在了扶手上,点了点邝玉生提醒道:“方案做出来给景副主任那边说一下,原来的方案不要撤。”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邝玉生好笑地点点头,知道这是一钩子鱼饵钓两条鱼呢。 红星厂在钢城工业有大布局,但也觊觎奉城工业的核心位置。 现在一机厂的收购项目尚未尘埃落定,一切都还要谨慎和保守些才好。 最后一机厂的机加工剥离政策执行时,换现在的思路也好,还是去钢城新建厂也罢,都有回旋的余地。 哪怕是在奉城建厂,钢城工业被闪了一下不高兴,不还有飞机制造厂嘛。 再说了,李学武的话很直白,说透了在哪投资不还是红星厂决定嘛。 至少肉是烂在了锅里,辽东工业是无所谓的,他们能说什么。 机加工企业跟电子工业还是不同的,电子工业产出的是完整的产品。 而产业化、标准化的机加工企业,只是为重工业服务的配套企业。 未来会以奉城为核心,向周围扩散,实现零部件供应效应。 “如果能够实现既定目标,我想未来咱们在奉城大有可为啊。” 夏中全笑着昂了昂头,道:“到时候京城厂区负责教育、研发、管理和孵化产业;” “津门厂区负责贸易、物流;” “钢城和营城厂区负责专业生产;” “奉城厂区则打造成为零部件产业基地。” 他畅想着未来,便有些眉飞色舞起来,连刚刚在座谈会上的糟糕心情都减弱了许多。 只是坐在一旁的上官琪听到红星厂不经意间展露这冰山一角的峥嵘,心里除了震撼,还有深深的羡慕。 如果冰飞也能脚踏实地谋发展,中高层厂干部也能像面前这三位一样一心为了工作,那该有多好了。 可惜了,事情并不会由着她的喜好而改变,甚至越来越糟糕了。 她所遭遇的,不正是冰飞与红星厂最为本质的差距嘛。 无怪乎红星厂的副处长敢对着来合作的孔主任发火。 人家确实有这个实力和底气,反倒是坐在这里旁听的她,已经没有了刚刚来时破釜沉舟的锐气和胆气。 “行啊,就这样——” 邝玉生在讲清楚自己的工作思路后,便起身与李学武道别了。 “我先过去跟程副主任汇报一下,回头奉城一机厂的方案下来了,我再安排人送过来。” 他看了一眼701团队来的女工程师,以及坐在那没动的夏中全。 心知道李学武还有工作,便没做打扰,摆摆手出门去了。 —— 李学武送了邝玉生回来,夏中全还坐着,上官琪却站起来。 刚刚李学武摆手让她坐下,并非不认识她。 恰恰相反,刚刚在座谈会上,搞事情的那小子目光正盯着她。 他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没在意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那个叫朱磊的,胆敢在这个项目上当着外商的面起幺蛾子,就说明他早有预谋,甚至是701管理团队缺少责任心。 就这种状态还想去日本呢? 到了那边再搞事情,这脸可就丢到国外去了。 所以,要丢人现眼,大可不必往外面去费劲,在家里就行。 你不是要作妖嘛,那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好好作,作不死算你根子硬。 “这是701项目组的上官琪工程师。” 人是夏中全带来的,他自然要做个介绍:“这是我们李副主任,也就是你要见的人。” “李副主任好,我来……” 上官琪在夏中全介绍完以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便要开始解释。 可她刚刚开口,便见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坐下吧,有话慢慢说。” 夏中全见上官琪被堵在哪满眼的慌乱,于心不忍,便帮了她一把。 这么示意了她,又看向李学武解释道:“说是朱磊的对象,把着我车门子,非要来见你。” “对不起,夏主任。” 上官琪也知道夏主任是为了她好,这是在给她铺垫话头呢。 “这件事啊,该怎么处理是有程序和规矩的。” 夏中全却是摆了摆手,对她叮嘱道:“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无理取闹的,想好了怎么说,慢慢说也不迟。” 他转过头,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左右人已经控制住了,相信保卫处这边也在按程序办事。” “嗯——”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夏中全安排道:“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真就给咱们敲了个警钟。” “队伍临时组建,就这么拉出去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还容易出事。” 他放下茶杯,说道:“考察团启程日期再往后推半个月,把人给我拉到山上去学习学习。” “还有,重点给我查一查,这一次预备参加考察的人员里,有没有亲近关系的,有的一律刷掉。”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下来我就安排。” 夏中全也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701有问题,不代表红星厂这边就没有问题。 “我再安排人筛一遍,把相关人员的档案和背景再调查一遍。” “嗯,可以——”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在这个问题上,再小心也不为过。” “对不起,李副主任——” 话听到这里,上官琪哪里还不知道,红星厂已经对他们有意见了。 尤其是当着她的面都没有任何的保留和客气,完全是在打脸呢。 听听刚刚的工作安排,李学武根本没有提及701团队。 这意思很有可能是不带着他们组队了,那他们来京城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这会儿她也是忍不住,主动开口解释道:“是我的责任。”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李学武直接打断了她的解释,皱着眉头说道:“你要么交代那个朱磊的行为动机,要么代表701项目跟我表个态,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代表不了701项目组。” 上官琪面色青白地说道:“我可以解释朱磊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话一开始说,眼泪便往下落,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全盘托出,就连在宿舍的事都说了。 不是忘恩负义,更不是给朱磊的错误加码,而是这一段不讲,整个事情的脉络就连不起来。 甚至刺激朱磊做出这样举动的根本原因都无法说明。 所以,她不敢有一丝的保留,只希望说清楚,保护朱磊。 就像孔晓博他们想的那样,上官琪也想把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局限在感情用事上,是他们两个人的错误。 她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再要求其他,她也无能为力了。 “你是说那个朱磊这么做的动机,仅仅是阻止你去日本?” 夏中全见李学武皱着眉头要发火,赶紧拦了一句。 他看着上官琪问道:“没有其他因素吗?你保证?” “这是我能知道的所有。” 上官琪抹了一把冷了的眼泪,这会儿她也不哭了,很是坦然地看着夏中全讲道:“或许他还想毁了我。” “就像现在这样玉石俱焚。” 她看向了李学武,语气绝望地说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在701团队里是公开的,一旦他出了事,我的事业也就毁了。” “你们两个——” 李学武咬着牙,用森然的语气说道:“就因为这种狗屁的原因,便要把我们厂的重点项目当儿戏?” “你知不知道,直升飞机对咱们国家意味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们厂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就知道即便这个项目毁了,你们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到冰飞厂继续扯感情的蛋。” 李学武真是生气了,如果朱磊真有了那种心思,他都不会这么恼火。 但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原因竟然是儿女情长。 你特么在跟我解释什么呢,我是感情专家啊,还是调解员啊。 “你的解释我收到了,回去吧,告诉你们领导,让冰飞厂来领人。”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我决不允许让你们这种垃圾团队来参加我们的项目,哪来的回哪去。” “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的,尤其是你的责任啊——” 夏中全见李学武发火,自然要往回搂一搂。 无论李学武的目的到底是想断绝了这次的合作,还是故意吓唬他们。 有唱白脸的,就得有唱红脸的,不然事情就搞僵了。 无论这件事最后如何处理,都应该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事。 李学武作为处理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不能把情绪带进去。 毕竟冰飞此行的目的,是受三机部和一机部的协调与合作。 就这么撵人走了,三机部那边要过问,红星厂以后的工作要难做了。 别说什么不统属,工业部都是连着的,多根线一股绳。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对再次流眼泪的上官琪讲道:“你们是冰飞厂选送来的先进工作者,要有责任意识和担当意识。” “在矛盾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必须与领导沟通说明,尤其是感情的这种关系,是坚决不允许出现的。” 他看着上官琪也是很为难,父母家人受制于人,救命之恩。 摊上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混蛋小子,那还有未来可言。 “就算我跟领导汇报了,事情也解决不了的。” 上官琪面如死灰地说道:“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维护他。” “他发火,我就得忍着,他打我,我就得受着,谁能救我?”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夏中全说道:“为了我的家人,我连死都做不到,只能这么活着。” “唉——” 夏中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造化弄人呗。 眼巴前看见的是一个,看不见的又有多少个。 红星厂还算是好的呢,就没有这种情况了吗? “我现在是飞蛾扑火,明知前面是死亡,可一样得来。” 上官琪的语气里没了感情,像是死人一般地讲道:“朱磊毁了,我只能死在这,我的家人才能好过,所以……” 她话里的意思很决绝,红星厂处理朱磊,朱磊的父母绝对会报复。 至于说怎么报复,她真的不敢想。 所以来这里不是求生,便是求死。 哪怕是朱磊不会死,她也得死,否则她回去了就是罪。 “你们冰飞的人都是这么做事的?跟我玩命?” 李学武嘴角一撇,道:“我从入伍到工作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 “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别臭了我们这块地儿。” 他语气坚决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701我们就更不能留了……” “唉——” 不等李学武的话说完,夏中全见上官琪如此模样,不忍再叫他吓唬了,便出言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想办法吧。” “你什么时候成老菩萨了?” 李学武皱眉看向了夏中全,不满地说道:“要不你救救她吧。” “我哪有那份伟力——” 夏中全看向了上官琪,劝说道:“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他指点了她说道:“别看李副主任怒目金刚状,但这才是真菩萨。” “你这事啊,主动跟他讲是对的,但还得拎清楚关系。” 看着上官琪眼睛里有了灵光,他缓缓点头道:“今天来这里跟李副主任汇报,你不能代表701项目组。” “是,我代表不了701项目组”上官琪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她望着李学武恳求道:“李副主任,请您帮帮我吧。”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低眉垂首,端起茶杯不说话。 夏中全看着上官琪,无奈地使了个眼色,让她再主动一点。 求人总得有个态度,既然都知道应该以个人的名义了,那不得说说自己之于红星厂是个什么态度吗? 上官琪却是会错了意,从沙发滑了下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可把夏中全吓了一跳,他的本意可不是这个。 他看向了李学武,只盼着别弄巧成拙了才好。 李学武却是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对上官琪问道:“你这是真把我当菩萨拜了?” “我是无路可走了——” 夏中全招呼了彭晓力,一起把她给扶了起来。 上官琪却是看着李学武说道:“哪怕说您是玉皇大帝我都信。” “呵呵——” 这一句却是把李学武给气笑了,他特么成玉帝了。 不过这也不算叫错人,他以前的外号就叫浴皇大帝。 “不要胡说——” 夏中全也是笑了笑,拉着她起身,一起坐下后问道:“你是搞飞行器研究的?哪个学校毕业的?” “麻省理工学院,我父母和哥哥都是那毕业的。” 上官琪解释道:“我们是六二年回来的,被安排在了冰飞厂。” “麻省理工学院?” 夏中全皱着眉头想了想,看向上官琪问道:“就因为这个缘故?” 他面色很是难看地问道:“所以你父母和兄长都……” “还包括我在内,如果不是朱磊的话”上官琪惨笑道:“我想我们全家已经分开了。” “哦——” 夏中全了解地长叹一声,看向了李学武,想问问他啥想法。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夏中全在打什么算盘,嘴角一扯。 他心想老夏也不是什么好饼,趁人之危玩的这叫一个六。 当然了,人家这不叫趁人之危,这叫雪中送炭。 你送就送呗,还特么从我这拿炭,好人都叫他当了。 可明显的,夏中全已经起了爱才之心,竟然主动跟他讲起了情。 “去问问,是不是她讲的这个情况。” 李学武给彭晓力知会了一声,这才看向了上官琪,问道:“我要处理朱磊的事,你是个什么态度?” “我听您的,您说吧。” 上官琪在夏中全的示意下,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像是等待判罚的犯人一般。 李学武面色为难地打量了她一眼,想了又想,这才讲道:“朱磊的事一定要处理,让冰飞厂来人。” 听到李学武这么说,上官琪的脸色就是一白,但强忍着没说话。 “你和他的事我不想管,我不是庙里的菩萨,拜我没有用。”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道:“自己犯的错自己平,这次的教训不吃够了,你还觉得这是过家家呢。”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又给夏中全安排道:“日本她就不要去了,不合适,好好反省反省,把问题处理干净再说。” “还有——”李学武很是不耐烦地点了点他,提醒道:“你把事情揽过来的,后续出了问题我只跟你算账。” “算,算,算我欠你的。” 夏中全笑着站起身,示意了有些懵的上官琪道:“走吧,菩萨都允了你了,甭在这耽误了。” “可——可是——” 上官琪还没明白咋回事呢,这就谈完了? 李副主任允我什么了? 看着已经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的李副主任,她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了,刚刚的话她没听懂啊。 夏中全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了一起往外走。 带着懵懂的上官琪出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等会儿就给你家里打电话,准备准备,跟着冰飞的干部一起往京城来,就说我说的。” “还有——” 不等上官琪发问,他又回过头叮嘱道:“如果701有人问起,不要说刚刚谈的事,你就说情况讲清楚了,李副主任让冰飞厂来人处理。” “可是,夏主任——” 上官琪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办公室,问道:“我……” “李副主任轻易不会出手帮人的,你得珍惜这次机会。”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强调道:“跟那个朱磊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不用见他,更不用见他父母。” “李副主任让冰飞厂来领人,而不是送去保密部,你还不明白吗?” 他看了这姑娘一眼,道:“冰飞厂要么把你们家的关系转过来,要么等着三机部去跟保密部接人吧。” “啊——” 上官琪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听明白夏主任话里的意思了。 本应该按程序处理的朱磊,现在由于她和她们家的关系,被降一级处理了,也就是冰飞厂来人。 来人能干什么? 首先是解释清楚,701作为冰飞厂委派团队,到底对这个项目是什么态度,能做做,不能做就走。 其次,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消弭掉,红星厂不会给他们背锅,该去三机部检讨,去一机部道歉的程序不能少。 最后就是关于朱磊和她的问题,红星厂需要飞行器研究专家,但不需要一个搅屎棍。 冰飞只要收到这个消息,通过孔主任就能明白红星厂啥意思了。 既然他们没有处理这件事的能力,那就把关系和矛盾彻底解决开。 上官琪一家调京城红星厂,朱磊由冰飞厂带回去处理。 这样,才能继续谈合作的事。 至于说冰飞厂到底愿不愿意,上官琪在回到红星厂招待所后,将夏主任交代自己说的话讲了一遍。 孔主任和其他领导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疏远、默然,还带着一点庆幸和鄙夷,太过于复杂了。 在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和同志,到了现在形同陌路。 她和朱磊的事让大家有了危机,现在她又抛弃了朱磊,成了外人。 是外人吗? 是她抛弃了朱磊吗? 不知道,上官琪只觉得肩膀上的重担轻松了太多。 她救了朱磊,这一命算是还清了。 第1140章 几个菜啊 第1140章 几个菜啊 “呵呵呵,李副主任好。” 王小琴一下车,见李学武笑着迎过来便也开心地笑了。 “是你给我做组织谈话??” 老同学,老朋友,老战友。 两人因为工作关系走的很近,真正地做到了相互扶持。 比李学武跟黄干的组织关系还要亲近。 她以爽朗大方的性格赢得了俱乐部这一届同学的认可和喜爱。 同时,在工作上,她也给予了大家更多的关怀与帮助。 与李学武共事不到一年,治安大队从地方整改编到816团,组成了现在规模的卫三团。 王小琴也果断地选择了与李学武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一个是副团长兼副政委,一个是副政委。 现在,两人各自在事业上走到了新的路口,寻找新的突破方向。 “我哪里够资格,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与王小琴握了握手,邀请她一起往楼里走。 “是谷副主任想见见你,谈话结束后,我陪你去钢铁学院转转。” “太客气了吧?” 王小琴笑着说道:“我这待遇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这才哪到哪啊?哈哈——” 李学武爽朗的笑声贯穿了一楼大厅,让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他们这一对儿组合本身就已经很惹眼了,现在更是让大家关注不已。 “领导好——” “李副主任好” …… 一路上不时的有人微笑打招呼,同时也在观察着走在李学武身侧穿着一身板绿的王小琴。 不用想,这一定是部队上来的干部,一看就能知道。 虽然这个时候流行穿板绿,但自己做的和制服还是不同的。 就算淘到了制服,穿起来的精气神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王小琴是政工干部,但在卫三团耳濡目染,甚至一力打造了治安大队和卫三团的新组织体系。 她在卫三团的威望可一点不比政委赵振华低。 尤其是王小琴从治安大队带过来的娘子军。 当初可是李学武千方百计留下来的华清的高材生。 文学系和政治系来实习的,最终赶上时代的变化,成了治安大队组织管理体系的中流砥柱。 小小的一个治安大队,正治部竟然拥有二十几名大学生。 好家伙,让负责整改编的卫三团都眼红的存在。 这一支组织工作娘子军凭借一己之力拉升了卫三团干部团队的平均年龄,也打造了一支有文化、有素养、有思想的新时代政工干部队伍。 再回过头来看王小琴,她在组织工作上的成绩可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次来红星厂,不仅身份有了进一步的改变,气场也更足了。 “看来你真的很适合在地方工作啊——” 王小琴看着主动跟李学武打招呼的职工,眼里的敬畏是骗不了人的。 李学武微笑点头的回应,严肃又不失风度的气场比她还要足。 她眼角微微眯起,笑着说道:“耀武同志还说呢,他愿意跟你互换位置,如果能留下你的话。” “是他太高抬我了——”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王小琴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的性格和能力,并不适合在部队上,至少转业回来以后。” 他又缓缓地点了点头,对王小琴讲道:“你不用过于担心,能在卫三团打开局面,在这里也一样能。”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两年尤其是如此。” 她上到三楼,对李学武说道:“前面的路都被你趟平了,我是借了你太多的方便啊。” “这话要这么说是不是就远了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带了她走进谷维洁的办公室,主动介绍道:“谷副主任,这是我在卫三团的战友,王小琴同志”。 介绍完王小琴,她又给王小琴介绍道:“这是我们谷副主任。” “谷副主任您好——” 王小琴的话并没有错,她这两年只跟着李学武往前走,一路畅通。 就算有什么障碍和绊脚石,在李学武的面前也是浮云。 两人与其说是守望相助,倒不如说是李学武对她多有提携。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了,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这一次能得到红星厂的信任,也是通过了李学武的关系。 只看李学武的介绍就能知道,他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 没有所谓的虚伪,讲什么组织身份,直接说的是战友。 在卫三团是战友,来到红星厂,那必然是更为亲近的战友了。 再看这位他们一进来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迎过来的谷副主任。 李学武早就给她介绍过,谷副主任是钢铁学院调任红星厂的。 这一次王小琴执行支援工厂和地方工作的任务,担任红星厂职业技术学院的副校长、正治处主任。 同时也受钢铁学院邀请,担任钢铁学院正治处主任。 这是校企合作的重要一环,也是目前稳定教育环境的重要手段。 在钢铁学院,已经有卫三团的干部参与管理工作了。 王小琴这一次担任兼职,也是给这一合作提升了标准。 红星职业技术学院还没有开始教学,但教师队伍已经开始了培养。 自有培训教育系统正在整合,这一批教师赶上了好时候。 在红星厂训练场,有卫三团的专业队伍参与了培训和教育。 对目前的教育工作很能提振人心,扭转近两年来的复杂局面。 李学武在提议组建红星厂教育系统的时候就强调了这一点。 外面如何他不管,但在红星厂教育体系内,决不允许出现闹剧。 要组织学习,要执行指示,但不能盲目地学习和胡乱地执行。 系统而有序地开展活动,教师和管理队伍要始终保持先进性。 更要在教育教学工作中树立起严肃活泼的责任担当意识。 重新提振教师队伍的士气,在教学管理中建立新的秩序。 再有破坏教学秩序,影响教育工作的,要严厉打击,从重处罚。 邀请卫三团参与到教育教学管理的工作中来,就是出此目的。 以王小琴的身份担任主管正治思想教育工作的副校长和主任,很是具有威慑力和震慑力。 当然了,红星厂在这个时候组建教育系统,严抓思想教育。 其实是看准了目前的形势,以及上面对教育变革的态度。 别看口号喊的很响,好像跟前一段时间的形势有所违背。 但时移世易,上面对各个学校的工作已经有了意见和改变的态度。 只不过时代洪流的力量太过于强劲了,他们要考虑整体工作。 红星厂做出如此调整,正中形势变化的下怀,也是符合上面意见的。 从工业到基建,从经济到管理,红星厂一直走在变革的前沿。 现在教育体系内竖起标杆,也完全符合其变革的先锋姿态。 不然以李学武的心机,老李的谨慎,怎么可能这么喊口号呢。 两人做事都快苟到家了。 其实李学武兼任此职务也能具有同样的影响和效果。 但李学武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忙不过来。 二来是他和王小琴对两人下一步工作和事业上的安排。 在卫三团,在俱乐部,两人对未来早有过讨论和探讨。 李学武邀请她来红星厂兼任保卫处的副处长,是为了延续红星厂与卫三团之间的联系与脉络。 此事一直没有成行,是因为李学武在卫三团的位置又有了变化。 形势变化,卫三团对李学武的需要有了变化。 在支援地方和企业的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时,李学武这个在地方和工厂有着绝对影响力的干部成了关键。 虽然李学武已经很少往卫三团去坐班了,但经他手处理的工作和任务并不少,甚至有所增多。 协调、沟通、交流,他是卫戍通往地方的一张名片。 在支援建设过程中,要树立起一个榜样,一杆大旗。 恰巧,李学武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这样的人物。 即便他已经很低调了,但在工作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出了名。 以前是在分局工作期间有了突出的表现和贡献,这一次却是以新的身份出现在了东城乃至全城的工业单位面前,让这些负责人也很错愕。 李学武虽然很想低调下来,但工作就是工作,任务是不可以拒绝的。 所以只要是卫戍来电话,或者来了新的工作指令,他一定努力完成。 君子以诚待我,我必报之以恩。 帮助王小琴就是帮助卫三团,就是在实践他的诺言。 直接来红星厂担任副处长不现实,尤其是他还在这里的情况下。 所以到学校中担任思想教育管理工作,对她来说更合适。 尤其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卫三团更需要她来拓展新的形象。 至于说下一步,还得等李学武把目前的工作做完,处理干净。 王小琴将逐渐接手他在这一领域所创造的资源。 当然了,李学武会不会就此二次转业,还有待思考和研究。 毕竟卫戍需要他,那他就要为卫戍做贡献。 以后的工作安排,还要看形势的进一步变化。 随着李学武的进步速度越来越稳,走的越来越高,这种变化会愈加的谨慎,避免产生较大的影响。 王小琴站出来可不是抢他的资源,而是与他分担责任的。 —— “回来了?” 李怀德一抬头便见是李学武,招了招手很随意地示意他坐。 两人的关系早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上下级来形容了。 当然,也没有周苗苗与老李那么的亲近。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栗海洋不用给他泡茶。 “在裴校长那喝饱了,呵呵呵——” 他轻笑着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怀德,示意他看。 李怀德处理了手里的文件,交给栗海洋,这才看了起来。 “哦?这么快就办妥了?” 他看了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来钢铁学院对王小琴同志也是很满意的嘛。” 李学武交给李怀德的,是双方早就协调好的组织共建协议。 协议内容主要是强调红星厂在思想教育和管理工作上,与钢铁学院和卫三团互联共建。 李怀德从未怀疑过李学武对形势的判断和果断的出击。 以前是与分局合作,在他发起红星厂变革工作的时候,李学武能行之有效地稳定局势。 而形势发展到了现在,李学武更是能从分局跳到卫戍。 不仅仅给红星厂的稳定带来了保障,也给下一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所以,李学武提出三个单位在思想教育和管理工作上建立长期有效的沟通和学习机制,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是好事。 对他,对李学武,对红星厂所有人都是好事。 在确定过手里的文件没问题以后,他便在文件上签了字。 栗海洋很懂事地接过去,拿着文件去委办用章了。 “谷副主任跟她谈了谈,主要是讲了咱们厂面临的形势和困难。” 李学武缓缓点头介绍道:“是请她在新建教育体系思想教育工作中发挥重要的主导作用。” “在钢铁学院,裴校长对她的工作也给予了希望。” “听说卫三团在钢铁学院做的思想教育工作蛮不错?” 李怀德似有所指地问了一句,端起茶杯说道:“上一次去,裴校长还说起这件事,他称之为中流砥柱。” “主要是钢铁学院的思想教育工作环境比较复杂。” 李学武明白李怀德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进一步与卫三团开展合作了,同时也是加深保卫强度的手段。 但在目前的形势下,他是不建议这么做的。 即便他在卫三团有兼职,也更希望卫三团在红星厂的影响更大。 但事情不是这么想的,工作也不是这么做的。 过犹不及,饭得一口一口吃。 你听老李好像担忧红星厂目前的思想安全形势,可你能确定他不是在试探李学武吗? 这老登心可脏了—— “沉疴用猛药,虽然有大出血的风险,但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裴校长是励精图治,时不待我的心态。” “呵呵呵——” 听他这么说,老李便是一阵轻笑,他也忍不住地点头。 “确实如此,从跟他见面谈话中就能听得出来。”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后,胳膊拄在了办公桌上说笑道:“他真有种年轻人的莽撞劲儿。” “可能是对比的心态要爆炸了——” 李学武嘴角一翘道:“只看咱们在快速稳定局势专注发展,他是很心疼钢铁学院在此期间的损失的。” “尤其是目前的教育变革形势,他作为学校的管理者,心急如焚是正常的。” 他看着老李挑了挑眉毛道:“今天去裴校长还提起您呢。” “哦?说我什么了?” 李怀德笑着问道:“是不是讲我的坏话了?” “说起前些天您跟他一起喝酒的事了”李学武笑着讲道:“说您的话刺激到他了,不讲礼貌,哈哈哈!” “哈哈哈——” 李怀德听到这,内心早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了,嘴角再也压不住。 他大笑着说道:“酒桌上互相吹嘛,我只是讲了实话而已。” 兄弟单位,又有紧密的合作,负责人私下里聚会是很正常的。 前些天红星厂借用钢铁学院组织学生招录考试工作,李怀德作为受益方,自然是要请客的。 那天把参与组织考试的干部们叫在一起喝了顿酒,算是感谢。 你别看老李投机取巧,最会钻营,其实这个人还是很江湖的。 当然,场面上讲话是很注意的,不会乱说话。 但在私下里,只要关系还算亲近的,他都会很自然,很松弛。 称兄道弟现在不讲究了,不过江湖气一摆出来,酒桌上是很热闹的。 经常喝酒的读者都知道,这酒一进了肚子,那人就不是人了。 你说他是神仙他都敢答应,反正都差不多,互相吹呗。 有人主动问起,老李便讲了讲红星厂最近的发展,以及以后的打算。 其实大家都知道,红星厂越来越好了,越来越牛哔了。 不然老李如何在江湖上这么行的通啊,还不是有底气。 商业互吹,互相捧场,是酒桌上不变的主题。 你越好,身边的笑脸越多,朋友也越多。 老李明明只说了实话,还是被大家所羡慕和嫉妒。 这种感觉,哎呀,别提有多爽了。 就是现在跟李学武闲聊中提起来都觉得爽。 他跟裴大宇讲,让对方今年准备几名飞行器和机械制造方面的教授。 裴大宇自然知道红星厂有了飞机生产线,还以为他要帮忙呢。 没想到老李讲的是,红星职业技术学院要开飞行器研究与制造的课。 好家伙,这可给在座的单位负责人气坏了,老李不讲武德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低调才是最牛哔的炫耀,老李故作低调,可不就是明着装哔嘛。 你一个职业技术学院都敢开飞行器研究与制造的课程,那我钢铁学院是不是得开航空航天的课了? 那得了,你搞飞行器,我搞航天,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没北航、南航、西工大什么事了。 哎呀,这也就是在酒桌上,红星厂的招待很丰盛啊。 不然人家听见了,还得问你呢,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 “701工程团队那边怎么回事?” 玩笑和扯淡只是工作生活中的调剂,矛盾才是主题。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有些在意地提醒道:“目前这个状况,咱们可别阴沟里翻船啊。” 他的意思很明确,我牛哔都吹出去了,你可别让我坐蜡。 飞机制造生产线项目对于红星厂来说是很重要的。 别看李怀德和李学武在与日商的接触中表现的不是那么积极。 可谁都知道,红星厂组建飞行器生产部门,是基础工业向高技术工业迈出的第一步。 红星厂老是讲工业转型发展,讲的是什么? 是以炼钢和轧钢为代表的传统重工业向轻重混合型工业发展。 致力于打通上下游产业链,组建成熟稳固的钢铁生产集团。 所有的生产项目,都是围绕这一核心目标来发展和建设的。 而发展五金、汽车和船舶等工业为主的基础工业是红星厂稳固重工业的手段,开拓电子、食品以及飞行器工业,则是向高技术领域的探索。 在打造教育、医疗和文化基础业务的同时,红星厂更为重视科研工作,甚至拨付重金创建研究院。 目的就是要拓宽产业链,增加红星厂在集团化过程中的体量。 在这一过程中孵化出来的产业并不一定都是赚钱的,但只要它的影响能够给红星厂带来正面反馈就可以。 也就是说,集团化的过程中是极度膨胀的阶段,完成集团化目标后是快速推进的阶段。 而在推进的过程中,势必会甩下一些已经跟不上脚步,已经成为红星厂发展累赘的工业。 这个时候,推陈出新,没有高技术工业作为支撑,红星厂很有可能会倒在快速迭代的路上。 行业领先看什么? 不仅仅是要看市场占有,还要看技术积累和产业厚度。 红星厂的基础工业很多,高技术工业很少。 如果有飞行器制造厂作为新突破,未来红星厂会走的更轻松,更容易,也更远一些。 所以,701团队出了事故,从上到下的反应都很强烈。 李怀德还是第一次跟李学武这么明确地表态呢。 他强调道:“冰飞厂不是咱们合作的唯一目标,701团队所谓的技术资料咱们也并不一定非得通过他们拿到,有没有都无所谓。” “大不了从头开始,也比毁了这一锅热汤的好。” “我已经在处理了,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能掌握的。” 李学武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没办好,很是认真地检讨道:“我跟夏总和邝处长也就这件事沟通了一下。” “下来准备在考察团队上做好准备工作,同时也将重新审视这一次的合作项目以及方案。” 他面色严肃地说道:“关于责任追究,我并没有指望什么,三机部也不会有明确的态度。” “反倒是对这个项目,我是更加地充满了期望和信心”。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讲道:“求人不如求己,这在红星厂的发展中是已经充分验证过的答案。” “研究院飞行器研究所的组建必须加快速度,咱们要有自己的飞行器专家,动力学专家。” 他看向李怀德,语气恳切地说道:“至少要拥有一定的研究能力,这次的亏以后不能再吃了。” “嗯,你办事我放心的。”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遭受打击而气馁,反而表现出了顽强的斗志和坚决的信心。 他是很佩服李学武这种心态的,够稳,也够狠。 “你提到的,关于尽快组建飞行器研究所的建议,我没有意见。”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很是直接且坚决地讲道:“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冰飞能搞直升飞机,咱们也能搞,主末次序不要颠倒。” 他眼角一眯,强调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红星厂不仅要有制造飞行器的能力,还要有持续研究的能力。” 李怀德却不是胡乱吹牛皮说大话的人,他很清楚目前国内在飞行器领域的实际情况和困难。 说搞直升飞机,以及其他飞机的研究,不能光用嘴来说。 他点了点桌面,讲道:“你跟法商那边再继续接触,我看上一次的谈判中,对方是有所保留的。” “嗯,他们的直升飞机在换代”李学武点点头,附和道:“有区别于kh-4这种轻型直升飞机,就算他们换下来的,也是好东西啊。” “咱们起步太晚了——” 李怀德喝了一口茶,点评道:“能有现在的工业基础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咱们还有追赶的机会。” “你在提交上来飞行器发展报告中的意见很好,这方面的工作咱们厂还缺少相对应的人才,你得把工作抓起来,还得抓好。” 他挪开茶杯,认真地叮嘱道:“我不在乎出口的飞行器能给咱们带来多少盈利,我要这份影响力。” “没有重要的筹码,我跟上面要政策,谈条件都没有底气。”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李学武点点头,想了一下汇报道:“我准备趁这个机会,从冰飞挖一些人过来,组建科研团队。” 他轻声解释了这件事的起因。 上官琪讲了半个多小时,在李学武的嘴里只是几句话。 没什么感情赘述,更没有什么客观的评价,有的只是直白的矛盾。 跟领导汇报,他不想听你罗里吧嗦的讲一堆有的没的。 别说你想怎么样,大家的感受怎么样,没有用。 你就提因为什么,怎么干,能得到什么就行。 领导经历过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复杂的多。 他站在的位置注定要比你看得更远,理解的更透彻。 只需要简明扼要地说出目的,他能判断行不行,干不干。 “你这样做有点趁人之危吧?”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话,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过倒也直接,毕竟他们先找事的。” 当裱子还特么立牌坊是吧! 这不跟一边喊着“这样不好吧”一边又吃又拿的心机婊一样嘛。 老李真是个心机婊啊,他明明已经同意了李学武的做法,还给自己树立光辉的形象呢。 都不用李学武解释,就自己给出了想得通的理由。 毕竟对方先找事的,这特么谁听了都得点头啊。 “我这算助人为乐——”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给李怀德讲道:“既然冰飞厂内部有复杂的矛盾关系,那就剖析矛盾,剥离干扰因素嘛,治标又治本。” 他后仰了一下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笑着说道:“咱们不怕矛盾,所以很乐意帮助对方解决实际困难。” “嗯——你这个理由更充分!” 老李笑着点了点他,心道是,我心脏,你特么比我更脏。 我只是栽赃陷害巧取豪夺,你这是斩草除根倒打一耙啊。 你要吞了人家的701团队,说的好像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我老李跟你比,可真是太光明正直了,想想我都觉得自豪。 —— 李学武在招待所门口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但回到办公室以后想了想更生气了。 不是气701的朱磊,小角色而已,不值得他动怒。 他气的是自己没有想到借题发挥,差点错过了好机会。 把人送走,断绝合作,红星厂能得到什么好处? 飞行器制造项目不会有任何的推进作用,甚至会影响了上面的态度。 成年人的世界里,可没有意气用事的一说。 似是朱磊那样的表现,在李学武的眼里就跟小孩子没两样。 不过既然对方把小孩子送过来当主力使,还闹出了事故,他当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啥肉不是肉啊。 科研人员到什么时候都缺,你只看李学武去李怀德那里汇报了一通,老李便签了两万元用于此事协调。 什么意思? 只要李学武把这些人搞来,这些钱就用于搬家,不算安置。 火车票才多少钱,两万元能把冰飞研究力量搬空了。 冰飞也不是大傻子,任由红星厂来使坏。 但事在人为啊,李学武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都想给自己一嘴巴。 所以朱磊被抓了,他还打电话给三个部门,要求他们协助调查。 其实吧,电话打给谁,大家都清楚。 他的关系网太大了,这事能收能放,他说调查就调查,说不调查了也是一个电话的事。 但冰飞的势力不在京城,想要处理此事就有些绕手了。 所以从朱磊被抓的那一刻起,双方的二次博弈就已经开始了。 李学武觊觎人家的研究力量,冰飞要处理朱磊这个毛头小子。 你看他在夏中全的说和下好像很为难地答应了上官琪。 实际上,上官琪一进屋,李学武就已经把她当成了一把钥匙。 一把能撬开冰飞那张嘴的钥匙,不给也得给。 李学武现在是干部了,自然要表现的很和气。 但早接触他的秦淮茹等人最了解,生活中都是土匪似的,你就想他的行事作风能有多君子。 一个上官琪哪里够,她的一家也不够啊。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你毁我天堂,我折你翅膀。 飞行器现在就是红星厂的天堂,我拆你冰飞的一边翅膀没意见吧? —— “这什么玩意?” 周三早晨,李学武一起来便见床上多了一对兔子。 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是铁的,拧了发条能蹦跶的那种。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躲在床边藏猫猫的李姝,道:“呀,吓我一跳!” “咯咯咯——” 阴谋得逞的李姝忍不住笑出了大鹅叫,也从床脚跳了出来。 “哪来的呀?” 李学武捡起一只屁股兔子看了看,做工一般,但很瓷实。 不用想了,这上面已经有股子毛味儿了。 你别说它是铁皮做的,就是铸铁的他都不觉得意外。 主打一个玩具传三代,人走它还在。 李姝凑过来抢了他手里的兔子,兴高采烈地讲道:“妈妈给的。” “是嘛——” 李学武笑着,但语气是真的很惊讶的,顾宁可没给孩子买过玩具。 不是顾宁小气,也不是她想不起来,而是家里玩具成患。 就这么说吧,这个时候,一般的小孩子要有个铁皮青蛙,能玩一年。 但在李姝这里不算什么,哪扣扯扣扯不能掏出一个玩具来啊。 有的时候喝茶的杯子里,书架的角落里,盆的土里。 这小孩子不会走不会爬的时候你觉得他可老耐人了。 但只要他会爬会走会说话以后,你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这孩子非生不可吗? 爸爸,我要喝水,爸爸,我要吃这个,爸爸,我要上厕所…… 你敢说不帮忙,她立马就哭给你看,你敢说找你妈去,她妈立马就能给你来一句,你不是亲爹咋地。 有人说生养孩子就是报父母恩,通过这一过程了解父母当年的苦,这样你才能好好对待父母。 李姝真是个好老师,让他知道爹妈当年带他有多辛苦了。 据母亲讲,他小时候的淘气程度,不亚于李姝。 所以每次看到李姝作妖的时候,他都在想,当初父母在看着他玩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无奈又幸福。 “妈妈说——妈妈说——” 李姝还是有小孩子思维跳跃的习惯,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但她是倔强的。 一时忘了自己想说啥,就找个能说的来填补。 “妈妈说你该起床给我洗脸了,我都还没洗脸呢。” “你还知道啊——”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下了床,抱起闺女往卫生间走。 她算是黑上自己了,每天早餐明明可以跟她奶奶一起洗脸的。 结果就是李学武总逗她玩,这洗脸成了父女两个的游戏了。 “咯咯咯——” 李姝的笑声从卫生间里传出,顾宁找上来,看着满身是水点子的爷俩,真想一人给一下子。 “要吃早饭了,爸爸上班要迟到了——” 她的提醒自然是有效果的,李姝跟爸爸对视了一眼,拿着自己的小牙刷乖乖地刷起了牙,也不是刚才的捣蛋鬼了。 顾宁扯了扯嘴角,往卧室收拾了床上的被子,以及地上散落的玩具。 “怎么想起给她买玩具了?” 李学武抱着李姝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跟一起下楼的顾宁问道:“你还嫌家里的玩具不够多吗?” “不是我买的,是邮寄来的。”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李姝,这才解释道:“来寄地址是外事馆,你不知道吗?” 李姝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问道:“啥叫外事馆?” 李学武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未在意对方的做法。 而且这个时候也不宜跟顾宁讨论这个问题。 他对闺女解释道:“外事馆就是管理外面那些事的地方。” “哦——” 李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外面有啥事了?” “外面没啥事,好着呢。” 李学武跟顾宁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地陪着闺女磨牙。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呀?” 秦京茹在楼梯下面等着她呢,从李学武手里接过去,咯吱她,逗着她说道:“一天你有一百个问题。” “哈哈哈——” 李姝扭着身子,躲避着她的手,嘴里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就问——我就问——” “没什么事吧?” 顾宁看了看手里的兔子,给李学武解释道:“邮递员送来的,京茹就收了。” “我拿着去了医院保卫处查了查,里面没什么东西。” 她倒是很谨慎,很怕里面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他们。 李学武却是摇了摇头,道:“甭搭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外事馆对李姝的关心从未断过,以往都是按时给寄钱。 明明就在一座城市里,为什么要通过邮寄的方式呢? 很简单,钱出自公账,并非个人给予或者捐赠。 那么问题便很清楚了,李姝明明是混血,为什么对方要从公账上拨付资金来专门抚养她呢? 这个问题李学武想过,没太想明白,或许是李姝父亲的身份特殊,或许是有某些内在的关联。 上面的态度也很模糊,没说她的父亲是什么出身。 但在李学武看来,既然李姝已经落户在李家,就是他的闺女。 外事馆搞的这一套,无非就是提醒他,对方很清楚李姝的状况。 即便孩子生活在李学武的家里,对方也有渠道了解到实际情况。 是威胁吗?还是提醒? 或许都有,对方不方便抚养,但也绝不能看着孩子受罪。 所以这种适龄的小礼物就成了提醒李学武他们知道一切的态度。 李学武会吃他们这一套? 对方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取李姝成长信息的,他不知道。 但是,在李姝成年之前,他绝不会给对方接触李姝的机会。 就算告诉闺女她的身世,那也得是他亲自来说。 孩子是他抱回来的,举起手让她自由飞翔的,也得是他。 李姝在李家生活的很好,这也许就是对方选择隐身的原因了。 “其实也有可能是关系不好了,他们在防备着什么吧。” 顾宁看了看手里的兔子,放进了玩具筐里。 李学武听到这话却是一皱眉头,冲突好像还真就不远了。 好哥哥们,保底月票投一投呗,我知道你们手里有 第1141章 癞蛤蟆找青蛙 第1141章 癞蛤蟆找青蛙 “您去吧,我就不去了吧。” 李学武笑着推辞道:“我在家等着你们回来就行了。” “那哪行呢——” 丁自贵笑着对站在车边的李怀德说道:“咱们要是没有这个条件也就算了,有这个条件还不得用上?” 他转过头,扶着李学武的胳膊半是玩笑地说道:“你得去,往那一站,咱们委办就指着你提气呢。” “得去,学武得去,家里就交给雨华同志嘛——” 李怀德摆了摆手,示意道:“要说在这沟通上,你也更方便些。” “就是,要我去说,我还得带个翻译,实在是不方便。” 丁自贵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快,上李主任的车,我跟雨华同志说一句,咱们这就出发。”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等李学武再推辞,便去找了敖雨华。 李学武没奈何,只能轻声跟彭晓力交代了几句,这便上了汽车。 李怀德抬了抬手,轻笑着说道:“丁主任说的对,你是要去的,有些场面,还是你出面更合适些。” “您都去了,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不用太过于在意这些细节。” 李学武讲道:“法国佬是来扬名立万的,不会太挑剔。” “而且——”他提前给老李打了预防针:“别把他们看的太绅士,法国人最散漫,且不好管理呢。” “这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你要多注意。” 李怀德往后面看了一眼,见丁自贵已经上车,车队缓缓启动。 这一次是法商圣塔雅集团在红星国际饭店招待来华工作的技术团队。 也就是其在法国召集的建筑设计师+工程建筑师团队。 圣塔雅集团是国际贸易商,并不会白养着一大群工程师和设计师。 西方的人力还是很贵的,尤其是这种专业技术人员。 在国际贸易中,合作方也会有建筑和设计要求,圣塔雅集团会帮助组建专业技术团队。 也就是在国内筛选和召集愿意出国工作,拿这种高薪的技术人员。 从事建筑业工作的人员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流动性大。 这不是他们愿意的,行业特性如此,工程项目结束,项目组解散。 只有规模较大,业务较多的建筑商才会长期聘用设计师和工程师。 这一次,并非是红星厂主动提及请圣塔雅集团帮忙筹建团队,也不是红星厂要求对方出工出力搞建设。 是圣塔雅集团主动提出,要参与到生态工业区的建设工作中来。 集团总裁香塔尔随商业旅行团来京,除了看望在这里工作的丈夫,也是来考察市场的。 她的丈夫在这里工作多年,对内地的工商业和建筑业还是较为了解的,能给她提供吃螃蟹的机会。 从重工业转型,快速发展和崛起的红星厂,在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上一鸣惊人,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在京期间,香塔尔以商业的角度再次考察了红星厂的综合能力。 与其他友商沟通讨论过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红星厂是一个正在快速崛起的托拉斯企业。 其他友商在充分考虑到内地目前的对外贸易条件,选择了较为谨慎,或者相对宽容的贸易态度。 香塔尔有外事馆撑腰,自然就更加的激进和勇敢一些。 相比较也门商人阿特的彪悍,她更愿意在这里深耕商业。 无他,从这里俯看世界,并非像西方世界渲染的那般荒凉。 她看到的是百废待兴,经济和社会都在快速进步的形势。 尤其是这里较为开明正治环境,更能让商业得到充分的释放。 是的,在香塔尔的眼里,所谓的形势跟她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是特有的社会体制的一种自我修复,是很正常的程序。 她并不认为内地会在二三十年的时间里达到西方世界的那种先进性。 但这不就是她想要看到的嘛,持续开发和建设的大工地。 想想就觉得开心,这么辽阔的土地上,只要给她稍稍开放一点点市场,都能撑得圣塔雅集团走不动路。 而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无比正确,万吨货船说造就造,着实吓人。 就算是在法国,她也是不敢想象,是何种的商业集团能凭借一己之力拿下她罗列的这么多订单要求。 可以这么说,当在谈判桌上听到红星厂要谈所有项目的时候,她也是没反应过来的。 圣塔雅集团要在内地组建一个大型的工业生产链条。 因为这里没有,所以他们不介意帮助内地搞起来。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里是没有工业链条,但有贸易网和供应链。 红星厂把所有的项目揽接过去,直接通过供应链拿零部件,在贸易网络中筛选合适的目标,共同组建生产单位。 这样,圣塔雅集团需要的产品,不需要他们再来指手画脚教内地如何打造工业供应链了,直接拿货。 香塔尔震惊的同时,也愈加地肯定了这一次的投资。 对于正在崛起中,想要打造一个生态化工业产业园区的红星厂更是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 不仅一力承当了组建专业工程师和设计师团队的任务,还提出无偿提供工程机械帮助红星厂来加快施工。 前面李学武已经给李怀德讲过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有馅饼也不是法国人往下扔的,他们不是上帝,恰恰相反,他们是资本家。 无论是专业技术团队,还是工程机械,对于红星厂来说都算大诱惑。 但在诱惑之下,剖析对方的目的,其实对红星厂来说没什么影响。 对方想要在内地开拓建筑市场,在李学武想来不算天方夜谭。 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事,资本的运营不就是一种赌博嘛。 李学武也是私下里通过与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了解到这一点的,圣塔雅有意组建建筑公司。 这样的大型国际贸易公司,主营业务又是建筑机械,怎么可能看着这么肥的利润都让别人吃下去了呢。 内地的建筑风格在香塔尔看来毫无美感,就像一块砖头摆在那。 除了京城里的几个标志性建筑外,通通都是如此风格。 这在出身法国浪漫都市的她看来,内地就像灰姑娘,急需要她帮忙给穿上一双水晶鞋,去参加世界这个王子举办的盛大舞会。 世界贸易和经济交流,本身就是一个大舞台嘛。 —— 闻名世界的浪漫国度,能把欢迎宴会筹办到什么地步? 今天张松英算是开了眼了。 从进门开始的红地毯,到酒会的服务礼仪要求,再到酒会的布置。 更不用说圣塔雅集团带来的音乐表演团队的专业性了。 国际饭店顶着国际的名头,也确实有外国人来光顾,但张松英跟着李学武的时间长,很清楚地知道国内的招待酒店与世界的差距。 圣塔雅集团租用国际饭店举办招待酒宴,是张松英打申请后同意的。 这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一般来说不是在外事馆,就是外事部安排。 本着商业往来的纯粹性,租用酒宴场地,便成了一种适宜的行为。 张松英早就带领国际饭店的团队开始了准备工作,遵照对方的要求学习礼仪,沟通与合作。 用李学武在申请上批复的话来说,这也不失为一次接触世界,学习国外酒店管理先进经验的机会。 尤其是圣塔雅集团姿态做的很足,撒出来的钱很是实在。 看得出来,对方是想通过这一次的酒宴来试探红星厂对外的态度。 也是想试探出红星厂,乃至于京城,或者内地对于外商在这里经营活动的一种尺度和态度。 是否能正常开展商业活动,是他们判定内地是否有必要加大投资,持续开展商业合作的一个标志。 如果连租用酒店开办宴会的机会都没有,那他们是要重新审视这里的商业氛围和经营条件了。 反过来讲,在收到国际饭店应允,并提出签订正规合同的时候,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是很高兴的。 集团不是她一个人的,顶着好大的压力来华合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在这种小事上被打脸,她真的要伤心了,至少是不情愿的。 结果很好,尤其是正规合同的要求,更是表示红星厂已经收到了他们发出的探究信号,做出了应有和必要的回应。 这在香塔尔看来,是红星厂崇尚契约精神,希望正常经商往来的一种标志,是积极和正向的。 所以,张松英陪同刚刚休完产假回来上班的韩雅婷与对方签了合同。 虽然活动只有一天,但准备时间还是很长的,所以合同期限不是一天,是一周,在一周的时间里,国际饭店要配合他们的招待工作。 在这份合同中,还包含了一份采购合同,是从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旗下的食品供应链中购买招待酒宴所需要的物资。 也包括国际饭店的厨师团队和服务团队,以及后勤团队。 韩雅婷带着张松英是来找李学武仔细汇报过这个工作的。 李学武给出的指示是,国际饭店在未来要以包容和开放的态度,接纳这种纯粹的商业和招待服务。 红星厂通过商品与外商达成了对外贸易合作,国际饭店也可以通过服务来促成新形势下的贸易合作。 早在国际饭店成立之初,李学武给张松英的服务团队就树立了一个理念,那就是服务创造价值。 不仅仅是思想价值、人文价值,还包括能使生活更美好的实际价值。 不能向钱看,但也不能认死理。 国际饭店作为红星厂对外招待的一张重要名片,做的再仔细,再优秀也不为过,要充分吸收和学习国际酒店管理的先进经验,做领先于国内招待酒店标准的先进服务单位。 正是有了李学武的支持和指使,才让韩雅婷和张松英放下了顾虑,轻松上阵,得以参与筹备这次的酒宴。 因为既要招待来华工作的技术团队,又要招待红星厂的主要干部。 所以欢迎酒会和宴会就不能在晚上举行了,只能是上午。 尤其是红星厂把这次招待定义为了商业上的沟通与会面,圣塔雅集团更是谨慎了又谨慎。 你想吧,那么大的团队一进入内地就被组织学习了,这得多严格。 他们要兼顾优雅与实际,所以招待地点并没有放在外事馆,而是选择了地理位置优越,场地更大,属性更为方便的红星国际饭店。 这里不仅仅经常有外事馆的人光顾,就连在京工作的外商和记者也经常来品尝美食,喝下午茶。 所以,选定这里招待,更代表了圣塔雅集团在商言商的谨慎态度。 至少李怀德就觉得很合适,也是他愿意来参加宴会的根本原因。 如果真要在外事馆举办招待酒会,他一定不会出席的,只请程开元带着李学武过去就是了。 这个时间点,万万不能把红线意识模糊掉,是要人命的。 —— “欢迎您,李主任——” 作为招待方,圣塔雅集团副总裁威廉·罗宾就站在国际饭店门前。 一等红星厂的车队停稳,李怀德以及其他厂领导走下车,对方便同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一起迎了上来,主动与红星厂领导握手问好。 李怀德在翻译的帮助下,微笑着与对方寒暄。 李学武站在程开元的身后,微笑着用法语同阿芒迪娜多聊了几句。 对方很是热情地感激了红星厂给予圣塔雅集团的帮助,允许他们在这里举办招待酒宴。 李学武的回答也很巧妙,并未勾连外事馆的关系,而是强调了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 他很清楚,这一次的试探,不仅仅是圣塔雅集团的试探,也是法国外事馆的试探,具体目的就不知道了。 但是,作为经常与外商沟通,又经常跟外事部打交道的李学武来说,谨言慎行,不失为一个好原则。 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别扯上其他的关联,太危险了。 “嗨,李,欢迎您的到来。” 走进国际饭店,来到宴会厅,便见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带着一个中年秃顶男人走了过来,热情招呼着。 李怀德对于她的热情实在是有些敬谢不敏,这法国娘们太随便了吧? 这身边站着的男人,看着与她的关系很亲密,那必然是她爷们了? 怎么当着她爷们的面,用车灯顶撞自己呢,也不怕自己扛旗? 香塔尔的热情着实吓了李怀德一跳,在跟对方拥抱的时候,尴尬的表情溢于言表,看她爷们的眼神都不好了:你就是这么管你娘们的? “嗨——李,欢迎——” 香塔尔这一次不是在招呼李怀德,而是李学武。 两人算是见过几次了,她表现的热情一些李学武也无所谓。 只是她有点厚此薄彼了,带球装了李怀德,但到了程开元和李学武这里,就只剩下握手了。 张松英就站在寒暄的团队外面,看到这幅场景,嘴角都要撇上天了。 呵呵——心机婊—— 确实,这不算什么阴谋,连阳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小心机。 不公平的招待才能凸显目标客人的非凡,法国佬的老传统了。 无论是英国还是美国的贵妇,在镀金时代玩的都是这一套。 也就是时代变化太快,没给她们太多发挥的余地,否则西方世界早就被这些不安分的娘们给祸祸了。 当然了,后世这些娘们也没消停,以另外一种形式开始祸祸人了。 那拳打的,那叫一个地地道道。 “这是我的丈夫阿兰·阿德里安,他是外事馆的参赞。” 香塔尔主动介绍了身边的男人,也就是在李怀德眼中谢顶了,隐隐戴着一顶大草原一般帽子的男人。 老李还是见识的太少了,法国很早就有情人传统了,现在也是一样。 在他们看来,贞操就像床底下的尿壶,用到时候提起来,不用的时候用脚踢开。 当然,踢开的动作不能太大,小心撒一地恶心人。 所以,就算是拥有情人,他们也会选择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也就是不能轻易地离婚,至少不能因为情人而离婚。 只要满足这个条件,那大家对桌子底下的烂糟事都选择视而不见。 甚至会在私下里的聚会上当做一种谈资来炫耀。 当然,不能当着对方的另一半来炫耀,那是在故意搞事情。 你看小鬼咂当年学西方文化,就把这一套学习的很有选择性。 男人负责上班赚钱,女人在家负责家务,男人要在午夜之前回来,只能说明自己的男人不受待见,没有前途,连同事聚会都不带他玩。 似是和同事老板一起去居酒屋或者泡泡浴一类的,更是说明男人受尊重,受欢迎,受爱戴。 男人在事业上越进步,她们在家里的生存条件越稳固。 当然,对于女人来说,把家照顾好的同时,也可以出去放松。 这就是畸形的,没有自主历史文化传承的民族的悲哀。 民族自信心不是夸夸其谈的口号,是影响一代人的重要因素。 香塔尔的丈夫阿兰似乎对她的介绍并不是很满意。 尤其是对方点出外事馆参赞身份的时候,很怕被红星厂占便宜似的。 李学武的眉毛一挑,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玛姬·罗曼。 玛姬同样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有些俏皮可爱。 其实在正式场合,她不应该这样的,至少在外人面前,总要站在同胞的那一方,屁股决定脑袋嘛。 但很显然,这娘们的屁股不仅仅是歪的,还七扭八扭的烧极了。 当然了,她的这个表情是给李学武看向她时的回应,两人的目光交流很短暂,但很有趣味性。 她也只是一瞬间的失态,随后便礼貌的像朵白莲了。 李怀德其实对阿兰的身份没有什么觊觎之心,甚至在他的眼里,这位绿哥还是个大麻烦。 从他与对方短暂的寒暄以及近乎于蜻蜓点水般的握手就看得出来。 这速度堪比后世那位有洁癖的西方小王子,你能碰到我算你赢。 所以,门口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红星厂的干部们作为主要客人,是最后一个到达饭店的。 先前招待的其他外事人员和记者,以及外商代表等,早已经入场。 宴会的形式很别致,就在香塔尔夫妇的陪同下,李怀德带着红星厂一行人走入会场,便被这里的布置惊喜了不止一次。 舞台被扩充,一只西方乐队正在准备着,等待开始演奏的命令。 而台下布置了中式的餐桌,但搭配的是西方自助式的冷餐模式。 有点不伦不类,但在这个时候还算是比较时髦的。 至少李学武并没有从李怀德的表情上看到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也许老李把这些人当成了不懂礼仪,或者没有教养的杂碎了。 在香塔尔的邀请下,李怀德微笑着与在场的来宾频频点头致意。 又在阿兰的邀请下坐到了前排的位置,准备倾听这场音乐会。 嗯——怎么说呢,李学武自己还是很少看到这种布置的。 在西方人的眼里,音乐会是高雅的,应该坐在维也纳的音乐厅里欣赏,而不是像内地听相声这般边喝茶,吃着糕点,边欣赏艺术。 也许这就是东西方文化对艺术认知的差别。 文艺工作者在解放以前都不是很高尚的职业,甚至被称为下九流。 那么坐着听,慢慢吃,慢慢喝地欣赏,叫好或者谩骂,都是大爷赏你一口饭吃,你敢狂什么? 西方不是这样,倒不是说他们那边的文艺工作者地位有多高。 其实都差不多,只是观众在心态和追求上有所差别。 咱们更加的直白和豪放,玩就是玩,别来那些有的没的。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形容就是别夹着。 西方的观众在欣赏艺术的时候,就有点夹着了。 包括参加音乐会或者歌舞剧表演的时候,甚至要注重自己的穿着。 不是正常的那种注重,是有点变态的,要比较,又不能太出风头。 他们不是去看表演的,更像是一种走秀,显示自己能够欣赏艺术的素养,以及展露自己修养的手段。 所以从艺术表演到观众,他们都做不到咱们的这种纯粹。 梅先生唱戏,他要唱不好,茶杯都能砸脸上去。 所以国粹不是白叫的,那是人家用毕生的艺术生命成就的。 西方呢? 无论音乐还是戏剧,那都是上层人的游戏,跟普通老百姓没有关系。 这才是艺术传播的根本差距。 所以有的人就觉得拉小提琴高雅,拉二胡低俗。 因为小提琴是在音乐厅里演奏,二胡是在街边卖唱。 但在李学武的认知中,他并没有给音乐定义高雅和庸俗。 能感动他的音乐就是喜欢的,感动不了他的,就是噪音。 好在是这一场音乐会很成功,至少李学武能听得出来,这支乐队的演奏功底还是很扎实的。 有人说李学武不懂音乐,如何评判对方演奏的好坏呢? 不用懂,你买贵一点的票去音乐厅里听听就知道了,音乐没有选择听众,是演奏音乐的人选择了听众。 这世上哪有高雅和庸俗之分啊,林黛玉放屁你说是高雅还是庸俗? —— “国外两口子的关系这么乱吗?” 音乐会圆满结束,众人热情地鼓掌,给来表演的乐队送上赞扬。 而在台上的大幕合拢后,宴会现场便开始了最为核心的环节。 李学武摆手制止了要帮李怀德取食物的栗海洋,悄声在李怀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便一起起身了。 程开元见他们如此,便也用眼神示意了张士诚不用过来。 站在餐台边上,李学武小声给两人解释了一下。 既然摆的是自助冷餐,那就不要搞服务这一套,否则会让对方闲话。 主要是东西方文化的碰撞,这算是对方在这场宴会摆的一个坑。 你不是说社会制度更先进嘛,那为什么你们的管理者连吃饭都要人伺候呢,这跟一百年前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就是吹毛求疵,没见法国的餐厅都是自己去后厨炒菜端盘子的,还不是有专门的服务员嘛。 当然了,既然表明了这是一场自助冷餐招待宴会,那就得按照这个规矩来,别在这个事情上较真。 李怀德准是在心里别扭这种吃饭的方式了,所以才问出了这一句。 他目光示意了正端着酒杯游走于人群里的阿兰夫妇,嘴角一撇,道:“怎么看怎么不是正经人呢?” “还是您的眼光毒辣——” 李学武笑了笑,给两人小声介绍了法国的情人文化。 同时目光不经意地示意了跟在阿兰身后侧的经济专员阿芒迪娜。 他轻声提醒道:“两口子各玩各的,但在共同利益上很团结。” “那婚姻不就成了一场买卖了嘛——” 程开元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认同这种文化,也太落后了。” “当然,这是腐朽低俗的西方文化观念,一定要谴责和抵制的。” 李学武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十分认同您的观点,只是人家毕竟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视而不见吧。” “呵呵——” 李怀德撇了撇嘴角,低声说道:“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的。” 李学武听见这一句,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程开元用同样无语的表情看着老李,那意思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呢! 李怀德却是泰然自若,一副我是白莲的表情。 看得出来,走到他这一步,确实不能要脸的。 红星厂一行人在取了冷餐过后,端着盘子回到了餐桌旁就座。 虽然是冷餐自助,但红星厂这些领导在李学武的安排下,硬是摆出了中式宴会的谱。 这又算是一次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之间的对抗。 你可以立游戏规矩,但怎么玩还是得听我的。 你端着红酒杯游走交际,我泰然不动,就坐在这看你如跳梁小丑。 李学武这算是阳谋,也算是一个局,因为他们所在的餐桌只留有三个空余的位置,看你来不来。 现在问题来了,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应该怎么来。 在场的来宾身份很复杂,红星厂一行人不主动过去交流,只能是他们过来打招呼。 我们坐着你站着,你亏了啊。 你想坐下? 好啊,只有三个位置,每次最多只能来三个人。 无论你是法国外事馆的,还是英国外事馆的,每次只能来一方。 因为任是谁来了,都不可能形单影只,至少女伴要占一个位置。 哦吼,要是带合作伙伴,那就有意思了,你带谁无所谓,不带谁才是问题呢。 李学武悄悄跟李怀德和程开元说了一下,丁自贵还是没忍住,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那意思:还是你阴啊。 冷餐会嘛,没什么好吃的,齁甜,要不就是海鲜,这玩意法式做法,李怀德都吃腻了。 国际饭店至于一般人来说还是很高档的消费场所,但在李怀德这里不算什么,他有招待费用。 当然了,一般的兄弟单位来人,都是在红星厂招待,不能来这里。 不是关系没到位,而是不方便,一屋子外国人,怎么谈事情。 只有很高级别的私人宴请,或者公务上不是那么正式的交流。 就比如上一次在这见了市里的刘向前,那次老李真打算请客的。 老李是厚道人,听劝,李学武说了甭多拿,意思意思就得了,他真就没多拿,酒水是不用自己拿的。 有服务员端着酒水一直在巡场,给空余的杯子里倒酒。 李怀德等人就坐在这聊自己的,没一会儿就有人上钩了。 “抱歉,请恕招待不周。” 阿兰·阿德里安带着妻子香塔尔来到桌边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作为这一桌唯一懂法语的,很是自然地起身与对方问好。 他只是一个副处长,站起来无所谓,李怀德他们坐着就行。 在李学武的邀请下,夫妻二人坐下聊了聊。 并没有直接谈及这一次的技术团队,因为这个团队早就到羊城了。 相关人员的名单和情况,也早就到了红星厂的手里。 这个时候出国交流访问,得有人家的邀请函。 进入内地也是一样,没有单位接收,能让你进来? 就连在羊城的培训期间,外事部以及其他部门都一直有跟红星厂反馈和联系,以确定这些人的情况。 当然了,进入内地以后,来到京城,这些人也始终在监控之中。 甭说外事部和调查部了,就连李学武都不信任这些人。 干活可以,但别找事。 很怕对方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李学武在与圣塔雅集团沟通的时候明确要求这支队伍要入驻红星厂。 地方都给他们收拾出来了,新装修的,所有服务人员素质够硬。 有多硬? 四百米障碍跑下来脸不红的那种,就是红星厂的护卫队。 甭想什么温柔漂亮的女服务员了,对于这些浪漫得要命的法国人,李学武就差给他们焊个铁笼子了。 有护卫队的服务就够了,他们是来工作的。 三年的工期,他们完全可以带薪休假,圣塔雅集团在这方面是有安排的,去港城也好,去其他地方也罢。 反正这里不允许对方胡来,红星厂管委会主任不要脸,红星厂可要脸。 夫妻二人坐下聊了有十分钟左右,阿兰参赞便客气着离开了。 香塔尔微笑着对李怀德点点头,给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请原谅我们的失礼,他对我的事业不感兴趣。” “没关系,看得出来阿德里安先生醉心于外事事业。”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商业互吹道:“一个在商业上所向披靡,一个在外事事业上独占鳌头,你们的结合真是让我们羡慕不已。” “谢谢您的理解——” 香塔尔微笑着看向了李怀德,讲道:“技术团队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展工作,希望我们的合作愉快。” “请相信红星厂招待朋友和客人的诚意与担当。” 李怀德在李学武的帮助下,很是流畅地与香塔尔做了沟通。 老李应该是私下里学习过了,外事辞令说的越来越溜了。 以前他说的可没有这么好,还带着一点主任的味道呢。 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竟然还有了温度和广度。 李学武敢发誓,这绝对不是他教的,更不是他建议对方学的。 只能说干工作都不容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要只觉得老李就会接着奏乐接着舞,他也是很专注于学习的。 看文件和组织思想学习时,说出来的内容很详实,很有高度的。 还是那句话,在业务上,你可以尽情地鄙视他,他不在乎。 但是在组织管理工作中,他凭借着不要脸的精神能吊打所有人。 当然了,不包括李学武,因为要论不要脸,李学武根本没有底线。 香塔尔坐在这个位置上一直都没走,但她身边的两个位置频繁换人。 期间有各个外事馆的负责人来这里见个面,聊一聊。 很有趣的是,这些负责人带的均是经济专员,甚至很主动地跟红星厂的众人交换了名片。 李怀德的名片夹里就多了很多外事馆经济专员和相关外事人员的名片,李学武同样也有。 甚至还有私人名片夹在里面,这是跟李怀德等人不同的。 不知道是刚刚端着酒杯交流的结果,还是他在红星厂负责对外工作的消息通过什么渠道走漏了,反正这些外事负责人和经济专员对他的态度明显与程开元等人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他多种语言频繁交换,坐在这里跟八国联军骂街似的。 这一点就连程开元都羡慕不来,你连说话都费劲,还谈什么业务啊? 宴会的最后,香塔尔给助理示意,叫来了工程师团队负责人阿道夫,设计师团队负责人弗朗索瓦。 很意外的,明明是法国人组局,来的这两个负责人没一个是法国人。 阿道夫是西班牙人,弗朗索瓦是意大利人,李学武白防? 当然不是,两人落座后,香塔尔主动做了介绍,同时也强调了这两个团队的主要成员成分。 西班牙、意大利、西德、荷兰、法国,搞的跟特么奥运会似的。 不过也并不是很意外,欧洲搞建筑的这个圈子,其实很小。 什么圈子都是,越往上菁英越少,互相的关系越紧密。 圣塔雅集团要在内地搞出一个标杆式的工程,自然要下狠功夫。 而能在神秘的东方参与设计和施工,对这些顶尖的建筑行业人才来说,也是一次扬名立万的好几伙。 回去后,他们的履历上便会标注,我在哪哪哪参与了城市设计。 其实能吸引这些人来内地,不远万里还得参加思想教育和培训,也要进入到这个团队中来,不仅仅是圣塔雅集团给的多,还有红星厂搞出来的这个生态化项目足够吸引人。 在一个较为落后国家的大城市搞生态化工业园区建设,建筑容量是二十万人,这是什么概念? 在西方哪个地区,二十万人的所在,都足以称之为城市了。 但在这里,只是一个工业园区。 概念对概念,反过来比较,就能说明这个工业园区的规格之高了。 是红星拿到的土地很多吗? 并不少,但以现在的城市容积率要装下这么多人显然是不现实的。 怎么办? 那只能向下挖,向上升了。 这个时期是三防工程的大建设时期,红星厂也不能免去这个工作。 所以搞园区建设,就得往下挖,挖出一个多功能的工程建筑来。 往上升,居民楼要突破现在普遍的三层建筑,达到六层甚至是七层。 别觉得六层很矮,这个时候六层就很高了,红星厂已经建好的困难职工住宅楼就是六层建筑,工人私下里都说这些是高楼。 你想吧,红星厂的主办公楼才几层? 而这一次有法国团队参与设计和建设的办公楼向上最低十一层。 地下还有两到三层,足可以成为十年内红星厂的标志性建筑物了。 当然,这也是圣塔雅集团出人又出力的目的。 能帮红星厂设计并制造大型且复杂的工业厂区,那城市建筑呢? 如果能接到内地城市规划和建设的订单,他们付出的这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第1142章 这娘们要钱不要命啊 第1142章 这娘们要钱不要命啊 “李先生不喜欢喝咖啡吗?” 香塔尔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面前的茶杯,笑着说道:“这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不尝尝?” “谢谢,喝不惯的——” 李学武礼貌地拒绝了,甭说她从法国带回来的,就是经她手泡的,他都不会碰一下。 李怀德身后的翻译很厉害,实时翻译,他也摇了摇头。 “我更喜欢喝茶,绿茶。” 欢迎酒宴还在继续,不过在场的主要宾客都已经散去。 这种商业性的宴会,尤其是上午举办,就像欧洲的美人。 吸引力很高,但也就那么一会儿,当你看清楚她粗糙的皮肤,香水遮盖的体味,你就会早早地离开了。 十一点钟左右,现场只有那些技术人员,以及一些打秋风的记者。 其实他们在内地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毕竟这里的物资和生活水平有限,就算他们手里有钱也不出去。 这也是国际饭店食宿价格这么高还有人来光顾的原因。 就算这里的厨子水平在一般,可也有新鲜的海鲜和外来的食物是。 港城特运,那价格吃起来十分的爽,没有挂单绝对吃不起。 当然了,无论是外事人员,还是驻京记者,都有单位给他们报销。 所以,国际饭店的规模不大,但确实是周小白管理的业务中,拿货量标准最高的单位。 这些老外可敢吃了。 宴会上的食物,是外事馆的厨师与国际饭店厨师尽心准备的。 大人物们浅尝辄止,保留风度,不要肚子,所以便宜了他们。 现在大人物们不是提前离开,保持神秘和身份地位,就是去了私密性更高的休息室小谈。 他们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对付那些海鲜和肉食。 当然,这当然是应该的,圣塔雅集团已经给他们埋单了。 这一次的宴会,能抵得上国际饭店一个月的营业额。 如果再算上额外的奖金和小费……你看那些服务员脸上的微笑就知道了,这数额绝对不少。 要不怎么说,厂里服务处每次选拔服务生,都有打听这边呢。 张松英也是很有思想的,既然李学武要求把国际饭店打造成为红星厂对外服务的一块招牌,那她就敢跟李学武要政策,要标准的。 国际饭店里的服务员,除了前期在招待所培训的那些人,其他的都是通过长期考察才决定调用的。 什么意思? 服务员当然是服务处安排调用的,又怎么成了她选人用人了? 这就是李学武给的权利和政策。 张松英在招待所干过一年多,负责管理的就是服务工作。 她认为无论是面试还是笔试,都测试不出服务员的优秀程度。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她只从招待所或者其他服务部门、后勤部门定点考察,定点选拔。 看一个服务员长期服务的状态,要有文化,还要有上进心。 重要的是遵从性和纪律性,越来越好的待遇,优秀的工作环境,让这里成了虹吸的点。 那招待所和其他服务部门就愿意让她挑,让她选? 主管服务工作的服务处就愿意放权让她来决定这件事? 首先在权限上不成问题,因为国际饭店的主管单位是管委办。 李学武说了算,张松英就能干。 再一个,秦淮茹她们刚开始是有意见的,但时间长了,反倒愿意了。 单位里的服务人员为了争国际饭店的名额,在平日里特别注重表现。 虹吸效应就是这么形成的,国际饭店的服务标准越高,厂里的服务员工作压力就越大,就越认真。 所以,香塔尔从宴会厅出来,见到张松英的第一句话便是夸奖。 她十分欣喜能在这里见到如此高标准的服务人员。 礼貌、热情、笑容灿烂。 张松英倒是很客气,还主动请对方讲了讲他们服务的不足之处。 这更是让香塔尔满意了,从宴会厅到休息室的这一路上,她主动与张松英聊起了酒店服务管理的话题。 在进入到休息室后,张松英同服务人员一起,给他们端了茶和咖啡。 当了解到红星厂准备将国际饭店打造成为商务性质的服务单位,她很是赞同地表示了支持。 张松英适时地简单表达了内地在酒店运营、服务标准和管理模式上的困难后,香塔尔主动提出了帮忙。 她会从国内延请一位酒店管理专家,以圣塔雅集团的名义支持红星厂在这方面的建设工作。 李学武也是代表红星厂,对圣塔雅集团,对香塔尔女士表示了感谢。 张松英等人离开,双方便在这一处会客室,也是休息室里聊开了。 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是很受上面关注的。 之所以表现的如此随意,并没有更多的部门参与,完全是形势下的特殊状况,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以纯粹商业的手段,来完成对外贸易,也是一种试探和实验。 技术和贸易封锁,对于内地来说是一道枷锁,时刻要突破掉的。 红星厂目前的做法和成绩都很好,李怀德这个人又懂得维护关系。 所以很少会见到有领导或者部门来厂里问这个,查那个的。 当然,这是没出事的情况下。 只要红星厂一路顺风顺水,成绩持续升高,看到的就都是笑脸。 李怀德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走钢丝,所以连这种会面都很谨慎。 如果是李学武,带着一个外事人员就敢跟对方见面。 但李怀德不认同,红星厂这边除了李学武,他还带了秘书和翻译。 而香塔尔也不是一个人,除了她带来的翻译,外事部的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也在。 对应的,外事部,也是国际饭店的副总周干城也在。 屋里人不少,但真正说话的就那么几个。 玛姬·罗曼和周干城只坐在一边听着,他们都属于第三方。 而栗海洋做服务和记录工作,翻译坐在李怀德两人的身后同声传译。 你要问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本就是经济项目,为什么是法国外事馆的文化专员陪着香塔尔,那这里的故事可有得说了。 除了第一天见面时,是玛姬·罗曼与阿芒迪娜一起陪着香塔尔出现的,此后与李学武沟通的,都是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了。 甚至在香塔尔回国筹备合作期间,私下里的消息都是通过玛姬来提供的,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玛姬是很敢说的,在完成香塔尔交给她的任务时,也把更多的信息说给了李学武听。 包括香塔尔女士的丈夫,外事馆参赞阿兰·阿德里安与阿芒迪娜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妻子常年在国际贸易线上飞,就算有了空闲的时间,也多是回国看望儿女和家人。 尤其是内地进出环境复杂,香塔尔来一次要耽误很长时间。 除非有足够多的假期,否则两人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一个为了事业,一个为了生活,夫妻两人聚少离多,但始终保持婚姻的正确性,相互配合默契。 香塔尔在外面如何不知道,但玛姬说外事馆里扫地的服务员都知道阿兰先生与阿芒迪娜女士的事。 刚刚,李学武是眼看着那位阿兰先生是带着经济专员离开的。 而香塔尔面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甚至目光里一点点失望和鄙夷都没有。 哎呦,还得说外国人会玩啊。 —— “国外的咖啡和我们这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怀德看着香塔尔喝的很是回味无穷,挑了挑眉毛,道:“我尝试过一次,苦味的甘醇不如绿茶,醇厚不如红茶,甘甜不如白茶……”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为了提神醒脑,我还是觉得喝茶更好一些,对身体也好。” “我也很喜欢喝茶的——” 香塔尔微笑着说道:“只是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习惯了。” 她看向李怀德和李学武问道:“你们喝奶茶吗?” “不,我知道您说的是英式奶茶,但我从未尝试过。” 李学武见李怀德有些懵,回答香塔尔的同时也在提醒他,不是内蒙的那种奶茶。 “我们的祖先曾经尝试过茶的各种喝法,到最后只保留了最原始的味道,这才是味道的真谛。” 说起来,唐朝的时候,甚至还在茶水里添加葱和盐。 他也是信口胡诌,胡扯一通,作为开场寒暄,瞎扯几把蛋。 等大家的神经调整好了,这才开始了今天较为正式的谈话。 “我听说贵厂与日商达成了飞行器生产线的采购协议?” 香塔尔很是意外地看向了李学武,说道:“我还以为在谈判时,您所提到的只是个意向呢。” “没有意向,我又何必提呢。” 李学武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在发狠,这消息虽然不算绝密,可也不是扫地的服务员都能知道的事。 特么的,绝对有人在泄密,还是有针对性的。 “不过这个项目还在谈,最终的结果如何我们还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说实了,虚虚实实,兵者诡道也。 “怎么,您对这个项目也有兴趣?” 李学武看了一眼李怀德,笑着问道:“上次谈判中提到的项目有消息了?”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香塔尔看着李学武摇了摇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虽然没有明确地回复,但也没有明确地拒绝。 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商人嘴里的话能信? 李学武并未在意她的态度,能谈的时候自然会谈的。 “我想知道关于合作协议的推进安排,罗宾先生跟我提到了。” 香塔尔看向两人,问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跟我说,贵方的生产还没有定下来。” “这个问题我想我已经跟罗宾先生解释清楚了。” 李学武摊开一只手,解释道:“他怎么跟您说的我不清楚,我可以再给您解释一下。” “关于五金零部件类的生产工作,我们一直都有推进。” 他示意了栗海洋,从对方的手里拿过文件递给了香塔尔。 “为了配合圣塔雅集团的项目,我们厂的态度很坚决,特意在东北地区收购了一家大型机加工企业。” “大型企业?”香塔尔在接手文件时确定道:“是我理解中的那种大型吗?” “不知道拥有一千多台机床的企业在您的眼里算不算大型企业。”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但在我们的概念里已经算是了。” 香塔尔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 很符合商业规矩的,里面是用法文翻译好的,她可以直接看。 当然了,这只是一份项目规划书,关于被收购企业的名称和敏感信息已经被隐去了。 香塔尔看到的内容,只知道红星厂收购了一家大型机加工企业,同时会在未来半年时间兼并十六家工厂。 在整合所有资源后,红星厂所管理的加工企业将包含机床生产、五金零部件加工、生产线订制化等业务。 她当然不相信红星厂会为了圣塔雅集团的项目专门准备这么多。 但切实的,能看到红星厂正在筹备又一个工业领域的重大项目。 “在东北?辽东?” 香塔尔手里的资料有限,她微微皱眉看向李怀德问道:“钢城?” 李怀德好像没听见似的,端着茶杯慢慢喝,细细品。 李学武主动接过话头,解释道:“因为要收购该企业,将我们厂自有的机加工能力与之整合,同时将兼并来的机械企业合并改造,所以这个项目很大,需要时间来完成。” “不过整合工作在进行,生产工作是不会停的。” 他又从栗海洋的手里拿过一份文件递给了对方,解释道:“我们厂已经做好了相关的生产工作安排。” “也就是说,先与被收购的企业签订了一份生产协议。” “我们的订单现在就能生产了?” 香塔尔看了看这份协议,抬起头问向李学武道:“是现在?” “如果咱们在辽东的话,我保证让您听到机器的轰鸣声。” 李学武很幽默地给出了回答,赢得了玛姬·罗曼的一个白眼。 “在保证生产的同时,我们会尽快推进资源整合工作。” 他敲了敲茶几上的两份文件,强调道:“就算是在法国,收购这么大的一家企业,还要整合十六家中大型企业,半年时间也忙不完吧?” “你们呢?” 香塔尔反过来将了李学武一军,问道:“你所说的这些工作,半年时间就能完得成了?” “我们能完得成——”李学武很是自信地回答道,好像就等着她这么问似的,直白地讲道:“我们的企业都是组织的,都是人民的。” “所以,在遵守商业规则的同时,我们能拥有更好的协调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李学武看着香塔尔的眼睛讲道:“我们从来不用担心工人从一个工厂到另一个工厂会不会有不适应,或者矛盾。” “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是一个大集体,大家庭。” 他很是自信地点头道:“我们拥有共同的信仰和目标。” “或许吧——” 香塔尔应该是听懂了李学武话里的深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她当然看得出来,今天负责跟她谈话的是李学武。 红星厂的负责人李怀德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只顾着喝茶。 索性,她也没再去管李怀德,而是同李学武谈了起来。 香塔尔主要是想谈机加工项目的安排,后续工程机械的生产、特种车辆的制造、特种设备的制造等等。 在合作协议中,既有纺织、农业、工程、轻工、食品加工机械零部件,也有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的特种车辆。 还有升降机、塔式起重机、混凝土搅拌设备、汽车起重机、桩工机械。机床(金属加工业,模具制造)、金属与塑料加工等设备。 至于先前提到的,关于阀门、轴承、连接件、五金、钢结构件等等,这都是最先开始的基础贸易项目。 除此之外,圣塔雅集团还与红星厂签订了区域代理协议。 也就是说,红星厂的自有产品,也会通过对方销往海外。 其中就包括五金小商品、摩托车、吉普车、电子、电机等等。 相对于的,红星厂也在协议中要求圣塔雅集团帮助红星厂拿到世界顶级的冶金、制钢技术。 其中包括从奥地利引进氧气顶吹炼钢技术、从法国引进高炉吹重油技术、从美国和苏联引进高炉高温、高压技术、从西德引进炼钢脱氧技术、从瑞士引进连续铸钢技术、从美国引进带轧钢技术。 李学武的目标很明确,甚至给香塔尔提供了一份合作程序方案。 也就是说项目完成时间表。 红星厂会按照这份时间表来准备接受生产设备和技术。 最近的,便是奥地利的氧气顶吹炼钢技术,这需要今年就得拿到确切的资料和协议。 不能光是圣塔雅集团给红星厂压力,李学武也要给对方压力。 三年内,这些技术都要落在实处,因为红星厂要以这套技术为基础,将位于钢城的炼钢厂升级成为冠绝于辽东工业的特种钢材制备中心。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 炼钢厂不仅仅要给轧钢工业提供原材料,还要给机加工工业、汽车工业,船舶工业等等提供原材料。 未来红星厂的重轻混合型工业下游产业,将急需要特种钢材和金属。 再一个,红星厂在未来部署的一个重要产业,也急需要建筑钢材。 那就是完成三年大建设,五年大生产之后,锻炼出来的工程队。 在集团化既定目标中,这一只建筑工程队主要是负责疏解工人分流的压力,承担红星厂人事变革中淘汰下来的工人安身立命的工作保证。 在工业变革中,人事是一件很现实的工作。 能从事特殊生产作业的职工,工作年限要短,从事普通加工工业的职工,随着生产技术的提升,对他们的要求会越来越多,逐渐淘汰。 李学武刚刚也跟香塔尔说了,红星厂是组织和人民的企业。 红星厂不会丢下职工不管,但也要职工承担力所能及的工作。 所以,体力劳动是红星厂给职工们安排的最后一份保障性工作。 当然,这也是红星厂在未来人事变革中的保障性安排。 真把这些职工不管不顾地甩出去,恐怕职工们生活无以为继,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相比较之下,这个时候的职工真的是在奉献中工作,在工作中奉献。 劳动价值被低估,工厂有责任负责他们的后半生。 会客室内的谈话持续的时间很长,双方对于合作谈的都很多。 尤其是李学武和香塔尔,两人为了方便,直接用法语交谈。 语速很快,李怀德身后的翻译都要炸了,只能挑重要的翻。 在谈话的最后,香塔尔也提到了,由圣塔雅集团提供的包括制罐机、灌装机、压盖机、装瓶与装罐机、油炸机、烘焙机、冷冻设备和真空包装机等等食品机械已经到港。 李学武对香塔尔的帮助表示了感谢,红星厂的食品工业确实需要加快进度了,五丰行那边已经在催了。 包括罐头、香肠、果、果干、干果等等包装食品。 五丰行那边已经搞到了一整套方便面生产线,正在运输回来。 红星厂的食品加工业受基建速度和原材料渠道的影响,可能得晚一些才能见到大量的副食品下线。 无论是哪个食品厂,在筹备生产的初期,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食品生产跟零部件生产完全是两码事,这是两个赛道。 红星厂也很着急,但李学武并未催促相关的负责人。 零部件生产马虎,也就是残次品罢了,食品出了问题,那是人命关天。 尤其红星厂生产的小食品,还都是面向青少年的,更要注重质量安全。 宁愿晚生产,也要把安全问题拎清楚。 从国际饭店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双方不间断地谈了三个多小时,李怀德没有参与具体的会谈,但坐在那听都觉得累了。 李学武还没怎么样呢,上车以后他先长出了一口气。 “这娘们要钱不要命啊——” —— 一转眼,时间到了周六。 三天的时间,圣塔雅集团组建的技术团队已经在红星厂开展了工作。 最先融入进来的,自然是工程建设团队,他们在圣塔雅集团支援的工程机械一到位,便开始配合红星厂的工程指挥中心,开始了调配工作。 这些工程机械有的还算简单能用,有的则是看不懂,用不上。 机械比人先到,但人不到,机械就用不了。 这也能看得出,目前内地的建筑施工还停留在较为落后的阶段。 有了这些工程师的帮助,红星厂把所有在库的机械都调了出去。 专门培养训练的操作手也在工程师的指挥下开始了施工作业。 不得不说,机械设备就是比人力和单纯的机械要方便的多。 尤其是在进行极限作业的情况下,工程机械的专业性更高。 主管工程的处长郎镇南是个狠人,这么长时间的运作,他对各个工地早已经烂熟于心。 这些外来的和尚只能负责念经,他自有一套高效的管理办法。 而且,红星厂所属工地上的建筑团队也不是这支工程技术团队所熟悉的,所以目前的合作还停留在工程指挥中心,作为参谋指导的作用。 设计团队那边融入工作较慢,不是他们偷懒了,而是工作原因。 他们需要切实地了解红星厂的设计方案和规划,再去看图纸。 不得不说,这些人在来内地前都是有所准备的,意志力很是坚定。 并没有一上来就指手画脚,而是很有合作精神地了解起了材料。 这也让郎镇南舒了一口气。 技术团队没来的时候他盼着这些人来,技术团队来了,他又怕这些人眼高于顶,把他们当学生。 好在是,对方以合作的姿态出现,让红星厂工程指挥中心的工作氛围都融洽了许多。 李学武的指示,红星厂生态工业园区内所有设计规划和方案都可以给对方看,完全,所有。 包括已经完成设计正在施工的三防工程。 如果技术团队有什么意见,可以上报工程技术办公室研究决定。 红星厂在这个项目上的投入很大,关注度也很高。 窦耀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进来,包括每个月的收益。 除了给职工发放工资以及办公和安全用度,其他所有的资金都砸在了工程设备更新上。 李学武给他申请了一台轿车的指标,这老窦没舍得,一直租用俱乐部的伏尔加m24使用呢。 重要场合就租车,一般场合就借项目部的吉普车,实在没事的时候就骑自行车。 你敢想一个拥有上万名工程工人的公司一把手骑自行车上下班吗? 窦耀祖就是这样的人,他很是抱歉地跟李学武沟通了一下,今年就不分红了,所有的收益都要买设备。 李学武当然同意,甚至提出了注资的意见。 但是窦耀祖想了想,没同意,觉得目前的发展正合适。 李学武也没有过多地要求,只随着他的意愿管理。 东风建筑的管理模式很特殊,有点类似于事务所。 有活的时候一起干,没活的时候就解散。 公司运营资本很是简单,甚至最大的支出是劳保用品。 得益于这个时候的人力成本便宜,红星厂给出的建筑预算又合适,东风建筑是赚到钱了的。 但在李学武的指导下,窦耀祖也是一直都在钱的。 不仅仅是工程机械,还包括各个大学的建筑学教授。 只红星厂在工程项目上组建的技术办公室里,就有东风建筑的二十多名建筑学专家。 就是红星厂在网罗专家学者这么大的力度下,东风建筑内还有这么多人才,是因为什么? 敢钱,窦耀祖为了这些人真是敢钱。 技术办公室有二十多名建筑专家,在钢城,在营城,东风建筑的项目团队还有好多技术型人才呢。 先前李学武让窦耀祖钱买设备,他可是心疼坏了。 等机械设备上马后,他再也不说心疼的话了。 李学武让他学建筑知识,请专家到公司来帮忙,他也是二话没说就执行了。 窦耀祖心里是怎么想的李学武不知道,但在这些专家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后,老窦是一个劲地喊真香。 能不香嘛,草台班子来了一大堆专家和大学生,比特么市里的建筑公司都牛哔了。 市里的建筑公司都没拿到红星厂的工厂施工任务,倒是让东风建筑吃到了最肥的一口肉。 都听说了,红星厂三块大工地,都给了东风建筑。 上千万元的投资,几万人在参与施工,三年都干不完,这不香吗? 甭说东风建筑三年后怎么样,就是现在,窦耀祖在市工程公司的那个亲戚都拿他当亲哥兄弟来交往了。 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泥瓦匠,一跃成为了红星厂特别合作建筑商。 你查他的问题? 怎么查,人家是依托红星厂在施工,不接外面的活,你怎么管? 换句话来说,人家只吃红星厂的工程就够活了,还在乎你的管? 窦耀祖是跟着郎镇南一起来的,还有技术团队的工程师负责人阿道夫,设计师弗朗瓦索。 几人站在李学武办公室新添置的一张大方桌前,指着上面布置的规划图讨论了起来。 因为李学武主管协调工作,他的办公室里也多了许多图纸。 尤其是墙上,还有三张经常看的工程建设进度图。 每一周项目管理中心都会来人做更新标注,让李学武知道工程进展。 你会说李学武一个保卫出身的干部,懂什么建筑,费这个事干啥。 郎镇南完全不这么觉得,只有让李学武知道工程进展,才能让领导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才能确保工程的各项用度申请不会在上面卡顿。 而且,工程建设,工人拿工资,东风建筑拿项目款,他需要成绩。 如果不跟李学武说这些,难道去找上面的领导说自己的成绩? 别闹了,李学武还真懂一点工程业务,厂里的领导狗屁都不懂。 其实今天他们来主要还是汇报,把技术团队融入进来后开展工作的思路做一个汇报,同时也要征得李学武的同意,将更多的权限下放给他。 李学武并未纠结,在听取了相关的汇报后,点了几处关键位置问了他的准备,又关心了一下建筑材料的供应情况,以及工人的安全情况后,便在他提交的申请上签了名字。 他的签名至关重要,只有过了李学武这一关,这些申请才能到厂领导的办公桌上。 尤其是李主任那边,见不到李学武的意见和签名根本不看的。 你说李学武把持红星厂的业务工作? 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厂管委会副主任想要看到一份文件,没有李学武的同意,他只能私下里看。 走委办的正规途径,还是用章签字的那种,必须得到李学武的认同。 否则你就算绕过他,把申请提交上去了,求了主管领导签字,那下一步呢? 委办不管你,你自己去找财务或者其他部门执行啊? 甭说财务根本不认这份申请,就是其他部门也不敢执行啊。 所以,一般工作打申请,重要工作来汇报,成了红星厂中级干部的日常工作要求。 你可以不来,但相关的工作李学武还会打电话问。 只要你不嫌麻烦就行,或者电话里讲不通,他直接给你拒了。 现在机关里都说红星厂有两支笔,一支笔姓李,另一支笔也姓李。 “给你提个意见,郎处长。” 就在李学武将签署的文件递交给郎镇南的时候,他示意了站在方桌旁讨论着的几个专家提醒道:“一定要团结,一定要做好协调管理工作。” “您放心——” 郎镇南很是重视地点点头,认真地保证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微微一笑,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说道:“属于红星厂的时代来了,祝项目组一切顺利。” “谢谢——” 郎镇南知道,他的工作得到了李学武的支持和信任。 内心说不激动是假的,即便对方的级别比自己还低。 但是,他很清楚,这个项目完成后他可能进步,李学武却是不用等项目完成就能进步的,绝对在他前面。 所以,李学武是厂领导,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迟疑。 关于工程项目的讨论又持续了几分钟,是彭晓力带着人进来,这才不得不结束的。 “领导,冰飞厂的同志来了。” “好——” 李学武只是点点头,先是与窦耀祖几人打过招呼后,示意彭晓力送客,这才迎接了冰飞厂一行人。 “李副主任,这是冰飞厂鲁副主任,赵副处长,以及朱丁松同志。” 敖雨华送了人过来,主动给双方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厂主管保卫业务协调工作的李副主任。” “您好,鲁副主任,欢迎来红星厂——” 李学武微笑着同站在前面的干部握了握手,道:“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我是鲁大可,早在冰城就听到过李副主任的威名了啊。” 鲁大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尖锐,回答中也带了一点锐利。 他们刚刚进门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这屋里怎么还有外国人呢。 在走廊里就听见叽哩哇啦的外国话,没想到真的有外国人。 只是这些外国人也穿着工作服,看着不伦不类的。 都知道红星厂在对外贸易上有渠道,没想到还能引进外国人?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们来到红星厂以后,最先见到的便是管委办负责接待工作的敖雨华。 而敖雨华在跟他们短暂的寒暄过后,并未引导他们去见李怀德,而是直接来了对面,见了这位李学武。 周二收到的消息,就算是情况再紧急,他们也得知己知彼才行。 所以赶在了这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也就是周六这天来拜访了。 他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个案子是由红星厂一名管委办副主任负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管委办副主任都敢叫他们来接人? 他想见见红星厂的一把手过过招,只是没想到,这一拳头打出去,差点震出内伤来。 就是李学武接见的他们,还是在“百忙之中”,你说他怎么想。 李学武管他怎么想,松开了他的手,与第二位握了握手。 “赵元丁,冰飞保卫处副处长,李副主任您好。” 赵元丁倒是很客气,一副处理事情的态度。 至于最后一位,敖雨华没有介绍具体职务的,李学武也能猜到他是谁,毕竟是姓朱嘛。 “请坐——” 他给送客回来的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自己则是请了这些人在沙发上坐了。 鲁大可一坐下,看着墙上的工程图便笑着问道:“李副主任还负责工程业务?” “协调工作,都得沾点。” 李学武简单地回了一句,看向了沉默坐下的朱定松直接问道:“请问,您跟朱磊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父亲”朱定松并未有什么愤懑的神色,很是坦然地回答道:“小磊给贵厂添麻烦了。” “家长来了就好,这样也省的我们被说欺负小孩子了。” 李学武一上来就开炮,打的对方三人齐齐皱眉头。 他却是不管不顾,招招手,从彭晓力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示意三人可以看看。 “这是朱磊自己交代的,如果你们不信,人就在下面。” 看得出来,朱定松是有级别的,他最先拿起了文件。 只是看见笔录的那一刻,脸色变得铁青,上面的内容实在见不得人。 “说感情用事也好,说少不更事也罢,如果你们把他当个孩子来看待,那我们就要把工作做的扎实。” 李学武迭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语气很是不客气地说道:“请诸位来,不仅仅是要谈朱磊的事,还有701整个团队的问题,以及合作的必要性。” 他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贵厂在合作中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意愿,这种不专业的态度让我们险些损失了这个项目。”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鲁大可皱着眉头问道:“红星厂是准备要撤销合作协议吗?” “不仅仅是要撤销合作协议,还要追究这件事的责任。” 李学武看着他的眼睛直接盯了回去,讲道:“外事部、调查部、保密部的联合调查组就在楼下,我们厂已经致函三机部质问此事。” “可是……” 赵元丁迟疑地问道:“你们给我们来消息,不是说商议吗?” “是啊,你们不是没来嘛。”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他,讲道:“冰城到京城坐火车要多久?飞机制造厂买不起飞机票?” “还是——你们并不重视这件事,更不重视我们红星厂?” 第1143章 哎,这样不好吧 第1143章 哎,这样不好吧 “李副处长,如果你对我有意见的话,咱们可以单独说。” 就在李学武看向鲁大可要发飙的时候,朱定松主动揽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笔录交给了一边的赵元丁,审视着李学武的态度,讲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来京城,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的。” 正在泡茶的彭晓力眉毛一挑,刚刚离开的敖副主任已经介绍过了。 这位没有介绍职务的朱定松称呼李学武为什么? 李副处长? 嗯,这个称呼得有多久没听见了,对方是故意的吧。 他看着茶杯里刚刚放好的茶叶,“不小心”地一抖,全撒了。 然后默不作声地弯腰,找了茶柜里那盒顶好的茶叶罐。 嗯,这种人就得用顶好的茶叶来招待他,不然他都不知道好坏呢。 “那朱处长准备怎么处理呢?” 李学武犀利的目光直接盯了过去,叫破了对方的身份。 敖雨华介绍自己是副主任,你叫副处长,明显查过我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有时间来查我,没有时间来管你儿子对吧。 “还有,您是以什么身份来处理这件事呢?” 李学武并未发火,但语气很是生硬地问道:“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还是一个……” “我是朱磊的父亲,就像你提到的那样。” 朱定松早有预料,李学武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抢在他话头的前面强调了这一点。 “我为朱磊所犯下的错误表示诚挚地歉意,并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他话里说的客气,但表情依旧刻板僵硬,好像并不在意那份笔录。 “如果他触犯了纪律,我也绝不姑息他,请组织严肃处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赵元丁说道:“怎么样,赵副处长,需要核实一下吗?” “如果您有任何异议或者质疑,现在就可以去楼下开展工作了。” 他给端茶过来的彭晓力问道:“联合调查组的同志都还在吧?” “是的,领导,都还在。” 彭晓力摆好了茶杯,站直了身子,回答道:“周处长正主持工作,相关的材料保密部已经在交接。” “朱磊的问题,不是红星厂说有错误就有错误的。” 李学武见赵元丁不说话,而是看向了鲁大可和朱定松。 他也看向了两人,继续说道:“我们红星厂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一是一,二是二。” “朱磊这件事,我们厂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外事部和其他两个相关单位,一切的审查都是联合调查组完成的,我们并没有插手,公平公正。” 鲁大可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也是没想到红星厂这么的不给面子。 什么公平公正,人在红星厂,红星厂在京城,这里的关系谁更硬? 他们早就打听过了,这位李副主任的身份背景有点不一般。 即便冰飞厂已经同意与红星厂合作,甚至把报告提交给了三机部。 不是一个系统的两个单位展开业务合作是很正常的工作往来。 如果在业务上有所成就,那必然是兄弟单位了。 红星厂在飞行器制造业务上需要仰仗冰飞厂的支持。 冰飞厂需要红星厂的业务和技术支持,双方互利互惠。 虽然双方的领导还没有见过面,但并不耽误这种合作基础的。 在听到701项目组主任孔晓博汇报这边出事了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朱磊这个毛头小子又惹祸了。 是的,在鲁大可的眼里,朱磊还是个毛头小子。 这得力于鲁大可和朱磊父亲朱定松之间的朋友关系。 长辈看晚辈,自然是宽容一些的。 本来没觉得这件事有多麻烦,训斥孔晓博一顿,让他好好处理一下就行了,可没想到孔晓博不敢应。 甚至讲了红星厂已经正式通知他们停止工作,等待处理。 701项目组已经被停工了,所有人都禁止出招待所的大门。 鲁大可这才觉得事情不大对,但也没往太坏的地方想。 无非就是冰飞厂与红星厂没有交往,没有交情,说不上话呗。 或者说红星厂在这次合作中不满意,想多要一些政策呗。 他是给红星厂打了电话的,管委办接的,李怀德没搭理他。 鲁大可觉得不对,又找了三机部的朋友私下里问,这才知道红星厂的事他们听说了,但还没有正式提交到三机部来,算是留了一线。 三机部的朋友建议他们主动来人处理,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这也算是一句忠告,或者三机部就是这个态度。 鲁大可不敢再压这件事,跟厂里其他领导沟通的同时,也给朱磊的父亲,朱定松打去了电话。 两人在听取了孔晓博的二次汇报后,商量了一宿,这才坐火车来了京城。 但到京城以后,并没有立即来红星厂,而是去了三机部,托关系找人打听,侧面了解这件事。 甚至为了赶节奏,特意往后推了时间,选了周六这天上门。 稳是稳了,就是没算准这位在京城工业声名鹊起,年轻的过分的李副主任的脾气秉性。 太年轻了,一进屋两人就在心底念叨了这么一句。 年轻怎么了? 年轻没怎么了,只是年轻气盛,不好相与呗。 真是照着他们的想法来了,这位可真不是一般的不好相与。 调查组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红星厂提出拒绝合作是不是真的,他们甚至都不敢立即去求证。 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就意味着他们结束了第一轮的接触。 想要开展第二轮,那这件事就又得另一个说法了。 只要处理过这种事的人都很清楚,第一次见面最好达成个共识。 而红星厂给出的态度,好像也是如此,毕竟有时间卡着呢。 什么时间? 刚刚那位秘书也提到了,下面正在交接材料,一旦朱磊交到了联合调查组的手里,那这件事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鲁大可看了朱定松一眼,是想确定来时制定的策略还用不用。 两人早就商定好的,不能一上来就示弱服软,否则后面没法谈。 无论是冰飞厂,还是朱家,都会成为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所以,先来个硬的试试对面的态度,再根据具体情况判断和应变。 这也是他们一进办公室就给了李学武一个较为生硬态度的原因。 现在怎么办? 咱们是来硬的了,可对面的年轻人不讲武德,已经掀桌子了。 朱定松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没有了刚刚的淡定。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做对红星厂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为什么这么问?”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说道:“我这是公事公办啊,难道您还认为这种事能压得下来?” “您说红星厂能有什么好处,让我选择漠视朱磊犯下的错误。” 他放下茶杯,盯着朱定松问道:“还是您觉得,按纪律处理朱磊,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老登,要夹着尾巴来处理问题,就别在这装大尾巴狼。 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亮出来,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净想着假仁假义的行径,跟我装什么清高? 就这哔样的,李学武打起脸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李副主任,朱磊毕竟是冰飞厂的职工,对吧?” 赵元丁的语气就客气多了,这会儿商量着说道:“能不能把人交给我们,回去后我们也是一定会调查清楚,严肃处理的。” “当然,我当然相信冰飞厂的组织原则——” 李学武看向他说道:“但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了,联合调查组的工作是有程序的。” “周四那天是调查组介入的最后期限,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份笔录并不能说明什么。” 鲁大可这一次认真了起来,没有刻意的态度,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在没有冰飞厂参与的情况下,你们没有权利调查朱磊。” “而且,就算朱磊在这里犯了错,调查组查了他,也应该是跟冰飞厂对接工作,红星厂协助调查才是。” 他敲了敲赵元丁放在他手边的那份笔录,讲道:“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冰飞厂,还是他的家人,都很痛心,也很自责,所以我们都来了。” “很直白地讲,这就是一起因感情纠纷而产生的工作失误。” 鲁大可身子微微前探,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对朱磊给红星厂带来的麻烦和影响表示歉意,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到的,贵方尽管提。” “这份笔录,事关冰飞厂的两名职工,对上官琪,我们会表示关心和帮助,如果她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 很显然,这三位是把工作做足了的,连上官琪的变化都考虑到了。 孔晓博在电话里汇报的很是详实,这件事因上官琪而起,就应该在上官琪这终结。 鲁大可也明白红星厂是什么意思了,所以抛出诱饵,试探李学武的态度,也好确定该怎么处理。 但是,李学武并没有吃他这一套,在红星厂的地盘上,得按照他的游戏规则玩,哪里有外人说话的份。 “我不想跟你讨论职工管辖权的事,如果你们觉得红星厂有哪里做的不对了,完全可以去上面反应。” 李学武看着他挑了挑眉毛,道:“还有,是不是因感情纠纷而产生的工作失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道:“关于上官琪同志的意见,人就在招待所,相信你们能联系上孔晓博主任,就能联系到她,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表示道歉和关怀呢?”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居心叵测,唯利是图的小人。” 李学武弹了一下裤子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讲道:“只看冰飞厂的研究员以及贵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手段和态度,我们拒绝合作的想法更坚决了,这个我们会跟一机部反馈。” “把事情搞的这么大,有什么意义呢?” 鲁大可不能再让朱定松说话了,很明显的,李学武不想跟他谈。 因为朱定松表明了不会用自己的身份来介入到这件事情中。 所以李学武只会当他是朱磊的父亲,刚刚那一嘴巴子打的多明白。 “红星厂与冰飞厂合作与否,都不会影响到我们彼此的工作对吧?” 他现在的态度就很坦诚了,不端着、不夹着,说出来的话也受听了。 “反过来讲,这件事搞大了,上面的面子不好看,你我两家单位也在这个项目上丢了信任,何必呢?” 鲁大可抬手示意了朱定松说道:“我来的时候就跟定松同志说清楚了,朱磊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他不是个小孩子了,做什么事都得讲原则,讲纪律,对不对?” 这会儿他又调转口风,以退为进,试探李学武的态度了。 这屋里都是老油条了,朱定松对于鲁大可的话自无非议。 人先带回去才是正确的,怎么处理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人带不回去,什么都白说,处理结果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请红星厂的同志放心,我叫了元丁同志跟我一起来,就是做好了公平公正,严肃处理的打算。” 鲁大可看向喝茶的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人我们带回去处理,结果会通报给红星厂和调查组,关于合作。” 他的语调又降了一个档,和气地说道:“毕竟是上面促成的,咱们也算是有缘,因为这么一个烂事,你也觉得不值当对不对?” “嗯,您说的也是——” 李学武眉毛一挑,淡淡地说道:“就因为这么一个烂事,上面关注的大项目,我们厂的核心工作,差点就毁在了701团队的手里。” “事情本不应该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朱磊冷静一点,负责人多关心一点,贵厂纪律严肃一点。”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感慨道:“这是教训啊——” “是,我们也在反思”鲁大可再次道歉:“给红星厂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代表冰飞厂表示深深的歉意。” “抛开这件事的处理和影响,我们厂领导开会研究了一下。”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在项目管理上,好像并不适合联营合作。” “尤其是在此类事件的处理责权上,束手束脚,没有纪律威慑。” 他很认真地看着鲁大可说道:“向一机部反馈终止合作的原因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您理解吧?” “可是……” 鲁大可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皱眉提醒道:“701项目组负责这个机型五年了,期间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他讲到这里,也是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能听听红星厂是个什么意思吗?” “咱们开诚布公地讲,贵方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终止合作,撤走701项目团队。” 李学武就这么直白而简练地说道:“我们已经拥有了全套的生产技术,就算吃的慢一点也不在乎。” “而且在科研上,有几所高校支持,组建专业研究团队并不困难。” 他微微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最后讲道:“红星厂有能力组建属于自己的技术团队,就不麻烦冰飞厂了。” 鲁大可暗道一声果然如此,红星厂这是狮子大张口了。 他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拒绝模样,真想喊一句:我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巧取豪夺也不过如此了,他是怎么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红星厂这是在拒绝吗? 鲁大可很想把茶杯甩在李学武的脸上,带着人离开。 但现在他们已经掉进对方的陷阱里了,进退两难。 还是他自找的,把刀递给对方让人家砍自己。 是兄弟单位就来砍我? 同意红星厂的意见,终止合作,会出现什么问题? 首先,朱磊带不走,朱定松就在旁边坐着呢,一定会怪他。 别看李学武说的如何仁义,如何和气,刚刚的话都听到了。 什么抛开这个问题不谈,明明就是我可以不谈,但你不能不想谈。 其次,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701项目是三机部委托冰飞组建的。 与红星厂的合作也是三机部要求的,目的就是通过合作巧妙地拿到相关的生产技术数据。 三机部不会管他在这里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什么样的刁难,只要求他把技术带回去。 如果701项目团队完不成任务,那这个项目组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冰飞厂也要对此负主要责任。 况且这件事红星厂本身就没做错什么,只是公事公办罢了。 但现在冰飞厂怕的就是公事公办,他们来不就是想协调处理嘛。 无论从哪个方向讲,红星厂的拒绝都让冰飞厂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冰飞厂不能同意断绝合作,红星厂又坚持拒绝合作,夹在中间的鲁大可能怎么做? 李学武的目的还不明显吗? 你就说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阴险歹毒,不要脸! 鲁大可看向了朱定松,请他给出个意见。 朱定松就是市里三机部的,这个时候也别说是朱磊的家长了。 相信红星厂的意见和要求他也是听明白了,祸是朱磊惹出来的,把柄是在人家的手里,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朱定松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端起一直没碰过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现在只觉得嘴里苦,心里也苦,这一次回去,指定要出血。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目前紧要的是把这件事处理干净。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他们就知道图穷匕见,红星厂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是朱磊,而是701项目组。 真是天大的胃口啊,没有飞行器研究力量,一口气却能吃个胖子,还是冰飞厂主动送上门的。 这一块大肥肉摆在老虎眼前,你让他吃斋念佛,不是开玩笑嘛。 但罪不在红星厂贪婪,不在701项目组诱人,而是在朱磊,这混蛋小子给了对方撕破脸的机会。 也是了,都不是一个系统的,况且红星厂的摊子这么大,根本不怕冰飞厂报复。 人家在京城,不找你的麻烦就够知足的了,还想报复回来? 苦!真苦! 朱定松看着手里的茶杯,心道是,这特么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得了他明确的态度,鲁大可虽然嘴里也苦,但还是紧着处理问题,快刀斩乱麻,京城这地方他算是看明白了,待不得,惹不起。 “李副主任,鉴于您提到的这种情况,我想了想。” 鲁大可拳头都要捏紧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努力用和气的话语说道:“咱们是兄弟单位,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对不对?” “这么着,我提一个意见,您看看行不行。” 他顿了顿,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又开口道:“701项目组成员调给红星厂,用以组建技术团队。” “冰飞呢,一直受三机部的管理和信任,这一次我们也是本着支援和奉献的精神,促成咱们两家进一步的合作。” 鲁大可认真地说道:“项目组调给红星厂以后,我们只要生产技术和数据,算是给三机部一个交代,毕竟这个工作是要完成的。” 他在讲话的最后,还留了一个尾巴,算是一点点提醒和威胁。 三机部和一机部合作的目的就是要这一套数据,我们拿不回去,三机部也能拿到手,但给的绝对没有我们这么多。 冰飞厂属于赔本赚吆喝,拿到数据以后跟三机部交差。 同时也能开始着手飞行器的生产工作,尽快地供给给部队。 只要这个工作目标达成了,那三机部在冰飞设立701项目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至于说后续的研究,那只能再重新组建技术团队了。 好在是冰飞厂有足够多的技术力量,不至于项目坍塌。 “哎,这样不好吧——” 李学武活脱脱的像一枚心机婊,表情很是为难地说道:“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们主动提出的这个意见。” 鲁大可看着李学武这幅模样,鼻子都要气歪了,真无耻啊。 朱定松也是一脸的荒谬。 他这一次进京来可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京城的年轻人果然了得! 唯独赵元丁依旧是老好人的模样,听着他们讲,绝不插话。 本来嘛,从冰城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朱磊绝对不是问题的关键,那什么是红星厂要求冰飞厂来京城接人的关键? 透过表象看本质,本质就是羊入虎口,认打认罚。 “都是为了组织的航天事业,都是为了共同的飞天梦嘛。” 鲁大可见李学武的话头软了下来,就知道对方是这么想的。 “你看看,这件事是在红星厂出现的,您又是主要负责人。”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朱定松和赵元丁,最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要说处理这件事,还得是您最有发言权,何必交给其他部门来处理呢,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对吧。”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头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是领导要求严肃处理的,我有什么办法呢,事情赶到这了对不对?” 这锅甩的,一下子就飞到了背锅侠老李的头上,这件事从始至终绝对不是他要为难冰飞厂的。 都是老李,都是老李! 自己是好人来着,光明正大,正人君子,温文尔雅…… 看着鲁大可和赵元丁点着头,一副我们都理解的表情。 他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我私下里也跟上官琪聊了聊,毕竟是男女朋友,一时冲动嘛。” 这么说着,他又从彭晓力的手里拿到了一份文件,但并未交给对方,只是解释道:“上官琪的想法是结束这段感情,并且出具了一份情况说明和谅解书。” “我替朱磊同意了——”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朱定松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保证朱磊此后绝不会再纠缠她。” “对于朱磊的冒犯,我作为他的父亲,承诺给予一定的补偿。” 他放下手里茶杯,又讲道:“如果她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一并可以跟我说,我来办。”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算感情没了,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他点了点手里的材料,对鲁大可说道:“那就这样吧,调查组那边我去沟通一下,先缓一缓。” “毕竟女同志的名声也是要紧的,至于朱磊的问题,相信冰飞厂也是能够妥善处理的。” “谢谢李副主任——” 鲁大可知道事情谈妥了,站起身主动握手道:“那就这样,我们回去先安排一下,元丁同志就在暂时留在这边协助处理后续问题。” “等调查组有了一定的意见,再由他带着朱磊回去,李副主任,您看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 李学武握着他的手,微笑着说道:“相信调查组的工作效率一定不会比冰飞厂的慢,哈哈哈。” 不见兔子不撒鹰,今天还想带朱磊走?先把701团队的关系拿来再说吧,人先在这多住几天。 李学武这话说的多好玩,调查组的工作效率完全取决于冰飞厂。 701的组织关系调来的越快,调查组的结论出的越快。 鲁大可等人也是明白了,这个调查组完全就是李学武的关系。 他当然相信有这个调查组,当你准备用枪威胁别人的时候,你的手里最好得真有一把枪。 至于说因为一个朱磊而放弃整个701技术团队这件事,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换算概念。 正因为朱磊能够低调处理,701技术团队才能够继续保留。 一旦红星厂把朱磊的事情公事化,那701团队就毁了,他们攥在手里还有什么用? 所以,李学武下的这一步棋,或者说挖的这个大坑,又深又脏。 他想要701这个技术团队,但他不说,而是让冰飞厂主动说。 手里明明就有上官琪出具的情况说明和谅解书,但就是不拿出来,并且能让上官琪不说出来。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上官琪跟他们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钥匙在人家的手里,解不解开这把锁,得是人家说了算。 鲁大可来的时候心事重重,走的时候满嘴苦涩。 丢人了,丢人了—— 可不就是丢人了嘛,上百人的飞行器技术团队丢了。 出来的时候李学武甚至还给了他一份成员家属名单。 你就看这人有多无耻吧,核心技术人员的家属都要调过来。 你还说不想这样,那这份名单算怎么回事! 无耻!可恨!卑鄙! 从冰城进京城工作,还是更大的综合型工厂,拥有更多的福利待遇和科研经费,还有先进前沿技术可供参考和研究…… 别说了,再说下去技术人员都要跑光了。 —— “学武?等会——” 卜清芳刚从外面回来,见李学武准备上车便叫住了他。 “你这是要下班了?” “你说呢?这都几点了。” 李学武指了指手表,提醒她道:“这周算是过去了,咱们有事下周见吧。” “哈哈哈——” 卜清芳见他说的有趣,笑着抓了他的胳膊道:“等会儿,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文工团的。” 红星厂其实没有文工团这个编制,文艺表演团队只有宣传处和组织处管理的文艺宣传队。 但现在大家都习惯了这个叫法,因为文艺宣传队的底子就是京城铁路的文工团,文工团来的那些文艺骨干习惯这么叫,大家私下里也就都这么叫了。 “文工团能有什么事找到我?” 李学武作势要上车,笑着给卜清芳提醒道:“我今天要回我妈家,得赶紧回家接他们娘几个。”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就几句话的事—— 卜清芳知道他着急,便直接讲道:“领导给的任务,要求文工团的乐队也搞一套西方那种乐器。” “啥玩意?”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问道:“哪个领导给的任务?” “李主任呗,谁的话这么好使啊,我可没辙了——” 卜清芳一副头疼的模样,提醒道:“前些天你们去国际饭店参加那个什么宴会,是听乐队表演了吧?领导就要那个。” “我特么——” 李学武差点爆粗口,老李这是在搞什么呀,那玩意有啥好听的。 “还不止这个呢——” 卜清芳看着他无语的模样,倒是心情好了很多。 破事别都可着她一个人遭罪,大家一起感受感受。 “领导说了,咱们厂的文艺宣传队没有特色。” “还没有特色吗?” 李学武瞅了主办公楼一眼,对卜清芳说道:“还要啥特色?” 卜清芳当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翻了个白眼不接这个茬。 这话李学武说行,她可不敢说。 “京剧、黄梅戏、杂技、口技,还要大鼓书。”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些玩意再难,我也能找到人演,可西洋乐器我上哪找去!” “李副主任,您神通广大,给咱想想办法吧。” 卜清芳好笑又好气地建议道:“要是您都觉得为难的话,给咱们领导提提意见?就别……” “没问题!西洋乐器是吧!” 李学武也不等她把话说完,点点头快速地答应了下来。 “回头,等我消息,月吧儿的就能到,你准备好人就行了。” 他一边上车,一边撇嘴道:“我是特么万万没想到,在特么红星厂里还能听到西洋音乐会,红星厂的工人真是有福气啊——” “嗤——哈哈哈!” 卜清芳看着李学武生气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树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国人最懂得中庸之道,你要拆一扇门,他不同意,但你要说拆他的房子,他会说让你拆门。 老李要胡闹,她是没辙了,敢情到了李学武这里也没辙。 谁让他们摊上这么一个领导了呢,卜清芳倒是想埋怨李学武了,你就这么惯着他吧—— 李学武坐在回家的车上越想越觉得荒谬,老李的脑瓜子让驴踢了吧。 那狗屁西洋乐器也就算了,搞什么京剧、黄梅戏和杂技啊。 玩艺术的都是烧钱的行当,文艺表演队都有快三百人了,还要招人,还要扩大编制,回头他还得想着法子如何平衡盈亏。 这个时候,就算手里有一支文艺宣传队伍,也赚不到钱啊。 除非搞三产工业的路子,把其他工厂的文艺宣传任务兼下来。 可是吧,每年搞大型活动演出也就那么两天,在红星厂搞,其他工厂怎么办,还要建个大艺术馆? 这不属于脱裤子放屁嘛,为了让这几百人生存下去,就几十万建个文艺表演的大场馆,脑瓜子让驴踩脚底下了吧。 这事啊,李学武搁心里转了一圈,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一方面老李是看人家的玩意儿好了,为了面子也想玩一玩。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继续扩大红星厂的影响力,向其他单位输出红星厂的优秀文化和福利建设理念。 你还别说,老李别的不行,搞这一套真是要心计有诡计,要能力有奇思妙想的。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红星厂工人文化娱乐生活搞的越出色,越能代表红星厂的综合生产素质。 毕竟没有这个人力和财力,就算是想发展文艺工作也不行啊。 再一个,目前文艺宣传工作是大学习活动的重点,老李备不住是又从他那个小圈子里听到了什么消息,这是在未雨绸缪呢。 李学武为啥嘴里骂骂咧咧,还得想方设法地给他办事呢。 很简单,李怀德所在的位置,注定他看到的情况要比李学武更远,更宽阔,更直接。 这件事既然没跟他商量,就说明老李是有目的,有信心的。 李学武可以不相信老李的业务水平,但他绝对相信老李的谨慎。 没有把握的事,他能干? —— “哎呦,可回来了——” 指挥车刚一停稳,大姥便笑着迎了过来,从李学武的手里把李姝接了过去。 李姝也是乖巧,搂着大姥的脸就给香了一个。 “学武在班上有点事耽误了,不然早就回来了。” 刘茵先下的车,从顾宁手里接了李宁,娘俩一起往院里走。 李学武也没让韩建昆再费事,手里拎着兜子,示意他回去了。 一家人乐呵着,说笑着进了院,跟倒座房和路上遇到的邻居们打着招呼,说着闲话。 越是到夏天,越能感受到这大杂院里的拥挤。 天热,都在外面乘凉,即便是做饭和吃饭,也净想着外面舒坦。 就有把饭桌子支回廊下面的,还有淘气的孩子捧着饭碗坐门槛子上吃,任由大人招呼也不回去。 孩子嘛,只觉得轻松快乐才好,不用守在饭桌上,这样更自由。 大人当然是不愿意的,早前捧着饭碗坐门槛子上吃饭的都是乞丐,北方最忌讳这个。 院里本来就烟火气十足,热闹着,李学武一家人回来后,这份热闹和喧闹更是浓厚了几分。 恰巧,在卫三团工作的帕孜勒也回来了,是来看他妹妹的,就跟傻柱站在倒座房门口等着李学武。 是战友也是兄弟,见面了自然要多说几句。 这院里跟李学武关系亲近的可不老少,即便每周都会回来,可仍然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乐子。 大嫂赵雅芳抱着孩子从东院回来,是去了老三姬毓秀那边。 见着李学武便问起了赵雅军的事,她弟弟回来看了她,只说了有特别的任务,要出去大半年。 去哪没说,跟谁去没说,去干啥就更不会说了。 赵雅军是跟着李学武干工作的,既然都知道回家来看看她,就说明是李学武吩咐的。 她从弟弟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跟小叔子问了。 当然了,这会儿外院的人也多,她只是心急,可也防着呢。 李学武懂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只说是好事,她也就放心了。 赵雅军终究是长大了,上班了,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了。 她只需要知道有二小叔子照顾着,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了。 李学武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当玩笑似的,问起了赵雅军的个人问题,问她有没有啥想法。 赵雅芳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学武是有合适的姑娘要介绍给弟弟了。 “快给我说说,那姑娘啥情况?” 第1144章 乱点鸳鸯谱 第1144章 乱点鸳鸯谱 “快说啊,那姑娘到底是啥情况啊?” 赵雅芳见李学武还在墙边的凳子上坐下了,好笑又着急地问道:“别不是蒙我开心的吧?” “我怎么没听说你手里还有这样的资源。” 傻柱瞅了一眼从西院那边进来的王亚梅打趣道:“不会是咱们的王大小姐吧?” “柱哥——!” 王亚梅冷不丁听见他的玩闹还没反应过来,但已经不满了。 她嗔道:“就你会给人起外号,等你儿子长大了看不学你!” 这西院满打满算就这么几个人,要论还没结婚的,也就是她和小燕两个了。 但小燕和沈国栋啥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就差扯那个证了。 而经常相亲经常黄的王亚梅就得了傻柱给起的这么个外号。 年轻,外向,标准高。 王亚梅的家庭条件本来就不差,又只有姐妹两个人,生活上一点负担都没有。 要不是为了有份正当的工作,省的她在街道上学坏了,就是不上班,一直养在家里也养的起。 王亚梅跟她姐姐都随了她母亲,样貌是很好的,再加上其他条件,还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但越是这样的姑娘,对另一半越是挑剔,甚至傲的不行了。 用王亚梅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正青春,不将就。 可不就是这样嘛,才十七八岁的年龄,晚一两年不算事。 就是这家里的门槛子算是遭了殃,都快叫媒人给踢碎了。 姐姐是红星厂文艺队的干部,母亲也是单位的文艺干部,父亲是纺织系统的干部,一家都是有能耐的,在这城里可不缺对象。 赵雅芳也不是没有给弟弟相看过这小丫头。 只是她自己个心里也明白着呢,是她弟弟配不上人家。 倒不是说在西院回收站工作的王亚梅的条件有多好,赵雅军在红星厂上班的条件有多低。 其实单拿出来,两个人相在一起可太合适了。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长女,嫁来城里可以不用考虑家庭条件,但她弟弟雅军是长子啊。 长子持家,红星村那一家子人以后都得指着她弟弟扶持呢。 一家三个小子,老大进了城里,老二和老三往回还不知道啥情况呢,只能盼着老大的扶持。 就是赵雅军现在挣的工资,也有一大半送回了家里,用于弟弟妹妹上学用,两个老的也要买药。 赵雅芳是真想给弟弟找个城市的姑娘,让他在这落地生根。 如果找农村姑娘,那又是一大家子的累赘,就像她一样。 赶着婆婆家仁义,知道她贴补家里也没有在意,即便这是她自己挣来的工资,可这种情况太少了。 结婚以后,要是总往娘家倒腾东西,那婆家这头早晚要打架的。 就是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她往家里拿钱,就挨了她爸的骂。 这钱他们小两口怎么都行,到了娘家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依仗是赵家人穷志不短,虽然有大闺女的体贴和照顾,可从没叫她往家里拿过钱,就只有公公李顺和她爸之间有来往。 这还得说公公婆婆一家人开明,没有让她难做,更有诸多照顾。 只李学文一个人爱护她,可并不能让她在家里,在村里如此有脸面。 再说李学文,她说给爹妈爷奶买鞋底,做衣服,送这送那从来都不会说什么,更没有小气的时候。 知道跟自己结婚,当初公公婆婆是不愿意的,但现在她一点埋怨都不会有,更是把李学文伺候成了少爷秧子似的废材。 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生儿育女的,甚至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早就成熟了,没再说不跟公公婆婆一起住,更没再提家里钱账的事。 只给李学武帮忙管账,沈国栋做了工资她都没要。 她很清楚,一个农村姑娘,就算如她这般有能力,要融入一个城市家庭有多么困难,还要看运气。 但换个角度,她弟弟已经是有一家子人要照顾了,如果媳妇儿家又是一大家子喀嚓。 小两口就算在城里再怎么挣,也贴补不过来的。 赵雅军的性格本来就有些心思重,小时候可爱说话了,年龄大了以后,懂了家里的困难,压力让一个年轻小伙子都有了皱纹。 没有谁比赵雅芳更懂弟弟对进城,对这份工作的珍惜和渴望了。 来城里第一天晚上,他就偷偷跟姐姐说,只要能让我进城养家,二哥说啥,我豁出命也要干。 抓捕大宫征一事,这小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和勇气。 可也给赵雅芳吓了个够呛,弟弟的心思太重了。 找王亚梅是好,但眼瞅着王家只有两个闺女,是要有一个主动站出来养老的。 也不是没听王亚梅闲聊时说起过,她姐姐现在不想找对象。 赵雅芳是什么人,能从农村走出来万里无一的大学生,在学校里更是吃得开,说火眼金睛也不为过。 只看平日里王亚娟来接妹妹时,一遇见李学武是啥眼神和表情,再听李学文说起以前的事。 甭想了,只看二小叔子为了王亚娟一个人就把整个文工团给招到了红星厂,那姑娘对他早就死心塌地了,哪里还有找对象的心思。 甭说王亚娟这样的姑娘,就是谁来了,遇到这么一个出手即是泰山压顶的男人能挪得开眼睛。 就连王亚梅这小姑娘,对李学武都有那么几分意思。 只是李学武根本不搭理她这一茬,也真是拿她当妹子看,这才让她有了想对象的心思。 要真学了她姐姐,那她父母指着闺女女婿养老这事算是黄了。 赵雅芳算是熄了撮合弟弟和王亚梅的心思。 将心比心,她知道弟弟不可能接受倒插门,王亚梅也绝对受不了自己那一大家子人。 所以,李学武提起给赵雅军介绍对象,傻柱问是不是王亚梅的时候,她心里已经笃定不是她了。 因为这个家里,就属她和李学武的默契程度最高。 或者说两个人的情商都是拔尖的,相互给一个眼神就都知道咋回事了。 她都能看得出来王亚梅不适合自己弟弟,李学武更看得出来。 —— “嘿嘿——说我们何壮啊!” 傻柱一听王亚梅说他儿子便笑了,挑眉道:“王大小姐,我看你也甭相亲了,给我儿子当媳妇得了,我不嫌你闹腾。” “我还嫌你儿子闹腾呢!” 王亚梅翻了个白眼,站到了李学武的身边说道:“我找对象着什么急啊,我哥还没帮我介绍呢!” 她也不避嫌,就这么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亲近地说道:“哥,我爸我妈和我姐算是没辙了,我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人家都说我眼高于顶,鲁智深的命,林黛玉的心,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吧,先给我介绍一个。” “这还有截道的?” 赵雅芳手里的孩子被刚刚推着车子进院的李学文给接了过去。 李学文嘿嘿的逗着孩子,跟李学武几人打了个招呼。 在听到媳妇儿介绍说李学武正在这当媒人呢,不由得乐出了声。 李学武瞥了大哥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其实也不用说出来,无非就是他的那些黑历史呗。 那不是我的黑历史,那是我来时的路! “咳咳——” 李学武轻咳一声,好笑地看了两边,道:“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我保媒的成功率到目前为止,还是百分之一百啊!” “我算算啊,有几对了——” 也是下班了,又是家里人,又是好兄弟、好朋友们在一起,他哪里会端着工作上的架子。 就好像故意夸奖自己似的,掰着手指头数道:“彪子和麦庆兰、柱子哥和迪丽雅、我们家老三和毓秀、毓秀大哥和韩雅婷……”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对数多且不说,这保媒的成功率还真是百分之一百,敢情李副主任最适合的岗位是工会啊! “哥!得先可着我来!” 王亚梅搂着李学武的脖子晃悠着,撒娇道:“快帮我保一个!” 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虽然跟李学武叫哥,可却没有一点亲戚关系,要搁一般人早就看不下去了。 就算是表哥表妹,都这么大了,还能这么近距离的闹。 眼瞅着王亚梅都要坐李学武大腿上了,亲妹子李雪也没这样啊。 要不怎么说王亚梅就是这样的性格呢,有点刁蛮任性,家里两个姑娘,她又是小的那个,全家宠着照顾着,又是跟李学武。 虽然嘴里没有叫姐夫,但以前她可没少叫,早当亲姐夫了。 两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她对李学武的那些事不比李学文知道的少,甚至还看过现场直播。 对别的男人尚有嫌弃和挑剔,但对于李学武,她是一百个信任。 家里爹妈催债似的,用选驸马一样的心情帮她选对象,她是一个都看不上,甚至都不听父母的。 可到了李学武这,她信任李学武比信任她爹妈都要多。 李学武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娇,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扶着她站直了身子,训斥道:“什么样子,都是大姑娘了,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王亚梅才不怕他呢,心道是你跟我姐在屋里……的时候咋没当我是大姑娘了,还骗我站门口放风! 要说不怕,那也是有条件的,以前不怕,可李学武回来以后经历过几次她还是怕了的。 尤其是李学武发火的时候,就连老彪子他们都噤若寒蝉。 这会儿李学武训斥她的时候,也是带着宠溺的笑,她更知道姐夫一定会管着她了。 就说她这工作,是比公家单位正经的售货员或者什么岗位低气,但工资和待遇是一点都不低气。 远的不说,街道供销社售货员什么水平工资,她就什么水平。 供销社拿不到的福利,她却是能拿得到。 吃得好,用得好,有啥需要的,这边的方便能送到家里去。 再好的单位也不可能真的拿你当家里人相处吧。 但在这,只要有李学武在,她就算是到家了。 她爹妈都没来看过她,心明镜似的,在哪都有可能受委屈,唯独在这块儿,又安全又放心。 所以,就算是在家里,她也没听爹妈催过姐姐找对象。 好像这个话题成了家里被刻意忽视的部分,即便她知道姐姐跟李学武可没有那啥。 但从自己能来这工作,姐姐能去红星厂工作,就不难看出,李学武还照顾她们的。 所以,与其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不如坦坦荡荡的,她就是不叫这声姐夫,姐夫还能不管她咋地。 “真叫我给你介绍啊?” 李学武看着赖皮缠似的便宜小姨子,好笑地一指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帕孜勒说道:“你看他咋样?” 王亚梅:“他?” 帕孜勒:“我?” 傻柱:“什么!” …… 因为晚上了,该收工的也都收工了,该下班的也都下班了。 李学武回来了,外院这就围了一圈的人。 只是看着王亚梅撒娇好闹,大家也都当热闹听笑话。 却没想到李学武还真来了一招乱点鸳鸯谱,点了休探亲假回来的帕孜勒,这个带着妹子,从边疆跟着李学武一起回来的汉子。 曾经是李学武的兵,在草原上的家没了,只有这么一个妹子。 跟着李学武风尘仆仆地回到京城,先是进了治安大队,后又进了卫三团,妹子迪丽雅在西院回收站上班,连同一起回来的西琳和葛林,经李学武帮忙,成了一家人。 迪丽雅也是李学武介绍给傻柱的,岁数虽然差的多,但傻柱的条件很好,也知道疼人,现在两口子连孩子都有了,妹子算是落地生根了,真正地成了城里人。 而帕孜勒,虽然在卫三团干到了副营长,可还是居无定所,孑然一身,连探亲假都是回来这边。 他还像是草原上的雄鹰,没有一个容他落脚的地方。 现在,李学武手指一点,命运的齿轮咔咔转动,两个在一起见过多次,却从未说过话的人,在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后,好像有了联系。 这联系有些莫名其妙,但互相打量过后,好像意外之中,又有了那么一点吸引力。 王亚梅的家庭条件和性格,就算没有说过话,听也听得道,看也看得出来了,很有种草原姑娘的刁蛮和豪爽,有趣极了。 而王亚梅看帕孜勒,却是意外地看到了李学武从南方回来后的拥有的一些气质,尤其是对方现在的身份,更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这才是真男人,内敛沉稳,不是街道上那些小孩子可以比的。 看热闹的人刚开始还笑着,意外着,只是在两人眼对眼这么瞅着不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 “什么?不行不行——” 就在帕孜勒打量着王亚梅,王亚梅相看着帕孜勒的时候,傻柱却是跳出来连连摆手说不行。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咋能这么开玩笑呢,人家王亚梅家里给介绍对象了。” “哦,你家里给你介绍对象了?” 没等李学武说话,帕孜勒却是问起了王亚梅:“那你还问武哥帮你介绍对象。” “黄了,一个都没相中。” 王亚梅就这么盯着帕孜勒,旁若无人地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呢,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哎呦——瞧你干的好事!” 傻柱在一旁急的呦,瞧着两人这模样,赶紧对李学武说道:“快劝劝,就说你刚刚是闹着玩的。” “哎!柱哥,我发现你不太对啊——” 沈国栋笑着指了一脸着急的傻柱道:“人家相对象,你跟着着什么急啊,你还有啥想法咋地?” “就是就是——” 小燕刚从西院过来,也就听了个大概,但已经从“对眼”的两人之间看出了什么,这边听到傻柱要打岔,嗔道:“您还想棒打鸳鸯啊,我们可不同意啊。” 现在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王亚梅这是对帕孜勒有了兴趣,帕孜勒也觉得王亚梅可爱。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傻柱,点破了他的小心机:“别着急,早晚有一天,你得叫嫂子——” “哈哈哈——” 外院这些人总算是明白傻柱是啥意思了,敢情在这呢。 他比帕孜勒和迪丽雅的年岁都大,但跟着迪丽雅,得叫帕孜勒大哥,虽然他有些不好意思叫出口。 但是,如果帕孜勒找了更小的王亚梅结婚,那傻柱不跟帕孜勒叫大舅哥,也得跟王亚梅叫大嫂。 啼笑因缘,就是这么的有意思。 你瞧这李学武一点鸳鸯谱,这院里谁都没跟着说话,就他先着急了,左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很怕以后自己跟十七八岁的王亚梅叫嫂子,这得多寒碜啊。 知道的是他媳妇儿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大舅哥不正经呢。 因为外院这些人笑闹,正互相对视的两人也都挪开了视线。 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只是一直习惯严肃的帕孜勒的脸上有了笑意,王亚梅也不央求李学武给她介绍对象了。 就连听着动静的迪丽雅都抱着孩子出来看热闹了。 一听傻柱差点搅和黄了自己亲哥哥的相亲,气的想掐死他。 “哎,我说,你听我解释啊,媳妇儿,饶命!疼!疼疼!” —— “二哥!嘿嘿——” 李学武和大哥学文一家刚进院,身后便传来了李学才的招呼。 “啥时候回来的?” 他打量了三弟一眼,瞧这两手空空的,可不是刚刚回家的样子。 李学才嘿嘿笑着,帮他拎了手里的包,解释道:“下午,坐国栋哥的车回来的。” “刚回来就出去疯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又往家里看了,问道:“爸也回来了?” “没有,爸舍不得暖棚里栽培的中药,信不过别人伺候。” 李学才有些小抱怨地说道:“我可是捱不住了,好长时间没下山了,我都快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出息吧——” 李学武一拍他的后背,问道:“山上没啥事吧?爸挺好的?” “能有啥事,诸事太平。” 李学才大大咧咧地先进了屋里,给屋里正说话的母亲和二嫂问了好,又去逗了叽叽喳喳的李姝。 瞧见老大一家子进屋,刘茵笑着埋怨道:“咋这么半天没回来呢,光听你们在外面说话了。” “还不是学武嘛——” 赵雅芳笑着解释道:“说要给雅军介绍对象,话都没说呢,倒是先撮合了王亚梅和帕孜勒。” “谁?西院的小梅?” 刘茵惊讶地看向了二儿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才多大点岁数啊,就给人家保媒。” “要是不合适,对男方女方都是一辈子的事,净胡闹。” 她这不是训斥儿子不懂事,而是提醒儿子别揽事。 王亚梅和帕孜勒的事终究是外人,怎么说都方便。 只是大儿媳妇儿娘家弟弟,终究是家里的事。 一个处理不好,不仅仅影响家庭和睦,还要落下埋怨。 赵雅芳听懂了婆婆的话,却是并未在意她的谨慎态度。 相处两年了,婆婆是什么人,她已经很清楚了。 这份谨慎不是怕她们家占了便宜,而是怕他们家落下埋怨。 婆媳最难相处了,不是亲妈,却是要生活在一起,还要伺候她到老,送她走的还是媳妇儿。 赵雅芳深知做媳妇儿应该怎么想,所以她把目光看向了二小叔子,两个人早有默契。 相比于婆婆的话,她其实更相信李学武的靠谱。 二小叔子办事跟她的性格很像,没有十足把握,不会乱说。 准是手拿把掐了,且看好了条件,这才跟她提起来的。 在外院的时候,她也知道李学武迟迟没有说出那个姑娘的情况,一定是有原因的,毕竟是家里事。 所以看李学武给王亚梅撮合,也没有真就着急了。 一家人还能不顾着她? 李学武要想说,指定是找个稳妥的环境和场合才会说出来。 你看李学武好像在吹嘘他有多大的保媒能耐似的,保一个成一个,这不是他跟一般媒婆似的,能说会道,两头欺骗,而是会看人。 当领导的,要是看人不准,那是要出问题的。 而且考虑问题的方式和思维也比一般人强太多。 李学武保媒,倒不如说是相人看人,判断双方的性格和条件,从正经办事,正经过日子的角度出发,考虑到双方未来的发展,和家庭在这段婚姻中的影响才说话的。 就以李学武干工作至少要准备三份预案的谨慎性格,只是保媒这么简单的小事,在他那,完全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现在回家了,屋里都是一家人,李学武要想说,准能说。 因为李学武知道,在弟弟赵雅军的亲事上,她就能做主。 甭说她是大学老师,是家里的长女,就冲她要把弟弟安排在城里生活,落地生根,家里也没有人敢说不同意的,还有人比她更有能力安排弟弟有个好未来好生活吗? 只说是李学武照顾的赵雅军进城进厂,那还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为什么给李学武管账,她一分钱都不要,还尽心尽力的。 李学文跟她说过,一家人,钱能掰的清,还得完,但同舟共济相互扶持的情分算不清,还不完。 要不你看李学文吹嘘呢,家里大事他做主,小事赵雅芳做主。 这不是吹嘘啊,这种思想上的大事,还就得是李学文拿的清,连赵雅芳都觉得爱人说的在理。 当然了,需要李学文做主的这种大事,三五年也遇不到一回。 “是我们厂领导的一个亲戚,人就在我们保卫处上班。” 李学武同大哥和大嫂坐在了方桌旁,姬毓秀抱着李唐,一家人听着他介绍那姑娘的情况。 “保卫处怎么了?” 别人没看出来什么,但赵雅芳已经敏感地感觉到了李学武话里有话,主动问道:“是有啥复杂的关系,还是姑娘有啥……” “家庭关系很正常,父亲是京钢厂的干部,母亲在团委。”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介绍道:“家里有三个哥哥,都是干部,她是老小,今年初中毕业进的厂。” 看着大嫂微微皱眉,知道她是有所怀疑了。 就这个家庭,绝对不是赵雅军能攀得起的,还是个初中毕业生。 李学武嘴里的厂领导是谁她不知道,但有亲戚在厂里照顾着,这姑娘绝对不缺少机遇。 能得李学武主动介绍,一定是跟她的亲戚说好了的。 那么仅有的几个原因就不难猜了,这个姑娘绝对是有问题的。 李学武并未在意大嫂皱眉头,又继续介绍道:“姑娘长得好,个头也足够,性格有些憨厚……” “只是吧,有点太憨厚了。” “傻的?” 赵雅芳见李学武这么说了,第一个猜测便是这个姑娘是傻子。 但还没等李学武回答呢,她自己就先在心里否决了这猜测。 李学武是什么人? 是她的小叔子,是赵雅军的领导,更是办事极为靠谱的人。 尤其是在家里说这个事,婆婆一家人可都听着呢,他再怎么着,也不会给自己兄弟介绍个傻子啊。 再说了,这年月有听说傻子娶媳妇儿的,但还没听说过傻子念到初中,还能进厂上班的。 “呵呵,不是傻——” 李学武一想到这姑娘说的话,办的事,也觉得够可乐的。 尤其是她舅舅跟自己唠叨的那些情况,更觉得好笑。 夏中全亲妹妹的孩子,两家人相处的很是亲近。 他是有文化的,你想吧,她妹子能找个种地的? 几个家族联姻在一起了,还都是干部家庭,都还特别能生养。 这么说吧,他妹子家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闺女,是他们这些亲近家庭里孩子最少的那个。 巧合的是,这些家庭生的都还是男孩,唯独王露这么一个闺女。 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从小到大,这闺女成了好几家的明珠。 淘小子们凑在一起都能组个排了,见着王露就跟见着排长似的。 老的宠着,小的护着,哥哥弟弟们让着,照顾着,这样家庭出来的闺女,能有心眼子才怪了。 所以李学武说这闺女不是傻,是成长的环境没有给她长心眼的余地,想要啥直接开口就完了。 不给?谁敢不给,同辈的孩子里,都得让着她。 所以你就听吧,这孩子说话一杆子能直接戳你肺管子上。 不是她故意的,而是从小就这样,家大人当公主养的。 这是初中毕业了,高中没有机会上了,实在是没地方上学了,只能出来上班了。 一般的单位人家舍得安排闺女去遭罪吗? 外面乱糟糟的,自然是哪里安全往哪里送了。 就听说红星厂最稳定,亲舅舅又在这当总工程师。 你说他是厂领导吧,他主管的是工业技术,你说他不是厂领导吧,开会的时候也有他一个。 全厂的技术都他管,就差一个副主任的牌子了。 也是现在厂里管委会的制度不规范,否则怎么也得给安排一个。 但手里有权利,至少在李学武这里是有面子的。 只看王露惹了祸,一点事都没有,李学武护着,安排在了保卫处上班,以后就更没啥事了。 李学武先是把王露的基本情况给嫂子介绍了个仔仔细细。 又详实地讲了王露在国际饭店那码子事,以及在自己办公室,舅甥两个遇到了赵雅军,她舅舅亲自问起赵雅军的事。 私下里夏中全又找过李学武,详细打听了赵雅军的情况。 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王露那边一定是没拒绝的。 而王露的家人也是同意了的,请夏中全帮忙过问呗。 其实当爹妈的也够操心的,就以王露这个条件,找啥样的小伙子找不到啊,手扒拉挑啊。 只赵雅军这样的,绝对入不了人家一大家子的眼。 但今非昔比了,这个时候不是后世,户口本上写未婚就是姑娘。 王露在国际饭店的事,还是传开了,至少私下里好多人都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真当着她的面,或者背后讲究的很少。 夏中全的外甥女,你当夏中全只管技术就是好惹的? 李学武明摆着要照顾的人,谁还不知道咋回事。 所以这姑娘跟没长心似的,在保卫处上班劲劲的,一点都没受影响,听说那外国佬还遗憾来着。 任是哪个男人遇到这样清纯如白纸般的姑娘都会沦陷的。 他拿王露当缪斯,王露拿他当路人甲,连前男友都不算了。 要不是他说的外国故事很美好,王露都没想过要跟他处对象。 只是她意识里的处对象,和外国佬认知中的处对象不是一回事。 这个时候正经家庭里出来的姑娘,对处对象的概念是处朋友。 也就是说,先互相了解,再家人相看,最后组织审核,不到这一步你想有非分之想?做梦吧。 充其量在家人相看之后能让你拉拉手吧,还得是背人的时候。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正经家庭出来的孩子都这样。 但至少王露是这样的,她都没想过怎么跟那人处对象,或者怎么出国,怎么看外面的世界。 你说她不傻吧,她还就干了这些蠢事,你要说她傻吧,在单位里没有比她更能咋呼的了。 外面有人说她的私事,但调入保卫处跟这些同事相处了没几天,谁见着谁夸,谁见着谁喜欢。 可见傻白甜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了,连保卫处的铁汉子都挡不住。 你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挡不住她用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看着你。 你要说她的坏话,都觉得愧疚,都觉得自责。 “就是这么一个姑娘,有点太过于憨厚了。” 李学武把所有的情况都给嫂子讲清楚了,包括单位里那些同事对她的非议和印象。 很客观,也很全面,但赵雅芳还是能听得出李学武的倾向。 她皱着眉头思考着,刘茵却是跟着闹心,只觉得儿子不该介绍这一个,听着就够闹腾的。 但这是二儿子和大儿媳在说的事,要说拒绝,也得是赵雅芳开口,她能在前面说,不能在儿子开口之后说,那就是找别扭了。 家里其他人就更不敢插嘴了。 老太太和大姥早就不管家里事了,儿子闺女都当爷爷奶奶了,还用得着他们来主事? 刘茵不说话,顾宁和老三两口子也没有说话。 其实李学文还是可以问问的,他是当姐夫的,又是自己亲弟弟介绍的对象,当然有资格过问。 只是他问什么呀,以弟弟的思路和口才,会给他提问的机会。 所以他很是自觉地站起身,接过要哭闹的儿子骑大马去了。 得给媳妇儿充分考虑和研究的时间,这就是他能做的。 李学文也知道,这个家里最聪明,最懂人情世故的两个都在那呢,还用得着他费心思? 废材大少爷的外号不是白叫的,如果有一天这个家里真轮得到他来做主了,那这个家就完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大事他做主,小事媳妇儿做主。 区区给小舅子介绍对象这种小事,还用得着他出马? 他只给儿子当牛做马,扶着李唐骑在脖颈上,颠颠的。 小孩子聚在一起,别多了,别少了,李唐可以骑大马,李宁差啥了。 老三李学才见二侄子好奇地瞅着大侄子,被姬毓秀捅咕一下子,也立马当牛做马去了。 好家伙,哥俩儿脖颈上一人一个大胖小子,大胖小子咯咯咯地乐,哥俩对视一眼都觉得害臊。 但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我不也坐在那参谋家里的大事了! 何至于此! 老李家的两个大学生啊! “学武,你跟嫂子说,这姑娘到底有没有……” 赵雅芳是极为聪明的人,只思量了一下,便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她跟那个外国人,有没有实际的感情,这个才是重要的。” 她当然知道,李学武既然介绍了,就说明那姑娘是个姑娘。 但她也要确定一点,这姑娘是不是随随便便的姑娘。 见一个爱一个可不成,没心眼子可以,但不能没有底裤啊。 “这个事啊,我没有经手,是外事部连同保密部的同事办的。” 李学武介绍道:“外事部有人在国际饭店兼职副总经理。” “特殊的情况刚有个苗条就被发现了,两人拢共就见了三次面,还都是在大堂里,说话多了些。” 他顿了顿,又继续讲道:“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外事部那边不说,保密部也不会允许的。” “至于说感情,我是怀疑那姑娘根本还不懂啥叫感情。” 李学武轻笑一声,微微摇头道:“可见温室里养出来的朵都是弱不禁风的。” “你觉得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学武。” 赵雅芳已经听明白李学武话里是啥意思了,她认真地说道:“你见过那姑娘,也了解这个情况。” “咱们是一家人,雅军是你带出来的,嫂子完全信任你。” “您也觉得这个机会很难得,对吧?” 李学武已经懂了嫂子的心态,娶这姑娘属于捡漏的那种。 明珠蒙尘,你要能看穿尘土,知道明珠还是明珠,那就捡漏了。 尤其是这姑娘的家庭条件,以及这样的性格。 真要成了,说赵雅军少奋斗三十年都是少说了的。 有李学武保媒,赵雅芳唯一的担心就是两个人能不能成了。 “这个先不说,我先说说雅军的工作”李学武给嫂子轻声介绍道:“他这一次是出国担任保卫任务,如果能把亲事定下来,回来后再结婚,组织上也会……”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赵雅芳已经明白了。 出国也不是谁都能出去的,这是考验,也是荣誉。 赵雅军如果能够圆满地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那回来后必然是要提拔任用的。 这机会落在赵雅军的头上,如果说没有李学武的原因,谁信啊? 再说回来,有亲事出去,回来后结婚,和没有亲事出去,回来后的提拔情况能一个样吗? 有亲事出去,是为了组织,牺牲自我,经受考验,圆满地完成任务回来后就结婚,是开结果啊。 组织任用干部必看个人情况的,有对象也是要记录备案的,结婚再提拔,那又是一回事了。 她弟弟一辈子能赶上几次这样的机遇,只第一次提拔跳的越高不就越好嘛,后面再进步,都很第一次进步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 相反的,夏中全也是老狐狸,如果他的外甥女能跟即将出国执行保卫任务的赵雅军结亲,谁还敢再说三道四,名誉一下子就挽回了。 李学武不说他是怎么想的,只给嫂子摆清楚道理,赵雅芳又不是王露,她啥想不明白啊。 第1145章 厂里出事了 第1145章 厂里出事了 喔喔——喔—— 又是那只可恨的大公鸡,天刚破晓,它便积极地叫了起来。 棒梗真是养鸡的天才,竟然还知道给大公鸡留门。 天亮前没有他给开门,母鸡是绝对出不来鸡架的。 但大公鸡就能从侧面的孔洞中钻出来打鸣。 后世听见准时的鸡鸣声极少,甚至半夜里都有大公鸡打鸣的,生物钟早就乱了个一塌糊涂。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大公鸡就能掐准了时间报时呢? 跟大公鸡没有关系,是后世的光污染太严重了,就连大公鸡都错把天边的灯光当成了早霞。 这院里本来没有公鸡的,院里的住户更不需要它来报时。 但棒梗说要有,因为他奶奶说了,没有公鸡,母鸡下的鸡蛋就不能孵出小鸡。 好在是大家已经习惯了,无论是上班的,还是上学的,都需要早早地起来,刷牙洗脸收拾卫生。 就算是不上班不上学的,也得起来做早饭,伺候着一家子。 鸡鸣声就像是信号,它叫了,院里锅碗瓢盆的叮当声便响了。 四九城的老住户,见着面没有一扭脸就过去的,必然是要打招呼的,就算一天见八次面,也得点个头,或者嗯哈一声,算是礼貌。 要是有小孩子,该叫伯伯叔叔大爷的,一句都不能落下,逮着心眼小的,能讲你到娶媳妇生娃。 只看傻柱在这院里的名声吧,都是谁帮着传的? “咱商量个事,我给你一块钱,你把它给我剁了。” 李学武打着哈欠,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看着棒梗说道:“这鸡你拿回去吃,我一口不带动的。” 鸡圈里趾高气昂散步的大公鸡好像感受到了莫名的杀意。 它转过头盯了李学武一眼,大爪子刨了刨地面,扦了两下。 “那可不行,眼瞅着就要攒鸡蛋了,我还等着母鸡抱窝呢。” 棒梗这菜刀舞得极为利索,早起打回来的苋菜和灰菜剁碎了,搅拌上稻糠和碎鱼虾,就是支撑这些母鸡快乐成长和下蛋的高级营养。 李学武又打了个哈欠,无语地看着小胖子忙活,见他这认真的劲儿,好笑地问道:“几点起来的?这鱼虾不是昨儿下午弄的吧?” “当然不是——” 棒梗抬起头,嘿嘿一笑道:“下午弄的晚上都喂了,早晨这一顿必须得早起弄。”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也没多早,三点半起来往海子边上走,五点不到就回来了。” “这还不算早?”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大脸猫个子可没少长,都快撵上他妈的个头了。 “三点半天还没亮呢,你一个人往海子边上去,不害怕吗?” “怕啥的,路上老多人了。” 棒梗皮猴子似的,回答道:“就是跟我一样,大半夜起来去海子整鱼整虾的都不老少。” 他给李学武看了看脚边的破水桶,解释道:“瞧见没,其实我都不用下水,只在边上捡他们甩出来的小嘎子都够用了,就是虾子得自己虾网去捞,用罐头瓶也行。” “你可以试试虾网”李学武听他讲的都是原始的套路,便给他支招道:“供销社里就有卖的,不算贵,头天晚上下,第二天早晨起,就海子那量,足够你喂鸡的。” “我倒是想了,我妈不是舍不得嘛——” 棒梗听的心驰神往,两眼放光,但随即便熄了这股火。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自从上次我买了水靴,我妈就把我的钱给收走了,用的时候得跟她支,还得说出正经的原因。” “这还不算正经事?” 李学武听见屋里的动静,似是顾宁起来了,倒是没听见李姝和李宁的声音,想必还在睡着。 照例,大魔王回家必然是要作妖到很晚的,不把剩余电量完全消耗干净,那是不会睡觉的。 尤其是她三叔逗着她,更是嘻嘻哈哈到了十点多才睡。 这不嘛,李学武都被公鸡叫醒了,两个孩子还在睡呢。 “我妈说宁愿给我买抄网,也不想让我下水。” 棒梗一刀一刀地剁着菜,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一旦买了虾网,我就忍不住会下水的。” “呵呵,行啊,长大了,都知道理解你妈妈了。” 李学武轻笑着赞了一句,打量着大脸猫问道:“再开学就是初中了,打算怎么着啊,我听你妈昨晚上说,你是不想念书了?” “唉——” 大脸猫又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回道:“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磨到初中毕业又能怎么着?我可没有信心考进厂里去。” 他给李学武确定道:“我听说你们厂以后再招工,都得从学校里往上考是吧?” 见李学武点头,他更是有理由了,大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我妈就是不听我说话。” “有初中这三年的学费,都够我养多少只鸡了,我赚的绝对不比她的工资少,谁瞧不起谁啊。” 你还别说,像大脸猫这样头脑思路清晰的孩子真是很少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妈是想让你拼一把。” “今年你是赶上了,早一年晚一年,你不考试都上不了初中的,她是觉得你可惜了。” “她是不了解我的实力——” 棒梗手脚麻利地将剁好的鸡食搅拌了起来,撇嘴道:“我这榆木脑袋,就是孔子亲自来教我,也是不行的,我都认命了,她却不服气,偏要浪费我的青春和金钱。” 他手里的小木棍敲了敲鸡食桶,引得鸡圈里的大公鸡和母鸡竞相蹲守在了鸡圈门口,等着投喂。 “武叔,你是明事理的,你说说这三年我要是专心养鸡。” 他站起身,分了一小部分在破盆子里,端给了这边的鸡圈。 剩下的拎在手里,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能不能发家致富?” “呵呵,不能——” 李学武轻笑一声,却说出了让棒梗心凉半截的话。 你别看他到了叛逆期,他妈的话是一句都不听,但到了李学武这,武叔说什么,他都信的。 李学武都否定了他的计划,那他这养鸡大业准是干不成的。 “为啥啊?”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我现在赚的明明就比……” 话说到这里,棒梗左右转看了一圈,剩下的话都收回了肚子里。 他妈特意叮嘱他的,赚多少钱可不能往外说,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嫉妒心起来,他这鸡就养不成了。 秦淮茹的心眼,你就想吧,她还能让她儿子吃了亏? 棒梗终究是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混不吝的胖小子了。 心眼随着他妈的教诲,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李学武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说道:“你自己没有算过账吗?” “你去年到现在,一共赚了多少钱,再根据时令季节,成本投入,以及人工成本等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脸猫就凑了过来,小声地给他说了盈利。 李学武倒是很惊讶地一挑眉毛,问道:“这么多?” “嗯嗯——” 大脸猫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读书少,但基本的数学我还是没问题的,每天我都记账。” “我这些鸡蛋还都是卖给闫解放了,要是卖到供销社还能更多的,只是我妈说的,你也知道。” 他耸了耸肩膀,道:“就算是这样,我还赚了这么多钱呢。” “怪不得你一心想着养鸡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行啊,养鸡的比造飞机的赚的多,卖鸡蛋的比卖捣蛋挣的多,可以!” “这么说,我是能干了?” 棒梗见武叔这么夸自己,很是兴奋地问道:“那我跟我妈说……” “说什么?谁说你能干了?” 李学武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抻了他的衣领子往跟前拽了拽,轻声提点他道:“你那鸡蛋卖的不亏,不然你这鸡圈早没了。” “为啥?” 棒梗皱眉道:“你是说闫解放眼气我?” “谁不眼气你?”李学武点了点他,小声解释道:“你是没大声嚷嚷,但你从这鸡窝里捡了多少鸡蛋,你当没人知道?兴许人家的账本比你记的账本都清楚呢。” “也就是你妈在这吧,再加上你们家主动照顾孤寡。”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大肥脸,说道:“舍得舍得,做人做事都是如此,不维护好邻里关系,人家只去街道说你养了多少只鸡,你这小小的身板儿能受得了吗?” 其实他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棒梗能在这院安心养鸡的第三个原因,是他自己。 当初一句玩笑,他和棒梗养了两只鸡,是给李姝吃鸡蛋的。 那鸡蛋李姝确实吃到嘴里了,后来李学武一家搬走,赵雅芳在怀孕和带孩子期间都在吃。 所以院里人默认的,棒梗养的鸡是有李学武一份的。 至于说中院养的那些鸡是不是李学武的,谁会去追究呢。 秦淮茹是院里的干部,好多人家都在厂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指着以后互相帮衬呢。 要是这个时候得罪了她,谁还有脸上门求帮忙啊。 再加上贾家也是仁义,还知道便宜卖给闫解放鸡蛋,供养孤寡母女,也算是一件善事了。 所以,直到现在也没人说棒梗养鸡是不对的,或者去举报他。 棒梗好像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皱着眉头问道:“不能多养?” “你说呢?” 李学武戳了戳他的小肚子,肥油很多啊,有小老板的气质了。 只希望这小子以后不要干工程啊,不然再开一台霸道,就太讷了。 “好好想想吧,这几年养鸡的规模是不能扩大了,但你养鸡的能力是可以继续学习的。” 李学武教给他说道:“知道让你上初中是啥意思不?” “不知道——” 大脸猫摇了摇头,腮帮子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 这小子实在是太胖了,以前就胖,现在家庭条件好了更胖。 “知道厂里的职业技术学院不?” 李学武点了点他,介绍道:“等你念完了初中,就有机会考中专了,到时候你学农牧业技术,养鸡这事还不是本领越来越强?” “既然拓展不开广度,就拓展深度,为以后的发展打基础。” “学院里有教养鸡的技术?” 棒梗不太相信地看着武叔,问道:“养鸡有啥好学的,我现在养的就很好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你才养了三十只鸡,一年死了几只?” “给你三万只鸡,你知道怎么养不?五万只,十万只鸡呢?” 几句话震的棒梗目瞪口呆,眼界就这么些,刚刚接触金钱,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正确价值观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养这么多只鸡。 —— “嗨嗨——干啥去?” 李学武吃完了早饭,刚从倒座房里出来,便见老三往外走。 他示意西院问道:“今天不是跟车回山上的吗?” “我同学来了,我去见见。” 李学才解释道:“就赵侠,在门口呢,说是找我有事。” 这么说着,他已经出了院门,往外面去了。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头,赵侠也不知道怎么跟他爸说的,就不往山上去了,整天在城里瞎晃悠。 上一次还跟着聂小光往自己办公室来了,狗腿子似的。 其实这年月,小年轻的都这样,没有边界感,没有眼力见。 你甭说是去李学武办公室了,就是往**海他都敢去。 这些小崽子,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就是虎,虎哔的虎。 赵侠的父亲是赵玉峰,京城中医院的副院长,也是李顺的领导。 当初给李顺安排上山,还跟红星厂以及回收站合伙搞了个中草药种植区的项目,也是他给操办的。 是个有本事,有谋略的,就是不知怎么地,对孩子管教不严呢。 也许是觉得现在风头变了,也许是赵侠一个劲地央求他爸。 反正李顺和李学才还在山上,医院里已经有医生回返了。 一些医学院里的学生也悄悄地下山了,有在家里帮忙的,也有像赵侠这样无所事事瞎胡混的。 当然了,还得说人家赵侠有这个资本胡混,李学才想混都不行。 他大哥上班有钱,二哥上班更有钱,但他没上班,没有钱。 家里的钱不是他的,媳妇儿挣的才是他的,他也不好意思。 再一个,在山上他爹管着,在家里二哥管着,他哪里敢混街道。 只是李顺跟赵玉峰的关系还算好,他跟赵侠也就有了诸多来往。 赵侠找上门来了,他还能躲着不见?他还想问赵侠什么时候开学呢,其实他在山上也待够够的了。 “赵侠,你今儿咋有空来找我了?” 一出门,便见三个小伙子支着车子站在墙边。 李学才只认识赵侠,并不认识其他两个人。 赵侠也是没给他做介绍,只是笑着招呼道:“你也忒小气了,回来也不招呼一声,怕请客咋地?” “走,走,我请你——” 他很是豪装地摆了摆手,示意车后座说道:“咱们去吃鸭子。” “真不是那个意思——” 李学才笑着摆手道:“我昨儿下午回来的,家里收拾完都晚上了,今儿还得赶早晨的通勤车。” 他指了指西院说道:“我爸还在山上等着我呢,说好的今儿回去,要是见不着我,还得骂我。” “就你胆子小——” 赵侠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道:“明天回去能咋地?李叔还能扒了你的皮啊,我还想给你介绍介绍我在城里认识的朋友呢。” “快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李学才眼神示意了墙里,小声说道:“我二哥在家呢,他盯我盯得可狠了,我要是出去玩,他非下狠手揍我不可,我妈可拉不住。” “你二哥在家呢!” 正嚣张的赵侠吓了一跳,往院里眺望了一眼,嘴角扯了扯,不信地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这玩意儿骗你干啥呀,我二哥现在每周都回来住一晚上。” 李学才很是随意地解释道:“他一会儿要出门,但比我晚走,那通勤车你也知道,是他发小。” “唉,我真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来着,都是道上的兄弟。” 他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回来听说了嘛,现在都在抢地盘呢。” “啥?啥抢地盘?” 李学才心里倒是清楚,但他也知道装傻的必要。 真接了对方的话茬,往下真是没法拒绝了。 赵侠一听他满不懂似的,嘴角扯了扯,轻声解释道:“有些狗崽子想要跟咱们争地盘,真要让他们得逞,这四九城以后还有咱们说话的地儿?你说是不是?” “我还是没听明白——” 李学才稀里糊涂地问道:“咱们哪有什么地盘啊,医学院?” “我——真是——” 赵侠也是无语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才解释了。 鸡同鸭讲嘛,什么医学院啊! 他甚至都怀疑李学才是不是跟他打哈哈了。 只是李学才一直在山上,这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李学才除了学业上优秀,平日里胆子可小了。 如果不是真的了解他,他都要骂一句,你逗我玩呢是吧! “争地盘啊!就是争地盘啊,争地盘你都不懂?” 赵侠悄声给他解释道:“争地盘,有了底盘就有声望,有了声望就有票子和姑娘啊——” 李学才听他越说越没下线,眼神瞟了一眼院里,心道是赵侠啊赵侠,咱俩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何必害我呢,你要真想我死,又何必费这事,兜这么大的圈子呢。 “学才?干啥呢?” 就在几人说话的工夫,姬毓秀穿着一身制服从院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这边,问道:“同学来了,咋不请屋里坐坐?” “哦哦,对对,咱们上屋聊。” 李学才虽然不如他大哥聪明,不如他二哥鬼道,但也不是笨蛋。 知道对方不是来讲正经事的,又得了对象的提醒,这会儿主动装糊涂,请对方往院里坐。 他哪里能不知道,这个赵侠最怕他二哥了,知道他二哥是谁。 放屁!上次李二疤瘌因为李学才被威胁的事毙了多少人,这街面上谁不知道李学才是谁,谁不知道李学才的二哥是李二疤瘌。 他们几个来也是没安好心,只觉得拉了李学才下水,李学武还能站在背后看着不管吗? 这浑水啊,只要一沾上,你就别想着轻易地脱身了。 但是没想到啊,李二疤瘌在家不说,李学才在分局的对象也在家,这特么不是掉兵窝里了嘛。 我特么是只怕你二哥嘛!我是特么连你对象都怕! “那啥,也没啥事,就是找你说说话,我就不进去了。” 赵侠见李学才的对象站在门口看着这边,讪讪地一笑,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人骑车子离开了。 李学才倒是会说话的,喊道:“下次回来我请你啊——” 滚犊子吧你,就会用嘴说! 赵侠都没有回头看,只摆了摆手便一屁骑出了胡同口。 “离他们远点,这些都不是啥好人——” 姬毓秀皱眉提醒他道:“就那个赵侠,已经在我们那挂上号了,屁大的能耐冲大个儿,给人家顶锅踩雷的蠢货,你要学他啊?” “就是同学嘛,我也是没想到他玩的这么野。” 李学才也没啥能耐,叫姬毓秀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他这会儿解释道:“他爸你也知道,我咋说不跟他见面啊。” “但你放心,这城里啥情况我都知道,他们拽我出去我也不会出去的,不是一路人。” “你以为在家就躲得过了?” 姬毓秀瞪了他一眼,帮他整理了衬衫,叮嘱道:“赶紧回山上去,好好跟爸学本事,有事给家里捎信儿,我去看你,你还是别下来了,没听二哥说嘛,乱的很。” “明白,我都听你的——” 李学才嘿嘿地站在那,任由对象伺候着,妥妥的李学文第二。 他嘴里还小声商量道:“你可得多去山上看我啊,你不知道,时间一长,我都老想你了……” “德行吧——” —— “这是又要出去?” 傻柱从厨房里收拾得了,看着从院里出来的李学武招呼道:“都不够你忙的了。” “还别扭呢?不至于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你别告诉我,你的心态比大舅哥的幸福还重要。” “扯淡吧你——” 傻柱手插着裤兜,嘚嘚飕飕地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哎,你说这俩人能成嘛,我瞅着怎么……” 他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我可不是在意那个啊,玩笑是玩笑,我就是觉得俩人不搭噶啊。” “哪儿不搭噶?你说说。”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年龄差了不到三岁,身份门当户对,家庭条件基本相配,你还要说啥不对?” “我就是觉得王亚梅太跳脱了,你也知道帕孜勒的性格。” 傻柱嘴里咂么着,小声嘀咕道:“这要是没处好,以后……” “把心放肚子里,嗷”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这声嫂子你是叫定了。” “哎,我还忘了问你了,昨晚上光顾着跟国栋说小工厂的事了,还没跟你打听雨水呢。” 李学武打量了傻柱一眼,问道:“俩人咋样了,处的,定下来没呢,啥时候喝喜酒啊?” “雨水你还不知道,我哪有插话的余地。” 傻柱笑着点点头,说道:“他们两个人商量着办呢。” 说起大舅哥的亲事他愁得慌,但说到妹子的婚事,他是打心眼里满意的。 这个妹夫家庭条件并不比上一个差,关键是人有学问,也会来事,比上一个跟他还亲近。 “上次在商场还见着了,两人就在采买家当”李学武诧异地问道:“到现在了还没定下来?” “你是当哥哥的,别老依着她,当甩手掌柜的。” 李学武叮嘱他道:“帕孜勒的事上点心,雨水的事也别含糊。” “哪里是我含糊——” 傻柱苦笑道:“是雨水含糊着,我一问就说厂里工作忙。” “再忙也不能耽误结婚啊。” 李学武正经地点了点傻柱,叮嘱道:“你赶紧问问,回头我跟管理处知会一声,给她调换一下时间,放个假,好好准备准备。” “那敢情好了——” 傻柱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还得是有你在……”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见雨水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见着两人也没打招呼,像没看见似的一阵风进了院。 傻柱愣住了,又见代向阳从后面跟了上来,便问道:“咋地了这是,早晨出去的时候不还……” 代向阳有些尴尬地给大舅哥点了点头,又跟李学武点了点头。 他也没解释,只拎着雨水的包也跟着进了院。 “这——这是啥情况啊——” 傻柱茫然地看着院里,对着李学武也是急上火干挠头。 好巧不巧的,李学武也正诧异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车动静。 韩建昆跑了进来,小声汇报道:“领导,厂里出事了,刚刚保卫科来电话,说让您回厂里。”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眉头紧皱,拍了拍傻柱的胳膊,示意了院里道:“八成是闹别扭了,去劝劝。” 说完也没再理这一茬,带着韩建昆便出了大院。 保卫处值班室极为有分寸,周日或者下班时间,但凡能打给科长的,就不会打给领导,但凡能于副处长解决的,就不会打给他。 现在不仅打了电话,还请他回厂一趟,那必然是出了大事的。 —— 中院,正房。 傻柱这新房盖得极为阔绰,当初不仅拿出了所有积蓄,甚至跟一大爷借了不少钱才够用。 一水的新料,照原先比房屋不仅高了,还宽敞了不老少。 连带着雨水那屋和门前的回廊并在一处,可谓是这院里最好的房子了,比李学武和东院的还要好。 李学武不是盖不起,是当初他就没打算在后院常住。 再说那后院地方太过于狭窄了,还是偏房,没有投资的必要。 傻柱这一处不同,妥妥的大院正房,早先也是主人房。 并了妹妹的房子,在正房他就给雨水单独留了一间,算是妹子出阁以前的住所,顶敞亮的。 他结婚重新打的家具,妹妹那一套都还在这边屋里用着。 一般人进了这院,也不敢跟傻柱家相比的,就算是家庭条件优渥的代向阳也不敢说自己家比大舅哥家更好更舒坦了。 只是现在的代向阳,也没有心情欣赏雨水的闺房。 说好的今天去逛商场,看看需要用到的,买点啥。 就算买不到合适的,也算是两人单独相处,增进感情了。 雨水的个头和模样,很得他家里人喜欢,尤其是工作,他爸爸都觉得何雨水比他要能干。 只是已经见了家长了,何雨水却迟迟没有正式应下定亲的事。 就算是逛商场,也是多看少买,渐渐地他也算看明白了,雨水好像犹豫的并不是商品的样式和质量,而是他这个人。 今天早晨接了她出门,一路上都好好的,只当他提到了家里催订婚的事,却惹得雨水不高兴了。 倒也是没说什么话,只是情绪不高,不接他的话茬了。 他从大舅哥那里了解到雨水在上一段感情中遭遇的挫折,跟家里说过后,家里人也很能理解。 只是说好事多磨,可也处了这么久了,女方可以拖,但男方不能不开口催,不然那不成笑话了嘛。 在商场转了一圈,任凭他怎么逗,雨水都没有说话,他也失去了耐心,只说了一句送你回家吧。 两人就这么堵着气的回来了,一路上还没怎么着,只到了大门口,听见大舅哥和李处长说的话,雨水的脾气好像突然就上来了。 其实没有什么嘛,代向阳听着都觉得很正常,他还要感谢李处长的,帮忙从中给安排假期。 只是看着雨水这幅模样,他的耐心也到了头,没再哄着她。 进了里屋,也没有别人了,代向阳将包放在了柜子上。 “雨水,咱俩从认识到现在,拖拖拉拉的也都三个多月了。” 他语气很是诚恳地讲道:“我不理解你为啥生气,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如果只是提了结婚。” “三个月了,我要是再不提,你们院里的人不说我耍流氓,你大哥都要找我说说了。” 代向阳知道自己有些激动,长出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又劝道:“你别有压力,定亲也不是立即就结婚,我理解在你上一次的感情中有阴影,咱们可以定亲后慢慢再处着,总是有个名分嘛——” 雨水坐在书桌前,低头沉默地看着相框里的自己笑的多灿烂,这会儿她的心情就有多么的混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决定要走出下一步了,遇到的这个也是她心目中的好人。 但不见到那个人还好,只要一见着他,一听见他着急自己的亲事,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雨水只觉得自己是疯了,神经病了,无药可救的那种。 只用单纯的不甘心或者其他理由,已经不能够解释了。 代向阳看了她有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应该能感受得到。” 他有些遗憾和不舍地瞅着雨水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你心里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你还在想着他,放不下他。” “既然你心有所属,我也不能做强人所难的事。” 代向阳这会儿只觉得心疼,语气忧伤地说道:“你呢,也别亏着自己,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坦然地面对,大大方方地追求他。” “纠结是没有用的,找他说清楚,谈明白,就算他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后悔没有说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也是个男人,可以接受你的历史,但不能接受你的三心二意,我是要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女人,这你应该能够理解。” “或者是他,或者是我,你得选一个,不然对谁都不好。” 代向阳深呼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看着雨水道:“你不快乐,我也难受,弄到现在好像我是南霸天似的,在逼着你结婚。” “我先回去了,你慢慢考虑,有结果了再告诉我。” 他迈步往外走,到了门口还是觉得心疼,又叮嘱道:“哪怕是你跟他说了,他不要你,你再联系我,我依然喜欢你,接纳你。” “如果你觉得我不够好,想要再看看,我都祝福你,真的,雨水。” 他说完就走了,雨水却是趴在书桌上大声哭了起来。 傻柱从外面追进来正跟代向阳撞了对头。 “啥情况啊这是?”他有些护短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闹别扭了?” “没事,您多照顾雨水吧。” 代向阳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越过傻柱往外面走去。 傻柱皱眉看了他一眼,担心妹子便进了里屋。 只见雨水趴在书桌上嚎啕大哭,还以为对方干啥了。 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就要去追,却是被雨水哭着给叫住了。 迪丽雅听见动静,从外面追进来,见雨水哭着,爱人又要犯浑,赶紧推了他一把,叮嘱他去西院帮忙,倒座房里费善英看着孩子呢。 “甭管了,快去——” 见傻柱犹豫,她使劲拍了他一巴掌,叮嘱道:“今天人这么多,你要干啥?日子还过不过了?” 傻柱只被他骂了一句,也知道自己不该犯浑,指了指里屋,得了媳妇儿确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苦着脸出门去了。 他真想找个人给算算,是不是他们家这风水不好,他的感情路命运多舛,到了妹子这还是犯冲。 迪丽雅听着小姑子的哭嚎声,多么委屈了,赶紧进屋照顾她。 说是小姑子,其实岁数比她还要大的,但却一口一个嫂子叫着。 看着雨水都多懂事,多独立,其实从小没妈的孩子,最是缺少安全感,缺少对母亲的那份感情。 小嫂子也是当妈一样亲近的,尤其是迪丽雅也有一样的童年。 一进门小姑子从未给过脸色看,更是多有亲近,姑嫂两个相处的极为融洽,就是悄悄话也说的。 现在雨水能指望的,只有她了。 “快别哭了,好人这么哭也都给哭坏了,大热的天。” —— “领导,是我的责任——” 李学武刚一下车,周瑶便满脸自责地敬礼请罪。 于德才则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哪里用得着抢着承担责任,谁都跑不掉。 “具体什么情况?” 李学武虽然皱着眉头,但语气很是平静,第一句话便是问问题。 这个时候确实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且也没办法追究。 一个保卫科就这么点人,却要管着几万人,还是高密度的职工。 这跟居民区和城市内住宅不一样,这里的几万人可是思想和行动高度集中的,有点风吹草动都是大事,不能用派处所跟保卫科比。 “保温车间十二个人,一死一重伤,两轻伤,剩下的人已经带回来了,就在羁押室了。” 周瑶的语气很是低落,有惭愧也有自责,李学武早就叮嘱过她要注意,要防备着的。 李学武在路上就已经听韩建昆提了一嘴,这会儿也是有心理准备,但听着周瑶的汇报,还是忍不住想要骂娘的。 上一次开了十多个,不长记性,这一次还敢出去搞事情。 在红星厂如此严肃强调纪律的情况下,仍然有青工忍不住参与,可见外面的情况是多么的糟糕了。 都是年轻人,都是一点火就着的年纪,尤其是工友聚在一起。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口,看着士气低落的众人也是气急。 这种事怎么防,谁特么能防得住啊,红星厂才死了一个,要比烂的话,保卫科都应该戴大红。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别跟这傻站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周瑶的胳膊,小声问道:“还是聂小光搞的鬼?怎么不抓人?” “不是,我们还没确定,就是分局那边也还没确定。” 周瑶皱着眉头轻声解释道:“尤其是这种事,没办法界定是治安还是……” “所以只能查,不能抓?还反了他了呢!” 李学武点了点她,交代道:“就以红星厂的名义,协调交道口所,查他的户籍,挖根子。” 写在第一千零一万 写在第一千零一万 2022年4月22日开书,截止今天是第930天,历时两年半,老武写了第一本书,第一个一千万字。 有人说这一千万字是很夸张的,但对于新人老武来说,只是懵懵懂懂,一头扎进写作圈子里的拼命挣扎,想要从水平面露出头。 直到今天,老武最感谢的还是不离不弃的好哥哥好姐姐们。 感谢各位对一个新人的包容和理解,感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 第一个千万字的成就已经完成,饮食男女的精彩故事还将继续,在第二卷结束前,会对主要人物的故事线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就像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总要停下来,把过往和未来想一想。 第一卷是告别青春,走进婚姻的殿堂,挥手迎接新世界。 第二卷是风雨同舟路,青年成长的过程中总会有遗憾和苦涩,但也有鲜和荣耀,需要努力拼搏。 第三卷是莫愁前路无知己…… 故事好讲,人生难写,老武在成长,主人公也在成长。 再回头,曾经的稚嫩和游戏,恐怕已经没有了灵魂。 这本书伴随我成长,也祝愿所有读者人生顺利,日有所学。 风雨路遥同珍重, 不负尘缘不负卿。 再见,过往,你好,未来。 第1146章 不能说的秘密 第1146章 不能说的秘密 “上周跟卜处长定好的,您得协调一下西洋乐器的事。” 彭晓力站在办公桌旁,提醒道:“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先生想跟您说一下船厂的事,是安排在国际饭店,还是在招待所?” “程副主任那天有安排吗?”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问道:“问问,请他出面吧,我就不去了。” “吉利星那边的意思,好像是非正式的”彭晓力轻声解释道:“目的应该就是想见您,您看……” “那就往后挪,正式的不谈,私下里他想谈什么?”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营城船舶那边周四不是要开工吗?” 他抬起头扫了彭晓力一眼,安排道:“就在津门吧,周四。” “好的,领导,那我安排周三往后的行程。” 彭晓力认真做着笔记,嘴里刚想继续汇报,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只等了李学武两秒,见领导没有接的意思,便拿了起来。 “您好,保卫处……哦,稍等啊。” 他应了电话,握住话筒轻声汇报道:“三产管理处打来的,是纺织车间何主任。” “嗯——” 李学武并没有太在意,随手接过了彭晓力递过来的话筒。 “嗯,我是李学武。” “帮我跟人事请一周的假吧,我有点事……” 雨水的声音有些低沉,李学武心里想着工作,却也没在意。 周日那天在厂里处理完紧急事务,便去李怀德那边做了汇报。 而后下午又去了俱乐部,处理回收站的业务,所以就耽误了。 就连那娘几个回家来,都是韩建昆去车接的,他都没空回去。 大院里虽然消息传得快,但也得有人听不是。 李家人少有主动打听这个的,所以也没人在意。 李学武接到雨水的电话,只当是他跟傻柱约好的那样。 要是雨水需要时间处理结婚的事,他就帮忙跟厂里协调一下。 所以,也没等雨水说清楚,他便点头应道:“嗯嗯,我知道了,一周的时间够吗?” 电话那头正想着心事的雨水不由得一愣,都忘了回答了。 啥意思? 合着看我忧郁的时间太短了?让我多闹心几天? 李学武没听到雨水的回复,还以为她是在犹豫呢。 毕竟她是车间主任,很多工作是需要她主持的,一旦撒手时间长了,再想拿起来就费劲了。 不过他也是照顾傻柱,照顾雨水,便主动提议道:“十天吧,人生大事,总得仔细准备。” 他手里处理着文件,嘴里随意地交代道:“结婚用的东西你先问问国栋,看他有没有合适的渠道,能省点是点,过日子嘛……” “李学武——” 何雨水终于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人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呢! “你混蛋!” “哐——!” 李学武耳朵被震了一下,赶紧拿开了听筒。 “什么毛病这是?疯了?” 他意外又困惑地看了彭晓力一眼,彭晓力也是莫名其妙。 自己是秘书,是有责任帮领导关注厂里的情况。 但是,车间主任结婚的事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吧? 李学武当然不是问他,只是觉得这通电话有点蹊跷。 “给她跟人事请个假,就说脑子坏掉了,要去补一补。” “额……明白了,领导。” 彭晓力挠了挠眉毛,好笑地应了,一句,继续汇报起了工作。 这种事李学武很少会安排他,但也不是没有。 当然了,领导说的这个理由,他当然不能用,真要是用了,那不成傻子了嘛。 换成特殊事假就行了,没有考勤,去掉对应的工资,再跟管理处那边说一声,安排副主任顶一下。 至于说领导刚刚提到的婚假,那是不能用的,因为能请婚假,对方也就不用往这来电话了。 “701团队那边,冰飞厂来电话,说是已经在组织专班负责,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嗯,来的时候慢悠悠,回去的时候倒是快嗖嗖。” 李学武抿着嘴角说道:“安排一下,让701的管理团队来见我。” “哦,对了——” 他又补充道:“上官琪,也叫上她,还有夏主任。” “好的,领导,下午吧。” 彭晓力看了一下笔记本上的工作日程表,提议道:“下午一点钟,半个小时,下午还得去联合储蓄银行,是跟那边约好的。” “嗯,可以,就这样吧。” 李学武点点头,头也不抬地交代道:“西洋乐器的事……你叫一下文艺宣传队的王亚娟来。” “好的,领导,那我下去安排”彭晓力应了一声,见领导点头,便拧了钢笔,转身出去了。 有好事者私下里给红星厂机关的领导排了个顺序,看给谁当秘书最不容易,李学武排前三。 而另一个榜单,最希望服务的领导,李学武的排名依然是前三。 口碑如此奇葩,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就连管委会主任李怀德都只是排在了第一个榜单的前面。 因为私下里都说,栗海洋年纪轻轻的就快活成哑巴了。 都知道,给领导当秘书,知道的事情越多,嘴越严。 只看栗海洋那个状态,这得知道了多少李主任不能说的秘密啊。 这世上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这股子风气还带着一点烧气。 那得了,流言蜚语传播最快的,便是带上一点桃色。 况且这还不是一个人说,地球人都快知道了。 当初刘岚是个什么情况,现在的周苗苗就是什么情况。 相比于刘岚,周苗苗被议论的更多,更带色彩。 因为刘岚已经结婚了,目的其实大家也都清楚。 但周苗苗不同,文艺宣传队本来就在台上吸引了观众的目光。 那是万众瞩目的台柱子,光彩夺目,再加上舞台效果,妥妥的多少男青年心目中的女神。 结果女神跌落凡尘,现实的让他们心都碎了。 台上是女神,台下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得不到的就毁掉,周苗苗如此优秀的条件,却自甘堕落。 女同志说的反倒是很少,那些忿忿不平的男青年传的却是多。 王亚娟老早就想找她谈话了,提醒她注意影响。 干什么,追求什么,没人管她,但总得让面子过得去吧。 叫她这么一搞,队里的风气都不好了,别人怎么看他们啊。 她不要脸,其他人还要脸呢。 —— 咚咚—— 王亚娟站在门口,敲响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房门。 “领导,您找我。” “嗯嗯,来——” 李学武是没直接称呼她的,也实在是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一般人来他这里,他要么称呼职务,要么称呼同志。 到了王亚娟这里,称呼职务太刻意了,称呼同志又太疏远了。 索性,啥也不叫,该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他点了点办公桌的对面,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彭晓力没在,也没人给她泡茶,李学武更没想到这一茬。 反正就几句话的事,她也用不着李学武客气招待。 “乐器的事,卜处长跟你们交代了吧。” 李学武正在写思想报告,抬起头瞅了她一眼,又继续边写边说道:“有没有什么想法,说说。” “领导,我是没明白——” 王亚娟有些困惑地问道:“好端端的,为啥要组建西洋乐团啊?咱们厂没有类似的表演任务吧?” “嗯,你继续——” 李学武点点头,不置可否,手里忙活着,示意她继续说。 王亚娟在李学武这里还算是敢说的,她抱怨道:“本来宣传队里的乐器组人就少,如果要组建乐团,就得再招人,可人事那边。” 她抿着嘴角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下解释道:“人事已经说过几次了,我们单位人数超标了。” “如果还要招人的话,就得占用其他单位的指标。” “再一个——”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乐团非组建不可吗?” “哪怕是杂技和黄梅戏啥的,我们都能拼凑出来……” “杂技也能拼凑?”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问道:“我不记得你们宣传队招过杂技演员啊?” “京剧演员也有一点功底的,不就是翻跟头跳桌子嘛——” 王亚娟语气有些抱怨地说道:“大杂烩,样样有,样样无,这文艺汇演还是应该以歌舞为主的。” “嗯,如果按照以往的文艺宣传模式,是你说的这样。” 李学武点点头,先是认同了她的观点,随后又点了点桌子,提醒她道:“但未来是需要应对多种表演形式、场合和目标的。” “李主任提出的要求,希望你们发展多种多样的艺术形式,未来能够走出去,展示红星厂的良好形象和优秀的精神面貌。” “不还是宣传那点事嘛——” 王亚娟看着他,问道:“就算有了西洋乐团,还能抬着那些笨重的乐器四处跑啊?” “要说其他戏曲和杂技也就算了,毕竟轻省些,用不到多少人力,可要是西洋乐器,就是钢琴,没七八个人绝对是抬不起来的。” 她提醒李学武道:“跟咱们中式乐器不同,西洋乐团里的乐器都金贵着呢,每挪动一次,就要重新校对,有颠簸的运输路况,那乐器就糟践了,根本用不了了。” 这些难道李学武不知道吗? 重要的是,李学武知道有啥用,李怀德特么不知道啊。 在老李看来,怎么准备怎么演奏那不是他的工作,他管你? “如果是在固定的室内场馆里演奏呢?” 李学武看着她问道:“你们文艺宣传队有没有能力和信心,组建并撑起一个长期担任主题宣传表演任务的班子?” “你是说……大型场馆?” 王亚娟惊讶地问道:“咱们厂要建设大型的表演场馆?” 李学武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能做到吗?” “这……” 王亚娟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演出的频率是……” “你问我这个?” 李学武暼了她一眼,低眉垂首,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我也不是专业的,怎么回答你。” “我只能说,宣传任务需要,没有固定的表演频次限制。” “你这么说,天天表演都是有可能的了?” 王亚娟苦笑道:“别说我们队撑不来,你满京城的找,哪个文艺宣传队、文工团能撑得起来。” “就是话剧社也是有休息频次的,不然演员的嗓子就废了。” “所以你还问专业场馆?” 李学武轻笑道:“就算给你们建设大型表演场馆,你们撑不起来又有啥用,当摆设啊。” “又不是我们提出来的——” 王亚娟蹙眉道:“我是提醒你,别买回来用不上还糟践了。” “会用到的——” 李学武扔下手里的文件,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她说道:“李主任的意思,戏曲、歌舞、杂技这些,适合户外场地的就在外面演。” “似是西洋乐团这一类娇气的,就在大礼堂小范围地表演。” 他敲了敲椅子的副手,一边想着,一边问道:“你说,如果对外卖票的话,能不能盈利?” “当然啊,我的意思是按照你们正常的表演规律安排场次。”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道:“对内给予优惠票,对外全价票。” “赶周末还行,不然上哪吸引那么多人去——” 王亚娟是没想到,李学武叫自己来谈的是这个问题。 她还从未想过,厂里的文艺宣传队要搞营利型演出。 “也可以在城里收购一家剧院,用于对外演出。” 李学武琢磨着,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嘴里轻声嘀咕道:“就是不知道政策上如何。” “条件倒是有,就是演出的节目得过关。” 王亚娟提醒道:“你应该知道现在对文艺表演的管束政策吧?” “嗯嗯——”李学武点头应道:“这是当然,节目要过关。” 他看着王亚娟,道:“要紧扣工业发展主题,要紧抓时代特色,要掌握精神脉搏,重要的是红。” “为什么呀?”王亚娟疑惑地问道:“费这么大的事,又是收购剧院,又是组织节目,还要长期表演、卖票,就为了宣传咱们厂?”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个道理还用我教给你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领导的心思,红星厂今年做出了这么多的成绩,明年要提级,三年内要实现集团化的宏伟目标。” “不仅仅是核心价值的宣传,还要树立优秀的企业形象。” 昨天去李怀德家里,在汇报保温车间的问题时,李怀德特意讲到了这一点,必须保证红星厂的形象是积极向上的,是优秀先进的。 所以,面对形势上的严峻考验,李学武也不得不认同了他烧钱的观点,那就是这样不行,得那样行,要是样样都不行,啥也不行。 如果厂职工在纪律上的无法保证绝对的安全守序,那就在其他方面积极表现企业的优秀形象。 一饮一啄,总不能看着事故频发,一点作为都没有。 李学武昨晚上回到家也是在想这个事,跟顾宁还讨论了一下。 就连顾宁都觉得,文艺表演是最直接,也是提升单位形象最快速的手段和措施了,如果不怕钱的话,红星厂绝对能稳住这一波。 就像早先的大户人家,无论是红白喜事,都要唱堂会,摆宴席。 为啥?无非就是如此嘛。 但李学武这个人小气啊,干点啥都想着利益最大化。 如果能兼具盈利和宣传,那这西洋乐团也不是不能组建。 杂技啥的,该招人招人,什么黄梅戏、绿梅戏、梅戏都攒上。 “鼓吹呗——” 王亚娟已经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但就是表达的有些…… 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我回去就跟张团汇报。” “这种话出了这道门就不要再说了,都是当干部的人了。” 李学武稍加批评了一句,挪开面前的文件,打量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样啊,在文艺宣传队的工作还顺利吗?” “就那……挺好的,挺顺利的。” 她刚想说就那样呗,又想起刚刚李学武的提醒,把话收回去了。 只是再回答就有点不走心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咋地?是对谁有意见啊?跟我说说?” “我能说吗?” 王亚娟瞅了他一眼,见他只是笑着,撇了撇嘴角,道:“那我可就真说了啊——” 她噼里啪啦地把周苗苗的那点事,以及外界对他们文艺宣传队的议论,和她想要的谈话说了出来。 李学武听了以后也是点点头,说道:“文艺宣传队,更应该注意形象,个人问题尤其要注意。” “这件事你就要不说了,容易影响团结。” 他想了想,说道:“回头我来提点她一下吧,找个机会的。” “那敢情好,我正犹豫呢。” 王亚娟微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们都是队里的干部,以前的关系还……是有些不方便说的。” 李学武打量着她,只等她把话说完了,这才问道:“你呢,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想的,到现在还单着呢,打算就这么一辈子了?” “你想跟我谈这个?” 刚刚还微笑着的王亚娟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还是没话说了。” “我又不是你领导,我管你?你要喜欢一个人,就单着吧。” 李学武没搭理她的翻脸,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解释道:“我想跟你说说王亚梅的事。” “亚梅?她怎么了?” 王亚娟审视地打量着李学武,好像这坏蛋动了自己妹妹似的。 “我准备给她介绍个对象。”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对面异样的目光,问道:“你家里现在还没有安排呢吧?我说的是你妹妹。” “没有——” 王亚娟看得出来,他是想说自己妹妹的事,但也在逗自己呢。 一扭脸,看向了办公桌的盆,不想正面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只要对视就会让她的心事无处躲藏。 “你怎么还干起媒婆的业务了,闲的你——” “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瞪了她,嘴角动了动,介绍道:“帕孜勒知道吧,迪丽雅的哥哥,从边疆跟我回来的。” “他?” 王亚娟当然认识帕孜勒,她经常去回收站接王亚梅,有的时候赶上了,还会在那边吃饭。 就算两人的生活轨迹不搭边,可还是有碰上的时候。 没说过话,但互相还算是了解的,尤其是对方跟李学武的关系。 当初李学武去了一趟边疆,带回来好几个人,只是现在院里就剩下何雨柱的媳妇儿迪丽雅了。 帕孜勒在哪上班她倒是知道,原先跟着李学武在治安大队,现在转职入伍进了卫三团。 只是没想到,早就熟悉了的人,竟然被李学武介绍给了妹妹。 “怎么?很惊讶?”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是你觉得他哪里不合适。” “哪里……他家不是京城的……跟我妹妹……” 王亚娟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脸上拒绝的表情还是很明显的,就是没相中帕孜勒的条件。 倒不是说工作条件,是家庭条件,这个年代的人对父母双全的家庭还是比较认同的,如果是孤儿。 反正就是对比下来要差一些,尤其是王亚梅这样的条件。 他们家虽然不能说富贵吧,但也不困难,看姐妹俩穿着打扮就知道了,父母也舍得给她们钱。 现在一家四口人上班,又没有其他压力,如何能不富庶。 “你得全面考虑,不能单看着他无父无母。” 李学武劝了她道:“他的户口已经迁过来了,没有父母不正适合王亚梅嘛。” “你瞪什么眼睛?” 他看王亚娟对她妹妹比对她自己都要在意,这个姐姐当的可以。 李学武耐心地解释道:“你们姐妹俩早晚都要成家的,不得有一个照顾爹妈的啊?指着你啊?” “你要一辈子不成家,你爹妈咋办,我看还得指着王亚梅。” “你——” 王亚娟气呼呼地看着李学武,见他说正经的,便也想了起来。 “帕孜勒这个人的性格我了解,我敢保这个媒,就有把握。” 李学武坦诚地给她讲:“在京城举目无亲,就一个妹子嫁到我们大院了,你也知道,何雨柱。” “要是能跟王亚梅处到一块,我看房子都甭买了,就住到你们家去,给你爹妈养老。” “你倒是替他们都想好了!” 王亚娟撇了撇嘴角,道:“我妹妹能相中他嘛,亚梅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跟毛兔子似的。” “帕孜勒我倒是也见过,沉默寡言的,说话倒是爽朗,为人也很成熟稳重,就是俩人……” “性格差距有点大是吧?”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有的时候啊,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啥意思?” 王亚娟太了解李学武了,只他一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们已经处在一起了?” “没那么快,昨儿才介绍的,王亚梅回家都没提吧?”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就说明两个人都在熟悉的阶段呢。” “你真是会乱点鸳鸯谱!” 王亚娟嗔了他一句,又抱怨道:“我们家就那么大,要是他们结婚,我……我去哪啊?” “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一个?” 李学武玩笑似地问道:“你说说,你喜欢啥样的。” “你是故意的吧?” 王亚娟瞪着李学武问道:“你找吧,只要你敢找我就敢嫁!” —— “够吃吗?再填份菜?” 傻柱看见李学武过来打餐,主动问了一句。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又是一勺子菜打在了他的饭盒里。 “雨水什么情况?” 李学武挪了饭盒,站在一边看着满脑门子官司的傻柱问道:“早晨给我打电话要请假,干啥去?” “唉——” 傻柱叹了一口气,招呼了自己徒弟过来替他打菜,给李学武示意了座位那边,自己绕了出来。 李学武端着饭盒刚坐下,他便跟了过来,满脸愁苦地坐在了对面。 “这事儿啊,我也就能跟你叨咕叨咕了——” 傻柱轻叹道:“雨水这孩子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是闹别扭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你没劝劝?” “我?我就差给她跪下了。” 傻柱无奈地说道:“人家男方催着要定亲,她这边含含糊糊的,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咋想的了。” “要说找个应当的,代向阳这个人脾气家世,都是没的说。” 他摆着手指头数着说道:“你就说,除了他妈刁了一点,对生孩子这件事固执了一点,还有什么?” “况且他妈是很相中雨水的,见着了说的都是好的。” 李学武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并没有再接下茬。 只等着傻柱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提醒他道:“没跟雨水谈一谈啊,你是她哥,开导开导呗。” 要说一点不知情,李学武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雨水是啥心思他是懂那么一点的,但没敢多懂。 毕竟上次都明确地拒绝了,两人也说好了,万一这一次是雨水相中了别人,或者别的原因呢。 他要上赶着说,不成了自讨苦吃,自找麻烦,自作多情了嘛。 所以不接傻柱的下茬,只劝他宽心,多做工作。 “我倒是想啊,可她也得跟我谈啊,我说话她都不理我。” 傻柱也是气苦,搓了搓脸,看着李学武说道:“要不你去跟雨水谈谈?你说的话她应该会听。” 要说傻柱心里一点没有了解,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是没敢确定,毕竟李学武跟雨水的交集他都看在眼里。 李学武就算是回院里,那也是一家子人回去的,跟雨水说话的次数都是有限的,只在饭桌上,他都看得见。 要说在厂里,甭说雨水了,就是一般的干部想要见李学武也是不可能的,他有多忙谁都知道。 李学武吃饭倒是在这边,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没见他跟雨水有接触,那还怀疑人家啥? 再一个,李学武一直都是促成这件事的,主动提帮忙的。 就算是怀疑雨水,也不能怀疑人家李学武的,那成啥人了。 所以,他也是大聪明,竟然想着请李学武去劝自己妹子。 “呵呵——”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早晨在电话里还跟我发火呢,骂我大混蛋,你让我去劝?” 他吃着饭,看着满脸荒谬的傻柱问道:“在大院里,你有见哪一件事她是听了我的了?” “我说一句,她能顶十句,句句戳我肺管子,你让我去劝?”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汤,无奈地说道:“找个年长的吧,问问一大爷一大妈,单打独斗不行就群殴嘛,看她招架得住不。” “还是你的主意……高明啊!” 傻柱一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找错了人了。 李学武要去谈,只能起反作用,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一大爷一大妈对兄妹两个照顾颇多。 “晚上的,这事晚上办。” 傻柱一边念叨着,一边站起身,等反应过来才想起还没谢谢李学武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要不要再来点,我请客。” “想啥美事呢——” 李学武不客气地说道:“这事要是成了,你就用食堂打发我?” “嘿嘿嘿——”傻柱嘿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得了,等我把这事忙完的,我请客——” “稳妥点啊,把秦姐也叫上——”李学武叮嘱道:“你要觉得能说得上话的,就别嫌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 傻柱一边答应着,一边回了后面,脸上的阴霾散了许多。 —— 六月的最后一天,眼瞅着就七月份了,这天也越来越热了。 冬天其实还好,天头短,中午即便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很热。 夏天就不成了,李学武身体很好,头脑也很好,但高速运转下来,就是这种强度的脑力劳动,没有充足的休息,早晚也得秃。 程序员为什么会秃顶? 有很多因素是饮食休息不规范,缺少充足的睡眠和娱乐。 别说他们打游戏就是休息了,其实精神快乐,但身体很累。 李学武是准备活一百岁的,所以工作上很认真,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中午这一觉必不可少。 从小食堂回来十二点十分,喝了一口热水便在休息室躺下了。 直到彭晓力进来叫他,这才醒了过来。 李顺的要求,睡醒后不能立即起身,先平躺着搓搓脸,平心静气,等心脏的剧烈跳动舒缓了,头脑清醒了,再起身。 其实就像汽车启动一样,睡觉就是熄火,打火后你不能立即就踩油门开出去,得原地哼哼一会儿。 等他躺在床上“哼哼”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了,还不止一个。 “坐你们的,等我洗把脸。” 孔晓博等人也是刚刚进来,见李学武刚睡醒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才好,正犹豫着呢。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就着门口洗脸盆里的温乎水秃噜秃噜地洗了起来,一身的暑气瞬间消散,人也精神了很多。 等他从脸盆架子上拿了毛巾擦脸时,却见这些人还站在那看着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惊讶和意外。 孔晓博是万万没想到啊,领导口中机智若妖的李副主任竟然是这么洗脸的,有点像…… 李学武给他们的印象还是偏理性一些,虽然不能称之为温文尔雅,但也不至于太粗犷豪放。 跟一般工厂里的传统干部相比,李学武无论是谈吐还是见识,亦或者是思想上的先进,都给他们一种成熟稳重,有涵养的印象。 也正是有了这种刻板印象,在李学武如此特殊的洗脸状态下,这些人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坐吧,喝杯热茶凉快凉快。” 李学武没在意他们的眼神,摆摆手,第二次请了他们坐下。 他自己也是搭好了毛巾,走到沙发这边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消息了,无论是孔晓博还是先前很是傲娇的副总工邱冠霖,今天再看李学武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异样的敬畏。 上次见面时,对方还仅仅是红星厂的领导,再见面的时候,对方已经要成为他们的领导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艹蛋了,说不出的憋屈。 “冰飞厂的鲁副主任来过了,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看向了孔晓博等人,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关于701项目团队,我们也是很意外,很棘手的。” 他迭起右腿,表情认真地说道:“鲁副主任把这个项目全都给了我们,我们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安排你们这个项目团队了。” 他当然要这么说,初来乍到,这些人的内心难免要骄傲。 这个时候不敲山震虎,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还等什么时候? “李副主任,我们这个项目……” 孔晓博犹豫着问道:“既然要转来红星厂,那后续的研究……” “嗯,我们厂领导也在考虑,是否要裁撤重组。” 李学武看着他,很是坦然地讲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厂是对外合作,民用经营的,你们的研究方向很多是我们不需要的。” “至少我们厂生产的直升飞机上,是不需要挂在弹药的。” 听他这么说,701项目组的四个负责人对视一眼,齐齐皱起了眉头,这个项目命运多舛,生不逢时,真是一步一个坎儿啊。 以前没觉得如何,要是在红星厂这边裁撤重组,他们项目组很多人都要面临重新选课就业的困难。 红星厂才刚刚拿到直升飞机的生产线,后续也没有那么多的研究课题,他们空有屠龙技,没有施展的机会和空间,怎么办? 只能改行干别的,总不能再从红星厂调回冰飞厂吧。 鲁大可从这离开的时候是跟701项目组管理团队见了一面的。 话说的虽然很好听,但实际的意思就很残酷直白了。 他们被卖了,还很廉价,还是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如果说以前来红星厂,就像参观的那样,他们对这里还有几分向往和喜欢,但真正地划拨到了这里,他们内心的惶恐不安又让这份喜欢变了味道。 尤其是鲁大可提到的,家里在冰飞厂的,要一起调过来,不在冰飞厂的,厂里会帮忙协调。 这是举家搬迁,一锅端啊。 一般只有重大项目,或者保密项目才会如此执行呢,可红星厂一个造民用飞行器的工厂,用得着如此谨慎小心嘛。 别看冰城不如京城,但打心眼里,他们认定了冰城才是家呢。 破家值万贯,搬家哪里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么简单的。 几千里地呢,啥玩意能运来京城啊,就算能运来,那运费也早就超出了那些家当本身的价值。 现在他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暂时不用回去了。 不,应该说就不用回去了,项目组剩下的人也会陆续过来。 “领导那边还在谈着,这边暂时先按两个方向安排。” 李学武等他们心里有了准备以后,这才继续介绍道:“在京这些人,先接受保密部门的审查,选出一部分人,准备参加考察团。” 一听到他这么说,孔晓博等人心里的那根弦便是一松,只要能出国学习,那回来后总不至于失业。 而且出去的这些人,基本上已经能确定,就是未来飞行器生产业务上的技术维护团队了。 毕竟是参与了拆改装的过程,不用他们难道还要重新培训? 而剩下的那部分人就危险了,有可能会被红星厂调剂到其他工业项目上去,级别应该还在,但职务安排上就没有那么尽如人意了。 副总工邱冠霖一想到自己曾经对李学武的态度,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么重要的项目安排都是李学武来跟他们谈,那自然表明,李学武在红星厂的位置是很重要的。 他一句话,自己这副总工也就成了昔日黄了。 果然,就在他们想到自己的职务时,李学武就开口安排道:“剩下的部分技术人员,厂里会酌情安排,我们是有考虑飞行器科研的。” 他示意了坐在一边的上官琪讲道:“年轻人也要肩负起重要的使命和责任,会有更多的机会给你们。” 上官琪感受到了昔日领导们灼灼的目光,定了定心神,点头应道:“谢谢李副主任,我会努力的。” 果然!上官琪……有一腿! 第1147章 表妹表姐 第1147章 表妹表姐 “老孔,这件事你怎么看?” 一从李学武的办公室里出来,副总工邱冠霖便急切地问道:“如果这么搞,那咱们……” “你急什么——” 孔晓博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的办公室。 这是在提醒对方,别忘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说话要谨慎点。 邱冠霖也看出了他的提醒,只是反应过来了,还是忍不住的沮丧,这是红星厂,他哪躲去? 就是他们的组织关系都要落在红星厂了,这话还上哪说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四人对这句话算是感彻颇深了。 “别说了,啥也别说了。” 副主任白光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没见着这是什么意思吗?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他眼神示意了身后的办公室,跟他们一起来的上官琪可没跟出来,刚刚是被李学武单独留下了。 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701技术团队的人员,他们还都是上官琪的领导呢。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的,无非就是分化瓦解嘛。 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占据了管理的位置,没有年轻人的出路。 现在改换门庭,团队被拆分,权利结构重新洗牌。 年轻人为上位,手段五八门,层出不穷,真是不讲武德。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在来李学武办公室之前,他们就有所察觉。 很简单的,李学武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发生转变,就是在上官琪跟着夏中全来李学武这以后。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促成701项目组在冰飞厂领导来谈判期间的失利。 始作俑者,必然是上官琪。 通盘复查,得以保全家人,并且想要跳出那个圈子的,也只她。 事到如今,他们在内心中对上官琪的印象和态度,早就变了。 说不得有多坏,但脑子里蹦出来的全没有好话。 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时候,他们都是冷眼旁观,冷嘲热讽的。 这场风波真的影响到他们的时候,对上官琪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尤其是这些管理者,离开了工作多年的冰飞厂,他们成了无根的浮萍,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年轻人当然是不在意的,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团队,他们可能有更多的机会重新开始。 所以不完全的,701项目组在冰飞厂鲁副主任公布谈判结果后,便出现了一定的分歧。 年轻人被红星厂的富裕完善的福利体系迷了眼,更对京城的繁华向往无限。 区别于老同志的恋家,他们对上官琪多了几分同情和理解。 只看四个管理者的态度就能知道,这种分歧的影响有多大了。 “你要听我的意见,那我的意见只有一个。” 走出保卫楼,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四下里无人,孔晓博这才抛却谨慎,皱着眉头开了口。 在其他三人茫然无奈的目光中讲道:“积极配合,服从领导。” “老孔——” 邱冠霖叫了一声,见孔晓博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只能是长叹一声,望着路那头的招待所摇头。 这红星厂真如洪水猛兽一般,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真如鲁副主任说的那般,从701发出咨函的那一刻,人家就在算计他们了,不然如何拿到他们这些人的详细资料,就连主要家庭成员都在上面,一并协调来京。 当然了,那份名单上,只包括配偶和未成年子女。 如已成年参加工作的亲人是不包括在调配人员名单内的。 红星厂要组织这么大的技术团队搬迁,也要耗费颇多。 一个专业技术人员值多少钱,早在李学武的算盘子上算好了。 嗯,红星厂有人说,李副主任那算盘子打的,比财务科那些老会计们打的都好,算盘珠子横飞。 噼里啪啦,从来都是占便宜,一点亏儿都不带吃的。 冰飞厂也不都是傻瓜,这件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一步错,步步错,错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首先冰飞厂错误地估计了红星厂的实力,也错误地判断了红星厂在合作中的目的。 什么特么只专注于民用飞行器的研究和制造领域,全是骗人的! 鲁大可来京后托人详细地调查了一下,红星厂都特么有自己的兵器制造厂,生产的狙击步枪和单兵装备都卖到了海外去了。 你敢说你是专注于民用商品的制造商?我信你个鬼! 这关里人就是鸡贼,说话没有一个是可靠的,全都坏滴很! 合作再怎么顺利,再怎么愉快,哪有自己搞项目香啊。 红星厂就是这么想的,吞了701技术团队,依托kh-4飞机生产线搞双向科研,直接通过一机部,跟三机部谈采购,这不比绕过冰飞厂来的合适?功劳为啥要分出去啊。 所以一开始就错了,红星厂搞什么合作谈判和协议,搞什么联营技术研究所,全特么扯淡。 冰飞厂第二阶段错就错在了内部不团结,出了混蛋,又出了内鬼,以至于造成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让红星厂一把就抓住了软肋。 对此,鲁大可在跟孔晓博等人谈话的时候也做了检讨。 明明知道队伍里有不稳定因素,为了锻炼年轻人(一己之私)错误地把朱磊这样思想不成熟的技术员安排在了队伍里。 谈话的时候孔晓博表示了理解,他不理解能有啥用啊。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也都被卖了,这项目还能挽回咋地。 朱磊就是701工程项目组里一个无关紧要的技术员,他有什么资格能参与到来京筹备合作和技术考察的名单队伍里,这点事谁不清楚。 上官琪当然够资格,朱磊在厂里就是这个德行,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死死地抓在手里不敢放松。 一听要来京城,还要出国考察,他更是要死要活地跟着来了。 谁让他家里有关系呢,领导都照顾着,所以名单里必须有他。 鲁大可跟孔晓博做检讨,表态度,姿态放得很低,为的就是跟他统一口径,别往回乱说去。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朱磊要在联合调查组出结论以后再回冰飞厂,701技术团队除了他都要移交给红星厂。 深知这些心里苦闷,委屈于蒙在鼓里被卖了,鲁大可自然是好话说尽,态度放低。 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亲戚家人还要在冰飞厂工作,早晚要用得着的,孔晓博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鲁大可态度放得低,他们也只能背后唉声叹气。 路都让人家给堵死了,冰飞厂不把他们抛出来,难道要让联合调查组去冰飞厂深入调查吗? 这个时间点,这个时期,甭说鲁大可不敢答应,就是冰飞厂也不敢来硬的,理亏的是他们。 事到如今,他们又怎么能看不出,红星厂是有心进军飞行器研究领域的,是对更广阔兵器市场有目标的,只是在对外贸易上显得很谨慎罢了,总要面子上过得去。 至于说未来要如何实现直供三机部,这就不是他们能想得到的了,不过也不是很困难不是嘛。 一些必要的组件生产出来,在外面组装,谁又能说红星厂不对? “老孔,我不明白啊——” 总工程师施致远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这会儿背着手边走边问道:“他们先前说的联营,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联系了奉飞厂。” “你信他们?”邱冠霖吹胡子瞪眼睛地问道:“你还信他们?” “不一定是真的,也不一定是假的,往后慢慢看吧。” 孔晓博没说话,白光明语气萧索地说道:“奉飞本来就没有直升飞机项目,他们能合作什么?” “也许是发动机技术,也许是其他相关的零部件生产业务。” 孔晓博这个时候开口道:“也不完全是幌子,有可能是真的。” “反正咱们是被骗了——” 邱冠霖气哼哼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安排咱们,如果让我不满意,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着?” 孔晓博看向他,问道:“你还想闹别扭?不嫌这事大咋地?”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在冰飞厂是为组织做贡献,在红星厂就不是了?红星厂不是组织的工厂?” “好好想想吧你——” —— “在哪座山头就唱哪座山的歌,这个道理不用我教给你。”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打量着略显拘谨的上官琪说道:“你们仍然是同事,依然是同志。” “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有负面的情绪,一切都是为了组织需要,为了科研项目的需要。” 刚刚在单独留下她的时候,上官琪明显是有些情绪波动的。 尤其是在夏中全进来的时候,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当孔晓博等人走的时候,她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了,剩下的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这话说的,也就是在办公室,当着夏中全的面,不然非让人想歪了不可,尤其是李学武这张脸。 “领导,我还是没明白您的意思,我不知道……” 上官琪犹豫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想让我干什么?” “你对无人机领域有所了解吗?” 李学武开门见山地问道:“比如前些年的长空一号。” “您是说无人靶机?” 上官琪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的思维跳度这么大。 “我是有看过它的相关资料的,不知道您说的是……” 难怪她要犹豫呢,红星厂的直升飞机科研项目团队都还没有落地呢,突然就来了一个无人机。 而且这无人机跟直升飞机也不是一回事,长空一号是靶机。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主要是飞行炸弹或为了给训练当靶子用的。 比如国外的“空中鱼雷”和“凯特灵虫”就是这种飞行器。 但很显然,拥有直升飞机生产和研究基础的红星厂不可能舍近求远,去搞另一个赛道。 “我个人对飞行器也好,对遥感技术也好,都是门外汉。”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讲道:“但我所了解到的无人机所需要的技术主要是遥控遥测技术、飞行控制与导航技术等等,你应该是专家。”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上官琪问道:“你知道火蜂无人机吗?” “我知道,十年前的项目了,我在美国的时候就了解过。” 上官琪确定地点点头,说道:“但那是涡轮喷气式无人机。” “对,就是涡轮喷气式。” 李学武讲道:“我了解到的,其不仅具有鉴定各种空对空和地对空武器系统,还能用以训练战斗机驾驶员和防空部队的功能。” “而且,它的有些改型还能执行侦察、电子战、飞行试验、携带炸弹或导弹进行对地攻击等任务。” “您是……您是从哪了解到的……我是说这些……” 上官琪有些懵,她是没想到李学武怎么就想起搞无人机了。 还是涡轮喷气式的,这玩意儿好像没有什么经济前景。 “听我说完——” 李学武微微皱眉,敲了敲沙发扶手,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继续讲道:“喷气式飞机可以实现无人驾驶,直升飞机能不能够实现无人化?” “依托轻型直升飞机,压缩体积,增进动力,模块化生产。” 他有些含糊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说的也很笼统,但目的是很明确的,就是无人直升飞机。 这转折让上官琪又懵了一下,怎么又绕了回来? “你对701团队是很了解的,我给你个权限,你自己选人。” 李学武点了点她,交代道:“队伍一定要有朝气,有锐气,还要有胆气,要在空白领域实现突破的雄心壮志,经费我来负责,你就管研究。” “而且我不催着你,只要你们肯用功,要技术给技术,要设备给设备,你是知道我的,说话算话。” “可是——” 上官琪被突如其来的重担搞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问道:“为什么要搞直升飞机无人化啊?” “论速度没有喷气式的快,论作用无论是侦查还是靶机,甚至是携带炸弹,都没有喷气式优秀啊。” “特定的作战环境和使用环境,直升飞机能做到的,喷气式飞机不一定能做到。” 李学武手指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上,强调道:“与固定翼无人机相比,无人直升机可垂直起降、空中悬停,朝任意方向飞行。” “其起飞着陆场地小,不必配备象固定翼无人机那样复杂、大体积的发射回收系统。” 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对飞行器一无所知,甚至能说得清楚明白。 上官琪一直都认为李学武是一个行政干部,是保卫体系内成长起来的,拥有更多能力和背景的人物。 就是没想到他在飞行器的专业领域也有这样的视角和眼光。 “具体的作用你应该是知道的。”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讲道:“在鍕用方面,无人直升机既能执行各种非杀伤性任务,又能执行各种软硬杀伤性任务。” “包括侦察、监视、目标截获、诱饵、攻击、通信中继等。” “民用方面,大气监测、交通监控、资源勘探、电力线路检测、森林防火等等领域的作用不用我多说。” 他手指虚点了点,强调道:“在保证优秀性能的同时,体积越小越好,成本越小越好。” “一名飞行员的培养成本,最够我养一百名无人机驾驶员了。” 李学武缓缓地点头,打量着沉着思考的上官琪问道:“怎么?有没有信心接下这个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 上官琪还是年轻的,有朝气的,经过李学武的一番讲解,也知道这是红星厂的秘密项目了。 看着她站起身,很是严肃地应了下来,李学武和夏中全都笑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上官琪坐下。 “我知道这是一项空白的领域,你们在设计思路上没有方向。” 李学武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彭晓力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拿过来。 他一边接过文件,一边说道:“我是不懂飞行器设计的,汽车设计还懂一点,这方面你是专家。” “其实我听得出来,领导您是很懂飞行器的。” 上官琪谦虚地笑了笑,示意了书柜的方向道:“我看见您在看关于飞行器的书了,您说的很好。” 她又看了夏中全一眼,道:“我们搞技术研究的,思路是有限制的,如果您能给我们启发那就最好了。” 李学武都跟秘书要文件了,嘴里还说着不懂设计,那一定是谦虚了。 你看他刚才就说不懂飞行器,但在讲解项目方向的时候却头头是道。 尤其是对飞行器关键技术的掌握和了解,是相当准确的。 “确实如此,我们李副主任对汽车设计懂得可不是一点啊。” 夏中全在一边敲边鼓拍马屁道:“我们厂生产的汽车和摩托车都是李副主任设计的,兼具实用和美学。” “是嘛——” 上官琪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目光挪到了李学武这边,一副我果然猜对了的表情,道:“早就听说红星厂有自己的汽车厂和摩托车厂了。” “只是没想到,设计师就在眼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哼哼—— 夏中全在一边心里轻哼,你是没见泰山,见识了吓你一跳! 终于来新人了,李学武再也不会可着他一个人祸祸了。 快!灵魂设计师赶紧拿出你的大作来,让年轻人长长见识。 不然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所有的领导都玩谦虚打脸那一套呢。 他为啥夸着李学武说? 一来这都是事实,虽然其中有他的成绩和工作,但确实是李学武设计的外观,也确实好看。 二来他也是坏,在李学武办公室,自然不能拆台子,也想看看别人遇到李学武这样的设计师是啥反应。 三来他还有求于李学武呢,他外甥女王露的事还没说呢,今天来就有可能提及。 真要是成了,那以后就是亲家了,咋能拆台呢。 所以,他一边赞许,一边鼓励,示意李学武赶紧上大招。 “什么泰山不泰山的,我就是有一些想法供你们参考。” 李学武谦虚地笑了笑,将第一份图纸摆在了上官琪的面前。 “无人直升飞机,我有两种设计思路和方案。” 李学武也没管上官琪的反应,直接讲道:“一种是大型无人机,一种是小型无人机。” “大型无人机就以现在的轻型直升飞机为准,不能再大了。” “小型无人机,只做侦查和精确打击,那自然是越小越好。” 他又摆出了第二份设计图纸,介绍道:“茶几这么大不嫌小,鞋盒那么大才算终极目标。” 上官琪:“……” 这啥玩意啊?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所谓的设计图纸,听着领导热情的介绍,蒙了。 学了好多年的飞行器制造,那么多的知识在这一刻失灵了。 大脑一片空白——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这都是啥玩意儿啊? 小飞机?太空飞船? “这……领导……” 她见李学武讲完了,迟疑着提醒道:“您是不是拿错了?” 上官琪觉得,一定是领导家孩子调皮捣蛋,把文件掉包了。 领导呢,给她讲解的时候也没注意看,就拿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这个时候熊孩子也不少的。 你瞧瞧这画的,还挺可爱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画的。 “嗯?什么拿错了?”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看着她问道:“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我是说……” 上官琪刚要解释,便见一边坐着的夏总拿起了茶几上的两幅画。 “嗯,这一张有灵魂了,嗯,这一张就很有思维前瞻性了。” 夏中全很是赞许地点点头,看向李学武夸奖道:“李副主任,您这水平确实是又提升了。” “哪里哪里——” 李学武谦虚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还得是你啊,夏总。” 你们有病吧—— 这啥玩意儿,你们就互相吹嘘上了! 上官琪完全懵了,不知道夏中全从这两幅画中看出什么了。 这特么明明就是小孩子的信笔涂鸦啊,怎么就灵魂了,怎么就…… 她倏地转过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好想给自己一嘴巴啊。 我绝对不是在做梦,但眼前这幅状况也太特么荒谬了。 哎呀,你看看第一幅画,直升飞机的尾巴上是什么? 火龙的小尾巴吗? 这就是冰飞厂鲁副主任嘴里的机智如妖?这就是谋算了701团队的青年干才? 怎么到了这会儿成了儿戏了,就连本分老实的夏总都开始拍马屁了。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我刚刚接到的任务不是研究无人机吗?是这样的……吧? —— “她还是年轻,缺少锻炼,慢慢就好了。” 看着一副魂不守舍离开的上官琪,夏中全笑了笑。 刚刚他用李学武的铅笔,在纸上唰唰几下,重新勾勒出了轮廓。 在李学武的指导下重新做了调整和布置,新的设计就出炉了。 当然了,第一设计还是李学武,没有指导思想,他又如何理解和设计呢。 “我逗她玩,你还当真了?” 李学武好笑地撇了撇嘴角,问道:“你觉得她怎样?有没有潜力,值不值得投资?” “这得分怎么看了——” 夏中全喝了一口热茶,微笑着说道:“你要是高标准,严要求,每次都提出这么超前的设计理念。” “我想,是谁来负责这个项目,都会有压力的。” 他放下茶杯,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可不认为你是在逗她玩。” “我虽然不是飞行器方面的设计专家,但我还是懂一些理论的。” 夏中全敲了敲桌子上的第一版设计稿,强调道:“你的思路确实不一般,我是如何都想不到的。” 当然了,他说的是第二张,虽然这两张团吧团吧扔纸篓里都没人捡。 第一张只能说是型,告诉上官琪应该往哪个方向使劲。 第二张就有点意思了,他给上官琪解释设计思路的时候,明显能看得出这姑娘都要死了。 快被李学武给玩死了。 你说李学武懂设计吧,他给你画的这叫个什么玩意儿。 可你要说他不懂设计吧,无论是讲到的,还是设计到的,都是有具体方向和研究价值的。 来回这么一搞,给这位年轻的飞行器专家搞的都要怀疑人生了。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核心设计在第二张,像太空飞船那个。 小型无人机,茶几这么大的,一想到这个,她的脑子就嗡的一下子。 如果能够实现轻量化,低成本,高标准,这无疑是战场大杀器啊。 无论是侦查还是投弹,都是目前直升飞机无法做到的。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培养成本都够养一百个无人机驾驶员了。 这是在说专业人才的培养成本吗? 当然不是! 李学武说的是,一名飞行员只能控制一架成本高昂的飞机。 可如果是无人机呢? 一台直升飞机能造一百台无人机是什么效果? 铺天盖地,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想想就觉得可怕啊。 成本,成本,李学武一直都在强调成本,真就奔着这个目标去的。 因为她很清楚,战争对后勤的要求,对成本的要求。 夏中全就坐在一旁听着,当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这玩意儿外面有没有他不知道,但在国内还真就是空白。 看上官琪的表现也就知道了,外面即便是有,也是不多见的。 所以,红星厂真要是能在这个领域打开突破口,那这条直升飞机生产线可就真的值钱了。 以红星厂目前的生产模式,就像攒摩托车那样,500块一台,不! 无人机当然要贵一点,1000块一台,哪怕是1000块钱一台,一架kh-4直升飞机也够买小两百台了。 别看李学武有的时候不着调,总拿他们寻开心,但这也是手段。 当你觉得他在开玩笑的时候,这说不定就是个坑。 你看看被李学武坑的迷迷糊糊的上官琪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就知道了。 掉坑里,拉出来,再推坑里去,再拎出来,死去活来的。 年轻的海归,优秀的设计师还有那份隐隐的傲气和娇气了吗? 这就是李学武啊,总是让你猝不及防,他以前也是防不胜防。 后来他学聪明了,无欲则刚,你说啥我都信,我服了! 江湖规矩,躺地上就不能再继续揍了,我已经躺平了。 “少拍我马屁啊——”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王露回家跟她爸妈商量了吗?” “我可是给你问了啊,我妹子那边是同意了,说要见见。” “王露是个啥态度,那天你不是见到了嘛——” 夏中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孩子别大了,一大了都是儿女债,当老人的都活该操心受罪。” “那天跟你说完,回去后我就找她爸妈谈了谈。” 他也是满脸惆怅地说道:“其实赵雅军那样的小伙子就蛮好的。” “老实本分,有上进心,重要的是要正经过日子。” 夏中全滋喽一口热茶,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呵——”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他提醒道:“我也是年轻人啊。” “你?你还是算了吧——” 夏中全撇了撇嘴角道:“你不具有代表性,没有可比性。” “我说的是现在的年轻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他一歪脑袋,道:“车间里的年轻人,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这还是站在安全保卫的角度看待他们呢,婚姻呢?” 夏中全放下茶杯,长出了一口气,道:“就拿王露来说,咱们知根知底的,你知道姑娘就是有点傻。” “可在外面是个啥情况,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吗?” 他搓了搓脸,说道:“其实跟你提完了,我就有点后悔了。” “年轻,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还能一棒子打死啊?” 李学武翻看着文件,讲道:“我也是年轻人,我也年少轻狂过。” “我很理解年轻人的想法,无非是不甘心和随大流。” 他拧了钢笔,道:“我跟我嫂子说了她的情况,还是看两个人相处合不合得来,至于说影响嘛——” “日子是自己的,鞋跟不跟脚,还得自己觉得,你说呢?” “你要这么说,我这心里可就好受多了,一直都挺不好意思的。” 夏中全笑了笑,说道:“我当然是希望这事能成的,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 “哎——”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玩笑着强调道:“在单位要称呼职务!” “哈哈哈——” —— 从周一开始,红星厂保卫组便在李学武的指挥和要求下,针对厂职工近期的治安情况做出针对性行动。 宣传处和人事处配合,进车间,进单位,抓典型,抓先进。 保卫科安排了几次演练行动,在征求了分局的意见后,对厂职工主要居住区域,再次开展了巡逻行动。 继去年十二月份,红星厂的护卫队重新出现在了东城区。 与去年不同的是,护卫队的人数、装备、车辆和形象都有所升级。 一台羚羊巡逻车搭配十台摩托车为一个巡逻小组,一台信号灯指挥车搭配四个小组对主要居住区实现了全覆盖安全保卫。 当手握56式,身着作战服,头顶钢盔,全身武装的护卫队出现在居住区的时候,东城区的治安环境瞬间清明了很多。 不仅如此,保卫科连同分局,在厂职工中挑选了一部分先进青工,组成了治安巡查员队伍,在晚饭后,十点前对重点区域进行辅助性巡逻。 当然不能指着这些青工把问题解决了,但发动职工参与到安全保卫行动中来,不仅能起到带头作用,还能起到监察和宣传的作用。 只有他们,才是最了解青工队伍里思想动态的人。 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保卫科这一次不再是瞎子摸象,定点侦查,定点破除,定点抓捕。 李怀德是下了狠心了,不允许红星厂在这一次的风气中露头。 久病不起的工会主蓆熊本成都出来工作了。 他的任务很简单,厂保卫处负责抓,他们负责开,一条龙服务。 只要参与到打架斗殴事件中的职工,不论是谁,一律开除。 为此,工会那边组织了职工代表,随时都能通过审核,第一天抓,第二天就能开除你。 这效率相当快,相当的果决,而且是很直白地宣传给职工。 你有热血上头的思想,就要有丢工作的准备。 周三下午,李学武处理完工作以后,在彭晓力的陪同下,上了指挥车,直奔京城火车站。 按照行程,李学武今晚抵达津门,明天上午将会去贸易管理中心检查指导工作,同时与等在那里的意商吉利星船舶公司老板安德鲁会面。 其实李学武每周都应该去一趟津门的,但实在是工作多走不开。 他是贸易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只能被动地通过电话遥控指挥。 当然了,每周一次的频率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每个月一次还是可以的。 之所以不用担心一个月去一次也不会出现问题,是因为李怀德经常去津门,每次去都会到贸易管理中心转转。 别问老李是干啥去的,问就是工作,就是这么的负责任! 李学武这个级别,没有可能开专用车厢的,倒是能有卧铺。 但就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也没讨那个麻烦,只跟列车长要了两张软座。 不提他的工作证够级别,就是在车站上车的时候,还是车站领导送上来的,就足以让列车长谨慎对待了。 软卧都是稀缺资源,掌握在列车长的手里,是能变现的。 像是这种短途,还是白天,李学武知道他们怕什么。 所以当他提出要软座的时候,列车长也是连连道谢,还给端了热茶。 这一趟不是京城段的车,不然一看他的工作证就知道是谁了。 下午三点多上的车,五点多到的津门,是管理中心来接的站。 一台伏尔加m24就停在站台下面,惹得出站口的人频频侧目。 见到李学武带着秘书出来,接站的办公室主任主动打招呼问好。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这里寒暄,便一起上了汽车。 看着高级轿车接的是一个年轻的干部,出站口的人私下里讨论,不定是谁家公子呢。 李学武并没有批评办公室主任,更没有要求下一次用普通车辆。 他是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来这里不用这台车,他们怎么接别人。 这台车还是李怀德要送给他使用的,但他觉得在京城太招摇了。 便请李怀德安排在了津门,用于贸易管理中心接待使用。 平日里,李怀德来津门,也是用这台车出行,很是方便。 老李多精明个人呢,听说李学武要来津门,他才不会来呢。 几次试探,明白李学武的心思就得了,没必要非往一块凑。 办公室主任问了他,是否需要去管理中心看看,李学武拒绝了。 让他直接送自己去洋房那边。 都这个时间点了,管理中心都要下班了,还去扯什么蛋。 他是最讨厌领导赶着下班时间来检查工作的,你说我是走还是不走啊? 走了你说我不懂事,不走我白加班跟你在这演戏亏得慌。 所以,李学武才不会去当恶人呢,要突击检查也不是这个办法。 办公室见领导如此理解大家,脸上的笑意都浓厚了几分。 他也是会来事的,知道自己跟李学武之间有差距,所以主动跟彭晓力聊了起来,主要是介绍情况。 说是对接工作,实则是探查李学武此行的目的和目标。 上一次在钢城高举屠刀,喀嚓了两个人,震慑的威力已经波及到了津门,他们都很怕李学武的。 尤其是李学武一贯的不按常理出牌,往往打的人措手不及。 管理中心主任庄苍舒,跟李学武是一个级别的,但见着他依旧是客客气气,可不敢拿架子摆态度。 彭晓力跟李学武时间久了,老滑头了,当然不会胡乱说话。 在给对方压力的同时,也表示了领导此行属于正常工作。 车辆很快便到达了洋房门口,司机倒是轻车熟路,看来李怀德没少用他。 李学武下车后径直进了右手边的院子,并没有跟办公室主任多寒暄。 而彭晓力也是一样,只跟对方点点头,便拎着行李进院了。 办公室主任哪里敢在这里多待,上车走人,一气呵成。 他是见过李主任那位表妹的,可不敢再看见李副主任的表姐了。 第1148章 抓住机遇,牢牢把握 第1148章 抓住机遇,牢牢把握 “以为你要晚一点才到呢。” 吴淑萍抱着孩子从楼上下来,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还特意跟陆姐说等等你再做饭的。” “已经快要下班了,就没往对面去,太招人烦了。” 李学武仔细打量着她怀里的小家伙,语气亲和地问道:“他乖吗?” “正是乖巧的时候——” 吴淑萍一脸慈爱地将孩子递给了李学武,笑着说道:“再大一点,只要会爬了就该淘气了。” “李姝小时候就这样,逮着喜欢的得不到就要喊了。” 李学武颠了颠怀里的大胖小子,笑着说道:“说你姐姐呢。” 胖小子才六个多月,虎头虎脑的,看着李学武也不害怕。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保姆陆姐出来打了一声招呼。 她是李学武托便宜丈母娘请来的,特意照顾吴淑敏母子俩。 陆姐以前是娄家的佣人,带孩子和伺候人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 当然了,李学武给的工钱也是十足的,足以让她尽心尽力。 陆姐在这里工作,很少回家,主要是吴淑萍白天要工作,她得帮忙带孩子,且家里的家务都靠她。 李学武来津门必到这里,两人见过几次了,彼此都很熟悉。 她对李学武的身份当然是有所了解的,不仅仅是正式的身份。 娄夫人在给她介绍这份工作的时候已经侧面地提醒过她。 说是家里的姑爷,只是来到这边以后,生孩子的却不是娄小姐。 她当然不会多嘴多问,娄小姐去了哪里她一无所知。 但这位姑爷是有能耐的,在津门安排了一对母子,住的还是洋房,甚至能请娄夫人安排人照顾。 娄家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低气到如此地步。 可既然她已经来了,就说明这件事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虽然李学武来这边暂住时,有几次是跟吴老师在一个房间内的。 但她跟吴老师相处日久,觉得她对娄家的这位姑爷并不上心。 两人聚在一起谈论的多是孩子,或者是工作,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刻意的亲近,或者叫客气。 既然是这种关系,连孩子都有了,还有啥好客气的? “这就准备晚饭吧,陆姐。” 吴淑萍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提醒道:“小白也快要下班了。” “好的,吴老师——” 陆姐点点头,又同李学武笑了笑,这才转身回了厨房。 而李学武同样的客气,目送对方离开后,这才对着坐在身边的吴淑萍示意了个询问的眼神。 吴淑敏抿着嘴角点点头,轻声说道:“蛮好的,带孩子蛮认真,我是没觉得有问题的。” “嗯,那就好,但不要大意了,我并不认识她。” 李学武微笑着逗弄坐在他腿上的孩子,轻声交代道:“但也不用刻意防备她,算是知根知底。” “我知道,重要的文件我不会带回家里的。” 吴淑萍真如他的爱人一般,侧身依靠在李学武的身边,胳膊撑在沙发靠背上,眼里全是孩子。 她曾经畅想过无数次,孩子跟爸爸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的。 直到李学武来了,李信被他逗的咯咯直乐,还伸出小手抓他的脸时,脑海中的幻想有了具象化。 孩子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什么都明白,明白谁对他是爱。 既然李信能在他的怀里不哭不闹,还咯咯咯地笑,就说明李学武是一个合格的“好爸爸”。 “家里都还好吧?” 吴淑萍看着李学武的侧脸,温柔地说道:“我收到了顾医生邮寄来的包裹,是孩子的衣服。” “她跟我说了,是我妈跟她一起收拾的,一共包了两份。” 李学武任由孩子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头,怼了怼他的小肚子。 “一份给了长安,我大舅哥那边,一份给了你,算是福根。” 他抬起头,看着吴淑萍笑着说道:“是李姝小时候的衣服,穿着还算合适吧?都不知道他多沉。” “身上这件就是了,正合适,我还愁找时间给他做衣服呢。” 吴淑萍坐直了身子,抻了抻李信身上的小衣服,道:“陆姐说从衣服的针脚就能看得出做工很仔细。” 自然是仔细的,于丽对李姝的爱很特殊,当初娄晓娥和她都想抱养李姝来着,可李家如何能同意。 娄晓娥见李姝的次数少,只给买过几次东西,于丽才是爱屋及乌,一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四季的衣服不必说,就连日常用的小手绢和围嘴都有。 李姝见了于丽也是亲的,一口一个小姨叫着,小嘴很甜。 “头几个月长的快,眼见着往上窜,衣服换的勤了。” 李学武拍了拍干儿子的屁股,道:“他姐姐的衣服一个柜子都装不下了,李宁捡了一些,李唐捡了一些,剩下的都给了你们。” “小丫头很可爱吧——” 吴淑萍捏了捏儿子的小脚丫说道:“我怀孕的时候也想要个闺女来着,闺女更乖巧懂事,疼人呢。” “都一样,我们家那个混世魔王就差没上房了。” 李学武一脸宠溺地笑着道:“昨天玩皮球,把暖瓶踢打了,愣说是暖瓶自己撞球上了,跟她没关系。” “呵呵呵——” 吴淑萍笑着问道:“一定很好玩吧,孩子会说话的时候。” “嘿,有你烦的那一天。”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天有八百个问题要追着你问,昨天问了今天还要问,天马行空,奇思妙想。” “是嘛——” 吴淑萍倒是不觉得烦,看着李学武怀里的小人儿,还有点期待呢。 “我真想他快快地长大,好跟我说说他的心里想说的话。” 她摸着儿子的小脚丫,憧憬又担忧地说道:“我又不想他那么快的长大,很怕我一转眼就老了,再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他。” “人心总是贪婪的,不是吗?” 李学武抱起李信,一边举高高,一边说道:“当父母的尤是如此。” “呵呵呵——” 李信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危险又刺激的动作呢,最开始还有些害怕地瞪眼睛,可随后便笑了起来。 孩童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涤荡心灵。 吴淑萍坐在沙发上,看着父子两个互动,有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 “哎呀,累死我了——”人没进屋,声音先进屋了。 看见彭晓力站在院里抽烟,周小白就知道李学武已经到了。 她本是内敛害羞的性格,从学校出来以前,可没接触过社会。 直到去了俱乐部,认识了李学武,这才慢慢变得开朗了许多。 在这里,她早就熟悉了,当成家一般松弛自在。 一进门便故意道着辛苦,目光却是飞向了客厅,看着李学武。 她是想看看李学武是什么反应,她上周都没回京城,两人也没见面。 “哎呀,累死我了——” 李学武故意没看她,抱着李信躺在了沙发上,却是学着她说话。 “武哥!讨厌——” 周小白嘟着嘴,快速地换了拖鞋跑过来娇嗔道:“不许学我说话。” 看着孩子坐在李学武肚子上,两人亲密的模样,周小白有些嫉妒地抱起了孩子,道:“我是真累了!” “谁是假的啊?” 李学武躺在那,看着一身白裙子的周小白问道:“累你还抱着他。”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周小白抱着李信坐在了一边,逗着他说道:“叫小姨,小姨给你买吃。” “给我吧,就等着你开饭了——” 吴淑萍由着她逗了一会儿,这才把孩子接了过来,交代道:“跑了一天了,洗个澡再下来,我们等你。” “我就来——” 周小白冲着李学武耨了耨鼻子,撒了个娇,这才上了楼。 “做事蛮认真的,性格少有的沉稳大气,跟杨召相处的也很好。” 吴淑萍给出了很好的评价,还是在周小白上楼的情况下。 “尤其是最近两周,学习和锻炼的劲头十足,亲力亲为的。” “只要不是三天半热情就好,你多费费心吧。” 李学武站起身,从她怀里接过孩子,道:“你也歇歇吧,累一天了。” “他倒是粘你——” 吴淑萍本想拒绝的,但见儿子伸着小手够李学武,笑着顺了他的意。 小孩子总是会更倾向于选择有安全感的亲人,如果你吓到过他,或者抱着他一起摔倒过,下一次他很有可能会排斥你的拥抱,甚至会哭。 “我还是有一点孩子缘的。” 李学武颠了颠李信,由着他的指挥,在屋里转了起来。 孩子的视角,对什么都好奇,家里的家具摆设,大大小小的物件。 别到他的手,只要叫他摸到,就会想着往嘴里送,尝尝啥味的。 李姝小时候甚至会抠墙上的报纸吃,老太太得仔细看着。 吴淑萍很信任他,尤其是看见他抱孩子的姿势,以及耐心烦。 笑着指了指楼上,也想去洗漱一番再下来吃晚饭。 实在是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即便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 不开窗户闷热难耐,开了窗子蚊虫难耐,小孩子健康长大很不容易。 李学武家里所有的窗子都钉了纱窗,驱蚊虫的草更是养了许多盆。 李姝招蚊虫,每次晚上出去,都要紧着她,很怕叮咬了要磨人。 小孩子就是这样,平日里蹦蹦跳跳的,其实是很脆弱的。 小小的蚊子也能让他们整宿的睡不着觉,哭闹磨人。 这个世上唯一不需要资格考验的便是父母这个职业了。 但这个职业太过于艰巨和艰辛,不是他们溺爱孩子,是这份爱太不容易了。 从呱呱坠地开始,捧在手心里护着,直到他长大了,会说会闹,会跑会跳,上学上班…… 二十几年的呵护和培养,你要是胆敢伤害了他,当父母的又如何绕得过你。 —— 晚饭因为李学武和彭晓力的到来较往日热闹了许多。 不然家里都是女人,就算是话多,能聊的话题也就那么多。 平日里周小白一吃完饭便会去楼上看书,或者写一些东西。 而吴淑萍在照顾孩子休息后,也会看书,或者处理工作上的内容。 两人的生活都是相对安静的,包括保姆陆姐,所以有些无趣。 直到这个家的男主人回来了,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彭晓力不知道该如何自居,在这里处处都得小心,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本来他是想去对面招待所住的,可李学武叫了他来家里住。 这边的房间有很多,又哪里会让他来回奔波。 饭后彭晓力主动要帮忙洗碗,却被陆姐安排着去了楼上的房间休息。 一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她在住的,二楼有三个房间,正好安排他。 彭晓力也知道领导有私事要谈,便也就顺了陆姐的好意。 他这一晚上都有些拘谨,多一句话都不敢说,进了房间才算松弛了下来,拿出自己的包开始写材料。 当秘书的,哪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熬夜是经常有的。 不过跟着李学武还算是轻省,有些材料李学武不会用他,都是自己写。 尤其是李学武正在修习大学的课业,每周都回去老师家拜访。 而在写作业的同时,也会参照材料,算是学有所得。 即便是再聪明的头脑,再丰富的经验,再过人的谋略,也要保持学习的习惯。 就连***都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呢。 —— 楼下,客厅里,刚刚洗漱完,换了一身短袖短裤的李学武,摇着芭蕉扇坐在藤椅上,像个大老爷似的。 陆姐给端了热茶,在这炎炎夏日,没有出汗更能让人解暑的了。 “我叫了京城的几个同学帮忙,算是跑腿儿的。” 周小白一边剥着手里的莲蓬,一边给李学武介绍道:“一吨提50块钱,他们做的还挺好。” 她也不怕李学武嫌弃,塞了一颗莲子在他的嘴里。 “这个月已经卖了七吨多了,都是李援朝张罗的。” “你怎么跟他接触了?左杰介绍你们认识的?” 屋里没有电灯,怕进蚊子,李学武又不喜欢吹风扇。 所以他送来的两台风扇一台在楼上,一台在客厅里冲着侧边吹。 周小白年轻,倒是不怕身子吹坏了,只贪图一时的凉快。 借着月光,她丝毫没在意李学武的白眼,又塞了一颗在他嘴里。 “都是青年汇的会员,其实在大院我们就认识了。” 周小白解释道:“我爸跟他爸虽然不是一个单位的,但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小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上次是左杰攒的我,想要拉拢他,所以就给了他这么个机会。” 她凑到李学武身边介绍道:“他大小就精明,淘气也是有名的。” “我怀疑这七吨的海鲜并不是他一个人卖出去的。” 周小白撇了撇嘴角道:“我是不管他怎么买的,卖多少给多少提成,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小心着点——” 李学武一语双关地提点了她一句,手里的蒲扇遮住了她的胸口。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一颤一颤真可爱…… “嘻嘻——” 周小白就是故意的,衬衫的领口松开了一个口子。 还以为月光下他看不见呢,就说嘛,他又不是柳下惠,装模作样。 “我小心着呢——” 周小白拉着藤椅坐在了他的身边,倚着他的扶手道:“他们只负责联系,我们的人负责洽谈和商议。” “连货款都是走的公对公账户,在供销社那边绕了一圈,放心吧。” 她笑着说道:“吴姐早就把流程设计好了,不然也不能让他们干。” “这算什么?”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问道:“扩展经营?还是一石二鸟?” “你说算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做了,效果还挺好。” 周小白认真地讲道:“他们其实并非愿意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我就是大院里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他们嘛,但凡有点营生,也不至于调皮捣蛋,四处闲逛。” “你应该知道京城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吧?” 李学武坐起身子,端了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别大意了,小心惹火烧身,尤其是涉及到了钱的事。” “我不是不让你锻炼,更不是打压你的激情和热情。” 放下茶杯,他摇着蒲扇重新躺靠在了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他们缺你的渠道,你可不缺他们跑道。” “当然了,这是你的工作,慢慢思考,慢慢做,不着急。” 李学武用蒲扇敲了敲她莲藕一样的胳膊,提醒道:“你要想降服他做你的二级分销商,就要有防备他任何负面反馈的手段。” “仅仅是业务上的防备还不足以拿捏他,得在各个方面。” 他拍开了周小白再递过来的莲子,道:“我不吃这个,你多吃点,好长多点心眼,未来可期。” “你是嫌我缺心眼吗?”周小白嘟着嘴抱怨道:“我都才刚刚开始学习经济,你这标准也太苛刻了。” “我就不信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有了这么多的心眼子”她比划了手里的莲蓬示意道。 —— “小白有些不高兴呢——” 早晨送李学武上车的时候,吴淑萍轻声提醒道:“是不是昨晚你没过去跟她一起……” “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学武瞥了一眼院里,给吴淑萍解释道:“我跟她绝对是清白的。” “我当然相信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吴淑萍抿着嘴角轻笑道:“只是她粘着你,总得安慰安慰人家嘛。” “别介,我也怕擦枪走火。” 李学武轻声说道:“搂着一大姑娘睡觉,你真当我是石头人啊?” “那跟我呢?” 吴淑萍似是玩闹地问道:“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你就是石头人了?” “嘿——” 李学武好气又好笑地瞅了她一眼,道:“你跟她能一样嘛。” “就算我有那个心思,你也不能如了我的意啊,她不一样。” “原来你也不是正人君子啊。” 吴淑萍笑着给他整理了衬衫领口,道:“晚上哄哄吧,小姑娘,就以你的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的我好像大灰狼似的。” 李学武笑着给她点点头,转身上了汽车,今天他的工作还不少呢。 吴淑萍是看着汽车离开,这才回了院里,见着周小白一出来,脸上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你想送他,为啥又躲着他?” “谁想送他了——” 周小白推着车子撇了撇嘴角,瞅了一眼院外,好像看李学武在不在。 “早走了,没听见汽车动静啊?” 吴淑萍又帮她整理了衣衫,语气很是和煦地说道:“既然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反正就活一辈子。” “你现在拘谨着,约束着,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的,难道要等老了,走不到道了才想到后悔啊?” “我没……” 周小白想要否认,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是好朋友罗云那,她都瞒得住心里的话。 就算是父母,她不想说的,他们也不知道,问不出来。 唯独在吴淑萍这里,也许是对老师有习惯的服从性,站在她面前总会失去抵抗力。 “我要劝你离开他,躲的远远的,你愿意啊?” 吴淑萍打量着她,道:“还是的,你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不比我清楚?” “或者你是怕他不要你?还是在意他已经有了家庭?” 见周小白沉默不语,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最应该做什么,你是明白的,你不是小孩子了。” “可就像我说的那样,让你放弃你不甘心,倒不如勇敢点跟他摊牌,行就行,不行你就来硬的。” 她伸手摸了摸姑娘的脸,道:“正年轻,这个时候不冲动一点,等到了我这个年龄就没心气了。” 说完,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迈步往屋里去了。 周小白则是回头看了她的背影,心里琢磨着她刚刚说的话。 喜欢李学武自然是真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粘着他,主动追着他了。 只是就连她自己也知道,李学武不会爱上她的,只拿她当小孩子。 看李学武教给她做事,照顾她的生活和事业,也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就像昨晚她抱怨的那样,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 学着像他一样成熟稳重,像他一样博学多才,干出一份大事业。 只是她才刚刚起步,抬起头看看前面的背影,依旧是遥不可及。 如果放弃了眼前的这条路,她在李学武身边唯一能做的就是玩。 陪着他玩到自己必须成年,必须离开他的时候,再没有机会接近他。 她叫小白,却不是小白,早在接近他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 青春正年少,多少荒唐事。 她就喜欢恋爱的感觉,向上和向下都想体验一下。 上面自然是李学武,下面则是笨拙的钟悦民。 在经历过那场风波过后,她能感受到自己长大了,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尤其是李学武带着她走到了这里,看到了以前没接触过的世界。 原来赚钱也是一种快乐,钱更是一种极尽享受的快乐。 游艇、洋房、酒店、西餐…… 她钱如流水,倒不如说她幸运地在这个年龄就拥有了钞能力。 所以,是要像吴淑萍说的那样,前进一步,还是内心担忧的那样,维持现状,不让这个梦苏醒。 —— “李副主任好——” 庄苍舒在李学武的车一停稳,便主动迎了过来。 车门子是接待人员打开的,李学武下车后,与他握了握手。 “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一家人弄这个排场干什么。” 他微笑着给站在门口迎接的干部们摆了摆手,点了庄苍舒说道:“你陪着我转一转就好了。” “那就听您的安排——” 庄苍舒很怕李学武不满意,这会儿见领导随和,便给其他人点点头,主动请了李学武走进大厅。 其他干部见李学武如此,脸上也是绽放了真诚的笑容。 纷纷鼓掌,等李学武进了大厅以后,这才各自回到了管理岗位上。 相比于红星厂机关,这里要繁忙的多,一进大厅就能感受得到。 无论是业务联系,还是物流管理,都需要用到快捷的信息交互手段和技术,电话就是重要的互联工具。 一楼大厅左右两边的办公室里,电话声此起彼伏,讲电话的声音更是嘈杂如菜市场一般,一派繁忙景象。 “自从对外贸易的关口打开后,大楼里就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 庄苍舒又自豪又谨慎地介绍道:“迄今为止,已经有超过六十家大型制造业企业入驻贸易管理中心了。” “更有超过四十家生产企业常驻贸易管理中心负责订单对接业务。” 他主动介绍道:“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单位和工厂正在开展调查和谈判,主要是供应链系统的打造。” “目前为止,贸易管理中心旗下已经集成了食品供应链、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机械制造供应链等等……” 李学武在庄苍舒的陪同下,参观了信息处理中心、业务管理中心、物流调动中心等等核心管理部门。 在上午的调研中,他着重看了贸易管理中心组织结构上的工作情况。 尤其是职工的工作状态和专业程度,与供应链企业的沟通方式方法,以及对待棘手业务的态度。 —— “座谈会就不开了,相信主要矛盾和核心问题你作为负责人都清楚。” 李学武没去他的办公室,就在三楼找了一处休息区坐下直接开聊:“有什么问题现在就跟我说说吧。” “您是我们的主管领导,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庄苍舒是了解李学武的,干工作很讲究效率,更是不喜欢来虚的。 他坦诚地讲道:“主要的问题和矛盾是日益紧张的办公场地,以及熟悉业务和有培养潜力的职工。” “嗯,还有吗?”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轻笑着说道:“我这次来算是给你们解决实际问题的,你可要珍惜机会啊。” “呵呵呵——” 领导态度松弛,庄苍舒也随意了许多,他请示道:“您也看见了,我们这对信息交流和需求很大,但电话时常是接不通,打不进来的。” “如果厂里能协调一下,看看是不是从技术手段上解决一下呢?” “这个问题不好解决的。” 李学武并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直接回答道:“咱们国内的电话互通技术你应该不比我了解的少。” “单位内的电话系统是可以升级的,方便你们办公需要。” 他放下茶杯,看着庄苍舒解释道:“一旦线路出了管理中心大楼,就要跟市话接轨,就要听人家的调度安排,我是没办法要更多的线路。” “就算是再重要的单位,也不能说去电话局迁来几条专线供你们使用的,这个不现实。” 李学武摇了摇头,又讲到:“电话既然不能做到保障性供应,那就两手准备,咱们不是有无线电系统嘛。” “我看可以组建电报互联系统,这个是咱们可以控制和实现的。” 他点了点庄苍舒说道:“长远距离信息传输,电报更快更把握。” “但凡需要紧急处理业务的企业,也不差安装无线电和组建电讯班的这点钱吧?” “领导,我是这么想的”庄苍舒迟疑着提议道:“各办事处都是有无线电联系的,能不能在此基础上实现二段联系。” “长途电话不好打,但市内电话还是较为方便的。” 他解释道:“有紧急业务联系,津门打不通越州的电话,可以通过电报联系越州办事处,请他们转为联络,这样是方便了供应链企业的需要,就算咱们多投入一些……”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可以。”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便点点头说道:“各地办事处安置无线电联络不就是为了业务需要嘛,新投入也无非就是24小时执勤的电报人员嘛。” “这个事情你打申请,回去后我就给你批下来,尽早落实。” “还有——”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商业电讯,注意保密和安全。” “明白的,贸易管理中心的保卫科也成立了保密股。” 庄苍舒点头保证道:“我一定会抓紧的,不会出纰漏。” “领导,那场地和员工的事……您看能给落实一下吗?” 他期盼地解释道:“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明年这个时候,这栋楼就搁不下新增人员了,对业务……” “这个问题好解决,要么自己建,要么再收购扩张办公场地。” 李学武敲了敲椅子扶手,指了指脚下的办公楼说道:“我是不建议拆掉重建的,不省钱,还耽误工作。” “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庄苍舒回答道:“就算是拆旧改新,也得有地皮才是。” “这里的地皮狭窄,即便是拆掉了也建不起来高楼大厦,所以还是收购新办公地址更合适一些。” “这样吧,你查一下周围这几栋建筑的业主,我来协调收购。” 李学武当然不会把收购的权力交给庄苍舒,他的级别可不够。 而且,这种动辄十几万,几十万的投资,不是一句话的事。 要上管委会班子讨论的,还要从年度预算中拿钱来购买。 因为固定资产不属于三产,更不属于增持性投资,只能按收购来办。 而且,为了维护贸易管理中心的稳定性,占据津门经济中心的便利,李学武更钟意在这里收购土地。 未来无论是重建,还是置换,都是升值盈利的投资。 红星厂在京城亮马河生态工业园区是准备投建联合工业大厦的,用于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管理处入驻。 在未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也需要一栋标志性建筑物来锚定红星厂在这里的布局和投资管理方向。 现在正是经济停滞的时期,很多商业都在减弱,正适合开展收购。 他只是让庄苍舒调查一下周边的情况,便没再往下说。 庄苍舒也听得出来,李学武并不准备将此事交给他来办。 牵扯太多,利益太大,稍稍一个漏洞便是几千块的收益。 别以为几千块就少了,对他来说,基本上是几年的工资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千块很有可能让人铤而走险。 李学武不会给手底下人犯错误的机会,这也算是一种保护了。 “专业和有培养潜力的职工,这个我在来的时候就想了一下。” 李学武正了正身子,迭起右腿看着窗外的河景说道:“一个是现招,我可以跟谷副主任提一下,从财经学院和经济学院给你找合适的学生。” “但这个你不要太期望了,目前的大学生分配政策还没有落实。” 他想了想,说道:“我跟丁主任说一下,给你调几个经济专业的大学生过来,你仔细培养一下。” “厂里这边再组织一期经济培训班,到时候你安排人来讲课。” 李学武交代道:“学期三个月,基础是初中生以上,三个月以后带过来,边学习边工作,老带新,也能缓解一下你的困难。” “领导,多给几个大学生吧。” 庄苍舒笑着请示道:“我们好好培养,准能成为咱们厂经济业务的顶梁柱。” “呵呵,这个权利可不在我这啊,你得跟丁主任说说情呢。”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经济业务也是他关心的重点工作,真能培养几个人才出来,也方便未来应对更激烈的商业竞争。 红星厂算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供应链系统的先进性、流水线加工的先进性一览无余,势必会成为工业体系内亟待解决的变革方向。 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一到奉城一机厂便相中了那里。 一机厂的领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手里捧着聚宝盆当屎盆子。 未来三十年绝对是工业发展的黄金时期,只要在技术上保持领先,在生产上保证动力,那还不是跟印钱一样? 尤其是李学武在管委会上所提出的三个发展方向。 一是数控化,二是流水线制备,三是机加工分流。 大而全在未来企业发展和竞争中是不合适的,会成为大大的包袱。 奉城一机厂其实就是个例子,红星厂不能走他们的老路。 有人说红星厂现在不也是大而全嘛,啥啥都干,啥啥都建。 其实不是这样的,红星厂独资企业并没有增加多少,绝大多数都是合股、联营等方式共同组建和持有的。 也就是说,红星厂目前的工业状况就像一艘绑着多组漂浮桶的大船。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等等都是漂浮桶,随时都能减少浮力,让企业负重,也能排空水分,增加浮力,让企业减重。 只要冶金和轧钢两组核心工业保持行业领先状态,独资经营,那么红星钢铁集团永远都不会倒下。 “职业技术学院今年要开经济管理课程,三年后你们就不用担心人才不够用的情况了。” 李学武捏了捏鼻梁骨,说道:“这三年绝不是等待的过程,而是你要塑造管理体系的过程。” 他抬起头,看着庄苍舒交代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贸易管理中心每走出一步,都是新机遇。” “你得抓住现在风险不高,竞争不激烈的好时候,打好人才梯队建设基础关,未来才能指着他们闯关呢。” “景副主任此行跑了大半个中国,把办事处的工作理顺了。” 李学武敲打他道:“这是在为你们做服务呢,是方便了你们接下来的管理和应用。” “你要抓住机遇,牢牢把握住办事处的优秀特性,开发出更多的商业机遇。” 他强调道:“今年咱们厂要组建机加工、流水线业务,还要组建飞行器制造业务,你的任务更重啊。” “领导,有什么任务您就安排吧”庄苍舒很是认真地保证道:“贸易管理中心一定努力工作。” “给你透露个消息,好坏你自己琢磨。”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了窗边说道:“李主任已经审批,红星厂准备报审筹备第一届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生产和应用会议。” “届时将会邀请全国的汽车生产商和零部件生产厂家参会。” 他转过身,看着庄苍舒提醒道:“到时候可就是你们的表演时间了。” 庄苍舒一惊,瞬间反应了过来,这哪里是表演时间,这是要他纳投名状啊! 12号我去bj参加中作协培训会,15号回来,恰巧12号要上推荐,急需要大家的月票支持。15号回来后,我会稳定更新,逐渐恢复爆更的频率,请大家多多支持老武,投上您手中的月票~~~ 第1149章 航空公司 第1149章 航空公司 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中关于“投名状”的说法有这样一段叙述。 林冲道:“小人一身犯了死罪,因此来投入伙,何故相疑?” 王伦道:“既然如此,你若真心入伙,把一个‘投名状’来。” 林冲便道:“小人颇识几字,乞纸笔来便写。” 朱贵笑道:“教头你错了。但凡好汉们入伙,须要纳投名状,是教你下山去杀得一个人,将头献纳,他便无疑心,这个便谓之投名状。” 林冲道:“这事也不难,林冲便下山去等,只怕没人过。” 王伦道:“与你三日限。若三日内有投名状来,便容你入伙;若三日内没时,只得休怪。” 林冲应承了,自回房中宿歇,闷闷不已。 你看明白了吗? 林冲要纳投名状才能上梁山,而投名状就是山下路人的脑袋。 为了上梁山他并不担心路人丢了脑袋如何,而是忧心没有路人。 他还闷闷不已! 庄苍舒也很郁闷,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何苦来哉。 从销售处副处长的位置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躲避厂里的核心竞争,在新成立的单位寻找机遇。 红星厂在变革中其实可以厘清几层组织关系。 这些组织关系算是约定俗成,也算是一种默认的隔层。 即厂领导一层,处长一层,副处长一层,科长和副科长一层。 也就是说,未来即便是晋级和集团化,这个组织层序也基本上是不会变化的。 不要觉得晋级了,集团化了,上面的位子就多了。 大错特错,管理层从来都是金字塔的结构,上面的位子只会越来越少。 还没听说一百八十个总经理,一个业务员的单位呢。 当然了,二十年后可能就有了,但现在绝对是没有的。 红星厂在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会产生更多的职级和岗位。 但是,层序的长度也会拉伸,就不是现在的厅到科了,而是部到科。 单位晋级,不意味着所有干部都晋级,层序拉长只是意味着机关里多了领导,并不多干活的。 而且红星厂这种情况,任是谁都能看得出,上面是要补人的。 只是现在的时机不成熟,也许红星厂一个小小的错误,或者一个小小的成绩,上面就要调人来了。 就算上面不调人,十六家工厂整合进来的干部也都把位置挤满了。 多出来的位置会有很多人竞争,他只是副处长,想要在红星厂的机关中原地进步,实属不容易。 所以只能往外走,跟着分支机构一起进步,干上五年八年的,把根基打扎实了,再谋求回调总机关。 厂机关的位置不能争? 那是厂领导和老资历处级干部们才能参与的竞争盛宴。 或者你有李学武这样优秀的工作能力,深厚的群众基础,让人闭嘴的工作成绩和奖章。 庄苍舒毫不怀疑李学武会在红星厂未来三年内,两轮机遇中大展拳脚,平步青云。 到了那个时候,李学武的年龄就不是劣势,而是优势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当然羡慕李学武,愿意借他的东风一起进步和起飞。 但是,在大鹏展翅起飞的初期,翅膀扇动,不知多少人要遭殃。 厂里每次搞大动作,都会有人起有人降,有人升天,有人遭殃。 说实在的,庄苍舒是有点怕了,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当初在销售处也是清水衙门,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更没有那么多的业务。 谁承想了,销售处也有柳暗明的那一天,现在成了厂里的热门单位。 以前的关系户最想去的单位必然是组织、人事等等。 现在都知道销售处把着厂里最大的经销资源,平日里请客吃饭的络绎不绝,就算严于律己,也有油水。 庄苍舒兢兢业业,怕参与争端丢了位子,失去进步的机会。 更怕不参与失了信任,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 如果李学武是一般的领导,哪怕是有一些严苛和上进心也行啊。 他不怕厂里那些老家伙,更不怕处级层序的那些人。 庄苍舒太了解那些人是个什么德行了,无关钱财,只看人心。 什么意思? 就是有点任人唯亲,只要私人关系好,干工作还可以,就能用。 他最喜欢这样的领导了,稍稍努力,慢慢进步,总有机会。 但李学武不是这样的,什么人都用,什么人情都不在乎。 贸易管理中心这么重要的位置,当初活动的人可比他牛多了。 结果呢,李学武说他在销售处干的还行,就点了他的名。 要说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成畜生了嘛。 但工作以后,在他手底下工作时间越久,越能感受到压力。 就是领导的能力比你强太多,甚至你沾沾自喜的汇报在他看来都是差强人意的时候,那份失落感就别提了。 你想吹个牛哔说我今年干的如何如何都不成,心里总是会想到领导挥挥手的成绩都碾压了你。 一般领导跟手底下人交往都会有一点私情或者私心。 逢年过节的就算不送贵重礼品,也要去家里坐一坐的。 但在李学武这行不通,你只能通过拼了命的干工作,才能在他面前崭露头角,获得更多的机会。 你想上他的门? 你也得先找到他的门,敢上门才行啊。 李学武是出了名的反感私下里见面谈工作的人,厂里都知道。 机关里的人下班总会组局出去应酬,或者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李学武很少,或者说绝少参与这样的饭局,唯独李主任能叫到他。 想要依靠私人关系维护他,那是死路一条,只能铆劲干工作。 这样的结果就是,红星厂机关越来越特么卷了。 李学武年轻,掌握了一定的人事权和话语权,在他的建议和考察下,年轻干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地上位。 李主任对他的信任很深,由他推荐的干部几乎没有质疑和考虑的。 只看李学武干工作光明正大,严于律己就没法拒绝他的提议。 最近一年,红星厂组织结构的变化很大,干部年轻化的进度很快。 就连市工业和工业部都点名表扬了厂里的组织管理工作。 干部年轻化的结果就是,那些小牛犊子似的年轻人真不管他们这些老登的死活啊。 尤其是保卫处出来的几个干部,无论是在保卫岗位上,还是在其他岗位上,必然是能打能扛的。 贸易管理中心下属边疆办事处主任许宁就是保卫处出身。 是李学武培养出来的干部,去边疆是李主任要的人,为的就是收拾金耀辉留下的烂摊子。 三个月,边疆办事处交上来的成绩单让他都觉得眼热了。 本就是第一个办事处机构,又占着丰富的资源环境,以前没有这份成绩,只能说金耀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垃圾中的垃圾。 李主任可能就是看到这种情况,也开始热衷于培养年轻人。 下面的副科级层序多出来十几名25岁左右的干部就是证明。 李学武一个人卷还不行,要带动全厂的年轻人一起卷。 他们这些老家伙要是再不拼命,早晚卷铺盖滚蛋了。 今年这么多的大学生进厂,基层出现了更多的高中毕业生,普通工人初中毕业,你想想这强度。 干部年轻化是基础,业务专业化才是目标。 贸易管理中心独立办公就是证明,在公布的集团化组织架构中,管理中心将成立分公司级的单位。 经济业务是景副主任主管,他未来的工作方向将会向景副主任倾斜。 这并不意味着他能远离李学武的管理范围,甚至会降级管理。 他完全相信,有一天李学武会通过景玉农来管理他。 厂里的风向他不是不知道,程副主任正在逐渐接管全面生产工作。 包括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以及其他制造类生产工业。 薛副主任在掌管后勤和服务的同时,也在掌握工程建设工作。 现有投建和施工工程,都是由薛副主任签字审核的。 谷副主任依旧负责组织、宣传和人事工作。 红星厂正在实施人事变革,第一个阶段时限三年。 也就是在红星厂集团化的进程中,要完成教育制度建设和职工招录培养制度变革,是重点工程工作。 相对于薛副主任和谷副主任业务管理范畴不变的情况,由于程副主任的管理范畴拓宽,引起了景副主任和董副主任工作分工的变化。 最直接的便是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间接影响到了贸易管理中心。 董副主任负责红星厂在辽东工业全局工作,包括营城船舶、钢城工业以及即将收购的奉城工业。 在工业生产管理上,与程副主任有了管理交叉。 如果说程副主任在内,董副主任在外,两人业务算是配合的话。 负责调度、销售和财务工作的景副主任要将原本负责的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转交给程副主任。 这就算是一次明显的冲突了。 虽然李学武会将贸易管理中心和刚刚成立的联合储蓄银行交给景副主任,但自己的孩子养大了,给别人当儿子,这件事说起来就…… 尤其是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很多布局都是由景副主任出面做的工作,即将到出成绩的时候了。 包括摩托车制造、纺织工业等等,就连现在正谈判的奉城工业都是景副主任在负责收购业务。 汽车供应链会议,就是在红星厂领导分工调整的关键阶段,也是在组织结构发生变化的时期召开的。 庄苍舒不是傻子,李学武已经说了让他唱堂会,他就得纳投名状了。 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目前是副处级分支机构,下面的分支机构很多,主要是各地办事处。 掌管着厂里目前最大的盈利机构,他的压力有多大,影响力有多大可想而知了。 可他深知自己的情况,驴粪蛋表面光,这管理中心不是他说了算。 李学武和景玉农的影响力有,李主任的影响力也有。 如何稳妥准确地完成新的分工,他心里很是没底。 一个步子走错了,不能说万劫不复,少奋斗几年还是有可能的。 人生短短几十年,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庄家已经喊了买定离手,他要么下桌,要么梭哈。 不怪庄苍舒为难,这一局没有输家的,只有他们这些小鬼要被调整。 李学武和景副主任的合作很默契;李主任正在支持程副主任的工作;李学武跟李主任的关系又很紧密。 董副主任和谷副主任的关系都知道,也都知道他们站李学武这边,薛副主任和李学武以前是搭档。 谷副主任要争李主任的人事权、董副主任要争辽东工业的主导权、景副主任要争经济工作管理权限、程副主任要争工业管理权…… 乱了乱了,庄苍舒脑子嗡嗡的,不是理不清,是看得太清。 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都是厂领导的动态分工,也许明年初这种变动还要在来一次。 每一次都要争,每一次都是他们的劫难,不坐道管委会的会议桌上,他们永远都是炮灰。 —— “恭喜恭喜——” 李学武笑着同安德鲁握了握手,说道:“四条船同时开工,吉利星船舶垄断东南亚市场指日可待了。” “我是不是应该说同喜?” 安德鲁对内地的业务很是上心,这大半年来除了仅有的几次回港,其他时间都在内地盯着造船厂。 李学武听人说过,意大利人做事很是懒散,对工作并不积极。 这完全属于刻板印象了,只看安德鲁对工作的热情,他是一点都没觉得哪里懒散了。 他负责采购进口的造船机械,都要在他的关注下安装调试。 带来的工程师团队也丝毫没有声色犬马滥竽充数的情况,很是优秀。 营城造船厂中方工程师对该技术团队的评价很高,甚至要超过当年的毛子,因为他们认真、和气且积极。 “您的中国话越来越好了——” 李学武笑着赞许道:“尤其是东北话,比我的口味都正宗。” 安德鲁在营城不仅仅收获了事业和财富,还特么学了一嘴的东北话。 富豪家族之所以传承不熄,一个重要的因素便是学习能力和习惯。 这些老钱家族对子女的教育和培养是很下工夫的。 这个群体里很可能会出现为富不仁的混蛋,但很少出现败家子。 这是真的,后世你所认知的嚣张富二代,那不是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那是暴发户的后代。 真正的家族,绝不会让子女如此嚣张,在烟场所抛头露面放浪形骸,他们更注意家族形象。 安德鲁算是老钱家族后代中的常规模版了,没有刻板的温文尔雅,但有春风拂面的翩翩风度。 他会主动跟你分析成功的秘密,但也会在商业谈判中斤斤计较。 就这样一个在内地很多人看起来很成功的资本家,却是家族的分支。 他的哥哥接手了家族的企业,他则被安排到了远东来负责船舶业务。 现在就不难理解,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登,还要冒险来内地打拼是为了什么了。 但凡家族里男孩子多的,总会有竞争,二皇子要干掉大皇子,王子总憋着心思当太子,当皇上。 就算是五十岁的人了,也不能免俗,至少也要来个爽文的逆袭啥的。 “其实我要说的同喜,可不仅仅是造船厂游艇项目开工。” 安德鲁有些费劲地想要讲中文,但最后为了不耽误李学武的时间,只能讲法文了。 “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厂在钢城的摩托车制造厂正式生产了。” 他很是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未怀疑过贵厂的发展潜力,但我还是要说我低估了你们。” “中国有句古话,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继续加深合作,我们还能共同进步。” “在商业上守望相助,愉快合作,在发展中互相扶持,实现双赢。” 他指了指不远处安德鲁的白色游艇道:“在未来,我希望有更多的吉利星船舶开出营城造船厂,走出中国,走向世界。” 刚刚安德鲁所提到的摩托车生产情况属实,就在这周二,摩托车制造厂流水线上正式生产的第一台摩托车下线了,在奉城的景玉农特意赶到钢城参与了庆祝活动。 而第一台摩托车一下线便被红星厂工业展览馆正式收藏了。 这个还只在一个仓库里办公的小单位,未来会成为红星厂工业发展的见证。 周二正式开工,周三,也就是李学武来津门的当天,他就收到了产能的详细信息。 在零部件供应链和仓库充足的条件下,日产能实现了260台的好成绩。 不要嫌弃这个产能小了,这还是流水线刚刚开工的第一天。 如果有望稳定这个产能,那在明年这个时候,就有希望实现年产10万台摩托车的希望了。 彗星摩托车售价499元,年销售额近5000万元。 东城信用社投资才500万元,这笔买卖他们算是赚大了。 不能说三年收回成本吧,但这个项目至少在十年内绝对是他们手里最赚钱的项目了。 没有人能拒绝一台不到五百元的摩托车了,即便这个时候大家都很穷,但交通工具是实打实的。 安德鲁当然不羡慕红星厂生产的摩托车,这种小玩意他都懒得骑。 但是,这种说干就干,还能干成的工业生产能力,以及广阔的市场和盈利能力就让他羡慕了。 这个时候内地有7.45亿人,咔咔咔一顿减,哪怕有一百万人能买得起摩托车,也足够红星厂在这个项目上赚大了。 资本家从来不会羡慕别人赚了多少钱,他们只会羡慕别人赚钱的能力。 红星厂这种立竿见影的工业能力,算是切实地击中了安德鲁的心。 尤其是看到供应链加流水线在内地能够实现工业生产,更让他确定内地在未来一定会成为世界的生产基地。 中国人在工作态度上并不输给德国人,勤奋朴实,热情好学。 越是在这里时间久了,越能感受到这一点。 所以,他不想跟程开元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跟李学武谈。 两人就在贸易管理中心的顶楼,吉利星船舶租赁的办公室里。 看着不远处的海河,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严肃的谈判,有的只是商量,在已经敲定合作协议的情况下进行补充和协商。 安德鲁很在意内地的合作,甚至有点运输大队长的味道了。 前方火炮阵地后移50米! 他同技术团队一起下项目,踩在小腿深的泥地里勘察现场。 有技术工人安装造船机械不正确,或者违规操控设备,他都要管一管,比特么徐斯年还要认真负责。 搞的老徐给李学武打电话诉苦,说他这是给造船厂请来了一位书记。 李学武骂他懒驴不上套,如果在外国佬的面前丢了脸,他这工作也不用干了,早点回来退二线。 你听听这话说的,四十出头退二线,老徐能干? 徐斯年一边骂他资本家,一边要求造船厂的技术团队和工人卷起来。 庄苍舒心里抱怨贸易管理中心工作卷,他是没看到营城造船厂。 管理中心是内卷,造船厂已经疯狂到了内外混卷了。 安德鲁在跟李学武的谈话中,态度很是恳切积极,完全是奔着项目落实,尽快生产的目的。 轻量级货船,以百吨到千吨为主,内河和沿海航行,主要用作散货运输和调度,其实市场还是很广阔的。 李学武在这一次跟他提出了世界先进渔船制造技术,也就是百吨到五百吨这个量级的,用于供给津门水产公司,以及沿海的其他水产公司。 这玩意绝对是畅销品,在没有禁渔期的时代,几乎不存在库存。 津门水产公司在营城造船厂订制的渔船,在试航完成后的第一时间就开走了,一天都不打算损失。 也正是有了营城造船厂的支持,津门水产公司的生产能力正在提升。 没有合适的工具,如何增加鱼获,又如何与红星厂开展深度合作。 无论是食品厂,还是食品供应链,海鲜都是热销品。 而安德鲁也很清楚地认知到,红星厂在供应链和流水线的加持下,造船能力是何等的惊人。 船舶工业中很多零部件的生产都已经交给了远在奉城的机加工企业。 营城船舶的技术研究也与滨城船舶实现了联动互通。 也就是说,营城船舶从原来的完整工业,逐渐向专业生产厂转变。 除特殊核心零部件以外,营城造船厂将甩掉那些臃肿的生产车间。 船坞一个接着一个地建,但不见机加工生产车间增多。 库房倒是多了,铁轨直接连通调度车间,东北工业一条线,真正满足了营城船舶的生产需要。 如果不是红星厂有了自己的机加工企业,也许这条线还要晚几年。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一座只负责核心零部件加工,全面实现供应链产业化组装生产的船舶工业,其制造能力有多么的恐怖。 安德鲁很是怀疑,依照红星厂的这种造船速度,东南亚的游艇市场早晚会让他给搅和黄摊子了不可。 当游艇沦为平民玩家的游戏道具时,就说明它已经不值钱了。 明星再怎么被资本折腾也是值钱的,因为一般人消费不起。 如果一般人都能消费了,那就是过气明星了。 所以危机意识,催促安德鲁必须多线投资,在重量级货船技术已经被法商确定合作后,他瞄准了轻量级货船,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况且就算是千吨级货船,也还是这个时候的主流货运工具。 在谈话结束后,两从办公室里出来,在各自秘书的陪同下前往食堂。 本来李学武是想请他出去吃的,津门的馆子别有风味。 但安德鲁深知,目前内地的形势不是很好,虽然不耽误他做业务,但个人安全还是要注意的。 连在这里工作的吉利星人员都是不出门的,出门也是去大街对面的船上,直接回港城潇洒。 资本家最会讨好有用的职工了,他的游艇随时都能送这些人回港城,只要他们努力工作,怎么玩都行。 在津门,安德鲁警告手下的员工,不要玩命,他都保不住的那种。 李学武之所以愿意跟安德鲁交朋友,很直接的一点便是他的睿智。 懂分寸,知礼貌,很尊重人。 从一下楼便有贸易管理中心的职工跟他打招呼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他在这里竟然还很受欢迎呢。 这个老外有点不简单啊。 —— “这里的饭菜你能吃的惯吗?” 李学武看着端着餐盘坐在对面的安德鲁,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安排他们准备西餐给你们?” “完全不用,千万别——” 安德鲁能得到这里职工的认同并非是出于他的身份。 李学武端着餐盘亲自排队打餐,他也是一样,看样子绝不是第一次。 “我已经吃够了西餐了,在港城我都是吃中餐的。” 他点了点盘子里的蔬菜道:“在内地我觉得这些菜更正宗,更有味道,我喜欢这种食堂文化,吃饭香!” 最后一句他是用东北话说出来的,很有喜感,周围的职工听见了都哈哈大笑,他也不在意,跟着呵呵笑。 这样的资本家,其实也挺好玩的,是吧。 “徐跟我说,你们厂有很多职工”安德鲁好奇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能跟我说说有多少吗?” “我问过他了,他说不知道。” 他很困惑地摊了摊手,道:“一个近乎于高层管理者,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企业有多少名职工。” “这不怪他,是我们发展的速度太快了。”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年初您问我,我会说两万七,上个月您问我,我会说三万一,现在您问我,我会说四万,如果下个月,半年后,我就得告诉您九万这个数字了。” “oh mio dio——!” 安德鲁震惊的无以复加,嘴里都开始飚意大利语了。 他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李学武确定道:“你是说,年底前你们厂将会有九万名工人?” “其实可能到不了九万人”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指标是八万九千人,但会考核和调剂掉一些人。” “最终可能会维持在八万到七万这个数字之间。” “哦——这有什么区别?”安德鲁一脸无语地说道:“我们的陆兵才这个人数,你们一个厂就……” “你们不怕管理上出现问题吗?” 他有些皱眉地提醒道:“我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企业扩张到如此急切的地步。” 安德鲁摇头道:“这不是工业的进步,而是退步。” “你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我跟你说的话吗?”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他提醒道:“我说过,我们的企业是组织的,是人民的,也是工人的。” “无论有多少人加入进来,那都是在给自己工作,给自己的组织工作,给自己的国家工作。” 他放下筷子,双手按了按,说道:“我们的企业在发展,福利是直接反馈给工人的,他们能在第一时间与企业分享成功的喜悦。” “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出现管理问题,只会担心福利待遇问题。” “你刚刚提到的数字调整是?” 安德鲁怀疑地问道:“你们不是说不会辞退工人的吗?” “我并没有说辞退工人啊——” 李学武拿起筷子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工人,服从调剂。” “站在红星厂的角度讲,创造多少岗位,用多少人,还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他点了点桌子,道:“而且我们在发展过程中,是会出现快速兼并和资源整合的情况。” “但工人的安置和安排会放在第一位,也就是说,他们永远有事可做,不会失去工作。” “这在我看来是天方夜谭”安德鲁见李学武说的玄奥,饭都顾不得吃了,也没在意周围职工在听他们讲话,直接问道:“你刚刚说九万人,优化调整后最少七万人,这两万人哪去了?” “不止是两万人,有可能是三万、四万、五万人。” 李学武解释道:“在兼并和资源整合的过程中,我们会创造新的企业,帮助其他企业创造工作机会。” “这一批工人会随着工作需要,按需调剂到相对应的工作岗位。” 他罗列了几个正在实施兼并的工厂,又讲了正在组建的三产工业。 股份制不准确,联营更合适一些,这些工人还是在市工业劳动口的管理范围内,属于借调性质。 而在创造岗位的同时,红星厂成了使用的一方,大大地节约了人事成本,也给市工业带来了经济活力。 红星厂在人事变革中,汲取优秀的工人,取代技术落后的工人,实现岗位调剂,按需分配。 一大批工人会随着岗位的调整流动到钢城和营城工业车间去。 红星厂整体工业发展是快速地在产生工作岗位的,就算后期有岗位饱和的情况,工程队也是不饱和的。 红星厂投建的项目,以及在未来承接的工业项目,会让这些岗位调整的工人有无限的用武之地。 况且红星厂还要在未来支持市工业建设一座新的轧钢厂呢。 旧设备,新工厂,换代过程中势必会有工业迭代和调整。 市工业的管理班子已经在讨论研究,要在哪里选址建厂。 同时,应红星厂的邀请和帮扶,市工业准备建设一批轻工业配套产业,由红星厂牵头,组织重点工业围绕生态工业区打造新型工业城市。 红星厂不惜把三产中的一些配套产业调整出来,以联营控股的方式,参与到了这个新的大型三产工业区。 现在说九万名职工,三年后能剩下五万人都算胜利了。 这么优秀的企业,这么成熟的技术,工人自然是要有流动性的。 而且三年后红星厂就有了源源不断的专业技术工人从学校里毕业。 这些老工人也舍得调剂给其他兄弟企业,只保留核心技术工人和工程师就行了,保证企业的竞争力。 本来企业的集团化发展就是从发展到膨胀,再到压缩再膨胀的过程。 每一次膨胀是为了发展,每一次压缩是为了蓄力再发展。 红星厂要做项目和企业的孵化器,也要做技术工人的孵化器。 不怕项目被分股,就怕工人都留在红星厂退休,养不起,也伤不起。 年轻的工人代表了企业的年轻活力和动力,也代表了先进性。 其他企业缺少发展能力,分润红星厂发展红利的同时,只能接收更为先进的工人,承担他们的退休压力。 这一套理论无论是对企业,还是对工人,都是有利的。 只有企业良性发展,工人才能保住稳定的饭碗,不至于被推向社会,自生自灭。 李学武的话讲完,安德鲁在惊讶过后是深深的思考。 金字塔式的工业发展模式他并不陌生,在西欧的工业体系内其实也是这一套,只不过是没有系统的调配,全凭借工人自主的流动性调剂。 其实他不知道,红星厂工业搞金字塔结构,工人搞流动性调剂,也是少见的。 之所以后世出现了故步自封的情况,就是缺少这种企业之间的交流和工人稳定的流动渠道。 就在安德鲁思考完,李学武还以为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的时候,他却玩笑似的建议红星应该造客船。 “客船?为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国内客船商用市场目前并不是很广阔。” “不不不——” 安德鲁摆了摆手,纠正道:“不是卖,是你们自己用。” 他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就营城造船厂,你们已经有了多少京城籍的工人?” “钢城呢?奉城呢?津门呢?” 安德鲁抿了抿嘴唇,说道:“你们至少需要一条千吨级的客船,用于工人的通勤和运输。” “否则只依靠铁路,我想一年下来的差旅费就够你们头大的了。” “你是认真的?” 李学武看着他的表情不似是完全开玩笑的,歪着脑袋想了想,他对财务这一块还没有确切的概念。 “相信我,我有足够多的管理经验。” 安德鲁指了指对面的港口,笑着说道:“每个月我要指出一大笔钱用于技术团队回港调休。” “如果你们愿意让我的飞机落地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游艇。” 他故意凑近了李学武,小声说道:“你都不知道飞机运输有多么的便宜。” “谢谢你,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郑重地道了谢,不用他交代,一边坐着的彭晓力已经做记录。 回去以后他就会安排财务调查评估这一费用,如果真的超出想象,那制造一艘自用通勤客船也无非不可。 千吨级客船其实没有多昂贵,维护费用也一般,重要的是管理麻烦。 当然了,这个项目报给李怀德,他一定会审批的。 从亮马河出发,一路能坐船到钢城,这个诱惑大不大? 你别说红星厂有自己的造船厂,就是未来飞机厂生产了,你让老李审批飞行队,他都会同意。 老李可不在乎钱,他是面上人,还会怕李学武搞船队? 越有面子他越高兴,早晚都是要上去的人,能在乎这点钱? “你们是可以商业化运营的,不会亏本的,还能盈利呢。” 安德鲁笑着吃了饭,点头道:“如果这条航线开通了,我第一个买票支持。” 草,李学武就说黄鼠狼给……呸,这个形容不恰当。 但对方的目的就很操蛋了,竟然是为了他的便利。 红星厂一旦运营了客船,那每个月固定京城到营城和钢城的航线外,最合适的运营线路就是跑几趟羊城,那他可就省钱了。 都说洋鬼子,原来是跟这来的,这些人是真鬼道啊。 “谢谢安德鲁先生的支持,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希望有一天我们能组建航空公司,开通了京城到港城的空运渠道。”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样安德鲁先生就不用长途奔波了。” “我无比地期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安德鲁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没在意地笑着说道:“而且我也相信贵厂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第1151章 我们还是好兄弟 第1151章 我们还是好兄弟 “这事儿听着都新鲜——” 李学武好笑地从地上抱起要抱抱的闺女,看着满脸无奈的大嫂问道:“家里人没什么事吧?” “人没事,好在是当时院里人多。“ 赵雅芳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确定这姑娘脑子没有问题?“ ”我又不是大夫,你不是去相看过来嘛,你问我?“ 听着王露的事,李学武现在也不是那么的肯定,这姑娘脑子没问题了。 不过他倒是会甩锅,一推二六五,只说赵雅芳都验过货了,现在还想埋怨他? 赵雅芳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能耐打了眼,嘴里嘀咕道:“当时看着挺乖巧的,说话和气有朝气,谁能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竟然第一次上对象家,就给人家的房子点着了。 “这么说来,赵叔原本是真打算重新盖房子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来去年一年没少忙活啊,这新媳妇上门了,是得有个样了。” “就算要起新房,也不至于把老房子点了吧?“ 赵雅芳一想到这儿,也是被这姑娘给气笑了,本来她就觉得有点别扭,是李学武介绍的,又不放心地去红星厂亲自相看了的。 结果呢? “我爸是叨咕要盖房子来着,村里不少家都起了砖瓦房。” 赵雅芳介绍道:“尤其是赶上雅军相对象,他的意思是,总不能让雅军没脸面,即便他们不回家里住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盖房子的钱方便吗?” “说是够了,种菜养狗的,我爷我奶去年都没闲着,可算是逮着挣钱的机会了。” 赵雅芳感慨着,说道:“村里人就是这样,穷怕了,受了一辈子的罪,吃了一辈子的苦,总算是有熬出头的一天了。” “我姑父家今年也起了砖瓦房,说是给尹群娶媳妇用,就是不知道尹群咋想的,还没张罗相对象呢。” “你哪家的日子都操心,知道过得好就行了呗——” 大哥学文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拎着书和茶杯,显然是看书渴了,手不释卷。 他就是有这个劲头,这书永远都看不完,看不够。 “叫你说的,你就想着别有亲戚麻烦才好呢,是吧?” 赵雅芳瞪了他一眼,冲着李学武怀里的李姝拍了拍手,道:“来,大娘抱抱,让你爸爸歇歇。” 李姝就是磨人,不会走的时候硬挣着往地上爬着玩,会走以后又想着跑,等会跑了以后又懒得下地走了,见着大人就想让抱着。 跟她大娘的关系自然是好的,从小就在这边长大,赵雅芳没怀孕的时候,带她的时间也多,娘俩亲近的很。 赵雅芳身上爽利的性格很是吸引李姝,这小丫头有时候还会学她大娘说话,尤其是语气和神态。 这会儿赵雅芳抱她,她却只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抓着她大伯要抱抱,李学文也是意外,他在家里可不受孩子待见。 “你个小叛徒,大娘白疼你了——” 赵雅芳把她交给了过来接孩子的李学文,笑着拍了李姝的屁股板。 李学文曾经想过要养这个孩子的,毕竟当时弟弟还没有结婚,由此便能看得出,他是喜欢姑娘的。 尤其是小丫头开朗又可爱,比淘小子好多了,就算看着自己儿子稀罕着,但见着李姝依旧是喜爱。 “我要,我要伯伯(bai)带我买好吃的——” 李姝可从来不吃亏,我都让你抱了,你不得带着我去供销社买好吃的?她的心眼子可多了。 “你咋这么鬼道呢——!” 赵雅芳笑着点了点她的小手道:“不去,大娘说了算,你大伯没有钱。” 她拉着李姝的小手道:“你跟大娘说好听的,大娘带你去好不好?” “我……我……” 李姝犹豫着看了看大娘,又看向了大伯,故意躲着大娘偷偷在大伯耳边问道:“伯伯,你真没有钱吗?” 不到三岁的小孩子就知道得用钱才能买好吃的了,还知道躲着人问问题,这小丫头算是大院里最机灵的那一个了。 李学文故意逗她,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是啊,大伯兜里没有钱了,都在你大娘兜里呢。” “那——那——那可怎么办呀!” 李姝攥着小手,愁的皱起了眉头道:“伯伯,那你也太穷了——” “哈哈哈——” 李学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哄着李姝道:“那咋整啊,大伯挣的钱都让你大娘拿走了,得养你弟弟李唐呢。” “李唐还小呢——” 李姝抠着手指头,小声地说道:“他现在还不能去小点儿呢。” “啊,李唐小,不能去小点买吃的,先可着钱给你买呀?” 赵雅芳点了点她的小脚丫,道:“你也太聪明了,跟谁学的啊!” 老太太教的,供销社不叫供销社,叫小点儿。 其实应该叫小店,只是李姝叫着方便,嘴里咬字舒服,就叫了这么个名字。 “嘿嘿嘿——” 李姝也不说话,搂着大伯的脖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学文越听越想乐,这孩子真好玩。 赵雅芳拉了拉她的小手,追问道:”你说啊,你告诉大娘,为啥想要你大伯带你去小点儿啊?“ “哈哈哈——” 李姝不回答,李学文却是笑着解释道:“她跟我说,她大娘不给她买鞭炮,让我给她买,哈哈哈。” “得——准是棒梗那几个淘孩子逗得事,她算是记住这玩意了。” 赵雅芳给李学武解释道:”上次在院里见那几个孩子玩鞭炮,她还吓了一跳,转过脸来就跟跑过去跟人家要鞭炮玩了,也想点着听响。“ ”我带她去供销社,也不知道这眼睛怎么就这么尖,我都没看见,她一眼就盯上了,非要我给她买。“ 她拍了拍躲着李学武目光的李姝,道:”你这小丫头,早晚跟淘小子似的,比小子还要淘,看你爸到时候咋管你。“ “就快管不住了,能跑能跳的,一溜烟就见不着了——” 李学文抱着李姝,在屋里转悠着玩,想起他们哥兄弟成长的经历,笑着感慨道:“李唐也快,再有几个月也能下地跑了,到时候咱家就有三名淘气包了。” “我不是淘气包,我是小猫——!”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她的,她知道淘气包不是好话,却把小猫当成了好的评价。 “好好好,你是小猫,哈哈哈——” 赵雅芳笑着给她穿了小布鞋,从李学文的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道:“大娘领着小猫去小点儿买好吃的,跟大娘说,你想吃点啥好吃的?” “大娘——” 李姝见大娘稀罕她,这会儿也知道亲近了,搂着赵雅芳的脖子撒娇的问道:“我想吃炮仗!” —————————————————— “咋就你们仨在家呢?” 李学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转头给大哥示意了手里的茶杯,问他要不要,嘴里则是随意地问道:“老太太她们呢?” “后院呢吧,睡了个午觉,一醒来就都出去了。” 李学文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天热的他又困了,一年没工作了,这种老爷肥狗胖丫头的日子,待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懒散了。 “你从哪回来?去俱乐部了?” 他接了茶杯,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才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随意的翻看着先前放下的书。 “嗯,有工作要处理”李学武也不嫌茶水热,吹了吹便小口喝了,热的他脑门都见了汗,但夏日的暑期瞬间消散一空,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跟那边说了,你要是想过去玩,随时都可以去。” 抻了八仙桌对面的凳子,李学武捧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大哥说到:“你见天的扎在书堆里,不觉得枯燥乏味嘛?” “枯燥的是人生,乏味的是兴趣。” 李学文胳膊撑在桌子上,一手茶杯,一手书,很是随意的说道:“对于把有限的人生投入到无限的知识学习中,这算什么乏味?” “咦——” 李学武咧了咧嘴,很是无趣的扫了大哥一眼,问道:“现在让你回去教书,你还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听到弟弟说起这个,他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惊讶地看着弟弟问道:“报纸上不是说……” “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说道:“要我说,你放不下这份职业,为什么不接受职业技术学院的邀请呢?” 红星厂职业技术学院办公室给李学文发了邀请函,却是被他给婉拒了,说是不方便,到底是什么不方便,他没说,但李学武是明白的。 不方便的原因就是他了,自己的弟弟在厂里工作,大哥觉得这份邀请跟他是脱不开关系的。 典型的知识分子的小傲娇,李学武听见学院办公室的汇报也是觉得很好笑。 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给大哥发邀请函,也不是他的意思,更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景荣是总校长,也用不着他打招呼。 要说对大哥的了解,景荣以前是华清的办公室主任,不比他了解大哥的教学水平? 这份邀请函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其实并不重要,但李学文就很清楚,只要他来了,就会有人说闲话。 他跟李雪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李雪的年龄更小,又是女孩,得自己哥哥照顾,任是在谁看来都觉得天经地义。 可他是当大哥的,还是大学老师,总要有点风骨。 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工作,也不是饿的要饭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无非是文人的傲娇,无病呻吟罢了。 所以,面对弟弟的提问,李学文只是稍作思考,便直白的回答道:“不想去,更不想给你找麻烦。” 还不等李学武再说,他又强调道:“我知道你不怕麻烦,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摊了摊手,道:“我现在赚的钱可比以前多多了,又何必强求呢。” “等着吧,我就不信大学永远不复课,我更不信我没书教。” “等多久?三年?五年?如果是八年呢?” 李学武挪开了面前的茶杯,看着大哥认真地问道:“你能等下去,可不觉得是在浪费生命吗?” “你是有事啊?” 李学文已经看出来了,弟弟兜了个圈子,并不是来劝他教书的。 “有事就说呗,反正为难的我不去就是了。” “呵呵——”李学武轻声笑道:“看来黄干给你给的太多了,已经不用为五斗米折腰了。” “有没有想过搞科研啊?” 没给大哥思考的时间,李学武直接问道:“物理方面的,正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什么项目?你们厂的,还是……” 李学文有些迟疑地看着弟弟,见他说的含糊,便出言提醒道:“物理的范围可大了,你知道我懂什么呀,你就让我搞科研。” “无所谓,你都是大学老师了,完全可以从零开始学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随意的说:“物理就是个圈子,你怎么拉这台磨,都是在这个范围内,能困难到哪去?” “你可以考虑考虑,反正一时半会的也没书可教,倒不如做点实际工作。” 看着大哥迟疑的模样,他又耸了耸肩膀,道:“当然了,如果复课了,你完全可以再回来教书嘛。” “我信你?”李学文撇了撇嘴角,道:“这个项目很有可能是保密的,到时候我回不来,还能揍你啊?” 他盯着弟弟的眼睛,一副“你连自己哥哥都坑”的表情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保密项目?” “其实吧……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是……”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李学武刚一迟疑,李学文便摆了摆手,他什么都明白了。 哥兄弟这么多年,弟弟在耍坏的时候,他最清楚是个什么德行了,他是一点都不想往下聊了。 太过分了,一个钢铁厂,老是搞大项目,跟华清一起合作搞科研也就算了,毕竟华清的冶金专业也还算可以。 但是,又是搞汽车,又是搞船舶,什么电子、食品啥的乱七八糟的全上来了。 你要说这些只是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必须经历和丰富的业务情有可原,但搞兵器生产,仿造svd算什么事? 这都不算过分,钢铁厂搞飞行器制造你说过分不过分? 只是他听说的,这红星厂越搞越大了,越搞越尖端了。 听刚刚弟弟的迟疑,他已经知道了,也早就猜到了,红星厂的工业发展到这个阶段,必然要接触保密项目。 而天性懒散,热衷阅读的他,又如何愿意去搞保密项目呢,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不去,不去,最近一监所正准备上新项目,我要负责技术部分,走不开。” “呵呵——” 李学武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随便,你要是怕受约束,那就在一监所,正适合你的习惯。” “别跟我用心计,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很怕李学武再继续勾搭他,又或者怕自己的意志力没有那么坚定,李学文只丢下一句不去,便拿了茶杯和书,起身往里屋去了。 李学武则是端起茶杯,看着大哥的背影笑了笑。 没人看到,若是看到了,准说他的笑容像狐狸。 真是的,连自己人都坑! —————————————————— “你咋又回来了?” 李学武昨天一回来便在倒座房,沈国栋他们拉着他说话,看见弟弟李学才回来了,也没来得及搭理他。 等早晨起来的时候,他往前面来吃早饭,又被傻柱拉着去说话,等回家的时候李学才又不见了踪影。 上周就说给他,学校有动静会联系他的,不用他操心山下的事。 李学武也给姬毓秀说过了,不让李学才回来,这小子心性还很跳脱,对社会上那点事虽然有所了解和防范,可还是没什么经验。 姬毓秀自然了解二哥的意思,是认同和支持他的观点的。 所以见到三弟,他便是有些皱眉头。 李学才是怕这个二哥的,以前怕,现在也怕。 以前怕,是因为二哥舍得揍他,现在怕,是因为二哥舍得揍别人。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时候都还好,他就算不敢胡乱开玩笑,也不会一见面就紧张。 只是现在二哥瞪了眼睛,他站在那连动都不敢动了。 “那个……我看同学去了……” 李学才迟疑的看了二哥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姬毓秀,这才继续解释道:“赵侠受伤了。” “受伤?” 李学武打量着弟弟,问道:“伤的很严重?” 自然是严重的,否则李学才也不至于因为赵侠受伤了,便冒着挨二哥训斥的风险下山来看望他。 而李学武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语气缓和了一些。 李学才跟赵侠的关系不是很亲密,仅仅是父亲在一个单位,他们又是一个大学的同学。 说关系亲近了许多,还是在山上,年轻人凑在一起,难免的有了交情。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下山看望一下,还是应该的。 “是,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李学才声音有些低落的说道:“正在医院养伤呢,他妈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才又继续说到:“可能恢复不了必要的功能了,保留肢体,不做截肢处理是最后的努力了。” “一半一半?” 李学武想着他的话,手掌一劈,比划着问道:“一边废了,还是左右废的?” “额——” 李学才正处于物伤己类的忧伤之中,没想到二哥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他顿了顿,这才回答道:“右胳膊,左腿。” “说是跟人家去争地盘,打群架,他自己落单了,让人家用搞把打的。” “是他自己活该,上周还来撺掇你学坏呢!” 姬毓秀反感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他这样早晚要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他就是好这个,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凑热闹。” 李学才为难的解释道:“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真有什么恶行,我也不会搭理他的。” “还要什么恶行?” 姬毓秀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城里都干了什么?” “就算他不是主谋,就算他没伸手,可站在一边起哄,壮声势,难道就不是恶了?” 她点了点自己对象,批评道:“你就是涉世未深,在象牙塔里永远见不到社会上的人心险恶。” 李学才知道对象说的对,再加上二哥就在一边看着,他哪里敢反驳,只是闷着头不说话了。 “长点心眼吧,好赖人看不清,好赖话总能听的清吧?” 姬毓秀怼了他一下,警告道:“他拉着你下水,你还回来看望他,这人情也算完了,以后少搭理他!” “啊呀——他想干啥我还不知道嘛。” 李学才小心的瞅了二哥一眼,他明白姬毓秀为啥这会儿骂他了,这是不想让二哥开口骂他呢,算是给他留面子了。 其实二哥骂不骂他都无所谓,他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学坏的。 “就算是拉着我去,我也不敢啊——”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委屈地说道:“我去看望他,是爸应允了的,我们是同学,爸跟他爸还是同事。” “你就说,我听着这个消息了,能装没听见?” 李学才站起身,主动倒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姬毓秀,自己灌了一口,抹了一把嘴,摇着头继续说道:“山上还有项目呢,要是这点人情都没有,爸那边的脸面也不好看的。” “不过你不也看见了嘛,我就算是去看望他,也是带着你一起去的。” ”你自己明白就好——” 这些个道理,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给李学才说过一遍了。 她并不反对李学才跟同学来往,就算是赵侠那样的,她也没说什么刻薄的话。 只李学才跟她的情况毕竟不同,她保持干净的社会关系,并不怕在单位吃不开。 无论是二哥的照顾,还是她哥哥的关系,绝对没有人敢主动招惹她,可李学才不一样。 李家在医疗口唯一的关系就是公公李顺了,可公公也仅仅是个医生,性格同样的本分,并没有什么人脉关系。 李学才未来想要在这个系统发展,必然要建立正确的人脉关系,而同学,是他现阶段能掌握并发展的唯一合适机会。 但是,姬毓秀对李学才的警告和要求并非胡搅蛮缠,她在安全口工作,对现在的形势和社会状况有着清晰的认知和了解。 就李学才这样的,真不看住了,让人卖了都得帮人家数钱呢。 别说有李学武的影响,没人敢给他使坏,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阴谋。 他李学才有几分本领,几斤几两啊,这些明枪暗箭,明显是冲着家里来的,是奔着二哥去的,甚至更深远的,她家、二嫂家…… 所以,别说她对李学才管教严格,只能说出身干部家庭的她,太了解这些尔虞我诈了。 十几岁出来上班,家里人也放心,只把她交给了夜游神似的哥哥照看,可不是不爱她,是知道她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罢了。 “行了,你自己知道咋回事就行了,明天早晨有车就赶紧回去。” 李学武说了他一句,算是给这件事做了总结,也省的姬毓秀再骂李学才了。 “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一想到毛兔子似的赵侠,跟在聂小光等人的后面吊儿郎当的,他就知道这小子早早晚晚得出事。 一个大学生,又是有那样的好家庭,不好好学习文化,钻研技术,整台自行车往城里跟那些人鬼混,掺和这种风波,不是找倒霉嘛。 就他们这样的出身,就他们这样的素质,在那些顽主和老兵那屁都不是,一个照面就能干趴下。 没有老兵那样从小的训练经历,也没有胡同里长大的孩子那般泥里摸爬滚打,烂命一条,他们丢下书本,跟这两伙人较劲,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当然了,是因为赵侠跟李学才有关系,所以李学武才说这么几句,真要调查看,似是赵侠这样的傻子,屡见不鲜。 不信你就问问吧,停课前有多少大学生,复课后回来多少大学生,少了的这些都去哪了? 好么呀的,大学都念一半了,真有了消息,真有这个机会,他们能不回来继续念书? 只能说人的命,天注定,文曲星下凡,也有半路绕回去的时候。 “记着啊,回去后跟爸说一声,叫他别主动问这个事。” 李学武给弟弟交代道:“赵侠他爸要是找帮忙,会直接跟我说。” “如果不是直接跟我说,你们就不要应了。” “知道了,二哥,我回去就跟爸说。” 李学才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知道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虽然有一点憨憨,可并不傻,知道听家大人的话,更知道哥兄弟都是为了他好。 这边交代完,李学武便起身往外走。 刚刚说话的工夫,他瞧见何雨水从门口过了两趟了,要是再不出去,一会儿就上门来找了。 ---------------- “你不是去休假了吗?” 李学武打量着精神憔悴的何雨水,微微皱眉道:“别告诉我你这么些天就蹲在屋里养猪来着。” “休假,我是想休假了,最好休一辈子的假——” 何雨水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你不是院里年轻人的榜样嘛,你不是厂里青年的代表嘛,你不是他们所说的聪明人嘛!” “你就不懂我的心思?” 她推了李学武一把,满眼复杂的神色,追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瞅了一眼周围,这院里别说隔墙有耳,说不定隔墙还有眼睛呢,他可不愿意让傻柱难做,让雨水难堪,更不想让家里人受这场莫名的风波影响。 所以,他扯了雨水,推着她来到了东院,进了于丽这屋。 东院这边建房的时候就没按照四合院传统的格局,而是坐北朝南,享受阳光。 同样的,这边的窗户虽然开着,可大院那边听不见这边的动静,要不怎么说姬毓秀一见这房子就满意了呢。 就算家里住着楼房,都搬了过来,她倒是知道,这里才是她未来的家。 关上了房门,李学武看着坐在炕上泪眼婆娑的雨水,皱眉问道:“你都明明知道,我不是啥好人,偏偏盯着我干啥啊?” “我不能耽误你的人生,也不想破坏了我跟你哥的关系,更不想让这院里人骂我。” 他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雨水的对面,语气缓和了几分,劝说道:“雨水,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你总得为别人考虑考虑吧?” “我就问你,你喜欢我吗?” 何雨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依旧是那副表情,盯着李学武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呵呵,喜欢,只要是年轻的姑娘,我都喜欢。” 李学武坦然地看着她说道:“我要说不喜欢,也骗不了你,你也不相信,所以你想问,我就开诚布公的跟你讲,今天咱们就讲清楚了。” “我跟你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看见我有几个相好的,可你没看见的还有多少你知道吗?” 他摊开手说道:“你想跟我玩感情,你觉得能玩得过我吗?” “呜呜呜——” 雨水听见他这么说,突然的泪如雨下,嘴里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李学武却是没阻止她,这个时候她是应该好好的哭一场,把脑子里进的水好好的排一排。 “你哭什么?觉得委屈了?觉得爱情现实了?” 他撇着嘴角说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跟所有的姑娘在一起都是因为爱吧?” “男人就是这样的,永远喜欢漂亮的,永远喜欢十八岁。”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茶柜边上,试了试暖瓶里的温度,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雨水,道:“所以别把生死和爱情挂在嘴边上,更别听什么人生苦短,想爱就爱的鬼话。” “我爱所有年轻漂亮的姑娘,能一个个的都娶回家吗?这不是扯淡呢嘛——”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爱情不是圣经,非要掐在手里才能歌颂人生,好好过日子才是人生的本真。” “行了啊,就闹这一场吧,你要假期我都给了,你要哭眼泪,我也陪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哥们。” 从毛巾架上摘了毛巾,用热水投了,递给雨水,见她不接,便塞了她手里,道:“你比我还大呢,咋比我还幼稚,啥年代了,还相信爱情。” “你混蛋——!” 雨水哭着把毛巾丢在了李学武的身上,苦涩的泪水让她的话也充满了对爱情的绝望。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咋了!呜呜呜——” “好好好,你喜欢我,你说清楚,喜欢我哪一点。” 李学武把毛巾放在了她手边,道:“你但凡说出一点来,我立马就改!” “走走走——!” 雨水被他的话气炸毛了,使劲推了他说道:“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这是你说的啊!”李学武点了点她,强调道:“大小也是个车间主任了,这话要不算数……”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在雨水要咬他的时候急匆匆的躲了出来,可这一出门,便见傻柱跟门口站着呢。 “你故意的是吧——” 李学武被他吓了一跳,皱眉瞪了他一眼问道:“听见动静来的?还是一直都在?咋不进去,跟这站着听啥话呢?” 还能听啥话,自己妹子说的,李学武说的,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啥都明白了。 他站在那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李学武瞅着他也是相顾无言,这特么事整的。 傻柱倒是没有责怪李学武,也怨不到人家的身上,刚刚李学武说的话他听了个清楚,这兄弟属实没白交,真义气。 不是李学武的错,是他的傻妹妹,钻了牛角尖,认准了李学武的坏劲,只把眼界定得太高,遇到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李学武,所以走出一步回头看看,便退了回来,永远逃不出李学武这个圈子。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胳膊,示意了屋里,让他去安慰安慰雨水,这个时候兄妹两个应该能好说话了。 毕竟恶人他都已经做了,连脏水都泼自己身上了,你想吧,他最是纯洁正直的人,为了雨水牺牲多大啊! 见着傻柱点头,他便转身要回去,却冷不丁被傻柱拉住了胳膊。 “那个,你能不能……” 傻柱苦着脸,为难的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出口。 他不用说,李学武全都懂,他想说的话都在脸上写着呢。 “你有病啊?她钻牛角尖,你也跟着钻啊?” 李学武拍开了他的手,严肃的说道:“咱们是兄弟,我能要了雨水?我成啥人了?” “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院里过日子了,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总得想想你自己吧?” “可你看她现在……”傻柱担忧的看了一眼屋里,愁眉道:“我是说不通她了,她想要啥样的,我不逼着她了,她是我妹子啊,我总不能为了我自己,让我妹子闹心一辈子。” “你给她调走,我让她搬走,见不着熟人……” “你给我滚犊子——” 李学武都被他给气笑了,指着他好气道:“你说你这个脑子啊,正事不正经用,不正经的事真能寻思啊!” “我给她整月球上去呗,没人看得见了——” 说完也懒得搭理这对思路奇葩的兄妹两个,转身往大院去了。 傻柱站在屋门口,看着离开的李学武,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等他进了屋,看着趴在炕上还在哭的妹子,心里这个难过劲儿啊。 “他不要你,你哭个啥,这会死心了吧” “啊——呜呜——” 得,傻柱一句话说完,雨水的哭声高了几个调门,嗓子都要哑了,吓的傻柱赶紧止住了嘴里的废话。 “行行行,你是我姑奶奶,我算是服了你了!” 傻柱拍了拍妹子,劝道:“我不管你了,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嘛,我不管你了,你爱找啥样的都依着你。” “就算是他也行啊,都好好的,只要你好啊,我都无所谓啊,什么狗屁名声,还有你重要啊?” 他拿了炕边李学武放的毛巾,给妹子擦了擦眼泪,心疼的说道:“他是个爷们,说的做的我都听见了看见了。” “你要喜欢他,我不反对,只要你开心啊。” 傻柱扶起妹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委屈了自己,更别为了别人活着。” “哥——呜呜呜——” 雨水抱住了她哥,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出来了,这些天的郁闷,以往的心事,全化作了泪水。 她趴在哥哥的怀里,哭的好委屈,好伤心。 ------------------- 就说这院里没有不透风的墙,雨水跟李学武嚷嚷的事还是有人听见了。 结合这些日子雨水相对象黄了一个又一个的情况,这些人总算是知道是个啥原因了。 敢情又是被李学武给迷晕乎一个,这在以前也不是啥新闻了,只是以前的李学武和现在的李学武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了,也仅仅是私下里偷摸说一说,万万不敢传李家人耳朵里的,这事也怨不到李学武去。 就李学武对傻柱,对雨水,谁听见了不得说一句讲究,不愧是当干部的人。 这话都说的很透彻了,还想让人家怎么着,谁来了也挑不出李学武的礼来。 而对于痴情的雨水,大家说在嘴里,却也是没有一个鄙夷闲话的,多的是唏嘘。 虽然没有人公开了说,可背地里互相对视的眼神,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事传开了。 就算再怎么同情,再怎么同情,邻居们看雨水的眼神里也是带了一点点色彩的,可能是难过,也可能是不应该。 痴情人总悲凉愁断肠,是前世姻缘未尽,这一世总要有个愁更愁,心悲凉。 说不该,说活该,人生百态,这事儿啊今日见,明日见,永远不会少见。 也许只等到这世上再无痴情儿女,尽是放浪形骸,追名逐利之风,才觉得不可理解,不可理喻罢。 第1153章 吃瓜看热闹 第1153章 吃瓜看热闹 “委办的事不好做吧?呵呵呵——” 徐斯年见李学武回来,笑着打趣道:“你以前怎么说我来着?”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我看算幸灾乐祸才对——”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就因为你以前的工作没做好,我们现在才是要受累。” “嘿嘿嘿——!” 徐斯年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可真是臭无赖啊,什么锅都能甩我身上来!” 他示意了对面的主办公楼说道:“我都调走多长时间了,你也不怕抻着胳膊。” “不怨你怨谁?敢闹事的那些个,哪个不是你带进来的?”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看着办公桌对面的徐斯年抱怨道:“要没有你惯着他们,能有今天这脾气?” “那你这话可是说错了,在我负责办公室的那段时间,可没有这样的刺头。” 徐斯年坚决不接这个锅,玩味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要怪你只能去怪领导了,要是没有领导给撑腰,这些人也不敢来劲。” “哦?是嘛,我还真不知道——” 李学武故作茫然地看着他问道:“那是哪个领导给他们撑腰的呢?” “你可真是——” 徐斯年颇为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我这是给你出谋划策呢,你倒是挖坑给我跳!”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是朋友,我还能坑你啊?” 李学武放下茶杯,故作认真地保证道:“你说,没关系,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呵呵呵,我忘了——” 徐斯年才不会信他这个呢,吃亏上当有一次两次三次还不够? 这玩意儿又不是饭,吃那么多干什么。 所以李学武挖坑,他是看也不会看的,信也不会信的,对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对方一样无赖。 “闲蛋就不扯了,这一次回来除了要向厂领导汇报工作,我最大的任务就是来见你。”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说道:“造船厂发展的步子太快了,我的压力很大,很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支持。” “帮我把把脉,不然我这心里老是不太踏实。” “你有什么不踏实的?” 李学武打量着表情突然困顿的徐斯年说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是营城造船厂的掌舵人。” “你要是迷茫了,不踏实了,如何让领导放心,让船厂的职工专心啊。” “话是这么说啊,但实际的……” 徐斯年嘴里迟疑着,顿了顿才看向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觉得现在厂里……不,就说造船厂,这种发展速度健康吗?” “什么意思,你受啥刺激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怀疑和自我怀疑,是一个人最不自信的表现,这种表现可不应该出现在干部身上啊。” “说不好听点,就算是做错了,你也得自信的,挺直了腰板去做检讨。” “呵呵呵,真叫你这么说,我们就都成了吃干饭的了!” 徐斯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是觉得这车速太快了,手里的方向盘有点飘,真胆突了。” “不要胡思乱想,我跟你说,厂里的发展速递就是不健康的。” 李学武这句话一说出来,可把徐斯年弄懵了,我特么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嘛,那你跟我整啥曲子呢! “三年的工作一年干,十年的工作量三年完成,你说有个健康的嘛?” 他很认真地讲道:“但不健康并不意味着厂里的决策和部署是错误的,这一点你必须高度自信!” “跟着组织走,坚决服从管委会的领导,坚决执行管委会的工作安排,是你在营城造船厂一把手的位置上,必须做到的事。” “是,这一点我明白,我从未怀疑过厂里的管理和方针。” 徐斯年见李学武如此说,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认真讲道:“我只是对目前的发展速度有疑惑,这样急于求成,会不会给未来的发展和管理造成负担啊?” “会,一定会——” 李学武的回答再一次出乎徐斯年的意料,搞的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保守派是不是太激进了。 “一味地追求通过贸易手段和刺激经济发展,必然在未来产生一些管理上的难题。” “但是,怕有难题就不干工作了吗?听龙叫就不过年了?” 他点了点桌子,道:“工业发展,尤其是追赶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脚步,咱们已经落后太多了!” “人家都开始准备第三次工业革命了,咱们连第二次还没有完成,你说应不应该着急?” “第三次工业革命?“ 徐斯年一皱眉头,疑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定义,是新下发的指示精神?” “等下发的时候你再知道就晚了——” 李学武给他讲道:“干部可不能看报纸学习政策和精神,这你比我清楚。” “我给你提个醒,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特征是什么?” 也不等徐斯年思考,更不等他回答,他直接说道:“是电力的广泛应用、科学技术成果迅速转化为生产力、同时在多个资本主义国家开展,以及科学知识与生产技术相结合,对不对?” “你想想,不说其他,只说咱们厂,你觉得咱们已经全面完成第二次工业革命了吗?”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其实没有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课要补。” “那我再问你,你应该知道咱们厂要在奉城收购改组一机厂,建设辽东工业最先进的机加工产业吧?” 他敲了敲桌子,问道:“你知道机加工企业的核心是什么吗?” “机床,数控机床,拥有精确电子控制和管理的加工设备。” 徐斯年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厂里在奉城和钢城的动静后,还真就主动了解了一下,什么是数控机床。” “这就说明你是有追求的”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又继续讲道:“其实在我看来,数控机床就已经算是第三次工业革命了。” “这么早?” 徐斯年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不是才刚刚开始研究和应用的嘛?” “我给你讲,井底之蛙,头顶只有碗那么大的天。” 李学武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道:“不主动了解世界的经济和工业发展,你我都是井底之蛙。” “丑国早在十年前、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工业革命。” 看着徐斯年怀疑和茫然的目光,他轻笑着问道:“你不信是吧?我告诉你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特征你就知道了。” “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基础上,多技术领域的融合创新,包括空间技术、原子能技术、计算机信息技术等等,这个不用说你知道吧?” 李学武指了指北边,又指了指东边,道:”全球性的科技竞争你知不知道?两级鍕事竞赛的本质就是科技竞赛。” “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是第三个显著特征,就是你刚刚提到的数控机床,不就是电子技术与工业生产相结合嘛。” “第四个显著的特征是对生活的影响,咱们这你感受不到,但在国外已经造成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不平衡,全世界社会关系发生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更为自主等等。” “不要觉得第三次工业革命距离咱们还很远,其实是咱们太落后了,看不到终点和起点,所以才会觉得遥远。”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给正在思考的徐斯年反应的时间,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相比于未来的管理难题,当前紧要的是解决落后的生产力在工业发展中的不平衡,迫切解决进入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机遇。” “你得知道,人家率先完成第三次工业革命,是要回手把门关上的,然后用先进的技术攻破落后国家的城门。” 他指了指脚下,道:“20世纪了,枪炮早就不是蛮横和霸权的第一手段了,人家已经开始玩更高级的东西了。” “咱们在原子能、电子信息技术上是有所突破的,但发展畸形,是国力的体现,也是咱们工业人的责任啊。” “我还真是——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 徐斯年满眼的震惊,他只想到了李学武会从厂领导的角度来给他解惑,没想到这一杆子直接上升到了国际科技竞争和大势上。 只能说太高端,羚羊挂角,高屋建瓴,此前的种种困惑在这一刻通透异常。 他羡慕的问道:“这是你上大学学来的?” “我学的是老马那一套,得出最终的结论还是依靠理论结合实践才行。”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不我帮你联系联系,你也读一个大学,给自己加加油?” “哈哈哈,我还是算了吧——” 徐斯年笑着摆摆手,说道:“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总算是有信心了。” “不然在李主任那……” 他稍稍探着身子,轻声解释道:“我不是说别的,这核心思想抓不住,干什么都是歪的,你能理解我。“ 李学武当然理解他,无非是想在领导面前表表功,吹吹牛哔,害怕表错了,吹大了,来他这求个尺度罢了。 机关里的事,摆在明面上说起来之乎者也的,好像很玄妙,很晦涩难懂,其实本质上不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嘛,归根结底还是人心。 —— “给你说个事啊,你自己考虑。” 李学武示意了彭晓力把门关上,随后给徐斯年轻声讲道:“琢磨琢磨,搞艘游艇.“ “干什么?自己卖?” 徐斯年诧异的看着李学武问道:“不是有协议的吗?” 安德鲁的吉利星船舶跟红星厂签署了船舶贸易协议,也就是说游艇项目生产的产品只能以他们为主,算是一种贸易保护。 “不是卖的,是给厂里用来接待的。”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你看看人家安德鲁都有游艇,李主任还没有呢。” “安德鲁还说他有飞机呢——” 徐斯年好笑地说道:“我多亏是管船厂的,你也是这么跟董主任说的?” “再说了,以前不是你反对搞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嘛,不是你说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探着身子,小声地问道:“不是说不给领导搞这玩意嘛。” “你呀,你呀,思路要打开啊——” 李学武手指在脑子旁转了转,提醒道:“此一时彼一时,能一样嘛。” “前几天去津门,安德鲁提醒我,咱们的职工越来越多了,交通通勤是个问题,建议咱们厂生产客船来运营。” “这完全是馊主意——” 徐斯年不屑地说道:“自船舶下水那天起,使用寿命就开始了倒计时,少干一分钟都是损失。” “咱们厂的工人多,可流动性并没有那么大。” 他点了点桌子,强调道:“交通不方便,职工也就不想着回家了,倒逼着他们在工厂安心上班,安家落户。” “现在你要搞船,他们恨不得一周回来一次,多少船都不够用的,造船搞运营纯扯淡。”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造客船不如搞一艘游艇。” 李学武点点头,很是认同地说道:“还不要小游艇,要比照安德鲁那艘吉利星。” “嘶——” 徐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这是什么思路啊?” “逆向思维,兼容并蓄啊——” 李学武摊开手掌给他示意道:“首先,游艇是一种交通工具,其本质上来说就是船舶。” “其次,游艇代表了船舶工业的高技术、集成化的先进性,是红星厂船舶工业发展的体现,更是红星技术走在行业前列的证明。” “最后,有了这艘游艇在,李主任的目光就在这艘游艇上,不也就在你们营城船舶的身上了嘛。” 他笑着给徐斯年说道:“再一个,李主任的朋友这么多,招待这么多,样已经用尽了。” “如果邀请朋友从亮马河工业区出发,到津门看看贸易管理中心,到营城看看营城船舶制造厂,到钢城看看工业基地,你说……啊?”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就算用不到,停在津门港码头上,也不至于一家造船厂让外商压着气势。” “你现在看着,真像个奸臣——” 徐斯年嘴角一撇,道:“你说的这些原因,别人信,我可不信。”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李学武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道:“营城离京城毕竟太远了。” “你在外面的工作时间会很久,位置又是这么的重要,是吧?” 他挑了挑眉毛,问道:“营城船舶的职工人数已经超了三千了吧?” “你就不怕他把你调整回来?” “造游艇,你说的是轻巧,你知道安德鲁那艘游艇了多少钱吗?” 徐斯年微微皱眉道:“就算是营城造船厂拿得出来,又应该以什么名义支出呢?” “我都无所谓,有现成的参照物,有设计师团队,随时都能开工。” 他摊开双手,对着李学武说道:“只要你给我钱,我就开始造。” “我没有钱——” 李学武跟他的手势一样,双手一摊,道:“我要是有钱,还用跟你琢磨?” “嘶——” 徐斯年真是被他的无耻打败了,怀疑地看着李学武,这小子不是在拿他逗闷子吧? “合着你还有理了呗!” 他眉毛一挑,道:“没钱你跟我提什么搞游艇啊。” “没钱就不能搞了?” 李学武手指绕了绕太阳穴,示意他道:“思路打开啊。” “我把脑子给你劈开了吧,我是打不开了。” 徐斯年手指敲了敲办公桌说道:“你说,你要是能打开个思路,把游艇搞来,算我服了你!” “而且我还要说一句,李主任他敢上船吗?” —— 三天后,也就是7月11日,星期五这天。 李学武接待了来访的京城二汽主要领导,洽谈汽车制造厂客车项目的落地工作。 京城二汽副主任古力同在李学武和夏中全的陪同下,参观了刚刚改装好的鸿途汽车。 这台车已经交付给了红星厂的小车队,由管委办管理和使用。 按照李怀德的要求,这台车除了作为厂领导的调研办公使用外,还可以用于接待。 主要是管委办的接待和国际饭店的接待。 古力同看着眼前这台外形时尚,庄严大气的小客车,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京城二汽以前不是没搞过小客车,从国外进口来的客车不知道拆了多少。 只是每一次实验和立项,结果都是无疾而终,白白浪费了人力和物力。 但据他所知,红星厂提出要搞客车的意向,到购进客车进行拆改装,绝不会超过半年。 也就是说,红星厂用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他们过去十年的心愿。 这台车质量和优秀毋庸置疑,包括跟着来的工程师也在仔细地打量着。 在这些车辆工程师的眼里,车好不好,只需要看一看,摸一摸,开一开就知道了。 当然了,什么车都是一样,但这些人更具有权威性。 二汽来的工程师开着这台客车在厂区转了两圈,回来后看着古力同不说话了。 沉默就是对这台车最好的评价。 “还是有所差距的——” 古力同点点头,对着跟来的同事们讲道:“红星厂对科研的投入是下得了本的。” “李副主任,上半年你们厂的科研投入是多少?” 他转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不会少于一百万吧?” “呵呵——” 李学武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谦虚地轻笑过后,解释道:“李主任对科研是很重视的,我们厂的科研经费是没有上限的。” “只要项目通过立项,财务支出经过审核,就可以开展研究了。” “你看看,这不就是差距嘛——” 古力同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知道我们厂上半年的科研投入是多少吗?” 他竖起一根食指,抿着嘴角无奈地说道:“一万刚刚出点头,那是我们二汽啊。” “上半年的形势比较特殊吧?” 李学武没大信他的话,就算确实如此,那也是形势造成的。 按照正常的科研投入,以二汽的经济实力,每年十万块还是可以的。 要是把精力都用在搞变革上面了,那就没啥说的了,就算是有钱谁啊? “大环境是如此,可红星厂不也在大环境之中嘛——” 古力同很是心焦地说道:“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你看看,红星厂已经有了大学的支持,建造了汽车研究所,这是我们专业厂都没有的实力。” 他对着身后的同事们说道:“为什么要跟红星厂合作,这就是答案了。” “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专业厂的底蕴和技术储备不是我们能比较的。” 李学武没必要在京城二汽的职工面前装什么哔,所以一直保持着谦虚的态度。 二汽的人不会在心里骂古力同,这是他们的领导,但会把火撒红星厂身上。 所以招人恨的事不要做。 “如果按照科研投资对比经济收益,其实我们厂现在是亏损的。” 他介绍道:“目前我们厂的汽车研究所也好,食品研究所也罢,都还在路上。” “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我们都不知道,只能是赌博似的,不断往里面扔钱。” “我们就算是想扔,还没有地方可扔呢——” 古力同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抬步踏上了鸿途汽车。 在李学武不是很专业的介绍下,他已经体会到厂里工程师的心态了。 这特么怎么比,心态崩了啊。 我们还在搞客车基础研究,你们现在已经搞上高级考察车了。 虽然很小众,但这种车在未来绝对不愁卖,又不是上线生产。 无论是哪个单位订购,都会对这种车提出改装要求。 所以最简单的,也是最合适的,就是生产外壳。 不加任何软装的那种,带到改装厂来,按照模块化进行组装装修。 就像京城最近很流行的一种组装家具,各种拼接模块,一股脑地拉回家,一把锤子,一把螺丝刀,谁都能当木匠。 谁知道呢,反正这种家具就火爆了起来,比整装家具还要热卖。 桌椅板凳,书桌衣柜,床铺联三,只要家里用的木质家具,都能买得到。 而且尺寸也比较多样,按照区间有不同的样式可供选择。 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己组装的这种家具并没有老木匠打的那种卯榫结构结实。 但谁让这玩意便宜呢,而且方便运输,一辆三轮车就都能拉家来。 而且亲自动手的体验,让很多当家做主的男人在整装和分装家具之间做出了选择。 虽然有传闻说,这些家具是茶淀劳改农场出的东西。 可是家具就是家具,跟在哪出的没关系。 劳改农场造的家具你不用,种的西瓜你吃不吃啊? 汽车也是一样的,外壳统一做好,选什么座椅和工具,到时候按步骤组装就是了。 当然了,汽车跟家具还是两码事,无论是改装还是组装,都得专业人员来。 不然准闹出鞋带攒汽车的笑话来。 “宏运什么时候能下线?” 古力同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听说鸿海的项目就是基于这台车开始的?” “确实是这样的,咱们所在的这台车其实是鸿海版本的定制版。” 李学武解释道:“从国外购买的达夫汽车在外观和内部布局是有局限性的。” “mb 200的底盘更适合大型客车使用,也就是鸿海现在用到的45人座客车。” 他走下客车,给古力同介绍道:“180马力,11.1升,直列6缸的柴油发动机。” “鸿海的设计总重量是十吨,载重十七吨。” “其实我更希望看到鸿海早点下线。” 古力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在这条路上奋起直追,我们专业厂……” “唉——” 其实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一声叹息算是把他的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 —— “哎,你今天就要回去吗?” 李学武送走了京城二汽的一行人,正看见徐斯年同郎镇南从工程指挥部过来。 他招了招手,道:“我刚刚看见营城船舶的人在收拾行李了。” “下午三点的火车”徐斯年笑着解释道:“这不嘛,找郎处长说说工程的事。” “营城船舶的船坞工程进度是符合要求的,可徐主任还是嫌慢了。” 郎镇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正好,李副主任也在,有问题您可以跟领导说说。” “怎么回事?” 李学武一挑眉毛,看着徐斯年问道:“你们大型船舶的项目不是已经立项开工了嘛。” “是轻型货船的项目。” 徐斯年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郎镇南这么的油盐不进。 当着李学武的面还把这件事捅开了,让他都不好解释了。 “我这不是想着法商支援咱们一批工程机械嘛……” “法商那边找你了?” 李学武眉毛一皱,问道:“还是有什么人给你压力了?” “没有没有,是我心急了——”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我是想跟郎处长说说,能不能再调运一些机械过去。” “你什么意见?” 李学武看向了郎镇南问道:“工程机械的协调工作方案不是已经敲定了吗?” “是,我们项目管理处是把所有的工程项目都计算了一遍的。” 郎镇南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哪些工程在哪个阶段需要这些机械,又考虑运输成本,以及工期气候等问题。” “这个方案应该是最合适的,各工程项目安排的工程机械数量也是最为科学的。” “你听见了吗?” 李学武点了点徐斯年,道:“你特么又不是专业的,咋能瞎指挥呢。” 他笑着用玩闹的语气说了他一句,都是同级别的,又是在私下里,这种说话的方式更亲近一些。 “我可跟你说啊,三年的工期,能否按计划完成建设,就在这些机械上了。” 李学武对徐斯年,也是对郎镇南提醒道:“千万要把握住这次的机遇。” “原本五年的建设期,咱们要用几万人的工程队压缩到三年。” 他手指点了点脚下,示意道:“现在有了法商的支援,有了成熟的技术,有了工程机械,咱们在保证工期的基础上,就不需要投入那么的大人力了。” “那些外商说咱们的人力资源便宜,可在我看来,这绝不是那么回事啊。” “是,这个我很能理解。” 郎镇南说道:“关于工程建筑队的管理和发展,我们私下里还讨论过的。” “主要是借这三年的时间,来完善和锻炼队伍,磨练队伍的意志,提升队伍的技术。” “哎——”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我得跟你说,今年汽车厂要赚钱,摩托车厂要赚钱,但未来十年、二十年,还得是工程赚钱。” “我还就把话放在这了,咱们十年后见,二十年后见。” “哈哈哈——” 他这个话说的很得人喜欢,谁不想十年后,二十年后还能在厂里工作。 他们这个岁数,再过二十年,如果还在厂里,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一种祝愿,就像人家说祝你长命百岁似的,只要你的岁数不是九十九岁,谁听着都会在心里乐呵。 —— “京城这边的工程机械多是正常的,你不要把眼睛盯在这。” 送走了要忙的郎镇南,李学武拉着徐斯年来到了保卫楼。 他解释道:“法商很在意生态工业区的建设,从第一期来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工作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 “你看看现在的郎镇南还有前段时间的憔悴感吗?” “还不是有了专业的支持,他也不用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现在就像一只眉头的苍蝇,在厂里乱转。” “还是一只特大号的绿豆蝇!” “你这个形容真恶心——” 徐斯年瞥了他一眼,道:“找我来干啥?不会只说船务建设的事吧?” “跟领导谈的怎么样?” 李学武没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示意了办公室的方向,让他跟着自己走。 “这几天我看你跟陀螺似的,也没好意思打扰你。” 他转过头看了徐斯年一眼,道:“听说晚上还在应酬,小心后院起火啊。” “男人在外面无论有多大的事业,到最后还是要退休,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你才二十出头吧?” 徐斯年好笑地说道:“真当我是毛头小子教训了,我还不懂这个?” “关心你一句罢了,别在女人的身上吃了亏。” 李学武话里有话地提醒了他一句,看徐斯年的脸上闪过几丝尴尬,这才转过头往办公室走去。 有了钱就想权,有了权就想钱。 这两样但凡有了一样,不等第二样奔到手,都先要想色,男女都一个德行。 “跟你说别盯着京城的工地,是让你盯一盯钢城。” 进了办公室,李学武给站在屋里整理材料的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 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一边翻找着文件,一边对徐斯年说道:“跟法商的合作,咱们厂是要生产工程机械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可不是说明年吗?” 徐斯年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看着李学武说道:“只听说了立项,什么时候生产还不知道呢,我这边着急用啊。” “着急有什么用,得动脑子啊。” 李学武提醒他道:“工程机械明年才能生产,你们的船坞工程明年之前就全都完工了?” “营城批给你们那么多地,一年的时间你们就能都用完?” “你的意思是……” 徐斯年想了想,好像开了窍似的,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分段施工?先建先用?” “自己想去,叫你来不是这个事。”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他的面前,手指点点,示意他打开看看。 徐斯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打开了手里的文件。 当干部的,无论是看书还是看报纸,都会因为浏览文件的习惯,特别快速。 只扫一眼,基本上,内容的提纲就抓住了,再看看关键点,就全都清楚了。 李学武的这份文件没那么厚,没那么复杂,他几乎是拿在手里,就看得差不多了。 “你还真搞来了!” 徐斯年震惊地看着李学武,道:“不过你这个算作弊啊!” “而且游艇租赁的生意很好做吗?你就不担心这些投资打水漂?” “投资有风险,可如果都看风险,那就甭想着投资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你回去想一想,这件事还得是你来牵头。” “投资怎么算?这东城信用社都可以了,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算外资了吧?” 徐斯年看着手里的项目方案,皱眉道:“而且这个项目的实施主体是……太子港务是哪的单位?” “港城的,自己人。”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东方时代银行投资的是管理,东城信用社投资的是制造。” “股份制联营企业,中间通过东方商贸来架设桥梁。” “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游艇还能租赁的,尤其是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船舶。” 徐斯年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不怕这些船去了港城回不来吗?” “所以要安排第三方运营啊,不然吉利星船舶那边也不会愿意的。”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行了,就是给你个方案,怎么做是你的事。” “你要是愿意做,那就联系上面的单位,联系方式都有,你要是不愿意做就拉倒。” “不通过厂里?”徐斯年犹豫着问道:“毕竟是涉及到对外的项目了。” “无所谓,你要是愿意请厂里来主导和负责,就打申请报告。”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但你也得有点自信,营城船舶是红星厂完整收购的第二家分厂,你们是有一定自主权的。” “现在你们都不敢用,未来红星厂晋级,实现集团化以后,怎么成立分公司?” 他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徐斯年道:“这对营城造船厂是个考验,对你就不是了?” —— “嗷呦,这不是何主任嘛——” 临近下班时间,李学武正跟彭晓力交代着下周的工作,雨水进屋了。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出去玩了几天,散散心,心情不好。” 雨水没看李学武,而是打量着书柜上的书,很是随意地问道:“你有时间看书吗?” “我用你管我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精神状态恢复正常的雨水说道:“你要请假怎么不说一声?” “人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是一头雾水呢,找你哥也说不知道,差点贴寻人启事。” “有你给我撑腰,我一年不来不也没事,怕什么——” 雨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经济学原理翻看了起来,好像真对经济感兴趣似的。 “你牛大了吧?” 李学武打量着何雨水,越瞅这姑娘越不正常了呢,“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呢?” “少拿话来压我——” 雨水突然转身,挺着脖子瞪着李学武说道:“你不是不要我嘛,我还就跟你耗上了!你不要也得要!” “我管你是主任还是副主任呢!” 说完一拍手里的书,转过身便离开了,好像是来借书的,顺便气李学武一顿。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彭晓力惊呆了,这大妞也太飒了。 “疯了疯了——” 李学武指着门口骂道:“赶紧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抓走她!” 呵呵,抓谁啊,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彭晓力可不敢打电话。 何雨水是谁,他只知道对方跟领导有点关系,是李学武安排来红星厂任职的。 当然了,对方并不是红星厂的人,跟其他三产车间主任或者技术人员一样,都是借调。 公事是这样,私事他是听到过一些说法,这个何雨水跟李学武是发小。 两个人在一个院长大的,李学武跟何雨水的哥哥,也就是食堂何师傅是朋友。 这关系就很复杂了,说邻居是,说朋友也是,说干姐姐也有可能了。 反正在厂里少有招惹她的,怕何雨柱的莽,也怕李学武的影响。 只是今天才意识到,这姑娘好像是奔着李学武来的。 他可没见过领导骂人,这还是第一次,还是对个姑娘。 “她是不是拿我书了?” 骂了一句的李学武突然消了火气,转过头问了彭晓力这么一句。 彭晓力懵了,他光顾着吃瓜看热闹了,哪还记得书的事了。 “额——好像是——” 今天晚上到家的,火车上写了7千字,回家又写了7千字,出去四五天,总算是没断更。现在头都是晕的。不说了,睡觉了。 第1154章 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第1154章 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再晚一点这西瓜真就不好吃了,过了八月份有股子闹腾味儿。” 刘茵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喂给了李宁,嘴里笑道:“瞧瞧这小模样。” 刚刚接触世间百味的孩子,对什么都是好奇的。 李宁的小手有劲了,逮着什么抓什么,抓到手里就要送进嘴里尝尝。 李姝小时候坐过的手推车成了他的座驾,但不能往盆边上推。 一走一过就能把叶给你揪下来,比他姐姐还能祸害人。 不过对味道敏感的孩子,在品尝到人生中第一口西瓜时,却并不是那么的美。 李宁的小表情就像是在吃药一般,没有牙齿的他只能在嘴里抿着滋味。 “弟弟不喜欢吃西瓜——” 李姝挤到了奶奶身边,打量着小车里的弟弟,道:“他喜欢吃馒头。” “哈哈哈,就你知道——” 刘茵点了点她的脑门,笑着解释道:“不是为了让弟弟吃饱,是让他尝尝滋味。” “你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你忘了?” “我——我不记得了——” 李姝听见奶奶如此说,站在那使劲地想了想。 想了有几秒钟,便抬起头说道:“奶奶,你再喂我一口,让我好好想想啥味的。” “你当这是药引子呢!” 秦京茹好笑地用毛巾给她擦了脸,刚刚吃西瓜弄的小嘴巴成了小猫。 她点了点李姝的小肚子,提醒道:“你已经吃的够多了,再吃下去就爆炸了。” “小姨!我吃的是西瓜!” 李姝还不服气呢,看着秦京茹强调道:“我——我——我吃的又不是炮仗!” “哈哈哈——” 刘茵笑得手里的西瓜都快拿不住了,点了大孙女说道:“你个小机灵鬼儿!” “嘿嘿——” 李姝其实也不知道奶奶和小姨在笑什么,只是见她们笑,便也陪了一个假笑。 李宁手扶着小推车的扶手,愣愣地看着她们。 这副可爱呆萌的小表情让刘茵更觉得可乐了。 一个孙女,一个孙子,成了这家里快乐的源泉。 每天照顾这两个孩子,就算是辛苦一些,也觉得开心。 就在李姝踅摸怎么再骗一口西瓜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快看看,是不是你爸爸回来了——” 秦京茹快要糊弄不住这小丫头了,顺着汽车声音吓唬了她。 李姝支棱着耳朵听了听,随即脸色一变,迈着小短腿跑出了餐厅。 要不怎么说孩子的耳朵就是好使呢,等秦京茹追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刚刚打开院门。 “爸爸——” 李姝兴奋地叫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顺着甬路奔向了刚刚下班的李学武。 “小心点,再磕了脖棱盖儿——” 李学武正要回身去帮忙,见闺女跑出来,只能顾着她了。 一待李姝跑到跟前,便双手接住了闺女,一把抱了起来。 “咯咯咯——” 小孩子独有的清脆笑声响亮在李学武的耳边,悦耳动听。 这就是童年的味道,养孩子的意义所在啊。 人不能重新拥有童年的快乐,就把这份快乐传给下一代。 “到底是想爸爸了,还是想好吃的了?” 李学武抱着闺女往外走,见她盯着韩建昆搬下来的箱子,拍了拍她的小肚皮笑问道:“小猪吗?” “我是小猫——” 李姝双手互相抓着,眼含期待地看着韩叔叔往车下搬东西。 前些天爸爸回来就给她带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就像这一次一样,是用小汽车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你说她精到什么程度?”追出来的秦京茹点了点李姝的小手,给李学武告状道:“只早晨听了那么一耳朵,足足念叨了一整天。” “临到晚上了,这眼睛就盯着大门口,耳朵支棱着等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我没有——” 李姝的眼睛虽然盯着车后备厢,可嘴却是最硬的。 她声音喳喳地喊道:“我就是想爸爸了——” “嗯,我闺女说的,我信,必须信。”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闺女说想我了,那就是想我了。” “绝对不是想我带回来的这些好吃的了”就在李姝抱住他的脖子,很认真地点头附和时,他又说道:“所以这些都给李宁吃吧,我们不吃!” “爸爸——” 李姝嘟着小嘴,看着顽皮的爸爸,真想问问他,咱父女两个的感情是塑料做的吗? “弟弟不喜欢吃,弟弟只喜欢吃馒头!” “你算是记住了——” 秦京茹给韩建昆帮忙,从车上往下搬箱子,瞅了人小鬼大的李姝一眼,撅了撅嘴逗她道:“晚上也给你吃馒头!” 李宁长牙了,下门牙冒出两点小白尖,就喜欢啃东西。 家里也没有啥给孩子吃的零食,更没有后世的磨牙棒,便是这馒头可叫他逮着了。 看见弟弟抱着馒头啃,李姝便认为弟弟是喜欢吃馒头。 所以一见谁说给李宁吃什么,她便要提醒对方,弟弟不喜欢吃这个,不喜欢吃那个。 “是哈哈瓜!大葡萄!”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姨的话,她便看清了爸爸带回来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好吃的。 —— 得益于冷冻列车支援边疆专线的开通,这两年红星厂职工家里算是有了新鲜玩意。 瓜果、牛羊肉、海鲜等等外地特产摆上了京城的餐桌。 当然了,不是说有了这条专线,这些东西就便宜了。 而是相比于以前,拿着票揣着钱也买不到的东西,现在可以在厂里供销部选购了。 几万人的大厂,供销部从厂区食堂一直开到了大门口。 原本是空地,现在盖了两趟砖瓦房,每到下班时间,这里就跟菜市场一样。 好在是厂里有规定,管的严,自行车进了大门以后,只能存放在车辆存放处。 厂区的主干道宽阔,门市部众多,供销的商品种类也多,才没有出现拥挤的状况。 人事变革的初期,从车间下来好些个不适应劳动生产的女同志,有一部分考虑身体条件,被调剂到了服务处。 服务处本来人数就多,在接收了这些人以后,还能有序地做好安置工作,除了厂里新增了诸多分厂,亟待用工外,这服务供销处便是人力消耗和安置的重点项目。 瓜果蔬菜、海鲜肉食、锅碗瓢盆、干果干货等等。 有厂里自己产的,也有供应链供应的,还有特殊渠道进口的。 虽然在全品类上不如一般的供销社,但要论供应量,那绝对要吊打所有供销社的。 以前供应链专线只有一条,每个月一趟,后来有了两条,再后来两条冷冻专线每天都在路上,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办事处所在地带回来特产。 资源多了,人也多了,但资源品类和数量的增长盖过了职工数量的提升,红星厂职工的幸福指数也就直线上升了。 说现在年轻人闹的厉害,打架斗殴的事时有发生。 可你看看老李,他真的害怕厂里职工打架吗? 不,他不怕,他只是不想因为这种腌臜事影响了红星厂得之不易的发展形势。 在确定这些年轻人的冲动并未给红星厂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且保卫组控制得当,这把火没有烧到红星厂,他也就不在意了,甚至都不管了。 为什么? 因为大势所趋,外面的形势很复杂,厂里的形势很稳定。 其他企业正面临着管委会构架的组合和磨合难题,但在红星厂没有任何乱的迹象。 外面风风火火搞的大学习活动,在厂里基本上实现正规化、组织化、程序化了。 该学习学习,该生产生产,只要别影响了生活。 在红星厂,正因为福利待遇有保障,职工生活水平高,所以才没有人搞事情。 那些青工完全是头脑发热,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没长脑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参加什么打架的活动。 从最开始的那一批,到现在,一个不落,只要参与了的,无论是动没动手,一律按组织程序执行开除手续。 涉及到的任何人,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谁来求情都不好使,指定是扫地出门。 保卫组已经有了十足的处理经验,在完善厂区保卫和主要职工居住区保卫工作的同时,也加强了与分局之间的合作,对重点人员进行了监控。 机关人事变革,一大批老科员从岗位上调整到了基础管理岗位上,主抓思想教育工作,专盯青工思想培养建设。 以前的思想教育归车间书记或者正治组长管,他们都是老同事,甚至是老邻居了。 那些青工拿他们说话当放屁一样,嘻嘻哈哈不当回事。 可机关下来的这些人不惯着他们,思想教育工作一到岗就抓了起来,连车间主任都得参与学习,不然等着挨处分。 思想学习笔记、思想动态汇报、组织文章学习等等,每天都有学习任务下发。 这项工作还就是针对青工的,有家有口的老职工基本上不用参与,只需要完成基础学习,唯独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青年工人,必须参加学习。 车间主任、段长、组长起模范带头作用,学习成绩优秀,思想工作扎实,管理工作到位,在出现治安问题时,是可以减免行政处罚的。 这也是保卫组在处理了三批车间管理干部之后,对管理责任处罚做出的一个调整。 负责组织和生产工作的领导找李学武谈话,治安管理不能把所有的车间主任换一茬。 该有的责任可以严查,但概率问题还是要照顾到的。 李学武是个硬脾气,可也得考虑领导的意见。 所以拐了个弯儿,只要通过监察部门的调查,在思想和管理工作中没有缺失,那就免责。 不是不给他们机会,喊着不会的,已经安排思想教育经验丰富的老科员下去传帮带了,你要是再喊冤就不行了。 车间主任知道这是保卫组,是李学武最后的底线了。 所以他们也发了狠,在车间里骂了娘。 也甭管什么老关系、老同事,更别说老朋友、老邻居。 谁家的孩子自己管不住,敢在他的车间里队伍里搞事情,敢给他惹麻烦,那就甭说别的了,我自己倒霉,你们也别活,这辈子就带逮着你们全家往死弄。 车间干部陪着这些青工在下班后一起搞学习,一起学思想,连小牌都没心思打了。 还打个叽霸毛,这些小崽子们不消停,他们早晚要被折腾死。 也不是没有聪明的,有车间主任就提出来了,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管不行,这些小崽子可不是只在一个车间里交朋友,街坊邻居一拉一大串。 甭嫌麻烦,所有车间主任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回去后小组长把手底下的刺头报上来,一个一个地过,一个一个地找谈话,找家长谈话。 要不怎么说还是群众的力量大呢,保卫组上上下下为这件事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没压住,还得是这些叉腰骂娘的车间主任会玩套路。 有不懂事的家长不在乎,任由小子闹的,第二天就收到通知,全家“移民”营城,劳动队正缺少这样的“人才”。 见天的让你去挖沼泽地,一个班下来身上是蚊子包脸上是泥。 累得你有走路的劲,没抬手的劲,躺地上没力气爬上床,看你还有没有心情去打架。 一周了,自机关人事调整后,在车间主任主动参与下,保卫科已经一周没有接到厂职工打架的消息了。 可喜可贺,李学武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还跟管委办的敖雨华商量,是不是跟厂工会协调一下,搞一搞联谊活动。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这几次开除的青工,没特么一个是有对象的,都是单身狗。 这些家伙一下班便成了无所事事的不稳定因素。 组织起来搞思想教育和学习是一方面,压榨他们生活中的剩余时间也是个必要手段。 你就想吧,后世抖m出来之前,有多少奇葩事,有了短视频的洗脑和消耗,台球室、网吧、ktv是不是冷清的多了? 这些最容易滋生事端的场所做梦都没想到,年轻人都去线上嗨了,线下都成了乖宝宝。 现在可没有这个条件,但并不妨碍红星厂创造条件。 青工,本质上就是有工作的青年,有稳定收入,年轻没结婚,下了班不知道干啥。 你想吧,他们但凡有对象勾着,也不至于下了班去跟同事或者朋友们出去鬼混。 这是婚后男人的处境,可婚后男人不会这么没脑子。 真挚的友谊一般不会毁于借钱,但往往会因为一句“我有对象了”而慢慢地疏远。 联谊,必须搞联谊,纺织厂是女工大户,红星厂这样的高福利工厂正是她们的绝配。 李学武给敖雨华说了,要在思想上提升青年工人的认知,也要在生活上对他们表示关心和爱护。 双管齐下,治标治本。 —— “你们厂要造飞机了?” 顾宁给儿子套上了围脖,接了婆婆手里的饭碗,喂李宁吃鸡蛋羹。 小家伙眼睛叽溜溜的,吃一口玩一会儿,打量着正在餐桌上吃饭的众人。 同时也在看他的小姐姐,跟他一样,坐在儿童餐桌上吃饭,这是他们太姥爷的手艺。 这带小桌子的儿童座椅,还是李学武跟大姥提了一嘴,也没敢把自己的灵魂设计手稿拿出来显眼,好在是大姥懂他说的意思,就有了孩子们的方便。 不仅李姝有,院里的孩子们都有了,西院可不卖这个,但耐不住这玩意儿好用,舍得脸上门求呗,都在一个院住着。 也是真好用,就一个不用大人抱着孩子吃饭,得剩下多少力气。 尤其是李姝这样的大孩子,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吃吃饭就跑了。 一般的爷爷奶奶得端着饭碗子在后面跟着喂,家里宽敞的,能追出二里地去。 这小椅子一关,不吃完别想着下桌。 李家的家教更严格一些,李姝能自己吃饭了,就没让人喂了。 虽然一顿饭吃的跟鸡蹬狗刨似的,哪哪都是,但已经在学习了。 李宁就坐在爸爸的身边,李学武自己吃饭的同时也抽空给顾宁打下手。 听见她问了,便应声回道:“上个月的项目了,你那都听说了?” “韩姐的爱人在三机部,不知道怎么听说的,跟我问来着。” 顾宁手里的勺子轻轻磕了磕碗底,警告李宁好好吃饭,不要三心二意。 李宁跟他姐姐一样,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怕妈妈。 他奶奶喂吃饭的时候手里还得抓点东西玩着,等他妈妈喂饭的时候老老实实的。 “跟日商合作的出口型项目,主要是生产日改的kh-4型轻型直升飞机。” 这不算机密,连秘密都不算,李学武也没在意,随口解释了。 “生产线还没拆回来,得等日方做好安排,还得改装升级一下。” 他咬了一口馒头,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笑了笑,继续说道:“厂里组织了个考察团,准备参与这一次的行动,也是个学习的机会。” “就是赵雅军参与的那个?” 顾宁还记得上周大嫂家里闹出来的笑话,知道赵雅军要出国参加行动。 想到这里,不由得看向了李学武,问道:“是需要你带队出去吗?” 听她这么问,不仅仅刘茵紧张地看了过来,就连秦京茹两口子都停了吃饭的动作。 “我不去,不太合适。” 李学武笑了笑,对顾宁安慰道:“放心吧,我这个岁数哪里有可能带团出国。” “我也不希望你去,要去也不去小鬼咂国”刘茵很是认同地点点头,说道:“那的人没有好下水。” “是,您说的对——” 李学武没有跟母亲解释,而是同样笑着安慰她道:“出去半年呢,我可离不开家。” “更离不开我闺女和儿子。” 他看了李姝和李宁,又看了顾宁,只觉得哪好都不如家里好。 “我也不能离开爸爸——” 李姝攥着小勺子,主动回应了他,“爸爸最好了。” “嗯,爸爸好,妈妈不好呗?” 秦京茹听见李学武不会出国,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故意逗着李姝问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小姨——” 李姝觉得这个小姨哪里都好,就是多长了一张嘴。 她扬着小脸瞪了瞪秦京茹,见对方还在笑她,转过头对着爸爸告状道:“小姨今天喝了好多汽水!好多好多!” “呀!你还敢告状!” 秦京茹没想到这小丫头都知道告状了,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就喝了三瓶嘛,哪有你说的好多——” 这话虽然是看着李姝说的,像是在吵嘴,可却是在跟李学武解释呢。 她在李家当保姆,虽然工作很辛苦,但在这儿的生活一点都不苦。 正因为在这工作,才找了韩建昆这样在城里都是一等一的对象。 再加上李学武给的工资不低,日常的吃喝更是远超以前的生活。 李学武家的餐桌上并不奢靡,可也舍得营养,更讲究一个搭配均衡。 水果和零嘴就更别提了,不算李学武出差带回来的,平时亲戚朋友送的都吃不过来。 这还得说李学武不在家见单位的关系,更不接受任何馈赠呢。 去年家里还没有冰箱呢,李学武得知她喜欢喝汽水,便成箱成箱的往家里搬。 今年天气热了,早早的就给韩建昆说了,从三产那边往家买了几箱子汽水和雪糕。 三产工业现在不独属于红星厂了,是管理和财务独立的分公司性质。 轧钢厂要给工人发放劳动保护福利品,也得走财务预算,不再是以前的调拨。 其他工厂也是一样,化工厂今年订制了最多的劳保用品,同样是交了钱的。 这样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充分保证了三产工业的活力和透明度。 至少李学武能确定,厂领导家喝汽水吃雪糕绝对是钱了的。 只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今年的三产工业绝对能交上一份让人满意的优秀成绩单。 当然了,管理和财务独立,也意味着产品的价格独立了。 批发价涨了,供应给厂区和其他工厂供销部的价格也涨了。 虽然没有外面的价格高,但也不像以前那么便宜了。 可李学武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秦京茹愿意喝,敞开了给她喝,喝出尿病来又能喝多少钱的。 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前世管过工程,也管过营销。 在管营销的那几年就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事。 产品部搞了个赠品活动,赠品是橙子味饮料。 具体是什么饮料就不说了,市面上卖得最好的,带果粒的那种,三块五一瓶应该是。 下面一个职工,很年轻,二十出头,逮着羊毛使劲薅。 整整三个月没喝水,光喝赠品了,结果年纪轻轻的就得了尿病。 可笑又可悲,李学武不沾饮料,不沾高水果的原因就有这件事的影响。 当然了,对秦京茹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没想着让她得尿病。 “是有点多了——” 李学武看向秦京茹,用和气的语气说给她道:“你也知道,咱们家不差这个,那些汽水就是给你买的。” 看着因为自己第一句话而吓得脸色变白的秦京茹,他没敢往深了说她。 “天热,喜欢喝凉的,这都理解,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对——对不起啊,李哥。” 秦京茹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很珍惜这份工作。 从刚刚听到顾宁问李学武会不会出国时,两口子的神态就能知道这一点。 如果李学武出国,韩建昆的岗位就得调整,不可能一直赋闲等着李学武回来。 而她也准备要孩子了,这个时候李家也不可能等着她。 半年的时间,等李学武回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再说现在,以前还没觉得,李学武说给她了,虽然不是小气,是关心她,可也让她惊醒了过来。 这汽水买回来,可不就只有她一个人喝的嘛,就连韩建昆都没喝过两瓶。 以前她还能麻痹自己,说这些没什么,可一瓶一两毛钱,三瓶就半斤肉了。 这种生活以前不敢想,现在却不知道珍惜。 红星厂的汽水涨价了,韩建昆知道,她也知道,可李学武没在家里说过。 刘婶儿一直以为还是一毛钱一瓶呢,她心里愧疚,也装作不知。 今天这件事,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脑袋上,再不知道自省,早晚得出事。 李家是宽厚,对待她和韩建昆一如亲戚那般随意和信任。 可也正因为这份信任,不是她敢于辜负的理由和借口。 在韩建昆的眼神示意下,她主动跟李学武道了歉,说了对不起。 “这是干啥,不就是几瓶汽水嘛——” 刘茵平日里在家,多是跟秦京茹说话,两人的相处很是和睦。 秦京茹心眼少,说话直来直去的,干活从来都不用人提醒,挺实在的。 这会儿见她如此,刘茵也觉得不太好,示意儿子别太在意这些。 “是,妈,我没说汽水的事,是关心京茹的身体。” 李学武依旧是和煦的语气,示意了顾宁这边道:“你嫂子是医生,我们家算是中医世家了。” “这寒气高的饮品对身体如何,我们还是了解的,你看你李顺大爷喝凉的吗?” 他笑了笑,说道:“甭说我爸了,你就看我,我这年轻力壮的都不敢喝凉的。” “当然了,不是不让你喝,适当的解解暑气完全可以,但你得要孩子呢。” “我知道了,李哥——” 秦京茹的眼泪是真的下来了,不过她的心结却是解开了。 没有怨李学武小气,更没有怪李学武说她,只最后这一句便切切实实地敲在了她的心上。 “我以前就想提醒你了,可我嘴笨,怕你听了误会。” 顾宁这个时候也开口了,笑了笑,对着秦京茹说道:“你李哥打开春儿就想着给你准备汽水了,知道你喜欢喝这个。” “可终究是个凉东西,尤其是咱们女人,得注意保养身体的。” “对不起啊,姐,还让你替我担心了——” 秦京茹破涕为笑,擦了眼泪说道:“以前没喝过,只觉得这是最好喝的了。” “正常,我刚当兵那会,觉得肉是最好吃的”李学武笑着讲道:“后来上了前线,呼满了肥油的红烧肉罐头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咱们都一样,年轻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想揽在怀里。” 他示意秦京茹两口子继续吃饭,嘴里继续讲道:“在这一点上,我得感谢我爸。” “他教给我适可而止,教给我量力而行,着实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当然了,咱们都是年轻人,有什么话直说了才是好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拿你和建昆当弟弟妹妹处。” “以后有啥困难了,有啥想法了,别搁心里堵着,跟你小宁姐说也行,跟我说也行。” “嗯,我知道了——” 秦京茹笑着点头应了,看了一眼韩建昆,对李学武和顾宁说道:“以后我俩有啥做的不对的,您直接批评就行,我愿意多听您意见。” “瞧瞧,咱家饭桌都成了会议桌了——” 刘茵见话说开了,玩笑道:“等会儿叫我孙子也发言讲两句。” “我!我!我讲两句——” 李姝听见奶奶的玩笑,举着小勺子嚷嚷道:“小姨身体不好,我帮她喝汽水!” 这么说着,还给了秦京茹一个看我对你多好,我多仗义的表情。 秦京茹撅了撅嘴,笑着瞪了她一眼道:“我谢谢你了,还是不用了——” —— 这周末大嫂赵雅芳和大哥李学文坐车回了娘家,去看望爹妈。 也是王露一把火点着了赵家房子以后,面对赵家的宽容,王家无以为报,只能让闺女以身相许的见面会。 其实就是双方父母见面会,房子点着了,坏事变好事,让双方家长的提前见面有了理由。 赵雅军的培训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这个月就得跟团出发去国外。 夏中全跟李学武谈过之后,回去跟王露爹妈也说了这个情况。 就像李学武跟嫂子赵雅芳说的那样,本来已经提干了的赵雅军,出国半年回来,必然是要提拔任用的。 如果在出国前就能把亲事定下来,对两人的发展都是有好处的。 王露爹妈原本是有些在意赵雅军家庭的,可架不住夏中全说的实在。 仨儿子呢,还用怕闺女受了委屈? 小伙子进城工作,又不是农民,有啥可担心的。 无非就是钱财上的担忧,爹妈一家子人帮衬着,小两口啥日子过不起来? 所以,就在王露和赵雅军见面后,借着替闺女道歉的由头,双方家长见面了。 赵雅芳作为大姐,也算是半个家长,尤其是弟弟赵雅军在城里的依靠,必然是要回家的。 好在这个时候她和李学文都没有工作忙,孩子也大一点了,能回家看看了。 赵雅芳跟家里说的清楚,就是李学武讲的那个道理。 双方的家长都是奔着一个目的去的,女方又是带着愧疚,再加上赵雅军和王露的条件,这见面会也算是定亲会了。 直等着双方家长见面,把亲事定下来,赵雅军和王露就跟组织汇报了。 等赵雅军回来后,两人再结婚,便成了顺理成章的好事。 四合院那边只有老太太在家,姬毓秀最近忙案子,所以李学武一家也没回去。 是要接老太太来这边住几天的,可老太太怕俩孩子嫌烟味,就没来。 其实说孩子怕烟味,就是个表面上的理由,真实的是怕孙媳妇儿嫌弃。 李学武为了顾宁都把烟戒了,这事算是在院里传开了。 人家不知道的,还说出身高贵的媳妇儿就是不好相处,连男人抽烟都要管。 家里人自然知道李学武戒烟除了为了媳妇,也是为了孩子。 老太太虽然知道孙媳妇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可也不想受这个拘束。 要是抽袋烟都得躲屋外头去抽,还折腾这个劲儿干啥。 要见重孙子,只等下周李学武一家再回来就是了。 老太太不来,李学武一家难得地睡了个早觉,就连秦京茹都是一样。 往常六点多一点就来了,今天周日,两口子七点半了才进院。 按正常的来说,李学武让秦京茹一个月休四天的,每周日不用来。 也就是李学武一家回大院的时间,可秦京茹心里想的多,就算李学武一家不在的时候,也是来这边干活的。 她自己来不算,还要拉着韩建昆一起来。 不是帮她收拾屋子,就是收拾外面的菜园子,以及果园子。 最不济也要把鸡架里的鸡粪收拾了,反正她总能给韩建昆安排活儿。 她自己说的,韩建昆在家就犯懒,与其让婆婆看着闹心,不如带着他出来干活。 这一周一如往常一样,虽然来的晚了,但依旧是那一套。 韩建昆在屋外头忙活着,秦京茹准备着早饭。 昨天蒸了一大锅馒头,今天早晨倒是好准备,也是让她晚点来的原因。 李学武抱着李姝下楼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桌了。 他今天得早点去俱乐部,除了要忙工作以外,中午还有个践行会餐。 求仁得仁,俱乐部秘书长周政全谋求了半年的机会来了,外调任某市副主任。 不用怀疑,这就是升了。 也别说从京城往外走不合适,合适不合适还得看具体的情况。 周政全跟李学武的情况不一样,跟王小琴的情况更不一样。 他是丈人的关系,一直在工安系统里任职,按部就班,规规矩矩。 但走到这一步,其实他自己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就算形势变化了,他的路还是越走越窄。 一方面是丈人的影响力随着他的进步在削弱,另一方面则是这个系统的特征。 想要走的更远,更高,他就必须换个赛道。 否则在没有突出成绩的情况下,他的发展潜力也就到这了。 跳出京城,跳出这个系统限制,真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要在地方磨练几年,积累阅历,在京城强力部门工作的经历就不会是桎梏,而是与力了。 一个有着强力部门工作经历,且有丰富管理阅历的干部能走到哪个位置上? 高育良了解一下。 周政全的这一次外放,从丈人那边并没有得到多少支持,反而是这些同学们助力颇多。 尤其是李学武在年初的那一次布置,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进步和调整,他却按兵不动,没想到谋划了个大的。 当然了,他最想感谢的便是李学武了,也没整虚的,只邀请同学们在俱乐部吃一顿。 说来也是感慨颇多,职业生涯走到这一步,多少人都进入到了僵局。 不打破这个天板,年龄一到,是会进步,可也失去了再进步的机会。 只有层层突破,才能走的更远,更长。 周政全的丈人没给他太多的支持,除了有工作的局限性,再一个心里也是不大愿意的。 如果姑爷比自己走的还快,到时候谁管谁叫领导啊? 李学武没见过,但王小琴是见过周政全爱人的,据说是挺丑的。 有多丑就不形容了,王小琴一个女的都说对方丑,其样貌可想而知了。 周政全浓眉大眼国字脸,在这个时候是妥妥的帅哥级人物。 你要说他娶了那么一个老婆是因为爱情,这话俱乐部保卫科养的狗都不信。 他现在要谋求外放,在他丈人看来就是翅膀硬了,想要单飞了。 能影响他的时候,夫妻两个还有个稳定的保障,毕竟在他丈人眼皮子底下。 现在去那么远的地方任职,闺女又不想跟着奔波,你想他丈人是个什么心情。 他丈人在任上还好说,周政全不会做的太过分,可又能护着闺女几年? 所以啊,越是如此,翁婿两人的关系越是紧张,周政全对这些同学们的依仗越是真切。 在京城什么都好说,去了外地必然要仰仗在京的这些关系。 知道他是京城下来的,地方的跑部重任必然是他的。 说是践行局,其实他是在给自己未来的路打点铺垫了。 身在局中,都有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不过这顿饭李学武终究是没吃上,韩建昆急匆匆地找到他,表情严肃地汇报,李主任请他回厂主持工作。 第1155章 老虎的笑,倒拿的枪 第1155章 老虎的笑,倒拿的枪 “领导,出事了——” 指挥车刚开进办公区,还没有停稳,便见保卫楼门前站了好些个人。 彭晓力很少见的,主动帮李学武打开了车门,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李学武在路上已经听韩建昆简单汇报了几句,这会儿很是沉着冷静。 “现场勘查的结果出来了吗?” 他跳下指挥车,给站在人群里的谷维洁敬了个礼,招呼道:“谷副主任——” “你来了就好,李主任嘱托我,一定要配合好你的调查工作。” 谷维洁很是严肃地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示意了现场的众人说道:“指挥权就交给你了。” “谢谢管委会的信任——” 李学武松开了她的手,再一次敬礼,表示了感谢。 红星厂能代表厂谠委的人只有三个,书记、厂长、常务副书记。 现在李怀德任管委会主任,等同于书记、厂长一把抓。 那么谷维洁就成了红星厂另外一个,也是唯二的主要负责人。 今天不是谷维洁值班,但这种情况的发生,她还是得来坐镇。 李学武与她的对话很简洁,没有一上来就喊着承担责任,承认错误,也没有做出什么保证。 谁不知道保卫处有三不见:老虎的笑,倒拿的枪,执勤卡车的后车厢。 李学武来了,这个案子无论多大,都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汇报一下案子的基本情况。” “是!” 周瑶上前一步,敬礼过后主动汇报起了这起恶性案件的基本情况。 她是保卫科科长,是红星厂安全保卫的第一责任人,也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 如果是一年以前遇到这种事,她难免的要慌张,要手足无措。 可经历了这么多,成长了这么多,她早已经练就了坚韧的意志和信心。 面向保卫组第一副组长,厂管委会副主任等领导,周瑶的语气铿锵有力。 “今上午9时许,厂保卫科接分局通报,通往密云山区的道路,距东城20公里处发现一台毁弃的汽车,以及四名死者。” “通报中要求红星厂自查是否有通信车辆外出未归,是否有工作人员失联。” 周瑶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汇报道:“在接到协查通报的第一时间,保卫科便组织了调查和全厂通报协查。” “经调查确认,厂工程处通讯科三名职工,一名司机应该于昨晚回厂报到,已经失联。”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继续说道:“按判单计划,工程处在周六一早派出羚羊工程车一台进山,维护通讯设备。” “因维护时间不确定,所以回归时间由通讯维护小组自行确定。” “这是一个漏洞——” 李学武转过身,点了点郎镇南以及敖雨华说道:“以后所有外勤任务必须有去有回,能通报的必须通报。” “这是血的教训!” 郎镇南也是这次事件的间接责任人,同负责车辆协调的敖雨华一起点头。 按照谷副主任的交代,李学武已经是现在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总指挥了。 李学武下达的所有命令,都是他们必须执行的。 这一条仅仅是工作汇报中得出的结论和经验教训,但也足够深刻。 “在确定失联人员与案发现场死亡人员特征相似后,保卫科便组建了调查组奔赴现场,上午十一时许,现场勘查材料被送回保卫科。” 周瑶继续汇报道:“就现场传回来的信息显示,车辆是被人为拦截,人为损毁的,分局的同志已经确定,现场为凶杀性质。” “具体的过程,保卫科王一民同志还在组织调查,不过分局的同志给了支持。”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见领导点头,便汇报起了分局的调查结论。 “就案发现场的情况看,应该是车辆被人为拦停,车上人员下车调查看情况,被人伏击,现场有对抗和厮打的情况。” 周瑶将一迭照片递给了李学武,一边指着上面的特征,一边介绍道:“副驾驶死在了车前面,司机死在了桥边。” “而其他两名技术人员,一个死在了车里,另一个死在了向坝下逃跑的路上。” 她点了点副驾驶技术人员死亡的位置解释道:“分局的同志觉得是他最先下车参看情况,也是他第一个遭到伏击。” “特征很明显,没有更多的反抗和扭打痕迹,伤口成u字型……” “是管叉——” 李学武的眉头一皱,点了点副驾驶技术人员身上的伤口道:“这是顽主最常用的一种武器。” “分局的通报和我们的猜想是一致的,包括其他人员的致死伤。” 周瑶点了点大桥边上,趴在地上的死者,也就是司机的后心,同样是u字形。 “司机的身上有多处伤口,死前与多人发生过搏斗和厮打。” 周瑶点着照片上司机身上的多处伤口汇报道:“据现场勘查,车钥匙丢失,应该是被司机丢进了河里。” “其实对方抢劫的目的已经明确了,对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道:“就是奔着车来的。” “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分局的同志还没有做最终的结论。” 周瑶点点头,汇报道:“现场勘查,四名死者身上的钱财均已丢失。” “穷凶极恶之辈”李学武点了点照片说道:“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很符合那些顽主的行为特征。” “这是第三名和第四名死者的照片,以及周围环境的判断。” 周瑶打开照片夹,点着几张照片介绍道:“车上这名死者是想关闭车门抵抗,但失败了,被两面攻击身亡。” “跳出车外逃跑的这名死者,距离水边只有不到50米远。” 她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汇报道:“我们判断,这一团伙的人数不会少于5人。” “主要判定方向为一起拦路抢劫汽车不成,造使行凶杀人,抢劫财物。” 周瑶合上文件,立正说道:“主要调查方向是具有组织性的顽主团伙。” “我不管他们是谁,敢对红星厂下黑手,人必须给我抓到。” 李学武点了点周瑶,下命令道:“保卫科、护卫队全体出动,协调分局,全城摸查,有蛛丝马迹,立即逮捕调查。” “还有——” 他看向周瑶补充道:“我命令,立即抓捕聂小光,他有重大嫌疑。” “是!” 周瑶明白,无论聂小光插没插手这个案子,这一次都是逮捕对方的最好时机。 就算聂小光没参与这起案件,他也不是被冤枉的。 前段时间红星厂出的几起事端,保卫科调查发现,都有他的身影。 所以李学武也是很会判断时机,借着这次机会,摆平那小子。 搂草打兔子,红星厂出了事,只要有嫌疑就可以带回来审。 这起案件,跟城里那些打架斗殴可不是一回事,必然要严肃处理。 —— 随着李学武的命令下达,保卫处立即行动了起来。 一台台羚羊和剑齿虎开出红星厂,武装执勤车随后开赴东城,随时准备支援抓捕。 李学武就站在厂办公区,目送周瑶带队离开,这才转回身,看向谷维洁。 相关人员已经散了,按照李学武的部署分头行动。 今天是周日,主要力量是保卫处,其他部门科室以值班人员为主。 谁都没想到,本应该风调雨顺的值班日,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案子。 案子虽然没发生在厂里,也不是生产责任,但还是有一定管理责任的。 当然了,制度的漏洞,跟具体人员无关,但查缺补漏就跟他们有关系了。 被叫来的敖雨华和郎镇南都很无奈,可谁让事情出现了呢。 今天周日,明天周一,不管这个案子保卫处破没破,都得向李主任汇报。 到时候他们是要拿出具体亡羊补牢的方案的,否则真的要挨骂了。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通讯落后,交通条件复杂等因素,外派差旅外勤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和约束缺失等特点。 就算有电话,有电报,但在具体工作中还是会出现漏洞和短板。 后世掏出手机发个消息就可以达到的效果,在这个时候恨不得跑出二里地去。 你想吧,就算车载电台在大山里也有失灵的时候,想要保持通讯实在是困难。 这也是李学武提醒他们做补漏,而不是追究他们责任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这是通讯维护队伍,他们掌握的通讯资源最为丰富。 下山前完全可以给厂里报备,什么时候下山,预计什么时候到厂里报到。 结果呢,山下知道人上山了,山上知道人下山了,中间去哪了完全不知道。 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现场,并主动跑到大坝下面的村落里去打电话报警,恐怕人丢了这件事得周一才能知道了。 说来也是巧了,案发现场正是前年冬天李学武跳河救人的那个位置。 当初有几个孩子在冰上玩耍,是他跳河里把几个孩子救上岸的。 最后一个还是个女孩,两人差点死在冰层里。 当然了,你要说是巧合,其实也不巧。 因为从密云山区下来,进城的最后一个狭窄地段就是那里了。 过了那条河,越过那座桥,大路越来越宽,人烟越来越多。 你看后世四九城周围都布满了人,一直到山根底下,这个时候可没有。 不能说荒凉,但跟普通的农村没什么两样,村跟村相隔甚远,夜里能看见灯火,白天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尤其是这么时候对户口和人员管理严格,案发现场判定是夜里八九点钟,发现并被汇报时已经是12个小时以后了。 不确定在这期间是否有人路过案发现场,但能确定的是,这里路过的人真的很少。 这也恰恰说明,对方在这里实施抢劫是有预谋,有组织的。 是勘查过现场,充分利用了大坝两边的环境进行埋伏遮掩的。 如果真如周瑶所说,人数超过5人,这将是一起重大的团伙犯罪案件。 12个小时被发现,再算上到目前为止的调查时间,已经超过了16个小时。 如果这些小崽子有准备充足的后备方案,快速实施潜逃,都够他们跑到南、跑到北的了。 不过李学武并不着急,这个案子破起来并不难,激情杀人破起来才难呢。 你觉得激情杀人很简单,凶手可能就只有一两个,抓就是了。 完全错了,对比之下,预谋犯罪才是最好破案,也是最好抓人的。 只要有所预谋,就会有所痕迹,人越多,留下的线索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甚至简单到分局协查,看看各片区都有哪些顽主失踪了,一查一个准。 激情杀人,他犯了事完全可以像没事人似的,溜达的回家,路上还有可能买个菜啥的。 你要说现场勘查,他甚至都能借着打酱油的工夫看看你们的热闹。 但是可以预见的,有组织的比激情行凶更具有破坏性和不确定性。 所以发生一起,打掉一起,坚决不允许这些人逍遥法外。 —— “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破案,那就最好了,如果不能……” 谷维洁迟疑了一下,又继续道:“最好拿出一个结论性的报告。” “我对保卫科还是有信心的,请您放心。” 李学武知道谷维洁是为了自己好,避免李怀德就此事刁难于他。 这个时候,发生这种案件,在李学武的预料之外,是偶然,可也是必然。 红星厂已经出现了多起职工参与的打架斗殴事件。 保卫科严防死守,疲于应对,工作后置严重,没有预防这类事件的发生。 目光盯着厂区,盯着职工主要生活区,却放松了对外勤交通的安全保卫工作。 就说那台外勤车上,竟然连一名保卫都没有,一把热武器都没有。 如果真要追究责任,李学武势必会成为厂管委会研究的第一责任人。 这个时期,早有风向传出,李主任有意调整厂中层以上干部的组织结构。 李学武所在的这一系,必然是其调整的重点。 只看李学武原本负责的三产工业和联合贸易工作已经在稳步交接就知道了。 虽然他负责的协调工作覆盖面更广,但也更依靠李怀德了。 说明升暗降都不合适,只能说这一次李主任是来真的了。 红星厂所有人,所有组织关系,都在他的大盘之上,调整之列。 这一次案件的发生,李主任没有亲自到场,而是安排谷维洁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无论李学武的处理结果如何,都不影响李怀德对其下手。 是,老李跟李学武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但那是私人关系。 工作关系上,李怀德愈加的信任李学武,支持李学武接手更多的管理工作。 但是,在此同时,也会慢慢地剥离李学武手里掌握的具体工作权利。 这一过程中,如果李学武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完全有可能加快这种变化的速度,也让李怀德有了充足的理由对厂安全管理体系动大手术。 厂保卫处、保卫组,基本上已经进入到后李学武时代。 经过董文学和李学武两人的联手打造,保卫处已然成为一只优秀的保卫力量。 下面的基础越牢靠,更换管理的难度越简单,现在就缺一个机会。 李怀德没有出面,也正是在观察各方影响和态度。 要挪李学武,无论是升是降,还是平调,牵动的是很多人的利益关系。 阻力越强,代表协调的可能越小,阻力偏小,也证明时机已到。 这种趋势和变化李学武自己清楚,李怀德也不是包藏祸心的小人。 道理他已经给李学武讲清楚了,想要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他必须跳出保卫这个圈。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李学武要走哪一步,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他这么走,包括李学武自己,也在看时机。 一步错,步步错,不是谁都有重头再来的魄力和决心。 这不是存档游戏,不是你说重新玩就能重新玩的。 谷维洁作为名义上的三把,实际上的二把,在厂里的地位很微妙。 她主要负责组织、宣传和人事工作,但人事工作是李怀德也在关注的区域。 组织工作务虚,宣传工作虽然不是完全务虚,但涉及的业务工作量也很小。 所以,她想要有所成绩,必须在人事工作上打开局面,也正是与李怀德的矛盾点。 有董文学在外支持,有李学武在内沟通,她与李怀德之间的平衡很微妙。 重点目前就在李学武的身上了,就在此时此刻,关键时期。 一旦李学武失势,丢失了保卫组这一重要的位置,失去了对厂里的重要影响,那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损失。 她与李怀德之间的平衡也将被打破,在缺失保卫组支持的同时,必然要加大对人事工作的要求和关注度。 一饮一啄,谷维洁要多,李怀德就不能要少,两人之间的矛盾必然激化。 如果仅仅是保卫组和人事工作之间的关系,那倒是好协调了。 可情况更复杂,因为李学武还牵扯到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 程开元的管理范围看似正在扩张到所有涉及到生产的区域。 但就连程开元自己也很清楚,不是他管理生产,而是生产管理处在管理生产。 虽然他是生产管理处的主管领导,但这种管理权限和关系很复杂。 生产组组长邝玉生是位资历颇深的老同志了,未来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必然有他一个位置,这是传统,也是趋势。 就是这位老同志,程开元对其能执行自己命令的程度,到现在都要打个问号。 再说的直白一点,在邝玉生那里,现在他说话兴许都不如李学武说话好使。 尤其是李学武担任委办副主任以后,主管了组织协调工作,这种情况更甚。 现在的情况是,李学武知道自己要动,但正在找准时机动。 而有人因为各自的利益和羁绊正拉扯着他让他早动或者不动。 不知不觉间,他成了红星厂组织生态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甚至他工作的调动和分工都成了厂领导慎之又慎的选择。 谷维洁留在了最后,目的很简单,就是提醒李学武,就算要动,也不能因为这个案子动。 这个案子必须平稳着陆,不能对李学武未来的动向产生影响。 很简单的道理,这个时候李学武要么进步,要么平调。 无论哪一种,对于李学武来说都是早有预料的,可以泰然处置的。 可一旦受案件的影响,出现了不可控的局面,甚至在厂管委会上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对他的未来都是一种影响。 李学武或是进步,或是过渡性平调,必须让所有厂领导都认同、认可他的工作。 也就是组织会议的一致性通过,这对于年轻的李学武至关重要。 这么说其他人可能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在组织中的读者一定清楚。 越是这种快速提拔、提级任用的干部,越是需要良好的口碑和认同。 从最开始的提拔就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这种声音会随着他的进步和工作失误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到最后,某一个关键点上,就会成为其万劫不复的大坑。 老李是在算计李学武这一系,但对李学武还算是很仁义的。 本可以在去年管委会成立之初就能提拔李学武进管委会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揠苗助长的道理谁都懂,伤仲永的故事都听过,他是想培养李学武,而不是毁了李学武。 况且李学武不是傻子,董文学更不是傻子,不可能让他胡来的。 所以,李学武现在有了管委会副主任的实,没有这个名。 李怀德在锻炼和培养他,却也给他留了几分余地和成长的空间。 幸进,永远都是基础空虚的代名词,是走向职业断头台的岔路口。 李学武的每一步,必须是成绩优秀,众望所归的结果。 所以,李怀德在谨慎,谷维洁在提醒,其他厂领导则是在观望。 案子从来都不是厂领导关注的重点,案子背后所牵动的关系和影响才是。 —— 李学武在给谷维洁做出了明确的表态后,就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谨慎态度。 他邀请谷维洁来到了办公室,一杯茶,慢慢说,慢慢等。 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今有李学武热茶破大案。 中午饭是食堂值班人员做的,彭晓力帮李学武和谷维洁打来的盒饭。 李学武的办公室不是第一指挥室,却是案情节点的汇报中心。 从周瑶接到他的命令以后,乘坐他的指挥车奔赴东城开展工作以后,案件的每一个进展,都会通过无线电传回厂里。 留守厂里的办案组会立即组织协调调查,分析案情,做出反馈。 而调查思路和反馈的内容,也会以报告的形式通报给三楼的李学武。 李学武笃定,这个案子今天一定会有结果,所以连家都不打算回了,就坐在这里等。 给谷维洁的态度也是一样,我既然跟你做了保证,那就邀请你来一起等。 左右不过是下班点,到晚上六点前,算是一个节点。 六点前能查个水落石出,那是一回事,六点后,或者明天早晨上班前都没查出具体的情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李学武虽然没有说赌的话,但已经是一场赌博了。 李学武的押注很大,保卫科全体出动,调查结果和消息反馈上来的频率越来越快。 就在他和谷维洁吃完了中午饭,喝了一杯茶,稍作消息的时候,彭晓力上来汇报,第一个目标人物聂小光已经到案了。 “哦,这是老朋友了——”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看向谷维洁说道:“我其实很不愿意听到他参与其中的消息,尤其是会联想到聂成林同志。” 聂成林虽然不再担任副厂长的职务,但在组织文件中依然称呼其为同志。 这是李怀德的态度,也是李怀德的底线。 当然了,这个底线不全是李怀德的自觉,也是厂领导的一致性态度。 红星厂的变革并没有经历太多风波,是先进的,是胜利的,是积极向上的。 所以,在处理这些胜利背后人员的时候,李怀德难免束手束脚。 跟其他工厂不同,他不能针对杨凤山、杨元松以及聂成林等人进行人身攻击。 所以,也就有了杨凤山低调淡出视野,杨元松败走长安,聂成林营城劳动,熊本成装病不出。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否则不就是不识时务了嘛。 聂成林是唯一一个,也是目前失去领导职务后参加劳动的那一个。 据劳动队反馈,他受过两次伤,但都已经痊愈,只是条件所限,身体有些不好。 这个倒是能预料到,在去营城的路上李学武就看出来了。 岁数本来就不小了,再加上一线的体力劳动,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哪里承受得住。 不过人各有命,性情如此,命运如此。 如果聂成林在变革中与李怀德有所缓和,就像程开元那样能屈能伸,或者像薛直夫那样明哲保身,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哪怕是像景玉农那样,只把目光和目的明确地盯在工作成绩上也行啊。 只能说聂成林走到今天这一步,怨他自己,有眼无珠,跟错了人,选错了路。 还有一个紧要的因素,那就是教子无方。 对聂小光的疏于管理,不断地给李怀德制造麻烦,这根刺李怀德一定记得。 虽然不至于下黑手,但有这个态度就够了。 别忘了,管委办第三个副主任师弱翁还在劳动队代表机关支援劳动生产呢。 那混蛋斗不过李学武,但搅风搅雨当搅屎棍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聂成林,李学武是一种心态,对聂小光,他又是一种心态。 虽然是父子,但在他这里,一个是厂里的老同志,一个是行走在法律边缘的坏小子。 甭说聂成林在劳动队吃辛苦,就算是还在副厂长的位置上,聂小光敢对红星厂职工下黑手,也绝饶不了他。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八成跟对方没什么关系。 可这并不妨碍李学武从他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相比于顽主和老兵的队伍,聂小光这样的混不吝,对两边的消息更灵通。 熟悉你的人不一定是朋友,但绝对有敌人。 所以,李学武一听到聂小光到案了,便要亲自下去会会他了。 很显然,谷维洁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因为她并没有接李学武的话茬。 就算是聂小光做的案子,也不值当谷维洁下去审问他。 所以,请谷维洁在楼上稍等,他站起身,带着彭晓力下了楼。 保卫楼一楼,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保卫科羁押室和审讯室的位置。 聂小光被蒙着脑袋带过来以后,就安置在了审讯室。 李学武找到审讯室的位置,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双手铐在了桌板上,坐在了审讯铁椅上了。 “李处长,李副主任,我是冤枉的!” “老实点!” 王一民一拍桌子,指着聂小光大喝道:“我让你说话了嘛!” “现场已经处理好了?” 李学武没搭理想要说话,满脸不服气的聂小光,而是问向了负责现场调查的王一民。 这位还是他第一次出保卫押运任务的老师傅呢,同行的还有韩战。 韩战现在任钢城保卫处处长,正科级。 不要再说这种任职的级别错乱了,企业内部就是这样,分厂的职级低,但组织部门完善,就是会出现这种称呼错乱的情况。 岗位是岗位,职称是职称,职级是职级,完全不是一回事。 董文学是分厂的主任,李怀德是总厂的主任,红星厂还有办公室主任呢,都叫主任,可不是一回事。 王一民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了,不然也不会被李学武选上来,给周瑶搭档。 “现场的勘查报告跟分局没有多少出入,只是咱们对内部情况更为了解。” 王一民汇报道:“我们已经尽量地完善还原了案发现场的事发情况。” “报告我们是同分局一起做的,已经送到周科长那里去了。” 这么汇报着,他从手边递过一份文件来,很显然就是他说的调查报告副本。 “目标已经锁定了吗?”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给王一民问道:“一个小时前,周瑶说有眉目了。” “是,分局那边已经在协调各片区调查了,情况还在汇总分析。” 王一民解释道:“这个时间,那些不安定因素正是活跃的时候,很难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更不容易调查他们昨晚的经历。” “嗯,不着急,慢慢查,进展已经很快了。” 李学武看完了手里的调查报告,对这个案子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还真有可能误会聂小光了,至少这小子可没有组织起五六个人的力量。 真有这个力量,他也不会对红星厂的汽车下手,目标应该是李怀德才对。 也许就是怕这种情况的发生,李怀德才没有露面的。 不过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了,李学武并不觉得聂小光是个好孩子。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在聂小光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回手抽出了腰上枪套里卡着的m1911手枪。 而就当李学武倒拿手枪,握着枪管向他走来的时候,聂小光真的吓麻了。 保卫处有三不见,不能见保卫处之虎的笑,不能见倒拿的手枪,不能被抓进卡车的后车厢。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体验过一次后车厢了,可不敢体验这倒拿的手枪啊! “真不是我干的!” 聂小光也不顾刚刚王一民的提醒和警告了,在李学武近身前便急着喊道:“我有人证!” 李学武才不信他的人证呢,谁家的好人会在半夜八九点钟跟一个坏小子在一起呢。 这样的人给作证,谁信? “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在打架,在城东北新桥后永康胡同!” 聂小光见李学武要来真的,也不管不顾了,大声嚷嚷道:“我们十几个,对面也十几个,这些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几点,都有谁?” 李学武终于开口问话了,攥着枪筒的手指也松了松,不像是刚刚要用力的样子了。 “我知道你想问啥,不就是八九点钟左右嘛,我敢保证,我不在!” 聂小光很是认真地解释道:“天还没黑呢,张建国便让胡同老二来找我,说是去堵麻三,那小子找死,把老二姐姐给了。” “说清楚点——” 李学武用手枪敲了敲他面前的小桌板提醒道:“别说你们的黑话!” “……是——” 聂小光鼻子差点气歪了,我说这个你听不懂是咋地? 这些黑话有一半都是你们这些老顽主、老大哥们当年鼓捣出来的好吧! 现在你跟我装清纯呢! 算了算了,势比人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让咱落在李二疤瘌手上了呢。 没办法,他只能避免用黑话,老老实实地交代。 “老二的姐姐没工作,在家里做家务活,洗衣服的时候让麻二看见了,给强……那啥了,您懂吧?” 聂小光想要抬起头,偷偷瞧李学武一眼,可话刚说完,便见那手枪又敲了一下桌板。 得了,屁话少说,我懂,我都懂! “老二要替他姐姐报仇,找到了张建国,张建国又叫了我们一起。” 他絮絮叨叨地讲道:“我们从昨天天黑以前就一直蹲在北新桥后永康胡同来着。” “麻二也许是听见动静了,跟家里叫了好些个人来,张建国说等一等,就等到了九点多。” 聂小光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委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九点以后,麻二家的人还不散,张建国等不及了,就带着我们冲了进去,麻二让我们给废了,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呢。” “废了是什么意思?” 王一民敲了敲桌子,问道:“死了还是重伤?” “就是裆下……”聂小光说到这便是一咧嘴,学了个拟声词“尅”,“可惜了,皇上没了,他算是最后一位太监吧。” “李副主任,您明察秋毫啊!” 聂小光知道这屋里谁最大,谁说话最好是,他看向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总不能有分身术,一个时间打两场架吧。” “是是是,您怀疑我没有错,我先前是想报复轧钢厂来着”他主动解释道:“但您应该知道啊,我的目标是李怀德啊,跟普通工人有个屁的关系!” “嘴放干净点——” 王一民点了点他,皱眉提醒道:“不会说话我就教你怎么说话。” “我知道,这个案子应该不是你。” 李学武没在意王一民的警告,而是信任地看着聂小光,点点头说道:“你这样的脾气,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下黑手。” “还是您理解我啊——” 聂小光一副找到组织见到亲人了似的表情,沉冤得雪一般地说道:“我就算是再混蛋,也不会砸自己的饭碗吧?” “我恨李怀德,可我不恨红星厂啊,是红星厂养着我们全家呢。” “行,是个爷们,通透。” 李学武故作江湖气地点点头,顺着毛地往下玛索,对王一民交代道:“查查他说的,昨晚有没有这回事。” 交代完又对着聂小光说道:“厂里死了人,你应该知道了,这件事很恶劣。” 他很是严肃地讲道:“就像你说的,谁敢砸咱们的饭碗,欺负咱们的兄弟姐妹,我得让他血债血偿。” 说完,转过身往外走,同时给跟出来的王一民交代道:“查清楚了就放他走。” “李哥!”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脚还没踏出审讯室呢,身后便传来了聂小光的声音,“我可以帮忙!” “不是为了李怀德,是为了红星厂”他见李学武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咬了咬嘴唇,顿了顿,这才说道:“也是为了我爸。” “你知道是谁干的?”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还是说,跟你有些关系?” 这个问题问得不蠢,不是否定聂小光先前说那些话的意思,而是防备他打击报复。 “我前段日子被卫国打了,追到我家揍的我”他咬着牙介绍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盯着他,找机会还回去呢。” “卫国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一定很清楚。” 聂小光瞅了李学武一眼,道:“他现在玩的很大,手里得有十几个人了,经常一起玩的、要好的也得有五六个。” “我说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调查,他们现在准溜了。” 他挑了挑眉毛,道:“前天他们几个就吹牛哔,说要搞一台最新的羚羊汽车……” “通知周瑶,立即抓捕卫国!” 第1156章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第1156章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嘿嘿,我说了,是你们不信的,怨不着我——” 聂小光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王一民,梗着脖子道:“您要是早点说好听的,我也不至于……” “闭嘴吧你——” 王一民瞪了他一眼,嘴角抽搐着说道:“别以为你认识领导我就不敢给你上项目!” “上!上!来,别客气!” 这小子也是混蛋,双手使劲往上抬着,锁链子拽得咔咔响。 他比划着跟王一民叫号道:“你要不给我上项目,我出去就说保卫处老王是怂蛋包——” “可有一样咱们得说头里!” 见王一民朝着他过来,聂小光瞪着眼睛说道:“你们冤枉我的事,没完,咱们等着瞧。” “别跟我瞪眼睛,你们有一个算一个——” 他点着屋里的几人道:“要么今儿就弄死我,要么等我出去,你们都别想好——” “你们不是讲组织纪律嘛,我就做一屁股帘,把我在这里的遭遇写上面,绑自行车后面天天绕城里转悠,看谁丢大脸!” “你——” 王一民见这块滚刀肉,混不吝,手指点着对方气哼哼地说道:“真是给你爹丢脸——” “咳!咳!还真别提我爹!” 一听这话聂小光更不是个东西了,嘴里也没好的了。 “我爹到底咋回事,你们一个个的心里清楚,李怀德是个什么狗东西,你们也都清楚。” 他歪着脖子放狠话道:“别着急,有他早死的没有我先嘎喯的,有账咱们慢慢算。” “说啥呢?” 李学武从门外进来,瞅了横瞪眼的聂小光,对着王一民招了招手,道:“你带人去支援周瑶。” “是,领导!”王一民应了一声,路过李学武的时候悄声提醒道:“这小子很不老实……” “我饿了——” 就在王一民告状的时候,聂小光捶了捶桌板,叫嚷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给他给他——”李学武给值班员摆了摆手,叮嘱道:“去招待所买,记我账上,给他吃好的。” 值班员瞪了聂小光一眼,嘴角撇了撇,但还是应声出去了。 聂小光得意洋洋地看着屋里的几人,好像打了胜仗似的。 李学武跟王一民交代完,这才转回身进了审讯室里。 刚刚安排了周瑶执行抓捕行动,他去楼上跟谷维洁做了汇报,又给分局打电话做了沟通。 一方面是协调通报,另一方面是请分局帮忙调查抓人。 谷维洁见案情有了进展,心里也放松了下来,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下楼处理善后事宜去了。 受害人尸体已经运去了分局,受害人家属统一组织,乘坐客车一同前往分局认领尸体。 她必须到场做安抚和慰问工作的,之所以没先过去,就是在等保卫科这边的准确消息。 只有心里踏实了,她才能敢跟家属们做保证。 李学武先是送了谷维洁下楼,跟她讲了一下今晚的安排。 请她安排完分局那边的事情,就先回去休息,事情一有结果,会先跟她汇报。 看李学武的意思是,今晚不回家了,就在厂里督办这个案子,谷维洁心里也有了准数。 交代了几句,便上车离开了。 周瑶和分局那边很快就有了反馈,目标人物卫国昨晚彻夜未归,今天更是无影无踪。 家属不知道人去哪了,街道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行踪。 再突击调查聂小光供述的几个可疑人员,均已失踪。 最终抓到了跟卫国关系较为亲近的几人,据现场审讯,这些人供述的情况跟聂小光所说相近。 事情的起因要说起来,还是李学武亲眼所见呢。 那次在商场,张建国等人被谢前进带人羞辱,出门口后打了背锅的卫国。 聂小光跟卫国认识,随后遭遇报复,双方有了仇隙。 聂小光这小子属狗的,记仇,逮着卫国不撒口,势必要还回去。 巧儿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红星厂搞了摩托车和汽车项目,因为应用了诸如塑料、玻璃钢、特种钢材等新材料。 在造型上比较市面上的摩托车和汽车更为新颖美观,很得年轻人喜欢。 又因为摩托车的售价比较便宜,有关系的纷纷踅摸搞条子。 这些先行购买摩托车的家伙,无一不是城里的时髦代表。 他们追逐年轻时尚,大胆刺激,骑着靓丽的小摩托,立刻就会成为最靓的仔。 以往骑二八大杠就算是顶流了,现在可不行了。 现在最牛的是彗星,小摩托一骑,驮个小阿姨,兜兜风,吹吹牛,一捏刹车一撞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比较。 你骑摩托车,我就得盖过你去,不然算什么好汉。 这个时候也不是没有其他品牌的摩托车,像是250、500,边三轮啥样的都有。 但是吧,这些摩托车无一不是傻大笨粗的外形,看着粗犷,跟彗星这样色彩靓丽的精致小摩托一比,完全不够看的。 就那250往上的声音,跟拖拉机似的,骑着一点美感都没有。 你要说摩托车盖不住,汽车总行了吧。 一般的小轿车绝对行,但这个时候,无论是顽主还是老兵,谁能开得出轿车来。 唯独大院保卫科的212,或者家大人有保卫的那种,常备212,这才能偷偷开出来显摆显摆。 刚开始212当然能赛过小摩托彗星,可耐不住红星厂有更騒的。 彗星刚刚量产没几天,京城大街上便成群结队地出现了小摩托。 大家的眼睛还没适应呢,红星羚羊开始试生产了。 一批流水线试生产产品流通到了市场上,优先供给了红星厂以及联合合作单位。 俱乐部当然算合作单位,拐着弯的也算。 其实是李学武的关系,于丽从红星厂购买了几台羚羊吉普车。 主要是用来供会员们使用的,兼用作公车。 说起来,俱乐部其实并不缺少汽车使用,上山后的智库会员把家里的汽车都安排在了这边。 一水的进口豪车,伏尔加m24,娄钰不是第一个买的,但这个时期,最好的车也就是这个了。 当然了,这个时代也有坐奔驰一类的小轿车,但这些智库会员毕竟是商人,已经没有那个渠道了。 你想吧,李怀德还是当上红星厂管委会主任,红星厂发展以后才坐上这台车的,级别得多高。 俱乐部的汽车服务算是一种软福利,李学武当初结婚就是用的这些汽车。 俱乐部会员们有喜事,也能借用汽车,或者租赁。 窦耀祖这个小气鬼就经常租赁俱乐部的汽车做公务接待。 之所以在有了这些车辆的同时,还要购进羚羊汽车,是于丽觉得伏尔加m24太高级了。 有的时候不太合适,会员们使用起来也是有压力的。 如果购进212又缺少必须的指标,真拿着票去排队,说不定猴年马月了。 所以,既然红星厂有自己的汽车品牌,还是这么洋气漂亮的吉普车,不如就购进一些,用做租赁和服务。 羚羊汽车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青年汇的那些小子们兴奋地租赁走了。 不为别的,就两个字,装哔! 能进青年汇俱乐部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平时跟朋友们吹嘘介绍这里多好多好,口说无凭啊。 这一次不一样了,瞧见没,哥们能从俱乐部里借车出来用。 我骑彗星的时候,你们骑二八大杠,现在你们都骑上彗星了,那我不能被你们追上,我能开羚羊了。 这面子可大了,以往被212盖下去的面子又重新找回来了。 懂行的都知道,红星厂生产的羚羊汽车动力和碰撞能力是不及212吉普车的,就连车辆尺寸都差着一圈呢。 坐在212汽车和羚羊汽车里,完全就是两个感觉。 你觉得是212更宽敞,就一定更好?错了—— 小崽子们心里都有个谱,有收音机和暖风,还特么有舒适座椅,更轻松的方向盘,羚羊吊打212。 别的先不说,212车厢内饰就像是毛坯房,啥玩意都没有啊。 羚羊汽车的内饰除了更新颖的功能外,车厢内部都包围了纺织材料,摸着就很有手感,绝不是防水布的那种工业粗糙质感。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李援朝这些人把羚羊汽车开出去,牛哔吹的山响,你说城里这些老兵们坐得住坐不住? 他们都是要面儿的人,活的就是一张脸皮,要让李援朝独领风骚,以后见着他都得底气不少。 不能给他叫大哥,更不能让他占了上风,得搞台这样的汽车。 叫羚羊是吧,搞它—— 你说这个时候的小崽子们有多疯狂,这么说吧,毫无底线。 打架斗殴都能把轻机枪搬出来,都能偷家里的吉普车出来,都能把老子珍藏的日本刀偷出来。 不能说他们无法无天,只能说教育缺失,家长没有安全防范意识,就跟小猪崽似的,全散养,只有出了事才知道后悔莫及。 再一个,这个时候全民尚武,民风彪悍,武德充沛。 冷兵器、热武器,对于胆大妄为的他们来说,还真是不难弄到。 你就想吧,热武器都能搬出来,搞你一台新车算什么。 充其量算我们不懂事,能协调的协调,该道歉的道歉,大不了关我们一年半载的。 可这些得等我们开着汽车炫耀完了,在朋友们前面涨了面子再说。 这个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没经受过苦难的他们,认为面子比生命都重要。 如果丢了面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这也不怪他们,刚刚解放才十几年,此前旧社会就是这一套风气,再怎么变化,还是有流毒残余,思想上没有足够的先进。 所以,巧合赶上巧合了,为了面子,这些人就谋划起了汽车。 因为是试生产,拢共也没生产多少台,还得供应给全国的办事处做样车,再满足红星厂内部各部门第一时间更换公用车等等要求。 这大街上虽然能看到,但绝对没有到泛滥的地步。 真想要大街上抢一台,他们可不敢,这是真犯法了。 要说哪的羚羊汽车最多,那必然是红星厂了。 进厂里去搞,那自然是不行的,其他工厂保卫管理稀松拉胯,他们还有胆子进去开一辆出来玩玩。 这红星厂的保卫管理最是严格,厂区的围墙上都拉上了铁丝电网,猫上去都得挂在上面,更别提人了。 门口的保卫比其他厂的保卫精神和谨慎的不是一倍两倍,没有同行证件,没有熟人带,根本进不去。 保卫岗只端着枪不管事,但那些老哔登一个个闲的没溜,啥都问,根本糊弄不过去。 所以,进厂偷是没辙了,只能在外面蹲守,等啥时候司机落单了,好上去抢下来开走。 “我是这么估计的——” 聂小光扒拉一口饭,挑着眉毛,嘴里咕哝咕哝地说道:“他们是想先抢了车,等玩没油了,随便一丢,反正你也抓不着他。” “只要司机没认出他们,只要没抓现行,他们总有脱身的办法。” 他中午被从炕上抓起来,还一直没有吃饭呢。 半大小子,饿死老子,昨晚上忙了一宿,早晨饭也没吃呢。 所以两大盒米饭,一大盒烧肉,吃的是满嘴肥油啊。 李学武也是下得去血本,只要能破了这个案子,哪怕是给这小子吃龙肉也值得啊。 聂小光也是混蛋,别人问话他不说,吊儿郎当的气死人。 可当着李学武的面,他又成了好孩子了,不用问,叭叭叭的一个劲地说着,很怕李学武不跟他聊了似的,说的都还是“内部”消息。 当然了,这个内部指的是他们这个所谓的圈子,也就是老兵的外围圈子。 嗨,啥圈子大了都有外围,都有鄙视链,别奇怪,别惊讶。 “你说说,他们凭什么认为我们就算知道了是他们”李学武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问道:“如果在没有出现这种恶劣事故的情况下,不会抓他们。” “呵呵——” 聂小光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轻笑道:“这还用问?” “您别逗我了,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您更不是——” 他笑着抿了嘴角边的饭粒,道:“您可是我们的偶像,四九城里一提您,谁不知道。” “……” 屋里其他值班人员使劲地抿住了嘴角,不让自己露出笑意来。 有的更是转身出了审讯室,这不是他们能听的话。 领导的过往,万一传出去,他们就有小鞋穿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亲自来审聂小光,就知道他会胡说八道。 “那好,咱们往回说——”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你觉得卫国这些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或者叫境遇也好,心里状态也罢,是怎么突然行凶杀人的。” “没关系,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我就是问问。” 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道:“你跟了他那么长时间了,对他的性格和人品一定有所了解的。” “别有心理负担,就随便聊聊,兴许你没说完,他就来了。” “嘿嘿,我可不怕他出去了报复我,他也出不去了。” 聂小光嘿笑道:“我更不是怕您,我就是想看他倒霉。” “您也别说我公报私仇,小肚鸡肠,我最恨别人欺负我了。”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当初他要一个人来报仇,我哪都接着。” “可他不仅打我的埋伏,还砸了我的家,这没说的。” “嗯,就是聊聊——” 李学武很松弛地靠在椅子上,右腿迭在左腿上,说道:“反正我得在这等着他,闲着也是闲着,咱们聊聊这件事。” “没问题,只要您别赶我走就行了——” 聂小光坏笑着说道:“我得留在这看看热闹,反正不能白来!” “嘿!我说你小子哎!” 治安员笑骂道:“真当自己是客人了,我们请你来看戏的!” “别说那个,你还怼我肚子了呢,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聂小光白了他一眼,也没理会在李学武面前变颜变色的治安员,昂着脑袋说道:“我绝对配合。” “毕竟我李哥在这,谁的面子不给,李哥的面子必须给。” 他吃饱了,推开了面前的饭盒,打了个饱嗝过后,借着没上铐子的工夫,给治安员招了招手,要茶水喝,说他渴了。 治安员脸色很是别扭地给他沏了一杯茶,收走了桌上的饭盒。 眼瞅着快六点了,天就要黑了,今天值班的这些人也开始换岗吃饭了,李学武却留下来陪着他。 聂小光喝了一口热茶,冲着李学武问道:“李哥,有烟吗?”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治安员一瞪眼睛,骂道:“给你脸了是不是?” “没有,我早就戒烟了。” 李学武一摊手,没在意治安员的话,他现在很少直接管人。 只对着聂小光很真诚地问道:“要不出去给你买吧,你喜欢抽什么牌子的?” “算了——” 聂小光也就是没事找抽,他仗着现在有指性,跟这无理取闹呢。 可李学武越是不接他下茬,他越是没辙,只觉得怪没意思的。 真叫李学武亲自出去给他买烟抽,出外头说去也不露脸。 能得着李学武亲自敬烟那才叫真爷们。 所以这会儿也没再打马虎眼,李学武问什么,他就说了什么。 “我可能是胡说啊,也可能是猜错了啊,我就是这么一说。” 聂小光认真起来还是很谨慎的,他见李学武点头,这才讲道:“卫国不是没有心眼子的人,八成是让人给坑了,不得已才……” “你可能不知道,跟他一起的有个亡命徒,最是凶狠。” 他讲道:“是跟着他从大西北回来的,一直得他照顾,也给他当打手,卫国养着他的那种。” “上次来我家打我,薅了台灯的电线,就要杵我嗓子眼。” 聂小光自己就是个狠人,混不吝,也是敢下黑手的主。 但在这种亡命徒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后世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个时候的人下手有多黑。 也许只能翻阅历史,或者查看八十年代以后的新闻报道还能瞥露端倪,那都算是管制之后的了。 只现在,李学武都不许家里女人们晚上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你要说从大院出来去门口的厕所,这没什么,嗷嗷一嗓子,从胡同这头能堵胡同那头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胡同里闹事。 胡同就相当于下面的村,你有听哪个地皮往村里闹事的吗? 挖个坑给你埋了,十几二十年都没人找得到你。 在城里你小时候学过,有事找警查蜀黍,可你问问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他们是几岁见着警查叔叔的。 最管事的叫治保主任,他基本上就能处理除人命以外的所有纠纷和矛盾了,谁跑十里八里的报警去? 当然了,城里毕竟不一样,可小崽子们打架有规矩。 你看聂小光说卫国带着人砸他的家,拿电线要电死他。 可他却提都没提报警的事,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你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回去,我真报了警,失去了报复的机会不说,在朋友门前也没法混了。 所以,别高看了聂小光,他跟卫国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该怂的时候绝对怂,该狠的时候绝对不留情。 你要说他狠,不怂,他是怎么在卫国面前饶过来的。 当时说他跪下叫爷爷,他都会做,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当然了,现在玩阴的,公报私仇下黑手,也是他们。 什么特么顽主道义,老兵精神啊,全是虚的。 知道卫国进来以后绝对出不去了,依着李学武的揍性,打靶都是轻的,等他出去了,还不是他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啊。 “那是个狠人,一激动就下黑手,有的时候卫国都拦不住。” 聂小光解释道:“依着我的估计啊,黑灯瞎火的,那人手重了,出人命了,他知道不能留手了。” “杀一个是死,全杀了还有逃命的可能和时间,所以吧……” “领导,确定犯罪团伙的所有成员了。” 值班员进来轻声汇报道:“周科长回信,包括卫国在内,还有外号点子、叉子、满山、古董和老虎五个人,已经掌握了其他几个人的消息,卫国的消息还在查。” “就一个命令——” 李学武对值班员的通报做出了明确指示:“所有人必须到案!” “是!” 值班员敬礼,转身小跑出去。 审讯室不大,值班员的汇报也没背着别人,所以聂小光听见了。 等值班员出去后,他才继续介绍道:“点子、叉子和满山是他哥卫民的把兄弟,后来卫民不是死了嘛,他们几个混在了一块儿。” “老虎就是我说的那个大西北跟回来的狠人,真名不知道叫什么,有可能姓胡,也可能名字里有虎,一般都是这个情况。” “古董是什么情况?” 李学武对卫国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后来也见过几次。 他身边的几人虽然不说很熟悉了,可也揍过几次的。 点子、叉子、满山是他当初刚刚回来时,跟林婷婷认识以后,去烤鸭店吃烤鸭,正巧赶上卫国等人给卫民接风那次,桌上就有他们。 也正是那一次,李学武在京城跟顾宁又一次见面了。 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兜兜转转,还是这些人。 当然了,这一次,命运就算是再顽皮,也该有个了结了。 说是命运的偶然,不如说是时代青年的必然。 就卫民和卫国的这种作法,不是李学武收他们,也有别人收他们。 “古董儿,其实就是个哔养的,他妈以前是八大胡同的瑶姐,从小在这四九城里混,算是有点道行,不过也是小偷小摸的。” 聂小光解释道:“他唯一的能耐就是消息灵通,也不知道他都是跟哪打听来的,反正就是耳朵灵。” “我们家就是他找到的,跟特么下水道里的老鼠似的。” “嗯,要照你这么说,这些人最敢动手的还是这个老虎对吧?”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是刚刚聂小光说的一些情况。 他问道:“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嘛?” “老虎就是个虎哔,他是敢下黑手,但要说全弄死,还是卫国,他才是这些人的头目。” 聂小光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提醒道:“老虎很听他的话,如果不是他下命令,这些人绝对不敢下死手的,包括老虎也是一样。” “卫国从小就跟大院里长大,对盯梢技术绝对在行,打埋伏也好,故意做现场也罢,这些人凑在一起,都枪毙都不冤。” “嗯,谢谢你的分析,还饿不饿?” 李学武收好了笔记本,示意了聂小光问道:“要不要再来点夜宵啥的,我估计得后半夜了。” “那感情好!” 聂小光倒是不装假,很不客气地问道:“还能吃红烧肉吗?” “大晚上的,你不觉得腻得慌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对值班员说道:“给招待所打电话,给他留条烤鱼,三斤左右的。” 交代完,又看向聂小光问道:“要不要来点啤酒,咱们厂自己酿的,马上就能全厂供应了。” “还是算了吧,有烤鱼就行了,我还得留着精神头等卫国呢。” 聂小光很谨慎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您别这样,好像要给我点断头饭似的,我有点胆虚。” “你刚刚的混劲呢?” 值班员训了他一句,道:“这会儿知道胆虚了——” “用你管!要客气也是我跟我李哥客气!” 聂小光这种人不能给他好脸,要不是李学武在这,值班员真想给他上上项目。 当然了,这样的小崽子,就算是上了项目,大概率也是不服气。 除非下狠手,吊他几天才行。 可这个案子基本上能确定,跟他没什么关系,要真弄他,领导那也不会让的。 所以对付这种臭狗屎,只能不搭理他。 “得了,你在这等着吧”李学武拎着笔记本,对着聂小光点点头说道:“我也得去吃个饭,回来一起等卫国。” “您太给他脸了——” 聂小光拍马屁道:“保卫科已经出动,小小卫国手到擒来!” “少拍马屁——”值班员送了领导离开,转回身瞪着他道:“你特么属狗的是吧?” “少指桑骂槐的,跟我扯呖哏唥——” 聂小光抱着胳膊往椅子上一靠,道:“跟我李哥是公事,也是私事,跟你们几个,哼——” “少跟我套近乎,赶紧给我点烤鱼去,多加点辣啊!” —— “领导,您来了,我还说把饭给您送过去呢。” 瞧见李学武进院,小金第一个迎了出来,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看来婚姻美满,脸上都有幸福的肥肉了。” “您就笑话我吧——” 小金亲近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起进了大厅道:“我胖了就是胖了,还幸福的肥肉,好内个啊——” “呦,秦所值班啊——” 李学武一进大厅便见秦淮茹跟吧台边上站着呢。 见着他进来,秦淮茹也是招呼道:“不是说正忙着呢吗?” 她走过来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关心地问道:“案子怎么样了?” “正在办着呢,保卫科都出外勤了,我暂时没事,吃个晚饭。” 李学武点了点小金,交代道:“跟厨房说,给我来碗面条就行,不要鸡蛋,就清汤面,养胃。” “真想活到一百岁啊!” 秦淮茹嗔怪着瞅了他一眼,道:“啥都不敢吃,活着的味道都没了。” 这么说着,她对小金叮嘱道:“要肉丝面,加个鸡蛋。” “哎——”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问道:“是你吃啊,还是我吃啊?” “别不知道好赖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秦淮茹推了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办公室走,嘴里劝道:“今晚上又得忙半夜去,真一点油水不吃啊?顶得住嘛——”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瘦了不好看着呢,像电线杆子。” “嗯,就你会说,我要是电线杆子,那电线杆子成啥了。” 知道秦淮茹想让自己吃个消停饭,小餐厅人多,难免要遇到认识的人,打招呼和聊闲篇都忙不过来,来她们办公室吃合适些。 正说笑呢,推开门进了办公室,却见雨水跟椅子坐着呢 “你咋在这呢?” “你管得着嘛?” 雨水愣横啊,手里像模像样地捧着本红皮书,真像学习的模样。 她瞥了李学武一眼,扭过身子去,看着手里的书问道:“来找饭辙了?” “我是别穷困潦倒了,真要饭到你门口啊——” 李学武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接了秦淮茹端过来的茶水道:“就你这个脸色,我是吃不起。” “呦——您还在意这个啊!” 雨水调过脸来,看着李学武说道:“甭担心啊,真有要饭的那一天,别人不管你,我绝对管你!” “就这体格子,扛长活去也饿不死啊,谁逮着了不是当好老爷们伺候着啊,是不是秦姐?” “你们俩就斗嘴吧——” 秦淮茹算是看出点滋味来了,嗔怪着瞪了雨水一眼,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真死人了?” “你不是听说了嘛——”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没太多心情聊这个,看向雨水问道:“今儿值班还是倒班啊?” “歇班,明天才正式上班呢,甭催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雨水扯了扯嘴角,自从那天跟李学武哭过一场后,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洒脱了,放开了,戳人肺管子也有劲了。 “哎,你说我调红星厂来怎么样?我不想在车间里干了。” “行啊,找别人说去——” 李学武往椅子上一靠,瞅也不瞅她,道:“问我干什么?” “我是你的人啊,不问你问谁去?” 何雨水真是豁出去了,扬着脸啥话都敢说,“纺织厂我待着没意思了,闲话太多,刺耳。” “有话好好说,啥你的我的他的,你当他是冤家啊?” 秦淮茹站在了雨水身边,靠着办公桌拍了她一下,道:“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样子——” “甭求我,我这人正大光明,不办私事。” 李学武脑袋一歪,嘴一撇,说道:“你有能耐调中*去,没人管你,闲话缠身也是你自找的。” “我说求你了吗?”雨水同样的一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爱办不办,我反正不在乎这些。” “呀呀呀,我真是服了你们了,三岁小孩子吗?” 秦淮茹看着两人真是急上火,走到李学武跟前儿轻声劝道:“她心里也是不好受。” “你们之间真要是有什么了我也就不管了。” 她轻轻推了李学武的肩膀道:“你跟她置这个气?不得看傻柱嘛,还真能袖手旁观啊?” “院里人说三道四的心里都明白咋回事,可厂里要传开了……” “我光明正大,我怕什么?”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又看向了何雨水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这棵歪脖树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你的法眼了,偏要在我这吊死。” “去——” 秦淮茹见他说的难听,轻推了他一下,又劝道:“她自己个儿也知道不好受了,这不是承认错误了嘛。” “你管这叫承认错误啊?” 李学武指了指瞪着他的何雨水说道:“你问问她去我办公室说啥了。” “我没错,我就是跟你摽上了——” 何雨水横着下巴说道:“反正我的狗屁人生也就这样了,再找也是望门寡的迁就,倒不如开心一辈子。” “臭无赖嘛这不是——” 李学武瞪了她一眼,道:“你开心当尼姑,拉着我干什么?” “你才当尼姑呢——” 雨水撇了撇嘴角,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她歪着脖子说道:“我没想破坏你的家庭,更不想逼着你当坏人。” “谢谢!谢谢女侠不杀之恩!” 李学武双手合十,夸张地拜了拜说道:“你要放过我,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哎呀,俩活宝啊——” 秦淮茹听见门口动静,打开门接了面碗进来,递给李学武,说道:“你们俩凑一块都能演出戏了。” “我可以不要任何东西,但你得管我。” 雨水就这么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在这等着你,不要是你的事。” “嗯,我还头一回儿听说这么讹人的。” 李学武接过筷子,挑了面条说道:“你就在这等着吧,咱们一百年以后见。” “无所谓啊——” 雨水抻了椅子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抢了他手里的筷子,吃了一口面条说道:“你最好长命百岁,要死我头里,我踅摸扒你坟躺你身边一块死。” “你——你真狠啊你!” 李学武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看着这个要扒自己坟的精神病真是无可奈何。 秦淮茹也是无奈又好笑,又去找了一双筷子递给李学武,拍了故意气他的何雨水说道:“你不是吃晚饭了嘛。” “没事,他肚量大着呢。” 何雨水转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真为了我生气,我倒开心了。” “做梦吧你——”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撇嘴道:“我现在一点都不生气,心里美着呢。” “有大姑娘要死要活的追着我不放,心甘情愿给我做小,我有啥好生气的,你要不怕死,我还怕埋?” “秦姐,你听见了吧?” 何雨水转过头,示意了李学武说道:“他才不会生气呢,他要生气了一口面条都不会吃的,怕伤了胃。” “你呀——” 秦淮茹怼了她一下,看向李学武请示道:“松英那边缺人手,你看要不要……” “就她?”李学武一咧嘴,瞅也不瞅雨水,说道:“长得这么磕碜还想去国际饭店?影响了咱们厂的形象怎么办。” “我也不想去国际饭店,那有什么好的。” 何雨水瞅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我长得磕碜,不正合适去保卫处。” “嗯嗯,你适合夜班!” 李学武几口吃了碗里的面条,正见着彭晓力探头探脑地要敲门。 他招了招手问道:“怎么了?” “领导,外号叫满山那个,偷偷跑回家拿衣服的时候被周科长他们抓到了”彭晓力汇报道:“现场审问时拒不交代其他人的位置。” “哦,没想到草莽之间还能遇到这种好汉。” 李学武正有气没出撒呢,点点头说道:“那就请这位好汉回来坐坐吧。” “适合夜班什么意思?” 何雨水见他离开,皱眉想了好一会,这才猛地起身追了出去,嘴里喊道:“混蛋!你才辟邪呢!” 第1157章 慢慢说,别着急 第1157章 慢慢说,别着急 “人已经带过来了是吧?” 李学武在治安员的簇拥下进了审讯室。 把人带回来的王一民语气很是严肃地对审讯椅上铐着的那人警告道:“认识不,这是我们保卫组的一把。” “你要是现在交代,我们还可以考虑给你个立功表现的待遇。” “这是外号叫满山的那个对吧?” 李学武从门口进来,站在了审讯椅的前面,打量了椅子的满山一眼。 “真名叫啥啊?” “问你话呢——” 厂保卫科里的治安员可不都是善茬,周瑶再讲纪律讲规范,也不会在审讯室里贴纪律类的标语。 这里更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一说,他们嘴里讲的永远都是老实交代,胆敢对抗组织,没你好果子吃。 当然了,坦白从宽那一套绝对有吓唬的成分,但后一句绝对没有。 你要说下手黑,保卫科这些治安员比派处所那些联防员还要黑。 几万人的大厂,绝对安全力量只有这么二三十人,还得有歇班的情况。 你想吧,值班这些人的压力得有多大。 对普通职工,对来办事的群众,在纪律和思想教育的条件下,他们当然是人民卫士。 但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他们是要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严肃的一面。 满山当然认识李学武,见过几次,也亲眼见过李学武几次打人。 打的还不是别人,他们的大哥,从卫民到卫国,这狠人都捶过。 卫民和卫国算是栽他手里了,自从遇到他就没有过好儿。 这么说吧,那可真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卫民没了以后,他们消停了好几个月,期间撺掇个傻哔出来扛事,没想到在动物园附近的老莫又遇到了他。 多亏当时机灵啊,没吃着亏。 等卫国从大西北回来,他们这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尤其是卫国从西北带了个狠人回来,满山觉得自己就很能打了,但在对方的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当然了,顽主们茬架也狠,但绝对没有亡命徒狠。 经过几次的试探和较量,就算是赵卫东、谢前进那些老兵们,见着卫国也得给几分面子。 不为了别的,就因为卫国敢打敢拼。 在这老兵的圈子里,他们是唯一敢跟顽主硬钢的。 卫国年轻,可能不懂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但他们这些老鸟都会懂。 就在卫国因为几次沾着便宜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提醒过他。 当初卫民为啥折了啊,后来他们有过分析,说好钢易折。 卫民表面上看,人很谦虚和气,其实在南方“锻炼”几年,骨子里傲气的很,也狂的很。 遇到李学武这样能算计的狠人,不折了才要怪呢。 所以卫国回来后,嚣张了一段时间,他和点子、叉子就劝过他,见好就收,江湖势力已经成了。 其实说白了,跟顽主闹风头也好,跟老兵们争威望也罢,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无论是四九城里的姑娘,还是地盘上蝇营狗苟,不可能都是你一个人的。 四九城说着小,看着大,但再大,你也是一个人,否则那不没王法了嘛。 别说是你卫国,谁来了也不行啊,就连赵卫东和谢前进这些人,你看他们敢立棍,可他们敢嚷嚷平趟四九城吗? 你要说真跟顽主似的,去跟佛爷收税,那得了,你的名声得在老兵圈里臭了大街不可。 名望积累到如今这个程度,是时候该收一收了,消停的干点啥不是过活。 就算每周去一次老莫也是够了的,面子大大滴—— 卫国也是有了这个意思,赵卫东、谢前进等人几次组织的活动他都没有参加。 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渠道获得上面的消息,知道现在搞事情不吃香了。 满山这些人帮着他搭建起了势力,在东城一片就要有固定的收入来源了。 到时候财力有了,等年岁到了,家里安排妥当,那还不是青云直上? 可惜了,不知道从哪跳出几个哔崽子来,劈头盖脸的就给他们一顿揍。 当天是谢前进叫了他们出去玩,骑着车子正踩着马路牙子等谢前进他们呢,没想到让几个小崽子给打了。 回头这么一问才知道,是顽主们动的手,带头的叫张建国,就活跃在东城新街口一带。 这特么还能忍得了? 就连谢前进这孙子惹的祸都不顾了,让古董儿查了对方的家,带人就上门去了。 解气是解气了,可江湖争端再起,这笔帐算是欠下了,恩怨也结下了。 他一方面得防着张建国,一方面还得找谢前进算账。 谢前进自知理亏,躲着不见他,就连他占了对方几块地盘都不出面。 这股子气没地儿撒,又遇见李援朝跳出来装哔抖擞。 老兵们最在乎啥?两个字,面子。 在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后,要持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在圈子内部抢占资源。 你越是牛哔,越有哥们跟着你,你越是时髦,越有姑娘追着你。 姑娘越多,哥们越多,财力越多,地盘越多,无限循环。 那么问题来了,面子是从哪来的? 大概三个方向:兄弟、婆子、车子。 你说你有面子,那好,你兄弟得多吧,能打能扛吧,女朋友得好看又能玩得开吧,骑的车子得时髦牛哔吧。 这三样卫国全都有了,他哥留给他的这些兄弟,各个都是能打能算的。 他哥留给他的女朋友童言虽然烧了点,在他去大西北的时候跟了好几个,但耐不住长得好看玩的啊。 他哥留给他的二八大杠绝对是最扎实的好东西,连锁链子都有。 所以说,卫国是捡了他哥的便宜,轻轻松松成了老兵圈里的头面人物。 咱就说,他都这么牛哔了,还有啥能让他不舒服的。 一个傻哔骑着不知道跟哪整来的小铁驴,时髦又洋气。 有区别于二八大杠的扎实,更不同于傻大笨粗的大摩托,这玩意儿太掰了! 真的是男人见了咧嘴,女人见了劈腿。 就凭借这台小铁驴,李援朝没动手,没茬架,没惹豁子没挨骂,愣是在老兵圈子里挣足了面子。 你要当着别人的面显摆也就算了,当着卫国的面,他心里能服气嘛。 我特么打生打死的落下一个勇字,你骑台铁驴转一圈就落下个屌字,我特么太吃亏了啊! 没说的,谢前进的事先放一边,车子的事要紧。 他从他爸的关系那借了一台212,在某次活动中亮了个相,算是挽回了一些面子。 可等李援朝那个哔养的又嘚嘚飕飕地开出一台更精致的吉普车时,卫国受不了了。 丫的是不是故意跟我较劲啊! 必须盖了他! 这个时候满山已经发现,卫国不是飘了,是特么疯了。 竟然想着偷车,或者抢车。 他们是老兵,不是老匪,这时间也不是去年,敢这么彪,不玩命嘛。 尤其是当听说卫国把目标盯在了红星厂以后,他心里就是拒绝的。 他们几个劝卫国,这李二疤瘌绝对跟他们犯冲,八字不合,遇着了非死即伤。 卫国忍了几天,可耐不住李援朝越来越在圈子里得势,他是受不了了。 也不是不听劝,不在红星厂里闹事,而是选择了落单的羚羊汽车。 反正就开着玩几圈,大不了亏点钱,找个傻哔扛下来,他的面子更重要。 蹲点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就是“借”车,司机要是反抗,那就绑起来扔路边,反正大夏天的,也冻不死。 万万没想到啊,团伙里那个西北来的大虎哔…… “没关系,男人嘛,总要讲义气要面子的,这我们都理解。” 李学武一歪脖子,从后腰上抻出“正义之锤”来。 这玩意儿满山太熟悉了,卫民和卫国从交道口所出来的那一次,听说就是被李学武这么给收拾过。 丫的心黑手狠,手枪当手锤使,砸人手指头跟砸钉子似的。 混街面的谁不知道,李学武的姥爷在交道口胡同里弄了一家回收站。 明着是回收站,其实也干一些家具的生意,二手回收再修理售卖。 所以都说李学武的手艺是跟他姥爷学的。 但卫国有话说,李学武绝对是学艺不精那伙的。 他听着李学武说最和气的话,却掏出手枪干最狠的事,心里就打突突。 打老虎攮死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所以被抓了,到底要不要交代,是他心里的一个坎。 跟特么兄弟义气没啥关系,落在李学武手里,绝对要吃枪子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交代了,是早死,不交代,查不清事实。 所以他现在心里含糊着,踅摸怎么对抗李学武的审讯。 李学武当然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心态,所以一上来就没打算来软的。 这小子跟聂小光的情况不大一样,聂小光嘴里咋呼的欢,实则没沾红。 就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也不是沾红之后的状态。 你再看看眼巴前这怂货,从打见着他进来开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 当然了,表面上还是一副大气凛然的水泊梁山好汉的模样,下盘虚了是心理和身体反应。 没关系,李学武对付这种货色最是有一手了。 “同样的,我们干保卫工作的,也是要面子。” 他耷拉着眼皮,盯着满山说道:“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天之内要是办不妥,我李学武也没法在道上混了——” “啊——啊——嗬——” 李学武的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满山的心理防线还没搭建起来的时候,保卫处之虎呲牙了。 满山原本以为李学武会像对付卫民那样,砸自己的手指头。 所以他死劲地攥着拳头,就算枪柄砸在虎口上,也能抗一抗。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瞄准的是他的腕骨,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其实他也没机会反应,手铐在铁椅上,整个身子固定着,胳膊想往回抻都不行,只能挨砸。 他使劲喊着,喊得嗓子都哑了,可还是舒缓不了手腕上的疼痛。 满山头皮发麻,眼球突出,这一刻他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手腕上已经不疼了,但全身都在疼,他不知道,这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 手腕不疼的原因并不是他有钢筋铁骨,而是保护机制启动,那个地方已经麻了。 眼见着的,满山手腕骨的位置鼓起一个大包来,黑紫黑紫的。 “我现在要问你真名是什么,你一定还不愿意说吧?”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喊叫,用枪柄敲了敲铁椅桌板,瞄准了他另外一只胳膊,“没关系,我完全理解你为兄弟扛下一切的心情和愿望……” “刘满山!刘满山!” 满山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不是天热,审讯室里发闷,而是冷汗。 他现在只觉得半条胳膊不听使唤了,一个劲地哆嗦着。 不等李学武的话说完,思维能力恢复,有能力说话了,使劲地张开咬合的牙齿大喊道:“我叫刘满山!” “啧,这多没意思——”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你要硬就一直硬到底,要交代就交代个彻底,浪费我感情了不是。” 他手里的小锤子不安分地敲了敲,说道:“我要说让你完全交代,你心里一定不愿意。” “毕竟嘛,跟了卫国这么长时间了,说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不为过。” 李学武的语气一直这么平和,波澜不惊的,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抡起胳膊,照着刚刚砸下去的位置又狠狠地来了一下。 “啊——嗬——咦——” 满山这一次躲的是另一只胳膊,完全没想到李学武不按套路出牌。 黑紫的大包这一次算是纯黑了,黑的发亮,好像黑面馒头似的。 刘满山的吼叫声没有第一次那么响亮,但他额头上的汗水比雨浇的还要严重。 就像有人用水舀子往下浇他一样,身上的布衬衫都湿透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死过去,也不用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疼了。 都说大音希声,大疼也希声。 疼到一定程度,人就没有力气嘶喊了,只是看着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 刘满山现在的样子,跟李学武上午在周瑶递过来的照片上看到的那些厂里牺牲同志的表情差远了。 他现在才挨了两下子,那几名同志挨的可是十几下子。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和扭曲的心里,才让他们对普通人下黑手的。 无非就是炫耀和面子,抢一台车去潇洒就真的比四条人命重要?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李学武再一次敲了敲桌板,对着刘满山说道:“第一条路,你禁不住,把所有的事实供述清楚。” “第二条路,你坚持住,等我们把你的那些兄弟像抓老鼠一样,一个个地揪出来,你们再一起上路。” “赶紧说吧——” 王一民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值班员去接医生。 他则是面色严肃地提醒道:“你都到这了,扛着还有意思吗?” “还是你觉得你的那些兄弟比你够义气,就算被抓了,也一样的硬气?” “没关系,咱们这也算是一种比赛了,保卫处跟时间赛跑嘛——”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说道:“明天是周一,一早我得跟厂领导汇报。” “咱们打个赌,我赌你熬不过我的审讯,你赌你的那些同伙熬得过今夜怎么样?” 他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地说道:“赌注我都想好了,就是你们上刑场挨枪子的顺序。” “你要是赢了,我让你最后一个吃枪子,我要是赢了……” “叉子去他二姨家了——”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疼得面目扭曲的刘满山终于扛不住劲了。 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司机是老虎杀的,副驾驶是叉子拌的手脚,卫国下的手……” “咚咚——” 李学武敲了敲桌板,淡漠地看着要全交代的刘满山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听这些,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叉子……叉子他二姨在房山……” 刘满山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讲道:“点子说他去津门,他们家有亲戚在那边,不过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他是真害怕了,还是真想明白了,谁先交代谁便宜。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动手了,既然参与了这次的行动,就落不着好。 就算卫国他们真的跑了,李学武绝对会拿他顶账。 所以说,卫国他们落网,才是他求生的唯一出路。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没有下黑手,只是参与了,并且有立功表现…… 不用李学武仔细问,竹筒倒豆子,他把点子和叉子的位置交代了个清楚。 “卫国呢?他去哪了?”王一民耐不住劲,一边给值班员打手势一边追问道。 他是让人去通知还在城里搜查的周瑶,可以定点抓捕了。 这边继续审问道:“卫国和那个叫老虎的去哪了?” “卫国没说,他只说让我们先走,他得回家一趟。” 刘满山哭丧着脸说道:“从大桥那回来以后,我们在东直门就散了……” “通知周瑶,去卫国家,找不到人就审他父母。” 李学武利落地收起了手里的手枪,转回身说道:“我会给分局打电话,请他们出具手续协查。” “明白,我这就去办。” 王一民应声过后,请示道:“津门那边,是不是给管理中心保卫科打电话,请他们协同抓捕?” “就这么办——”李学武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才六点刚过。 “八点钟,八点钟以前务必要有个结果。” 他点了点王一民说道:“点子那边你盯一下,叉子就交给护卫队去抓。” “周瑶不用管其他,就给我盯死了卫国,我今天就要办了他!” “是!”王一民应声过后,小跑着出去安排了。 李学武刚想出门,便听见身后刘满山嘶哑着喊道:“李处长,我真没杀人啊——” “我是去拦跳车的那个,是老虎跟在我后面把人攮死的,等我回去以后,车里那个已经死了——” “嗯,慢慢说,别着急。” 李学武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模样,示意了屋里的治安员说道:“咱们的打赌还可以继续。” “现在就看你交代的快,还是他们落网的快了。” 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你提供的信息对抓捕越具有价值,你戴罪立功的表现才更详实……” —— 晚上七点半,叉子在房山他二姨家落网。 晚上八点十分,点子在津门落网。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保卫科的同志在地方的配合下,在京城火车站提供的信息指引下,在津沽把人找到了。 其实白天还真不好找人,可一到了晚上,没有介绍信,没有落脚的地方,这些人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地方一拉封锁,协查通报一出,除非你跑的足够远,远到协查通报都到不了的地方,否则…… 像是这种按图索骥的调查,李学武根本不担心抓不到他们。 这些小崽子狠是狠,但还缺少一些经验和头脑。 经常杀人的读者都知道,出事以后潜逃,你想不被人顺藤摸瓜,就得往你自己都想不到,判断不到的地方跑。 抓你的这些人也是根据你的个人信息,以及基本情况来判断你的逃跑路线。 你的价值如果严重不符抓捕的成本,很有可能就会减弱对你的抓捕力度。 为啥后来有那么多三十年的陈年旧案被破啊,就是这个时候的侦查手段和力度不强嘛。 不知道点子和叉子往哪跑,胡乱发协调抓捕消息,这不是开玩笑嘛。 只要有了侦查的方向,那基本上就能确定这人一定能到案了。 不敢说百分之百吧,但也能说百分之八十,毕竟还有意外发生嘛。 李学武从上楼后开始,便一直在打电话。 先是跟分局那边沟通,通报了保卫科的审讯结果以及对这个案子的判断。 虽然这个案子出在了红星厂,但案发现场在郊外。 实际上,死了四个,还是非生产事故类案件,必须经由分局做调查。 保卫科之所以能带着人回来审讯,是分局那边开了绿灯。 是因为有李学武坐镇主持审讯工作,没有他在,这个案子一定是分局的。 在东城,可能有人说自己的审讯能力不比李学武低,但很少会有人说自己的办案能力比李学武高。 这个时候,牵扯谁都是个锅,甩都甩不掉呢,谁会主动来抢。 现在可不是后世,出了个案子大家抢着办,办好了有成绩,有指标。 红星厂自己的事,案件专家李学武还在这,那必然是交给他们来处理的。 但是场面得做扎实,该通报的要通报,不能让分局坐蜡。 李学武的电话是直接打给郑富华的,两人是有些日子没联系了。 可在电话里,谁都没有叙旧的闲情雅致,讲的都是案子,抓捕和审讯工作,以及后续工作的处理。 讲了得有半个多小时,这才容他打第二通电话。 就像他对谷维洁保证的那样,一有消息,第一个通知给她。 李学武言而有信,给郑局沟通是案件程序需要,对厂领导汇报,必须先让她知道。 电话很快接通,谷维洁很显然是在等他的电话。 她先是听取了李学武的汇报,听到案件的侦破工作有了进展,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而后再听见李学武汇报关于今晚的工作安排,以及抓捕和审讯部署后,她做了进一步的指示和安排。 在通话中,她也讲到了家属的情况和情绪,今天大家都不好过。 搞通讯维修的,必然是男同志,还得是有经验的老同志。 除了那名司机,死的其他三人年龄都超过了三十岁。 也就是说,至少三个家庭的顶梁柱塌了,就因为小崽子们的面子。 司机虽然年轻一些,可对于他的家庭来说更是灾难。 孩子刚刚三岁,在停尸间哭着要爸爸,谷维洁讲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 李学武也不是铁石心肠,情绪有波动,但绝对不会影响了工作。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电话里再一次做了保证,一定尽快破案。 撂下电话以后,他又把电话打去了李怀德家里。 这是从上午到现在,他给李怀德打的第一通电话。 时间刚刚八点钟,就在收到彭晓力关于叉子被抓的汇报以后。 李怀德家里也有个保姆,不过不是外人,是他的亲外甥女。 平日里有公事电话打过去,基本上都是对方先接。 听说在李怀德家里好几年了,没什么文化,只等着养大一点从他那找个好姻缘嫁出去呢。 这种事在后世可能少见了,但在这个时候,乃至是八九十年代了还屡见不鲜。 农村丫头,或者小城镇里的姑娘,没什么见识,更没什么学识。 有在大城市里当干部的亲戚家需要照看小孩或者老人的,就会主动上门帮忙。 都是十五六岁大小的姑娘,手脚麻利,洗衣服做饭,看孩子端尿盆。 平日里供吃供穿,有条件有良心的,就跟对自己孩子一样给零钱。 只等着十七八了,姑娘出落的好了,也习惯了城里的人情世故了,便会帮忙找个好人家嫁了。 要是实在亲戚,且在家里帮忙期间卖力气,这当干部的叔叔舅舅也好,姨夫姑父也罢,是要给一份嫁妆的。 往后就是城里人了,还得多照顾多往来呢。 秦京茹当初奔着她姐家来就是这份心思,只是秦淮茹当时没能耐,养不起她,只能是到手了就得往外送。 当然了,你也知道,她有别样的心思,不想把妹妹往远了送,最好就是在院里找个对象。 这样一来不仅两姐妹互相有个照应,秦京茹还能继续帮她照顾家里。 谁让秦京茹是个老六呢,根本不按她姐的剧本设定来。 不过也算求仁得仁,在李学武家里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人得多修好,积极上进,从农村来,从小地方来,就是学本事来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看看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是不是就学会了很多。 要谁说,秦京茹都比以前强太多了。 等你再看看李怀德的外甥女,来家里三年了,接电话还跟狗似的。 “歪!你找谁?” “找李主任。” 李学武不是没往李怀德家里打过电话,也不是没跟这个说话很臭的丫头打过交道。 但每次打电话听见是她接的,都有种骂娘的冲动。 你听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就跟你欠了她多少钱,又来借钱了似的。 乡下吆喝猪狗也就是这个语气了,再没有更难听的了。 当然了,李学武有风度,有涵养,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所以在要了电话,听见是她接听的以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可你听那丫头是怎么说的,“我还不知道你找李主任?” 她混横地回道:“往这打一百个电话有一百个是找李主任的!” “那你问我找谁干什么?” 李学武心想,这丫头在李怀德家里这么长时间都没被赶走,兴许老李就相中了她的这个技能。 这狗怂脾气绝对能挡下很多电话和上门送礼的。 就是,真想送礼谁会傻了吧唧地送家里去啊。 这哪里是没教养的丫头,明明是厚重的挡箭牌嘛。 知道李怀德就在旁边,不然这丫头不能废这么多话。 李学武顶了她一句,又补充道:“我是李学武,要跟李主任汇报工作。” “呵——”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那丫头掐着电话不屑道:“你倒是挺横,李学武,李学武多个……” “嗯,学武啊——” 那丫头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听见了李怀德的声音,“情况怎么样了?” —— “你怎么来了?” 李学武刚从楼梯上下来,便见着王筝带着人从门口进来。 “给你打打下手——” 王筝走到李学武面前打量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说道:“说压阵也行,说摇旗呐喊也行。” “不至于吧——”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与她身后来的几个治安处的干部点了点头。 都是老相识了,他以前是治安处的副处长,说起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兵。 王筝在上一次的变动中从部里调整到了分局工作。 现在是治安处的副处长,余大儒调走后,她暂时负责主要工作。 甭问,问就是组织人手紧张,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补充到正职岗位上来。 要不得说人家有背景呢,正的走了她正合适有机会锻炼。 即便过一段时间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不能扶正,可也在正的来之前掌握好治安处的情况和工作了。 这玩意儿真是羡慕不来的,人家生的时候会投胎了。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审讯室的方向,道:“走吧,我也是刚刚跟领导打完电话,还没见着刚带回来的这个呢。” “这是第几个?” 王筝走在他身边,嘴里问道:“津门那个抓住了吗?” “郑局跟你说了?” 李学武问了一句,没等王筝点头,便回答道:“已经上了火车了,正在往回赶,路上就在审了。” “不过我估计没什么结果,第一个到案的,叫满山的那个招供,说卫国让他们先走的。” “我安排人过去支援周科长了”王筝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说道:“相关的手续郑局批了,一并带了过去。” “辛苦了,回去后替我谢谢郑局。”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其他,而是在值班员打开了审讯室的房门后,请王筝先进。 王筝也没跟他客气,先一步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是逃到房山的叉子,因为离得近,最先被带了回来。 李学武他们进来的这会儿,叉子也是刚进来没多一会儿。 不过能这么快就从房山把他抓到,叉子也已经了然了。 还能是什么,兄弟出卖呗。 他倒是很机灵,完全没有刘满山的包袱和负担,还没进审讯室呢,就在车上把问题交代了个干净。 而审讯室里,治安员也只是对案件的细节进行补充审问。 叉子正交代着,见一大群人走了进来,尤其是见到李学武以后,这交代的语速就更快了。 “慢慢说,别着急——”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说道:“叫点子的那个已经在津门落网了,你唯一能拉下水的只剩下三个了。” “是满山第一个进来的,对吧?” 叉子很坦然地耸了耸肩膀,道:“我已经猜到是他了,卫国让他补刀他都玩虚的,一定是舍不得跑。” “你呢?”李学武打量着他,问道:“这么痛快地就交代了?” “呵呵——不然呢?” 叉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道:“难道非要尝一下你们的苦头,然后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再来一套主动立功表现的假惺惺模样?” “我承认我动刀子了,但我没有往死了扎人。” 他很是坦然地讲述道:“是卫国第一个喊杀人灭口的,是老虎第一个执行的。” “四个人有三个是老虎杀的,有一个是卫国杀的,我认罪,我认罚。” 叉子低着头,说道:“就算这辈子出不来了,我也是认了。” “古董儿的情况我已经交代了,能不能抓到他看你们的本事了。” “领导,周科长那边已经安排人手去抓董亮了”王一民汇报道:“也就是外号叫古董的那个。” “嗯,行,知道戴罪立功就行。”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关于卫国,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能说的我都说了,估计满山也已经交代了。” 叉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他能去的几个地方,包括能联系到的人,我都说了,这是我知道的。” “不信的话可以跟满山的口供对一下,我估计他不见得比我知道的多。” “行——” 李学武见王一民微微点头,确定对方很配合,便也就没说什么。 王筝是一直没说话的,只接了王一民递过去的审讯报告看了看。 她身后跟来的刑侦人员没有贸然接手这里的工作,来这边是帮忙的,不是捣乱的。 等李学武问的差不多了,王筝也看了个大概。 将报告给了身后的同志,她看向李学武问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出去说吧——” 李学武示意了门外,在出门的时候,点了王一民让他记得安排夜宵。 他是最不喜欢一线工作的了,有案子就要连轴转,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有可能的,太伤身体了。 所以对手底下人,他也是尽可能的关心和照顾。 你说冬天辛苦伤胃,其实夏天连轴工作更伤身体。 出了门,李学武对王筝说道:“一共六个目标,有三个已经到案,一个已经掌握了基本情况,应该正在布置抓捕。” “唯独剩下这个卫国,以及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老虎,也就是胡大勇。” 李学武轻声分析道:“据审讯上来的消息,刘满山和赵华(叉子)都有交代,卫国说过要回家一趟。” “我认为要找到卫国,他父母是个突破口。” “嗯,我们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王筝示意了身后的调查员讲道:“在收到你们的调查结论过后,我们就对卫国的家里进行了布防监控。” “在对他们家邻居,以及大院里的关系走访时发现,卫国的父母是上上周回来的,算是请的探亲假。” 她眉毛动了动,目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眨了眨,意思不言而喻了。 什么特么探亲假,是看风向变了,找机会托关系,想要调回来罢了。 “如果照口供和调查分析,卫国是跟他父母有过接触的。” 王筝特别提醒道:“我们担心的是,卫国能从家里得到武器支持。” “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介绍道:“除了津门,京城所有的抓捕行动都是由厂护卫队来执行的。” “这一点很重要!”王筝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讲道:“要防范他狗急跳墙,抓捕行动不能出现问题,更不能给他挟持人质的机会。” “事情发展到现在,如果卫国没有接触到他父母,我们还不用这么担心。” 王筝微微摇头道:“怕就怕卫国冷静了下来,已经知道他没有活路了……” 第1158章 23点46分 第1158章 23点46分 “卫国……” 李学武站在窗台边上,看着夜色中的红星厂陷入了沉思。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如果按照他给自己设定的期限。 也就是夜里十二点之前抓到人,明天早晨上班前结束审讯,并将案件的处理结果向管委会汇报。 留给他、留给保卫科的时间不多了。 “王筝,帮我个忙——” 就在走廊里短暂地陷入沉静之时,李学武倏地转过身,看向一直等着他的王筝说道:“我要四九城大顽主和老兵头子的具体位置。” “你要广撒网?”王筝并未惊讶,但语气中还是带上了一点质疑,“你觉得卫国没有跑?” “十有八九,他还在城里。” 李学武眼睛微眯,现在的他很想抽上一根烟,好让急速旋转的大脑降降温。 但坚强的意志克制住了这种习惯和本能,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异样。 “说白了,他还是个小孩崽子,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爹妈。” 李学武分析道:“这种性格并不特殊,因为他的父母很溺爱孩子。” “来之前我们对卫国以及他的家庭做了一些了解。” 王筝点点头,在确定了李学武的想法以后,对着身后点点头。 有治安处的干部转过身,跟着王一民往外走,去布置对李学武刚刚提到的那些人的抓捕行动。 比如赵卫东、谢前进、李援朝…… 再比如张建国、李占元、王大海…… “我就是要全城造势,草木皆兵,让他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李学武看着王筝说道:“大顽主,老兵头子进来了,你说四九城里的小崽子是个什么状态。” “只要他还在城里,只要他还打算跑路,绝对能从这个圈子里打听消息。” “你是在算计他父母?” 王筝眉毛一挑,本来在她心里,李学武就是一个会算计的形象。 这一次跟他合作,这个印象算是具象化了。 “这也叫算计?”李学武瞅了她一眼,示意一起走,走廊里有些闷,“这只能算一点计谋。” “挺好的,比我想的全面。” 王筝没想到他很在意自己对他的看法,笑着说道:“要是我来负责这次行动的部署,一定是放长线钓大鱼。” “算了,我没那个耐心。” 李学武转头看了身边的王筝一眼,这姑娘才二十六七吧,心可真够狠的。 听明白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了吗? 什么是长线? 谁又是大鱼? 反正案子已经出了,倒不如在这个案子上做一做文章。 已经确定是谁做的案子了,谁就是长线。 好,既然长线确定了,那大鱼又是谁呢? 卫国的父母? 当然算,可依照王筝的语境,以及她现在的处境,这俩人可不够她吃的。 再长还能长到哪去? 哎嗨,这可说不好! 你就说卫国在作案和潜逃期间都接触谁了吧,谁又给他行了方便。 在他躲藏抓捕的这段时间,又有谁起了歪心,有了异动。 不用说,这些“鱼”无论大小,都得被她一网打尽。 为什么? 你说王筝年纪轻轻的,为啥手段和心思这么的狠绝? 首先,这是她的工作,她所针对的,都是犯罪分子。 其次,正因为年纪轻轻,所以她才更需要影响力大的案子。 似是这种必破的案件,在她的眼里就是香喷喷的饽饽。 在时间和条件允许之下,她都能借着这个案子给你玩出来。 也别说人家心歹毒,也别说姑娘会算计,只能说屁股决定脑袋。 你在她这个位置,说不定比她还狠呢。 话往回说,王筝年纪轻,李学武年纪也轻啊,他就不需要“大鱼”了吗? 是的,李学武跟王筝的情况不一样,他现在求稳不求快。 已经到现在这个位置了,再快能快到哪去。 再特么往上顶,董文学和李怀德都要麻爪了。 尤其是现在的形势,红星厂的稳定压倒一切。 王筝想要借影响力稳固地位,他不需要,他在红星厂的地位很稳固。 甚至为了再进一步,他还要松动自己现在已有的地位。 你没看他正逐渐松手保卫组的工作,松手三产和贸易的工作嘛。 王筝亲自来红星厂,一见面他就猜出对方为啥来了。 也许是习惯性地以为自己要公报私仇,斩草除根。 也许是习惯性地以为自己嫉恶如仇,不嫌事大。 错了,从带着她往审讯室里走,李学武就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态度。 什么破案抓人,审讯立功,这些对于他都不重要。 他在红星厂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实际的功劳来给他垫脚跟了。 过犹不及,真让人对他有了不可改变的印象,那他这辈子就只能是一个保卫干部了。 干到头了,也只是保卫组组长,那有什么意思。 王筝也是看出他不想“扩大战果”的态度了,这才出言试探。 包括刚刚对他提出要抓捕顽主和老兵的意见,她都觉得李学武在演她。 以前那么一个火爆脾气的李学武,现在怎么成了老猫了?—— “你有多少把握能在今晚抓到卫国?” 走出保卫楼,闷热一扫而空,夜晚的七月,还是有几丝凉风的。 王筝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打量着灯光下的李学武,说道:“就像你想的那样,速战速决。” “我对保卫科有信心——” 李学武笑了笑,没跳她挖的陷阱,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忙碌,自信地说道:“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嗯,你有一群好兵。” 王筝也没想着自己玩心眼子能玩得过李学武,但这并不妨碍她撩嗤一下对方。 学有所得,学以致用嘛。 “尤其是你们的保卫科科长,听说还是个大学生,真有你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见她要上车回去了,便出言邀请道:“回去睡觉?” “如果明天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现场?” 就在王筝的司机给她打开车门子后,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今晚的四九城一定很热闹,千载难逢啊。” “这算是约会邀请吗?” 王筝好笑地看着他,示意了自己的212又问道:“坐我的车,还是你的车?” “我的车被周瑶开走了,她需要用电台” 李学武虽然这么说着,但并没有上王筝的车,而是示意了门口停着的羚羊巡逻车,也就是拆顶改装版。 跟威利斯很像,但比威利斯豪华,适应性配件更多。 最大的差别是顶棚,威利斯的是帆布软顶,羚羊巡逻车是可拆卸硬顶。 现在门口这台羚羊轻型巡逻车就是拆掉顶棚的状态。 “要不要试试我们厂的新车,可比212好开。” “怪不得那些小崽子看见这玩意儿眼热——” 王筝围着羚羊吉普车转了半圈,对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看了都心动了。” “那就给你开——” 李学武拍了拍车门子,示意了钥匙空上的车钥匙,扭身坐在了副驾驶。 王筝的司机见领导要换车,便跳下来要做服务工作,却被她摆手拒绝了。 李学武邀请她一起进城“看戏”“兜风”,她自然不能拒绝。 况且这小车看起来是比傻大笨212漂亮多了,她也是有些手痒。 当然了,按照规定,她是不能在上班期间驾驶汽车的。 可按照规定,这个时候她早都应该下班了! 所以,就在李学武坐进了副驾驶的同时,王筝也像刚得到玩具的小姑娘似的,欣喜地坐进了驾驶位。 “车身高度和座椅的舒适度确实比212强得多了啊——” 她一上来便感受到了李学武刚刚的王婆卖瓜,也并非夸大其词,浪得虚名。 踩了离合器和刹车,打着了火以后,按照档图挂上了前进档,轻给油门,这车在发动机很好听的动静中慢慢地启动了。 “喔吼,还真是挺好开的哎!” 王筝是女司机,妥妥的马路杀手,早在以前李学武就领教过了。 这一次之所以敢坐她的车,是因为他们俩不是去约会。 只看前前后后跟出来的几台车就知道了,谁特么约会带一群人出来啊。 现场直播吗? 当然了,女司机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跟闹着玩似的。 李学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强忍着没说出换自己来开的建议。 “回去跟郑局和高局说说,十台的采购量太保守了。” 他趁机卖货地怂恿道:“这么好开的汽车,当然是后续计划全换羚羊。” “趁着212现在还没贬值,问问有没有哪家单位愿意接收的,调控一些预算回来,统一换成羚羊汽车。” “你好坏啊——” 王筝打着方向盘,一等车队出了红星厂大门,便是一脚油门超了车。 等两人的汽车成为了头车以后,她这才转过头,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不过我好喜欢——” “你说的是汽车,对吧?”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呢。 别觉得她还没结婚,没到三十岁,就是个啥事不懂的小姑娘。 段位不高的,能被她给玩死。 当然了,李学武吃过见过的,啥样的姑娘没遇到过。 这种小陷阱,小心机,小暧昧,他早就司空见惯了。 “哈哈哈——” 见李学武没着了自己的道,王筝也不气馁,握着方向盘,在黑夜的大马路上猛踩油门。 “太特么爽了——” “你轻点——”李学武咧了咧嘴,就在王筝放缓车速的同时,他又坏笑着说道:“我是让你轻点喊,大半夜鬼哭狼嚎的,再误会了。” 得,这一次是王筝掉坑里了。 “误会什么?” 王筝一看就是老司机了,她转过头,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你怕跟我传出误会啊?” “呵呵——” 李学武不为所动,稳稳地坐在副驾驶里,看着前面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也不打听打听去,这四九城里谁不知道我李学武最是清白正直。” 他转过头,看着王筝说道:“作风正派,不贪不色,说的就是我了。” “嗯,进纪监以前的干部都喜欢这么说话——” 王筝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嗨~别这么说——”李学武转过头,看着窗外笑道:“不有句老话说的好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这算到家了。” “得,我说不过你——” 王筝也知道扯闲蛋李学武跟她哥黄干是一套号的,纯浪费时间。 她拍了拍方向盘问道:“你们厂这车不愁卖吧,怎么推销到我这来了?” “我们是不愁卖,不是不怕卖!” 李学武伸了伸小腿,靠在座椅上说道:“如果能拿下分局所有汽车的单子,不仅仅是销售的事。” “拿我们打广告是吧?” 要不怎么说王筝很聪明呢,李学武的话刚落音,她就已经明白了。 “这事好说,只要你们厂白送给我们几台,我就帮你说说去。” “嘚嘚嘚——” 李学武一摆手,不耐地说道:“咱们还是说说案子的事吧,这样我的损失还能小一点。” “大半夜的没遇着截道的,倒是遇着敲诈的了。” “哈哈哈——” 王筝大笑着踩了油门,羚羊吉普车一溜烟地进了东直门。 —— “不是,不是——” 李援朝稀里糊涂地被从家带回来配合调查。 按理说,想要把他从家里带出来是不容易的。 但那是派处所,如果是分局办案,再加上红星厂办命案,他算个屁。 再说了,分局去带他的人也没说是抓他,只是请他回来协助调查。 话说的不算是很客气,但也并不蛮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郑富华也清楚李学武是个什么心思,无非是接住这些小崽子爹妈的影响,给卫国父母造成压力罢了。 你想吧,这么多大顽主和老兵头子被带了回来,他们的爹妈得咋想。 是,知道的都知道,跟这些人没关系。 可不知道的呢? 都会仔细打听,互相传问,不用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以内,四九城里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卫国的爹妈想有所动作,想请人帮忙,做梦去吧。 其实这招不算新鲜,明谋嘛,只是玩的罢了,一般人真想不到。 毕竟一般人也没有李学武这么损啊,办个案子还要借力打力。 得了,卫国一个人犯的错,现在全城的小崽子都给他背锅。 反正卫国不到案,这些人都有嫌疑,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什么时候卫国找到了,他们的嫌疑才能说清楚,否则分局里蹲着吧。 是的,这些人都在分局蹲着呢,人太多了,来不及一个个地审问。 就仨审讯室开着,一个一个地进去,其他人都跟走廊里坐着。 你说不怕他们窜供啥的? 嘿,李学武就怕他们不凑在一起琢磨呢。 这些人都是什么角色? 这是四九城的地面通啊,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一个人知道一点,这么多人凑在一起,拼凑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要不王筝说李学武又坏又损呢,这事本应该是调查员上门询问。 也就是说,搜集情况和消息,回来拼凑研究的工作应该是分局的人干。 这些小崽子愿意说则罢,不愿意说你逼着他也不会说的。 要真这么干,没三五天的凑不出准确消息来。 可到时候黄菜都特么凉了,李学武能等得了? 现在得了,这些小崽子都到齐了,压力一上,他们自己个儿就知道对消息了。 你知道啥,我知道啥,大家凑在一起呿呿呿地一研究,齐齐骂草拟吗。 他们都快把卫国的八辈祖宗掘出来了,完全是这小子闯的祸,让他们背了锅。 那还能行! 得了,反正今晚上是回不去了,大家伙忙一忙吧,寻摸着把卫国揪出来。 他们算是解气,也算是把自己摘干净了。 否则卫国跑了,这个案子半拉柯基,他们这一辈子都得沾是非。 那特么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了,不得天天被叔叔盯着啊。 那不能够,这个亏他们不能吃。 李援朝家住的远,他在名单上也是最后一个,算是可来可不来的那一号。 可谁让他有一群好兄弟呢,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人已经来了。 好么,大家往分局大厅里这么一聚,互相扫么扫么吧。 哎!李援朝怎么没来? 那不行啊,今天这热闹大了,谢前进说了李援朝最喜欢热闹了。 这几个坏小子一合计,齐齐给叔叔们说了,李援朝在城里吃得开,兴许有什么消息也说不定呢。 好了,九、十点钟了,李援朝家里都躺下了,被叫门声给惊醒了。 你想他家是什么家庭,听见敲门声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没有大半夜敲门的,除非是特大情况。 今天他爸凑巧就在家,披着衣服起来,一听警卫汇报说是来找儿子的,鼻子没气歪了。 也就是分局的人说得清楚,是协助调查,还是紧急任务,否则他爸非用皮带抽他不可。 李援朝他爸当然气了,气分局这边小题大做,可不能对同志们发脾气啊。 所以点了李援朝,让他赶紧穿衣服配合调查,这顿皮带记账上,等他回去再挨。 —— “像话嘛——像话嘛——” 李援朝哭丧着个脸,进了大厅以后,见着谢前进等人嬉皮笑脸的,就知道是这些人搞的鬼。 “你们几个,谁特么出卖的我!”他点着几人,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就知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 “别不知道好歹啊——” 人堆儿里的钟悦民挑眉道:“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就是,今天可有大热闹看!你不来?” 赵卫东笑着挤在椅子上,示意了身边的位置说道:“瞧见没,哥们儿连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就你?就你们?” 既来之则安之,人都到这了,李援朝还特么有啥可说的。 凑到赵卫东的身边坐下,听着他们胡扯,总算是知道咋回事了。 也就有了开头的惊讶和不解。 李援朝骂骂咧咧地问道:“他卫国惹出来的豁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特么开羚羊,是光明正大借出来的,跟他有个锤子关系!” “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 钟悦民点了点他,提醒道:“不是你叫号,让他有能耐也整一台比一比吗?” “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李援朝瞪了钟悦民一眼,丫的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跟卫国扯上关系,还想不想出去了。 他绝对不能承认,是卫国跟自己较劲才去搞车的。 这个案子今天上午就传开了,而下午关于是卫国干的这件事全都知道了。 当然了,也包括消息灵通的他。 李援朝叽咕叽咕眼睛,提醒了钟悦民别瞎说,随后对着众人问道:“什么情况现在这是,连夜抓捕?” “跑不了他——” 赵卫东算这个圈子里的老大哥了,说话自然有力度。 他靠在木头座椅上双手抱在脑后,拉长音地说道:“他那几个兄弟已经落网了。” “呸——”李援朝不屑地说道:“这种人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一锅汤!” “我可是***的好战士,红旗下的好青年啊!” 他强调道:“你们什么态度我不知道,但他卫国在我这,就算敌人了!” “用不着你假积极——” 谢前进也算是兔死狐悲了,知道卫国跑不了,这么大的案子,命不久矣。 痛快的,在抓捕过程中拒捕被击毙,不痛快的抓回来审,审完了判,判完了崩,少说得一个多月,也是煎熬。 所以感同身受的,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不会像李援朝这样绝情。 当然了,不是说谢前进跟卫国的关系有多好啊,算是一种共鸣吧。 今天的卫国,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明天。 李援朝这人虽然在老兵圈子里,可他跟赵卫东等人玩的不一样。 赵卫东等人还是比较老派的,喜欢动手,喜欢装哔,喜欢当大哥。 李援朝也喜欢装哔,但他更喜欢有实力地装哔。 用他的话来说,不带脑子地出来玩,就等于玩物丧志。 他是纯粹的靠心计,靠手段,靠挣钱的能力在这圈子里立足的。 同样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同样都有资源,可就是比不上他的脑子活。 今天来的这些人里,只有李援朝一个人接到了青年汇俱乐部的邀请,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有见大街上狂飙的顽主或者老兵捧着一本书学习吗? 那特不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嘛! 哎!李援朝就能,俱乐部搞的学习活动,他次次都不落下。 而且,这小子的学习能力绝对可以,很有潜力和才华。 周小白抛出来的橄榄枝,唯独他一个人接住了,而且还真赚着钱了。 一吨五十,要是这个单位一个月吃十吨,他就能赚五百。 五百块钱都能买摩托车了! 当然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台摩托车了,他准备攒钱买一台羚羊汽车。 跟左杰都打好关系了,内部价,只要八千,就能买最顶版那种。 八千块,算算也才160吨,这大半年呢,不信他赚不到这个钱。 真要是开上了自己的小汽车,他算是在这四九城里盖了帽了! 你看他跟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人扯闲蛋,实际上他们不是一路人。 可彼此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没有仇,他跟谁都没有仇。 今天来这里,完全是无妄之灾。 所以谢前进怼了他一句,他是一点都不在乎。 赵卫东等人的未来也就到这了,他李援朝的未来可光明着呢。 不学习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你看看屋里这些人,不就是因为不学习挨了打的嘛! ——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卫国的母亲从家里出来,见门口的人还没走。 这算什么,光明正大地盯梢嘛,她们家成什么了! “我说没说!我不知道我儿子去哪了——” 她冲出来对着周瑶喊道:“再说了,你们凭什么认定是我儿子干的!” “你们能拿出证据来吗?” “别跟我撒泼啊——” 周瑶冷着一张脸看了看手表,对着身后的人说道:“进去,再搜查一遍。” “干什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卫国的母亲见红星厂和分局的人又要搜查他们家,扯着脖子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喊,你喊,你想让这条街上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的事是不是?” 周瑶这会儿完全没有大姑娘的扭捏和胆虚,盯着撒泼的娘们警告道:“调查手续给你看了,你们大院的保卫处我们已经通知到了,别妨碍我们办案!” “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 卫国的母亲声音小了很多,倒是能看得出,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只是这会儿仍旧不服气地站在大门口说道:“你们已经搜过两遍了,还想怎么着!” “搜到抓住卫国为止——”周瑶淡漠地站在那,看着保卫科的人进屋搜查,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抓不着卫国,你们就甭想消停了。” 这话不仅仅是冲着卫国的母亲说的,还有站在门厅里的男人。 卫陆云,卫国的父亲。 卫陆云并没有来大门口跟周瑶争辩,只是皱着眉头看了她几眼。 再见到这些调查员进屋,他也只能跟着进了屋。 卫国确实不在家,如果真的在家,他也是蠢得可以了。 可周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因为她有充足的证据表明,他们有包庇的行为。 “查,查电话,查关系。” 她身着一身制服,就站在大门口,对着治安员命令道:“把刚刚拿到的通话记录一个一个地核查。” “就用这里的电话!” 周瑶瞪着院里的小洋楼说道:“把三天前从这里打出去和接到的电话一个一个都打回去,问清楚!” “是!” 信息股的人已经来支援了,得着科长的命令,快步进了小院。 卫国的母亲已经快要气疯了,指着周瑶提醒道:“你知道这些电话都是谁的嘛!” “不知道——”周瑶的话直戳对方肺管子,“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打过去问问。” ——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啊!” 街道上,羚羊汽车内,王筝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喜欢这姑娘。” “谢谢你,我也挺欣赏她的。”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示意了院里的方向强调道:“看看我们保卫科的素质,有问有答的。” “嗯,确实挺礼貌的——” 王筝瞥了他一眼,暗道一声小气,不过嘴上还是调侃道:“就是不太受欢迎啊——” “大半夜的,我要上你家这么客气,你也不会欢迎吧?” 李学武嫌车里憋的慌,一条腿跨出了车外当啷着,斜倚着座椅看着院里的方向说道:“没关系,他们可以不欢迎,但我们必须懂礼貌。” “呵呵——” 王筝是拿这句话当笑话听的,保卫科的人懂礼貌,真够搞笑的。 “领导,分局那边来消息了。” 李学武正跟王筝扯皮子呢,车后面来人通知,指挥车上电台的消息。 刚刚周瑶下车去指挥侦查和搜查,虽然看见信息股的人来支援了,却不知道是李学武带队来的。 她正招呼卫国的母亲呢,门头灯很亮,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而指挥车值班的治安员已经知道李学武来了,所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便送到了这边。 “周瑶——” 李学武打开手电筒,在看完了手上的消息后,立即喊了一声。 周瑶倏地回头,见这边多了几台羚羊,又感觉是领导的声音,便甩了卫国的母亲,往这边过来了。 她是没注意到,听见李学武的声音,卫国的母亲也跟了过来。 “你们轧钢厂的人是土匪嘛!” 还没等周瑶汇报工作呢,后面便听见有人骂街。 李学武拍了拍车门子,示意周瑶过来,不用搭理对方。 更没理会对方的变本加厉,只把王筝正看着的消息小声说给了周瑶。 周瑶听清楚以后,表情一变,大声招呼着集合,所有人登车出发。 还在对着李学武骂街的卫国的母亲勃然色变,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即便看着李学武得意的坏笑,她也是无力再骂,看着从家里快步跑出来的调查员,看着一台台汽车打火离开,她的心开始慌了。 一共六个,现在落网四个,还差卫国和老虎,你说这些人集合去干什么? “可真有你的啊——” 王筝用拳头轻轻捶了李学武一下,笑着打着了汽车,问道:“你是怎么断定这里有情况的?” “还有,你怎么就确定那些顽主和老兵能找到卫国?” “呵呵,想知道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心里有了底,对于王筝的问题也有了玩闹的心思。 “叫声好哥哥来听听,我就告诉你。” “德行——” 王筝比李学武还大呢,能叫他哥哥? “我可提醒你啊,身后跟上来了。” “我知道——” 李学武没转回头去看,他们这台车算是最后启动离开的。 毕竟不是一线抓捕人员了,他也得给周瑶和护卫队的人留出发挥的空间。 王筝的想法也是一样,大佬总是最后出场的嘛。 所以,当卫国家里开出一台吉普车,坠上他们车队的时候,李学武就已经了然了。 这一次可别说他阴损,是对方自己上钩的。 “那个叫童言的,我们重点调查过,可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灯下黑,他们玩的就是这么一手,想要打时间差。” 李学武捋了捋晚风吹散的头发,松弛地靠在座椅上说道:“你们去调查的那会儿,卫国还没去那呢。” “你的意思是……”王筝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整个白天,卫国都在家?” “不,他能随时收到消息,还能机动躲藏,甚至随时逃之夭夭”李学武转过头,看着王筝笑问道:“你说他在哪?” “呵呵,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王筝撇了撇嘴角,问道:“你觉得这个主意是他爸妈想出来的?” “这不重要,我现在只想逮着卫国,只要他到了我手里……” 李学武的声音逐渐减弱,但话语的气势却逐渐增强。 到了他手里还能怎么着,还不是一个都跑不掉。 他爹妈的包庇和伙同犯罪,就算长几个脑袋,多大的功劳也抵不过啊。 她哥黄干曾经说过,李学武干农活最有一手了。 像什么顺手牵羊、顺藤摸瓜、斩草除根啥的,最拿手了。 —— “嚯——” 李学武这台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这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还是你们厂的特勤更专业啊——” 王筝站在车边上,抱着胳膊欣赏红星厂护卫队的突击抓捕行动。 她带来的人手有限,更多的是组织上的支援力量。 或者说直白点,就是来看热闹的。 反正李学武也不打算往大了搞,她也就没必要枉做小人了。 周瑶站在指挥车前面,机器盖子上有一张侦查人员快速标绘的简略地图。 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突击抓捕的安排,前后左右都围住了。 为了防止卫国狗急跳墙,防备他准备了热武器和其他极端情况,厂护卫队的人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突击小组三人一组,每组都有防弹钢盾做掩护,狙击小组已经攀上了附近最高建筑的顶部,只等着闪光弹打起来,以支援突击小组。 万事俱备,在周瑶的一声命令下,蹲在墙根的突击队快速冲进了楼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能确定目标就在这栋楼里了。 因为侦查员反馈,在附近找到了一台汽车。 也正是李学武刚刚没说的,卫国白天藏在哪了。 他就是藏在汽车里了,这台车一直在城里转悠,随时准备跑路。 你想吧,谁特么能想到这小子藏在移动的空间内了,上哪找他去。 “你们不能这样!” 行动开始了,卫国的母亲却突然从车上蹿了出来。 她大声喊叫着,想要跑过来阻拦突击队,想要给楼上的卫国提醒。 周瑶的反应速度真是快,她的位置正挡在路中间,回身就冲了过去。 卫国的母亲刚喊了几嗓子,便见周瑶到了身前,她还以为对方要跟她掰扯呢,没想到…… 啪—— 这一巴掌嘎嘎脆啊,直接把她扇懵了。 你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有—— 周瑶的擒拿是跟特勤学的,正儿八经的擒拿手,十足的摔跤工夫。 卫国的母亲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倒是想用手去摸脸了,可随即就感觉人飞了起来。 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错觉,很快她就感觉整个人着地了。 是的,整个人平趴着着地了,周瑶正骑在她的身上,给她上铐子呢。 嘴已经肿的喊不出来了,摔也摔懵了,直到楼上传来了枪声她都没反应。 还是好一会了,看见楼里有三人一连串地被蒙着脑袋压弯着腰被带出来,她这才想着要站起来。 能站得起来嘛,你试试背着手从地上站起来,累死你。 “领导,幸不辱命,最后两名犯罪分子已经到案。” 周瑶在处理了现场以后,看着人被押上车离开,这才来到李学武这边敬礼汇报。 李学武指了指那边地上哭嚎着的娘们,提醒她道:“做好善后工作。” “额——领导——” 周瑶迟疑着追了过来,还别有意味地看了王筝一眼,“小声”地对李学武汇报道:“这种包庇和干扰执法的情况是不是应该交给分局来处理啊?” “嗯——有道理!” 李学武点点头,欣慰地看着周瑶说道:“你们辛苦一下,帮王处把人送分局去。” “哦,对了——” 在王筝要骂人的目光中,他又补充道:“我看卫陆云也有嫌疑,就别麻烦王处了,你们再跑一趟,辛苦辛苦!” “一家人,是要整整齐齐的嘛!” “是!” 周瑶干净利落地敬了一个礼,又给王筝敬了一个礼,这便忙活去了。 王筝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周瑶,我不喜欢你了!我告诉你——” 喊完她又转身,怼了偷笑的李学武一杵子,瞪着眼睛嗔道:“你怎么那么坏呀你——” “这是你教的吧!”王筝推着李学武抱怨道:“我辛辛苦苦大半夜的来帮你忙,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嘿!嘿!别不识好人心啊!”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看不上的,可不代表是垃圾。” “需要行动支援的话,跟周瑶联系!” 说完,也不等王筝再闹,跳上吉普车打着火离开了。 时间:7月13日晚23点46分。 重感冒,强撑着写完了这一章,现在脑袋有些晕,手都是哆嗦的,错别字你们标出来,我明天好一点了再改。 第1159章 送去靶场听响 第1159章 送去靶场听响 夜色下的红星厂灯火通明。 就算是在周末,车间里的机器也是不停歇的。 自从人事变革工作开展以来,红星厂生产车间便已经开始了三班倒的制度。 从十六家兼并单位借调来的优秀技术工人已经陆续到岗。 再加上最后一批人事招录定向培养的新员工快速地成长。 红星厂最明显的变化,便是白天的人少了,夜里的人多了。 三班倒工作制对于工人来说是一种压力,对工厂来说同样如此。 不过生产效率和产能是成倍增加的。 不能说三半倒就翻三倍,但至少是比两倍还要多的。 厂办公区值班的机关干事比以前也多了,基本上能够保证突发状况的处理工作。 除了机关管理压力增加,后勤保障的压力也在增加。 劳动保护、安全防护、消防卫生以及餐饮供应。 从三班倒试运行的那天起,厂大食堂便不再熄灯了。 而为了保障厂职工在交接班期间能及时地吃上可口的饭菜,管委办特批,在职工内部选招厨师上岗。 食堂的人手要增加,食物加工的效率要增加,卫生安全要保障。 这是对三班倒制度最好的支持。 郭胖子是个机灵且有心的人,大夏天的,特意申请了几个大水罐。 食堂每天都会熬煮绿豆汤,在食堂和生产工区会布置取用点。 别说,就是这一手,也不是一般工厂能做得到的。 你当现在的绿豆很便宜啊? 虽然一锅绿豆汤也没有多少绿豆,但架不住几万人的大厂一直喝啊。 多亏了红星厂有调运资源,从东北运来一车皮,四十吨,够全厂职工喝一年的了。 当然了,这个全厂职工范围涵盖了今年已经入厂,以及即将入厂的人数。 为什么要对职工这么好? 因为生产管理处做出了估计,按照目前的产能,有望在今年的九月份完成全年的生产任务。 也就是说,剩下的几个月,厂里的产能完全可以弥补兼并十六家企业带来的额外生产任务。 跟市工业谈判,确定了这十六家企业的生产任务不能丢,今年是要红星厂来承担这一部分任务的。 怎么承担? 红星厂现在就得做准备工作了,兼并工作并不容易。 尤其是红星厂这样,海吞狂吃,一下子吸纳了五万多人进厂。 李学武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打申请,再一次扩充保卫处。 就算保卫科不增员,消防科和其他科室也得增员了。 巡逻队、护卫队也得扩建,这是治安安全的底线。 再说回保卫科,这是保卫处的底线,如果能增员,保卫科必增。 只是他知道,未来一年内,红星厂的人数会达到顶峰,并且保持低速度下滑。 至少未来三年内是这样的,除非三年后,红星厂支援市工业的新轧钢厂成立,在这里的部分职工调整过去。 所以,三年的时间,增员的保卫是否有必要,就是个问题了。 不过增员的事可以慢慢考虑,设备强化的问题必须提上日程了。 “所有的通勤和任务车辆都得装无线电接收装置,这个必须得搞起来。”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前,对于德才提醒道:“你来打报告,就以这个案子的影响为理由。” “是不是再征求一下其他部门同志的意见?” 于德才谨慎地说道:“电讯装置的改装费用是一方面,毕竟厂里的公务车型号不统一,且数量不少。” “再一个,对信息的需要紧迫性也不是那么的对齐……” “那就以意见稿的形式发给其他部门,征求和总结意见。” 李学武点点头,听懂了于德才话里的含义,补充道:“但保卫组的汽车必须得上了,这是硬性需要。” “明白,我打两份申请。” 于德才认真地应道:“一份保卫组信息装置改造申请,一份意见征求稿。” “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保卫科的方向问道:“没什么问题吧?” “挺好的——”于德才先是轻笑着回答了,又问道:“听说周瑶动手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了一耳朵。” 于德才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给李学武解释道:“回来的人都说周科长嫁不出去了。” “呵呵——” 听见这话,李学武方才明白过来,于德才笑的是什么。 不过他笑是笑,态度得站在自己手底下人这边。 “胡扯!周瑶长得多好,工作也好,就是这个性格——对吧,多正直啊!” 李学武这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了。 是,周瑶长得确实很好,但在一线工作的时间久了,且坚持训练,皮肤就不如以前白了。 尤其是跟厂护卫队的男同志们混在一起,她这个性格和说话啊,就有点爷们气概了。 再加上这份工作的属性加持,她算是有点嫉恶如仇了。 很正常,保卫干部要是没有阳刚之气,还能震慑宵小? 不过周瑶跟韩雅婷不一样,韩雅婷是从治安员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气场里自带威严。 周瑶上来的太快了,想要镇住下面这些人就得拿出真本事来。 刚开始还跟厂护卫队的女同志对练搏击,后来就挑男同志揍了。 你想吧,厂护卫队的小伙子们,十八九,二十啷当岁,正是身体能打的时候。 再加上纪律性强,平日的训练强度高,她跟这些人对标,得下多大的工夫。 她是正科长,平日里还有行政和管理工作呢,训练时间不如护卫队的队员多。 周瑶是真把工作当事业干了,她的大鞭腿,有的护卫队员都受不了。 你说说卫国的母亲那是啥体格子,能禁得住她的大背摔? 再说那一大耳帖子,周瑶的手跟男同志的手差不多了。 虽然小巧,可粗糙程度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也算是“小铁砂掌”了。 别人不清楚周科长一巴掌的威力如何,可护卫队员们太清楚了。 甭问,这姑娘嫁不出去的话不能是别人传出来的,准是那些护卫队员! —— “领导——” 李学武一拐进保卫科所在的走廊,周瑶便见着他了。 也是赶巧了,周瑶刚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正拿着几份笔录。 两人算是前后脚到的厂区,只不过李学武在门口跟迎出来的于德才多说了几句。 于德才今天不上班,趁着休假回了趟老家。 这不嘛,丈母娘没了,想着把丈人接到京城来待些日子,算散散心。 他是个孝子,对爹妈,对丈人丈母娘都是一个态度。 要不怎么说人生大起大落,从钢城到京城,老婆拉扯孩子千里也要跟来呢。 晚上是听邻居说给他的,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虽然不是他值班,但保卫处有事,李学武都在,他能不在? 李学武亲临一线指导抓捕行动,于德才赶到之后,便拿起了后勤工作。 周瑶回来以后,工作很快便衔接了上来,于副主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卫国、老虎和童言,均被带进了审讯室里,她这边仔细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审讯记录,便准备开始工作了。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已经过了12点。 “饿没饿?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呢吧?” 同周瑶一起往审讯室那边走,他关心地问道:“我盯一会儿,你去吃个饭?” “去招待所吧,记我账上,我请客。” “忘了吃了,现在都饿过了劲了,已经不饿了——” 周瑶对领导的关心有些不好意思,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还有点害羞了。 “刚回来的时候于副主任说了,已经给我们要了面条,一会儿就送来。” “那就好,干咱们这行,千万别亏着胃,否则上了岁数要遭罪。” 李学武叮嘱了一句,笑着看了看她,道:“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值得表扬。” “哪里,要不是有您坐镇指挥,不可能这么快的”周瑶低着头,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我还有很多错误是不该出的——” “慢慢来,还是经验不够多”李学武笑着宽慰她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保卫科长也不是一天干成的。” 许宁在这个位置上待的时间最短,其次是韩雅婷。 这恰恰证明了年轻的李学武班底不够厚,可用的人不够多。 等到了周瑶这个时候,李学武已经羽翼丰满,不需要急于求成了。 而且他可以调配的资源更多了,当面对空缺的时候,可用的人也多了。 保卫处的干部有了更多的时间学习和锻炼。 短时间内,他是不准备再挪动周瑶的,他很看好这个姑娘。 有文化,有能力,有潜力,有思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要跳出保卫处,往更广阔的空间发展,但不代表对保卫工作不重视,不关注了。 恰恰相反,这里是他的大本营,自然要妥善经营。 他走了,于德才扛旗,必然要有合适的人选助力。 大学学历的周瑶,在完成基层锻炼后,有着绝对的能力和资格再进一步。 在这个时代,乃至是再往后二十年,大学学历在基层都是通杀的局面。 尤其是刚刚起步的阶段,他们一毕业就是科员级,甚至是副科级。 初期的提拔和任用根本不受工作年龄限制。 也就有了二十五岁正科,二十八岁副处,三十岁正处的情况了。 如果赶上好时候,手里的功劳多,荣誉厚,那妥了,这样的人俗称坐火箭。 李学武自己就是坐火箭型的干部,一等钢铁学院的毕业证下来,他也是大学生了,而且他的荣耀更厚更逆天。 要不怎么说干得再好,不如命好呢,找个好老师,不教给你什么道理,只在关键时候给你指点一二,你就受用无穷了呢。 当初韩殊强逼着李学武入了学籍,成为了一名大学生。 又因为裴大宇的特殊照顾,让他在这个时期也没断了学习。 他很感谢韩殊和董文学,所以对许宁、韩雅婷和周瑶也是一样。 周瑶进入保卫处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分配到保卫科,担任副科长和科长职务也马上一年了。 在这一年的工作时间里,她自己都能明显地感受到成长和进步。 对李学武除了上下级的尊敬,还有一些仰慕和崇拜。 所以抓到了最后的凶手她都没有高兴地笑出来,听了李学武一句关心,一句夸奖,已经嘴角压不住笑意了。 再有,李学武的信任和指导,让她感受到了组织的关爱和培养。 这一刻心里暖呼呼的,脸上也红彤彤的。 说是保卫科长,说是纪律部门的女汉子,其实她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两人到了审讯室门口,正听见外号叫老虎的那人在大放厥词。 “别跟我来这套,吓唬谁呢!” 老虎的双手已经上了铐子,这会儿面对审讯人员,竟然双手握拳,狠狠地捶了小桌板。 哐当——! 他凶狠地盯着审讯人员,嚣张地吼道:“要问就去问那些没卵子的去,老子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学武听见这话,手习惯地就去摸后腰,却见右手边的周瑶已经动了。 这可爱的姑娘没了刚刚的娇羞,随手摸了窗台上修窗子落下的钳子,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老虎是吧——” 周瑶根本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走到审讯椅跟前,背后掐着的钳子一把就叨住了老虎的手指头。 “啊——啊——!” 老虎不是虎,就算真的是老虎,也呛不住这么收拾啊。 俗话讲,十指连心,你试试用钳子夹自己的手指头是啥滋味。 甭说老虎这样的,就是特么铁人也受不了啊。 审讯室里跟杀猪了似的,吵得李学武耳朵嗡嗡的。 你就说,拿着叉子扎人的是不是他,在楼上拒捕放枪的是不是他,在审讯室里对着审讯人员放狠话的是不是他。 是他,是他,就是他! 这会儿疼的嗷嗷叫的也是他。 周瑶能有多大的利器,无非就是两只手用力,使劲捏着手里的钳子罢了。 审讯人员的搭配很合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新同志,算是老带新。 可无论是老同志,还是新同志,都不止一次地听周科长强调过,要依法办案,讲究方式方法,多应用心理学。 保卫科上上下下,有哪个不学习《犯罪心理学》,现在都讲究一个用心办案,用技巧办案。 怎么到周科长这……她自己怎么就……就成了这样…… 甭说新同志看着惊讶,就是那位老同志看着都有些震惊。 这手段,这狠厉,这心态……妥妥的刑侦专家啊! 周瑶见老虎疼的喊不出声了,这才松开了手里的钳子。 转头对着两人命令道:“不要留情面,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 “要么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要么把他十根手指给我捏碎了!” 她将手里的钳子丢在了审讯桌上,转过头不屑地瞥了一眼疼麻了的老虎,道:“放心,我们厂医院对骨科特别有经验,多碎的骨头渣子都能给你挑出来。” “但你也掂量掂量你自己个,有几斤几两的骨头可供我敲的。” 说完,也不理会老同志的敬礼,丢下一句两点前要结果,便出去了。 “这种小瘪三也敢来这充大个儿耍威风,真是活人惯的——” 走廊上,周瑶看着领导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好的在领导面前是个可爱的姑娘来着,刚刚的表现有一点点不淑女了。 真是的,都怪那个叫老虎的,等回头非给他拔牙不可。 “领导,挺晚的了——” 走到另一间审讯室门前,见李学武跟了过来。 周瑶咳嗽了一声,提议道:“要不我们这边先审着,您先回家或者回楼上先休息,等我们……” “先看看再说吧——” 李学武示意了审讯室,点头道:“我得见见这位‘老朋友’了,否则他也会很遗憾吧。” —— 保卫科的审讯室是当初拿到这座办公楼以后,在进驻前就改建好了的。 有区别于原来的,也就是大门对面的那栋老办公楼,这里更加的专业。 有李学武的设计和布局,这里的羁押室和审讯室搞的分局的人来了都很羡慕。 羁押室不再是原来的大通铺、铁架子床,而是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屋子,顶棚高,没有窗,不过地下埋了热源。 羁押室有明暗两种,明的有一整面的铁栏杆,随时都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暗的很小很宅,虽然不至于像禁闭室那样憋屈,可也不怎么宽敞。 里面有一套钢制的洗漱台和蹲便,全在铁窗的观察范围之内。 倒是明的没有这种配置,更宽敞,适合短暂羁押,用于处理违法行为较轻的人员。 审讯室就有些门道了,学习后世的先进经验,除了没有摄像头,其他的什么都有了。 卫国应该是听见了门口的说话声,当李学武和周瑶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连审讯人员的问话都不管不顾。 “瞅什么!” 治安员没好气地吓唬了卫国一句,随后给两位领导打招呼。 周瑶点点头,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 李学武走进审讯室,眼睛便一直打量着卫国,没注意治安员的招呼。 看得出来,周瑶对卫国还是很重视的,两名审讯人员都是有经验的老同志了,是要尽快攻克卫国,让他交代。 “很意外?”李学武跟卫国对视了几秒钟,这才开口问道:“当你选择红星厂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天了吧。” 卫国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看样子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是没想好,还是没准备好,话并没有说出口。 “现在呢?没什么想说的吗?” 李学武站在了审讯椅前面,俯视着卫国问道:“或者说,你连承认错误,向遇害者忏悔的胆量都没有了?” “我并不后悔——” 他的话音刚落,卫国便讲了出来,他微微昂着脖子,努力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走到这一步,算我倒霉。” “哦,这么说是我们幸运了?”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着他微微摇头道:“你知道吗?对于抓不抓得着你,我一点都没有怀疑和紧张。” “你就像如来佛手里的孙猴子,怎么折腾,都逃不出那个圈。” 他面露嘲讽地看着卫国问道:“你知道我说的圈是什么意思吗?” 卫国盯着他不说话,但压抑的表情和紧紧抿着的嘴角还是将他此时此刻复杂的心境暴露无遗。 “你跟你哥一样,永远都不知道,看不懂,想不明白——” 李学武接过周瑶搬来的椅子,就坐在了卫国的斜对面。 这是他习惯的审讯位置,除非是由他来负责正式的审讯,否则李学武不愿意正对着犯罪分子。 换一个角度去看他们,换一个角度去了解他们,是李学武研究心理学的方式方法。 这会儿,就在卫国表情微微变化的时候,李学武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迭起右腿,语气不疾不徐地用双手比划着说道:“就这么大的圈子——” “你想说什么?” 卫国心里早就在想他哥了,没办法不想,一看见李学武就会想。 当初他哥的第一个女人,现在的这个女人……他们哥俩有很复杂的关系。 当然了,你要说同道中人就有些直白了,要不说同杆共窟?有福同享? “知道我是怎么判断你没有逃出城的吗?” 李学武点了点他,自信地说道:“你很聪明,很喜欢耍小聪明。” “当然了,这不怪你,你跟你哥一样,都是跟你父母学的。” “好——” 就在卫国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李学武按了按手掌,微微点头说道:“咱们不讨论你父母的教育问题,咱们就说说这个案子。” “你觉得是自己倒霉,我看到的和听到的,其实是不甘心和懊恼吧?” 他手指指了指隔壁,眉毛抬了抬问道:“你当时也觉得隔壁那个是大傻哔吧?” “……” 卫国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李学武是听谁说的,或者能看出什么来。 他眼眸低垂,不再跟李学武对视,而是纠结地搓着手指,一言不发。 “刘满山交代的很彻底,特别彻底,从头到尾——” 李学武手在面前一划而过,形容道:“从你回来以后,得势得失,眼气李援朝的摩托车,到他开出来的汽车。” “你可能不知道吧,他开的那台汽车其实是俱乐部的车。” “我知道——” 卫国语气低沉地说道:“他就是个装哔分子,没什么能水。” “嗯嗯,我跟你的观点基本上一致。” 李学武认同地点点头,不过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眼里,你们这些顽主也好,老兵也罢,都是一样的人。” “对,就是你刚刚用到的这个词,装哔分子,很贴切。” 就在卫国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他点了点对方,不留情面地揭穿了对方的虚伪和强装镇定。 “他开车是为了装哔,你抢车是为了什么?” 李学武微微探了探身子,盯着卫国的眼睛问道:“想试试我们保卫科的实力啊?” “不是一样嘛,就想在圈子里争个面子,让人家也夸你一句牛哔嘛——” 他眉毛一挑,问道:“可你知道,就因为你耍牛哔,有四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啊。” “你也是有爹妈的,当他们的爹妈听着自己儿子的死讯是什么心情?” 李学武点了点他,问道:“你再想想,妻子听见丈夫的死讯,孩子听见父亲的死讯,又是什么心情。” “司机是老虎杀的,对吧?”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卫国继续讲道:“他叫王玉华,今年26岁,有一个闺女,才三岁,这么大。” 用手在自己膝盖旁比划了一下,李学武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和,但目光里已经锐利非常。 “我不想评价你们所谓的老兵圈子,或者画地为牢的低级趣味。” 他手就在膝盖旁比划着,卫国的目光就那么看着。 好像李学武比划的那只手底下,正有一个小姑娘哭泣着要爸爸。 “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个正常的人,还是个人语不懂的禽兽。” 卫国沉默着,目光低落,不敢再看李学武的手,更不敢抬起头去看李学武的眼睛。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粗,肩膀都塌了下来,好像有千斤重担压了下来。 “咱们之间是没有私仇的,但有点你也知道,我也知道,上不得台面的矛盾。”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我处理你大哥,完全是他罪有应得,这你认不认?” 不等卫国回答,他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处理你,你觉不觉得冤枉?” 卫国依旧沉默着,李学武的话让他无法反驳,更无法回答。 “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了,我也给你个机会。” “你要是信任我,把你的想法和要求讲给我,我酌情处理。” 他晃了一下下巴,道:“条件是别跟这儿较劲,痛快点,像个爷们。” “你别让我手底下人犯难,我也不让你犯难,在红星厂你绝对不会受委屈。” 卫国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手指有些发白,这是他内心在做最后的煎熬和斗争。 他也不是没长耳朵,隔壁满山等人的哭嚎声他也是听见了的。 刚刚李学武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李学武要动粗呢。 没想到李学武的态度一直很平和,没有任何的威胁和恐吓。 就连让他主动交代的建议,也是用一种江湖气,一种交换的口吻说出来的,很难让人气愤,更让他无法说出拒绝和反驳的话。 不得不承认,他哥和他,都不是李学武的对手,层面完全不一样。 “你刚刚说到的圈子……”卫国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曾经不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是,谁没有青春,谁的青春不迷茫,然后呢?” 李学武很坦然地看着他说道:“你哥和我是同一期从南方回来的吧?” “你哥进的什么部门,我进的什么单位,这没有可比性吧?” 他直白地问道:“你觉得你哥在南方混的那点资历,有资格跟我比吗?” “你哥没跟你说过,童言没跟你提过我脸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卫国表情一凝,他想质疑李学武的话,可不知道该怎么质疑。 “我说你们的眼睛里只有这个大的圈子很不服气是吧?” 李学武缓缓点头,看着他说道:“我回来以后约束了自己的发小兄弟,带着他们不偷不抢,踏实干工作,这个你应该听说过吧,就彪子他们。” “不说彪子怎么样,好像我在跟你吹牛哔啊,说说最没能耐的国栋。” 他也是不厌其烦,主动讲道:“他现在是交道口街道办事处的积极分子啊,是重点发展和培养对象。” “这跟我可没有关系——” 见卫国的眼神变化,李学武微笑着强调道:“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不等卫国反应,他主动讲道:“连续两年维护街道卫生,照顾孤寡老人,修缮街道设备设施,帮助街道排除消防隐患……当然了,这在你看来都是小事。”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跟你说点大的,他管理的回收站收养了十几名流落街头的孤儿。” “在街道的支持和帮助下办了几个小工厂,帮助街坊邻居们解决生活困难,解决街道年轻人就业难的问题。” 他抬起手示意了卫国,很直白地问道:“你哥回来以后干了什么?他的那些兄弟,你现在的这些兄弟干了什么?” “你现在理解我说的,你们的圈子就这么大的意思了吗?” “……” 卫国再一次沉默了,他的骄傲和不服现在碎了一地。 李学武说的可能有水分,他的那些发小怎么可能不借他的光。 可是,李学武再牛哔,也没让他的发小抢劫杀人。 为人民服务,为街道办事,被组织接纳,已经是普通人的顶级待遇了。 他们呢? 手里握着大把的资源,可他们都做了什么? 李学武说他们是井底的蛤蟆,看着大,可眼巴前就这么大个圈子。 追逐名利,贪图享受,故步自封,以为老兵圈子就是天了。 没有喊,没有骂,但李学武的话比大喊大骂更有力度,直击他的心灵。 “咱们曾经都有自己圈子,只不过我向往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觉得老兵圈子就应该是那样的,对吧?” “晚上了,时间还有点,我就多说一点。” 他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我跟你聊聊李援朝这个人,你瞧不起的人。” “咱们不说身份背景啊,混你们那个圈子的人都有鄙视链,这我懂。”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觉得李援朝胆子大不大?” “哼——” 卫国嘴角轻撇,发出了一声不屑。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他最怂了,没什么能水。” “但是你看他就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还越来越有势力,这是为什么呢?” 他拍了拍膝盖,强调道:“别说他溜须拍马,善于钻营啊,要真能靠这些上位,你们这个圈子里遍地都是大哥了。” 卫国听了李学武的话,也陷入了沉思。 “你也许已经听说了,他加入了个叫青年汇的俱乐部。”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知道现在的李援朝有多么的努力吗?” “青年汇是你搞出来的吧?” 卫国看向了李学武,点头道:“你确实比我哥有能耐,有想法。” “呵呵,这对我可不算什么夸奖。” 李学武真没给他面子,可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继续讲道:“同样的圈子,他面对新事物、新风尚,想的是利用手里的资源,你呢?” “他的摩托车可不是抢来的,包括他正准备买吉普车,都是靠资源整合挣来的,你服不服?” 他点着卫国说道:“就冲这一点,我能骂你愚蠢,却不能鄙视他钻营。” “他的资源你没有吗?他的兄弟你没有吗?他的能力你没有吗?” 李学武微微昂起脑袋,目光锐利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就想到要抢了呢?” “这个问题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人生失败也好,吃枪子也罢,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不留遗憾,活个明白。”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咱们都辛苦了,你早点跟他们交代完,早点休息。” “你——” 就在治安员和周瑶准备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卫国开了口。 看着李学武转过头,他迟疑地问道:“我爸妈会因为我的事……受牵连吗?” “还算你有点孝心——” 李学武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点头说道:“我不骗你,包庇窝藏罪犯,干扰执法行动,你能想到他们将要面临什么处罚。” “但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给你说一句,你的态度,决定了我们向分局反馈的态度,也决定了分局对你父母的处理态度,你懂了吗?” “那——我们——” 卫国听懂了李学武的话,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们会……” “先交代,一步一步来,好吧?” 李学武听懂了他的迟疑,没让他把话说完,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他想抗拒,想活命,想屁吃呢? 他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问道:“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别为难她——” 卫国的脸色雪白,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却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就像丢失了灵魂的躯壳,坐在那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去她那也是临时决定的,她根本不知情,是我胁迫……” “好,不用解释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就冲你还是条汉子,只要她据实交代,只要她没有问题,明天一早,我让你看着她从这里走出去,行吧?” 说完,他拍了拍周瑶的胳膊,交代道:“跟隔壁说一声,问清楚,注意态度和方式,不要为难她。” “还有,明天早晨,让他们见一面,请科里同志把童言送回家。” “是——” 周瑶先是应了一声,随后迟疑地看了卫国一眼,忍住了没说话。 李学武则是再看向了卫国问道:“怎么样,我这么安排可以吧,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 “没有了,谢谢——” 卫国深呼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抹了把眼泪,闷声道:“谢谢。” “那就这样,你们多辛苦。” 李学武与周瑶握了握手,又与送出来的治安员握了握手。 他拍了拍周瑶的胳膊出了审讯室,没再看卫国一眼。 周瑶很懂事地跟了出来,走远了一点,送李学武到闸门这才问道:“领导,您……” “周瑶,已经这个点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时间,微笑地看着她说道:“咱们的目的是案子,不是报仇,你我跟他都没有仇。”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我浪费时间,去诈他,去熬他。” 他教着周瑶道:“我们的目的是做好调查和审查工作,做好证据链,然后把他们送去靶场听响。” “这才是我们伸张正义,宽慰受害者家属的正确方式。” “我懂了——” 周瑶咬了咬嘴唇,看着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谢谢领导。” “去忙吧,把工作做仔细,多给同志们信任和分担。” 李学武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道:“明早听你的好消息。” “谢谢领导——” 周瑶很是感激和崇拜地冲着李学武的背影再一次道谢。 她知道,李学武主动进审讯室,并不是为了见卫国。 李学武对卫国没有所谓的“友谊”,更没有狭隘的私仇。 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教给她如何审讯,如何攻克犯罪分子的心理。 还有,李学武一直在强调时间,在关心他们身体的同时,也在关心他们的压力和信心。 都知道明早他要跟领导汇报这个案子,如果审讯工作没有完成,还是她的责任。 所以李学武是在照顾她,也是在帮她,让她得以在这个案子上树立威信,在保卫科巩固工作基础。 有这样一位能照顾到所有人的领导,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感冒严重了,上呼吸道感染好了,下呼吸道感染开始了,肺燥热干咳,伴有稍稍的高烧,鼻涕倒是没有了,怕特么肺炎啊,如果今晚再不减轻,明天就去医院照相,有个作者硬挺着,白肺了。我特么最怕死了—— 第1161章 您又来搞破坏了 第1161章 您又来搞破坏了 “郑希才找你办事了?” 李学武一回到家,便听母亲提起了这一茬。 “怎么?他把电话打家里来了?” 他是最讨厌这种事往家里打电话的,更不愿意在家里谈公事。 见儿子皱眉头,刘茵缓缓点头道:“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电话。” 她有些在意地问道:“是什么事啊?” “给他内侄安排当兵的事,我没应给他。” 李学武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接住了飞跑过来的闺女。 “哎呦,你看看这事……” 刘茵一脸为难地坐了下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现在谁不是小心翼翼的,他这个时候来找你……” “是很难办的事吧?” “没这方面的考虑”李学武哄着闺女,听出了母亲话语里的迟疑,直白地讲道:“就是看不惯他,不想给他办。” “那……那……” 刘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她一个家庭妇女,半辈子都是围着锅台转。 你要说让她为难儿子,她是做不到的,可她这心里总要想着王淑华两口子。 “你干妈那人吧……唉……” “这件事您就甭管了。” 李学武见闺女用手指头抠嘴,便抱起她瞧了瞧,却是又长牙了。 “跟干妈那边没干系,是我看不上郑希才和郑晓燕,兄妹两个都是不办事的。” “是,是,我没说让你徇私”刘茵有些迟疑地解释道:“你干妈对你不错,总不能因为他们……对吧?” 她劝着儿子说道:“你可以不给郑希才办事,但也别躲着不去看望你干妈他们。” “这样一来,好像咱们做错了什么,理亏了似的,你说呢,儿子?” 这话是没错的,李学武不是浑人,干妈王淑华和干爸郑树森对他如何,不用怀疑。 要不是因为郑希才兄妹两个,他也不至于让老两口为难。 自从津门电子厂一事,李学武去郑家看望二老时的不欢而散后,他便很少往那边去了。 不过国栋倒是经常代他过去问候,时令年节礼物一次都不会差。 可终究不是他亲自过去,干妈倒是经常来四合院,还赶上过两回顾宁带着孩子在。 但李学武没见着过,不是在单位,就是在俱乐部。 郑树森来厂调研见过一次,电话打过几次,两人私下里那种畅所欲言的场景不在了。 不是他小气啊,也不是他心里跟郑树森两口子置气,其实是不想让他们为难。 一边是亲儿女,一边是干儿子,就因为儿子“怀才不遇”多有心气,闺女小肚鸡肠,把单位的事看得比亲情还要重要。 实际上,无论是郑希才也好,或是郑晓燕也罢,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李学武。 根由很简单,李学武的父亲是大夫,母亲是家庭妇女,他们兄妹俩的父母是高干。 李学武曾经是什么呀? 虽然说是高中毕业,可那就是个大混子,救郑晓燕的那一次也是从街上流氓手里结的这个交情。 你说李学武救过郑晓燕,你说郑晓燕要着孩子多亏李顺给医治调理,可人家不记着你这人情啊。 李学武救她,她妈还照顾李学武了呢,要论李学武在街道上闯的祸,早送笆篱子去了。 李顺给她医治,她又不是没给钱,不要是你的事,这人情人家没答应给你。 就算是李学武回来了,学好了,进步了,不也是主动认的这个干妈干爸嘛。 认亲的时候郑希才和郑晓燕可没说回来看看小老弟,更没说认下这个弟弟。 到多暂,他们都是当时的印象:李学武回来后想工作顺利,学会攀附和拍马屁了呗! 你看看,我们兄妹俩不在家,你就可劲往我们家送吃喝,又是关心我们爸妈,又是爸妈的叫着,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 整了个回收站不是我妈照顾你?你在红星厂不是我爸照顾你? 所以,李学武请郑晓燕帮忙从津门电子厂给一监所批零件,在她看来是求自己办事。 郑希才给李学武打电话让他安排自己内侄进卫三团是给他个回报自己家恩情的机会。 正因为有了这种心态和印象,所以电话里郑希才的语气才会带着一点颐指气使,让李学武听着很是不顺耳。 既然你们觉得我孝顺干爹干妈是别有所图,那我不去看总成了吧。 见过争孝亲爹妈的,没见过争孝干爹妈的。 不过母亲的话是正确的,他还是太把那对兄妹当回事了,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自己主动避嫌,还真有点亏心的嫌疑了。 晚饭过后,也就七点多一点,韩建昆把找出来的礼物用袋子装了,放在了后备厢。 “其实我这个点回去也没啥事,京茹还担心刘婶一个人看不过来孩子。” 他走进客厅,对着换好衣服的李学武说道:“还是我来开车吧。” “我说也是——” 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手里掐着毛巾正擦着胳膊,嘴里附和道:“又不差这么一会儿了,我们回去也是待着。” 她示意了楼上,道:“让建昆开车,等会儿我哄了李姝睡觉,换刘婶下来洗个澡。” “你们快去吧,就晚上这一会儿,人家再早休息了。” “那得了,我也遵守纪律。” 李学武笑了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示意了准备好的顾宁动身。 —— 两口子穿的都比较普通,完全没有大富大贵的模样,即便李学武已经很有钱。 李学武依旧是白天上班那一套,只不过洗个澡,换了身新洗的白加黑套装。 而顾宁则是白衬衫搭配灰色过膝长裙,脚上是一双皮凉鞋。 除了手腕上有一只李学武送的手表,再没有其他点缀。 就连头发也只是一根黑皮筋简单扎了个马尾辫,清单素雅,端庄秀丽。 李学武从来不用怀疑自己的媳妇不着点缀,毫无衣着品味,因为顾宁穿什么,怎么穿,都是一种品味。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要是没有好身材,好气质,再大的品牌、再好的衣服也有毁在郭胖子手里的时候。 李学武家里的衣服没有从外面买的,要么是单位配发的,要么是亲朋送的,最后就是自己找人做的。 每到换季的时候,不用李学武张罗,李广年便会被沈国栋开车带着来这边走一趟。 给家里大大小小的成员量体裁衣,私人订制。 就连秦京茹和韩建昆都能沾着光,老师傅的手艺绝对信得过。 你说,你是指出来还是画出来,只要是叫得上号的,说得出名字来的,再时髦的款式,李师傅都能给你说出出处来。 这个年月,你再时髦,还能洋气得过三、四十年代去啊? 时髦是个圈,兜兜转转是个轮回,说不定十年前流行的款式,现在又流行了。 李广年得了李学武的庇护,在一监所里上班,总算是焕发了职业第二春。 你要说以前给皇上娘娘做衣服他有职业荣耀感,现在教给那些劳改做衣服,他一样有劲头。 再嚣张的劳改在他面前也是师傅、爷爷的叫着,没有跟老头为难的。 这叫什么?这叫手艺! 在一监所,老头尽心尽力地教给他们做衣服的知识,耐心指导他们,这叫什么? 这叫再生父母啊! 但凡有个能吃饭的手艺,但凡能活出个人样来,谁愿意进炮局来遭罪啊。 生他们养他们的爹妈没教给他们生存的能力,到这会了,学有所成,你说他们有个不尊敬老头子的? 再一个,这老头不是一般人物,那眼珠子瞅你一眼,就跟刀刮似的。 不用说话,你绝对能读懂他目光里的含义。 你说他这么厉害?就是这么厉害! 那么大岁数了,大风大浪经历过几遭了,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他的手什么样的人物没摸过,能近身量衣服尺寸,早就把你给看清楚了。 当初李学武见着他的时候暮气沉沉,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是生无可恋,是了无生趣,这辈子没啥指望了,就等着死了。 后来有了李学武这么一搅和,他想死的心黄了,等死的心也乱了,索性就好好活着呗。 不用李学武惦记他,他倒是惦记着李学武。 你看李学武身上的白加黑好像跟厂里干部身上穿的没什么两样,那是颜色。 实际上,无论是贴身的尺寸,还是裁剪的尺度和制衣的技术,远远超过那些徒弟们做的衣服。 就是布料没得选,市面上都一样,一监所出的行政套装还是内部关系,从纺织厂拿的好料子呢。 没办法,这个时候咱们的织布技术并不落后,是全世界整体新制衣材料的研发进度缓慢,没有什么新突破。 不然的确良为啥火了一把啊,那玩意儿并不是做衣服的绝佳材料,只是新颖罢了。 你看看后世谁还穿的确良的衣服啊,除非是偏远地区的老年人吧。 好裁缝,好手艺,做出来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就是挺人。 一样的白加黑,厂里的干部们也是这么穿着,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有气质的。 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经常锻炼,身材匀称,堪称衣服架子。 可那些年轻人,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书卷气正浓的时候,也比不上他。 脸上有道疤瘌都能让女同志心驰神往,暗恋非常,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当然了,顾宁是天生丽质,这衣服做的再好,也是给她添姿增彩的外在。 两口子气质鲜明,个性迥异,站在一起让人看着却是难得的佳偶天成。 同样的大高个,李学武霸气稍显外露,但整体呈现内敛,顾宁温文尔雅,灵秀气比以前稍强。 王淑华见了两口子,是把他们夸了又夸。 “都说夫妻相夫妻相,只有夫妻站在一起才会联相。” 她拉着顾宁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嘴上更是连连赞叹道:“真是好姻缘,好福气。” “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郑树森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在沙发上坐,让了根烟,见李学武摆手没要,自己也没抽。 他顺着老伴的话点评道:“你这一身匪气总算是去了大半。” “瞧你说的,我儿子是土匪啊!” 王淑华不满地嗔了爱人一句,笑着拍了拍顾宁的手,问道:“你婆婆挺好的吧?” 问完这句,还没等顾宁回答,又看向干儿子嗔怪道:“小的不带来,大的怎么也不带来?” “怎么?怕我这当奶奶的小气还是怎么着?” “哈哈哈——”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才不跟您客气呢,是大的太淘气了!” “您都想不出她怎么淘来!淘冒烟了都!” 他看了郑树森,笑着说道:“我爸那些瓶瓶罐罐基本没剩下几个了,全叫她给碎(cei)了听响了,要不就不知道埋哪去了。” “哈哈哈——” 郑树森听见这淘气孩子,也是一脸的笑意,“这闺女倒是随了你了。” “我小时候也没这么淘气过啊——” 李学武笑着一咧嘴,端起茶杯说道:“我是长大了才淘气的。” “你小时候也没少淘了!” 王淑华笑着看了他一眼,只是顾宁在这,不能揭干儿子的短。 她拿了茶几上的梨子递给顾宁道:“下次再来,赶着晚饭前来,提前打电话,干妈准备伙食,给你们做好吃的。” 看得出来,李学武两口子登门,郑树森和王淑华都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对李学武的关爱从长在他身上的目光里就能看得出来。 而对顾宁,丝毫没有拿她当已经是生了一个孩子的妈妈那样对待,还当是新媳妇儿呢。 就是对自己儿媳妇儿,王淑华也没表现过如此热情来。 有干亲的缘故,也有真喜欢顾宁的缘故。 出身就不用说了,职业、文化、品德,样样都好,更好的是这副相貌。 顾宁这张国泰民安的脸,哪个婆婆见着了不得说稀罕的。 圆润饱满,气质端庄,看不出一点尖酸刻薄、横生是非的坏心眼来。 相由心生,相人相面也不全是封建迷信,歪理邪说。 李学武的脸要是不,曾经也是温文尔雅,大气俊俏。 他再打架也是那副讨人喜欢的模样,要不怎么说女朋友多呢。 可现在不成了,你把他那了的半边脸挡上,也看不出奶油小生的气质了。 他要是奶油小生,西郊靶场上空久久不愿消散的枪声也不答应啊。 那几百人只承认自己是被李二疤瘌办的,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奶油小生办的。 —— 顾宁的话不是很多,可比以前,比上次来时有了明显的进步和改变。 跟王淑华也是叫干妈,聊着工作和家常,说着孩子和李学武,也是聊得来。 李学武和干爸郑树森也是许久没见了,两人坐在沙发这一边,难免要说起形势和工作。 不过谈形势也是适可而止,郑树森这两年算是坐窜天猴进步了,愈发的内敛。 李学武日渐沉稳,身上的担子也重了,跟市里打的交道多了,两人都有了底线意识。 公是公,私是私,私下里爷俩怎么说,怎么谈感情,怎么教给李学武都没问题。 但就是不能扯上工作,李学武是这个心思,郑树森更是讲这个原则。 所以听着李学武谈思想,谈认识,谈形势,郑树森也是频频点头,认可干儿子的话。 他对李学武真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就这个尺度,就这个分寸,这孩子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呢? 市里算是人才荟萃,青年俊杰如过江之鲫了吧,可年轻的绝没有他这份见识和稳重。 年岁大的? 那得往后找了,真能跟李学武对等而论的,年岁都得有四十往上了。 四十多岁对二十出头的李学武,这还有可比性? 李学武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干练内敛,富有经验的老干部。 没错,青年干部不足以形容他的这个工作形象。 可你要说这孩子有啥毛病,或是有人手把手教着,他是一点都不觉得。 李顺是个什么脾气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要真有这份心性和能耐,李顺不早就上去了,还至于用在李学武的身上? 李家真正有这份能力的孩子,还就属李学武一个,老大和老三也聪明,但没聪明到这个份上,这小子都成猴子了! 说他老城守旧吧,听爱人提起,这小子还是那副江湖做派,倒是有一颗善心和侠义,引着把兄弟们学好从善,更为街道做了不少好事。 很复杂,却也吸引了郑树森两口子对他更多的关注和关爱。 李学武主动跟干爸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 讲到了红星厂正在发展的主要项目,包括飞行器、汽车、摩托车、船舶、冶金和人事变革以及生态化工业区等等。 同时也讲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就是卫三团那边。 讲了卫戍区的发展形势,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以及做好的准备。 听李学武提及卫三团,郑树森和王淑华便对视了一眼,心里齐齐叹气。 只等李学武讲完了,郑树森才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好样的,不要在意他。” “就是为了他才来的?” 王淑华瞪了李学武一眼,嗔怪道:“刚还说你成熟稳重了呢。” “没有,就是回家听我妈提及这件事了”李学武不疾不徐地微笑着解释道:“想着得有阵子没来了,周末我又不知道要忙什么了。” “听你爸的,不要在意他——” 王淑华有些生气地说道:“越长大越糊涂,净干那些没脑子的事!” 她攥了顾宁的手说道:“你们来之前,他刚从我们这走,是叫他爸骂走的。” “不提他了——” 郑树森也是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对李学武说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倒是没那个意思,就是怕您担心。”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妈也是惦记着,让我来一趟,省的您惦记我。” “我跟你爸没那么多想法——” 王淑琴的脸上重新带了笑意,瞅了顾宁一眼,无奈地对李学武解释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们是我干儿子儿媳妇儿,不是外人。” “他是个没心眼的,说话做事你也看得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从小我就想他憨厚老实点好,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没想到太老实了也不好。” “我们儿媳妇儿那人啊,大毛病没有,就是心眼小,总有那么几分小算计。” “正常,我跟希才大哥也解释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往深了说,这屋里除了顾宁不想懂,其他的懂得都懂。 人事关系是随便能安排的? 他安排帕孜勒,安排赵雅军,这是什么关系? 帕孜勒是曾经跟他出生入死的战友,赵雅军为了他敢拼命,你郑希才跟我是什么关系? 要真是郑希才求着他,或者为了他的子女跟自己求情,这还有的说。 媳妇的侄子都能求到他这来,看不起谁呢? 今天来这里,不仅仅是要安抚干爹干妈,也有到委屈的一面。 要不怎么是两口子一起来的呢,这是说家事呢。 我拿你们当亲人,您儿子拿我当马弁啊! 他不轻不重地怼了郑希才,落了对方的面子,但在干爹干妈这不能太谦虚客气了。 有什么话直说,比藏着掖着假客气的好。 真要是玩那套虚的,郑树森两口子要难过,这关系也就到这了。 反倒是李学武的坦荡和直接,让两口子很是舒心,知道李学武没厌恶了这层关系。 送小两口出门的时候,王淑华再一次叮嘱顾宁,下次来一定要带着孩子。 而郑树森则是笑着看了李学武什么都没说,目光里全是欣赏和期待。 干儿子处得好了,也是一种亲情关系,他戎马一生,操劳半辈子,早就看透了功名利禄。 说平平安安才是福有点矫情了,可到了他这个级别,对儿女的发展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大号练废了,练小号就是了。 当然了,两口子虽然还能生,可是不会闹笑话的。 说练小号,是培养子孙后代。 你说干儿子没有用? 等子孙成年了,他们的影响还算有那么一点的时候,真有才学和品德的家族后辈,李学武不会不管的。 这就是人生哲学,亲情关系。 —— “工地上烟尘大,您要是需要口罩的话,请提前跟我说一下。” 李学武笑着同香塔尔握手寒暄,第一句话没有假客气,而是真友谊。 香塔尔有些意外李学武的提醒,没想到他的招呼竟然是这么一句关心。 “谢谢,我必须重申,你是我见过的,内地少有的,性格开放的干部。”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鼓励和赞赏了”李学武礼貌地松开了她的手,给沙器之点点头,随后说道:“倍感荣幸。” 李怀德和薛直夫是在翻译的帮助下,在同圣塔雅集团的高级主管们客气交谈。 很客气的,也很在意的,李怀德带着红星厂众人是在招待所大院里迎接的对方。 双方在对外办,也就是沙器之负责的部门的招待干事引导下会面寒暄。 几句话的工夫,双方重新回忆了合作的重点和目标,着重强调了正在执行的项目。 由沙器之引导,在李怀德的邀请下,圣塔雅集体总裁香塔尔一行人在双方外事馆的陪同下一同参观了位于招待所院里的生态工业区项目工程设计工作室。 这里原本是招待所的大仓库,后改造成了二层的工作室,是供给圣塔雅集团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居住和工作的地方。 当走进这一处场馆的时候,香塔尔原本带着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一楼大厅长长的会议桌和办公区稍显凌乱,工作人员穿行其中。 见到他们进来,有办公室人员负责了接待和项目介绍,但并没有见到工程和设计的负责人。 据办公室主任介绍,两位主管各自带着团队在工程项目现场,现在是项目建设的关键时期。 设计团队拿到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全部设计图纸,针对地下建筑个管网设计重新进行了考察和研究。 设计和工程对接之后,提出了新的设计方案,也是在原本的设计思维基础上进行的二次设计和补充。 因为投建工期不能停,正在建设的学校,以及正在挖掘的地基和地下基础留给设计团队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们的工作时限很紧张。 李学武已经见到了设计部门给出的第一个变更意见稿,他听了以后也觉得很满意。 但是外援设计和工程团队自己不是很满意,觉得还不够科技,不够生态,不够环保,更不够他们的格调。 是的,你没有听错,他们觉得目前红星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设计思路很先进,但没有哔格。 李学武很想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一句,你们懂设计吗? 当然了,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汽车和飞机他还有印象,能搞概念设计。 工程建筑、三防建设、环保管网这些玩意儿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懂啊! 你让他考察设计稿是不是很好,他听汇报能感觉到哪里好,哪里不好。 具体的功能要求,以及未来的应用和发展,他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但你要让他参与到具体的设计中,指着设计稿说这里多五米,那里少五米,他可干不出来。 他不是运输大队长,不会玩微操。 所以面对外援工程和设计团队的精益求精,装哔德行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设计师团队的负责人弗朗索瓦说了,你看看我们的团队,个个都是西欧最顶级、最有潜力的设计师,要是糊弄着设计我们就不来了。 是的,人家说了,我们是有追求的。 我们才不管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我们才不管你们有多少经费,我们只想实现自己的设计。 麻蛋!李学武听见他们私下里嘀咕这种话,立即就安排财务处组建了特别监督小组。 你们来这扬名立万了,把我们当凯子,当土豪,当大款了? 那可不行! 在精益求精的基础上,在追求至臻完美的风格上,还要充分考虑适用性和实用性,以及性价比和财务允许。 给生态工业区的拨款是有限制的,工程进度和项目拨款已经做好了预算,超的太多了,景玉农是要拍桌子骂人的。 虽然红星厂现在赚的多,可要钱的地方也多啊,实在禁不起这些老外挥霍。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参观了工作区,参观了住宿区,听取了办公室主任的汇报。 办公室主任也是老外,说的也是法语,所以李学武听得很明白。 这些外援的老外是菁英,很懂得谁是主子,在给香塔尔汇报的时候,侧重点并不是红星厂。 没错,生态工业区是红星厂的,他们是来支援的,但他们的汇报重点放在了队伍建设上,以及团队的磨练上。 说的都是在这个项目中他们的配合,以及对项目的展望和理解。 李怀德等人听着翻译的话,并没有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对,这不就是汇报嘛。 但李学武是听出苗条来了,这两个团队来内地支援项目建设,就是香塔尔在锤炼队伍。 也就是说,人家的支援不是没有诉求的,是在拿这个项目磨练人家的设计和工程团队,也是在内地市场开荒。 正因为如此,李学武听出来了,悄声提醒了李怀德,却也没有纠正和阻止对方。 李怀德的意思也是如此,天上不会掉馅饼,知道了对方的诉求和目的,这馅饼才敢吃,不是吗? 从外援楼里出来,双方沿着园小路进行了有趣的沟通和交流。 为什么这么说呢,是香塔尔赞誉了红星厂的专业和能力,以及对技术和工程团队的照顾与支持。 李怀德有李学武提醒,自然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在回答中便有了我啥都知道的意味,让双方的谈话有了那么一点点默契。 你知道我长短,我知道你深浅? 除了其他随行人员乘坐普通客车外,在李怀德的邀请下,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副总裁威廉·罗宾、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以及外事部负责人周干城同红星厂领导一起登上了鸿途一号。 十二人座,红星厂这边只有李怀德、薛直夫和李学武,以及随行翻译。 翻译们靠后坐,薛直夫坐在了门口的位置,让李学武坐在了威廉·罗宾的身边。 也就是拥有大理石会议桌的对面设置的四座位主要乘坐区。 很贴心的,座椅的头枕部分已经标注了乘坐人名牌或者职务。 比如翻译就是翻译,没有名字。 就座是很有讲究的,李怀德和香塔尔面向车辆行驶方向就座,李学武和副总裁罗宾是面向他们两人而坐。 李怀德和香塔尔的翻译就坐在两人的身后,全程都会提供实时翻译。 香塔尔一上来,眼睛便四处打量着,这没什么失礼的。 她这样的富豪,在这种环境下,并不会太在意上层社会所强调的礼仪,那是在舞会上才会保持的风度。 现在她只想看看这种别具一格的客车,她很有兴趣。 尤其是当车辆起步以后,看着宽大明亮的玻璃,比较安静的车内空间,以及秘书端上来的热茶,摆在桌上很是让人惊奇。 “说实话,就连法国也是没有这样的功能型车辆的——” 香塔尔就像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孩,满眼好奇地对李学武问道:“这是你们厂设计生产的汽车?” 李学武当然不会轻视对方,这只是财富自由以后表现出来的率真一面。 你真当她是小姑娘,那你就是大傻子! “是这样的,主要是服务于考察、调研、接待以及行政工作需要。”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在李怀德鼓励的目光中继续解释道:“目前已经定项生产了,不过是订制化生产,产能还很一般。” “这当然很好理解!” 香塔尔笑着摊了摊手,道:“欧洲的客车其实很多也是订制化生产,不过并没有这种完整度。” 她示意了一下车上的几处特别装置,包括嵌在办公桌一端车厢里的收音机。 来内地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对这里的人很了解,不会搞样子货来糊弄她。 一台收音机而已,她如果怀疑对方,恐怕会成为笑柄。 所以就在车辆驶离招待所,上到厂公路,直奔厂区外工地而去的这一路上,双方聊的主要话题竟然是这台车。 “您能理解我想要这样一台车的心情吧?” 香塔尔笑着看向李怀德,很是委婉含蓄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只要红星厂有这样的产品,我一定会买的。” “哈哈哈!我们当然欢迎——” 李怀德大笑着说道:“等有了产能,我们一定会联系圣塔雅集团的,这是我们的荣幸。” 瞧瞧,谁说老李不学习的,连特么欧洲话术都会扯两句了。 双方谈话的氛围一直保持着友好的节奏,尤其是到了工地以后。 看着拔地而起的学校,香塔尔很是惊讶地问道:“上一次我们从这里路过,还没有这么高的,对吧?” 她问的是副总裁罗宾,也是对面的李学武。 李学武微笑着没有解释,罗宾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可真是……中国速度!” 听了翻译的话,李怀德脸上的自豪更是溢于言表。 他主动表示了感谢,道:“这得益于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的通力合作,工程项目在有了技术和工程团队的支持,以及工程机械的助力,进度大大地提升了。” “不,不,李主任。” 香塔尔微微摇头,说道:“我很清楚技术团队和工程机械所能代表的力量。” “就算拥有了世界先进的技术和设备,也不足以这么快地……” 她话语里的震惊和怀疑李学武已经感受到了,见李怀德笑而不语,他也懒得解释。 当鸿途一号车停在了工地门口,在项目组和对外办的引导和介绍下,众人戴上了安全帽,步行前往工地现场参观。 特别的,当圣塔雅集团一行人接到对外办服务人员提供的口罩时,很是意外和满意。 他们是来工作的,下到一线工地,身上和鞋子上沾染泥土是很正常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闻这种灰尘气味,有了这些口罩,他们嘴上说着谢谢,心里也是对红星厂的企业文化感到满意的。 就像香塔尔多次提到的那样,红星厂与内地的其他企业有所不同。 具体在哪里有不同,下面的人可以总结出来,包括工作态度、工作着装、做事思路等等。 让香塔尔自己来说,她觉得是细节。 红星厂给她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有大气,也有考究的一面。 刚刚去参观工作室时,她有注意到灭火器,更注意到了摆在墙角的绿植。 再看刚刚乘坐的客车,以及双方在沟通中红星厂一方领导表现出来的谨慎和态度。 不得不说,她选择红星厂是偶然,也是必然。 这样的企业,任是哪个合作伙伴来了,也得积极地考虑合作呢。 “这样的建筑质量怎么样?” 香塔尔提的问题很委婉啊,她在车上惊叹于这个项目的建设速度,可也怀疑这些建筑的质量。 建的快可不等于建得好,她倒是亲眼见过豆腐渣工程,在哪就不说了。 “这里是学校的教学楼。” 李学武并没有一上来就强调质量,而是说了这里的功能和应用。 他倒是经常来这边,所以对这边的建筑很是了解,一边给众人讲着周围的几栋建筑分别是什么,一边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路过施工现场的时候,他还顺手拎了一把锤子。 起初众人还不是很理解他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一等进了教学楼内部,他们就知道了。 哐—— 李学武冷不丁的一锤子砸在了承重墙上,发出哐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等他们再看李学武砸的那处位置,却只看得见水泥墙上的白印。 “李副主任,您又来搞破坏了——” 工程项目监督负责人小跑着过来,听见砸墙声,不由得苦笑出声。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拿脑袋担保,质量绝对没有问题!” “真金白银盖起来的学校,你就用脑袋给我担保?” 李学武似是开玩笑地点了他一句便没再理他,而是对着香塔尔介绍道:“所有的建筑我基本上会来敲一敲。” “如果被我敲掉了质量,我就会顺手敲掉他们的脑袋。” 第1162章 你说中不中? 第1162章 你说中不中? “您是怎么考虑的?” 香塔尔坐在车里,在回厂的路上,对李怀德问道:“我们能提供更多更广泛的支持。” “不,这不是支持力度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李怀德很是自信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微笑着对香塔尔说道:“红星厂有能力,也有责任独立撑起生态工业区的建设和发展,否则我们就不会上这个项目了。” “我们的资金有限、工程设备落后,但我们的思想并不落后,视野很开阔。” 他点了点大理石桌面上的生态工业区规划图讲道:“之所以选择兼并其他工厂,费心费力换取土地空间,为的就是独立自主,保证发展速度。” “当然了,我们并不拒绝合作,更不排斥开放。” 李怀德很是委婉地拒绝了香塔尔提出的更广泛的资金募集方案,以及工业区共建方案。 李学武不知道是谁给她吹了风,或者在同红星厂合作期间,外经办这样的对外部门又给他们介绍了哪些工厂。 但从对方试探的口风中能得知,这是有人看好红星厂的潜力,也看好生态工业区建设的发展成果,想要分一杯羹了。 老李是善茬吗?是老实且吗?他能做亏本的买卖嘛! 红星厂就是老李的命根子,谁敢给他的命根子减一毫米,他都敢跟对方玩命。 “我们要建设联合工业大楼,要建设联合研究所、实验室,还要建设综合贸易仓库。” 老李很明白和准确地在规划图上点出了他刚刚提到的这些功能区的位置。 这就能看得出来,李学武给他画的这张大饼,展开的这张岚图,他是没少琢磨(做梦)的。 你要说建筑工程他不懂,可看规划图纸总能看得懂吧。 “我们会邀请更多的联合企业合作办事处进驻红星厂,进驻联合工业大楼。” 李怀德双手摊开放在图纸上介绍道:“我们会邀请更多的科研单位和高校共同研究和合作。” “我们也会持续拓展联合贸易工作,在更多的城市建设综合贸易仓库。” 他手指在李学武配合铺开的国家地图上点了十几个重要城市的位置,很明确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视野。” “对内?是对内的视野?” 香塔尔听懂了,同时也对其中的关窍提出了疑问。 她目光观察着李怀德点过的那些城市,心中在盘算着什么,可话题已经延展到了国外。 李怀德笑而不语,而是看向了李学武,示意他来讲。 李学武微微点头,一等香塔尔看完了桌上的地图,思索了一阵,这才和气地介绍了起来。 “我们李主任做人做事都讲究一个兢兢业业,脚踏实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铺了一张世界地图在桌子上,“我年轻,胆子大,有点好高骛远了。” “呵呵呵,李副主任这是谦虚呢——” 李怀德嘴里是批评李学武的话,可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年轻人就应该闯荡点。” 这里的闯荡不是动词,而是形容词。 他给香塔尔介绍道:“我们厂的对外业务都是李副主任来负责的,还是由他来介绍方便些。” “我很敬佩李副主任的职业素养,尤其是在国际视角,他的阅历让我惊讶。” 香塔尔笑里藏刀,恭维中带着钩子,显然是说了实话,可心里是有些畏惧的。 畏惧什么? 畏惧红星厂有一个没出过国,年轻的过分,但对国际形势了如指掌的这么一个人呗。 在谈判中语言犀利,能力超群,会说流利的外语,能搞懂先进工业和其他领域特殊知识的人,你说吓不吓人? 你要说这很正常,那他在谈判中张口就能道出法国目前和英国正在合作的直升机项目,你还觉得他正常吗? 能处理复杂的外事事故,能谈来直升机项目,在红星厂里任职,还有卫戍区的兼职…… 你要还说他正常,那香塔尔只能骂娘了。 “中国有句古话,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香塔尔给他挖坑,嘴里解释道:“我学问虽然不及秀才吧,可喜欢博览群书。” 他这边讲着,香塔尔身后的翻译想骂娘了,说白话不成吗?拽什么词啊您! 客气话当然要用中文来说,工作的话可以切换成法语了。 他用手指点着世界地图,给香塔尔讲了红星厂目前在世界贸易中的规划和布局。 什么两点一线,一撇一捺了,什么重点开发,侧重合作了,很高端,很玄妙。 香塔尔不用翻译,可听李学武说的也是稀里糊涂。 她的业务副总裁威廉·罗宾听得也是一头雾水。 而由翻译转述,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话以后,使劲咬着牙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微微一笑,咱都别闹。 李学武真特么能胡闹,厂里都说他最能骗老外,在这真具现化了。 薛直夫也在车上,听了翻译的话,看李学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等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扭头,把脸冲窗外去了。 他心里想得是啊,你们这些老外就谢谢我们吧,多亏我们看得严啊,没给了他出国的机会。 这要是让李学武出了国,这世界贸易格局就完蛋了,全是骗局和忽悠了。 啥玩意两点一线,一撇一捺了,他是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他咋没听说过呢。 嗨,甭说他没听过,那边使劲憋着的老李也说呢,我特么还是管委会的一把主任呢,我都没听过,你能听过? 李学武讲两点一线,两点分别是津门和港城,一线是指两座海港城市之间的沟通与交流。 一撇一捺是啥,就是分别以这条线中心点为基础,由内向外拓展贸易经济。 钢城工业区产品直通港城,以港城为跳板辐射整个东南亚以及沿海岸线一直往外推。 津门港作为第二支撑点,直接对日韩以及北美和南美进行扩张,主打太平洋经济。 你说了,红星厂也太牛哔了,连国内的办事处都没整明白呢,这就要出海了,出得去嘛你! 当然出不去,红星厂可没有海外经销渠道。 但红星厂没有,不代表国际贸易商没有啊,只要津门港有外商商船停靠,这里就不缺海上马车夫。 换句话说,红星厂在没有能力搭建属于自己的外贸渠道时,就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进行重点开发了。 不管你在外面是个什么德行,来到内地,只要你能把我们的货卖出去,那就是好猫。 我们就要重点开发,重点扶持,我们自主研发和生产的项目产品,以一定的优惠价格打出去。 我们不侵占国际贸易市场,我们只做国际贸易市场的搅屎棍。 嗯,我们是棍子—— 重点开发有了,侧重合作呢? 很简单啊,吉利星、圣塔雅、五丰行,这不都是合作嘛。 我们有成熟的工业体系,低成本运营工厂,我们要做世界工厂啊,所以在合作时侧重技术合作、共享合作。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老外的心理了,红星厂真要打价格战,真要出台政策扶持国际贸易商,那世界贸易风云必将会被这里所打破。 商人逐利,就像苍蝇一样,这里真有甜味,赶都赶不走他们啊。 看似对外商是扶持是政策,也是利好,但对香塔尔来说不是这样的,她想吃独食啊! 为啥等到外贸团队都走了以后,她才开始跟红星厂谈判呢,就是怕引起其他外商的警觉。 而在听到李学武阐述红星厂对外贸易的规划时,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站在红星厂的角度,打造两个工业出海口,贯穿贸易连接线,做“家门口”的生意,打响世界工厂知名度的做法,太特么正确了。 她要是李怀德,都想抱着李学武亲一口了,这样的部下,十分难得啊。 可她不是红星厂的人啊,她是想吃独食的那一个! 红星厂现在的合作对象主要有三种,一种是五丰行这样的内部渠道,一种是她和安德鲁这样的技术渠道,最后是外贸会吸引来的散户。 五丰行这样的托拉斯代表,她是不考虑的,完全没有可比性,人家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液。 本来嘛,她应该忌惮的是安德鲁这样的老钱家族,防备对方抢了自己的机缘。 可现在红星厂一调屁股,竟然准备开始扶持那些她最不担心的散户了。 散户是什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哪里有利可图往哪去,真要在这里成了气候…… 不用想,只要红星厂给予一定的政策扶持和优惠政策,这些散户很快便会成为大户,最后成为国际贸易商。 在这一过程中,由红星厂扶持起来的贸易商十个有一个加深合作,成为核心,就足够了。 到时候他们这样的第一批贸易企业,主打一个掠夺式经营目的,该怎么自处? 当然了,这仅仅是李学武的介绍,还没有实际的政策出台,圣塔雅还有时间。 再说了,李学武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她得回去琢磨琢磨再下定论。 —— “还在想圣塔雅集团呢?” 这天下午,李学武乘坐汽车前往市里,洽谈剧院的收购业务,一起来的还有宣传处的处长卜清芳。 一共三台车,后面那两台车上还有文艺宣传队和工程处的几名干部。 卜清芳见李学武上车以后依旧是眉头紧锁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膝盖道:“钓鱼嘛,得有耐心。” 关于卜清芳是如何知道李学武在鸿途一号上忽悠外国人这件事,其实也不难。 她是主管宣传工作的负责人,当然要掌握厂主要领导的工作状态和动向。 尤其是这种重大对外接待和交流活动,是内部报道和研究的重点。 卜清芳干了快八年的宣传岗位了,毫不夸张地说,这厂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李学武瞧了她一眼,散去了一点愁眉,笑着问道:“今年的宣传工作比较方便了吧?” “怎么?这就要人情了?” 见李学武要解释,卜清芳摆了摆手,玩笑道:“得,有事您说话,谁让我们宣传处欠您的呢。” “呦,这话说的,我多难为情啊——” 李学武靠在座椅上,看着前面进城的道路车流渐多,心里是很欣喜现在的经济发展形势的。 社会趋于稳定,形势趋于稳定,人心思定,抓变革抓生产就是一种对稳定的诉求和肯定嘛。 “您看看,无论是文宣队,还是广播站,我帮忙可没说要人情啊——” 李学武笑着摊开手,对卜清芳提到:“这是事实吧?” “这就算上账了?” 卜清芳笑着看了他,问道:“说吧,多大的诉求啊,千万别吓我啊,我心眼可小。” “您这不是门缝里看人了嘛——” 李学武迭起右腿,正经地讲道:“文宣队进行了扩编和变革,目前还要进行二次发展。” “在满足红星厂内部文艺宣传需要的同时,又能满足联合工业兄弟单位的工艺宣传工作。” 他在摊开的手掌上点了点,继续说道:“现在按照李主任的指示,继续扩大影响力,走出去,把红星厂的先进文化和经验宣传出去,这不是很好嘛。” “再说广播站,在经过改组和变革以后,节目越来越新颖,越来越贴近厂职工的心声,越来越能代表群众。” 李学武看向卜清芳说道:“广播站的变革工作和责任宣传工作做的很好啊,是得到了厂领导一致夸奖的。” “那么下一步呢,作为宣传部门重要分支机构组成,厂报是不是也应该谋求变革和发展呢?”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卜清芳比李学武大了不止十岁,对他在工作上表现的足够尊重,但在私下里很松弛和随和。 她一巴掌拍在了李学武的大腿上,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领导是有意对厂报进行变革和升级的吧?” “上次开会我们还讨论来着,作为厂组织工作的重要舆论阵地和喉舌,厂报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这个议题太大了,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对。” 李学武被她明目张胆地摸了大腿,知道她是故意在揩油,可三十多岁的妇女,他惹不起。 “就目前市面上销售和推广成绩较好的几种报刊和杂志看,结合文宣队和广播站的变革经验,我的意见是实事求是,真抓实干。” “哈,说我夸张弄虚,你这四个字的意见也太精练了些。” 卜清芳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哪里会动真格的,不过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啊! “快给我指点指点吧,我这可都等不及了。” “指点不敢当,咱们都是同志,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李学武笑着回怼了她一句,让她自重,少特么来沾自己便宜。 当然了,这都是玩笑话,两人虽然没有特别亲近的私人关系,但工作关系还是很默契的。 其实很多人都有把工作和生活分割开的习惯,工作上保持友善的默契就足够了,没必要处成亲戚那样。 越是走的高了,越是这样,厂里的处级干部,很少有天天聚在一起喝酒的,影响很不好。 尤其是在提拔任用的时候,组织部门会重点考察当事人的人际关系。 有这种明显勾连交际的,是会影响前途的。 最合适的就是李学武和卜清芳这样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类型,不信你细品。 “首先是内部变革,这是一定要变的,且速度要快。” 李学武讲正经的了,卜清芳都把笔记本打开做记录了,这就是态度和默契。 再怎么闹,李学武所在的位置和手中的权利,也是她的领导。 不然今天出来,为啥是李学武带队啊。 “政事、新闻、学习等等要独立版面,生活、服务、后勤等工作要独立版面、文化、娱乐、建设要独立版面,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做着解释,讲得很明白。 按照他的要求,厂报要独立出杂志刊,要出综合报纸刊物,要把视野放宽,放大,更要放低。 宽是面宽,要看到更多的工业发展,大是格局,要关注联合单位和三产工业的发展,以及世界贸易格局的发展。 低是心态,报道要有引领性作用,也要有指导性作用,还要反应群众的实际思想和问题。 在报纸端无法说清楚,说详细的内容,要在杂志上讲明白,说清楚,说通透。 做刊物是给大众看的,机关干部要看得懂不算好,厂职工和家属都能看得懂,也爱看才是好。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对外变革。 对外变革有两层,一层是厂区内,一层是厂区外。 厂区内李学武以前就讲过了,厂报也在做,就是跟文宣队和广播站的合作。 但这一次李学武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期待,那就是把三个单位逐渐捏合在一起。 “攥起来的拳头才有劲。” 李学武对着卜清芳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给她讲道:“厂报、广播站和文宣队,乃至是咱们正要做的对外演出服务工作,都是宣传范围重点工作。” “你们是要从思想的高度重视起来的,是要把红星厂这个品牌打出去的,没有团结,没有向心力怎么打?” 他点着手掌,讲道:“你应该已经解读过厂管委办发布的集团化组织结构初步意见和内容。” “在未来集团化过程中,是要以这三支队伍为主要根基,组建厂文艺出版社的。” 文艺、演出、广播、电影、报社是红星厂未来的重要文化和宣传组成部分。 厂宣传处提级集团宣传部,下属就没有科级分支机构了,只有厂级直属分支机构,也就是分厂宣传处。 现在的二级分支机构必须联合组建处级出版社,未来才能再进步再提级。 卜清芳也了解了这一点,所以李学武一说,她手上的记录更仔细了,脸上再无玩笑的表情。 在对外合作和扩张的表述中,李学武强调,红星厂传媒必须更加的高效和稳定,必须更积极拓展影响力。 这一次兼并十六家京城企业,一家奉城企业,就是厂宣传处做工作最好机遇。 要把文艺出版社的架子搭起来,厂报是比文宣队和广播站更有穿透力的传媒载体。 所以,兼并十七家宣传力量的同时,也要扩张红星厂厂报的宣传力量。 要加强奉城一机厂、钢城工业、津门贸易等重点分支机构的宣传处建设工作。 更要把厂报统一起来,独立起来,以建设分社的形式掌握在红星厂宣传处的手里。 在未来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出版社的成立,是对宣传口径统一的最有力手段。 不然红星厂厂报一个意见,奉城一机厂厂报一个意见,这不成大笑话了嘛。 对分厂的管理和领导,随着厂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会越来越严格,越来越收紧权限。 像是分厂一级的领导,在没有得到红星厂管委会的授权,他们是不允许发表意见和态度的。 对内对外都一样,如何管理意见和态度,厂报是关键。 “对内要打好基础,做好建设,对外要持续扩张,直到把联合单位的宣传工作都拿下。” —— 李学武的态度和意见是很有侵略性的,他毫不掩饰地点出了红星厂的宣传工作在未来是要有大用的。 提点卜清芳,上战场前要把枪杆子准备好,别光着屁股就冲上去了。 卜清芳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一喜一忧。 喜从何来,忧又从何来? 李学武是谁,厂晋级和集团化的主要推手,是李怀德最为器重也是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他现在正逐渐接管全厂的业务协调和组织工作,这是厂管委办主任的工作,他说的话卜清芳能不重视? 很大程度上,李学武的话就代表了管委会的意见和工作方向。 那么关键的问题来了,李学武点了她,把厂管委会对宣传工作的布置和方向讲清楚了,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她作为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基本上不用担心厂里晋级和集团化过程中,岗位会被调整了。 最次,在集团化的时候,也是企业宣传部的副职,主管出版社业务。 这当然是喜事,多少处级干部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变着法的找事情做,要立功表现。 为的不就是在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跟上厂里的进步步伐嘛。 现在李学武给了她前进的道路和方向,只需要铆劲往前冲就是了。 忧的又是什么呢? 听话听音啊,李学武是在跟她聊家常吗? 红星厂在未来三年有两个机遇,一个是晋级,一个是集团化。 李学武已经把她未来进步的关键说清楚了,也就是厂里对宣传工作的要求。 只要完成了对文艺出版社架构的搭建,对厂报以及其他宣传部门的变革,她就能凭借此功劳随厂晋级。 再完成出版社的整体搭建和完善工作的同时,把红星厂的影响力打出去,她就有机会成为企业宣传部的负责人。 这个机会有多大,完全取决于宣传处这些单位在她的手上为红星厂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力。 向外界宣传红星厂的文化和先进经验,带来了更多的潜在价值和商业价值,那么她就能担任副职。 如果能把联合单位的宣传工作拿下,那她一定能成为正职一把。 对外宣传是那么容易的吗?把其他单位的宣传工作拿下来是那么简单的吗? 别说正职了,就是副职也不容易拿到手啊,这主意绝对是特么李学武想出来的。 全厂最能搞激励和调动积极性的人就是李学武了,老画家了,最绝的就是画大饼。 当然了,卜清芳听完以后只有答应的份,否则她连竞争和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学武也讲了他对卜清芳的支持,不仅仅是工作上的。 同市里文化和房产部门联系,收购停摆的大剧院就是对卜清芳最有利的支持。 持续开展文艺表演,以曲目等多种艺术形式宣传红星厂的文化和经验,是扩大影响力的绝佳手段。 这个是有了,那对其他工厂宣传阵地的占领呢? 李学武也讲到了,山不来就你,你就大大方方地去就山嘛。 以联合单位的名义,同兄弟工厂的报社和广播站展开合作,通过业务能力、设备水平、发展思路兼并和同化对方。 搞报纸也好,搞文宣队也罢,都是要钱的,还是不能产生直接经济效益的投资。 而且这个时候搞宣传是有风险的,对思想和政策的解读,以及对工作的宣传都是要谨慎的。 如果在接触和合作过后,红星厂愿意帮助他们搞宣传,反正报纸也会报道他们的企业,文宣队也会来厂表演,剧院和电影院向他们的职工开放。 在三产福利供应的合作基础上,宣传工作在三年内还打不通这些宣传壁垒? 不用多,只要攥紧拳头,先拿下几家目标工厂,等他们看到效果了,自然会主动提出来的。 李学武就此事跟李怀德做过特别汇报,李怀德听了他的汇报以后,态度是坚定的。 老李说了,宣传工作不要怕钱,狠狠地砸,三年能拿下来,红星厂砸一百万都不亏。 是特么不亏,谁都知道一百万买几十家工厂的话语权不会亏。 掌握了这些工厂的喉舌,那红星厂在一定程度上就拥有了这些工厂的表决权。 出版社的媒体就会代表这些工厂发声,影响力那就大了去了。 到时候作为红星厂一把手的老李将会有多牛哔,这个真就不好说了。 联合工业内部统一了思想,统一了认识,自然而然地要跟着李怀德走。 只要他走得稳,只要他做的公平公正,带着大家向前冲,他的根基得多牢靠。 再有人想要算计红星厂,算计李怀德就得寻思寻思了。 特么的,一呼百应,几十家重点企业发声,谁来了都得谨慎认真地思考。 不然你觉得卜清芳会为难发愁,李怀德愿意砸一百万提升红星厂的影响力? 卜清芳听完了李学武的话只觉得他平步青云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种思路和谋划,要是她在李怀德的位置,也会重用李学武。 —— 一下午的时间,李学武带队,红星厂的宣传部门和工程部门重点考察了市里提供的几处剧院。 有的是清朝留下来的京剧戏院,带茶楼的那种,有的是二三十年代建成的戏院、电影院。 还有四五十年代建设的剧院和新式电影院。 各有千秋吧,太老的建筑结构一般,场地一般,但便宜,年头短的地理位置一般,场地倒是可以,但太贵。 除了这些专业的戏剧院,李学武他们还考察了单位所属的剧院和电影院。 因为文艺宣传工作变革,单位都有意出手这些产业,以换取更充足的财政预算。 卜清芳一路上都在聊李学武的意见,后来也在聊这一次的发现和考察情况。 同时也听取了工程处和文宣队代表的意见。 周苗苗是希望舞台要大,座位要多的剧场,王亚娟则表示持续性的演出和宣传,更要注重质量。 也就是说,剧场小一点没关系,可以把节目表演队伍分散开,转着圈的表演,更有新鲜感。 当然了,两个人的态度和意见截然相反,并不代表她们说的有矛盾。 其实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考虑的想法也不同。 李学武和卜清芳都没有就此做出评价。 工程处主要是考察建筑物的质量和维修成本,以及改造成本。 有些建筑空的时间长了,要维修,有的建筑物不符合演出需要,就是要改造。 最后还是李学武敲得板,兼顾大家的意见,从建筑质量符合标准要求的剧场中,按照东西南北城的方位选了四座中等规模剧院。 又按照东西城的方位选了两处电影院,在城中心位置,也就是靠近红星国际饭店的位置选了一家大剧院。 不得不说,现在的文化固定资产是真特么便宜啊! 回来以后他们也是开了个闭门会议,工程处的人讲了,改造维修的费用并不会太多,在可控范围之内。 主要是现在红星厂搞大工程、大工地,这工人和建筑材料都是现成的。 你要说演出设备和剧场设备,这并不是很困难。 只要有钱,李学武都有办法从国外进口。 上次老李提到的西洋乐团,李学武就从港城托姬卫东给订购了一批。 姬卫东的原话是,李怀德就是癞蛤蟆配青蛙。 没办法,老李这人的爱好其实很庸俗,以前还抽烟,现在连特么烟都戒了。 你说他喜欢姑娘,可周苗苗都处对象了,你说他的生产力还有多少吧。 前些天营城船舶打报告申请与外商合作造游艇搞租赁业务,李怀德乐呵呵地批了。 你问了,老李不敢坐船,为啥还要批这份文件? 世界上哪个富豪买了飞机和游艇是天天住在上面的? 重点是飞机和游艇吗? 重点不是他有飞机和游艇吗? 老李喜欢西洋乐团,他是懂啊还是喜欢这个调调啊,都不是。 红星厂有西洋乐团就证明在外贸工作上是有哔格的,我们都开始玩洋活儿了! 以后了有了重大活动,把合作外商和内地合作伙伴请来,西洋乐团一上场,专门演奏《大海航行靠舵手》《团结就是力量》……你说中不中? 连姬卫东听了都觉得老李够烧气的,玩的真是特么啊! 要不是李学武一再保证,这个主意绝对不是他想到的,姬卫东都要怀疑是李学武故意搞出来恶心老外的。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李学武太特么损了,他教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骂街的事已经在京城外事圈子里传开了。 “哦,你说的是红星厂那个啊,是不是教外国人骂街的那个?” —— 周三上午,李学武代表红星厂,就摩托车经销业务专程拜访了东城供销分公司。 接待他的正是刚刚上任不久的马副主任,两人可算是老朋友,老关系了。 “哈哈哈,我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李副主任咋可能有时间来看我呢!” “您批评我——” 李学武笑着与马副主任握了握手,小声说道:“恭喜您啊。” 马副主任笑着一仰头,没接这个话茬,但李学武的恭喜他已经收到了。 当然了,不是刚刚收到的,是他进步的消息传出来,沈国栋送他家里去的。 这两年李学武跟他的关系发展的很稳定,双方很少见面,但互相关心和支持是绝对的。 马副主任对老彪子、对沈国栋,对回收站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 有王淑华在街道给回收站正名,有马副主任给主持业务,谁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对干妈的回报,是李学武的亲情,对马副主任的回报那就是实打实的感情了。 老彪子曾经下过狠心,要牺牲自己以身相许,报答当时还是马主任的支持。 当然了,不是许给马主任,而是许给马主任的闺女。 马主任吓得差点当场跟他拜把子,强调两人没仇,这才把这头猪给吓住,自己的小白菜可禁不住他拱。 不提逢年过节的,那太俗了,沈国栋这人比老彪子更实诚,跟马副主任打交道多,跟他媳妇打交道更多。 别往歪处想啊,这里必须强调一句,不然你们又要开黄枪! 马副主任是有追求的,自然不会从单位往家里拿东西,所以营养品啊、时令蔬菜啊、鸡蛋肉品啊,都是沈国栋送家去的。 有的时候赶上马副主任在家,他爱人留饭,沈国栋也是大大方方地在那吃,关系出的很要好。 所以一听李学武要来拜访,马副主任也是下楼亲自迎接他了。 东城供销分公司,不算很大,只管着东城这半边的供销业务,马马虎虎吧。 你听李学武吹牛哔吧,东城这半边已经很大了,有了这半边,还差那半边? “我都听说了,是那一款摩托车下线了?” 马副主任听说了,李学武戒了烟,所以进屋以后让了一次也就没多客气。 两人也是很随意的,李学武没带那么多人,轻车简从,他也是让李学武来了办公室。 这种关系谈业务,十分的方便,互相都很了解了。 “下线得有半个多月了,产能还在提升。” 李学武主动介绍道:“库存一点没有,当天出当天走,光是京城地区我们都供不过来。” “那怎么还想着开店了呢?” 马副主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就从你们厂直接出,又省成本,又提利润。” “您还是批评我们呢。” 李学武笑着逗了一句,随后解释道:“要往长远考虑,还要考虑市场占有率。” “这玩意儿不算高科技,兴许一两年之内就有跟风生产的了,只要我们卖的好嘛。” “嗯,这倒是——” 马副主任抽了一口烟,点点头问道:“你们厂是怎么个思路,说说,我听听。” “很简单,我们厂愿意与供销公司合作,向东城供销社铺货销售。” 李学武解释道:“同时也请您代为协调,向西城以及其他县域供销分公司推荐铺货。” “特别的,为了打造摩托车品牌,我们会在京城选几处合适的店面,打造成为标准示范店。” “等等,这个标准示范店是什么意思?” 马副主任多鬼的人了,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好笑地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这是信不过我们咋地?” “两套制度,两种手段。” 李学武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也特别点了出来,“铺给供销公司的货怎么卖我们没有决定权,但我们要树立品牌形象的,这是红星厂为人民服务的标准和理念。” 供销社卖摩托车,自然是要票的,在服务上也是参差不齐,李学武买自行车就深有体会了。 他要供销公司提供手续,支持红星厂开标准示范店,就是要倒逼供销社提升服务品质。 标准示范店不要票,但价格要高一些,服务好一些,这是为了保证供销社的销售量。 红星厂生产的产品原则上只能在厂区经营销售,或者公对公批量销售。 打造终端,在城市内开店,这是不允许的,供销制度不允许。 你看卫三团宿舍后面的特许经营商店为啥没人管呢,因为那店面在大院内部,供销公司管不住啊。 就像红星厂厂区内的服务部一样,这是厂内部的业务。 现在要在终端打品牌,占领市场,形成效应,就必须获得供销公司的允许和支持。 所以现在明白李学武为什么要来谈合作,主动提供房产,合作打造品牌标准示范店了吧。 第1163章 大忽悠闪亮登场! 第1163章 大忽悠闪亮登场! “你别看我是搞供销的啊”马副主任笑着点了点烟灰,看向李学武有些自嘲道:“可我对这品牌、标准、示范的几个定义还是没整明白。” “今儿你要是没提,我兴许还得迷糊着。” 他示意了李学武,“得了,你是站在对外贸易最前沿的负责人,赶紧给我指点迷津吧。” “您不会是诓我呢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信道:“供销社的干部不懂品牌、不懂标准,不懂示范?” 纯叽霸扯淡,品牌意识早就有了,大清朝以前就有了,不然哪来的百年老店一说啊。 标准是人定的,干企业和单位工作的,负责人不懂制定规矩和标准? 最后一个示范,这玩意儿是咱们组织最愿意做的工作,也是类比性推广手段。 任何政策在实验和推广阶段,都会选择一个县,或者一个市来做试点,这不就是示范嘛。 “连在一起啊——” 马副主任没有在意李学武的玩笑,手一横,强调道:“分开说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在一起呢?” “就字面意思呗!”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道:“您还不知道我这人嘛,做事光明磊落,为人大方……” 看着马副主任扯嘴角翻白眼的动作,他的话没法说下去了,“咋,您对我的人品还有怀疑啊?” “呵呵——” 马副主任也挺有意思,轻笑一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跟我们交道口供销社的小林,是认识吧?” “啧——” 李学武一个战术后仰,沉默了几秒钟,这才看着马副主任问道:“您是故意的吧?” “呵呵呵——” 马副主任依旧是那副表情,看着李学武说道:“从你给我打招呼照顾她的那个时候起,我就未曾再怀疑过你的人品了。” 不等李学武反应,他端起茶杯,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是啥好玩意。” “这算啥评价?”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打造品牌标准示范店是我们今年销售工作的核心重点。” “摩托车产业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了,包括两轮和三轮,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款式推出。” 他开始认真地介绍道:“摩托车的销售工作跟汽车还不一样,汽车我们是准备建设两个标准工厂店的。” “相比于汽车,摩托车有着价格低廉、车身窄小、运输方便等特点,我们要细化品牌,细分市场。” “这个我懂,就是分人嘛——” 马副主任点点头,说道:“买汽车的绝对不会买摩托车,因为汽车的主要客户群体是单位。” “买摩托车的客户不会买汽车,因为预算不够,本身的财力也不够,客户重迭不利于销售。” 他敲了敲桌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讲讲品牌标注示范店的意义,不仅仅是给我们立标准吧?” “当然,不过首要目的一定是有这个的。”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强调道:“我们厂销售处主管着几个经销和营销单位,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第一个讲的就是服务,这是品牌的重要支撑点。” “您不用拿供销社来跟我们强调,供销社是个什么情况,您比我心里清楚。” 垄断嘛,态度不好怎么了,有能耐你自己造去,或者别买啊。 这是供销社绝大部分售货员的心态,李学武一说,马副主任就明白了。 他倒是没有反驳和解释,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李学武继续讲。 “您刚刚也听我提到了,我们的摩托车不仅仅是要对东城地区开展经销,我们的目标是全国,乃至是全世界。”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搞品牌标准示范店,不仅仅是要比较提升你们供销系统的服务积极性和标准,更是要把这种标准推广至全国。” “我们是要来京城参观和谈合作的外商朋友亲眼来店里看一看,我们的品牌价值。” 他点了点办公桌,问了马副主任道:“您知道什么是品牌价值吗?品牌价值又如何实现吗?” 见马副主任不说话,抽着烟,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他也是毫不胆怯。 李学武很直白地告诉他:“能批量生产优秀商品,就叫品牌价值,而优秀的服务创造品牌价值。” “所以……” 马副主任眉头微微皱起,想了一下,这才问道:“打造示范店,也有展销的作用?” “不仅仅是给外国人看的,我们要做给从门口经过,或者进来的所有顾客看一看。” 李学武摊开手,顿了顿,抿着嘴角讲道:“好酒也怕巷子深,示范店既是销售,也是展示,更是推广。” “专业的店,专业的服务,专业的商品,我们做销售是认真的。” “呵呵呵——” 马副主任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轻笑道:“你对我们供销系统是有意见啊。” “嗨,咱们是老朋友了,讲到哪说到哪”李学武很坦然地说道:“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 他示意了一边坐着的彭晓力笑道:“要不他们总说我就爱得罪人呢,把人缘都走尽了。” “你——?” 马副主任笑着瞅了李学武一眼,给他留面子,没再扯别的,而是点了点李学武递过来的材料,问道:“你们准备搞多少示范店?” “销售处给我的意见是最少二十家,覆盖京城以及下县县城。” 李学武笑了笑,微微摇头说道:“别这么看我,他们比我有信心,这是好事。” “你们是真敢想啊——” 马副主任一咧嘴,手按在了材料上,提醒道:“京城内四外三九个县呢!” “就算县城和郊区各打造一个标准店,光是京城你们就要建八个店?” 这个时候京城有城四区,东城,西城,崇文,宣武。 近郊三个区,朝阳,丰台,海淀。 其他远郊县有昌平,延庆,密云,平谷,怀柔,顺义,通县,大兴,房山。 这里特别提一句啊,除了城四区,最早的时候京城只有近郊三个县,也就是朝阳、丰台和海淀。 这仨地方就算郊区了,不能说荒无人烟,可也是纯纯的农村,除了县城所在的镇子还算样子。 后来京城发展了,扩大了,三个郊县也富裕了,地方不够用了,开始跟冀省要地。 除了昌平是五六年划归京城的,其他八个县都是五八年划归京城的,有的是在三月,有的是在十月。 这些县城因为地理位置和物产、交通等原因,经济发展良莠不齐。 但得益于京城工业化程度较高,重点企业逐渐向外发展,向下县挪动。 石景山就是个例子,再早了石景山是啥地方了,乱葬岗子,荒土地,后来因为重点企业入驻,后来设区了。 经济发展要靠人,人靠工作,工厂提供工作,所以有工厂和企业单位的地方,经济发展的就好。 红星厂成立的比较早了,那个时候还没解放呢,所以位置靠近京城,就在东直门外。 早先说红星厂周围荒凉的很,其实是扯淡,现在厂区周围还有胡同街道的存在呢,就是建筑质量没有城里好。 马副主任提醒的很有必要和道理,京城的工人多,干部也多,有收入就有消费能力,这摩托车也就不愁卖。 但下县嘛,经济发展状况不一,乡镇居民购买力不足,搞示范店纯属扯淡。 再回过头来看京城,京城虽大,可一次投入八个标准示范店,供销社才有多少个店啊。 你这是给我们示范啊,还是特么包围我们啊? “四个城区,每个城区两个店还算可以。”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您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品牌标准示范店,并不代表高楼大厦,琼楼玉宇。” “只要能摆得下展车,拥有办公和参观的余地,就足够了,反正我们厂离得近,配送方便。” “真有你们的啊——” 马副主任突然就搞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以点打面,一个大仓库,多个经销点,这是什么套路? “所以说,现在的关键是手续和资质问题了?” “还请您多多帮忙了——” 李学武见他再一次拍了拍那份材料,便笑着说道:“您是我在供销系统唯一熟悉的朋友了,不找您找谁啊。” “再说了,这种好事,我要是找了别人,您还不得说我不够朋友啊——” “哈哈哈——” 马副主任手指点着李学武,大声笑道:“你这张嘴啊,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 两人的私人关系自然不用多说,公对公的关系那就更不用多提了。 他在片区主任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了,突然就被提拔了,因为什么? 红星厂搞联合贸易,搞内部对接,主要的经销渠道就是马副主任所在的单位。 李学武在红星厂,从未联系过其他供销单位负责人,有人托关系来找他,他也是不见的。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越来越多,贸易量越来越大,甚至津沽港那边都开始扩建仓库了。 作为主要经销渠道的回收站,第一个对接的就是交代口供销社,也就是片区所在。 除了与京城单位工会部门对接销售,回收站,也可以说是红星厂,是马副主任手里握着的紧要资源。 正因为他拥有这份资源,所以交道口供销社才能效益好,出成绩。 双方只有更紧密地合作,才能持续实现双赢的局面。 已经进步到东城经销分公司的副总位置,他难道就不想再进一步吗? 在供销社里卖自行车是常态化服务了,那如果卖摩托车呢? 什么是成绩,什么是突出的成绩,干了没人干过的,且能给单位带来良好影响和效益的,就是突出的成绩。 如果红星厂通过他,把摩托车推向了全京城,那他的名字将会成为京城经销公司闪闪发亮的明星。 今天他是分公司副总,明天就不能是市公司的副总了? 后天呢?—— “李副主任,这边。” 敖雨华见李学武匆匆地从门口进来,赶紧走过来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点点头,来不及与她沟通,在李怀德的示意下赶紧弯着腰凑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这么晚才来?” “工程会议,讨论的超时了。” 李学武简单解释了一句,扫了一眼台上的节目,以及在座的客商和嘉宾。 他俯在李怀德的耳边,轻声汇报道:“供销社那边谈妥了,初期定了四十六个门店,咱们十六个。” “剧院的事也定好了,五个剧院,一大四小,两个电影院。” 他轻轻碰了碰李怀德的肩膀,解释道:“市里提价八十六万,我砍了价,二十二万成交的。” 老李听到这,倏地一转头,眼里全是好笑的意味看着他。 他心里是很满意李学武的能力的,可你管这叫砍价啊? 这特么是盯着脚脖子砍的吧? “反正近期我是不能去市里露面了——” 李学武自嘲地笑了笑,摸了一下鼻尖道:“人家说了,只要是我,概不接待。”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鼓起了掌,正巧是台上的相声演员讲到了可乐的地方,他趁机给李学武点了点头。 李学武都没听见台上讲了什么,不过还是跟着鼓掌。 等掌声熄了,台上继续讲起了工厂车间里的笑话,原来是关于人事变革的。 李学武听了一耳朵就没在意,文艺宣传队搞的绘声绘色,如火如荼,张丽和王亚娟配合的很好,很有水平和能力。 这个时候的文艺汇演,歌舞或者戏剧才是大戏,重点节目,相声、小品以及竹板书和大鼓书什么的,都是搭配,是走到车间和建筑工地上表演的形式。 你看样板戏里有相声吗?有杂技吗?有大鼓书吗? “圣塔雅集团来了一个函,大概意思是,觉得咱们的项目前景广阔,工程质量和进度喜人,准备再援助咱们更多的建筑设备和技术力量。” 李学武继续在李怀德身后汇报道:“函中提到,新的援助将在一个月内到达营城港和津门港。” “而且重型船舶生产机械已经到达了营城港码头,夏中全主任过去主持工作了。” “我知道了——” 李怀德微微点头,嘴里轻声回到:“衣炮弹,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明白了,还是您英明。” 李学武笑着拍了个马屁,随后见李怀德没有其他指示便坐好了,开始看节目表演。 今天的节目汇演是为了供应链大会特别提供的,算是餐前菜,也算是红星厂文化软宣传。 就像李怀德一直强调的,红星厂已经在工业领域确定了先进和领导地位,就是要把这种影响力固定下来。 怎么固定呢? 想要把红星厂是先进的,是进步的,是优秀的,是全面的这种印象固定在广大群众的心里,需要做很多事。 李学武已经在做了,丰富和保障红星厂职工的福利待遇,与市工业福利待遇平均线造差异化。 扩大文艺宣传队、打造演出平台、变革厂报等等,一系列举措助推红星厂企业文化传播。 脍炙人口,有口皆碑,重要的是口啊,得让人说出红星厂的好啊,才能固定这种影响。 你看看,三人成虎还得三人呢,群众效应就是这个意思。 看得出来,文艺宣传队自从扩招以后,无论是节目效果,还是演出人员的素质和舞台质量,都有显著的提高。 不得不说,没有钱的不是。 你想吧,老李前前后后往文艺宣传工作上砸了多少钱,那么多的人,不发工资啊? 再想想演出排练,服装道具,灯光音响等演出设备,前前后后了得有十多万了。 可有了专家的指导,有了大腕和名角的加入,红星厂的文艺宣传质量真不是盖的。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京剧舞台上,扎着红毛巾一身工人打扮的演员一亮嗓子,这台下的掌声便响起来了。 就连邀请来的外商和外事馆干部,看得都是目不转睛,惊喜连连。 他们听不懂,但身后的翻译听得懂,适时地给他们讲舞台上表演的故事和精彩的台词。 一个剧目从编剧手里诞生,一直到呈现在舞台上,中间不知道要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种汇报演出,节目的效果一定是要有主题、有思想、有目的的。 供应链大会召开前夕,全国各地汽车产业领军人物、优秀企业、先进代表齐聚京城红星厂。 这是行业的盛况,也是工业的盛举。 李怀德的身边就坐着工业部的负责人,是杜主任亲临,为的就是给红星厂捧场站台来了。 全国的汽车工业都要在工业部(一机部)的指导下开展工作。 红星厂倡导和提出优秀共享,先进共享的号召,邀请全国的汽车工业来此开会。 目的就是要讨论和研究汽车工业发展的未来和目标。 同时,红星厂要跟来此的汽车工业企业分享自己的科研成果、发展成果。 要把汽车生产的先进理念,要把产品的设计理念,以及合作造车的理念分享给大家。 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项目已经成为了工业部重点研究项目。 杜主任是很看好这个项目的,在同一七厂这样的大企业沟通和讨论,是不是有必要降本增效,提高产能。 当然了,一七厂这样的重点企业不缺少拨款,更不缺少造车能力,同样不缺少汽车销售数据。 一七厂的解放卡车是目前全国唯一先进的卡车代表,即便有其他卡车项目在追赶和进步。 但不可否认的是,五吨级卡车,还是一七厂占主力。 一七厂的领导也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当然能看到红星厂的发展和造车能力。 当初还觉得红星厂在胡闹,搞什么合作造车,把除了核心零部件的配件全部交给采购来补充。 这么大胆的尝试,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 多是一七厂这样,自己生产零部件,自己组装汽车进行销售。 即便有零部件采购,也是小规模的,特殊零部件才会采购,跟红星厂倡导的完全相反。 红星国际饭店已经住满了,厂招待所也住满了,也就是收购了十六家企业得到了更多的物业,才让红星厂有能力接待这么多的合作伙伴和兄弟单位。 这一次,红星厂不仅免费提供食宿,还特别提供了交通车辆。 也就是红星厂举办这一次供应链大会的主角,已经试生产的红星羚羊汽车。 一百五十台红星羚羊汽车,同一个颜色,同一个款式,就连车身贴合的标志都是这次大会的主题标签。 红星厂的宣传展板上更是以供应链大会为主题,创作和张贴了各种宣传海报,氛围拉的很满。 李怀德豪掷5万元办供应链大会,是要把全国的汽车企业一网打尽的劲头。 不过李学武估计,来的这一百家相关单位,能有二十家加入到供应链中,就算是大胜利。 哪怕只有一家加入,这伍万元也回本了,只不过时间比较慢罢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红星厂的成功案例已经摆在他们的眼前了。 一七厂这样的大企业,手里攥着完整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分厂,是不需要供应链,也轻易不敢转型的,当然不在乎。 可其他汽车企业呢? 这一次来参加供应链大会的可不仅仅是汽车行业的干部,还有市工业或者省工业的代表呢。 红星厂都能从零开始造车,市工业和省工业手里攥着大把的资源,凭什么就不能造车? 汽车仍然是国内的紧缺资源,只要造出来就有得卖。 当然了,前提得是像红星厂这样,把汽车造的又漂亮又实用。 你说他们以前怎么没想着造车呢? 嗨,当时不是不会嘛,现在红星厂要分享造车经验了,他们当然要来学习学习。 再一个,一七厂这样的大企业,真的就不需要供应链吗? 错了,他们也需要,而且很需要。 他们现在的产能是不需要从外面购进汽车零部件,但可以把汽车零部件卖给供应链啊。 供应链是买方市场,也就是所谓的招标。 跟其他行业或许有所不同,供应链的招标标准很特殊,中标单位可以不是一家,或者必须是三家以上。 这就很有意思了,在给汽车零部件供应商更多机会的同时,也提出了更高的产品质量要求。 在给汽车制造厂提供更多选择和保障的同时,也强调了责任和担当。 毕竟招标和中标的过程中,汽车制造企业是要把风险资金存在贸易管理中心账户上的。 贸易管理中心旗下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部门会充分保障双方的利益。 有人问了,我要是造车企业,为啥不能是自己去找零部件生产企业合作呢,非要过你一道手呢? 答案很简单,平台之所以能做起来,靠的是资源和能力。 我这里的产品更丰富,也更实惠,还有合作保障,尤其是对外贸易的机遇和技术引进的机遇。 你非要自己单干,也成啊,红星厂搞供应链大会可不限制造车企业和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私下里合作。 但一台汽车有多少零部件呢,你真要一个一个地去选,去找人合作,红星厂也是服了你的。 现在工业部重点扶持红星厂,重点扶持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项目,就是要刺激和完善国内汽车生产的秩序和能力。 显而易见的,一旦红星厂通过供应链,通过贸易管理中心把汽车行业的资源进行整合再利用,国内的汽车企业将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五八年的教训历历在目,在红星厂派发的主题手册中就提到了一点,我们要有质量地发展,有目的地造车。 舞台上的节目,正是这一观点的写照和演绎。 所有节目的主题从最开始一直到结束,完整又艺术地表现出了红星厂在造车的过程中思考和实验,以及成功之后的喜悦之情。 当最后一场,最后一幕,工人舞台剧《圆梦》中,一名汽车工程师开着羚羊汽车到舞台上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亲眼所见,杜主任的脸上全是笑意,频频与李怀德讲着什么,目光里有欣慰,也有欣喜和荣耀。 这不仅仅是红星厂的光荣,还是一机部的荣耀。 —— 供应链大会一共三天,日程安排的很是紧凑。 虽然时间很短,但红星厂提供和表现的内容很多。 第一天,也就是周五这天的前一个晚上,红星厂在招待所大院里举办了欢迎宴会。 绿树成荫,团锦簇,团结湖畔,欢声笑语。 招待所的服务人员素质很高,服务质量更高,以西式冷餐宴会的形式搀和了热菜自主的方式,让到场的嘉宾感到新颖和舒适。 沿着团结湖畔两边的小路上,休息凉亭成了嘉宾们沟通和交际的空间。 大家可以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认识新朋友,见见老朋友。 吃累了还可以沿着湖边散散步,回来后继续吃。 直到晚上七点钟,众人在外事办的引导下,移步到斜对面的大礼堂,观看了汇报演出。 演出结束后,在招待所住宿的宾客步行回去,其他招待所或者城里国际饭店的宾客,则是由招待车队送过去。 一百多台羚羊车啊,去掉送往十六家招待所的汽车,进城的时候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那二十多台车的车队还是引来了路人注意。 再到第二天早晨,羚羊汽车车队从国际饭店出发,送这些宾客到红星厂参加活动时,真正成为了路上的焦点。 这一波广告打的属实硬核,无论知不知道红星厂的,现在都知道红星厂造车成功了。 不仅成功了,还要把造车成功的经验分享给工业部门和其他省份的兄弟。 有人说红星厂疯了,有人说红星厂傻了,这么好的成绩居然想着分享,而不是一家独大。 也有人反驳说,红星厂这是大公无私,是先进的表现,国家的富强就是需要这样的“傻子”。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明白人,给稀里糊涂的老百姓们解释了一下红星厂这么做的目的。 分享成功经验只是表面文章,因为这些经验就算是分享出去了,真正能造车的也没几个。 那有人问了,既然是这样,为啥还会来这么多的企业和工业代表呢? 当然要来,因为分享的经验还要搭配供应链这一秘密武器才能造车成功呢。 你说红星厂无私,是疯子,是大傻子,红星厂要笑掉大牙了。 他们手里掐着汽车零部件供应体系,正等着更多的造车新势力出现呢。 造车的企业多了,那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更愿意跟红星厂合作了,以消除产能溢出所带来的烦恼。 不然你以为一七厂和京城厂为什么要来啊,一七厂原本是瞧不起红星厂的,京城厂还跟红星厂“有仇”呢。 212和羚羊是竞争对手,但京城汽车厂跟效益不是对手,能通过竞争对手把手里多余的产能消耗掉,他们也会算这笔账。 当然了,你要说红星厂会因此而得利,京城汽车厂才不在乎呢。 怎么在乎,天下企业是一家,说是仇人,见了面还是要叫兄弟企业的。 造车的多了,卖零件的也多了,资源整合在红星厂的手里,你说他们傻? 再一个,红星厂现在的汽车产能为什么这么高啊? 你看看他们造摩托车,竟然喊出来年产百万台的口号和目标,太吓人了。 499块钱一台,年产百万台,一年卖五个亿啊! 当然了,年产百万台,这些摩托车不仅仅是卖给内地,还要出口的。 圣塔雅集团在东南亚有很好的经销渠道,他们有意把这种小玩意当自行车倾销过去。 摩托车都能造成这样,汽车呢?秘诀又是什么? 当前很多汽车制造业的生产模式还停留在手工阶段,跟红星厂的流水线完全没法比。 所以,秘诀就是流水线。 你说流水线不好搞,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技术和设备。 不要慌!红星厂就是大傻子,就是要为大家着想的! 为了支持广大汽车制造业兄弟单位的造车梦,红星厂可以提供定制化流水线服务。 也就是说,你要造车,我们给你提供生产技术和设备,我们给你提供必要的汽车零部件,甚至我们还能给你代培汽车制造工程师! 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想造车,找我们,准没错! 所以,供应链大会的第一天上午,所有宾客被邀请至红星厂,还是昨天的大礼堂。 舞台没有了,换成了供应链产品知识讲座。 讲授人就是红星厂出了名的大忽悠,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了。 他连外国人都忽悠瘸了,你说李怀德不让他上让谁上? 让李学武当讲授主持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负责了这个项目。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了解供应链了,就连羚羊汽车都是他设计的。 今天上午的讲座也很有意思,舞台上停放了三台汽车,分别是羚羊汽车的三种款式。 李学武并没有坐在桌子后面,而是手里拿着话筒,就像后世脱口秀演员一样,很松弛地站在台上瞎掰呼。 当然了,说他是瞎掰呼,可台下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甚至还要做笔记。 台下不仅仅是与会的宾客,还有杜主任这样的大领导,包括一七厂、京汽厂、上汽厂、东风厂、江南厂五大车企的负责人都有到场。 如果言之无物,李学武也镇不住他们,更不会赢得他们的掌声了。 现场还有录像的,红星厂自己准备了,一机部也要求了,特别从电影制片厂请人来负责的摄影。 杜主任没说影片是用来干什么,但李怀德悄悄提醒了李学武,这部录像片子,很有可能会送到海里去看。 至于说什么海,我不说你们都懂。 为什么要送到海里,因为从没有人把汽车工业化讲得这么透彻,把零部件生产企业和汽车制造厂讲的这么透彻。 重要的是,李学武在讲话中很风趣很巧妙地展望了未来汽车制造业的视野。 这可不是他胡咧咧,是以对国外汽车制造业的研究为基础,在讲话中多次提到了世界先进造车企业的发展情况,也讲了汽车工业对国家工业发展的重要性和影响力。 科学造车,是李学武演讲的主题,也是这一次演讲的目的。 他在舞台上随着讲话的节奏而走动,也把身后的汽车展示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讲供应链的时候,他甚至能指出这些汽车哪个部件是出自哪几个厂,这些厂哪些零部件产品更优秀,哪些零部件产品需要提高。 在演讲的过程中,他还穿插了新材料的应用,包括塑料、玻璃钢、特种钢材和合金金属等等。 将与时共进,要求零部件供应商也要进步,要跟上红星厂发展的步伐。 因为红星羚羊二代已经开始做相关零部件测试了,红星羚羊三代都开始立项了。 此话一出,212的娘家,京城汽车制造厂副总经理一脑门子的冷汗。 甘霖娘,羚羊一代刚刚试生产,二代就做测试了,三代开始立项了,你们红星厂想干什么! 他是不觉得李学武在吹牛皮,你看看台下坐的是谁。 李学武长几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吹牛皮啊。 或者说,正因为是这个时候,他才把这种消息透露了出来。 红星厂真特么阴啊! 我们厂刚偷偷买了一台红星羚羊拆解做研究,还没有眉目呢,你们换代了? 212现在综合素质还是领先于羚羊的,可要是照这个速度,羚羊二代就要追上212了,羚羊三代呢? 京城汽车厂是有下一代研究的项目了,可特么也没有你们这么疯狂的啊! 你们的钱不是钱吗? 哦,对了,红星厂很有钱,还特么轻资产,造车所需绝大部分零部件全依靠供应链。 这样一来,资金周转特别快,也有了足够的力量支持科研了。 李学武在演讲中就特别提到了这一点,大型车企应该怎么融入供应链,零基础或者基础特别薄弱的车企应该怎么融入供应链。 他还讲到了汽车零部件供应企业,应该怎么发展才能跟上车企快速发展的步伐。 在演讲中,李学武做了一个设想,如果这一次供应链大会圆满完成任务,那么以最低程度预计,明年全国会产生30个汽车制造厂。 无论这些车企造什么汽车,明年三十个、后年五十个,三年后,能活下来十个就算是成功了。 而这十个汽车制造厂想要持续发展,就必须造出更好更优秀的汽车。 这个时候就是内卷的时候了,对零部件质量的要求会更严格,更苛刻。 到时候汽车零部件供应企业该何去何从? 当有一天,国内不缺少基础车辆的时候,大家又该如何,是不是把汽车的质量和优秀无限度的提升,到时候又该如何发展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现场死寂一片。 全都在思考,为李学武提出的设想和思路所震惊,所迷茫,也在想自己管理的企业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 李学武把问题留给了众人,就算在提问环节,有人问了,他也是没给出答案。 倒是有人问了,红星厂分享了造车经验,分享了造车设备,分享了供应链,那销售渠道会不会分享。 李学武示意办公人员把话筒送给李怀德,请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李怀德心里都要笑开了,这样的下属谁不爱呢。 他接过话筒,面向在场的所有人做出了郑重承诺,红星厂在国内重要城市成立了办事处,在港城合作创建了汽车出口公司,这些渠道全部向在场的兄弟单位共享。 好家伙,全场掌声雷动,送给慷慨的李主任。 笑话,有人把销售权主动交到红星厂的手里,这种便宜不占那不真的成了大傻子了嘛。 未来我们要成立汽车销售集团了! 杜主任坐在李怀德的身边,结果他的话筒,主动问了李学武一个问题,那就是红星厂如何保持造车活力。 李学武先是赞了杜主任这个问题问得好,随后便开始介绍起了红星厂的汽车研究所。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笑着讲到,红星厂支持全国兄弟企业造车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 所以汽车研究所的技术成果也在共享的范围内(只要你有钱,我们啥技术都敢卖!) 上午的演讲空前的成功,录像带第一时间就被电影制片厂的人拿回去剪辑整理了,看情况,海里着急看? 第1164章 阴谋,绝对是阴谋! 第1164章 阴谋,绝对是阴谋! “杜主任走了?” 从小食堂里出来,正见着丁自贵晃晃悠悠地往主办公楼走。 李学武刚打了声招呼,便见他一脸无奈地抱怨道:“找你都找不着!” 丁自贵强忍着翻涌的酒意,红着眼珠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可算是叫他们逮着了,给我们这顿灌啊!” “呵呵呵——” 李学武示意了手里的饭盒,道:“挺好,我要是去了,人家不得说扫兴啊。” “李主任说了,没有你,红星厂至少减损70%战斗力!” 丁自贵摆了摆手,示意了李学武一起往回走,边走边感慨道:“当然了,这都是玩笑话。” “再怎么着,人家也是来咱们家串门了,对吧?” 他缓缓点头,道:“是得让人家吃好喝好,还得把活动参加好。” “你要是去了,把这些人都会撂倒,咱们还开什么供应链大会啊,呵呵呵——” “我就当您是夸我了啊!” 李学武玩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您要说革命分工不同,我只能说能者多劳了。” “哈哈哈——” 丁自贵嘴上打摽,思维反应慢了,可脑子没乱。 他这会儿也是想,李学武起来的快,并不是运气,瞧这话说的。 你也别说混机关的说话绕,没一句能听得懂的,这些话也不是说给你听的,你用不着懂。 才学够了,能力够了,你自然就懂了,也就证明你已经进了这个圈子。 这可不是简单的话复杂了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含义太多太多了。 他跟李学武在管委办搭班子,感觉特别深刻。 师弱翁就是个蠢蛋,比敖雨华差远了。 敖雨华比李学武差的也远,但李学武跟他比,他自己往脸上贴金地说,一边齐。 要让别人说,这可就难说了。 因为他能做的,李学武做得到,李学武做的,他不一定能做到。 接手管委办快一年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并没有完全得到李怀德的信任。 之所以还用他,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够,管委办管理得很好。 且李主任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自己更没站谁的那一边,所以还在这。 可这个位置悬着,他的心里也是悬空的,一直都在寻求合适的位置跳出去。 钢城工业区变革,他就想过去钢城担任一把手。 可在试探李学武口风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合适。 只能说徐斯年赶的点儿太好了,正巧碰上营城船舶被收购。 红星厂对营城船舶越来越重视,徐斯年干的越来越有劲,未来厂管委会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董文学两年之内一定是要回京的,蛋糕不可能都让他一个人吃完了。 而他想要另一半蛋糕都不行,因为另一半早有所属。 “赴日考察团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人扯了几句闲蛋,丁自贵悄声给李学武提醒道:“杜主任临走前还过问这件事来着。” “大名单已经确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回答道:“小名单还得等培训结束后,看情况再定。” “嗯嗯,还是你做事稳妥。” 丁自贵了然地点点头,念叨着说道:“701团队的事算是圆满解决了,杜主任在饭桌上也提及了这件事,李主任扯过去了。” 李学武没听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所以见他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也没说话,听他讲。 “前几天飞行器项目组的上官琪组长找到我,想要一批宿舍。” 丁自贵苦笑了一声,看着李学武说道:“强支应开,总算是给凑齐了。” “主要是701团队的专家及其家属。”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跟李主任提过这件事,生态工业区第一批住宅楼,是要先分给专家的。” “嗯嗯,我明白——” 丁自贵点头认同道:“咱们厂能有今天的发展和十足的进步,就是以科学发展为生产力。” “所以重视科学,要从关心和照顾科研力量的角度出发,谷副主任也强调了这一点。” 谷维洁是负责技术力量引援的负责人,厂里诸多专家都是通过她运作过来的。 红星厂引进专家有几个基本待遇,除了保留原技术等级和基本待遇外,也包含了家属安置。 也就是说,给房子住。 简单粗暴,专家可以把父母、配偶以及未成年、未参加工作的子女带来。 已经参加工作,本着自愿的原则进行安置。 也就是说,有工作的子女愿意跟着来,厂里一样会安置工作,不过需要考试和能力评估。 现在这两年形势有些严峻,专业技术人才和科学人才受重视程度急剧下降。 反观红星厂,已经成为了人才旋涡,专家和人才都是有同学和老师的。 通过写信和介绍,越来越多的人才涌入红星厂,形成了虹吸效应。 在这里,人才是受重视的,科学氛围是积极向上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为了让科研人才没有后顾之忧,生态工业区居民区的设计过程中,李学武特别要求工程处,要规划出一片专家楼。 平米数在100平往上,楼群要多,因为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未来的规划之一就是科技。 科技人才自然要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在这里。 丁自贵跟他讲宿舍楼的事,李学武听出了一些苗头,所以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要跟我讲人情,我搞人才引进,搞技术开发,也是为了红星厂。 让你给专家安排宿舍楼,也是你的工作和责任。 我李学武可没在这里面得什么好处,你跟我要什么人情债啊。 机关里讲话就是这样,不先说事,而是扯一圈,最后落在人情上。 我帮过你是吧,现在我说一个,你是不是也得帮帮我了? 见李学武这么说,丁自贵的脸色就是一僵,不过还是很快缓和了。 李学武的脾气秉性厂里人都知道,说大公无私有点绝对了,但也差不多。 这人很奇怪啊,厂里的便宜一点不占,分毫不取。 人事安排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你说他办事狠绝,不讲人情,可就是没有攻讦他的,铁刺猬一般。 不过他跟李学武提的这件事,不算私事,也不算讨他的人情违规违纪啥的。 所以李学武这么说了,他也没在意,索性把话说开了。 “咱们办公室小胡你知道吧?” 两人走到大厅了,丁自贵要上楼,李学武要过大厅去对面办公楼。 所以有话就站在这说了。 他先是开了个头,打了个酒嗝后继续说道:“雨华同志跟我提了一下,这小孩儿还不错,想要培养培养。” 李学武眉头一挑,心里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过并没有打断丁自贵的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她是跟我提啊,前段时间安排小胡去小食堂帮忙,后来没做好还是怎么着。” 丁自贵试探了李学武一句,见李学武没说话,便笑了笑,继续说道:“回来后小胡也检讨了一下,知道自己工作没到位。” “雨华的意思啊,想安排她到对外办锻炼锻炼,毕竟是咱们厂对外的窗口单位嘛。”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语气很是委婉地讲道:“这个小胡啊,主动来找我汇报了一下思想动态,表了一下决心。” “我还不知道呢,她说她的工作好像没有得到你的认同和满意,这又是啥时候的事啊?” “小胡?胡艳秋吗?” 李学武故作茫然地想了想,好笑地说道:“您这么一说,倒是把我问懵住了。” “我好像没安排过她做什么具体工作吧,这满意不满意的,何来之有啊?” “呵呵呵,我就是说嘛。” 丁自贵好笑又无奈地说道:“年轻人就是需要锻炼,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的。” “我也是好奇的很,她说了我也是不信的,你天天这么忙,还有闲心管她呢?”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说说她,还是得好好工作,把心放在实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点头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可别太积极了,怪伤人的。” 跟丁自贵点点头,他撂下一句便出了大厅,往保卫楼去了。 身后大厅里,丁自贵站在那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这才往楼上走。 还是得说,小胡这个人真是神通广大,能找到丁自贵给她保驾护航。 要不怎么说年轻人不讲武德呢,真有胆子大的,把人际关系用得劈头盖脸。 这么说吧,你叔叔跟你们单位新调来的一把手是同学,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介绍自己,说自己的叔叔是谁? 这算是年轻人的一道坎,也算是一个简单的测试题。 当然了,这个问题跟小胡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比方。 你看丁自贵口口声声说这个人事是敖雨华提出来的,可你信吗? 反正李学武不信—— 丁自贵要安排胡艳秋去对外办工作,李学武不考虑这个小胡有什么背景,他只考虑这件事的影响。 你听出来了嘛,丁自贵最后的那句话是肯定还是否定? 其实你们都知道,是肯定句,对吧,他就是在告诉李学武,他要安排胡艳秋去对外办。 机关就是这样,提事情的时候含糊着,定事情的时候还是含糊着。 不到公示结束的那一刻,都不会明确立场。 甚至这个人都在岗位上了,有的人还摸不清她是怎么来的,她的背后又是谁呢。 —— “领导,到点了——” 彭晓力轻声叫醒了里屋睡午觉的李学武,听见领导的应声,这才出去准备了洗脸水。 等李学武起来的时候,洗脸水、毛巾、热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天气太热了,彭晓力是想开空调的,可领导没允,说空调吹多了不好。 空调不就是降温的嘛,吹多了有什么不好? 彭晓力搞不懂,不过他家里没空调,在单位也用不到,所以李学武说了,他就听了。 李学武解暑降温的办法很老土,甚至电风扇都不吹,很怕被吹死了似的。 午饭的时候喝一碗绿豆粥,睡醒后洗把脸,用热毛巾擦一遍上身,再喝一杯热茶。 这就是在单位,要是在家里,他是要喝姜茶的。 不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中医开药方。 李学武的养生有三成是主动的,有七成是被动的。 七成被动全靠家人和朋友监督执行,他朋友多,这辈子准长寿。 本来嘛,睡一个晌午觉就解暑解乏,再洗个温水脸,擦一擦身上的汗,一杯热茶下去,再出一身的细毛汗,凉快的很呐。 彭晓力手里拿着笔记本,陪着李学武下了楼,韩建昆开了一台敞篷羚羊,被李学武笑骂糊涂蛋子。 “实在是没抢着,就剩这么一台了——” 韩建昆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大中午的让领导坐敞篷车,当司机的真是无能。 可今天实在不怪他,厂里准备了多款羚羊汽车,有一部分就是敞篷版的。 好巧不巧的,因为小车队有自己的公务车,分来这边的仅有几台金属棚的,还都被厂领导的司机开走了。 等到了李学武这里,就剩下敞篷的了。 “算了,敞篷就敞篷吧——” 李学武从值班室掏了一顶草帽出来扣在了脑袋上,跳上汽车一摆手,道:“出发!” 敞篷羚羊,主要是山地款和工程款才有,城市款并没有设置这一功能。 现在的人看敞篷汽车,还只是功能需要,谁也不想头顶光秃秃,下雨下雪刮风的时候把身体露在外面。 这年月还没有敞篷兜风那一说,不过李学武算是提前享受了。 今天保卫处有任务,指挥车被周瑶借走了。 即便今天没有被借走,他也是不准备乘用那台车的。 也就是这台212马力更强,已经安装了全套的指挥设备,不然他早就换羚羊了。 当然了,羚羊汽车有优点,也有缺点,缺点就是太小了,他有些坐不惯。 所以,厂里各单位都开始换车了,他还是这一台212指挥车。 就连老李要给他换轿车,他都没同意,上山下现场太费劲了。 敞篷羚羊出了办公区,直奔仓库区。 红星厂为了组织这一次活动,特意腾出来一间大仓库,用于今天下午的活动。 供应链大会第一天上午是讲座,下午是红星厂汽车工业成果展示和科研成果汇报。 李学武是掐着点来的,两点整开始,他是一点四十五分正好到展区门口。 真有心急的,他下车的时候已经看见有好几台汽车停在门口了。 也就是说,已经有人提前到场了。 沙器之在门口忙活着,见李学武下车,小跑着过来汇报了现场的情况。 彭晓力把李学武的草帽收进了车里,领导一会儿还得主持会议呢,这个形象可不太好。 大车间,水泥地,地面上用黄色油漆标注好了各个展位和功能区。 李学武在休息区和展位上看到了有对外办和办公室的人员在准备材料,这也是宣传的一个重要环节。 第一天的大会主要是展示红星厂,无论是主题还是内容,都是围绕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展开的。 李学武看到现场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车辆,每个品牌都有不同颜色和款式,甚至还有安装包和服务标准区域。 沙器之在给他快速地介绍了一遍情况以后,便去门口准备接待工作了。 有提前来会场的嘉宾见到李学武,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称呼叫法也不同,李学武的记忆力还算可以,这五百多人他不可能全都认识。 其他人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见面了第一步就是互相介绍。 李学武嘛,大家都认识的,上午台上他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 有的叫他李老师,有的叫他李处长或者李副主任。 叫李处长是因为不能带副,叫李副主任是为了区别李怀德,叫特么李老师是为了啥? 他倒是客气,毕竟人家大老远来的,是肥羊……额不是,是且嘛,得好好招待。 陪着几人聊了聊,会场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学武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上午的大会就是李学武主持的,下午的会议依旧是由他来负责。 两点钟一到,门口方向,李怀德携在家的厂领导,陪同五大厂的厂领导,一起走了进来。 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所以能跟在李学武身后,听他介绍的主要还是厂负责人。 李学武的负责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带领这些主要负责人转看一圈。 看什么? 看汽车,看科研。 ——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下午好,,对,还是我。”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表,用一句玩笑作为开场白,举着话筒,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上午我们没有讲到,但在各位住宿的房间里,我们有准备一份供应链大会手册。” 他手里拿着一本薄册子介绍道:“在这里我们有介绍红星厂未来发展的规划。” “那么见到汽车工业,就要从三年计划,五年规划说起了。” 李学武是很能说的,这处于他对红星厂汽车工业地自信和了解,也包括他的经验丰富。 拿着话筒,身后有人扯着话筒线,配合他的讲解。 “红星厂在钢城打造了汽车工业生产基地,在京城建设了汽车零部件生产基地,同时也创建了车辆工程研究所。” 他站在那,毫不胆虚,用最简洁的语言,最中听的语气,最洪亮的声音给围着他的众人讲解着红星厂的汽车工业。 “我们厂已经立项汽车项目有摩托车、吉普车、轿车、多人客车以及特种车辆。”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讲到:“每一个项目都会有不同的款式和类型,这在我接下来的讲解中会一一提到。” “在开始之前,我要特别介绍一点!” 他看着众人很是正式地强调道:“这是红星厂第一次对外公开我们的全类型汽车工业,包括刚刚确定的概念车型和正在研究的项目。” 听到他这么说,在场的企业领导和负责人瞬间就精神了。 红星厂有什么车,他们在那本小手册上已经看过了。 在震惊红星厂的汽车工业经过一年的发展,竟到了如此雄厚的地步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想到,那只是红星厂实力展示的一部分。 对于一会要展示的新车型,新项目,他们已经跃跃欲试,拭目以待了。 “好,现在请大家跟随我的脚步,我们先看摩托车展区。” 李学武一边往后退,一边抬手示意了大家早就关注到的摩托车展位。 随着李学武的话音落下,摩托车展位上的幕布拉开,一台台崭新的,样式新颖,款式多样的摩托车羞羞答答地露出了身影。 展区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众人看清楚展位的全貌。 李学武只是着重给这些人介绍一遍,随着他的介绍,这写展区的幕布会被一一拉开。 而整个下午,都将是红星厂的车展和技术展。 到时候他们可以慢慢看,慢慢问,李学武讲到的和没讲到的,到时候都可以跟展位上的技术和服务人员询问。 “我们厂的摩托车主要有五个系列,分别是彗星、红牛、幸运星、金星和泰山。” 李学武站在展位的最边上,把展区全部呈现给了众人。 现在展区是不允许进入参观的,李学武讲到什么,会有专人配合展示。 而等李学武讲完,展区才会完全开放,这是一种饥饿营销的策略,也是一种吸引众人围观的手段。 “彗星系列50cc款是我们厂最先立项,也是已经实现量产的一款摩托车。”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展台上最中间位置的小不点。 这时有一位身穿白色衬衫,白色长裙,白色皮凉鞋扎着单马尾的女同志走了出来,很是优雅地站在了彗星50cc摩托车旁边,随着李学武的讲解,做着驾驶的演示。 车模的出现,一下子就镇住了这些参会嘉宾,灯光照耀下,青春的姑娘搭配色彩艳丽的彗星摩托车更显耀眼。 有舞蹈队专业舞蹈演员独特的气质加持下,这台摩托车已经被赋予了更青春的色彩。 什么叫第一印象更重要,只要看过今天的展会,等他们再看见这台摩托车的时候,一定会想起今天的风采。 李学武主要介绍了彗星50cc摩托车主要构造以及价格优势。 其实不用他介绍,正式在各大城市展销的彗星摩托车早就是城市年轻人的宠儿了。 499元的定价堪称史诗级的营销策略,一下子就打碎了城市工人对摩托车高不可及的刻板印象。 不到五百元的价格,就能让你拥有一台铁驴,你爱不爱? “50cc款式旁边的这台,就是我们已经实现标准样定型的100cc款式。” 在李学武的介绍下,白衣胜雪的姑娘再一次站到了他示意的那台摩托车边上。 众人的目光也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了过来,一边欣赏着姑娘,一边故作认真地听着李学武的讲解。 “彗星50cc我们定价499元,彗星100cc我们将定价699元。” 在众人的震惊和喧哗声中,李学武继续讲道:“彗星100cc款式预计明年上半年实现量产。” 他的话再一次引得众人的议论声提高了一个音量,有生产线就是牛哔啊! “下面介绍红牛系列三轮摩托车……” 李学武并没有给他们足够多的惊讶和感慨的时间便进行了下一个项目的讲解。 轻型载重三轮车和重型载重三轮车,轻型的没有顶棚,重型的有铁皮车棚,很好区别。 最核心的区别是动力,轻型三轮车使用的是250cc发动机,重型三轮车使用的是500cc发动机。 当李学武公布两款三轮车的价格时,再一次引爆了全场的议论声。 轻型载重三轮车1199元,重型载重三轮车1499元。 掀桌子了!不要脸了! 红星厂真是不讲武德,为了抢市场,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今天来到这里的车企或者工业负责人里,就有负责轻卡项目的。 重型载重三轮车1.5吨的载重是什么概念,这特么是要抢轻卡的销售区间了。 就算是轻型载重三轮车500公斤载重量,也够特么这些车企够呛了。 使用了更多轻型材料和新材料,完善了发动机和传动部件的生产工艺,零部件供应链招标生产,把价格砍到脚趾头上了! 这特么就算是地板价了吧! 在现场的这些车企负责人一阵议论过后,再看向站在前面的李怀德,心里骂不骂娘不知道,反正是说他够缺德的。 谁特么能想到呢,击败自己的不是对手,是特么一轧钢厂呢! 照这么发展下去,全国的汽车工业都得变革,否则造出来的汽车绝对没人要了。 不仅仅是技术变革、材料变革,就连生产工艺和零部件生产都得变革。 你不变?怎么压成本? 你不压缩成本,怎么特么跟这种孽畜企业打擂台赛啊。 红星厂就是个搅屎棍,横冲直撞地冲进了汽车工业领域,还特么没交到几个朋友了,直接就把桌子给掀翻了。 1499元就能买一台载重1.5吨的三轮摩托车,谁特么还买1万多、三万多的轻卡啊! 你说红星厂生产的三轮车质量不可靠,用了很多塑料? 无所谓啊,那些部件又特么不要承重,还有更好的延展性和抗磨损优点。 —— 上午大家还没感受到压力,只觉得李学武的讲座很好,很具有思考性和参考性。 谁特么能想到,刚刚第一天啊,才下午啊,这压力呶地一下子就上来了。 别人不清楚,反正京城二汽这样以轻卡为主的车企负责人脑门上见汗了。 你别问,问就是车间里真特么热啊! 随后的三个车型还算一般,并不算很出奇,只是样式一贯的漂亮,色彩一贯的鲜艳。 幸运星125cc,899元;金星250cc,999元,偏三轮款式1099元;泰山500cc,1299元,偏三轮款式1399元。 这价格如惊雷,一道道劈在众人的脸上,直接把他们震麻了。 轻卡车企麻爪了,摩托车车企早就特么麻了,心里都把红星厂骂180遍了。 现在的摩托车车企普遍能生产250cc和500cc款式的摩托车,还都是笨家伙。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大马力的摩托车,原因有很多,但最核心的是他们没有生产更低马力的技术。 不像红星厂,走的是技术进口的路子,相关的技术和设备都是从日本或者港城进来的。 他们是仿造四十年代或者五十年代留下来的摩托车,是从皮尺侧脸开始的,完全没有技术参照。 所以这一路走来特别辛苦,技术积累的同时也限制了他们再研究和发展的路子。 直到看见红星厂弯道超车,他们想哭的心都有了。 你看看,50cc的,100cc的,125cc的,这些摩托车都应用了新材料和新技术,他们怎么打! 更省油,更美观,更方便驾驶,完全不给他们活路了。 就连250cc和500cc重型机车领域,红星厂也在生产。 这是兼并京城摩托车制造厂后的产品和技术,跟在场大多数摩托车企业一样,是落后产品。 但经过车辆研究所的更新迭代,重新设计和研发,这些老机车焕发了新青春。 在新技术和新材料的应用下,车身减重超过30%,这是什么概念? 减重等于加载,等于加速啊,等于省油啊。 光是打这样的产品他们都费力,更何况是彗星和吉利星系列呢。 所以当李学武在摩托车展区讲解完,转向下一个展区的时候,摩托车车企的负责人多数都留了下来。 他们要仔细地看,仔细地研究一下,红星厂的摩托车到底哪里好,到底行不行。 行不行不是他们说的算的,这里是展区,只能看,不能骑。 但在下午的展示活动中,是有试驾车给这些人来体验的,其中就包括摩托车。 红星厂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天,那还不是安排的满满的,收获也要满满的? 你们来了,就算不合作,也得买我们一些产品回去吧? 你别看今天是车展和技术展,在展厅的各个角落或者补充位置还有其他商品展示呢。 五金工具箱、厨房用具、食品试吃等等,应有尽有,集团雏形显露无疑。 —— “羚羊吉普车是我们厂第一个造车项目,也是目前唯一即将量产的项目。” 李学武站在吉普车展区边上,笑着给众人介绍道:“相信大家上午已经见过了,甚至有的兄弟单位已经用上了。” 他特别点了京城二汽以及其他几个联合工业企业。 试生产的车辆除了优先补充到红星厂,替换掉老旧车辆,其他的陆陆续续开始实现订单交付。 “我们厂曾经为这台车做了专门的发布会,邀请了很多朋友。” 李学武抬手示意后,三名各色穿着的漂亮姑娘走了出来,站到了车辆旁边。 他分别介绍了羚羊城市款的两个配置车型,公布了很多人已经了解到的价格。 随后又介绍了山地款和工程款车型,唯一让在场已经知道具体价格和内容的车企负责人们眼前一亮的,还是这些车模。 城市款羚羊旁站的是身穿都市风格的姑娘,山地款旁站的是身穿野战风格的姑娘,工程款旁边站的是身穿工地指挥风格的姑娘。 各有千秋,但一样的养眼,很容易让众人记住了这些车型的应用和特性。 李怀德站在人群中间,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断过,他就知道李学武搞展销是专业的。 你看看,他要求舞蹈队扩编是有用的吧,这不就用上了嘛! 谁说我老李贪图名利,我可全是为了红星厂着想啊! 红星羚羊并不新鲜了,所以李学武讲得很快,粗略地带过。 着重讲到的,其实是站台上更加霸气和威武的吉普车,京城汽车厂的老总一直盯着它看。 最初他怀疑这是红星厂搞出来的羚羊二代,可看着设计风格完全不像。 这台车比羚羊更大,甚至比212都大。 直到李学武公布了这台车的具体情况,他才恍然大悟,随后是大吃一惊。 甘霖娘!搞羚羊跟我们打对台戏还不够,又整出一台坦途来! 是的,这台车目前的代号就叫坦途,很吉利的一个名字。 当然了,也跟这台车底盘很高,车身设计风格硬朗相匹配,好像是在说,任何道路在它面前都是坦途一样。 “这是我们吉普车项目的另一个车型,更宽大的车身,更刚强的车身结构,更充足的动力,更舒实的空间感受……” 反正不要钱,反正是概念车,李学武还不是使劲吹,狂吹特吹,吹得在场吉普车车企负责人额头见汗,心里骂娘。 这么说吧,京城汽车厂老总现在已经看不上羚羊了,他认定这台坦途才是212的竞争对手。 他毫不怀疑红星厂造这台车的动机,就是跟他们争部队的用车订单。 这台坦途真的下线,那212基本上就被淘汰了,你说他危不危? 红星厂是真损啊! 羚羊攻民用市场,坦途攻兵用市场,细分市场的结果就是,他们的212综合实力更强,可特么样样行,样样就是不行啊! 李学武都开始讲轿车了,一些吉普车车企的负责人已经掉队了。 跟摩托车的情况一样,他们舍不得离开这里里,必须看看这台坦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都是老干部了,车辆到底好不好,只要看一看,摸一摸,就能知道。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车就是自己的媳妇呢,这玩意有共通之处啊! 霸气的外形,强劲的动力,厚重的车身,舒适的内部空间,丰富的车载功能……甚至还特么有天窗。 你要说这台车是民用的,那你来告诉告诉我,车顶一圈的加固架是特么干什么用的! 你要狡辩这是加固车身结构用的,那好,车顶的机枪架是架设望远镜还是探照灯的? 好哇好哇,跟我来暗度陈仓这一手是吧!概念车都出来了,量产车还会远嘛! 红星厂造车跟他们不是一回事啊! 只要定型定产,零部件采购标准发出去,三个月就能实现量产了。 212呢? 一个改款都要两三年,甚至四五年才能实现,我们特么怎么打啊! 阴谋,绝对是阴谋! 京城汽车厂总经理的脸都绿了,这绝对是红星厂搞出来的阴谋。 —— “轿车我们目前已经定款准备量产的车型只有一种,那就是这台双子座了。” 名字叫双子座,实际上这台车真就只有两个座椅,正驾驶和副驾驶。 车身小巧可爱,造型复古,很像甲壳虫,外号屎壳郎。 当然了,李学武当然不会给自己设计的汽车起名屎壳郎了,用双子座命名多么恰当。 “……大家发现了,这台车是右舵,因为这是一款出口型轿车。” 看见没,最牛哔的炫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平淡自如。 你问红星厂难道不生产左舵车吗? 废话,我们是正经的车企,当然生产左舵车了,这世界上又不止右舵车国家。 别问了,问就是展错了行不行啊,我们绝对不是为了提醒诸位,我们有出口渠道!!! 李学武的凡尔赛把在场的车企负责人全都干沉默了,因为这些人里,绝大多数企业都没有整车出口的订单和业务。 这么好看的汽车,我们已经准备卖给外国人赚刀乐了。 “在双子座旁边的这台车,是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概念车……” 又是概念车,刚刚讲坦途的时候就说概念车,现在大家都已经理解这个新名词了。 白羊座,四座紧凑型轿车,一看就是家庭经济实用款,样式很新颖好看。 京城二汽的负责人付占东看的很仔细,曾经红星厂也向他们展示过轿车的设计思想,不过只说了两座的。 而东城信用社的主任包培刚是知道这台车的,当看到这台车的时候,他心里就在骂李学武鸡贼,当初说好的只是参考。 结果呢,你现在都特么拿出概念车了,这也叫参考? 红星厂到底藏了多少实力和研究成果! 双子座的价格有些人已经知道了,可当李学武讲出3000元这个价格时,下面还是出现了议论声。 李学武并没有等他们,而是继续介绍起了客车展区。 小型客车7人座宏运,中型客车12人座鸿途,大型客车45人座鸿海。 特别的,在鸿途展区内有两台中型客车,一台是红星厂的金标鸿途一号,另一台则是蓝标普通内饰客车。 当看到鸿途一号车的功能展示时,在场的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再漂亮的姑娘也遮盖不住它耀眼的光芒。 因为在场众人都清楚,鸿途一号代表了什么。 能坐上这台车,还缺漂亮姑娘? 注:60年代货币的m2值更低,所以文中汽车价格相对较低,不要拿80年代的物价对比60年代,没有可比性。 第1165章 就剩下概念了! 第1165章 就剩下概念了! “为什么要做7座车?” 就在李学武讲解到客车部分展区的时候,一七厂副总提了这个问题。 “我看这台车在空间上还有富余吧?” “确实是这样的,领导不愧是老汽车了。” 李学武笑着听他把话问完,又恭维了一句,这才介绍道:“这台车在定型前确实有7座布局版本和9座布局版本。” “那么我们厂为什么要选择7座布局呢?” 他笑着解释道:“这是考虑到目前国内的路况和车身承载能力,以及功能需要。” “这台车使用了羚羊汽车同款的发动机,69匹马力,就算是承载9个人也是足够的。” 发现了有人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李学武偏偏就照着他们的意思往下说了。 “但是,我们厂的造车标准是,一车传三代,人走车还在……” “哈哈哈——” 他的话还没说完,现场便热闹了起来,众人实在是没想到,他在这等着呢。 李学武的脸上始终带着松弛的笑意,就在大家欢笑的时候,他继续讲解道:“以前我两条腿走路的时候羡慕别人有自行车。” “当我买了自行车以后又羡慕别人骑摩托车,当我骑着单位的摩托车时又羡慕别人坐汽车。” 他抬手示意了宏运面包车讲道:“我相信有在场的诸位,咱们共同努力,未来国内是不缺少汽车的。” “我们在定义这台车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可能是未来国内家庭首选汽车。” “为什么这么说呢?” 李学武自问自答道:“首先是它的价格,3100元,比羚羊吉普车还便宜一半多。” “虽然现在它依然很贵,但在不远的将来,你可以开着它,带着老婆、父母和孩子一起走亲戚,去串门。” “这里就要讲到7座的好处了,注意听了啊!” 兜了一个大圈子,他笑着讲道:“计划生育已经开始实施了,我觉得两口子生三个足够了。” “哈哈哈——” 众人听见他这么说,再次笑了出来,这算是对政策的硬性解读了。 李学武还一本正经地给众人掰算道:“三个孩子,一个交给部队,一个交给群众,一个留给自己养老,我算的没错吧?” “哈哈,没错——” 现场年轻的干部不好意思开口附和,但上了岁数的都很认同他这话。 这话听着是逗趣的,可实际上是一种祝愿。 就跟新年好似的,一样—— 你想吧,这个时候不用说干部家庭,就普通的工人家庭,养三个孩子是不是轻轻松松。 三个孩子,一个当兵,一个当干部,一个给自己养老,哪个当父母的不愿意? 现场都是聪明人,李学武这祝福在别人那可能反应不过来,但他们瞬间就懂了。 “咱们做个假设啊,极端情况下,一个普通家庭买不买得起这台车。” 李学武笑着给众人算了一笔账,“小王18岁进厂,27块5咱们就不算了,年轻人总要处对象的,就从转正了以后算。” “小王转正那年结婚,两口子双职工,工资加在一起有65块钱,咱们按每个月20块钱储蓄,他需要多久才能开上汽车呢?” 听见他这么算计,众人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想这还真是极端情况下。 储蓄20元,两口子生活、吃饭、租房、养孩子,这日子还真是紧巴巴的。 “对,当小王成为王师傅,大小子14岁那年他就能开上汽车了!” 李学武用诙谐的话语,再一次把众人给逗笑了,这算法还真是挺奇葩的。 难道工人攒了十几年的钱,就为了买你一台车? 可回过头来再想一想,这算法是极端情况下,可这情况值不值得思考呢? 小王在成为王师傅的这十三年里,工资就不会涨了吗? 再想想,他买不起宏运小客车,买不买得起彗星摩托车啊? 红星厂的产品这么便宜,总有一款是你买得起的吧。 这才是李学武玩笑一般的算计背后的底层逻辑啊。 前面已经说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仅仅聪明,还是汽车行业的领军人物。 李学武是在介绍这台车吗?他是在教给大家如何攒钱买车吗? 中国是有单职工家庭,可也有单职工单子女的家庭呢,双职工、三职工、四职工甚至全家都是职工的有没有。 汽车销售对应的是他刚刚讲的极端情况吗? 是,也不是,你觉得很荒谬,殊不知市场一放开,国家也没想到,老百姓手里这么有钱。 你说九十年代开大奔的是煤老板,那八十年代开菲亚特的是什么? 七十年代后几年开私家车212的又是什么? 李学武这是在解释7座车的过程中夹带私货呢,一榔头敲得众人脑瓜子嗡嗡的。 你们敢说五年内没有私人敢买车,那十年后呢? 李学武用开玩笑的口吻介绍这台车,他们敢当玩笑听吗? 就连问这个问题的一七厂副总都不说话了,眉头紧皱,站在那满眼的思索。 多想想吧,市场开放,中国对汽车的需求市场是广阔的、急切,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国外车企十年内都不一定造出一台好车来,现在躺在功劳簿上醉生梦死,未来就不得好死哦。 李学武随后用介绍金标鸿途的机会,再一次提到了这台车的来历和未来。 已经有外商下了订单,足以证明这台车受欢迎的程度。 金标款1万起步,订制化设计,全方位服务,物有所值。 蓝标款4500元,再一次证明了红星厂供应链系统的优秀性。 尤其是当他讲到大型客车鸿海时,标准乘坐45人的客车只卖1.5万元,彻底让现场陷入了沉寂。 怎么比,怎么打,成为了在场诸位车企负责人心头萦绕不去的问题。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人质疑红星厂的实力,同时上马这么多项目,哪来的钱啊。 是啊,咱们都一样,都是工业系统下面的企业,你是亲儿子啊? 李学武当然要把装哔的机会留给李怀德,这个时候请李怀德上前回答问题。 李怀德接过话筒,很是谦虚,但脸上全是装哔犯的样子讲了东城信用社在摩托车项目上注资500万元,在轿车项目上注资500万元,用于项目开发投资。 好家伙,李学武就够凡尔赛的了,这还有后手呢! 不仅如此,李怀德还主动提到了京城二汽,讲了双方合作开发客车项目。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红星厂能接二连三上马新项目,敢情走的是联营的道路啊。 可这也够牛哔的了! 摩托车和轿车有东城信用社投资,客车有京城二汽合作,合着你们自己搞的只有吉普车啊! 有财神爷的单位都了不起,有冤大头的朋友更了不起,他们真是服了。 京城二汽的副主任古力同这个时候受李怀德邀请“现身说法”讲了双方的合作过程。 很有意思,众人听着也是若有所思。 这不明摆着呢嘛,京城二汽虽然拿了一部分技术,但主要还是拿钱,咔咔往里砸钱。 目的也很简单啊,就是搭上红星厂的顺风车,得到技术,锻炼人才,也跟着发财。 有这种机会,也别说他们傻了,自己遇到也得签合作协议啊。 那么问题来了,红星厂以后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你说众人是不是得上赶着了? 红星厂的人都特么鸡贼! —— 下午三点钟不到,李学武在带领众人转看了特种车辆以后,便结束了讲解的工作。 但他并没有机会离开现场,因为他被包围了。 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的典范了,跟李怀德有啥可谈的,谈感情吗? 很明显的,红星厂汽车项目的负责人是李学武啊,有问题当然要问他了。 是,各展区都有技术顾问讲解,可哪里有问李学武更直接啊。 李学武懂的,那些技术顾问可不一定懂,尤其是宏观战略上。 他在刚刚的介绍中没少夹带私货,穿插一些市场危机,这个时候他身边围了一大圈人。 甚至还有记者拍照,好不热闹。 “暂时就这些,不过我们还在持续开发。” 李学武这会儿不得不提高音量,以回答清楚众人的问题。 在讲解特种车辆的时候,他还介绍了红星厂目前最为完善的科研机构——车辆工程研究所。 主要力量来源于华清大学,也有其他大学来的毕业生和教授。 同时也有各汽车制造厂挖来的工程师,以及红星厂自己培养的工程师。 到现在,很多汽车制造厂才明白,过去两年红星厂为啥到处哭穷求人。 他们都被李怀德和谷维洁挖过墙角啊,没想到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当初谁又能想到呢,一个做白日梦的轧钢厂要造车,他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给的人,没想到却成了行业内的心腹大患。 可以这么说,供应链大会过后,红星厂别想从这些工厂再挖到一个人!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红星厂已经不缺少车辆工程人才了。 听说他们搞起了自主教育,职业教育,专门培养技术型人才。 真是让红星厂成了气候了,今天一下子就把他们干懵了。 来之前的那些自傲和自满,这会儿全化作了冷汗,从沟子跑没了。 李学武站在草原虎和剑齿虎的中间,给众人再次介绍了红星厂目前的车辆技术储备。 这不是在吹牛皮,也不是在炫技,而是在招揽合作商。 现场众人无论是车企还是零部件工厂,都是中国工业的兄弟单位。 所以在技术上,红星厂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这是口说,又不是把图纸和技术资料送给他们。 在展区实车以及车间外试驾区的信用加持下,众人丝毫不怀疑李学武话里有没有水分。 他们急切地想要知道红星厂现在的技术水平,听了以后又是心惊又是心凉。 相比于他们从零开始,红星厂走得是技术引进的道路,从一开始就不落后。 甚至在发动机和变速箱等高技术领域还占优势,这场决斗没法玩了。 红星厂收购了几家摩托车厂和轻卡汽车厂,虽然是与二汽合作收购的,可也拿到了技术。 客运和货运领域,只有重型货运卡车部分,红星厂汽车制造厂还没有覆盖到。 一七厂和东风厂的负责人旁敲侧击,想要打听红星厂有没有造卡车的打算。 当从李学武这里得知,红星厂并没有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仅如此,李学武甚至透露了红星厂有意更换特种车辆底盘的计划。 一听这个,一七厂和东风厂就来劲了。 红星厂的特种车辆都有什么? 刚刚已经介绍过了,轻型巡逻车和消防公务车不算,这是羚羊的天下。 轻型装甲巡逻车,红星厂一直都在用嘎斯69的底盘技术,这绝对是过时了的。 就算红星厂搞出了坦途,用坦途的底盘技术替换掉草原虎的底盘,那其他呢? 重型武装执勤车,标乘24人带厚装甲,带轻机枪,带防爆底盘钢板…… 这不正是一七厂和东风厂的专业领域嘛,他就是做卡车起家的。 再往后看,消防类挖掘车金刚、水炮车蓝海,都需要重卡底盘。 红星厂这一次车展仅仅有成车展示,还有概念车展示。 消防类就有好几种概念车型,包括工具车、炊事车、泡沫车、运输车等等。 红星厂的警备和消防车辆在北方市场上很受欢迎。 之所以还没有渗透到南方市场,不是他们的装备没有影响力,而是产能跟不上。 这里是哪? 这里是全国双预案和消防重点教育基地,来这里培训必定要学习消防和救援器材的应用。 学谁的? 当然是学红星厂的,在这学的技术,你买其他单位的装备? 那特么能会用嘛! 所以说,很多工厂为了满足消防和安全需要,都会在委派培训的同时,采购警备和消防器材。 这属于红星厂三产工业体系,包括灭火器、消防斧、消防钩等等器具。 一同的还有暖气片、农用工具等等三产,很是赚钱,做的都是跨省的买卖。 李学武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七厂和东风厂已经想到了,结合今天上午的讲座,下午的讲解,他们要是再想不到,真就白在汽车厂混了。 继客用小型汽车一一实现量产以后,红星厂正准备针对大型车进行流水线量产计划。 目前需要实现的就有12人座和45人座的中大型客车,也包括剑齿虎、信号灯、鸿途金标、金刚、蓝海等等特种车辆。 红星厂都这么说了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要钱当然是没有的,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很紧,都不算富裕。 红星厂是很有钱,但钱的地方也很多啊。 那李学武的意思就不难猜了,无非是技术换技术,或者合作换技术,就这么几种。 你有底盘技术,那就可以考虑从李学武刚刚提到的那些技术储备中寻求新技术突破了。 你要合作,那就准备好跟红星厂谈判吧,或者你出项目,或者你加入他的项目。 不要着急,今天仅仅是了解供应链的成果和技术展示,明天还有供应链企业的成果展示呢。 大家先看看红星厂的发展,在看看跟着红星厂混的这些企业的发展,不怕你们不眼馋。 谈判和签约放在了最后一天,李学武在筹备中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制造紧迫感。 大家凑在一起谈,不怕你不好好谈,你不认真,马上就有其他人过来谈。 就像现在,一七厂和东风厂问出了红星厂对重卡底盘技术的需要后,含蓄地没往下谈,而是走到一旁去讨论的时候,川省汽车制造厂的副总找到了李学武。 —— 川省汽车制造车在哪? 山城双桥,这个地方应该有人知道,65年成立的重卡汽车制造厂。 提这个可能还没有人知道,那红岩牌汽车应该有人听说过了。 64.5吨标准牵引车能拉捣蛋,重型卡车载重40吨,妥妥的动力之王。 其实红星厂用过这款车的底盘,第一台消防铲车和水泡车用的就是载重40吨的红岩卡车。 这会儿等一七厂和东风厂的领导离开了,人群稍散,川汽副总汤荣轩带着人来到李学武身边。 “哈哈哈,恭喜李副主任,旗开得胜,斩获颇丰啊!” 汤荣轩真是会说话,带着一点点口音的他,一点都不怯场。 主动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做了自我介绍,还恰到好处地恭维了李学武两句。 这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为了单位真能拉得下脸来,说话相当好听了。 李学武当然不会拿大了,很谦虚,但并不卑微和讨好。 他很和气地回应了对方的招呼,也看出对方的来意了。 相比于刚刚问了自己诸多问题以后,一个都没有主动表示的车企领导,这位还是很勇的。 怎么说呢,在对方的身上,有一种坦然的松弛感,很真诚。 不愧是当领导的,出门在外就是会办事啊。 李学武没等他道出来意,示意了休息区,请他过去喝杯茶。 川省来的,自然是用茶来招待,随后才能开摆龙门阵嘛。 这里是特种车辆和技术展区,人很多,包括没听到讲解的一般人员,不断地走上展台。 几人在有心人的注视下来到相对安静一些的休息区,有招待人员送来了茶水。 “条件简陋了一些。” 李学武客气地让了茶,笑着谦虚道:“恕招待不周,还请谅解。” “哦!您太客气了,这别开生面的展会,是让我很震撼啊——” 汤荣轩微笑着再次赞许了红星厂的展会,同时又再一次赞叹了李学武的讲解。 李学武跟他客气地寒暄了两句,便问出了来意。 对方见李学武直接,知道今天是红星厂的展会时间,他一定很忙,也就没再装假。 “我们了解到,红星厂是有采购过红岩卡车的,不知道……” “这件事我知道,红岩261q,动力最强的那一款。” 李学武见对方话说了一半便不说了,也就把话捡了起来继续说了。 “您可能不知道,红星厂特种车辆最开始就是我负责的,所以这两台车的采购是我审批的。” “哦!那还真是巧了——” 汤荣轩眼睛一亮,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冒昧地问一句,刚刚您提到的,要更换底盘采购商,是对我们厂的汽车有什么意见吗?” “或者说,红星厂需要什么样的底盘标准呢?” “首先啊,我得给您解释一下红星厂目前特种车辆制造的现状。” 李学武介绍道:“我们有技术、有市场,甚至有能力建设生产流水线。” “但我们缺少必要的精力去生产卡车底盘,更没有必要把摊子铺的这么开。” 他摊开双手示意道:“红星厂只做整装,只做核心零部件,其他的都交给供应链。” “这是其一,其二是市场要求。”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我刚刚在讲解过程中提到了特种车辆,其实我们还有其他业务需要,那就是工程车辆。” “比如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渣土车等等……” 听李学武讲到这个,汤荣轩的眼睛闪闪发亮,这不就是川汽需要的合作伙伴嘛。 可不等他幻想太多,李学武便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脑袋上。 “说了现状,说了市场,我再跟您说说为什么要招标底盘。”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解释道:“我们这一次是想通过供应链大会,把所有需要外采的底盘全部找到,实现专业厂生产量产。” “也就是说,获得红星厂底盘采购订单的前提是加入供应链平台?” 汤荣轩眉毛一挑,问道:“您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完全正确,这是必须项。”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如果不加入供应链,我们是没办法实现对比采购的。” “无论是特种车辆,还是工程车辆,在我们厂都属于三产工业,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也不等汤荣轩点头或者摇头,他直接讲道:“我们是不能通过工业部向你们派送购求订单的,这不符合我们厂的发展思路。” “您能给我们讲讲这个吗?” 汤荣轩点了点桌子,虚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能通过一机部进行合作呢?” “贸易管理中心招标计划是三个以上,也就是说供应链采购要保证质量,也要保证生产。” 李学武看着他直白地讲道:“如果通过一机部从贵厂采购底盘,出了质量问题怎么办?” “可以沟通协调啊!” 汤荣轩坐直了身子讲道:“咱们是工业体系下的兄弟单位,任何问题都可以协调解决啊。” “是,可以协调,但我们不愿意这么麻烦。” 李学武微微一笑,解释道:“通过贸易管理中心合作,你们的产品出现质量问题,你就拿不到货款,三家同时生产,我也不怕你毁约。”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把汤荣轩镇住了,他是没想到,合作还可以这样保证。 “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们下了订单,你们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我们要是毁约了,我们的货款也没了。” “这……”汤荣轩眉头一皱,问道:“这个货款是如何保证的?”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红星厂作为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主体,与东城信用社合作建设的商业银行,其中就有贸易保障一项。” 李学武很自然地引出了这个解释,也让对方震惊的表情再次加深。 红星厂有自己的商业银行,吓人不吓人! “我要跟贸易管理中心订货,就要配合他们完成招标工作”李学武解释道:“签约之后,货款打到监管账户,你们就可以生产了。” “明白了——” 汤荣轩吸了一口冷气,这一环套一环的,真就没有一机部的事了。 他是不担心红星厂赖账的,这么大的供应链平台,还能贪了他们的汽车底盘? 这会儿他想的是,如果加入了供应链平台,能给川汽带来什么。 首先就要考虑红星厂这一批大订单了,他也是珍惜时间,直接问道:“李副主任,你觉得红岩汽车的底盘怎么样?” “200和250匹马力,堪称一绝了,但是——” 李学武说话带拐弯的,还没等汤荣轩心喜呢,就已经但是了。 在汤荣轩惊讶又担忧的目光中,李学武很是诚恳地讲道:“红岩汽车还是难抛仿造的根。” “而且仿造的技术也不合格,动力下降了,油耗上升了,车身质量也增加了……” 他是越讲越多啊,汤荣轩听的是越来越冒汗,这么多缺点,好像一无是处了。 李学武都这么看红岩汽车了,那双方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cq261公路载重10吨,牵引15吨;越野载重6吨,牵引10吨,平均油耗50/百公里。”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cq261q/25公路载重40吨,牵引64.5吨,平均油耗84/百公里。” 他微微咧嘴形容道:“虽然是特种车辆和工程车辆,可这油耗实在是太高了。” “我知道,我知道——” 汤荣轩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跟国外的汽车制造技术比还是有差距的。” 他当然要谦虚一些,红星厂拥有外部技术引进渠道,在油耗上有最直观的体现。 “如果要打出竞争力,至少油耗要降一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发动机技术必须更新换代了,这是一头猛虎趴在油箱里喝油呢。” “这……” 汤荣轩长吸了一口气,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的意思是,红星厂有这方面的技术?” 他想到了,李学武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必然是手里掐着技术,想要换他们的地盘。 可出人意料的,李学武很是坦然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这一刻汤荣轩有些愣住了,搞球!没有你跟我扯鸡儿啥呢!冒皮皮! “虽然我们没有重卡发动机技术,但我们有先进的制造工艺。”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数控车床技术。” “数控车床,你们厂有?”汤荣轩倏地一惊,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不是机械研究所正在……” “不,不是机械研究所的技术。” 李学武再一次摇了摇头,讲道:“我们厂收购了奉城一机厂,是一机厂的技术储备。” “怪不得……”汤荣轩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皱眉道:“可据我所知,目前国内好像还没有量产数控车床吧?你们已经完成技术突破了?” “没有,我们厂原本的机加工底子还比不上奉城一机厂呢。” 李学武再一次否定了对方的猜测,在心理学上这叫欺压行为,是一种通过否定对方来获取信任的手段。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损到家了呢,聊着聊着就给你上项目了。 “但是,我们厂有技术引进的渠道”他自信地一笑,道:“我敢保证,贵厂真的打算技术革新,生产革新,我们一定能提供数控车床。” —— 机加工发动机零部件和数控车床加工的零部件有什么区别? 细讲就多了,只能相对地讲。 要是讲量产,绝对是数控先进于人工,因为对精度的把控,人类是没办法在大量生产活动中保持绝对的精度。 你看大国工匠,手搓荷蛋火药的那位,你让他一天搓三千枚,累死他也做不到啊。 话又说回来了,他手里一把铲子,就是比机械的精度高,为什么? 因为慢工出细活,小鬼咂的一款跑车,应该是gtr,发动机就是人工搓出来的,一年就造那么几台,你能说人工比不上数控吗? 工业时代,尤其是消耗品,用不着搞的那么精细,只是相对提升技术等级就行了。 现在川汽厂还没有实现流水线生产呢,汽车零部件全部来源于本身的分厂。 当然也包括发动机和变速箱等核心零部件。 李学武给他讲到的,就是集中力量干大事,把钱在刀刃上。 甩掉包袱,把零部件交给供应链来生产,转过身来全力攻克发动机技术。 川汽厂是专业厂,你问李学武要技术,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嘛。 川汽一定有自己的研发思路,也有自己的技术储备,只是他们的生产技术跟不上。 实验车间里工程师手搓出来的实验发动机一定没有这么高的油耗,加工车间里都可能用工程师干活吗? 工人技术等级下降,加工水平就会下降。 李学武的意思很直白,我们不生产技术,我们只是技术的搬运工。 你自己本身就有很好的技术,继续研发就是了,我们来给你提供先进的生产加工方案。 李学武为什么敢吹川汽在技术变革的时候,红星厂能拿的出数控车床? 因为景玉农传回来的消息,奉城一机厂的技术底子很好,是有数控车床研究技术储备的。 如果日本的数控加工中心回来了,那数控机床所需要的核心零部件…… 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啊,兴许明年,兴许后年才能实现。 但你觉得川汽厂技术和生产变革,一两年内能完成? 别闹了,川汽厂可不是小工厂,这么大的体量要转身,可不容易。 李学武给红星厂销售处的要求是,对大工厂要尽量忽悠他们技术和生产变革,买他们的零部件,卖他们新材料、流水线、先进生产设备以及技术。 对小工厂要推销京城二汽研究和仿制的汽车生产设备,技术要求一般,主要是方便生产。 这都是为了向他们推销供应链而准备的,只有把这些小汽车制造厂拉进来,培养成中型企业,才能给大工厂造成刺激。 小企业和中型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慢慢地就会用红星厂的设备、供应链和技术,会成为红星制造体制的一份子,到时候收技术费都收到手软啊! 中小汽车企业倒逼大型汽车企业实施生产和技术变革,回过头来要不就自己引进国外先进技术,要么就得买红星厂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你当搅屎棍的名号是白起的啊! 当然了,目的是为了推销技术、推销设备、推销供应链、推销渠道等等,但口号我们喊的很正直啊! 人民需要的,就是红星厂的目标! 现在人民需要汽车,红星厂就无私奉献,把成功经验分享出来给大家。 为了让汽车产业更进一步,为了让汽车工业腾飞,为了让人民早日开上私家车,我们甘心当一根棍子,让这个行业卷起来。 哕——这么一说还有点恶心了呢! —— “是特么够恶心的——” 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吐了一口烟,满腔的浊气释放出来,好受多了。 可再一看试驾区那么多人顶着大太阳排队,心里这个堵的慌啊。 当初212生产出来以后,他们怎么就没想到玩出这些新样来呢。 上次看红星羚羊的发布会他就气的够呛,这一次来看供应链大会,心里堵的更厉害了。 没错,他就是跟李学武在谈判桌上崩了的那个,后来在报纸上还特么互相阴阳来着。 都是老银币了,就算是有仇,也不耽误来串门的。 不亲自来看看,又怎么能知道红星厂玩出了这么多新样呢。 “我们的车上没有新材料吗?” 王副总皱着眉头打量着停在展区边上的羚羊汽车,问道:“像是特种钢材和塑料,我们不能用吗?” “已经用了啊——” 技术工程师愣了一下,给王副总解释道:“这个技术还是咱们最先用到的呢!” “您看看,这,这,还有这。” 他带着王副总来到另一边的212汽车旁,把塑料和合金钢材指给了对方,“这些都是新材料啊。” “这么多?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王副总气恼地说道:“你看看人家,把新材料应用挂在了嘴边上,当成亮点来介绍了!” “这有啥可说的——” 技术工程师满脸不屑地说道:“无论是合金技术,还是塑料技术,在国内又不是啥秘密。” “再说了,哪台车上没有塑料和合金啊,方向盘包裹的不是塑料啊,车门子不是合金钢啊,怯——” 他是没注意到王副总要气红的脸,撇了一眼展区内的汽车道:“这些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好好好——” 王副总一个转身,干净利落地回了展馆,招呼技术工程师跟上。 “我跟你问销售,是我脑子让驴给踢了!” 他带着工程师来到了吉普车站台,指着里面问道:“现在你给我讲讲,红星厂的技术实力到底怎么样,就讲那台坦途!” “这个……” 工程师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在王副总即将发火的时候,这才小声说道:“已经超越咱们了。” “什么!不可能!” 王副总惊讶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置信地拉着工程师到了坦途的边上,使劲攥着拳头示意道:“讲,讲清楚哪里超越咱们了。” 这里人还不少呢,两人的动作较大,很是引起了一些关注。 不过都知道这是京城汽车厂的人,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瞧了过来。 工程师有些为难了,见王副总不管不顾,只好压低声音介绍了起来。 两人嘀嘀咕咕地在那讲着什么没人知道,但从王副总一直皱着的眉头不难看出,他为难了。 李学武从里面展区出来,沙器之忙完了,偷笑着给他示意了吉普车展台那边。 “领导,您这招真是绝了!” “闭嘴——”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笑骂着警告道:“你要敢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毙了你!” “明白,我哪敢说啊——” 沙器之知道,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李学武不至于真毙了他,可也就厌恶了他。 这关系到红星厂在吉普车上的战略布局,是跟京城汽车厂主打品牌212争锋的关键策略,他有几个胆子敢泄露出去。 知道这个布局的人很少很少,微乎其微,消息走漏,绝对能查得出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偷笑着看热闹,心里更是对李学武佩服的五体投地。 草木皆兵、虚晃一招算是让李学武给玩明白了,京城汽车厂那位王副总都快让他给玩死了。 概念车……嘿嘿,就剩下概念了! 月底了,好哥哥们,求月票,让老武往前冲一冲,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实力的,让我冲到60多名绝对没问题! 第1166章 建议是龙凤胎 第1166章 建议是龙凤胎 坦途有没有? 当然有,概念车都摆在那了,工程师手搓的,你说有没有。 不仅有,还能打火启动,还能开着跑呢! 而且性能绝对如京城汽车厂那名工程师所说,超过了212的技术。 废话,车辆工程研究所不计成本制造的一台车,技术当然先进于212了。 这么先进的吉普车,被京城汽车厂认定是红星厂狙击他们212的产品一定很快会量产吧? 额——再等等吧—— 别问,问就是马上量产! 李学武很有贾*下周的风范,搂草打兔子,搞供应链大会还夹带私货。 你说他损,他承认,你说他坏,他是坚决不承认的。 我就是给京城汽车厂造压力怎么了? 212这个产品必须说是成功的,成功地填补了国内对吉普车需要的空白。 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对手,在目前国内汽车工业的状况下,它不愁卖。 更新换代和技术迭代的动力完全来自于上面的要求,跟市场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当市场开放了,看见进口车的先进性以后,他们心凉了。 八十年代,他们想得最多的可能是,二十年前我们也有机会追一追的。 这个遗憾李学武是赶上过的,国产车真正雄起,还是电动汽车实现的弯道超车。 没有电动汽车,bba的销售能低下高傲的下巴,能在你看车的时候给你看黑丝? 美得你—— 车展都会用隔离带围上,不验资都不让你看车,就是这么高傲。 李学武损归损,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怀的。 你要问他的造车梦终极目标是什么,他要告诉你,要让粗糙的大手磨得起黑丝的球。 212这个产品太成功了,也太全面了,市面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它高傲了,它飘了,它觉得它是无所不能的。 现在李学武做的就是给京城汽车厂浇一盆冷水,让他们降降温。 什么叫品牌,什么叫细化市场,什么叫自主研发,什么叫以人民需求为导向。 红星厂甩出一手羚羊汽车,放弃兵用市场,主打民用市场,更细化出了城市、工程和山地三个款式,兼具改装包和选配包。 这一巴掌实打实地让京城汽车厂出了一身冷汗,终于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了。 212是比羚羊的综合素质好,但站在民用市场的角度看,他们自己也得服气。 如果他们是企业或者事业单位的领导,也会选择羚羊汽车,谁不想控制成本,谁不想节约油料,谁不想更多功能和舒适度。 在底盘、发动机等核心零部件的制造工艺上,红星厂起步吊打京城汽车厂。 就算动力不如212,可羚羊的整体输出表现,还是紧追不舍的。 回过头来看坦途,一台专为兵用市场设计的大型吉普车,完全抛弃了民用赘余。 底盘更高、防护更强、动力更劲……在整体技术上完全碾压212吉普车。 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为啥恼火,为啥冒冷汗,212完全是一台车单挑一群车啊。 他们在设计之初,按照上级指示,就是要兼顾民用和兵用,结果现在讨好,两头都讨不着好了。 如果按照红星厂造车的尿性,这台坦途的成本价格绝对不高,至少不会比212更高。 也就是说,红星厂真的把这台车造出来投入到市场上,212绝对会被打的片甲不留。 核心问题还是价格,性能啥的就不用讨论了,越看是越心凉。 所以,李学武就是老太太吃柿子,挑软的捏。 他对212这个品牌最熟悉啊,红星厂已经有了成熟的产品羚羊,当然要拿京城汽车厂作伐子。 只有证明在供应链体系下生产的产品,也就是羚羊汽车,给五大厂京城汽车厂造成了十足的压力,逼迫他们把技术变革和生产变革提前,才能让其他厂商相信供应链的威慑力。 明天的工业报报纸头条李学武都想好了,《狼来了!》 红星厂是善男信女吗? 为了汽车工业,兜这么大的圈子,把京城汽车厂吓得六神无主,让其他猴子看杀鸡。 目的就是为了推广供应链,推销生产线,掌握销售渠道? 不,说情怀太虚伪,说利益太直白,那就说点中不溜儿的吧。 工业是有标准的,就像火车的铁轨一样,就像民族的文字一样。 西方世界在实现了二次工业革命以后,就把这个标准制定了下来。 当然了,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决定的,而是工业体系在组建的过程中默认的。 比如后世的电脑,你就要用【瘟都死】系统,没人想过为什么要用它,更没注意到用这玩意需要付出什么。 工业也是一样,你买了我的技术和机器,你照着我的工业体系生产产品,我给你提供各种方便,你是意识不到这里有什么的。 而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因为我的手都掐在你胸……脖子上了。 你就说,你想死,还是想活,千万别说欲生欲死,太暧昧了。 这滋味绝对不好受,一个雕刻芯片的机器,没多高技术,本来说得好好的,会卖给你的。 结果呢,不卖了,因为你发展的太好了,不能给我当倾销地了。 所以,教训吃一次就够了,在蛮荒时代就得有标准意识,车同轨,书同文。 供应链看着是一个服务平台,实际上也是标准制定平台,不然一机部的杜主任会这么重视? 李学武是发了狠的,京城汽车厂就算是再特么桀骜不驯,他也要把对方踹进这条康庄大道上来。 为啥要选京城汽车厂,还有几个原因: 首先,距离近,都在京城,好协调; 其次,他们有钱,一机部的亲儿子,变革起来有力量; 最后,吉普车的制造工艺更容易实现变革,尤其是这么糙的制造计算,竟然还有大误差。 用坦途打掉京城汽车厂最后一分侥幸,明确告诉他们,再特么不变革,红星厂一口饭都不会留给他们。 那么,李学武对坦途这台车是如何计划的? 持续研究,继续开发,生产暂缓。 老李说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姑娘要一个一个地……反正不能急。 李学武觉得老李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句,不能急啊。 红星厂很穷的,老李是很谨慎的,上马的这么多项目,真正属于红星厂的只有羚羊汽车。 这款车从整备改装开始研究,到现在准备量产已经快两年了。 产品的完整度和稳定程度让老李放心,真拿出一个新产品来打市场化经济的鼓,老李心里是要打鼓的。 尤其是对坦途的定位,兵用采购现在是大头,可这种采购是有计划的。 这份计划三年前五年前就已经定下了,你说现在换坦途,京城汽车厂怎么办? 所以坦途不是经济适用房,而是改善型住房。 当经济允许了,技术成熟了,真正需要了,这才是坦途该出现的时候。 现在这台坦途概念车呈现出来的兵用特质只是李学武希望让京城汽车厂看到的,也是吓唬他们用的。 真正的坦途不在外表,而在核心。 也就是说,我想它是一台兵用越野,它就是兵用吉普车,我想它是一台民用越野,它就是中高端吉普车。 所以,京城汽车厂王副总看到的并不是坦途的全貌。 羚羊只做紧凑型低端车,坦途未来要实现对中高端越野车市场的占领。 机会是要留给有准备的人,难道李学武愿意看着七八十年代,大马路上跑的都是丰田吗? 当然了,王副总今年的今天会看到坦途,明年的今天还会看到坦途,更先进的坦途。 反正手搓一台车能费几个钱,这就像驴前面的胡萝卜,姑娘后面的色狼。 主打一个你不敢赌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 这台车年年都会就在你眼巴前出现,以更先进的姿态展示红星厂的技术储备实力。 不用问,无论你哪年来,李学武的回答永远都是马上就能实现量产。 你信不信随便—— 当你不信的时候,我们量产了,打你个措手不及,丢盔弃甲你信不信? 京城汽车厂敢赌吗? —— “你真烦人——” 谷维洁嗔着瞪了李学武一眼,示意了展区那边问道:“你心里这是有底了?” “这根最粗,你不吃我可给别人吃了啊——” 李学武手里拿着一小节甘蔗示意道:“可甜了,汁水一定可多了。” “滚吧你,越来越没正型了!” 谷维洁哪里听不出来,这混蛋是跟自己耍怪呢。 就算不是,可她一个堂堂的厂管委会副主任,站在休息台边上啃甘蔗啊! 她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明天的展会工作都准备好了吧?” “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李学武并没有动那节甘蔗,而是用毛巾擦了擦手,补充道:“就算出了事,也是王羽正的事。” 王羽正,原财务副处长,管委会成立后,组织结构变革,他成了经管组副组长,财务处处长,主持财务管理工作。 在今年的三月份,不知道怎么跟李怀德勾搭上了,在金耀辉出事以后,调到了三产管理处担任正处长。 这还用想嘛,是升了的。 外放提了半级,单位就在厂院墙外面,连吃饭都是回来吃,这样的外放好不舒服。 在财务处上面有经管组组长,也就是原财务处处长吕源深管着,再上面还有景玉农管着。 到了三产管理处以后,直接向主管领导负责了。 原先是景玉农负责三产业务,最近逐渐向程开元移交。 王羽正可不是金耀辉,算盘打了半辈子,精明的很。 就算屁股卖给了李怀德,原则还是不能丢的。 金耀辉原本在这搞小动作,他可不敢。 因为无论是向景副主任负责,还是向程副主任负责,他都得向李学武负责。 这绝对是他绕不过去的坎。 谷维洁似乎听出了李学武话里别有深意,瞧了展会一眼,并没有接这个话茬。 “除了车辆工程成果展示,其他的展示效果如何?” “调运仓的建设受关注程度较高”李学武解释道:“这次来的兄弟单位还是以中小单位居多,都是有汽车梦的企业。” “竞争形势还是很严峻的。” 谷维洁点了点头,抱着胳膊看向展区内流动的人头,嘴里提醒道:“咱们的压力也大了。” “这也叫压力?” 李学武下巴一歪道:“咱们已经建立起多个车型多条生产线了,发动机和变速箱等核心零部件技术遥遥领先。” 他示意了现场的参展人群说道:“咱们已经算是头部车企了,他们才有压力呢。” “你也许还没意识到,这一次供应链大会意味着什么。” 谷维洁扭头看向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还请李专家不吝指教?” “好说,好说——” 李学武笑了笑,态度很是认真地讲道:“今天红星厂搞的供应链大会必然会成为汽车工业的分水岭。” 他手一划,往左示意道:“此前为汽车工业填补空白的春秋时代,卡车、轿车、吉普车,搞出来就算成功,完全不愁市场。” 说完,又向右侧示意道:“此后为汽车工业蓬勃发展的战国时代,当造车变为堆积木这么简单的时候,优秀的产品会如雨后春笋一般蹿出来。” “春秋时代还可以争雄,战国时代嘛……” 李学武故意留了半句没说,让谷维洁自己去思考。 “那红星厂呢?如果你把汽车工业分成了春秋和战国时代。” 谷维洁觉得这个解释很有意思,饶有意味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红星厂应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笑着说道:“需要我用十年的时间来探索和回答了。” 谷维洁眉毛一挑,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 红星厂在第一天下午公布了一个重磅炸弹消息。 老李同来访的各厂商老总说,红星厂未来将在南北选择几个重点城市打造零部件仓库。 也就是说,汽车零部件供应链还不够,这是要实施汽车工业标准化生产了。 有一些零部件,比如螺丝、螺栓、紧固件、轴承等等,其实是可以通用的。 之所以现在的汽车产品不能互用零部件,原因就在于汽车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而当有了供应链以后,造车成本下降,倒逼车企减少不必要的投资。 在设计一项上,就要尽量减少同类可替代产品的消耗。 也就是说,红星厂会公布一个汽车零部件仓库供销存标准。 如果你按照这个标准为基础进行设计,就不需要设计这一部分零部件了。 而且,节省了采购生产环节,你下订单,货物马上调运,更全面地保证了生产效力。 更直接的影响是,当这些零部件损坏时,方便进行维修和更换。 这样一来,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也大大节省了生产消耗,一举多得。 但是,先不说红星厂这么费心费力地承担成本压力是为了什么,咱就说这么做了以后,造车成本是不是又降了一个台阶。 甘霖娘! 你听听李怀德都说了些什么! “很荣幸地向大家宣布,因为我们刚刚完成了对奉城一机厂的收购工作……” 老李的讲话不是很啰嗦,但他要照顾到大家的情绪嘛。 总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兄弟单位这么明显地就感受到他是在装哔。 所以这里简短洁说,老李讲的是红星厂在拥有完备的核心技术基础上,又牵头组建了机加工产业集群。 核心生产技术是红星厂的,但分享成果给奉城和钢城的合作企业。 这些单位出钱出力,红星厂出技术和管理,共同在辽东打造一片拥有先进生产力的机加工企业。 跟汽车工业有关系的是,红星厂的发动机等核心零部件产能大大提升,有望在未来把这些产品提供给供应链企业。 你看看啊,以前说造车难,难在哪? 常规零部件生产成本高,核心零部件技术难,空有一腔热血和设计,以及抠搜的建厂成本,哪里敢把这些扔河里打水漂呢。 现在不一样了,红星厂第一步就把常规零部件的生产制度改变了,不用你自己生产了。 甚至从我们供应链采购的成本比你自己生产的还要低呢,开不开心! 还没完呢,我们不仅提供常规零部件,还规范和制定了常规通用零部件的生产标准,大大减少了生产和设计成本,开不开心! 还没完呢,你们说没有核心科技,那么现在有了,我们厂还提供优秀的核心零部件呢! 已经站稳脚跟,实现汽车量产的汽车在骂娘,正准备造车和扩张项目的车企则是在欢呼。 这些人其实也都清楚,红星厂就算再大方,卖出来的核心零部件也是迭代的产品。 你看李怀德说的慷慨,什么羚羊汽车现在用的全套核心零部件全都在货架上。 放屁! 羚羊汽车现在用的技术还是改进版本,是特么威利斯汽车三四十年代的基础,就算改进了,能有多先进。 是,就是这么糟糕的技术,我们也造不出来。 但是,从老李的慷慨中不难看出,羚羊二代所应用的核心技术必然是跨越式的升级迭代。 第一代这种基础技术可不就淘汰掉了嘛,美化一下,成为了红星厂慷慨的代名词。 想要造车的中小汽车企业虽然心里不舒服,可还是要欢呼。 有总比没有强啊,解决了核心零部件和常规零部件的生产难题,他们就剩下设计和建厂的难题了。 这特么也叫难题? 骂娘最狠的,当属京城汽车厂这样的“先进”车企了。 原本就有车企仿造212,他们还不能收专利费,还得支援图纸,窝心的很。 现在好了,不用仿了,人家不用了,设计拖拉机的人都能设计汽车了。 就像攒自行车一样,从红星厂的仓库中挑选零件和发动机,用三轮车拉回来,坐家里攒吧。 李怀德公布的这个消息,以及他所解释的造车工业制度,不禁让众人想起了现在全国很热门的一种家具。 来的时候是散装的,你要几格几尺寸,坐家里拿个螺丝刀子和锤子自己拼。 拼装家具把木匠打蒙了,汽车零部件调运仓把车企打蒙了。 看着现场热烈的气氛,红眼了的造车人,一七、上汽、京汽和江南厂的老总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子。 你就说,这生产线和供应链搞还是不搞吧? 红星厂这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真要让红星厂把供应链做起来,一家独大的局面就形成了,这能行吗? —— 下午五点钟,试驾区开始收车,展区也开始清场。 试驾区明天还能参观试驾,但今天的展馆内容就算结束了。 从晚上六点钟清场完毕以后,就要拆掉原本的展位,换上明天的展台。 红星厂作为东道主,今天占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单独展览工业和技术成果。 在明天,也就是第二天的上午和下午,则是向众人展示供应链企业的发展成果 所以,在企业负责人和技术人员离开这里去吃饭,并且准备晚上的茶话会时,展馆这边要忙通宵了。 上午的讲座,下午的展会,一整天的收获,相信各单位的老总和技术人员都有想说的,想聊的。 红星厂也狠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瓜果茶水,围炉夜话。 招待所团结湖两边的长亭和凉亭里,灯火通明,早有服务员在准备今晚的活动了。 李学武是从小食堂吃了晚饭以后,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业务,这才来的招待所。 他到这边的时候,团结湖两岸的人已经比蚊子都要多了。 周瑶很紧张地站在门口的大树下,手里掐着步话机,时刻防备着展会出现危险。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精神紧绷,厂外老出事,厂内活动又多,连周末都休息不好。 “吃饭了吗?” “啊!领导——吓我一跳——” 正盯着团结湖两边看着的周瑶被身后的声音吓的一激灵。 刚准备发火,却看清来人正是李学武。 她用年轻姑娘特有的清脆嗓音嗔了一句,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理了耳边的头发。 “呵呵呵——” 李学武就是故意的,很没有领导身份地吓唬女下属闹着玩。 见他这么笑,周瑶哪里还不知道他坏,嘟着嘴轻哼了一声。 “没吃饭我请你啊——” 李学武示意了招待所小餐厅说道:“我在这还有存钱呢,去了挂我账上。” “您可真大方——” 周瑶抿了抿嘴角,看着活动现场说道:“请客就选招待所,还能存钱挂账。” “我可听说了,连聂小光都吃着您的红烧肉了。” “什么叫我的红烧肉啊——”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吃,尽管去,不要客气。” “吃完了,工作餐。” 周瑶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等明天的,我挺长时间没吃肉了。” “那我今天晚上得赶紧把钱取光了!” 李学武一副小气的模样,又逗得周瑶不依,笑闹了两句。 其实周瑶也知道,领导为人宽厚,凶相外露,才华内敛。 尤其是下班以后,对他们更是和蔼,很少有骂他们的时候,多是玩闹。 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和气的时候和气。 保卫科有很多人都说她的一些小习惯或者气质很像李学武。 她必须承认,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保卫,她的目标就是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没看出来她跟自己有哪一点像,趁着这会儿有空,他问起了前几天的案子。 “分局那边手续结束了,正治科那边过的很快,也是咱们的材料很齐全。” 周瑶介绍道:“郑局亲自督办,王处主办,速度还是很快的。” “人都处理完了?” 李学武扫了一下胳膊,驱赶了近身的蚊虫,看着周瑶问道:“聂小光放走了?” “没,拘留十五天,让他老实老实。” 周瑶一扯嘴角,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您对他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啊?” “呵呵,为什么这么问?”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他就是个小孩子,我能安排他什么。” “不知道,看您挺照顾他的,还关心他……” 周瑶讲了两句便没说了,而是继续回答上一个问题。 “童言按照您的交代,是早晨送走的,不过也叮嘱她随时配合调查取证。” 她特别强调道:“我让她和卫国见了一面,两人什么都没说。” “卫国等人是前天下午分局提走的,现在羁押室就聂小光一个人在。” “嗯,盯着点吧——” 李学武神情并没有案件圆满处理后的喜悦,这是命案,有什么好欣喜的。 “聂小光那边你可以上点心,我觉得他有招灾的体质。” 说完,他一指活动现场便往里面去了。 周瑶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心里还在琢磨,什么是招灾体质? 扫把星吗? —— “领导,五大厂的负责人聚在一起了。” 沙器之转了一圈,见李学武过来,赶紧上来汇报,“就在楼上,有秘书挡在门口不让进。”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窗帘都拉的很严实,群劈吗? “没关系,咱们的核心主题就是开放与合作,你只讲合作,不讲开放吗?” 他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带着他往人群里走,边走边说道:“格局得打开,心里得容得下人才行啊。” 开玩笑,李学武会怕五大厂聚在一起踢红星厂出局? 当然了,五大厂合力,绝对有能力组建新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平台。 都不用自己想办法,直接抄红星厂的就行了。 这个时期,无非就是你抄我的,我抄你的,大家互相抄的。 抄来抄去,技术原地打转,产品拿不出手,搞成怪圈了。 红星厂不仅不怕五大厂抄袭,甚至愿意敞开门让他们抄。 这摊水要是不搅和浑了,谁知道哪根棍子更粗更有力啊。 反正红星厂是专业搅屎棍,才不怕这些老不死的呢。 从机加工到生产线,从技术到设备,从专业厂到营销渠道,红星厂有完备的汽车工业体系。 我们玩供应链是有备而来,你们搞供应链谁来当家做主。 你要说京城汽车厂一家搞,那还有可能搞成了。 但五家一起搞,呵呵! 三个和尚没水吃的故事听过没有,三个和尚都没水吃,五个和尚就有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搞出供应链了,零部件卖给谁去? 他们愿意把核心零部件掏出来,支援那些造车新势力抢他们的发展气运? 这件事啊,挺有意思的,李学武当笑话说给了李怀德,你猜李怀德怎么说? 他说这五家的召集人就是看人拉屎匹燕子疼。 嘶—— 还得说是老李啊,这管委会的主任就是有文化,你看这词用的,多哨。 今晚这场茶话会的主角必定是红星厂,众人讨论的也是红星厂的成果和技术展示。 再一个,大家聚在一起也在谈论,红星厂此举对国内汽车行业的影响。 李怀德及一众厂领导并没有待很久,下了班过来转一圈,就各回各家了。 李学武对这边的情况很放心,主人家在,客人总放不开,所以红星厂的领导尽了地主之谊,便都撤了。 他也是赶着回家,逗逗闺女,哄哄儿子,生活不止眼前的狗且,还有湿和圆房。 —— “你们厂生产的那种小摩托车好骑吗?” 晚上都躺下了,李学武从书房回来,便听媳妇儿问了这么一句。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顾宁一眼,问道:“你想要一台?” “我骑着干什么?” 顾宁瞅了他一眼,道:“就这两步路,我要是再骑台摩托车……” 后半句她没说,李学武也知道,烧包嘛。 他在床上躺好,揽过顾宁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问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是听科里有人谈到了,说是挺好骑的,比自行车都矮。” 顾宁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给妈买一台怎么样?” “你可真前卫——”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媳妇儿,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给妈买摩托车了?” 他真是理解不了顾宁的脑回路,让老太太骑摩托车? “回家方便嘛,你没看出来妈想家了啊——” 顾宁轻轻拍了他一下,提醒道:“上次没回去,这周你有事,还是不能回去……” “唉——我知道了——”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让国栋来接一下,或者建昆送你们回去吧。” “你觉得妈会答应吗?” 顾宁推了他,坐起身子说道:“妈一来就小心着呢,很怕麻烦了咱们,特意送她回去,就算是我和孩子跟着,她也定是不愿意的。” “今晚我能回来,明晚我们得开会到很晚”李学武依着床靠想了想,摇头道:“周日我得忙一天,回不来的。” “所以我说呢,要是真方便的话,就给妈买一台,就当代步了。” 顾宁当儿媳妇儿的,是真舍得给婆婆钱啊。 一台摩托车499元,这是什么购买力? 城市男女结婚,全套的准备也用不到这个价钱,她说送就送了。 当然了,一方面是两口子都能挣,李学武工资以外还有收入, 另一方面是看着婆婆真辛苦,大半夜的还要起来帮她带孩子,让她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五百块钱,相当于她大半年的工资了。 “这你还是得问问妈去,看她能不能骑吧,毕竟是机动车。” 李学武拍了拍媳妇的后背,提醒道:“她是小心眼的性格,你要说给她买,准不让。” “当然不能说是给她买的——” 顾宁嗔怪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顺着李学武的示意躺下身子,在他的怀里拧了拧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夜色说道:“就说我自己买的,让她一起用。” “嗯,妈没听见,要是听见了”李学武撑着身子看着她,笑道:“就算嘴上埋怨,心里也一定会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儿!” 回答他的是顾宁的白眼,以及推开他怪手的矜持。 “干什么——明天还上班呢——” 顾宁瞪着眼睛轻声威胁道:“半夜你起来喂奶啊!” “我倒是想喂了,可我也得有了算啊!”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趴在了枕头上,满心的性质化作了埋怨,“要儿子有啥用,只会跟我抢媳妇儿!” “哼——” 顾宁抬手捶了他一下,想要哼一声,没想到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他耍无赖的模样,好笑地趴在李学武宽阔的背后上。 这后背像面板嘛大,她的半个身子趴在上面,随着李学武的呼吸起起伏伏,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与温暖。 “没想到呢,一年多了。” 她轻轻地说道:“李姝会惹祸了,李宁会翻身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嗯——”李学武头侧趴在枕头上,鼻音轻哼,道:“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只要跟你在一起,生活总是有点点滴滴值得我去铭记和体会,舍不得一分一秒。” “嗯——” 很难得的,顾宁听着他的土味情话没有害羞和拒绝,而是用手揽住了他的身子,想要更紧地贴在一起,证明他的话是真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记得我们的每一次见面。” 李学武抬了抬肩膀,给她示意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可没想到此后余生都是你。” “我想到了——” 顾宁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带着一点点回忆的浪漫,她头抵在李学武的肩头说道:“我那时候想,你牛什么牛,大不了我嫁给你——” “噗——酷酷酷——” 李学武不敢大声笑,怕吵醒了儿子,只能把头抵在枕头里闷声大笑,任凭顾宁使劲捶着他的肩膀,这是害羞呢。 战地医院,炮火纷飞,生命就像树叶,有的在树上,有的在泥里,有的灰飞烟灭…… 那个时候,一颗红心头上戴,生死置之度外,都是祖国儿女,谁还在乎谈情说爱。 他受伤了,他毁容了,有战友替他抱委屈,却不知第一次遭遇这种环境的顾宁也是满心的惶恐,强作镇定。 同事知道她的背景,炮弹可不知道她是谁的姑娘,那个地方,死的人还少吗? 两人玩闹过后,都不说话了,各自回忆着彼此的青春与战火。 李学武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把青春奉献给了国防,把生命奉献给了边疆。 如果能用他的生命丈量边境线,他愿意再长高一厘米,直挺挺地躺在那深山老林中。 寂静的夜晚,窗外楼下蛐蛐的喧闹声,映衬着耳边记忆深处的炮火声,这是和平的参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学武感受到睡衣的片片凉意,默默地转过身,把泪流满面的顾宁抱在怀里。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体会到和平的珍贵,也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敢于为了和平奉献生命。 “妈给我打电话了——” 顾宁抽了抽鼻子,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这才给李学武说道:“卫国的母亲把电话打到她那里去了。” “我是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做”李学武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冷笑着说道:“就是没想到他们的底线这么低。” “妈很生气,可也只能生气,没处说叨去,只能给我打电话来提醒我多照顾你。” 顾宁的手主动握住了李学武的大手,道:“我有时就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命运之手调弄人生,戏耍凡人。” “这只手吗?” 李学武逗着媳妇儿抬了抬被她攥住的那只手,笑着说道:“我这只手可没有调弄人生的能力,但调弄……” “坏——” 顾宁嘟着嘴捶了他一下,嗔道:“你有没有正经的时候!” “大半夜的,我搂着自己媳妇儿谈人生,谈因果,我是不是有病啊?” 李学武蛮横又霸道地把顾宁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说道:“是不是因果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是自找的。” “如果像我一样,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能有今天这个结局?” 他额头抵在了顾宁的额头上,说道:“现在还是想想二胎生个儿子好,还是生个闺女好吧,我的建议是龙凤胎……” 第1168章 一道篱笆三个桩 第1168章 一道篱笆三个桩 “李副主任,恭喜了——” 一口流利的中文,带着一点点海苔味,李学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哎呀,三上小姐呀!” 他转过身,故作惊讶地说道:“你的中国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见三上悠亚一个人,他更是有些夸张地赞叹道:“我都快听不出差别来了!” “您实在太客气了——” 三上悠亚很是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了小嘴,却露出了明晃晃的车灯对李学武开远光。 嘶——车灯真白,耀眼。 在京城,外国人是很好分辨的,除了肤色和面部特征以外,还有穿着。 就算在进入内地以前已经学习了这里的穿衣要求,可在内地一段时间以后,这种规矩也会松弛下来。 更何况外事部本身对他们就没有更严苛的要求,只要不在大街上裸奔就行。 好吧,这说的有点绝对了,超短裙和小背心也是不可以的。 外国人穿着普遍色彩艳丽,时尚前卫,总能吸引眼球。 红星厂搞活动,还是经贸活动,必然要邀请合作的外商前来支持的。 昨天三上悠亚就来了,只不过李学武一直没有时间专门接待他们。 李学武安排沙器之给他们发邀请函,也是做为吉祥物的目的,摆给那些想要红星厂渠道的厂商看呢。 现在吉祥物找上来了,他哪里好意思不接待,更是要表现出应有的客气和尊重。 很显然,三上悠亚对李学武的礼貌和恭维很是受用。 娇笑着寒暄过后,便同李学武闲聊起了这一次的展会。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安排他们驻留内地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及时获取合作伙伴的动态。 正向和反向的都要,这是一个国际贸易公司应有的准备和态度。 办事处主任谷仓平二就是三禾株式会社派来主持收集情报和业务交流的。 他们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 所以你看他们,总是能在应该出现的时候找到李学武,很温和巧妙地跟他沟通询问。 至于说李学武如何看待办事处,又如何看待谷仓平二和三上悠亚等人。 谷仓不见得有表面上那般唯唯诺诺,老实巴交,鬼砸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还能再含糊? 至于说三上悠亚、高桥圣子和明里紬三人,那当然是吃过贱过的。 正所谓: 美女千里来相送,日日夜夜唤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躺,半点朱唇任你尝。 信手拈来娇羞样,古道菩萨热心肠。 海陆旱陆都能走,回国依旧做新娘。 这首诗就叫做《好姑娘》。 下午了,展会没有那么忙了,沙器之正跟李学武汇报工作,这会儿见日商来了,便也没离开。 别问,问就是在学习,绝对不是闲着没事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学习什么? 当然是看……学习学习领导怎么忽悠外果仁呗。 他是对外办负责人,与国内的厂商对接是工作,与国外客商对接也是工作。 这会儿见领导跟对方七扯八扯的实在可乐。 沙器之算是掌握与外商交流和沟通的精髓了,那就是别有一句实话。 “我都忘了问你了,谷仓先生呢?” 李学武扯了好一会,见三上悠亚依旧很有兴趣地看着她,不得不转移火力了。 这娘们吃腚他了是吧? 从找过来开始,就很有兴趣地同他勾搭……不是,应该是攀谈。 先是问了几个感兴趣的话题,然后就用崇拜的目光,闪烁着痴迷的小星星望着他。 干什么!我李学武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为红星厂粉身碎骨都不怕,但卖艺不卖身的! “谷仓课长去山上授课了——” 三上悠亚的声音就有点甜,有被窥探心思的羞涩和遮掩。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低下头理了耳边的碎发。 “外事办组织的……” 沙器之在李学武身后小声解释了几句,李学武这才知道。 还是赴日考察团的事,组织培训是一方面,赴日后的生活和规则还是要讲一讲的。 三禾株式会社作为对接和邀请机构,自然愿意提供这方面的支持。 本来三上悠亚她们这样的办事员也能授课和讲解,但一想到是在大山里…… 所以中村秀二很是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头号牛马,谷仓平二支援去了红星训练场。 还别说,谷仓平二应该是第一个走进训练场的外国人。 受保密和保卫所限,他现在的日子一定不会那么好过。 当然了,生活上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活动和自由就没法说了。 毕竟那里是卫三团和红星厂一起在使用的驻地,他能进去都算是特殊待遇了。 “您还要问中村社长吗?” 好像看出了李学武的迟疑,三上悠亚古灵精怪地笑了笑,微微颔首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哈哈哈——”李学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同三上小姐交流,我并没有不耐烦,这是真心话。” “哦?是我误会您了——” 三上悠亚很容易就信了李学武的鬼话,甚至还自责地表达了歉意。 哎!你听不出客套话吗? 李学武的嘴角轻扯,看着对方重新坐了下来,只觉得脚疼。 不懂?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再一个,你客气就客气,能不能别老鞠躬,用远光灯晃人是很不礼貌的。 李学武战术性地迭起右腿,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要跟三上小姐请教请教呢。” “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三上悠亚很没有礼貌地凑过来过来,同李学武坐在了一张沙发上,并且开远光灯! “我们办事处驻留京城的一个重要工作内容就是为合作伙伴提供必要的咨询服务。” 她的两条大长腿如蛇一般交叉盘成了麻样,斜着坐在沙发上正面李学武。 “包括为合作伙伴提供鸡术、信息、文化方面的支持和服务,所以您不要客气。” “哦——我客气了吗?”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一翘,不等三上悠亚反应便主动问道:“你觉得中国的汽车工业和日本的汽车工业,最主要的差距是什么?” “你可以坦率地讲,我想听真话。” “坦率地讲……” 三上悠亚看着距离自己大腿只有一个巴掌距离的大手掌,心噗通噗通地乱跳。 他不会真的要摸上来吧,这里可是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啊! 不对!她应该担心的是对方不摸上来才对。 想想中村社长说给她们的奖励和目标,这会儿三上悠亚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 “我觉得最大的差距应该是分工和合作。” 三上悠亚能被派驻到京城,绝对不仅仅是人长的漂亮,更有真本事的。 她只迟疑了一下,便依照李学武的问题,将她所理解的汽车工业差距娓娓道来。 其实她讲的,也是李学武了解到的,是红星厂正在做的,也是供应链大会的目的。 汽车工业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更不是一家独大,独立王国。 分工合作才是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的最佳手段和途径。 “其实红星厂的供应链系统已经很先进了。” 三上悠亚讲了两边的差距,这会儿自觉得会伤害到李学武的自尊,正想找补几句呢。 可早有一双“慧眼”的李学武需要她来安慰自己?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三上悠亚的安危,微笑着说道:“有差距是正常的,这才证明我们走对了方向,不是吗?” “真是谢谢你的分享了,三上小姐。” 李学武见程开元带着人过来,起身主动与三上悠亚握了握手。 他歉意地说道:“祝你在这玩的愉快,我还有事要做,咱们改日再见”。 “那个——李先生——” 三上悠亚看着将要离开的李学武,犹豫着追问道:“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见李学武回过头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想跟您学习中文。” 哦!没想到外国人也喜欢用这个借口,不怨清泉主任啊! “当然,没问题,我请你,”李学武的微笑如渣男一般的灿烂耀眼,“改日,一腚!” —— “什么改日一定?有约会?” 程开元满脸八卦的表情,很三八地笑问道:“要不要带我一个?” “没问题,有好事我一定记得叫上您。” 李学武坏笑着瞅了他一眼,从他秘书手里接过一份数据看了看,又递给了沙器之。 “核对过了吧?” “销售处和财务处核对的,应该没问题。” 张士诚不敢跟李学武甩脸子,这种话李学武问了,他就得正经地回答。 李学武倒是光明正大,也没有为难他的心思,随口道了一句辛苦便应付程开元去了。 一般来说,厂领导的秘书是要比管委办或者部门负责人牛气一些的。 就连在说话的语气上也不用低三下四,虚与委蛇。 但万事总有一个例外嘛! 没错,李学武就是例外。 开玩笑,掌握着保卫组实权,坐班的时候腰上都卡着手枪,你当他是病猫啊! 不把他当回事的,现在坟头草都能编席子了,他还是委办的编制,有几个胆子敢跟李学武拿架子。 以前红星厂的机关风气就不是很好,厂办的秘书总是用鼻孔看人。 当然了,是要比财务处那些用皮炎看人的娘们好很多了。 可这两个部门互相比较,也没什么好骄傲的,都特么一个屌样。 下面的人应付他们也只有一套,见面笑哈哈,背后草拟吗。 现在已经好多了,人事变革之前,委办有跟李学武炸刺的就被收拾过一回了。 机关人事变革以后,管委办大小办公室里,一派祥和,见面客气的很。 给领导当秘书就牛掰啊,领导见了李学武都不敢牛掰,你敢? 那你比领导还牛掰了! “嘶——” “真的假的!” “不会是故意蒙事的吧!” …… 当沙器之组织现场广播员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自成立以来每个月的贸易数据公布后,展会现场便传来了一阵喧闹。 有讨论,有怀疑,有惊叹,也有嘲讽。 可不管他们怎么吵,怎么说,数据就摆在这呢,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李学武信了。 程开元站在操作台的后面,看着现场的反馈,对着身边的李学武问道:“有效果吗?” “还想要什么效果?” 李学武好笑道:“总不能都冲过来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死咱们两个吧?” “呵呵呵——” 程开元听他说的好笑,转过身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有没有一种成就感?” “红星厂汽车工业的火种毕竟是从你手中点燃的。” “您这么讲,我成就感没有,但自豪感十足啊——” 李学武没接这老银币的话茬,笑呵呵地看着现场的氛围被数据公布所点燃。 他理解程开元的心思,无非是担心景玉农杀他个回马枪。 奉城一机厂的收购工作在辽东工业的干预下进展很快。 该说不说,有政策支持的项目,一路开绿灯实在是爽到不行。 阻碍收购时间和进程的,恰恰是红星厂自己。 因为景玉农听了李学武的建议,严格按照收购流程执行的兼并收购工作。 也就是说,从调查到核查,再到资金、资产、人事等核心资产的盘点后,组织讨论和研判,再执行评估和收购方案的调整。 很复杂和繁琐,辽东工业看了都要说一声专业,可有必要吗? 辽东工业支持红星厂收购奉城一机厂,甚至红星厂刚刚露出要在辽东继续投资的态度后,驻京办就来了电话,要地给地,要厂给厂。 这么主动的配合,红星厂反倒矜持了,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当然不是,李学武给景玉农解释的清楚,景玉农见辽东工业的负责人也解释了个清楚。 红星厂家大业大,奉城一机厂收购案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无论有没有获得地工业的支持,红星厂都要严格按照组织程序和客观规律来执行。 在工作中,红星厂要摸索出一套完整有效,对双方都有保障的合作方案,不仅仅是对红星厂负责,也是对辽东工业负责。 这一番话自然得到了辽东工业的认可,甚至安排专人进驻收购小组观摩学习。 从收购案开始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景玉农从上个月月初离京,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 当初支走景玉农,李怀德就别有用心。 现在景玉农回来,李怀德的布置已经成型,无论是老李还是老程,都得给对方个交代。 三产工业的火苗是李学武点燃的,也是李怀德主持的第一个变革项目。 但真正发展起来,还是在景玉农的手里,李学武更多的是总设计师的角度。 不是汽车设计师那种玩笑称呼,而是从制度到经营,从人事到财务等等方面的设计。 李怀德用接班人和未来的发展让李学武松开了抓着三产的手,景玉农那边可还没答应呢。 就算通过李学武已经协调开了,可终究不是面谈,甚至没有正经沟通过不是嘛。 所以,景玉农即将回京之日,就成了程开元迎接大考之时。 景玉农要耍态度,给他捣乱,他这工作就麻烦了。 虽然有老李的支持,可老李也不是他爹,哪里会亲自下场说话。 裁判员下场,脸还要不要了?团结还要不要了? “这两天谈了几家?” 程开元跳过刚刚的试探和寒暄,正经地问道:“有表现出强烈意向的吗?” “庄苍舒在负责这个工作。” 李学武很直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推卸,更没有大包大揽。 具体的谈判和意向接洽本身就不是李学武的工作,他只是负责组织和协调。 程开元这么问,还是一种试探,或者说他还在怀疑李学武对三产工业以及生产工作放不下。 有意思吗? 李学武真要给他使绊子,也不会这么没品,更不会把活干的这么糙。 连读者都知道,给老李使绊子就要搞程开元,给程开元使绊子就要搞老李。 李学武什么时候搞一个人会正面硬钢了,太体现不出他的实力了。 “我对他是很有信心的。” 小白牙一露,李学武转头对目露怀疑的程开元微微一笑,满脸的谦虚和自信。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程开元脑瓜子正在飞速地旋转,思考着李学武刚刚的话。 庄苍舒是李学武的人? 不能够,真是李学武的人,他会表现的这么直接? 如果不是李学武的人,那就是景玉农的人。 可景玉农跟李学武的关系并没有好到穿一条裤子吧,凭什么给庄苍舒搭台子唱戏啊? 李怀德有过暗示,李学武绝对不会恋权,但也不保证他别有安排。 这个程开元还是很理解的,谁还没有个亲信了,安排几个重要的职务是很正常的。 真要把某个部门做成了清一色,那这个厂就真的容不下他了。 李学武根基尚浅,没有组织和培养多少亲信,就算是有,也都在基层。 程开元之所以对李学武很热心,一个原因便是如此。 就连李学武都还仅仅是个副处级,他能搅起多大的浪来。 所以,负责这一场供应链大会最后的谈判工作,吃下最香的一口肉的庄苍舒到底是谁的人? 不是李学武的,不是景玉农的,难道是李怀德的? 反正不是他程开元的! 他倒是想过要拉拢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真正掌握生产和销售两个重要工作。 但很可惜,津门距离京城虽然不远,可也要两个多小时的火车路程。 他现在连生产工作都还没掌握完全,对销售一事更是鞭长莫及。 再有景玉农虎视眈眈,李学武雄霸一方,他做起事来更是谨慎再谨慎,畏首畏尾。 说庄苍舒是老李的人,程开元一点都不怀疑。 老李经常去津门,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信庄苍舒会不巴结老李。 而且,李怀德这人阴险的很,就算是他的人,也不会跟他讲,更不会表现的明显。 这一次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过后,可能还会有机械零部件供应链大会、食品供应链大会…… 津门贸易管理平台掌握着红星厂最丰富的贸易资源,随手一捞就是白银万两。 你就说,老李经常去津门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在那边养小老婆了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程开元还是愿意相信老李是个有底线的人,不会做出这种违背组织纪律的事。 他真是天真,要不怎么说被李怀德当枪使还心甘情愿呢。 得是多么傻的人才会相信了李怀德有底线,这不就相当于相信李学武不会动粗一样嘛! —— “程副主任好——” 甜丝丝、俏生生的声音从两人身侧传来,好似一朵白莲。 程开元转头,见身着对外办制服的小胡抱着文件同他打招呼,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哦,哈哈哈,是小胡啊。” 他眼睛打量着对方的白衬衫和灰色过膝长裙,以及白色的皮凉鞋,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怎么……” “我来对外办工作了——”小胡笑着回答道,同时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李学武点点头,打招呼道:“李副主任好。” “嗯,你好,蛮精神的。” 李学武很敷衍地点点头,便又看向了活动现场。 胡艳秋见他态度不冷不热,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李二疤瘌为人太过小气了。 也不知道哪次露出了马脚,让他知道,得罪了他再没有好下场。 就算是下放到对外办,其实也不是她愿意的。 全红星厂谁不知道对外办主任是李学武曾经的秘书,就连这个部门都是李学武提议创建的。 “我现在跟着沙主任学做事,收获蛮多的。” 胡艳秋倒是懂得隐忍,话里不无讨好,又好像是在抱怨和告状。 机关里都说张士诚在追求胡艳秋,彭晓力给他讲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这胡艳秋一来到办公室,便对张士诚展开了追求。 只不过这小姑娘段位很高,一只手放了四五个风筝,吊着机关里好几个优秀男青年。 这哪里是小胡啊,这是小海啊,海王的海。 这年月,青年男女对另一半绝对是慎重且矜持的。 除非是情非得已,迫不得已,否则不会匆匆结婚办事的。 你看胡同里从相亲到结婚最多三个月,可在厂里,在机关里,半年常有,一年也不少。 上一个这么“海”的姑娘叫于海棠,现在还钓着偏嘴袁华呢。 只不过现在的于海棠是广播站副站长,更有事业心,也有了更多的选择,开始洁身自好罢了。 李学武这辈子喝饮料不多,但喝茶就很多了,尤其是绿茶。 绿茶喝多了伤胃,他后来都改喝红茶。 这年月经济不好,有得茶喝就不错了,谁又见过多少茶叶。 所以就连胡艳秋这种新手村出来的都能搅风搅雨,不得不说时代还是太淳朴了。 你听她跟程开元说话是什么腔调,跟沙器之汇报工作又是什么腔调。 再看她眉目间瞧人的眼神,总带着似有似无的桃相,也就是所谓的贱样。 可有的男人就吃这一套,不然后世夹子音为何大行其道? 李学武也是吃惯了细粮,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掺了假的货色。 一等彭晓力小跑过来跟他汇报工作,便借着机会离开了这边。 —— “你干嘛啊?” 瞧见彭晓力挤眉弄眼的表情,走到展区位置的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笑问道:“眼病啊?” “我再看下去,真要得针眼了——” 彭晓力意有所指地示意了身后李学武来的方向,道:“我要讲给您听,您也恶心。” “那就别讲了,我不听。” 李学武嘴一歪,带着他往前面走,去看供应链合作商成果展示了。 彭晓力跟在身后抓心挠肝的,借着机会才主动坦白道:“我没想偷偷跟着他们。” “嗯,我信你,你是个好人。” 李学武好笑地评价道:“这么大了,连对象都不处,你能有啥坏心思。” “领导,没必要这样吧?” 彭晓力无奈地跟在后面,见没人了,这才说道:“听说是一碗面要了两碗的钱……” “你还是别说了,”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警告道:“我这人太单纯,听不得你们这些污言秽语。” “啧……” 彭晓力真是有哔了狗的心,说谁不单纯呢,我都没对象,我不单纯? “反正您就等着看好戏吧,比西厢记还恶心——”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 李学武看了几个展位,回过头瞧了撇嘴的彭晓力问道:“西厢记怎么恶心了?” “西厢记还不恶心!” 彭晓力瞪大了眼睛强调道:“虚伪、偷情、猥琐、三人……” “嘟——可以了——” 李学武已经大概能猜到发生在胡艳秋身上的事了。 真可谓有志不在年高,有色到处发烧。 他心里想着彭晓力的话,不禁转头看了程开元的方向一眼。 老程跟胡艳秋聊的正开心。 —— 红星厂供应链大会紧锣密鼓,精彩纷呈,但外面已经是黑云压城。 这里风景独好,是因为李学武开了天眼,李怀德敢信他,所以有一道无形的围墙护住了红星厂。 其实,七月十八号供应链大会的第一天就出事了,杜主任都不得不急匆匆地赶回去。 按照原本的计划,会有其他干部来现场调研和组织第二天晚上的座谈会的。 结果呢? 风暴愈演愈烈,红星厂内火烛忽闪,众人胆战心惊。 还是李学武发了狠,拉了保卫处护卫队在厂大礼堂外站岗,这才稳住了众人的心神。 李学武也不是算命的神仙,他哪里记得什么时候风调雨顺,什么时候阴雨连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晚是汽车零部件行业共谋制造标准的大事,他必须严阵以待。 老李是很能体会到他的心情的,也能体会到红星厂众人的心情。 所以很贴心地留在了厂里,甚至在招待所安排了房间,今晚大家一起睡。 呸!当然是各睡各的。 座谈会的范围很大,但能发言的很少。 李怀德作为主持人,有李学武给准备的演讲稿,很出色地调动了现场众人的情绪。 也让众人把心思重新放在了座谈会上。 供应链的威力众人已经都看到了,生产线的设备大家也都参观了。 供应链会议是三天,但三天后红星厂还组织了一个参观团。 从红星厂出发,一路到津门、营城,再到钢城。 受邀的兄弟单位负责人可以亲眼看看红星厂的工业水准和生产能力。 可以看看生产线,看看现代化工业厂区,看看优秀的新时代工人。 都知道红星厂在钢城摆下了三十年大阵,要一网打尽上下游轻重工业产业集群。 辽东工业就像闻着血的巨鲨,追逐而来,不仅把工业旗下最大的机加工企业出售给了红星厂,还在辽东工业领域一路绿灯。 这是要造工业航空母舰啊,怪不得法国人称红星厂是未来的托拉斯企业呢。 从一个轧钢厂向集团企业过渡需要多少年? 红星厂很有可能会打破这个记录,只看波涛汹涌的快速推进过程中凶险无比,机遇却也比比皆是。 大时代背景下造就不疯魔不成活的企业,也造就了一批胆大心细的企业人。 李怀德在担任管委会主任后,比较以前在视野和大局观上有了十足的进步。 他的讲话和发起的讨论,就连五大厂也得仔细对待。 凭借着一己之力,打造出汽车工业划时代进步程序的红星厂,已经有资格摇旗呐喊,号令群雄了。 从今晚来参加大会的人数就能看得出,这些人在心里已经认可了红星厂的供应链体系。 李学武的想法是,就算不能一鼓作气,让行业标准在红星厂诞生,也要让更多的人,更多的汽车企业认同红星厂提出的标准意见。 这件事可以慢慢磨,但红星厂现在就要开始做。 红星厂的标准出来了,受惠的企业越多,参与进供应链体系的企业也就越多。 更多企业认同并执行这个标准,就算没有经过行业讨论,但有汽车研究所背书,便也就成了默认的标准。 到时候,红星厂在全国重点工业城市建设仓库式汽车零部件标准储藏供应平台,完全可以凭借这一先决条件,左右全国的汽车发展格局。 废话,标准都是执行我们的标准,我说如何发展,不就是如何发展。 拥有完备特种钢材和新材料应用基础,红星厂是要掀起汽车工业变革的。 当然,你要是觉得造车条件更简单,那就大错特错了。 昨天看红星厂吹牛皮,今天看供应链企业吹牛皮,他们还不知道这是咋回事? 红星厂支持中小车企试错造车,这些企业在听到行业标准一事时,就已经明白这次供应链大会的意义所在了。 造车不是更容易了,而是更难了。 有了标准就等于有了门槛,你连门槛都过不去,还怎么造车? 当然,你有了登堂入室的能力,也不意味着你就能大展宏图圆造车的梦了。 标准是门槛,标准化是台阶,一步一个坎啊。 供应链只对三种企业有帮助,一种是能尽快实施汽车制造工业变革的企业,一种是暂时不变革也能承受供应链造车形势冲击的企业。 最后一种就是有能力、有资本、有技术,可以在省内实施资源整合,快速搭建起汽车生产线的工业。 为什么要强调两个快速,因为时间不等人,供应链一出,这条赛道更显拥挤了。 这三种企业有机会实现造车梦,三种以外的车企也会浑水摸鱼,挤进这个市场。 虽然明明知道他们会成为这场竞赛的陪跑者,可谁都梦想着当一匹黑马。 所以,今晚的座谈会有意思了。 台上讨论的明明是行业标准,台下听到的却是能代表这个行业的几大厂商在圈地,在抬高门槛。 大浪淘沙,多少人心在这一瞬间变得拔凉拔凉。 他们想的自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没得吃,殊不知李学武搞标准化是在救他们。 只不过先让他们看见曙光,又一棒子打成三胖子的招数有点损罢了。 可他们不也没损失什么不是嘛,总好过真金白银砸进去,死的比赵四他爹还惨强吧? 有了门槛,自然就淘汰了一些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做不成汽车,就老老实实做汽车零部件供应商好了。 红星厂总不能发动所有厂商去造车,那谁还造零件啊。 动态平衡,红星厂玩的相当溜。 —— “唔——” 秦淮茹恶心的翻了个白眼,连连拍了李学武几下,这才得以脱口而粗,喘了一口粗气。 别多想,刷牙而已,牙膏味有点浓。 “瞧你,多大的人了——” 李学武从架子上摘下毛巾递给蹲着的秦淮茹,示意她擦擦嘴角的牙膏沫。 “哕——” 也是为难秦淮茹了,为了一口小白牙,主动请李*长牙刷*学武帮忙刷牙。 她也很少做牙齿美白的,只是赶上了,便舍不得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哎呀,我就说你急,你偏不信——” 李学武提上裤子端了一杯水给她,很是可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心地问道:“不会是有了吧?” “滚犊子——” 就算是脾气再好如秦淮茹,这一刻也忍不住白了李学武一眼。 她还没听说大吃一惊能有了的呢! “没见过你这么能糟践人的!” 刷牙漱口,除了感觉腮帮子有点麻以外,牙齿好像真的白了不少。 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准备出门的李学武,她有些不满地嗔怪道:“我好心叫你起来吃早饭……” “嗨,你跟我客气什么呀!”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客气道:“你先吃,你先吃。” “滚、滚、滚——” 秦淮茹嗔着在他的后背连拍了几下,可一下都没有用力的。 没错,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谁让摊上这么一位硬汉了呢。 —— “你今天什么打算?” 谷维洁起的也很早,李学武下来的时候正遇着她吃早饭。 李学武端着餐盘坐在了她的对面,听她这么问,便示意了保卫楼的方向道:“先回去处理公务,等下午我再过去。” “你还真沉得住气——” 谷维洁一语双关地说道:“小心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您这歇后语都用杂了!” 李学武玩笑似的逗了她一句,随后眨了眨眼睛,身体前倾凑到她面前提醒道:“您见我什么时候给别人做过嫁衣?” “我这个人您也知道,最是忠厚老实,安分守己,只想踏踏实实地为人民服务。” 他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前,冲着谷维洁呲牙一笑,道:“谁要敢阻止我为人民服务,谁就是人民的敌人,您说是吧?” “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 谷维洁眉毛一挑,眼皮微微耷拉着,小口吃着碗里的面条,恰似随意地说道:“只听说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还没听说鸡跟黄鼠狼过年的。” “哈哈哈——” 李学武一口面条差点吃进鼻子里去,笑着将手里扒好的蒜放在了谷维洁的碗里。 见对方嗔怪着瞪向自己,他倒是有话说了,“你越是在意规则,规则也就成了束缚你的枷锁。” “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他烧话特别多,示意了谷维洁吃蒜,自己也咬了一口,随后说道:“管别人怎么想呢。” “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洒脱。” 谷维洁才不会搭理他的歪理邪说呢,李学武可以不顾忌形象,她是女同志。 所以碗里的面她吃,碗里的蒜就让李学武装吧。 “一天到晚的装老成,只看你能力出众,力能扛鼎,还以为你四十岁了呢。” “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李学武秃噜一口面条,见她不吃蒜,也不嫌她埋汰,一筷子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等谷维洁捏着筷子眯着眼睛瞪向他的时候,他丝毫没在意地笑了笑,回道:“我不嫌弃你。” “谢谢你了啊——”谷维洁咬着后槽牙说道:“多亏有你啊,不然这顿饭我都吃不香。” “好说,好说——” 李学武嘿嘿一笑,秃噜着碗里的面条,意有所指地回答了谷维洁的话里有话:“常言道一道篱笆三个桩,一个女人……” “说啊,继续说啊——” 谷维洁放下了筷子,就这么看着李学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李学武指了指碗里的面条道:“今天的面条不错嘿,要不您再来点?” 最后一天了,求月票啊~~~好哥哥们!!! 第1169章 正经的同事关系! 第1169章 正经的同事关系! 红星厂搞了个大新闻,用供应链系统和生产标准撬动了行业变革的齿轮。 在七月二十日结束的【双赢·未来】主题供应链大会上,以五大厂商为首的汽车制造企业和零部件生产企业纷纷与红星厂签订了合作意向书。 同时,在前日晚间举行的行业标准大会上,汽车研究所留美工程师胡家全同志作了报告。 这标志着中国汽车工业正式走向了高速发展的道路…… “看什么呢?” 何雨水并没有放轻脚步,可彭晓力不在,李学武好像真没注意到她进来似的。 凑到李学武身后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的报纸,嘴角一撇,笑问道:“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嘶——” 李学武是懒得搭理她的,可这姑娘没大没小的,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被她的手伸进脖子里,也不知道咋这么凉,冰得他一激灵。 “闲的吧你?” 他一瞥眼睛,放下手里的报纸问道:“这个时候溜岗?” “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呀!” 何雨水翻了个白眼,从身后掏出一串雪糕来比划着说道:“不是看你热了嘛。” “我在办公室里坐着,你是怎么看见我热了的?” 李学武合上报纸放在一边,黑白印刷的版面上还有他的一张照片。 是供应链大会讲座上拍的,不知道被哪个记者登在了报纸上。 你还别说,蛮上像的。 这个时候的报纸和印刷技术,就别想着有多么的清晰了。 好在是近身照,能看得清脸部的轮廓,也能看得清背景的汽车。 他没理会雨水递过来的雪糕,瞧着她问道:“再说了,你不知道我不吃雪糕的吗?” “我就知道你不吃人!” 何雨水没好气地收回了手,嘀咕道:“不吃拉倒,谁稀罕你咋地。” 这么说着,也不用李学武让,转回身坐去了对面,撕了雪糕纸皮自己吃了起来。 这特么是给我买的雪糕? 就一串?哄谁呢! 李学武看着对面吃的正香的何雨水,恨不得那奶油雪糕里有老鼠尾巴! “不好好上班,来我这干啥?” “好好上班就能来你这了?” 何雨水纯属没话找话,吃着手里的雪糕,打量着李学武问道:“瞅你不高兴呢?” “本来没啥不高兴的,”李学武抬了抬眼皮,直白地说道:“这不是你来了嘛。” “德行,我又没招惹你!” 何雨水扯了扯嘴角,打量起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问道:“你的小秘书呢?” “别说的这么暧昧成吗?” 李学武翻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扯皮道:“什么叫小秘书啊,你当我是资本家啊?” “是你自己敏感好吧?” 何雨水手欠地翻了翻办公桌上堆迭的文件,问道:“你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工作?” “知道你还来烦我,要不你行行好?”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办公室门口,道:“要是没啥事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公事呢,就跟管理处说,不要越级上报,更不要跨部门上报。” 不等何雨水开口,他先堵住了对方的嘴,手指点了点她强调道:“要是私事呢,就等我下了班以后再说。” 想什么呢,这是何雨水,又不是秦淮茹,李学武怎么可能用牙刷去堵对方的嘴。 何雨水的反应倒是快,瞪着李学武问道:“下了班你就有时间了?” “那就不一定了,”李学武耍无赖地翻开文件说道:“到时候再说。” “我不干了,”何雨水气的一拍桌子,丢了雪糕棍抱着胳膊哼声道:“你帮我调岗。” “你想上哪啊!”李学武没好气地问道:“车间都搁不下你了是吧?” 就知道她这个时候来自己这没好事,准是又要起幺蛾子了。 上次在秦淮茹办公室她就提过这么一茬,自己没搭理她,没想到追办公室来说了。 “我不想在纺织厂干了。” 何雨水也不看他,抱着胳膊看向窗外说道:“我想来轧钢厂上班,保卫处就行。” “你来保卫处是为了上班吗?” 李学武糟心地扔了手里的铅笔,坐直了身子,看着她训斥道:“你也是成年人了,咋想一出是一出呢。” “就是不想在那待了!” 何雨水突然提高了声调,转过头瞪着李学武说道:“我说我想来红星厂行不行?” “红星厂是我家的啊?”李学武皱眉道:“你想上哪就上哪!老实回车间待着去!” 啪—— 何雨水也没在意走进来的孙健,站起身喘着粗气道:“反正我告诉你了。” 说完一扭头,噔噔噔地走了出去,搞得孙健愣目愣眼的。 “这……怎么了这是?” 孙健是保卫组综合办主任,杨凤山原来的秘书,在李学武这受训半年,成功地“叛变”了。 当然了,这么形容只是开玩笑,他并没有从杨凤山那接到什么任务,更没有什么嘱托和负担。 要说秘书和领导之间的关系,若是没有一以贯之的上下级次序,基本上就算拉倒了。 像金耀辉那样,跟李怀德牵扯不清,甚至跳楼的状况还是少见的。 他这会儿进来没搞清楚状况,更不敢胡乱说话,很怕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内容。 李学武只是捏了捏眉头,没做解释,沉着声音问道:“事情办妥了?” “是,我亲自同周科长一起办的。” 孙健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并没有在对面坐下。 不是领导没让他坐,只是简单的汇报,又不是长篇大论,所以没必要坐。 “所有参会客商都离开了,人数和行李都对得上,对咱们的服务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汇报道:“对会议期间的安保工作,各处招待所都受到了表扬和称赞……” “房间都检查了吗?”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铅笔,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道:“保密科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收到具体的报告……” 孙健偷偷打量着李学武的表情,迟疑着问道:“用不用我跟保密科那边再强调一下?” “不用了,没有消息就好。” 李学武并没有跟他说更多,倒不是不信任孙健,只是这工作没必要跟他讲太清楚。 保密科和保卫科正在调查的案子,李学武虽然没有亲自抓,但也足够重视。 尤其是每次厂里有较为重大的活动,或者对外招待,他现在都会多一份警惕之心。 “安排一下,这次活动执勤的保卫换班休息,帮我跟大家道一声辛苦。” “是,我这就去办。” 孙健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什么安排,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李学武从文件上抬起头瞥了一眼出门的背影,眼眸微眯。 —— “好威风啊,李专家啊?” 艾佳青的出现有些突然,李学武就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在港城混不下去了?” 他的嘴也是真的损,一点亏都不吃的那种。 两人一见面就开始互怼,知道的是合作伙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欢喜冤家呢。 “要我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哪好都不如家里好。” 李学武摆摆手,打发了彭晓力,亲自给远道而来的艾佳青泡了一杯茶。 艾佳青倒是很有感触地点点头,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还能说出这么有感情的话。” “哎!话不要乱说啊!” 李学武端茶给她,站直了身子强调道:“咱们之间只能是纯洁的同志关系,我有家庭了。” “呦!没想到你这么纯洁呢——” 艾佳青一挑眉毛,打量着坐下来的李学武=说道:“真是没看出来啊,不好意思李专家。” “叫专家就太客气了,”李学武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按照你们那的说法,就叫大师吧。” “好啊,你敢应,我就敢叫喽。” 艾佳青一身女士西装,干练又修身,尤其是搭配男士短发的发型,更显英气俊秀。 “那么请问李大师,名扬宇宙,上达天听的感觉如何啊?” “太夸张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无非是一点虚名而已,我都没当回事。” 顺着艾佳青玩味的视线,他随手将一迭印着他照片的报纸收在了小几上,坦然地讲道:“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哦,是嘛——”艾佳青了然地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李大师还真是淡泊名利,一心为公啊。” 她迭起细长的大腿,斜倚着沙发就这么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不知道李大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能不能照顾照顾我们,透露一点消息啊。”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李学武故作茫然地放下茶杯,摊开手说道:“要论神通广大,消息灵通,还得是您这位神仙菩萨吧?” 他正经地看向对方问道:“这么突然地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有点措手不及了。” “我又不是娄小姐,你有什么好措手不及的?” 一语道破了李学武的安排,艾佳青笑眯眯地说道:“我这神仙充其量就是个过路财神,娄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财神爷啊。” “嗯,酸,哪来的酸味呢?” 李学武故意转了转头,私下里踅摸着说道:“奇了怪了,难道食堂包饺子了,怎么还有股子醋味呢?” “我就是吃醋了,怎么着吧?” 艾佳青一副无赖的表情道:“这醋可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你想好了再回答。” “怎么?真应了那句老话,过河拆桥是吧?” “瞧您这话说的,越说越远了不是?” 李学武呵呵地笑着,抬手示意了她饮茶,嘴里遮掩道:“您都快把我说糊涂了,闹了半天您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委屈你们了是吧?”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艾佳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托着茶杯说道:“要不要我帮李大师掰扯掰扯?” “哈哈哈——” 李学武真是没想到,五丰行的人反应这么快,这么大,才开完会就杀上门来了。 到底是巧合,还是专为此事飞回来的? 他打了个哈哈,见对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装哔……不,等着他解释呢,便也知道这件事遮掩不过去了。 “其实吧,就是正常的业务拓展,”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是有做医药制造业务的准备,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 艾佳青脸色有些不好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埋怨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件事我们要不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们啊?” “不会是想等到屈臣氏完全被收购以后,市场上出现了同类别产品才跟我们说吧?” 她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种事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吗?” “我们偷偷摸摸的了嘛?” 李学武一摊手,坦然地说道:“我们没有啊,光明正大的好吧?” “要点脸吧,毕竟都是大师了,”艾佳青从兜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来,冲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见他摇头便自己点了一根。 “你要讲咱们是同志,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她吸了一口烟,微微眯着左眼,看着李学武说道:“得陇望蜀不得行,蛇吞象也不得行的。” “你知不知道谁在盯着屈臣氏呢?” “哦,艾总有何指教?” 李学武端起茶杯慢饮一口,淡淡地说道:“或者说,别有赐教?” “别不识好人心,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艾佳青吹了一口烟,眉毛一挑,语气很是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我也知道你正在布局什么,”她点了点烟灰问道:“可你有没有考虑到根基不稳,对东方系意味着什么?” “富贵险中求?” 李学武眼睛一眯,迭着的那条腿微微抖了抖,说道:“钢城的事我一概不知,你现在跟我讲,如对牛弹琴。” 他又喝了一口热茶,直白地问道:“你为何不直接跟娄小姐谈呢?”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件事既然已经交给东方系来办,我只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知道艾佳青想要说什么,抢她一步说道:“正如我刚刚所说,咱们是同志,都别兜圈子了。” “五丰行想要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问道:“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咱们坦诚相见。” “娄小姐在赌,赌李家不敢跟她硬碰硬。” 艾佳青吸了一口烟,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就算这一次她赢了,那下一次呢?” “港城有自己的游戏规则的,她不是大圈仔,更不是亡命徒。” 她身子微微前倾,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你还真打算动真格的啊?” “你说什么,我都不懂。” 李学武眼皮耷拉着,语气很是和煦地说道:“娄小姐做什么,我鞭长莫及,唯有信任和支持。” “你要讲五丰行对屈臣氏感兴趣,那我可以介绍娄小姐给你认识。” “好啊——” 艾佳青见李学武如此态度,微微一笑,放下迭着的那条腿说道:“三七开喽,合适吧?” “一九当然合适了”李学武笑着说道:“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合适的合作了。” “那就四六开吧,你都说了咱们是同志的,”艾佳青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笑容,好像没听出李学武话里的驴唇不对马嘴。 李学武也是一个德行,敲着沙发扶手说道:“我当然同意,那就二八开好了,我都还没感谢五丰行对东方系的照顾。” “都是应该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艾佳青笑着说道:“我觉得四六开就已经很合适了,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 “我的诚意当然十足了。” 李学武很真诚地说道:“三七你要是同意,我就给娄小姐写信,一个月差不多就到了。” “别闹了,同志——” 艾佳青的表情已经道破了李学武话里的谎言,她能不知道娄晓娥和李学武有即时通讯的能力?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做起事来如老佛爷一般老辣狠绝,多少港人上前,无不是碰了一脑门子包下来。 东方时代银行真如铁打的一般,第一个月就有三十几条麻袋去公海喂了鲨鱼。 这特么哪里是过江龙,这是美杜莎啊。 要说娄晓娥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打死她都不会信的。 她只信京城出了李学武一个这样的妖孽就算五千年的风水坏在这一处了。 要再出一个娄晓娥,她只会觉得这世界在演她了。 “三七就三七,”艾佳青认命地点点头说道:“五丰行七,东方系三。” “呵呵,同志,你才不要闹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扇开从她那边飘过来的烟味,微笑着说道:“让你三分,是看在和气生财的份上,我只讲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他站起身,走到茶柜那边提了暖瓶,嘴里讲道:“你刚刚说港城有游戏规则,殊不知哪里没有游戏规则?” 一边给艾佳青续茶,一边说道:“既然是做生意,那就遵守生意场上的规矩。” 放下暖瓶,李学武弹了弹裤子上的灰尘,坐下后说道:“我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 “底盘平台引进协议签了?” 程开元在小食堂遇到了李学武,主动凑过来问道:“京城二汽那边都有人来问。” “他们的技术一般,”李学武手里端着饭盒排队,嘴里给程开元解释道:“既然都公开招标了,又何必照顾人情呢。” “我说的也是,合作是合作,业务是业务,不能混为一谈。” 程开元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李主任还问起这件事来,有时间你汇报一下。” “您就坑我吧——”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敢情我长得像恶人呗?” “呵呵呵——” 程开元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往前走,嘴里逗趣道:“说归说,笑归笑,合同的事你那边还得抓点紧啊。” “这事啊,催不得——” 李学武见排到他了,将饭盒摆在了台子上,点了两个菜示意傻柱装满。 “对外办负责协调,谈判组负责所有业务的组织谈判工作,我可不好从中干预。” 他转回身对程开元提醒道:“这件事您要着急,还得跟景副主任说。” “反正就这两天了,等她到家了,您再协调协调嘛。” 等傻柱打好了饭菜,也没注意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跟程开元说了两句便上楼去了。 程开元倒是很有耐心和诚心,端着饭菜追着李学武一直到包间里。 他是想谈汽车零部件仓储区和专业厂的事。 这一次供应链大会红星厂收获颇丰,一百多家零部件生产商决定加入供应链体系。 二十二家车企有意进行生产标准化变革,正奔赴钢城向红星厂取经。 十四家省市工业单位对供应链生产计划表示了关注和关心。 其中就有前期有过合作基础的冀省和豫省等,上一次全厂领导拜访调研的成果已经落实。 四个省份各有专业厂加入红星厂的供应链体系。 只是有部分汽车工业,其他多为食品工业和五金工业。 这一次倒是以供应链大会为契机,让前期关注红星厂的各省找到了合作的突破口。 红星厂正准备晋级工作,接下来就是集团化工作。 在完成晋级以后,必然要对内部厂区和单位进行重新划分,组建专业厂,调整组织结构。 按照原计划,红星厂准备将所有汽车制造厂和汽车零部件生产厂合并成为红星钢铁集团红星汽车制造厂。 所以这块蛋糕做大了,苍蝇就盯上来了。 有了供应链,有了行业标准,还要建设调度仓库,且作为利润最大化的专业厂,程开元绝对放不下这块肥肉。 甭说程开元放不下,就是五大厂商也放不下啊。 除了签署合作意向书的诸多单位,五大厂商更是得到了红星厂提供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的特殊协议意向。 红星厂的野心很大,在一机部杜主任的支持下,携供应链之威,拢中小车企之势,倒逼五大厂商认同这一行业标准。 再转过头来,给五大厂商开出了更合适的合作条件,其中就有支持他们完成生产改制这一条。 看似红星厂谦虚讨好,实则加快推进行业标准的确立和实施。 尤其是制造标准,李学武跟程开元讲,景副主任回来了,他是时候北上了。 程开元想都没想,脑袋都摇圆了。 废话,他要学景玉农出去两个月,再回来谁还认识他是谁啊。 是,这个时候奉城一机厂确实需要人坐镇,并且快速梳理安抚,重新调整组织结构,实施人事和生产制度变革。 只有奉城一机厂快速完成变革,把生产机械的质量提升上去,开发出精度更高的机械,红星厂才算是在这一次浪潮中站稳了脚跟。 但程开元不愿意啊,事关他个人的前途和利益。 景玉农走两个月,联合工业转移到了钢城工业,被董文学拿下,三产工业转移到了生产管理处,被他收获囊中。 要不是李学武撒手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要不是这一次供应链大会开得好,景玉农非闹不可。 供应链大会开得好,收获最大的不是京城厂哪个部门,而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这个项目从始至终都是销售处主办,贸易管理中心吃最大的那口肉。 再看红星联合储蓄银行,随着保险业务层层推进,随着银行业务的逐渐扩张,随着财务表现越来越好,也堵住了景玉农的嘴。 要不然…… 程开元不想去奉城,但他没说自己的理由,而是折到董文学那边去了。 依着他话里的意思,有董文学坐镇辽东工业,奉城一机厂完全可以不用担心。 这算什么? 他不敢去奉城,还要董文学吃他一个人情呗。 一个菜没点,我们还得搭几个? 李学武也是损,明明知道程开元在想什么,讲他不去辽东,那就去津门。 这一次红星厂把所有的谈判小组都放在了津门,红星厂一大半目光都转移了过去。 包括底盘平台的招标、车辆工程研究所的技术分享、红星汽车的采购、汽车销售的渠道协议和出口协议等等。 这里可还包含着五大厂商想要借助红星厂的国内销售渠道和国外销售渠道谈判呢。 当然了,五大厂商的汽车不愁卖,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在乎国内的渠道。 错了,大错特错,不愁卖那是以前。 眼瞧着那么多车企跟红星厂签订供应链协议,今天不愁卖,明天呢? 供应链一出,人人自危。 所以,红星厂不仅掐住了生产源头,还掐住了销售终端。 为什么李学武在京城收购房产做摩托车销售,而不是汽车销售呢? 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渠道,汽车销售要搞正经的四儿子店,是要一家一家地往下铺。 而且,红星厂的四儿子店也没打算就卖本厂的汽车。 所以,这么大的事,程开元又惦记着津门的业务,李学武很直白地请他去主持工作。 呵呵,老话讲,人的命,天注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果不其然,李学武的主动相邀,程开元却打了退堂鼓,以景玉农回来后要主持工作为由拒绝了。 李学武善心用尽,只能祝程开元福大命大了,京城这块地真不埋冤死之人。 —— “干啥?地下接头啊?” 李学武瞅了一眼拽着他往旁边走的傻柱,问道:“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想干啥?” 刚刚打饭的时候他就想找李学武来着,可见李学武没瞧见他的眼神示意。 废话,他站在里面,李学武正跟程开元说话,有个看见嘛。 傻柱没辙,只能等着李学武吃得了饭,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截住了他。 “唉,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还没开口说话呢,先叹了一口气,这个忙准小不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时间,提醒他道:“不跟你开玩笑,我时间紧的只有吃饭的工夫。” “你这事要是不着急,周六我回家的时候咱们慢慢聊,好吧?” “那个……有点急!” 傻柱见李学武要走,也不摆拉不下屎的表情了,按着他的手说道:“雨水啊……” “嘟——”听他提起雨水,李学武一摆手叫停道:“你还给她当说客?” 这么说着,他打量了傻柱一眼,撇嘴道:“你们兄妹俩组团来忽悠我了是吧?” “她……她也是没法了。” 傻柱苦着一张脸,诚恳地说道:“你也知道哥哥我,宁死不求人的脾气,要不是……” 话说到这里,他也是一脸的为难,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让我怎么说呢——” “纺织厂那边为难她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看着蹲在地上的傻柱问道:“是她那个对象,还是有别人?” “我也不知道啊,”傻柱搓着自己的脸,说道:“她回家都不跟我说这些,要不是她嫂子问出来,我都不知道这个。” “嗯,你这个哥哥当得好。” 李学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着傻柱说道:“上午来找我了,劈头盖脸的就说在纺织厂干不下去了,想来咱们厂。” “她比我还倔呢,要不是实在……”傻柱迟疑了一下,说道:“她能主动跟你说我就放心了,总不好一个人憋屈着。” 他站起身子,低着头说道:“她想来咱们厂的事我猜到了,前些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问我来着,我没应她这辙。” 这么解释了一句,他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要不……你看看保卫处……” “你傻还是我傻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瞥了傻柱一眼,问道:“她说来保卫处我就得安排她来保卫处啊?” “你不知道她来保卫处是啥想法是吧?” 面对李学武的逼问,傻柱嘴角扯了扯,沉默着再次叹了一口气,那副表情看得李学武心烦。 好一会儿了,傻柱这才开口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子……相依为命。” 见李学武望过来,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兄弟,这件事我只能找你了……” “嘿!合着赖上我——” 李学武咬着后槽牙,伸手就要给他一下子,却在最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很少拍人肩膀的,就算是对下面的人也仅仅是拍胳膊表达亲近。 “行啊!我看错你了!”他点着头,使劲捏了捏傻柱的肩膀道:“你真是个好哥哥啊!” “你别后悔就行啊!” 见傻柱满脸的倔强,李学武推了他肩膀,手指点着他提醒道:“我管杀不管埋的。” “我相信你,”傻柱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当你是兄弟。” “兄弟,咱们商量商量。” 李学武快被这兄妹俩的脑回路整疯了,他凑到傻柱面前商量道:“我安排雨水去边疆办事处怎么样?” “嫌条件不好?那就去越州,江南水土养人啊——” 说完这一句,他伸手拍了拍傻柱的胸口,转身往外走。 傻柱却是给他来了一句:“对……雨水好点。” “你特么给我滚犊子!”李学武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是正经人!” —— 供应链结束后的一周里,李学武忙的团团转。 有上周耽误的工作,也有机关人事变革以后,组织结构衔接出现的新问题。 “跟二机厂谈,这是一个机遇,他们再抓不住,谁都救不了他们了。” 李学武敲了敲会议桌,提醒道:“红星厂是兄弟单位,不是兄弟过家家。” “没有钱可以同联合储蓄银行融资,但产能必须提上去。” 他也是没在乎程开元的香火情,直接对着谈判小组负责人讲道:“如果这半年他们跟不上,咱们就不带着他们玩了。” 放下手里的铅笔,李学武看向程开元说道:“几十家车企很有可能在同一时间申请技术和生产设备改造换代,他们再慢悠悠绝对顶不住。” “嗯,下来我协调一下。” 程开元在办公会上还是很给李学武面子的,尤其是对方讲的对。 “时间不等人的,汽车工业生产标准最多半年就能落实。” 李学武看向会场众人,讲道:“合作意向推进的很快的,津门那边给我来电话,全是喜报。” “啊?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点了点桌子,提醒道:“慢悠悠当屎壳郎吗?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就让它这么流失了?” “重新审议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合作方,把扩建和提升产能摆上谈判桌。” 李学武很是严肃地对众人讲道:“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撤资走人。” 他看向李怀德讲道:“合作伙伴,亲兄弟明算账,不伤和气,对吧?” 李怀德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李学武认同的业务他就考虑,李学武都不认同的他就不考虑。 “跟京城第二机械厂讲清楚,有困难赶紧提”景玉农对谈判组负责人讲道:“这个项目很重要,他们要拿不下那就继续找合作联营的厂家进来,蛋糕大了都有的吃嘛。” “也包括其他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 她又补充了一句,算是李学武唱了白脸以后唱红脸。 李怀德瞧了两人一眼,心里嘀咕着,这俩人到底是配合默契,还是互相矛盾? 默契好像不太可能,他搞的这么一手,算是撤了李学武的凳子拆了景玉农的台。 景玉农厌恶了李学武才对,两人这就算是有矛盾了。 他是管委会主任,别的他都不关心,就关心人事问题。 只要人事问题抓好了,那其他的都没问题。 李学武对景玉农的补充发言没什么表示,好像并不在乎。 这已经不是景玉农回来后第一个会了,两人没什么交集。 一切都在李怀德的算计中。 “汽车供应链大会搞完了,继续搞食品供应链和五金供应链会议。” 李学武转头看向庄苍舒提醒道:“任重而道远,你们的时间很紧啊。” “确实是这样的,咳咳。” 庄苍舒看了李怀德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做了个倒计时计划书,时间为两年,主抓供应链和办事处建设,重点扶持合作企业……” “要有效率地开展经贸工作。”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的汇报,“供应链和办事处是一方面,打造具有竞争力的产品也是你们的重点工作。” 他看向景玉农和程开元解释道:“贸易管理中心身处工业生产最前沿,对商品的敏感度最高。” “所以经贸口的意见要重视,更要提高经营数据的收集和分析意识。” 这句话讲完,他又点了点庄苍舒提醒道:“五丰行的负责人就在京城,下来你联系她,一起去津门,把对外贸易摸清楚,把对内经销调查清楚,好吧?” “我明白!” 庄苍舒很清楚,这种办公会没有问题,只有交代和布置。 哪个领导开办公会不提前准备和调查,在会议上问你问题才下决定? 都是提前准备好了调查和决定,上来不是听你汇报的,你只需要讲是,或者讲实施困难就行了。 “昨天我跟京城供销分公司的负责人见了一面”李学武看向领导,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沟通京城供销的最后一步打通了。” 他敲了敲桌子,重点提醒了景玉农,说道:“联合单位内部服务部供应链会得到京城供销的支持,同时供应链的产品也会通过他们转化到供销市场。” “这是个好消息——” 景玉农微微一笑,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钢城回来的时候,文学同志还在担忧,产能爆发之后,供销渠道能否贯通。” 说到这,她又看向了李怀德说道:“能在京城供销系统泄洪,我想第一波产能爆发可以高枕无忧了。” “呵呵呵,学武同志做事很认真,”李怀德轻笑着看向了办公桌一端的庄苍舒等人问道:“下面的同志有没有压力啊?” “呵呵呵——” 庄苍舒等人配合着轻笑出声,一个个的生龙活虎,积极表态不辛苦。 废话,领导这么问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的? 这个时候是给你加担子,你要敢撂挑子,那你就幸福了,这辈子小鞋都穿不完啊。 从会议室里出来,景玉农路过李学武的时候眼神轻瞥,发出信号。 李学武则是眼角微微一抖:今晚有事,不约。 看什么!正经的同事关系!没见过啊! —— ps:别再说我水了,还是这个配方,还是这个味道,哈哈哈!一千万字了,你们现在才喊水,有点迟了吧?别在评论区骂我了,没用,写到这都没崩,我心态稳如老狗。 雨水的剧情不是水,这人物有大用,早就设计好的。 第1170章 说好的反目成仇呢? 第1170章 说好的反目成仇呢?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哈哈哈——咯咯咯——” 大湖不大,但也有几只木船在湖面上荡漾着,是清洁队的工具船。 李学武当然不会没溜地带着闺女去划这种船,只是早晨遛弯的时候教她唱歌罢了。 李姝小不点,走路像小鸭子一样,嘴里奶声奶气地跟着爸爸学歌唱。 只是唱着唱着,她的目光便要被路边的野、湖里的蛤蟆、蹦起的蚂蚱吸引去了注意力。 再回头见爸爸看着她,微笑地等着她跟唱的时候,她就会发出幸福的笑声。 “唱的真难听——” “谢谢夸奖,”李学武没在意老头对自己歌唱技术的评价,反口就是一句:“你钓鱼技术也很一般。” 老头已经习惯了,手里的钓竿都没抖,很显然养气的工夫又精进了。 李姝跟老头也熟悉了,笑着叫了声爷爷,踮起脚扒着鱼篓看了看,“还是空的——” 呱—— “这湖里的蛤蟆真多。” 老头瞥了一眼李学武强忍着笑意的表情,憋出了这么一句,他不要面子的呀!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闺女的杀伤力这么大,没见鱼漂都哆嗦了嘛,老头这是在给自己找补呢。 “要不老话怎么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呢——” 他蹲下身子,把闺女圈在身前,用手绢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嘴里逗着老头道:“您要选择逮蛤蟆,早就大获丰收了不是?” “蛤蟆还用逮吗?”老头不甘示弱,转头瞥了一眼李学武,哼声道:“眼巴前不就有一只嘛。” “瞧见没,闺女?”李学武笑着对李姝教育道:“这就叫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教你闺女点好的吧!” 老头破防了,再也维持不住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超然物外,转过横眉冷怼李学武。 “爷爷——”李姝仰头提醒道:“蛤蟆、蛤蟆不能吃,蛤蟆是好……是好蛤蟆!” 虽然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但顾宁已经在教她学拼音和数字了。 有儿童画报和杂志,秦京茹白天哄着她认识各种小动物,学习儿歌。 李学武倒是没想过闺女长大以后多么有出息,只要别当土匪就行啊。 “瞧瞧,李姝都比你有学问!” 老头的横眉冷眼只给李学武,面对李姝的时候严寒都化作了春日暖。 他笑着对李姝说道:“娃娃都知道蛤蟆不能吃,是不是啊?” “是——”李姝很满足大人的表扬和肯定,挺着胸膛叽叽喳喳地说着蛤蟆吃虫子的话。 李学武并未反驳老头,只笑着看闺女讲话,喜欢她勇敢的表达,更希望她乐观开朗。 “听说你们厂出事了?” 老头直等李姝说完了,看着她被蚂蚱吸引了目光,这才抬起头问了李学武一句。 随后,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感慨道:“时局维艰,多事之秋啊。” “退休了就好好休养。” 李学武目光盯着闺女,嘴里却是回怼道:“又不差了你吃喝,管恁多闲事干啥?” “怎么?不甘心?” 他抢了闺女手里的蚂蚁,递给她一根树棍儿玩,嘴里继续问道:“要不我给你找点事做?” “你有这么好心?” 老头的目光也在李姝身上,小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的纯真,美好。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吧,就像你说的,又没短了吃喝。” “我说也是,哪里有那么多壮志未酬。” 李学武蹲在闺女身边,眼里是温柔,嘴里是刀子:“就算十年饮冰,也早就胃寒致死了。” “难凉热血.千载暗室,嗤——” 他嘴角轻撇,语气不无嘲讽地说道:“时代过去了,现在不讲究一灯即明了。” “是是是,我们都是老古董,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送去东郊的火葬场。” 老头仅有的那点儿心气也被李学武一泡尿给呲灭了,这会儿全是冒着烟的牢骚。 他转过身,扶着鱼竿,负气也好,无奈也罢,满脸惆怅地继续修身养性,装死去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临近7月底,事情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忙。 红星厂最近的大动作挺多,全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一副脚打后脑勺的忙碌景象。 李学武配合谷维洁掀起机关的红盖头,推着羞羞答答的人事变革坐到了喜床边上,念叨着早生贵子,一帆风顺。 什么叫人事变革啊? 就是数学题啊,很简单的,一加一减罢了。 随着工业生产秩序调整,各生产单位向专业厂调控并拢,人事工作也在有序调整中。 一些不必要的岗位要精简,一些考核不合格的人员要调岗,一些新的岗位要增设和布局。 生产、后勤、人事、财务……等等,就像一块块拼图组成了蓬勃发展的红星厂。 木桶理论其实不用总结,干机关工作的又有几个不懂。 落在实处上,便是各自的工作跟不上总体进度,主管领导的管理缺失,项目推进缓慢,因素太多太多。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从中协调,居中调配资源,引导和激发各部门协同发展,步调一致。 一般来说,常务副总或者常务副主任会配合管委会主任执行这一工作。 红星厂没有常务副这一岗位,老李也没有这个意愿和准备,所以提了李学武上来干这个工作。 位卑权重,形容的就是现在的李学武。 李怀德心眼小,舍不得变革初期的发展红利,集权代表了决策的快速反应和实施。 虽然有违组织根本原则,但在高速发展的经济和生产工作中,这一情况已经被掩盖了。 上面也缺少必要的精力和影响力来干预红星厂的发展和作为。 造成了红星厂目前的组织生态格局。 领导少,事儿就少,工作就好干。 尤其是机关人事变革以后,一大批已经失去了工作热情和人生理想的“老”人下去,一大批充满激情的年轻人上来。 基层填补了基础岗位,机关补充了新鲜血液,在管理和执行层面有了新气象。 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机关大楼里进进出出的年轻人多了,会议上发言的声调高了。 就连李怀德都在讲,看着年轻人干工作,他都年轻了几岁不止。 那确实,要是看着年轻舞蹈演员干……工作,他更年轻! 机关里早有流言蜚语,周苗苗在设计处的那位丝毫不在意有妇同享。 至少机关人事变革,那位还提了副科,你能说人家亏了还是赚了吗? 你要问周苗苗亏了还是赚了,那就更不好说了。 嘎嘎新的小摩托,进口手表和身上背着的包,谈婚论嫁的男朋友,蒸蒸日上的文艺表演事业,经常请客的榜一好大哥,你说她亏了还是赚了? 周苗苗亏不亏先不说,最近都在问周小玲亏不亏。 —— “装修的事也要来问我?” 李学武抬眼扫了宣传科和工程科的负责人,语气很是不耐地问道:“你们第一天上班吗?” “那个……领导,事情是这样的,”宣传一科长微微躬身示意桌上的文件解释道:“毕竟是在城里,对吧,我们还是觉得应该听听您的意见。” “主要还是风格不好把控,”工程业务科科长迟疑着附和道:“在舞台应用上我们还是征求了文艺宣传队的意见,这些都没问题……” “想法忒多——”李学武听明白两人啥意思了,钢笔敲了敲,便也没再为难他们,“文艺宣传,重点还是要放在宣传上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文件上做了批示,“外貌上要符合时代特征,但也要给发展做出留白。”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咱们现在都讲究内在美。”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道:“所以在工程设计上要为艺术做好服务工作,这样艺术才能服务宣传,服务大众嘛。” 看着他推过来的文件,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宣传一科长主动接了过去。 文字很简练,跟领导刚刚说的不太一样,又好像没什么差别。 不过两人都是老机关了,只扫了一眼便都看懂了,笑着点头应是,各自道谢出去了。 —— “毛病多——”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扫向了对面坐着的岑辅尧。 岑辅尧是钢城联合工业管理处的处长,与京城三产工业管理处和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同级别。 这是红星厂经济贸易领导小组的三驾马车,他与庄苍舒和王羽正是领导小组的三个马车夫。 李学武是领导小组主管组织协调的副组长,这次回京,岑辅尧特来做工作汇报,同时也聆听李副组长的指示。 “基层的工作不好干。” 岑辅尧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似在为两人说情,实则话里有话。 “干好了是义务,干不好是责任,一个领导一个想法,怎么干,干什么,多有束缚。” “看来你是嫌领导多了?” 李学武洒然一笑道:“得了,回头我跟厂里说说,你们就不用回京述职了。” “别人我是不管的,”岑辅尧笑着打哈哈道:“我一定是要来汇报工作的。”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半是认真地讲道:“对工业发展脉络的掌握,全红星厂挑人与您比较,无出其右。” “我可不是当着您的面恭维您,您也用不着我恭维。” 岑辅尧笑呵呵地翻开笔记本说道:“钢城工业要是没有您参与规划和设计,也没有今天的辉煌和成就。” “这就算是拍马屁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放下茶杯说道:“我不是不喜欢听恭维的话,我是想听真话啊。”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报告问道:“羚羊什么时候能实现量产?有计划了吗?” “最迟不过十月,试生产状况良好,车辆工程研究所的同志正在做最后的补充和调整。” 见李学武谈正经的,岑辅尧面色认真了起来,汇报道:“依照摩托车生产线的生产反馈,王钢同志的意见是再稳一稳。” “我不是在催你,工程师的意见还是要充分考虑的,”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点道:“量产不是目的,有规划和计划的生产才是核心目标。” 他点了点手里的文件,道:“你能看得出来,下半年厂里会在政策和行动上对汽车工业有所倾斜,这是你的机会,你得把握住啊。” “我明白您的意思,”岑辅尧认真地应声道:“在遵照科学发展和技术为先的基础上,我们会充分协调产能,配合厂里做好调控……” “销售处那边正组织专业人才培训班,着重培养贸易和销售管理人才。”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点了点桌子,看着他说道:“不要等着厂里给你喂食,自力更生啊同志。” “客车厂、轿车厂、工程车厂,今年仅汽车工业就上马这么多项目,你有几只手啊?” 岑辅尧额头见了汗,没想到李学武的消息这么灵通,或者是有人告状到了这边。 “厂机关在搞人事变革知不知道?”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钢笔,看了他一眼,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不信你听不到消息。” “是,我听人说起过……”岑辅尧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迟疑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你就没想过厂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学武眉毛一挑,轻笑一声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别耍小聪明,这点手段太低端了,太上不得台面了。” 招呼办公室的秘书给对面的岑辅尧续茶,嘴里则是提醒道:“眼界要开阔一点,目光要放长远。” “管理处只是一时妥协的产物,最终的目的是要促成专业厂的成立。” 他敲了敲手边的文件道:“这份汇报我就不看了,我相信领导也不愿意看。” 把文件推了回去,继续讲道:“汽车工业要发展,电子工业和五金工业也在发展。” “今年六月份董主任提交上来的电子工业报告就很有前瞻性嘛,相信你也看到了。” 他看着脸色有些僵硬的岑辅尧说道:“机电公司是个大项目,景副主任和董主任都有意促成这件事。” “兼并几个电视机厂和收音机厂,再收购几个无线电厂,引进更为先进的电子技术……” 李学武讲着董文学提交的那份报告上主要的内容,对面的岑辅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目的是要组建更大的电子工业生产线,你不会认为这是小项目吧?” “当然……当然不会,可是……”岑辅尧犹豫着问道:“电子厂已经在生产洗衣机、冰箱、风扇……” “还不够,懂不懂我的意思?” 李学武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目光锐利地扫了岑辅尧一眼,问道:“中国有多少家庭还没用上手电筒和电风扇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电子代工和电子产品出口的优势啊?” 看着岑辅尧皱眉思考着,他顿了顿,这才提醒道:“不要算计碗里这点事,太小家子气。” “能放手就放手,你不给下面的人机会,上面哪里有机会给你啊。” “是,我明白了,”岑辅尧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着看向李学武问道:“董主任那边……” “干工作,凭的是一份公心,你在搞什么?” 李学武皱眉瞪了他一眼,轻拍了桌子训斥道:“你还敢跟景副主任顶牛,红星厂搁不下你了?” “别跟我讲那些有的没得,回去后抓紧整改,该上的上,该下的下。” “明白了,领导,”岑辅尧示意了桌上的汇报,道:“回去后我再准备一份……” “先把事情处理好——” 李学武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嘴角动了动,这才缓和了语气,道:“不要不识好歹。” “景副主任主管财务、销售和调度,还是经管组的副组长,你分不清大小王了是不是?” 前面说的是公事,谈话自然要讲究和气和团结,现在说的是感情,李学武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但足够岑辅尧胆战心惊。 “明白了,回去后我就做分工调整,跟厂里申请基层干部支援,做好人才培养……” “去吧去吧,”李学武端起茶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窗外,在对方出门前,还是提点道:“别忘了去谷副主任和景副主任那请示一下。” “谢谢李副主任——” 这一句岑辅尧是真心实意的道谢,有些话很少能从李学武这里听得到,一般人想要李学武提点和训斥还没这个资格呢。 —— “领导?忙着没?” 周瑶见秘书室彭晓力不在,便主动来了李学武这边。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见领导点头便走了进来,“我都听他们说了,您在骂人。” “那你还敢来?” 李学武笑着挪开手里的文件,由着对方把递过来的文件摆在了他面前。 周瑶站在李学武的身侧,微微弓着身子解释道:“分局那边出结果了,我这不是冒险来跟您汇报嘛。” “嗯,这也算罪有应得了。” 李学武看着通报上的处理结果,嘴里问道:“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特事特办,影响很大。” 周瑶轻声解释道:“分局那边早有意压一压最近掀起的势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算咱们倒霉?”李学武抬起头瞧了她一眼,道:“我都觉得屈得慌。” “分局的意思是借这件事的影响力,扩大战果,持续推进治安维稳工作。” 周瑶介绍道:“近期分局应该就会下文,督促各工厂单位组织治安专项整顿工作。” “突破口放在这了,”李学武点了点文件,上面就有关于这次整顿工作的理解和部署,他倒是很支持周瑶做工作的。 “结合先前的治安管理工作和经验,按照您的意见我们探究讨论一下,还是觉得多管齐下为好。” 周瑶探着身子示意了具体的实施办法,汇报道:“加强思想教育和治安宣传;配合人事处做好制度规范和管理;协调工会展开联谊活动;最后就是严厉打击和清除不稳定因素。” “嗯,挺好,目标明确,有具体的行动指导性,”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点头道:“但要注意方式方法,注意轻重缓急。” 他用铅笔在关键位置做了意见批示,尤其是关于最后一条,关系到太多人的工作和生命。 “多跟其他部门沟通学习,尤其是工会,尽量得到他们的支持和理解,你们的工作才好顺利开展。” 李学武从来没有小看过工会的力量,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他在文件的最后,用钢笔又做了批示,要求对近期治安类案件严肃处理,追查追究相关责任人。 “您给这次行动起和代号吧,”周瑶笑着提议道:“听说您以前组织行动都会用个贴切的代号,我也学习学习。” “好啊,没问题,我想想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办公室门口,见李雪进来,便笑着说道:“就叫‘惊雷’吧。” —— “你领导没给你放假啊?” 看着娴静地坐在对面的妹子,办公室里安静了好半晌,李学武才开口问了一句。 把手里的文件看完,他站起身去茶柜拎了暖瓶给自己续水。 彭晓力代他去了红星训练场,一是看,二是问,三是查。 秘书嘛,李学武不会给他太多的权利,但也不会限制他成长,给他锻炼的机会。 李雪也是一样,景玉农虽然会锻炼她,可也不会给她太多的权利。 “看来你没跟对领导啊。” 见妹子不说话,李学武笑了笑,逗她道:“怎么,要不要换个领导?” “你二哥我啊,现在正在管委办,还算有那么一点点方便。” “好呀,要不我给你当秘书得了,绝对比彭晓力做的好。” 李雪翻了个白眼,手拄着下巴,看着二哥说道:“这样我是不是天天都能放假了?” “那不是你给我当秘书,是我给你当秘书了!” 李学武走到办公桌旁,顺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着问道:“怎么不来家里,不知道妈想你了啊?” “妈都不要我了,”李雪扯了扯嘴角道:“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大孙子和二孙子了。” “哦,对了,还有大孙女!”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她瞪着二哥说道:“有了李姝以后,妈对我就没那么关心了,都怨你——” “这你都能怨着我?”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的小燕儿,飞出窝以后就不想家,不想爸妈了。” “我倒是想了,你把我妈还给我吧……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挨了二哥一个脑瓜崩。 “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李学武瞅了一眼妹子,提醒她道:“十七岁了,大姑娘了,再过一两年该找婆家了。” “咦——”李雪咧了咧嘴,瞪着二哥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点事是吧?” “啥事?”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你猜我信不信你的鬼话?”李雪歪着脑袋盯着二哥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每当你胡说八道的时候都会很正经?” “是嘛?我都没注意到!” 李学武探着脑袋在压着办公桌的玻璃上看了看自己的脸,挤眉弄眼地说道:“没有啊?” “讨厌了你——”李雪气的伸手拍了二哥的脑袋,哼声道:“你就故意逗我!” “嘶——”李学武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捂着脑袋说道:“说到你心眼里去了吧!” “哈!我心眼哪有你多啊!” 李雪才不信打疼他了呢,抱着胳膊哼声道:“要说我领导有没有给我放假,你最先知道对吧?” “什么意思?”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妹子问道:“你都把我问糊涂了。”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雪嘟着嘴问道:“厂里都说你跟我领导反目成仇,我看着咋不像那么回事呢?” “哎!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嘛!” 李学武摆了摆手,强调道:“我跟景副主任只是工作上有意见分歧,哪里至于用仇来形容。” “那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李雪扯了扯嘴角,问道:“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怎么样?” “嘶!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李学武故作不高兴地说道:“在单位就要有个大姑娘的样,你当过家家呢?” “那请你也把我当个大姑娘看待,别这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行不行?” 李雪只敢跟二哥虚与委蛇,冒一点点尖,让她甩手离开,她是万万不敢的。 甭说在单位了,就是在家有父母宠着,她也是不敢跟二哥耍态度的。 当然了,这会儿也是被二哥给逼急眼了,不然也不会用心里的小秘密防守反击了。 “我都没问谁跟你告状岑辅尧在钢城搞小动作的事,你就不能饶了我?” 李雪说完这一句就有些后悔了,可还是倔强地偏过头去,看着窗外说道:“厂里的意向他知道,钢城的小动作厂里不知道……”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没想明白之前又不想说了。 比如领导回来以后精神焕发,比如暴躁的脾气突然温和,比如……二哥在单位带班?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没去家里呢,自己去的时候他也没在家啊。 保卫组的领导带班啥时候排到他的头上了,正巧赶上景副主任回来。 要说有工作谈,她还没怀疑什么,景副主任在钢城了解到一些情况,是得说说。 只是回来的这几天厂里传的和她了解的对不上啊! 说好的反目成仇呢? “谁的小动作厂里不知道?” 李学武没再训斥妹子,而是坦然地解释道:“他能知道的也只是厂里愿意让他知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饭菜都还没上桌呢,他就想先叨一口,要不是看在董主任的面子上……” “这么说,你们都属意让他接手电子工业?”李雪皱眉看着二哥,问道:“那谁去汽车工业?那可是个……” “不会是你吧?不对!” 小丫头在机关跟着景玉农学习了大半年,终于有了职业素质,也学会用机关的思维思考问题了。 她打量着气定神闲的二哥,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瞪大了眼睛脱口说道:“是丁主任!他得给你腾位置!” “怪不得……”李雪一下子就想通了,喃喃自语道:“萧副组长去了奉城,主持一机厂的改制工作……董主任……”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跟彭晓力是怎么回事了吧?” 李学武毫不关心妹子对这些人事关系的猜测,他只关心自己家的菜园子里进没进来猪。 “什么怎么回事?”李雪没想到二哥还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她很淡定,也很坦然地回答道:“我们俩啥事都没有。”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得他的照顾,比较一般的同事关系,算有那么几分友情吧。” “这就奇了怪了,”李学武打量着妹子,见她不似说谎,便讲道:“那天你回来……” “我就不能交个朋友了?” 李雪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们真的没什么,他就是跟我打听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喝了一口热茶,道:“看来是落有意,流水无情了。” “咱兄妹俩就别藏着掖着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他对你有意思来。” 放下手里的茶杯,李学武淡淡地说道:“我并不反对你交朋友,更不反对你处对象,但作为你二哥,我是有建议义务的。” “你要信得过我,感情上的事尽管跟我分享,我算是帮你把把关。” 他很坦诚地摊了摊手,道:“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也不会强加干预,但你以后别上我跟前哭来。” “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彭晓力对你并不合适,我不是说他人品不行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很直白地说道:“你找对象看不看门当户对我不管,他再有权和钱,在我这都不在乎。” “我只给你说一样,你找的对象得在我面前能站直了跟我说话,不然你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懂了吗?” 李雪有些懵懂地看着二哥,心里想着他的话,好像是懂了,好像又没懂。 她倒是没纠结彭晓力,只是站直了说话…… “你这么爱给别人介绍对象,回头等我想处对象了,找你就行了——” 李雪被二哥关心着,心里已经感动,但嘴上依旧不服软,“连大嫂都说你给赵雅军找了个会烧火的对象……” “找打是吧——”李学武没好气地吓唬了妹子一下,又哭笑不得地解释道:“这姑娘差点毁了我保媒率百分之百的记录。” —— 七月的最后一天,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培训学习后,赴日考察团终于成行。 当最后一刻公布小名单的时候,有人兴奋有人愁。 兴奋的人自然是得机会随团出国考察学习,回来后必有重用。 忧愁的人当然是经历了一个月的闭门学习,还是没赶上这个机遇。 都是年轻有为的佼佼者,都是相关技术领域的潜力股。 李学武陪同李怀德亲自送了考察团上飞机,最后还跟带团的负责人强调了安全事项。 随团一起出发的还有保卫处的两名干事,其中一个就是赵雅军。 赵雅军也是争气,训练和学习表现优异,在出国前还同组织汇报了自己的感情情况,做了备案登记。 一个是肩负重任,随团担任保卫任务的后起之秀,一个是曾经闹出笑话的关系户。 赵雅军和王露在一起的事很快便在厂里年轻人圈子中传开了。 厂机关说大也不大,年轻人就这么多,中午吃饭的工夫啥消息都能传开了。 赵雅军能被选为随团保卫干事,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 而他选择了王露却是让好多人大跌眼镜。 一个敢跟外国人处对象的姑娘,这会儿终于把对象送出国了? 合着王露摽着膀子非要沾点洋味是吧! 不过这话以前他们还敢胡说,当赵雅军同组织报备的那一刻,这话就只能私下里小声地偷偷嘀咕了。 当众胡说八道,保卫科不找他,保密科也是要找他谈话的。 王露这个有些憨直的姑娘,在回到保卫组上班以后,再没有人敢非议她了。 废话,有个厂领导舅舅,现在又有了个厂领导二哥,谁敢招惹她?(点你家房子信不信!) 中午饭机关的人总比车间的人先到食堂,机关的人也比车间的人能扯闲话。 现在办公室管的严,很少有机会扯闲蛋,就指着中午这顿饭的时间聊闲篇呢。 而当王露出现在食堂的时候,多少双眼睛飞到了她的身上。 其实这一次赴日考察团的成员亲属都在保密科的“保护”当中。 只是其他人没有王露这般吸引人的故事,所以嫉妒也好,羡慕也罢,流言总是刹不住的。 好在她心大,这点事她还没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 “瞅啥呢?”潇潇捅了一下周小玲的胳膊,提醒她道:“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成吗?” “我就是想看看,看看她有什么不一样。” 周小玲声音很平淡地说道:“你真觉得我悔不当初,后悔莫及啊?” 她收回了看向王露的目光,对潇潇说道:“你信不信,就算当初我答应了赵雅军,我也不会是今天的王露?” “什么意思?”潇潇皱眉道:“不是他追的你吗?” “那又怎样?”周小玲吃着饭,含糊地说道:“你觉得我能进他家门?” “你是说……”潇潇好像理解了周小玲话里的意思,惊讶道:“是他不同意?” “那他为什么……你们俩……?” “我倒是想了,”周小玲白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咬着馒头,解释道:“他当然不会愿意赵雅军跟我处对象,可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 潇潇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嘴里小声问道:“你追他,他不要你,还不允许你答应赵雅军的追求,这是什么道理?” “你想哪去了——”周小玲很洒脱地点了点潇潇的脑门,纠正道:“他并没有不许我,只是让我知难而退罢了。” “我本来也没相中赵雅军,他看起来像块木头——” “咦——”潇潇咧咧嘴,捂着嘴小声嘀咕道:“像周坦那样的你就喜欢啊,甘心周苗苗给他戴帽子……你不会也想这样吧!” “去你的——” 周小玲瞪了她一眼,解释道:“王露有个好舅舅,我有吗?” “这件事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这是两码事!” “所以你死磕那位?” 潇潇眉毛一挑,眼底带着笑意地提醒道:“听说他妹妹回来了,你就没想着约见好姐妹?” “哼——” 周小玲使劲儿咬了一口馒头,气呼呼地说道:“曲线救国的策略失败了,他妹妹心眼比他一点不差,他们家心眼子都多。” “唉——只能徐徐图之,另待时机了。” “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自己考虑一下行不行。” 潇潇凑过去低声问道:“厂里收购了五家剧院的事你听说了吧?” 待周小玲点头,她便继续说道:“听说咱们团还得扩编,到时候难免要分组的……” 她戳了戳周小玲的肉包,提醒道:“你想接近人家,总得做出成绩来,让人家提携你,你才有机会‘回报’人家对吧?” “做出成绩?”周小玲看着潇潇,拍开了她玩闹的手指,认真地问道:“怎么做?” “就算是分组,舞蹈队也是周苗苗担任队长,出了成绩也是她的啊?” 周小玲不傻,吃了这么多年的亏,团里这些小婊砸都是个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吃亏就都躲开了,吃肉就都围上来了。 “你傻啊——” 潇潇叽咕叽咕眼睛,提醒道:“一辈子都想留在舞蹈队咋地?” “分组了,当然是争表演队的队长!” 她很是认真地说道:“你去跟指导员讲,再去找李雪讲。” “追她二哥不可以,姐妹情深行不行啊?她在红星厂干工作,就不需要人脉关系了?” 第1171章 时间过得真快啊 第1171章 时间过得真快啊 “咋地了?这副德行呢?” 程开元笑着摆摆手,自己点了香烟,示意秘书张士诚不用在这盯着。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岑辅尧问道:“工作汇报不顺利啊,还是在李主任那吃瘪了?” “领导对联合工业关心是正常的,是我的能力不够,水平一般。” 岑辅尧说了这么一句违心的话,让对面的程开元心里乐开了。 李学武配合李怀德当初在红星厂搞了两个大项目,一个是三产工业,一个是联合工业。 三产工业只有一个管理机构,虽然人事上多方参与,但无论你投多少钱,多少设备,只给你分红股份。 独立运营、独立财务、自负盈亏的好处是规模小、限制少,发展迅速。 联合工业以联营企业为主,按股份和联营性质划分管理责权。 管理机构职能更偏向于服务和组织协调,运营、财务、人事等权利是在所管理的分厂手中。 同样是生产单位,相比于京城三产工业,钢城联合工业这架马车不好驾驭呢。 联合工业的规模更大,旗下单位更独立,扩展空间更广阔。 从股权和管理方向看,三产工业的股权集中在管理处,责权也在管理处。 联合工业的股权在分厂,所以对应的责权也在分厂。 王羽正一支笔,有权利管理三产工业内的所有企业,可他岑辅尧就不成了。 摩托车制造厂,参股股东还有京城信用社,所以厂里的财务是有信用社干部的。 食品工业旗下的三家工厂,五丰行占股了两家,所以能在这两家单位看到五丰行的人。 客车厂、轿车厂、机加工厂等等,很多工厂都是联营企业。 他想在这些工厂内干预管理,施加影响力,按老一套思想办事。 结果呢? 问题被那些人直接反馈给了路过钢城回京的景玉农。 他一收到消息便跟着景玉农的屁股后头来了京城,想要找领导解释。 让他心凉半截的是,李怀德根本不见他。 秘书栗海洋传达领导的话,让他先去见李副主任。 原本他也是机关里的人,对组织结构和机关里的干部自然很了解。 但离京一年多,再怎么频繁的汇报和沟通,也会有地域上的疏远和隔阂。 岑辅尧也不是闭门造车,闷头拉磨,他对红星厂的组织生态还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最近忙于联合工业的人事布局,再回到厂里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变了。 领导的分工变了,机关里的人事变了,就连办公制度都变了。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李怀德不见他还算正常。 因为就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李怀德已经很少直接接见了。 按照工作程序,主动回京述职的干部,先到管委办报备,再约见主管领导。 最后依照主管领导的意见,判断是否安排他见更多的领导,或者管委会李主任。 这是正规的程序,可他突然回来,本就是心虚着,再加上提交的那份汇报…… 李怀德这人组织素质很高,处理工作的手段很高明。 从他把岑辅尧提交上去的汇报原封不动地推回来,并安排秘书通知他去见李学武就能看出一斑。 现在的联合工业归谁管? 以前是景玉农主管,后来工业规模发展壮大,按照地缘趋势,部分业务交给了董文学。 这一次分工变动,联合工业全部交给了董文学,按计划筹划专业厂。 也就是李学武提到的各分公司和分厂。 比如五金制造厂、机电制造厂、汽车制造厂等等。 与三产工业不同,联合工业管理处虽然交给了董文学,但在三年内,各分公司和分厂独立划分运营,管理处也就上交权利到集团了。 同新建轧钢厂和炼钢厂一样,都是专业厂,都是专业分公司。 管理结构由现在的红星轧钢厂升级成为红星钢铁集团。 所以,岑辅尧的主管领导应该是董文学。 但是,按照生产管理划分,以及李怀德在人事工作上的布局,现在程开元也有行政上的管理权利。 乱吗?不乱。 一个是业务,一个是行政,两码事。 岑辅尧想的是什么,管委会领导一清二楚,他的小动作也在众人的眼中。 之所以没有人提醒他,或者警告他,是因为红星厂目前的组织生态很复杂。 多少人恨不得等他犯错误呢,好取而代之,厂领导也有其他心思。 董文学没开口,没动手,就说明他还有保护和使用的价值。 李怀德的高明之处到这就体现出来了,谁看懂他这么做的意思了? 岑辅尧他不能见,因为联合工业有主管领导,尤其是在红星厂分工调整的敏感时期。 之所以让他来见李学武,是因为李学武通晓厂里的组织情况和人事状况。 联合工业向专业厂进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岑辅尧也知道。 所以他才想趁这个时间,谋划汽车制造厂,给自己以后铺路。 可这块蛋糕他没有分配权,现在蛋糕还没端上桌子呢,他就想伸手,厂里能让? 如果不是董文学有其他布置,李学武早就剁了他的手了。 让他去电子厂算便宜了他,汽车制造厂,他是真敢想。 丁自贵和王羽正等人琢磨了多长时间,王羽正上蹿下跳的疏通了李怀德的关系,这才得偿所愿,去了三产管理处。 而丁自贵主动跟李学武联系,跟董文学沟通,在工作上很是配合。 一个岑辅尧哪里有资格布局和铺路,连牌桌都没上的人。 这个局是李学武布的,谁敢乱伸手,他后腰上的小锤子可不答应。 你问问程开元,身为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的他敢不敢动李学武的蛋糕。 他当然不敢,但已经上了牌桌,他就得出牌,就得为自己考虑。 所以,当岑辅尧主动找上门来,说了这么一句,他便知道,出牌的时候到了。 —— “这是啥玩意啊?” 李怀德指着特别长的喇叭对乐队负责人问道:“这么长也叫唢呐?” 你要说老李啥也不懂吧,他还知道叫唢呐,而不是叫喇叭。 可你要说他懂吧,他还叫不出这一排大大小小的喇叭有啥区别。 “这是长号,”负责人有点紧张,但也很荣幸,这是大领导,很少能见到的。 所以他还主动解释了一句,“因为比较长,所以叫长号。” “哦——” 老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了另一个喇叭道:“那它比较短,所以叫短号了?” “额——”负责人迟疑了一下,干笑着指了旁边的喇叭说道:“这个叫短号。” “那这个呢?” 老李脸皮多厚呢,就算是出糗了,也能挺得住,但你就别较劲了啊。 你也不吹它,你也不学它,就是听个响,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呀。 他要搞的西洋乐队乐器从港城买回来了,来看看,关心关心表达一下重视就行了呗。 不,他非逮着那个喇叭问明白了不可。 你说要是遇着个懂事的,老李说啥你就点头,说是多好,省得大家麻烦了。 就算说这玩意是短号,等表演了,他还能跑台上问你说没说错了? 看来基层的同志对领导狗屁不懂业务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少啊。 这个负责人也是哏,给李怀德介绍道:“这个是小号,这个才是短号。” “哦,这个是小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面子,还是真的好学,不耻下问,老李踅摸了一圈,逮着最大的那个喇叭问道:“那这个是大号了?” “也可以这么叫,”负责人推了推脸上的大镜框子,强调道:“但一般叫低音号。” 站在不远处的宣传科副科长、文艺宣传队队长张丽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真是特么死脑筋,领导好不容易猜对一回,你特么又整出低音号来! 叫啥重要吗? 怪不得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只是个干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 “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她磨牙的声音了,看向她笑了笑。 张丽也是不好意思了,羞愧地低着头解释道:“是我的错,我……” “挺好的,我都不知道这些知识。”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跟着李怀德往另一边去看杂技表演队汇报去了。 张丽回头瞪了一眼还不知道咋回事的乐器队负责人,点了点他便跟了出来。 “杂技在早了就啥都有,”杂技队负责人汇报道:“像什么百戏、杂乐、歌舞戏、傀儡戏等等,也称杂戏、杂耍。” 他见李怀德很感兴趣,便扯着脸上的褶子,笑呵呵地介绍道:“我们原来也是戏剧杂技团的,这不是……” 一看这位就是老江湖了,按照杂技从业人员童子功情况,绝对是解放前就跑这个手艺的。 看着有四十多岁了,舞台表演的经验很足,不过现在还是管理和教学为主。 “没关系,进了红星厂就是一家人。” 李怀德就愿意跟这样的老实人打交道,像刚才那个什么长的短的,大的小的,他就不是很喜欢。 喇叭嘛,你换个形状它不还是喇叭嘛! 我给你脸了你叫长号,我让你叫长喇叭,红星厂就没有敢叫你长号的,你信不信! 当然了,老李还是很有涵养的,不至于跟几个喇叭置气。 不看西洋乐,这不是还有杂技和戏曲呢嘛。 他笑呵呵地宽慰对方道:“关起门来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都可以,重要的是团结和纪律。” 嗯,有这两条标准横着,其实也没啥可说的了。 负责人很懂啊,也很机灵,这个时候能被红星厂收编,其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他主动介绍道:“我们这能做软功、车技、口技、顶碗、走钢丝和变戏法。” “您要说再增加表演项目,我们其实还能舞狮子、武术表演,甚至还能驯马戏。” 负责人说到自己专业了,显得头头是道,掰着手指头给李怀德汇报道:“像什么驯猴、驯羊、驯熊、驯狗、驯老虎……” “呵呵呵——” 老李也被他的憨厚模样给逗笑了,点着头对李学武肯定道:“很朴实个人嘛。” “民间艺人,对吃饭的手艺既痴迷又自信。” 李学武微笑着附和道:“干什么都一样,要是没有自信,哪里有资格走上舞台呢。” “还是您领导有文化,”负责人很是淳朴地竖起大拇指,粗糙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知道那个意思,就是说不上来啊。” “哈哈哈——” 李怀德很喜欢这样的人,老实本分,懂事听话,不会纠正短号和小号就很好啊。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亲和地问道:“你是哪里人啊?听口音好像不远吧?” “还是您耳力好,我就是咱们冀省人。” 要不怎么说老江湖呢,早年跑江湖落下来的习惯还在呢。 说话必先捧对方一句,才虚着往后回答,且谨慎小心留一半。 这也能看得出来,解放前文艺工作者的地位低下,从业环境很恶劣。 下九流嘛,从身份上就定义了社会层级。 你再往后看,后世那些艺人哪里还有这样谦虚谨慎,低调做人的了。 恰恰说明后来咱们的社会发展了,时代进步了,给了他们更多的尊重。 就是有些人不值得尊重,艺人成了大爷。 戏比天大,这句话说的是,你不拿自己吃饭的手艺当回事,明天你就吃不上饭了。 后世再扯这个,纯特么往自己身上贴金,啥烂糟事没做过啊,一指禅都玩了,不也腆着脸登台演出了。 那个绿凡所谓的无限期退圈,退了个寂寞啊,一只脚还恋恋不舍的呢。 李学武对文艺和文艺工作者还是很尊重的,不然也不会组建红星厂文艺宣传队了。 还有,他主动抚养两个流落街头的戏曲艺人,不也是身体力行地为曲艺做贡献了嘛。 这个时候保留国粹的火种,等待春天到来,日-后发芽成长,传承经典,是不是贡献? 不用夸啊,你们不用夸他,这都是李学武应该做的。 “我们团里大多数是同乡,”负责人微笑着介绍道:“从小都是师兄弟,要不就是徒弟。” “这支杂技表演队原本属于京剧团,后来被拆分了出来。” 张丽主动山前介绍道:“团里的同志多来源于冀省和津门。” “嗯,这个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李怀德点点头,看向李学武介绍道:“武清、吴桥、肃宁、霸县较多。” “挺好,我刚刚也看了大家的展示,听了郭庆同志的介绍,很满意。” 听见领导这么说,张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直等着领导又讲了几句话,这才带着众人一起鼓掌。 众人从杂技表演队这边出来,又往曲艺队这边走。 路上张丽主动汇报道:“领导,文艺宣传队扩编,还要组织演出部,您看我们这编制——”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本来是想先跟卜处长汇报的,正好您来了,我就……” “哈哈哈,就越级汇报了是不是?” 李怀德逗了她一句,见她满脸的紧张,摆摆手说道:“开个玩笑,没关系的。” 他停下脚步,站在了院子里,示意身边的李学武说道:“你们有困难和问题可以直接找李副主任汇报,这样解决起来更快。” “我对文艺宣传队是很重视的,你们也应该能感觉得到。” 李怀德表情逐渐认真地讲道:“请李副主任出面跟市里协调,在京城购置剧院,就是为了给你们提供更多的机会和舞台。” “谢谢领导——” 张丽不愧是李学武的兵,听见李怀德说到这,主动捧了一句,带着身后出来的众人一起鼓掌感谢。 本来李怀德对文艺宣传队就很重视,再有了这么一个会办事的负责人,他的脸上再难掩严肃,笑着摆了摆手。 “这个文艺工作啊,放在宣传部门是很有必要的。” 他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抬了抬,做着手势配合讲话:“年初在组织工作会议上,维洁同志和学武都有讲,对不对。” “电影、文艺、广播、厂报,这是红星厂的宣传阵地,是要肩负起文化宣传和组织宣传重要使命的。” “当然了,不是限制你们工作,更不是禁锢你们的表演空间。” 李怀德转过身扫视了一眼从楼里纷纷走出来,围着他站在院子里的众人。 文艺宣传队扩编的很快,年初还只是三百人,现在都快有五百人了。 如果到年底,九万人的大厂配五百人的文艺宣传队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李学武喜欢敲算盘啊,一点亏都不想吃,更不想给景玉农惹麻烦。 所以才有了盈亏平衡的打算,才有了把文艺工作推向其他联合企业,更要把文艺宣传工作组织起来,组建文艺出版社。 李怀德很清楚张丽想说什么,无非是在编制上给宣传队更多的空间。 毕竟快五百人了,还压缩的这么紧张,难免的会出现管理不方便的问题。 他的意见也是很明确,强调了文艺宣传的重要性,也讲了厂里在集团化过程中,对文艺工作的梳理和安排。 “李副主任跟我汇报了成立演出部和培训部的情况,很好嘛。” 李怀德点了点张丽,道:“你现在是宣传科副科长,那文艺宣传队就是副科级单位。” “文艺宣传队这一组织不能变,分属专业队也不要变。”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讲道:“可以听听李副主任的意见,纵横管理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成立演出部了,五个剧场轮流排演,又要承担大型演出的排演,你们内部可以成立表演小组嘛。” “李副主任——” 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询问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么个意思,编制上再给予一定的倾斜?” “副科级单位嘛,”李学武都不用细想,便回答道:“以股级结构为骨架搭建管理体系,以文艺干事为骨干组成业务体系。” “张丽同志——” 李怀德点了文艺宣传队队长的名,笑着问道:“李副主任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满意,谢谢领导,谢谢李副主任,”张丽微笑着解释道:“是我没搞懂……” “哎,我们来是干什么来了?” 李怀德没在意她的谦虚和紧张,笑呵呵地,摆摆手对众人说道:“红星厂是个大家庭,我这做家长的,难免有顾忌不到的地方。” “巴掌伸出来,手指头还有长短呢,对不对?” 他很懂得调动现场情绪,语气很是和气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不懂的可以问。” “谢谢领导——” 在张丽的带领下,大家再一次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都是文艺表演工作者,婊演的功夫还不会吗?他们才是专业的。 而后也没往楼里去,就在这大院里,李怀德看了新加入进来的曲艺工作队的汇报。 ——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份。 七月份还有点风呢,进了八月以后这风彻底是没有了。 窗外的知了滋滋滋地叫个不停,好像它也知道太阳热似的,晒的滋滋叫。 本来是不想带孩子回来受这个罪的,四合院这边没有冷气,房屋又低矮闷热。 可是连续几周不是李学武忙,就是家里这边不方便,老太太实在想重孙子了,刘茵也想大孙子了,不想回来也得回来了。 周日这天倒是很消停,自从厂里宣布惊雷行动以后,各车间算是长了教训。 尤其是上个月出的那起命案,虽说跟打架没关系吧,可毕竟是出了人命了。 连续一个月的治安安全整顿,再加上惊雷行动,红星厂的治安效果很是明显。 截止八月初,保卫科已经签批了四十七人次逮捕手续,一百一十八人被开除处分。 这一次是红星厂自建厂以来最为严肃和认真的行动,且也是最大规模的纪律处分决定。 一百多人被开除,影响力波及深远,年轻职工终于清醒了,也知道厂里动真格的了。 所以甭管这个派那个司的,只要是红星厂的青工,通通退了出来,纷纷回到了车间的生产岗位上。 就连下班后的生产区都显得安静了几分,好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厂外转移了回来。 厂工会也很卖力气,与京城铁路、京城纺织、京城化学、京城机械等等单位联合组织了多场联谊会。 目的很简单,让这些青年男女有个彼此接触的机会,也给爱情一个机会。 要是不给他们找点事干,这些青工早晚得捅出篓子来。 保卫组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协调多个部门,全力维护稳定和保障治安环境。 李学武在这一次的工作中也表现出了成熟的工作技巧和能力。 李怀德等一众厂领导对他和保卫组是很满意的,但对其他反应迟钝,管理缺失的部门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和态度了。 八月初,借着机关人事变革的风,组织处和人事处联合行动,针对近期出现的管理问题进行了追究追责。 生产车间思想教育管理岗位换了一茬的人,补充进去的很多都是从机关下去的。 各地办事处、各分支机构和分厂,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都有机关的干事下放基层。 十六家单位的兼并工作也走上了正轨,景玉农回来后主持了这项工作。 首批兼并进来的两家单位,干部进行了考核和筛选,做了抿主测评,按照考核结果,打散分到了红星厂各机关和分厂及管理处。 服务人员和后勤人员做了业务测评和考核,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分流到了联合单位和劳动队。 人数最多的要数生产工人了,按照兼并方案,这些人在考察合格后,即安排到了相应的生产岗位上,主要是应对红星厂已经开展的三班倒生产制度。 同时,已经建设完成的三产工业也开始接收这两家的生产设备和技术,重新整合兼并进入已有的三产工业或者联合工业体系。 这个时候,联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红星厂确实是真金白银地收购了这十六家工厂,但部分价值是转化到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身上。 也就是说,生产设备和技术力量的补充,让红星厂在联营占股比例大大地提升了。 算是用联营单位的钱帮红星厂买了企业扩张的单。 李学武当初在工作会议上做报告时讲到的水库经济作用体现了出来。 红星厂水涨船高,庄家通吃,产能不会白白溢耗,而是会储存在三产和联合工业这两个大蓄水池中。 等红星厂需要发展力量,或者遇到发展困难的时候,这些水池里的经济就会反哺红星厂。 人多有好处,也有坏处。 红星厂的人多了,厂区里更热闹了,厂区外彻底成了大工地,拆拆拆,建建建。 好多工人从车间里出来,直接进了工地,转身就成了劳动工人。 社主会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圣塔雅集团援助的工程机械确实帮了大忙,学校的建设进度很快,几乎所有的教学楼主体都已经完工,只等着内部完善和装修了。 现在是八月份,九月一日开学,留给工程队的时间最多还有大半个月。 白天是听不见的,也看不见什么。 但等到了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站在房顶上还能看见红星厂方向有灯光映照天空,有建筑的声音清晰传来。 日夜不停地赶工期,工程处和工程队优先保证学校在九月一日开学前完工。 这个交付标准是很高的,工程是完工了,教学教具,桌椅板凳,办公用具,门窗玻璃等等,也是需要时间来布置安装的。 所以每天下班,李学武都会去工地上转一转,看一看。 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每天都有具体的项目完工撤场。 不仅仅是室内装修,就连操场的硬化,体育设施等等,都是同步进行的。 李学武请姬卫东帮忙,从港城购买了全套的先进教学用具,可是把这小子累够呛。 货物已经在红星厂的仓库里了,就等着最后一步的进场安装了。 人多力量大,干啥都不怕。 红星厂在建设学校的同时,也在建设医院,还有诸如居民区和综合市场,以及红星厂的几栋办公大楼。 主体工程还没有开始,但地下工程已经开始了,掏出来的土发堆砌在亮马河边上,老高老高,像一座小山。 你看皇城后面的小山,其实就是当初建设紫禁城时掏出来的土方,没地方搁了,就成了一座山。 红星厂建筑工地掏出来的土方当然不会浪费在这,占地方不说,也阻碍交通。 沿着亮马河两岸,这些土方会用来修筑堤坝,扩宽河沟,填平低洼地带等等。 大工程、大工地不是白说的。 人力已经不可谓了,几十台推土机日夜不停地嚎叫着,大铲子抓钩机就立在建筑工地,深挖地下,营造三防工程。 三防工程后世很少有人能听到了,但在这个时候是重点工作。 地下能跑卡车是标准,能藏火炮和坦克是基础。 李学武的意思是,充分利用三防工程,申请专用款项,加大地下工程的建设。 以后用来做仓库、停车场等等,绝对是有必要的。 只要是去过京城的人都知道停车有多难,这里可是二环边上啊,你想吧。 人多不仅力量大,饭量听着也可怕。 红星厂早就为十六家工厂的兼并做准备了,甚至设置了专用账户。 但钱如流水,企业在膨胀的过程中,最能体现出综合实力和后劲多少来。 如果不是年初红星厂赚了一波刀乐,现在哪有钱兼并其他企业啊,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别看今年红星厂的日子红红火火,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其实大环境很一般,大学习进行到了第二个年头,有很多线路在纠正过来。 但也防不住有很多错误在产生,经济和生产问题尤为严重。 这也是红星厂得以在众多工业兄弟单位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 上面很重视工业生产,尤其是需要特殊表现起带头作用的工业先锋出现。 全国各地都在讲抓思想抓生产,要把工业生产力提升上去。 李学武在工业口,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的。 无论外面的风吹得多大多急,工业发展还是很稳定的,尤其是车间里的工人。 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工人的家属也是一样,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落实在街道上,生活上,你要说有改变,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 —— “李——李哥好——” 下午三点了,李学武才从屋里出来,睡了足足的一个晌午觉。 在月亮门这正好遇到对门的刘光福回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小子回来以后看着跟变了个人似的。 在这院里再没有草上飞的表演了,街坊邻居对他也没了最初的议论和关注。 见着李学武,他是想称呼李处长的,可李学武提醒过他一次,这回算记住了。 “活儿忙完了?” 李学武摇着手里的蒲扇,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错了个身子。 刘光福站在原地也错了身子,一边请李学武先过,一边回道:“天热,回来看看我妈。” “行,孝心可嘉——” 李学武微微一笑,瞧了他一眼,这才往前面去了。 刘光福低眉顺眼地直等李学武过去了,这才转身往回家里走。 二大妈的毛病算是落下病根了,一半脸耷拉着,一半身子发麻,有的时候不顶用。 脑梗嘛,引发的轻度半身不遂,这病说起来只能靠养,实际上就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刘光福没回来以前,刘光天在家的时候就很严重了,再加上刘光齐回来作妖,给二大妈的病加了加码。 李学武也是很少听对面出来说话,回来住两天多是在前院家里,或者外院待着。 他也是听沈国栋说的,刘光福回来算是把家撑起来了。 一年的炮局不白蹲,终于长大成人了。 沈国栋跟街道搞了个缝纫社,专门给红星厂代工,做劳保用品,算是李学武给的方便。 沿用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沈国栋搞了四台缝纫机在大厂房里抛砖引玉。 听说带着自己家的缝纫机就能参加合作社,做缝纫工,赚工钱。 很特别的,这里没有工资,按件计费,多劳多得。 起初还有人不相信,直到王主任带着街道干部转了几家孩子较多的住户,宣讲了政策,做了背书和担保。 这几家也是捏着鼻子,把家里的缝纫机搬到了缝纫社所在的大仓库。 家庭妇女哪有不会做针线活的,踩缝纫机可溜呢。 当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以后,街道和沈国栋安排的人一起算了件数,当场给了这些人加工费,这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交道口凡是家里有缝纫机的,有闲在家里的妇女或者姑娘的,都吵着要加入缝纫社。 一天就赚七毛二,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多块啊,你当这是什么! 好家伙,原来能跑马的空荡荡仓库瞬间就满员了,其他街道还有托关系要来的,沈国栋死命拦着不让进。 街道给回收站批的仓库大院终于派上用场了,其中一个大仓库成了缝纫社的驻地,天天都有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老娘们往这边来上班。 要不是沈国栋怕走了水,夜里不安全,这些人都想24小时开工的。 缝纫机一转,那可是白的票子啊。 沈国栋听了李学武的话,主动找到刘光福谈了谈,这小子也有股子心气。 听说沈国栋安排一个毛头小子,还是从炮局里放出来的小混混当缝纫社的技术管理,大姑娘没好意思说啥,老娘们不干了。 一个个的吵吵嚷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刘光福也很局气,啥也没说,蔫了吧唧地跟这些老娘们干了一天的缝纫活。 等晚上计件的时候这些人傻眼了,刘光福的生产件数比她们多了三倍都不止。 你要说作弊,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在一个仓库里,都搁眼睛盯着呢。 没作弊,没蒙事,你说他的生产件数咋比自己等人高出这么多呢。 比摔跤,她们摔不过小伙子,她们服气,特么的比踩缝纫机输给一个毛头小子,这下打脸了。 啪啪的—— 尤其是早晨那会儿喊得最凶的几个老娘们,这下搁里头了,脸通红啊。 两块八毛钱,一天啊! 当看见刘光福从沈国栋手里领走两块八毛钱,这些人都红了眼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就有人较劲了,跟刘光福比着踩缝纫机。 可第二天下来,别说两块八了,一块也没有人能达到啊。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第三天一上工,刘光福往那一坐,周围呼啦啦围了一群人上来。 请开始你的表演! 刘光福会杵这个? 想当初……当初不想也罢。 只见他随手拨弄飞轮,脚下一踩,随后便如踏上风火轮一般。 也不见他有多紧张,更没有很慌乱,脚下的踏板和飞轮都要冒烟了,可台面之上双手飞舞,有条不紊地把布料闪赚腾挪。 就是这么轻松,就是这么谢意,好像闭着眼睛都能完成似的。 太特么强了! 这是跟哪学来的技术! 咳咳,反正不是蓝翔! 两块八、两块八、两块八……一个月就是八十多,跟科级干部挣一样多。 现场的老娘们不淡定了,倒不是说她们嫉妒的要死,而是自己家闺女还单身呢。 啥?蹲过监狱? 人家不是已经改过自新了嘛,她们倒不是喜欢钱啊,就是喜欢这份经历。 其实这是沈国栋教给刘光福的策略,故意钓这些人上钩呢。 要是不能在技术上碾压她们,刘光福这样的小年轻如何管理这么多老娘们。 刘光福不会挣计件工资的,沈国栋给他开了60块钱一个月做管理。 有人问了,八十不挣挣六十? 这个问题不用讨论,是个人在这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刘光福从第三天起便走马上任,成了这家缝纫社的负责人。 手下有一群老娘们和大姑娘,妥妥的走上了人生巅峰。 沈国栋之所以会用他,也是看他的表现,赚了钱没出去祸祸,而是想着给他妈治病。 且有一份孝心,总不至于干出伤天害理之事。 第1172章 马车夫计划 第1172章 马车夫计划 “小胖墩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垂门口,一片阴凉处,刘茵和老太太各抱了一个小胖墩坐在小板凳上纳凉。 同在的还有院里的几个老太太,以及哄着孩子的妇女。 这些人围坐一团,说着七家长八家短。 谁家的大姑娘小伙子从她们中间路过,必然要承担一定的压力。 除非像李学武这样有着厚脸皮,结了婚,生了子,无所顾忌。 “睡这么久——” 刘茵瞧见儿子从里院出来,这会儿等他到了跟前儿,这才说了他一句。 李学武倒是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惹得围坐一圈的妇女们嗤嗤地笑。 “大干部还要睡懒觉啊——” 隔壁孙家四婶笑着逗了他一句,他也毫不在意。 手里的蒲扇拍在了大脸猫的脑袋上,示意他让位置。 大懒猫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挨了打算是明白了。 小狗腿子似的跳起来,把屁股下面的小板凳让给了武叔。 “多长时间了,都没见他这么闲,睡就睡吧。” 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子,抱着怀里的李宁颠了颠,笑着说道:“小宁她们去街里了,看你睡的香,没打扰你。” “李雪张罗的吧?” 李学武扇了扇手里的蒲扇,也不在意对面贾张氏心疼孙子的眼神。 他睡眼惺忪地说道:“昨晚她打劫我二十块钱,说是要买新凉鞋,妈你得给我报销啊。” “谁管你!哈哈哈——” 刘茵嗔怪儿子,小闺女都被这个哥哥宠娇气了,可说完这一句自己也笑了。 还是有这个条件,要是没有,李雪想娇气也没有这个资格啊。 大脸猫蹲在李学武身边,他奶奶让了自己的板凳给他,他都不过去坐。 这孩子应该到叛逆期了,还是贼厉害的那种。 啥叫叛逆期? 就是你让他坐着,他非要站着,你让他吃饭,他非要吃屎。 “去,买两瓶汽水去——” 李学武听见胡同里的吆喝声,用蒲扇敲了敲大脸猫的脑袋。 蒲扇,谁都知道是啥玩意,打人不疼,他就是故意气对面的贾张氏。 他一撇嘴,指使道:“我要橘子味的啊,拔凉拔凉的那种!” “得嘞!”听着武叔吩咐的大脸猫噌地就蹿了起来。 他刚想跑出去,却反应过来武叔还没给钱呢。 “干嘛?” 李学武见大脸猫站在自己身边不动地方,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棒梗眨了眨眼睛,提醒道:“您还没给我钱呢。” “喝汽水还要钱啊?” 土匪似的,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眼神往对面一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棒梗懂了,犹豫了半秒,转头看向了自己奶奶。 他张口就来啊!“奶,给我五毛钱!” “干啥?”贾张氏明知故问,低着头忙活手里的针线活,揣着明白装糊涂。 其他老娘们见李学武逗闷子,便也都不说话,只笑呵呵地看热闹。 “我想喝汽水了——” 棒梗真是笑子闲孙,走到他奶奶身边便要掏兜。 他可知道奶奶平时都把钱放哪了,“您要是不给我,我可上家自己找去了啊——” “我该你的啊!” 贾张氏气急,拍了孙子的小胖手,瞥了对面的坏蛋一眼,咋舍得这几毛钱。 眼神回顾,又扫向了李家的老太太和刘茵,家大人都不管管吗? 老太太六十多了,孙子都结婚生子了,她现在只管重孙子。 刘茵抹不开面子,瞪了一眼李学武,让他别胡闹。 这院里谁不知道贾张氏的票子都在肋巴骨上串着呢。 想要?那得用老虎钳子往下扥。 贾张氏想着有家大人在这,你还不得规规矩矩的? 可惜了,大半辈子她还是没活明白。 这院里的混世魔王是长大了,不是飞走了。 李学武一扭脸,母亲的威胁和警告全当看不见。 好家伙,众人齐声嗤笑,都看向了贾张氏,那边棒梗正撕扯她衣兜呢。 “给、给、给!”贾张氏没辙,当着众人面总不好差了孙子一瓶汽水钱。 她拍开棒梗的小胖手,从兜里翻找出两张毛票,在槐和小当羡慕的目光中递给了孙子道:“你是我活祖宗!” 家里两个女娃永远落不着奶奶的赏,甭说零钱了,就是吃饭都得可着哥哥先填饱了肚子。 不然为啥棒梗肥,两个女孩瘦小啊。 依着贾张氏的观念,生闺女都是赔钱货,养多好都是给人家养的。 像李家这样娇惯闺女,纯粹是想不开,有钱没地方去了。 二十块钱买凉鞋,做一双系带的布鞋才多少钱啊,不一样穿? 皮凉鞋,就这么一季,下雨了还不禁泥泞,买了就是个新鲜。 别看秦淮茹现在当干部挣的多,她们家依旧是紧吧日子。 “不够!”棒梗看着手里的两毛钱,吵嚷着说道:“再给我三毛!” “干啥呀你——” 贾张氏瞪着孙子说道:“啥汽水五毛钱,就两毛钱!” “武叔说要橘子味的!” 棒梗被奶奶推着,可手还是伸着要抢她兜里的钱。 贾张氏气急,瞪了李学武一眼,对孙子说道:“你喝你的,他不喝,逗你玩呢!” “橘子味的啊!” 李学武摇着蒲扇,躲了母亲的巴掌,自顾自地说道:“拔凉拔凉的那种——” “你给不给我吧!卖汽水的要走了!” 棒梗激恼地说道:“你要是不给,我自己回家翻床底下……” “给、给、给,要命啊——” 贾张氏真是怕了这个活祖宗了,藏钱的地方都敢给你说出去! 棒梗也是驴,顺手把奶奶的小钱口袋拿了过来,掏出三毛钱这才作罢。 看着一溜烟飞出去的孙子,贾张氏瞪着对面的坏蛋,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刘茵气的拍了儿子一巴掌,小声骂道:“家里有你都不喝,净上这儿逗事来!” “家里的哪有现买的好喝,”李学武用蒲扇给儿子和大侄子扇了扇风,看着两个小家伙逗问道:“是不是啊?小胖墩——” “咯咯咯——” 两个小屁孩儿长得有些连相,一看就是李家的孩子。 叫李学武一逗,李宁睁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发楞,李唐倒是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笑声总是拥有治愈心灵的魔力,李学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 —— 李学武没理会对面贾张氏嘴里的嘀嘀咕咕,看向了另一边的三大妈。 “闫解放两口子又出去了?” 瞧见母亲用眼睛瞪着他,李学武也没在意,笑着问道:“您没帮着照看孩子啊?”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嘿!李学武就是有这份眼力见,专挑没开的那壶提。 刘茵气的真想打儿子,你这是嫌院里太消停了是吧,非得打架你才乐呵? 侯庆华哪天不招人臊,就因为孙女的事。 二儿子娶了大儿媳妇儿都没招人说闲话,倒是她的错了。 就因为儿子跟她闹别扭,就因为她没给看孩子,却成了街坊邻居的笑柄。 你说她有什么错,儿子孝敬老娘是天经地义的,他挣钱不交家里,还敢提分家,活该! 只是这话在心里能说,当着外人面终究难开口。 不过家里的事再怎么为难,又跟对门有什么干系。 侯庆华抬起头蔑了李学武一眼,有些别扭地转过身去,懒得搭理他。 “哎,真得说争气——” 孙家四婶儿也不是啥好东西,李学武挑拨着,她顺口就往下撩拨。 她故意看向贾张氏念叨:“这缝纫社才开了几天啊,热火朝天的,都拿家钱来了。” “可不是咋地,”贾张氏用嘴抿了抿手里的针线,抬起老镜的眼睛附和道:“一天七八毛,干啥去能挣这么多?” 她是谁? 这条街上的老婆子就属她屁话多,人送外号小广播。 七家长八家短的,只要是她听见了,那就等于世界人民都听见了。 你要问她干点啥正经事,她是一点正经主意都没有,但你要说扯老婆舌—— 瞧见没,孙家四婶儿话头一挑,她就知道矛头指向谁了。 “你家媳妇儿是不是在那呢?” 贾张氏呿呿地问道:“没少挣吧?我都听说了,要我这眼睛好使,我也去!” “别闹了您呐——” 孙家四婶笑着拍了她一巴掌,逗笑道:“您儿媳妇儿是干部,用您去挣钱啊?” “哎呀,干部家庭也得挣钱啊——” 贾张氏就等她这一句呢,嘴角使劲压着,免得翘起来,还得谦虚着往下说。 以前她不懂得商业互吹的道理,出门净可着自己自吹自擂,人家都不爱搭理她了。 后来摸出门道了,先恭维别人,别人自然就夸奖她了,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呗。 当然了,你要说想更团结,那就得找个共同的敌人来骂一骂了。 这院里不用费心找,现成的不就有一个嘛。 逼死了大儿子,又打断了二儿子的腿,勾着大儿媳嫁了二儿子,还不给看孩子…… 这么说吧,有了闫富贵一家,这院里的老娘们可团结了,因为不骂别人啊。 李学武瞅着可乐,摇着蒲扇听着,只当是听相声了。 “我们家媳妇儿手巧着呢,连带着老大、老二一起,这火柴盒都不糊了。” 孙家四婶儿笑呵呵地说道:“这不嘛,怕我伤着眼睛,一并退给街道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还瞥了一眼三大妈。 前几天街道来人劝侯庆华去缝纫社,她讲话,我们家老闫是人民教师,咋能干这个。 好了,她这么一句算是把好多妇女都给得罪了,今天孙家四婶就是来找茬的。 李学武眼眉一挑,听话茬就听出来了,笑呵呵地看了过去。 精神点!好样的!别丢份! “哎呦,娘仨儿一个月四五十块钱挣着,还用得着你出去辛苦拔力的?” 贾张氏嘴角一撇道:“现在最没能跟的才去糊火柴盒呢,有能耐的干点啥不来钱啊?” “哎呦,我可不是说您啊,她三大妈!您可千万别多心” 好像才看见似的,她说完这一句还不忘diss一下侯庆华,很怕对方没听见似的。 侯庆华脸色都不对了,可这会儿依旧强忍着,道:“跟他四婶我们比不起啊,谁让人家姑娘多呢。” 这会儿轮到孙家四婶脸上不好看了,她们家仨孩子,都是孙女,可不就“亏”了嘛。 “我们家老闫心眼小,就怕我出去干活不懂嘚,再吃了啥亏,这年头啊——嗨!” 侯庆华头也不抬地糊着手里的火柴盒说道:“咱有一分能耐就挣一分的钱,什么缝纫社啊,包装盒啊,咱不奔那个。” “嗨,要我说也是——” 孙家四婶反击道:“这街道左一出右一出的,就想着拉扯大家多挣点钱,过好日子。” “可是吧,总有这赶着不走,拉着倒退的,她还要说风凉话呢!” 嘿嘿—— 李学武手里的蒲扇都快了几分,困顿的眼睛都亮了不少,他就喜欢看打架的热闹。 —— “武叔!汽水——” 大脸猫从门外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两瓶挂着水汽的冰汽水,脸上全是傻乐呵。 李学武在贾张氏气哼哼的目光中接到手里,凭手劲把盖子薅开了,惹得棒梗一阵惊呼崇拜。 汽水倒是没啥,只是孙子的狗腿子模样,让贾张氏头顶冒火气。 这小子不听话了,家大人说啥非要拧着来,可到了李学武这,说啥是啥。 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棒梗才不管她,从武叔手里接过自己那瓶猛灌了一口。 “呵——真爽啊!” 他打了一个爽嗝,全然不顾两个小妹妹眼巴巴地看着他,满是羡慕和眼馋。 李学武薅开了另一瓶,冲着小当示意了一下,笑着问道:“喝不喝?” 小当被问的一愣神,没敢回答,却先看向了自己奶奶。 槐小,没什么心思,见武叔问了,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贾张氏要呕死了,气哼哼地嘀咕道:“用你装好人,都起开了还怎么退回去……” 就怕她真张罗退回去,他才把瓶盖薅开的。 大夏天的,人家的小孩子不是冰棍就是汽水的,秦淮茹家仨孩子,只有棒梗能落着甜的。 这小子正是贪吃的时候,一点都不想着自己妹子,越大越嫌小孩子烦。 棒梗看着武叔没喝,却叫了自己妹妹来,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家并不差这几瓶汽水钱,就是他自己养鸡攒鸡蛋,也够这夏天的吃喝的。 只是苦日子过惯了,家里的生活费多是他奶奶攥着,小的没有发言权。 他奶奶管家,没有苦硬吃的那种,现在都还吃杂面窝窝头呢。 “叔叔——” 槐可怜巴巴地站在了李学武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汽水。 这会小当也凑了过来,就站在妹妹身后,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棒梗厚脸皮,李学武也愿意逗他玩,所以秦淮茹仨孩子只有老大敢跟他闹。 李学武把汽水递给了小当,嘱咐道:“凉东西,喝多了肚子疼,跟你妹妹一人一半。” “谢——谢谢武叔——” 小当感受着手里的凉意,愣了一下后便笑了起来,还没喝汽水呢嘴就甜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贾张氏的嘀咕,用蒲扇给两个小姑娘扇了扇风。 小当懂事的很,知道先给妹妹喝,槐喝完了这才自己喝了。 见武叔如此安排,棒梗看着还剩小半瓶的汽水,想了想,主动塞小当手里了。 “哥?” 小当看着手里的半瓶汽水,怀疑地看着大哥,他这是发什么疯! “忒凉,喝多了肚子疼!” 棒梗明明舍不得汽水的味道,这会儿愣装大方。 他扭过头去不看妹妹,只嘴硬着学李学武说话。 周围的老婆子们心眼最是犀利,看看李学武,看看李家娘几个,最后都瞥向了贾张氏。 就连三大妈侯庆华都是一脸鄙夷,倒是让贾张氏闹了个满脸红。 这就是四合院的生活,今天你说说我,明天我说说你,就图意个乐子。 —— “都快晚上了,还要出去啊?” 从四合院回来,李宁的精神头耗尽,由着顾宁哄着回楼上睡觉去了。 李姝也是一样,跟小姑和小婶出去逛街,妈妈和大娘陪着,可算是乐呵了。 娘几个把小的扔家了,只顾着她,能不乐呵嘛。 新衣服、新玩具,从四合院热闹了一阵子,回家的路上就坚持不住睡着了。 李学武抱着闺女进屋,把她交给了母亲,回楼上换了身衣服便要出门。 刘茵也是心疼儿子没个休息的日子,工作日忙,周日也忙。 “去俱乐部看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鞋,给母亲交代道:“可能回来的很晚,你们该休息休息,太晚我就不回来了。” 他指了指楼上,补充道:“跟小宁说好了。” “那也得回来啊,”刘茵不满道:“不回来你住哪啊?” “俱乐部有招待所——” 李学武从墙上拿了车钥匙,边往出走,边给母亲解释道:“有些工作要忙,还有几个朋友要招待。” “让他忙去吧,”顾宁从楼上下来,见婆婆望着门外,解释道:“您还不知道他的嘛。” “哎呦,你说这……” 刘茵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厂里的事刚忙完,这俱乐部咋又有事了。” 回头看了儿媳妇儿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人家都说我有个好儿子,是大干部,我是一点都没觉得多值当的。” 她叹了一口气,往沙发这边坐了,给顾宁说道:“我就盼着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唉——” 谁不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可有的时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李学武从来没标榜过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只是尽自己所能,照顾家人,帮助朋友。 —— “武哥,我这啥也不懂,”沈国栋谦虚地笑了笑,说道:“您说咋办我就咋办呗。” “呦呦呦,还谦虚上了!” 于丽笑着去开了电风扇,特意躲了李学武。 没有谁比她更懂李学武了,李学武谨遵父命,主打一个二十岁开始养生。 她呢?比李学武更狠! 当初这鸡汤可是没少喝,全是补身子的,从十九、二十岁开始补身子,您听听。 知道的这是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修仙呢。 “再过三个月,我是不是得称呼您为沈书记了呀?” “快别闹了,”沈国栋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道:“我这就算为人民服务了。” “嗯——”很没正型地斜倚在沙发上的黄干鼻子里发出一声调侃,他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比你会打官腔啊!” “哈哈哈——” 屋里就这么几人,都被黄干的话给逗笑了。 于丽乐呵呵地给众人泡茶,还冲外面喊了一声,让服务员端盘西瓜来。 “好就是好,有什么好谦虚的,”黄干打量着沈国栋,笑着说道:“尤其是在这。” “嘿嘿,我可不敢——” 沈国栋嘿笑一声,满脸的谦虚谨慎,就算黄干夸着他说,也是不敢应的。 他心里想得明白着呢,跟武哥是一家人,就算是于丽,那勉强也能算一家人。 黄干?你是谁啊? “确实干的不错,王主任都有夸奖你。”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打量着自己兄弟,很公允地评价道:“算是锻炼出来了,懂分寸。” “行了,知道你心里高兴。” 黄干瞥了一眼李学武,接了于丽递过来的热茶,讲道:“主持京城回收站这一大摊子业务,又跟我这边忙活着,又搭上了街道那边。” “黄处,街道那边可不是我们主动搭上的。” 沈国栋怕他误会,主动解释道:“这里的关系脱不开身,我这也算临危受命。” “咳咳!还带往自己身上贴金纸的?” 黄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甭胡思乱想,你发展好了,是好事。” 他示意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解释道:“老彪子他们毕竟隔得太远了,跟放风筝一样,你干好了,也省的头重脚轻。” “虽然有学武压着不会出什么事,但他的身份毕竟不方便。” 跟李学武的这些小兄弟接触时间长了,业务上往来多了,牵扯的也就多了。 黄干现在不仅仅管着一监所,还兼了司院的后勤处副处长职务。 后勤处是干啥的,不用多解释,沈国栋算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了。 这份兼职对于他来说就是进步的阶梯,也算是一个过渡。 有了沈国栋的助力,太轻松不过了。 津门茶淀农场的几个项目已经发力,借助红星厂的联合贸易中心,组合家具畅销全国。 好家伙,茶淀农场不声不响地放了一颗大卫星,震得司院的领导头皮发麻。 为啥? 专列从吉城出发,直达津门,木料进了茶淀农场的家具加工车间,再出来还是专列运输。 一车一车的发往全国,这才几个月啊,盈利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收入。 茶淀农场的领导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终于见着钱了。 有了钱才能改善生活,有了钱才能畜养牲畜和家禽,才能继续扩大农场经济。 茶淀农场的劳动出成绩了,功劳是茶淀领导的,但上面的领导自然知道是谁帮的忙。 这不嘛,黄干进步的机会来了,主管资产的副处长,上任以后第一步便是拜访李学武。 李学武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有了俱乐部这一次的见面。 沈国栋利用街道批给他的大仓库区,在李学武的建议下,在街道的扶持下组建了缝纫社、包装盒厂和运输队。 正在考察和学习的还有西药厂。 都是手工型小工厂,都是代工加工,并没有形成自己的品牌和影响力。 但这在街道看来,已经超额完成了上面交给的任务。 光是一个缝纫社就带动了两百多人的就业机会,再加上包装盒厂和运输队,交道口的经济算是抖起来了。 街道几百上千户人家,真正有工作上班的并不多,多是半大小子和大姑娘,还有家庭妇女和老头老太太。 退休的,身体不好的就不说了,年纪轻轻的满大街晃悠着,街道看着都头疼。 所以有了小工厂,有了回收站组织的运输队,这些年轻人算是有了份吃饭的手艺。 赚钱的自然是真赚钱,缝纫社有手脚麻利的,一天一块钱,一个月挣的跟厂里的正式工一样多,羡煞了多少其他街道的人。 要不怎么说沈国栋有机会接受组织的考察,成为积极分子呢。 王主任允了他,只要一年,明年这个时候他就是组织的人了。 到时候再管理小工厂,再干点啥事就方便多了。 正如黄干讲的那样,老彪子等人飞的太远了,头重脚轻。 要不是有李学武坐镇京城,这个小团伙早就翻车了。 一个大浪过来都能淹死他们。 于丽也不是在开玩笑,有了组织身份的沈国栋,真就有资格竞选了。 他现在是年轻,但他有能力,有影响力啊,真要是选上了,不就真得叫沈书记了? 到时候就算李学武不在京城了,他也有自保的能力,更有照顾这些业务的能力了。 沈国栋没接触过这些,但黄干很懂。 在街道的一亩三分地上,别人说了不算,街道才是第一责任人。 所以,处理好地方关系,处理好地方人脉,显得至关重要。 “我是想着搞个废品处理厂,”沈国栋谨慎地提议道:“收上来的废品就地处理……” “跟王主任商量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点了他提醒道:“无论是你想干什么,都得在组织的领导下进行。” “你哥说的对,”黄干提醒他道:“回收站已经够你们养家的了,别往大了想,太危险。” “你要把目光放长远,多为组织,多为人民服务。” 他手指晃了晃,说道:“想吃的更多,你也得有那个肚子,知道吧?” —— “嗤——” 一碗卤汁趁热浇入盘内,顷刻间,菜肴里的锅巴咝咝裂响。 “这叫天下第一菜啊!乾隆就爱吃这玩意。” 黄干笑着示意众人道:“晋省那边则叫它平地一声雷!” “这两个名字都很一般,”李学武淡淡地说道:“叫广岛核平多好。” “哈哈哈——” 晚上饭局不大,都是自己人。 沈国栋是李学武特意叫过来的,算是扶着走到台面上的兄弟。 其实也称不上什么白手套黑手套的,别说李学武没到那一步,就算到了也用不着。 搞回收站也是为了兄弟们有个安身立命的事业,真想要发家致富,还得看娄姐那边。 “好难得的机会,大家都很忙,尤其是学武同志。” 黄干举着酒杯,同桌上众人玩笑道:“来吧,为咱们的友谊,为咱们的相聚干一杯。” “屁话真多——” 王小琴是老大姐了,酒桌上没给他面子,玩闹着说了他一句,众人哈哈大笑。 黄干也没在意,同王小琴碰杯之后,俱是干了杯中酒。 别看王小琴不在强力系统了,可卫戍区有维护治安稳定的责任,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 同学的感情,因为李学武搞的这个俱乐部,大家更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每周末都有电影和戏剧,三三两两的聚餐,或者组团来这边训练、锻炼。 毕竟是纪律系统的干部,看家本领不能丢,真要是大腹便便,拉不开弓,可真是丢人了。 胡先进第二个举杯,笑着恭喜黄干再进一步,惹得众人笑闹。 王筝点评他哥道:“这辈子他纯靠运气都能平步青云,没办法。” “出身就不说了,我也是其中一个。” 她喝了点酒,倒是敢说了,这会儿甚至还自嘲了一句。 “有个好爱人,家庭稳定;有一群好朋友,事业顺心;有个好妹妹,平步青云……” “你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黄干瞪了自己妹子一眼,端起酒杯同胡先进碰了,指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也要进步了,这杯酒算同喜。” “老胡要去哪?” 王小琴主动问道:“咋没听你说起呢?” “保密,没说起还不知道去哪?” 黄干笑了笑,瞧了胡先进一眼,道:“这个选择属实不咋地,路窄了。” “工作总得有人干不是?” 胡先进倒是很看得开,笑着同李学武碰了一杯,道:“我倒是很喜欢这份新差事。” “路走多了就不窄了,敬你!” 李学武微笑着喝了杯中酒,点了黄干说道:“你以为走后勤这条路,前面就宽了?” “想想周政全吧——” 王小琴端起酒杯碰了黄干放在桌子上的酒杯,喝了半杯酒。 她的提醒倒是让黄干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着两人的话。 “干工作呢,我就一个原则,”胡先进拍了拍后腰,道:“枪不离身,笔不离手。” “聪明人——” 王小琴端着杯中酒与他碰了,饮了剩下的半杯。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黄干的后背,笑着端起酒杯问道:“走一个?” “走一个!” 黄干突然就笑了,看了一眼坐在下手的沈国栋,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碰过,又主动与对方碰了一下。 沈国栋倒是很热情和激动,能跟武哥的同学们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算是进步了。 李学武别有深意地鼓励过后,便没再同黄干纠结这个问题,随着众人的话题聊起了别的。 黄干心中的疑虑也得到了答案,释然过后更加的豪情万丈,杯杯见底。 晚上的酒宴好不热闹,人人的脸上都带上了酒醉的红晕。 —— “钢城前天来的消息,说马车夫计划进展顺利,想问问你下一步是否按计划进行。” 于丽骑在李学武的背上,手指按压着脊背上的穴位,红彤彤一片。 并没有太多的酒气,晚上的饭局喝了三个多小时,都醉了,就他一个清醒着的。 把其他人安排在了招待所,李学武也没回家,难得地给自己放了个假。 当然了,李学武放假,于丽上岗。 先生您好,8号技师为您服务,看下手牌…… “这点事还用问?他是不是闲的?” 李学武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地说道:“我发现他最近有点话多呢?” “呵呵呵——”于丽弓着身子,用胳膊肘顶在穴位上稍稍用力,嘴里却是答道:“他媳妇儿快生了,心里没底呗。” “嘿——”李学武嘴角一扯,睁开眼睛说道:“我还真就忘了这茬了,是这几天吗?” “应该是了,我倒是想问他来着,怕他紧张。” 于丽见李学武吃力,轻声提醒他道:“夏天了,正式补身体的季节,别亏着。” “别闹了,我这身体还用补?” 李学武挺了挺腰,呵呵地一笑,道:“你应该是知道我的——” 他不知道于丽是怎么看出来,他需要补身体的。 但依着于丽,那他一年四季就别闲着了,哪个季节都能补。 “别闹!再闹我掐你了!” 于丽捏了他颈股上的肉吓唬道:“上一套就没做完,我都忘了从哪开始了。” “从头开始呗——” 李学武坏坏地一笑,想要翻身,却被于丽使劲按住了肩膀。 “说正经的呢!”于丽娇嗔着捶了他一下,提醒道:“你要有时间记得给彪子打个电话。”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李学武晃了晃腰部,这才老实了下来,讲道:“他就是没有爹妈给跟前儿,心里发虚。” “知道你还不照顾着点!” 于丽帮李学武捏了捏头(正经的脑袋),嘴里强调道:“离家这么远,遇着事了,难免的要发慌。” “电话就不打了,他丈人丈母娘已经过去了,”李学武闷着声音说道:“总不能让他指着兄弟过一辈子,得有正经的家人。” 于丽听他这么说,手指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李学武明显地感觉到了。 也许是李学武没说话,她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于丽主动开了口,问道:“我呢?” 她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我算你什么?兄弟?” “嗯,兄弟,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李学武背过手,握住了她的小腿,轻轻地拍了拍,说道:“你跟彪子他们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于丽吸了吸鼻子,努力整理着情绪,手里的动作也恢复了刚刚的频率。 她语气低沉地说道:“在你的事业里,一样的上班,一样的生活……” “呵呵,我可没有让大胸弟骑我身上来——” 李学武趁她不注意,翻过身来,正对着于丽道:“今天有点多愁善感了?” “你还开玩笑?” 于丽瞅了他一眼,翻身坐在了床上,抱着膝盖说道:“我爸今天来看我了,念叨我来这。” “给你介绍对象了?” 李学武侧过身子,看着月色下于丽的剪影,有点孤独,有点茫然。 他主动拉过对方,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轻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恩,他是想着你好呢。” “你呢?”于丽没敢看他,而是望着夜灯下顶棚的虚影问道:“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厌恶了我?” “呵呵,傻话——” 李学武捏了捏于丽的下巴,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怕我喜新厌旧?怕我始乱终弃?还是怕我……” “不是!” 于丽抬手捂住了李学武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 “你总得想清楚自己要什么,才能明白我是你的什么,你是我的什么。” 李学武很真诚地按住了她的心,认真地说道:“你跟彪子他们的区别是,他们是兄弟。” “一个窝里长大,但他们终究是要成长,是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我呢?” 于丽目光里还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他的什么。 “而你就不同了,”李学武手里一动,捏成了个心形,笑着说道:“你陪着我‘长大’,我陪着你变嫂……变老嘛。” “你又在哄我——” 于丽见他耍坏,嗔怪着捶了他一下,又舍不得使劲,跟挠痒痒似的。 她嘟着嘴,很没有自信地,用蚊子般的声音问道:“我能不能有个……唔——”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其实大家都懂,说出来了反而不好。 李学武这样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怎么舍得让她失落和为难呢,还是不要说出来的为好。 第1173章 时不待我 第1173章 时不待我 清晨,几分清凉,一缕微风,扫彻了房间内的靡靡。 招待所使用了纯实木大床,所以厚重中又带了几分质朴和自然。 李学武头脑一片清凉,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嘎嘎好。 他睁开眼睛往下一瞅,干,谁特别把我的离子烫梳成了中分的! “你有点过分了嗷!”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看着身边嗤嗤笑的八号技师提醒道:“我可是正经人。” “你说谁不正经呢?” 于丽哼了一声,脚上功夫了得,分分钟,中分又变成了非主流。 “哈哈哈——” 一夜操劳,她心里的望穿秋水早已释放一空,颇有几分洒脱和自在。 就像他昨晚说的那样,她才二十岁,却想着六十岁的事。 孩子并不一定是纽带,以李学武的脾气,用钢丝绳都不一定能栓得住他。 李学武能给她的是自在,是一份坦诚的关爱,如果偏偏用不自在逼迫他,那两人都不会自在了。 “来日方长吧,今天我还得上班呢——” 看着一副朝思暮想,日上一竿、二竿、三竿的八号,李学武掀开被子走去了卫生间。 于丽看着身姿挺括,肩宽腰细大长腿的男人,忍不住爬了起来,踮着脚尖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卫生间里便传来了刷牙的声音。 《宝宝巴士》! 我爱大牙刷~ 我最爱刷牙! 上刷刷、下刷刷,左刷刷、右刷刷,里面、外面都要刷。 水和牙膏别吞下,我们一起来刷牙,刷的牙齿白—— “早啊,于主任——” 欧欣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于丽主动打了声招呼,尤其羡慕对方的一嘴小白牙。 于丽点点头,随意地问道:“今天是你值班啊?” “是,于主任,”欧欣嘴角带着客气的微笑,一边整理着前台的文件,一边回道:“您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吗?” “没什么事——” 于丽往外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欧欣说道:“昨晚几位领导住在了这边,记得提醒食堂准备早餐。” “好的,我知道了。” 欧欣点点头,一边应着,一边翻找着前台的备忘录, 当看见交班组长登记的台账,目光不由得一凝,倏地抬起头望向门口。 于丽的身影正迈步下了台阶,身姿荡漾,脚步轻快,神采飞扬。 欧欣只觉得后槽牙痒痒,怪不得看她今日比往昔更和气了,原来是有人做了贡献啊。 夜班组长登记的台账上,赫然就有李学武的名字。 自从招待所运营以来,欧欣就等着这个名字出现呢,却迟迟没有答案。 今天骤然出现,给她的不是惊喜,而是意外。 “哼——” 她轻哼一声,收拾了前台的凌乱,同办公室出来的服务人员交代了几句,便往楼外去了。 —— “嗬——还是早起锻炼一阵更痛快!” 黄干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李学武抱怨道:“自从搬回家住以后,我再来这边就不方便了。” “你们家老爷子怕你在外面鬼混吧?” 李学武并未怎么出汗,他起来的早,在健身馆玩了一阵,这才被黄干拉着来打网球。 别说,这玩意儿玩起来挺上瘾的,尤其是持续出汗,很能让人有满足感。 摆摆手,示意了早晨上班的教练员收拾球场,他同黄干一起,收拾了毛巾往回走。 “我爸我妈开明着呢!” 黄干哼了一声,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儿女的,总得尽孝嘛。” “我大哥外放,家里空荡荡的,”他解释道:“白天就我妈一个人在家,要赶上我爸忙起来,晚上都是她一个人。” “还得说孩子多了好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真有孝顺的,还知道回去陪爸妈呢。” “你这是寒碜我呢吧?” 黄干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就认定了这不是我的想法?” “算你猜对了——” 他在李学武自信的目光中突然笑了,无奈地点点头,说道:“苏幼芳独揽大权,我只能唯命是从。” “家有贤妻,不生事端。”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嫂子是个好样的,你得惜福。” “谁说我没惜福?” 黄干一抬脖子,强调道:“这也就是拉着你出来喝酒,一般人我都不应的。” “苏幼芳说了,得向你学习,”他拉长了语调说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现在啊,除了值夜班,否则到点就回家吃饭哄孩子。” 他用胳膊碰了碰李学武,笑着问道:“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还用坚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他说道:“这不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嘛,我可是正经人。”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 黄干一脸的不信,撇嘴道:“越是表现优秀,越是包藏二心。” 他坏笑着逗了逗李学武,道:“你别表现的太过分了,也得给我们兄弟留点发挥的余地。” “好啊——” 李学武很痛快地答应道:“今晚还在这,我请客,咱们继续,谁都别回家。” “你这是将我啊!” 黄干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李学武问道:“真的假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迈步上了台阶,迎面一身蓝色工作裙装的裴培站在一旁等着他们。 “呦,小裴,不是等我呢吧?” 他这么问着,目光却是瞟向了身后的黄干,这小子正一脸的尴尬。 裴培天生的俊冷,带着一点点生人勿近的气场,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姑娘。 除了跟黄干说话带着一点脾气,对李学武还是十分的亲近和客气。 无他,能留在俱乐部工作,是李学武愿意照顾她们。 当初几人凑在一起,不全是同学和姐妹的关系好,也有对人生的迷茫,抱怨取暖。 对比大院里其他同学和同龄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们才能体会到俱乐部带给了她们什么。 “我好想说就是等您呢,”裴培眼角一撇,示意了吧台那边轻声说道:“可我又怕遭人报复。” “谁这么大胆!” 黄干借着她的话,迈步就往里走,嘴里咋咋呼呼地说道:“让我看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便被裴培怼了一杵子给憋了回去。 “早饭给你端楼上去了。” 裴培推了黄干,边走边说道:“赶紧洗澡换衣服,你不上班了?” “我、我自己能行——” 黄干刚刚就是想摆脱尴尬的处境,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裴培的手掌心。 看着好兄弟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咬了咬后槽牙,一狠心,心道是要死一起死。 他对着吧台里的欧欣笑着提醒道:“李处长昨天还找你来着,说是唔……” 憋死我得了! 黄干刚说了半句,又被裴培捂住了嘴,推着他上了楼梯,后背还挨了一杵子。 “哪都有你呢?” 裴培的声音还能从楼梯拐角处传来,显得很是不耐烦。 欧欣刚想跟李学武打招呼,便又听见黄干咋呼道:“捅破了窗户纸,我这是在唔……” —— “放着吧,我刚刚还想着去食堂吃呢。” 李学武先一步走进了客房,捡了衣架上洗好晾干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欧欣端着一大碗面条,还有两样咸菜跟了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横扫一片。 嗯,床铺上被子是乱的,水杯里有半杯水,两双拖鞋用过,床上是……尿床了? 欧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随后又白了,就像她手里的咸菜萝卜条。 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还是大姑娘的她虽然有了一些常识,可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里又别扭又忐忑地用指尖捏了被子的一角,遮盖了那处“尿床”的痕迹。 直到看不见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像报复似的,用脚踢了地上的拖鞋,又觉得不好,伸手把拖鞋摆正了。 这种矛盾的心态让站在房间里的她有一种无处下脚的尴尬。 “怎么站着呢?坐。” 李学武换好了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便见欧欣还站在那。 他笑着问道:“招待所不用你们收拾卫生吧?” “有专门的卫生清洁人员。” 欧欣语气有些低沉地回答了一句,眼角忍不住瞥向了床铺的方向。 一会儿收房的时候,看你怎么丢脸。 可一想到有人非议李学武,她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面都坨了吧?要不要我去帮你换一碗?” 欧欣看着李学武同筷子挑起面条,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晚。” “没事,挺好吃的,来点?”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手里的筷子,惹得欧欣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我吃过了,我们来的早。” 欧欣推了推李学武面前的咸菜碟,示意他道:“这是咱们自己腌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你们工作的伙食怎么样?”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别样心思,怕她尴尬,主动挑了个话题,问道:“赶上这个了不?” “这是食堂对外的早餐。” 欧欣打量着他的吃相,嘴里介绍道:“我们一周能吃一回,算改善生活。” “那得跟于主任说说了。” 李学武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得给你们加家营养了,可别饿瘦了。” 听李学武提起于主任,欧欣便忍不住晃了晃下巴,想要问些什么。 可理智让她忍住了,这一句问出来,她和李学武的关系便再无可能了。 “您今天要上班吗?” 欧欣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站在一旁打听道:“今晚还回来这边吗?” “不会是黄干让你来问的吧?” 李学武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错愕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没关系,逗你的。” 他挑了一筷子面条,笑着解释道:“早晨跟我抱怨家里管得严,让我带他出来玩。” “然后呢?” 欧欣并不关心黄干来不来,她只关心李学武来不来。 “我跟他说,今晚继续。” 李学武吃饭很快,嘴里讲着,面条已经进了肚子,就连咸菜都吃干净了。 “他呀,有贼心没贼胆,还老惦记着,不给他点教训,他都不知道长记性。” 站起身,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手和脸,李学武嘴里还叮嘱道:“千万别给我说漏了啊!” “哦,知道了——” 听明白李学武是什么意思,欧欣心里的小火苗再次熄灭。 她的语气有些失落,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脸上满是颓败。 “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啊。”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笑着点了点她手里的碗筷客气了一句。 绕过她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在出门前还特别示意了床铺的方向,提醒道:“早晨在床上喝水,水杯撒了,帮我跟保洁同志说声抱歉啊。” “哦、哦,好的——” 欧欣的情绪突然就好了起来,原来是水杯撒了啊,我就说的嘛! 还有那双拖鞋,应该洗澡的时候换的,哪里有人来嘛。 她追出了房间,还不忘提醒李学武路上小心。 裴培从走廊拐过来,看着喜笑颜开的欧欣,好笑又诧异地问道:“咋地了?吃香的了?” “去你的——” 欧欣嘴角忍不住的上翘,一切谜团解开,她现在心情很美丽。 裴培却是嘴角一撇,翻着白眼嘀咕道:“有色心没色胆,呀——” “让你说!让你说!” 欧欣脸红着追了过去,非要掐死这多嘴的乌鸦。 黄干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打闹的两人,忍不住嘀咕道:“红粉折磨才子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走下楼梯的时候,他对着裴培招呼道:“房间不用收拾,我晚上还住这间房。” —— 马车夫计划是什么? 这是李学武对大胸弟在钢城工作最为关心的一环。 海上马车夫,海上马车营城造船厂已经立项,预计明年就能有结果。 光有马车哪能行呢,还得有赶马车的车夫啊。 于丽转达的消息,借着红星厂收购奉城一机厂的东风,老彪子算是打通了奉城的关系。 这年月哪都不缺干黑市买卖的投机分子,这片黑土地上更不缺张万河那样的狠人。 并非自黑,东北有着地理和历史原因,在白山黑水间诞生了太多的狠角色。 以前当然不敢说,就算是李学武这样的去了也得搁里头。 没钱没路子,你光靠一张嘴就去忽悠啊,那不得让人打死嘛。 现在不一样了,老彪子有着红星厂的关系,手里的票子嘎嘎甩,甩得这些人眼睛直迷糊。 能把黑市生意做的这么好,这么大,还能洗白了,古往今来都少有。 这些人哪里见过真金白银做买卖的老客儿,一照面便觉得大胸弟是敞亮人。 能不敞亮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大方慷慨,手里还有狠人。 道上都传,关里来的老客儿,在钢城已经站住脚了,现在想要做东三省的买卖。 啥买卖? 这年头谁敢说给自己做买卖,那不是找倒霉呢嘛。 就连这位,也是打着什么合作社的旗号,虽然看着手里有证件,可他们也不傻。 正经人能找到他们吗? 正经人能找到他们收货卖货吗? 心知肚明点事,不说出来就等于不知道,不知者不罪嘛。 常言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彪子一上来便挑明了,东北的特产无论什么,都能收,但要成批的收。 这胆子是真大啊,成批量的出货,他们也不用干黑市了,早弄起来了。 起初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这小子是来钓鱼的。 但茬口和行情都对得上,两台大卡车停在马路边上,你装车他点钱,一点都不含糊。 有第一个搭个的,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 真要是成批量的走货,他们哪里还愿意冒着风险赶黑市去。 钻屯子扒村子,一台二八大杠能驮头猪出来,两个人杀好了往车上一扔,啥也不用管了。 这买卖越来越香,凑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心眼子活份的,早搭个到跟前,探听了根底,攀上了交情。 其实狗屁的交情,他们说的跟老彪子扯的完全对不上路。 但没有关系,钢城的路能走,奉城的路同样能走。 有钢城来的伙计带话,这奉城当然是无路不通。 不出一个月,奉城就有人来拜码头了,四盒礼,系红绳,要多讲究就有多讲究。 老彪子倒是很客气,道了一声和气生财,惹得来人心里踏实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多了,嘴上的话也软了。 道上自有规矩,用不着打生打死,看在那四盒礼的份上,双方都很克制。 尤其是当老彪子提出合作的建议,这些人恨不得拉着他拜把子。 看一看屋里的摆设,看一看手里的清单,这些人也知道土特产不值钱,电风扇、收音机更特么值钱啊!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黄四爷啊,仓库里纸箱子全是实打实的货,让这些人一下子红了眼。 当然,也不是没有动歪心思的,只是这处仓库在奉城一机厂的大院里。 别的且不说,你先过了保卫科那一关。 和气生财,第一便是以和为贵,光生气可生不了财。 所以,自此大胸弟退出奉城黑市,拱手让贤,但也拿到了他想要的。 不做终端,不做零售,这是李学武当初给他们立下的规矩。 这一次完全是为了钓鱼,不然你以为老彪子放着钢城的买卖,来这倒腾黑货了? 他看不上这点利润,更不愿意担这个风险。 甚至连钓鱼都是合法摆拍的,两台大卡车是一机厂调来的,兜里揣着的证明是大食堂开的。 真要遇到盘查,他绝对不会把自己搁里头,没值当的。 渠道,渠道,渠道,重要的话说三遍,大胸弟此来奉城,为的就是特么渠道! 谁给他卖命他不管,只要他能卖了对方的命就行。 所以再没有两台大卡车收土特产的笑话了,只有经销商主动送货上门,收购站合法经营。 选出来的几个经销商,能从老彪子这里拿到各种物资的经销权。 怎么散货他不管,散去哪里他不管。 他的目的很简单,要把这些人的胆子养肥了,胃口撑大了,越大越好。 一等时机成熟了,就轮到他带着人来收麦子了。 套路很简单,名单和情况他都有,联系地方主管部门一抓一个准。 抓到这些人狗急跳墙,无处躲藏,到时候及时雨大胸弟闪亮登场。 台词他都想好了,只要有我一口粥,就不会让诸位兄弟饿死。 什么?你们想赚钱? 这是当然,都潇洒惯了,谁会愿意跟你这喝粥啊! 我们得吃香的喝大的! 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大胸弟也是道上混的,兄弟们开口了,自然不能拒绝。 他要给众人指条明路,明路的劲头是星辰大海。 什么?你们没有船? 你看看,这个时候就看出兄弟的重要性了吧! 你们没有,我有啊! 我有门路搞到船,我出货,我收货,你们只需要把船开过去,再开回来,发家致富海上路,人人都能当首富! 大家都是兄弟,你们从我这里赚了多少我清楚,船一定合适卖给大家,都是叽霸兄弟! 奉城的经销网络被犁过一茬,该抓的抓,该跑的跑,交道口回收站的入驻便顺其自然了。 市场还是那个市场,只不过是更规矩了,更方便了。 当然了,是交道口回收站方便了。 (你看,我都没写回收站全名,谁敢说我水的,你们摸摸自己良心,不会痛吗?)—— “听说了吗?” 彭晓力借着取材料的工夫给李雪低声提醒道:“师副主任要回来了。” “谁?哪个师……” 李雪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彭晓力示意了管委办的方向,这才挑了挑眉毛,问道:“不是说……你咋知道的?” “不算小道消息,基本上已经定了。”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听说是李主任亲自安排的,名义嘛——” 他顿了顿,这才哼声道:“不重要,对不对?” “工作优秀,思想先进……想要调他回来,李主任有一万个理由。” “为什么?” 李雪看着凑过来的彭晓力,眼神轻扫,不着痕迹地撤了半步。 这又没人,用不着凑在一起说话,小点声就是了。 经过了二哥的那次盘问和提醒,李雪也知道注意跟彭晓力之间的距离了。 一个是不想让他误会,二一个是不想让其他人误会。 彭晓力误会了要伤心,其他人误会了要多嘴。 她今年才十七岁,就像她二哥说的那样,用不着这么着急地找对象。 家里没限制她,更没提什么找对象的条件,已经给了她很多的自由。 只是她二哥提的那个要求,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头。 能站在二哥面前站直了说话的……彭晓力指定站不直的。 彭晓力都站不直,又有几个能在二哥面前站直了的。 有的时候,自己哥哥太优秀了,妹子找对象的时候也犯愁。 “具体的没法说,”彭晓力还没觉察到李雪的异样心思,犹自强调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就不灵了。” “怯——” 李雪抱了文件,瞥了他一眼提醒道:“乱传闲话,小心领导批评你了啊!” “我这算情报互通,你不用谢我了。” 彭晓力笑着逗了一句,扫了一眼办公室里,趁着这会儿没人,有些拘谨地问道:“晚上你有空吗?” 不等李雪回答,他支吾着说道:“朋友送我两张电影票,你要是有空的话……” “有空是有空,演的什么呀?” 李雪瞅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有这样局气的朋友呢?” “呵呵,他临时有事——” 彭晓力胡编了个理由,掏出两张电影票说道:“《平原游击队》,现在只有这种片子了,还是刚刚复映的。” “没意思,我看过三遍了。” 李雪微微一笑道:“你问问其他同事吧,或者叫上顾城。” 她示意了门口进来的男青年说道:“你们俩去看,不正合适。” 说完,抱着自己的文件同顾城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顾城看了李雪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打量起了好基友。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彭晓力竟然有这份小心思啊!” 他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电影票,好笑地说道:“我说你死乞白赖地排队买电影票是为了啥呢,原来是……” “我就是想自己看,怎么了?” 彭晓力收起失落的情绪,把电影票揣进了兜里,收拾着桌上的文件理也不理碎嘴子顾城。 顾城打量着他,问道:“真动了心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真是狠啊,”他坐在了椅子上,搭着腿微微摇头道:“不张牙则已,张嘴就往肉上叨啊!” “我可提醒过你啊,她可不是你轻易能碰的人,这是红线了,同志。” “该干啥干啥去——” 彭晓力心里正烦着呢,抱起文件往外走,嘴里不耐烦地说道:“嘴严实点啊,小心我杀人灭口!” “你倒是把电影票留下啊!” 顾城敲了敲桌子,不忿地喊道:“活该你……” 一想到好基友现在的心境,本来就是三胖子了,就别再给一棒子了。 只是想到彭晓力的心思,他也是摇了摇头。 正所谓落有意,流水无情。 站在他的角度,旁观者清,更能看出李雪不适合彭晓力。 彭晓力太油了,在机关里待了这么多年,早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心气。 他自己当然不清楚,更不知道失败的原因是什么,绝对跟电影没关系。 是李雪有自己的目标,也有小姑娘的骄傲,彭晓力这样的人,眼界和未来已经定型了。 一个一心想考大学,家里不是大干部就是大学生的小姑娘,能“自甘堕落”? 当然了,不是说跟彭晓力在一起就是堕落,而是精神层面的。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支撑,积极向上的,否则早晚得散。 彭晓力身在局中,还没想透彻,无论他是攀高枝也好,还是真心喜欢李雪也罢。 问题的关键不在李学武那,而是李雪这姑娘本身都不会选择他。 所以说,电影是无罪的,你要是不看可以送给我啊! 好兄弟可以陪着你!—— “机关人事变革的步子可以再快一点,谷副主任。” 李怀德在周一的厂办公会议上点了谷维洁的名,他手里的铅笔敲了敲手边的文件讲道:“再快一点。” “李主任,组织处这边已经在推进这项工作了,”谷维洁微微皱眉强调道:“如果贸然加大压力,我怕……” “我很理解大家的难处,欲速则不达嘛。” 李怀德点了点头,但还是讲道:“时不待我啊,同志们。” 他目光从谷维洁这边扫向班子所有成员,包括回来开会的董文学。 “今年红星厂接连上马了几个大项目,去年立项的项目又接连上线运营。” 李怀德双手交叉压在了文件上,很是认真地说道:“不仅仅基层的同志有压力,就连我都切实地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委办组织各部门提交上来的工作报告大家也都看了。”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又继续讲道:“可以预见的,今年下半年红星厂的人事形势要更加的严峻,更要经受住考验。” “更多的年轻干部涌现出来,更多的机会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声音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松开右手握了握拳头讲道:“而基层骨干的短缺是不争的事实,年轻人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和阅历挑大梁。” “我们要让水活起来,把基层需要的干部从机关选出来,送下去,让他们锻炼成长。” 李怀德语速放缓,态度也和气了许多,他讲道:“把更多的年轻干部提上来,到机关里磨练性子,学习和成长……” …… “瞧出来了吗?” 景玉农放下手里的咖啡,瞅了一眼办公桌对面的李学武提醒道:“来者不善啊。” “呵呵——”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您才是来者。” “我……” 景玉农一口气噎在嗓子里,顿时觉得嘴里的咖啡不香了。 嗯,他送的咖啡一点都不好喝,要不是怕过期,我都懒得喝,哼—— “师弱翁调回来的消息……你不会不知道吧?” 景玉农看着老神在在的李学武,瞧着他装模作样就很生气。 她挑眉问道:“你觉得调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总不是为人民服务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看向对面,眉目娇嗔,寒星点点,生气了? “李主任早就有心整顿人事工作,您又不是不清楚,何必问我。” 他终究是没那个硬心肠,把对面的幽怨当看不见。 “分工调整,我早在电话里跟您沟通过了,回来以后我也给您解湿了。” “我不信,”景玉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我不信你就这么服软了。” “你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这承诺你也信?” “信,为什么不信?” 李学武低眉垂眼地说道:“我这人没啥心眼子,领导让干啥就干啥,总不能顶撞领导吧?” “您是知道我的,在基层也好,在机关也罢,啥时候跟领导顶过牛?” “你说的话自己信了吗?” 景玉农满眼无语地看着他,心道是丧心病狂了吧,你连自己人都骗吗? 折在你手里的领导有几个了,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吗? 你这保卫处之虎的名号是怎么来的,用得着我提醒你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李学武笑着伸出手端起她的杯子抿了一小口,咂么咂么嘴,摇头道:“你得放点才行,这原味的能不难喝吗?” “放点就行了?” 景玉农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微微扯了扯,说道:“可苦的就是苦的,你让我如何往下咽?” 牛奶都能喝,咖啡咽不下? 那不一定是咖啡的问题,有可能牛奶喝多了。 “都说您阅历丰富,看来还没喝惯这种玩意儿,”李学武调转杯把,轻轻推了过去,微笑着说道:“新事物嘛,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喝习惯了,也许您就能品味出其中的甜了,就算没再添,也回味无穷呢。” “哼——” 景玉农别过脸,看向了窗外,抱着的胳膊挤压出了一条海沟。 她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看向了逼着自己喝了牛奶喝咖啡的混蛋。 “你有几成把握?” “这玩意儿咋回答啊?” 李学武苦笑着摊开手,反问道:“我说十成您信吗?” “你要说,我就信。” 景玉农微微昂起白天鹅似的脖颈,看着他说道:“就看你敢不敢说了。” “我说了你就信,那我说十成。” 李学武眼睛一眯,随后嘴角一翘道:“回头我告诉你,这是百……”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透过金丝眼镜看过来的犀利目光堵回去了。 “五五开吧,”李学武目光撇向了桌角的绿植,依稀记得还是李雪搬过来的呢。 他长出了一口气,坦然地讲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是人,不是神。” “你还真让我体会到了有苦难咽的滋味。” 景玉农端起杯子,并为在意他刚刚喝过的地方,抿过一口后,吐口说道:“那就走着瞧吧。” —— 八月中旬,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津门分行成立。 办公楼就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边上,本就是一家亲,甚至分行都没设立食堂。 津门水产的张副总很有排面,当初说了会帮忙,结果真就办下来了。 贸易管理中心附近的几处房产在他的斡旋下被红星厂大手笔收入囊中。 暂时还没有改造的计划,仅仅是作为贸易办公的扩充。 李学武特意打了通电话表示感谢,张长明倒是很客气,言语间没什么讨人情的意思。 这不是私事,李学武也是为了红星厂办事,就算走了他的私人关系,那也是红星厂欠他的。 到时候必然要由红星厂还给津门水产,人情的实惠也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而且,双方在津门到京城的海鲜供应链上还有瓜葛,没必要纠结这些问题。 所以私下里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周小白还从津门带了他给的特产。 在电话里,张长明看似随意,实则故意讲了想要找个机会,帮红星厂这边介绍津门的领导认识,毕竟是地方关系嘛。 他当然不是发善心,也不是他想约双方的领导见面,而是津门那边有意联络红星厂。 以前小门小户的,老李在京城还算有几分薄面,但在津门地区,那能有啥朋友。 但现在不同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 红星厂的规模越来越大,消息屡屡见报,贸易管理中心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视而不见。 再一个,红星厂在津沽港码头的货物贸易量在总体名单上虽然排不上什么名号,但也要看这些货物都是什么,来自于哪里,销往哪里。 红星厂出口的可不是工业原材料,而是工业成品,购进的多是国内急需的技术和设备。 尤其是港城东方时代银行正在运作,外汇变成技术和设备进口,使得红星厂在对内合作上牢牢占据了上风。 上个月召开的汽车供应链大会,期间谈判的合作意向正在一一落实。 更多的机械加工厂和车企汇入到了红星厂的大盘当中。 工厂追逐的这些技术和设备通过内部贸易渠道变通给了他们,又变成了资金,流入到红星厂在联合储蓄银行的户头上。 一来一回,出口和进口,红星厂实现的可不仅仅是双赢。 核心发动机便是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 李学武倒是不怕人惦记,没人惦记说明你没有前途,有人惦记才说明你有潜力。 张长明是虚着说的,李学武也是虚着答的,这件事还得听老李的。 老李现在同上面联系的很密切,志得意满。 内部大刀阔斧地进行人事变革,外部紧密联系确保红星厂晋级和集团化行动顺利,颇有一种时不待我,明天就死的感觉。 李学武并没有给老李找麻烦,更没有像某些人期待的那样跳出来闹事。 不仅如此,他还安抚了景玉农,保证了三产工业的顺利交接。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李怀德是这样认为的。 李学武绝对不会坑他! 第1174章 我是个特别正经的人 第1174章 我是个特别正经的人 “师副主任好——” “哎,你好——” 走廊里,王姐归来的师弱翁谦虚地同每一个跟他打招呼的同志热情地回应着。 机关里都在传,师副主任变了。 在营城劳动了大半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阴翳和傲慢半点不见,见着谁都客客气气的。 脸上展现出来的笑容,甜度比在医院治疗尿病的工会熊主蓆的尿都多两个加号。 不能说人见人爱吧,但他见着谁都像一样热情开放。 “蛇蝎的笑容,看着就假的渗人。” 顾城抱着胳膊,手里夹着烟卷,瞥了一眼走廊那边的热闹,回头对楼梯拐角处的彭晓力问道:“听说沙副主任升了?” “你才知道?” 彭晓力吐了一口烟雾,表情略带惆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活脱脱一个致郁系男青年。 “还在想她呢?” 顾城打量了好兄弟一眼,无奈地说道:“你得学会放下,别跟自己过不去。” “嗯,放下——” 彭晓力又垂下了视角,低沉着声音说道:“我有什么资格放不下。” “这么矫情?” 顾城走过来弯着腰瞅了瞅他的眼睛,好笑地问道:“别不是偷偷看什么情诗杂志了吧?” “唉——” 彭晓力懒得搭理他,抽了一口烟问道:“这么诋毁你的上级,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啊?” “我傻啊?”顾城翻了个白眼,咗了一口烟,瞅了一眼走廊方向,这才吞云吐雾地说道:“我还能当着他的面说?” 师弱翁一回来便由着丁自贵重新对管委办进行了分工,主管厂务工作。 李学武依旧是负责协调和部分组织工作,敖雨华则与李学武配合,负责委办机关和其他组织工作。 在小车队当队长的顾城正受师弱翁管理,也就是彭晓力话里的上级。 “再说了,这些话也就跟你说说,我有几个朋友?” 说完,顾城用脚尖踢了踢彭晓力的鞋尖,挑眉问道:“李副主任这次动作不小,怎么没有你呢?” “我才去几天啊?” 彭晓力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正对着侧面窗外说道:“咋地,你有心思啊?” “这话说的,谁不想进步?” 顾城撇嘴道:“我做梦都想进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他口号喊得山响,不过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不过我这寸功未立,也不好跟领导提要求是吧。可你不一样啊!” 顾城侧头看着他说道:“沙副主任当初可是不到半年就提了副科。” “他多大,我多大?” 彭晓力心明镜似的,咋可能因为顾城的几句话就热血上头了。 “他都三十了,早就能提副科了,”他嘴角扯了扯,解释道:“就是这次提正科都被压了半年。” “半年怎么了,”顾城微微摇头,有些羡慕地说道:“他这也算修成正果了。” “当初都在传,李副主任安排他组建对外办就是为了年初的对外活动。” 他小声讲道:“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大功劳,干得好了,指定要进步的。” “照你这么说,三月份的事,五月份就应该有结果了。” 彭晓力斜瞥了好基友一眼,道:“现在都八月份了!” “无非是晚了三个月!” 顾城抽了一口烟,慢吐烟雾羡慕地说道:“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啊,正科级啊——” “啧啧啧,可能是我这辈子的上限了。” “别妄自菲薄,”彭晓力笑着说道:“领导还是很欣赏你的。” “得了吧,你那位领导太危险了,我可不敢着边。” 顾城苦笑道:“师副主任才给他下了一个绊子,就发配营城锻炼大半年,不敢想……” “这都是为了他好,”彭晓力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眼神里轻蔑地说道:“现在他像个人了,不得谢谢我们领导啊?” “你去跟他说吧!”顾城好笑地逗趣道:“看他是谢你们领导,还是恨你们领导。” “用不着我去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会。” 彭晓力话说完,见后面走廊来人,用脚踢了顾城一下,随后主动招呼道:“张主任。” “跟这抽烟呢——” 张士诚笑着点点头,同彭晓力打过招呼便从楼梯下了楼。 顾城这张嘴是不让人的,趴着扶手空档看人离开了,这才撇嘴嘀咕道:“人模狗样的。” “呵呵——” 彭晓力挑眉笑问道:“羡慕了?” “狗屁!”顾城不屑地说道:“我要是舍得下脸来,比他会拍马屁!” “可你舍不得啊!” 彭晓力凑近了轻声调侃道:“你们一起来的吧?人家可都副科长了。” 这一次人事调整的幅度很大,尤其是在基层,机关里更是换了一大片。 沙器之外调津门,程开元的秘书张士诚调任对外办公室主任,副科级。 同在一个办公室里成长起来的,张士诚的进步,如何能不让顾城眼气。 可惜他太着急了,也是没机缘,当初借着李学武的力下放到了小车队。 其实他不着急也没用,不能给领导当秘书,真在办公室里硬熬啊? 在小车队管咋地自由一些,跟领导接触的机会也多一些。 总比这一次机关人事调整,大家一窝蜂地下了车间,当思想教育组长强吧。 教育组长连股级都不算,只能算干事,干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不出成绩。 “副科长就副科长吧,谁让咱没福气呢——” 顾城倒是看得开,既然舍不得脸面,就得心大一点,不然还不得呕死啊。 这会儿按灭了烟头,歪着嘴角说道:“现在哥们就指望你彭主任的提携了,鞍前马后,牵马坠凳,全不在话下。” “扯淡——” 彭晓力知道他在扯淡,但还是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别说哥们不仗义。” “这一次我们消防科提了一位到委办三科任副科长,介绍给你认识啊?” “男的女的?” 顾城眼睛一亮,挑眉问道:“多大岁数,结过婚的也行啊。” “兄弟,你是真饿了啊!” 彭晓力理解地拍了拍好基友的肩膀,示意了对面保卫楼提醒道:“她爱人是保卫股股长。” “你玩我啊!” 顾城瞪了瞪眼睛,不满地说道:“有家有口的你还给我介绍!” “谁特么有你的心思歪啊!” 彭晓力推了他一下,正经地说道:“别扯淡啊,这是个机会。” 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哥们啥时候亏待过你了?” “你是说……” 顾城脑瓜子嗡的一下子,盯着彭晓力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是懂了。 —— “谢谢领导照顾我——” 樊华站在李学武办公桌前,满含感激地说道:“我给您惹了这么多麻烦,您还……” “行了,过去的事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问道:“身体养好了?孩子谁给看着呢?” “我婆婆帮忙看着呢,谢谢您的关心。” 樊华休了病假回来脸都圆了,看样子婆家是很照顾她的。 “原本我还打算回单位跟科长说说,能不能白天值班的……” “嗯,为人父母了,该成长起来了。”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叮嘱道:“你和任安都年轻,未来广阔,在一个处室里不大合适。” “是,领导,我明白您的意思。” 樊华很是感激地说道:“我有思想准备,任安也很理解。” “那就好,任安更适合在保卫处工作,”李学武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你更适合在机关工作。” “是您给我机会,”樊华不好意思地理了耳边的头发,说道:“只是去委办工作,怕给您丢脸了。” “好好干,争取别丢脸就是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逗了她一句,再喝了一口热茶后,这才笑着说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有您这句话我就信心十足了——” 樊华确实很适合在机关工作,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她现在都能提正科了。 不过这一次休假回来直接提副科,还是让她喜出望外。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是保卫科的副科长,惹了祸以后被李学武撤了职,调去了消防科。 当时差点崩溃,好在是对象任安不离不弃,支撑着她走了出来。 一年的时间结婚生子,小两口和和睦睦,尤其任安,在她的帮助下有了十足的进步。 其实樊华自己也清楚,之所以能在这个时候提副科,一方面是厂里有了东风。 李主任在会议上强调加快人事变革,推动全厂组织革新的讲话已经印发到基层了。 另一方面还得说李学武这人念旧情,并没有一杆子把人打倒。 最后她必须感谢爱人,当初是任安帮着领导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有了今天的回报。 她在消防科才多长时间,哪有什么功劳,无非是以前表现出来的能力,以及在领导心里罢了。 所以这一次接到人事通知以后,樊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感谢任安,再然后就是李学武了。 “其实,上个月雅婷问过我一回来着,”樊华笑着说道:“她想让我去国际饭店帮她,后来又跟我说位置有人了。” “你去国际饭店不合适。” 李学武看了看她,讲道:“那边的工作性质更偏向于服务,更开放一些。” 他话讲到这里,不用再往下说,樊华也懂了,还是任安的位置问题。 任安在保卫处,她在国际饭店的工作绝对不好干,有哪个领导能信得着她? 除非像韩雅婷那样,爱人不在红星厂,去哪里都不用顾忌。 “是,雅婷跟我说了,”樊华点头应声道:“说是从三产那边调过去的,也是位女同志。” “干部交流计划,早就有的。” 李学武点点头,稍作解释道:“原来在纺织厂工会,后来在三产任车间主任。” “哦,回头有机会认识一下。” 樊华就是为了多跟领导说几句话,也是一种职场的经营手段。 这种打听并不算忌讳,领导愿意说就听着,往后也知道谁是谁的关系,省的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领导说这些,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能让下属更体会到自己的态度。 工作都是人干的,谁敢说一点个人感情都没有,那不是扯淡嘛。 樊华这边又聊了几句,见李学武办公室来人了,这才主动提了告辞。 李学武叮嘱了几句,这才招呼了进来的几人在沙发这边落座。 —— “恭喜啊,以后又得称呼樊科长了。” 任安就在楼梯拐角处等着媳妇呢,见樊华出来,主动笑着闹了一句。 樊华瞪了他一眼,眼角忍不住的欣喜和幸福。 找了这么一个木头疙瘩,当初保卫科多少人追求她,都说她眼睛瞎了。 风浪过后,她才证明自己眼睛不瞎,一见钟情哪里抵得上青梅竹马。 两人少小在一起长大,要论知根知底,谁比得上他? 就说两人结婚生子,一样都没用他们操心,全是双方父母操办的。 一个大院里,住的还特别的近,吃饭都不用自己做,孩子都不用自己管,谁有她幸福。 两人笑闹了一句往楼下走,樊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悄声提醒道:“技术处那边的。” “是嘛——” 任安后知后觉地扫了一眼,随着媳妇下楼,嘴里问道:“咋地了?” “跟我一样,”樊华轻声说道:“都是这一次人事调整的干部。” 她眉毛挑了挑,回想着说道:“有两个人是跟我一起排队等着组织谈话的。” “我倒是认识那个男的。” 任安下楼后示意了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边走边说道:“就是传的风言风语的那个——” 他叽咕叽咕眼睛,凑近了提醒樊华道:“他对象是舞蹈队队长的那个。” “你还知道这个呢?” 樊华很是意外地瞧了他一眼,故作怀疑地问道:“咋地,你也喜欢舞蹈队的演员啊?” “别闹了,我还是因为赵雅军的事才听了那边的闲话。” 任安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让媳妇儿先进,这才跟了进来。 “这些话你少说啊,影响不好。” 樊华坐在了椅子上,提醒他道:“你也知道赵雅军是谁的关系。” “领导倒是没在乎这个。” 任安点点头,一边应着媳妇的话,一边解释道:“是私下里为赵雅军道不平来着。” “他喜欢舞蹈队的那个周小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科里的都知道。” 主动给媳妇儿倒了热水,他是一点保卫股长的架子都没有。 当然了,在副科长和母老虎面前,他哪里有架子。 “听说还是领导给牵线搭的桥,”任安挑眉道:“那位愣是不愿意,结果赵雅军找的王露。” “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来,舞蹈队也有人升了,”樊华捧着茶杯说道:“王亚娟,兼了宣传二科的副科长,也跟我们一起的。” “太多了,这一次提了好多人。” 任安摇头道:“刚刚我说的那个周小玲,说是找的关系当了表演队长。” “别瞎说——” 樊华瞪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声给他解释道:“李主任本来就想扩大文宣队的影响力,在内部提拔都是应该的。” “你说的这个,应该跟李雪有点关系,上次我还见两人在一起来这。” 她眉头挑了挑,说道:“总之这里面关系很复杂,谁扯闲话你都别扯,保卫股也别扯。” “嗨——这不是话赶话嘛,我管他们啊?” 任安靠在办公桌旁,笑着摇头道:“领导说的没错,你确实更适合在机关。” “周小玲怎么走的关系我都不知道,你却能知道是李雪。” “没啥玄妙的,你多观察,也听贼话,也能知道!” 樊华笑着说道:“机关里心眼子多,嘴也多,总有漏出来的。” “说不好混,无非是懒。” 她总结道:“太把自己当回事,太把别人当回事,太把事当事。” —— “这不算组织谈话啊,不用这么紧张,呵呵呵——”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看着显得有些拘谨的众人,轻笑着招呼了一句。 彭晓力给众人上了热茶便出去了,门并没有关,就像领导说的那样,这不是什么太严肃的谈话。 “周坦我们是第一次见,上官琪这不用说了,”李学武摆了摆手,目光扫向屋内的众人,笑着点点头说道:“诸位都是红星厂技术领域的未来和骨干啊。” “李副主任对你们的期望很高。” 夏中全适时地插话道:“李主任也是多次强调对科学发展技术的重视,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很直白地讲道:“在这次基层和中层干部调整工作中,是李副主任力排众议,加大了对技术干部的支持和倾斜。” “这也体现了厂领导对技术的重视嘛——” 李学武接过话头,看着众人说道:“你们有红星厂自己培养的大学生,像周坦,对吧。” “也有征调或者随项目调整来的技术骨干,像上官琪是吧。” 他很诚恳地点点头,说道:“李主任跟我讲,没有技术处,红星厂就像断了手。” “那么我要讲,没有科研所,红星厂就像瞎了眼,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他认真的语气以及陈恳的话语让沙发上就座的众人表情认真了起来,内心对红星厂的归属感和自信也多了几层。 李学武着重关心了他们的成长和发展,讲了红星厂未来对科学技术发展的目标。 也强调了厂管委会,厂领导对科学技术引领生产力的态度,鼓励他们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努力,再创辉煌。 沙发上就座的几人心情各异,态度是统一的。 红星厂依靠科学技术发展生产力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年多的时间,无论是资金投入还是安全保障方面,这是有目共睹的。 华清大学都快把实验室搬过来了,这里也快成为华清大学红星分校了。 尤其是红星职业技术学院的创建,优秀的教学环境,丰富的教学资源,更是让以华清大学为主的京城重点院校觊觎和珍惜。 能跟红星厂一起合作,培养人才,保存师资力量,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的。 尤其是大量的科学人才涌入红星厂,走进科研所实验室。 一份份实验,一项项成果,通过红星厂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直接运作生产,经济效益反哺科研所,让教授和学生有了更多的学习和发展空间。 仅仅是一年半的时间,在红星厂实习的大学生就有超过两千人。 真正留下来,并且正式入职的就有超过五百多人。 这其中也包括谷维洁从全国其他高校直招来的大学生,切实地充实了红星厂的技术人才队伍,也丰富了企业管理队伍。 此次基层和中层人事变革,老李的决心有一部分是来源于这些大学生。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可不得了,拿得出手,真能挑起担子来。 尤其是经过实习锻炼的大学生,放在车间里一两年就能培养出个车间主任来。 不仅仅是李学武,全厂上下,从李怀德开始,就已经形成了尊重技术,尊重知识的意识,所以大学生在红星厂实习,很能体会到安全和信任。 这一次干部调整,也包括了一部分中层干部,主要是十六家工厂兼并的结果。 也有项目组兼并的情况,比如701项目组。 一个月的时间,冰城飞机制造厂已经给这些人办理了组织人事移交手续。 随着工程师团队的陆续到来,红星厂飞行器研究所也快速形成了规模。 当然了,现在的701项目组已经没了,早在上个月月中就拆分了。 一部分人员参加了赴日考察团,一部分则被上官琪挑走,剩下的这些人将作为支撑力量,组建飞行器研究所。 飞行器研究所目前的主要工作目标是配合赴日考察团,在钢城筹建飞行器制造厂。 同时也要整理和归纳目前国内的直升机研发情况,搭建和考察供应链市场。 701项目组原主任孔晓博任技术处副处长、原副主任白光明任飞行器研究所所长。 原总工程师施致远任飞行器研究所总工程师(赴日),原副总工程师邱冠霖任飞行器研究所副总工程师。 邱冠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被留在了京城,要配合红星厂这边组织力量去钢城筹建制造厂。 这方面他们是最有经验的,完全可以从冰飞取经,也是为什么红星厂给了他们这么好的待遇。 孔晓博一跃成为了行政处室的副职,白光明还担任了研究所的正职,总算是让他们安了心。 只是有一样,他是副总工程师,团队里原来的研究员上官琪这一次也成为了副总工程师。 莫名其妙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在研究什么项目,挂副总工程师必然是项目带头人。 问过孔晓博和白光明,两人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个项目在京城,未来的科技园里。 而且,虽然上官琪的组织关系是在飞行器研究所,但飞行器研究所内,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组织结构。 很奇怪,也不奇怪,他们心里都有谱,这一定是保密任务了。 只是邱冠霖有些不服气罢了,可没奈何,人家就是跟他平起平坐了。 当然了,他后来也想清楚了,上官琪一家人都来了京城,但又都没见着。 这里说的没见着,不是人没见着,他们都在一个生活区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的意思是组织架构名单上,只在研究员的名单上能找到上官一家人的名字。 也就是说,学识和能力更强的上官宏正,也就是上官琪的父亲并没有担任任何职务。 这是有点反常的,可也能说得通。 当初上官一家回来后,冰飞是安排上官宏正担任技术管理的。 只不过后来撤掉了,可能对此有所顾虑,安排上官琪站在了前面。 如果这样想,就全都能想得通了。 上官琪一家人参与的一个项目,其实技术的主要力量是她的父亲和兄长们。 她更多的负责了行政和对外的工作,与红星厂的这位李副主任沟通。 保密任务,还是脱胎于冰飞厂,调了好多优秀的研究员,他们在研究什么? 坐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技术处的一众干部们仔细听着李学武的讲话。 在随后各自也做了表态发言,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同和点评。 谈话结束后,李学武主动送了众人出门,与孔晓博握手道别时,对方感慨颇多。 李学武也是笑着鼓励对方,既来之则安之,仔细感受一下红星厂的工作氛围,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人都在这了,孔晓博也成为了副处级干部,他自然知道屁股往哪边歪。 所以话里话外除了感激全是忠心,谁说文化人就不会拍马屁了,你看拍的李学武多舒服! —— “李副主任,谢谢您。” 好像是故意的,上官琪并没有随夏中全等人一起离开。 她留在了最后,语气感激又温柔,听得李学武耳朵痒痒。 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又进了办公室。 正在收拾茶杯和卫生的彭晓力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是都走了嘛,咋又跟回来一个。 他的反应多快了,微笑着同上官琪点了点头,示意了手里的茶杯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再帮您准备一杯。” “谢谢您,不用了——” 上官琪微笑着道了谢,示意了走向办公桌的李学武那边说道:“我就说几句话。” “等会再收拾吧,”李学武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对看过来的彭晓力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留在这。 这就是领导和秘书之间的默契,彭晓力早就锻炼出来了。 甚至在出门的时候还把风吹偏的办公室门开到了最大掩上了。 领导为啥没去沙发那边坐,而是坐在了办公桌后面。 毕竟是女同志,真要遇见豁得出去的,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隔着办公桌谈话挺好的,就算对方爬上来,也能一脚踹回去。 “坐,不要拘谨,”李学武一边翻找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了她随意,“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吧?” 上官琪抿了抿嘴唇,这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这一上午我听的够多的了。” 李学武示意了手里的人事任免通知,全厂通发的那种,厚厚的一迭,可见这一次的调整范围之大了。 “是您大公无私,慧眼识人。” 上官琪见他很是随意,心中的忐忑也松弛了几分,嘴上也学着别人恭维了两句。 只是现学现卖,脸面还是有些放不开,夸人都显得不那么真诚。 “有事吧?”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拧开了手里的钢笔示意了一下,道:“别介意啊,你说你的,我都能听见,手里不得闲。” “对不起,打扰您工作了。” 上官琪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提醒她的,这会儿刚刚松弛的内心又紧张了起来。 “要不我……” “没事,说吧,到底啥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看着手里的文件,钢笔在文件上时不时地圈点两下。 “我记得跟你说过了,红星厂和我本人对你们没有什么坏心思,咱们也不是一锤子买卖。” 读完了文件,他落笔在文件的最后做了批示,嘴里却是继续说道:“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有什么困难直接讲。” “能办的办,不能办的想辙办!” 他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了她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说,够敞亮吧?” “嗯——” 上官琪回来几年了,但都在冰飞厂生活和工作,并没有接触太多的内地社会。 来京城的这段时间,算是她遇到的最复杂的工作状况,也是最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她实在想不出李学武为啥要出手帮她,更想不出李学武为啥要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 如果说惜才,冰飞厂也好,其他飞机制造厂也罢,都能找到相关的人才。 起初她还以为红星厂缺少科研力量,没什么基础呢,直到去了科研车间和研究所。 真正的研究所,不是他们最开始来时参观的那几间。 这个时候她才认识到,红星厂已经具有了比较好的科研基础和条件。 她不是小孩子,更不是愣头青,内地的科研状况和组织状况,好像不太可能把一个耗资颇大的项目交给一个年轻人。 哦,眼前的这位领导也是年轻人,可这不能算理由吧? 听见李学武温和的语气,她心里思绪翻飞,低着头理了一下头发。 见对面的李学武又低下头看文件了,这才犹豫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怀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李……李副主任……我……” 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像下了油锅的大虾一般。 她支吾着,低着头,伸手把怀表往前推了推,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谢谢……” “嗯?” 李学武正翻页,这才瞧见了对面像鹌鹑似的上官琪的异样。 目光随着她红彤彤的手臂一直看到了她推过来的怀表,眼神不由得一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您别误会!” 上官琪的声音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紧张着,颤抖着。 她用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的,他说……他真心感谢……感谢您。” “既然是你父亲的,为什么要送给我?” 老一辈文人都喜欢怀表,既能在关键时候卖钱救命,又能做日常装饰和使用。 关键是这玩意儿当初作为绅士的标配,算是文明的象征,跟文明棍一样。 你看徐志摩的照片,手不离棍,怀不离表。 当然了,那都是黑白照片,不然你还能看见他的帽子上带着一点草原色。 金质怀表,这辈子如果没有救命和送人的机会,那是要陪葬进棺材的。 现在由上官琪送给自己,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对方的老友,值得一块金表。 当然了,可能跟救人有关系,但对方这个时候拿出来,那必然是其他财物早就被搜刮一空了。 至于是谁掠走了那些浮财,这里就不多说了。 “收起来吧,”李学武并没有用严肃的语气训斥她,更没有过分地表现廉洁,只是很轻松地说道:“我们领导说了,不让收礼物。” 这话要是小干部说出来还不好笑,李学武这样的人说出来才是玩笑呢。 上官琪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干这个。 “替我跟你父亲问好,请他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李学武笑着用钢笔把那块金表推了回去,说道:“这一定是你父亲的心爱之物,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看着倏地抬起头,满眼茫然的上官琪,他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以后有机会了,我多向他讨教飞行器的相关知识。” 说完,示意了身后书架上几本关于飞机制造的书籍,道:“才疏学浅,勤能补拙,我挺喜欢这门学科的。” “您……这……” 上官琪不知道是自己送礼的方式不对,还是表述不符合对方的要求。 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桌上的手表,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并不是想贿赂我,是真心的感谢。” 他这一句话说完,上官琪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可没等她开口,李学武又继续讲道:“可我是组织培养的干部,是有原则的。” “无论你感谢我的心情如何,这礼物我都不能收,太贵重了。” 他态度变的很认真了起来,但表情并不严肃,是一种坦然的诚恳。 “君子不夺人所好,也请你尊重我的原则和人格,”他点点头,说道:“你也相信我们的队伍里更多的是好人,不然你们一家人也不会回来了,对吧?” “那……”上官琪犹豫着拿起了桌上的怀表,看着李学武迟疑地问道:“我该怎么感谢您,我父亲是真心……”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咱们相处的时间还短,你可能不了解我这个人。” “我更习惯于把工作和个人分开,”他解释道:“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 “我不想你把我在工作上对你的帮助和感激反馈给我个人,这是不对的。” 他笑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是个特别正经的人了。” “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上官琪很是羞愧地低下头,嘴里说着抱歉的话。 当——当——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帽敲了敲桌子上的玻璃。 看着对面抬起头的上官琪问道:“来京城有好好转转这座古城吗?” 见她茫然的模样,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晚上有空吗?我请你们全家吃饭。” 说完,他还特意补充道:“交朋友,我是不会拒绝的。” “啊?” 上官琪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李学武,还以为他是想私下里要这块金表呢。 李学武洞察人心的工夫了得,特意点了点她,严肃地提醒道:“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第一次我还可以原谅你,再有下一次,我就请纪监的同事找你谈话了。” “是,我请您吃饭!” 上官琪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兜里的怀表,主动表示道:“您选地方。” “你请我就不去了——” 李学武见她这样,脸上才有了笑容,叮嘱道:“晚上我安排车去接你们,咱们去尝尝国际饭店的法国菜,不是出了名的吃不饱吗?” “唔——” 上官琪没想到领导突然开玩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捂着嘴站起身,微微躬身再次表示了感谢,这才出去了。 可能经历了太多的不正常,遇到一个正常的全家都变得诚惶诚恐了起来。 这不是上官一家的悲哀,是时代的悲哀,李学武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一份力,轻轻抚平他们心里的创伤。 恐怕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李学武提出的这个项目,对未来的意义有多么的重大。 目光回到办公桌上,却不经意地扫到了那份人事通报上。 一个意外的名字出现在了纸上,让他的眉头皱了皱。 【王寒露,拟任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办公室副主任。】 问:文末出现的人是谁? 第1175章 良善之辈 第1175章 良善之辈 “领导,特种车辆的底盘技术采购协议签下来了。” 沙器之遇到李学武,主动汇报道:“下午我们组织协议签订,您……” “我就不参加了,”李学武接过他手里的报告看了看,安排道:“跟丁主任说一下,记得跟李主任请示。” “明白,”沙器之点点头,很是干练地回道:“我这边正在协调,晚一点跟景副主任和程副主任汇报一下。” “交接的还算顺利吧?” 李学武看完了手里的报告,抬起头微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去津门?” “庄主任给我打了电话,我们俩沟通了一下,”沙器之笑着解释道:“我留在京城沟通,处理完再去津门。” 汽车供应链大会结束后,庄苍舒一直在负责合同谈判的工作。 为此,贸易管理中心在销售处的支持下组建了谈判小组。 主管领导自然是景玉农,即便那个时候景副主任还没有回来,但管委会办公会已经通过了这个意见。 这一次机关人事变动,沙器之走马上任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 庄苍舒自然很清楚他的根底,所以也没拿他当外人。 沙器之在对外办就负责了这个项目的接待工作,交接过程自然顺利。 而且,两人互相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庄苍舒也是信任他,一个在津门主持谈判,一个在京城负责协调。 “跟张士诚我们还算熟悉,所以交接上没啥问题。” 沙器之想了想,还是汇报道:“他跟那个胡艳秋好像……” “嗯,既然交接清楚了,那就在新的岗位上好好干。” 李学武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注意听,点点头交代了他几句。 沙器之也领会了领导的意思,转而谈起了特种车辆底盘的事情。 这一次供应链大会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特别明显的是,红星厂在合作端有了更多的选择。 业务上大大拓展了合作空间,更多的车企正在洽谈建厂计划。 剑齿虎执勤车最终选择了交通牌sh141型轻卡底盘作为技术引进方案。 这让京城二汽很是不服,因为同样是轻卡,bj130的载荷是5吨,sh141是四吨,红星厂为啥放弃了他们。 况且都在京城这疙瘩,红星厂没必要舍近求远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疑惑,剑齿虎执勤车在改造设计之时使用的就是这台车的底盘技术。 红星厂的设计人员自然不愿意再变动设计和生产方案。 这一次供应链技术谈判,如果能够正式签订合作协议,引进sh141的底盘,将会大大减少造车成本。 再一个,特种车辆制备并不方便使用流水线生产,因为一车一个样。 红星厂设计处为特种车辆制备厂设计了一套半流水线式的加工车间。 在生产技术和设备上提升了制造效率,减少了制备成本,更缩短了工时。 一切都是为了压缩成本,直接采购底盘可比采购整车进行改造节约太多成本了。 bj130之所以落选,李学武心中很清楚原因,是它的底盘轴距太短了。 而sh141使用了双排座设计,车体更宽更长,有了更多的改造空间。 设计处正在重新设计剑齿虎的零部件公式,这一次要用到更多的新材料。 抛弃轻卡的部分功能,这台车主要服务于城市安保、执勤防卫。 车身和底盘防护功能要大大提升,功能性结构也要安装和设计。 车辆研究所那边还没有拿出具体的设计方案,但夏中全提过一嘴,剑齿虎看起来绝对不像sh141了。 能装载轻型装甲,能挂载轻型武器,能运输班级单位的人员,红星厂对这台车寄予了厚望。 —— 随着与轻兵所的合作日益强化和展开,双方合作的重点已经不仅仅是兵器这种单方面的武器装备。 包括汽车、飞机、船舶等载具,单兵武器、炊事车和配套装备等等,目标很简单,从民用基础出发,更广阔地开发兵用方向。 66-6式狙击步枪就成为了双方合作的重要基础。 继卫三团在多次任务和演习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以及外商大批量采购和安南战场传回来的消息,这支步枪的采购订单悄然暴增。 当然了,这里说的暴增只是相对性的,毕竟是狙击步枪。 它的性能优秀,结构简单,适合更多环境的应用。 但也要考虑到成批量采购它的成本和影响。 毕竟是仿造的,红星厂再扯淡,别人也能看得出它亲妈是谁。 不过很多自主性较高的单位和城市防卫单位不在意这个。 红星厂位于钢城五金厂里的兵器工厂规模不是很大,品种单一,就这一种。 而且红星厂也没打算扩大品类,倒是在其他单兵装备和载具上大力研发。 轻武器研究所与红星厂合作,重新定义和设计了几款汽车。 正式确定底盘采购方案的几款车会在明年陆续量产。 信号灯指挥车采用了辽省凌河汽车工业公司中型客车凌河lk640的底盘技术。 别问,问就是辽东工业牵线搭桥,在工艺过关,物美价廉的情况下,红星厂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消防工程车底盘选择了川汽和洛阳第一拖拉机厂的拳头产品。 特别的,沙器之最想要汇报的,其实是草原虎底盘采购方案。 京城汽车厂竟然主动释放了合作信号,bj212底盘参与了竞标谈判。 不知道是不是坦途带来的压力,当初红星厂主动要谈的就是这个。 据沙器之介绍,京城汽车厂不仅仅参与了这一次草原虎底盘的采购竞标,还参加多项零部件的采购和供应竞标。 本身就是五大厂之一,这种参与程度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 尤其红星厂最近组织的汽车工业实地考察活动,京城汽车厂派出了一支专业团队。 钢城那边反馈回来的情况是,很多车企都安排了技术考察团队来参观。 一七厂的领导去了奉城,要看红星厂的机加工实力,还要看京城第二机械厂的流水线生产设备的仿制情况。 最后一站,红星厂安排在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如果觉得谈得拢,那便可以就地组织谈判,快速敲定合作协议。 红星厂技术人员有限,想要实现生产线和设备的更换改造,必然是个大工程。 越大的车企,改造时间越长,这是必然的。 一机部的领导也在关注这一汽车工业领域的变革,如果能够实现供应链体系的全方位运营,那全国车企必然会迎来大变革,大发展。 很直接的,很多车企都将甩掉零部件生产的沉重包袱,走供应链采购的渠道实现组装。 而甩下来的零部件生产单位又可以整合成为专业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工厂。 红星厂就在做这个项目,未雨绸缪,每一步都踩在了政策的点上。 废话,供应链已经创建一年多了,李学武早就带着人把后路设计好了。 一七厂这样的中流砥柱要变革,也是生产技术上的革新。 关于零部件生产单位,应该不会甩出来,而是由工业部组织领导,内部进行资源整合,成立汽车零部件生产分公司。 随着供应链市场的打开,未来还会出现其他供应链平台,也会出现更多的汽车制造厂。 面临行业变化,市场分级,生产细化,谁掌握了零部件生产,谁就能定义汽车工业。 所以,一七厂不会轻易斩断自己的根子,红星厂也要保证供应链不会被牵制,建设属于自己的汽车零部件品牌。 当然了,相比于一七厂这样的重工业基础,红星厂更倾向于新工艺、新材料汽车零部件的研发和生产。 也就是说,更多新材料的应用,降低成本,提升品质,在发动机等核心技术领域重点深耕开发,捏住汽车工业的主要脉络。 汽车工业作为红星厂最主要的产能拓展和经济支撑,多品类全面发展的格局已经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从材料生产到零部件生产,再到供应链渠道管理,再到各专业厂和国内外供销渠道的打造。 从生产到销售,一条龙式的产业结构,多部门配合和监督管理,大势已成,未来可期。 —— “不用客气,我跟上官琪同志已经聊过,您的感谢我已经收到了。” 李学武微笑着同上官宏正握了握手,五十多岁的年龄,头发上已经灰白一片。 上官宏正的夫人也是研究员,看面相也是带着忐忑和拘谨。 科学工作者,尤其是生活条件较为艰苦的情况下,对头脑的消耗是很大的。 你看他们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数据搞研究,可不见他们肥胖。 可见后世所谓的不运动跟肥胖没什么关系,吃几年窝窝头和大白菜,谁都能瘦下来。 国际饭店的门前,李学武主动在门口迎接了上官一家人。 上官琪主动为李学武做了介绍,本应该为701项目组成员搞一个欢迎会的,但双方都没有这个意思,还是低调为好。 所以,李学武同很多研究员都还没有见过面,包括上官琪的家人。 她的三个哥哥有的结婚了,有的还单身,今天是全家出动,李学武安排了三台车。 这种规格的接待,在国外自然是享受过的,但回国以后,还没有享受过。 在门口,当上官琪介绍了李学武以后,上官宏正便表现的有些激动。 李学武并没有讲什么受委屈了之类的话,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对方感谢的话,他也是和气地做了回应。 在话里他把这次宴请定义为了私人之间的招待,是李学武个人对科技工作者的招待。 “欢迎您,请这边走——” 一进入国际饭店的大厅,上官一家人便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 金碧辉煌的大厅,身着时尚工作服的服务员,以及周到的服务态度,让他们眼前一亮。 虽然同国外相比还有本质上的差别,但他们更欣赏这种由内而外的礼貌和自信。 礼貌是国际饭店的服务标准,自信是时代赋予服务人员的品质。 国际饭店的服务人员还好,你看看外面一些饭店的服务人员,不打人就是好样的。 都是社会的主人,真正地做到了谁都不比谁低一等。 以这种心态来上班,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服务人员的精神状态和风貌。 “西餐厅这边请——” 装修上参考了中西方共同的文化特点,尊重了六国饭店的历史,所以环境显得很是舒服。 因为人多,李学武特意打电话请这边准备了长餐桌。 中式餐桌多为圆形,因为要共享菜肴,西式餐桌多为方形,因为要分餐。 李学武很绅士地帮上官琪拉开了凳子,在她的感谢中微笑着坐了下来。 点餐环节还是透露出了上官一家目前的生活状况。 包括上官琪在内,都没有挑选特别昂贵的餐食。 李学武并没有干预他们的点餐,而是点了很多样菜品,作为分餐共享。 “让您破费了——” 上官琪的母亲邱叔萍勤俭持家,听得出这一餐耗费颇多,微微颔首,礼貌地道了谢。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而是介绍起了红星国际饭店的渊源。 关于六国饭店的历史和新闻,上官宏正是那一代人,自然有所了解。 夫妻两个观察着餐厅里的环境,看着那些外国人,好像置身于历史当中。 “有很多是外事馆的工作人员,还有驻华记者和其他工作人员。” 李学武介绍道:“京城是有几处味道还算正宗的餐厅,但绝对没有这里正宗。” “听说多是北方的风味?” 上官宏正是一位很随和的人,也许是多年在国外生活,性情上有着开放的一面。 李学武谈吐算不上优雅,但绝对的爽朗,说笑上并没有太多顾忌。 看得出来,上官家的家教很严,餐桌上只有上官宏正与李学武交谈最多。 上官琪的三个哥哥伯文、仲武、叔权只在李学武问及,或者涉及到他们的话题时才会开口。 李学武是比较会聊天的,当第一道爽口菜端上来的时候,双方已经缓和了第一次见面的尴尬和僵硬。 他从这处餐厅开始聊起,讲了红星厂在最近两年的变化。 包括正在营建的生态化工业区,以及其他工业项目和未来的计划。 从一个轧钢厂向钢铁集团进发,宏伟目标之下是严苛的工程施工管理和高效的经济创收手段,以及不断进步的工业成果。 上官一家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全面客观地了解红星厂,了解为之奋斗和工作的单位。 李学武讲了工业目标,又讲了服务和生活,从生态化工业区,讲到了城市土地置换后的再发展等等,让一家人听的聚精会神。 最后,热菜全都上来,他又讲到了飞行器,从头到尾地介绍了红星厂的目标。 包括无人机的展望和定位,以及对其未来在兵用和民用领域做了系统的阐述。 最后,在红酒的促使下,李学武开始向上官一家征求意见和听取他们的建议。 他说了这么多,就是铺垫好,请这一家人说的。 这一晚他准备的很是充分,有的是时间听他们慢慢说。 …… “谢谢您的款待,”上官宏正握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您的风度和学识让我刷新了对年轻干部的认知上限。” “爸爸——” 上官琪担心李学武对年轻干部一次较为忌讳,更担心父亲的这种评价会冒犯到李学武。 她有些歉意地看向李学武说道:“我爸爸难得这么开心,喝的有点多。” “能跟专家学习和请教,今晚我也很开心。” 李学武很照顾知识分子的矫情,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话。 从俱乐部要来的三台伏尔加m24会把上官一家人送回红星厂宿舍区。 这不是高调,只是对专业技术人员的礼貌。 一顿法餐,豪车接待,无非是面子问题,又能耗费多少。 他们在科研技术领域的研究和突破才是实打实的,这些招待都是镜水月。 如果真的能把无人机项目拿下来,李学武并不介意跟李怀德申请,为他们一家配备一台豪华轿车。 刚刚在席间,李学武就讲到了红星厂在生态工业区,亮马河边上划出了一片高级住宅区。 这些大平米洋房就是为了专业技术人才准备的,什么级别住什么样的房,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甚至包括用车,都已经落实在红星厂公务用车管理制度上了。 表现出重视科学,重视技术,是对科学技术人员最大的支持。 今晚的宴请双方都很高兴,稍有一点尴尬的是,上官琪的母亲邱叔萍有问道李学武的个人生活情况,也就是婚否。 李学武笑着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以及爱人的职业情况。 恐怕邱叔萍面对如此奢华的宴请有了一丝怀疑和猜测。 但见李学武如此坦然,席间谈论的也是红星厂的工作,最后便都释然了。 上官琪自然是听懂了母亲的话,随后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都带了些许躲闪。 母亲话语里的遗憾意味就连她都能听得出来,上车的时候她脸还红着。 面对李学武夸奖她的未来可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车都已经离开了,她的目光还在倒视镜上。 车上,母亲轻声嘀咕道:“长相凶了些,但难掩才华横溢。” “并非良人,”上官宏正并没有醉酒,轻声叹说道:“良善之辈如何少年高位。” 这话不需要佐证,能把他们一家,甚至整个701项目组算计过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 “啧啧——” 雨水看着手里的账单一啧舌,抬起头递给了李学武说道:“够大方的啊。” “管好你自己得了,哪都有你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账单,从包里点了现金递给收银员。 雨水站在吧台边上,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不走公账啊?半个月工资了。”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李学武收好了零钱和账单,重复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说着话,也没搭理她,转身便往外走。 何雨水扯了扯嘴角,迈步跟了出来,也没追,也没赶。 身后的服务员倒是有看来这边的,但也都没在意。 红星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人事变动,关系最为紧要。 何雨水调来国际饭店,人还没到呢,她的背景已经都知道了。 李学武的邻居,食堂何雨柱的妹子,这是天然的嫡系啊。 保卫处、招待所以及这处国际饭店,都是李学武的影响力范围。 至于其他,现在三产和贸易中心,以及管委办,都有李学武的人。 他才回来两年啊,人际关系扎根必然要“任人唯亲”,可大家也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副总,也不是省油的灯。 从纺织厂走的干部交流渠道,在工会和车间都干过,比他们那位张副总更有阅历和经验。 门口,李学武上车前,雨水站在车门处问道:“就这么烦我?” “我哥还说呢,要把我发配去边疆,你没狠下心吗?” “不是我狠不下心,”李学武瞥了她一眼,说道:“我给边疆办事处打电话,人家说了不要你。” 他晃了晃车门子,示意雨水放手,这才关好了车门。 从窗子里,他打量了一眼身着干练时尚工作服的何雨水,见她眼里并没有气恼,知道她跟出来是想感谢自己的。 “老大不小的了,懂点事吧。” 李学武难得认真地说道:“你哥跟你急上火,都要魔怔了。” “既然你相中了红星厂的环境和发展,那就好好工作,少扯没用的。” “现在你是我领导了,”何雨水站在车边,看着车里有些晦暗的那张脸,说道:“我不得听你的嘛。” “你要真听话就好了——” 李学武没跟她闲扯,摆了摆手,然后示意了韩建昆开车。 雨水要来红星厂,无非是求而不得的一种妥协,对生活,对工作的一种倔强。 她应该知道自己这里没有得寸进尺那一说,已经允了她来红星厂的要求,那其他要求便不要再提了。 两人是邻居,也算是发小,回来后在院里相处的还算融洽。 就算没有这一出,她想从纺织厂来红星厂上班,李学武也会帮她办。 现在只不过是兜了个大圈子,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坦白,更坦然了一些。 再没有了邻里之间的客气,也没了男女之间的含蓄,有啥说啥。 何雨水站在门口,看着指挥车消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为难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为难他呢。 —— “歪?武哥?歪?” 听着电话里大兄弟的喊声,李学武微微皱眉,把听筒移开了些许。 “你是听不清我说话吗?” 他好笑地说道:“用不着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武哥!生了!我生了!” 老彪子的兴奋隔着这么远他都听得出来,语无伦次的模样把李学武都逗笑了。 “好好好,你生了个啥啊?” “闺女!大闺女!” 老彪子掐着电话扯着脖子喊道:“我有大闺女了!” 钢城市医院走廊里,多少人好笑地看着这边,有护士实在忍不住一边笑一边骂他。 老彪子也没在意,只是不断地跟李学武报喜,说着自己的喜悦。 可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脸上还是笑,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必思亲。 常年在外拼搏的他,当有了自己的孩子时,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父母,而不是兄弟。 但他只能给兄弟打电话,这一刻他像极了没有爹妈的孩子。 麦庆兰的父母站在病房门口望着这边,强忍着没有过来。 男人在这个时候,一定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尤其是岳父母。 麦小田走回病房里,看着床上的闺女和小外孙女,内心又欣喜又难过。 替女儿欣喜,替女婿难过。 他是走江湖卖艺出身,虽然是下九流,但也是正经人家。 这正经人家闺女结婚,哪有不见亲家的。 可迄今为止,闺女孩子都生了,他们也没见着亲家。 姑爷打电话报喜,竟然是给京城的把兄弟,哭的稀里哗啦。 “还以为他是不喜欢闺女的,”麦庆兰的母亲胡蕙兰坐到了女儿身边,轻声叹气道:“听着怪揪心的。” “没什么好遗憾的——” 麦庆兰顺产,休息了一整夜,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她看着皱皱巴巴的婴儿,嘴里淡然地说道:“早就念叨着,羡慕他武哥有大闺女,小李姝的模样多可人,这会自己也有了。” “至于他爸妈,我没拦着他孝敬,是他自己不愿意。” “唉——” 胡蕙兰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爹妈的孩子,哪个亲,哪个不亲啊。” “不想说,”麦庆兰眼睛不离开孩子,可见是喜欢的,这会儿嘴里回道:“他自己有决断,我都由着他。” “好好过日子吧——” 胡蕙兰亲昵地摸了摸孩子的小手,脸上全是慈祥。 她叮嘱闺女道:“彪子德行不亏的,为人是有些含糊,但做事不含糊。” “我知道你有遗憾,也有不甘心……” “妈——” 麦庆兰抬起头瞧着母亲嗔道:“我有啥遗憾,我有啥不甘心的?” 这么说着,她又低下头,摸了摸闺女的小脚丫,说道:“他没短了我吃,没短了我穿,我还想啥?” 麦小田夫妇听着闺女的话,看着小外孙女,眼里除了欣慰还是欣慰。 闺女长大了,姑爷事业有成,两人小日子和和美美,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日子嘛。 “大闺女好,大闺女掌家孝心,”胡蕙兰笑着说道:“等两年孩子大一点,你们再要,多生几个,我们帮忙带。” “对,我们不怕辛苦。” 麦小田弯着腰,盯着外孙女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稀罕。 嘴里更是保证道:“你们生几个我们都帮忙,正愁没有营生呢。” “彪子说,红星厂要扩编文艺宣传队,”麦庆兰看着父母问道:“邀请你们了,怎么没应呢?” 她是知道父母对戏曲多么的热爱,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期还带徒弟了。 当初的那个徒弟,已经伤透了他们的心,再收徒教学,可见他们的心思。 “都多大岁数了,扯那个干啥。” 麦小田摇了摇头,道:“消停日子挺好的,我跟你妈现在想唱戏了,随时都能登台,过过瘾得了。” “就是,平安是福——” 胡蕙兰说道:“俱乐部那边组了个戏班子,规模不大,边教学边表演,好玩的很。” 她看着闺女说道:“你生了孩子了,我们算是有营生了。” 看了一眼爱人,她又说道:“我帮忙看顾孩子,你回去……” “不回去了,就跟我这住下了。” 这会儿,整理了情绪,老彪子从外面回来,眼眶还红着,但脸上仍是笑意。 他对丈人和丈母娘说道:“我这老多事,家里也照应不过来。” “老早就说让你们过来,这回有大孙女了,就别走了。” “那哪能行,呵呵呵——” 姑爷的热情很是让老两口熨帖,这会儿麦小田摆手道:“那边也撒不开手。” “有啥撒不开手的,俱乐部那边我跟武哥说去,”老彪子大包大揽地说道:“咱们在这边安家落户,您还得帮我照看孩子呢。” 他示意了麦庆兰说道:“小兰也得帮我忙活站里的活……” “听爸妈的安排吧,你又不是不回去了。” 麦庆兰瞅了老彪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并不是不想父亲来一起住,而是看得出来,父亲心里是有顾忌的。 自古哪有姑爷养丈人的,除非是倒插门,要不就是特殊情况。 就像李家,姥爷已经孤身一人,真留在村里,那没的就快了。 似是麦家这种情况,哪里用得着老彪子养活。 从始至终,她对李文彪的长相和脾气就没满意过,可到了现在,她也不在意这些了。 只李文彪对她的好,就算心是冰做的,也早就捂热乎了。 就算没有这些风雨波折,她的未来又能怎样。 李文彪这人说话大大咧咧,没有文化,对她不用说,对她父母那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不用母亲叮嘱,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怎么做。 人家都说穷的时候考验妻子,富的时候考验丈夫,她和李文彪现在的生活算穷算富? 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每个月李文彪过手多少钱? 不能说,说出来要吓死个人。 平日里给她的零钱都几十几百的,想买啥买啥。 就算嫁个权贵少爷,也无外乎如此了,但嫁到少爷家,能有她这份福气和随意? 所以,除了样貌好,有文化,她在李文彪这里好像并不占什么优势。 要真说起来,没有她,李文彪也是不缺媳妇的。 俱乐部不就有一个,听说还在等着他呢。 跟苏晴多少感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李文彪对她是真捧在了手心里。 丑点就丑点吧,这年月长得丑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长得丑,有财的就更抢手了。 ——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聂小光站在红星厂厂区大门口,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这可把身后的王一民给气坏了,他掏出铐子喊道:“嚎啥呢!信不信我拘你两天!” “怯——” 聂小光不屑地撇了撇嘴,但身体却很诚实。 接过兄弟们递过来的烟卷,眯着眼睛感慨道:“自由,真特么的好。” “光子(读咂),”来接他的闫胜利嘿嘿笑着问道:“在里面啥滋味啊?” “啥滋味?艹——” 聂小光暴了一句粗口,回头瞅了一眼厂区大门,以及盯着的他的那些保卫。 他是想吹牛哔来着,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谁还不知道谁的,这些小兄弟里面,要说没开过荤的有,没被拘留过的绝对没有。 只是他们没有这个福气,就算是蹲,那也是去监所或者派处所。 红星厂的羁押室,也得跟红星厂沾上关系才能蹲。 所以,就算是被拘留,他也得找找优越感。 不过吹牛哔这会没啥意思,还没喝酒呢。 闫胜利说了,城里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为了给他接风洗尘。 “信哥们的,听我一句话。” 他在片腿上车子前,给众人叮嘱道:“千万别惹李学武,离红星厂越远越好!” “你吓破了胆了?他们揍你了?” 闫胜利撇撇嘴,看了看红星厂的大门说道:“码的,你不是啥都没干嘛,这就关了15天?” “屁!我多亏啥也没干啊!” 聂小光抽了一口烟,回味地说道:“那天算我捡着,要是溜在卫国后面跟着去了,我现在脑袋也搬家了!” “他们下手狠着呢,你们不知道!” 他扯了扯嘴角,强调道:“别说是我刮着了要蹲15天,就是特么狗从李学武眼前过,他瞅着不顺眼了,都得挨特么两巴掌!” “这么说……”闫胜利打量着聂小光问道:“他真的打你了?” “谁?李学武?别闹了!” 聂小光一歪脑袋,道:“还用得着他动手,等他动手啥都晚了,进去我就交代了!” “哎!别说我怂啊,真有那么一天,”他点着众人说道:“我是说万一啊,哪天遇着他了,问你啥就说啥,千万别顶嘴,别拉横。” “哼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真等他动手,还不如枪毙的滋味好受呢。” “那你说挨揍——”闫胜利打量着他,问道:“谁揍的?” “他手底下一保卫科长。” 聂小光嘴里叼着烟卷,紧了紧裤腰带,解释道:“那娘们,窝草,拳头嘎嘎硬,打人老叽霸疼了——” 小哥们几个说说笑笑,闹了几句便往大马路上骑,城里还好多人等着呢。 正巧,对面蹿过来几个老兵,闫胜利嘎吱就捏住了车闸,想要开干。 “干啥,你还想把我送回去咋地?我特么刚出来啊——” 聂小光实在是受够了里面的滋味,不想这么快就回去,所以赶紧拉住了闫胜利的胳膊。 他看向马路对面,嘴里提醒道:“赵卫东,老兵头子,别搭理他。” 说完,招呼了几个顽主,示意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从赵卫东等人眼前过去了。 赵卫东玩味地看着对面灰溜溜离开的几人,冷笑一声说道:“就在这等我吧。” 说完,蹬着车子去了红星厂大门口,开口就是找人。 他倒是很客气,知道红星厂的保卫不好惹。 废话,卫国那一小帮人全军覆没,四九城老兵圈子里都传开了。 红星厂这里算禁区了,一般人可不敢来,怕晦气。 你看平日里酒桌上跟卫国称兄道弟的都可以,拜把子都行啊。 但真论生死,这里没有一个愿意陪他往西郊外走一遭的。 那五毛钱的子弹费掏不起,就是这么穷!就是不能说自己怂! 赵卫东其实也刚出来没几天,在分局那边蹲了七天的号子,脑袋上的紧箍咒还没摘呢。 回到家让他老子给抽了八皮带,躺了好几天才下了地。 “找谁?” “周苗苗,舞蹈队的,我是她同学。” 赵卫东往门房里递了一根烟,客气着做了登记,只等着对方打电话通知。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可周苗苗却没有接自己进去的意思。 又等了兴许十多分钟,这才见着周苗苗从厂区里走了出来。 “呦!大妹子,”赵卫东口地打招呼道:“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烂圈子而已,没想到现在成了蔓了。 “你怎么来了?” 周苗苗没什么热情,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话里带着疏远的意味说道:“我这上着班呢,别扯蛋啊,有话直说。” “噶啥呀——” 赵卫东想要伸手拉她,嘴里更是笑着问道:“不认识我了啊?” “说就说,别动手啊——” 周苗苗刷地就冷了脸,眼睛撇了门口的保卫,提醒他道:“我认你,保卫可不认识你。” “我这不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嘛。” 赵卫东瞅了一眼保卫,轻声说道:“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没时间,我得去我对象家。” 周苗苗听出他啥意思了,这是来撩嗤自己了,也不看看他现在是啥德行,当初…… 当初的事就别提了,她现在是正经姑娘了。 “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回去了,以后你也别来了,就这样。” 说完,也不管赵卫东变了脸色,转身就走。 赵卫东刚想拦着,便听见一声汽车喇叭,保卫敬礼,大门打开,一台高级轿车开了进去。 他眼瞅着那台轿车停住,车窗下拉,里面的人跟周苗苗说了两句话,周苗苗便上了汽车。 艹!什么对象,敢情是有了傍家! 赵卫东虽然没见着车里的人,但他知道这台车的价值。 心里暗恨裱子无情,倏地转头看向了身后,那是聂小光离开的方向。 第1176章 栽赃陷害 第1176章 栽赃陷害 “津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李怀德从楼上下来,向随同的李学武问道:“我听说反馈很好?” “确实是这样,但问题和矛盾还是很突出的。” 李学武走在李怀德身后落半步,嘴里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所有合作商已经建立了公对公账户。” “对于【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服务和保障措施,反馈极好。” 一行人走下楼梯,来到主办公楼大厅,李学武边走边讲道:“可还是要看到,网点不足,业务能力不熟等缺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怀德回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们可以解决实际问题,但不能跟时间较劲,对吧?” 走出大厅,台阶下鸿途一号车已经就绪。 自从这台车投用以后,红星厂接待和检查活动,只要是有厂领导参与的,基本上都用这台车。 没有了轿车的束缚,享受更多的服务,随时可以开展沟通和交流。 甚至,这台车上还能办公和休息。 李怀德、景玉农、谷维洁、薛直夫,四位厂领导视察生态工业区建筑工地。 以往最少六台车,现在只需要三台。 头车是保卫科保卫股的羚羊改装版,保卫涂装和警示灯都标志了它的身份和作用。 尾车是宣传科的工作车,羚羊城市版,最好的那种。 “李副主任是心急红星厂的发展,”景玉农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舍昼夜啊。” 这话一说出来,有人轻笑,有人侧目。 李怀德便是斜瞥了她一眼,视线范围内也有李学武的那张没笑的脸。 看来传言非虚啊! 随行的秘书们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一边。 领导之间的对话,夹枪带棒也好,刀光剑影也罢,都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尤其是李学武,在基层的名声逐渐向和气发展过度,但在机关可没人这么认为。 秘书们偷偷看向了跟在李主任身后的栗海洋,这位大秘也是个狠角色。 前段时间,景副主任从东北回来,有传言李副主任在她的办公室里吵了一架。 两人不欢而散的情况很多人都瞧见了,只是没听见争吵声。 当然了,领导之间对话,就算是意见分歧、争吵,也不会像菜市场骂大街那样。 甘霖娘、艹拟大爷……那成啥玩意儿了,多没品啊! 拍桌子,已经是最为严肃的对立了,总不能两个人摔一跤吧。 有人说李副主任站在了李主任这边,主张推行机关人事变革。 在执行的过程中,有部分干部的调整方案没有征求景副主任的意见。 也有人说李副主任背刺景副主任,原本两人在管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上的平衡被打破了。 联合工业交给了钢城的董主任,董主任跟李副主任是什么关系就不用说了。 三产工业交给了程副主任,这是李主任力推的分工工作。 这损害了景副主任的诉求和管理职权,李副主任首当其冲。 其次,联合储蓄银行和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初创,成绩和效益远远达不到三产和联合工业。 尤其是这两个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不是景副主任所钟意的。 庄苍舒不用说了,谢兰芝可是谷副主任提上来的,这不等于拆了景副主任的台嘛。 传的更厉害的,有人说李主任推行机关人事变革的方案就是李副主任建议的。 目的很简单,在红星厂接下来的两轮变动中,他会得到李主任更多的支持。 热闹,相当的热闹。 红星厂平静的表面下,是沸沸扬扬的传言和议论,大家都在猜测。 当景副主任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好像所有的猜测都被做实了一般。 就连李主任都察觉到了,那一定是暗藏玄机了。 “慢慢来吧——” 李怀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便第一个上了客车。 李学武是等着景副主任、谷副主任和薛副主任先上车,这才跟着上的客车。 秘书们低眉顺眼地跟着上车,主动往后面去了。 前面是大佬的座位,哪里有他们的位置。 李学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座是可以调整的,正方便汇报和请示工作。 汽车发动,车队驶离办公区,向厂外开去。 车上的氛围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领导们说说笑笑的,讨论着工作。 可后排坐着的几个秘书眼睛滋溜溜地乱转,哪里看不出氛围不太对。 原本李副主任同景副主任的关系就不是很好,现在更恶劣了。 别人倒是没什么,他们作为领导身边的秘书,受到的影响最大。 至少以后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总是要小心谨慎的,避免触碰到雷区。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前面的李学武,以及景副主任身后排坐着的李雪。 这两兄妹同坐一辆车,应该会很别扭吧。 确实,相当的别扭,李雪有一种想笑又可悲的无奈心思。 这些人的猜测与自己了解的情况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每当有人用怜悯或者戏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都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愚蠢,活该你们被耍的团团转。 可惜了,她不能为自己辩解,更不能拒绝别人的目光。 因为两个主角,一个是她二哥,一个是她领导,她只能是啥也不知道。 —— “学武同志给机电厂那边提了个创业主题,”薛直夫微笑着说道:“是说科技改变生活,对吧?” “我觉得用在这里也一样合适。”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大理石桌面说道:“科技改变生产,改变了我们的工作。” “先进的技术和生产力必然会给生活和工作带来更多的机会和改变。” 谷维洁点头附和道:“从前乘坐轿车出行,现在大家可以坐在一起工作。” “既节省了油料,又方便了沟通,更能体现咱们厂的务实精神。” “嗯,呵呵——” 李怀德想了想,轻笑道:“当初学武同志跟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我还在想,要如何实践务实精神,思想变革与生产相结合。”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众人,点点头说道:“现在不用想了,就在眼前嘛。” “哈哈哈——” 车上响起了一阵附和的笑声,李学武也是微笑着。 “我倒是有个建议啊,可能不太成熟,请同志们议一议。” 谷维洁笑着说道:“周先生对咱们厂的关注和支持仍在耳边回响。” “在红星厂取得优秀成绩和瞩目的发展时,是不是应该向周先生做个汇报?” 她的声音一如既然的和气有力,“刚刚直夫同志讲到科技改变生活,我想这就是红星厂在科学创新,科学生产道路上的总结嘛。” “今天我们已经实践了科技改变工作和出行,是否把这份喜悦送给周先生分享呢?” “你是说……” 薛直夫听见她的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愣了一下过后便看向了李怀德。 景玉农的表情也是认真了起来,看着沉思的李怀德,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觉得很有必要。” “是啊,领导是关注红星厂,心系红星厂的,”薛直夫这才开口说道:“如果能把工作成绩和发展成果分享给领导,我想是一种荣耀和荣幸。” “学武同志,”李怀德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看向了李学武这边问道:“说说你的建议。” 后座几个秘书和随行人员心里咚地一声,遇事不决问小李,真是如此! 李主任的很多决策部署都能看到李副主任的影子和手段,这在机关里已经是常识了。 不过也说得通,李副主任现在负责管委办组织与协调工作,直接对李主任负责,决策上的共通太正常不过。 可他们没参加过管委会,哪里亲眼见识过李主任这么直接问策的。 “我也赞成谷副主任的建议,”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鸿途客车的设计方案已经确定,生产方案也在实施当中。” “位于钢城的生产车间预计明年就能完工并投入运营,这个时候我们确实需要提高红星厂汽车工业的知名度。” 他看向几位领导,直白地说道:“没有比献礼和致敬更能打动人心的广告宣传了。” “学武同志比我们更现实——” 谷维洁笑着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李怀德说道:“鸿途汽车的销售定位很特殊,我想这也是一个利好。” “还有吗?” 李怀德还在想着这件事将会引起的影响,他想听听李学武的其他意见。 “汽车工业的发展是从一七厂开始的,”李学武讲道:“但我想后人标记历史时,一定会确定汽车工业的变革是从红星厂开始的。” 李怀德缓缓地点头,其他人也是一副认同和与有荣焉的表情。 “这是红星厂的发展,也是汽车工业的足迹,我想领导一定很想切身感受到这一变化。”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又继续说道:“我想,务实的作风也是领导希望看见的吧。” “嗯——” 李怀德缓缓地点头,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看向了窗外的工地,思考着。 —— 八月中旬,就算是上午的太阳也是很热的,更何况是在工地呢。 带着头盔的一众领导在项目负责人的带领下走进生态工业区第一个项目:学校。 “所有的教学楼、实验楼、办公楼都已经完成了基本建设。” 负责人手指着正在安装玻璃的工人介绍道:“这是工程的最后一步。” “也就是说,在全面清理卫生和整理教学用具的同时,我们绝对能保证工程的顺利交接。” “领导,大概在20号,我们就能完成验收任务。” 在负责人的介绍中,工程处处长郎镇南主动介绍道:“现在的工作重点还在室外。” 他指向了校园内还没有清走的建筑垃圾,解释道:“道路的铺设、苗木的栽种、重点设施的最后一次补充调整……” 有工程处人员抻着项目规划图的四角,郎镇南站在一侧给几位领导做了介绍。 同时,他也得回答几位领导提出的问题,以及在视察过程中发现的疑问。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郎镇南站在教学楼里,示意了还没有干透的油漆和涂料说道:“那就是确保9月1日前正式完成交付工作。” “时间要提前,不然太赶了——” 李怀德瞅了他一眼,点了点窗台上的灰点子和白点子没说什么,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不仅仅是工程,为了几个学校能够正常开学细节工作也是要做到位的。 在视察的过程中,看到了正在安装的黑板、匹配的桌椅和讲台。 由于墙面粉刷还没有干彻底,标语和其他标志还没有安装,但班级的标志已经有了。 “教务处那边已经在接手部分工作,包括教具的安置和分配。” 郎镇南汇报道:“保卫处也提前进驻,对校园资产进行了有力的保护。” “这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薛直夫是工程和后勤的主管领导,他开口提醒道:“这些教具是很宝贵的,要珍惜,要保护好。” 跟在后面的红星厂教育管理处负责人景荣应声答允,配合着郎镇南讲了教务处进驻以后所做的工作。 李学武一下车就注意到了他,以及他身边的王寒露。 王寒露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躲闪,脸色也有稍许的不自然。 其他人没有看到,但玩心理学的,她的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李学武的眼睛。 不过李学武并没有搭理她,关于她是如何成为办公室副主任的,更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对景荣,李学武有了小心和谨慎,其他不论,至少说明他的弱点很明显。 在实验楼,李学武看到了实验室正在安装工作台,实验器具堆在墙角还没有拆封。 能很明显的看到,包装箱上还有繁体字以及英文。 桌椅板凳这些当然是茶淀家具厂生产的,就连黑板都是特别订制的。 特别的教育器具,实验材料,以及教科参考书等等,都有从国外引进。 当然不会直接应用,所有年级的教材和学习材料,红星厂教育管理处早在今年的三月份就组织大学教授和大学生参与了编撰。 半年时间,这些教材和教育材料都已经编撰完成,交由茶淀农场印刷。 在开学时,所有年级的学生都会领到新的教材,符合红星厂教育大纲的教学材料。 科学与国际接轨,思想教育符合时代要求,文化教育向经典和应用看齐。 这年月没有教材统一的一说,甚至一个省都有好几种。 红星厂在自己的教育体系内,为了教育人才和培养人才,独立编撰教材无可厚非。 关于教材的审核,红星厂是请了好几组来自不同专业领域的大拿来看的,绝对不会出现毒插图事件。 教材可以独立编撰,图书馆才是最难把控的。 红星厂在生态工业区打造的一体化教学环境是很全面的。 教学楼、办公楼、实验楼、图书馆、食堂等等,一应俱全。 李怀德在生态工业区建设会议上特别要求,什么都可以后建,唯独学校要先建。 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教育,更不能耽误了开学。 “教师队伍的招募和培训工作已经结束了,目前各学校正在进行教学准备工作。” 景荣介绍道:“各学校的管理处也已经筹建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所谓的东风是指校园的交付吗?” 李怀德站在操场上,看着正在铺设跑道的工人,回头看了看他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啊。” “红星厂为了筹建这一处大学校,消耗了一整年的预算,”他话语里不无提醒地说道:“你们身兼重任,责任重大啊。” “是,比照目前的教育环境来看,咱们厂对教育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 景荣认同地讲道:“我也在管理处内部会议上强调,打造百年强校,奠定工业基础,不负红星厂和您的一片苦心。” “多多努力吧——” 李怀德对他的马屁并没有太过欣喜和在意,可见他对景荣并不是很满意。 老李这是在心疼钱呢,这么多真金白银砸下来,看着在京城都首屈一指的校园环境,他对教育的期望和要求也高了起来。 景荣的身上有太多官僚的痕迹,做事也很圆滑,跟他心目中的大学校长有些出入。 矫情嘛,很正常,如果是德高望重,对他不屑一顾的文人校长,他也不一定喜欢。 不过对景荣的欣赏与否,并不耽误认同他担任红星教育管理处第一任总校长的职务。 在这个时期,或许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景荣更合适一些。 对的,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和要求,但更合适一些。 大学校长,百师典范,学校之首,有德才者居之。 景荣原本只是华清大学办公室主任,级别够,但学术上的成就很一般。 创建红星教育体系,红星厂这边缺大学者,大教育家吗? 不缺,这个时候啥都缺,就是不缺文化人。 谷维洁复杂的工作中,人才招揽可以算得上比较轻松的了。 讲清楚红星厂的需要和要求,再提出待遇和保障,大多数学者都愿意调动工作来这边。 让他们科研也好,让他们教学也罢,都没有问题。 但是,你要是让他们来当校长,他们绝对不愿意,甚至要跑路了。 实在是……这年月当校长有点危险啊,生命危险。 —— “学校的工作归直夫同志管,他是你们的主管领导,”李怀德在上车前,示意了薛直夫和谷维洁道:“你也要向维洁同志负责。” “教育工作和组织工作不用我多说,我只强调几点。” 他手指点了点站在面前的郎镇南和景荣等人说道:“一是保质保量完成交付工作。” “二是准时准点开始教学工作;三是不折不扣做好思想工作。” “抓好学术学风建设,抓好教师队伍建设,抓好学生教育建设。” 李怀德与郎镇南和景荣握了握手便上车去了,他的态度是有些严肃的。 随后与迎检队伍握手的其他领导也做了简单的叮嘱。 领导们陆续上车,李学武留在了最后,与郎镇南和景荣说了几句。 他是这一次检查和调研工作的随行副主任,很多工作都是他负责的。 景荣和郎镇南对他的态度比对其他领导还认真,尤其是讲话。 他们是做业务工作的,刚刚领导强调的那些,只需要记住,并在工作中体现就行了。 也就是所谓的,领导根本不懂业务,他们也不用听领导讲业务。 但李学武说的,一定是业务,是对领导关注重点的解读和要求。 只等李学武上了汽车,车队离开,郎镇南和景荣还站在原地。 王寒露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离开的车队,以及站在路边送行的景荣。 她对景荣的初始印象很好,有学识,有风度,是红星厂教育体系的第一负责人。 在思想和工作上积极要求进步,在新的工作环境、新的人生机遇面前她只是更努力。 自然而然的,她的努力得到了景荣的青睐和帮助。 景荣需要在教学和组织上的支持,王寒露需要工作上的进步指导。 在经历过暴风雨的洗礼后,她对权力的热忱和希望远远超出了对教学的渴望。 从城市到红茶,从红星村回到城市,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教书育人,相夫教子,不再是她的人生目标,反而是获取更多的自我保护能力,才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 或者说,是她保护自己的唯一希望。 丈夫的性格本分老实,热爱教育,但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老爷子年事已高,家里人口单薄,一旦有个万一,全家就都指望她一个人了。 以前在中学教书,她们夫妻两个都不是与人争锋的性格,生活稳定最好。 可与世无争的心态换来的却是同事的欺软怕硬,专挑他们这种软骨头欺负。 这一次来红星厂,进入到红星教育体系,大家谁都不认识谁,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鸡遇,不想再成为任人摆布和欺负的对象。 所以,她看出了景荣对她的“欣赏”,也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照顾”。 担任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办公室副主任,就是她走向自我保护的第一步。 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对还是错,成为干部一定是对的,但背叛丈夫一定是错的。 参与学校的教育管理工作,让她打开了人生的新格局。 只是这格局在今天又一次变得支离破碎,好像失去了什么意义。 被她看做未来和希望的景荣,拥有学识和风度,但在红星厂一众领导面前趋炎附势,卑躬屈膝,显得是那么的讽刺。 更讽刺的是景荣对李学武的态度,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又何必轻贱自己。 委身于景荣,换来的也许都不值爷爷在李学武那里的一提。 但当景荣回头跟她说话的那一刹那,她仿佛被淋了一盆冷水。 李学武确实能让景荣谨慎小心,但在景荣的面前,教育管理处的干部不也是小心着吗? 如果她没有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李学武能看到她吗? 就算爷爷有那么一丝丝薄面,也不至于让李学武帮她什么吧。 所以,只一瞬间,景荣在同她交代工作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亲近的笑容。 这就是职场的游戏规则,不是吗? —— 鸿途一号沿着厂里新修建的公路,载着李怀德一行人对各大项目进行视察和调研。 要想富,先修路,修完路,要种树。 红星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张完整的工业区规划图被画在了高高的广告牌子上,位置就在周先生来视察的地方。 工业区用地规划,自京城市批复了京城工业向红星厂移交十六家企业后,便已经趋于完整,工程建设也进入了快车道。 拆建两项工程正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首先,红星厂拿到征地以后,要在三产工业用地上建设新的厂区。 这是为了满足整合十六家工厂的资源以后的迁移工作,包括生产类别、产品、设备、人员等等。 要砍掉一部分,整合一部分,新增一部分,新建三产工业工区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厂区之分。 跟联合工业不同,这里只有三产工业管理处,只有下属的生产车间。 以规模小,生产灵活,产品多样化为主要核心生产力,做工业生产配套工作。 像是食品厂、工作服、配件、零部件、包装等等,是以轻工业轻污染为主要产业结构。 在工业变革的同时,也在调整这些生产结构,逐步向专业化、标准化考虑。 尤其是新建厂区,更是高标准严要求,一步到位,打造零污染零风险的生产工业体系。 兼并来的十六家企业,部分生产机械拆下来就被红星厂给卖掉了,因为太老了。 不仅仅卖十六家工厂的机械设备,甚至连红星厂自己的一些设备也在出售。 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李怀德等人此行调研的重点之一便是设备出售。 景玉农也是这项工作的负责人,收购是她负责,出售自然也是她负责。 红星厂要在钢城新建专业轧钢厂,现有的副厂和分厂都会被整合掉。 卖的设备和机械也主要是分厂和副厂的,因为这些工厂生产的产品已经被钢城工业或者供应链体系所取代了。 工人会被调剂到钢城,或者京城厂区的其他工厂。 这边在卖设备,钢城那边就是在买设备了,收购一机厂以后,与京城机械厂的合作加深,对红星厂内部生产机械要整体换代。 从国外引进的新设备和新工艺会成为两年后轧钢厂开工的新风貌。 征地上建新厂,建学校,建医院,建集团总部大楼等等,十六家工厂所在的厂区就是拆了。 按照规划,需要拆掉危房和旧房,拆掉围墙和原本的生产结构。 厂区所属的宿舍是最后拆的项目,一等红星厂的居民区建设完成,这里将会成为一片空地,再进行新厂区的建设。 而亮马河工业区最大的工程是什么? 是河道和堤坝的重建和加固工程,堪比正在建设的三防工程。 三防工程从去年就在搞,快一年了还没有结束,可见生态工业区地下工程有多么大。 按照郎镇南的介绍,只要完成了地下主体结构的建设,地面部分的建设会很快。 三年的时间,这才是第一年啊。 第一年的工程重点就是学校要交付,其次便是三防工程要完工,最后就是所有规划建筑要完成地基建设,包括亮马河的扩建和引流。 第二年要完成居民区的建设,完成医院和市场的建设,要完成十六家企业的拆迁工作。 第三年便是要完成三产工业的整体建设,基础工程的整体建设,亮马河河道的工程建设,以及集团办公大楼的建设。 到这一步,红星厂已经成为了红星钢铁集团,厂职工也住进了居民区,生态工业区总体结构已经显露,轧钢厂也要搬迁至钢城。 第四年便是轧钢厂厂区的拆除和改造,以及附属结构的建设。 第五年才是全部工程的合拢和地面景观的建设和铺建运营。 三年计划,五年规划,体现在亮马河工业区便是如此。 在这期间,红星厂要维持一万人左右的建筑力量,用全部的外贸利润和全年的预算支撑这一疯狂的基建行动。 同时,红星厂的总体工人数量,也会呈现一个较大的波动。 今年年底,全厂工人人数将会突破九万人,因为还有奉城一机厂。 就在人数不断增多的过程中,红星厂一边打造教育体系,一边推动基层和机关的人事变革。 虽然李怀德在公开场合讲,人事变革不是淘汰,是更合理的人力资源应用。 但事实上,更多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以及红星厂教育体系走出来的优秀毕业生会成为红星厂生产和管理体系的主要支撑力量。 原本的生产体系和管理体系要受到一定的冲击,也就是岗位调配。 无法满足工作需要,或者发展潜力不足的干部和工人,会被调剂到较为合适的位置上。 其实都知道,最主流的位置便是工程队。 红星厂已经在申请组建建筑分公司,还是特别专业的那种。 因为与东风建筑有着很好的合作经验,又考察得知东风建筑的设计和工程管理实力很好,红星厂有意促进双方的联营共建。 也就是说,红星厂要与更为专业的东风建筑合作,把淘汰下来的工人变换为建筑工人。 既不用甩掉工人,又能创收,这是李怀德和薛直夫等人在车上共同讨论和研究的。 或许窦耀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队伍还能与红星厂联营合作。 当然,红星厂建筑队主要优势就是人,包袱也是人,在谈判中势必要落下风。 尤其是李学武就坐在这,红星厂管委会已经吃了太多联营的甜头,所以丝毫不在意这种合作方式。 联营合作,参考联合工业,东风建筑会保留自己的管理和公司体系,但会隐身在红星厂的建筑公司内孵化发展。 这是李学武在车上想到的内容,也就是说,联营合作,窦耀祖将成为一个拥有独立项目管理和设计,同时能指挥上万人的建筑公司一把手,牛大了。 —— “这次出去几天啊?” 刘茵抱着李宁从屋里出来,哄了他在地板上趴着玩。 见韩建昆帮着儿子往车上拎行李,便问了一句。 “三天吧,周一回来。” 李学武换好了皮鞋,见儿子试探着往自己这边爬,不由得笑了起来。 小家伙长得很结实,抱起来全身都是肉乎乎的,特别的黏人。 他在家时间最少,比顾宁还要少,可李宁就更亲近他一些。 只要是他在家,李宁只会来找他,抱起来就扔不下了。 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咿咿呀呀的,跟当初的李姝一样。 尤其是小家伙咯咯乐的时候,那是李学武最消愁的时光。 任何压力都会一扫而空,满脸的宠溺微笑,就连疼孙子的刘茵都有些看不过去。 她老是讲,李顺当初也疼儿子,但没有像他这么疼的,要惯出小少爷来了。 当然,这么讲也是当玩笑说的,哪有奶奶不疼孙子的。 李学武和顾宁能把李姝教养的这么好,没道理教不好李宁。 顾宁亲近孩子,但不会像李学武这样抱在怀里又亲又逗的。 她收拾好便拎着包去上班了,自从医院的部分医生调配走,她们这些年轻医生逐渐成为了主力。 就顾宁说压力是很大的,虽然有了更多的锻炼和学习的机会,但救死扶伤,责任重大。 每天晚上回来,李学武学习她也学习,两口子像是要考研似的。 李学武是要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顾宁是要读更多的医学专著。 知道姬卫东去了港城,她便跟李学武提了,想要国外的医学书籍和专业杂志。 其实顾宁更喜欢看小说,但书架上小说区域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为了媳妇的事业,李学武恨不得把国外所有跟医学有关的书都买回来。 这点小事其实用不着姬卫东,跟二孩说一声就行了,在津门他负责与港城之间的货物联系。 医学著作和杂志很容易就能买到,只是运回来很麻烦,主要时间问题。 其实国内一直都没有断了对新知识的探索和收集,后世在很多高校仍然存在的情报室就是干这个的。 但这种内部资料是需要审核和保密的,很少会被借阅或者带走。 从顾宁开口以后,家里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大箱子书,楼上书架摆满了,就又打了几个书架,再摆满以后,她暂时不看的书籍就都装箱存进地下室仓库去了。 积极上进的顾宁和李学武成了家里的甩手掌柜,刘茵和秦京茹默默接过了家里的琐事。 “亲爸爸一口,”李学武把儿子递给母亲,对着跑过来送他的闺女示意了脸,说道:“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那——那等你回来我再亲!” 李姝大了,两岁多的她已经开始会耍心眼了,都知道忽悠老父亲了。 “得,那我不买了——” 李学武故意逗着闺女,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跑出来送自己,到了大门口才答应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怀德见李学武进屋也没有避讳,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看着对面的周苗苗。 周苗苗站在一脸的惊慌失措,泫然欲泣,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问了一下,是有人故意在路上散发的传单。” 李学武见李怀德桌上已经有了一份,但还是递上了手里的这份。 传单是手写的,字迹很潦草,内容就是李怀德跟周苗苗那点事。 半真半假,很多都是扯淡。 这种事传起来没啥,把名字落在了纸上,还写到了周苗苗的对象周坦,这影响就很不好了。 更奇葩的是,这传单还有落款,倒霉蛋聂小光。 “叫他来了,”李学武点了点传单上的名字,道:“保卫科也查了,不是他。” “当然不会是他——” 李怀德气恼地一推那份传单,哼声道:“他就是再愚蠢,也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 “真的不是我——”周苗苗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委屈地说道:“我怎么会……” “报案吧,”李学武没等她说完,便对着李怀德说道:“这种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啊!” 周苗苗心里有鬼,这会儿吓傻了。 她茫然地看着李学武,心道是你跟我有仇,还是跟老李有仇啊? “嗯,你来办,”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你不是要去津门嘛,带上她。” “啥?” 周苗苗再次看向了老李,心道是你们俩玩啥呢,真要把这种事公之于众吗? 我特么没想跟你结婚啊! 正巧,老李也没有离婚的意思啊,他前途还要不要了! “你回去跟周坦说一下,一起去保卫科报案,”李学武对着周苗苗安排道:“聂小光也报案了。” “哦……哦……” 周苗苗这会儿心都是乱的,没反应过来咋回事,还站在那发呆。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见他懊恼地点点头,便主动拍了拍周苗苗的胳膊,说道:“没关系,是有人栽赃陷害。” “有人要破坏你和周坦的感情,李主任很体谅你,晚点你陪我去津门调研。” “剩下的,交给保卫科来处理。” 猜:传单是谁搞的 第1177章 聪明的姑娘 第1177章 聪明的姑娘 “能确定是谁干的吗?” 李怀德已经没有刚刚的恼怒,他很清楚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李学武,他有一瞬间的怀疑。 也不由得他不怀疑,刚刚推动机关人事变革,调整班子分工,就出现了这种事。 尤其是这一次人事调整中处于关键位置的李学武,更为他忌惮。 一个人便牵扯了所有厂领导,甚至能直接影响到多个部门的执行力度。 你不能怪老李多疑和猜忌,更不能怪他要削弱李学武的影响力。 再特么不限制李学武,红星厂就要姓李了! 李学武的李,不是他那个李! 调整景玉农的分工,是他布局红星厂组织生态的第一步,也是削弱和试探李学武的关键一步。 他要确定李学武和景玉农之间的关系,还要确定李学武是否支持他。 动其他人完全没有必要,唯独景玉农。 拿掉景玉农的三产工业拉拢和稳定程开元,拿掉李学武的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安抚景玉农。 拿出管委办的的副主任和对未来的承诺换取李学武对保卫组的态度。 李怀德要把李学武从保卫组中剥离出来,但还不能让保卫组伤筋动骨。 为了防止李学武在管委办做大,还要调回师弱翁,调走萧子洪、沙器之…… 只要在机关里混的,你一定知道,人事变动,绝不仅仅是这个位置需要你。 而是领导需要这个位置上有你,需要你在这个位置上产生的影响。 所以,李怀德在下一盘大棋,他很在意这盘棋能不能下完,是否会有人掀棋盘。 说所有的人事变动都为了限制和猎杀李学武并不绝对,这仅仅是一场布局。 但关键人物绝对是李学武,一旦他做出反抗的动作,那关联到保卫组…… “很难说,毕竟在这个时候。”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很坦然地说道:“没法查,我也不建议大动干戈地查。” “嗯——” 李怀德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他只在意这件事的背后是否还有阴谋诡计。 “你说的对,压一压吧。” “我联系了宣传处那边,加大了对人事变革先进工作者的采访。” 李学武汇报道:“同时会出一期专题节目,主要是介绍和宣传红星厂教育工作。” 移接木,转移视线嘛,这种手段后世都用烂了。 每当有舆情出现的时候,总会有几个明星出点事,吸引了大众的目光,也收获了流量。 所以有人说娱乐圈就是一块遮羞布,本身就不干净,不过是糊弄事罢了。 李怀德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说道:“我倒是没什么,这些年的风言风语还少了?” “只是周队长他们还年轻,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该受这件事影响的。” 好家伙,一被窝的时候叫苗苗,穿上衣服就是周队长了。 他当然懂李怀德的意思,就算是要调走周苗苗,也不能是他主动来说。 一方面怕周苗苗寒心,同时也怕别人说他心虚。 “还是以消除影响为主,”李学武建议道:“周苗苗和周坦发声就可以了,名正言顺,只需要把婚期提前。” “另外,聂小光对这件事也很愤慨,”他瞅了李怀德一眼,说道:“他会在厂报上刊登澄清信,同时会跟周坦成为朋友,周坦也会邀请聂小光参加他们的婚礼。” 这些并没有发生的事,或者说匪夷所思的人际关系,通过李学武的表述之后,这件事的影响会压缩在最低范围内。 李怀德想了想,便同意了他的意见,叫来栗海洋交代了几句。 这种事由着李学武出主意还行,当然不能让李学武去亲自操办。 那就不是看重,而是侮辱了。 “津门的业务不重要,”李怀德交代好了栗海洋,这才看向李学武说起了正事,“你去营城要仔细看看,别人我不放心。” “汽车工业走上了正轨,下一步就是船舶工业和飞行器了。” 他双手交叉在小腹前,看着李学武说道:“三产的工作交给开元同志是合适的,在现有基础上继往开来嘛。” 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叹气道:“家大业大脑袋大,一个照顾不到就要翻车。” “不至于的,风浪越大鱼越贵嘛,”李学武手随意地搭在迭着的右腿上,说道:“我倒是觉得出事才是正常的,不出事倒麻烦。” “呵呵——” 李怀德抬起眉毛,轻笑着看了他说道:“你倒是会安慰人的。” “京城的风浪啊……” 他脸上的笑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略带惆怅地说道:“你出去转转也好。” 上周四、周六,上面接连召开了两个重要会议,一个是针对强力部门的,一个是针对地区行政的。 而就在今天早晨,上面又针对宣传工作做出了新的指示。 卫戍区那边来消息,近期可能有任务。 这不是在召他回去,而是在给他提醒。 所以,借着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正在组织汽车供应链谈判,以及代李怀德视察造船厂的机会,他决定出京。 虽然躲出去的时间很短,但重点不在时间,而是他的态度。 很显然,红星厂走到今天这一步,李怀德收获了更多的资源。 李学武收到风向有变化的时候,他也收到了相关的讯息。 所以,两人的默契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对风向和气候的掌握。 “去吧,忙你的去吧。” 两人沉默了许有三分多钟,李怀德这才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对李学武点点头。 李学武也没再多说是什么,招呼一声便出了办公室。 —— “干啥了,整的神神秘秘的?” 一出楼门,身后李雪便追了出来,拉着他往右手边的裙楼方向走。 这边是通往招待所的小路,以前干部食堂在招待所的时候人可多了。 老李晚上加班结束后,经常往这边走,因为这条小路不仅通往招待所,还路过文宣队大院呢。 “二哥——” 刚拐过楼墙角,便见周小玲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袭白色连衣裙随风轻轻摆动。 也就只有舞蹈队的姑娘敢穿的这么大胆前卫,也只有她们敢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和小腿。 一双高筒白袜搭配黑色皮凉鞋,让她看起来好像林中跑出来的小鹿。 李雪对她的穿搭有些羡慕,但也只能是羡慕。 即便她的行政套装比较其他人已经很时髦了,可还是不敢这么前卫。 “你找我?” 李学武打量了周小玲一眼,目光里并未隐藏惊艳和欣赏,只是话语里仍旧平淡地问道:“怎么不去我办公室?” 这么说着,还瞅了一眼李雪,道:“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了吗?” “这是我的小姐妹——” 周小玲也不顾李雪的拒绝,揽住了她的胳膊笑着介绍道:“你不会介意吧?” “我为什么要介意?” 李学武笑着说道:“交朋友是每个人的自由和权利。” 他周围看了一眼,这会儿大上午的并没有别人。 “让李雪神神秘秘地带我到这,不会就为了征求我的同意吧?” “当然不是,我们还没有幼稚到那个地步——” 周小玲凑近了李学武,当着李雪的面很亲近地说道:“二哥,这次你得帮帮我。” 跟李雪是小姐妹,称呼李学武为二哥并不过分吧? 现在小姐妹有事求到二哥了,表现的亲近点也不过分吧。 感受到周小玲身上淡淡的香气,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量着她问道:“你咋地了?” 李雪就在这,他倒是不怕周小玲做什么,也不怕别人误会什么。 只是周小玲现在的表现有些反常,两人的关系好像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 而李雪抗拒的表情也很明显,并未真的拿她当小姐妹。 至于说李雪为什么会帮她争取表演队长的职务,那就不好说了。 女儿家的心思你别猜。 “周苗苗出事了,您一定知道了,”周小玲皱眉道:“我怕有人要陷害我。” “哦?” 李学武见她这么说,眉头一皱,问道:“周苗苗的事跟你有关系?” “我现在就怕这个!” 周小玲懊恼地说道:“传单上写的那些事绝对是内部人传出去的。” 她看着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二哥,我保证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发誓。”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李学武抬手按住了她要发誓的手,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她的事我们队里都知道,”周小玲很直接地就把周苗苗给卖了,“只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被李学武阻止发誓,她顺势拉住了李学武的大手说道:“我最近正在争取进步,我怕有人把这件事拉扯到我身上……” 看着李学武怀疑的眼神,周小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晃悠着李学武的大手,用轻微的声音说道:“您可能不知道我们队里那些人。” “你们算是好朋友吧?”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你是怕始作俑者栽赃陷害?” “不是怕,是一定会这样!” 周小玲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了进步的机会,什么好朋友是不能出卖的?” “当然了,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觉得自己说话不合适,又补充道:“我也不屑做这种事。” “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问道:“谁在这里面受益?” “不知道,大家都有可能受益。” 周小玲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很坦然地说道:“周苗苗无论结婚还是调岗,都会让出一个位置。” “而我,如果顶了这个风波,就在没有进步的机会了,这便又是一个位置。” 李学武曾经听过女生宿舍6个人7个群的事,但没想到好姐妹之间的厮杀这么厉害。 “二哥,你帮帮我吧——” 周小玲晃了晃李学武的手,凑近了想要抱住他,却被李雪的咳嗽声制止了。 “你还知道什么?” 李学武松开了她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拉开了距离,问道:“关于周苗苗的。” “应该是有人故意坑她的,”周小玲小声地说道:“前几天赵卫东来找过她,被她给骂走了。” “而且,她是当着赵卫东的面上了李主任的车。” 她仰着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您认识赵卫东吧,就是前年……” “嗯嗯——” 李学武没等她说完便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安心做你的事。” “周苗苗那边……” 周小玲还有所顾忌,但见李学武认真的眼神,便也收住了话头。 “谢谢二哥,有你真好!” 她大胆地抱了李学武一下,又对着瞪她的李雪吐了吐舌头。 没等李雪反应过来,她又抱着李雪在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跑开了。 “她怎么这样啊——” 李雪被她亲的脸都红了,气的跺了跺脚,哼声道:“早知道她这样就不帮她了。” “遇人不淑,识人不善,于时止损。” 李学武掏出手绢递给妹妹,笑着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她,别搭理她就是了。” “哼——” 李雪轻哼了一声,并未接二哥的话茬,而是提醒道:“她就是故意的。” 李学武好笑又宠溺地看着妹妹,也没有接她的话茬,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什么怕栽赃陷害,只是想争取更多的机会罢了!” 李雪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道:“她知道你对文宣队有着绝对的影响力,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同时讲出周苗苗不敢说的赵卫东。” “现在周苗苗出事了,舞蹈队队长的职务早晚要换掉,她想钻这个空子。” “所以呢?” 李学武笑着问道:“那你为啥还要帮她呢?” 见李雪气鼓鼓地站在那不说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教给妹妹道:“这本就是机关的游戏规则。” “你在利用别人之前,就要有被别人利用的准备,别把所有人当傻子。” —— 周小玲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有点傻,可如果真的傻,会主动来接近李雪? 李学武绝对是她的目标,但李学武有哪一点最吸引她? 不会是疤瘌脸和所谓的气质吧? 要说李学武能迷倒三十岁的阿姨还情有可原,因为阿姨更看重核心力量。 这些十八九岁的姑娘最是现实和直接,她们只要眼巴前的利益,为了这些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周小玲求的无非是进步的机会,既然找李雪也能做到,那为啥非要钻李学武这个牛角尖呢。 如果能通过李雪搭上李学武这条线,那她的进步之路更宽敞了。 她和李学武发生什么,李雪都带帮忙扛着,否则到时候是李雪吃亏落埋怨。 所以,周小玲不傻,至少比周苗苗更聪明。 周苗苗也不傻,就是有点飘了。 看似双线操作,既服务了李怀德,又满足了周坦,她夹在中间逍遥自在。 有李怀德照顾,她和周坦自然进步无忧,周坦会更为容忍和包容她。 有周坦托底,她和李怀德苟且更不怕别人算计,李怀德也更放心“用”她。 可三角关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不能出问题,否则这种关系瞬间土崩瓦解。 今天出了这件事,核心原因还是周苗苗没有吸取前辈刘岚的教训。 当初刘岚遭李怀德厌弃,就因为她的疏忽,被她丈夫堵在了门里大闹一通。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但足以给老李上了一课。 所以,老李对周苗苗的态度一落千丈,甚至有调走她的意思。 岁数大了,能力有限,他现在更看重质量,而不是数量。 所以,安全要紧,要紧的。 老李这么想,李学武可不这么想,调走了周苗苗还有王苗苗、赵苗苗。 他可不敢保证其他苗苗像周苗苗这么听话,听他的话。 所以,李怀德的暗示他听懂了,但也否定了,理由很充分。 这个时候,周苗苗必须理直气壮,任何退缩和动摇都会引起别人的质疑和猜测。 就像某些明星被拍到半夜在酒店黑着灯厮混,硬说是研究剧本,你能拿他怎么着? 没错,我们就是在研究剧本,黑灯?剧本是夜光笔写的,怎么了!夜光的!—— “谢谢你啊,李副主任。” 周苗苗脸色很差,站在李学武面前有些无地自容了。 她对象周坦也是一样,背地里怎么说他都行,但白纸黑字的他有些受不了。 看样子两人是有过一阵争吵的,毕竟这种事他们心知肚明。 “吵架了?” 李学武很直白地问了出来,打量了两人的神色都很不自然,便叹了一口气。 “你们来得晚,可能不知道,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了两人来沙发这边坐,并叫了彭晓力泡茶。 周苗苗和周坦在楼下走完了报案程序,便被彭晓力请上了楼。 他们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李学武作为管委办副主任,李怀德最信任的人,也许就是来宣布他们“死刑”的人。 被领导厌弃,职业生涯可不就是宣布死刑了嘛。 周坦心中已经暗暗决定,这件事消停下来以后就取消结婚的计划。 确实,周苗苗的美貌和身姿很吸引他,他也不是没问过女友关于那些风言风语的事。 周苗苗的回答很直接,那些事真的很重要吗? 比得到她、比事业上的进步更重要? 这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住了,想了两天两宿,他才想明白,那些事真的并不重要。 所以,周苗苗穿着别人送的衣服,戴着别人送的手表,骑着别人……送的摩托车,他都没在意。 他还被提拔担任副科长了呢,他能有什么好在意的。 所以,周苗苗在周坦面前是好女孩,周坦在周苗苗面前是好男友。 可是,当周苗苗的美貌不能维持这一平衡的时候,面对可能危及他事业的时候,周坦的心动摇了。 “喝茶,谁遇到这种事都够恼火的。”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说道:“我刚参加工作不久,正赶上处里考察我担任保卫科科长。” 他的话吸引了周苗苗和周坦的注意,好像并不是来苛责他们的。 “那个时候啊,举报信像雪一样飞到了纪监办公室,”李学武坦然地笑着看向两人说道:“上面写的比你们这个还恶劣呢。” “这……” 周苗苗愣了愣,茫然地看向了周坦,周坦也是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结果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自信地笑了笑,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就坐在这,已经是保卫处的一把手了,那些举报信上的内容自然是子虚乌有。 事实证明,他是清白的,表里如一,正人君子。 “周坦你是大学毕业,更有文化和涵养,更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李学武对他说道:“这种事情的发生,受伤害最大的便是周苗苗同志了。” “当然,也到了考验你们真挚感情的时候了。” 他语气和缓地说道:“身为情侣,是要站出来做点什么的,至少要大声地说话,挺直了腰板走路,给予她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领导,我……” 周坦没想到,李学武会说出这些话,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而周苗苗已经哭了,今天上午的事,让她六神无主,只能被动地被人牵着走。 这会被李学武一说,惊讶过后也知道李学武是在帮她,李怀德也没有放弃她。 “风言风语的,连名字都是假的,还搞栽赃陷害这一手,一看就是鼠辈小人。”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要是因为这点事闹别扭,倒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要我看啊,是有人羡慕你们了。” 他笑着抬手示意了周坦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你觉得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对,谢谢您,领导。” 周坦感激地抿了抿嘴角,看向周苗苗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周苗苗则是捂着脸抽泣了起来,好像真受委屈了似的。 “我对你们是有信心的,你们对组织也是要有信心的。” 李学武点点头,安抚道:“你们两个在各自的岗位上都是骨干,要有骨干的风度和态度。” “技术处的工作很重要,但个人感情问题也很重要。” 他看向周坦说道:“早点成家立业,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组织负责嘛。” “我明白了,领导,”周坦轻轻拍了拍周苗苗的后背,说道:“我们回去后就研究结婚的事,您放心吧。” “嗯,李主任刚刚还跟我说,很抱歉呢,让我来看看,千万别影响了你们的生活。”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是觉得最近厂里正在推行机关人事变革,有人对他不满啊。” “啊?这个……” 周坦一愣,有些诧异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可人事变革不是好事吗?” “对你,对青年干部,对红星厂是好事,”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但对有些人来说,就不见得是好事了。” “哦,我懂了——” 周坦了然地点点头,随后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呢!” “无非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这也恰恰证明李主任提拔你们上来是正确的。” “不要让李主任失望,不要让管委会失望,更不要让全厂职工失望。”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要好好干工作,做出个样来给那些人看,堵住他们的嘴。” “对不起啊,李副主任。” 周苗苗这会儿整理好了情绪,睫毛上挂着泪珠地说道:“给您添麻烦了。” “人之常情,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李学武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关心你们的成长,为青年干部保驾护航,这本身就是我的工作。” “你在舞蹈队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不要太伤心,你真当回事,它是谣言,你不当回事,它就是废纸一张,对吧?” 见周苗苗点头,他这才笑了,对她也是对周坦说道:“我今天要去津门,然后去营城调研,正想跟文宣队打招呼要人呢,正好,你跟我去吧,散散心。” “等咱们回来,相信这件事也有个眉目了,你们该结婚结婚,影响自然消除了。” “谢谢李副主任——” 周坦见周苗苗起身,便也跟着起身,主动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如果不是您……” “哎——”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男人嘛,大气一点,肩膀要能扛事。” —— 周坦不知道自己肩膀能不能扛事,但脑袋顶上绝对能顶起一片大草原。 出了办公室的门,他和周苗苗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下了楼梯,出了保卫楼,他这才看向了周苗苗。 心中的疑惑还萦绕在脑子里,那传单上的事多少真,多少假,他能不知道? 可周苗苗也糊涂着,她没明白李学武是怎么帮她把这件事摆平的,又是怎么稳住李怀德的。 越是想这些,她越是心慌,李学武的馈赠比其他人的礼物更具代价,她怕还不起啊—— “我周一回来,”周苗苗看向了周坦,很直白地问道:“周一下午去领证,行不行?”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决绝的神情,周坦心里也知道,他被套在里面了。 这件事必须行,因为李怀德说了行,李学武也说了行,那他必须行。 而且,周苗苗好像得到了李学武的支持。 在保证李怀德没责怪她的时候,还能有意外收获,他有什么好不行的。 男人,不能说不行二字! “好,没问题,我在家等你。” 周坦很认真地说道:“你先出差,婚期提前的事我来跟双方父母解释。” “京城就交给你了,”周苗苗看了他一眼,眼睛又飘向了楼上,语气坚定地说道:“其他的事我来搞定。” “他……你……你要……” 周坦见她如此表情,惊讶地支支吾吾,脸色都不好了。 “你在想什么呢——” 周苗苗瞪了他一眼,道:“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俩好,你愿意在基层一辈子啊?” 她盯着周坦的眼睛说道:“你要想过平凡的生活,我现在就能给你保证,一定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你愿意吗?” 看着脸色晦暗,沉默不语的周坦,她主动帮他整理了衬衫的领口,语气温柔地说道:“我们要过更好的生活,我要让那些小裱子和势利眼看看,我是如何让你成为人上人的,羡慕死他们。” “苗苗——” 听着对象的话,周坦只觉得心里全是感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做了这么多,全是为了他啊,就连进步最快的都是他啊。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傻样吧——” 周苗苗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别胡思乱想啊,李副主任可不是那样的人。” “这几天你催催家具,尽快把新房收拾出来,领完证咱们就办婚礼,热热闹闹的。” “好——” 周坦一脸幸福地说道:“我等你回来。” —— “我知道是谁干的——” 火车上,周苗苗还是没忍住,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后,主动跟李学武交代道:“一定是赵卫东,他前几天来找过我。” 她低着头,语气很是愤懑地说道:“在楼里见到那个聂小光我就想到了。” 李学武也想到了,他问了聂小光是哪天出去的,也问了赵卫东是哪天来的。 你要说这件事好巧不巧,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那你为什么不跟保卫科说呢?” “我……” 周苗苗语塞,犹豫了好半天,这才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害怕。” “怕他胡说八道……怕他把我们以前的事说出来,那样我更丢脸。” 她很坦白地说道:“您让我报案,我就明白您的意思了,是不想查清楚的对吧?”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目光看向了车窗外。 “或许您是对的,”周苗苗迟疑了一下,这便又说道:“没有结果的谣言才是谣言。” “其实你很聪明,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周苗苗说道:“你比绝大多数人都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 “这也是您救我的原因吗?” 周苗苗坦然地看向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接她话茬,目光再次看向了车窗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去其他部门发展?”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 周苗苗微微一皱眉,说道:“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舞蹈队的话……我听您的。” 她的话只说了半截便止住了,很干脆地说道:“您没有任何理由伤害我,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您欺骗的。” “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 李学武再次转过头,看着她说道:“调岗的事不急,你先把个人情况处理好。” “从津门回来以后,你去跟人事请半个月的假,好好操办婚礼吧。” 他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婚假结束后,好好回去上班,把心思多用在工作上,这样才好出成绩嘛。” “他……他……” 周苗苗好像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别样意思,语气迟疑地问道:“他不想我……” 叮—— 茶杯盖磕碰,发出一声脆响,打断了周苗苗的猜测。 “我是红星厂的干部,请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周苗苗的眼睛说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红星厂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某个人。” “至于你的人生要怎么过,要怎么选择,都跟我没有关系。”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周苗苗说道:“我为人民服务,为职工负责,你懂了吗?” “我——我懂了——” 周苗苗脑瓜子嗡的一下子,啥都明白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都不是谁的人,也不是谁的接班人,更不是李怀德安排来救她的人。 他的话讲的过于直白了,让周苗苗此前对他所有的疑惑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这一刻,被李学武称为聪明的她,大脑也是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宕机。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主动跟李学武坦白李怀德要监视他,他会是那种反应。 怪不得他出手帮助自己,稳住了李怀德,又安抚了周坦,更保住了她的名声。 怪不得……太多太多了。 “谢谢您,您是个好人。” “呵呵——”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肯定地说道:“李主任也是个好人。” “不,不,他差远了——” 周苗苗嘴角扯了扯,笑着说道:“跟您比起来,他蠢得就像头猪,可能还不如猪呢。” “您信不信,”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您把我调走,马上就会有人顶替我的位置,我在他床上的位置。” 其实不用补充和强调,李学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这么一强调,她的话就有些磕碜了。 可她在李学武的面前已经不怕磕碜了。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第三次说出了这句话。 三次,同样的话,但意义全然不同。 周苗苗觉得,跟李学武对话很累,很费脑子,但很享受,收获颇多。 “其实,我想明白了——” 她看着李学武,微笑地问道:“这件事并不全是坏事,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对吧?” “呵呵——” 李学武第一次正眼看她,端详过后,洒然一笑,道:“太聪明了其实也不好。” “咯咯——哈哈哈——” 周苗苗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更大声,更肆意了。 她就这么看着李学武,好一会儿,笑得畅快了,这才真诚地说道:“谢谢——” 李学武没回应,但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惹得周苗苗更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曾经喜欢过您,您知道吗?” 她满眼笑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很茫然的喜欢,就是那种稀里糊涂的那种感觉。” “你这么说,我并不会感到荣幸——”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过我知道喜欢我的人很多,从小到大。” “哈哈哈——” 包厢里,周苗苗肆意地笑着,就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她迷恋地看着李学武,“那个时候我刚刚知道你跟王亚娟的事,特羡慕她。” “你们现在还有那个……哦,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疯……” “没有了,”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冒犯,很坦诚地说道:“她是个好姑娘,是我错过了她。” “我信,就冲这句话我就信你——” 周苗苗点点头,说道:“我当初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这种男人味,正直有担当。” “看来我也是你曾经错过的人?呵呵——” 李学武开了个小玩笑,转回话题说道:“你很适合做销售,最近有时间多看看这方面的书,我对你很有信心。” “您的夸奖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 周苗苗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您准备把我安排在津门吗?” “你不正在津门嘛——” 李学武大拇指敲了敲窗子,窗外的建筑物不时地闪过带有津门字样的标志。 “我觉得这是你的风水宝地,更适合你大展宏图,事业进步。” “那我就借您吉言——” 周苗苗的小手按在了李学武的手上,认真地说道:“不管您信不信,我以后就是您的人了,无论您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李学武并未抽回自己的手,反而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他没在意进站减速的火车,车厢里喧闹的乘客,以及敲响车厢门,提醒他火车进站了的彭晓力,他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 周苗苗也在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可以知道,我也可以不知道。” 她嘴角微微翘起,目光自信又顽皮地说道:“您需要我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不想我知道的时候,我就不知道。” “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嘴角的笑容更胜,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问道:“那你说说,我想要做什么呢?” “这算是接纳我的考验吗?” 周苗苗双手抱起李学武的大手,微笑着说道:“您想为人民服务。” “哈哈哈——” 猜:为什么这件事的发生,周苗苗受益最大,李学武收获了什么? 第1178章 内人? 第1178章 内人? “哎呀,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李副主任——” 庄苍舒是带队站在办公楼门口迎候的。 只等着伏尔加m24停稳了,车门子由秘书彭晓力打开,看清楚是李学武下车。 他这才小跑了几步,双手握住了李学武伸出来的手。 “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的,同志们辛苦了——” 李学武轻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同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贸易管理中心班子成员打了招呼。 众人依次上前与他握手寒暄,问候着他旅途顺利。 “我这次来一没带人,二没带钱,”他笑着走上台阶,玩笑道:“你们可能要失望了啊——” “您能来津门,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 庄苍舒侧身走在李学武身后半步,陪着他往大厅里走。 同时笑着介绍了这段时间贸易管理中心的工作情况。 迎检工作汇报是有先后顺序的,先喜后忧,千万不能报喜不报忧,否则太假了。 当然了,对李学武他们也不敢耍心眼儿。 这位可是火眼金睛,玩心理学的高手,手段更是以狠辣著称,要是糊弄了他…… “这段时间主要有以下几个重点工作……” 首先必然要汇报汽车供应链大会后续的谈判进展。 “部分企业负责人结束了钢城的考察和调研,直接随团来了津门。” 他汇报道:“这些必然是对供应链系统很有兴趣的企业,我们正在积极洽谈……” 随后他又汇报了供应链企业在联合储蓄银行开通账户,对接贸易管理平台保障账户。 也就是所谓的交易账户,用来保障合作双方平等利益,不会造成任何一方损失的必要手段。 这一部分财务交给银行负责,有效地保证了相对的公正和保险。 一旦出了问题,自然是由联合储蓄银行进行赔付和保障。 相比于以前的现金交易,或者其他行转账汇款以及内部划拨等等,更为方便和直接。 最后他汇报了贸易管理中心的组织管理工作。 包括机关人事变革、后备人才培养、青年干部培训、办事处组织机构搭建等等。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谈,涉及到各副主任的工作内容时,也会有相应的副主任上前汇报。 在视察各办公室期间,李学武还听取了各单位负责人的业务汇报。 他也对相应的业务进行了提问和咨询,很有针对性,不是不懂装懂,贻笑大方的那种。 “还是要加强队伍建设,强干强基,打造专业服务团队。” 从楼上下来,李学武对庄苍舒,以及随行人员说道:“贸易管理中心是红星厂业务对外窗口,重中之重。” “既要讲原则,又要做好服务,很辛苦,厂管委会领导也很理解你们。” 李学武站在大厅里,看着以他为圆心,站成半圆的贸易管理中心班子成员。 他语气很是真挚地讲道:“但时代赋予了红星厂开拓创新的使命,你们就是红星厂走在时代前沿的先锋……” —— “领导,晚上……” 庄苍舒把着车门子,请李学武上车后还在客气着,想要挽留他住一晚上。 “要去营城,那边还有一些工作。” 李学武对着庄苍舒点点头,说道:“你的工作报告我看了,已经呈交给了景副主任和李主任。” “谢谢领导的认可,”庄苍舒微笑着说道:“是厂里对我的信任和包容。” “不用客气,好就是好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手扶在门把手上,看着他叮嘱道:“你汇报的那些领导们也都在关注。” “做一百件事,不如做好一件事,做好一件事,不如带着班子做好一百件事。” “明白,谢谢领导——” 庄苍舒会意地点点头,用合适的力道帮李学武关好了车门子。 他微微躬着身子,看着车窗里的李学武说道:“等您回来我再跟您详细汇报。” “好,辛苦了——”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同时向来送他的管理中心班子成员轻轻挥了挥手道别。 在一众人微笑的表情下,司机很懂地启动了汽车,缓缓加速滑行出了贸易管理中心大院。 而庄苍舒是跟着轿车送行了几步,这才站住了脚步,目视着汽车离开。 —— 李学武从京城来,随行人员不多,但也不少。 管委办三科副科长樊华就在第二辆车上,同车的还有随行的文宣队舞蹈队队长周苗苗。 周苗苗把庄苍舒对李学武的恭敬全看在了眼里,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撇。 她跟李怀德在一起,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感受职场上的迎来送往。 同样的,她也从未亲自感受过别人对她的尊敬。 当然了,在她的心里,对这种尊敬是换了一个词汇的,那就是拍马屁。 这倒不是她觉得李学武虚伪,更没觉得庄苍舒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只能说透过表象看本质,她的身份让她的视角可以在圈内和圈外横跳,看的也比较直白。 站在圈内,她也是迎来送往的一员,如果有领导去文宣队,去舞蹈队视察,她也要这么做。 但身份和级别不高的她,同样能站在圈外,用一种放肆的视角看,心里想什么就不一定了。 不过李学武的表现和在调研过程中的讲话倒是让周苗苗学到了很多。 并不像老李那样喜欢说空话和大话,谈及的问题都能落在实地,讲出来的要求也能切中时弊。 周苗苗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自然能分得清李学武厉不厉害。 调研和讲话是很考验干部功力的,因为都是机关内工作的,都有那么点基础。 一个领导来了,只要他开口,下面人就知道这个人能不能糊弄,能不能蒙骗,能不能玩虚的。 你问的精准,点的巧妙,在讲话和工作强调中既能宣贯上级的指示精神,又能契合实际业务工作,这就太厉害。 下面的人一看一听就知道你虽然不一定懂他们手里的具体业务,但只要你能看得懂,他们就要小心了。 领导是干什么的? 这两个字其实已经很能解释其工作职能了。 不是让你亲力亲为,事必躬亲的,是要抓住纲领,带领团队做工作的。 就像李学武在离开前跟庄苍舒说的那一番话,直白,透彻。 干一百件事,不如干好一件事。 叫喊着要干一百件事,事事干不成,这样的人不能用。 脚踏实地,把每一件工作做好,做到位,这样的人可以小用,但不能大用。 担任股级干部,副科级干部,或者项目负责人等等,他能把手里的任务做好。 什么样的人能大用呢? 就是能带领团队做好一百件事的人,哪怕这一百件事有十件八件的没做好,或者错误了也没关系。 在岗位上学习,在岗位上锻炼,有领导来告诉他这十件八件是怎么没做好的,再鼓励他把把做好的总结成经验,形成工作习惯。 所以,很能看得出,李学武已经抓住了如何管理团队的精髓,更懂得如何管理和鼓励团队负责人。 以前从李怀德的口中经常能听到关于李学武的评价。 扎实、优秀、放心等等,从来没有负面的词汇,这就很让她茫然。 李学武的优秀体现在哪了? 今天知道了,只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听着他说、他讲,看着其他人的表现和反馈。 周苗苗看向前方车辆的目光愈加的坚定和热切了。 —— 车队行驶至码头,周苗苗回身望去,好像还能看见庄苍舒微微弓着的身子和笑脸。 当然,庄苍舒就算再疯狂,也不会表现的这么过分。 这只是她脑海里的印象,深刻,具体。 “在看什么?” 樊华倒是认识周苗苗,消防安全检查,全厂的干部她基本上都能脸熟。 这会儿坐一台车,也算有了同舟之谊。 关于周苗苗的传言,她当然听说过。 对的,听说过,而不是听说了,早前她就知道周苗苗跟谁。 可这并不影响她主动跟周苗苗说话和交往。 既然对方能跟着李学武出现在这,甚至还参与了宣传调研工作,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背后站着李怀德,还能跟着李学武,可见周苗苗并非简单角色。 哪怕对方只是个简单角色,是个提线木偶也没有关系,她只关心这件事背后的根本因素。 所以,周苗苗没说话,从车上下来,在登船以前,她主动开了口。 同样都是女同志,两人的沟通并没有几多尴尬和避讳。 周苗苗同样知道樊华的根底,李学武的旧部,惹了豁子都能保护好,再提拔重用的狠角色。 可以说,两人站在一起,不输彼此,只不过不是一个赛道的而已。 也正因为不是一个赛道的,这说起话来便直接了一些。 “在看庄主任是不是还在。” 周苗苗先是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还做出了瞭望的动作,只是樊华笑出来以后,她也跟着笑了。 “哈哈——不好意思——” 她捂着嘴,歉意地点点头说道:“只是个玩笑,您别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樊华笑了笑,从司机手里接了行李,同取了行李的周苗苗一起往码头走。 她说道:“我跟庄主任并不认识,我在保卫科的时候也没跟他打过交道。” 瞧见了嘛,聪明的女人凑在一块了。 樊华很清楚周苗苗知道她是谁,所以并未避讳自己曾经的错误,甚至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这份坦诚很能打动人心,让对方生出好感和信任。 周苗苗同样感受到了来自樊华的主动,眉毛一动,笑着说道:“以后会经常打交道的,还没恭喜您呢。” 看见没,这就叫会说话! 李学武为啥说她有干销售的潜力,因为她很懂得取舍,更懂得察言观色。 “我应该表现的谦虚一点吗?” 樊华顽皮地看着周苗苗眨了眨眼睛,亲和地笑着说道:“其实能重新走到这一步,我是真高兴的。” “你可能会笑话我,说我太过于露骨,”她低着头理了耳边的头发,又说道:“就像你看庄主任那样。” 周苗苗并未说话,只迎着海河吹过来的凉风,看向停泊在码头上的豪华游艇。 “别笑话我,也别笑话他。” 樊华很坦然地说道:“我们只是都太想进步了。” “我也很想进步的——” 周苗苗转头一笑,看着樊华眨了眨眼睛说道:“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直白地说出口。” “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坦率地讲出这种话。” 她打量着樊华,目光里全是茫然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话就是很轻松。” 你信一个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轻松应对,投鸡取巧,手拿把掐的女人会这么轻松付于人信任吗? 呵呵,樊华不信。 因为周苗苗也不是这种人! 所以她很笃定,自己的试探对方理解了,也收到了。 现在是对方的表演时刻,也是反向试探,眼睛里的迷茫和嘴里的坦诚,都是特别装的。 这只不过是心眼子都很多的两个女人在互相试探对方的智商值。 如果对方的智商比自己低怎么办? (周苗苗:坑死她!) (樊华:坑死她!) “也许我们心有灵犀?” 樊华笑着说道:“经历过那场风波,我会收起对奉承的鄙视,主动理解他们,甚至是成为他们。” “你好聪明啊——” 周苗苗看着她愣了一下,有感而发地说道:“我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深。” 装!跟我装! 樊华微笑地看着对方,心里想的是,你还跟我说深?谁能有你深啊! “不算聪明,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说道:“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我好像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周苗苗歪着脑袋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刚调来,其实也不是很懂,还是后来他们说的。” 嗯哼,都是他们嚼舌根的,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被动听来的。 茶,很茶,绿茶的茶。 “都过去了,”樊华心里想着,嘴上却很轻松地说道:“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我倒是很希望如此,”周苗苗长出了一口气,神情落寞地说道:“我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 登船的时候,她回头对着樊华问道:“你听说了吧?就是关于我的那些事。” 不等樊华开口回答,她便继续说道:“我现在只觉得整个人生都是昏暗的。” “你人生哪里昏暗了——” 先一步上船的李学武站在船舱客厅里,回头看向她说道:“是不是因为没开灯的缘故?” 他还故意指了指头顶的照明灯,隐喻非常。 这会儿夕阳西下,从贸易管理中心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快要到下班点了。 游艇停在河面上,船舱内光线晦暗,众人站在其中,脸上洒满了红色的夕阳,真的很应景。 啪嗒—— 船上的服务生打开了灯光,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忙昏了头了。” “瞧——” 站在灯光下,李学武笑着对周苗苗眨了眨眼睛,说道:“现在你的人生还昏暗吗?” “哈哈哈——” —— “咱们就不用客气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拒绝了安德鲁的热情拥抱,笑着说道:“我可没听说意大利人有这个风俗和传统。” “这是友情,意大利人也有朋友的。” 安德鲁笑哈哈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拉着他非要抱一下。 众人笑着看他们的互动很有趣,尤其是这个老外,竟然操着一口中国话。 如果他说普通话,或者普通话不是那么标准的话,大家还不会笑他。 但他的口音明显是东北话,还是大碴子味很浓厚的那种,就不得不让众人发笑了。 你想吧,一个老外,一口一个俺们,一口一个妹有,你会怎么想。 “咱们用不用抱一下?” 艾佳青笑着看了李学武,问道:“或者说,咱们之间有友情吗?” “那得抱一下了——” 李学武哈哈笑着,主动抱了提前上船的五丰行的负责人艾佳青。 他抱着对方还在开玩笑:“就算没友情,冲着大美女我也是要占占便宜的。” “哈哈哈——” “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 艾佳青适时地回了他一句玩笑,站直了身子,把位置让给了跟她一起来的史密斯·派克。 “欢迎你再次来到内地,我的朋友。” 李学武很真诚地同对方握了握手,对方也含蓄地张开了怀抱,给了他一个拥抱。 “别这样,咱们其实才几个月没见而已。” 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站直了身子,打量着对方说道:“我可不认为英国人比意大利人更喜欢拥抱。” “哈哈哈——” 聚在一起的众人,包括几个老外说着中文就很有喜感。 在安德鲁的张罗下,众人在沙发上落了座,有服务生端来了茶饮,同时能感受到游艇已经开动了。 周苗苗好奇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樊华坐在了李学武身后的椅子上,腿上摊着一本笔记。 随行就要有随行的样子,她可跟周苗苗不一样。 对方是来躲风波的,她是来工作的。 这可是她调任以后第一次随行外勤工作,是李学武故意给她的机会。 管委办就是一个小社会,人盯人,人踩人。 她是个女人,刚刚到新单位,自然要面临如何打开工作格局的艰难处境。 还得说有领导关照,这格局不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嘛。 把李学武代表红星厂管委会的调研和考察工作汇总提炼,形成文字和报告。 文字会以报道的形式刊登在报纸上,广播里。 报告会呈现在厂领导的办公桌上,当领导读的好,看的好,目光落在文章撰写人名字上时,她的格局就打开了。 所以,刚刚参加工作的你们,或者刚到一个部门,一个岗位上,如果事业刚刚起步,不妨试试这个办法。 当然,你可能没有机会跟随领导外出,更没有机会走到领导身边去听他的讲述。 但他是有公开讲话的,就像李学武那样,在大厅里并不都是管理中心的班子成员。 你是一个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觉悟和态度。 不要怕丢脸,更不要怕人说风凉话。 你把领导公开的讲话,把今天的调研工作,把核心思想和业务工作的贯彻和指示精神形成通讯文章或者理论文章,在最短的时间投递给报纸。 你可能会被拒稿,但万一通过了,你就成功了。 是的,你就成功刊登了一篇通讯文章,或者理论文章。 领导是要看报纸的,大报也好,还是你们单位的小报也好。 要知道,现在的报纸文章,基本上是谁写谁看,写谁谁看,谁看写谁。 所以,你得相信,跟你同期进来的那些年轻人并没有这份心思或者能力。 当你的名字出现在领导眼前的时候,你就已经成功了。 他当然不会问你,更不会把你叫到办公室去夸奖你,这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你坚持写,继续写,管理报纸的编辑就会记住你,更多的信任你的文笔。 当你的文章和名字频繁出现在领导面前时,你说有这样一个秘书或者文字工作的机遇出现时,他会想起谁? 或者说,当你的名字已经被编辑熟悉,他会不会在日常工作中不经意地表演或者夸奖你? 文笔和文字能力,在很多单位都是关键,电脑和手机的出现,其实是弱化了大学生的写作能力。 毕业的那些人里有几个能写敢写的,真正会写的,也不会跟你去争这个机会,对吧? 所以,当你没有背景,没有被潜的实力时,就要给自己创造机会,打造属于你的人设。 写作和文字工夫,一般人搞不定,没耐心,属于独特赛道,多写多磨多练就是唯一的取胜诀窍。 樊华不是年轻人了,也不是第一次担任副科级干部,对这一办法自然熟悉。 李学武在同外商谈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很是专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过她的耳边。 能带着她出来,就是要让她知道这些,记录这些,好给厂领导看,给组织看。 不然李学武乘船出海,船上俩老外,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就是樊华的作用,她也知道自己的作用。 李学武他们可能在闲扯淡,也可能在扯淡中谈工作,她需要把扯淡的话捋平了,用直白干练的文字表述出来。 同时要侧面突出李学武在此行中的作为和作用,强调他在这次谈话中促成的实际工作目标。 如果理解不了她做了什么的话,就去听新闻演播,镜头里那些人说的话绝对跟演播稿不一样。 —— “想都不要想——” 李学武脸上笑着,但语气很是坚决地拒绝了艾佳青的试探。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对方稍稍有些懊恼的注视下说道:“天下的生意不能让您做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土匪恶霸了,”艾佳青突然地一笑,道:“我这可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也是洒然地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史密斯·派克说道:“您要强买强卖,哪里还用这么客气地跟我说,对吧?” 前一句当然是对艾佳青说的,但后一句却是问向了派克。 这位是港城零售企业巨头的经理人,也是出卖老东家的内贼。 当然了,他是帮着东方时代银行在谋求屈臣氏,李学武对他是不是内贼的身份并不在意。 否则早丢他下海了,让他游回港城去。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体制是怎么要求和运作的。” 见李学武看向了他,史密斯·派克也知道该他说话了,所以兜着嘴唇摊了摊手说道:“但我不想放弃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利益。” “呵呵——” 艾佳青轻笑着,目光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她在港城工作多年,对这些洋鬼子自然很了解,更知道在港城工作的他们是个什么状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英国并不会把殖珉地出生或者定居的英国人当做自己人。 是不是很奇葩? 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可能看过那个电影,舞王演的,他的身份是三等公民。 那么你知道二等公民是谁吗? 就是出生或者生长、工作、定居在港城的这些英国人。 他们拿着本土的护照,但很难有机会回到本土去,本土只希望他们努力掠夺殖抿地上的财富。 当然,本土希望财富能回到英国,但这些做事的人就不要回来了,省的惹出事端。 就是这么奇葩! 更奇葩的是,这些二等公民,比如史密斯·派克对本土的归属感也约等于未知数。 就像那本护照,只有需要它的时候,派克才会记起自己是英国人。 当他需要跟港城本地人做生意,跟李学武交朋友的时候,这身份他会弃之如屎。 所以你能看到,他出卖老东家是一点心里包袱都没有。 甚至在李学武问及他意见的时候,他也很坦然地讲出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你们该怎么分,怎么斗,跟我都没有关系。 但是,不能动我的那一份。 派克就这么看着李学武,看着艾佳青,把吝啬和心机体现的淋漓尽致。 艾佳青抿着嘴,忍不住的笑,只看着李学武的眼睛。 一旁,安德鲁很意外地看着几人,手里端着的红酒杯微微晃动,就像他的内心。 “呵——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轻呵一声,随后便是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 艾佳青见他如此,也是舔了一下嘴唇,跟着笑了起来。 周苗苗回头,看着莫名奇妙大声笑的两人,以及讳莫如深的意大利人和翻白眼的英国人。 她真是搞不懂,李学武是怎么参悟学习这种沟通和交流的方式的。 倒是跟李怀德问过,也从他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中学习过,但那些都是皮毛。 她可不敢在这种场合乱说话,连听着都费劲呢,更何况是说呢。 “你能听懂他们说了什么吗?” 周苗苗凑到了樊华的身后,轻轻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樊华回头看了看她,嘴角一翘,笑着说道:“还行,我听得懂中国话。” “嘻嘻——” 周苗苗自然知道她在开玩笑,扯了椅子坐在了她身边,一副跟她学习的模样。 樊华却也没在意她的凑近,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领导的谈话上。 —— “李,我很确定,”派克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她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些。” 就在艾佳青叫了安德鲁去吧台那边谈话的时候,派克凑到了李学武的身边。 两人坐在沙发上,视线正好能看见吧台那边。 “东方时代银行的娄小姐跟我说,五丰行会介入到收购案当中。” 派克抿了一口红酒,很是皱眉地说道:“我想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应该知道,觊觎这份蛋糕的是谁,”他很直接地说道:“五丰行的入场会给这个项目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 “蛋糕只够一个人吃的,可当他的朋友带来了一大群朋友或者巨鲨……” 派克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摊了摊左手,没再往下说,因为李学武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史密斯·派克说道:“团结就是力量。” “哦——” 派克是真洋鬼子,但他懂中文,当然知道李学武这句话的意思。 李学武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再教你一句,攘外必先安内。” “哦!我知道这一句!” 派克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边重复着“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一边放下手里的酒杯,自信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是你们常先生说的,对吧!” “哎!别骂人啊——”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强调道:“什么叫我们的常先生啊!他不是我们的!” “还有,这句话他是说过,但不是他第一个说的,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他拍了拍派克的膝盖,语重心长地说道:“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和她都是一家人啊。” “这话我爱听——” 艾佳青端着酒杯款款地走了回来,就坐在了李学武的斜对面,笑着说道:“敬一家人。” 李学武端着茶杯苦笑着说道:“一家人也不用这样吧?” “哦——我懂了——” 派克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这才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攘外必先安内!” 他指了指艾佳青对着李学武说道:“她是你的内人,对吧?” “哈哈哈——” 李学武突然的一愣,随后便大声笑了起来,在艾佳青横眉怒嗔的表情中,笑的是那么的放肆。 而艾佳青也恼羞成怒,使劲拍了李学武的大腿,嗔道:“这是你教给他的,对吧?” “不不不,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史密斯·派克还不满意了,认真强调道:“我很懂中文,你骗不了我的。” “确实,你确实很懂——” 李学武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笑着说道:“就连我都甘拜下风了,哈哈哈!” “你还笑——” 艾佳青嗔着瞪了他一眼,看向史密斯解释道:“内人不能随便用,这是妻子的意思!” “啊?啊?是——是真的?” 史密斯·帕克故作惊讶地看着艾佳青,摊开手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而艾佳青却是白了他一眼,洋鬼子也不都是直心眼,鬼着呢。 在港城生活工作了这么多年,你特么也好意思装不懂内人是什么意思? “你听他说了吧?” 艾佳青没搭理装模作样的史密斯,而是看向了李学武,正经地说道:“关于屈臣氏收购案的事。” “当然,好像不太妙啊。” 李学武坐直身子,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小几上,迭起右腿说道:“我可不觉得是我们的问题。” “我也没说是你们的问题。” 艾佳青脸色很是不好地说道:“但没有我们,你们的问题更严重。” “所以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看着她问道:“连屈臣氏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清楚,就来惦记汽车和船舶的问题了?” “这是两码事,我跟你说正经的。” 艾佳青微微皱眉道:“你们可能被盯上了,我们入场只是刺激了这种矛盾,早晚要出现的矛盾。”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酒要一口一口地喝,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办。” “你最好能告诉我,屈臣氏的事到底能不能办。” 他很认真地对艾佳青说道:“如果办不到,趁早撤,咱们还是合作伙伴,不要影响了其他合作关系。”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艾佳青一口喝了杯中的红酒,看着史密斯·派克说道:“我用五丰行的名誉保证。” 说完,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现在能谈谈其他的问题了吗?” —— “欢迎,欢迎啊——” 徐斯年笑呵呵地站在码头,很热情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 同时,眼睛也瞟向了船上,那一瞬间闪过的身影。 “别乱看啊,小心长针眼——” 李学武笑着怼了怼他的肚子,开玩笑道:“这么晚了不会就为了等我呢吧?” “这还用说?” 徐斯年收回了看向船上的目光,笑着同红星厂其他随行人员握了握手。 “走吧,津门那边来电话,说你们还没吃饭是吧?” 他笑着招呼道:“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走在他身边,问道:“这么殷勤?”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示意给徐斯年问道:“快十点了,还帮我们准备了饭菜?” “瞧瞧,什么话到你嘴里就不是话了。” 徐斯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你来了,我还能让你饿肚子吗?” 这么说着,还躲着众人眨了眨眼睛,手上的小动作可是不少。 “哈哈哈——” 李学武今天实在是高兴,笑声不断,爽朗的很。 他回头对着樊华等人说道:“既然徐主任盛情相邀,咱们也不能不领这个情了。” “明天谈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别给咱们徐主任难堪啊,不然这顿饭他得心疼死。” “你看看,这话说的——” 徐斯年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道:“不用听李副主任啊,我可没那个意思,都是他曲解我。” “我是一片真心啊,你们来了,就是我的娘家人啊,对不对!” 他招呼了一声,惹得众人跟着笑了起来,现场的氛围倒是很好。 李学武把他的心思挑明了,让随行来的干部和干事们不用猜测,更不会忌讳了。 而徐斯年把话兜了回来,既表明了态度和立场,也把向大家示好的意思表现的更委婉了一些。 几台车从码头离开,刚刚停靠的游艇也再次离开,带走了没有下船的派克和艾佳青等人。 该谈的事谈完了,还下船干什么? 他们都有“脚不沾地”的理由,也没有必要让李学武难办,让徐斯年难堪。 小车队直奔营城造船厂招待所,李学武和徐斯年就在第一台车上。 “太突然了,你咋想的?”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形势严肃到这种地步了嘛?连你都需要……” “别乱猜啊,无中生有。”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厂里最近的动向你都知道吧?” “嗯,嗯?”徐斯年刚顺势答应了一声,可随即又觉得不对,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的是……” “跟我装糊涂?”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向了窗外的夜景,营城造船厂日夜兼工,同京城生态工业区一样在抢工期。 他顿了顿,说道:“师副主任从你这里回去,你倒是不声不响啊?” “你是说这个啊……” 他刚想解释,便见李学武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嘴里要解释的话也被打断,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这是对他的警告,不要糊弄,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徐斯年苦笑道:“他在我这,我要防着他,谁跟他接触我都要问清楚。” “但是——”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可不可怕?” “可怕的不是他,也不是他怎么回去的。” 李学武声音幽幽地说道:“是领导还记得他啊——” 今天写了一小段,算是我曾经的心得吧,送给年轻人,祝各位大佬飞黄腾达,步步高升。 第1179章 她太懂加分项了 第1179章 她太懂加分项了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徐斯年看了看手表,对着李学武问道:“要不要出去转转?” “跟你吗?” 李学武斜撇了他一眼,轻笑道:“两个大老爷们?” “你想要啥?” 徐斯年坏笑道:“你想要啥,我就给你准备啥。” “那来俩,过十八的不要。” 李学武笑呵呵地靠在了沙发上,微微眯着眼睛道:“辛辛苦苦一大年了,也该享受享受了。” 他迭起右腿,笑呵呵地说道:“咱也跟徐主任学习学习,这是不是应该叫做营城经验?” “俩十八的,没问题——” 徐斯年点了点烟头,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笑着说道:“你现在要俩二十八的我不好给你找,但十八的,要多少有多少。” “领导——” 樊华拎着笔记本轻轻敲开了房门,向李学武打了招呼。 见徐斯年看过来,又主动问了好。 “樊华是吧,哈哈——” 徐斯年竟主动站起身,与她握了握手,招呼道:“别拘束,到我这来了,就跟在家里一样。” “徐主任太客气了——” 樊华笑着回道:“还没有来得及感谢您的盛情招待呢。” “哎——”徐斯年故作不满地说道:“你这又客气了不是!” 他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说道:“我们这啥关系,多少年了。” “没事,去吧,去休息吧。” 李学武脸色微红,刚刚在酒桌上很是放得开,与徐斯年等人喝了点酒。 对徐斯年,对营城,他自然是了解的,也是信任的。 放不开,拘谨着,容易让营城的干部误会,尤其是他的身份。 这顿酒甭说是十点喝的,就是船十一点、十二点来,徐斯年和营城的班子也会等他到那个时候。 只有酒喝了,明天的事才好谈。 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摆了摆手,对着樊华说道:“好好休息,跟大家说今天辛苦了。” “好的领导,您也早点休息。” 樊华微笑着点头答应,又跟徐斯年客气了两句这才离开。 “以前在保卫科对吧?” 徐斯年走了回来,一边坐下,一边感慨地说道:“你手底下出了不少能人啊,许宁,包括魏同。” 魏同是今年年初从保卫处作训科调来营城担任保卫处处长的。 不用纠结分厂保卫处为啥是科级,工人人数多,匹配的部门和保卫人数多。 这种高配现象很正常,而且马上也不用纠结了。 一等红星厂完成了晋级和集团化进程后,分厂的保卫处也就名正言顺了。 “魏同怎么样?” 李学武身体微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徐斯年问道:“表现如何?” “你带出来的兵,还用问?” 徐斯年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能打能扛的,是个好手。” “那就好——” 李学武的状态很松弛,两人就在招待所的会客室里。 门口有徐斯年的秘书在,不虞有人进来打扰。 他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些许酒味儿,徐斯年也是一样。 “保卫工作,到什么时候都得抓。” 李学武看着眼前的虚景,道:“这小子忒实诚,还是在保卫系统更合适些。” “你这个大家长当的合格。”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他意有所指地问道:“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吧?” “哈哈——” 李学武轻抬了一下手指,轻笑道:“哪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严重。” “机关里正常的人事变动,你我都一样,得遵守游戏规则。” “那这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也总得有点觉悟吧?” 徐斯年端着茶杯说道:“要是这点觉悟都没有,谁还陪他一起玩了。” “嗯,你倒是敢说——” 李学武侧头打量着他,问道:“听人家说,你还养小老婆了?” 也没等徐斯年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果然还得是外面的锻炼机会多啊,你徐主任都有风言风语了。” “人红是非多嘛——” 徐斯年嘴角一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李学武话里的提醒和警告。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能做,他一清二楚。 对比董文学,他的手段和能力更高、更狠,心也更硬。 单位里这点事,无所谓了。 你没做也会有人编排你的,那为啥不做,省的吃亏。 只要不做亏心事,不做让组织亏的事,那就没啥事。 李学武话里有话地提醒他,就已经表明了厂领导的态度。 他要做什么是他的选择,但不能耽误工作、影响工作,更不能给厂里带来麻烦。 尤其是李学武说这话。 他看向李学武,轻笑道:“就连李主任都避免不了,更何况是我呢?” “呵呵——”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所以说李主任特别能理解你呢。” “哈哈哈——” 徐斯年笑了起来,有点酒后失态的感觉。 当着李学武的面,他表现的也是很松弛,在营城的压力也释放了出来。 其实厂里下来人调研也好,谈心也好,目的就是安抚和调控下面干部。 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样,有的人喜欢当面说,有的人喜欢私下里谈。 但目的都是一样的,就看大家适合哪一种。 —— 徐斯年跟李学武没藏着掖着,关于营城的问题毫无保留地摊在了他的面前。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坐在这个位置上屁股不能歪,否则就要挪挪屁股了。 他是从厂里空降下来的干部,自然懂得需要依靠谁。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地听着他讲,关于组织建设、人才培养、船舶工程、技术创新等等工作。 这算是工作汇报,也算是个人唠叨,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这些内容明天的办公会上他可能还得说一遍,只是会转换成公事语言。 “最难的不是技术,也不是设备,你知道是什么吗?”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人,是人事,这是营城造船厂最难的。” “先说工人——”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原职工和新职工,外地职工和本地职工,市内职工和市外职工……绝了!” “我特么必须得说一句,绝了!” 徐斯年有些无奈地说道:“红星厂三四万人也没分出这么多派来,这!” 他指了指脚底下说道:“三四千人,就给我整出七八个团体来,怪不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学武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道:“组织内部早有结论和经验。” “谠外无谠,帝王思想,谠内无派,千奇百怪。” 他点了点徐斯年说道:“你是老机关了,还用我提醒你要加强组织学习吗?” “是,现在管委会主持工作,缺乏组织的领导和关心,”他看着徐斯年问道:“可这不是你放纵自己的理由吧?” “你才来营城一年多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稍显严肃地提醒道:“不能自甘堕落,腐化变质啊。” 徐斯年沉默地听着他讲,手里的茶杯没有放下,时不时地喝一口。 很显然,他现在的内心是不平静的,酒精并没有迟钝他的思维能力。 “让你下来带班子,是要务实,但也要务虚啊。” 李学武语气里并没有太多苛责,多的还是提醒和劝告。 “虚实结合,这还是你给上一届来厂工作的大学生讲的话吧?” “这你都还记得?” 徐斯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能力不足,水平有限啊。” “嗯,先有自知之明,再有奋起直追,人就怕没有自知之明。” 李学武点了点他说道:“你是一把手,你跟我说人事问题有困难?” “我告诉你,其他问题都可以谈,唯独人事问题不能谈。” 他认真地看着徐斯年说道:“在营城造船厂,有工人四五千,有工程队四五千,你让我怎么谈?怎么帮你?” “你要是摆不平人事问题,我不会动这一万人,而是要动你。” “是,是我的责任——” 徐斯年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是我没有带好队伍,给组织填麻烦了。” 刚刚他的话不无抱怨和推卸责任的意思,可李学武回复的态度也很明确。 —— 基层人事变革和机关人事变革从总厂开始推行,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 这个时候就要向分厂开始推行了,尤其是在接近红星厂晋级准备的这几个月。 在晋级工作完成后,红星厂集团化的审批就会下来。 两年之内,红星厂要完成各专业厂的建设,各专业分公司的创设。 在这期间,业务会调整,资源要整合,最重要的就是人事变革。 从下到上,从上到下,关系到红星厂能否按时顺利完成集团化的目标。 事情都是人做的,人事问题就是红星厂在变革和发展过程中的主要矛盾。 李学武此来钢城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监督和提醒徐斯年尽快推行人事变革。 相比于其他分厂和分公司的建设,营城船舶在业务和组织构架上有着先天优势。 即便这里的人事结构很复杂,但李学武不管他有多少抱怨,这个问题必须见答案。 只有基层和机关的人事变革推行下去了,下一步才好开展其他工作。 徐斯年为什么有怨言,为什么迟缓了这一工作? 很正常,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否则也不会表现的这么苦恼。 他是老机关了,自然清楚领导把他放在这个位置是什么目的。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人事工作就像一枚地雷,端在手里随时都要爆炸。 红星厂前两年搞大学习活动,闹的那么大,根本原因还不是人事问题。 动那么一小撮都要出事,动一大片人还不得炸营啊。 李学武到这后先是稳定了人心,又叫了他促膝长谈。 隐晦地提了魏同,就是在告诉他厂里的态度。 没有人可以阻止厂里的这一决策部署,甚至不惜动用厂保卫处。 李学武是干什么来了,就是给他站台来了,是要推他一把,帮他下这个决心。 机关下来的干部普遍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心慈手软。 具体表现是思想保守、理论空洞、实践不足。 在一些问题上理解不够充分,贯彻的决心不够彻底,执行的手段不强硬。 董文学是如此,徐斯年也是如此。 对待下面的干部不愿意撕破脸、下狠手,对待问题不想碰、不想听、不想干。 其他人都还可以缓和,唯独各单位的一把手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讨论的余地。 如果连他们都要忽视和拒绝厂里的决策部署,那还有谁听厂里的。 所以李学武的小鞭子抽的嘎嘎响,就算他徐斯年是头懒驴,现在也必须跑起来。 话已经讲的很明白了,在这个位置上,他别无选择。 必须坚决服从红星厂管委会的决定,坚决支持推行人事变革等一系列工作决策部署。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遇到困难处理困难,没有人能凌驾于集体之上。 徐斯年的顾虑李学武都已经点在了明面上,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 私事只要公事不亏,私德是可以教育和培养的。 现在就看徐斯年如何表现了,李学武来了,他必须给李学武,给厂里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要动动他。 你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你不愿意得罪人,有的是人想当恶人。 —— “领导,还没休息啊?” 李学武刚跟着服务员从楼下上来,便见周苗苗从房间里出来。 很显然,这是在等着他呢。 “刚跟徐主任叙叙旧,”他打量了明显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的周苗苗,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啊?” “哪儿啊,我是不放心你。” 周苗苗是真会说,站在门口等着李学武过来后,便跟着一起往他房间走。 她嘴里解释道:“我下楼要毛巾,见王秘书还在呢,就知道您还没上来。” “喝了点酒,话有点多。” 李学武笑了笑,等服务员打开了房门,他便第一个进了屋。 顺手把打开的房门开到了最大,这就是他的态度。 服务员也想跟着进来,主要是帮领导泡茶,准备浴巾和毛巾等洗漱用具。 但周苗苗先一步截在了她的前面,很是客气地轻声说道:“谢谢,我来就行了,辛苦您了。” “不客气的——” 服务员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人家这是有话要说呢。 她倒是没有多想,因为领导已经把门开到了最大,并没有避讳走廊上的行人。 当然,大半夜的,走廊上也没啥人。 “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来值班室叫我,就在一楼。” 服务员心里感慨着京城人就是客气,说话还您您的。 交代了一句,客气了一句,她就往回走,直到下楼的时候也没听见关门声,心里也就没起别的念头。 只是她不知道,京城来的这位年轻姑娘是老江湖了。 周苗苗确实没有立即关门,而是先去卫生间放了热水,随后又用热水投洗了要来的新毛巾,手捧着进了客厅。 “难受了吧?敷敷脸吧。” 见李学武这会儿闭着眼睛躺坐在沙发上,她轻轻问了一句。 也没等他回应,便将摊开的热毛巾沿着鼻子三折摊好,只留了鼻孔。 “唔——谢谢啊——” 李学武声音闷闷地说道:“这酒后劲挺大,辛苦你来照顾我。” “您还跟我客气啊——” 周苗苗嘴里轻声回应着,声音幽幽,越来越远,应该是去了卫生间。 没一小会儿,李学武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稍重了几分。 “水有点烫,您忍着点啊。” 她的话刚说完,李学武便觉得脚上的鞋被脱了下去。 “这怎么好意思……嘶——” 她的话果然没说错,这水是真的烫。 鞋袜被脱掉,扎进热水里烫得他一激灵。 但只过了几秒钟,他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活跃了起来,十分的舒坦。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好像呼出去的都是酒气。 今晚他倒是没有多装假,真真地喝了几杯,否则徐斯年老奸巨猾一定看得出来。 酒没到位,话也说不到位。 这还是李学武少有的真喝,也是为了工作,必须把话谈开了。 只是话谈开了,这酒劲上来了,上楼的时候脑子就有点沉了。 “走了一天的路了,又喝了那么多的酒,也就是您吧。” 周苗苗去卫生间里洗了手,又回来摘了他脸上的毛巾,轻声道:“等一下,我再烫一下,您再敷一敷,去去辛苦。” “我要是再说谢谢就有些矫情了。” 看着周苗苗走回来,他微微一笑道:“不过还是得真诚地说声谢谢。” 他刚刚听见了,这一次周苗苗去卫生间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很轻,但他的耳朵很好使。 “好好好,您的感谢我收到了——” 周苗苗笑着摊开手里的热毛巾,用哄劝的语气亲昵地说道:“闭眼——” 等重新用热毛巾敷了李学武的脸,她这才蹲在了洗脚盆前,手伸进了盆里,帮他捏着脚背和小腿。 “您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得为您做点什么,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不等李学武拒绝,她主动开口解释道:“像您那样呼风唤雨、移山搬海的能力我是没有,只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了。” “太谦虚了,”李学武语气很是和煦地说道:“也太客气了。” “我可没跟您客气——” 周苗苗半握拳头,从小腿开始敲打穴位,一直往上,直到大腿。 到了大腿后,变敲为捏,她倒是有几分能耐,竟然找到了穴位。 “所以啊,您也别跟我客气,不然我就更觉得亏心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了句玩笑道:“咱有幸也享受享受全红厂最漂亮姑娘照顾的待遇。” “您就会说笑——” 周苗苗娇笑着开始捏他的大腿里的穴位,力道很是合适。 “我是不是全红星厂最漂亮的暂且不论,我就不信您没享受过更好的待遇。” “你真是高看我了。” 李学武既然选择了享受,便也全身松弛了下来。 他嘴里随意地说道:“不能说穷苦出身,那太虚伪了。” “但我正经的也没吃过几天细粮。” “细粮……哈哈——” 周苗苗听他的形容,嘴唇忍不住的一抿,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第一次知道您的时候,他们都说您是大老粗,不学无术的那种。” “哦?谁说的?”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啥时候让她们看见了,咋就知道我大老粗了?” “嘻嘻——坏——” 她站起身,挪着步子蹲在了一侧,按捏大腿的外侧。 “后来接触您多了,听到的关于您的评价也越来越真实了。” “不全是好的评价吧?” 李学武语气里带着自嘲的味道“在红星厂我可没几个朋友。” “瞧您说的——” 周苗苗笑着挪动身子去捏了另一边,嘴里回应道:“我知道,在红星厂您不需要朋友,您需要的是同志。” “嗯,还是你懂我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你才是最懂我的人。” “嘻嘻——” 周苗苗敲着他的腿,嬉笑着说道:“您以前是发现不了,因为我也是最近两天才懂您的。” “看来我这一趟必然不虚此行了——” 李学武蒙着眼睛,说道:“至少还得了一位知己,是吧。” “您高抬我了,我哪敢称您的知己啊——” 周苗苗站起身,微微弓着腰,捏他大腿上的穴位,嘴里说道:“充其量算半个朋友吧。” “呵呵呵——” 李学武忍不住的一阵轻笑,道:“朋友就是朋友,何来半个?” 他抬手摘下了脸上的毛巾,看着眼前的姑娘说道:“我没那么刻薄吧?” “我没说您刻薄啊?” 周苗苗抿嘴一笑,接了他手里的毛巾蹲下身子帮他把泡好的脚轻轻抬起放在了膝盖上仔细擦干。 “您趴在床上吧,我帮您按按,这会儿效果是最好的时候。” 她没在意李学武的目光,伸手扶了他站起,走到床边又主动帮他褪了黑色西裤,以及身上的白色衬衫。 “我带了一点药酒,平时是我自己用的,您试试看舒不舒服。” 周苗苗轻轻推了李学武趴下,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拿着一个小药瓶回来。 “您还真是枪不离手?” 刚刚帮李学武迭裤子的时候,便发现了腰带上卡着的枪套。 回来时里面的手枪已经被掏出来摆在了床头柜上。 她没在意地解释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每次见您也能看见。” “嗯,仇人太多——” 李学武趴在枕头上,声音有些闷地说道:“刚刚说的,我在厂里没有什么朋友,不是在开玩笑。” “那今天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周苗苗当然不会害怕,只是故意开着玩笑道:“您可别吓唬我啊,我胆小。”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只要你别碰那把枪就行了,它容易走火。” —— 指尖沾染了活血化瘀的药酒,搓热之后更容易发挥药力。 按压力度适中,沿着掌、心、跟、腱,再从足弓回到脚尖,这是一个完整的足疗按压过程。 按压穴位,舒筋活络,松弛筋骨,会让人感觉整只脚都是麻的。 再从脚到小腿、大腿、后背、肩胛、胳臂,从手指回到脖颈,沿着脊柱一路向下,一直到后腚,这是一个完整的理疗按压过程。 两人并没有那么多的话题,既然省却了客气,就只剩下实际。 李学武默默地享受着,周苗苗认真地服务着。 该说不说,她真是有一套,劲头和力道用的很是老道。 如果不是她叫翻身,李学武都要睡着了。 “舒服吧?” “确实——”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平躺着,微微闭着眼睛问道:“你学过中医按摩?” “没有正经学过,这些也算是舞蹈队的基本功了,”她很自然地解释道:“前辈们教的,我们队员互相做。” “您也知道,我们舞蹈演员最容易受伤,也最害怕受伤。” 她半蹲在李学武的身侧,手上搓着药酒,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肚脐上,一股热气从她的手心扩展到了李学武全身。 如果有武侠世界里的气功传功,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或者写武侠小说的那些人也是从这里取得的灵感也说不定。 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对吧? “我们都是从小练基本功,第一课学的便是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 周苗苗在讲到自己专业领域的时候有了很多话题。 “随着年龄变大,我们会越来越害怕受伤,”她解释道:“小时候受伤还能养好,现在受伤就等于退伍。” “所以,我对小时候的训练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就算受伤了也不敢跟教练说,都是自己涂抹药酒,很怕被淘汰掉。” 她的手掌有一些粗糙,尤其是在手掌和虎口的位置,应该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痕迹。 谁的职业都不容易,五光十色的包厢里跳跳舞,唱唱歌就把钱挣了,谁又愿意坐到镜头前叫大哥呢。 “我说这些您应该都知道吧。” 周苗苗看着李学武轻轻一笑,道:“亚娟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 “没有,她背着我瞒了好多事。” 李学武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道:“连你这种手艺她都瞒着我,要不我怎么说没吃过细粮呢。” “哈哈哈——” 周苗苗真的感觉跟李学武说话聊天很有意思,他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挑开你抛过去的钩子,然后逗得你哈哈大笑。 或许这就是他成功的秘密? “你跟王亚娟是怎么分手的?” 她这么问着,很随意地跨坐在了李学武的胯骨上,一条腿膝盖撑起,把他的手按在膝盖上,轻轻捏着他的胳膊。 “嘶,忘了,真忘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就记得那个时候我十六岁。” “因为你去当兵了?” 周苗苗倒是对他的过往很了解,问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好像不是,在这之前了。” 李学武想了想,这才又说道:“应该是她提的分手,那个时候太小了。” “这个时候您倒是大了。” 周苗苗眉目流转,看了他一眼,故作不在意地按捏他的手掌和指骨。 “您跟她分手以后,又交往其他女孩了吗?” “调查我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会是王亚娟派来的吧?” “嘻嘻,她现在是我领导,”周苗苗笑着说道:“我得为她鸣不平啊。” “你真是个好同志啊!” 李学武一语双关地说了一句,随后很坦然地说道:“那个时候哪里懂爱情啊。” “我就记得懂事以后,身边的女孩跟跑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微微眯着眼睛,任由她按捏自己另一条胳膊,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她提了分手以后,我就没再找过她。” “倒是经常能见着她妹妹,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你跟她妹妹……” 周苗苗挠了挠李学武的手心,笑着问道:“你真坏啊——”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她妹妹比她小好几岁,跟屁虫似的半大孩子。” “我在当兵走之前还有个对象,也很漂亮,温柔,她……” “王亚娟之后的最后一个?” 周苗苗好奇地问道:“还是唯一的一个?她怎么了?” “她……她叫董文文……” 李学武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好像稍有用力便会惊醒她,吓到她似的。 “比我大一岁,学习成绩很好,人也很好。” 他闭着眼睛介绍道:“我走后她考上了大学,有样的年华和美好的未来。” 听得出李学武话语里的异样,周苗苗很知趣地没有继续往下问。 这么饱含希望又沉重的声音,让她知道这个名字一定代表了某些特别的意义。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学武这才整理了自己的情绪。 他微微一笑道:“我是个很自我的人,就算我知道这一点也很难改正。” “在做人做事上,难免的要受性格影响,表现出了霸道的一面。” 李学武目光下垂,看着周苗苗说道:“这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和为难。” “也许这就是我在红星厂很少有朋友的原因吧。” “人都有自我意识吧?” 周苗苗往下坐了坐,按着他的胯骨说道:“或许强烈的自我意识才能支撑独立的人格魅力?表现出自信的一面?” “哈哈哈——” 李学武被这一记马屁拍的笑出了声,手指点了点她说道:“我看人很准的。” “你很适合做服务类工作,尤其是与人沟通和交流的业务。” “像这样?” 周苗苗很大胆地趴下,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这种沟通吗?” 她嘴角微微翘起,笑着问道:“您总说我有潜力,您都不知道我有几分深浅,又怎么知道我有多少潜力?” “我倒是经常听人说您最善于教人,我很想跟您学学沟通和交流的技巧。” “你不怕危险了?” 李学武淡然地看着她,说道:“我是不是有提醒过你,别动那把枪。” “是您先用枪指着我的——” 周苗苗倒是真大胆,直勾勾地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跟周坦约好的,回去第二天就领证。” “您现在教给我,我还有“用武之地”,以后再教给我,可就算是……” “之前一直跟你说谢谢,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现在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对不起就别说给我了。” 周苗苗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咬着嘴唇说道:“悄悄说给周坦吧。” 李学武就说她很有潜力,你看看,可以深挖的部分太多了。 十成潜力只开发了三成不到,怪不得她如此好学呢。 他说自己日子苦没吃过细粮,看来周苗苗的日子是太富裕了,都没吃过粗粮。 这姑娘很有亲和力,对工作很热忱,拥有人际关系中必要沟通和交流的天赋。 他确定,周苗苗绝对能在未来的工作中做出成绩,无论是销售还是服务。 因为她太懂加分项了—— —— “怎么办?别问我。” 营城船舶班子成员第二天一早,听见消息后聚在一起开了个早会。 会议上,有人问徐斯年的意见,他倒是很光棍,双手一摊,让众人看着办。 “人事变革工作早在立项讨论之初就遇到过质疑和阻碍。” 徐斯年看着众人,手掌轻轻拍了拍桌子讲道:“但你们看,有人能挡得住吗?” “甭说咱们营城船舶,这个工作是从轧钢厂,从红星厂最根本的核心开始的,你们让我怎么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把众人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这才继续说道:“人事变革的厉害关系不用我来宣讲吧?” “很简单,咱们关起门说点大白话,厂里要发展,要进步,就要革新。” “徐主任——” 有班子成员皱眉道:“这不是革新,这是革我们的职,革大家的职嘛。” “哦,你怕了?” 徐斯年看了看他,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是不怕的——” 他摊开双手,很洒脱地看着众人说道:“我是班长,我认了,责任我来背,这一次无非是撤我的职,回去养老。” “但是——” 他一拍桌子,质问众人道:“厂里撤了我的职,就能停止人事变革了吗?” “你们觉得今天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个能得到厂领导的器重,接我的班。”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没关系,大胆地说,谁有这个信心,我支持他。” “我会在李副主任面前举荐他,等回了红星厂,我亲自去找领导保举他。” 会场陷入了沉静,大家目光交错,互相试探和观察着。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自信的表情。 很简单,红星厂不可能,也不会允许一个出身原营城造船厂的干部担任一把手。 虽然厂里领导表面上讲得很好,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 但是,营城船舶的人绝对没有可能原地进步。 并不是防备他们,更不是歧视他们,这是规矩。 营城船舶从收购到现在,从未出现过大厦将倾的状态,又怎么会冒险用人呢。 徐斯年的话讲的很直白,很透彻。 红星厂要执行人事变革,就是要打碎旧有的组织生态,把活水引进来。 原有僵化思想的干部下放,把年轻干部提上来锻炼。 一下一上,形成对比和互补,同时也给红星厂腾出更多的位置安排和调整。 红星厂现在不缺干部,有的单位甚至出现了两套班子。 虽然这是在为支持京城工业建立新的轧钢厂做准备,但也能看得出红星厂目前的组织结构状态。 优秀的管理干部,红星厂一定会留下,要考察过后重用。 京城轧钢厂的管理班子要向集团管理班子过度,这期间还会产生很多人事调整。 人事变革不仅仅是营城船舶的中年干部下沉,青年干部上调,是系统的,全方位的人事调整。 京城红星厂的干部要下沉到造船厂,造船厂的优秀青年干部也有机会上调至总厂。 已经形成干部培养生态系统的地区无外乎京城、钢城、营城、奉城。 这四地的干部最希望的还是留在本地任职,除了离家近的理由外,无非是眷恋经营多年的工作环境和人际关系。 这种牵连和勾结会让组织系统运行缓慢,人情关系就是其中的羁绊。 李学武在设计这一套人事体制变革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以关于干部考核、调整、任用、选拔等等,都做了较为详细和系统的布局。 现在红星厂要做的,除了挥刀内切,铲除毒根,治本;还要快刀外切,根除弊端,治标。 “李副主任来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徐斯年看着众人说道:“以前的好哥们好兄弟,不要说我徐某人不讲义气。” “现在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你们要么帮我把厂里的政策执行下去。” 他敲了敲桌子,停顿了一下,这才又决绝地说道:“要么你们就跟我对着干,看我是把你干服了,还是你们把我干废了。” “一会儿李副主任要主持座谈会,我会率先表态,你们可以跟,也可以不跟。” 徐斯年站起身,手指点着桌子说道:“我就一句话,谁不跟我,我就打谁。” 第1184章 失望的娄钰 第1184章 失望的娄钰 “怎么了这是?” 张松英听到前台报告,急匆匆地从办公室下来。 见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些人,便跑了过来。 一名保卫和一名服务员正在听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交代着什么。 “张副总——” 保卫和服务员最先见着她,也是最先打了招呼。 她点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彭晓力,以及欠了条缝的休息室的房门。 “李副主任来了?” “您稍等,”彭晓力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并非傲慢,而是为了节省时间。 他轻轻敲了房门,顿了三秒,这才推开门轻声汇报道:“国际饭店的张副总来了。” “请她进来吧——” 李学武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在彭晓力的示意下,张松英走进了休息室。 并没有很复杂的状况,屋里只有李学武和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两人。 虽然香塔尔总裁像是刚刚哭过一样,但情绪已经相对稳定了一下。 “领导、香塔尔总裁——” 张松英目光一扫,确定了屋里的情况,主动同两人打了招呼。 在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了解了一些状况。 这会儿进来,也是防备一些情况的发生。 比如香塔尔是个外国人,还是个长相漂亮的外国女人。 梨带雨、哭哭啼啼的,传出什么来就说不清了。 “韩总正在楼上开会,用不用我请她下来?” “干城同志在吗?” 李学武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条胳膊搭在扶手上,右腿迭在左腿上,很松弛的状态。 他看向张松英眼睛微微一眨,目光里带着些许信号,配合他的问话已经是表达的很清楚了。 张松英同他当然有这方面的默契,从一进来,她就在等着李学武的安排。 这会儿听他问起,便立即回答道:“周副总回外事馆了,说是有工作。” “他走的时候交代,如果有事再联系他。” 她目光斜了香塔尔一眼,问道:“领导,用我给周副总打电话,请他回来吗?” “等他回来,黄菜都凉了——”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平日里总在这边晃悠,躲清闲,一用到他时却不见人了。” “真是的——”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示意了香塔尔的方向介绍道:“香塔尔女士很担心外事馆那边的情况。” “这……” 张松英不确定香塔尔会不会中文,或者说听不听得懂。 既然李学武讲这些话,是带有防备的意味,那她自然要懂得配合。 “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不过……” 话说了一半,她犹豫着提醒道:“听说是波及很广,我不确定电话能不能打得通。” “而且,听周副总离开时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单位也很被动,这会儿……” 她的话说说就停了,有些不能说,有些不敢说,有些是故意不说。 只是当她介绍了一些外事馆的情况时,明显有感觉到香塔尔的情绪变化。 果然,这法国娘们是听得懂中文的。 即便是不会说,或者听不全,但配合张松英的表情和情绪,也是能听懂一些意思的。 “唉——” 李学武瞅了张松英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嘴里却是叹气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 “唉!真是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他嘴里这么说着,又用法语对香塔尔解释了一下自己两人刚刚的对话,随后讲道:“是有些年轻人热血上头,没有大局观和外事观念。” “这已经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了——” 香塔尔哽咽着,用沙哑的嗓音对李学武说道:“我对目前内地的外事环境表示担忧。” “经过这件事,我们是要重新评估内地的营商环境,”她抿了抿嘴角,说道:“我对这里已经缺少了必要的合作信心。” “如果您有暂缓合作,乃至是取消合作的决定,”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了。” “我本人对今天您和您的家人所遭遇的困境表示遗憾和歉意。”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说道:“暂且不讨论外面发生的事是对是错。” “仅仅就咱们之间的立场谈。”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自己和对方,讲道:“中国有句俗语用来形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叫四大铁。”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那啥那啥……” “那啥那啥?” 正在认真听他讲话的香塔尔愣了愣,问道:“那啥那啥是什么意思?” “……” 张松英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领导引申的这个俗语实在是不合适用在这种外事交流的场合。 “就是你们法国人最喜欢做的事——”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一笑,继续说道:“我觉得今天这件事的发生也有好的一面。” “比如你和我……” “一起那啥那啥?” 香塔尔并没有完全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会儿听他说了,便也就问了。 “咳咳——” 张松英实在忍不住,轻咳两声掩饰了自己的笑意。 见李学武看过来,她示意了门外轻声说道:“那,领导,我现在去打电话问一下。”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助攻了。 凭借刚刚的形势研判,相信自己一个人绝对能拿下这法国娘们。 待张松英出门,他这才纠正道:“我只是想用四大铁的关系来论证咱们之间的关系。” “不一起经历苦难,怎么验证情谊。” 说到这,他还意有所指地抬起手,歉意地说道:“当然了,我没有映射您丈夫阿德里安先生的意思。” 好么,这话说得香塔尔一愣,要是没有李学武的提醒,她兴许就没有往这边想呢。 “我们中国人对友谊和感情的理解,可以有患难与共、守望相助。”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手掌,说道:“今天有幸,我能护您的平安。” “我也对咱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情谊倍感珍惜。” 他诚挚地讲道:“作为朋友,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您和您的事业在内地的安全。” “这就是我和我的单位,对您,对这份友谊的尊重和态度。” “我当然相信您——” 香塔尔用手里的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出一口气舒缓了内心忐忑的情绪。 看见手绢上的白色碎,这才想起是刚刚自己进来时他递给自己的。 一想起这些,难免的要回忆起刚刚被对方抱在怀里,保护着走进大楼。 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印象中,李学武永远有一个成熟男人的风度翩翩,更有一名保护弱小的绅士品格。 有了这些回忆和印象,再考虑他刚刚说过的话,内心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想法再次犹豫了起来。 —— 正如对方所说,在自己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正是友谊和感情的体现。 如果在这个时候,她停止了与对方的合作,那不成了恩将仇报了嘛。 很明显的,外事馆的问题与面前的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她早在进入内地投资合作时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 在回法国同董事会那些老古董们面谈的时候,她也是用身先士卒的勇气和决心来劝说他们重视这一次的合作。 目前混乱引起的问题还没有答案,但她现在的安全应该是有所保障的。 “李,刚刚在大门口,”香塔尔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是这个原因吗?” 在大门口,李学武面对她的求助问了一个问题,她和那三台车是以什么身份和目的进来躲避。 刚刚李学武已经用明确的态度告诉了她,会给她和圣塔雅集体提供庇护和安全保护。 那么,反过来说,李学武对三台挂着外事牌照的奔驰轿车,以及车上的人,要持辩证的态度来对待。 “我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和我的单位,对友谊和友商的态度。” 李学武看着她,很是认真地说道:“但我和我的单位,也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在外事服务的政策和框架下开展业务。” 他很直白地点了点香塔尔说道:“你我是朋友,圣塔雅和红星厂是合作伙伴。” “但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那三台车,以及车上的人,如果要进来,那便是业务和工作。” “我对咱们之间的合作倍感珍惜,”他再次强调道:“也希望您不要因噎废食。” “这件事我相信组织会有一个交代,对外事工作也会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他坦诚地讲道:“这件事过去以后,说不定外事环境会变好……” 他讲的这些话,香塔尔都听明白了。 内心的情绪波动已经平复,强大的思维能力也逐渐接管了她的大脑。 只是这会儿再说什么,利用这次事件来谋求什么也已经失去了良机。 不得不说,李学武就坐在这里陪着她,安慰她,已经让她忘了用激烈的态度对谋求什么。 况且他稳定的态度,合理的分析,也让她对这件事有了更为全面的认知。 为啥她的丈夫会果断地离开? 恐怕她睿智沉着的丈夫同面前这位年轻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或者可以说这两个男人都拥有绝对的洞察力和眼界。 国际饭店接纳这些记者和普通外事人员没有问题,并不会引起太多的误会。 但他的汽车,他们夫妻双方进入国际饭店,就已经能够代表一些态度了。 李学武在面对这种选择时,有出言提醒是很礼貌和必要的。 三台车一旦进了这道门,李学武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 但同样的,她在这里的性质也变了。 李学武面对她就不是红星厂的友商圣塔雅集团的总裁了,而是法国外事参赞的夫人。 到那个时候,她的丈夫进来的容易,再想出去就困难了。 红星厂和国际饭店不会强制对他们做什么,但法国外事馆那边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态度。 问题会随之复杂和升级,国际饭店所提供的就不是普通的保护了,而是庇护。 这是两种概念,完全不同。 所以说,香塔尔在反应过来自己丢失了一个要挟红星厂的机会并没有懊悔。 恰恰相反,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做。 因为李学武也放弃了一个坑自己夫妻,要挟外事馆的机会。 孰轻孰重,份量是否相当,她不用去猜测和评判。 正如李学武所说,她更应该考虑双方的感情和友谊。 —— “抱歉,我来的有点晚了。” 周干城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看着休息室内正在吃饭的两人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李学武并没有过多地苛责于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彭晓力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进来坐。 周干城打量着香塔尔的表情,选择了李学武的对面坐下。 “还没吃饭吧?” 李学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看着周干城说道:“帮你要了份午餐。” 并没有用服务员,他拿起桌上的红酒给对面的酒杯倒了半杯。 “我知道你忙,但事已至此,天就算塌下来,也得吃个饱饭,对吧?” 倒完酒,手腕微转,将酒瓶调整了个角度放在了桌子上。 这倒是被香塔尔看在了眼里,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探究和意外。 据说这个男人从未出过国,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那他到底是如何拥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和社交技能的? 总不能是这个古老的国度特别培养出来的吧? 真要是这样,也不至于用在工厂,用在她的身上。 “法国菜,还是配洋酒更正宗一些。” 李学武抬抬手,示意了周干城自便,嘴里则是说道:“菜品因为材料和厨子的缘故可能不是很地道,但这酒绝对正宗。” “钻石风味香槟?” 周干城疑惑地看了看酒瓶,瓶子是洋酒的瓶子,但怎么没有标签呢? “你说这洋酒正宗?” 他端起酒杯闻了闻,挑着眉毛说道:“我虽然出国的机会很少,但你也别连自己人都骗啊。” “咋可能不正宗!”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一板脸,强调道:“这是我们自家酒厂酿的,还能不正宗?” “嗤——” 就连应该满怀担忧的香塔尔都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喝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来,这会儿倒是才发现,这酒瓶上怎么没有标签啊。 周干城差点把嘴里的香槟酒喷出去,忙用手捂住了。 “你们厂自己酿的?” “怎么?不好喝?”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您不会没喝过香槟酒吧?” “别寒碜人啊——” 周干城再次端起酒杯品了品,这才打开了皱着的眉头,很是意外地问道:“真是你们厂自己酿的?” “赖茅的技术,你听说过吗?”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问道:“你说,如果我们贴国外酒庄的标,能不能以假乱真?” “你……是开玩笑吧?” 周干城没什么,香塔尔却是一愣,狐疑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靠坐在了椅子上,摊了摊手说道:“别这样看着我,这又不是什么多么羞耻的事。” “嗯,足可以匹敌一些酒庄的口味了——” 周干城仔细地品味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味道很醇正,回味无穷。” “您觉得如何?” 李学武笑着看向了香塔尔,问道:“刚刚咱们喝了,我看您并不反感。” “不,我倒是觉得味道很好。” 香塔尔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倒是对你刚刚的话很感兴趣。” “贴标生产吗?呵呵——” 李学武就知道对方是一条鳄鱼,母鳄鱼更凶猛。 只要是谈到了生意,对方就像闻到肉味的巨鳄,死死地盯着不松口。 即便这种生意对她来说不合适,但并不妨碍她感兴趣。 其实做生意也好,做学问也罢,干什么都一样。 你必须对这件事饱有热情和时刻专注才能做得好,做得长久。 什么叫在商言商,就是要时刻保持用专业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保持头脑的专业程度。 “您或许会觉得贴牌仿造不合适,”李学武笑着说道:“那这样,我们去法国收购一家酒庄好了。” “随便它有多么的落魄,哪怕酒庄里的葡萄藤都死没了,酿酒的设备都毁坏了也无所谓,只要它真实存在,拥有酿酒牌照。” 他看着香塔尔,问道:“您会为了一瓶酒去酒庄实地探访吗?” “就算您去了也无所谓,我们可以说这些酒都是陈酿,历史的味道。” “你真是个……商业鬼才!” 香塔尔直勾勾地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没有人会为了一瓶酒去酒庄实地探访,除非他是疯子,或者别有目的。” “只要你们不打算把这瓶酒卖到天价。” “您觉得这瓶酒的口味价值多少?” 李学武好笑地转了转桌上的酒瓶,玩味地看着香塔尔说道:“我们在边疆拥有绝佳的葡萄种植区,在京城拥有先进的酿酒技术。” “这样的起泡酒,我们一年能酿百万瓶。” “你们真是市场屠夫——” 香塔尔微微摇头,感慨道:“任何商品,只要有你们的生产参与,就会让该商品变得廉价。” “所以,我们不会轻易破坏市场。”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香塔尔认真地说道:“它应该摆在橱窗里,而不是廉价区。” “能卖10美金,我们绝对不希望它成为一美金都不值的贱货。” “你们有这个实力——” 香塔尔这话明着是肯定,实则是怀疑,也是一种试探。 就像刚刚她对国内生产能力的评价,市场屠夫。 任何一项技术被攻破,对国外生产商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法国才有多少酒庄,每个酒庄的土壤和水分,以及气候和地理位置不同,限制了洋酒的产量。 但在这里,地大物博,适合种植葡萄的地区不要太多。 即便是法国的葡萄品种,也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纬度和气候地区。 而且,香塔尔不敢想象,当一个拥有古老酿酒史的酒庄,以悠久的历史向全世界喷射口感绝佳的洋酒时,会对市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正宗的贴牌销售,就像李学武刚刚说的那样,没有人会为了一瓶酒去找葡萄藤。 法国有的是濒临破产的酒庄,它们曾经的辉煌会被邪恶的商业鬼才包装成酒瓶上的标签。 从此它继续破败落寞,但它的名声会响彻全世界。 每年生产的酒水会超过法国所有酒庄的产量。 用古老酒庄的名声维持价格,用新产地和新技术提升产能。 旧瓶装新酒,你敢说这种商业行为不恐怖? 还有,你真的觉得李学武是在谈酒的生意? 这特么明明是在威胁和恐吓香塔尔。 你敢撤出内地的合作,我们就敢把“香槟”贴牌,销往全世界。 —— “抱歉,阿德里安先生还在忙。” 法国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走到香塔尔的面前,在看了李学武等人一眼后,这才轻声解释道:“他安排我来接您回去。” “谢谢您的款待——” 香塔尔点点头,并没有给自己丈夫的小三难堪。 中国有句老话,家丑不可外扬。 法国虽然没有这么说的,但也有这个道理。 她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今天是我来中国收获最多的一天,谢谢。” “客气了,这是友谊,不是吗?”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国际饭店的大门永远向朋友门打开。” “我也代表红星厂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期待与您的下一次相遇。” “我相信下一次不会太远。” 香塔尔很优雅地上了汽车,并没有对丈夫的抛弃和绝情大吵大闹。 更没有因为对方安排阿芒迪娜来接她表示愤慨。 她现在是圣塔雅集团的总裁,而不是法国外事馆参赞的夫人。 刚刚吃过午饭的她,精气神都很好,除了眼睛有一点点红,情绪上很是稳定。 周干城的到来并没有给两人带来更多的消息。 虽然李学武坐在休息室里陪着香塔尔,但外界的消息会源源不断地通报给他。 这就是他自信的基础,也是稳住香塔尔最大的底气。 周干城知道的,李学武也知道,所以他说了什么,餐桌上两人都没有表示过度的惊讶。 直到他说起法国外事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她时,她的脸色才变了变。 当时李学武并没有说话,上午乱象时两人的旖旎早就被克制在了内心当中。 那不值得挂在嘴边上,更不值得在这个时候回味和惦念。 她还是她,他也是他。 所以,当法国外事馆来车,她很欣然地同李学武道别。 看着汽车离开,站在一边的周干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他,很是疑惑的样子。 周干城却是着急了,提醒他道:“香槟酒啊,那瓶酒,你们厂真的能年产百万瓶?” “当然,才百万瓶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李学武转回身,示意了一起往回走,嘴里说道:“我们会制霸全球洋酒市场,让好年份的洋酒永远喝不没,不过还得等几年……” “为什么?” 周干城倒是着急了,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不是已经酿出香槟酒来了嘛。” “我跟你说啊,那瓶酒!” 他很是认真地说道:“无论是味道还是酒精度,绝对的正宗,比洋酒一点不差!” “呵——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实在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倒是把周干城笑懵了,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笑什么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能不正宗吗?必须正宗啊!” 李学武边走边笑道:“那就是进口的洋酒,只不过是把标撕了而已。” “什么——” 周干城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他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来这一手。 “红星厂确实有自己的酿酒厂,但目前还在专攻白酒领域,也就是红星茅台。” 李学武走进休息室,解释道:“洋酒未来会做的,但不是现在。”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得买酒庄,进口葡萄苗,还得种植和培养……” 他摊了摊手,说道:“五、六年之内是别想了,十年内能实现精品酿酒就不错了。” “当然了,你要说那种垃圾洋酒,我们还是有绝对的实力的。” “……你特么真的连自己人都骗啊!” 周干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一副你欺骗我感情的样子。 “你现在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只负责生产,五丰行和其他经销商会负责销售。” “红星茅台的商标在我们手里,那种仿造的垃圾酒根本就没有商标,哪个牌子卖的好就用哪个牌子的。” “……” 周干城听他这么说,好半天没说话,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这才问道:“还能这么干?” “我们也是出于无奈。”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都是五丰行让我们这么干的,毕竟他们掐着我们的出口渠道嘛。” “嗯嗯,我理解了——” 周干城习惯性地点点头,心里正在想着这种迫于无奈而配合生产的行为。 但想了一会儿,见李学武收拾好了起身要走,这才觉察出来不对头。 他站起身问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哎!别冤枉好人啊!” 李学武站在门口,一脸正经地点了点他,强调道:“你也不去四九城打听打听,我李学武为人最是正派,怎么可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我信你个鬼——” 见对方离开,周干城撇了撇嘴角,心道是差点又着了那小子的道。 真特么是防不胜防啊,骗老外也就算了,自己人也一并骗,他说的话有没有一句真的?—— “听说你看了一出好戏?” 周六这天下班,李学武刚出保卫楼,便见卜清芳走了过来。 “这是专门等我呢?”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玩笑道:“咋地,想约我处对象啊?” “可以啊,我没问题。” 卜清芳也没在意周围人下班,哈哈笑着说道:“找个小伙子,反正我不吃亏。” “小心你家老郑捶你——” 路过的苟自荣笑闹了一句,惹得众人笑声更大了。 “行,我回家要是吵架了,就知道是你告密的——” 卜清芳是宣传口出身,要论口舌,还能怕了干销售的苟自荣? 下班这会儿热闹着,她边说着,边示意了李学武往一边站了站。 “咋了,找我有事?” 李学武笑着问道:“不会就为了问昨天的热闹吧?” 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可不像人家说的那样,就是凑巧赶上了,啥也不知道。”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 卜清芳撇了撇嘴角,随后认真地说道:“昨儿你没在,这机关院里可是热闹。” “哦——” 李学武了然地笑道:“原来您提我醒,是看这个热闹啊?” “小心点吧你,全都等着看热闹呢。” 卜清芳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声音压低了很多,提醒道:“老丁态度可模糊了。” “是嘛——” 李学武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微笑,但目光却是锐利了许多。 他点点头,说道:“不碍事的,人家想要登梯子上房,你要拦着不成冤家了嘛。” “他们是闹也好,跳也好,都由着他们去,不闹不跳不热闹嘛——” “得,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 卜清芳点点头,说道:“是谷副主任让我来问问你,她对你还是很关心的。” “你也知道,这个时候。” “嗯,领导的心意我懂。”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你跟领导说,该咋地咋地,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那就成,你做事我是知道的,”卜清芳抿了抿嘴角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至于的,我心里有准。” 李学武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看着卜清芳说道:“没必要草木皆兵的,真当他们是人物了。” “领导担心的不是这个。” 卜清芳表情严肃了几分,看着他说道:“有风下来,上面要对红星厂的班子进行调整和补强。” “来的是谁不知道,会不会调走谁也没准,现在还是非常时期……” 她眉头微皱,提醒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小不忍则乱大谋。” “怎么动,什么时候动,动多少,领导请你慎重把握,她那边会全力配合你。” “我明白,谢谢领导的信任。” 李学武缓缓地点头,说道:“上面的风暂且不急,现在是八月末,十月份应该差不多。” “晋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年底不可能了,应该是年初,所以……” 他看了一眼周围,说道:“动不动不在我,而在形势,在对方。” “今天可以动,明天形势变了,可能就不合适动了,那就再等等。” “领导就是这个意思,你懂就好了。” 卜清芳微微一笑,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有事说话啊。” “放心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文宣队扩招的方案我批过去了,市里的几个剧院我都转过了。” “下面我就不管了,你负责接手吧。” “行,没问题——” 卜清芳干脆地说道:“有你负责组织和协调工作,管委会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快别这么夸我了,我再骄傲了咋整。” 李学武示意了汽车那边,边走边说道:“今天我同苟自荣谈了谈,把与供销公司的联系工作交给了他。” “同时也把经销网点的后续工作全都转到了销售处。” “怪不得呢——” 卜清芳扯了扯嘴角,看着门口的方向说道:“我说他平日里挺嘎嗗一人,今天怎么还跟我开上玩笑了,敢情吃了你这的香意了。” “您这小词儿整的,我是接不住了。” 李学武站在车边,笑着对她说道:“昨天安全管制大半天,全厂的目光都被我们保卫组吸引了过来。” “您是知道我的,最不爱出风头,迫不得已,没办法。” 他表情多了几分认真,道:“所以适可而止,低调一些总没有坏处。” “我年轻那会儿要是像你这样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就好了——” 卜清芳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这个分寸,就这个尺度,你算是拿捏住了。” “下班了,大姐——”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等着她的汽车,道:“您再夸下去,我真的要误会您相中我了。” “哈哈哈——” —— 周五的那场安全管制演习,切实地让全厂职工了解到了保卫组的真实实力。 噤若寒蝉,缄口无言。 无论机关还是车间,在管制之下,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这就是威慑力。 任你有再好的政治素养,再聪明的才智,再好的口才,这一刻也只剩下沉默。 这种管制的威慑力太可怕了,也太压抑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压力,也都清晰地认知了李学武的权利。 以往保卫处之虎的形象再次浮现在有些人的心头,也让后来的职工仅听了几个传闻便为之胆寒。 一时之间,全厂的治安状态达到了最优标准。 这是李学武最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想看到红星厂治安良好,却不想治安是因为这种压力而变好。 但就像他对卜清芳说的那样,赶上了,没办法。 他是保卫组负责人,就得有这份担当和责任。 虽然保卫组没有惩罚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恐吓任何一个人。 但这种压力已经深入人心。 李学武作为保卫组的负责人,就得承担厂职工畏惧的眼神和异样的目光。 这还是让老李坐镇,他跑去了城里的结果呢。 如果真在厂里表现出一副威严的面孔,作威作福,这辈子都跑不出这个圈了。 即便他没有错,但也为这件事要付出一些代价。 也许这是很多人希望看到的,毫不怀疑这一点。 相比于厂职工切实感到的来自于保卫处的压力,某些人更为敏感。 李学武远超常人的工作能力,早就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李学武松一松,他们也能喘口气。 所以,没有墙倒众人推,他没倒,也没人敢推他。 是他急流勇退,真知灼见。 有的时候退一步,真的就是海阔天空。 当然了,退一步,把挖好的坑露出来,不然人家怎么跳,他怎么埋人呢。 这世上永远不缺少急功近利的冤死鬼,李学武的小铲子挥舞的勤快,埋他最在行了。 —— “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于丽看着走进大院的李学武,好笑地问道:“我突然有点不敢相信了呢?”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说道:“那我就假装不是来接你的。” 他示意了院里方向,问道:“娄先生开完会回来了?” “哼——” 于丽轻哼一声,道:“果然不是来接我的。” “你瞧瞧,我是没法说了——” 李学武一摊手,说道:“说啥你都不信,我还能咋说。” “你的话正着听,反正听,拆开了揉碎了听,”于丽撅了噘嘴,道:“怎么听都是假的。” 她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灯光下满脸笑意的李学武,一个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捶了李学武两下这才解气。 她示意了管理处的小院方向,道:“我安排司机和苏晴亲自陪着他来着,已经回来了。” “哦?状态怎么样?” 李学武表情玩味地说道:“有没有欣喜若狂、心怒放、神采飞扬?” “毕竟是老人家了——” 于丽拍了他一下,劝道:“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你要是他,在这个环境下,这个处境,也难。” “嗯,你倒是很理解他。”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我去看看他,一把年纪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好跟娄姐交代了。” “你还知道啊——” 于丽嗔了他一句,随后解释道:“一打回来便是闷着,默默地收拾东西,明天回山上呢。”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真的安全了,又何必开这个会议呢。” 第1185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1185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我求你了——” 棒梗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哀求,三分任性,还有九十四分的考试成绩。 秦淮茹手里则只有一条鸡毛掸子,还是倒拿的。 不用说,四九城的小孩子对这玩意儿都有心理阴影。 当你发现母亲这么拿着它的时候,只管跑就是了,像脱缰的野狗那样。 “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棒梗心里没有一点悲伤,纯用嗓子干嚎,求饶的话语里缺了太多的感情。 反倒是振振有词:“我的学习成绩您是知道的呀!” “您说您怎么就心血来潮对我有了期待呢!” “啊,合着我就该放弃你?” 秦淮茹抡着鸡毛掸子要抽他,但双手都被儿子把着,身子一躲没抽到。 “自甘堕落,不学无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你——” “哎呀呀——” 跟着出来的贾张氏想劝不敢劝,想回去又舍不得大孙子挨打。 自从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她的家庭地位明显下滑。 甚至在棒梗养鸡挣钱以后,下滑的更是厉害了。 所以她是不敢抢秦淮茹手里的鸡毛掸子的,更不敢去拉棒梗。 只能是站在一边用“哎呀呀”、“你瞅瞅”、“可别介”等话语以壮声势。 要不是母亲盯着,棒梗真想对他奶奶说一句,您要是不在这,我妈早就不打我了。 就因为您这一句句的,她心里有气都撒我身上了—— 棒梗这么想,当然不敢这个时候挑明了说,否则没了面子的母亲打他更厉害。 奶奶感觉母亲当了干部以后更严厉了,他的感受更深刻。 因为以前他惹祸还有奶奶拉着,现在他连跑都不敢,那样挨揍更严重。 所以李学武一进院,便见大脸猫撅着腚,跟他妈像是搭手扭秧歌似的往后退。 眼看着就到垂门了,这是从中院蹭到这来的? “这是干啥呢?” 于丽从外院路过,要回东院,这会儿站在垂门外笑着招呼道:“娘俩练摔跤啊?” “哎呦!救星来了——” 棒梗撒开母亲的手,跳着躲到了武叔的身后,嘴里叭叭地说道:“武叔,江湖救急!” “好么,我还没见过怕鸡毛掸子的江湖好汉呢——” 李学武好笑地把身后的大脸猫拎了出来,见秦淮茹还要动手,便点点头说道:“得了啊,多大的小子了,还打!” “不打他能长心吗?” 秦淮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儿子训斥道:“辛辛苦苦供他上学,就考了九十四分回来!” “哎!秦姐你骄傲了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作好笑地说道:“我上学那会儿都没说考九十四分!” 他低下头看着棒梗问道:“行啊小子,偷着学习来着是吧,这是哪门课的成绩啊?” “额——武叔——” 棒梗尴尬地看了看母亲气红的脸,想要往他身后躲。 但被武叔弹了一个脑瓜崩以后,见母亲没说话,只瞪着他,便也知道不会挨打了。 所以这会儿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哪门课……是……是总分……” “啥玩意?总分九十四?” 李学武听见这分数也是愣了一下,打量着低头站在身边的大脸猫问道:“是有几门课没参加考试吗?” “武叔——” 大脸猫无语地抬起头,看着他抱怨道:“我是请您救命的,不是来给我挖坟的……” “那我真救不了你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推了大脸猫出去,对秦淮茹说道:“鸡毛掸子打还是不解劲,把他绑柱脚上用皮带抽,打不坏还特疼……” “啊——” 棒梗吓得面色惨白,满眼哀求地看着母亲,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 没有指望了,这院里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武叔了。 现在就连武叔也被自己的考试成绩震惊到了,他还能指望谁。 要不就跟这儿跪下吧,江湖儿女,跪下就不能再打了。 “用你出主意啊——” 于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推了李学武一把,把大脸猫拉了起来。 “瞅瞅给你妈气的,要不是盼着你出人头地,能这么管你嘛?” “我也想考好,可是……” 棒梗想要解释一句,偷偷瞧了瞧母亲寒着的脸,又把嘴里的话憋回去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现在正是皮的时候,昨天挨的打今天就不记得了,越打越皮的那种。 半大小子哪能没有逆反心理啊,只不过这年月家长基本不管孩子,散养的也没那么大反应。 “就这成绩,下学期就上初一了,怎么读啊?” 秦淮茹气急了,点着棒梗数落道:“你就算考不上高中,总得考得进工厂吧?” “行了,秦姐,大晚上的。” 于丽跟秦淮茹有着同粥共鸡的特殊关系,这遇见了哪里能让他们娘俩在这僵持着。 她主动搂着棒梗往外走,对秦淮茹说道:“正找你有事呢,走,去我那屋坐会儿。” 秦淮茹站在那看着委屈巴巴的棒梗,也知道大晚上的在院里吵吵惹人笑话。 要不是实在心急,气得急了,她哪里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孩子。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都是半大小子了,也到了要面子的年龄了。 可她本来就忙,家里婆婆又是没见识的,真要任由这孩子混下去,连初中都念不下来,到时候怎么对得起贾东旭啊。 就是这孩子长大了,吃苦受罪的,也要埋怨她这当妈的当初不管孩子。 是,棒梗赶上好时候了,红星厂办学校,从小学到大专,只要考得过就能上。 但问题是,总得有个过得去的成绩啊,四门课考了九十四分,说出去丢死人了。 “去吧,娘俩好好唠唠——” 李学武点点头,见于丽都带着棒梗过了垂门了,秦淮茹还站在那生气。 主动给了她个台阶道:“多大不了的事啊,管孩子哪能一天就奏效的。” “多点耐心,这个时候的半大小子,正是自尊心过盛的时候。” “去吧,淮茹,我回家瞅瞅那俩孩子去。” 贾张氏直到这个时候才敢开口劝,推了推秦淮茹,这才叹了一口气往家里走。 秦淮茹长出了一口气,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的事忙完了?周一走?” “甭管我了,忙你的吧。”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道:“别用这玩意儿了,真再打坏了。” “气死个人了都——” —— “二哥,有急事找你。” 李学武是在俱乐部同娄钰一起吃的晚饭。 于丽也在,两人是吃了晚饭一起回来的。 路过前院跟家里打了声招呼,见顾宁带着孩子跟屋里玩的好,便回到后院看起了书。 三弟李学才匆匆从窗户底下过去,进屋以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指了指墙边的椅子,道:“坐下说。” 李学才倒是很了解二哥的脾气和习惯,这会儿心里着急,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自从二哥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多。 不是以前的蛮横霸道,变得成熟稳重,勤奋好学了。 尤其是当了干部以后,行事愈加的沉稳大气,讲究一个遇事不急,泰然自若。 李学武端起茶壶给弟弟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示意道:“小雪刚泡好端过来的。” “二哥——” 李学才刚想说话,见二哥示意自己喝茶,这才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喝了一口热茶。 “你还年轻,我倒是不催着你做养气的功夫,但毕竟是学中医的。” 李学武语气很是平和地说道:“你现在还在学习阶段,要是以后参加工作了怎么办?” “还是这样毛手毛脚的?” 他打量了弟弟一眼,道:“医院里形形色色啥样人都有,容易引起纠纷且不论,你这样毛躁领导也不信任你啊。” “我知道了,二哥——” 李学才一口热茶下肚,又被二哥叮嘱了几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躁去了几分。 他诚恳地应了一声,顿了顿,这才解释道:“我是今天下午到家的,是爸让我回来的。”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晚上下班,李学武回家接了娘几个往俱乐部这边绕了一圈,把他放下后由韩建昆把她们送过来的。 李学才回家,他是不知道的,刚刚跟家里窗户外面说了一声,家里人也没提及。 前两个月京城不安宁,李学才回来差点着了道,他便让弟弟回山上躲清静去,没事少下来。 不过却也没限制弟弟下山的意思,年轻人心思好动挡不住。 李学才还是懂事听话的,最近一个多月一直在山上。 “爸收到消息,说……” 李学才脸色有些难看地解释道:“说是赵侠死了,让我回来帮帮忙。” “谁?赵侠?” 李学武眉头一皱,确定道:“是你们那个同学?” “是,是他,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 李学才刚刚定下的心神又有些乱了起来,尤其是讲述同学的非正常去世。 “他不是在医院吗?” 李学武皱眉问道:“你上次跟我说,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折了,从医院跳的楼?” “不是,是在家——” 李学才声音颤抖地解释道:“我今天下午去他家里帮忙,也是听了一耳朵。” “好像是他参与了啥不好的事,就这两天,有单位来查他了。” “不能吧?” 李学武当然知道这两天都发生了啥事,只是怀疑地问道:“他都这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形容了胳膊和腿,问道:“这还咋参与啊?身残志坚?” “听说是拄着拐去的——” 李学才解释起来也是一脸的荒谬表情,苦笑着说道:“他妈妈都快要哭死了。” “这可真是——” 李学武知道城里闹得有多狠,就是没想到连赵侠这样身段的都参与了。 这特么也算是黑色幽默了吧? 晚上去俱乐部,赵老四和左杰送他们出来的时候还说呢,这一次好多人都受伤了。 老兵们闹,顽主们趁机捣乱,很是热闹。 他所熟知的那个新街口张建国就受伤了,还挺严重。 经常来俱乐部门口等周小白的钟悦民也受伤了,说是为了救张海阳,让人攮了一叉子。 这些都是李援朝回来叙述的,因为他随着左杰的“旅行团”出去玩了,躲过了这么一劫。 青年汇里的会员听着城里的热闹,无不感激左杰的照顾。 真要在城里,准要被裹挟一起遭殃了。 重点是,闹事的这些人没有好下场,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追查了。 李学武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注意这些,毕竟跟他也没啥关系。 只是没想到,赵侠都特么算残疾人了,竟然也在这件事里丢了小命。 “我也是听别人议论的,”李学才闷声说道:“好像是怕这件事牵扯到他爸,所以他才……” “要不怎么说你们涉世未深,只凭一腔热血做冲动事呢。” 李学武也是长嘘了一口气,道:“都是爹妈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你说他母亲现在要哭死,他爹又哪里有庆幸躲过一劫的喜悦。” “看着老了好多,”李学才犹豫着说道:“我去了,他爸还流着眼泪拍我肩膀来着。” “看见你就想起赵侠了呗。”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般大的小子,又是同班同学,赵侠要有你三分小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件事啊,本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更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从不反对你们大学生要有热血和激情。” “但要用在正地方,侠之大者,还要讲究一个大呢,你们完全不懂什么叫大义。” 看着弟弟坐在那,目光里有茫然和悲切,他也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兄弟。 而且赵侠那小子还踅摸坑过李学才,想要拉弟弟下水。 可毕竟是这件事里,李学武听到的第一个受害者,还是父亲同事的孩子。 没有什么悲伤,有的只是唏嘘。 好在李学才是懂事的,自己也是个“明白人”,否则在这个时代,李家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李家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周日一早,李学武带着弟弟学才,赶在四点半左右到了京城中医院家属院。 说是家属院,实际上就是干部院,一般的医院职工还真就住不进来。 李学武上次来还是老长时间以前了,是为了父亲和三弟学才的前程,来拜访中医院院长刘志新。 当然了,父亲的主管领导,也就是赵侠的父亲赵玉峰,也是那次拜访的对象。 正因为有了那次的来往,当时负责回收站业务的老彪子会来事儿,把双方的合作搞了起来。 位于红星厂的诊疗室就是中医院支援建设的。 而与多方合作的中草药种植研究基地也坐落于红星村。 大山里,包括卫三团现在的垦区,都在研究中草药种植的项目。 卫三团这两年种粮食和蔬菜挣到钱了,也提前埋下了中草药种植的种子。 有温室大棚的基础,再加上中医院确实招收了一些中医草药研究人员。 两年多了,李学才上次回来时还说呢,已经证明适应生长环境的中草药品种,明年就要正式铺开了。 回收站、红星厂、红星村、中医院、卫三团五家单位都会从这个项目中受益。 当然了,中医院为这个项目付出了这么多,也切实地保护了医院里的好同志。 是京城现有医疗单位里,人员结构最为完整,管理结构最为完整的医院。 随时都能从山上撤回医疗力量,也随时都能撤走这些医疗力量保护起来。 所以,多方合作,多方受益。 赵玉峰是有私心的,对这个项目,当李学武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未来。 中医药种植、研发、制药、销售等等,都是系统内最为严苛的组成部分。 真要是建立了一整套中医药种植、生产、销售体系,京城中医院这个盘子就大了。 无限放大,大到就连他都吃不下。 所以,当李学武提出要安置父亲和弟弟上山参与这个项目时,赵玉峰很果决地把儿子赵侠也塞了进去。 不管赵侠是否有这份能耐和担当,他只希望儿子能在这一项目里得到一些锻炼和履历。 在毕业前,学校未复课之前,能拥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这么多教授级和专家级医生的指导和教学,实在是太难得了。 李学武这样鸡贼的人都想要的,他哪里看不出好来。 对李顺,赵玉峰以前还真没看得上眼。 夸着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实巴交,但要显示一点说,就是沉默寡言,没有人情交际。 只是没想到边缘人一样的李顺竟然生出来仨儿子,还个顶个的有能耐。 让身为副院长的他也不得不重视了李顺。 同样的,对李学武和李学才哥俩的印象,李学武更深刻一些,毕竟是很有能力的干部。 重点是,李学武在工业口很有影响力,甚至在城里很有一定的名声。 对李学才,他觉得儿子赵侠比李家老三有能耐,有潜力。 李家老三有点像李顺,而儿子赵侠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未来必然是当院长的材料。 李学才嘛,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医术。 这种刻板印象和想法直到今年年中,他依旧是这么觉得。 即便儿子赵侠从山上偷偷溜了回来,被他发现以后死活不想上山,也是觉得儿子聪明。 在这种时期,确实是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装的。 赵侠在他身边时间最长,受他教育机会最多,所以也有了一股子干练的劲头。 讲什么道理必然是头头是道,分析局势也有了一些个人的见解。 赵玉峰是宠爱这个儿子的,所以赵侠不愿意去山上吃苦,他也就想着留儿子在身边跟着他学习。 谁能想到呢,留在城里的赵侠本事没学到,倒是惹了一身的伤。 胳膊腿儿折了,吓的他母亲再也不敢撒手了。 两个多月眼睛盯着照顾着,总算是有了痊愈的希望。 从能拄拐下地开始,到拄着拐健步如飞,是让他们两口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飞是飞了,从病床上一下子就飞走了,飞到了停尸床上了。 这一次,看着胳膊腿摔走形的儿子躺在那,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夫妻两人痛不欲生。 毕竟死的不是很光彩,目前主持丧事的是赵侠的二叔和大哥。 全家人商量着,别让赵侠再因为这件事受什么苦,早日入土为安了。 所以头一天晚上出的事,第二天停了一天,第三天早晨就送去火化。 李顺是第二天听到的消息,便让李学才回来了,哥俩是第三天早晨来参加出殡礼的。 毕竟不是亲族,更不是至交,所以第二天李学才来看过了,李学武当天晚上就没来。 参加第三天的出殡,既显得有礼,又显得有面儿。 —— 进到两栋楼之间的大院,便见院里支着灵棚,棚子里烟火缭绕,在这夏日的早晨显得特别诡异。 李学武带着弟弟先是在白席账簿上署了父亲和自己的名字,这才往灵棚前面站立,微微鞠躬。 赵侠的二叔和大哥被“忙活人”招呼着还礼,相互之间没见过面,还真就不认识。 “忙活人”也不认识这哥俩儿,但从账簿上见到了名字,问清楚了介绍给了两人。 知道是父亲的关系,还是弟弟的同学,两人满脸悲切地还礼敬烟。 李学武轻轻抬手婉拒了,道了一声节哀。 这院里办丧事,路过的也好,楼上的也罢,总难免有人嘀咕一句自作自受。 但到了这了,就得说节哀。 李学武本是不用来的,他跟赵玉峰没什么瓜葛,更没什么交情。 只是父亲不在家,大哥那个脾气,你让他参加婚礼还行,来白事他躲老远去。 所以,只能是他带着弟弟过来,省得李学才有不懂的,或者做不到的。 也算是一种习俗了,家里没结婚的小子是不能算成人的。 更不能代表家里在外面张罗和应酬事。 如果不是代表父亲,更是同学关系,李学才其实也没有必要来的。 赵侠的死,跟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他在这也用不着鞠躬行礼。 但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他现在代表了父亲,代表了李家,也是身为兄长要照顾弟弟。 尤其是这个时候了,厂里也好,回收站也罢,学才来了,他总不能装不知道。 人死为大,鞠躬道哀。 “李副主任——” 正当李学武婉拒了两人的敬烟后,听到消息的赵玉峰从灵棚里走了过来。 明显的,从对方踉跄的脚步和哀伤的神情就能看得出,赵玉峰这两天不好过。 “老叔,节哀,保重身体啊。” 李学武走上前两步,接住了对方伸过来的双手紧紧地握住。 他轻声劝慰道:“赵侠太实诚了,我前几个月还见过他一次,没想到……” “呜呜——”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比反过来要难受的多。 赵玉峰驼着背,由大儿子搀扶着,嘴里呜呜地带着哭腔说道:“是我疏于管教啊,是我没当好父亲啊——” “爸,爸,您别这样。” 他大儿子抱着他,眼瞅着他要瘫在地上,灵棚边上也有人过来搀扶着。 李学武能来,在赵玉峰看来,不仅仅是李顺的面子,也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 现在城里的单位,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的,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里李学武的。 他死了李学武兴许都不一定来,更何况是他儿子呢,还是这种情况没的。 这几天来的也多是亲族和至交,好多关系都躲了,深怕沾上因果。 所以,李学武能来,殊为不易。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会儿听着李学武来了,怎么着也得出来回个礼。 这便有了现在的折腾。 赵玉峰拉着李学武的手,眼泪唰唰地往下掉,一个劲地说着含糊的话,眼睛也多看了李学才。 他后悔啊,早知今日,就算用铁链子锁了,也得把儿子锁在山上。 眼看着李家老三行事规矩,性格沉稳,他便要自责几分,越想越心痛。 “去,看看有没有能做的。” 李学武推了弟弟一把,当着赵家人的面交代了弟弟去灵堂里面帮忙。 都这个时候了,其实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用不着李学才帮什么忙。 但李学武这样说,就是没把赵家当普通关系,算是通家之好。 这个时候,李学武的话对他们家来说正是雪中送炭,心里都熨帖许多。 李学武拉着赵玉峰在忙活人拿来的板凳上坐了,轻声安慰了几句。 赵侠的大哥站在一旁,介绍着这两天的情况。 应该是听出父亲出来时的称呼了,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非同一般。 比赵侠,他大哥有着憨厚淳朴的一面,对李学武很是尊重和客气。 尤其是听见李学武的交代,他更是没把李学武当外人。 提及母亲在灵堂里哭晕了两次,也是簌簌地掉眼泪。 李学武能劝什么,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赵家人这个时候也听不进去其他的劝慰。 四点半来的这边,五点起的灵,李学武和弟弟只送到了大门口。 等着赵家人全都上了汽车,往火葬场去了,这边院里只剩下忙活人了,他和弟弟便也就同其他人一样,各自离开了。 年轻的生命,一场唏嘘。 —— 周日李学武还在京城,周一的晚上人已经抵达了钢城。 还是那座旧火车站,一点样都没变。 只是墙上的宣传标语换了几茬,厚厚的糨子印在夜色的灯光里反射着诡异的白。 “东北就是比京城凉快哈!” 景玉农穿着一身女士行政套装,白衣黑裤,搭配高跟凉鞋显得比同行的女同志更俏丽。 三十四了,孩子都十岁了,身材一点没走形,站在那不比大姑娘差几分,更胜在气质。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回道:“眼瞅着九月份了,就算是京城,还能热几天。” “景副主任、李副主任——” 站台上,钢城炼钢厂副主任杨宗芳,炼钢厂副主任、联合工业管理处处长岑辅尧两人见他们下车,紧走几步迎了过来。 “派车来就行了,还麻烦你们来接站。” 伸手不打笑脸人,景玉农与两人握了握手,微笑着应了招呼。 “董主任这会儿在奉城回不来,”杨宗芳笑着同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对景玉农解释道:“他委托我们做好您和李副主任的接待工作。” “自己人搞的这么客气干什么?” 景玉农笑着批评了一句,在两人的示意下,带着调研人员边往车边上走,边问道:“文学同志是去参加省工业会议吧?” 两台轿车,一台客车,很是具有红星厂风格的接待安排。 景玉农招呼了李学武上了前面的那台车,稍稍打乱了炼钢厂的安排。 “我去后面那台车——” 杨宗芳很是主动地同岑辅尧打了声招呼,示意他去陪领导坐副驾驶。 能坐在后座同领导汇报才是有面子呢,可谁让领导叫了李副主任上一台车呢。 现在只能是秘书往后去,岑辅尧上副驾驶做陪同汇报。 这个时候站台上人还多呢,车辆也不宜长时间停留。 所以众人快速上车,在铁路值班员的指挥下快速离开。 “董主任将在明天早晨赶回来,是省里的工业会。” 汽车开动以后,岑辅尧回过头汇报道:“应该能赶上同您一起吃早餐。” “不用这么急,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景玉农嘴角带着和气的笑容,说道:“跟文学同志说一下吧,赶上中午饭就成。” “哈哈哈,好,”岑辅尧见领导态度好,他也是陪着笑,回道:“我一定把您的交代转达到。” 听着岑辅尧的介绍,三台车从钢城火车站一路开回了炼钢厂。 钢城火车站没什么变化,但钢城炼钢厂的变化可大,大太多了。 原本的围墙都成了内墙了,周边的土地基本上都被炼钢厂所吸纳了。 因为工业项目的建设还没有完工,甚至一些项目还在计划中。 所以这里的围墙还没有开始建,但能从夜间施工的照明灯范围看得出,这里到底有多大。 景玉农前些日子从这里匆匆而过,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 有着岑辅尧的介绍和讲解,两人对目前的工程建设进度和工业生产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岑处长是去年来的钢城,还是前年来的?” 在汽车进入厂区,岑辅尧的介绍告一段落的时候,景玉农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岑辅尧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一边想着领导这么问的目的,一边回答道:“我是去年三月份到的钢城,领导。” 他笑着介绍道:“杨副主任是前年来的,他比我早了半年多。” “哦,是这样啊——” 景玉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对李学武问道:“是你办的那个案子对吧?” 听领导的话拐了这么一个弯,岑辅尧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要看领导从火车上下来时态度很好,说话很和气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说是请董主任不要着急回来,他才不信这种客气呢。 要是景玉农一个人来钢城,他还觉得没什么事。 但李学武跟着来了,你觉得保卫处之虎到的地方能有好嘛。 上次来钢城,一起抓了俩,去营城又干废好几个。 你可以说李学武是管委办副主任,也可以说他是保卫组第一副组长,还可以说他是卫三团的副政委和副团长。 但到了下面,李学武这几个身份不会被放在第一位,纪监负责人的身份才是最吓人的。 他现在的身份太复杂了,你根本弄不清他是来干啥的。 办业务、做协调都没啥,真要来执行组织纪律的,那完了。 所以,当景玉农问出这句话,岑辅尧手心里都开始出汗了。 “呵呵,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您还记得?” 李学武轻笑着打了个哈哈,示意了副驾驶的方向说道:“岑处长都不一定记得了。” “呵呵——” 岑辅尧脑袋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就说杨宗芳那个狗东西为啥不跟他争副驾驶的位置呢。 原本他以为杨宗芳因为过去的事,跟李学武的关系闹僵了,所以不愿意往前凑。 没想到这一公一母这么不好招待。 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景玉农扯了以前的事说事,你是否了一句,可往我身上扯什么呀! 我清如水,明如镜,我是好人啊我! 你现在问我这个,我怎么回答? 我说不记得,啊,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全红星厂谁不记得这个案子。 我要说记得,你是不是故意来敲打我的? 别不是查出我什么来了吧? 岑辅尧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头说道:“怎么可能忘记,这是炼钢厂全体职工必须牢记的历史教训。” “警钟长鸣啊——” 轿车到了招待所门前,景玉农说了这么一句,在秘书的帮助下,从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岑辅尧慌张地看了看李学武,想要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却是被李学武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拍了拍肩膀。 不是,大哥,你们是来办我的? 确实,如果是来办他的,好像是得这样的阵容来……我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他面色有些僵硬地下了汽车,溜溜地跟在李学武身后,嘴里全没有了刚刚的利索。 “知道火车是这个点来,所以也没准备太丰盛的晚餐。” 杨宗芳从后面的车上下来,紧走几步到了景玉农的身边,汇报道:“简单吃个夜宵,省的夜里饿肚子。” “既然已经准备了,那就别浪费了同志们的心意。” 景玉农笑了笑,对这李学武说了一句,便往招待所大厅去了。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紧忙跟了上去。 李学武则是站在台阶下,同调研队伍交代了几句,看着他们拎着行李,请招待所的服务人员帮忙暂存。 “领导,看景副主任这意思是……” 岑辅尧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往里面走,嘴里小声地询问道:“是因为上次的事不高兴呢?” “别胡思乱想——” 李学武走进大厅,很自然地往餐厅走,嘴里安慰他道:“就是正常的调研。” 这地方他来过很多次了,再熟悉不过。 调研团队把行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存在了休息区,一同往餐厅走。 与去营城和津门不同,这一次景玉农就带了七八个人,属于轻车简从了。 正因为人少,所以也没搞什么分桌,一张大桌全都坐下了。 你听杨宗芳说简单准备着,可一上桌就知道,这绝对特么不简单的。 十个人八个菜,主食准备了米饭和馒头,九点钟的饭菜,你能说这很简单? 景玉农倒是没说什么,连杨宗芳给倒的那杯酒都喝了。 她是带队领导,第一个举起酒杯,让了一下众人。 钢城的饭桌上就没有川省的那种拇指肚小钱杯,基本上都是一两和二两的杯子。 一两的都很少见,毕竟老是续酒忒麻烦了。 二两的杯子,五分钟不到三轮结束,景玉农真有女中豪杰的爽利劲。 客气话寒暄结束,她便不再喝了,其他人也都不喝了。 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快,钢城的两人内心忐忑,一直在察言观色。 可景玉农吃的坦然,李学武吃的随意,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钢城现在的摊子很大,五金、汽车、兵器、化学,冶金、电子、飞机…… 他们根本摸不准这两位是干啥来的,这次的调研完全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相比于李学武去津门、去营城,庄苍舒和徐斯年的早有准备,现在钢城的班子真是难了。 席间也不是没有谈工作,李学武就问了两人,目前钢城工业最困难的是什么。 两个人给出的答案是一致的,那就是能源。 具体点,就是电力,钢城的几个工业都离不开电力,属于耗电大户。 得到了这个答案,李学武便没有再继续往下问,直到吃完饭,他们被送上楼,同他们也没再更多的交流。 倒是晚上景副主任睡不着,又来找李学武聊了聊。 真的,真的就单纯地在椅子上、在书桌上、在卫生间里聊了聊。 特单纯,你们信了吧? 第1186章 日后相报 第1186章 日后相报 “你看着我干什么?”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抬起头却见李雪盯着自己。 “咋地,相中我手里这个了?” 他让了让手里咬了一口的馒头,道:“给你啊?” “怯——” 李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用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喝了。 “别以为我啥也不知道啊。” “我以为你不知道啥啊?”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小咸菜,打量了妹子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哼——” 李雪轻哼一声,扭过头去,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懒得说。” “那就是没得谈喽?” 李学武无所谓地歪了歪脑袋,继续吃早饭。 李雪见自己二哥吃的越香,心里越气。 吃吃吃,没吃过馒头咋地! “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块了?” “谁们?” 李学武很淡定地抬起头,看着妹子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都看见了——” 李雪一撇嘴角,低下头不敢跟二哥对视。 但嘴里还是不饶人地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李雪同志?”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馒头,认真地看着妹妹说道:“我既是你二哥,也是你领导。” “你要想跟二哥说话,那就随心所欲,畅所欲言,我做哥哥的一定会包容你。” “但你要想跟领导说话,那就端正态度,讲事实,讲道理,不能空口白牙地说话。” “谁空口白——” 李雪抬起头想要反驳,但见二哥的那张脸,她又没了信心和勇气。 所以,她只能小声嘀咕道:“我就是看见了。” “看见谁了?” 李学武拿起馒头问道:“去哪了,干啥了?” 一边说着,一边吃着,好像问的是别人的事。 李雪却迟疑了,喝了半碗白粥,这才说道:“早晨我看见她从你屋里出来了。” “就这事?” 李学武淡定地瞥了对面一眼,吃了一口咸菜,道:“你是景副主任的秘书,为啥见着了不打招呼呢?” “我——” 李雪被二哥问得一愣,心里这个委屈和难过啊。 我没打招呼还有错了? 不是,你们那啥那啥还有理了是吧! 我给你们留面子,称呼都隐了,你倒是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 哦,对了,你凭啥说出来啊! “收起你的小心眼吧——” 李学武点了点她面前的白粥,示意她好好吃饭,嘴里说道:“下次见着了,就好好打招呼。” “咋打招呼?” 李雪气坏了,横着眼睛瞪了二哥问道:“是叫领导啊,还是叫嫂子啊?” “你叫她土地嬷嬷都行,只要你心眼摆的正,看谁都不歪。” 李学武表情很是平静地说道:“你二哥在你心目中,一点公信力都没有了是不是?” “好,那你说——” 李雪挪开了面前的白粥,抱着胳膊担在餐桌上,看着二哥的眼睛问道:“她昨晚去你那干什么了?” “打扑克,你信不信?”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白了妹妹一眼,道:“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今天早晨见着的,就能想到昨天晚上去。” “这是干啥呢?斗牛啊?” 兄妹俩这正说着呢,景玉农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董文学。 “领导,董主任早——” 李雪再难保持刚刚的勇气和决心,心虚地瞥了二哥一眼,主动跟两位领导打招呼。 “我还说呢,人哪去了——” 景玉农笑着打量了李雪一眼,随后目光扫过李学武,密码电报咔咔咔声响起。 只一瞬间,两人便完成了信息共享,就是这么的默契。 别问,问就是有过技术性沟通。 “早晨起来的早,”李雪声音有些异样地解释道:“在院里转了转,就来吃饭了。” “李雪第几次来钢城?” 董文学当然认识她,笑着说道:“你二哥经常来,应该让他带你出去转转。” “他……”李雪嘴角一撇,刚想说什么,却反应过来这会儿领导在,只能嘀咕道:“他忙着呢。” 忙啥她是没说,反正忙着呢。 “早晨那会儿吗?” 景玉农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随后也不等李雪回答,便继续说道:“我们开了个早会。” “啊?” 李雪愣住了,茫然地看向景副主任,心道是这算暗号还是代指? “让彭晓力叫你来着,可他没找到你。” 景玉农点点头,没在意她的愣神,看向董文学说道:“我跟学武讨论了一下,上午看现场,下午咱们开个碰头会。” “领导,您要的材料。” 彭晓力从餐厅门口进来,找到这边递了一份材料给李学武。 “嗯嗯——” 李学武接过来放在了一边,对董文学说道:“早晨让晓力去跟办公室要的,今天要看的项目多,尽量压一压时间。” 啥玩意去—— 李雪呆呆地看着二哥,又看了看景副主任,最后看向了彭晓力。 你们搁这演我呢是吧? 敢情我看到的是散会场景,我还错过了开早会? 彭晓力也注意到了李雪的目光,只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瞅啥?你想问我啥? 你倒是说话啊!李雪? —— “炼钢厂7号炉二期工程已经结尾。” 董文学戴着藤编安全帽,一身的行政套装,站在施工现场介绍道:“预计十月底就能开炉。” “这一期工程干了多长时间?” 李学武背着手,仰望着高塔,道:“圣塔雅集团那边给了个准信。” “所有的技术引进项目,他们都会按期完成交付。” 他从高塔上收回目光,看向董文学说道:“只要咱们的工程进度跟得上,只要咱们的交货速度跟得上。” “是跟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谈的?” 董文学了然地点点头,同两人往前边走边说道:“工程施工上绝对没有问题,这个可以保证。” “交货速度怎么搞?” 没等李学武回答,他笑了笑,说道:“是按合同期限算,还是按咱们的生产期限算?” “无论依照哪个标准算,我都是希望越快越好啊——” “这是当然,”李学武点点头,附和道:“如果能在保证工期,保质保量的基础上,当然是压着对方更好。” 这么说着,他对董文学和景玉农笑了笑,说道:“这样在谈判桌上,我也能拍桌子叫板了不是?” “哈哈哈——” 圣塔雅集团与红星厂合作的主要项目都在东北。 确切点说,就在钢城和营城。 营城的项目相对简单一些,圣塔雅集团提供大型船舶制造技术和机械设备,红星厂代为生产第一艘万吨级货轮。 当然,这艘货轮是以抵账的名义进行交付的,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货轮用以抵账。 总体上来说,圣塔雅集团对国内的合作型投资持谨慎的态度。 尤其是上周发生的事,更是让这份信心雪上加霜。 从合作项目和投资回报上就能看得出,法国人和意大利商人相比,还是小心太多了。 吉利星船舶公司与红星厂的合作还是以长期稳定为核心。 这跟吉利星船舶的贸易地在港城有一定的关系,对方更为自信。 反观法国佬,每投资一笔,就要看到即时的回报。 就算是无偿援助的工程和技术团队,也要时刻收集反馈建设情况。 在钢城工业区,法国人需要工程机械、钢结构、机械类和特种车辆等等。 红星厂已经把部分订单做成了联合贸易,转给了津门贸易管理平台。 也就是说,一些机械和零部件、钢结构工件、特种车辆等等,红星厂会从国内工厂招标收购,再转卖给圣塔雅集团。 当然了,标准是红星厂来定,生产工艺和质量也是早就形成了文件的。 尤其是特种车辆,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是将订单与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捆绑在一起了的。 只有贸易管理中心的会员单位才能接到这些订单。 吃了外贸吃内贸,吃完内贸坑外贸。 都说李副主任最会坑外国人,这个传言算是被做实了。 李学武前脚去营城视察,主要是盯一盯万吨级巨轮的制造准备工作。 能提前拿出船舶做砝码,他也好催促圣塔雅集团尽快履行合约。 因为炼钢厂整体正在进行工业设备和技术的迭代更新。 他已经跟法国人谈好了,要了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轧钢冶炼技术。 分批分段,技术和设备来了,这边的工程就要配合好,尽快实现生产和量产。 这次来钢城,第一站便是来炼钢厂视察,目的也是看一看这里的施工进度。 较为满意的是,钢城工业区整体形势稳定,并没有那么多不稳定因素。 且吃一堑长一智的董文学已经在这里耕耘两年了,早就杀下了狠心。 早前杨宗芳这样的还敢跳起来咬人,现在你再看他,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反观董文学,性情愈加沉稳和气,谈笑间气度自然,没有诸多戾气,但足够让人尊重。 —— 三位领导在前面走,两个班子成员,几个随行调研人员和秘书跟在后面走。 李雪用胳膊肘挡了彭晓力一下,两人脚步稍慢,落在了后面。 “干啥呀?咋地了?” “小点声——” 李雪瞪了彭晓力一眼,轻声问道:“早晨我二哥……李副主任让你找我去了?” “没有,是景副主任。” 彭晓力见她问起这个,心想原来是介意早会那会的事。 他主动解释道:“李副主任叫我过去开会,见你没在,领导便让我去找你。” “怎么了?” “没事——” 李雪扯了一个尴尬的表情点点头,说道:“没赶上早会,随便问问。” 她能怎么问,难道要问你进我二哥房间的时候,景副主任在不在?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二哥,另一个是她领导,彭晓力才是外人。 真要是这么问了,彭晓力敢不敢说是一回事,一定是要胡思乱想的。 想起二哥早晨的坦荡,以及说给自己的那些话,李雪也是含糊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二哥了? “其实没啥,就是谈了谈今天要看啥,让我提前准备一些材料,做好行程安排。” 彭晓力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还以为她怕挨领导骂,在这担惊受怕呢。 所以自顾自地开导起了李雪,讲了早会的事,又主动问李雪要不要那些材料,他多拿了一份。 “谢谢你啊——” 李雪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个笑容道了谢。 这小子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你倒是说说你去房间的时候景副主任在不在啊! “你还跟我客气啥——” 彭晓力走的近了一些,小声问道:“你陪着景副主任转了大半个中国,又在奉城待了那么长时间,很辛苦吧?” “还行吧,第一次出远门。” 李雪瞥了他一眼,脚下往旁边多走了一步,悄悄拉开了距离。 普通同事关系,别走的太近,不好。 明显的,彭晓力说话的语气一顿,是感觉出了李雪的敏感。 这可真是…… 现在厂机关里是个人都知道李雪的身份背景了,小年轻的有几个不想追她? 长相、性格、文化程度这些都不用提,只是李学武的关系,那妥妥的少奋斗十年啊。 厂领导家的孩子就是不在跟前,否则早就被盯上了。 当然了,也有舍不得自己的原因。 听说熊本成的闺女长得就够磕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老熊倒是在厂里物色了几个年轻人,可只要一安排相亲,那些年轻人就逃跑。 只能说这年月的年轻人还是纯洁的多。 走在后面的两人好一会没说话,气氛愈加的尴尬。 彭晓力想要找个话题聊一聊,毕竟像这样的机会不常见。 但他心里现在都是乱的,一时都忘了要聊啥了。 而李雪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误会二哥了,这会儿也沉默着不说话。 直到炼钢厂看完了,转站下一处工厂了,两人这才跟了上去。 只是目光触碰间,多了几分尴尬。 —— 从上午八点半开始转,中午简单吃了个工作餐,又继续转到了下午三点半。 炼钢厂、五金厂、电子厂、摩托车制造厂、汽车制造厂、客车制造厂、特种车辆制造厂等等。 其中还包括正在规划和建设的飞机制造厂、轧钢厂、化工厂、发电厂等等。 在电子厂,景玉农和李学武一行人详细地了解了多种电器的技术和生产情况。 参观了多条电器生产流水线,对电器零部件仓库储存和管理等工作进行了调研。 一行人走走停停,绝非走马观,只看一景。 无论是李学武还是景玉农,对红星厂目前的重点项目都是特别关心的。 在技术层面上可能有所欠缺,但在产品和管理方面,两人都能问的明白,说的清楚。 这倒是给现场的管理负责人很大压力,很怕回答的不好,领导会看出来。 李学武在钢城,在董文学这里当然不会装假,更不会故弄玄虚。 现场看到的问题现场就提出来了,而且不是跟现场管理说,而是直接跟董文学说。 他不纠结问题,而是讨论产生问题的原因。 基层的一切问题都能从管理层找到答案,松了紧了都不行。 景玉农与董文学平级,两人各自管理的摊子都很大,很重要。 不过一个在机关,一个在地方,互相之间倒是很好说话。 唯独李学武,跟董文学没客气,对专业厂的生产管理和组织建设提了很多意见。 相比之下,钢城工业的负责人对李学武的意见和态度更为重视。 传言就不用说了,只看李学武和董文学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得不重视。 况且这些问题都是真实存在的,李学武也没有针对那个人,他只是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这个真是没办法,尤其是基层管理者。 越是基层管理者,眼界和认知受限越严重,往往他们一说问题,李学武已经很明白了。 对于他们来说是问题,但在李学武这里,随便都能说出两三种解决办法。 而且这些办法还能被基层管理所认同,真心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差距。 所以,讲话都是言之有物的李学武,无形之中好像成了这次调研的主角。 每每都是他在调研结束后,对该项目做出评价。 景玉农也是很佩服李学武的才学和能力,尤其是在务实和务虚之间很能找准平衡。 你听他说话是有一些粗俗的,尤其是跟下面的班长、段长,稍稍不注意便会有啷当。 嘿,奇怪的是下面这些人就愿意听他说这个。 李学武现场听汇报,对工人和班长提问,好了也笑骂,不好也笑骂。 这些人在得到他笑骂的同时往往能很快明白哪做的好,哪做的不好。 应答李学武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是很真诚的。 你都说领导应该有文化,客气着说话,但真正会说话的领导更容易得到基层职工的支持。 嬉笑怒骂也是一门学问,谁敢说李学武没有文化,没有才学。 去红星厂机关问问,老笔杆子也不敢吹牛哔说自己的文章在厂里天下无敌啊。 李副主任现在很少动笔了,但只要有文章,那必然是要上大报的。 最次了也是《钢铁日报》这样的系统大报,甚至《人民大报》也会刊登和转载。 他就能用最平凡的文字书写最生动感人的文章,内容详实,感情丰富,思想卓越。 恰恰是写了一手的好文章,却长了一张悍匪的脸,说话又风趣又有内涵,你就说三十岁的阿姨爱不爱? 阿姨爱不爱不知道,钢城工业的基层干部们对他是又敬又爱。 上面的领导可能畏惧李副主任来钢城任职,但他们更为期待。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领导告诉你应该怎么务虚,又真正要求你应该务实。 基层到底要不要务虚?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这是送命题,答案是必须的。 命是前途和组织生命的命。 抬起头看看厂房悬挂的标语就知道了,抓思想、抓生产。 你说基层要不要务虚? 但基层应该怎么务,如何务,务到什么程度,这是个问题。 尺度和程度当然是由上面的领导把控,今天的调研工作,下面这些人就觉得李副主任把控的很好。 而景副主任也觉得他把控的很好,两手抓,两手都抓得住。 —— “真不抽了?” 董文学打量了自己的这个学生一眼,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大毅力。” “您别夸我了,这算什么大毅力。”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问道:“韩老师逼着您戒烟了吧?” “唉——” 董文学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他,说道:“你是怎么戒的?” “您是想问我怎么不抽了,对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没用的,别想着拉我继续抽了,大丈夫说戒烟就戒烟。” “这可是好东西啊——” 董文学略显惆怅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香烟,不舍地摆在了一边。 是有点可惜了,这都抽上熊猫了。 这里说的熊猫烟不是后来认知的小熊猫,连生产厂家都不一样。 这里说的是五六年魔都卷烟厂生产的,是真正的tg烟。 咋说呢,制烟标准对标了当时牌子最响的外烟三五(555)。 董文学抽这个确实抽得起,也上档次,但李学武还是钟爱胡同孩子的梦,大前门。 可惜了,他现在手里还有储存起来的大前门,但能让他主动散烟的人太少了。 这里多费几句口舌,年轻人初入社会打拼,就算你不抽烟,也带盒稍微上档次的烟放兜里。 出门在外,三五十块钱的面子还是要有的。 不用什么人都散,好哥们、好朋友知道你不抽烟,懂事的就不会要你的烟抽。 真没脸没皮呲哒你,拱火你,说有烟不贡献出来,看人下菜碟等话语,目的是跟你要烟抽的人,趁早离他远远的。 这种自制力和替朋友着想的能力都欠缺,还特么处什么处。 只需要散给初次见面,你需要的求助,或者对你有所帮助的人。 当然了,你散出去的烟不一定有收获,那些人也不一定帮助你。 但散着散着你就知道应该散给谁了,无形之中培养了你看人的能力。 因为每散一支烟,就是几块钱的成本,这也标志着你跟人相处的时间成本。 时间长了,你在提升看人能力和社交水平的同时,也能减少无效社交。 当然了,这是对年轻人的建议,不会散烟、点烟礼仪的,跟父亲或者懂这个的学习一下。 收到你敬烟的那人首先要看你的手势,再看你敬了什么烟,最后看你抽不抽烟。 你不抽烟但带着烟和火,还是这么贵的烟,手法还用了心,你说他对你印象咋样? 最后说一句,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要是强调个性,打造健康人设,就当我说的这些都是放屁。 李学武是真狠下心戒烟了,老李那个哔样的都能戒烟,他凭什么不能戒烟。 要跟领导保持一致懂不懂? 厂里早有人说,李学武为了讨好李主任,连特么烟都能戒,这样的人不进步谁进步? 所以诡异奇葩的是,厂里真有一些年轻人开始私下里研究和学习李学武的为人和行事做风。 包括言行举止、文笔才学,只要有人记录下来了,就会研究、模仿、学习。 这里最认真,也是学的最像的,当属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了。 这小子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除了彭晓力近水楼台先得月,其他人哪有那么多机会跟着李学武屁股后头学习啊。 多是看见了,听见了,学个一招半式的。 栗海洋的机会多一些,这小子甚至会把李学武说的话都记下来,然后揣摩学习。 堪称疯魔,着实吓人。 你瞅着吧,今天李学武扎了一条黑色的腰带,明天年轻人全特么扎黑色的。 第二天李学武换了一条棕色的,第三天年轻人全特么换棕色的。 李学武戒烟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但他在日常工作或者生活中,还是有散烟的习惯。 比如开会的时候,保卫组内部办公会,李学武会先散一波烟再讲话。 比如开现场会的时候,他能准备好几盒烟散给现场的班长或者工人。 每次他下车间,厂职工都特么跟等着投喂的哈士奇似的,一个个的眼珠子瞪溜圆。 李怀德曾经在私下里评价过李学武的这种做派,叫江湖气息。 其实老李自己也是这个德行,他比李学武文化水平还不如呢。 真要是拉到一个年龄段,一起进红星厂,他那样的给李学武提鞋都不用他。 而李学武的老师,也就是董文学在性格上就恰恰相反,是个文人的性情。 师生两个坐在一起,很有反差感,就连说起家常话都带着一股子逗趣。 —— “雪茄烟知道吧?粗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烟盒,看向董文学说道:“这烟再好抽也伤身体,戒了吧,改抽雪茄。” “我让彪子跟船舶那边说一下,回头给你来个巴西雪茄专供。” 他坏笑着介绍道:“都说那玩意儿是少女放在大白腿上搓出来的” “扯淡呢?” 董文学瞥了他一眼,说道:“彪子都没飘,你这是要飘啊——” “就为了一口烟,扯那么老远去?还特么搁大腿上搓,万一是老太太搓的咋整?哈哈哈——” 他说完也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摆摆手说道:“算了,戒就戒吧,别特么让你给我整腐败喽。” “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他就是纯扯蛋,董文学真答应,他回京就跟韩老师举报去。 “这次来,看您的神情,再看钢城工业的状态,就比以前健康多了。” “这还健康呢?” 董文学迭着腿,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都快特么跟驴粪一个色了。” “闲蛋少扯,我问你——” 他整理了表情,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圣塔雅集团那边会不会有反复和波动?” “很难说啊——” 李学武听他问起这个,脸上的笑容也是消散了,换做愁楚和担忧。 “那天我在国际饭店整整陪着她坐了大半天,为的就是稳住她。” 周五的事情很重要,包括城里出的事,包括在国际饭店遇到的情况,李学武都一五一十地向管委会做了汇报。 甚至他坐在休息室内陪着香塔尔,传递给他们的情报都是李怀德催促加急处理的。 你看李学武当时表现的很从容淡定,那是身后有着一大群人在做工作。 目的就是限制那天发生的突发状况影响到红星厂与圣塔雅集体的合作。 这纯粹是无妄之灾了属于,时间赶的忒特么准成了。 哪怕再晚几个月呢,圣塔雅在内地与红星厂的合作加深一些,牵绊再多一些,投资再多一些也行啊。 恰恰是合同履行的初期,双方的合作刚刚开始建立正常的程序,喀嚓来了这么一下。 老李在厂里气的直跳脚骂娘,但表现在李学武那必须从容淡定,还得稳住香塔尔。 他当时给香塔尔心里埋钉子,挖地雷,目的就是想留下香塔尔在国际饭店。 但这件事结束的也很快,法国外事馆来人接,李学武可不敢拦着。 所以这件事有些扑朔迷离了,他又不能着急与对方接触,只能尽快赶厂里这边的进度。 在了解营城和钢城的工业基础后,要尽快制定应对的防范措施。 圣塔雅集团真的要撤走或者减少合作项目,红星厂必须要有应对的准备。 董文学是管委会的副主任,也是李学武的顶头上司,必然是要跟他通报的。 上午的调研,李学武当着那么多人,自然不能说丧气话。 这会儿只有师生两人,他不能瞒着董文学,把内心的担忧都讲了出来。 “现在不能急,我得等上面对这件事下结论。”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皱着眉头要去摸烟的董文学,苦笑道:“您就别顶这个压力了。” “京里那边我尽量维持,李主任也去上面活动了,这件事就快有结果了。” “万一呢?” 董文学叹气道:“我是心疼啊,红星厂多少年才能赶上这么一次大机遇,万一呢?” “那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至于说天上哪块云彩有雨没雨,这就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了。” “我希望天天下雨才好呢!” 董文学松开了手里的烟盒,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也是够操心的了,家里都好吧,顾宁有没有埋怨你不顾家?” “我干工作的原则您是知道的,公私不搀和,”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班时间好好工作,下班以后好好带娃。” “呵呵呵——” 董文学笑了笑,说道:“行啊,真有当爹的样了,这个原则要保持下去。” “也难,这工作越干越多,永远干不完。”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出来只有我闺女最高兴,跟我要玩具和好吃的呢。” “哈哈哈——” 董文学想起小丫头的可爱来,也是笑着问道:“明年就能上幼儿园了吧?” “再看吧,淘气包一个。” 李学武笑着说道:“顾宁单位幼儿园就在我们家门口,想上学也方便。” “行啊,你们家有老人帮你看顾,省不少心。” 董文学感慨着说道:“我们家梦元从小就是我们俩带大的,所以都不想生第二个了。” “我倒是想多要几个,就喜欢小孩子。” 李学武笑着说道:“顾宁不想要了,觉得太麻烦了,天天晚上睡不好觉。”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二哥?你干啥去?” 李雪从招待所楼上下来,见二哥要出去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都要出门了,回头对她解释道:“怕你再担心和误会,出去住。” “怯——” 李雪在心里可能自我怀疑,但在面上绝对死撑到底的。 绝对不道歉,不道歉是我对这件事最后的倔强。 “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李学武好笑地等在门口,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跟我一起去啊?” “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李雪怀疑地问道:“你确定?” “你呀,学点好的成不成?” 李学武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教训道:“你那点歪心眼能不能别往你二哥身上栽赃陷害?” “我这怎么能叫……那你说,”李雪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你说你干啥去?” “看老彪子和他闺女去!” 李学武一挑眉毛,正经地说道:“大老远的来了,再忙也得去看看啊。” “那是我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他点了满眼错愕的李雪的脑门,说道:“这是你第二次错怪我了,我不希望有第三次了。” “真的?彪哥生闺女了?” 李雪眨了眨眼睛,看着二哥问道:“那我跟着去看看?” “随你便,”李学武说着就往外走,董文学的汽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每次来钢城,董文学都会把自己的车借给李学武,这已经是习惯了。 李雪想了想,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 “二哥,你等一下!” 她噔噔噔地追上二哥,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来,道:“领导这边我真离不开,你帮我随个礼。” “你要真想去,我跟景副主任说一声就行。” 李学武看了妹子一眼,就要转身回招待所,却被李雪拦住了。 “来出差的,又不是串门的,你走了我还咋走,多不好。” 李雪推了二哥一把,把钱塞进了二哥的口袋里。 “彪哥在家的时候对我最好了,这礼钱必须得有的。” 这话倒是不假,爱屋及乌,回收站挣钱了以后,老彪子对李家人是真的用心。 尤其是最小的李雪,李学武给零钱都是有数的,老彪子给零钱和买东西那是无数的。 “行,我妹妹也学会人情世故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她的钱,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这边不比京里,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交代了一句,在李雪的应声中上了汽车。 看着轿车离开,李雪站在那想了想,二哥今晚还真就住彪哥家了? 不能够吧,有这么走亲戚的吗?—— “叔叔——” 李学武刚一进院,便见干儿子付之栋飞了出来。 小短腿使劲儿倒腾着,就像要飞起来似的。 等到了跟前儿,这才忍不住叫了声爸爸。 “想叫就叫呗,咋了,怕我不答应啊?” 李学武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尤其是这个时候,正是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 付之栋倒是很懂事,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我是怕妈妈伤心。” “乖儿子——”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那这个秘密就咱爷俩知道。” “你们俩呿嗗啥呢?” 周亚梅好笑地看了被李学武抱起来的儿子趴在他怀里叨咕嘁嗗的。 “进屋喝口水不?还是现在直接去啊?” “都这个点了,赶紧的吧。” 李学武催促道:“啥也不用拿啊,我让人都准备好了。” “你准备是你的,我准备的是我的。” 周亚梅拎了一筐鸡蛋出来放在了门口,锁上门以后这才拎着鸡蛋走了出来。 “要不是为了等着你,我早就过去看了。” “行,算我差你个人情。” 李学武一边把付之栋送上后座,一边说道:“滴水之恩,容我日后相报。” “去你的——” 周亚梅太知道这人的没正型了,当着司机的面也没表现太过,只嗔怪着瞪了他一眼。 不过当李学武扶着车门子请她坐后面的时候,她还是上了车。 就这样,中间隔着付之栋,两人都坐在了后面。 司机是好司机,又聋又哑,到城里彪子家的时候,李学武让了才进屋坐了。 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席面,只等他们到了,菜就下了锅。 “我看看我闺女长啥样——” 李学武笑着从老彪子的手里接过了襁褓中的孩子,逗着问道:“叫啥名啊?” “还没起呢,这不等着你帮忙给起一个嘛。”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我说叫李芳、李红、李兰,实在不行叫李雪琴,庆兰不答应。” “弟妹是大学文化,你让我起?” 李学武笑着踢了他一脚,对怀里的小娃娃说道:“瞧瞧你爹,你长大了可不能这样啊。” “书都翻烂好几本了,想一个否一个。” 老彪子苦笑着说道:“你快给拿个主意吧,李姝那样好的名字就行啊。” “你跟我找茬呢是吧——” 李学武笑着要再踢他,道:“那是我爸给起的!” “哈哈哈——” —— 读者任务:给彪子的闺女起个名字! 彪子本名李文彪,孩子母亲麦庆兰。 (不要起李姐这种嗷!) 第1187章 那就叫峨眉峰吧 第1187章 那就叫峨眉峰吧 “想想,给我闺女起个好听又多福的名字——” 李学武抱着孩子,见她看自己不哭不闹,时不时的还咧咧小嘴笑,越看越是喜欢。 “咱们都姓一个李,五行属火。”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道:“丫头是六月二十九生,地处东北……” “具体是几时几晌生的?” “怪像回事似的——” 周亚梅笑着瞧了他一眼,调侃的语气里不无提醒的味道。 李文彪是没什么文化,大大咧咧的,但麦庆兰是有文化的人。 为第一个孩子起名字挑了眼情有可原,但并非失去了分辨名字好坏的能力。 再一个,麦庆兰的父母都在这呢,就算老彪子没有请他爹妈起名字的意愿,也不是非得请李学武给起名字。 这个年月,五行八卦、生辰八字啥的都挺忌讳的,很怕招灾惹祸。 所以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她没有明说,但还是怕他陷入到尴尬之中。 真起了名字,好不好听且不说,爹妈不满意怎么办? 碍于李学武的面子还得用,可两口子终究要叽咯。 所以她笑闹了这一句,算是给李学武垫了条后路。 取名顺利,皆大欢喜,不顺利就像她说的这样,当玩闹笑话了。 老彪子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认真地给李学武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 麦庆兰往这边多瞅了一眼,显然是听出个数来了。 至于说麦庆兰的父母,本就是在姑爷家里,哪里好说话的。 姑爷没想着请他们起名字,就算是想着了,他们也不能起。 这年月的习俗,可没有姥爷、姥姥给孩子起名字的,那不成男方家里没人了嘛。 所以两个老的只坐在那笑看着兄弟俩凑在一起研究名字。 “嗯,那就得用火属性的字了。” 李学武知道周亚梅话里有话,但胸有成竹,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孩子,手指头掐算着,真像大仙一般。 “自家人说自家话,我兄弟长啥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在老彪子的期待中,他算好了以后并没有立即说出名字来,而是来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 屋里众人齐齐笑了出来,尤其是配合着彪哥的长相,众人很是玩笑了起来。 “万幸啊,我看闺女是随了庆兰的长相!” 李学武这一句话说完,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老彪子瞪了几个小子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给李学武拱了拱手,鞠了一躬道:“哥哥唉,快别逗弟弟玩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李学武今天也是开心,他乡遇故知,兄弟生孩子。 开了几个玩笑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闺女长大以后要漂亮,自尊自爱,自信自立。” 众人纷纷停住了玩闹,见他如此说,便也都认真听了起来。 很明显的,这是要起名了,先说寄语,说希望,说祝愿和期盼。 “不仅仅要美丽得体,还要博学多才、聪明过人、心思灵敏、事业有成……” 谁不愿意听吉祥话、漂亮话呢,谁又不是望子成龙呢。 本来还悬着的一颗心,很怕老彪子尊重的武哥随口起一个,让她不得不做选择。 本来今天可没有说要请武哥来给孩子起名字,是李文彪自作主张。 可话都说出去了,一般人她还能出言岔过去,可李学武不成。 李文彪是很爱护她,生活上处处依着她,唯独对李学武的尊重,她是一点都不敢触碰这个雷区。 万幸,李学武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随口一说。 听他从五行和生辰几个角度考虑,嘴里更是说的头头是道。 尤其是讲出来的这些祝愿和期盼,集成一个字,那得是多么美的文字。 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字就是有这种内涵,比英文字母的冰冷要更有温度。 李学武讲到最后越是认真,老彪子和麦庆兰也认真了起来。 “取一个绮字吧。” 不等众人细问,他用手指点了饭碗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下了这个字。 他边写边说道:“火木组合,性情坚韧,耐性尚佳,思想高远,未来可期。” “绮——李绮——” 老彪子嘴里念着,从武哥的手里接过孩子打量着,脸上已经是有了笑意。 他的文化水平只够认出这个字的,再说其他都是白费。 武哥既然说好,那必然是好的。 因为他相信任何人都能坑害他,唯独武哥不会害他。 所以,他已经是在心里给闺女定了这个名字,更希望闺女如武哥所说的那样……好。 别问,他记不住刚刚武哥说了啥,也听不懂,反正就是……好! “绮纨之岁嘛……” 麦庆兰初听到这个字也是觉得还可以,心里琢磨着这名字的含义。 绮字来源于成语“绮纨之岁”,意味着年轻美丽如丝织品般华丽。 想到自己闺女,可不就是她最珍贵如丝绸一般的宝贝嘛,这个名字好像很合适啊。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嵋峰——” 麦小田沉吟着念出了一句李白的诗句,缓缓点头,脸上也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记得唐河东王(和王)就叫这个名字,对吧?” “河东王?住在河东?” 老彪子愣了愣,问道:“峨眉峰是什么风?” “还有《红楼梦》中李纨的堂妹,也叫李绮——” 胡蕙兰心里正想着,见丈夫说的姑爷没懂,只怕闺女和姑爷在意,忙添了一句。 “绮纨之岁,聪明伶俐,美丽大方,蛮好的。” “对对对,是叫李绮。” 麦小田被妻子一打岔,也知道没说对正题,笑着从善如流。 麦庆兰倒是没在意爹妈的话,这会儿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觉得真合适,便主动道了谢。 “多谢武哥,我选了好几天,彪子也愁得慌。” “谢啥谢,彪子的闺女就是我的闺女。”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拉了拉小孩的手说道:“可一定要照着你母亲的样子长啊,随了你爹可就麻烦了。” “哈哈哈——”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他嘴里还笑闹道:“起个小名吧,就叫虎妞,反着长。” —— 晚饭吃的很是热闹,李学武难得来一次,老彪子准备的很是充分。 八月末,正是蔬菜供应,肉食丰富的时候,桌上倒是不缺山珍海味。 这小子长得丑,身材矮胖,却是正经的厨子材料。 在家的时候没少跟傻柱学工夫,来了钢城独自支一摊,没少在码头上做饭。 他讲话了,只要材料给的足,你就是手艺再差也有人吃啊。 不过说真的,大胸弟一不差钱,二不差人,自然是得在嘴上了。 眼瞅着的,比李学武上次来时看着又胖了。 不过在东北,他这个体性和面相倒是能压得住阵,让闻三儿来还真就唬不住人。 晚饭后,屋里有女人们收拾着,男人则是在二楼靠窗子边上抽着烟聊着事。 周常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只是性格沉稳了许多。 也许是听了不少京城发生的事,心里一定是想了很多。 这会儿坐在那很少说话,有了一股子做事的态度。 至于说老四全永成,老五关永强,十六七岁岁的样子,性格里难免跳脱,但也在学习和成长的过程中。 这个年岁的半大小子最是慕强的时候,只要能在生活上让他们仰慕,那就特别的听话。 尤其是经历过流浪的苦,在回收站生活和工作的这段时间,反倒成了他们最甜的回忆。 “还看书学习吗?” 李学武是不抽烟的,这会儿坐在了上风口,打量着老四和老五。 两人没想到武哥竟然先来问了他们,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看的少了,没啥时间。” 老四有点憨,嘿嘿一笑解释道:“忙完一天的事,躺下就想睡觉,连脚都不想洗了。” “我也是——” 老五跟在四哥话后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补充道:“这边看书不是很方便,得踅摸找。” “你们还年轻,得多学多看。” 李学武没有批评他们的意思,笑着说道:“看书的时间和精力得靠自觉和毅力。” “这时间就像男人的尿,挤一挤总会有的。” “哈哈——哈哈哈——” 全永成等人听的直乐,周常利也是忍不住地捂着脸笑了起来。 “武哥这话说的就很透彻!” 老彪子手里夹着烟,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边走边说道:“哎!这道理不能玄的呼儿刺的。” “你就说这什么什么峨眉峰吧,我就不是很懂,但你要说闺女长得漂亮我就听得明白。” “别扯犊子——” 李学武知道大胸弟没有编排他老丈人的意思,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只是他口无遮拦,在私下里跟媳妇儿无所谓,但当着兄弟们的面不能这么说。 一来是不尊重老丈人,二来是没把媳妇当回事。 “虽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他看着老四和老五说道:“但这世事和人情学起来太难了。” “不经历一定的苦难和波折,难以从事上学到深刻的道理,但书本则是不然。” 他点了点两人,说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书里的知识你读懂了,做事的时候就能想到前面去。” “我知道了,武哥。” 老四和老五对视了一眼,坐直了身子齐齐应了一声。 “按我的意思,你们至少要在家里学个四五年才能放出来做事的。” 李学武有些遗憾地说道:“谁承想咱们的事业越做越好,你们彪哥越来越出息了。” “说他们,说他们——” 老彪子可不敢让武哥夸,这一夸就要出事。 因为先夸了他,随后就要收拾他,夸得越狠,骂的越凶。 他在武哥跟前做事,这都留下阴影了。 所以这会儿听见武哥的话带拐弯的,赶紧又给别了回去。 “呵呵呵——” 周常利坐在一边轻笑了一声,看彪哥这个时候最好玩。 “没办法,用人之际。” 李学武没搭理老彪子,看着老四和老五说道:“正因为你们年轻,所以潜力无限。” “这个时候多学一分,积累一分,你们成长的速度就更快一分,未来就更优秀一分。” 他诚恳地说道:“既然把你们放出来了,就是信任你们的能力,要好好培养你们做大事。” “现在从小事做起,学着做,多听多看,也要坚持文化学习。”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藤椅扶手,道:“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红星厂正在进行人事变革。” “包括车间里的工人和机关里的干部,现在更注重能力和年龄,以及学历。” 他抬起手,手指点了点老四和老五,说道:“红星厂是这样,未来其他工业,社会各行各业也是一样,更注重文化基础。” “你们现在的努力程度,就决定了你们未来能走多远,知道了吗?” “都好好听着点——” 老彪子故作严肃地学着武哥点了点两人,说道:“我特么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了,以后还得指着你们照顾我呢。” “啊,不敢不敢——” 老四和老五知道彪哥喜欢开玩笑,可这会儿还是不敢应这个话。 看他们齐齐地站起身摆手客气,老彪子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坐下坐下,都叽霸哥们。” —— “哈哈哈——” 周常利好笑地瞅了彪哥一眼,又好奇地看向了李学武。 他小时候自然听过李学武的名号,交道口小霸王,一条铁链子横趟一条街的名声很响亮。 但你看他现在,虽然不至于满嘴的之乎者也,可句句不离看书和文化。 你敢相信,这是特么曾经的交道口一霸? 彪哥倒还是那个德行,只是江湖气少了,商贾的奸猾风多了。 整个一滚刀肉,来了钢城接三舅的班,那可真是该硬的时候狠,该软的时候跪。 豁得出去,拿得出手,这是钢城道上给彪哥的评价。 你要说混不下去了,吃不起饭了,只要到河码头,提一嘴彪哥,那必然是给你口饭吃的。 甭管是扛长活,还是卸粮船,只要肯卖力气,这里就能活。 自古以来,码头上就是江湖地,真正的刀口舔血,杀身卖命之地。 但多少江湖豪杰,豪绅大亨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所以,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 彪哥在钢城有一号,是因为环境需要,也是性情如此。 为人四海,乐善好施,疏于钱财,那功名利禄自然是滚滚来。 再加上有靠山,他在钢城道上的地位斐然。 那你说彪哥都这样风光了,他还在意学习和文化吗? 这问的就是屁话,彪哥要是不在意文化,为啥非得别着找了个大学生当媳妇啊! 都知道,当时彪哥的能力,在胡同里随便挑,绝对能找到好媳妇儿。 但是,他是一个都瞧不上,专盯着水灵灵文化高的大学生。 你敢说他不在意文化? 别人不知道,在码头上的兄弟哪个不清楚,彪哥晚上也是要学习的。 只要没有应酬,嫂子是要逼着他学习和看书的,有的时候还要骂他。 所以别看他逗老四和老五,那纯属扯淡,就跟武哥一样,说话越正经越不正经。 在回收站这个体系内,文化水平绝对是重中之重。 一般的单位有几个大学生啊,你看看回收站,至少有仨了。 主管人事工作的周姐还是大学生呢,谁敢说这是草台班子啊。 据彪哥说,在京城主事的沈国栋已经被组织考察了,已经在街道挂了号。 这算啥,这就算镀金身了。 周常利活了这么大,你说他岁数小吧,可他终究有几分见识。 但他做梦也不敢想,这些人竟然能加入组织。 一个个的都算个啥啊,大混子出身,竟然也开始学会儿做人做事了。 你敢相信?他是看见了都不敢信。 “常利是初中文化?” 李学武说完了老四和老五,又看向了周常利,笑着问道:“念完了吗?” “混的,都是混下来的。” 周常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掐了手里的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嘿笑着说道:“我比不上您,更没有彪哥那样的好媳妇,更没有永成他们这份毅力。” “我现在跟着周姐负责人事管理工作,刚刚摸到点门道,还在学习当中。” “嗯,看个人追求,也看个人能力和潜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不是逼着你们学习和成才,是想你们有更大的发展。” “进厂、进单位的就不用想了,现在做的事也不差吃喝,不比单位挣的少吧?” “那是,那是——” 周常利笑着点点头,说道:“上次我回京,有街坊跟我爸吹,说他儿子转正以后一个月挣三十二块钱。” “我爸人老实,人家说啥也没在意,我气不过,走的时候当着对方的面给了我爸五百块钱。” 回收站的人事工作都在周亚梅的手里管着,周常利算是给她打下手。 相比较周亚梅坐在家里办公,周常利不仅仅要多地跑,还要去船上跟船做检查。 有的时候还会往各地去招工,给工人家里送工资等等,算是很辛苦的。 所以老彪子这边给他定的工资不低,还有随船出行的一些补助。 算是千金买马骨,给京城来的那些小子们树立一个榜样。 这几个月京城来的人少了,是船上的人已经招的差不多了。 李学武跟姬卫东说的,安排他跟海事部门找了关系,招了不少退伍的海兵。 东风船务是正经的单位,各项待遇都很合适,当然有条件安置这些人。 更何况调查部在这边背书,其中的关系不用调查也很明晰。 李学武看得出来,周常利还有几分年轻人的热血,但已经不多了。 见的世面多了,经历的人事多了,过手的钱财也多了,人就会变成熟。 “攒点钱,能在京城协调处房子就赶紧地张罗着。” 他点点头,没在意其炫富的自得,而是叮嘱他道:“家里就一个老父亲支撑着,你这算是最有出息的孩子了。” “嗨,还不是您看得起我嘛,”周常利也圆滑了,这会儿笑着说道:“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跟彪哥混个前程。” “没事儿嗷,兄弟——” 老彪子逗完了老四和老五,这会儿又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道:“今年你好好努力,明年哥给你再娶个嫂子。” “行啊,娶一个太少了,娶仨吧——” 说来也是巧了,应该是坐月子的麦庆兰端着盘西瓜走了过来。 她也没理会老彪子突然的变脸和讨好的笑,跟憋着笑的李学武等人客气了几句。 走回去的时候瞥了老彪子一眼,道:“凑四个,我们也省的三缺一了,对吧?” “你看看你,我们这闹着玩呢,啥话你都搀和——” 既要表现出当家做主的气势,又要把话虚心地解释清楚,真是为难老彪子了。 —— “马车夫的计划顺利吗?” 由着老彪子一家人送出来的时候,李学武趁着周亚梅他们寒暄,站在车边多问了一句。 老彪子瞅了家里人一眼,轻声回道:“挺顺利的,养鸡嘛,为的是下蛋,我知道取舍。” “不怕钱,但也别养肥了。” 李学武拍了拍大胸弟的胳膊,认真地教给他说道:“肥了就要飞,飞走了就废了。” “永远让他们饿不死,但也吃不够,”他目光里带着几分狠厉,道:“这地方不好混,该出手就别含糊,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白,我惜命着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等孩子再大一点了,就让庆兰带着孩子回京生活,我放心。” “别说吓人的话,我用不着你冒险拼命去。”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低声交代道:“一定要做好保护和隔离,别引火烧身。” “明白,我已经准备好扛雷的了,离我远着呢。” 老彪子也不傻,这活儿也不是第一天干了,心里有准备的。 他轻声说道:“人在奉城,单靠一条线联系,我知道他家在哪。” “那就好——” 李学武打量了大胸弟一眼,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有家有口的人了,做事多为亲人想一想,别莽撞行事。” “嗯嗯,您放心吧,”老彪子笑了笑,说道:“要不您给我手里这雷起个代号?” 他坏笑着说道:“挺有意思的,我们私下里聊天都说您才是最专业的。” “扯叽霸蛋了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大肥脸,笑着打开了车门子,示意了楼上说道:“既然你不知道峨眉峰是啥意思,那就叫峨眉峰吧。” —— “叔叔,我喜欢你给我的故事书。” 晚上回到关山路别墅这边,付之栋依旧很兴奋,今天真是惊喜连连。 下午妈妈来幼儿园接自己的时候说了,叔叔从京城来,今晚要带着他们去彪叔家做客。 本来叔叔来,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一听说还能出去玩,他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晚上回来,当叔叔从车里拿出带给他的礼物后,他兴奋的彻底睡不着觉了。 两大箱子连环画,还有带插图的故事书,好多好多,还有一大箱子零食。 那些零食都是他没见过的,连供销社都没有的那种。 他太幸福了,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在叔叔的腿上,看着手里的故事书。 这有点像是在做梦,他好想笑啊。 “国栋跟一监所搞的项目。” 李学武见周亚梅帮自己打了洗脚水过来,一边脱了袜子,一边解释道:“全套的还没有刊印完,这只是一部分。” “等都刊印出来了,叔叔再给你拿啊。” 他给周亚梅解释完,又对着干儿子许了诺。 付之栋自然是乐得叔叔给他带礼物,这会儿笑着跳了起来,要帮叔叔洗脚。 “看书吧,”周亚梅拿走了李学武的袜子,对儿子说道:“等叔叔洗完脚,你就该睡觉了。” “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付之栋声音里带着哀求道:“叔叔好不容易来一回,我还要多陪他待一会儿呢。” “叔叔明天还来呢,你明天不去幼儿园了?” 周亚梅在卫生间里,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道:“睡的晚了,明天一早可起不来。” “我起的来——” 付之栋有些倔强地往干爹身边挤了挤,手里还不忘掐着故事书。 “等我洗完脚的,叔叔陪你去楼上看书。”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干儿子的脑袋瓜,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带妈妈,就咱俩。” “好——” 付之栋惊喜地笑了笑,随后翻开故事书,指给干爹说道:“那你帮我讲故事。” “没问题,我最会讲故事了。” 李学武故意轻声说道:“一直讲到你睡着为止。” “嘿嘿——” 得了许诺的付之栋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从沙发上翻了个儿,小脚挤着李学武伸进了盆子里。 “咯咯咯——”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正是爱闹的年纪。 以往缺少父爱,随着母亲生活,难免会有压抑。 只是经过了与亲爹的生离死别,这孩子好像也蜕变了。 主要是李学武给了他足够多的安全感,更是上了幼儿园,认识了更多的好朋友。 尤其是母子两个不用再为生活和未来担忧,日子自然就光明了起来,性格也变得正常了。 李学武的大脚上站着干儿子的小脚丫,两人坐在那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看得周亚梅面上嫌弃,但心里很乐。 她能给儿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给不了他成长所需的父爱和安全感。 哪里不知道儿子在私下里偷偷跟李学武叫爸爸,可她只当是不知道。 这是孩子寻找保护和依靠的天性,更是性格选择,强加干预只会弄巧成拙。 所以她心里装糊涂,面上配合着那两人,这栋房子里又增添了几分欢乐。 —— “是因为有了李姝以后你才有的这份耐心烦吗?” 见李学武从门外进来,周亚梅坐在床上好奇地问道:“还是你天生的就有孩子缘儿?”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但我的耐心绝对不是李姝磨练出来的。” 李学武一边踢了拖鞋上床,一边说道:“李姝抱家来,多是我父母和大嫂照看来着,我那个时候已经在厂里上班了,哪里有时间。” “不过得小孩子喜欢,这个是真的,”他依靠在床头上,看着周亚梅问道:“我跟你说过第一次见李姝时候的事吗?” “其实现在想想都挺心悸的。” 李学武见周亚梅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爸抱着她在火车底下,我们都要走过去了,是她小猫似的跟我叫了两声。” “我从她爸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她没哭,只冲着我笑来着,那个时候我就有感觉,这孩子跟我是有缘分的。” “你打算告诉她这些吗?” 周亚梅倚在了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问道:“等她长大成人了以后。” “可能不一定要等长大,”李学武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床头灯光映衬下的窗外夜景,说道:“你也知道,小孩子是很敏感的。” “也许她上小学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与其他孩子的不同,无论是肤色还是五官、发色。” 他低头看了看周亚梅,说道:“我会尽量给她最舒适的环境,最温暖的家,直到她真的需要一个事实。” “也许是十三岁,也许是十五岁,也许是十八岁,只要她真的需要。” “你是个好人——” 周亚梅手紧了紧,搂着他说道:“我能感受的到,你温暖的心,真诚、善良、可靠。” 李学武的这番话,既是在说李姝,也有在说她。 如果连李姝都这么悉心地照顾,更何况是她们母子呢。 “我从来没奢望过别人说我是好人,因为太绝对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搂着她说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是预料不到的。” “我能做的只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以最稳妥的方式保护我自己和身边的人。” “这就最够了——” 周亚梅轻嗅他身上的味道,往他的臂弯里钻了钻,好像也在寻找一个依靠。 李学武低下头,笑着看了她说道:“你要给好人一些奖励吗?” “什么奖励?” 周亚梅笑了笑,说道:“好人做好事是不图回报的,所以没有奖励。” “那我不做好人了,我要做坏人——” 李学武翻过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恶狗捕食似的咬向了她。 “呀——哈哈哈——痒——” 周亚梅用力地挺着脖子,双手却不是推挡,而是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就像她的主动,这是紧紧地拥抱命运的安排。 —— “你昨晚上没在这住啊?” 景玉农从楼上下来,遇到正走进大厅的李学武,目光好似雷达一般扫视。 李学武倒是很自然地点点头,说道:“去彪子那了,看看大侄女。” “李文彪?他生闺女了?” 景玉农是认识老彪子的,在奉城主持一机厂的收购案时,没少得他的帮助。 红星厂的调查和收购团队是先到的奉城,她是临时接到消息,加紧行程的同时匆匆赶来的。 别说对奉城一机厂了,就是对奉城她都没有个系统的了解。 而从奉城火车站一出来,便有人过来打招呼,同时还送了文件给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提前来奉城的李文彪。 她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因为李学武已经提前跟她打过招呼了。 而李雪自然是认识李文彪的,双方短暂的接触过后,在随后的收购案过程中,旦有不方便的,对方都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这么说吧,景玉农到奉城第二天就能顺利接管团队,有序开展工作,真就得力于那份文件。 奉城一机厂里面上的、背地里的事情通通都在材料上体现了出来。 景玉农拿着这些来调查和主持谈判,真就掐住了一机厂的死穴。 再有辽东工业主动协助,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也让她有时间和精力兼顾京城的问题。 老李把她支出去挖墙根,她自然要心怀警惕。 能快速从奉城脱身,在占住奉城一机厂的同时,还能果断地拿下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足见这份帮助对她的影响了。 李怀德玩驱虎吞狼,让程开元拿了三产工业,但景玉农与李学武还拿了奉城一机厂呢。 现在谁在奉城一机厂主持工作呢? 是生产管理处副主任萧子洪,这位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 所以李雪就怀疑自己二哥跟景副主任最近眉来眼去的,绝对有事。 两人唱双簧,一唱一和的,把机关里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学武的手从联合工业、联合储蓄银行、三产工业、贸易管理中心撤出来了,但也没撤干净。 景玉农接受了这些,看似是削弱了李学武,实则是这两人玩了一招左手倒右手。 恐怕连李怀德也想不到,李学武和景玉农有什么牵扯,能让他们拥有这份默契。 表面上来看,李学武和景玉农的势力都被削弱了,程开元的势力增强了。 实际上呢? 景玉农早就贴过来了,李怀德还在后面使劲给推了推,助助兴? 现在景玉农与李学武的合作关系更加的紧密了,也更加的隐晦了,这是李怀德绝对想不到的。 他算到了景玉农与李学武没有闹的那么僵,但没算到两人闹的不渴开交。 这一次李学武在京城与她里应外合打了一场配合战,真是让她见识了下面有人的必要性。 本来结束奉城一机厂的案子以后,她是要私下里请对方吃个饭的。 可李文彪通过李雪婉拒了,只言说到了钢城以后,有不方便的事随时联系。 当然了,景玉农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这是客气话吗? 还真就不是,因为李雪还在。 李雪是谁?背后又是谁的关系,这个不用说了,只要她和李学武的关系依旧,那她在奉城和钢城就真的有特殊的助力。 这种助力还真就说不上来有多么的重要,或者必须性。 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还真就需要这样的人去做。 你让她自己舍得下脸和身段来,去实地考察和探访,她是不敢的。 让别人去,那还不消息漫天飞了啊。 所以,这一次来奉城,她是真的切实感受到了李学武的能量。 绝对不是他在红星厂也好,在卫三团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只看景玉农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温顺委婉了许多,谈话间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感情,便知道李学武的“厉害”了。 听李学武提起彪子,她自然就想起了这个人。 “这好事你还偷偷摸摸的,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景玉农嗔了他一句,说道:“上次来就想感谢他,一直还没有机会呢。” “感谢我是一样的——” 李学武当着李雪的面,很是坦荡地开玩笑道:“要不回头您请我吃顿饭得了。” “请你吃八顿——”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道:“今天组织谈话啊,你记得留点神,厂里那边……” 她的话说到这含糊了过去,不过李学武已经听懂了。 两人在大厅里说了一句,便错开身,景玉农要去吃早饭,他则是上楼换身衣服。 昨天晚上周亚梅要帮他洗出来,他没让。 回到家就已经九点多了,洗脚洗澡,一番折腾躺床上都快十一点了。 要是再洗衣服,第二天不一定干不说,过度劳累哪还有力气干别的啊。 手无缚鸡之力,那多……是吧。 所以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体贴和温柔了吧。 —— “领导,厂里来消息了。” 李学武刚刚结束与炼钢厂经管组组长姚慧颖的谈话,彭晓力便找了过来。 “说是上面决定对上周的事展开彻查,相关的调查组已经派驻下来了。” 他担心嘴里的消息太过于竟然,越说越小声,“相关人员已经被离隔审查……”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并不惊讶于这则消息,早在预料之中了。 事情搞得这么大,这么被动,外事那边说不定要损失多少声誉和实际利益呢。 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当初姬毓秀就来找他问过。 很显然,提前听到风的不少,一些盲目或者别有目的的人心怀叵测,这一次准要遭殃。 所以说,赵侠死的还真不冤。 —— 史海钩沉:请阐述京城外事一事对外事工作的影响,对红星厂对外工作的影响。 另:年末“神作提名”活动已经开始了,在app→发现→活动中心{神作提名}专题点击进入,请大家为饮食男女投一票! 第1188章 明日大婚 第1188章 明日大婚 “现在是兼着办公室的业务了?” 李学武看着坐在对面的杨宗芳,语气和缓地问道:“怎么样?忙不忙?” “不轻松,尤其是最近。” 杨宗芳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当然了,跟你没法比。” 两人的经历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起点更高。 原本是纪监一科科长,曾经还参与过李学武的调查案。 后来钢城炼钢厂组织结构地震,李学武把他当做筹码摆在了时任轧钢厂书记的杨元松面前。 原计划是安排他给同来的董文学打配合,没想到这小子脑后有反骨…… 所以李学武是一点都没惯着他,爆锤。 他这一句“跟你没法比”可是包含了太多的郁闷和无奈。 同样是副处,一个是总厂主管两个部门的实权干部,一个是分厂主管两个部门的实权干部。 你就说,他心里怎么能平衡。 再一个,他这个实权干部还带着水分呢。 分厂的保卫组跟总厂太没法比了,因为纪监工作是在董文学的手里攥着呢。 说他现在兼着办公室的工作,可那是因为原办公室主任廖金会正常调动,还没补人呢。 谁都能兼任,董文学为啥选了他呢? 这根本就是猫戏老鼠的游戏! 董文学已经拿捏住了他,不在乎他这个时候跳一跳,甚至还有机会揍他一顿。 他敢跳吗?一点都不敢。 杨元松败走麦城,对手下大将一点安排的准备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是驴粪蛋,表面光罢了,真正啥样他自己清楚。 “怎么?你还羡慕我的工作啊?” 李学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道:“想调回厂里?” “我听组织的安排——” 杨宗芳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好像并没有在意李学武话里的试探。 这个时候回厂?脑子有屁吧! 现在厂里想要往外调的不知道有多少,各专业厂和分公司成立在即,正是岗位大批发的时候,现在回总厂? 现在回去还是副处,不仅仅损失了一个进步的机会,还浪费了这次外调的经历。 最应该扎根在这,努力工作,找准时机,横跳升级。 但李学武是谁?他的话你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呵呵,没关系的,随便聊聊。” 李学武轻笑一声,说道:“这次来,李主任也是叮嘱我,多听听同志们的意见。” “你也知道,今年咱们的经营成绩和生产指标绝对是亮眼的,明年年初就能实现阶段性进步。” 他看着杨宗芳说道:“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厂里就已经在筹划和准备专业厂和分公司的建设工作了。” “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毛遂自荐也是一种勇气嘛。”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杨宗芳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我对目前的岗位比较熟悉,还有许多想法和目标没有实现。” “希望组织能够充分考量,允许我为炼钢厂贡献更多的力量。” 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是吧? “厂管委会充分尊重各级单位负责的同志,也愿意听取你们的意见。” 李学武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对炼钢厂目前的班子成员工作和作风上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 “怎么,谈话不顺利?” 景玉农喝了一口温茶,打量着对面沙发上沉思着的李学武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李学武睁开了眯着的眼睛,看向对面微微一笑,问道:“您那边都还顺利?” “你说呢?”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对李雪说道:“我房间书桌上有个红色的本子,帮我拿来。” “好的领导——” 坐在一边的李雪起身,轻声应了一句。 她在离开时,目光瞥了一眼二哥的方向,心里想的是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非得支走自己。 李学武发现自己妹妹的眼神不对劲了,但懒得搭理他。 自己是正经人的,大白天的能做什么事? 让你拿你就拿去得了! “你是怎么想的?” 待李雪离开后,景玉农直白地问道:“关于钢城工业。” “现在修桥铺路,你真信李怀德未来会放你来钢城?” “他别无选择——” 李学武在听到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里突然闪过一丝坚定。 这正是景玉农想要看到的态度,不然一只老猫似的,年纪轻轻总是太过陈腐和深沉。 “能对我说说吗?” 景玉农迭起右腿,但身子坐的直了,挺胸抬头,露出了天鹅一般的脖颈。 “如果你愿意对我分享的话,前提是。” “这又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李学武从她的倒装句里听得出来小心谨慎,这恰恰说明她很在意自己的态度。 “从炼钢厂组织结构塌房的时候,我就在谋算这一步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在她和自己的茶杯里续满了。 “董主任来钢城三年,三年后功德圆满回京担任专职副主任,而我来接他的岗干三年。” 李学武同样迭起了右腿,双手抱着膝盖,坦然地看着景玉农的眼睛说道:“三年又三年。” “你们师徒两个是会算计的,”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撇过头去看向了窗外,说道:“继续。” “呵呵——” 李学武学着她的样子,一条胳膊搭在了沙发靠背上,斜倚着沙发说道:“你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管我想听什么,”景玉农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调皮,但故作正经地说道:“快点说。” 是得快点说,李雪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今年是董主任在钢城的第二年,”李学武继续讲道:“明年的年末,最迟后年的年初,我就得来接他,否则就赶不上……” “集团化的进程,对吧?” 景玉农了然地接话道:“他什么时候把保卫组组长的位置给你?” “今年年末最合适,他没有必要攥着这个位置。” “关键不在于他,而是……” 李学武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耳朵动了动,没在意地继续说道:“我是要冷却一下的。” “我不怕你冷却,我是怕你凉了。” 景玉农回过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知道吗?” “把自己的职业生命押在对他的信任之上,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你觉得他是笨蛋,还是觉得我笨的要死?” 抬了抬眉毛,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不是一场交易,更不是一锤子买卖。” “你应该比我更懂政治,有些东西不能用等价进行衡量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又说道:“我可以从保卫组直接来钢城,甚至像董主任这样把保卫组再掐在手里两年。” “在这期间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布局厂里,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不等景玉农回答,他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年底的调整。” “但是,我要提醒你,人力在组织的进程中永远是渺小的,别自讨苦吃。” 李学武收回胳膊,靠在沙发上看着前面说道:“老李需要稳定,需要平衡,那我就给他这些,否则我就是管委会的不稳定因素了。” “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更不会成为组织的麻烦。” “你可真精明——” 景玉农看也没看李学武,只望着窗外,喃喃道:“所有人的心思你都算计到了。” “甚至即将到来的管委会组织结构调整,新来的班子成员你都要算计。” “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李学武眼眸微转,看向她说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我还教你适可而止了呢!” 景玉农蔑了他一眼,道:“你听我的了吗?” “时听时不听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保卫组大势已成,其实我不在更有利于同志们的发展。” “是对你的发展更有利吧?” 景玉农撇嘴道:“你不想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圈子里,但不觉得太着急了吗?” “就算作为补偿,今年年底李怀德支持你进步,全面负责保卫组的工作,但明年呢?” 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这组长的位置就得换人?” “其实你更需要在业务岗上主持工作的经验,即便已经拥有了这种能力。” “资历,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但时间来不及了,董主任等不了我太多时间,老李更没有耐心。” “明年红星厂晋级工作结束后,我可能要接替老丁,负责委办的工作。” “李怀德把什么押在你这了?” 景玉农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或者你抓住他什么要命的把柄了,这么的信任他?” “你就不怕撒手保卫组,一辈子待在委办的岗位上?” 她微微蹙眉道:“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你在组织协调上的能力,他更不愿意放你走了。” “尤其是今年年底的变量,管委会班子补齐以后最少有九人,甚至是十一人,你敢赌?” “为什么不敢?” 李学武伸出巴掌,每说出一个名字就按下一根手指:“你、董主任、谷副主任、老李、薛副主任,我手里有五票!” “这还是没算老程那一票,你信不信我让他心甘情愿地支持我?” “你拿住他的把柄了,对吧?” 景玉农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李学武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而且,你这么笃定薛副主任会支持你,那一定是跟他有关系了。” “您就没看到我工作能力强,群众基础好,组织工作做得好的一面?” 李学武不满地问道:“非得是我用什么手段达成了这一目的,我可是正经人!” “行行行,我知道了——” 景玉农的回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显然是不信任他的人品呢。 主管保卫组工作,手里要说没有一些东西,谁都是不信的。 你看老李千方百计的要挪走李学武,其实是怕了他了。 当然了,李学武为了走得更远,也不想身上保卫组的标签太明显,让其他人太过于忌惮。 “去委办半年或者一年,最迟到后年年初,我就会来钢城。” 李学武语气坚定地说道:“董主任会跑完这场比赛的前半程,我来跑后半程。” “你说的是炼钢厂,还是钢城工业?” 景玉农淡定地看着他,问道:“我猜你说的是关外所有的工业,包括奉城和营城,对吧?” “萧子洪曾经给你做过搭档都还好说,要是徐斯年知道你要领导他工作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董主任回京以后会负责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工作,你可以多想想这方面。” 他并没有说的很明显,景玉农最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 当然,姿势除外。 她真的懂得不多,想到的传统,甚至连……都不会。 李学武教会了她很多姿势,数以亿计的实战精验。 “所以,你手里掐着李怀德和程开元的死穴,又与薛副主任联手。” 景玉农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董主任和谷副主任是天生的盟友。” “怪不得你信心十足,敢玩韬光养晦这一手——”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打算用什么收买我啊?我可不会轻易地支持你。” “不会你也掐着我什么死穴吧?” “说的那么难听——” 李学武突然笑了笑,说道:“我都把亲妹妹抵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别说的那么暧昧,咱们可是正经的同事关系。” 景玉农眼皮一跳,目光看向门口。 而当听见了敲门声以后这才说道:“除非让她给我当儿媳妇才行。” 真有你的啊,景玉农,还敢说我玩火自焚,你这是在明知故犯吗? 明明都点给你了,你还说什么暧昧,什么正经。 你要不这么强调,咱们之间的关系挺正经的,这么一强调可就真不正经了。 李雪是刚刚才到门口吗? 还有,你要我妹妹当儿媳妇儿,咱俩这关系怎么论啊? “领导,您要的笔记本。” 李雪红着脸,躲着景副主任的目光把笔记本递了过去,同时偷偷瞪了二哥一眼。 你们都说啥了,咋把我舍出去了? “好,辛苦了啊——” 景玉农笑呵呵地打量着李雪,说道:“去吧,安排一下行程,明天早晨启程回京。” “好的领导——” 李雪偷听到两人都聊了什么,确定不是自己想的那种,这会儿也释然了。 不过我走了,你们还会聊这么严肃正经的话题吗? 当然不会,李学武喝了茶杯里的温茶,讲了他要做的事,惊讶的景玉农合不拢腿……嘴。 —— 八月二十九日,星期五。 从钢城回来以后,李学武的工作明显的低调了起来。 主要体现在外出检查和调研工作减少,多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这些工作分别被交给了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来执行,他只听取汇报做决定。 由他负责组织和协调的几个项目不能说了如指掌吧,但也敢保证下达的命令有的放矢。 参加的会议少了,露的面少了,厂里关于安保管制以及他的议论也渐渐少了下来。 当然了,从钢城回来,景副主任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几岁一般。 沈国栋来厂里拜访,给每个厂领导都送了一整套的衣服做推广。 景玉农很自然地就收下了,甚至第二天就穿了来上班。 不像程开元那样,推辞几番,又故作为难地收下,恨不得一点人情不差。 沈国栋是谁的关系,厂里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厂领导还能不知道? 心知肚明啊—— 这番做作明显的就是给李怀德看的,很怕李主任怀疑他跟李学武之间有了什么勾连。 沈国栋回来气的直骂娘。 你说都给了,不给他是不是不太好,给他吧,他还跟你装孙子。 李学武没有批评他,更懒得说程开元。 上面对外事工作有了结论,周先生的处境好了很多,正在就此事进行善后工作。 他也是回来以后同李怀德汇报和沟通,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了一些关键内容。 有的时候好事不一定很好,坏事也不一定很坏,要辩证地看待问题。 李怀德也在讲否极泰来。 目前最紧要的工作是稳定对外贸易,尽量消除不良影响。 这是上面的意见,也是老李的意见。 目前李学武手里负责的工作,谁都能接手,唯独对外工作,没人有这个自信。 就凭借李学武坐在那能用几种语言换着样地同对方骂街这一点,他们就没胆子来出头。 坑老外,就连老李都很认同,还是李学武更在行。 所以,安德鲁那边要稳定,香塔尔这边更要多够用。 出事这几天,圣塔雅集团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成员心态有几分不稳。 还是李学武果断下达命令,保卫科派了专人跟着他们,时刻保护安全,这才消除了他们的顾虑。 其实只要是在红星厂,他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反倒是身后跟着保卫,会让大家觉得不正常。 你们这是信不着谁呢? 是信不着工人老大哥的坚定信念啊,还是信不过我们的铁拳保护不了你们啊? 李学武找老李不仅仅是汇报调研工作结果,还讲了客车厂把第二台鸿途一号金标车造出来了。 这台车是上次管委会在生态工业区调研时,几位厂领导商定,要送给周先生的礼物。 现在按照要求,夏中全亲自盯的项目,很快就完成了整车拼装。 相关的零部件采购已经在进行了,钢城客车厂那边也会把这台车作为基础车进行生产制造。 相比于市面上的中巴客车,鸿途一号有着更优越的动力表现,更舒适的乘坐体验。 只是没有办法实现流水线生产,否则价格一定能打下来。 因为有着供应链的方便,其生产成本虽然不足以支撑普通客车的市场占有。 但其优越的性能一定能打动需要它的单位和部门。 李怀德在上次调研当天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回来后是在管委会上正式提出的议案。 在会议上,各位厂领导都给出了各自的意见和建议,主要是体现在安全和功能方面。 尽善尽美,力求展示红星厂的工业发展和思想深度。 内饰选皮用料、座椅设计功能、多功能电器等等方面,在严肃和庄严的基础上,特别定义了红星厂独有的管理和文化。 由厂里专家组审核检定,最后由李怀德签字,这才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老李已经联系过工业部的领导,杜主任也答应会协调转交这份礼物。 所以车造好了以后,便由保卫组接手进行了封存,24小时维持检定结束后的模样。 老李当着李学武的面,给工业部那边打了个电话,商量好一两天由上面来人接走。 为什么是请工业部代为转交,而不是直接开着车送去海里? 别闹,老李还想在工业系统内部混呢,红星厂再牛,那也是工业体系内的一份子。 谈完了车的事,老李叫了栗海洋,把一份请柬递给了他。 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周六在国际饭店宴请红星厂的领导,答谢这一次的帮助。 什么帮助就不用说了,李怀德不打算去,太特么敏感了。 这个时间,在国际饭店,法国佬明显没安好心。 老李都不敢去,其他厂领导就更不敢去了。 所以这份请柬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最终被推到了李学武的手里。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请柬,真想骂娘。 合着你们贪生,我就特么不怕死呗! 不过老李讲的也对,他是管委办副主任,既能代表红星厂,又不足以代表红星厂。 很合适出席这场答谢晚宴,吃好喝好,还要把合作谈好。 老李就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稳住香塔尔,让圣塔雅集团继续保持合作。 —— 领导除了会讲要求、下结论,还会干什么? 答案是他们还会扯几把蛋。 周六晚上,李学武乘坐伏尔加m24轿车到了国际饭店,来赴香塔尔的私人晚宴。 别误会,这不是俱乐部的车,就是老李的那台座驾。 为了弥补自己不干人事的行径,特别安排了这台车来送他。 当时提起了师弱翁要给李学武换车一事。 李怀德用稍显轻松的语气解释了一句,是师弱翁刚回来,还没有彻底了解工作。 他对李学武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是很了解的,坚持用指挥车是因为更合适,而不是更舒适。 所以他讲了,有批评过师弱翁,不要不懂装懂。 这也算是就调回师弱翁,给了李学武一个正面的解释和保证。 李学武需要他的保证吗? 别闹了,他根本不在乎师弱翁,丫的再磨练成长,也是一扶不上墙的阿斗。 老李没要求他什么时候换车,只是讲了,明年年初他要换车。 是的,这台伏尔加m24刚买了不到一年,就已经快要不符合老李的身份了。 他悄悄给李学武说,新车已经订好了,到时候这台车就安排给李学武用。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就是红星厂晋级的时候,老李有资格乘坐大红旗了,李学武也有资格乘用伏尔加了。 你真当李学武和景玉农在钢城说的话是真心话?是他所有的计划? 别闹了,你会把自己的核心职业规划全盘托出,说给一个同在单位的人? 即便对方是个漂亮的女人,就算两人有着青天白日的关系,可职场上哪有朋友啊。 至于说李学武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来乘坐这台伏尔加m24,这就不足道也了。 只能说老李给的比景玉农想象中的要多,李学武要的比景玉农想象中的要少。 甚至说给她听的那些后续计划,震惊的她无衣腹夹的消息,都只能算得上开胃菜。 舍了联合工业、舍了三产工业、舍了贸易管理中心、舍了保卫组。 你说李学武舍弃了这么多,他想要什么?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他在保卫组的发展已经到头了,最后一步就是保卫组组长这个大圆满。 但这个大圆满对他来说就是鸡肋,没有不行,有了不香。 相关的人事布局和培养已经开结果,就算他离开了保卫组,李怀德有能力和决心把所有人都换一茬吗? 相比于车间里的专业岗位,其实保卫组内部的工作也很专业。 所以你就算再提拔和换人,大概率提上来的还是李学武的人。 除非是彻底拿掉董文学和李学武,否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老李只是想平衡,不是同归于尽。 所以李学武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的随和,谁见着都跟老好人一般。 师弱翁回来以后屡次在管委办指手画脚,李学武理都不理他。 不跟他正面碰硬,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对方。 这给了老李很足的面子,否则也不会有老李的解释和示好。 别看这台车是老李替换下来的,但所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 机关里的人事随着变革的开始,尤其是即将进入到九月份,愈显得浮躁不安。 上面对红星厂管理班子调整和补强的风越吹越大,眼瞅着就要吹到头了。 现在人人都在算计着,算珠子满厂横飞,噼里啪啦的。 李学武在这个时候低调下来,很是惹得一些人猜测,甚至有了不好的传言。 老李也懂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啊? —— “她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 雨水走在李学武的身边,嘴里嘀嘀咕咕地问道道:“还是大半夜的——” “想请你来着,不知道你是谁。” 李学武的嘴是真的损,一点也没有照顾她的意思。 “还有,这都大半夜了,你是不是该下班了?” 他点了点手上五点半的时间,提醒道:“别耽误了您睡觉,怪不好意思的。” “咋地?你们还要睡觉?” 雨水根本不听他说啥,耳朵里只过滤敏感词,眼睛都快翻出来了。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反问道:“咋地,你是从来没睡过觉啊?谁不睡觉啊!” “那得分跟谁——” 雨水撇嘴道:“你没问清楚,我怎么回答你啊。” “那不用问了,我不好奇。” 李学武一杆子戳在了雨水的肺管子上:“只要没跟我睡就行。” “那你想跟谁睡啊?” 雨水就跟小孩似的,好不容易逮着他一回,斗上嘴了。 “跟那个香香睡啊?” “别骂人啊——” 李学武在进餐厅以前提醒她道:“在我这里香香是猪的名字!” 说完也不理会忍不住嘴角上翘的傻妞,微笑着进了餐厅。 “实在抱歉,领导们有事忙,走不开……开……开玩笑呢?” 他客气着同香塔尔握了握手,看着不大的餐桌以及就对方一个人的情况愣住了。 不是说宴请嘛,这规模特么顶多算约会吧? “好巧,我这边的同事也很忙。” 香塔尔没意外地点点头,主动请了李学武就座。 李学武微微一侧头,还是很绅士地帮对方拉开了凳子。 这是早有准备,还是早有预谋。 我特么是正经人啊,你一国际大集团的董事长亲自下场钓我? “就吃法国菜吧,没问题吧?” “当然,客随主便——”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了四方餐桌问道:“我还是很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我要谢的人就是你,”香塔尔淡然地说道:“现在你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那还真是——巧合?” 李学武眉毛一挑,见对方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巧合,无非是某些人费尽心思罢了。 你懂我的图谋不轨,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法国菜菜样多,菜量少,耗时时间长,处处透露着老钱贵族的虚伪与奢靡。 当然,在进入到会社会主义地盘以后,为了满足这些人的虚荣心,本着有钱不挣王八蛋的心态,国际饭店很好地保留了全套流程。 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并没有要很多菜。 席间两人并没有一上来就聊工作,甚至最后的甜点上来前,他们聊的话题都只是风俗、美食和生活。 以前李学武真的没仔细观察过对方,毕竟是外商,毕竟是西方的有钱人。 两人能有所交集的地方,只能是谈判桌上。 今天的晚宴主题早就已经定下,是答谢上一次的帮助和保护。 李学武也没有败坏性质的心思,很松弛地吃了这顿饭。 甚至在晚餐期间都没有询问对方现在的安排,以及那场“误会”。 当时挖坑埋人,是因为对方心情乱了,没有正常的思维能力。 现在则是不然,他要说一些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关系的话,那不成耍流氓了嘛。 恰恰如此,他表现的越绅士,越得体,越松弛,香塔尔脸上的笑容越真诚。 直到放下了刀叉,李学武这才借着倒酒的机会,向对方委婉地通报了上面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其实当天我就知道会有结果的,”香塔尔微笑着挑了挑眉毛,道:“因为你告诉我的。” “你说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我相信你——” “谢谢,您的这份信任对于我来说倍感欣慰。”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发生这样的事,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和负担。” “在出来前,厂领导叮嘱我,一定要把我们的诚意和问候带给您。” “谢谢,我已经感受到了——” 香塔尔放在桌上的手突然就伸了过来,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背道:“也请贵方接受我的感谢,这是一份真挚的友谊。” “你是真正的男人——” “哦,是嘛——” 对方突然的烧,差点闪了李学武的腰。 他眉毛一挑,点了点对方手指上的戒指提醒道:“您也有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吗?” “当然,当然,如果他那样的也算——” 香塔尔抬起手,大方地向李学武展示了她无名指上闪闪发绿的钻戒。 她唇红微动道:“这样你会不会更兴奋?” “哦——你是个坏女人!” 李学武很严肃地评价了她的大胆和无礼,手指点着桌面认真地说道:“我必须代表产无级阶惩罚你——” 两人的交流自然是用法语,这句话说出来,餐桌上氛围瞬间暧昧了起来。 只是在其他人看来,好像是香塔尔不小心触碰到了李学武的手,而李学武是在严肃地批评对方。 至少在何雨水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她在心里已经骂了好几句对方。 不过在餐厅众人的心里,对这个并不在意,只是东西方文化和习惯的碰撞罢了。 直到李学武同对方一起走出餐厅,在上楼时她也没听明白双方说了啥。 也许有产无级阶之鞭啥的?——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来?” 雨水就像幽灵似的,当李学武迈步下了楼梯,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就出现了。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没在意地继续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 何雨水不依不饶地走在他旁边,道:“我没走是为了等你。” “巧了,我没走也是为了等你——先走!” 李学武已经摸清了她的心思,所以嘴里不饶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你别转移话题啊——” 雨水早就等在楼下了,这会儿皱眉问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谈生意,几个亿的大生意。” 李学武在路过大厅的时候提醒她道:“你少管我的事啊,这都是正紧工作。” “我信你个鬼——” 雨水瞅了一眼前台,皱眉提醒道:“你小心点,外国女人都有病。” “我谢谢你啊,”李学武好笑地一撇嘴,道:“你要是不说,我到今天都不知道。” “哎!我说的是那种……” 见李学武已经出了门,雨水追了出来,想要再提醒他几句,却见那台轿车来了。 “天已经很晚了,”李学武站在轿车边上,回头对雨水提醒道。 啊?啥意思?天已经很晚了,你是要送我回家吗? 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啊——” “好什么好啊?”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坐上了后座,对着车窗外愣住的雨水说道:“走夜路太危险了,今晚你就住着吧,再见。” 说完,司机启动汽车,在雨水咬牙切齿的目光中驶离了国际饭店大院。 ——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李学武全家并没有回四合院。 他在后院的房子又被借出去了,不过这一次是大喜事。 从边疆一路跟他来到京城的好战友,也是好兄弟的帕孜勒同便宜小姨子王亚梅修成正果,明日大婚。 从李学武介绍他们认识,到决定结婚选日子,两人只用了不到三个月。 其实在这个时候,这种速度是很正常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组织祝愿来的真实可靠? 组织对结婚双方进行审查,稍稍有一点问题都不会通过结婚申请。 尤其是帕孜勒的身份。 所以后世青年男女所担心的婚检、财产、家庭、背景等等问题,在这个时候通通不用管。 你能拿到那个证明,就说明双方都是没有问题的,出了问题就是大事了。 为什么要借李学武的房子结婚? 首先后院的房子是新收拾出来的,用着敞亮。 其次帕孜勒在京没有住房,单位有能力分配,但是在山上,不合适。 所以帕孜勒和王亚梅两人在参考李学武的意见之后,选择了啃老。 正大光明的那种,而且是王亚梅父母同意的那种。 帕孜勒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很光棍地把自己攒的钱当着王亚梅父母的面交给了她。 他在单位执勤,回家的时间很少,所以最合适的方式就是住在王亚梅父母家。 这也就意味着,他决定养两人的老。 借李学武的房子在外面结婚,为的就是强调并非倒插门,也让街坊四邻懂这个意思。 最后,帕孜勒认同李学武是兄长,长兄如父,自己妹子也在这个院里,他想在这结婚。 真要借房子,李学武手里有好多房子可以借给他,是他自己跟李学武开的口。 所以大喜事在周日,李学武全家会在明天回四合院吃席看热闹。 谁又能想到,当初给自己和她姐放风的小丫头都结婚了。 —— ps:法商香塔尔为何要以身犯险,而李学武又为何敢以身入局? (正经的,这么写不是为了h,你们猜猜。) 第1189章 商量后事 第1189章 商量后事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大张旗鼓,就是胡同里最简单朴素的婚礼。 但该有的仪式感和形式还是有的。 王亚梅是被帕孜勒用三台红星羚羊汽车接亲接回来的。 这恐怕是京城第一对用红星羚羊做婚车的情侣了。 车是俱乐部的,于丽本想着借给伏尔加m24高级轿车,但被帕孜勒拒绝了。 如果不是怕委屈了王亚梅,他都想用自行车接亲了。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朴实无华,低调内敛,甚至连话语都很少。 王亚梅看着他屌屌的,喜欢他身上的那份痞气。 其实帕孜勒不是真的痞,而是在天山草原上长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规矩。 “哦、哦——”棒梗带着一大群孩子围着婚车起哄:“接新娘子喽!” “哈哈哈——” 众人见到王亚梅被抱下来的那一刻,齐齐地笑了出来。 红裙、红鞋、红盖头,大喜的日子乐悠悠。 婚车就停在大院门口,帕孜勒很是轻松地就把王亚梅抱了起来。 按照沈国栋带头起的哄,他抱着羞涩的王亚梅一路走到了后院家里。 直到把王亚梅放在了铺着红色毛毯的炕上,众人这才大笑着给鼓起了掌。 能抱着爱人穿过大院走到家里,是每一对新人唯一有的一次机会。 哪怕是到了明天早晨,你再这样都不成了,人家要笑话你的。 沈国栋起哄归起哄的,热闹上一点都不差。 “当妹夫的,给发烟啊!” “当妹夫的,给发啊!” “当妹夫的,招待客啊!” …… 傻柱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今天可算是被他给逮着了。 没办法,看着老,也真老,但确确实实是小妹夫。 算起来,小舅哥、老妹夫,都是老牛吃嫩草。 迪丽雅和王亚梅的岁数都不大,众人笑闹着,但又都羡慕着。 婚礼现场就是需要沈国栋等人这样能闹能笑的人才行。 真要依着帕孜勒,这婚礼真就没啥意思了。 “哈哈!!” 棒梗怀里揣着,手里攥着,嘴里含着,一溜烟地跑了出来。 他后面还跟着闻三儿的大儿子张新民,也是一样的喜大丰收。 小当倒是也挤了去抢喜,就是没见抢太多,还得照顾着槐。 孩子们的参与,更是让婚礼有了足够热闹的氛围。 其实棒梗还想抢喜烟来着,被李学武踢了一脚,嘿嘿笑着跑开了。 淘气都可以,但要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抽这个,真是短打了。 在院里帮忙的秦淮茹见儿子挨踢也是无可奈何。 棒梗实在是管不住了,男孩儿一到这个年龄就剩下淘气了。 看着满院傻乐呵的儿女,再看看热闹的后院婚房,她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惆怅。 其实不仅仅是她羡慕这种场面,没结婚的,或者结了婚等于没结的都羡慕。 甚至是有孩子到了该结婚找对象年龄的,也都笑着并羡慕着。 婚礼对于未婚青年男女实在是不友好,因为反衬得他们愈发的孤单。 —— “瞅啥呢?” 傻柱看着婚房里的热闹,回头对妹子雨水问道:“羡慕了?” “别没话找话啊——” 雨水十分拒绝跟她哥讨论个人感情相关的问题,因为那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说喜欢,他哥的理解就是已经上炕了,她说未来,他哥的理解就是她怀孕了,一点都不带拐弯的。 所以,拒绝沟通,就做一对单纯的兄妹就好,维持最基本的交流方式。 “你看你,又急——” 傻柱一皱眉头,无奈地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又没说你啥。” “打住——” 雨水翻了个白眼,从窗台边上转回身,一边下炕一边说道:“我不看行了吧。” 她这屋有后窗户,正能看见后院新房里的热闹。 只是好位置和好心情都被她哥给搅和黄了,下地就往外走。 傻柱站在后窗户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大舅哥的喜庆,只能是羡慕着。 别误会,他不是想娶个小的,而是羡慕大舅哥的职业和身份。 其实当初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妹妹跟帕孜勒撮合一下的。 但左思右想,这种混乱的关系还是不要有了。 倒不是担心迪丽雅不同意,而是怕大舅哥和雨水不同意。 毕竟这个年代,至少是城里,互相娶妹妹的情况还是少见的。 你要说后世……还是不说了,狗都能…… (群里谁发的,你们啥玩意都能找得到!) —— “今天谁掌勺?” 李学武并没有挤进婚房里热闹,只是站在客厅里看了一会。 沈国栋闹都可以,他却是不行的,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而且新娘子他又是太熟悉了,王亚娟等一众娘家人就在屋里坐着呢,他咋好意思热闹去。 所以见着傻柱在这边站着,便也走了过来。 “杨师傅,我特意托请的。” 傻柱笑了笑,示意了隔壁西院道:“你早晨来的时候没见着?” “没,跟着去接亲了。” 李学武站在阴凉处,抱着胳膊看了看家里,无奈地说道:“非要我跟着去。” “你是当哥哥的,不是你去谁去?” 傻柱笑着瞅了他一眼,目光里意味深长,只是一瞬间,又看向了婚房。 “雨水换工作的事……”他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 见李学武没有立即回话,他也是知道自己妹子不是省油的灯,叹气道:“我知道,雨水让你为难了。” “雨水让我为难了,”李学武回头看向他,说道:“你也没放过我啊。” “她任性,你这当哥哥的装好人,把责任都往我这边堆了。” “哎——这话怎么说的。” 傻柱一咧嘴,满脸的尴尬,道:“我这不是管不了她嘛!” “你瞧瞧她现在,我刚说一句,她有十八句等着顶我呢。” 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不够厚道,他也十分的不好意思。 真好像笃定李学武不会欺负雨水,拿这个逼着李学武帮忙安排工作了似的。 其实他哪里有这个心眼啊,只是当时稀里糊涂的,就想着别让妹子钻牛角尖。 你要说雨水奸猾,恐怕李学武也是不信的,当天在东院哭的那么厉害。 所以说雨水得偿所愿,从纺织厂调到了红星厂,还去了国际饭店,真是得好好感谢李学武才是。 “我也用不着你感谢我,”李学武看着婚房的方向说道:“只是别再来这个了,赶紧找个婆家嫁了得了。” “你说,她准听你的——” 傻柱很是认真地讲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当亲哥的都不如你说话好使。” 他捅咕了一下李学武,小声说道:“你这么会保媒,对吧,雨水这事……” “我是会保媒,不是会卖人!”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气恼地说道:“你这当哥哥的也太失败了吧?” “我承认,我失败!” 傻柱真是干脆,滚刀肉一块,坦然地讲道:“从小我都糊弄不住她,到大了更是如此,我是没辙了。”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干脆道:“你要能卖出去,我一个大子儿不要,好处都给你。” “可有一样,你要是卖不出去,擎等着砸手里,我是概不退货。” “你是真豁得出去啊!” 李学武嘴角一歪,示意了前院说道:“等会儿我去大街上问问,给两张月票我就把她送人。” “哎!这是你说的啊!” 傻柱一摆手,正经地说道:“你要啥我不管,我还倒贴一份正经的嫁妆。” “只要你能拉得来人,我就敢嫁妹妹!” “棒梗!过来!” 李学武一招手,对傻柱说道:“你要不怕死,我是真不怕埋。” 还没等傻柱反应过来呢,他便对跑到跟前的棒梗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特好吃!” 大脸猫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抢了一大堆呢,你要不要?” “这有啥,只要结婚就有吃。”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看着棒梗问道:“你想不想再吃一回喜?” “我想!谁要结婚了?” 棒梗惊喜地问道:“是咱们院的吗?” “没错,就是咱们院的!” 李学武瞥了傻柱一眼,笑着说道:“我问你,有人给你一套房子,一屋子家具和电器,再给你一箱子喜你愿意不?” “武叔,你别蒙我,哪——有这种好事啊!” 棒梗拉长音,一副你逗小孩儿玩的表情,撇嘴道:“你给我,我就要!” “那再添个要求!” 李学武笑着问道:“这些都给你,还给你安排个人,天天伺候你,洗衣做饭,你愿不愿意?” “武叔,我现在确定你就是在逗我呢!” 大脸猫也不傻,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绝对是武叔逗他呢。 “我说话你都不信吗?” 李学武一横了眼睛,道:“千真万确,不信问你柱子叔。” “别扯淡了……是是是!” 傻柱一撇嘴,刚想说话,见李学武看过来,想起刚刚的约定,只能认投。 他现在要反驳,那就等于先破了约定,自己的妹子还得自己管。 现在捏着鼻子应了棒梗询问的眼神。 “还真有这种好事?” 棒梗惊讶地看着武叔问道:“不对啊,真有这种好事,你咋会想起我?”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自己咋不留着?” “我不稀罕这个,”李学武一扭头,正经地说道:“住的太远了,咱们关系又这样好,我第一个想起你了。” “那我要了——” 棒梗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忍不住诱惑,点头道:“房子在哪啊?” “问你大舅哥——” 李学武一扭头,示意了站在身边的傻柱道:“年龄刚刚好,小胖子今年十二,再等六年雨水的脾气也好了……” “啥玩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棒梗已经从生无可恋的傻叔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无奈。 大脸猫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今年上了武叔多少当了,当当不一样啊。 “啥啥玩意?给你娶媳妇不要啊?” 李学武一挑眉毛解释道:“你大舅哥答应陪嫁一套房,一箱,这还不行?” “啥玩意啊,我不要雨水!” 棒梗气恼地嗔道:“我奶奶说她脾气可大了,一看就不招人稀罕……” “别这么说话,”李学武见大脸猫真急了,连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赶紧的,趁傻柱急眼前把他拽了过来,道:“本来就嫁不出去,你还说!” “那也不能坑我啊!” 棒梗抬起头,一脸气愤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去把她杀了吧!” —— 宴席依旧是摆在了西院北仓库,地方大,桌椅板凳都不缺。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该来的亲朋好友就都来了。 北仓库门口摆了一张桌子,请的账房来写礼账,搭配一个收礼钱的。 按照帕孜勒的意思,这次结婚能简则简,没想着收礼钱。 但沈国栋和傻柱劝了他,不论这些兄弟们,他单位同事也得走礼钱。 再一个,他不在街道工作,王亚梅以后是要在这工作的。 所以该摆礼账还得摆,写多少算多少,按礼账上还礼就是了。 李家是按照分家的情况写的,刘茵写了一份,李学武写了一份。 因为是好战友,又是好兄弟,所以他随了一份大的。 像是沈国栋他们,也都写了礼钱,毕竟他们还要办喜事的。 就连在钢城的老彪子都托李学武写了一份,当初帕孜勒可是随了他的礼来着。 帕孜勒不想欠人情,但傻柱教给他,想要落地生根,就得有人情往来,不然谁记得你是谁啊。 但是吧,帕孜勒在大院实属没什么太多的关系。 像是李家和傻柱家,以及倒座房这些关系不用说,其他就没什么了。 不过大院里娶亲,西院里招待,住在四合院里住户就得寻思寻思了。 不去也行,毕竟帕孜勒不在大院里生活,可王亚梅要在这边工作的。 去了吧,最少也得一毛钱,人家以后要去丈人家生活的,这钱有可能打水漂。 所以有的人家跟双方没干系,干脆装看不见。 或者说个吉祥话,看个热闹就算了。 反正我没吃你的席,你也不用要我的礼。 但差就差在有点关系,但不多的这种关系。 秦淮茹跟家里收拾完了,便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去吃席了。 瞧见婆婆还坐在那里喂着针线,便催促道:“怎么还忙活啊,不吃饭了啊?” “我不饿——” 贾张氏一拧身子,嘀咕道:“又不沾亲带故的,随什么礼啊。” “又开始小心眼了是吧?” 秦淮茹一看就知道了,多余问这一句。 她拿着木梳梳着头发,嘴里咬着皮筋含糊着说道:“又不用您钱,我请您吃饭还不成啊。” “你请我?哼——” 贾张氏不耐地说道:“那还不是咱家的钱啊,干点啥不好。” 她抬起头埋怨道:“我也不是挡着你维护人情,只是人家跟咱们没干系啊。” “你还要随一块的,这得吃多少才能吃得回来啊!” “您这眼睛就看家门口这一块地儿了是吧?” 秦淮茹看着镜子里的婆婆,从嘴里拿下皮筋捆着头发,道:“您就不想想以后的?” “啥以后?以后指望他们?” 贾张氏不忿道:“我能用着他们啥啊,卖破烂啊?” “瞧瞧,又来劲了——” 秦淮茹倒是没生气,自打她稳定了家里的地位以后,婆婆少有跟她顶着来的。 又是照顾家里,又是伺候孩子的,她也不愿意批评她,压制她。 转回身,看着婆婆问道:“您就知道王亚梅在回收站上班,不知道她跟李学武的关系是吧?” “他今天帮兄弟结婚,也是嫁妹妹呢,不然能撮合这两人在一起?” 没理会婆婆的惊讶,她走到炕跟前,拿了对方手里的鞋底,道:“再一个,您再想想帕孜勒的妹妹,人家跟您可客气着呢。” “棒梗大了,都十二了,往后没有正经工作安排,你说送当兵去成不成?” “那也用不着巴结他啊——” 贾张氏这话只说了一半,下半句没有说,但眼神里已经都表露出来了。 秦淮茹懒得说她,站起身催促道:“赶紧的吧,一块钱的礼钱,咱家一年能有几回啊。” “您要是不去,我可带着孩子自己去了啊,您在家吃剩饭剩菜吧。” “去!去!去还不成嘛!” 贾张氏也寻思过味儿来了,这一块钱不仅仅是随给帕孜勒和王亚梅的,还有迪丽雅和傻柱,以及李学武这边。 所以秦淮茹解释清楚了,又说了她一通,便也就下地穿鞋了。 “哎呦,一块钱的礼钱,得吃多少啊——” “能吃多少吃多少!” 秦淮茹站在外屋翻了个白眼,道:“亏着啥也别亏着您的胃。” —— “去干啥呀?多没味儿啊!” 前院,闫家,侯庆华见闫富贵换了身衣服就要翻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写礼账都没找你,你还倒上赶着了,他认识你是谁啊?” “别挑刺了啊——” 闫富贵叽咕叽咕眼睛,弯着腰在抽屉里扒拉着钱,心里算计着随多少。 一毛钱太少了,人民教师有点拿不出手。 两毛钱好像太多了,他一人又吃不回来。 可也没有随一毛五分钱的,这可真为难。 什么?带着全家一起去吃? 那不能够,街坊邻居结婚还成,这西院停着好几台车呢,眼瞅着是干部。 真带一家子人过去吃席,那得随多少才有面子啊。 不成不成,得算一算。 一个人随多少又有里又有面,吃的回来不吃亏。 “那是我挑刺嘛,那是事实在这摆着呢——” 侯庆华不满地说道:“既没给你下请帖,也没给你打招呼,你浪的啊?” “什么话这是!” 闫富贵掐着一毛钱直起腰,瞪了侯庆华一眼,道:“我生病的时候迪丽雅也是来看了。” “那她坐月子我还看她了呢!” 侯庆华走过来要抢他手里的钱,嘴里拦着道:“不许去啊,一毛钱都不能随。” “你傻啊你!面子还要不要了,”闫富贵气呼呼地提醒她道:“我是这院里的三大爷,有事能落下吗?” “你这大爷早让人给捋了!” 侯庆华不依不饶地说道:“再说了,他们也不是院里的人啊!” “在这院里结婚,怎么不算院里的人,别胡搅蛮缠——” 闫富贵扯了她的胳膊,道:“你该干啥干啥去得了,这事不用你管。” “不许去,”侯庆华拦在了门口,威胁道:“你敢去,我跟你去掀桌子你信不信?” “说不通你了是不是!” 闫富贵一瞪眼睛,示意了窗外,小声提醒道:“老二两口子都去了!” 说完一扒拉她,嘴里不满地训斥道:“头发长见识短,跟你说不清楚。” 等走出门了,又觉得不耐烦,回头低声强调道:“你见我有吃亏的时候吗?” —— “一大爷,二大爷,您抽烟。” 李学武过来西院的时候,正见着易忠海等院里人坐在账桌子边上。 他主动打了招呼,给几人散了兜里的烟。 这是帕孜勒的事情,他必须得维护着,况且他也是这院里的人。 现在李学武走到哪,多少双眼睛就跟到哪,其实他比新人更惹人注目。 主要是厂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权势。 易忠海和刘海中客气着接了他的烟,笑着问了几句闲话。 现场也就他们有资格跟李学武搭话,再往后年轻的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热闹。 “二大妈身体挺好的?” 李学武没瞧见对方,刚刚在后院也没见着她出来,想起那天刘光福匆匆回来,便当闲话打听了一嘴。 刘海中点点头,语气稍显无奈地说道:“还是那样,将就着能下地干点力所能及的。” “行啊,慢慢恢复吧。” 李学武由着小年轻的让座,坐在了两人的身边。 “听国栋说光福孝心,在小工厂上班还知道回来给他妈做中午饭。” “呵呵呵,他也是瞎糊弄。” 刘海中听李学武说起刘光福,也是欣慰的,只是嘴里很谦虚。 “刘光福现在可行了,”易忠海抽了一口烟,看着刘海中说道:“听说一个月比三级工挣得都多了。” “嗨,暂时的——” 刘海中的嘴角都压不住了,但还是谦虚着,但怎么听怎么有股子骄傲的味道。 “还得说国栋他们照顾他,不然出来了哪有他的饭吃。” 骄傲是骄傲的,在李学武的面前哪有骄傲的本钱。 所以说到这,刘海中还记得感谢李学武和回收站的人情。 “那也得自己争气才行啊。” 一大爷笑着点点头,见着闫解放两口子抱着孩子过来,便说道:“解放也出息了,咱们院小伙子都立事了。” “一大爷,二大爷,李哥……” 闫解放这大半年下来,确实像换了个人似的。 没有了以前的郁闷和戾气,性格沉稳随和了许多。 见着李学武很坦然地打了招呼,脸上还带着谦虚温和的笑容。 “今天没出车啊?” 李学武拍了拍手,笑着要接他怀里的小姑娘。 闫解放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孩子递给了李学武,同时答道:“歇一天,吃王亚梅的喜酒。”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逗了逗怀里的小姑娘,道:“瞧瞧,长得多好,怕不怕我啊?” “不怕生,”闫解放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看着闺女道:“跟我出去干活,见着人还知道笑呢。” “够辛苦的,解放这钱不好挣——” 易忠海夸赞道:“不过凭本事养家糊口,到多暂都得说你是个爷们。” “值不当您夸,嘿嘿——” 闫解放轻笑了一声,见葛淑琴写好了礼账,这才从李学武的手里接了孩子,一起往饭桌那边去了。 “人穷志不短,身残心不残。” 易忠海点头感慨道:“管咋地呢,人家把钱挣回来了,把家撑起来了,把孩子养活了。” 刘海中坐在那一直没有说话,只等着葛淑琴两人走了,这才附和着点点头。 现在谁瞧不起谁啊? 你说葛淑琴是个寡妇,曾经不守妇道,又嫁了小叔子。 闫解放不学无术,浪荡不堪,把腿混瘸了。 但人家现在上着正经的班,挣着正经的钱,还把孩子养得好好的。 你别说院里没人讲究他们,就是街坊邻居也没有说叨他们的。 这才解放十几年,多少苦日子,多少艰难事记忆犹新。 这样浪子回头的例子可是不多,没人坏下水的去贬低人家。 小两口的日子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不伸手拉一把没关系,谁又狠心踹人家一脚呢。 —— “呦!你们早啊——” 闫解放两口子刚进去,闫富贵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他笑着跟坐在这边的院里人打了声招呼,便去写礼账了。 有好事儿的老七凑跟前儿听了,只等写账的落笔,他这才笑闹道:“三大爷,您不厚道啊——” “去,老七,别闹——” 闫富贵知道他要说什么,小眼睛眨了眨,摆手哄了对方道:“啥日子你都闹。” “啥日子您也是不厚道——” 老七嘿嘿挑了眉毛,道:“您家解放都随两毛呢,您这人民教师就随一毛?” “他们是两口子一起来的,我这不是一人嘛——” 闫富贵真拉得下脸来,跟这算上数学题了。 他只解释了一句,便往二大爷这边凑了凑,拉了个板凳坐下了。 瞧见大家手里都有烟,便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甭想,一定是李学武散的烟,大前门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经常能闻见别人抽! 你说你会过日子,你能有我闫富贵会过日子? 你抽烟要钱,我抽二手烟可不要钱! 我想抽什么就抽什么,有时候赶巧了,还能抽着中华呢! “给您点一支?” 李学武没为难他,更没有逗他,掏出烟盒给他上了一支烟。 要是以前,他兴许要跟闫富贵闹一闹,但现在不合适了。 甭说今天的日子,就是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随便开玩笑的。 闫富贵其实舍不得现在抽,但大家都抽着,李学武又亲自给点了,便也就抽了。 “好好,嘶——!” “烟还是要少抽。” 李学武见他抽的回味和投入,忍不住笑着提醒道:“您脑袋里的血管不喜欢它。” “嗨,我也是解馋——” 闫富贵笑了笑,说道:“我哪有钱抽大前门啊。” “礼账不带补的,”老七坏笑道:“您用不着跟我们哭穷。” “就是,人民教师呢——” …… 有人就是看不惯闫富贵既要又要的德行,风凉话说的可凉快了。 不过闫富贵也不在意,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顺着李学武问他身体的事,他转头看向了一大爷,问道:“听说后院聋老太太不太好了?” 这算是较为隐晦的问法了,没问身体不好了,或者哪不好了,就是全不好了。 大喜的日子,易忠海是没想着说这个的。 不过李学武在这,闫富贵又问起来了,他也就点点头确定了。 “跟柱子商量着后事呢。” “这么严重?”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道:“上次回来,我跟门口还见着她遛弯呢。” “那得多暂了——” 易忠海微微摇了摇头,感慨道:“人老了就这样,说话沾着工夫的事。” 他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没事,我跟柱子都商量好了,保证稳稳当当的。” “那后院的房子……” 闫富贵是真败兴,这边正说着事呢,他一嘴给岔歪了。 刘海中嫌弃地挪了挪凳子,坐远了一点,他怕沾染上铜臭味。 而易忠海脾气好,懒得搭理他。 不过赶上这个场合了,院里人都在,他问起来要是不说,容易误会了。 “房子的事,老太太早就定下了,给何壮,算是给重孙子的。” 他很坦荡地讲道:“柱子跟老太太的关系不用说,街道也来人问过这件事了。” 聋老太太其实没啥身份,就是孤寡老人,街道确实有照顾。 那房子也是当初分下来,就落在聋老太太身上的,没人能抢了去。 现在一大爷明说了,自己没有占有的意思,且街道也来人证明了,谁又能绕过傻柱去。 闫富贵倒是有心思,可他也没那个胆子。 且不说何雨柱跟后院老太太的亲近关系,就是一大妈伺候了这么多年,得也应该是一大爷得房子。 现在一大爷两口子没争竞,都看傻柱的,众人也只能跟着眼馋。 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只在开席的时候悄悄给一大爷支应了一声,到时候给他个信。 其实他跟聋老太太也没少干系,只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后来又成了邻居。 管咋地,最后一程了,也得送送。 他是想着今天完事了以后,拎点东西去看看的。 活着看看,没了也就不用惦记了。 —— “你大姐结婚了,上个月。” 席上,李学武敬了一圈的酒,回来坐在了母亲的边上,听她絮叨着家里的事。 “上个月?咋没跟我说呢?” 李学武听得一愣,他大姐就是李娟,二叔家大闺女。 当初他去吉城的时候,就知道大姐处对象了。 一直没听到喜讯,这对象处的时间还挺长,也看得出二婶的谨慎来了。 “跟你说啥,你能去咋地?” 刘茵瞅了一眼儿子,道:“忙的都脚不沾地了,你二叔也没想着让你折腾。” “送礼了嘛?” 李学武从母亲怀里把李宁接了过来,小家伙开始抓东西了。 他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道:“早知道我安排一下,让您和我爸过去看看的。” “算了吧,太折腾了。” 刘茵摇了摇头,道:“你二叔也不愿意我们过去,那边没怎么招待。” “咋地了?” 李学武听出了什么,微微一愣道:“有事啊?我大姐?” “没事,能有啥事——” 刘茵绕过了这个话题,道:“对象叫沈建兵,我没给邮东西,太不值,直接给了五十块钱。” 李学武听着就是有事,不过这会儿也不方便问,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不时的有人过来叫他喝酒,他抱着孩子,端着酒杯,当着儿子的面闹着玩。 虽然帕孜勒不在大院里住,但今天来的人确实是不少的。 甭管随多少礼,捧个人场就算是客气。 卫三团来的人坐了一桌,四合院的坐了四桌,回收站的坐了三桌,这边娘家人和家里人坐了四桌。 满满登登,杨老二掌得勺,这酒席自然是有滋有味。 帕孜勒带着换了衣服的王亚梅来桌上敬酒,李学武还笑着单独跟他们喝了一杯。 这是正经的媒人,不过李学武没认,请了王小琴当媒人,沈放当证婚人。 两人也是代表卫三团来的,半公半私。 帕孜勒正经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李学武回了一个礼。 王亚梅哭着要来抱他,被他嫌弃地给推开了,惹得众人笑出了声。 等两人去下一桌了,沈国栋笑着过来逗他:“咋没见你去陪娘家且?” “我哪有那个资格——”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意思,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滚蛋。 刘茵听着话,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了娘家且的那一桌。 那边坐着的是王亚梅的父母和亲属,当然也有王亚梅的姐姐王亚娟。 其实不用别人介绍,刘茵也知道那是谁,不仅她知道,对方也知道他们家。 双方差点成了亲家,又都是在这一片住,咋可能不知道对方是谁呢。 王亚娟的父亲王东海,母亲刘丽萍。 李顺给她讲过,自己家这头猪怎么拱了人家的小白菜的。 只是今天再见着,早就物是人非,自己儿子也结婚生子了,真是有些尴尬。 倒也不用沈国栋欠欠儿的过来提醒,李学武早就看见那边的情况了。 王亚娟没什么,他爸妈倒是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次。 上午接亲的时候,他说不想去,硬是被几个孙子给押上车的。 为啥?想看他的热闹呗! 面上当然没人说,可私下里都当王亚梅是他小姨子呢。 就连王亚梅自己都这么认为,你说还有个不看他热闹的? 迎亲的时候他再往后躲,也得有打招呼的时候。 他是想含糊着过去,可沈国栋这损小子没打算放过他。 就在他跟娘家这边打招呼的时候,沈国栋故意介绍了他的名字和家住哪。 用不着他多嘴,李学武一下车就被王亚娟她爹给盯上了,就像当年盯贼一样。 只是今时非同往日,往日不堪回首了。 李学武这两年没少照顾王亚娟和王亚梅,尤其是打架那回事。 要不是李学武在背后支持,他们家早就遭殃了。 后来王亚梅来回收站上班,王亚娟去红星厂上班,乃至到现在王亚梅找对象结婚,李学武真有个当“姐夫”的样。 你就说,比他这个当爹的做得都多,他还能说什么。 所以在接亲的时候,李学武见便宜老丈人主动伸手,他也笑着握了对方的手。 是你小子啊! 是你老登啊! 当初你可没少往我们家来啊! 当初你可没少围追堵截我啊! ……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曾经的猫和老鼠终于握手言和了。 李学武当然还记得对方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从二楼王亚娟的房间一直追自己到新街口的历史。 她爸是部队下来的,真特么能跑啊,幸好当初的李学武也不赖,否则早特么被打死了。 你就说,你养了十五年的闺女,一个小黄毛骑着电驴停你家门口了,问你叫老登,你是啥心情? 关键李学武不是去一次啊,跟特么打游击战似的,他们两口子上班李学武上门,他们两口子下班他出门。 现在见这面了,知道长大了,成熟了,客气了,李学武也是很感慨。 要不是王东海一跃下二楼,怒追三条街,当初为他“闹人命”的就是王亚娟,而不是董文文了。 你当送董文文走时李学武的眼泪为谁流的,那是曾经的爱人啊。 不过他知道的是董文文为他做过牺牲,不知道的有多少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 “下午你干啥去?” 李学武从西院回来,路过倒座房的时候被于丽叫住了。 “周小白和左杰在俱乐部搞了个活动,想让你晚上过去坐坐呢。” “干啥的?读书会啊?” 李学武手好笑道:“知道现在风大,都特么来树荫下面避风躲雨来了呗。” “那我就不知道了,”于丽撇了撇嘴角,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左杰没安好心眼,这都是跟你学的。” “艾嗨!污蔑!造谣!” 李学武点了点她,笑着往外走,嘴里说道:“你们就欺负我这老实人吧!” ps:赞成李学武是老实人的请举手!不赞成的拉出去枪毙! 第1190章 做个好人好难啊 第1190章 做个好人好难啊 上周的城里搞出来的情况影响很大,多个外事馆选择了闭馆。 很多记者和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选择了撤离。 更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传言,把行李搬到了国际饭店。 他们认为这里比外事馆更安全。 所以最近国际饭店的房间爆满,出现在这里的老外越来越多。 每到吃饭的时间,餐厅里最多的还是外国人。 周小白这一次回来的有些匆忙,没有提前预定房间。 所以没房的她不想回家,只能住在俱乐部的招待所里。 本来是想约武哥出来玩的,可打听到他家里有事情,便也没在意。 左杰最近在老兵的圈子里越来越吃得开,越来越有面子。 尤其是在外事馆那件事上的独到眼光和提前预判,让他在青年汇俱乐部里的权威日盛。 这一次的波折,很多老兵都折里了。 不是受伤严重,就是被抓了。 对他们来说,堪称是一场惨烈的教训。 甚至比卫国那件事带给他们的影响更剧烈。 卫国还只是单一个体的嚣张跋扈,这一次可是普遍的打击。 所以,城里再嚣张的老兵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韬光养晦,闭门不出。 有聪明的,或者说耐不住性子的,开始找了第二条路。 青年汇为啥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明哲保身,独树一帜,甚至得到了一些赞许呢? 还得看青年汇的创建基础和俱乐部的活动宗旨。 这里更注重团结和学习,更倡导进步和提升,举办的活动也是围绕着学习和进步来设定的。 锻炼身体,保家卫国,不是进步吗? 团结创新,勤学苦练,不算提升吗? 左杰是很能琢磨的,主持的一些活动还请来了专家进行授课。 包括基础的课程,他们在毕业或者学校停课以后就没有办法学到的外语以及文化课等等,都重新进行了设置。 对比高中学习课程和教学模式,这里更像是一所专科大学。 也就是说,老师只讲核心,其他的需要自己看书,自己学习,自己查资料。 会员们愿意学就跟着来学,不愿意的也没有人逼着他们。 只是都在学,都在进步,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开始努力了起来。 这就显得很诡异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辛苦教,家长用皮带抽,他们都不想学。 反而到了现在,老师的教学时间少了,课程更松散了,他们开始努力了。 这也把他们的家长整不会了,你们这是俱乐部啊,还是学校啊? 本来想着家里的小兔崽子太能惹祸了,满城的乱跑。 真有这个地方给他们锻炼身体,陶冶情操,结交朋友,自然是愿意支持的。 只是没想到,投资很少,收获很大。 现在这些俱乐部的小年轻,十六七八岁的年龄,回到家也不淘气了,捧着本大部头在那研究,你说家长受得了受不了? 老子特么都还没读懂马克斯呢,你都开始看大部头了,倒反天罡吗? 只是这种怀疑中带了些许期盼和惊喜,更多的还有作壁上观。 他们不太相信这些年轻人有足够多的耐心和热情学这些理论性的东西。 不过他们也不愿意打击子女的积极性,能不淘气就已经是好事了。 不过有心的家长也在关注子女的学习情况,他们知道,淘气能惹的祸终究有限,但文化和知识惹出来的祸无限大啊。 —— “咱们都是走在新时代里的新青年,”左杰看着众人讲道:“我们拥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那就是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做出更伟大的贡献!” …… 你听左杰说话有点中二,有点傻哔,其实你得理解着听,要结合实际情况和环境充分地理解他。 仔细想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得这么说,是不是就得标榜思想正确。 你笑话他,回头看看后世那些豆腐文章,你就会知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要求和节奏。 在这个时代,想要做点什么,那必须先强调你做的是正确的。 所以当他做今天的座谈会开场讲话时,厅里的众人听的都很有耐心。 他们并不认为左杰是在说大话,因为左杰已经初步具备了实现这条理想的基本条件,那就是管理一个组织。 强调了几句口号和主题,左杰这才伸手示意了坐在身边的周小白。 他介绍道:“小白同志是咱们青年汇俱乐部事业比较成熟的会员了。” “有思想、有能力、讲团结。” 左杰现在说话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可能拽词了。 “下面有请周小白同志为我们分享她在毕业以后,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个人学习和事业进步双丰收的!” “大家鼓掌欢迎——” “左杰会长实在是太客气了!” 周小白微笑着看向众人说道:“大家也都太客气了。”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才华和能力,全是这个时代赋予我的勇气和运气。” 她微笑着对厅内众人讲道:“一年前的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坐在这里。”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没有这么好的条件,这座俱乐部也是今年5月份正式运营的,前期都是一边改造一边试运营……” —— 八月的最后一天,酷暑已经减弱,敞开的窗子里不时的有凉风吹过。 顽皮的风拂弄着白沙窗帘,撩拨着翠绿的和叶,吹散了众人心头的浮躁。 今天坐在这里的年轻人绝大部分都不是青年汇的会员,只是有幸受邀来这里参观和学习。 受最近的风潮影响,年轻人群体里都在传关于这座俱乐部的消息。 但无论是东风一号,还是分支机构青年汇俱乐部,对会员的考察太严格了。 至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青年接到了邀请,并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而入会的青年无一不是年轻人群体里的佼佼者,优秀青年。 他们在进入俱乐部以后发生的改变全都被外界看在了眼里。 这也让俱乐部的名声愈加的正面和响亮。 通过各种渠道递交上来的申请有厚厚的一摞,这也是左杰希望看到的情况。 在经过一番背景调查之后,他罗列了一份考察名单。 从今年八月份开始,一直到明年的五月份,这些人都将成为青年汇俱乐部的预备会员。 通过考察的人员,会在明年五四青年节那天正式收到邀请函。 对于如此谨慎的入会条件和制度,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但大多数人都表示了认可和赞同。 越是严苛的条件,越能彰显这座俱乐部的珍贵身份。 如果人人都能进,那他们反倒是不稀罕了呢。 左杰也很会安抚人心,更从李学武那里学会了饥饿销售的道理。 每个月都会向一些待考察人员发出邀请函,请他们来俱乐部参加茶话会活动。 既缓解了他们对这里的急切心情,又保证了他们对这里的关注和向往。 能看不能玩,你说气不气人? 是的,参观是让这些人看看,并不是给予他们参与活动的机会。 左杰很巧妙地称呼他们为外围会员。 他绝对想不到,外围这个词会在后世被玩坏了。 周小白并不是回来度假的,更不是回来探亲的,他是被左杰邀请回来演讲的。 代表青年汇俱乐部,向外围会员讲一讲她的成功经验,是如何从一名待业青年成为优秀企业管理者的。 左杰对她事业成功的解释是天赋和努力,她自己的定义是勇气和运气。 至于两人说的代表了什么,估计厅里的外围会员是听不懂的。 在了解青年汇俱乐部以前,他们还只是大院里的淘气包,或者是书呆子。 从未想过在他们这个年龄能真正地做些什么,或者赚多少钱。 疯玩,傻玩,瞎乐呵,这便是时代青年男女的基本情况。 等到了这里才发现,他们的同龄人,或者出身相当的人,乃至是同学,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人生目标。 这种发现是很惊愕的,或者说对他们的打击是很大的。 就好像有一条鸿沟把他们区分开来,鸿沟的那边是成年人的世界,而他们还站在属于孩子的世界。 这种茫然和打击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危险和致命的。 十六七岁,最是需要社会认可的年纪。 你看看参加大学习活动的那些青年普遍多大年龄就知道了,他们需要认可。 所以你说他们落后了,太幼稚了,玩的还是小儿科,他们哪里能接受得了。 这不是区别对待,这是层级划分。 今天身为外围会员的他们看周小白和左杰是先进,是成功。 殊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们也在仰望别人。 青年汇是东风一号的分支机构,周小白等人仰望的就是东方一号的会员。 在这里混的小年轻,耳濡目染之下,感受着黄干等人的权势和影响,自然就知道该干什么,该学什么了。 所以就有家长震惊了,他们的孩子在看大部头,而且还跟他们求问。 回过头来,青年汇的会员也在影响着这些外围会员。 站在门外的他们不明觉厉,只看这些佼佼者张口闭口说话办事都比他们更像大人,更具有智慧,他们的心早就被吸引了。 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进到这里,成为青年汇的会员,再看外面那些浑浑噩噩生活的同龄人,是不是也如他们现在的心境? —— “下次别叫我了啊,我可不来了——” 周小白喝了一口温茶,给左杰抱怨道:“一下午都耽误在这了。” “讲的不是很好嘛——” 左杰笑着赞许道:“我看比我讲的更生动,更具有实践效果。” “你就寒碜我吧,反正我不来了。” 周小白捂着嘴笑了笑,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援朝问道:“咋不说话呢?装深沉呢?” “嗨,咱这不是听周老师讲话呢嘛——” 李援朝笑着看了钟悦民和张海阳一眼,嘴里的揶揄被周小白嗔着拍了一巴掌。 他摆摆手求饶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我的仇。” 这话说的可不仅仅是刚刚的调侃,还有他刚刚看的这俩人。 钟悦民追了周小白好几个月的时间,天天接她下班回家。 张海阳跟周小白是一个大院的,就差最后的表白了。 他这故意把两人推荐上来,还挑了周小白在的这天带他们来听茶话会,别有心思呢。 只是这种心思要掩盖一下,所以才有了刚刚的求饶,算是不经意的道歉。 周小白却是没想到更深的一层,还以为凑巧了呢。 不过她现在看钟悦民已经没有了纠结和无奈,目光坦然而又清白。 “讲的真好,我都听入迷了——” 不等钟悦民开口,张海阳抢先笑着鼓掌道:“今天真是受益匪浅,收获良多。” “张海阳,你故意的是吧?” 周小白的目光从钟悦民的身上移开,瞪了张海阳一眼,道:“你咋来了呢?” “别说是为了听我忽悠来的!” “我先前可不知道你在这——” 张海阳凭借着同在一个大院,又是同学的身份,很是能说会道的。 他故作正经地解释道:“今天也是没事,正赶巧了,援朝约我来的。” “真的?” 周小白其实没在意他来不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喜欢她。 或者说,喜欢她的人多了。 就算知道张海阳喜欢她又如何,只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而已。 笑着闹了一句,她又看向面色有些僵硬的钟悦民问道:“你呢,为啥来啊?” “我?我是……来陪兄弟。” 钟悦民努力保持着松弛的状态,拍了拍身边张海阳的肩膀说道:“我们一起来的。” “我跟悦民打了一架,后来又一起扛了回事,算是好朋友了。” 张海阳见周小白望了过来,赶紧解释道:“不过我们并没有惹事……” “是没被抓住吧?”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常在河边走,难免要湿鞋,小心点吧。” “是是是,我们这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张海阳一副舔狗的表情,笑呵呵地说道:“向组织考虑,向先进学习。” “跟左杰学套话来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晚上我请客,国际饭店没位置了,就俱乐部包间吧,都别走啊!” “那怎么能行呢!”张海阳噌地一下便站起来了,主动道:“怎么能让你请客呢,我来请,我来请。” “坐下吧你,到这了就别跟我客气了——” 周小白很爽快地拍了他的肩膀,道:“想请客没问题,等明年的。” 说完给屋里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往厅外去了。 —— “喂!人都走远了——” 李援朝见张海阳还站在那拔着脖子往后院看,笑着提醒道:“再看魂都丢了。” “别闹,我就是看看大院。” 张海阳也是够能扯淡的,这会儿被道破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刚刚抢答之后,新结交的这位兄弟已经变得沉默了。 李援朝自然是看出了钟悦民的沉默,这才有了刚刚道破张海阳心思的话语。 这是在提醒钟悦民,你兄弟想绿你。 张海阳的反应有点慢,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钟悦民今天来的目的。 左杰玩味地看了李援朝一眼,微笑不语,端着茶杯看热闹。 学习活动一般放在小礼堂或者图书馆举行,茶话会则是固定放在了这边。 厅的空间足够大,这里的植物也更丰富优美,摆设也显得华贵。 这会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话说的就相对私密了一些。 “周小白可真行,不声不响的就闯下了这么大的事业。” 舔狗2号张海阳有些羡慕地看向李援朝问道:“你现在做的那个项目就是她们单位的吧?” “没错,得周总照顾,赚点小钱。” 李援朝坦然地笑了笑,说道:“你跟她是一个大院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她现在也不回家,”张海阳微微摇头回道:“就算是回家,她也不会说这些的。” “那你也别往外宣传了。” 李援朝叮嘱道:“别扰了周总的计划,再给人家添烦恼。” “我当然不会胡说八道!” 张海阳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也不会让别人胡说八道的。” 他这霸道的话说完,身边坐着的舔狗一号钟悦民脸色更难看了。 “你跟她是老同学,完全可以像我这样,从她那里接一些业务。” 李援朝示意了张海阳说道:“你也有一帮小兄弟,赚了钱可以大家嘛。” “听说很赚钱是吧!” 张海阳还真就有这方面的兴趣,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个机会和理由联系周小白啊。 “不是很赚,全是辛苦钱。” 李援朝笑了笑,介绍道:“从津门港运来的鲜活海鲜,每吨提50块钱。” “你只管联系买家,其他的都不用你管,只等着提成就行了。” 他点了点茶几,强调道:“但买家必须是公家单位,最好是后勤食堂或者福利采购啥的。” “哦,我明白了——” 张海阳眼珠子转了转,没想到李援朝这么局气,这些话也讲给他。 这不就相当于分钱给他一样嘛! 其实不然,每个人的圈子不同,能接触到的单位也是不同的。 李援朝的父亲转到经济口了,他现在做的业务主要也是经济口这边的单位。 而张海阳的父亲还在兵部,就算大家一起做,也不会很影响到他。 相反,真把鲜活海鲜做成了规模,影响力扩大,对他的业务也是有好处的。 “哥们做了两个月了,”李援朝自信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道:“现在赚了这个数了。” “窝草!真的假的!” 无论是兴奋和好奇的张海阳,还是郁闷的钟悦民,这会儿都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这么多!” 钟悦民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两千,而不是两百块吧?” “去你的,寒碜谁呢!” 李援朝好笑地骂了他一句,正经的歪了歪脑袋道:“马上九、十月份了,这钱更好赚,年底前我就能攒下买车的钱。” “瞧见没?” 他回身指了指停车位上的红星羚羊说道:“城市版,最好的那款!” 见两人的目光跟过去,又示意了坐在椅子上的左杰道:“左会长帮我弄了个指标,原价一万,能优惠到八千。” “窝草——” 张海阳和钟悦民被他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再看向左杰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敬畏。 不用说别的,一个指标就减了两千块,这实力和能力也太牛哔了! 再有,干了半年就能买车,如果李援朝没吹牛哔,那他每个月得挣多少? 那是小汽车啊,不是大街上的彗星摩托车! 这个年代,有自行车就很牛哔了,他现在骑摩托车,还要买小汽车。 你就说,钟悦民和张海阳得羡慕成啥样? 两人同时想到有一天他们赚钱买了汽车,来这里接周小白下班,那得是多么…… “指标的事我不敢居功,呵呵。” 左杰笑呵呵地说道:“这是东风一号俱乐部会长武哥给的福利待遇。” 他起身示意了李援朝说道:“这个待遇是有,但能用到的目前只有援朝。” 这么介绍完,便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说有事情,请他们自便。 —— 李援朝的话可比周小白讲了一下午要有效果的多了。 购车指标带优惠,是青年汇会员的福利待遇。 而且,购车的钱也是李援朝进入青年汇以后,才从这里分享到的机遇攒下的。 换句话说,李援朝能有今天这么屌,正是因为他在俱乐部里混得好。 所以,张海阳和钟悦民的心里都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是必须进俱乐部。 “悦民,咱们合伙干吧!” 张海阳热情地招呼道:“你我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这个……我再想想吧。” 钟悦民早就没有了中午来时的好基友一辈子的情绪,他恨不得没见过张海洋。 “你也知道,我还有一帮小兄弟呢,咱们……你懂得。” “确实,是我没想全面。” 张海阳听懂了他的话,点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啊,悦民,你看我这……有点激动了。” “呵呵——没关系——” 对方话里的这……啥,钟悦民听懂了,无非是见到周小白激动的呗。 现在距离周小白越来越近了,感觉机会越来越大了呗。 钟悦民脸上维持着好兄弟讲义气的模样,实则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超越对方了。 点火的李援朝目光流转,嘴角的笑意逐渐扩散,带上了一点坏劲。 “周小白今天就住在这边了吗?” 张海阳看了看后院,问道:“她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打网球,陪人打网球——” 李援朝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端起茶杯说道:“下次别这么冒失了。” 见张海阳目光里的茫然,他笑了笑,提醒道:“关于请客的事,这里的餐厅只对会员开放,你是请不了客的。” “啊?啊!怪不得她……” 张海阳骤然想起刚刚周小白说的话来了,明年请……是不是代表着她希望自己进入俱乐部,想要……嘿嘿…… 他在这想着心事,一边的钟悦民却听出了李援朝话里的意味深长了。 打网球?陪谁打网球?—— “咦!于姐,你好香啊!” 周小白还以为自己鼻子产生错觉了,特意在于丽身上闻了闻。 她这才确定香味是从于丽身上传来的,是香水的味道。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于丽脸色微红,故作不知地在胳膊上闻了闻,说道:“没有啊——” “咦——这也太假了吧!” 周小白嫌弃地嗔道:“连我你都防啊,说,谁送的!” 罗云甩了甩手里的球拍,好笑地看着两人,道:“也告诉告诉我——” “找打了你们!”于丽嗔道:“再这样,我可不陪你们玩了啊。” “都开始转移话题了——” 周小白撇了撇嘴角,故意逗她道:“一定是男同志送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 于丽翻了个白眼,走到场边的藤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小白和罗云也走了回来,两人嘀咕了几句,笑着说道:“不可能!” “这香水味国内绝对买不到!” 周小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吨吨吨地喝了个干净,这才笑闹道:“看来于姐好事将近了——” “再闹就真打你屁股了啊!” 于丽白了她一眼,示意了对面的院子道:“去吧,去找你武哥吧,别来烦我了。” “那这样是不是很没义气啊?” 周小白看了看对面的院子,茶里茶气地笑道:“我再陪您玩一会儿吧。” “得了吧,你大老远的从津门回来,”于丽看着她说道:“绝不是为了陪我打网球的。” “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啊!” 周小白将球拍交给了罗云,站起身摆摆手说道:“我去看看武哥用不用续茶。” “这借口找的,真烂!” 罗云撇了撇嘴角,坐在了周小白刚刚的位置上,对于丽问道:“武哥今天不是要忙吗?” “嗯,是挺忙的——” 于丽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随意地说道:“马上就得回家了。” “咦!你可真够坏的!” 罗云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嗔道:“也不用这么报复回去吧,太残忍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 于丽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罗云明知故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得!姜还是老的辣啊! 罗云知道,于丽早就知道周小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而她原本是真不知道。 人家俩人互相逗壳子,结果傻乐呵的就她一个人! —— 薛平贵:“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哪!” 王宝钏:“提起了旁人我不晓,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就说分明。” 薛平贵:“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了牙关他就不认承。” …… “真好——” 周小白羡慕地看着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手里鼓着掌。 可惜了,屋里只有她和李学武是观众,掌声不是很热烈。 甚至,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鼓掌。 唱薛平贵的金姣姣甩了甩大胡子,逗着周小白问道:“哪里好?” “额——就是好嘛——” 周小白目光很是清澈地赞道:“我虽然听不懂,但真觉得好听,真好听!” “谢谢小白姑娘——” 穿着女装唱王宝钏一角的佟慧美手搭在了金姣姣的胳膊上,示意她不要顽皮。 这会儿笑着走过来打了招呼道:“我们还在学习,唱的不好,您多见谅。” “啊!这还唱的不好?” 周小白惊讶道:“那唱的好的得多好?” “哈哈哈——” 金姣姣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胡子,肆意地大笑了起来。 她现在是老生装扮,自然笑起来没什么,只是听着太好玩了罢。 “确实很不错,我都听出来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这唱的是什么剧目?” “是《武家坡》,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佟慧美好久没见到他了,这会儿显得有些急切。 刚刚李学武在管理处忙完,便来了她们这边。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都很惊喜,正好在练习,便借着行头给他表演了一段。 “是一个小段,”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急切让中途而来的周小白意外了一下,所以这会儿又收敛了许多。 “讲的是大将军薛平贵归家,遇王宝钏于武家坡前,夫妻相别十八年,王已不识薛。” “薛假问路以试其心,王逃回窑,薛赶至,直告己名及别后经历,夫妻相认的故事。” 她解释的很详细,好像要表达什么似的,只是越说头越低,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小白只是好奇两人的装扮和行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京剧演员。 以前她也听说过,这边园子里有学戏的,只是没怎么接触过。 就算在餐厅见了面,金姣姣和佟慧美也很少与其他人说话,所以直到今天,双方才算是说上了话。 金姣姣心思灵动,也很好奇同在一个大院里住过的周小白。 她们互相打量着,忍不住地都笑了起来。 小姑娘似的,周小白只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单纯。 所以她愈加的觉得对方可爱,主动交起了朋友。 佟慧美心思更成熟一些,目光里只有李学武。 对于李学武不懂就问的性格,以及直言不讳地表示听不懂京剧的话,她并未在意。 甚至刚刚的表演给了不懂的他看和听,她也觉得知足了。 他就是这样的正直,坦诚,是她喜欢和欣赏的样子。 所以李学武夸她们唱得好,她是真的很欢喜的,因为这一定是真话。 “现在还在跟先生学戏吗?” 李学武看着佟慧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没在意周小白的目光。 倒是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了,亮了手里的茧子,道:“是,练剑来着,磨的。” 周小白见他是看这个,便也就没再在意,而是同金姣姣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问问你们先生,现在能不能登台表演了。” 李学武很照顾她们的情况,并没有武断地做主。 见佟慧美和金姣姣都看了过来,便笑着解释道:“红星厂最近在扩编,在城里收了五个剧场,用于文艺宣传工作。” “如果你们能登台表演了,我就安排你们以借调的方式跟团演出。”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们是需要积累舞台经验的吧?” “姐姐——” 金姣姣目光里全是兴奋和渴望,她太希望上台表演了,这是她学戏的目标啊。 “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佟慧美谨慎地问道:“毕竟我们还年轻,再晚几年也是可以的。” “没关系,只要演唱规定的曲目就可以了。” 李学武看得出金姣姣的着急,以及佟慧美的谨慎。 他安慰两人道:“只是借调,组织关系还在这边,我会帮你们安排好的。” “现在你们要跟先生确定好,是否到了登台积累经验的时候。” “我是不懂你们这行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能好心办坏事,影响了你们的艺术人生。” “谢谢,谢谢您——” 佟慧美起身,拉着金姣姣的手,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福了福。 李学武没客气地点点头,说道:“有消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安排。” “到时候给你们师徒几个组个小班子,算咱们俱乐部的文艺宣传队。” 这些话只是简单说给佟慧美两人的,具体怎么走流程,怎么完成组织结构,就不用她们管了。 组建这个班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方便两人唱戏,积累舞台经验。 能得到这么多老先生的教导,只要在红星厂的庇护下坚持几年,到时候必然是梨园届的小先生,小泰斗。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保证舞台表演机遇、保证衣食无忧、保证教学资源的真就不是很多。 二十多岁的曲艺大师,三十多岁的曲艺泰斗,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等她们老了的时候,就可以自豪地说,我都泰斗三四十年了。 —— 想起离开时周小白错愕的表情,以及懊恼的话语,李学武就有点想笑。 她偷偷溜进来陪着自己听戏的时候,就知道她被于丽给耍了。 而当他同佟慧美和金姣姣说完了话,往外走,直接去了停车场的时候,周小白彻底傻眼了。 她是没想到李学武在俱乐部就待这么一会儿。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陪着于丽打球了。 本就是糊弄事的,以后毕竟要在俱乐部里玩,总不能忽视了于丽的存在。 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 于丽叫她一起打球,她就真的信了,还想着晚上一起吃饭呢。 啥?请客?坐一会就行了呗,他们算啥贵客。 至于说李学武,她真的想留下对方,在津门也没相处两天的。 况且就晚上那一会儿,他还要装模作样地看书。 所以看着指挥车离开的时候,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决定今晚记于丽的账,逼着她买单! 李学武是不知道当天晚上有啥节目的,即便是知道,他也没时间留下。 因为婚礼结束,晚上还要吃一顿的,算是家里人闹洞房。 这会儿没了娘家人的护持,王亚梅被几个坏小子闹的差点骂了人。 也是,回收站里哪有好人啊,一个比一个坏,他们可不怕帕孜勒。 当天晚上后院热闹到七点多,李学武没去闹洞房,姬毓秀抱着李姝去看的热闹。 只等到李姝回来了,他这才带着一家人回了海运仓别墅。 结婚办婚礼,一对新人累,亲朋好友也很累。 帕孜勒和王亚梅结婚,可是把李姝给累够呛。 哪有热闹她就要往哪去,不敢找顾宁带着,便央求起了三婶姬毓秀。 其实小姑姑李雪也在家呢,但她和小姑姑势不两立,坚决不跟小姑姑一起玩。 她其实不懂结婚是啥意思,但并不妨碍她喜欢人多的热闹。 尤其是大家伙起哄的时候,就算看不懂,跟着笑就完了。 这种看热闹的心情也是很累人的,一到家,还没等进屋洗澡呢,李姝便睡着了。 母亲刘茵也累,幸好秦京茹在家帮忙,给李姝洗了澡,哄睡着了。 再看李宁,电量早就消耗光了,没到家就睡着了。 看得出顾宁的辛苦,李学武自己都觉得闹腾,更何况是喜静的她呢。 所以一上楼,他便主动接过了照顾李宁的活儿,让她洗了个热水澡。 等躺床上了,他又献殷勤地帮顾宁捏了捏身子,惹的顾宁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你瞅啥?” “怯——” 顾宁也会怯,而且表情很可爱。 面对李学武的故作霸道,她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想干啥?直说行不行?” “我就不能照顾照顾你了?” 李学武好委屈地说道:“我就不能心疼心疼你了?” “合着我在你心里是一个这么不负责任,让你心生警惕的人?” 顾宁不说话,只用眼睛盯着他,他想做坏事的时候,她能看得出来。 这是夫妻两个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长时间养成的默契。 “唉——” 李学武被她看的没意思,彻底放下了伪装,伸手进了被窝说道:“做个好人好难啊,我还是做个坏蛋吧——” “呀!李学武,你……唔——” 第1191章 问问怎么了? 第1191章 问问怎么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要是有人来问我……” 崭新的大楼、盛开的坛,鼓舞人心的歌曲在这刚刚建成的校园里回荡。 第一次踏入新校园的孩子们、青年们,像是一只只快乐的小鸟。 这看看,那看看,总能发现新事物,新乐趣。 看!这里有滑梯! 看!这里有跑道! 这里有操场,有宽阔的行道,有高高大树,还有具备先进教学能力的大楼。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职业学院,一条龙、全方位、一体化教学。 什么叫一体化教学? 从上幼儿园开始,管理学校,管理教师,管理学生的始终是一个机构。 孩子们成长为一名对社会、对时代、对国家有用的人,他们在一个大环境中安全、快乐地学习和生活。 安全怎么保证? 红星厂教育体系安全保卫工作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常规安全,一个是思想安全。 常规安全工作由校保卫处负责,工作形式主要以校园保卫室和校园保卫组成。 思想安全工作由校思想教育办公室负责,该办公室的主要负责人为副校长。 这一职务特别邀请了卫三团副政委王小琴同志来负责。 在教育办公室内,还有卫三团其他正治教育岗位的同志。 从基础到思想,由低到高,充分保证体系的安全和稳定。 这里不允许逃课和扰乱课堂秩序,这里不允许暴力攻击任何人,这里更不允许未经请示和报告地组织任何活动。 一切教学和生活活动,都需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和完成。 任何胆敢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都将被取消在这里学习的资格。 厂办教育体系,从根本上断开了社会教育体系的管理缺失和混乱形势。 无论是基础教育,思想教育,还是职业教育,都符合工业体系内的要求。 为工业体系培养专业的工人、技术人员以及管理者,没有比这更正面的了。 入学就等于入厂,入厂就不归社会管理了,所以红星教育体系的学生也在红星厂的管理范畴之内。 直到他们毕业的那一刻,没有收获红星厂的录入通知书,他们才是社会的人才。 —— 九月一日,红星教育体系内所有学校一同开学。 学生里最小的有从自行车上被父母抱下来的小孩子,最大的有骑着自行车来上学的十八九岁年轻人。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教务处协调好了所有入学入籍的学生名单。 就像邮政所派发信件一样,把这些学生分年级、分班级地归纳在一起。 就在入学前,这些学生已经收到了学校邮寄的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上明确了该学生的个人信息以及将要入学的班级,班主任的名字以及教室所在的楼层位置。 而在所有新生入学的这一天,学校组织专人在校门口指挥引导学生找到教室。 特别的,校门口有家长禁止入内的告知标志。 无法独立完成学习和生活的学生,这里指的是幼儿园和小学生,他们将会由校园保卫和班主任一同负责上学和放学。 办学校,就要抓学习,抓教育,同时也要抓安全。 学校里的教授和教师还没有配齐的时候,保卫组已经调选和集训了校园保卫。 这里的保卫处是正经的科级单位,所有保卫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安全执勤,人员从人事变革期间调岗的工人中选任。 一个是治安安全,人员从保卫组特勤力量中选调。 红星厂大门有持枪站岗的保卫,红星校园也有持枪站岗的保卫。 甚至红星校园里的保卫力量比厂大门口更强大。 也正是因为这种强大的保卫力量,才能让家长们放心地把孩子送进校园。 门前止步的标志代表了拒绝,也代表了安全。 —— 开学这一天,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副主任谷维洁、薛直夫参加了开学典礼。 这是红星学校第一届,也是第一次举行开学典礼,所以显得很隆重。 学生们在老师的召集和管理下,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了操场上。 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什么都是新的,大家好奇又兴奋。 台下的叽叽喳喳并未影响台上领导们的笑容。 今天这个日子,厂领导们开心,校领导们开心,老师开心,学生开心,就连家长们也开心。 神兽归笼,万事大吉。 小淘气包们终于要被约束和管制了,家长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学习了。 相比于社会教育体系,这里的教学时间更长,更丰富。 厂办学校,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都很契合家长们的作息时间。 比工厂的上班时间早,比工厂的下班时间晚,充分保证了学生和家长时间同频。 在思想教育副校长王小琴讲话结束后,小学部校长冉秋叶在讲话中强调和解释了作息时间安排的必要性。 当然,在录取通知书上已经明确了这一点,但要给学生们解释清楚。 学生拥有了更多在校园的时间,学校会设置午休时间,组织开展更多的体育、艺术类教学活动。 学习任务越少的年级和学生,体育和艺术类教学的课程就越多。 至于说午休时间,这还是李学武提出的建议,校长管理委员会讨论执行的。 目前社会教育体系很少有午休这一类明确的活动被强调和组织。 棒梗在原本的红星小学上学时,中午热饭盒,下午就两节课,上完就放学。 李学武的意见是,中午要保证一个小时以内的午休时间,班主任在教室内同学生一起休息。 全校在午休期间保持安静的校园环境,给学生以最大的精神和身体放松。 当然,为了能够更好地实现教育教学目标,校园里设置了大食堂。 所有学生都能在这里吃一顿中午饭,价格上拉到最低,红星厂给予补助。 不仅仅如此,食堂的伙食标准是要比工厂大食堂高很多。 具体体现在肉蛋奶的供应上,包括海鲜、坚果等产品的特供。 对于这一点,厂管委会领导们没有意见,厂工会那边也没有意见。 而李怀德在这一天也收到了来自全厂职工的拥护和祝福。 职工们是朴实的,孩子们比他们吃的更好,吃的更饱,比他们自己吃的好,吃的饱都要高兴。 没有人会反对厂里对孩子们更好,他们更感激厂里做出这样的决定。 学费没涨,生活费没涨,享受更好的学习环境,享受更好的生活环境,有谁会不愿意?—— 红星联合学校崭新的教学楼楼群高大林立,站在老远处就能看得见。 甚至有的车间透过窗子,工人们就能看见自己孩子正在读书和上学的学校 厂里职工都在说,今年的福利待遇较往年有了明显的提高。 如果能有更多像教育这样的福利补充和提升,他们工作的热情就更高涨了。 工人家长们能看到的,自然只是更好的校园环境,更优秀的教学管理,更人性化的管理制度。 红星厂更深层次人才培养体系和目标他们是不了解的,也听不懂。 他们只需要知道学校有了更明亮的教学楼,有了更认真负责的老师,有了进口的教学教具等等就足够了。 职工们如何判断红星联合学校的好坏? 很简单,厂机关里传出来的消息,由谷副主任主管的人才统筹办公室在全城考察选调了优秀教师队伍。 你说这些只是传言,那么开学前,好多家长托门路找关系的要把孩子往这边学校里送,这是亲眼所见的吧? 红星厂的招生标准严不严? 其实相对厂职工子女们来说,社会招生是很严格的。 学习成绩和品德教育不合格的,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到面试环节。 就算是递条子过来的学生,那也得是品学兼优,真正能满足红星厂教学目标的苗子。 那么,红星厂职工的子女就都是好苗子了? 当然不是,但他们拥有更为直接的身份,那就是工人基础。 这些孩子没有更好的基础教育,或者学习天赋。 但只要经过红星联合学校的教育后,基本上能满足普通工人的生产需要。 也就是说,红星教育体系不仅仅要培养管理者,技术人员,还要培养普通工人。 所以,社会招生招什么? 有更大的招生池,为什么不选更优秀的管理者和技术人员苗子呢? —— “构建新时期,新时代工业教育管理体系,是红星厂目前的重点工作。” 李怀德示意了红星教育管理处处长、总校长景荣,道:“你们的责任重大。” “厂管委会支持力度越大,厂职工的期望越高,你们的压力就越大。” 他点了点桌子,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讲道:“我们是定方向、提意见、掏腰包的!” “具体工作怎么干、干什么,是你们教育管理处来负责执行的。” 李怀德目光扫过会场内的众人,严肃地说道:“干得好了要表彰,干的不好了,我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李副主任也是多次跟我提请,为联合学校增添更多的设备设施。”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道:“你们打上来的申请他拦下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提交上来的,我都通过了。” “厂管委会已经给了你们最大的支持,甚至从国外进口教具!” “我相信这一点,满京城的去找,没有哪一家学校能做得到。” “刚刚景处长跟我讲,学校要组织科学培养、艺术培养、鍕事培养,要组织工业合作、思想教育、尖端人才教育。”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这是符合红星厂对教育体系要求的,也是联合学校的教育教学目标。” “红星厂正在进行人事变革,就是需要更多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新青年从学校走到工作岗位上来……” …… 开学典礼结束后,李怀德一行参加了红星教育管理处的工作座谈会。 老李应该是感受到了职工们的拥护和感激之情,显得踌躇满志,讲了许多。 按照李学武的安排和建议,他对红星厂办学校,办教育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 不过也仅仅是他众多关心的工作中的一项而已,甚至排在很末尾的位置。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真正要等到这棵大树开结果,恐怕他就快要退休了。 不过教育工作要做,教育投资要支持,就是没想到这果结的这么快。 开学前几天,全城的家长们都在讨论一件事,那便是如何把孩子送进红星联合学校。 耳目灵通的,早就知道红星厂在全京城搜罗优秀教师,很多停摆的学校,闲置的教师,都收到了邀请。 一方面是没有保证且管理混乱的教学环境,一方面是严肃安全的新学校,这不是一道很难的选择题。 优秀教师齐聚红星联合学校,家长们哪里能不心动。 这股风气和消息反馈上来以后,给李怀德打电话的领导就多了。 当然不仅仅是托关系,更多的是夸赞他在教育上的敢作敢为,勇于担当。 在目前社会环境下,敢于组织办学,整顿教育制度和环境的,还是少数。 甚至红星联合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都被当成了招生简章被传看。 最严肃的教学制度,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谁都不是傻子,糊弄别人行,坑自己孩子的事还真少有。 所以李怀德做的事,真是打破了目前的坚冰,给城里的各所学校树立了榜样。 不过,你当李怀德是傻子? 他当然不是,李学武建议办学校,他也是在充分调查和请示之后才决定的。 从去年开始,上面就在一层一层地,一次一次地约束和缩紧教学体系。 规范学生和教育的通知从去年就下了,这就是一个信号。 最新消息,上面会下达一个终极通知,彻底结束教学混乱的秩序。 红星联合学校的开学,恰恰印证契合了上面的工作方向和精神。 消息灵通的,自然要给李怀德打电话。 能提前预判形势,真抓实干做出了工作成绩,当然是话题中的热门人物。 可以这么说,红星联合学校的建设,彻底让老李镀了厚厚的一层金。 你说他高不高兴? 高兴了,自然要多说一些,严肃一些,给教育管理处一些压力。 —— “李副主任好——” “哦,你好,王老师。” 李学武从会议室出来,听到有人打招呼,便看了一眼。 却见是赵幼宽的孙媳妇儿王寒露,也是教育管理处办公室的副主任。 他们在这边开会,王寒露负责服务工作。 厂领导她都认识,但最为熟悉的只有李学武。 她倒是很聪明,并没有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往前凑,只是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对方出来的时候轻声打了个招呼。 这样做足够让学校里其他同事知道自己认识他。 同时,如果李学武对学校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也可以就在门口询问她。 这算是一种小聪明了,也可以说日常工作中学习到的技巧。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小心思,笑着点点头,随口问道:“赵老师教几年级?” “八年级,谢谢领导关心。” 王寒露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脸色有些异样地红,但嘴里回答的很客气。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自己的事?是瞧不起自己,还是提醒自己? 李学武哪里会知道她在这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只是随口一问便过去了。 陪着李怀德往楼下走,在办公楼前,由景荣带队,管理处一众同志来送。 “回去吧,把教育工作抓好。” 李怀德站在车边,看着景荣以及众人,说道:“红星厂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拜托诸位了。” 说完,很是郑重地微微鞠躬,惹得众人齐齐让了一步。 李学武是想回自己车上的,但被老李招手示意一起上了轿车。 在管理处众人的目送下,车队缓缓离开校园。 “幼儿园有了,年轻家长们更放心了,小学和中学有了,基础教育更丰富了,我更关注职业教育学院啊。” 李怀德在车上跟李学武念叨着:“开展多个学科教学,兼顾全厂所有培训教学任务,压力是很大的。” “压力主要有两个方面,”李学武点点头,认同道:“一个是人,一个是钱。” “需要更专业,更优秀的教师团队,需要更完善的教育基础环境。” 他看向李怀德无奈又憧憬地说道:“任重而道远,非一日之功啊。” “是啊,任重而道远啊。” 李怀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当初跟我说的意思了。”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他看向李学武突然地笑了笑,问道:“你觉得红星联合学校,或者说红星厂的教育体系要多久才能实现自负盈亏?” “三年?或者更短时间内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您应该是看到财务处提交的报告了吧?” “目前的教育资源足够招收更多的学生,未来还会有学生申请入学的。” 他倒是没有意外老李的小气本色,刚说完教育,这会儿又谈钱了。 很正常,没有钱谈什么教育。 红星厂投资了这么多,再没有更多的财务资源往这方面投入了。 老李自然是希望教育体系越来越好,但也不希望越投越多。 “学费是办学收入的主要来源,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来源。” 李学武提醒老李道:“校企合作应该会在未来三年内实现,教材和教辅的推广、销售也能带来一些利润……” “我不求红星厂能在办学中赚钱啊,”李怀德张了张手掌,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也不求三年内实现自负盈亏。” “五年,只要五年内实现自负盈亏,进入到你说的那种良性循化发展模式,我就很知足了。” “那绝对没有问题,我给您保证。” 李学武笑着说道:“教育办学其实是一个虹吸的过程。” “也就是说,教学环境越好,教育水平越高,教学成绩也就越好!” 他解释道:“教学成绩越好,学生的家长越追逐学校,把孩子送进学校。” “只要充分地保证生源,红星联合学校对外输出上是能实现盈利的。” 他拍了拍老李的膝盖,提醒道:“三年后,红星厂招工剩下的毕业生,都将是联合工业单位争夺的工业人才。” “您说,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毕业生,能这么轻松的就给他们吗?” “哈哈哈——” —— “赴日考察团回报,飞行器生产线拆改装工程进展顺利,”孔晓博汇报道:“考察团队成员已经融入到了工程团队当中。” “嗯,技术层面上你更了解一些。”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孔晓博问道:“就传回来的资料和掌握的情况,你估计他们能不能充分掌握这些技术?” “当然了,宽泛地说就可以。” 他摊了摊手,道:“我确实不懂技术,更没有你们专业的眼光和认知。” “所以,只需要告诉我结果和结论就行,”他指了指头顶道:“我是要汇报给领导听的,必须让他明白考察团的工作做到哪一步了,有什么结果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原701项目组主任,现红星厂技术处副处长孔晓博想了想,回答道:“任何成熟且被应用于生产的技术都是有壁垒的。” “飞行器从设计到生产,一路都是需要高尖端技术和人才来支撑的。”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评估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技术和人才储备能力,应该是能够满足基础生产工作的。” “也就是缺乏独立完成复杂生产工作,缺失处理特殊生产情况的能力?”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你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孔晓博面色为难地说道:“考察团队需要在半年的时间内完全了解生产线的全部技术,这本身就是一种难题。” “而要熟悉并能了解生产线所有技术应用,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解释道:“这不是出售方的问题,也不是考察团的问题。” “技术和能力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和积累,希望您能跟领导解释,我们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白了,技术和时间上的矛盾对吧?”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如果单纯地堆迭技术人员,能否缩短这种时间?” “当然能,但越是到最后,这种影响因子就会越小。” 孔晓博看了一眼身边的夏中全,他知道红星厂的技术工作都归对方管。 如果需要更多的技术支持和政策倾斜,李学武一定会听对方的意见。 但他也是技术处的负责人,钱和办事是很矛盾的,是需要负责任的。 钱多了,事没办好,再想要钱就难了。 红星厂谁不知道李主任最特么抠了,经费审批如果过不去李副主任这一关,那到李主任那里彻底完犊子了。 “你跟夏总商量一下,拿出个人才应用和培养方案。” 李学武揉了揉额头,看向两人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搞,明年生产线安装,年底生产时必须实现自主管理。” “我不允许红星厂的生产车间由小鬼咂来指手画脚,厂领导也不会允许。” 他敲了敲桌面,强调道:“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你们准备和吃进技术了吧?” “实现生产的第二年,要完全脱离小鬼砸的技术支持,并且拥有基本的研究能力。”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我就按照我的思路跟领导汇报,做不到,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手指点了点,说道:“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的能力就这么些了。” “没问题,李副主任!” 孔晓博咬了咬牙,很是坚定地保证道:“您的要求我们一定会完成。” “那就好,我相信你们能做得到,”李学武示意了夏中全交代道:“两个工作跟一下。” “一个是加大相关人才的选调工作,一个是监督教育体系专业制造人才的培养工作。”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这种卡脖子的事以后会经常遇到,技术给咱们都不会用,也理解不了,滋味太难受了。” “所以艰苦奋斗,自立自强的精神还要讲,要给同志们讲清楚,咱们还很落后,还要努力追赶!” —— “上面的文件收到了吗?” 周三食堂做了炸酱面,来吃饭的人很多。 李学武刚打好了面条,程开元便跟了过来。 “程副主任——” 李学武先是打了个招呼,这才问道:“您说的是严抓严管生产纪律的文件?” 见对方点头,他继续说道:“收到了,保卫组内部开了个办公会,商量了一下该如何执行。” “生产那边是什么意思?” “按上级指示精神办,”程开元夹了一些黄瓜丝和豆芽,回头对李学武问道:“你要不要?” “谢谢,少来点就行。” 李学武递过饭盒,由着对方帮忙填了些菜码。 “车间这边都还好,毕竟咱们厂的组织和宣传工作一直做得都很好。” 程开元一边给自己舀了一勺酱,一边说道:“对比其他兄弟单位,我已经很省心,很知足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接了他手里的勺子,给饭盒里填了半勺炸酱。 “您这话千万别外头说去,小心人家羡慕嫉妒恨了。” “哈哈哈!这个词组合的好!” 程开元笑着等了他一下,随后两人就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位置。 他瞅了李学武一眼,道:“今年福利搞的好,工人的心气都很高,别紧张。” “你们保卫组还是以震慑和宣传为主,同生产这边多沟通,多合作,一定能达到效果。”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前段时间保卫组对打架斗殴的处理影响还在。” “我跟德才同志商量了一下,工厂秩序和工人管理,还是要多部门联合行动。” “哎!说到点子上了!” 程开元挑了挑眉毛,道:“保卫、生产、人事、宣传,最好是委办牵头。” “先把严肃纪律的指示精神传达下去嘛,再配合基层管理以及宣传,生产和保卫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还是您想得周到——” 李学武笑了笑,马屁拍的意味深长,老程听得脊梁骨都麻了。 这损小子的话你别不听,但也别真听,听了也别不信,但也别全信。 像是李学武这种人,就不应该出现在红星厂机关里,更不应该以年轻的姿态出现,这不是给他们这些老同志添堵嘛。 轻视了要被坑,重视了要被笑。 反过来你收拾他,人家还要说你欺负年轻人。 真特么够奇葩的,只能他坑老同志,老同志还得大度! 周到!周到个毛啊! —— “两位领导中午好——” 周苗苗端着饭盒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笑着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呦,啥时候回来上班的?” 程开元目光扫了李学武一眼,看向周苗苗笑着说道:“婚礼办完了?” “早就办完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休息了半个月,再回来感觉哪哪都新鲜。”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道:“你是看我不一样了,还是看程副主任不一样了?” “您还是老样子,”周苗苗捂着嘴,笑着看向对面说道:“程副主任可精神多了——” “说反了吧?哈哈哈——” 程开元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我才是老样子,学武同志才应该是风华正茂啊!” “我说的可不是年龄,是气质——”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李副主任沉稳大气,越来越有您和其他领导身上那种气质了,所以我说他还是老样子。” 眉眼含笑地瞅了李学武一眼,她又对程开元说道:“我看您的精神就是比上个月好多了,不是工作顺心,就是生活如意。” “嘿!周苗苗同志,”程开元笑着打趣道:“都说成家立业,这结了婚以后,是不一样了啊!” “哈哈哈——” 桌上三人互相逗乐子,都笑了起来。 “我可听学武同志说了,”程开元看着周苗苗挑了挑眉毛,道:“他很欣赏你的销售能力啊!” “今日一见,果然很有水平嘛!” “谢谢领导夸奖——” 周苗苗笑着回应道:“是李副主任看得起我,给了我学习的鸡会。” 她看了身边的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还没来得及感谢您的帮助呢。” “不直一提,都是为了工作嘛。” 李学武笑着吃了面条,又喝了一口汤,这才看着程开元问道:“您觉得怎么样,我是觉得她蛮有天赋的。” “嗯,确实是很有天赋。” 程开元目光扫了周苗苗的“天赋”一眼,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去销售处?行政工作并不好体现这种能力吧?” “我还在学习阶段呢,”周苗苗怕李学武为难,主动解释道:“咱们厂的职业教育学院不是开学了嘛。” “我在夜校报了名,准备充实一下自己,学习一些经济和销售的知识。” 其实她也知道,在技术学院只能学习到理论知识,相关的教材也很落后,全凭借教授的个人水平和能力。 要说对经济和销售的理解,以及对营销业务的管理,她更认同李学武来教她。 李副主任不仅仅有丰富的姿势储备,雄厚的核心鸡杵,更有堵道的超远距离目光,绝对是她最梦寐以求的老师。 当了,李老师日理万鸡,工作繁忙,不可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只能去夜校学习这些理论知识,以便于在实践过程中充分地理解。 “经济和销售的夜校?” 程开元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咱们厂教育管理处组织的?” “贸易管理中心牵的头,”李学武解释道:“现在很缺相关的人才,尤其是缺少这种培养能力。” “京城摩托车销售示范店、汽车销售商店、各地办事处以及联合储蓄银行那边,都缺少这种人才。” 他给程开元介绍道:“今天联合储蓄银行那边上报,第一批储蓄所已经全部建成并投入运营了。” “包括津门、钢城、营城各一处,京城三处,一共六处。” “前期培养的财务和经济管理人员全部都投入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认真地说道:“但这些人员的专业素质还有待提升。” “他们需要在工作中学习,在生活中学习,尽量减少与专业院校出身那些人之间的差距。” “所以,常规的夜校教育、专项职业教育培训班、在职培训班,就是解决这一问题的综合手段了。” “嗯,还真是这样——” 程开元点点头,看向周苗苗说道:“学习使人进步,看来你是认真的啊。” “我不可能跳一辈子舞的,”周苗苗苦笑道:“我现在已经到了职业生涯的末期,希望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人之常情,我很能理解。” 他点点头,正看见曾经的秘书张士诚打了饭,他便招了招手。 “下来我要跟生产和技术这边说一说,销售和财务都知道组织教学活动,他们没有理由懈怠的。” “领导好,李副主任好,周队长好——” 张士诚和胡艳秋,两人一起走了过来,先后与三人打了招呼。 程开元随意地示意了餐桌边上道:“坐,随便坐。” “谢谢领导——” 胡艳秋看起来是有些谨慎的,也许是害怕李学武。 不过她说起话来甜丝丝的,李学武听着有点腻耳。 这种甜和周苗苗的茶比起来,更特殊。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老好人一般。 “刚刚说起周苗苗同志读夜校的事了。” 一等两人坐好,程开元便讲道:“你们都是年轻人,要互相学习。” “我觉得多读书,多学习,对你们这样的青年干部是很有帮助的。” “尤其是你,小胡同志。” 他也是吃完了面条,手指点了点胡艳秋说道:“年轻的科室骨干,正是积累经验和学习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学习的热情。” “谢谢领导,我知道了。” 胡艳秋甜甜地笑着说道:“下班后我就去问问,怎么报名。” “士诚和艳秋同志……”李学武打量了两人,笑着问道:“是男女朋友吗?” “啊,不是,您误会了!” 张士诚摆了摆手,急忙解释道:“我们是一个部门的,关系比较好而已。” “我们张主任是有对象的。” 胡艳秋突然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随后故作调侃地笑着说道:“比我优秀多了。” “呵呵——呵呵——” 张士诚低着头,躲了胡艳秋的目光,干笑着说道:“哪有那回事。” “青年男女,走得近一些没关系,”程开元笑呵呵地说道:“很正常嘛。” “只要把工作做好,坚持学习,保持洁身自好的能力和品德,我倒是很希望看到机关里的同志互相交朋友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领导。” 胡艳秋对程开元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洋溢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李学武小腿被轻轻地踢了一下,转头望去,却见周苗苗眨了眨眼睛。 滴滴滴——电波信息传递! 什么情况? 周苗苗提醒他别再往下问了,再问特么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 他只是觉得胡艳秋和张士诚有点问题,现在又特么添了一个程开元。 这顿饭吃的啊,真是有意思。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胡艳秋陪着张士诚,张士诚跟着程开元。 三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李学武则是上了个厕所,再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周苗苗一个人了。 “您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周苗苗笑着说道:“明显的有问题,您还追着问。” “问问怎么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他们都敢做,还怕人问了?” “没错——” 周苗苗点点头,看向胡艳秋的背影认同地说道:“臭不要脸的。” ps: a:猜猜程开元、张士诚、胡艳秋之间发生了什么。 b:凌晨5分还有一章。 欧耶,终于颠倒过来了,恢复以前的更新节奏,押一天,这样有事情我就不用请假了! 第1192章 十个亿啊十个亿 第1192章 十个亿啊十个亿 “嚯!还真凉快了——” 李学武抖了抖身上的汗珠,笑着对高雅琴说道:“早晚得添衣服了。” “你个大小伙子,还怕风怕凉的?” 高雅琴穿着白色短袖、白色短裙,脚上是一双胶底运动鞋。 这年月,天然橡胶资源紧张,合成橡胶技术是有了,但产能不高。 就算是在城市,能穿得起回力小白鞋的,那也得是舍得钱的家庭。 当然了,对高雅琴这样的中年干部来说,消费能力是很强的。 李学武约了她出来打网球,在装备室换衣服的时候,于丽给准备的全套服装,她说交钱就交钱了。 “我怕死,真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家四个孩子,我是最惜命的那个。” “看不出来,”高雅琴瞅了瞅他脸上的疤瘌,道:“这么惜命怎么舍得去当兵的?” “哎,还不是咱觉悟高,”李学武坐在了藤椅上,很是感慨地说道:“同报国之心比起来,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说的跟真事似的——” 高雅琴笑着放好了球拍,也跟着坐了过来,赞道:“网球打的不错啊。” “您的技术更好,学过?”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玩这玩意儿也是为了锻炼身体,但很少有人会。” “以前我们单位俱乐部就有。” 高雅琴含糊地解释道:“领导喜欢玩,我们也算是跟着借借光。” “不过现在没有了,场地都撤了,球拍和球都不知道收哪里去了。” “哎呦,那可真难得——”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认真地说道:“这网球啊,看着不容易学,实际上学起来还真就很很困。” “噗——” 高雅琴刚喝进去的茶水,这会儿一滴不剩又都吐了出来,还呛了一口气。 “咳、咳!故意的吧你!” “没事吧?” 李学武笑着将毛巾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到您这么容易逗笑。” “咳咳——” 高雅琴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嘴,又甩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你刚刚用过的吧!” “哈哈!真不是故意的!”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杯递了过去,说道:“抱歉抱歉——” “泼你身上——” 高雅琴也是闹,接过茶杯吓唬了他一下,惹得李学武哎呦一声,她又笑了起来。 “我算是知道了,你是真坏啊!” 她喝了一口温水,道:“约我来打网球,故意想糗我的是吧?” “真没有,我也不怎么会玩。” 李学武嘴里哪有实话啊,假话说的都跟真的似的。 他的技术虽然说不能跟专业运动员比,但在业余组里也算是强的了。 毕竟大长胳膊大长腿,还有用不完的力气,身体素质又好。 所以他解释了,高雅琴也当他放屁了。 早就领教过李学武的厚脸皮和不要脸了,她还能信得过这损小子? “说说吧,找我有啥事?” 放下茶杯,用毛巾擦了擦胳膊上的汗,高雅琴瞥了一眼李学武,问道:“不会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嘿!咱们可提前说好了!” 她放下毛巾,看着李学武正经地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可不给人办私事,更不在业余时间谈公事。” “再说了,陪我打一场网球,就想着托我办事,你也太差劲了吧?” “谁说的!不是,谁说我要求你办事了——” 李学武迭着腿,歪着身子点了点玻璃茶几,强调道:“是你要求我办事!” “嚯!真是稀奇了啊——” 高雅琴好笑道:“我要求你办事,还得你约我出来玩,你没睡醒吧?” “这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说说,我要求你办啥事。” “我说啊,我说你想求我给你指点迷津,勘破虚妄。” 李学武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看向了球场边上的草草,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进步那点事。” “呦!敢情是李大仙当面!” 高雅琴嘴角一翘,目光里闪过几点意外,嘴上却坦然地讲道:“恕我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好说,好说,叫半仙就成。”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说道:“其实我啊,也没什么太大的神通,无非是相相面、看看手、算算命、摸摸脉……” “摸脉啊?那您这半仙也不怎么样——” 高雅琴嘴角一歪,看着李学武说道:“您还是别给我看了,看看你自己得了。” “我这天生的劳碌命,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道:“还得是给您这贵人看,一看就比我命好。” “瞧瞧,这面相,一看就是当领导的福气——” “是嘛,那您算的还真准!” 高雅琴一扭脸,看着球场外的大院说道:“我看你的命比我好啊,是富贵命。” “些许富贵,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您的福气多啊。” 李学武靠在椅子上,看着高雅琴的侧脸说道:“我一看您这面相啊,就觉得您又要进步了。” “装神弄鬼呢——” 高雅琴回过头,目光里已经是带上了些许认真,问道:“约我出来,就是闹这个的?” “你看!你又急——” 李学武胳膊撑在扶手上,看着她问道:“你是今年三月份升的正处吧?” —— 认识高雅琴的时候,她是外经贸对欧司技术处的副处长。 后来升了正处,一直在跟红星厂打交道,毕竟涉及到了对外贸易嘛。 尤其是红星厂的业务比较复杂,很多项目和资金走的都是实际货物。 其中一些技术性的商品和设备,需要申请免税政策,这里就需要高雅琴的指导和帮助了。 私下里两人很少联系,一两个月能约出来坐一坐,喝点酒啥的算是出奇了。 其实李学武不爱应酬,但不得不应酬。 他认识的很多关系,都还在保持联系。 怎么联系啊? 打电话?发微信?约商k啊? 都没有,这个时候都没有,只有见了面才能维系感情。 所以每个月不喜欢应酬,也会约上一些人出来坐一坐。 比如外经贸的高雅琴、辽省驻京办胡可、化工厂的白长民等等。 平时都有业务往来,电话也会打,但只是说工作,谈业务。 工作的时候谈感情,那能保真吗? 高雅琴对李学武的印象其实还算好,毕竟两人有过合作。 虽然是被迫的,是李学武陷害了她们,但互相伤害嘛,认投了。 后来对外工作上遇到过两回,有一次在船上还深聊了一阵。 只能说李学武是个很有思想,很有能力的年轻人。 他的背景关系高雅琴也不是没打听过,只能说这年轻人最后一块短板也没了。 再看看他的人品和交际能力,高雅琴早就给他“算过命”了,正经的大富大贵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愿意跟李学武私下里有来往的。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 面对李学武近乎于直白的话,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有话直说行吗?” “红星厂明年年初要晋级了知道吗?” 李学武没再跟她兜圈子,坦然地讲道:“都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应该有想法吗?” 高雅琴眉毛一挑,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我还是没弄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唉,欺负我是老实人是吧?”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地说道:“我要再说的直白点,就不是你拿我当傻子了,是我拿你当傻子了。” “多少人算计着呢,你经手了红星厂的对外贸易项目工作,相关的材料你应该也了解到了。” 他看着高雅琴说道:“我就不相信你没有啥想法。” “有想法咋了,没想法又咋了?” 高雅琴捧起茶杯,道:“要不,李大师帮我指点指点迷津?” “不嫌弃我是摸脉的了?” 李学武笑了笑,强调道:“叫我半仙!” —— “呦!稀客啊——” 香塔尔经秘书提醒,回头看了过来,见正是李学武,便打了个招呼。 “您这中文学的可真棒!” 李学武笑着比划了个大拇指。 再看向她旁边坐着的姬玛·罗曼点点头,说道:“香塔尔总裁的中文不会是跟您学的吧?” “反正不是跟你——” 玛姬笑着回了他一句,问道:“你约了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您觉得以我的工资水平允许在这里消费吗?”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了不远处安德鲁等人说道:“约了朋友,有空再一起做。” “晚餐过后你有约吗?” 香塔尔笑着招呼道:“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请你们喝茶。”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头道:“你们先聊,我过去了——” 说着话,礼貌地点点头,往安德鲁那边走去。 这老头早就见到他了,刚刚招手示意过后便玩味地看起了热闹。 玛姬抿了一口甜茶,从李学武的背影收回了目光。 她看向香塔尔问道:“您觉得他怎么样?” “哪方面?” 香塔尔品了一口咖啡,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意,问道:“相貌?” 这就是在开玩笑了,明知故问嘛。 不过她心里吐槽,对李学武她只知道那方面很不错,deux heures。 玛姬怀疑地打量了香塔尔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道:“您对他感兴趣?” “相貌?” 香塔尔用同样的答案回答了她的问题,虽然是反问,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玛姬却是挑了挑眉毛,说道:“他的伤疤来源于战争,并不是很丑陋吧?” “我并没有说他很丑,”香塔尔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恰如你所说,他脸上的伤疤来源于战争。” “所以呢?” 玛姬微微侧了侧脸,问道:“您是说他很危险?” “他的危险不仅仅来源于他的历史,还有他的现在。” 香塔尔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不允许谈一场跨国恋爱。” “而且,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这么说着,她还抬起手示意了自己的婚戒道:“虽然他们没有戴这个得习俗,但我确定他拥有了这些。” “那又怎么样,恋爱而已。” 玛姬笑了笑,说道:“您不觉得跟一个中国人谈恋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有点疯狂——” 香塔尔抿着嘴角抬了抬眉毛,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为什么?学中文吗?” “嘻嘻——” 玛姬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甜茶说道:“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中文。” “他是我来内地以后认识的唯一一个没有那么古板和严肃的年轻人。” “这就有点刻板印象了——” 香塔尔双手放在了迭起的右腿上,微笑着说道:“你真应该多出来走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 玛姬回头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淡淡地说道:“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呢。” —— “桃运?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离开?” 安德鲁玩味地逗了逗李学武,笑着说道:“为了朋友,我甘愿如此。”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别害我了。”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香槟同对方示意了一下,小口抿了。 嘶——口味一般般啊! 老李有口福了,他都能喝上香槟了! “你对国外的文化这么了解,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吧?” 安德鲁笑着说道:“我年轻那会儿每年都会去法国旅游,那里的姑娘——” 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了起来,他有些索然无味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年轻那会儿,法国已经投降了。” “当然,略有耳闻——”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有人能攻克巴黎。” “哈哈哈——” 看来安德鲁也知道这个笑话,他乐得差点拍了桌子。 众所周知,跟欧洲人坐在一起吃饭,当你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说法国人的笑话就是了。 当然,如果桌上有法国人的话,你就说意大利,准没错。 因为意大利比法国人更有涵养,说他们的笑话不会生气的。 “可惜了,你们不被轻易允许出国,”安德鲁真诚地说道:“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邀请你去我的家里坐坐。” “当然,我说的是意大利。” 他很认真地介绍道:“虽然我们的国家没有中国这么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但它依旧有美不胜收的风景,热情好客的人民,风味独特的美食。” “我相信会有这个机会的。”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笑了笑,自信地说道:“我们中国的文化更讲究兼容并蓄。” “我们不搞对立,不拒绝友谊,相信当我们有了足够多的实力时,会有人主动来跟我们交朋友的。” “我特别相信这一点——” 安德鲁也是很正式地与李学武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口香槟。 “这个国家给了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印象,包括这个国家的人民。” 他微微摇头道:“你们应该珍惜这种朴实的文化,这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我们更愿意称之为精神文明。”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虽然在很多方面,我们的实力还很落后。” “但我们并不弱小,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这才是上帝不能左右的。” “你是了解上帝的!哈哈哈——” 安德鲁抿着嘴唇笑了笑,再次敬了李学武一杯。 他跟东北学来的喝酒礼仪,有点杂了,喝香槟也频频碰杯。 “嗯,跟你说个正经的事。” 安德鲁说话也是法语和东北话串换着来,听得李学武直迷糊。 老外学习中文很有热情的,甚至会忘记本国的母语。 “这个月的月中,营城船舶将会向我们交付四条游艇。” “嗯,我还真没问徐主任。”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安德鲁说道:“这不是挺好的事嘛,有什么问题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确定道:“这一批次造完,你们还要继续下订单吗?” “当然,当然——” 安德鲁摆了摆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手指点了点餐桌,问道:“你知道东南亚的游艇市场有多么火爆吗?” “订单我会继续下的,船厂要继续造,无限造!” “这么好卖?” 李学武压了压眉头,问道:“利润怎么样?” “利润?你是问船舶的利润?” 安德鲁听他这么问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赔钱卖这些游艇。” “你知道为什么嘛?” “因为我们需要有更多的人玩游艇,把小众游戏做成大众游戏。” 他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直白地讲道:“知道为什么我不怕你们自己去港城卖游艇吗?” “因为你们一定卖不过我!” 安德鲁自信地说道:“就算你们卖的再好,我也是不亏的。” “维护?保养?码头?”李学武点点头,问道:“还是俱乐部?” “所有,所有你能想到的!” 安德鲁并不意外李学武能猜到这些,他很直白地讲道:“别看在东南亚,游艇市场还很火爆,是富豪的新鲜玩具。” “但是在欧洲,这玩意儿已经算是夕阳产业了,能做的基本都垄断了。” 他点了点桌子,小声地讲道:“就连陪船出海的姑娘,这种生意都……你懂得。” “所以您在试着开拓市场?” 李学武抿了一口香槟,说道:“虽然同样是船舶行业,您跨行进入货运船舶领域,就没想过风险吗?” “想过啊,运营风险嘛——” 安德鲁捏着手指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货运市场的船舶都是哪来的?” “租的,很多大公司都是租船运营。” 他眼神示意了不远处那两个法国娘们,道:“你觉得圣塔雅集团从你们这拿到船是为了跑航运吗?” “航运是比游艇更早的行业,也是更快进入夕阳的产业。” 安德鲁耸了耸肩膀,说道:“其实我跟她们想的差不多,把船租出去运营。” “只要租金丰厚,只要保险齐全,赚少一点无所谓。”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这是投资,不是东山再起,也不是白手起家,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嘛——” “哈哈哈——” 安德鲁很是开心地笑了,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能把真话说的这么好听的中国人。” 两人喝过一杯,由安德鲁主动倒了第二杯酒,今天这顿饭才算进入正题。 “我还记得那个年轻人,姬……姬……” “姬卫东,”李学武见他再说下去就有骂人的嫌疑了,赶紧提醒道:“您可以叫他的英文名字麦克斯。” “窝草——哈哈哈——” 安德鲁这老登绝对是个乐子人,李学武说的什么梗他都能盖特到。 这会儿大笑着比划了个拇指,道:“您的朋友,真是这个。” “他喜欢这个名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您的那种称呼,在我们这算骂人了。” “哈哈哈哈——” 安德鲁没太在意餐厅里的气氛,很随意地笑着,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这英文名字也不是什么好词啊!” “他不知道,只要没人告诉他。”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酒,说道:“他央求我帮忙起的,要符合中文名字。” “多么弥足珍贵的友谊啊!” 安德鲁违心地说道:“你的朋友,我也想认识认识。” “关于货运合作的业务。” 他很直白地说道:“从明年开始,我的手里就会出现大量的中小型货船。” “我觉得我们有机会进行合作。” 安德鲁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的那位麦克斯朋友告诉我,他在港城有自己的港口和仓库码头。” “而且湾仔的那位宋女士还是他的二姨,他有绝对的实力经营货运项目。”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在我这没被坑死,早晚要被姬麦克斯坑死! —— “咖啡?香茶?或者是酒?” 香塔尔翻看着手里的菜单,同时询问李学武想要喝什么。 另一边的玛姬已经选好了香茶,正在打量着他。 “不怕我喝多了冒犯二位啊?” 李学武笑了笑,对服务员说道:“帮我泡一杯茶就好了。” “好的,李副主任——” 服务员自然是认识他的,微笑着应了一声,在本子上记下了。 “帮我也来一杯茶吧,谢谢。” 香塔尔已经能用简单的中文进行交流了,这些老外还真是刻苦。 等服务员离开后,玛姬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跟那个意大利老头聊什么了,那么的开心?” “一定是女人,对不对?” “你还是不了解男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男人坐在一起聊得很开心,绝对不是在聊女人。” “汽车、趴体、游艇,对吧?” 香塔尔撇了撇嘴角,道:“甚至是机械,拖拉机都能聊一晚上。” “哈哈哈——” 玛姬起初听香塔尔这么说还没在意,直到李学武看向了对方,这才惊讶了起来。 随后见他古怪的表情,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那台拖拉机是法拉利品牌的,”香塔尔拍了拍玛姬的胳膊,道:“那他们会说个没完没了——” “看来您对男人有着充分的了解。”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怪不得您能把男人喜欢的东西做的这么成功。” “也许吧——” 香塔尔听着他的认同,扭头看向玛姬笑了笑。 玛姬这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手自然地搭在了李学武的胳膊上,说道:“你说话太有意思了——” “你的笑容是我今晚最真诚的收获——” 李学武礼貌地点点头,借着服务员端茶过来,让开了对方的手。 真的是,古今中外,茶的味道永远都是一样的。 后世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当销售用手搭在你的胳膊上时,你就要注意危险了。 她不是喜欢你的故作风趣,也不是喜欢你蹩脚的玩笑,只是喜欢你的钱包。 当你决定买她的车,买她的房时,你就已经成为了她的猎物。 至于说手搭在胳膊上,还是腿上,这有什么区别吗? 李学武是正经人,怎么会被对方狩猎呢。 “谢谢——” 对服务员道了谢以后,李学武端起茶杯尝了尝,嘴角一撇。 贵果然有贵的道理哦! “安德鲁先生是来问你与船舶有关的事情吧?” 香塔尔笑了笑,没等李学武回答,便摆手道:“无意冒犯,随口一说。” “这么晚了,还约你喝茶,是真的有事想问问你。”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报纸递了过来,示意道:“这上面的头条新闻我比较感兴趣。” “是今天的报纸吗?” 李学武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接过来,点点头说道:“你只要说就可以了,所有大报的文章我都读过。” “真的假的?” 玛姬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每天有这么多时间来阅读?” 看样子香塔尔确实是想同他咨询业务,而玛姬更像是凑热闹出来玩的。 “我的工作岗位允许我拥有一名秘书,”李学武并没有冷落她,而是认真地解释道:“每天他都会帮我筛选出重要的文章,提醒我注意阅读。” “喔——” 玛姬了然地点点头,看向香塔尔说道:“怪不得他们能拥有更多的精力用于应酬和其他工作。” “是今天的报纸——” 香塔尔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两个人的身份,坐在这里说话没有问题,但文字一类的东西就不要传递了。 她随手将报纸扔在了桌上,恐怕会有人来查看的。 不然李学武为啥如此淡定地坐在这里同她们喝茶呢。 “您是想问我们援助坦桑尼亚、赞比亚的那条铁路吗?” “没错,你果然知道——” 香塔尔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报纸上说你们提供给他们近十亿元的无息贷款。” “嗯哼,然后呢?”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香塔尔,心想这娘们不是要搞事情吧。 知道坦桑尼亚和赞比亚在哪吗? 没错,就是非洲。 当然,非洲很大,国家众多,不都在法国的影响范围内。 但是!法国在非洲的影响力大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法国的基本盘是在西非,但李学武了解到的,因为历史等原因,西欧搅屎棍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反正就是很复杂,当香塔尔拿出这份报纸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 在内地,对方来捞钱,双方可以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展开合作。 但是,真去了非洲,那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个时代,咱们在那边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李学武可不敢跟着对方搞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们的企业正在进行人事架构调整。” 香塔尔认真地说道:“有很多工人会被淘汰下来,组建建筑公司。”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们的援建项目,你们是有资格拿到建筑合同的。” 她用极尽蛊惑的声音提议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有最好的技术和设备,你们有最好的工人和管理。” “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争取到这个项目的建筑承包合同。” “……” 李学武很认真地在听她扯这个闲蛋,因为这是醉骑马的尊重。 没错,他猜的没错,香塔尔把圣塔雅集团引入中国,为的就是第一口螃蟹。 为红星厂生态工业区出工又出力,前些日子还出了人力。 就算经历了上个月的危险境遇她也坚持没走,为了什么? 绝对跟特么什么国际仁道义主精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确实,半毛钱谁愿意挣啊,人家盯上了十个亿。 此刻,李学武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段词:十个亿啊十个亿,一生一世不完。 真以为这个项目简单到你们出技术和设备,我们出人力和管理,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别特么闹了,这条铁路李学武太知道了,建了好多年,还死了不少人才完成的项目,十个亿能挣多少,真是个未知数。 而且,这么大规模的工程建设,红星厂可没有能力组织这么多的工人出去打工。 所以,香塔尔说的越卖力气,李学武脸上的笑意越客气。 我都已经给你十个亿了,你还惦记工程的十个亿,真是过分了嗷! —— “规模小了点,”李学武看着店铺里摆着的摩托车,对商店负责人说道:“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站在店铺门口,观察了一下来往的行人,说道:“当初选这个位置,我也是看中了广告效应。” “您给出的意见比我们的更合适,”销售处处长苟自荣笑着说道:“这块牌匾很有辨识度,离老远就能看见。” 【红星摩托品牌示范店】 李学武懂什么销售,他就懂得干销售。 不过他的脑子里是有很多想法和主意的,对这个时代的人和环境来说,有些内容还是能够接受的。 比如品牌示范店,比如专业的销售、专业的财务、专业的维修和保养技术工人等等。 他说这里五脏俱全,是因为所有的管理和职工都是有岗位的。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正式工。 这年月是有临时工,但意义不一样。 “所有的摩托车品牌示范商店,都挂了同样的一块牌子。” 苟自荣介绍道:“按照您的要求,只有下角标的地区标志不同。” “嗯,目前这些销售工作是挂在销售处了是吧?” 李学武看着小年轻们挤进商店里相看摩托车,有好奇的,也有真买的。 五百块钱,真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目前是这样的,十几家示范店陆续营业,我们处里的同志也在帮着跑。” “这样是不行的,管理太混乱了。” 没等苟自荣说完,李学武便打断了他,交代道:“你们销售处出个方案,成立一个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 “周苗苗你记一下,回头形成材料汇报给领导。” “好的,领导。” 周苗苗很认真地把李学武的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一身干练的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牛皮凉鞋。 扎起来的头发显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走在李学武的身后很是低调。 真应了李学武的那句话了,老李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事情也就刚刚过去一个月吧,这期间还包括了周苗苗请的半个月婚假。 结果呢? 刚回来工作一周多,调令就下来了。 还行,周苗苗乖巧懂事,“知分寸,懂进退”,老李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李学武是怎么说给她的,她就怎么跟老李谈的。 结果就是,周苗苗从舞蹈队的队长、文宣队副队长的职务调任到红星厂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任副主任科员。 你说她是亏了还是赚了? 今天李学武出来视察摩托车示范店的建设工作,她也就跟着出来学习了。 从舞台上光芒万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到平凡的办公室工作,与文字为伍。 她需要做的调整和适应工作还有很多,更有很多关卡需要她一一迈过。 不过她的起点已经很高了,本来李学武觉得她要从科员做起。 只是没想到,老李这个人是真敞亮。 当初刘岚没有那么贪心和不懂事的话,应该也早就进步了。 “李副主任,成立销售分公司的话——” 苟自荣迟疑着问道:“是以什么形式和级别存在呢?” “看情况吧,暂时定在科级。”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他说道:“你在跟领导请示的时候也多问一嘴。” “我们这边材料形成以后,会很快给到领导,一定比你们快。” 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说道:“所以,方案回去就做,别拖,拖到领导忘记了这件事就麻烦了。” “明白,谢谢李副主任——” 苟自荣理解李学武的意思了,笑着客气了一句。 他当然要笑了,销售处本来是清水衙门,红星厂谁屌他们啊。 但是,自从李学武的影响力能干预到销售处的时候,他们的春天来了。 成立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未来有可能在全国范围内成立其他销售分公司。 那么有了分公司,就会有总公司。 销售处是行政管理单位,现在比较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有一个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但比较特殊的是,贸易管理中心是业务部门,且工作单位在津门。 销售处虽然对其有行政管理权力,但基本上很难执行到位。 尤其是贸易管理中心业绩突出,都是跟主管领导直接汇报工作的。 苟自荣与庄苍舒同级别,谁管谁啊? 这种稍显混乱的关系,应该会在一两年之内得到解决。 到时候贸易管理中心会成立分公司,拥有了自足行政权力的部门,对销售处的依赖会越来越小。 反观销售处,在过渡到集团以后,更多的会做一些政策和计划上的管理。 现在李学武让他们成立汽车销售分公司,就是一种是试水的行为。 做得好了,贸易管理中心手里关于汽车的线下销售业务就会转移到他们手里。 也就是说,贸易管理中心平台化,更加的多样化。 而汽车销售分公司会独立出来运营。 未来贸易管理平台做的好了,会孵化出越来越多这样的专业销售公司。 真正的做大做强,就会出现一个个的销售集团,庞然大物。 “汽车品牌示范店你们也抓一抓。” 李学武在上车前,对苟自荣交代道:“东城一个,西城一个,绝对要形成品牌影响力。” “知道什么叫品牌影响力不?” 他伸手捏住了对方的白色衬衫往前拽了拽,轻声说给他道:“要让京城的老百姓提起吉普车,只知道羚羊,不知道212,懂了吗?” 松开了他的衬衫,眉毛挑了挑,认真地说道:“技术部门也好,供应链也罢,他们都可以把京城汽车当做合作伙伴。” “但你们销售处不行——” 点了点销售处的几个负责人,他面色凶狠地讲道:“任何跟红星厂有竞争关系的产品,都是你们的敌人!” “是敌人怎么样?干掉他!” —— ps:猜猜,李学武有没有给安德鲁和姬麦克斯牵线搭桥。 第1193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第1193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为什么要自己卖车呢?” 周苗苗看向身边的李学武问道:“既不能形成规模,又提高了成本。” “而且,指标制替换计划制,本身就是一种市场的退步行为吧?” “行啊,这些天的夜校没白读啊!” 李学武扭头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点惊讶。 这份惊讶倒是让周苗苗欣喜不已。 来自于业务领导的肯定,是对她努力的最好褒奖。 “谢谢领导,我才开始学呢,”周苗苗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谦虚地说道:“这个道理我确实没想明白,请您教教我——” “不懂就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问道:“晓力,你说说看,为什么要自己卖车?” “是为了给经销单位做示范吧,领导,”彭晓力转身回答道:“我也是没太懂,只从商店的名字上直白理解了。” “理解的没错,就是示范作用。”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了窗外,问道:“那为什么要做示范店呢?” “因为目前红星厂还没有能力把销售网络铺满全国,”他挑了挑眉毛,强调道:“当然,我这是把红星产品销往全国各地作为销售目标来谈了啊。” “在不具备健全且广泛的销售网络时,就只能依靠目前已有的经销基础。” “是供销合作社,对吧?” 周苗苗微微探着身子,看着李学武的侧脸问道:“我们只能跟供销社合作。” “对,没错,是供销社。”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跟供销社打过交道,他们的工作情况你们也有所了解。” “我是不会去评价他们的工作水平,但我们要树立自己的品牌形象,表达我们对销售和顾客的态度。” 他转回头,看着彭晓力和周苗苗两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他说啊,国人都喜欢中庸和妥协,当你要拆掉一扇门的时候,他不让你拆,你就说要扒掉房子,门就能拆了。” “当然了,我不是要拆谁的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达到某个目的的时候,就要提高它的心理预期和标准。” “我能理解,领导,”周苗苗点点头,说道:“在不能干预和影响经销单位注重服务和销售态度的时候。” “我们打造品牌服务示范店,就是提升顾客的购买心理预期,进而影响和倒逼供销单位提升服务品质,是这样吧?” “是这个意思,理解的很透彻。” 李学武是个老司机,最会驱赶牛马了。 这种惠而不费的情绪价值随口就能给到位,让初入业务单位的周苗苗兴奋不已,甘为驱策。 “这是第一个原因,”他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个做示范店的原因就是要接触市场,掌握话语权。” “做产品,做业务,不能凭空想象,不能独断专行。”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一个人的思维永远禁锢在一个身体里。” “要积极收集顾客购买商品的态度和情绪反馈,这样才能更好地做商品。” “领导,话语权是什么意思?” 周苗苗侧着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说,我们要跟谁强调这种权利?” “所有人,跟产品相关的所有人。”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解释道:“你想对经销单位提意见,那必须在销售业务上比他们做的更好。” “你想给顾客介绍产品,解释功能,那必须比顾客更懂产品的参数。” 他点了点周苗苗,说道:“你是做销售的,要给工厂、给设计部门,给工程师提意见,那你就得比他们更懂市场。” “所有的销售行为都是以产品为核心,以人为核心的。” “你的目的是要让别人更好地买你的产品,对不对?” “是销售掌握话语权吗?” 周苗苗好像懂了,好像又没敢懂,她迟疑的是李学武把销售放在了核心位置上,这与目前工业普遍存在的情况不同。 计划经济市场,所有的产品都很缺,设计和生产掌握在工厂的手里,拿出来能用,你只能买这一款。 现在李学武给她讲的是,销售驱动生产,销售掌握市场,这观点就很稀奇了。 “因需而就,本就是贸易存在的原理,”李学武说道:“目前的市场格局只是物资不丰沛的不得已而为之。” “你信不信?” 他转头看向周苗苗说道:“用不了二十年,市场就会繁荣起来。” “你说到时候应该是谁说了算?” “我……我不知道——” 周苗苗震惊于李学武的话,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二十年会怎么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这可比老李的丝滑多了。 “要做品牌服务示范店,除了要示范服务,还要打造品牌,宣传品牌。” 他继续解释道:“除此之外,还要在树立品牌公信力的同时做好其他产品。” “当多种优秀商品支撑起品牌效应的时候,这种优势是会反哺的。” “您的意思是……” 周苗苗被他摸的有些心痒痒,上次跪红了,这是在安抚自己吗? “当你开着红星汽车、用着红星电视机、用红星洗衣机洗衣服,下次想买一台冰箱时,你会选择什么品牌?” 下次……下次…… 下次我能垫个枕头吗?—— 京城的汽车销售网络逐渐铺开,也标志着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为核心,以全国主要大城市办事处为骨架,以各主要联合单位为补充的经销网络初步构成。 相比较于后世层出不穷,神出鬼没的经销手段,目前红星厂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当然了,也要看到红星厂在计划经济时代,就销售这一带着枷锁跳舞的行为有了一种根本上的突破。 仅就线上、线下两种销售模式的设定,就已经甩了其他单位几条街。 在强化自身产品品质的同时,还能积极尝试与消费者进行沟通互动。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一手确实给市场干懵了。 就连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们,在开讲经济与市场相关的课程时,也会提到红星厂目前正在做的销售方案。 不过他们是从理论结合实践的角度,进一步剖析这种经济学和营销学原理。 对于周苗苗所读的夜校,课堂上能讲到的内容实在是有限。 罗列堆迭的经济学词汇完全不能解释目前她正在做的工作。 但触类旁通,学好了经济学,就能够拥有自己的思维,去理解这种市场行为。 如果能持续跟随李老师学习,那她在销售管理上的成绩必然未来可期了。 站在周苗苗的视角看李学武在市场营销上的管理和指导是片面的。 因为她即便听李学武强调和解释了目标和原因,她也掌握不了这种营销技能。 站在高楼下看楼上擦玻璃,你能看到俩馒头都算你视力好了,最多也就是模糊不清的肉隐肉现罢了。 如雾里看一般,学习和掌握是两种境界。 调研结束,周苗苗将自己写的材料交到了李学武这里。 李学武确实认真地看了,对材料中的一些内容和书写手法用红笔做了批示。 等收到彭晓力送回来的材料时,周苗苗承认自己是有些傻眼了的。 看着材料上一片红,知道的是李副主任良苦用心栽培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天条了呢。 圈了这么多红圈,下一步是不是该拉出去斩首了? 在调研的时候她就听见了,李副主任同销售处负责人苟自荣说调研材料一定比他们的申请更提前到领导那。 所以,现在都已经是第三天了,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没有用彭晓力提醒,更没有用别人催促,她自己主动加班,熬到半夜把材料重新写了一遍。 再提交到李学武那,心怀忐忑地等了一上午,目瞪狗呆地看着彭晓力把那份材料又送了回来。 这一次上面的红圈依旧是很多,甚至有些地方更用红笔写了修改意见。 怎么办?要急死人了! 材料打回来两遍了,销售处那边什么时候提交申请报告她完全不知道。 所以她的这份调研报告还得改,还得是紧急地改,认真地改。 只要在李学武那里通不过,就得继续改,继续写。 然后……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周苗苗改文件改麻了,不知道改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改了多少次。 她精神恍惚地来到食堂吃饭,却听身边的人说销售处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成立了。 嗯?成立了……嗯? 周苗苗彻底懵了,我的调研报告还没有提交审核通过呢,你们销售处成立分公司的申请是怎么通过领导审核的?—— “彭秘书,彭秘书——” 从餐厅里出来,正见着彭晓力拎着饭盒往回走。 周苗苗紧追了两步,这才叫住了对方。 “周副主任,您叫我啊?” “快别这么叫我了——” 周苗苗见他这么称呼自己,笑着说道:“叫我周苗苗,或者同志都成。” “就是别再叫我什么副主任了。” “呵呵,大家都这么叫的。” 彭晓力笑着解释道:“您现在是副主任科员,这么称呼也是应该的。” “那是职级,又不是岗位。” 周苗苗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回走。 她边走边说道:“我现在就是一普通办事员,你这么叫我,太难为情了。” “咱们俩年龄差不多,交个朋友不过分吧?就叫名字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彭晓力本来就是人尖子,跟了李学武这么长时间,嘴皮子和脑瓜子最是伶俐。 这会儿好像从善如流似的,应了对方的要求,只是心里想什么谁知道。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事,调研报告的事。” 周苗苗看着他,问道:“销售处那边已经在办分公司的审批手续了,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说道:“厂报已经刊登了这个消息,你没看吗?” “我哪有时间看啊!” 周苗苗抱怨了一句,随后疑惑地问道:“我这边调研报告都没有改完,他们的申请是怎么通过的?” “不是,我是说……” 她也糊涂了一下,皱眉问道:“销售处的申请是什么时候提交的?” “不知道,也许是上周,也许是上上周吧。” 彭晓力抿着嘴唇抬了抬眉毛,说道:“我这边没跟进这个项目,领导说不用管了。” “我……” 周苗苗彻底懵了,上周?上上周? “今天是周几了?” “周六啊,过懵了?” 彭晓力笑着点了点手表,说道:“九月二十号,周六,明天休息了。” “等会!我的调研报告!” 周苗苗好像刚回过神来,捏着彭晓力的胳膊惊讶道:“我改了三周的时间?” “好像是……是吧?” 彭晓力疑惑地看了看她,随即了然地笑了,道:“不用担心,那次的调研报告领导早就交上去了。” “什么?已经交上去了?” 周苗苗愣住了,茫然地问道:“谁的报告?我的报告?” “不是,是领导自己写的。” 彭晓力笑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跟着领导学做事,慢慢你就习惯了。” “所以……这些天……” 周苗苗愣在了原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走了。 怎么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别灰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彭晓力理解地宽慰道:“刚开始来他身边工作,很多稿件都是领导自己写。” “我也是一遍一遍地写,一遍一遍地改,改了再写,写了再改,千锤百炼。” 他摊了摊手,说道:“李副主任是个很好的领导,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他很有耐心,也很有能力,不会苛责我们,但会帮助和激励我们成长。” “那……我还要写吗?” 周苗苗好像突然失去了信心,听了彭晓力的话,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毕竟那份调研报告已经失去了意义。” “对于领导和业务是这样的,”彭晓力看着她说道:“但对于你来说,你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所以——” 他扯了扯嘴角,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还想跟着他学习的话,如果你还想有所精进的话……” “继续写吧,直到写到他满意为止。” —— 九月过半,天气都好了起来。 秋高气爽,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只要不是直面太阳,温度、湿度、空气质量等等,都很适宜。 九月的你会感觉懒洋洋的。 “不知不觉都第四期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轻笑着在上面签了同意两个字。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于德才笑着介绍道:“前三期培养的双预案专业技术人才受到了工业口领导的表扬和赞许。” 他点了点文件上关于目前培训班学员所取得成绩和成果介绍的部分。 “目前全国在办的双预案培训班,只有咱们的培训体系最为系统,培训力量最为专业,培训器材最为丰富。” 他自信地点点头,说道:“时间越久,对培训班成果的检验越真实。” “我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单位把安全管理干部送到咱们这来学习和培训。” 双预案培训班始于六六年年初,当时李学武初任保卫处副处长。 因为其负责了安全生产监督工作,所以拿出了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安全管理方案。 在当年四月份的地震灾害中,红星厂的安全生产管理模式,以及应对自然灾害的预防和应急手段,得到了上级的肯定。 相关的制度和方案得以在全国推广,李学武本人也获得了当年的劳动模范奖章。 位于红星村的红星训练基地也挂上了几个系统的教育基地的牌子。 正因为这块牌子,全国重点单位,也是各个系统学习双预案和应急管理的先进单位的必选之地。 每年都会组织几期培训班,学员主要来源于红星厂联合单位、系统内兄弟单位以及其他部门推荐的单位。 这些学员将在红星训练场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脱产学习,毕业后拿着培训班证书,回到原单位就是业务骨干,部门领导者。 关于安全生产标准化,关于双预案建设,关于应急管理体系建设,全国也没有哪家单位比红星厂做的更好了。 尤其是关于安全生产上的投资,红星厂是真正把这项工作当回事了。 虽然李学武现在的工作重点不在这上面了,但保卫组对相关工作也是持续推进的。 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现在负责日常业务工作,其中的一个重点就是安全生产。 时常的,各单位负责人还有被拎来保卫组约谈和警告的。 消防检查不过关、安全生产不合格、预案演练执行不到位等等。 目前红星厂关于安全生产有两个培训班,一个是双预案,另一个就是应急管理。 双预案对应培养安全生产管理人才,应急管理则是对应培养消防和全面安全管理人才。 两个培训班每年能给保卫处带来几万块的收入,你说李学武乐不乐?—— “李副主任,于副主任。” 苟自荣从门外进来,见两人正在谈事情,便打了个招呼。 于德才站起身,笑着招呼道:“苟副主任,正好,我汇报完了。” 他把位置让给了对方,解释道:“领导刚刚还说您要来谈工作的呢。” “我这边不着急——” 苟自荣同于德才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见了面稍显客气。 两人握了握手,又客气了两句,见于德才离开,他便坐到了李学武的对面。 “李副主任,跟您汇报一下近期的汽车销售情况。” “跟我汇报吗?” 李学武笑着打断道:“这项工作应该是同景副主任汇报吧?” “我可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 苟自荣笑着解释道:“这是景副主任安排我做的,而且我也觉得很有必要。” “您现在虽然不负责销售业务了,但您是经贸办的领导,我们也愿意听听您的意见和指导。” “好么,你这个理由很强大啊。” 李学武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销售工作交出去的,你又给我送回来了。” “这可怪不得我——” 苟自荣笑了笑,见他没有再拒绝的意思,这才摊开笔记开始汇报了起来。 主要有几项内容,都是关于汽车生产和销售的讯息。 首先是红星羚羊正式量产,在试量产过后恢复常规产能。 事实证明,九千块的小吉普是没有500块的摩托车卖得好。 现在摩托车制造厂依旧维持着三班倒的生产模式,可仓库里依旧没有一台摩托车。 每天将近600台的产能依旧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生产多少就会被拉走多少。 反观红星羚羊汽车,市场反馈也很火爆,但销售成绩是相对的。 两班倒,日产能350的标准还是超出了当时设定的销售预期。 那现在市场对红星羚羊吉普车已经饱和了? 并没有,市场需要、生产效率、生产成本等等,这些因素是要综合考虑的。 不能因为市场需要就盲目地增加产能,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明白。 汽车制造厂现在的产能维持在了日产200台左右,基本上能够满足内贸和外贸的市场需要。 个人可以买摩托车,但买汽车还是查点意思,基本上做不到。 红星羚羊的客户群体99%还是单位。 只要维持住目前的产能,就能同市场需要、客户购买热情,以及更新换代的速度维持在一个科学合理的范围内。 销售绝对不能做成一锤子买卖。 日产200台,年产七万台,这已经是很夸张的数据了,足以吊打全国所有车企。 就在红星羚羊实现量产,并将整车推向全国进行销售的时候,京城汽车厂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 最近一段时间,参加过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的企业寝食难安。 直到红星厂公布产能的这一刻,他们算是彻底服气了。 各大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业内和业外人士的口口相传,彻底把红星羚羊叫火了,炒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销售。 正因为有着京城汽车厂主打产品212的衬托,红星厂的羚羊才会一跃而上。 其实李学武还算淡定的,你看老李,他都要拿着话筒上台喊友商是傻哔了。 当初的你,看我不起,现在的我让你哭唧唧—— 苟自荣在汇报中就提到了,红星羚羊在上市的前半年,京城汽车厂212就已经出现了订购量下滑的情况。 计划生产,你得有计划才能生产啊! 如果各单位上报计划的热情消退,想要等一等红星羚羊,你说订购量有个不下滑吗? 而当红星羚羊的品质在一次次的发布会上被证明以后,市场对其的反馈愈加明显。 相对应的,212的生产计划就出现了明显的退步现象,主要体现在单位采购。 在兵部采购计划中,212依旧保持了稳定的趋势,这与产品定位有关系。 红星厂从未想过要把羚羊卖给兵部,甚至在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兵用。 所以,连与兵部沟通和送检的动作都没有,彻底放弃兵用市场的节奏。 那么,兵部对红星羚羊就真的熟视无睹了吗? 并不是,兵部也很希望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红星羚羊有几个优势是212无法比拟的,且每一拳都击在了212的软肋上。 价格、舒适、外观、轻量化这些就不说了,关键是销售模式。 212是计划生产,红星羚羊是现产现卖,还是在爆产能的基础上。 兵部要采购200台交通用车,计划提前半年汇报上去,层层审批到生产,再到交付,便已经是两年后了。 如果兵部直接向红星厂下订单呢? 今天下订单,明天就收货。 甚至提前说的话,订单到厂,钱到位,兵部就可以直接安排人来提车了。 你就说快不快? 抛开车身尺寸和质量不谈,你就说快不快! 你说我们的汽车质量比不上212,因为我们造的是民用汽车啊! 红星羚羊是最好的民用吉普汽车! 不接受反驳—— 所以,很诡异的是,苟自荣同李学武汇报,销售处接到了很多兵部订单。 他是懵了的,还以为是李学武帮厂里宣传了。 李学武则以为厂销售处长行市了,敢主动出击撬212的市场了。 所以今天一对账,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好一会,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误伤,京城汽车厂别哭! 苟自荣是销售处的负责人,他能不知道销售方案? 他敢保证,红星厂绝对没有往兵部送一台车,更没有找过任何的关系。 但是,接到的四百多台订单算怎么回事? 我们没挖墙角啊,墙角自己倒过来的! 你以为兵部就下了红星羚羊的采购订单吗? 摩托车,从最小的彗星,到最大的泰山都有订单,连红牛系列载重三轮都有。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这么鬼鬼祟祟的,订单到了红星厂的办公桌上。 这些车辆在设计和生产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要兵用。 所以车身装饰结构塑料用的特别多。 李学武听着苟自荣的介绍,实在不敢想这些汽车在那些汽车兵的手里会被玩成什么样。 太残暴了—— 吉普车、摩托车、特种车辆,开始在全国火热销售。 苟自荣汇报,这几种产品在京城本地卖的很好,跟品牌服务示范店有直接的关系。 不知道哪个混蛋教给销售人员的一句推荐口号:不是212买不起,而是红星羚羊更有性价比。 —— “晚上有事吗?”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挑了挑眉毛,笑着对李学武问道:“搓几把啊?” “还玩?我都赢的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的耳朵不能要了,老李真是啥特么话都省略着说。 但该说不说,人菜瘾大这句话在老李的身上彻底体现了出来。 李学武赢他越多,他越兴奋。 你玩王者农药会喜欢虐小学生吗? “我是很想去捞一笔,但今天真是有事。” 他跟李怀德私下里显得没大没小的,两人相处得很是松弛。 今天早晨车辆研究所送来一台彗星二代来给领导们看看,李学武还骑着摩托车带老李兜了一圈。 你就想想吧,李学武大高个子,大长腿支棱八翘地骑着摩托车,后面驮着一个紧紧搂着他腰的老李。 那画面,哎呀—— 李学武发誓,以后再特么也不骑摩托车了,他都脏了。 你说李学武怕死,他承认,但你要说他是红星厂最怕死的,打死他也不承认。 因为老李比他还怕死呢! 这也就是李学武坏到家了,撺掇着要带他感受一下新产品的质量。 要是别人,李怀德坚决不会上对方的摩托车啊! 他讲话儿啊,开汽车是铁包人,骑摩托车是人包铁啊。 两个人骑着小摩托在办公区转了一圈,楼上围观的那些人都快笑疯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啊,领导也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当然了,两人的行为并没有被职工们嗤笑和贬低。 恰恰相反,大家觉得这样的领导才更鲜活,更是个活着的人。 而不是坐在台上,或者站在人群中间讲话的机器。 老李为啥欣赏李学武? 因为除了李学武,红星厂里再没有一个敢提出带他骑摩托兜风的混蛋了。 他是没把李学武当年轻人,李学武也没拿他当领导,真有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所以现在跳舞打牌,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叫上李学武。 老李爱什么? 三大爱好,喝酒、跳舞、打麻将。 原本每次喝酒他是必叫李学武的,没有李学武他都不喝。 但后来那些人说了,有李学武在酒桌上,他们就不跟他玩了。 没办法,老李迫于无奈,不能玩赖,这才选择雪藏心腹爱将的。 跳舞,李学武不是很喜欢,打麻将就很可以了。 因为跟老李打麻将,就等于去联合银行取钱啊。 能让李学武放弃捡钱的事,并不是要带着一家人回四合院,而是中午一大爷过来找,说是聋老太太快要不行了。 —— “李副主任,您这是要下班了啊?” 周苗苗拿着文件走了进来,见李学武正在换鞋,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多稀罕啊——” 李学武系好了鞋带,直起身子示意了窗外问道:“你没听见下班铃声啊?” “听见是听见了,只是……” 她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笑着解释道:“我这不刚写完嘛,请您批评指正。” “下周再批评吧——”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跟着我干工作,很辛苦吧?” “不辛苦,学到了很多呢。” 周苗苗一身俏丽的工装,双腿交错着站在那,更显身材挺立。 “我知道您是在培养我,我要咁鸡您还来不及呢,哪里能说辛苦。” “如果是真心话,”李学武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很欣慰了。”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捡起椅子上挂着的外套就要穿上。 周苗苗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手撑着帮他穿好了外衣。 “刚刚问您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微笑着解释道:“听说李主任晚上要开会,我以为您也要参加呢。” 瞧瞧,李学武就说她很有潜力吧! 会说话的人在机关里永远比不会说话的人掌握更多的资源。 “家里有事,怎么?”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周苗苗问道:“李主任没叫你开会?” “我现在哪有资格啊——” 周苗苗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对李学武,显得有些幽怨。 “您忘了我在火车上跟您说过的话了?”她扯了扯嘴角,茶里茶气地说道:“李主任吃了晚饭是要跟舞蹈队负责人谈谈心呢。” “我现在多碍眼啊,还是努力工作吧。” “我都忘了问你了,”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拿了桌上的手包问道:“现在谁是舞蹈队的队长啊?” “您绝对想不到——” 周苗苗嘴角一撇,道:“韩露您认识吧?” “嗯嗯,认识,认识。” 李学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就是跟你很要好的,天天泡在一起的那个?” “领导,您往我伤口上撒盐是吧?” 周苗苗怎么看不出来,他就是故意在逗自己呢。 说他不嫌弃自己吧,她都没有那个自信。 上次在营城,纯粹是鸡缘巧合,李学武喝多了,让她有了可乘之鸡。 要论真格的,李学武真就不缺她这一个。 所以在李学武的面前,她就算是再茶,也会表现出真诚的一面。 这样李学武才不会提防她,嫌弃她。 她倒是不求依靠李学武做靠山,只要能跟着他学习一些本事,在他的那个计划中发挥一些能力就行。 这么真诚,这么下血本了,相信李学武不会亏了她的。 所以工作上认真努力,交往上礼貌客气,一点点八卦和小玩笑只是润滑剂。 —— “你回来了,学武——”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傻柱已经戴上了孝布,知道聋老太太这是没了。 应了傻柱的招呼,他点点头再往院里走,便见一大爷也扎着孝布。 外院、前院和中院都没有布置,只在后院搭了简单的灵棚。 这大杂院就是这样,住着好多户人家,有个啥事就转不开身了。 幸好聋老太太为人不招人嫌弃和记恨,又是孤寡老人,还有街道的人在场,倒是没有住户说不让停灵的。 初秋的天在太阳西斜之后还是有点凉了,李学武都穿上了薄外套。 后院老太太这屋门和窗子大敞四开着,堂屋正中摆放着灵位和棺椁。 不用想,聋老太太是没什么遗产的,关于后事她早就不用担心了。 无论是易忠海,还是何雨柱,早就跟街道那边做过公证了。 这院里聋老太太算是岁数最大的一个了,这些年送走了不少老人了。 对于身后事,她早就心里有数,怕出现不应该的,街道那边有白纸黑字的遗嘱。 李学武进院时便见一大妈、迪丽雅和何雨水跪在堂屋里棺椁的两边。 屋里还能传来隐隐的哭声,不知道是谁的。 房门外铺了草席,又垫了一层门帘子,一大爷正跪在一角。 李学武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聋老太太磕了一个。 非亲非故,却是院里老人。 只要他承认自己是这个院里的人,就得认院里的这些邻里关系。 “您节哀——” 李学武起身后,伸手扶了给他磕头还礼的一大爷,轻声悼念了一句。 扶起一大爷,又扶了随后给他磕头还礼的傻柱。 “行啊,有戴孝的,有哭丧的,老太太这辈子算是全和了。” “先前就有些不好了,你一大妈伺候了两天两宿。” 易忠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中午听着信先知会了李学武一声,便往回赶。 倒不是说跟李学武有什么干系,只因为他不住在这边,每周又要回来。 告诉李学武一声,他可以回来,家里老的小的就甭回来了。 “今儿早晨瞅着还行,喝了小半碗鸡蛋羹,说是想吃饺子了。” 易忠海短着声音擦了擦眼泪,介绍道:“中午你一大妈给包的芹菜馅饺子,吃完了还坐起来说了一会儿子话。” “等中午一过就不行了,我和柱子就赶紧的往回赶,下午两点四十没的。” “行啊,全寿了,您节哀吧。”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了屋里对傻柱说道:“叫一大妈她们出来歇会儿吧,都是咱院里的人,没必要。” 这年月,老讲儿多,又避讳着,半个红事白事都得小心谨慎的。 孝子贤孙蹲灵棚,哭丧答礼这些事算风光。 可聋老太太生前没在意这个,没了也没必要弄这些。 李学武开了口,主要是一大妈身体本就不好,迪丽雅又要带孩子,这香烛纸灰的闹腾着势必要上火。 一大妈是傻柱和迪丽雅搀扶出来的,哭是真的哭了,毕竟伺候了好多年了。 雨水头戴着白一身孝的还跪在里面,算是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看她哭的梨带雨的,李学武是没印象老太太对她如何照顾。 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 第1194章 还不得遭天谴啊! 第1194章 还不得遭天谴啊! “学武回来了,”刘海中拎了两条板凳从家里出来,见着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孩子们没带回来吧?” “没,和我妈,我们娘俩回来的。” 李学武嘴里应着,刚要上前接他一把,傻柱离的近,伸手帮了忙。 “坐一会儿,歇歇脚。” 刘海中回头看了一眼家里,见老三也出来了,便支使道:“烧两壶开水去。” “哎——” 刘光福倒是很痛快,放下刚刚拎出来的两条板凳,又脚不沾地地烧炉子去了。 易忠海撑着身子挪到了凳子边上坐下,捶了捶腿,示意李学武也坐。 李学武守礼,等刘海中坐了,这才捡了方板凳坐下。 瞧见大脸猫跟月亮门那躲躲闪闪的,便招了招手。 “今儿停一晚上,明天早晨发送。” 易忠海同李学武几人念叨着,说了些聋老太太的后事安排。 这么一会儿工夫,前院三大爷闫富贵和老七等人也走了进来。 同样是依照刚刚李学武那样的祭奠方式,磕头的磕头,鞠躬的鞠躬。 因着一大妈和迪丽雅走了,灵堂里只有雨水哭着丧,傻柱跪在门口还礼。 易忠海在闫富贵过来鞠躬的时候往前要还礼,被对方给托住了胳膊。 就这个事,甭管平时是什么身份,但到了白事上,只有主家和吊唁两个。 易忠海和傻柱披麻戴孝,那就得跪着还礼,来吊唁的当然也不能为难他们。 虽然说有着聋老太太的房子在这搁着,但住在这个院里的人心里都清楚,一大妈这么多年是怎么伺候老太太的。 “中了,中了,甭哭了。” 老七在灵堂前磕了头,忙伸手扶了磕头还礼的傻柱一把,还对着灵堂里的何雨水说了一句,这才往众人这边来了。 “这是刚下班啊?” “可不是嘛——” 老七掏出兜里的烟,想要给众人散,却是被傻柱按了一下手,一支烟递了过来。 他也没甚在意,接了傻柱的烟,由着对方帮忙点了,就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跟三大爷我们前后脚进的院。” “早晨那会儿不还挺好的嘛。” 闫富贵接过话茬儿,看向一大爷说道:“柱子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嘴,说是还唠了两句。” “油尽灯枯了,熬了最后一点心血。” 傻柱手里捏着烟,给众人又散了一圈,嘴里答道:“晌午那会儿应该就是回光返照。” 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然傻柱也不能请假,就上了半天班。 易忠海现在是厂里安全生产标准化推进工作小组的成员,没在车间了。 当然了,也不是办公室,还是工人的身份,是以专业技术参与该项工作。 工作组的业务比较多,指导和帮助各车间完成安全生产标准化建设。 他请假比傻柱困难,是在厂里等到傻柱的信儿,这才往回赶的。 “行啊,我挺知足了——” 易忠海长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没遭罪,没受累,算是福寿了。” “可不是嘛,有福之人啊。” 闫富贵耳朵上夹着香烟,双手抱着左腿的膝盖,点点头附和道:“真要是瘫在床上,甭说伺候了,她自己也难受。” “刚强一辈子了——” 傻柱蹲在地上掏了掏兜里,想要抽烟,掏出来的却只剩下空烟盒。 李学武将兜里的大半盒烟扔了过去,他一把接住,叼了一支在嘴里。 点燃了以后想要再扔回来,却见李学武摆了摆手,便也就揣进了兜里。 “最难开口的便是求人,临终的时候还说只亏欠一大爷和一大妈。” “亏欠啥,我都没想着亏欠。” 易忠海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不是亲妈也算是亲妈了。” —— 大脸猫好像有点害怕这边的气氛,瞧见武叔招手,好一会儿才挪了过来。 “武叔——” “鸡都喂完了?”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依偎着自己站着的胖小子,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棒梗眼睛偷偷瞧着灵堂里的火烛和棺椁,脸上难掩好奇和肃穆。 “知道我屋里茶叶放哪了吧?” 李学武见他只点头,不说话,便将他的脑袋拧了个方向,示意了对面家里。 “挑你能搬动的椅子和板凳搬过来,再帮我把茶叶和茶几下面的烟拿过来。” 大脸猫被他支使着也有了稍许的胆量,噔噔噔地跑去了对面。 这会儿前后院的几个小子搬了张八仙桌过来,迪丽雅则是拿了些茶杯和饭碗。 大院里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喝茶,人多了也只能用饭碗将就。 这还得说李学武拿了自己家的茶叶出来,不然众人只能喝热水。 倒也不是一大爷和傻柱没有准备,只是白事临了了,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帮忙。 尤其是这会儿赶上下班了,前后院,左右的邻居们都回来了。 到家收拾收拾,赶在晚饭前是要来这边祭奠一下的。 甭管是不是亲戚,平时有没有来往,今天他们不来,明天他们家有事,别人也不会去的。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傻柱和一大爷又重新跪了回去。 迪丽雅在这边忙活着,一大妈擦着眼泪,也从家里回了灵堂这边。 院里人来了几拨,均是磕了头。 有心的拎着几刀纸钱,没那个意思的往这边祭奠一番,再同一大爷和傻柱说几句便转身回去了。 大脸猫倒是听话,这会儿吭哧吭哧地从李学武家里搬了几条凳子出来。 跑回去,再出来,怀里抱着一盒茶叶,一条香烟。 李学武接了香烟,拆了一盒扔在了八仙桌上,剩下的顺手就丢给了傻柱。 而茶叶,他则是叫棒梗递给了拎着大烧水壶出来的刘光福。 “光福,多搁点茶叶啊!” 闫富贵见刘光福接了茶叶桶有些不好意思往大水壶里点,便招呼了一句。 众人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鄙夷。 只是院里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拿了茶叶的李学武又不差这个,所以没人说他什么。 再一个,这是白事,稍有一点口角都对不起自己的年龄。 所以,耳朵听了他说话,大家也都只当他是在放屁。 刘光福自打回来以后,眼瞧见的话少了,他爹支使他也只是应一声就去干。 话少了不代表人傻了,心眼还是活泛的很。 三大爷说话,他听了等于没听。 那么大一烧水壶,该搁多少茶叶他心里有数,总不能逮着了死劲糟践。 这茶叶是对面的,不是冤家的。 再一个,李学武就在这坐着呢,他能上了三大爷的道? 搁多了,李学武是不在意,但心里咋想,他可不知道。 到时候是怨三大爷啊,还是怨他啊? 三大爷没溜,他不能没脑子啊。 大烧水壶泡开了茶叶,他拎着给桌上的茶碗和饭碗里都倒上了茶水。 一大爷和傻柱都在那跪着答理呢,没有主家招呼,众人想喝茶的就自便了。 刘海中经过了去年那件事,又遭遇了儿子们长大后的变故,也明白了不少。 这会儿没像闫富贵那般坐着看热闹,而是站在了一大爷身边,充当忙活人。 有带着刀纸来的,他知会着放在哪,有院里和街道邻居们来的,他招呼着爷们往桌子这边来喝茶。 在来人祭奠、磕头还礼的时候,他又要充当答应人,给灵堂里的孝女提醒,顺手还得扶一下一大爷和傻柱。 因为有爷们来了,傻柱还得起来点烟,一大爷还得客气。 ——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哀乐鞭炮,更没有饭食招待,只有大家拼凑出来的桌椅板凳,以及一碗热茶。 不过来祭奠的人都很理解,这毕竟不是谁家的老人。 能来的,也都是凭着一份心意。 傻柱和一大爷没有准备饭食,可也没有收礼钱,做到哪一步都不会招人讲究。 坐在灵堂前的院里,头顶是下午就拉好的200瓦灯泡,爷们喝喝茶,抽抽烟,说说闲话,有来的,也有走的。 抽空,赶着灵堂前没来人了,李学武拍了拍大脸猫的后背,道:“走吧,爷们儿,给老太太磕个头去。” 大脸猫惊讶又懵懂地抬起头看了看他,想说他妈和他奶奶一会儿就来。 但出于对武叔的信任和尊重,这会儿一句话没说,只按照武叔教的做了。 李学武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来到了灵堂前面。 这一刻,院里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目光里神色各异。 李学武带着棒梗,一步一步地教他怎么拱手,怎么磕头,怎么行礼。 一大爷和傻柱也郑重地把礼数做了个全,一步不差,包括最后的敬烟。 棒梗还没理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不懂这些礼数都代表了什么。 只是武叔教给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认认真真,恭恭敬敬。 武叔叫他磕了三个头,他很实诚地绑绑绑磕了三个。 武叔叫他起身先去扶一大爷,再去扶傻叔,说请节哀,他也一一地照做了。 最后是在武叔的提醒下,双手接了傻叔敬过来的香烟,这才跟着武叔回了茶桌这边。 懵懂的他还没弄清楚,为啥大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和之前不一样了。 再回头见到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欣慰,他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是正确的。 —— 磕头行礼以前他是个孩子,磕头行礼以后他就是个大人了。 此刻的棒梗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学到了一些大人的做事方式。 至于母亲眼里的欣慰代表了什么,他还没有弄清楚。 秦淮茹是清楚的,她和婆婆进到后院来的时候,便见着李学武教着儿子行礼。 那一刻,她彻底愣住了。 就连一贯多嘴多舌,蛮横不讲理的婆婆都愣在了那里没言声。 这样的言传身教无论是婆婆,还是她,都无法亲自教导和示范。 但恰恰是顶门立户,贾家唯一一个男丁需要学习的规矩。 什么叫成人,什么叫承认。 只有你做事有规矩,做人才会被承认。 你想得到与大人一般的礼遇和对待,那就要做大人应该做的事,守大人应该守的规矩。 你不能指望一个成年人同撒尿和泥的小孩子去办事。 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孩子去承诺大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当李学武教给棒梗去帮忙做事,以成年人的礼仪祭奠亡人的时候,院里人都看出了他的目的。 再看向棒梗的眼神里,自然要以慎重和尊重来对待了。 这恰恰是秦淮茹和贾张氏需要的情绪价值,她们迫切地渴望家里的顶梁柱支棱起来,支撑起这个家。 男人只有在事情上面才能显露出最权威的一面。 有些事是女人做不了,也做不到的。 但凡棒梗有亲爹,哪怕有亲叔叔,这样的教导也不会缺失。 缺失了会怎样? 人家会瞧不起他,成长过程中难免要受到一些歧视,影响了他的人生观。 所以,贾张氏和秦淮茹静静地站在院门口,感激地看着李学武教给棒梗。 这一刻,秦淮茹只觉得自己为李学武做什么都值得了。 贾张氏也这么觉得,自打儿子没了以后,她像是防贼一般地盯着儿媳妇儿,这一刻终究是释然了,太有成就感了。 防了那么多的舔狗,终于等到了一个有良心的色狼,真是不枉费她那么辛苦。 自打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家里的条件好了,生活好了,总有人踅摸着给介绍对象。 好的赖的一大堆,瞧不出秦淮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只是有人介绍了,秦淮茹也会去相看,也会去见个面。 此前她还真就没那个心思挡着了,反正棒梗也大了,再将就几年也该成家立业了。 这个时候秦淮茹就算是找,也不会亏了她,亏了棒梗。 至于说李学武,就连她这个没见识的老婆子都知道,那是高枝,高不可攀。 秦淮茹算是下手狠,下手早,再有她的支持和鼓励,这才有的今天。 再多想?还不得遭天谴啊! 所以说,秦淮茹想离了李学武找个正经的男人过日子,她没有意见。 但这一会儿她想通了,脑瓜子嗡的一下子,也精明了。 秦淮茹就算是找了男人,能有李学武这么照顾棒梗? 后爹就算再好,能得到已经是半大小子的棒梗尊重? 她虽然不懂什么叫叛逆期,但她知道半大小子不服老子。 现在的棒梗连她和秦淮茹的话都不听了,还能听后爹的管教? 就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教棒梗的这一会儿,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回想起李学武教给棒梗的一些事,想着棒梗在李学武跟前儿学到的本事。 再想想棒梗多么听李学武的话,以后又能得到李学武多少照顾和教导。 这一刻,贾张氏目光撇向身边的秦淮茹,心里暗暗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想找别的男人? 死了这条心吧! 你就算是找到合适的,我也给你搅和黄了! 你只能是李学武的! 就算李学武不找你,你也得空着,只有你空着,李学武才会管棒梗。 嘿!你就说贾张氏是聪明还是糊涂吧,只能说时而聪明,时而糊涂。 这样的奇葩逻辑思维也只有她才能想的出来了。 —— 女人在行礼祭奠的时候,拱手的姿势和跪拜的姿势是与男人不同的。 有一会儿是院里和街道的爷们儿一起来祭奠,有一会儿是院里的妇女们一起来祭奠。 绝对没有男人和女人一起来祭奠的。 家里只有爷们来的,就是爷们带着烧纸,家里爷们和妇女都来的,那就是妇女带着烧纸。 家里有长辈的,一般都是婆婆来,年轻姑娘和媳妇儿不会来,或者由着母亲、婆婆领着来。 具体什么说道李学武也不懂,可能跟去世的是老太太有关系,也有可能跟妇女们掌家管钱有关系。 像是贾张氏和秦淮茹,便是一前一后跪在台阶下面行了礼,答礼的则是一大妈和迪丽雅,以及何雨水。 一大爷和傻柱退在了一边。 从这往后,基本上就没有爷们了,都是妇女们以家庭为单位,一伙一伙地来。 而一大妈三人则成了答礼的主力。 院里的爷们坐在茶桌这边,没有一个不说一大爷和傻柱仁义的。 就冲这份孝敬,就冲这份诚心,也得在心里和嘴上赞几句的。 尤其是在心意上,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个时候的孝布可没有后世白事那么铺张,只主家顶了就算。 一大爷和傻柱商量着,把老太太留下来的钱除了用于后事,单拿出一部分置办了孝布。 当然不是来祭奠的就都给,而是家里生了孩子的,每家给了一份。 孝布能做什么用? 给孩子做尿布,也就是尿裓子,纯布,垫着舒服,吸水性也好。 老讲儿,过世的老人年岁越大,孝布所代表的福分越足,给孩子用了越好。 聋老太太具体多少寿李学武没问,但少了说也得有七十多了,算高寿了。 所以这孝布算是聋老太太留给院里人的一份心意,都给了小孩子们。 来祭奠的闫解放得了一份。 葛淑琴没来,一是孩子还小,二是不想让婆婆难堪,她也没心思让外人看笑话。 侯庆华绝对不会叫着她一起来的,她单独来了准要叫院里人说婆媳关系。 所以干脆不来,只让闫解放多买了两刀纸,她生孩子的时候,聋老太太是送了礼钱的。 李家这边是李学武的奶奶,带着刘茵,领着赵雅芳、和李雪一起来的。 姬毓秀不能来,没结婚,来了要被笑话,也没那个亲故。 倒座房回收站那边是各自来的,沈国栋没有看热闹,主动答应明早会叫人来帮忙出殡。 该出人的出人,该出车的出车。 李学武的大姥跟这边坐了一会便起身要回去了,他是不耐这个的,毕竟岁数大了。 “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他招呼了一大爷和傻柱两人,又对着刘海中和闫富贵等人招呼道:“走吧走吧,白菜炖豆腐,前院吃一口去。” “晚上诸位多帮忙,多辛苦。” 倒座房跟聋老太太没关系,回收站也没有,为啥要招呼众人吃饭,又为啥要借着吃饭请众人晚上帮忙守夜呢? 这算是一份心意,也是为了沈国栋。 沈国栋忙前忙后的,出人出车,既是一个院的,也是响应街道的号召。 不仅仅是聋老太太,这街道上孤寡老人有个万一的,不等街道招呼,他便要带着人过去帮忙。 只这么做了,不求回报,也不求奖励,但都被街坊邻居和街道看在了眼里。 为啥是一个破落户,一个收破烂的能被组织考察和看重,关键就在这里。 这顿饭回收站和倒座房供应的起,要这个名声,也是照顾一大爷和傻柱。 傻柱一家人都在倒座房生活,现在有事了,自然要伸把手。 就像大姥说的那样,白菜炖豆腐,没啥好菜,但应了今天白事的意义。 吃了这顿饭,那今天晚上和明天早晨就多辛苦,多帮忙。 正赶上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 还坐在这里的,要么是年轻小伙子,要么是各家的爷们。 能出力的,想尽力的,应着大姥的招呼便跟着往前院走了。 没能力的,也不想尽力的,顺着招呼也往前走,半路上回家也好,出院门也好,就都明白咋回事了。 你要吃了这顿饭,晚上和明天见不着你的人,那你在这条街上算是完了。 你家有事情了,要是有一个去的!—— “学武你先去吃吧,别在这候着了——” 傻柱丢了手里的烟头,见众人往外走,李学武还在那坐着,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赶紧去招呼前院的人吧,我晚点再吃。” 他示意了灵堂里,提醒道:“去扶一大妈。” 见迪丽雅搀扶着一大妈出来,傻柱赶紧去搀扶。 老太太没了,一大妈哭的最厉害。 “晚上没啥事了,吃了饭就甭过来了。” 李学武给一大妈和迪丽雅交代着,又点了迪丽雅提醒道:“尤其是你,还得照顾着孩子呢,尽了孝心就得了。” 傻柱也是劝着一大妈,问了雨水,见妹子说要留着守灵,便先往前院去了。 后院这一会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二大爷和刘光福被叫着去了前院吃饭,临走前刘光福知会了母亲等着端回来,所以二大妈只在屋里坐着听匣子音。 灵堂两边的住户家里都亮着灯,男人们往前院去吃饭了,家里女人和孩子们也都开了饭桌。 李学武家里也亮着灯,不过没有人。 静,只是相对的静,白事不能耽误了过日子,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我陪着你——” 大脸猫打量了周围一眼,看着坐在那的武叔认真地点点头。 李学武瞅了瞅他,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大脑袋,示意了茶桌叫他收拾。 大脸猫在李学武这可听话,让干啥就干啥,捡了刚刚众人喝剩下的茶碗和饭碗倒了茶水,抱着往炉子跟前来了。 李学武从家里找了个脸盆盛了,从炉子上拎了个没加茶叶的热水壶,用热水烫了烫杯子。 又从水桶里舀了凉水兑了,叫棒梗刷茶杯茶碗,大脸猫撸胳膊挽袖子的很是卖力气。 李学武迈步进了灵堂,换了即将熄灭的蜡烛和香火,在泥盆里烧了一刀纸。 “出来坐一会儿吧,跪一下午了。” 看着一身白孝,低头跪坐在那的何雨水,他招呼了一声。 雨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理了耳边散落的头发,没说什么,扶着棺椁下面的板凳站了起来了。 也许是跪坐的时间长了,膝盖有些僵硬,缓了好一会才站稳了。 李学武是狠心的,怕被沾上,愣是等在门口,没有上前搀扶。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灵堂里走出来,棒梗抬起头瞧了一眼,又好像躲了什么似的挪了身子背对着他们。 对于“差点”做了他媳妇,又“差点”被他刀了的雨水姨,棒梗难免的有点心虚。 李学武指了茶桌边上让雨水坐了,又去棒梗那拿了半干不净的茶杯,从茶水壶里倒了杯热茶端给她。 雨水抬起头瞅了这个狠心又暖心的能臭男人一眼,这才伸手接了过去。 “棒梗?咋不去前院吃饭?” “还不饿,”棒梗头也不抬地继续洗着茶碗,嘴里回道:“我等武叔一起。” 他听见雨水姨的搭话,心里满是不情愿的,他不太想跟她说话。 毕竟两人“差点”成了那种关系,现在十二岁的他心里有点别扭。 我不想娶你啊!你也别主动来搭扰我! 你这么主动,我又这么帅气,还有前几天傻叔的安排,咱们可别传绯闻啊! 你倒是无所谓了,得到我就是老牛吃嫩草,我还要顾忌名声呢! 所以!能不能别问我了! 雨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更不知道棒梗心里在想什么。 问一句棒梗,也只是想打破这种尴尬,当她和李学武独自在一起的时候。 面对大脸猫的别扭和不耐,她只当是小孩子的古怪性格。 从未想过这个小男孩曾经想刀了她。 “谁支使你干这个的?” 雨水打量着干活的胖小子,微微笑着,逗他道:“辛不辛苦,累不累?” “不累,我自己愿意干的。” 棒梗哪里会刷碗,只用小手塞进茶杯里转一圈,再用温水涮一涮,就算齐活。 这会儿听着绯闻女友的多嘴问题,他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现在主动帮忙干活,等哪天我奶奶死了,也有人帮我。” “咳——咳咳——” 雨水一口茶水没喷出去,全呛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呛过去。 她使劲捶了捶胸口,这才算是缓过气来,眼泪和鼻子都呛出茶水味了。 “咳咳——” 雨水清了清嗓子,暼了李学武一眼,嗔问道:“你教给他的?” 但见李学武嘴角一撇,也是满眼惊讶和好笑地看着大脸猫,她就知道不是他。 “你可真是你奶奶的好孙子啊!” —— 李学武从前院吃了晚饭后,便来了后院。 守灵的人比吃饭前喝茶的少了不少。 毕竟有不愿意这个的,所以没去吃饭。 也有吃了饭的被一大爷和傻柱安排着明天早晨帮忙,便回家休息了。 一大爷和傻柱在灵堂里坐了,茶桌被挪到了灵堂门口,不耽误众人喝茶聊天。 李学武从家里翻找出半袋瓜子,也不知道皮条了没有,扔在桌子上给众人闲磕打牙。 茶桌跟前烧着火炉子,九月下旬的天气真是有点凉了。 这么一会儿八仙桌上都打了露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潮的原因。 要真是这样,这几天应该会有雨了。 守灵最是熬人,尤其是后半夜,人多还好一些,人少了心里压力相当大。 上岁数的一般熬不住,三大爷吃饭的时候就提前说了,只守上半夜,众人也没跟他计较。 就他那个脑血管啊,就算这口饭让他吃了,傻柱也不敢让他守灵的。 吃完饭那会儿傻柱已经说了不用他,可他依旧还是来了。 他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傻柱是真心的。 真心没想着让他来,很怕聋老太太一个想不开,再把他带走了,可热闹子了。 “这老太太也真是,嘿!” 刘海中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火炉子边上坐着的自家老三和棒梗。 他微微摇头念叨着:“年轻的和小的,真没有嫌乎她的。” “棒梗收拾的茶碗吧?” 傻柱抱着膝盖坐在灵堂里,越过堂屋门看着棒梗说道:“好小子啊,等忙完了,叔给你买吃。” “算了吧!你的我可不敢吃——” 棒梗伸手捏了木条塞进火炉子里,嘴角撇了撇,心里的话没说出来。 逗他的傻柱也收住了嘴,一脸的无奈和气恼。 这臭孩子,怎么还记仇了呢。 还有,我妹子就这么拿不出手,至于的让你这么嫌弃? 众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只是觉得很奇怪,一贯能逗孩子的傻柱怎么叫棒梗给怼回去了? 唯独被傻柱偷偷瞪了一眼的李学武知道咋回事,笑着轻轻踢了大脸猫一脚。 棒梗没在意地挪了挪屁股,继续看着火炉子。 刚刚换班,往前院吃饭的时候,他就跟着李学武来着。 路过家门口没见着母亲和奶奶叫他,更觉得自己是大人了。 只是在前院吃饭,他不得不跟雨水姨一桌,因为没吃饭的就剩他们仨了。 桌上雨水姨老是偷看他,嘴角还带着笑,他很怀疑雨水姨对自己是图谋不轨。 出门在外,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吃完了晚饭,他晃悠着跟在武叔的后面,没有了雨水姨的盯着,他自在了许多。 尤其是这会儿,听着众人的夸奖,真是高兴,心里想着,我都这么优秀了,等我奶奶死了,你们一定会来帮忙吧? —— “光福现在可以了,”闫富贵瞅了眼不言声的小子,笑着问道:“在缝纫社没少挣吧?” “还行吧——” 刘光福听着三大爷问了,站起身拎着烧水壶给暖瓶里续热水。 他知道三大爷是啥意思,只是心眼子多的他也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闫富贵却是没想过要放过他,笑呵呵地夸奖道:“可不止听一个人说了!” 他对二大爷讲道:“你家光福有能耐啊,他一个人能顶仨妇女的工作量。” “嗨,赶着年轻,就这么点能耐。” 刘海中最是矛盾这一点,不愿意听人提起,又自豪儿子能赚钱养家。 矛盾就在于这赚钱的能力是从监所里学来的,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听别人夸总有被嘲讽的感觉,赚了钱也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去。 闫富贵就是这个意思,他是不想刘光福把自己儿子比下去。 虽然那是个逆子,现在连家都不回的逆子。 “有个手艺总比没手艺强,”他看着刘光福说道:“这比我们上班挣工资强多了,一个月得有五六十吧?” “呵呵——” 刘光福轻笑一声,说道:“您从哪听来的,我还能有您挣得多啊?” 这么说着,他又蹲在了棒梗身边,一副你问废话,我回答废话的样子。 闫富贵撇了撇脑袋,道:“我们那都是固定的工资,哪比得上缝纫社啊。” “你这是请假了?能休几天啊?” “这两天。” “啥时候上班啊?” “过两天。” “有对象了吗?” “正找呢。” “你们缝纫社在哪接活啊?” “在外面。” “你在缝纫社都做什么啊?” “做工作,有时候也坐庄。” “存下钱了吧?” “没多少。” “哎呦,你得存钱啊,不然到老了怎能办。” “像您一样到处问……” …… —— “兔崽子,咋说话呢!” 刘海中心里大喊着爽死了,嘴上却是不满地训了一句儿子。 他转头看向要被气死了的闫富贵,换上了笑呵呵的表情,道:“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干啥呢,问了也不说。” “我听说你家解放现在可以啊?” “嗨,凑活事儿吧——” 闫富贵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刘光福的话差点把他给噎死。 眼睛一,都看见聋老太太了。 “饿不死,也发不了家。” 他喝了一口热茶,装模作样地说道:“我现在是管不了他了,也没能耐管。” “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眼瞅着就起来了,书读不成了就得找工作。” 说到这的时候,他眼睛瞥了李学武的方向,见李副主任没搭理他,心里怪没滋味的。 都一个院的,真是不讲情面。 “找工作是一关,结婚又是一关。” 闫富贵放下茶杯,叹着气,说道:“没有工作找不着对象,找着对象还要房子,没有房子结不了婚。” “我现在啊,是关关难过啊。” 他用手背碰了碰二大爷,道:“红星厂成立了新的学校,我们就被甩下来了。” “我是被划归到东城三十七小了,也就是以前的红星小学。” “呦!您这样的都被甩下来了啊!” 傻柱跟门里故作惊讶地问道:“那教师资格筛选的条件也太严格了吧?” “啧——” 闫富贵刚刚撂下刘光福,这会儿又被傻柱戳的肺管子疼。 他自己找补道:“你当我是跟谁争啊,厂里是在全市招录优秀教师!” “那还真是可惜了了——” 傻柱扒着门槛子,看着三大爷啧啧出声,惋惜地问道:“那您现在是归市里管了,跟红星厂就没有关系了?” “唉,可不就是嘛——”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是很有信心的,可时运不济啊!” “我的教学能力你们是知道的啊!” 他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认真地强调道:“你们瞅瞅棒梗,现在我教的都考上中学了。” 棒梗被点名,倏地抬起头,看着三大爷无奈道:“咱爷俩就别互相伤害了吧?” “哈哈哈——” 一听众人大笑,闫富贵急了,他瞪棒梗道:“嘶!你这孩子哎!要没有我,你能考上中学吗?” “嗯嗯,没错,我也糊涂着呢!” 棒梗蹲在那撇着嘴,忿忿不平地说道:“我都跟您学了,竟然还能上中学!真是邪了门了!” “哈哈哈——” 傻柱笑的鼻涕都出来了,趴在门槛子上傻乐。 闫富贵气的直瞪眼睛,目光扫过李学武,嘴角一撇道:“我说时运不济。不是我教学能力不行,是没遇着好人。” “唉,也怪我当初没心眼。” 他看向灵堂里的傻柱说道:“就你相中的那个冉老师,人家现在是红星小学校长!” “你就说,你就说当初我为了你做的那些事,人家能不记恨我?” “嘿!三大爷,您是真会扒瞎啊!” 傻柱正乐着呢,没想到屎盆子扣自己脑门子上,气的嚷道:“我都还没找您算这笔账呢,您倒是埋怨上我了!” “您当初要没坑我的礼物,好好给我介绍对象呢,能有今天吗?” “就你——” 闫富贵一撇嘴,满眼瞧不上傻柱的模样,哼声道:“人家是小学校长,文化人,能喜欢上你?” “嘿!就冲您刚才这几句话嘿,”傻柱手指点了点三大爷,道:“我就觉得您选不上是必然的!” “而且啊,我也特为您惋惜。” 他故意气着对方说道:“你就说吧,当初红星小学不咋地的时候,您蹦高高儿往市里调,却调不进去。” “现在红星厂的福利待遇刚刚好起来,嘿!您这划到市里了。” “哈哈哈——” “呦!三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别动!我好像看见老太太了!” 第1195章 时间过的真快 第1195章 时间过的真快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前,聋老太太的灵柩被抬上了汽车。 十分难得的是,这年月白事可少有能用到汽车的。 街道刘副主任来送别,同沈国栋很是亲切地握了握手,表达了感谢。 大院里的邻居,胡同里的街坊,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或是抱着送别的心。 他们站在胡同两边,看着回收站的两台汽车把白事送走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可惜的是,聋老太太没有亲戚,胡同两边看热闹的人已经谈论起了这份排场。 有言说回收站假仗义,图名求份,也有人言说回收站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后一种说辞无非是猜测聋老太太留下了多少遗产,被易忠海和傻柱瓜分。 还有人感慨,这两人总算是没丧良心,还知道帮聋老太太攒出这等风光。 人心叵测,流言伤人。 真去听这些议论,真去想这些苛责,那日子就别过了,人生也别活了。 有心的看着傻柱摔了烧纸的泥瓦盆,扛起了招魂幡,这嘴也就止住了。 灵车缓缓地从胡同往外走,戴孝的缓缓地跟在车后。 很舍得地,刘光福等几个帮忙的小子在路边点燃了鞭炮。 噼啪声震耳欲聋,人们或惊或笑地躲开了,颇有几分黑色幽默。 这是聋老太太送给街坊邻居们最后的热闹,此后这条胡同里再没有耳背爱打岔的老太太了。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魂归故里,化作一抔黄土,人生便是如此了结。 因为只有两台车,跟着去的人有限。 除了一大爷和傻柱一家,就只有沈国栋等几个忙活人了。 初秋的晨露打在脸上,让人有一种别样的寒冷,颤栗。 而当红日初升,新的一天又要开始。 阳光洒在散去的人群脸上,烟火气从各处大院里飘散出来,议论声随人聚、随人散,不禁让人恍惚,原来身在人世间。 —— “你昨晚守到几点啊?” 于丽打量了一眼李学武,见他眼睛里还有些许困意。 她有些心疼地埋怨道:“不是让你早点休息的吗?” “我没怎么守,坐了一会儿就回屋看书了。” 李学武打了一个哈欠,咂么咂么嘴角,回答道:“不到十点钟我就睡了。” “就是早起有点困,晌午再睡吧。” “一会儿去俱乐部吗?” 于丽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院,提醒道:“早晨喝点粥,去去胃火。” “嗯,一会儿再说吧。” 李学武精神头有点不足,尤其是早晨这会儿的阳光一晒,更是困意上涌。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站在垂门往里瞧了瞧,各家各户收拾了门前撒落的白纸钱,清除了聋老太太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丝痕迹。 本来就是一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没有后人惦记,更不值得邻居们惦记。 恐怕这院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如李学武一样,连老太太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看了那灵牌灵位,上面的名字也与印象中的老太太对不上号。 不消多说,且等三天,这院里便再没有人说起关于她的事了。 母亲刘茵从家里出来,李学武叫了她往倒座房来吃早饭。 刘茵却回应早饭吃完了,叮嘱儿子别直接回家,便往后院帮他收拾屋子去了。 聋老太太的白事,是一大爷和傻柱两家操办的,所用器具也都从两家出。 但这样的事情,仅两家所用根本应付不过来。 板凳茶碗且不说,烟、茶二字总落不下,还有半夜来屋里上厕所的。 李学武的半盒茶叶不知道被谁顺走了,扔给傻柱的那条香烟也没了影踪。 昨晚有守夜的顶不住,跑他这屋里来对付了半宿,糟践的埋了吧汰。 只是这些人还有点脑子,没人敢动屋里的东西,否则真就丢死个人了。 应付这些人和这些事,李学武还不能恼,只这会儿了,收拾干净当啥也不知道。 母亲是个爱干净的,看不得他屋里脏乱,也怕下周顾宁回来了要嫌弃。 在刘茵的心里,儿子儿媳妇儿带着孩子每周回来住,完全是为了将就她,为了不让她想家。 真要在她想来,这后院的房子收拾的再妥当,还能有洋房住着舒坦啊? 自己的儿子无所谓了,但不能委屈了儿媳妇儿,更不能再让儿媳妇儿心里不舒服。 老人对儿女总有一份亏欠似的爱,年轻的时候觉得给孩子们的少了,人老了又怕给儿女添麻烦。 便是这份浓浓的爱,才让中华文明以家庭为纽带,传承了五千年之久。 西方宗教总强调爱自己,爱世人,一份太自私直白,一份太惺惺作态。 国人恰恰相反,更追求朴实和直接。 爱我应该爱的人,爱我爱的人,也爱爱我的人。 但这种爱不会说在嘴上,更不会付诸于文字笔端。 信来信往多是牵挂,一言一语皆是白话。 想对你表达的爱已经在这直白的话语间说了个透彻,又在一句句叮嘱中话了个清白。 —— 时间匆匆,九月过的飞快。 天气由热转凉,但京城的形势却逐渐变得火热了起来。 九月二十一日,相关部门就统线政策提出了应对的意见,努力保护和降低相关人员受伤害的范围和程度。 李学武当天就在俱乐部,特意将这份消息通知给了人在山上的娄钰。 便宜老丈人这一次学聪明了,对这份消息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九月二十三日,上面下发《关于在外地联学师生和在京滞留人员立即返回原单位的紧急通知》。 按照通知要求,红星厂下达了纪律通报,限十日内,所有外出人员必须到岗,或者请假,没有允许旷工的,一律按纪律执行决定。 此通知不仅仅应用于红星厂,也包括工业系统,以及其他各行各业。 在初秋骤凉之时,燃烧了两年之久的大学习活动终于遇冷。 所有不稳定因素将在这份通知之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清除干净。 滞留在京的人被请走,京城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也宽敞了许多。 而游散在外的神兽,从去年开始便一步一步被压缩和驱赶回笼。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为严厉的整顿通知,所有学生必须回到学校报到。 也象征着教育体系正在恢复,学生们将重新走进课堂。 这份通知的影响还不仅仅如此,李怀德在有心人的眼里也成了运筹帷幄的能人。 红星厂办学校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提升,来办理入学的学生络绎不绝。 早有预谋的算计,学校的成立,以及教学秩序的恢复等等。 好像李怀德主持的红星厂,有如神助,能掐会算一般。 所有的政策都踩到了点上,不偏不倚,永远都是正确的。 红星联合学校开展教学活动已经一个月了,从学校里被清理出来的问题学生也有好几个,这份决心在这份通知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可贵和突出。 学校里的学生没有再敢放肆顶撞老师,肆意施暴,乱贴乱挂等现象。 因为驻校思想教育办公室真敢动手处理他们,轻则教育,重则开除。 厂办学校根本不给你求饶和解释的空间,不符合办学目标和条件的,教室里就没有你的位置。 红星联合学校真的不缺学生,招生办公室已经是第三次延迟招生结束时间了。 仍然不断有家长联系学校,申请考试和面试。 而在这个时间,学校组织的考试和面试往往会更难更严格。 保卫组纪监办公室盯的紧,越是这个时间,滋生腐败的机会越大。 但严苛的考试和面试并不能阻止这种申请转学和入学的热情。 京城教学质量最好,管理最严格,设备设施最优秀,生活条件最丰富,成了红星联合学校的解释词。 管理处处长景荣第二次来见李学武,汇报了招生和教学管理的相关工作。 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是,红星联合学校的大门永远向京城的学生敞开。 这个意见的深层含义是,大门敞开了,能不能进得来就得看学生的文化基础了。 这里的学生会越来越优秀,优秀的学生带动工业体系内的职工子女也会越来越优秀,形成良性循环。 在社会教育体系,仅有部分小学恢复了教学秩序的情况下,红星联合学校从幼儿园到职业技术学院的办学模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关注。 文化、工业、鍕事、科学、体育、艺术等多种教育目标相结合的模式,也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和关注。 同对外贸易、三产工业、联合工业等生产目标相类似,红星厂在厂办学校领域也走出了特殊的一条路。 从幼儿园直通工厂的培养模式,让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刺来。 否定红星联合学校,就等于否定工人培养的必要性。 现在,乃至是以后的几年,好像还没有人敢动工人的这块蛋糕呢。 随着通知的下达,以及红星联合学校的办学环境越来越好,所有人都在猜测,甚至预测学校要复课了。 —— 九月二十七日,统线部门制发文件,就组织外人士迫切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提出处理措施。 李学武依旧交代于丽把相关的报纸和通知送交给了娄钰,以及山上那些人。 同样的,这些通知和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溅起任何的水。 山上的老钱们好像已经习惯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半山腰,砖瓦房,空气好,人热闹。 老关系,聚一堂,喝喝茶,点江山。 养鸡鸭,养土狗,干农活,吃农饭。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人生好像变慢了,也舒适了,甚至身体也好了。 成年人基本上都在智库办公室工作。 每天不是研究国内政策,就是研读国外的政策。 在运营回收站国内业务的同时,还要对港城传回来的问题进行解析和提供意见。 他们是大脑,没有执行力,也没有下决断的能力,只能提供思路。 设立在俱乐部的办公室才是决断业务的核心,有的时候赵雅芳也会来这边上班。 而设立在一监所的财务办公室则是整套系统的财会核心,真安全有保障的那种。 最后便是散落在几个关键位置的回收站,以及漂泊于海上的运输船舶。 山上的智库办公室并不缺少对外了解讯息的来源,沈国栋专门负责此事。 他们坐在山上观天景,更能清楚地感受到笼罩在京城的雾霾。 所以,李学武给他们的那些报纸更像是一种调戏逗弄他们的手段。 无趣,顽皮,我们是不会下山的! —— 九月底,各方消息汇聚京城。 港城娄姐和姬卫东分别有信心回传。 关于屈臣氏的收购案,因为有了五丰行的加入引起的波折正在消散。 股市大战还在持续,东方时代银行在金融界逐渐展露峥嵘,引起了有心人的忌惮。 而东方系在港城的地产和商业布局则是引起了一阵讨论。 英国佬和富豪们纷纷投石问路,港城地产迎来了复苏。 尤其是时代地产的经营模式,让其他地产商看到了曙光。 东方时代银行前期收到手里的不良资产纷纷转变成为了良性资产。 地产市场变热,让土地市场也逐渐升值,东方时代银行正在联合其他资本继续炒地,目的是反馈在股市上。 至于说最后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不用猜,一般人也猜不到。 李学武只看传回来的财务报表,赵雅芳给出的评价是优秀。 该说不说,娄姐做的好坏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智库是真的有用。 那些老资本,真有赚钱的本事。 当然,前提是他们家族成员都在山上,而棺材本都在港城。 再一个,对于大嫂赵雅芳,李学武是越来越敬佩。 学习能力变态强,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远超常人。 尤其是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因为要照顾孩子就放下这些事务。 自学经济和财务学相关的知识,帮助李学武研判复杂的财务报告,这份能力可还行? 反正李学武觉得很行了。 姬卫东的消息就有点复杂了,因为港城那边最近的形势也很复杂。 老港们都很担心大圈们会打过来,连英国佬都准备随时跑路的那种。 一方面是本土商人在积极救市,一方面是管理者缺乏治港的信心。 再加上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资本横行,处理外部事务的姬卫东更糟心。 安德鲁回了港城,与他见了一面。 姬卫东的反馈是意大利佬太奸猾,再钓一钓,这条鱼跑不了。 嗯,去了港城的姬麦克斯都学会钓鱼了。 李学武只是给他介绍了一下安德鲁的情况,其他的便没有再过问。 如果说安德鲁不清楚姬卫东的身份,李学武敢从津门游到港城去。 本来就是港城的商人,对来往港城与内地如自家后院的姬卫东是什么人再不清楚,他也就不用在混了。 一个意大利老钱,跟红星厂这种庞然大物合作还有几分信任和底气。 要说只在船上见过一面,便觉得姬卫东器宇轩昂,天资不凡,这就有点扯淡了。 所以,当安德鲁请他吃饭,想要认识姬卫东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无非是怕贸然造访,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有可能会被针对。 通过李学武这边打招呼,至少他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 姬卫东说要钓鱼,那就证明这条鱼的胃口很大,一个东风船务满足不了对方。 那这条鱼想吃点什么呢? 东风船务、太子港务、东方商贸、现代置业、现代文化、现代安保…… 还是姬卫东与李学武谋划的,注册在港城的顺丰远洋船务管理公司? 如果这条鱼的胃口足够大,那东方时代银行,以及姬卫东父母所代表的力量不介意陪他玩一玩四两拨千斤。 娄晓娥、姬卫东、闻三儿,在港城的三人分别掌握着三条线。 三条线又能拧成一股绳,扯动哪一根,其他两根都能借上劲。 这也是三条线在港城经营了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遭受任何毁灭性打击的原因。 正经地谈生意,商战也好,合作也罢,东方系和时代系都是正经商人。 但你要玩阴的,闻三儿掌握的力量不介意来一场意外事故,送你上西天。 —— 从港城回来的杨召(二孩儿),初回内地还有几分不适应。 这小子在码头上野惯了,人家立规矩,开片不能带火器。 结果呢? 他拿大炮轰人家,不讲武德。 姬卫东的太子港务公司名声特别的好,修桥补路、乐善好施。 码头上养了许多人,这些人多半是为了养家糊口卖苦力的。 张万河等人就藏在期间,平日里充当保卫,关键时刻带上面具充当清洁工。 风声紧了就出海,风声散了就回港。 二孩儿在津门做事,受规矩所限,颇有几分不自在。 手里没有家伙,总觉得身后有人要害他。 适应了半年才算恢复正常。 周小白表面上负责活海鲜供应链的业务,实际上充当招牌,应付一些影响。 具体的业务是由二孩儿并两个小子,在吴淑萍的指导下与京城这边对接的。 津门回收站除了要负责鲜活海鲜的供应链产业,还要经营港口和码头的关系。 东风船务的管理主体要移交给注册在港城的顺风船务,但在津门港的业务照旧。 船队夹缝带回来的东西需要他们对接,也需要他们把必要的东西送上船。 船队夹带私活会不会被查? 答案是一定会,因为有海关。 但具体的还要看你夹带了一些什么东西。 如果是技术资料、专业设备、特殊报刊呢? 海关基本上不会管这些,除非成吨地往内地运,还是要看看内容的。 不过东风船务没有那么疯狂,就算是成吨的运,还有调查部开条子呢。 这些技术资料是姬卫东在港城组织的一个信息情报小组收集的。 五八门,各行各业。 有一部分会被送到智库办公室,一部分会被送到红星厂科研所,剩下的就是内部情报参阅了。 外事办要充分了解国际市场的行情,还要了解世界贸易格局的走向。 二孩儿负责的津门回收站除了要完成这些特殊任务,还要打造扎根津门的经销业务。 就像是乌城丁万秋等人做的那样。 开天辟地。 —— 唉,说起来都是眼泪。 丁万秋带着三个老六来到边疆以后就觉得被李学武坑惨了。 肖建军是在边疆待过一段时间,但不是这个边疆。 中国还是太大了,幅员辽阔,边疆众多。 倒是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些以往瞧不起的知识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他那初中毕业,高中没念完的文化,成了这里文凭最高的那一个。 丁万秋最开始都喊他秀才,给他臊的呀—— 最后给丁万秋跪下了,求着对方才算是没再喊了。 大春,一个生于白山,长于黑水间的东北汉子,从小跟在张万河的屁股后头长大的,跟吉城的大强子是发小。 你就瞧瞧他跟的这俩人吧,一个在吉城当混子,一个在港城当混子。 所以,大春现在乌城当混子。 肖建军有文化,管着财务账,大春没文化,只能跑业务。 边疆的气候算是让他长了见识,去的那年18,现在一年过去了,看着像38。 当然,大春不觉得自己傻,至少不是最傻的那一个。 要说最耿直,最傻的,还得属赵老五。 嘶—— 咋说呢,这个人啊,连丁万秋着急了都得喊五爷,又轴又憨。 每周一封信,每月一报告,乌城这边屁大点事儿都要说给京城那边。 你要说监视,无所谓。 大家伙远在边疆,家里信不过,有这么个玩意大家也认了。 但是你别啥都往上写啊,丁万秋找女人、肖建军找女人、大春找女人…… 四个大老爷们在乌城干事业,真要是不找女人,那家里真要慌了。 再一个,在京收信的不是李学武,是特么于丽啊! 现在好了,整个回收站系统都知道了,乌城那边三个孙子每周都要找女人。 李学武特别问了父亲,安排于丽从京城采购了好些补药打包邮寄了过去。 附信一封,四个大字,注意肾体。 哎呀,这给丁万秋三人臊的啊—— 倒不是别的,这仨人都要脸啊。 丁万秋在吉城时带教西琳,自诩老大哥,四五十岁的人了,老正经了。 肖建军二十不到的小伙子,还没成家呢,在系统里算是文化高的,早被钢城人事处来信表扬,要着重培养的。 结果呢? 能力有限,青春无限。 最后就是大春了,连在吉城的大强子都知道这点事了,你说山上知不知道? 什么?山高路远? 没关系,好兄弟大强子不辞辛苦地在村里帮他宣扬了这个消息。 嗯,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大春出息了,都知道在外面找女人了。 也不知道是被李学武的中药包臊的,还是被家里的来信臊的,这几人也算奋发图强吧。 当然是干工作,还能干赵老五啊? 边疆办事处的主任是许宁,得了李学武的消息,几人也没拿许宁当外人。 许宁为了在边疆更好地工作,对他们也颇为照顾。 办事处做不了业务,或者没办法经手的业务,都交给了回收站。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货物经过回收站的调转,便有了名目和条件。 天山草原很大,有太多的机遇可供他们发挥。 从老客那里接来的宅子,成了回收站的办公地点。 这里可比钢城和吉城奢华多了,黑市商人要做生意,都会来这边谈判。 谈妥了,货物往办事处的仓库一送,这边收到消息直接领钱了。 京城沈国栋掌握的供销体系,其中有很多货物都是这么来的。 装上火车的土特产不全是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的,也有各地回收站的。 大宗的贸易之下,回收站的贸易被很好地掩饰了下来。 从去年开始,接二连三的投资逐渐回本,资金被李学武调往了东北。 钢城、吉城、奉城、冰城,李学武要做大布局,执行人便是老彪子和西琳。 —— 吉城的业务同样分两个部分。 一个是常规业务,就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下属的办事处经销业务。 这部分被西琳交给了大强子来负责。 无非是供销存三种管理关系,这已经做熟了的,大强子就蹲在市场里,很有水平。 另一个则是木材业务,也就是与吉城林业合作的项目。 木材以火车皮为运输手段,从吉城到津门,已经形成了产业链。 一监所黄干间接影响到的茶淀农场组装家具做的火爆,对木材的需要特别热切。 而组装家具又是回收站经销给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主打产品。 几方的合作已经形成了闭环。 吉城回收站负责人西琳与钢城的老彪子配合默契。 钢城向奉城发力,吉城则向冰城渗透。 钢城做的很成熟的城市内供销系统,在吉城这边经由大强子的努力也做到了。 面上的关系是由李学武的二叔带着西琳运营开的。 合规合据,公对公经销运营,财务和业务手续都有办事处背书。 所以,这大半年来,吉城的发展反而是最快的。 要论工业基础,工业规模,吉城并不输奉城,这里的发展潜力更为深厚。 从钢城工业区发出来的电器、汽车、五金等等商品,都是由回收站作为经销单位进一步推广和销售的。 同样的,一些商品也从回收站这里流入到了市场上。 钢城老彪子在负责的马车夫计划,西琳也在做。 未来的渤海湾需要更多的车夫,也需要更多的车夫赚钱买船。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 “小白这周回来吗?” 张海阳是跟着李援朝一起来的俱乐部。 自上次听周小白在这里讲课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他倒是没闲着,也没有把自己囿于追求爱情的幻想上。 有个好出身的他,在李援朝的帮助和指导下,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小班子。 就是大院里玩的好的那些人,大家都是发小,从小一块堆儿长起来的。 他算是这些人的孩子头儿,说话有那么几分力度。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拉着大家一起赚钱,这些发小也没有个不愿意的。 当然了,你要说这样的机遇摆在眼前,谁都想挣那五十块钱一吨的,为啥偏偏要跟着张海阳一起干啊? 可不是那么回事啊,活海鲜供应链体系从来没有说请谁帮忙推销。 更没有说销售一吨给五十块钱! 能听到消息的,不代表能拿到这些资源,供应链的业务不是谁都能做的。 李援朝能接到这业务,是因为他在俱乐部,是青年汇的会员。 在这个基础上,每个月销售二三十吨,这才有了周小白的承认。 轻易的来一个,周小白就要联系一个,那她就不是周总了,成周业务了。 李学武教给她的,抓大放小,不是所有的钱都要赚,也不是所有的钱都要省。 似是李援朝这样的,可以给他更多的权限,支持他组建自己的销售班底。 再看张海阳,凭借着周小白给的机会,以及李援朝的扶持,才算拿到业务。 但这份业务也是有条件的,一个月卖一吨,他自己也别好意思往这来要资源了。 万幸,他爹给力,销售班子里的发小亲爹也给力。 因为有关系,有门路,这九月末正是吃海鲜的时候。 你要说海鲜贵,一般人吃不起,那也不是很绝对。 这玩意儿贵就贵在稀罕,你拿着水产票也买不到,不断地加钱加票才能吃一顿,有个不稀罕嘛。 现在他们做的是公对公福利业务,经由单位出具证明,拨付福利款项到指定账户,从供应链体系中直接送货到单位。 单位这边无论是作为中秋福利发放,还是工会组织大家一起购买都无所谓。 反正活海鲜送到了,斤两足够。 只要钱,不用票,这海鲜的价格也就下来了,他们这个小班子父母所在的单位,又有几个真吃不起海鲜的。 这年月,只要不要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绝对不愁卖。 他也是赶上好时候了,九月份海鲜大丰收,螃蟹肥鱼个顶个的熟。 仅九月份就卖了二十多吨,到手一千多块,真让他兴奋的都要飘起来了。 给小兄弟们做了分成,手里还剩下三百多,真成了小大款一般。 男人嘛,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现在能赚钱的他,也想起了梦中女孩周小白。 大院那边是找不到她的,听说她爸妈忙于工作,现在多是在外地。 而在津门工作的周小白即便是回京城,那也是住在国际饭店,他进不去。 唯一能等到周小白的,只有俱乐部。 俱乐部的大门其实也不好进,还不是会员的他只能跟着李援朝进来。 或者通过门卫找左杰帮忙,每次弄的都很麻烦。 但越是麻烦,他对俱乐部就越是向往。 现在赚了钱的他,一身的光亮,再看以前的自己就像个土包子。 骑自行车满大街的横蹿,吃根冰棍都得算计,去看电影还得找人撺掇钱。 要真是赶上了,手里能攥个十块八块的,吃一顿老莫都给他们乐够呛。 现在呢,他完全看不上以前的自己了。 照目前这个赚钱的能力,哪怕是过了旺季,那每个月也有一二百块。 一年下来就是两三千块,他牛了! 羚羊汽车暂时开不上,但彗星摩托车他下个月高低要整一辆的。 现在的四九城,无论是顽主也好,老兵也罢,骑自行车不风光了。 有能耐的早就换彗星了,这玩意儿太拉风了。 你想吧,骑自行车驮姑娘坐哪儿啊? 告诉你,姑娘不能坐后座,都是坐在大梁上,但这样特么胳屁股啊。 你再试试骑彗星小摩托,姑娘往你身后一坐,搂着你的腰,想想路人羡慕的目光。 嘿嘿!活活美死! 来俱乐部等周小白,不完全是想献殷勤,还想进一步沟通业务。 现在的张海阳,做起来的业务和管理的班子还很简单。 是李援朝帮助他,大多数时候也是对方指导他与供应链对接的。 如果能从周小白这边直接拿到资源,或者得到她的支持,他是不是也能开羚羊? 这份小心思全被李援朝看在了眼里。 那你说李援朝会不会帮他呢? 当然要帮张海阳,不仅仅要帮张海阳建立活海鲜的销售班子,他还要撺掇张海阳追求周小白呢。 大胆去爱,青春是无价的! 李援朝就是这么的无私,就是这么的高尚……屁! 这小子可坏透了,他的无私和高尚对张海阳一个人来说那确实很真诚。 但他的这份无私和高尚是送给了两个人的,那就显得有点…… 另一个人是谁啊? “你还约了悦民啊?” 看着钟悦民骑着自行车从街道那边过来,张海阳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愉快。 上次在厅听课的时候还没觉得,是晚上一起吃饭了,他才发觉问题不太对。 一起吃饭的罗云眼神不对,看看周小白,又看看钟悦民,两人的情绪更不对。 他是年轻,但不是傻,钟悦民那点心思就差直接写脸上了。 所以,刚刚经历了同生死共患难的两人表面上还可以,实际上已经闹掰了。 情敌,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原谅的敌人,如果对方不懂分寸的话。 “你当我最近都在忙什么?” 李援朝无奈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唉——” 这么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叽霸哥们,我要偏帮谁啊?” 不过在钟悦民到来之前,他还是拍了拍张海阳的肩膀,道:“哥们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我希望你赢。” “没说的,好哥们一辈子。” 张海阳自然听得懂李援朝话里有话,但他也理解对方的苦衷。 当时自己和钟悦民都在,周小白抛出来的资源两人都接住了。 是周小白让李援朝伸手帮忙的,他能怎么办。 所以,他不怨恨李援朝。 “这个月……悦民他们卖了多少?” “嗯,好像还真不少——” 李援朝带着他等在门口,撇了撇嘴角说道:“不然周小白也不会回来见你们两个,对吧?” “真的?” 张海阳没有要见到周小白的喜悦,因为这份喜悦不值得与某人分享。 他微微皱眉地问道:“他们卖了多少?” “你自己问他呗——” 李援朝见钟悦民到跟前了,笑着回了一句后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当着两人的面,他好像真的不偏不倚,面面俱到。 但实际上,我支持你,我希望你赢这句话他说了两遍。 在帮助张海阳建立销售班子的同时,他还扶持了钟悦民。 然后呢? 当然是撺掇两条舔狗往前冲,去争夺周小白抛出来的骨头。 未来,李援朝还会扶持更多的舔狗,帮助更多的人建立销售班子。 现在是卖活海鲜,以后还可以卖其他福利商品嘛。 摊子越大,利润也越大。 他自己是例子,张海阳和钟悦民也是例子,会有越来越多的老兵发现跟顽主斗的没意思,跟自己人斗的也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 赚钱,消费,买东西,这才是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京城是不大,但谁规定这些业务只能在京城做了? 周总的事业早晚要扩张的嘛,没有销售团队,没有好的销售业绩怎么扩张? 所以,李援朝的无私和高尚都是带着目的的。 那么周小白知不知道他这么的无私和高尚呢? “我也是刚到京城,前些天去钢城转了一圈,累死了——” 周小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见钟悦民和张海阳有些别扭地站在那,便笑着招呼道:“坐啊,看啥呢?” “才一个月没见,变模样了——” 张海阳嘴比钟悦民笨一些,但他更直爽,这会儿也没理会好兄弟,一屁股坐在了周小白的对面。 “我这一进屋都没敢认!” “哄我呢是吧?” 周小白笑着嗔了一句,摆摆手示意钟悦民坐下,放下杯子问道:“喝什么,茶还是……要不要试试咖啡?” 没等两人答应,她便招呼了服务员,帮他们要了两杯咖啡。 这俱乐部里的茶室也开始供应咖啡了,还要感谢东风船务。 不过是咖啡粉用热水冲泡的,但这份味道已经是钟悦民和张海阳少喝到的了。 虽然有股子中药味,但两人见周小白的洋气,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自卑。 到底要拥有怎样的挣钱能力,才能养得起这样的周小白? 第1193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第1193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为什么要自己卖车呢?” 周苗苗看向身边的李学武问道:“既不能形成规模,又提高了成本。” “而且,指标制替换计划制,本身就是一种市场的退步行为吧?” “行啊,这些天的夜校没白读啊!” 李学武扭头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点惊讶。 这份惊讶倒是让周苗苗欣喜不已。 来自于业务领导的肯定,是对她努力的最好褒奖。 “谢谢领导,我才开始学呢,”周苗苗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谦虚地说道:“这个道理我确实没想明白,请您教教我——” “不懂就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问道:“晓力,你说说看,为什么要自己卖车?” “是为了给经销单位做示范吧,领导,”彭晓力转身回答道:“我也是没太懂,只从商店的名字上直白理解了。” “理解的没错,就是示范作用。”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了窗外,问道:“那为什么要做示范店呢?” “因为目前红星厂还没有能力把销售网络铺满全国,”他挑了挑眉毛,强调道:“当然,我这是把红星产品销往全国各地作为销售目标来谈了啊。” “在不具备健全且广泛的销售网络时,就只能依靠目前已有的经销基础。” “是供销合作社,对吧?” 周苗苗微微探着身子,看着李学武的侧脸问道:“我们只能跟供销社合作。” “对,没错,是供销社。”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跟供销社打过交道,他们的工作情况你们也有所了解。” “我是不会去评价他们的工作水平,但我们要树立自己的品牌形象,表达我们对销售和顾客的态度。” 他转回头,看着彭晓力和周苗苗两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他说啊,国人都喜欢中庸和妥协,当你要拆掉一扇门的时候,他不让你拆,你就说要扒掉房子,门就能拆了。” “当然了,我不是要拆谁的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达到某个目的的时候,就要提高它的心理预期和标准。” “我能理解,领导,”周苗苗点点头,说道:“在不能干预和影响经销单位注重服务和销售态度的时候。” “我们打造品牌服务示范店,就是提升顾客的购买心理预期,进而影响和倒逼供销单位提升服务品质,是这样吧?” “是这个意思,理解的很透彻。” 李学武是个老司机,最会驱赶牛马了。 这种惠而不费的情绪价值随口就能给到位,让初入业务单位的周苗苗兴奋不已,甘为驱策。 “这是第一个原因,”他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个做示范店的原因就是要接触市场,掌握话语权。” “做产品,做业务,不能凭空想象,不能独断专行。”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一个人的思维永远禁锢在一个身体里。” “要积极收集顾客购买商品的态度和情绪反馈,这样才能更好地做商品。” “领导,话语权是什么意思?” 周苗苗侧着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说,我们要跟谁强调这种权利?” “所有人,跟产品相关的所有人。”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解释道:“你想对经销单位提意见,那必须在销售业务上比他们做的更好。” “你想给顾客介绍产品,解释功能,那必须比顾客更懂产品的参数。” 他点了点周苗苗,说道:“你是做销售的,要给工厂、给设计部门,给工程师提意见,那你就得比他们更懂市场。” “所有的销售行为都是以产品为核心,以人为核心的。” “你的目的是要让别人更好地买你的产品,对不对?” “是销售掌握话语权吗?” 周苗苗好像懂了,好像又没敢懂,她迟疑的是李学武把销售放在了核心位置上,这与目前工业普遍存在的情况不同。 计划经济市场,所有的产品都很缺,设计和生产掌握在工厂的手里,拿出来能用,你只能买这一款。 现在李学武给她讲的是,销售驱动生产,销售掌握市场,这观点就很稀奇了。 “因需而就,本就是贸易存在的原理,”李学武说道:“目前的市场格局只是物资不丰沛的不得已而为之。” “你信不信?” 他转头看向周苗苗说道:“用不了二十年,市场就会繁荣起来。” “你说到时候应该是谁说了算?” “我……我不知道——” 周苗苗震惊于李学武的话,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二十年会怎么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这可比老李的丝滑多了。 “要做品牌服务示范店,除了要示范服务,还要打造品牌,宣传品牌。” 他继续解释道:“除此之外,还要在树立品牌公信力的同时做好其他产品。” “当多种优秀商品支撑起品牌效应的时候,这种优势是会反哺的。” “您的意思是……” 周苗苗被他摸的有些心痒痒,上次跪红了,这是在安抚自己吗? “当你开着红星汽车、用着红星电视机、用红星洗衣机洗衣服,下次想买一台冰箱时,你会选择什么品牌?” 下次……下次…… 下次我能垫个枕头吗?—— 京城的汽车销售网络逐渐铺开,也标志着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为核心,以全国主要大城市办事处为骨架,以各主要联合单位为补充的经销网络初步构成。 相比较于后世层出不穷,神出鬼没的经销手段,目前红星厂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当然了,也要看到红星厂在计划经济时代,就销售这一带着枷锁跳舞的行为有了一种根本上的突破。 仅就线上、线下两种销售模式的设定,就已经甩了其他单位几条街。 在强化自身产品品质的同时,还能积极尝试与消费者进行沟通互动。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一手确实给市场干懵了。 就连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们,在开讲经济与市场相关的课程时,也会提到红星厂目前正在做的销售方案。 不过他们是从理论结合实践的角度,进一步剖析这种经济学和营销学原理。 对于周苗苗所读的夜校,课堂上能讲到的内容实在是有限。 罗列堆迭的经济学词汇完全不能解释目前她正在做的工作。 但触类旁通,学好了经济学,就能够拥有自己的思维,去理解这种市场行为。 如果能持续跟随李老师学习,那她在销售管理上的成绩必然未来可期了。 站在周苗苗的视角看李学武在市场营销上的管理和指导是片面的。 因为她即便听李学武强调和解释了目标和原因,她也掌握不了这种营销技能。 站在高楼下看楼上擦玻璃,你能看到俩馒头都算你视力好了,最多也就是模糊不清的肉隐肉现罢了。 如雾里看一般,学习和掌握是两种境界。 调研结束,周苗苗将自己写的材料交到了李学武这里。 李学武确实认真地看了,对材料中的一些内容和书写手法用红笔做了批示。 等收到彭晓力送回来的材料时,周苗苗承认自己是有些傻眼了的。 看着材料上一片红,知道的是李副主任良苦用心栽培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天条了呢。 圈了这么多红圈,下一步是不是该拉出去斩首了? 在调研的时候她就听见了,李副主任同销售处负责人苟自荣说调研材料一定比他们的申请更提前到领导那。 所以,现在都已经是第三天了,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没有用彭晓力提醒,更没有用别人催促,她自己主动加班,熬到半夜把材料重新写了一遍。 再提交到李学武那,心怀忐忑地等了一上午,目瞪狗呆地看着彭晓力把那份材料又送了回来。 这一次上面的红圈依旧是很多,甚至有些地方更用红笔写了修改意见。 怎么办?要急死人了! 材料打回来两遍了,销售处那边什么时候提交申请报告她完全不知道。 所以她的这份调研报告还得改,还得是紧急地改,认真地改。 只要在李学武那里通不过,就得继续改,继续写。 然后……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周苗苗改文件改麻了,不知道改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改了多少次。 她精神恍惚地来到食堂吃饭,却听身边的人说销售处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成立了。 嗯?成立了……嗯? 周苗苗彻底懵了,我的调研报告还没有提交审核通过呢,你们销售处成立分公司的申请是怎么通过领导审核的?—— “彭秘书,彭秘书——” 从餐厅里出来,正见着彭晓力拎着饭盒往回走。 周苗苗紧追了两步,这才叫住了对方。 “周副主任,您叫我啊?” “快别这么叫我了——” 周苗苗见他这么称呼自己,笑着说道:“叫我周苗苗,或者同志都成。” “就是别再叫我什么副主任了。” “呵呵,大家都这么叫的。” 彭晓力笑着解释道:“您现在是副主任科员,这么称呼也是应该的。” “那是职级,又不是岗位。” 周苗苗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回走。 她边走边说道:“我现在就是一普通办事员,你这么叫我,太难为情了。” “咱们俩年龄差不多,交个朋友不过分吧?就叫名字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彭晓力本来就是人尖子,跟了李学武这么长时间,嘴皮子和脑瓜子最是伶俐。 这会儿好像从善如流似的,应了对方的要求,只是心里想什么谁知道。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事,调研报告的事。” 周苗苗看着他,问道:“销售处那边已经在办分公司的审批手续了,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说道:“厂报已经刊登了这个消息,你没看吗?” “我哪有时间看啊!” 周苗苗抱怨了一句,随后疑惑地问道:“我这边调研报告都没有改完,他们的申请是怎么通过的?” “不是,我是说……” 她也糊涂了一下,皱眉问道:“销售处的申请是什么时候提交的?” “不知道,也许是上周,也许是上上周吧。” 彭晓力抿着嘴唇抬了抬眉毛,说道:“我这边没跟进这个项目,领导说不用管了。” “我……” 周苗苗彻底懵了,上周?上上周? “今天是周几了?” “周六啊,过懵了?” 彭晓力笑着点了点手表,说道:“九月二十号,周六,明天休息了。” “等会!我的调研报告!” 周苗苗好像刚回过神来,捏着彭晓力的胳膊惊讶道:“我改了三周的时间?” “好像是……是吧?” 彭晓力疑惑地看了看她,随即了然地笑了,道:“不用担心,那次的调研报告领导早就交上去了。” “什么?已经交上去了?” 周苗苗愣住了,茫然地问道:“谁的报告?我的报告?” “不是,是领导自己写的。” 彭晓力笑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跟着领导学做事,慢慢你就习惯了。” “所以……这些天……” 周苗苗愣在了原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走了。 怎么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别灰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彭晓力理解地宽慰道:“刚开始来他身边工作,很多稿件都是领导自己写。” “我也是一遍一遍地写,一遍一遍地改,改了再写,写了再改,千锤百炼。” 他摊了摊手,说道:“李副主任是个很好的领导,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他很有耐心,也很有能力,不会苛责我们,但会帮助和激励我们成长。” “那……我还要写吗?” 周苗苗好像突然失去了信心,听了彭晓力的话,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毕竟那份调研报告已经失去了意义。” “对于领导和业务是这样的,”彭晓力看着她说道:“但对于你来说,你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所以——” 他扯了扯嘴角,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还想跟着他学习的话,如果你还想有所精进的话……” “继续写吧,直到写到他满意为止。” —— 九月过半,天气都好了起来。 秋高气爽,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只要不是直面太阳,温度、湿度、空气质量等等,都很适宜。 九月的你会感觉懒洋洋的。 “不知不觉都第四期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轻笑着在上面签了同意两个字。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于德才笑着介绍道:“前三期培养的双预案专业技术人才受到了工业口领导的表扬和赞许。” 他点了点文件上关于目前培训班学员所取得成绩和成果介绍的部分。 “目前全国在办的双预案培训班,只有咱们的培训体系最为系统,培训力量最为专业,培训器材最为丰富。” 他自信地点点头,说道:“时间越久,对培训班成果的检验越真实。” “我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单位把安全管理干部送到咱们这来学习和培训。” 双预案培训班始于六六年年初,当时李学武初任保卫处副处长。 因为其负责了安全生产监督工作,所以拿出了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安全管理方案。 在当年四月份的地震灾害中,红星厂的安全生产管理模式,以及应对自然灾害的预防和应急手段,得到了上级的肯定。 相关的制度和方案得以在全国推广,李学武本人也获得了当年的劳动模范奖章。 位于红星村的红星训练基地也挂上了几个系统的教育基地的牌子。 正因为这块牌子,全国重点单位,也是各个系统学习双预案和应急管理的先进单位的必选之地。 每年都会组织几期培训班,学员主要来源于红星厂联合单位、系统内兄弟单位以及其他部门推荐的单位。 这些学员将在红星训练场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脱产学习,毕业后拿着培训班证书,回到原单位就是业务骨干,部门领导者。 关于安全生产标准化,关于双预案建设,关于应急管理体系建设,全国也没有哪家单位比红星厂做的更好了。 尤其是关于安全生产上的投资,红星厂是真正把这项工作当回事了。 虽然李学武现在的工作重点不在这上面了,但保卫组对相关工作也是持续推进的。 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现在负责日常业务工作,其中的一个重点就是安全生产。 时常的,各单位负责人还有被拎来保卫组约谈和警告的。 消防检查不过关、安全生产不合格、预案演练执行不到位等等。 目前红星厂关于安全生产有两个培训班,一个是双预案,另一个就是应急管理。 双预案对应培养安全生产管理人才,应急管理则是对应培养消防和全面安全管理人才。 两个培训班每年能给保卫处带来几万块的收入,你说李学武乐不乐?—— “李副主任,于副主任。” 苟自荣从门外进来,见两人正在谈事情,便打了个招呼。 于德才站起身,笑着招呼道:“苟副主任,正好,我汇报完了。” 他把位置让给了对方,解释道:“领导刚刚还说您要来谈工作的呢。” “我这边不着急——” 苟自荣同于德才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见了面稍显客气。 两人握了握手,又客气了两句,见于德才离开,他便坐到了李学武的对面。 “李副主任,跟您汇报一下近期的汽车销售情况。” “跟我汇报吗?” 李学武笑着打断道:“这项工作应该是同景副主任汇报吧?” “我可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 苟自荣笑着解释道:“这是景副主任安排我做的,而且我也觉得很有必要。” “您现在虽然不负责销售业务了,但您是经贸办的领导,我们也愿意听听您的意见和指导。” “好么,你这个理由很强大啊。” 李学武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销售工作交出去的,你又给我送回来了。” “这可怪不得我——” 苟自荣笑了笑,见他没有再拒绝的意思,这才摊开笔记开始汇报了起来。 主要有几项内容,都是关于汽车生产和销售的讯息。 首先是红星羚羊正式量产,在试量产过后恢复常规产能。 事实证明,九千块的小吉普是没有500块的摩托车卖得好。 现在摩托车制造厂依旧维持着三班倒的生产模式,可仓库里依旧没有一台摩托车。 每天将近600台的产能依旧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生产多少就会被拉走多少。 反观红星羚羊汽车,市场反馈也很火爆,但销售成绩是相对的。 两班倒,日产能350的标准还是超出了当时设定的销售预期。 那现在市场对红星羚羊吉普车已经饱和了? 并没有,市场需要、生产效率、生产成本等等,这些因素是要综合考虑的。 不能因为市场需要就盲目地增加产能,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明白。 汽车制造厂现在的产能维持在了日产200台左右,基本上能够满足内贸和外贸的市场需要。 个人可以买摩托车,但买汽车还是查点意思,基本上做不到。 红星羚羊的客户群体99%还是单位。 只要维持住目前的产能,就能同市场需要、客户购买热情,以及更新换代的速度维持在一个科学合理的范围内。 销售绝对不能做成一锤子买卖。 日产200台,年产七万台,这已经是很夸张的数据了,足以吊打全国所有车企。 就在红星羚羊实现量产,并将整车推向全国进行销售的时候,京城汽车厂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 最近一段时间,参加过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的企业寝食难安。 直到红星厂公布产能的这一刻,他们算是彻底服气了。 各大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业内和业外人士的口口相传,彻底把红星羚羊叫火了,炒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销售。 正因为有着京城汽车厂主打产品212的衬托,红星厂的羚羊才会一跃而上。 其实李学武还算淡定的,你看老李,他都要拿着话筒上台喊友商是傻哔了。 当初的你,看我不起,现在的我让你哭唧唧—— 苟自荣在汇报中就提到了,红星羚羊在上市的前半年,京城汽车厂212就已经出现了订购量下滑的情况。 计划生产,你得有计划才能生产啊! 如果各单位上报计划的热情消退,想要等一等红星羚羊,你说订购量有个不下滑吗? 而当红星羚羊的品质在一次次的发布会上被证明以后,市场对其的反馈愈加明显。 相对应的,212的生产计划就出现了明显的退步现象,主要体现在单位采购。 在兵部采购计划中,212依旧保持了稳定的趋势,这与产品定位有关系。 红星厂从未想过要把羚羊卖给兵部,甚至在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兵用。 所以,连与兵部沟通和送检的动作都没有,彻底放弃兵用市场的节奏。 那么,兵部对红星羚羊就真的熟视无睹了吗? 并不是,兵部也很希望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红星羚羊有几个优势是212无法比拟的,且每一拳都击在了212的软肋上。 价格、舒适、外观、轻量化这些就不说了,关键是销售模式。 212是计划生产,红星羚羊是现产现卖,还是在爆产能的基础上。 兵部要采购200台交通用车,计划提前半年汇报上去,层层审批到生产,再到交付,便已经是两年后了。 如果兵部直接向红星厂下订单呢? 今天下订单,明天就收货。 甚至提前说的话,订单到厂,钱到位,兵部就可以直接安排人来提车了。 你就说快不快? 抛开车身尺寸和质量不谈,你就说快不快! 你说我们的汽车质量比不上212,因为我们造的是民用汽车啊! 红星羚羊是最好的民用吉普汽车! 不接受反驳—— 所以,很诡异的是,苟自荣同李学武汇报,销售处接到了很多兵部订单。 他是懵了的,还以为是李学武帮厂里宣传了。 李学武则以为厂销售处长行市了,敢主动出击撬212的市场了。 所以今天一对账,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好一会,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误伤,京城汽车厂别哭! 苟自荣是销售处的负责人,他能不知道销售方案? 他敢保证,红星厂绝对没有往兵部送一台车,更没有找过任何的关系。 但是,接到的四百多台订单算怎么回事? 我们没挖墙角啊,墙角自己倒过来的! 你以为兵部就下了红星羚羊的采购订单吗? 摩托车,从最小的彗星,到最大的泰山都有订单,连红牛系列载重三轮都有。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这么鬼鬼祟祟的,订单到了红星厂的办公桌上。 这些车辆在设计和生产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要兵用。 所以车身装饰结构塑料用的特别多。 李学武听着苟自荣的介绍,实在不敢想这些汽车在那些汽车兵的手里会被玩成什么样。 太残暴了—— 吉普车、摩托车、特种车辆,开始在全国火热销售。 苟自荣汇报,这几种产品在京城本地卖的很好,跟品牌服务示范店有直接的关系。 不知道哪个混蛋教给销售人员的一句推荐口号:不是212买不起,而是红星羚羊更有性价比。 —— “晚上有事吗?”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挑了挑眉毛,笑着对李学武问道:“搓几把啊?” “还玩?我都赢的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的耳朵不能要了,老李真是啥特么话都省略着说。 但该说不说,人菜瘾大这句话在老李的身上彻底体现了出来。 李学武赢他越多,他越兴奋。 你玩王者农药会喜欢虐小学生吗? “我是很想去捞一笔,但今天真是有事。” 他跟李怀德私下里显得没大没小的,两人相处得很是松弛。 今天早晨车辆研究所送来一台彗星二代来给领导们看看,李学武还骑着摩托车带老李兜了一圈。 你就想想吧,李学武大高个子,大长腿支棱八翘地骑着摩托车,后面驮着一个紧紧搂着他腰的老李。 那画面,哎呀—— 李学武发誓,以后再特么也不骑摩托车了,他都脏了。 你说李学武怕死,他承认,但你要说他是红星厂最怕死的,打死他也不承认。 因为老李比他还怕死呢! 这也就是李学武坏到家了,撺掇着要带他感受一下新产品的质量。 要是别人,李怀德坚决不会上对方的摩托车啊! 他讲话儿啊,开汽车是铁包人,骑摩托车是人包铁啊。 两个人骑着小摩托在办公区转了一圈,楼上围观的那些人都快笑疯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啊,领导也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当然了,两人的行为并没有被职工们嗤笑和贬低。 恰恰相反,大家觉得这样的领导才更鲜活,更是个活着的人。 而不是坐在台上,或者站在人群中间讲话的机器。 老李为啥欣赏李学武? 因为除了李学武,红星厂里再没有一个敢提出带他骑摩托兜风的混蛋了。 他是没把李学武当年轻人,李学武也没拿他当领导,真有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所以现在跳舞打牌,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叫上李学武。 老李爱什么? 三大爱好,喝酒、跳舞、打麻将。 原本每次喝酒他是必叫李学武的,没有李学武他都不喝。 但后来那些人说了,有李学武在酒桌上,他们就不跟他玩了。 没办法,老李迫于无奈,不能玩赖,这才选择雪藏心腹爱将的。 跳舞,李学武不是很喜欢,打麻将就很可以了。 因为跟老李打麻将,就等于去联合银行取钱啊。 能让李学武放弃捡钱的事,并不是要带着一家人回四合院,而是中午一大爷过来找,说是聋老太太快要不行了。 —— “李副主任,您这是要下班了啊?” 周苗苗拿着文件走了进来,见李学武正在换鞋,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多稀罕啊——” 李学武系好了鞋带,直起身子示意了窗外问道:“你没听见下班铃声啊?” “听见是听见了,只是……” 她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笑着解释道:“我这不刚写完嘛,请您批评指正。” “下周再批评吧——”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跟着我干工作,很辛苦吧?” “不辛苦,学到了很多呢。” 周苗苗一身俏丽的工装,双腿交错着站在那,更显身材挺立。 “我知道您是在培养我,我要咁鸡您还来不及呢,哪里能说辛苦。” “如果是真心话,”李学武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很欣慰了。”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捡起椅子上挂着的外套就要穿上。 周苗苗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手撑着帮他穿好了外衣。 “刚刚问您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微笑着解释道:“听说李主任晚上要开会,我以为您也要参加呢。” 瞧瞧,李学武就说她很有潜力吧! 会说话的人在机关里永远比不会说话的人掌握更多的资源。 “家里有事,怎么?”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周苗苗问道:“李主任没叫你开会?” “我现在哪有资格啊——” 周苗苗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对李学武,显得有些幽怨。 “您忘了我在火车上跟您说过的话了?”她扯了扯嘴角,茶里茶气地说道:“李主任吃了晚饭是要跟舞蹈队负责人谈谈心呢。” “我现在多碍眼啊,还是努力工作吧。” “我都忘了问你了,”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拿了桌上的手包问道:“现在谁是舞蹈队的队长啊?” “您绝对想不到——” 周苗苗嘴角一撇,道:“韩露您认识吧?” “嗯嗯,认识,认识。” 李学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就是跟你很要好的,天天泡在一起的那个?” “领导,您往我伤口上撒盐是吧?” 周苗苗怎么看不出来,他就是故意在逗自己呢。 说他不嫌弃自己吧,她都没有那个自信。 上次在营城,纯粹是鸡缘巧合,李学武喝多了,让她有了可乘之鸡。 要论真格的,李学武真就不缺她这一个。 所以在李学武的面前,她就算是再茶,也会表现出真诚的一面。 这样李学武才不会提防她,嫌弃她。 她倒是不求依靠李学武做靠山,只要能跟着他学习一些本事,在他的那个计划中发挥一些能力就行。 这么真诚,这么下血本了,相信李学武不会亏了她的。 所以工作上认真努力,交往上礼貌客气,一点点八卦和小玩笑只是润滑剂。 —— “你回来了,学武——”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傻柱已经戴上了孝布,知道聋老太太这是没了。 应了傻柱的招呼,他点点头再往院里走,便见一大爷也扎着孝布。 外院、前院和中院都没有布置,只在后院搭了简单的灵棚。 这大杂院就是这样,住着好多户人家,有个啥事就转不开身了。 幸好聋老太太为人不招人嫌弃和记恨,又是孤寡老人,还有街道的人在场,倒是没有住户说不让停灵的。 初秋的天在太阳西斜之后还是有点凉了,李学武都穿上了薄外套。 后院老太太这屋门和窗子大敞四开着,堂屋正中摆放着灵位和棺椁。 不用想,聋老太太是没什么遗产的,关于后事她早就不用担心了。 无论是易忠海,还是何雨柱,早就跟街道那边做过公证了。 这院里聋老太太算是岁数最大的一个了,这些年送走了不少老人了。 对于身后事,她早就心里有数,怕出现不应该的,街道那边有白纸黑字的遗嘱。 李学武进院时便见一大妈、迪丽雅和何雨水跪在堂屋里棺椁的两边。 屋里还能传来隐隐的哭声,不知道是谁的。 房门外铺了草席,又垫了一层门帘子,一大爷正跪在一角。 李学武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聋老太太磕了一个。 非亲非故,却是院里老人。 只要他承认自己是这个院里的人,就得认院里的这些邻里关系。 “您节哀——” 李学武起身后,伸手扶了给他磕头还礼的一大爷,轻声悼念了一句。 扶起一大爷,又扶了随后给他磕头还礼的傻柱。 “行啊,有戴孝的,有哭丧的,老太太这辈子算是全和了。” “先前就有些不好了,你一大妈伺候了两天两宿。” 易忠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中午听着信先知会了李学武一声,便往回赶。 倒不是说跟李学武有什么干系,只因为他不住在这边,每周又要回来。 告诉李学武一声,他可以回来,家里老的小的就甭回来了。 “今儿早晨瞅着还行,喝了小半碗鸡蛋羹,说是想吃饺子了。” 易忠海短着声音擦了擦眼泪,介绍道:“中午你一大妈给包的芹菜馅饺子,吃完了还坐起来说了一会儿子话。” “等中午一过就不行了,我和柱子就赶紧的往回赶,下午两点四十没的。” “行啊,全寿了,您节哀吧。”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了屋里对傻柱说道:“叫一大妈她们出来歇会儿吧,都是咱院里的人,没必要。” 这年月,老讲儿多,又避讳着,半个红事白事都得小心谨慎的。 孝子贤孙蹲灵棚,哭丧答礼这些事算风光。 可聋老太太生前没在意这个,没了也没必要弄这些。 李学武开了口,主要是一大妈身体本就不好,迪丽雅又要带孩子,这香烛纸灰的闹腾着势必要上火。 一大妈是傻柱和迪丽雅搀扶出来的,哭是真的哭了,毕竟伺候了好多年了。 雨水头戴着白一身孝的还跪在里面,算是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看她哭的梨带雨的,李学武是没印象老太太对她如何照顾。 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 第1196章 新书 第1196章 新书 “别跟我叫周总了啊!” 周小白嗔怪着白了李援朝一眼,道:“多难为情啊——” “有啥好难为情的,”李援朝笑着恭维道:“这不就是事实嘛!” 确定了这一句,他还看向一边问道:“是不是啊海阳?” “没错,联营公司都这么叫。” 张海洋本就想接近周小白,再加上钟悦民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更要说话了。 “我们要叫周经理,总觉得不够排面,还是周总好听。” “叫我小白,或者周小白!” 周小白无奈又无力地塌了一下肩膀,随后正经地纠正道:“咱们都是同学,又都是好朋友。” 她敲了敲桌子,道:“援朝已经在这了,未来你们不想进俱乐部啊?” “还是的啊——” 见张海洋和钟悦民齐齐点头,她嘴角一翘,强调道:“以后都要在一起玩的,再叫周总可就是欺负我了啊!” “瞧,还是小白够意思!” 李援朝的嘴皮子很溜,见周小白坚持如此,他立马调换了口风。 这会儿也不说周总、周经理的了,在话语间已经叫上小白了。 “别人我不知道啊,但咱们这一块堆儿认识的人里,就属小白这个!” 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对着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比爷们都局气!” “又开始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我这好几千里地呢,颠颠的回来,可不是跟你逗壳子来了。” “海洋,悦民,我都听李援朝说了,”她转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两人,微微笑着说道:“这个月的业绩不错啊!” “嗨,这是援朝帮了我的忙。” 张海洋谦虚地笑了笑,说道:“要靠我自己啊,可没有这个能耐。” “哎!海洋,谦虚了啊!” 李援朝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强调道:“我帮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夸我谢我的。” “没错,援朝这人够义气。” 张海洋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我能把摊子支起来,全靠他帮忙。” “我就不谢你了——” 钟悦民微微一笑,开口道:“以后你的事,就是哥们的事。” “少来啊,甭跟我这煽情。” 李援朝笑了笑,说道:“讲点实际的,我这份义气也不是谁来了都给的。” “咱们是什么关系,啊?” 他比划了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这不用说吧?” “再一个,这是什么时候?” 看着两人目光里的茫然,他瞥向了周小白,却见曾经大院里最清纯的姑娘满眼都是了然。 得,在座的四人立分高下。 就算是他,主动的试探也落于周小白之下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今天也算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老兵圈子里的事,我不说你们也都清楚,他们怎么说我,我也知道。” 李援朝拿起咖啡壶给两人续了杯,坦然地讲道:“无非是说我钻钱眼儿里了嘛。” “都是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张海洋端起杯子强忍着喝了一口,还得装出好喝的样子,嘴里却是安慰道:“你甭搭理他们,忒没意思。” “还得是哥们——” 李援朝看着他点点头,说道:“我当然不会搭理他们。” “真有本事,跟我坐一平齐了再来贬低我。” “没错,就得这么想。” 张海洋的话很密,就没想着给钟悦民留下插嘴的机会。 “卫国他们在老兵圈子里够牛掰吧,结果怎么着?” 他捏了一小块盘子里的饼干,说道:“还不是让人给喂了生米了!” “上个月搞事情,开大会的时候一个个的义气千秋,结果呢?” 张海洋撇了撇嘴角,哼声道:“上面就差拿着名单点名了,一抓一大串!” “哼!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年月啊,兜里没银子,还真就是不成!” “哎!你这话说对了——” 李援朝没冷落了钟悦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说道:“悦民知道,现在玩的好的还剩下几个站着的了?” “没有了吧?” 见钟悦民认同地摇了摇头,他挑眉道:“最早站出来的那些,早特么吃饱喝足找地方歇着去了——” “我们?我们现在站出来那就是当替死鬼,扛雷的!” “我知道的,赵卫东、谢前进歇着了,”张海洋点点头,说道:“听说也在搞银子,就是不知道在干嘛。” “呵,他倒是跑的快——” 李援朝一撇嘴,对三人讲道:“前段时间闹的那一场,我知道的就死了俩。” “现在老兵圈子里,跑的跑,死的死,藏的藏,谁露面谁傻哔!” 他示意了俱乐部院里,道:“聪明人都在这儿呢,我都后悔聪明晚了。” “就你还晚啊?”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道:“青年汇最早考察你的,你别不知足了。” “我当然不知足——” 李援朝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和左杰我就不说了,我承认比不上你们。” “咱就说说最早来这的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平行对比外面的人怎么样。” “欧欣、裴培、田甜、苏雨、李白这几人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啊。”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按大院里的关系论,我得跟人家叫姐姐。” “实际上呢,也没大我几岁,可人家就是有这份超远距离的眼光。” “嗯,欧欣她们我知道,”周小白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来了这边才跟她们认识的,一打听还都住的不算远。” “当然不算远,李白她爸跟我爸算同事——” 李援朝认真地强调了一句,后又问道:“她们在这,都算是干部了吧?” “欧欣和裴培是招待所的主管。” 周小白介绍道:“田甜负责台球厅那边,苏雨在训练区,李白在餐厅。” “反正是比咱们院里那些人强!” 李援朝抬了抬眉毛,说道:“只要来到这的,都自食其力,有了事业。” “你们瞧瞧那边——” 他示意了保卫室的方向,道:“这的保卫科科长叫赵老四,以前的大顽主。” “跟他一起来这的小混蛋周常利,听说在东北混大发了,还有肖建军……” —— “咱们是什么啊?流氓啊!” 李援朝认真地看着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说好听点的叫盲流,说不好听的就是流氓啊!” “没房没地,不事生产,惹是生非,四处乱窜,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也不至于……” 张海洋听得老别扭着,干笑着想要解释一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 李援朝目光扫了两人一眼,端起茶杯说道:“我现在就认一个事,就是钱。” “有了钱我才能对得起哥们,对得起兄弟,也对得起我爹妈和我自己。” “当然了,我这里说的有点多了,”他喝了一口温茶,道:“目的是很单纯的,就是要养活我自己,自立自强嘛。” “这个没错,谁不想自立呢。” 张海洋看向了品着咖啡的周小白,微微一笑道:“小白确定是已经自立了。” “呵呵——哪有——”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在嘲讽自己,因为他绝对不知道谁养着自己呢,所以也没有生气。 “咱们都还年轻,除了一腔热血,还有什么可输的呢?不死总会出头的。” “这话我就很认同!” 李援朝点点头,笑着对张海洋说道:“好好跟小白总干事业,早晚有一天你也会住在国际饭店吃西餐喝咖啡的!” “去你的——” 周小白抡了手边的小包包砸了他一下,嗔道:“又开始寒碜我了是吧?” 张海洋和钟悦民坐在对面看他们打闹,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但同样的,他们也看到了周小白手里的包,那绝对不是国内的产品。 “哎,还没有问你呢——” 李援朝接了抡过来的小包,笑着给放在了桌子上,问道:“去东北干嘛了?” “还说呢,忙工作呗——” 周小白嗔着瞪了他一眼,收好了自己的小包,解释道:“马上入冬了,海鲜的业务一定会受影响的。” “你都说了,好好跟着我干事业,总不能让你们饿着啊?” 她抿着嘴角笑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耽误了你买汽车,那我多罪过啊——” “哎呦!我的财神奶奶呦!我谢谢您嘞——” 李援朝又会说话又会闹,这会儿双手合十搓着,想要给周小白跪下的样子。 “你又来了!” 周小白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道:“放心吧,业务已经谈下来了。” “那我今天必须给您跪下磕一个了!” 李援朝作势就要往下跪,却是被周小白拦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真的跪下,只是做个样子便又回到了椅子上。 “没说的,小白总,等我把车接回来,我奏是您的司机了!” “谁稀罕啊,说的跟真事似的。”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嗔道:“到时候不知道带哪个姐姐妹妹耍去了。” “海洋和悦民也争口气,咱们努努力,明年让你们也开上小汽车。” “那得看小白总有多努力了!” 张海洋处处压着钟悦民,但又处处跟着李援朝,连对周小白的叫法都要学着。 这会儿他笑着附和道:“我们好好干事业,让小白总也早日开上小汽车。” “这话说的,小白总还用开车吗?” 李援朝笑着逗了他一句,道:“人家嫌弃我,总不能嫌弃你们两个吧?”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 周小白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对面的两人,却是没什么恼怒的意思。 “这次去钢城看了看家用电器,红星厂在那边搞了个电子电器厂。” 她玩闹了几句,这才解释道:“具体是什么门路我就不多解释了,前两天刚刚量产,咱们这边还得等些日子。” “没关系,这玩意儿是紧俏物资。” 李援朝见谈正经事了,也认真了起来,道:“对比海鲜业务,电器可没有保鲜期,这玩意儿啥时候来,咱啥时候卖。” “都卖啥电器啊?” 张海洋这才刚开始卖海鲜,也才刚刚赚着钱,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只不过当着周小白的面,又有李援朝在这敲边鼓,他也是壮着胆子愣问。 周小白看出他的谨慎来了,微微一笑道:“具体的等过些天再说,还没定呢。” “你们呢,抓住这两个月的旺季,多攒一点本钱,别到时候啊?” 最后这一句她没说完,但是啥意思已经很清晰地表达给了三人。 李援朝了然地点点头,是答应,也是给其他两人做了解释,道:“你放心,有海鲜业务锤炼销售班子,卖电器我们准没有问题,是吧,海洋,悦民?” “啊,嗯,没问题——” 两人都是在心里琢磨着,只等着李援朝问到了,这才点头答应着。 其实他们也明白,能拿到海鲜销售的资源已经是周小白照顾他们了。 现在说起电器销售,那必然是更高层次的资源,妥妥的紧俏商品。 就算不通过他们,随便找一条狗拴在那也能卖得出去。 刚刚话里话外说的再清楚不过,像是电器这种资源,往后会常有的,但也需要他们拿的出稳定的销售渠道。 想要拿到电器销售的资源,必须把海鲜卖好,往回还会有其他需要主动销售的资源,搭配着紧俏物资一起卖。 所以,这两个月的时间算是考核期,通过了,有了本钱,就能跟着周小白继续赚钱,通不过,海鲜也不一定能卖了。 该说不说,这种以金字塔为原型的销售结构还真是特殊,他们完全没见识过。 周小白牵着李援朝不断地培养销售团队,鼓励张海洋和钟悦民向下培养更多的销售班子,不就是金字塔嘛。 到时候以个人为单位的销售个体渗透至各个系统,组成密密麻麻的营销网络。 拿业务换资源,拿资源换业务,保险又安全,谁都不用承担责任。 那么,话又说胡来了,周小白好像没有这么无私和高尚的理由啊? 金字塔销售模式代表了什么呢? 在座的四个人,至少有三个人心里是含糊的。 既然是走公对公,既然是合规合据,那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多的资源,鼓励他们组建这种以年轻人为团体的营销网络呢? 李援朝搞不懂,但他认定了周小白正在做的事能赚钱,所以他跟了。 张海洋和钟悦民搞不懂,但他们见李援朝跟了,又信任周小白,所以也跟了。 未来,见到他们三个,以及他们三个的销售团队跟着周小白赚到钱的人,会不断地进入到这个松散的销售系统中来。 没有工资,没有身份,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一切以业绩为核心。 那这个金字塔就有点意思了。 —— “每次回来都住在国际饭店?” 从茶厅出来,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钟悦民落在了最后。 他打量着一身光鲜亮丽的周小白,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周小白在吧台上签了单子,这才转回头笑了笑,答道:“不住在那边我住哪啊?” 瞧瞧这话说的,让钟悦民有了十足的距离感。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 没等钟悦民问出口,她便主动解释道:“现在一个月也回不来一次,我觉得住在饭店更合适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啊。” 钟悦民神情有些失落地点点头,说道:“确实不大方便,太远了。” “主要是大院那边,”周小白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道:“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就是太……” “熟人太多了,对吧?” 钟悦民笑了笑,说道:“有的时候我也烦那些好事的邻居们。” “理解万岁——” 周小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刚刚的猜测。 “我爸妈在外地忙工作,我一个人在家他们也不放心。” “冒昧地问一句啊,”等在前面的张海洋突然回头,好奇地问道:“小白你也赚钱了,对吧,咋没见你买车呢?” “我又用不着汽车——” 周小白很是坦然地说道:“再说了,我拿的是工资,可没有你们赚的多。” “你猜我信不信?” 李援朝回过头笑着说道:“我猜你是攒钱,准备自己买房子吧?” “买房子?” 张海洋和钟悦民听见这话都愣了一下,齐齐地看向了周小白。 周小白倒也没否认,随意地说道:“看看再说吧,没确切打算呢。” “别土老帽了,买房子算什么难事。” 看着两人还是惊讶的模样,李援朝笑了两人一句,随后解释道:“你们要是想买就来找我,谈好了卖家剩下的手续我来帮你们办。” 京城老百姓想要买卖房屋那是很困难的,但对于李援朝这样出身的人来说,还真就算不上啥困难的事。 张海洋和钟悦民惊讶的是周小白要自己买房子这件事。 一来是钱绝对需要不少,二来是他们没想到房子还需要自己买。 “自立嘛,总得有个自立的样。” 李援朝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说道:“等我买完了车,我也买套房子搬出来住。” “哎,小白,到时候求你帮忙啊!” “求我帮什么忙?” 周小白瞅了他一眼,道:“我手里可没有房子卖给你。” “谁要买你的房子了——” 李援朝挑了挑眉毛,一步跨上了摩托车,笑着说道:“我可听说了啊,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工人新村住宅开始施工了。” “太大的哥们也不为难你,给整个四五十平米的就成,我知道你有门路!” 他点了点周小白,说完便蹬着了摩托车,给张海洋和钟悦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周小白看着李援朝的背影撇了撇嘴角,又看了两个舔狗微微一笑,道了声再见。 看着她的身影转回院里,两人的目光僵持了好一会儿。 再对视的时候,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 “电视机一天能产多少?” 李怀德磕了磕铅笔,看向了程开元问道:“跟销售那边定指标了吗?” “额,产能的话——” 程开元名义上是主管生产和设计的副主任,现在三产实际上也给到了他。 虽然现在问的是远在钢城电子电器厂的业务,但也属于他的管理范畴。 只是程开元刚刚接手这些业务,尤其是电子厂刚刚实现量产,他对数据掌握的情况不是很充分。 在老李提问过后,支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文件的具体位置。 李怀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扫向了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却是没有抬起头看他,而是专注地做着笔记,好像没听见似的。 这个时候他是不好发言的,甭看老李把目光投向他了。 你要说更信任他,更期待他的回答,李学武是不信的。 他更认为这是老李的一种挑拨离间。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程开元下不来台,否则真要被记仇了。 “四百三十台,现在的产能是四百三十台,”终于找到数据了的程开元也是有些尴尬,重复强调了一句,又补充道:“这是昨天统计上来的数据,还在涨。” “主要是受工人对生产线和操作设备的熟悉程度影响,我们预估日产能在两个月以后稳定在六百台左右。” “销售指标怎么划分的?” 老李显然是对他不满意的,但也不会表现在管委会会议上。 毕竟是自己选出来的人,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当他又问了一次,程开元这才看着文件上的数据介绍道:“三比七这个比例,产能的百分之七十要做外贸指标。” “这个工作前期是我负责的。” 李学武这会儿抬起头,主动接过话茬解释道:“主要是考虑在生产区间内,尽快消耗掉技术潜能,减轻补偿债务压力。” 让程开元红红脸,出出汗,这会儿他接过话头只会让对方松一口气。 虽然不至于说感激,但也不会怨恨。 程开元看了李学武这边一眼,又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跟销售处这边我们定的是每周一配货,毕竟是电器嘛。” “嗯,如果按600台的产能算。” 老李点点头,看着他说道:“配给给国内市场的就是……180台,每天?” “对,是每天,每周不到一千三百台的指标配额。” 程开元点点头,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个配额应该是能够初步满足贸易管理中心的市场需要了。” “我对配额的比例没有意见。” 景玉农见他说给自己,便开口对李怀德说道:“充分发挥生产潜能,争取更多的对外贸易利润,我很赞成这一点。” “关于内贸,也就是贸易管理中心负责的电器销售业务。” 她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道:“家用电器的销售还是以长期稳定为主。” “所以在销售定价上,我们也是比对了目前市场上的电视价格为参照。” 景玉农抽出一份调查表放在了桌子上供管委会班子几人参阅。 “津门通讯广播电视厂生产的京城牌14寸电视机售价685元,我们就看这个。” 别觉得津门的厂家生产了一款叫京城牌的产品就很意外,豫省还有一款方便面叫京城牌呢。 (自己查,好像叫南街村) 景玉农敲了敲桌子,看向李怀德汇报道:“生产管理处报上来的成本是77元,销售处报上来的售价是385元。” “我们研究了一下,最终售价定在了499元。” 唰——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我们研究了一下? 你是跟李学武一起研究的吧? 只看这种定价技巧,完全是李学武的风格嘛! 李学武面对众人的目光,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淡定地听景副主任讲话。 你管我们在哪研究的呢! “提高售价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景玉农也发现了大家的目光变化,但依旧保持着汇报的语速和态度。 “首先,我们的电视机不愁卖,目前市场上的表现,电视机依旧是紧俏货。”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这种先调查市场再下结论的工作方法,还是从他那学来的。 别问,问就是在办公室学的! “其次,我们要充分照顾到计划经济市场,不能影响市场,引起波动。” “嗯,这两点我理解,”李怀德点点头,看着她说道:“我们做电器的核心目标不是初期的国内市场,眼光要长远。” 这话还是特么李学武说的,敢情老李也是现学现卖。 那天在床上……在办公室,李学武就说过这样的话。 景玉农心里这么想着,但看向老李的目光并没有鄙夷和瞧不起。 谁不知道李主任对业务狗屁不懂。 “我们也做了一些保护措施。” 景玉农汇报道:“目前红星电器主要有两个渠道供应国内市场。” “一个是贸易管理中心,通过内部福利、联合单位、办事处等进行销售。” 她摊了摊手,道:“另一个渠道便是合作的经销单位,主要是为了削减目标影响,开展更多的营销手段。” 关于经销单位部分景玉农说的很含糊,众人没太听懂,但也没有主动问。 红星厂的产品有一部分是计划经济,有一份则是市场经济产物。 而电子电器恰恰就是市场经济产物,红星厂销售这些商品是拿不回票证的。 就算收回来票证也没有用,没有计划生产指标,这些票证捏在手里废纸一张。 “除了电视机以外,投放到国内市场的还有冰箱、洗衣机、收音机、电风扇。” 景玉农抬起头,看着李怀德说道:“其他所有电器全部供应外贸市场。” “没问题,这些就足够了。”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材料点点头,问道:“各地办事处的情况如何?” “截止目前,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共掌握十八个重点城市安置的办事处。” 景玉农汇报道:“其中京城、钢城、津门、营城、边疆、越州为去年设置。” “吉城、奉城、常山、绿城、长安、衢州为今年五月份设置。” 她翻了翻手里的材料,继续说道:“九月份设置了冰城、羊城、锦城、林城、泉城、春城六处。” “目前,贸易管理中心已经在全国布局了营销网络,下一步将依照重点城市营销网络,展开点对点的供销调配。” …… —— “工人新村的房子可以买卖?” 景玉农端起茶杯看了李学武一眼,对方正在同栗海洋交代笔记的事。 李怀德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杯子里的咖啡,闻了闻,谨慎地尝了一口。 “不好喝是吧?呵呵——” 景玉农的注意力被他的愁眉苦脸吸引了过来,轻笑着逗了一句。 李怀德咂么咂么嘴,不由得也是笑了起来,道:“有点难喝啊——” “领导,我给您换一杯茶。” 栗海洋从李学武这边拿到笔记本,赶紧去伺候了李怀德。 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道:“行了,糟践东西,喝什么不一样啊。” 李学武却是笑着给栗海洋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去。 “我也喝不惯这玩意儿,得的那一罐叫我送人了。” “唉,老思想了,喝不惯洋玩意。”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目光盯着杯子里的中药汤,感慨道:“外国人不喝茶吗?” “呵呵,也喝茶,就是喝不起。” 李学武笑着说道:“最开始茶叶是珍贵的商品,后来贸易线路打通了,茶叶的价格下来了,却有了更便宜的咖啡豆。” 他弹了弹手边的咖啡罐说道:“这玩意儿在咱们这算洋玩意,齁贵,在国外便宜的很。” “真是这样吗?” 李怀德接过栗海洋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点点头,说道:“还是茶水好喝。” 端着咖啡的景玉农瞥了李学武一眼,嘴角一扯,心道是这人胡说八道的时候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吗? 把老李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他像是扯淡的样呢? “住宅区那边怎么想的?” 她又问了一遍,提醒道:“销售那边给我提交了一份报告,是关于房屋的。” “此销售非彼销售,您搞混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老李一眼,对方还在琢磨咖啡与茶呢。 “工人新村的住宅项目主要是面向职工进行置换发售的。” 他看着景玉农解释道:“这里说的是永久居住权的置换和发售,非租非配。” “咱们厂需要更多的城市内用地,用于后期的运用,所以需要刺激工人新村住宅申购工作。” “当然了,目的还是充分保障厂内职工的居住权利和福利。” 李学武回头对李怀德汇报道:“计划是拿出百分之十五的房屋用以指标外套现。” “也就是目标性建筑回本。” 他又回过头对景玉农说道:“这百分之十五的房屋出售给城市内居民,能够大大地缓解目前项目的建筑成本。” “也算是对职工购房优惠力度的一种补充手段吧。” “从哪薅的就补哪,对吧?”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说道:“这百分之十五的指标是可控的对吧?” “还是以内部购房为主要手段。”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这么点指标撒出去,都不够让人寒碜的。” “送给z先生的礼物有回信了。” 李怀德好像没有听见两人的讨论似的,品了好一会的咖啡和茶,这会儿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从他手里接过,又递给了最远处的景玉农,请她先看。 “是机关管理局给出的回信?” 他看向李怀德,笑着问道:“杜主任很高兴吧?” “他高兴不高兴的,并不重要。” 李怀德矜持地笑了笑,说道:“咱们厂这一次可算是露脸了。” “确实,这是z先生的亲笔回信。” 景玉农将文字不多的信件看了好几遍,这才不舍得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文字的大概意思是很喜欢红星厂的这份礼物,他代表机关管理局对红星厂的支持表示了感谢。 同时也祝贺红星厂在新的领域有了技术上的突破,希望红星厂再接再厉,继续为工业事业发展添砖加瓦。 “你知道我最高兴的是什么吗?” 李怀德深沉地看了两人一眼,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高兴的是继续二字。” 李学武眉毛一挑,理解了老李的话。 红星厂生产100万台车,1000万台电视机,他李怀德得不到好处也没用。 李怀德想要什么? 他高兴的是年初先生来调研时,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他高兴的是现在礼物送过去,先生依旧记得红星厂,关注着红星厂。 对红星厂产品的肯定和期望,就是对他李怀德的肯定和期望。 证明此前红星厂做的那些工作和事业是正确的,你说他高不高兴? “与时共进,继往开来。” 李学武笑了笑,将信件折迭好顺手揣进了兜里,说道:“我更高兴鸿途汽车一鸣惊人,此后销售长虹啊!” “咳咳——” 李怀德咳嗽了一声,眼神落在了他的兜里,那意思是你要敢带走,我就跟你拼了! 李学武死皮不要脸的想要装看不见,但见老李都要站起来了,赶紧又掏出来了。 给你给你! 就算再金贵,我还稀罕跟你抢咋地! 我就是逗逗你,一看你就小心眼,呸! —— 十月的第一天,京城大广场上举行了焰火晚会,特别的热闹。 那位还出来与大家共度国庆来着,李学武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去。 太晚了,人还多,容易出事。 “有点凉了,晚上要提前关窗户了。” 刘茵上楼来给儿子送热水,顺手帮他关了书房里的窗子。 看着他在稿纸上奋笔疾书,嘴里的唠叨也逐渐熄了声。 九月末开始,李学武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书房里写一会。 顾宁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写一本书。 是的,继《犯罪心理学》之后,李学武又想写书了。 当然不是因为村头厕所没纸了,是有感而发,胸腔内蓬勃的灵感和热情要绽放在笔端,在纸上,要书写给时代…… 好的,编不下去了,其实就是工作需要,增添资历。 当你想要进步,面临组织的考察时,你能拿得出手,且是最有利的支撑是什么? 没错,是著作,或者论文。 很奇葩啊,组织系统内普遍存在职场歧视的,主要针对的就是书呆子。 但是,在考察的时候,又对著作和论文充满了盲目的崇拜。 李学武在红星厂,在强力系统的威望和威信为什么这么高? 为什么上面会将年纪轻轻的他定位为刑侦专家? 不能说全因为那本书,但也有着必然的关系。 尤其是那本书的阅读反馈,以及读者对这本书的评价反馈。 李学武的下一步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之前的工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再给下一份工作扯一个破折号。 不明白?枪出如龙啊! 还有什么比写一本书更能体现总结经验,继往开来的实在吗? “书名已经敲定了吗?” 半个小时后,顾宁来到了楼上书房,她刚刚在楼下哄睡了孩子。 为了不吵到李学武,这些天她都是在楼下照顾孩子来着。 而这会儿夜已经深了,是夫妻两个在一起沟通和交流的时间。 每天顾宁都会在这个时间来楼上看看他写的文字,看看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李学武坚持不把工作带回家的原则,家里人对他在工作上的状态一无所知。 顾宁是有一丝丝好奇的,同事们嘴里的优秀男人、优秀青年、年轻有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定这个怎么样?” 李学武将一片稿纸推到了顾宁的面前,敲了敲桌子,笑着说道:“可能有点拿大了。” “还好啊,我觉得还好。” 顾宁的语气很平和,没有惊讶,也没有怀疑,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看了看稿纸上《保卫人民》四个字,抬起头问道:“这不就是你的工作吗?” “一部分工作——” 李学武打量着妻子好一会儿,这才笑着说道:“我还有其他工作。” “哦——” 顾宁没在意地应了一声,翻着桌子上写好的文稿看了起来。 她不在意这本书叫《保卫人民》还是叫《枪毙第四百一十七个》。 只要是李学武写的,她就喜欢。 第1197章 形势要发生改变了 第1197章 形势要发生改变了 “领导,打个申请。” 周瑶敲了敲门,在李学武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走进了办公室。 “没打扰到您吧?” “你都进来了,这个时候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接过文件,问道:“什么申请啊?别不是要钱吧?” “瞧您说的,”周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嘀咕道:“这不要钱的申请也不敢麻烦您啊——” “合着那我当银行了呗?” 李学武翻开文件看了看,铅笔在上面点了几个点,抬起头问道:“要车还好说,要油料储存库是怎么想的?” 没等周瑶回答,他又拿起了电话机,拨动了轮盘道:“帮我要工程计划科。” “领导,咱们处现在车辆用油量比较大了,如果算是消防那边……” “嗯,我是李学武,”周瑶的话只说了一半,电话便被接通了。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则是讲起了电话。 “我问一下,前段时间沟通过的加油站项目进行了的怎么样了?” …… “嗯,嗯,地上罐和地下罐还用得着讨论吗?建地下罐。” 李学武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汽油罐搞两个,柴油罐搞三个。” “嗯,用30立的罐,总立方米不超过150就可以,嗯,嗯,好。” 又交代了几句,他这才撂下电话。 “油料库的事不用你们想了,厂里已经跟石油公司那边沟通过了。” 李学武拧开了手边的钢笔,在申请上一边做着批示,一边解释着。 红星厂能生产汽车,必然也会考虑到油料使用的问题。 其他单位不用操心,目前国内的成品油销售市场虽然还是以油票为主,但基本上已经能够满足供需。 石油总公司还没有分家,全国一盘棋,想要购买成品油,只能跟他们打交道。 似是后世自己去油库拉油的情况不存在,公对公的成品油买卖还是很方便的。 主要是很多大型企业,或者工业、通讯、运输等系统内部会建设属于自己的加油站。 这一类加油站不会对外经营,只用于内部车辆的用油保障。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红星厂的用油量每个月都在递增,在今年的年中甚至需要石油公司安排油罐车到厂服务。 为什么?哪来的喝油老虎? 建筑工地啊,法国圣塔雅集体援助的工程机械都是喝油王啊。 体型越是巨大,突突突声音越是响亮的机械越能喝油。 这些工程机械的到来和使用,把红星厂全年的用油指标都消耗没了。 老李通过石油公司的关系,又找了一机部进行协调,这才申请了特殊指标。 当然了,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之举,谁让红星厂没有属于自己的加油站呢。 两年前的红星厂,全厂的汽车加起来都没有两百台,大部分还是在运输车队。 运输队用柴油,基本上以油桶的形式进行购买和使用,小车队或者汽车用油,多是去石油公司的加油站进行补油。 有人问了,因为趁几台破车,红星厂就要建自己的加油站,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别把这年月的加油站与后世对比,也别把这年月的汽车与后世对比。 李学武要求建设150立标准的加油站,你是不是觉得太大了? 毕竟按照后世的标准,这属于一级站了,都能供应一个小小县城的量了。 还是要看到这年月汽车的排量和耗油量的。 后世你开一台八点几油耗的汽车都会觉得费油,跑的勤,每周都要加油,烦死了。 但在这个时候,摩托车普遍都是250cc、500cc。 柴油车基本上都是三五十的油耗。 汽油车也是二三十的油耗,你想想一箱油能跑多远的路? 纳智捷7来了都能叫省油王,你信不信? 不是红星厂飘了,有了几台破车就想建加油站,而是不得不建。 亮马河工业区至少还有两年的工期,工地上的工程机械还要突突两年,没有稳定的供油渠道,必然要耽误工期。 红星厂与京城火车站合作的货物运输项目又添置了20台拖挂式卡车,算上之前的运输车辆,每天又要用多少柴油? 再想想红星厂收购了十六家企业,体型爆炸式增长,职工人数暴增至九万多人。 这种情况下交通工具也会骤然增多,这么多车辆的用油如何保证? 周瑶打上来的申请并不是建加油站,而是类似于后世的撬装站。 保卫处内部用油料储存库,弄一个15立的地上罐,管道外置,搞一台加油机,服务于保卫处所有的车辆用油。 想法是好的,但考虑的还是不够充分。 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是组织内部最普遍存在的问题。 也就是说,看问题的目光不够长远,解决问题的思维能力不够扎实。 地上罐、管道外置等等,暴露出来的是风险管控和成本管控的问题。 建一座撬装站用不了多少钱,但汽油罐的风险由谁来负责啊? 油料的采购、运输、卸存、使用等等,又由谁来负责啊? 周瑶这个层面的负责人因为身处的角度,限制了她看待问题的全面性。 也就是说,她遇到了问题,只能从她的能力范围内来提出办法。 而李学武站的更高,看得更远,处理问题更为全面和谨慎。 这也是李怀德劝他放下保卫组,兼任工作环境更为复杂的管委办副主任的原因。 只有在更高、更复杂的环境下,他才能接触到更多的机会,学习到更多处理问题的思维模式。 当然了,这种情况不绝对。 后世越来越多有能力的干部不想接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具体什么情况这里不多说了。 “工程那边已经把油站的项目排上队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李学武将批示好的文件推了回去,一边拧了钢笔,一边说道:“车的事,你们再考虑考虑。” “我的意见是,边三轮就不要上了,没必要,那只是汽车短缺的妥协产物。” 他敲了敲桌子,看着周瑶讲道:“你同孙主任他们商量一下,保卫组几个科室一起往下面做个调查再做讨论研究。” “您的意思是……”周瑶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报请购置车辆,还是以红星羚羊和彗星摩托车为主?” “厂护卫队的规模不会再增加了。” 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明年年初会给保卫科150人的指标,作为治安管理能力的补强。” 人事指标能一次性给到150人,还是因为红星厂面临着提级以及多个部门成立的原因。 红星联合学校成立以后,保卫组专门成立了校保卫处。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成立以后,保卫组专门组建了银行保卫处。 …… 随着越来越多的独立管理部门的出现,保卫组也面临着人员紧张和部门增多的困境。 甭说是李学武,就连周瑶都觉得自己的职级应该提一提了,否则管理上真的施展不开拳脚。 各分公司和专业厂的成立相继提上日程,配套的保卫部门也必须跟上脚步。 这就出现了保卫组管理的保卫处越来越多,职级上压的越来越狠。 专业治安人员和保卫人员的缺口也是越来越大。 李学武没有批准周瑶的用车申请,是想提醒她,要把明年的工作考虑在内。 “特种警备车辆要不要?” 他翻了翻手掌,问道:“未来是以治安管理为主要工作,那彗星摩托车是否能满足治安巡逻的需要?” “目前各单位保卫处用车是否已经饱和,缺口有多少,这些你得知道啊。” “领导,这一百五十人的指标怎么分?”周瑶坐得笔直,看着李学武问道:“治安股我觉得有必要扩编,保卫股那边……” “调研,一切工作都可以用科学的管理办法来解决。”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讲道:“你总不能坐在办公室里,想什么是什么。” “治安股说缺人手,你一拍脑袋说扩编,保卫股说工作多,你一拍脑袋说扩编,如果都让他们说,你干什么呀?” 他敲了敲刚刚批示的那份申请道:“我给你的意见是,捏起拳头办大事。” “治安股要把巡逻和日常安全管理的工作交给保卫股来做,他们腾出手来,把更多的治安问题处理好。” 李学武找了文件堆里的一份报纸递了过去,问道:“今天看报纸了吗?” “啊?看了,您是指?” 周瑶有些愣神,迟疑地接过报纸,在李学武的示意下看了人民大报的副版文章。 月初,一批京城的进步青年自发组织去蒙内锡林郭勒盟插队落户…… “领导,您的意思是……” “看问题,也要会想问题。” 李学武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讲道:“未来的治安管理形势要发生改变了,周瑶同志,你要与时俱进啊。” “现在是十月份了,”他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提醒道:“今年退伍的人数可是不少啊,咱们厂一定是接收大户。” “具体应该怎么做,你写份工作计划交上来,附需要申请。” …… —— “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李怀德很有劲头地搓了搓手,攥住了铁锹一边挖着土,一边问了李学武。 他身边的李学武等人也是同样的攥着铁锹在劳动,今天是义务劳动日。 自国庆节后开始,红星厂管委会发出了劳动倡导通知。 全厂干部工人要在工程处工程指挥中心的指挥和安排下,到亮马河工业区参加义务劳动。 为了表示对这项运动的支持,李怀德带头,亲自领着管委会班子成员,在十月四日,也就是星期日这天,来到建筑工地上义务劳动。 义务劳动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保质保量地在69年上半年以前,完成生态工业区的主体工程建设工作。 确保红星厂顺利地向红星钢铁集团完成过渡,各单位、部门能够有次序地转移至新的办公区开始工作。 这是配合红星厂提级、集团化、人事变革以及工业化变革的重要工程。 为此,工程指挥部特别协调了厂管委,进一步提出了义务劳动的号召。 全厂几万人,将在未来三年内,有力地支撑起亮马河工业区的建设工作。 不仅仅是要号召车间工人利用休息时间来到工地上,还要求机关各部门职工主动加入到劳动队伍中来。 这个时期,无论是车间,还是机关,对义务劳动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和怨言。 红星厂是大家的,建设红星厂就是建设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不过人多了屁事也多,几万人的劳动工程,总会有调皮捣蛋,偷闲躲懒的。 人事处、工程处和保卫处成立了劳动纠察队,发现这一情况也不处理你,只会记录下来,等分房子的时候一起算。 只有这一样,眼看着划分为住宅区的亮马河沿岸已经破土动工,六个已经完成兼并和搬迁的工厂陆续完成了破拆和改造。 路边的规划图已经树立起来了,高楼耸立,园景观,很是能提升工人对义务劳动的参与热情。 兼具三防工程功能的地下结构已经完成了土方作业,正在进行水泥填充和浇筑,这些专业工程是由工程队来完成的。 而义务劳动的主要方向是河堤的拓宽、建筑垃圾的清理、被兼并厂区的拆除、道路的修整和铺设等等。 李怀德和李学武带着一路机关干部来到了河堤拓宽工程的现场。 这里还有大型推土机以及钩机在作业,也有重型卡车在往外运输泥土。 劳动工人主要负责河堤的修整、石头的铺设,以及水泥护堤的建筑工程。 让李学武没想到的是,久坐办公室的老李干起活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您说的是关于进步青年去蒙内插队的新闻吧?” 李学武踩着铁锹挖了一锹泥土甩上了斗车,随意地说道:“我都没太注意。” 听听,你就说李学武的话还能信吗? 他同周瑶是怎么分析的,是怎么教导的,到了老李这成了没太在意。 “天气要变了呦——”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感慨道:“都说二八月乱穿衣,可得注意别感冒了。” “您说的是,春捂秋冻嘛,”李学武笑着附和道:“但也别把自己冻坏了不是?” “哈哈哈——” 李怀德的身体保养的不错,跟那么多舞蹈演员交过朋友,却依旧很硬朗。 “你比我懂养生,你说说看,这衣服是穿多一点好,还是穿少一点好?” “我说啊?”李学武笑着回道:“我说白天热了就少穿点,晚上冷了就多穿点,哈哈哈——” “瞧瞧!还是你比我懂养生!” 李怀德直起腰,手指点了点他,话里有话地笑着说道:“天气预报没少听吧?” “嗨,我哪有那么多工夫啊,”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用肩膀上打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傻子过年看街壁儿呗——” “哈哈哈——” 李怀德手扶着腰,站在那配合地笑了一阵,好让委办的人拍好照片。 一等委办的年轻人离开,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 “我是觉得风云突变,力不从心啊,”他看了看远处建好的宽阔公路,以及公路两旁拔地而起的大楼,感慨道:“希望这股风吹的好,吹的正确呦。” “怎么?您还心系进步青年群体的未来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胳膊拄在铁锹把上,笑着问道:“太操心了些——” “我?我是心疼呢——” 李怀德目光扫了一眼,见左右没外人,这才小声地对李学武问道:“去年咱们厂接待进步师生的经费还没要回来吧?” “啧,这钱您还惦记着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轻声提醒道:“现在都不兴提这个了,您就当做好事,代表咱们厂捐出去了吧。” “要真算这些烂账,怕不是要得罪好些个人,毕竟大家手里都没有余粮呢。” “我没想着算账,就是别填新账。” 老李很是抠门地算计道:“现在咱们叫多少人眼红呢,都想趁着这个时候咬咱们一口,我能不哭哭穷,要要账吗?” 他用胳膊碰了李学武一下,小声说道:“甭管对方是谁,只要吃了咱们的饭,住了咱们的店,都给他发一份账单。” “该要账要账,给不给是他们的事,要不要是咱们的态度。” 李怀德下巴点了点正在建设的河堤,道:“就以工程预算超标,厂里财政紧张为理由,哭一哭,闹一闹。” “我这一哭一闹,今年年底咱们能消停不老少,对吧?” “嘶——”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地比划了个大拇指,目光敬佩地说道:“高,还是您高啊!” “哎——” 李怀德伸手压下了他的大拇指,矜持地笑了笑,说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您啊,还是太谦虚了——”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下次组织生活会上,我可要对您提出批评意见了。” ——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有多大? 其实真的没有多大,连同亮马河算在内,也才不到十平方公里。 但要考虑到红星厂所在的位置是京城东城区,算得上是未来城市发展的核心区域了。 这个时候,京城已经对周边的土地进行了规划和布局。 能看到的是,红星厂在申请工业用地和住宅用地的时候,京城批的很是犹豫。 也就是红星厂答应置换十六家工业企业,整合成为一家总部位于京城的集团型企业。 同时支持京城工业建设一整套轧钢工业才被允许这么大面积的征集土地。 红星厂设计并筹建的亮马河工业区集成了住宅、工业、教育、医疗、科研等等项目为一体,依托亮马河建设具有生态示范性的产业园区。 从城市规划和工业发展角度上来说,京城是支持红星厂这么做的。 但从经济发展和城市发展的角度上来看,红星厂这么做,颇有种划地自治的意味了。 能容纳十万人居住、教育、工作和生活的区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城市了。 就算红星厂汇报的是生态化工业区,但也难掩二环外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卫星城的现状。 纵观历史,俯瞰全局,红星厂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把后现代的先进城市较为突兀地按在了这个时代。 60年代的京城外突然出现了一小座24年的县城。 当然,这种城市建设的反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24年小小型城市拥有的很多设备设施,在这个年代是做不到的。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住宅区域并没有十几层高的大楼,普遍为6-9层的住宅楼。 因为有圣塔雅集团的工程设计援助,目前已经动工建设的住宅区在整体设计上有了较为年轻的法式简约风。 正如李学武同景玉农谈到的那样,红星厂没打算捂着这片土地不放。 当然,在提供永久性居住权的同时,房屋也不可能完全按照分配制度来供给职工。 要么用现在的城市内住宅置换,要么用现金申购,要么同联合储蓄银行贷款。 最后的一种,申请保障型住房分配。 红星厂保留房屋的居住权,以租赁的形式提供给职工。 最特殊的一种,也是房屋供应量最少的一种,那便是专家楼。 无需购买,无需申领,完全按照技术等级和实际所需进行分配。 红星厂在建房屋的这一供应方式得到了一些批评和反对,但也有人希望坚持这一点,因为他们想购置永久居住权限。 目前房管机构对住宅的管理尚未形成完善的体系,也给了红星厂更多的可操作空间。 置换和购房的职工在一个小区,保障型租赁房屋在一个小区,形成了差异化。 如果你觉得李学武提出的这一套住房供应方式有违时代特征的话,那不妨了解一下西城福绥境大楼、东城北官厅大楼和广渠门内大街的安化楼。 更奇葩的住房分配方式,更奇怪的房屋使用权限,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住房管理体系。 这个时期,任何事物的发展都还在探索中,没人敢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红星厂自己建设的住宅区,以分配、置换、销售、租赁等形式进行供应,在不违反相关规定的情况下,没人能影响到这一决策的推行。 有很多职工是不满意的,想要厂里提供免费的住宅楼。 红星厂管委会并没有拒绝这一要求,但目前在建的住宅区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也就是说,职工提出的想要免费的住宅楼这一申请,厂里不会拒绝,但得等。 等什么时候厂里有钱了,会建设一批同去年一样的保护型住宅楼。 去年财政那么紧张的情况下,红星厂还是建了一批住宅楼,提供给了困难职工家庭免费居住。 但是,同租赁房屋是一致的,住宅的所有权是在红星厂的手里。 几种供应模式,工程处已经协调宣传处讲的很清楚了,厂报上也刊登了。 现在住宅区开始建设了,所有的工人一边盼望着,也一边算计着。 自己有没有存款,现有的存款够买多大的房屋,没有存款的情况下如何申购房屋,工资水平能申请多少贷款…… 为什么没有人想要拒绝厂里的这些供楼方式,选择继续生活在现有的房屋内呢? 主要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红星厂提供给职工的住宅是纯成本价。 第二个,目前许多职工还没有完全拥有自己的住宅,而是租赁。 第三个,这些住宅楼免费供暖、距离上班的路程近、生活更加便利。 第四个,家里孩子太多了,现有的房屋已经住不下了。 …… 不要用后世商品房的概念和印象来套这个时代的住房。 后世商品房的质量如何且不说,能纯成本供应吗? 拿红星厂的这些住宅套后世,不得抢疯了啊。 放在这个时期也是一样的,厂里会给住宅配套许多免费的设施,这是福利。 班车、托儿所、供暖、体育馆、自来水、洗澡堂…… 红星厂打造的是高福利待遇、低生活成本的门槛型住宅区。 工人们嘴里会抱怨为什么不是免费分配的,但没有人会拒绝购买这些房屋。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就连小学生都能算清楚的一笔账,购买房屋可享受的福利费用乘以多少年,就能等于购房款。 对房屋和土地的眷恋,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那有人问了,红星厂辛辛苦苦搞大楼,搞住宅,搞福利,最后成本价卖了? 没错,因为该项目不能盈利,红星厂也没想过要在住宅项目上盈利。 只要项目没有盈利,任何部门都不能攻击红星厂的这一决策。 —— “李副主任,下班了——” 周苗苗推着彗星摩托车从大门口这边过,见李学武站在这,便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正经地打量了一眼她推着的摩托车,笑着问道:“这都包的啥啊?” “针织的座椅套啊,怕骑坏了。”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我妈可仔细了,连家里的暖瓶都有毛衣穿。” “呵呵,是够仔细的——”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继续问道:“这车油耗高不高?一个月得多少油钱?” “这我还真没算计过,”周苗苗被问的一愣,随即想了想,说道:“现在70号汽油两毛二一公斤,满一箱八毛钱不到,够骑一个多月吧。” 彗星摩托车多大的油箱? 四升多一点,比成年人一天喝的水差不多。 但它可比成年人跑的路程远多了。 百公里油耗一升不到,将将能跑500公里,要么怎么说周苗苗骑了一个月都没用了一箱油呢。 再一个,她说的是一公斤,实际上差不多是1.2升,单价一毛八左右。 这油价贵吗? “好么,一斤肉跑一个多月。” 王一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台彗星摩托车,嘴里玩笑道:“给我一斤肉,我可跑不了500公里。” “呵呵,您还能这么算啊——” 周苗苗笑着说道:“这是机器,人怎么能比较呢。” “羡慕了?整一个啊——” 周瑶同周苗苗笑了笑,从她手里接了摩托车,一屁股坐了上去。 “嗯,是比自行车骑着舒服啊!” “我可整不起,四百多呢!” 王一民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羡慕地看着这台摩托车说道:“顶十平米房子了。” “王哥,您还真会算计啊!” 周苗苗打趣道:“看来您是打算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了?” 厂里已经公布了在建住宅区的标准置换和购买价格,每平米四十元。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属实不算便宜,但也不会让人望而生畏。 你在后世的京城上班,一个月能挣到一平米的房屋单价吗? 王一民就能,副科级,八十多,一个月能买两平米,这房价还贵吗? 刚参加工作一年的正式工每个月33块钱左右,这个时候的职工年龄普遍多大? 十六岁到十八岁左右。 不信?家里有那个时代进厂的老人,去问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参加工作的。 按照普遍三年一考核的工人等级标准,当一名工人22岁左右的时候,他的工资就能购买一平米房子了。 当然了,这完全是理想状态下的计算模式,只能作为参考依据。 不过以这个年代职工家庭全员在厂的基本情况,消费能力是不低的。 王一民快五十岁了,家里还有俩孩子在念书,想要全家在一起生活,这房屋面积还真就小不了。 “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我们这拖家带口的,是吧?” 他笑着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几人,大家都很羡慕地看着那台摩托车。 红星厂自己生产的摩托车,给每一位工人都匹配了购买指标。 一年之内,449元的价格就能把彗星摩托车骑回家。 十月份了,京城各大供销社以及红星厂自己的品牌示范店,每天都能清库存。 从钢城运来多少,就能卖光多少。 这种轻便型摩托车在价格的绝对优势下,供不应求。 在充分满足单位购买指标的情况下,投入到市场上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所以,能看到的是,大街上骑摩托车的多半是单位的职工,少部分是年轻人。 厂里的年轻人对摩托车没有一点抵抗力,手里有钱的,必然会买一台。 不过周苗苗的这台车不是她自己买的,她的工资都掐在自己手里攒着呢。 榜一大哥送的摩托车,怎么骑怎么蹬都不觉得心疼。 “还说订房子的事呢,”她看向了李学武,问道:“领导,咱们这住宅区什么时候能住进去啊?” “这我哪知道怯——” 李学武笑了笑,回道:“具体时间得看工期,我就知道最晚不会过了后年。” “怎么,你要买咱们厂里的房子?” “不买咋整,等着厂里给分房啊?” 周苗苗无奈地说道:“往前倒几年还敢想,这个时候?做梦吧。” 现在的四九城,啥都少,就人多。 李学武参加工作的那年就没有房子可分了,那倒座房还是仗着有关系呢。 “我跟周坦结婚,他爸妈给了一千块钱,算是彩礼钱,我们打算用来买房子。” 周苗苗解释道:“我们俩现在都挣工资,攒两年,凑吧凑吧应该能买个八九十平的房子吧。” “好么,眼气我们来了是吧!” 王一民笑着揶揄道:“我干了大半辈子都没敢想八九十平的楼房。” “别开玩笑了,周科长这么说我还信,”周苗苗笑着搂住了周瑶的胳膊,对王一民说道:“您要这么说,我可不信。” 她又示意了站在一边的任安,道:“我和周坦的情况,跟任队长他们家差不多吧,您问问任队能不能买得起八九十平的。” 任安的对象是委办三科副科长樊华,两口子都是高工资,房屋的事自然不算事。 只是他没想到,周苗苗会点了他的名字。 “别闹了,我们家可没有一千块钱的彩礼。” “哈哈哈——” 门口站着的几人都笑出了声,周苗苗也捂着嘴笑开了。 都是厂里的干部,今天李学武在这检查工作,随便说起来了,真没人在意。 “咋了?羡慕了?” 李学武看着周瑶认真思考的表情,故意逗她道:“咱也找个给彩礼的对象。” “没有——” 周瑶见他如此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嗔道:“我没想那个!” “哎,说我们,我们还想问问您呢,”她跳下摩托车,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您打算买多大的房子?” “嘻嘻!您可真问着了!” 周苗苗捂着嘴,笑着解释道:“厂里规定,处级以上的干部不允许购房。” —— 十月中旬,李学武再次来到了钢城。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来钢城出差了。 第一次是陪同李怀德到钢城调研,第二次是陪同景玉农来钢城调研。 这一次同样是陪同景玉农,但多了程开元和圣塔雅集团副总裁罗宾。 红星厂在九月份正式向圣塔雅集团供应合同内外贸商品,营城造船厂也开始了万吨级货轮的营造准备工作。 对应的,圣塔雅集团也高效地从奥地利采购到了氧气顶吹炼钢技术。 这一次李学武随同景玉农和程开元,陪着香塔尔来钢城,就是会同董文学就相关技术的落实和炼钢厂的技术革新进行讨论,同时也商谈下一步技术的引进工作。 其实李学武对炼钢技术不是很懂,讨论会议上工程师们的发言,他听了个囫囵吞枣,一些专业术语他也是半懂不懂。 你要让他讲安全,讲销售,讲工程,他还是能说一些可行性观点的。 但真要放在特别专业的讨论会议上,他也就比景玉农强一点。 为啥不说程开元? 因为老程是从车间主任干上来的,以前可是专职副厂长,主管工业生产的。 虽然机械制造跟冶金没有生产业务上的太大关系,但都属于钢铁工业。 所以,要论专业知识,老程比他懂得多,只看会议上的发言就知道了。 不过李学武也是正在学习,冶金炼钢相关的书籍他也在看,同钢铁学院的教授们在谈话的时候也问了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做管理可以,但让他去车间干一个专职岗位,他绝对不成。 这一次会谈的主力其实也不是李学武,更不是程开元和景玉农他们。 主要还是双方的工程师,就炼钢厂已有的革新和改造方案进行讨论。 未来两年内,圣塔雅集体将作为白手套,帮助红星厂从国外引进这些先进技术,对应的是炼钢厂和轧钢厂在两年内完成技术革新和改造以及建设。 这个工程实在是太大了,红星厂造三条万吨级货轮都补偿不起,只能拉长线钓大鱼,争取尽快完成工业技术革新。 最起码得,三年后涅槃重生,一定要有追上小鬼咂的钢业质量的能力。 没错,从世界各地千方百计费巨资引进的技术堆迭之后,也要通过努力才能拥有追赶小鬼咂钢铁生产的能力。 这不是自卑,而是事实。 炼钢厂和轧钢厂原有的这一套生产模式还是从毛子哥那里学到的,但已经过时了。 真照此发展,十年后小鬼咂组团来考察的时候,那副撇嘴不屑的嘴脸就要顶在李学武的眼前了。 他能让小鬼咂骑在自己的脸上放肆? 一方面要革新钢业,不能掉队,一方面与之合作,尽快缩短实力差距。 白给法国人打工,白给小鬼砸打工,白给意大利打工,你当红星厂愿意啊? 这不是没办法嘛,必须尽可能地创造外贸条件,以不是那么廉价的情况在还没有恶化的技术封锁环境前面,换取尽量多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全世界所有国家拿出来与咱们相比,没有比咱们发展更心酸,更辛苦的了。 那些混蛋又瞧不起咱们,又惧怕咱们,处处限制咱们,威胁咱们,把咱们树立成一种威胁的存在,其心可恶至极。 所以,越是这种条件和环境之下,咱们越是要勇敢地站起来,让那些混蛋跪下唱征服。 李学武的能力有限,但一点点改变也是改变,至少让后人不至于那么辛苦。 重新回到世界之巅,被世人所尊重,有大儒为咱们辩经,谁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 一点点,李学武只想改变一点点。 —— ps: a:祝贺川省失去了航母! b:别说我水啊!加速了,一些内容交代完后面直接过了,到时候别问为什么了。 c:猜猜报纸上的那条新闻为什么被李学武和李怀德认为形势要变化,如何变化? 第1198章 爱情彪师 第1198章 爱情彪师 “至少特么冷了五度。” 李学武哈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董文学示意道:“瞧见没,京城没哈气。” “草——” 董文学听他如此判断温差,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带厚衣服了吗?” “厚毛衣,还有一件皮夹克。” 李学武抱着胳膊,呼吸着新鲜空气,道:“我是最不喜欢冬天的,齁冷。” “别着急,你会喜欢上冬天的。” 董文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说道:“在这片土地,最值得讴歌的便是冬季。” “讴歌?嗷嗷叫唤吗?”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好笑道:“冻的吧——” “不然还能是打的?呵——” 董文学挑了挑眉毛,笑着打量了自己的学生,讲道:“这次看你稳重多了。” “稍稍有点底儿了嘛——”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瞬间结成的白雾,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太吹毛求疵了?” “对自己要求高还不好了?” 董文学正在戒烟,两人站在招待所门口说话这会儿他也是强忍着。 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工地,他点点头,说道:“不要放松警惕,斗争才刚刚开始。” “您说的我好害怕啊——” 李学武抖了抖肩膀,好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工程那边有没有准信,还能干多久?” “工程?快,这儿可不比京城,”董文学介绍道:“今天说降温,明天就封冻,说停就得停。” 他示意了远处的工地,道:“瞧见没,正儿八经地抢工期,多干一天是一天的。” “不容易,我站在这都凉飕飕的。” 李学武晃了晃肩膀,道:“搞一搞福利吧,给建筑队,回头我去申请。” “规模是不是太大了?” 董文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一万多人呢,几万块砸下来都没响的。” “那就挑点带响的砸呗。” 李学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 东北十月中旬夜晚的气温基本上要到0度左右。 如果赶上下霜,那就更冷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生态工业区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大楼建完了。” 李学武主动介绍道:“再有半个月左右,银行那边就可以入驻办公了。” “这么快?六月份开建的?” 董文学惊讶地问道:“我记得好像没多长时间吧?”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抬手示意了工地的方向道:“随着大量的工程机械的应用,人力被节省了下来,工期正在缩短。” “整体能缩短多少?”董文学好奇地问道:“不会两年之内就能完工吧?” “别闹了,三年都完不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强调道:“五年的规划期呢。” “三年之内能完成主体建筑就算高质量、高速度的奇迹了。” 他掰着手指头介绍道:“学校和银行完工了,居民区工程动工了……” 董文学听着他的介绍,不住地在心里琢磨着,计算着任务量和工作量。 算谁的任务量和工作量? 当然是他自己的,在钢城,最多他还有一年半不到的光景。 给李学武留下什么,做到哪一步,他必须心里有数。 —— “外经贸那边……” “我还在谈,您别着急。” 李学武点点头,表情稍显认真地讲道:“毕竟是很难取舍的,总要给人家权衡利弊的时间嘛——” “逝者如斯夫啊——” 董文学很了解他的工作能力,更知道他办事的严谨,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所以,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董文学只是问了一句,便没有往深了说。 “机关这边还是以求稳为妥。” 他语气悠长,带着些许犹豫和无奈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今日之红星厂,多少不容易在心头,机遇难得,时机难得啊。” “您觉得我是在针对他?”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老师的眼睛说道:“我连顺水推舟的动作都没有。” “他现在是自作孽,不可活,用不着我踹他,他自己往深渊跳。” “到了今天,我处在的这个位置上,任何动作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大院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我犯不上,也没必要沾他的边。” “至于说红星厂的发展,”李学武手插在兜里,语气坚定地讲道:“一颗臭虫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只要红星厂还是人在管理,就会有犯错的一天,这话搁在谁的身上都一样。” 李学武的话让董文学沉默了良久,这才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这个学生,嫉恶如仇,对一些人和事太过于计较和算计了。 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难免的要受罪。 就以目前钢城的情况,他已经能够预料到,未来两人交接之后,这里必然会引起一阵风暴。 红星厂李副主任的手段,人尽皆知。 到时候怕不是有急红眼的,要在背后打他黑枪。 当然了,以李学武的战斗力,在京城闯下诺大的名声,结局他已经知道了。 刚刚他算计着在钢城任期最后的一年半里需要做什么。 对自己的学生而言,自己的结束意味着他的开始。 而他的结束,也意味着自己的开始。 两人职级交替进步,所管辖的项目工作也要完成交接。 最后的这一年半时间里,李学武又需要做多少事情呢? 太多了,比他现在要做的事只能是更危险,更复杂,也更辛苦。 他除了在钢城给予李学武最有利的支持外,还能为学生做的只有打好基础,扶他上马,大展宏图。 —— “来找你的吧?” 看着一台羚羊汽车进院,不是厂里的牌照,董文学便问了他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彪子,还有以前在这边做事的大强子。” 红星羚羊汽车其实有两种,一种是二手整备车,也就是威利斯改。 真是威利斯改啊,不是歼十改的那种忽悠。 另一种则是现在红星汽车制造厂流水线上下来的定装羚羊汽车。 老彪子开的这台车早了,是去年他帮忙搞过来的,威利斯改,贼啦便宜。 同样配置的还有吉城回收站和边疆回收站,正经的能用来跑业务,也能拉货。 前几天津门那边也想要台车,李学武从厂里给协调了一台指标,是二孩儿开回去的。 目前来说,李学武和哥几个搞起来的回收站系统算不得财大气粗。 但相对的来说,已经今非昔比了。 只看老彪子和大强子一人一身嘎嘎板正的毛领皮夹克,便能知道收破烂也能挣钱了。 “董主任好——” 两人很是规矩,下车后到了台阶下面,先是问了声好,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董文学笑着点点头,招呼着两人上了台阶,握了握手,没说什么便回楼上了。 “武哥(李哥)——” 俩人,俩叫法,亲疏远近各不相同。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意这些称呼上的差别,笑着打量了两人一眼。 “嘿嘿——” 老彪子被他瞅的有点毛楞,耐不住性子,咧嘴一笑。 大强子却是成熟了不少,这会儿看着没有了以往的锐气,但却是锋芒内敛。 “老话讲啊,重剑无锋,大巧若工,”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这两把剑,谁更重啊?” 大强子被他问的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便等在那没有回答。 老彪子不能让武哥的话落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应该是我吧——” 李学武的目光从大强子的脸上挪到了他的脸上,问道:“说说,何以见得。” “重,我是真重了,”老彪子咧咧嘴,尴尬地说道:“但也就胖了十斤不到,这您都看得出来?” “噼——咳咳——” 大强子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哲理的回答呢,没想到跟这扯闲蛋呢。 好悬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把他眼泪呛出来。 “都是有闺女的人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瞥了眼大胸弟,道:“你以后就这么教闺女?” “嗨,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哪听得懂您说什么啊——” 老彪子不好意思地摘了脑袋上的塔帽,搓着帽里子笑道:“孩子当然不能学我,我跟庆兰都商量好了,她教孩子。” “嗯,你倒是会当甩手掌柜的。” 李学武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了身后的大门,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大强子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看向身边的彪子,没反应过来他啥意思。 老彪子等武哥走的稍微远了点,这才小声提醒道:“一会儿替我兜着点啊!” “我还替你兜着——” 大强子刚要反驳,便被他推着往前走,嘴里只能咽下刚刚的话。 真是特么够为难人的,这是你亲哥,你都怕他,我就不怕他? —— “二哥?” 李雪洗漱完了,正出来打热水,见二哥上来便问道:“您没出去啊?” “去哪儿啊?” 李学武才不会被她给套住呢,这小丫头说话会挖坑了。 瞅了她手里的暖瓶,问道:“给景副主任的?” “嗯,您那屋要不要?” 李雪打量了二哥一眼,一双眼睛好像侦探似的,连话里都带上了试探。 “要,这壶先给我用,帮我泡两杯茶端过来,要好茶叶啊。” 李学武一边支使着她,一边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嘴里还叮嘱着。 李雪微微一愣,想着怎么还泡两杯茶啊,给谁的? 这边还没想明白呢,便见楼梯口狗狗祟祟地上来俩人。 “彪哥!?” “呦,李雪——” 老彪子刚刚上楼的时候就听见了武哥在同人讲话,没想到却是李雪。 招待所走廊拢音,听说话会有些许的差异,他愣是没听出来。 “有日子没见了,上次你没来,我还跟武哥好一顿念叨你呢。” “跟着领导来的,不方便偷闲。” 李雪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问道:“托我二哥给孩子带的恭喜您收到了吧?” “还说呢,等虎妞大一点的。”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到时候让她给小姑姑道谢谢。” “好,我等着那一天了啊!” 李雪见他身边还跟着人呢,没再多说闲话。 她示意了手里的暖瓶,笑着招呼道:“我二哥等你们呢,你们先过去,我去给你们泡茶。” “甭麻烦了,李雪——” 老彪子回头对李雪摆手道:“我们不渴,坐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没事,多唠一会儿——” 李雪笑着客气道:“我二哥晚上没工作了,你们想去,我一会儿就来。” “这是……” 大强子瞅着李雪有点眼熟,但没记得见过这姑娘。 老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嘴里介绍道:“武哥的亲妹妹。” “以前可腼腆了,本来是奔着考大学的,谁承想呢——”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没办法,高中毕业以后,武哥安排进了红星厂。” “我也是老长时间没见着了。” 这么说着,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啧舌道:“到底是单位大机关锻炼人啊!” “这才只一年多吧,便锻炼的这么能说会道了。” 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他嘴里不住地感慨道:“这要是在道边上,打死我也不敢认啊,整个人都变了样了。” 大强子没有说话,这不是他的认知范围,更不是他生活所能接触到的范围。 他从小到大接触的环境和人,就没有读书考大学那回事。 全村男女老少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事儿,那就是能吃饱饭,别饿肚子。 最大的愿望是逮着想吃的东西吃个够,哪怕是只活一天也知足了。 因为不能考大学,高中毕业后被亲哥哥安排进了大工厂里的机关单位,给领导当秘书,这是什么听不懂的言论? 难道……这还亏了? 在社会上已经打拼多年的他,自然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此生能奋斗到的高度,很有可能都达不到某些人的起点。 大强子自己也有弟弟妹妹,他可不敢说弟弟妹妹小学毕业了,给安排什么正经的工作,种地算不算? 他嘴严的很,自从上次挨了李学武的教训,这辈子都不会乱说话了。 只是心里想着什么,谁又能知道去? —— “事情是我让周常利办的,人现在还跟奉城呢。” 老彪子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给李学武汇报着他这边的工作。 李雪拎着茶叶和热水壶进来,同两人笑着点点头,并没有打扰他们。 老彪子自然是懂事的,汇报没有停,但关键的词汇都用代指了,或者含糊了。 反正这些李学武也能听得懂,倒也没打断他,只是端着自己的茶杯慢慢地喝着。 李雪很熟练地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随后又帮二哥续了热水。 没等二哥支应,她又悄悄地离开了。 “该铺的渠道打开了,我也跟周常利说好了,”老彪子小声讲道:“这个项目做完,就让他上船待两年。” “上船干什么?”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仗都还没打,就想着跑路了?” “告诉他,拿下奉城的项目,以后他就是奉城回收站的负责人。” “你也是一样——” 讲完周常利,李学武转头看向了进屋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强子。 “西琳正在做的项目你有了解吧?” “是,不过了解的不多。” 大强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坐直了身子,语气沉稳地回道:“我主要是负责吉城市场的维护与开发。” “那回去以后就好好了解了解。”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看似随意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们都是有能耐,有雄心壮志的,总不能让你们甘居人后,对吧?” “不敢,我听您的安排做事。” 大强子的回答不卑不亢,并未因为话里的尖锐而感到慌张和焦虑。 这会儿只应着李学武的话,没有解释,也没有惺惺作态。 “有野心怎么了?谁没有野心?”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迭着右腿,靠着沙发打量着他说道:“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不能没有野心。” “不然那还叫什么男人。” 他双手迭着放在大腿上,态度有些松弛地说道:“把你们放在关键的位置上,就是要锻炼你们,磨练你们。” “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是要用你们的,让你们施展抱负,实现野心。” 大强子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认真地听着,仔细地想着。 他同大春相比,并没有更多的睿智头脑,不然也不会被张万河当打手使用了。 上次的事过后,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变通,也慢慢地学会了学习。 他所遇到的,见识过的,最有能耐,也是最阴险狡诈的,只有李学武。 所以他每次见到对方都会仔细地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回去后要仔细地在心里复盘,回想,学习。 这会儿,他的态度可是比老彪子认真多了,李学武看了都是点头认可的。 “马车夫计划关系到未来你们能不能更充分地掌握这里的资源。” 李学武轻轻摩挲着手指,看着两人讲道:“不要怕钱,不要怕麻烦。” “这钱能出去,就能挣回来,回去以后多想想,该怎么钱,到正地方,是不是啊,彪子?” “嘿嘿,我回去好好想!” 被点了名的老彪子干笑着点点头,附和着说道:“我一定好好想,这钱得在刀刃上。” “嗯,城里没有叫刀刃的姑娘吧?” 李学武瞥了大胸弟一眼,该警告的已经说明白了,亲兄弟,没必要说太深。 他目光转向了大强子,问道:“吉城的业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毕竟是我的家乡,业务上我还是能拿得起来的。” 大强子谨慎地想了想,继续汇报道:“做熟不做生嘛,我们现在的业务还是以稳扎稳打为主。” “粮食、皮张、药材、干货等等。”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道:“经销的除了咱们回收站自己的商品,主要还是办事处的业务指标,这方面比较成熟……”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也有些被动,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产品嘛。” “嗯,关系是吧?”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点点头问道:“跟吉城办事处的关系处的不融洽?” “也不是不融洽,”大强子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含糊地说道:“人家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这边……” “西琳怎么说?” 李学武没等他的话讲完,便看向了老彪子。 西琳那边干的不错,但多是仰仗老彪子这边帮忙。 钢城有董文学在,发展的比较快,也比较稳定。 一些资源递给西琳,这才让吉城回收站那边快速地稳定并发展了起来。 所以,吉城有事,一般会先跟钢城这边沟通,能自己解决的,就不麻烦京城了。 老彪子解决不了的,那必然是要给京城汇报的,但处理的时间就要长一些了。 而且手段上必然直接,鞭长莫及嘛。 “西琳是怕给你添麻烦的。” 老彪子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我这边找了些关系,二叔那边也在问……” “问什么?多长时间的事了?” 李学武眉头一皱,问道:“能不能谈的下来,能不能处好关系,你都不确定吗?” “这个……很难办,”老彪子见武哥皱眉,便坦白地讲道:“那位王主任看着不太好相处,西琳给送了两回东西,都给退了回来,他小舅子倒是去过几次。” “来是来了,看看就走了。” 大强子介绍道:“西琳接待的,据他自己介绍,说是什么联营公司的。”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拿起小几上的电话要去了津门。 “是你们没反应啊,还是于丽那边漏掉了?” “这……反应是反应了,但并没有标重,”老彪子解释道:“我们这边还在接触,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觉得那小子是来者不善。” 大强子心里是有些意见的,但这会儿在李学武的房间里,他不敢乱说。 老彪子瞅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懂什么来者不善,要想在地方处好关系,不能每次都从上往下使劲。” 他回头看向李学武,建议道:“不行我去一趟,盘盘他的道,看看啥意思。” 李学武没应他,只在等电话的这会儿工夫,示意大强子讲一讲业务上的情况。 大强子也没含糊,从头到尾,把十月份以前的业务挨个说了一遍。 见电话还没有接通,他又把十月份以后,也就是到阴历年根底下的工作计划和项目准备情况说了说。 话说了一半,李学武这边的电话接通了,同值班室讲了一下,又转到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主任庄苍舒宿舍。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里,庄苍舒的声音传来,李学武应了一声,报了自己的名字。 那边一听是他,声音立马就变的恭敬严肃了起来。 他来钢城出差,这在厂务工作简报上是能看到的,庄苍舒一定知道。 从钢城打来的电话,还是这个时间,容不得他不严肃。 “领导,我是庄苍舒,请问您……” “吉城办事处主任姓王对吧?” 李学武没等他把话说完便问了一句,随后讲道:“你把他的情况跟我介绍一下。” 电话那头的庄苍舒心里一突,脑瓜子嗡的一下子。 全国十八个办事处主任,他心里一个一个地数,各个都清楚。 为什么? 因为这些办事处都归贸易管理中心管理,他是负责人。 而李学武是他的主管领导。 虽然在厂务工作上已经明确地把贸易管理中心分工给了景副主任。 但你问问庄苍舒,李学武的电话他敢不敢不接。 现在这个时间,李副主任在钢城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宿舍里,问吉城办事处主任的情况,你觉得正常吗? 总不能是王主任工作突出,累的领导大晚上的打电话表扬他吧? 庄苍舒心里千回百转,但嘴上没有半点含糊,电话里讲的清清楚楚。 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对方是谁谁的关系,只说人事推荐和安排不就清楚了嘛。 这是长途电话啊,你知道有没有人听着呢,公事就得公办。 李学武这边听他讲完,这才说道:“重新考虑一下吧,下面的同志意见比较大。” 只这么一句话,没有再多说什么。 大强子有些愣愣地看着李学武撂下电话,很随意,很坦然。 让他和西琳头疼了两个多月的王主任,就这么完蛋了? 老彪子却没有像他这么想,而是目露担忧地看着武哥问道:“是不是有点……” “办事处成立初期,问题暴露出来,就意味着没有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李学武淡淡地讲道:“还是要考虑时间成本,没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精力。” “问题帮你们解决了,但办事处不可能没有主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回去后我一定把您的意思汇报给西琳站长。” 大强子身子坐的笔直,态度上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对比起道上的手段,李学武的这种轻描淡写更让他肃然起敬。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 尤其是李学武提到的时间成本,他很快便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就像做生意的人必然要关注m2值一样。 没有涉猎相关工作或者业务,谁会听到m2这个词,又怎么会思考它代表了什么呢。 —— 李学武点点头,对大强子近一年的工作成绩和心态还是比较认可的。 “听说你谈了个对象?” “额——是,就是市场上认识的。” 听李学武打听起了自己的个人问题,且是这么的了解,大强子心里突突的。 见他这般模样,李学武笑了笑,端起茶杯问道:“还在恨我对吧?” “恨我让你失去了那个护士,那个是你的初恋吗?” “啊?不……啥、啥初恋啊——” 大强子被他这么问得有点不会说话了,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哪有初恋啊,喜欢了哪个就上呗。” “还有,内给护士……” 他支吾了一阵,这才讲道:“我觉得不太合适,没有处下去的必要了。” 当初李学武答应他,吉城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帮他把护士女朋友调吉城去。 现在吉城的情况早就稳定下来了,大强子却是丢了当初的心上人。 李学武是有些不落忍的,毕竟初恋最甜、最走心了。 “听说这个很不错?” 他打量着大强子问道:“她知道你的情况吗?有结婚的打算吗?” “内个……我……” 大强子好像哑巴了似的,被李学武问得说一句磕巴一句。 老彪子在一边偷着乐,看了一会儿笑话,这才帮着他解释道:“现在登记不合适,再等几年的。” “嚯——你还吃了嫩草了!” 李学武看着窘在那里的大强子笑了起来,给他比划了个大拇指。 “可以,比我们都强,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能过日子就成啊。” “她……她爸妈没了……” 大强子端起茶杯灌了一口,低着脑袋解释道:“带着一个弟弟过生活。” “听说是上了高中的,”老彪子在一边解释道:“爹妈生病没了,丢下姐俩。” “哦,困难家庭啊——”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敛去,看着大强子问道:“你这是做慈善啊,还是处对象啊?得分清楚了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影响了你以后的生活啊。” “没错,我也是这么说他!” 老彪子在一边补充道:“他这个人啊,做事很果决,唯独在处对象一事上,像个初哥。” “要真喜欢人家,就说喜欢的,处就完事了呗。” 他点着大强子说道:“你要是可怜人家,发了那份善心,就别给人家以身相许的错误信号,这不是为难人家呢嘛。” “你自己想想,现在都还行了,往后呢?” “你是让人家喜欢你啊,还是感激你啊?” 老彪子很是认真地说道:“在爱情这方面,我算是你祖师爷一辈儿的,我教你啊,这夫妻感情万万是不能有感激的。” “你别跟我俩扯淡了——” 大强子一听他要当自己祖师爷,瞥了眼珠子不忿道:“你懂个屁的爱情!” 别说,对老彪子相当了解的他,最有资格质疑老彪子对爱情观的忠诚了。 刚特么一到钢城,这货就带着自己去支援贫苦妇女,哪来的爱情祖师爷啊! 老彪子却对他的观点不敢苟同,这算是对他爱情的污蔑和攻击了。 “我不懂爱情,我爱情的时候你还撩拨小寡妇呢!” 得,两人是半斤对八两,乌鸦站在猪身上,谁都别说谁黑。 互相了解的两人,要是扯扒起来,今天能说到后半夜去。 老彪子却是有正经的,挑眉讲道:“我们家你嫂子,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她们家没落难的时候我就惦记着她。” “她上大学,我见天的蹲她们大学门口等着瞧她,就为了娶她当媳妇。” 他坦然地讲道:“后来她们家落难了,我当然要伸手相助了。” “咱们都是兄弟,话都敞开了说,你觉得我们家那位能相中我吗?” “当然不能啊,我特么长得跟猪似的,如似玉的大姑娘能相中我?” 老彪子说话有点牙碜,但话糙理不糙,这会儿讲道:“我喜欢她,就等于猪八戒相中嫦娥了,你说她知不知道?” “落难那会儿没有一个人搭救她,是我,求着我哥,把她,把她们全家捞出来了,我图的是什么?” “别特么跟我说仗义,四九城需要仗义的地方多了去了,哪就我了啊!” 他正经地看着大强子说道:“你嫂子跟我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我当然乐意啊,小半年了,我就憋着娶她呢。” “但有一样,结婚那天我就告诉她了,从磕头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要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了,因为她现在是我媳妇了。” 老彪子摊开手,说道:“我特么绝对没有做慈善,我就是相中她了。” “你说她时运不济也好,说我走狗屎运也罢,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你啊,看着成熟,实则单纯的很,”他点了点大强子,说道:“连特么找女人你都问人家为什么出来干这个。” “还能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兴趣爱好,为人民服务吧?” 大强子脸色憋的通红,瞪了他一眼,道:“我说我不去,你非带我去!” “行,你现在不要脸的劲已经有我当年的三分功力了——” 老彪子点了点他,道:“我说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啊,结婚了来信儿!” “早点考虑,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学武笑着听了两人的对话,这俩混蛋是特么够混蛋的。 看了大强子一眼,问道:“你弟弟给你写信了吗?” “没有,是有啥事吗?” 大强子看向了李学武,知道刚刚的话都是扯闲蛋,还以为事情谈完了呢。 他弟弟周耀强同大春的弟弟一起去的京城,户口都挪走了。 这算是对他,以及对山上那些人的表态,也是一种奖励。 山里人不仅仅是卖货,也在卖命。 “可能是信走的慢,我说给你听,你提前有个准备。”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大强子说道:“耀强在京城工作干的不错,我呢,这边有点关系,给他弄了个指标。” “李哥,指标……我没明白您的意思,”大强子表情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他是要干啥啊,还是……” “笨蛋,当兵啊——” 老彪子提醒了他一句:“指标还能是什么指标,难道是生孩子啊?” “啊!啊——” 大强子惊讶的愣住了,想要站起来,却又有些支使不动双腿了。 他嘎巴嘎巴嘴,满眼的不敢置信,听着老彪子的话,盯着李学武的眼睛,想确定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学武没否认,喝了一口温茶,解释道:“我问过耀强了,他个人还是喜欢当兵,来信应该是询问你的意见。” “李哥……” 大强子没往起站,而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却是微微皱眉道:“这是干啥,站起来!” 老彪子很是理解地说道:“激动就激动,没必要这样激动——” 他扶着大强子坐在了沙发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当兵而已,又特么不是当太子,至于把你激动成这样吗?” “呜呜——” 大强子倒是真争气,老彪子也是真会安慰人,这就哭上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好笑又无奈,看着老彪子搞怪的表情,摆摆手,示意了门口的洗脸盆和毛巾,道:“给他擦擦脸。” “老子特么还得伺候你!” 老彪子不忿地说道:“在家我都没伺候过我媳妇儿,真是特么造孽啊——” 嘴里这么叨咕着,可还是走去门口用热水投了毛巾递给大强子。 大强子接过毛巾捂住了脸,忍不住地又哭了一小会,这才控制住了情绪。 “对不起啊,李哥——” 他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道:“我们们家做八辈子梦也没想过当兵的。” “别这么说,”老彪子站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跟我说你爷爷给小帅扛过枪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 大强子瞪了瞪眼珠子,认真地强调道:“我们家八辈贫农,根正苗红!” “窝草——” 老彪子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敢情你们家八辈祖宗灵活就业啊,说红就红,说黄就黄!” “你给我滚犊子——” 大强子撇了撇嘴角,提醒他别坏了自己家的好事,这当着李学武的面呢。 要是知道了他们家的历史和成分,这指标再不给了咋整。 全家全族都等着他弟弟建功立业,把一家人漂白了呢。 到啥时候都是,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你说啥是光荣? 光荣就是有光,亮堂了! 这个机会有多么的难得,没有人比大强子更懂了。 他为什么要哭,情绪激动的背后是无尽的压力和承受。 李学武让他弟弟有了光荣的机会,就是给了他和他家人光荣的机会。 这一刻他对李学武在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觉得这辈子跟对人了! 月票番外 危险关系 月票番外 危险关系 ps:(十月份的番外免费更,啥也不说了,请各位好哥哥、好姐姐把月票票都甩给我!) 桃谷绘里香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模糊的背影。 目之所及,光线昏暗,白色的窗帘随着清风浮动,似鬼魂张扬。 房间里的摆设她有些熟悉,头和腹部虽然还疼着,可她已经想起,这里是国际饭店,她安全了。 “请问——您好,我、我为什么在这?是您帮助了我吗?” 桃谷绘里香嗓子干哑,可从混沌中清醒过后,随着身体上的疼痛,她也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的事。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在珠市口东大街,约了亲切的朋友在天坛公园见面,见面不成回返,结果…… “如果你已经清醒了,那么请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背对着她坐在窗边椅子上的人开口说话,桃谷绘里香确定地听到了他说的是我们这两个字。 她慢慢地转头,观察着房间里的状况,却又在卧室房门口,半敞开着的房门外发现了微弱的灯光。 这是一个套间,高级套房,有独立卧室和卫生间,还有小客厅和书房,算是国际饭店最好的一类。 当然,外事馆的人也有在这边长期订房间的,却很少来住,只用作交流和小憩,因为他们有纪律。 而外商,或者媒体人,则是宽松许多,可以选择外事馆宿舍,或者像是国际饭店这样的高级酒店。 当然,他们更愿意享受高级别待遇,只要足够安全,他们并不用担心住宿费用,以及吃喝消费。 这些都是有单位来买单的。 桃谷绘里香在国际饭店也有这样一间高级套房,作为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负责人的固定居住场所,也用作跟国内通讯和办公使用。 她在这里生活,在这里交际,也在这里工作,甚至是…… 门口的灯光,应该就是书桌上的台灯,一定有人在做着记录。 “所以,请问,你们是谁?” 桃谷绘里香强忍着内心的震撼,语气柔弱地问道:“是谁在向我提问,我又向谁回答?” —— 国际饭店的灯火永不熄灭。 这是流传于外事人员,以及在内地工作或旅行的外事团体中的一句话。他们刚刚落地,问及哪里适合食宿,确保足够的安全,一定会有人建议他们来国际饭店试一试。 这里只接待内部客人,并不对外营业,所以安全有充分保障。 所谓的内部人员,是指红星厂负责在城市内招待的客人。 或者是,作为外事馆定点接待酒店负责招待的客人。 所以,在这里不仅仅能看到来红星厂公干的高级干部,还有各外事馆工作人员以及外商和媒体人。 桃谷绘里香就是典型的外商代表,成熟而又知性,韵味十足。 而詹姆斯则是典型的外事馆工作人员,是日不落的一等秘书。工作压力很大,年龄刚过四十,便已经很秃然地发现自己孤独寂寞了。 常年工作在异国他乡,又要高度警惕,小心纪律,难免的会让他们有了疲惫之心,总会幻想滟遇。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所以…… 两人的交际还要从李学武的那一次狠心拒绝桃谷绘里香说起。 巧合地,跟李学武在楼下台球室相遇,本以为能更进一步发展私下里的友谊,没想到正赶上红星厂舞蹈团的姑娘们受了委屈。 李学武忙着处理这件事,所以并未对桃谷绘里香约他上楼玩台球的事表现出什么向往和意动。 不久后,红星厂组织谈判会,在国际饭店安排了午餐会。 桃谷绘里香再一次主动出击,可面对的是李学武不软不硬的钉子,甚至在讨论双方关系的时候,李学武用了明确的态度表示不会、也没有资格代替死去的国人原谅她们那个卑劣的、充满罪恶的民族。 这种态度说不上有多么苛刻或者仇视,但对于她来说,李学武这个目标,她是如何都拿不下来了。 其实挺遗憾的,年轻、幽默、风趣、位高权重,无论是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还是她背后的人,都对李学武表示了足够多的兴趣。 只要她能走近李学武,那这份工作她愿意做一辈子,她对自己的姿色和技术有足够多的信心。 可是万万没想到,风度翩翩,在商业活动中展现出了最开放态度的李学武竟然是一个族民义主者。 —— 孤独的心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走到一起,好像是巧合,又好像不是巧合。在楼下的餐厅,一个人来品尝美食的詹姆斯,遇到了一个人来喝酒的桃谷绘里香。 巧合的是,两人都学习了中文,更巧合的是,桃谷绘里香也会英文,所以,他们坐到了一起。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 中文里有一句谚语,叫吃饱了不想家,更不想家里的孩儿他妈。 詹姆斯的思乡之情,在温柔如水的桃谷绘里香面前得到了充分的缓解和释放,两人互道心中苦闷。 桃谷绘里香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常年工作于外地,忍受着男友在国内劈腿,却在今日收到了对方的分手信而一人饮酒醉孤独寂寞冷。 詹姆斯出于绅士的本能,安慰了桃谷绘里香,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即便饭已经吃完了,酒也喝干了,桃谷绘里香说她楼上房间里还有一瓶好酒,她想继续聊。 这一切都是巧合,他只是遇到了一个失恋了,醉酒了,需要安慰的姑娘,詹姆斯对自己说,他不能冷酷地一走了之,那太不绅士了。 所以,他们上了楼,在桃谷绘里香的房间里,坦诚相待,互相安慰,把对方当做异国他乡的酒。 酒醒后,一切如初,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詹姆斯还是日不落的外事菁英,外事馆里的一等秘书。 而桃谷绘里香依旧是商业菁英,职场女性,成熟而魅力。 只不过詹姆斯多了一个外国朋友,桃谷绘里香多了一个目标。 —— “他负责收集和调查内地工业科技发展情况,针对个别项目会展开更为特殊且目的性的调查。” 桃谷绘里香躺在床上,讲着她所认识的詹姆斯,或者把詹姆斯作为目标进行攻略后的调查结果。 “他是这一工作的负责人,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配合他,我所知道的就有不下3个人在为他服务。” 看着昏暗的天板,努力回想着前一段时间的经历,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继续说道:“具体都有谁,我是不知道的,他吐露的很少,也警告我,这些不在交易范围内,我不应该过多的打听。” “交易?你是说交易对吗?” 坐在椅子上的人,用一种略显惊讶,但很平和的语气确定问道:“他把你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一种交易,还是说,情报之间的?” “我觉得应该都有,他并不是很在意我是谁的人。” 桃谷绘里香别过头,看着屋角地上的台灯,微弱而无力,就像是现在的她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他说这些内容只需要通过报纸或者表面的一些关系,轻松就能收集上来,不过是多费些时间。” 她长出了一口气,说到:“有进展的突破,还是从香塔尔出现在了国际饭店,并没有跟随贸易旅行团离开,詹姆斯对她很感兴趣。” “所以,他要求你去接近香塔尔,或者查探什么情报?” 那人问了这个问题后,顿了顿又再次开口问道:“他凭什么觉得你能为他服务,或者说,他的手里有你需要的情报,或者价值?”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桃谷绘里香微微摇头,看向椅背说道:“或许这就是日不落的骄傲?” 这个回答倒是让椅子上那人顿住了,好半天没有再问话。 桃谷绘里香也觉得可笑,笑的肚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你是李学武的人?或者是他安排来一直监视我的人?” 笑过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沉默之后,是桃谷绘里香绝望之下的请求:“我能见一见他吗?” —— “哈哈——你们英国人都这么幽默吗?” 桃谷绘里香揽着詹姆斯的胳膊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友谊商店的招牌,嘴里还在恭维着刚刚在车上对方讲的那个冷得要命的笑话。 詹姆斯抿了抿嘴角,自觉地重拾青春,得意洋洋。 英伦绅士再一次用炮火征服了异域大和风情,看着魅力无限的成熟商业女性为自己所青睐,是个男人都会有一点点骄傲和自豪的。 所以,展现男人的风范,必然要用更为传统而有力的手段,那就是带你的女人去商场,豪掷千金,用她看得见的实力砸晕她。 当她沉迷于你制造的挥金如土、纸醉金迷幻境中时,你让她趴着,她就趴着,你让她跪着,她就跪着,你让她快点,她能把你…… 当然,詹姆斯想要这个姑娘做的事可不仅仅是趴着,那太浪费人才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桃谷小姐是什么专业的人才?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古玩藏品、珠宝翡翠、白玉国石和木雕沉香、男女服饰…… 桃谷绘里香最喜欢在友谊商店订制旗袍,她觉得这种丝绸面料的传统服饰能衬托她身材的美。 詹姆斯也喜欢她穿着旗袍,尤其是东方美人,穿着旗袍是外事馆里那些慕名模仿的女同事们再东施效颦也不能比的特色美。 所以,在柜台上,他不仅耐心地陪着桃谷绘里香选着面料,商量着款式,还问询了商店里的售货员,穿着旗袍应该搭配什么首饰。 友谊商店里的售货员都长着一双会勘破天机的眼睛,当然能看得出面前这对狗男女不是什么好人。 可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外国人的生意,人家愿意,谁又管得着。 所以,本着多赚钱少管闲事的原则,售货员详细地介绍了旗袍的历史和文化,同时也讲到了上个世纪以及本世纪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之间,穿着旗袍首饰搭配的趋势。 金银、玉石、宝石,珠子、串、链子、镯子等等,无非就是这么几种贵重的材料和样式罢了。 凑巧,桃谷绘里香是长发,所以玉质的钗子、翡翠的手镯、黄金的耳坠、玉石的珠串。 在国际饭店桃谷绘里香的房间里,当看见她换上了旗袍,戴上了他给置办的这些金银首饰后,詹姆斯只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世上真是没有钱的不是。 照着镜子,桃谷绘里香看着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世界明珠魔都,她就像一个时代时尚女郎。 詹姆斯也兴奋极了,粗暴地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像小孩子一样,充满了罪恶和破坏的欲望。 狂风暴雨过后,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了目光仍然空洞,嘴角悉合似脱水鱼的桃谷绘里香面前说道:“合作愉快,桃谷小姐”。 只等英伦绅士穿好了衣服离开,缓和过来精神的桃谷绘里香皱眉翻开了文件,突然觉得天好像要塌了下来,如坠冰窟,冰寒刺骨。 文件是她从詹姆斯这里偷拍到的机密文件原件,原件扉页夹着几张照片,她笑颜如,坐在德国游记记者麦克斯的对面说笑着什么。 她惊恐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对比着上面的数据和关键信息,最后噌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也顾不得地上撕碎的旗袍,散落的珠宝和玉石,她从衣柜里慌忙地找出了几件衣服换上,将文件装进手包便往外跑,她赶时间。 在楼下,她委托服务员帮忙给朋友打电话,就说在天坛见面。 国际饭店有租车服务,所以,一台魔都轿车送了她往天坛赶。 在天坛,她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可那人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随时都要冲上来对她下狠手的样子。 她不敢再主动接头,只能往回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桃谷绘里香很清楚,这里是最安全的城市,任何一声枪响都有可能引起特殊部门的注意。 所以她笃定那人不敢开枪。 可是,她终究是算计失误,从天坛一路跑到珠市口东大街,那人还是忍不住对她动手了。 “不要!不要!不是我!” “救命啊——!” “啊——!” 那人在她呼喊和挣扎中匆忙地扎了她三刀,刀刀都想要她命。 —— “抱歉,我跟他不熟。” 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如果你有这个意愿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或许,他此时也收到了你出事的消息,毕竟你们是朋友嘛。” “朋友?呵呵——我不配。” 桃谷绘里香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依旧背对着她的男人,问道:“我会被如何处置,驱逐还是……” “这个问题你留着问你想见的那个人吧,我们的谈话就到这。” 男人迈步往外走去,给桃谷绘里香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你能够忘记。” “祝你好运,女士。” 第1199章 不给我就抢 第1199章 不给我就抢 我问你,时光能不能倒流? 能不能倒流? 如果能倒流的话,大强子一定不会那么的跟自己较劲。 从炼钢厂招待所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泪水依旧没有干透。 人啊,活得越久越糊涂。 为啥这么说呢? 有的时候你也搞不清楚谁对你是好,谁对你是不好。 就像人在这一生里遇到的种种问题,不一定都能解得开,想的明白。 甚至会让人沉迷于哲学,或是玄学。 有文化的想哲学,没文化的想算命。 你说你失恋了,特别喜欢前男友或者前女友,怎么都走不出来啊。 你想啊,他(她)为啥不要我了,难道是我对他(她)不够好吗? 还是他(她)移情别恋了? 如果不是,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想不通,要死要活的,怎么办呢? 如果你有一个好朋友恰巧懂哲学,辩证地帮你分析一番。 可能说四五个小时,也可能唠个三五天,甚至是一个多月的,慢慢的你也就释然了。 就算想不明白,内心无法释然,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你朋友也得上班呢。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好朋友,或者朋友里没有会开导你的,还能死去吗? 找个算命的破一破吧。 你就问算命的,为什么! 为什么他(她)要离开我,为什么他(她)要这样对我,我该怎么放下。 算命的一般只需要用三个字,便能让你放下心理包袱,开怀大笑离去。 哪三个字啊? 他(她)克你! 现在大强子就在想,或许人跟人走不到一起,或者半路分道扬镳,恰恰是人生最好,也是最合适的安排。 难道跟着掌柜的继续走下去,就一定比今天开心吗? 难道留在钢城同小护士结婚,就一定比今天幸福吗? 不见得啊,他自己都不敢说一定会。 刚刚在楼上,李学武和老彪子对他提的醒,其实他也在琢磨着。 对那个姑娘到底是喜欢,还是慈善。 他有点糊涂了,想不明白,都怪他文化水平低,没有那么多的见识和学问。 后来听李学武讲话,讲工作的方式方法,他试着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些事情本可以反过来想想的嘛—— 关于那个姑娘,到底是喜欢还是慈善呢? 反过来想,他有慈悲之心吗? 想想过去做的那些事,想想过去的那些人,他哪里有资格说慈善啊。 得!就这一个,他想明白了。 甭管是家境如何,甭管是我见犹怜,自己都不嫌弃她是屠夫的闺女,孤儿身份,她也就别嫌弃自己狗屁不是了。 该结婚结婚,该要孩子要孩子,他也名正言顺地把女人带回村里拜拜爹娘。 至于小舅子,那该养活还得养活,他又是不差这一碗饭,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他现在不差钱,连最需要的身份价值,都即将在弟弟身上实现了。 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是豁亮的,开心的想要喊一嗓子。 老彪子拉开车门跳上了汽车,转头对上车的大强子问道:“带你潇洒去啊?” “潇洒啥啊?我不去——” 大强子搓了搓自己的脸,闷声闷气地说道:“挨骂了还要见你的刀刃去啊?” —— 就在李学武等人视察钢城炼钢厂,讨论接下来的技术改革工作时,上面对复课又做出了新的通知。 十月十四日,人民大报上刊登了《关于大、中、小学校复课的通知》。 通知要求“全国各地大学、中学、小学一律立即开学”,“一边进行教学,一边进行变革”。 这是进入十月份以来,上面就教育工作下达的第二份通知。 而在李学武看来,覆水难收,这扎口袋的工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各地教育环境已经散漫了两年多了,骤然强调纪律,严肃教育,咋可能呢。 似是红星厂这样,在乱中取静,严肃纪律,从根本上去除掉了不稳定因素滋生的土壤,新建学校就是有这样的条件。 但对于目前的大环境来说,想要完全恢复两年前,甚至是三年前的教育环境,恐怕还是得费一些精力和时间。 再一个,从通知中就能看得出,复课不等于完全恢复原本的教学纪律和环境。 还是要大学习,在学习中变革,在变革中学习,根子上没有解决问题。 这就会造成一个结果,复课了,但约等于没复。 时间、精力上且不说,老师呢? 学生们回归课堂,老师去哪了? 经过了那么多的事,遭遇了那么多的问题,他们还有教学的能力吗? 聋老太太没的时候,李学武在后院听三大爷讲了几句。 闫富贵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就算是讲了,也是含含糊糊,不留把柄的。 但从只言片语间,也是能够深深地感觉到他的无奈和胆怯。 试问,一个怕了学生的老师还能教育好学生吗? 就像后世一样,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你让老师如何教育学生啊? 你上学那会儿都是怎么淘气的,你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乖宝宝,不用教吗? 矛盾往往存在于供需关系的不稳定状态中,一切问题都是有迹可循的。 反过来问了,学校里就都是好老师吗? 他们在体罚学生的时候是否会有过激的行为,这种行为是否会影响或者伤害学生心理健康。 如果真的要想全面,菜市场里的菜别吃了,因为都打农药了;生病了也别去医院了,因为打点滴伤害血管…… 有一个成语形容的很贴切啊,因噎废食,怕噎死不吃饭,把自己饿死了。 ——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有了矛盾不可怕,因为矛盾和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万万不能怕出现矛盾和问题,而不去行动,那傻的可就是自己了。 所以,在目前教育环境下,红星厂毅然决然地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教育系统。 李学武不怕出问题吗? 李怀德不怕出问题吗? 都怕,提心吊胆的怕,就算是在钢城,李学武在同钢城炼钢厂的班子成员谈话时也在问教育和教学情况。 红星联合学校在京城,钢城、营城、奉城等等,以后这些地方的职工子女该如何实现教育和教学管理呢? 顶着担惊受怕,顶着提心吊胆,依照红星联合学校的模式,依然要尝试着开展教育教学工作。 有条件的,恢复和重建初中、小学教育环境。 统筹规划,由教育管理处统一管理。 之所以只规划了初中和小学的建制,是因为后半段的教学可以转移至京城。 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那就创造条件来达成这一目标。 红星厂在京城建设的亮马河工业区不是集团的全部单位。 在津门,在钢城,甚至是在奉城,未来都会有大量的职工在集团内工作。 亮马河工业区的住宅只是第一批工程,未来在红星钢城工业区还会有同样优秀的配套项目搭建起来。 对应的,医疗、教育、生活等等福利保障设备设施也会逐渐建立起来。 李学武在陪同罗宾参观炼钢厂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一点。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将会是红星厂在探索未来工厂与城市有机结合的一种尝试。 今天亮马河工业区的设计和建设有多规范、超前,那就意味着红星厂未来在其他地区建立的工业区域有多么的优秀。 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区其实已经颇具规模了,一行人乘车绕行,重点查看了与炼钢厂配套建设的项目,以及未来的轧钢厂建设项目基础。 在预留出来的一块区域,一行人下了汽车,拿着图纸讨论了起来。 “火力发电站的核心是什么?” 罗宾摘了手上精致的皮手套,拿在手里指了指前面的空地道:“是土地。” “我还以为您是要说……” 李学武被他的自问自答逗的一乐,见他看过来,摇了摇头表示了歉意。 圣塔雅集团的副总裁罗宾却是没有在意,同样微笑着问道:“什么?” “锅炉、汽轮机和发电机嘛。”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解释道:“我还以为您强调的是这些呢。” “哦,这些当然重要——” 老头罗宾在香塔尔的面前有着古典绅士的刻板,但到了钢城…… 像脱了缰的野狗,有点撒欢了。 他抿着嘴唇,看着前方平整的土地说道:“但更重要的是有足够多的土地来建设它,包容它,不是吗?” “这里真是哥好地方啊!” 没等李学武回答,看着平整的田地,罗宾有些感慨地说道:“如果法国拥有这样的土地,绝对不会浪费在工厂身上。” 别听他胡扯了,无病乱呻吟罢了。 法国开始工业革命的时间可是很早的,难道都是拘在大山里开建的工厂? 纯特么扯淡呢—— 工厂侵占农田是工业化变革的一个显著特征,也是农耕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一个无奈之举。 都知道没有粮食会饿死,但头顶白旗的法国佬更知道,没有工业就没有枪炮。 想要得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粮食,他们就得玩了命的发展工业。 现在法国人已经吃完了工业变革的红利,反过来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惜了农田,遗憾了粮食。 再一个,这片黑土地从来都不缺少觊觎它的混蛋。 李学武对罗宾的发言只当是放屁,还真能揍他一顿咋地? “三座高炉,两个大车间足够。” 跟着罗宾一起来的工程师团队在讨论过后,同红星厂的工程师又对接了一下。 李学武听是听了,但有些专业术语没直接听懂,还是翻译讲清楚的。 记住了,懂外语和专业的翻译是两回事。 叽里呱啦坐在一起扯叽霸蛋都无所谓,差一句两句的不耽误吹牛哔。 川省的兄弟伙和贑省的老表坐在一起讲普通话,他们也有互相听不懂的时候。 但你要说谈工作,对接业务,那是一点都不能差的。 法国工程师说前门楼子,中国工程师说胯骨轴子,那能行吗? 图纸拿出来,说是烟囱,没有翻译听不懂,光看图纸的话还特么以为是地下水井呢。 当然了,这么说是夸张,实际上没有哪个傻哔把烟囱当水井建。 两边的工程师在翻译的帮助下仔细地核对和讨论着,李学武等人只能在一边看着,听着。 炼钢厂主管后勤的副主任杨叔兴给在场的众人散了烟。 到了李学武这让了让,见他摆手拒绝,便笑着说道:“董主任也戒烟了。” “上次来是跟我这么说的。” 李学武转头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不过戒烟的滋味不好受。” “嘿嘿嘿,我老见他偷摸抽。” 杨叔兴给自己点了一支,吸了一口便站在了李学武的边上。 他是听不懂法语的,翻译那边说的快,他也跟不上。 站在李学武身边,目的也不是想参加工程师们的讨论。 当干部的,并非全能,尤其是管理型的,得懂,但没必要全懂。 “这发电站要建多大,您知道吗?” “什么多大?你是问发电容量吗?” 李学武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说道:“不到两万吧,应该是一万八左右。” “那个……这算是大,还是小?” 杨叔兴在李学武这倒是很坦然,没有不懂装懂,更没有藏着不懂。 他很是直白地讲道:“对炼钢我还能知道点,对发电我是一窍不通啊。” “其实都一样,我特么也没学过。” 李学武笑着爆了一句粗口,随后点点头,说道:“听他们说,这就是小型发电站的容量范围内了。” “五万千瓦以下的都叫小型。” 在给杨叔兴解释了一句后,他示意了远处的大山,道:“要是能搞小水电,其实连起来也能凑活着用。” “小水电好像不顶用,我问过了。” 杨叔兴摇了摇头,说道:“三百千瓦左右,供农村点灯还行,工业……” “主要还是炼钢厂和轧钢厂,以及其他上下游的工业用电量大。” 李学武抱着胳膊,一边听他们讨论,一边同杨叔兴闲聊。 “要来的这两座发电站实属无奈之举,以后工业发展的速度一定比电力建设的速度快,总要被卡脖子。” “我还寻思着能不能往外卖电呢。” 杨叔兴呵呵笑着,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这才又继续说道:“要照现在的生产规模,看来是难了。” “你还想着往外卖电呢?”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这一万八我都怕往后了不够用呢。” 他抬手示意了远处正在施工的工地,道:“你且等着吧,炼钢厂技改完,轧钢厂建设完,其他配套和附属工业开工,有的是哭着喊着保电的。” 前些天,李学武看报纸,电力给出的数据预测,今年的发电量只能完成770亿千瓦时左右。 觉得很多是吧,毕竟是以亿为单位来计数的,但平摊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呢?平摊给七亿人呢? 这一处小型发电站,在立项之初,李学武就不断地在强调预算,预算,把未来红星钢铁产业基地的用电预算算进来。 结果呢?算来算去算特么个一万八。 要搁他来算,那必然是三万到五万的,就像杨叔兴说的那样,多了可以卖出去嘛,反正这个时候要电的多了去了。 不过这处发电站是白来的,不是你想要多少就能要多少的。 圣塔雅集团也不是慈善组织,一个菜没点,还得白搭两个发电站是吧? —— 看炼钢厂、看汽车制造厂、看轧钢厂厂址、看发电站位置…… 一整天,调研组都都在忙,都在跑。 李学武全程都在陪同,有意见或者问题,他倒是没有当面就问。 毕竟这还是在讨论阶段呢,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会议上再说。 程开元和景玉农也在忙,一个趁着这个机会调研生产管理和技术变革工作,一个趁着这个机会调研财务工作。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景玉农也是刚忙完,从楼上下来,两人碰了个面。 “怎么样啊今天?” 景玉农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收获如何?” “别开玩笑了您,”李学武笑着回应道:“我是去监工的,不是去开工的。” “呵呵呵——” 杨叔兴跟在后面笑了笑,介绍道:“该转的都转完了,相关的数据也都核实了,就看工程那边怎么谈了。” “辛苦了——” 景玉农笑着点点头,对杨叔兴说道:“这次回去基本上就能把钢城工业区的规划做出来了,你功不可没。” “可不敢当,都是领导的功劳。” 杨叔兴的岁数不大,但也比景玉农大,两人的对话颇为有趣。 有人问了,凭什么呀! 凭什么景玉农年岁不大,职级却是这般的高啊? 三十四岁,副局,多少人一辈子的梦啊。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年月懂经济的本来就不多。 如果在部里工作多年,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又有着学历、能力和资历的相匹配,你说她凭什么? 来红星厂叫空降锻炼,都不叫下放挂职,这样的干部都是带着线下来的。 做的好了,有可能原地重用,做的不好了抽回去继续锻炼。 为什么总是说培养一名干部人才需要消耗很多资源呢。 原因基本上都在景玉农的身上体现了。 能从部里来到红星厂,已经说明了问题。 杨叔兴有自知之明,知道跟景玉农比不了,也得罪不起。 所以在谈话和交流上没有羡慕嫉妒,更就没有满腹牢骚。 很客气的,带着些许尊敬,把岗位工作需要的态度表达的淋漓尽致。 站在门口,只说了几句,杨叔兴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他知道,领导下来一定是有事情同李学武谈的,他站在这已经碍眼了。 说同景玉农比不起,其实比李学武,他也比不起,这属于天生的残疾。 职场进步与发展,看似微妙难懂,实际上简单的很,也清晰的很。 前提是你得懂,看得清。 像是李学武这样,从一开始就在总厂机关工作,直到遇见瓶颈期。 这么年轻,又是这么的有想法、有能力,必然是要放在机关里轮转锻炼的。 直到经验丰富,资历成熟,才会被下放到分厂来当一把手,继续锻炼。 反观他呢,同李学武一样,在机关里遇到瓶颈了,却没有在机关轮转的潜力。 所以只能提前下放到分厂担任副职,继续锻炼。 从这一差别就能显现出两人未来的进步潜力了,预示了两人能走多远的差别。 李学武下来是当一把手的,他上去可做不了机关部门的一把手。 这就叫先天残疾,很无奈,也很现实。 当然了,提前下来的,也不乏有锻炼培养的后起之秀,逮着机会噌地就上去了。 但是,这样的后起之秀多不多? 你能看见的多,就说明真的不多,这叫幸存者偏差。 多,什么叫多,习以为常才叫多。 六五年年末,六六年年初,当时的李学武是正科级,杨叔兴是副处级。 现在呢?俩人一样了! 别着急,再过两年,杨叔兴知道,自己还是副处级,李学武可就是他领导了。 西游记有那么多神仙,有那么多妖精,真成事了的,不就孙猴子一个嘛。 天庭里有关系的牛魔王都还没混上编制呢,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 “怎么?有问题?” 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景玉农紧了紧身上的大衣,问道:“哪的问题?” “发电站,可能不够用啊。”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法国人紧抠砖缝,这谁受得了啊。” “敢情你也知道人家是拿钱的一方啊?”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差了多少?有具体的数吗?” “咋有?”李学武看向她问道:“我说未来有,你信吗?” 还真就是这样,从今天的讨论结果上来看,法国人自觉得很大方,可是放血了。 红星厂这边呢? 也觉得赚着了,兴许还有产电量溢出的可能呢。 唯独在一边听着的李学武皱眉啊。 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啊。 现在搞设计和建设的这些人,谁又能想到未来这里需要多少用电量呢。 李学武的想法是,电力系统的建设完善以前,都不能耽误了生产用电。 最少三十年,甚至要往后算四十年。 现在说搞小型火力发电站,完全能够供应工业区各生产单位的用电。 甚至包括未来的工业区配套设施用电,比如居民用电等等。 但是,李学武在立项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座发电站从一开始的独立供电,未来会慢慢地配合电网供电。 因为用电量增多,用电紧缺的情况下,这座小型发电站的作用会从主力慢慢向辅助运营,直到淘汰的那一天。 但要说从一开始就打主力,打两年就残废了,那建它还有什么用? 土地不算成本啊? 时间不算成本啊?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脑袋,说道:“设计的一万八,我想要它三万六。” “真要依着我,直接拉满到四万。” “做梦呢你——”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提醒道:“别得陇望蜀啊,贪吃没个够。” “你当法国人援助的是饼干和巧克力啊?我贪吃没个够。”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发电站要是建小了,当初跟法国人要电站真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他转过头,看着景玉农问道:“光听我白呼了,你这边咋样啊?” “你是羡慕我啊,还是寒碜我啊?”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这坏蛋的话不能只听一句,你得小心着听他说的每一句。 听着这一句好像很正常似的,但只要你搭茬儿了,下一句就给你踹坑里去。 说工作都无所谓了,聊闲篇的时候,你就甭顺着他说,来一句折一句,准没错。 “这话是怎么说的——” 李学武双手插兜,笑着说道:“我要羡慕您在办公室里温暖如春,让我出外勤,冻得跟三孙子似的,这不是寒碜我自己了吗?” “你这还带给自己降辈儿的啊?” 景玉农终于逮着小便宜了使劲占,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够寒碜的。”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嘴里动了动,却是没说出声来。 两人白天打嘴仗,说说一乐就过去了,关键还得看晚上。 景玉农兴许是看见他嘴动了,或有点心虚,咳嗽了一声道:“别骂人啊!” “您是大仙啊?神机妙算!” 李学武好无语地看了她,道:“我都没出声,你就知道我在骂您?” “我还不知道你的——” 景玉农当然知道,他是没有骂自己,但绝对没有什么好词。 这会儿将要下班了,路上的人不少。 她穿着呢子大衣,手插在兜里,高跟鞋不高,走起路来稍稍有点声音。 深秋时节,落叶缤纷,天上一片灰,地上一片黄,倒有几分下班后,小两口压马路,双双把家还的意味。 当然了,这都是景玉农心里想的,要说李学武,想下班遛狗都有可能。 论损,他都损到家了。 —— 调研和办公会三四天,李学武只给周亚梅打了个电话,并没有过去住。 因为晚上还有会,昨天都开到半夜了,李学武是负责人,得紧盯着。 当天晚上的讨论会他依旧是保持着多听多看的态度,并没有提出意见或者建议。 直到第二天上午了,双方的工程师团队主要负责人,一起上了办公会,向红星厂和炼钢厂的领导汇报讨论结果。 毕竟是已经讨论过的,也是论证过的,所以汇报工作是由红星厂一方来完成的。 领导们听的很认真,有听懂了的,也有半懂不懂的。 李学武是一边听,一边对照着材料写,写了多少,他都没仔细看。 直到工程师代表汇报完成了,他这才撂下了钢笔。 “好,辛苦各位工程师同志了。” 程开元、董文学、景玉农三人平级,但董文学以前只是副书记。 程开元来红星厂的时候,上面给挂的就是常务副,比景玉农的排名还要高。 但随着后来的形势变化,分工变化,以及管委会的发展等等,现在老李也没把这碗水端平了。 当然,老李本来就不想端平了,目前这种状态才是他想要的。 常务副没有常务,务都分给了副。 这是在钢城的地盘上,三人的座位排序就很有意思。 没有坐堵头,而是坐在了会议桌的中腰位置。 董文学原本安排办公室把程开元的名牌摆中间了,他们进来的时候,程开元见着又给换了一下。 现在是董文学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他和景玉农分坐两边。 这也意味着,这次的办公会议是由董文学来主持。 其实不用想,董文学那么安排就是客气,为了团结嘛。 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钢城,发电站的项目建设是在红星厂,但建设地和使用是在钢城,必然要由董文学来主持工作。 董文学环视四周,看了众人一眼后,讲道:“工业离不开电,就像鱼离不开水。” “多大的鱼就需要多大的水坑,鱼越多,需要的坑也就越大,需要的水也就越多,发电站也是这个道理。” 他点了点手里的铅笔,道:“一万八的总装量,一年理想状态下能产一点五个亿的电量,是吧?” “呵呵呵——” 会议桌边上坐着的工程师笑了,李学武也笑了。 其他领导有听明白的,也是笑了笑。 “这是不可能的,对吧?” 董文学当然懂这个道理,看向李学武这边笑着说了一句:“全国一年才多少发电量啊。” 李学武不太懂发电的知识,也是听工程师说,心里有个谱而已。 这里说的一万八总装量,意思是发电装机总容量。 他理解的就是指发电厂正式安装完毕并且投入使用后的发电设备能力。 包括正常运转容量、事故备用容量和检修备用容量。 计算单位是千瓦。 一年365天,有8760个小时,全负荷满机组运行,一万八的总装量,一年可不就生产一点五个亿的电量嘛。 但问题是,这玩意儿能这么算嘛。 什么叫满负荷,什么叫全机组啊。 这座小型发电站搞了6台3000千瓦的发电机组,每两台为一个生产组。 说的有些拗口啊,实际上也就这么回事。 全年是有8760个小时,但产电实际时效能到2000个小时就算牛哔了。 因为不可能所有的机组都工作,也不能满负荷工作,那不是糟践机器呢嘛。 这种事往后十多年发生过,就是李学武担心的状况,全国一年6000千瓦以上机组干废达38台。 为啥,就因为满负荷,全天作业。 谁指挥的?外行,那个时候叫zz挂帅,一切行动听指挥。 “能有三千万都算好的了。” 李学武附和道:“解决了发电站的问题,咱们还得解决煤炭的问题呢。” “哈哈哈——” 会议室内,包括董文学在内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守着钢城谈煤炭,李学武这句话意有所指,说的根本就不是煤炭的问题。 昨天晚上,董文学已经与他沟通过了,自然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当然,经过李学武的解释和汇报,他也明白了其中的隐患和担忧。 “水桶里不能养鱼,河塘里养鱼也没有可丁可卯的,对吧?” 董文学并没有着急点李学武的名让他发言,而是用一种很和气的语气讲道:“要计算实际发电量,要有充分准备。” “同时呢,也要计算生产用电量,还要做好充分的预算。”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面前的文件,道:“只有两个余量打开了,未来出现供需要求的时候才能打得开身,对吧?” 能上会讨论的问题,其实就是有分歧的,如果主持人在发言的时候就把问题讲出来了,那就是没有分歧的。 所以,工程师团队这边的负责人一听董主任的发言,他就知道咋回事了。 结果一定是总装量不够,至于说体现在哪了,他就不知道了。 要么是生产用电量没给够预算,要么是实际产电量没做好预算。 年三千万到四千万的发电量,他实在想不通,啥工业、啥发展能用去这么多的电。 目前炼钢厂给出的数据显示,年用电量刚刚超过一百万度电。 就算把轧钢厂算进来,把未来的工业项目算进来,三千万也就够了。 生活用电能有多少,提高机组发电量就行了,绝对能够满足。 在场的一众工程师,绝对想不到,往后的炼钢厂也好,轧钢厂也好,年用电量都是几百上千万的存在。 那么多条流水线开起来,越来越多的电力机械被应用,这种发展趋势没人能想到。 “学武同志昨天晚上跟我们几个沟通了一下,”董文学看着众人介绍道:“大家先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咱们再讨论。” 李学武在等董文学点头过后,这才开始了讲话。 他并没有从发电站开始讲,因为他根本不懂这玩意。 要是讲发电,在场的一众工程师能喷死他,至少是在心里喷死他。 想要让人服气,就得说得明白,说得有理有据。 李学武是从红星厂在钢城的总体工业布局,以及红星工业区能带动的集成化产业讲起的。 这方面他熟啊,每次有领导来检查,有兄弟单位来调研,李怀德都会叫上他一起给对方画大饼。 李学武画的大饼又大又圆,虽然看着模糊,但吃起来是真的香啊。 他给老李画的几个大饼都慢慢地实现了,老李对他自然信任有加。 依着画大饼的语气,他给在场的众人描绘了一副工业巨怪的宏伟蓝图。 集轻重工业混合发展、工业产品集成化生产等超级优势,透过现有的汽车产业供应链实际例子,讲述了红星工业生产基地的未来。 这里是生产基地,同时也具备医疗、教育、居住等配套功能。 未来还要在这里建造实验生产中心,与远在京城的实验室实现联动共生。 这样的工业怪兽李学武无法来形容未来会需要多少电力支持,但他敢保证,目前的小型发电站只是作为保障来设立的。 在场的工程师,无论是法国的,还是红星厂的,都特么干沉默了。 双方在各自领域都有较为权威的认知,但视野不同,工作不同,稍稍一碰撞,便是满头大包。 “您的意思是……” 负责人迟疑着提醒道:“圣塔雅集团的意思是,仅就目前的状况综合考虑未来的生产用电进行设计。” “设计也是要参考需要的!” 李学武语气稍稍加重道:“谁需要的?红星厂需要的。” “红星厂需要你们提前考虑,并且参与进去,去争取更多的实际应用。” 他点了点桌子,说道:“如果圣塔雅集团不愿意提高这个设计容量,那没有关系,你们把设计指标翻两倍。” 这么说着,李学武看向了董文学几人解释道:“至少要在发电站内留出后续的可提升空间。” “就是说在设计之初就按三万到五万的指标来进行定标。” 程开元开口对工程师团队负责人讲道:“他们设计他们的,你们设计你们的。” “把口子留出来,以后有需要了,咱们自己可以添置设备进行升级改造。” 他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是这个意思吧,学武?” “没错,技术上我是不懂,怎么留,留多少,还得看你们。”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我的意见是顶尖了留,留出五万来,这成本多不了多少。” “我赞成李副主任的意见,”杨叔兴笑了笑,说道:“昨天我们还说呢,要真是有富余,卖电还算收益了呢,对吧?” “这么想是没有问题的。” 董文学点点头,看向工程师这边问道:“我们的意见是这样,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技术上的也行啊,”他笑着示意了几人,道:“我们能帮忙的不多,但人多力量大嘛。” “主要还是容量上,”负责人很是严谨地说道:“标量一万八,设计五万,人家会不会同意还要另说呢。” “这成本不是多一块砖,两袋水泥那么回事啊……” “多多少?你们给我个数。” 李学武见他为难,像是不敢跟对方开口的意思,想来文化人是要脸的。 他对董文学等人说道:“要饭丢脸,要钱我是不觉得有啥丢脸的。” “不给?不给我就抢呗!” —— ps:猜猜李学武为啥非要在钢城布局发电厂,还是在董文学的任期内。 第1200章 我闺女努力呢? 第1200章 我闺女努力呢? “周自强回去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彭晓力,瞅了从大堂跟上来的大胸弟一眼。 “昨晚上走的,”李文彪抬手抹了一把鼻涕,道:“说是回去准备摆席。” “码的,真是个禽兽——” 给李学武解释完,他又嘀咕了一句:“特么的,怎么下得去手!” “咋了?”李学武回头瞧了一眼,问道:“是羡慕啊,还是嫉妒啊?” “嗨——您当我是啥人了!” 大胸弟一脸的委屈,辩白道:“我就是替那素未谋面的姑娘不值呗。” “您是不知道,大强子蔫坏损啊,在您面前愣装老实且……” “哦,他蔫坏损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问道:“既然是素未谋面,你就是好人了呗?” “那是啊——” 大胸弟认真地强调道:“我人品要是不行,麦庆兰能看上我啊?” 他真有的说啊,下巴一点,反问道:“您不会觉得庆兰是相中我的外表了吧?” “嗯,有可能,”李学武走下台阶,站在了车前面,拍了拍大胸弟的肥脸道:“万一她喜欢猪呢?” “呵——” 彭晓力一个没忍住,笑声憋在了嗓子眼里,呛的这个难受。 老彪子斜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在意,两人算是认识,只是没打过交道而已。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太幸福——” 李学武跳上汽车,歪了歪脑袋说道:“我看你这人品也不咋地!” “人家大强子还知道有钱不能在刀刃上呢。” “别听他放屁!”老彪子从另一边上了汽车,嘴里狡辩道:“我都好几天没去找刀刃……那谁去了。” 没等李学武再说,他主动“揭发”道:“您就当他是好人了?” “他特么是没把钱在刀刃上,都把钱在刀把上了!” “他在吉城青年市场还养个小寡妇呢,这您不知道吧,据说是张万河的姘头……” “咳咳咳——” 坐在副驾驶的彭晓力骤然听到这样的边新闻,实在是有些遭不住。 乐意听当然是乐意的,只是车里四个大老爷们,讲这种事总有点……尴尬。 哥,私下里再讲呗! 乐意听——!—— 独怜幽草涧边生, 声若黄鹂深杵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夜肚无人周哼哼。 老彪子上了李学武的车,周亚梅则是坐在了老四开的羚羊吉普车上。 两台羚羊一前一后,直奔炼钢厂办公区门口而去。 在门口稍稍等了没有两分钟,汇同了四台羚羊,直奔厂区外。 六台羚羊组成的小车队已经颇具壮观,一般的工厂可没有这个排场。 近水楼台先得月,炼钢厂守着汽车制造厂,必然先分得了一批公务车。 这台车的质量口碑还在发酵中,不过从市场上的反馈来看,热度很高。 十八个主要城市办事处正在发挥职能,把红星厂的主打产品推广出去。 同时,也在调研各地土特产的经济性,是否符合运营标准。 贸易管理中心做的是贸易平台。 虽然本体是红星厂,但在业务和管理上,还是以平台的身份来做工作。 红星厂也通过贸易管理中心采购和销售,且是作为主要采购商和供应商而存在。 如果非要跟后世对比,贸易管理中心不像某宝,而是像某东,带有自营性质。 但与某东的差别是,红星厂还有一些某米的特征,某力的核心科技。 研发、管理、生产、营销,这两年红星厂一直在补短板,一直在搞生产。 既做到了逆水行舟,又做到了顺天应时。 老话说的好啊,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红星厂不是没有飘的,但没有不怕刀的。 在一般职工的眼里,红星厂没有短板,发展的已经很哇塞了。 今年立项和建设了这么多项目,兼并了这么多的工厂,接收了这么多的工人。 在保持高速发展的同时,依旧能让福利待遇保持正向增长,这还不哇塞吗? 但在李学武的眼里,红星厂没有长板,反过来说就是,都特么是短板! 在老李的眼里,李学武说是短板,那必然是短板。 李学武是怎么看问题的? 从提级开始谋划,到定策集团化,然后是三年计划,五年规划。 在其参与设计的发展规划中,从多个角度重新定义了红星厂。 打造生态工业区、红星钢城生产基地、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等等。 扩张和建设内贸渠道,打通外贸最后一道关口。 用别人的钱建设红星厂,用空手套白狼让红星厂建立起了三产和联合工业。 他是站在超远距离的视角上看待问题的,一切都要向前看。 所以,红星厂内部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特别的奇葩。 职工们已经满足现状了,干部们已经志得意满了,唯独管理层在做牛做马。 不满意啊,所有人都不满意啊! 有自己的汽车制造厂怎么了? 有自己的船舶制造厂怎么了? 有自己的飞机制造厂怎么了? …… 很一般嘛,对不对? 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工厂嘛! 这么多人要养,这么多计划任务要完成,这么多工业指标要建设…… 职工们是满意了,干部们也自豪了,可当厂领导们想要骄傲一下的时候,有个混蛋特别的会抓住机会泼冷水。 打了一辈子的仗,我就不能放松放松吗? 不能! 这个混蛋不仅仅会泼冷水啊,还会抡鞭子和画大饼呢。 他要是不满意的,那必须重新论证、讨论、研究…… 然后按照他的意思办。 你说不服气?没关系,只要你有能耐,完全可以说服他。 可你说着说着,就有可能服了他了。 他真有的说啊,总能从科学的角度把你拉到他的认知层面上一顿爆锤。 然后扶着你,问这一次我们都学到了什么姿势。 姿势的话,还是前赴后继比较好。 —— “我不太明白啊,”圣塔雅集团副总裁罗宾站在即将封冻的土地上,迎着太阳,微微眯着眼睛问李学武道:“明明没有那么多的资金,你们为啥非要……” “为啥非要较这个劲是吧?” 李学武掐着皮手套,笑着点点头,说道:“明明没有钱,却要愣装,对吧?”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罗宾被他的直白弄的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歉意地说道:“就是说……” “我明白,”李学武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在当前没有充分的经济实力,且我们的国家对工业生产环境没有太多限制的时候,为什么搞这么高的生产标准是吧?” 他的解释得到了罗宾的默认,很是期待地看着他,想要个答案。 “您觉得我们是在摆样子。” 李学武笑了笑,眼睛亮亮地问道:“京城亮马河工业区生态化建设工程,你认为这是做给你们看的,给外国朋友看的,对吧?” “对,但不全对,至少在我看来,不全对——” 他很是坦然地讲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做出来是给我们用的,这是先决条件。” “其次才是给你们看的,这是相对次要的面子,”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拍着胸脯道:“相对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给我们的管理者提供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管理思路。” 他看着罗宾说道:“也是给我们的兄弟单位,给其他工厂,提供一个示范。” “生态化工业是能盈利的,是能回本的,是有更长远未来的。” “我们投入了金山银山,在京城打造生态工业区,在这里打造生产基地。” 他指了指前面已经将将要封冻的河沟子说道:“但对于我们来说,把工业搞起来,要发展,更要保护好优秀的环境。” “这一座山,这一条河,青山绿水才是金山银山,您懂了吗?” 我懂了,我懂你是真会装哔。 我懂什么了啊,我就懂了? 罗宾听的愣愣的,李学武身后的一些干部和相关工程师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学武甩了甩手套,很是自信地看着罗宾说道:“我跟您打个赌,好吧?” “就赌我们的企业,会成为比圣塔雅更具有发展潜力和活力的集团公司。” 他手指点了点,满眼的认真和期待,语气上更是十足的坚定:“10年,我们只需要十年,就能超过你们,信不信?” 说完也不等罗宾反应,他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边往前走边说道:“你们能看到的仅仅是十年内的产业和利益。” “那你呢?” 罗宾最是见得不得有人装哔,这会儿主动追问道:“你能看到多少年?” “多少年?呵呵——” —— 发电站项目讨论会被李学武叫停后的第二天,他带着一众人跑了一天。 在车队司机的眼里,这些领导和老外都闲的没事干了,专往大野地里跑。 但回来后,车上的人都没了言语,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累的。 一个个若有所思,甚至有的在翻看笔记,是在调研考察途中临时记录的。 李学武在考察的路上给这些人讲了他所设想的工业化。 先是强调了三要素,人、工业、环境。 三要素互为需要,缺一不可。 讲可持续发展观太过于高度化了,但其是科学发展观的核心内容。 红星厂是从去年开始,在提出的三年计划五年规划文件中,首次提到了科学发展一词。 很有缘分的是,红星厂发展规划的确定,标志性活动就是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在钢城调研时发表的讲话。 管委办政策研究小组在李学武兼任管委办以后,便开始着手研究和确立科学发展观念的定义和意义。 这是指导和管理红星厂在未来一阶段内如何开展工作的重要提纲。 今天李学武来到钢城,再讲科学发展观,再讲到可持续发展的时候,众人已经不是去年那样茫然和无知了。 懂的,在听了他的讲话后便已经懂了,不懂的,正准备努力学习听懂。 李学武在调研的路上讲亮马河工业区正在建设的生态工程项目。 关于电力部分,他是这样描述的: 在有力支撑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发展的基础上,为生活在工业区的职工及家属,提供与工作和生活环境相匹配的,更持久、更优秀、更环保的保障型能源。 具体到工程项目的安排上,李学武讲了发电系统要用水、轻工业要用水、生活要用水,水资源从哪里来啊? 红星厂目前所使用的水资源主要来源于地下,主要的储水池就是团结湖。 但是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新的规划方案中,地下水采集被作为了备用手段。 也就是说,红星厂成为了京城工业第一个为了缓解水资源短缺,主动放弃采集地下水作为工业用水的单位。 不用地下水,那工业用水如何来? 首先要完成技术改进,包括即将投建的京城那座小型发电站,在水资源的利用上,要充分做到节约、节能。 已经提到的,热力资源转化为供暖需要,保障亮马河工业区之外,还要大力发展废水再利用工程。 水资源被投放到第一个程序之后,会沿着程序链一直被利用下去,直到重新回到储水池,团结湖当中。 发电站、轻工业、机加工、供暖、生态景观等等。 提高水资源利用率的同时,变更用水来源。 正在拓宽加固的亮马河河道,未来会成为亮马河流域最为宽阔完整的河道。 这里也会成为生态工业区最主要的用水来源。 水从河里来,最后回到河里去,养殖的鱼,红星厂的职工要敢吃能吃。 其中投入的资金是技术改进前的几倍,老李为此还向上级打过专项申请。 干什么? 要钱,要明年的财政指标。 红星厂放弃使用地下水资源,就等于给城市居民,给其他单位让了位置。 这多出来的一部分钱,就需要上面给予支持。 当然,老李也知道,上面对环保并不是很看好,没可能给出更多的预算。 但是,该哭还得哭。 既然改变不了李学武的要求,那只能他豁得出去了。 哭的也不是白哭,要不来钱还要不来名吗? 第一个提出生态工业,第一个提出保护环境,第一个提出让水于民的企业。 李学武在疯狂地砸钱,老李在疯狂地借着他砸的钱要名,给自己立人设。 京城工业环保第一人! 有没有用? 生态工业区还没有建设完成,效果还没有显现出来,轧钢厂也没搬走。 但是!老李在上面领导的心目中,已经留下了一个会动脑筋,有长远目光,更有管理能力的印象了。 这印象千金难买啊,还是普遍印象。 这个项目有没有用,李学武说至少三年,甚至是五年以后再看。 京城是缺水的,不然也没有后世的南水北调工程了。 京城是要发展的,不然也不会把工业都迁走了。 你知道的,迁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你不知道的是,迁走的时间是最后期限。 什么意思? 就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那发现问题,并且意识到城市与工业发展矛盾,是什么时候呢? 更早,比迁走重工业和污染工业时间更早,超乎你的想象。 所以,李学武当初劝动老李干这件事的时候,没先讲生态工业区有多好,而是讲这么做能给老李带来什么直接影响。 当环境问题被发现,当上面意识到环境与工业的问题时,就是老李收获之时。 环境问题越尖锐,越能衬托老李变更红星厂发展方向的英明和果决。 挪走重工业,发展轻工业,配套科研、教育和人文等等。 未来的城市规划都要参照红星厂的发展思路,老李又怎么可能拒绝这一荣耀呢。 所以,红星厂从上到下,都学习过科学发展观,只是没有到具体事上,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这一次李学武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开了开眼。 他在讲生态化工程的时候强调,红星厂既要满足当前的生产需要,又不能以损害后代人生存环境为代价去谋求发展。 建设小型火力发电站是孤立的吗? 当然不是,整体规划董文学是问过李学武的意见,并且拿到红星厂管委会上讨论过的。 以钢城炼钢厂为核心组建的工业区周边没有大河,只有他们转看的一条小河沟。 但钢城不缺水资源,河流资源也是很丰富的,小河沟也能养出大龙。 炼钢、轧钢、重工业群、发电等等,耗电又耗水,这里的水资源再利用系统较京城的工业区没有那么的精细。 但是,关于废水发电、治理灌溉、造景等等,也是被写在了生产基地规划方案中的。 发电站项目,是李学武给红星厂在京城和钢城两地工业区插上的翅膀。 大鹏展翅随风起,小燕附在大鹏身下借借力,也能飞起来。 —— “你就真能忍得住?” 周亚梅好笑地看着李学武,故意逗他道:“可香了,你不尝尝?” “不尝了,没那个口福。” 李学武笑着将捣碎的鱼肉小碟递给了付之栋,示意他夹着吃。 “说,想我没有?” “想了——” 付之栋笑着点点,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前两天就想去找叔叔了。”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母亲,抿着的小嘴不好意思地笑着。 李学武懂了,是他想去,他妈妈不带他去呗。 “第一次跟你吃鱼,你就是这样的精细,我还以为你要吃呢。” 周亚梅看着儿子面前的小碟,里面的鱼肉已经挑干净了鱼刺,还撒了汤汁。 不得不说,在吃这方面,李学武确实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讲究。 早晨说要去炼钢厂的时候,老彪子同着老四全永成过来,给她带了两条鱼。 这鱼她是没准备给李学武做的,因为不确定李学武来不来家里。 调研的行程结束了,红星厂的几位领导和他都不可能在钢城多待。 没想到最后一天了,李学武忙完了工作,却来了家里。 “我能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吗?” 周亚梅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了他的碗里,半是认真地看着他,补充道:“关于今天的工作。” “是想问我为啥让彪子带上你吧?” 李学武将碗里的鸡蛋夹碎了一半,留下一半,另一半夹给了付之栋。 “谢谢叔叔——” 付之栋笑嘻嘻地道了谢,他跟干爹倒是不客气的。 “好好吃饭,多吃鸡蛋。”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鸡蛋里有让你长高变聪明的营养。” “好——” 小孩子说话喜欢拉长音,太长了显得烦人,但在付之栋身上刚刚好。 他没怎么享受过父爱,也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母亲就是他的一切,所以在说话和生活上,他很像周亚梅。 规矩,温和,有礼貌。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他慢慢吃,这才转头对周亚梅解释道:“我没让他带着你来,是彪子主动提出来的。” “怎么?你很在意这个?” “没有,我没问你这个。” 周亚梅低着头吃了一口米饭,解释道:“我就是没明白,今天是炼钢厂的工作,为啥要带上……” 她是想说为啥要带上她的,可李学武刚刚已经说了,她是老彪子要求带上的。 当然不是私人原因,她和李学武之间的事,李文彪绝对不会搀和的。 这是工作上的事,李文彪也没有跟她征求意见,只是说让她多看看。 “他是想给你锻炼的机会吧。”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未来他的工作和业务会越来越多,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我……” 周亚梅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太适合管事情。” “嗯,我明白你的顾虑。” 李学武吃饭已经慢慢地养成了慢下来的习惯,正好边吃边聊。 周亚梅不想过多地参与管理,并不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是她不思进取。 而是担心工作多了,照顾孩子的时间少了。 毕竟是单亲家庭,孩子就是她的一切,总不能舍本逐末,最后耽误了孩子的教育。 “我先给你说说今天的事情。” 李学武吃了碗里最后一口饭,摆手拒绝了周亚梅再帮他添碗的示意。 “我盯着的不是发电站,而是发电站建成以后对周边的影响。” 他挪了挪饭碗,认真地给她解释道:“重工业、轻工业混合型集群产业基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见周亚梅摇头,他挑了一下眉毛,说道:“未来,这里很有可能成为辽东工业的核心。” “而产业集群不可能都是红星厂自己的产业,包括上下游、配套等等,”他双双张开又聚拢,给她形容道:“这是一个新兴的,亟待聚拢和抱团的大集体。” “谁在这个时候参与了大集体的建设,谁就能拿到第一份回报。” 李学武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子,看着她强调道:“而越早介入,便意味着在未来的大集体中,越有发言权。” “钢城工业区的建设,未来一定会以电力能源为核心,开始新的工业变革。” 他摸了摸听他说话入神的干儿子的小脑袋瓜,笑了笑,提醒他吃饭。 “你问我,关于工业区的打算,我能说给你的,你也听不懂。” 好像是说给干儿子听的,但周亚梅却歪了歪脑袋,知道是说给她听的。 李学武回过头,正巧看见她的嘴角抿了抿,笑着说道:“但我能告诉你,规范化建设工业区,扩充电能潜力对咱们回收站的影响。” “什么?回收站?” 周亚梅有些茫然地问道:“咱们在钢城哪有回收站啊?” 确实,钢城没有回收站,老彪子等人在钢城依托的主体是码头。 没错,他手里捏着的是当初从关东手里撬出来的那个货运码头手续。 所有的人事和关系,都落在了码头上面,这才有的东风船务。 当然了,现在东风船务也没有了,27条货船的管理主体被“租赁”给了港城的顺风远洋公司。 李学武抿着嘴角笑了笑,说道:“以前是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你是说……”周亚梅迟疑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今天彪子带我们去,是为了去看……” “对,是去看地,”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红星厂在这里打开了局面,未来会形成工业聚集旋涡。” “到时候辽东工业就会安排钢城工业为这里聚集的企业打开缺口。” 他看着周亚梅,很随意地讲道:“到时候咱们就能在工业区建厂了。” “建厂?不是说建回收站吗?” 周亚梅又懵了,这人说话怎么一会一变呢,她都跟不上节奏了。 这会儿就跟不上节奏了? 那一会回楼上她可咋办? “大站,不就是厂了吗?” 李学武笑着问道:“有没有想过,资源回收再利用,也是一门大生意。” “那这电力是跟……回收站、厂有关系?” 周亚梅迟疑地问道:“很大的厂?” “很大很大——” 李学武学着干儿子,双手张开,夸张地比划着,形容着,给付之栋逗笑了。 周亚梅却是盯了他一眼,道:“不说拉倒——” “不是不说,是没办法再说明白了”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一片未来都是生产基地,废水、废钢、贵金属等等。” 他挪了饭碗示意道:“这一块的盈利预期,足够咱们坐上饭桌,与大家一起吃饭了。” —— 周亚梅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忍的,她自己倒是没忍得住。 早早地哄了孩子睡觉,便要李学武抱她。 可能是来了四天,李学武只今天才过来。 也可能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他就要回京。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嗗吱、嗗吱…… 早晨送李学武离开的时候,纵然有万般的不舍,她还是捂着眼躲了过去。 今年李学武来了好几次,她应该知足的。 比起炼钢厂招待所等了他一宿的某位,周亚梅当然要知足。 不过这可苦了李学武了。 从上火车,景副主任就没给他好脸色,一直到京城,两人真是闹掰了的样子。 不过这种情况早就不是新闻了,红星厂谁不知道李副主任同景副主任有矛盾。 到京城这天已经是周六的下午,临近下班时间了。 李学武同两位领导一起回厂点卯过后,便拎着行李乘车回家了。 刚到大门口,便见院里停着回收站的卡车。 “武哥,你回来了——” 正在卸车的沈国栋最先看见他的,笑着打了个招呼。 车下正忙活的几人回头,也都同他招呼了起来。 “姑父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将包递给了韩建昆,笑着走上前与尹满仓握了握手。 尹满仓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示意了手上的煤灰要躲。 “下午到的大院那边,”他解释道:“国栋说这一车先给你送来。” “是嘛,那也用不着您干活啊。”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进屋喝水,我这也是刚从外头回来。” “咱爷俩儿就甭客气了——” 尹满仓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你出差了,我又没啥事,就是来看看。” “这还是顺道了,不然想来我也是没有时间,没有机会。” “顺道啥啊,想来就来呗。” 李学武示意了屋里,道:“这儿就让他们几个忙活,咱们进屋歇歇。” “快忙你的,马上就完了。” 尹满仓回头示意了车上的东西,道:“你这刚回来,赶紧收拾收拾,等我们这忙完了,咱们一会再唠。” “那得了,我安排伙食,”李学武笑着说道:“到我这了,咱们喝点。” 这么说着,他绕过车边进了门厅,对迎出来的秦京茹交代道:“准备晚饭吧,伙食硬一点,肉菜多油多盐。” 尹满仓不是李学武的亲姑父,是他大哥的姑父丈人,是赵雅芳的亲姑父。 但依着他和大哥的亲近,同尹满仓这两年相处的也很好。 在红星厂、在红星村遇着了,他都没有这么客气过,因为这是在他家里。 到这来了,甭管车上的东西是不是人家送的,就在你院里帮忙,他多辛苦都得好好感谢人家,多亲近客气。 待客之道,在细节,在礼仪。 之所以要求菜硬点,便是如此。 北方说硬菜,代表了伙食好,一般指大菜,肉菜,诸如肘子或者烧鱼一类的。 强调重油重盐,是因为家里顾宁吃盐轻,再加上有孩子,所以菜的口味偏淡。 来客人了,还是农村习惯了干体力活的客人,这菜的口味就不能淡了。 这就是细节,否则人家吃不惯,吃不好,就是你没把人家当回事。 李学武在家里待客,还真没有必须在意人家态度的,但他是要脸的人啊。 客人不满意,就说明他没礼貌。 跟门厅里,对秦京茹交代完,他往里走去换鞋,却是见儿子爬了过来。 李宁自打学会爬了以后,这屋里地面半米以下,便没有了小零碎。 很怕他不懂事,捡着什么就塞嘴里了。 养活孩子殊为不易,尤其是年岁相差较小的孩子,李姝的好多玩具,对于不懂事的李宁来说都有危险。 李姝小时候的玩具,多以巴掌大小为主,摔起来当当响的那种。 现在有小人了,小娃娃了,零件满天飞,很容易被李宁捡到嘴里去。 母亲刘茵见天的眼睛长在了孩子身上,片刻都离不开。 稍稍离开一点,不是磕了就是碰了,这屋里大,摆件也多,带孩子也是力气活。 这会儿见他进屋,李宁噔噔噔地爬过来,笑着就抓住了他的裤腿。 然后就像爬树一样,勉强着抓着他的裤子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小家伙还不会说话呢,但已经足够聪明了。 仰着头,嗓子里嗬嗬地示意着,要让他抱。 孩子的视角,什么东西都偏低,唯独被家长抱在怀里,可以看见绝大多数东西。 “叫爸爸——” 李学武换了拖鞋,一把抱起儿子,逗着他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家伙用胖乎乎的小手推着他,又想让他抱,又不想让他亲。 “都十月份了,光个大腚满屋爬,”他拍了拍儿子的屁股,道:“冷不冷啊?” 李宁却是好奇地看着门厅外,那边好多人在忙活着,他嘴里叼着自己的手指头,小模样有多可爱。 这会儿韩建昆早把行李送来了屋里,还有一些从钢城带回来的土特产。 等他停好了车以后,主动往卡车边上帮忙卸车去了。 刘茵接了孙子,示意儿子上楼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好轻松轻松。 “彪子家里挺好的啊?” “没往家里去,孩子太小了。” 李学武一边上楼,一边解释道:“忙完都黑天了,再往家里去怕不好。” 刘茵理解地点点头,说道:“行啊,他爹妈没在身边,你过去了多看看。” “他丈母娘在那边呢。” 李学武站在楼梯上介绍道:“他丈人跟我们一车回来的,不愿意待了。” 娘俩儿借着这会儿工夫聊了两句家常,李学武便上楼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屋里已经烧了暖气,虽然京城不比钢城冷,但十月中旬了。 每年入冬的气温都不一样,有的时候冷的早,有的时候冷的晚。 今年就挺早的,薄雪都下了一场,算是入冬降温的标志了。 李宁八个多月,快九个月了,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成长,对温度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了。 刘茵带孩子,还是老一套,光手光脚光屁股的,只要肚子不凉着就没事。 一楼那屋彻底成了李姝的房间,所有的玩具被拘束了起来,大魔王也没了室外随意撇玩具的资格。 刚回家没见着闺女,是因为小毛驴上笼套了。 两岁半的小丫头在顾宁的教导下,开始学习基础文化。 拼音、画画、写字、认字、数字,甚至还会教她弹钢琴。 你说这么小的孩子能会啥? 养育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恰恰是这个时候最厉害。 他们说话可能逻辑思维能力还不严谨,但学习能力绝对合格了。 再有,顾宁教她这些,也不是严格的逼着她学,就是带着她玩着学,学着玩。 看图画书认知世界,听故事学习人生观,小孩子的教育从两岁半完全可以开始了。 “爸爸——” 李姝早就听见楼下的动静了,这会儿光着小脚丫在爸爸一上楼就截住了他。 “哎——我闺女努力呢?” 李学武刚撂下儿子,这会儿又抱起了闺女,这澡咋洗,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李姝示意着爸爸到了书房,然后拿了草稿纸递给他,示意爸爸点评几句。 其实就是让爸爸快点看,快点夸。 “哎呀,我闺女这字写的真好看呀!”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端量了一下,问道:“告诉爸爸,这写的是什么呀?” “是李,李姝的李——” 李姝很是骄傲地说道:“这是我的名字,妈妈教的。” “真棒啊,比爸爸都厉害了!”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巧妙地打听到了闺女写的是啥,完后狠狠地夸。 “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呢,李姝真厉害啊。” “嘻嘻——” 小孩子才是最纯真的笑,面对夸奖展露出来的是内心的欢喜。 李姝好喜欢别人夸奖她,而爸爸恰恰是她的粉丝,做什么都夸她。 这会儿小手笨拙地捂着嘴,嘻嘻笑着问道:“那你小时候不会写名字吗?” “不会,爸爸没有李姝聪明。” 李学武摇了摇头,哄着闺女道:“那李姝要比爸爸更聪明,写更多的字,看更多的书好不好?” “好——” 李姝点点头,很是认真地答应了下来,又介绍道:“我、我还会数数呢!” “是嘛!还会数数呢!爸爸都没想到!” 李学武放下闺女,点了点她的脑门,道:“那等爸爸洗个澡,换了身上的臭臭衣服,你给爸爸数数好不好?” “好——” 李姝兴奋地点点头,催促道:“那,爸爸你快点哦——” “没问题,你准备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等会儿爸爸抱你下楼,你给叔叔姑爷也数数,好不好?” “李姝最聪明,最喜欢学习了。” “我还会背古诗呢——” —— 辞旧迎新日,最是感恩时。 当读到这里的时候,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我们正式地来到了2025年。 在这里,老武祝愿好哥哥好姐姐们,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1201章 你吃一个试试 第1201章 你吃一个试试 “形势变了,工作的方式方法也要跟着变。” 李学武给尹满仓和沈国栋散了烟,剩下的扔给了老九,示意他自便。 老九接了香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同老十等人起身去外面抽了。 十三太保,分散各地,京城最大的便是他了,老九叫戴永兴。 他们算什么?算门徒了。 谁的门徒? 反正不是李学武的,给谁卖命,就是谁的。 “跟不上形势的,现在又如何了?” 李学武见两人手里捏着烟,都没点,知道是在意家里人。 “且不说亲眼所见的这些,就是听到的,都够警醒一百次有余了。” “是,我知道——” 尹满仓捏着过滤嘴,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永远都是,势比人强。” “我知道,现在的工作不好干。” 李学武捡起火柴划着了,递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一定有很多心酸吧?” “唔——” 尹满仓先是探着身子点了烟,这才笑了出来,道:“啥心酸不心酸的。” 见李学武给沈国栋点了烟,嘴里感慨道:“占着便宜了,就别卖乖,是不是?”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甩灭了手里的火柴,随手丢在了烟灰缸里。 —— 晚饭过后,顾宁哄着两个孩子回了楼上,秦京茹和母亲刘茵在厨房收拾。 来给家里送过冬时物的尹满仓和沈国栋,同李学武在客厅里抽烟喝茶唠嗑。 家里人都知道,尹满仓来家里,不全是为了串门,目的是想找李学武谈谈。 你看在大院的时候,大家互相来往,前后院的上家里坐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自从李学武结婚后搬到了这边,家里亲戚或者朋友便很少来了。 除非是有事,比如沈国栋来送米面粮油柴,或者是于丽带着文件来。 在意顾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照顾李学武的身份。 现在毕竟不同以往了,真要是门庭若市,李学武做工作也是束手束脚的。 就算是亲戚之间串门,正常往来,但在外人的眼里,这也是谋私的罪过。 更别说一车一车地往家里送东西了,左右邻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贪了多少呢。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山上的气温更是比山下要低几度。 所以土豆子、大白菜、大萝卜什么的,十月中旬便送了过来。 李家不是买不起秋菜,也不是贪图这一点小便宜,况且这也不是便宜。 沈国栋统一采买,分发给各家的,算是一种福利了。 李学武这边更齐全一些,块煤、木柴、引柴,这些都是沈国栋张罗着。 只瞧瞧李学武家里这几个人便知道了,要是忙活这些,必然是忙不过来的。 刘茵和秦京茹要照顾两个孩子,还得收拾家务,秦京茹晚上还得回家呢。 李学武和顾宁更不像是操持家务的人了,你掂量掂量,这俩人谁像会买菜的? 海运仓一号一份、四合院倒座房和李家两份、回收仓库一份、三舅妈费善英那一份、王亚梅一份、傻柱家里一份。 这还得说是自己人、自己的买卖都得照顾到了,还有亲戚和关系的呢。 董文学家里、干妈家里、供销社马主任家里…… 这都是山上的东西,拉到城里是钱,在山上就不算什么钱。 但真要送家里去,那可就是天大的人情了,而且面子上真让人羡慕。 沈国栋看着就老实,无论到谁家了,要么叫老姨,要么叫老婶,明明街坊邻居知道是来送礼的,但就是挑不出毛病。 开着小卡车来给送过冬的特产,比拎着两瓶酒上门,是不是实惠多了? 其实算起来,小半车的东西,都不一定有那两瓶酒值钱,但胜在心意啊。 你可以不喝酒,还不能不吃大白菜啊? 这年月的四九城,对大白菜是有一种特殊情节的。 从厂里回来的路上,李学武便见到了街道两边有开始分发大白菜的了。 好家伙,摞的跟山似的,一车一车地往家里拉,买多少都不嫌多的样子。 只有在这个时候,秋菜才是不限量供应的,这是一整个冬天的口粮菜啊。 家里娘们有会手艺的,这大白菜能换着十八个样给你做。 要是没手艺的,上顿吃,下顿吃,吃的你比大白菜还菜。 沈国栋送家里来的秋菜品种更多一些,除了大白菜、大萝卜、土豆子这样的常规秋菜,还有大葱、大蒜、胡萝卜、干辣椒等等。 特别的心意,尹满仓还送了只狍子,都是扒好了皮的肉条,特别的讲究。 —— “其实今年我们公社还行。” 尹满仓笑着弹了弹烟灰,胳膊碰了沈国栋一下,道:“不比往年强啊?比其他公社也够看啊!” “那强太多了——” 沈国栋点点头,附和道:“关键是红星公社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其实也有,就是离县城太远了,上山也是不方便。” 尹满仓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上山的那条路,我们时不时的还要坏一坏,尤其是有电话来说要检查的时候。” “呵呵呵——太损了——” 沈国栋笑着说道:“连特么自己人都坑的那种,我车还坞里两回呢。” “那你还是走运的呢——” 尹满仓斜瞥了他一眼,道:“二小子他们下了排钉,没扎着你!” “他们也是敢了!”沈国栋撇了撇嘴角道:“让我逮着,非给他们踢壕沟里去不可。” “呵呵呵——” 尹满仓一阵轻笑,转头对李学武说道:“其实也是特么被逼的。” “你就说,挣这俩哔子儿容易嘛——” 他点了点手掌心,给李学武边说边算计着:“论种地,我们是山地,粮食的产量跟下面完全没法比。” “就这样,我们公社年年都要完成公粮的任务指标,你说我愁不愁?” 他呲了呲牙,语气里带了几分怨气和凶狠道:“真要让那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孙子上山来,我们还活不活了?” “养鸡鸭鹅、养猪狗羊,养兔、养牛,我们不想过好日子啊?” “谁特么不想谁是孙子,对不对?” 尹满仓抖了抖肩膀,抻了一下身上披着的中山装,对沈国栋问了一句。 “对,那是——”沈国栋点头附和道:“孙子才不想呢——” “去——” 尹满仓叫他给气笑了,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两人打交道太多了,又是拐弯抹角的论亲戚,所以关系很是要好。 叫姑父,那平日里是没少玩闹的。 如果叫舅舅那就不能乱开玩笑了。 “不过说真的啊,这一年虽然没得消停,但也真就没怎么为难我。” 尹满仓回头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该说不说,卫三团和红星厂在我们村驻地,真是给我们带了不少方便。” “互相帮助嘛——” 李学武点点头,认可地说道:“卫三团讲的是鱼水情,咱们讲的是真感情。” “呵呵呵——”沈国栋听武哥扯淡,觉得可乐,这会儿笑了起来。 尹满仓倒是没在意,李学武这话是反着说的,明明白白的利益关系嘛。 但他和李学武之间可不仅仅是利益关系。 就像他刚刚表达的态度,确实是红星公社借了红星厂和卫三团的光。 要不是有这两座大山在公社,区县里说不定要怎么咔嗤他呢。 “咱们自己人坐在这了,唠实在磕儿啊——” 尹满仓点了点沙发扶手,讲道:“一年起了十几座大瓦房,不叫人眼馋啊?” “砖窑、瓦盆窑、蔬菜大棚盖了一片,不叫人眼蓝啊?” 他点点头,道:“对不对,我们心里有数呢,谁对我们好?谁眼馋我们?” “我在村委会上就讲,谁家不想住砖瓦房,谁家不想娶媳妇儿要孩子,那你就跟我较劲,跟村里人较劲,对不对?” “老姑父啊,今年也不容易。” 沈国栋点点头,认真地介绍道:“上面的压力大,下面的压力也很大。” “以前穷的时候还好说,大家都光着腚,下地干活听组长安排就是了。” 他双手拍了拍,说道:“现在呢,兜里有俩糟钱了,有脑子的盖房子、盖猪圈了,没脑子的开始踅摸歪门邪道了。” “这赌是一大害啊——” 李学武理解他说的意思了,破财败家三大事,这年月值钱的也就赌一个了。 毕竟其他两样一个进不来,一个不值钱,沈国栋想说啥,不言而喻。 “嗨,人心似海,堵不住。” 尹满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反正是跟联防队的说了,逮着了往死了揍。” “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李学武稍稍劝了一句,问道:“今年山上的几个项目开展的怎么样?” “跟我们村有关系的,也就蔬菜、果林和砖瓦厂了。” 尹满仓挠了挠胡子,又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中药材。” “你爸劝我们找空余地儿种点药材,这玩意儿值钱的是真值钱。” 他歪了一下脑袋道:“不过这玩意儿伺候起来也得精心,卫三团是要搞的。” “我们还是觉得种果树和扣蔬菜大棚实在一些。” “果树主要是供应罐头厂,蔬菜除了供应山下,还能做咸菜。” 沈国栋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看向尹满仓说道:“其实中药更挣钱,姑父。” “我不知道吗?” 尹满仓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道:“可就我们公社那些眼皮子下浅的,有几个有耐心挣这个钱的?” “我们啊,活该受大累。” —— “满仓姑父来是为了啥啊?” 夜没深,尹满仓和沈国栋等人只坐了一会儿,两根烟的工夫便告辞离开了。 在这屋里抽烟喝茶都放不开,同李学武说话也是一样。 早就觉得亲家的二小子不会是池中之物,只才两年,便是给他带来压力的人了。 今天来也来了,话也说了,就行了。 晚上是不回去的,明天一早,同回收站拉白菜的车一起回山上。 “一个是为了串门,妈毕竟在咱们家呢。” 李学武躺在了床上,晃了晃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看着顾宁坐在梳妆台前拢着头发,继续解释道:“再一个是山上那点事。” “来问你意见的,还是请你帮忙的?” 顾宁没太关心这个,只是随口问了一嘴,提醒他道:“吃饭的时候我看他欲言又止的。” “心里不踏实吧,”李学武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翻看了起来,随口说道:“这人啊,骤然得到一些东西,首先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怀疑什么能力?” 顾宁站起身,看了眼小床里的李宁,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李学武翻了一页,道:“怀疑自己能不能使用这些东西的权利。”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是玄妙还是胡扯呢? 顾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搓了搓手上残余的手油,拧着身子躺了下来。 “我还以为找你帮忙的。” “嗯,不算是,怎么了?” 李学武歪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妈能说什么——” 顾宁躺在枕头上看着天板,道:“我是在想,你遇到请托办事的,应该怎么处理和拒绝。” “有人找你办事了?” 李学武知道她一贯是不理会家里人情世故的,突然问起一定是有原因的。 从认识到现在,尤其是结婚以后,他手把手地教过顾宁几次。 但她的心思就没有那么灵巧,更没有人情世故的念头。 所以有所改变,但不多。 多是同家人的相处,能让人说不出失礼的话来,再多她就不愿意了。 家里的亲戚朋友关系,一切都有李学武想着,逢年过节走礼也都是李学武去。 这些都能应对,唯独工作上的关系。 在李学武教给她,或者帮助她缓和了科室里的关系后,她在工作上也有了更多的人情接触。 这年月也有单位同事份子钱,他们结婚的时候,医院的同事就有来吃席的。 对应的,同事们办事情了,顾宁也得去。 这可苦了她了,就算这个时期风声紧,可大家该办事情还是要办的。 老是随份子不出席,人家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差的不是一份礼钱。 什么叫捧个人场啊,大喜的日子,热热闹闹的,饭菜都预备齐了,人要少了,那面子往哪搁啊。 可只要是坐席了,那说的可就多了。 在科室里,在医院里,很多不好开口提的事,在席面上就能用玩笑的语气讲出来了。 你说不答应他,好日子大家都没脸,多尴尬。 可你要答应他,那便蹬鼻子上脸,追着你办事情。 满医院的数,谁不知道顾宁的背景和关系。 你说爹妈和兄弟不在京城了,关系早没了,可谁信啊? 娘家的关系是没了,丈夫这边的呢? 现在求她办事的人,不少都是奔着李学武来的。 在地方有面子,在卫戍区有兼职,还是红星厂的领导。 最近关于红星厂的话题可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关系到教育上。 无论哪个时期,孩子的教育问题都是家长的头等大事。 红星联合学校的名额有多难弄,京城多少人碰了满鼻子灰。 拐弯抹角的,知道李学武身份的,一个个的玩起了曲线救国。 顾宁脸嫩,嘴笨,几个人用话架起她了,只要答应一个,后面就好说了。 哪怕是点钱,送点礼呢。 “傻,有事怎么不跟我说呢?” 李学武听了她的讲述,合上手里的书本,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是不是傻?” 顾宁拍开了他的手,无奈又郁闷地说道:“他们都那样说了……” “哪样说了?” 李学武回头放好了书,拄着胳膊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道:“你就那么的在乎他们说什么啊?” “以前的冰雪医生哪去了?” 他故意逗着媳妇儿道:“你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呢?” 顾宁鼻息逐渐加重了,瞪着李学武不说话。 她真要生气了,让她同科室里同事缓和关系的是他,这会儿逗弄她的还是他。 怎么说都是他有理了对吧? “我教你怎么说啊,”李学武右手拄着脑袋,左手搭在了顾宁的肚子上,问道:“不过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暴打你吗?” 顾宁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大手,瞪着他提醒道:“把孩子弄醒了,你哄啊!” “你要是把这个狠劲用在人际交往上,至于被这些人情世故所困扰吗?” 李学武丝毫不畏惧媳妇儿的威胁,打量着她说道:“再有人请你办事,你就爽快地答应他,不过别说的太实在了。” “同事之间难免的,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这都很正常。” 他揉了揉媳妇儿肚子,说道:“有些请求并不触犯原则,随手为之的,可以办。” “那触犯原则的呢?” 顾宁侧了一下脑袋,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比如请你帮忙办理入学手续的。” “我教你了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答应他,但别把话说死了。” “什么事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喜欢被拒绝,谈话中尽量不要有‘不’这样的否定词,可以婉转地表达你的为难。” 他教给顾宁道:“有人请托办入学,你就把相关的材料告诉我,大不了再让他们参加一回考试和面试罢了。” “准备的充分了,合格了,皆大欢喜,”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要是依旧没合格,你就说有调查组的人在。” “真有调查组的人?” 顾宁愣了一下,看着他问道:“是来查这种事的?” “瞎编呗,我们厂自己的学校,充其量也就是调研组,哪来的调查组。” 李学武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的,随意地说道:“你说有,他还能追着查啊?” “这样也行?” 顾宁瞪大了眼睛,犹豫着问道:“会不会有点假啊?” “嗯,你要这个表情就有点假了。” 李学武抿着嘴角点点头,说道:“其实事情没办成,人家就知道你没帮忙了。” “可在请托的时候你答应的好,话又没说的那么满,他总不能怪罪你吧?” 他拍了拍媳妇儿的脸,说道:“再说了,他怎么想都是猜测,面子上过去了,他就算不承你的情,也不会记恨你的。” “不过在回复他的时候,一定要用惋惜和无奈的表情,话语间要透露出理解和遗憾的意味。” “这样嘛……” 顾宁微微蹙眉,琢磨着他教给自己的这些技巧。 李学武趁着她思索的时候,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用知识换来的,怎么了! 就是这么硬气,怕了吧! “哎——” 顾宁被他弄的一激灵,双手掐住了他的大手,提醒道:“我那个来了。” “真的假的?”李学武怀疑地看着她问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去你的——” 顾宁表情充满了惋惜和无奈,用自觉的是理解和遗憾的语气说道:“是真的。” “顾宁,你学坏了——”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气哼哼地说道:“我教你这些是让你用来对付别人的,不是用来糊弄你爱人的!” “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刚从我这学完,就用我身上了?” “你!呀!孩子醒了——” —— 周日这天家里忙着积酸菜,母亲刘茵和秦京茹忙活着,顾宁带孩子。 李学武是要去俱乐部的,先往四合院这边转了一圈。 在钢城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就猜到了大哥大嫂一定着急了。 当然,也包括在山上的老三。 关于复课这件事,家里人着急,李学武却是没着急的。 工作关系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清除掉,重要的是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呦——这谁回来了?” 雨水从倒座房里出来,见穿着一件黑色毛领皮夹克的李学武进院,嘴里忍不住地调侃道:“穿的跟熊瞎子似的,难看死了——” “碍你事了?”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哥呢?” “打熊瞎子去了!” 雨水翻了翻眼珠子,哼了一声便往西院走去。 李学武打量着这大妞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好好的姑娘,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毛领皮夹克就是熊瞎子,那毛领大衣算什么? 你还别说,他真有毛领大衣。 皮夹克是自己订做的,厂里三产就有皮革厂,一监所李师傅正经的好手艺。 毛领大衣不是,这次回来带的行李里就有一件,是周亚梅送的。 据说是毛子货,哪来的,怎么来的,李学武没问,问了她也说不清楚。 这玩意儿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私自走过来的”。 你说不可能,这年月关系不睦,不可能有这种贸易。 其实吧,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要简单地用一两个事件去判定,更不要人云亦云。 后世你说中棒两国之间的关系如何? 那可是正经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啊。 咱们连续20年位居棒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国,这意味着什么? 每年要买咱们三千多亿的商品,你说这是关系不好的国家? 反观北毛,在这个时期冷则冷矣,但并没有像川普那样建国境墙。 你说关系紧张,还能紧张到把白象揍的换了首府那样紧张? 看问题一定要多角度,有独立的思维去思考,去辨析。 这玩意儿只要有市场,掏洞它都能自己个儿走过来,你信不信? 对应的,你说这个时期形势不好,可老百姓的日子不还是该咋过还咋过吗? “这大白菜可真不错——” 李学武走进垂门,瞧了一眼蹲在墙根收拾白菜堆的三大爷。 他笑着打招呼道:“要买这么些?” “今年的白菜大丰收,你没看报纸吧?” 闫富贵手里拎着菜刀,正在削烂掉的白菜叶,小心谨慎的跟特么雕似的。 他很怕把好的部分削掉了,那可太心疼了。 “买多点自己吃个饱,也能给合作社做贡献,你说是不是?” “还是您有觉悟啊——” 李学武新奇地看着他,点点头说道:“街道怎么没安排报社来采访您呢?” “这太不应该了。”他对着走过来的一大爷说道:“像是三大爷这样的优秀典型,我认为应该大书特书啊!” “不过要说上报纸,您这形象可不咋地。” 李学武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逗他道:“那钢笔得卡上,耳朵上这卷烟就不能有了,换根铅笔……” “去你的吧——” 闫富贵甩了一条白菜叶子过来,气笑道:“逮着寒碜我了是吧?” “他是瞧着你这身衣服啊,怪可惜的——” 易忠海笑着打量了他,夸奖道:“这前儿就做新衣服了?” “哪儿啊,淑琴给做的。” 闫富贵一脸自得地解释道:“我也是刚换上,正准备出门呢,这不来活了。” 他示意了手里的白菜,道:“赶着今天收拾出来,晒上几天就上冻了。” “呦!儿媳妇儿孝敬的啊?” 傻柱从垂门追了上来,他听见李学武的动静了。 这会儿笑闹道:“真新鲜嘿,您家这节目大团圆了?” “胡说八道——” 闫富贵一撇嘴,说道:“我们家能有什么节目,家和万事兴一直都——” “这话我信!” 傻柱撇着大嘴比划了个大拇指,说道:“那我跟外头都说,全院就我三大爷家最和睦了,主要是三大爷正经人啊!” “嘿!叫你们逮着我了!” 闫富贵放下菜刀,站起身走过来问道:“怎么,闲着了?” “来一根?” 傻柱掏出烟,越过李学武直接散给了一大爷和三大爷。 他挑了挑眉毛,道:“我哪儿得闲去,这不是看着学武回来了嘛。” “怎么,钢城的事办完了?” “没完,工作哪有个尽头?” 李学武双手插兜,顶着上午这会儿的暖阳,看向他问道:“后院都收拾妥当了?” “没啥可收拾的,有啥啊?” 傻柱歪了歪脑袋,道:“老太太也没留下啥好玩意儿,一张床,几方柜子。” “破烂我都收拾了,该卖钱卖钱,该扔的扔,得用的我都送人了。” 他抽了一口烟,介绍道:“后屋暂时用不上,我想着盘一铺炕,这边有用着的,也不用往外头找宿去了。” “能用着几回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明年厂里兴许就要置换房了,没想法?” “柱子敢情了——” 闫富贵在一边插嘴道:“他自己的三间带跨间,再加上后院的。”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这得能换多大的楼房啊?” “看看再说吧,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傻柱犹豫着说道:“我是喜欢住平房的,再说迪丽雅还在这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解释道:“明年要是真能换房子了,就给雨水换套小点的。” “我说也是,”易忠海点点头,说道:“楼房我也去过,怎么瞅都觉得憋屈,倒不如这地房住着方便。” “啧——老思想了不是!” 闫富贵手拢在袖头子里,也不管是不是新衣服了,啧声道:“住楼里干净。” “你瞅瞅这地上糟的,破屋烂瓦的,有啥好稀罕的,我要换楼房住。” 他示意了身后小声道:“我们二小子说了,到时候把置换房的资格许给我,让我和他妈上楼,他来住我们这屋。” “怎么算的啊?”李学武瞧了他一眼,问道:“用他那小屋换楼房?” “主要是淑琴的资格嘛,”闫富贵哎哎思思地解释道:“用那套耳房再添点钱,给我们老两口换一套二十多平米的,足够住了。” “如果就您和三大妈,二十平倒是足够了,”李学武抬眼示意了对门,问道:“两个小的呢?” “儿子闺女都不管了啊?” “嗨,哪能呢——” 闫富贵略带得意地说道:“二小子想通了,让我跟他妈上楼享福,他带着解旷和解娣住这屋,说正合适。” “这不正好嘛——” 傻柱眉毛一挑,与李学武对视了一眼,嘴里却是赞道:“这主意是您想到的吧?准是您!闫解放可没有这么聪明!” “嗨——家和万事兴嘛!” 闫富贵倒是没否认,只是嘴角压不住的微笑和得意。 看着他的李学武三人却是互相对视一眼,心道是好戏一场接着一场啊这是! 当老人的谋算儿子、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儿子发了狠,还是儿媳妇不耐烦,这是要给闫富贵上一课了。 你别说,他还在这沾沾自喜呢!—— “怎么就说起秋衣的事了?” 赵雅芳坐在炕边,逗着孩子在炕上玩耍,回头瞅了二小叔子一眼。 李学武却是和大哥面对面坐着,玩着棋子早就磨的锃光瓦亮的象棋。 这幅象棋可老早的了,打李学武记事起家里就有的玩意儿。 小时候没开始淘气的时候,他还记得老太太教哥几个下象棋来着。 只是后来记忆逐渐模糊,更多的欢乐是在外面玩耍的时候。 “跟我显摆来着,叫柱哥听见了。” 李学武走了马,骑在凳子上解释道:“你想想,他嘴里哪有好词儿啊。” “你走这里可不对啊——” 李学文提醒弟弟道:“我要吃你的马,还能将你。” “哦,那你吃一个试试。” 李学武坏笑着挑了挑眉毛,道:“没关系,左右就一件皮衣的,我输得起。” “我输不起咋地?” 李学文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但随后却皱着眉头盯起了棋盘。 他说要吃马,李学武也让他吃,现在却迟迟下不了嘴了。 别想的那么简单,李学文最是了解这个弟弟了,看似含糊,实则鸡贼至极! 吃亏上当绝没有,吃香喝辣的总有他。 赵雅芳瞅了哥俩一眼,笑着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没事,我哥想给我买衣服呢。” 李学武嘿嘿笑着,不断地给大哥施加压力。 其实他象棋玩的一般,但心眼子玩的厉害。 赵雅芳懒得说哥俩,拿着玩具逗了李唐,问道:“学校给我们俩写信了,让回去报到呢。” “那就回去呗,”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意地说道:“让干啥就干啥,总不能老在家待着。” “不过再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他放下茶杯,回头对嫂子说道:“让姑父给你们俩写份材料,就说这段时间在红星村支农来着,暂时走不开。” “真写啊?” 赵雅芳微微愣了一下,二小叔子好闹,她一时还真摸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在家带孩子,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万一学校问起来了……” “问就问呗,材料又不是假的。” 李学武回头盯了一眼棋盘,提醒大哥道:“别动棋子啊,我都记着呢!” “你把我当啥人了——” 李学文气恼地一皱眉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表情。 赵雅芳却是看着可乐,明明刚才他就是要换棋子来着。 李学文跟谁都是一副温文尔雅,书生做派,唯独在她面前,在二小叔子面前,特像一个正常的年轻人。 偷偷换棋子这种小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事,也只有这哥俩下棋时会用到了。 “放心吧,没人会来问的。” 李学武回头解释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现在的教师队伍管理情况有多么的糟糕?” “就算你们现在回去了,我猜想啊,跟你刚刚说的一样,报个到。” 他嘴角一扯,道:“学校兴许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散落在外的教师们还在不在,还喘气的吱一声。” “至于说开学嘛,再等等吧。” —— “这次你去钢城,可算是给他壮了胆儿了——” 于丽将材料摆在李学武的办公桌上,笑着说道:“一股脑的订了十条货船。” “那也不是他出钱,”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港城转手从内地订船,只不过是走了东风船务的账罢了。” “东风船务订船,然后租赁给港城的顺风远洋?” 于丽想了想,问道:“这么做是为了……为了啥?” “好好想,想不明白就多看书。”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问道:“这茶的味道怎么变了?” “绿茶啊,你不喜欢喝啊?” 于丽接过茶杯说道:“还以为你喜欢呢,特意给你准备的。” “伤胃,换红茶吧,入冬了。” 李学武随口知会了一句,看着手里的材料问道:“港城的消息传回来了?” “说是挺激烈的,”于丽放下茶杯,帮他找了相关的资料介绍道:“几个资本力量下场,好像已经不简简单单是收购屈臣氏的问题了。” “那是什么问题?”李学武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道:“又特么不是收港城。” “玩金融的,或者具体点。” 他点了点手里的材料,对于丽讲道:“他们都喜欢看数据,说话和执行上,都偏执地认为数据不会骗人。” “实际上呢?” 于丽好奇地问道:“数据不应该是真实的吗?怎么会骗人呢?” “错了,不是数据会骗人,是人会用数据骗人。”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道:“你就知道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 “在股市里挂着的那些公司,都捞出来抖一抖,捏一捏水分。” 他指了指材料道:“要说能剩下百分之一真实地披露财报,我都算他们是圣人!” “东方时代银行玩的那个游戏本身就是糊弄人的,只不过盘子大了而已。” “叫你这么一说,外面没好人了。” 于丽笑着说道:“我是不懂股市,也不懂金融,我就知道娄晓娥头疼了。” “所以来信,求问神医了对吧?” 李学武略带骄傲和自豪地笑着说道:“算她问对了人,我们家可是世代传承的医学,救死扶伤,扁鹊再世。” “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道:“告诉她,按时吃药。” “啥玩意啊,这是?” 于丽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真就只有两个字,“英镑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认为这是药方,更不能是药引子,总不能吃英镑吧? 哎!她还真就猜对了。 李学武隔着千里远,都能知道娄晓娥得了什么头疼病。 无非是钱闹的,钱多了头疼,钱少了头疼,全世界的银行家都这样。 现在这个时间,这个症状,正适合吃一吃英镑,说不定就能吃个胖子。 当然了,东方时代银行的体量不足,要吃大家一起吃,从港城开始吃。 这也算是送娄晓娥跻身港城大亨的一张门票吧,弄不好以后得叫太平绅士了。 太平?呵呵,这些人里哪有太平的。 —— ps:猜猜这服药是什么药? 第1202章 联合工业报 第1202章 联合工业报 “天冷了,来回跑遭罪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轻声问道。 周小白也正自看的入神,经他这么一问,稍稍愣了一秒。 转头见是他问话,这才回道:“没有啊,还行吧。” “你不喜欢我经常回京城啊?” “好好说话——”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手里喝着红茶呢,再给他添点绿茶,串味了。 “嘻嘻——” 周小白却是不在意他的话,身子稍稍歪斜,倚在了他的胳膊上。 “排演这出戏剧,是为了巡演吗?” “算内部交流,哪有巡演。” 李学武借着喝茶的动作拐了拐胳膊,想要让她坐正了身子。 可周小白却是赖上他了,脑袋随着他的胳膊动作而动作。 “去你们厂的戏剧院演出吗?” 她声音有些慵懒地问道:“城里可都传呢,说你们厂财大气粗。” “财不大,就不能气粗了?” 李学武这话一句道破了组建文艺宣传队的目的。 当然,也道出了收购整顿五家戏剧院的核心目标。 ——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啊,树大招风。 这树大了,不用你自己嘚瑟,这风就冲着你来了。 红星厂也是这样,发展速度快,福利待遇高,生产能力强,对外贸易广…… 这么多优秀和耀眼成绩的加持下,如果再没有掌握发声的渠道,可就被动了。 李怀德和李学武在文艺宣传队上的投资和支持,目的是一致的。 厂管委会几次会议都讨论了关于加强文艺宣传队伍建设的意见和建议。 所以,文艺宣传队从原来的八十多人扩充到了一百多人。 今年年初又补强到了三百多人。 现在,经过第二轮补强,红星厂文艺宣传队已经有了五百多人的规模。 这五百多人的文艺宣传队对应的是工人数即将达到九万,拥有多处分厂和十八个重点城市办事处的红星厂。 红星厂在京城收购并整顿了五家剧院,用于文艺宣传,这算是对文艺工作的一种扩充和升级。 今年的文艺宣传工作主要以京城为主,稳扎稳打,力求学习和锻炼。 刚刚结束的国庆假期,文艺宣传队组织了十几场演出,各小队奔赴全国各地办事处和分厂进行慰问演出。 接下来到明年,这种情况会成为常态化。 京城、津门、钢城、奉城等四大工业产业基地要形成文艺宣传阵线。 以四地互联互动为建设基础,以京城剧院为标准,在其他三座城市也要建设红星剧院,向更多城市居民展示红星厂的风采。 经过国庆节的试炼,文艺宣传队全部回到了京城,开始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他们将在十一月份,也就是下个月,正式地在京城五座剧院开始文艺演出。 节目的形式多种多样,歌曲、舞蹈、曲艺、戏剧、杂技、器乐、杂技等等。 五百多人,不可能都能一起安排上,但都会有锻炼的机会。 舞台表演经验,对于文艺从艺人员,是一种特殊的要求。 就像后世找工作一样,要求有工作经验。 没上过台的,没有参加过正式演出的演员就不算是演员。 有的年轻人学了二十多年,可将要上台的时候吓住了,一辈子再也上不去了。 红星厂文艺宣传队不仅仅招收合格的演员,也在工人中寻找和培养有基础的演员。 尤其是班子大了以后,这种丰富职工业余文化生活的工作和活动更是要搞。 红星剧院不是每天都安排节目表演,周六的晚上,周日的全天。 算下来,只有四场。 节目要保证新鲜,五个剧场轮换着来,演员也要轮换着来。 李学武给张丽和王亚娟提出的要求是,节目尽量要以红星厂的优秀事迹进行改编和宣传,核心思想要绝对正确。 其次,上演的曲目必须报审合格后才能演出,尤其是要拿到相关的审核材料。 这一点很重要,厂宣传科甚至组织了专班来负责这项工作。 在一大四小五个剧场,后勤处组建了剧场管理部门,文宣队组建了宣传小组。 剧场由后勤处管理,表演由文宣队负责,财务由财务处管理。 没错,剧场是要卖票经营的,绝对不会有送票或者赠票的行为。 从人性的角度来讲,那是艺术自杀。 —— “唱的不好,您多指教。” 麦小田还没来得及卸完妆,便从后台走了出来,给李学武拱拱手客气着。 李学武则是笑着伸出手,说道:“我欣赏着听,虽然我没有什么艺术素养。” “谢谢您——” 麦小田很是感慨地握住了他的手,感激地说道:“我没想过,我还有登台的这一天!” “会有的,您的艺术水平很高,不上台表演,实在是可惜了。” 李学武握了握他的手,说道:“好好唱,唱出水平,唱出高度来。” “哎!听您的——” 麦小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是高兴的,也是激动的。 两年没有登台唱戏了,他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万万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从钢城回来,他便接到了于丽的通知,说想请他出面组建俱乐部戏剧社。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俱乐部里哪有会唱戏的啊,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还有一对不是学生的学生。 现在爱人在钢城照顾闺女,就只剩他一个,带着俩学生唱什么? 从于丽的手中接过证明材料,是关于批准东风俱乐部组建文艺宣传戏剧社的。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于丽拐弯抹角地解释清楚后,他立马就站不住了。 想要给钢城的妻子打电话,又想起外孙女的可爱,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等反应过来,又怕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个时候登台唱戏会不会给俱乐部惹来麻烦,他捏着那份材料一宿没睡着觉。 等第二天于丽一上班,他早早地便来到了办公室,请她拿主意。 该汇报的要汇报,该说明的要说明,于丽听了也很清楚他的顾虑。 这两年受伤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怪麦小田担忧,她听了都心揪的慌。 只是早有李学武的话,她显得淡定的多,给麦小田讲了李学武的话。 这戏剧社要有正规的手续,要有文艺交流的程序文件,所有戏剧社演员的身份要符合规定。 于丽转述了李学武的话,以自己的理解提醒麦小田,既然俱乐部的大门向他们敞开了,那他也要斟酌着选人用人。 他这样的问题在俱乐部的面前根本不算事,那些人还敢挑战强力部门的权威? 她告诉麦小田,俱乐部管理处是希望由他出面,邀请一些名家加入进来。 能活到现在的,还能留在京城的,其实已经没啥事了,最强的风浪已经过去了。 只要没有原则问题,通过红星厂的关系重新登台,想找麻烦也得过红星厂这一关。 谁敢来挑战老大哥的铁拳? 唱戏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唱什么戏。 李学武提前划出了样板戏的范围,这是要明年才能确定的。 你觉得红星厂唱的大戏会出格? 再一个,在大戏之下,在红星剧院重点宣传红星厂职工抓生产、促学习,这会出格? 任何组织活动只要在正确的组织领导下,就不会出现问题。 —— 麦小田正式走马上任,成为了东风俱乐部戏剧社的社长。 而佟慧美和金姣姣自然加入了戏剧社。 吃了一颗宽心丸的麦小田开始列名单,满四九城的拜访老友和名家。 一个一个地谈,一个一个地说。 其实不容易,信任东风俱乐部是一方面,信任红星厂又是另外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登台演出,他们都怕了。 而且,按照东风俱乐部的要求,所有申请加入戏剧社的演员,必须转关系。 也就是说,无论以前是什么单位的,只要想登台,只要想演出,必须转关系来俱乐部。 麦小田从于丽这里听到的是,俱乐部会安排他们支援工厂建设,支援农村建设,会去车间劳动,也会去农村劳动。 当然了,劳动要加双引号。 思想合格的要学习,不合格的要改造。 俱乐部恰恰有这样的机遇和机会,只需要他们放弃以往的身份和待遇。 其实他们现在哪有身份和待遇啊。 麦小田列的名单里,处处透露着谨慎小心,轻易不会给俱乐部惹麻烦。 这些人要从原单位调走,其实倒也容易,因为没人拿他们当回事了。 那有人问了,俱乐部整了这么多戏子来搞文艺,不怕出事吗? 怕啊,这些人又不会在俱乐部集训排演,都拉到红星厂去交流学习去。 必要的时候还要拉到车间里去学习,去红星村学习…… 要论刷经验,没有单位比得上红星厂更方便的了,要啥有啥。 —— “不会赔钱吗?” 左杰试了试身上的衣服,回头对周小白问道:“一起开五个场子。” “怎么会赔钱!” 周小白也在给自己挑衣服,一监所刚刚送来的冬衣,里面还有好看的皮衣。 红星厂三产工业里有一家皮革厂,原材料主要来源于边疆和东北,质量很好。 名字也很好,叫江南皮革厂。 当然,负责人不叫黄鹤。 李师傅打的板,模仿了李学武那件飞行皮夹克,穿在身上很是挺人。 这可不是工作服了,所以得自己钱。 “门票一张三毛六,三百人的座位,一场下来就是一百零八。” 这年月戏剧院的门票就是三毛六,有零有整的,也不知道是谁定的。 可有了这个标准,所有的剧院就必须遵守,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 所以,你要去看戏剧,不用问票价几何,只要拿三毛六就成,先到先得前排座。 “这还是小剧场呢。” 周小白试了试皮夹克,怎么都感觉新鲜。 她照着镜子说道:“城中那家剧院一千三百个座位,一场下来就是四百三十多块钱。” “我自己算计着,每周四场,全下来三千五不到,你说会不会赔钱?” 她回头对着左杰问道:“好看吗?” “不好看——” 左杰歪着脑袋瞧了瞧,说道:“肩太宽了,你有点撑不起来。” “怎么说呢,”他用手托着下巴想了想,笑着说道:“像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女孩。” “去你的——” 周小白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才偷你爸爸衣服穿呢!” “谁没偷穿过咋地!” 左杰倒是没在意这个,试着身上的衣服,嘴里说道:“回头你跟我去趟一监所,让李师傅单给你做一件得了,又多不了多少钱。” “那敢情好了!” 周小白脱下身上的皮夹克,只穿了一件紧身的白色毛衣。 她恰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武哥家里就在李师傅那里订衣服?” “这我还真不知道,”左杰随口回道:“我咋可能打听这个。” 他知道也不会乱说的,尤其是当着周小白的面。 这话要是传到李学武的耳朵里,说不定传成什么话来了,那他成什么人了? “你提武哥我想起来了,”左杰转回身,看着她问道:“怎么晚饭都没吃就走了?王政委他们都在呢——” “说是有事,刚出差回来。” 周小白套了自己的袄,拢了拢自己的麻辫。 她随口说道:“这周在钢城待了五天,这边一忙活完就回家了。” “哦,他问你京城这边的事了?” 左杰坐在了箱柜上,耷拉着小腿,道:“我还想跟他汇报汇报俱乐部的工作呢。” “直接去红星厂找他呗,”周小白扫了他一眼,道:“如果着急的话。” “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她微微皱眉道:“最近我怎么没见着罗云呢?闹别扭了?” “你就不能盼着我们点好?” 左杰看得出她兴致缺缺,也许就是从刚刚的话题开始的。 不过他故作不知,解释道:“叫国栋哥叫走了,说是忙不过来了。” “前院的苏晴也去了,”他示意了门外,道:“从这借走了好几个人。” “我看门口四哥也不在。” 周小白点点头,从衣架上翻找着合适的衣服,嘴里回道:“我就说了说。” “主要是入冬以后的渠道建设,”她找了一条女士衬衫打量了起来,继续说道:“他是不太信任李援朝那些人的。” “当然不会信任了——” 左杰扯了扯嘴角,说道:“甭说武哥了,就连我都不信任他们。” “所以啊,我根本就没当他们是自己人,”周小白回身,看着左杰说道:“不过武哥也说了,能用就行呗。” 这话的浅层含义是:用不着了就扔。 左杰倒是没意外李学武的态度,只是周小白的态度蛮有意思的。 他眉毛挑了挑,意有所指地问道:“也包括张海洋和钟悦民?” 周小白没有立即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瞅了他一眼,道了一声无聊。 —— 她可从来没有说过要跟张海洋交往,更没有答应过钟悦民什么承诺。 只是没有拒绝和阻止两人的示好和追求而已。 难道被人喜欢也是一种错? 那她毫不介意错上加错。 他们追求自己,并不耽误她和李学武的关系。 什么关系? 她现在也说不清楚,李学武养着她呢? 那确实如此,好像就是这样。 每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分红呢! 她敢发誓,她已经很努力地钱了。 衣食住行,样样高标准。 要是被人追着屁股后头列清单,堪称大败家女孩儿。 但就是这样败家,还是能有存款,你说气不气人! 李援朝在她面前炫耀攒钱买车,还说什么当她的司机。 张海洋连李援朝都不如,摩托车都还没混上呢,也跟着吹牛皮。 钟悦民倒是好点,只是他心里想着什么,谁又能知道了去。 所以,看着三人像孔雀一样在她面前翘尾巴,真是好笑又无聊。 她的分红不完,用车随叫随到,想用吉普就是羚羊,想用轿车就是伏尔加。 她不想回家住的原因便是如此,以前骑着自行车回家不觉得什么。 可现在,已经坐习惯了汽车的女孩,又怎么能骑自行车呢。 所以,不想让人说闲话的她,宁愿住在国际饭店,宁愿攒钱买房。 她爸妈知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但不全面。 闺女这么大了,两口子又都有各自要忙的工作,尤其是这个时期。 只要闺女清清白白,积极向上,他们倒是不提过分的要求。 大院里多少给爹妈惹麻烦的孩子,对比下来,已经开始自立生活的周小白算佼佼者了。 只是两口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闺女正在过的生活是如此的奢侈。 当然了,这份生活在一般人眼里算奢侈,在他们的眼里只能算有点过分。 不过周小白又没做什么坏事,有问题早就调查出来了。 周震南对红星厂,对闺女在津门的工作,对李学武,早就有过详细的了解。 周小白也是知道父亲有所了解,所以胆子也大起来,敢跟李学武调皮捣蛋了。 “武哥身上就穿了一件皮夹克,”她对左杰问道:“我怎么没见过那种款式的?” “不是一监所出的,东北穿回来的。” 左杰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东北人对皮夹克有一种莫名的追求。” “咱们这卖两百多,他们那卖三百、四百也有人买,要的就是排面!” —— 十月下旬,还没进入十一月份呢,京城就下了一场中雪。 北风卷着漫天的雪飞舞,头顶上的太阳白蒙蒙看不清楚。 以往京城要降温也不会这么的快,下雪多半是要在十一月份的。 嗯,就是歌里唱的第一场雪。 降温提前,降雪提前,说明冬天也提前了。 都不用等冬至了,冬天已经来了。 早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韩建昆特意给车上了防滑链,这还是李学武教的呢。 防滑链的原理很简单,跟五金厂说一声,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今年全厂的汽车都配置到了,经过了夏天那起惨案,车队管理十分的严格。 各种物料一点都不敢耽搁,尤其是小车队,尤其是领导们乘用车。 你看外面冷,从进了楼门开始,温度便扑面而来,这就是轧钢厂的威力。 锅炉车间不停地烧,热水循环往复,办公区办公室里不冷,车间也不那么冷。 很怕李学武在办公室时间久了要上火,今年他办公室里的绿植有点多。 窗台上也不知道是谁摆的,一长溜全都是,摆满了奇异草。 办公桌和书柜,以及他的小休息室里,也都有绿植充盈绽放。 他可不是故意摆谱,更不是装模作样,那些草他可从来没有浇过水。 有的领导就喜欢在办公室养几盆,捏着个小剪刀咔嚓咔嚓装犊子。 或者拎着个小水壶浇浇水,松松土什么的,不就是正经事不干,扯犊子嘛。 暖气片的温度很高,人手是不敢轻易往上摸的。 彭晓力从车间里要了几个带挂钩的铁盒子挂在了上面,里面时常补水。 最原始的加湿器诞生了。 李学武是没时间摆弄这些玩意儿的,时间进入到十月下旬,工作骤然增多。 工程那边室外施工部分已经停了,转为内部装修施工部分。 今年的主要工程,也就是三防工程就在地下,封土回填之后,倒是不耽误冬季施工,下面干的热火朝天的。 部分楼体建筑的内部装修工程开始了。 比如红星医院,预计明年投入使用呢。 —— 冬天盖房子不行,但拆房子行啊。 从周边兼并的十六家企业,已经完成了十二家的清算重组工作。 相关的人员调配、机械的布置和处理、相关业务的转移和分配等等。 保卫组这边的工作多,委办那边的工作更多。 十六家工厂,也就意味着有十六个机关单位。 十六个保卫处、十六个宣传处、十六个管委办…… 就不多说,一个处室三十人,乘以十六是多少? 四百八十人啊,这还是小处室呢! 这些机关单位里的职工都是干部岗,红星厂兼并过来的时候就要筛选一遍。 标准是什么? 红星厂已经开展了几个月的人事变革,就是筛选标准。 合适的直接调入对应的部门,不合适的下放基层锻炼,或者直接编入缺口。 还就多亏了今年年中开始的机关人事变革工作,不然这三千人怎么安排啊? 都是干部岗,充盈进来,人浮于事,红星厂不得吃枣药丸啊。 红星厂组建了几批次的技改小组和供应链服务小组。 主要是从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挑人,其他处室也有人员抽调过去。 这部分人分别组成了一个个的工作组,分赴全国各技改单位进行支援。 这些单位是参加了今年的供应链大会,有感于汽车工业的变革来临,所以进行的内部变革,需要红星厂的支持。 当然,支持不是免费的,技改队伍的组建给人事工作提供了可操作空间。 红星厂早前的机关办公室格局是老中青三代,每年走几个,来几个,一直都是这样。 这一次机关人事变革,对办公机制变革的推动力是巨大的。 很明显的,科室内部老人走了大半,多是下去担任副科长或者骨干。 青年走了大半,多是去关键部门担任副科长,或者骨干。 年轻人下放最少,多是上调或者平调,充任到关键岗位上。 等十六家企业的干部们过来以后,便对红星厂的机关干部年龄有了新的认识。 岁数大的特别少,多是中年干部和青年骨干,工作执行力特别的高效。 自然而然的,能调入机关的,也是中年干部和青年骨干。 干部年轻化的工作悄然推动,高质量筛查和各方干部的调入、任用,彻底打破了红星厂原有的人事生态格局。 今天还是老关系呢,明天就是新面孔了。 从七月份开始,陆续完成培训的干部纷纷到岗。 尤其是最后的几个月,兼并工作已成大势,顺水推舟,自然事半功倍。 红星厂机关科室里,几乎每周都有新人来报到,全厂上下所有部门都面临着人事调整,主要负责人没动,但副职多了。 没到年底呢,部门负责人基本上不会动,除非是特别情况。 增添副职,或者调动副职,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红星厂要在轧钢厂执行两套班子的阵容,方便两年后分割给京城工业。 这是早就谈好的,现在的轧钢厂工业机械和设备,会转给京城工业。 当然也包括一整套的管理班子,以及一整套的职工和管理体系。 所以,现在的车间已经开始实施三班倒工作制了,其中的一半班工人就是为京城工业准备的。 对应的,即便开展了人事变革,但红星厂机关单位在今年下半年快速地膨胀了起来。 如果原本一个处室有三十人,那现在基本上在八十人左右,甚至更多。 连保卫处都多了六百多人,可见这一次大规模的工业兼并,是多么的疯狂。 —— 红星厂真正做到了一口吃个胖子,就是吃得太猛了,差点特么噎死。 从进入九月份开始,谷维洁的脾气就暴躁了起来,连带着的,组织和人事部门的脾气也火大了起来。 甚至都有人听见谷副主任在李主任办公室骂人,骂谁不知道,反正吵起来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跟谷副主任,和组织人事部门顶着来,因为压力过大的他们真敢下狠手的。 工作量太大了,这还是在从六月份开始,不断吸纳和提前扩充人事部门人手的情况下,还要这么艰难地应对人事工作。 调查、考核、筛选、谈话……所有的工作都需要他们来完成。 就是这种压力下,保卫组的纪监监察部门还天天上门盯着,抽查和调查。 但凡有违规情况,纪监才是最不讲情面的。 今年来的干部多,下去的干部也多。 都说安全监察是保卫组的小泰迪,那纪监监察就是保卫组的大狼狗。 这些人逮着线索往死了咬,谁求情都没有用,尤其是在干部过剩的背景下。 —— 不过机关人员膨胀是红星厂希望看到的,也是必须的一个过程。 不可能指望由原来管理一万多人的机关来管理九万多人。 现在工程那边咔咔地搬机器、卖机器、拆厂房、改造厂房。 工人和干部就要红星厂这边接收安置。 由教育管理处组织的各种培训班,各种思想教育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班了。 只要是没有特殊情况的,所有兼并来的干部都要参加培训。 如果有需要了,干部很有可能正在上课呢,就被叫出去上岗了。 外界都在等着看红星厂的笑话呢。 按照一个月兼并三个厂的规模,都在等着看红星厂什么时候被撑死。 幸好,红星厂有着万全的准备。 一线职工几乎没怎么耽误工期,从原来的工厂调到红星厂来报到,参加三天的培训,然后试岗、调岗,最后到定岗。 可能十天,也有可能是七天,就在他们学习和试岗的时候,原厂区的机械设备就被淘汰或者挪到现有的三产工业区了。 如果原厂机械设备淘汰率特别高,很有可能那边停工,这边开工,中间耽误不了三天,还是学习和适应新机械的时间。 拥有了奉城一机厂的红星厂,对工业建设和设备供应,以及生产调整,是有绝对自信心的。 这一次兼并十六家企业,京城工业可能甩掉包袱,感觉赚到了。 但红星厂接收工人,接收干部,组建三产工业,也没有亏。 原本的十六家企业,机械设备、汽车卡车、工程机械等等,只要不符合红星厂生产工作管理规范的,通通都卖掉。 与亮马河工业区相邻的企业开始了淘宝的工作。 纷纷从这里就近购买二手机械等资产。 这些资产处置所得资金与红星厂新建厂区、添置新机械相比相差并不是很悬殊,即便看数字老李都要用脑袋撞墙了。 要知道,十六家企业是有很多重迭或者相通业务的。 真正地整合下来,三产工业那边新建的企业只有五个厂。 十六个厂压缩整合成为五个厂,还是三产工业的大车间管理模式,你说亏能亏多少? 有人问了,十六个厂多少工人,五个厂多少工人,多出来的工人怎么安置呢? 什么多出来的工人?哪多了? 红星厂所有分厂,除了产品有限制的,比如汽车工业等等,其他都开始了三班倒的工作制度,工人不多了。 倒是工程队那边,人员的年龄结构又明显上升了几岁。 普遍的四五十岁的工人,即将退休的,工作精力和能力跟不上新的生产形势了,只能以体力劳动的形式继续为工厂做贡献。 是不是觉得红星厂的工人结构管理有问题,为什么九万人的工厂,有将近一万人的工程队? 你是没见着三千人的工程,两千五百人的工程队。 这年月,什么工程最重要? 三防工程,所有单位都要搞,在不影响正常生产的情况下必须搞。 可你想想,能不影响正常生产吗? 红星厂做的恰当好处,既满足了三防工程的建设需要,又完成了整体的人事变革和调整。 工人消化掉了,干部呢? 干部更好消化,人多了,机关需要的人也就多了。 红星厂机关是准备了两套班子吗? 是,也不完全是,具体来说,应该是三套班子。 一套是给京城工业的,未来领导和管理分割出去的京城市轧钢厂。 一套是给红星集团的,未来领导和管理迁移钢城的新建轧钢厂。 另一套是给谁的? 是从这些干部里优中选优,挑选出来充任至即将成立好红星钢铁集团机关的。 而且,红星厂陆陆续续要成立专业厂和分公司,各单位还要组建小机关。 所以,现在人多了不用怕,正适合红星厂培养新的干部队伍。 —— “你们报社添了多少人?”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刊物建设规划书,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受他的影响,红星厂机关干部在做工作时,都养成了写规划书的习惯。 打申请报告,你要有这东西,也省的领导问你答不上来了。 “六十五人,李副主任”厂报负责人柴春连坐在办公桌对面,谨慎地回答道:“听说年底前还会有二十几人调过来。” “嗯,人多力量大嘛——”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要做好团结工作啊。” “你们报社可跟文宣队一样了,光进不出。” “是,我知道了!”柴春连很是认真地保证道:“下来我一定传达您的意见,做好同志们的工作。” “怎么做?有想法吗?” 李学武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有点没按常理出牌。 柴春连确实愣了一下,刚刚的回答只是顺嘴答音,大家都这么说的。 只是他管理着报社,早有机敏的心。 愣过一秒后,他讲了两句套话,见李学武没再瞅他,知道领导是不满意的。 所幸,有了这会儿缓冲,他脑子里有了具体的工作方案。 说了两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李学武却已经看完了规划书,打断了他的汇报。 “什么是团结?怎么讲团结?”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思想,要紧绷成一根弦,这就是团结。” “你们这有现成的工作和事业,用得着扯七扯八的说那么多吗?” 李学武拍了拍手边的文件,道:“既然领导已经帮你们协调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这上面也写清楚了。” “把工作的目的和计划跟同志们讲清楚,讲明白,他们自然就团结起来了。” “是,谢谢李副主任。” 柴春连认真地点点头,试探着问道:“那这份规划书……” 这已经是他们报社改了三次的报告了,他真怕李学武再否了他们的意见。 “联合了七家兄弟单位,合力办一份报纸,你应该知道这份影响力有多大。”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压力很大,但这是干事业呢,心态更重要啊,同志。” “是,抱歉啊领导,我有点心急了,”柴春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下来我们一定把规划做详细,做到位。” “这只是给领导看的,”李学武按住了手里的规划书,说道:“你总得让他们知道你们想怎么干,干什么,对不对?” “搞报社,搞出版社,厂领导对你们的工作是给予了厚望的。” 他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说道:“这个项目从去年就提出来了,直到今天才落地,实属不易,你们多珍惜吧。” “明白!” 柴春连很是郑重地站起身说道:“我们一定做好这份报纸,做好出版社。” 以红星厂厂报为基础,联合化工厂、玻璃厂、京城二汽、京城二机械等兄弟单位厂报社,共同组建联合报社和出版社。 报纸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叫《联合工业报》,报社的的名字叫联合工业日报社,对应的便是出版社。 在生态工业区办公区,报社大楼的地基已经打完了,只等着明年建设施工了。 红星厂做项目,做宣传,都是带着目标和目的性的。 用老李的话来说,砸钱也得砸出动静来。 有大楼摆在那,联合工业报未来会越来越多地吸引兄弟单位加入进来。 就像现在的联合储蓄银行,已经打通了所有联合单位和三产单位的公户壁垒。 几方合作的项目和工程、各单位公户账户、资金往来账户等等,都委托给了联合储蓄银行来管理。 红星厂改变了计划经济生产模式下的资金管理制度,消除了三角债的隐患。 这一优点不用赘叙,所有的单位都能看得出来。 把钱存进联合储蓄银行,实现计划生产账款对接,少了工业部的转账管理。 从原材料单位,一直到应用单位,一条龙服务,彻底打破了坏账的风险。 这些单位的入驻,带动了产业链条上的其他企业在联合储蓄银行开户。 这就是当初红星厂在规划联合储蓄银行时想要达成的目的。 联合储蓄银行不仅仅是配合贸易管理中心做金融服务的渠道,更是吸引其他企业靠近红星厂的利器。 联合工业报也是这样的作用。 第1203章 有点意思啊! 第1203章 有点意思啊! “学武同志,看新闻了嘛!” 景玉农从会议室外走了进来,路过李学武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问道:“什么新闻?” “就是内个计算机啊——” 景玉农由着李雪摆好了笔记本和水杯,侧身坐在了椅子上。 她蛮有兴趣地挑起话题道:“说是国内第一台晶体管大型数字计算机呢。” “不算是第一台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五八年就搞了一台,五九年还搞了数字电子计算机。” “说啥呢,啥是计算机啊?” 薛直夫从门口进来,笑着对两人问道:“跟门口就听你们聊的热闹。” “高科技,比人的大脑更厉害的科技,”李学武解释道:“目前是应用于数学计算的方向。” “比人脑还厉害?” 薛直夫不信地看着两人道:“那这玩意儿不也是人发明出来的嘛。” “呵呵呵——” 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景玉农逗他道:“拖拉机还是人发明的呢,您还能跟它比力气啊?” “我知道的啊,国内有各种型号的计算机几百台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这玩意儿听着很神秘,其实原理很简单。” “不过现在的晶体管计算机还有很多弊端,距离真正的行业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听说是有上百吨重?” 薛直夫可不是老古董,他是了解过相关科技发展的,这不就问露馅了嘛。 李学武点点头,用玩笑的口吻说道:“等计算机发展到笔记本这么大小的时候,就是真正广泛应用的时候了。” “一百年以后再说吧——” 景玉农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这人白日做梦的样子还怪有趣的呢。 上百吨,压缩成一个笔记本这么大,用厂里的压缩机也压不成啊。 这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反正她是不信的。 “将要年底了,各行各业开始汇报工作了,”李学武并未在意景玉农的怀疑,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报纸上全是表功表绩的。” 除了晶体管计算机的研制成功,高科技相关的新闻还有第一台自动化立体摄影机研制成功的消息。 “挺热闹的,大家都在亮家底吗?” 薛直夫抖开了带来的报纸,边看边说道:“今年的粮食大丰收,据说增产了10%呢,你们看这条消息了吗?” 李学武和景玉农听了他的话均是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真丰收,还是假丰收,谁又能知道。 李学武说过的,数据是人统计出来的,很有可能会骗人的。 你会相信gdp增长速度吗? 经济不好的时候竟然比经济好的时候增长的还要多,到底是谁在做贡献啊。 吃商品粮的他们感受不到粮食丰收还是减产,总不会饿了他们。 尹满仓来家里时说过,今年红星公社没有一家闺女是外嫁的,倒插门不老少。 房基地批了二十多处,不老少年轻人还想以投奔亲属的名义搬来村里住。 如果生活好了,谁又会倒插门,如果兜里有钱,谁又会撇家舍业的。 这年月,村与村之间,可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架炮对轰的都有。 看报纸,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农民大丰收,机械满地跑,工人辛勤劳动,人人发家致富…… 你要是不信,自己看报纸。 —— “呦!会议已经开始了啊!” 程开元走进来看几人的状态微微一愣,挑眉开了句玩笑。 薛直夫依旧捧着报纸,景玉农则是写着材料。 李学武真有心晾他一下子,又担心影响了管委会的团结。 所以,薛直夫和景玉农不言声,他得把这个玩笑接下来,不能撂在地上。 “来晚了吧,程副主任,”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读报会已经开始了。” “哈哈哈——”程开元倒是领这个情,笑着说道:“你瞅瞅,我就说早点来,一忙起来就耽误事。” 薛直夫一贯的冷面孔,从主管纪监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倒是没在意。 至于说景玉农没给他好脸色,那就更不用在意了,没骂街就算是好的了。 他是相当的识趣,这屋里能跟他说话的,只有李学武一个。 “这是读到什么新闻了?” 程开元瞅了薛直夫一眼,对李学武问道:“怎么这么严肃的表情呢?” “下个月的广交会嘛——” 李学武胡扯八扯的,嘴里没有一句准话。 程开元稀里糊涂的问了,他也就胡说八道地回答了。 屋里正做准备工作的几个秘书嘴角一扯,互相对视一眼,差点乐出声来。 李副主任这扯淡的功夫真是一绝啊! “广交会怎么了?” 程开元真没看出个数来,端起茶杯问道:“不是早就定下来不参加的吗?” “咱们是没想着参加,”李学武解释道:“这不是想着请外商来做客嘛。” “哦——” 程开元了然地点点头,他是主管生产工作的,这事不归他管。 不过他以前的秘书是现在的对外办主任张士诚。 所以他不由得好奇问道:“没人愿意来还是……?” “如果没人来就不用这么愁得慌了,”李学武搓了搓脸,说道:“去年在这挣了钱的,今年要来更多的人呢。” “我是愁怎么接待是好呢。” “……哦,呵呵,好事啊!” 程开元知道了,这是特么耍自己玩呢,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脸上的尴尬,心想着过去几个月做的事确实挺不招人待见的,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想要从红星厂出头,光靠他自己单打独斗,十年八年的也是他啊。 现在跟老李站一队怎么了,委曲求全,虚与委蛇,曲线救国嘛。 程开元想过了,就以老李现在这个德行,干工作全指望李学武协助,吃枣药特么丸。 天不生我程开元,红星厂万古长如夜。 —— 今天是十月份的最后一个办公会了,也是最后一个周一。 先前的工作周报上已经公示了今年的生产、销售、组织建设等工作的进度。 从走进会议室的厂领导脸上的轻松笑容就能看得出来,数据很是傲人。 在兼并了十六家企业过后,承担了其部分生产任务的同时,还能提前完成各项任务指标,只能说红星厂碉堡了。 谷维洁进来的时候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如果、姑且算好消息的话。 “应该说是两个好消息,”她放下笔记本,笑着问道:“你们想先听哪个?” “我想听第二个——” 李学武笑着接话道:“听您这么一说,第二个消息才应该是好消息。”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先说哪一个呢?” 谷维洁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胳膊撑在桌子上,认真地讲道:“组织消息,上级要求各级学校积极落实复课通知……” “这报纸上不是写了吗?” 薛直夫抖了抖报纸,看着她提醒道:“昨天的报纸了,这算好消息吧?” “不算吗?” 谷维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扫向众人说道:“那就说说第二个好消息,同样是组织消息,姑且听之啊。” “上面将从下个月开始对红星厂的班子成员进行组织考察,这是好消息吧?” 是好消息吗?是吗? 众人的神情看起来好像不是啊,气氛都凉了不少。 “从十一月份开始?”景玉农转头看了她,问道:“具体时间有了吗?” “没有,就说是从下个月开始。” 谷维洁淡然地看着她说道:“这个消息我也是听来的,确切程度嘛……” “我倒是不怀疑您说的这个,”程开元点点头,表情稍显严肃地说道:“或许早都已经开始了,这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又是沉默了片刻。 “如果这么算的话——”景玉农沉吟了一下,问道:“那消息所传的,对班子进行调整的时间也确定了?” 小道消息,有的时候不一定是假消息,至少不会空穴来风。 既然她这么问了,就说明对于这样的消息,她是早有耳闻的。 其实机关里早就传遍了,从六月份就开始传了,厂管委会的班子要调整。 这是必然的,管委会一共七个人,能坐在这里开会的只有五个,这还不调整? 但怎么调,调谁,上面一直没有说。 从六月份开始说,一直到现在了,基层都知道这件事了,倒是没人说了。 试探的风刮过去,可能要来真的了。 “班子里最少要添四个人,”程开元自顾自地说道:“如果熊主蓆还在的话。” 厂工会主蓆熊本成也是管委会班子成员,只是常年请病假而已。 程开元这么说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这一次班子调整,若是去掉熊本成,那就是要添五个人选了,至少要维持十一个人。 这还是得说没有人调走的情况下,只看上面是什么意思了。 一下子添五个人上来,红星厂真的要变天了。 其实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呢,该来的总会来的。 管委会班子成员正常化,一定是在明年三月份以前来实现。 如果打提前量,那不用想了,必然是今年的年末。 现在是十月末了,十一月要对现在的班子进行考察,不晚于十二月,这件事一定会落实。 是要给班子里的新成员以适应工作的时间,而且年终岁尾是干部调整的窗口期。 能拖到现在,还得是说红星厂正在进行的项目太多,人事变革正在推进中。 给留出半年的时间反应,吹风下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小道消息是说三名副主任,一部分要从兼并的十六家企业中调选。 当然了,这是小道消息,其实要添也应该是四名,不可能是三人。 坐在会议桌旁的几人都是老组织了,这则消息早有预料,但真到了这一天,眼见着的面色严肃了起来。 都知道这则消息意味着什么,还是从谷维洁的口中说出来,这已经不是小道消息了。 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势必要再一次被搅浑重组,到时候又得是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不可。 —— “各位领导来的都好早啊。” 就在会议室稍显沉闷和沉默的时候,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走了进来。 他笑呵呵地同众人打了声招呼,没有具体到谁,又好笑都招呼到了。 只是他的笑呵呵表情在众人看来有点扎眼,尤其是当他把手里的笔记本和茶杯放在会议桌上的时候。 那里并不是李怀德的位置,李怀德的笔记本和茶杯也不会是由他来拿。 看状况,这是来参加班子会议的? 谷维洁眉头一皱,扫了他一眼,抿着的嘴唇明显能看出不高兴了。 景玉农的眼神比她更犀利,盯了师弱翁一眼,又看向了李学武。 对面的薛直夫微微眯起眼睛,收拾了手里的报纸,抱着胳膊默不作声。 只有程开元,笑着点点头,却也是没有回应对方的客气和招呼。 几乎所有人,包括坐在桌子边的厂领导,以及在做会议准备的秘书们,众人的眼神均是瞟向了李学武,看他怎么做。 李学武作为保卫组负责人,管委办副主任,以及三个重要工作小组副组长,是李怀德特别要求的列席人员。 他这个列席工作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所坐的位置还是在李怀德的手边。 重要不重要且不说,只是办公会这么严肃的组织活动,是谁都能上桌的吗? 管委办是负责组织会议的部门,李学武能坐在桌子边上,可不是因为他是管委办副主任啊。 现在师弱翁堂而皇之地坐过来是什么意思? 不用想了,一定是有人安排的。 师弱翁又不是新兵蛋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啊。 李学武能坐在这里,凭借什么不用说,现在大家的目光审视着师弱翁,想看看他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对于管委会副主任来说,一个管委办副主任坐到自己的前面是一种羞辱了吧? 但一年多了,从没有人这么说过。 现在又来了一个管委办副主任,难道老李要玩卧龙凤雏的鬼把戏吗? 师弱翁稍显忐忑和尴尬地站在那,想要坐下,但又有些心虚。 可这个位置是他梦寐以求的,是凭借努力换来的,凭什么不能坐? 再说了,领导给他的机会,他又不用看这些人的脸色干工作。 所以,在进屋以后的招呼声没有得到回应,还是诸位领导的横眉冷对,可想他现在的心情如何了。 你们不欢迎我,我偏要来。 你们不想我坐,我偏要坐。 他不知道领导要他来干啥,但他已经猜到领导的意图和心思了。 就算是做一回黄盖又如何,只要领导需要的,就是他奋斗的目标。 所以,这个位置,他今天坐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就在师弱翁自我心理建设完成,塌下屁股,在众人的注视中想要坐下的时候,李学武站起来了。 “你看这事办的,岔劈了不是!” 李学武笑呵呵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着便往外走,嘴里客气道:“可能是我看差开会通知了,您坐那边去吧。” “额——” 师弱翁没明白咋回事呢,这会儿愣了半晌,见李学武都要走过去了,赶紧拦了一下,半是客气道:“您坐您的,我……” “不,是我看差会议通知了。” 李学武笑着客气道:“说让管委办列席,丁主任没在家,我还以为是让我来呢。” 他抬手示意道:“这会议室咋能坐两个委办副主任呢,抱歉啊——” 这一句话说完,直接把师弱翁架起来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都在看着两人。 一个主打死皮不要脸,一个主打以退为进,现在有好戏看了。 李学武没有拍桌子骂娘,更没有撒泼打滚的要去告状,只一招‘你行你来’。 他把师弱翁出现在这里说成了会议通知理解错误,重点强调了这间会议室里不能出现两个委办副主任。 看似是主动的借口,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实则是严肃地表明了态度。 谁敢把师弱翁摆在会议桌上,那就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李学武就是有这个底气,笑呵呵地把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谁让师弱翁来的,那谁就站出来让师弱翁滚蛋,否则这件事没完。 李学武主动退出座位让给师弱翁,你问问他敢坐吗? 刚刚进来以后,做了那么大的心理建设,结果呢? 就特么选了一个边边角角的座位。 现在的情况是,这张会议桌上,连边边角角的位置都不让他坐。 师弱翁脸色涨得通红啊,李学武的解释和谦让一下子就把他堵在墙角上了。 他弯着腰,撅着屁股,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尴尬极了,臊脸极了。 “你干啥去啊?” 李怀德这个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工会主蓆熊本成。 他见李学武拎着笔记本和茶杯,是要退场的样子,便提醒道:“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哦,李主任,我看错通知了。” 李学武还是那套说辞,微笑着解释道:“委办师副主任来参会了,我就不用了,正好组里还有工作要忙呢。” “等会儿——” 李怀德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走进会议室,看向面色紧张又苍白的师弱翁问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没有给对方一句解释的机会,更没有缓和的余地,那语气更适合说滚。 李学武面上没有了刚刚的轻松和笑意,而是变得严肃了起来,盯着师弱翁。 就好像对方冒犯了自己,欺骗了自己一样。 师弱翁面对李怀德的喝问,在众人或是戏谑,或是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哆嗦着手收拾了桌上的笔记本和杯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用在场秘书们的心里话来形容,更应该是夹着尾巴出去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李学武甚至听到了茶杯盖磕碰的声音。 看样子师弱翁手抖得厉害。 李怀德看也没看他一眼,摆了摆手招呼李学武道:“开会——” —— “嚯——不冷啊?”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便见穿着一身春秋工装的周苗苗从一楼走廊里出来。 这春秋工装里面套毛厚衣还好说,要只穿一件白色衬衫,只能说美丽冻人啊。 毕竟是这个季节了,第一场雪都下过了,外面零下四五度,只穿这么一身的话…… 好看是真好看,尤其是有其他人袄裤的衬托,这么穿更显身材苗条靓丽。 “要不是穿裙子更惹人非议,我真想就穿着裙子来上班。” 周苗苗抱着手里的文件躲了躲脚,食指高的高跟鞋磕打在地板上哒哒响。 她本就是舞蹈队出身,身材自然是没得挑的,样貌又是抗打,这么穿看着已经有些另类了,要真是穿裙子的话…… “太热了,真是受不了了。” 她无奈地抱怨道:“我们办公室仨暖气片,浇水都冒蒸汽,热死我们了。” 钢厂的大楼就是这样,热水循环的快,见天的这么烧,温度自然高。 其实李学武在办公室里穿的也很少,但也不至于像周苗苗这么少。 “开窗子通通风,”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提醒道:“别感冒了。” “谢谢领导关心——” 周苗苗甜甜地一笑,道:“晚上请您吃饭啊?烤肉怎么样?” “太不诚心了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道:“知道我晚上不出去应酬,故意的是吧?” “那您可别怪我小气了——” 周苗苗笑着说道:“请客我可是真心的,您不来我也没有办法。” “得嘞,让你省一顿,”李学武摆了摆手,正经地说道:“晚上家里来且。” “那还真不凑巧了。” 周苗苗好似真心请客似的,遗憾地说道:“那咱们回头再约啊。” “下次,下次一定,”李学武边往外走边说道:“下次我请你。” 周苗苗站在楼梯口看着他出了楼门,这才往楼上去了。 一楼正对着楼梯口的办公室里,俩年轻的正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这俩人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李副主任跟谁的关系不好啊?” 坐在里面的瞧了外面的那个一眼,提醒道:“别乱说话啊!” “你开玩笑的吧,”外面那个更年轻些,嘴里奇怪道:“这俩人的关系明显很不一般啊。” “那是有原因的,都是领导的人嘛——”里面的那个看了一眼办公室,见没有人,这才小声强调道:“不过李副主任是正经人。” “不是说换了吗?” 坐外面的那个瞪了瞪眼睛,古怪地问道:“我怎么听说是现在的队长啊?” “呵呵,死灰还能复燃呢。” 坐里面那个冷笑道:“谁说旧情不能复燃的,结了婚不是更方便了吗?” “女为知己者容听说过没有,她穿成那样是给谁看的,周先进可不在这。” 他挑眉笑问道:“呵呵,你不会不知道周先进是怎么先进的吧?” 这位嘴里可比另一个损多了,只见他撇嘴道:“说是先进,第几个进的还不知道呢。” 年中评先进,周坦很意外地拿到了这个资格,也有了进步的机会。 知道他和周苗苗关系的人,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周先进。 办公室里聊八卦,绝对不是从后世开始的,啥时候都有。 这就是工作之余的佐料,男女都爱说,就算有不爱说的,那也是爱听。 这会儿坐外面的这个正笑着呢,晃了一眼走廊里过去的对外办主任,低头冲里面的问道:“这位是什么关系?” “他什么关系你都不知道?” 里面的那位明显早来几天,对机关里的八卦绯闻了解颇深的样子。 这会儿嘴角一撇道:“程副主任以前的秘书啊,现在副科长了。” “我知道他是领导的秘书,”外面的这位叽咕叽咕眼睛,道:“你没看出来啊,他这关系可比秘书硬多了。” “对外办的油水可大了,多少人都传呢,人家都开始订制西装了!” “说给你个别人没听过的!” 里面的那个点了点桌子,强调道:“不过不能白说给你,晚上得请我吃烤肉去。” “放心,你不说我也请你。” 外面的这个刚调来,急着了解情况呢,有人给指路,自然乐得掏钱。 里面的那个示意了楼梯口问道:“这位去对外办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吧?” 他挑了挑眉毛,又问道:“想想,比他早去一个月的是谁?这你能知道啊!” “是胡艳……” 外面的这位瞪大了眼睛刚想喊,却被对面扔过来的橡皮打在了嘴上,愣憋了回去。 他见对面的满脸的严肃,不好意思地咧咧嘴,随后小声地问道:“真是她?” “教你个乖,以后多长眼睛看!” 里面的那位抬了抬眉毛,提醒道:“程副主任可是越来越器重张主任了,你都能看出关系不一般,为了啥?” “你再想想,她多久没出现了,去哪了?” “去哪了?她能去哪了?” 外面的这个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不是在对外办嘛,怎么就……” —— “连着立项这么多工程项目,怕是工期有点紧张啊!” 郎镇南戴着一顶翻毛的帽子,随着李学武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他试探着问道:“领导的意思?” “不然呢?还能是我的?”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哈出来的都是白气。 天短了,晚上这会儿下班点准黑天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郎镇南的胳膊,宽慰道:“我是不会催工期的,但领导心急啊。” “我也想一天把罗马建成了,”郎镇南苦笑道:“可咱们的工程量在这摆着呢,五年的活三年干完,谁来都不成。” “领导的意思是搞清楚顺序。”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报社大楼、综合服务市场、食堂大楼、红星宾馆……” 他掰着手指头,下了台阶,给他数着解释道:“像学校这么建绝对是不行的,太耽误其他工程的工期了。” “要像医院这样,反正地下工程已经完结了,先把主体结构拉起来。” “拿钱摞啊?” 郎镇南好无语地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工期进度是与资金消耗成正比的,咱们厂用得着这么着急吗?稳扎稳打不行?” “同志,还剩下两年的时间了。”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上面已经来消息了,下个月开始考察厂管委会班子,下下个月指定要调整班子了。” “一些关键的问题不在这个时候处理,难道等新的领导来了再往后拖啊?” 他用带着皮手套的手背碰了碰郎镇南的胳膊,小声说道:“要把计划做出来,明年的工程要摆在领导眼头喽才行。” “您跟我说实话,咱们厂是不是快没钱了?” 郎镇南在办公区站住了,看着李学武直白地问道:“年底了,是不是没钱了?” “我可听说了啊——” 他拉了一下李学武的胳膊,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地说道:“有人说厂里借出去不少钱,现在还没有收回来,是有这事吧?” “这不算啥秘密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谁说咱们厂没有钱了的,工程预算不是开得很足吗?” “我都听见了,你品吧。” 郎镇南眼珠子拉了拉,小声给他说道:“这玩意儿只要有人传,对吧?”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问道:“我问你个实际的,办公大楼的建设规划拿出来了吗?” “差不多了,找了专家正在审核呢,怎么了?” 郎镇南看着他问道:“这跟资金有什么关系?” “红星厂敢让法国人帮忙重新设计办公大楼,你会觉得没有钱建楼?” 李学武扫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不要管钱的事,把工程这一块拿捏住。” “三年的时间,已经算是过去一年了,明年主体工程必须上马。” 他提醒道:“大的工程明年不开始,那后年一年你能完得成吗?” “记住了我的话,不是你的工作不要管,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好吧?” 郎镇南眼睛一亮,随即了然地点点头,表情里已经有了感激的神色。 既然李学武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证明钱不是问题。 不,钱有问题,确切的说,钱是个问题,对于红星厂来说,对于某些人来说。 这么说是有点拗口或者含糊,但他能理解的意思就是这样,这是个大坑啊! 郎镇南来厂一年半,与李学武的交情还是从工程处开展亮马河工业区建设以后开始的。 说交情,其实就是工作上这点交情,时间长了,互相知道对方是啥人了。 他倒是很欣赏李学武的能力和品行,李学武也认可他的能力和努力。 两人不算是惺惺相惜,但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 这一会儿郎镇南十分感念自己与对方在交往的过程中产生的这点交情。 说起来,这点交情殊为不易。 因为红星厂的人都知道,李学武在私交上的关系很少,特别少。 厂里绝少有人去过他的家,他也绝少去别人家做客。 在这个年代,像是李学武这样人是很少见的,互相去家里做客是朋友的标准。 女同志都会互相来往,没有手机和电话的时代,可不就互相走动串串门嘛。 但在李学武这儿没有,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去他家里,也没有应过谁的邀请去对方家里,好像是个私交绝缘体一般。 可你看他这个人并不各色,也不小气,甚至是很开朗大方的性格。 总结起来就是有原则,跟这样的人有交情,怎么能说不难的。 —— “滴滴——” 李学武这边跟郎镇南谈完,刚要上车,便见一台红星羚羊开了进来。 这个时间,厂办公区的车都是往外走,毕竟下班了嘛。 可很少有往院里开的,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 开车的司机好像认识李学武,见他往这边瞧过来,还按了按喇叭。 一定不是厂里的车,因为这里是办公区,没有哪个傻哔小车班司机会在院里按喇叭,只能是外面的车来接人的。 果然,车停在了主办公楼前面,眼见着的,穿着一身呢子大衣的周苗苗走了出来,拎着小包上了汽车。 开车的要是周坦,李学武能把自己的车吃了。 这台羚羊汽车出来的时候,正停在了李学武的车后面。 “李副主任,后悔了吧?” “嚯——” 李学武看清楚开车的是谁了,他怎么也猜不到,竟然是窦耀祖。 “我就说你这顿烤肉请的不诚心吧,敢情是借献佛啊!” “再给您个机会,去不去吧?” 周苗苗娇笑着说道:“您管谁请客干嘛呀,只管吃好喝好就行了呗!” “嗯——我不去——” 李学武玩笑似的摇了摇脑袋,笑着说道:“这根本就不是请我的,我可不去当电灯泡去——” “什么呀——” 周苗苗好似被误会了似的,不由得解释道:“这是我哥啊!” “干的,干兄妹——” 窦耀祖坐在车里,看不出脸红不红,应该是被周苗苗说的有些尴尬的。 他学会送礼,尤其是换着样地送礼,还是从周苗苗这里学的呢。 “不解释还好点——”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行了,今天真有事,下次我请你们。” 周苗苗是不是真想拉着他一起去他不知道,窦耀祖绝对是不想的。 李学武倒是没有什么精神洁癖,只是觉得这对组合看着有点夸张了。 周苗苗想要位子李怀德能满足,想要票子倒也不用找窦耀祖来满足吧? 而且,窦耀祖挺老实个人,没想到还玩起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乐子。 只是不知道开车来厂里接人这一手是做给李怀德看的,还是周苗苗表态呢。 有点意思,真是有点意思啊! —— 周一晚上家里来的不是且,是姬毓秀。 也许是看见报纸上的新闻通报了,也许是听见什么消息了,山上的李学才坐不住了。 早应着二哥不会再轻易下山的,这会儿他是不敢给家里打电话的,只能央求着姬毓秀来家里打听消息。 “接到了通知就回去呗。” 李学武看着姬毓秀为难又期待的目光,笑着说道:“我没想着拦他不上学,只是大哥大嫂那边都说了不用着急的。” “他就是那个脾气,”姬毓秀听见二哥如此说,心里总算落了地,笑着说道:“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了,那着急。” “看来还没有磨练好脾气。”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吓唬吓唬他,就说不让他回来,再蹲三年。” “嘻嘻——” 姬毓秀笑着说道:“三天都蹲不了了,跟我说一有消息立马下山。” “其实还有的等,报到了也不等于复课,”李学武说正经的,给她道:“你问问大哥大嫂就知道了,他们学习啥样。” “不过现在的形势好了很多,他要是想下山,就先回来吧。” “那我就这么跟他说,他是要等不及了的。” 姬毓秀笑着点点头,说道:“等他回来再找您问清楚……” 话说了一半,小几上的电话响了,李学武拿起来接听,却是老彪子打来的。 “你咋想的?抽风了啊?” 电话里,老彪子也是询问京城的学校开学了,还能不能回来上学。 当然,老彪子早就特么毕业了,不是给他自己问的,是帮着麦庆兰问的。 麦庆兰读的是中戏,还有两年才能毕业呢,这会还算大学生呢。 该说不说,大胸弟这人真是有情有义,生活里稀里糊涂的,但办事不含糊。 电话里请李学武帮忙,安排他媳妇儿回京复课的事,总要把大学读完。 这算是麦庆兰的一个遗憾,也是一块心病了。 他们远在钢城,倒是没有收到通知,但看见报纸上的通知了。 一边是刚满月的孩子,一边是自己的学业,麦庆兰好一阵纠结。 她母亲劝她放弃学籍,反正又不需要那个了,可她自己只是沉默着。 老彪子最看不得她难过,一个电话打过来,还是得麻烦武哥。 电话里,他只有一句话,“她还是个大学生啊”李学武能怎么说? “你是真有种啊!不怕媳妇儿丢了啊?回来吧!” “孩子都快仨月了,她能丢哪去?” 老彪子在电话里笑呵呵地安排道:“中戏对门的院子给她住,我丈人丈母娘也搬过去一起住,那就是我家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能耐就是不让她有任何的遗憾。” 第1204章 来之不易 第1204章 来之不易 李学才就像圈在笼子里小野马,一听到二哥点头的消息便立马跑了回来。 他是兴奋的,渴望的,想要尽快恢复学业的,越快毕业才能越快工作。 不是他恨透了学生生涯的漫长而又波折,而是对未来的渴望愈切。 只姬毓秀就给他带来了两个方面的压力。 首先,姬毓秀已经参加工作,甚至成为了分局的干部。 而他呢,还是个等待复课的大学生。 对象都已经开始赚钱攒钱了,他还在吃家里的饭。 虽然父亲已经讲过了,中医一定是个磨砺和积累的过程。 但是,他是个年轻人啊,总有一点年轻人特有的冲动与毛躁吧。 谁还能像二哥那样,十六岁以前把一生的毛躁和冲动都用完了。 现在呢?看看他二哥吧! 知道的是他二哥,不知道的光看那副沉稳的气度和心态,还以为是他二大爷呢。 除了对象的事业已经走上了正轨,开始赚钱,还要贴补两人相处的零钱外。 李学才感受到的第二个压力是婚姻。 姬毓秀在家里已经一年多了,就代表两人处对象确定关系也有一年多了。 这年月很少会有人处这么久的对象,相处仨月就结婚的才是正常现象。 虽然有姬毓秀年龄的原因,也有他正在上学的缘故。 但是,不能老是这么拖着,他作为学生,对比姬毓秀总有压力。 小心眼的他有点担心姬毓秀在工作中遇到了更好的,不要他了。 当然了,这是他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的是要对姬毓秀负责。 他还要两年多才能算完成学业,只有毕业了,分配工作了,才能谈婚论嫁。 所以,再拖下去,他们可能要三五年后才能结婚了。 这对于他来说是有些忍受不了的,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忍受得了? 姬毓秀倒是没拒绝他的心思,可父亲和母亲严肃地跟他谈过这个问题。 婚姻以前,对姬毓秀最大的尊重就是保护她,别给她带来任何非议。 这年月的妇女们眼睛都跟x光似的,甭说是不是姑娘了,就是昨晚要了几次她们都能猜的出来,嘎嘎厉害。 可能是过来人的经验,也可能是这个时候电视机不普及,晚上睡得早,没事做,就攒下这么点实战经验了。 所以,李学才也好,姬毓秀也好,还是小伙子和大姑娘呢。 李学才是有些憨厚的,不像他二哥李学武。 这事要搁在李学武的身上,不等爹妈提醒,早就把事给办了,还能搁了夜去? 他是不敢这么放肆的,父亲之于他不仅仅是亲爹,还是教了他医学的老师。 双重身份加持下,乖孩子李学才恨不得现在就能毕业,好大操大办。 只是他着急没有用,整顿教育环境的通知从去年年末就开始扇风了。 从九月份开始严肃起来,一直到十月底,这股风才算是吹起来。 而在相应的管理约束和实际环境之下,中、小学生恢复教学秩序的工作要比大学方便也快的多。 不能算遥遥无期,但也不是一蹴而就。 —— “你急什么?”李学武打量了弟弟一眼,好笑道:“两年都等了,还差这么几天了?” “这不是都下通知了嘛——”李学才坐在椅子上嘟嘟囔囔地说道:“我真是搞不懂,谁在从中作梗啊?” “就你这样说话啊?” 李学武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看着弟弟严肃地说道:“趁早回山上去,别一下来就像放羊似的,给家里惹祸。” “听二哥的,嘀咕什么啊!” 姬毓秀站在李学才的身后怼了他一下,提醒道:“二哥还能害了你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学才胆怯地抬起头偷偷瞧了二哥一眼,解释道:“我是没明白……” “没明白就好好想,”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讲道:“让你看报纸,看书,你都看哪去了?” “总不能一辈子指望家里照顾你吧?” 他看着弟弟说道:“你都快二十了,也该懂点人情世故、正治形势了。” “这些东西只能靠自己学,自己悟,我掰开了给你讲,你也听不懂。” “听你二哥的,没错。” 赵雅芳哄孩子睡着了,从南屋出来,对小叔子劝了一句。 今天李学武是自己回来的,要不是李学才从山上下来,他也不会周三就到家里来。 “我和你大哥也收到复课复工的通知了,不也没去报到呢嘛。” 她来到八仙桌旁坐下,打量着小叔子笑问道:“你是着急了?” “没有——” 李学才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水,解释道:“像是好多年没上学了似的,心有点痒痒。” “很正常,但别抱太大希望。” 赵雅芳认真地介绍道:“我跟同事们打听了,复课不等于全复,还要搞大学习活动,是在学校内边学习边搞。” 听到这个,李学才想起刚刚二哥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还要搞?” “没见你大哥都没回家来啊?” 赵雅芳瞅了他一眼,说道:“要还是以前那一套,你大哥也不愿意回去呢。” 刚下班,李家堂屋里就兄弟姐妹几个,大嫂赵雅芳,老二李学武,老三李学才和姬毓秀,以及刚刚进屋的李雪。 李雪听着他们讲这些,心里想的却是自己。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复课,不是恢复考试,高考可没有提。 所以,当初二哥给她选的这条路还是正确的,至少暂时是正确的。 可要是恢复了考试呢? 以她现在的知识准备,以及在工作上的状态……回不去了,考不了了。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算是分配工作了,按目前的教育规则,已经失去了考试资格。 可是,她有遗憾吗? 对于她这一代人来说,必然是遗憾。 但对于她本人来说,不知道有多少同学羡慕和嫉妒她。 有个好哥哥,没有上大学又怎样? 现在甭说同班同学了,就是厂里的大学生,比她又能先进多少去? 一代人终究有一代人的使命和命运,具现在一家人之中,命运也各不相同。 —— “哎呀,二哥,咋还让你来接了。” 麦庆兰抱着孩子从出站口走出来,便见到了等在门口的李学武。 她母亲胡蕙兰拎着大包小包的跟在后面,很是费力的样子。 有好心的小伙子还帮着拎了一个箱子出来,见到有人接站,笑着打招呼离开了。 李学武是要给他发烟的,却被对方拒绝了。 “来吧,闺女给我。” 他笑着从麦庆兰的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示意了站台下面的汽车说道:“走吧,路上再说,天太冷了。” “我都跟文彪说了,别麻烦您。” 韩建昆从胡蕙兰的手里把行李都接了,快步送去了车上。 李学武这边则是边走边同麦庆兰说道:“跟我你们还客气啊?外道了不是。” “国栋上山了,一时回不来,小子们开车他又信不过。” 见韩建昆一边装车,他则是示意了麦庆兰先上车,再把孩子交给她。 “正好,我来火车站这边有事,顺道接上你们。” “怪麻烦你的,李处长。” 胡蕙兰不好意思地客气着,她从来也没按照姑爷那边的关系称呼过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客气着帮她打开了车门子,送她上了汽车。 “甭客气啊,老婶儿,咱都是自己人,再客气我就要不好意思了。” 把车门子关好了,又帮着韩建昆装了最后两包行李,这才上了副驾驶。 韩建昆开车,按照李学武的指示往回走,老彪子说的那处宅子,还是当初李学武从几个唱戏的手里收来的。 阴差阳错的,还捡了两个“要死要活”的小老板。 早前唱戏唱出头了,都被称呼为老板。 现在佟慧美和金姣姣也快成为老板了。 两人当初住的那处宅子,就是老彪子为媳妇和丈人丈母娘选的家。 当初的五处宅子,李学武自己占了一处,给佟慧美两人居住。 剩下的都叫兄弟们自己挑选,他们嫌太大,又没有结婚,所以没有过去住。 截止到现在,只有沈国栋把丈母娘,也就是对象小燕的母亲接过去了一起住。 小燕是曾经兄弟大壮的妹妹,大壮的母亲算是把兄弟们的干娘。 他现在把干娘处成了丈母娘,算是对兄弟大壮有了个交代。 当初兄弟们落魄的时候,说好了每个月给十块钱养家钱的。 现在也没人提这个事了,一切都由沈国栋来承担,他是不缺这个钱的。 大壮母亲也想开了,有闺女和女婿养老傍身,总算是没把家过散了。 沈国栋选的那处宅子也在南锣鼓巷,距离街道比较近,离现在的仓库区和小工厂区也不远,反倒离大院这边远了。 “前天晚上国栋两口子过去烧的炉子,”李学武回头介绍道:“这两天一直有人过去收拾卫生和添火,保准暖和。” “太麻烦大家了,我……”全身包裹着袄的麦庆兰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再说谢谢我就真显得矫情了。” “所以说了,甭客气。”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彪子敢让你们娘三个回来,就说明他心里有底。” “选在这边也是因为距离学校近,照顾孩子方便,不然就腾后院的房子给你们住了,照顾你们更方便。” “我也是奔着照顾孩子方便,”麦庆兰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内疚地说道:“不然我就不回来了,留他一个人在那边……” “没事,彪子跟我说了。”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地说道:“他是出息了,也长大了。” “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大的能耐就是不给你留下任何的遗憾。” “他就会说嘴——” 麦庆兰听着自己爱人的土味情话,想着他为自己做的这些事,真是有感动的。 当初从报纸上看到通知,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回来上学。 但随即便被襁褓中的闺女打断了思绪,进而想到了李文彪。 他一定是在意的,孩子还这么小。 如果她不回去,那学校一定会把她除名,这辈子再没有上大学的资格。 可如果她回去了,把闺女和他扔下,哪一个她都舍不得。 没读完大学说是人生的遗憾,但李文彪确实做到了。 在一起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从未让她失望过,也从未让她遗憾过。 要说对李文彪的感情是爱,她还不确定,但要说是责任,她一定是确认的。 一边是家庭,一边是学业,怎么选? 李文彪没让她选,更没让纠结的她开口,已经为她做了决定。 她承认,自己的沉默和郁郁寡欢已经是做了选择,但这更让她自责和内疚了。 所以,李文彪说了安排她和母亲带着孩子回京,边照顾孩子边上学的事。 她惊讶,她错愕,继而是感动的泪水,和对他深深的愧疚。 夫妻两个没有说什么海誓山盟,更没有说什么前程和未来。 孩子都已经有了,麦庆兰哪里还能不知道李文彪现在的生活。 说是资本家也不为过,有李学武的照拂,李文彪绝不缺少她的承诺。 所以,她回来了,回到李文彪说给她的家,他们的家。 其实从麦庆兰对老彪子的称呼上,李学武也能感受到两人的关系。 她从来不叫老彪子,或者彪子。 文彪或者李文彪,总是这样叫。 李学武对她的印象和态度也逐渐在转变,少了以前的距离和怀疑。 当兄弟的,这一点点照拂完全是应该的。 —— 车停在了大院门口,看着比自己家以前的宅院还要宽广的三进大宅,胡蕙兰只觉得震惊到震麻了。 以前说姑爷是收破烂的,她和老伴都信了,也认命了。 可啥时候收破烂的也这么阔绰了。 被李学武照拂着在俱乐部居住时就糊涂着,到了钢城,感受着姑爷的生活,那就更糊涂了。 再回到京城,胡蕙兰看着眼前的宅院,干净整洁,明显收拾过的大宅,只憋在心里的话,一句都不敢问出来。 怕什么? 怕问出来,这些眼前的富庶生活就要消失不见了。 这倒是有点玄学的,东西方玄学文化里都有个默认的规则:说出来就不灵了。 “柴米油盐不用管,国栋按月给你们送过来,冬菜也都预备齐了。” 李学武帮着把孩子抱进了上屋,屋里烧的暖呼呼的,窗户缝都用纸糊严实了。 由着韩建昆和胡蕙兰往堂屋搬运行李,他给麦庆兰交代道:“回收站你知道,有事就去那边找人帮忙。” “放心吧,哥,我们能照顾好自己,不会让文彪担心的。” 麦庆兰感受着屋里的温暖,心里也是暖呼呼的,解了孩子的包裹,看着闺女还在睡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家用电器是彪子早前给你们准备的,”李学武指了指屋里的几样电器交代道:“晚上国栋两口子要过来,到时候你们有不会的就问他。” “或者有需要的,也跟他讲。” 他笑着示意了门外道:“我这边还在班上呢,得赶紧回去,周末咱们再聚。” “谢谢二哥,乱糟糟的,我就不留您了,不好意思啊。” 麦庆兰示意母亲照顾孩子,自己则是送了出来,很亲切地称呼着他。 如果按照老彪子他们,叫武哥的多一些,主要是当初在街道上混的。 现在麦庆兰叫二哥,却是从家里来论了,她的心思总是很别致。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在院里就让她回去了,“慢慢收拾吧,周末让国栋来接你们,一起回大院吃个饭。” “哦,对了,”走了两步,他转回身提醒道:“报到的事,留个心眼,有什么不对的别冲动,给我打电话。” “我明白,这事不着急。” 麦庆兰跟老彪子在钢城也管过一段时间的业务,比较以前成熟了不少。 看着李学武带着司机关了大门离开,这才回了上屋。 一路上打量着这座大宅,她以前上学时经常能看见李文彪蹲在门口刷牙。 怎么说呢,有种黑色幽默。 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大宅的,但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家更大的。 只是对于她们娘仨来说,这个家有点太大了。 本来今天是叫了父亲的,可说是排演的业务忙,要晚上才能回来。 麦庆兰进到屋里,扫了一眼刚刚进来时还没来得及打量的屋里摆设。 真如李学武在路上所说的那样,一尘不染,是有人来特意收拾过的。 东屋起了火炕,窗台下面是暖气片,玻璃收拾的很干净。 上午的阳光热烈,照在人的脸上很是刺眼,又是那么的温暖。 在寒冷的冬天,在这冰冷的季节,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刚刚回来时,她强忍着没有看向对面,那是她的学校,魂牵梦绕的学校。 曾经的她离开时是那么的绝望,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 站在这座大宅里看对面,颇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母亲兑了温热水,叫她洗脸,她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水里,想要清醒一点点。 再抬起头时,却被母亲笑着埋怨这么大了还要任性。 她展颜一笑,这就是人生啊。 —— “摩托车的销量降低了?”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报告,抬起头看了苟自荣一眼。 苟自荣却是很老实地回道:“我们调查了一下,跟现在的季节有关系。” “冬天就不卖自行车了是吧?” 李学武继续看着手里的销售报告,嘴里却是回怼道:“你认真调查了吗?” “别跟我打马虎眼啊,你自己想想再回答我。” 他眼睛没离开报告,手指点了点桌面提醒道:“刚刚投放市场四个月,销售渠道还在扩张,你跟我说受季节影响?” “你知不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对机动车的需要越是迫切?” “领导,您的意思是……” 苟自荣迟疑着回答道:“我们安排了六个组下去做的调研工作,包括机关单位和城里的职工家庭……” “样本的取样面积狭隘了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年底了,各单位都要算总账了。” “账面上但凡有盈余预算的,也不会留到下一年。”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对苟自荣问道:“现在厂里机关人多了,销售处的人也多了,不好管了是吧?” “没有,这件事我下来再调查。” 苟自荣脸色一变,很是认真地保证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找出原因。” “我不要原因,我要销量。” 李学武敲了敲手边的报告,道:“你这样的销售数据我拿不出手。” 他把文件推了回去,道:“要不你自己送到景副主任那里去看看?” “我明白了,销量,”苟自荣脸色严肃地说道:“我这回去就开会,要销量。” “跟谁要销量?”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强调道:“干工作不是盖房子,闹着玩呢?” “术业有专攻,懂不懂?” 他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对面讲道:“直白点说就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干,你领着一帮机关干部开会有个屁用。” “汽车销售分公司那边,”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跟同志们说,年底了,加把劲,卖一台摩托车奖励一块钱。” 他坐直了身子,手指点了点表情错愕的苟自荣说道:“到时候你打个申请,以品牌建设的名义,我给你签字。” “这……领导,”苟自荣有些迟疑地问道:“这能行吗?” “不然呢?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交代道:“尽快,考察抽调适合且愿意做销售工作的职工进行培养,补充到销售岗位上去。” “你这种情况,不用查都知道了,一定是销售端出了问题。”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信咱们就走着瞧,这一块钱扔出去,你看销量涨不涨。” “没有道理啊,”苟自荣皱眉道:“在哪上班不是一样,一线销售岗位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我把你放在一线上干几天你就明白了!” 李学武扫了他一眼,道:“尽快安排下去,要打造榜样出来,不要怕奖励。” “这一块钱发的越多我越高兴,我就不怕职工赚这个奖励。” “您的意思是说……” 苟自荣皱眉道:“一线的销售心理上……不平衡了?” 甘霖娘!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 “听说你骂人了?” 中午吃饭的工夫,谷维洁叫了他一起。 李学武则是招呼了卜清芳一起,同领导一起吃饭,总觉得不得劲。 跟老程或者老李还凑活,单独跟女领导一起吃,他也是要避嫌的。 男同志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听谁说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最近怎么了,我总感觉机关的气氛不对呢?” “别指桑骂槐的啊——” 谷维洁瞥了他一眼,小声嗔道:“指正你的错误呢,要清醒地认识。” “是,您的批评我已经收到。” 李学武点点头,扒拉着饭盒里的土豆块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我冤得慌啊,我什么时候骂人了?” “呵呵呵——” 卜清芳在一边轻笑道:“有人说你在办公室里骂街来着。” “这意思是保卫组的人传出来的呗?”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看来真是人多了,屁事也多了。” “别搞大动作哦——” 谷维洁提醒他道:“上面刚刚下发了恢复组织生活的通知哦。” 她说的这个情况,其实就是前几天老李开会时通知的重点内容。 要不怎么说形势有了新的变化呢。 月中,也就是十七号那天,上面总结了目前大学习活动的开展形势。 领导在谈话中号召群众要组织起来,实现共同研究和讨论的形势…… 谈话中的关键一点是,绝大多数干部都是好的。 这一条看着是没说什么,实际上已经定义了目前形势的走向,是到了一个节点,将要开始下一阶段的学习了。 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这次的总结是有积极意义的,消除了造成更麻烦情况的因素,时代的形势已经来到了拐点。 其深刻含义是什么? 就在当天,上面下达了《关于按照系统实行联合工作的通知》。 实际上就是取消了一些跨行业的组织,重新恢复各行各业的管理秩序。 尤其是前段时间很麻烦的打架斗殴事件,是坚决要清除的。 那这些形势的变化,跟上面要求已经完成管委会体系架构建设的单位要恢复组织生活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要讨论召开新的代表会议了,这就意味着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组织生活都要恢复了,组织的恢复还远吗? 其实到了现在,也不难理解,上面为何迟迟没有对红星厂的班子进行调整。 一方面是红星厂自己的原因,一方面是上面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此时,在形势转变,业务间歇性调整的时候,就是对红星厂班子进行维护的时候了。 所以,上面才有了考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工作的消息。 谷维洁此前就是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书记,现在组织生活恢复,她的影响力在进一步的扩大。 同样的,这也是在为以后恢复组织做准备。 红星厂的管理结构势必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但是,这些仅仅是猜测,谷维洁的猜测,她还是有些拿不准。 所以,见着李学武了,她便叫了他一起上来吃饭。 李学武很理解她的心情,也很了解目前的形势变化,把水给搅浑了。 好多人都准备浑水摸鱼呢,更何况是期待已久的谷维洁呢。 “您对红星厂目前的形势怎么看?” 李学武吃了口白菜,抬起头扫了两人一眼,主要还是看谷维洁的。 谷维洁则是淡然地吃着饭,示意道:“我问你呢,你反过来问我啊?” “要我说啊,四个字就能总结。” 他看着谷维洁认真地说道:“来之不易。” “我说话您可能不喜欢听啊,但讲事实,我很珍惜现在的稳定形势。” “这话说的,谁不珍惜。” 卜清芳见他说的严肃,插话打了个哈哈,算是缓和气氛。 只是她不知道,李学武和谷维洁之间,用不着缓和气氛。 两人可以算得上天然的盟友,而且,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的那种。 谷维洁很清楚李学武的路怎么走,跟她完全不犯冲突。 且有韩殊那边的关系,与董文学一系,两边的交往很是默契。 可以这么说,红星厂能有今天的稳定局势,全看她和董文学呢。 老李敢胡来吗? 今天敢动李学武,明天他就得进去。 而有李学武在中间左右支应,管委会很顺利地完成了过渡阶段。 可以说在管委会成立到现在,李学武做的贡献比任何人都多。 所以,谷维洁并不在意他说真话,倒是怕他说假话呢。 两人的对话各自心里都明白,对方要讲的是什么。 李学武是不赞成她现在动一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稳定压倒一切。 在明确了组织生活的恢复,李学武依旧不看好未来的形势变化,足以让她暂停心中早已确定好的计划。 李学武的意见就有这么大的作用? 有,必须有,她就认。 为什么? 因为李学武所做的决定,从来都没有出过错,这是很玄的一个情况。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从李学武上班之后,他在形势上的掌握堪称天才。 你去问问李怀德,李学武不认同的工作,他敢不敢赌一把。 老李会言辞地骂一句赌狗不得好死你信不信? 明明李学武都用无数次证明了自己,他偏偏还要不相信? 他又不是小年轻的,也不是阿斗。 连老李都不敢胡来,你说谷维洁敢不敢。 “如果您想听听我的意见,”李学武吃好了饭,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搁置争论,团结起来,明天更美好。” —— 周日,麦庆兰抱着孩子由着沈国栋开车接到了大院这边。 小虎妞还小,看着肉肉的,几个孩子在炕上连滚带爬的,好不热闹。 就在倒座房的西屋,炕也是大,早饭吃完了,大家在屋里坐着也不嫌挤得慌。 麦庆兰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了,但有了孩子以后还是第一次。 母亲去俱乐部了,收拾此前存放在那边的行李。 这边小燕他们热闹了一会儿,也都各自去上班了。 是三舅妈费善英在陪着她,也是一起照看着孩子们。 同在的还有前院李家的老太太,中院的一大妈。 聋老太太没了,一大妈算是解放了。 可倒手过来,便被傻柱央求着来给看孩子了。 说是央求着,一大妈心里也是愿意的,包括一大爷也是一样。 对傻柱还差着,对何壮这孩子,老两口是打心眼里的稀罕。 傻柱私下里也跟迪丽雅商量过了,一大爷和一大妈担心的无非是养老问题。 上下屋住着,又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两家人找了个时间,凑在一起说开了。 傻柱直白地讲了,一大爷有些感动,一大妈是哭了的,两家人凑一家,算是挑开了这层窗户纸。 一大爷对傻柱的照顾也比以前更多了些,钱财上面都还不显着,对孩子才是最为上心。 有一大妈帮忙带孩子,傻柱和迪丽雅两口子彻底放开了手脚。 傻柱在单位是班长,瞅着杨老二都能提招待所的副所长,他也是有上进心的。 趁着现在有把子力气,收敛了早先的狗脾气,争取好好表现,做出成绩。 他倒是不担心郭胖子给他穿小鞋,耽误他的进步。 有李学武在厂里,只要他好好表现,该有的,早晚都会有。 迪丽雅这边也是要争气,眼看着的西院这边回收站人少了,业务也少了。 小子们都去了大仓库那边,二爷担心那边忙不过来也跟着过去了。 回收站只剩下四个人忙活了,大姥、小燕、王亚梅和她。 王亚梅已经结婚了,眼瞅着就得要孩子,到时候准要忙不过来。 所以白天这一会儿,倒座房宽敞的西屋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托儿所。 尤其是赵雅芳和李学文回学校报到以后,相关的手续忙了起来,照顾孩子的责任也由老太太肩负了起来。 费善英自己就两个孩子,大的五岁了,小的不到一岁。 再加上李唐、李宁、何壮,叽里咕噜的。 李学武一家是周日早晨回来的,周六晚上很冷了,就没出门。 往后来这边的次数也要少了,冬天后院的房子再暖和,也没有楼房舒服。 看着老太太给大嫂带孩子,顾宁私下里跟李学武商量着,是不是请婆婆回来。 李宁现在也大了,爬起来腾腾的,甚至都能自己站那么几秒钟了。 李学武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开这个口。 只等着大嫂那边的工作落定以后再跟母亲商量。 周日回家,谁最开心? 当然是大魔王李姝了,两岁半的她什么话都会说了。 一身漂亮的小袄,跟肉球似的,顾宁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李宁被他奶奶抱着去倒座房找小孩子们玩了,叫她,她却抱着顾宁的大腿。 小小的她也有了争宠的意识,即便秦京茹和刘茵在家也教给她,什么是姐姐,什么是弟弟,但小孩子天性如此。 “呀,这是谁啊?好漂亮啊!” 于丽进屋,瞧见李姝可爱的小模样,笑着逗了她道:“是不是李姝啊?” “嘻嘻——” 李姝可明白事了,小姨夸她呢,这会儿还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见小姨蹲下身子张开手抱她,她也是很配合地小跑了过去,扑到了于丽的怀里。 “咦——”于丽跟她顶了个哞儿,笑着咯吱她问道:“想没想我啊?” “咯咯咯——” 李姝来不及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着,搂着她脖子的手却是紧了紧。 顾宁笑着看了,却也没在意她对李姝的好。 看得出来,于丽对李姝的好一点都不做假,这却没什么好争竞的。 “今天没去俱乐部啊?” 李学武躺在炕上,头冲着炕里,正烙屁股呢。 冬天里烧火炕,躺在上面晒阳阳,完全不想起身的那种。 于丽抱着李姝坐在了炕边,解释道:“就为了等你来呢。” 她说话倒是很直白:“你要不去俱乐部,我这边还得给你打电话。” “苏晴要回去上学了,你知道吧?” “嗯,苏晴,”李学武点点头,知道是老彪子另外一个对象,之前留在俱乐部里帮忙来着,也给开了工资。 这会儿他点点头,说道:“大哥他们都要回去上课了,她回去有什么稀奇的。” “她说这边的工作不干了,”于丽解释道:“想跟你告个别,感谢你。” “要见我?告个别?” 李学武微微一抬眉毛,心道是搞毛啊,告别也不应该是来找我吧。 “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他耷拉着眼眉说道:“跟她好好说,感谢她在这段时间对俱乐部工作的贡献与付出。” “把她的工资给结清楚,再多给一份奖金,多少你看着办。” 这么交代完,李学武又补充道:“跟她说,完成学业要紧,请她以后多来俱乐部玩。” 这话说的,于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见对方呗。 苏晴是谁,于丽不确定顾宁知不知道,但她在这里讲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跟李学武没有关系,怕什么。 李学武这么说,不是在意顾宁的感受,应该是不想沾李文彪的破事。 麦庆兰带着孩子回来了,苏晴有可能是知道了,想跟李学武说什么不确定,但绝对不仅仅是感谢那么简单。 李学武的话也是很巧妙,既有安抚,也有实际的表示,最的态度也很明确。 注意自己的学业,别把在这里工作的事四处乱说去,欢迎她常来玩,就是提醒她忘记这里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来过。 欢迎就是不欢迎呗,听话听音啊。 “苏晴走后,办公室的工作怎么安排?” 于丽直白地问道:“你要是没有安排,我就叫裴培帮我做事了。” “嗯,可以,你看着办吧。” 李学武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港城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吧?” 蓄谋已久的大刀开始割韭菜了,这个时候必然有风刮起来的。 —— ps:文中提速了,有看不懂的地方回去找有铺垫的章节再看一遍。 第1205章 你老头在家啊? 第1205章 你老头在家啊? 熟知历史的人或许都知道,一战以前的日不落帝国是真正的强者。 那么二战以前呢? 同样的,英伦三岛的影响力甚至左右了欧洲大多数的重要谈判。 还记得张伯伦说的那个笑话吧? “在我国历史上,这是第二次把光荣的和平从德国带回到唐宁街来。” 你想吧,小胡子甚至都要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任何势力在沟通谈判的过程中,都要听一听三岛的意见。 就像后世的阿美莉卡,世界警察的帽子戴的很歪……歪瑞古德的歪。 日不落帝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足以让其挺直了腰杆子对任何国家指手画脚。 但是,两次战争过后,日不落帝国终于…… 日落西山哎——就黑了天—— 殖民区的统治力量纷纷衰退,从土耳其撤兵以后,成为了各地竖起独立大旗的导火索,也标志着英伦三岛的天,黑了。 看日不落帝国一战以前的世界影响力地图,再对比一路走过来的衰退过程,不难发现,这是一个经济萎缩的时间线。 影响力衰退的直接表现是什么? 此前,在世界贸易市场上很坚挺的货币——英镑,彻底成了擦屁股纸。 国力衰退,造使英镑的国际信用也跟着下降,且是打滚儿地往下降。 这种下降也叫做英镑危机。 注意,这里说的是英镑危机,而不是世界经济危机。 其实说英镑危机,自从1931年9月英国放弃金本位制以后,其作为国际货币的地位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有人说了,日不落帝国这不是闲的嘛,没事你搞什么英镑啊! 其实也不能单纯地埋怨英姬,从1926年开始,1929年较为严重的、席卷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危机也没放过大嘤帝国。 1929年到1931年的经济大萧条导致了黄金外流和国际收支逆差。 具体是因为什么,这里不讲,只说应对这种情况,英姬做了什么呢? 没错,就是放弃金本位制。 汇率波动,把市场放开,让资金流动起来,并且开动印钞机夸吃夸吃地印钱。 纸墨的成本多低啊,印在一起就成了英镑,那就值钱了,然后买买买。 尤其是在战争期间,全世界的人民都在想办法保全自己的财产不至于贬值。 在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信用支撑下,大家纷纷选择了英镑作为外汇储备资金。 结果就是,英姬不讲武德。 这边不断地储备英镑,那边英姬不断地开动印钞机。 结果就是战争结束了,日不落帝国在世界经济上的影响力也结束了。 经济实力不断下降,通货膨胀恶化,国际收支长期逆差,资本外流严重,外汇储备锐减,致使英镑信用每况日下。 英姬被迫于49年9月18日宣布英镑贬值30.5%,对美元汇率由1英镑等于4.03美元降为2.80美元。 也就是说,这一天手掐英镑的那些大佬们差点去跳楼,整个天都黑了。 没错,英姬让世界人民骂了它娘。 总资产缩水近三分之一,是个人都要骂娘。 知道货币贬值意味着什么吗? 进口商品减少、商品价格上升、资本外逃、企业竞争力下降、消费者购买力下降,居民生活质量下降…… (别乱套啊,我说的是英国) 好巧不巧,四九年发生的事,六七年再一次发生了,英镑第二次贬值。 两次贬值有其相似的一面,都意味着英国在国际贸易和金融中的地位进一步削弱。 有人问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美金为啥没有出现这种问题? 因为阿美莉卡更凶狠,更恶毒,他们把美金的信用转嫁到石油这一体系中了。 这个也不多讲,还是说英镑。 英镑的影响力衰退有着其客观原因,也有其主观原因。 英镑就像英姬老爷一样傲慢自大。 它更像是一个地区货币而非国际货币,相关地区是英联邦和大英帝国。 是那些延续了英镑挂钩制度、继承了英镑储备新独立的前殖民地,以及英国在当地驻扎部队、设有石油公司的国家。 (比如伊*不服*朗和科*谁都服*威特) 再狭隘点说,在绝大多数使用英镑进行的国际交易中,买方或卖方之一都是英镑区居民。 多么傲慢的货币啊,活该挨宰。 李学武记得很清楚,就是今年,英姬于11月18日再次宣布贬值14.3%,对美元汇率降到1英镑等于2.40美元。 他记得历史对此时的英镑是这样描述的:公认的西方国家货币中最不稳定和最疲软的货币之一。 港城,作为英镑交易区,李学武要不收一收这么多年的殖民税,他能对得起英姬的衰退和新手大礼包? —— 于丽是逗了一会李姝,同李学武说完了工作,这才去的俱乐部。 李学武犯懒,躺在炕上不愿意动弹,把该交代的事情说完了,就没跟着去。 一上午就在他和顾宁闲话家常之间过去了,中午饭也是去倒座房吃的。 下午他自己开车,往几位老师家走了走,一来是交作业,二来是问问情况。 学校复课,给他上课的那些钢铁学院的教授们,也要恢复正常的教学生活了。 他一个人,也不好影响了教授们的教学安排,所以主动一点,请示是否跟着同学们一起学习。 教授们也才刚刚收到学校的通知,并未弄清楚具体的安排。 在给他讲了课,留了相应的作业后,就请他继续等通知。 什么时候不能上课了,要回到课堂上,到时候再通知给他。 这些教授们也是受钢铁学院校长裴大宇所托,给李学武开小灶是特殊情况。 就算是回到课堂上,李学武也要跳两个年级,毕竟这两年他可没耽误学习。 从教授家里出来,李学武想了想自己的学习生涯也是觉得可乐。 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大学生,还特么进步飞快,成了教授们的独苗传承。 从六六年年初到现在,他也算是得天独厚,自己没断了学习,教授们也没断了他的教育。 相比起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同学,他如何不能说自己是幸运的。 开着车拜访老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冉老师的家里。 怎么?冉老师就不是老师了? 就算人家现在是红星小学的校长了,就不能称为冉老师了?—— “你怎么来了?” 冉秋叶很是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学武,脸上难掩激动和欣喜。 李学武双手插兜站在门口,逗着她问道:“咋地?不欢迎我啊,你老头在家啊?” “去你的——” 冉秋叶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眉目含情,嗔着瞪了他一眼。 近乎于急切的心情,又有着刻意的矜持,她走到大门口给他开了门。 “去老师家里交作业了,”李学武一边走进院里,一边解释道:“后来又想了想,好像冉老师这里还没来呢。” “胡说八道,怎么这么没正型呢你——” 冉秋叶羞着脸,推了他一把,两人一起迈步上了台阶。 屋里烧的很暖和,作为小学校长的她,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待遇都没的说,况且她还是一个人过生活。 “喝茶还是喝水?” 冉秋叶一进屋便开始忙活,炉子上有坐好的热水,随时都能泡茶。 她穿着一身紧身白色毛衣,刚刚出门时的外套挂在了门口,这会儿更显靓丽。 李学武打量着墙壁上书柜里的书籍,嘴里回应道:“随便,客随主便。” “反正我又不是来喝茶的。” “快收收你的幼稚玩笑吧。” 冉秋叶知道,他一准要说是来交作业的,那也太羞人了。 泡了一杯热茶端到了茶几上,又连忙收拾起了沙发上随意散落的书籍。 “家里有点乱啊,别介意,随便坐。” “没关系,我的书房也很乱,”李学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英文书籍翻看了几页,嘴里回应道:“这些书留下来了?” “是我爸爸的珍藏,他很舍不得。” 冉秋叶走到了李学武的身边,看着他手里的老书,介绍道:“那时候我们真想将这些书付之一炬,免得惹火烧身。” “可我爸爸妈妈如何都舍不得,一边看一边流眼泪。” 她语气有些萧索地说了几句,转头看向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还要感谢你。” “谢我什么?”李学武合上手里的书,塞回了原来的位置,嘴里随口问道。 “所有,你给我的——” 冉秋叶主动张开手,抱住了突然登门的他,有点意外,有点惊喜。 李学武站在书架前,打量着满堂的书架,以及书架下的气质女人。 “我相信,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之于我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这样麻痹自己可不行。” 李学武揽住了她的身子,笑着说道:“你得想,今天的我是我,明天的我非我。” “每个人都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把自己囿于某个时间段封闭自我。” “你觉得我是《装在套子里的人》吗?” 冉秋叶揽着他的身上晃了晃,语气稍显不满地说道:“我是独立的自我。” “当然,我当然相信这一点。” 李学武双手捧着她的瓜子脸亲了一口,笑着说道:“一个拥有独立思想和文学艺术基础的新时代女性。” “这么草率的就给我下了定义?” 冉秋叶有些不满地紧了紧胳膊,趴在他的胸口反问道:“我除了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和文学艺术基础的新时代女性,就不能有其他的标签了?对于你来说呢?” “我的老师?”李学武笑着问道。 这回答让冉秋叶很是不满,娇嗔道:“我是你的老师啊?你这么不听话啊?” 她晃悠着李学武的身子,眼睛里满是情谊地问道:“你喜欢我做你的老师啊?就不能是你的爱人吗?” “当然,如冬日里白玫瑰。” 李学武笑着抚摸了她逐渐放开的情谊,拥有那张俊俏的脸。 他低下头轻轻地说道:“老师,交作业了——” —— 四九城的居民到底喜欢睡床,还是喜欢睡炕? 谁特么说的喜欢睡觉?站出来! 如果从满人入关开始说,满大爷们其实更喜欢睡炕。 说满大爷,是因为三百年来,最后一个朝代对四九城的影响最大,对吧? 你说明朝,那都是哪辈子的事了,考究明朝人睡觉的情况已经不足为据。 再往后说三四十年,乱七八糟的势力进进出出四九城,全国的人都来到了这。 有的人就喜欢屋里支炉子,烧的暖呼呼的,然后睡在床上。 有的老家儿在北方,讨厌那股子煤烟子味儿,灶台和炉灶搭在了外屋,睡炕。 你说不出睡床好还是睡炕舒服,这两样最结实的才是最舒服的。 “别琢磨了,回头我换那屋住就行了。” 冉秋叶已经换身了衣服,从里屋门外进来,见他还在相中塌了的床呢,有些好笑地说道:“回头我找人修一下好吧。” “你怎么跟人家解释啊?” 李学武慢悠悠地站起身,叹了一口气问道:“自己闲着没事在床上蹦跶来着?” “去你的——” 冉秋叶脸红着嗔了一句,随口说道:“还用解释什么呀,就说坏了怎么着?” “不严谨,万一人家问了呢?” 李学武走到外屋洗了洗脸,接过她递来的毛巾交代道:“你就说家里来小孩儿了,淘气弄坏的。” “合着你蹲在那相中半天,就琢磨这个来着是吧?” 冉秋叶真是服了气了,抬手拍了他一下,道:“好好好,家里来小孩了,淘气……” 话刚说到这,又有些羞恼,什么跟什么呀,一想到刚刚两人的“淘气”就…… 那张实木床还是小时候父亲买回来给她的呢,特别厚的木板床,特别厚,比李学武的脸皮还要厚,结果呢? 他非要……那个动作,喀嚓一声,差点吓了他们一跳。 “我找人来帮你盘一铺炕吧,”李学武收拾完了自己,笑着说道:“用红砖水泥板,绝对比木头床结实。” “下回来就让你睡地上!” 冉秋叶羞的不行了,幸好是在家里,瞪了他一眼说道:“快走快走吧——” “我地上的姿势可不多,那真得请冉老师教我了。” 李学武笑着在她的帮助下穿了皮夹克,被她打了一下后这才出了房门。 “老头老太太没说回来教书啊?” “问了,不想回来了,”冉秋叶送他到门口,抱着胳膊说道:“说是喜欢山上的自然和安宁。” “你自己看着办,形势有所缓和了,回来也没关系。”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她交代道:“听说你工作很认真,很负责了,注意身体。” “你再不走,我就要留你吃晚饭了——” 冉秋叶喜欢他的关心,更喜欢听他的叮嘱,只是这份喜欢必须要珍惜。 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不渴望,也明白他并不属于自己,只确定,能保证自己是他的知己。 冉秋叶不愿意做他的绊脚石,为难他,为难自己,更愿意做他的垫脚石,成全他,成全自己。 他来时说不要麻痹自己,冉秋叶认的不是命运,而是他这个人啊。 有了他,才有了这一段人生啊。 如果眼前的虚无如梦幻泡影,她更愿意沉浸在这他赋予自己的人生里。 至少现在的她是幸福,快乐的。 —— “看看这报纸上是怎么说的!” 李学才坐在椅子上,斜捧着手里的报纸冲着灯光读道:“《关于教育变革的指示》……” “学校里还是乱糟糟的,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赵雅芳扒开手里的橙子,去掉叶瓣上的表皮,分开喂给了李唐和李宁。 两个小家伙虽然都长牙了,但还吃不得带软皮的橙子。 李唐有点憨憨的,小手伸着要够橙子皮吃,不知怎么的,他就喜欢这一口。 橙子是李学武带回来的,往年吃这玩意,不说白日做梦也差不离。 但随着红星厂各地办事处的成立,贸易关系网搭建完成,第一批红利已经具现。 各地的特产以及经济作物搭乘红星厂的专列奔赴京城,分散各处。 红星厂以及联合单位的职工也能吃到千里之外的水果和干果了。 赵雅芳是舍不得吃这金贵玩意儿的,就连橘子都仔细着吃。 就算李学武成箱的往家里拿,可也得顾着老的和小的。 李姝大魔王不用人帮忙,自己抱着橙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着。 两个弟弟还小,一个在大娘的怀里,一个在母亲的怀里。 下午这会儿家里人都回来齐了,围在一起说说话呢。 她最喜欢这个时候了,因为她就很喜欢说话,大家也都很喜欢听她说话。 表现欲望很强的大魔王。 “学校是怎么说的?” 刘茵走过来站到了李姝的身后,省的她从椅子上掉下来。 对于儿子儿媳妇儿的工作和学业,她能理解的不多,关心的也只能是这么多。 赵雅芳倒是没有瞧不起婆婆,很是耐心地解释道:“目前还是秩序恢复阶段,我在教务处帮忙,学文在学生处帮忙。” “我们学校的情况也差不多。” 李学才见自己读的报纸没人听,索性便收了起来,叹着气地说道:“一千多万人啊,怎么搞啊?” 他所说的这一千多万人是指66、67、68三届学生积压数。 不分配,留校大学习,这一千多万人已经成了问题了。 “我回学校一看,好么~” 他摇着脑袋无奈道:“全校的人多了,我们班的人少了。” “有家道远的还在路上,可也有不老少回不来了的,唉——” “好事多磨吧,有学上总比没学上强得多。” 李学武烫了一杯热茶端给老太太和母亲,嘴里强调道:“你的事再等等。” 他看向了一直没言语的大哥,问道:“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李学文语气里也带了稍许的遗憾,道:“怎么安排怎么做呗。” “学校里的那些人没再找你的麻烦吧?”刘茵关心地问道:“实在不行就……” 就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不能毁了儿子的事业,不让他上班吧? 李学武却是点点头,说道:“你要是不耐烦学校里的那些事,就打报告来红星厂的研究所,反正也是跟你们学校合作的。” “编制转研究员,真舍不得教师的身份就按借调的身份走,想教书了你再回去。” 他示意了赵雅芳的方向,道:“大嫂那边更适合在学校里工作,比你强。” 李学文对弟弟的话倒是没有意见和抵触,他也知道自己懒的跟那些人和事打交道,要他说,一监所最好。 只是一监所和学校没有合作了,他也没由子赖在那边不回学校报到。 不过去红星厂研究所还有一折,弟弟在那边,总归是有些不合适的。 这是他的心理负担,摸鱼叫人说闲话,再给学武添麻烦,那就值不当的了。 “跟学校里再看看吧。” 李学文想了想,还是婉拒了弟弟的意见,回道:“这个时候学校不会放人的。” “也成,左右你自己打算。”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们厂搞了个飞行器研究所,你要是感兴趣就来看看,学校那边我让景荣给你办手续。” 他话已经说透了,再往下就不用多言语了。 去不去的,其实大哥说了不算,这块蘑菇有点选择恐惧症。 这不嘛,大嫂在这呢,她听明白了就成,晚上两口子再唠唠呗。 —— 从李学武回来,悄然间两年过去了。 时间过的太快了,转眼即逝。 李家的人口多了,主持会议的人也变了,年轻一辈都开始拿事了。 李顺久在山上忙于中草药种植与开发的项目,家里主事的便是李学武和赵雅芳。 叔嫂两人商量的事情,基本上就算定下来了,其他人看不全面,也说不全面。 李学文也知道自己就是个列席人员,没有什么发言权,索性也当个甩手掌柜的。 说了会儿学校的事,一家人又说起了各自的工作和孩子。 还是李学武起的头,从大嫂要去上班谈起,讲了是不是让母亲回来帮忙带孩子。 “咋想起一出是一出了?” 赵雅芳看了他一眼,又对着婆婆说道:“等学校一定事的吧,那边的宿舍收拾收拾,老太太跟我去学校也方便呢。” 刘茵其实不知道儿子的想法,这会儿也是懵的,看向李学武没明白他啥意思。 “太折腾了,老太太一个人也看顾不过来,”李学武解释道:“倒不如让妈回来,奶毕竟岁数大了。” “我倒是没啥啊,有啥看不过来的,”老太太坐在炕上说道:“冬天里的,就是上楼费点劲,别的没啥。” “妈回来家里也有个照应。” 顾宁是想要解释的,但她嘴笨,只能看着李学武说。 李学武温声给母亲解释道:“你回家里,跟我奶照看李唐,白天还能帮忙看一看李姝,我上下班来回接送她就成。” “家里有京茹看着李宁,这么着还能倒开了,也省得您担心家里了。” 这个时候赵雅芳是不好说话的,商量的是帮她照看孩子。 奶婆婆六十多了,婆婆也四十多了,小孩子正是会爬淘气的时候,要指望一个人照看,非得累好歹的。 李姝年龄稍稍大一点,只在屋里玩耍,前后院的也不断人,倒是好照看。 “今天早晨我跟学武说起的,”就在众人沉吟的时候,顾宁开口说道:“是想着大嫂上班,妈一定要惦记家里的。” “你上班我不也惦记嘛——” 刘茵叹了一口气,看着手边的三个孙辈,无奈地笑着问道:“这是不是就叫幸福的烦恼啊?” “呵呵呵——”李学才有些没心没肺地轻笑道:“再等两年,我们也……”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便被他身后站着的,脸羞的通红的姬毓秀给怼了回去。 众人瞧着小两口也是抿不住的嘴角,笑出了声。 听着母亲话里的意思,已然是同意了的,李学武和顾宁心里也是落了定。 实在是怕母亲多心,又怕她惦记孩子,这便是两全之计。 晚上的饭是没有在家里吃的,家庭会议开完,趁着天还没有黑透,一家人便开着车往回走了。 冬月里,天黑就等于降温,阳光之于大地是温度的代名词。 相比较于后世,京城的气温是很低的,零下十一二度也是有的。 要是赶上嘎嘎冷的天,能到零下二十几度,这在后世的东北也难见的。 天冷不一定都是坏处,至少大街上少了溜溜瞎逛的年轻人。 李学武从车窗里往外看,这些小年轻的至多再能蹦跶一年,至多一年。 未来的这一年呦…… —— “这是生米做的、这是瓜子仁做的、这是麻薯条做的……” 会议室里,经济办公室的干事们给厂领导们分发了手里的零食。 同时,食品厂的负责人做着介绍。 “郑旭东,可以啊——” 程开元摆弄着眼前的一桌子零食,笑着赞了他道:“很有想法嘛!” “是领导们的建议好,”食品厂的负责人郑旭东笑着回道:“我就是做了些管理工作。” 景玉农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瞅了瞅眼前的零食却是没有动手。 这人还是她提上来的呢,只是没想到还长了一双白眼珠。 什么叫领导们的建议好啊? 就她知道的,这些零食的品类和开发,多半是李学武给出的规划和意见。 早前提起来,食品厂的汇报必然要带上李学武的名字,以确保申请资料能得到领导的认可。 现在厂里有消息传出来,说年底的时候,厂里的一些关键岗位要调整。 其中就包括保卫组的,再具体没有说,而传出来的,关于谁的已经不言而喻。 你别看表面上她对李学武不假辞色,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传出两人有矛盾的传闻,但她对于李学武是很关注的。 一些小道消息说起来有鼻子有眼的,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谁信啊? “行了啊,食品厂终于开始生产了,”现在负责三产工业的程开元笑得跟三胖子似的,笑呵呵地夸奖道:“不负众望,可喜可贺。” “今天来,主要是请领导们批评,多多给我们食品厂提意见的。” 郑旭东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主动说道:“这一批零食暂时会供应给供销系统,等待反馈上来以后再做调整。” 他目光忍不住地瞅了景副主任一眼,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最终目的是供应给出口订单,主要目的地是港城。” “小零食,大生意啊——” 李怀德带着李学武从门外走了进来,听了郑旭东的介绍便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路过会议桌的时候扫了一眼。 当然,景副主任瞟过来的眼神他也收到了,带密码的吗? “这啥玩意儿?” 李怀德坐下以后,由着栗海洋收拾了面前的笔记本和茶杯,捡起一管零食瞧了瞧,笑着说道:“原来是山楂片啊。” “包装差了点,口味还算可以。” 李学武接过来便拆开了,分了一半给老李,自己塞嘴里几片尝了尝。 李怀德看着手里半管山楂片无奈地笑了笑,心道是除了你就没人拿我当小孩了,我真是谢谢你分我零食了。 “纸质包装有利于山楂片的保存,”郑旭东就怕李学武来,也怕对方提意见,这会儿赶紧解释道:“我们也很无奈。” “不是说纸质包装不可以。” 李学武举起手里的半截山楂片示意道:“你瞅瞅这用的是什么纸?” “早先上坟烧的纸都比这个好吧?” 他放下手里的零食,耷拉着眼皮说道:“换包装啊,这个纸绝对不行。” “多问问,多实验。” 程开元笑呵呵地打圆场道:“郑旭东你应该去茶叶铺或者包子铺转转。” 他转头对李怀德说道:“这包装纸确实是个问题,牛皮纸更结实美观一些。” “嗯,小问题,还是细节上没把关。” 李怀德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包装纸,没在意地说道:“下来跟包装厂再协调吧。” “明白了,我下来就办,领导。” 郑旭东见领导们没追究,赶紧的点点头,嘴里更是表了态。 李学武翻了翻桌子的零食,捡了几个问题说了说。 商标、包装、口感、保质期…… 他倒是没给郑旭东留面子,可也不是在故意为难对方。 当然了,对方如何想他就不知道了,可这是工作,谁有闲心跟他开玩笑。 无论他站在谁的后面,这该做的工作是必须做完整的,否则丢的是红星厂的面子和银子。 程开元维护他,李学武自然能看得出来,景玉农打的眼,他也没想着为她出头。 如果是私下里,李学武还真就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在会议室了,还是对方主动请他们提意见的,该说啥就说啥。 李学武的光明磊落从来都不用对谁多解释,或者强调什么。 最后,郑旭东出去的时候,满脸的汗水,因为李学武只一句话便将他打回了原型。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管理是这样,做技术也是这样,少瞎指挥。” 骂谁谁知道,反正会场冷脸的不止一个。 —— “领导,我这……” 程开元的办公室,郑旭东有些委屈地抱怨道:“我可没得罪他啊。” “这叫什么话?” 程开元瞅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什么叫得罪嘛,李副主任讲的不是实际情况吗?不是对你们好吗?” 他扔了根烟过去,再次强调道:“你这个主观意识不好啊,很危险啊。” 郑旭东拿着刚刚领导抛过来的香烟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这一骂一拉拢的,他实在弄不明白领导是啥意思了。 当初是景副主任从财务处调他到食品厂担任副厂长的。 他当然很感激景副主任的提携,可物是人非,现在是程副主任主管三产工业了。 总不能让他视主管领导的橄榄枝于不顾,去念老领导的旧情吧? 再说了,他自觉地是在为红星厂做事,是在为组织做事,他坦荡的很。 所以今天会议室里,面对景副主任的态度和眼神,他躲闪着,也硬扛着。 只是没有料到,厂领导们最开始的夸赞之词从李副主任进来以后便换了个口风,他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李副主任讲的那些意见全都是切实有用的。 是个人都知道,他不是在故意找麻烦。 可是,这些意见就不能提前说吗? 当初制定食品工业发展规划的时候,便是李副主任直接参与的。 今天摆放在领导眼头的零食品类还是李副主任参与设计并制定的项目呢。 当初做这些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提出相应的要求呢。 现在设计出来了,在领导的面前揭露出来,倒显得他们无能了。 郑旭东心里是有些委屈的,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被程副主任叫过来,只发了一句牢骚,便惹了这么多的训斥。 其实吧,程开元还真就没打算训斥他,或者说懒得说他。 只是刚刚掌握三产工业,正式用人之际,郑旭东这种货色他是看不上的。 但是吧,千金买马骨的道理懂的都懂,他总不能没有直接的影响力。 就是没想到对方这么不堪,只是多提了一些意见或者建议他就受不了了。 “不要抱怨,不要牢骚,你是食品厂的干部啊——” 程开元耐着性子教导他道:“你就敢说自己厂里生产的产品没有任何缺点?”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李副主任说的那些情况属不属实啊?” 他见郑旭东低着头不说话,瞥了对方一眼,道:“李副主任对经济工作是很有能力的,真正给你们提意见是很难得的。” “那多少部门都求着让他给指点指点呢,想排队都排不上号呢。” “是,我想歪了,领导。” 郑旭东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惹了景副主任,再得罪了程副主任,他在食品厂就不用干了。 这个时候程副主任说他是狗屎他都认了,更何况领导的话无法辩驳呢。 “不要把自己的工作当玩笑。” 程开元点着了自己手里的烟,把烟火扔给了对面,说道:“本来是好事嘛。” “结果呢,你瞅瞅在会议室,李副主任讲的那些李主任也在听着呢。” 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的态度领导全看在眼里了,我怎么说你是好呢?” “傻不傻,你是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吗?” 说完,也不等对方再解释,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多修修心境。” 他翻看手里的文件,抽了一口烟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意见,按照李副主任说的那些情况回去好好整改。” “就像你汇报的那样,先给供销系统这边试试水,然后打开对外贸易市场。” 程开元正经地看着他交代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内贸和外贸完全是两码事,你可一定要把好食品安全关。” 他手指点了点对方道:“如果出了事,一定是你们这些管理层负责任的。” “而我,也会负有连带管理责任。” “明白,我一定认真负责。” 关于责任的方面,红星厂机关和办公管理制度已经推行一年多了。 相关的责任划分很明确,尤其是食品安全,谁负责的区域出了事就找谁。 而且主管领导要负有管理责任,管委会一样会追责。 送走了郑旭东,程开元谈了一口气,心里嘀咕了一句废物,叫了秘书进来,问了问对外办的情况。 主要是这个月十五号,羊城那边将会举办贸易展销会,最早月底,最晚到下个月,羊城会有一个贸易旅行团过来。 部分外商是去年来过的,但多数是今年慕名而来的。 红星厂今年的生产规模较去年已经大为不同,包括贸易管理中心,能接纳更多外商的采购需要。 真正与国际商人接轨,通过港城东方商贸作为桥梁,红星厂真的就走向国际了。 景玉农盯着这件事,他也在盯着这些外商。 这个月到下个月,上面会有调查组来调研红星厂领导班子的履职情况。 最近能拿得出手,也是加分项的,必然是这些外商了。 真能拿下几个大工程,未来形势怎么变化,他在红星厂的位置会越来越稳固。 站稳了脚跟,他也要抖一抖。 第1206章 上大学不允许处对象 第1206章 上大学不允许处对象 “电视机尺寸主要有两种,一种是9吋,一种是12吋。” 身穿灰色毛衣,戴着厚底眼镜片的中年男人在领导的示意下开始了产品介绍。 他身体有些僵硬地站在那,抬起的胳膊像木偶一样僵直,不过话语还算完整。 听得出来,介绍词是提前准备好,并且很努力背过的。 “十二吋电视机有两款,一款是彩色的,一款是黑白色的……” “彩色电视机啊——” 李怀德回头看了电子技术部门的负责人一眼,问道:“是批量生产了吗?” “是这样的领导,”技术部门负责人走上前,主动介绍道:“已经开始生产了,产品主要供应给外贸订单。” “唔——是这样啊——” 李怀德点点头,负责人悄悄示意了讲解人员继续。 “别紧张,今天我们陪着领导来就是看望一下大家的工作成果。” 李学武见对方太紧张了,被老李打断了一下,好像有点忘词了。 他笑着安抚道:“把两款电视机讲清楚,讲透彻就好了。” “额——谢谢、谢谢领导。” 讲解员是技术那边临时拉过来的,谁也想不到李怀德会带着人过来视察。 前两天食品厂正式投入运营,李主任都没有去看看,这抽冷子的,实在没想到。 电子厂并不在京城,而且电子厂早在上个月,各产品就开始正式量产了。 今天突然带队杀到电子电器研究实验室来,可给这些人吓了一跳。 “没关系,不是来找茬的。” “哈哈哈——” 李学武的话说完,李怀德又开了一句玩笑,逗得现场的众人纷纷笑出了声。 夏中全给电子电器技术部门负责人张素秋比划了个手势,对方了然地点点头。 在随后的介绍中,也许是找回了自信,也许是气氛得到了缓和,讲解员没有再出现磕巴或者忘词的现象。 李怀德、景玉农等人很是认真地听着他的介绍,主要是关于电器技术方面的。 红星厂搞电子电气生产起步很薄弱,几乎是零基础、零规模。 之所以想起搞电器生产,还是搭了三禾株式会社的方便车。 这几个日本客商脑后长着反骨,一心想要实现弯道超车,制霸国内电器市场。 他们打的是价格占领市场,市场成就品牌的策略。 就在红星厂在钢城布局建设电子厂的这段时间,三禾株式会社也在搞大动作。 中村三人联合出资,在东京等重大城市建设电器商场。 并非想象中的那种高楼大厦,有点像李学武搞的摩托车销售网点。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店面小,意味着投资成本低,影响面广,便于形成销售网络和规模。 之所以制定这样的营销政策也是迫于无奈,三禾株式会社的投资太大了。 最大的投资便是生产线的采购,虽然这一部分会以商品补偿的形式回本,但毕竟是大额投资,承担了风险和利息成本。 红星厂之所以能拿到这么多电器品类的生产线,全是三禾株式会社以自身的资本力量在承担着风险和责任。 当然了,今天所看到的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等等电器,都将以补偿贸易的形式反馈给三禾株式会社。 红星厂不可能永远给人家代工,所以要发展自己的电子电气研究基础。 与华清大学合作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这些大学生和教授们,是真正具有科研能力和毅力的群体。 红星厂舍得拿钱,他们舍得拼命。 电子电气厂刚刚实现量产,研究所这边便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成绩。 —— “怎么搞研究?”李怀德在听完了讲解员的介绍过后,回头看向夏中全问道:“还是拆别人的东西?”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夏中全倒是很老实,无奈地点头说道:“差距很明显,总要有个学习的过程。” “要学多久嘛?” 李怀德倒是没有特别的着急,只是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产业,想要问个清楚。 夏中全拿不准老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李学武。 景玉农和程开元等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老李身边的大明白。 挺有意思的,挺老高的大个子,站在普遍个子一米六一米七的人群里,真如鹤立鸡群一般。 主要是大个子不白长,懂的还特别的多,尤其是在人情世故,工作业务上。 李学武瞥了夏中全一眼,示意了展台上的电视机问道:“只有十二吋的吗?” “额——据说还有更大的。” 讲解员也不知道明白没明白他问的问题,就这么直白地回答了出来。 “我还不知道有更大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搞技术的都这么憨态可掬吗? “差距是很大的,人家已经开始普及彩色电视机了,”他转头看向李怀德等人介绍道:“这还得说得力于六四年在日本举办的第十八届奥运会。” “据日商介绍,六零年前后,日本家庭的电视机的普及率为54.5%。” 他表情很是认真地讲道:“到了举办奥运会的那一年,也就是六四年,这一数字飙升到了93.5%。” “这就意味着,一百个家庭里,只有不到七家没有电视机。” “这么高的普及率?” 程开元有些惊讶地问道:“几乎家家都有电视机?” “可以这么说,几乎是家家。”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架子上的彩色电视机说道:“这玩意儿人家六零年前后就开始推广了,还是17吋和21吋大小的。” 在场的几位领导和干部纷纷露出了惊讶和不敢置信的目光。 但李学武说的话,不可能是胡编乱造,更不可能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电视机作为视听体验最佳的电器,在奥运会的促使下最先普及开。” 李学武继续介绍道:“伴随电视机一起走入普通家庭的还有洗衣机、双门冰箱、热水器、空调、立体声音响组合、微波炉等等。” 这些电器已经在刚刚的参观过程中由技术人员讲解过了,是什么不用李学武解释。 正因为对这些电器有了一定的了解,再听李学武的介绍,才会感觉到差距和惊讶。 “是不是很震撼,一台电视机撬动了整个电器市场的发展。” 李学武笑着说道:“其影响力不仅仅如此,三禾株式会社给出的数据,日本的汽车市场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现场众人一片沉默,差距太过于巨大,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就连好心情的老李,脸上都有了些沉重。 李学武却是不显压力,笑着挑了挑眉毛,讲道:“反过来想想,我们现有的生产线虽然不及日本的发达和先进。” “但是,日本的电器销售带动了汽车市场,是不是证明了红星厂正在走的发展之路是正确的?” 这么一问,现场的众人眼睛里纷纷点燃了希望的火焰,有思考也有振奋。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差距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们不能闭上眼睛,正应该睁开眼睛看世界,锚定目标,砥砺前行。” “好!” 在场的领导和干部们还在感受他的话,技术这边已经反馈了上来。 他们的心思更简单,思想更单纯,更能吃到李学武的这套大饼。 一个个的激动地鼓着掌,眼睛里全是追赶先进技术的小火苗。 李怀德等人惊讶地看了一眼技术人员的热情,也笑着鼓起了掌。 —— “现在追赶,一点都不晚。” 在随后的座谈会上,电子电气生产部门负责人、技术部门负责人以及研究所的技术代表齐聚一堂。 李怀德最后讲了话,他先是对目前的电器生产和研究给予了肯定和支持。 其后,在讲话中阐述了厂管委会对电子电气工业寄予的厚望。 科学技术转变为实际生产力,转化为优秀先进的商品,是最具竞争力的…… 他说这话一般人可能听不懂,换直白地讲,就是电子电气工业的利润特别高。 高到什么程度呢? 以电子电气厂目前正在生产的收音机为例: 使用了三禾株式会社提供的先进流水线以后,再结合供应链,成本打到了八块钱左右。 甚至以后会更低,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红星厂现在敞开了生产,铆足劲地往市场上倾销收音机,能把全国的收音机厂家都挤兑黄了。 十块钱不到的成本,卖二十块挣不挣钱? 目前市场上最便宜的收音机也要四十几块钱,红星厂真的成了价格杀手。 “我为什么说这个时候追赶先进一点都不晚呢?” 李怀德看着众人讲道:“李副主任刚刚讲道了,我们有充分的客户群体,有先进的经验可以学习。” “我们要往外看,也要向内看。” 他比划着说道:“今天李副主任不讲,包括我在内,在座的各位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先进的国家,对吧?” “实际上他们的先进是有代价的。”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讲了这么一句,随后又看向了众人强调道:“要看到他们国内的市场很小,竞争更为激烈的一面。” “而且他们没有保护这种技术所带来利益的能力,”李学武顺着老李的话补充道:“他们的发展是畸形的。” “所以有所长,有所短,对吧?” 李怀德笑着给大家鼓劲,恢复信心,双手交叉着说道:“我今年的愿望倒是很简单啊,厂职工家庭收音机的普及率能达到95%就行啊。” “哈哈哈——” 众人听出了领导话里浅显的意思,纷纷笑了出来。 “如果仅仅是收音机的话,”夏中全看向了一边的技术负责人,笑着说道:“我想我们的信心还是很足的,对吧?” “我们保证!” 张素秋倒是很机灵,这会儿站起身表态道:“一定要让职工兄弟在新年里购买到收音机!” “好,这话我喜欢——” 李怀德带头鼓起了掌,在掌声结束后,他点了点对方继续说道:“今年用上收音机,三年内要普及电视机,五年内要普及其他家用电器。” 他转头对李学武讲道:“我倒是很希望,也衷心地祝愿红星厂的职工能够在十年内家家都能有红星厂生产的小汽车。” “您的希望,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李学武笑着带头鼓起了掌,看向夏中全说道:“领导的希望就交给你们了。” “请领导放心!” 还是电器厂的张素秋主动站了出来,表态道:“我们一定造最便宜的电器!”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同时看向了会场内的其他人问道:“大家不会都是这么个想法吧?” “领导说完了,我多说一句啊。” 他笑着向几位领导歉意地笑了笑,这才认真地讲道:“我们不造最便宜的电器,我要造最适合给顾客的电器。” “无论电视机也好,冰箱也罢,价格只是我们的优势,品质才是我们的追求。” “还得是李副主任讲给你们。”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夏中全和电子厂的张素秋,说道:“话不能这么说的。” “搞技术的,有点直——” 夏中全拍了拍张素秋的后背,安抚有些尴尬的技术部门负责人。 “介绍电视机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李学武回头找了一眼,点了点刚刚给他们做讲解的技术员。 他笑着说道:“便宜、耐用、用料扎实,这是能说给客户听的吗?” “给咱们自己人听还可以,外商来了要听见这个,转头就得回家啊。” “耐用的潜台词是市场替换缓慢。” 景玉农开口道:“与咱们所认知的市场是不同的,国外的经销商更愿意看到品质优秀,但使用期限相对较短的商品。” “所以要跟终端客户讲品质,要跟经销客户讲价格,这是两个方向。” 李学武给众人讲道:“之所以不用红星作为出口贸易的品牌,目的就是这一点,要主动去区分市场。” 李怀德笑着对众人说道:“李副主任讲的意思是内销用红星牌,因为结实耐用,外销用雅致牌,品质优秀换代快。” “哈哈哈——” —— “第一批家电产品销售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李学武在回去的路上,笑着对李怀德悄声讲道:“东南亚和港城。” “不是日本?” 李怀德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李学武却是撇了一下嘴角,说道:“小鬼咂精明着呢,他们要是试试这一批电器的品质是否能接受住市场的考验。” “重要的是,这一手玩的叫声东击西,为了反手打国内市场做准备。” 他悄声提醒道:“三禾株式会社所求甚大,是要用红星厂作为与力,一举击垮其国内市场和生产能力。” “怎么会这么的疯狂?” 李怀德怀疑地问道:“他们就没有一点行业责任和爱国情怀吗?” “当然有,”李学武一本正经地强调道:“但不多。” “呵——” 李怀德被他的一脚刹车差点干喷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资本的力量嘛,在当前资本的眼里,也许咱们厂也是人家的一颗棋子呢。” 小车队并没有直接回厂办公区,而是往客车研究所这边来了。 从厂区大门保卫室来的消息,xx机关车辆管理处下来考察鸿途汽车了。 别问xx是什么单位,就是送的那台鸿途金标客车的主管和使用单位。 “年底了,跟研究所那边说一下,”李怀德轻轻扒拉了一下李学武的胳膊,交代道:“打个申请上来,多搞点福利。” “还是您敞亮——” 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来您定的那个目标要提前实现了。”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说道:“不用提前啊,能实现了就成。” 其实红星厂的福利待遇已经很可以了,无论是技术人员,还是一线生产工人,拿到手里的福利品都是足足的。 再说厂里的生活服务部,里面的商品都是不计票的,但要有供应登记。 保卫科最近就在调查市场上出现的倒卖现象,这是坚决不允许的。 内部供应本身就是一种福利待遇,如果外流影响到了供应市场,且不说供销系统要过来找麻烦,厂里也是一大损失。 宣传是已经宣传到位了,而且在购买上也做了一定的登记和管制。 但总有贪小便宜的,为了那几毛钱就把自己给卖了。 保卫科对一这类案件处理是相当严格的,厂里也早就三令五申地强调过,任何人敢于挑战福利待遇保障底线,就是在与厂广大职工背道而驰。 一经发现,必定会按照现在的物资管控条例来处理,开除是最基本的,形成一定的数量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反过来讲,红星厂对厂职工的待遇便突显了出来,也成为了兼并后职工快速融入红星厂的关键性因素。 全卡卡给空输待遇丰厚,八年吃了三百五十万吨肉。 这才换来了空输高喊跟着全卡卡混,一秒打六棍的忠诚。 一秒打六棍是身体的极限,不是忠诚的极限。 尹卡卡给空输紧衣缩食,泡菜都论片供给,米饭更是差点按粒吃。 结果六个空输愣是连一楼的窗户都没翻进去,一群人被几把破桌椅挡住了。 说让守住大门,一大群人就真的守住了大门,结果特么翻越围墙的视而不见。 两任卡卡亲身演绎了《论忠诚》。 —— “这是什么意思?” 送走了来访的考察组,红星厂的一众领导有些发蒙。 现场考察,现场下订单? 就在刚刚结束的车辆管理处考察活动后,对方竟然直接下了七台车的订单。 本来还以为对方是来看看的,没想到是来买车的。 李怀德瞅了瞅李学武,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做事一贯是这样直接的吗?” “你问谁呢?” 老李也是抹了一把下巴,回道:“我也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啊。” “上次去送车的时候怎么说的?” 他又看向了程开元,当时是程开元带着人把车送去的一机部。 程开元咧咧嘴,尴尬地说道:“根本没见着人,一机部接手的。” “好么——” 李怀德招了招手,栗海洋拿来了订单材料给他看。 上面倒是很简单的证明,没有关联单位,倒是对车辆的数据指标做了一定的标注,包括车载电器和功能性布局。 这与红星厂送去的那台鸿途一号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或者说根本上的改变。 送的那台车要求尽善尽美,红星厂把能装上的电器都装了上去,是有一些影响的。 这次下的七台车订单,基本上一致,可能跟对应服务的领导个人喜好不同有所调整。 李怀德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夏中全,长出了一口气,强调道:“不要搞特殊项目,不要大张旗鼓,更不要标新立异。” “就按照正常的生产程序走,一切要求和指标都在这份文件上了。” “明白您的意思了。” 夏中全很是郑重地接过了文件,表态道:“下来我监督客车厂那边实施这一次的生产任务。” “保卫组这边安排一个监督小组吧。” 李学武想了想,看向李怀德解释道:“就算这台车交上去,管理处也一定会仔细拆开检查的,但咱们要做到保险。” “尽量不要张扬,”李怀德对两人说道:“不要把这件事搞的太复杂。” “我理解您的意思,这不是某种任务。”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等人解释并强调道:“越是紧张,越是会出问题。” “那……”夏中全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就不往下说了,按普通生产任务流程走吧?” “就这样,内部也不要说。” 李怀德看向在场的几位班子成员,只这么强调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机关就是这样,只要态度上明确要求保密的,你绝对问不出来,也不会有小道消息传出去。 因为出了事,要连累一大串的人。 当然,没有态度上的要求,谁说什么,这种事也没有办法追究。 李怀德叫了几位班子成员,又点了李学武的名字,凑在一起讨论了一下。 主要还是刚刚谈到的价格,是不是要多了。 当时面对考察组,在介绍生产环境和材料质量,以及电器等等全部实现国产化,老李还是挺自豪的,所以讲出了标准价。 多少?六万八,属实不算便宜了。 但是,据李学武观察,当时几位负责人应该是被触碰到了心理预期和底线。 李学武自己想的,六万八这个价格相当于同级别进口汽车的三分之一。 可能打动对方的不仅仅是扎实的汽车用料和先进的动力技术,还有实惠的价格。 没错,老李觉得要多了,人家还觉得很便宜了。 老李为啥觉得要多了呢? 当时给出的这个价格是标准价,是为了体现红星厂开发考察用车的品牌价值。 这玩意儿咋说呢,你就理解成吹牛哔的税就行了。 实际上,在手工改装和功能定置化的基础上,无法实现软装流水线生产的情况下,四万左右就已经能大赚了。 结果呢? 老李现在有点虚了,不确定这个价格是否合适了,他也是没想到对方就下订单了。 你们特么倒是还口价啊! —— 十一月五日这天,人民大报刊载了***的文章,讲了新一届代表会议的要求。 “我们要吸收新血液。工人、农民、进步学生积极分子要吸收到组织里来……” 也正是这一天,社会上普遍认知的,变革的形势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对于其他人来说,还看不出这一条意见的重要性和影响力。 但李学武是“过来人”,知道从今天开始,从新的代表会议开始,就会出现农民代表当领导、售货员代表当领导的局面了。 具体一点,对厂管委会的影响也是直接的,很多基层干部和职工代表都跃跃欲试,想要积极表现,向管理层进步。 当然了,在其他工厂或者单位,这种情况在这一条意见的影响下将要发生。 但是在红星厂,几乎所有厂领导,中层以上的干部都清楚,不太有可能。 因为红星厂的大学习活动较外面是先进了半年多的时间。 在变革发展的过程中,红星厂的脚步始终保持着领先的地位。 就算遇到了这一条意见的影响,能提普通职工到管理层的意见也是不可能的。 很简单的道理,李怀德已经提前完成了对红星厂管理架构的改造,他并不需要太多来自于基层的力量冲击这种结构。 顽固的机构早在一年半以前就已经瓦解了,现在建设的是以他为核心的管理架构,他总不能自己毁自己吧? 尤其是以现在管委会为带头力量的管理架构,有着其先进性,不需要改变。 职工们享受着高福利待遇,红星厂的变化日新月异,谁会想着破坏这种局面? 当然,也有做梦的,李怀德等一众管委会领导还不能阻止那些人做梦。 但他们能敲碎这不现实的梦,根本不会给这些人上来的门槛。 以科学发展为核心编写的三年计划五年规划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条。 规划始终强调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思想建设要始终以促进生产为目的。 基层职工,或者不具备领导素质的人白做梦,那对于拥有绝对能力和领导能力的人来说呢? 这一条意见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够跨越资历和年限的要求,成为厂领导呢? 这个“他们”符合条件的应该不多,都有谁呢?—— “主动一点嘛,这个还要用我教给你?” 程开元端起茶杯,看了张士诚一眼,提点他道:“人又不是在千里之外,对不对?” “那我打个电话?” 张士诚有些拿不准地问道:“我是担心问多了,对面会不会……” “会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程开元瞥了他一眼,喝了热茶过后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就要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对不对?” “这是最基础的要求嘛。”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讲道:“就说给你这么一个事,都多长时间了?” “是,是我没有打开思路。” 张士诚慑于以前给对方当秘书时的威压,这会儿很直接地道歉认错。 只是心里的苦涩如何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回到这间办公室,领导新换的秘书小何客气着给他泡茶。 身份的转换让他还有几分不适应,尤其是“假想敌”的设定。 这一点倒是由领导主动帮他消灭了幻想,因为他现在没有资格了。 以前都是他来帮领导收集机关里的信息,针对一些事情做布置。 现在呢? 连称呼假想敌“对面”这个代号他都不能用了,说明跟领导之间拉开距离了。 他是下放锻炼了,没想到成了领导这里的外人。 “不要有顾虑,沙器之能做到的事,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程开元终究不会放弃自己培养的棋子,教训过后自然要给一颗甜枣。 “学习嘛,礼贤下士,不寒碜。” 他给张士诚讲道:“让你去问问人家是如何做接待的,又是如何打开业务局面的,对你下一步的工作也是有帮助的。” “你总不能一辈子在对外办这个岗位上吧?就没想着学习学习沙器之?” 谁特别不想进步? 全机关的人都想成为沙器之,可特么也得有个李学武那样的好领导才行啊。 从科员一跃成为了副主任,又兼职了管委办对外办的工作。 现在又从对外办的岗位上跳出去,担任了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的职务。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主任是庄苍舒,正处级干部,你说沙器之啥级别? 今年年底的干部调整名单里,一定有对方的名字。 其从去年年末开始担任对外办主任的位置,负责接待了第一批来红星厂考察的外商旅行团队。 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得到了李主任以及其他厂领导的赞许和表扬。 今年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他更是出了个风头,拿下了不少订单,给红星厂提供了几千个劳动岗位。 谁不想成为沙器之? 正科级对于人家已经是触手可得的苹果了,下一步人家是瞄准了副处级岗位努力呢,而他呢? 领导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要从他这里作为突破口,拿到这一次外商旅行团的接洽和沟通优势。 不然当初沙器之调走,那个位置腾出来,领导为啥让他下去啊。 可是吧,他和沙器之也没有什么交情,尤其是针对“对面”的一些小动作,早就被人家所厌恶了。 现在叭叭地过去问,不是擎等着让人家嘲讽和戏耍嘛。 不寒碜的张士诚从程副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脸上没有一点光彩。 尤其是在小何的虚伪笑容相送下,好像败家之犬一般的落魄。 他是不是成了程副主任谋划什么的棋子? 其实他想多了,在机关这盘棋上,谁又不是棋子呢? 想要做下棋的人,他的道行还是浅了点。 张士诚不太愿意办这件事,利用职务便利截胡景副主任的业务,真闹起来,甭说管委会领导的脸上不好看,厂里的利益受损,到时候他一定是背锅的那个。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价值是程副主任死命保他的理由。 你说胡艳秋? 别闹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完全说不上什么事, 时间进入到十月份,张士诚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程副主任的心态变了。 以前的谨小慎微,战战兢兢没有了,面对李主任更少了一些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当初他是知道的,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大半夜的把程副主任接出来,在厂招待所里修养了三四天。 如果按照这件事来说,程副主任真是不应该搞这么多的小动作。 可机关里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可能是站稳脚跟了?毕竟对三产工业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尤其是对轧钢工业生产的掌握,经过两年时间的努力,生产管理处和技术设计处也有了他的影响力。 张士诚猜测,可能最近李主任的态度不明,形势变化太过于频繁,程副主任有感于李主任给予其的信任越来越少? 说不准,拿不定,张士诚现在也糊涂了,尤其是在走廊上遇到邝玉生。 你敢想,连生产管理处的邝大脑袋都积极向程副主任汇报工作了吗? 要不怎么说,掌握了越来越多生产资源的程副主任逐渐成为了超越景副主任的厂领导,身边聚拢的干部越来越多呢。 张士诚看了看窗外的雪,心里难免的有些悲凉,自己又算哪朵小雪?—— “冬天是造船的季节吗?” “造船还特么分季节?” 徐斯年从电话里给李学武讲道:“有问题没有,要不要我这边发发力?” “你特么会气功咋地?还发力。” 李学武都被他给气笑了,揉了揉额头,拿着手里的电话讲道:“冬天了,工程也好,船舶制造也好,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特么比老太太还墨迹——” 徐斯年在电话里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随后认真地说道:“无论怎么着,这一次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呵呵——”李学武轻笑一声,道:“谢谢,只要你别站我身后就成。” “去你大爷的——” 徐斯年在电话骂骂吵吵地讲了一大堆,主要是关于造船厂那边的情况。 受形势影响,管理上还是有点问题,不过问题不大,技术性调整。 他也是发了狠,管理制度的推进加快,人事调整的速度加快,上了不少项目。 论管理,在机关坐了八年的他,最会玩这一手了。 在电话的最后,两人又讲了讲红星厂这边的情况。 “最近程副主任可是很关心我们造船厂的生产工作啊——” 徐斯年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说邝玉生都给他拜年去了?你可真够损的啊。” “滚犊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不耐烦地瞅了门口一眼,撇嘴道:“别特么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栽啊。” “好好好,你是好人,大好人!” 徐斯年掐着电话讲道:“你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好的大好人了。” “嘶!你特么怎么骂人呢!喂?喂?艹——” 李学武没想到被这老小子摆了一道,笑着挂上了电话。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这是特么阳谋! 论下棋,李学武玩了一盘双龙闹海。 老李和老程这两颗棋子算是让他给玩明白了,且等着以后吧,要死要活嘿!—— “你怎么又要上学了?” 李雪瞅了二哥一眼,撇嘴道:“一点学生样都没有,去装嫩啊?” “什么话这叫!你跟我说话呢?” 李学武瞪了她一眼,再次强调道:“在单位呢,注意点影响啊,别没大没小的,我现在不是你二哥。” “你这二哥还是限时的啊!” 李雪抿着嘴角,把手里的文件交给他,嘴里别有意味地问道:“上大学是什么感觉?老师讲课跟高中一个样吗?” “想知道啊?”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妹子说道:“你好好工作,三年内,哥保准给你送大学里去上学。” “怯——” 李雪嘴角一撇,怀疑地看着二哥说道:“大学是你家开的啊,说去就去。” “我发现你现在明显缺少对领导应有的尊重以及对兄长的信任程度。”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可警告你啊,上大学不允许处对象。” “你现在要是找对象了,那到时候可就上不了大学了,信不信我由你。” “咦——说的跟真事似的!” 李雪打量了二哥一眼,问道:“是不是妈让你打听我个人生活的?” “别臭美了,谁稀得管你啊。” 李学武签好了文件递给她,嘴里没在意地说道:“妈的眼里现在只有孙子,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懂不懂?” “这个世界上谁还关心你啊,也就你二哥吧,所以对我尊重点。” “哦,你现在是我二哥了?”李雪拿走了文件,嘴角带着笑意地白了他一眼。 “请李副主任放尊重一点啊,别套近乎,在单位呢,注意点影响——” 第1207章 人间蒸发 第1207章 人间蒸发 “造船厂开始集中建设了?” 管委办主任丁自贵主持召开了委办工作会议。 李学武来的有点晚了,也是刚从李怀德那边过来。 他一进屋,丁自贵便主动问了一句。 相关的工作通报,各分厂与部门同样,每天都要汇报工作进展。 这些工作信息将会在提供给主要领导查阅的工作简报上体现出来。 徐斯年那边一有动静,红星厂这边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五个船坞,两个大的,三个小的,同时开始船舶制造工程。” 李学武同会议室里的几位点点头,简单地做了个解释说明。 这也是他刚刚去李怀德那边做的汇报,同时也沟通了造船厂那边下一步的主要工作。 “工程真是够紧的,”丁自贵点点头,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看向师弱翁问道:“年初开始立项的吧?” “去年,去年入冬以前就开始了。” 师弱翁倒是没在意丁自贵这么问的目的,以及当初他在营城劳动的精力。 要说去营城劳动了大半年,挖塘泥、扛水泥、拽钢筋等等,最大的收获不是有了个好体力,而是学会了隐忍。 怎么说呢,以前他是要脸的人,文人嘛,通病。 从办公室被李主任提拔到了管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骤然有些狂傲。 机关里的这些人怎么可能惯着他呢,尤其是面对机关大魔王李学武。 所以,吃一堑长一智,他在营城吃了足够多的苦,心态也在基层得到了锻炼。 上一次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被李学武撤了梯子,被李主任当场训斥,你有见他抹不开面子跳楼去吗? 工作上的事,就不能要脸。 刚刚李学武进屋时同他们点头打招呼,他一样笑着做出了回应。 丁自贵问他营城的事,他一样用不急不缓的语气做了解释。 不用去想丁自贵是不是故意在羞辱自己,他对营城了解的多,人家问他,也是自然有道理的。 要自怨自艾,才是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去的那会儿,三号、六号船坞已经修完了,”他继续介绍道:“回来的时候一号、二号和四号也修的差不离了。” “现在主要是五号和七号。” 李学武坐在了敖雨华的身边,摊开笔记本说道:“明年应该还会上八号和九号,是生产中小型货船的船坞。” “五号和七号还要多久?” 丁自贵颇为关心地问道:“五号是不是为生产万吨货轮做的修整?” “对,没错,应该在这个月。” 李学武点点头,确认回道:“9月份去营城调研,五号船坞已经在施工了。” “造船厂为了赶工期,同时利用冬季的施工时间,采用了交互式的施工方案。” 师弱翁补充解释道:“按照原计划,这个月应该就能够开始圣塔雅号货船的建造工作了。” “嗯,具体的还要看营城船舶那边的工作安排,”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可能会有所出入,但不会太大。” “这就好,毕竟是第一艘万吨级货船,谨慎些也没什么。” 丁自贵点点头,看着三人解释道:“如果营城船舶那边能够按时按计划推进圣塔雅号货船的建造,我们这边也可以安排下一步的参观和活动出席工作了。” 他点了点师弱翁,强调道:“一定要跟对外办讲清楚,协调好圣塔雅集团参观龙骨铺设仪式的时间。” “还有,把能邀请到的,与咱们厂有业务联系的单位和部门负责人,都发一封请帖,你看呢,学武?” 被丁自贵点名询问意见的李学武笑着点头回道:“下次营城船舶徐主任回来,应该让他请您吃饭。” “哈哈哈——” 小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笑声,丁自贵则是坐直了身子笑着摆手道:“应该让他请咱们委办所有人吃饭,呵呵呵。” “如果对外办真把客户拉来了,那就不是一顿饭的问题了,对吧?” 敖雨华笑着问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向丁自贵强调道:“是不是也应该同销售处和贸易管理中心那边协调一下?” “景副主任安排下来的工作。” 丁自贵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相信销售那边,领导会做安排的。” “咱们关起门来管咱们自己的。” 他笑呵呵地说道:“委办嘛,只做协调和服务,除了造船厂,还有电子厂。” “学武,你是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李学武认同地讲道:“委办的职能已经很明确了。” “大管家不能什么都管,那样到最后要成什么都管不了了。” “看来咱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丁自贵笑着点点头,对其他两人讲道:“领导要求委办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办公制度的推进考察行动。” “同时呢,电子厂那边要搞一个类似于汽车供应链的活动,地点就在津门,咱们委办也要出人配合。” 他看向了师弱翁和李学武,顿了两秒钟,说道:“弱翁同志现在负责对外办的工作,津门那边电子工业供应链的活动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没问题吧,学武?” 他又看向了李学武,强调道:“办公制度是你负责起草和推进的,相关的考察和调研工作,我认为还是由你来负责比较合适。” “我没有意见,敖副主任呢?” 李学武转头看向敖雨华问道:“最近我工作比较多,如果敖副主任手头上没有特别急的工作。” 他笑了笑,说道:“咱们两个搭把手怎么样?” “我都行啊,听领导安排。” 敖雨华笑起来很好看,她很随和地说道:“现在委办的人手多了,做什么也都能支得开手脚了。” “那就这么安排,咱们班子讲究的就是民主互助,团结一心嘛。” 丁自贵笑呵呵地给这件事拍了板,又讲了委办里的几个工作,这才做了最后的总结发言。 散会的时候他还叮嘱李学武,相关的工作别忘了向领导汇报。 什么意思? 今天这管委办的班子会就挺有意思的。 委办主任关心造船厂,有意思不? 更有意思的是,会议上不止一次单独询问李学武的意见。 却把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交给了师弱翁,把敖雨华应该负责的业务交给了李学武。 会议结束后还“特别”提醒了李学武要积极向领导汇报工作进展。 看来风起云涌,人心思变啊。 —— “闲着没事干吗?” 李学武瞧了三弟一眼,将手里的包放在了柜子上。 姬毓秀过来打招呼,脸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 “二哥,我们来接妈的。” “没说你,说他呢——” 李学武同她点了点头,走进客厅里再次打量了弟弟一眼,问道:“学校没有课,就给自己当羊放了呗。” “我也是没想到……”李学才本是不想来的,他就怕这个二哥。 这会儿见二哥进屋,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再没有了刚刚的松弛。 他偷偷瞧了姬毓秀一眼,嘴里支支吾吾地辩解道:“回头我找点事干,不会老这么闲着的。” “嗯,说说,找什么事干?” 李学武并没有用训斥的语气教训弟弟,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再一个,他也没有长兄如父,必须板着脸哼哈的心态。 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自己则是用茶几上的暖瓶泡了杯茶。 “我……我还没想好呢。” 李学才求助的眼神已经给到姬毓秀了,可惜他女朋友不敢救他。 在李家,除了李顺,李学武是唯一说话有力度的男人。 就连赵雅芳也愿意听他的意见。 大哥学文都得听大嫂的呢,更别说排行老三的姬毓秀了。 况且她始终认定一点,李家哥兄弟姐妹没有坏人,更没有坏兄弟的。 只从这一点出发,她并不觉得二哥要说教李学才有什么问题。 虽然最近李学才回到城里,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她感觉很甜蜜。 但李学才终究是个男人,不能老围着她转,无所事事,吊儿郎当。 所以,姬毓秀一见二哥摆出一副要谈话的架势,她立马很没有义气地溜了。 “二哥,你们说话,我上楼帮妈收拾行李去了。” “哎——” 李学才眼睁睁地看着她溜走,很想说“我也去”,就是没这个胆子。 “十月末回来的,眼瞅着到家半个月了,还没想好呢?” 李学武泡好了茶,打量着弟弟说道:“送你去山上是为了什么?” “磨练你的脾气和秉性,不想让你断了学习,同时照顾父亲的身体。” “既然下山了,父亲不用你照顾了,总不能脾气养散了,学习再断了吧?”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名义上是下来上大学的,现在大学上的不伦不类,你亏不亏?” 李学才被二哥说着,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讲话,他可不敢顶撞二哥。 “你要是没想好,我替你找两件事先干着,等你想好了再说。”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弟弟讲道:“第一个,我给你跟厂里报名,趁着现在有时间把驾驶证学了。” “这个我愿意学,二哥。” 李学才耳朵支棱着,听见二哥说要给他安排事情做就有些想哭。 二哥做事一板一眼的,安排下来的事情也必然是磨练他性子的。 只是没想到,这边正担心着呢,没想到却是安排他去学习驾驶技术。 “愿意学就好好学,”李学武没在意弟弟的惊喜,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不上课就去中医院帮忙去。” “啊?去医院帮忙?” 李学才有些傻眼了,提醒二哥道:“二哥,我还没毕业呢——” “再说了,就算是我想去,人家也不要我啊,怎么安排我啊?” “我还不知道你没毕业?”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依着你的意思,学校的课有一天没一天的,你就随波逐流,跟着混日子?” “你正学手艺的年龄,一天不跟病人打交道都算退步,闲三年啊?” “你二哥说的对,趁早!” 刘茵许是听见动静了,从楼上下来便把儿子们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 还以为因为什么事,哥俩吵起来了呢,没想到老二说的却是这个。 还得说二儿子有担当,想的也是全面,对弟弟有照顾,也有鞭策。 一辈子跟在李顺的身边伺候百草,就算她不懂医术,可也懂得学医的辛苦。 “没有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走下楼梯念叨着说道:“在家闲逛这么长时间,也该玩够了。” “学车的事等定下来我再通知你,”李学武拿起小几上的电话,直接要到了中医院副院长的家里。 “是赵副院长家里吗?嗯,赵叔叔,我是李学武啊。” 没在意弟弟苦着脸的表情,他捏了捏鼻子,迭起右腿,一等电话接通后,便同对面的赵玉峰说了起来。 姬毓秀走下来,怼了坐在那表情有些沮丧的李学才,小声提醒道:“别耍小性子啊,别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你当二哥舍得脸面啊?” “就是,都多大了,还没有毓秀看得明白呢,白上大学了啊——” 刘茵也是有些不满地瞪了小儿子一眼,学着姬毓秀小声训斥了一句。 李学才前有二哥安排着,后有对象和母亲催促着,这会儿就像刚刚撒野回来,却是不想上圈的猪。 只是这会儿不想上圈也不行了,他可没有挑战全家的能耐和实力。 那边讲电话的李学武同赵玉峰客气了几句,这才说到了三弟的事。 “回来好几天了,溜溜闲逛瞅着实在是烦了,让他去医院帮忙吧。” 李学武拿着电话,客气着说道:“甭给他安排具体工作,打杂就成,只当积累经验,学点做人的本事。” “哈哈哈——” 电话那头赵玉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学武却是笑了起来,两人又讲了几句话,这才道谢结束了通话。 “事情谈妥了?” 刘茵顾着儿子的学业和事业,这会儿连自己收拾行李都顾不上了。 她见二儿子挂了电话,等不及地问道:“怎么安排的?” “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事。” 李学武却是没有先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看着弟弟交代道:“但有一样我得提醒你,不许行医。” “这是一定的,”刘茵转回身,看着老三强调道:“你可别乱来。” “知道,我还没有行医资格。” 李学才知道事情已经被二哥办妥了,这会儿他的回答有气无力的。 还能怎么着,认命了呗。 在这个家里,唯有两个人说话他必须得听,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二哥。 父亲的话不听就是不孝,二哥的话不听就是挨揍,他哪个都害怕。 许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高兴,姬毓秀从沙发后面又怼了他一下。 见他有些不服气地望过来,姬毓秀给了他一记死亡凝视。 得,这家里他以后得听三个人的话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副院长那边说好了,从明天开始,你从学校回来就去报到。” 李学武交代了弟弟一句,又看向母亲解释道:“早晚都得去接我爸的班,倒不如趁着现在我爸不在,让他自己过去闯一闯,也好有个人脉。” “是呢,可不能在家待了。” 刘茵点点头,看着老三认同地说道:“你爸年轻那会儿一刻都不会让自己闲下来,你可别荒废了。” 当母亲的没有多少文化,更没有多少外面的见识,讲起话来总是重复那么几句,听着是翻来覆去的。 李学武并不觉得母亲唠叨,真正经历过生老病死的他很清楚,当你有一天听不懂老娘的唠叨时,你就会反应过来,这个世上你已经没有家了。 —— 晚上留了李学才和姬毓秀小两口在家里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李学武开着车,送了娘几个回的四合院。 在车上李学才还跟二哥抱怨着,很担心二哥毕业他都还没毕业呢。 李学武上大学这件事,却是成了全家弥补遗憾的共同认知。 早前大哥考上了大学,李学武还没等畅想自己的大学生活呢,就被老爹一脚踹去了南方当兵。 等再回来,早就没有了考大学的资格,而三弟却成了大学生。 当时确定李雪的成绩也能考上大学的,李家的四个孩子唯独他是高中毕业,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万万没想到,必然能考上大学的李雪成了九漏鱼,必然没机会上大学的二哥成了大学漏子! 这玩意儿,上哪说理啊! 李学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报纸上都说了,一千多万毕业生亟待分配工作,他们要在学校待几年? 李学才很怕二哥毕业了,李姝都准备上大学了,他还念大学呢。 那他还不七老八十了才能毕业啊? 要不怎么说这个弟弟心智还有点幼稚,不怎么成熟,扔单位里磨练磨练是应该的。 李学武给出的回答很直接,水池子就这么大,水满了必然要往外流的,他就等着水满那天就行了。 再一个,从去年开始,闹了这么凶的形势,不也说变就变了嘛。 李学才这个弟弟啊,天生的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有好处,也有坏处。 当医生的,还是仁心多一些为好,李学武也没指望他能多出息。 在车上,母亲刘茵又问起了赵副院长的情况,自从赵侠没了以后,听说对方的身体不是很好了,尤其是这个时期,有了提前退下来的念头。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不是说你想退下来就能退下来的,身后多少人跟着呢。 影响面太大了,不仅仅其个人的工作和生活,还包括工作上的环境。 看红星厂工会主蓆熊本成就知道了,都被老李收拾成那哔样了,没事就去厂医院消耗消耗医疗资源去,可不还是坚持着,硬挺着呢嘛。 反正就是块臭狗屎,赖也得赖在那,老李也没有赶他走的心思。 这样的人有存在的必要性,包括赵玉峰也是一样,更何况中医院有不少项目和工作都是他来负责的。 丧子之痛需要半生才能走出来,甚至要到临终的那一刻也不会释然。 但生活还要继续,工作还要坚持,这是组织干部铁的纪律。 —— 回到大院这边,恰好沈国栋接了麦庆兰娘俩过来吃饭。 最近这半个月,不仅仅大哥大嫂回学校报了到,李学才、麦庆兰、苏晴等等,就连李学武自己也是一样。 师母韩殊在学校办公室里找他谈了话,按照教授们共同出具的教学评估报告,经过学校教务处审核研究,决定将他的教学年级提到了大三。 也就是说,六五年下半年入学,到今年他正好追上了教学的进度。 虽然工作很忙,虽然学习的质量很一般,但他还是努力地坚持了下来,教授们也都给出了积极的评价。 他也知道,他是教授们在这两年唯一带教的学生,闭着眼睛都能拿第一,说合格,有多少水分是面子的关系,真的不好说,说不好啊。 首先,他是教务主任韩殊和校长裴大宇特别安排的教学任务。 其次,他是钢铁学院校企合作对象红星厂的厂领导,是干部身份。 最后,在特殊的两年时间里,这个学生不仅保护了教授们的安全,在人情世故上也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虽然这个年代讨厌学术虚假,更看不起走后门、走关系,但李学武的身份和超远距离的眼光,以及独特的思维能力,让教授们心甘情愿地为他的学习成绩背书。 不难猜测,当李学武随同大三学生于明年毕业时,他的学籍里必然存在许多教授书写的证明材料。 特殊的学生,特殊的年代,特殊的身份,必然拥有特殊的毕业待遇。 “家里一切都好吧?” 李学武从倒座房里出来,麦庆兰随着沈国栋等人也送了出来。 他还是比较关心这个弟妹的,主动问道:“学校里有没有为难的?” “没有,谢谢二哥关心。” 麦庆兰微笑着回道:“暂时还只是恢复教学秩序,我们还在复习。” “慢慢来,你有时间多自习。” 李学武点点头,上车前交代道:“还是那句话,需要帮忙的,跟国栋开口,需要我帮忙的,打电话。” “就这样——” 不等麦庆兰再多客气,他给几人点点头,便上车打着了火往家走。 一路上想着大学的事,不禁就想到了厂里实习的那些大学生。 华清复课复工,教授和学生们回流,红星厂研究所各个项目组难免的要受到影响,主要是实验室的牛马少了,真正有能力有技术的少了。 应对此局面,厂里也是多方协调,一方面跟华清展开深度合作,截留和引进毕业生来厂实习和锻炼。 另一方面则是积极协调教育管理部门,争取在大分配以前拿到更多的大学生安置指标。 就像李学武对三弟学才说的那样,水满则溢,学校里的学生也是一样,多到装不下养不起的时候,必然是要分配下去的。 之所以现在没有动作,并不代表上面没有考虑。 主要是为了巩固和维护目前的“胜利果实”,同时也是为了减少骤然分配,却无法开展招生的影响。 似是李雪这样,老三届高中毕业后无法高考,直接进入社会工作的。 一旦恢复高考,开始了大学的招录工作,势必会引起一定的混乱。 所以,一边是巩固,一边是维护,一边又是研究办法。 李学武知道,明年年底之前,这件事绝对会处理完全。 无论怎么是安排,这么多人截留在学校里,对谁来说都是个负担。 大学生也是有补助的,反倒是考上大学以前要钱读书。 一个政策的实施,从来都不仅仅是影响一类人,而是更广泛的群体。 慎重,慎重,再慎重。 —— 十一月八日,星期六。 红星厂管委会谠小组召开了自取消谠委会后的第一次组织生活会。 出席会议的有: 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程开元、景玉农、薛直夫、董文学; 厂工会主蓆熊本成; 列席会议的有: 厂谠委委员李学武、韦再可、邝玉生、冯行可、吕源深、夏中全、丁自贵、卜清芳、郎镇南、徐斯年、庄苍舒、岑辅尧、萧子洪、王羽正。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次管委会谠组织生活会选取了新的谠委委员。 除管委会各组组长外,宣传、技术、工程的主要负责人也在列。 其他还有各分厂和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如贸易管理中心、奉城一机厂、钢城工业服务处、三产工业管理处等。 李怀德按照组织生活会主题要求,做了《坚持推进科学发展,沿着工业生产变革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进》的重要讲话,带领全体委员认真学习了此前上级下发的指示文件精神…… 李怀德在讲话中指出,红星厂目前正走在正确的发展道路上,要坚定不移地继续推进科学发展、经济发展和生产发展由内向外的工业化变革。 要坚持科学管理、科学创新、科学实验、科学生产的实践经验。 要认真贯彻落实组织下发的决策部署,抓住工业变革的时代特点和要求,坚持把轻重工业混合发展,打通上下游技术和贸易壁垒为主导方向。 李怀德号召全体谠组织成员,引导和领导全体职工抓住当前各种有利条件,坚定不移地加快推进安全、高效、科学的工业化变革,充分发挥工业化、链块化带动发展的重要作用。 …… 李怀德讲话结束后,谷维洁、程开元、景玉农等管委会领导也分别作了发言,包括委员代表李学武。 这一次组织生活会,很特别的,也很明显的,李学武的排名变化了。 此前他也是厂谠委委员,但排名在邝玉生和卜清芳等人的后面。 这一次,他的名字排在了最前面,影响力较去年已经非同一般。 而李学武在组织生活会议上做的《坚定不移推进变革向纵深发展》的主题讲话,也被认为是下一阶段红星厂在业务和组织工作上的重点目标。 他在讲话中指出,红星厂经过了两年时间的改造和变革,在工业生产、技术创新、组织管理等方面创造了奇迹般的成绩,管委会的工作也随着形势的变化,来到了新的阶段。 在新时代、新时期、新阶段,面对新挑战、新要求、新环境,红星厂要树立新方向、新定位、新目标。 坚持以抓思想、促生产为目标,辩证地用对立统一的规律来规范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工作…… …… 组织生活会的讲话内容于当天晚上,通过红星联合广播电台的《红星晚间新闻》节目向关心全厂组织建设工作的干部职工以及全体职工家属进行了宣传播报。 在随后播出的《红星访谈》节目中,主持人于海棠采访了组织委员代表、正治组组长韦再可同志。 同时参与访谈节目播报的还有厂各级职工代表。 在访谈的最后阶段,韦再可代表组织回答了职工代表们的提问。 职工们最为关切的几个问题,尤其是李副主任在讲话中指出的未来三年内红星厂在建设过程中的几个关键问题,韦再可也做出详细的解答。 不要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工人,他们对红星厂的关心不比厂领导少。 就算他们没有在管理的岗位上,但对于厂里的重大决策部署,以及相关的指导方案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甚至有长时间关注厂管委会管理工作,资深研究厂组织管理工作的职工还能提出专业性较强的问题和意见,一般人还真就招架不住。 算韦再可倒霉,谁让他是管委会正治组的组长呢。 会议一结束,他便被等在门口的红星联合工业报记者和红星联合广播的记者给逮了个正着。 本来这些记者还想找李学武来着,可李学武跑得快,没逮着。 韦再可也是刚刚拿到各位领导和李学武在会议上的发言稿,匆匆地阅读了一遍,结合在会议上的理解,硬着头皮顶上去的。 访谈节目结束后,他还要接受红星联合工业报记者的专题采访。 继厂报升级,联合了其他兄弟单位共同发行工业报纸后,红星厂广播站也走了出去,成立了联合广播电台。 在现有听众的基础上,结合红星厂兼并十六家企业的实际情况,将广播的影响范围持续扩大,申请和投入资金,精细化打造全天的广播节目。 红星厂在京自有职工数即将突破六万人,再算上家属,广播影响力直逼二十万听众大关,彻底成了爆款。 李学武是轻易不敢上这样的明星节目的,哪怕江湖上有他的传说。 《红星访谈》节目的负责人于海棠都找了他好几次了,他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反正就是不上节目。 在这个时期,以他的身份,尤其是到了目前这个坎儿上,还是低调一点的好,沉稳一点的好。 所以苦谁也不能苦了李学武。 —— “领导,一起吃个饭啊?” 李学武下班后刚上了汽车,便见周瑶追了出来。 她趴在车窗外,敲了敲窗子,笑着招呼了一句。 李学武拉开车门把手,往里面挪了屁股,给她让了个位置。 周瑶倒是很坦然,拽开车门子便跳上了指挥车。 “不用吃太好的啊,我可不挑食”她关好了车门子,顺便还补充了一句,道:“有肉就成啊——” “嗯,你可是不挑食,你是挑肉啊——”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示意了韩建昆说道:“就别先送晓力回家了,咱们一起去俱乐部吃肉。” “不了,领导,我家里还等着呢,你们去吧,”彭晓力当然知道周瑶来找领导一定是有事情要汇报的,这会儿哪能没有眼力见。 他又不是吃不起一顿肉,这个时候领导多半是不好意思扔下他的。 “要是不顺路的话,我等会儿跟顾城一起回城也行,不麻烦的。” “没关系,一起吃点。”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示意了他开车,嘴里则是讲道:“咱们今天算是朋友聚餐,我也好长时间没请客了。” “彭晓力你得感谢我啊!” 周瑶伸手从后面拍了副驾驶位置上的彭晓力,玩笑着提醒道:“这一顿算我从领导这撬来的——” “没问题,”彭晓力回头玩笑道:“这一次领导请客,下一次周科长您请客,我一定奉陪。” “嘿!你还真当自己是食客了啊!”周瑶笑着强调道:“下一次你请客,必须要吃肉!” “咋地了,胃亏肉啊?” 李学武打量了车厢里昏暗背景下周瑶的侧脸,问道:“馋成这样呢?” “别说了,领导,您就只当是可怜可怜我吧,多请我吃几顿肉。” 周瑶故作可怜地说道:“您要是不请我吃肉,我可就真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孔子的话,你是这么用的啊?” “表面意思,特别的贴切。” 周瑶揉了揉肚子,知道是要去吃肉的,满眼的渴望,嘴里解释道:“上次在大门口,瞧见周苗苗骑得小摩托,又是念叨着攒钱买房子……” “嚯——”彭晓力惊讶地回头打量着周瑶的模样,好笑道:“合着你把吃肉的钱都省下来了,就为了买车买房啊?” “一斤肉七八毛,十斤肉就七八块,”周瑶算计道:“我一年不吃肉,能省下一平米的房屋面积了。” “嗯,你是省下了,”彭晓力玩笑道:“就是不知道这肉从谁那出了,总不能经常打劫领导吧?” “那就经常打劫你——” 周瑶瞪了他一眼,回头对李学武说道:“领导,你可别见怪啊——” “嗯,不见怪,我见怪不怪了已经。”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有见过为了买房子比你还拼的人呢。” “洗衣服不钱、吃饭不钱、喝水不钱……反正就是不钱。” “谁啊!比我还狠?” 周瑶满眼的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介绍介绍呗,我也学习学习,先进经验啊!” “我劝你啊,还是别学他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解释道:“攒了五年的钱,终于买上房子了,结果胃病犯了,第二年就走了。” 他看着周瑶说道:“房子再好,也得有时间住才行,你说对不对?” —— 在俱乐部,虽然李学武来的很突然,但这边的餐厅是有准备的。 牛羊肉和海鲜是不缺的,李学武很心疼这独立又拼命的小姑娘。 所以在饭桌上点了不少肉菜。 韩建昆和彭晓力也借光,一边揶揄着周瑶的小心眼,一边品尝着俱乐部大师傅做出来的美味。 因为大家都不喝酒,只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划拉着肉菜,尤其是韩建昆吃饭快,这顿饭吃的又急又快。 饭后,彭晓力很有自觉地提出了家里有事,请韩建昆先送他回家。 李学武带着周瑶来到了俱乐部的茶室,泡了两杯热茶,慢慢地聊了起来。 “程副主任去津门了,津门水产和营城船舶为新交付的三十条渔船搞了个特别的仪式,他其他的关系我们还没有查到。” 周瑶在喝了一口热茶过后,脸上换了认真的表情汇报道:“同样的,我们也没有找到胡艳秋的地址。” “总不能是人间蒸发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找不到就说明有问题。”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周瑶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依照您的判断,她应该去了哪里呢?” “我的意思是,既然家属没有报案,对外办那边也给出了假条……” “不好问,我才让你查的。” 李学武扭了扭茶杯盖,瞟了对面一眼,讲道:“不着急,慢慢来。” “您是怀疑她已经……” 周瑶皱眉道:“可是没道理啊,我们暗访到了她的假条,还有……” “这些都是可以作假的。” 李学武看着她微微眯了下眼睛,强调道:“只要她的上级给她签了字,她就有了可以协调的余地。” “喔,那是纪监……他们那边好像掌握了一些张士诚的情况。” 周瑶试探着问道:“我们这边要不要也以张士诚为突破口来……?” “不,张士诚是跳到灯光里的蚂蚱,你要找的是灯下黑的蝽虫。” 第1208章 少奋斗二十年 第1208章 少奋斗二十年 “干嘛啊?演出票?” 李学武从周小白手里接过票看了看,笑着递还给她道:“没时间。” “哕——” 周小白满不高兴地吐了吐舌头,抱怨道:“你有时间才怪了!” 她甩了甩手里的票据说道:“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前排票啊。” “你?排队?骗谁呢——” 李学武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说道:“你都不如说是路边捡的了,那样更容易让我相信。”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周小白不依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为了咱们的二人世界,特别去排队买的演出票呢?” “因为我不傻,我看报纸。”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们厂的报纸已经拍过照片,采访过现场的群众了,标题是一票难求。” 他从周小白手里接过两张票,指了上面的前排座位说道:“除非你是半夜里抱着铺盖卷去排的队。” “就算你真的去排了队,你也买不到前排的座位。” “烦人——”周小白从他手里抽回了演出票,嘴里嘀咕道:“不去拉倒,谁稀罕跟你一起去啊——” “呵呵,别跟我较劲了。” 李学武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说道:“这是我们厂的文艺宣传剧场,表演的节目都要经过我们审查的。” “你非要带着我去再看一遍,这还有什么意义?” 他打量着刚刚从津门赶回来的姑娘,说道:“去吧,叫上罗云一起去,她一定会特别感谢你的。” “她有票了,左杰买的。” 周小白失落地说道:“如果你是因为早就看过了才拒绝我的,我心里倒是舒服多了,不过……不开心。” “就算是我没看过,这演出我也是不会去的。” 李学武点了点她的脑门提醒道:“跟你说了,这是我们厂的文艺宣传队,也是我们厂的文艺宣传剧场。” “我要是去了,你们就都甭看了,会打扰到大家的兴致的。” “哦,忘了你是红星厂领导了——” 周小白嘟着嘴唇说道:“跟着我一起看节目,会有不好的影响吧?” “又开始胡思乱想的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道:“是因为我去了,剧场管理和演员们会多想,还以为不放心他们呢。” “你应该理解,有的时候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叹了一口气,讲道:“总有很多无奈的。” “我理解了,我爸也是这样。” 周小白抬起头,抿了抿嘴角说道:“他轻易就不会去下面单位,更不会去看节目,总说是不方便。” “照顾我一下,能别拿我跟你爸相比吗?”李学武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道:“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嘿嘿——” 周小白又不傻,当然知道李学武是故意在逗她,傻傻地笑了。 “我爸和我妈还跟我问过起你的情况呢,我可说的都是好话。” “问我干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警惕心大起,努力回忆着最近跟周小白是不是走的太近了,或者让人家误会了? 并没有,不可能,绝对没有! 他敢用十九个盟主读者的脑袋作保证,他绝对什么都没有干! 两人最多也就是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而已,好兄弟之间很正常的对不对? 既然是好兄弟了,那打个喯,动个手啥的,应该不算过分吧? 对不对?谁没几个好兄弟呢。 李学武要说他只是量量尺寸,掌握一下大小,品尝一下味道,大家应该不会想歪了吧? 既然大家都没有想歪,那周小白的父母就一定不会想歪了。 李学武想到这儿,便彻底放下了紧张的心,抬手擦了一把冷汗。 吓老子一跳,幸好我有几个盟主读者,真损失了他们的脑袋…… 没关系,下次打赌就用追读的读者脑袋做担保。 放心啊诸位,李学武不是赌狗。 周小白没看出李学武目光里闪过的谨慎和担忧,一脸天真地说道:“不知道,应该就是随便问问吧。” “随便问问?”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心道是:随便问问,你爸妈怎么不问左杰呢? “就是随便问问啊——”周小白片腿挪到了炕里,贴在他的眼前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你害怕了呀?” “不做亏心事,不怕……” 李学武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说不怕,谁特么能不怕啊。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哪里惹得起肩膀上扛闪闪红星的。 “别害我啊,我可没有什么值得你在你父母面前夸奖的。” 他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嘴角一撇道:“保密工作要时刻抓,时时抓,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耶——你还教我背语录啊?”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撇嘴道:“真就是随便问问,可能是我挺长时间没有回家的缘故吧。” “可是他们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啊,”她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倒是想回家了,他们也得在才行啊。” 滴滴—— 保卫室窗外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李学武从炕上坐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得回家了。” 还没等周小白反应过来呢,他已经跳下了火炕,迈步出了房门。 “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回家了——” 周小白懊恼地追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胆小鬼,哼!” —— “嘟——这是生谁的气呢?” 罗云从彗星摩托车的后座上跳了下来,笑着跑到了周小白的面前。 “呦!看着怎么像小猪啊?” “去你的——”周小白嗔怪着推了她一下,示意了正在停车的左杰问道:“就你们俩来了啊?” “不然呢?我还想问你呢!” 罗云瞅了瞅周围的人群,撇着嘴角悄声问道:“没约出来吧?” “我就说你是白费力气,偏不信——” 她揽住了周小白的胳膊揶揄道:“他现在是领导,得注意形象呢。” “带着一小姑娘出来看节目,还是他们厂的剧场,想什么呢?” 说完捏了捏周小白嘟着的脸蛋儿,逗了她说道:“放心吧,今天有我陪着你呢,为了你我都能放弃左杰,别太感动啊,姐们就是义气。” “哕——我信你个鬼!” 周小白撇了撇嘴角,说道:“我用不着你陪我,玩你的去吧。” “呦吼——有情况啊!” 罗云打量着她,笑嘻嘻地问道:“张海洋给了你两张票,你没约到好哥哥,难道约了个臭弟弟?” “约了个妈——” 周小白给了她一记大白眼,从兜里抽出了手,向路口那边挥了挥。 眼见着的,一台大红旗停在那,正有一位穿着厚实绿色袄的妇人从汽车上下来。 对方见着周小白笑着点了点头。 而罗云这边自然是认识周小白母亲的,这会儿惊讶道:“你还真把你妈给约来了啊,看节目?” “不然呢?看你们打喯儿啊?” 周小白看着剧场周围等着进场的一队队青年男女,尤其是好姐妹带着对象在自己眼巴前晃悠。 而她呢,没有过成二人世界,倒是混成了母女情深。 她现在的嘴可毒,恨不得踩着台阶高喊一声,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愿今日所遇良人都是老母! “嘿!嘿!别拿我撒气啊!” 罗云梗了梗脖子小声说道:“要我说啊,这叫一报还一报——” “人家张海洋好不容易抢着两张票,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问你想不想看,结果你呢?” 她瞥了一眼好姐妹,嘟了一下嘴说道:“说了一句想看就都给拿走了,你都没看人家当时的眼神吧?” “是他愿意给我的,我又没逼着他,你多什么心啊?” 周小白瞅了她一眼,提醒道:“我妈过来了啊,给我兜着点,别啥话都往外说,我说了票是你给的。” “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啊!” 罗云无力吐槽道:“真是啥好事都能想起我来,记得欠我人情啊。” “阿姨好!好久没看见您了!” 她的反应倒是很快,这边一扭脸,很是开心地迎了过去。 却是比周小白见着母亲还要热情,亲切地打招呼道:“刚刚我还跟小白说呢,我都想您了——” “你这个小嘴儿呦——” 周小白的母亲笑着点了点罗云的脑门道:“聪明劲儿都用在这了!” “阿姨,我可没有说假话。” 罗云揽着周妈妈的胳膊乖巧地示意了周小白说道:“不信您问小白,我要是没想您,能让小白约您出来看表演吗?” “谢谢你——”周妈妈笑着瞥了眼亲闺女,故作不满地说道:“要不是你啊,我闺女哪里能想起我啊。” “哎呀,说什么呢妈——” 周小白不依地从另一边揽住了母亲的胳膊解释道:“她就是卖乖。” “我看呐,罗云就是比你乖!” 周妈妈笑着打量了闺女一眼,问道:“说,是不是最后才想起我来的?” “瞧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周小白不满地甩了甩母亲的胳膊,示意了台阶上说道:“快走吧,表演要开始了。” —— “方阿姨好——” “方阿姨好——” …… 一连串的,在周小白拉着母亲走上台阶的时候,站在台阶矮墙边上的大院里的孩子们纷纷打招呼问好。 “你是……老张家的海洋吧?” 周妈妈倒是认识几个院里的孩子,听见他们打招呼,便笑着回了。 张海洋现在的心情很是激动,不复昨天上午的低落和忧伤了。 当时被周小白一句话拿走了两张票,他差点用脑袋去撞墙。 心里想着的全是周小白拿着这两张票去约别的男生来看表演了。 他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 尤其是一想到周小白跟别的男生卿卿我我,还是他主动帮的忙,这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带着兄弟们来认人,准备偷偷报复那个神秘男生的时候,却看见周小白带着她母亲来看表演了。 一边尴尬地随着左杰向周小白的母亲打招呼,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 同时又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自己真是该死啊。 明明是周小白想带着她妈妈来,自己却误会成了…… 自己真是不应该啊,周小白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多么纯洁的姑娘啊! 回去以后一定要深刻的反省自己,下次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 听见周妈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张海洋更是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气。 这个时候给他套上耕犁,他恨不得能把全京城的地都给耕了。 能被周妈妈记住,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进入了对方的考察对象名单?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跟周小白的事也有了希望? 那是不是就……他们的孩子在哪上学方便呢? 张海洋觉得应该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合适。 “阿姨,这是我对象左杰。” 就在张海洋涨红了脸,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罗云在周小白的眼神示意下巧妙地把话头接了过去。 她指了指站在张海洋身边的左杰介绍道:“他爸爸也是二/野的,现在是在滇南,工程部队。” “是嘛,我看看——”周妈妈打量了左杰的样貌,笑着说道:“看着像左满堂的儿子,是不是?” 她不是会相面,也不是能掐会算,只靠看面相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不排除有这个能力的人,但她绝对没有这个信心把话说的这么满。 罗云都已经把详细的信息介绍过了,再加上能当着她的面说的,一定是她能想到的,左右就那么几个人。 再结合左杰的面相,轻松就能猜的出来了,所以才说的这么肯定。 她是面面俱到的,对这些年轻人一样是笑脸,一样是和蔼可亲。 “方阿姨好,左满堂是我父亲,我和罗云经常听小白提起您。” 左杰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态度不卑不亢,显得很是干练。 这副气度倒是惹得周妈妈多看了几眼,不住地点头,眼里尽是赞赏。 好小伙不用细打听,一看便知。 周小白禁不住母亲在这里像是给她挑对象一般的态度,只同众人说了一声表演要开始了,便拉着母亲往里走了。 —— 罗云借故留在了后面,她跟周小白又不是邻座,没必要去凑热闹。 “瞅啥呢?” 她怼了张海洋一杵子,挑眉问道:“刚刚是傻了吗?” “哪有——” 张海洋尴尬地从大厅里收回目光,带着些许慌张地说道:“那个啥……走吧,表演要开始了。” “怯——”罗云嘴角一撇,回头对着左杰小声说道:“活该他……” “嘘——”左杰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她凑到耳边小声说道:“这算啥,那边钟悦民正准备卖了袁军家里的古董凑钱,给小白买摩托车呢。” “啥——他们都疯了吗?” 罗云实在是不理解,这些男生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周小白国色天香啊? 周妲己吗? 她不理解,但左杰理解。 “没看到她妈妈来,那些男生的眼神啊?” 左杰小声解释道:“钟悦民和张海洋两个人较上劲了,正斗着呢。” “他们给两人的行为取了个代号,叫‘少奋斗二十年’嘿嘿。” “我看他们都是疯了!” 罗云忿忿地说道:“周小白能看得上他们?” “尤其是现在,让武哥……” 她是想说周小白已经被武哥养的飘起来了,那是用钱吹起来了。 就她听见的关于周小白现在的生活,有几个男生能够接得住啊。 周小白故意吊着张海洋和钟悦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能不知道? 只是这会儿说到李学武了,她的嘴可足够严实,没再胡乱开口。 罗云转头看着左杰问道:“你就没想过少奋斗二十年?” “想过啊,是个人都会想。” 左杰很直白地讲了出来,而就在罗云皱眉生气的时候他又说道:“不过我比他们幸运,已经实现了啊。” “左杰你啥意思?” 罗云更不懂了,掐着他的脖领子皱眉问道:“你跟谁实现了?” 绝对不是跟她啊,她爹可没有让左杰少奋斗二十年的资格。 左杰却是没在意罗云的恼怒,坦然地讲道:“李哥啊,怎么了?” “跟着李哥混,我绝对是少奋斗了二十年,怎么了?” “去你的,故意的吧你!” 罗云嗔怪着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了他,心里甜滋滋的。 “你跟我说实话,那个袁军不会也喜欢周小白吧?” 她突然就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是真的?” ——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翻找了桌上摞着的文件,抽出来一本边看边对着李雪说道:“干活去,别在这烦我。” “我都是为了你好,哼!” 李雪娇哼一声,不满地说道:“万一你被调查组抓走了怎么办?” “去去去——” 李学武都快要烦死了,摆了摆手撵了她道:“你想我点好行不行?” “我想你好才来提醒你的!” 李雪嘟着嘴,嘀嘀咕咕地说道:“……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嘶——” 李学武被烦的紧了,抬起头一皱眉头,没好气地问道:“你没事闲的了是吧?用不用我给你找点事干?” “哼——哼哼哼——!” 李雪再次哼了一声,还故意跺了跺脚,使劲儿哼的这一声。 随后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等你被调查组带走就好了!” “呦!李雪来了。” 正在这会儿工夫,综合办主任孙健拎着文件走了进来。 他瞧见李雪出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咋不再待会儿了?” “谁稀罕在他这待着——” 李雪也是生气了,这个二哥太不让她省心了,问题是还不听劝。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这……怎么了这是?” 孙健也是愣了一下,瞧着蹶哒蹶哒离开的李雪,好笑又疑惑地看向了办公室里的李学武。 谁不知道景副主任的秘书是李副主任的亲妹妹啊。 有了这层关系在,保卫组上下哪个不得拿李雪当亲妹妹看待啊。 这小姑娘也是好相处,没有一点架子和骄蛮不说,待人特别礼貌客气,谁接触下来都要夸一句好。 别看才十七岁,但从进厂那天开始,这小姑娘便处处学着她二哥。 故作老成倒也不至于,只是说话做事总有一股子大人和机关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李学武的家教如此,还是他本人教导过妹妹。 亦或者是刚刚参加工作便被景副主任提携,继而从领导身边学习的。 平日里见着,孙健总要逗一逗,并不会叫李秘书,也不会叫小李,而是直接称呼较为亲近的李雪。 今天还是唯一一次,李雪当着他的面表现的像个孩子似的。 倒也不是嫌弃和在意,只是看着颇为有趣,十分的难得。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头也没抬地说道:“甭搭理她,有点成绩就要翘尾巴。” “您说这话我可不信——” 孙健笑着走进办公室,嘴里打趣道:“李雪可不是那样的人。” 领导说自己家里人,自然不会有夸奖的话,习惯性谦虚罢了。 你总不会把这样的话当真吧? 就算不是领导说的,犬子、不才这样的谦虚话,老祖宗可都延续使用了几千年了,谁会当真啊。 他在机关里混了这么多年了,什么话听不出来啊。 这会儿到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侧面,将手里的文件递了上去。 找领导办事,日常工作关系较为亲近的,一般都会站在这个位置。 而这个位置也是领导默认或者能够接受的,因为这里能看到隐私。 别乱想啊,李学武办公桌下面可没有暗藏玄“鸡”。 有过相关经验的人都知道,站在这里可以凑近领导小声说话。 一般人进来,领导会让他站在这个位置吗?尤其是对方是女同志。 真要一屁股坐怀里,再进来几个端着照相机的记者一顿喀嚓,那不是裤裆里掉黄泥,说不清楚了嘛。 进了办公室,该站在哪个位置,自己心里得有数,别讨人厌。 孙健很能拿捏这种尺度,他主动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时候就站在侧面,李学武找他来谈话的时候就站在对面,态度要端正,这是关键。 —— “机关办公管理工作条例的检查和调研还是要再推进一下。” 李学武挠了挠额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交代道:“纪监这边牵头,同人事、组织、宣传那边沟通一下。” 他抬起头看了孙健一眼,叮嘱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这个工作你盯一下,拿几个典型来处理。” “会不会引起反弹啊?” 孙健轻声建议道:“要不要以委办的名义来办呢?” 他态度有些迟疑地提醒道:“工业部的调查组在厂里,有些事……” “领导想要个态度嘛——”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好似随意地说道:“机关管理方案已经推行并实施一年了。” “红星厂这一年务实的工作不老少,务虚的可不多。” 他翻了文件页面,嘀咕道:“没拿的出手的可不行。” “明白了,下来我就去办。” 孙健是真的听明白了,李学武说的态度不是表面那么回事。 当然了,纪监牵头整理整顿办公秩序,调查研究办公制度执行情况是在职责范围之内,无可厚非。 领导想看看这一年忙到头到底有没有效果是真的,李学武想让领导看到先进工作制度的优越性也是真的。 只是要苦了执行检查和抓出来的那些“典型”了。 这是没啥好说的,正面激励、侧面鞭策,办公制度的优秀有目共睹。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和办事人员都能从中感受到便捷性和规范性。 只是人性里天生带着懒惰二字,有些制度和政策时间长了总要拎出来抖落抖落,不然就要落灰了。 李学武这样的人,共事起来并不容易,他说话你得多个心思听。 有的时候,稍稍这么一个不注意,话里的意思没听明白,这事要是能办好了才怪呢。 孙健倒是渐渐地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有些话听不懂就多问几句。 李学武在工作上极为有耐心,对下属更拥有一颗包容心。 “津门那边……”他顿了顿,开口询问道:“贸易管理中心庄主任打来电话。” 孙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学武的脸色,轻声汇报道:“是请示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一趟。” 见领导没有特别的表情变化,这才又补充道:“关于电子工业零部件供应链大会的情况,有些拿不准。” “不是安排师副主任负责这件事了吗?他没有去津门吗?” 李学武眉毛一动,目光还在文件上,嘴里却是说道:“同津门说,这件事先请示师副主任,我没时间。” “师副主任前几天陪着程副主任去了趟津门,具体情况如何……” 孙健迟疑了一下,轻声汇报道:“庄主任电话里的意思有些含糊,恐怕是有些拿不准也说不定。” 他建议道:“要不我请庄主任把电话打到您这里来详细汇报?” “跟津门水产联系了没有?”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建议,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孙健很巧妙地把握住了其话里的关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据委办那边给出的行程报告看,程副主任和师副主任都没有私人拜访和接触。” “猜测可能跟那边没有联系,或者业务关系没有对接上……” 虽然没有去过津门,也没有管理过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但贸易管理中心的保卫科是保卫组管理的。 孙健是保卫组的大管家,此前有过厂办和领导秘书的工作经验,对相关工作的敏感度是很高的。 他不知道李学武同津门水产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津门水产与红星厂之间有不少业务上的合作往来。 且多半是李主任和李学武一起谈下来的,这在厂机关里不算是秘密。 李学武既然问到了津门水产,就说明对程开元和师弱翁此去津门一行做出了最根本的分析和判断。 至少通过这条信息能确定李主任有没有“特别”的交代。 当然了,这都是孙健个人的猜测,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来判断的。 要说李学武和程开元之间的关系尚且能用玄妙二字来形容的话,那么说李学武同师弱翁之间的关系,只能用井水不犯河水来判定了。 这几乎是机关里人尽皆知的情况了,没什么好含糊的。 庄苍舒请示李学武,就说明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是在李学武的影响下。 程开元此行就是去参加津门水产和贸易管理中心联合组织的渔船交付活动的,竟然没有私下里的交流。 说明了什么? 而且是在李主任的心腹——师弱翁陪的同下,这种情况很诡异。 那是不是就能试着猜测,李主任对程副主任别有心思呢? 或者说,包括了,师弱翁在内。 这都是有可能的,机关这盘棋上,人人都是棋子。 特别的,程副主任一行从津门回来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本月十七号周一那天,部里的工作组突然就来了。 可能是习惯使然,也可能是想看看大热闹,工作组被机关私下里称呼为了调查组,很怕事情不够大似的。 周一上午,工作组组长杨骏召开了管委会班子成员座谈会。 周二的下午,各分厂、部门的负责人便纷纷赶回了京城,准备接受组织谈话。 今天是周三了,相关的谈话工作还在继续,已经完成谈话的分厂和部门负责人也都匆匆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按照工作组公布调研程序,先是组织谈话,从厂领导开始,再到厂中层管理和基层干部职工代表。 不过据小道消息,工作组并非明面上的这一拨,还有暗访的一拨。 搞的场面很严肃,也很紧张,厂管委会领导们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实际心里多担忧谁又能知道去。 “圣塔雅集团的货轮开工仪式是不是安排在了这一周?” 李学武挪开手里的文件,看了一下桌子玻璃板下面压着的月工作计划报表,手指捋着,嘴里问着。 孙健倒是记得很清楚,眼睛微微一眯,确定道:“定在了这周五。” “那就这么着,”李学武也看见了相关的内容,手指敲了敲玻璃板说道:“我从津门坐船去营城。” “周五的话,工作组那边……”孙健提醒道:“会不会安排您的组织谈话啊?” “不管他们,工作要紧,”李学武淡然地说道:“如果安排谈话,告诉他们下周二再说,这边没时间。” 强硬吗? 一般吧,孙健早就习惯了李学武的做事风格。 红星厂领导哪个不怕查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李学武一定不怕查。 这位是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当初部里下来的那个工作组他都敢捶。 现在仅仅是针对管委会班子成员工作和履职情况的调研,他担心个屁啊,等他进了班子以后再担心吧。 一个副处长,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还特么有心情关心领导呢? 就像后世一个月挣俩哔子儿,连自己都养不活呢,谁还有精力关心哪个明星过的好不好,幸不幸福。 还再见爱人,矫情的脚后跟都特么痒痒了,不如叫一起去嘎好了。 —— “耶?你在这站着干啥呢?” 彭晓力难得有时间,溜溜哒哒地从办公楼里出来,正看见李雪。 领导出差,他不用跟着去,真的好像拥有了自己的人生一般。 如果再具体一点,望着站在雪地里的李雪,领导别回来了才好呢。 爱情啊,总有恶人来折磨。 李雪回头瞅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道:“你闲逛啥呢?怎么没跟着李副主任出差呢?有点上进心好不好?” “我……” 彭晓力刚送了领导离开,这会儿刚闲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 嘟——万万没想到,没了! “领导用不着我,就不用我跟着去呗,”他努力平复心态解释道:“再说了,这跟上进心有啥关系?” “等着吧你,”李雪却是把心里的气撒在了彭晓力的身上,这会儿哼声道:“今天不用你,明天不用你,后天、以后就都用不着你了!” 这话说完,也不管彭晓力听得懂听不懂,转身就往回走。 彭晓力站在那,好一阵发楞。 我招谁惹谁了,啥玩意儿啊就不用我了啊? 难道是李雪听见她二哥说什么了?还是她主动关心起我了? 李雪这边使劲踩着雪,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还说我多嘴,还跟我嘴硬,还不是心虚地躲了出去——” 刚刚从楼上看见了二哥上车,一打听却是要出差去津门。 好么,她憋了两天的气了,前天去二哥办公室提醒他来着,他还跟自己装模作样的,一副清白的不耐烦。 今天好了,工作组开始谈话了,他溜溜地跑掉了,这还能轻饶了? 李雪从楼上尽可能地压着步子追了出来,可到了楼下,二哥的车还是开走了,她这口气还是没撒出来。 也算是彭晓力倒霉,正好撞枪口上,怨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可李雪就是再生气,也不会冲着人胡乱发脾气,更不会吵吵嚷嚷。 只因为跟彭晓力比较熟悉,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更生气了。 “跟我二哥学不出好来!” 平日里她就总觉得这厂里老有人背着她嘀嘀咕咕的。 后来细打听才知道,原来说的是厂里领导的风流事。 这个跟谁谁谁,那个了谁谁谁,谁让老公堵被窝里了,谁又上了领导的小汽车了,可热闹了。 她偷偷听到了,其他人的不管,只关于她二哥的就有不老少。 文艺宣传队的前女友、招待所的女邻居、保卫科的女下属…… 嚯!以前可没注意,这一细打听,原来二哥有这么多新闻呢。 平日里倒没什么,可这是什么时候,部里来人一调查,这成啥玩意了,不得给自己二哥带走了啊。 关键是这些边新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前几天好多人都看见保卫科的科长周瑶上了二哥的汽车,两人下了班不回各家,这是干啥去了? 她有点坐不住了,二哥跟她领导之间就有点嫌疑,现在又跟下属不清不楚的,这还不得提醒他一下? 谁知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二哥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不屑一顾。 现在干什么去了?还不是心虚了,害怕了,要是没有我李雪,你呀你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 —— “领导,这个时候离京,”周苗苗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学武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说道:“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好不好?” 火车行进中,软座这边的人不多,两人说话倒也没那么多顾忌。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嘴里叮嘱道:“到了津门,你不用跟着我去营城了,就留在贸易管理中心吧。” “干什么?怕我影响您啊?” 周苗苗打量着他的表情,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啊?” “想知道啊?” 李学武合上手里的材料,看着她说道:“等你当了我领导再说吧。” “怯——” 周苗苗一撇嘴角,瞟了一眼不远处座位上的几个同事,趴在小桌板上悄声问道:“您就这么的有信心?” 李学武没有回应她,而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好像没听懂她的问题,又好像听懂了不愿意回答似的。 “好好好——”周苗苗一摆手,服气地说道:“我不说,我不问!” “你想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我是什么阴谋家咋地?”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嘴里淡淡地说道:“我出来是因为有工作,跟别的什么扯不上关系,就这样。” “还有,你别老把机关里的那些传闻和说法奉为圭臬,这你也信?” 他语气里不无坦诚地讲道:“平时听个乐子也就当玩笑和放松了。” “有的时候千万别当回事。” “嗯,也不能不当回事,对吧?” 周苗苗倒是头脑清醒,看着他说道:“关于李副主任为人坦荡、精明强干、能力超群的传闻得当真。” 李学武抬起手示意她说道:“摸摸你自己脑门,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第1209章 来者不拒 第1209章 来者不拒 “难得啊,终于舍得离京了?” 李学武到达津门的当天晚上,津门水产的副总张长明便找了过来。 他很是自来熟地进了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径直找到了办公室。 李学武正在同庄苍舒等人谈话呢,却是被他的突然到访打断了。 “张总——” 庄苍舒作为贸易管理中心的一把手,同张长明也是认识的。 关系虽然没有像李学武这样的熟,但也是见着面能说得上话的。 这会儿他主动站起身打了招呼,握了手,包括一边的沙器之也是。 “器之我认识,你以前的秘书嘛,来津门我们还吃过饭的。” 张长明笑着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问道:“没打扰你们吧?”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他笑着对庄苍舒几人说道:“工作上的事明天再说,他又不着急走,这都到了下班点儿了——” 点了点手上的时间,很大方地招呼道:“今儿有一个算一个啊,都别走,我请客,咱们去吃点特别的。” “不去,不去,”李学武摆了摆手,很不愿意地说道:“你又不能喝酒,我们去了能有啥意思。” “嘿!我可真是啊——” 张长明这会儿真想撂一句狠话的,只是他清楚李学武有多大量。 所以他一个大喘气,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咱们不跟他比!” “哈哈哈——” 屋里刚刚组织谈话的有庄苍舒、沙器之以及红星厂经贸办的干部。 有认识张长明的,也有不认识他的,这会儿见他跟领导们这么熟悉,便也都笑着打了个哈哈。 场面话嘛,说说就过去了。 这年月,谁要请客能请得起这么多人啊,说大话充面子呗。 你要是不长眼真的跟着去了,那丢脸的就不仅仅是你自己了。 众人等着领导说散会呢,或者说领导们先走,他们也就各忙各的了。 却是没想到,这位津门水产的张副总真有心请客,出门的时候还一一握了手,招呼着让庄苍舒安排车。 可是吧,人家真心请,真敢去的也没有几个,这顿饭吃完,下顿呢? 说是两个单位之间的聚餐,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李副主任的私交。 张副总就是奔着李副主任来的,叫上他们一起去,意味太明显了。 啥意味?给李副主任撑面子呗。 像是庄苍舒和沙器之这样的领导,平日里经常见面相处的,吃了也就好吃了,人情互相还就是了。 他们呢?跟人家不搭噶啊。 吃了张副总的这顿饭,回头就得把人情还给李副主任。 有道是钱财债好还,人情债难还啊。 你倒是说说,这顿饭值多少? 所以混机关的,很少或者几乎不太愿意接受不太熟悉的人的宴请。 当然了,后世还有更为复杂的社会环境影响着,这里不多讨论。 只要记住了,到什么时候,亏别吃在嘴上,否则吐都吐不出来。 —— 一行人下楼,快到门口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五个人了。 就连从京城跟着李学武一起来的经贸办的干部们都悄悄地撤了。 不比白天,晚上出去应酬,他们没有给领导添麻烦的心思。 这顿饭要是李学武请客,他们还想凑凑热闹,主动欠领导一个人情。 “哎?怎么就剩这么点人了呢!” 张长明不乐意了,冲着庄苍舒不满道:“咋地,瞧不起谁呢?” “人家不乐意去,我还能绑来啊?” 庄苍舒笑着玩闹道:“你当我们单位谁都跟我似的这么闲啊?” “少扯蛋了,我都准备好了。” 张长明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啊你,我就说你心眼子多,早晚串上葫芦串给你烤了。” 他盯准了身后走着的几个人,特别叮嘱道:“一会都上车啊!不许玩消失了——” 这些人有贸易管理中心的,也有京城经贸办的,是有来送他们的。 听见张长明招呼,周苗苗瞅了李学武一眼,笑着说道:“我们领导不让我们跟着,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哎!破案了是不是——” 张长明笑着指了李学武,回头对着周苗苗等人说道:“又不是他请客,你们听他的啊?现在下班了!” 其实在这的,大家心知肚明,跟着去的就这么几个人,来送的也是这么几个人。 车到了跟前儿,张长明来真的,自己的车不上,盯着一个个的上了车,这才回到车上,往前面带路了。 也别管挤不挤了,三台车载着这么些人,从贸易管理中心大院开出来,就往津门水产招待所去了。 —— 老传统了,单位有小食堂的,有招待所的,谁特么上外面吃馆子去。 这年月里,下馆子并不是厂领导们的首选,因为他们怕挨打。 张长明脑袋没有包,自然不会带着众人下馆子,招待所多香啊。 过几年形势好了以后,关上门载歌载舞的,谁又能知道了去。 许老板为什么执着于歌舞团啊? 细想想,他在内部搞的那一套,是不是就为了过把瘾? 当初他见识过的,此生却再没有机会尝试的,自然要来个历史重现。 只是历史的,有着必然性和天然的淘汰性质,逆天行为,必遭天谴。 当然,现在是没有人玩这个的,你就是想玩,也没有人给你跳啊。 充其量以交际舞的形式热闹热闹,玩的太过了,总要露馅的。 没有载歌载舞,但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佐料一定有。 “因为有你们李副主任在这,”张长明端起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所以今天这酒就以和为贵了——” “哈哈哈——” 众人玩笑着,起着哄地开始热闹了起来,酒过三巡便开始各喝各的。 张长明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碰了碰,轻声说道:“入冬第一杯酒。” “草,你这么矫情呢?” 李学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问道:“要是在蒙内,你是不是还得喝一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啊?” “哈哈哈——” 张长明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只觉得好笑。 灌了一口白酒后,乐子似的提醒道:“今儿绝对不能多喝,咱们得多唠唠。” “唠啥,年终岁尾那点事啊?” —— “跟那个张长明,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从车上下来,周苗苗看着汽车离开,这才回头问向了李学武。 她有些好奇地说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见你们一直都在说话。” “很奇怪吗?” 李学武一身呢子大衣,路灯之下,脸上是健康的红,身上并没有特别多的酒气,因为他没喝。 照例,这一顿算老李喝的。 唉,有的时候回想起来,李学武也觉得有些亏得慌。 这么多酒场饭局,每次有好酒,他最忘不了的人还是老李啊。 自己是一滴酒都舍不得喝,全都带回去喂给了他。 就说,这样的下属怎么样? 讲不讲究?够不够意思? 更义气的还有呢,老李没有开发出来的深度他都帮忙开发了。 你就说,够不够意思! 其实周苗苗也挺够意思的,为了完成老李交代的任务,以身试险。 这一次李学武出差来津门,去营城,并没有主动点她的名字。 可临出差的时候,她的名字还是出现在了随同名单里。 你觉得跟老李没有关系? 当初李学武提议安排她去销售处锻炼,时机成熟后再去京城汽车销售公司,或者津门贸易管理中心锻炼。 只是老李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觉得在机关还是有些影响不好。 且周苗苗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从舞蹈队直接转过去,有些人会有意见,也会多想。 所以,工作在机关,但组织结构并不在机关序列之内的经贸办成了老李安置周苗苗的最佳位置。 经贸办、技改办、统建办是由厂领导直接牵头领导管理的工作小组。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京城三产管理处、钢城联合工业服务处都归经贸办统筹管理。 该工作小组组长是李怀德,副组长是景玉农和董文学、李学武。 近期因工作需要,程开元也加入到了小组副组长序列,李学武主管组织协调,程开元和董文学主管生产。 这样的工作组没有固定的编制,人员都是从机关或者部门抽调上来的,随时用随时撤,可调性强。 把周苗苗安排在这里,没有人会说闲话,因为没有抢占别人的编制。 但在这里工作,并不会影响锻炼和学习,反而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领导,甚至是协调和观摩项目建设。 所以如果你的单位有这样的工作组,其中有一些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你就要注意了,他们未来可能是你的领导,好好相处,别添麻烦。 当然,如果你的领导推荐你加入这样的工作组,也要当心了。 判断一下自己在单位里的情况,没有后台和关系,但工作能力强,你去了就是干活的,功劳啥的别想了。 你的领导让你去,很有可能是踢走你,然后安排新人占了你的位置。 如果你有关系和后台,那你应该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你的领导要栽培你,一定会私下里问你愿不愿意。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小组能给你带来什么,到时候也方便提拔你。 机关里处处都是陷阱,步步都是玄机,年轻人走路一定要长眼睛。 —— “喝什么茶?绿的还是红的?” 周苗苗站在茶柜边上,回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或者白开水?” “你提前打电话通知了?” 李学武有些诧异地观察着这只金丝雀的鸟笼子,屋里竟然是暖的。 还有,她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暖瓶里一定是有热水的。 老李也太够意思了,竟然为这处房屋和女人请了保姆? “通知什么?哦——” 周苗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陆姐啊!” 她见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暖瓶,便就倒了一杯白开水端了过来。 “我跟陆姐说过了,这处房屋就拜托她帮忙照看了,”周苗苗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解释道:“冬天里每日烧暖气,平时收拾一下卫生就行。” “吴老师难道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我很长时间没来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了看,竟然真的是白开水。 草!老李真特么狗,自己养女人,竟然玩凿壁偷光这一套。 借光借到自己头上来了,还请自己的保姆来照顾他的女人。 别不是有什么目的或者用心吧? “那你可不应该,吴老师一个人带孩子蛮辛苦的。” 周苗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跟吴老师……” “你是对我很好奇吗?” 李学武放下茶杯,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张长明是谁你不知道?我有点不信,你可是着他的钱嗯。” “您这反应可真够慢的。” 周苗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还是在门口问的呢。 他都回去对面放好了衣服和行李,这才来的这边。 现在自己问他和吴老师,他却回答起了张长明的事。 “我什么时候他的钱了?” 周苗苗疑惑地抬了抬眉毛,问道:“领导,我有点没明白呢?” “哦?你不知道?”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动,打量着她问道:“你在这边的生活费怎么解决的?难道只靠你那点工资?” “您问的是这个?” 周苗苗眉毛一挑,心里更是含糊了,言语间迟疑地说道:“楼上抽屉里会一直有钱,但不会很多,够。” “哦——” 李学武拉了一个长音,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没再继续说。 周苗苗眉头微蹙,看着他好一会才问道:“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哦呗,还能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咳咳。” 李学武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了,自己可是正经人啊。 “没什么,就是随便一问。” “您可不是这样的人,”周苗苗挪着身子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看着他追问道:“能告诉我吗?” “关于我的钱是张长明的,还有您刚刚的哦……” “咳咳,说话就行了,别动手,”李学武挪了身子,坐远了一点,捧着茶杯说道:“李主任在津门有一些关系,会有一些盈利。” “这我知道啊,怎么了?” 周苗苗疑惑地说道:“哪个领导没有这样的关系,您没有啊?” “我没有——”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回答道:“而且我也不是领导。” “您在逗我玩是不是?” 周苗苗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指了指隔壁的方向说道:“你怎么养的起……嗯哼?” “我说她主动的,你信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放下手里的茶杯,迭起右腿,做防御状。 不防不行,刚刚有人想挂挡。 想挂挡的那个这会儿正用好笑的表情看着他,满眼的调皮和笑意。 “我相信您有这样的魅力,”她认真地说道:“但我相信您同样拥有大男子主义,绝对不会让她赚钱。” “或者说,您绝对不会……” 聪明的女人,有些话只说一半,剩下的大家心知肚明了。 李学武没理会她试探的话语,而是继续前面的话题:“李主任在津门的关系,就是张长明。” “然后呢?” 周苗苗冷静了下来,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他们在一起做某些来钱的勾当了?” “所以您才说我的钱是张长明的?” 她冷静下来,便也就想通了,打量着李学武问道:“这份勾当里,也有您的一份吧?” “没有,不管你信不信。”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缺少钱,钱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你应该理解我的话。” “我……” 周苗苗踢掉拖鞋,抬腿坐在了沙发上,就这么看着李学武。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您是认真的?” “哦,我说的是……我信。” 周苗苗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晃了晃,说道:“您没有参与……” “对,我没有参与,”李学武转回头,看向了对面的壁炉。 壁炉里火焰已经微弱了许多,明显是提前点燃过的。 这会儿客厅里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周苗苗蹙眉想了想,目光打量着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的李学武。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李怀德在津门有来钱的渠道,相关的人员又与李学武的关系密切,却没有任何的勾连关系…… 她很确定,李学武说的话一定是真的,因为这个男人不爱开玩笑。 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他将在津门的布置,或者说牵扯老李的一些线索告诉自己……难道他想利用自己抽掉老李的底薪? 釜底抽薪嘛,她来做恶人?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周苗苗还是选择坦诚地问出来,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李学武算计或者利用的。 就那点事,她恨不得上赶着跟李学武,况且对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缺钱,你也不缺吗?” 李学武转回头,看着她问道:“你和周坦攒钱在京买房产,那这一处房屋应该就没有给你的意思吧?” “不是,隔壁的房屋——” 周苗苗瞪大了眼睛,也坐不住了,随手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挪着屁股凑近了李学武,差点扑上来。 李学武很是淡然地看着她的色变,缓缓点头说道:“是在吴老师的名下,那是她的房子了,应该的。” “我——我——” 周苗苗很想说点什么,却是一点也说不出来,僵在了那里。 当初她见到吴淑萍的时候还在想,这女人好傻啊,竟然给别人生孩子,到头来能落下什么? 后来想想不对劲,是不是对方有什么布置或者意图啊,比如房子。 这是她一直很含糊的,包括想跟老李要个孩子,趁机拿下这栋房屋。 只是老李鸡贼,坦言不会要孩子的,也不会阻止她处对象结婚。 这是特么什么意思,白玩啊? 所以当时的她跟老李谈了个明白,这座房屋并不会给她,但老李答应会照顾她在厂里的工作。 你看周苗苗那么坦然地交往男朋友,还认了干哥哥,就是老李认了。 两人真正地做到了各玩各的,互相利用,清清白白。 只是李学武话一说完,周苗苗顿时觉得有点亏了,亏特么大了。 当初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她一定会咬下老李在津门这口肉。 不用想了啊,李学武跟张长明的关系这么好,又说了没参与。 那特么张长明闲着没事找抽型的啊,上赶着巴结他。 一定是隔壁替代李学武吃到了这口肉,在津门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草!老李,你真特么阴! 一想到同样的三儿身份,隔壁用着保姆,拿着好处,吃香的喝辣的,她这内心里的火焰就收不住了。 同壁炉里相比,更火旺。 行!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淑萍下楼拿水杯,便听见了开门声,李学武走进玄关换了拖鞋。 她有些惊讶地问道:“我还以为你要……” “我要什么?”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说道:“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这么不堪吗?” “额,你想哪去了,我是……” 吴淑萍想要解释来着,却又卡在了这里,满眼的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掩饰的,就是想歪了,错怪了嘛。 难道还能说怀疑他身体不行啊? 那比坦白地讲罪过还大呢。 “咳——”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问道:“冷不冷啊?喝热水吗?” “本来不冷的,听你这么一问,”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说道:“心有点冷了,拔凉拔凉的。” “至于嘛——” 吴淑萍知道他没有生气,笑着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了手里。 “陆姐身体不舒服,提前休息了,你要洗澡得自己放热水了。” “嗯,小白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楼上,问道:“刚刚来就没有看见她,没回来?” “回京城了啊,她没找你啊?” 吴淑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说是海鲜的业务要调整一下,好像是要上电器的项目,还没定。” “嗯,这事我知道,上周她跟我提了一嘴。” 李学武拎着行李和大衣上了楼梯,嘴里回应道:“我不知道她在京城留了一周了,也许是有事吧。” “真够可以的,”吴淑萍跟在了他的身后,笑着说道:“你们都不见面的吗?每次都来津门较我的劲。” “唉——” 李学武上了楼,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清白的。” “我信,谁说你不清白了。” 吴淑萍好笑地推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走,嘴里则是说道:“我是觉得她喜欢你,你总得有点回应吧?” “你觉得我敢吗?我能吗?” 李学武放好了行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这里的思想、觉悟以及责任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来。” “好好好,我知道您是好人。” 吴淑萍去主卧看了看熟睡着的孩子,这才来客房问道:“今晚你睡这边吗?我给你拿被子。” “不用了,睡主卧。” 刚刚还说自己是正经人的李学武好像打碎了自己的人设。 这会儿无奈地示意了楼下,问道:“陆姐什么时候开始帮助隔壁照顾房子的?” “你是说……” 吴淑萍也愣了一下,眼神都变了变,解释道:“入冬以前了。” “那次你没来,是李主任和周苗苗一起来的,她过来问,我也不好意思说不答应,就……” 她是有些慌了的,小声问道:“她不是你找来的吗?”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她,是托关系请来的,更稳妥一些。” 李学武站在客房门口,看了一眼楼下方向,回头对她说道:“注意着点吧,就算没问题也得警惕。” “我知道了——” 吴淑萍捏着手,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李学武为她和孩子做了这么多,她还差点给对方惹了麻烦。 李学武捡出了自己的睡衣,示意了卫生间的方向说道:“我先洗澡,一会儿再说,有点事。” —— 李学武多久来一次津门? 很少,一年不超过五次。 也就是说,吴淑萍能跟他接触的机会不超过一巴掌之数。 在此之前,两人仅有的联系和关系,就是李学文的同事。 后来才有了港城和津门的牵绊。 从她怀孕到津门,再到孩子出生以及她被邀请参与到回收站的事业。 这期间两人逐渐建立了较好的默契,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夫妻一般。 尤其是两人的演技超群,甚至得到了周小白的认可。 从每次来津门,晚上睡觉时来自客房的怨气就能看出这一点。 能骗过周小白,那自然就能骗过周苗苗,以及最终的boss李怀德。 埋了这么久的地雷,李学武可不希望提前爆破,或者响的不是时候。 老李对他的怀疑和试探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现在是周苗苗,往后还不知道是谁呢。 他为什么要跟周苗苗发生关系,一方面是稳住她,也要稳住老李。 还有什么关系比得上同道中人亲近,他不拿周苗苗当外人,老李就不会拿他当敌人。 一身入局,不信老李不上套。 当然了,陆姐去照顾房子,这算是一种阳谋手段。 李学武不会去问陆姐,也不会表现出过分的紧张。 只是该提醒吴淑萍的,必须要明确出来,否则很容易露馅。 不是说陆姐一定会被收买,李学武坚信李怀德不会这么做的。 打草惊蛇,互相的面皮还是要的。 但是,平日里的对话,难免的要泄露一些关键的信息。 对于陆姐来说,很有可能是家常话,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不是了。 所以,就算周小白没在这,李学武也得睡在主卧。 反正他是正经人,怕什么。 而吴淑萍呢,恰恰担心如此。 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同在屋檐下一起生活,一起睡觉,谁会没有其他的心思,这不是思想来决定的。 只要是想到了,就会在心里埋下种子,每次李学武来津门,都会给这颗种子施肥浇水,她真的怕了。 所以在李学武的面前,她极力保持着以往的自信和态度,还得在外人面前做出与李学武爱人般的默契。 太折磨人了,她终于理解当年在地下工作的那些假情侣们是如何辛苦和无奈。 就算是意志坚定的他们,也难免的会像她一样,有一些非分之想吧。 所以,当李学武把行李拎到客房的时候,她内心的敏感便发作了。 面上要装出很正常的问候,主动提出帮忙准备被子,实际上是试探李学武的心思,是不是要睡主卧。 而且,她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想她睡在客房,还是睡在主卧。 其实她不知道,当她自我怀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所以,男人说不是就不是,女人说不是……是“是不是不是”。 —— “报纸上的消息你应该看到了吧?” 李学武穿着睡衣走进主卧,先是看了看孩子,这才掀开被子上了床。 小家伙睡的很是香甜,肉乎乎的,看来伙食应该是不错的。 别问,问就是闻出来的! 主卧里的奶香味很足,他又不是鼻子不好使。 吴淑萍正在看书,听他这么问,便放下书本回道:“雅芳给我写信了,把相关的情况讲给我了。” “嗯,我听大嫂说了。” 李学武躺好了,看着她问道:“你是什么意见?” “华清的情况我不说你也了解了,京城的情况你应该知道。” 他转过头,看着天板说道:“如果你愿意回京,我来负责安排你在京城的生活。” “你愿意让我回京吗?” 吴淑萍坐在床上等了他许久,内心并不如看书做出来的那么平静。 她刚刚听李学武提起有事要谈,就知道是这件事。 从报纸上得知复课的消息,她就已经在纠结了。 从九月份一直纠结到现在,一想到李学武来津门,必然会找她说这件事,心里就有些忐忑和迷茫。 李学武没来,她就好像等待判刑的囚犯,今天终于要宣判了。 却不知怎么的,竟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就在李学武诧异地看过来的时候,她克制着内心的慌张,故作坦然地解释道:“我是说你的计划。” “如果我回京的话,你的这个计划是不是就废掉了?” “哦,你是说这个啊,”李学武笑了,重新躺好,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正经点行不行?” 吴淑萍嗔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我还一直担心这个呢。” “嗯,我有想过的——” 李学武琢磨着,看着顶棚,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个计划,其实,我后来想了想,有点自私……” “我还是留在津门吧。” 没等李学武的话说完,吴淑萍将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的身份跟雅芳和学文毕竟不同,你不用纠结这一点了。” 她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而且,从雅芳给出的消息来看,学校并没有结束相关的活动。” “我回去,必然要接受相关的调查和询问,怎么解释这段时间去哪了,又怎么解释李信的身份呢?” “嗯,这些我都可以帮你。” 李学武支着身子坐了起来,讲道:“毕竟帮了我这么久,如果你回京的话,这个计划稍稍修改一下。” 他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孩子也可以……” “算了吧,我对教书没什么执念的,”吴淑萍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如果可以,我更想回家。”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李学武点点头,他是真的理解了。 经历了这么多,难免有些人会心寒,会重新审视当初自己的冲动。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那位毅然回国的先生一般受人尊敬和敬仰。 毅然回国四个字,对于有些人来说太过于沉重,太过于心酸了。 所以,当环境好转之后,有那么多的人托关系找门路地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真的怕了,也后悔了,更多的是冷静了,倦怠了。 这些人的行为和心境可以理解,别讲什么高尚,换做是你也一样。 只不过这些人反倒衬托了那些更伟大的人更可贵,更可敬。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是多少人重获新生的处境,李学武当然理解吴淑萍的决定。 他才不会做劝人向善的事呢,他没有那么的伟大,更不会用别人来实现自己的伟大。 只是吴淑萍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熄灯以后在床上翻滚了许久,好像找不到睡舒服的姿势或位置似的。 直到李学武主动将她搂进怀里,这才睡了一个特别沉稳的觉。 不要误会,拥抱而已,李学武没有那个心思,脱光了睡一起也没事。 他说正经的,就是正经的。 —— “电子工业零部件供应链会议并不如汽车项目那样的……” 庄苍舒从大楼里主动迎了出来,在李学武下车后便要解释一下。 只是李学武没在意他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理解,不要在意排场。” “业务会,别开成了应付会。” 李学武站在轿车边上,看着新装修好的办公楼问道:“开始了?” “是,今天是第三天,所以主要是以业务洽谈为主。” 庄苍舒听李学武这么说,心里的紧张舒缓了不少,汇报道:“我们此前在大厅里展出了一些电器商品。” “怎么样?效果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楼门口不时进进出出的办公人员,冬日里的阳光洒下,大家的脸上都有着忙碌和紧张的神色。 “效果很好,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庄苍舒笑着介绍道:“有的厂家还询问这些电器的价格和销售。” “我们是来者不拒的,已经把相关的订单交给了业务部来处理。” “可以的,像个展销会了。” 李学武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楼门口,打量着修整过后,院子连成一片的办公楼。 在收购了紧邻着的三处房产,这里的院落被打通,形成了现在的办公区。 这三处房产归给了贸易管理中心,街对面的一处房产归给了联合储蓄银行,排面很是阔绰。 “现在的办公最够用了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了你们,我可是哭了一鼻子穷了,都惹恼了景副主任。” “够用了,够用了,”庄苍舒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说景副主任恼火了,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工作嘛,有了就得办,是不是?” 李学武不会为难于他,只要他的工作做得好。 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宽阔的大院和办公楼群问道:“有没有心思把这种展销会搞成常态化?” “领导,您的意思是?” 庄苍舒没有理解他的话,迟疑地看着他。 厂机关里谁不知道李副主任脑子最好使,随便一个主意都价值千金。 现在既然他提了,就一定是个好主意,而且是来给他送业绩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讲道:“你都说了,供应链会议上有人询问商品的销售情况,就说明有市场的嘛。” “一年有十二个月,每个月搞一场专场,或是汽车,或是电器。” 他示意了大院和楼群说道:“这场地给你们了,得利用起来啊。” “就以内部展销会的形式,邀请全国的兄弟单位来参观学习交流。” “那个……”庄苍舒好像明白过来了,眼睛亮亮地问道:“买不买不重要,重要的是宣传咱们有这个?” 他还是真是干销售管理的材料,一点就通。 李学武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了大楼的方向,边走边说道:“贸易管理中心,没有业务自己走着来,你们可以电话邀请来嘛。” “销售绝对不是坐在家里等客来,酒香也怕巷子深,懂不懂。” “庄主任!幸会幸会!” 两人正说着呢,有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庄苍舒心里想着事,一个没注意含糊了。 对方倒是通透,自我介绍道:“我是津门电子厂的,我叫郭先。” 李学武早就知道对方是津门电子厂的人了,因为他看见郑晓燕了。 郑晓燕也看见他了。 只是见到李学武从高级轿车上下来,又是被自己的领导主动打招呼、攀交情,心里不舒服。 而且,李学武竟然没理她!—— ps:一定有人问郑晓燕是谁。 第1210章 动手了! 第1210章 动手了! “怎么了嘛——” 郑树森有些无奈地摘下眼镜,打量着一进屋便嘟着嘴生气的闺女。 “是不是又跟国良闹别扭了?” “准是,每次回来都因为这!” 王淑华也是刚刚下班回来,在院里看见玩雪的外孙子好一顿稀罕。 这会儿带着孩子进屋暖和暖和,瞧见闺女依旧是以往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耐烦,更是无可奈何。 小时候闺女不是这样的,只是夫妻两个都觉得当年条件不好,亏欠了她,这才多了几分骄纵和惯养。 平日里多有几分小性子,为人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对家里。 老两口再娇惯孩子,也不会养出孽来,工作上认真负责,积极进取。 但对于家庭,郑晓燕仗着自己的身份,总是同爱人斤斤计较。 好在是她对象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从来都是让着她。 当然,老丈人现在的位置,也没有个不忍让的。 借不上光,总也不能再受份罪。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就是不说话,不搭理,任由她生气回娘家。 大不了周日再追着来接回去就是了,丈人丈母娘早就了解她了。 这不嘛,从打进屋开始,郑晓燕的脸上就不顺,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当父母的已经习惯性地判定了。 “没有——” 郑晓燕回了娘家,更是骄纵的模样,还跟当姑娘那会的耍小性子。 她抱着胳膊嘟囔道:“是被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给气的——” “什么跟什么呀?” 郑树森虽然喜爱这个闺女,但绝对不允许她在家里骂街的。 这会儿放下书本,提醒闺女道:“夫妻两个要和睦相处,要说你多少遍才能理解?你是小孩子吗?” “当着孩子的面,你说什么忘恩负义,这是教孩子什么呢?” “我妈没说我爸——” 小孩子倒是知道,这会儿由着姥姥给脱了外面的袄,叭叭地解释道:“我妈是被工作上给气的。” “工作怎么了?” 王淑华皱眉打量着闺女,问道:“谁欺负你了咋地?” “是有人欺负我了——” 郑晓燕横着下巴,迭着腿坐在沙发上,瞅着书架的方向埋怨道:“当初我哥就说过,不让你们搭理他。” “结果呢?现在好了!” 她越说声越大,到最后埋怨甚至成了指责:“落魄的时候知道来拜干爹干妈,发达了连人影都见不着。” “你们照顾了他那么多,他有过回报的意思吗?就年节里叫人送点东西来,这叫什么知恩图报啊!” “等会——” 郑树森脸色一变,看着闺女语气低沉地问道:“你说的是学武吗?” “不是他还有谁?” 郑晓燕扭过头,看着父亲指责道:“他纯纯就是一白眼狼,咱们家养不熟的狗,他就是……” “你把嘴给我闭上!” 郑树森气的一拍沙发扶手,连手边的书掉地上了都不顾。 他站起身,手指着闺女喝问骂道:“你就是这么跟你爹妈说话呢?” “当着你自己的孩子,就是这么教他跟爹妈耍脾气呢?” 这会儿小孩子也知道事情不对了,从来都是好脾气的姥爷生气了。 姥爷生气,可比妈妈生气严重多了。 因为妈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天天都在生气。 但姥爷生气,他从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 小孩躲在姥姥的怀里不敢言声,偷偷瞧着母亲和姥爷。 这会儿他瞧见母亲还有些不服气的,正在跟姥爷争吵。 “我这是耍脾气嘛!” 郑晓燕坐在那,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只能跟爹妈说。 但爹妈也不理解她的委屈。 “您为什么就不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她带着哭声地质问道:“您为什么就不想想,您和妈帮了他那么多,他为咱家做过什么!” “大哥难得求他帮忙一次,电话里这顿嘲讽,真不把我们当人了!” 她是越说越气,近乎用喊出来的嗓音说道:“借着你们也就算了,你们愿意,我呢?他借着我的光呢?” “当初从电子厂找我的关系买零件,结果回来组装收音机抢我们厂的经销市场,被抓了现行他怎么做的?” “他不是仁义嘛!假仁义,用手段让京城的经销渠道把我们厂的货都给拒了,我成啥人了!” 郑晓燕哭喊着说道:“你们当他是干儿子,年节里收他一份孝敬!” “我呢!要干儿子不要亲儿女了是不是——”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诉说着委屈,道:“现在我们厂都当我是臭狗屎,吃里扒外不是人!” “他呢!在津门耀武扬威的,好大的排场,见着我连句话都不说!” “我是为谁感到不值!我是为伍自己感到不值,我凭什么不能说!” “好好好,你说,你闹。” 郑树森气的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看着闺女,全是失望的神色。 王淑华这会儿已经慌了,赶紧推开外孙,拿起水杯递给了爱人。 一边帮他按摩心脏的位置,一边对发了疯似的闺女骂道:“去去去,滚,滚远点,你想气死你爸啊——” “你们就知道护着外人!” 郑晓燕这会儿气极了,疯了似的也不顾老父亲的状态,拉着儿子的手就往外走。 她嘴里吵嚷道:“我滚!我滚!我再也不回来了,让你们干儿子来照顾你们吧,看看他来不来!” —— “这咋整的这是?” 李学武从病房门玻璃上瞅了一眼,敲开门走了进来。 看着干爹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他是满脸的错愕和惊讶。 “大前儿个国栋还跟我说,给家里送煤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不是说不让你们来了嘛!” 王淑华眼里带着无奈和欣慰,站起身埋怨道:“都说了没啥事。” “干妈——” 顾宁拎着保温桶跟了进来,先是同王淑华打了招呼,这才又看向病床上正要坐起的郑树森叫了干爸。 “没啥事,自己找地方坐。” 郑树森答应了顾宁的招呼,由着爱人在后背垫了枕头,坐直了身子。 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 李学武将手里的水果放在了床头铁皮柜上,示意顾宁坐椅子,自己则是捡了条木头板凳坐在了床前。 “我也是刚出差回来,去了趟营城,”他解释道:“一到家,我妈就给我打电话,说是您住院了。” “你妈说要来,我没让她来,家里好几个孩子呢!” 王淑华挨着顾宁坐了,拉着她的手说道:“我都叮嘱她了,你家里也是,孩子那么小,累一天了。” “没关系的,”顾宁微笑着回道:“都大了,好照顾一些了。” “瞧我,都忘了给你们泡茶了,”王淑华打量着顾宁,怎么瞧怎么顺眼和满意,这会儿又要起身,却是被顾宁给拉住了。 李学武这边也是摆手道:“别忙活了,我们又不渴。” 他示意了郑树森问道:“我爸这是咋回事啊?工作上的情况?” 骤然听说郑树森住院,李学武最先想到的便是工作上出情况了。 郑树森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尖锐,也很困难,不做事不行,做事不对也不行,可做事哪有明晰的对与错啊。 真要是身体出了问题还好一些,要是工作上出了问题,那就是大事了。 “没啥事,休养几天。” 郑树森对家里的事是难以启齿的,更不好当着李学武的面说。 只是他替闺女遮掩着,王淑华心里却是有些伤心和生气的。 这会儿瞅了爱人一眼,嗔道:“跟学武有啥好隐瞒的。” “是我们家晓燕回来了。” 王淑华握着顾宁的手,语气很是伤心地说道:“一进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她干啥——” 郑树森不耐烦,却也是神情低落地说道:“别絮叨这些了。” “我偏要说说——” 王淑华犟了一句嘴,看向李学武讲述道:“就埋怨我和他爸照顾你了,说你这个不好,那个不对的。” …… 李学武刚开始听的是一愣,随即便了然的。 关于郑晓燕和郑希才对自己的看法,他早就知道,也是躲远远的。 那兄妹俩的人品他不想评价,但干爹干妈对自己那是没的说的。 所以甭说逢年过节的,就是平日里也嘱托沈国栋照顾着。 之所以少了亲自的登门看望,主要原因便是照顾老两口的情绪。 毕竟一个是干儿子,一对是亲儿女。 他对干爹干妈再好,也是亲儿女的对比,到头来要惹人家生气。 所以该孝心的要孝敬,但也在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再一个,他现在的位置,以及郑树森现在的位置,两人交往频繁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有着干亲的关系,也会被刻意地忽视掉,进而牵扯到利益上。 到时候给郑树森惹来麻烦不算,还会给自己招惹一些风险。 所以,李学武很少去干爹干妈家了,不过联系和孝敬是不少的。 他并没有急于解释,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就坐在那听着干妈叙述。 其实他也听得出来,很多话干妈是收敛着说的,并没有说明白。 真要说明白了,这场面就更尴尬了。 之所以没解释,因为他做的事,老两口一定是心里明白的。 现在干妈要的不是解释,是有个人倾听她诉说心里的苦闷。 就以他们家的情况,这些话还能对谁说啊,老两口继续生闷气呗。 但对着干儿子李学武,这些话讲出来,心里的憋闷要松快一些的。 李学武很理解,所以干妈说着,他还给两人倒了杯热水。 王淑华心里憋闷许久的委屈骤然释放,更是不顾爱人的阻拦,说着说着便哭了。 到最后说的不仅仅是郑晓燕的问题了,还有郑希才的。 一儿一女都不懂事,有事了回家里,没事了人影都见不着。 那晚闺女说李学武那么多的话,就没想想她自己一年回来几趟。 李学武还知道时常送些吃嚼来家里,她回家又吃又拿的带回来什么。 亲闺女都如此,更别提亲儿子了,郑希才顾着小家,忘了爹娘。 尤其是郑树森为了照顾儿子,保护儿子,避免因为他的高处不胜寒,给儿子带来祸端,一直压着他。 结果呢? 郑希才只知道父亲横挡着不让他进步,多少年了还是个副科级。 他真希望自己的父亲没有这么高的职务,也省的他怀才不遇。 如果没有父亲的阻拦,他比李学武不早都身担重任了嘛。 所以,怨气使然,父母家轻易是不会回来的。 尤其是上一次,因为内侄当兵想要留在京城求到李学武的身上。 结果呢,李学武打了个哈哈,没同意。 他来家里找爹妈诉说,却挨了父母一顿训斥。 这家里郑希才更是不想回来了。 那一次他没闹的这么凶,因为他不敢跟亲爹妈较劲。 只是心里如何想的,亲爹住院了都没来,可见怨气有多重了。 王淑华说到这,早就泪不成声了,对比干儿子的关心,亲儿女做的实在是让人太伤心了。 顾宁好尴尬地坐在那,只能拿着手绢帮她擦眼泪。 病床上的郑树森叹了几回的气,终究是没有再说出埋怨爱人的话。 李学武用水果刀削了个苹果放在了果盘里,递了一块给干爹。 “没事啊,别往心里去。” 郑树森接了苹果,快慰李学武说道:“你妈就是心里难过,跟你念叨念叨,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嗨,咱爷俩就别说这个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晓燕姐从小都是要强的性子,我知道。” “小时候我就听人说,考试人家要是超过了她,她都能哭着跑回家。” “那算什么要强,”王淑华整理了情绪,无奈道:“就是蛮横不讲理,都是我惯出来的。” “唉,其实想想,我们家以前不也是这样嘛——” 李学武没在意干妈的话,笑着说道:“我也是有了李姝,结了婚有了李宁以后,才觉得父母的不容易。” “一想到他们要学习走路,学习文化,学习交朋友等等,”他声音亲和地说道:“在人生中会不会遇到坏人,会不会遇到危险,哎呀——” “当爹妈的不都是这样嘛——” 王淑华由着干儿子的开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都是孽啊——” “别那么说,就是没转过弯来,毕竟性格是那样的。”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说道:“希才大哥和晓燕姐人还是可以的。” “唉,我们也不求他们成材,就是多理解理解当爹妈的。” 王淑华叹气道:“也都是当爹妈的人了,一点都不为我们着想。” “慢慢来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俩出来的时候还说呢,以后孩子谁管。” “总得有个唱白脸的吧?” 他玩笑道:“我跟顾宁说,我没有那个狠心,让她唱白脸。” “白脸一个就够了,可不能等孩子犯了错,来一套男女混合双打。” “呵呵呵——” 屋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王淑华和郑树森的脸上也见了笑意。 “你倒是豁得出小宁来!” 王淑华瞧了他,嗔怪道:“你要唱红脸当好人,让小宁当坏妈妈啊。” “没办法,我们家李姝已经不怕我了,”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下班进院,她该咋淘咋淘。” “再听见她妈进院了,立马就成了乖宝宝了。” 他语气里带着嫉妒地说道:“还知道跑门厅里等着,给她妈妈准备拖鞋,可知道溜须人了。” “李姝可聪明的!” 王淑华点头道:“她奶奶抱着她去供销社,教给她叫人,一次就能记住了,再下次就知道主动叫人了。” “心眼子太多,就不往正地方用,”李学武讲道:“我教她识大字,总有一万个为什么等着我。” “到她妈那,教一个认一个,还悄悄给顾宁说我教的没她教的好。” “哈哈哈——” —— “为啥没跟郑晓燕打招呼啊?” 回家的路上,顾宁看了开车的李学武,疑惑地问了一句。 刚刚从医院里出来,明显的郑树森两口子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本就是来看望他们的,又被他们拉着说了好一会的话。 且知道两口子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可这话越说越多,刹不住车了。 一边感慨着李学武和顾宁的好,一边唠叨着只当儿女没有这个福分。 本应该是互相助力,干亲当真亲一般相处的,结果呢? 郑树森两口子照顾李学武,并不是没有假借李学武的能量照顾儿女的心思,当初怎么想,谁又能知道。 力量是从哪边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李学武支持,郑希才借不上多大的力,在企业的郑晓燕还不能借力吗? 自己作妖呗,把爹妈的布置都给搅和黄了,人情债没有,反倒欠了李学武一屁股人情饥荒。 到最后听了诸多埋怨的李学武又要哄了两个老的,确实很有担当。 顾宁没怎么说话,却都把郑树森两口子的表现看在了眼里。 当然,也把李学武的表现看在了眼里,只觉得他好聪明,好厉害。 能让亲儿女嫉妒,能让老两口欣慰和欣赏的,一定有他的优点和长处,至少是孝敬和感情。 更重要的是,李学武在听到那些话时的表现,没有生气,也没有遮掩,而是很直接地面对。 不仅让郑树森两口子缓和了心里的郁闷,也更加地欣赏这个干儿子。 顾宁就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没有精力经营这种干亲关系,更没有能力处理这些家庭矛盾。 就更别说牵扯到自己的矛盾了。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睛里有小星星呢?” “没有月亮啊?” 顾宁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说道:“郑晓燕好像很在意你的态度。” “这才是她耍脾气的主要原因。”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在津门遇到她,我也是挺意外的。” “没搭理她,是因为在工作场合,她的身份跟我对不上话。” “她是……?” 顾宁在医院听了好一会,这会连郑晓燕的情况都还不知道呢。 “应该是科员级吧,或者在办公室工作,我也不太清楚。” 李学武解释道:“总归不是领导,当时的场合,我要是跟她打招呼,不合适的是她才对。” “为什么?” 顾宁愣了愣,见李学武没回答她,知道是在让自己思考。 想了有一会儿,这才尝试着问道:“是会被她的领导所在意?” “你也是很聪明的嘛!” 李学武转头拉住了她的手晃了晃,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鼓励。 顾宁心里很高兴,但脸上却有着稍显害羞的在意。 “什么场合做什么事,她是有些拎不清的。” 李学武讲道:“而且我也不想搭理她,比较讨厌她的性格。” “在干爹干妈面前我给她面子,私下里我认识她是谁?” “嗯——” 顾宁对亲情看得本来就淡,更何况是这种干亲关系呢。 要不是李学武在意干爹干妈,她要认识两人也是不可能的。 “说她拎不清,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李学武分析道:“在家的时候没有把我当亲朋,而是在意我的职务,在工作的时候没有在意我的职务,却要强调我六亲不认。” “所以她是自寻烦恼。” —— “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怀德瞧见他进屋,眉毛一挑,给栗海洋示意了一下。 栗海洋十分聪明地快速泡了热茶端给李学武,然后便出门去了。 不用想,门口站岗放哨呗。 “情况还不错,”李学武坐到了李怀德的对面,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坛子好酒,给您存招待所了。” “呵呵——” 李怀德轻笑着点点头,并未在意他话里的酒。 这只是谈话中的插曲,目的是为了侧面表明这一次调研工作的情况。 都闲扯淡到酒了,就说明情况是真的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至于说酒嘛—— 李学武既然说是好酒,那就一定是好酒,这个他喝得出来。 “津门那边情况要好一些,局面已经打开了。” 李学武摊开笔记本介绍道:“电子工业签了几个意向单子,主要还是零部件供应采购方向的。” “当前电子生产还没有发力,形成规模和战斗力。” 他特别强调道:“而且咱们的电子电器产品还是以外销为主。” “嗯嗯,我理解,”李怀德点头说道:“内销市场供给份额少,渠道占有率不足,并不会像汽车那样形成广泛的影响力,对吧。” “是这样的,这是两种布局,销售目的和意图也是不同的。”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主攻外贸市场,加速技术迭代和更新,努力追赶国际市场先进技术水平。” “而且,国内的电子电器市场还没有完全的成熟,购买力不足。”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数据,解释道:“以目前供给内销市场的电器份额,明后年才能形成一定的影响。” “这个不要急——” 老李很认真地按了按手掌,看着李学武讲道:“电器和汽车不同。” “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不是戦略必需品,”李学武点点头,继续讲道:“贸易管理中心和电子工业那边都是同一个意见,主要做外贸。” “现在还是以建立红星电子单独的供应链渠道为主,努力扩大外贸市场。” 说到这里,李学武抬起头,看着李怀德讲道:“贸易管理中心会抓住这一次商贸旅行团的契机,加大电子工业外销的渠道拓展。” “嗯,没问题,路子是对的。”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贸易管理这一块,你是经贸办副组长。” 他特意点了点李学武,强调道:“工作一定要抓起来,协调好各方力量,确保商业贸易沉稳落地。” “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回答道:“下来我跟景副主任沟通一下具体的计划。” “嗯嗯,多沟通嘛——” 李怀德看着他说道:“没有什么事是互相沟通解决不了的,对吧?” “您说的是——” 李学武理解,老李点自己呢,让自己别跟景玉农较劲。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沟通多了,怕景副主任泛滥成灾。 “营城船舶那边比较稳定,徐主任大刀阔斧地正在积极推动机关人事变革,力度执行的很大。” “嗯,这件事我知道了。” 李怀德拉开抽屉,掏出一摞子信件摆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他示意了一下,讲道:“都是举报徐斯年的,你拿回去吧。” “领导,这……”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既然信件都已经到了李怀德这里了,他再拿回去,总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至于说谁不舒服,举报的人不舒服,举报人背后之人也不舒服。 不过老李却没在意这个,摆了摆手,讲道:“做事哪有不招雷的。” “按组织程序,这些信件也应该交给你来处理,拿走吧。” 李怀德这么说,就已经明确了对徐斯年做事的态度。 当然,也包括举报信上的内容。 是子虚乌有也好,是有真凭实据也罢,在他这里是不愿意看的。 因为徐斯年正在做的事,是机关管委要求他做的,谁拦着徐斯年,就是在与管委做对。 真调查徐斯年,真换了一个人上去,那机关的变革还做不做? 机关里谁不知道李学武跟徐斯年的关系,所以这些信才没有邮寄保卫组。 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保卫组的手里,相信那些人已经收到答案了。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工作并不需要等到出了结果才算是结果。 就像岗位公开竞聘,你不会天真地认为竞聘上岗的都是走流程上去的吧? 别闹了,岗位还没有呢,人就已经先定下来了。 就算你抢到了手,你也干不长。 李学武心里想着这件事,嘴里则是将参加营城造船厂开始铺设第一艘万吨级货船龙骨的仪式汇报给了李怀德。 主要还讲了这艘货船的设计和建造情况,以及后续的技术科研等问题。 万吨级货船,此前营城船舶有制造的能力,但没有相关的技术。 也就是说,船坞有,机械有,但没有技术。 技术的一部分是从江南造船厂学来的,还请了不少技术工人过来。 技术的另一部分则来源于圣塔雅集团,其提供了不少先进的造船设备、专业的设计和施工力量。 还是较为传统的散货货船,万吨级在国际航运市场上并不算新鲜了。 只是红星厂给营城船舶以及船舶设计研究所提出的要求是集装箱货船。 也就是说,这边给圣塔雅集团建造着散货万吨级货船,研究所在跟进过程中,还要积累经验,研究设计集装箱货船。 现在世界航运市场上已经出现了集装箱货船,津门港码头上就有。 相关的技术人员已经过去看现场了,红星厂与京城铁路合作了一个集装箱制造厂的项目,目的就是要改变运输市场的结构和形式。 较为明显的,集装箱运输比散货运输效率呈现碾压的状态。 所以目前为圣塔雅集团提供的散装货船并不在红星厂未来的建设项目当中。 那么,李学武这一次去营城,目的仅仅是参加龙骨铺设仪式吗? 并不是这样的,小鬼咂已经完成了两项贸易中的一个。 飞行器生产线改造工程进行到了收尾阶段,即将开始拆卸工程。 陆续的,生产线装备将会从十二月底开始起运,一直到明年的三月份才能完全运输完成。 但比较早的,红星厂委派的另一支考察队伍却早早地回来了。 —— “我只看到了集装箱,具体的安装和调试还要一段时间。” 李学武轻声解释道:“随队回来的工程师介绍,完整度相当高。” “在那边,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操控,如何维修,包括技术原理。” “咱们能仿造吗?” 李怀德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哪怕是一两年也行啊。” “恐怕有点困难,这不是技术性难题,而是工业整体的环境。” 李学武解释道:“但可以预见的,数控加工中心运回来了,奉城一机厂的数控车床项目可以加快了。” “嗯,嗯,我明白了。” 李怀德这个人的缺点很明显,优点同样明显。 他从来不会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横加干涉,胡乱指挥。 李学武虽然是管安全,管贸易的,但对于这个项目的了解,绝对是比他多的多。 既然李学武已经强调了,这项技术吃透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只能理解。 再一个,李学武当初给他讲的也不是仿造数控加工中心,而是数控机床。 目前红星厂在更新迭代,从人员到制度,从机构到管理。 最核心的还是技术和生产。 技术以引进和自主研发为主,生产主要是以补偿贸易的形式换代。 现在有了奉城一机厂,有了数控加工中心,就等着爆数控机床了。 这玩意只要精度上来了,成批量地生产和装备,红星厂未来将会领先国内机械生产行业一个时代。 现在搞的工业供应链体系,未来将会成为红星厂的养鱼池。 试问有哪个机加工企业能干得过数控加工企业? 这个时候培养出来的机加工市场将会被红星厂的机加工工业收割。 到时候再割一遍机加工企业的韭菜,他们想保住原有的供应链市场,只能购买红星厂的数控机床。 所以工业化变革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 现在供应链是免费的,大门是敞开的,但进了二门就不是免费的了。 掌握了供应链市场,再掌握了机加工市场,红星厂在生产领域的话语权会被牢牢地确定住。 —— “他没跟你说工作组的情况?” 景玉农喝了一口热茶,打量着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 将近一周没见,换发型了。 李学武的头发一直都没工夫仔细打理,赶上在营城参加活动,香塔尔竟然带着自己的生活助理。 他不是土老帽啊,当然知道生活助理是做什么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的生活助理竟然还掌握着形象管理的职责,她的助理竟然会理发,还会化妆。 李学武所理解的生活助理,不就是买个烟,拎个包,给自己订机票,喝醉了送自己回家的那种人嘛。 结果还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一个娘炮助理还真是让他开了眼了。 香塔尔强拉着他,让自己的助理帮他理了个新发型。 本来还要帮他化妆来着,李学武坚决不允许,让人见着上吊的心都有了。 这年月,男女都一样,少有化妆的,至多女同志擦擦护肤油。 这当然引起了娘炮助理的笑话,不过也是善意的。 李学武很清楚,法国历史上同英国一样,男人都是爱美的。 夸张的假发发型、涂白的脸庞和涂红的嘴唇,还有男士紧腿丝袜,高跟鞋。 要说时尚,李学武永远get不到老钱风是如何吹的。 但在景玉农看来,李学武现在的发型就比原本的精神多了。 那是必然的,现在没有明显的雷劈壕沟了嘛,三七分不在。 “领导哪里有必要跟我谈这个,您觉得呢?”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说道:“当然,领导也没有必要惹麻烦。” “你会给他惹麻烦吗?” 景玉农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她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嗯?您问的是……” 李学武故意装傻道:“我干工作啊,不正想向您汇报津门的事吗?” “你跟我装蒜是不是!” 景玉农抬手便将手里的文件甩了过去,正砸在了李学武的怀里。 说巧不巧,正这个时候,财务处处长傅语堂走了进来。 他也是刚想敲门,便见到了这幅场景,直接吓愣在了门口。 傅语堂是接了王羽正的岗,他原本在资金结算科,后来调到了经贸办。 年中王羽正调走,他则是接了财务处的岗。 只是机关里都说委办的李副主任同景副主任的关系不是很好。 但是!但是他也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这么的不好。 领导哪有甩东西砸人的,还是这么明显的动作。 你要说递给他,手滑了,也不至于是啪的一声,他都听到了。 傅语堂这个副处级是新上来的,比较李学武当然是先天不足。 他在经贸办工作,李学武就是他的领导,现在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了。 景玉农却也是没想到,这会儿会有人进来敲门。 她斜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冲着傅语堂问道:“有事吗?” 本来没生气的,但见到了李学武的眼神示意,这会儿语气很不好。 没办法,这小子也不说挖了多大的坑,只让她配合表演。 她能有什么办法,上了贼床……不是,是贼船啊! 傅语堂不知道啊,这会儿尴尬地解释道:“跟您汇报一下年末的财务统计工作情况……” 他解释了一句,随后便补充道:“那我一会再来吧,您先忙。” “行了,我这边完事了。” 李学武故作掩饰地整理了怀里的资料,脸色很是难看地站起身。 好像是生气了,故意没有跟景玉农打招呼便往外走。 路过傅语堂的时候还小声拜托道:“别说出去啊,领导闹着玩呢。” “哦,哦,好好好——” 傅语堂愣了一下过后,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都知道景副主任的脾气不好,没想到这么的凶狠,连保卫处之虎的面子都不给,说动手就动手。 要说这保卫处之虎见到母老虎,也得溜溜地逃走了。 还让他别说出去,这是保面子呢? 那你扯什么领导闹着玩呢干啥,有特么这么闹着玩的嘛! 要说两口子扔点啥玩闹还情有可原,我要是不来,你们俩是不是得动拳脚打一场了! 我真是救了李副主任? 这样想想,委办的李副主任怪可怜的呢,被景副主任欺负了。 李学武是让他保密,结果呢? 一个上午都没到啊,也就俩小时左右吧,全厂机关的人都知道了。 景副主任在办公室打了李学武,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两人差点打起来,幸好有人拉开了。 第1211章 你比戴高乐都忙啊! 第1211章 你比戴高乐都忙啊! “呦,小白,买摩托车了?” 于丽笑着打量了她一眼,尤其是她身边的那台彗星摩托车。 现在这款摩托车在年轻人的群体里很受欢迎的。 你要说自己是混顽主一拨的,且是后面跟着的小喽喽,那没关系。 因为你骑自行车大家也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的,甚至觉得你应该在地上跑才对。 但是,只要你想在这一拨人里混的开,有面子,那必须整一台。 无论是顽主还是老兵,尤其以老兵更甚,他们更有钱,更爱面子。 在老兵的眼里,面子无非就两个,一个是穿在身上的,一个是骑在下面的。 是车子也好,还是婆子也罢,都一样。 于丽是很想买一台摩托车的,李学武要给她买,她却是给拒绝了。 当然,她的工资攒下来也足够了,况且还有优惠价格呢。 只是犹豫到现在,她还担心自己骑着一台摩托车上下班会不会太招摇了,而且冬天里实在是太冷了。 所以,这个想法从七月份一直犹豫到了现在,一直都没买上。 她在等,等更多的人买摩托车,等大街上有更多的摩托车出现。 今天见着周小白骑了一台,还是这座大院里她认识的,第一个骑的。 所以比较好奇,这会儿看着白色的车身,以及小巧的结构,心里跟猫爪似的痒痒。 周小白并不是喜欢炫耀的人,更不会与谁进行攀比。 她从小就有这个资本,生活的环境也无需她主动炫耀和攀比。 面对于丽,她从来都不会表现出骄傲的出身和更高的学识。 对方所拥有的亲和和能力,恰恰是她需要学习和借鉴的。 所以于丽表现的亲近,她也表现的亲切。 “姐,试试?” 她倒是很大方啊,抬腿下了摩托车,转手就交给了于丽。 于丽接在手里,笑着说道:“摔了咋整,这么不小心呢。” “嗨,这都是塑料的,轻易摔不坏。” 周小白不是很懂摩托车的情况,但架不住李援朝等人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唠叨啊。 这会儿推着于丽坐上了摩托车,然后教给她如何挂挡,如何加速。 当然了,也没忘了教给于丽如何停车,捏刹车。 别看才是50cc的机器,但这玩意架子小,量级轻便,拧油就跑。 尤其是女同志骑着,速度很是能达到一百左右。 你想想,这小玩意儿速度干到一百,一般的公路都支撑不起。 大广场那种光滑的道路吧,否则超过七十迈都得坐过山车。 “真灵巧,还挺好骑的!” 于丽在周小白手把手的教授下,就在门口停车场附近,围绕着厅转了两圈,这才笑呵呵地停了下来。 这会儿巡逻的保卫,上班的服务员和教练员,以及来训练的会员,路过这里的时候纷纷出言打趣两人。 赵老四抱着胳膊站在保卫室门口,笑呵呵地起着哄,时不时地还给鼓鼓掌,玩闹几句。 于丽迈腿跳下摩托车,笑着将车子交还给周小白,嘴里问道:“多少钱买的?用到优惠政策了吗?” “小白骑车还用自己买?” 赵老四溜达着走了过来,羡慕地摸了摸摩托车的车把,嘴里逗趣道:“多少四九城的青年俊杰巴不得主动献殷勤呢!” “就是没排队啊,要是排队,还不得从咱们大门口,排到西直门外去啊!” “去你的——” 周小白嗔了他一句,转头看向于丽解释道:“是有人要送我来着。” “谁?张海洋?” 赵老四对周小白的追求者门清,这会儿叽咕眼睛笑问道:“还是那个天天等着接你下班的钟悦民?” “你知道的挺多啊——” 于丽瞅了他一眼,好笑地问道:“该不会……你也对我们小白有意思吧,不然天天盯着她干啥呀?” 周小白知道于丽是在开玩笑,便顺着她的话,笑而不语地看向了赵老四,好像很期待他的回答似的。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却被两人给逗了,赵老四能吃这个亏? “嗨,我这点心思怎么都藏不住,却是叫您给看出来了。” 他故作羞涩地说道:“谁见着小白会不喜欢呢,不喜欢的是孙子!” “哈哈哈——” 虽然知道赵老四是在玩笑,可周小白依旧很开心。 尤其是心里想着的那个,要是他知道有人在骂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然后呢——” 于丽眼神别有意味地瞧了赵老四一眼,转头看向周小白问道:“然后怎么着了,到底是谁给买的啊?” “我自己买的啊,”周小白傲娇地晃了晃脑袋,讲道:“我本来就不差这个钱,只是一时用不到而已。” 她噘了噘嘴,气呼呼地说道:“还说呢,买完我就后悔了。” “我跟他们置这个气干嘛,一点意义都没有,白白浪费我四百多块钱——” “怎么了这是,为啥啊?” 于丽皱眉问道:“跟谁啊这是,咋还整出气来了?” “还不是钟悦民他们——” 周小白提起这个就生气,刚刚炫耀摩托车的劲头全没了。 将车把递给了赵老四,顾也不顾自己的车,挽着于丽的胳膊边往回走边说道:“非要送我摩托车。” “要是他自己买的,我都不至于跟他们置这个气,关键是……” “啥玩意?借钱买的?” 于丽听了周小白的吐槽,好笑又好奇地问道:“他们不是赚钱了吗?” “是赚钱了,可赚的快,的也快,您还不知道他们的?”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只要兜里有了钱,最先想到的便是吃。” “瞧他们一个个的,仨月才,脸都吃圆了,全喂饱肚子了。” 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倒是好心拒绝了他的赠礼,说了我不需要这个,请他好好工作。” “真是没想到,他们哥们给我来这么一出儿,我成什么了我!” “好好的,别生气——” 于丽劝了劝她,道:“就因为这,便自己买了台摩托车?” “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别老以为有俩钱儿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嗯,有志气——” 于丽点点头,心想这位大小姐的志气还不是李学武给撑得腰。 这算什么志气啊,真是置气。 —— “介绍一下,部里工作组的杨骏组长,你还没见过呢吧?” 李怀德见李学武过来,主动给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同志,他还兼着保卫组的工作。” “杨组长您好,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主动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笑着打了声招呼。 从李怀德介绍的话语里便能听得出一二分别有意味。 李学武的主要职务从保卫组负责人悄悄地转换成了兼管。 也就是说,他的正职成了委办副主任,兼职成了保卫组第一副组长。 你还别说嘿,这么一介绍,保卫组的复杂情况顿时清晰了不少。 特殊时期,厂管委会加强对安全的管理和领导,安排委办的一名副主任担任保卫组的副组长,情有可原。 虽然厂机关里的干部都清楚李学武的基本盘在哪里,但工作组就是挑不出相关的毛病来。 “早就听说红星厂有一位青年俊杰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骏的话风雨不漏,态度上显得很是热络,好像很和气一般。 但就李学武所知,这位也是一头笑面虎,名声都不如他好呢。 “您过奖了,”李学武笑了笑,客气道:“青年是青年,俊杰不敢当,还需要多学习和锻炼。” “太谦虚了吧——” 杨骏松开了握着的手,给身边站着的两位介绍道:“你们应该听说过,工安部最年轻的刑侦专家。” “咱们系统里他应该是少有的,同时带着副团长职务的干部。” 他很是欣赏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讲道:“荣誉很多,能力很强,思想很稳,尤其是业务能力。” “我听说过您,”被他介绍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主动伸出手同李学武打招呼道:“组织处蔡之行,这次入驻红星厂工作组的副组长。” “蔡处长您好,多多关照。” 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握手,很谦虚地客气了一句。 蔡之行松开手,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位则同时伸出了手。 “督察处,周泽川,这次工作组的副组长,幸会。” “您好,周处长,欢迎来红星厂工作。” 李学武笑着握了握手,把欢迎的话放在了最后一位身上。 周泽川眼眉挑了挑,言语不多,但目光却是很会参悟人的样子。 工作组一正两副的负责人,李学武在工作会议开始前认了个全。 “前些天钢城和营城有业务工作,我让他跑了一趟。” 李怀德见几人互相介绍完,便主动帮李学武解释了一句。 “刚回来是吧,没关系的。” 杨骏笑了笑,讲道:“我们就是下来看看,毕竟领导有要求嘛。” “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而耽误了厂里的工作,平日里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他看向身边的两位副组长说道:“领导讲,我们的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多用耳朵少用嘴嘛。” “您太客气了,”李怀德呵呵笑着,道:“我还想多听听您的宝贵意见呢,您可千万别藏私啊——” “哈哈哈——” 会议室旁边的小休息室内,一众人或坐或站地说笑了起来。 主要还是杨骏和李怀德说,其他人附和或者插上两句。 李学武个子太高,知道站着容易引起话题,便主动找了个角落坐下。 杨骏笑过之后,摆了摆手,语气很是诚恳地说道:“实话实说,红星厂发展的很好,这是领导讲的。” “我们来之前,领导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不能给企业找麻烦。” 他缓缓点头道:“我跟组里开会也是这个意见,按照工作流程走。” “我们就是想看看,红星厂平日里是怎么工作的,就这么简单。” “您放心,我们不是来找茬的——” 副组长蔡之行玩笑道:“人家一说工作组来了,如狼似虎的。” 他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杨骏的胳膊,道:“我们成什么了?鬼砸?” “哈哈哈——”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但屋里的人却都笑了。 杨骏更是笑着点了点他,最后强调道:“还是有些同志在以往的工作中没有树立好应有的形象,对吧?” “引以为戒,引以为鉴啊。” 蔡之行点头附和道:“不都是所有的企业都需要监督和整顿。” “像是红星厂这样的先进企业,更应该发现和寻找成功的秘诀。” “没错,之行同志说的好。” 杨骏看向李怀德说道:“所以请李主任也不要藏私啊,把红星厂发展的秘诀让我们看一看,学一学啊!”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眼睛不经意地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也是正在笑着,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互相通报了心得。 (李怀德:这话你信吗?) (李学武:我信个der啊!) —— “李副主任坐这边——” 会议即将开始,李学武随着一众领导从小休息室出来,往会议室走。 刚进门,领导们习惯地往前走。 这年月开会普遍没有名牌,但红星厂有,可只会在重要场合使用。 平日里的班子会或者工作会,大家都知道在哪入座,更没有外人列席,所以很少摆名牌在桌上。 今天同样没有,因为工作组的三人杀了李怀德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今天的会议,对方并没有提出参与或者出席的申请。 会议开始前,三人便上了楼,遇到李怀德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想着今天有工作组的人在,便拿着自己的笔记本挑了靠后的位置。 可谁承想,他想让位置,还有人惦记着他,替他占着前面的座位呢。 师弱翁,委办副主任,主管委办组织工作,当然也包括组织会议。 这会儿正笑呵呵地站在李学武平日里坐的位置后面看着这边。 很意外的,会议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人惊讶,有人皱眉。 当然,这种场面永远都不缺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李副主任平时的位置。” 程开元很主动地为有些愣神回头看过来的杨骏组长做了个介绍。 他表情很是玩味,又好似委屈和无奈一般,让人回味。 杨骏、蔡之行、周泽川三人都已经走到了前面,正往这边看着。 他们也是很意外,红星厂的班子会议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再看老李的脸色,这会儿已经阴沉了下来,看向师弱翁的眼神里带了刀子一般地刮过去。 只是,师弱翁这会儿好像视而不见,又好像沉浸于热心帮李学武占了位置的喜悦当中。 会议室内了解这一出的人都知道,当初李学武以退为进撵师弱翁出门,今天师弱翁就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当着工作组的面掀开李学武的老底。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想要看看师弱翁今天该怎么死。 当然是师弱翁死,谁会怀疑李学武处变不惊的能力。 二十一岁干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要没有几分手段,可能吗? 所以班子成员,同李学武关系再好,这个时候也只是皱着眉头,冷漠地看着师弱翁。 帮李学武说话,这是不存在的。 这个时候说话的人,不是李学武的朋友,而是敌人。 李学武就在红星厂众人期待,工作组三人怪异的目光中,瞬间挪动脚步往前走,嘴里更是笑着招呼道:“辛苦了,师副主任——” 电光石火之间,众人眼神和心态的变化都没有两秒钟,他便行动了。 就这样坦然地,直接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有心同师弱翁客气了一下。 当然,这份客气里少了些许众人期待的火药味,多了几分轻视和不屑。 师弱翁站在他身边,好像下属一样,得到了领导的肯定还不满意。 李怀德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众人也一副好戏真快的遗憾。 只是目光交错,瞬间恢复的寒暄和落座场面,再没有给师弱翁半点关注。 他成了今天会议开始前的意外,也在这场故意营造出意外中成了那个谁都知道结果会是如此的小丑。 大家当然知道他会出丑,就是想知道李学武会以哪种形式收拾他。 最后,无视成了李学武展示自己高超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的法宝。 —— 刚刚在会客室,已经对他的出现表现出了十分关注工作组三人在落座时悄悄对视了一眼,内心里纷纷决定,要把这种关注再提高两分。 不拿出十二分的关注度,真不一定能看得清对面坐着的这位青年俊杰。 其实想想也能知道,年纪轻轻就能坐到李怀德的身边,力压管委会其他领导,这是何等的威风。 回过头来说,这是威风吗? 到了这个层面,威风有用吗? 他们几个能代表部里下来做调研,可不是酒囊饭袋,垃圾废物。 不管那位师副主任打的什么小心思,他们今天只是看到了,听到了。 而李学武的坦然和自信,倒是让三人刮目相看。 青年人的朝气和正直,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 而在随后的会议中,李学武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气场,彻底让三人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今天的李学武,不仅仅是工作组的三人,就是其他管委会的领导都能感受到他的火力全开。 从调研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发现的问题和业务调整经验开始,一直到考察营城船舶和船舶市场的报告。 李学武讲话的时候,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手里记笔记都忙不过来了,铅笔跟着材料走都担心落下哪些关键数据,所有人都惊讶了。 包括列席的一些部门负责人,红星厂众人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李学武满状态下的工作能力展示。 尤其是他在报告中讲到的一些可行性意见或者建议,都能够拿得出调研报告和数据依据,这是很厉害的。 工作组的三人都听麻了,已经来了一周多快两周了,就是进驻红星厂之前,也对这里的相关情况做了了解。 自认为很充分的准备,在听李学武的报告时,手里还掐着同其他管委会班子成员一样的工作材料,可怎么就听着听着……就听不懂了呢? 李怀德坐在首位上,微微眯合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老猫。 但每当李学武讲到关键部分,向他汇报或者请示相关的意见时,他都能给出准确的回答,或者向班子成员表示必要的意见征求。 问题从提出来,到阐述清楚,再到材料和数据佐证下的分析,最后讨论,定意见,定处理结论,顺畅的让工作组三人目瞪口呆。 红星厂班子不是特么在演我们吧? 这是提前演习过的? 就为了让我们好看的? 不太可能得,提前演习有特么演习矛盾的嘛,会议开始前咋回事? 最不可能是演习的,是他们看着李学武叫了相关的负责人执行。 就在会议上,就在问题被定下结论和处理意见后,他直接点了在场的相关部门负责人的名字。 而眼看着被叫到名字的干部主动走出来,坐到了会议桌的另一端。 就这样,李学武代表管委会,直接同问题涉及到的部门负责人谈话。 现场交代工作,现场询问执行态度,现场定执行期限和负责人。 有关联其他部门的,李怀德所坐位置正对着的办公桌另一端有几把椅子,几个部门几个人坐。 部门负责人有意见的,有困难的,现场提,现场解决,相当快。 问题的执行谈完了,部门负责人起身回列席座位上,管委会班子继续开会,研究和讨论下一个问题。 杨骏三人真是震惊了,目光扫过会议现场所有人的态度,这真不是演的,只看习以为常的认真态度就知道了。 别看这一套流程很长,实际上问题处理的很快。 正因为提出问题和意见,以及执行反馈的人就坐在一起,有话就说,没话就过,互相坦白,时间很快。 往往在他们想来,要处理一个问题至少要三天的,在这里就五分钟。 啥效率? 省却了所有汇报和沟通的时间,直接在办公桌上处理。 所有领导都在这,谁负责的谁讲话,其他人提意见或者问题。 李怀德反而放开权利,放开手脚,连主持会议都交给了能力出众,执行力强的李学武。 他只负责协调和拍板,反倒让杨骏等人看到了红星厂发展快,做事稳的秘密。 —— 早就瞄准了今天的办公会,从工作简报上看到的会议时间两个小时。 办公会,两个小时,能讲点啥? 一般来说,讨论四五个问题,宣讲几分指使精神就差不多了。 这么说吧,办公会议很少有两个小时的,一般都是一上午。 从早晨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二点结束,三个小时。 或者提前,甚至延后,三个半、四个、五个小时的都有。 厂里的工作多,攒到一块处理,必然要费大量的时间进行讨论研究。 但是,今天的红星厂,别开生面地给工作组的人上了一课。 出来的时候,李怀德很是不好意思地向三人表示了歉意。 “红星厂正值体量膨胀,人员扩张,业务骤增之际,这点问题算什么问题,不要太过于在意。” 杨骏面对李怀德的歉意反而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他同李怀德讲:“抓纪律抓人事,是一个长期且严肃的工作,且得磨时间搞建设呢,我能理解。” “那就谢谢您的理解了——” 李怀德笑着同他握了握手,玩笑道:“理解外岁啊。” “哎,我都说了嘛,不要在意我们,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 杨骏笑呵呵地看了李怀德,道:“我有个问题啊,憋了好一会了。” “嗯,您说,”李怀德心里想到了他想问什么,但故作不知的模样。 装哔嘛,当然要一步一步地来,没有人主动问,这个哔装的不圆啊。 “我是想问啊,你们这个——” 杨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皱眉问道:“以前开会也是这样……这样高效率吗?” 他不想这么问的,好像自己的单位开会的时候很低效似的。 可不这么问,又问不出确切的点来,只能捏着鼻子皱着眉,他是真想知道,红星厂到底在搞什么。 都是特么干工作的,明明我都了解过你们的业务了,结果呢? 一场办公会议下来,他好像记住了不少内容,又好像没记住。 主要是李学武组织和主持的会议节奏太快了,他有点跟不上。 说雷厉风行都不为过啊,老李他是熟悉的,啥哔样他能不知道? 试问他都没听全,听明白,老李就都听懂了,听全了? 他不服气啊! 服谁都行,就不是不服老李。 他懂鸡毛业务工作啊! “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李还挺能整景儿的,听他别扭地问完,还仔细地琢磨了一下,这才回答道:“以前得开四五个小时。” “是啊,一场会议讨论十七个议题,俩小时就完事了?” 杨骏表示不“李姐”,他点着手表讲道:“开场、结束各五分钟,一百一十分钟十七个议题,平均每个议题用不到七分钟?这、这、这!” “真是这样吗?” 老李好奇地看了看他的手表,好像才刚刚意识到这道算数题似的。 或者说怀疑对方的手表是不是走的不准了,自己管理的工厂这么牛哔呢吗? 杨骏这会儿不想说话了,他已经意识到了,老李在装哔。 而且提前打了埋伏,故意引导他当了捧哏的,这个问题问的,他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真特么牙碜。 自己真该死,竟然让他在这装了个大的。 老李的演技其实还可以,跟李学武这位老戏骨在一起,不说演技飙升,那也是不见其增,日有所长。 但今天李学武火力大开,提升了办公会议的节奏,给这些工作组的人上了一课,他心里十分的熨帖。 这么一高兴,嘴角就有点压不住了,却不想让鸡贼的杨骏看出来了。 他也是脸皮厚,这会儿笑呵呵地解释道:“以前真没注意过。” “以前啊,我们会议开的杂,赶上什么问题了就解决什么问题。” 李怀德请了杨骏往办公室走,边走边解释道:“后来吧,我们厂为了应对办公体制变革,需要提升工作效率,管委会当然要做表率了……” 这个哔还是让老李装到了,对方都想走了,却被他拉着回了办公室。 吹牛哔嘛,反正都是一个系统的,而且红星厂已经做出成绩来了。 现在还不是老李想怎么吹,就怎么吹,他说做梦梦到的想法,杨骏也得捏鼻子说真牛哔。 其实他想走,是想去追李学武。 他倒是要看看,日常工作状态下的李学武是个什么情况。 两位副组长其实已经开始工作了,谈话结束后,工作组十几个人,分散开到各机关、分厂和车间进行调研和摸查,总结全厂工作状况。 明里十几个,暗里十几个,这算得上是对红星厂的重视了。 而且,他这个组长,只是明里这个组的组长,暗里那个他也不知道。 所以,上面对红星厂重视,也保护,根本不给他们搞事情的机会。 在领导那里挂了红的企业,只能整顿,不能整改,这是底线。 —— “你可真难约啊——” 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一见到李学武走进餐厅,便嗔着埋怨了他一句:“你比戴高乐都忙啊!” “哎?能这么比的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戴高乐先生现在的日子哪里有我好过。” “谢谢——” 他一边坐下,在同服务人员道谢过后,看向餐桌边上的几人,笑着说道:“我能在自己的国家,同来自意大利和法国的朋友品尝美食和美酒,戴高乐先生可不一定能做得到。” “你太坏了——” 香塔尔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不,这是强调友谊的重要。”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辩白了一句,随后端起酒杯同几人碰了一下,说道:“我的酒量有限,见谅啊。” “哎?不对吧?” 玛姬喝了一口,皱眉看向他说道:“你是在说笑的吗?上次!” 她点了点李学武,对着香塔尔问道:“上次在红星厂,是不是他把那个谁,东非来的那个家伙喝醉了?” “我记得应该是叫阿特。” 安德鲁摇晃着红酒杯,笑呵呵地说道:“也门来的鬣狗,发了财。” “没错,就是阿特——” 玛姬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原来你也会骗人的啊!” “我们管这种话叫谦虚。” 李学武故意玩笑道:“礼仪之邦嘛,总要表现出和善的态度。” “嗯——” 香塔尔微微摇头,笑吟吟地说道:“我太了解这种谦虚了!” 她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他们对我讲,中国人在酒桌上越谦虚越能喝,他们管这个叫……叫……,那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 她叫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句话应该怎么说,转头问向了玛姬。 玛姬也没明白她的意思,皱眉思索着,还是安德鲁在东北的时间长。 他算是把汉语学明白了,只是学跑偏了,学的是东北话。 好巧不巧,教他东北话的老师里,有几个是葫l岛人。 你就听去吧,一个意大利人用怀疑的语气跟你说东北话。 “意思意思额——” 这里注意了啊,葫l岛口音,那个额说出来是往上抬,怀疑语气。 玛姬学的是普通话,说起来磕磕绊绊大舌头啷唧的,但能听得懂。 这会儿也是重复道:“对!噫嘻——” “意思意思!意思意思!” 香塔尔嘴里有酒,来不及开口只能猛地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她还端起酒杯兴奋地跟两人庆祝了一下。 咋说呢,在座的四个人里都能说法语,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偏有三个老六要讲汉语。 结果就是……母语是汉语的李学武听了个懵逼又无奈。 先不说这仨人的外语是谁教的,怎么特么什么都教呢! 今天连特么意思意思都教了,那明天的少来点是不是也要教了! 太不应该了,多少年才积累的酒桌文化,就这么无私出去了? “来吧,意思意思!” “哈哈!意思意思!” —— “喝多少啊?” 何雨水胳膊肘担在吧台上,打量着送了客人回来的李学武。 她当然知道他的酒量,就是不知道这脸红是喝的还是刚刚风吹的。 李学武没搭理她,从吧台上要了单子,看了上面的价格后点点头。 “领导,客人已经结过账了。” 吧台服务员提醒道:“是那位女士的秘书结的账,还要了票据。” “嗯嗯——” 李学武一边应着,一边掏出笔记本,按照单据做了相关的记录。 “干什么?” 雨水凑过来瞅了一眼,问道:“人家请客吃饭,你还要还回去?” 笔记本上不仅仅写着法商香塔尔此前的行程,去钢城和营城参观,跟进相关工程的进度,还包括了龙骨铺设、新设备到港安装处理等等。 在页面下面,才是今天的商业应酬备忘录,标注了详细的内容。 “太仔细了吧?”她有些皱眉地问道:“不是说谈工作的吗?” “你副总怎么干的?” 李学武用手里的铅笔敲了她凑过来的脑袋,撇嘴道:“外事应酬,难道不用写报告的吗?” 说完,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示意了抿着嘴角憋着笑的服务员给票据盖章,并且标注付费情况说明。 “你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 何雨水抬手揉了一下脑袋,其实没疼,就是习惯性的反应。 这会儿撇着嘴角道:“这么仔细,你是遇到过什么复杂情况啊?” “没有复杂情况,只有复杂的人,”李学武收好了票据,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看了她一眼说道:“学着点吧,不吃亏——” “怯——胆小鬼——” 何雨水嘀咕了一声,见他要走,便追了上去,问道:“不住下啊,外面可下大雪呢!” “不住,十点前必须回家。” 李学武的回答干脆而坚决,外面别说下大雪,就是下刀子…… 嗯?那还是别回去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幸好今天下的是大雪。 “呼——” 出了门,他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此时的四九城还没有后世那般光污染严重,天空还是黑的。 后世……商k里的灯光都比四九城的夜空黑,五颜六色的。 “你真是个犟种!” 何雨水追了出来,穿着春秋工装的她冻了一个嘶呵,差点骂出来。 “住一晚上能咋地,还能丢了你的清白啊?” “别乱说,我哪有……咳咳!” 李学武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了台阶下的汽车,道:“赶紧回去吧,家里俩孩子呢,哪里敢住外面。” “明早不帮着忙活,早饭都甭吃了,还得送李姝回大院呢。” 这么说着,人已经下了台阶,上车后给台阶上的雨水摆了摆手。 看着吉普车驶出大院,站在门口的何雨水搓了搓胳膊,耷拉着眼皮回了大厅。 李学武还是那个李学武,威风八面,玲珑剔透。 忽悠那些老外更是一愣一愣的,一顿饭就把商业旅行团的事谈妥了。 他永远是那样的睿智、全面、思维敏捷,让人崇拜和敬仰。 但李学武也不是那个李学武了。 原来的李学武住在大院里,现在的李学武住在十点前必须回去的家里。 有两个孩子,有爱人等待的温暖的家。 只是感觉外面冰冷的她,内心的孤寒尚且比身体感受到的更加明显。 看得出来,李学武说这些不是在拒绝她,更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忽略了她,忽略了她的别样关心。 不经意之间的幸福展露,恰恰是在这种忽略中愈显真实。 或许他对自己只有关照、关心以及包容,哪怕仅有的心动,也只是男女之间的那一点点冲动。 这才是今天大雪天气,她最能感同身受的悲凉和痛苦。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 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 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了我无缘。 小楼寂寞心与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 ps:你们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段求而不得,觅而不舍的暗恋,那个人,他(她)还好吗? 第1212章 兄弟好香 第1212章 兄弟好香 “偷偷溜回来的?” 李学武打量了徐斯年一眼,下班前接到了他的电话。 跟特么地下接头似的,搞的神神秘秘的。 “什么偷偷,明明是正大光明回来的,探亲不行啊?” 徐斯年穿着一身厚厚的大袄,给回头的韩建昆点点头,说了声开车。 好像是他司机似的,跟李学武是老铁,对他的司机也没客气。 韩建昆是知道他和领导之间的关系好,但并没有立即动车,而是在李学武点头后,这才回过头启动汽车。 “就去上次咱们吃饭的俱乐部啊,”徐斯年特别交代了韩建昆一句,这才回头对李学武强调道:“我特喜欢你们俱乐部的环境。” “嗯——” 李学武瞅着他哼了一声,问道:“去特么俱乐部吃饭,你请客啊,还是我请客啊?” 俱乐部的规矩,外人进不去,自然也没有消费的能力。 这是应对市场管理和供销管理的规则。 内部供销服务部也好,餐厅也罢,只要不对外经营,就不归外面的相关部门管,自然也就没有麻烦。 会员也是组织的一员,在这个年代首先要强调的是组织。 徐斯年不知道这一点吗? “嗨,咱哥俩,谁请谁不都一样嘛,你看我跟你客气了吗?” “你是特么没跟我客气啊!” 李学武嘴角一撇道:“那您也不能太不客气啊?” “这么着得了,咱们上你家去吃吧,让嫂子掂对几个菜就成啊。” 他是真损啊,知道徐斯年后院起火,这次可能是回来灭火的。 所以呢,故意的将火,提了这么一句,他还不忘客气呢: “我不挑饭食的,家常便饭最暖胃,就是想尝尝嫂子的手艺。” “她做饭不好吃,拉倒吧。” 徐斯年多鸡贼啊,在李学武这里别的没吃多少,亏吃的是最多。 早就有了经验了,甭管李学武说什么,只要不同意,往边上转话题就准没错,千万不能顺着他的话走。 “我就喜欢俱乐部的手艺!”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苦着声音说道:“哎呀,你看看我,回来这么一趟也怪不容易的,还麻烦你请我吃饭,老大不好意思了。” “要不就算了?” 李学武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撇嘴道:“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事呢,咱们回头再聚,好吧?” “哈哈哈哈——” 徐斯年大笑着按住了李学武的手,对着开车的韩建昆问道:“瞧见了嘛,这才是李副主任的本性啊!” “很快就要到了——” 韩建昆哪里会参与领导们之间的玩闹,这会儿将车开的很稳,微笑着提醒了一句。 其实路还有一些,只不过是有问有答罢了,不能让领导尴尬了。 该说不说,徐斯年的人品还不错,在厂里没有特别明显的仇人,更没有特别突出的朋友。 对上面的领导不算阿谀奉承,对下面的同志更没有什么架子。 你要问他这么多年的厂办主任都干了啥,他自己可能都说不上来。 混吃等死? —— “你都说说,这算什么事!” 四个菜一个汤,酒是散装小烧,喝起来劲儿大,但不上头。 徐斯年闷了一口酒,瞅了李学武一眼,道:“我容不容易你知道。” “这么多年熬下来,风里来雨里去,送走了四个,终于熬出头,不就是想平稳落地嘛,干嘛呀!” “您送走的那四个……” 李学武拿起酒壶给他满了一个,瞧着他小声地问道:“是我理解的那种送走吗?” “嗤——” 徐斯年刚刚积蓄起来的情绪瞬间漏了气,差点让口水给呛死。 他翻了翻眼珠子,斜瞥着李学武反问道:“你说呢?” “当谁都跟你似的,专克各种不服啊——” “你也不打听打听,咱老徐混机关这么多年,谁见着我不说声好?” “是是是,徐主任那——” 李学武嘴角一撇,面露不屑,语气里颇有几分牵强地说道:“没的说,没的说啊——” “你这什么眼神?瞧不起我?” 徐斯年梗着脖子红着脸,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我都知道,机关里都说我溜须拍马的手艺是刻在骨子里的,天生就是阿谀奉承的奸臣。” 他态度特别强硬地讲道:“我再拍马屁、再奉诚,那也是为了工作!生活上,你有看见我跟谁说软话?” “营城造船厂谁不知道我的脾气,刚正不阿就刻在我的脑门上!” “欢迎徐主任大驾光临——” 两人正喝着酒,外屋门轻声敲响,随即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是于丽,身后还跟着两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传菜的托盘。 “这是——” 徐斯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见着一漂亮的妇人走进来有些懵住了。 就在他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于丽这边主动招呼道:“咱们见过面的,上次您还来我们餐厅吃过饭的。” “我是东风俱乐部的总经理,我叫于丽。” “啊哦哦——我想起来了!” 徐斯年一拍脑门,咧了一下嘴,点着于丽问道:“上次来敬过酒的,走的时候还送我们到门口来着!” “谢谢徐主任还记得我。” 于丽笑着帮服务员摆好了菜,介绍道:“听服务员说您和李主任来了,特意安排厨房多准备了两个菜,炖的功夫久了点,刚刚好——” “好!谢谢,谢谢于经理!” 徐斯年主动同于丽握了握手,笑呵呵地称赞道:“我上次来过这里啊,品尝过这里的美食后那可真是茶不思饭不想,足足想了一年啊!” “我还就整不明白了,同样都是馆子,为啥这里的饭菜就特别好呢?让我忘不了呢,现在我明白了……” 他对着李学武讲道:“原来是东风餐厅有能人在此啊!” “哈哈哈——” 于丽娇笑着晃了晃徐斯年的大手,道:“您太抬举我们了!” “您能来我们东风餐厅,我们才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她捡了酒杯给自己满了一杯,双手捧着敬向徐斯年道:“再次诚挚地欢迎您来东风餐厅就餐,祝您今天在这里吃的开心,玩的愉快——” —— 刚正不阿,此生除了工作以外从未说过软话的徐斯年喝的有点多。 但幸好,两人都不是酒蒙子。 点到为止,在朋友之间并不需要提前说好,更不需要刻意讲出来。 喝到点了,就够了。 “咱哥俩说真格的,领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徐斯年这会儿的呼吸已经有些粗了,满嘴的酒气,眼睛亮亮的。 他皱眉问道:“其他领导我不管啊,我就想知道李主任是怎么想的。” “他要是想挪动挪动我,那我就甭做垂死挣扎了,趁早乖乖投降!” “不是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嘛!”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讲道:“多事之秋。” “你提前回京就是奔着这件事来的?没这个必要吧?” “还没有这个必要呢?” 徐斯年挪开饭碗,舌头有些打卷地讲道:“丁自贵都把手伸进我裤裆里来了,我还得等什么时候反应?” “你是知道我的,不把我逼到一定份上,我是不会发牢骚的。” “嗯,他的事我也是才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讲道:“私下里他跟我讲过一次,是想去钢城。”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徐斯年不忿地喷道:“他怎么不说换李主任下来,他上去当一把呢?” “钢城!他有那个资格嘛!” “唉,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介绍道:“领导本来是有意提前完成中层干部调整的,至少要赶在年前动一动。” “可是吧,工作组要下来的消息有了,这中层干部人事调整也冻结了,上面的意思是缓一缓。” “缓一缓?啥意思?” 徐斯年皱眉问道:“是给新来的领导准备空间?还是有啥安排?” “哦,红星厂兼并了这么多企业,中层干部本就是动态调整的情况,他们说冻结就冻结了?” “冻结的是红星厂本来的干部,主要讲的还是你们这些分厂负责人,以及各部门的主管人员。” 李学武给他解释了一句,随后介绍道:“工作组来的目的你应该是知道的,厂里目前的管委会班子一定要调整和补强,这个不用我强调。” “但你也应该明白,来了新的领导,上面必然有所倾向和动作。” 他敲了敲桌子强调道:“明年三月份以前,厂里必定要提级。” “提级之后,集团化工作就要提上日程了,也就是各分公司和各专业厂的成立,相关负责人都谁定?” “咋地?还要大调啊?” 徐斯年一蹬眼睛道:“董主任我知道,一定是要进班子,回京的。” “钢城的事有你在,我不管,但我自己可是刚刚到营城一年多啊!” 他有些不忿地问道:“好不容易把这摊子支撑起来了,就得给他挪窝?他是咋想的,领导是咋想的?” “你动与不动,不在李主任,更不在丁自贵,你知道吗?” 李学武抓着茶杯轻轻磕了磕桌子,看着他提醒道:“要看你!” “现在的消息有点乱,说是来四个的也有,来五个的也有,说不清,也理不清,到底是来几个。” 他强调道:“但说一千道一万,红星厂吸纳了这么多企业,可能只用自己人吗?可能抛开其他人吗?” “我说给你听,你自己想!”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讲道:“十六家企业和奉城一机厂算一份吧?” “部里这一次有没有空降兵下来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再想想厂里搞了这么大的对外贸易,外经贸是不是得来人啊?” 他放下手指头,点了点他,说道:“现在你最不应该出现在京城,反而是要把心思放在相关业务上。” “现在是十一月末,十二月末以前,这件事绝对会尘埃落定。”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长出一口气,和缓地说道:“目光要放长远,想想班子重组后的工作方向。” “还有,在现有的工作制度和业务范围不做大的调整情况下,营城船舶如何才能打开局面是关键。” 他看着徐斯年讲道:“你想的不应该是丁自贵,而是三年之内进入管委会。” “否则在营城这几年你就白待了,到时候你还得挪位置。” “你的意思是——” 徐斯年思索着李学武的话,顿了顿讲道:“把营城船舶做起来,像钢城那样形成规模,走董主任的路?” “不,你走不了他的路。” 李学武放下茶杯,讲道:“营城船舶是专业厂,钢城工业是集成化产业工业区,是各种分公司组成的。” “扩大影响力不是扩大工厂规模,专业厂应该走专业技术路线。” 他点了点徐斯年,道:“什么时候营城船舶造万吨巨轮像下饺子一样容易的时候,你就是管委办副主任了。” “草——”徐斯年有些苦涩抱怨道:“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嘛!” “你要这点志气就别干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年后我要接董主任的班,你回来吧,跟我搭班子,保卫组副主任干不干?” “算了吧,我手无缚鸡之力,枪都没端过,干保卫组啊?” 徐斯年知道他是在激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酒色退却不少。 “算了,有你在京城,总不至于让我沦落街头,磕头卖艺去。”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讲道:“就你?还卖艺去?卖身都没人要啊!” “劝你一句实在的,外面彩旗飘飘可以,但家里红旗千万不能倒!” 他认真地看着徐斯年提醒道:“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 “年前动管委会的班子,年后就要动分厂和各部门的班子,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吧。” “你放心吧,我不是糊涂人。” 徐斯年正经地说道:“我不会玩火自焚,上次你跟我说的客船,我们已经在讨论了,一等技术那边……” “这件事你自己考虑,该怎么处理更不用我来教你。”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眼睛微微一眯道:“别意气用事,别自找麻烦,更不要给别人上纲上线的机会。” —— “说什么了,这么晚啊?” 瞧着指挥车离开,于丽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他有事求你?” “嗯,稳定鍕心来了。”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没回家啊?” “你都说了晚上要过来,我还怎么回去?” 于丽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们要喝多,咋想的呢——” “谁说我喝多了?”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安排韩建昆去送了徐斯年,自己则是留在了这边。 下班前就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知道徐斯年有事情要谈。 跟顾宁商量好的,过了十点钟就不用再等了,他不回去,韩建昆也不会回去的,秦京茹也就不用回去了。 这种情况很少见,一年也没有几次,顾宁再跟他有约定,也不会绑着他,不允许他有应酬。 她的社交面很窄,但也从科室或者病人的嘴里听过,现在干工作哪有按时回家的。 李学武在一年的时间里,除去出差,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下班就回家,其余的百分之十要么有事回大院,要么就是有今天这样的应酬。 其他人不知道,但于丽的感受最明显,因为旷日持久,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味,记忆太深刻了。 在他们吃饭那会去敬酒,就是为了提醒李学武,她不想让他走了。 这样小动作她不是没有做过,但成功的几率不是很高。 李学武可不是任由女人摆布的家伙,他既可恶,又可恨。 “不行、不行——” 于丽已经说了不行了,可主动权不在她的手里。 没错,不在她的手里。 所以,俱乐部招待所的枪炮声响了半宿,直到弹药告罄。 “又开始任性了是不是?” 于丽推了他一下,不满地嗔道:“你要是这样不珍惜自己身体,谁又要心疼你?”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李学武点了点她的鼻子,好笑道:“把欲罢不能和适可而止两个成语完美地迭加在了一起。” “你当我不……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就任性吧你——” 于丽爬了起来,一边收拾着,一边嘀咕道:“贪一时之欢,受半辈子罪,这些话还用我说给你?” …… 李学武就这样好,只要是关心和真心为他好的人,再怎么唠叨,他都有耐心听着,理解着。 于丽唠唠叨叨地说着,可手里一点都不含糊,伺候他跟伺候大爷似的,他有什么好豪横的。 见李学武一直不说话,于丽说了好半天,这会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睡着了?” “没有,在想事情呢。” 李学武枕着胳膊,借着床头灯看着墙上的画,嘴里应了一句。 于丽收拾好了,这才重新躺在了他身边,问道:“想啥呢?” “晚上那个徐主任是营城船舶的一把手吧?是跟他有关的?” “嗯,最近我正在忙的事。” 李学武随口解释道:“红星厂应补偿贸易协定,与圣塔雅集团达成了以万吨级货船为标准的补偿方式。” “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红星厂将会源源不断地生产一艘、两艘、三艘……直到合同期止。” 他转过头,看着于丽介绍道:“圣塔雅集团此举是为了快速回本,担心在内地的投入与合作打水漂。” “可他们并没有运营航运的资质和能力,所以正在寻求合作伙伴。” “是东风船务,对吧!” 于丽听到这,恍然大悟般地应了一句。 她胳膊撑着坐了起来,全然不顾大灯都怼到李学武的脸上了。 “我就说彪子最近回信多了一些,还有询问红星厂的状况……” “不是东风船务?” 她话说了一半,但见李学武看着她并没有确定,就知道刚才猜错了。 可是……李学武不可能为其他人做嫁衣的,给圣塔雅集团提供货船用作补偿协定标准,一定是有所图…… “是港城!是顺风远洋!” 于丽披着被坐在那,刚刚宕机的大脑重启后稍稍迟钝了一下,便重新顺畅了起来,一下子就想到了。 她拍了拍李学武,瞪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顺风远洋?” “嗯,我正在想,”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到底是顺风远洋直接接手的好,还是从东风船务拐个弯。” “今天那位徐主任来找你,你是要打他的主意?” 于丽作为他的身边人,自然很了解他的做事方式,不可能无的放矢。 既然从送走了徐斯年以后便开始考虑这件事,那两件事一定有联系。 李学武转头打量了她一眼,抬手擦了擦车灯,问道:“是不是更亮了?” “去你的——” 于丽拍开他的大手,嗔道:“你就不能有点正经的?” “正经的……圣塔雅集团已经同意接洽东风船务那边了。” 李学武真的开始说正经的,只是手有点不正经地擦车灯。 “老彪子那边会想办法尽量多招收退伍海员或者海兵,提升船员整体素质,以满足远洋运营条件。” 他眼睛微微眯合着,说道:“京城这边也得招人,要初中以上学历,家境一般,需要生活的寒门子弟。” “船员和管理的人事结构不能过于单一,更不能过于复杂。”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周亚梅,自从对方掌管人事工作以后,这方面再没有让他操过心。 去钢城那几天,看着心理咨询室完全变了模样,成了办公室一般。 随处可见的资料和人事档案,李学武都想帮她安排个秘书了。 工作量是真的大,尤其是在没有电脑办公的情况下。 就算没有工资发放的业务,可这里掌握着李学武所有回收站业务人员的名单和资料,是财务工资的基础。 想想都觉得辛苦,而且这种辛苦要持续至少三五年。 李学武判断,三五年后,至少也得等他去了钢城以后,回收站这么庞大的组织架构才能有时间来完善。 他什么时候才能去钢城呢? 这个问题说难也不难,但想要去得了,回得来,还得看接下来这一步,看他这一步能‘送走’多少人。 —— “在看什么?” 顾城跟个街溜子似的,晃晃悠悠地绕到了保卫组三楼。 走廊尽头便是领导办公室了,他扫了一眼没往里去,而是拐进了小办公室,这里是大秘彭晓力的地盘。 说大秘其实有点调侃和玩笑的意味了,栗海洋才是大秘。 但保卫组内部有拿这个跟彭晓力开玩笑的,说说闹闹也就过去了。 顾城跟彭晓力的感情自然不一般,甚至连彭晓力他爹都知道了。 见儿子参加工作三四年了,也没有心思找对象结婚啥的,他爹火了。 不是发火的火,而是上火了。 毕竟以彭晓力现在的岗位,他爹没有个挑剔的,很牛哔了。 街坊邻居有在厂里上班的,谁不要客气着同他们家说话。 只是面子有了,里子呢? 整天跟一个叫顾城的小子鬼混,有的时候还一起下班。 这也就算了,两人关在房间里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干什么? 你要说讨论工作,厂里没地方咋地? 你要说朋友玩耍,那关上房门干啥? 所以,彭晓力他爹早就跟他严正声明过,他要是任性找个寡妇都不管他,但绝对不能找个带把的! 其实彭晓力心里也好尴尬,跟顾城以前的关系是同事,现在是损友。 再确切点说,两人是基于共同利益且有互相扶持义务的好朋友…… 唉?这么说,好像更模糊了? 夫妻是不是也能这么形容啊? “你这么闲的吗?” 彭晓力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父亲的话,脸上就觉得臊得慌。 你还别说,顾城这人虽然吊儿郎当的,但面皮却长得俊俏。 也不见他擦什么,平日里骑着摩托车摇处晃悠,皮肤却是很白嫩。 这要是长发及腰、描眉打鬓、穿着风騒……是不是也挺耐人的? 草,我都想什么呢! “干啥?你摇头干啥?”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顾城刚想回答,便见彭晓力跟摇头狮子似的。 他怀疑地问道:“脑袋进水了?” “你特么脑袋才进水了!” 彭晓力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可目光却躲开了,故作专心地看着文件。 顾城却是没在意,好兄弟平日里就有些神经的,都是写材料写的。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拿对方当好兄弟,对方拿他当好姐妹了。 “我能有什么事,这岗位最大的事就是平安无事!”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撑着身子探过头脸贴脸地看了彭晓力的文件。 这可把心里有虚的彭晓力惹着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两人说了同一句话,但不同语气,意思也不尽相同。 彭晓力问的是他为啥要贴过来。 顾城问的是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你特么抽风了!” 抽走彭晓力手里的文件,顾城手指点了点彭晓力说道:“你特么变了嗷,以前我这样你都没吼我的——” “嘶——” 顾城这一句把彭晓力整不会了,他也不知道该咋回答是好了。 这种怨怼之言在损友之间自然没有什么,可要是一方惦记着另一方。 “我是说……你吓我一跳!” “看文件你有什么好跳的!” 顾城重新坐了回去,抽了一口烟,嘴里嘀咕道:“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你看皇叔呢!” “去你大爷的——” 彭晓力抓起茶杯想要灌一口压压邪恶思想,却发现水没了。 他想要站起身去倒热水,却发现自己扛旗了,这会儿站起来岂不是被好兄弟发现自己用枪指着他了? 靠!谁来救救我! 他现在陷入了恶性循环当中,不喝水就不能降温,可不降温喝不着水,怎么办?—— “一份中草药种植技术与实验基地评估报告都给你看小心了?” 顾城真以为彭晓力假借写文件之名在偷偷看什么禁书一类的。 这事他以前可没少干,把要看的小说撕下来,夹在文件里…… 后来有一次忘了拿出来了,结果徐主任读到了他看的小说。 幸好是徐主任啊,幸好他嘴甜啊,幸好他长了一张嫩脸啊。 “咋地?你们保卫组又要搞项目了?” “这是以前组里的项目。” 彭晓力翻了个白眼,解释道:“领导都把汽车整备项目交出去了,还能差了这一个?” “最早跟中医院和红星村等几个单位合作的项目,现在成熟了。” 他从顾城手里接过报告,继续说道:“领导的意思是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中草药项目放在明年的发展规划当中,这不让我整理呢嘛。” “怪不得人人都想给领导当秘书呢——”顾城艳羡地说道:“这接触到的工作内容就是不一样啊。” “哪像我,整天跟特么碎催似的,提醒这个,要求那个的。” “别不知足了啊——” 彭晓力瞅了他一眼,问道:“咋地?突然来了,有事啊?” “没事就不能来了?” 顾城站起身,瞅了一眼门外,见没有人,这才凑到了办公桌前面小声说道:“李主任的火没撒出来啊!” “第几天了?” 彭晓力身子不自然地往后靠了靠,同时还紧张地迭起了右腿。 顾城正在说事,倒是没注意他的紧张,嘴里悄声说道:“第七天了,整整一周了,也没见火山爆发。” “情况不太对啊——” 他皱起眉头,讲道:“如果是李主任指使的,那至少要做做样子吧?” “如果不是李主任指使的,那李主任又怎么会饶了他呢?” “工作组啊!大哥!” 彭晓力提醒他道:“丫的不就是算到了工作组在厂里,领导不会轻易动他嘛,活蹦乱跳的,博出位?” “我特么也是迷糊了——” 顾城趴在桌子上,屁股翘的彭晓力身子一紧,真特么要了命了。 他当然不是……那个,自认为……取向很正常,毕竟他有喜欢的姑娘,可为啥老爹一说,反倒…… “你怎么了?脸色不对呢?” 顾城正说着事呢,见好兄弟紧张的都要哆嗦了,问道:“感冒了?” “没有,有点冷,”彭晓力从椅背上抽了衣服抱在怀里,示意他说道:“你说你的,我没事。” 顾城打量了他一眼,见真的没事,这才继续讲道:“那位从营城回来以后就有点神经病似的。” “一改以前的傲慢作风不说,对谁都特么客气了,有点过分了!” 他撇嘴道:“狗不吃屎我信,他改了以前的毛病我可不信!” “礼下于人,必有诉求!” “求什么?他疯了?” 彭晓力皱眉道:“他只是管委办的副主任,还想黄袍加身啊?” “不,我特么怀疑他想举起黄袍,给别人披肩膀上!” 顾城眯起眼睛,提醒彭晓力道:“别忘了,老程几次都帮他说了话,张士诚跟他的关系也很密切……” “你这么想对,也不对,”彭晓力抬了抬眉毛,讲道:“机关里的事你还见得少了?老程可能当了替死鬼。” “放屁!老程又不是傻哔!” 顾城瞪大了眼珠子,辩解道:“谁能控制他?谁又能限制他?” “你要说张士诚,我不信,你要说师弱翁,我特么就更不信了!” 他信誓旦旦地讲道:“只有他自己,你没看出来吗?老程膨胀了!” “工作组来了,无论结果如何,他今年的工作都可圈可点,雷劈下来也有老李承担着,他完胜啊!” 这么分析着,顾城小声强调道:“你说这个时候老李出了事,厂里会怎样?上面会不会考虑由他这个主管生产的副主任接班?” “咱就说,一成的机会,那不也是机会嘛,关键是他也有关系啊!” “不太可能,我还是不信。” 彭晓力这会儿心思集中了,火热倒是消退了,赶紧站起身倒了热水。 他背对着好兄弟,嘴里解释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老程不是傻哔,他应该很清楚,红星厂越团结,越稳定,他能得到的才越多。” “多少双眼睛盯着红星厂呢,谁做了什么,咱们不知道,但上面的领导一定知道。” 他转回身,捧着茶杯继续讲道:“退一万步讲,他真的这么做了,就算他接手了厂管委会,稳定局面是一个难题,上面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红星厂有今天,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一个老程——” “万一呢?” 顾城看着彭晓力微微摇头的模样,皱眉道:“万一老程别有布置呢,万一上面别有布置呢?” “再有,万一老程真正地掌握了老李的那些事的证据呢?” 他挑眉道:“我怀疑师弱翁和张士诚在搞什么事情,有没有老程的参与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受利。” “现在最难搞的是工作组在厂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表面平静之下,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把幕后黑手找出来——”彭晓力想了一会,认真地讲道:“盯了老程这么久,也该有点收获了。” “我担心的便是如此!”顾城敲了敲桌子,讲道:“如果老程不知道此事,或者只知道一部分……” “那他就是傻哔了——” 彭晓力喝了一口热水,语气嘲讽地说道:“他应该是掉进某个坑里了,不然师弱翁不可能这么反常。” “怕就怕掉坑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呢,”顾城冷笑道:“他那个位置,随手都能拉一群人进坑。” “不管他,师弱翁不太对。” 彭晓力眯着眼睛说道:“咱们的精力有限,人手有限,盯不了太多的人,只要盯住主要角色就行了。” “我倒是要看看,丫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看向顾城,撇嘴问道:“难道在营城他还遇见什么高人了不成?” —— “年底了,领导要进度呢。” 丁自贵从楼上下来,见李学武从对面走来,便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 汇合后,一起往后院餐厅走,他嘴里提醒道:“工程、技术、项目、变革、人事、财务……我快疯了。” “呵呵——哪年不是这样。”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问道:“怎么今年就要疯了?” “学武同志呦,哪年有今年的业务量大哦!” 丁自贵叹了一口气,说道:“财务那边已经给出了初稿,工程那边一点信儿都没有呢。” “他们的工作量有点大,可以理解,我来沟通一下吧。”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了丁自贵话里的意思,主动揽下这件事。 本来嘛,他在委办的职责便是组织和协调,老丁使唤他也是应该的。 况且他还是三大办之一工程办的副组长,生态工业区等几个项目他更熟悉一些,说话也好沟通。 丁自贵就是这个意思,见李学武主动应了下来,脸上不见欣喜,反而多了几分惆怅。 “我是不想麻烦你的,要叫人家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呵——” 说到最后他轻笑了一声,似有不屑地说道:“哪里来的狗屁规矩。” “谁的工作就是谁的,还能因为能力强就多干工作?” 丁自贵不知怎么的,开始发起了牢骚,甚至都差点扫到李学武。 李学武是默默地听着,同他一起走进后院餐厅,排队打饭。 进了餐厅以后,丁自贵收敛了一下,同李学武说了几句委办里的工作,以及近期要紧的行程。 重点是李主任的行程,李学武这边还负责着领导行程的规划工作。 说了好一会,轮到两人打饭的时候,丁自贵突然回头问了一句:“老徐是不是回来了?” “谁?”李学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道:“徐主任?” “嗯,我也是听人说的。” 丁自贵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你别传出去。” “他在营城的生活作风不太好,有一些闲言碎语传了回来……这次他回来应该是处理家事的,唉——” 好像很为徐斯年担忧和惋惜似的,他来了一句:“太不应该了!” 嗯哼,徐斯年身边有内鬼! 第1213章 湖里有十朵莲花 第1213章 湖里有十朵莲 “你喜欢打网球啊?” 张海洋终于等到了周小白,就在俱乐部的网球场。 他是跟着李援朝一起来的,一听说周小白回来了,他便跟来了。 为什么要来找周小白? 因为他都听说了,钟悦民给周小白买了一台摩托车。 这可把他给气坏了,都是混老兵圈子的,谁还不知道谁的。 就钟悦民兜里那俩哔子儿,跟他不一样嘛,有啥好装的。 他们这几个月忙活下来,自然是挣着钱了的,买摩托车不困难。 但那也得分怎么说,毕竟手里养着一大群兄弟呢。 挣十块钱里得有六块钱是分出去的,自己只能拿四块。 而这四块钱还得掏出一到两块来维持场面,比如烤肉和老莫啥的。 没有排面谁跟你混啊! 所以,从九月份开始到现在,三个多月了,海鲜卖了两个月,电器卖了一个多月,兜里还是不富裕。 他很清楚,钟悦民要买摩托车,一定会掏空家底。 都经营一样的业务,谁挣多挣少都清楚,掏空家底是什么意思? 合着跟我玩梭哈呢是吧! 你这么慷慨,反倒衬托我张海洋小气了,是我不给小白钱了? 幸好,周小白瞧不起他这个,并没有要钟悦民的摩托车。 当然,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看见周小白骑着摩托,他的心差点碎了,还是李援朝给他解释了。 所以,他愈加的觉得女神纯洁。 上次戏剧表演票的事,他差点闹了个误会,幸好没有冲动。 内心怀着对女神的愧疚和喜爱,以及对那份纯洁的期待,他要用真心感动女神,要用真爱感动小白。 (其实就是不想梭哈) 废话,辛苦三个月,好不容易攒下几百块钱,真一把掏出去,多心疼啊,反正他不干那事。 而且事实证明,这一招对周小白没有用,女神不喜欢物质享受。 所以钟悦民惨败,正是活该他表现的好时候。 所以……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礼物走来了。 “海洋啊,你怎么来了?” 周小白正在休息,同罗云挥拍了半个多小时,全身的汗。 网球场是室外的,但在场边有处背风晒太阳的休息区。 穿短袖绝对受不了,但十二月初的天气,一身保暖外加运动服绝对扛得住,毕竟运动起来就暖和了。 参考国外运动服,李裁缝重新进行了设计,加入了不少中国风元素。 其实这个时候还没有特别强调中国风这种概念,但在给李学武设计和缝制四季衣服的时候,有被对方强调和要求,他便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在随后的行政套装和运动服的改款和设计中特别尝试了自己的创意和想法,倒是很受欢迎。 李学武说给过他,运动服也是有科学技术的,从材料到关键部位的做工和剪裁,再具体到合身的尺寸。 李裁缝对生活最大的期待和意义,可能就是一监所的缝纫工厂了。 在这里他成了所有人敬仰的老师,体会到了设计和制作衣服的快乐,更有国外的杂志和新鲜事物。 周小白现在穿的这一套,无论是样式还是做工,绝对不输进口货。 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材料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工业基础如此。 白色运动服上有几处红色样式的装饰,再加上收紧的袖口…… 张海洋不懂什么叫青春,也不懂什么叫运动风,他只觉得小白洋气。 “听援朝说的你回来了。” 他笑呵呵都走进球场,将手里的包装盒递了过去。 “你这是……?给我的?” 周小白茫然地接过礼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啥啊?” “打开看看,”张海洋特么幸福地站在那,脸上全是期待。 罗云扫了他一眼,嘴角一撇,不用想,傻狗又来舔了。 “这是球拍?你跟那整的!” 周小白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精致网球拍,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咱们商场里卖的吧,进口货?” “小白你是这个,真有眼力!” 张海洋比划了个大拇指,赞叹道:“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内地货。” 好奇的罗云也凑过来,看着球拍上的洋码子,再听张海洋的拍马屁,不由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有点过分了吧—— “哪儿啊,我啥眼力。” 周小白很喜欢地拿起球拍看了看,说道:“我是转遍了京城和津门所有大小商场,根本没见过这个。” “你是从哪弄来的?” 她站起身掂在手里试了试,很有感觉的样子,便笑着问道:“你也喜欢打网球吗?” “嗨,我们都是瞎玩——” 张海洋习惯性地吹牛哔,这会儿胡咧咧了一句,又抬手示意了周小白手里的网球拍说道:“我用不惯。” “前几天我们去友谊商店闲逛,正巧看见这玩意儿,便想到了你。” “送过我的?不行不行!” 周小白一听他如此说,赶紧把手里的球拍还给了对方。 “我哪能要你的东西,这球拍一看就不便宜,太贵重了。” “这就是给你买的——” 张海洋又把球拍送了回来,神情认真地解释道:“我是真心要感谢你的,毕竟给了我那么多的帮助。”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周小白打量着手里的球拍,脸上难掩喜欢,嘴里却客气着。 张海洋见此,欣喜地摆了摆手,道:“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啥金贵玩意儿,我可是诚心要送你的。” “还不是金贵玩意啊!” 罗云接过球拍看了看,嘴里说道:“行啊,张海洋,都能进得去友谊商店了,那儿的东西可不便宜。” “而且,就算有钱也进不去。” 她语气夸张地问道:“咋地,你有门路啊?还是有特殊关系啊?” “这你就甭管了——” 张海洋倒是高兴有人点出这句话来,他为了这副球拍真是不容易。 但越是这样,越要表现的不在意,好让周小白发现后会感动。 什么时候发现最好? 当然是现在! 只要有人点出去友谊商店的不容易,那他这份礼物的价值和哔格就大大地提升了,周小白能不感动? 一想到女神感动的激动落泪,或者甜甜地微笑,两个人就此确定恋爱关系,会见双方父母,结婚生子…… 他有点等不及了,上次在戏剧院门口,他就已经把两人仨孩子在哪上学的事想好了,现在可以尽快办了。 “哎呀,你就收着吧——” 张海洋很大方地一摆手,说道:“我当时不确定你用不用得上,只是听李援朝随口说了一句你正在打网球,要不然我就再给你买双网球鞋了。” “快别破费了,”周小白很是客气地说道:“仅仅是这副球拍我就老大不好意思了,怎么好麻烦你。” “不过……” 她犹豫着看了看罗云手里的球拍,满脸为难的模样,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白?” 张海洋哪里会让自己的女神为难,主动说道:“有事你说话啊。” 他自觉得今天来值了,礼物也送出去了,更值得了。 最高兴的便是周小白真的喜欢,还没有介意他悄悄变换的称呼。 你们听到了嘛,我叫她小白啊! “挺不好意思的,你说的友谊商店在哪啊?”周小白含糊地解释道:“我想给那个……再买一副。” “最好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去的,我自己过去买就行了。” 她微笑着,用很客气的语气说道:“还有你说的那种运动鞋。” “额——再买一副?” 张海洋愣了一下,目光扫过身边的罗云,却得了对方一记大白眼。 对啊,周小白跟罗云再好,也用不着给她再买一副球拍吧? 那是看自己送的这一副好了,再买一副准备送给谁呢? “嗨!我当是啥事让你这么为难呢,原来是这么点事啊——” 张海洋就是想知道她给谁买,所以主动提出了帮忙的意见。 “没关系,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这点事我帮你办了!” 他看着周小白问道:“除了球拍再要一双还是两双网球鞋是吧?” “两双,一双三六的,一双四四的,不会很麻烦吧?” 周小白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后走到座椅边上拿出钱包道:“多少钱你告诉我,要是兑换外汇券的话……” “干啥?干啥、干啥!” 一见周小白去拿钱,张海洋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这会儿要急眼了。 他瞪着周小白质问道:“不拿我当朋友处了是不是?寒碜我是吧?” 网球鞋,一双三六的,必然是周小白给自己买的,那一双四四的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给男人买的。 想想前几天的误会,以为周小白跟别人约会的,结果是孝顺母亲。 再想想周小白身边更是没有男人,那这双鞋是给谁买的? 笨蛋,还用猜啊,一定是给周小白她爸买的呗!也就是未来老丈人! 刚刚周小白说再买一副球拍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定是孝顺爸爸的。 没错,他迫不及待想要叫爸爸了,哎呀,早晚的事—— 没看自己定义了与周小白的朋友关系她都没有反对嘛,这就是进步! 学着点吧,单身狗! “不是,海洋,你误会了。” 周小白将五张大团结递了过去,主动解释道:“我知道你有能耐,可那也是你的人情,送我礼物就已经很感谢你了,哪能再用你垫钱……” “骂我呢是吧?小白?” 张海洋举起手,根本不接那钱,很是认真地说道:“给你买东西我要是再拿你的钱,那我成什么人了?” “不要,不要,赶紧收起来!” 他很是潇洒地摆了摆手,边往外走躲着周小白边说道:“这事你就甭管了,交给我吧,这几天拿回来。” “海洋!你回来!这钱——” 周小白追了十几步,可张海洋坚决不要,还跑开了,她喊都不回来。 “怎么这样啊——”她好气又无奈地说道:“挣点钱多不容易啊。” —— 站在休息区的罗云挥了挥球拍,找了一下手感,羡慕、嫉妒的表情扭曲了,嘴角都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啧啧啧,真是好球拍啊!” 她见周小白回来,啧舌道:“我猜最少二十一副,兴许都说少了。” “不过看他对你一往情深的模样,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胡说什么呢,”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是纯洁的友情。” “没听他刚刚说啊,是为了感谢我帮他介绍业务和来财的路。” “嗯,我真是信了——” 罗云用新球拍打出一颗球,嘴里则是回道:“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呢,难道我长得不漂亮?” “怯——”周小白抿了抿嘴唇,道:“你就会编排人,好好的事叫你这么一说都成了别有用心了。” “哦,我编排人?” 罗云好笑地用球拍指着她说道:“张海洋要是对你没有意思,我能把这球拍给吃了你信吗?” “好端端的,吃球拍干啥!” 周小白避过她的叫号,抢了球拍过去试了试,越看越喜欢。 友谊商店她知道,母亲带她去转过,可也仅仅是转过一次。 家里并不缺少她的吃穿用度,甚至在跟李学武之前她都没过大票。 别误会,在周小白的心里,她早就跟了李学武了,两人都一被窝了。 就算没有那个,也是李学武照顾她年龄小,爱护她的名声而已。 不然李学武为啥给她钱啊? 那么多钱养着她享受生活,这一年下来,她了前十八年的钱。 京城大大小小的商场她都转遍了,有什么时髦的东西她都玩遍了。 津门吴老师家里,她的房间堆满了各种新鲜玩意,送人的不计其数。 唯独这友谊商店,母亲担心她养成虚荣心,不许她用家里的证件去。 而她自己又没有渠道拿到通行证,去友谊商店是需要通行证的。 所以张海洋这么一说,她就真的动了心,想去友谊商店看看热闹。 以前的她还小,不好开口跟母亲要东西,现在自己有能力了,自然要满足一下虚荣心。 —— “我的工作说复杂也不算复杂,可要说简单,那就有点亏得慌了。” 李学武给杨骏派了支烟,端茶过来的彭晓力帮他点了。 “嗯,你不抽烟的是吧?” 杨骏都由着彭晓力点烟了,这才发现对面的李学武没抽。 他抽了一口起了火,这才挑眉问道:“是本来就不抽,还是……?” “原来抽,后来戒掉了。” 李学武表情和煦,但并不见假客气,更不见应酬式的微笑。 平时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解释道:“起初是看李主任戒烟成功了,深受震撼和感动。” “那个时候正巧我刚结婚,我爱人听我提起这个,劝我戒掉烟瘾。” “为了要孩子是吧?” 杨骏好像知道这个,有些理解地点点头,道:“那你和李主任都挺不一般的,至少意志力很强啊。” 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说,李学武的眉毛一动,但并未表现出惊讶和疑惑来。 “刚开始也很难受,不过我毕竟年轻,工作起来就忙忘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再加上有领导做榜样,家里人的监督……”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摊了摊手,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 “真难得,我就戒不掉。” 杨骏叹了一口气,瞅了瞅手里的大前门说道:“多少年了,说戒烟也得有五六次了,没有一次成功的。” “我也知道抽这玩意不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可我跟你不一样,工作越忙越想抽它,真是!” “李主任戒烟就是身体原因。”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介绍道:“他是吃了戒烟丸,一小粒一小粒的那种,就在他抽屉里放着。” “没用的,我试过了。” 杨骏抽了一口烟,看着他嘿嘿笑道:“还是得靠强制意志力才行呢,最好是扔监狱里,半年就戒掉了。” “您要是真心的,那我能帮上您的忙。”李学武玩笑道:“我在炮局有熟人啊,可以给您开单间。” “哈哈哈——”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右眼皮就跳。 等到了班上,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工作组组长杨骏进屋了。 这老小子带队进驻红星厂半个多月了,俩副组长忙的四脚朝天,他可倒好,整天这蹿那钻的瞎转悠。 当然,你要说工作组明察暗访的,李学武倒也是很理解和支持。 只是来他这晃悠什么? 要问话的意思是一点没有啊,闲扯淡的工夫倒是很到家。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办公会上,自己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 或者说杨骏对自己的工作,对自己负责的项目,以及相关的业务比较感兴趣,是为了近距离地观察自己? 没这个必要吧,工作组十几个人呢,又从机关里抽调了十几个人,这些天不是搞调研和查工作记录呢嘛。 李学武对杨骏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上面传下来的言论并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纯胡言乱语。 那么,他来是干什么的? —— “不好意思啊,领导,打扰一下——”彭晓力敲了敲门,在两人看过去的时候解释道:“夏主任来了。” “哦,杨组长在呐——” 夏中全走进屋,同李学武点点头,笑着与杨骏打了招呼。 杨骏主动站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双方笑着互相介绍了一下。 夏中全是带着车辆工程研究所所长王志以及后勤计划科科长魏从光一起来的。 明显的是要谈业务,可杨骏很没有眼力见地重新坐了回去,丝毫没有要告辞离开的意思。 当然,他是工作组的人,李学武没有理由避着他,夏中全也一样。 老夏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开始汇报起了此行来的目的。 “宏运项目定标定产了,预计在下个月实现试运行量产计划。” 说了一大堆,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王志提交上来的文件。 “供应链那边没有问题了是吧?客车厂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抬起头看了几人一眼,态度明显比刚刚闲聊时严肃了许多。 “一月份量产,要注意春节假期以及原材料和零部件的供应情况啊,一定要做好应急预案和准备工作。” …… 杨骏像是局外人一般,微微眯着眼睛抽着烟,打量着屋里的众人。 来的这三人里,只有总工夏中全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王志和魏从光均是围站在了李学武办公桌旁。 讲客车生产业务,夏中全负责说大概,王志负责究细节,两人配合着回答李学武提出的各种问题。 看得出来,李学武对这项业务是很了解的,甚至能挑出项目规划书中的变动部分,还特别做了询问。 根据这些天的走访调查,杨骏对于李学武的能力水平倒是不惊讶了。 只是这会儿很惊讶于他在中基层干部队伍里的威信和地位。 就看王志和魏从光所站的位置和姿势便能知道,俩人有点怕李学武。 有点意思啊—— “这份计划销售那边知道吗?” 李学武看完了材料,问完了生产和技术层面的问题,这才抬起头看着两人讲道:“要做配合的啊。” “是,我们这边只等着计划定下来以后,再同销售那边对接。” 夏中全抽了一口烟,点点头说道:“您放心,这件事差不了。” “不是差不了的问题,你们要给销售工作留出时间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水,说道:“羚羊汽车上市的时候怎么运营的我不用说了吧?” “你们要给销售处策划和熟悉这台车性能、卖点的时间啊。” 他挑了挑眉毛,讲道:“销售不出去,你跟我谈三班倒、两班倒的试生产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试生产的根本意义是拿出一部分产能来试探市场的反应,对吧?” “是,我理解您的意思了。” 夏中全点点头,认真地讲道:“下来我们就同销售那边沟通,加班加点,一定能拿出销售方案来。” “尽快,好吧?”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虽然不满意这次的安排,但还是适可而止。 —— 说完了宏运客车的生产,他又转头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魏从光。 “你有啥事?” “还是汽车集采的事。” 魏从光见夏中全和王志都挨了训斥,心里直打鼓。 这会儿见李学武看过来,赶紧地用简明扼要的语言汇报道:“后勤这边需要二十台校车,三台救护车。” “年底了啊——”李学武嘴角一撇,没好气地说道:“你当财政运算还有很多,别剩下一点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厂里的财政预算早没钱了。” 魏从光没想到李学武说话这么狠,竟然当着工作组领导的面,也敢说出这种潜规则的话来。 李学武没在意他乱瞟的眼神,看着手里的申请报告,问道:“要宏光?小了点吧?校车还是救护车?” “你知道宏光是7座车吧?” 他抬起头,怀疑地打量了魏从光一眼,道:“你知道它有多长吗?” “是想用作救护车,”魏从光苦着脸解释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厂医院那边打了几次报告了。” “原先的救护车是卡车改的,医疗条件不达标不说,保障性还……” 他的话没说完,但李学武已经明白他想说啥了,车老出故障呗。 这倒是常有的事,这年月的卡车跟后世完全不是一回事。 司机为什么都是修车高手啊,那都是逼出来的。 生产技术不达标,零件磨损严重,材料不合格等等,坏了就得修。 你要说运输卡车坏了耽误事也就算了,救护车要是坏半道上…… “宏运不行,太小了,”李学武看着他摇了摇头,讲道:“那是轻量型客运车辆,满足不了特殊要求。” “那就用鸿途?”魏从光皱眉道:“不过……是不是有点大了?” “当然,你都知道太大了。” 李学武撇了一下嘴角,看向夏中全问道:“宏图定标之前,咱们厂不是搞了台九组车吗?” “嗯,我刚刚还在想这台车。” 夏中全点点头,接过话茬解释道:“不过厂里放弃了这台车的设计,京城汽车厂有意向要谈合作。” “他们也想搞客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心里猜测可能是上面给的指标。 他倒是没在意红星厂的设计卖给京城汽车厂,只要不赔钱就行。 “厂医院这边需求量不算大,三台是吧?”他看向犹豫表情的魏从光笑了笑,说道:“三台不够你倒是说话啊,跟这儿你还装假啊?” “我也是不太好意思了——” 魏从光见领导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解释道:“财政毕竟紧张嘛。” “再紧张也不能差了救护车啊!”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抬手指了夏中全安排道:“看看改装厂那边,要是方便的话把九座车原型车改一改,改成救护车。” “改装倒是不难,那是三台?还是……” 夏中全看向了李学武,又瞧了魏从光一眼,希望能有个准确数。 “那就先来十台车吧,”李学武拍板道:“十台车应该是够用了。” “够用了,够用了——” 魏从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着点头道:“十台车可真借劲了,正好替换掉原来的那些老爷车。” “救护车的事解决了,说说校车吧,”李学武翻开了申请报告,挑眉道:“你想申请什么车没写啊?” “我这边也拿不准,咱们厂以前也没有过校车啊。” 魏从光苦着脸解释道:“现在倒是有两种选择,一个是12人座鸿途,一个是45人座鸿海。” “鸿途不合适,就算改成儿童座椅也做不了多少人。” 李学武微微摇头,先否决了选用鸿途的意见。 给红星联合学校配备校车,不是面向所有年级学生的,仅仅是给育红班的孩子们,以及托儿所的娃娃们。 小学及以上学生需要家长送到学校,或者由学校组织上学、放学小组,学生们自己组队搭乘公车前来。 红星厂现有职工九万多人,在京职工五万多人,双职工家庭和新生儿出生数量在今年即将达到新高度。 也正是从今年开始,红星厂的基础教育开始完善,教学资源达到最优,相关的标准也需要配齐。 育红班四十多个班,真要用鸿途来送,那得采购多少汽车啊。 就算汽车厂是红星厂自己的,那成本也受不了啊。 关键是后期的人力管理和油料消耗,这个也是大头。 李学武不能拍拍脑袋就做了决定,得充分考虑后续的工作。 “一千名左右的孩童用车……”他想了想,对夏中全说道:“鸿海的客运标准好像不够啊。” “如果是改成儿童座椅的话,”夏中全回答道:“十五台车应该就够用了,鸿海标乘45人。” “嗯,我说的不是乘坐标准。” 李学武微微摇头强调道:“我说的是车辆运行安全标准不够。” “成年人和孩童的用车标准毕竟不同,他们所拥有的行为能力也不同,这个必须充分考虑进去。” 他着重讲了几个细节,问了王志在技术上的改造难度。 王志看着领导在草稿纸上标出来的设计要求也是挠了挠脑袋,仔细思考过后说道:“改装没问题。” “那就这么改,”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铅笔,拍板道:“安全防护标准就按轻型装甲车来对标。” 他指了指茫然的魏从光说道:“你在验收的时候就按这一标准,差一点都不行,听见了吗?” “是,我听见了!” “有这个必要吗?” 听见他们谈完了,杨骏端着茶杯诧异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说校车的设计改造标准定的这么高。” 他很怀疑李学武是在他面前故意作秀,或者习惯于强调未知的危险。 夏中全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抽起了香烟。 李学武安排做事,还真是少有人提出质疑的。 以前还有,现在绝对少有了。 王志和魏从光也不甚明白,但他们已经习惯了李学武的做事风格。 这会儿听见杨骏问了,便也都看向了李学武,想听听领导的解释。 “校车安全对标轻型装甲车,标准高了吗?我觉得很正常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坦然地讲道:“我不知道哪台校车上有未来的红星厂厂长,总工程师,总设计师,每一名孩子的未来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值得呵护的。” —— “这特么还用问?” 李学武带队到船舶设计研究所调研,主动考察了轻型巡逻艇的研究。 研究所汇报,轻型警用巡逻艇定型,如果验收合格便能投入生产。 “上去看看!两台发动机?” 他上了原型船,仔细观察了船尾的两台发动机,问道:“国产的?” “国产的,供应链系统从魔都采购的,应该是国内最先进的了。” 研究所负责人蹲下身子,亲自给李学武介绍了发动机的相关参数。 李学武趴在船尾听的很是认真,甚至在负责人讲到船舶下流体环境的时候,他还躺在了地上,挪着身子钻到了船下仔细观察了一下。 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负责人一点都不敢含糊,解释的特别认真。 尤其是李学武问的问题还特别的刁钻,全是能想到的极端情况。 很明显的就能听得出来,李学武来调研绝对不是抱懵来听热闹的。 什么样的领导最可怕? 就是这种喜欢做功课,对所有业务都要了解和研究的领导。 因为你根本糊弄不了他,数据能骗人,但实际应用糊弄不了人。 有一个漏洞让他抓到,你就等着死吧,他能让专家查死你。 什么样的领导最可爱? 管委会李主任那样的最可爱,对业务工作狗屁不懂,你说啥就是啥。 “你还懂船舶设计?” 杨骏见李学武看完了船下,主动伸手拉了他起来。 李学武道了一声谢,拍了拍身后的尘土说道:“懂一点皮毛而已。” 看着船舶工程研究所负责人哭笑不得的表情,杨骏才不相信呢。 刚刚的问答他也听见了,一个是设计,一个是应用,负责人汗都下来了,一看李学武就是很懂行的家伙。 “这批船是我们厂接到的相关领域第一批订单,必须谨慎对待。” 李学武蹲在了快艇边上再次看了起来,嘴里则是解释道:“津门海事需要更新换代轻型巡逻艇。” 他回过头看了杨骏一眼,继续说道:“我了人情关系才拉来的订单,必须要让海事满意才能下大单。” “你可真够拼的——” 杨骏点点头,对于他话里的私人关系并未在意。 李学武今天出来调研,不出意外地又被他给缠上了。 跟屁虫一样,撵又撵不走。 “没办法,厂里这么多人等着开工,这么多家属等着吃饭呢。” 李学武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站起身对负责人说道:“这机器不一定行,我帮你联系日商,看看能不能搞到更好的技术,发动机厂来生产。” 执法船要快,还要稳,不能出事故,所以发动机必须要抗造。 他决定了,回头就给老彪子说,从造船厂买的这种大飞,必须挂六台发动机,否则一定会被追上。 —— “没想到您还会玩这个。” 李学武胳膊也是长,抡起球拍来像是抡大锤似的,网球弹地后的速度都没削减几分,照着杨骏就去了。 杨骏倒也不是棒槌,闪转腾挪,好在能陪着李学武玩玩。 “好球——” 周小白带着几个好姐妹站在场边大声叫好着,好像很懂球的样子。 杨骏已经呼哧带喘的了,可还在坚持,并没有同李学武说歇一歇。 李学武也是损到家了,为了报这孙子跟了自己一周的仇,今天愣是没喊停,非要累死丫的不可的架势。 他的体力有了解的都知道,真耍起坏来,俩也顶不住啊。 最损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周小白带来的那些姑娘们。 球场上就俩大老爷们,却有四五个小姑娘,你说杨骏舍得说不行? 今天就算是累死在球场上,他也不能说不行,这球必须打下去。 别问周小白的好姐妹都是哪来的,自从她跟了李学武以后,这样的小姐妹要多少就有多少。 要不是在意李学武的感受,好兄弟都能拉来一大车。 而参与这样的活动,正是大院里那些小姑娘们追求的顶级目标。 欧欣等人的例子摆在那呢,只要跟对了好哥哥,那还不是前程似锦啊。 “非战之罪啊——” 实在是不行了,十个球最开始也就溜一个两个,到最后能接住一个两个都算侥幸了,杨骏不得不认投了。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水,接了姑娘递过来的毛巾捂住了脸,大口喘着粗气,刚刚这场球下来,真要累死他。 “我这装备不行啊!” “您还挺能找理由!” 周日了,李学武可不会惯着他,什么特么工作组组长,现在他不认。 “您瞧那湖里有十朵莲,您要是喜欢啊,我劝你最好采九朵莲。” “草——” 杨骏又不是二哔,回头看了一眼团结湖上的荷,差点气骂街。 他听出来了,李学武是让他菜就多练,别找理由瞎哔哔呢。 “你经常玩这个啊?” 打量了一眼李学武的球拍和球鞋,眼底的羡慕可是收不住的。 球拍上的洋码子,球鞋的新式样式以及认不出来的标志,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色,更不像是商场里买的。 没错,正是张海洋费劲巴力,求爷爷告奶奶从友谊商店买回来的。 他可万万没想到,这送给老丈人的球鞋却是蹬在了李学武的脚上。 而且在张海洋等人看来最舍不得糟践的小白鞋,这里却是使劲蹬啊。 周小白倒是硬塞给他钱了,可他哪里会要,要了不就白费劲了嘛。 再说了,这两副球拍和球鞋足足了他一百多块钱。 周小白自以为给多了的五十块钱在他看来,拿了就亏了。 不仅亏了面子,还亏了里子。 正所谓,你所珍惜的,求而不得的,就在别人的脚下。 第1214章 赵老四必须死! 第1214章 赵老四必须死! “再来一局?”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球拍,笑着对杨骏发出了邀请。 杨骏却是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问道:“你就这么的讨厌我?” “瞧您这话说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球拍递给了周小白,示意她带着小姐妹们过去玩。 有招待所的服务员拎着暖瓶过来给两人又续了热茶后悄悄离开。 “我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他端起茶杯讲道:“但周末的休息时间对于我来说真的很宝贵。” 喝了一口热茶,晒着太阳,出汗过后的身上暖洋洋的。 “回家看看爸妈,出门见见朋友,或者在家逗逗孩子。” 他转头看向杨骏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说只能陪您一上午吗?” “因为下午我要去拜访老师,完成课业和作业,还有我的那本书。” “哦?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了。” 杨骏仔细地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没想到你休息时间也这么的忙,并不是讨厌我才故意累我的。” “嗯,也不是,呵呵呵——” 李学武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是有报复您的意思,最近这一周被您跟的有些烦了,一点小手段。” “哈哈哈——” 面对李学武的真诚,杨骏一点都气不起来,更多的是滑稽和可乐。 他胳膊肘撑在扶手上,笑着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烦我了。” “我也是故意跟着你,就想看看你有啥反应,哈哈哈——” “早知道如此,我早就约您打球了,”李学武笑着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摇头道:“我的办事员跟我说,杨组长是不是故意的,天天跟着您!” “哈哈哈——” 好像得逞了似的,杨骏笑的很是开心,摆摆手说道:“他想错了。” “我跟着你啊不是针对你,而是想从你的视角往上看。” 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脚下道:“再往下看。” “您……看见什么了?” 李学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故作不知地往上看了看,又往下看了看,挑眉问道:“我咋啥也没看着呢?” “哈哈哈——” 杨骏被他逗的再次大笑了起来,连球场上的姑娘们都看了过来。 “你啊,你啊——” 他点着李学武数落道:“怪不得人家都叫你保卫处之虎呢!” “我看你现在应该叫红星厂之狐!” “狐假虎威吗?”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端起茶杯说道:“我们厂的闲人就爱给别人起外号。” 周小白走过来捡球的时候听了两人几句对话,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这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拼的火星子都要燎火了。 她的成长环境培养了她能听懂这些话的能力,但她不愿意这样说话。 咋说呢,比打网球还累! 李学武说谁是闲人爱起外号呢,这不刚刚就有人给他起了一个嘛。 被指桑骂槐的杨骏倒是没在意,笑呵呵地问道:“听说你还写书了?” “嗯?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扭头斜瞥了他一眼,问道:“我看着不像是能写书的样?” “小白,我看着不像文人吗?” “不像——”周小白摔了一下手里的球接住,认真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后说道:“瞧您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气度,不像是文人,是君子。” “看见没,”李学武一指周小白,对着杨骏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写书不是很正常的吗?” “姑娘,得空去配副眼镜吧!” 杨骏好笑地瞅了她一眼,问道:“你这都是咋看出来的?” “还谦谦君子,我瞅他更像是悍匪——” “哈哈哈——” 周小白以及驻足看过来的小姑娘们纷纷笑了起来。 她们当然知道领导是在开玩笑,所以周小白讲了,她们便开始笑。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玩,嘴里则是强调道:“刻板印象,您这是以貌取人,不可取啊——” “这我倒是承认,”杨骏怀疑地看着他说道:“不过就你这面相,跟人家说你是写书的作家,谁信啊?” “唉,没办法,”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们这样长得丑的,内心都很敏感,更能把感情流淌于笔尖。” “嗯——”杨骏喝着茶,鼻音轻哼道:“这两句倒有点味道了。” “你写的书我看了,就这几天,”他解释道:“也是听人家说了,你还是个能写书的作家。” “说归说,笑归笑,实在地讲,我这不算是什么作家。” 李学武看着球场上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姑娘们,缓缓点头说道:“充其量也就算工作总结和思想汇报。” “不用谦虚,我看得懂。” 杨骏同样的姿势看向场上,嘴里说道:“像你这样能文能武的干部可不多见,听说你文章写的也很好。” “还算凑活,毕竟平台小。” 李学武很是谦虚地说道:“我们厂就这么大,能写文章的不多,倒是把我这三分能耐显出七分的势了。” “我看倒是未必——”杨骏笑了笑,说道:“这文章要是频频在厂报上刊登,我还认同你的谦虚。” “都能上大报的文章了,”他回头瞅了李学武问道:“你不会反向骄傲,说我们工业系统没人了吧?” “哈哈哈——”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大腿,说道:“就这么点小骄傲还让您给看出来了,哈哈哈——” 真诚是特么真的真诚还是假的真诚,跟着李学武好几天了,杨骏到现在都没看懂这个人,有点过于复杂。 “哎,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 杨骏笑着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不服老真是不行了,未来真是你们的了。” “您要这么说,咱们还得来一局才行了!”李学武站起身,笑着比划道:“听您这话是很不服气啊!” “现在是你们的,我们都没说什么,怎么?未来还想是你们的?” “啊?哈哈哈哈——” —— “那个人是谁?” 周小白坐在副驾驶也不老实。 她拧着身子打量着李学武,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就是跟咱们打球的那个老头,不是你们厂的领导吧?” “不是,上面下来调研的。”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随口解释道:“怎么?你还关心这个啊?” “我是关心你啊——” 周小白胳膊垫在操控台上,侧脸垫在胳膊上,就这么看着他。 “他是不是来调查你的?或者来你们厂找茬的,想拿你当突破口。” “嗯,你想多了,不是。”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问道:“谁教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还用别人教?”周小白撇了撇嘴角,说道:“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他句句都带刺。” “当然,你也没饶了他。” 她笑着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就喜欢看你欺负人,打他们的脸。”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李学武好笑地瞅了她,问道:“还有,我什么时候打人家脸了?” “哼,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周小白噘了噘嘴,轻哼道:“这样的人就不能惯着,就得霸道一点。” “嗯,你又知道了是吧。” 李学武没在意地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是在外面吃啊,还是送你回俱乐部,或者回国际饭店吃?” “你有点不讲究了吧——” 周小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气呼呼地看着他说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对吧?” “叫我来陪你打网球,结果你却陪那个烦人的老头鬼扯了一上午。” “呵呵呵,人家才四十出头。”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就是人长的有点着急了,面相看着老而已。” “我说的是这个吗?” 周小白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不尊重我——” “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你就不能为了我多陪我一会吗?” 她像是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就这么着急要送我回去?” “嗯?那是我错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样想想,我好像真不应该是吧?” “就是——”周小白嘟起小嘴儿抱怨道:“你都没想着照顾我的感受。” “哦,那是我错了,咱们去吃饭吧,你一定很饿了。” 李学武很坦然地点点头承认了错误,问道:“你是想吃烤肉啊,还是想吃火锅啊,要不去吃炒菜?” “我……吃烤肉吧,”周小白还想再多说两句的,好让他多在意自己,可话都说到吃上了,便也就转移了注意力:“那去哪吃烤肉啊?” “烤肉季、烤肉刘、烤肉陈、烤肉宛?” 李学武倒是门清,一连叫出了好几个老字号,更别提新烤肉庄子了。 “烤肉季我倒是吃过几次,味道也就那样,羊肉口感下降了。” “是嘛?好像还真是哎。” 周小白顾不上生气了,听着他的分析,回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 “我是很喜欢炙子烤肉的,尤其是酱佐料啊,这是大讲究。” 李学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酱油必须是大宗,少加醋、姜末、料酒、卤虾油,外加葱丝、香菜叶。” “小碗盛白水,小碟盛大蒜瓣、白蒜。” 他这么形容着:“吃的时候先把肉在白水中洗过,再蘸作料。” “这肉放在炙子上烤熟,就着蒜瓣、蒜或整条黄瓜,哎呀——” “快别说了,我口水都下来了!” 周小白听到这就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呢,不依地捶了他一下。 “说了半天,到底去哪吃啊?” “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啊,味道很是正宗,不过是文吃的。” 李学武介绍道:“人家是在后厨烤好了给你端上来,你不介意吧?” “他家的羊肉绝对是好羊肉,我带着朋友过去吃过几次。” “甭说了,就去你说的这家!” 周小白玩了一上午了,肚子早就饿了,再加上李学武这么一说。 她催促道:“路程不会很远吧?” “不远,就在前面了——” 李学武打过方向盘,踩着油门便加速了起来,直奔东四十。 越靠近目标,周小白的眉头皱的越紧,眼瞅着见着熟悉的建筑了,她实在忍不住了,气问道:“你怎么把我送这来了?是不是就想甩下我!” “不是你说的嘛——” 李学武在俱乐部门口把车停好了,笑着跳下汽车道:“走吧,咱们去吃烤肉,我去过的那家。” “不下车了!”周小白抱着胳膊,气呼呼地说道:“你就是想送我回来!” “还没吃上呢,咋就这么武断呢?” 李学武招了招手,对着从大门里出来的赵老四说道:“车停这了,不进去,一会吃完饭就走。” 这么解释着,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了车门子,抱着小气包下了车。 “我生气了——” 周小白真要气哭了,她还以为是去哪吃呢,没想到回俱乐部了。 跟你出去玩之前我就在这吃,跟你出去玩之后还在这吃! 那我不是白出去了嘛!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 李学武对着走过来的赵老四叽咕叽咕眼睛,笑着拉走了周小白。 赵老四则是站在门口看着可乐,现在这小姑娘可真是好哄好骗的哦! 要不然,回头我也骗……啊呸! 这哪里是哄骗,这是爱的谎言! —— “谁啊?李处长的车?” 赵老四进屋,周常利却是撑着身子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他倒是没看见车牌子,只是看见车顶那标志性的u型天线了。 四九城有这种天线的汽车,备不住就李学武这么一台,很好认。 “嗯,跟周小白往对面吃饭去了。” 赵老四摘了身上的袄挂在了墙上,伸手在炉子上烤了烤火。 “中午这顿简单对付一口,晚上怎么安排?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别瞎扯了,简单点得了。” 周常利抻着大衣斜躺在了炕上,嘴里不耐地说道:“我回来是办事的,可不是拉帮结伙搞事情的。” 他也是刚刚结束了奉城的事,还没在钢城待几天呢,便叫周姐给派回京城来招工了,船舶那边需要人手。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年这已经是招的第三批人了,还是不够用。 只不过相比于前几次,这次有了新的要求:必须初中毕业以上学历。 听说是船舶那边要买新船了,急需提前培训大量的船员。 自从东风船务的27条船的管理被租赁给了顺风远洋,他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相关的人事管理业务了。 就算想联系,可也得见着人才行啊,曾经的好兄弟都在船上呢。 就算休班了,那些瘪犊子也都是从津门港上岸,然后直接回京了。 该说不说,这两年他在京城的名声愈加响亮了起来,尤其是在圈子里,他更是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以前招人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的骗一个是一个,现在不用了。 他甚至都不敢回家,得躲出来。 因为跟着他出去的那些人,就是上船当了船员的兄弟们都赚到了钱。 船员啊,这年月没有关系,没有文化,没有出身能让你上船? 但从东风船务这边走就可以,只要在钢城完成了一定的培训,就都上了货船,担任货运船员。 其实船员的工作没有想象中的时髦,更没有家人期待的那么美好。 只看他们赚的钱越多,越能体现出他们的辛苦和不容易。 这年月,那些人,能拿到七八十块钱的工资,你想想得怎么被使唤。 不过船上千日苦,回家就装哔。 科长挣多少,他们就挣多少,除去销,哪次回来探亲不得拿个几百块钱,妥妥的逆袭人生了。 只要是跟着周常利出去的,只要是好好工作,认真赚钱的,家里就没有一个不上赶着给介绍对象的。 一年能挣八百多块钱啊,这个时候城里正是人多的时候,找不着工作的小姑娘就赶紧找个好婆家吧。 你想吧,周常利都从哪招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胡同里的孩子。 家里人口多,父母挣的少,吃了上顿饿下顿,不然能主动出去嘛。 现在好了,一个个牛哔闪电地回了家,以前不敢正眼看的好姑娘,现在手扒拉挑。 牛哔点的,在船上当了三副或者水手长的,甚至敢跟媒婆说换一批。 你想吧,那些船员们都过的如此滋润,周常利得多受欢迎。 当然了,他的工资可没有那些搏命的船员多,正常三四十块左右。 只不过平日里跟着赚外快,再加上出差的补贴,紧着忙乎,到手里能有个六七十左右,吃喝倒是不愁。 别看他挣的不多,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可不老少。 有回来休假的船员,感恩是一方面,周常利可是管着人事的。 也有听着好儿的,想要安排自己儿子或者亲戚上船的。 更有媒婆紧盯着他们家,一等听说他回来了,必然要介绍姑娘给他。 —— “烦死了——” 周常利撤了大袄盖在了脸上,满心的郁闷和无奈。 赵老四却是嘿嘿笑着说道:“我瞅着王丫挺好的,她可真喜欢你。” “滚特么犊子——” 周常利闷声说道:“她那么好,你怎么不娶了她呢?” “嗨!我哪有那个福分啊!” 赵老四“给给”地笑着,道:“我没有你长的好,更没有挣的多,她咋可能相中我呢——” “别叽霸拿我打趣了!” 周常利掀开大衣,眯着眼睛说道:“王丫有仨弟弟,她要是跟了我,我特么就顶算白捡仨儿子!” “你怎么不说就有仨小舅子了呢?”赵老四故意逗他道:“这要是出去了,人家谁敢招惹你?” “我特么出来混是靠小舅子撑腰的啊?”周常利扭过头说道:“让她给我滚犊子,我不缺爹养活。” “哈哈哈——” 赵老四哪有好心眼子,就知道他郁闷呢,故意在这逗他呢。 王丫是胡同里长得最标致的姑娘了,能洗能涮,干活做饭,家务是一把好手,谁娶家里去就等着当爷吧。 可惜了,她命不好。 她爹说了,她值三份彩礼。 也就是说,她三个弟弟的婚事都指望着她的婚事来解决呢。 别说这年月没有彩礼,小两口自由恋爱,有工作身份的那种,父母老人怎么都不会强加干涉,有组织呢。 但是,这种没正经工作的,胡同里的平头老百姓,可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你想自由恋爱啊,先自由了再说吧。 周常利不是没撩拨过王丫,可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王丫比他大三岁,他今年十九岁,你说王丫多大了? 22岁的老姑娘了,胡同里谁敢招惹,沾上就是一辈子啊。 不凑巧,周常利现在不敢招惹人家,人家倒是找上门来了。 “怎么,就不见?” 赵老四站在窗子边上往外面望了望,低头对着周常利说道:“李处长可就在对面吃饭呢,他要是回来。” “草你大爷的!”周常利掀开大衣坐起身,指着赵老四的鼻子质问道:“是不是你把她给招来的——” “冤枉死我得了!” 赵老四见他起来了,笑着往外跑,嘴里嘿笑道:“请我喝喜酒!” “我喝你大爷——” 周常利将手里的鞋甩了出去,正砸在了保卫室的门上。 他真是要气死了,有家不能回,在这已经躲了两天了,屁事都没干。 “啊——烦死了——” —— “咯噔——” 保卫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还捡了地上的鞋子。 “你还真难见啊,赵老四跟你请示了半天吧?” 保卫室四面都有窗户,屋里并不昏暗,来人他看得很清楚。 接过对方递来的皮鞋,周常利随手丢在了地上,道:“别扯淡——”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哎!你干什么玩意!快穿上!” 他这边正不耐烦的说着呢,那边进来的王丫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你是想在这,还是想去哪,我都奉陪,只要你提条件!” 王丫真是个狠人啊,就这么捩着衣服,看着周常利说道:“我也不要你别的,就仨弟弟,上船行不行?” “上你大爷的床……” 周常利混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威胁过呢。 这会儿见对方跟自己玩横的,连地上的鞋和炕上的大袄都不顾了,跳着脚的要夺门而出。 可惜了,王丫今天豁出去了,张开双手就拦在门口,他敢过来,她就敢耍流氓,反正今天她都到这了。 周常利心眼多多呢,明知道她堵在门口,故意虚晃一枪,逗着她往门口去,转回身就要拉开窗户跳出去。 可他刚转身要去拉窗户,便见着一辈子的好兄弟赵老四正死死地捩着窗户扇呢,死活不让他出来。 “我草你大爷赵老四——” 周常利跳着脚的骂街啊,这叛徒竟然敢吃里扒外,人绝对是他招来的,绝对是。 “王丫你特么疯了!” 他这边稍稍一犹豫,身后的母老虎已经扑上来要扒他裤子了。 “我特么……赵老四你等我出去的,我干你……” 周常利使出了吃奶的劲,他今天必须逃出魔爪不可。 这屋里又不止一扇窗户,他转身便瞄准了另一扇。 可当他拽着自己的裤子,一步步挪过去的时候,正瞧见周小白笑嘻嘻地用棒子把窗户给别上了……别上……别…… “我艹啊——!” 他快要疯了,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周小白在这搞什么鬼! 上帝派一个女疯子堵了你的门,必然会安排两个神经病堵你的窗户? “啊!好了!我认栽了!” 周常利看着女疯子似的王丫,手里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裤子。 码的,都看见裤衩了,再特么扒下去,这特么要现场直播了。 尤其是屋里热闹着,窗户边上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保卫和服务员。 赵老四为了好兄弟一辈子的大事真是豁出命了,必须马到成功。 不然……他已经打好行李卷了,准备去边疆投奔自己弟弟去。 “松开吧——” 周常利已经没劲儿了,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无奈地看着王丫。 王丫则是跪趴在炕上,缓缓地松开了用力过度而苍白的手。 她并没有抬起头,肩膀耸动着,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大姑娘家,但凡有一丁点羞耻心都做不到这一点。 说赵老四豁出去了,说周常利认栽了,倒不如说她死过去了。 “去去去,看什么看!” 赵老四这会儿装人了,摆手驱赶窗子边围观的众人道:“相对象呢,有啥好看的,愿意看自己处去!” “赵老四,你特么给我滚进来!” 周常利这会儿也懵了,看着衣服散落趴在炕上的王丫,他想骂人。 赵老四这会儿也知道闹够劲了儿,同李学武尴尬地咧咧嘴,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屋。 “哎!周爷,您吩咐——” “滚你——”周常利嘴动弹,眼珠子示意了炕上的王丫,让他过来处理。 赵老四什么都能处理,帮他穿鞋都行,就是炕上那个不行。 “咳咳,你饿不饿?” 他咳嗽了一声,打岔道:“我去给你要点吃的来吧。” “你特么的……站住!” 周常利躲着王丫,从炕上跳下来,捩着赵老四的脖领子说道:“刚特么吃完中午饭,你要毛饭去!” “嗯——” 就在俩人僵持的时候,周小白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学武。 “没事,你们继续!” 周小白可会说话了:“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外面太冷了。” 周常利:“……” (听听,这叫人话?) “李处长,我这……” 他有些蔫吧了,松开了赵老四的手,转回头看了炕上的王丫一眼。 这会儿许是听见屋里来人了,王丫背对着他们坐起身整理了衣服。 李学武避嫌,并没有往里屋去,就站在外屋示意道:“你对象啊?” “不是——” 周常利有八百个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回答的时候还瞪了赵老四一眼。 “是我们一邻居,想要……” “青梅竹马的那种,”赵老四站在一边插话道:“小时候可要好了。” “窝草泥……”周常利扬起拳头要锤人了,我用得着你帮我解释啊! 可当着李学武的面,再加上赵老四缩在那跟鹌鹑似的,他也就没动手。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有街坊故意整事,说要给我俩保媒,”周常利示意了屋里的王丫道:“她可能误会了,我真没有那个……” “两小无猜的那种,”这个时候赵老四又补刀了:“他还撩嗤过王姐呢,说要……哎!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周常利拽着脖领子一脚给蹬门外头去了。 对象可以认,赵老四必须死! “邻居啊,知根知底的,”李学武见屋里收拾好了,便走进去打量了那姑娘一眼,道:“不挺好的吗?” 倒也不是梨带雨的美人,却好像心如死灰,满脸不甘的坚冰。 见有个疤脸男人打量自己,王丫抹了一把眼泪从炕边站了起来。 她也没理会李学武,只看着周常利说道:“让我弟弟上船!” “你是男人,说到就要做到!” “咋地了?看我干啥啊?” 李学武正打量着倔强姑娘呢,见周常利偷偷瞧着自己。 好笑道:“上船就上船呗,你不是回来招人的嘛,小舅子不照顾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公无私呢。” 王丫回头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穿的溜光水滑的,却是满脸凶相。 说话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大大咧咧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们家虽然穷,也没有个好老人,但她从来没抱怨过,更没有自甘堕落过,不然这年月她早就学坏了。 之所以被街坊邻居们可惜着,就是因为她的优秀、自立、自爱。 反倒是显得她老子不是个东西。 今天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如何能拉得下这个脸来。 人都丢过了,要是没得到准信,她如何甘心。 “我问他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么说着,回头奔着周常利就去了,他要不答应就死磕的样子。 周常利这个气啊,抓着她的胳膊就想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只是王丫认命似的,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闭着眼睛等他打。 他又哪里下得去手呢。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周常利没打她,而是捏着她的下巴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你弟弟的事……你知道他是谁吗?” “行了啊,老四说的没错。” 李学武瞧了两人一眼,道:“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完便往外走,还拉了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周小白一起出了门。 周常利欲哭无泪,追着出来解释道:“老四那亡八羔子瞎掰呢——” “他是谁啊?”王丫跟了出来,抓着他的袖子问道:“我弟弟……” —— “来来,都端起酒杯啊!” 赵老四笑呵呵地举着搪瓷缸子,对着饭店里的众人讲道:“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先干一个!” “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 “好——” 这年月,饭店也有惹不起的人,那就是肆无忌惮的小崽子们。 这小崽子也分几种,下手最没有顾忌的便是这些顽主们了。 今儿顽主昔日的老大哥,早就金盆洗手的小混蛋周常利回京,道上的四爷广发英雄帖说要请客。 以往相处的关系比较好的人都来了,算是互相探探风,探探路。 都说跟着周常利走的人挣着钱了,其实这些顽主大哥们最知道。 当初送了弟弟上船的,谁还能不知道跟船挣了多少工资了。 所以,今天来聚餐,说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倒不如说是开招聘会。 周常利是真的讲究,也知道四九城谁舍得上船,谁能吃的了这份苦。 上船不仅要能吃苦,还得有心态,有胆量,还得有原则。 这样的人怎么培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顽主普遍都有这种特质。 所以几次回来招工,目标都是这些混的不好的,郁郁不得志的顽主。 哪个大哥手底下没有几个年岁大的,需要养家糊口的,急于金盆洗手的老人啊,不正合适安排后路嘛。 周常利在开席前就已经透露了,新船十条,大船一条,机会难得,先到先得。 学历合格的,可以去营城的航校代培,有高中学历舍得下海的,培训下来甚至能上船实习三副。 这次要求很高,工资待遇也高。 席间大哥们推杯换盏的,一边说着挣钱的事,一边吹着牛哔。 今天来的顽主里,当属张建国最有面儿了。 前段时间搅和了红星厂一下子,没被逮着,侥幸绕开了,吓得半死。 最近因为搀和了几个事,小赚了一笔,这不就支棱起来了嘛。 一身崭新的板绿服,这是时下里所有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时装。 他身上穿着的,比一般的年轻人更威风,更潇洒。 “校將呢,塔帽,这些可都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张建国撇着嘴角介绍道:“只有小院里的那些人才能穿。” 顽主嘛,既没有渠道融入主流社会,又要在气势上和老兵们一争高低。 所以扒衣服、抢帽子,成为双方最理直气壮的打架导火索。 不然你当张建国的衣服是哪来的? 你能想象到,这年月有抢衣服穿的吗? 搁在后世要被人骂一声穷的活不起了,可现在就是发生了。 “那些老兵的特征就是,打倒一个其他人全跑了。” 张建国闷了一口酒,侃侃而谈地讲到了他最近的风光无限。 特别地,他还炫耀似的给周常利介绍了他的新女朋友。 周常利早就看见他身边坐着的姑娘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童言。 他之所以认识童言,并不是通过左杰,更不是李学武,而是卫国。 当初都是街面上玩的,他对这些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包括拍的婆子。 刚刚听张建国吹牛哔的时候,他就在偷偷打量了这个姑娘。 跟了好几个大哥的她,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小狼狗? 关键是她以前跟的那些人,可都是老兵那圈子的,这次玩的什么鬼? 一次比一次玩的? 从那边跳到这边,张建国知道她以前的历史吗? 那边知道她跳来这边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不要她了,嫌弃了她了,现在玩起了纯情。 道上都传,卫国被抓的那天,就是藏在了她的家里。 卫国吃了生米,她却安然无恙,销声匿迹,圈子里也没了消息。 哦,敢情是特么不混那个圈子了,换赛道了—— 童言穿着一身50式黄服,面色白净,眼睛很大,现在坐在张建国的身边,看起来真的很纯洁。 周常利也混过,自然知道这种姑娘的身份对于顽主们的吸引力。 先前他几次想要提一句,把话题引到上船出海这件事上来。 京城的暗流涌动,他在钢城都已经感受到了。 顽主们的春天过去了,凛冬将要来临。 这个时候最应该急流勇退,丢掉幻想,扔掉以前的那一身皮。 出去干几年,攒下一点家底,等风声过去了,环境好了再回来。 置家置业,干点啥不快活。 只是招揽的话没说出来,提醒对方已经走到悬崖边缘,规劝他悬崖勒马回头的话更没机会说出口。 可能是自信心作祟,张建国一直都在用他的牛哔生活来打岔,没让周常利说出这些话。 他有他的骄傲,不愿意吃这份送到嘴边的食物。 看着张建国近似疯狂的笑,周常利只觉得浑身冰冷,胆寒异常。 这人疯了,还是这个时代疯了? 回去的路上,周常利想了好一会,这才告诫赵老四,以后不能再跟他们密切来往了,别给家里找麻烦。 他直白地点出了那个叫童言的就是个搅屎棍,催命符,红颜祸水。 什么风光都是虚的,童言在老兵圈子里可以被厌弃,但那边绝对容不得她糟践了这个圈子的名声。 所以她的到来,本身就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双方的矛盾指不定哪天就得爆发出来,导火索就是她。 赵老四坦言,流言已经有了,说童言是被张建国胁迫的,各种版本。 还有了升级版和带颜色版。 什么颐和园的山洞、电闪雷鸣的深夜、火烧……等等。 听着赵老四如此说,周常利彻底死了心了,从这天开始,只做招工的事,其他时间躲在俱乐部里不出门。 王丫这样的麻烦不会再有了。 他从李学武那学到了一句话: 这是一个把刻意人分为等级的时代,等级间的偏见、歧视和仇恨,时时刻刻都在孵化和制造着谎言。 第1215章 风向标 第1215章 风向标 工作组入驻红星厂的第五周。 一个多月了,十几个人带着抽调和借调来的干部,整整在红星厂查了一个多月了。 结果如何没有知道,但大量的资料调查和走访,所有人都看到了。 厂领导们从最开始的惶惶到现如今的习以为常,早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从容。 上面是如何布置的,他们不清楚,但总不能听龙叫就不过年了。 年底了,业务、财务、销售等等,各部门、分厂忙了个四脚朝天。 幸亏今年各机关单位的人员呈现爆炸式增长,应对今年的总结显得并不是那么吃力。 当然,关于兼并工作的整理和整顿工作还在继续,红星厂在人事整顿期间还派驻了一些工作组下到分厂。 目的是要帮助这些新兼并和成立的工厂完成机关和人事管理制度变革。 要符合红星厂现有的管理节奏和工作制度,从根本上保持一致。 这有利于未来即将开展的集团化工作,更要在红星厂晋级时交出一份光彩夺目的答卷。 所以,即便是年关岁尾,人力充足,可机关上上下下还是显得聪明。 这可不是做给工作组看的,更不是做给领导们看的。 为了尽快完成扫尾工作,推动各项指标在最后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冲刺,全厂上下团结一心,迎接新年。 在这份忙碌当中,工作组的工作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甚至当看见工作组组长杨骏整天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大家还忍不住地在工作之余调侃起了两人。 而李学武也被大家玩笑,说上面的领导器重他,这是要进步了。 狗屁吧,李学武现在真想掐死杨骏,这狗东西周日并没有吸取教训。 他都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他跟着自己了,这人像赖皮缠似的。 新的一周,新的工作,不变的是他屁股后面的尾巴。 李学武也懒得搭理他了,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不能被他影响到。 至于说杨骏是什么心思,到底是像周末他表达的那样,想要通过李学武的视角看看红星厂,还是别有目的,李学武都不怎么关心了。 早晨他到办公室的时候,杨骏已经给自己泡好了热茶,一进屋便见对方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品茶了。 李学武能怎么办,总不能在门口立一块牌子,杨骏与狗不得入内? 他只是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在彭晓力的帮助下开始处理公务。 早晨这会儿来汇报工作的主要还是副组长于德才,以及各部门有要紧事务的负责人。 他早就在办公制度推广是强调过了,不希望各科室有申请签字的事频繁地出现在他办公室。 有申请需要签字的,每天早晨或者中午交到综合办,由综合办统一交给彭晓力来安排审核。 不要对纸质办公太过于自信,李学武刚刚接手保卫处的时候,很多提交上来的申请都有错误。 小学生都不会犯的错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申请报告上。 四十米长的大刀,五厘米高的冰箱,这种笑话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而这种申请,谁签字谁就会成为大笑话,甚至有的领导连成串地变成笑柄。 你说后世那些裁决书上出现的错误,是书记员打错字,没检查吗? 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她检查了,也有可能疏忽了。 领导在审阅的时候马虎,没注意,就签发了,结果贻笑大方。 在李学武变更了保卫处办公制度以后,这种情况基本上没再出现过。 在他审阅签字以前,综合办在收集申请的时候会提醒出明显的错误。 到了彭晓力那里,会对一些较为隐蔽的错误和不可能通过的条件进行标注提醒,然后退回重报。 真正到了李学武案头上,基本上都是符合标准的,没有常识错误的。 而周一这天,杨骏便仔细考察了这一办公制度的优秀性。 彭晓力把所有的工作按照轻重缓急重新排序,甚至精确到了时间点。 而李学武能在很短的时间获取到必要的信息,快速地对相关文件进行审批和处理。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办公室不时地有人进来汇报工作。 甚至有一些特殊申请,是由相关部门负责人亲自提交上来的。 在审阅申请的过程中,负责人也要接受李学武的问询。 杨骏仔细观察了李学武的工作状态,他基本上是没有停顿和休息的。 也就是说,从早晨上班进屋以后,他就坐在这里,一份份文件提交到他的手里,再回到秘书的手中。 办公桌左边厚厚一摞,慢慢地削减,转移到了右边。 然后右边的文件,经由秘书处理,或是归档进柜子,或是带出去交给综合办以及其他部门来处理。 这期间,办公桌左边的文件也许会增多,因为有管委会领导的秘书把相关的文件递交过来。 李学武不仅仅要负责保卫组的工作,还要负责管委办组织协调工作。 他要处理的文案工作每天都特别的多,如果不是有熟练的秘书,优秀的制度,恐怕干九九六都完不成。 可就是这种李学武和彭晓力早已习以为常的工作节奏,却是正经地让杨骏震惊了一把。 他就坐在李学武的对面,李学武看没看文件,工作态度认真不认真,一目了然。 甚至拿了李学武批阅好的文件仔细查看,他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思维之敏捷,思想之先进,能力之超群,业务之精湛,让杨骏汗颜。 这样牛哔的年轻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听说是听说,眼见为实。 以前老有传言说,z先生的工作效率就特别的高,有耐心是一方面,工作方法就很值得学习和借鉴。 再看眼前这位李副主任,工作起来,颇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感觉。 当然,站在杨骏的角度,他只是惊艳于李学武这么年轻就拥有了这份气度,而非没有见过能力或者世面。 一个老头开着法拉利,和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开着法拉利,谁更让你眼气? 答案当然是都特么眼气! 因为站在路边看的人没有法拉利,可如果你开的是保时捷呢? 那没说的,老登早晚要死,奋斗一生了,万年享受一下值得原谅。 换句话说,二十岁的小姑娘……那车不是亲爹的就是干爹的。 人心如此,杨骏也会这么想。 看李学武如此优秀,内心难免要嘀咕:他的家庭如何,岳家如何啊? —— “这一次改款换代是全面的,”王志站在方桌前,依照桌子上摊开的设计图纸,给李学武介绍着情况。 李学武的办公室不小,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依照高标准来要求的。 办公桌、沙发、茶柜、文件柜等等,最近因为需要又添置了大方桌。 为什么要添置一张大方桌呢? 因为这间屋子里没有地方铺看图纸,而李学武又经常要看设计图纸。 包括工程、机械、建筑等等。 方桌很大,图纸铺开一目了然,没有准备椅子,这样站着看方便。 这就像一张沙盘,只不过他不需要打仗,看图纸就够用了。 围在桌子旁的有李学武,有夏中全,有车辆研究所所长王志,以及羚羊项目的相关设计师。 当然,也有跟屁虫杨骏。 他是不懂设计的,他也不是来看图纸的,他是来看这些人的。 听其言、观其行、知其心、察其所安,这是了解一个人或者一个管理体系必要的过程。 “发动机我们延续了原本的设计思路,但充分借鉴了日产技术。” 王志微微弓着身子,用铅笔在图纸上比划着几处特别的位置。 学过工程制图的读者都知道,手工绘图是一项特别要紧的基础。 不会作图的,基本上到不了设计处,更进不了设计项目组的大门。 你看后世cad、pre这种电脑软件画出来的图纸标准。 但在这个时候,手工绘图的标准一点都不差电脑软件。 发动机设计图纸展现出来的是剖视图,也就是一半一半。 讲什么技术,讲什么先进,李学武能听懂大部分,因为他真学了。 身后书架上有彭晓力为他找来的汽车工程相关书籍,还有国外的书。 不仅仅是汽车工程,红星厂很多业务涉及到的基础理论和知识他都学,就算是大部头他也会坚持啃下来。 这还不包括他要啃的那些组织理论书籍,所以上班时间不都是用来处理文件和公务的,还包括了学习。 当然了,这并不是在假公济私,干部管理条例明确规定了领导要有一定的学习时间,包括了业务和组织。 不懂业务和组织,还想领导群众干工作?痴人说梦了不是。 就像现在,车辆研究所的工程师来给他汇报工作,他要是听不懂,问不出来,那他在这个位置上还有啥用? 老李当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够鸡贼,只要确定李学武能听得懂就行。 因为他自信能控制住李学武,李学武懂了,就等于他懂了。 有李学武把关各项业务,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杨骏便看出了这一点,对李学武的看法愈加的深刻。 —— “缸体材料和加工工艺是我们这一次研发二代发动机最大的进步。” 王志看了一眼杨骏,迟疑着隐晦地提到了奉城一机厂的数控加工中心。 正因为有了这种大杀器,红星厂的设计团队才有信心推出二代发动机。 你说数控车床有多金贵,金贵的不是车床,而是其具有的精度。 据说啊,当初霍先生搞进来一台,怕没有人会用,特别“请”了一位“三哥”工程师当老师。 当然了,这都是传言,不足为道。 但对于数控车床的看重是真的。 “动力方面能提升多少?”李学武敲了敲发动机图纸问道:“油耗能减少多少?生产环节会不会产生更多成本?” “还有,”他指了图纸上的几处细节问道:“这些零部件能够实现供应链采购吗?还是需要我们自产?” “我们更倾向于自产。” 王志看了一眼总工夏中全,坦然地讲道:“为了保证发动机的设计精度,最好是交给……嗯,是这样。” 交给谁他没说,数控技术在红星厂内部属于保密项目,奉城那边只有技术小组和保密车间的技工知道。 京城这边是技术处和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和工程师们知道。 虽然知道的人很多,但关键性和重要性是不用强调的。 红星厂保卫组保密科不是吃素的,查到了真要动手的。 因为有杨骏在场,所以他含糊了一下,继续讲道:“不仅仅是发动机,二代底盘技术和传动技术。” 工程师配合地准备好了相关的图纸,王志点着上面解释道:“这些精密零部件最好都要执行这一生产标准,这样才能达到我们的设计指标。” “相比较一代发动机,革新了设计思路,吸取了先进经验,使用了新的缸体材料和生产技术的二代发动机至少能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动力,以及减少百分之二十五的燃油消耗……” 李学武手扶着额头,听着他的介绍,心里也在盘算着具体的数据。 你是不是觉得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动力,减少百分之二十五的燃油消耗,这数据有点太过于夸张了? 二代比一代提升了这么多?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还是能够理解的,不是红星羚羊二代发动机有多牛哔,而是一代发动机太垃圾了。 完全仿制的威利斯发动机,仅在当时现有技术的基础上做了提升。 也就是说,将近三十年前的技术了,不然红星厂也不能快速吃透它。 这款发动机唯一的优点就是简单,简单到红星厂这种零基础的小白借着时代的红利攒了一波技术就给吃了下去。 而在吃透这一发动机设计思路和技术的红星厂发动机研究所推陈出新,借助不断引进的先进技术,快速点满了科技树,开始走自主研发。 生产条件因为李学武的灵机一动,从原本的捉襟见肘,成了现在的绰绰有余,项目这边弹冠相庆。 因为生产条件的提升,设计难度被大大降低了,至少在生产工艺方面,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和基础。 王志所强调的,这些精密零部件必须交由数控车床来生产,就是这个原因。 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以实现数控生产为依据,现在要交付设计了,自然也要强调这一生产思路。 当然,真要实现了这一思路,那提升的差距可不就是这么大嘛! 原本百公里十五个油,现在十一个多一点,差距大不大? 原本六十匹马力,现在将近八十匹,提升的大不大? 已经很大了,这个时间,路虎用了一款直列六缸3.5l的发动机,动力也才135匹,这可是四缸发动机啊。 他这么说着,李学武就这么听着,心里却是在想着数控加工中心的事,以及奉城一机厂数控车床的研发项目。 从小鬼咂答应给数控加工中心的那天起,红星厂就已经组织了相关的设计领导小组。 目的是快速攻克这一设计难题,甚至不惜找关系调用了轻机械研究所的数据和研究成果。 老李为此还给对方拨付了5万元的借阅费。 咋说呢,这钱的值不值就得看奉城一机厂在多快时间内拿下这个项目了。 轻机械那边是搞研究的,奉城一机厂那边是从实际生产出发。 两边都有数控车床的研究基础,双剑合璧的效果到底行不行,李学武的心里也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华清这边出了不少教授和工程师过去做支援,也是为了学习技术。 国内目前应该是没有数控加工中心的,就算是有,那也是保密项目。 红星厂的这台机器,可以算得上是镇厂之宝了,绝对能吸引到大批的高精尖人才来学习和打工。 王志汇报完,夏中全等人又讲了一下红星羚羊二代的生产设计情况。 内部更新了设计,更广泛地应用了新材料,包括特种钢和塑料等等。 甚至连座椅都应李学武的要求和思路进行了重新设计。 工程师特别带来了一张,就架在了木头椅子上让李学武试一试。 李学武倒是没着急去试坐,而是又问询了外观设计和其他技术升级的情况。 换代必须有新意,可不能学日系和德系汽车,嘴里喊着换代,实际上换汤不换药,把高端车的技术下探。 这叫泥马换代? 叫技术贬值更好一些吧! 红星羚羊二代在外观整体设计上延续了一代的硬朗作风,但也增添了不少城市和时代中国风元素。 比如手摇玻璃的技术,比如软装密封条技术,比如内置音响喇叭等。 夏中全对汽车设计的了解还是从李学武这开始的,他在给李学武汇报的时候特别注意了外观上的内容。 李学武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细究了几个点,特别强调了相关生产工艺的改进和实施预备方案。 因为这款车是从去年开始立项设计的,到今年拿出设计方案,真正实现量产或者改款,应该在明年三月。 也就是说,一代羚羊仅仅会生产八个月左右,以超低的价格和廉价的质量先突破市场,给二代羚羊铺路。 二代羚羊在生产技术和设计成本的增持下,售价不会明显提升,但会更加地细化销售市场。 高端和低端会根据配置和实际需要来拉开售价,更能体现货真价实。 当然,二代羚羊的设计生产方案和计算公式都拿出来了,三代羚羊也早都已经开始立项了。 三代羚羊的发动机设计思路不会走目前这一款发动机的底了,毕竟技术和思路都太老了,跟不上发展了。 有这两款发动机垫底,红星厂未来还有三年时间来实现技术突破。 相信更广泛的国外技术加持,再加上红星厂越来越多,越来越雄厚的设计基础,这个项目不会等很久的。 “哎呦——” 就在李学武他们研究和讨论二代羚羊具体生产指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声。 众人回头,原来是工作组组长杨骏,他因为不会操作,被突然放倒的座椅靠背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 —— “听说你们还在设计一款更大型的吉普车?” 鸿途一号车上,杨骏打量着车厢里的装饰和布局,嘴里却问起了题外话。 他好像跟定了李学武似的,走到哪跟到哪,就连外勤也是一样。 李学武今天有计划去联合储蓄银行调研,他听说后便叭叭地跟了上来。 尤其是听说这次调研用了厂里的鸿途一号车,他更是对这次外勤感兴趣了。 拥有桌板的座位,李学武坐在一边,他坐在了对面。 彭晓力则是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把各种材料递交过去方便李学武审阅。 之所以用这台车,一是这次出外勤的人多,二是这台车今天没人用。 如果用自己的车,杨骏跟着不太合适,要借用其他人的轿车,他又懒得开这个口。 所以,移动办公用车便驶出了红星厂的大门,往位于城里的联合储蓄银行京城分行驶去。 联合储蓄银行有总行一座,位于亮马河工业区,新建的办公大楼。 分行三座,分别是京城分行、津门分行、钢城分行。 有人问了,红星厂的联合储蓄银行不是才开张嘛,服务方向和规模都特别的狭窄,怎么就弄出分行了? 这是银行工作的规则,有了分行才能管理储蓄所,比如城里的储蓄所和亮马河工业区的储蓄所。 总行大楼那边楼下也有一间储蓄所,但主要用做办公。 对应的,有了津门分行,就能在津门孵化储蓄所了,钢城也是一样。 设立分行的另一个原因,红星联合储蓄银行要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跨接国际汇兑业务,必须具备一定的规模。 李学武要看的不是总行那边的办公环境有多好,而是要看分行的工作环境。 从分行的经营状况就能看出现在联合储蓄银行的战斗力。 杨骏并没有问此行的目的,反而关心起了汽车工业。 也许是王志等人在汇报过程中的刻意隐瞒和避讳,让他有些收敛。 即便李学武没有提醒他注意保密,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说的应该是坦途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嘴里则是介绍道:“目前还在设计当中,没有生产计划。” “我也是听说的,”杨骏打量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解释道:“上次你们搞的那个供应链大会上,对吧?” “对,那是坦途概念车的第一次亮相。” 李学武将批阅好的文件交给了彭晓力,自己则拧好了钢笔挂在胸前。 他端起茶杯说道:“没想到您还喜欢汽车啊,对这个有兴趣?” “就是好奇而已,毕竟看过红星羚羊一代了嘛!” 杨骏微笑着说道:“今天听你们讲羚羊二代的优秀,我是个人感官啊,觉得你们厂真是真人不露相。” “没您说的那么夸张。”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道:“无非是技术的总结和堆迭,还需要自我提升,实现设计语言的创造能力。” “你说的这些个——”杨骏点了点他,微微摇头道:“有的我听懂了,有的我是一点都没听懂。” “呵呵,不是我故弄玄虚。”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我对汽车工业的发展是有理想的,所以在组织协调相关工作的时候喜欢总结和归纳一些词汇,显得另类了一些。”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开拓思路的人。” 杨骏夸了他一句,笑着问道:“你们厂汽车工业上市是有阶梯层级的吧,就是层序递进的这种关系。” “您真是慧眼独具,高明!” 李学武反过来赞了一句,微笑着解释道:“吉普车一般会在上半年公布,年中量产,摩托车一般会定在下半年公布,年底量产。” “其他汽车会与相关的发布和量产任务区别开,以方便应对特殊情况,就是这样。” “嗯,工作上讲究方式方法。” 杨骏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红星厂的未来应该怎么发展才是对的?” “或者说具体点,”他坦然地问道:“你是如何评价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工作能力的?” “对这一次管委会成员的调整,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突然了。” 李学武并未被对方的坦白所惊讶,只是语言和表现出来的而已。 他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试探自己,或者旁敲侧击。 心里有所准备,应对起来并没有负担和压力。 “关于红星厂未来的发展,我不知道您看过我们厂的《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没有。” 他认真地介绍道:“这两份工业发展思路和指导文件是我们厂集体讨论、总结和归纳的宝贵思想结晶。” “我相信这两份材料一定很能够解答您的第一个问题。” 李学武顿了顿,待对方点头确定后,这才继续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关于如何评价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的工作能力。” 他长出了一口气,略作思考过后坦然地讲道:“我们厂的情况您是了解的,班子成员数相对较少。” “在面临主管更多工作,负责更多业务的同时,所有厂领导都过多地承担了一定的管理风险。” 李学武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更没有像车里其他跟随调研的同志想的那样,点领导的名依次评价。 他不避讳管委会的现实情况,又没有具体的指向性,讲了很多实实在在的东西,有做的好的,也有欠缺管理经验和面对新鲜事物反应能力的。 听起来客观公正,甚至能说出几个实际的例子,必然对外贸易经验的欠缺,一些事情处理的能力不足等。 在举例的过程中,他是有直白地讲了相关领导的名字,但也分析了出现这一问题的客观情况。 不能说李学武在针砭时弊,可也不能说他徇私舞弊,包庇事实。 能在这种场合,较为客观公正地评价厂领导在一些工作上的不足,在车上众人看来已经殊为不易了。 这可不是组织生活会议,当着工作组的面,李学武可称为胆大妄为了。 可细究起来,他并没有攻击谁,更没有掀红星厂的老底,或者家丑外扬。 杨骏听的很仔细,甚至在笔记本上做了相关的记录。 李学武讲的并不空泛,从各项业务、项目以及相关的变革,他都有讲到哪些领导做了工作,哪些领导做了配合,哪些领导有认知和经验上的不足。 其实就算他说了不好的话,以这么详细的举例和实际情况,相关的领导听见了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可贵的是,李学武并没有给谁上眼药,一视同仁。 甚至他还评价了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在处理飞行器安置业务上的失误。 这件事厂里很多人都清楚,李学武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讲了出来,甚至剖析了李主任出现这种失误的原因。 红星厂骤然从轧钢厂向集团型企业发起冲击,两年时间兼并了十七家企业,吸纳了超过七万名职工。 在这种快速崛起的过程中,管理层出现失误是很正常的事。 李学武在评价相关工作后果,还提出了加深思想和业务学习的意见。 在拥有了独立的教育体系后,李学武强调了干部重新走进课堂,培养一批扎实肯干的基层骨干等项目。 甚至他还建议组织管委会领导定期开展专项业务知识学习活动。 比如对外贸易,比如技术革新等等,闭着眼睛走老路,会掉沟里的。 只有不断地学习,才能获取新知识、新技能,掌握新的管理能力。 随着他的介绍和回答的深入,杨骏记录的手也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严肃了许多。 车厢内有不少人也在记录着李学武的讲话,这些政策和工作很有可能在未来会实现。 红星厂谁人不知,李学武就是思想和政策的风向标。 从李怀德掌握管委会以后,年底的总结一定是李学武在搞,年初的工作计划也是李学武在带头搞。 甚至相关制度和变革,也是由李学武在公开场合第一个发表讲话。 你可以理解为李怀德用他来做实验,或者让他顶在前面。 但实际上,李学武做的任何报告和讲话,都是与管委会领导汇报过的,是征求了他们意见和建议的。 再一个,如果没有这份能力,管委会又怎么能让他走到台上发表讲话呢。 绝对的前瞻性,广阔的视角,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全厂无人不服。 就像杨骏看到的那样,李学武就坐在李怀德的身边,任何会议上。 “对于这次人事调整……”他迟疑了一下,讲道:“如果您要问我的意见,我想说稳定胜于一切。” “因为红星厂的今天是所有同志呕心沥血的成果。”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我当然是希望红星厂越来越好。” “有相对稳定的管理环境,政策得以延续,管理思路不会发生变更等等。” 说到这里,他还示意了对面的杨骏,道:“您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这种……风险,对吧?” ——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京城分行,听名头应该是很大的单位。 实际上呢? 一幢三层方楼,一楼的一半是联合储蓄银行交道口储蓄所,剩余部分以及楼上则是京城分行的办公场所。 这处房产并不是以红星厂的名义来收购的,而是联合储蓄银行独立完成收购并进行改造和运营的。 按照股本投入,红星厂营造总行大楼以及京城和钢城的几处储蓄所。 京城分行以及其他分行的办公场所是联合储蓄银行自我发展的产物。 之所以把京城分行放在交道口,不仅是因为这里居住着更多的红星厂职工,这里更是东城的生活中心。 你要说商业中心,那还得往南走,大商场那边才是商业中心呢。 早得到通知的分行长和相关管理人员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瞧见鸿途一号,不用看车身上的涂装便知道,这是红星厂的车。 因为这台车目前在京城仅有两台,一台在厂里,一台在海里。 海里的那台据说已经用上了,效果很好,不然也不会有订单下来。 这一台一定就是厂里的,所以掌声已经响起来了,横幅也拉起来了。 看着对面的李学武皱眉头,杨骏微笑不语,直到下车的时候才问了红星厂送给z先生的那台车。 李学武并没有再回答他这个问题,在车上两人已经说的够多了。 相信今天这一次问答,他很好地满足了对方的好奇心,那明天就不用再屁股后头跟着他了吧? 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呢! 李学武冷着脸下了车,彭晓力在下车的时候小声给杨骏介绍了相关的情况,当然也包括这台车的问题。 领导没回答的,秘书一般不会自作主张。 只是杨骏跟了几天了,这种简单的问题也不好让对方的话落在地上。 正因为z先生在一次视察中乘坐了这台鸿途金标汽车,并且在私下里讲到了这台车的来历和使用的意义。 节约资源、方便工作、利于团结等等,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同。 以至于最近几天厂里接二连三地收到了考察和订车函。 有相关单位和部门惯会理解和跟风的,就这么几天,已经有了22台的订单。 鸿途金标车虽然售价比国外的同级别客车便宜,但实打实的几万块钱呢,关键是配置很高级啊。 可这些单位在了解到红星厂的经营方案后,很痛快地把钱打到了账上,这算是先款后货了吧? 这年月信用永远比金钱更可贵。 单位对单位的信任是不容置疑的,以至于后世某个时间段出现了各种各样骗吃骗喝的大骗子。 没查出来还好,真查出来了,相关的人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搞这些干什么?” 李学武在与分行负责人握手的时候还没有发作,只是摆手让工作人员散了,这才训斥了负责人。 分行的负责人也是吓白了脸,虽然红星厂与联合储蓄银行不是一个体系,更不是一个系统。 但是,联合储蓄银行的大股东是红星厂,而红星厂负责经济业务活动的除了景副主任外,就属这位李副主任最有发言权了。 联合储蓄银行总行的行长都要跟他协调和汇报工作,分行长算啥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骂人,只是不耐烦地训斥了他一句。 已经强调过了,只是来调研的,还是他来的,要是老李来了还情有可原,毕竟老李就喜欢这种排场。 他用鸿途客车就已经很明确不想搞特殊化了,没想到这个负责人还跟自己玩心眼子。 既然是调研,就说明李学武对他没有直接的管理权限,搞屁呢。 他这么隆重地接待李学武,谢兰芝怎么想?李怀德怎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从门口开始,因为李学武的不高兴,接待工作变得压抑而小心了起来。 李学武只是来看看情况的,顺便了解一下分行开展相关工作的进度。 主要还是评估联合储蓄银行与东方时代银行在五丰行的担保下完成跨境汇兑汇算业务对接的时机。 这边准备的越是充分,红星厂和东城信用社发力越稳妥,五丰行牵头担保,金融经营资格越容易拿到。 李学武是不想发脾气的,但以他一个行外人的角度,以及后世所见所闻的感受来看,这里的工作是一团糟。 他对联合储蓄银行的管理没有任何压力和负担,现场指出问题,现场就发了脾气。 尤其是资金管理和账务管理缺乏安全保障以及制度管理等问题。 他就站在办公区,当着好多人的面点了负责人就开了火。 李学武骂人没有脏字,但十分的严肃和严厉,在指出业务问题的时候还要批评对方思想和态度上的问题。 这个就很难受了,你完全顶不住,一个行外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无地自容,汗如雨下。 今天李学武说要撤了他,他都不用等总行的命令了。 李学武出门上车的时候,杨骏倒是凑趣,私下里问了经理怕不怕。 负责人倒是很坦诚,苦笑着说李副主任只要能骂我,我就不怕。 工作没做好而已,死不了,下来好好整改就是了。 杨骏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红星厂干部生存和工作的环境很恶劣啊! 听这话,还有生命危险呢? 第1216章 我正直的二哥 第1216章 我正直的二哥 “嗯——” 彭晓力见着李雪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紧忙把手里的烟掐了。 尤其是见着她皱着眉头,又慌忙地抓起笔记本扇了扇。 见不甚奏效,干脆打开了办公室内的小窗户。 一股冷风吹进来,浑浊的空气彻底被吹散了,也差点吹走了李雪。 “就这么大点的办公室!”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皱眉瞧了眼沙发上的顾城,对着彭晓力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烧烤呢。” 顾城茫然地看着好兄弟忙活着,又看了看刚刚还夹着香烟的手,这会儿已经空了,烟头被彭晓力抢走了。 你特么干什么! 为了讨好姑娘,连兄弟都不顾了是不是!你特么是人嘛! “顾城,你不是有事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彭晓力那边又在给他使眼色,嘴里更是打着哈哈道:“咳咳,你先回去吧。” 艹你大爷的,彭晓力! 顾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就是有异性没人性的狗东西啊! 我特么什么时候说有事了? 他赖在这不动地方,彭晓力急的都想过来拉他起来了。 为啥?因为办公室太小,只有一张长条沙发,顾城坐在这,李雪坐哪? 让李雪和顾城坐在一起,打死彭晓力他也不愿意啊。 所以,好兄弟这个时候就是用来踹的,再不走就是仇人了! “别整事了,当我瞎啊!” 李雪瞪了彭晓力一眼,推了要起身却满脸不忿的顾城示意他坐下。 也没在意彭晓力瞪大的眼珠子,就这么坐在了顾城的身边。 说是坐在了一起,实际上长条沙发宽着呢,又没挨着。 只是这种距离已经够让彭晓力在意的了,甚至恨坐在那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你们俩凑一块嘀咕什么呢?” 李雪迭着腿靠坐在了沙发上,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我可瞧着你们有好几天了。” “一定是关注我了吧?” 顾城知道彭晓力想着什么呢,故意凑身过来笑着问道:“难道……” “啪——” 李雪倒是直接,手上的皮手套轻轻打在了顾城凑过来的脸上。 “别对我来这套,我可不是办公室里的小姑娘,我不喜欢浮夸。” “呵呵——呵呵——” 被打了一下的顾城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地笑道:“我也不喜欢。” “那就说点正经的,”李雪眉毛一挑,问道:“你们盯着谁呢?” “你可能误会了——” 顾城看了办公桌后面的彭晓力一眼,解释道:“我就是来坐坐的。” “咳咳,是,他闲着没事嘛。” 彭晓力也是轻咳一声,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顺着好兄弟的话解释道:“我们俩不一直都是好朋友的嘛。” “从刚刚开始,已经降级了。” 顾城很是在意地瞅了他一眼,回头对李雪说道:“现在是普通同事关系了。” “你特么……”彭晓力咬了咬牙,使劲瞪了顾城一眼,随即转头对李雪笑了笑,说道:“我们俩真没有什么事,你来我这是……” “你俩不愧是好搭档啊!” 李雪抱着胳膊打量了两人一眼,撇嘴道:“打岔都这么的有默契。” “那个——”顾城见她如此说,迟疑着看向了彭晓力。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坦白了,毕竟刚刚已经抵抗过一次了。 抵抗无效,现在坦白并不算丢脸,而且还有坦白从宽的政策嘛。 他可不想无端交恶李雪,更不想因为狗朋友损失了这么个关系。 机关里阴差阳错的,还就属他们三个的私人关系好一点。 在情报互通、业务往来、流言分析上多有互相帮助的便利条件。 现在李雪杀过来质问两人,顾城颇有种做了叛徒的感觉。 再看彭晓力,反而没有坦白的意思,瞪了顾城一眼,还想负隅顽抗。 “咳咳——” 只是他轻咳一声,刚想说话,那边李雪已经开了口。 “对外办的丁志是你的同学吧?最近他很活跃啊。” 她直接叫出了彭晓力的安排,转头又看向了瞪大眼睛的顾城,问道:“小车班查油票的事不了了之了?” “咳嗯——” 顾城低着头使劲卡了卡嗓子,偷偷瞧了对面的彭晓力一眼。 彭晓力再次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别特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可顾城挺不住了,再让她说下去,自己这点事不都得让她抖落出来啊! “是彭晓力让我做的——” 该说不说,顾城是真特么讲义气啊,足足挺住了两轮质问,这才把好兄弟给出卖了。 既然都已经出卖了,那就彻底点吧,也省的互相浪费时间了。 “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是彭晓力拉着我,想要盯一盯……” “你们在盯张士诚,对吧?” 还没等顾城坦白从宽,李雪已经道破了两人的目标。 顾城很是惊讶地抬起头,见李雪脸上的认真,便已经确定了事实。 再转头看向彭晓力,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兄弟泄露了机密。 彭晓力也是一脸的震惊,他更担心的是李雪看出来了,那对方…… “盯着张士诚干什么呢?” 李雪看着这件事的“主谋”彭晓力,嘴里猜测道:“是为了他?还是他身后牵扯到的某些大人物呢?”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她皱眉问道:“你们就不怕惹出大麻烦?你们没有调查的资格吧?” “额——李雪同志,你听我解释啊,”顾城碎嘴子似的,凑近了李雪解释道:“是因为发现了问题……” “发现问题就应该上报啊。” 李雪回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这种事也是你们能自己查的吗?” “重要的是,别节外生枝。” 她看向了彭晓力,说道:“你最好把这件事告诉李副主任。” 李雪并不担心彭晓力和顾城搞的这些事会在厂里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但彭晓力的身份注定会牵扯到李学武,到时候这场风波也会波及到即将岗位变动的二哥。 谁不知道张士诚的身后是谁,贸然动作,一定会让对方所警醒,甚至会出手直接对付她二哥。 到时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盯着张士诚吗?” 彭晓力见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便也就摊牌了。 “当然不仅仅是他身后的人,你认为的那个,并不是我们认为的。” “额——”顾城用手背碰了碰李雪,提醒道:“这件事很复杂啊。” “你以为张士诚的背后是程副主任,对吧?” 彭晓力没理会顾城敲边鼓,继续解释道:“但我们发现并不简单是这样,更有别样的玄机暗藏其间。” “委办的师副主任,对吧?” 李雪嘴里动了动,还是讲了出来,机关里都在说,师副主任与李副主任有矛盾,你说的是他吧? “可能吗?他只是棋子啊!” 彭晓力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靠着站了。 “这件事单纯地用谁受益谁主谋的理论是无法准确判定的。” 他俯视着李雪说道:“我们要找出站在这件事背后那个人。” “现在能确定的是,胡艳秋在事假期间摔折了腿应该是假的了。” 顾城见他已经讲到这了,便主动介绍道:“我亲自去调查过,胡艳秋并没有在家,父母家也没有她人。” “如果真的摔伤了,在养病期间不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吗?” 他微微摇头道:“但这个人就无端地消失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 “她在消失以前的一个月,总共请了两次事假,都是去医院。” 顾城翻开笔记本,很认真地讲了他最近的调查情况。 “奇怪的是,明明厂里有医院,她却舍近求远,找了其他医院。” “诡异的地方出现了。” 顾城点了点笔记本说道:“两次都没有具体的医院信息。” “工作填报的信息我查过了,根本没有就诊记录,她在说谎。” “所以呢?” 李雪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怀疑张士诚杀人了?还是……” “别闹了,让他杀鸡都不敢。” 顾城一撇嘴,说道:“我们现在怀疑是张士诚把胡艳秋藏起来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胡艳秋藏起来?”李雪微微皱眉问道:“你们调查这个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顾城嘴角一撇,冷笑道:“张士诚此前与胡艳秋暧昧不清,后来大家才知道,张士诚早就结婚了。” “那么问题来了,胡艳秋图什么?”他微微眯着眼睛,问道:“有正经工作的姑娘图他英俊潇洒?” “胡艳秋一定跟背后那个人有关系,或者她本身就有问题。” 彭晓力插话道:“领导曾经安排人调查过对外贸易信息泄露问题。” “就我了解到的情况,胡艳秋都有在场的时间和间接了解这一情况的渠道或者机会,她的嫌疑很大。” “凑巧了,她差点当了小食堂的主任,”顾城接过话头,讲道:“如果不是李副主任安排了杨副所长,那她还真就从这件事里跳出去了。” “而她的能量也很大啊!” 彭晓力抱着胳膊,嘴里讲道:“去小食堂不成,转头就去了对外办,是在沙主任的手底下做事。” “你说巧不巧,她刚去对外办没多久,张士诚也去了。” 他眉毛一挑,道:“对外办是沙主任一手组建的,其中的关键他最清楚不过了。” “你是说……”李雪已经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道:“他们在对外办有了利益上的……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顾城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介绍道:“张士诚去了对外办以后,胡艳秋就管了核销。” “你或许不知道,对外办的财务预算能力有多大。” 他微微摇头道:“对外办是有对外招待和特殊商品采购业务的。” “在对外招待和业务沟通过程中会产生一些办公经费。” “这一部分经费有些是虚的!” 顾城不屑地撇嘴道:“真是特么个肥差啊,羡慕死我了。” 他对着彭晓力说道:“我们小车班也就能在修车和汽油票上扣一扣零钱了,大的动作是一点都不敢。” “那是违规违法的——” 李雪皱眉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如果被纪监抓到了,是要开除的!” “对!对!李雪同志说的没错——”顾城义正辞严地点了点彭晓力强调道:“这些人太可耻了,办公经费也敢动,真应该把他们都开除!” “别阴阳怪气的,我听得懂。” 李雪瞅了他一眼,提醒道:“有点追求吧,如果连那点小钱都贪……” “你当我不知道吗?” 顾城无奈道:“我自己是不贪,我知道自己有追求,可司机们呢?” “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你说块八毛的不算钱,可对于他们……”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李雪认真地看着他讲道:“今天你纵容他们,明天他们被抓了也不会感激你的,好自为之吧。” “说回正题,”彭晓力见他们俩争执了起来,赶紧打了个圆场。 “张士诚和胡艳秋应该不仅仅是办公经费虚报的问题,”他认真讲道:“程副主任应该有一些问题与胡艳秋有关系,不仅仅是经济上的。” “他把胡艳秋藏起来,很有可能跟工作组有关系。” 顾城很是坦然地讲道:“因为传工作组要来的时候是在九月,而胡艳秋恰恰就是在九月份开始请假的。” “也就是说……可是?” 李雪顺着两人的话往下想,本来要说张士诚与程副主任的关系。 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彭晓力已经讲了,张士诚的背后可能不仅仅是程副主任,还有更为复杂的关系。 彭晓力当然知道李雪在困惑什么,他微微摇头道:“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张士诚与程副主任的关系变得含糊且微妙了,你没感受到吗?” 李雪想说我感受到什么了? “张士诚与师副主任走的过于近了,有些让程副主任不舒服了。” 顾城侧身坐在沙发上,主动给她解释道:“这才多长时间,他都挨了程副主任几次训斥了,正常吗?” “可是……他不是在对外办吗?”李雪皱眉道:“程副主任又没有直接负责委办的工作。” “重点就在这了——”彭晓力手指点了点她,提醒道:“别忘了当初安排张士诚去对外办,可是程副主任出的力。” “现在挨骂,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只希望他们的关系不要太复杂——” 顾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讲道:“张士诚原本是程副主任的秘书,去对外办也是程副主任出的力。” “按道理来说,张士诚现在受委办师副主任管理,走的近一些也没有关系。” “但是呢——” 他微微侧了侧脑袋,古怪地笑道:“走的太近了,甚至连自己的工作都没搞好。” “程副主任希望通过对外办做更多的工作,以此为跳板,掌握对外贸易。” “但张士诚工作不力,师弱翁那边却接上了劲,在几次与李副主任的对阵中出了力。” 他看了一眼彭晓力,笑着对李雪说道:“现在我们也含糊了,这小子到底跟谁的。” “说跟程副主任吧,总挨骂,说跟师副主任吧,没资格,说跨桥跟李主任吧……” “更不可能了——” 彭晓力嘴角一撇道:“师弱翁现在也挨骂。” “呵呵呵——” 顾城轻笑道:“说的也是啊,师弱翁明显背着李主任做了一些事,现在也不招人待见。” “工作组一来啊,什么鬼东西都跳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李雪,道:“现在你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吧?” “这些事没有必要让领导知道,领导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对吧?”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李雪。” 彭晓力的心思和谋划被顾城说了个坦白,他的关注点还是在李雪的身上。 “但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工作的方式。” 他很认真地强调道:“我很清楚我正在做什么,我也会对我的行为负责。” “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领导识人和用人的能力。” 李雪看了他好一会,这才点点头,站起身往外走。 —— 李雪最近很担心,工作组的组长杨骏跟了她二哥好多天了,目的是什么,机关里众说纷纭。 有说是调查李学武的,有说李学武要卖主求荣的,也有说上面要釜底抽薪的…… 李雪毕竟年龄还小,受外界的影响,难免心乱。 工作组最初来的那几天,她已经跟二哥说过一次了,可看着二哥好像没有什么防备。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李雪太知道红星厂机关里的这些人了,有多少想要拉她二哥下马的。 是仇人吗?当然不是,就是眼红的,这样的人不要太多。 不过她无意间撞到了正在调查张士诚的彭晓力这里,还以为彭晓力想要胡来,急功近利搞事情呢。 她在对面主办公楼工作,日常接触到的、听到的、看到的,比这边要多一些。 撞到彭晓力的人也是意外,更意外的是对外办的窟窿竟然这么大。 那当初沙器之在的时候为什么不堵住呢? 或许,她想的复杂一点,这个大窟窿是故意留下的? 沙器之在的时候,对外办可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他走了,跟现在的对外办也没了关系。 所以说,她没有想错? 那从对外办开始布局,一直到今天,这个坑越来越大,连起来的坑越来越多,是要坑多少人啊! 关键是,这些个坑是谁布置的? 难道是她二哥吗?不可能吧! 她自己的二哥能不了解嘛,做事是有些直的,甚至还为此得罪了一些人,不然也不会有办公制度了。 尤其是管着保卫组,更是严于律己,诚恳待人的典范,厂里谁不说自己二哥正直有担当。 既然不是二哥做的,那一定是……一定是彭晓力了,一看他……一看顾城就不像好人! 跟顾城这种吊儿郎当的人混迹在一起的彭晓力还能学着啥好的。 没错了,一定是这两个人! 至于说自己二哥嘛—— 也许、可能、稍稍指使或者点拨了两人一下。 毕竟这两个人是笨蛋!—— 十二月十七日,星期三。 李学武参加了双预案培训班四期的开班仪式。 这个培训班三个月一期,理论上每年有四期,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 原本的培训基地在山上,也就是红星村,那里有红星厂的训练基地。 不过随着联合学校的成立,除了实战课权重较大的培训班,其他理论课程都在联合学校进行。 这大大减轻了培训压力,也减少了培训经费的使用。 毕竟在城里开班和在山上开班是两码事。 今年九月份建成的联合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属于职业教育学院和继续教育学院的部分是最大的。 红星厂的干部培训班、业务培训班、夜校等等,都会放在这边进行。 当然也包括双预案培训班,他们的理论课程在课堂上学习,实操课将会在红星厂消防队进行。 作为重点技能培训基地,这里为东北和华北地区培养了大量的安全生产管理人才。 而这里也将持续地为更多地区和企业提供代培和人才输送功能。 职业技术学院就有安全工程管理专业,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和培训以后,这些学生也可以被特招走。 联合学校是红星厂的全资教育体系,但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不一定都要进厂。 就像培训班里坐着的不都是红星厂的学员一样。 李学武只出席过第一期的培训班,这次是第二次,中间的两次都是副处长代他参加的。 就是红星村,他也将近一年没有上去了,这就是部门一把手干工作的方式。 而出席今天的开班仪式,除了这期培训班改在联合学校进行,他有了时间上的方便外,还体现了他对继续教育工作的关心。 尤其是这一次培训班正式地从保卫组的手里,移交给了人事处和组织处。 未来的红星厂,未来的集团,将会由组织处和人事处统一协调管理培训工作。 办公制度变革、人事变革、技术变革、生产变革……红星厂很多业务都在变。 同样的,管理结构和职能也发生了一定的调整。 这还是李学武作为委办的副主任,协调进行的一项微调工作。 相关部门的职能在现有的框架下进行分割和归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晋级和集团化工作。 未来,集团化以后的红星厂,又将恢复多部门管理模式,也就是说,现有的分组要打开。 在这之前,必须把职责区分开。 有人说组级管理结构才实施了几天啊,从66年开始到现在,也才一年半而已。 时移世易,组级办公体制有着当时必须得考虑,现在准备拆开,也是应时代的变化而进行的。 就像晚上睡觉要脱衣服,白天醒来要穿衣服一样。 你能说太费事了,晚上穿衣服睡觉吗? 李学武出席这一次的开班仪式,还有一个特征。 年底了,传了那么久的领导班子成员考察组都下来了,红星厂即将迎来管理层的变动。 而对于李学武新岗位或者新职务的猜测,甚至要超过对厂领导位置调整的猜测。 李学武在红星厂这几年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大家都想看看他是怎么平步青云的。 这种议论和讨论,对于李学武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或者多么荣耀的事。 想要平息这种争论,或者给这种火热降降温,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席一些活动。 李学武出现在这里,代表了有始有终。 培训班一期是他搞起来的,最后一期是他交接的,这也象征着即将开始的权岗交接。 很明显的信号发出,向上是一种试探,向下是一种安定。 这种信号在下面看来是稳了,可在有心人的眼里,恰恰能看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红星厂要有大热闹可看了。 —— “都等你们半天了,怎么才回来啊?” 李学武刚一按响门铃,便见大院门从里面打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秦京茹的抱怨。 她倒是不敢冲着李学武,只是真想对韩建昆说,可也说不到啊。 这会儿韩建昆正在车里呢,准备倒车入库。 “突然有了点事,给耽误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示意了院里问道:“小宁回来了吧?” “您说呢,这都啥前儿了!” 秦京茹真是等着急了,一般六点四十五分左右就能到家,现在都七点半了。 平日里李学武说不回来,一定会给家里打电话。 今儿一个电话都没有,她自然是准时做饭的,可饭菜都要凉了,这俩人还没回来。 “李姝咋样了?好点了吗?” “没啥事了,就是还咳嗽。” 秦京茹也没等韩建昆,跟着李学武进了门厅,边往厨房走边说道:“淌大鼻涕呢。” 不知道是不是见天的往大院那边送,路上凉着了,或者是在大院那边招上了感冒。 前儿回来的时候就发烧,还咳嗽了几声。 李学武倒是没担心,却是给秦京茹吓了个够呛。 不仅仅是大的,家里还有个小的呢。 顾宁给看了看,就是普通的感冒,连药都没给吃,只做了物理降温。 倒不是当后妈的狠心,而是她更懂西药的“狠”。 其实不是学医的也都知道,感冒没有特效药。 只要别高烧,别肺部感染就行,凭借身体是能扛过去的。 只要扛过去了,就有免疫力了。 李姝倒是皮,就算发烧了,也没耽误她玩。 这孩子天生一个大心脏,顾宁和秦京茹换着班地用装了凉水的塑料袋给她降温,她也没有老实气儿。 李学武足足哄了两天小的了,李宁会爬了,彻底成了一个大麻烦。 他是看见什么都好奇,必须用嘴尝一尝,可没有李姝小时候聪明。 李姝小时候也没怎么用家里教给,说不让碰,不让尝的,那就不会下嘴。 可李宁不行,胡子似的,你不让碰的东西他偏要试试,小手还扒拉你,嫌你碍事。 这家里的物件摆设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那可就太危险了。 当初买的那些,真是命运多舛。 刚刚经历了李姝的霸凌,又将迎来李宁的蛮横。 “爸爸——” 李学武还没换好拖鞋呢,两个小的就已经上来了。 李姝噔噔噔地跑,李宁噔噔噔地爬,看得李学武是又心醉,又好笑。 儿女双全的滋味谁懂啊! “等等,等爸爸脱了大衣啊。” 李宁已经到了跟前儿了,瞧见姐姐的赖皮模样,他也扶着爸爸的小腿站了起来。 小家伙的手可有劲了,平日里穿睡衣,他都能把李学武的裤子给拽下来。 儿女绕膝,李学武幸福的都要冒泡了。 “我要这边,我要这边——” 李姝欺负李宁不会说话,率先选了要抱抱的方向。 李学武好笑地抱起闺女,又举起了儿子。 要不怎么都说父亲是儿女的大力士呢,真就一个孩子还好,如果一儿一女,至少得有李学武的身体。 要是五六个孩子…… 别说大力士了,变形金刚来了都得跪。 “擦擦鼻涕,都要蹭爸爸身上了。” 顾宁起身,扯了卫生纸递给李姝,还叮嘱道:“不要使劲拧鼻子哦——” “知道了,妈妈——” 李姝鼻子不舒服,说话带着鼻音,可也难掩欢快的心情。 小开心似的,每次回家,他都能看见闺女的笑脸,即便是生病不舒服的时候。 而作为父亲的李学武,也是在看到这张笑脸后便能卸下一身的疲惫。 “吃饭吧,孩子给我。” 秦京茹风风火火的,从餐厅里出来便接过了李姝放在地上,又接了小的。 李宁倒是无所谓,只要有人抱着,是谁都行。 小孩子很喜欢成年人的视野,他也习惯了奶奶的抱,最近奶奶回家了,他成了“爬虫”了。 秦京茹要做家务,回来的顾宁可以带孩子,但绝不会一直抱着他。 所以“好爸爸”回来了,便成了李宁的擎天柱。 当然,他也是闺女的保护伞。 有他在的时候,妈妈总不会太严肃地教她学习。 “你们吃过了吗?” 同进屋的韩建昆来到餐厅,见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他便问了一句。 秦京茹抱着孩子进来,示意了韩建昆去盛汤,嘴里则是回应道:“等不及了,两个小的饿了。” “吃的啥啊?” 李学武回头捏了捏儿子的大脸蛋,笑着问道:“又是馒头?” “给别的也不吃啊,真是奇了怪了。” 秦京茹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李姝则是爬着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韩建昆给他端了一碗汤,坐下后便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却是被秦京茹给怼了一下。 “小心肚子里进风啊!” 她有些不耐地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进屋先喝口热水,或者喝热汤。” 韩建昆逆来顺受的习惯了,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放下筷子,端起汤碗的领导,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真是的,说我就算了! 其实就是住在一起熟悉了,秦京茹掌管着一家的吃喝家务,难免的要唠叨。 她在说韩建昆的时候,备不住就是在说李学武。 有的时候明明没有韩建昆什么事,可还是他挨说,就像早先陪太子读书的书童。 太子能挨板子吗? “再晚回来得打电话了。” 顾宁走进来提醒了他一句,又去厨房帮他添了一碗饭。 “出版社的人找到我办公室了,给耽误了。” 李学武接了饭碗,解释道:“我倒是没想着能聊这么长时间,再看点儿的时候就这时候了。” “您的书已经写完了吗?” 秦京茹惊讶地问道:“这么快?太容易了吧?” “这汤有点咸了——” 韩建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别多嘴了,只能隐晦地示意了她一句。 不是汤有点咸了,是她有点闲了。 秦京茹也知道自己好像不该这么问的,却瞪了韩建昆一眼,嫌他多事,自己不会想吗? 李学武倒是没多心,笑着说道:“这还快?拢共就十几万字,写了快三个月了。” 确实够慢的,要是跟后世某位三年连续日更过万的网络作者比,他就是个渣渣。 “是交给哪个出版社了?” 顾宁怕李姝摔倒,抽出椅子坐在了旁边,陪着她玩耍。 她是知道李学武写作的,也看过那本书稿了,不是小说,只是通俗意义上的思想类书籍。 如果是作为消遣,那读起来一定很乏味,但要是放在工作上,其中的思路和思想,非常值得学习。 倒也不是王婆卖瓜,自己的爱人自己夸,她是真的很欣赏李学武的才华,更喜欢他的优秀风华。 “嗯,钢铁学院的出版社。” 李学武说话的工夫,李宁从秦京茹那边爬到了他脚下,伸着手要抱抱了。 每天都这样,儿童椅放不住他了,吃饭吃一半,就得下地爬起来。 李学武也没嫌烦,抱了儿子在腿上,一边吃着饭,一边解释道:“厂里不是新组建个报社嘛。” “红星联合工业报?” 两人结婚日久,顾宁倒是对红星厂的事情了解的多一些了。 家里也收听红星厂的广播节目,早晨的报纸也多了一份联合工业报。 闲下来的时候她也会看,时不时的还能看见李学武的文章呢。 联合工业报虽然是工厂联合发行的,但报纸的质量很高,尤其是有红星厂的大力支持。 厂报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范围窄,局限性强。 而联合工业报一反常态,积极拓宽视野,刊载了不少先进经验和技术的文章。 甚至在思想教育板块刊登了一些基层工人的文章,朴实而包含热情。 配合广播电台,依照红星厂现有几万名职工的基础,报纸的发行量很不错。 李学武提及这个,是因为联合报社组建的时候是以出版社的形式办成的。 他在指导的过程中多留了一个心眼,这年月出版社遭受了一轮洗礼,具有影响力的所剩无几。 而红星厂在这个时候组建出版社,一方面方便了联合学校的教材和辅导教材的编撰和出版。 另一方面也方便了红星厂内部发行一些具有实用性质的作业指导书。 最后就是在宣传阵地上占有一定的地位,联合工业出版社属于异军突起。 李学武曾经出版过两本书,一本是刑侦专业的《犯罪心理学》,一本是安全管理的《规范》。 后者说起来并不算是个人出版物,反而是一种教科书或者行业指导书的性质。 当时的稿费是很多的,李学武很大方地全都捐了出去,甚至还引起了记者的关注。 这种行为恰恰体现了他敏锐的嗅觉和独到的观察力。 李怀德甚至一度怀疑他开了天眼了。 为什么? 因为最近的两年,很多类似的书籍都被查封了。 相关的作者也都受到了牵连。 但是,《犯罪心理学》这种明显带着“瑕疵”的书籍却被保留了下来,你说为什么? 首先是在系统和行业内部,这本书成为了一线侦查力量的指导书,影响力很大。 其次便是李学武的个人影响力,他胸口上的奖章挡了不少子弹。 最后便是他捐赠稿费的行为,分文不取,两本书还全都是工作书,上过报纸的他更安全了。 所以,杨骏好奇李学武,还能在书店买到他的书就不足为奇了。 “这次写的书,本来还犹豫着,”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顾宁说道:“我的顾忌你知道。” “不过今天钢铁学院出版社那边找到我谈了谈,我还是决定把出版的工作交给他们。” 顾宁如何不知道他的担忧,抱起闺女擦了擦鼻涕,轻声说道:“但愿都是好的。” “呵呵呵——” 李学武逗着儿子吃饭粒,却都被李宁给吐了出来。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山东的血脉,在儿子的体内觉醒了过来,为啥只吃馒头啊? 关于这本书,李学武倒是没有多少顾忌,选择出版社是因为钢铁学院更具有前沿和保护色彩。 如果选择了厂里的出版社,容易给他引来麻烦。 书籍的质量是没有问题的,他的文笔,他的思想,他对时代的掌握,这本书就是他给自己铺设的台阶。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得给自己立人设了。 以前可以是保卫处之虎,以后得叫文化人李学武了。 第1217章 他在作大死 第1217章 他在作大死 “咋突然想起结婚了呢?” 李学武的声音在电话里都能听得出诧异来。 西琳却是抿着嘴角略显无奈地玩笑道:“你又不要我,我不结婚,还能等你一辈子啊。”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道:“那我只能遗憾地送上恭喜了,痛失我爱,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 “谢谢,谢谢你能这么说。” 西琳好笑地回道:“即便隔着电话,相距千里,我都能听得出这话的假来,但我依旧很高兴。” “不过祝福是真心的——” 李学武笑着强调道:“遗憾也是真心的,我为英年早婚的葛林感到遗憾,他才十几?” “别逼我在最感动的时候骂人啊——” 西琳故作不满地威胁道:“你的祝福我收到了,但别来虚的,我们想要实际点的。” “哦,实际点的,你们想要啥?” 李学武很爽快地说道:“是不是知道国栋年底结婚,你们凑一起热闹啊?” “这样吧,”他歪了歪脑袋,提议道:“国栋之于我,跟你也没两样,他有啥,你就有啥。” 不等西琳发问,他便解释道:“婚礼的销我包了,再送你和葛林一套院子做新家。” “京城?我们又不回去住。” 西琳本是玩笑话,却没想到李学武来真的,竟然真的要送她和葛林一套院子。 京城的房子,从古至今都不便宜,无论什么时期。 你跨域时空觉得很便宜,但设身处地看一看,那不是挣扎于普通人阶层的你敢想象的。 西琳是与李学武意外相遇的,当初还有几分暧昧。 葛林则是西琳的搭头,算是老巴朵临终托孤。 憨头憨脑的,没有什么复杂的思想,葛林在京城只住了不到半年,便随着西琳去了吉城。 如果不是有着葛林的保护,西琳一介女流要想在当地立足,何其难也。 上一次去吉城,西琳就有询问过李学武,关于她和葛林在一起的意见。 李学武并不反对,甚至很希望促成两人的结合。 对于西琳的身世,他只能说遗憾和同情,对葛林也是一样。 两个都是苦命人,如果互不嫌弃,凑在一起生活,不仅仅性格合适,就连生活都很合适。 当然,他们都是跟着李学武从边疆来到京城的,京城的户口也是李学武给的。 两人要结合,自然要问过李学武的意见。 就像现在结婚要征得组织同意一样正式。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们走多远,这里都是你们的家。” 李学武很认真,语气很温和地讲道:“房子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小家,你们的未来。” “我衷心地祝福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回京,同国栋一起办婚礼,大家难得热闹。” “嗯——谢谢——” 西琳在电话里迟疑了半晌,这才回答道:“谢谢您的祝福,我们就不回去了。” “吉城的事撒不开手,尤其今年的工作很重要,我和葛林都不需要婚礼仪式……” “我尊重你的选择,”李学武诚恳地说道:“也希望你们能感受到我们的欣慰和祝福。” “我会的,就这样,打扰您了。” 西琳很感动地道了谢,随即挂了电话。 恍然间,距离那个冬天,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从边疆来的四个人都落地生根了。 迪丽雅嫁给了傻柱,帕孜勒娶了王亚梅,西琳和葛林也确定了彼此就是一生的幸福。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趣味啊,阴差阳错的缘分。 —— “哎呀,送什么送,不要了。” 周常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妹妹和父亲不要再麻烦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一年回来八百趟的。” “这不是关心你嘛——” 他妹妹嗔了一句,又看向了站在哥哥身边的王丫,笑着关心道:“以后就用不着我们关心了。” “别扯淡了,赶紧回去吧。” 周常利见王丫脸红红的,不定是冻的,有可能是妹妹给臊的。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家里要是有事,就去俱乐部找老四,别硬逞能。” “知道了,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啊。” 他妹妹倒是爽利的,瞪了他哥哥一眼,叮嘱道:“收收你的倔脾气,多照顾丫丫姐。” “她是去干活的,我照顾什么——” 周常利很直男地扭过头去,不愿意接妹妹递过来的线头,月老都捆不住的那种。 “没关系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王丫腼腆地低下头,说道:“我爸他……你们别搭理他就是了,也别借给他钱。” 这是她和周常利定亲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两人在离家之际,她对未来婆家叮嘱的最后一句话。 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爸是多么让人厌恶的人,又让她背负了多少负担。 周常利的妹妹拍了拍她的胳膊,一副理解的样子。 两家住的不算很远,彼此的家境都很清楚。 周常利家里并没有瞧不起王家,因为周常利以前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说顽主在四九城的风光,可说白了不就是混混嘛。 王丫的父亲败家,但王丫以及三个弟弟都不差。 就是这个年月,要是赶在早先,以王丫的标致模样,以及持家的能力,要给大户也是不成问题的。 就三个小子的彩礼,那还叫事儿? 所以谁也别嫌弃谁,谁也别埋汰谁。 周常利的父亲是本分人,锅炉工干了好多年了,挣的是辛苦钱。 把孩子们拉扯大有其生存之道,对于王丫,他是满意的,这街坊邻居没有一个不满意王丫的。 要说能娶过门,打心眼里是高兴的。 只是三个小舅子,并一个不着调的丈人,周常利的压力他是能感受到的。 好在是王丫明白事,知道凭借一己之力,这辈子三个弟弟也娶不上媳妇,她也嫁不出去。 过年就是23了,老姑娘谁要啊。 不把人逼到一定份上,子女哪有个不孝的,可赶上周常利回来,王丫带着弟弟们做了一回不孝子。 姐弟几个由她拿主意,甭想着用她换彩礼的事了,真找到一份工作,把钱拿回来,不用彩礼也能娶到好媳妇儿。 而对于周常利,王丫是一百个心看不上,但谁让她就是这个命呢。 想着本分过日子,却只能找个混混。 想着守家待地,却只能颠沛流离。 早晨起来,姐弟几个合力把老爹用绳子捆了,交代邻居中午再给松绑。 周常利给了200块钱彩礼,也都揣在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打算留给亲爹。 三个弟弟从小就没有妈,长姐如母,大姐说干啥,就干啥,齐齐地跟在后面。 王丫是跟周常利谈过的,只要给三个弟弟安排了工作,此后就不用他再管。 而周常利只要对她好,她就把他当大爷伺候。 当时的周常利还有心拒绝,主要是抹不开面子,更不愿意招惹这份累赘。 街坊邻居们哪个不是等着看热闹,他不想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只犹豫着,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呢,他爹就拎着鞋底子进来了,二话不说打到他答应了。 事后他爹说明白了,王丫一个大姑娘,主动来家里谈这个,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这年月因为这种事上吊的不知道有多少。 因为什么?就是面子问题。 你且听吧,开放以后,谁家的姑娘在歌舞厅上班,回家就让爹妈给逼死了,那时候都有,更何况这年月。 风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周常利敢拒绝王丫,回头她就没脸再嫁,更没有人会要她,因为她都不要脸了。 所以,就连他爹那样的老实人也都认了,更别说他这样讲义气的。 王丫也是说到做到,收了周常利200块钱彩礼,真就把她亲爹给绑了,带着弟弟一起走人。 没在乎什么男女有别,就以跟着对象出去挣钱为由,从街道上办理了手续。 街道也是知道他们家啥情况的,要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早就跑了。 听她说跟周常利处了对象,要去钢城工作,街道问都没问,立马就给办了手续。 王丫并三个弟弟是痛快了,她爹在家说不定怎么作妖呢。 到时候街坊邻居说叨着,备不住是要去闹周家的。 周常利倒是不怕这个,他兄弟多,要捶老丈人一顿,只一封信的事。 但周常利的父亲不能那么干,亲家,永远都是亲家,儿女,永远都是儿女。 看王丫这么说,还不是心里惦记着,又恨又无可奈何嘛。 “家里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有我照看着。” 他爹是明白人,劝慰两人道:“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要吵架,不要担心家里。” “哎呀,知道了——” 周常利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回来都要给他爹塞钱,一百、两百的,一点都不心疼。 只是年轻,街道上混的,还要个面子呢。 进站口赵老四等人叉着腰看热闹,臊的他脸通红,恨不得站的离王丫远一点。 这些天街道上早就传了他的闲言碎语,癞蛤蟆也能吃上天鹅肉。 甘霖娘!谁特么是癞蛤蟆! 他爹和他妹妹倒是理解他的脾气,再叮嘱过后便回去了,由着周常利去跟朋友们道别。 赵老四等人除了打趣周常利这一次不白回来,还给他带来了一些特产,京城特产。 “我在四九城活了小二十年,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产!” 周常利骂骂咧咧地问道:“谁给我的?” “张建国,差人送到我这了。” 赵老四耸了耸肩膀,正经地说道:“他叫人捎带口信,祝你一路顺风,早生贵子。” “去特么的——” 周常利气笑了,骂了两句过后,还是正经地叮嘱了赵老四:“离他远远的!” “越远越好,我怕他活不到我下次回来。” “我知道,他在作大死。” 赵老四使劲囗了一口烟,眯眯着眼睛说道:“老乒们炸圈子了,都在刮他呢,” —— 张建国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惹得老乒们炸圈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那么点事,面子上的事。 为了所谓的江湖面子,他玩的越来越大,并没有按照当初的思路,把手里的吃进去再说。 因为形势变了,没有人再纠结于地面那点事了,全都是一副癫狂的状态。 老乒圈子里的明白人都隐匿了,尤其是最近京城出了几个大经济,又是特么海鲜,又是特么电器的。 这些有能耐的,早都不在大街上鬼混了,自行车都不骑了,全是彗星摩托车。 你要说骑这玩意儿威风啊,成群结队的遛弯儿啊? 没有,没那个事! 一个个都忙着呢,恨不得比街道主任都忙。 挨个单位蹿,不是张罗海鲜,就是各种福利品,要么就是时下里最时兴的电器。 这玩意儿红星厂也在卖,但没有直接往市场上卖,而是卖给了厂职工。 三产产品,正经带标带号的,这些人倒腾起来并不忌讳。 你要说倒买倒卖不允许,那也得分谁,分对谁。 这些小子,一个个的绝对是守规矩,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只往家里的单位,或者亲戚的单位蹿,谁能拿他们怎么是啊。 况且这些商品又不犯忌讳,你想以个人的名义买他们都不搭理你。 攒数,凑齐了往单位工会写购买申请盖章,然后走公对公的手续。 他们就能点对点地给批来电器或者海鲜,程序上差一点都不行,供销和工商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也都知道了,这件事的背后有高人呗,无外乎跟红星厂有关系,拿到了这些货源。 可要说获利多少,这个可真就不好查了,毕竟货是从红星厂出来的,钱是打到红星厂账户上的。 你能说红星厂批发商品不应该吗? 经销,精明的销售,关键就在这了,李学武有意给周小白在厂内渠道开了个口子。 这个口子是谁批的? 谁受益谁批的,老李的爱人可是周小白的副总,正经拿工资的,你说渠道是谁的? 只要老李不出事,这条渠道就不会出事,就算老李出了事,周小白也不会出事。 反过来讲,有了周小白的这条渠道,老李也犯不上再去出别的事。 风险太大,收益再高他也不干。 李学武照顾老李,就像在养电子宠物一般,很怕他因为这些物质而伤了筋骨。 这块盾牌,李学武是打算多用几年的。 所以京城市面上撒下去的种子,一把抓在周小白的手里,联系到的便是李怀德。 没能耐的猜不透,有能耐的一看便清楚。 你就说看清楚了,他们能动得了谁? 就算要动手,以什么资格和理由动手,李学武布局,他不拆封,没有人能破了他的局。 周小白一个月几百块的零钱,你当是白给的? 这钱只要一直保持干净卫生,那周小白的爹妈一辈子都不会站出来说他耽误了自己闺女。 可以这么说,周小白凭借一己之力,拨动四九城的老乒圈子向另一个方向滚动了。 经历过这两年的风风雨雨,这些老乒早就清醒了,顿悟了,知道要向钱看。 有了这个机会,人人都是追梦者。 金字塔形状的销售网络已经初具规模,松散而又紧密,悄然间让老乒和顽主的矛盾消散了许多。 另一边,李学武布局的周常利在不断地抽顽主们的有生力量,上船出海的船员越来越多。 只要上一批把钱带回来了,下一批争先恐后的要跟着走,谁不走谁是傻哔。 当初周常利邀请的那些人,现在后悔的用脑袋撞墙,顽主再潇洒,还特么能有金主潇洒啊? 四九城的火热气氛被李学武两头抽,抽走了最为精华的部分,留下的都是糟粕。 不愿意走的张建国不知道,他把自己划分到了糟粕的堆里,要不周常利怎么说他要死呢。 老乒圈子里也是一样,不是谁都有能耐挣那份经济的,也有不行的。 大哥们都忙着改邪归正了,他们成了留守儿童了。 所以糟粕对垃圾,两边对着摆烂。 张建国为了炫耀自己的能耐,抢老乒的衣帽,老乒们为了搞死他,开始造黄瑶。 导火索恰恰就是红颜祸水童言。 如同白毛女成为层阶之争的动员令一样,童言也成了激发层阶矛盾并最终形成悲剧的火种。 就在周常利带着未婚妻离开京城的时候,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很多被仇恨和愤怒烧红了眼的糟粕们开开始了针对张建国的行动。 这个时候,张建国已经不是他本人了,是被渲染和夸大形容的一个败类。 那些糟粕们跟他有直接的仇恨吗? 并没有,而是被裹挟着,对这样的一类人有了仇恨,只不过具象化到了他的身上。 从交通工具就能看得出来,有身份混好的,早就换彗星了,搞这些事的还在骑自行车呢。 横冲直撞,呼啸过市。 有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在深夜里突然神经病似的聚在一起,长途奔袭,扑击某一莫名其妙的地点。 这个地点有可能是白天里谁的随口一说,或者捕风捉影,反正就是瞎掰的,可传着传着就当真了。 结果呢,真就像是疯狗一样,冲着空气乱咬。 杀死那条低贱的狗!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糟粕们最激动人心的最高目标。 斗不过心里的那根刺,还杀不了一条狗吗? 也许这些糟粕想要捍卫的,就是他们那高贵的心态和血统不被玷污。 张建国一个混混,竟然也敢跟童言这样的人交往,他真该死! 童言就算是在他们的圈子里臭大街了,也绝对不允许她这么糟践自己,糟践圈子。 哪怕她销声匿迹,嫁给一个普通人呢。 这就是那些人心里最为不平衡的仇怨。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平和的京城,年轻人的小圈子里形势竟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张建国为什么不敢亲自来送周常利,就是得到了消息。 不仅仅是他,四九城的顽主们都开始眯起来了。 枪打出头就完鸟,这个时候谁露头谁傻哔!—— “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 杨骏笑呵呵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开场白。 见对方诧异的眼神,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提醒道:“你的新书啊。” “哦,谢谢杨组长。” 李学武好像才明白过来一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微笑着道了谢:“个人所悟,不值一提。” “新出版的书名是叫《保卫人民》对吧?” 杨骏对李学武的了解有些出乎办公室里其他几位工作组成员的意料。 今天的谈话一直都保持着严肃的气氛,没想到在李学武这里,杨骏组长竟然用题外话做了开头。 到底是欣赏呢,还是心理战术呢? 两位副组长蔡之行和周泽川并没有开口,但跳动的目光证明他们的内心此刻一定是波动的。 “能跟我们说说,新书的内容吗?” 杨骏好像真的对李学武很感兴趣的样子,抱着胳膊的手抬了抬,示意道:“大概就行。” “当然,如果您觉得有必要的话。” 李学武的表情和语气一样平和,并没有在意对方关注自己的作品。 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刻,从昨天早晨开始,所有的厂领导都被工作组叫到了这间办公室开展组织谈话。 就连远在钢城的董文学都被叫了回来。 这次谈话被视为工作组的最后一项任务,所有被点到名的领导都很重视。 开个好头,结个善尾。 工作组来厂一个半月有余了,该看的看了,该转的转了,该问的也都问清楚了。 到现在也该有个结论了。 所以就像是拆盲盒一样,每个进到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时又怀着骂娘的心意。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工作组最后安排了李学武的谈话。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因为工作组的考察目标是红星厂管委会的班子成员。 而李学武不是,他离那个位置还有八丈远呢。 但他就是被安排在了最后,是管委会主任李怀德的后面。 机关里可是热闹了,都在谈论着此事。 恨不得一个个的长了顺风耳,好贴到门上听一听里面都在谈论着什么。 相比较领导们的谈话,机关里的人更想知道关于李学武的。 大家都在猜测,安排李学武接受组织谈话,原因和结果无外乎有两种。 好的,和不好的。 李学武是红星厂保卫组的负责人,还是管委办的副主任,工作牵扯到了很多人。 不然工作组组长杨骏也不可能跟了他一周多。 再有,李学武组织和协调了厂里多个项目的立项和筹建工作,甚至验收工作也有他的参与。 很多部门的负责人在向李主任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要先同他进行沟通和协调。 这种情况所有人都知道。 你说有利,那确实有,李学武在领导和部门之间架起了最方便沟通的桥梁,加快了业务执行能力。 你说有弊,那确实有,大李小李,一个也惹不起的顺口溜不是很受听的,总有人不满意这种情况。 平日里看不出来,但反映在工作组的办公桌上,文件材料上,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所以,这一次李学武很有可能要背锅了。 至于说给谁背锅,那就不知道了。 第二种可能,工作组认可了他的能力,或者说看到了他在红星厂的重要性,提前进行组织考察。 这一次工作组下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调研红星厂管委会班子的工作能力。 补强是一定会有的动作,补哪方面的强,补多少,全看这一次的调研报告了。 而在红星厂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李学武难免的会进入到工作组的视线之内。 所以,这一次李学武很有可能要进步了。 到底是背锅,还是进步,成了机关里热议的两个方向话题。 实际上呢? 谈话办公室里还在扯闲蛋。 “主要还是思想层面的。” 李学武想了想,很是认真地讲道:“这本书是以我站在保卫科、保卫处以及全厂安全保卫协调的角度来看待安全管理工作的总结。” “不单纯的是管理方法和技巧,更不仅仅是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思路,是思维上的。”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解释道:“这本书是我思考该如何以健全的思维模式,推动部门生态管理的正常化和良性自我发展……” 听着李学武的“高谈阔论”,丝毫没有把这次谈话带入到紧张或者严肃的情绪。 工作组的三人觉得李学武真就是来给他们上课的一般,就这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你要说李学武是故意拖延时间的,还真就说不上,是杨骏主动追着问的。 而且,李学武讲的这些内容,不仅仅是三人,就连屋里的其他办事员也听的认真。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真正的高人,只需要用语言和思想便能折服你。 你能听得懂,更能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差距,甚至明白他所讲到的内容在你认知层面的高度。 这是很厉害的,因为只要你听了,就会有所想,有所得。 李学武讲的并不空泛,更不会翻来覆去,几个论点抛出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书记员已经开始记录他的讲话了,特别的认真,一个字都舍不得落下。 直到李学武给自己的话做了总结,谦虚地表达了对刚刚耽误时间的歉意。 办公室里安静了得有几秒钟,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好像从顿悟中活了过来。 啪啪啪—— 杨骏带头鼓起了掌,办公室内瞬间掌声响起了一片。 这就是李学武想要的效果,写书不是目的,而是为他的工作思想立言。 人有三立,立德、立功、立言。 李学武的德行谁不知道,去家里和街道打听打听,谁不说他从小热爱学习,洁身自好,品学兼优。 立功就更不用说了,最大的功勋就在脸上呢。 立言则是他走上事业道路的最后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虽无有丰沛之资历,但用著作等身标榜功绩。 这个赛道实属逆天了,一般人还真就玩不转。 你业务能力超群,难免要在文字功夫上瘸腿。 李学武现在做的事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这是在打通年龄限制壁垒,积攒跨越的资本。 拥有了这么多的条件,再行提拔和任用,谁能说出个反对的意见来。 这是阳谋,最不可破。 关键是,李学武的每一个成绩都是实打实的。 能力、实力、才华,杨骏问他写书的事,在其他人看来难免有刁难的意味。 无非是讲李学武写书有人代笔捉刀,为了进步不择手段呗。 可实际上呢,对李学武的考察已经开始了。 杨骏用一周多的时间观察了李学武,也透过李学武观察了红星厂的管理层。 在这期间,他同李学武接触发现,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 当然,他也想让同僚看看,他的认真并没有错。 结果就是,办公室内的工作组成员都认同了他的观点,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 “呼!我二哥进去多久了?” 李雪刚刚回来,一听到消息便跑着来到了辅楼。 她知道,二哥被叫去谈话,彭晓力一定也在这。 所以在侧面楼梯口,她看到彭晓力和顾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了这个。 薛副主任谈话时间一个半小时,程副主任谈话时间一个小时,景副主任谈话时间两个半小时…… 这些数据,都在李雪的脑子里。 而景副主任出来时候的脸色异样,也让李雪从昨天开始便提心吊胆,担忧异常。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已经两个小时了,多一刻。” 彭晓力现在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顾城更是一颗烟接着一颗地抽。 他不是李学武的秘书,但顾城比彭晓力还要紧张李学武。 此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变得具象化了起来。 在小车队的日子虽然无聊,但只要有李学武在,就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按部就班地锻炼和磨练,只等到领导需要他的时候,自然会想到他,启用他。 这就是顾城的职业生涯和使命。 “已经是时间倒数第二长的了——” 李雪紧张的手都哆嗦了,微微闭上眼睛,手撑着窗台呢喃道:“我就说让他小心一点,小心一点。” “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彭晓力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却怎么也不敢下手,最后只能宽慰道:“还是等领导出来再说吧。” “上午,上午应该是李主任吧?” 李雪突然转过头,看着彭晓力的眼睛问道:“李主任谈了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多一点,”顾城接茬道:“都没多到一刻钟。”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李雪笃定地说道:“景副主任从昨天到现在,反应一直都不太对。” “什么反应?”顾城愣了一下,直接问道:“是发脾气了吗?还是……” 他的话还没问完,便被李雪给瞪了回去。 而彭晓力也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问这种敏感的话题。 确实,这种话如果不是因为二哥,如果不是当着两人,李雪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她已经做出了结论,提供给两人分析就足够了。 还要问领导的具体反应? 顾城,你想要干啥? “李主任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我看过了。” 顾城知道问错了,这会儿抽了一口烟,转移话题道:“栗海洋那个兔崽子也是鸡贼,早早地躲了。” “不应该的,我二哥不应该被谈话的。” 李雪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的雪白,皱眉说道:“昨天工作组到底问了什么,他们查到了什么?” “再等等,我已经托人打听了。” 顾城手里的烟也是有些哆嗦,目光紧紧地盯着侧面主办公楼的方向。 直到有人出现在了某个窗子的附近对他点了点头,他像是脱了缰的野狗一般蹿了出去。 近乎于让彭晓力和李雪惊讶的速度,顾城快速地下了楼梯,随后以最稳妥的步伐回到了主办公楼。 “他去哪了?”李雪诧异地问道:“托了什么人?” “一个熟人,财务处的。” 彭晓力看着斜对面,正在找寻某个窗子里出现顾城的身影,可却是徒劳的。 “这一次工作组抽调人员帮忙,其中就有财务处的,执行的很有可能是审计工作。” “这是……这是违规的!” 李雪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对方怎么可能会讲给他,这……” “怎么不可能,”彭晓力头也不回地说道:“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呗。” “嗯哼,他回来了——” 看见顾城从主办公楼出来,正在往回走,彭晓力的拳头一捶窗台,道:“这次他牺牲太大了!” 确实,顾城为了前程,真是拼了后半生的幸福。 他可是浪子一条,最爱自由放荡不羁,这一次为了搞清楚工作组发现了什么,可真是栓上了。 “弄清楚了——” 顾城脸色异常难看地爬上楼梯,看着两人说道:“四月份境外企业拆借红星厂账户资金,并对外贸易货款总计两千五百万元,到现在还没有平账。” 轰—— 李雪只觉得脑瓜子被人敲了一榔头似的,差点站立不住。 是了,一定是这个了,工作组找她二哥谈话的目的就是这个了。 谁拿走了资金不清楚,谁出借了对外贸易的货款更不清楚,现在大家只知道的是,钱没了。 李雪差点晕倒的原因很简单,对外贸易、金融创立、资金运营……一直都是她二哥负责的业务。 两千五百万元的缺口,她要上五万年的班才能还的清,就算全家一起还,也要长命万岁才行了。 “李雪!李雪!你没事吧?” 彭晓力也顾不上礼节了,一把扶住了李雪,提醒她道:“你得相信领导,他从未失手过。” “嗯,我二哥从未失手。” 李雪顺着彭晓力的话做着心理建设,刚刚是因为顾城死了亲妈似的表情,引得她往坏处钻了牛角尖。 从一个多月以前,李雪就在担忧二哥的状况。 只是二哥不听她的话,一意孤行,我行我素。 没有防备那些工作者的人,甚至跟对方打起了网球,听说带了不少年轻姑娘参与。 她真是要疯了,二哥要干什么呀。 李雪无数次猜想,工作组查到了二哥以前对象很多这件事,或者查到了现在的前女友很多这件事。 万万没想到,二哥晴天霹雳一般地给她整出来一个天文数字。 两千五百万,在这个时代是很小众的数字了。 怎么办? 李雪嘴上说着我二哥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可心里想着的是两千五百万,一生一世还不完。 李学武并不知道自己妹妹在外面的心情,否则一定很想笑,又很欣慰。 因为妹妹听他要出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替他还钱,可见零钱不白给,妹妹不白疼啊。 “领导出来了!” 就在三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走廊里多少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李学武结束了谈话,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三个半小时,天都黑了。” 顾城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窗外,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窗外的天色,还是说未来前程。 谈什么了,能谈三个半小时! 这是关注李学武的所有人在看见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后,心中的一个疑问。 李学武看见李雪了,也看见彭晓力和顾城了,但并未停留,更没有打招呼,而是平静地从中间的楼梯下了楼。 红星厂机关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夜色中,红星厂办公室灯光明亮,照在李学武的脸上却是晦暗不明。 他的步伐沉着矫健,稳如泰山,但他的脸色凝重难看,努力做出来的平和难掩内心的慌乱。 窗边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 而就在李学武回到保卫楼以后,关于财务账务亏空的消息也彻底传开了。 办公楼好像点燃了烟爆竹一般,议论声响彻云霄。 有些人弹冠相庆,有些人大难临头,有些人事不关己,有些人蝇营狗苟。 这一晚下班,人心惶惶。 厂领导办公室灯光明亮,下班的机关职工走到办公区门口回头望去,好像能看见那灯光忽明忽暗。 玄学的有点心智错乱,大家都在期盼最新的消息,到底是谁要完蛋。 如果是李学武完蛋…… 第1218章 坑王驾到 第1218章 坑王驾到 “干什么?”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直挺挺地站在自己办公桌前面的三人皱了皱眉头。 “没有事情可做了吗?” “领导……”彭晓力观察着他的表情,迟疑地点了点手上的时间提醒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窗外响了半天的音乐广播早就提示了现在不可以再工作了。 没错,几乎所有的工厂和单位都是这样,早中晚各有音乐提醒大家该做什么。 没有九九六,更没有零零七,除非是战备岗或者例行值班岗,否则你想加班都没机会。 “下班了就回家,看着我干什么?” 李学武暼了三人一眼,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厂领导以及中层干部几乎都会晚下班十分钟到半个小时。 除了体现良好的工作态度和作风外,也避免了交通堵塞。 下班的时间点,自行车会把厂大门堵死的,汽车只能走车辆出入口。 可办公区以及厂内公路上也有行人通过,这个时间出去会很麻烦的。 晚半个小时,几乎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李学武因为下午的谈话耽误了工作,正想着利用这段时间补一补,追一追。 “二哥……” 李雪担忧地看着他,想说一些关心和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又怕二哥听了会起反作用。 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以及心理状态。 六七年红星厂可谓是不慎太平,吊死一个,跳楼一个,李雪真怕二哥顶不住,再…… 关键是机关里现在都传这些话,如何让她冷静啊。 “嗯,有事说,没事回家。” 李学武表情很是平淡地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丝毫没有显露出悲伤或者异样的情绪。 这倒是让李雪更担心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二哥不会想不开吧? 她瞅了一眼彭晓力和顾城,示意两人说话劝一劝,别傻愣着。 顾城哪里敢说话,进来办公室也是跟着他们两个,否则就只他自己,哪里有胆子进来。 彭晓力挪着步子到了李学武的身侧,帮忙处理了堆积的文件材料,轻声提醒道:“财务亏空的事,机关里好像已经传开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听见了,但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做理会。 彭晓力对他一贯是尊敬和崇拜的,这会儿也只是恪守秘书本分,讲了一句便没再多嘴。 领导的布局绝对远超他们的想象,比他和顾城在办公室里密谋的那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见领导很冷静,他的心早也安定了下来,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还给李雪两人示意可以离开了。 李雪却是担心的紧,顾城悄悄拉了她的衣袖,她挣了一下,轻声说道:“二哥,晚上我去你家啊?” “嗯,想去就去呗,”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复又说道:“不过我今晚不回去了,让建昆送你过去吧。” “啊?二哥,那你……你去哪啊?” 李雪之所以提出去二哥家,就是想跟着他,不让他晚上出了事。 这会儿二哥要是不回家,她还去家里干什么? “有点事,不方便带着你。” 李学武讲了一句,随后拧了手里的钢笔看着妹妹说道:“不用担心我,好好做你的工作。”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去吧,有空再去家里玩,李姝感冒了。” “你没事吧?我是说……”李雪侧脸打量着自己二哥,强调道:“关于账务亏空的事……” “你觉得我会有事吗?” 李学武认真地问了这么一句,随后扫了顾城一眼,说道:“行了,别在这打扰我工作了。” “领导再见——” 顾城就怕他的眼神,只这么一下,便紧着拉了李雪的衣袖,转身就走。 李雪则是不舍地看了二哥一眼,见他已经低下头继续工作了,便用眼神示意了彭晓力。 彭晓力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明白什么了? —— “大冬天的吃火锅,绝配。” 李怀德夹了一块牛肚在铜锅里涮了涮,嘴里嘶呵着说道:“就是不太养生啊。” “没关系,搭配着养生酒。” 李学武给他倒满了一杯特娘酒,眉毛一挑,示意了对面的徐斯年。 徐斯年倒也干脆,从他手里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了,嘴里应道:“挺长时间没吃这玩意了。” “主要是不方便。” 董文学正吃着,微微摇头说道:“去店里太闹腾,在家里又没有那么全和。” “这就体现出招待所的重要性了,对吧!” 李怀德笑呵呵地举起了酒杯,不用张罗,三人也跟着满饮了一杯。 “呵——就是这个味!” 他手里缓慢地放下杯子,嘴里却依旧在回味着。 该说不说,这市面上再好的酒他也喝遍了,唯独招待所里的窖藏他是百喝不厌。 你也喝不出什么特殊的味道来,但这酒够甘醇,不上头,还有“劲儿”。 至于说这“劲儿”体现在哪了,那就不足道也了。 李怀德为了身体都能戒烟,但唯独这一口戒不掉。 喝了酒他至少年轻五分钟啊! 你知道对于人到中年的他来说多出来的这五分钟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特么尊严啊! “钢城的火锅什么底?” 徐斯年瞅了一眼董文学,边吃边说道:“营城那边主要是大骨头汤,辣椒都是在碗里。” “差不多,都差不多。” 董文学吃着碗里的羊肉,扯了卫生纸擦了擦眼角的汗水,这才继续说道:“我吃过酸菜锅,山菇锅也吃过,挺有风味的。” “酸菜的我也吃过,但像炖菜。” 徐斯年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和李怀德说道:“京城这边样式多一些,天南海北的。” “不太纯正,跟地域有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碗里的麻酱说道:“川省吃这玩意才讲究呢,葱香菜,甚至盐都要摆上桌。” “比不了,现在能吃上这一口辣,我就已经知足了,”李怀德摆好了筷子,感慨着说道:“川省老百姓现在也不见得能吃上火锅了。” 这倒是实话,后世所谓的正宗山城火锅和川省火锅那都是从八十年代后开始的。 限油限肉的年代,你还想吃火锅? 问问老人就知道了,每人每个月五两油,就问你火锅怎么吃? 清汤锅啊!那不成水煮菜了嘛! 还是后来经济好一点了,有了毛肚店,那也都是有钱人吃的东西,涮羊肉的店都没有。 你要说京城为啥有东来顺,这就不好解释了。 别问,问就是社会的先进。 就像有点商店里明明摆着奶油面包,但就是不能卖给你。 有这玩意就证明了制度的先进,可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享受到这种先进。 李怀德今天能吃到这一口,还得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红星村专程送来黄羊和肥猪,算是今年的年肥了。 肥猪二十头,黄羊三只。 猪肉是要供给给大食堂的,黄羊则是存在了招待所,用于招待。 这不嘛,董文学和徐斯年大老远的从东北回来,李怀德要招待招待,客气客气嘛。 当然了,这是扯叽霸淡。 四个人下了班不回家,聚在一起就为了吃一顿火锅? 当然不是,看看他们的身份就知道了,一定是别有目的的,他们要……打麻将。 —— “淮茹同志啊,放那吧,”李怀德打了一张二饼,扭头对着给四人倒茶的秦淮茹说道:“我们自己来。” “不麻烦的,领导。” 秦淮茹笑吟吟地倒着茶,嘴里客气道:“反正值班也没啥事,跟几位领导多学习学习。” “学习啥?打麻将啊?” 徐斯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笑了起来。 秦淮茹倒是没在意这玩笑,主动应道:“可不是,活到老学到老嘛。” 她给徐斯年端了茶水,玩笑道:“我都听说了,红星厂机关里就属您的牌技最好。” “哎!”徐斯年指了指秦淮茹,对着众人笑闹道:“秦所长这嘴可不饶人啊!哈哈哈——” “巾帼不让须眉嘛!” 李怀德摸了牌,笑眯眯地打量了风韵犹存的秦淮茹一眼,说道:“淮茹同志今年多大?” 董文学斜瞥了对面的老李一眼,这位可是荤素不忌,也不怕噎着。 “三十二了,领导,”秦淮茹坦然地笑了笑,回道:“我刚来厂里的时候才二十七,一晃五年了。” “哎呦,可不是嘛——” 李怀德好像记起来了似的,点点头,说道:“你爱人出事的时候,我记得是五月份吧?” “您记性真好,就是五月份。” 秦淮茹面色闪过一丝悲伤,不过随即便玩笑道:“我都快不记得了。” “哪能呢,这都是心痛啊。” 李怀德嘴里说着,手上却是不停,摸牌打牌,很有气势的样子。 其实厂机关里谁不知道李主任的牌技最特么臭了。 打十回能输九回,赢的那一回也是三家倒了大霉。 “这么多年了,咋没想着再找一个呢?” 老李好似关心地问道:“你家几个孩子啊,这要是没有个男人支应着,日子不大好过吧。” “这不也都过来了嘛。” 秦淮茹抽了把椅子,笑着坐在了他和李学武的身边。 她迭了右腿应道:“以前确实困难,三个孩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过好在有厂里的照顾,街坊邻居们的帮扶,总算是挺过来了。” “嗯,厂里的关心不够啊。” 李怀德打了一张三万,却是被董文学横杠开,一把捞了个大的。 “嘿!我还想着打六万来着!” 他十分懊恼地摸了摸手里的六万,笑着说道:“这臭手——” “合该我来财啊——” 董文学笑呵呵地推了麻将牌,双手扒拉着说道:“今晚第一把啊,家家三块。” “得,多亏讲了封顶了!” 徐斯年在牌桌上也没顾忌着李怀德,嘴里笑着抱怨道:“就您这手啊,八零也不够输的啊。” “这不刚说着要关心淮茹同志嘛——” 李怀德就这样好,牌桌上怎么闹都没事,输多少都给钱,你要是故意喂牌,他掀桌子就不玩了。 要的就是这个氛围,今天这一桌凑的好,都是硬茬子,根本就没想过要让着他。 “我还说要打三万还是六万呢,顺手就是这么一扔,谁承想了呢。” 他一边码着牌,一边示意了邻座的李学武,扭头对秦淮茹坏笑着问道:“李副主任有没有帮扶你啊?” “您说呢——” 秦淮茹并没有正经地回答,而是娇嗔着反问了一句,还顺手轻轻捶了他一下,惹得老李大笑了起来。 当初李学武把秦淮茹和几个车间里的女工调来招待所,李怀德又怎么会忘了这一茬儿呢。 关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看出了李学武的独具慧眼,以及睿智的头脑和作风。 能把一个车间女工培养成合格的招待所所长,另一个则成为了国际饭店的副总,这难道不是能力? 不要说什么裙带关系,李怀德就认这一个,你能把工作做好,哪怕是带着亲儿子一起来,他也支持。 “工作组的同志吃夜宵吗?” 李学武并不反感老李玩笑里的暗示,转头问了秦淮茹一句。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每天晚上九点多吧,都会下去吃一碗面条,基本上就那些人。” “去钢城也是一样吗?” 徐斯年听秦淮茹讲完,便把目光看向了身边的董文学。 董文学微微摇头道:“我们那哪有这么完备的服务体系,就在我们那待了五天。” “听说程副主任特别交代了?” 徐斯年借着李学武抛出来的话题开始切入主题了,不然你还在真以为他们是来打麻将的啊? “我那是这样的,专程给我打的电话,叮嘱我们要做好服务工作,配合工作中的调研。” “都一样,差不多。” 董文学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过听徐斯年没接话,便又补充道:“程副主任来电话主要关心了一下生产工作,以及飞行器和数控车床的研发工作。” “钢城的工业发展更为复杂嘛,很正常,”徐斯年的目光扫过李学武和李怀德,嘴里语速不变地说道:“还问我们船坞工程和万吨货船的进度了。” “杠——” 老李突然出声,捡了徐斯年打出去的四饼杠在了右手边,惜字如金地说道:“八条。” “发电厂那边怎么着了?” 李学武捡起八条做了吃夹,嘴里提醒道:“千万别为了赶工期而忽略了质量和环境问题。” “嗯,图纸和规划已经出来了。” 董文学借着抓牌的机会瞅了他一眼,介绍道:“明年四月末吧,能动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怀德看着牌桌上,表情认真地说道:“能源紧张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要稳妥些。” “嗯,我会注意的,”董文学看着手里的牌,好似随意,但态度却认真地应了。 徐斯年叩了叩手里的牌,打出一张九条,道:“要是离得近就好了,我们也能借借光。” “还是要以系统供电为主。”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独立发电站的燃煤也是个问题,厂里还在头疼这个呢。” “钢城有煤啊,”徐斯年眉毛一挑,目光流转示意了身边的老李道:“现在不正是好时候吗?” “什么好时候?” 老李不用仔细看,便能感受到他话里有话。 徐斯年主动介绍道:“听说钢城最近要封闭一些小型煤矿,整合资源,合理开采。” “太复杂了吧?”董文学皱眉道:“我倒是听说了这件事,只是刚有点风吹起来。” “嗯,你怎么看?”李怀德迟疑了一下,抓了一张牌,顺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 李学武听几人提及时便已经想好了回答,这会儿稍作迟疑便讲道:“明年有点困难,往后再说吧。” “嗯,三万。” 李怀德见他如此意见,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徐斯年却是看了对面的李学武一眼,嘴角露出了微不可查的一笑。 —— “他们都说李主任特别信任你。” 秦淮茹从衣柜里找了睡衣出来,对着走进来的李学武挑了挑眉毛。 “谁说的?哪只眼睛看到了?” 李学武走到床边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微微眯着眼睛,手则是搭在了额头上。 “我也是这么觉得,”秦淮茹整理好了手里的睡衣,抿着嘴角说道:“只不过看起来是这样。” “呵呵——”李学武轻笑一声,道:“他谁也不信任。” “这我倒是能理解,”秦淮茹边往卫生间走边说道:“你们都是一类人。” “扯淡,我不比他真诚?” 李学武歪了歪嘴角,看着墙上的挂画说道:“徐斯年那个老东西都比他真诚。” “还说呢,有些话我咋没听懂呢?” 秦淮茹挽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听身后的声音应该是放热水去了。 她站在拐角处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工作组吗?怎么就扯到了程副主任,又乱七八糟的说了啥啊?” “听不懂就对了,”李学武打量着灯光下的她,说道:“你要是能听得懂,还能留你在那伺候局?” “哼——”秦淮茹抱着胳膊,圈起二饼哼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是故意打哑谜的!” “也不算是故意的,这事没法说,”李学武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说了你也听不懂。” “我是听不懂,但我看懂了。” 秦淮茹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床推柜上,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程副主任不太对,是吧?” “呵——呵呵呵——” 李学武见她如此说,不由的笑了出来,睁开眼睛对她说道:“你都知道了,那他真是该死啊。” “去你的——”秦淮茹不依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的不堪?我是傻子吗?” 轻轻拍了李学武一下,拉着他的手问道:“程副主任真的有问题?” “他有没有问题不重要。” 李学武坐起身子,脱了皮鞋说道:“重要的是李主任是否认为他有问题。” “徐主任的意思好像是……”秦淮茹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帮他解着皮鞋带,嘴里问道:“程副主任管的太宽了?” “这你都能听得出来?”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真没想到啊,你的进步这么快啊。” “能不能正经说话了——” 秦淮茹眉眼带笑地瞪了他,脱了鞋袜,又帮他找来了拖鞋。 “我就是觉得徐主任话里有话,说的还不是他。” “是董主任,是钢城吧?” 她眉毛一挑,道:“我也不知道听没听对,反正就觉得他是这个意思。” “嗯,你要是站在全局的角度看这件事,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学武被她拉着站起身,由着她帮忙脱了外衣和衬衫。 “这一个多月,你没感觉到厂里形势的变化吗?” “我在招待所怎么感受去!” 秦淮茹帮他脱了衣服,讲道:“我就知道最近的厂里有点怪,还以为是人多了呢。” “人是有点太多了,”李学武意有所指地说道:“工人多了,生产结构和管理模式都在发生改变。” “难免的,营城船舶和钢城工业都在响应和消化这种改变,这其中就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和漏洞。” “然后就被程副主任给抓住了?” 秦淮茹倒是大概清楚李学武的关系网,也算是知道一些内幕。 李学武跟程开元从第一天认识起,就不怎么来的上。 只看今天麻将桌上提起了对方的名字便知道,这件事有点玄妙。 “他以为他抓到的是机遇。” 李学武推了秦淮茹走进卫生间,说道:“实际上他抓了个寂寞。” “联合工业的事?” 秦淮茹弯着腰伸手进浴缸里试了试水温,再想直起腰却是不能了。 “别闹,一会水就凉了!” “听李主任的,我得扶持你一把……” —— 水没凉,程副主任要凉了。 秦淮茹看着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的李学武,又放了一些热水进去。 “躺一会儿就得啊,别睡着了。” 她叮嘱了一句,便围着浴巾走了出去,刚刚高难度的姿势让她的腿都有点打颤了。 李学武没应她,这会儿脑子里正想着事情。 老程手伸的太长了,或许李怀德支持他的这大半年让他自以为翅膀硬了,有了根基。 当然,老李去舞蹈队做私人指导的事也许成了他鄙夷和拿捏的把柄。 面对工作组的进驻,面对即将开始的管委会班子成员调整,他是想玩一波釜底抽薪,火中取栗呢。 老李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张开獠牙,也就给了他掌握更多资源的机会。 你要说老李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完全是扯淡,程开元不会念这个,老李也知道他不会念这个。 这就是工作上的妥协关系。 程开元有信心搬倒老李吗? 不,他没有,他更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接手现在的红星厂,上面也不会信任他。 那他是哪来的自信,突然跳出来扩张影响力,利用主管生产的职权,对钢城和营城指手画脚的? 不就是今天突然爆发的这件事嘛。 机关里的普通职工不知道那两千五百万去了哪里,管委会班子成员,以及相关的业务主管也不知道吗? 这是不可能的,是五丰行拆借走了。 程开元很清楚,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系统内外怎么分责任了。 年底了,出现这么大的亏空,总得有个解释吧。 五丰行主动站出来,承担一切责任,工业系统认了,但系统内部对红星厂,对李怀德的评估就要下降了。 拿工业的钱给五丰行做嫁衣,吃里扒外吗? 你要说是投资运营,那好了,没有工业系统的批准,谁给红星厂的资格去运营外资的? 这事没法解释,更没有办法推卸责任。 无论如何,财务审计发现了问题,这笔钱就算现在还回来了,那也是个事。 老李必须承担责任,虽然不至于影响他在红星厂的岗位,但也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布局。 上面一定会充分考虑在红星厂内部择选一名“保险”制约李怀德,那这个时候不表现,还等啥时候? 程开元一直都在推进和帮助工作组发现这个问题,他甚至祈祷剩下的时间里,五丰行不要还钱。 甚至是亏损,哪怕这两千五百万都亏掉了,对于他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因为在当初的班子会议上,他是明确反对这一拆借意见的,反而是李学武介入,景玉农支持,李怀德最后排的板。 这个案子发了,追溯会议记录便不难发现,红星厂确实有发展潜力,但高速发展的背后也有危机。 这几个人就是红星厂发展的危机,需要一个冷静且清醒的人踩一踩刹车。 他推动这个案子被调查,被审计,同时以管委会副主任的身份,主管生产和设计工作,对分厂和各部门进行影响力渗透。 所有的动作和目标就摆在了工作组的面前,更是做给所有班子成员看的。 未来班子的形势必然要发生变化,他愿意做第一个改变的人。 补强进来的成员一定很清楚红星厂的问题,也一定有机会团结在他的身边。 拿住了红星厂的主要业务,有了更大的影响力,再得到上面的关注和支持,得到补强成员的团结…… 程开元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会输。 明明是优势在我嘛! 李怀德的那些阴谋诡计在他这里如透明一般,师弱翁通过张士诚联系到了他。 这么说吧,师弱翁胆敢挑衅李学武,甚至夸大了李怀德的安排,正面硬刚李学武,那都是有计划的。 要孤立李怀德,又要把这池子水搅浑。 李学武一旦发现李怀德在针对他,那两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便会出现裂痕。 程开元这个时候还不需要主动出击,只等亏空案发了,其他人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再考虑如何处置李学武。 按照他的预想,上面也一定有意压一压李怀德等人的气势,稳一稳红星厂班子的格局和步子。 一定会选择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对现有格局形成干预和牵制。 从工作组考察的方向和对象来看,李学武必然会成为某个突破点,所以程开元就没想着留他。 继而钢城工业和营城船舶也在他的谋划当中。 丁自贵有意外放,谋划钢城工业的负责人,却是在与李学武的沟通中失败了。 就连退而求其次的营城船舶都没谈下来,李学武代表董文学一系根本就不撒口。 反而抛出一张汽车工业的牌,你说丁自贵能愿意接? 汽车工业能跟营城船舶比吗? 虽然都是专业厂,虽然在未来的集团版图中都是同级别的工业发展支柱。 但是,营城船舶是鸡头啊,红星汽车是凤尾啊。 丁自贵要是去了红星汽车,以后要归属在钢城工业的管理体系下,听李学武的安排。 不用怀疑,李学武必然会去接董文学的班,董文学回京,一时也不会撒手钢城工业负责人的位置。 就像保卫组一样,直到李学武真正有资格,有能力拿起来的时候,他才会撒手。 这对师徒布置的链条没人能破,这是阳谋。 现在丁自贵虽然对李学武很客气,但那也是上级,是领导。 一想到以后两人的身份互换,还要给李学武递手本,你说他受得了受不了。 受不了怎么办,李怀德那边绝对会支持董文学和李学武的,他要是不想受这个,就得另谋出路。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他就撞到程开元这里来了。 两人互相这么一沟通,一拍即合。 董文学回京,李学武因为亏空的事要被处理,步子跟不上去,程开元就借此推丁自贵去钢城接班。 师弱翁有了今年的对外接待工作经验,下一步就是去津门拿到贸易管理中心。 到时候他真正拿住了生产管理处、联合工业和三产,又拿到了贸易管理中心,你说红星厂谁说的算? 嗯,想法是好的,李学武躺在浴缸里也琢磨了他的想法和心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怎么就知道五丰行一定还不上钱呢,他怎么就知道李怀德、景玉农和他一定要背锅呢。 —— 今晚老李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很诚恳的,董文学和徐斯年都到场了,再加上李学武,这是他认知中的一条线。 你说还有谷维洁? 在李怀德的认知中,徐斯年要比谷维洁更靠近董文学这一系的核心。 双方充其量是友好的合作关系,完全达不到互为信任和依存的关键。 至于说薛直夫和景玉农,那就更不可能了。 薛直夫孤傲不合群,做事求稳不求快,是以李怀德才安排他去管了后勤。 再说景玉农…… 其实也不用说了,她都跟李学武闹成啥样了! 在办公室里动了手,可见景玉农的脾气有多坏,一如传言中的那样挑剔傲慢。 老李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居中调停过,可惜没有一点作用,李学武和景玉农见面都不说话的。 所以李怀德笃定,景玉农绝对站不到李学武的身后。 再看徐斯年,因为红星厂变革的缘故,差点被他给流放岭南,还是李学武出手搭救了他。 所以天然的,徐斯年要站在李学武这一边的。 老徐做事明白,没有一点遮掩,倒是让李怀德放心了不少。 董文学在钢城,徐斯年在营城,李学武在京城,他并不反感这种布局。 未来李学武去钢城,董文学回京城,还是机关一个,下面两个的格局。 老李自认对董文学不薄,同李学武更是关系密切,所以他并没有拿这一系当外人。 不至于说完全信任吧,但双方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他保这一系平步青云,这一系支持他直上云巅。 就算是董文学,跟他在进步节奏上也不会出现冲突,完美且默契的配合。 那你说老李对李学武有没有防范之心? 越是信任的,越是怀疑的。 周苗苗给他打电话,老李让她多往津门去转转。 转什么?津门有什么好转的。 老李不去津门,周苗苗在津门期间只有一个作用。 现在老李让她多去津门,就是想提升对隔壁的监视程度,更要她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关心亲近? 抵近侦查? 老李倒是不知道,周苗苗已经提前完成任务了,侦查距离甚至贴身到负数了。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老李的心态,同周苗苗约了个“意外”的时间,请大嫂赵雅芳往津门去了一趟。 骤然关心吴淑萍,只会引起老李的怀疑,多看看“儿子”或者提供一些玩具是很有必要的。 但他觉得还不够,尤其是在这关键时期,所以打出了一张王炸。 赵雅芳去津门探望吴淑萍,意义非凡。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会面,赵雅芳是李学武的嫂子,是李家的长媳,代表的是李家的态度。 在有了那个孩子以后。 并没有跟李学武太多的“对剧本”,巧然相遇,周苗苗也确定这真是李学武的大嫂。 当她把这条消息传递给了老李,老李脑海里开始排演一出大戏了。 吴淑芳是李学武大哥的同事,李学武同吴淑芳有了私情,因为孩子躲到了津门。 现在孩子都有了,或者李学武的爱人像传言中那样不愿意生了,所以家里接纳了外面的这个。 但估计面子等问题,李家不放便出面,由既是朋友,又是长媳的赵雅芳出面来谈判了…… 嚯、嚯、嚯—— 老李琢磨了一下,这完全不可能是演的,毕竟演戏也不能演出一个孩子来,对吧? 而且他听说了,那个孩子就是姓李。 别误会,不是他的这个李。 既然已经增进了对李学武的信任,互相掌握了一定的把柄,那接下来就是示好的过程了。 吃火锅,打麻将,这都是手段,他是要向董文学一系表达善意。 当初支持和信任程开元完全是个错误,牵制和影响董文学一系也是他的误判等等。 当然了,这只是他要表达出来的态度,内心是怎么想的完全不知道。 也许在老李的心里,程开元不足为惧,董文学一系才是让他紧张的关键。 现在程开元膨胀了,猪也养肥了,眼瞅着要过年了,不得杀年猪了吗? 李怀德这么的淡定,是对五丰行有信心吗? 不,至少不完全是,他只是对李学武有信心。 他完全明白李学武这个人做事的原则,绝对不是外界想象中为了名利和功劳冒进的人。 恰恰相反,李学武是比他还有苟的人,心思细腻,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出手的。 既然当初他介绍五丰行与红星厂达成资本出借的协议,那就证明他有这个谋算。 珍惜名誉和资历像珍惜羽毛的鸟儿一样的李学武,会在这种事情上给程开元那种笨蛋留下手脚? 如果真是那样,当初就不需要他和李学武去救他了。 可以这么说,谷维洁提前预判了工作组要来,李怀德主动挖了一个大坑在等着程开元跳下来。 先前他已经给了程开元机会,并不想放弃牵制董文学一系的程开元,在会议室多次强调了要团结。 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李学武挥舞着小铲子咔嗤咔嗤地挖坑,你说他能怎么办? 将计就计,只当这一次是对程开元的考验。 通过了李学武的大坑,那李怀德不介意再推他一把,正式拿住生产工作,作为常务副主持日常工作。 可他要是掉坑里了,那就没办法了,他必须得给董文学一系一个交代。 坑里的年猪已经肥了,要怎么杀得是人家说了算。 这头年猪所牵扯到的猪崽子必要连根拔起,到时候又是一场盛宴,该怎么分,今天已经说好了。 时至今日,老李也很替程开元难过,这人曾经担任过厂长,具有一定的长远眼光,但不多。 再有,程开元时运不济,遇到了坑王李学武。 这小子恨不得放个屁都要崩出个坑来崴你一脚,你上赶着招惹他,这不是找倒霉呢嘛。 老李故作矜持地摆明了车马,李学武就一定接着吗? 李学武跟老李没有进步的矛盾,跟老程也没有啊,谁说对手就一定是坏的。 而且,老李是挡箭牌,老程还是推土机呢。 这两个人,李学武一个都不想放弃。 如果老李是野狗的话,老程就是那根缰绳。 —— ps:阅读填空题 1.请问秦淮茹从衣柜里找了(____)出来? 2.钢城发电厂计划(____)月份动工? 3.李怀德打了一张(____)董文学横杠开。 第1219章 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第1219章 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听说有审计人员进组了?” “不止吧,好像还有领导。” “这下事情可要闹大了啊!” …… 工作组的谈话结束,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财务亏空的传言散播开。 钱都去哪了? 两千五百万啊! 换算成猪肉得有多少? “中午别忘了去食堂啊!” 机关里有好事儿的给同事提醒道:“厂里杀年猪了,中午有肉菜,早点去!” 嘶—— 这猪肉的味道随着四起的流言也散播开了,人人都琢磨着滋味,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厂里的财务真的出现亏空了? 今年厂里投资了这么多的大项目,又是建学校,又是建医院的。 还拆了十六家企业,搞了成片的工业区和三防地下双层建筑…… 在这么折腾的基础上,厂里的福利待遇不减反增,全国各地的特产供销服务部都能够买到,还给了电器和摩托车的优惠政策。 钱如流水,这哔样了还能有亏空? 我们的红星厂已经这么牛哔了吗?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那到底是以前的领导没做正经事,还是现在的领导更有作为呢? 以前厂里的财务倒是没有亏空,可厂工人的肚子有亏空啊。 现在厂里的财务有亏空,可工人的肚子和脑袋都不空了啊。 所以,关于工作组调查财务亏空的事,仅限于厂机关内部,有利益关系的人比较关注。 车间工人?关我们毛事? 有的车间工人更是放出狠话,该查查,那是你们的事! 但要是把年底的福利给查没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诡异,特别的诡异,从这件事传开了以后,厂里的言论和形势便诡异了起来。 你说影响力不大吧,那可是考察管理层的工作组,两千多万的亏空吓死人啊! 你要说影响力大吧,可工人根本不关心这个,再亏八千万跟他们也没关系啊。 他们只看得见厂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好。 年节的福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可以从厂供销服务部购买的商品不再局限于内部产品,更有了农副产品。 别说工人不关心工厂,今年一年红星厂多了飞机制造厂、机加工厂等十多个分厂。 你别说调查两千五百万的亏空,就是真有这些亏空,在他们认为也是正常的。 你们家做买卖光赚不亏啊? 但机关里的人不关心这个。 他们只关心这一次要动多少人,动的都是谁,能腾出多少位置,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这就很诡异了! 下面的职工没反应,机关的干事瞎操心。 他们操心什么? 怎么就听见审计的工作人员进组了,纪监的人怎么没来? 好么,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 两千五百万的亏空,无论从数字还是情况来看,都应该是一起大案了。 正如众人猜测的那样,工作组没有立即结束红星厂的驻厂调研工作。 而且,上面还派驻了更多的人进厂进组。 这个时候不应该连夜控制李怀德等一众管委会班子成员,然后组建临时管理机构吗? 为什么早晨的时候看着李怀德等人的汽车如约进入了厂区,再进入了办公区。 机关里的人都在等,等着工作组的人协同纪监的人带走李主任,带走更多的人。 结果就是…… —— “唉!这财务账没法做了!” 对外办的小王摔了手里的核销材料,响声瞬间吸引了办公室众人的目光。 他气呼呼地说道:“就特么招待一群资本家,哪那么多屁事!” “就是,厂里的产品又不缺少销路!” 有人附和道:“也不知道领导们怎么想的,非要搞什么三产和联合工业!” “并到计划工业中不就省事了嘛!” 他撇嘴道:“这特么一天天的,还得伺候那些资本家,真是让我够恼火的。” “这就叫脱裤子放屁!” 旁边又有人搭茬道:“不这么折腾,怎么能显示出领导们的英明睿智呢!” “费劲巴力地把商品做出口,可不就显示他们能耐了,更容易往上爬了嘛!” “不然你以为那两千五百万去哪了?” 小王站起身,端着茶杯冷笑道:“备不住是进了谁的口袋了,他们也是真敢拿!” “你可想呢——” 旁边那人嘲讽地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工作组没来的时候他们就敢贪!” “嘿!你猜怎么着?” 他撇嘴打趣道:“工作组来了以后他们还敢贪。” “这工作组不是特么白来了嘛!” “哈哈哈——”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参与讨论的,和没参与讨论的,都笑了。 就在他们热闹欢的时候,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道身影,俱是一身青色夹克装。 别误会,黑皮鞋、黑裤子、黑皮带配白衬衫和青色夹克的不一定是李学武。 也有可能是机关里的普通干部,毕竟现在红星厂的干部们都这么穿。 你要想区分他们是谁,很简单,看脸色。 人事的脸色总是带着虚伪的微笑、财务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麻木、纪监的脸色冰冷严肃…… 没错,门口站着的两人脸色就很严肃。 不用想了,屋里鸦雀无声。 “那个……”小王知道大事不好,赶紧上前两步,出言解释道:“我们开玩笑呢。” 门口的两人没有应声,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他,手里还各自拿着黑色的笔记本。 小王有些尴尬,但他也知道搞砸了。 厂里为了推进办公制度和纪律的规范化建设,早就通知了各单位和部门,纪监会不定时地检查和巡查,有问题的会被通报和调查。 文件和相关工作从年初就开始执行了,平日里大家也都很谨慎,少有这么倒霉的时候。 这不是赶上工作组的大新闻了嘛,都觉得领导们忙着这件事,谁会盯着制度巡查啊。 被纪监的逮着了怎么办? 扣分、通报批评、影响年底各奖项的评比等等,总之很难看。 屋里的气氛噤若寒蝉,早前附和他的那两人早就装了孙子,低着头好像很忙的样子。 唯独他,这会儿端着茶杯靠站在办公桌旁,那是一点装孙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刚刚就属他笑的最大声。 现在的他尴尬极了,窘在那脸臊的通红。 僵持了好一会儿,门口那两人才走了进来,带头的那个扫了屋内众人一眼。 瞬间,所有人的脑袋低了不止一分。 “王自健同志是吧?” 带头的中年男人目光重新放在了小王的身上,先是看了看他的工位,这才问了一句。 见王自健点头,他便同身后的年轻人一起亮了各自的工作证。 “厂纪监的,跟我们走吧,配合调查。” “不是,杨……杨队长!” 王自健慌了,自辩道:“我工作累了,直直腰,喝点茶水,总不至于被带走谈话吧?” “就算我们在工作时间开了句玩笑,您也没必要给我们上纲上线……” “直直腰,喝喝茶没有事,”纪监监察二大队一小队的杨队长很淡漠地说道:“我们找你有其他的事,先跟我们回去再说,好吧。” 说完,也不等王自健反应,给身后的年轻同事点点头,往王自健的工位上走去。 “你们……你们要干啥!” 这会儿王自健更慌了,要是处理他胡言乱语还没啥,多了挨一顿批,可这架势…… “王自健同志,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年轻的纪监干事盯着他说道:“我们先出去说,可以吗?” 客气,礼貌,但没感情。 这就是机关那些人对纪检干事讲话风格的评价,一针见血。 自从纪监部门与保卫处合并组建保卫组以后,实际上就是李学武领导了相关的工作。 恰恰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纪监工作进入到了标准化和示范化的进程当中。 在执行日常巡查、审查和调查工作中,他们严格遵守既定的工作管理条例。 那份《条例》的严肃性堪比同为纪律单位的消防科和保卫科。 甚至就连工作话术和技巧都做了相关的要求,特殊的培训。 你完全挑不出他们的毛病来,他们挑你倒是很有一套。 王自健很清楚,一定是出事了,否则纪监不会这么慎重地对待自己。 不用这姓张的年轻干事提醒,他不敢乱动,因为他已经看见门外站着的保卫了。 红星厂保卫科有好几个工种,治安员、押运员、护卫队等等,他们都叫保卫。 门口站着的,是保卫科治安股的治安员,也可以称之为经警。 “我……我得跟我们领导说一声。” 王自健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这会儿声音干哑地说道:“就在隔壁,我现在……” “不用了,我替你跟他说。” 杨队长已经坐在了王自健的位置上,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他刚刚摔打的文件。 王自健看了看杨队长,又看了看张干事,目光扫过同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无不是避之不及,仿佛遇到了瘟疫。 他脚步踉跄着往外走,门口已经有保卫在等着他了,上不上铐子,完全看他的表现。 屋里众人心头巨震,才一上午的时间,刚刚还在谈论厂领导的事,怎么就抓了王自健? 他们当然不会觉得是王自健妄议工作组才被抓的,只看纪监这些人的动作,早有预谋。 王自健是撞在人家的枪口上了,巧儿妈给巧儿开门,巧特么到家了! “把这些材料都装箱带走。” 杨队长站起身,给同来的保卫们做了安排,随后便往外走。 路过开玩笑说工作组白来那人的身边时,他还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谁白来了?” —— “人家都在讲抓变革,促生产,唔——” 红星厂会客室内,杜主任身穿中山装,迭着腿坐在沙发上。 他的讲话因为李怀德帮他点烟而被打断。 “你倒是真把烟给戒了?” 杜主任抽了一口,怀疑地打量了李怀德一眼,随即撇嘴道:“我真是看走了眼!” “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京城工业还有你这么一位‘钢铁’好汉?” 李怀德被他调侃着也不言声,苦笑着点点头,晃灭了手里的火柴继续听讲。 “我去下面调研啊,有的工厂就在喊:深挖洞,广积粮,不称王。” “呵呵呵——” 会客室内因为杜主任的一句话,众人都忍俊不禁,更有人轻笑出声。 这倒不是杜主任故意扯犊子,而是这年月真有人这么喊,更是贴在墙上的标语。 你要是有心,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那口号喊的,听着直可乐。 嗯,比说相声的都可乐。 “我看你们红星厂就应该这么喊嘛——” 杜主任微微眯着眼睛,在身边小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觉得很贴切。” “我们不喊这个,太俗了。” 李学武拎着暖瓶给几位部里的领导,以及厂领导续水。 他接了话茬儿道:“我们都喊备战、备荒、为人民。” “除了这个还喊‘宁要会社义主的草,不要本资义主的苗’!” “哈哈哈——” 会客室内登时爆发出了更响亮的笑声,就连部里来的领导们都笑了出来。 “瞧瞧人家这工作水平!” 杜主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对李怀德讲道:“人家跟我说,红星厂的班子团结啊!” “说你们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呢——” “那一定是笨蛋说的!” 李怀德借着李学武烘托起来的氛围,微笑着回应道:“因为那人根本不了解我们厂。” “红星厂管委会班子一共七个人,有四个人是外来户,这您应该是知道的。” 他目光扫向众人,用玩笑的语气说道:“真要说班子团结,我们可以认,这是好话嘛,证明我的工作做得好啊。” “但要说我们厂密不透风,我不同意。” 他笑着看向杜主任问道:“真这样,我们还能让工作组知道我们亏空了两千五百万?” “呵呵呵——” 这一次杜主任笑了,会议室其他领导却没有笑,均是看向了李怀德。 “其实啊,我倒是很理解。” 李怀德笑呵呵地扫了众人一眼,看向杜主任说道:“大家都是苦哈哈,有人吃肉,有人吃粥,吃粥的自然要说吃肉的有问题嘛!” “哎!不要搞人身攻击!” 杜主任点了点李怀德,说道:“谁说你吃肉就有问题了嘛,你吃得起我们还高兴呢!” “谢谢您的理解啊,”李怀德颇为感慨地说道:“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舒服多了。” “您是不知道啊,这大半年来,我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受了多大的罪。” “嗯,没看出来——” 杜主任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我就听说‘红星李怀德,做事很要得’这句话了。” “呵呵呵——” 其他部里领导会心地一笑,显然都听说了这句传言。 李怀德却是苦着脸摇了摇头,讲道:“我不信您没听说过我吃里扒外的传言。” “呵呵,你真吃里扒外了?” 杜主任笑着看了他,对其他人说道:“看来李怀德同志的怨气很大嘛——” “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们哪还有好了。” 李怀德微微摇头讲道:“我倒是无所谓啊,主要是这件事吃力不讨好就很难受了。” “不是吧?”杜主任弹了弹烟灰,看着他问道:“我怎么听说不是这么回事呢?” “五丰行那边怎么说的?” 他问了对面坐着的办公厅韩主任道:“是不是感谢了红星厂的大力支持什么的?” “呵呵,都说红星厂搞外贸有一手,”韩主任轻笑着点头道:“外贸内行,内贸更行嘛——” “嗯——”杜主任抽了一口烟,点了点韩主任,对着李怀德说道:“是有这么一句!” “那一定是兄弟单位的溢美之词了!” 李怀德压了压嘴角,故作矜持地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我倒是觉得今年我们做的还有很多不足啊,是不是学武?” “是有很多遗憾,”李学武微笑着附和道:“马上年终总结出来,您又要上火了。” “哎——”李怀德一摆手,对着杜主任“小声”解释道:“我这个人啊,心眼小,人家都说我抠!” “但有啥说啥,咱老李什么买卖都做,就是不做赔本的买卖!” 他板起脸很是认真地讲道:“五丰行虽然不是系统内兄弟单位,但那也是堂兄弟啊。” “我们是有业务合作和经济往来的,兄弟单位开口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他一摆手,歪着脖子说道:“我跟五丰行的人讲,亲兄弟明算账!” “我这钱和货不能白借!” “瞧瞧——瞧瞧这架势!” 杜主任对着身边众人示意了李怀德说道:“我看没有查的必要了,这是要装我嘛!” “啊?你还跟我演上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地看了李怀德问道:“是不是赚了一把大的,故意跟我这整事?” “你学坏了啊,李怀德!” “没有,冤枉,绝对的!” 李怀德一摆手,认真地说道:“查,必须要查,我们欢迎部里对我们进行检查。” “有错就要认,这钱和货是我张罗着借出去的,那我老李就甘愿接受处分。” “嗯,这个态度要嘚——” 杜主任按下烟头,长吐了一口烟雾,说道:“不过嘛,我们眼不瞎,耳不聋。” “五丰行在港城做的大事,你讲我知不知道,清不清楚?” 他认真地点了点李怀德,道:“你呀,总是爱耍小聪明,有了一点成绩就要翘尾巴!” “我看敲打敲打你也没有坏处的嘛——” “是,我接受批评!” 李怀德收了那份虚张声势,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做了回应。 杜主任点点头,讲道:“你要求工作组查清楚,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阻止工作组。” “但有一件事你要弄清楚,你们厂同五丰行做的事是带有一定风险因素的,不可取。” 他斜靠在沙发上,手指晃了晃说道:“我承认,这两年红星厂的发展突飞猛进,成绩很好,进步很快,远超我们的想象。” “但你也要知道,突飞猛进的背后是你们厂的根基不牢,思维激进!” “是,我承认,”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一方面是我们的学习不够,一方面是……” “好了,我不是在批评你!” 杜主任摆了摆手,讲道:“做出如此成绩来,翘尾巴也没什么,但要保持头脑清醒。” “不要觉得我们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他语气关切地说道:“更不要对组织考察有什么情绪,你们厂是要缓一缓的了。” “领导,我们——” 李怀德刚想表态,便被杜主任给摆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的心态,”他点了点李怀德,讲道:“你是班长,团结和管理要有风度,更要有温度,霸道可不行,以德服人嘛!” “那句话咋么说来着?” 他想了一下,微微眯着眼睛讲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 部里来的领导走了,但工作组没有走。 既然是李怀德要求的,甭管是假玩笑也好,真抱怨也罢,该查就得查。 不过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工作组的状态明显就没有前些天那么紧张了。 每天依旧有走访和调查,问的问题也都跟财务亏空有关系。 一些部门负责人甚至被叫去问了话,只是并没有李学武去的那一次时间长。 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相关的厂领导脸色依旧很不好,甚至有传言说发了火。 至于说是谁,这不清楚,也没人较真。 自从那天接待了一机部的领导后,李主任便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快一周了,连工作会议都推迟了。 厂机关的气氛凝结了起来,就像暴风雨前的闷热。 这种闷热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下雨,好像也都在等着这场雨。 闷热之中,不乏有几声知了扰人心神。 但很快便被隐隐传来的雷声掩盖,继而是凉风刮过窗台,掀起一片雪白。 “什么情况?出事了!” 很突然的,机关里热闹了起来。 十二月二十七号,也就是周六这天,刚一上班,厂纪监的人就来到对外办,将刚刚上任半年的对外办主任张士诚给带走了。 张士诚是谁? 那是程副主任曾经的秘书,是厂里正在筹备外贸旅行团接待工作的负责人。 前几天对外办王自健被带走的风波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因为一机部领导的到来,这片溅起来的小水隐藏在了众人议论工作组的喧嚣当中了。 时至今日,继王自健之后,对外办主要负责人被带走,这才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张士诚被带走,背后还有一层关系惹起了众人的非议。 那便是对外办上一任负责人沙器之,曾经是李学武的秘书。 现在调查张士诚的,恰恰就是李学武负责的纪监部门。 围绕着这一话题,厂机关的议论重点悄然从低调下来的工作组那边,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听说了吗?张士诚被厂纪监带走了。” 只这一句话,中午的大食堂便在有荤菜的加持下更加热闹了几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搜罗消息,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传来。 “师弱翁同志,经管委会批准,受谷副主任委托,我们将请您回去进行调查。” 就在下午一上班,众人还在讨论张士诚被带走的情况时,纪监干部再一次出现在了主办公楼。 这一次他们要带走的是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 凑巧看见这一幕的人笃定地讲,纪监的人说的就是带回去接受调查,而不是了解情况。 这里面的区别大了,而且看现场的情况,纪监一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了。 跟对待张士诚一样,有经警在场,丝毫没顾忌师弱翁的职务和影响,完全是一副不配合就强行带走的样子。 而他也说了,当时纪监的人进了办公室,师副主任就呆住了,两股战战,额头冒汗。 在纪监干部出示工作证件,宣读文件的时候,明显能看出师副主任站不起来了,甚至连对方出示的证件都没有仔细看。 当被告知其在调查过程中的权利和义务时,他明确听见师副主任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要求李学武同志回避。 这是纪监办案应有之意,当事人拥有配合调查、实陈述事实的义务,也享有申请回避、提出申诉的权利。 他说让李副主任回避,李副主任就得回避? 不是没有人这么问,但答案是一样的,李学武真的按照组织程序回避了。 因为当时凑巧在师弱翁办公室的那人讲,纪监干部现场就做出了回应: 因为同为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主动选择了回避,这个案子由谷副主任负责。 小水荡漾,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涟漪。 如果仅仅是王自健被抓,众人还能猜测他是因为公款核销等问题犯了事。 由王自健牵扯到张士诚,便是水到渠成,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谁不知道对外办是个肥差,接待部门,预算上没有限制,那还不是往狠了造啊。 仅漏出来的,大家后知后觉的,谈论着说起张士诚这半年可谓是风光无限。 不仅家里换了房子,就连他媳妇儿也进步了。 身上的穿着打扮,较以前做秘书时可有很大的改变。 以前大家只觉得张士诚进步了,工资多了,消费一把捯饬捯饬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看来,说是马后炮,但确实不太正常的,至少是资金来源不明嘛。 王自健原来在服务处综合办,不知道怎么的搭上了张士诚这条线,半年前跟着他前后脚到了对外办。 据对外办的人介绍,王自健来了以后便一直负责费用管理以及核销的工作。 由于费用申请报告是王自健打,张士诚审交,没人知道两人打了多少报告。 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纪监已经把对外办近半年来,也就是张士诚到任以后所有的核销材料都带走了。 一笔一笔地查,一笔一笔地对,总能比对出不对的地方来。 到时候累加起来,就是两人的罪证了。 但是,王自健和张士诚出事,又怎么联系到了师弱翁呢? 当然,自师弱翁回归管委办以后,确实是由其主管对外办的工作。 你要说张士诚为了掩盖自己的事,要往上送,送到师弱翁的手里,那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师弱翁才几斤几两,一个管委办副主任又怎么压得住这杆秤? 议论声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主办公楼三楼,程副主任的办公室。 —— “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开元一拍桌子,瞪着秘书小何问道:“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机关里已经传遍了。” 小何年龄不大,十九岁,刚刚参加工作一年,是去年进厂的那批高中生。 被程开元选用作秘书,他是很欣喜的,也抱着跟领导学习的心态努力工作。 在委办的那一年,他学到了很多捧高踩低能耐,学到了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 真正到了实战,他也是取得了领导的信任,同事们的羡慕,前辈的无可奈何。 真可谓年纪轻轻,不讲武德。 这小子会来事,也会办事,很得程开元的喜欢,平日里还会开一些玩笑。 只是今天这场面绝对不是开玩笑,程开元办公桌上的茶杯可以作证。 就在刚刚,程副主任那一巴掌下来,它都蹦跶了起来。 “大家都在传,说周二上面领导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声张。” 小何局促地站在那,低着头,目光偷偷瞧着领导,嘴里的声音时大时小。 领导想听的话他就大点声,领导皱眉头的话他就小点声,很懂得揣摩人心。 “就连工作组都……” “工作组怎么了?” 程开元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整座大山压在肩膀上一般,他只觉得天要塌了。 “说大声点,没有吃饭吗?” “是!是工作组进驻了……”小何响应的很好,确实很大声地要说了,只是说到这又不自觉地降低了声音道:“好像是说谷副主任主动邀请的,工作组进驻了这一案件当中。” “出去——” 程开元不想再听下去了,这样重要的消息是从秘书口中得知的,可见他的情况有多不妙。 小何嗫嚅地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轻声提醒道:“您别忘了吃药。” 程开元没有回答,只是满身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了,但药没有吃。 现在的他不想吃胃药,只想吃后悔药。 从王自健被抓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谋算出问题了,具体出在哪还不知道。 只是一机部的领导来了,又走了,他这心里就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最近这几天,不仅仅是李怀德安静了下来,他也一样的沉浮了下来,只等着新变化。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没等来雨,倒是等来了狂风席卷,电闪雷鸣。 就像他担忧的那样,张士诚上午被带走,师弱翁下午被带走,节奏很是连贯。 甚至会让人忍不住猜想,张士诚一进去便交代了,不然师弱翁怎么进去的。 其实王自健被带走后,他就打听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而后便找到了张士诚,他是问了又问,张士诚只说自己没有问题。 才半年的时间,能有什么问题。 这是张士诚表达的态度,也是程开元信了他的态度。 只是这份信任连他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怎么可能呢。 张士诚真如他表现的那么正直纯洁,那时常去家里带的那些贵重礼物是哪来的? 总不能是用自己工资买的吧? 以往没有事的时候,程开元还能装聋作哑。 只当不知道,不主动,不负责。 但是现在…… 你当他为啥那么生气,甚至当着秘书的面捶了桌子。 因为机关里的消息,纪监、保密科、保卫科联合办案,正在查找胡艳秋。 张士诚出事,胡艳秋被牵扯到,纪监找她了解情况情有可原,保卫科找她调查取证也很正常,只是这里面怎么还有保密科? 一听到这个消息,程开元的头都要炸了。 他想要质问张士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底做了什么事! 只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张士诚就算要回答,也不是回答他的提问,他的问题只能等纪监找到他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可是,纪监要来找他…… 咚咚—— 就在程开元提心吊胆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吓得他噌地站了起来。 而后看清楚门口站着的是谁,又恼羞成怒地问道:“不是让你出去了嘛!敲什么门!” 他真的被吓到了,刚刚想到了纪监来找他,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你说他怕不怕? “领导,我有个消息……” “进来说——” 程开元就算再惊慌失措,也不会跟秘书隔着八丈远来讲话。 小何回身关上房门,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汇报道:“刚刚听到的消息,财务处收到了港城五丰行的通知,是请厂里准备接收和结算三月份那笔两千五百万借贷款项一事……” “领导?领导!领导你咋了!” —— “净剩多少?” 周日,李学武一边看着手里的财报,一边听着于丽的汇报。 不是他耳朵不好使,也不是他故作炫耀,想要再听一遍来装哔。 而是于丽捧着手里的文件,即便已经用手指按着上面的数字数了无数遍,可在给李学武汇报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颤抖的厉害。 “七、七、七亿六千八……” “行了,这点钱你至于吗?”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叫停了她磕磕巴巴的汇报,这么听着还不如自己看了。 别误会,前面的不是装哔,现在的才是。 财报上的那一串数字,于丽看着比自己手上的生命线都长,如何不紧张和激动。 自己这么激动,可你再看李学武,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点钱?这点?钱? 七个多亿啊,你说点? 来,你告诉我,这个点你点在了哪里? “看我干什么?泡茶啊!”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报告,却一直没听见身边有动静,还以为她吓死了呢。 转回头瞅了她一眼,提醒道:“这不是钱,这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故作不耐地撇了撇嘴角,训斥道:“好歹你也是我的办公室主任呢。” “这点小钱就把你给吓住了,以后我还怎么带你出去见世面……” “去你的——” 于丽被他逗的终于缓过神来,娇嗔着打了他一下,随即便搂住了他的后背。 “你听听,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至于的啊,有点出息啊。” 李学武晃了晃身子,感受着安全气囊的柔软度,嘴里则是宽慰道:“这就是一串数字。” “你仔细想想,这上面的数字再多,那也是在港城,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于丽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说道:“你要是觉得没关系,又何必送她出去?” “唉,你就当我玩了个扑克牌游戏吧。”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游戏就叫做《大富翁》,娄姐就是我手里的人物牌。” “游戏里赚再多,我现在也拿不出来,用不了,你说赚七个亿,我有什么好惊喜的。” “你拿她比作扑克牌啊?” 于丽好像很在意地问道:“那我是什么牌?” “码的,气死我了!”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呢,门外便传来了老彪子的声音,还有他媳妇麦庆兰的。 “你就不应该拦着我!” 于丽主动开了房门,请了刚到门口的两人进屋,只是两人还在吵着。 “他也是开玩笑呢——” 麦庆兰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当着李学武的面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了这是?”李学武瞧了他一眼,问道:“刚回来就吵吵?” “那黄干忒不是个东西!” 老彪子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撇嘴道:“我跟庆兰进院,你听他说啥?” “他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吗?” 麦庆兰皱眉道:“你们不是认识嘛,以前见了面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这会儿……” “我气他啥?他说那是人话?”老彪子指着门外不满地说道:“他说我是白菜啊!” —— ps:解释部分读者质疑ps内容骗字数。 具体解释在【作家的话】里(附图)。 看上一章字数截图,起点规定字数按每200字计费一次,也就是200字一分钱,2000字一毛钱。 10000字为50起点币,10200为51起点币。 老武写ps内容绝对在免费范围内。 你们上一章谁的订阅点数是51啊? 本章总字数10171减去ps内容的60个字,没超过10000字吗? 这么多年了,你们竟然觉得我会骗字数? 我都写了一千多万字了,怀疑我骗ps这点字数? 第1223章 程开元是受害者 第1223章 程开元是受害者 周二早晨一上班,厂机关的职工便如偷偷溜进瓜田里的猹。 哇!好多好多大瓜啊! 吃了这个吃那个,吃完那个回味这个。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嗯——听说玩的挺? !玩的真特么的! 正常来说,这么多猹溜进瓜田里吃瓜,举着叉子的闰土们早就该出现了。 但直到上午下班,也没见纪监的干部带队来检查和巡查,听说都去办案了。 “王露,好巧啊——” 财务处的李红娜端着饭盒排在了王露的身后,轻拍她肩膀打了声招呼。 王露还没回头呢,嘴里便来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嘿——是我!”李红娜笑着招呼道:“什么呀你就不知道啊。” “什么我都不知道——” 王露回头看了看她,面有不耐,但还是喘了口气道:“是你啊,吓我一跳。” “青天白日的,咋地了?” 李红娜好笑地揶揄道:“做啥亏心事了,这么紧张?” “说,是不是想你对象呢?” “去你的——” 王露白了她一眼,跟着队伍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什么都没想。” “我不信,你心里有事。” 李红娜笑嘿嘿地小声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啊,你可就在保卫组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王露转过身去不想搭理她了,今天一上午遇着谁都跟她打听这个。 她是在保卫组上班,可不在下面的业务科室,而是在综合办工作。 你要说比其他处室知道的多一些,吃更多的瓜,这也是有的。 至少她能吃到第一手的瓜,还是保甜的那种。 可你让她在这说,或者谁问就跟谁说,那就是把她当傻瓜了。 一上午主动跟她旁敲侧击的人,不都是抱着这个心态嘛。 谁不知道王露找了个好对象,借着关系进了保卫组,还是综合办那样的清闲部门。 保卫组的人天生与其他部门的人绝缘,就算是同事之间,也少有公开的联系。 尤其是几个业务部门,保密性质比较高,其他处室的人想要获取第一手消息,还真是不容易。 可知道王露的人都了解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有啥说啥。 今天主动搭讪的,多半是欺负她口快。 但有句话说的好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王露只是接触的事情少,没多少心眼子,不是真的傻,也不是没心眼。 跟李红娜认识纯属巧合,那时候还没有联合储蓄银行,没有工资月底进账户一说呢。 财务室发工资,发票据,两人都是年轻姑娘,有一次事情就认识了。 李红娜倒是没把她当傻子,只是凑巧遇见了,没当回事地问了出来。 这会儿见王露谨慎的很,便笑着捅了捅她后背,凑近了轻声说道:“一会儿给我说说啊——” “说什么?我都说不知道了。” 王露回过头,却见李红娜正在给她用眼神示意周围好奇的目光和竖起来的耳朵。 但见她看过去,那些人纷纷转移了视线,扭过了头,装做无所事事的样子。 “嘻嘻——” 李红娜捂着嘴偷笑,气的王露翻了个白眼。 李红娜用手里的饭盒怼她的后背,王露则很是不耐烦地往后拱了一下。 两人玩闹着在窗口打了饭菜,往餐桌那边走了过去,留下一路偷听的猹。 ——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啊。” 李红娜咬了一口白菜,前倾着身子小声问道:“她为啥要跟张士诚啊?” “什么为啥?” 王露不解地看了对面一眼,低头吃了口馒头说道:“这有啥好为啥的?” “别打岔——” 李红娜瞪了她一眼,解释道:“我问的意思是胡艳秋图意他啥啊!” “你不知道?” 她挑了挑眉毛,讲道:“胡艳秋家里条件可好了,爹妈都是有能耐的。” “而且我还听说啊——” 故意的,李红娜放低了音量,给王露解释道:“管委办的敖副主任跟她妈是同学关系,平日里可照顾她了。” “真的假的?”王露咬着筷子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才回来厂里多久,知道个啥。” 李红娜抬了抬眼眸,介绍道:“她比你早来的,跟你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没上大学。” “敖副主任对她的照顾可不一般。”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红娜还颇为嫉妒地抿了抿嘴角,道:“那个时候她在委办就负责招待工作,竟是伺候领导的活儿。” “你就说吧,没有人照顾着,她能凑领导跟前儿去?” “没太明白——” 王露微微摇了摇头,眨着的大眼睛尽是纯洁的目光。 李红娜被她看的也是好无奈,叹气道:“我忘了,你们都一样。” “呼——” 王露前面的话没听懂,但后面的这一句听懂了,有点生气了。 李红娜却是扯了扯嘴角,嗔着笑闹道:“又没说你别的,是说你们的出身和环境。” “我跟她不一样——” 王露嘟了嘟嘴,随后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强调道:“我比她聪明多了。” “还是的吧——” 李红娜凑近了,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听懂我那个问题了。” “你就说,敖副主任给她接近领导的机会,是让她往上爬的,不是往床上爬的……” “咳咳——咳咳咳——” 有点接受不了李红娜超纲的话题,王露一口汤卡在嗓子眼,差点呛死。 “眼泪都呛出来了——” 她娇嗔着瞪了对面的李红娜一眼,不满地说道:“就知道胡说八道。” “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啊!” 李红娜好笑地从兜里揪了一嘎卫生纸递了过去,却是被王露拍开了。 她自己掏了手绢擦眼睛,嘴里则是抱怨道:“管管嘴吧,咋啥话都说呢。” “这有啥的,”李红娜好笑地说道:“我就不信你跟你对象没有内个。” 见王露疑惑地看过来,她补充道:“你别告诉我,跟赵雅军连嘴都没亲过!” “也忒保守了吧——” 再见王露瞪她,李红娜看出来了,这俩孩子是真没亲密接触过。 要说有,也就拉拉手罢? “我没说你,说她呢。” 李红娜笑着拉了拉她的手,随后继续吃饭,嘴里也不闲着。 “说说怎么了,大家都在说,她做的出来,还怕人家说她啊?” —— “还能是什么原因?” 敖雨华撇了撇嘴角,低眉垂眼地说道:“家庭条件越好的姑娘越好骗。” 说完这一句,她又看向了李学武,玩笑似地问道:“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李副主任?” “我哪儿知道去,”李学武抬起头,愣目愣眼地说道:“咱也没那个经历,我爱人都是组织介绍认识的,以前都没自己处过对象。” “真的假的?”卜清芳怀疑地看着他,说道:“瞅你这样可不像。” 她打量着李学武,念叨着说道:“身高八尺,幽默风趣,能缺了女孩子喜欢?我不信。” “瞧瞧——”李学武脑袋一歪,正经地说道:“越是我这样外向的,越找不着对象。” “再说了,您不能说我现在。” 他指了指脸上的疤瘌道:“我现在还变丑了呢,以前可俊了。” “只是吧,那个时候年轻,岁数小不懂事,光顾着学习了,哪有时间处对象啊。” “真的?真没处过对象?” 敖雨华怀疑地看着他,有些不信地问道:“不是有人传,说文艺宣传队的那谁,是你以前的对象嘛。” “您信这个啊——”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俩只是高中同学,住得近而已。” “有时候赶上了,同学们就起哄说我俩是两口子。” 他撇了嘴角说道:“那时候,同学瞎胡闹,传着传着就跟真事了似的。” “其实我俩的关系最纯洁了,见了面都不怎么说话的。” “那怎么还帮了忙了?” 敖雨华挑了挑眉毛,示意了一桌子的处级干部,好笑地问道:“大公无私?” 正因为包间里都是同级别的干部,所以大家说起话来没有太严苛的顾忌。 互相之间那点事彼此都清楚,闹一闹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要说大公无私,我也不能强调内举不避亲。” 李学武笑呵呵地解释道:“只能说机遇巧合赶上了,用谁不是用呢。” “这倒是实在话,”韦再可点点头,说道:“李副主任真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犯迷糊,不像……哎,不说了。” “说呗,我们正想听听呢。” 卜清芳逗事似的,扫了他一眼讲道:“我们都说跑偏了,正聊着这个事儿呢。” “说多了没意思,”韦再可示意了对面的敖雨华讲道:“雨华同志心里说不定坳头着呢。” “我倒是没啥——” 敖雨华吃得了饭,撂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她妈那边觉得不太好意思,我自己也觉得怪难受,怪可惜了的。” “你说她自作自受吧,年龄还那么小,”她摇了摇头,道:“你要说她可怜吧,她做的那些事还够招人恨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嘛——” 韦再可总结了一句,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你们那边打算怎么处理啊?” “不知道,谷副主任负责呢。” 李学武撂下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淡淡地说道:“我的意见是按原则处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你说我可怎么办呦!” 李学武终究是没躲过去,敖雨华中午凑到饭桌这边来是有目的的。 还能是什么目的,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的态度呗。 虽然在饭桌上他已经强调了自己的态度和意见,可奈何终究是关系和人情。 要说他在红星厂的身份和形象,是很少有人来他这里讲人情,说面子的。 但还是有特殊情况。 因为能被他接待的,很少很少是人特殊,往往是情况特殊。 “你听我说,到这来了,咱们就好好说话,能尽力的我绝对不含糊。” 敖雨华带着一位中年妇女到了门口,听见对方的话赶紧给打了个预防针。 瞧见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眼神不对了,她真想领着同学回去了。 只是多少年的关系了,早就牵扯在了这里,哪里好说不管就不管的了。 手底下怼了一杵子,让胡艳秋的母亲精神精神,别在这里耍无赖,否则要起反效果了。 胡艳秋的母亲也是到了关系门口了,知道从这里听到的基本上是她闺女的宣判结果了。 只是消息还没等到,话都还没谈呢,想起闺女的情况,不禁是悲从中来。 可再多的眼泪,敖雨华的一杵子也给怼了回去,这会儿只剩下浓浓的悲苦和哀怨了。 “敖副主任好——” 彭晓力倒是很客气,微笑着打了招呼,同时也打量了她带来的人点点头。 敖雨华拉着同学裴晴的胳膊,给彭晓力点点头,问道:“李副主任在呢吧?” “是,也是刚刚回来。” 彭晓力滴水不漏地回了一句,领着她们往办公室这边走。 其实李学武哪也没去,中午吃得了饭,从食堂回来后在小休息室躺了一会儿。 这会儿也是刚洗了把脸,桌上的茶还没喝到嘴呢,便听见了门口的对话声。 刚刚彭晓力来叫他的时候已经汇报过了,敖雨华打来电话,问在不在,有事情要说。 他哪里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彭晓力是不能拦着敖雨华的,对方问了,便也就安排了。 就这么个时间差,对方便带着人直接登门了,可见是一个部门的,关系处的真的很好。 李学武是听见门口说话声便迎了出来的,双方在办公室里撞的面。 敖雨华同李学武都在委办担任副主任,属于同部门同事关系。 虽然按职级两人都是副处级,职权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说敖雨华聪明会办事,以前汪宗丽在的时候,她和李学武的关系可没有汪宗丽亲近。 但到头来呢? 汪宗丽左右逢源的工夫不到家,站错了位置,一板子下来人就见不着影了。 反倒是她实实在在,任劳任怨,同李学武坦诚相交,真就有了较为信任的关系。 这会儿带着同学过来,真就要了这个面子,也是出于无奈,否则怎么舍得呢。 “李副主任,这是我同学裴晴。” 一进屋,互相招呼过后,敖雨华便主动介绍道:“就是胡艳秋的母亲。” “哦,哦,知道了,坐。”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两人来到沙发这边就坐,他这是要接待的意思了。 裴晴也是干部,自然看得出李学武表情上没有明显的不耐烦或者其他情绪,心里稍稍稳定了一些。 敖雨华心里却是没有底的,这李学武是机关里出了名的沉稳。 你要说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文章,那是一点都不靠谱。 只是都到这了,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 不过李学武这份不冷不热的态度说明还有的谈,真要热情起来……就等着听信儿吧。 听什么信儿? 听通知家属缴纳子弹费的信儿。 不多,多少年都一个价,五毛。 彭晓力给两人摆了热茶便出去了。 虽然领导接待的是女同志,但有敖雨华在,不需要他在场充当npc。 “李副主任……” “嗯,我知道你们来的意思。” 李学武看得出两人为难的表情,这都写在脸上了。 刚刚沉默的半晌,两人没说出来的话其实都已经说完了。 “我也是实在为难了。” 敖雨华拉了拉同学的手,解释道:“跟我哭了几场了,我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李副主任您好,”胡艳秋的母亲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哽咽着说道:“艳秋给组织添麻烦了。” “嗯,不能这么说,不是麻烦的问题。”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纠正了她的话,强调道:“虽然她年龄小,但已经参加工作,是红星厂正式的职工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 裴晴用手绢抹了眼泪,主动解释道:“我是来看看孩子的,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还是责任的问题,好吧。” 李学武听着对方有意往组织纪律上扯,眉头微微一皱,态度明确地说道:“就事论事嘛。” “是谷副主任找的我,”敖雨华拉了裴晴的手,主动解释道:“看看怎么妥善处理。” 她看了一眼同学,示意对方不要着急,这才给李学武说道:“我跟谷副主任说的是,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唉——”李学武长叹了一声,抬手挠了挠眉毛,道:“我也是很为难啊。” “这个案子的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他讲道:“我是回避了的,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说完这一句,李学武又问道:“工作组什么时候下来,有消息了吗?” “我不清楚,应该快了。” 敖雨华心里一个打颤,明显能感觉到同学的手里一紧,可见她也是担心了。 因为涉及到了管委会班子成员,在工作组刚刚结束调研后就出了事,上面也很不满意。 红星厂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问题调查清楚的,工作组下来可不会等人。 这段时间很宝贵,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样。 早晨的一个个大瓜都有谁,谁都清楚。 继续王自健、张士诚和师弱翁相继被带走以后,消失了六个多月的胡艳秋被找到了。 谁都没想到的大瓜是,委办主任丁自贵主动投案,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这些瓜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程副主任也被牵扯到了。 程开元是管理层,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大了。 “我跟李主任沟通了一下。”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他的意见是按照组织原则处理。” “我呢,给他介绍了一下实际的情况。” 他的话说完,明显看得出两人的脸色变了,不过随后的话也给了两人希望。 “这个孩子的问题啊——”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能说胡艳秋年轻不懂事,组织纪律淡薄就能遮掩过去的。” “是,就事论事,”敖雨华按住了裴晴的手,给李学武讲道:“我带着胡艳秋的母亲过来,也是想稳妥地把事情处理掉。” “咱们都是同事,维护红星厂这块牌子是共同的目标不是?” “嗯,领导较为在意的也是这个。”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昨天胡艳秋非要把我叫过去才交代,我听着也怪难受的。” “呜呜——” 见李学武如此说,裴晴便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为闺女,也为这件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好好地处理。” 敖雨华一边安慰着同学,一边讲道:“犯了错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成长的过程。” “胡艳秋的情况比较复杂,”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她还涉及到了保密的问题。” “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这会儿裴晴也顾不上哭了,就要说话,却被敖雨华挡住了。 这件事由她问出来,比裴晴问合适一些。 李学武并没有防着她,坦诚地解释道:“在管委办负责接待工作期间,胡艳秋利用职务便利,将一些听到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核心问题?” 敖雨华微微皱眉,讲道:“我真不知道这件事,那我也是有责任的。” “是谈判的事,与外商。” 李学武没有给敖雨华讲是不是核心问题,也没有判定她有没有责任,只是讲了事实。 裴晴一听如此,心彻底凉了,这个时候,涉及到了外商谈判,哪儿有简单的事。 她只恨闺女真是傻,傻到家了,这种事也敢往外说的? “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敖雨华的心也有点慌,知道这件事有可能牵扯到她,没想到这么的严重。 “有区别吗?”李学武看着她反问了一句,见她闭上了嘴,这才讲道:“她把消息说给了张士诚。” “也就是说,”敖雨华皱眉道:“是张士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这些事情?” 李学武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敖雨华。 他不回答,敖雨华和裴晴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好一会儿,只等两人渐渐地希望破灭,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他这才说道:“张士诚供述,每一次信息的泄露,他都给了胡艳秋一笔钱,他说胡艳秋知道他把消息泄露给了谁。” “呜呜——” 裴晴知道了,她知道了刚刚李学武沉默的半晌是什么意思了,也知道红星厂叫她来是什么意思了。 —— “杨局,又见面了。” 李学武早早地下了楼,等在门前,一定对方的车队进院停稳,他便迎了上去。 杨骏从车里下来,见着李学武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他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我是真不想回来啊,你们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您是老组织了,”李学武淡淡地一笑,说道:“我相信您一定能解开这道难题。” “你相信我啊?” 杨骏松开了握着的手,撇嘴道:“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他示意了同车下来的周泽川说道:“你们都认识,介绍免了,咱们就甭在这客气了。” “你们李主任呢?” “不听听情况汇报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身后的保卫楼介绍道:“这个案子的主要人员都在这了。” “有啥好听的,烂糟事。” 杨骏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边往主办公楼走,一边说道:“你当听故事会呢?” “就你们厂里这事啊,在我们那一根烟能说一晚上。” 他长出了口气,说道:“算了吧,妥善处理吧,早点解决,早点过年。” “总不能让你们厂过不了年吧?” “那我先代表我个人谢谢您了。” 李学武脸上有了笑意,主动敬了烟说道:“我是真怕您记我的仇,再不来红星厂了。” “嗯——”杨骏由着他点了烟,嘴里嗯了一声,吸了一口后点了点他说道:“事是事,仇是仇,你坑我那一下,我永远都记得。” “那今晚我摆酒赔罪。” 李学武笑着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一定陪您喝到满意为止。” “这是你说的啊——” 杨骏点了点他,笑着拍了他的胳膊说道:“自己挖的坑自己填,这滋味不好受吧?” “挖坑什么的,我不懂。” 李学武笑着陪他上楼,嘴里强调道:“我就知道团结一心才能创造辉煌,红星厂的辉煌来之不易。” “看来你还是有思想觉悟的。” 杨骏抽了一口烟,迈步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领导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要珍惜。” 这句话他同李学武说了一遍,到了楼上李怀德的办公室,他又同李怀德说了一遍。 李怀德的办公室,负责案件的谷维洁也在,杨骏和周泽川进来以后双方没怎么寒暄。 相处了快两个月,有啥好寒暄的,见面不尴尬就不错了。 “领导的意思其实你们也能感受得到。” 杨骏看了老李和谷维洁,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厂又是上了名单的,对吧?” “我呢,真想快刀斩乱麻,”他很是坦然地讲道:“在这儿的两个月我可以用不满两个字来形容。” “因为这个坏蛋坑了我一把,回去后招老笑话了。” 他指了指李学武,就这么讲了出来:“没辙,谁让你们厂是领导的宝贝疙瘩呢。” “就算我摊上了,算我倒霉。” 他这话让屋里众人面面相觑,做服务的栗海洋看了一眼风淡云轻的李副主任,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还得是偶像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大招。 谷维洁看了一眼老僧入定的李怀德,作为案子的负责人,主动开口问道:“杨局,您的意见是……” “甭我的意见了——” 杨骏坐直了身子,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讲道:“我一下车就上来了,汇报都没听。” “泽川同志也在这,你们说说吧。” 他这话里有话,没听李学武的汇报,没见当事人都是他故意的。 而且负责纪监工作的周泽川没有就地展开工作,被他带来先跟厂里沟通,也是一种态度。 什么态度? 就像他说的那样,谁让红星厂是领导心里的宝贝疙瘩呢。 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周泽川已经开展工作了,人要接手,了解情况,听取汇报以后,就要对程开元展开谈话了。 可是现在,因为有着杨骏的主动,明显是带着领导的意志来的,等着看红星厂态度呢。 这件事说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 本来嘛,程开元这一系出事,杨骏已经提桶跑路了,红星厂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老李这边较为被动,因为老程的事事发突然,纪监那边也是正常开展行动。 年底收网是工作流程,谁都说不出李学武跟王自健,或者张士诚有仇的道理。 当然了,你也可以说李学武跟师弱翁有点矛盾,但也不至于拐这么大的弯。 都这个时候了,案子进行到这里,谁都不会再纠结案子的起因。 因为这种事越早处理越恰当,真拖到孩子的问题爆发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要不然你以为老李为啥后怕,自己在房间里琢磨了那么久。 老程这一下可给他恶心了个够呛,他要剪除掉老程的刺头,这一次必须比李学武主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面才会觉得是老李搞出来的事情。 现在问题的核心矛盾不在程开元那了,而是上面和老李之间的诉求矛盾。 上面是想问问老李啥意思,马上晋级了,对班子成员的调整和补强有意见就提,别整没用的。 老李真没有拉硬的心思,可气氛不知不觉都烘托到这了,他要是不提上面会以为他神经病,没事找事。 可要是提了,这个锅就真得他来背了,属于黄泥掉裤裆里了。 碍于面子问题,老李骑虎难下,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杜主任那边一定是不满意他了,这次莫名其妙的损失有点大啊。 所以他装深沉不说话,等着杨骏说话。 可是杨骏也是老油条,这皮球哪里能在脚底下爆炸,他又给踢了回来。 谷维洁看了两人的神态,又把目光给到了李学武这边。 没办法,事情卡在这了,只能是“人微言轻”的坏蛋李学武出面才能给出个实验性的意见。 “看来您的调查报告要重新写了。” 李学武没办法,只能接了谷维洁的示意,主动开口给杨骏说道:“辛苦您了。” “那——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啊?” 杨骏一听李学武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我辛苦倒是没什么,无非是多写几句话而已,但你们总得给我写这玩意的素材啊。” 谷维洁一见情况对上了,心里算是踏实了下来。 再见老李不言声,心道是他会算计,这个案子还得在自己的手里结束。 这个事情有一种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杨骏改一下之前做的调研报告,把调研结束的日期延后到今天。 也就是说,程开元的事是杨骏他们发现的,直接放在红星厂的层面做处理,然后在报告上体现出来。 相关的责任人红星厂有权利处理,唯独一个程开元。 对程开元的评价要修改,这会直接影响到接下来上面对厂班子成员调整的情况。 很有可能,程开元要面临调整、降级、调离等等情况,但这样至少能保留红星厂的体面。 没错,这件事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字,体面。 上面的意思是,不能因为一个程开元抹杀了红星厂的大好局面。 李怀德的心思是,咔嗤咔嗤程开元,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暗地里双方的思路都对上了,唯独明面上少了能过得去的理由和条件。 “有些事写在纸上就不好看了。” 李学武挠了挠脑门,苦笑着说道:“说起来都觉得牙碜,更何况是写呢,对吧?” “嗯,你要是都觉得牙碜,我就更不想听了。” 杨骏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看向李怀德问道:“李主任,在你的带领下,红星厂班子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虽然有一些小插曲吧。” “但我相信,正因为秉承着艰苦奋斗的精神,红星厂才能走到今天,拥有这份辉煌。” 他目光扫了屋里众人一眼,说道:“还是用领导那句话,咱们都得珍惜,对吧?” “谢谢,谢谢杨局对红星厂的关心。” 李怀德终于开了口,点点头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啊。” “好了,这些话就没有必要了。” 杨骏站起身,说道:“那就这么着,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分头行动吧。” 他看向谷维洁说道:“一会叫程开元同志过来,我和李主任同他谈一谈。” “您呢,负责这个案子,对吧。” 他迟疑了一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李学武同志也别回避了,没啥好回避的。” “实事求是地,把问题整理清楚交给我们,好吧。” 杨骏看向了周泽川讲道:“泽川同志辛苦一下,一会儿拿到结果,咱们纪监这边重新做一份调研报告。” “我没问题,听杨局你的。” 周泽川虽然看起来很难相处,实际上却很好说话。 在杨骏的安排中,并没有请他下来同红星厂一起核查,很显然是意有所指的。 红星厂查程开元相关及以下的案子,他们不查,不问,只收报告。 这样一来调查结果是红星厂给的,他们也就没了那么多的牵扯。 可见杨骏这次来真是给了好大的面子。 其实说面子,也不是给李怀德的,更不是给李学武和谷维洁的,是给红星厂的。 如果不是知道程开元的具体情况,上面也不会轻轻地放下。 从老李的办公室里出来,谷维洁叫了李学武一起往办公室走,边走边说道:“总算有了个好结果啊。” “对于您是这样,对某些人来说可不一定是。” 李学武语气幽幽地说道:“您的努力,或许只有了解情况的人才清楚啊。” “我会在意这个吗?” 谷维洁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 “谢谢你了,李副主任。” 敖雨华使劲握了握李学武的手,眼里的感激是藏不住的。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问道:“这样的处理结果,你还要感谢我?” “唉——” 他长叹一声,说道:“只要您不记恨我就行了,不敢奢求感谢啊。” “感谢,我可是真心的。” 敖雨华认真地说道:“裴晴也是一样,她不住地念着您的好,我没带着她过来。” “嗯,好,她能理解就好了。”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裴晴的态度,看着敖雨华问道:“小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无论如何,裴晴是当姥姥的。” 敖雨华也是叹了一口气,讲道:“现在只能照顾着,当自家孩子养呗。” “其实谷副主任问我的意见来着。” 李学武主动介绍道:“她是可怜胡艳秋,想给她个机会的,留在厂里干点啥,我没同意。” “我理解,怨不着您。” 敖雨华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她这种情况,厂里不应该留她,她也不应该留。” “我觉得对红星厂,对她本人,对相关的人员,都是一种伤害。” 李学武抿着嘴角点点头,说道:“希望她回去能够好好学习如何生活,如何做人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敖雨华长出了一口气,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以前厂里都说你是金刚怒目,菩萨心肠。” “今日我方才觉得,此话不假。” “开我的玩笑是吧?” 李学武淡淡地一笑,没太在意地说道:“这句恭维的话就很没有必要了。” “是不是真心话,您应该知道。” 敖雨华笑了笑,说道:“如果没有菩萨心肠,胡艳秋也得不了这个结果。” “那些作恶之人也得不到应有的下场。” “你觉得胡艳秋是受害者?” 李学武眉毛一挑,看了她一眼,这才强调道:“对她的处罚我是完全按照管理规定和相关的办法给出的意见。” “她是因为什么免于立即执行,你应该清楚,您是怎么觉得她是受害者的?” 他的语气有些直白,就这么对敖雨华说道:“在我看来,胡艳秋同张士诚一样,都是这个案子的主要问题。” “他们甚至都比不上丁自贵,丁主任至少敢于面对问题,给自己踩了一脚刹车。” 李学武嘴角撇了撇,又说道:“当然,在程副主任那里,她也算受害者了。” “你这嘴可真够厉害的。” 敖雨华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道:“我更觉得程副主任是受害者。” 听她这么说,李学武眉毛一挑,笑道:“千万别当着程副主任的面说,他要死了你也有责任。” “嘴可真够损的——” 第1224章 小道消息 第1224章 小道消息 工作组回来的快,走的也快。 不,不应该这么说。 如果当天回来当天走,那还能说快。 工作组杨骏组长就是这么打算的,快刀斩乱麻,不要再生事端了。 上午到的红星厂,只要李怀德的态度明确,都用不了大半天的时间就能整理清楚。 结果工作结束,只贪婪地吃了一顿李学武摆下的和气酒,结果就…… 没有人能自己走着离开有李学武的酒桌。 这是杨骏用睡死了一整宿的代价总结出来的道理。 早晨起来,看着熟悉的环境,知道还在红星厂招待所,他都要给自己两巴掌。 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连续跌倒两次,但他做到了。 李学武这个大坑,他是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 “我是怎么上的楼?” 杨骏从楼上下来,看着工作组的同事问道:“谁给我脱的衣服?” “听说是管委办的同志。” 周泽川顶着同样的迷茫眼神,苦笑道:“您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比您还先倒下的呢。” “草——” 杨骏一咬后槽牙,恨恨地说道:“赶紧收拾收拾走人,红星厂太特么邪乎了!” “领导好——” 秦淮茹见他们从楼上下来了,主动走过来打招呼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 “不用麻烦了,我们不饿。” 杨骏摆了摆手,婉拒了秦淮茹的好意,示意随行人员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他看着尴尬的招待所所长,犹豫了一下问道:“昨天……你们李副主任也喝多了?” “啊?哦,您是说昨天啊。” 秦淮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解释道:“昨天不是我值班,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就在杨骏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双方拼了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时候,就听这位秦所长说道:“不过李副主任昨天走的时候提醒我同事,说您醒了以后,我们一定要通知他。” “等会——!” 杨骏抬手阻止了秦淮茹的话,挑眉问道:“你们李副主任昨晚就离开了?没有在这住?他没有喝多?”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楼上,而后继续问道:“他是自己走着离开的?” “应该是这样的——” 秦淮茹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微笑中忍不住带了一点别有意味的内容。 她客气地点头说道:“李副主任不确定您有没有休息好,说中午再宴请您,透一透。” “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里,见工作组的领导表情古怪,她补充解释道:“最后一句是李副主任的原话,他就是这样说的。” “还愣着干什么——” 杨骏见随行而来的司机从门口进来,愣愣地看着他,赶紧摆手道:“备车,马上走。” 他指了指秦淮茹问道:“别告诉我,你们已经通知了李学武了。” “不好意思,领导,”秦淮茹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如果给您带来了什么不便……” “赶紧的——” 不等秦淮茹客气完,杨骏便给楼梯上下来的同事招了招手,快步出了大厅。 跟在后面的干部诧异地问道:“杨组长,咱们不吃早饭吗?” “还吃呢——”杨骏拉开车门子,嘴里提醒道:“再吃,再吃今天都走不了了!” 透一透,透个屁! 这么喝还有个完? “杨组长,杨组长——” 秦淮茹跟了出来,招呼道:“我们李副主任马上就来了,您要不要等一下?” “都听见了没?” 杨骏给同事们招呼道:“李学武马上就要来了,还不赶紧走?!” “哎呀,怎么这样啊——” 冯娟从大厅里出来,见车队已经离开,她有些惊讶地说道:“不是说了李副主任要来送他们的吗?” “看来是不用了,”秦淮茹好笑地说道:“领导们好像很亲切,很客气呢,不用送。” 真的好像是这样,很怕麻烦红星厂似的,偷偷的溜走,不能给厂里领导添麻烦。 她回头看向昨晚值班的冯娟问道:“他们喝到几点啊?” “就是正常点啊,八点不到吧。” 冯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杨组长好像很能喝的样子,我听着都是他在要酒。” “能喝……额?” 秦淮茹扭过头看了看招待所大门口,车队离开的方向。 只看工作组的杨组长这么着急的走,很怕与李学武见面的样子,好像……一般能喝吧。 —— “人呢?走了?” 李学武从车上下来,只见秦淮茹站在门口晒着太阳,像是等着他的样子。 他一进大院便看了车库的方向,见工作组的车已经没了,就知道人已经走了。 秦淮茹走下台阶,好笑地回道:“逃难似的,着急忙慌地收拾了东西,一刻都不想耽误,很怕见着你来送他们。” “这事儿闹的——”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这个时候去追就没有必要了。 跟昨晚值班的冯娟说那话,也是故意逗逗杨骏他们的,总不能因为喝酒耽误了工作吧。 “我还紧着让冯娟给你再打个电话呢,”秦淮茹笑着抬起手遮在了眼前,挡住太阳,调侃道:“谁知道你做坏事心切,吓跑了对方。” “再给你打电话,是彭秘书接的,说你都出来了,我只好在这等你了。” “我接着电话就往出赶。”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怎么也得送送人家啊,毕竟来的都是客嘛。” “谁承想,这还矜持上了。” “没个不矜持,你都给人家喝桌子底下去了——” 秦淮茹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有你这么待客的嘛,谁不知道你千杯不醉啊。” “他们不知道嘛——” 李学武笑嘿嘿地说道:“现在能遇着愿意跟我喝酒的人不多了,昨晚真是有点意思。” “真坏——”秦淮茹嗔了他一句,后半句的我喜欢没说出来,毕竟这是上班时间。 “得了,既然人家不要客气,我这地主之谊也就省下了。” 李学武回身去拉车门子,笑着给她说道:“你忙你的吧,我回去上班了。” “等一下——” 秦淮茹走到车门边,用身子挡住了,看着他问道:“跟你打听打听那些传言呗。” 见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知道他没生气,便就有些放肆地说道:“从你这听到的一定是真消息了。” “你想知道什么?”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跟你又没啥关系。” “就因为跟我没有关系,我才要听的。” 秦淮茹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女人都爱听这个吗?” “说说呗,那个谁真那样了?” 她挑了挑眉毛,道:“委办的胡艳秋抱着孩子来这边的那天我就知道有问题。”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跟了张士诚,又跟了……那个谁?” “嗯,差不多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了。” 李学武并没有吃瓜的心思,看着她说道:“这并不是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是什么有趣和光彩的事,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对谁都是一样,不太好。” 他抬头示意了车门子,说道:“多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不比什么都强?” “好好,那最后一个问题。” 秦淮茹真的很想吃这口瓜,一边挪着身子,一边问道:“那谁,就程副主任。” 她目光好奇地问道:“他是怎么被处理的,工作组回来,就是为了他吧?” “我觉得你在招待所屈才了——”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上了汽车,好笑地调侃她道:“你应该去厂报当记者,这么好事呢。” “就知道寒碜我——” 秦淮茹见他关了车门子,撅了撅嘴,嘀咕道:“不说我也能知道……” “处理结果没那么快下来。” 就在汽车准备发动的时候,李学武突然拉开了车窗,看着她说道:“那是上面的事。” 说完,也不等秦淮茹反应,他便拉上了车窗,韩建昆会意,启动了汽车开出了大院。 秦淮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李学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很快的,就上午这会儿工夫,机关里便有新的消息传了出来。 关于这个案子有了进一步的处理结果: 管委办对外服务办公室科员王自健因虚构核销凭据,套取业务开支;参与供应采购造假、泄露工作信息等情况接受保卫组调查。 管委办对外服务办公室科员胡艳秋因虚构采购凭据;泄露工作信息、生活作风不良造成重大影响等情况接受保卫组调查。 管委办对外服务办公室主任张士诚因主使虚构核销凭据,虚构业务申请,套取业务开支;主使供应采购造假、泄露工作信息、诈骗、严重违反生活纪律等情况接受组织审查。 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因参与虚构核销凭据,虚构业务申请,套取业务开支;参与供应采购造假、诈骗等情况接受组织审查。 管委办主任丁自贵违规收受贵重礼品、物品,利用工作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等情况接受组织审查。 …… 案件相关人员除胡艳秋因哺乳期接受监视居住外,其他人员均被立案调查。 从厂里通报的细节中就能看得出来,对待科员和对待负责人的处理方式是不一样的。 而且通报发出来,处理结果都是接受调查或者审查,并没有定下结论。 但这已经就是结论了。 能通报的情况,就是目前已经查明的情况,怎么处理,什么力度,不用想也能知道。 透过表象看本质,大家所知道的,关于程副主任的问题并没有在通报当中。 而且机关里的人都在说,程副主任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在办公室了。 招待所这边知道,程副主任也没有来这边,更没有被隔离调查那种事。 工作组来之前,厂里的调查组就已经结束了审讯工作,相关人员都已经转移去了保卫科羁押室。 当然,这里还要提一句,胡艳秋从始至终都不在羁押的状态,这是李学武要求的。 有问题,犯错误,是需要处理的,但不能影响到照顾孩子。 就是目前,谷维洁和李学武都给胡艳秋吃了定心丸,只要交代清楚,会给她最好的结果。 不过这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好好对待孩子,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 这不是纪律,这是人的本性。 同胡艳秋一样,不在羁押状态的还有丁自贵,他在同谷副主任谈话结束后,便做了离岗处理。 但按照组织程序,并没有停他的职务。 还是要等厂里对他的问题进一步的审核调查后做出处理决定才能定性。 在此之前,丁自贵的状态就跟程开元很像了,但比程开元严重一些。 区别是,丁自贵要等厂管委会讨论结束后才能知道处理结果,而程开元则是要等上面的消息,他的问题很特殊。 有多特殊呢? 这么说吧,没有人停他的岗,他完全可以正常上班,可他却请了假。 一方面是工作组同他谈了话,请他配合调查,一方面是从厂调查组这边获知了具体的情况,羞于见人,回家反省去了。 在此期间,他还要积极处理与胡艳秋的关系,这关系到接下来上面对他的处理态度。 可以说时间很紧,程副主任在安排秘书小何上交了所有张士诚送来的礼品后,就去处理后院失火的问题了。 要安抚住后院的红旗,还要处理外面的彩旗。 内心忍受着被前秘书欺骗,在很多业务申请上看都没看地签了字,更是替张士诚默默地背了许多的黑锅。 当然,最大的黑锅还在眼巴前,就是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孩子。 最开始他甚至都以为那是自己的孩子,还特别拿出部分工资给胡艳秋补身体。 万万没想到,以前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现在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却必须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生活作风问题一般不会被写在调查通报上,但李学武在会议上特别要求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从这一次开始,红星厂将要整顿这一类的问题,至少现在已经开始严肃了。 程开元也能感受到这种威压,明白厂里对他是有意见的。 尤其是对红星厂的声誉造成了影响,他这才没脸来上班,硬逼着自己去见胡艳秋。 两人谈什么,怎么谈,没人知道,厂机关里都在猜测。 有说程副主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离婚另娶胡艳秋,以绝后患。 也有人说程副主任得了喘息的机会,必然要下重手,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摆平胡艳秋。 更有人说张士诚彻底出不来了,胡艳秋再给那孩子找个爹不容易,一定不会放过程副主任。 …… 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但随着案件的调查进入补证阶段,纪监的人手腾开了,机关里的走廊上又有了他们的身影。 这股子火热不可能被一盆冷水浇灭,余烟袅袅不跟停歇,势必会再喧闹一段时间。 —— 随着年关将近,阳历年的最后一天即将到来,大家的心思也从吃瓜转移到了过年上。 一个个的都在等着报纸上的通知,看今年是否让过阴历年。 李学武却是知道的,他们等了也是白等,这阴历年还是得偷偷的过。 阳历年厂里不放假,但有特别的福利。 “咱就说,大冬天的卖电风扇,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李学武好笑地拿起厂报看了看,指着上面的“广告”对于德才说道:“真是个奇葩。” “嗯,我听说卖的还不错。” 于德才也捧着一份报纸看着,嘴里笑呵呵地说道:“谁让赶上了呢,我都想买一个去了。” “还别说啊,咱们厂生产的这种电风扇就是比毛子那进口的强。” 他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说道:“我们家买的就是毛子的,一到夏天,你且听去吧。” “滋喽——” 喝了一口热茶后,于德才咧了咧嘴角,说道:“跟直升机螺旋桨似的,这个嗡嗡啊。” “咱们厂的这个就很好,听着没那么大的动静,风力还很足。” “叶片数量不一样,”李学武看着报纸,嘴里回应道:“电机和机体材料也不一样。” “技术融合的优点体现出来了吧。” 看完了手里的这一段,他才抬起头,对于德才笑着说道:“今年的产能有限,明年才是持续爆发的状态,你完全可以等到夏天再买。” “是您跟销售处谈的那个计划吧?” 于德才笑着说道:“有点类似于以前惜售的那种手段,我听说是这样的。” “听着一样,但目的不同。” 李学武放下报纸,端起茶杯说道:“以前的惜售是为了哄抬物价。” 在喝过一口热茶后,他又继续说道:“咱们厂搞的是饥饿营销,为的是产品营销。” “呵呵呵,这个我不懂。” 于德才抬起手示意了窗外,轻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大食堂那边的场面很大,人挤人啊。” “特意选在了那边呢。” 李学武听了他的话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见食堂那边人头攒动,不由得笑出了声。 年底福利,红星厂将一些拳头产品归置起来搞了个内部展销会。 日用五金、布绸布、零食副食、家用电器等等。 其中电器就有收音机、洗衣机、电视机、电风扇、手电筒。 特别的还有摩托车和三轮摩托车。 但凡厂里职工有购买资格和购买能力的,都摆在了大食堂,供职工们选购。 只今明两天,不限购,不限票,只要是厂职工,就能凭借组织关系从厂里选购商品。 当然了,保卫科也安排人盯着了,一旦有倒买倒卖的情况,将会严肃处理。 特别的,厂里不限制给亲属购买,但不能超过正常数量,内部也有举报渠道,真要被查到,基本上就是开除处理。 于德才来李学武办公室说的就是这件事,他现在负责保卫组的常务工作,是有些忙的。 “货不能铺的太多,”李学武转过身,边往座位上走边说道:“否则总有犹豫的。” “职工们会觉得今天不买也没啥,等有空了再来看就是了。” 他笑了笑说道:“先把展销会搞起来,放开口子测一测深度,然后把口子再收起来。” “这就是让有购买力的人先买,形成广告效应,聚拢品牌认知度。” “越少越紧张是吧?” 于德才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我就没有这个营销意识,想不出这些方式方法来。” 他吹了吹茶叶,说道:“看来我更适合后勤工作,可做不了一线的业务工作。” “呵呵,谦虚了——”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椅子上,说道:“你去做后勤就太屈才了。” 这么说着,他端起茶杯说道:“还是在保卫处干着吧,我走了不能没有顶梁柱啊。” “我算什么顶梁柱。” 从李学武这里听到了确切的消息,于德才心里算是落了地。 不过他在保卫处与李学武的关系很融洽,双方是有一定默契的。 要说起来,他当初从钢城来京,找的是董文学的关系,却没想到在李学武的手低下干了将近两年。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是看着李学武一步步前进,一步步高升的。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只是到目前这个阶段,形势发生了变化,厂里迎来了新的机遇。 是个人都知道,年底厂里会有一次干部调整。 首先是厂里面临着晋级的情况,需要重新调整干部层次。 其次是今年兼并了很多工厂,机关人员扩充的特别快,需要合理安置。 最后是为集团化做准备,也是每年的组织程序,“论功行赏”嘛。 一部分干部要下放,一部分干部要提拔,形成对流形式,便于组织培养年轻干部。 其实今年一年,厂里都在推行人事变革和机关体制变革,人事变革中也包括了机关的人事变革,相关的基层干部调整幅度特别的大。 李怀德是这次变革的主要推手,厂里一线干部,部门负责人基本上都做了调整和处理。 松松土,换换风,利于组织保持纯洁和吸收足够多的养分,防止土壤板结(组织僵化)。 保卫组的变动也很大,李学武对五个科室的主要负责人都做出了调整。 相关的办公室人员也有了流动性的调整。 作为主要执行工作的于德才深有体会,现在轮到他自己了,难免的要在意。 他很清楚,李学武一定会走。 在保卫组李学武已经吸收不到养分了,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已经完成了锻炼和积累。 对于未来的规划,于德才更是清楚的很,但中间这一步如何调整,他还在等李学武的安排。 李学武什么时候走,从什么位置上走,走去哪里,他都得做出呼应。 没听刚刚李学武有说,他得当顶梁柱嘛。 —— “领导,您找我——” 樊华抱着笔记本出现在了门口,看了办公室一眼,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抬起头招了招手,道:“来,进来。” “彭晓力给我打了电话。” 樊华微笑着走进办公室说道:“他说您要找我谈话,给我吓了一跳。” “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门口说道:“要喝什么茶自己动手啊,晓力有事忙。” “不喝了,不渴呢——” 樊华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习惯性地摊开了笔记本准备边听边做记录。 李学武打量了她几眼,这才微笑着问道:“在三科的工作怎么样?” “有适应了委办的工作吗?” “挺好的,同事们帮忙。” 樊华听见领导用关心的语气开头,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 这算是常规的套路了,关心你不是真的想要问问你现在的工作好不好,而是看你的状态。 当然了,你的回答对领导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多少影响,除非你的回答糟糕透顶。 这么问的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用她了。 可她刚刚从保卫组调到委办三科担任副科长没几个月的时间,这就要调整了? “你业务和工作能力是有的,我倒是很放心。”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我哪里有什么想法啊。” 樊华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我就当热闹看了,这跟我好像没啥关系吧?” “呵呵呵,这可不行啊。”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给她道:“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时刻保持战斗力啊。” 逗了她一句,他这才又继续说道:“对外办主任的位置空缺了,你过去试试吧。” “我?让我去?” 樊华一下子懵住了,甚至还反问了李学武一句,这可有失她一贯冷静且淡定的形象。 “不好意思啊,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等李学武开口,她便主动道了歉意。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脸上换了认真的表情说道:“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现在说说我的意见,和领导的要求。” “你的能力我放心,放在办公室耽误了,趁年轻多锻炼锻炼,对你有好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领导比较看重对外贸易,接待工作也是重点工作。” “出了这一次的事,领导是有些不满意的,希望我选一个合适的人拿起来。” “领导,我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啊。” 樊华也是认真地讲道:“而且,我听说近期会有一个商业旅行团来访。” “这个时候过去接手,会不会因为不熟悉接待工作影响到外贸的大局啊。” “反正已经影响了,你去了还能有更坏的结果吗?”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出于对这方面工作的考虑啊。” “那——领导,我服从组织安排。” 樊华倒是很干脆,李学武解释完,她便站起身立正敬礼,接了这份工作。 在李学武说了要调她去对外办工作,她就在心里琢磨这件事了。 看职级,对外办是副科,现在的她也是副科,平调没什么好的。 但熟悉具体工作的人都知道,一个是鸡头,一个是凤尾啊。 况且李副主任刚刚也强调了,领导对外贸工作很重视,对外接待工作更是重要。 对外办的第一任负责人沙器之就是从这个位置上外放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的。 再说的直白点,副科跳正科,没有一个好的跳板,五年八年也是它。 但在对外办,不仅有更多的业务自主权限,更有与领导合作的机会,这太难得了。 对比起来,她并不是这个位置的首选,李学武有更多的人可以安排。 为什么选择她,应该有别样的考虑吧。 出了事以后,已婚对于她来说也算优势了,尤其是双职工家庭,更给她加了分。 再就是与李学武的关系。 未来李副主任一定是要去管委办工作的。 在他手底下继续工作,两人还有一定的默契度,对于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 最后就是她的能力和资历了,李副主任一定是考虑了她能够快速适应委办工作这一点。 其实说起来,能够适应那些阴阳怪气的人,还多亏了李学武的照拂。 旧部,永远都带着光环。 —— 下午四点多一点,李学武便从单位出来了。 他得往卫三团去一趟,要同那边谈一谈。 同时,今天也是好兄弟沈国栋结婚的日子,他得尽快赶回去。 “学武?等我一会——” 韦再可真是神出鬼没,李学武都没看见他,突然就从副楼出来了。 “我有事出外勤,怎么了?” 他讲的很直白,自己有事,没工夫跟他闲扯淡。 负责组织工作的韦再可可谓是老油条了。 机关常青树,坟前不老松。 跟李学武的关系倒是很不错,也有互相尊重的意思。 这几天四九城下大雪,机关办公区虽然紧着收拾了,可地上还是有冰碴。 韦再可走的很小心,到了李学武跟前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干啥去?” “去卫三团一趟,有事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要不跟我去一趟,路上慢慢说?” “别扯淡了,我去卫三团干啥。” 韦再可笑了笑,手轻轻怼了李学武往车边上站了站,这才小声说道:“小道消息,上面已经定了一个人选了。” “不应该早就定下了吗?”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时候才确定,是不是晚了点。” “一点都不晚,又不是娶媳妇,还带过礼下聘的,一张纸的事嘛。” 韦再可扯了扯嘴角,轻声问道:“你记不记得今年去一机部接程副主任那次的情况?” “喔!喔!——” 李学武眉毛一挑,看着他说道:“别不是那次遇到的谁吧?” “你猜对了,我就不恭喜你了。” 韦再可点点头,说道:“部里一直负责纪监二处工作的苏主任,要来咱们厂了。” “苏——苏维德,对吧?” 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道是上面对老李的不满情绪具象化了啊。 这是看老李搞盘内动作,故意给安排了一个大招下来。 你不是要搞一个声音,一个班子嘛,那现在就给你添添堵。 苏维德那一次差点抓着程开元的把柄,把案子做成铁案,结果有老李和李学武的坚持,这才脱险。 可以说是李怀德一手破坏了对方的算计,也让程开元这只到手的鸭子飞了。 你就说他能不怨恨李怀德吗? 李学武之所以忌惮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明显带着别样思想观念的。 红星厂的内部形势趋于稳定了,没人再想着搞事情了,但他来了一定不一样。 “没错,就是他,”韦再可肯定地说道:“以前是负责纪监工作的。” “这次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动一动,董副主任就要动一动,他正适合下来。” “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是啥意思吧?” “嗯嗯,早有预谋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他问道:“消息保真吗?” “怎么保真?都说了是小道消息了。” 韦再可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再等几天,等他到任了,我再回答你?”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起来,道:“嗯,既然是小道消息,那一定是保真的了。” 他拍了拍韦再可的胳膊,说道:“再有这样的小道消息,可得提醒着我点。” “嘿——”韦再可好笑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担心有什么用,不得看行动吗?”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汽车,问道:“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去卫三团?” “不去,来的又不是我的主管领导。” 韦再可嘴角一扯,笑着说道:“去吧,好好安排一下,省的手忙脚乱的。” “多谢您的提醒了,”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晚上我请你喝酒吧。” “心领了!用不着——” 韦再可翻了个白眼,好笑道:“你把杨骏他们撂倒了,也没想着放过我?” —— 李学武往卫三团去的路上,心里一遍一遍地琢磨着韦再可的消息。 无论真假,既然有风吹下来,就一定有因果关系。 他早就在想这个事情,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卫三团之行。 之前同王小琴谈过的计划现在可以继续进行了。 就在今年的五月份,李学武在卫三团同齐耀武等人说过,王小琴可以兼任保卫处处长。 一方面是延续了他分兼两职的“传统”,另一方面也是借了目前三支的形势。 王小琴现在就担任着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副校长,也是德育工作的总负责人。 李学武提一步,再挪一步,正好给王小琴腾出地方来,无缝衔接。 最重要的是,王小琴需要这份资历,方便她接下来在卫三团发展。 而李学武和董文学也需要有这么个人在这个位置上,帮他们顶一把。 李怀德的主动牵引,打乱了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布局。 当初想的是,董文学回京,李学武直接去钢城。 但现在不能行了,老李有意削弱他们在保卫组一系的影响力。 代价给的很足,那就是李学武少走五年的弯路。 一饮一啄,必有定数。 李学武在保卫处两年的时间,培养了不少的青年干部,但在用人方面捉襟见肘,早就散开了。 能接住保卫组重担的,只有于德才一人。 但于德才的能力稍有心力不足,缺乏一线管理经验,有认知缺失的风险。 所以这个时候需要安排人来帮他顶一顶,度过磨合期的难关。 明年的晋级工作近在眼前,李学武迈一步,于德才也能进一步。 但他最多也就能担任第一副组长的职务,除非一年后集团化完成,大部室小处室的结构完成,他才有机会担任保卫处的处长。 近一年的时间,李学武不在保卫组,董文学也用不上力,更来了一个苏维德,没有王小琴的介入,李学武很担心于德才扛不住。 即便与老李谈妥了,要从保卫组挪走,但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这份势力。 就算是老李,也没有奢望过他会主动割断与保卫组的联系,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有于德才在,保卫组的那些他培养的青年干部才有时间和机会成长起来。 当然了,布局王小琴来红星厂担任保卫工作负责人是临时安排,更长远的需要他在未来的博弈中慢慢调整。 今天一个苏维德来了,他大动干戈,明天又一个苏维德来了,他就甭活了。 所以就像韦再可说的那样,趁现在,厂里的管委会还没有完成调整之前,把砖头摆上。 他能撬动邝玉生架空程开元,在自己耕耘了两年的地盘上,还能让一个外来户给偷了家? 两年都过来了,再坚持一年,且等董文学回京,那时候才是他们收割的季节。 在此之前,他要稳定住局面,给董文学帮他布局钢城的时间,也要帮助董文学打好在京的基础。 不过话说回来,有老李这张牌在手,他们已经站在了决胜局,苏维德才是来者。 第1225章 墙根有啥好听的 第1225章 墙根有啥好听的 “干啥啊?搬家呢啊!” 李学武刚一下车,便见大院门口正热闹着。 有从三轮车上往下搬大纸箱子的,也有往院里搬运捆绑在一起的木方的。 更多的是站在门口看热闹,手拢在袖子里嘻嘻哈哈的街坊们。 傻柱见着他回来,笑着打了招呼道:“就等你了啊。” “等我干啥?” 李学武打量了三轮车上的包装箱问道:“等我帮你搬东西啊?” “那我哪敢用你啊——” 傻柱笑着拍了拍箱子,道:“今天可不缺人手。” “发财了啊?”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包装箱上电风扇、收音机等标志,笑着调侃道:“像个土老财。” “那今天的土老财可多了。” 傻柱抱起装着电风扇的纸箱子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绝对不止我一个啊——” “武哥,咋才回来呢。” 沈国栋一身溜光水滑的从院里出来,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胸口还别着一朵小红。 “嫂子她们都来了,我还以为你也来了呢。” “看着是有新郎官的样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赞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去卫三团有点事,耽误了。” 他到了卫三团,便安排韩建昆去家里接了顾宁几人来这边吃席,自己则是去开会了。 而等韩建昆去接他回来,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他借着头顶的灯光仔细打量了好兄弟,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成家立业,告慰先人。” 沈国栋听他这么说,点点头,内心也是颇多感慨。 从小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是他奶奶把他拉扯大的。 老太太养孙子,你得说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大的苦吧。 就要过好日子了,结果老太太没福分,就那么走了。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老讲儿成家立业,他这两样算是在今天功德圆满了。 只是再没有亲人可以分享了。 “好了,是我多嘴,高兴的事。”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眼含热泪的兄弟,说道:“知道你过的好,活的好,老人也高兴啊。” “嗯,我高兴。” 沈国栋抹了一把眼泪,咧嘴笑了起来,就是有点难看。 门口瞧热闹的也都看了过来,纷纷打趣他。 傻柱送了一趟回来,见他还在这站着,便催促道:“赶紧的,进院吧,咋地还认生啊?” 他笑呵呵地摆手道:“你们先进院,不用帮我搬。” “谁说要帮你了。” 李学武好笑地瞧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时候甭说一台三轮车了,就是十台三轮车的量也都有劲呢,是吧?” “那你看——” 傻柱昂着大脑袋,搬起了大箱子说道:“要的就是这份劲,谁都别帮我的忙。” “你算是出了大名了!” 沈国栋笑着比划了个大拇指,赞道:“一把置齐,咱们院你还是这个呢。” “我这可不算什么——” 傻柱虽然嘴里谦虚着,可脸上的自豪是藏不住的。 虽然不敢说是院里第一个把家电置备齐的,但也差不多,毕竟有李学武在这呢。 街坊们来看热闹,是因为三轮车上不仅有电风扇、收音机,还有一台电冰箱和一台洗衣机。 —— “大手笔,傻柱今天够劲!” 一进院,还没等过垂门呢,便听见闫富贵的声音酸溜溜地说道:“这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都不用你算计。” 傻柱从院里出来,笑闹着说道:“您还是算计算计家里缺啥,好跟葛淑琴商量去添置吧。” “我跟她商量什么——” 闫富贵背着手,小脖儿一昂,晃着脑袋说道:“再说我们家也不缺啥,哪像你啊。” 傻柱刚才那话是寒碜他呢,再明显不过。 之所以不让人帮忙,傻柱就是想攒攒这气。 以前讲究他,瞧不起他的,让那些人瞧瞧,这院里谁家的日子比他的好。 也要让街坊邻居们瞧一瞧,以前看不上他,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的,等着后悔去吧。 而闫富贵呢,也是置气。 他是很羡慕傻柱有财力置办这些物件的,同时也羡慕傻柱是红星厂的职工,有资格置办这些电器。 今天红星厂的职工算是长见识了,以前看着不咋地的,一出手就是一三轮车啊! 冰箱、洗衣机、电风扇、电熨斗、电视机、收音机等电器产品不限量供应,要多少有多少。 年前就这么一次,一次就这么两天,谁要想买,得紧着这个时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需要电器的还有厨房用具、生活用品、副食品等等。 红星厂在阳历年这两天特意放开了劳动纪律管制,给予职工们更多的时间来采购内部商品。 这叫什么?外销转内销。 “哼,神气什么呀——” 看着傻柱背了一台电冰箱进院,闫富贵撇了撇嘴角,嘀咕道:“不就是装剩饭的嘛。” 从屋里出来的闫解放听见了,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见李学武和沈国栋往李家走,便主动迎了上去。 “李哥——” 他招呼了一声,见李学武回身,客气着说道:“我想跟您咨询点事。” “说呗,客气啥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有点瘸地走了过来,点点头问道:“咋地,你也要买电器啊?” “不是,我们家用不上那个。” 闫解放笑了笑,又认真地问道:“我想问问您,咱们厂里生产的那种三轮摩托车卖不卖给个人啊?” “哦,你想买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回答道:“咱们厂里只要是三产工业生产的产品都没有销售限制的。” “不过你要买三轮摩托车是干啥用啊?” 他好像猜到了闫解放的意思,提醒道:“个人买不限制,但要运营还是有说道的。” “你买那玩意干啥!” 还没等闫解放继续说呢,听见了的闫富贵走过来当啷就是一句。 他有些皱眉地呛声道:“攒点钱不知道咋地了,你还要开摩托车,买那玩意儿有啥用啊!” “收破烂用摩托车啊!烧的你啊——” “嗯哦,我就是问问。” 闫解放尴尬地笑了笑,被他爹打断,脸上全是僵硬的不耐。 他理都没理他爹的话,见李学武看着他,便解释道:“那天去接淑琴,我看见那款轻型红牛摩托车了。” “载重500公斤,不带顶棚的那款,是吧。” 李学武随口便说出了他相中的那款轻型三轮摩托车的基本情况。 “要一千二呢,有钱吗?” 他倒是没顾忌闫解放的自尊心,就这么直白地说道:“你要是想买,拿着钱去店里看就是了。” “买啥买,他哪有钱!” 闫富贵见没人搭理他,硬要插嘴道:“啥都能相中,人家还买电冰箱了呢,你也相中了啊——” 沈国栋明显能看出闫解放就要忍不住了,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这还是当着武哥的面呢。 自己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这一家人给搅和了。 “那啥,你收拾完了就去外院吧。” 他给闫解放摆了摆手,道:“我跟武哥回屋一趟,马上就过去,咱们开席。” 闫解放是大院里的邻居,又是在回收站干活,办事情哪能不叫上他呢。 就算这场婚礼搞的简单,也不能落下天天见着的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却没有招呼三大爷。 等闫解放明白了他的眼色,这才跟着武哥进了屋。 —— “你有钱烧的是吧?” 闫富贵见两人走了,这才没好气地怼了儿子一杵子,低声骂道:“你要买车干啥!” “不用你管——” 闫解放经沈国栋的提醒,也知道克制。 对自己这个爹,他有一万句埋怨,可憋在心里永远都说不出来。 根本就没有说的机会,他爹也不给他这个机会。 永远都是老子,永远都是说教,就算现在分了家,也没把他当成年人来看待。 当着外人的面,说骂就骂,说训就训,能克制到现在,闫解放也是顾忌着颜面。 不仅仅是孝顺一关,更是葛淑琴说给过他,不许他跟家里闹矛盾,更不许吵架。 生活不到一块去,那就各过各的日子,少往一块堆儿凑活。 真打起来了,吵起来了,甭管什么原因,理亏的永远是当儿子的。 邻居们倒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可再不对,那也是他爹。 所以这会儿闫解放只压抑着声音回了一句,没想再说什么。 可闫富贵早憋着气,压着火呢,瞧着院里在红星厂上班的那些邻居们一个个地往家里搬新东西,他这个心里能好受? 沈国栋结婚办事情,说是小办,不收礼,不招呼外客,可他作为院里的三大爷也不在邀请之列? 反倒是他儿子收到了邀请,你说他气不气。 刚刚傻柱往家里搬东西那会儿,他面上是笑着的,但实际上嫉妒的火都要蹿上房顶了。 “什么不用我管!我是你爹!” 闫富贵指着儿子教训道:“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啊,我不管你,你早就饿死在外面了。” “那是,你要管我,我差点饿死在外头。” 闫解放实在忍不住,怼了他爹一句,头也不回地出了垂门,往倒座房去了。 闫富贵站在原地这个气啊,想要追上去骂,可人家办事情呢,他去算怎么地啊。 在自己家门口骂儿子怎么都行,撵上去可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他敢拿自己儿子撒气,可不敢找李学武,找沈国栋的麻烦。 以前可以说西院这些人是破落户,是收破烂的,现在街面上谁敢说这个话? 不提沈国栋在街道的支持下办了那么多个小集体,多少人家指着他吃饭呢,就说他现在的身份。 嘿,想起这个闫富贵就气啊! 你说说,他一个人民教师,还比不上一收破烂的? 街道怎么就没想着吸收他呢。 论文化程度,论工作年限,他哪里不比沈国栋这小年轻的强啊。 —— “裙带关系,哼——” 回到家,他气哼哼地坐在了八仙桌旁,连桌上的饭菜都不看了。 侯庆华从里屋出来,瞅了他一眼,说道:“我就说你别讨人嫌,亲儿子咋了,该烦你一样是烦你。” “以前是亲儿子,现在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去去去,哪跟哪啊——” 闫富贵对儿子有意见是真的,对儿媳妇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你看闫解放对他爱答不理的,说话直戳他肺管子,可葛淑琴不这样。 他也听说了,葛淑琴压着闫解放不能跟他吵,心里直感慨这个儿媳妇儿还是懂事的。 尤其是去年过年那码子事,他也清楚是自己家亏了葛淑琴。 算计儿媳妇儿,早就成了他的难堪,背地里谁不这么讲究他啊。 要把死去大儿子的工作度给二儿子,结果大儿媳妇有厂里看顾,早一步接了班。 二儿子又在这个时候猪油蒙了心,想要娶了嫂子。 你说热闹不热闹吧,不知道都说他们家忒会算计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指定不能让这份工作丢了。 实际上呢? 情况他心里是知道的,闫解放要死要活的跟家里闹了一通,要搬出去自己找活路。 在那种情况之下,葛淑琴要真让二小叔子走了,她在这个家,在这个院里也就待不下去了。 一个刚刚没了丈夫的寡妇,带着个先天不足的小孩子,你让她往哪生活去。 所以,葛淑琴见闫家人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就知道是逼着她做选择了。 这种事说不好听的,还不是精于算计的闫老师做出来的,她只有听之任之的命。 她捡了被家里撵出来的闫解放,算是全了闫家的保全这份工作的心意。 闫解放知不知道这里面的腌臜和龌龊,葛淑琴不知道,但她早就认命了,还能说什么。 不过除了长嫂嫁了小叔子说出来不好听,实际上闫解放对她的好确实让她很意外。 在看到生活的希望以后,对待公公的态度也有了改变。 生活不富裕,两口子做了好吃的,还是会孝敬公婆一份,多了少了就是那个心意。 只在这个院里,没有人再说葛淑琴的不是,也让闫富贵和侯庆华消去了不少怨怼。 当然了,婆婆与儿媳妇儿永远是天敌。 闫富贵觉得儿子混蛋,不孝心,侯庆华却不认为是儿子错,只是跟媳妇儿学坏了。 所以他们两个没少为这点事扯嘴皮子,侯庆华更是对闫富贵偏向儿媳妇儿而恼火。 闫富贵眼皮耷拉着,怨气颇重地说道:“不服管,哼,早晚有他吃亏的一天。” “你等着吧,还跟人家混呢!” 他胳膊肘搭在桌子上越说越生气,指了外院说道:“你就说,那是个好玩意吗?” “要是没有李学武跟那支吧着,他一个收破烂的也想在街道上有脸面?” “你光说这个有啥用?” 侯庆华端了饭盆进屋,没好气地说道:“整天就这点事,你要不服气,也去街道要份脸面。” “我是说那个意思吗?” 闫富贵当然知道自己没那个脸面,但并不妨碍他坐在家里拉横。 他拍了拍桌子,不满道:“我说的是解放,人家拿他当骡子使唤,他还沾沾自喜呢!” —— “屋里吵吵啥呢?” 刘光福从后院出来,瞅了一眼闫家,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正巧,李学武和沈国栋从李家屋里出来,一起的还有小燕的母亲,以及李顺等人。 刚刚沈国栋同李学武回来家里,是请李学武作为家长,与小燕的母亲共同主持两人的婚礼。 说起来很模糊,也可以理解为拜堂。 实际上这个年月,这个时期,哪里会安排拜堂的相关程序。 只是双方坐在一起,对两位新人表达祝愿,做出相应的叮嘱。 晚上成婚,在古代便是这样。 沈国栋也是咨询了回来过年的李顺的意见,也问了一些明白人,并不犯忌讳。 李学武没在意兄弟怎么办婚礼,只看他和小燕两人的意愿。 什么场面他都给到了,但沈国栋今年一年的历练,成熟了不少,也稳重了不少。 婚礼的流程很简单,就在大院这边办酒席。 先是在李家走个仪式,在亲属的见证下结婚,约定彼此终身,然后开席宴请来宾。 晚上酒席结束,两人侍奉小燕的母亲回家,这就算完活。 李学武支持兄弟,但没想着当主持人。 他是想请父亲李顺和母亲刘茵,以沈国栋的干爹干妈的身份来主持这场婚礼。 可沈国栋想了想,也问了李顺的意见,坚持要请他来当主婚人。 所以今天才说早点回来,给兄弟捧这个场呢。 在李家热闹的那会儿,老彪子和二孩儿等人各自道了恭喜,李学武也同小燕的母亲一起对两人做了叮嘱和祝福。 沈国栋则是同小燕一起给母亲鞠了躬,给李学武也鞠了躬。 李学武知道好兄弟是个什么心思,但他没有居功的意思,所以躲了半个身子。 沈国栋想的是,他能有今天,完全是李学武照顾他,拉扯他,所以心怀感激。 在场的老彪子和杨二孩也是同样的心思,回收站这么多人,谁不认同这一点。 没有李学武,哪有今天的好生活,哪有抬起头做人的机会啊。 这年月,初中毕业生遍地走,高中毕业生能找工作的范围都少有。 你说他们对比之下,能不感激这份机遇? 不过他们的这份感激李学武不需要,真要想维持这份兄弟友情,就不能站在家长的角度来相处。 今年逐渐放松对老彪子等人的约束,放任他们犯错和成长,就是这个目的和道理。 尤其是结了婚的,闻三也好,老彪子也好,成家立业,已经是成年人了,还用他叮嘱? “你爸怎么没来呢?” 沈国栋笑着同刘光福打了声招呼道:“晚上下班那会我还叫他来着。” “吃完了都,听匣子音呢。” 刘光福解释了一句,随后拱手道:“恭喜沈哥今日大喜。” “我爸说我以后顶门立户,这种事都由我来出面了。” 见沈国栋跟他回手,他也是笑着解释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行啊,顶门立户了都,二大爷没说自己老了啊?。” “呵呵——”刘光福轻笑着点点头,说道:“跟我说了不少话,跟家感慨呢。” “替你骄傲呗——” 李学武给老彪子介绍道:“跟着国栋做事呢,在缝纫社。” “嗯,听说了,抽烟吗?” 老彪子笑着点点头,打量了他一眼,掏出烟散了一根给他。 刘光福倒是会说话,双手接了,嘴里回应道:“我抽的少,但这烟得接着,是喜烟呢。” “嘿嘿,真是啊——” 老彪子咧嘴一笑,点头说道:“看着还是那个人,但可成熟了不少,大人了。” “这就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沈国栋拍了拍老彪子的胳膊,见着一屋子人往垂门外走,便招呼道:“咱们也走。” “你二哥今年不回来过年啊?” 李学武并没有抽烟,就算是今天他也没破戒。 见着李姝笨笨哒哒地跟着她奶奶往前走,从后面抄起来抱在了怀里。 “我自己走——我会走——” 大魔王回头一看是爸爸,双手举着,小身子左扭右扭的要下地自己走。 “哈哈哈——” 姬毓秀点了点她的脑门逗她道:“你咋这么能说啊——” “没听说人家会走嘛。” 刘茵笑着给刘光福点了点头,问道:“你爸咋没来呢?” “跟家呢,吃完了。” 刘光福重复地回了一句,又给李学武说道:“我二哥假难请,想着年后再回来了。” “距离阴历年还有一个月呢。” 李学武放下闺女,看着她小跑着往前走,回头问道:“有没有好消息传回来啊?” “喜信儿吗?没有——” 刘光福比五六月份刚放出来那会儿开朗了一些,可能是缝纫社让他找回了自信。 也是现在挣的多了,能支撑起家业了,说话上就能看得出成熟很多。 他这会儿笑着说道:“我二哥还跟家里说呢,有合适的帮他相看着,他一定找京城的姑娘,说钢城的姑娘太野了。” “他还挑上了——” 李学武好笑地逗了一句,过了垂门,问了他道:“你呢?啥时候摆酒啊?” “我可听说了,缝纫社里的大妈都想着给你当丈母娘呢。” “哈哈哈——” 众人笑闹着进了外院,依次进了倒座房。 幸好沈国栋没有大办,也幸好倒座房足够宽敞。 西屋炕上三桌,东屋炕上三桌,地上四桌,足足摆了十桌的酒席。 你说人不多?来了就多了。 这还只是回收站相熟的,连街道和外面的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下呢。 光是李家这么一大家子,就足足有十四口人。 傻柱一家四口,老彪子一家三口,费善英带着俩孩子三口…… 甭算,一算下来七十多人聚在一块,热闹声快要把房顶掀开了。 他们一进屋,代东的一大爷便招呼着大家上炕的上炕,上桌的上桌。 凉菜已经摆上了,进屋的这会儿热菜也开始上桌,傻柱在厨房的吆喝声都能听得见。 李学武作为主婚人,在众人坐好后,端着酒杯站在东屋门口,用东西两屋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今天国栋大喜,大家吃好喝好啊,喝好吃好啊——” “哈哈哈——” —— “钢城怎么样?” 傻柱拿着杯子同老彪子碰了一个,问道:“是不是比京城消停的多?” “都一样,”老彪子抿了一口酒,嘴角一撇道:“有的方面还不如京城呢。” “毕竟是首善之地嘛——” 他放下酒杯,看着傻柱问道:“咋地,你还有外放的心思啊?” “呵呵——屁——” 傻柱被他的揶揄给逗乐了,拿起筷子夹了菜,嘴里回应道:“有听说厨子外放的吗?” “那可说不定——” 老彪子也是胡逗,叽咕叽咕眼睛说道:“我柱儿哥大才,外放一任管理处处长也是有资格的。” “嗯,你就寒碜我吧。” 傻柱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这班长都不知道怎么当是好呢。” “呦!真当班长了!” 老彪子故意的,傻柱这班长不算干部,他却故意玩闹道:“您这算走仕途了吧?” “去去去——” 傻柱推了他笑骂道:“出去大半年,一点好的都没学回来啊你!” “哈哈哈——” 众人看两个浑人凑一块儿,怎么说怎么乐。 待沈国栋和小燕端着酒杯来这边敬酒,两个人又是闹了沈国栋一通。 都是好哥们,今天这种场合,再怎么乐呵都不为过。 李学武笑着看了,由着他们闹去。 这一桌都是年轻人,大姥和二爷等人在另一桌,那边还有父亲李顺等人。 特别的,因为是院里住着的,刘光福和闫解放也在这一桌。 就在傻柱逼着沈国栋跟他也喝一杯交杯酒的时候,李学武碰了碰闫解放。 “晚上那会儿你问三轮摩托车,是有什么想法吗?” “额,那个……” 闫解放没想到李学武会主动问起他这个,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有点含糊。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没关系,酒桌上,有什么说什么。” “是,我这没……”他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打听打听能不能买。” “买什么?三轮摩托车?” 刘光福听见了,好奇地问道:“红星厂生产的那种载货摩托车吗?” “嗯,这不是还琢磨呢嘛。” 闫解放跟他倒是很熟悉,两人经常在一块玩儿,就算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没疏远了。 李学武倒是没逼着他说,端起酒杯同他们碰了一个。 他是千杯不醉,院里人基本上都知道。 闫解放和刘光福可不敢跟他喝,双手捧着酒杯喝了一小口。 待撂下酒杯,闫解放这才含糊着声音给李学武解释道:“我看厂里同火车站搞的那个货站,业务量挺多的,活好像是很忙。” “嗯?你是在琢磨这个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脑瓜。 “就是瞎琢磨,胡思乱想。” 闫解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李学武的眼睛,很怕挨了骂。 李学武怎么可能骂他,反倒是点头赞赏了他的心思。 “啥事不是琢磨出来的?” 他放下筷子,看着两人讲道:“当初沈国栋他们要搞回收站,不也是瞎琢磨的嘛。” 闫解放和刘光天很清楚,回收站能搞起来,绝对不是沈国栋他们的功劳。 但是,回收站统一的口径就是这个,他们听在耳朵里,反应在心上。 尤其是闫解放,这会儿不由得想起了晚上那会儿李学武提醒他的那一句。 摩托车可以买,但运营是另一回事。 他倒也是清楚,四九城的摩托三轮车很多,但绝对没有个人运营的,板车还有可能。 “那天淑琴叫我去货站,说是有些包装纸壳让我收回来。” 闫解放挠了挠脑袋,并没有在李学武面前避讳这种关系和取巧。 葛淑琴虽然是在保卫处机关里上班,但从未都没遮蔽过家庭困难的情况。 不仅如此,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和闫解放的那些情况,尤其是闫解放的那条瘸腿。 这种行为在机关里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议论。 好事者会羡慕和嫉妒比自己有能耐的,但少有踩吧比自己不如的,那不成了坏蛋了嘛。 葛淑琴坦然地讲了小两口的艰辛,倒是得了同事们的理解。 对葛淑琴的照顾,并没有太多的直白,反倒是在这种小事上体现颇多。 这么大的工厂,机关部门这么多,但凡有废品回收的事,招呼一声就够闫解放好过了。 谁会羡慕嫉妒一个残疾人呢。 “我是看见有人用板车装货了。” 闫解放看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那些人是货站的,还是运输队的?” “应该是运输队的吧。”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我不负责这种业务,不太清楚。” “你问他这个,他当然不清楚。” 傻柱吃了一口生米,给闫解放解释道:“你得问调度科或者货站那边才行。” “架炮打蚊子,这属于。”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要问他货站今年要布局多少站点,匹配多少运力,安排谁主事,他或许还能知道。” “呵呵呵——” 酒桌上众人会心地一笑,都反应了过来,李学武的级别属实不会顾及到这种小事上。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他这么问,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说道:“挺好的想法。” “我也是跟沈哥学的。” 闫解放不好意思地跟着众人笑了笑,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想起晚上问李学武摩托车的事都是不应该,厂领导哪里会关心买摩托车合适不合适这种事呢。 “既然街道都能联系有板车的住户组建运输队,我就想着有台三轮摩托车是不是能跑活。” “嗯,指定能挣钱。” 刘光福认真地想了想,附和道:“就是三轮车贵了点,要一千多吧?” “轻型的一千二,重型的一千五。” 看得出来,闫解放是真用心琢磨了,刘光福一问,他便说出了具体的价格。 “你要是想试试,可以跟国栋商量。” 李学武吃着菜,示意了其他桌敬酒的沈国栋给他指点道:“由他出面,或者直接挂靠在街道的运输队也是可以的。” “太麻烦沈哥了,”闫解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我都还没凑够钱呢。” “呵呵——” 老彪子和傻柱眼珠子滋溜溜的转,打量着桌上的两个年轻人不说话。 他们倒是听得出来,李学武有意给两人机会,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一遛。 能行,那就用,不能行,那就不用。 “不是跟你说了嘛,”老彪子端起酒杯叫了一个,喝了酒,撂下杯子说道:“钱的事不着急考虑,你得先琢磨好怎么干这行门道。” “因为这就不是钱的事。” 他知道李学武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了,所以便主动点破了。 “运营没有把握,你还想上路?” 老彪子眉毛一挑,道:“就算你能上路,那货站的货是谁都能拉的吗?” “咳咳——” 刘光福在桌子底下碰了闫解放一下,轻声提醒道:“你找国栋哥就是了,他准能帮你。” 闫解放这会也反应了过来,他买车差钱,沈国栋可不差钱。 运营的资质和手续,他没有,但在街道说得上话,管着小集体的沈国栋可有办法。 最后说到货站,沈国栋以前哪天不去货站转两圈啊,就是现在把运输工作交出去了,也还是经常过去办业务的。 经销业务,跟货站打交道是最多的,有李学武的面子,沈国栋说句话太好使了。 如果他想整台三轮车干运输,那找沈国栋比找李学武可合适太多了。 李学武不可能给他在货站说话,那成什么了,货站那边不得多心啊。 有的时候,职级越高,越小的事越难办。 得了老彪子的指点,他已经明白咋回事了。 这会儿端起酒杯,主动敬了李学武,又敬了老彪子。 刘光福看着他找到了一条出路,并没有过于羡慕。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运输这种辛苦活,就算是再挣钱,他也干不了。 而且做这种事最忌讳一窝蜂,跟屁虫。 李学武能点拨闫解放,但并不意味着同时带上他。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 —— “我都没跟您喝上酒。” 左杰扶着罗云往出走,到了李学武身边的时候,有点多了的罗云便撒了娇。 两人跟着沈国栋学做事,今天这种场合自然是要来的。 他们也是第一次较为正式地接触到了这个圈子的人。 虽然很多人都不认识,但在业务上都见过面,今天算是有了这个互相熟悉的机会。 “这大酒蒙子——” 沈国栋笑着弹了罗云一个脑瓜崩,疼的对方哎呦一下。 左杰苦笑着给李学武说道:“不让她喝酒来着,人来疯。” “你醒醒,看看这是谁!” 他抖了抖罗云的胳膊说道:“你要跟谁喝酒啊?” “送她上车吧,别凉着。” 李学武站在西院,陪着沈国栋送客,对于喝多了的,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刚刚傻柱由着小子们扶回去的时候,遇见他了还要摔一跤呢。 喝多了,确实喝多了。 每次老彪子回来,傻柱都得喝多喽,两人算是将遇良才,一套号。 就连迪丽娜和何雨水都拿他们没办法,幸好老彪子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两次。 说起来也是好笑,傻柱喝多了胡言乱语耍宝玩,老彪子喝多了却只是反应迟钝。 这会儿从院里出来,见着李学武和沈国栋在这边,他还想着帮忙送客呢。 “得了,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有回收站的小子们开着嘎斯69,也有李学武的两台车,再加上俱乐部的几台车,总算是把人安排开了。 李学武回过头,见大胸弟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他身后,好笑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大肥脸。 “喂,睡着了?给我站岗呢?” “没有,没喝多——” 老彪子使劲晃了晃脑袋,嘴里答非所问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好笑地招呼了麦庆兰,扶着他上了汽车,叫人开车送他们回去。 “那二哥,我们先走了啊。” 麦庆兰怼股了老彪子两下,这才让他消停了下来,不再说下车的话。 “回去吧,给他洗洗脸。” 李学武搓了搓手上的油,好笑地说道:“多打点胰子。” “那天怎么说来着?” 沈国栋看着汽车离开,这才笑着说道:“是不是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还说呢,”李学武好笑道:“差点没回去家,麦庆兰说不定怎么规矩他呢。” “是得有个人收拾他!” 沈国栋扯了扯嘴角说道:“就他那脾气,要没有个绳拴着,不得逮谁咬谁啊。” “你呢?也得拴着?” 李学武好笑地揽住了他的肩膀,招呼了刚刚从院里出来的小燕,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就不送你们回洞房了。” “祝我的好兄弟,好妹妹,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春宵一刻值千金。” 二孩儿笑着拍了拍巴掌,道:“这事儿说啥都不能耽误了,赶紧走,赶紧走!”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拉了捣乱的棒梗,道:“我们今天就不安排小孩子过去听墙根了。” “墙根有啥好听的。” 棒梗歪着脖子说道:“不就是你先脱,和我先脱那种……” “棒梗!不许胡说八道!” 年度总结(67) 年度总结(67) 标记:免费章节,67年年底总结数据。 本年度国民经济状况: 工农业总产值2306亿元,比上年减少222.5亿元,下降9.6%。 其中,工业总产值1382亿元,比上年减少232.6亿元,下降13.8%;农业总产值924亿元,比上年增长1.6%(以上按1957年不变价格计算)。 工农业产品产量: 粮食,2.17亿吨,比上年增加382万吨; ,235.4万吨,比上年增加1.7万吨; 钢,1029万吨,比上年减少503万吨; 原煤,2.06亿吨,比上年减少4600万吨; 原油,1388万吨,比上年减少67万吨; 天然气,14.6亿立方米,比上年增加1.2亿立方米; 发电量,774亿度,比上年减少51亿度。 社会商品零售总额770.5亿元,比上年增加37.7亿元。 进出口贸易总额112.2亿元,比上年减少14.9亿元。 基本建设投资总额140.17亿元,比上年减少69.25亿元。 财政总收入419.4亿元,总支出441.9亿元,赤字22.5亿元。 第1226章 他有三个亿吗? 第1226章 他有三个亿吗? 六八年一月一日,红星厂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在红星联合日报上发表署名文章《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当老实人》。 文章指出,在新时代、新发展、新生产的要求下,红星厂在新的一年里面临着…… “对待变革工作,要有严格的要求,严密的组织,严肃的态度,严明的纪律。” 全体职工代表大会上,李怀德做了新年讲话和指示要求。 他从多个方面总结了过去一年里红星厂在上级的积极帮助和指导下创造的成绩。 也从新年新气象、新目标、新计划立意,向红星厂全体职工发出了科学创新,继往开来,坚定不移地推进抓变革、促生产工作的号召。 从职工代表大会上传来的消息,通过广播、电台、报纸等渠道向全体职工传达了最新的工作指示要求。 在厂报最新一期的副版版面,由生产七车间工人梁超、调度三车间工人付强、服务队六分队工人祝红艳、汽车装配工人赵国强等人联合书写文章《今年我们要这样干!》。 一月一日,值此元旦佳节,全厂职工继续保持工作热情,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开始了新年的第一班岗。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副主任景玉农等主要领导深入到生产和劳动一线基层岗位慰问职工群众。 李怀德主任在生产七车间按响了新年的第一班铃声。 他在给车间职工的新年寄语中讲道了这样一句话,人民选择时代,时代选择先进,但工人级阶可以用自己的双手铸造时代的先进,代表时代的先进。 …… 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薛直夫等主要领导赶到了困难职工家中,给职工家属带去了新年的慰问和祝福。 在走访的过程中,两位领导亲切地询问了过去一年里职工家庭的变化,也深切地对这种变化表达了祝贺。 谷维洁副主任在慰问中表示,红星厂会继续加大拓宽对困难职工的帮扶和帮助工作。 从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提升职工福利待遇和帮扶方式,要优先解决困难职工的生活保障等难题。 薛直夫副主任在讲话中指出,新的一年里,红星厂正在建设的工人新村项目会加快落实。 在补全完善职工住房福利的同时,也会着重考虑对困难职工的照顾和扶持。 在具体的工作计划中,会有教育指标、福利指标、用工指标等倾斜的方式。 …… 一月一日晚间时分,红星厂露天体育场、京城五家红星联合剧院、钢城红星工人体育场、奉城一机厂体育场、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大礼堂等场地纷纷举行了元旦联欢晚会的表演活动。 红星联合广播电台对红星露天体育场的节目汇演进行了实时转播。 红星厂管委会全体领导出席了该晚的活动,寒冷的冬季阻挡不了钢铁工人的热情,更阻止不了钢铁企业文艺宣传先进代表的热情。 歌曲、戏剧、相声、杂技等一系列代表了红星厂过去一年里职工先进事迹的优秀节目精彩纷呈。 在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代表管委会班子全体人员,向现场的职工和家属,向依旧奋斗在一线的管理和职工们表达了新春的祝福。 —— “爸爸,我想吃苹果。” 李学武嘴里喷着哈气进了门厅,便听见闺女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他哭笑不得地用凉凉的手贴了一下她的小脸蛋,逗得李姝哈哈大笑着跑进了客厅。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非要等您回来才睡。” 秦京茹语气不无抱怨地点了点李姝的脑门,瞅着她说道:“苹果都睡觉了,你睡不睡?” “我要等爸爸回来再睡!” 李姝蹦蹦跳跳地躲开了秦京茹的指头,笑哈哈地扑在了母亲的腿上。 顾宁看着李学武进屋,示意了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茶杯说道:“刚倒好的。” “没怎么太冷,还行。” 李学武将脱下来的大衣挂在了墙上,在门口换了拖鞋这才走进来客厅。 “听见收音机里节目结束了,我们就算计着你们多久才能回来。” 秦京茹一身红色的紧身毛衣,显得很是喜庆,真应了新年新气象的寓意。 这是顾宁送给她的礼物,昨天晚上拿出来的,今天就穿上了,是很喜欢的样子。 她走去卫生间放了热水,出来后给李姝招呼道:“行了,爸爸也回来了,咱们睡觉去吧。” “我不要——” 李姝尖叫一声,趴着上了沙发,缩进了爸爸的怀里撒娇道:“我要爸爸哄我睡!” “爸爸辛苦一天了,乖。” 秦京茹走到沙发后面哄了她道:“小姨给你讲小兔子拔萝卜的故事。” “那我还要听小兔子吃白菜的故事——” 李姝在爸爸的身上耍无赖,小脚丫翘着跟小姨谈条件。 在小姨允了她之后,这才搂着爸爸的脖子亲了一口,互道晚安。 “你爸就值两个故事对吧?” 秦京茹从沙发后面将李姝抱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大魔王的屁股,道:“我现在就给你卖喽!” “咯咯咯——” 李姝被她逗得咯咯直乐,瞧见韩建昆进屋,又要张开手玩闹,却被秦京茹扛在肩上给镇压了。 “不许笑了哦,一会儿又睡不着了——” 她扛着李姝上了楼梯,同时给韩建昆叮嘱道:“刘婶给拿的药,给咱妈的,你先放车上去。” “不着急,先喝口热茶。” 李学武放下茶杯,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茶壶示意韩建昆休息一下。 韩建昆却不敢违反秦京茹的命令,转回身拎了门厅放着的中药又出去了。 也不知道秦京茹怎么就那么的可怕,韩建昆一个大小伙子在她面前就服服帖帖的。 或许这就叫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根杆秤挂一磅砣。 —— 送走了韩建昆两口子,李学武就在一楼洗了个澡,很怕吵醒了楼上的一儿一女。 顾宁倒是很随意,她性格里带着较强的自主意识,对家人,对孩子都一样。 生活里,李学武对李姝和李宁明显的能看出慈父的一面,顾宁虽然不能说是严母,可也没惯着孩子。 李宁已经快一岁了,自己站着能扎巴两步,爬起来那是嗖嗖的飞快。 过了今天,李姝的虚岁就是三岁,等到了阴历五月,那她就真的成了三岁的小姑娘了。 两个孩子在李学武的宠溺下没有偏执的性格特征,尤其是李姝,开朗的笑声经常能听见。 也不知道顾宁怎么教的,母亲刘茵回去后,李姝就自己一个人睡在客房。 李宁倒是跟父母在一个房间,但也很少哭闹,就算是醒了,饿了,也只是喊两声。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顾宁还坐在沙发上看着书,并没有想着去楼上看看俩小崽儿。 习惯了,不仅是她习惯了,俩孩子也习惯了,唯独李学武有点不习惯。 他这当爹的没有一点硬心肠,注定做不了虎爸。 “阳历年不放假,阴历年就更不会放假了吧?” 瞅了楼上一眼,强忍着没有拐上楼梯,穿着浴袍走到壁炉前面添了些劈柴,这才坐到了沙发上。 顾宁借着头顶的落地吊灯,看着手里的医学杂志,嘴里似是随意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 滋喽——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他有时候在家里会很大声地喝茶,故意逗顾宁瞪他。 只是这一招用多了不太奏效,媳妇儿的嘴角扯了扯,给了他一个无聊的表情。 他倒是没在意,笑呵呵地问道:“顾延不回来吗?” “嗯——”顾宁依旧是这个回答,只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是接连队了,在干中学。” “干谁?” “……!” 顾宁这会儿终于抬起头了,只是眼神有些不对头。 李学武笑着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大腿,道:“你看你,又急眼,逗你玩呢嘛。” “烦人——” 顾宁嘴角一撇,眼睛抹哒了他一下,轻哼道:“没事自己找点事去,别打扰我看书。” “谁说我没事?” 李学武给媳妇儿飞了个眼,嘿笑道:“关心一下双方家庭情况不算正事吗?” 他挪着身子往顾宁身边凑了凑,问道:“大哥大嫂今年在哪过年啊?” “……你是认真的?” 顾宁放下书本,打量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回答道:“在西京,说是孩子小,不方便来回折腾。” “那倒也是,跟咱们的情况差不多。”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是李宁太小,我就送你去金陵过个年了,老两口挺孤单的。” “哪年不一样啊?” 顾宁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杂志说道:“每年除夕前后的那几天我都看不见我爸,不是待岗就是慰问。” “妈呢?她不是要带着你们过年?”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你小时候都怎么过年的?” “就那样过呗,大院里会组织活动吧,”她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很少参与,除非是大会堂的。” “有一年我爸带着我们全家去了大会堂,我就记得菜挺多,但没吃饱,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一定是你太矜持了,”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挑眉说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能吃饱。” 顾宁斜眼瞅了瞅他,不知道这人今天是怎么了,老跟自己贴着说话。 “你单位没事吧?” 她不想再让这坏人牵着鼻子走了,故意转移了话题,道:“前段时间不是出事了吗?” “是别人出了事,又不是我。” 李学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阳历年前后会议和活动多了一些,其他倒是没什么。” “哦,对了,”他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部里要对厂管理班子做出调整了,最近应该就有动静。” “调整?是换人吗?” 顾宁不太理解这个,因为她都不关注这些行政上的关系,就别提调谁整谁了。 “换人,暂时应该不会有。” 李学武端着茶杯,视线看向了墙角的报纸架,嘴里回答道:“至少一年之内,上面不会调动现有的管理层。” “是补充新的班子成员,”他看向了顾宁,问道:“你们医院的管理层有没有变化。” “嗯,周副院长和沈副院长调走了。” 顾宁随手翻看着杂志,回答道:“又新来了两个副院长,以及一个三支代表。” “我们厂要来的这个有点类似于你们单位那个。” 李学武吁了一口气,说道:“思想很尖锐,手段很刁钻,工作关系较为复杂,都说他是来者不善啊。” “会影响到你吗?” 顾宁最终的关心还是李学武,她并不知道要来的这个和院里的那个有什么相似之处。 她并不谋求行政上的进步,跟院里相关行政打交道的次数很少,也没有人招惹她。 所以在顾宁的认知中,李学武能摆平所有行政上的矛盾和问题,让他为难的,那就是真的难。 “我吗?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端着手里的茶杯举了举,自信地说道:“如果说影响,那是一定的。” “厂管理层出现了变动,所有厂职工都会受到影响,”他抬了抬眉毛解释道:“只是位置不同,受到的影响大小也不同。” “我所在的岗位,应该在波及的最前沿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过风疾浪大,也难以撼动礁石不是?” “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这话说完,他放下茶杯往下看了看,对着顾宁说道:“你瞧瞧,我就说还得自身硬吧。” “你干啥!我就知道!” 顾宁早就觉察出今天的李学武不太对劲,说话贴着她说,洗完澡又贴着她坐。 没话找话聊家里的事。 刚开始顾宁心里的怀疑多,但他正经地说,便也就正经地聊了。 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弯拐的也太急了,就算早有防备,可她一个闪身还是没躲开。 李学武看着媳妇儿嘿嘿笑道:“我一向公平民主,你自己选,是回楼上,还是书房,或者就在这。” “你先起来我再回答你。” 顾宁知道来硬的不行了,所以就算嘟着嘴,可还是说了服软的话。 可怎奈李学武不上她的当,见她不做选择,便也就舍了你来我往的沟通环节,替顾宁做了选择。 “沙发好啊……” —— “呵呵呵,当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东城信用社一把包培刚笑着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说道:“是不是要亮瞎我的狗眼的?” “哈哈哈——” 会客室内登时响起了大笑声,就连端茶的秘书们嘴角都牵扯起了个弧度。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私下里说的玩闹话,您咋还当真了呢?” “哎——我没个不当真啊!” 包培刚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对着右手边的同事以及左手边的李怀德讲道:“我的狗眼真亮瞎了啊!” “哈哈哈——” 因为他的话,会客室内再次响起了爽朗的大笑声。 一年投资两千五百万,净赚三千一百七十五万,这投资回报率,真是掀翻了一众看热闹的那些人个跟头。 一月八号,星期三,东城信用社主任包培刚带领着负责资金运营工作的副主任胡友强来到红星厂做客。 李怀德、景玉农、李学武以及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作陪。 “不服不行啊——” 包培刚对李怀德讲道:“那次跟着李副主任去营城,他问我要不要投资海外资产,我当场就给拒绝了。” “那时候咱手里有钱,可哪敢因为他一句话就扔出去哦,对不对?” 他眼睛斜了斜李学武,说道:“万一打水漂了怎么办呐!” “呵呵呵——” 李怀德已经成了金融界的管理鬼才,能够联合东城信用社组建联合储蓄银行,并运营海外资产大赚特赚。 你且听包培刚的话,处处都点在了老李的爽点上。 别说老李不懂金融,这跟他成为金融鬼才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能否认是在他的任期内做出的这样傲人的成绩吗? 不能吧,换个人来试试,以前怎么没有人能这么赚钱呢? 甭说金融了,业务他也不懂啊,可你敢说红星厂快要干黄了吗? 杨骏拿他都没有办法,那句“谦虚谨慎,无为而治”也代表了上面对他“优秀”的评价。 别整什么运气好、投机取巧的酸话,有能耐你也运气好一回,投机取巧一回,赚它个三千万。 “年中的时候,我们开内部会还说起这件事了呢。” 包培刚点了点手心,给李怀德和景玉农介绍道:“我们单位管贷款业务的老周,周尧周副主任,他就给我讲,说包主任你看啊,红星厂真把钱撒出去了。” “我说不能够,他们没有那么大胆儿!” 他侧着身子一歪脑袋,道:“回头我一问哈,还真是有这么回事,两千多万啊,当时我就麻了——”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挺了挺腰杆子,现在说是马后炮,开玩笑,但在当时他可是承担了好大的压力。 也就是景玉农提议,李学武做的背调和可行性建议,这才让他下定了决心干它一下子。 如果换一个人来跟他说,要同意五丰行的借款,并作资金运营扔出去,他还不把那人扔出去啊! 当然了,现在是资金落袋,尘埃落定了,他怎么吹牛哔都成了。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老李示意了景玉农和李学武这边说道:“大半年了,我还真就是问都没问。” “好么,您也是艺高人胆大!” 包培刚语气里带着羡慕和恭维道:“当时我们那主管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也认同我的看法。” “我就说啊,红星厂搞的资金运营风险太大了,不如投在汽车工业和摩托车工业上来的稳妥。” “你们不亏——” 李怀德笑呵呵地指了指他,又看向景玉农问道:“去年咱们摩托车产业利润超过四百万了吧?” “四百二十七万多,”景玉农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数据是从九月份正式投产到年底的。” “四个月,四百万——” 李怀德给包培刚比划了四根手指头,笑着讲道:“你们投的那五百万,不出三年就能回本,可以了。” “单说摩托车工业的投资,这份回报率当然可以了。” 包培刚歪了歪脑袋,讲道:“但要分怎么看,真要对比九个月三千一百万净收,我还是觉得亏得慌。” “哈哈哈——” 李怀德被他的这一句恭维逗得再次大笑了起来。 景玉农也是笑着,不过还是抽空瞅了李学武一眼,目光里的摩斯电码又敲了起来。 【老李装哔过头了,小心他被衣炮弹轰迷糊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眯着眼睛扫了信用社的一行人,老李不用看,他一直盯着呢。 景玉农的眼神他已经看见了,意思当然明白,这份默契还是有的。 【不慌,老李只会装哔】 哼—— 景玉农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继续寒暄了。 —— 信用社包培刚一行人来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是新年来拜年的吧! 当然不是,表面上是沟通联合储蓄银行的业务,确定一下去年定下的合作目标,敲定几个人事安排。 去年联合储蓄银行草创,业务量和体量都不是很足。 东城信用社那边虽然足够重视,但对联合储蓄银行的支持并没有拉满。 67年年底,红星厂持续发力,一个三千万彻底打破了联合储蓄银行申请对外业务性外汇清算申请的壁垒。 而东城信用社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嗅觉很灵敏地追了过来,自然不会放过联合储蓄银行新一轮的扩张和发展。 如果红星厂开展二轮投资扩张,他们不跟投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稀释股权,甚至被踢出局。 包培刚等人来的目的就是试探红星厂的深浅,同时也要主动表态,加强合作。 原本的小银行,现在持续开办了支行和分行,体量急速扩充,有了资本搏杀的能力,自然要提高重视。 对行长的任命是没有变动意见的,但副行长和新规划分行行长的任命,信用社也想出一份力。 除了股权规划、业务规划和人事规划外,信用社还想知道红星厂在新的一年里资本运营的计划。 说直白点就是,去年红星厂赚钱了,今年他们也想跟着吃一杯羹。 当然了,像是三千万这种事他们是不敢妄想的。 毕竟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机遇可遇而不可求,做金融行业的人谁不知道。 可三千万不成,三百万行不行啊? 红星厂依托实体外贸,构建内外资金流通渠道,无疑是打通了资本出海的最后一道屏障。 有了联合储蓄银行的外汇牌照,红星资本完全有资格去海外寻找新的盈利增长点了。 相比于国内的计划型经济,资本更能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搏杀新的机遇。 当然了,包培刚也很清楚,越丰厚的资本实力,在博弈中越占据胜算和优势。 红星厂能赚来三千万,是因为有五丰行和东方时代银行这两艘大船保驾护航。 去年可以这么玩,那今年呢? 五丰行与红星厂有贸易往来和商业合作,但这并不是资金运营的合作理由。 包培刚就是玩经济的,他的目标和眼光很直接,就是盯着东方时代银行。 因为红星资本出海的“出海口”就是东方时代银行。 通过联合储蓄银行做对流贸易,现金流有着绝对的保障,低成本小商品绝对会成为市场大杀器。 摩托车都可以这么赚钱,那红星厂的其他工业要赚多少? 不敢想,不敢问,但这里面有信用社的一份。 信用社跟投了摩托车工业、轿车工业,以及新搞起来的飞行器工业。 在刚刚的沟通过程中,李学武也介绍到了,轿车项目那边已经定型定产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目前正在做车辆出口的准备工作,港城那边基本上完成了汽车经销的准备工作。 在李学武的介绍中包培刚等人了解到,位于钢城的汽车工业会在今年上半年实现{双子星}轿车的量产工作。 轿车会先从钢城搭乘铁路运输至营城船舶港码头,在那里装配至营城船舶专门设计并建造的5000吨级汽车运输船舶至港城。 这些汽车可能会在港城卸装,也可能在港城码头完成贸易手续后,转运至东南亚各地,完成经销和分销。 从到港开始,剩下的业务就不归红星厂负责了,那是史密斯·派克负责筹备的汽车经销总公司的业务。 一整套的业务流程下来,李学武介绍的很详细,包培刚等人听的也很认真。 信用社所有人都坚定了一个信心,那就是前期投资了五百万的摩托车工业已经开始赚钱了,三年内回本。 而看红星厂对轿车工业的自信和准备,赚钱是绝对的了,现在只需要考虑多长时间回本的问题了。 既然摩托车和轿车都能赚钱,那飞行器工业没有理由不赚钱的对吧? 包培刚和胡友强等人对视一眼,这份自信是绝对的了。 可看出门道的景玉农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是红星厂主管经济的副主任,对资金和预算特别的敏感,哪里能推算不出业务上的布局。 你要说摩托车工业大赚特赚,这是既定的事实,不可反驳。 你要说轿车工业钱景广阔,看对外出口的规划,她也不会反驳。 但是,你要说飞行器! 包培刚等人一定是知道了红星厂要组建飞行器制造厂,并且生产从馹本引进的直升飞机。 他们一定是听李学武说了,这款飞机在国际市场上是多么的畅销,多么的价高。 只要投资飞行器工业,绝对是比摩托车和轿车更赚钱的工业项目。 这么说也没错,一台摩托车定价499元,一台双子星轿车定价不到三千元,一台直升机可是五万刀乐呢。 卖一台直升飞机能抵得上多少台汽车和摩托车啊。 但实际上是这样吗? 迄今为止,包括汽车和电子工业,红星厂三产工业最赚钱的,还是当初最先做的五金工业。 而五金工业中最赚钱的,还是那枚小小的指甲刀。 不能看单价,财报会清楚地显示,景玉农看到的就是卖指甲刀比卖汽车赚钱。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起汽车,但几乎所有家庭都能买得起指甲刀。 你要说景玉农否定了李学武的计划和展望,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说飞行器工业投资前景广阔,那是对谁说的? 反正她知道的是,信用社前期以及追加投资给飞行器工业的一千万,大部分都被李学武做给飞行器研究所了。 研究所那边反馈上来的财务状况只有两个字:烧钱。 后续的,飞行器制造厂的盈利,李学武在报给她的预算规划中也是全部划拨给飞行器研究所做投资预算。 所以说,包培刚等人希望的,从飞行器工业上赚钱的想法只能是无限期的希望了。 这特么就是个坑! 李学武挖出来吸引外部投资,给飞行器研究所烧钱的大坑。 飞行器啊,多么高端的科技,多点钱怎么了? 投资摩托车三年回本,投资轿车五年回本,投资飞行器三十年回本不过分吧? 景玉农不知道别人,反正知道李学武不坑自己人。 至于说谁是他的自己人,那就得辩证地看了。 至少现在看,已经掉坑里的包培刚不算是自己人啊。 —— “咱们是自己人,我能坑你吗?” 中午在招待所的饭局上,老李一挥手指,看着包培刚讲道:“今年回款的两千五百万还在我们账上。” “盈利的三千多万是在海外账户上,我们是要独立运营的。” 他给包培刚介绍道:“亮马河工业区以及近两年内的工业和技术投资,我们就拿这个来做预算的。” “佩服,真是佩服。” 包培刚点头赞叹道:“都说红星厂搞亮马河工业区是要赔大钱的,拉饥荒不说,还特么生态工业区。” “现在能看到的是,生态的基础有了,拉饥荒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剩下赚钱还是赔钱了。” “赔钱我看不可能——” 胡友强端起酒杯同老李碰了一个,讲道:“只要拿到示范性工业区的牌子,红星厂就绝对不会赔钱。” “这还得看十万人标准的配套生活设施和服务业呢,”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如果教育和科研与生态生产能够形成规模化,我看要大赚。” “我刚刚也说了,咱们是自己人。” 李怀德歪了歪脑袋,喝了点酒,开始了吹牛哔画大饼的模式,这才是他的工作啊。 “三千万,我们不可能今天就都用完,是两年之内呢,我们还要用这笔钱搞投资和运营的。” 他敲了敲桌子,挑眉道:“去年我们厂的对外贸易额超过了三千七百万,去掉成本是多少啊?” “这一部分钱我们还是要投入到资本运营计划当中去的,钱生钱嘛!” 金融鬼才李怀德上线,利用李学武给他讲的那套理论开始给信用社一众人上起了金融课。 海外投资对于包培刚等人并不算陌生,但也说不上多么的熟悉。 你要说他们瞧不起老李,那也是不敢的,毕竟他们没有赚到三千万嘛。 但你要说多么的尊敬老李,这就有点放屁了。 谁都能看得出,老李的这些话虚的很,只能说空有其表罢了。 酒桌上嘛,说十句话有一句真的就行了,就怕只有一个字是真的,那可就坏菜了。 “我给他们说了,厂里不会截留三产的现金流,都投进联合储蓄银行。” 老李举起一根手指发狠道:“先定一个小目标,三年内要挣它一个亿!” 嚯—— 酒桌上不仅信用社的众人惊讶了,就连红星厂这边的几人也都震了一下。 老李是不是喝多了,真敢说啊! 李学武看着景玉农瞥过来的眼神,咬了咬后槽牙,给了她一个淡定的眼神。 【不慌,老李只会装哔】 “一个亿啊,哎呦——” 包培刚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可不敢想,跟着红星厂,三年挣到三千万就行了。” 他举起酒杯敬给李怀德道:“今年我们单位有五千五百万的投资款,我都可以调到联合储蓄银行。” “我们的要求不多啊,赚够三千万我们就收手。” “三千万哪够啊——” 李怀德笑着与他碰了个杯子,道:“三个亿还差不多!” 嗯?老李真的喝多了啊! 景玉农端着的酒杯一顿,也不藏着了,转头瞪向了李学武。 【你不管管吗?三个亿了都!】 “咳咳,我插一句啊。” 李学武笑着举起酒杯说道:“我们做的虽然是资本运营,但实际上是依靠进出口贸易的汇兑运营。” “在港城是东方时代银行负责资本的市场运营,双方有合作,但却是独立执行的。” 他给包培刚提醒道:“您这五千五百万搁在联合储蓄银行是参加哪个运营项目,我们还是下来再谈。” “对对对——” 老李也知道自己牛哔吹大了,得了李学武的打岔,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叫着包培刚开始喝酒,决口不再提三个亿的事了。 景玉农则是瞪了李学武一眼,埋怨他放纵老李,这特么谈的是资本运营吗? 别不是把晚上的事…… 就老李这身体状况,他有三个亿吗? —— 资本都是有磁性的,更是有流动性的。 继东城信用社追加联合储蓄银行的资金运营项目以后,红星厂去年赚了三千多万的消息便悄悄地在京城金融体系和工业体系内部传开了。 之前工作组已经查清楚了,上面也知道了,为啥没传开? 很简单,这三千多万对于工作组和一机部来说,都不算什么好印象。 三千多万是投资盈利,红星厂的账户资本,又不在统筹资金范围内,跟一机部没啥关系。 所以今天传开来,好多企业对开始对联合储蓄银行刮目相待了。 以前不愿意,或者没信心开设公户,进行贸易管理的企业都很积极地转移了对公账户。 而更多的企业都在同红星厂以及联合储蓄银行询问办理金融投资业务的情况。 李学武在私下里面对景玉农的逼问时就讲到了这一点,去年成立联合储蓄银行,要搞资金运营,都说没本钱,现在本钱不就来了嘛。 银行的投资行为本质上就是拿别人的钱来赚钱。 别人为啥要给你钱让你赚钱,原因很简单,他自己手里的钱没有你运营后赚的多。 当然了,也没有你亏得多。 李学武在给联合储蓄银行做投资规划的时候就设计了一份保障,那就是依托于内外贸易的资本汇兑业务。 只要有这个大项目在,再加上“出海口”东方时代银行的把关和运营,配合五丰行等企业的行动,赔钱不敢说绝对没有,但赚钱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随着工业化持续推进,红星厂的金融经济也在配合着崛起和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红星厂机关传出来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最为突出的便是关于李学武的,说他要调离保卫组了。 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但知道的对这则消息均是嗤之以鼻,太落伍了吧。 因为去年年中的时候,这样的消息就传出来过,也被证实是瞎胡闹的。 不过很多人都清楚,李学武是要走了,但走的时间不对。 尤其是这一次传出来他要走,是因为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出了问题,李学武要接岗,一定是在这个时间点。 但是,也有人反驳说李学武不可能一步跨两级。 意思就是说,李学武不可能去管委办升正处。 李学武倒是没受这些消息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 年初,他的工作特别多。 飞行器制造厂的二期规划定下来了,年后就要开工。 京城和钢城的发电站建设规划也定下来了,现在已经开始筹备建设了。 十月份筹划和敲定的中医药种植与药物开发项目得到了上面的审批,正式提上了日程。 红星厂也是有了新的项目,新的经营方向。 李学武正在与市工业和商业沟通,看看能不能拿下一两个百年老店,比如百草堂一类的。 产销不分家嘛—— —— ps:书中从65年11月写到68年1月,时间过的真快啊! 一晃就要过年了,老武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吉祥,大吉大利! 第1220章 连自己亲妹妹都骗? 第1220章 连自己亲妹妹都骗? “疼不疼啊?” 李学武看着龇牙咧嘴的大胸弟,将自己还动过的茶杯递了过去。 “你挨揍是一点都不冤啊!” “嘿嘿嘿,没事——” 老彪子揉了揉胳膊,嘿嘿一笑道:“逗她玩嘛,夫妻情趣,难道还要相敬如宾啊?” “呦,你还真学习了啊?” 李学武故作意外地打量了大胸弟一眼,点头笑着说道:“行啊,狗熊穿大褂,人了。” “与时俱进嘛,你常讲的。” 老彪子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撇了眼窗外道:“跟钢城老逼着我写作业。” “她兴许是拿我练练手,做梦都想着当老师呢。” “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好啊——”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拿起茶壶给他斟满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就不给你说阶级那点事了,你自己应该也知道,现阶段知识确实能改变命运。” “啥时候不能了?”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觉得知识啥时候都能改变命运!” “你别看现在是这种形势,但我自个儿品的,这有学问的永远比没学问的强。” 他端起茶杯捧在手里暖呼着,抿着嘴角强调道:“反正我闺女长大了,必须上大学。” “别的就不说,我和庆兰去钢城,那账本和业务,我十天半啦月都没学明白,庆兰一上午就勾算清楚了,这有学问的不就比我强?” “服了气了?” 李学武笑着打趣了一句,没给他讲什么时候知识不能改变命运了。 当知识的获取途径以及应用价值得不到充分体现的时候,知识就改变不了命运了。 以前的小学生作文里{20年后的我}都要写当医生、科学家、宇航员等等。 因为在孩子和家长的认知中,这些职业能够改变人生和命运。 但后世你再问小学生的人生理想是啥,很多孩子都在讲要当网红。 为什么? 因为学习知识已经变得特别普及和容易,甚至容易到要出头必须卷起来的地步。 可就算补习班和各种努力,考上好大学,其获取物质生活的能力也比不上网红来钱快。 因为就连家长都知道,什么样的猪撞到风口上都能飞起来。 没上过几天学的都能年入几个亿,你让孩子们专心课堂十几年,他们能愿意? 再反过来说,真想当医生、科学家、宇航员,你觉得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当得了? 李学武不是很喜欢这个时代的意识形势,但他更珍惜这个时代的淳朴和认真。 至少这个时代给了很多人平均的机会。 至少他身边的人都在很努力地生活着。 如果在后世,看面前“一彪人才”的大胸弟,那绝对是大网红的材料。 你要说扯几把蛋,谁能扯得过他去。 “我有啥不服气的?” 老彪子喝了一口热茶,并未在意面子问题,坦然地说道:“我早就服气了。” “从她比我更快拿捏账本,比我更懂安抚人心,我就知道戏文讲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是有道理的。” “你也可以做文人嘛——” 李学武却是没想到,大胸弟有了孩子以后,这成长的速度这么快。 评价男人总要经历几个特别的阶段。 小的时候看长辈,成家以后看媳妇,而立之年看孩子。 你要说看这人从小行不行,只看他爹妈的品行就成了,至少有三成把握。 你要说看这个人长大了行不行,看看他媳妇是啥样的品行,至少有四成的把握。 你要说看这人都当爹了,还没有管教孩子的明白心,那趁早离他远远的。 熊孩子不可怕,熊孩子的家长才可怕。 就目前来看,大胸弟有四成把握可成才啊。 没有个好老子,但有个好妻子嘛。 说成材,还得看个人修行,就老彪子的家庭环境,也就是跟着李学武混了,不然…… “文人,这辈子我怕是不成了,”老彪子笑嘿嘿地说道:“不过闻人我还凑活——” “你是又要找挨打了!” 李学武应了大胸弟的玩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回家了吗?” “嗯,昨儿下午回去的。” 明显的,李学武问完,老彪子脸上的笑容便散了去,他对家里还是有根刺。 “带着孩子回去的?”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在意他的情绪,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老彪子倒是看开了的模样,心里有疙瘩是难免的,毕竟这么多年了。 只是他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又不在家跟前生活,在意又能有几分。 “嗯,庆兰非说回去看看。” 他歪着脑袋看了看窗外,貌似没在意地说道:“就坐了会儿,也没吃饭。” “家里都挺好的啊?” 李学武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地说道:“国栋在街道,兴许还能知道家里的事。” “我最近都很少回大院,少听人讲了。” “还是那样,能咋样。” 老彪子淡漠地说道:“他们没觉得少了一个儿子,我也没想着少了一对爹妈。” “我跟庆兰也说,只当是远房亲戚,少惦记,少给人家的其乐融融添堵。” “你弟弟有孩子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好像听国栋提了一嘴,是去年还是前年结的婚啊。” “嗯,前年,有个小子。” 老彪子喝了一口热茶,道:“命根子似的,老儿子大孙子嘛。” “没跟你要钱啊?” 李学武拿起茶壶给他填了茶水,道:“他们应该知道你现在过得啥样了吧?” “嗯,应该是知道,故意装不知道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拐弯抹角的跟我提日子苦,说我弟弟干着临时工辛苦啥的。” “不过我没搭理,庆兰给两个老的留了10块钱当过年的礼儿了,惹了好大不高兴呢。” “呵呵呵——” 李学武听这两口子的小心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以前他爹妈以为他混的不好,不待见他,他过年回家都是扔100或者200。 今年明明知道家里反应过来了,却给扔了10块,这不是故意的是啥。 要不怎么说老彪子找了个好媳妇呢,聪明的厉害,尤其是拿捏人情世故。 “庆兰说了,越要给的越少。” 老彪子嘿嘿笑着说道:“她还故意让我开着车回的家里,给街坊邻居要上好烟。” “这亲情啊,有的时候真是薄如纸,贱如柴,”他微微摇头感慨道:“不知道我这废物过的比他们的宝贝儿子还要好,得多坳头。” —— 十二月二十八号,周日。 沈国栋选了30号结婚,可是让很多人不满意。 但这小子没想着大操大办,甚至比院里的哥兄弟几人都要低调。 不请朋友,没有亲戚,就哥兄弟几个,能回来的摆几桌,叫上亲近的人热闹热闹。 老彪子回来的早,周六上午就到京城了。 本来李学武给西琳打电话,请她和葛林回来,同沈国栋和小燕一起办婚礼。 但西琳坚持不回来,两人的结婚证都是沈国栋托人在街道代办的。 别怀疑,这年月结婚证也能“代办”,只要你有关系,有信用能担保。 沈国栋在街道混的相当可以,明年七月份就是正式的谠员了,属于“自己人”了。 也正因为不想这件事受了结婚的影响,他和小燕的婚礼特别的低调。 按照规定,小燕还得等两年才能结婚,但先上车后买票,在这个时候几乎是普遍现象。 两人算计的好,周二是回收站最不忙的时候,也是单位上班那些人最忙的时候。 老彪子倒是无所谓,包括津门的二孩儿也是一样,趁着国栋结婚,年底了回来述职。 就在东风一号俱乐部,就在周日这天,回收站能回来的主要负责人都到齐了。 李学武、李文彪、沈国栋、杨召(二孩儿)、叶继祖(二爷)、于丽、娄钰。 李文彪负责东北业务,沈国栋负责京城业务,杨召负责津门业务。 李学武的姥爷已经不管事了,主要是在做木工的指导和研究。 应对的方向主要是吉城的木材采购以及茶淀的组合家具制作。 所以这一次会议姥爷并没有出席,反倒是让协助沈国栋工作的叶二爷来了。 叶二爷现在主要负责回收站的业务,给沈国栋腾出时间来做管理工作。 十三太保剩下的小子们也在跟着学习,打下手,基本上没有出去收破烂的了。 小人书、服装、文具、体育用品、二手电子产品等等业务,全都有十三太保在参与。 当然,在今年,李学武也逐渐培养和引入了外人参与进来。 比如罗云负责了服装的业务,左杰负责了小人书、文具和体育用品等业务。 也包括周小白在京城组建的配套经销网络等等。 在培养的还有裴培和欧欣她们,这是俱乐部的人,也可以在观察过后用在业务上。 其实老彪子有私心,当初带着苏晴进来,就是想让她跟着一起学,一起做。 只要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便能从基础业务做起,甚至成为回收站的管理。 没有人比老彪子更懂现在的回收站具备的价值和能量。 就算没有形势上的变化,苏晴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她能挣得比于丽还多? 当然,不否认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所拥有的未来优势,甚至能成为金顶子。 但以苏晴的出身,他能看到的,未来五年到十年之内,她绝对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发展。 于丽现在挣多少? 这么说吧,京城商场里卖的东西,于丽都有消费能力。 苏晴都被李学武安排着给于丽打下手了,未来还用怀疑吗? 可惜了,一听到学校复课,苏晴便立即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回到学校去了。 但就老彪子了解到的情况是,复课是复课了,可复的不是课,而是管理。 现在李学武的大哥大嫂不也冷静了下来,该干啥干啥了? 李学文还挂着学校的工作,却基本上能不去就不去。 不是去一监所就是去红星厂,那边还有个华清的科研所。 赵雅芳也是一样,除了照顾孩子,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李学武的事业上。 分给学校的时间少之又少,两口子都有些灰心,要不是李学武劝着,早就彻底回家了。 李学才也是一样,学校里点个卯,不是练车就是去中医院上班。 形势并没有什么变化,真被李学武给说中了。 老彪子是为苏晴可惜的,但人的命,天注定,媳妇儿回京,他是不敢再来往了的。 而且,从于丽口中得知,李学武没有要见苏晴的意思,甚至还斩断了来往。 于丽的话,他哪里听不懂。 作为俱乐部管理处的主任,她更紧要的工作是给李学武当办公室主任。 这个办公室管理着回收站体系的所有分支,于丽的意思,就是李学武的意思。 会议上,大家互相都很熟悉了,也许只有二孩和二爷对娄钰稍微陌生。 老彪子和沈国栋与他再熟悉不过。 山上的智库名义上是由娄钰协调,但实际上是由李学武的人控制着。 以前是老彪子,后来是沈国栋。 包括生活物资、信息传递等等。 业务和任务上的传达是于丽在做,今天请便宜老丈人出席会议,也是李学武要求的。 —— 给自己人开会,李学武就放松多了。 时间宝贵,全捞干的说。 京城的销售业务要调整。 李学武在会议上解释了,目前回收站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来组织经销工作。 红星厂的产品越来越多,经销压力越来越大,沈国栋带着罗云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怎么办? 改运营的形式,既然缺人手,那就把人力工作外包出去,甚至经销工作也外包。 周小白组建的营销网络在明年要逐渐替换掉现有的经销模式。 也就是说,那些“客户经理”们负责联系业务(包括收购),回收站负责处理业务。 这样大大节省了业务处理的时间,也能提升业务的扩展范围。 你要说给客户经理的提成,这对于回收站来说是不得不的钱。 红星厂对经销的要求越来越高,回收站如果跟不上节奏,那只能把业务让出来给别人。 所以综合考虑,经销模式必须变。 有人说了,那些“客户经理”们靠不住,金字塔的经销模式越来越大,会有局限性。 而且,金字塔发展到最后,潜力消耗干净以后会出现内卷,甚至会出现崩盘的状况。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并不担心。 因为明年年底,那些“客户经理”们会消失一大批,剩下的全是留在京城的菁英。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金字塔的经销团队,会成为李学武编织的,继东风一号俱乐部和青年汇俱乐部而后的第三层关系网。 天然的,在金字塔经销团队吃过饭的人,必然会记得端了谁的饭碗。 金字塔顶层的管理都是青年汇的会员,未来还会成为东方一号的会员。 向上富集,所有人都会自觉对争取成为金字塔尖,成为青年汇会员,成为东风一号会员。 散开的满天星,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刻,给回收站带来业务和惊喜。 他们去了更为广阔的空间,想要发展,想要回来,必须攀上一根绳子。 家里有能力的不需要这个,可那些没有关系,或者暂时借不上力的人呢? 就算那些有关系的,也需要这层关系网来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啊。 所以,从一开始,左杰也好,周小白也罢,都是李学武埋在这个圈子里的一颗种子。 他做的不是生意,而是圈子。 左杰、罗云以及十三太保,从明年开始,就要逐渐正式接手业务工作了。 沈国栋逐渐退出业务,转而做管理。 老彪子也是一样,钢城业务也在调整。 除了与京城配合,继续深挖贸易潜力外,还要利用地方关系建立更多的经销城市网点。 马车夫计划的关键环节,是要让那些黑市里的佼佼者,通过在其所在城市建立经销网点而获得一定的财富积累。 李文彪明年的工作重点便是在东北所有的经济城市插上经销网点的旗。 奉城、吉城、冰城,三点连线,以线拓面,在后年正式形成经销大格局。 为什么要在后年? 因为明年年底,“客户经理”们便要散开,东北会成为接收重点地区。 到时候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们,绝对会成为李文彪经销网络下的重要开拓者。 而在马车夫计划中,三年的时间,足够让那些佼佼者们积累到买船出海的实力。 剩下的就是李学武要搞的“中馹韩私贸区”的大业务了,暂且不提。 回收站布局京城,布局东北,同样也在布局津门。 吴淑萍、杨二孩两人主要负责这一块。 因为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在津门,经销对接工作变得简单了起来。 贸易管理中心每天都有经销订单产生,他们只需要按程序接下来,联系对接单位。 剩下的交给对应的团队做就可以了。 有需要牛羊肉的,贸易管理中心必然要联系给边疆办事处。 回收站这边在采购合同签署的过程中,就可以做经销准备工作了。 回收站边疆站会给红星厂办事处准备好所需要的牛羊肉,快速发往目标城市。 常规业务如此,常规外也是如此。 有企业提供的商品份额达不到贸易管理中心的销售份额,超出的部分就会甩出来。 这部分商品的价格要以市场价格的形式交给经销单位来处理。 也就是所谓的“尾单”,价格上自然要压低很多。 津门回收站拿到手,联系各地回收站,会以最优的经销方案吃下去。 单位吃不掉的,不代表黑市吃不掉。 最为重要的京城、钢城和津门布局谈完,李学武同娄钰谈起了港城的工作。 他同于丽讲,娄姐在港城的事业他只当做一场游戏一场梦。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财富梦还得做。 这一次李学武主动干预,要求港城提前布局,一方面拿下零售网络,一方面做空英镑。 收购和经营零售网络是为了构建与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互联桥梁。 一定要有自己的销售渠道,这样才能稳定贸易管理中心所营销的商品渠道不被卡脖子。 拥有外贸,是贸易管理中心的重要优势。 这是红星厂经营供应链,拥有现金流,改变行业工业生产模式的一大杀器。 这个大杀器再辅以联合储蓄银行,真正地做到了贸易体系的构建和质的提升。 东方时代银行也需要实体经济和庞大的现金流来给航运和房地产行业造血回血。 娄姐所掌控的东方系会成为一个构联红星厂内外经济贸易的一个节点。 内联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外联销售网络和行业核心。 有了内地的资源支持,东方系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取能量,突破港城原有的资本桎梏,构建和形成新的以银行为核心的贸易经济体系。 当初去港城,李学武连同娄家以及其他老钱家族,给娄姐凑够了10个亿的起步资金。 过去的这一年里,娄姐大展宏图,不仅仅在港城站稳了脚跟,还稳固并发展了航运和地产业。 这一次李学武联系了红星厂和五丰行,以及五丰行背后的体系,带着东方系一起上餐桌,享受了一顿美味大餐。 开了天眼的他,强硬地要求智库体系配合钢城做好狙击英镑的准备。 他当然不懂经济,但他给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英镑会在某个日期内崩盘。 娄钰是不信的,整个智库体系也是不信的,英镑早在十几年前已经崩过一次了,还要崩,那日不落帝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结果就是,他们不要脸! 会议桌上,娄钰看李学武的目光里都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意外。 别说什么掐指一算,更别说什么窥探机密,十二月发生的事,日不落那边九月份都不会有明确的信号发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要做这件事,可是从年初就开始了的。 别问,问就是核心科技。 —— “有钱了,自然要买买买。” 李学武听着于丽介绍完港城的情况,对着会议室内的众人说道:“女人嘛——” “呵呵呵——” 众人习惯性地附和着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但是看他们的目光,无一不是满眼的震惊和意外。 虽然于丽在通报中没有提及具体的盈利数据,但猜也能猜得到了。 沈国栋盲猜这一次港城净赚500万! 老彪子说不可能,至少赚了1000万。 杨二孩儿了解港城的情况,看武哥的好心情,心理预估娄小姐这一次至少赚了两千万。 二爷是猜不到的,因为他都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只看众人惊讶的目光也知道赚钱了。 唯独娄钰,他在山上是能够接触到关键信息的,这也是他们在山上下不来的原因。 智库团队全程参与了这一次的金融大行动。 注意了,不单纯的是股市,娄姐能联合到五丰行,以及附带的红星厂以及其背后资本,重要原因就是她有一家银行。 收购来的银行有一大好处,那就是业务范围广,金融牌照更值钱。 作为平台,东方时代银行以资本运营的形式,直接参与了这一次针对英镑的行动。 干净利落的挥刀动作,在英镑萎靡退缩前斩下了最为丰厚的一份肥肉,彻底让港城金融界记住了这位娄小姐。 很少露面,几乎不参加商业酒会,更显神秘和威力。 金融市场挥刀斩英镑,转过身来给了股市一记回马枪。 受英镑市场影响,港城股市刚刚恢复起来的底气,再一次被捅了个大窟窿。 已经确定股市有回暖的态势,娄姐哪里会放过抄底金融的机会。 这一次李学武又给了她七个多亿的底气,作为女人,真正地在市场上开始了买买买的大动作。 “我听说是收了不少地。” 老彪子笑着说道:“三舅来了消息,他今年不回来了,让三舅妈记得教孩子叫爸爸。” “呵呵呵——” 众人轻笑,都觉得李学武的这些老班底里,闻三儿最有趣。 “收地是一方面,听说整合了不少房地产企业,吃了前一波地产回暖的红利。” 沈国栋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听武哥给我解释,我都没明白咋回事呢。” “主要是银行,”娄钰看了几人一眼,垂下目光说道:“年底这段时间,晓娥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个上面了。” “兼并更多的银行,在这个时间点,是净赚的,”他解释道:“不仅仅是物产和资产,快速拓展终端网络也是一个方面。” “屈臣氏那边也有消息了,”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财报,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总算是落了地了。” “人家说娄小姐蛮横不讲理呢——” 二孩儿呵呵地笑着说道:“泰山压顶,釜底抽薪,做了一个大局给李家。” 关于屈臣氏的这场较量,因为有着五丰行的加入,而显得尤为被动。 当初的计划是同李家一样,先拿到股份,再实施业务拓展和蚕食政策。 结果五丰行怕东方系做大,独立出去,以东方贸易的股份资格直接插手进来。 股市因为他们的动作,瞬间反馈了更为复杂的局面。 忽高忽低,娄姐这边打的尤为艰难。 不是没有埋怨过五丰行的手段,但艾佳青也做出了承诺,一定会给出个满意的答案。 答案就是更多的金融收获,更少的股份占比,且把屈臣氏给彻底拿了下来。 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当然说东方系的娄小姐年纪轻轻不讲武德,做起事来蛮横不讲理。 真正的商战哪个不是聚会上笑呵呵地敬酒,回头再来捅刀子。 娄晓娥很少参加这样的面子聚会,也不知会一声,更没有给谁面子,提刀就砍。 港城金融界都叫她铁娘子。 “她怎么做我不管,”李学武给娄钰摆了摆手,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娄钰看向了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关于这一点,也是他最为佩服李学武的,那就是从来不会对港城的运营指手画脚。 娄晓娥从最开始每周一报,到现在的每月一报。 从最开始到现在的汇报中就能看得出,正因为李学武的不干涉,不影响,才让娄晓娥有了更多的成长机会和处理事务的自信心。 闺女同李学武之间的私信他没看过,就连于丽也没见到过。 但知道的,公开的业务联系上,明显少了个人主观上的内容。 客观的数据和日常工作的报告,成了通过山上电讯网络连接到的主要信息。 只看李学武能说动闺女狙击英镑,便能知道两人还有其他联系的渠道。 或者山上的电讯有其他保密联系方式,是他和智库不清楚的。 从港城回来以后,他的管理权限基本上被剥夺了个干净。 就连那些老朋友,同为股权方的合伙人都隐隐地支持李学武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他在港城做的那些事不地道,很危险。 另一个原因便是娄晓娥出任了众人在港城资金运营的代表,娄钰就没资格再负责智库的业务了。 他现在的岗位与李学武和于丽类似,智库办公室主任,负责组织和协调工作。 当然,比李学武的权利不如,比于丽的活动能力也不如。 以前有没有怨怼不清楚,但现在的他也是一点都没有,也一点都不敢有。 智库的那些合伙人也是一样,七个亿的资产爆炸,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李学武的能量。 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李学武不可能这么坚定地要求他们这么做。 而这种自信和坚定,恰恰是他们猜测李学武背后还有更大能量存在的影响因素。 “这一次的盈利并不能代表港城金融广泛的胜利,也不能代表东方系已经天下无敌。” 李学武在会议上泼了冷水。 他讲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我信任娄姐,娄姐也应该让我们信任。” “资金运营也好,商业、股票、基金等等产品也罢,还是要交给专业的团队……” —— 会议结束后,李学武是邀请娄钰多住几晚的,毕竟算是自己的丈人,也是重要合伙人。 但娄钰婉拒了,他给李学武表达的态度很明确,时代进步了,他们也该颐养天年了。 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智库对港城的作用会逐渐转为配合,减少指挥和控制影响力。 娄钰也讲了,现在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长孙的教育上,其他的都不甚关心了。 到底是真放手了,还是心凉了,李学武不知道,但猜测可能是心凉了。 娄钰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能不能活到天亮的那一天他都不敢保证,所以不敢作妖。 前一阵子,李学武丝毫没有阻止他下山,参加那些通风的活动。 结果呢? 风吹下来,差点把他吓死。 正赶上城里有其他的活动,娄钰彻底死了下山的心,其他的合伙人也是一样。 李学武既然敢放他们下山,就不怕他们搞别的事情。 事实恰恰证明,现在依旧是凛冬,不是他们冒头的时候。 所以老家伙们聪明地选择了韬光养晦,用有限的生命培养各自家里的下一代。 其实不难算计到,他一死,娄家便都是李学武的了。 你看娄晓娥远在港城,与李学武可能多少年都不见面,但娄钰最清楚闺女的心态。 有这么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李学武,娄晓娥敢有什么危险动作? 他难道感受不出来,李学武在港城除了布局了娄晓娥,还有其他后手? 势比人强,争是争不过的。 他现在能做的是,尽快让长孙成长起来,独当一面,至少拥有恢复家门的能力和信念。 只要娄庭成长起来了,有那些合伙人看着,李学武总不会吃干抹净,一点都不给娄家留。 他在赌,赌闺女的感情,也在赌李学武的人品。 娄钰都在赌,其他人是连赌的资格都没有。 真有一天这天亮了,该是收获的时候了,李学武安排人在山沟沟里挖个坑把他们都埋了,谁又能知道了去? 港城的金融发展,之于李学武是一个金钱游戏,对于他们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梦呢。 赚的太多了,反而更危险。 赌李学武的人品,李学武有人品吗?—— “大新闻!窝草——” 十二月二十九号,周一。 上班的铃声还没响呢,广播里还播放着《团结就是力量》,机关里就热闹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上周末传来的消息持续发酵,这会儿彻底爆发开了。 工作组调查的财务亏空问题,就在距离67年结束的最后几天前完美地解决了。 周六下班前,财务收到了业务函,通知红星厂财务处与五丰行对接,核对资金账目。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具体要核对什么,仅知道财务亏空的两千五百万有消息了。 当时大家想的,具体在哪没有必要知道,只需要确定这两千五百万回来了,那就不仅仅是工作组要坐蜡了,有些人可就要吃瘪了。 当初是谁在工作组的面前主动坦白,还找出了会议记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月中的时候多委屈,现在就多傻哔。 那会是亏空,现在叫成功。 周一早晨,好多部门的人都了解到,财务处上下集体加班,周末也没有休息。 本来财务处就要审核和处理财务问题,周末是要加班的。 但是加班的内容改了,年底的财务核算宁愿晚几天,也要把账务亏空抹平了。 周六传出来的数字是两千五百万,但到了周一,这个数字就变成了五千六百七十五万。 “不是两千五百万吗?” 顾城有点懵,看着彭晓力追问道:“多出来的三千多万是哪来的?” “你问我啊?我问谁!” 彭晓力翻了个白眼,使劲儿咗了一口烟,看着窗外的雪景,喃喃道:“钱哪来儿的?” “我特么就说领导有安排!” 顾城同彭晓力一起沉默了片刻后,使劲一拍窗台,对着好基友说道:“你偏不信我!” “……你说的是人话?” 彭晓力真是服了他了,蔑视着瞥了他一眼,问道:“是谁最先说的,领导掉坑了。” “一定不是我说的!” 顾城梗着脖子,扒着墙角瞅了一眼,见李雪还没来,便挑眉说道:“我说个事啊——” “你说,景副主任,和咱们领导……?” “你想说什么?”彭晓力眼睛微微一眯,提醒道:“你想好了再说啊。” “我是说机关里的那些传言啊——” 顾城挠了挠下巴,小声解释道:“当时被工作组调查的时候,景副主任的表情……” “你再想想,咱们领导被调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副危险了的表情?” “然后呢?” 彭晓力瞅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怀疑领导啊,还是怀疑俩人的关系啊?” “我说的就是这个啊!” 顾城拍了一下巴掌,道:“现在知道的是程副主任掉坑里了,那坑是谁挖的?” “而且现在不是坑的问题了,坑里还有水,水里还有钉儿啊!” 他凑近了小声说道:“你觉得领导跟景副主任是不是联合搞了这么一个大坑啊?” “毕竟程副主任对领导的防范已经是无孔不入了,结果呢?” “结果你这是瞎猜——”彭晓力撞了他一下,提醒道:“别胡说八道,领导跟景……” 他扫了一眼楼梯拐角处,见没有人,这才小声嘀咕道:“谁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好。” “那你说程副主任怎么折的?” 顾城一撇嘴,白了他一眼道:“这里面绝对有你我都不知道的情况,李雪也不知道。” “嗯,你的意思是——” 彭晓力斜瞥了他一眼,问道:“领导连自己的亲妹妹都骗?” “你俩在这啊。” 就在两人蠼钴蠼钴的时候,李雪走了过来,郁闷地问道:“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 “怎么可能呢——” 顾城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要是傻,那机关里就没有聪明人了。” “是听见谁说你啥了吗?” 彭晓力挑眉问道:“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是景副主任说的,”李雪抬起头,看着两人郁闷地说道:“她说我很傻很天真。” “就在我问她,那天与工作组谈话结束后出来的时候,她为啥很生气,她就这么说我了。” 第1222章 玉石俱焚局 第1222章 玉石俱焚局 “你也可以跟谷副主任谈。” 李学武并没有为难胡艳秋,主动建议道:“你们都是女同志,也方便开口讲。” “不,李副主任,我……” 胡艳秋抬起红肿的眼睛,哽咽着说道:“我……我还是跟您谈……吧。” “李副主任主管保卫组。” 周瑶看着她提醒道:“你的情况跟他讲是最合适的。” “想想你的情况,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的未来。” 她表情很严肃,但语气里不减关心地说道:“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 “我明白,我明白——” 胡艳秋不住地点着头说道:“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了我——” 她嘴里是这么说着,可目光里的迟疑和犹豫是遮掩不住的。 周瑶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会儿只剩下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而李学武更没有催促她的意思,能说就说,不能说也跑不了她。 就在李学武准备起身离开,周瑶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胡艳秋惊慌地说道:“我坦白。” “你也可以不坦白。” 李学武语气稍显不耐地说道:“王自健和张士诚已经到案了,师弱翁也在隔壁。” “你要说的话很大一部分他们也许都已经交代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呜呜——我懂——”胡艳秋呜咽了两声,这才说道:“都是——都是张士诚让我这么做的——呜呜呜——” 嗯,都这么说,李学武都听腻了。 甭管以前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进来以后都是对方的错。 你要问团队和团伙的区别,现在听到的和看到的就是区别。 “从头说,好吧。” 不用李学武示意,周瑶已经给做记录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这件事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所以不要抱有幻想。”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因为要照顾到你的特殊情况,否则你没有资格直接跟我对话。” “我……我……”胡艳秋心里的忐忑,精神的紧张,嘴里的话最后全化作了呜咽。 “呜呜——我不想的,呜呜——” 她双手拧着手里的毛巾,手背上青筋明显,看得出来内心的状态。 说实在的,对付这种小卡拉米,李学武都不屑使用心理学上的手段。 仅仅是他的身份,以及长久以来在厂里树立的形象,内心有鬼的她都受不了这种煎熬。 如果她没有特殊情况,或者是个男同志,那在周瑶这里早就交代清楚了。 可以说保卫处在李学武的管理和指导下,已经有了后代的正规形象。 在一些手段和办案方式方法上,克制和保守反而成了保卫科工作的主要风格。 要是搁在其他单位…… “从你进入红星厂,认识张士诚开始说吧。” 李学武见她没有心绪,帮她起了个头。 这个状态下,是负隅顽抗还是心慌意乱,一眼便知。 “我……我是66年8月份进厂的……” …… 内容过于狗血,李学武甚至都猜到了开头和过程,但他是真的没有猜到转折的部分。 刚开始谁都能猜得到,无非是心机拜金女遇到了渣男负心汉,而且是2.0加强版的。 为啥说胡艳秋是心机拜金女呢? 因为她明明知道张士诚已经结婚了,还敢接受对方的撩骚。 原因无他,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参加工作以后的环境便是管委办这样工作范围相对狭窄的部门。 每个部门都有圈子和小圈子,圈子里还有顶尖优势的佼佼者。 只要是在管委办工作的,谁不想一步登天? 给领导鞍前马后,牵马坠凳是他们快速成长和进步的最好捷径。 三年秘书路,平步青云梯。 外放副科或者正科,几乎是进步成为干部的模版了。 红星厂一共就这么几位领导,得权得势的更少。 要说张士诚,那在管委办的圈子里真是不得了。 你要说是当红炸子鸡也不为过啊。 对比栗海洋这位大秘不如,但程副主任调来的时候就挂着常务副,他能算个二秘。 即便在几次博弈中程副主任没有占到优势,可还是主管着生产业务。 工厂的核心是什么? 当然是生产业务了! 程副主任再怎么落魄,那也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厂领导。 所以前途光明、做事成熟、稳重大方、幽默风趣的前辈大哥哥就成了胡艳秋的白月光。 张士诚这个人用彭晓力的话来说就是蔫吧儿坏。 看着是正经人,实际騒的很。 他对管委办的这些男同志表面上客气,实际骨子里傲气的很。 对老大姐们也不甚尊重,时常摆领导的谱。 大家畏惧他的身份,自然躲着他,奉承他。 可当科室里有漂亮年轻姑娘,这孙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嘘寒问暖,指点迷津,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顾城说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胡艳秋从小聪明伶俐,在学校也是精明拔尖。 初到管委办,身份上的“降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才想要抱个“大粗腿”。 这是正常的心理,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会缺乏安全感,会主动向高地靠拢。 李学武听胡艳秋讲了三句半,就知道她当时的心理状态了。 在特定的环境里慕强。 这并不稀奇,很常见。 有机关里工作的读者应该知道,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主动跟领导的有多少? 你细品,她们能从领导那得到什么? 几件礼物?几万块钱? 实际上很多女人屁都得不到,还得主动给领导买礼物,献爱心。 她们实际能得到的只是心理上的安全感,以为床上奋斗了,床下就不用斗了。 殊不知用的时候你是褥子,用不着你的时候你就是裤衩子,办事的时候得扔! 就算你通过“奋斗”进步了,可挣的不还是那仨瓜俩枣的蝇营狗苟嘛。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调不走的人。 靠这个维持工作的女人,你且得保证要紧。 有人问了,这种心理只存在于女同志身上吗? 不,是所有人! 李学武管过安全,也管过人事,太清楚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 好高骛远,好逸恶劳,永远想着走捷径。 当领导的夸奖几句,抱着脑袋往前冲。 这就是为什么,领导都爱用年轻人当炮灰,因为他们便宜不自知。 用老人?那是谁坑谁啊?—— “谷副主任好——” “我过来看看。” 谷维洁语气很是和煦地同走廊里的保卫点点头,问道:“学武同志在吗?” “李副主任在房间里。” 保卫一边应着,一边敲响了房门。 三下不到,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瑶见到是谷副主任便主动打了招呼,侧身让了进门。 “李副主任也是刚来没一会儿。” “是嘛,我有点事耽误了。” 谷维洁点点头,走进屋内打量了几人一眼,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这才看向胡艳秋。 “我来看看你。” 她态度温和地说道:“虽然请你过来配合调查,但我们会充分保障你和孩子的生活。” “谢谢,谢谢谷副主任。” 胡艳秋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已经说了不少内容了,心里的纠结散去了很多。 这会儿站起身抹了眼泪,看向床上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和后悔。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她态度温柔,语气和蔼,径直走到了孩子身边看了起来。 而后在胡艳秋感动的目光中坐在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错了就要认,认了就能改,改了就是好同志。” “我听周科长说了,你想见见学武同志,”她温声地解释道:“师弱翁同志申请要求他回避这个案子,我是同意了的。” “是,我听李副主任说了。” 胡艳秋越抹眼泪越多,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错了——呜呜——” “好,好,知道错了就好。” 谷维洁拍了拍她的后背,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年纪轻轻的,多可惜啊。”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她满眼惋惜地说道:“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 “嗯,我坦白——” 胡艳秋接了周瑶投的温热毛巾擦了擦眼泪和脸,这才继续说道:“我是三个月后才知道怀孕了的。” “那个时候我刚调到对外办,紧跟着张士诚就调来对外办当主任了。” “你刚刚讲,张士诚以前就有过弄虚作假,虚报贪墨的行为,你有什么证据吗?” 李学武抱着胳膊,将她的坦白拉回了正题,请谷维洁过来也是刚刚他的安排。 因为有些事他一个人听了不算数,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导在这才行。 “我也是听他说的,没有纸质的证据。” 胡艳秋用毛巾擦了擦眼睛,说道:“不过他给师弱翁和程副主任送的年节礼我知道。” “当时那些礼物都是我买的,票据都还在我的笔记本里。”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在你和张士诚调到对外办以前。” “以前的话……”胡艳秋想了想,说道:“张士诚会联系一些供应单位和购销单位。” “具体是做什么我不清楚,他只说这个来钱多,不能乱说。” “嗯,这期间你只跟张士诚保持着密切来往了,对吧?” 李学武问的很委婉,但还是刺痛了胡艳秋的心。 这是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遮羞布,将曾经肮脏的过往暴露无遗。 “……是,是这样的。” 胡艳秋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他刚开始时答应我的,说要跟我结婚。” “后来又说家里老人不同意,得慢慢商量……” 说到这,胡艳秋也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执迷不悟,深陷其中了。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直到我感觉不舒服了,去医院检查才……才知道。” “你确定是张士诚的孩子?” 周瑶皱眉问了一句,见她有些羞恼地抬起头,认真地强调道:“这一点对你很重要。” “我确定——” 胡艳秋见她不是羞辱自己,便也收了羞恼,很是认真地说道:“那会我只跟了他。” “然后呢?”周瑶接过了审讯的节奏,主动询问道:“你把这件事告诉张士诚了?” “嗯,是过了几天才……” 胡艳秋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解释道:“我那个时候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用这个孩子要挟他?”周瑶眉毛动了动,问道:“逼迫他离婚,跟你结婚?” “……是,是这样的。” 胡艳秋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这,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就算她不说,张士诚也挨不住这种程度的审讯,她可知道保卫科周瑶喜欢动手打人的。 至于说羞愧,相比于严厉的惩罚便有些微不足道了。 李学武和谷维洁的到来,稍稍给了她一丝希望。 她的希望就是襁褓中的孩子。 因为她还在哺乳期,还需要照顾这个孩子,而且有更高个的顶在前面,她的问题还是在于她坦白从宽的态度。 所以,就算李学武不来,她也要讲的。 只是说给周瑶听,她怕周瑶扛不住这种压力,不敢处理更大的那个,把她当替死鬼。 见到李学武,见到谷维洁,感受到了两人的态度,她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一点了。 “然后呢?” “然后……他想让我引产。” 胡艳秋低着头介绍道:“说是未婚先孕会影响到我的声誉,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我说让他先离婚,他就开始躲着我。” 她抬起手里的毛巾捂住了自己的脸,只露着嘴还在讲述着过往的羞耻。 “直到我警告他,再不给我回复,我就去……去告他……”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也许是回忆着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是带着钱来找我谈判的,给了我五百块钱。” “我没要,我说要结婚。” 胡艳秋依旧是低着头,但言语间有了一丝悔恨。 悔的是她自己,恨的应该是张士诚了。 不过还是能看得出,她是有心眼,有主意的人,一般见钱眼开的姑娘,给五百块钱早打掉了。 所求甚大,所以坚韧。 “第二次来,他拿了一千。” 胡艳秋吸了吸鼻子,说道:“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只有这么多,我没答应他。” 屋里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姑娘心里都起了异样的心思。 给一千块钱都打不动的,那除了爱情就是贪图更多的一千了。 其实众人心里很清楚,张士诚当时的心情也很明白,爱情,爱你马麦麻的爱情。 五百和一千的随手就能拿出来,在不引起家里注意的情况下,你说他有多少钱? 这年月,一名工人半辈子都攒不下一千块钱,张士诚工作才四五年就已经拿得出来了。 你就说,以当初胡艳秋的心态,对他的仰慕,混杂着蝇营狗苟的变化之后,她会舍得一千块钱就松手?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谷维洁挑了挑眉毛,问道:“他以前犯错误攒下的?” “以前的……他基本都了。” 胡艳秋扯了扯嘴角,手指捏着手里的毛巾。 其实她想说来着,张士诚在她身上的钱都不止五百了,她哪里看得上五百的现金。 “应该是……应该是那些手段挣的。” 胡艳秋努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在背叛和求生的复杂心态中挣扎着。 “我跟他说,要么结婚,要么给我……给我五千块钱,我把孩子给他生下来。” 狠角色! 屋里无论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此刻心里想的都是这一句。 五千块钱是一方面,生下孩子才是非常手段。 这哪里是生孩子啊,这不是生饭票嘛。 “他同意了?” 周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孩子。 既然孩子都生下来了,那就证明五千块钱拿到手了啊。 胡艳秋却是哭着摇了摇头,说道:“他告诉我没有那么多钱,除非逼死他。” “他后来跟我说,想要钱也行,但不能一次性付清,需要我自己去拿。” 李学武和谷维洁齐齐挑了眉毛,这种话明显就是在钓鱼了。 甚至之前的五百和一千都只是鱼饵啊。 果然,胡艳秋随后的讲述,彻底将张士诚的野心暴露了出来。 —— “领导,丁主任在找您。” 彭晓力是不敢打扰李学武工作的,多着急的事也只能站在走廊里等着。 直到李学武从房间里出来,他这才主动汇报道:“李主任在楼上,请您这边忙完后上去一趟。” “嗯,还有其他的事吗?”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问道:“丁主任在哪找我呢?” “在一楼大厅,看着挺着急的。” 彭晓力轻声解释道:“我在走廊这等了您许有一刻钟左右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今天晚上留在厂里的领导有哪几位?” “李主任是照常留宿的,”彭晓力轻声回答道:“谷副主任有工作,景副主任在等财务报告,其他的领导都下班回家了。” “哦,对了,”他好像刚想起什么来着似的,补充道:“工会熊主蓆在厂医院疗养。” “又住院了?”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熊主蓆这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奉献给厂医院了吧?” 彭晓力低着头抿了抿嘴角,想笑没敢笑。 领导开玩笑无所谓,他可不能接话茬儿。 两人很快从二楼下来,彭晓力在楼梯口这边便站住了脚,等着领导。 这么做也是有规矩的,因为在外面,你不知道领导会有什么突然的要求或者工作。 领导有安排的时候你不在场,这就是失职,无论你正在做什么。 但为了工作需要,你还得与领导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打扰到领导的私密。 所以说当秘书很是不易。 “丁主任?这么晚了,”李学武同对方打了个招呼,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心里明白,但脸上不显。 这会儿还故作不知地指了指楼上解释道:“刚刚在了解案子的进展情况,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其实是他不知道丁自贵来找,彭晓力怕影响到审讯工作,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但在解释的时候就看领导有没有担当了。 这一句至少能让秘书不至于背黑锅,更能体现自己的风度和大度。 至于说对方怎么想,那就得看实际情况了。 现在是丁自贵主动来找他的,可不是他找丁自贵的。 果然,李学武还没解释完,丁自贵便已经不想听他的解释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案子。” 李学武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丁自贵的脑门上都见了汗。 大冷的天,就算红星厂的锅炉热,屋里气温高,可这里是门厅啊。 门缝里钻进来的寒风还是很冷的,可丁自贵竟然掏出手绢来擦额头和脸上的汗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 “丁主任,有什么事就这儿说吧。” 李学武一副着急的目光,指了楼上解释道:“刚了解完案情,等着跟领导汇报呢。” “领导……是李主任吗?” 丁自贵差点呆住,说汗如雨下也不为过。 他话语里有些磕巴地说道:“我、我、那个……” “要不咱们晚点再说?”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说道:“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我得跟领导请示。” 他故作信任对方,好像泄露了什么似的轻声讲道:“可能要连夜抓人,我得做准备。” “李副主任!” 就在李学武即将转身的时候,丁自贵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带着往边上走了几步。 “李副主任,你得帮我一把。” “这……丁主任,”李学武故作发愣,疑惑地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帮您什么啊?” “唉,都怪我爱人啊——” 嗯???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啊? 李学武瞧了瞧他,疑惑地问道:“丁主任,我怎么没听明白您话里的意思呢?” “唉,也怪我治家无方。” 他满脸的忧愁和悲伤,语气萧索地说道:“我爱人背着我,偷偷收了人家的礼物了。” “这……”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扫了周围一眼,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轻声问道:“是贵重的物品吗?” “有一台电视机,一块手表,还有一些布料。” 丁自贵低着头,就差把中气都叹出来了。 他哑着声音说道:“我真是对不起组织,对不起领导啊,我真是……” “丁主任,您的这个情况……我没法处理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至少您得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否则我真的没法帮您。” “是,是,我说——” 丁自贵点点头,讲道:“今天我回家,我爱人便跟我坦白,说收了人家礼物。” “我问他收了谁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家之主,竟然不知道家里多了什么! 可笑不可笑? 可人家就这么解释了。 他这么说,李学武就这么听着,丝毫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她说是厂里有人硬送到家里来的,我问她是谁,她说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丁自贵把所有的干系甩了一干二净,这才吐露实情:“是对外办主任张士诚。” “我爱人也是听院里有人说起他,这么一比对才知道,就是他送来家里的。” “我这……唉……” 丁自贵摊了摊手,苦着脸说道:“那些个玩意儿我爱人也不懂,还给谁都不知道!” “她怕给我惹麻烦,就一直藏着掖着的,直到今天知道出事了,才想起来跟我说!” 他见李学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又跺了跺脚,道:“我爱人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你看这……你看……哎呀——” “丁主任,如果情况真如您所说。” 李学武表情凝重,缓缓点头说道:“您只需要跟组织解释清楚,并积极退赃,妥善处理就好了。” “但如果牵扯到其他的情况……”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看着丁自贵的眼睛强调道:“比如您在工作给予了张士诚某种方便,损害了公家的利益,您可能就要……” “嗯,这是很严重的纪律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 丁自贵不断地点着头,手里的手绢都来不及擦脑门上的汗了。 他手哆嗦着说道:“我听说张士诚被带走调查了,没想到惹出了这么个事。” “万一他要是反咬我一口,拿我戴罪立功的话,我这可就……” 他抓着李学武的手腕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李副主任,咱们的关系……您可得帮帮我啊!” “这个您放心,案子还在保卫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我这个人您是知道的,最是热心肠。” “不过嘛,我按照工作程序进行了回避,谷副主任在负责具体调查工作。” “我虽然不负责案件,但我也有权了解和知晓案件的情况,保卫组不会放纵他乱咬的。” 他好似好心地提醒道:“我们做事和办案都讲究真凭实据,不会冤枉好人的。” “当然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跟领导说,或者有细节之处向领导坦言的。” 他指了指楼上说道:“谷副主任就在二楼,她现在应该有时间见您。” “……好,好的,谢谢啊。” 丁自贵听了李学武的话,胆有点虚,尤其是最后一句,不会冤枉好人的。 你下一句是啥? 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呗! 他嘴里应着李学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口,却是想上去,又不敢上去。 面对李学武,和面对谷维洁是两码事。 两者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压力也是不同。 从家里来的路上他想过了,凭借跟李学武的关系,看能不能从中砍掉关于他的部分。 也就是说,他把所有的礼物退回来,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甚至敢向天发誓,再也不会收礼了。 只是看着李学武消失在了楼梯口,他都没有自信跟着上楼。 脚步挪动着,不知怎么的就往后退,往外走。 直到恍惚间出了门厅,被寒冷冬季的风雪这么一抽,好像一个嘴巴打在了脸上。 刹那间,满脸通红,像是醉了酒,又像是亏心事上头,难掩愧疚。 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这二十年,想起多少个日夜的艰苦奋斗,到头来再因为躲藏而被揪出来,那可真就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他也知道,转回身上楼,跟谷副主任谈,那就绝对不能扯谎了,一定要实事求是地说。 为什么? 因为在李学武这里,他的话还能收回去。 在领导那里,他说的话不真实,很有可能给他的处理结果带来不确定的影响因素。 本来都到这了,算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再因为不老实,不彻底,那不就是彻底不老实了嘛—— 也正因为如此,他站在门口心里打鼓。 迈出这一步,他真是不知道厂里会如何处理他。 在管委办主任的位置上一年多了,明年厂里要晋级,他是没有希望再进一步的。 最好的安排便是调出去,外放一到两任,努力拼一把,回来就是草头王了。 就算回不来,在外地四五年,也能攒下足够多的养老本钱,如何都是赚。 所以他早就在谋划,在钢城碰了钉子,在吉城碰了钉子,他实在是不甘心。 直到师弱翁和张士诚联系他,可以协调和帮助程副主任获取更多的话语权,来支持他去钢城担任一把手。 所以那个时间,虽然李学武已经提醒他了,会支持他负责汽车工业,可他认准了要更好的,便一意孤行,上了张士诚的贼船了。 现在的他真是欲哭无泪,站在这里回想,可不就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了嘛。 程主任是秀才造反啊,在这厂里折腾多少回了,还不是被大李小李戏弄着当猴子耍啊。 他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怎么就信了师弱翁和张士诚这两个失败者联盟了呢。 丁自贵抬起头,任由风雪打在自己的脸上,以换取一时的清醒和自由。 许是过了三分钟、五分钟,他整理了心情,知道刚刚李学武是给他留了面子,再不兜着就是傻哔了。 要向李学武举手投降,他以后就别在厂里混了。 李学武也是真仗义,给他指了条明路。 “呀,丁主任,您没走啊!” 小金刚想出来关门,却见丁主任走了进来,赶紧打招呼道:“您身上怎么都是雪啊,我来帮您扫扫。” “不用了,谢谢你了。” 丁自贵没有了来时的窘迫和危机,现在有的只是坦然和轻松。 他对着小金笑了笑,顶着满身的雪便上了楼,去找回自己丢了的谠性。 —— “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倾着身子倚靠在了沙发扶手上,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 他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是幻听了吗?” “您没听错,甭辛苦我了。” 李学武无奈地苦笑出声,道:“我和谷副主任乍然听到也是同您一样,满脸的懵瞪。” “啧——” 李怀德像是一只吃了一口大瓜的渣,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啧舌道:“玩的这么?” “坏事传千里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该怎么处理,还得您来拿主意。” “嗯,你等我再想想啊——” 李怀德微微摇头,回味着李学武刚刚说的,可以算得上是刘备小说剧情了。 人到中年,下面不行只能靠脑补兴奋了。 “张士诚贪了钱,骗了胡艳秋,然后给人家姑娘整怀孕了,又不想用自己的钱了结。” 他掐着手指头琢磨道:“结果把胡艳秋送给了程开元,借了程开元的势套了更多的利,一部分给了胡艳秋,一部分给了其他人。” “嗯,我再想想啊——” 他晃了晃脑袋,说道:“张士诚跟师弱翁联系在了一起,又找到了丁自贵……” “为什么啊?” 李怀德拍了拍沙发扶手,看着李学武问道:“这里面好像有逻辑说不通啊!” “折腾这么一大圈,程开元能得到什么啊?” 他歪着脖子说道:“胡艳秋不是说,张士诚套利的大部分钱款都自己揣包里了吗?” “他一没得着钱,二没得着……就算他得着人了,可那是……嘶,啧啧啧——” “你就没想过,张士诚在欺骗程副主任?” 李学武眉毛一挑,提醒道:“就调查的情况来看,是师弱翁主动联系的张士诚啊。” “那不对啊,张士诚疯了!” 李怀德皱眉道:“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这话说的也没错,张士诚最大的助力便是程开元,他这么做就是在毁了自己的助力啊。 “万一张士诚有了二心呢?” 李学武语气稍显异样地说道:“能把胡艳秋送过去,他这摆的可是玉石俱焚局啊。” “张士诚联系到了师弱翁和丁自贵,想要趁着工作组驻厂期间推程副主任上位。” 他眉毛微微跳动着说道:“丁自贵刚刚在楼下已经跟我交代了一下情况。” “他的目的我了解,应该是为了外放的事,求钢城不得而怨怼,乱了心智。” “张士诚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他想在被程副主任发现前,抓到更多的筹码。”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有了胡艳秋这个雷,再加上骗取到的一些签字,想要完全控制他并不难。” “嘶——” 李怀德被这反骨仔的背刺行为刺激的菊一紧,瞪着眼睛,心里砰砰直跳。 如果某一天栗海洋也这么算计他,他是否有足够多的防备啊? “胡艳秋坦白,张士诚答允她的条件是,只要她一直缠住程副主任,说那个孩子是程副主任的,他就一直养着她。” 李学武讲了几人的动机,却又皱眉不解道:“唯一的一个我还没搞懂,师弱翁。” “我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李怀德眉头紧锁,沉吟着说道:“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 李学武不懂的原因他懂,他甚至懂李学武现在是懂装不懂。 这一次的案件不单单是生活纪律、组织纪律等问题,还涉及到了厂管委会班子新的布局关系。 老李现在要为难了,也是李学武亲手送上来的大难题。 他不能不接,因为这个案子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啊。 倒不是说担心有人偏袒程开元,或者牵扯到了自己。 而是他目前的利益需要红星厂管理班子的相对稳定。 没错,就是相对的稳定。 首先,他必须斩掉师弱翁,以收受贵重礼品、公采回扣、虚构业务开支等等。 其次,他必须严肃且稳妥地处理张士诚和胡艳秋这一对奇葩玩意儿。 张士诚的案子宣扬出去,他的脸,红星厂的脸,就都不用要了。 而且胡艳秋已经生下来的孩子,这就是个定时炸弹啊。 必须,也是一定要妥善解决。 最后就是程开元了,他玩飘了。 除了要把程开元在厂里的关系和影响力砍成人彘,还要逼他主动承认错误,交代事实。 没错,对程开元最稳妥的处理办法就是砍成人彘,没有办法进步,也没有办法再乱来。 只此一事,不仅能让上面看到红星厂在管理上的严苛,更能让新的班子彻底掌握在他的手里。 程开元耽误了这一次的晋级,彻底沦为二线,永世不得超生,再没有了影响威力。 三年不到,上面就会调走他,这是必然的,可三年之内,那一票就不用犯愁了。 再看其他票……李怀德真有种击掌高歌,大笑四方的兴奋劲。 未来班子多少人不知道,但铁杆的四票,他只觉得优势在我了!—— “事情都处理完了?” 景玉农抬起头,见是李学武走了进来,语气平淡地问道:“这一网没少捞吧。” “什么网?捞什么?” 李学武装傻充愣道:“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吧——” 景玉农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现在……可是落在我的手上了啊。” “讲不讲理?”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撇嘴道:“它会飞吗?还落上去的——” “你要不抓它,它能在你手里?” “小心点,它打人可疼了!” …… 第1227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第1227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李副主任,您好——” 上官琪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见李学武抬起头,便主动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随手点了对面的位置,道:“进来,坐。” 彭晓力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两人错身的时候还点头示以微笑。 刚刚就是他打电话把上官琪叫过来的,理由很简单,领导找她。 看样子并不是长谈,也不是叙旧,因为彭晓力都没给他准备茶水。 “我看了一下,你们打了个15万的申请。” 李学武正在处理其他文件,彭晓力走进来就是帮忙的。 他已经习惯了一心多用,手里忙活着,嘴里招呼了刚刚坐下的上官琪。 上官琪也是打起了精神,主动汇报道:“是这样的,领导,我们一季度打算……” “直接说目的就行了。” 李学武没等她按部就班地汇报,头也没抬地摆了摆手,说道:“我的时间很紧,捞干的说,好吧。” “是,我们想买计算机。” 上官琪剩余的话都憋在了嘴里,能说的目的就只有这一个了。 她的心情是很忐忑的,因为飞行器研究所成立至今,一个项目成果都没拿出来呢。 不仅项目研发上没有进步,研究经费的申请还一笔接着一笔的打。 她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总工,打申请要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尤其是面对李学武。 这个从冰飞手里把她和全家都要过来的领导,对飞行器研究的支持是让她很受感动的。 去年才几个月的时间,飞行器研究所就已经吃掉了30万的研究经费,开年没几天,她又来要钱了。 上官琪必须得承认,李副主任对她本人的支持也是绝对的。 这些费用申请对比其他单位,甚至是科研单位也算是出奇的高了。 但李副主任从未刁难于她,更没有卡过科研经费。 只是领导越是如此,她越觉得有压力。 即便李副主任已经说了,无人机的研发必须走出一条成熟的道路,十年、二十年也可以等的。 领导能等得了,她可等不了。 甭说这十年、二十年会有多少变化和因素,她只知道这么大的科研经费投入,如果没有李学武在前面顶着,她们的项目组早就被停费用了。 必须给李副主任以信心和交代,才能让其继续批复研究经费。 荷包蛋都能三五年研究出来,无人机凭什么研究不出来? 现在红星厂并不缺少科研人才,在科研所甚至会有科研力量富余。 原因很简单,大学复课的风波一过,看清楚形势本质的那些教授们又都回来了。 复课,复的根本就不是课。 教授和研究员们彻底死了心,带着学生回来红星厂继续搞科研和创新。 上官琪的工作倒是很好做,因为她们全家都在这个项目组。 只是她爹不愿意扛大旗,只能是她站出来做管理。 最为难的便是跟李学武要钱了。 领导越是慷慨,她越是为难。 这一次李学武安排秘书打电话叫她过来,她已经想到了最不好的结局。 红星厂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任凭他们专注于飞行器的实验。 只看李副主任以往的支持,哪怕现在他说经费没有了,让他们项目组解散,上官琪也不会埋怨他的。 能支持他们到现在,殊为不易。 所以,怀着忐忑的心,上官琪只等着李副主任用什么理由来取缔飞行器项目组了。 “计算机啊——” 李学武听了她的汇报,从文件中翻找出了她提交上来的那份申请看了看。 “是小型计算机,”很怕李学武会顾忌费太多而拒绝她,上官琪主动解释道:“今年刚刚上市的一款独立计算的仪器。” “你觉得我不懂计算机?” 李学武的目光从申请上抬起,直视对面的上官琪说道:“虽然我没去过阿美莉卡,但我不是文盲,会看书。”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官琪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连摆手想要解释,却是被李学武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独立个人计算机?” 李学武看着随申请提交上来的宣传页问道:“是应该叫个人计算机对吧?” personal computer,宣传页上清晰地写着这个词汇,李学武读得懂英文。 “是可以这么说,因为它的功能相对简单,并不如大型计算机具有那么大的计算容量。” 上官琪见李学武问的仔细,便主动介绍道:“我们更愿意称它为科学计算器,是作为一种计算工具来计划采购的。” “嗯,二极管和三极管?”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宣传页讲道:“两千八百多个晶体管塞进这么小的体积内,是挺科学的。” “额——”上官琪愣了一下,她没跟上李副主任的思路,科学计算器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说它是科学计算器,是因为它自带了强大的编程功能。” 上官琪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李学武的身边,指着宣传页给他介绍道:“编程您知道吧?” 李学武扭头瞅了她一眼,再次提醒道:“不要怀疑我的认知。” “你懂的我不一定懂,但我懂的,你也不一定懂。” “那我就不给您解释了。” 上官琪虽然很怀疑他到底懂不懂计算机,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硬讲。 她性格里带着科研人员的执拗和直白,丝毫没有发现彭晓力目光中的诧异和意外。 一个女同志,侧身趴在领导的办公桌上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听不懂的话。 彭晓力也有点怀疑领导听不听的懂了。 这么一漂亮大姑娘倚在自己身边,他自觉地没有那份定力把人给推开。 所以上官琪在这,他是万万不敢离开的,甚至都不敢离开办公桌左近。 为什么? 只要他在这,就算有人进来了,也不会想歪了。 “这台机器可以储存196步程序,”上官琪介绍道:“自带了2208bit的磁芯存储器,可以外接打印机、绘图仪、读卡器等各种外围设备。” “或者是连接仪器作为数据处理终端,甚至可以使用外置内存极大地扩展机器的存储空间。”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学武侧脸强调道:“这是一台可以计算三角函数和对数函数的计算器。” “售价仅仅为4900美刀。” “仅仅——?” 彭晓力听到这话便不由的惊讶出声道:“换算下来那就是一万七千多元了?” 他给李学武做秘书工作,因为涉及到不少对外贸易项目,所以对汇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责备他的突然插话,而是点了点图片道:“是不是有点小了?” “啊?小……小……小了?” 上官琪在心里预想了他所有的回答,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领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计算机嘛,搞飞行器设计。” 李学武放下广告页,手指在上面敲了敲,问道:“你们只需要这种简单的程序运算吗?” “难道就不需要大型计算机吗?”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搞科研工作,小气了可不成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啊——” 上官琪彻底懵了,她都做好了项目被砍,或者申请被拒的心理准备了。 现在领导是什么意思,嫌她钱太小气了? “李副主任,您说的那种大型计算机……”她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如果您说的是ibm-360那样的话。” “嗯,是应该叫system/360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份英文版的介绍文件,递给了身边站着的上官琪。 “这是……还真是……您!” 上官琪震惊了,看着手里的文件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是打算给我们购置这种大型计算机吗?” “想啥呢?”李学武从她手里抽回了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道:“你真当我不懂计算机啊?” “这玩意儿一台就要两百五到三百万美刀,”他好笑地说道:“就算把十年内的科研预算都拨给你们也不够用啊。” “别着急,听我说。”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待她坐好了,这才讲道:“你应该知道厂里投建了联合储蓄银行。” “是,我知道,”上官琪很聪明,只听李学武讲了这个,便瞬间反应了过来,“您是说,联合储蓄银行要采购这种大型计算机?” “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讲道:“因为有着港城银行业的先进管理经验,为了实现建立银行跨行交易系统。” 他的手指在空中转了一圈,道:“我们将会委托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代为采购一台ibm-360。” “真的!能不能借给我们用?” 上官琪很是激动地双手按着办公桌,随时都要站起来的样子。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了看她,在她所提交的申请上签署了意见和名字。 “您这是……” 上官琪被他左右拉扯的已经迷糊了,刚开始说小,又说大,现在又给批了小的…… 到底给,还是不给啊? “可以借给你们使用,但不是独立使用。” 李学武敲了敲刚刚签署的文件解释道:“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科研不要因为资金限制了进度。” “这种计算机我们也看到了,科研所、银行以及贸易管理中心也在汇报采购需要。” 他将签署的文件递给了彭晓力,说道:“登记吧,等着其他单位把采购数量汇总上来再一起看。” “领导,如果有了ibm360,”上官琪提醒道:“我们对hp9100a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了。” “没关系,买了也不会浪费。”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说道:“刚刚跟东城信用社签署了投资补充协议,咱们的科研经费还算富足。” —— 从领导办公室里出来,上官琪的脑袋还是懵的,她有点没理解领导最后几句话的意思。 “彭秘书,咱们的科研经费。” 她站住了脚步,问了同行的彭晓力道:“是由东城信用社提供的吗?” “当然不是,”彭晓力言辞很坚定地否认了这一点。 “这件事有点复杂。” 不过彭晓力说完,他自己也有点含糊了,挠了挠下巴,道:“你可能不知道,东城信用社投资了咱们厂的几个业务和项目。” “不是汽车和摩托车吗?” 上官琪挑了挑眉毛,道:“我从厂报上看过相关的新闻介绍。” “额——不止,还有飞行器。”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介绍道:“东城信用社在摩托车工业和轿车工业上的投资得到了预期性的回报。” “所以他们对咱们厂的飞行器工业也抱有绝对的希望,一、二期投资了一千万。” “啊?原来是这样吗?” 上官琪愣了一下,心里这才反应过来,为啥李副主任给她批复经费的时候这么痛快。 原来的不是自己的钱啊! “嗯,情况比较复杂。” 彭晓力再次强调了一句,道:“在新签署的协议中,还包括了一些技术性的投资,你可能不懂。” 他顿了顿,这才说道:“你只要知道,飞行器研究暂时是不差钱就行了。” “我看出来了,是不差钱。” 上官琪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的办公室,她现在颇有一种荒诞的戏剧感。 东城信用社对飞行器项目有绝对的信心? 这份信心是哪来的? 作为该项目的负责人,就连她都没有绝对的信心呢,钱已经到账了,你说荒诞不荒诞。 她确定李副主任不是很懂飞行器设计和制造,但她能确定领导很懂项目管理啊。 就拿这次购买ibm360大型计算机为例,看起来三百万美刀的很心疼,但是架不住用的多啊。 银行、贸易管理中心、科研所、数控研发中心等等机构都需要一定的算力。 如果把算力和节省下来的时间,以及生产和设计成本,再转化为产品盈利,相信半年都不到,这三百万就挣出来了。 体量大,就是牛哔啊! 一万块赚一万很难,一百万赚一万却很简单。 彭晓力可能不懂ibm360所代表的含义,但上官琪是了解的。 这种大型计算机协助阿美莉卡太空总署建立了阿波罗11号数据库,完成航天员登陆月球计划。 可以建立银行跨行交易系统(atm)以及航空业最大在线票务系统。 这是史上第一个指令集可兼容的计算机。 六五年开始生产,六六年开始销售,每个月都以一千台以上的销量,可见世界正在发生信息化改变。 上官琪通过港城传递归来的科技情报了解了世界前沿的科技发展,体会到了目前国内科学发展与世界先进领域的差距。 但她也忽略了有些技术的革新和发展并不会按部就班,按照客观规律来实现追赶的。 就比如不按常理出牌,屡屡带领科研所实现弯道超车的李副主任,他根本不在乎技术壁垒的存在。 能买就买,不能买就偷,偷不来就骗,骗不来就抢,抢不赢就打! 反正技术可以落后,但思路不能落后。 彭晓力送了上官琪到楼梯口,迟疑着问了一句:“那个……官工,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见上官琪看了过来,他便认真地询问道:“无人机如果真的研究出来了,它真的很值钱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上官琪打量了他一眼,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如果按照李副主任的设想,较世界发达国家先一步研究出了这种无人机,它的价值是你我都不敢想象的。” “这种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她强调道:“你可能觉得那台大型计算机很贵重,但我敢说无人机的价值远在其上。” “哦,原来是这样的。” 彭晓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还真是不了解这个,多谢您给我解惑了。” “没什么,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呢。” 上官琪很是坦然地笑了笑,看着他问道:“您知道东城信用社投资飞行器工业的信心来源吗?” “也就是说,他们是如何确定咱们厂的飞行器项目一定会成功的原因。” 她太想知道这个了,连她都没有信心的项目,投资单位是如何抱有绝对信心的。 “额——这个嘛——” 彭晓力脸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地解释道:“摩托车工业赚钱了嘛。” “就因为这个?” 上官琪惊讶地看着他,满脸的错愕表情。 她想过了李副主任还有其他研究力量,想到了投资单位有上面的核心消息,就是没想到…… 这原因也太简单了! 投资摩托车工业赚了钱,就敢投汽车,汽车眼瞅着要赚钱了,就投资飞行器? 那她是知道的,如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想啊,飞行器也赚钱了,难道他们要投资捣蛋吗? 上天了呗—— —— “这个不好说啊——” 李学武挠了挠眉毛,看着销售处的处长苟自荣问道:“汽车销售分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就像您要求的那样,”苟自荣捧着笔记本汇报道:“按照三级管理机制建设完善的经销系统。” “说点实在的,我还不知道这个?” 李学武点了点他,强调道:“我现在要知道汽车销售分公司的建设情况,来对比医药销售的建设难度。” “现在的情况是判定咱们自己搞销售,还是兼并一家药业企业来完成业务扩张。” 他也不等苟自荣再说,转头看向了李怀德讲道:“汽车跟医药行业虽然不搭噶,但面对的经销形势和贸易情况差不多。” “自荣同志,你在筹建汽车销售分公司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特别的问题。” 李怀德听着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看向苟自荣询问道:“现在几位同志的意见分歧比较大啊,你把核心问题讲一讲。” “还是客户的认同,和品牌的标识度吧。” 苟自荣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汽车工业跟医药行业还是有区别的,至少现在廉价的摩托车没有竞争对手。” “呵呵呵——” 薛直夫忍不住笑出了声,点了点他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医药行业建立不起来廉价中成药呢?” “便宜的摩托车我敢骑,便宜的中成药我可不敢吃——” 苟自荣开了个玩笑,又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如果问我对比汽车销售分公司的经验,我还是建议咱们厂收购一家药业销售企业来的合适。” “很麻烦的,药不是摩托车啊。” 景玉农皱了皱眉头,用铅笔敲着桌子提醒道:“中医药栽培技术取得了新突破是好事。” “但把好事变成自己的事,还是需要技术活啊。” “我倒是有个意见。” 李学武用大拇指扣了扣脑门,讲道:“五丰行和东方时代银行去年年底兼并了一家药妆零售企业。” “如果能够实现部分药妆的代工生产,同时将中成药完成出口贸易运作,我觉得是一种很好的补充。” 他看向会议室众人说道:“回过头来讲,如果要实现这一代工目标,并且很好地利用现有的资源。” “我觉得苟处长的意见可行,兼并一家百年老店,或者收购几个信得过的老牌子,也有利于中成药出口。” “嗯,港城那边比较认这个。” 景玉农点点头,难得地在会议上附和了李学武的意见,道:“从资料上来看,只有港城能接受的药物品牌,才能为东南亚其他华人市场所接受。” “那就定下来,”李怀德点了点景玉农的方向交代道:“考察一下京城的医药销售市场,下来咱们跟京城商业那边再谈。” “好,下来我跟销售看一下。” 景玉农痛快地应下了这个工作,随后又点了苟自荣说道:“你再说说汽车销售分公司的事。” 她对李怀德等人解释道:“这也算是集团化进程中专业分公司建设的一个试水项目了,问题颇多啊。” —— 领导们在会议室里开大会,谋划红星厂在新的一年里要怎么干。 机关的职工在办公室里开小会,议论着他们在新的领导来之前要怎么办。 都说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还真是这样。 管委会的办公会议刚刚结束,风就吹到了机关里的各个角落。 甚至在总厂有关系的,分厂那边也同步了解到了。 除了飞机制造厂二期项目敲定,东城信用社追投,发电厂项目规划审核通过等等内容外,还多了汽车工业的新车型立项。 预示着在晋级之前,厂里便要开始筹备相关产业的布局和调整工作了。 最准确,也是最让人意外的一则消息是,厂里在新一年的干部调整中将大手笔地外放所有组长级干部。 红星厂有保卫组、后勤组、经济组、生产组、正治组五个组级单位。 如果算上办公室和工人联合会就是七个。 除了保卫组组长是钢城炼钢厂主任董文学兼任以外,其他几个组的组长均在这一次的干部调整之列。 也就是邝玉生、韦再可、丁自贵、吕源深、冯行可等人,要在今年全部下放到分厂一级,主持筹备专业厂和专业分公司。 这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好事,因为组级单位本来就是管委会筹备过程中的过度产物。 现在要实现晋级和集团化目标,未来要建设大部门小处室的结构,组长的岗位会越来越尴尬。 这个时候外放比到时候退二线实在的多,有机会主管一方,也算是给阅历增添了一份成绩。 组长级的干部都是正处级,下去筹建专业厂和专业分公司,有些人顺理成章的便会在接下来的晋级工作中随着所负责的重要分支机构一同进步一级。 他们走了,也给年轻一代副处级,或者年轻的正处级干部腾出了上升的空间。 整体进步一茬,中层干部替换一茬,这池子水就算是活了。 李怀德如此安排,在给个别组长执行组织谈话的时候就讲到了信任的问题。 以现有的红星工业、三产工业、联合工业等为基础,筹备和划分建设专业厂以及专业分公司。 在红星厂目前因为兼并过多企业,而干部队伍良莠不齐的大环境下,只有这些组长级的同志可堪一用。 李怀德在谈话中态度是很恳切的,希望他们要端正态度,立足根本,抓好生产,做好管理。 晋级了,进步了,可不能掉链子。 话说的很漂亮,但也很实在,你说这些组长级的干部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 有的人就很高兴,因为外放一任,一直都是他们谋求的目标。 从去年红星厂规划集团组织结构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了,这个时间必定会有一劫。 去分厂主持工作,比在总厂博弈要强得多。 但也有人不高兴,因为他们的年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不进则退。 去了分厂筹备组织建设,至少三年回不来,等他们再回来,那就真的只能退二线了。 如果这个时候再进一步呢? 原地起步参加集团化的进程,少说也能闹个大部室的副手,也有机会往上再进一步不是。 在很多人看来,随着干部年轻化、组织规范化、岗位专业化的大背景下,现有的管理层级都在更迭替换之列。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年轻干部腾出位置,缓和学习和锻炼的时间罢了。 所以说一时之间,机关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谁也不知道今天谁走,明天谁来。 尤其是各部门的科员们,更是翘首以盼,等待着新领导的到来,好看看今年应该怎么干。 —— 其他组长级干部调整的消息还没确定,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外调的消息通报了出来。 “总算是尘埃落定,我这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看着李学武走进办公室,丁自贵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与他握了握手。 “回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去你那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就免了吧,我也是刚听到信,来送送你。” 李学武倒是很坦然,握手过后主动给他敬了一支烟点了。 在过去他兼任管委办副主任的这段时间里,与丁自贵的相处整体看来还算是融洽。 后期稍有摩擦,丁自贵也做了最大程度的克制,没有对他动任何念头,也算是成全了两人共事的情谊。 丁自贵做事还是很讲究的,接了徐斯年的岗,来到管委办担任主任,本就不受李怀德的信任。 他从人事处来这,完全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丁自贵知道自己干不长,早晚要出事,就是没想到事情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很清楚李学武的能量,能被老李安排来管委办兼职,绝对有他不能撼动的实力。 所以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李学武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上下级的颐指气使和故意刁难。 这也让两人在共事的最后一天,有了握手一笑泯恩仇的场面。 “送我干啥,我还找不着路咋地?” 丁自贵好笑地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要谢你是真心的,知道你跟调查组那边帮我说了好话。” “哎,说这个就远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在意地说道:“有一说一,没有的我不会乱说,该有的我也不会不说。” “你的情况领导们都知道,很舍不得处分你。” 他看着丁自贵说道:“这一次算是个机遇,赶上了,再搏一搏,单车也能变摩托。” “哈哈哈——” 丁自贵听着他的玩笑话也一扫郁闷的心情,大笑着再次与他握了握手。 “说实在的,是我老丁对不住你。” 他不容李学武客气,很认真地强调道:“就连这次外放,也是托了你的福,这个情谊我一定记得。” “你看你,又远了吧!”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出版和文艺工作看起来是走钢丝,实则在这个时期最是容易出成绩的部门。” “我相信以你老丁的才能,在出版社一定能够大展拳脚,马到功成。”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丁自贵笑呵呵地点点头,凑近了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文艺宣传队有一定的影响力,你得帮我一把。” “都是为了工作,太客气了啊——” 李学武握着他的手晃了晃,笑呵呵地客气着,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因为丁自贵这么说,是恭维和讨好,他必须保持谦逊谨慎的态度。 李学武来办公室送丁自贵有几层意思: 首先是两人的共事情谊,好聚好散,无论背后怎么样,面子上必须过得去。 其次是代表领导来对其做一定的安抚,同时也探一探他的态度,省的接下来的工作难做。 最后便是给对方一个台阶,冰释前嫌,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还得处好关系,继续合作。 丁自贵也是老机关了,这点事哪里能看不出。 所以你看他讲话就知道了,风雨不透,最后还能画龙点睛。 点什么睛? 他调去新成立的出版社,统筹广播、报纸、文艺宣传队、电影放映队以及红星剧院的业务,组建文艺出版社(分公司)。 机关里谁不知道,李学武负责搭建了整个文艺宣传队。 就连宣传处对文艺宣传进行人事调动都需要问询李学武的意见,更何况是这次的调整呢。 以后文艺宣传工作就正式挂在他的管理范围了,这么说完全是在给李学武表态。 其实做管理,哪里需要谁帮忙,说这么一句,就是告诉李学武,你李学武为人仗义,我丁自贵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呦,这已经话别结束了?” 敖雨华这个时候从门口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同丁自贵握了握手,道:“我差点来晚了。” 这么客气着,她又对李学武讲道:“领导找您呢,您快点过去吧。” “那咱们回头再聊。”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与丁自贵握了握手,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 丁自贵调离管委办,担任红星厂联合文艺出版社总经理。 这一调令的发出,标志着红星厂分支机构和产业布局的调整正式拉开了帷幕。 管委办一共四位主任,一正三副。 丁自贵调令下发的这一天,副主任师弱翁的撤职通报也发了出来。 同时发布撤职处理通报的还有张士诚,这也标志着去年年底的那个案子正式开始走程序了。 就连副主任程开元都低调地回来上班了,可见问题处理的还是很迅速的。 周瑶在移交了相关人员回来后汇报说,张士诚死定了,查明的问题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师弱翁不死也得扒层皮,这辈子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 因为随着撤职的命令下达后,还有这个案子相关人员被开除的通报。 只是这份通报很简单,很低调,完全掩在了接二连三发布的调令之中。 管委办三科副科长樊华调任对外办主任。 吕源深外调,任汽车工业分公司总经理。 毕毓鼎外调,任电子工业分公司总经理。 …… 在一连串的调令通报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关于管委会副主任董文学不再兼任保卫组组长,将出任红星(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的消息。 该领导小组成员包括汽车工业、电子工业、冶金工业、五金工业等负责人。 这一调令的发出,标志着董文学彻底脱离了保卫组工作,全部精力将会投入到新创建的红星辽东工业格局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李学武的人事命令了。 通报很低调,掺杂在了其他的人事通报当中,但还是被机关里的人所关注到了。 李学武接了董文学的岗,担任保卫组组长,职级也正式提到了正处级。 这则消息看着好像很震撼,又好像期待已久,早就失去了悬念,并没有在机关内部形成议论。 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留了一个尾巴,关于李学武的人事命令,绝对不止这一个。 因为就在李学武的人事命令发布以后,保卫组多了一位副组长,来自卫三团,此前担任了红星厂三支代表的王小琴。 她越过了副组长于德才,接替李学武担任了保卫组第一副组长。 很明显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王小琴将会在李学武离开保卫组后,掌管这一保卫力量。 太牛哔了,厂机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学武会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来这么一手。 就在他们猜测,老李用车换了一个炮,调了董文学和李学武离开保卫组以后,会安排谁去保卫组的时候。 王小琴的出现却是让所有人惊讶了一把,也被李学武的谋算所折服。 用王小琴来过渡,既给了自己一系缓和的时间,也给了老李认同的空间。 王小琴绝对不会来红星厂发展的,保卫组的位置只是替董文学和李学武一系占着罢了。 李怀德为什么会同意这一人事意见? 原因很简单,因为苏维德要来了,他可还记得苏维德联合那个三支代表丁志山给他带来的压力。 必须,也一定,要守护住红星厂的最后底线。 李怀德不得不调李学武离开保卫组,但并不意味着他对红星厂的安全保卫工作就彻底放了心。 有王小琴在此,用李学武的话来说,可保他高枕无忧。 苏维德再跳脱,也不敢跟王小琴咋呼。 道理很简单,不是一个系统的,王小琴根本不会屌他。 李学武升任了保卫组组长以后,面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兼任的管委办副主任怎么处理。 其实也不用处理,大家都知道,他早晚要去管委办过渡一段时间。 现在原地进步已经完成,去管委办只是时间问题了。 或许去管委办,也成了李学武即将算计某人的一个关键点。 在这段时间,李怀德先是安排了副主任敖雨华代管管委办的工作。 但没几天,敖雨华便接到了调令,去人事处担任处长职务。 管委办四个主任走了仨,就剩李学武一个,还是个兼任的。 没办法,不用老李安排了,在厂机关中层干部调整的期间,他只能毛遂自荐,承担起了管委办的所有工作。 幸好,这种压力没担几天,十六家企业兼并后,调进来的一位副厂长梁作栋担任了管委办的副主任。 而后便是持续的人事调整: 岑辅尧调任食品工业分公司总经理。 韦再可调任任教育和医疗管理局局长。 萧子洪调任任奉城机加工厂厂长。 …… 最后,千呼万唤始出来,李学武早收到消息的苏维德由一机部一位副主任相送,来到了红星厂。 第1228章 隐形的翅膀 第1228章 隐形的翅膀 “刚刚张副主任宣读了部里对我的任命,讲到了补强最后一块短板的作用,实在是令我诚惶诚恐。” 苏维德在红星厂为他到任举行的小范围会议上微笑着发表了任职讲话。 “红星厂很好啊,在到来之前领导就对我讲,这是一个具有战斗力的企业,具有蓬勃发展潜力的企业,叮嘱我要抱着学习的心态来工作……” “呵呵呵——” 李怀德轻笑声透过话筒传遍了会议室,显然是对他的讲话内容不是很认同。 张口领导,闭口领导,很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上面空降下来的? 上来就放炮,明显是心虚了啊。 说领导叮嘱他要抱着学习的心态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在点红星厂的班子成员别欺负他,他后面有人嘛。 来送人的一机部张副主任扭头瞅了李怀德一眼,嘴角带着别有意味的笑意。 再扫了会场一眼,看着红星厂班子成员和中层骨干力量,他身子微微后倾靠在了椅背上。 苏维德这是把红星厂当做龙潭虎穴一般了,还没开始工作呢,就怂了? “其实领导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听出了李怀德轻笑背后的不满,感受到了会场内众人的窥探,他的话锋一转。 “拥有战斗力的企业往往都有一个标志,那就是团结。” 他面色认真地讲道:“这次任职对于长期在部萎机关工作的我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认同和锻炼,更是学习团结……” 按照惯例,新的班子成员到来,接收单位一般会安排较为隆重的厂职工代表会议。 明明苏维德要下来的风已经提前吹了一个月,部办和人事也提前下函了,可红星厂就只准备了一个中层及以上干部的小型会议。 到场的除了红星厂在京班子成员外,就只有一些还没有来得及赴任的组长级干部和各处室的负责人。 对于部里的张副主任来说,这可能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的“寒酸”场面,但对于苏维德来说,这一记下马威可够瓷实的。 如何安排欢迎会议,安排什么样规模的会议,办公制度上从来没有明确规定过。 所以红星厂如此,张副主任也说不出来什么。 另一个,他与苏维德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又怎么会为了他去得罪李怀德呢。 部里的面子和威严? 别闹了,这面子可不需要他出头来维护。 威严乱施加,搞不好就是颜面尽失,反倒是在他这里丢了威严。 他可还知道李怀德因为前段时间账务亏空的事晃了杜主任一把,现在还挂在部里头号刺头名单上呢。 人家都说能力越大,脾气越大。 李怀德的能力已经体现在了红星厂的发展上,那这样看来,老李的脾气属实不小。 红星厂晋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按照职级老李跟他一平齐。 晋级没有问题,那集团化也就没有问题。 所以独霸一方,权掌在全系统创造了傲人成绩,拥有绝对关注的李怀德,比他这个一机部副主任不是有“威严”的多? 他能指挥得动多少人,调动多少经济实力,影响多大的范围。 真要叫老李跃了这龙门,且看他翻身打挺,搅动风雨。 这个时候凑上去,还不得挨巴掌啊? “欢迎张副主任,给我们送来期待已久的精兵强将,呵呵。” 就在苏维德发表讲话结束后,李怀德笑呵呵地开始了欢迎讲话。 他看了张副主任一眼,同对方微笑点头过后,这才继续讲道:“欢迎维德同志,欢迎来到红星厂这个大家庭。” “委办的学武同志给我写了一篇欢迎辞,我看了看,太客气了。” 老李就在会场上,毫无顾忌地点了几个人。 尤其是讲到李学武的名字,让有心人不由得为之一笑。 你当这是李怀德批评李学武呢? 不,他是拎了那稿件照着苏维德的脸上给了这么一下。 顺便的,还唾了恩将仇报的程开元一口,提醒他抬眼看看,来的这是谁。 你就说,老李的正治水平高不高吧。 嘴里说的是欢迎,回头就给你一句太客气了,他是真没拿苏维德当回事啊。 当然了,苏维德稳坐钓鱼台,微笑着照单全收,努力摆出一副我为团结流过血的模样。 张副主任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般做作给谁看? 他当然不会给苏维德当传声筒,走马差,把今天李怀德的霸道和他的忍辱负重带回去,讲给部里的其他人听。 凭什么? 你特么一副司下来渡仙气,选了这么一个发展前景广阔,明眼要高升的单位,我不羡慕嫉妒恨就不错了,我还要可怜你? 你死不死啊! 现在的苏维德与谷维洁、景玉农等人平级,再往后的晋级工作中,他必然要跟着进步的。 不然他下来是为了什么啊? 基本上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下放提半级嘛—— 怎么提,什么时间提,在哪提,都是由上面统一布置的。 无论怎么布置,却也不会超过很长的期限。 苏维德这一次从上面下来不知道是被踢的,还是有人栽培,红星厂都在猜测。 但不难猜测的是,苏、李双方从风吹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全方面的较量。 不然程副主任怎么会出事。 董副主任怎么会离开保卫组,由李学武提任组长快速完成接岗。 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组建,中层干部持续性调整…… 当然,红星厂这么大的大动作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苏维德一个人。 最敏感的便是接下来的几位,与苏维德一起补强进厂的新班子成员,会不会在上面的布局下对红星厂现有管理格局和生态产生影响。 对苏维德,老李其实只顺手推舟摆了一步棋,那就是隔山打牛。 顺水推动的舟是董文学和李学武一系,这是他早就谋划要动一动的势力。 接着苏维德下来,隔着董文学揍了对方一拳,把火力阻隔在了前面。 董文学离开保卫组,李学武继任组长,主管领导已经定下来了,那就是苏维德。 你就说李学武会平稳地把保卫组的各个势力安然无恙地交到对方手里? 那今年一月份的各种动作是为了什么? 最直接的一击便是卫三团副政委王小琴的入局,让在部里老神在在,还想着阴历年后再来红星厂的苏维德直接坐不住了。 还等?再特么等下去就没他什么事了。 李怀德的狠绝体现在了正治上,董文学和李学武的狠绝体现在了谋事做事的手段上了。 大李和小李的配合天然无缝,给苏维德备下的这份大礼就叫做礼貌。 你当是大李和小李表示礼貌? 不,他们是在教苏维德讲礼貌! “刚刚维德同志讲到了红星厂的核心战斗力,讲到了团结。” 李怀德看了一眼左近,面上带着微笑地说道:“看来维德同志对红星厂是很了解的。” “红星厂就是一个团结的集体,因为团结凝聚了力量,创造了奇迹……” 虽然刚刚点了李学武给他写的那篇稿件太过于客气了,可在接下来的讲话中,老李还是借着稿件的大纲讲了起来。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李学武写的……太特么的好了。 老李按着稿件的思路不讲成绩,不讲过去的辉煌,更不讲未来和目标。 他讲什么? 就从团结开始讲! 讲组织建设,讲思想规划,讲红星厂三级组织机构和结构体系的矛盾。 同时也讲了用科学发展观阐述和理解抓变革、促生产的红星厂奋斗理论。 知道的这是新班子成员,管委会副主任的欢迎仪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组织学习会呢。 老李是当着全厂中级以上干部代表给苏维德上了一堂正治课呢。 这一招叫先礼后兵! 你要借力打力,口口不离部里的指示和希望,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别叽霸找事! 在红星厂的地盘上,对组织工作,对业务工作,对思想工作,我们是有一套成熟且实验完全正确的发展理论。 你来了别跟我张牙舞爪的讲什么团结和大道理。 因为你不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团结和道理,你苏维德也不一定是我们团结的对象。 来到红星厂先想想站在谁的地盘上,捧着谁的饭碗再说话。 以前的事老李当然不会大度地选择无视和忘记,可他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字里行间都表示了对组织安排和干部委派的支持和信任,对部里做出的人事安排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这也就是在告诉苏维德,你来可以,看在领导的面子上,不会给你难堪。 但该怎么做,由你选。 在随后张副主任的讲话中,也处处透露了这一点,叮嘱红星厂要把握发展机遇,提醒苏维德要尽快融入进红星厂这个大集体。 部里用他们的意义,首先是来补强红星厂短板的,不是来分割管委会和划山头的。 会议从张副主任讲话后,气氛便进入到了“mvp结算界面”众人没再畏“苏”如虎。 不过在张副主任公布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组织排名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些声音。 管委会主任还是李怀德。 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景玉农、薛直夫、苏维德、董文学、程开元。 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不能走,你不能走!” 李怀德拉着张副主任的手很是不满地说道:“来了我这了,我要让你走了,那回头我还怎么去部里了?” “哈哈哈——” 张副主任拍了拍李怀德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知道你老李是面上人,有待客之道,但今天我确实是有工作要忙。” “忙还能差了中午这顿饭啊!” 李怀德捏着他的手不放,道:“我可跟餐厅都交代好了,就等着您大驾光临了。” “不、不、不,老李,你听我说。” 张副主任站在汽车边上,手按在了李怀德的手背上,凑近了轻声讲道:“非常时期。” 讲完这一句,他又站直了身子,笑呵呵地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一家人,这顿饭什么时候吃不行,我还能跟你客气了?” “再说了,今天你们也要忙。” 他很客气地对来送他的班子成员和苏维德点点头,说道:“感谢同志们的招待。” “看着红星厂的事业蒸蒸日上,成绩斐然,我这心里就是不吃这顿饭,也热乎呢!” “那您回去了可不能说我老李小气!” 李怀德见他真是不留,眼角微微一眯,玩笑着说道:“我的这份盛情和心意可都热热乎乎地掏出来给您了——” “哈哈哈——” 张副主任由着秘书打开了车门子,笑着对李怀德说道:“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这顿酒我可是要记下的,什么时候喝,我再联系你。” “行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他松开了李怀德的手,主动握住了苏维德的手,认真且诚挚地讲道:“新开始,新征程,对你的期待我就不说了,只剩下祝福。” “谢谢张副主任——” 苏维德很是感动地晃了晃手,抿着嘴角保证道:“我一定踏实学习,做好工作!” “好,那就这样!” 张副主任笑呵呵地又与其他班子成员握了握手,这才上了汽车。 直到汽车离开厂办公区,如果有千里眼,不难发现张副主任依旧保持着笑意。 但在厂办公区门口拐了个弯之后,就不知道张副主任还会不会笑了。 不过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那笑意就不一定是客气,而是意味深长,别有目的了。 送走了张副主任,站在院里的这些人,便真正地,也不是不得不接纳了苏维德的存在。 “刚刚在会议上已经做过介绍了,”李怀德一改会议上的锋锐态度,笑呵呵地给一身呢子大衣的苏维德示意了其他成员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接下来就慢慢相处吧。” “李主任,您太客气了。” 苏维德也是笑眯眯的,好像根本没听到会议上老李的下马威似的。 这会儿他很真诚地看了众人,讲道:“其实我在部里还是经常能够听到各位的名字的。” 他这话一出,站在最边缘的程开元脸色一僵,微微低下头再没了客气和寒暄的心思。 “我是很羡慕红星厂这个大集体的。” 苏维德在随着众人往回走的时候讲道:“团结是一种心灵上汇聚的力量,使人进步,使人成长,我是很期待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了。” “看来维德同志对红星厂的评价是很高的,呵呵呵——” 李怀德回头扫了众人一眼,看了角落里走着的程开元,也看见了走在程开元身边的李学武。 这会儿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颇有谈兴似的。 “学武,来——” 李怀德就像是吃醋了一般,招手叫了李学武过来,给苏维德示意道:“你们以后是搭档。” “苏副主任好——” 李学武在厂里可是比老李更被称为笑面虎、歹心狐的存在。 听见老李的招呼,不着痕迹地给了程开元一个眼神,随即便笑着同苏维德打了声招呼。 “你们,我们不用介绍了。” 老李笑呵呵地示意了两人,眼角的余光还在盯着程开元,他很放心不下。 敲掉了程开元的翅膀,不能再把自己的翅膀丢了给对方插上。 没错,在老李的心理,李学武就是他隐形的翅膀,助他装哔带他飞,一起飞过垃圾堆。 当他得知师弱翁背后有人支招,携对他的怨怼联合了张士诚,准备给程开元“黄袍加身”的时候,他对程开元就忌惮到了极点。 他当然不恨程开元,因为程开元有穿黄袍的胆子,却没有坐天下的命。 从始至终程开元都自以为是地被两人的秘书戏耍和绑架,甚至是买一送一的“侮辱”。 为了处理那个孩子,程开元差点丢了老命,一蹶不振倒也不至于,但未来的根…… 根本没戏了,至少三年内别想着有任何进步的可能,包括这一次红星厂晋级和集团化。 你当上面对他轻轻放下了? 不,组织内部的处理完全超乎你想象的严肃,更是一种特别的手段和方式。 所有班子成员都会随着红星厂晋级而进步,所有班子成员都会随着红星钢铁集团的成立而受惠。 唯独他,唯独程开元要接连错失两个机遇。 副转不了正,职权要调整,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为严肃的惩罚。 老李不恨傻子,但并不耽误他把程开元树立起来,给其他人提个醒,做个“榜样”。 程开元的今天,就是当二五仔的明天。 不能让程开元走,因为老李还需要被砍成“光棍”的他占一个位置,发挥死灰永远无法复燃的“余热”。 更不能让程开元好过,因为最为零碎和矛盾的管理生态体系,才是他稳定管理的基础。 当然,上面也希望管理班子多元化,但老李的多元化与上面的理解不同。 上面所希望的多元化是为了集体和主民的管理,老李的多元化是他来当管理。 所以对程开元要加以防备,对李学武也要谨慎对待。 因为老李太清楚李学武的能力了,这幅翅膀给猪插上,猪都能飞起来。 叫了李学武过来,李怀德玩的是一箭三雕。 第一,羞辱了程开元,提醒大家这是二五仔,都别“跟他玩”,小心背刺。 第二,强调了李学武和苏维德以前的矛盾,让众人都知道,也对立了两人的关系。 第三,提醒李学武别站错队,程开元和苏维德都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才是好朋友。 老李的心思七拐八拐的,在场的都是老机关了,谁能看不出来。 可老李就是让众人看的。 “当然不用,李学武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苏维德笑呵呵地主动伸出了手,坦然地讲道:“说久仰大名,一点都不为过——” 他握着李学武的手晃了晃,不容李学武讲话,又笑着说道:“从报纸的文章上、成绩的表彰上等等,处处都有你的名字啊。” “苏副主任您这么说,还怎么让我谦虚。”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借着对方的话开了一句玩笑,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人家都以为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给部里惦记呢。” “哈哈哈——” 苏维德听出了他话里藏针,不过却笑着掩饰了过去,道:“谁说部里没惦记你了?” 他转头示意了老猫一般眯眯眼的李怀德说道:“是李主任拦着,把你当宝贝一样藏着啊,谁想要看一眼都不成呢,哈哈哈——” “呵呵呵,这不是宝贝?” 李怀德倒是很坦然地看着苏维德,嘴角上带着别样的微笑,道:“这是红星厂的最后一道红线,是企业发展的功臣良将啊。” “两位领导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后脑勺冒风呢?哈哈哈!” 李学武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脑后,随后哈哈笑着说道:“这话说的有点晚了,张副主任都走了哇——” “哈哈哈——” 众人随着李学武的玩笑也都笑了起来。 李怀德更是点了点他,笑着安排道:“一点都不晚,你给维德同志做一回向导,介绍介绍咱们厂里的情况,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啊!” “那我就谢谢李主任了!” 李学武微微抬起头,笑着与老李对视了一眼,彼此默契地交换了眼神,这才看向了苏维德。 “凑巧,我正想跟咱们厂的先进标兵沟通一下呢。” 苏维德笑呵呵地示意了李学武说道:“那就请李学武同志带着我转一转,看一看吧。” “别转丢了——” 谷维洁笑着逗了一句,别有意味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后上了楼。 其他班子成员也都迈步上楼,各自离去。 大厅里就只剩下了苏维德和李学武,两人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 —— 谷维洁的绵里藏针,景玉农的暗暗提醒,薛直夫的冷眼旁观,以及程开元的黯然神伤。 这一切都是在李怀德春风得意须尽欢的背景下展现在李学武眼前的。 尘埃尚未落定,上面有消息下来,三月份之前,红星厂会完成晋级工作。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补强几个副主任,苏维德都不会是最后一个。 其他几位副主任尚未明确,且会在三月份以前到厂,形势和生态如何谁能说得清楚。 在这个时间段,身兼保卫组组长,手里握着管委办大权,协调多个部门和工作的李学武无形中便陷入到了新势力重组的漩涡当中。 而在这场职权分配的饕餮盛宴中,李学武不会甘心被摆在餐桌上,反而是要坐在椅子上分享食物,老李就成了分蛋糕的那个人。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所有班子成员在心底里都有一个警惕之心,那就是新一轮的势力重组,必然带来新一轮的势力分割。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没有足够的业务能力和管理才能,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全知全会。 这也让老李不得不做出选择,那就是把管委会的形式和职权分成几份蛋糕。 在不影响整体团结的情况下,在不耽误企业发展和他个人进步的情况下,没有谁是不能被分割的。 他必须要制造一定的矛盾,理出一条分割线给众人,这就是他的底线。 当然,这条线的两边,各方势力对立对等,必须在李怀德的调配下才能工作。 要搅合,也要融合,这就是李怀德的目的。 你要说他玩弄手段,其实也不过分,没有全面的能力掌控全局,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必然渠道,谁来了都一样。 要不怎么总有人说,正治其实就是妥协的艺术呢。 你要说老李是玩正治的,脏。 那就回头再看看玩心理的李学武,其实也没干净到哪去。 当初冷漠程开元的不是他吗? 那配合李怀德救回程开元的是不是他? 再同李怀德打配合敲掉程开元羽翼不还是他? 现在又要给程开元希望,扶持他“身残志坚”继续站起来与老李“战斗”的,还是他! 可以这么说,老李以为自己算对了全局,实际上这全局是李学武摆给他的。 因为这全局里还有被李学武摆弄的要死要活的程开元,以及其他人呢。 老李拿他们当棋子,他们又何尝不是拿老李当棋子呢? 这就是博弈的乐趣。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苏维德来了,他也要有成为别人棋子的考虑,更要有下棋的坚韧。 摆在这个位置,他就是不想博弈都不成。 因为在红星厂这盘棋上,他也是部里的棋子,是要做出贡献和作为的棋子。 不然,这颗棋子要么被下棋之人挪动,要么被对手给吃掉,就是这么两条路。 总不能学着程开元给自己摆一条死局吧? 当初上面布了这么一颗棋子下来,就没有调整红星厂管理结构的意思吗? 怎么可能,不然上面也不会给程开元套了一层常务副的甲了,可惜是他自己没用啊。 现在上面暂时是不会挪动他了,李怀德也不会吃了他,可这也代表他“死”了。 如果用调皮一点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社会性死亡啊。 没看他的排名已经掉到最后了吗? 不用怀疑和猜测,所有人都知道,再来几个副主任,程开元的排名依旧是最后那一个。 作为最后一个的董文学在放开保卫组,专心于组建辽东工业领导小组以后,地位却上升了,这也是必然的。 比程开元排名还靠前,原因就在于程开元玩砸了,董文学布局正确了。 这就叫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董文学和李学武谋划的这盘棋的含金量还在继续升级,后劲无穷。 —— “这就是您的办公室了。” 李学武带着苏维德简单地转了转,介绍了办公区以及厂区的几个关键位置。 你当李怀德交代他好好带苏维德转一转,他就领着对方把全机关转个遍? 别说他不愿意了,就是苏维德不愿意啊。 干嘛呢,耍猴啊! 他刚来红星厂就被牵出去溜一圈,机关里的同志还不得说他这新来的领导没有溜儿啊. 你可以理解为深沉或者格调,再牙碜点说就是装哔不能外露。 毕竟是领导嘛,得抻着。 再一个,李学武也不是苏维德的秘书,更不是一般的科室科长,哪有闲工夫陪他转看。 意思意思就得了,他要做的是管委办当家人的工作。 因为目前管委办就只有他一位较为熟悉工作的副主任,新来的梁作栋副主任也还在熟悉工作阶段呢。 所以告诉苏维德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这就回到了三楼,也就是领导的办公区。 “条件艰苦了一些,”李学武站在特意为苏维德腾出来简单收拾了的办公室里微笑着介绍道:“不过咱们今年就要建新的办公楼了,您多体谅。” “我已经说过了,咱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一个大锅里搅马勺的战友。” 苏维德简单地看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笑着给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道:“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对吧?” “如果您能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学武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观点,走到办公桌的对面,站在了椅子后面。 他就扶着椅背,对站在办公桌旁边的苏维德介绍道:“厂里对厂领导的待遇是根据组织要求的职权对等原则。” “也就是说,厂里会给您提供办公、交通、住房等福利待遇,不知道您对住房……” “这个暂时不用了,我家就在京城。” 苏维德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说道:“如果有搬家和另行安置的情况,我再跟厂里提要求嘛。” “那好,住房这方面我就不给您安排了,”李学武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同时介绍道:“按照工作需要,招待所那边为您准备了一套客房,如果有加班的情况……” “嗯,可以,但不要搞特殊。” 苏维德认真地强调道:“班子同志享受什么待遇,我绝对不能特殊于大家。” “明白,我会跟李主任汇报的。” 李学武点点头,心里却是明白,苏维德这么说,得反着听。 那就是其他人有的,他也得有。 之所以回答了这么一句,完全是把老李甩出去背锅,以后有什么安排上的麻烦,完全都可以解释是李主任要求的。 “关于秘书的人选——”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看向苏维德问道:“您看是怎么安排?” 这么问就一个意思,是看苏维德自己从部里往下调,或者其他的渠道安排自己人。 如果他没有其他安排,就是红星厂给安排,那就需要李学武来挑选合适的年轻人。 苏维德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请了李学武先坐下。 “我呢,之前一直在部里工作。” 看着李学武坐下以后,他这才讲道:“并没有较为广泛的基层工作基础,所以需要你多支持,多帮助。”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苏副主任。” 李学武点点头,介绍道:“红星厂在人事变革的过程中挑选和考核了一些年轻人加入到管委办的队伍中来。” “在机关体制变革的过程中,年轻人又踊跃地表现了出来,成为了主要力量。” 他巧妙地把机关的整体格局展现在了苏维德的面前,又讲道:“您需要什么样的秘书可以跟我提,或者跟其他领导讲也可以。” “目前因为中层干部调整,管委办丁主任调走了,我暂时负责一些业务。” “没关系,没什么特别的。” 苏维德微笑着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我的情况刚才也讲了,所以还是需要一位了解红星厂整体形势,有着良好正治素养和工作基础的同志为好。” “这个……”李学武表情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汇报道:“不是我故意推脱或者什么啊。” “如果您更倾向于资历较深的同志,恐怕可选择的范围……”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身子坐直了汇报道:“由于制度推进的比较坚决和迅速,所以委办比较欠缺这一部分的力量。” “资历和能力突出的同志已经被安排在了基层重要岗位上。” 苏维德的意思就是想要个熟悉红星厂工作的“老同志”,但李学武的回答是“没有”。 这两个词用了双引号,特别的意思要特别的理解。 对于李学武的回答,苏维德也是很意外,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后,看出了他目光里的真诚。 嗯,他竟然能从李学武的眼睛里看出真诚! 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明白您的顾虑,”李学武看着他沉默,便点点头讲道:“兼并了十六家企业上来的同志还不是很了解厂里的情况。” “我倒是有个人选供您考察。” 就在苏维德皱眉的时候,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 “这位同志现在不在委办,但他以前在委办工作了三年。” 李学武在苏维德眯起来的目光中继续介绍道:“他和我现在的秘书彭晓力是朋友,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和熟悉的。” “你说的这位同志,”苏维德抬了抬手指问道:“他现在是在……” “委办的分支机构,小车队,”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机关车队的队长。” “哦?是这样啊——” 苏维德歪了歪脑袋,思考着问道:“他的文笔怎么样?” “毕竟是在机关工作了三年,”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出奇倒不至于,平庸吧。” “啊?哈哈哈——” 在听到李学武如此评价,苏维德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出来。 “能入了你眼的平庸,那就是很不错的了,我是了解你的文字功夫的。” 不等李学武再谦虚,苏维德点点头,说道:“那就请这位同志来谈谈吧。” “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学武很直白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机要到了小车队,听到顾城的声音便说了要求。 顾城倒是没意外,新领导到来,必然要安排车辆和交通的,就是司机。 他这个小车队的队长正管着司机和汽车呢,叫他来办公室也没什么。 李学武撂下电话以后,又继续汇报道:“如果方便的话,您需要在近期同委办这边报备家庭住址、电话和相关信息。” 他讲的内容都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并没有要调查苏维德的目的。 苏维德当然也很清楚,此时心里还在想着刚刚提到的秘书的问题。 李学武在三言两语之间便推荐了一位人选,还在不经意之间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什么身份? 你可以理解为是他的人。 机关车队主任,是李学武秘书的朋友,那这位车队主任从委办调到车队主任岗位上是不是就借了李学武的力了呢? 这个不好猜测,也不用猜测。 那有人问了,既然怀疑是李学武在自己身边安插的一杆旗,他也敢用? 为什么不敢用? 苏维德倒是不想用了,可他有选择吗? 李学武问他是否从其他地方协调秘书,他应该怎么想? 刚刚犯事的张士诚就是程开元从原单位带来的秘书,在这个时期他还要步对方的后尘? 倒也不是说带来的就一定会出问题,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破绽。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了主动,把先手让出去。 但请红星厂帮忙安排秘书,李学武要是藏着掖着倒也好办了,用几天推掉就是了。 到时候不仅李学武没面子,他也可以借此搞事情,培养自己的人。 无懈可击的是,李学武不仅内举不避亲,还在他的面前坦然地讲明白了这种关系。 你就说他用,还是不用。 不用,面对李学武的第一步就输了,他胆怯了啊。 连红星厂的人都不敢用,还当什么领导。 用?那就得接受这杆旗。 你以为机关里的交手是什么样的?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直接。 苏维德表现的很随意,也很坦然,李学武倒是看清楚了他的本质。 一枚老银币嘛——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个字的滋味可不好受。 —— ps:更新时刻即是新年,老武在这里祝愿好哥哥、好姐姐们新年大吉大利,财源滚滚来,新年发大财! 第1229章 爸爸,我要放炮 第1229章 爸爸,我要放炮~ “你是保卫专业出身,这方面我就不再强调了。” 苏维德点了点头,看着委办的科员送来茶水道了一声谢。 等科员礼貌地走后,这才继续说道:“纪监工作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吗?” “来之前我做了些工作。” 他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很坦然地讲道:“这方面的工作此前是直夫同志负责的对吧?” “是,组织管理体制变革前,薛副主任负责纪监的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有隐瞒对方的意思,直言道:“我给他做副手,搭了几个月的班子。” “怪不得——” 苏维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说道:“管委办成立后,是你来负责这项工作了” “保卫处、纪监处以及其他几个纪律、安全、监察部门合并成了现在的保卫组。” 李学武并没有去动科员端来的茶水,面色平静地汇报了保卫组相关的情况。 在上午的会议上,张副主任已经宣布了苏维德将负责红星厂的安全保卫工作。 也就是说,苏维德是保卫组的主管领导。 李学武可以作为管委办副主任来服务安排其到厂以后的生活和工作待遇。 同时也要快速地转变身份,以保卫组组长的身份接受主管领导的谈话。 苏维德倒是一副励精图治、不舍昼夜的模样,下车伊始便开门见山地谈起了主管工作。 “保卫处的工作我不担心,因为你是专业的,这方面比我强。” 苏维德话里有话地点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强调道:“纪监方面的工作还是要加强。” “我来之前就听说咱们厂这两年组织纪律和干部监察工作不好做,需要注意啊。” 李学武当然懂苏维德话里的意思,他既然说保卫工作自己是专业的,那反过来就是讲,纪监工作自己就有点不专业了呗,没有他专业呗。。 或者引申开来想,自己在纪监工作方面的作为和成绩不够,达不到上面要求的效果呗。 这话该怎么理解,尺度都在个人掌握和思考。 李学武没多心,也没马大哈。 苏维德一直在部里纪监部门工作,他要说自己不比他专业,倒也没什么。 术业有专攻嘛,抬杠干不了工作。 听话听音,李学武没较真他话里的对比,反而听出了他随后强调那句的别有深意。 怎么? 打开在红星厂的工作局面,他要从纪监入手? 嗯,这就有点意思了。 苏维德讲的还是很客气,很婉转,并没有说李学武管着纪监工作这一年尸位素餐。 可见他并没有一上来就“立棍”的打算。 老油条了,过去那次剑拔弩张的会面他是只字不提,倒是强调了纪监工作的艰难和重要。 作为领导,他在语言上还是很有功底的。 “纪监处与保卫处合并后缩减到了科级单位,”李学武想了想,介绍道:“工作还是以大队和小组的形式来展开。” “主要工作除了日常监督、纪律巡查外,还有暗访的工作小组。” 他眉毛抬了抬,看着对面的苏维德说道:“随着红星厂各项工作的积极展开,业务工作扩大、人事开展变革等工作,纪监工作的压力随之而来。” “这是必然的嘛——” 苏维德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烟盒甩了两颗出来示意了李学武,见李学武摆手拒绝便自己点了。 “67年一年红星厂职工人数从过去的一万三千人增长到了现在的九万六千人。” 他抽了一口烟,放下烟盒和火柴继续说道:“干部队伍从两千多增长到了现在的九千多人,只靠一个科室怎么顾得过来。” “纪监监察工作和安全保卫工作是两码事,工作强度和形式也大不相同。” “嗯,这一点薛副主任是跟我讲过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形势变化的很快,我们也在学中干,干中学一个过程。” “监察科和保卫科展开了一定的合作,与保密科也进行了业务上的交叉写作。” 他迭起腿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在人事体制变革的过程中,纪监干部队伍建设走的很慢,主要受限于专业和基本素质等条件。” “我理解你的意思。” 苏维德坐直了身子,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道:“组织结构变化,人事结构调整。” “更复杂的是干部结构也在大幅度的变换,给纪监工作带来了太多的问题和困难。” 他夹着香烟的手晃了一个圈,说道:“但用薄纸一般的力量去执行干部监督工作,你不觉得危险吗?” “李主任讲保卫组是红星厂保证安全生产的最后一道红线。” 苏维德点了点桌面道:“现在看来,这条红线有点虚啊,得画实一些。” —— 咚咚—— 就在苏维德敲桌子的时候,门口也传来了敲门声。 李学武回过头,见是顾城站在门口。 “领导好,李副主任好。” 顾城客气地打了招呼,拿着笔记本和材料走了进来,就站在了办公桌的不远处。 “顾城,机关车队的队长。” 李学武给苏维德介绍了一句,又看向顾城介绍道:“这是咱们厂新来的苏副主任。” “苏副主任好,我叫顾城。” 顾城表现的很是成熟稳重,有李学武在此,看新来的领导也不胆虚。 这会儿他很有李氏门徒的自觉,腰杆子挺的溜直,面上更是不卑不亢,礼貌自然。 听彭晓力讲了不少关于新领导的传言,知道跟李副主任有“旧怨”。 所以这会儿顾城心里暗自嘀咕,绝对不能给李副主任丢人。 呔!看什么!老狗! 爷爷我乃保卫处之虎、红星厂之狐李副主任座下第二狗腿子! 苏维德打量着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看起来有点二哔的年轻人,不知道李学武耍的什么腔。 “你的事等会再谈,”李学武点了点顾城说道:“我跟领导先谈完事情再说你的。” 他看出苏维德目光里的探究和打量了,想要给顾城表现的机会,也给苏维德一点观察的时间。 所以叫了顾城稍等,并未做进一步指示和暗示的情况下继续说起了刚刚的话题。 “组织力量的话,我暂时是有三个方向的考虑和安排……” 顾城并不知道李学武叫他来的意思,还以为是谈用车的问题呢。 两位领导刚刚谈的话他在门口听了两句,确实是比用车这种小事重要。 这个时候他不能说领导们谈话没注意节奏和时间,只能说自己来早了。 再加上彭晓力在近段时间把这位苏副主任渲染成了阴损小人的形象,他还在心里暗自思忖,领导叫自己过来是不是有炫耀和示威的意味? 你瞧瞧,连机关车队队长都是我的人,你一个“外来户”老实点! 不得不说,苏维德看人真准。 顾城的性格确实有点二哔,说白了就是思维活跃,脑子里时常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想法。 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苏维德有余光在观察他,被他发觉了出来。 一瞬间他想到的便是这个,而在这个时候,顾城的心里也在提醒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作为自封的李副主任座下第二狗腿子,怎么能让一个小人看扁了! 所以,不用李学武暗示,他便主动去门口茶柜上拎了暖瓶过来,给两位领导续了热水。 随后又给暖气片上的加湿盒添了温水,给窗子稍稍开了一个角度,让屋里不至于太热。 这些动作都被苏维德看在了眼里,提防和顾忌之下,也有了几分对这份眼力见的满意。 只是他的满意被顾城误会了,还以为是挑衅呢。 淦!老狗,我可不是为了讨好你! 别自作多情了,我表现是为了给李副主任看的,你看我点头点个屌毛啊! 你点!还点!你特么! 再点下去李副主任就要误会了!—— “首先是内部选调,从各专业科室选拔业务能力突出,思想素质过硬,正治考核合格的同志充任到纪监队伍中来。” 李学武见他谈的恳求,也没再顾忌今天只是第一天,便都说开了。 “相关的科室和部门我们也做了一定的调查和考察,比如保卫组的保密科和保卫科。” 他讲道:“其他部门则是考察了人事处、组织处、宣传处等等。” “其次是考察去年兼并的十七家企业内部纪监监察干部,优选合格者录用到监察科。” “最后便是组织培养。”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就在联合学校,我们开办了一个纪监干部培训班。” “学员主要的来源是去年招录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以及社会上招录的高中及以上毕业生。” “这已经很全面了,我倒是多虑了。” 苏维德伸手弹了烟灰,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还想着发挥一下关系作用,从其他企业借调一些干部过来充实一下纪监队伍呢。” “如果能这样当然更好。” 李学武眉毛一挑,微笑着说道:“您的思路和方法可能比我专业。” “至少也是多管齐下,事半功倍嘛。” “嗯——不然——” 苏维德晃了晃夹着香烟的手,抽了最后一口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吹了一口烟雾后讲道:“我这招叫饮鸩止渴,也叫远水解不了近渴。” “要想打造属于红星厂的坚实可靠的纪监干部队伍,还是得有自己的思路。” —— 李学武看苏维德不是在找思路,而是明着在找死路,暗地里在找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 为什么这么说? 只看苏维德谈话的态度和重点就知道了,明确地表现出了一副要严抓组织纪律和纪监监察工作建设的模样。 一句不提保卫工作,更不碰安全监察工作,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当着李学武的面摆了一道以退为进的棋路。 他在来之前已经对红星的基本情况做了功课,老李从未见面便给他接连挖了几个大坑。 苏维德倒也是光棍,老李给他制造的对立和矛盾一概不接,包括董文学和李学武一系。 董文学的职权在李学武进步,能够独自撑起保卫工作之后便收缩到了钢城。 京城这边李学武早晚要挪一步,苏维德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李学武顶起来。 红星厂的形势看着很晴朗,但又很复杂,不能来硬的。 所以,他谁都不招惹。 这个时候抓组织纪律,抓纪监监察,看似是自讨苦吃,自绝生路,隔绝了群众基础。 但在标榜自己,标榜清高的同时也给红星厂班子成员纳交了一份投名状啊。 苏维德抓纪律得罪人,但不会得罪李怀德等人啊,反而让其他人放松了对他的敌意和警惕。 所以李学武才说他自找死路,自找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 不过苏维德要玩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套路,李学武能让他如了愿吗? 老李已经把程开元搞废了,这个时候端着酒杯喊接着奏乐接着舞,不正缺少一个敌人呢嘛。 你看看,苏维德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他若是一上来便表现出划江而治的态度,或许李学武还不会轻易谋算于他。 以退为进,算计着他从保卫组离开以后,利用重建纪监工作的条件逐渐掌握保卫力量,李学武只能说他想瞎了心了。 老李但凡有三分执掌全局的能力,李学武也不会给苏维德摆下这一副空城计。 毕竟他离开了保卫组,回头苏维德倒向了李怀德,两人瓜分保卫组,抄了他和董文学的后路,那乐子可就大了。 到时候别说董文学回京,就是他再进一步的可能都没有了。 你以为老李没这么想过?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之所以对董文学,对李学武以怀柔之心,完全是多方面考虑。 董文学势力已成气候,李学武能力突出坦诚相待,互为把柄。 最后,就是他自己没有掌握全局的能耐,能用董文学和李学武,也不会用程开元和苏维德。 老李这么器重和依靠自己,你就说李学武不得为老李多考虑考虑? 所以,程开元废了没关系,再立一个苏维德就是了。 程开元就是废了,也有一战之力,时刻为李怀德所警惕。 你别看老李拿老程戏耍和玩弄,但凡老程没有这份威胁,他至于如此安排吗? 你看上面对老程的处理很严重,但他还在目前的岗位上,就说明问题不大,可以原谅。 生活作风,在当前这个时代并不是很严肃的问题,直到后世很长时间都没有被重视。 是该问题引发了更多的经济和纪律问题,这才被标记在了纪监通报当中。 同时期被重视的还有家庭管理和子女管理等问题,你看18d以前有相关的标记吗? 对比董文学的情况就能判断一二了,这种事只要不闹大,甚至不经过组织层面处理,一般不会对个人工作造成重大影响的。 程开元这件事啊,是太过于奇葩了。 他的错在上面看来不是错在了玩的,而是糊涂。 御下不严,工作不实。 被自己的秘书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沾沾自喜,乐不自知,不是糊涂是什么? 能力问题可以培养,思想问题可以纠正,生活问题可以教育。 唯独智商,不可逆袭。 如果有【脑残片】的话,上面恨不得请大夫给程开元开几个疗程的。 这一次的处理也是让他冷静冷静,思考一下自己的工作思路和方式。 当领导的,业务水平和能力都是次要的,看人和用人出了问题,可是大忌。 程开元得到了一次自我修正的机会,就看他接下来怎么做工作了。 毕竟还是负责生产管理工作嘛,职级影响了,职权……至少表面上并没有影响太大。 你能说老程管不了生产吗? 残废了的老程算是褪去了一身的浮夸和虚伪,干净直白地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样的老程反倒是“清白”了,轻装上阵,是为老李所忌惮的。 对比苏维德,老李现在更怕程开元呢。 苏维德有什么战力? 很简单,在会议上他自己都爆料了,无非是上面的支持。 你老李这么直白地搞了程开元一下子,谁调程开元来的,都觉得很没面子。 上面的面子没了,自然要在某些方面找回来。 你不是善于使用纪监这等手段嘛,那上面就给你一个纪监方面的人才。 苏维德的到来,也标志着上面的态度。 此后红星厂的问题要提早发现,提早治疗,万万不能再牵扯到班子层面。 也就是说,李怀德再想把小问题培养成大问题,再利用大问题摆平其他问题的心思不能有了,这招也不能用了。 其实老李冤枉着呢! 这问题可不是他培养的—— 早知道程开元玩的这么,他早就吃了这个瓜了,还能等到现在? 不管他如何想,这个锅他背定了,上面也认定了他的这种手段和事实。 苏维德来了,算是斩断了老李一根触角,对职权使用空间进行了限制。 因为谁都知道,两人不可能尿一个壶里去。 李学武甚至都不需要做太多的布置,老李对他有天然的警惕。 他更应该做的是帮助苏维德尽快在红星厂站稳脚跟,形成对老李的威胁。 苏维德想要重建纪监监察系统,那他必然要鼎力相助。 因为在建设的过程中,也是他个人影响扩张的体现,现在保卫组还是他说了算呢。 以前他要在保卫组施展拳脚,大刀阔斧地招人用人,必然为老李所忌惮。 现在无所谓了,苏维德主动来顶缸,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在离开保卫组之前,完成所有布置。 而越是如此,苏维德在老李的心目中危险性越大,对李学武的依赖越强。 甚至会支持李学武暗中布置影响,以便于掌控保卫组,给苏维德以威胁。 即将离开保卫组的李学武对于老李来说毫无威胁,局面推进到这里,艺术已经大成。 李学武要帮助苏维德,看似无理,实则深谋远虑,吃完这边吃那边。 谁说敌人就不能帮助了? 在机关的组织生态中,这种匪夷所思的操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都算不上骚操作。 红星厂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三角关系的稳定性了。 这么说吧,就连联合学校初中部教几何的老师都不如他。 老师能教,老师应用过吗? 李学武可是把三角关系用的炉火纯青,进而还引申出了更多的三角关系联合体。 你就说,为了不让老李飘,不让老李挨千刀,多在红星厂奋斗几年,李学武操碎了多少心! 你就说,他对老李好不好? 感动不?(敢动不?)—— “现在车队里暂时没有新车,”顾城站在办公桌旁汇报道:“有两台老伏尔加,状况都不是很好,不过有新采购的羚羊吉普车。” 他看了苏副主任一眼后,对李学武汇报道:“采购申请我们打过了,领导的意见是等一等,其他班子成员到任后统一采购。” “这个情况我了解,我来跟您解释。” 李学武主动帮顾城解释道:“一直以来,厂里领导的用车都没有统一标准和规范。” “在跟李主任请示后,领导的意思是晋级工作在即,集团化进程已经开始实施,机关用车必然要形成一定的标准和规范。” “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把所有厂领导的用车标准拉齐,统一采购,统一更换。” 他笑了笑,说道:“虽然说咱们厂的汽车工业已经走在了同行业的前列,但在高级轿车的领域还有待提高,所以嘛——” “这有什么的,理解。” 苏维德坐直了身子,点了点顾城说道:“用一台红星羚羊就可以,我暂时没有调研和太多的外出需要,看着安排就可以了。” 顾城点点头,应道:“那好,领导,下来我安排一台新的羚羊吉普。” “李主任的意思是想采购伏尔加m24这款轿车,”李学武插话道:“就是他现在用的那款汽车,下来我再跟您介绍,您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跟我,或者跟李主任沟通,都可以的。” “哎,我不是说了嘛——” 苏维德端起茶杯笑着说道:“我个人不搞特殊化,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安排。” 他看向顾城交代道:“司机你看着安排一个合适的就行,咱们车队里一定都是精兵。” “您这么说,他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赞了一句,同时看向了顾城说道:“顾城同志还是很有想法和能力的。” “谢谢李副主任——” 顾城挺了挺胸膛,能被领导看重,自然欣喜,知道今天的表现给自己加分了。 只要李副主任满意,他就满意。 “您看呢?” 谁承想,李学武夸了他一句后,却是没理会他的客气,反而问了苏老狗一句。 看?看谁?看什么? “挺好的,就用他吧。” 苏维德看了一眼有点愣的小伙子,对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还得多熟悉几天呢。” “那您先忙,回头我再给您汇报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站起身,对着有些发蒙的顾城交代道:“苏副主任刚来,需要熟悉厂里的情况,我推荐了你来担任秘书工作。” “机关车队的工作你交接一下,暂时交给副队长。” 不等顾城反应,他严肃了表情,叮嘱道:“一定要做好领导的服务工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沟通,也可以跟委办梁副主任沟通。” “就这样——”他看向苏维德点头说道:“那苏副主任,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你的帮助——” 苏维德站起身,很是客气地与他握了握手,送了他到门口。 顾城呢?他还愣着呢。 早就没有了自信张扬。 就像被主人丢在路边的小狗,满脸的错愕和惊慌失措。 我做错了什么? 不要第二狗腿子了吗? 李副主任你这是卖了我? —— “嘶嘶——嘶嘶——” 中午,机关餐厅一楼。 彭晓力刚吃完了饭,饭盒还没来得及刷呢,便听见了熟悉的信号。 他转头踅摸了一圈,却见是顾城坐在一处角落里冲着他叽咕眼睛呢。 什么玩意? 在顾城发出的信号里是不让他过去,而是去老地方见面。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名堂,跟特么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呢。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给了对方一个了然的眼神,便继续刷饭盒了。 虽然这份了然里带有一丝不耐和无奈,可顾城终究是落下了提着的心,狂吃饭菜。 在红星厂,他能依靠的只有好基友了。 匆匆吃完了饭菜,也没刷洗饭盒,就这么往门外去了。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同他打招呼,连称呼都变了。 你不得不说机关里看人下菜碟的水平,只一个上午,他就从默默无闻的顾队长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顾秘书。 中午来餐厅吃饭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股子热情,实在让他诚惶诚恐,冷汗直流。 就连以前很少收到的姑娘们的青睐,他现在都来不及回应,直奔老地方而去。 老地方就是他和彭晓力以及李雪三人私下里碰面的地方。 毕竟是机关嘛,总有信息交流或者临时放松的需要。 牛马都有白天和黑夜,拉磨的驴也不能每天都干活,总得有休息时间吧。 中午吃饭的这会儿,只要领导没特殊需要,秘书们或三或俩的便聚在一起闲扯。 有条件的备一杯茶,一根烟,厂里大事小情梳理一遍,双方互换信息,互通有无。 其实领导耳边的消息也是这么来的,只不过他们的渠道不止秘书一个就是了。 顾城匆匆赶到老地方的时候,李雪也在。 “呦,顾秘书来了——” 李雪笑着调侃他道:“刚刚履新,您怎么还有时间出来闲聊啊。” “别寒碜我了——” 顾城双手合十,给李雪做了一个揖,满脸苦笑着说道:“我那算什么履新啊!” 说完他手一指彭晓力说道:“彭副主任这才叫履新呢。” “哎、哎,有点正型啊。” 彭晓力白了他一眼,提醒道:“今天是来说你的事,提我干什么啊。” 这一次机关组织力量大调整,保卫组里也有变动。 除了兼任的王小琴,还有一个副组长已经有了消息,只是还没到任而已。 晋级工作前夕,各部门有条不紊地在做微调,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资历和年龄都够了,也在这一次的微调中确定了副主任科员的职级。 就像前年的沙器之一样,彭晓力只是比沙器之更幸运,少走了许多弯路而已。 他有文化,有能力,跟着李学武学了不少本事,在相关的报纸上也有文章刊载。 一些硬性和软性的条件都够了,李学武安排他进步,不算谋私,很正常的步骤。 顾城是与他同期的,这几天可没少羡慕彭晓力的青云直上,好运连连。 没想到,刚羡慕嫉妒完好基友的运气,期望李副主任多看他一眼的时候,他倒霉了。 “我都要哭了啊——” 顾城真是要哭出来的模样,给彭晓力和李雪说道:“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看出来了,语无伦次的。” 李雪打量了他一眼,说道:“给厂领导当秘书,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机会嘛。” “就是啊,别得了便宜卖乖啊——” 彭晓力明知道顾城什么心思,这会儿故意逗他道:“现在我都要羡慕你们了。” “咱俩换成不成?别羡慕我——” 顾城拉着彭晓力的胳膊说道:“你去给苏……苏副主任当秘书,我去服务李副主任。” “你当红星厂是你家开的?” 彭晓力一甩胳膊,撇嘴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安慰安慰你,你咋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呢,倒反天罡了属于嗷!” “我就知道——” 顾城怼了他一杵子,撇着嘴角说道:“兄弟有难了,你就站在那看热闹是不是!” “别说的这么夸张——” 彭晓力见李雪偷笑,无奈地拍了拍顾城的肩膀劝慰道:“苏副主任可是厂领导啊。” “你这也算一步登天了。”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不过你也别着急卖乖,苏副主任可能已经知道咱们的关系了,说不定用你几天就不用了呢。” “当然了,这是我猜的。” 见顾城要急,彭晓力按住了他的肩膀,道:“我是衷心地希望你有更好的前程。” “你想吧,李副主任推荐你到这个位置上,也是希望你有个好的发展机遇对不对?” “我怕就怕这个啊——” 顾城懊恼地说道:“明知道我……对吧,李副主任为啥还推荐我去给他当秘书。” “更让我糊涂的是,他就用了我!” 他拉着彭晓力的胳膊讲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问我关于……嗯,你懂的。” “现在大家都跟我喊顾秘书,真被退回去了,你说我这脸往哪搁,不成大笑话了嘛!” “哎——我听明白了!” 李雪点了点他,挑眉道:“你是既不想夹在中间为难,怕跟着苏副主任为难落难,又不想丢了这次机遇,又回不到机关车队对吧!” “知我者,李雪同志也——” 顾城一把拉住了李雪的手,感慨着说道:“没想到我在机关混这么久,还是你懂我。” “哕——” 李雪被他恶心的翻了个白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是不能。 还是彭晓力看不下去了,心里警钟当当地敲,有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感觉。 他迈步隔在了两人之间,揽着顾城的肩膀说道:“你看你,着啥急,把手撒开。” “我们这不是帮你想办法来了嘛。” 彭晓力使劲挑开了顾城的手,推着他站在了窗边,提醒他道:“我跟你说啊,做秘书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这我不用你教——” 顾城瞪了瞪眼睛,很是干脆地说道:“我对李副主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嘟——打住——” 彭晓力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强调道:“我说的是对组织的忠诚!” “马屁精——” 李雪在一边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李副主任才不需要你的忠诚呢。” “哎、哎,听我说——” 彭晓力按住了还想表忠心的顾城,安抚道:“你就没想想,委办那么多精兵强将,李副主任为啥要安排你去给苏副主任当秘书?” “为啥?我也想知道呢。” 顾城皱着眉头说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卧底,可我不想当卧底。” “你特么能不能正常点?” 彭晓力像是看傻哔一样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皱眉道:“你当李副主任是什么人了!” “就是,小人之心——” 李雪同样皱眉道:“我二哥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 “是沟通的桥梁,懂吗?” 彭晓力点了点顾城的脑门,道:“你特么穷人乍富,钻牛角尖里了,好好想一想。” “你是需要保持一颗对组织绝对的忠心就够了,别特么自以为是地胡搞乱搞。” “真的?”顾城有些不信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我用不用去问问李副主任?” 李雪阴沉着脸提醒道:“我二哥会打死你的——” —— 苏副主任来厂,在机关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在基层倒是没怎么反馈。 而就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委办全部门通报了一则消息,是关于原副厂长聂成林的。 在通报中强调了聂成林对组织不老实,不忠诚,非但没有积极改造思想,反而错上加错,搞小动作等等。 对聂成林的惩罚是调离营城造船厂,去往钢城继续劳动改造。 通报中还对负有监管责任的营城船舶主任徐斯年进行了批评。 当然了,对徐斯年的处理只有批评,并没有进一步的处罚。 明眼人都知道,老徐这是无妄之灾。 聂成林在营城船舶的监视和劳动改造一直都是由师弱翁来完成的。 早不批评,晚不批评,只等师弱翁回来几个月出事了才批评,你说这是因为啥? 机关里有人说师弱翁报复李怀德的一盘棋是聂成林帮忙参谋和布局的。 目的就是借程开元掀翻李怀德,执行的人就是师弱翁,幕后黑手则是聂成林。 聂成林要报复李怀德情有可原,师弱翁发什么疯? 太好理解了,任是把谁丢去营城船舶大半年,跟着工程队挖泥巴,都会对抛弃自己如弃子的领导恨之入骨。 更何况是偏激的书生意气师弱翁呢。 这份通报没有经李学武之手,而是由新的管委办副主任梁作栋处理的。 李学武看到这一通报的时候,正在钢城参加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办公会议的徐斯年打来了电话。 在电话中老徐足足跟他诉了十多分钟的苦,只言说机关的工作不好做,分厂的工作更难熬,什么臭狗屎盆子都能掉脑袋上。 李学武也清楚,徐斯年并不忌讳老李的厌恶,他是在提醒自己,这么突然的情况,必须有所控制。 他在京的作用就是给身在分厂的同伴遮风挡雨,更要把脉把关。 李学武能说什么,还能说跟新来的副主任没有沟通好,没有工作默契? 通报已经发出了,默默地听着就是了。 机关组长级干部陆陆续续地外放到任,筹备组建专业厂和专业分公司。 这个时候厂机关里正是乱的时候,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能发生。 新人要出头,积极表现自然很正常,他在保卫组是组长,在管委办可还是副主任。 人家也是副主任,没有义务跟你汇报工作是不是? 撂下钢城的电话,李学武收拾收拾,叫了彭晓力准备下班。 问题永远处理不完,就像工作一样干不完。 李学武把单位的烂糟事抛开在脑后,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小问题会有人解决的。 回到家,看着温馨的灯光,欢乐的儿女,尔虞我诈就留在了大门外。 “爸爸,我要放炮——” 李姝看见爸爸回来了,颠颠地跑了过来。 也不等他换了拖鞋,便推着他说道:“你教我吧,爸爸——” 沈国栋帮忙置办的年货,昨天送来家里,鞭炮就堆了一小堆儿,可叫李姝知道了。 “放炮?放什么炮。” 李学武好笑地弹了闺女一个脑瓜崩,逗着她道:“爸爸可不会放炮,只会自搂胡牌。” 第1230章 灵魂设计师 第1230章 灵魂设计师 “猪肉有了、羊肉有了、大葱有了……” 秦京茹趴在餐厅的柜子上用笔勾画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李学武抱着爬过来的李宁往里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叨咕啥呢?” “嗨,别打嚓——” 秦京茹手按在本子上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嘴里还嘀咕着香油要买,香醋买的话。 “筹划年嚼呢,”顾宁从卫生间里出来,给他解释道:“听说大市场年前要关门了。” “国栋没给置办齐吗?” 李学武逗着闺女,把一儿一女抱在了怀里,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有缺啥买不着的跟我说,我去想办法。” “得了吧,还用的着您!” 秦京茹捏着铅笔站在餐厅门口,逗趣道:“人家要听说大处长去买香油,还不得闹了笑话啊——” “你瞅瞅,这不是让我脱离生活,脱离群众嘛!” 李学武也是笑闹道:“谁说处长就不能为了生活奔波忙碌了?” “香油是吧,明天下班我带回来。” “跟您开玩笑呢——” 秦京茹听见韩建昆进了屋,放下铅笔走到门厅里又给他交代了几句。 无非是院里的丕柴抱一些进来,再把门口的积雪收拾收拾,省的打出溜滑。 “马上吃饭了,有时间再收拾吧。” 李学武瞧见她支使韩建昆,便摆了摆手,给自己的司机道辛苦。 可韩建昆早就习惯了,在单位听他的,在家得听秦京茹的。 “没事,吃饭还得一会呢。” 秦京茹笑着递给他一副手套,还帮忙紧了紧脖领子,免得进了风。 “锅里炖的酸菜肉,肉是下午熏出来的,多焖一会儿烂糊。” 其实就算不得这一句解释,韩建昆也没啥说的,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只是寒夜里媳妇的话让人暖心,干活有劲。 别看秦京茹在这支使他干这干那的,在家却很少用他帮忙。 从进了家门,到躺炕上,伺候的无微不至。 洗脚水都给端炕边上,当爷们的还有啥好说的。 他又不是十六七的倔小子,啥事不明白啊。 夫妻两个一天三顿饭在领导家吃五顿,秦京茹吃三顿,他吃早晚两顿。 要是跟这再不帮忙干活,别说时间长了领导要厌恶他,就是他自己也不舒服。 秦京茹早给他说过,两口子未来日子过的如何,全拴在李学武身上了。 表现的越好,李学武越不会亏待了他们。 别人都说李二疤瘌脸酸不认人,可她却摸得准,李学武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所以她这保姆的工作到多暂都不能丢,他来家里也得勤勤着,有眼力见。 韩建昆在这一点上倒是很认同媳妇的话,多干活又能累到哪里去。 白天李学武没外勤,他能在小车队的值班室躺一天,这点活纯是活动筋骨了。 劈柴、除雪、扫院子,家里有哪坏里的,拎着工具箱给修修补补,就这些活。 平日里秦京茹在家,能干的活早就干了。 她也心疼自己爱人,韩建昆也心疼她,两口子怕家里老太太误会,还特意解释过一次。 老太太倒是看的明白,摆手叫两人甭惦记她,身子骨硬实着呢,哪来那么多的孝敬。 儿子得这么一个好工作,做好了未来必然有一个好前程。 早前大户人家的马弁和跟班,混好了也有出人头地的,不比穷秀才强? 且不闻宰相门前七品官?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在饭桌上给两人说了几句过年的安排。 除夕那天他得去厂里值班,上午韩建昆把娘几个送到大院去,他下了班也回大院过年。 韩建昆送了他以后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初一、初二秦京茹不用来,等初三他们从大院回来,再来家里就成。 秦京茹却摇头说这边还得烧炉子,少了人也不成,叮嘱韩建昆早晨晚上来一趟,给烧暖气。 “这个家少了京茹可不行。” 李学武端起盛着饮料的杯子示意了小夫妻,笑着说道:“这一年辛苦你们了。” “说哪里话,是您辛苦了。” 秦京茹笑嘻嘻地站起身,举着杯子真跟他碰了碰,这才逗着李姝一起喝了一口。 有的时候韩建昆觉得自己媳妇有点彪,有的时候又觉得她很憨。 整体来看嘛……用一个数字就能概括。 —— “嗯,学武来了,进来坐。”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给出现在门口的李学武招了招手。 也不等他敲门打招呼,便示意了办公桌对面让他坐下说话。 “韦局长也在呢——” 李学武迈步进了办公室,同老李点点头,这才看向了韦再可打趣了一句。 韦再可洒然地一笑,抬手示意了他,看着老李抱怨道:“您瞧瞧他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他可没得着什么便宜哦!” 李怀德笑呵呵地给跟进来的栗海洋点了点茶柜的方向道:“给他泡那盒红茶。” “好的,李主任——” 栗海洋应了一声,笑着给李学武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这才去了茶柜那边。 要论这机关里的干部,谁在李主任这里最有面子,那不用猜,一定是李副主任。 栗海洋最佩服的不是李副主任这么有面子,而是这份能力,这份定力。 有这份待遇的年轻人不早就张牙舞爪的了,谁能想到李副主任这么的沉稳成熟。 每次来他都会给这位“师父”泡茶,却每每都能得到一份认同的道谢。 或是要,或是不要,李副主任都能用最适合的礼貌说给他,如沐春风。 就是这个劲儿—— 栗海洋笔记本都写满两本了,目标就是学好李副主任身上这股子气质。 李主任是知道他这个想法的,却也没有反对,只是说给他目标定的太高了,十年之内学会李副主任这份气质的可能微乎其微。 没有岁月和特殊经历的沉淀,年轻人很难沉下心来做事和想事的。 李主任讲,如果十年之内他能学会,那最少也有个正处的前程。 看组织干部名单,你觉得机关里正处遍地走,副科不如狗,但实际呢? 红星厂原有一万多名职工,干部两千多人,正处级干部只有十六人,你觉得很多吗? 甭说正处了,就是副科,那也是多少人熬了一辈子才奔上的盼头啊。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你都上不去,坐不稳,干不长。 他现在是一把大秘,看着是很风光,也在去年解决了副主任科员的待遇。 但再进一步,怎么进,往哪进,进哪里,都有讲究,都需要慎重地选择。 机关里讲这个叫一步错,步步错。 李学武前后有两个秘书,一个是沙器之,一个是彭晓力,你说他们谁的潜力更高? 同样都是秘书,栗海洋现在对比的是其他厂领导的秘书,往后下去了也是一样。 现在运气已经拼完了,剩下的全靠实力。 他就觉得全机关拎出来看,就李副主任最有实力,必须跟他学。 —— “非常时期,举步维艰啊。” 李怀德颇为感慨地看着李学武坐下,缓缓点头说道:“目前需要一根顶梁柱,你要辛苦了啊。”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李学武微笑着示意了身边的韦再可,问道:“韦局是来诉苦的吗?不想去就职?” “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就连端茶过来的栗海洋都笑了。 韦再可更是点了点他笑骂道:“你是我在红星厂最糟糕的朋友了。” “那咱也是朋友啊——” 李学武没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了摆茶的栗海洋对李怀德说道:“海洋怎么安排的?” “您要是舍得割爱,去我那吧。” 他很直白地说道:“孙健得动一动了,他去接孙健的班吧。” 栗海洋摆着茶杯的手指一抖,差点给茶杯干撒了。 事关自己前程,没个不失态。 领导们的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栗海洋不敢有一丝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镇定。 去保卫组吗? 如果是接孙健主任的班,担任保卫组综合办主任,那确实是个很好的岗位。 但是,都知道李副主任在保卫组的时间已经步入了倒计时。 他这个时候过去,能跟对方学习的时间很有限,甚至有可能错身而过。 况且苏副主任的到来,让保卫组成了管委会内部刀光剑影的前线,这个岗位有点复杂了。 虽然领导们说的是关于他的安排,但他在这里没有一句话语权,只能听着。 韦再可打量着管委办大秘没说话,他是知道老李对自己的秘书是有安排的。 李怀德扫了栗海洋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微微摇头道:“不成熟,再锻炼一段时间吧。” 这句不成熟的评价不知道说的是时机不成熟,还是栗海洋的能力不够成熟。 “呵呵,你都说晚了——” 韦再可这个时候才开口,他冲着栗海洋点了点头,对李学武说道:“我早就惦记着呢。” “以前我就说来正治组,人事或者宣传都可以,挺能锻炼人的。” 他顿了顿,又道:“前几天我见着他,还在问李主任要不要安排他跟我走一遭呢。” “嗯,教育和医疗也可以。” 李学武打量了栗海洋一眼,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您是想安排他去生产管理处锻炼吧?” 他看向老李问了这么一句,见对方不置可否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其实来我这负责安全生产监察也行,到时候再转生产管理嘛。” “再缓缓吧,他的事好说。” 李怀德收拾了这个话题,看向两人说道:“现在让我为难的是你们手里的工作啊。” “你这边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点了点韦再可说道:“上面领导的意思是大浪淘沙,洗尽铅华才是金。” “想要担任集团化以后的部门负责人,必须具备一定的文化和管理基础,要具备统筹和掌握全面工作的基本素养。” 说到这里,老李叹了一口气,说道:“上面这是在给我出难题,我也很为难啊。” “教育这边应该没什么了,医疗应该是今年的重点工作。” 李学武接过话茬,看向韦再可讲道:“一方面是院区建设,一方面是医务力量建设。” “嗯,我理解您的意思。” 韦再可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确实缺乏相关的管理经验和基本素养,锻炼是应该的。” “能到教育和医疗管理局工作,我也知道是领导照顾我,培养我。”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我跟景荣校长谈了谈,教育方面还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而医疗这边我的想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韦再可很有精神地汇报道:“关于园区建设方面,局里会积极与工程那边沟通。” “在保证施工进度的同时,尽量压缩设备和装备安装的时间,以缩短整体工期。” 他顿了顿又继续讲道:“医疗队伍建设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行政体系的建设,一个是医疗体系的建设。” “这里还得感谢学武,感谢谷副主任提前做了很多的工作,让咱们厂的医疗力量一直都处于饱和式的状态。” “这方面你还得抓一抓。”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提醒他道:“科室建设和医疗资源的分配是未来的重点。” “而且咱们厂的医疗建设还有二期和三期工程,饱和式医疗力量还不算达标啊。” “嗯,学武说的这一点你得注意。” 李怀德点了点桌面,强调道:“咱们厂在部分科室有绝对的权威,但全科室不全面。” “我给你的时间有限,”他很严肃地点了点韦再可,道:“最多一年半。” “你至少要把京一院做完善,钢二院和疗养院的架子搭起来。” 他点了点桌子,强调道:“还得保证医疗后备力量的连贯性和完整性。” “任务很艰巨,时间很紧迫。” 李怀德看着韦再可缓缓点头说道:“在这期间你还得加强学习,把文化缺失补上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韦再可咬着牙点头应了李主任的要求,转头看李学武满脸羡慕的表情,苦笑着说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读了个大学哦。”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可说这话的都是马后炮。”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谁也不是算命先生,能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 “按照我原本的预想,哪里用得着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但后来我想了想,上面这的安排和要求也是有道理的。” “大浪淘沙,方显真金本色,暴雨洗礼,更见青松巍峨。” 话说完,三人都沉默了半晌,心里回味着上面的决定,以及厂里的无奈之举。 —— 组长级和副组长级,也就是正处级和副处级大部分干部被安排到分厂和分公司担任负责人。 有利的一面是红星厂本土干部更了解业务和发展,更能担当起重任和发展的决心。 同时,分公司和分厂的建设需要这些跟随红星厂发展起来的核心干部顶上去。 老李当然希望在晋级之际,集团筹划之时,看到这些年富力强的干部们奉献青春,燃烧自己,为红星厂的发展做强有力的支撑。 但是,无论是从个人的角度,还是从红星厂的全局来考虑,这都是一场奉献和燃烧。 奉献的谐音就是风险啊,没有风险哪来的奉献精神。 这就能看出不利的一面了。 似是韦再可这样的,完全有资格担任集团化变革后的大部室主管,却在这个时候下场搏杀,取一个未来的前程,你说冤不冤? 集团的组织架构和公司以及工厂的架构是不同的。 红星厂现在的组织架构是大处室负责制,也就是说,处一级便是执行层的最高级了。 但在集团的组织架构中并非如此,为啥要叫集团化和变革呢。 原因就在于集团的管理是以大部室为执行核心,小处室为服务和监督层级,辅助分厂和分公司来完成执行指令。 也就是说,处室以前就能决定怎么干,集团化以后的话语权收在了大部室和分公司。 小处室夹在了中间,既没有管理权,也没有了话语权,成了办事和协调结构。 所以韦再可这样的组长或者副组长级必须外放拼搏一把,争大部室的负责人位置。 如果集团化进程当时争不上去,那也不用再争了。 分厂或者分公司的岗位上熬满两任,年轻的还可以再争一次大部室的位置,年岁到二线的基本上就要回机关工会或者后勤部门等着退休了。 残酷吗? 但这就是组织生态。 万物竞发,适者生存。 红星厂中层干部年龄和资历到点了的,没有时间在处室里耗着,或者等机遇的,都得下场。 不是老李主动推他们下场,他们自己也得往下跳。 就像神话《封神榜》的故事里一样,截教和阐教要争一争这天时,必须下场搏杀。 十六家企业的干部、部里抽调下派的干部,以及其他系统和工业流转来的干部。 红星厂组建的分厂和分公司是要接纳这些人进来赚前程的,哪可能让红星厂吃一家独食。 老李也是够凶狠,够有担当的。 他顶着上面的压力,硬是在晋级的前夕,把各个分厂和分公司负责人的岗位给安排了下去。 且看这一轮的干部调整名单吧,机关各部室一把手和副手基本上都安排了下去。 既然是大部室和分厂、分公司说话,那小处室负责人这一阵地就可以有选择地放弃了。 在集团化进程还没有开始前,李怀德不介意把位置让出来,就算机关处室各部门的负责人是其他单位调来的,也不耽误工作不是嘛。 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 要是给红星厂十年来发展,都不用从外面兼并企业进来,何必受这一份苦和罪呢。 没办法,体量急剧膨胀,必然要忍受平衡和妥协的安排。 李怀德很器重韦再可,从安排他担任教育和医疗管理局局长这一职务就能看得出来。 这纯粹是白捡功劳一样了,教育体系已经构建完成,医疗体系也打了足够厚的基础。 只等着今年上半年医院建起来,各科室完成组织和业务建设,就可以收割成绩了。 说钢城二院和疗养院,其实完全可以复制京城一院的模式粘贴过去就行了。 就连医疗力量都是现成的,这年月可不缺少医生,只缺少城市内的接受单位。 韦再可是老组织了,李怀德用他跟用李学武一样,都是堵在最麻烦,也是最耗费时间的窟窿上的关键人物。 所以他才说只给韦再可一年半的时间,这也算是一个承诺了。 话及于此,敢不用命?—— “保卫组那边怎么样?” 老李看着韦再可离开后,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问了李学武。 李学武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保卫组的工作他以前怎么不关心呢。 还不是苏维德来了,他老在心里惦记着嘛。 所以,老李问的不是保卫组,而是主管保卫组工作的苏维德怎么样了。 “苏副主任还是比较关心纪监工作的。” 李学武挠了挠眉毛,回道:“这两天调阅了两年内的纪监工作资料,还在熟悉工作。” “嗯,我听说了——” 李怀德不知道什么意思,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说完,他扭回头看向正在捧杯喝茶的李学武问道:“你对纪监工作是怎么看的?” “做总比不做强,对吧?”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保卫组各科室部门都面临着调整和挑战。” “职工数量暴增,各分厂和分公司的成立与保卫部门的匹配,多个项目立项等等。” 他晃了晃脑袋,满脸疲惫地讲道:“就算保卫组的人数增加了,可新保卫的训练和培养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唉——都是这样啊。” 李怀德缓缓点头,感同身受地说道:“这是企业进步的阵痛,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我们要允许同志们忙中出错,尽量关心和组织力量支援,少一些责备吧。” 他手指敲着桌面,讲到:“维德同志跟我有过一次谈话,就在昨天。” “他对保卫组现在的组织结构提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我还是考虑了一下。” 李学武知道老李要说什么,机关里发生的事是瞒不住他的。 只是这会儿心知肚明之下,也要保持应有的克制和冷静。 他并没有接老李的话茬,而是就这么等着对方开口。 老李也知道他的心思。 把董文学和李学武搬出保卫组,是他用一系列条件争取来的。 同时,双方也保持了友好的合作和互信。 在此基础上,才一力促成了现在的红星厂机关正治生态格局。 只是苏维德的到来打破了本该有的平静,使相对稳定的生态格局出现了一丝丝波动。 最明显的莫过于人事安排,董文学在离开前就已经与李学武布置好了保卫组的人事工作。 现在老李说苏维德有意见,那让董文学和李学武怎么想? 苏维德是不是真的有意见,还是你老李有意见,或者是苏维德挑拨离间。 没法说,这种话说太清楚了就失去本来的信任和意思了。 所以老李为难之下,还是讲了出来。 “关于卫三团王小琴同志担任保卫组副组长的意见,我是同意的。” 听老李如此说,李学武的眉毛微微一动,但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下来。 老李的这句话很好辨别,无非是苏维德不同意,老李给对方否了。 都是一个班子的成员,苏维德还是刚来的同志,否了对方的一个提议,就不能否第二个了。 所以,听话听音,第二个意见是什么? “他并不了解咱们厂安全保卫工作的核心和本质,这倒是可以理解的。” 李怀德先是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讲道:“他也跟我提了一下加强纪监工作的意见。” “这个我倒也是没意见。”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目前保卫组主要承担着几项职能,保卫、监察、应急以及安全生产。” “保卫和应急工作当然不用讲,这是在系统内都做出了成绩的。” 他顿了顿,扫了眼李学武的脸色,这才又说道:“监察和安全生产工作可以再加强一下。” “嗯,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李学武点点头,很坦然地接受了李怀德的安排,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我是知道你的,有大局观,有思想,有能力。”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吗? 倒也不至于,从老李的办公室出来,他便收到了消息。 保卫组将要再调入两个副组长,同为副处级干部。 负责安全生产工作的叫邰俊才,来自兼并的十六家企业,此前为生产管理处副处长。 管生产的来管安全生产,其实不算很对口,但作为负责人,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负责纪监监察工作的副组长却是李学武认识的,还打过不少交道。 想想都觉得可笑,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吗? ——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李学武手撑着桌面,仔细看着轿车的图纸,另一只手的手指捋着图纸一点一点地抠。 车辆研究所负责人王志苦笑着说道:“光设计和计算公式我们就做了七版。” 他点了点方桌上的图纸道:“这是按照您的要求,性价比最高的一种思路了。” “在兼顾性能和质量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压缩成本和各项经济指标。” “那也不能太压缩,对吧?” 李学武敲了敲图纸上内饰的部分,对王志强调道:“买车和用车的人只看两面。” 他将两张图纸合在一起说道:“里面和外面,这就是车主的脸面。” “看起来美观,开起来乐观,咱们得抓住客户的心理啊。” 看得出王志脸上的为难表情,李学武仔细观量着手上的图纸,说道:“别忘了,咱们这款轿车,可是完全对外出口型啊。” 双开门,双座位的轿车,就算再便宜,在国内也没有什么市场。 你有见哪个领导的秘书又能办公又能开车的? 一台办公车辆至少要四个座,这年月除了办公需要,谁会乘用轿车? 似是娄钰那些老钱们早就把手里的汽车处理掉了,还能等着抄家的上门钉钉子啊。 经过两年时间大学习活动的努力,马路上跑的汽车不敢说百分之百啊,但也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公务车辆。 所以,双座位,轿跑轻便风格的“双子座”轿车并不是适合国内的市场。 早在设计之初,李学武也没想着供应给国内的市场,这就是史密斯·派克要求的,打开汽车对外贸易市场的钥匙。 品牌泛量化,形成绝对影响力,再研究高档轿车和赚取品牌溢价。 如果纯靠成本和质量相匹配的价格进行出售,那世界上所有车企都发展不起来了。 你看后世无论是保时捷还是法拉利,亦或者是库里南、迈巴赫、劳斯莱斯等等豪车,无不是以赚取品牌溢价来进行收割利益。 别迟疑和怀疑,bba也是一样,汽车的制造、运输和销售成本远不及你的费。 就听那些新闻说什么宝马和奔驰的价格大跳水,亏的叮当响了。 扯淡,他们只能说挣的少了,绝对没有亏损的情况。 你见过有亏本赚吆喝的傻子吗? 就算是有这样的傻子,他们愿意远渡重洋,千里迢迢来给你送福利吗? 你要想,他们的价格折成这哔样了,还能赚你的钱,那他们的品牌溢价得多高? 史密斯·派克同李学武谈的营销策略便是反其道而行之。 在无法实现技术设计、品牌影响和营销渠道等因素的先天优势时,对标质量和品牌的“良心”价格未尝不能打动人心。 真诚是最强的必杀技嘛。 当然了,这里说的良心价还要打个双引号,因为李学武也没有什么慈悲之心,千里迢迢给港城以及东南亚送福利。 少赚一点嘛,薄利多销,红星厂在轿车项目上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 怎么,投资人的钱不能坑是吧?—— “领导——” 就在李学武“研究车”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李学武直起腰看了看,见是樊华,便招了招手道:“来。”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汽车图纸上,嘴里给王志交代道:“暂时就这样吧,细节再扣一扣。” “既然用了更多的塑料件,那就把座椅的舒适度提上来,车里能看得见的部分搞精细一点,美观一点。” 错开身子,示意樊华也看一看,嘴里还交代道:“差不多就给港城那边发一份过去,问问经销商的意见,不过也别全听他们的。” “好的领导,”王志笑呵呵地说道:“史密斯先生倒是邮寄不少汽车资料过来。” “看书要是能设计汽车和制造汽车,那这个世界上就遍地都是汽车了。”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给王志玩笑道:“设计,还是需要有趣的灵魂呢。” “这是当然——” 王志也不嫌磕碜,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拍李学武的马屁,“您是我见过最有灵魂的设计大师了。” 其他人听王志的话可能会认为他在拍马屁,但在李学武听来,这小子是不是在骂我啊! “这是新设计的汽车吗?” 樊华好奇地张望了几眼,没怎么看懂。 直到李学武随手抽出一张效果图来,她这才有被惊艳到。 “这小汽车好漂亮啊!” “看来我确实有才华!” 李学武对着王志等人挑了挑眉毛,引得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做了交代便没再管他们,给樊华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办公桌这边谈。 樊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汽车效果图,听着正在收拾图纸的工程师们说笑。 等到了李学武办公桌前,她笑着问道:“这款汽车什么时候生产上市啊?” “咋了?你想买一台啊?” 李学武打开茶杯盖看了看,抬起头好笑地逗了她一句。 樊华倒是开得了玩笑,这会儿嘴角翘了翘,说道:“这车要是跟彗星摩托车一个价我高低都要买一台。” “听你这么一说啊——” 李学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别耽误了彗星摩托车的销售工作。” “怎么了?来找我不是为了买汽车吧?” “听您这么说,我哪里买得起啊。” 樊华玩笑了一句后认真汇报道:“我是找您来借兵的。” “商务旅行团进了关,还在羊城接受培训和学习,预计年后能到京城。” 她诉苦道:“我这边也才刚刚摆弄清楚对外办的工作,再怎么突击都来不及了。” “所以只能增加筹备的人力和物力,尽快利用最后的半个多月,完成准备工作。” “嗯,有困难找组织啊。” 李学武挠了挠眉毛,并没有批评她,很是理解她的不容易。 “委办现在用人不太方便,但我可以给你选个搭档,她一定有办法支援你。” 就在樊华因为他的拒绝而苦恼的时候,他的话锋一转,给了这么一句。 樊华倒是很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来帮她分担压力,重要的是对方能拉来人力支援。 既然领导都说了,是给她当副手,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指定是一个圈子里的。 什么圈子? 该怎么形容她不知道,反正不会用什么座下走狗来形容自己。 李学武没再说什么,而是拿起电话要了委办那边,同时对方过来。 樊华坐在李学武办公桌的对面等了许有十分钟左右。 设计处和研究所的人都走了,领导也批复了几个文件,对方才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李组长,您找我啊——” “周苗苗,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处理着文件,嘴里却招呼了一声。 等周苗苗走近办公桌了,对面的两人也有过互相的眼神交流了,他这才撂下了文件。 “你们都认识吧?” 他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眉毛挑了挑问道:“需要我帮你们做介绍吗?” “不用了,呵呵——” 两人都是轻笑了一声,樊华更是主动示好道:“以前特别喜欢你的舞蹈表演,可惜了。” 这一声可惜了,算是拉近了两人彼此之间的距离。 要不怎么说聪明人都好相处呢,这还是两个聪明的女人。 “谢谢樊主任的厚爱,”周苗苗笑着点点头说道:“您来舞蹈队检查工作的时候咱们见过的,就是没怎么说过话。” 最后这一句是给李学武的解释,说明了两人的关系和状态。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一边翻找着文件,一边介绍道:“周苗苗同志目前在经济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负责组织筹备业务。” “樊华同志,对外办主任,正在筹备外商商贸旅行团的项目。” 他就这么直白地安排道:“你们工作是有部分需要接洽和沟通的,既然对外办缺人手,你们就互相帮帮忙,好吧。” “领导,您的意思是——” 周苗苗迟疑着问了一句,看着他说道:“您是让我借调到对外办吗?” “不算借调,算支援吧。” 李学武拿起钢笔,看着她说道:“本来这个项目也需要经济小组这边来协调,算业务前置了,你多辛苦一下。” “人手方面,你可以借调经济办的同志,也可以跟文艺宣传队说,借用老同事。” 他拧开了钢笔,刚想看文件,在打量了一眼周苗苗后,笑着问道:“怎么?想到委办工作?” “没有,就是问一下——” 周苗苗嘴里否认着,可还是笑着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示意了没说话的樊华道:“对外办的工作可不轻松,你都看见了。” 樊华见周苗苗看过来,给了她一个累屎了的表情,引得周苗苗一笑。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先忙完这一阵好吧,你也感受一下委办的工作强度。” “谢谢李组长——” 周苗苗知道他答应了,笑着道了谢,嘴里还玩笑道:“我主要是想跟您多学习。”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没奈何地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学的姿势已经够多的了,还要学啊。” 第1231章 一翻疯顺 第1231章 一翻疯顺 “食堂的油水好像淡了。” 顾城微微皱眉,琢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彭晓力问道:“你感觉出来了吗?” “很正常——” 彭晓力眼睛不知道瞟向了哪里,一边吃着饭,一边回应道:“现在不淡点,过年那几天怎么让你感觉得出来幸福的味道呢。” “艹!我就说是厨子的事!” 顾城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找厨子理论,却是被回神的彭晓力给压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彭晓力瞪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你想连过年那几天的滋味也失去吗?” “我特么——”顾城咬了咬后槽牙,瞪着眼珠子反驳道:“我特么连个厨子都治不了吗?” “谁说你治不了——” 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再说,嘴里却讲道:“你现在是领导秘书,一言兴邦,谁还能不给你顾秘书这个面子。” “但是吧,你得挨揍。” 他用拿着筷子的手点了点满眼不服气的顾城,说道:“揍你的就是那些吃不着猪肉的人。” “凭啥啊!” 顾城扯了嘴角道:“我特么也是为了大家好啊,你看看这菜,哪有油腥啊!” “小点声,显着你嗓门大了是吧。” 彭晓力瞅了眼周围,给他解释道:“你现在去找食堂,人家一定给你面子。” “今天这顿饭能补给你,明天的菜也有了油腥,那后天呢?” “什么后天?” 顾城皱眉道:“后天一样啊,没油腥这白菜都一股子土腥味,给猪吃的啊。” “说你憨直吧,你是真傻啊!” 彭晓力点了点他,道:“你真当咱们厂那肉都是白来的,想要吃多少就有多少啊?” “今天吃了明天的,明天吃了后天的,那后天就只能喝凉水了。” 他手里的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强调道:“你当过年那几天的伙食标准是怎么提上去的?” “那也不能平时省吃俭用,就过年潇洒那几天啊!” 顾城不满道:“这不成了拆东墙补西墙了嘛!” “合着到头来,过年吃的好,全是我们平时省下来的……” “你要反应,那就去吧。” 彭晓力见拦不住他,索性也不管了,摆摆手说道:“以后你就当不认识我,我也只当没你这个朋友。” “你挨揍的时候别念叨我,省的崩我一身血。” “谁说现在就反应了!” 顾城嘴里喊的欢实,可屁股却很实诚,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你就当他是傻的啊,能在机关里混了三四年,他才不傻呢。 别看他咋呼的欢,动真格的他比谁跑的都快。 这些话是在钓鱼呢,看有没有傻哔真信了他,主动站出来附和,正好推出去卖掉。 只是他咋呼了半天,彭晓力这边压着,周围的年轻人也都不是傻子,哪有上钩的。 “你当这儿是大食堂呢?” 彭晓力用看傻哔一样的眼神瞥了对面一眼,又示意了周围,小声给顾城说道:“能在这吃饭的,哪个不是人尖子。” 哎,这话说对了,机关小食堂不是谁都能进来吃饭的。 副科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进来,他们俩完全是沾了领导秘书身份的光。 不然就以彭晓力副主任科员的身份都来不了,消停去大食堂排队去吧。 那有人问了,何雨水怎么就能来吃饭呢? 第一,三产的车间主任也是副科级待遇。 第二,她哥是食堂的值班班长,这条理由盖过一切,她就是普通职工都能来这儿吃饭。 “码的,调蜂窝煤堆了!” 顾城忿忿不平地嘀咕了一句,瞅着对面的彭晓力问道:“咱们厂的福利下降这么多?” “不是厂里的福利下降了。” 彭晓力抬了抬眉毛,介绍道:“今年过年的福利费没有降,反而增加了一大截。” “但是,领取福利的人多了七八万。” 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就说给一万多人发福利,和给九万多人发福利,能一个样吗?” “唉——”顾城叹了一口气,手里的筷子对饭盒里的白菜挑挑拣拣地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又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别特么不知足了——” 彭晓力瞪了他一眼,强调道:“至少你现在还有白菜吃呢。” “放屁——”顾城不忿地说道:“我要是连白菜都吃不上,那不就吃土了嘛!” “呵呵,说的好像你没听说过似的。” 彭晓力瞧了他一眼,道:“距离吃土的日子才过去几年啊!” “你真是飘了,不知民间疾苦了。” “滚犊子吧你——” 顾城虽然还抱怨着,可筷子夹着白菜也进了嘴,嘟嘟囔囔地说道:“就当忆苦思甜了。” “就是去年的日子过的太好了。” 彭晓力吃的很快,也很随意,并没有在意菜里油水的变化。 他扒拉着饭菜道:“今年你再看看,明年你再看看。” “合着三年计划,就计划了个这?” 顾城眼珠子一瞪,小声问道:“李副主任说的?领导们就不怕职工们闹别扭?” “怕,怎么不怕,”彭晓力撂下饭盒,看着他说道:“没看领导们怕的都不行了嘛。” 他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饭盒道:“机关小食堂带头清汤寡水的,职工们闹腾谁去?” “现在你去大食堂看看,绝对比咱们的油水多。” 彭晓力盯着顾城道:“你信不信,厂报在新年期间绝对会有一番此类的宣传。” “缩衣节食,共度时艰。” 他耸了耸肩膀,道:“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这话是泥马瓦西里说的,可不是李副主任说的,”他特意强调道:“别误会了啊。” “艹,瓦西里跟的是列宁!” 顾城胡言乱语道:“列宁会保佑他丰衣足食的,谁特么保佑我啊。” “别扯叽霸蛋了——” 彭晓力目光一瞥门口,敲了敲桌子站起身说道:“帮我刷饭盒啊,我有点事先走了。” “凭什么啊——” 看着好基友快步离开,顾城气的差点把嘴里的馒头喷出去。 待看见门口刚出去的李雪,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草拟大爷的,有异性没人性啊!” —— “你刚吃完饭啊?” “你是在问我吗?” 李雪回头看了跟上来的彭晓力一眼,好笑地示意了手里的饭盒,问道:“你说呢?” “呵呵——呵呵——” 彭晓力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到家的问题,这会儿只剩下干笑了。 (干笑,尴尬地笑) “你呢?没吃饭啊?” 李雪见他两手空空,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也从小食堂里出来吗?” “那谁,顾城,”彭晓力挠了挠脑袋,笑着解释道:“非要帮我洗饭盒,我都说不用了。” “哎——扭不过他!” “他该你的啊?” 李雪抿了抿嘴角,说道:“他会这么好心?我怎么不觉得呢。” “这不是啥嘛,他算认我当老师,献殷勤呢。” 彭晓力是真不把兄弟当人了,这会儿为了搭话,可着劲儿地埋汰顾城呢。 “呦!你还当老师了——” 李雪笑着问道:“你都教给他啥了?” “说说,真要好的,我也跟着你学习学习。” “哎——你不用学——” 彭晓力摆了摆手,解释道:“就是当秘书那点事嘛,他这啥也不懂,非要拜我为师。” “你看看这事闹的,我都说了好朋友、好同志,理应互相帮助,他非整这些乱遭的。” 说到这,他还故意做出一副懊恼又无奈的表情抱怨道:“我拿他当朋友,他拿我当恩师,真是过分——” “哈哈哈——”李雪被他的话逗的直乐,好奇地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彭晓力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又强调道:“不过他也怪不好意思的,当着外人是不会承认的,我也答应他不会说给别人听。” “那你还说给我——” 李雪笑过之后嗔怪着瞪了他一眼,道:“这闹的我成啥人了!” “说给你听当然没什么。” 彭晓力一脸舔狗模样,用别有意味的语气地看着李雪说道:“你又不是别人。” “你什么意思?” 李雪的思维足够敏捷,反应的也很迅速。 她只打量了彭晓力一眼,便知道了他急匆匆跟着自己出来的目的了。 “咳咳——” 彭晓力是有些尴尬和紧张的,可她没有。 两人走进了主办公楼大厅,谁都没说话。 直到这会儿没人了,她才轻咳了一声,主动点破了他的心思。 李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在跟我示好,或者是在跟我表白吗?” “咳咳——咳咳咳!” 彭晓力被她的突然和直白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努力平息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一击,他这才紧张又期待地看向了李雪。 “那个……我嗯……嗯……” “你现在是副主任科员了。” 李雪看着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这会抢白道:“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追求我了?” 彭晓力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根本不明白李雪为什么这么说。 他只是想主动示好,还没有做好现在就表白的准备。 而且,他表白跟副主任科员……好吧,还是有一点关系的。 “做人还是要真诚一点的。” 李雪看着他点点头,说道:“朋友之间还可以开玩笑,这种事可需要认真对待才行。” 说完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她打量了彭晓力一眼,抿了一下嘴唇,转身就要上楼离开。 彭晓力却抓住了最后的机会,揽了一下她的胳膊,壮着胆子表白道:“我是有些自卑,我是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你的……” “然后呢?” 李雪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胳膊,就这么看着他,一击致命地问道:“你自卑是因为怕配不上我,还是怕配不上我二哥?” 彭晓力再次含糊了,他敢直视李雪的目光,却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此时此刻,他骗不了自己,又怎么能骗得了李雪呢。 李雪嘴角带了笑意,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说道:“你还是想好了这个问题再来找我说这件事吧。” “那个——” 彭晓力抬起胳膊,想要抓住什么,可看着已经迈步上了楼梯,回身看向他的李雪。 他支吾着,强忍着内心的忐忑,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认为只有傻瓜才会问的问题。 “如果我想好了答案,你能答应我吗?” “你想什么呢——” 李雪站在楼梯上,不算居高临下,一节台阶只能算是平等相对。 她用理智而又聪慧的目光看着他,笑着说道:“我还想上大学呢,不会这么早就处对象的,毕竟过了年我才十八岁。” 彭晓力听到她的话心凉了半截,脱口而出地强调道:“你已经十八岁了!” “这或许才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李雪站在那里,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才,你说的是已经。” 看了一眼满脸懊悔和自责的彭晓力,李雪点点头,说道:“就这样,我要回去上班了。” 彭晓力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看着离开的李雪嘀咕道:“才,已经,有什么区别吗?” —— “艹!区别大了去了!” 好基友表白失利,情感大师顾城自动上线了。 他将洗干净的饭盒递还给了落寞的彭晓力,听了他的解释后,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顾城撇着大嘴叭叭叭地说道:“别看你比我早几天当了这厂领导秘书,但在处对象这方面你不如我太多了,真的——” “呐,也就是看在好兄弟的面子上,我才勉为其难指点你几句。” 这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将遇良才,一个个的都没拿好朋友当兄弟,争着抢着当恩师。 他点了一根烟给自己,就坐在楼梯上开始了疗伤情感小课堂。 “这个才字啊,跟已经二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它代表了一个人的不甘心和远大抱负啊。” 顾城吹了一口烟,眯眯着眼睛用肩膀撞了一下同坐在一起的彭晓力。 看着好基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他长出了一口气,讲道:“老话儿讲相由心生,人家说才,是觉得现在是起点,未来是未来。” “你呢?把起点当未来!” 话说到这里,顾城突然提升了语调,道:“你想的是啥,你脑子里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人家对自己的人生有完整的规划,有明确的目标。” 他掰扯手指头讲道:“先工作,再上大学,再回来工作,这不就是走李副主任的老路嘛。” “你是跟李副主任的,你自己想想,这一次中层干部调整,为啥他能迎难而上?” “还不就是能力到位,资历到位,文化也到位了嘛——” 顾城敲了敲手掌,道:“人家有现成的模板可以学习,有亲二哥可以与力,有个好领导可以指引前程,你呢?” “真当跟了个好领导就万事大吉了?” 他语气里带了些许训斥和警告,道:“你还差的远呢,至少在李雪的眼里是这样的。” “你把眼前的东西看的太重要了,根本没顾及未来,更没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顾城说了一大通,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人家说你的那句话也对,这就是你和她的差距,也是我们和他们的差距。” “人的学识和能力是可以通过努力来学习和掌握的,但见识和思维却是现在的我们无法改变的,这是我们都没有个好爹好二哥造成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要怪,你就回去怪你爹,怪你二哥吧。” “滚你大爷的——” 彭晓力蹲坐在楼梯上瞪了他一眼。 听顾城的话好像很没溜儿,可在内心里,他已经认同了好基友的观点。 没错,他给李学武当秘书,人人夸,人人赞的,已经失去了当初的目标。 即便经常强调和反省自己,但日日听着恭维,看着羡慕的目光他也难免沾沾自喜。 到现在他也忘了自己追求李雪的目的,到底是真的喜欢对方,还是想不劳而获。 跟着李学武一年多,从普通科员到现在的副主任科员,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收获颇丰。 但既然已经收获了这么多,再强求和多要,是有点不要碧莲了。 而且,提了副主任科员,也意味着他跟李学武的时间进入到了倒计时。 提这一步,就是方便未来好下放他到下面的位置,也算是领导为秘书安排的出路。 从前辈沙器之的身上他能感受到李学武用人的思路。 扶上马送前程,前程还得自己拼。 其实机关里都是如此,有能力了,领导才会继续支持你,遇见阿斗自然是逐渐疏离。 烂泥扶不上墙,自己还没有这个觉悟吗? 现在的他不仅要想清楚对李雪的心意,还要想清楚自己对未来的心意。 就像顾城说的那样,现在的他只是站在了一条还算不错的起跑线上。 却不能把起跑线当终点,那是自我堕落。 李雪的态度现在想想,再明白不过。 拥有追求她的资格永远不是她二哥,而是同她一样,拥有追逐梦想和目标的心啊。 —— “这个蛮精致的啊——” 李学武打量着眼前的帆船摆件,点点头赞了一句。 再看向对面的中村秀二,他笑着问道:“送给我的?太贵重了吧” “如果没有李桑的帮助,也就没有现在的三禾株式会社了。” 中村秀二很是客气地微微躬身,道:“些许薄礼,以表心意。” “中村先生是了解贵方管理要求的,并且也充分尊重贵方的纪律规定。” 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事处主任谷仓平二用更深的躬身,更谦卑的语气解释道:“这一艘帆船是中村先生从国内带来的纪念品而已。” “啊——纪念品啊——”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象牙材质,镶金包银的帆船摆件微微摇头道:“我不敢收啊。” “这……”中村秀二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强调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当然,我当然没有怀疑中村先生的情谊和友谊,这一点我很确定。”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说是纪念品,可毕竟价值不菲,不是吗?” “中村先生只是表达心意,”这个时候随行而来的三上悠亚恭敬地建议道:“您有对这件纪念品的处理权,李先生。” “哦,三上小姐这话……”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看向了中村秀二。 中村秀二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是我的表达方式不稳妥了。” “于我个人来说太贵重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中村先生强调的纪念品,我就代红星厂收下了。” 他转头示意了身边的彭晓力说道:“收下吧,送到厂荣誉展览室摆设。” 彭晓力应声起身,在谷仓平二和三上悠亚的帮助下,费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了这艘船。 不得不说,小鬼咂做起事来心眼真是多。 你当这艘帆船金贵,他们说是从国内带来的纪念品李学武就会信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人家有这份心意,但就李学武所知,这种玩意儿国内出口的更多。 这么说吧,这年月,真是啥玩意都敢卖。 寒暄客气之后,中村秀二也表达了这次来内地的目的和意义。 “雅致电器的销售,在东南亚地区引起了广泛且良好的反馈。” 他语气恳切地说道:“这全赖于红星厂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我代表三禾株式会社向您和红星厂表达诚挚的感谢。” “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呵呵地说道:“本就是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的初衷嘛。” “能听到如此佳音,作为雅致电器的生产企业,我作为企业的一员也是很自豪的。” “三禾株式会社很期待接下来的合作啊。” 中村秀二微微躬身说道:“东南亚的市场已经打开了,我们更期待东北亚的市场呢。” 他表现的足够客气,一句话三点头,姿态做的十足。 话里话外的意思表达的也很明显,那就是增量要量,在维持目前生产品质和成本的前提下,继续提升生产量。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不瞒您说,今年的外贸旅行团,红星厂的领导们也很期待。” 李学武态度诚恳地讲道:“电器作为红星厂的拳头产品,是必然会摆在贸易谈判桌上的。” “哦,是这样嘛——” 中村秀二有些为难和迟疑,他手按在了桌子上,直白道:“我们对市场的需要更为迫切,且合作中也明确了优先级的问题。” “这个您放心,我们是诚信企业。” 李学武点点头,强调道:“我们一定会按照合同条款做贸易,不会让您为难的。” “那就万分感谢李桑了!” 中村秀二微微躬身道谢,随即直起身子说道:“关于增产的建议,不知道贵方有没有增设生产线的考虑。” “我们是可以继续加深合作的。” 他捏了捏手指,恳切地说道:“目前来看,市场对雅致电器的需要是很敏感的。” “我们的合作也很成功,是时候开展新一轮合作,并加深对项目的建设预期了。” “嗯,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有过考虑。”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避讳对方,直白地讲道:“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探索和追寻,是红星厂坚持不懈的目标和期待。” “我们十分希望有更多更先进的技术来到内地,与红星厂共建时代工业先锋。” 他的话听得中村秀二眉毛直跳,心里更是打鼓一般地咚咚响。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红星厂这是看廉价电器的销售成绩很好,提了更高的要求啊。 以电视机为例,已有的黑白电视机生产线不可能再耗费巨资投建第二条。 这里面不仅仅生产风险的增加,而是生产成本和盈利的计算压力。 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的合作模式是补偿贸易。 也就是说,相关的技术和设备是以“借”的形式拿回来的,需要用产品的盈利“还”回去。 红星厂电子工业草创,正是需要资本运营的时候,保留下来的盈利占比很高,也就无限拉长了“还”的期限。 三禾株式会社是很希望红星厂如此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无限期享受这种红利。 以销售良好,建议红星厂增设生产线,目的很明确,在加大红星厂“借”的压力下,更长久地拉长“还”的期限,享受更久的福利。 正因为商业旅行团的到来,中村秀二才来的。 本以为去年发生了那么紧张的事,今年不会有外商来谈合作了。 万万没想到,红星厂的对外贸易这么的吸引人,三禾株式会社的压力增大了。 逼迫红星厂增设同级别生产线不成,只能给予更好、更先进的技术。 这也是红星厂需要的,和期盼的,因为李学武在话语中已经表达出了要与其他外商谈判,以寻求获取这一目标的可能。 东南亚市场的火爆,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也给了红星厂足够多的信心。 双方的合作进行到现在,出现了岔路口,如何抉择成了双方共同的难题。 好在距离商贸旅行团的到来还有几天,彼此都有一个反应的时间。 中村秀二今天来红星厂拜访只浅尝辄止,送礼只是为了好说话,谈判才是重点。 稍一接触,在了解到了李学武的态度后,他便主动退了回去。 在离开红星厂后,他问了驻京办公室最近一段时间的运营情况。 当得知李学武在工作岗位上更进一步,办公室这边却没有及时的反应,他差点气到爆炸,恨不得现场捶谷仓平二一顿。 当然,同车的三上悠亚也没得着好,连李学武的边都没摸着,这不是工作失误是什么? 如果有了一被窝的感情,那今天的谈判还会有这么大的阻碍吗? 所以,中村先生的失利完全是驻京办四人的过错。 对于谷仓平二不敢钱,三上悠亚三人不敢主动的态度,他是严肃地提出了批评。 摆在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不成功便回国,换一批胆大胸大的来!—— “艾嘿,有过年的气氛了啊——” 距离除夕夜还有三天,也是阴历年最后一个周末,李学武来了俱乐部。 俱乐部的外面还是与往常一样,并无二致。 但一进到俱乐部的里面,便恍如隔世,别有洞天。 受去年人民大报那篇文章的影响,今年依旧是不过阴历年,其实阳历年也没过啊。 在这一天工人照常上班,干部照常工作。 去年是赶上周末了,有单位明目张胆地放假,今年可不成了。 除夕那天是周三,春节那天是周四。 但在俱乐部,这份倡议和规定不算数,同老百姓的家里一样,偷偷过新年。 张灯结彩,火树银,房梁屋角上悬挂起了大红灯笼,更有别致的冰灯摆在角落里。 院里的积雪早就清理干净,窗子玻璃擦的锃光瓦亮,恨不得能透过所有的光线。 就连俱乐部里的服务员们,也都换上了大红色喜庆的马甲,他们脸上被映衬得喜气洋洋,红红火火。 赵老四一身干部装,真有保卫科科长的自觉,服恨不得都带上保卫的标志。 一等李学武下车,这句话如何都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撂在地上。 “于主任带着大家收拾的。” 他笑呵呵地摆功道:“过年当天还准备了年夜饭,邀请会员们一起过新年。” “嗯,准备的是够充分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弟弟的信捎带回来了吧,挺好的吧?” “挺好的,我都不担心他。” 赵老四口是心非地笑着应了一句,抬手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道:“您先过去歇着,我给您叫肖建军去,他正等着您呢。” “嗯,不着急——” 李学武迈步往前走,嘴里叮嘱道:“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休息好了再说也行啊。” “他现在哪里舍得休息。” 赵老四叽咕叽咕眼睛,玩笑地说道:“苏雨同志带着他合计该给亲戚送什么礼呢。” “哦——” 李学武听出了什么,眼眉一挑,回头瞅了他说道:“别坏人家的好事啊!” 他倒是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肖建军还能跟俱乐部的服务员主管苏雨联系上。 欧欣、裴培、田甜、苏雨、李白五人是一起来俱乐部的,现在都担任着管理岗位。 俱乐部的服务员招录很有规矩,净是挑选同她们五人出身和家境差不多的姑娘。 身份上没有问题,眼光上没有短视,懂规矩,有追求,知道把俱乐部当平台,解决目前就业问题才是紧要的。 甚至可以说她们不在乎钱多钱少,毕竟家里有干部,总不会少了吃穿。 真能学到一些本领,又能借助平台找个好对象嫁人,那家里也是支持和愿意的。 苏雨能相中肖建军,这还是意外之喜,可也在情理之中。 同样的出身和家庭背景,虽然肖建军远在边疆工作,可又不是没有回来的那天。 更何况在俱乐部工作久了,她也知道肖建军在干什么,给谁干工作。 挣的多,机会多,在当前不稳定的大环境下,这样的工作就已经很难得了。 外面大把大把的年轻人吃老啃老找谁说去,总不能好高骛远学欧欣和裴培,专盯着有妇之夫较劲吧。 —— “计划是计划,实施是实施,两码事。”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报告,给于丽和沈国栋说道:“告诉彪子,不要着急,慢慢来。” “散货还是以保险为主。” 他撂下文件,看着两人强调道:“薅羊毛也别可着一只羊较劲,再薅秃噜皮怎么办?” “散开,全面地散开,”他敲了敲桌子,讲道:“不把紧俏商品散开,鱼不会咬钩的。” “培养几个大拿出来去搏海上的三角贸易是手段,不是目标,别特么搞混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就这样吧,马车夫计划晚半年执行。” “我的意见也是这样,”沈国栋附和道:“猪养肥了再杀才是正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咚咚—— 肖建军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的应答声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到李学武的那一刻,他便咧嘴笑了起来。 “呵呵,有点人样了啊!” 李学武放下茶杯,打量着他,笑着说道:“不是那个叫号打架的毛头小子了。” “感谢李主任栽培——” 肖建军搞怪地敬了一个礼,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丢了桌上的烟盒打了他,笑骂道:“栽培你个土老帽,这一脸黑咋晒的?” “人家说这是天山的颜色。” 肖建军接住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笑呵呵地解释道:“我这样的才算合格的江湖客。” “嗯,说话是够江湖的。” 沈国栋笑着站起身,给自己和李学武续了热茶,于丽那边也在帮肖建军泡茶。 肖建军跟于丽又客气了一番,这才汇报起了边疆的情况。 “办事处今年绝对比去年强,这是一定的,”他抽了一口烟说道:“牧场的干部都在夸许主任比金主任强太多了。” “嗯,金主任……” 李学武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金耀辉那个死鬼。 这里可不是暧昧啊,那确实是个死鬼。 “今年的雪不是很大,牛羊肉的价格不低,包括也是一样,原因您清楚。” 肖建军随身带了笔记本回来,一边看着,一边给李学武介绍着。 “不过红星厂运过去的产品还是很抗打的,销售情况很好,可以说非常好。” 他看着李学武汇报道:“丁站长又找了几个人过去帮忙,可还是忙不过来。” “有的区域我们开车都过不去,只能骑马,刚开始能把屁股磨肿了……” 从红星厂驻边疆办事处开始讲起,顺着贸易线和经销渠道,一直讲到了当地的销售情况,以及“土特产”的回收和经销情况。 最畅销的产品依旧是生产工具,其次才是收音机这样的信息产品。 从去年开始,红星厂五金产品畅销边疆,对应生产的工具更是卖到火爆。 牧区或者牧场当然有获取生产工具的具体渠道,肖建军汇报的是除此之外的边缘牧民。 在更远更复杂的环境和地带,他们要把这些当地不能生产,或者生产成本过高的产品运过去,卖出去。 再把当地卖不出去,但在经销清单上利润很高的产品运出来,送到最适合的地方。 红星厂不可能主动做这样的事,没有足够的人手,更没有灵活的工作机制。 这个年代,有奖金,但不能作为主要劳动薪酬和报酬来进行支付和管理。 同工同筹在这个年代是坚决被执行的,所以回收站经销的手段很好地弥补了贸易线上的这最后一步。 牧场和农场的产品与工厂一样,都带有生产指标和计划的,超出计划以外的还可以酌情处理。 如果连计划都完不成,还提什么三产创收啊。 回收站不可能永远指望农牧场有足够多的生产指标溢出来完成经销任务。 老话儿讲,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也就是说,牲口和地产有着各种因素的不确定性,真是没办法来预期和估算。 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扩大贸易面,把敢卖敢收的客户笼络起来。 只要能吃辛苦,这个钱就能赚的到。 尤其是茫茫天山脚下,很多规则和限制执行的不是很完善,肖建军讲的情况,听得沈国栋和于丽都眨眼睛,一脸的惊讶表情。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意外,他对这个时代任何突出的表现都不觉得意外。 特殊的时代造就特殊的意外,能把回收站经营到现在,不也是个意外嘛。 听完了基本情况的汇报,李学武就着问题和材料,同于丽和沈国栋几人讨论过后,给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请肖建军带回去。 同时,他也特别关心了肖建军、丁万秋、大春和赵老五几人的工作和生活状况。 叮嘱肖建军回去后悄悄说给赵老五,丁万秋找娘们的事就不用再写信汇报了。 第1232章 丰衣足食 第1232章 丰衣足食 “马上就好饭了——” 于丽跟着走了出来,嘴里挽留道:“过年这几天伙食可好。” “过年那天再来吧,今天还有事。” 李学武打量着院子里的布置,因为已经临近新年,不少孩子在院里玩耍。 是那些头疼的家长,很怕上班的时候家里的孩子溜出去学坏。 他们倒是好算计,把孩子往这边一丢,只要不往地下室去玩枪,其他的设备设施没什么危险。 就这深宅大院的,保卫时不时的巡逻,他们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 有健身器材和运动器材可以消耗精力,有电影院和阅览室可以消磨时光,有服务员和教练员可以学习知识。 能把俱乐部开发成补习班,这一届的家长也是没谁了。 “让左杰整点炮仗和呲放在服务部。” 李学武看不得这些孩子失去天真和乐趣,坏笑着给于丽交代道:“跟孩子们说,只要家长允许,就能记账卖东西。” “你就损吧——” 于丽嗔怪着瞪了他一眼,笑道:“连小孩子你都不放过!” “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李学武振振有词地说道:“要说不放过,那也是对他们的家长。” “再说了——” 他努了努嘴,示意了大门口的方向道:“他们的家长也没放过你们啊!” “这点零钱就算是看孩子的服务费了,真拿这当托儿所了咋地。” “不过有一样我得提醒你啊——” 李学武认真地踩了踩走过的马葫芦盖道:“绝对不能让小孩子把炮仗丢进去。” “这里面如果有沼气,那威力不亚于引爆一颗手榴弹。” “不卖不就行了嘛——” 于丽白了他一眼,道:“费那个事干啥,就为了那点零钱?还是心态不平衡了。” “都有点,”李学武嘿嘿笑道:“反正我不能看着他们捡便宜,因为我闺女儿子没捡着这便宜呢——” “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于丽送了他到停车场,嘴里安排道:“回头我找人说叨说叨,看看能不能找几个老师。” “不教文化课,教点美术、音乐和武术啥的,闲着也是闲着,服务谁不是服务呢。” 她倒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看着院里的小孩子嘴角都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会员们都按时缴纳会费的,怎么好再坑人家的钱呢。” “听我的,孩子们不会感谢你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学一整个学期了,好不容易放假了,又要圈起来学习。” “那可不一定,看老师。” 于丽挑了挑下巴说道:“老师教的好,学生就喜欢学,学得好,你不信咱们打赌。” “算了吧,你是知道我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这辈子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去你的,又胡说八道。” 于丽早在被窝里听过他这话了,这会儿嗔着到了车边上。 “过年你不是要回大院过年吗?” “嗯,但当天我得值班。”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今年兄弟姐妹们成家立业,过大年,也过小年。” “我听说了,挺好的。” 于丽站在他跟前儿,低着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任凭寒风又吹散了鬓角的碎发。 —— 每逢佳节倍思亲,说的就是她这样没有家的人。 要在俱乐部组织新年宴会,许是内心孤独,无处宣泄,不得不选择的一种安全感。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希望自己有个家,家里有个他,白天么么哒,晚上…… 过去的两年,她都是跟着西院回收站一起过大年,是那些同样没有家的人抱团取暖。 一直乐呵到深夜,守岁到困的不行去睡觉。 夜里醒来,看着黑夜,总是给自己立志,要在今年找个家,可过了这个劲就又…… 于丽对于常立志这件事早就随缘了,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自己。 后半句有自我安慰,也有现实的羁绊。 如果不是对她有着充分的信任,这个位置如何都不会安排她来负责。 衣食无忧,钱财不愁,于丽除了没有深夜里的温柔,其他什么都有了。 今年西院依旧过大年,但结了婚的要过小年,算是成家立业后的一种表现和自由。 这让本就孤独的他们,心酸和无奈更是雪上加霜。 李文彪带着老婆孩子又回了钢城,因为孩子太小,学校又不正经上课。 所以麦庆兰跟学校里申请了劳动学习,俱乐部这边给开了一张证明接收函,算是安排。 一等学校那边正式复课,或者有了分配的通知,她再从钢城回来。 沈国栋和小燕新婚,今年被李学武劝着决定回自己的小家过新年。 除了侍奉丈母娘以外,他还得收拾供奉亲人的案堂,过大年太麻烦了些。 傻柱一家今年也在家里过年,因为要照顾一大爷和一大妈。 聋老太太没了,一大爷两口子难掩孤独和忧伤的神色,傻柱有些不忍。 要让一大爷两口子来倒座房过年,那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也是李学武做主让他们单过。 帕孜勒新年有假,但不回妹夫家过年,而是去丈人家,也就是王亚梅的家里过年。 这是他结婚以后应承丈人家的第一个新年,必须有模有样,李学武也是仔细交代了。 闻三的媳妇儿费善英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沈国栋要接他们去家里过新年。 李学武这边也讲了,过大年也好,过小年也好,都随他们,反正又不缺这顿饺子。 费善英却坚持要带着两个孩子在自己家里过新年,就算闻三儿不在家,也得打开门过日子。 从费善英出了月子回到家以后,日子确实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早晨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回收站这边上班,晚上吃了晚饭再由沈国栋或者小子们给送回家。 日日如此,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带俩孩子。 西院里没结婚,没有小家的,就只剩下了二爷并几个小子,以及早就回去津门的二孩儿。 二孩儿也是没打算回京过年的,倒是放了津门帮忙的两个小子回京与二爷团聚。 现在叫杨召的二孩儿早就习惯了孤独的滋味,这些年有李学武照应,他心里有个家呢。 西琳和葛林悄悄地在营城结了婚,连一份请帖都没有邮寄回来,来的只有喜讯。 最后算下来,二爷要带着小子们去仓库区守岁过年,倒座房这边彻底空了下来。 从一屋子三十多人吃饭过新年,到人群散尽只用了两年不到,像极了后世进城打工的子女,只陪着父母过一个忙碌而又心酸的新年。 都不回去过年,李学武并非厌恶了这种热闹,或者忌惮树大招风,而是懂得取舍和割舍。 主动割舍这种情谊,是免得过犹不及,往后早晚有分别的一天,太过于伤感了。 兄弟们接连成家立业,各奔东西,再难同聚首,共高歌。 但有句话讲的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各有各的家,各有孩子妈,不正是当初兄弟们聚在一起奋斗的目标嘛。 李学武自己也是一样,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与父母团聚,过一个安乐祥和的新年。 在新年那一天与过去告别,与新年拥抱,用温馨和笑声开启新年的篇章。 于丽也有自私的一面,但她知道李学武能做的都已经为她做到了。 父亲和弟弟几次来叫她回家一起过年,可于丽不愿意给家里招惹闲话,坚持在这过年。 至少,她还能在过年的那天得到李学武的一点时间,她已经很满足了。 —— “屈臣氏那边你帮我勤盯着点消息。” 李学武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但不忍在这个时候给她拥抱。 因为他知道,只要抱了她,她一定忍不住会流泪,大过年的,徒增烦恼。 “接手的第一年,要在现有的压力下掌握和整合所有的零售资源,开展五金、电器等新型项目的试水销售,想来是不容易的。” “嗯,我知道了——” 于丽用带着一点鼻音的语调说道:“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没有我就勤问着点。” “那个……” 她应了这一句后,抬起头红了眼眶,看着他笑问道:“你真的不给她写封信?” “没必要,隔山隔海的。” 李学武洒脱地一笑,道:“她也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方式,心里知道就好了。” “怯——说我需要呗!” 于丽撇了撇嘴角,道:“我就是需要,怎么了,这都没隔山隔海的,我再不能需要,那咱们干脆拜把子得了,我跟你叫大哥行吧!” “拜把子还是算了吧,”李学武笑着逗了她道:“万一你哪天需要了,咱俩多尴尬。” “咦——”于丽咧了咧嘴,道:“叫你这么一说,那不成兄妹乱……真牙碜——” “所以你最好恪守本心。” 李学武跳上了汽车,对着于丽说道:“过年让你弟弟来俱乐部玩,多交往一些朋友。” “算了吧,他那个性子。” 于丽心里暖烘烘的,可嘴上还是否了。 李学武这么说是想给她弟弟机会,能在青年会交到朋友,总比混日子强。 于喆还是李学武安排进的厂呢,在保卫股混了一段时间,又去山上把驾驶课学了。 现在跟保卫组小车队上班,虽然不如韩建昆这样的司机舒服,可胜在自由没人盯着管。 青年汇之于李学武来说,是随手摆下的布局,但对于于喆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可就是资源了。 只是圈子不同,就算有她这个当姐姐的照顾着,弟弟来了这里也学不到什么,更有可能学坏了。 因为眼界不到,心境就到不了,看见再多也是虚妄,那就真是徒增烦恼了。 她深知自己弟弟没有那个天赋,更没有这份隐忍和追求,倒不如现在的日子逍遥呢。 年前她爸来看她的时候说了,过年这几天在给于喆相看对象,也是手扒拉着挑。 在他们那儿住着的都是工人子女,于喆这样的条件,可就是手扒拉着挑嘛。 说起来,于喆可是八大员啊。 再加上有她这个姐姐照顾着,于喆的小日子不要太潇洒。 于喆倒也不是没想过吃一口天鹅肉,却是被姐姐给怼了回去,且是动了真火的那种。 自此他倒也长心了,知道俱乐部不是他姐家开的,更不是他姐一个人说了算。 那大学生不是他这样的人能高攀得起的,他姐的一句话很真实,这里的水太深了。 就只他这幅小身板子,跳进来连一朵水都溅不起来,吃他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姐弟两个因为这件事还闹了小小的别扭,是她爸于宝东一大耳贴子给于喆上了一课。 这节课叫自知之明。 —— “武哥,你去哪?” 车刚打着火,跟于丽说了最后一句,周小白便从对面蹿了出来。 小兔子似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子,也不跟他客气,说话的工夫已经坐在了副驾驶。 “去哪都跟你不顺路。”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你有自己的车却偏偏坐我的车?” “我那车太招风了,受不了。” 周小白缩了缩肩膀,催促他道:“快点开车吧,你只要是我哥,去哪都顺我的路。” “我是顺了你的套路!” 李学武哪里会推了她下车,给于丽招呼了一声,便拉上车门子开了出去。 周小白颠了颠屁股,回头打量了一眼指挥车内的布局,撇嘴道:“还没换车吗?” “你不是已经进步了嘛!” 她有些挑剔地说道:“在你们厂,乘用一台魔都应该够资格的吧?” “我什么资格坐魔都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现在的职级坐这台车才将将够格,还魔都呢,妄想!” “怯——骗谁呢——” 周小白撇嘴道:“你们企业可比地方富庶多了,啥车不敢坐啊。” “要叫你这么说,你们李主任可真超标了啊,他坐的是伏尔加吧?” 见李学武不接她话茬,她收回了指向车库里伏尔加m24轿车的手,自顾自地说道:“就这车,我爸乘用都觉得超标了,更何况他。” “别闹,你爸用啥车我能不知道?” 李学武开车出了大门,照着胡同外开去,嘴里调侃道:“李主任做梦都想坐你爸那台车呢。” “哼哼——” 周小白鼻孔里哼唧了两声,也不知道啥意思,嘴角抿着说道:“这不快了嘛。” 她扭过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说年后晋级吧?他再进一步,可不就够资格了嘛。” “谁教给你的这些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别告诉我是你爸教给你的,我可不信啊。” “你也是真敢猜,我都不敢想——” 周小白嫌弃吉普车的座椅太硬,底盘也硬,过马路都觉得颠簸。 她厌厌地说道:“没跟谁学,见的多了也就懂了,最近净跑单位部门了,累死我了。” “成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学武笑着说道:“你爸妈回来了吧?他们一定很欣喜看到你现在的成长和锻炼。” “嗯,昨天晚上还给我批了一顿呢,真欣喜了——” 周小白缩着身子想躺在座椅上不行,又坐直了身子道:“哥,你送我回家吧。” “嗯——?”李学武倏地一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说真的?” “不然呢?”周小白坦然地看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昨儿晚上我们家周领导和方政委就我的夜不归宿和钱大手大脚等生活作风问题做出了严肃的批评。” “要求我必须赶在天黑前进家门,否则就要执行家法,打皮带抽我。” “呵呵,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这么难见的场面,我都想带着人去围观了。” 在周小白不满的娇嗔声中,李学武强调道:“我带着相机给你拍照留念。” “我不要——” 周小白拍了他一下,见车已经往北拐,心里熨帖着,又重新乖巧了起来。 —— 她怕李学武在意,又怕李学武不在意,很是矛盾的心理。 现在看着李学武没在意她的在意,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难道他就不怕撞见自己爸妈? 哪怕是撞见邻居也不好啊,他是怎么想的,真不怕那些人嚼舌根子? 说起来,她从父母的嘴里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李学武的消息。 不是关于她的,也不是关于两人现在的事业,以及津门那些合作的。 是顾家的姑爷,二十二岁提了正处的事,还是掌握了一家即将集团化企业的重要资源。 她亲耳听到母亲同来拜访的朋友提及了李学武的名字,颇感新奇和失落。 怎么说呢,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咬着嘴唇躲在屋里听了许久,都是啧舌羡慕,她心里也莫名的与有荣焉,面红耳赤。 明明知道夸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爱人,可就是有一种幸福和认同感。 年轻的正处不罕见,罕见的是在这场风浪中顶峰冒雨搏杀和博弈中稳步前进的趋势。 这种环境下都能胜任和进步,那还有什么风雨能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她妈妈说,顾家为了成全儿女,甚至甘愿年纪轻轻就退了二线。 顾海涛啊,真是有文化、有能力的代表人物,不然也去不了朝、当不了学院的副院长。 能文能武,一身的本事。 有人道是惋惜和遗憾,但在当父母的看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骄傲和欣慰呢。 后继有人,可堪大用,足以慰藉先人啊。 顾海涛两儿一女,教育的极好,工作也是极为出色,无论是娶的媳妇还是选的女婿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和出众。 甚至到了遮盖上一辈锋芒的地步,多少人恨不得自己的子女也如此有成就才好,别说退居二线了,就是提前退休也心甘情愿啊。 也不是没有人私下里嘀咕,顾海涛啥闺女啊,也配找这种龙凤之姿的姑爷? 了解的倒是要说句公道话,顾海涛没看姑爷的家庭背景,姑爷也没看闺女的家庭背景。 就这么一句话,成了两人的天作之合。 周小白迟迟不敢跟李学武表白,就是听了这些传言,内心感受到这种压力。 她可没有自信能比李学武那位的优秀,更没有自信挑战野战医院急救帐篷里的缘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是想着再跟李学武混一段时间,长大了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也许她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在这种心态之下,就连对李学武的称呼都变了,变得更亲近了。 以前会叫武哥,现在省却了,简单叫哥。 —— “干什么?这么不识逗?” 李学武听好一会儿她都没说话,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便逗她问道:“还是到我车上思考人生来了?” “哼,我的人生不需要思考。” 周小白哼唧了一声,扭脸看向了车窗外,吉普车车架高,倒是看的比轿车视野宽阔。 “最近有点累了,想睡觉。” “那就借着过年好好休息。” 李学武劝了她道:“工作哪里忙的完,钱也是赚不完的,得学会享受人生啊。” “我跟谁学?你教我啊?”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你都不带我玩,就是那些苍蝇似的跟屁虫搅和我……” “哎,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李学武好笑地点了她道:“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嘛,人家现在正追着你,还不满意?” “那是以前——” 周小白听他提起这个,蹿着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侧脸强调道:“现在是现在!” “现在我比较喜欢你这一款的,再回头看看他们,只觉得幼稚和可笑。” 她撇了撇嘴角,抱着胳膊说道:“你知道他们有多幼稚吗?” “竟然为了追求我,比赛似地送礼物!” 听她的语气里是有一点炫耀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不耐烦和真的嫌弃。 “钟悦民要送我摩托车,我没要,不知怎么的叫张海洋知道了,非要送我球拍球鞋。” “等会——” 李学武听到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送我的那双球鞋是他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你能穿的下?”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差点说出你傻啊! “是他送了我以后,我穿着觉得时髦舒服,这才请他帮忙代买一双送给你的。” “只不过我给了他钱,他死活不要,我又找不着能买到这样球鞋的第二个渠道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就买了等价的礼物回赠给他。” “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差钱——”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笑了出来,这姑娘跟自己这吹不差钱呢,总觉得有点想笑。 周小白却是没在意他的笑声,吃他的、穿他的、他的、用他的,自己已经明确表态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是他自己不愿意的。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的,到后来成了我拒绝了钟悦民的礼物,而同张海洋互换礼物。”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恼道:“现在钟悦民跟疯了似的,追着我送球鞋、送球拍、送网球装备,我真是……想骂人了……” “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李学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嘿嘿笑着问道:“张海洋就没察觉?你让他代买我的鞋号,他总该知道女生没这么大的脚吧?” “我怀疑他是误会了——” 周小白撅了撅嘴唇,一副怀疑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他或许觉得我买来是送给我爸的,我都说的那么明显了,他真是——” “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她这么说,笑的更大声了。 兴许是听出了这笑声的不对,周小白气恼又好笑地捶了他一拳,嗔道:“我叫你爸,你敢答应吗?” “不敢——”李学武很是没胆量,干脆地拒绝道:“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哼——” 周小白挖坑没得逞,骄哼一声道:“你敢答应,我就敢当着我爸的面叫你干爸。” “千万别,咱们还是论把兄弟吧。” 李学武瞅了一眼街道两边的大院,找准了方向往前开。 “要是叫你爸知道你给他找了个干兄弟,我就成了干尸兄弟了。” “咯咯咯——” 周小白觉得好笑,顿时咯咯咯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整理了表情,说道:“哎,还是跟你在一起有趣的多。” “那两个奇葩搅和的我啊,连俱乐部都是偷着去,”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俩人见面也不说话了,互相躲着防着的。” “我呢?得躲着他们俩,防着他们俩!” “哈哈哈——” —— 李学武很坦然地送了周小白到她家门口,甚至还下车给她带了礼物。 后备厢里存着的一些土特产,算是年节里有突然登门的拜访不空手。 这里也要提醒诸位一句,面上混的,或者日常客户走动比较多的,最好在后备厢里备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 烟酒茶,大小贵贱无所谓,就是有个红色的包装盒都觉得是份心意,让人舒坦。 大过年的,兜里别少了红包,塞个十块、五块的都行,送出去不心疼,沾个喜庆。 别说这红包小,临时送的,谁嫌弃谁没品,活该他一辈子较这五块十块的真儿,一辈子也没不带有发财的命和心。 周小白也说不上来遗憾还是怎么地,车都开进大院,开进小院了,可她爹妈不在家。 对于李学武的这份坦然和心意,她只能客气着请他屋里坐一会儿,万一爹妈回来了呢。 对于她的这份害自己之心不死,李学武也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给婉拒了。 不怕见她爸妈,是怕见了她爸妈,她爸妈要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话。 难道要周震南说感谢过去的一年你用几千块养肥了我的宝贝闺女? 什么话这叫,还是不见的好。 给周小白拿了一盒干果,一盒干货,还有一套新刊印的《屠龙技》让她春节多多学习。 为了凑足双份礼,他还找了一本自己的书顶数,算是四件礼,大年下的说着很好听。 周小白胳膊下面夹着书,两手拎着红色的纸质包装盒,嘴都要嘟起来拴头驴了。 送这些礼物是什么意思呀! 说我脑子里都是水,干一干呗,再学习学习,充实空空如也的大脑吗? 还是说我干多少都是输啊! 李学武可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挑这几样礼物完全是怕她带回家里被她爹妈误会了。 后备厢里就那么几样东西,总不能送鱼送肉的吧,那不真成了上门女婿了嘛。 干货,干巴巴的没货。 李学武暂时没有吃了这个小白的心思,他又不是走地炮,逮着一个相中一个。 相中一个不是目的,过程也不是目的,目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开着汽车从院里出来,很明显地观察到了与往年的区别。 李学武眼睛很够用,而且思维敏捷,最能发现常人不注意的地方。 这也是他能在工安部里挂着一个刑侦专家名头的原因。 当然了,这名头不怎么值钱,真就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有的时候有用,有的时候没用。 李学武只一走一过便发现了今年过年,以前是小崽子,现在是老乒的群体有钱了。 别问为啥老兵变老乒,现在还坚持着大学习和理想事业的,多半是瘸了一条腿的。 这里说的有现实情况,也有心理上的情况,阅读理解就好,不用过分解读。 你要说他们人人都有一台二八大杠,四处潇洒和逍遥去,这不准确。 其实大院里也有生活困难的,家里孩子多的,父母挣钱少的,老的有病有困难的。 或者是老家有穷亲戚的,这个最要命了。 后世不理解,为啥城里上班的干部要给老家的哥兄弟寄钱养活他们。 这里面的情况复杂太多,几千年的人情世故,哪里是一两句话能掰扯清楚的。 反正就李学武知道的,这个圈子里能拥有一台自行车的,不占大多数。 这里还得说自行车无论是爹妈的,还是他自己的,能拿得出手的全算上也不多见。 影视剧里啥样的都能骑一二八大杠,那可能是后期了,或者为了追求节目效果。 但真实的,自行车不好买且不便宜。 在这种情况下,李学武从大院里一进一出的工夫,竟然看见了三台彗星摩托车。 就说是新年期间,就说是小崽子们院里炫耀,但说实际的,这份保有量属实不低了。 有的老乒连自行车都没混上了,一些人已经骑上摩托车了,你就说今年的老乒圈子变化大不大。 跟俱乐部那会儿,赵老四给他介绍,今年对于老乒圈子来说,可是个肥年。 挣的多的请客,挣的少的,或者没挣着钱的跟着捧场混吃喝。 老莫都不过瘾了,真挣着钱的那些家伙顿顿都去吃烤肉,真是年轻往海了造啊。 有人编了套顺口溜: 有车有钱,潇洒过年。 新衣新鞋,去当姑爷。 这些小崽子们兜里有点钱可劲儿地造,一个个的全是新装备,出去都晃人眼。 有这份资源的独属老乒圈子,你就说顽主那一圈的人受得了受不了。 有顽主立事的,能来歪钱,这年过的也带劲,美着呢。 不立事的,又舍不得辛苦和京城的潇洒,不愿意跟着前辈们出海奔前程,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怎么个丰衣足食法呢? 抢呗,瞅准了谁穿着新衣新鞋呢,上去就扒就抢,抢来了就是你的了。 老乒们好面子,就算是被当街扒光腚了也不会报案的,只会憋着劲找回场子。 所以年节下的,胡同子里,或者就是大马路上也不平静,时不时的便有小玩闹们一哄而过,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 “我们那科室可好玩——” 李学才倒骑着椅子,趴在椅背上给二哥几人介绍道:“新来的张大夫以前是给人修鞋的,现在招到医院里来给人拔牙,哈哈哈!” 他自顾自地乐呵道:“你还别说,论用钳子的劲儿啊,老大夫都不如他的手劲好——” “医生资源流失的这么大?” 李学武见父亲没有笑,还微微皱着眉头,便主动问道:“中医院的情况严重吗?” “嗯,不太方便了——” 李顺说的很含糊,倒不是瞒着儿子,只是他性格使然,不会轻易说闲话、说全话。 李学才养气的工夫没有父亲到家,这会儿听见二哥主动问起,更是坐不住了。 他挑着眉毛主动介绍道:“各科室的情况都差不多,十个有九个都下乡去了。” “全院能找出做手术的大夫不足一个巴掌数,这还是在我们医院呢。” “这么严重?” 李学武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对比红星厂的医疗条件,地方的医疗问题太矛盾了。 红星厂现在真敢说饱和式医疗了,就连工程队都有驻地急救医生,这配置谁敢说有。 这还得得力于李学武下手狠,下手早,谷维洁真信了他的话,狠狠地捞了一把。 当时担心出问题的,或者自查自纠,知道自己出身和经历扛不住的,面对红星厂的橄榄枝纷纷主动报了名。 那个时候管理比现在还要混乱,谷维洁叫人事处拿着工作关系调动函一调一个准。 管理人事的都不是原来的干部,而是一些小年轻,恨不得把全院的老同志都给踢出去,好给自己腾地方。 要不韦再可怎么说去教育和医疗管理局要感谢李学武,感谢谷维洁呢。 他去这个部门纯粹是捡便宜的,李学武布的这个局是给卜清芳的,可惜老李下手快了。 卜清芳有些遗憾,可也没说什么。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谁让她期期艾艾,犹豫不决来着。 以前觉得能搏一搏大部室,现在大部室上不去了,奔分公司一级的差了点事。 因为下手狠的那些人根本不展望大部室,一直在朝着分公司而努力。 所以现在卜清芳尴尬了,女同志差一步可就差太多了。 就算她有年龄和性别上的优势,可奈何没有合适的位置啊,能怎么着。 爷几个凑一块堆儿了,年前这会儿消停儿,算是一年到头能说能唠的这么一回。 李学才讲了中医院里的情况,又说了赵副院长的困境,最后感慨还是早上山那些人捡着了。 可不就是捡着了嘛,挂着支援锻炼的名头,早去两年,没受苦没遭罪,等风头过去了,还不是他们先回医院里。 这里还得数父亲李顺捡的便宜大,不知不觉的,已经混成了中医院在红星村项目的负责人了。 主要是人才流失的太严重,就是李顺这样与世无争的都要披挂上阵,你就说吧—— 李学才说完了苦闷,再想说笑话已经索然无味,自己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不说了,轮到大哥说起了一监所的电子厂,以及红星联合学校职业技术学院即将开设电子工程系的事情。 这方面父亲李顺不是很懂,只在一边捧着茶杯听着。 李学武和李学才是懂的,尤其是李学武,对这方面有着绝对的“前瞻性”。 职业技术学院开设电子工程系,还是李学武建议和筹划的呢。 景荣也是下了很大的工夫,从华清和燕京请了不少的专业大拿来筹备课程。 红星联合学校搞电子工程系是有基础的,因为厂里有电子电器工厂,更有相关的科研所。 电子工程系有三个专业,半导体器件、计算机和无线电。 知道为啥能在这个时候赶着进度地追开了一个系吗? 不仅仅是电子厂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啊,飞机制造、汽车工业和无人机的研发都需要。 李学武想搞无人机的心思绝对不是头脑一热,费了那么多的精力,笼络了这么些个专业的人才,不惜重金购置了电脑和各种设备。 在这个时期,这个时代,其实国内是有很多领域是具备追赶潜能和机遇的。 这个时代一直到两千年,因为资金砍下去的项目不计其数,这里可不止是滥竽充数的。 李学武很想劝大哥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他有这方面的科研基础,真要是混成了大拿。 这么说吧,十年内掌握了无人机的核心技术,那么他就是国际上相关领域的大拿。 嗯,三十多岁的大拿,怕不怕。 李学武这辈子还有机会出国,他要混成了大拿,那是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第1233章 不是巧合 第1233章 不是巧合 “哎,学武也给家呢——” 易忠海同闫富贵进了屋,先是笑着同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顺起身招呼他们坐,同时叫了李学才去泡茶。 闫富贵笑呵呵地同李顺客气着,称呼李学武的时候却用了李处长这一句。 甭说李顺听的别扭,就是易忠海也忍不住抬了抬眉头。 李学武倒也没惯着他,他叫了,也就含糊着应了,并没有纠正他,也没叫三大爷。 有的人啊,就是没脸,记吃不记打。 你要硬给他脸,不更助长他二皮脸的姿态了嘛。 闫富贵叫的这一声可不是真心恭喜李学武,更不是打心眼里的恭维。 这年月有一讲,不是一个门,不是一家人。 说俩人不在一个单位里,平日里也没有业务上的瓜葛,你就算是干部我也不用溜须你。 为啥? 因为这年月的职工流动性特别差,基本上进了什么单位,死的时候还是那个单位。 你想吧,都没有瓜葛了凭啥溜须你啊。 以前吧,为了儿子,为了自己,闫富贵还要控制自己,仰李学武的鼻息。 现在不一样了,就算大儿媳在红星厂,可他不在了,跟大儿媳和二儿子一家又不对付。 所以吧,当得知李学武更进一步,这小心眼就从嘴里溜出来了。 眼气啊,嫉妒啊,就想着撩拨虎须。 我叫你一声李处长,你敢答应吗? 你李学武不是常常谦虚地说,在家里,在院里,不用客气,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嘛。 既然标榜了自己的亲善,做出了一副亲民的姿态,那作为院里三大爷的我叫你一声,你不得以更低的姿态来面对我啊? 他也不是坏,就是心里不服和嫉妒啊。 要是搁以前解成活着的时候,全家指望这么一个儿子有出息,可不就得巴结李学武嘛。 现在呢? 哎!我就可以撩拨你!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李学武刚刚起身跟易忠海招呼了声一大爷,到他这就嗯嗯哈哈了。 怎么着?我叫你李处长,你还真答应啊! “坐,别站着了,喝茶。” 李顺兴许是看出了他的尴尬,未有责备儿子的意思,只是招呼了他们坐下喝茶。 李学才把两杯茶端过来摆在了八仙桌上,客气着叫了一大爷和三大爷。 易忠海笑着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见闫富贵抢在他前头应了茶,道了句好。 “嘿,瞅着学才可长大了不少啊!” “哪儿啊,三大爷您夸我。” 李学才跟医院里混了一个多月,也学会扯闲蛋了,应答这句夸奖都带了鲜活的味道。 面对夸奖说谢谢,那得是多自信,多骄傲的心态啊,这时代可少有。 人家要一夸你,或者夸你孩子,你道谢不就等于承认了嘛。 犬子不才,还是这个时候的主流呢,是改开以后外来文化的冲击,以及飞速发展后的民族自信,让人民有了说谢谢的心态。 李学武这样的不招人待见呢,闫富贵还是喜欢李学才这样的好孩子。 他笑呵呵地打量着李学才,把他好一顿夸,夸的李学才都觉得意外,这三大爷不会是想给他介绍对象吧?。 也只有媒婆才会这么夸人呢。 易忠海和李顺倒是听明白了,闫富贵这是拉一个踩一个呢。 明着夸李学才,实际上是贬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笑呵呵地听着,时不时地同一大爷问几句闲话。 “听说学才上班了?” 闫富贵转头看向了李顺,问道:“不是还在上学吗?提前接了你的班了?” 像他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大学上了一半,家里却安排接了班。 为啥? 因为大学的复课看起来遥遥无期,等不起了,倒不如踏实的以高中学历进工厂当干部。 当然了,这种情况有,但不在多数。 这年月的大学生,可不受家里控制,因为他们的户口都在自己兜里呢。 李家屋里现在就有两个半大学生。 李学文的户口就不在李顺的户头上,而是单立户,重新落在街道的。 李学武因为当兵也是带走了自己的户口,转业回来重新立户落户。 但在办理大学学习手续的时候,他已经参加工作,所以特事特办,并未挪动户籍。 李学才的户口也不在家里,而是在学校的集体户头上,毕业的时候随分配证落户。 有一种可能,李学才毕业时被分到了外地,那他就不是京城人了。 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特别的多,但多数会采取哪来的回哪去原则。 除非赶上政策或者形势变化,李学武就知道明年的大分配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他安排李学才提前去中医院实习是有目的的,就怕这个傻弟弟成了非京户口。 李顺不知道李学武这么安排的目的,还以为只看不过老三游手好闲。 对于让老三去医院实习的决定,他是支持的。 这会儿听闫富贵问起,便也就直说了。 “还在上学,就是利用课余时间去医院里帮忙,顺便实践学习。” “哦——我说的嘛——” 闫富贵用稍显失望的语气接了一句,目光也从李学才的脸上转移到了茶杯上。 李顺与二儿子对视了一眼,眉毛微微一挑,看向了易忠海问道:“你们这是……” “啊,没啥,就是走访。” 还是抢了易忠海的话头,闫富贵一口茶还没喝完,便解释道:“这不是街道要求嘛。” “上午通讯员来传达,要求各个大院在年节当下调查走访一下住户的情况。” 他介绍完以后,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道:“哎,学武,你是不回来住了对吧?” “谁说的?” 跟刚刚的和气和客气不同,闫富贵的话音刚落,李学武便皱眉反问了回去。 闫富贵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脸色僵硬,但还是笑呵呵地解释道:“没啥,就是随便问问,你结婚以后不是在外面买房了嘛。” “再加上你后院的房子。”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外院方向道:“这倒座房也没见你住……” “我住了,您没看见吧?”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没办法,运气好,分的房子有点多,可家里人口多啊。” 他迭着右腿掰算道:“我姥爷是要我养活呢,再加上儿女的,眼瞅着就不够住了。” “没啥,就是街道问问。” 见他的语气生硬,还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且闫富贵的表情更加的僵硬,易忠海只能说话了。 “听说是上面要统计房屋的分配状况,具体怎么着我们也不知道啥情况。” “嗯,没事,随便问。”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去街道也成。” 他拍了拍担在膝盖上的左手,笑着说道:“我还是大院的人嘛,户籍信息都在这呢。” “是外院还是后院啊?” 易忠海很坦然地问道:“要是登记在外院也就没啥麻烦的了。” “外院,那时候还没买后院呢。” 李学武眉毛一挑,听出了一大爷话语里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后院是个人产权。” “嗯,我知道,许家的嘛。” 一大爷似乎是在强调着什么,喝着茶就把话说清楚了,似乎还有点咬文嚼字。 这院里谁会不记得后院李学武的那套房子是许大茂抵给他的,这么说一遍为了啥? “行了,就这么着——” 一杯茶喝完,不再给闫富贵说其他的机会,易忠海站起身说道:“我们再去别家转转。” “这就走啊,再坐会呗。” 李学武笑呵呵地站起身招呼道:“有事您说话啊,多来坐坐。” —— “一大爷和闫富贵上你家去了吧?”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特意往后院转了转,路过傻柱家的时候被他拉着进了屋。 傻柱的大屋起的可够气派,尤其是坐北朝南中房的这个位置。 前年夏天从一大爷手里借的钱,可着劲儿地重新建了房子,非要争这个面子。 李学武刚看完自己那处后院,再跟傻柱家比,总觉得有太多的不如。 最大的不如就是这先天条件,坐北朝南永远比不上。 “甭麻烦啊,不渴,跟家里喝了。” 李学武见他要泡茶,赶紧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就在炕边上坐了,打量着屋里的摆设问道:“你咋知道他们去我家了?” “专门去堵你的,我为啥不知道?” 傻柱嘿嘿笑着,硬是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嘴里解释道:“三大爷盯你家好几天了。” “知道周末你得回来,早晨便来一大爷家里打了埋伏,就为了找你查房子呢。” “呵呵,有点好东西总有人惦记着。”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也查问你了呗,是后院老太太那房子?” “我?我可不惯着他——” 傻柱坏笑着抻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上,歪着脑袋说道:“你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做浑事,我不一样,我怕谁啊?” “合着我有身份就得挨人欺负呗?” 李学武是又好笑又无奈,真如傻柱所说,他还能踹闫富贵两脚咋地。 但闫富贵敢跟傻柱来劲,傻柱备不住真要踹他两脚的。 “算了吧,甭搭理他。” 傻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他就那人,逮着便宜不占就算是亏了。” “听说啊,整宿的睡不着觉!”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别再给整出大病来,大过年的,再讹上我。” “我也说是呢,这不提醒你一嘴嘛。” 傻柱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解释道:“他是惦记你那倒座房呢,说分一间也是好的。” “想屁吃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他想干嘛呀,闫解旷不得留家里养老啊,还分家?” “扯淡呗,闫解旷才十五,分个屁的家,他是想着分房呢。” 傻柱撇着大嘴说道:“这不是听着厂里分房有信了嘛,紧着忙活呢。” 他示意了窗外前院的方向说道:“恨不得把门廊都砌上墙,好算屋内面积。” “真是想瞎了心了——” 李学武搭着右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门口厕所他怎么不写上闫字呢。” “嘿嘿嘿——”傻柱听他这么说,嘿笑道:“你当他不想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摆了摆茶杯,道:“就他们家那面积,少了说也能分个四十多平米的楼房。” “就留一个儿子养老,要住多大的房子啊!” “我没搭理他,一大爷跟着去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听得出来很为难,应该是被他摽着去的。” “他傻,一大爷还傻啊?” 傻柱一挑眉毛道:“街道说让查了,就算?” “他怎么不想想他有几斤几两,能摽来倒座房的房子。” 这话傻柱没说的太直白,更直白地说就太露骨了。 李学武的干妈是街道主任,沈国栋现在是街道小工厂的红人。 你就说闫富贵长脑袋没有,他只想到自己不教红星厂的学生了,没想过他在哪。 “要不我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呢,”傻柱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他这有点问题。” “真的假的?” 李学武见傻柱不像是胡咧咧的模样,眉毛一挑问道:“是血管的事吗?” “那不知道,大家伙感觉出来的。” 傻柱也是说正经的,捡了笸箩里的生掰着吃了,道:“从今年下半年开始的。” “你回来少应该没赶上,他有时候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跟神经病似的。” “不会是装的吧——” 李学武目光看向了窗外,坐在这里能透过三门看见前院的情况。 “他以前可有前科,忘了那时候怕丢脸故意装疯卖傻的骗人了?” “这次瞅着不像,”傻柱摇头道:“没跟谁闹别扭,不至于的这么长时间。” “你看他出那个事就知道了,像正常人吗?” “那书怎么教的?” 李学武怀疑地瞥了他一眼,问道:“学校里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得了吧,你真当棒梗学不好全是他自己的问题啊!” 傻柱好笑道:“真要是他自己的问题,跟咱们厂中学怎么就跟上了呢?” “你还不知道吧,棒梗这学期考的不错,他妈到处跟人显摆呢。” “你的意思是老师的问题了?” 李学武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心想棒梗以前的老师是冉秋叶吧。 “你说呢,总有一小半的原因吧!” 傻柱点点头,说道:“连闫富贵他自己都说,两年没怎么上课了,谁看得出来啊。” “再说了,他也不是很严重,可能他自己都意识到自己有问题了,克制着呢。” “他家里人没发现吗?”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这种病早治疗还是紧要的吧。” “谁发现啊?” 傻柱坦然地讲道:“发现了也不会说啊,混一天是一天吧!” 这话倒是真的,这年月得精神病不是什么好事,人言可畏。 再一个,得了病就不能教书了,不教书哪来的工资养家糊口啊。 “我们都猜是脑血管的问题,”傻柱喝了一口热茶道:“毕竟当初没怎么好好治疗。” —— “说谁呢?武哥也在啊。” 两人这边正说着,迪丽雅抱着孩子从门外头进来,同行的还有雨水。 “没事,扯点闲磕——” 傻柱站起身去接了儿子,笑呵呵地逗了。 迪丽雅则是同雨水脱了外面的大衣,笑着同李学武打招呼说拜年的吉祥话。 跟傻柱结婚两年,她终于从天山下走了出来,不再是忧郁的姑娘,有了市井的气息。 以前她就怕李学武,怎么都不肯跟他说话,现在倒是正常了。 李学武摸了兜里,招手叫了趴在炕上被他爹扒了外面袄的何壮过来。 小胖墩虎头虎脑的一点都不怕他,见他招手便噔噔噔地爬了过来。 “叔叔提前给压岁钱啊。” 李学武将十块钱折了个元宝形塞进了小胖墩的上衣口袋里,逗的何壮愣目愣眼的。 “给他这么多干啥,一块五毛的都行了。” 迪丽雅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走过来想要从儿子手里拿过钱同李学武客气。 小胖墩是从自己兜里掏出来的,这会儿见妈妈要,便伸手递了过来。 傻柱却是笑着摆手道:“收着,不多。” “真要让李处长给一块五毛的,不是寒碜人家嘛,给了就收下——” “就你话多!” 迪丽雅叫他这么一说,真就不好意思往回退了,回身给了傻柱一下子。 李学武笑着伸手抱起了小胖墩问道:“多少斤了?二十五斤有了吗?” “有,高高的,快二十六斤了。” 傻柱靠在箱柜上,笑呵呵地说道:“我抱时间长了胳膊都受不了了。” “真随了你爸的体格子了。” 李学武捏了捏小胖墩的胳膊腿,逗笑道:“长大也跟你爸学摔跤吧,一顶一的好手。” “我儿子还是学文化的吧。” 傻柱笑着挠了挠脖子,道:“还得是文化有用啊,听你家李姝都会背诗了。” “牙牙学语,胡背一通。” 李学武笑了笑,将小胖墩交给了他妈妈,看向了亭亭玉立一身粉毛衣站在窗台边上的雨水问道:“没上班啊?” “休班,放假——” 雨水抱着胳膊,语气很是平淡,心里想的却是你才想起来看我啊。 可哪承想,李学武对于她的关注一闪而过,问了她一句过后便聊起了家里的电器。 “一大爷说我糟践钱,我是不管那个。” 傻柱同样抱着胳膊,在地上转悠着,给李学武示意了家里的电器。 “暂时就能置办这些,等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再把电视机搬回来就齐了。” “成啊,这院里就属你家过得好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站起身说道:“真要是电视普及了,那咱们厂也得搞电视台了。” “那敢情好了——” 傻柱见他起身便问道:“干啥,再坐会呗,晚上跟我这整点?” “算了吧,没有时间。” 李学武跟迪丽雅和雨水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嘴里解释道:“要不是他去家里问,我都懒得往后院来看了,早走了。” “甭搭理他,再讹你身上。” 傻柱送了他到门口,嘴里嬉笑着提醒他道:“这块狗皮膏药我都离他远远的。” “得了,你忙着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往前院走了。 傻柱是看他走了,这才进了屋。 迪丽雅给孩子换了身薄一点的衣服,呶呶嘴示意了箱盖上的十块钱元宝问道:“咋整?” “啥玩意咋整?” 傻柱没太在意地说道:“他们一家过年也要回来,到时候再还回去呗。” “俩孩子呢,给多少是啊?”迪丽雅唠叨道:“给五块不太好看吧……” “甭纠结那个——” 傻柱摆了摆手,道:“我跟你说啊,他是真不差这个,就图一乐呵。” “你要是较真,那就真没意思了。” 他收拾了炕沿上的茶碗,道:“别十块五块的计较了,就一块钱,李家仨孩子都给。” 不等迪丽雅再说,他又强调道:“你再给老太太和他姥爷买点烟丝,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做双布鞋,也算是份心意。” “那就做双布鞋吧,”迪丽雅想了想,说道:“老太太和刘婶还帮咱看孩子了呢。” “再给一大妈做一双……” “依你,甭算计那么多。” 傻柱很是随意地说道:“这感情相处最忌讳的便是算计和计较,越算计越薄。” “你们刚跟屋里说啥了?” 迪丽雅在心里合计好了,哄着孩子在炕上爬,转头问了傻柱道:“谁没好好治啊?” “前院三大爷,讹李学武房子去了。” 傻柱瞅见雨水听了自己点她的话后转身回了里屋,这会好笑又好气地摇了摇头,看向迪丽雅问道:“你说三大爷是不是精神病?” “老寿星吃砒霜,找倒霉呢嘛!” 他撇嘴道:“这院里都等着看他的热闹呢,也就是李学武吧,不耐搭理他。” “你可别招惹他啊!” 听何雨柱的语气,迪丽雅警告他道:“谁家有钱也不贴补他去,他也禁不住你收拾。” “不用提醒,我又不傻——” 傻柱看向了窗外前院的方向道:“现在可轮到我看热闹喽!” —— “我怎么没见您买电器啊?” 管委办副主任梁作栋笑呵呵地同李学武攀谈道:“您家不需要这些个?” “暂时用不上,您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没去选购一些,机会可很难得的。” “去了,叫我小舅子去的。” 梁作栋倒是很坦诚,笑起来两颗大板牙嚣张地往外张着。 他靠在椅背上挺直了身子说道:“足足拉家去一三轮车,有这个正经的便宜我得占啊。” “电视机买了吗?”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现在这价格可合适,再往后就不定就执行哪条线了。” 他说的是计划市场价格,附带票证的那种,以及三产供应内部市场的价格。 按照哪种价格执行,还得看今年的电视机会不会被要求必须走计划市场渠道。 这玩意儿现在还算是紧俏物资,一个村都不一定有一台,可比自行车稀缺太多了。 红星厂要铆足了劲地生产,供应全京城其实蛮足够,甚至还会有剩余。 只是暂且不提外贸订单,就是零部件也跟不上生产速度,更别说京城电视机厂的反对了。 计划经济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套经济体系,自由市场贸易对其只能起补充作用,绝对不能影响到其根本。 其实吧,红星厂也不愿意做内贸,价格不好定,利润不太高。 但有些商品是必须做内贸的,为了通过贸易管理中心换取必要的生产材料和物资。 现在红星厂打造的这一套生产体系尤为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梁作栋对这个已经有所了解,微微摇头道:“一个是买不起,二一个是看不上。” 他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去看了,拢共就那么几个节目,翻来覆去的看也腻了。” “要是咱们厂自己搞电视台就好了,”他侧身对着李学武讲道:“我听说咱们厂的广播和报纸都是在您的支持下做出如此改变的?” “不得不说,是比我们原来那单位强太多,尤其是在节目的丰富程度上。” “哪儿啊,您误会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又不负责这两个工作,哪里谈得上支持和帮助啊。” “就算是有,那也是会上提两个小建议。” “您太谦虚了不是——”梁作栋笑着说道:“广播站的同志都说了,要感谢您呢。” “呵呵呵,我可不信!” 李学武轻笑着坐直了身子,这会儿已经见到领导带着人进来了,收敛了话题和表情。 “叫你们来就一件事,”谷维洁也没坐,招了招手,示意了带来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白常山同志,来咱们管委办担任副主任。” 她又抬手介绍了另外一位:“周泽川同志,相信大家都认识,他就不用介绍了。” 谷维洁看向两人,示意了沙发这边道:“梁作栋同志,管委办副主任,也是刚调来。” “李学武同志,保卫组组长兼管委办副主任,咱们厂的老同志了。” “李组长可不老——” 周泽川笑着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咱们又见面了,李组长。” “又见面了——” 李学武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道:“那天看通报我还说呢,是不是重名了,呵呵呵。” “故地重游,欣喜莫名。” 周泽川笑着松开了手,说道:“以后跟您多学习。” “太客气了,互相学习。” 李学武点点头,微笑着看向了刚刚同梁作栋握手寒暄结束的白常山。 对方很主动地伸出了手,客气道:“李组长您好,久仰大名了。” “您太客气了,哪有大名。” 李学武笑着握了握手,问道:“您和泽川同志是同事?” 他这么问是有技巧的,因为谷维洁并没有介绍他的来历,猜不如直觉问嘛。 就是问,也得讲究个技巧,既然知道周泽川是哪来的,谁调来的,不然就往上靠。 很简单的,对方一定不是周泽川的同事,更不是同周泽川被同一个人调来的。 就因为知道如此,他才故意这么问的。 因为对方在否定的时候也会做出解答。 “不,我和周副组长也是刚认识的。” 白常山微笑着解释道:“我原本在京城工业局信息处工作,以后还请李组长多多帮助。” “是嘛,没见过您啊——” 李学武对他同样表示出了热情的一面,握手过后看向谷维洁说道:“这一次厂里可真大方,是听到我们喊辛苦了吧?哈哈哈——” “我在三楼都听见了!” 谷维洁应了他的玩笑话,瞅了他一眼,对周泽川和白常山说道:“李组长会安排你们接下来的工作,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谢谢谷副主任——” 两人齐声道了谢,微笑着送了她出去。 “抱歉啊,人事调整太频繁了。” 李学武主动给两人递过台阶,解释道:“没有办法和精力组织任职仪式,简陋了些。” “梁副主任来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示意了梁作栋,又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是这一批得到的任命,就一张纸。” “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四人年岁都不是很大,话说开了,倒是没什么了。 当然,内心有什么计较那就不知道了。 就算是有也没办法,苏维德来的时候都只是小范围的会议,他们这副处级不值钱啊。 有李学武这位组长级,一肩挑两担的人来接他们,已经算是够可以的了。 听两人讲,都不是很在乎这些仪式什么的,李学武便也就笑着揭了过去。 “这样吧,梁副主任早来了几天。” 李学武示意了白常山说道:“您带着白副主任熟悉一下咱们委办的工作好吧。” 他又示意了周泽川说道:“我带泽川同志回保卫组那边,咱们中午就在这楼下集合。” “第一天,也是大年下的,咱们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我请咱们几个去招待所吃顿饭。” “那怎么好意思呢——” 白常山笑着客气道:“就在食堂吃点得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往后是往后的。” 李学武笑着同他再次握了握手,道:“今天你们刚来,给不了仪式,必须接风洗尘。” “哈哈哈,那就谢谢李组长了!” 周泽川倒是很坦然,毕竟在这蹲了快两个月,跟李学武说是新同事,也算老朋友了。 只是朋友二字要加双引号,因为是不是朋友还得往后再说,先把这顿饭吃了。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常山笑着说道:“遇到李组长真是让我体会到了找到组织的温暖了。” —— “年前来报到,真是辛苦了。” 走下楼梯,李学武对着身边的周泽川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要年后才来呢。” “领导有要求,没办法。” 周泽川摇了摇头,道:“催着我们把手续办好,就给厂里打电话叫来领人了。” “呵呵,没有心理落差吧?” 李学武瞅着他笑了一声,道:“以前是工作组的领导,现在是保卫组同志了。” “哈哈哈——” 周泽川虽然是干纪监的,在工作中确实是一副冷面孔,可在私下里却是很随和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这是表象还是本质,亦或者是故意麻痹别人的手段。 “啥心理落差,没有。” 他很是坦然地讲道:“我跟您说,您也别笑话我,其实来红星厂是我自己申请来的。” “哦,这是为啥啊?” 李学武眼珠子一转,问道:“下来锻炼?” “您可真够直白的——” 周泽川见他毫不掩饰地提问,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这会儿主动解释道:“办公室坐久了,不开心,没意思,尤其是看见你们厂的福利。” 走到一楼大厅,他示意了公告栏上的福利通报,嘴里羡慕地说道:“我就喜欢这个。”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心里道是信你个鬼! “我说个事,您别哭啊。”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谨慎地说道:“您来的不凑巧,您看见的那份福利是去年的。” “哦?有什么区别吗?” 周泽川好像真的很在意工作福利,挑了挑眉毛问道:“今年的少了?” “嗯,不是少了,是少很多了。” 李学武无奈地苦笑道:“一万多人变九万多人,除法您会算吧,就是这么个意思。” “工资和岗位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安排开的。” 他强调道:“似是去年的福利待遇,至少也得红星厂完成集团化建设,消化掉这份机遇才行了。” “嚯,您是说真的——” 周泽川惊讶地问道:“那我现在就给领导打电话去,问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 “哈哈哈——” 李学武现在能确定了,他就是在扯叽霸蛋! —— 叫了保卫组的副组长和各科室的干部到会议室,把周泽川介绍给了大家。 周泽川用相对温和的表情同科室干部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而后由着李学武和孙健送了他到准备好的办公室,这套流程便算是结束了。 保卫组现有一正三副四个组级干部了,从保卫组成立之初,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不过他估计,这副组长还得来人。 为啥? 因为他得走,于德才是红星厂的干部,周泽川是上面空降的,王小琴是外援。 没发现这些人里缺了什么吗? 没错,就是以京城工业为根基的十六家企业的干部,或者就是京城工业的干部。 现在的保卫组还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组,按照与京城工业的协议,两年后移交给京城工业的是一个完整的轧钢厂管理班子。 看目前车间三班倒、机关超员、班子超员的情况就知道了,保卫组还缺一个人。 这种较为冗员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三年计划已经过去了一年。 从去年开始,钢城那边就已经在建轧钢厂的厂区了,只等圣塔雅集团敲定从阿美莉卡引进的带轧钢技术,这边就会完善设计方案了。 而京城这边也已经选好了京城工业旗下新轧钢厂的厂址,于开年上半年破土动工。 也就是说,两年之内,这些冗员的干部、结构、工人和设备,都会被剥离出去。 而在两年之内,红星厂恰恰就要进行集团化的瘦身工作,节奏和计划完美地匹配在了一起。 这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到时候被剥离出去的会有两类人,一类是原十六家企业早就定好的人员。 另一类则是红星厂轧钢工业原有职工,不愿去钢城工作的,可以跟着去新的轧钢厂。 参与设计这一瘦身方案的李学武预估,到时候会缩减两万人。 没错,京城工业新开的轧钢厂规模比较现在的红星厂一定是更大更完善的。 除了接受红星厂现有的所有轧钢工业装备外,他们还兼并了一些企业搞机加工。 这还是乘了供应链的风,轧钢匹配机加工,就算是做代工也是能养活两万名职工的。 红星厂目前正在筹建的建筑公司,最大的项目除了亮马河工业区和钢城工业区外,就是位于丰台的新京一轧钢厂了。 红星轧钢厂原名首d第三轧钢厂,后来兼并了二厂和四厂以及五厂,这改名叫红星厂。 现在京城工业也是励志,直接新建第一轧钢厂,似乎有跟红星厂叫号的意味了。 要不老李怎么嘀嘀咕咕的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呢。 现有的组织结构中,给京一轧钢厂培养的干部都是副手,并不满员。 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多钱,给对方一整套班子配齐了,两年得费多少工资啊。 先配一个吊着,等最后半年的时候再突击一下,配齐一整套的班子。 这么做,老李也是别有目的的。 到时候红星厂要进行集团化,有些刺头不听话的,直接匹配到京一轧钢厂的班子里,踢走了算逑。 提级了,还任命了,那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认命了。 在哪干不是干呢,至少留京城了。 管委办新来的这位白常山副主任,可不就是这样的角色嘛。 带了明显标签的,未来都是要走的,这也在红星厂内部形成了一个圈子。 这个圈子的干部必然会天然地团结,甚至会短暂地影响到红星厂的组织生态。 所以老李用的都是狠人,比如李学武这样的。 —— ps:咳嗽的厉害,震的脑仁都跟着疼,勉强写完睡觉去了,希望快点好起来。 第1234章 拜年也坑人? 第1234章 拜年也坑人? 李学武说请客,简单地吃一顿接风洗尘酒,就还真没铺张浪费。 招待所小包间,李学武、白常山,梁作栋,于德才,周泽川,一共五个人。 其实早来的晚来的心里都很清楚,李学武现在是保卫组的组长,下一步便是委办主任。 丁自贵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委办这么重要的部门却迟迟没有安排大主任,为啥? 所以说,今天在座的都是他的属下。 而李学武张罗的这顿饭,主动提及尽地主之谊,接风洗尘,也是为了表达这个意思。 “委办那边还没收到消息,”李学武端起酒杯给众人示意了一下,道:“但保卫组这边应该是差不多了,还剩邰俊才同志没报到。” “邰俊才同志跟我联系了,”于德才给李学武解释道:“说是还在培训基地接受培训呢,得年后才能来报到了。” “嗯,我知道,跟我说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周泽川说道:“小琴同志情况特殊,来厂的时间不能固定。” “尤其是年底这会儿,她的工作比较忙,年后找时间咱们再聚,你多理解。” “没问题,李组长,”周泽川微微点头说道:“进了保卫组的门,就是保卫组的人。”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跟同志们有的是时间来认识和接触。” “嗯,那今天就咱们。” 李学武笑着对其他几人说道:“工作需要,粗茶淡饭,意思意思,点到为止。” “这可不算粗茶淡饭了。” 白常山主动与李学武碰了杯子,笑着说道:“感谢李组长的盛情款待。” “客气,就这一杯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手里的酒杯道:“一杯酒,不耽误感情,也不耽误工作。” “哈哈哈——” 五个人六个菜,冯娟带着服务员给摆的菜,又给倒了一轮酒便出去了。 在倒酒的时候冯娟也是很会说话,巧妙地表达了这一桌酒席是李学武个人安排的。 听她如此说,在座的几人甭管信还是不信,都又是一个态度。 用自己的钱置办酒席给新来的同志接风洗尘,就冲这份阔绰,也得记一份心意了。 其实几人都很明白,这顿接风洗尘宴的核心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互相熟悉,便于开展工作。 李学武用坦荡和胸襟给他们打了个样。 六个菜三荤三素,酒是厂里的新酒,这顿饭吃的十分有牌面。 席间于德才作为保卫组的“老同志”,给周泽川说了说基本情况。 李学武则是给梁作栋和白常山唠叨了几句年前年后的工作,以及目前委办的情况。 酒桌上谈工作的便利显现出来了,有些话是不适合在办公室和公开场合讲的。 但在私下里,你懂我懂的情况下,很容易讲明白,说清楚。 当然了,这也有划线的意思,先礼后兵,在酒桌上说清楚,省的以后互相找麻烦。 “最后一点儿啊——” 李学武一语双关地端起酒杯,笑着招呼道:“祝愿各位在新的岗位上一帆风顺!” —— “这个时间才想起来送礼?” 李学武瞅了樊华一眼,从对方的手里接过来文件问道:“早寻思啥了?” “不好意思啊领导,早没想起来,等想起来的时候也晚了。” 樊华倒是很实诚,她也知道李学武不喜欢听谎话,更不喜欢听抱怨的话。 所以什么工作太多、人手太少、最近太忙的话说也没说,直接坦白地认了错。 李学武将看完的文件递给了身边的梁作栋,梁作栋看也没看又给推了回来。 樊华这对外办主任是什么来历,他一清二楚。 既然樊华是来找李学武汇报的,他哪里会接这个手,不成了不懂事了嘛。 “对象都有哪些人啊?” 李学武见梁作栋不接,便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直接问道:“有具体名单吗?” “办公室已经在列了。” 樊华站在办公桌前面介绍道:“现有合作的外商、联合工业的兄弟单位主要领导……” “太多了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点了点桌上的文件提醒她道:“天南海北的,三天能送到吗?” “只能请贸易管理中心的同志协助安排了,凑一凑呗。” 樊华苦恼地挠了挠额头,说道:“管咋地是一份心意,不是钱的事,对吧?” “呵呵,你说的倒是简单。” 李学武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说道:“印刷宣传页不要了,改成放大版的日历吧。” “小五金钥匙扣、笔记本啥的临时订制来不及了,从经销商那边直接采购吧。” “我是想着送酒来着。” 樊华点了点文件的后半页解释道:“在京的驻办事处、京城工业、部里等等单位。” “嗯,这个想法也可以。”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跟酒厂那边说一下吧,出一批反包装盒的。” 他撂下茶杯,看着繁华问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类似白盒香烟嘛。” 樊华点点头,说道:“只要把包装箱反过来装酒就可以了,只是您觉得可以送整箱?” “不要太小气嘛——” 李学武点点头,挪开茶杯拿起钢笔在文件上做了批示,道:“这算广告的一种形式了。” “这笔费用你跟食品二厂和销售处那边说一声,走一部分广告宣传。” 他抬起头提醒了樊华道:“不然就这部分费用,今年你们的招待费就不够了。” “谢谢领导——” 樊华笑了起来,道:“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还是您想的周到。” “多用心,多用脑——” 李学武塌了塌眉毛,在草稿纸上画了挂历的模样,叮嘱道:“把日历排版在下面,中间放咱们的主打产品图,两边写对应的语录。” “可以把产品的介绍和经销单位写上去,”樊华提议道:“在夹缝处就可以了。” “嗯,算上封面十三页。”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问道:“知道把谁放在封页上吧?” “知道,我又不傻——” 樊华笑了笑,从李学武的手里抽走了申请和挂历的样式,道别后便离开了。 ——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礼是这么送的。” 白常山端起茶杯笑着说了一句,目光瞅向了梁作栋。 三人就在管委办的办公室里,是喝完酒过来小坐闲谈的。 周泽川那边李学武已经带着熟悉了保卫组,同管委办的两人还是第一次谈话接触。 “我也是第一次见,长见识了。” 见白常山看向自己,梁作栋呵呵笑着说道:“能把红星厂带成集团企业,咱们的管理班子还真是有真本事的。” “不容易啊——” 白常山点点头,说道:“年关难过,走亲访友是一难,拜访同志又是一难。” “难则难矣,易难矣。” 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说道:“我是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在合作,在感情。” 他话里有话地讲道:“这还是倡导不过春节呢,不给他们送礼难道就不合作了?” “送礼并不是目的嘛!” “哈哈哈,您说的有道理。” 梁作栋笑着坐直了身子,看向白常山讲道:“以前厂里给职工发福利都简单粗暴,到兄弟单位之间走动关系更是有什么送什么。” “暖瓶厂就送暖瓶,搪瓷厂就送搪瓷锅碗瓢盆,主打一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呵呵。” “咱们厂以前也是一样。” 李学武倚在沙发上,迭起右腿讲道:“领导那时候也发愁,总不能送螺丝疙瘩吧?” “哈哈哈——” 三人笑了一阵,他又说道:“也正是因为厂里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福利产品,这才有了三产工业,有了以货易货的贸易管理中心。” “给部里、给京城工业,给联合单位和合作商送春节的年礼,还是在合作。” 他解释道:“印刷的挂历能值几个钱,采购些笔记本和钥匙扣又能值多少钱。” “这些咱们厂或者经销商那里都能便宜拿到货,包括咱们厂的茅台酒。” “哎,李组长,您说到这茅台酒了,我问一句啊,”白常山主动接话道:“天仙茅台和这个飞天茅台,还有这葵茅台啥关系啊?” “呵呵呵,您觉得呢?” 李学武轻笑着问道:“中午咱们喝的就是天仙茅台,您觉得跟五星茅台有啥不同吗?” “我也说呢——” 白常山困惑地看向了梁作栋说道:“看着不一样,喝起来好像没啥太大的差别。” “我来的时间短,我也不知道。” 梁作栋笑着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我也等着李组长给咱们解惑呢。” “茅台酒有内销和外销两版,内销的就不说了,咱们供销系统卖的就是这个。”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说说外销版,也就是您说的飞天茅台和这个葵茅台。” “飞天茅台一直都是五丰行在港城经销的,连瓶装和图案设计都是港城帮的忙。”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这么一说得是前年了,也就是六六年,因为飞天神女的图案不好,就弄了个葵茅台出来,是一回事。” “哦——”白常山了然地点点头,问道:“这葵茅台也是外贸版的。” “嗯,没错,说是卖的不咋太好。” 李学武继续解释道:“这不咱们厂同五丰行有合作嘛,搞了几个食品厂。” 红星厂的三产,包括食品工业,他们已经从纸面上做过了解,李学武一说他们就知道。 “科研所那边搞出了酿酒的培养菌,结合京城的酿酒环境,有了天仙茅台这个牌子。” 他在这一步上倒是一带而过,心里也是发虚,备不住往后飞天茅台要来打官司。 就跟加多宝和同仁堂似的,堂兄弟多了,争家产的时候要打架。 “五丰行那边还在做葵的牌子,不过已经开始大力推广咱们一起做的天仙牌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食品二厂的主打产品,天仙茅台酒,天外飞仙,喝完做神仙!” “嗯,这套词用的好——” 白常山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同飞天茅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这牌子和商标……” 他迟疑着挑了挑眉毛,目光看向了李学武问道:“飞天都飞不起来了,天仙还能飞?” “哈哈哈——”李学武爽朗地笑了起来,随后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点头说道:“不能。” “呵——呵呵呵——” 两人看李学武笑的莫名其妙,跟着的轻笑也是莫名其妙。 “这年月哪有神仙了,谁都飞不起来。”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不过港城那边倒还好,天仙还让飞。” “哦——”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了然地点点头,笑着对视了一眼。 梁作栋微微摇头,感慨道:“看来这天仙也难做啊!” “想要榜上有名,还得隐身,出去了才能显形啊。” “哈哈哈——” 李学武和白常山也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三人因为聊了酒的事倒是相处的愈加融洽了。 “咱们厂与五丰行合作的重点便在这食品工业上,天仙茅台酒只是一个项目。” 他主动介绍道:“如果光说酒水,已经立项的红酒、啤酒、果酒和药酒也在其内。” “其他的还有预包装食品、零食、再加工农副产品和罐头一类的。”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食品工业是一个很大的范畴,咱们厂还是以代加工为主。” “出口的利润更丰厚,对吧?” 白常山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是听说咱们厂对外贸易做的非常好。” “不仅仅是利润的关系。” 李学武认真地介绍道:“食品贸易和农副食品贸易在国内是有限制和要求的。” “这跟收音机、电风扇等工业产品不是一个类别,更不在一个系统。”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强调道:“相关类别的产品做内部贸易,走贸易管理中心可以。” “这一部分的销售和经销咱们都已经做了明确的限制和要求,所以主要还是做外贸。” “嗯,您这么说我倒是理解了。” 梁作栋点点头,说道:“咱们厂就在工业体系内,怎么搞销售都没有问题,食品不同,跟咱们不在一个系统内。” “主要原因还是外面挣的多,哈哈哈。” 李学武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扯太远,说多了容易落下把柄。 “食品工业研究所那边正在搞淀粉肠、肉干、罐头、咸菜、冷饮、方便面等食品项目,”他笑着摆手道:“有时间你们可以下去看一看,感受一下咱们厂的发展脉搏。”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见李学武站起身,白常山和梁作栋也起身与他握了握手,说道:“多跟李组长学习。” “哎,已经喝过酒了,还这么客气。” 李学武笑呵呵地一一与他们握了手,说道:“咱们互相学习,有什么事多沟通。” “那就听您的,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有了谱,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工作了。 刚调到一个部门或者新单位最怕什么? 那必然是闭门羹、紧箍咒、迷魂汤和下马威了。 有招数老道,心狠手辣的主管,还会给新来的同事摆一道杀鸡儆猴的路数。 无论是周泽川站在保卫组的位置上看李学武,还是梁作栋和白常山站在管委办的位置上看李学武,都没觉察出他有狠厉的一面。 绵里藏针,话中有话,先礼后兵,这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了。 他们甚至会觉得李学武如此好说话,如此的热情招待,会不会有什么埋伏啊? 你当他们没听过,没遇到过这种? 先给你吃颗甜枣,让你觉得他是好人了,然后就被他给卖了。 有的年轻人刚刚到单位,被人事卖完了又被同事卖,最后还被主管卖,你说有没有? 梁作栋是随着兼并项目调进来的,白常山是组织调配,周泽川是空降兵。 包括同梁作栋一样,也是兼并项目但还没来得及报到的保卫组副组长邰俊才。 这些个即将在李学武手底下搭班子的人,你问问他们有谁没听过李学武名号的。 就算是以前没听过的,就要来红星厂上班了,不得扫听扫听,这地界儿有没有地头蛇? 李学武现在的目标太大了,就算中层干部大调整,正处和副处级干部外调掌局分厂。 可以他的名头,想要浑水摸鱼也是不行的。 保卫处之虎、红星厂之狐、工安部最年轻刑侦专家、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就他这光芒万丈名声在外,想要跟新来的同志说自己不值一提,那就是欺负人了。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了! 所以他也是没藏着掖着,坦然地把两个部门的干部叫到一块吃了顿饭。 饭前饭后对他们分别做了目的性谈话,管理者的姿态摆出来了,不用动手,已分高下。 梁作栋早来几天,李学武没找他,就是为了凑一块谈,今天算是排了大小个。 你看他和白常山、周泽川三人的表态就知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往后的形势变化不知道,但现在他们必须做小,服软认输。 有一句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李学武现在就是李怀德摆出来镇压保卫组和管委办的地头蛇,还是特么特别讷的蛇。 —— “王露去你家拜年了吗?” 李学武将桌子上的烟盒丢给了夏中全,笑着问道:“她来家里拜年了,你知道吗?” “送了啥?不知道啊……” 夏中全正叼了烟准备点火,听他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不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昨天周末嘛,说是代雅军来家里看我嫂子了,我是没见着。” “然后呢?” 夏中全也有点摸不准自己外甥女的脑回路,很是为她心惊胆战的。 别特么往大姑子家送了什么不该送的东西吧,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这事要搁王露身上绝对做得出来。 你就想吧,谁家的姑娘第一次跟对象登门能把婆家的房子给烧了。 你就说,满京城的找,谁能干出这事来! 也就他们家这位大小姐了! 自己的亲外甥女,他太了解这个活祖宗了,不谙世事的愣头青才是最可怕的。 堪比熊孩子啊—— “呵呵呵——”李学武想起来也是觉得好玩,见他满脸的紧张,便解释道:“我嫂子挺满意的,还夸她有一颗淳朴的童心。” 就是不成熟,没长心呗! 夏中全知道了,绝对是出问题了,不然李学武的表情也不会是这么的哭笑不得。 “她到底送了啥?没惹出什么豁子吧?” “没有,这是好话,真的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她给我嫂子送了一箱鞭炮,还有两箱零食和一箱饮料。” 啪—— 夏中全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脑门,满脸的无可奈何,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倒霉模样逗得李学武也跟着哭笑不得的。 “挺好的,都是家里过年能用得着的,有心了,”他笑着说道:“我嫂子的原话。” “听王露说鞭炮是买给小外甥的,零食和饮料也是。”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我嫂子直夸奖她用心了还买的好,就是孩子太小,才一岁,买的有点早。” “嗯,她爸妈惯着她,到你们家也惯着她是吧?” 夏中全使劲抽了一口烟,气也是气笑了,说道:“我还千叮咛万嘱咐的,漏了她了。” “我奶奶和我妈都特喜欢她,说是好姑娘。”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就冲这份心意,我嫂子也得记住这份情谊。” “唉——” 夏中全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记住了,家里的孩子可不能惯着养!” “她喜欢玩什么,吃什么,就觉得送礼该送什么了,长不大啊。” “这不挺好的嘛——” 李学武听他解释,理解地说道:“行啊,我妈和我嫂子也是怕你们多心,让我提一嘴。” 王露是姑娘,如果按照习俗和礼仪,应该是男方这边主动往女方那边去拜年的。 哪有姑娘主动往男方亲属家来拜年的,就算是亲大姑子,关系处的还好也不行啊。 关键是赵雅军不在家,今年的拜年礼是赵雅军的父亲,也就是赵根来城里送到王家的。 也就是尹满仓来李学武家里吃饭后没多久,两个人一起来的,沈国栋帮忙开的车。 如果赵雅军在家,订婚的第一年,他就可以在年里接王露来家里过个年了。 包括走访各家的亲戚,认认门,拜拜年。 当初李学武和顾宁订婚后也是这个礼,只不过顾宁不善言辞且六亲不认,这才是他自己按照丈母娘的指引一个人去登门拜访的。 这么说起来,王露和顾宁都有性格上好玩的一面呢。 一个是社交恐惧症,一个社交牛哔症。 李学武这么解释给夏中全,原因就是猜得出王露一定是没跟家里商量,自己做主来的。 王露不知礼,作为赵雅芳的婆家,李家这边不能不知礼。 李学武在单位主动叫了夏中全点破了,晚点会安排大哥和老三往王家再跑一趟拜个年。 这样也省得大哥和老三带着礼物登门拜年的时候让人家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了。 他和夏中全坐在办公室里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该说点啥,想想都是好笑。 嗯,一个王露引发的拜年连续剧。 —— “这个坦途啊,”李学武点了点图纸给王志说道:“当初立项的时候我就说了不急。” “别的我不说啊,就这发动机——” 他手指敲了敲设计图的核心部分,指了对面的夏中全以及其他车辆研究所的工程师说道:“你们自己说,这玩意儿能过关吗?” “咱们都一点点的捋。” 李学武双手平按在图纸上,说道:“别说什么立项量产的事,还远远没到那一步呢。” “现在你们选用的是汽油发动机,还是脱胎于红星羚羊那台发动机的设计思路对吧?” 他看向了王志问道:“你就说,这台发动机能在各项数据和性能上完全碾压212吗?” “领导,我们这台发动机不完全是从羚羊发动机上引申出来的。” 王志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们还参考了世界上先进的发动机技术,做了革新和改进。”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这台发动机的性能要远远超过羚羊现用的发动机。” “你要说超不过,那科研的钱不是白了?” 李学武半握着拳头敲了敲发动机的位置,问道:“这是即将用在羚羊二代改款上的发动机吧?” “是,也不是,”王志打了个马虎眼,见李学武皱眉,解释道:“羚羊二代的发动机要比这台低半代,这是我们刚研制出来的新款。” “我不管它是几代发动机。” 李学武拳头变掌拍在了图纸上,认真地看着王志说道:“我就问你它的性能到底能不能碾压212的那款直列四缸汽油发动机。” 王志咬了咬牙,点头强调道:“至少部分性能我们是能保证……” “那不管用,我不信。” 李学武微微摇头,直接否了他的话。 “这么跟你说,王志,”他很明确地点了点桌子,讲道:“红星羚羊在进步,京汽的212也在进步。” “坦途的发动机不能在技术和性能上完全碾压212一个时代,这个项目不能上。”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不等王志开口,他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说道:“你想一想,坦途的车身有多大?” “你再想一想,212的车身有多大,羚羊二代的车身又是多大?” “212的车身尺寸是4080-1840-1870。” 王志是车辆研究所的负责人,也是车辆工程的工程师,他对项目的数据还是很了解的。 “坦途的车身尺寸是4900-2010-1830。” “所以说啊——”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醒他道:“你得站在全新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 “你们要解决的不是常规越野用途的车辆研究难题,而是一台陆地巡洋舰啊。” 他拉过王志带来的项目备案,翻找了上面的数据规划指给对方道:“你自己看看。” “设计标准:空重为3吨,载荷为2.5吨,最大行进速度要过百,里程数要超四百。” 李学武把材料调转方向示意给了王志带来的工程师团队,问道:“就这个吨位,你们觉得羚羊二代半能拽的起来吗?” “它在使用环境上已经明确了,通过纵坡坡度为60%,侧坡坡度为40%,转弯直径要过13米,涉水深度要过50厘米,垂直越障高度要过40厘米,离地间隙要过30厘米……” “再研究研究——” 夏中全也是挠了挠额头,点头说道:“这台车不急着上马。” “可是——”王志皱眉提醒道:“现有的技术投入成本过高,如果不拿出成绩的话。”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几个坐下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讲道:“这台车本来就是细化市场的产物。” “你说的技术投入成本无非是发动机和变速箱等等,这是可以通用的嘛。” 他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让你们在去年就把坦途拿出来,我是想吓唬吓唬京汽的。” “当然了,咱们也不是开玩笑的,技术合格了,项目立马就能投产。” “但是啊,我得说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王志以及几位工程师强调道:“核心动力不过关,是拿不下订单的。” “坦途设计出来是卖给谁的你们心里清楚,没有绝对的碾压态势能掰得过212吗?” 他点了点图纸那边道:“车身架构上还得再琢磨琢磨,轻兵所咱们也有关系,你们也多出去走走、看看、问问,不能闭门造车嘛。” “知道为啥让你们去轻兵所不?” “嗯,知道,”王志点点头,说道:“您说的那种模块化,是匹配轻武器装备的。” “他们那什么都有——”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笑着点了点扶手,说道:“轻重机枪、迫击炮、火箭炮啥的。” “我的要求很简单啊,一个步兵班挤在上面能行,模块化火力打击能力也得行。” “您说的要求一点都不简单。” 王志苦笑道:“照您说的这个标准,汽油发动机不得行,除非上柴油发动机。” “哎!这也是个思路对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认真地问道:“你们有考虑过在坦途上使用柴油发动机吗?” 看着王志几人面面相觑的表情,他点点头,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行性。” “柴油发动机?这能行?” 王志皱眉道:“那这到底是汽车啊,还是坦克啊?” “陆地巡洋舰,指哪打哪!” 李学武手一指,面相凶狠地说道:“没有极强的素质和针对性,凭什么抢212的订单?” “这款车不鸣则已,我要它一鸣惊人,出来就要打服212,彻底拿走兵用采购订单!” 他坐直了身子,给王志等人讲道:“不要把自己限制在汽油车只能用汽油机的误区中,柴油机的动力更强,适应性更好,那就用柴油机。” “我给你们说啊,人得有点志气,凭什么提及吉普车只讲212啊?” 李学武大手一挥,讲道:“三年之内,红星汽车不仅要抢212的兵用订单,还要在民用市场挤压它,打垮它。” “您的意思是……”王志迟疑着问道:“咱们要造更大的吉普车?” “除非是这样,否则我想不到红星羚羊能跟212拉架式的可能了。” “你看你,又困住自己了不是?”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红星羚羊的定位就是紧凑型吉普车,再大就走形了。” “你们现在搞的坦途既然可以柴油化,那在汽油版上就不能城市化或者客用化了?” “思路要打开啊——” 他手指点了点坦途的图纸,就外形尺寸和内部结构进行了阐述说明。 夏中全那边已经了然于胸,拿起铅笔和白纸就画了起来,期间还问了李学武对不对。 李学武仔细指导了几句,图纸上的汽车逐渐与记忆中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你看看,还是夏总技术好。” 他点了点夏中全放在桌上的图纸道:“比212更大马力,更低故障率,更轻燃油率。” “当然了,这都只是个方向。”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大胆地尝试,丰富的想象力,再加上务实的技术。” “如果可以的话,三年我等得起,五年我也等得起,不就是研究经费嘛,不差钱。” —— “哈哈哈,包主任,给您拜年了啊!” 李学武同红星厂的一众领导一起“各奔东西”,在距离除夕这几天开始了拜年的行程。 在家的几个副主任一人一个方向,李学武也被李怀德拎出来充大辈了。 当然了,他的级别在这呢,拜访的还是关系比较好,不在意这个的单位。 比如合作比较紧密的东城信用社。 李学武是由着对方的办公室主任迎接上楼的,一进办公室便同包培刚招呼了起来。 包培刚也是很意外红星厂的干部们出来拜年,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 “听说你们要来拜年,吓了我一跳!” 包培刚让了李学武在沙发上坐,玩笑道:“差点理解错了,还以为你们来要钱的呢。”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摆手道:“我跟您要什么钱啊,您要是给派红包,那我可接着。” “红包没有,红茶有,哈哈哈——” 包培刚也是试探李学武呢,这会招呼着秘书泡红茶,嘴里应道:“你们厂真有心了。” “嗨,这不是维持人缘嘛。”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解释道:“我们李主任说了,过去的一年多亏大家伙帮衬照顾了。” “要是赶在过年再不来拜拜年,那不是把人缘都走尽了嘛——” 他接过秘书端来的茶,笑着道了谢,而后才继续说道:“我们还指望着来年您和东城信用社还得支持和照顾我们啊!” “这真是太客气了——” 包培刚笑着摆了摆手道:“咱们啊,用你的话来说是双赢,互相成全。” “所以要说谢就见外了,让你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我给你拜个年吧!” 他这么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给李学武鞠躬,还是李学武笑着给拦下了。 瞧见了嘛,这也是个老鸡贼,一点亏都不想吃的主儿。 你不是无缘无故地来给我拜年吗? 那好,我现场就给你还一个,咱们还是话说开了,两不相欠的好! 你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坑了我,你李学武绝对做得出来!我告诉你! 为啥? 包培刚一定闹不懂红星厂来这出是为了啥,要真不是为了钱,那就有别的算计。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 红星厂老李的名声在京城工业,不,整个一机部系统里,那都是臭了大街的。 这老小子把京城工业不少单位捆一块来了个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 结果呢?上车后就不是他了。 拿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当平衡器和助推器,真就踩着他们的肩膀要涨行市,开始搞晋级和集体化了。 这一件事还没完呢,因着征地的风波又赚了市工业和市里一笔子,硬生生地兼并了十六家周边企业,一口给自己吃成了胖子。 得了,集团化的赋能有了。 你说他就可着京城地界的企业祸祸吗? 也不是,冰飞听说红星厂把老外忽悠瘸了,这不是来参观学习嘛。 结果呢? 红星厂属盘丝洞的,吃人不吐骨头啊,硬生生地把冰飞的项目组给吞了。 就这么说吧,红星厂委办主动来电话,与信用社这边沟通领导要来拜访的事,包培刚听了以后那都是思索再三才决定要见李学武的。 “真没事?纯拜年?” 两人在办公室喝茶打屁好一会儿了,不信邪的包培刚还在试探李学武呢。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您要不相信,那我就回去了,年也拜完了,我该去下一家了。” “嘿嘿,这不是闹着玩呢嘛。” 包培刚跟李学武还是有几分私人交情的,李学武敢在大中午的来了,他能让人走? “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厂的汽车工业项目怎么样了?有啥好消息没有?” “这才多久啊,能有啥好消息。”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除了坦途那边有了技术上的突破,其他都在计划当中。” “哦?你说的坦途,是供应链大会上的那台大型吉普车吗?” 包培刚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他对那台具有绝对威压的大型吉普车记忆犹新啊。 “说说,都有啥技术性的突破啊?” 他也是倒霉催的,李学武的话能搭茬吗? 第1235章 一家之主 第1235章 一家之主 “能说说这个项目的规划吗?” 在听了李学武关于坦途的介绍,包培刚心里也是有点痒痒。 跟红星厂合作了几个项目,对红星厂的了解不说知根知底吧,但也差不多了。 东城信用社一年才多少的投资信用额度,绝大部分都投在了红星厂的项目上了。 当然了,他不是傻子,什么项目能投,什么项目不能投他还是很清楚的。 之所以入股合作联合储蓄银行,他是看中了该银行的核心目的和作用。 在取缔部里计划资金管理的中间环境,打通计划生产和资金划拨的最后一块壁垒,同时联通港城投资银行运作外汇资金。 相对来说,拥有将近十万人的职工,几十万人的联合储蓄潜在客户并不显得很重要了。 再结合贸易管理中心的现金流通速度,以及红星厂在亮马河工业区组建的商业共同体。 只能说外人看见的是银行,作为信用社管理者的他看见的是水龙头啊。 这是一道控制红星厂经济发展流速的开关,别说投资几百万了,就是一千万他也得投。 现在投资了红星厂的几个项目,就等于搭上了红星厂集团化发展的快车。 未来还摸不清楚,但五年之内,投资红星厂绝对是信用社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成绩。 不是有人说嘛,选择很重要。 在有了合作基础以后,信用社也成为了红星厂发展项目融资的首选客户。 而对于信用社来说,闭着眼睛跟投红星厂都只有大赚和小赢的区别,你说他投不投?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东城信用社都不用寻找信用投资渠道了,跟着红星厂稳赚不赔啊。 刚刚李学武简单地介绍了坦途汽车的设计规划,以及目前所取得的成绩和进展。 咋说呢,他这个外行是不懂汽车设计的,上次红星厂一行来给他们汇报合作进度就听了个稀里糊涂,回去后还特意补了课。 包培刚后来也总结出来规律了,这种专业的业务知识并不需要刻意地探究和计较。 只需要判定红星厂的项目是针对哪一块市场的,能不能做得出来,多久才能做得出来。 而他们只需要研究一下该商品在内贸市场也好,外贸市场也罢,到底有没有销售钱景。 拿住了这些门道,剩下的就是谈钱不伤感情了。 别看李学武说的含糊,可包培刚知道,他是来谈项目的,还真就不是要钱来的。 这种项目红星厂现在应该是不缺融资渠道的。 因为67年年底捞上来的一网足以震撼京城乃至是金融系统内的所有具备投资资格的银行和信用机构。 两千五百万,十个月,净利润三千多万。 李学武只需要代表红星厂在报纸上喊一嗓子,说我们有个项目前景特别好,准备要做外贸出口,你看有没有人上赶着来合作投资。 这么想,李学武能提前给他透露消息,还是看在两人私交很好的面子上了。 正因为互相熟悉,包培刚也没有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问了什么。 “您应该能够理解我们厂在汽车工业,尤其是吉普车发展上的定义和规划。”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故作犹豫地讲道:“换句话讲,您应该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 “额——”包培刚愕然,而后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说到:“有所了解,略懂、略懂。” 其实不是略懂,是特么太懂了。 他很清楚,红星厂做梦都想干掉京汽,拿到属于212的采购订单。 “我们厂针对竞品的市场影响和产品定位做了详细的调查和研究,得出了一个结论。” 李学武正经地讲道:“那就是该竞品太过于平衡,没有任何突出优秀表现。” “就算做了几种变形生产,可万变不离其中,核心体系是没有做出改变的。” “嗯,我理解——” 包培刚听李学武给他讲红星厂针对京汽212的营销战略,难得地也认真了起来。 他点头附和道:“越是平衡,越是平庸嘛。” “就是这个道理!”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道:“竞品一味地追求数据上的平衡,想要满足所有环境需要。” “这是不可能的。” 不用李学武问,包培刚都知道抢答了。 他很理解地说道:“就连我这种门外汉都知道,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锄头翻不了地,公鸡下不了蛋。” “我们就是要从这里着手。” 李学武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不能跟对方正面交锋,这样等于资源浪费。” “嗯,这一点没有错。” 包培刚很是认同地点点头,讲道:“上面也不会允许两种同类型的吉普车出现竞争。” 这话是真的,因为国内的钢铁资源也好,汽车零部件产能也罢,都不允许竞争浪费。 “所以要细化市场,细分产品。” 李学武总结道:“他们做全面型,我们就做专业型,在专业的领域完全碾压他们。” 他用手边的火柴盒捏了坦途的大概形状,用火柴点了火柴盒的几个关键位置做了对比性的解读,尤其是专业性,吊打212的存在。 “为什么要做兵用车,这个问题其实从一早搞汽车工业就是绕不开的矛盾。”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目前国内的民用汽车市场不是很好,想要发展和生存,设计和生产兵用汽车是必经之路,也是外贸爆款。” “您应该听说了,我们厂的羚羊工程款吉普车在国外收获了很大一笔订单。” “嗯嗯,听你们李主任说了。” 包培刚很想说是听你们李主任吹了的。 老李也是的,狗肚子装不下二两油,有点成绩就要上上下下地吹牛哔去。 当然了,红星厂晋级在即,展望集团化,有他们这样会干工作的,也得有个老李这样会讲ppt(吹牛哔)的。 “东南亚和非洲,近期要来客商考察。” 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人现在就跟羊城组织学习呢,年后就到。” “这一部分的客场采购目标重点之一便是羚羊汽车,尤其是非洲,你知道原因的。” “嗯,有所了解——” 包培刚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使劲地唑着,内心有点慌,觉得今年的投资额度不够了。 只看李学武提及了客商采购,就知道坦途这种轻兵全地形运输车辆会成为秘密武器。 就连羚羊都能卖的那么好,更何况是针对兵用设计的专业吉普车呢。 “战斗轻量化、队伍摩托化、装备专业化,”李学武捏了三根手指讲道:“两千美刀一台的金属顶棚吉普车是实现该目标的首选。” “如果采购量拉起来,去掉金属顶棚和非必要的套件,我们能把价格压到一千三百美刀,他们买一台毛子的嘎斯69够买十台羚羊的了,他们凭什么跟我们抢市场?” “如果能够打开吉普车市场,我们就能打开摩托车的外贸市场。” 李学武用火柴盒和烟盒以及烟灰缸做了战斗装备的匹配进攻和防守模拟。 包括红星厂可以提供的轻兵器、吉普车和直升机等等。 “非洲的那片土地上这一类的装备就够他们用的了,我都觉得太过于先进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摩托车、轻吉普车、重吉普车、轻型装甲巡逻车、直升机。” “我们位于钢城的五金工业兵器厂最近在同轻兵所接洽,准备代工生产轻兵武器。” 他掰着手指头介绍道:“像轻重机枪、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迫击炮、喷火器等等,算是给五金工业做一个补充。” “做兵器供应商?” 包培刚皱眉道:“这样做会给你们厂的外贸业务增添限制条件吧?” “轻型兵事武器供应商。”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我们厂只做贸易对接,谁知道是我们厂生产的?” “这些轻兵器挂在人的身上跑不动,总得有个合适的交通工具不是?” 他嘿嘿地笑着说道:“坦途就是我们厂专门为此设计的全地形班用交通工具。” “这玩意儿结构简单,造价便宜,工业输出利润极为丰厚,我们厂不介意赚轻便钱。” “嗯,你要这么说——” 包培刚点点头,说道:“有这样一款兵用交通工具还真是势在必得了。” “不着急,就是随便聊聊。” 李学武笑着放下手里的火柴盒,结束了这个话题,“您知道就行了,别说出去。” “我们厂做业务您是知道的,没有一定的不会拿出来炫耀的,也就是您今天问了。” 他站起身,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我还得往下一家去呢,祝您新年愉快。” “哎,不能走——” 包培刚一把拉住了他,坚持道:“到饭点了,你要走了不打我脸了嘛。” “咱们食堂大师傅虽然比不得你们厂的厨子,但也是有特别手艺的,今天尝尝。” 他按住了李学武不让他客气,嘴里一个劲地强调道:“咱们喝点,多唠唠,你给我多讲讲这外贸业务和进出口的事。” “坦途这个项目别人我不管啊,得给我们东城信用社留两百万的份额!” —— “怎么才两百万啊?” 除夕这一天,红星厂张灯结彩,气氛热烈井然,职工的脸上全是欣喜和笑意。 食堂早就贴了公告,除夕和新年两天,各炖五头肥猪,菜里的油水高高的。 这让取消停工停产,除夕照常上班的职工心中的怨气消散了许多。 而后文艺宣传队宣布,除夕这一天所有文艺表演人员将下车间、下班组地表演节目。 交班和休息时间充分利用,让职工们过一个喜庆的新年。 厂供销服务部也公告,春节期间不关门,照常营业,春节当做周一过。 厂职工不放假,厂领导和机关干部们也没法放假,只能串休假。 各机关单位和部门在保留一定的值班人员数量后,开始了大批量的串休。 周日挪到今天来过,谁都别亏着。 李学武不凑巧,苏维德刚来厂里,没法掌握保卫工作全局,只能是他在春节期间值班。 职工们不放假,保卫和消防就更不能放假了,而且比往常还要忙。 李学武在消防大队检查完工作,同消防队员们一起贴了春联后来到了机关进行巡检。 正遇到同样值班的景玉农,一听说李学武从信用社套了两百万做项目专项资金,她还抱怨上了。 “两百万就不少了,要多少是多啊?” 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地说道:“您当这是摩托车工业和轿车工业呢?” 摩托车价格低,销售面广,为了形成规模和生产力,投资五百万,东城信用社不亏。 轿车同样廉价,且供应外贸市场,英吉利的技术引进,有绝对的盈利保障,所以再投五百万同样不亏。 这两笔都是长期持有的投资项目,可不是短平快。 “坦途这个项目啊,说八字没有一撇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没多少底气。”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说道:“目前追赶212的各项数据还有些费劲,要在专业领域领先甚至是碾压一个时代,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也得两三年看齐。” 他瞅了一眼办公室,见李雪没在,便随意了很多,轻声说道:“这些项目都是补丁。” “我知道,你在坑人。” 景玉农迭起右腿,端着茶杯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信你会让信用社把钱赚走。” “这叫什么话,我是土匪啊我!” 李学武不满地瞅了她一眼,说道:“这叫延长投资回报期待,我是为了他们好。” “嗯,忽悠,接着忽悠。” 景玉农晃了晃小腿,扯了嘴角说道:“你要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我都信。” “你太看得起我了——” 李学武只觉得时代变了,人与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了吗? “我敢保证,信用社在摩托车工业上的投资三年内就能回本,轿车工业投资五年内回本,这是摆在眼巴前他们也认同的事实啊。” “然后呢?”景玉农好笑又好气地提醒道:“你的飞行器项目多久能回本?” “飞行器项目的前景特别好。” 李学武只字不提飞行器工业多久回本,而是强调了这个项目的未来发展。 “嗯,摩托车工业让人家大赚,轿车工业让人家小赢,然后全秃噜到飞行器工业了。”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道:“合着三个项目投资全算下来,本都折里面了呗?” “你往后不打算见包培刚了?” “哪的话,他还得感谢我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手里攥着两三千万的投资信用,撒给谁不是撒?” “今年他没有完成工业支援目标,明年他就得挪屁股走人,你看他现在坐的多稳。” “嗯,真稳,要坐一辈子了。” 景玉农嘴角带着笑意地问道:“那这一次坦途的项目又是怎么回事,良心发现了?” “合着在您这,我就成没良心的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一语双关地说道:“合作嘛,总得有个你来我往,有进有出嘛。” 景玉农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翻了个白眼,嘴角扯了扯,硬是没有接话。 她知道,接了这一句,还有很多句呢,最终她得没理,还得让对方占了便宜。 “两百万足够支撑到坦途投产了,又不用新建生产线,与羚羊共用一套就行了。”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膝盖,说道:“就算飞行器项目盈利遥遥无期,那也能从坦途上看到一些曙光,包培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就专盯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景玉农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不利于资金的多样性和项目的发展啊。” “我知道,这不谈着呢嘛。” 李学武挪了身子靠近她的位置坐了,小声地讲道:“市工行有意咱们的对外贸易……” “你可别胡来啊,坑他们?” —— “新年好,苏副主任。” 李学武从景玉农的办公室里出来,没搭理李雪怪异和怀疑的眼神,同路过的苏维德打了声招呼。 苏维德也是笑着点点头,回道:“新年好,学武同志。” “我来的时候见你在大门口来着。” 他等了李学武一步,随后一起往楼下走,边走边说道:“情况怎么样,挺好的吧?” “嗯,主要是维护稳定。” 李学武应声过后,主动汇报道:“保卫组各部门都安排了帮扶和蹲点。” “主要应对春节期间的消防、治安、保卫、保密等特殊情况。” “嗯,你是老保卫了,我放心。” 苏维德点点头,说道:“我还在熟悉业务当中,可能要晚点才能下去转一转。” “这段时间你就多费心,维持一下,有什么情况咱们多沟通。” “您太客气了,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面对苏维德的敲打,微微一笑道:“春节这两天我都在单位,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甭客气。” 苏维德没拿他当属下,他也是没拿苏维德当领导。 一个穷酸,一个穷横,俩屌人算是撞一块堆儿了。 下楼梯的工夫,苏维德又问了问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各项工作的关键困难结点。 李学武也是没为难他,除了在态度上不卑不亢,寸土不让,在工作上真是坦坦荡荡。 他想要了解什么,李学武就给他介绍什么,没有丝毫的掩饰和隐藏。 这也是两人短兵相交的第一回合,各有胜负,总体来说还在试探阶段。 苏维德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态看李学武,李学武也是回以“贱人就是矫情”的态度,总结起来俩人都不是啥好饼。 “晋级后保卫组大部室的建设规划现在有了吧?”下到一楼大厅,苏维德讲道:“方便的话拿给我看看,我也没来得及参与规划。” “没问题,去年年初定好的,您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告诉我,我来提交修改申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会儿让顾城去我那,找彭晓力要就行了,在档案室呢。” “或者从机关档案室调也行,这边也有对应的再版备案,专供查阅的。” “行啊,辛苦你了——” 苏维德笑着点点头,似是随意地问道:“如果做意见修改的话不麻烦吧?” “不麻烦,”李学武也是没在意地笑着回道:“报备京城工业和一机部重新审核集团化方案就行了,估计一年左右也就审核完了。” “……呵呵,好,就这样。” 苏维德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僵硬,但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 但在同李学武握手道别后,转身的一刹那笑容瞬间消失,还是被跟在后面的顾城看见了。 他和彭晓力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苦闷。 领导的交锋突然又猝不及防,真是刀兵相见,拳拳到肉啊。 你且听听李组长都说了啥,这不是一拳头凿苏维德肝上了嘛,你让他还能说啥? 不过也怨苏维德,活该挨揍,真是闲的腚疼,试探李学武有特么这么试探的嘛。 他要看集团化进程有关保卫组的大部室小处室建设规划无可厚非,这是他的权利和义务。 但是,李学武感觉出了他语气里的别样心思,所以适时地挖了一个坑。 顾城经常在彭晓力办公室厮混,对这些略有了解,他是万万没想到苏维德真跳啊。 你想吧,李学武是啥人? 你要舍得死,他就舍得埋。 苏维德左一遍又一遍地试探李学武的底线,也是给李学武整烦了。 听了他的语气能不挖坑嘛,看苏维德跳进去了,这一脚给踩的,差点把苏维德给憋死。 问你意见和建议,你就敢修改? 这特么是李学武做的预案,报请了当时的集团化机关组织结构审核小组复查和审核的。 审核小组三十多名干部和专家,以及资深的人力和组织人员,还不及你一个苏维德了? 哦,现在你说修改就修改,那李学武和董文学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刚特么来就要掀前任的桌子,改前任的作业,这特么不是试探,而是贴脸挑衅了。 李学武这一拳揍的狠,改方案可以,那就重新报京城工业和一机部审核。 在审核期间,集团化进程自然要重新计算,也就是延迟个一年半载的。 苏维德真要这么做了,李怀德敢拎着搞把追着揍他,不打死他才怪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两位领导针锋相对,可苦了彭晓力和顾城这对儿难兄难弟了。 —— “过年好啊马俊同志!” “过年好啊学武同志!” “哈哈哈——” …… 俱乐部,气氛真到了浓时,天还没黑透呢。 李学武清晰地记得俱乐部组建时每一张同学的面孔,人数不多不少六十人。 可算上今年发展的,聚在餐厅里的都没有六十人。 时间都去哪了? 人都去哪了? 有些人外调了,比如秘书长周政全,外调某市,走的时候扬言混不好就不回来了。 他的情况特殊,混不好也回不来。 背刺老丈人那一下,不拿个市一把回来,怎么平息丈人的怒火啊。 再说了,这位老兄早有反骨,背刺的那一下说是顺水推舟,不如说早有预谋。 周政全的人品怎么样暂且不谈,只说这份狠厉,真格的受了李学武的影响。 同样受李学武影响的还有很多人,比如王筝、黄干和王小琴。 跟他接触不多,也都有同学之谊,出去了,或者没出去却再也回不来,来不了的,也有那么十几个、二十几个。 之所以数据如此模糊,是因为有些人杳无音信,连家人都消失不见,没法判定。 于丽在同王筝对接帮扶信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还特意问了李学武,人都去哪了。 李学武咋说? 他是回答不上来,知道了也不敢回答啊。 大家伙欢聚一堂,左看看,右看看,昔日的朋友各自调令,二十多人拢共才凑了四桌,还得算上管理处的同志。 要说新年新气象,心情好,可今天的酒是越喝越伤心,气氛在三杯酒过后便开始滑落。 李学武很理解大家的心情,所以拜年的吉祥话可劲儿说,今天尽量不谈工作,谈家人、说儿女,讲新年俱乐部增添的活动项目。 红星厂给合作伙伴派发了礼物,俱乐部却比红星厂做更好,于丽也比樊华想的周到些。 她不仅给各办事处和分站邮寄了新年礼物,还给远在祖国各地的会员们邮寄了礼物。 大红色的围巾、新春的对联、全套的新式会员装备,能联系上的每人一套。 而今天在餐厅里的,人人也都是新衣服,新样貌,只是喝到了最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六八年了,新年了! 大家伙互相拍着肩膀祝贺着、欢呼着、庆幸着,庆幸自己还能来参加新年聚会。 人数一年比一年少,从六七年年初到年末,来俱乐部参加锻炼和训练的会员都见少。 在这个时期,李学武同王小琴等人也很谨慎,不了解情况的不敢发展新会员。 只是把工作上的朋友和特别熟悉的亲友拉了进来,算是一股子新势力。 当然了,标准定的也很高,他们是什么职级,就只能拉什么职级的进来。 王小琴的儿子张双庆带着一群半大小子在院里疯跑,不时地点燃几颗炮仗,叮当响。 宴会在晚上八点不到就结束了,王小琴等人红着脸,喷着酒气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被几个小孩子捣蛋给吓了一跳。 “哈哈哈——妈——” 张双庆刚刚还得意地笑呢,见他妈过去,吓的一溜烟跑远了。 王小琴站在餐厅门口训了儿子两句,见李学武从后院出来,便问道:“酒喝半截就没见你了,干啥去了?你还用得着躲酒啊?” “我躲啥酒,去看了看留守的服务员们,”李学武笑着说道:“今晚上走了大半,总得叮嘱几句。” “真不够你忙的了——” 王小琴瞅了一眼后面几步跟着出来的于丽,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我们走了啊,你忙吧,辛苦一年了。” 这话也不知道给谁说的,李学武要扶她也被她摆手拒绝了,晃晃悠悠地爬上了汽车。 赵老四早吃完了饭,在停车场一一确认今天来参加活动的领导都送走了。 有的领导是带着家属来的,怕有所遗漏。 大过年的,再把孩子丢了,比如王小琴,还是于丽把孩子找回来,送上车的。 “今天喝的有点多了,不说了,再唠吧。” 黄干脑子清醒,可嘴跟不上节奏了,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听不出个数来。 王筝也是喝红了脸,使劲推了她哥上了车,两人住一个大院,回去正好顺路。 今天不少人都没带司机,这年月也没有酒驾一说,可俱乐部还是贴心地准备了汽车。 有值班的司机一车一车地往回送,他们带来的车就留在了俱乐部。 每年的会员费交的值不值,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连吃带拿的。 “你不回去啊?跟我在这过年吧。” 身满意足的于丽也红着脸,明明没有喝酒,却精力充沛,这会儿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你不跟我回去?” 李学武上了汽车,看着还站在车边上的于丽问道:“不回大院过年?” “不回去,我年都过完了。” 于丽笑着示意了餐厅的方向,道:“今天的人手不足,我走了不放心他们。” “得,都随你心意——”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拉上了车门子。 见赵老四已经打开了大门,便开着指挥车往外走,路过他的时候还抛了一包华子给他。 赵老四乐得敬了个礼,见车离开后这才关上了大门。 李学武的车是往里拐的,他看得清楚。 去哪他可能已经猜到了,只是这种事打死他也不能乱嚼舌根子啊。 待回头的时候,于丽已经往餐厅去了,也不知道看见没看见。 李学武却是没避着她的,这种事有啥好防备于丽的,她不用猜也能知道。 当初佟慧美两人比她还早来的俱乐部呢,俩大姑娘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还要问? 不过李学武没那么多精力持续战斗,晚上喝酒的时候想到了她们俩,便过来了。 跟厨房打包的肉菜还热着,刚出锅的一样,停稳了车,拎着便跳进了院子。 多长时间不翻墙了,手艺都生疏了。 等佟慧美看见他的时候,人都已经上了台阶了。 “呀——” 金姣姣发现了姐姐的目光,往门口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您怎么来了?” “看看你们呗!” 李学武笑着把手里拎着的食盒摆在了方桌上,示意给两人道:“刚出锅就带来了,热乎着呢。” 多亏他手上有“两下子”,不然这菜再怎么刚出锅,拎着到这也凉了。 佟慧美两人见着他比见着食盒里的肉菜要惊喜,两人俱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一个端茶,一个倒水,一个嘘寒,一个问暖,连桌上的饺子都不顾了。 “赶紧的,一会儿面硬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方桌,问道:“啥馅的?你们还会包饺子呢?” “瞧您说的,以前是不会,现在不学了嘛——” 金姣姣笑着撅了撅小嘴,站在桌子边熟练地捏着饺子道:“您是从俱乐部来的吧?” “那您一定不知道,今晚您吃的饺子就是我们帮忙包的。” “是嘛?”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我就说今晚的饺子格外的好吃呢!” “哈哈哈——” 两人被李学武刻意的夸奖逗得直笑,显然是开心极了,刚刚顾影自怜的气氛一扫而空。 “餐厅今天人少,大师傅叫了我们去帮忙,说是一起吃,省的回来包了。” 佟慧美擀饺子皮很熟练,对比以前两人差点饿死的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今年的她看起来也比初见李学武时成熟了不少,就连身材也丰盈了许多。 一个是长大了,一个是伙食好,就算勤练功,也难掩愈加富态的脸蛋儿。 李学武始终认为鹅蛋脸比瓜子脸好看。 “食堂大师傅见我们不愿意留下,便给我们带了饺子面和馅,让我们回来自己包。” 佟慧美示意了馅盆子里,说道:“跟您今晚吃的饺子是一个馅的。” “牛肉大葱的,还掺了猪肉,特别香。” 李学武点头评价道:“我就吃了几个,抢不过他们。” “那我们快点包,您再吃点。” 佟慧美和金姣姣见他如此说,手里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想要留他一起吃年夜饭。 李学武知道两人的心意,去门口洗了手后,也动手帮着包了起来。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问着两人在红星剧院表演的舞台和情况,聊了聊新年的愿望和心情,这一盆的饺子馅很快便包完了。 铁锅就架在炉子上,热水滚开,金姣姣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下了饺子,佟慧美已经备好了酱油醋,全是给李学武准备的。 不知道他吃不吃蒜,还特别拿了几瓣。 唱戏的不吃蒜,不吃醋,不吃咸,因为怕闹嗓子,所以这真都是给他准备的。 因为他劝着,两人这才沾了一点点酱油,都是笑着说好吃。 李学武吃的很慢,所以一顿饭下来并没有吃多少个,倒是让姐妹两个不好意思了。 在送了李学武出门的时候还提及,早知道就多带一些面和馅回来了。 这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多有沈国栋安排人送来,两人只买些应时的青菜。 所以李学武来的时候也没再一车一车地往厨房搬运了,她们俩也吃的不多。 就是那罐头,红星厂自己生产的,沈国栋也往这边来送过。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两人依依不舍却又很懂事地给他道了新年好,说了吉祥话。 李学武则也是回了特意想的吉祥话,这才上车离开。 远的照顾不到,近的孤苦伶仃,就算时间再紧,也得多看顾两眼,体量一下心情。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九点了。 早就说好的,年夜饭要晚点吃,尽量给守岁留出精神头。 他到家的时候饺子都还没包呢,一家人除了哄孩子抱孩子的凑了两桌。 炕上那桌是李顺、刘茵陪着老太太和姥爷子打对胡。 赵雅芳、顾宁、姬毓秀和李雪则是在屋里摆的方桌上打麻将。 李学文和李学才成了看孩子,哄孩子的保姆,三个孩子可算是把哥俩给溜坏了。 “爸爸——” 李姝在屋里闹腾的都冒汗了,见着爸爸进屋,使劲喊了一嗓子,霹雳普隆地跑了过去。 李宁见着他也是呀呀了两嗓子,从炕上要往他身边爬。 “看着点,别掉地上啊!” 李顺回头看了他一眼,特别提醒了一句,他这眼睛里除了扑克牌就全是大孙子了。 “咋不打对k呢?” 李学武瞅了一眼老爹手里的牌,故意使坏道:“哎呀,打俩q也行啊——” “啧——”李顺气的一扣手里的牌,回头就瞪了他一眼。却是逗得屋里人大笑了起来。 逗孩子不好笑,捋虎须才好笑呢。 一家之主,何等威严,却是被儿子故意给坑了,你说气不气。 老太太和刘茵笑得最大声,只觉得这么多年过下来,还就是今年最开心。 山上的项目进展顺利,李顺也不用常年盯着了。 虽说还得在山上工作,可也有时有晌,能够常回家看看了。 老大和老大媳妇的工作有消息了,虽然说还没有完全恢复,可也解决了她的心病。 最重要的是有了俩孙子,老大一个,老二一个。 尤其是老二家,一儿一女已经凑成了个好字。 老二学武事业进步,儿媳温顺懂事,家庭和睦,是他们最放心的一对。 再就是老三了,学才回学校报到,又去了医院实习,成熟了不少。 老三对象工作顺利,感情稳定,可是让他们省了不少心。 最后就是老幺李雪了,比较去年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变化,特别是性格上成熟了许多。 过年了,全家人欢聚喜乐,共度春节。 老太太和姥爷子虽然老了一岁,可身体健康,儿孙满堂,喜气洋洋。 她和李顺也老了一岁,可家庭美满,儿女孝顺,其乐融融。 孩子们年长了一岁,成熟稳重,学业有成,事业进步,家庭和美。 孙女和孙子们长大了一岁,牙牙学语,欢乐无穷,是家族旺盛的希望,是全家的希望。 “最后一把了啊,玩完下桌包饺子了!” —— ps:李家年龄 刘家大姥60岁,李家老太太59岁。 李顺44岁,刘茵43岁。 李学文25岁,赵雅芳25岁。 李学武22岁,顾宁25岁。 李学才20岁,姬毓秀21岁。 李雪18岁,李姝3岁。 李唐1岁,李宁1岁。 第1236章 小心眼顾宁 第1236章 小心眼顾宁 “站这干啥?咋地了?” 李学武刚从后院洗漱完过来,便见前院正热闹着。 老七和傻柱站在三门门厅里往闫家张望着,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冷不丁被他从后面吓了一跳,老七惊讶地回头见是他,这才笑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 他脸上很是热情地招呼道:“李组长过年好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却也没纠正他的话。 知道他爱开玩笑,这会示意着前面围着的人群问道:“问你话呢,你俩给这看啥呢?” “嘿嘿——” 傻柱双手拢在袖子里,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挑了眉毛示意闫家道:“大热闹。” “有人在三大爷家门口拉了一泼……” 老七嘴更快,不等傻柱解释清楚便把实话秃噜出来了。 不过这玩意看着是热闹,可说起来牙碜啊。 话只说了一半,老七便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李学武是懂了,可也恶心了。 “我真多余问这一嘴!” 他迈步下了台阶,边往家里走边说道:“紧着点时间吧,一会儿还得上班呢。” “得嘞,再瞧一会——” 老七和傻柱才舍不得三大爷的热闹呢,这会儿站得高,看得远,又凑一块呿嗗起来了。 这前院屁大噶儿地方,中轴线为路,路的那边被院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学武大概听了一耳朵,是三大妈正骂街呢,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吧羔子臭嘎嘣的。 反正是骂的很难听,颇有指桑骂槐的嫌疑,因为能干出这种事的,无外乎小孩子们。 为啥? 因为大人干不出这事啊。 你想吧,大过年的,谁能跑他们家门口解大手去,撞见了不得闹腾死啊。 只有半大小孩子才无所顾忌,备不住是他们家的谁招惹到这院里的小祖宗们了。 不过侯庆华骂得越闹腾,这目标越狭窄,越明确。 你想吧,这院里拢共就这么些个半大孩子,谁能干出这种事来? “呀——” 李学武还没进屋,便见李宁和李唐小哥俩站在窗子边上扒着往外瞧热闹呢。 见是他过来了,小哥俩先后拍起了玻璃,兴奋地喳喳喊了起来。 一生日的小孩子,嘴里就要冒话了,李唐和李宁都能清晰地叫妈妈和爸爸了。 只不过他们都还没确定妈妈和爸爸特指谁,着急了啥都叫。 有的时候奔着奶奶去的时候,也会喊麻麻或者叭叭,小嘴儿吧嗒吧嗒的可好玩了。 老太太说老大不好养,后面的一个比一个好养活,因为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 李姝什么脾气,什么玩耍的习惯,这俩小的就像跟屁虫似的学着玩,玩着学。 他进屋的这会儿,李姝带着两个弟弟都快要淘冒烟了,一身袄,跟个小猴子似的。 “爸爸,弟弟拉臭臭了!” “李姝——”顾宁瞅了一眼闺女,提醒她道:“再说谎话妈妈就生气了啊。” “嘿嘿嘿——” 李姝不以为意,笑着躲到了爷爷的怀里,抠着小手说道:“臭臭——臭臭——” “不知道怎么就听着了。” 刘茵端着饺子进屋摆在了炕桌上,给李学武解释道:“跟那咋呼一早晨了。” “别说了,怪恶心的。” 李雪是同姬毓秀在东院住的,一早晨回来便帮忙包饺子、摆桌子。 姬毓秀也是一样,腰上扎着围裙,屋里屋外地忙活着,嘴里也跟着附和道:“就是。” 赵雅芳得不着闲,非要顾宁哄孩子,她跟着婆婆包饺子,收拾厨房。 昨晚上就说了,只要不哄孩子,她干啥都行啊,真是赖了。 “吵吵一早晨了,这案子还没断完呢。” “谁给断啊,您当唱戏呢?” 李学才也是一脸厌恶地说道:“人家都是出门见喜,他们家可倒好,出门见……” “哪那么多话啊——” 李顺哄着大孙女,瞪了老三一眼,示意了箱柜的方向道:“热酒去。” 大姥冬天里习惯了喝温酒,尤其是早晨这会儿,几钱也好,一两也罢,暖暖身子。 过年这天,老太太和大姥都没下地,在炕上看着刘茵带着孩子们忙活。 平日里是见不得孩子们辛苦的,大的小的都是上班的,当老的又不是挪不动胳膊腿儿。 李顺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稳稳当当地坐在那,一家之主的做派。 现在也就是有了孙子了,自打有了李姝以后,李学武他们哥几个还能跟他笑闹几句。 但在正经事上,或者用现在这种语气,李学才是一点都不敢嬉皮笑脸的。 听见父亲说他了,悄咪咪地往箱柜拿了小酒壶温酒去了。 “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人说着?” 李顺瞥了溜溜出去的老三一眼,教给抬起头看他的大孙女李姝说道:“没说你,李姝要学好啊。” “嘻嘻——” 虚三岁,实际两岁半,小李姝啥都明白,知道爷爷在教训三叔呢。 等三叔端着酒壶和酒盅进来的时候,还笑嘿嘿地用食指刮了脸蛋儿,羞羞她三叔呢。 李学才自然不敢这个时候招惹有靠山的大魔王,只能怒了怒嘴,摆出了一个吓唬的表情,李姝却并不害怕,只是一个劲儿地乐。 一大家子,摆了两桌,炕上是老人和小孩,地上是年轻的一辈儿。 就是两个小的,也都乖巧地坐在了太太和太姥的怀里啃起了饺子皮儿。 屋里的温馨和谐,愈加地衬托了窗外的喧闹。 这会儿的热闹升级了,因为李学武听见了贾张氏的声音,还伴随着秦淮茹的喊声。 “你不出去看看?” 李学文端着饭碗拧身瞅了一眼,看向身边的李学武提醒道:“你们厂的人多。” “吃你的得了——” 不等李学武回答,赵雅芳却是瞪了他一眼,道:“管八家子闲事。” “闹腾的寒碜,大过年的。” 李学文并非有操心邻里和睦的意思,只是马上吃完早饭了,他得看书了。 这叽叽喳喳的,他看书也闹心啊。 “没事,只要不躺地上。” 李学武没在意地吃着饺子,夹了一块猪蹄放在了顾宁的碗里。 见顾宁抬起头看他,满眼的为难,便笑着说道:“吃一块儿,刨财。” —— 李家这个年过的最是舒心和美满了,全家团圆,阖家安康。 在年夜饭上,李学武并没有大包大揽,只是有什么拿什么。 牛羊肉、冻海货、鲜青菜,只这些就让李家的饭桌子羡慕了不知道多少人家。 虽然看不着,但捎两眼,闻闻味也能猜得到,过年这顿饭李家吃的是极为丰盛的。 李顺是小心谨慎的性格,骨头和海货壳都没随便扔,收拾了一兜,可着远远的丢了。 这两年,他是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骨肉相残,生离死别,心里的弦绷的紧紧地。 李家要吃的好,备不住有人说些什么,可有李学武压着,再加上红星厂的福利待遇。 这院里红星厂的职工不少,供销服务部卖什么他们也都清楚。 就算吃的好,那也是因为李家的干部多,职工多,当然吃的好。 羡慕也就羡慕了,还真是少有人敢找李家的麻烦。 低调了两年,最厉害的风已经过去了,再吹也不是吹他们这样的老百姓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风是照着年轻人吹过去的,兴许今年就要吹大了。 不然李学武也不会安排老三下山,松了父亲的限制和警惕。 当然了,山上那些老钱们还得躲着,因为针对他们的风一直都没停过。 便宜老丈人娄钰是山都轻易不下的,除非李学武叫了他下来开会。 就算来了京城,那也是俱乐部蹲着,哪都不去,什么会都不参加了。 年嚼和年货是沈国栋统一采购送上山的,有钱就不怕买不着好东西。 就像饭桌上的猪蹄子,这玩意儿其实不好卖,也不好买。 说不好卖,是因为猪身上的肉都一个价,谁都想买肥肉,猪蹄子就一层嚼,剩下的都是骨头,买回去也太亏得慌了。 说不好买,是因为这玩意儿明着不好卖,实际都被供销社卖肉的给处理了。 卖不出去,大减价,内部消化算福利了。 沈国栋特意跟供销社讲的,年前留了二十多个猪蹄子给他,他叫傻柱帮忙收拾的。 卤猪蹄子的家伙和手艺倒是不缺,外院伙房里的大锅常年都不停的。 顾宁也不是不爱吃,就是觉得有点不雅。 家里长辈们都在呢,她要抱着猪蹄子啃,总觉得别扭和不好意思。 直到看见大嫂赵雅芳带头啃了,她也就随意了,吃了李学武夹给她的那一块儿。 “你不得好死,你——” 窗外的吵骂声愈加的真切,却是贾张氏被人推着往这边来了。 她跳着脚的指着对面的方向骂道:“谁拉的谁吃回去,你指桑骂槐的在这哔哔什么!” “行了,跟她较什么劲啊!” 秦淮茹拦在婆婆前面劝道:“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您,算了啊,回家吃饭去了。” “这还不算指名道姓啊!” 贾张氏左右晃着身子,哑着嗓子喊道:“她就差上我们门口骂街去了!” 对面侯庆华正在回骂什么听不清楚,不过贾张氏的话透过窗子是听得一清二楚。 三个孩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老太太和大姥也是一脸的错愕和不高兴。 毕竟是大过年的,虽然不是招惹的自己家,可就在自己家门前,实在是不受听。 而且侯庆华和贾张氏这两人都不是留口德的,那骂的实在是太了。 要说把祖宗都掘出来了,一点都不过的。 这吵架的滋味都知道,就算骂的不是自己,也会觉得烦,不爱听。 李学才年龄小,听在耳朵里闹腾,见父亲和老太太皱眉了,便要起身,却是被姬毓秀给拉住了,“你搀和啥?我出去看看吧。” “你别去了,让学武去。” 李顺回过头,皱眉对姬毓秀说道:“街坊邻居的事,你出去不方便。” “嗯,不方便说话。” 李学武吃完了最后一口饺子,擦了擦嘴站起身,给姬毓秀说道:“深浅了都不合适。” 这却是实话,姬毓秀现在分局,真要她出面来解决,那就是公事了,容易伤和气。 要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她还不是李家的媳妇儿,更不算这院里的人,更不好插手。 之所以让李学武出去,还是因为他厂领导的身份,也是这院里豪横惯了的,人都服他。 说真的,如果不是贾张氏站得近,骂街吵了家里的安宁,李顺真不愿意主动搀和。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大过年的她们自己都还没有分寸吗? 只要不躺下一个,那这件事就没啥,多余吵的久一点。 —— “怎么了,这是?” 李学武出门后也没压着任何人,就近秦淮茹和她婆婆在这边,还有老七媳妇儿等人。 他表情很是疑惑地瞅了几人一眼,问道:“吵吵把火的,今天不上班了?” “欺人太甚了她——” 众人见着李学武出来,本以为有热闹可看的,一见他这么说,便都散了。 贾张氏见他出来问了自己这边,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只是嘴上还不饶人。 “棒梗才多大的肠头子啊,能拉那么粗的……” “妈,别说了——” 秦淮茹也知道李学武为啥出来了,不是给她们主持公道的,这玩意儿也没法主持。 她伸手拦了婆婆一嘴,道:“大过年的您犯得上犯不上。” “行了啊,消消气——” 李学武没计较她们在家门口红骂街这点事,劝慰着说道:“新年了,喜庆日子呢。” “秦姐,回去吧,”他下巴点了点贾张氏说道:“没必要,仨孩子还家里等着吃饭呢。” “气都气饱了!” 贾张氏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吵着李学武了,不然李家不可能出来人。 她由着秦淮茹拉扯着回了中院,只是目光看向侯庆华依旧带着狠厉。 这会儿人散了不少,李学武瞅了对面一眼,点了点闫解旷说道:“收拾了吧。” 闫解旷看了爹妈一眼,低着头不挪步子。 他和闫解娣也知道磕碜,但橛子都摆家门口了,这年纪的小年轻最容易冲动。 侯庆华见贾张氏走了,还跳着脚的喊呢,“这年头有捡钱的,没见着有捡骂的,要是没做亏心事,你出来顶什么牛啊,还是你心虚了!” “闫解放,你收拾。” 李学武见支使不动闫解旷,脸上严肃了几分,点了站在家门口的闫解放名字。 不等闫解放应答,又点了点闫富贵说道:“三大爷,不受看吧,赶紧的整回去吧。” 闫解放是不愿意搀和这点事的,但架不住葛淑琴推了他一把,只能找了铁锹铲土去了。 而闫富贵也没说什么,并着闫解旷和闫解娣拉着侯庆华回了屋。 侯庆华自然是不服的,只是嘴上说着不服,依旧骂着,可还是挪了脚步。 李学武要冷了脸,再看不到消停,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这院里就这么多人,谁干的?” 他给一大爷说道:“再晚上各家各户都精神着点,别家门口来贼了都不知道,胡骂一气。” 易忠海皱着眉头,刚刚他也是劝了一通,只是两个妇女骂街,他也拦不住啊。 还没散去的邻居们也都一脸看热闹的兴奋往家里走了,嘴里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是啥好话,难道还能感谢闫家和贾家倾情演绎,联袂演出奉献了一场年度大戏? “回家怯——” 李学武要回屋的时候,见棒梗咬牙切齿地跑出来,喊了一嗓子吓的大脸猫没敢出三门。 只是这小子满脸怨气地盯着闫家,一看就没好事。 年轻人啊,太冲动。 —— “呦,照全家福啊这是?” 刚刚调任人事处处长的敖雨华上班来路过,见一大群保卫干部们在办公区大院里照集体照,笑着同李学武开了个玩笑。 李学武回头见是她,便也笑着招呼道:“新年好啊敖处长。” “李组长新年好!” 敖雨华站住了脚,打量着李学武身上难得一见的制服,欣赏地说道:“真有气势啊。” “本来安排的是公示照,我看机会难得,就照个全家福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解释道:“干了两年保卫工作,我手里还真就没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那是应该照一张——” 敖雨华点点头,说道:“如果保卫组的公示效果好,我在人事处也推广一下。” “呵呵,职能毕竟不同。”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笑着说道:“保卫组的一些部门毕竟是对外服务窗口。” “公示负责人主要信息是为了更好、更快、更全面地开展服务工作。” 他示意了主办公楼的方向,道:“人事处跟我们还是不同的,接触群众机会较少。” “那就吸取我们能用到的。” 敖雨华听明白了,微笑着说道:“在大厅里可以把各处室、科室和主要部门负责人的信息公布一下,不过这事得您来办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差点忘了都不是委办的人了。” “谁说的?你咋不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委办是你永远的家,我反正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警制服是六六年统一更换的,上身为草绿色,下身为藏蓝色,冬夏装都一样。 交通警查有所不同,他们可以戴白色盔式帽,穿白色上衣。 冬季可以穿黑色皮质短风衣,黄河以北地区冬季执勤还可以穿马裤。 当然了,这都是标准着装,工厂保卫处和机关单位保卫一般有自己的制服,样式类同。 红星厂保卫处的制服从一开始就没完全跟着形势而变化,今年更是稍稍有了几分修改。 因为有着自己的三产工业和制衣渠道,厂保卫都有三套着装,冬夏各一款,春秋一款。 夏天是蓝色衬衫短袖搭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大檐帽,冬天是蓝色长袖搭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冬帽,执勤配卡其色大衣。 春秋为蓝色夹克衫上衣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大檐帽。 三季帽徽领章都是一片红,颇像72式装备。 这里说的只是常服,训练服为黑色特勤款,限定在训练期间以及执行特勤任务着装。 为什么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李学武是有自己考虑的。 奥地利那位艺考落榜生用实战总结出来一个经验,那就是制服很重要。 红星厂在福利待遇和管理制度上与兄弟单位有着较大的不同。 单说保卫组,无论是训练还是管理,李学武敢说拿出来可以吊打一切工厂的保卫。 当然了,他还是很谨慎的,这年月一些单位的保卫不是自己培养的,而是专业保卫。 他只能说自己培养的保卫处高于大部分企业的保卫,所以要给一定的心理暗示。 从服装到装备,从管理制度到车辆涂装,时时刻刻提醒保卫们,他们是不一样的。 正因为不一样,所以才对他们有了更为严格的要求,更刻苦的训练和更高的管理标准。 —— “照什么全家福啊,晒兵呢这是。” 苏维德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动静,嘴角一撇道:“就是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顾城谨慎地给人事处处长敖雨华端来了茶,一句话不敢多说地退了出去。 敖雨华也不好接苏副主任的话,只能端起茶杯来掩饰内心的无奈。 “敖处长,”苏维德回过头看向她,眉毛一挑,问道:“以前没有这个节目吧?” “啊,您说的是……” 敖雨华捧着茶杯抬起头,愣了一下,这才微微摇头说道:“哦,应该是没有的。” 她见苏维德已经回了座位,正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只能实话实说,没法再装糊涂了。 “不过保卫组换装了。” 即便有苏维德的压力,可敖雨华还是解释了一句,“应该是为了留个纪念吧。” “不是说要公示照片吗?” 苏维德瞅了她一眼,顺势看向了窗外。 其实坐在他这个位置,三楼什么都看不见,对面的办公楼倒是能看到,可没用啊。 楼下依旧有声音传来,是保卫组综合办主任孙健在组织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们集合照相。 按职级和大小个,还得照顾女同志,他忙的嗓子都喊哑了。 李学武只站在那看着,时不时地跟彭晓力说上两句,看样子是彭晓力在汇报工作。 刚刚的大合照包含了各分支机构的负责人,现在要照个范围更小的,属于保卫组核心力量的集体照。 正在被组织照相的干部们心里也很清楚,领导带着他们晒太阳,不全是为了那张照片。 可以说领导要走了,想跟大家合个影,留个念想。 但要不要想一想,领导未来办公桌下面会压着这张照片,时刻盯着照片上的大家。 这是保卫组的核心,也是李学武的主力,能在这张照片上的福祸难以预料啊。 主管领导看样子是真的跟李组长尿不到一个壶里,未来就算有王小琴组长当家。 可是……大家伙心里没底是真的。 这一次董副主任和李组长相继要离开保卫部门,那未来他们的路该怎么走? 科级以上的都好说了,不行就调呗,反正领导看得着。 副科级及以下的干部呢? 未来如果执行集团化管理,他们这些小虾米就更难出头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楼上苏副主任在头疼的指桑骂槐,因为这么多天没有一个保卫组的干部去找他汇报工作而心生怨怼呢。 也真是的,咋就没有人去汇报工作呢,这多不给新来领导面子啊。 在苏维德想来,就算董文学和李学武把保卫组经营的铁桶一片,也得有漏水的地方吧。 万万没想到,一个点都没有! 但凡有人来汇报,他都能顺藤摸瓜,趁机瓦解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势力,打乱保卫组的布置。 “公示负责人是好事,要支持。” 苏维德见敖雨华迟迟没有表示,也知道这是块硬石头了,暂时撼动不了。 刚刚的话只是一种试探,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松动的可能。 是听说李学武在办程开元的时候伤了她的面子,搞下去的那个姑娘就是她的关系。 虽说李学武和敖雨华在一个部门里任职,但就顾城所说,两人的关系很一般。 既然现在接触不上,就说明李学武的势力太硬,或者说敖雨华另有靠山。 无论怎么着,他都得把这句话圆回来。 “筹建基层纪监干部的培训班没问题吧?” 苏维德顿了顿,这才看向敖雨华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得不防啊。” “是,安排在了2月中旬。” 敖雨华介绍道:“人事这边走专业培训的话,还是得跟保卫组纪监科协调,您看……” “嗯,我来说——” 苏维德并没有为难她,很是坦然地点点头,说道:“加强基础建设,必不可少。” “那我今天联系学校那边。” 敖雨华在业务上并不含糊,爽快地应道:“联合学校组织了几个培训班,现在就有正在进行的,我请他们组织一下教学力量。” “可以,但最好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苏维德讲道:“既要丰富基层监督力量的思想,又要武装他们的监察技能。” “明白,我会传达您的要求。” 敖雨华站起身,说道:“那,如果领导您没有其他要求的话,我这就去安排。” “好,可以,去吧——” 苏维德点点头,端起茶杯作势要喝水,完全没有送客的意思。 待敖雨华出去了,他这才放下茶杯,目光瞥向门口,正进来的顾城与他撞了个正着。 顾城是进来收拾茶杯的,他这段日子可算是勤勉,慎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果说给领导当秘书是件美差的话,那他愿意跟任何人交换岗位。 本以为苏维德只是用他几天做个幌子,在找到合适的秘书人选后就换了他。 可这些天下来,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位苏副主任有挑选和考察秘书人选的意思。 咋地?相中我了啊! 他心里这个苦啊,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就像彭晓力所说的那样,努力保持着对红星厂的忠诚,不偏不倚。 “敖副主任是哪年来的?” 正在看文件的苏维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而后再没了声音。 顾城心里一颤,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苏维德还是要对他下手了。 —— “你跟顾城怎么回事?” 李学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副驾驶的彭晓力问道:“绝交了?” “哪儿啊——” 彭晓力见领导如此问,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他跟我说,时局维艰,考验友谊的时候到了。” “说我们来往不便,宜转入地下活动。” “他有病吧——” 李学武听着这几句中二又狗血的话,嘴角忍不住地扯了扯,说道:“告诉他电影少看啊,脑子都看丢了。” “神神叨叨的,我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彭晓力回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他就像神经病一样。” “领导——”他犹豫了一下,见李学武看向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您为什么安排顾城去给苏副主任服务啊?” “怎么?不可以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就知道彭晓力会问这个,兴许都憋了好些天了。 他转头看向了窗外,路边的梅开了。 “在哪个山头就唱哪儿的歌,懂不懂?” “可是——”彭晓力迟疑着问道:“您明明知道苏副主任了解他的背景关系——” “他什么背景关系?”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彭晓力讲道:“顾城的出身背景是经过组织审查的,没有问题吧?那他担任领导秘书有什么不应该的?” “不要摆山头义主,更不要划地自封,顾城之所以迷茫的像只没头苍蝇,就因为思想不成熟,认识不准确,能力不过关。” “那您为什么还……” 彭晓力刚想再问,却猛地反应了过来,领导这么说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全都明白了,领导用的就是顾城的这份“不合格”。 由顾城就能反应到苏副主任的身上,也表达了李学武最为明显不过的态度。 什么态度? 其一,顾城纠结于身份的变化和夹在中间的尴尬,忍不住会想给这边传递消息。 李学武就是明着警告苏维德,你单枪匹马来到红星厂,这里可都是红星厂的人。 我可以不用这些手段对付你,但我在明牌之下仍能让你忌惮,那你是虎也得给我卧着,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其二,顾城之于苏维德来说是明牌的身份,那苏维德之于红星厂,之于李怀德不也是明牌的身份吗? 摆在他面前的顾城是个什么状态,他对于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来说就是个什么状态。 顾城犯的这些错误,你苏维德也想犯吗? 其三,李学武把顾城摆在苏维德的跟前,根本就没有给对方以选择秘书的权利。 现在苏维德敢拒绝顾城的服务,那就是明火执仗要跟管委会班子动真格的了。 说起来,他敢做这个决定吗? 顾城所表现出来的圈子义主,山头倾向,划地自封,你苏维德也要搞吗? 李学武这是摆了对方三道,最后给对方又留了个门,反向选择题。 也就是说,他警告苏维德,想要在红星厂修成正果,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放下偏见,放下执念,摒弃圈子义主,真正地把自己当做红星厂的干部来干工作。 否则红星厂容不下他,他就像顾城之于他一样,时时刻刻被红星厂惦记着踢他滚蛋。 所以,什么时候他接纳了顾城,红星厂也就接纳了他。 教育顾城的过程,也是他自我救赎的过程。 李学武摆的从来都是阳谋,对顾城也好,对苏维德也罢,真是一套连环计。 彭晓力想到这里,后背已经是冒了冷汗,领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这个局? 再想想顾城今天来给他说的事,苏副主任要在联合学校组建基层纪监干部培训班。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但凡搞这种培训班,都是为了行动或者别有目的的。 最能直觉想到的便是苏副主任要挑选合适的人员,施加他的影响力,从基层搞事情。 为什么不用中层? 因为保卫组所有中层干部已经用事实告诉给他了,这里是铁板一块,你踢不动。 那苏维德从基层开始培养就能踢得动了? 哎,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苏维德下来绝对不是为了一朝一夕的目标。 来了半个月了,都没有下来调研的计划,无非是想着暗度陈仓,躲避李学武的锋芒。 同样也包括红星厂其他领导对他的忌惮。 以培训班的形式打开局面,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好办法,且是长时间有效的办法。 他也是在告诉红星厂,他苏维德来这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拍拍屁股走人的。 是要在这里干上几年,从基层开始培养影响力,就不怕你李学武永远在这里。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他的思路,也并不忌惮和阻拦他的行动。 红星厂不是他的,保卫组更不是。 树挪死,人挪活,他更进一步,重要的是培养相邻自己的干部,不可能再往下探了。 总不能一个组长去培养保卫股长吧? 所以苏维德要强,那就随他去,三五年之后,也许他也有了与对方平等的地位。 到时候就顶峰再见了。 —— “我干妈家去了吗?” “去了。” “韩老师家去了吗?” “去了。” …… 李学武心里盘算着,一个一个地与三弟李学才比对了今天拜年的关系。 他要上班,没时间去拜年,便支应了游手好闲的三弟同沈国栋一起去代他拜年了。 只是这里不包括顾家的亲戚,那边他得亲自过去转一圈,老三去了不方便,倒惹嫌。 “周日吧,我能休息。” 李学武想了想,对顾宁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孩子给妈看着。” 顾宁没说话,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李宁还是粘她,想起来便钻到她怀里不出去了。 “得,今年还是我自己去。” 李学武跟顾宁自有默契,她不说话就是不想去,想去的话只需要点头就是了。 “不去就不去,不过你心里不能过不去。” 他开解顾宁道:“以前的事再念念不忘就没意思了,总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顾宁瞅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看表情不耐烦,也不愿意的。 都是多嘴惹出来的,顾宁从小的性格就孤僻难相处,亲戚里难免有传闲话说三道四的。 再有亲属的子女跟她也不亲近,以前总有个比较和暗暗竞争,所以她有点小心眼。 嗯,没错,顾宁记仇。 小时候听的话,受的嫌弃,她都记得呢。 “其实吧,亲戚就是那么回事,你不能因为他们限制了自己。” 李学武很理解顾宁的心情,上辈子回老家,父母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回家别吹牛,进步了也别提,赚钱了更不能说。 为啥? 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正希望你好的,可能只有你爹妈。 “要不我帮你气气他们?” 李学武凑到了她身边,小声逗了她道:“我这儿还是有几分成绩能拿得出手的,你随便吹,吹多大我都帮你兜着——” 顾宁白了他一眼,嘴角翘了翘,还是压制着说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得,我自己去行了吧。” 李学武苦笑着站起身,从地上抄起还在闹腾的李姝道:“走喽,咱们回家睡觉喽——” 一家四口从前院吃完了饭又说了会闲话,便往后院来休息,明天算是正式上班了。 路过三门的时候正见棒梗贼头贼脑地蹲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跟这干啥呢?不冷啊?” “嘘——” 棒梗给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了自己现在不方便说话。 李学武和顾宁一人抱一个孩子,看他玩闹的模样只是笑了笑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早起了炉子,进屋的时候可暖和,李宁早睡着了,等哄了李姝睡觉后,两口子躺在炕上没说几句也就歇息了。 半夜里,李学武睡的正踏实呢,就听见一阵呼喊声,有人敲着铁盆大喊着什么。 等他套了衣服跑出来的时候,却见是棒梗搞的鬼,没等被吵起来的邻居们骂这倒霉孩子呢,便见光着腚的三大爷倒在了前院的院里。 “三大爷在他家门口拉屎了!” “大家快出来看啊!” 第1237章 坑都满了 第1237章 坑都满了 江湖传言,三种人不能惹。 老人、女人和小孩。 结果闫家是把三个坑都踩了,惹了老女人贾张氏和坏小孩棒梗。 棒梗和他奶奶要不是有秦淮茹压制着,熊孩子碰见熊家长,威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昨天三大妈侯庆华算是摊上事了,被指桑骂槐和针锋相对的娘俩连秦淮茹都管不住了。 当然,有可能秦淮茹就没管,或者想管也来不及了。 棒梗能和他奶互相换班在三门蹲了一宿,就为了找出蹲橛子之人,你就说吓人不吓人。 昨天李学武劝架的那句话只是随口而出,并没有说谁故意为之,或者必然出现。 也就是说,如果今晚不出现,这娘俩还要蹲它个十天半个月的? 哎呀,怪不得说这三种人不能惹呢。 贾张氏这人性情乖张,报复心极强。 最擅长的便是血口喷人、强词夺理。 被她摊上侯庆华的指桑骂槐,真是憋屈它妈给憋屈开门,憋屈到家了。 初一早晨跟前院吵了一架,娘俩回到家是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憋屈。 秦淮茹劝慰婆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贾张氏传达给棒梗的则变成了忍一时家门不幸,退一步鸡犬不留。 你想想棒梗受得了受不了。 要依着棒梗的意思,那就把闫家的房子点了得了,反正他年岁小不用担法律责任。 可贾张氏舍不得孙子去劳教受苦,劝说棒梗是家里的希望,可不能跟闫家玉石俱焚。 棒梗立马就回了一句:那行,您去点。 要不是亲孙子,要不是大过年的,要不是目前的形势要一致对外…… 贾张氏差点出师未捷身先被孙子气死了。 她怎么能去点人家房子呢! 她要是去点了,不成放火罪了,一定要吃枪子的啊,她还没活够呢。 这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富庶了,吃饱了,让她去死?门也没有啊! 当然了,跟孙子不能这么说,她告诉棒梗,她不能去点人房子去。 一来是法律不允许,二来她还得照顾孙子孙女呢。 她要是走了,他妈秦淮茹不得找男人,不要他们三个了嘛。 棒梗倒是真孝顺,拍着胸脯保证,他妈绝对不会找别的男人,让他奶奶放心大胆地去。 再有做饭这种小事对于报复闫家来说不值一提啊,他可以自己做饭了,不用奶奶担心。 如果担心去了地下吃不饱,穿不暖,他一定多给奶奶烧纸钱。 哪怕是卖鸡蛋换纸钱! 这都是棒梗从后院聋老太太去世时帮忙听来的“宝贵经验”,今天全用在他奶奶身上了。 贾张氏看着大孝孙眼泪差点下来,心想还是别生气了,这成本有点高了啊。 大孙子这是豁出命了。 关键是把她的命豁出去了,这哪能行呢。 所以她也是劝了孙子不能这么做,还教了棒梗一个更狠绝的招数——杀人诛心! 杀人,还得特么诛心? 棒梗也大了,对奶奶的可恶是有了一定认识和了解的,在听了详细的叙述后就服了。 要不怎么老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 “三大爷在他家门口拉屎了!” “大家快出来看啊!” …… 棒梗还是年轻,没有把事情做绝了,只在大院里前前后后地敲着破盆子喊了。 他要是蹿出大门去,跑胡同里乱喊一通,那——热闹可就大了。 可即便是他收敛了,午夜这通闹腾也够院里人一呛了,主要还是闫富贵家。 前文讲过,这四合院本是四进的宅院,砍去了后罩房剩下了三进半。 十好几家子小百号人这么住着,两口子亲热太激动了都叫人听了去,禁得住棒梗这熊孩子这么喊叫嘛。 别说李学武这样睡沉的,就是特么死猪也喊醒了啊。 得,只等棒梗跑了一圈后,准备再喊一圈的时候,各家纷纷点了灯。 有爷们的当然是爷们披着袄走了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爷们的……那只有秦淮茹一家了,她正满院子抓棒梗呢。 “别喊了,再喊三大爷真屎了!” 老七家就在三门门厅,正对着前院,院里三大爷蛄蛹着跟爬虫似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棒梗被他妈捉住耳朵要拎回家的时候,前院闫家也出来人了。 侯庆华带着闫解旷,刚打开门便见一家之主撅着腚学蚯蚓爬呢。 “妈!当心——完了!” 闫解旷真尽力了,可他妈心急,他的提醒已经晚了,那么大堆的地雷想躲都不可能了。 侯庆华着急去看闫富贵,没留神脚下,却是差点闹了一个大腚墩儿。 好在是儿子伸手搀扶,可那股子难闻的气味散发开来,差点给她熏晕过去。 只等着站稳了,这才惊愕地发现,家门口又被人给“埋”了橛子。 这一次她不用诅咒猜忌是谁干的狗事了,肇事者还跟院里撅着腚呢。 当然,她也不用为昨天早晨自己的错误言论负责和道歉了,更不用跟大家解释清楚了。 因为被她认定的嫌疑人棒梗坚决地捍卫了全院邻居们了解实情的权利和义务。 而冻了半宿的棒梗这会儿忍着鼻涕,借他奶奶的帮助从母亲手里逃出来,跑到三门下,指了闫家的方向骂道:“自己拉的屎自己吃回去——” “你个臭孩子,回来!” 秦淮茹多聪明个人了,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功成身退,哪里还用得着她们家往前凑活。 现在全院都在看闫家的热闹呢,也用不着棒梗再去添一把火了。 真要把闫家惹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们家说白了,再怎么是干部,不还是寡妇门下嘛,就怕不要命的。 真把棒梗祸害了,她当干部还有什么意义啊。 棒梗不理解他妈的心情,只一个劲儿的跳着脚,叫嚣着让闫家人把屎吃回去。 侯庆华眼瞅着要爆发情绪了,只是这会儿棒梗被他妈给拉了回去了。 贾张氏门神似的堵在三门,一副我不说话,就站在这看你的热闹。 但你敢惹我,我就把今天的事说给全京城的架势。 侯庆华丝毫不怀疑贾张氏的嘴有这份能力,甚至还能进行二次加工和添油加醋。 这“地雷”的味道已经够冲的了,再添油加醋非臭气熏天了不可。 她也不是呆笨傻之人,一大爷披着袄喊她快点搀扶闫富贵的时候,她就有了决断。 “闫解放!你死屋了!” 她不敢骂棒梗,不敢骂贾张氏,不敢骂嬉笑着看热闹的邻居,还不敢骂儿子吗? 大儿子没了,老二就是长子了。 她站在家门口,一边搓着脚下的地雷,一边冲着二房喊了起来。 这么闹腾着,闫家耳房早就亮灯了,只是有孩子在哭闹,一时没出来人。 且也不止是葛淑琴在哄孩子,就是前院的赵雅芳、中院的迪丽雅,以及后院的顾宁,现在都忙活着小孩子呢,这一下准吓着了。 棒梗是给自己证明清白了,可秦淮茹也知道儿子惹了大祸了。 成年人看热闹无所谓了,当母亲的哪顾忌热闹,谁不护着自己孩子呢。 午夜里睡得正踏实,嗷呶一嗓子,成年人都吓得一激灵,更何况是小孩子了。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顾宁就哄了两个,李姝胆子大一些,起来哭了两声便要出来看热闹。 现在他跟中院三门里面看着外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闫解放从家里出来,听见他妈还在骂呢,便回了一句“还骂大街啊,您还嫌丢的人不够多啊!用不用我去街道借大喇叭给你喊啊!” “闫解放——” 葛淑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严肃和提醒的意味,倒是让闫解放不说话了。 可他妈倒是涨能耐了,指着闫解放差点把他祖宗给掘出来。 得了,今天这场戏还是午夜场。 昨天唱的是《鸡犬斗》,今天这一场是《辕门射子》,一场比一场热闹好看。 老七这没溜儿的把自己家板凳抄出来了,拢着袖子生了门口的火炉子,他要坐在这好好地看,可叫他逮着家门口的优势了。 “行了啊——” 一大爷是好人,没了早前的心理负担,现在倒也能说公道话了。 他走到闫富贵跟前打量了一眼,却见地上一摊血,脸皮都磨没了,血了呼啦的。 要不是走近了瞧,真看不出严重来。 “快点快点!”他语气严肃了起来,手一扒拉凑近前的闫解旷和闫解娣,对着侯庆华和闫解放喊道:“你爸的情况不大好,快点!” 闫解放一听这也急了,顾不上他妈的骂声,匆匆跑了过来,一看他爸的情况吓的哎呀一声。 “别愣着了,赶紧找车!” 一大爷推了他一把,又对着愣神站在门口的侯庆华喊道:“死人啊你,拿衣服去!” 他是真急眼了,闫富贵从门口台阶上摔下来就不对了,从台阶磨蹭出来这么长时间都没人顾着他,地上一溜的血啊。 只看着半边脸,另一半都说不定啥情况呢。 再想想闫富贵脑子里的病,这是摔疼了,自己要起来,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摔懵了,爬到现在都没了知觉,要不是棒梗,兴许就冻死到外头了。 当然了,他想到了,却是不敢说,到底是不是闫富贵犯病的时候那坏小子一嗓子把人吓趴下的。 这话他当然不能说,现在也不是断案的时候。 再说了,这种事就像昨天一样,谁知道谁干的,你当秦淮茹把孩子拉回去干什么了。 准是去问棒梗实情,教给棒梗怎么说了,就算事后派处所来调查,也找不到根源了。 这种事本来也没法说,要真追究起来,闫家一家子人就没有过错吗? 闫富贵这种情况别人看着都含糊,多有猜测和嘀咕,自己家里人不得尽心看着点? 精神病发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今天这要是没了……没了…… 易忠海猛地抬起头,正与磨蹭着鞋底子没动地方的侯庆华对视了个正着。 是啊,要是没了怎么办? 人没了,病也就没了,也不用长时间吃药了,名声也就不用被糟蹋了。 而且因为这种事没的,总能跟单位要点待遇,哪怕是补了闫解旷进学校当校工呢。 只要还能挣着钱,不是嘛。 如果闫富贵福大命大……那可麻烦了,这种情况必然会被传播开,到时候工作怎么办? 精神病就治疗呗,摔了个残疾也能治,只是学校里能承担多少,家里又要搭里多少,那就没个准数了。 闫富贵真要是福大了去了,在医院躺个十年八年的,那闫家一家子人就不用活了。 所以,细思极恐,易忠海也不说话了。 周围人当然发觉不出来,还在为他的紧张话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现场这几人的状况却诡异到了极点。 易忠海站在那沉着脸不说话,闫解旷和闫解娣被亲爹现在这副模样吓的抱在一起痛哭。 而侯庆华却好似冷静了下来,竟然去收拾那摊地雷了。 看样子脸面和金钱比人命更重要啊。 或许到了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考验人性,也可以说是这样的家庭不敢赌博。 侯庆华不敢赌现在救了闫富贵,能不能把人全须全尾地救回来,还能去上班挣钱。 她心明镜似的,这些天闫富贵的状态愈加的严重,尤其是除夕夜,家里称了一条肉,闫富贵多吃了两口,夜里就开始闹肚子。 这病到底咋回事,她虽然不是医生,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闫富贵自己也知道,可就是不去医院看病。 不去医院的原因都猜得到,这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可就露馅了。 “一大爷!哎呦!您还在这呢!” 傻柱本来还踮脚看热闹呢,被李学武悄声提醒了一句,挤开人群便跑了过去。 他一把拉住了僵在那里的一大爷,使劲拽着他往回走,嘴里急声招呼道:“快点儿吧您,一大妈刚刚碰了一下,快来看看——” 傻柱是想把事情说的厉害一些的,可他怎么都舍不得咒一大妈。 只能含糊着喊了,脚底下走的快一点,撞开人群把一大爷从屎坑里拉出来。 易忠海当然也看出来了,回头瞅了闫家一眼,啥也没说,只能脚步匆匆往家里去了。 他这么一走,众人琢磨了一下滋味,顿时觉得不太对啊。 再踅摸了一眼周围,李家依旧黑着灯,没有任何人出来,再回头找李学武,可也没见着了。 除了老七这样没心没肺的傻乐呵,其他人都挪着脚步往家里去了。 这事看的揪心,索然无味,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闫富贵丑态的意思都没有了。 没一会儿,各家便纷纷熄了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前院闫解放的吵嚷声、咒骂声、哭喊声传到了每家的耳朵里,但再没有人出来过。 这一夜是真的漫长啊!—— “学武?学武?” 早晨天刚蒙蒙亮呢,母亲刘茵便进了屋,她小声叫了儿子,又很怕吵醒了孙子。 见顾宁先醒了,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着急起来,再睡一会儿。 顾宁则是伸手推了推李学武,把他推醒了,示意他婆婆来了。 李学武照例只醒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还闭着呢,准备情况不对接着睡。 刘茵小声给儿子耳朵跟前儿交代道:“前院闫富贵没了,你早点起来送他们娘几个回家,连带着你大嫂去你家住两天。” “嗯——嗯?” 李学武听了母亲的话刚开始还没在意,早晨这会儿脑子的反应慢,听母亲说完,睁开的那只眼睛顺势就要闭上继续睡。 可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两只眼睛都睁开了,虽然有所猜测,可还是不敢置信。 “真没了?” “今儿早晨的消息,在医院没的。” 刘茵见儿子坐起来了,小声解释道:“说是挺严重的。”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了这么一耳朵,这会儿叮嘱儿子道:“你早点起来收拾,赶在他们回来前回去,省得撞上了不太好。”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微微皱着眉,也没再磨蹭,捡了衣服便往身上套。 本来就是打算初三这天回去的,只是定的吃完中午饭再走。 谁承想了呢,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起来了,顾宁听着了也跟着起来了。 刘茵又多叮嘱了两句,这才匆匆地出了门,去帮赵雅芳收拾着。 要不是因为家里孩子小,又是住对门的,她如何都不会让大孙子大冬天里的折腾。 昨天晚上出了事以后,李顺就盯着对门呢,后半宿都没睡着,等着医院的信来着。 直到闫解旷跑回家来找一大爷,院里人早起的便都知道了信儿。 要说这院里的大爷是真不好当,又当裤衩子又当粑粑戒子的。 昨晚上傻柱也说给他了,是李学武救了他,不然这件事非沾上他不可。 只是他自己知道,做这院里的管事,啥事能跑了他去。 不过昨晚上没沾着他,今天再由他出面张罗可就减去太多麻烦了。 李学武两口子抱着孩子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易忠海正遇着,叹了口气后,悄悄给李学武道了谢。 李学武能说什么,点点头就过去了。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易忠海不是坏人,他也不恨闫富贵。 两家虽然相处的一般,可也不是什么仇人。 当时那种情况,他要是站出来张罗,侯庆华一定不敢耽误。 可那有用吗? 甭说侯庆华恨不恨他,就是事情过后,闫家的那几个狼崽子背负养爹的压力能感谢他? 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啊。 就是救回来了,这种状况和名声之下,闫富贵能不能感谢他都说不定呢。 所以他根本就没往前凑合,提醒了傻柱一句后就回了家里。 今天是遇着一大爷了,否则他只当这件事不知道,永远都不会再提的。 有违人心和人性的事少提,提多了伤人心。 他连多一句话都没跟一大爷说,遇到房门紧闭的贾家也是看也没看,径直往外走。 倒座房这几天没什么人,只有大姥一个人住,车还得现准备。 不过车库里烧着炉子,热车倒也方便。 赵雅芳和李学文也折腾个够呛,李唐因为早起心情不顺,正磨人地哭着,还是李雪哄着,由着大嫂收拾这两天用的东西。 匆匆忙忙整理了两大包,李学才给送到了车上,顾宁和赵雅芳一人抱一个孩子上了车。 老太太则是抱着李姝坐在了副驾驶。 让老太太跟着去,是李学武提出来的,这事儿有点邪性,还是别跟家里遭这个罪的好。 就连李顺和刘茵,他都交代了,带着老三往后院住去,大哥去一监所,李雪和姬毓秀去东院,家里晚上点灯别留人。 他是不怕这个的,活人都不怕,还能怕死了的。 主要是白事不仅仅有“当逝人”,还会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那个才是麻烦的。 白事上出事的还少了? 李学武亲眼所见的都有多少了,身体嘎嘎硬朗,看着隔壁办白事,回家躺下就起不来了。 家里年轻人倒是无所谓,老太太没必要承担这个风险。 出来的时候李学武也跟家里说了,这么长时间大嫂也没往家里来玩过,这次多留些日子。 刘茵自然是允了的,只是怕儿子儿媳妇嫌闹腾,见顾宁没意见,便也就笑着安排了。 李学武开着车把娘几个带回家,秦京茹却是还没来呢。 不过屋里并不是很冷,白天晚上韩建昆都会来给烧炉子,所以进屋后李姝还闹腾着要吃饭饭呢。 “你今晚还回大院吗?” 赵雅芳解开了包裹孩子的小被子,让李唐看看新环境,嘴里却是问了拿行李的李学武。 李学武把行李放在了沙发边上,一会等她们自己收拾。 “得回去看看吧,”他皱了一下眉头,回道:“管咋地也是院里的人,得回去看看。” “嗯,是这么个礼儿。” 老太太脱了外面的衣,收拾着就要去厨房做饭,嘴里也是认同道:“得回去看看。” “这两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李学武也没让嫂子多心,解释道:“等忙完这几天,周日才能歇息。” “你要是不敢家里睡,就叫上你大哥。” 赵雅芳也听出小叔子话里的意思了,笑着说道:“其实他胆子大着呢。” “您就甭担心我了,我能找地方休息。”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大哥是不怕这个,可他烦闹腾,甭折腾他了。” 叔嫂两个默契不减,虽然都没说晚上参加了白事,不好回家住的话,可两句话就都理解了。 赵雅芳也没说不好意思,她带着孩子来了,要撵小叔子走。 白事的忌讳李学武比她懂得多,家里这么多孩子,哪里会大意。 跟二小叔子家里住,她没有什么负担。 李学武为人如何,都不会跟她扯别的,在家事上最为正经不过的人了。 老太太在家,顾宁在家,叔嫂两个有啥好避讳的。 刻意地强调才是心虚呢。 —— 以前总说不出正月都在年里,见了面都说过年好。 这两年不同了,年都过没了。 从除夕到初三,红星厂并没有怎么耽误工作,只是机关里的人少了些。 不过到了初三,这种情况就恢复正常了。 后世老有人怀念这个时代,其实怀念的是这种淳朴和相对规矩的环境。 真要全都怀念,那可完了。 年不让过,每周休息一天,还得参加厂里组织的义务劳动,谁受得了啊。 但这年月有赖于思想教育和宣传,职工们的依从性和服从性很高,真就这么过来了。 李学武到班上就开始忙,尤其过年这几天机关里人手少,工作压得多。 下面压着,到了上面就堆成山了。 尤其是他管的还多,这事情就更多了。 彭晓力站在门口同综合办的王露交代着新年以后组长办公室的采购需要。 现在保卫处的组长副组长人数多了,办公用品走特殊采购不合适了,得并进大采购项目。 而王露在综合办就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她正听着呢,却见彭晓力不说话了,抬起头便见对方绕过她迎了出去。 “谷副主任过年好——” “晓力同志过年好——” 谷维洁心情蛮好,见彭晓力客气,便也笑着应了一声。 “你们李组长在家吧?” “在呢,我带您过去。” 彭晓力看了跟在领导身边的男同志一眼,客气着抬手示意了办公室的方向。 谷维洁并没有在意这些,随意地介绍道:“这是你们组新来的副组长,邰俊才同志。” “邰副组长您好——” 彭晓力客气地招呼了一声,自我介绍道:“我是综合办的彭晓力。” 邰俊才出身自兼并的十六家企业,此前为机加工厂生产管理处的副处长。 他也算是组织考核和培训班里的佼佼者了,不然也不会直接来保卫组任职。 对于兼并的十六家企业,红星厂不可能玩连连看似的随意就把人塞进来。 组织考核和培训是很必要,合格了才能补充到关键位置上,不合格的就打上标签,先慢慢培训着,到时候安排去分厂学习锻炼。 一等京城第一轧钢厂成立,这些人就都甩出去。 所以说虽然现在都还没定谁走谁留下,但在心里大概是有个数的。 不过邰俊才能来保卫处,根据保卫处现有的副组长出身结构,他基本上留不住。 “李组长,我又来给你送人来了。” 一进屋,谷维洁便笑着主动打了招呼,文件堆后面的李学武已经站了起来。 他先是笑着同谷维洁握了手,这才打量起了早闻其名的邰俊才。 不高的个子有点秃顶,眼袋很大,但目光很有神,嘴唇有点厚,看样子是个干事的人。 “俊才同志,欢迎欢迎啊。” “李组长,久闻大名了——” 商业互吹还是很有必要的,双方不在一个量级上,根本没有互相试探的必要。 邰俊才再怎么糊涂,他也知道,或者听说过李学武在红星厂的情况。 这个时候来保卫组该干啥,不该干啥,他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从红星厂机关里传来的消息听说,李学武在保卫组并不会再工作多长时间。 既然马上都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有什么好较劲的,当然是你好你好你更好了。 邰俊才的资料早就摆在李学武的案头了,双方各有了解,谷维洁也省了许多口舌。 只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讲了些保卫组的基本情况便站起身离开了。 在两人送她出门的时候,她还握着邰俊才的手说了句抱歉。 “不好意思啊,俊才同志。” 谷维洁很是歉意地讲道:“现在机关正在整顿重组的过程中,任命的程序简化了许多。” “没关系,谷副主任,我能理解。” 邰俊才笑呵呵地讲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我也没在乎这种形而上的仪式。” “那就好——”谷维洁点点头,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保卫组现在是兵强马壮,是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同她说道:“咱们保卫组还是安宁些的好,大过年的,是吧?” “哈哈哈——” 谷维洁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祝两位工作顺利,平平安安。” 李学武和邰俊才并没有运送,是彭晓力送对方下的楼。 就像谷维洁说的那样,目前红星厂正在进行组织结构调整,各部室的人员变动太多。 这个时候就别太较真虚头巴脑的了,可着实际的来,李学武真没有工夫去送她。 招呼了邰俊才进屋继续谈,这次的位置改在了办公桌,他是一边看文件一边谈话。 “不好意思啊,迫不得已。” 李学武也是很客气地解释了一句,“时间紧,任务重,文件多,我得紧着时间来。” “是,我能理解您——” 邰俊才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这几天在培训班就听说了,咱们厂机关倒休来着。” “没办法,过年嘛。” 李学武翻开文件,手里捏着钢笔说道:“你的情况我了解过,厂里安排你来保卫组,是有跟你说过要负责什么工作吧?” “是,谷副主任跟我谈的话。” 邰俊才见李学武真是一边谈话,一边批阅文件,心里就有点敲鼓。 不过嘴上倒是没停下,继续说道:“组织上安排我来保卫组负责安全生产工作。” “应急管理和双预案,以及安全生产标准化都在培训班学了吧?” 李学武手里写着,嘴里的思路却是很清晰,他问道:“你对安全生产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您说的这几种我在培训班学到了,此前在机加工厂也组织过相关的学习和活动。” 邰俊才回答的很慢,但并不迟缓,只是会把握节奏而已。 他讲了一些此前担任生产管理处副处长时,受红星厂安全生产管理影响,应上级要求做的一些管理和活动。 李学武问的是他的想法,但他回答的却是做法。 当然了,这并没有问题。 只是李学武想听听他对于接下来在红星厂的工作思路,他没有准备,自然说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他又不能不说,只能讲以前做过的事,以经验代替思路。 李学武并没有打断他,甚至听的还很认真,只是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来。 直到邰俊才汇报完了,他这才写完了文件上的意见,收起了钢笔。 “我先说说你接下来工作的基本情况。” 他看着邰俊才讲道:“红星厂是应急管理的代表型企业,拥有独立且完善的管理制度,以及一个执行标准很高的应急消防队伍。” “在双预案建设上,红星厂是这套标准和理论的发源地,全厂各部门和单位,尤其是一线车间,都有对应的执行标准和责任到人。” “再说说安全生产标准化。” 他顿了顿,讲道:“应用于不同工种、岗位、机械设备和生产环境而制定的工作标准。” “这一标准是由各单位选拔优秀技术人员参与总结和设计的,具有较高的管理属性。” …… 从安全生产理念,再到相关的制度和执行监督的力量,又讲到了稽查科和安全生产稽查大队的组织建设情况,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刚开始邰俊才还没在意,直到李学武越讲越细,越讲越多,他才看出了李学武的在意。 或者说,李学武对他的不满意。 当然,他也知道李学武为啥对他不满意,从收到调令到来报到的这么多天,早就有消息提醒,厂里安排他来负责安全生产工作,可他却毫无准备。 他心里发虚,脸上还在努力保持着冷静的状态,只是听的很认真了。 “保卫组四名副组长,泽川同志负责纪监工作,德才同志负责保卫和保密工作,小琴同志负责综合和作训工作,你负责消防工作。” 李学武先是讲了分工,又在谈话的最后直白地提醒他道:“希望你尽快融入岗位。” “要尽快熟悉工作环境。” 他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掌握不好这几个材料,可带不好队伍啊。” —— 年前还相对消停些,年后就真的动了起来。 红星厂从上到下,各部门完成专业化调整和人员的调配,人事处和组织处忙到飞起来。 这两个部门的办公室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喜怒哀乐,人间悲欢各不相同。 保卫组的干部完成了最后一块短板的补充,管理结构已经定下,剩下的就是各部门的专业化调整了。 十六家企业兼并是从去年6月份开始的,机关里的人一直都在增加。 就算早就开始的机关人事变革,可也挡不住办公室挤的不够用的事实。 不过没有人抱怨,因为大家都知道厂里今年就要开始盖办公大楼,真正的大楼。 同时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办公,现在的人员流动性很大。 机关里各科室的人多了,但随着分公司和分厂的相关负责人确定后,机关科室里的人也开始被调走补充分公司或分厂机关去了。 似是炼钢厂这样拥有完善机关体系的不用大量补充人员,食品厂、飞机制造厂等等,这样的新建企业则需要全套的机关人员。 被调走的有老人,也有年轻人,出身各不相同,目的就是为了打乱这种关系,让他们到分厂或者分公司重新磨合。 走了的人都知道,这一别就是集团职员和分公司职员的区别了。 虽然都想留下来,可人事处根本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尤其是处对象或者两口子的。 会照顾同属地,但绝对不会在一个单位,绝对会分到两个厂子去。 为此人事处调用了不少机关力量来执行这一政策。 光是李学武收到的消息就有不少是求情到了厂领导那里,可下来没有一个人是成功的。 机关里人员调动是很多,但不乱。 分公司职员和集团职员在职级和岗位上没有什么差别,硬要说差别,只能是平台不同。 能留下来,哪个不是经过考察,具有很好能力的,能够担任集团化进程特别责任的。 现在是红星厂机关,实际上都知道这里会是集团机关了。 因为原生产管理处处长邝玉生调任钢城红星轧钢厂主任了。 同样的,邝玉生在监督执行钢城轧钢厂建设的同时,也会筹建对应的机关组织和管理班子。 未来两年的时间,京城红星厂剩下的职工就直接转到集团办公大楼办公了。 老厂区要拆迁改造,转交给红星研究所。 虽然有些人心惶惶,但工作还是要继续。 李学武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听说又一位厂领导要来赴任了。 “张劲松,原东城机械厂的一把。” 卜清芳介绍道:“说是负责后勤工作。” “那薛副主任呢?单管工程啊?”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问道:“你的事怎么样了,跟领导谈了吗?” “谈了,领导让我等着。” 一说到这个,卜清芳就有点抑郁了,她算是把自己给坑了。 “还要等着啊?”李学武诧异地问道:“这是不放你走了?” “谁知道呢——” 卜清芳叹了一口气,说道:“兴许领导也很为难吧,坑都满了啊。” 她突然抬起头,抬了抬眉毛,小声说道:“要不你发挥发挥,帮我倒腾出位置来?”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说啥呢,我都听不懂啊,我可不会给人挖坑。” 第1238章 东风建筑 第1238章 东风建筑 “哎,学武,圣塔雅那边找你没?” 景玉农从楼上下来,正巧在大院里见着李学武路过,便招手叫住了他。 “没有啊,咋地了?” 李学武刚从建筑工程指挥中心出来,手里还拎着笔记本,看样子是去开会的。 彭晓力很有眼力见地接过笔记本,同景副主任点了点头,便与李雪站一边去了。 “还是年前了,给我这边来电话说想讨论一下工程建筑方面的合作。” 景玉农一身灰色呢子大衣,新年还剪了短发,更显成熟典雅,端庄大气。 领口围着一条紫色的围巾,并不显得俗气,反倒与脚上的黑色高跟皮鞋形成了对比。 “我记得上次就说过一回了吧?” 她捏了捏手里的皮手套,说道:“看样子是很有毅力和决心想要合作的。” “连中文办公室都有了。” “资本家嘛,逐利思维。” 李学武扫了一眼她的手里,那还是他年前送的礼物呢,这就用上了? “他们的目的我倒是了解,想要就工程援助继续展开合作,承揽工程建设。” 他示意了办公楼前面阳光处,两人站在这里还是有点冷。 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不过这件事我跟李主任汇报过,他的意思还是再等等。” “倒不是别的,电话怎么打到我这里来了?” 景玉农微微挑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不是你一直负责对外沟通与合作的吗?” “嗨,都说了资本家的德行。” 李学武笑着回道:“就是李主任那里电话打不进去,否则他们也会打的。” “不过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他思索着说道:“是不是应该强调一下电讯室的纪律和制度了,不能什么电话都转过去吧。” “别讨人嫌了——”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站在了阳光下,身上顿时暖洋洋的。 春天来了,气温却降了不少,还有风,可太阳晒在身上是暖的,心里也是暖的。 京城的春天来的比较早,东北还是白雪漫天,这里的梅已经绽放枝头。 一月份结束了,二月中旬都能在路边看见青草芽,厚衣服也就穿这么一阵儿。 她并不畏寒,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也只是这么一身穿衣打扮,美丽冻人嘛。 女人为了美都拥有抗寒属性,越是漂亮的越无法超然物外。 “以前人少的时候你不管,现在人多嘴杂的,”她声音别有意味地提醒道:“你知道这电话都是从哪打来的?” “背后不得骂你狗拿耗子啊。” “电讯班是在委办的属权范围内,我要管事,怎么就成狗拿耗子了?” 李学武苦笑莫名,看着她问道:“别不是您最近听到什么人说我坏话了吧?” “您可得别瞒着,得告诉我。” “得了吧,我哪有你耳朵灵啊——”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想管啊,等真正去了委办再说吧,这把火不急。” “不过工程的事你还得上点心。” 她正经地叮嘱道:“工业劳动力输出形式相对固定,但建筑劳动力输出形式是多样化的,且具有变通和多维发展的可行性。” “您说的这个我知道。”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嘴里却回道:“但您也得看得到目前的建筑劳动力输出的形势并不乐观。” “至少咱们厂还没有形成稳定战斗力。” 他解释道:“一方面是新筹建的红星建筑分公司专业化和技术性缺少底蕴。” “另一方面则是队伍的整合和建设还欠缺一定的火候,没有系统化的规范和培养。” “我当然看得见与圣塔雅集团合作的良机与好处,但我更担心贸然合作产生的不可逆转的糟糕局面。” 李学武着重提醒道:“这里面不仅仅是合作和分红的事,还有体制和管理层面的复杂状况。” “不是说要谈吗?” 景玉农认真地说道:“继续以技术援助和其他贸易补偿的形式来完成合作不可以吗?” “那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 李学武抱着胳膊,解释道:“圣塔雅集团寻求建筑工程合作的目的不仅仅是渗透建筑市场和建筑材料、机械等等市场。” “他们是想打破国内的建筑机械和执行行业的标准,进而控制相关领域的话语权,实现对应产品的倾销和垄断经营。” “就像咱们搞的供应链?” 景玉农当然能想到这些,不过她还是站在经济管理的角度来思考的。 “如果控制资本的流动,在管理制度和合作机制上加以强调和防范呢?” “不可能的,因为市场不可控制。”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不在一个体量级,就无法实现平等对话和沟通合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兼并?” 景玉农太了解李学武做事的性格了,说不好听的就是狼的思想,总想着来狠的。 就算是圣塔雅集团主动寻求合作,李学武也要按住了对方所有搞事情的可能,再徐徐开展以红星厂为主导,具有充分话语权的合作。 控制欲太强了,她在床上就感觉的出来。 聪明,凶狠,霸道。 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李学武的保卫处之虎和红星厂之狐,是他在不同位置做事风格变化后得到的外号。 “快速发展不只有兼并一条路可以走。”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红星厂得兼并之利太多,但弊端过于明显。” 为了消耗掉十七(16+1)家企业,红星厂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稳定下来。 不然你以为晋级以后的红星厂为啥制定了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分三步走实现集团目标? 不得已而为之,这是李学武给红星厂设计的最为稳妥,最契合时代形势变化脉络的工业发展之路,就是李怀德现在也服气了。 连老李都服气,其他厂领导更没得话说,所以他才能在红星厂进步的又稳又快。 “你要走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路?” 不得不说,跟李学武交往日久,两人的合作愈加默契,只一句话就能知道后面的计划。 “稳一点没错处——”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尽可能的弥补技术和管理上的短板。” “是选择东风建筑合作吗?” 景玉农心里早就猜到了李学武的计划,甚至从接到圣塔雅集团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 电话都能打到她这里,就说明对方的计划在李学武这里行不通。 李学武并不是短见之人,否了对方的计划,那必然是有一套自己的计划。 再往深了想一想,一直与红星厂合作,甚至承揽了红星厂所有建筑工程的东风建筑就浮出水面了。 资料都不用细找,窦耀祖这三个字在厂领导这里并不是个陌生的名字。 而东风建筑从做招待所工程开始,就与红星厂的发展有了各种羁绊和牵扯。 这里面要说没有人帮扶,管金融和经济的景玉农能信?当她是大傻子吗? 而那个人都不用猜是谁,不就站在她眼巴前嘛。 “那看来李主任是同意的。” 景玉农别有深意地来了这么一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东风建筑很合适。” “呵呵呵——” 李学武除了轻笑还能说什么,窦耀祖经常来红星厂接周苗苗下班。 瞎子都看得出来两人有事儿啊! 尤其是周苗苗的生活,一直是厂里闲话议论的焦点,就算是结了婚也没消停下来。 周坦也成了厂里的名人,可两口子自有默契和原则,一直都相安无事,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人家小两口秀恩爱呢,你说怪不怪? “如果能够促成三方合作当然是好的。”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然地讲道:“圣塔雅集团出技术和设备,东风建筑提供管理和技术,红星建筑提供人力和资源。” “目前包括亮马河工业区在内的几个大型项目正适合练兵,不过得稳一稳。” “行啊,你把握得住就好。” 景玉农一语双关地点了他,随后似是无意地问道:“你听说了吧,班子添了新成员。” “您说的是张劲松,还是?”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哪知道什么啊,最近都忙死了。” “嗯嗯,继续忽悠我——” 景玉农听他故意漏出来的话,眼角耷拉着哼声道:“我就说你消息灵通吧。” “我还就只知道前一个,你连后一个都知道了。” 她挑起眉毛,盯着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个消息啊?” “我都不知……” 李学武想说,我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什么啊。 可在景玉农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深深的怀疑和下一秒爆发的可能。 孔老二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真诚不欺我。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李学武什么时候骗过别人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他微微拧起眉头问道:“如果再来一个副主任,您考虑他得管理哪些业务?” “哼哼,还用问吗?” 景玉农看着他说道:“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来拆分我这摊子的了。” “咳咳,我是说如果嘛!” 李学武轻咳一声,强调了一句,而后又继续问道:“如果真如您猜的那样,您是选择保留财务工作呢,还是选择经济工作呢?” “什么叫我猜的那样啊?” 景玉农就知道自己掉他陷阱里了,一句话没赶上,这盆子就扣自己脑袋上了。 不过从李学武“如果”的话里她也能听得出来,再来一个,必然要拆财务和经济了。 因为红星厂要组建大部室,上面又接二连三地给班子补充人员,眼瞅着要形成十一人格局了。 也就是说,去掉一个公会,去掉一个辽东工业管理小组,那就有九个业务领导了。 这九个人分原本的五个组,必然要在大部室和小处室的建设过程中拆开重组。 她原本管理调度、销售和财务,现在看来只能保留一部分业务了。 调度不用想,业务那边会掌握。 销售带着贸易管理中心,也就是李学武所说的经济部分。 而财务带着联合储蓄银行,是她的老本行。 在接连失去对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控制后,她还得面临被割肉的痛苦。 但目前的形势就是如此,也是上级补强班子的一个考虑,红星厂班子成员此前的权利比重太过了,必须进行稀释和调整。 她是舍不得经济的,因为三产经济与孵化的联合工业都是她参与一手培养出来的。 也包括贸易管理中心,眼瞅着就出成绩了。 但让她选择经济,而放弃财务管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不能为了发展把根丢了。 经济工作对于她来说并非专业,这一年多以来,还是在李学武的帮助下收获了这么多。 从李学武的提问中她也听出来了,李学武是建议她保留财务工作的。 对比成绩更多的经济工作,财务工作的危险性就特别低了,掌握着联合储蓄银行,算是彻底掐住了经济发展的命脉。 也就是说,她要选择财务工作,那是本色发挥,在红星厂的地位愈加稳固。 她要选择经济工作,就会被新来的那个副主任掐脖子,得不偿失。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千回百转,一瞬间便都想通了。 可想通归想通,她还是想为难一下李学武,谁让他到现在才袒露实情。 “你说,我应该选择哪个?” “嗯?怎么还问上我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表情特别的认真和坚持,便也收敛了笑意。 “无论你选哪一边,我都支持你。” “哼——虚伪——” 景玉农看了他几秒钟,这才别过头去来了这么一句。 只是内心的感动无法表达,到了嘴边就成了打情骂俏的话。 这可给楼上偷偷往下瞧热闹的人提供了思维素材。 嘿,谈判破裂,生气了! 没错,景玉农叫住了李学武在楼下谈工作,在楼上各人的眼里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两人要在厂办公形势变化的前期来一场休战谈判。 没见着两人的秘书脸色凝重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位大佬刀光剑影的交锋嘛。 只看见李组长主动示好了,可景副主任要的太多,谈崩了! 完了,俩人早晚要打起来! 你问中午为什么不能打?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这种事哪能白天做呢。 “那个人你认识?” 转回身临走前,景玉农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李学武是怎么知道第三个人是谁的? 李雪和彭晓力刚刚站得远,没听见两人说了什么,这会儿倒是听见了。 可前言不搭后语,听了也是糊涂着,不知道景副主任问的是谁,认识什么啊。 “嗯,你也认识。” 李学武故意打哑谜似的,没有否认,可也没说出实话,惹得景玉农十分不满意。 当然了,李雪也不满意。 咋地,看见我来了,你们说话都开始加密了吗? 是不是心里有鬼啊,你们都有小秘密了? 没有鬼为啥不敢明着说啊,怕我听见啊? 楼上看两人是谈崩了,但在李雪看来,两人这是打情骂俏呢吧,都不背着她了吗? 如果不是我没抓到把柄,我早就咬人了! 哼!你们最好收敛点! —— “这人啊,真不经活。” 晚上来吊唁的人不少,街坊邻居们下班了都会来坐坐。 听说白天闫富贵学校里的同事都有来看望家属。 这倒是正常的操作,因为从出生到丧葬,一条龙服务嘛。 闫富贵在学校里没交下什么朋友,可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教书的水平一般,更少了勾心斗角和竞争对手。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是听门口坐着的那些人说了这么一嘴。 当然了,能这么说的,绝对是街坊。 为啥不是邻居呢? 因为邻居们知道的太多了。 “灵棚那边谁守着呢?” 一大爷从闫家出来,问了正在烧炉子的闫解旷,他受请托当了这主事人。 “我二哥守着呢——” 闫解旷脸上倒是少了几分悲痛,但多了不少麻木和茫然。 从昨晚到现在,兄弟姐妹几个都没合眼呢,眼珠子通红,又累又困。 可闫家就这么几个人,能扛事老大没了,现在轮到老二扛事,可老二分家了。 让老三闫解旷扛事,十五岁的小孩崽子哪里能顶的起门来,眼里迷茫一片。 一大爷让干啥就干啥,跟他手里正在烧炉子的木头一样。 “好,那边的火别断了。” 易忠海提醒道:“晚上这会儿天可冷,别冻着他,明天还得有事情呢。” “哦哦,我知道了——” 闫解旷眼瞧着的反应慢了,整个人看着都木木的,站着都要打晃了。 “国栋?国栋——” 李学武站在垂门冲着倒座房喊了两嗓子,沈国栋披着袄小跑着出来了。 “咋了,武哥?” “安排人,帮忙。” 李学武就简单的一句话,抬手示意了闫家的方向,道:“这事不能看着。” “好——” 沈国栋真听话,答应一声就回屋叫人去了。 来吊唁的邻居们听他如此安排,也都投来了赞许和敬佩的目光。 一大爷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当着众人的面说给李学武道:“国栋他们没少帮忙了,也是刚歇着。” “上午回来的时候帮忙拉的棺材,又叫了小子们帮忙抬下来的。” “国栋这人可不错!”有街坊先说话了,比划着大拇指叫好道:“这街道有啥事,啥时候少了他了。” “确实,国栋这人仁义。” 有说话的,就有附和的,尤其是看着倒座房里走出来一群人过来帮忙,好话更多了。 有说沈国栋带人帮孤寡老人收拾房子的,有说他帮忙出车的,这会儿气氛倒是热烈了。 不过这些话听听也就得了,倒座房的小子们可不听这个,沈国栋也没太在意。 他负责管理街道的小工业,备不住这些夸他的人家里就有娘们和小子们指着他过活呢。 现在沈国栋在街道算是成了气候了,半年多的时间,人人都说他的好。 小工业的几个厂子真挣着钱了! 街道不仅得了管理费,街道没有正经工作的妇女和小年轻们也都有了工作。 几个小厂子越干越大,人也是越来越多,沈国栋的名声也好了起来。 要不是他结婚了,早有人来给他介绍对象了,就看后院刘光福那样的都有人上赶着给呢,更何况是他了。 闫解旷得了小子们的帮忙,手里的活骤然没了,很是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往外头去了,他想起来得去灵棚那边填火了。 也幸好闫富贵死到聋老太太后面了,当时怎么操办的,现在就是怎么学的。 后院刘家的大火炉子借来了,正烧的旺,来吊唁的街坊们才有了外面坐的方便。 聋老太太是孤寡,傻柱和一大爷伐送,众人帮衬着,闫家不一样,得靠他们自己。 火炉子上的大茶壶里是有茶叶,不过得是早晨的了,还煮着呢。 只看来的街坊们写礼账的抠搜劲儿就知道了,当初闫富贵是怎么随人家礼的。 人家办事情好歹有席面呢,可你看闫家,哪里有准备席面的意思啊。 合着随了礼就讨一杯淡茶啊? 这茶也忒特么淡了,都没有尿黄呢! 闫富贵仔细了一辈子,到死了还这么抠呢! 怪不得有街坊来了转一圈就走了,连礼账都没写,出门口指不定怎么骂棺材里躺着的呢。 “明天早晨就出啊?” 李学武在礼账摊子上点了一块钱,嘴里问道:“都谁跟着去啊?” 他这一块钱是标准,到谁家都一样。 就算闫富贵在他那随了两毛,他也没跟对方一般见识。 “这不正找人呢嘛——” 一大爷叹了一口气,说道:“柱子得去,老七也得去,再加上光福……” 说来说去,院里能叫上的就这么几个人。 “缺人手的话叫上国栋。” 李学武说的很明白,站在火炉子边上的国栋也点头应了。 其实沈国栋不差着闫家的人情,更不缺少闫家说他的好。 只是李学武叫了他了,他也明白武哥的意思,两头看呗。 一个是院里住着,不能让街坊们看热闹说闲话,再一个他不能看闫解放的热闹。 甭管闫解放在他家里如何,现在是跟着回收站讨生活的,他沈国栋就得有所表示。 一大爷点点头,就着这会儿人多也就说了,“国栋要能伸把手,那就不用找人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夸沈国栋的声音。 这会儿打月亮门外头,闫解放瘸着条腿进来,看见沈国栋噗通就给跪下了。 “这是干啥啊,快起来。” 沈国栋得了李学武的提示,赶紧过去搀扶了,嘴里宽慰道:“跟我你还来这个啊!” “多谢老少爷儿们帮忙!” 闫解放跪谢了沈国栋,又给坐着的街坊们跪下磕了个头。 街坊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的也都不好意思了,知道得嘴下留德了。 闫家没有招待,闫解放也知道不该,所以才行了这大礼。 其实大家伙也都知道,不怪他闫解放。 下午那阵就听说了,一大爷来家里商讨出殡的事,问了侯庆华的意见。 侯庆华支支吾吾的不说准话,只问当初聋老太太出殡了多少钱。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的吗? 一大爷也讲了,聋老太太的情况特殊,招待是借着倒座房的方便,是傻柱承担的费用。 而且当初茶水招待,也没收街坊们的礼钱。 侯庆华一听这个就更不拿言语了,当时在场的人就都知道了,她这是不想招待,还想收份子钱啊。 合着你家出殡也挣钱? 哎呀,以前只知道闫富贵抠,没想到闫家还有更抠的存在啊。 一大爷再要解释和劝说,侯庆华就开始哭了,哭自己的命苦,哭现在的孤儿寡母。 明明闫富贵学校来人问了,要不要组织负责白事,她来了一句自己家里办。 结果学校给了丧葬费,一了百了,现在说拿不出钱来操办白事了? 铁公鸡啊这是,一毛不拔? 闫解成死的时候她闹了一通,大家只觉得当妈的接受不了,也都过去了。 再看现在,闫解放带着弟弟妹妹操持白事,侯庆华只跟屋里坐着不出来。 你要说怕闫富贵把你带走了,不去灵堂也就罢了,怎么客人都不出来招待呢。 没别的说,那一定是没脸见人了呗。 直到这会儿,李学武才反应过来,敢情来了这么多的街坊,是来看热闹的。 怪不得闫解放一进来先跪了主动帮忙的沈国栋,这才给他们跪了。 当儿子的,闫解放现在没有精力去跟他妈辩白和讲道理了,只能将就着。 他当时真想撂地上不管了的,可葛淑琴拦着,一大爷劝着,再加上弟弟妹妹恳求着。 闫解旷是不戴白帽子的,只能是现在的长子戴,这白事也得他来办。 可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他办了白事,往后这家里怎么说话啊。 一大爷倒是跟闫解旷讲的清楚,现在他不主事,家里不拿钱,那这个家以后得闫解放顶梁,侯庆华说话都不好使了,这是老规矩了。 因为这不就逼着闫解放掏钱给亲爹办事嘛。 侯庆华手里捏着钱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闫解旷也没注意,闫解娣更没话说了。 闫富贵跟院里躺着,一大爷干着急,只能把话都说了个明白。 他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没谁家把钱看得这么重的,几十年真遇着硬茬子了。 街坊们都说,闫家操持白事是立了字据,请了保人的,你说是不是哄堂大孝。 李学武连杯茶都没喝,写完了礼账便走了。 刚刚李家一家人都在后院吃的晚饭,今天休息也不在前院了,闹腾的睡不着。 从西院开车出来的时候还看见灵棚子亮堂着,葛淑琴带着白孝与小叔子烧着纸钱。 该说隐忍和明白事,这葛淑琴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可能年轻人懂事就经历了那么一瞬间,遇到了一个事吧。 —— “你这是从哪来啊?” 冉秋叶上午就接着他电话了,晚上等了一会见没来,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李学武是等韩建昆走了,这才进院的。 “往卫三团转了转,你晚饭吃了吗?” “都啥时候了,你没吃啊?” 冉秋叶进屋后帮他找了拖鞋,又接了他的大衣,嘴里问道:“我帮你煮面条啊?” “吃过了,家里吃的。” 李学武扭开了领口的扣子,打量了屋里一眼,问道:“你爸妈这么早就走了?” “说是不想跟家里待。” 冉秋叶挂好了衣服,又去炉子里添了火,拎了暖瓶给他泡茶。 李学武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没说来她这,只是问了她父母的情况。 她哪里还能不知道他想干啥,便直说了,父母昨天就回山上了。 当然了,她也没问李学武,自己父母在家他是否敢来的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想要啥还不知道? 问这样的话只会徒增烦恼,惹人心烦。 “你真不饿啊?” 她把茶杯递到了李学武的手里,认真道:“我可给你准备了,就在橱柜里呢。” “真不饿,我跟你还装假啊?” 李学武躺靠在了沙发上,问道:“闫富贵没了,你听说了吗?” “是吗?不知道啊——” 冉秋叶是真的惊讶,给他端了生和瓜子过来,就挨着他坐了。 “啥时候没的,咋这么突然呢?” “嘿,甭说你觉得突然。” 李学武拉了她的手,摇头道:“所有听说了的,都觉得很突然。” “是啊,还是脑袋的病吗?” 冉秋叶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好奇地问道:“不是说都治好了吗?” “不知怎么的,又犯病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解释道:“还挺严重的,明白事的时候看不出来,糊涂了啥事都干。”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没有——”冉秋叶低着头,反手捏了他的手,翻过来揉捏着,说道:“我跟以前的同事都没联系了。” 曾经的同事给她和她的父母带来了很多不好的回忆,换了新的工作环境以后,她是主动断了与那些人的联系。 “都在一个地方住着,”李学武手指转了转,问道:“平时见这面了,也不说话了?” “最多点个头,问个好罢了。” 冉秋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哪里能跟他们说闲话的。” “也是好事,省了麻烦。” 李学武彻底躺平了,枕着沙发扶手,微微合着眼睛说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管不住嘴,这都是罪过。” “又想起什么了?” 冉秋叶看着他感慨,笑着问道:“是闫老师的事?” “哎,活了一辈子,白玩。” 李学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没交下朋友,没处好街坊邻居也就算了,连……” 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冉秋叶说道:“连老婆孩子都没交得下,你说这人啊——” “白事硬生生弄成了笑话。” “闫老师是挺会过日子的。” 冉秋叶不是大院里的邻居,跟闫富贵也没有更多的接触,只是客观地评价。 “我还记得何雨柱托他介绍我们认识,说给我捎带了些土特产,叫他给留下了。” “好么,俩人都结仇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他也是财迷心窍,受人请托办不了就说办不了的,哪能贪这种小便宜,傻柱恨不得记住他一辈子。” “今天在院里还叨咕这件事呢,临了都得把这笔账说清楚了。” “呵呵呵——” 冉秋叶也是觉得人生无常,笑着按了他的胸口道:“咱们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吗?” “嗯?好像是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好像是你去棒梗家里家访吧?” “哪里是家访啊,是去要学费的。” 冉秋叶低着头,说道:“那时候当老师多难啊,啥事都我们担着。” “现在不用要了?” 李学武笑着晃了晃她的手说道:“当了校长了,是比以前有觉悟了?” “寒碜我是吧?” 冉秋叶拍了他一下,说道:“现在的学生也好带了,学校的秩序恢复了以后就好了。” “可能家长们也比较珍惜现在的教学环境吧,少有拖欠学费的。” “还说呢,秦淮茹没感谢你啊?” 李学武玩笑道:“棒梗终于不是最后一名了,她差点给儿子放鞭炮摆席庆祝。” “瞧你说的——” 冉秋叶笑着说道:“那也不是我的功劳啊,人家是上了中学才学好的。” “真要说起来,还不得埋怨我没教好啊。” “嗯,那小子是块材料。”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道:“是块惹祸的好材料。” 他看着冉秋叶问道:“你不是问闫老师咋没的嘛,我跟你说是跟棒梗送走的你信不信?” “真的假的?” 冉秋叶倒是很信李学武,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不信的,就像对她糟糕的人生彻底妥协了一样。 “我是不方便说,但确实有关系。”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现在跟家里关禁闭呢,要不是没地方去,她妈早给他送走了。” “闫老师家里正忙着,这件事回头指不定怎么闹腾呢,唉——” —— “吃饺子嘛?”被窝里,冉秋叶知道他醒了,问道:“或者吃馅饼啊?” “甭麻烦了,不是有面条嘛。” 李学武紧了紧胳膊,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怕麻烦我就去厂里吃一口也行。” “麻烦啥,我不也得吃嘛。” 冉秋叶推了他的胳膊起身,从椅子上捡了衣服便穿了起来。 “你要再睡会也行,要是不睡了,就帮我烧热水洗脸。” “那我是睡,还是不睡啊?” 李学武好笑地捏了她一把,惹得冉秋叶娇嗔了一声,回手拍了她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留宿家里,冉秋叶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甜丝丝,美滋滋的。 被窝里有男人,和家里有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她穿好了衣服,先是拢了头发,这才捡了李学武的衣服递过去说道:“别懒了——” “唉——” 李学武长叹一声,道:“就这么一个缺点,还是被你发现了。” “嗯,差点被你骗了。” 冉秋叶很是配合地开了个玩笑,伸手拉了他起床,就要亲自给他穿衣服。 李学武哪受得了这个,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自己来。 如果再磨蹭下去,这衣服就甭穿了,早饭也甭吃了,等着修床吧。 “那就吃面条了啊——” 冉秋叶一个人过日子并不邋遢和懒惰,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厨房的手艺也很麻利。 李学武大懒虫似的,磨蹭着穿好了衣服,又给炉子里添了煤。 热水还没烧好呢,冉秋叶已经把面条煮好了。 “不用烧开了,得洗脸就成呗。” 看李学武就知道在家是当大爷的,干点活跟体验生活似的。 她捏着抹布拎了热水壶浇在了搪瓷洗脸盆里,回手还封了炉盘。 “看看热不热,热了兑凉水啊!” “啊,知道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当我是地主家傻儿子了是吧?” “你以为你不是啊!” 冉秋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指了脸盆架上交代道:“屋里煤灰大,用香皂仔细洗啊。” “好、好、好——” 李学武仿佛又回到了被于丽支配的时候,只不过冉秋叶比于丽更强势一些。 要是于丽在这,都不用李学武说话,伸手就帮他把脸洗了。 他自己也嘀咕,刚回来那会儿还自己洗衣服呢,绝对没有这么懒的,都是于丽惯出来的。 等他跟水鸭子似的洗好了脸,冉秋叶已经做好了卤子,还顺手递了毛巾过来。 李学武耍无赖,挺着脸不伸手,示意她帮自己擦脸。 “懒得你哦——” 冉秋叶难得地体验了一回伺候懒爷们,嘴里又是说着,又是笑着的。 多亏煮面条省事,不然就以李学武不帮忙还添乱的情况,今天他们上班非晚了不可。 俩人一同从屋里出来,韩建昆已经停好了车,等在了院门口。 周围有忙上班的邻居蹬着自行车出来,见到冉家门口有小汽车还颇为惊讶地打量了几眼。 李学武也没管有没有人认识自己,就这么坦然地上了汽车,回厂里上班去了。 冉秋叶是不会坐他的车,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邻居们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第1239章 闫解放撤了凳子 第1239章 闫解放撤了凳子 “你是要请假啊?” 苏维德见李学武来办公室,还以为来下战书的呢,没想到却是鸣金收兵。 “您给算休假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过年期间一直都是我在盯着的,得走走亲戚了。” “哦,这是应该的。” 苏维德也反应了过来,他是保卫组的主管领导,李学武的工作安排是得跟他汇报。 只是他还没适应,或者说想不到李学武这么的守规矩,做事一板一眼的。 “谁家没几个亲戚呢。” 他在李学武的休假申请上痛快地签了字,微笑着说道:“我应该想着的,抱歉啊。” “嗨,瞧您说的,不是年前说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收起了申请,回道:“每年都一样,总得有值班站岗的不是?” “去年是别人,今年就得是我了。” 他抖了抖手里的申请书,说道:“就这一两天,我们家的亲戚少,我爱人那边的多。” “是顾长吧,理解,理解——” 苏维德轻易地就点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关系,好似不经意地表现出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李学武眼角微微一眯,笑着说道:“我还当领导不知道呢,遮遮掩掩的倒显得小气了。” “哎——我也是听人说的。” 苏维德摆了摆手,道:“这没什么,似是你这样的乘龙快婿,哪个不想要啊?” “是不是,哈哈哈——” 哈泥马啊!点我是吧!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您这话要是让我丈人听听就好了,也省的老说我太激进呢。” “这话怎么说的?” 苏维德故作茫然地问道:“这激进是从何说起啊,我都觉得你太保守了呢。” “是吗?还是您懂我啊。” 李学武好像遇到了知己似的,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还不是为了红星厂嘛。” “我是一心想要为组织和同志们做点实事,少扯那些没有用的,可我丈人不理解啊。” 他很无奈地说道:“每次通信都提醒我要谨慎稳重,团结同事,光明磊落……” 就着苏维德的话,他嘴里跟跑了火车似的,突突突地讲了一大堆。 这在苏维德看来不就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嘛。 好家伙,他只是试探着咬了下钩,就被拎起来游街示众了是吧,还往他嘴里塞屎! 合着我贬损你的话都不听,反过来还给自己表表功,道道辛苦了是吧! 你一个保卫处出身的干部,还谈什么为了组织,为了同志,你是厂长啊! 关键是李学武后面说的那些话,忒恶心人了,这是他丈人说的吗? 这是用他丈人的语气说自己呢,你特么想当我爹啊。 我不团结,我不干实事,我玩虚的,我特么不够光明磊落…… 李学武啊李学武,你特么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啊,李怀德都特么没这么骂过我啊! “您瞧,车还在楼下等着我呢。” 李学武骂舒服了,笑着一指门外,故作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才知道咱们心意相通,这说的有点多了,您别见怪啊。” “没事,没事,同志嘛。” 苏维德挨了骂,还得笑着客气道:“以后咱们就得多沟通,多谈话啊。” “那就听您的,我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走出了办公室,留下苏维德咬着后槽牙笑着。 偷瞧了一眼的顾城都觉得牙根子酸疼,苏副主任这骂挨的真窝心,真窝囊啊。 这是刚来,不懂红星厂的规矩,论骂人的功夫,谁能抵挡得住李组长的口诛笔伐。 字面意思,李组长话说的好,写出来的文章更好。 顾城看着苏维德气得脸白,只想提醒他别再继续招惹李学武了,否则就是写文章骂你了。 —— 李学武是从厂里直接来的李德山家,也就是他和顾宁名义上的媒人家里。 媒人不是李德山,而是他的夫人张书婷。 他曾经参与侦办了大礼堂的案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这一家人。 因丈人的身份关系,他也是将错就错,斗胆请了李德山的夫人担任媒人。 双方走动的并不频繁,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往来,除了逢年过节的礼物。 尤其是丈人丈母娘一家人各奔东西,远走他乡,李德山于去年上半年被隔离审查后。 李学武来家里并不会多说什么,提前打电话约拜访,送的是四盒礼,唠的都是家常话。 还是那座大院,他进来的时候门卫还认出了他,实在是长得忒特殊了一些。 这个年月少有的身高和彪悍的相貌,特别是他乘坐的吉普车,涂装很有辨识度。 “是来看望张主任的吧?” 门卫倒是很客气,称呼张书婷为主任也是虚的,从李德山被审查以后,她就赋闲在家。 李学武递上一根烟,笑着招呼道:“咱们真是有缘,我给您道新年好了!” “客气了您呐——” 门卫笑着点点头,抬手示意了院里道:“您进去吧,张主任在家呢。” “谢谢,辛苦您了。”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自己已经是处级干部的身份,来办事就是办事的,可没有威风可耍。 并没有用韩建昆帮忙,一个人拎了四样礼物,迈步便进了大院。 保卫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手里的东西,也是啧啧,这年轻人的力气真是了得。 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一兜肉,真*实惠*四盒礼。 四盒礼还是老早的说法了,北方地区早前多讲究这个,大多数是烟酒茶,点心匣子。 像是李学武这般实惠的少有,看着不像走关系的,倒像是来看丈人杆子的。 “学武啊,咋拿这么多东西呢?” 张书婷昨天便收到了他要来拜访的消息,今天上午在家等着呢。 一见他进院,便主动迎了出来,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更是惊讶和意外。 她倒是真的很欣赏顾家的这位姑爷,早前答应给他当媒人,并不全是看在案子的份上。 李德山与顾海涛的交往并没有那么的亲密,但一个组织的,总能互相认识。 且两人都是参谋出身,就算没有接触,现在也有了来往和关系。 三年的媒人三年的客(读且)。 新人答谢媒人,讲究连送三年的礼物,以表达感谢。 当然了,多数是送一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实惠呢。 真要说攀关系,这个时候还真就算不上。 顾家虽然走了,可人没倒,势力还在,她家已经是遭遇了意外,风雨飘摇。 李学武不撇清关系就算好的了,哪里还有巴结一说。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李学武的实在劲儿颇得张书婷喜欢。 不远不近,没有刻意,关系处理的很是让人舒服。 “今年过年厂里安排了我值班,也没时间出去给您置办礼物,就可着实惠来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出来的时候我妈还说我呢,怕不是要让您笑话。” “都要像你这么实惠,得礼的可真要笑了。” 张书婷哪里不懂李学武的心意,这么说只是全了她的面子。 虽然家里保留了基本待遇,但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待遇什么时候取消还不知道呢。 去年一年,她下乡劳动了大半年,孩子都跟家里放了羊了。 过年这会回来,真是操心又受罪,还得挂念着李德山的情况。 看着摆在屋里的米面油肉,不由得心里也是热乎了许多。 “来,喝水,累着了吧。” “没有,从车上下来,几步路。” 李学武客气着双手接了茶杯,点头道:“顾宁今天上班,没办法一起来看您。” “我理解,都是为了工作。” 张书婷心里却是明白的,她又不是不知道顾家那姑娘的性格。 别说是她这媒人了,就是亲姨,亲舅舅家里也是不去的。 李学武客气着,她当然是不在意的。 “孩子挺好的吧?” 张书婷给他找了烟,却被他婉拒了。 “挺好的,就是有点淘气。” 李学武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介绍道:“大的三岁,已经开始懂事了,小的马上十二个月。” “他自己站着能走两步,爬起来飞快,能够着的地方都得翻个遍。” “小孩子都这样——” 张书婷微笑着说道:“多一点耐心,慢慢教,慢慢带。” “是,我母亲帮我们带了半年,前段时间刚回去,”他介绍道:“我大哥家里那个比他大一个月,也是淘气包,看不过来了。” “多好啊,有父母帮衬着。” 张书婷打量着他,问道:“你丈人那边还好吧,听说是在学院工作?” “是,金陵兵事学院。” 李学武放下茶杯,说道:“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可他身体依旧不太好,还得养。” “我丈母娘过去也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担心他忙起来就忘了保养。” “是应该注意一下身体。” 张书婷很显然是听明白了,认同地点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有个好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您说的是,”李学武顺着她的话折了一句,道:“当儿女的不就这份心愿嘛。” “父母在是个家,父母要是有缺憾,当儿女的就成了没家的孩子了。” —— 时代翻腾,风起云涌。 多少事李学武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手处理,心里的怜悯和无奈都化作了悲叹。 李德山的情况他是有过了解的,但从未贸然谈及过,就算是在家里也一样。 给金陵去信或者通话,都只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莫谈国事,亲情为字。 只说家里事,不说他人非。 他就是一个搏浪者,连自己家里这点事都将将保全呢,哪里敢碰大风大浪。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有个人的修行。 李德山一家的情况不是他能解决的,也不是他能参与的。 正因为他保持了这种亲情的处理方式,才得以见到张书婷,张书婷也愿意与他来往。 今天这是说到了家里,他也怕张书婷两口子顶不住压力,才贸贸然说了一句。 领情不领情他就不在意了,只在家里坐了一杯茶的时间,他便主动告辞。 张书婷一路送他到了大门外,很是客气着道了别,门口的保卫也在一边看着,眼里全是满意的神色。 恰到好处的为人处世,彼此都能融洽。 年轻人能有这份修为,也活该他平步青云,步步登高。 在心里这么想的可不止张书婷一人,今天李学武拜访的人家可多,多是这么想的。 从张书婷这边出来,他便径直去了证婚人于怀右的家里。 于怀右依旧在工安部,到他家里的时候人并不在家,只是同家里人说了会有人来拜访。 李学武持了晚辈的礼,带着真正的四盒礼,同于怀右的夫人和小儿子聊了有几分钟,这才从院里出来。 于怀右和张书婷算是他每年必定会来答谢的关系,走完了也就完了。 从于怀右没有亲自见他就能看得出来,双方都保持了可以的距离和谨慎。 李学武本身就不在这个系统内工作了,见于怀右并没有那么的必要。 倒是接下来的几家,可够他奔波的。 顾宁的姨舅,顾宁的叔伯,这是新婚第二年,顾海涛又不在京城,他总要有所表示。 老话儿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也有失偏颇,他进步的消息传的就很快速嘛。 年前解决的待遇,年后拜年就都知道了。 今年无论是姨舅还是叔伯,热情更胜往年,没赶上饭点的都要留饭,赶上饭点的那更是不让走,好菜好酒,一醉方休。 幸好李学武酒量还可以,是站着走出来的,多少姑爷在丈人家喝倒了,现在举手! 李学武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去年就有这么强调的,今年就更多了。 不过他也明白,长辈们这么强调了,他同那些姻亲关系的交往也就那么回事了。 年轻人有几个不气盛的,家里长辈不提这个还好,提了这个他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你当他饭桌上的酒都是谁起哄敬的,这敬过来的酒多少带了些羡慕嫉妒恨。 李学武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更没想过要借这些亲戚们的关系,只能说随缘了。 他也想过了,去年说,今年说,明年就不会说了,因为撵不上,追不起,再说就是骂人了。 所以喝酒的时候人家敬他事业有成,他都是笑着说“我努力”。 心里则是保证,我努力进步,争取让你们攀比不起,这样就好彼此放过了。 你比他高一级,他羡慕;高两级,他嫉妒;高三级,他要恨;高五级,他要跪—— 亲戚之间,比朋友更势利,更直接。 —— 晚上这顿饭吃的时间比较长,顾宁的二姨夫在重工,拉着他聊了很多红星厂的事。 主要还是听了红星厂关于冶金、轧钢、船舶、飞行器等工业规划情况的介绍。 这方面是李学武在负责的,所以说的比较详细,主要还是她二姨夫问的仔细。 到他们家的时候是五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这还是喝尽兴了。 上次来家里她二姨夫没在家,所以点到为止,五分钟就结束了。 这次不一样,听说他要来拜访,她二姨夫特别定了这个时间,就要找他喝酒的。 可能这些留饭的亲戚们都不知道他的酒量,出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顾海涛一家人其实都不怎么喝酒,家教如此。 这一次真是找了个酒中仙的姑爷,尤其是李学武在酒桌上爽朗的性格,面面俱到的脾气。 她二姨夫是真性情,但也有脾气,这一次约酒也是带了些许考验的意味。 从问及红星厂业务情况的话语间就能看得出,这也是一位务实的干部。 值得一说的是,她二姨夫并没有点评他的汇报,更没有给他提意见或者建议。 李学武便知道,这是一位忠厚长者,是真的很关心他的成长。 别说什么结婚两年了,才看见他的成长,可能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只有到了李学武的这个位置,才算是后起之秀,有了平起平坐共商大事的资格。 两人在客厅谈话的时候,家里的几个孩子,无论大小,都没有插话的份。 这便能看出她二姨夫的性格了,认真。 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送了他上车,临别时还叮嘱他好好工作,常来家里坐坐。 这是考核通过,对他的进步表示了认可,也认可了他作为顾家姑爷的崛起。 往后再遇到,必定是认真相待。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过程和体验,只能说人的成长都有一个过程。 在一个台阶上就会遇到对应的人,有对应的感悟,现在没有,只能说你还没到那个位置上,强求也不行,因为人家不会往后看。 哪怕就是李学武自己也一样,现在让他去指导和帮助科员级的同志,他能做吗? 就像父母对待孩子一样,一岁的时候你教他走路,说话,十岁的时候你教他学习文化。 但当他二十岁的时候就不见得愿意听你的唠叨和帮助了,这个时候就得学会放手和鼓励了。 同单位里做管理也是一样的,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有几个跟你同心同德的? 反倒是鞭策加鼓励带出来的草莽,会成为你的得力干将,是不是很讽刺。 调过来看,之于李学武不也是如此? 所以他对二姨夫的态度,与对其他亲戚的态度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 “喝酒了这是?” 于丽从倒座房出来,便见李学武的车进了西院。 她同一起出来的沈国栋往西院迎了迎,见他从车库里过来,便闻见了酒气味。 其实是身上沾染的,他并没有酒瘾,更不喜欢微醺的状态,控制欲极其强的一个人。 只能便宜老李了,都是他的! “这会儿了还没回家呢?” 他见沈国栋也在,便问了一句。 边往院里走,边说道:“走亲戚,喝了一点,没啥事。” “今天跟街道开会来着。” 沈国栋也解释道:“晚上跟小燕在这吃的,于姐带回来的黄鱼,也喝了点酒,说了会子闲话。” “嗯,早晨没啥事吧?” 李学武进了外院,便看了前院一眼,跟沈国栋问了早晨出殡的情况。 沈国栋嘴严,没在这个时候说,示意了屋里,想要叫他进屋再聊。 这边正说着呢,一大爷同闫解放从垂门出来了。 看他们披着袄就知道,这是听见车动静找来的。 “你回来的正好,不然也想着找你呢。” 一大爷倒是不跟他客气,直白地讲道:“今天得麻烦麻烦你,给说几句话。” “整的这么严重吗?” 李学武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一眼,说道:“我这刚回来,还喝了不少酒,正迷糊着。” “你的酒量我们都知道。” 一大爷是真想让他去,直接点破了他躲避的心思,一点不给他机会。 “今天这事吧,我一个人断不了。”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道:“你也是咱们院的一份子,就当为了安宁和稳定,你说呢?” 这话……这话都说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沈国栋嘴角扯了扯,他刚才迎出来就是接李学武的,就怕闫家来人请。 晚上那会儿都来了两次了,要不是早晨出殡李学武没来,也不用等到大晚上的。 他给李学武示意了个眼神,便往倒座房去了。 于丽更是直接,都没进月亮门,径直穿过东院门回了家。 闫家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想听,膈应。 一大爷也是膈应的够呛,又被街道推着,闫家举着,只能给主这个事来。 往闫家走的时候,一大爷也说了,后院的二大爷也在,以及一些院里的爷们。 敢情是这两天的事情,闫解放也知道对不住,所以晚上的时候请了院里帮忙的喝酒。 一大爷也是没想到,这酒成了鸿门宴了。 还是昨天的事,闫家的钱财真就爆了雷,也包括贾家坏小子棒梗在这件事里的责任。 要不怎么说请李学武来主事呢,秦淮茹此时就带着儿子在闫家呢。 闫解放两口子带着孩子也在,闫家一家人聚齐了,要说丧事以前的事,和以后的事。 这院里能断秦淮茹的,一大爷不行,闫家也不信,可又不能闹到街道去。 就是侯庆华也明白,这件事到了街道,性质可就变了。 到时候再想收场,可不是她能左右的,甚至一家人都会成为街道的笑柄。 所以送了闫富贵走,一整天都在讨论这件事,就算是夜里,也得把这件事定下来。 —— “得了,李处长也来了。” 一大爷把他请进屋,屋里的男女老少都站起了身,面色上什么表情都有。 给李学武准备的位置也特殊,高堂之上,八仙桌的左边,明显是早有安排的。 李学武没想着坐那个位置,他都没想着来,还是一大爷和二大爷架着他按在了座位上。 “我是不想来的,”他开头一句就说明白了,“一大爷给我找麻烦了。” 这话再直白不过,是说给贾家、闫家以及邻居们的,当然也包括一大爷和二大爷。 “我跟三大爷关系还行,但没来送他。” 李学武就当着屋里人的面说道:“他应该不会怪我,他明白我是为啥没来送他。” “这件事啊,怨我。” 易忠海同刘海中坐在了他的身边,把李学武隔着桌子的位置让给了侯庆华。 他紧挨着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在这院里主事这么多年了,有很多工作做的不好。” “一大爷,快别这么说。” 闫解放拿着烟盒,给屋里的爷们敬了烟,有接的,也有没接的。 因为李学武没接,所以接了的也没抽。 “我爸这件事还得感谢您,没有您和大家伙的帮衬,我闫解放不得成了笑柄了。” 他的一双眼睛血红,显然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尤其是还上了火,遭了罪。 本来就是个瘸子,在屋里走动着,看着就难受。 “你也找地方坐,解放。” 易忠海摆了摆手,道:“既然今天把大家伙都请来了,也等来了李处长,那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说彻底了,家丑别外扬。” “再难的事,也是人办的。”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我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李处长既然还住在咱们院,那他今天就有责任和义务来处理这件事。” 李学武能理解他的意思,这会儿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来都来了,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闫家这点事真闹的院里鸡犬不宁,那各家的日子都别想消停了。 “那就这么着,开始吧。” 一大爷环顾了一圈后,尤其是看了侯庆华一眼后,这才讲道:“咱们一件事一件事地说,说完一件就定一件,这事就不过夜了。” “先从我们这说吧。” 秦淮茹突然开口说道:“算得上是起因,我们跟接下来的事也没太多牵扯,一大爷。” 易忠海看了眼侯庆华和闫解放,点点头,说道:“那好,就从你这边开始说。” “三大妈,新仇旧怨的,我今天不讲。” 秦淮茹开口讲道:“我带着棒梗来了,我婆婆没来,您和大家也能看得出我的态度。” 侯庆华捏着手坐在那也不看秦淮茹,只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们不否认棒梗就在现场,也给大家带来了影响,在这里我得先跟大家伙道个歉。” 秦淮茹很干脆地站起身,带着棒梗给屋里的邻居们鞠了躬。 棒梗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暴虐的神情,只剩下了孩子的胆怯和茫然。 这种场合哪里是小孩子经历过的,他更不懂为啥要这么做。 待秦淮茹带着孩子坐下以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也问过棒梗,小孩子不懂事,把大人之间的矛盾当成了仇恨,这是不对的。” “我这做母亲的没教育好孩子,只能是亡羊补牢,批评教育。” “是你婆婆教的——” 侯庆华突然开口道:“我就不信一个小孩子能下这么死的手……” “三大妈,”秦淮茹被她打断,反过来也打断了她,道:“您今天要么跟我说,要么就去跟我婆婆说,您要说这个我就不说了。” 跟贾张氏说? 别开玩笑了,这院里没有一个能跟贾张氏说明白的,那不是个糊涂车子,那是老顽固。 侯庆华同贾张氏斗了几场,自然知道奈何不了对方,这会儿被秦淮茹提醒着,只能哼声作罢。 易忠海点头示意了秦淮茹说道:“让淮茹把话说完,人来了就是奔着解决问题的。” “一大爷这话没错,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秦淮茹不卑不亢地讲道:“但也得说清楚问题在哪,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回避。” “三大妈说是棒梗推了三大爷,这个我们不认,你要拿得出来证据枪毙他都成。” 她就看着这边讲道:“棒梗和我婆婆讲的是因为头一天的矛盾,被冤枉着心里委屈。” “就盯着第二天,看看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我们也想要个明明白白。” “你说没推就没推了?” 侯庆华按着桌子,指着秦淮茹那边道:“没推他,能从台阶上奔出那么老远去?” “你要是吵,我们就走了。” 易忠海也是被吵烦了,这些事都吵吵一天了,他也陪了一天了。 这会儿他冷了脸讲道:“我们这一屋子人不是听你们吵架来的,让不让说话?” 侯庆华鼓着腮帮子瞪着眼,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秦淮茹也不搭理她,在一大爷的示意下继续讲道:“棒梗说他没看见三大爷摔倒,从他蹲下去解大手的时候就往回跑了。” “咳咳,嗯——” 就在侯庆华要反驳的时候,李学武出言打断了她的节奏,问了棒梗道:“真没看见?” “我真没看见——” 棒梗看着李学武讲道:“我要看见了,就不是喊三大爷拉……我就喊摔倒了。” 他这么说,大家伙也都知道他的意思了,当时大家听到的确实是这样。 李学武就问了这么一句,转头对着闫解放说道:“我能告诉你们的是,在没有证人和证据的情况下,谁都不能信口雌黄。” “你们要打官司,那也是谁主张谁举证,尤其是这种民事纠纷案件,你们家找证据。” 他点了点棒梗道:“如果你们断定是他推了三大爷致死,那就报案,走刑事侦办。” “但我还得说一句,报案是你们的权利,但是否立案,还得看所里。” “就以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你们拿不出其他证据的状况下,立案的可能性不大。” 李学武直白地讲道:“到最后还得回到民事纠纷上来,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明白——” 闫解放很干脆地点点头,看向秦淮茹说道:“秦姐,您放心,我不会说这话的。” “那再往回说,”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现在你们纠结的问题应该是,既然棒梗没看见三大爷摔倒,那就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被棒梗突然的喊叫惊吓受得伤,对吧?” 秦淮茹看向了闫解放,闫解放不说话做了默认的态度。 侯庆华在前面没讲话,这里也是认了。 “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有。”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你们报案,我请刑事专家组的朋友来帮忙,测算一下距离。” “从他蹲的位置,到摔倒的位置,再到爬行的位置,测算他是怎么摔的。” 他点了点桌子,道:“但有一点,三大爷的病情你们得坦白,这是瞒不住了的。” 李学武讲话,侯庆华就是想反驳也说不出话来,这可比一大爷有力度。 “不用那么麻烦了——” 秦淮茹主动开口道:“无论三大爷是不是棒梗吓的,既然三大爷没了,我们都认了。” “他半夜里闹腾就是不对,吓着三大爷也好,吓着邻居们也好,就得承担责任。” “秦姐——” 闫解放也是没想到,秦淮茹这么的干脆。 连侯庆华的表情上都带了几分错愕和惊讶。 “棒梗的年龄小,做错事是我这当家长的责任,”秦淮茹讲道:“我不能教他做错了事百般抵赖,我来承担他的错误和责任。” 这几句话说完,屋里坐着的邻居们纷纷动容,脸上也有了活跃的气氛。 事情说起来了,总得有一方先妥协,否则就只能僵死,就像这一白天一样。 “解放,你现在是当家人。” 易忠海看向他问道:“你的意思呢?” 闫解放看向了母亲,这才点头说道:“我没说的,秦姐这么说了,我不能再说什么了。” 其实侯庆华是想说的,既然贾家认了,那就商量赔偿的事吧。 只是今天在这还有一道,她没拿钱给闫富贵治丧,一大爷等人只认她是当娘们的,不认她是闫家的当家人,她现在尴尬了。 她只能站在娘们的角度来说话,决断的话是不会问她的。 “既然叫我来了,那我就讲公道话。”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棒梗不及成年,这么闹腾还是事出有因,能承担多少责任,你们心里要是没有数,那就打官司。” “我的经验也不多,讲这几项原因是想尽快促成这件事完美地解决,你们自己想想。” “解放,姐是真心实意的。” 秦淮茹主动开口道:“我们不管以前,只说以后,棒梗的错误我们认就是认了。” 她看向一大爷说道:“我们给三大爷补偿一百元丧葬费,您看看成不成。” “行了,就这么地吧——” 侯庆华刚想抢在一大爷前面说话,却没成想儿子闫解放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 也不管他妈瞪他,看向秦淮茹说道:“这件事本就是没头没脑的,越说越多。” “我不想再纠结下去了,因为我得记得棒梗把鸡蛋送来我们家的情分,就这么办吧。” 他这最后一句是看向一大爷的,同时也看向母亲强调道:“这钱给您,我一分不留,往后您不能再拿这个吵架了。” “哼——” 侯庆华只觉得亏得慌,拍了一下桌子,扭过头去瞪着眼睛生闷气去了。 秦淮茹早有准备,带着棒梗走到八仙桌前,一张一张地点了,正好一百块钱。 “快刀斩乱麻,值得。”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棒梗说道:“这次是因为你年龄小,再做事得长点脑子了。” 棒梗低着头不说话,他也知道赔钱的滋味很难受。 秦淮茹同屋里的邻居点点头,说道:“那三大妈,你们大家伙忙着,我们就回去了。” 她只撂下这么一句,便在闫解放和葛淑琴两口子的相送下出了屋。 侯庆华也不知道是觉得亏了,还是没脸了,却是没在第一时间动那一百块钱。 等闫解放两口子回来了,一大爷则开始了第二件事的商断。 “先前讲到了的,解放是分出去单过了,操持白事无可厚非,但在白事费用上有所分歧,这里得说一说,也有分家的事。” 他讲道:“我跟解放和解旷哥俩说清楚了,解放要一力操持白事,那这家就得重新分,重新断,因为解旷还没成家立业。” “再有,你们母亲的赡养问题,弟弟妹妹的扶持养育问题,这里也说清楚了。” “一大爷,我说一句吧。” 闫解放看向这边讲道:“给我爸办白事的钱我不要了,我毕竟是当儿子的。” 他示意了葛淑琴的方向道:“淑琴也是跟我讲了的,以前是以前,现在必须这么看。” 屋里的邻居们也都纷纷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只觉得闫解放真是成熟了,长大了。 李学武和易忠海没说话,因为明显的听出来闫解放是话里有话呢。 果然,他在讲完这个以后,又看向了他妈,道:“咱们家留下了多少钱我不知道,学校给的丧葬费多少我也不知道。” 他指了指桌上的钱说道:“我就知道我爸的命多过这一百块钱,您心里算清楚了。” “往后呢,您还是过您的,我还是过我的,我孝敬您,但钱财上没关系。” 他这话一出,屋里人纷纷挑了眉毛,侯庆华更是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我不碰您的钱,您也别拦着我。” 闫解放就这么直白地说道:“弟弟妹妹们也都长大了,三两年就能出息了。” “我有一份力就帮一份,没有能耐你们也别怪我,我就是一收破烂的。” 屋里人最先傻眼的不是侯庆华,反而是一大爷,因为他没想到闫解放撤了凳子。 真要这么断,那闫家这几人的养家和养老就真的跟闫解放没有关系了。 谁给他出的主意啊,真高啊! 第1240章 撞大运 第1240章 撞大运 “解放,你这是啥意思啊?” 易忠海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今天这是咋地了,一出又一出的。 李学武没来的时候能吵吵一天,怎么李学武来了这几个都成了狠人了呢? “闫解放,你啥意思啊!” 讨论自家的事,侯庆华这会儿也不抻着了。 她吊着眉毛看向儿子质问道:“你弟弟妹妹这么小,合着全都指望我一个人啊?” “妈——呜呜——” 闫解娣平日里能吵吵,可在这个时候早没了心眼了,只知道哭。 她来到了母亲跟前,依偎在大腿边,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闫解旷则是站在一边不说话,可牙关也是咬的紧,看样子是没想到二哥会这么说。 “我也是有家有口的,您指望我养这么一大家子啊?” 闫解放没着急,也没喊,就这么直白地讲道:“我就是一瘸子,就是一收破烂的。” “你们两口子合计好的吧?” 侯庆华立起了眉毛质问道:“憋了半天是有这么个打算啊,你们想看我们娘几个饿死是吧?” “是,我手里是有这么点钱!” 她拍着桌子数落道:“可日子怎么过,解旷、解娣还上着学呢,你让我哪找出息去?” “一大爷,你给评评理!” 侯庆华调准矛头冲向了易忠海嚷道:“有没有这个事,他还是不是我儿子!” 易忠海也是没想到,闫解放会来这么一手。 他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处长没有开口的意思,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难了。 你要说闫解放追要治丧的钱,想要重新分家产,那他还有的说,有的劝。 可人家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着这孤儿寡母的别去扰了人家,这——怎么劝啊? 他见李学武不说话,又看向了身边的刘海中,可刘海中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从打进了闫家,刘海中的嘴就像是焊死了似的,一个字都没有讨人嫌啊。 要说是二大爷,可在前年那档子事,这院里真信服他的一个都没有。 真正能坐在这里,还是他这两年真做人。 跟厂里的同事相处有了老同志的样,跟院里人相处也有了长辈的德行。 尤其是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上,真正让街坊邻居看出了他的改变。 刘光齐是被他骂走的,一辈子都别想进家门的那种。 老二刘光天是自己走的,去了钢城真有出息了,是打算在钢城落地生根了。 老三刘广福是他接回来的,在缝纫社有了地位,也涨了能耐,更明白了事理。 刘海中自己不说,可大家伙都知道,后院刘家这是分家了,老三留家里养老。 其实正合适,爷俩挣钱,就算二大妈身体不好,可也家境殷实,真不缺媳妇和好日子。 对比下来,闫家成了一锅粥了。 还是特么一锅乱粥。 “你真叫我说啊,那我得说给你。” 易忠海被逼的没法了,瞅谁谁不接茬,看谁谁不说话,只能他自己说了。 “他三大妈,你得知道,解放分家了。” 他很是诚恳地讲道:“我能要求他分担丧葬费,我能要求他顶门办白事。” “甚至是来说——” 易忠海提高了声调讲道:“我都能让他承诺未来分担你的养老。” “但是吧,你让我逼着他养这一大家子,你们就是去打官司,公家也不给你这么断。” “那合着——” 侯庆华脸色涨的通红,手一指葛淑琴的方向说道:“老大媳妇这工作怎么算?” 她转头看向李学武讲道:“当初给老大找工作了五百块钱,还是从家里拿的呢!” “这笔账怎么算?” 她这一句话说完,屋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一个个的心道是三大妈疯了吧,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易忠海和刘海中也是皱起了眉头,打量着侯庆华不说话。 闫解放倒是想说话了,可对面的葛淑琴给了他一个眼神,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 安静了好半晌,李学武才转过头,淡淡地问道:“跟谁算账啊?” 他抬了抬眉毛,道:“我要说没收过您这五百块钱,您还能跟我打官司啊?” 只这么一句,侯庆华的脸登时就白了。 其实她说完就后悔了,光顾着要挟老大媳妇儿了,忘了这笔钱是怎么出去的了。 李学武倒是坦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他敲了敲桌子,讲道:“当初闫解成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你们家都很清楚,都在场。” “闫解成上班的时候,挣钱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来问问他是怎么进的厂呢?” “你要跟谁算账啊!” 侯庆华没说话,老七先不愿意了,皱眉讲道:“你要算就跟闫解成算去,要不把三大爷找回来算一算也行!” “三大妈你这么说不对啊!” 院里其他邻居虽然没有老七那么激愤,可也都是一个意思,这种事不能找后账。 闫家真要这么做,那不是断了他们往后求李学武办事的路了嘛。 红星厂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好,可招工的标准也是一天比一天高。 谁知道往后是啥形势啊,家里的孩子要是进不了厂,不得请李学武沟通说情啊。 一个大院就出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要是搁别处不得好烟好酒供着,有几个像李学武这样仗义大气的。 要不怎么说老七要急眼呢,他家里六个孩子,要是五个找不着工作打了光棍,他都得点了闫家的房子。 侯庆华被众人怼的哑口无言,只憋着气,脸色又变得通红。 “就事论事,今天别扯没用的。” 易忠海真是烦了,强调道:“你要问葛淑琴的工作,那就好好问。”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当初闫解成出事,葛淑琴接班,你给说说咋回事。” “这个还用说吗?” 李学武打量了众人一眼,问道:“三大爷没了,还得去南方请哥兄弟来继承家产啊?” “闫解成没了,就是家属接班。” 他看向闫家几人说道:“别把这五百块钱跟工作划等号,得着是你们的,没了呢?” 这一句说的稍稍有些隐晦,但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谁听不懂啊。 闫解成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不能说,可葛淑琴接的这个岗无可厚非。 现在看是葛淑琴跟闫解放领了证了,要是没领呢,带着孩子搬出去单过了呢? 你闫家还能追着人家要钱去啊? 再论今天,没有葛淑琴在这,你们闫家怎么分,是不是“没了”的意思。 得往好了想,葛淑琴还在这,工作也还在这,再计较这个可能真就“没了”。 “当初也是说好了的。” 闫解放这会儿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坦白道:“我跟淑琴领证,我爸才不追究的。” “那都是为了你——” 侯庆华带着哭腔指了儿子说道:“我们那都是为了你啊,是给你接这个岗啊!” “我说我不要!” 闫解放其实就是一浑人,落在葛淑琴的手里归置的有了个人样。 现在要耍驴,眼珠子一瞪,讲话直戳他母亲的肺管子,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葛淑琴从对面走到了他身后,怼了他一杵子,让他把剩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只是不让他说话,他也生气,脸色很是难看。 “这事怎么说?” 易忠海叹了一口气,讲道:“你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但凡有舅舅在,我们也不用来。” “你呀,想抓着闫解放养家养老,就得拿出个态度来,不能硬逼着人家小两口。” 他见侯庆华抹眼泪,也狠不下心说不管了,真吊死两个,这大院就别住人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闫富贵捏了一辈子的钱,到走了,带走一分了吗?” 易忠海就这么问道:“你再想想你自己,你有带走一分的能耐,还是一百的能耐?”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儿子,可眼看着儿子、儿媳妇上班忙不开,孩子不给带,饭菜不给做,你还想抓着人家给你养老,想啥呢?” 他手指点了侯庆华讲道:“要不是看着闫富贵今天走,我们说啥也不给你管这破事!” 说完了侯庆华,他转头又看向了闫解放。 “解放啊,我得说你两句。” “一大爷您说——” 闫解放被葛淑琴从后面拎了一下,站起身应了。 易忠海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先得说你的好。” 他看着闫解放点了点头说道:“能在家里有事的时候站出来,谁都得说你是个爷们!” 屋里的邻居们点了点头,认同了一大爷这句话,在家人面前,钱财真不值当的说。 “但我得说你啊,你不能这么跟你妈说话,她再怎么不对,也是生你养你的亲妈。” 易忠海打量着他,讲道:“你有好好过日子的心,那这大院里的人都服你,看好你。” “但你没有孝心,那这个院里容不下你,就是街坊邻居也看不起你,你日子过的再好能怎么着,不出门见人了,不跟人办事了?” 闫解放是成熟了不少,一大爷这么说着,他听的很认真,没有犟嘴,也没有不服气。 “今天讲到这,说的这么白,其实你们自己也都觉得寒碜了,是不是?” 他又转头看向了侯庆华问道:“儿子不是你儿子?儿媳妇不是你儿媳妇?” 侯庆华抹了把眼泪,低着头给闺女也擦了,娘俩缩在椅子上,都成了泪人。 人都说有钱难,没钱也难,这没钱的滋味比有钱的更难。 “李处长,他二大爷。” 缓了好一会儿,易忠海点了两人的名,讲道:“国法是国法,感情是感情,人活一辈子,过的还是柴米油盐,子孝父贤。” “闫家的情况都摆在这了,毕竟是在院里,不是在法庭。” 他顿了顿,讲道:“那我就说几句,你们有什么意见咱们再提。” “他三大妈呢,岁数在这呢,没到七老八十,先别想着养老的事。” 易忠海态度认真且清晰了起来,道:“你要想闫解放回来顶门过日子,那我可以劝。” “但你必须得有个当妈的样,你不能挣钱养家,那孩子你得给带,饭你得给做。” 他强调道:“往后甭管是闫解放的,还是闫解旷的,只要你们在一起过,那你就得尽这个义务,带不好,做不好,那儿子有话说。” “行,我带,我做饭。” 见一大爷盯着她,等着她开口,侯庆华被堵在了墙角,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想想也没啥过不去的,闫富贵这是没了,在的时候她哪天不做饭啊。 当婆婆的不给带孩子,这周围街坊邻居里还真是少见的。 你要说后世,那不能比,生产力的角色变化要考虑进去。 “你说行了,那咱们就往下说。” 易忠海指了指桌上的钱讲道:“家里的财务问题你得表个态。” “解放能主动治丧,这态度我们大家都认可了,但不能接这个茬儿往下养家,对他们不公平,委屈了他,我空口白牙的张不开嘴。” 他点了点头,道:“我还是劝你那句,这钱闫富贵带不走,你也带不走。” 侯庆华真是被挤到墙角了,一大爷这是要她表态了,一个是做家务带孩子,一个是交出家里的财政大权,往后只能听儿子的生活。 说实在的,这两个态度摆在这容易,认投下来是真难,顶算把全部身家都交出来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小闺女,又看了看小儿子,这才望向了二儿子和大儿媳妇儿。 都说爹妈作孽,欠了儿女们的债,生出来就是上辈子的仇人,来讨债的。 她这会儿只觉得上辈子的仇人太多了些。 “你要是点头了,那我就往下说。” 易忠海追着问了,没给她太多的考虑时间,同时也提醒道:“你要是放不下,觉得自己也能带着孩子撑起这个家,咱们都省了。” “闫解旷和闫解娣也都是大了,要我说你们娘几个未尝不能过好这个日子。” 他处理家务事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劝。 “手里的钱怎么都能熬上两三年,等俩孩子找到工作挣钱了,你这手里不也宽敞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算账,侯庆华心里咯噔一下,真的是难受至极了。 一大爷说的好听,捏着手里的钱过两三年,等俩孩子找工作,再来养她。 可啥事都不能往好了想。 这钱要是撑不了三年呢? 俩孩子要找不到工作呢? 找到工作就真能养她吗? 闺女找对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共仨儿子,接连碰见俩不孝的了,她还敢赌第三个? 你开盲盒的时候拆俩废弹还要拆第三个? 其实翻过来看,一大爷未尝没有把实话讲出来的意思,反话是让她自己寻思呢。 “一大爷,我能不能说几句?” 就在侯庆华抹着眼泪为难又不舍的时候,葛淑琴走上前问了这么一句。 见一大爷等人点头,便来到了婆婆面前。 “妈,让您为难了——” 她只这么一句,便让侯庆华彻底破了防,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葛淑琴跪在了地上,手里搂着小姑子,扶着婆婆的大腿讲道:“解放和我也想养家。” “但您也知道我们俩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她递了手绢给婆婆擦了眼泪,哭声说道:“说难听点,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喝药了。” “我命苦啊,没爹没妈没有家,稀里糊涂来到您家,是您给我口饭吃,才让我有了爹妈有了家。” “呜——呜呜——” 侯庆华是真哭的厉害,是要把所有的心气都哭出来的样子,把以往对儿子儿媳妇的怨愤都哭出来。 她有一百句话骂儿子的,却没有一句骂儿媳妇的。 别看她总是在家编排儿媳妇,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对的,尤其是闫富贵夸儿媳妇的时候。 但那也是心里有气,气闫解放不孝顺,气葛淑琴太刚强。 不吃家里的饭菜,也不求着她来哄孩子,就是没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 到这会儿了,有再多的气,也都说不出了,更是说不出口。 闫解放两口子放弃了追要丧葬费,更不要分家产,彻底打乱了她的算计,也让她看清楚了自己。 这钱啊,真如易忠海所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跟闫富贵过了一辈子,紧着吃,紧着穿的,一点都不敢多浪费,到头来闹成了这幅模样。 在医院病床上,闫富贵连句话都没留下,她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那么做是否正确。 现在说孩子们不孝,可当时闫解放和闫解旷看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恐惧和责怪。 闫解放就算再怎么不孝,也不可能看着他爹死。 “这钱啊,我拿,我拿。” 侯庆华哭够了,不忍再看着闺女哭,儿媳妇也哭。 葛淑琴没对不起她,俩人的日子过成那副模样,做啥好的都还记得老的,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她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这好吃的,也是为了给孩子补营养,是从儿媳妇和孩子嘴里剩下来的。 “妈——”葛淑琴哭着说道:“是我们不孝——” “不是你们,不是你们。” 侯庆华抓着儿媳妇的手,看向一大爷说道:“他一大爷,这钱我拿,我都拿。” “闫解放,你说呢?” 一大爷要讲话的被葛淑琴打乱了节奏,这会儿看向了满眼复杂神色的闫解放。 闫解放则是看了看媳妇,又看了看弟弟妹妹,以及老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大爷,我……” “行了,剩下的话留着你们家里说吧。” 易忠海没有给他感慨的机会,叫了葛淑琴起来,问道:“你们两口子得拿个态度出来,话还是要讲清楚的。” “顶门养家,这日子怎么过,拿出个章程来。” 他顿了顿,提醒道:“今天话已经到这了,说清楚,以后也少了叽咯。” “跟你婆婆这里好说,你小叔子和小姑子怎么办?” “闫解放——” 葛淑琴站在婆婆身边,手边是她拉着站起来的小姑子。 闫解放被她叫着,也是满脸为难和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咱们家你做主,你说了算。” “那一大爷,我就说话。” 葛淑琴眼睛里还带着眼泪,一边拉着婆婆的手,一边拉着小姑子的手。 “我婆婆养我们的小,我们就养她的老。” 她紧了紧婆婆的手,又看向了小姑子和小叔子,道:“解旷和解娣这学是上不成了,咱家也没那个能耐再往下安排,我说指望不上学校,你们应不应?” 闫富贵没了,按道理来讲,学校是应该安排子女就业的,但目前这个形势,以及闫解旷的情况,甭说没有关系,就是有关系也够呛,哪有那么多位置可安排啊。 早前的红星小学还有红星厂养着,现在分开了,划归地方管理,早就不成样子了。 闫解旷要排队都得等一年后,这一年不能饿死吧。 你要说上学,他小学毕了业,借着他爹的光上了中学,中学念到现在就算是毕业了。 为啥说就算是呢,因为算上学时间早就毕业了,算学业是嘛玩意儿都没学,光顾着搞大学习活动了。 闫解娣的情况也一样,大姑娘了,学上不成,在家里混吃等着出嫁,这一定是不行的。 今天叫了一大爷等人来,吵吵了一天,也多是有两人的原因。 主要还是这几年他们俩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怎么活。 早前可以指望爹妈养,现在嫂子当家了,问他们的意见,他们能说啥,只能默默点头。 “既然学校指望不上,那就看点实际的。” 葛淑琴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就锻炼了一副刚强心。 不要脸的日子都过了,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妈拿出来这钱我们不要。” 她拉着小姑子的手,又看向了小叔子说道:“你二哥能收废品,你们也能收,这钱自己挣来不寒碜。” “妈给的这钱叫你二哥买台三轮摩托车,不够的我们来填,就按这钱分股份,你们兄妹仨齐心协力。” 葛淑琴又看向了婆婆讲道:“解旷和解娣挣的钱我们也是一分不要,都他们自己攒着以后。” “有这一分能耐,我们就送解娣出嫁,给解旷娶媳妇,要是没有这个能耐,您也别埋怨我们。” “呜呜——” 到这会儿侯庆华终于是放心地哭了,这次哭的更满意,更舒心。 尤其是葛淑琴的两个一分钱不要,真把她给说服了。 闫家一大家子人,从来没有让葛淑琴说过话,当过家,全家都在为钱算计。 到头来,还是不算计的儿媳妇当了家,把这个扣给解开了。 葛淑琴能说服婆婆,能压住闫解放,更能让小叔子和小姑子满意,这个家必须是她来当了。 “妈,我也不是没要求。” 她给婆婆擦了眼泪,直白地讲道:“既然我们当了这个家,那住房的问题就得我们说了算。” “这边的房屋一分为二,我们一间,解旷一间,以后不能耽误他娶媳妇。” 葛淑琴蹲下身子,看着婆婆讲道:“现在您跟解娣可以同我们住在一起,但往后你得让出来。” 说完她又看向了闫解旷说道:“我和你二哥搬来上屋住,方便妈帮忙带孩子,你先搬到耳房去住。” “等你结婚的时候,这里有你一间房,可以吧?” “我没意见——” 闫解旷听嫂子这么安排,心里只觉得公平,点头说道:“现在住哪都一样,我听您的,嫂子。” 这句嫂子叫的真心实意,也是一年多都没叫过了,自从大哥从家里出去单过以后,一家人都别扭着。 “解娣,家里没你留地方。” 葛淑琴拉了拉小姑子,说道:“但嫂子答应你,出嫁的时候比照街坊邻居的标准,绝不让你委屈了。” “我听你的,嫂子——” 闫解娣当姑娘的,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她嫂子给她留了出嫁的体面,又留了三轮车的里子,还说啥。 就算是她想要,这家里还有什么可要的,真分起来,那钱都不一定是她的,所以这会儿也没有意见。 “解放,解旷,过来。” 葛淑琴招手叫来了闫解放和闫解旷,几个儿女一起到了侯庆华的跟前儿。 她轻声问道:“妈,您看我说的行不行。” “——呜呜——” 侯庆华哪里还有说不行的,就算是哭着,也是点着头。 “都说家和万事兴。” 易忠海叹了一口气,讲道:“早知道这么个道理,哪里还用说这么多话,遭这么多罪。”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学武啊,一大爷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天这事还把你给拉来了。” “幸好结果是好的,”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不然我真就亏了,也得埋怨您了。” “呵呵呵——” 到最后皆大欢喜,一屋子来作证的邻居们也都轻松了下来,见着一大爷起身,也都纷纷跟着起身。 葛淑琴拽了闫解放过来道谢,挨个给大家伙鞠躬,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和麻烦的话。 “我就不说了,好好过日子吧。” 李学武被闫家几人看着,一大爷是想请他说几句的,他是不愿意搀和人家的事。 “解放啊,惜福啊,好好干。” 他在走的时候拍了拍闫解放的胳膊说道:“你能养得了小家,就能养得了大家。” “一家子四个劳力,”站在门口,刘海中讲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只要心往一处使,日子还能过不好?” —— “来吧,来家里坐一会。” 从闫家出来,李学武见时间不早了,是想往家里去的。 跟爹妈说会话,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可一大爷拉着他,非要往后院坐一会去,似是有话要说,或者表达一下心意。 “一大妈不得休息了啊。” 他没奈何,不好跟一大爷拉扯,只能跟着往后院走了。 “早着呢,这才九点不到。” 易忠海的心情尚好,毕竟事情得以圆满解决,这院里也少了纷争,耳根子清静清静。 “我还以为得到半夜呢。” 刘海中苦笑着说道:“一上午吵吵的我脑仁疼,真没想到解决的这么容易。” “还得说淮茹聪明,葛淑琴也聪明。” 易忠海点点头,说道:“有的时候女人真不比男人差,尤其是在家事上,对吧?” “呵呵呵——” 李学武和刘海中都笑了起来,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秦淮茹聪明,就像他说的那样,快刀斩乱麻,不给事情再往下发展的机会了。 寡妇持家,顶不过家里还有俩儿子的闫家,这是事实,她不能拿棒梗当赌注。 再一个,这件事闹的过了,影响棒梗的名声,更影响她的名声,她不是以前的秦淮茹了。 最后便是这大院里的关系,棒梗要是五六岁,不会有人在意他。 但半大小子了,大半夜的扰民,大家都带着怨气呢,更别说闫富贵的死也有牵扯。 她这一百块钱的不冤枉,解了院里邻居们的气,也让闫家消了气,服了气。 否则这院里敬畏她是副科长,可也瞧不起她,看不上她,早晚都得出事。 易忠海也看出来了,不是秦淮茹聪明,而是李学武来了,这件事秦淮茹有了更好更干脆的解决办法,不怕闫家上纲上线多要钱了。 他说葛淑琴聪明,这份当家讲话的勇气其实也是李学武给的。 这也是他请李学武来坐镇的重要原因。 能允许葛淑琴讲话,那这个扣就解开了。 葛淑琴说不要侯庆华拿出来的存款,讲的是给哥仨儿买三轮摩托车一起干活。 看着是闫解放带着兄妹两个讨生活,实际上闫解放不也分着钱了嘛,干什么活、怎么分钱也是他说了算。 她说不要小叔子和小姑子挣来的钱,都让他们自己攒着,可实际上想想,她要得上来吗? 倒不如大方些,还能让兄妹两个心甘情愿放弃幻想,主动跟着闫解放干活挣钱养自己。 说不要钱,家里的伙食费都是定人定量的,谁好意思不拿自己的口粮啊? 就算她和闫解放搭的伙食费多一些,主动提出养婆婆的老,可婆婆给看孩子做饭呢。 他们能省下多少时间和精力放在生活和工作上呢,这份钱早就挣出来了。 再说养婆婆的话,只这么一句,就把婆婆的立场拉到了自己的这边。 侯庆华往后要跟着他们过日子,能不向着这一房说话? 不要钱和养婆婆的这些好话都说了,她才光明正大地提了要房子的条件。 她把分最后这点家产的话说得漂亮极了,邻居们服了,易忠海都服了。 能摆平小叔子和小姑子,把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指望攥在手里,也就是那台摩托车,真正地做到心往一处使。 先说了上房三间,兄弟两个一人一间,可没说耳房,那耳房还是她和闫解放的。 到这里就把闫解旷拿住了,再说让婆婆和小姑子住在上午,让闫解旷住去耳房,闫解旷能有啥不满意的。 闫解旷都满意了,住在上屋的侯庆华和闫解娣有啥不满意的。 要说不满意,也应该是闫解娣不满意,因为除了浮财啥都没分着,哪怕是那间耳房呢,浮财还被二哥攥着呢。 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葛淑琴已经摆平了她妈和她三哥,她成了孤家寡人了,能说啥? 况且葛淑琴话说的很漂亮,风光让她出嫁,她哪里还有反驳的话可说呢。 到这里再盘算一番,闫家各人都得了什么了? 侯庆华掏出老本,交出权利,还得给带孩子做饭,不过得了养老的保证,跟着二儿子一家生活。 闫解旷得了上屋一间,三轮摩托车的股份,可必须得跟着干活养活自己,结婚娶媳妇当然也得靠自己。 闫解娣得了三轮摩托车的股份以及出嫁的保证,暂住上房,直到出嫁。 闫解放和葛淑琴呢? 上房一间,浮财大半,外带免费的保姆一个。 细琢磨琢磨,她是不是还扭转了闫家的名声,也扭转了她一直以来在大院里的名声。 从今往后,这院里必然都得说她的好,闫家往后有事也都得指着她来办。 “侯庆华带着俩孩子闹了一大通,就得了个这?” 傻柱抱着胳膊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站在一大爷的屋里听了两人的谈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关键是人家都满意呢!”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以前没看出来吧?” “真没看出来——” 傻柱也是晃了晃脑袋,笑着说道:“刚开始听你们说,我还觉得她这个人不错的,没想到心眼子……” “哎——”易忠海提醒了他,道:“不能这么说。” “就是,出外头别多嘴啊!” 一大妈坐在床边,特别提醒了傻柱道:“私下里就着事说一嘴知道就得了,可不能当真了。” “一大妈说的没错——”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傻柱说道:“事情办的漂亮,不代表人心就是坏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又看向了一大爷讲道:“我看今天这个结果,对闫家来说也好,对他们个人来说也罢,都是个好的结果。” “嗯,我也是这么想啊!” 易忠海感慨着点了点头,说道:“要依着闫富贵过日子的办法,这家早晚要闹腾,倒不如葛淑琴管家了。” “真就在院里过生活,她是不敢说话不算话的。” 他拎了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讲道:“真养了侯庆华的老,给小叔子和小姑子带大,成了家。” “这家庭和睦,各有所得,就算心眼子多了又怎么了,对不对?” “是这么个理儿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没听说心眼子多的人就枪毙的呢,哈哈哈。” 没错,他就是听不惯有人贬低心眼多,心眼多怎么了,人聪明,管得着嘛! 当然了,他是很公平的,这么说不是为了他自己啊。 谁心眼多啊?他心眼可不多! 李学武自认为他是一个憨厚淳朴,诚实可靠,热情大方,坦荡待人,从不搞歪门邪道的好青年。 “我得离你们远点了——” 傻柱一看见李学武这么笑,就觉得后脊梁骨痒痒,好像被坏人盯上了一样。 他是一点心眼子都没有啊,要是有也不能光棍那么多年,还没得一个好名声。 “这要叫闫解放挣着钱,那葛淑琴在这一片真就了得了,活脱脱下一个秦淮茹啊!” “备不住——” 李学武吹了吹茶叶,笑着说道:“他跟我说过一嘴,我倒是觉得很有门。” “真的假的?” 傻柱愣了一下,问道:“蹬三轮车收破烂都不够用了,还得买三轮摩托车?” “谁告诉你买三轮摩托车就是为了收破烂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反问道:“她在屋里那么说了,你就信了?” “哎呦——”傻柱反应了过来,惊讶的一拍巴掌,瞪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上次在倒座房吃饭,闫解放说要搞运输的那一回啊?” “你想起来了?” 李学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道:“上次不是喝多了嘛,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嘿,真叫你说的,”傻柱抬了抬眉毛,问道:“这买三轮摩托车真能挣运输的钱?” “咋地,你也心动了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大爷一眼,心知道他是惦记一大爷这点钱呢。 “人家有工夫出去干活,也舍得卖力气,你们家谁出去开车,谁去扛大包啊?” 他逗笑道:“给你们家何壮买的啊,这么小就出去挣钱了?你也真敢想啊。” “嘿嘿嘿,我倒是琢磨呢。” 傻柱一点都不傻,眼珠子叽溜叽溜的。 他挑了眉毛说道:“看他们买彗星摩托车我是眼馋啊,可不如这三轮摩托车。” “你说平时能乘用,拉货也能用,我整一台给厂里跑食堂的运输活怎么样?” “把你能耐的——” 一大爷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先把郭胖子整下去吧,不然他能容了你?” “别做白日梦了,”李学武笑着附和了一大爷的话,对傻柱说道:“你当郭胖子是怎么胖的?采购运输的活能让给你?杀了他吧。” “你要真想活一活手里的钱,我教给你一招,”他点了傻柱挑眉道:“找两个搭伙的,出去给人包红白事去,带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赚个服务费,这还是个买车的理由。” “其他的,你这个脑子啊。” 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到的,是个人都能想到了,别想着撞大运了。” “住最好的房子,娶妻生子,工作稳定,还有一大爷和一大妈帮衬你,又捡了老太太的房子。”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你在这院里已经是撞了最大的运气了。” (本章完) 第1241章 意外接踵而至 第1241章 意外接踵而至 “过年这几天是要休息的。” 佟慧美伺候着李学武起床,一边收拾着一边介绍道:“开箱要到初七了。” “就是重新开工,”很怕李学武不理解似的,她紧着解释道:“我们说习惯了。” “还是在东城剧场唱吗?” 李学武想要自己系扣子,却被佟慧美抢了先,只能任由她忙碌着。 于丽拿他当孩子似的宠,佟慧美却是尽心尽力的敬。 “离得近,来回方便。” 她慢悠悠地说道:“跟剧场那边已经熟识了,相处起来也顺心,不想换地方折腾了。” “也好,顺心如意就好。”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道:“有什么事尽可以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你们也知道。” “不要受了委屈还憋着,没必要。” “知道了,没有委屈。” 佟慧美很是幸福地笑着说道:“剧场的经理客气着呢,有麦师父带队,哪里有委屈。” “就是演员各色了一些!” 金姣姣拎着水壶从外面进来,听见两人的对话便插了一嘴。 佟慧美不想给李学武惹麻烦,回头瞪了妹妹一眼,道:“还不快烧上,就要洗脸了。” “让她说,我听听咋回事。” 李学武笑着套了毛衣,走出里屋,对着穿了一身袄的金姣姣问道:“欺负你了?” “那倒是没有——” 金姣姣有李学武撑腰,却是个敢说的,没在意姐姐的眼色,介绍道:“就是瞧不起人。” “嫌我们唱的好了,总是说些闲话。” “无非就是些口舌之争。” 佟慧美不想她再往下说,走出来打断道:“您不用在意这些,搭班子唱戏哪有不拌嘴的,是姣姣太过于执拗了。” “哼!就我这还执拗了?” 金姣姣哼了一声,在洗脸盆里兑了凉水,抿着嘴角说道:“我都没骂过人呢。” “是他们太过分了——” 见李学武笑着看了她,她也是有些撒娇地告起了状:“说我们是野路子,没规制。” “这些你也在意!” 佟慧美给准备了毛巾,盯了妹妹一眼,道:“忘了麦师父说给你的话了?” “我知道了,这不是哥问了嘛——” 金姣姣凑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笑着说道:“我又没说怎么着,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尽说些胡话——” 佟慧美叮嘱她伺候着洗漱,自己则出门准备早饭去了。 李学武是昨晚过来的,一个人,开着汽车,此时汽车就在外院停着。 姐妹两个好久都没留下他过夜了,这一次难得地满足,也算是“过年了”。 早饭准备的简单,俱乐部餐厅带回来的馒头,熬了米粥,两碟咸菜,还有一盆炖豆腐。 “我的手艺还是不成。” 请了李学武上桌,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筷子解释道:“我俩总是在餐厅吃,也没有太多的机会练习。” “蛮好的,家常便饭。” 李学武不挑食,什么饭菜都能对付,只是别脏别膈应人就成。 似是蒙内那种捏了牛粪填柴火,再去和面烙饼的操作,他是有些受不了的。 吃得了早饭,喝了一杯热茶,在给吉普车添了热水后,李学武这才准备出门。 “言语上的矛盾可以慢慢化解,到了台上还是凭实力说话。” 他给金姣姣两人说道:“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看处理起来也是一种成长和乐趣。” “别听她胡说,没事的。” 佟慧美送了他出门,嘴里应承道:“我们能登台唱戏就已经很满足了,哪来那么多矛盾。” “也不用委屈了自己。” 李学武伸手拉住了低着头的金姣姣,笑着说道:“等你在艺术舞台上让他们哑口无言的时候,不正是今天遭受这些非议的奖励吗?” “我都没有你会说——” 金姣姣童真的心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性格,这会儿有他哄着又开心了起来。 佟慧美站在一边抿着嘴角笑着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孩的脾气。” “我就闹——嘻嘻——” 金姣姣撒了个娇,这才拉着李学武的手问道:“您什么时候有空,可要来看我们的演出啊。”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李学武微笑着,但语气认真地解释道:“如果以私人的身份去看戏,可能很麻烦。” “要是以检查工作的理由去,可能你们更麻烦,机关里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他捏了捏金姣姣的小手,说道:“不过我会尽量争取这个机会的,我保证。” “那我们等你——” 金姣姣不太理解他话语里的麻烦和不方便是什么,但她听懂了李学武的承诺。 迄今为止,他承诺过的事,还没有一件事是食言了的。 两人一样色的贴身小袄,站在门口送他出门,就像冬日里墙角盛开的白梅一般,秀丽清雅。 —— “飞行器的第二批生产设备将于二月中旬起运,其他批次紧随其后,将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装配起运工作……” 李学武正在管委会办公会议上做工作简报,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突然从会议室门外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地径直走向了李怀德。 虽然知道这种级别的会议,一般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真出现了这种情况,不是上级来领导了,就是厂里出了大事了。 李学武汇报的节奏都没有变换,眼角的余光扫过了正在李怀德耳边汇报的栗海洋。 只一两句话的内容,看老李和栗海洋表情的变化,信息量是很大的。 “考察团队回报信息,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考察学习任务,全团将分批次回返国内……” 李怀德摆手示意了栗海洋离开,眉头紧皱,并没有打断李学武的汇报。 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听汇报的心态已经变了,从容光焕发变成了心不在焉。 李学武当然也感觉到了,当前的内容汇报完毕后,他看向李怀德,等待对方的示意。 如果老李想在会议上插入议题,那这就是他留出来的空余,也省的接下来的议题变成了无意义的汇报时间。 但如果老李不想在会议上说,那可以借这个时间休会,另找时间继续。 或者示意他继续,这是班子会议上的一种默契。 明显的,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一点,在听完了这段的汇报,纷纷看向了李怀德。 而李怀德翻看了手里的会议议程过后,对身边的谷维洁轻声说了一句下半程会议再议。 得了谷维洁的点头支持后,他这才艰难地开口说道:“聂成林同志在去往钢城的路上坠亡了,事故文学同志和斯年同志已经在处理了。” 会场内突然地一静,而后纷纷皱起了眉头,就连新来的苏维德都愣了一下。 聂成林可不是普通职工,小人物,那是红星厂资格最老的生产副厂长。 苏维德就算是在部里工作,对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有太多似是聂成林这样的角色被处理和下放改造。 如果全都放在脑子里,那他也不用干别的了。 之所以了解聂成林,还是此前的印象,以及来红星厂之间做出的了解。 班子调整和补强,必然要追根溯源。 这一次之所以是补强,而不是调整,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红星厂是走在了正确的发展道路上,做出的成绩受到了上面领导的关注。 耀眼的成绩自然遮掩了旧有的厂领导,以及那段特殊时间发生的痛苦往事。 聂成林突然坠亡的消息,可谓是掀开了冰山一角,露出了血红色的事实。 不仅老李震惊,其他班子成员也都感同身受,物伤己类。 李怀德在年前就聂成林参与了师弱翁和张士诚案子一事,对远在营城的相关人员做出了批评和处理。 主管领导徐斯年被通报批评,聂成林则从原来的改造地点换到了钢城。 这一命令所有人都知道,但没人料想到聂成林会死在半路上。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太过于蹊跷。 要说是老李刻意报复,所有人都不相信。 但没人相信老李是清白的,即便不是他主张的,也是巴结他的那些人蓄意谋之。 就算调查结果是正常的坠亡,可这摊烂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李觉得很憋屈,这一下他可真是被动了。 如何处理聂成林都不为过,因为这是组织的决定,集体的意见。 但任何形式的争斗都不能造成恶意的人身伤害,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其实两年多了,老李想要弄死聂成林,早就动手了,何必选择在这个时间呢。 晋级在即,班子整顿在即,时间太过于尴尬了。 所以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李学武便把目光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老李遭殃,这些人都有可能受益。 李怀德谋划已久的班子组织结构,很有可能因为这一次的突然事件而发生改变。 形势的变化往往就在这一瞬间,他谋算的三足鼎立很有可能要遭遇变故。 所以盯紧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有嫌疑。 “先等等具体的消息,再做安排。” 李怀德讲完了消息顿了顿,这才说道:“今天的会议暂时就到这里,散会。” —— 委办主任丁自贵离任后,这间办公室便成了材料的汇集和处理区域了。 一张办公桌,一张会议桌,一张茶几,一套沙发,材料堆迭的是满满登登。 这里基本上是由委办二科室在管,哪边是申请上行汇总,哪边是申请下行汇总。 财务的资料、业务的资料、备案的图纸等等,文件柜里早就存满了,人进来都得留神脚下。 每天早晨,领导们的秘书便来此领取分属各自的申请文件和业务文件,抱回去给领导审阅和签字,再返回这里来呈批。 有的时候是科室的办事员来领来送,但早晨或者上午这会儿,多半是“大秘”们亲自来。 为啥? 因为这里已然成了情报交流中心了,秘书们也有圈子,也有信息获取需要。 每天跟着领导做事,能互相接触的机会和时间特别的少,早晨这会儿就显得很难得了。 今天凑巧,李雪进来的时候见顾城和彭晓力都在,她便顺嘴问了一句道:“外商旅行团什么时候来?” “下周吧,不是——” 顾城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扫了屋里的众人,小声提醒道:“你还有心思关心旅行团的事呢?出大事了,知道吗?” “什么大事?” 李雪愣了一下,从早晨来她便忙,一直都在办公室没出来,哪听说什么大事了。 彭晓力瞅了一眼耳朵支棱起来的众人,伸手拉了她的衣角,来到了办公室的角落里。 “是以前的聂副厂长出事了。” 他皱着眉头小声解释道:“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呢,是管委办成立以前主管工业生产的副厂长,后来下放到营城劳动改造的那个。” “我听说过他——” 李雪惊讶地抬了抬眉毛,问道:“是前些天内部通报的那个吗?” “是,就是在去钢城的路上。” 彭晓力声音压的很低,轻声解释道:“现在收到的消息是坠亡,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这……跟……有关系?” 李雪皱眉瞥了屋里的秘书们一眼,小声地问道:“会不会发生再一轮的……嗯?” “不太可能,但也说不准。” 彭晓力也是一脑袋的紧张,轻声提醒她道:“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领导那边。” “你想想,不在营城出事,也不在钢城出事,偏偏在路上出事了。” 他嘴角咧了咧,语气中表达出来的疑惑和猜测已经显而易见了。 包括在屋里的秘书们,刚刚已经在私下里交流过了,大多是持这个观点。 倒是也有人猜测,会不会是聂副厂长自己轻生了,毕竟这种情况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屡见不鲜,太过于平常了。 这种观点在当前波云诡谲的氛围下是没有市场的,大家都习惯了阴谋论,通通往复杂的情况上猜测,正常的情况反而是不考虑的。 “如果钢城和营城给出的调查结果不能让厂里满意,或许领导要亲自下去处理了。” 彭晓力皱着眉头说道:“在这个时期,任何意外事件,都是一摊浑水,唉——” “怎么每次都会想到他呢?” 李雪一想到二哥会被牵扯进来,生气地说道:“要真是一滩浑水,他去了岂不是搅和的愈加浑浊了?” “……” 彭晓力的嘴角扯了扯,看着李雪的眼神是有些古怪的。 敢这么评价李学武的,红星厂里为数不多的人,李雪算是其中一个了。 “班子会议应该快开完了,赶紧收拾一下吧,等消息。” 他点了点李雪,提醒她道:“景副主任那边但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一定要通知我。” “危险至极,谨慎小心。” “我……” 感受到彭晓力话里的危机感,以及他对景副主任的防备和猜测,李雪也是懵的。 所有人都在讲,景副主任同她二哥势同水火,早晚有一天会打起来。 就连彭晓力都这么认为,很怕景副主任借这个时机对二哥发难。 只是她发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的感觉怎么是反的呢? 别人以为有的矛盾,在她看来似乎是二哥在同景副主任谋划着什么。 可她想了又想,一直想不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水火不容? 就像顾城和彭晓以及其他人认为的那样,自己想错了? 可是……万一景副主任有暗算二哥的意思,她该怎么办啊? 她是坚决不会背叛亲情的,二哥可是亲二哥,可领导对她的关照和培养也是真心的啊。 哎呀,早就提醒过二哥了,让他不要跟景副主任搞的太复杂,现在好了,她夹在中间了。 —— “这次来访的旅行团还是做三批次处理,”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讲道:“按照贸易类别和意愿区分开,不要弄得太紧密。” “人数上有要求吗?” 樊华在对面,手里做着笔记,抬起头问道:“我们是准备组成多个接待小组的。” “外事部那边有什么要求吗?”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资料,看着她问道:“国际饭店那边的安排你盯一下,不能出事。” “明白,我跟周处长做过沟通。” 樊华回答道:“外事部那边给出的意见是,既然做贸易旅行和谈判,是依照咱们的安排来协调,但所有活动都需要提前报备。” “那就分三个大组,若干小组。” 李学武敲定了接待意见,交代道:“以国际饭店为主要接待中心,以红星厂招待所为合作贸易谈判中心。” “协调好衣食住行安保等问题,把握好细节,有不懂的地方多跟器之沟通。” “我明白,”樊华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请沙副主任来京。” “贸易管理中心那边……” 李学武捏了捏鼻梁骨,说道:“最后的谈判执行会放在津门来处理。” “主要还是贸易港和交通的谈判。” 他斟酌了一下,对樊华讲道:“你提前跟那津门说一下,请他们来人帮忙,做好对接工作,期间不要有差错。” “需要哪个部门帮忙,你可以直接联系经济小组办公室,也可以直接跟我联系。” “关键就一点,”他强调道:“肉送到嘴边上了,没有吐出去的道理,懂吧?” “明白,我会做好协调工作的。” 樊华很是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敬了一个礼,保证道:“忙活了几个月,不能白受累。” “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上次你来要人,不知道周苗苗在你那里做的怎么样?” “是个做接待工作的人才。” 樊华很是中肯地评价道:“同志们很信任她的组织能力,我把基础服务工作交给了她。” 基础服务,就是衣食住行的对接,主要还是招待所和国际饭店,以及厂里的小车队。 “说到她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点了点她,叮嘱道:“前些天李主任跟我提了一嘴,欢迎宴会要插个节目。” “你同宣传那边对接一下,联系到节目表演的负责人,到时候别抓瞎。” “还要表演节目?” 樊华诧异地问道:“宴会的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如果要穿插节目表演的话……” “去年买的成套西洋乐器,这钱不能白吧?”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李主任还是比较自信的,我是听不出那玩意的好坏。” “是嘛,原来是这样啊。” 樊华抿着嘴角笑了,理解了领导话里的意思,又说笑了两句,这才告辞离开。 —— 下午董文学给他打来了电话,除了通报关于聂成林来钢城途中坠亡的情况外,还与李学武做了当前组织管理形势的进一步沟通工作。 现在董文学不主管安全了,所以安全事故必须同保卫组这边做通报。 师徒两个倒是没在意身份上的变化,通报也只是例行公事,事件背后可能引发的矛盾以及危险才是两人做进一步够用的目的。 撂下电话后没多久,谷维洁便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沟通联合学校建设的工作。 这个时候谈教育,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有相关的工作需要,也不会在电话里刻意强调了。 电讯班的整合力度很大,人才的专业性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十六家工厂的电讯人才都集中在了电讯室。 当然了,这里说电讯室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各分厂和分支结构也组建了电讯联络站。 此前是很缺少相关的业务骨干的,这一次的兼并工作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一问题。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电讯室的人员结构复杂,厂里的内部沟通环境也变得复杂了。 就算是有保卫干部和保密干部的值守,电讯工作也有着泄密的可能。 所以早在年前李学武就有过动一动电讯室的意见,年后还与景玉农做了沟通。 结果不是很好,主要原因还是他的岗位尚且没有固定,主责职权还是很模糊。 做统筹组织工作还可以,真以保卫组组长的身份去整合和调整电讯室,太过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责任心切,提前上岗了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等同于大傻哔。 —— 来到谷维洁的办公室,便发现主管后勤和工程建设工作的副主任薛直夫也在。 “您也是来汇报工作的?” 李学武进屋后开了个玩笑道:“这个时候同组织谈话,是不是晚了点?” “你要看热闹就笑大点声。” 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的玩笑,轻笑了一声,道:“我听见你乐,自己也高兴呢。” “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李学武坐在了他的身边,同在长条沙发上,秘书给端来了准备好的茶水。 “张劲松副主任来了,您这副主任缩水一大半,这还能高兴得起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薛直夫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却也是讲了真心话。 他迭着右腿,看了谷维洁一眼,道:“若是可以,我只管服务工作都可以啊。” “那您这是小瞧了服务工作了,”李学武抓着他不放,逗笑道:“还是看出未来亮马河工业区都在服务的管理下工作啊?” “哈哈哈——” 薛直夫见谷维洁忍俊不禁,他自己也笑了起来,点了李学武说道:“好一张尖牙利嘴!”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他笑着说道:“哎呀,看着李学武同志的成长,不服老都不成了——” “脑袋反应慢一点都跟不上人家的思路了,这不是废人了吗?” “嗨,都说人老奸马老猾!” 李学武端起茶杯调侃道:“我看您今朝更胜从前,功力不减当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薛直夫可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笨,老到思维反应慢了,这不是听出李学武的话里有话了。 “我看该给年轻人机会,尤其是你这个青年干部扛旗手,更应该勇担重任。” “那也得量量自己的肩膀够不够跑马的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得跟在老同志的后头多学习几招呢。” “怎么样,我说他鸡贼吧!” 薛直夫看向微笑不语的谷维洁,说道:“全厂就找不出这么鸡贼的了。” “我看老同志不老,年轻的同志有为,都应该勇担重任,团结一致。” 谷维洁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她看向李学武询问道:“你和文学同志有过沟通了吧?” 见李学武点头,她这才继续说道:“多事之秋,时局维艰,得尽快拿出个便宜来。” “我年龄小,我先说?” 李学武同谷维洁有着很深厚的关系基础,同薛直夫也有着较为密切的工作关系。 所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话也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必须有所表态。 尤其是请老同志出手,他要不纳投名状,如何让人家信任于他啊。 “原则上,必须停止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对组织和业务干部的非正常处理。” 他一针见血地讲道:“应该逐渐恢复相关的纪律监督和组织审查工作制度。” “对已经发生的错误判断和处理决定应允予废除和妥善补救,严谨相关事件的再次发生,从制度和组织管理上进一步加深认识。” “你的意见呢,直夫同志。” 谷维洁并没有立即评价李学武的表态,而是看向了此前负责纪监监督工作的薛直夫。 她对李学武和薛直夫之间的关系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不甚透彻,但也有一定的把握。 今天先请了薛直夫来办公室谈话,又请了李学武,她自己已经亮明了车马。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组织工作尤为如此,作为主管组织工作的她,就需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做工作的。 否则上面调查下来,回头也是要处理她的。 不作为,并非是写在通报上才成立,只认为你不作为,就已经有了调整你的理由。 所以,危急关头,谷维洁在办公室叫了薛直夫和李学武前来,就已经向李怀德发出了警告。 第二步才是谈具体的行动和目标。 从李学武的态度和目的上来看,他更倾向于薛直夫站出来顶到前面去。 而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冒着风险也要整理整顿近两年来红星厂的大学习工作情况。 这是要得罪人的,也是逼着老李放权呢。 薛直夫要说李学武鸡贼,关键就在这。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是,他要站出来顶住李怀德的压力,在班子内部形成第三极。 在制衡老李的同时,也要给谷维洁创造时间和空间,用来清查和整顿大学习工作。 只有在内部清除毒瘤,刮骨疗毒,才能彻底解决这一类伤害事件的发生。 不仅仅是亡羊补牢,解决聂成林的事故,也是给红星厂接下来的组织工作划一条红线。 薛直夫以身入局,谷维洁挺身而出,两人在接下来的班子格局中,都将与老李对阵。 李学武并没有明说的是,他会居中协调,缓和处理相关的矛盾以及诉求。 “刻不容缓,义不容辞。” 薛直夫早有思索,这会儿听了李学武的表态,又被谷维洁追问,点头做了表态。 “只怕是孤掌难鸣,力有不逮啊。” “我倒认同谷副主任的那句话。” 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团结一致,匹夫有责。” “程副主任啊——” 薛直夫早有预料,李学武会提到程开元。 关于程开元的案子,以及随之的处理,他是有所关注和了解的。 不能说是李学武的谋算吧,可也有一定的推波助澜,借力打力。 但现在他又揪住了程开元的脖领子,同自己合作对抗李怀德的压力,这就有点…… 怎么说呢,李学武这损小子是真不做人,也没把程开元当人,可能也没拿他当人。 什么?李学武没明说? 这话还用明说嘛,现有的副主任里,条件合适的唯独败军之将,丧家之犬程开元了。 叫上程开元一起抗衡老李,老程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啊,多少是带着点仇恨的。 “程副主任还有心气啊?” “您说有,他就有,”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您说他没有,他就没有。” “呵呵呵——” 薛直夫真是服了,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这话是反着说的,什么他说有就有,明明是攥着程开元的李学武说他有心气就有心气! 怨不得李怀德要用五分之一的管委会换董文学和李学武师徒俩放弃保卫组呢。 这张王牌捏在他们师徒的手里,红星厂的这些领导,吃枣药丸。 都知道电讯室现在比较复杂,以前就不复杂了? 以前就是保卫处在管,是保密的工作范围。 谁敢保证自己在电话里没有泄露任何的秘密,李学武可是刑侦专家,拼凑也能找到蛛丝马迹了。 别忘了当年要搞李学武的副厂长邓之望是怎么下去的,诡异又复杂。 听李学武现在话里的意思,三月份晋级以后,管委会他至少能影响到四个位置? 这里说的是影响,而不是掌握。 但就是影响,也足够震撼的了,李学武并不算真正的上桌呢,他都不是班子成员。 董文学、程开元、谷维洁和他,这就四张票了,再加上同老李的关系。 这管委会上,只要他主张的议题合理,必然会通过啊。 他可只是保卫组的组长啊,这也太吓人了! “李怀德,我艹拟马!”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吼声,似乎有人拎着大喇叭站在不远处高喊。 李学武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却见是办公区外,聂小光带着孝布,拎着大喇叭对着院里大骂不止。 “这小子是……” 薛直夫和谷维洁也走了过来,看向窗外微微皱眉。 “聂副厂长的儿子,聂小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人说道:“这件事还得我下去处理。” “妥善处理吧——” 谷维洁也是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就按商量的办吧。” “那好,谷副主任,薛副主任。” 李学武看着两人坚定地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匆匆离去。 薛直夫看着窗外,面色凝重,手背在身后捏成了拳头,似乎有所决断。 —— “放开他,带他过来。”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里出来,先是站在大院中间环视了一周,窗边看热闹的黑脑袋全都缩了回去。 他径直走到办公区大门处,点了正在阻拦聂小光的几个保卫招了招手。 聂小光见他出来,也不再大骂,其实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就要失声说不出话来了。 刚刚同门卫差点要动手,见他过来,眼泪却是不争气地刷地就下来了。 李学武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给几个保卫点了点头,便带着他往保卫楼走。 聂小光的哭声似是野兽,浓浓的悲伤,让遇到的职工纷纷侧目。 只是因为有李学武在,他们不敢多看,更不敢在此刻议论,点头招呼过后便匆匆而过。 李学武并没有带他上楼,而是就近来到了一楼的值班室。 值班员见领导来了,赶紧给搬了凳子,又在他的示意下去倒了热水。 聂小光蹲在凳子上嚎啕大哭,是真遇着委屈了,也是真伤心了。 此前说要弄死李怀德,多半有年轻不懂事,要撒气的缘故。 而此刻老父惨死,做儿子的真有报仇的杀心了。 “你先喝点热水,我跟你说一下你父亲的情况。” “李哥——” 聂小光始终认为李学武有着顽主的仁义。 所以几次接触下来,内心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桌子上的热水,等他喝了再说。 “我现在跟你讲的,是刚刚从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董副主任处获悉的情况。” 他看着聂小光喝了热水,这才认真地做了通报:“你父亲系在通往钢城的列车上自行跳窗坠亡的,当时硬座区域有多名旅客证言。” “你听我讲完——”不等聂小光急红眼要插话,他手指点了点桌子,讲道:“我给你保证,绝对不是蓄意伤害事件。” “你要寻仇的对象不合适。” 他摆手示意值班员出去,等关上了房门,这才给聂小光说道:“全厂最不希望你父亲出事的绝对有李主任一位,他们并没有私仇。” “可我父亲是他处理的!” 聂小光的嗓子像是砂纸一般,目光里充满了仇恨和迷茫,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一个想法。 “红星厂处理的干部不止你父亲一个。” 李学武微微皱眉提醒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目前的形势还要我给你说清楚吗?” “你父亲的情况的放在红星厂是个事,放在外面算是个事吗?” 他就坐在聂小光的身前,两人膝盖碰着膝盖,话音说的很轻,但足够沉重。 “因为他是你父亲,所以你只看到了他的情况,我能给你讲的是,这是组织决定的。” “我不服——”聂小光咬着牙,眼含热泪道:“我就知道我爸没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否则我也不会带你到这来说这些了。” 李学武胳膊担在桌子上,看着他说道:“但就事论事地讲,你父亲的劳动和生活环境同工程队的同志是一样的,你不否认吧?” “难道我们的上万名建筑工人也是你心目中身处危险境遇的情况?” 他顿了顿,等聂小光听进去了,这才继续说道:“改造就是改造,工作就是工作。” “你父亲如果有自保之心,他也不用去营城走一遭,更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那凭什么是我爸出事?” 聂小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把他从营城调去钢城?” “因为他牵扯到了师弱翁和张士诚的案子,”李学武很直接地讲道:“师弱翁回京后做的那些事,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你父亲的参谋,明白了吗?” “不,不可能——” 聂小光摇着头,目光里是让人心疼的迷茫,他否定道:“我爸答应过我的,不再搀和这些事了的,他要回来京城的……” 他现在这么说,已然是信服了李学武的那些话,否则也不用做出解释了。 “我给你的意见是保护好自己。”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叹气道:“你父亲的后事会由厂里来负责,包括你的安排。” “想清楚,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机会。” 他很是认真地提醒道:“别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能做出这个决定,相信他也很难。” (本章完) 第1242章 长才未尽 第1242章 长才未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学武从保卫楼到主办公楼的这一路上,撞见好几对正嘀嘀咕咕什么的职工。 也只有机关职工会这么做,但凡有点身份的也不会在单位瞎传闲话。 “李组长好——” 不断地有人同他问好,李学武都是微笑着点头应了,并未做其他回答。 直到遇见栗海洋主动迎出来了,他这才轻声问道:“领导在呢吧?” “听说您来,延迟了一个行程。” 栗海洋倒是很直白,一边请李学武进屋,一边微笑着有什么说什么了。 “学武,来——” 李怀德见着他进屋,也是点了点头,示意了对面的位置。 “早晨看见你出去了?” “是,去了趟工地,要做复工准备。”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单刀直入,讲起了今天来汇报的主题。 “还是工业资源整合,以及各工业项目生产进度的统筹工作。” 他翻开笔记本汇报道:“昨天办公会上就想提来着,没来得及。” “主要还是为了即将开始的对外贸易工作做的准备,销售处那边给了一份清单。” 李学武将手边带来的文件递了过去,讲道:“今年的商务谈判改了一下规制。” “贸易管理中心的意见是请专家和谈判代表组建专业化谈判团队。” 他表情认真地解释道:“主要还是考虑从专业的角度切入对外贸易合作,更系统化。” “这个没什么难度吧?”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材料,抬起头说道:“我说过了,这种事你来定就好了。” “我看接待的流程已经拿出来了,”他从手边的文件堆里拿出了对应的材料,说道:“对外办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了?” “是,正在有序地推进。” 李学武点点头,汇报道:“目前正在做最后的梳理和补充,协调各部门做最后检查。” “嗯,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李怀德翻看着手里的材料,说道:“关于工业生产这一块儿,你找开元同志问一下。” “需要催促的请生产管理处督促相关的业务,尽快把实际数据拿上来。” 他翻看到了数据的那一页,问道:“销售预估做的是比去年高了……35%?这么多?” “去年是三千多万,今年能做到……”他在本子上简单算了一下,惊讶地问道:“能做到五千万的销售?” “相比较去年,电器、食品、汽车等工业的出口贸易额有了显著的提升。” “那也太高了,五千万啊。”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步子迈大了,小心扯着蛋。” “汽车和电器工业有望完成一千万的订单。” 李学武算计道:“飞行器工业能完成一千万,船舶工业五百万,五金工业两千万。” “食品和药品,以及其他工业项目差不多能够拿下五百万的订单。” 他将大概的贸易目标做了估算,又详细汇报了各项目的重点工业产品和对口方向。 “汽车工业还是不能形成外贸有效规模吗?” 李怀德看着资料问道:“红星厂已经具有了吉普车、轿车、客车的生产能力了。” “确实,咱们的汽车工业已经起步。” 李学武点了点头,汇报道:“但起步的基础太差,目前只能以廉价汽车作为主要营销目标,否则没有竞争力。” “如果按照相对单价来计算,汽车工业在出口贸易中已经占据了绝对的支柱作用。” “嗯,还是自主生产能力差啊——”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材料,抱着胳膊说道:“缺少必要的工业技术,缺少一定的创新能力,拿不出代表产品啊。” “是这样的,”李学武认同地讲道:“汽车工业的发展还是应该由内而外地进行推进。” “利用国外引进的技术转化生产,供应国内的汽车供销市场,获取资金研究技术和创新。” 他介绍道:“只有整体生产水平提升上来,才能匹配对应的技术研发和创新。” “在这一期间,技术上追赶国外先进水平,生产上磨练技术和总结经验,培养合格的工人和技术人员。” “嗯,时间还来得及。” 李怀德点了点头,思考着问道:“这一周期预计需要多长时间?在外贸拓展上有什么竞争力吗?” “周期预计在五年左右。” 李学武想了想,回答道:“技术上的壁垒还是需要时间来攻克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对外贸易的竞争力主要还是体现在同等类型产品的价格优势,以及对贸易渠道和经销商的建设。” 他特别强调道:“定期邀请外商来厂考察和谈判,是红星厂有区别于羊城对外贸易会的核心优势。” “重点就在于核心商品的生产能力,同类别产品的大胆仿制和开发。” “嗯,这一点我有了解。” 李怀德翻找了具体的数据,点在了一页上,抬起头讲道:“五金工业兵器项目去年盈利颇丰,竟然是利润最高的项目。” “是66-6式狙击步枪吧。”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今年的贸易谈判,这个项目应该还是谈判桌上的重点。” “推陈出新啊——”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与轻兵所合作,代工轻武器和单兵作战装具,是一个很好的引子啊。” “去年下了1600万订单的阿特又来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笑着说道:“去年的订单还在陆续交付之中,他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商人逐利,锱铢必较。” 李怀德哼笑了一声,看着他说道:“是怕咱们货卖三家,耽误了他的订单交付进度吧?” “这应该是主要原因。” 李学武轻笑着附和道:“东非兵器市场出现了大量的svd仿制狙击步枪,他赚的盆满钵满呢。” “同svd做对比,66-6式狙击步枪做了对应的性能调整和提升,毛子的生产和设计工艺还是太毛糙了。” “已完成交付的订单净利润两百多万元,”李怀德笑着说道:“今年土建项目的工程预算出来了。” “兵器仿制的红利还能吃几年。” 李学武是汇报,也是提醒道:“国际兵器贸易市场还是以高精尖科技为主,盈利水平更高。” 老李听明白了,李学武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太期望轻兵器能支撑起工业基础建设。 “还是那句话,步子别迈大了。” 李怀德轻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随意地问道:“聂成林同志的后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委办和工会在做,梁作栋同志负责。” 李学武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汇报道:“昨天我同聂小光谈了谈。” “嗯,怨气很大啊——” 李怀德长叹一声,说道:“一直以来,红星厂作为走在工业变革前沿的企业,一些政策受到了部分同志的非议。” “但作为企业的掌舵者,大集体的班长,我还是对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的。” “年轻人还是冲动了些。” 李学武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拉回话题讲了聂小光的情况。 “我同他通报了聂成林同志的坠亡调查结果,他还是比较能够接受的,答应会配合厂里完成后事的处理。” “嗯,那就好啊——” 李怀德长出了一口气,手掌按在桌子上,语气萧索地说道:“尽量消除影响吧,妥善处理后事。” “家属的情绪正在做工作。”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汇报道:“但机关里的非议比较大,这方面单凭纪律监督是不好压下来的。” “如果压的狠了,容易反弹,形成更难以处理的风波就麻烦了。” “嗯,这一点我考虑到了。” 李怀德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昨天维洁主任叫了我和薛副主任谈话,凑巧看到了聂小光这件事,就提到了这一点。” 李学武先是做了个铺垫,而后直白地讲道:“机关里各部门的思想动态还是以同情和反思为主。” “同情?反思?哼——” 李怀德重复了他话里的重点,轻哼了一声,表情似有不屑。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维洁主任和薛副主任的意见也是尽快平息这股情绪和思想波动,消弭影响。” “主要提到了彻底调查大学习活动开展过程中的错误行为,重新审议和纠正错误。” 他很是认真地讲道:“必须立即停止相关人员的劳动改造程序,妥善安置,待审查结束后再做决定。” “同时,对已经调查清楚的错误要加以改正和补偿……” 李学武讲了很多,李怀德听的很认真,并不是最初他表现的那样不屑一顾。 很大程度上,李学武现在讲的话,就是谷维洁和薛直夫的态度,只不过是通过他进行委婉的表达罢了。 甚至两人的态度已经代表了班子大多数成员的意见,以及群众的心声。 他当然不会忽视掉李学武的群众基础,更不会怀疑李学武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意见和态度。 李学武既然已经坦白,他参加了谷维洁和薛直夫的讨论,并且将实际内容转达给了他。 李怀德当然不会怀疑他的动机和态度,可见李学武也是支持这一观点的。 直到李学武讲完,他想了好一会,这才幽幽地问道:“你觉得调查得清楚?” “且不论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有多少人牵扯其中,调查的工作有多大的难度。” 他敲了敲桌子,道:“目前的形势又哪里会允许红星厂倒查倒追,这不是开历史倒车嘛。” “还要就相关的错误决定进行否定和补偿,这对于高速发展的红星厂有弊无利啊。” “但这件事势在必行了。” 李学武提醒道:“当前最要紧的是平息影响,团结一心,清除掉晋级工作前的最后障碍。” “我的意见是积极表态,认真调查,妥善处理。” “嗯——” 李怀德还是很能听得进去李学武的意见的,尤其是他讲到的这几点。 表态放在了第一位,调查要认真,那就需要更久的时间,也给了妥善处理的空间。 李学武见他缓缓点头,便继续说道:“停止劳动改造,启动组织调查,迫在眉睫。” “更重要的是,不能给有些人以引狼入室的机会,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嗯?” 李怀德听到这,眼皮忍不住地一跳,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瞬间凝实了几分。 从李学武的眼里他看出了浓浓的担忧和认真,这是对敌人的警惕和防范啊。 谁是“有些人”,谁能“引狼入室”。 这两个问题很容易找到答案,他仍然记得一机部办公厅韩主任的话。 苏维德在部里表现得很是活跃,与三支代表丁志山联系紧密,在大学习活动中做了很多工作,至今依旧是他防范的重点对象。 这“有些人”指的就是苏维德了,引狼入室的“狼”指的就是丁志山这一类人了。 李学武早与他有过沟通,针对苏维德要尽快拿出态度和程序来。 请卫三团王小琴来红星厂交流任职,就是针对苏维德做的一个布置。 三支代表必须安排给合适的人,否则李怀德都得靠边站。 李学武绝对不是在吓唬他,一想到苏维德到任以后,调研没有,一心扑在了资料上。 查过去两年时间里,纪监和保卫工作的资料,查厂里组织管理的材料等等。 他到底要干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翻旧账,当然是搞清算了,难道还能是表彰遗漏啊。 不用想,就是针对他来的。 李怀德手掌忍不住地捏成了拳头,眼睛微微一眯。 苏维德的调查和审查方向应该是他当初抛开谠委和厂委,另行组建管委会的合规性。 这就是要抄他的后路啊! 甘霖娘,老子都没算计你,你倒是来算计我了! 李怀德现在心里发突,脑门见汗,一想到苏维德查到了什么把柄,掀起再一次的变革。 现在不用李学武提醒,他也能想起丁志山来,那是个阴翳的老秃鹫啊。 “其实咱们厂早就完成了大学习的改造任务,已经进行到了稳步恢复和发展的过程。” 李学武喝了口热茶,给了老李以思考的时间,他又继续汇报道:“相关思想落后,急需要改造和提高的人员可以转回京城教育了。” 这话就是在提醒老李,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变革这种手段带来的力量了。 相反,老李作为既得利益层阶,红星厂的管理层,更应该主动消化掉这些不稳定因素。 “我是有过相关考虑的。” 李怀德思索着说道:“但其中的风险太高,就目前形势而言,可谓是冒险了啊。” 他当然想消除这一部分不稳定因素,正如李学武所说,他确实不需要变革的力量了。 但是,过去的历史是事实,他又如何否定自己来时的路啊。 否定历史不就等于否定现在了嘛,难道还要自我放逐? 而且,由过去几年引起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苏维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哪能这么消停,蛰伏起来准备给他致命一击嗯。 “我还是建议您主动处理。” 李学武认真地提议道:“至少主动比被动要强,现在处理还来得及。” “首先要强调正治站位,思想正确,将接下来的行动赋予正确的指向意义。” “其次要下定决心彻底清查和整顿过去几年的思想和组织建设工作过程中的弊端。” “然后是积极推动思想建设和善后处理,恢复相关人员的身份和工作岗位。” 他提醒李怀德道:“这一次聂成林意外坠亡事件就是个很好的契机,化被动为主动。” “我的建议是积极客观且实事求是地对其在红星厂的工作和成绩做出评价。” “你是想让我参加他的追悼会?” 李怀德听出了李学武话里隐含着的意思,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变相地承认了聂成林的正确,他李怀德的失败嘛。 “最好亲自见一下家属。” 李学武的建议比他想象中的更具有挑战性,这不禁让李怀德想到了那个吵嚷着要弄死他的聂小光,这是主动送上门去了啊。 “按照组织规定,聂成林同志的家属应该享受一定的政策照顾和补偿。” 李学武更进一步地建议道:“如果您能同聂小光心平气和地见一面,谈一谈……” 他顿了顿,还是讲道:“我相信效果会更好,之于红星厂、管委会以及您个人。” 千金买马骨吗? 李怀德听他说完便明白了这背后的逻辑。 表情上的不耐和烦躁已经消失了许多,眉头散开过后,是沉默的深思。 李学武的话句句都是站在他的角度来思考的,更不难看出这是解决问题,消弭影响的最佳手段,他应该主动理解和认同。 “对于目前相对复杂的组织生态环境,”李学武语气慎重地讲道:“还是尽快落实管理班子成员的为好。” “要尽快完成组织结构的调整和布局,”他提醒道:“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这都是大实话,切中时弊,李怀德连反驳的意见都想不出来,只能是同意了。 什么叫尽快完成组织结构的调整和布局? 组织结构调整和布局李怀德一直都在做,可这工作不可能短时间内能完成的,既然说是尽快了,那就是在提醒他要分权了。 目前上级对红星厂管理班子的改造力度很大,成员要扩展到十一人。 他如果不把权利分出去,又怎么能笼络人心,继续开展管理工作呢。 可这个意见对于李怀德来说无异于从身上往下割肉了。 他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能够想到的是,晋级前后,红星厂管委会班子会呈现更加松散的状态。 薛直夫表现的如此坚决和活跃,说不定会同谷维洁联系在一起。 说三足鼎立都差了,这特么是群豪并起啊! 真怕苏维德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他这管委会主任还做不做了? 谷维洁、景玉农、薛直夫、苏维德、董文学、程开元,算上他和工会熊本成,以及还没来报到的张劲松,这才是九个人。 也就是说,管委会想要达到十一个人组班的目标,红星厂至少还需要两个人。 他已经从上面获悉,领导有意从外经贸安排干部来红星厂组班,提升对外贸易的管理能力,交流经验。 在此基础上,李怀德能做的除了催促上级尽快落实外经贸相关干部的配置工作外,还能操作的便是最后一个名额了。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好半晌才看向李学武,目光锐利地说道:“你的建议很好,很及时,但我需要你做更多。” 不等李学武表态,他便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我会向部里申请,纳你进入管委会,担任副主任,完成最后一块版图的拼凑。” “这……我不合适啊。” 李学武眉头一皱,提醒道:“以我现在的工作资历和能力,完全没有资格担此重任。” “谦虚的话这里就不要讲了,你的能力我比谁都了解。” 李怀德见他表现的很是抗拒,倒是符合了他内心的猜测。 刚刚也是有了试探的意味,看看李学武这次表现的这么激进是否有自私的一面。 现在看来是没有的,有的只是顾虑和谨慎。 李学武当然会有所顾虑,钢过易折,进步太快容易造成后劲不足,影响了往后的发展。 如果按照原本的设计,李学武按部就班地发展和进步,五年之后他才能登台表演呢。 现在揠苗助长,对于李学武来说是一种风险,他当然会抗拒。 但李学武越是抗拒,李怀德越是放心。 如果这是李学武的谋算,他才不敢用呢。 董文学和谷维洁在管委会联手,就已经是个问题了,再引李学武入局,十一票去其三。 李怀德最担心的便是管委会班子成员结构的问题,这是他掌握红星厂的关键。 但现在等上面安排一个未知数下来,倒不如拉李学武上去。 下定了决心,李怀德已经没有了退后的余地。 他语气坚决地讲道:“这个时候为了红星厂的稳定和团结,你也要做出一定的贡献。” “关于资历问题,我想过了。”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说道:“这完全不是问题,你的成绩和表彰足够弥补这一缺陷。” “咱们厂还是太保守了。” 他手指向南讲道:“你看看人家,牧首一方,比你年轻的不有的是?” 好家伙,激进的李学武被李怀德说太保守了,他保守了吗? “名不正,言不顺啊!”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讲道:“我担心冒进过后,引起其他领导的意见反弹。” “到时候会引起更多的变量,于目前的形势没有正向意义。” “嗯——” 李怀德听得出他话语里拒绝的意味,强扭的瓜不甜,也能看得出李学武值得信任。 提拔任用李学武,并不断地给予信任,是他在红星厂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你讲的也不无道理。” 李怀德思考着说道:“我和维洁同志这边不会有意见,文学那边不用说了。” “直夫同志与你有过合作和交往,但他的思想较为保守,不一定能同意。” 他捏着手指念叨着:“其他同志那里,意见应该更为突出,我最担心的是玉农同志。” 讲到这里,李怀德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我还是建议你多维护和缓和与玉农同志的关系,工作上的矛盾有什么不可调和的。” “是,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的很是勉强,态度上明显能看出为难。 “我知道,我理解你。”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你们两个的工作思路正好相反,难免的要产生矛盾。” “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应该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一想到栗海洋讲到的,财务处处长付语堂亲眼所见两人在办公室吵起来了,景玉农还动了手,老李就有点头疼了。 他当然不能批评景玉农态度恶劣,竟然对下属动手。 当然了,打人是不对的,可动手的是景玉农,这就没法说了。 关键是景玉农处处与李学武为难,这一次纳李学武进班子,想都不用想,她一定反对。 唉,以前看李学武同景玉农有矛盾,他还姑且任之听之。 现在他是有点后悔了,早该劝劝的。 “那就不进副主任,改任秘书长。” 李怀德愁眉苦脸地憋了半天,一拍沙发扶手道:“你先享受集团班子的岗位!” “这——我——”李学武愣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来了。 李怀德见他如此,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各分公司和分厂已经开始布局和筹划,集团班子的岗位先定下来有啥问题?” “关键是这个岗位在班子内,又不用特别征求所有成员的意见,就这么定了吧。” 秘书长是李学武参与集团化组织结构建设时设置的一个职务,对应的便是业务结构的总经理助理。 集体企业,管理结构一般会有两个,暂时是管委会统一管理,未来还会细分管委会和厂务管理班子。 秘书长便是管委会的职务,总经理助理是常务管理班子的岗位。 李学武提前上岗,就等于垫了半步,以最微末席进了管理层。 虽然不是主管业务的副主任,却成了组织和协调业务的大管家。 “虽然是脱裤子放屁,”李怀德怕他有思想负担,宽慰李学武道:“但很有必要。” “这样一来你的压力小一些,也并不耽误后面的发展和安排。” 确实不耽误,任满后接董文学的班,更进一步是以副主任的身份去钢城,还是以秘书长的身份去,都能拿得起红星辽东工业的大局。 李学武思索片刻,便也认命似的,无奈地讲道:“组织需要,义不容辞。” —— 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李学武还没来得及复盘一下刚刚的谋算,便见程开元的秘书小何好像正巧路过,拿着文件同他打了声招呼。 两句半不到,便见程开元从办公室里出来,招手招呼了他进屋。 不是吧?刚算计完老李,老程这边就主动跳坑。 他都没准备好呢,你说手重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借力打力,布局景玉农、刺激谷维洁、推出薛直夫、拉拢程开元、围攻苏维德。 一圈下来让老李有了危机感,认同了他的建议,还主动提出了他的预想目标。 今天的收获已经很大了,程开元又主动送上门,给他扩大战果,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也不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他最是纯良敦厚,诚实可靠,安分守己,谦恭仁义…… 这份贤良的品质多少成语都夸不完啊! 现在让他坑程开元,真有点下不去手。 “领导,您有啥吩咐?” 一进屋,李学武便笑着说道:“刚想来您这汇报工作,咱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哦?那还真是心有灵犀。” 程开元打量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我正巧也有点事跟你聊聊,咱们谁先说啊?” “那当然是我先汇报,您再吩咐。” 李学武微笑着给小何摆了摆手,道:“甭麻烦了,刚在李主任那边喝饱了。” “呵呵呵,小何白准备了。” 程开元见他表现的轻松,便也玩笑道:“知道你喜欢喝红茶,特意家带来的。” “那真的谢谢了——” 李学武认真地给小何说道:“我多来领导这叨扰,这茶一定有机会品尝的。” “您客气了,我就是一点心意。” 小何也是会说话的,这会儿玩笑了一句,便主动退了出去。 “刚在李主任那边谈了外贸旅行团下周进京来厂考察和谈判的程序。” 李学武严肃了态度,汇报道:“来找您主要是请示针对各工业项目建设和生产情况摸底的工作安排。” “生产管理处这边给出的各项数据有所滞后,且统计周期比较长,不利于接下来的考察安排和谈判准备。” “这个好办,协调几个工作组下去。” 程开元点点头,捡了办公桌上的香烟点了,吹了口气,说道:“双管齐下,缩短工业相关数据的统计周期,或者另列收集对象。” 老程在工业生产管理上还是有些能力和门道的,上面安排他来红星厂真有培养他担任厂长的意思。 只是在几轮的对抗中暴露了太多的缺点,思想和正治上缺乏成熟的表现,让上面失望了。 不过放在红星厂,管理工业生产,尤其是生产管理处将三产工业纳入管理范围以后,他表现出来的管理能力并不输给景玉农。 其实这么对比是不公平的,对景玉农不公平。 一个搞经济和财务的,跟管生产出身的干部对比,景玉农能跟他打个平手,完全是有李学武在打辅助呢。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住了话题。 李学武知道他有话要说,汇报完便停了下来,等着对方的下文。 程开元经历过年前的事以后,看起来倒是放开了手脚,没有了以前的顾忌,轻松了许多。 毕竟错误都已经展露出来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这就算恢复出厂模式了。 “薛副主任约我聊了聊。” 他开口第一句,便奠定了两人今天谈话的基础和目标。 “谈到了目前厂里的形势,组织的压力,以及新时期的发展需要。” 还得是经历过锻炼和考验的干部,看看这三句总结的,这就告诉李学武四个字:懂的都懂! 薛直夫跟他聊了什么,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的,否则不会说的这么隐晦和刻意。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也是断定李学武一定能知道,并且听得懂了。 而后顿了好半晌,这才看向窗外说道:“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又哪里来的能力逆流而上,勇担重任啊。” 这是要条件来了,薛直夫教给他的? 李学武就说机关里出来的哪有老实人啊,薛直夫被他推了一下,半点利益都不舍得呢。 合着安抚程开元的工作留给了自己,他要坐享其成,招兵买马。 李学武觉得有点亏得慌啊! “薛副主任这是不忘初心呢。” 李学武先是diss了一句薛直夫,而后缓缓讲道:“他跟我说唇亡齿寒,匹夫有责呢。” “呵呵——呵呵呵——” 他的这两句彻底给程开元逗乐了,幽怨愁苦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呵呵——哈哈哈——” 李学武见他笑的明白,便也明白地笑了。 以前是单打独斗,现在没有落井下石,还给你雪中送炭,救你狗命,还要啥自行车啊。 诈我,我就能给你了?—— 周三上午,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主持召开了周一没开完的管委会办公会。 在会议召开前,李怀德叫了谷维洁和苏维德在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儿。 具体内容班子里早有猜测,大概都知道。 当工作会议议程一个接着一个地处理结束后,李怀德做了总结讲话。 在同谷维洁沟通了一句过后,他在会议上直接提出了应对聂成林坠亡一事的处理意见。 除了今天全体班子成员结束会议后直接乘车前往殡仪馆参加追悼会外,他还讲到了李学武传达给他的建议。 首先是向上级申请,督促张劲松同志到任,尽快补齐对应的班子成员,完成晋级。 其次便是彻查和整顿大学习活动在过去造成的错误影响,改变劳动改造的方式,安排相关有问题人员到联合学校学习和劳动。 …… 相关提议得到了班子内所有成员的认同,形成了决议。 只是看苏维德的脸色不怎么好,他是没想到李怀德反应的这么快,回马枪扎他身上了。 —— 办公会议结束后,按照行程安排,一行人从三楼下来,直接上了鸿途一号小巴车。 十二人座,算上李学武和熊本成八个人,班子现有的领导,董文学和张劲松没法参加。 梁作栋已经去了现场,车上又叫了四个宣传处和委办的同志。 反倒是领导的秘书们没有上车,这次去也用不到他们,没有随行计划。 当然也包括彭晓力,李学武不可能坐自己的车去,他就没有随行的资格了。 保卫科副科长王一民乘坐红星羚羊吉普车在前面开路,警灯闪烁,气势不凡。 鸿途一号随后,两台车轻车简从,奔赴西城殡仪馆。 依旧是八保山,不过是普通公墓,聂成林的身份享受不到那个待遇。 聂成林的棺木是从钢城转运回来的,厂管委办和工会组织的后事事宜。 两台车来到殡仪馆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但不是聂家的亲朋。 这年月能使用殡仪馆的人还不是很多,有钱都不成的那种。 再说了,普通人谁会浪催的往殡仪馆停灵去,这都是给公家组织追悼会准备的。 但架不住公墓少,红星厂的车队足够低调,可还是引起了很多人驻足观看。 毕竟这年月,行政小巴还是没见过的。 当看见一行人均是同样行政套装的装束从车上下来时,看热闹的人便知道这是公家人。 看下车的顺序,以及下车后简单沟通,一起往里走的时候,还有专人引领就知道了。 聂成林活着的时候并不奢靡高调,走的时候也没有铺张浪费。 简单的小厅,棺椁打开着,头顶是黑白遗照,纸质挽幛上写着长才未尽四个字,遗容已经做过处理和修整了,看不出死亡的原因。 大冬天的,也没给准备鲜,是一些黄白相间的纸,应该是殡仪馆的标准道具。 周围墙边摆放着圈和挽联,均是红星厂几位班子成员所送,当然也包括了李学武。 董文学虽然没在,但李学武帮他准备了。 红星厂班子成员一出现在门口,里面的人便都察觉了,纷纷迎了过来。 就在李怀德进屋的时候,聂小光突然冲了上来,悲愤地喊道:“你还敢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的两个哥哥从身后死劲拦住了,也堵住了他的嘴。 李怀德只是瞅了瞅他,并没有在意,甚至脚步不停,径直向聂成林遗体做了告别。 而后在委办副主任梁作栋的引领和介绍下慰问了聂成林的遗孀和其他家属。 聂小光的母亲却是很有涵养和隐忍,忍着悲痛微微鞠躬同李怀德握手,道了感谢。 “万分悲痛,但请节哀。” 第1243章 用屁股讲话 第1243章 用屁股讲话 “谢谢,谢谢——” 聂小光的母亲强忍着悲痛道:“感谢组织的关怀和帮助,感谢。”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李怀德握了握她的手,关心地说道:“成林同志为厂里做了很多贡献,这都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困难了。” 她抹了眼泪,抽泣着讲道:“听到您对他的肯定,老聂走的就安心了。” “您节哀吧——” 李怀德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便往外走去。 李学武同聂小光的母亲握了握手,只是简单地道了一声节哀。 没想到她却感激地说道:“谢谢您,谢谢您对老聂和小光的帮助,谢谢——” “您客气了,请节哀。” 李学武感受着对方的真心实意,抿着嘴角点点头,这才走了出来。 聂小光一家对自己的感激,不仅仅是聂成林和聂小光的态度。 今天这场追悼会以及相应的后事处理,还是他给定的待遇和标准。 是按照厂领导级别安排的相应规格,就连挽幛都是他给定的,算是盖棺定论。 有了这个规格,有了这幅挽幛,聂家人也能舒了一口气,让聂成林走的舒心些。 至少不会让外人非议,说聂成林是因为重大错误而畏罪自杀的。 老李也明白死者为大的道理,出来后同委办和工会的同志交代多仔细和用心些。 待其他班子成员完成了追悼仪式后,众人又上了汽车,调转方向往回赶。 火化和入土都由在场的工作人员协助聂家来完成,一众厂领导自然是不会等到那么久的。 他们是上午来的,厂里与聂成林有旧的,则是会在中午过来。 停一个晚上后,明天一早火化入土。 —— 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就扫了聂小光一眼,同他在一起的还有些年轻人。 见他看过来的时候躲躲闪闪的,其实李学武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张建国等人的身影。 现在聂小光也成了顽主,他爸没了,那些好兄弟自然会来祭拜。 这算是京津一地的老礼了,磕头的兄弟家里有红事他可以不到场,但白事必须来。 张建国的情况,李学武还是从赵老四的嘴里时不时地听到,具体的也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他同老兵们之间的冲突比较明面化了,打出了火气,动了叉子的那种。 周常利回来招工,每次都会有顽主大哥们来拜访,或是安排家属,或是安排兄弟。 这些人胡同里长大的,其实很有纪律性,只要有顽主大哥们带着,走到哪都是一把好手。 年轻,不惜力,敢干。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李学武在东北的布局,才会用到这些人。 你当招过去的都会上船跑远洋? 当然,所有招工都是以跑船为目的,这些人也是这么安排的。 只是跑过船的人,或者亲属有船员的或许都了解过,在运输船上是很遭罪的。 为什么会有跑半年歇半年的说法呢? 因为跑一年,这些人大多数都得疯。 船多一条,船员多两条,两条都不够。 东风船务将二十七条货船都租赁给了顺丰远洋,但船员还是这边组织和管理。 东风船务目前只负责船员的培养和输送,同时也做近海货运,当做是实习。 所以周常利手里一直都有船员在实习和休假,实习的船员等着上船,休假的船员却都舍不得回家。 因为休假的时候也是给薪水的,不过没有那么多,有合适的机会自然是多赚点钱。 那么,周常利这边给他们找了什么工作呢? 确切地说,是老彪子负责运营的钢城贸易在用这些人,一部分参与到了贸易工作,一部分则是渗透到了其他城市拓展贸易渠道。 船员都是多面手,见过了外面的世界,嘴皮子很少有笨的。 顽主出身,船上历练,休假兼职,再带新人上船,这已经形成了良性内循环。 不断地吸纳新人上船,也会甩下去一些老人,比如受不了海上环境的,思想出现波动的等等。 这些人钢城回收站也不会放弃,或是担任教练,或是担任近海货运主力。 更多的是为了今年即将开展的“马车夫”计划而准备。 顽主出身的都是穷孩子,为了钱舍得拼命。 在京城告诉他们跑船一个月挣八十,他们拼了命地学习和训练,就为了上船。 等上了船,跑累了,没激情了,再告诉他们跑大飞,一个月挣八百,你看他们有没有激情,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 什么?跑大飞没激情了怎么办? 这就不用再往下考虑了,只要上了大飞这条路,不是死于海外,就是死于意外。 八百只是正常跑船的上限,可不是大飞后面发动机的上限。 等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就会自己寻求更快、更多的变现途径了。 到时候京城顽主的机灵,结合东北老铁的狠厉,这条海上三角洲算是打开了。 后世没有干成的中馹韩自贸区,李学武想试一试,趁着现在没有管制约束,干它一下。 自贸区,不就是自己冒着风险哪都能去的意思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 “红星厂的领导好像多了几个?” 张建国抱着胳膊,很是酷地倒坐在自行车上,望着离开的小巴车问了一句。 眼睛还红着的聂小光晃了晃下巴,说道:“组织结构调整了,是要晋副部了。” “艹,这么快?” 张建国混出来了,也多少了解了点职级上那点事,有聂小光在,想不懂也难。 “不是说还得三年呢吗?” “三年那是集团化——” 聂小光一想到自己父亲错过了这份机遇,对厂里那些人便充满了怨恨。 “从去年年初开始算,三年内完成集团化,今年是第一个小目标,晋级副部。” “是那个李怀德吧?”闫胜利好奇地问道:“就是他整死你爸的?” 李和平也是好奇地问道:“既然他们都来吊唁了,是不是以前的事就过去了?” “如果按照你爸的级别,你大哥和你二哥已经参加工作了,你是不是能接班进厂啊?” “不懂别瞎说啊——” 没等聂小光开口,张建国便呲了闫胜利一句,提醒道:“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进厂的事我没想过,让我去我也不去,”聂小光恨恨地说道:“进了那道大门我都觉得恶心,恨不得弄死他们。” “至于说我爸的死,虽然不是他,可他也逃不了责任。” 聂小光对李怀德的怨恨是植入内心的,这会儿语气低沉地说道:“我爸的事,我会调查清楚的,绝对不会让他白死的。” “我是不太懂这些勾心斗角的。” 张建国晃了晃脑袋,道:“不过哥们义气,有事你就言语一声,我们没有看热闹的。” “没错,小光,有事说话。” 闫胜利和李和平等人纷纷点头,冲着聂小光的今天,他们也得说这一句话。 虽然这些话都是场面话,可对于顽主们来说,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当然了,都知道他们有啥能耐,要打架还成,真懂脑子,或者谋算什么,那白玩。 “没说的,我记在心里了。” 聂小光还是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晚一点你们就回去吧,不用在这陪我了。” 他看了张建国说道:“那些人正在堵你,小心让他们听了什么消息。” “我倒是无所谓——” 张建国看了看聂小光,伸出手同他握了握,说道:“哥们现在孽债缠身,不好扰了你们家的事,我只能先走为上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 他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道:“只要你有事,那就是我们的事。” “走了,小光——” 闫胜利等人上了车子,同他摆了摆手,便一行几个人往大门外去了。 —— “想啥呢?” 聂小光的大哥聂小林从门里出来,见小弟望着大门外发呆。 “唉——”他叹了一口气,站在了弟弟身边说道:“你随了爸的脾气,倔。” “只是爸走了,你也该懂事了。” “你是说我不该动手打他对吧?” 聂小光盯着远处,也没看大哥,语气怨愤地说道:“妈怕我惹麻烦,你也怕了他是吧?” “我怕谁?李怀德吗?” 聂小林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能拿他怎么着?一命换一命?” “但凡你算数学的好一点都能明白,你这是两命换人家一命啊,亏死了。” “那我就多弄几条命!” 聂小光咬着牙说道:“他逼死了我爸,我就弄死他儿子,一报还一报。” “呵呵,傻样——” 聂小林瞅了弟弟一眼,道:“他俩儿子都在外地上班,你连火车都上不去,弄死谁啊?” “再说了,就算你去了,门你都找不到,人家又伤害你,这不是作孽嘛。” 他见弟弟要发火,按了按手掌,道:“好,就依你说的,然后呢?” “你出了事,让妈怎么办,爸没了她已经伤心成这样了,难道你还要再伤她的心?” “我能怎么办!” 聂小光突然地转过身子,盯着大哥的侧脸低声嘶吼道:“我就这么点能耐了,可我也想着帮爸报仇!” “你呢?你是干部,你当然不能站出头!” 他点着大哥说道:“爸出事的时候你就怕了,怕连累到你的工作,你的干部岗位,连家都不敢回了!” “谁伤了妈的心!啊!” —— 兄弟两人的争吵声一直压抑着,一个劝,一个恼,徒劳无功。 聂家老二照顾着母亲,低声温语,讲了些后事的安排。 今天是第一天,又是上班的日子,上午来的人属实不多,有邻居们知道的,要赶来也得一会工夫了。 中午时分,来的人才算是多了些,陆陆续续的,聂成林在红星厂的同事们也都来了。 曾经的副厂长,主管厂里最要紧的部门,但交往的朋友并没有多少。 更多的是以同志和下属的身份来的,比如邝玉生。 他一进大厅便落了泪,看着聂成林枯瘦的身躯,以及惨白的面孔,实在难掩悲哀。 想想当初,老聂厂长要是听了他的劝,不要顶着上,今天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意识相争,哪来的杀身之仇啊。 要论对错,李怀德罄竹难书。 可要论功绩,现在的红星厂比以前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聂成林为啥要自杀,别人胡乱猜测,邝玉生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两年他并没避讳则个,一直有同营城的信件往来。 他曾多次在信中提到了红星厂目前的发展纲要,讲到了工业发展的变化,以及职工们的思想状态。 聂成林的回信从最开始的坚持,到最后变得稀疏,甚至很久都没有给他回信。 他也知道,这是一种失败的颓废。 当初败走营城的时候,聂成林是抱着坐看李怀德玩完的心态去的,只是万万没想到,红星厂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就连他也很意外,红星厂竟然真的闯出了迷雾,走出了一条特殊的道路。 可想而知,身在营城的聂成林是有多么的失望和遗憾啊。 红星厂发展的越好,他越是难过,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定义成了阻碍组织发展的罪人了。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跳,了却因果。 只是在邝玉生想来,这代价也太大了些,何至于用生命来结束这一场意识形态的纷争啊。 必须得承认,现在的管理班子比较以前有了太多的活力。 就连李怀德的所作所为,都让他这铁杆的保守派觉得是不是哪里错了。 如果李怀德是错的,那红星厂为啥发展的越来越好? 如果聂成林是对的,那他们当初为啥没有找到这条路? 还是太不值了些—— 杨凤山都知道明哲保身,杨元松都知道远遁避祸,唯独聂副厂长,真正地把这场争斗当成了不成功便成仁。 关于聂成林的死因还有另外一点,邝玉生在来时的路上想到了,那便是师弱翁的案子。 保卫处的调查结果他还是比较信服的,既然查出了有问题,那就说明聂成林在这件事上做了错误的努力。 被李怀德一道严斥令,羞辱的面目全非,这才走了极端。 原本他还是个斗士,现在成了急功近利的小人。 只能说时也命也,无可奈何。 邝玉生在祭拜结束后,看了一眼萧索的灵堂,内心又是忍不住的难过。 真可谓是人走茶凉啊!—— 二月六日,周四。 红星厂管委办正式下达了关于调查和整顿大学习活动的文件。 文件指出,在全体职工的积极参与下,红星厂在变革的道路上已经走到了新时期。 为了更好地完成思想和生产建设工作,要回头望,把来时的路总结好经验,调查好问题,拍拍身上再出发。 …… 一时之间,厂机关上下议论纷纷,不知道该是欢呼,还是该难过。 为了等到这一天而欢呼,为了这一天来的太迟而难过。 虽然不是彻底否定过去一段时间所做的工作,是总结和调整,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缓上一口气了。 红星厂的氛围还是很好的,但在外面,连呼吸都很困难。 压力让大家连大声说话、大口喘气都不敢,很怕帽子带歪了,路走错了。 厂文艺出版社接连以报刊、广播、文艺表演等形式,对过去的工作做了总结和检讨。 管委办在相关文件下发后,又发出了自我检讨的倡议,并将最新一期的组织生活会定了这一主题。 报纸上连篇累牍,是一些思想较为活跃的干部和职工率先开展了自我检讨的文章。 李学武看了一下,有些人是心虚,有些人是感慨,有些人是趋炎附势,随波逐流。 无论是哪样,总结和反思的风是吹起来了,这虽然只是在红星厂内部开展的,是有限制条件的。 但在全厂职工看来,也是一种进步和胜利。 —— “李组长,有事相求啊!” 周五的上午,卜清芳带着文宣队的负责人同志找来了。 一进屋便把他架了起来,根本不给他躲避的余地。 “这可不是为了以权谋私,更不是为了拍您的马屁,真是有工作需要了,您不会不支持吧?” “什么呀,都给我说蒙了。”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站起身,示意了沙发这边招呼他们坐下说话。 张丽跟他很是熟悉了,笑着叫了一声领导,王亚娟却是没说话,只点了头便坐在了一边。 “无事不登三宝殿,”卜清芳将一本书摆在了茶几上,笑着说道:“我们是为了它来的。” “哦?”李学武只瞅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年前刚出版的新书《保卫人民》。 他好笑又不解地问道:“是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怎么搞了这么大的阵仗?” “因为特别的重视——” 卜清芳笑了笑,抬手示意了张丽和王亚娟说道:“文宣队的同志找到了我,请我给出出主意。” “我想了一下,我的主意再好,也没有比原作者更了解这本书的人了,所以就找到您了。” “嗯,不用拐弯抹角了。” 李学武瞅了眼三人,摆了摆手,说道:“直说了吧,到底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们想将这本书改编成话剧。” “话剧?拉倒吧——” 李学武听了张丽的话以后,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道:“这是一本工作思想类书籍,哪有故事可言啊。” “我们有故事,但缺少核心思想。” 张丽主动解释道:“我们从基层收集了不少感人的故事,也找到了一些资料,但缺乏思想和理论支撑。” “你看,我就说吧——” 卜清芳笑着示意了两人,道:“李组长最是谦虚谨慎,就算是有再多理由,也不愿意惹了是非。” “叫你这么一说,我成啥人了?”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一眼,道:“人家要说是我沽名钓誉之辈了。” “那您就是应了?” 张丽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来我们就开始编辑和准备了。” “用就用,但不要宣传。” 李学武无奈地提出了一条要求:“既然是思想和理论支撑,那就回归故事本身,表现同志们就好了。” “这又是为啥啊?” 卜清芳看了他轻笑道:“不会是真害羞吧,都用了您的书,为啥还不能说了。” “真有故事可宣传,那还好说,”李学武半是认真地说道:“只是思想需要,那就没必要宣传了。” “你们的心意我理解了。” 他并没有把话说的很直白,较为委婉地讲道:“《礼记·中庸》有一句,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什么意思呢?” 李学武顿了顿,说道:“不要在别人见不到听不到的地方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要因为细小的事情而不拘小节。” “就算没人在意,也要谨言慎行啊。” ——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张丽还有几分自责。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才同身边的王亚娟问道:“领导不会生气了吧?” “好心办了坏事,都怪我急功近利——” “哪有,他不是说了没关系的嘛。” 王亚娟见她如此懊恼,只能安慰道:“他又不会跟咱们计较。” “再说了,用这本书的名字,是要跟领导请示一下才好的,”她主动解释道:“卜处长不也说了嘛。” “唉,不好说——” 张丽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道:“这机关里的事还真是……” “怪不得人家都说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呢。” “又想到啥了啊?” 王亚娟好笑又无奈地说道:“真的没必要担心,领导这么忙,哪里有时间责怪咱们。” “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丽看了一眼周围,拉着她快步下了楼梯。 等出了保卫楼,来到了院里,确定没人能偷听了,这才小声地讲道:“你不觉得卜处长带咱们来,是别有目的的吗?” “什么?什么意思?” 王亚娟愣了一下,问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是……” “李组长都能看得出来,”张丽微微皱眉道:“你说她能看不出来?” “如果她早就知道咱们的建议不妥,为啥还要带咱们来呢?” “你是说……” 王亚娟同样皱起了眉头,狐疑地问道:“她是借着咱们来他这……” “不好说,不好说啊。” 张丽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猜测。 这种话以问题的形式讲出来没啥,就算是怀疑和猜测也没有啥毛病。 但最忌讳的是确定下来,或者言之凿凿,传出去可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尤其是宣传处这边,谁不知道卜处长小心眼,女领导就是有这种不好的性格。 “你仔细想想,她将要面临的境遇。” 张丽边走边对她小声地提醒道:“资历足够的处长是不是都已经外放了。” “就连资格足够的副处长都外放了多少,只有她还不上不下地挂在机关。” 她眉毛动了动,又讲道:“现在都在传李组长要调任委办,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这也是晋级前的最后一次调整了,如果她来不及在这段时间里下去,那……” “那会怎么着?” 王亚娟诧异又好奇地问道:“难道不能在机关里继续工作吗?” “能啊,当然能了——” 张丽嘴角一撇,道:“大部室,小处室,现在的科室全部压缩进处室。” “职权上下分离的背景下,科长都成了干活的,你说她愿不愿意?” “她不是资历够了吗?” 王亚娟疑惑地问道:“难道不能直接进大部室里担任副职?” “你倒是问问她呗,看她甘心不甘心,”张丽轻笑了一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咱们厂女干部少,在她那个位置的就更少了,万一外放两年,闹一个大部呢?” “额——这不可能的吧?” 王亚娟挑了挑眉毛,问道:“大部室是什么级别?还是正处?副厅?” “哪有那么快,11级吧。” 张丽倒是懂一些,胡乱猜测道:“咱们厂晋集团,到时候集团领导的职级可能高一些,但大部室和处室就不好说了。” 她挑了挑眉毛,解释道:“这叫掐头去尾,不要中间。” “那还有什么了——” 王亚娟叫她说的忍不住一笑,道:“你都打哪听来的,真有意思。” “有意思的多了——” 张丽点了点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的歉意是表达清楚了,你可得给我传达啊,不能让李组长给我穿小鞋。” “什么呀——” 王亚娟被她的话闹得一愣,随即羞恼地嗔道:“这种玩笑你也乱开!” —— “我还没来得及确定,”卜清芳认真地问道:“往后文艺出版社那边是归口宣传还是组织啊?” “或者是综合管理部来直接管理?” “你怎么就知道管组织的领导不管宣传呢?” 李学武捏了捏眉头,瞅了她一眼,讲道:“我只能告诉你,综合管理部是负责组织和协调工作的部门。” “主管责权呢?” 卜清芳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不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她看着李学武讲道:“这个还是要讲清楚的,也方便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布置。” “主管当然是在宣传。” 李学武没办法,只能讲道:“这其实是不用考虑的,大部室的建设不是分家。” “不过你还是要搞清楚责权分家的弊端,这里不可能政出多端,协调是一定的。” “你要是负责协调,我就不担心。” 卜清芳讲的倒是很直白,端起茶杯说道:“我担心的是脑袋顶上好几张屁股,都不知道是该听谁的话了。” “哎——”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道:“说的这个牙碜啊,啥屁股啊。” 还得说是宣传的干部啊,损人都不带脏字的。 谁家好人用屁股讲话啊? “行了啊,知道你最近压力大,”李学武安慰她道:“多跟领导沟通一下嘛。” “事情既然赶上了,就得解决了不是?”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提醒道:“闹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起反作用。” “唉——我闹什么情绪。” 卜清芳叹了一口气,讲道:“我哪有那个资格和资历啊,就仗着一个出身了。” “算了,求之不得,多想无益。” 她微微摇了摇头,道:“就算卡在宣传处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再多熬五年。” “不至于的,有希望。”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问道:“文艺出版社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老丁的能力你还是知道的。” 卜清芳点点头,说道:“将功补过,他就指着这次扳回一局呢,哪敢不卖力气。” “一边搞组织建设,一边抓业务发展,两手抓,抓的都挺好。” 她介绍道:“文艺工作的底子好,再加上剧场和两个电影院的支持,主题宣传扩张的很是迅速,今年就能形成影响力。” “广播站这边更是顺风顺水,深耕现有的节目,推陈出新,招募了不少专业人员,完善和提升了节目的整体效果。” “重点还是在联合工业日报社。” 卜清芳认真地讲道:“如何提升联合工业日报的影响力,才是考验他的第一关。” “而工业报也是出成绩最优的选择。” “宣传这边的监管不要松懈。” 李学武听了她的介绍,慎重地强调道:“相关的宣传内容一定要有充分的前置审核机制,包括现场的广播、戏剧等等。” “厂里搭起这个台子不容易,千万不要出现害群之马,影响了大家的辛苦和努力。” 他着重讲了几点注意事项,都是近期形势变化之下,容易出现问题的方向。 卜清芳很是认真地做了记录,她是来求佛的,可本职工作还得抓。 两人讲了许有十多分钟,趁着彭晓力进屋的工夫,他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自己的梦自己圆,我能帮你的你不用你提醒我,”李学武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实在不行,那你只能跟着我混了。” “没别的办法——”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要不然到时候商量商量,你当我的领导也成,我都无所谓。” “还是别了,你领导我。” 卜清芳见李学武真给她兜了底,也是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咱们这就说好了啊,我要是混不好,就跟着你混了,到时候别不认账就行。”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虱子多了不愁,最近来找他跑关系的实在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别人都可以含糊过去,卜清芳这边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这位女将都是能打的,只是心态不稳,错失了良机。 真要能用起来,那一定是比邝玉生还稳妥的合作伙伴。 要说邝玉生……唉。 这颗棋子算是抛出去了,能不能收得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就算是收回来了,万一再收上来个聂成林,他真就成了冤家了,自己打自己脸? —— “周六了啊,周末去哪玩?” 王露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彭晓力路过,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彭晓力见是她,好笑地说道:“你对象快回来了吧?” “他知道你在家这么潇洒,回来还不得捶你啊——” “你就是这样才找不到对象的!” 王露撇了撇嘴角,玩笑道:“年纪轻轻的,非要把自己活成老头子似的。” “要论古板,我服了你才是!” “我这叫成熟好不好!” 彭晓力有自己的小办公室,虽然是挂在综合办,但平时不怎么在那边办公。 综合办里的办事员见着他不是讨好就是躲避,搞得他也不耐烦交往了。 唯独王露是个异类。 这姑娘是真心大,或者说是开朗外向,对谁都大大咧咧的模样。 就算有人说了她,那也是笑笑就过去了,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分享给大家。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舅舅是谁,更知道她对象是保卫处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赵雅军。 这机关里本是龌龊腌臜之地,到她这里却成了游乐场一般,肆无忌惮。 平时相处的随意也就算了,赶上周末了还总是约年轻的同事一起出去玩。 无论男女,只要说得来,不是爬山就是逛公园,潇洒惬意。 当然了,都知道她订婚了,大家不敢招惹夏中全,更不敢招惹李学武。 能去的一定是男女都有,而且懂得避讳一些麻烦。 王露也不是真傻,邀请的对象必然是先女后男,渐渐的倒是让她结交了不少朋友。 要论吃得开,她可比彭晓力有面子。 楼上楼下的,谁见着她都会笑着玩闹几句,丝毫没有忌惮和防备。 就连保卫组以外的单位,她都交了不少朋友,一去食堂吃饭,打招呼忙不过来。 有人私下里玩笑说,谁会防备她呢,那不成心眼小的跟针鼻儿似的了嘛。 就差明说她是个傻大姐了。 “得——你成熟去吧——” 王露摆了摆手,道:“本来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来着,现在看见你就烦。” “我真是谢谢你了——” 彭晓力哭笑不得,满保卫组的找,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烦的呢。 在外面不值钱,可在保卫组,他大小也是领导的秘书,谁敢得罪他啊。 “怎么?动心了?” 王露笑了笑,说道:“后悔了吧,我要说出约了谁,保准你更后悔。” “谁?说说,让我后悔一下。” 彭晓力抬了抬眉毛,逗她道:“你要能让我后悔,我请你吃雪糕。” “怯,谁稀罕啊,逗小孩呢!” 王露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舞蹈队的,可漂亮了……” “还是算了吧!” 彭晓力都没等她把话说完,连连摆手道:“领导那还等着我呢,咱们回见吧。” “哎!我还没说完呢!” 王露见他逃也似地快步离开,嘟囔道:“怎么跟见了鬼似的,不识好人心!” 没有个不见鬼,跟着李学武一年多下来,彭晓力见了太多舞蹈队的“脏”了。 最让他抗拒的便是周苗苗给他的印象。 别人不知道,他消息灵通,还是知道一些特色情况的。 年前传出来厂里今年开始修建住宅区,已经开放了住宅置换申请渠道。 有人说周苗苗去打听了一百平以上的房屋格局和情况,惊掉了好多人的下巴。 就算彩礼多,就算陪嫁多,就算两口子挣的多,上来就瞄着一百平以上的房子。 这还真是让一众人觉得会干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又能干又会唆的。 这年月不比后世,周苗苗活的敢脱,但没有人羡慕她,对她的厌恶和反感也是显而易见的,她在红星厂混得比彭晓力还惨,根本没有朋友。 这年月真的是名声臭了,人就臭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把抓的周苗苗注定是走不高了,现在享受倒也是明智之举。 何为天时?李权怀德。 何为地利?窦钱耀祖。 何为人和?周爱人坦。 让彭晓力娶一个承担如此环保风险的姑娘,他还不如等等李雪呢,万一呢?—— “升降机、起重机、搅拌机等等,圣塔雅集团订单上的重型机械已经开始交付。” 彭晓力站在办公桌前给李学武汇报道:“工业五金类,轴承、管件、紧固件等等,部分订单内部消化,部分外包给了供应链,今年五月份就能办成订单总量的35%……” “也就是说,”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圣塔雅集团的订单全品类都开始了生产了,对吧?” “是这样的,领导,”彭晓力回答道:“新增采购类商品还是随生产计划来调整的,生产管理处那边没有做特别登记。” “嗯,嗯,足够了。” 李学武点点头,手里的铅笔点了他问道:“工业生产数据收上来了吗?” 他提醒道:“这是我周二就要求过的吧,跟领导那边都已经谈过了。” “电子、汽车、船舶等大型商品都好统计,五金和食品这边还没收上来。” 彭晓力为难地解释道:“主要是各分厂正在进行组织结构改造,有的还要拆分和重组,相关的业务数据也要重新修订。” “尤其是现在机关各部门对分厂相关部门的联系缺乏必要的手段和渠道……” “那就安排专人电话对接。” 李学武皱眉道:“下周外商就要来了,现在连生产数据都拿不出来?” 他想了想,得找个闲人来干这活。 “你把这件事交给栗海洋,请李主任给各分厂打电话问数据!” “啊?!!!” 第1244章 谁的孩子? 第1244章 谁的孩子? “呦——少见了啊!” 周小玲一见着周苗苗便笑闹道:“周主任也骑自行车上下班了啊?” “寒碜我呢是吧——” 周苗苗却是没在意她的调侃,笑着翻了个白眼,问道:“等我的?” “别自我感觉良好了!” 周小玲一拉身边的潇潇道:“我们是约了朋友,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吧——”周苗苗故作矫情地晃了晃肩膀,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都说好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没想到你们变心的这么快,连我都不认了。” “咦——”周小玲咧了咧嘴角,嫌弃地抱怨道:“是谁甩了我们独自快活啊!” “就是,有些人一飞冲天,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穷苦的姐妹啊——”郝雯雯也是故意翻着白眼道:“怕不是离我们远远的!” “我们骑自行车的,”潇潇也是跟着起哄道:“哪里追得上人家骑摩托车的啊!” “好哇你们——”周苗苗气笑了,手指点着她们哼声道:“背后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现在说出心里的大实话了吧!” “哎呦呦——”最能闹,也是最活泼的周小玲挑着眉毛笑闹道:“我就说得叫周主任吧!” “你看看周主任气的,这都开始罗织罪名了,准备给我们穿小鞋了——” “我掐你了——” 周苗苗气的没法,说不过她们,只能动手了。 “哈哈哈哈——” 一众舞蹈团的小姐妹们偶然相遇,却是小鸭子开会一般,在大门口叽叽喳喳了起来。 郝雯雯羡慕地打量着周苗苗的穿着,嘴里不无嫉妒地问道:“就你一个人啊?” “不然呢?”周苗苗白了她一眼,娇嗔着问道:“又没有朋友约我吃饭。” “得了吧,蒙谁呢!” 郝雯雯撇了撇嘴角,说道:“小摩托不骑了,准是有小汽车来接呢。” “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周苗苗却是好心态,笑着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要不我也介绍一个‘小汽车’给你啊?凭你的模样身材,准能行。” “我可不稀罕——” 郝雯雯傲娇地别过脑袋去,似是别有意味地说道:“享不起那个福呦。” “还说呢,今儿怎么了?” 周小玲不愿意她们闹僵,便插话问道:“改骑自行车了,忆苦思甜啊?” “什么呀,我就不能骑自行车了?” 周苗苗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郝雯雯,转头对周小玲解释道:“冬天路滑,周坦不放心,不让骑。” “呦,好暖心呀——” 周小玲抿着嘴唇笑了,说道:“有了爱人就是不一样啊,比我们孤家寡人的强。” “羡慕啊?找一个啊!” 周苗苗逗趣道:“别跟我说你没人追啊,说出来我也不信。” “追我的人倒是有,就是一个都没相中,”周小玲叹了口气,道:“好男人都去哪了呢?” “是你太挑剔了——” 周苗苗瞧了她一眼,道:“当初领导给你介绍的那个,现在后悔了吧?” “不后悔,他不合适。” 周小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为了爱情,我甘愿成为老姑娘——” “瞧你说的,哪里老了。” 周苗苗拉了拉她的手,问道:“用不用我帮你介绍一个,周坦的同事可都是大学生。” “我可没有你的大学生情节。” 周小玲笑着示意了身边的潇潇,道:“要不介绍给潇潇吧,她喜欢知识分子。” “去你的,说我干嘛!” 潇潇轻轻撞了她肩膀一下,对周苗苗问道:“晚上出的来嘛,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文宣队的?我不认识?” 周苗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这就是等她来着?” “保卫组的,你应该不认识。” 周小玲接话道:“她搬新家,要暖居,邀请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去不去?” “算了吧,我又不认识。” 周苗苗笑着婉拒道:“我还以为你们去联谊相亲呢,那我倒是愿意看看热闹。” “相你个大头鬼——” 潇潇嗔道:“结了婚怎么就这样呢!” “还真叫你说着了!” 周小玲拉住了潇潇的胳膊,道:“我们准备给潇潇找个对象,就在明天。” “没有,别听她胡说。” 潇潇抗拒地摆了摆手,道:“再闹她可真信了啊——” “人来了!” 郝雯雯同周苗苗说不到一块去,便四下里撒么着,却见要等的人来了。 “哇,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王露推着自行车赶过来,笑着招呼道:“科里突然要一份资料,找了半天。” 她同周小玲等人打了招呼,却又看向了周苗苗,点头道:“你是周苗苗吧。” “你是王露,咱们见过。” 周苗苗目光惊讶地看了周小玲一眼,嘴里也同王露打了招呼。 周小玲翻了翻眼珠子,当然明白周苗苗惊讶的意思。 曾经给她介绍的那个男同志,现在是王露的对象。 要不彭晓力怎么说王露是保卫组的街溜子呢,谁都能接触,跟谁都能交朋友。 “是见过,在保卫组。” 王露伸出手与她握了握,点头道:“你来找李组长,是我那次去送材料。” “你记忆力真好——” 周苗苗微笑着点点头,对着周小玲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啊,就兴你们认识?” 周小玲玩笑似的说道:“就不兴我们认识了?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嘻嘻——” 王露笑了笑,主动邀请道:“周苗苗你晚上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去我家玩?” “王露对象要回来了,”周小玲主动解释道:“她爸妈帮他们安排了一处房子,刚收拾出来,准备结婚用,我们去帮忙。” “是这样啊——” 周苗苗歉意地说道:“晚上同我爱人说好了,要去婆家吃饭,不好意思啊。” “没事,有空再一起玩。” 王露却没在意她的拒绝,笑着摆了摆手,道:“这次咱们就算认识了。” “那好,我先走了啊。” 周苗苗同样笑着摆了摆手,推着车子便出了大门。 看着她离开,郝雯雯翻了个白眼,道:“穿呢子大衣骑自行车,浪催的嘛——” —— “你真的不去吗?” 顾城趁着下班前,领导还没下来的工夫,同彭晓力问道:“机会难得啊——” “你怎么不去呢?” 彭晓力瞅了他一眼,问道:“别跟我说你真陷进去了,无法自拔了。” “逢场作戏啊,你来真的?” “我也不想的啊——”顾城一张苦瓜脸,道:“谁愿意英年早婚啊!” 他抬头瞅了瞅楼上财务处的方向,回头对着彭晓力说道:“我这一辈子啊,算是毁了。” “以后联谊的事别叫我了,也别说给我,我怕我伤心欲绝,听不得风雪月。” “至于嘛——”彭晓力咧了咧嘴角,道:“不是告诉你任务结束,及早脱身的嘛。” “我也想及早脱身!” 顾城语气中带着悲愤地说道:“可谁让她跟我说,她爸是粮食局的局长了呢!” “我——特么——” 彭晓力一口气没上来,脸憋的通红。 他都走过去了,又走了回来,站在好兄弟面前再三确定道:“你说的是真的?” “唉——”顾城点点头,郁闷地说道:“我命苦啊,我真是——” “你真是条狗啊!” 彭晓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有个粮食局局长的爹呢?” “是啊,我也没看出来。” 顾城满脸幽怨地说道:“她就是个骗子,欺骗了我的感情!” “你放心,我会用一辈子来惩罚她!” “你——你呀——”彭晓力咬着牙,手指点了点顾城道:“我特么祝福你呀——” “嗨——有什么好祝福的。” 顾城略作惆怅地说道:“我都只羡慕你可以继续浪下去,有的是姑娘可以选。” “别说了——”彭晓力一摆手,说道:“再说下去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会揍你。” 这可真是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啊。 “你怎么就能找着一个这么好的——”彭晓力还是不能相信,盯着顾城的脸一边打量着,一边说道:“这么好的老丈人呢!” “别羡慕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顾城一甩头发,无奈地说道:“钱幼琼说我是机关里最俊最温柔最有才华的人。” “她就是为我的才貌双全所倾倒,深深地喜欢上了我,哦——不能——自拔!” “恶心死我得了——” 彭晓力羡慕嫉妒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摆手道:“能死的离我远点吗?” “你看你,脸都绿了。” 顾城就是来炫耀的,只是这个哔装的很圆滑,炫了好兄弟一脸。 “明天去联谊吧,万一舞蹈队里也有好姑娘呢,哦,对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我忘了,舞蹈队里的姑娘都没有一个粮食局局长的爹。” “再见,再也不见——” 彭晓力真是受够了,转过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我一定找个比你强的丈人!” “比我强可不行啊——” 顾城揪住了他话里的语病,站在原地撩骚道:“我闺女可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滚——滚远点——!” —— “怎么了这是?” 从班上出来的时候李学武便发现彭晓力心不在焉的。 上车以后,他问了一句道:“工作忙不过来了咋地?” “没有,领导,”彭晓力没想到领导发现了,赶紧解释:“不是工作上的事……” “那就是生活上的事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怎么,我听说王露要给你介绍对象?怎么不去见见呢?” “她连这事都跟您说了?” 彭晓力也是没想到,王露真不把领导当外人啊,可也没拿他当人啊。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座椅,示意他可以开车了,这才说道:“闲聊说起来了。” “我不太想去——” 彭晓力没奈何,总不能糊弄领导啊。 他解释道:“大家都不认识,坐一块多尴尬啊。” “那你想怎么认识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在机关工作,这么忙,没有时间认识新朋友,你还自闭?” “无论是工会组织的联谊,或者是朋友之间的交往,都是一种人际拓展的手段嘛。” 他看着窗外讲道:“就算不是处对象,也可以处朋友嘛,人都是这么认识的。” 彭晓力闷在座位上不说话,显然是对这次的联谊活动很抗拒的。 他抗拒的不是联谊,而是没说出来的,联谊的对象,是舞蹈队的演员。 如果没有顾城刺激的那一下,他还真就没太在意,现在心态彻底失衡了。 那小子运气怎么能这么好呢? 还有,财务处的那个小姑娘也真是的,有个那么屌的爹怎么不早说呢。 他也可以谈的—— 少奋斗三十年这种事,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啊,更何况是他呢。 指挥车开出大门口,从车窗里正看见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推着车子往外走。 李学武发现了王露的身影,便叫韩建昆停了汽车。 “二哥!” 王露也发现了李学武的汽车,经周小玲提醒,回过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下车后笑着点点头,问道:“约了这么多朋友啊——” “正好遇见了,就一起了。” 王露是真不在乎一顿饭两顿饭的,很有江湖气地说道:“大家都是朋友。” “好,交朋友好啊。”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问道:“我听说你们还搞了个联谊的活动?” “怎么没叫上周科长呢?” “保卫科的周科长?”王露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可不敢——” “瞧,疏忽了不是——” 李学武点了点跟着下车的彭晓力说道:“你们还邀请了晓力啊?” “他矜持着呢,不来。” 王露笑着瞅了苦闷的彭晓力一眼,给李学武告状道:“我都请他了,他说不来。” “年轻人,多接触。”李学武回头对彭晓力说了一句,又对几人说道:“明天让彭晓力去找你们,也约上周科长,要是能解决个人问题,组织给你们颁发大红旗!” —— “乱点鸳鸯谱吧——”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还在同韩建昆说起这件事来,秦京茹听了直摇头。 韩建昆只是听领导说着乐,却是一句都不带得罪人的。 进了屋,也没用秦京茹支使,便往车上装行李。 在这住了一周的赵雅芳和老太太要回家了,得是李学武去送一趟。 “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老喜欢给人家保媒呢?”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他,道:“快别闹腾了,再一个不满意,真要说你的不是了。” “我这可是出于好心!” 李学武叫屈道:“至今仍然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呢,是不是建昆?” 他抱着李宁,回头对进来的韩建昆问道:“我给你介绍的对象满不满意?” “啊?” 韩建昆愣了一下,随即便拎了大包往外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很怕说错了。 这哪里是问题啊,这不是要我命嘛! “不满意啊——” 秦京茹不愿意了,追了几步嗔道:“不满意你可直说啊,我好找你这媒人说理!” “哈哈哈——” 赵雅芳和老太太都笑没劲了,李姝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傻笑。 秦京茹却不是真的要跟韩建昆较劲儿,纯粹是两口子感情好,在李家也松弛。 她帮赵雅芳收拾了小孩的衣服,又伸手帮忙裹被子,这一周大家相处的很好。 李唐和李宁小哥俩玩的正好,又有大魔王带着玩耍,整天嘻嘻哈哈地疯闹。 就算顾宁每天晚上回来都要带着李姝学习古诗,可也难掩姐弟几个欢声笑语。 今天就要分别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晚上,可还是让大魔王很难过。 她可大方,用小筐给弟弟捡了不少玩具,送给弟弟带回家去玩。 只是那些玩具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残疾,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姝多坏呢,专挑破玩具给弟弟。 其实吧,这还是挑好的给呢,破的那是真破啊。 你就想吧,能在李姝手里保存到现在的,不是战斗力强悍,就是摔得稀巴烂。 战斗力强悍的继续摔,稀巴烂的靠边站。 李唐还没到分清玩具好坏的时候,给啥啃啥,一副好奇的小模样。 两个小的或许也感觉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坐在那互相望着,满眼的迷茫。 赵雅芳给李唐穿衣服的时候,李宁也去找了妈妈,想要穿衣服,他还以为像平常那样,跟着小哥哥一起出去晒太阳玩呢。 “哥哥要回家了,咱们送送他吧。” 顾宁抱着他,颠了颠,指给他说道:“你说再见,欢迎下次再来玩。” 李宁愣愣的,看着大娘抱起李唐往外走,顿时急了,小手一指门口道:“啊!” “呜呜——” 他这边愣着,李姝很没出息地躲到沙发后面哭了起来,任凭老太太哄着都不成。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的狭窄,家里来了客人住很久,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总有万般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往往会以热泪收场。 “别哭,别哭,明天不来太太家嘛。” 老太太哄着大魔王道:“明天来太太家,继续跟小弟弟一起玩。” “老太太,我哄着她。” 秦京茹好笑又无奈地点了点李姝的鼻子,抱着她站了起来。 “瞧瞧你,要叫大娘笑话你了——” 赵雅芳怕孩子冻着,紧着往车上跑,上了车才顾得上身后的动静。 等李学武上车的时候,她笑着问道:“李姝哭了啊?带着一起回去呗。” “她就是不舍得你们走。” 李学武开着车,笑着解释道:“去了大院她又要想家,可不来回折腾她了。” “瞧瞧,小姐姐多热情。” 赵雅芳逗了逗被子里包裹着的李唐,道:“不舍得我们走了,待出感情了。” “可是玩疯了——” 老太太无奈地说道:“见天地闹腾啊,这孩子凑一块堆儿,没有好体格真看不了。” “那您得保养好身体啊。” 李学武给奶奶提醒道:“等李宁再大一点,我们白天就送大院交给您看着。” “嗯,我保养好身体——”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再生几个,我都帮忙看着,我是不嫌多啊。” “您也真敢揽活——” 赵雅芳玩笑道:“就这三个都不够您烦的了,还要生啊,我都嫌闹腾。”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老太太跟着她玩笑道:“学文、学武他们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那时候还只有我一个人照看着呢。” “那哪能一样了——”李学武在前面说道:“我小时候多乖巧懂事啊!” “嗯——”老太太抿着嘴笑道:“有啥爹就有啥闺女,有啥闺女就知道有啥爹!” “哈哈哈哈——” —— “嗨嗨嗨,你真会算啊!” 李学武他们从西院进来的时候,傻柱趴着马窗台对他招呼道:“好饭了你来了。” “这不是赶正好吗?” 李学武抱着李唐,弹了他一个脑瓜崩,道:“这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咯咯咯——” 也许是看见李学武同傻柱玩闹了,李唐在包裹里露出来的小脸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傻柱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又逗得他咯咯咯地笑了,早就混熟了,不怕生人的。 李学武之所以白天送李姝来这边,除了有请母亲帮忙看孩子的意思,也有让李姝多接触生人的意愿。 在家里虽然不是楼房,可那条街上家家户户没有出来串门的,都是各过各人的日子。 至今李学武只晓得邻居是电力的,对面是京城市里的,哪个部门都不清楚。 要真养在家里,或许只得等到上幼儿园了,才能接触到小朋友,陌生人。 况且在大院里,邻居们对李姝早就熟悉了,更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李学武尽可能地给闺女和儿子一个快乐、完整且安全的童年。 同龄的小朋友要有,年长的大哥哥大姐姐要有,似是傻柱这样的坏叔叔也要有。 正因为有傻柱逗着,李姝才在外向的基础上有了攻击性,敢欺负她是真上手啊。 “走喽,回家喽——” 李学武听嫂子叫了李唐回家了,便抱着他同傻柱招呼了一声,往大院里走。 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很怕小孩子有个闪失,所以回家的时候会叫着点怕丢了魂。 还不等进院呢,一过垂门,他奶奶便迎了出来,一口一个大孙子,二儿子都顾不上了。 “冷没冷啊?” 明知道李唐还不会说话,刘茵却还是逗着,接过去便抱进了屋里。 李雪和姬毓秀都得靠边站了,奶奶想大孙子这个劲儿,谁都比不上啊。 “我去拿行李——” 李学才倒是机灵,都没用大嫂和二哥开口,便抻了姬毓秀的胳膊往外走。 姬毓秀也没忘了小姑子,拉了李雪的胳膊,一连串的,年龄小就是没话语权啊。 “哎呦,咋还待胖了嗯?” 刘茵给孙子解开了包裹,笑着逗了他道:“是不是二叔、二婶给喂好吃的了?” “真改善生活了——” 赵雅芳自然明白婆婆话里的意思,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无非是怕她多心,怕兄弟妯娌之间住一起时间长了有藏在心里的矛盾。 老人总是会有过分的关心,理解就好。 “他二叔给买的排骨,真吃美了。” 她给婆婆介绍道:“煮熟了剁碎了摊的薄饼,同李宁两个一人一顿能吃四五个。” “这不成了小老虎了嘛——” 刘茵抱着孙子颠了颠,回头对赵雅芳说道:“哎呦,还真是,沉了得有半斤吧!” “大孙儿吃美了,奶奶也给做。” 她亲了亲李唐,笑着说道:“奶奶也给买排骨去,奶奶也给李唐摊薄饼吃。” 说是这么说,赵雅芳也就是一听。 排骨肉谁家舍得吃啊,去掉骨头还剩下啥了,也就二小叔子家里有这个条件吧。 前两年就不说了,现在她和李学文都恢复了工作,也开始领工资。 可就算是现在伴着公公婆婆一起生活,两人挣的工资也攀比不上二小叔子家的。 以前没在那边常住过不知道,这次去住了一星期才感觉到洋房和土房的差距。 就连他们在学校分的宿舍楼都比不得洋房的环境,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不过心里再是羡慕,她也不会表现出来,这不是出身的差距,也不是父母公婆的差距,完全是人的命,天注定。 要真说起来,二小叔子李学武虽然不完全是净身出户分的家,可也差不多。 当初公公给了多少不知道,但李学武贴补家里的绝对比那个多。 全凭个人的努力和打拼才有了现在的生活,她有什么好羡慕的。 无论是李学武,或者是顾宁,对家里,对他们,谁又不是真心的。 老太太和婆婆常念叨家和万事兴,以前她感触不深,现在可理解透彻了。 李学文和她的日子能过的如此舒坦,不还得说有李学武在支撑着这个家嘛。 人啊,到啥时候都得惜福啊。 —— “妈,吃你的,我喂她。” 葛淑琴从婆婆手里接过孩子抱在了腿上,用勺子舀了米粥喂了。 “吹吹,别烫着了——” 侯庆华都没用到一周的时间,便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角色。 给小孙女理了理前襟的围布,这才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吃的这个香——” 闫解娣看了小侄女,笑着问道:“啥时候能下地自己溜达着走啊。” “说快也快,眨眼的工夫。” 侯庆华回头看了看孙女,点头道:“快十六个月了,胳膊腿都有劲儿了。” “妈——” 小闫芳小手指了指母亲,嘴里叫的倒是很清晰。 葛淑琴微笑着应了,又给闺女喂了一口。 闺女能叫妈妈,也能叫爸爸了。 她是教给闺女叫了闫解放爸爸的,闫解放听的心满意足,只是婆婆每次都皱眉头。 以前还要说上几句闲话,现在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跟闫解放叫爸爸这件事,葛淑琴是没跟任何人商量过的。 她对以愚弄戏耍苦命人为乐的老天爷已经失去了对话的心思。 如果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应该是她这个恶贯满盈的人去死,又何必带走闫解成和公公呢。 所以时至今日,每多活一天,她都觉得是跟老天爷对抗赚来的。 她要好好地活,努力地活,活给那不开眼的老天爷看看,她有多能活。 “天暖和了,白天抱她出去多晒晒太阳,”她给婆婆交代道:“中午饭您也别对付,哄着她睡了,您也正常吃饭。” “晚上这顿饭等我下班回来了再做也不迟,无非就是晚一点开饭罢了。” “又不碍事的,还是我做吧。” 侯庆华娶了大儿媳妇快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在一起生活呢。 东西屋地住着,见天的一起生活,倒是重新了解了葛淑琴一般。 只是葛淑琴的成熟稳重,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无所适从。 并没有颐指气使,呼五喝六的,一周的时间永远都是妈长妈短的,活都是抢着干。 这让早有受儿媳妇气,任由对方欺负的侯庆华懵了。 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没用着!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上,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不是在诓她。 可她钱也拿出去了,房子也倒腾出来了,一个死老婆子有啥可诓骗惦记的。 要真对比起来,葛淑琴对她的态度,比亲儿子闫解放不知道好了多少。 闫解放对她依旧是沉着脸,记他爸没时候的仇呢,埋怨她没有及时地救治。 她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还能跟亲儿子辩白和解释什么? “二哥你指给我的那片我去晚了,”闫解旷端着饭碗说道:“早有人溜达过了。” “正因为人家溜达过了,我才让你去的,”闫解放看了他一眼,说道:“四九城的片区都叫沈国栋划分好了的,你要抢人家头里去,还不得吵架啊。” “那你还让我去——” 闫解旷不解地问道:“我直接跟着你收不就行了嘛,何必费这个事呢!” “跟着我?你能练个屁——啥?” 闫解放习惯地说了脏话,可刚说出来,便被葛淑琴在桌子下踢了一脚,后改的口。 他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你现在还是放不开面子,练不开胆子,张不开嘴。” “该说的我都说给你了,现在就得自己出去练胆练嘴去,跟着我永远学不会。” “不是要买车了嘛?” 侯庆华插了一嘴,问道:“怎么又张罗着收废品了呢?” “沈国栋给办手续呢。” 闫解放不咸不淡地解释道:“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总不能在家闲着啊。” 他看了弟弟妹妹说道:“就算是跑运输也得要认门认路,现在全当锻炼了。” “我倒是无所谓——” 闫解娣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淡淡地说道:“缝纫社不冷不热的,按件计费。” 自从嫂子当家以后,最明显的改变,便是这菜里有了油,饭里有了味。 肉是不常吃得起的,但油水多了,这白菜也有了香味,尤其是对他们家来说。 刚开始她妈还舍不得放油,是嫂子硬逼着多搁的油,她只觉得这改变挺好的。 “伙食费妈都跟本子上记着呢,”葛淑琴给小姑子和小叔子说道:“现在也不要你们摊钱,等运输挣了钱就从里面扣。” “我就更无所谓了——” 闫解旷扯了扯嘴角,道:“嫂子你不用跟我念叨这些,分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就你能吃——” 闫解娣瞪了小哥一眼,撇嘴道:“再不挣钱你就等着家里吃西北风吧。” “显着你了?”闫解旷白了妹妹一眼,顶嘴道:“二哥也不是最开始就挣钱的,现在不好挣钱呢,你在缝纫社挣一块了?” “我有挣一块的那天!” 闫解娣瞪了他一眼,回头对着小侄女逗笑道:“等姑姑结工资了,就给你买肉吃,嗷——” 一顿饭比较以前虽然多了几分争辩,可也有了人气和热闹。 闫解放吃完便去收拾三轮车了,也帮着西院归置破烂堆,沈国栋给他多算了工资。 闫解旷不用二哥招呼,也收拾了他爸留下的那台七手的自行车,这是他的工具车。 闫解娣哄着小侄女,婆媳两个抢着收拾桌子,刷碗刷锅,打水洗衣服。 白天光亮,舍不得洗衣服,得用来糊火柴盒,侯庆华现在会过日子了。 晚上这会儿娘几个收拾完了,哄着孩子的工夫又糊了一阵。 只等着九点多了,便都洗洗身子洗洗脚,各自安歇了。 走了一家之主,好像天没塌下来。 不仅天没塌下来,心还踏实了呢? 难道一家之主走晚了? —— “哭了多一会儿啊?” 李学武是在大院吃的饭,回来的时候韩建昆两口子还没走呢。 他瞅了一眼屋里没见李姝和李宁,便知道都随着顾宁去楼上休息了。 秦京茹在家里一刻都不闲着,连带着韩建昆也不能闲着。 两口子一个擦着家具,一个填着壁炉,还得帮忙投洗抹布、挪凳子。 “哎呦,可伤心了——”秦京茹玩笑道:“拉着她韩叔叔的手非要追上去呦。” “呵呵,小孩子凑一块就分不开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李唐到家也蔫吧,找姐姐和弟弟呢,我出来的时候还哭了一场。” “赵姐不是没上班嘛?” 秦京茹从椅子上下来,收拾着抹布问道:“怎么不多待些日子呢?” “怕我妈想大孙子呗。” 李学武挂好了大衣,换了拖鞋,走进客厅里说道:“你是没瞧见啊,那个稀罕。” “不用想我都知道——” 秦京茹笑着叫了韩建昆去洗手,两人准备回去了。 她给李学武说道:“我们老太太也是一样,每次回家来还想,去了又怕人家烦。” “都说儿女不容易,当老的也不容易呢。” “你家都好解决,”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韩建昆,道:“你俩早点生一个不就行了嘛!” “省的老太太舍不得这个,奔着那个的。” “您当生火呢,点了就着啊——”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道:“咱可说好了啊,等我生完孩子了您还得用我啊!” “呵呵,你想的真多啊!” 李学武不由得好笑道:“好好好,用你,你一辈子就跟我这帮忙吧!” “一辈子那不可能——” 秦京茹穿了袄,笑着说道:“等李姝和李宁上学了,也就用不着我了。” “你想的比我都远!” 李学武站起身,送了两人道:“不说玩笑的,孩子还是早点要。” 他拍了拍韩建昆的胳膊,叮嘱道:“趁着老人身体好,帮你们忙活忙活,也让老人早点享受儿孙绕膝,天伦之乐。” “好嘞,我们努力——” 秦京茹笑嘻嘻地答应了,还没出门呢,便叫韩建昆嘀嘀咕咕地给说了。 李学武站在门厅里还能听见她的大嗓门,不服气似的,问他说努力怎么了。 回到楼上,顾宁已经躺下了,不过手里还捧着书,似是在等他的样子。 洗漱过后,在顾宁的眼神示意下,他又无奈地擦了手油和脸油。 别误会,这俩是一个东西,都叫蛤蜊油,李学武抹哪它就叫什么油,防春裂的。 “今天童言来找我了。” “谁?童言?” 李学武刚一上床,便听见顾宁说了一个他很意外的名字,“她怎么去找你了?” 自卫民的那次冲突过后,童言便从医院调走了,两人再没有了往来。 “她——怀孕了,”顾宁满脸沉重地说道:“她是来找我帮忙打胎的。” “已经六个多月了,”她解释道:“现在打胎还是太危险了,我是劝她慎重。” “生下来?谁的孩子?” 李学武皱着眉头讲道:“她的私生活很乱的,上次卫国的案子还牵扯到了她。” “不知道,她没说——” 顾宁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跟我说,我生下来的是孩子,她生下来的是……” 一想到李姝和李宁,她嘴里的那个词便说不出口,只能含糊了下来。 “我不敢帮她,她什么都没说,就那么走了,我追她,她也不听我的。” “嗯——人各有命吧。” 李学武也是叹了口气,对这个女人他早就没有了怨恨,也不值得他记念这么久。 上次听到她的名字,还是从赵老四的嘴里,是讲到张建国有了新时尚。 没错,童言对于张建国来说,就是可以向所有人炫耀的新时尚。 这个年代,像童言这样自甘堕落的姑娘并不在少数,她们追求的是刺激和自由。 常人没法理解的刺激和自由。 第1245章 第二个成员 第1245章 第二个成员 “我,我会背春晓——” 李姝捏着手指,蹦跶着开始背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落知多少。” “哇!背的真好啊——” 于丽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笑着问道:“李姝怎么这么聪明啊——” “嘻嘻——” 李姝蹦跳着趴在了她的腿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家都说我好聪明——” “啊,大家都说你聪明啊!” 于丽抬起头,看了正在打网球的几人,笑着说道:“那小姨还夸晚了。” “那你跟小姨说,除了背古诗还会什么才艺啊?” “我……我会唱歌!” 李姝捧着小手想了想,说道:“我会唱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去等派报~” 她都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歌,顺着话便唱了出来,唱的时候还转着圈独舞表演。 “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好听——真好听——” 周小白从场上下来拿毛巾擦汗,听见了李姝的歌唱,也给鼓起了掌。 李姝又骄傲又害羞地扑进了于丽的怀里,咯咯咯地笑着说道:“我喜欢唱歌。” “是嘛,我们李姝要当歌唱家了啊。” 于丽瞧着李学武几人也下来了,便抱了李姝坐在椅子上,起身给续热茶。 李姝同她很熟悉,两人相处的很是融洽,一个爱说,一个爱听。 “我来吧,于姐——” 周小白放下毛巾,便要接过暖瓶,却是被于丽客气着让了。 “没事,就这几杯了。” 她示意了茶几下面的毛巾说道:“都是新洗的,帮我给客人分了吧。” “我都忘了——”周小白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子,拿出三条毛巾给下来的几人分了。 “哎呀,多长时间没出汗了。” 窦耀祖大老粗一个,不太会玩网球这种时髦的东西,不过看起来心态年轻了不少。 就算是不会玩,看着也能学两手。 他是同周苗苗一起来的,目的却不是运动,而是受李学武相邀,来谈业务的。 只是现在李学武也不坐办公室了,有什么事边玩就边说清楚了。 “呼——谢谢啊——” 周苗苗从周小白的手里接过毛巾,笑着道了一声谢,这才擦起了脸上的汗。 “以前听说过网球,但没接触过。” “还是有技巧要求的。” 李学武接了周小白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脖子,笑着说道:“可不能使蛮力,小心胳膊疼。” “我又能玩几回——” 周苗苗笑着看了他一眼,坐在了藤椅上。 一张圆桌,四把椅子,头顶是遮阳棚,靠北的方向是一道木墙,不挡雨,但遮风。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窦耀祖也坐。 “开春了,天暖和了,多出来运动运动,出出汗,对身体有好处。” “也就是现在吧——” 窦耀祖笑呵呵地端起茶杯看着他说道:“以前我哪敢想现在的生活啊。” “勤劳的双手,创造美好生活嘛。”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李姝晃荡着小腿,由着于丽从椅子上抱下来,往球场跑去。 “你坐你的,甭管我。” 见周小白还站着,似是在等她坐下,于丽并未在意地说道:“我还得看孩子呢。” “咯咯咯——” 李姝可算是撒开欢儿了,小野马似的在阳光下尥着蹶子。 早晨就张罗着要出来玩,要去奶奶家。 昨晚小弟弟走还哭了一场,今天还记得呢。 只是周末家里也忙,李学武也想给母亲放个假,总不能老盯着她。 这一周大嫂和老太太刚走,顾宁要看资料,所以就没打算回大院里折腾一趟。 不过周一到周六,只要他不忙,李学武必然会接送李姝去她奶奶家。 两个孩子都让秦京茹一个人带,真是有点受不了,也看不过来。 所以今天奶爸值班,李学武带着大闺女来了俱乐部,可着劲儿地玩耍。 “几岁了?” 窦耀祖放下茶杯,顺着李学武慈爱的目光打量了那洋娃娃一眼,问道:“两岁?” “虚岁三岁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阴历五月份的生日。” “眨眼的功夫——” 窦耀祖点点头,感慨着说道:“给您收拾房子的时候,她才多大点儿啊。” “可不是嘛,那时候才六个多月,”李学武笑着说道:“一晃儿,满地跑了。” “养小孩儿很辛苦吧?” 周苗苗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是不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 “呵呵呵——” 李学武同窦耀祖对视了一眼,轻笑着说道:“我可不敢乱说,说多了怕影响你心态。” “我现在压力就很大了。” 见李学武如此说,周苗苗叹了口气,道:“我都只觉得自己还没玩够呢。” “晚几年要也成啊——” 窦耀祖喝着热茶,恢复力气,玩笑道:“你们两口子都有各自的事业,不着急。” “我是不着急,可家里急了。” 周苗苗抻了抻凹凸有致的身材,晃悠着身子说道:“传宗接代,多重要的事啊。” “我是老封建思想了。” 窦耀祖见李学武看了他,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种问题我可回答不上来。” “瞧见没,这是聪明人!” 李学武示意了窦耀祖,对周苗苗笑着说道:“但凡得罪人的话,那是一句都不说啊。” “这有啥好得罪人的?” 周苗苗站起身,整理了运动服,走出遮阳棚,蹲下身子逗着李姝说道:“我也想要一个你这样可爱的小闺女啊,我好喜欢你啊——” “嘻嘻——” 李姝在生人面前还有几分腼腆,但也不多,等熟悉了以后才会露出彪悍的一面。 “厂里给出准信了吗?” 窦耀祖见身边没什么人了,这才谈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哪有那么快啊——” 李学武看着被三个小姨围在中间的闺女,转头对窦耀祖问道:“等着急了?” “没有,我听您发话。” 窦耀祖一贯是这个心态,“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到什么时候都听您的指挥。”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转过头说道:“外商那边催的倒是很紧啊。” “无利不起早,理解。” 窦耀祖斜倚着藤椅,学着李学武也迭了右腿。 看着热闹的女人和孩子,他点头说道:“重点还在于红星厂这边如何打算的。” “工程还是这个工程。” 他看向李学武微微挑眉讲道:“我相信外商并不在意目前这点蝇头小利。” “你都管这叫蝇头小利了?” 李学武斜瞥了他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看来你真是挣着钱了啊。” “在您面前,我还敢提钱?” 窦耀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就怕您看不起我,不带着我玩了。” “这话听着酸唧唧的呢?” 李学武好笑地挑了眉毛,示意了球场的方向道:“今儿这不就带你出来玩了嘛!” “哈哈哈——” 窦耀祖多本分一人啊,跟红星厂和市建筑的干部接触久了,煤球也变蜂窝煤了。 “过去一年挣了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我现在还觉得晕乎乎的呢,不敢想。” “那你就该知足常乐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瞧了瞧他,问道:“以前不是说就为了养家糊口嘛?” “你老哥该不会是多了一个家,多了几张口吧?” “哈哈哈——” 窦耀祖摆手求饶道:“我是打算知足者常乐呢,可手底下人见天儿的喊吃饱了还饿。” “那就是还没吃饱呗。”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望着闺女的方向说道:“行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嘛。” “您高抬我了——” 窦耀祖苦笑着说道:“我就是一破落户,头顶上响麻雷子,撞了大运了。” “得您赏我口饭吃,让我有了人前显贵的机会,这话我得承认。” “这话啊,往后还是少说,”李学武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爱听。” “感激的话我听了太多,”他淡淡地说道:“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更愿意在事儿上见。” “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 窦耀祖遗憾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道:“我知道您是好心,也是好意,可我这……可我一个人吃饱不饿了,我的那些弟兄。” 他迭了迭手掌,苦着脸说道:“我的那些老弟兄们可怎么办啊。” “你当自己是刘邦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得了天下就要分封王爵,分封领地?”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的那些老兄弟里也会有贰心,到时候你怎么办?” “算了,不想劝你了。”他看着球场方向说道:“怎么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你现在要做的选择不是定义公司那些老兄弟的去或留,而是要决定走哪条路。” 李学武捡了球拍在手里,淡淡地说道:“是继续经营伪装成集体的家族式企业。” “还是收缩资本,转嫁矛盾,彻底步入正规化,你是得好好想想了。” “李组长,我这……” 窦耀祖跟着他站起身,满脸的苦涩和为难,问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有啊——” 李学武见赵老四带着人溜达了过来,回头对他说道:“你主动放弃管理角色。” “等联合公司成立后,让其他人做这个恶人就好了,”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说道:“到时候你只管唉声叹气道无奈就好。” —— “领导,您来了——” 赵老四真不知道李学武来了,他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听着信便来献殷勤了。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呦,这不是赵科长嘛,去哪忙了这是?” “嗨——您快饶了我吧!” 赵老四双手作揖,苦笑着说道:“哪里敢说忙啊,我最应该在俱乐部忙才对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安敢说贤良。” “那你这江湖厉害了。” 李学武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将手里的球拍递给了走过来的于丽。 “人家都说不怕江湖会武功,就怕江湖有文化,你说话也文绉绉的了?” “窦经理,再来一局吧。” 见李学武同赵老四有话说,于丽笑着招呼道:“我勉强也会一点,咱们打一局。” “那我就请教了——” 窦耀祖也是聪明人,知道于丽是在帮他,便也就借坡下驴了。 李学武的霸道别人不知道,于丽还能不知道? 刚刚她们逗着孩子玩,便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只是没当着她们的面说事情,她也不敢过来打圆场,定是窦耀祖有些事情没办妥。 虽然不是一个单位的,更没什么牵扯,可这院子当初是窦耀祖带人收拾的。 于丽跟他也算熟识,来的都是客嘛。 今天如何都不能让窦耀祖扔在这,李学武要表现出坚决的态度,那是领导的事。 周小白和周苗苗都很有眼力见,哄着李姝往场边看起了热闹,还是叽叽喳喳的。 “又出什么事了?” 李学武坐下后,点了点身边的椅子,示意了赵老四坐下说话。 赵老四认真了脸色,挨着他坐下后,这便探着身子轻声解释道:“张建国要发疯。” 见李学武眉毛一挑,他便了然了,一股脑地把话说了个明白。 “昨天晚上张建国的蔓,也就是老乒圈子里出来的那位叫童言的,突然被围了。” 他嘴角抖了抖,讲道:“围她的人查清楚了,就是老兵圈子里的人。” “可不知道怎么的,童言摔倒了,出了好多血,昨晚上人就没了。” “谁干的,知道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报案了吗?” “她家里人都不在京城啊,谁管啊。” 赵老四叹了口气,道:“张建国倒是管她,可一个劲地只嚷着要报仇雪恨。” “现在圈子里风声鹤唳。” 他谨慎地说道:“今儿上午有人递话过来,想请我站出来主持局面。” “我当然给拒绝了——” 不等李学武说话,他便态度坚决地说道:“这句话早在两年前我就说过了!” “打从周常利出京,江湖上也就没有我这号人了,我就是一看大门的。” “嗯——”李学武鼻孔里喷出一股子怨愤,看着他说道:“你还有几分理智。” “得您教诲,早悟了。” 赵老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消停日子不过,何必去趟那一摊浑水呢。” “童言的情况我了解一些,”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她跟我爱人以前是同事。” “昨天晚上她来找过我爱人,是怀有身孕,准备打胎的。” “呦!原来是……” 赵老四眼睛瞪得圆圆的,而后这才惊讶道:“这不是造孽嘛!” “但凡谁拿这事来求你,你就这么说。”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该报案报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过失杀人也是重罪。” “只怕他头脑发热,不听这个啊。” 赵老四幽幽地叹气道:“这段时间街道上本就不太平,现在好了,成死仇了。” “爸爸——” 李姝在周小白的护送下,从场边一路小跑着赶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汗珠。 “领导,那您先玩着。” 赵老四见大春的弟弟胡海洋招手,便轻声招呼道:“我先过去看看,等会儿再来。” “嗯——” 李学武只是点了点头,便抱起了闺女,笑着问道:“你打球了啊,咋还出汗了?” “我帮忙捡球了——” 李姝捧着自己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这才喘了口气说道:“好累啊!” “好累啊?哈哈哈!” 周小白蹲在李学武的腿边,逗着李姝道:“我带你去买好吃的啊?” “我不去——” 李姝回手搂住了爸爸,警惕地看着周小白说道:“妈妈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 “我是陌生人啊?” 周小白嘟嘴,道:“我不是小白阿姨吗?咱们刚刚还一起玩来着。” “我认识好多人呢——” 李姝不理她,掰着手指头数道:“好多好多呢。” “合着,你的意思是,认识的人多了,不都是亲近的人呗?” 周小白委屈巴巴地抓了李姝的小脚道:“是不是?你的心眼咋这么多呢?” “嘿嘿嘿——不是——” 李姝躲在了爸爸的怀里,被叫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打量着凑在自己面前的小白阿姨,道:“你好漂亮啊——” “现在给甜枣了没用!” 周小白抱了胳膊,故作生气地说道:“我生气了,生李姝的气了。” “咯咯——我不知道——” 李姝笑着躲了她的目光,拉着爸爸的胳膊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奶奶家啊?” “这儿不好玩吗?” 李学武指了指周小白,以及走过来的周苗苗,笑着问道:“不喜欢跟阿姨玩啊?” “我想去看弟弟——” 李姝到这个年龄了,玩什么都是一时新鲜,一个地方待久了就要厌倦。 “那咱们就去看弟弟,”李学武抱着她商量道:“在奶奶家吃完中午饭就回家。” “你说行,咱们现在就走。” 他跟闺女解释道:“周日了,奶奶也需要做家务,忙别的事,没有时间照顾你。” “那好吧——”李姝抓了抓小手,商量道:“那吃完饭再玩一会儿,那行吧?” “就这么说定了——” 李学武伸出手指,示意闺女拉钩。 大魔王也有温柔的时候,跟爸爸在一起总有数不尽的欢乐和自由。 “这就要走了?” 见着周小白帮忙收拾东西,于丽和窦耀祖也下了场。 她帮李姝穿了小袄,问道:“吃完中午饭再回去呗,小姨给你做好吃的。” “想去她奶奶家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大嫂带着孩子来住了几天,小家伙们有点恋恋不舍了。” “你们玩,不用管我。” 他示意了周苗苗和窦耀祖,道:“难得出来玩,以后常来,到门口找于丽就行。” “我送送您吧——” 周苗苗和窦耀祖都是为了李学武才来的,现在正主走了,他们也没必要留了。 说欢迎他们常来玩,可窦耀祖最了解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看有些小崽子经常能进来,可就是那些小崽子,身份也都不一般。 说白了,这里玩耍的,非富即贵,至少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拿一张会员证。 李学武并没有客气再多,只摆了摆手,便抱起闺女,由着于丽帮拎了包,便往大院外走去。 窦耀祖站在休息区,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周苗苗回头瞧了他一眼,眉毛动了动,若有所思。 —— “我没别的遗憾了四哥。” 李学武他们来到停车场的时候,大门口正说着话。 他听了一耳朵,却是张建国的声音。 “小鹏他们就交给你了。” “我就再说一句——” 赵老四语气很是无奈地强调道:“你要去报案,这才是正经,千万别胡来。” “你放心,四哥,”张建国讲道:“冤有头,债有主,甭管童言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都是我的,这条命我必须要回来。” “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那我张建国在四九城就不用混了。” 他言辞坚定地说道:“我谁都不找,但那几个孙子必须死,这是他们欠我的。” “还有——”就在赵老四还要说话的时候,他手指点了点头顶,道:“神挡我杀神,佛挡我杀佛,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最后的所有,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赵老四看着门口的人离开,这才转过身,他已经发现停车场那边的动静了。 只等汽车开过来,他这才凑到车窗旁汇报道:“是张建国带着人来了。” “交代后事的?”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成江湖分水岭了。”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赵老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们要把家里的小兄弟送上船,怕是要遭报复。” “事情准备的这么绝,他怕不是要把这天给捅个窟窿啊——” “不至于的,天塌不下来。”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说道:“行了,我回去了,有事往家里打电话。” 张建国等人刚刚托付后事,他听得一清二楚,其目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就算知道他们要干啥,李学武也不能管,毕竟人家还没犯罪呢,管个屁啊。 既然抓不得,又懒得搀和,就只能看着他们滑向深渊。 大门打开,车开出来,却发现人都还没走,他瞟了一眼,聂小光也在其中。 实在是没奈何,他把车停在了路口处,摇下车窗对着聂小光招了招手。 聂小光自然也看到了这台车,早就有躲避的心思。 只是大马路上的,怎么躲啊,钻地缝里啊? 见李学武停下车叫他,聂小光也没寻思是别人,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混街道,准备玩狠的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这就是你结交的,准备帮你报仇的人?” 不等聂小光回答,他微微摇了摇头,就坐在车里对他讲道:“我再直白地跟你说,你爸的问题不是私仇,不是武侠恩怨。” “你要想报仇,必须光明正大地!”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车门子,强调道:“你要做的应该是努力学习,学习怎么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我没我爸的能耐,”聂小光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也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他活的太憋屈了,不值。” “李哥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凭借我自己的力量永远都弄不死他。” “但我有这条命,我用命换他一命。” 聂小光舔了舔嘴唇,说道:“我知道我让您失望,让您为难了,不过没关系。” “等我动手了,您随便开枪打死我。” “滚叽霸犊子——” 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他,踩着油门离开了。 小年轻,没文化,认死理,这三样摞一块儿,任是谁来了都得害怕。 除非你能先弄死他,或者让他心气散了,比如有媳妇了,有孩子了,否则这报仇的心永远都不会散。 其实包括聂小光在内,张建国这些人都是土哈哈,没见过世面,都是时代的产物。 家里条件好没有用,不懂事,没眼界,能看到的永远只有鼻子尖这点地方。 李学武今天是带着孩子出来的,看着他们也是可怜,才多说了这么两句。 就算是曾经怨恨的童言,当他听见死讯的时候,心里也是颇有几分感慨的。 他是预感这些人要出事,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最可恨的便是这些人没脑子,听不懂人话。 童言的悲剧在其本身的不自爱,不上进,自甘堕落,但也有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由她这根导火索引发的老乒和顽主之间的激烈碰撞,也有更为深层次的思考。 一方面是在某些诉求上屡遭打击、眼看着自己崇高出身的社会地位和特殊待遇正在被现实一步步褫夺的老乒圈子。 另一方面是从来就是底层玩闹、前两年又遭到绝对压制,满怀悲愤和报复心理的顽主圈子。 这两个圈子如同两列开足马力的列车,因为这么一件事便轰隆隆地对撞而去。 这个矛盾,以及矛盾的悲剧,是人力无法阻止的。 而圈子人群的真正融合,也许必须借助这种悲剧的形式。 赵老四看着指挥车离开,就知道张建国离死不远了。 —— 周一,李学武从主办公楼开完了会,回到保卫楼收拾了一下,便又匆匆地下楼。 刚到了楼下,便见一台212停在了门口。 “我刚来你就要走啊?” 王小琴从车上下来,笑着招呼道:“咋地,知道我要来,这是故意躲着我?” “我躲着你干嘛呀——”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不过你怎么来了?我要知道你来了,就不安排行程了。” “领工资不用干活啊?” 王小琴笑着打量了一眼办公区,对李学武说道:“团里暂时没事,过来转转。” “那今天真不凑巧——” 李学武无奈地指了指门外等着的车辆,道:“我得进城转转,要看品牌示范店。” “你忙你的,我没啥事。” 王小琴摆了摆手,强调道:“我真没啥事,就是来熟悉熟悉工作的。” “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她抬了抬眉毛,道:“我要兼这个岗位,团长和政委可好一阵懊悔来着。” “怎么着,他们想反悔啊?” 李学武拍了拍彭晓力的胳膊,示意他们先上车,“这个时候才说,晚了点吧?” “上面任务加的狠了。” 王小琴撇了撇嘴角,道:“我被绑在这边,就没办法再管其他的三支工作了。” “这些我不管啊——”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她,强调道:“帮我跟他们提醒一句,别忘了咱们的本职工作,帮人打短工,自己家麦子绝收了可不成。” “谢谢你提醒,我们有思想准备。” 王小琴正经地问道:“我等你到中午,你得跟我说说厂里的情况,可别抓瞎。” “中午不一定能回来。” 李学武为难地示意了主办公楼的方向,道:“就算回来了,今天也说不成。” “说你不凑巧,今天厂里要来新领导,”他叽咕叽咕眼睛,道:“你要不介意,可以先去找苏副主任谈一谈。” “我来可不是为了找他的,”王小琴微微皱眉道:“再说了,你不引荐一下吗?” “这位苏副主任要是不见我怎么办?” “你是三支代表啊——” 李学武眉毛一立,道:“他要不配合你的工作,那就办了他啊——” “我就这么跟他说了啊!” 王小琴见李学武如此说,追着他走了两步,道:“我们要是打起来,你可得兜着。” “凭什么啊,我兜着!” 李学武跳上汽车,笑着说道:“这红星厂再怎么复杂,也就这四栋办公楼。” “凭你王副政委的能力,还不是轻松拿下?” “不说了啊,都等着呢。” 他也不给王小琴再说话的机会,点了点手表道:“中午我尽量赶回来,请你吃饭。” “说好了啊,不回来是小狗。” 王小琴是真狠啊,连这种威胁都用得出来。 没办法,就凭这一句,李学武无论如何都得回来。 万一被人说狗怎么办!—— 去年九月份,李学武提出了品牌示范店的概念,十一月份正式开业运营。 相比于供销社和大商场那种大而全的商店,摩托车商店在京城供销市场上显得有些另类。 不仅仅是商品类型单一,服务项目和品质的完备化也成了供销单位讨论的焦点。 红星厂生产的彗星、红牛等系列摩托车经过东城供销公司运作,引入了各大商场。 大型供销社和商场,都添加了摩托车销售专区。 但让供销公司皱眉头的是,红星厂也拿到了单一摩托车销售的资格。 为此,红星厂还成立了汽车销售分公司,旗下有十六家门店,均是品牌示范店。 这十六家门店并不都在京城,市里有八家,每个区两家,剩下各县城一家。 红星厂投入了十六家,供销公司投入了三十家,但供销公司的三十家加在一起,销量都没有红星厂这十六家来的多。 这个问题被直接摆在了京城供销总公司领导的桌面上了,下面是要拿出答案的。 怎么回答呢? 说品牌示范店范围广,每个县城都有? 说品牌示范店服务好,员工热情好客? 说品牌示范店售后好,免费维修好找? 这些不能说的话,还能说什么。 说品牌示范店不用工业票就能买车,那价格还不一样呢,你能说工业票不值钱嘛。 原因有点多,很多有票都要去品牌示范店买车,这就让他们无语了。 相差几十块钱呢,何苦呢。 难道品牌示范店的售货员穿着整洁大方,服装大气,话术简洁礼貌就这么重要? “不仅仅品质要好,还要介绍的好。” 李学武在考察期间,给示范店的员工以及汽车销售分公司的干部们做了叮嘱。 “产品有质量问题,那是生产不过关,产品有设计缺陷,那是设计不过关。” “如果设计优良,生产合格,销售却迈不动腿,张不开嘴,谁知道咱们的车好啊?” 他示意了手边的摩托车讲道:“我要是从没见过它,你给我说它好,我就认啊?” “至少也得说出它的优点吧?” “省油!” “车身轻!” “便宜——” “哈哈哈——” 他一问完,售货员们一个个地讲出了彗星摩托车的优点。 最后一点讲出来,大家都笑了。 “最后这位同志我要批评你了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强调道:“我们造的不是便宜的摩托车——” “是最好的摩托车。” 销售分公司的领导脸都要绿了,瞪了一眼销售主管,提醒道:“抓好培训工作啊。” “不用大惊小怪的,是便宜。”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叫停了他们的亡羊补牢之举,对众人讲道:“便宜这个优点不用你们讲,揣着钱进店的客人都知道。” “在当前市场上,能跟咱们竞争的品牌不多,几乎是没有。” 他认真地讲道:“但恰恰是这样,我才担心你们太骄傲,太不把客人当回事。” “所以我跟主管销售的景副主任讲了,必须给你们树立一个竞争对手。” “我还是托关系找到了京城供销公司,请他们也帮忙销售彗星摩托车。” 李学武笑着对众人问道:“结果怎么样?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笑了出来。 “你们觉得光荣不?” 李学武笑着问道:“骄傲不,亲手把掌握市场的供销公司打的满地找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又看了销售分公司的领导,却还是不敢回答。 李学武只给了他们思考的时间,没指望他们能现场回答出来。 “你们不敢说啊?” 他笑着讲道:“我是很骄傲的,我为你们的坚持和辛苦付出而感到骄傲。” “我更感谢各位奋斗在一线的销售人员,是你们相信了公司的培训技巧,把服务作为价值体现在了销售活动中。” 李学武点了点他们,强调道:“这才是让我最为骄傲的事,你们很有纪律性。” “正因为有了铁打的纪律性,你们才能坚决地执行公司制定的销售方案,把最好的商品推荐给了最需要它们的客户,对吧?” 一线销售人员对纪律和规范的体会是最深刻的,因为不按照规范服务的人员都被教育和调走了,再没有销售岗的机会了。 李学武年前批了一份文件,销售一台摩托车奖励一元钱。 一个月卖十台摩托车,那工资就涨了十元,能力真正地体现到了价值上。 在这个年代,十元钱意味着什么? 猪肉七毛一斤,面粉两毛八,多出来十元钱真的能提升一家人的生活质量了。 李学武做管理一向是有奖有罚,一线职工缺少上升空间,那就做奖金。 销售干部不缺空间那就做目标,谁拿得出更好的销售成绩,谁就是销售标兵。 有成绩,有称号,那提拔任用的时候就优先,这个也是实打实的。 一上午,李学武转看了市里的一个店,下县的一个店,结果都很满意。 以前的销售做不上来,服务的质量提不上去,关键就在于职工的积极性。 现在是奖励一元钱,要是奖励十元,售货员不得跑大街上拉人来买车啊。 李学武当然不会这么干,胡萝卜给的太多了,再吃草料就没意思了。 那不是做管理,那是自掘坟墓。 当前并不缺少市场,无论是彗星,还是红牛,品质和外观绝对吊打市场上一切对手。 现在需要做的是培养市场,培养品牌。 为了赶时间回厂,去应王小琴那顿中午饭,韩建昆可是把油门踩足了。 将将好,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他们回到了办公区。 “行啊,言而有信——” 王小琴知道他回来了,特意从办公室里出来,同行的还有于德才。 “那是了,为了你王政委,我必须言而有信啊。”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看向于德才点点头,问道:“新领导来了吗?” “来了,上午开的欢迎会。” 于德才点头应道:“张副主任还特别问到你来着,说下来要找你聊聊。” 第1246章 一朵带刺的玫瑰 第1246章 一朵带刺的玫瑰 “到底是企业啊——” 王小琴看着餐盘里的饭菜感慨道:“就是比地方强,也比我们卫戍强。” “也就这么个优点了,”李学武笑着递了汤碗给她,提醒道:“小心点,烫。” “只待遇好就比什么都好!” 王小琴看着他讲道:“团里可都说呢,外地的没辙了,京城的退伍了都要来找你的关系,目标就是红星厂。” “告诉同志们,没问题。” 李学武大方地表示道:“来多少要多少,给同志们谋福利,稳待遇,不就是我这副政委、副团长存在的意义嘛。” “真行啊,没看错你!” 王小琴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回去一定转达李副团长的指示,绝不辜负您的好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学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讲道:“不仅仅是退伍的,就是转业的我们也接收,就算我离开卫三团了,这话也算数。” “离开?你做梦去吧——” 王小琴瞥了他一眼,说道:“齐团长跟卫戍那边啥都交代了,他们能放跑了你?” “你现在逍遥自在,早晚有找上你的那一天,”她提醒道:“你现在是正处了。” “他们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你呢,但绝对不会是就这么放你离开,二次转业?” “我这不算转业吧?” 李学武吃着饭菜,说道:“充其量就是一兼职,没了也就没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啊。” “嗯,不麻烦也留不住你啊。” 王小琴夹起餐盘里的肉片,道:“你现在就是这个,多少人都红了眼了。” “尤其是同轻兵所合作的项目,”她解释道:“你们搞的那些单兵装备和实验性武器,多少单位都稀罕着呢,还有实验补贴。” “这个也眼红?”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是相中了三方合作的内容吧?” —— 轻兵所、红星厂、卫三团,从设计到生产,再到试验,一条龙产业链。 从最开始的66-6式狙击步枪,再到后来的单兵辅助装备,到现在的汽车等等。 李学武给轻兵所提供的是一套简易合成营的发展思路,就以营为单位来设计模块。 卫三团是野战队伍转变过来的,保留了原有的强力打击能力,又补充了一半的高素质基础人才,很适合做实验性质的挑战。 在最初的规划上,李学武就给出了一定的建议和意见,包含有坦克、步兵、炮兵、工兵分队分工。 结构和组成上几乎囊括了陆兵所有基础兵种,在团(营)一级上就解决了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破障开路等问题。 为什么要在卫三团打造简易合成营呢? 因为战斗力越是压缩,越能体现尖锐化,也能给实验以充沛的空间和时间。 齐耀武等人就是看出了李学武给出这一建议的优点,并且有他在红星厂作为支撑。 且能从轻兵所的合作中得到新式武器以及对应实验经费的补充,所以才下定决心。 可以这么说,从816转变成卫三团的过程中,他们是打了个擦边球。 自己就搞起了合作,上面了解到真实状况的时候,试验已经有了成果。 经过新式训练战法以及特殊装备加持的战士,在全卫戍的大比武中绽放溢彩。 新式武器一亮相,所有人都看出了卫三团战斗意志和精神层面上的不一样。 有自己的垦区,有自己的合作单位,就连食堂的伙食都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真正让齐耀武说动领导,对李学武提起重视的原因不是他的这份影响力,而是他在这份影响力上能力,给队伍带来的变化。 一个卫三团再牛哔,卫戍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如果卫戍所有队伍的战斗力都提上来,那才是留下李学武的目的和原因。 —— “三方合作已经上了正轨,没有我也是一样的。” 李学武讲道:“轻兵所设计,红星厂生产,卫三团试验,效益按贡献分配。” “闭环状态下的合作会源源不断地推动技术的进步、思路的拓展,以及战力的提升。” “可你才是合作的关键。” 王小琴点了点他,提醒道:“去年最后一个季度红星厂给了卫三团四十三万元的补贴,你知道这在卫戍区引起了多大的反响吗?” “其他团长在三支工作中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像你这样专业的经济人才。” 她点了点餐盘说道:“谁都想吃馒头,谁都想菜里有油、有肉,谁都想进步。” “四十三万元在你们这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卫三团,在卫戍区,这笔巨款已经能解决很多、很大的问题和麻烦了。” “所以我退一步,你来了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把这份功劳看得太重,而是强调了王小琴的现在。 “有你在,三方合作,以及更多的合作都能继续进行,包括山上的其他项目。” “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 王小琴叹了口气,道:“树大招风,垦区项目得到了上面领导的肯定和支持。” “你知道现在卫戍其他单位都有了怨言,说卫三团发展的好,就是借了垦区的利,最好也能在卫三团垦区的基础上,给他们建立垦区的机会。” “有钱他们就开呗,确实很有利。”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有什么好惋惜的,就算没了垦区……” “垦区必须有!” 王小琴认真地强调道:“有了垦区,才有了训练支撑,更进一步才能稳固试验条件的基础,这是三方合作的根基。” “未来呢?不考虑这个?”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筷子看着她说道:“卫三团在改变,在进步,总有成长的一天,垦区的作用也会发生改变的。” “你早就预料到了,对吧?” 王小琴对他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点点头,说道:“原来你志不在此的原因是这个。” “我的想法不重要。” 李学武没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强调道:“时移世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是最优解。” “故步自封绝对不是解决问题和矛盾的手段,困难带来的不仅仅是问题。” 他看着王小琴认真地说道:“还有机遇。”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卫三团呢?” 王小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一样混的风生水起。” “限制太多,不甘心呗。”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点了点桌子,说道:“还是说说你吧,今天同苏副主任谈的怎么样?” “我说实话啊——”王小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讲道:“人其实挺好的。” “我问的是工作,不是他的人品,”李学武好笑地揶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亲去了呢。” “相亲就算了吧,我相不中那样的。” 王小琴恰似正经地讲道:“如果作为主管领导来讲,他应该是合格且优秀的。” “哦,评价这么高啊——” 李学武没意外地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们谈的很愉快,有了初步的默契了?” “恰恰相反——”王小琴放下筷子,淡淡地说道:“我给他的印象应该不咋地。” “关于三支工作以及安全保卫工作,我的工作思路和态度,并不符合他的要求。” “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李学武摇头苦笑道:“看来上午我没在家是对的,否则哪有这么精彩的见面啊。” “你说精彩就精彩吧。” 王小琴喝了碗里的汤,自己也笑了起来,道:“你走之前最好帮我把工作思路捋顺了,否则我不保证惹出什么祸事来。” “放心大胆地干——”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我都走了,哪里还会在乎你干了什么。” “你真这样想就好了。” 王小琴掏出兜里的烟盒左右看了看,又收了回去,道:“这里不让抽烟?” “去我办公室抽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规矩有点多,慢慢你就会适应了,其实这里挺好的。” “算了,我得回去了。” 王小琴摇了摇头,讲道:“今天就是来转转的,算是打个前站,往后经常来的。” “有问题可以同于德才商量,他还是可以信任的,至于其他人……”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邰俊才不用考虑,是京一厂的。” “周泽川是苏副主任要来的,以前在红星厂跟随调查组工作过一段时间。” “不用这么谨慎吧?” 王小琴站起身,端着餐盘边往洗手池走,边说道:“你不还在厂里上班吗?” “人家会说我恋栈不去的!” 李学武带着她洗了手里的餐盘,笑着说道:“到时候为了方便你开展工作,咱们还是少接触的好。” “难道你不是吗?” 王小琴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完全就是掩耳盗铃,我可不愿意陪你演戏。” “不过我给你保证。” 在出门口,过了大厅准备上车的时候,她认真地表态道:“接手时什么态势,还给你的时候依旧是什么态势,只多不少。” —— 如果说苏维德给王小琴的印象是老谋深算,工于心计的话。 那张劲松给李学武的第一印象就是风华正茂,恃才傲物。 两人的相遇完全是个巧合,欢迎会上缘悭一面,但在周二的上午碰了面。 “昨天就想见见你了。” 张劲松并没有在意李学武是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招了招手便叫他进了办公室。 “不好意思啊,领导。” 李学武微微一笑,解释道:“上午带队去转了转品牌示范店,下午又去了工地。” “嗯嗯,我知道你忙。” 张劲松摆了摆手,带他进了办公室以后,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示意他坐下说话。 “我听说了,咱们厂很多工作你都有在协助和统筹,你吸烟不?” “谢谢,我不吸烟的。” 李学武抬手婉拒,等对方坐下以后,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张劲松也没在意,自己点了一支过后,便打量起了李学武。 “其实咱们见过面。” 他顿了顿,讲道:“六五年末,六六年初那会儿,市里的安全会议上。” 点了点手里的烟灰,他继续说道:“那会儿我负责安全保卫和后勤工作。” “是保密相关的那个案子吧?” 李学武的记忆还可以,他一说便想了起来,微笑着说道:“我都快不记得了。” “呵呵——” 张劲松抽了一口烟,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有些意味深长,似也是了然于胸。 李学武说不记得了,却还能叫得出会议的主题,但也掩饰了对他没印象的尴尬。 “常山同志说你还负责了委办工作。” 张劲松靠在了椅子上,貌似随意地讲道:“我倒是很意外你的成长速度。” “这我该怎么回答呢?”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配合着微笑的表情好似一只猛虎在盯着猎物一般。 “说感谢组织的培养,太虚伪了,说我自己的努力又太骄傲了,有点为难呢。” “呵呵呵——” 张劲松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我并不是一个保守到看不得年轻面孔出现在关键岗位上的人,至少有能力的人就理所应当得到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和舞台。” “那我只能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笑着说道:“恕我冒昧,从资料上看,您才是青年俊杰的典范啊。” “呵呵——”张劲松没意外李学武的攻击性,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别过头去,似是带着一点傲娇道:“我都三十了,不算。” “您这么说真叫我汗颜了,”李学武同样微微摇头道:“我还拿您当榜样呢——” “呵呵——哈哈哈——” 张劲松彻底被他逗破防了,大笑着点了点他,道:“我就说见面必有所得!” 他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来之前,有人特别叮嘱我,要跟你谈一谈。” “是嘛,我都没想到,”李学武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道:“我还有这等名声?” “一点都不含糊——” 张劲松吹了一口烟雾,看着他说道:“缔造红星厂现有规模的功臣。” “这一看就是假话。” 李学武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话,认真地说道:“红星厂能有今天,是全体职工在厂管委会英明领导下通过奋斗得来的。” “我并不自谦,这里有我一份功劳,但绝对上升不到功臣的地步,您耳听为虚了。” “兼听则明嘛——” 张劲松并未在意他的纠正和态度,缓缓点头问道:“你对后勤和服务工作有什么建议吗?” “我这是真心想问的。”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他认真地强调道:“初来乍到,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真没什么想法,”李学武笑了,就这么回答道:“因为我并不接触这些工作。” “不过既然您问我了。” 同样的,就在张劲松说话前,他又补充道:“那我就说说个人的看法和建议。” “仅仅是平日里的想法!” 在强调过后,李学武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大部室环境下,后勤和服务工作才是企业运营的重点和核心,这您能理解。” “红星厂在集团架构下组建了劳动服务分公司,以及内部供销服务分公司。” “这个详细地介绍一下。” 张劲松插话道:“我还没有详细地了解过,听说也是你建议和组织成立的。” “是我的建议,但是服务处成立的。” 李学武再次纠正了他的认知,解释道:“大部室变革后,处室的管理职能上调,业务职能下落到分公司,这是制度的根本。” “后勤处,服务处,采购供应处,对应全集团各分厂和各分公司的后勤部门。” 他认真地讲道:“在行使监督和管理职权时,也要利用劳服公司和供销公司做好内部后勤保障的平衡与协调。” “比如呢?具体的建议。” 张劲松点了点烟灰,问道:“建设性的意见,我想你应该有所思考,关于这个。” “内部供销市场是要建的。” 李学武也是敞开了说,直言道:“拥有贸易管理中心和供销供应链这种得天独厚的基础,深挖内部供销潜力绝对是重点。” “提升服务品质,细化保障方案,这种建议我就不说了,对您没什么参考价值。” “太谦虚了不是?” 张劲松满意地笑了,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灰,道:“我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保卫组的组长,还要兼职管委办的副主任了。” “我可就把您的这句话当做是对我工作的认可和夸奖了——” 李学武也适时地用一句玩笑结束了自己的回答。 张劲松倒是很认同他,点点头说道:“昨天李主任在跟我谈话的时候讲到了。”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对红星厂的后勤和服务工作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往后工作中咱们多沟通,多交流吧。” “您客气了,我的荣幸。” 李学武知道今天的谈话结束了,站起身同他握了握手,这才在他的相送下离开。 走廊里看见这一幕的办事员纷纷挑了挑眉毛,回去后又是一番似是而非的猜测。 新领导也需要拜码头? —— 周二的下午,钢城传来了好消息。 “试车效果良好,正在进行综合作业评估。” 电话里,董文学笑着讲道:“生产线的设备全部实现了自主生产,一比一仿造。” 这话后世看来有点可笑,自主生产还能仿造? 可在这个时候,能仿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红星厂可没觉得仿造有什么丢人的。 “机加工厂拿出生产标准了?” 李学武掐着电话问道:“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仿造一条生产线啊。” “还有上升的空间,也需要一些时间,”董文学倒是很豁达,笑呵呵地讲道:“生产工作本就是一种磨合的过程嘛。” “听子洪同志讲,不会耽误技术设备输出项目的,包括供应链系统的搭建。” 他很是自信地讲道:“客车厂的投入运营,也标志着咱们厂能够提供流水线标准化生产设备的解决方案嘛。” “您有信心我就有信心。” 李学武并没有再强调这些,董文学手里有工业发展大纲,不需要他特别的提醒。 “产能如何?特种车辆的辅助生产达标了吗?” “我看是没有问题的。” 董文学在电话里讲道:“目前宏运客车日产110台左右。” “如果技术熟练后,应该还能有所提升。” “特种车辆的辅助生产也没有问题,还是在于标准化的问题。” 他通报道:“宏海的产量不高,一个月能有十台左右吧,还是体型过大的缘故。” “鸿途就更低了,受工艺所限,一个月能有三台啊,差不多就是这样。” 宏运是面包车,7人座;宏海是大型客车,45人座;鸿途是订制车,12人座。 宏运的销售必然是最广泛的,在目前国内的汽车销售市场上还缺少一定的对手。 几十人以上的客车有,二十人左右的小巴车也有,但高于212吉普车的人数少有。 7人座的宏运算是填补了市场上的这一空白,尤其是流水线生产作业的情况下。 212吉普车对于有些单位来说还是太高级了,乘用人数少,单价高,油耗高。 如果有一款乘用人数更多的,适合外勤作业的车辆,那绝对是采购的首选了。 宏海不用说了,全套学习和参照国外进口的技术,投入到市场上是有很多竞争对手的。 在没有大面积使用流水线作业的情况下,产能有限,只能作为技术积累来发展。 不过月产10台,年产120台的产能也很能打了,并不是所有城市和企业都有购买大型客车的需要,这算是一种公共资源了。 “宏海改60人座,厂里先订三十台。” 李学武直接从董文学这里下了订单,笑着说道:“明天我去津门再推销推销。” “行啊,有你就不愁销量了。” 董文学也开起了玩笑,道:“最好在津门大开利市,把全年的订单都签出去。” “哎!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学武笑着讲道:“红星联合学校采购的校车就够你们忙活一阵的了。” “再加上我刚刚说的三十台,新订单怎么也得七八月份了吧?”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二汽打个电话,请他们也过去参观参观。” “别投了钱,干了事,却看不着成果嘛。” —— 都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其实长得呐也没有好心眼,李学武同董文学提到了京城二汽,心里是瘪着坏呢。 当初要做客车项目的时候,李学武就勾搭对方投了三百多万,还是在钢城建的厂。 这也是联合工业的一个重点项目,是新组建的红星汽车的一个重要分厂。 吉普车和轿车共用一条生产线,客车单列了一条生产线,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宏运客车在市场上的表现尚且未知,但李学武给这条生产线留出了搭配空间。 目的是生产特种车辆。 宏运平台的警用面包车、鸿途平台的警用指挥车、羚羊平台的警用巡逻车等等。 这些警用车辆对等的便是兵用车辆。 尤其是未来坦途的两个版本上线,都需要在不影响民用车辆生产的情况下完成生产工作。 两条生产线,未来还会有第三条。 如此产能之下,去年最后一个季度市场调查,羚羊对212的民用市场已经造成了绝对的威胁和冲击。 今年的第一季度基本过半,影响力正在增加,细分市场后的表现很好。 这个时候红星厂借力打力,推出小型客车和大型客车,就有点意有所指了。 外部当然不了解,但红星厂做汽车,自然是很在意情报收集工作的。 大型客车项目,京城一汽也在做。 但据李学武了解到的情况是,京城一汽还没有拿出具体的生产方案。 如果这个时候红星厂开始了宏运和宏海的销售工作,那场面可真好玩了。 这么好玩的事,李学武怎么可能忘了京城二汽呢。 大型客车的市场是很狭窄的,有的时候采购并不完全看性能和价格。 所以红星厂才没有一上来就爆产能,这片江湖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了。 李学武当然是很了解这一套的,所以把二汽拉下水,京城的业务自然要交给他们。 贴脸开大的事他不愿意干,背后捅刀子岂不是更容易? 京城二汽的副厂长古力同一接到李学武的电话就知道没好事。 当听到受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的委托,邀请京城二汽前往钢城参观的消息时,古力同先是欣喜的,而后才是怀疑。 客车合作项目他们也是很重视的,二汽的主打产品,轻型货车bj130项目从去年开始安装流水线,预计今年三月份就能量产。 在做bj130项目的时候,二汽就有心研发客车项目,所以才在合作兼并摩托车企业的时候要了这一部分的技术和工人。 可谁让红星厂汽车工业发展的快,技术获取和掌握的程度超过了他们。 古力同也是及时止损,把当时手里有的技术储备全都投入到了红星厂的项目中。 这才有了三百多万的入股协议,占了红星厂客车项目的便宜。 没想到合作的项目更先实现了量产,当然是可喜可贺。 但贺喜的人是李学武,这就有点异常了,古力同绝对怀疑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当然了,李学武坏在了哪里他还没猜到。 但听李学武邀请他去津门参加红星羚羊二代的产品发布会时,他是直接拒绝了。 坑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他拒绝了李学武的邀请,但表示会直接北上,带队参观客车项目的运营仪式。 好么,这个坑不跳,跳下一个! 那岂不是摔的更惨? —— “这次要去几天啊?” 秦京茹听到他要出差,便计划着帮他准备出差的行李了。 每次都是她准备,早就有了心得和经验,精确到几条内裤,几双袜子和衬衣。 “两天一宿,不用准备太多。”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联合工业报,看着她说道:“津门比京城要暖和一些吧。” “不见得——” 秦京茹抿了抿嘴角道:“虽然没听见新闻,但我也知道海边的气温更低。” “这是什么刻板印象?”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行啊,你看着准备吧,就住一宿,晚上就回来了。” 秦京茹比较轴,认死理,你要跟她掰扯,说不定得扯多少句呢。 索性都由着她了,反正行李就一包。 看他端起茶杯,捧着报纸又看了起来,秦京茹歪了歪脑袋,走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爸爸——”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李姝才从楼上下来,后面则是顾宁抱着的李宁。 “慢点,摔了怎么办?” 李学武见大魔王噔噔噔地下来,赶紧过去接了一把顾宁。 李宁这胖小子越来越沉,可不见胖。 相比较六七个月的时候,个子不见长得快了,但却能吃能玩的。 “爸——” 一周岁,李宁就能清晰地喊出爸这个字,比当初李姝还要快。 这不是顾宁和李学武的功劳,两人还真就没怎么教他叫爸爸妈妈。 倒是秦京茹教的多,可功劳也不在她。 在谁,在李姝大魔王。 李宁就是小姐姐的跟屁虫,李姝做什么他都要跟着学,跟着玩,跟着抢。 要不怎么说二胎比头胎要聪明呢,全靠大号带练,升级才能快啊。 “你往哪比划呢——”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听着儿子的指挥,一会儿往盆这边走,一会儿往柜子这边来。 他是对什么都好奇的,个子矮小,爬着玩的时候矮处的东西都抠遍了,现在想看看高处的“景色”了。 凑巧,他爸爸就是个“巨人”,被抱在怀里又不嫌他沉,想要把屋里转看个遍。 “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啊?” 李学武见顾宁的表情有些沉闷,便主动开导她道:“并不是你的缘故。” “嗯,我知道呢,”顾宁点点头,语气还是带着些许低沉,“就是会想起她。” “忍不住的那种。” 她长出了一口气,望着柜子上的一对瓷娃娃说道:“如果那天我帮了她……” “别想那么多了,啊。”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揽着她到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帮不了她的。” “她选择了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除非她自己调转方向,否则早晚会出事的。” “吃饭了——小宁姐?” 秦京茹做好了晚饭,走出来却发现了顾宁的异样,轻声问道:“还想着那件事?” “您就是太善良了!” 见李学武轻轻点头,她主动接过李宁哄着,嘴里却是说道:“这种事也搁心上?” “都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还要冒险,”她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嘛,您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呢。” “吃饭吧,早点休息。” 李学武知道顾宁不是自责,也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一种对命运的唏嘘。 两人是大学同学,又进了一个单位,一起上前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时光。 命运的分割点还是两人友情的变化,或者说是童言的背叛和她对感情的成熟认知。 可以说童言出现在了她从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到成熟过程中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 如果没有童言,她和李学武就没有命运的交织,更不会有后来的相遇和婚姻。 如果没有童言,她也不会认清友谊和感情,更不会成熟的这么快。 她和李学武都没想过,童言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更是从未想过早就淡出视线的童言又以一个什么样的形式来结束这人生的偶然。 总不能说一句世事无常,这真的无法概括命运的戏剧性和玩弄人心的诡谲。 —— “我这样穿……是不是有点过了?” 当发现李学武正在打量她的时候,周苗苗紧张地扯了扯大衣,满脸的惊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李学武笑着扭过头去,看着列车进站,并未对她的着装进行任何评价。 彭晓力则是多看了几眼,嘴角忍不住的翘起,似是不屑,又有些惊艳。 不得不说,衣服还是挑人的。 长得一般无所谓,只要身材好,那还是能加分的。 要是长得还好,那便是在满分的基础上多了附加分的。 周苗苗便是拿了满分又多了附加分的那种让人惊艳又羡慕的人。 同行的只有她一位女同志,算是绿叶当中一点红了,还是红的发紫那种。 驼色风衣款式的大衣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材,半敞开的领口是红色的毛衣和围巾。 两盏红彤彤的大灯把大衣撑得鼓鼓囊囊的,很亮很晃人。 大衣下摆露出的不是那种宽松的工作裤,而是稍稍紧身的弹力裤,裤脚掩藏在半高的皮靴里,看着高挑诱人,十分扎眼。 舞蹈演员都会搭配穿衣,有属于自己的穿衣风格,李学武以前不信这个,现在…… 现在他都不敢盯着对方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干点啥呢。 等上了火车,周苗苗更是紧跟着他,就连选座位都同他挤在了一起。 彭晓力对她是又无奈,又没辙。 当秘书的自然是坐在领导的对面更合适,也方便照应和汇报。 当有女同志随行的时候,他一般会坐在领导的身边,随时给来谈话的干部让位置。 现在麻烦了,周苗苗把他的路堵死了。 “领导,再有活动叫上我呗。” 周苗苗却是很大胆,火车行至半路,众人的目光也不在这边的时候,她用音量不低,其他人却听不见的声音主动开了口。 李学武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活动?” “社交活动啊——” 周苗苗笑了笑,说道:“喝酒您不用我帮忙,但活跃气氛我在行啊。” “运动我也很擅长,乒乓球、羽毛球,包括刚刚学的网球,我都能练习的。” 坐在对面的彭晓力眉头一挑,只觉得遇到对手了。 他可知道,做秘书的什么都得会,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人比秘书准备的更充分。 “你不觉得辛苦啊?” 李学武理解她的意思了,没在意地笑了笑,继续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没有辛苦哪来的机遇。” 周苗苗很直白地讲道:“您没听过这句嘛,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还得靠自己。” “呵呵——” 不仅是李学武笑了,连对面的彭晓力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跟谁学的社会磕儿啊?”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社交活动也有机遇。” “我也是见闻有感而发。” 周苗苗歪了歪嘴角,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办公室里说的话总带着刻意,私下里反倒能放得开,说得通了。” “这是你在对外办学到的?”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行啊,也算学有所得,挺好的。” 周苗苗却是很聪明,明明想说的是周末打网球时想到的,却说的含糊了。 再听见李学武的评价,也明白他是懂了自己的意思,不然不能强调对外办。 “这么说您同意了?” 她打蛇随棍上,微笑着说道:“那我可就随时准备着了!” “呵呵——” 李学武不置可否,轻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没再离开手里的文件。 周苗苗想得到的不仅仅是社交活动上的资源,她更想整合这种资源变现。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种思维和能力? 只打了一场网球就悟了? 李学武倒也了解她现在的状态,跟老李还藕断丝连的,香火情不断。 跟窦耀祖那边只能说各取所需,互为成就。 窦耀祖需要学习企业机关里的套路,借用她与李怀德的资源来拓展业务。 她则需要窦耀祖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 至于说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这个就不好说了,互相利用的本质看得太清楚了。 窦耀祖看似憨态可掬,实则精明老练。 李学武介绍周苗苗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要论建筑行业,他是手拿把掐,但要论玩心眼子,他知道自己玩不过这些人。 包括年纪轻轻的周苗苗。 能从红星厂如此恶劣复杂的生态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不仅找了个好对象,还能混的风生水起,这样的姑娘你敢说幼稚纯洁? 纯——纯属虚构吧! 第1247章 明天正式公布 第1247章 明天正式公布 都说二月的春风似剪刀,剪坏了裤子剪细了腰,剪的姑娘会撒娇。 从津门火车站来到贸易管理中心,李学武第一站看的便是展会的准备。 因为明天一早这里将举行红星羚羊二代的发布会,到时候还会展出其他车型。 第一届新车发布会是李学武主持的,效果理想,成绩斐然,彻底打开了红星厂造车的帷幕,翻开了工业延伸发展的新篇章。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刚刚从保卫处的汽车整备项目转型成为三产工业,红星汽车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作为设计师的李学武敲定了第一款由威利斯变形而来的吉普车,红星羚羊。 脱胎于威利斯,但高于威利斯。 让三十年前的工业明星再一次绽放了夺目的光彩。 这可不是给威利斯加个顶棚那么简单,否则红星厂的科研团队费时一年多不开玩笑了嘛。 所有的零部件都经过了重新的校准和设计调整,所有的新增零部件都经过了实验和磨合,这才拿出了红星羚羊三个版本。 为了这一次新车发布会,贸易管理中心足足筹备了一个多月,为的就是借东风,把供应商和联合单位,以及目标客户请过来。 在给红星羚羊二代打广告的同时,也要宣传供应链以及流水线生产的优秀性。 同样的,已经实现量产的摩托车、轿车、特种车辆,包括宏运在内的客车也会展出,借势宣传。 当各种车型同时亮相,展示的不仅仅是红星厂掌握的工业生产能力和先进性,还能形成产品矩阵,提升品牌影响力。 这一次发布会要做个小型车展,卖车也卖工业,更要卖思想,卖标准,卖审美观。 “您好,欢迎来到红星羚羊汽车发布会,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您好,我是汽车项目讲解员,请问可以由我帮您介绍汽车项目吗?” …… 大厅里人不少,虽然快到下班的时间点了,可现场依旧忙的热火朝天。 一队身着白加黑套装的姑娘们正在老师的引导下复习着明天车展上的话术。 李学武驻足看了看,姑娘们表情自然,热情大方,他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身边陪同的庄苍舒见此主动笑着介绍道:“接待工作都是器之同志安排的。” “挺好的,很标准——” 李学武点点头,继续往里走,看着大厅里的展车问道:“全品类、全覆盖了吗?” “是的,领导,全品类,全覆盖了。” 庄苍舒介绍道:“光是红星羚羊就展出了三种版本、七种改款,搭配改装模块。” “包括城市、山地、工程,敞篷、帆布、金属盖、医疗、消防等等用途。” 他手指着展厅的核心区域介绍道:“我们把十台车做成了一个特别的展区。” “有点意思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随行的人员,笑着对庄苍舒说道:“看来你们是摸着门道了呀!” “还得感谢您的指导和支持呢!” 庄苍舒笑着解释道:“上次您来津门,建议我们把展销常态化,我们认真思考了。” “每个月安排一次展销。” 他红光满面地介绍道:“每个月一个主题,不限于汽车和电子产品。” “只要是红星厂有的,只要是贸易管理中心在做的,我们都可以办。” 庄苍舒招了招手,从秘书的手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宣传册递给了李学武。 他示意着图册说道:“我们受前几次对外展销的启发,做了相关的宣传。” “包括十二个月的挂历、台历、笔记本等等小礼品也在展销会上发放。” “效果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宣传册,虽然美术设计差了一点,颜色也只是黑白的。 但瑕不掩瑜,产品的图册、数据、应用等等,介绍的很是详细。 “如果用客户的话来说,那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庄苍舒笑着说道:“如果用数据来说,每个月的展销会至少能提升25%的销售。” “器之同志现在就负责展销这一部分的工作,我们还要深挖服务,深耕渠道……” “你们得想办法把人拉来,还得留得住。” 李学武笑着将手里的宣传册递给他,指点道:“印刷图片的效果不是很好,精准定位的客户完全可以赠送照片册嘛。” “而且要请专业的摄影师,找好商品的展销角度,看着要舒服,效果保真。” “是,我们一定注意!” 庄苍舒接过图册,很是认真地应了下来,同时还示意了秘书做好记录。 他抬起手,示意了大厅的二楼说道:“汽车的发布会定在了楼上,您这边请。” “拆了一堵墙啊?” 李学武看着楼梯上,二楼的大厅有一堵墙消失了,被改成了大门。 庄苍舒苦笑着说道:“没办法,旧楼改造,只能将就着用,想到哪就做到哪了。” “嗯,挺好的,思路打开了。” 李学武上了楼梯,走进发布会展厅,看着成排的木制座椅,以及靠着墙边摆放的长桌,最里端搭起了半米高的台子,上面是几款新车。 “早知道就收个电影院好了,是吧?”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咱们啊,都是马后炮,干工作没有全面的思维能力。” “电影院就太远了——” 庄苍舒知道领导这是自谦呢,他立即就领会了这份意图。 他笑着建议道:“等建新楼的时候,我一定想着要一套展厅。” “嗯,不用你想着了。” 李学武迈步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亮马河工业区在建联合工业大厦就有。” “配套建筑,法国人设计的工业展览馆,足够你们用的了。” “是在京城吗?”庄苍舒惊讶了一下,而后点头道:“也可以。” “在京城比在津门合适。” 李学武知道他在想什么,强调道:“亮马河工业区的地方大,想建多大建多大。” “津门这一块儿建不开不说,就算是建了也可惜,”他回头点了点庄苍舒,道:“这里未来要建大厦,纯商业的大厦。” —— “这么早就下班了?” 吴淑萍一进院便从窗子里见到了李学武的身影。 心里有了莫名的欣喜,进屋后笑着招呼道:“我还以为你得吃完饭才回来呢。” “都在忙,不方便。” 李学武折好了手里的报纸,抬起头看向她笑了笑,说道:“最近很忙啊。” “开春,活儿正多的时候,”她脱了身上的大衣,露出了浅粉色的毛衣,鼓鼓的。 “我也是刚从对面回来。” 她走去了卫生间,一边洗着手,一边说道:“我听说有领导来了,就知道是你。” “去看了看展厅就回来了。” 李学武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报纸,嘴里没在意地解释道:“我在哪他们还要忙。” “感觉身不由己了吧?” 吴淑萍洗了手,走出来笑着说道:“到哪都被围着,紧张着,话都不敢乱说。” “还是你懂我啊——” 李学武轻笑着开了个玩笑,道:“要不说以前的皇帝都讲自己是孤家寡人呢。” “嗯,还真是这个理。” 吴淑萍抿着嘴唇点点头,拎了茶柜上的暖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杨召从钢城搞了条船过来,就停在对面的码头上,专做经销的业务。” “他胆子大得很——” 李学武嘴里是这么说,可表情却早就知道的样子。 “在港城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啊。” “所以你打算把他们轮流送去港城?” 吴淑萍也给自己倒了热水,捧着茶杯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就没担心过,撒出去的种子成了蒲公英,一去不复返了?” “怕——怎么不怕?” 李学武看着报纸上的文章,嘴里一惊一乍地说道:“所以我都还在考虑要不要这么做呢,万一亏了怎么办。” 吴淑萍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玩呢。 她撇了撇嘴角,道:“海鲜这个月恢复供应,电器产品可能要收一收了。” “嗯,京城那边跟我说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欲速则不达嘛,电器不着急,还是以海鲜为主。” “你说,做文体、文艺用品可不可以?” 吴淑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建议道:“既然你们手里有这个资源,为啥不利用这个渠道进行拓展经营呢?”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报纸,端起茶杯说道:“这条渠道才刚刚开始铺,文体和文艺用品其实早就在做了,不过规模很小罢了。” “各机关的文具纸张、体育用品等等,其实消耗很快的,关键是渠道和门路。” 他指了指茶淀的方向,道:“咱们的渠道还很稳呢,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做好了。” “我也是这两天才想起来。” 吴淑萍双手捧着茶杯放在膝盖上,解释道:“我看贸易管理中心用的文具纸张就是京城一监所的。” “黄干的功劳——”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现在负责司院的后勤经济,今年可能要动一动了。” “后勤处处长?” 吴淑萍点点头,了然地说道:“有这方面的渠道和能力,没道理不进步的。” “不仅仅是这个,”李学武放下茶杯,介绍道:“京城司院有几处不在京的农场。” 他手指转了个圈,讲道:“今年的效益如果稳定,年底不到,这些农场的经济就都归他管了。” “他爸和他大爷是要好好培养他的。” “不是说司院……不行了吗?” 吴淑萍疑惑地问道:“我也是听来的,说是相关的职权都已经被取消了……” “不是东风刮,就是西风刮。”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再怎么刮风,监所和监狱还是在那摆着的。” “那他这算逆流而上了。” 吴淑萍点点头,理解了他的解释,说道:“杨召跟他打过交道了。” “是上次他来茶淀农场调研,杨召特意赶过去跟他见的面。” “他没有事,不用防备,”李学武看着她讲道:“其实你现在回京也没有关系。” “只要不跟华清接触。” 他顿了顿,这才讲道:“关起门来过日子,谁会来招惹你呢。” “还是算了吧,这挺好的。” 吴淑萍喝了一口热水,道:“回京难免的心惊胆战,就连门都不敢出,还有什么意思。” 她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站起身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买。” “甭麻烦,跟陆姐说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她在楼上照顾孩子呢,晚上家常便饭就成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吴淑萍笑了笑,示意了楼上道:“我去换陆姐下来。” —— 白菜炖豆腐、清蒸鱼、干炸虾,还有一盘酱黄瓜,将将凑足了四个菜。 咸菜也是菜,还是下饭菜呢。 周小白还在京城,年前年后供应链的重心转移到了销售渠道的搭建上。 她这两个月一直都在京城忙,几次回津门也是同吴淑萍沟通业务。 所以晚饭只有他们四个人吃。 陆姐忙着喂李信,虾肉剁碎了捏的小饺子,一口一个,吃的很是开心。 小家伙比李宁还大一个月零四天,只比李唐小晚了一周的生日。 李宁都会站着晃荡两步了,李信更是连妈妈都叫的很清楚了。 “雅芳上次来还说呢,李唐会迈步了。” 吴淑萍笑着看了儿子,道:“我们李信晚了两天,这几天我看着能走五步了。” “会走就真的看不住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感叹道:“小胡子一般,见着什么都要薅一把的。” “李宁也是如此吧——” 吴淑萍笑着说道:“男孩就是这样,喜欢自己动手,对世界的好奇心比较重。” “李唐和李宁都一样。”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干儿子李信,道:“在李姝跟前有样学样,姐姐干啥他们就干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我还没见过李姝呢。” 吴淑萍微微摇头道:“光听你说淘气了,小姑娘又能淘到哪里去。” “等你见着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满脸无奈的苦笑道:“出来的时候还让我回去买把真枪给她呢。” “特别要求了,得是真枪——” “哈哈哈——”吴淑萍捂着嘴笑道:“她怎么这么好玩呢。” “每天都有一百个问题在等着我。”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介绍道:“快到下班点了,必然等在门口,就等我回家。” “还没等换好拖鞋呢,问题就来了。” “童言无忌嘛——” 吴淑萍笑着说道:“他们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只想问相信的人。” “所以我都不敢骗她。” 李学武摸了摸李信的小手,道:“她问啥我就得苦思冥想,找到最合适的答案。” 陆姐一直低着头,除了给孩子布饭。 不过眼不见,耳朵却是能听得见的。 这“一家人”的情况实在让她费解。 说是两口子吧,可知道不是,但每次李学武来都要住在主卧。 话里话外的也没背着她,李学武是有家室的,还有一女一儿,夫妻恩爱。 可看着吴老师同他也挺恩爱的。 据她了解,吴老师还是大学教授呢,这就甘心给李学武当姨太太了? 生养了儿子不说,对大房的态度还是这么的自然随和,并不在意的样子。 关键是——李家知道! 上次是李学武的大嫂来了,特别来看望吴老师,两个人在卧室说了好久。 陆姐心里虽然不相信这个年月了,还有在外面养姨太太的情况。 可事实就摆在了眼前,不由得她不信。 想起来时夫人的叮嘱,她心里也是翻了好几个跟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李学武躺在床上,看着吴淑萍谨慎的模样,意外地问了一句。 “嗯,没事——” 吴淑萍从门缝里收回了目光,她是看着陆姐离开后,这才关的房门。 “我就是为了养成习惯。” 她从柜子上找了手油抹在了手背上,淡淡地说道:“你教我的嘛——” “别让我吓着你才好。”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床头柜上的手枪,说道:“习惯了。” “挺好的,”吴淑萍回过身笑了笑,说道:“如果不是不会用,我都想让你帮我弄一把防身了。” “千万别——”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记住了,没有枪的时候,你才是最安全的。” “知道了,我就是一说。” 吴淑萍很自然地掀起被子进了被窝,抬起手拢了耳边的头发。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上次来还没见她穿这一身真丝的睡衣呢。 “怎么了?” 好似心有灵犀似的,吴淑萍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问道:“哪不对吗?” “没有,挺好的。”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看起来你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不然呢?还能怎么着?” 吴淑萍扯了扯被子,拿了床头柜上的书翻看了起来,道:“既来之,则安之呗。” “心态好,胜过一切。”李学武点点头,想了想这才问道:“同赖老师的……”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讲道:“沟通的方便吗?” “还行吧,怎么了?” 吴淑萍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看着李信就想起来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出差都会想家里的两个孩子,赖老师他……” “嗯,跟我要了孩子的照片。” 吴淑萍的语气也低沉了许多,放下了手里的书,说道:“让我每个月给他邮寄一张,他想看着孩子长大。” “看看吧,什么时候方便。” 李学武头枕着双手,说道:“有港城来往的货船,他可以偷偷回津门看看你们。” “还是别冒险了——” 吴淑萍微微摇头道:“杨召说年后港口就已经处理过几批人了,都是……” “嗯,往外跑的嘛,情况不一样。”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看看吧,得等合适的机会,现在还不成熟。” “你是说形势最近有变?” 吴淑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是真的吗?” “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李学武瞅了她讲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形势再变化,也不会骤变的。” “嗯——我理解了——” 吴淑萍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强忍着失望的语气说道:“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可能得年底了,你观察就是了。”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最近没发现街道上的年轻人又多了吗?” “我也想问你呢,”吴淑萍皱眉道:“不是说复课了吗?怎么还跟放羊似的?” “复课,复的不是课。”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而且大街上玩耍的,有几个是正经的学生啊。” 他坐起身子,端了水杯喝了一口,道:“问题反反复复,如顽疾,不得不治了。” “你是说……”吴淑萍惊讶道:“是要处理这些问题了吗?” “那你让周小白在京城铺设渠道是为了……” “就是为此才做准备的。” 李学武长叹一声,道:“说给你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对外人说,免得惹麻烦。” “我知道了。”吴淑萍皱眉想着,道:“你的意思是,就在治理这些问题的时候,家声可以回来……回来一趟?” “也许有机会,说不好。” 李学武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就是怕你失去了信心,给你点希望。” “故意的是吧?” 吴淑萍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下,而后这才正经了身子,看着书说道:“我一直抱有信心,不用怀疑我的信念坚韧。” “反倒是你——”她斜瞥了李学武一眼,嗔道:“我看你才不像个好人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李学武抻着被子躺下,玩笑着说道:“你去问问小白,我为人如何。” “那小白兔你敢吃吗?” 吴淑萍跟他相处的久了,便也放得开了,笑着说道:“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不赌,”李学武翻过身去,坚定地说道:“我这辈子最恨赌、毒二字了。” —— “全新的设计思维,全新的制作工艺,四缸设计,遥遥领先……” 舞台上,沙器之很是自信地做着产品介绍,但在明眼人看来,他的身上还带有浓浓的李学武的风格。 从说话的语气到演讲的风格,都酷似前几次李学武的展会演讲。 不过了解的都知道,他曾经给李学武做过秘书工作,风格相似也就好解释了。 “外观设计上保留了羚羊的核心语言,只在功能上做出了调整和改变。” 沙器之拿着话筒介绍道:“进步的是不断追求卓越品质的动力核心,不变的是为人民服务,做优秀品牌和良心车的初衷……” “小磕儿整的挺烧啊!” 台下,坐在李学武身边的徐斯年凑过来小声地调侃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看着沙器之稍显紧张的手在颤抖,抬起手带头鼓起了掌。 被突如其来的一片掌声所打断,满心紧张的沙器之有了喘息的空间。 他很是感激地看了台下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掌声落下之后,继续讲了起来。 这一次语速更加的沉稳,语调更加的舒缓和自然,比先前多了不少自信。 “大家都知道,红星羚羊的轻量化工作一直都领先于对手。” 沙器之胆子特别肥,敢在发布会上diss同行和竞品。 台下徐斯年嘿嘿笑着对李学武小声说道:“我建议他摆一台212在台上做对比,他说啥也不干,胆子还是太小了。” “呵呵——” 李学武被他逗笑了,顺着大家的笑声回头瞅了一眼京城一汽的座位区域。 京城一汽一改往日蔑视红星厂的常态,这一次慎重以待,来了一位副总,几名工程师,丝毫没有避讳什么,就是来看现场的。 如临大敌的他们脸色很是严肃,但带头的那位副总倒是很有涵养。 当沙器之讲起汽车轻量化的时候,他还带头鼓起了掌。 “发动机是轻量化的重点目标,”沙器之并未受他们所影响,继续讲道:“我们在红星羚羊二代的发动机上特别试用了铝合金这种新材料,效果很是出乎我们的意外。” 他抬手示意了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打开了遮掩着的盖布,露出了里面的发动机。 台下瞬间发出了一阵惊呼,此时还在以铸铁或者钢作为发动机主要材料的同行们,都很意外红星厂的大胆和试验成果。 当然了,台下的李学武知道沙器之在吹牛哔,是在忽悠人。 这个时候红星厂很难掌握全铝发动机的制造技术,即便有了秘密武器。 羚羊二代的发动机缸体是铝合金的,但里面的曲轴和凸轮轴等部件还是用铁做的。 以现在的技术,恐怕只有国外的先进汽车企业才会用于高端的车型。 比如五四年宝马就生产了一种2.6lv8发动机m502,这是全球首台被用于量产车型上的铝合金发动机。 “从馹本淘回来的?” 徐斯年也很诧异于红星厂汽车工业的进步飞快,疑惑地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圣塔雅集团的开胃小菜,他们太精于算计了。” “呵呵呵——” 徐斯年对这句话还是有很深理解的。 就拿圣塔雅集团交付给营城船舶的大型货船制造技术和设备来说吧。 这些法国人比猴子都精明,当老师恨不得要当一百年才过瘾,一个数据教三天。 真拿营城船舶的工程师不识数了,他可是发了好大的火,直言要停了万吨货船。 还是香塔尔了解的具体情况,做出了纠正和要求,这才加快了技术的吃进速度。 “他们给了很多散碎的技术资料,打包给咱们,很怕被阿美莉卡揪住小辫子。” 李学武轻声解释道:“不过我的想法是白给的,不要白不要,正合适不差人情呢。” “嗯,我一向相信你的实力。” 徐斯年轻笑着说道:“论坑他们,你才是专业的。” 李学武却是斜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满意地停止了这个话题,继续听了起来。 阴阳怪气的,说谁呢? “红星羚羊二代较第一代轻了17%。” 沙器之在台上做着介绍道:“我们应用了更多的优秀塑料工件,调整了部分零部件的生产工艺和应用材料。” “这不是一个减法。” 他特别强调道:“恰恰相反,在设计之初,我们要做的是加法。” “如何才能让车辆更稳、更快、更省油,如何才能让驾驶和乘坐体验更舒适。” 沙器之摊开手右手讲道:“汽车不应该是钢铁怪物,更应该是有温度的交通工具……” —— “徐主任,领导——” 羚羊二代的发布会很成功,台下坐着全国的同行和供应链的企业。 当然也包括竞争对手。 李学武在发布会结束后,便来到了一楼展厅,与到访的客人一一打招呼。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凑热闹,逢人便递上一张名片,推销他的船。 就在一楼展厅的入口位置,左侧布置了一处船舶展位。 一艘缩小版的渔船摆在那,供来往的客户好奇和参观。 而营城船舶也安排了专业的工程师在模型的边上做介绍和讲解,真就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观看。 沙器之赶来的时候,李学武和徐斯年正聊着船舶的话题。 徐斯年对他倒是很看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演讲稿写的不错啊——” “哪里,您多批评——” 沙器之笑着点点头,向李学武汇报道:“领导,旅行团到京了。” “嗯,昨天出来的时候听说的。”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问道:“怎么?着急了,有点想法啊?” “您是了解我的,”沙器之玩笑道:“肥肉都凑到嘴边了,我总不能干淌哈喇子吧?是不是,哈哈哈——” “让你搞销售是对了!” 徐斯年点了点他,对李学武说道:“要做业务工作,必须有这种狠劲。” “回头去我那坐坐。” 他又对沙器之讲道:“也给我们的销售队伍讲讲课,传授一下先进经验。” “我还指着你什么时候也给营城船舶搞一场展销会呢。” “可以啊,没问题,只要您支持。” 沙器之倒是敢接这活儿,认真地介绍道:“咱们门口一出去就是码头,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您要展销万吨巨轮我这没办法,但千吨左右的渔船和货船还是没问题的。” 他示意了李学武讲道:“领导也说了,每个月都要组织展销会,咱们厂的产品我都准备拿到台上吆喝吆喝,让大家看看。” “行,这个主意行啊!” 徐斯年很感兴趣地点了他道:“这件事咱们就说定了啊,你拿个方案给我。” “到时候你说要什么船,怎么摆,怎么吆喝,我都听你的喝!” “听我喝我可不敢当!” 沙器之笑着搂住了徐斯年的胳膊道:“您要听我在台上吆喝吆喝还成。” “哈哈哈——” 彭晓力很是羡慕地看着谈笑自如的沙器之,这是他正经的前辈。 岁数大了他十岁,经历和阅历比他丰富,跟了李学武锻炼了一年多,在新的岗位上混的风生水起,厂机关谁不知道他啊。 三十岁才迎来了事业的发展,可谓是大器晚成的典范了。 二十八岁到三十一岁,仅仅三年便完成了从普通科员到正科级的迈进。 这一次红星厂晋级,贸易管理中心要提级管理,直归大部室,必然也要晋级的。 庄苍舒一步迈到11级正处,沙器之也有望跳到14级的副处,这都是人生的机遇啊。 展销会,正是得名得利的好位置,他在舞台上可不是白吆喝的。 来参加展销会的,谁能记不住他的名字,有了影响力,就有了进步的动力。 —— “不就是跟着去了趟津门嘛,骚气什么——” 看着大门口从客车上下来的周苗苗,刚下班路过的韩露撇嘴嘀咕了一句。 同行的郝雯雯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接话道:“那也得看跟谁去的,对吧?” “呵呵——” 韩露眼珠子翻了翻,语气轻蔑地说道:“就算跟着真龙,她也难掩野鸡的騒。” “那可不一定,万一沾染了龙气呢。” 韩雯雯却是个会挑拨离间的,别有意味地说道:“你没瞧见跟领导眉来眼去的啊?” “逮着机会发一笔就够用三五年的了,不然你以为她的小摩托是怎么来的?” 她眼睛瞥了瞥两人手里的自行车说道:“要不怎么说还是人家会爬床呢,咱们只有骑自行车的命喽——” “哼——” 韩露一拍车把,推着便往外走了。 她是见不得周苗苗如此得势的模样,尤其是在李主任那里,她差啥了? 该给的都给了,该干的也都干了,一个大姑娘牺牲了这么多,连台摩托车都不值? 合着到头来就闹了个表演队的队长呗,连舞蹈队的队长她都没拿到。 走在后面的郝雯雯却是一脸的鄙夷,东施效颦,学人家卖劈求荣,结果呢? 她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罢了,这两个人最不是东西了。 以前在舞蹈队里,多少事都是她们两个在边上嘀嘀咕咕闹起来的。 现在好了,好姐妹一张床,你先来我后上,谁都别相让,白白便宜了那张床。 “领导,可别忘了啊!” 从津门回来,下车后周苗苗还不忘提醒李学武别忘了两人的约定。 毛的约定,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似是上次那种打网球的场面,你当她跟着去能闹着什么好处,什么身份? 当然不是,她就是个点缀,瓶。 但她就甘愿做个瓶,还是个什么都能插的瓶。 李学武太了解她的心思了,后世那些大明星还没红起来的时候,做的不就是这个嘛。 天天赶酒局,赶活动,连晚上都没时间回家休息,因为去了就得接受夜班的要求。 没日没夜的忙活,不就是为了大人物手指缝里落下来的那点资源嘛。 这点资源对于大人物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刚刚起步的他们就很重要了。 周苗苗跟窦耀祖接触下来,了解到这老头三年前就是一泥瓦匠,运气好遇到了李学武罢了,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总经理了。 这上哪说理去—— 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土老帽都能借助运气,走上人生巅峰。 她要姿色有姿势,要文化有内含,要能力有口才,凭什么不能成功? 要说豁得出去,她已经没什么不能舍弃的了,要说她不能成功,那就没有天理了! 求着李学武当瓶,求着李学武当牛做马,不就是为了能被他利用嘛。 没错,周苗苗不怕李学武利用她,就怕李学武不用她,那才是没出息呢。 光靠在李怀德和李学武之间当缓冲器,她已经不甘心了,总想有自己的事业。 就像那个周小白一样。 说白了,不就是贴上了李学武,才有了风光无限,日进斗金嘛。 以前她干的是体力活,现在她想干点脑力劳动,因为她知道这个才长久。 在津门时,李学武就告诉她了,周小白拿着他的产业,而老李用了自己夫人。 周苗苗都要气死了,但回来以后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愤怒。 恰恰相反,她还要哄着李怀德,稳住李怀德,不能给李学武添麻烦。 她也看见嘀嘀咕咕过去的韩露了,却故意没有搭理对方。 那就是个小婊砸,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弄清楚呢,就把身子丢了,没脑子的东西。 一盒饼干都能骗走的人,还想跟她比较? 她要求着李学武,做牛做马换一份产业,她要做个优雅的脑力劳动者。 只有在经济上独立了,才能展现出最自信、最优雅的一面。 炕头上那点工夫谁都一样,干这行拼到最后,拼的也是文化和底蕴! 同样都是女人,为啥李师师芳名流传千古,张师师、王师师就没有呢? 吹拉弹唱、诗文书画,样样精通就行了? 唱二人转的都知道,你想出人头地,得会点别人不会的绝活! 在对外办做交际,不专业对口了吗? “领导,咱们厂晋级的消息确定了。” 李学武上车前,彭晓力从值班室跑了回来,激动地汇报道:“明天正式公布。” 第1248章 专业扯犊子 第1248章 专业扯犊子 “这不是真枪——” 李姝惊喜地接过爸爸递过来的盒子,满心欢喜地打开,却发现不对头。 她刚刚还觉得不枉自己在门厅里等了许久,一下午都在窗口张望着,等爸爸回来。 到手里的却是支假的不能再假的枪。 “呜呜——爸爸骗人!” 大魔王还真是第一次表现的这么委屈,甚至都哭了。 秦京茹好笑地看着他,撇嘴道:“我就说您甭逗事吧,现在看您怎么办。” 顾宁也是很无奈地看着门口的这对父女,昨天早晨上班的时候李学武主动问起。 他也是真稀罕闺女,答应要啥就给啥。 结果呢,李姝早就惦记他每天都带在腰上的枪了,小手一指就要真枪。 李学武还没当回事,顺嘴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好了,李姝不认盒子里的玩具。 “爸爸怎么可能骗人呢。” 李学武抱起闺女,捡了地上的盒子,边走边说道:“你不是要枪的嘛。” “这是假的——”李姝抬手抹了眼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要真枪。” “嗯,咱家一个扛枪的还不够,”秦京茹笑着逗趣道:“得上阵父女兵是吧。” “呜呜——我要真枪!” 李姝被爸爸放在了沙发上,连撒娇带磨人地,一边哭着还一边吵着要真枪。 要不是李学武主动问了,李姝也不能讲要什么,爸爸都说了要什么给什么的。 现在却是被骗了,李姝好委屈的。 要不怎么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李学武好笑地从后腰上掏出真家伙,一起摆在了玩具盒子里,问道:“那你告诉爸爸,这两把枪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见爸爸问了,李姝也不哭了,小手一指手枪道:“这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艾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京茹站在一旁凑趣地哼了一声,想看李学武的好戏。 韩建昆进来,见李宁也是一脸好奇地爬在地板上看着热闹,便顺手抄了起来。 李宁是不怕他的,同李姝一样,见天的在一起吃早饭,吃晚饭,还陪着他们玩闹。 别看他平日里在外面说话不多,同李姝这样的小孩子在一起,怎么玩闹都成。 李姝还经常骑在他的脖子上撒欢的,现在轮到李宁了。 “那你告诉爸爸,你是怎么确定这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李学武将玩具枪拿了出来摆在了手枪的一边,道:“你说出来,爸爸就信你的。” “这个真的短,那个假的长——” 李姝指了指手枪,眼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呢,却很是认真地说道:“真枪应该是这样的。” “噗——” 秦京茹一个没忍住,转过身去便笑了出来。 顾宁也是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闺女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你看,说错了吧——” 李学武点了点李姝的小手,说道:“爸爸平时怎么教给你的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两把枪都是真的。” “不是——”李姝的眼里虽然带着怀疑,但还是嗔道:“这个是假的。” “枪有长有短,用处各不一样。” 李学武认真地拆开了手枪的弹夹,拿出子弹示意给了闺女,然后又装了回去。 当着闺女的面,挂了空枪扣动扳机。 “咔哒——” 李姝听见这声音吓的一皱眉毛,呆呆地看着爸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啊,这个——” 李学武又拆开了玩具枪的电池仓,将子弹一般的电池装了进去。 “不是这样的,”李姝的眼睛倒是很好使,指着爸爸手里的子弹和电池说道:“这个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李学武很正经地比划了子弹道:“手枪短,用的子弹也小,是近距离射击用的。” “看见这个了嘛,这是长枪用的。” 他将电池仓装好,把枪递给了闺女,示意了扳机的位置说道:“长枪比短枪打的更远,更有威力,也更危险,你得小心点。” 李姝怀疑地看了看爸爸,低下头打量起了手里的玩具枪,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同样是铁的质感让李姝稍稍减少了一些疑惑,枪托上“cn-魔都-康元玩具厂出品-420”的标识又带着点未知的新奇。 大家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只等着她端详后,何时扣动扳机。 而李姝就在众人的期待中,手指很慢地搭在了扳机上,轻轻地扣动。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她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枪管和弹夹同步闪起了红光,同时发出了“哒哒哒”的纸鼓声,这突如起来的动静吓了李姝一跳。 她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爸爸,眼里全是惊喜和意外。 “爸爸,这是……真枪。” “你看——”李学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点了点她手里的冲锋枪说道:“爸爸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啊?” “你说要真枪,爸爸都点头了,那就一定会给你买,你是不是错了。” 他说这个的时候,还得意地回头看了看秦京茹和顾宁,一副“我还可以吧”的样子。 秦京茹却好笑地转身往厨房走去,丝毫没觉得输了,反而想说一句领导幼稚可笑。 “既然收到了爸爸的礼物,又误会了爸爸,”顾宁没理会李学武,却教起了闺女,道:“你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啊?” “对不起爸爸——” 李姝主动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在他的脸上mua了一个。 “谢谢你爸爸——”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李学武很是感动地说道:“为了我闺女,爸爸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嘛?”李姝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什么都行吗?” 也不等爸爸强调一下条件,或者很怕他反悔似的,李姝把手里的冲锋枪塞到了爸爸的怀里,伸手去摸那把手枪,道:“那咱们换一换,你要威力大的,我要威力小的。” “哈哈哈——” 回到餐厅的秦京茹突然发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声,得意洋洋。 —— 晚饭过后,李学武同闺女讲事实,摆道理,终于给李姝说通了,拿回了自己的配枪。 要说委屈,谁有他委屈。 从当兵的那一天起,他还没被缴过械呢,今天是第一次,面对闺女真是投降了。 他是不敢讲手枪的缺点的,李姝鬼精灵似的,越是这样说她越要怀疑。 只能说这把枪是公家的,上班必须带短枪,又讲了威力小对于执勤的必要性。 他甚至给闺女普及了枪支的安全管理条例,虽然知道李姝听不懂,但不明觉厉就对了。 顾宁同秦京茹给李宁洗了个澡,这才叫了李姝上楼,准备教她学功课。 古诗要背,大字要认,还要学习一百个数字,李姝每天晚上都可忙了。 她是不敢拒绝妈妈的,也看得出来妈妈喜欢她学习的样子。 大魔王敢跟爸爸逗心眼,绝对不敢含糊妈妈的话,所以乖乖地下了沙发。 当然了,有个鍕医的妈,副团长的爹,传承和传统是不能落下的。 冲锋枪挎在了身上,晃晃悠悠的,跟幗军似的,走两步就得整理一下背带。 叮咚—— 很少在这个时间响起的门铃却传来了响声,把全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韩建昆从餐厅里出来,摘了墙上挂着的大衣,径直出了门。 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姬毓秀的声音。 “二嫂……” “哒哒哒——” 见顾宁站在楼梯口,一进门姬毓秀便要打招呼,却先被举起枪的李姝“击毙”了。 “李姝,不许跟小姨闹。” 顾宁瞅了眼闺女,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再见到跟在姬毓秀身后的男人,她又止住了话语,看向了客厅里走过来的李学武。 李学武很少把工作带回家里,单位上的人也从未找到家里来过。 今天姬毓秀带着生人来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这么的贸然。 “不好意思啊——” 姬毓秀笑了笑,走进来解释道:“突然有个紧急的案子,想跟二哥问问情况。” 她介绍了身后跟进来的男人,道:“这是北新桥派处所的所长,段又亭同志。” “李处长,不好意思,叨扰了。” 还没换韩建昆帮找的拖鞋,站在门厅里的段又亭便同走出来的李学武打了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眼里虽然带着诧异和意外,但还是招呼道:“老段啊,稀客。” “吃晚饭了吗?” 顾宁拉着还要开枪的李姝,轻声关心了姬毓秀一句,是见他们这么晚还匆匆赶来。 姬毓秀也正如她猜的那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午出的案子,一直忙到现在,都忘了还没吃饭这件事了。” “李宁在楼上呢,我带李姝上去换京茹下来,”她拉了拉姬毓秀有些凉的手,说道:“要照顾好自己啊。” “谢谢二嫂——” 姬毓秀笑着逗了逗冲她开枪的李姝,很是欣喜地道了谢。 “来,进来坐——” 李学武招呼了段又亭进客厅,同时叮嘱韩建昆倒热水就成,一会儿还得吃饭呢。 段又亭却是真不好意思了,他真没想这个点来打扰李学武的,可案子赶在这了。 “不好意思啊,还麻烦您。” 他看了看姬毓秀,本来想婉拒的,怎么好意思在这吃饭呢。 可姬毓秀答应的痛快,他这会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所以脸上全是尴尬。 “到家里了,还能让你们饿肚子?” 李学武没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在意,坐下说话。 —— 姬毓秀带着案子来的,只同顾宁说了两句,便跟着来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二哥,北新桥出了个命案。” 她一坐下,便开始介绍道:“死者是老乒圈子里的头头,叫谢前进。” “领导,饭菜有什么要求吗?” 秦京茹从楼上下来,路过客厅的时候问了一句。 “简单点就行啊,”段又亭主动开口道:“谢谢您啊,我们赶时间,一会就得回去。” “下点挂面吧,咸卤。” 李学武点点头,交代道:“咱家还有咸鸭蛋吧,给他们热两个。” “不用那么麻烦的……” 段又亭还想客气,李学武这边则点了点姬毓秀,说道:“谢前进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前年在冰场上惹事的就是他吧?” “没错,就是他——” 姬毓秀点头,确认道:“我们勘查了现场,也给在场的人做了笔录。”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一起蓄意报复,行凶者怀疑是顽主张建国。” “嗯——”李学武并未意外,听到是谢前进出事了,便想到了上周末的遭遇。 他点点头,示意了姬毓秀继续说。 “今天下午,谢前进同朋友一起在北新桥的公园玩,突然就遭遇了袭击。” 姬毓秀沉着地介绍道:“他的同伴,也就是目击者称,张建国带着人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蹿了出来,目标直指谢前进。” “而且他们配合的很是默契,在用叉子行凶过后,有序地逃离了公园,并不恋战,甚至都没有抢地上的衣服和车子……” “这算什么表述?”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他们这是把法律当儿戏了,眼睛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个圈子闹的很厉害,主要矛盾就在于抢衣服和自行车。” 段又亭开口介绍道:“分局那边已经做了安排,提醒了他们要注意尺度。” “只是没想到张建国这么野,竟然敢下死手。” “他就是在报复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把童言的事讲了一下,也讲了卫国和张建国等人之间的关系。 其实他不愿意搀和这两个圈子里的事,都是一群小玩闹。 说意气之争都是扯淡,完全是躁动的青春无处发泄,矛盾演变成了仇恨。 “我们这边还没有了解到这一情况。” 段又亭皱着眉头讲道:“如果牵扯到了您刚刚提到的这个情况,那案子就复杂了。” 他看了看姬毓秀,说道:“我们得跟领导汇报一下,看看是不是交给刑侦来办。” “我怀疑张建国不会满足和放弃,这是他报复的第一起,还会继续针对老乒圈子发起报复行动的。” “你们是在找张建国?” 李学武打量了段又亭一眼,说道:“那又怎么来了我这?” “这个……” 段又亭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姬毓秀。 姬毓秀则开口解释道:“我们了解了一下两边圈子里的情况,有人说赵老四或许能找到张建国的具体位置,所以……” “那就直接传唤他呗。” 李学武瞅了段又亭一眼,只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真当自己是秦桧了。 赵老四只是俱乐部的一名职工,有问题接受处理就是了,他哪里会干预执行呢。 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不是宰相,门前也没有七品,九品都没有。 “是我坚持要来的……” 段又亭刚想解释,便见李学武已经抄起了电话,要了俱乐部的方向。 同在东城,虽是夜晚,接通的倒也快。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赵老四的声音,今晚他没敢回家,就住在了值班室。 值班室的电话也不是谁都能接的,要不怎么说接通了就是他呢。 当李学武问起张建国的情况时,赵老四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 赵老四在电话里满嘴苦涩地解释道:“自从周末那天,我就没敢回家,更是连大门都没敢出去,一直在俱乐部来着。” “今天还是有人来报信,我这才知道出了事,我上哪知道他的去向啊。” “可能的藏匿地点呢?” 李学武已经相信了他,赵老四全部身家都牵扯在俱乐部身上,他不敢欺骗自己。 尤其是为了一个疯狂的张建国,他更明白这不值得。 所以怀疑的废话就不用问了,直击主题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有哪些可供短暂休息的住处,或者亲密的朋友。” “就闫胜利他们几个,但您也知道。” 赵老四在电话里直白地讲道:“这些人都参与了案子,一定不会留在家里的。” “这几个人就甭想了,但能想的就太多了,他要藏起来,没人能找得到。” “行了,我知道了。” 李学武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所以问也没再问,只叮嘱道:“有什么情况联系北新桥派处所,找他们所长就行。” …… “他说不知道。”把电话放好,李学武看着段又亭讲道:“他一直都在俱乐部上班。” “唉,我也是心存希望。” 段又亭已经相信了李学武的话,叹了口气说道:“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讲的情况你了解吗?”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顽主的情况和规矩比较特殊,他有可能在城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他是顽主,就有人收留他过夜。” “刷夜嘛,我知道,”段又亭点点头,讲道:“我们掌握了这一情况,正在加大宣传力度,强调他的危险性和藏匿的罪责。” “没用的,”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顽主要遵纪守法,就不叫顽主了。” “况且刷夜的原则是半夜去,起早走,连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家里人都不知道。” 他看着段又亭讲道:“没有人会冒着不义的名声和危险举报他。” “他要真心想躲起来,除非你们不惜警力,撒下天罗地网,全城布控,否则……” “这是不可能的,您知道的,”段又亭苦笑道:“警力有限,情况特殊,案子也很特殊,全城布控想都不要想了。” 没来前不了解童言的案子,现在知道了,他更觉得案子复杂了。 一旦传出消息去,两个圈子都不是很配合,调查的难度成倍增加。 两个圈子都把“打报告”和“找条子”当成了对自己身份的侮辱。 就连今天的笔录都是在第一时间拿到的,否则过了今晚,再去问的时候,就没有人说实话了。 就算是谢前进的父母来促进这件案子,也会觉得很荒谬。 他的死竟然牵扯到了另外一起命案,还是多人欺负一个孕妇,实在有失光彩。 就算事情不是谢前进干的,可风言风语的,现在想要洗脱这些流言蜚语太不是时候。 所以,压力全都在段又亭的身上了。 “你很珍惜这个案子?” 李学武打量了段又亭一眼,见秦京茹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便站起身招呼道:“饭好了,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段又亭就知道来了这啥都瞒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跟着往餐厅走去。 咸鱼翻身就指着这次的机遇呢,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怎么洗刷去年的错误。 他现在的岗位还是戴罪立功,是郑局保了他,否则早就一撸到底了。 李学武问他的话,他听明白了,这个案子整不好会成为一颗烫手的山芋。 不仅成绩拿不到,还摊一手臭狗屎。 同时也在提醒他,真要贪心办这个案子也别带上姬毓秀,毕竟都供他一顿饭了。 —— “就这么简单?”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还是有些不满意,或者说有点莫名的遗憾。 李怀德却是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那还能怎么着?”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他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用一种自以为沉稳的笑容说道:“大音希声啊。”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给他留点面子,差点问出:您还会这成语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文件上 《工业管理委员会关于同意红星轧钢厂变更组织管理关系的批复》 【工函〔1968〕26号】 ════★════ 一机部、京城市、红星轧钢厂: 你们关于变更红星轧钢厂组织管理关系的请示收悉。现批复如下: 一、按照《政务院关于〈支持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工作方案〉的批复》(政函〔1965〕199号),同意自即日起,红星轧钢厂组织管理关系变更为一机部。 二、工业管理委员会有关部门、一机部、京城市工业要根据上述调整,抓紧对本部门、本市工业组织管理关系作相应调整,统筹发展和变革,建立与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相适应的管理制度。 三、一机部、京城市工业要会同有关部门,对相关组织管理关系调整的实施成效进行评估,及时研提后续工作建议。 四、工业管理委员会将根据红星轧钢厂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情况,适时对本批复的内容进行调整。 工业管理委员会 1968年2月13日 ═════════ 抓变革·促生产·促工作·促保障—— 李学武来来回回地看了三遍,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志得意满的老李。 “这就完了?” “不然呢?” 老李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不然你以为还能写点啥?” “组织管理关系调整了,任命不是跟着一起下来吗?”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道:“这里不应该加个【附】字吗?” “唉——我也想啊——” 老李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叹气,刚刚的志得意满瞬间消散。 “谁让咱没摊上好时候,更没摊上好人好事呢。” “什么情况?”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摆足了看热闹的心态,等着老李说说呢。 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讲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还记得年前的工作组吧?” 老李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解释道:“我跟你说过的,一组分两拨,一明一暗。” “嗯,我知道,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明的都回去了,也提交了工作报告,暗的还在?”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老李懊恼地点了点桌子,皱眉讲道:“我当时跟你现在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这些瘪犊子。” 他咬着后槽牙讲道:“明的是回去了,暗的是刚回去。” 这么说着,他还点了点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批复文件。 “这个杨骏绝对知道些什么,他是摆了咱们一道啊。” “图意个啥啊?”李学武好奇地问道:“红星厂晋级了,他还能拦着您进步?” “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恶心人!” 李怀德气的一捶桌子,不过没怎么用力,眼神锐利地讲道:“这是一套组合拳。” “您的意思是说……” 李学武瞬间明白了老李话里的意思,眼神向后面一瞥,问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怀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压抑地讲道:“暗访工作组掌握了一些我和程开元的情况,并就此进行了深入调查。” “!!!” 李学武眉毛一挑,虽然没有说话,可惊讶和意外的表情很是明显。 老李也是很郁闷,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了窗外,幽幽一叹,道:“工作不好干啊。” “接下来的程序你应该能了解了。” “关系不大吧?”李学武当然理解老李说的程序是什么,“找您谈话听着就是了,既然都走到这了,还能往后退咋地?” “你说的对,”李怀德点点头,缓缓地说道:“背水一战,没有退路了。” 干业务工作的,或者掌管一个企业的干部,哪有不背处分的,这是常态了。 想干事业,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 李怀德讲的程序无非是先过去谈话挨骂,接受批评和自我批评,然后妥协一部分人事、财务或者管理上的压力和职权。 这是作为他在企业晋级和组织管理关系调整的关键时期处理程开元,打乱上级部署的一种惩戒。 虽然红星厂执行的是内部纪监管理,但上面追究的是他的管理责任。 这个真没处说理去。 你说不处理程开元的案子吧,这叫包庇。 你说处理了吧,上面又要追究你的管理责任。 两头堵死你。 但关键原因不在于案子本身,李怀德督促这个案子的落地,也是为了削弱程开元。 所以老李遭雷劈并不冤,杨骏的故意使坏也是针对的这一点。 李学武给出的安慰理由也很明确,该争的还得争啊。 老李也明白这一点,这个雷没法躲。 上面看不得他春风得意翘尾巴,既然要用他,就不会任由他长歪了。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要不修艮啾啾嘛。 老李的任命没有问题,该进步还是会进步的,敲打不会敲碎了骨头。 但程开元可麻烦了,刚挨了收拾,现在又来了一道回马枪。 不过李学武也在想,上面是不是有意为之,一般这种查不出大问题的小问题组织谈话提醒一下就过去了,不会叮叮当当地敲。 这次这么狠,不仅仅是晋级的缘故,可能还有给程开元一次机会的原因。 对老李不可能敲狠了,否则会耽误事。 但对程开元完全可以敲一敲,或许还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有些人就需要振聋发聩才能惊醒,重拾信心,精勇奋进。 得,杜主任也是个记仇的,老李不做人,他也来了一招草船借箭。 且等着吧,老程这一次职级不会提,但职权不会落,兴许还要加担子。 什么样的干部最能干? 孔捷说过,戴罪立功。 —— “您看见文件了吗?” 等到领导从李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彭晓力便好奇地问道:“啥样的?” “嗯——”李学武故意逗他,还仔细想了想,这才认真地说道:“内样的。” “内——馁样的啊?” 彭晓力哭笑不得地跟在他的身后下了楼,唠唠叨叨地说道:“我都还没见过这种文件呢。” “很快你就会见到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怎么这么热心晋级的事啊,跟你有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 彭晓力笑着说道:“咱们厂晋级了,我这不也就相当于进步了嘛。” “嗯,是这么个道理哈。”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那该叫你彭主任了,对吧。” “我的意思是说啊……” 他刚要解释,便见楼下苏副主任上来了,身后还跟着顾城。 “苏副主任——” 李学武主动避让一边,点头打了招呼。 苏维德上来,点点头,问道:“从李主任那下来?文件下来了?” 上午是李怀德自己去的一机部,拿相关的文件。 回来后李学武便跟着来了,他应该是红星厂除了李怀德以外,第一个看见文件的。 “下来了,没看见。”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李主任宝贝疙瘩似的,不给我看。” “呵呵呵——” 苏维德轻笑着,心里却道是麻麦皮。 这话他要是信了,他得傻成啥样啊? 来了这么些天了,他算是看清楚了,要论干工作,李学武是一把好手。 可要论扯犊子,这也是个专业人士啊。 他从李学武身边上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真就是扯犊子了。 顾城跟在后面,路过彭晓力的时候还做了个手势,搭配眼神和嘴型提醒了他什么。 等下了楼,彭晓力这才汇报道:“顾城刚刚提醒我,李主任的那台大红旗到了。” “暂时用不上,先放着吧。”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李主任最近修身养性,不想太过于招摇了。” “明白了,我跟他说一下。” 彭晓力点点头,理解了李主任要当缩头乌龟的想法。 刚刚领导说的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嘛,他的理解完全正确。 不过在他的理解,李主任这种低调完全是脱裤子放屁,不拿别人当人了。 近些年少有的托拉斯企业,红星钢铁集团即将诞生,他还想要低调? 现在其他行业可能注意不到,但工业系统以及兄弟单位的目光都聚在了这里。 李主任就是个红的发紫的电灯泡,无处躲藏。 要说起来,红星厂这一次划归部管只能算回娘家,并不是多么意外的事。 国内的经济管理是经历了几次变化的。 最开始是一把抓,后来抓不住,决定把管理权限下放给地方。 也就是红星厂这样专业厂从部管直接落在了京城工业管理的主要原因。 而到了六三年的时候,上面又觉得地方管理的难度太大,经济上不畅通。 所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整,决定再实施一把抓。 可到了现在,一把抓又出了问题,再次进行了下放职权管理。 红星厂没赶上第二次一把抓,却赶上了第二次的下放管理,属于逆流而上了。 能确保红星厂完成晋级的关键因素就在于文件上提到的那个政策。 《支持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工作方案》 红星厂契合了这份方案和要求,打造了亮马河工业区,开展综合工业建设。 海陆空工业领域都涉及到了,更拿到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经验。 所以,红星厂晋级稳的。 晋级不是目的,目的是建设先进综合示范区的同时,打造集团企业。 —— 周五,薛直夫在李学武的陪同下见了圣塔雅集团集团的代表。 双方就工业工程建设领域的合作发展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听这么官方的表述就知道了,双方讨论的结果不是很理想。 从国际饭店出来,在上车前薛直夫提醒李学武道:“不论怎么谈,原则不能变。” “这个您放心,原则就是原则。” 李学武等对方在秘书的帮助下上了汽车后,这才从另一边上了汽车。 “圣塔雅集团表现出来的坚决态度无非是漫天要价,催促咱们快点坐地还钱。” 他手拍了拍司机的座椅,示意对方可以开车了,嘴里则继续讲道:“再等等吧。” “拉长线钓大鱼,姿态可以做足,但不尽的拉扯不可取。” 薛直夫靠坐在座椅上,思索着说道:“拉来扯去的,信任就没了,合作谈下来也是一肚子疑神疑鬼,失去本来的意义了。” “亮马河工业区主体建筑工程还有两年的工期,”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咱们至少还有一年的缓冲期,这份合作可以慢慢看。” “而且对方也不是等不起,看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就知道了,这块肉很肥,”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们跟我的想法一致,那就是慢慢吃,吃饱了,还得吃好了。” “我并不是不看好对方提出的关于对未来工程建设市场的展望,而是不看好当前大环境下贸然发展工程建设事业的时机。” “嗯,你的考虑有一定的道理。” 薛直夫点点头,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思虑着说道:“那就再看看吧。” “问题的矛盾点还有一个,那就是工程分公司的组织建设和队伍管理跟不上来。” 李学武特别强调道:“郎镇南刚把队伍拉起来,根本没有战斗力。” “就算配合现在的工程处,以及有合作意向的东风三一建筑,也有太多问题。” 他点着手心讲道:“光是工人身份的转换就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都还没做好。” “工程建设的资质、技术、设备,您现在要问他要这些规划,他一定拿不出来。” “干中学吧,慢慢来。” 李学武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是漂亮姑娘愿意嫁,可惜小伙没长大。” 薛直夫的想法他理解,张劲松一来便分走了后勤和服务工作,他现在就剩一工程。 当然了,说的好听点,红星厂正在进行大工地建设模式,需要他投入更多的精力。 但这种情况落在谁的身上都不舒服。 张劲松也很无奈,来了一周不到,同薛直夫谈了两次了。 薛直夫本以为自己能落下两个的,没想到是分出去两个。 两人怎么谈的不知道,但薛直夫盯上了企业间合作,想要提振一下工程队伍士气。 但李学武负责对外工作,他是不允许任何人脱线操作的,这是原则问题。 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必须等,等形势有了根本性的变化才能继续谈。 包括约定好的,与日商三禾株式会社会面,依旧是保持应有的克制和理性。 外贸的钱好赚,可也得有时有晌的。 风向不对,立马撤退。 对薛直夫他当然是支持的态度,否则也不会陪着他来见圣塔雅集团代表了。 也是让他亲自看一看,对方是个什么要求,看完他就理解自己的态度了。 至少今年年底前,红星厂不会再有大的对外合作项目了。 一切都得等明年,合作谈判半年,规划半年,实施半年…… 第1249章 艰难的选择 第1249章 艰难的选择 酒是进口红酒,菜是法式大餐,就餐的人却跟法国没有半毛钱关系。 景玉农代表红星厂做东,宴请再次来访的三禾株式会社三位大股东。 李学武则叫了周干城一同作陪,对方有任务在身,也可算作是凑数的。 “您喜欢吃西餐吗?” 二宫和也抬了抬手,作陪的三上悠亚便主动捧着酒瓶来帮李学武倒酒了。 “如果是法国菜,东京有一家很正宗的餐厅,我倒是很想邀请您过去游玩呢。” 景玉农眉毛微微一挑,眼神瞥了对面一眼,又扫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微笑着回应道:“很感谢二宫先生的心意。” “不过您或许是误会了,”他示意了面前的餐盘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吃西餐。” “而且,即便我去东京,也不会要求您请我去法国餐厅吃饭。” 他目光扫向了对面的三人,端起酒杯说道:“要吃法国菜,我去巴黎就是了。” “去了东京,当然要吃正宗的日式料理,”李学武目光盯住了西田健一,淡淡地问道:“您说呢,西田先生?” “您不仅是一位优秀的企业管理者,还是一位哲学家,美食家。” 西田健一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十分恭维地说道:“我真是敬佩不已——” “您评价的太高了——” 李学武酒杯轻转方向,示意了中村秀二后,这才说道:“我有点接不住了。” “哈哈哈——干杯!” 叮地一声过后,众人酒杯微微收起,凑在嘴边轻啄慢饮,仔细品味,慢慢回味。 “去年一整年,我和西田都忙于国内和国外的业务,”二宫和也一边动了刀叉,一边问候道:“也没来得及拜访红星厂的诸位。” “中村也忙于北美的业务,不知道驻京的办事处有没有做好沟通和服务工作。”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包厢一边的办事处几人,说道:“如果有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谅解才是啊——” 这话说完,办事处的谷仓平二以及三上悠亚几人纷纷向餐桌这边鞠了一躬。 周干城眉头一跳,却镇定地没有开口。 景玉农则点点头,客气道:“在过去的一年里,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合作的很好。” “在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各项业务有条不紊地推进和发展,这离不开我们双方沟通与交流的功劳,我在这里要代表红星厂。” 她端起了酒杯,敬向了对面,道:“感谢你们再一次的来访,也祝我们的合作,一帆风顺,再创佳绩。” 到底是领导,说起场面话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不踩对方道歉的坑,更不直接说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的事,却已经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这是典型的外事辞令和沟通技巧,浅显地说,就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互相当放屁。 来的时候在车上李学武就同景玉农提醒过了,千万不要在意日商代表的道歉和鞠躬。 馹本人的道歉不等于认错或者认输,这只是他们从小接受教育的一种礼仪。 他们之所以不断地道歉,是为了给对方带来了不好的感受而道歉,不是承认自己错了。 鞠躬也是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只当对方是在点头就好了,千万不要过度地理解和解读。 景玉农当然认可李学武的意见,因为全红星厂都知道,最不把外国人当人的就是他了。 当然了,红星厂现有的全部外商资源都只认他李学武一个人。 这次外商代表二次组团来京,在接受私下的问询时表示最希望见到的人还是李学武。 听着有点贱是吧? 没办法,能准确无误地与他们沟通,充分理解他们要表达的意思和态度的,只有李学武。 一个很年轻,从未走出过内地的青年干部,是最了解他们贸易诉求的人。 这话听起来都觉得诡异,可现实就是如此。 也不是没有外商尝试着与红星厂其他领导沟通,企图蒙混过关,但多以失败告终。 意大利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就找过比较开明和主动的程开元,结果呢? 俩人谈了两次,差点恶心死,彼此厌恶。 “我是没想到会面来的这么快。” 李学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着对面的三人讲道:“难得来一次京城,该好好转转的。” “实在是心痒难耐啊——” 西田健一笑着看了身边的两人,解释道:“听闻中村的工作和条件没有能打动您的心,我和二宫感到很是惶恐和不安。” “所以推辞了红星厂为旅行团准备的旅行活动,在这里还是要说声感谢和抱歉的。” 三人一起鞠躬道歉,墙边坐着的谷仓等人也同时鞠躬,搞的景玉农很是不舒服。 一次两次的还行,连续的鞠躬就有点胁迫和威压的意思了。 其实鬼砸的礼貌是有这种企图的,耍无赖的思维嘛。 李学武却并未在意,他都没拿对方当正经人来看,何来的不舒服啊。 “听您这么说,我也是很感激和激动的,”他看向了景玉农,微笑着说道:“这证明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没有白费力气。” 景玉农轻笑着点了点头,赞许了李学武的发言。 “对于商贸旅行团的再次来访,我们充满了期待,”李学武看向了对面,讲道:“正因为有了三禾株式会社这样的企业相信我们,愿意并继续保持合作,才有了第二批旅行团。” “对此,我还是要说一句。” 他很是郑重地端起酒杯,讲道:“感谢诸位的信任,相信这一次会让诸位有所收获。” 西田健一等人对视了一眼,虽然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失望和遗憾。 但酒杯已经举起来了,他们也只好附和。 在随后的酒宴中,双方几次博弈,都没有将话题引入正确的轨道上。 当然了,这也不怪景玉农和李学武,是对方不讲武德,没有把这次的见面当回事。 —— “走一走吧,说点话。” 从国际饭店出来没多一会儿,景玉农主动叫停了汽车。 对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她便打开车门下了汽车。 李学武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回头来看他的李雪,嘴角一撇道:“看什么,领导要谈话。” “哼——” 李雪撅了撅嘴,轻哼一声转身也跟着下了汽车。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几年的兄妹关系,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李雪倒是很懂规矩,落后了两人十几步远坠着,不远不近的,方便服务。 二月里的京城还是有点冷的,尤其是下午这会儿,日头西斜,阳光减弱。 从温暖的饭店出来,车里倒也暖和,可一下车便提醒了三人,现在还是早春。 “喝酒了,可见不得风啊。” 李学武追上了景玉农的脚步,出言提醒道:“尤其是红酒,后劲大,小心头疼。” “呼——”景玉农长出了一口气,理了耳边的碎发,微微摇头道:“还行,不冷。” 李学武都觉得风吹在身上有点麻麻的感觉,更何况是她呢。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若是在办公区,或者饭店里,穿毛衣和大衣还行。 走在街道上,经不起寒风的考验。 “那就长话短说吧,”李学武双手插在了大衣兜里,开口说道:“您想说点什么?” “有点不耐烦了?” 景玉农斜瞥了他一眼,顿了顿,这才继续往前面走去,“算了——没心情了——” “嗬——”李学武轻笑一声,跟了上去,劝慰道:“说吧,我听听您的酒后吐真言。” “我没喝多——”景玉农再次瞅了他一眼,问道:“你看我走路有失控的感觉吗?” “我刚刚提醒过你了。”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红酒都是后反劲,您虽然喝的不多,但也有量了。” “有你跟着呢,我不怕。” 景玉农突然地笑了,说道:“李主任说带着你出去应酬,谁来了他都不怕。” “就算我醉了,你也不会把我丢在大街上的,对吧?” “嗯,听这话您快醉了。” 李学武回头望了一眼跟着的李雪,以及再后面的汽车,提醒道:“明白话早点说啊。” “你真的很无趣啊——” 景玉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站在了桥边,看着桥下的颓败景象摇头说道:“无趣。” “怎么说有趣?” 李学武站在了她的身后一侧,挑眉问道:“我不会把你丢在大街上,而是丢床上?” “你——”最先受不了的还是景玉农,她的脸色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恼羞成怒,似是红酒那般的艳丽诱人。 她有些受不了李学武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大街上,说这种流氓的话。 就算他再流氓的事都做过了,可还是觉得羞恼。 不过回头望来,却见他一脸的微妙表情,她心里的那份跳动又偃旗息鼓了。 “我决定了——” 不想再看他的眼睛,景玉农别过头去,抱着胳膊看着远处说道:“还是听你的建议。”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说的。” “我还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您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嘛,又何必敲我的竹杠呢。” “再说了,上一次还是您逼着我讲的,否则我也不会多此一举了,对吧?” “你觉得我冤枉你了啊?” 景玉农转过身,看着他说道:“先是劝我放弃联合工业的是你吧?” “又劝我放弃三产工业。” 她面色虽然红润,但话语依旧条理清晰。 “这些我都放弃了,现在呢?” 景玉农有些不甘心地质问道:“我还得放弃销售工作,放弃贸易管理中心对不对?” “不要老想着失去了什么,”李学武面对发飙的母老虎也是有点怪不好意思的,茶言茶语地说道:“你得想想都留下了什么。” “你就是这么回答我啊?”景玉农一立眉毛,盯着他说道:“都是我错付了,对吧?” “唉,说什么错付了啊。” 李学武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雪,示意她赶紧过来。 可李雪根本没有过来救场的意思,甚至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把头扭向了一边。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啊,”李学武无奈地摊开手,说道:“这是形势所逼啊,我不也背井离乡了嘛。” 随着红星厂晋级的文件下来,关于李怀德的任命文件也不会太久。 在这期间,管委办班子最后的两块短板会在短时间内补齐。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的这场贸易会谈是景玉农负责此项工作的最后一次活动了。 一想到自己的影响力在逐渐萎缩,丢盔弃甲,接连失地,她就郁闷的想要发泄。 酒桌上虽然有所控制,但还是饮了酒,在回来的路上,面对李学武也就有了发泄的借口。 她还能对谁说这些呢。 “你的大局呢,你的算计呢?”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用三产工业就换了程开元止步不前?就这些?” “还有老李的再蹲三年。” 李学武知道她想听什么,要稳住她,只能坦白地讲了一些实际情况。 “上面对他的意见很大,这次的进步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下一步……” “然后呢?有什么用?” 景玉农微微皱眉,抱着胳膊问道:“你到底在算计什么?拖他们的后腿?有仇啊?” “有仇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李学武微微叹气道:“现在一步都不能错,老李不能飘,你们也挨不住上面的刀。” “你不相信我的话?” 他看了眼沉默的景玉农,说道:“晋级都要挨三场天劫,集团化的这两年怕不是有十八场天劫等着红星厂呢,没了他谁扛得住?” “换个空降兵下来,怕挨雷,一定会改变目前红星厂的发展模式,选择软着陆。 李学武走到桥边,看着远处说道:“选一个上去,你觉得谁能但此大任。” “谷副主任?薛副主任?还是你?”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才下来两年,上面不可能用你的,班子里谁都一样。” “所以呢?”景玉农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在红星厂进步和个人进步之间选择了不让李主任进步?” 李学武再次叹了口气,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道:“他早晚会理解我的苦衷。” —— 周六下班,李学武特意从厂服务处买了些新到的青菜和羊肉,准备趁着冬天还没走,吃顿羊肉火锅。 经过服务部那一趟砖瓦房的时候,他还特别留意了这里的经营状况。 平时不觉得,一下班这里是人挤人,说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你想吧,几万人的吃喝,有了厂服务部都不想往家门口供销社去排队了。 就算这里的菜价是随着市场经济而波动的,可也保证新鲜和供应啊。 供销社和菜市场的菜价是稳定,但你也得豁得出去时间去排队,去受那个气啊。 “呀!我这是看见谁了!” 秦淮茹像是好久没见了似的,笑着调侃道:“李处长还亲自来买菜啊?” “瞧您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买菜啊?”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她和她身边的葛淑琴一眼,问道:“你们姐俩这是凑一块了?” “领导好,”葛淑琴笑着打了招呼,解释道:“下班跟秦姐赶一起了。” “却是没想到在这见着您了,有点稀奇。” “没什么好稀奇的。” 李学武示意了手里的青菜,说道:“民以食为天,我也不也得吃饭吃菜嘛。” “我瞧瞧您都买了啥。” 秦淮茹倒是没跟他客气,扒拉着他手里的布兜子,惊讶道:“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菜新鲜,想涮火锅了。” 李学武笑着给两人指了前面的店面,道:“快去,还有豆芽和韭菜呢,一起炒可香了。” “故意馋我们呢是吧!” 秦淮茹好笑地给兜子里收拾好了,这才递还给了他,道:“我们今天吃面条,省了。” “那我去买点豆芽,正想吃了。” 葛淑琴愈加的机敏,松开了秦淮茹的胳膊,示意了前面说道:“您等我一下啊。” 这么说着,同李学武点点头,便往前面去了,故意给两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秦淮茹和李学武到底有没有要在这里谈话的意思。 只是她不能等着人家明示和暗示了,才知道躲开,那样就显得太没脸面了。 “我是真挺意外,”李学武看着她离开,这才对秦淮茹问道:“怎么,是你主动的?” “嗨,哪有谁主动的一说。” 秦淮茹好笑道:“当你们爷们呢,闹别扭了还得找个理由,讲一个谁先谁后啊?” “我们女人是心眼小,”她看了葛淑琴的背影一眼,这才又说道:“可她也知道我没招惹她们家,三大爷的事怨谁,她们家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她抿了抿嘴角,给李学武讲道:“就算再怎么着,跟她又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 “反倒是因为这件事,她还有了……那啥的机会呢,怎么可能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 “挺聪明一人,是吧。”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咱们院里的当家媳妇都不白给啊。” “你说这话意有所指吧?” 秦淮茹瞟了他一眼,瞅了眼葛淑琴的方向,这才说道:“说好听点,冤家宜解不宜结,说不好听点,低头不见抬头见,对吧?” “她不想招惹我,怕我心里惦记着她和她们家,主动来找我和好,我还能做坏人啊?” “行啊,事情都过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理解,换了个话题问道:“棒梗怎么样,没受什么影响吧?” “也难受了好几天呢。” 秦淮茹叹了口气,道:“尤其是院里邻居的冷眼,不过也是他自作自受,活该。” “挺老大的孩子了,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什么祸都敢闯,这次算长点教训了。” “是得好好叮嘱,越是无所顾忌的年龄,越是不知道深浅。” 李学武提醒道:“有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后悔都不知道啥滋味。” “就说是呢,这么大了,打已经没用了,只能苦口婆心地念叨着。”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且先看看吧,要是学习还不成,就得给他找事干了。” “太小了,坚持几年吧。” 李学武打量着她的状态,问道:“赔了一百块钱,你婆婆心疼坏了吧,没吵架啊?” “没有,又不是她的钱。” 秦淮茹一撇嘴,道:“到昨儿还念叨这点事儿呢,说是提起来就觉得心里窝得慌。” “念叨着闫老师早不走晚不走的,偏偏让我们家破财免灾……反正就念叨呗。” “嘶,这话不像是贾大妈说的,”李学武见她真没在意,便打趣道:“倒像是你润色加工过的,原话一定很不中听吧。” “知道了你还问——” 秦淮茹嗔了他一眼,也是很心疼地说道:“好不容易攒了四五个月,结果一晚上折腾没了,我才是最心疼的那个,可又没处说去。” “行了啊,一大爷也说你聪明呢。” 李学武瞅了瞅她,道:“快刀斩乱麻,事儿拖的越久,对你和棒梗越不利。” “既然已经缓和关系了。” 他示意了那边的葛淑琴,道:“就继续往下处,往后她当家了,你们也方便说话。” “都在一个厂,又在一个院,你损失一百穷不了,闫家得那一百也富不了哪去。” “这话我倒是理解,”秦淮茹扯了扯嘴角道:“葛淑琴跟我说了,她婆婆也没拿到钱,还是给了他们哥几个准备用来买车了。” “嗯,你说到买车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想到了一点,挑眉问道:“棒梗的鸡是不是都收拾了?街道给你们通知了吧?” “卖了大半,就留了十只。”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因为这件事,棒梗上了火,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今年以来对私人经济的约束比前两年严肃的多,李学武也知道,严就严在了这两年。 六八和六九以前都没狠抓,七零和七一经济转型了,没人再狠盯这个了。 要不他怎么停了红星厂的大项目谈判工作呢,经济工作波动的情况下,小心无妄之灾。 “说给你了啊,刘婶那我都说好了的。” 秦淮茹叹气过后,又整理了情绪,给李学武说道:“你家,你妈家,傻柱家,我们家,一大爷家,咱们五家各领两只鸡。” “也不用你照顾,鸡蛋我也不给你了。” 她笑着说道:“等棒梗长大了再还你们这份人情了。” “好么,一杆子支出去多少年啊这是。”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道:“刚才我还想了呢,说闫家买车的事,柱哥儿说了吗?” “他说什么了?”秦淮茹诧异地问道:“他也要买车啊?买什么车,三轮摩托车?” “是有这么个想法,跟我和一大爷说来着,兴许是吧,”李学武解释道:“就那天晚上的事,我还说给他,让他带徒弟办席面。” “席面?出去给人包席吗?” 秦淮茹挑了挑眉毛,笑着打趣道:“他是想咔嗤一大爷帮他买车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说的是棒梗。”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要是对他的学业没信心,倒不如趁现在给他找个师父学手艺。” “跟傻柱学厨?这咋……” 秦淮茹刚想反驳,话却说了一半便止住了,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 “这……这能行吗?” “你自己先考虑考虑,再回家问问柱哥儿愿不愿意教徒弟,然后再去问棒梗愿不愿意学这门手艺,你们得就这件事达成一致才成。” 李学武说给她道:“你要以棒梗能在学业上有所成就来标记他的未来,那就当我没说。” “我刚刚也跟你说了,是在对他的学业没有信心的前提下……” “他的学业……”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哪里会自欺欺人呢。” “那就果决一点,这也是个出路。”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要想学厨,还真就得从这个年龄开始学起,再大一点就晚了。” “还有,学厨也不耽误他上学,他的学习成绩也没有多少空间可被耽误的。” “话是这样说,我回去问问吧。” 秦淮茹看了他,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他考不进厂,但要以厨师的身份就……” “我可啥都没说啊!” 李学武笑着提醒她道:“反正联合学校现在还没有厨师专业,未来有没有我不知道。” “不过食堂的厨子你也都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少一两个工人可以,少一个厨子成吗?” “嘶——我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秦淮茹眼睛突然地亮了起来,道:“傻柱是还想着去外头做包席来着,是吧?” “哎!别耍歪心眼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提醒道:“要学徒就正经地拜师父,否则学不着真手艺的。” “你想哪去了——” 秦淮茹嗔道:“我还能跟傻柱要那两个辛苦钱啊,我是想着他不凑手借钱给他呢。” 说着话一挑眉毛道:“这样也好开口不是,他也能用心教啊。” “哎呀,给你精明完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大院里的心眼子共一石,你占一石半,我们都欠你半石是吧!” “去你的——”秦淮茹笑着嗔道:“我再多的心眼儿,还能有你多啊!” —— “哒哒哒——哒哒哒——” “咯咯咯——哈哈哈——” 李学武双手拎着菜兜子,一进屋便被闺女给埋伏了,小家伙都会迭掩体了。 “啊——我中枪了——” 他也是真配合,绘声绘色地给闺女表演他浮夸的中枪演技,比电影都浮夸的那种。 好在是闺女买账,他怎么表演,李姝都能笑的前仰后合。 “哒哒哒——” 她搂着爬过来的弟弟,躲在了沙发抱枕堆起来的掩体后面,学着小姨的样子继续开枪。 李学武将手里的菜兜子交给了迎出来的秦京茹,好笑地问道:“你都教她啥战术了?” “能埋伏你的战术——” 秦京茹好笑地看了眼李姝,说道:“玩一会儿就成了啊,妈妈要回来了。” “我都——我都还没玩够呢——” 李姝从抱枕堆后面爬了起来,看着被弟弟破坏掉的掩体,胡乱地扒拉开眼前的头发。 她看着爸爸问道:“爸爸你跟我玩啊?” “没问题,但你得等我一会。” 李学武弯腰点了点闺女的脑门,笑着说道:“爸爸要去楼上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那得多久啊——” 李姝瞅了瞅门外,道:“妈妈一会儿就要回来了,我——我就玩儿不成了。” “没关系,爸爸跟妈妈说,通融一下。”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爸爸说话,妈妈能不给面子嘛,今天咱们玩定了。” “咦——还是算了吧!” 李姝早就领教过爸爸在妈妈那里的排面了,不能说一点没有,但也不多。 完全不够支撑她现在的玩法。 “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学武好笑地保证道:“你等着,我现在就上楼,你别走啊,等我啊!” “这是干啥呢?” 说来也是赶巧了,李学武刚上了楼梯,顾宁便进了门厅。 她一进来便看见门口这儿堆了沙发垫子,李宁正爬上爬下地玩着。 而李姝则端着枪,满脸惊讶和慌张地看着她。 “把垫子都拿下来了啊,地上多脏啊。” “是李姝拿的,她还不想收起来。” 当李姝求助似地看向楼梯方向的爸爸时,李学武很果决地出卖了闺女。 “爸爸——你骗人!” 李姝果然急眼了,举着手里的枪冲着他一顿突突啊,这一刻父女情深具象化了。 晚饭的时候,李姝还记得这个仇呢,每当爸爸看向她的时候,都会哼地一声扭过头去。 但当爸爸不看她了,又会气鼓鼓地盯着爸爸,心里不知道多委屈,多难过呢。 “哎呀,冻豆腐真好吃啊。” 李学武故意似的,夹着块冻豆腐在李姝的面前划过,尤其是在她的嘴边停顿那么一下。 李姝就跟小倔驴似的嘟着嘴,想吃又不甘心,不吃又怕下一口吃不到而后悔。 “你要再逗哭了,可得自己哄了啊。” 秦京茹好笑地往火锅里放青菜,同时又盯了一眼小灶里的炭火。 “这玩意儿就这么好吃?” “大冷天的,图一个热闹。” 李学武笑着把凉了的冻豆腐放在了闺女的小盘子里,由着她自己用叉子叉着吃。 “咱家里都吃不得辣,清汤锅就吃个新鲜,吃个冬天就要过去的时髦。” “这时髦有点费钱啊,”秦京茹笑着夹了羊肉,道:“够做一桌子菜的了。” “都一样进肚子里,在意的还不是口舌之欲?”李学武笑着看了顾宁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这么吃好,还是炒菜吃好?” “我觉得怎么都好。” 顾宁吃的也很喜欢,抬起头看了他,难得地玩笑道:“只要不用我做,都好,都好。” “哈哈哈——” —— “呦,这都出来晒阳阳了。” 李学武在院门口停好了车,一进垂门,便见几个老太太人手一个小娃娃。 说老太太有点不合适,因为这些人里就属他奶奶的岁数大,可老太太也才59岁。 老太太怀里哄着李唐,一大妈怀里哄着何壮,三大妈怀里哄着闫芳…… 贾张氏没有出席今天的晒太阳会,一是因为槐大了,已经上一年级了。 二一个是因为看见三大妈在这,难免的会想起“那一夜”和那一百块钱。 掏钱的秦淮茹和收钱的葛淑琴都互相谅解了,一毛钱没掏和一毛钱没落着的这俩人还僵着呢,颇有划江而治,有你没我的架势。 瞧见李学武进院了,哄着孩子的几人纷纷点头应了声好,也都跟他打了招呼。 李学武蹲在了闻远的前面,张开手逗着他,要抱抱他,却得了个后脑勺。 “是大哥啊,忘了啊?” 费善英笑着教了儿子道:“妈妈不是教给你叫人的嘛,哥哥怎么说来着?” 闻远扎巴扎巴地躲在母亲的怀里,偷偷瞧着李学武,不敢认人。 “让我抱抱你,我带你溜溜儿去——” 李学武对闻远格外地偏爱,每次见到都要逗一逗,可闻远却也是最怕他的。 闻三儿不在家,把媳妇和孩子都交给了他,他也必须得对得起闻三儿。 叫一声三舅,就得认这门亲戚。 所以生活上极力满足费善英娘仨,吃穿一切用度都是由沈国栋和小燕负责的。 李学武知道她有一颗刚强心,不会要他的钱,便叮嘱沈国栋多关注。 一进门李唐便发现了二叔,张开手要抱,他都只可着闻远,便能看出他的在意。 李唐等着急了,迈着小步子晃晃悠悠地自己来了,小手还张着要他快点扶一下。 “谁说要抱你了——” 李学武接了大侄子,笑呵呵地亲了他一下,穿的多,跟小肉球似的。 李唐也不嫌自己二叔丑,笑嘿嘿地凑着脑袋瓜跟他顶了个哞。 “小宁他们怎么没来呢?” 费善英给儿子抻了抻衣服,询问道:“上周就没来吧?” “昨晚上想来了,时间却赶不上了。” 李学武拍了拍侄子的屁股,扶着他走了几步,道:“李姝的作业没写完,在家学习呢。” “哎呦,那么小一个!” 一大妈笑着说道:“这么早就开始教认字了啊,上次来还在院里背古诗来着呢。” “没怎么认真教,玩着学。” 李学武给解释道:“她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对啥都好奇,学的倒是还算快。” “可以了,够可以的了。” 老太太有些心疼地说道:“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呢,不着急学那个。” “呵呵,您做新鞋了啊?” 李学武没在意奶奶的话,关于教育,每一代人与上一代、上上一代的观念都有所不同。 也不能说谁的更先进,谁的更好,只能说个人理解,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 他把话题引到了老太太的新布鞋上,又看了看一大妈的脚上,这才笑问道:“一起做的?” “哪儿啊,迪丽雅给做的。” 一大妈很是欣慰地笑着解释道:“还是年前给拿来的呢,天冷一直都没穿上。” “我都说不麻烦她,非要给做的。” 老太太却也是笑着说道:“本来上班就够辛苦的了,还要客气这个。” “成啊,孙媳妇都还没给做鞋呢,先穿着侄儿孙媳妇的鞋了。” 李学武逗趣道:“回去我就跟顾宁说,赶紧准备着,给您做双鞋。” 说完他还故意强调道:“先别跟我大嫂和毓秀说啊,我媳妇学的慢,您先别着急。” “去——哈哈哈!” 老太太虽然打了孙子一下,却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她哪里需要孙媳妇儿给做鞋啊。 其他聚在这里的老婆儿们也都是一个个地笑着看了老太太。 人到老了更容易知足。 啥鞋不鞋的,真有那么三个好孙媳妇儿,就是不穿鞋光脚丫也高兴啊。 尤其是李学武这样的干部身份,还舍得下脸承欢膝下,逗着老太太开心,比啥不强啊。 院里正笑着,李学才哼着小曲儿,手里转着车钥匙从院门外进来。 初时他还没瞧见呢,因为李学武背着身蹲在地上,他恍惚了一下。 直到李学武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看了过来,李学才这才吓的僵在了那里。 “二……二哥……” 李学才尴尬地收起了手里的钥匙,紧张地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转过头继续哄着李唐走路,小家伙能走四五步了。 李学才从奶奶的眼神里看出了自求多福的意味,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二哥身边轻声解释道:“我的驾驶本考下来了,正好国栋哥要用车,我就帮忙送了一趟人,没往远了开。” “嗯,知道了,忙你的去。” 李学武给弟弟留足了面子,当然不会当着院里人批评他嘚瑟,毕竟都二十岁的人了。 “听说刘光福相亲了?” 他看向了老太太和一大妈等人,笑着问道:“姑娘是哪儿的人啊,相成没啊?” 第1250章 你来还是我来? 第1250章 你来还是我来? “我是没看明白啊。” 夏中全叼着烟,站在李学武的办公室窗前,示意了楼下的大红旗问道:“这车的魅力到底在哪啊?” “你说吧,买回来了不能坐,能坐了吧,又不好意思坐,他折腾个啥劲呢。” “那你得问问李主任去啊。”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玩笑道:“我想啊,这事跟处对象结婚差不多。” “哦?这话怎么讲?” 夏中全倒是很好奇他的观点,转回身问道:“这买车和坐车还能跟处对象结婚扯上关系?”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而后解释道:“这买了车不能坐吧,就相当于有了对象没有证。” “这车能坐了又不好意思坐,就相当于跟对象扯了证,却身子发虚,挂不上档把儿。” “嘿!你这话说的唉——” 夏中全笑着点了点他,道:“你可真够损的啊,领导们可都在对面维持你的事呢。” “是组织上的事,怎么成了我的事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纠正道:“个人的得失永远都不能跟组织的利益相违背。” “我个人倒是希望领导们不要吵,也不要争,更不用辩论,我多等几年也是可以的。” “嗯,你还谦虚上了——” 夏中全好笑地说道:“你可能都没注意到,今天的办公会要求你回避,多少人都在私下里讨论你的情况呢,怕不是要给你定性。” “定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就成了,”李学武笑着收拾了面前的文件,说道:“我并不追求功劳表彰,大红和奖状一类的奖励。” “嗯,在这方面你是饱汉子了,我们这饿汉子只能看着眼馋喽——” 夏中全说着怪话,目光却依旧盯着对面,顿了顿,这才笑问道:“你就真不期待会议的结果?万一出现点什么差错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李学武继续看着文件,淡淡地说道:“这结果有什么好期待的,大不了换个办公室而已,干的不还是这些工作嘛。” “那可说不好——” 夏中全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挑眉说道:“兴许下个月我得称呼您为领导了。” “你还在意这个啊?” 李学武挑眉瞅了他一眼,道:“成,万一我再进一步,见了面我叫你领导成了吧!” “那我哪敢啊,哈哈哈——” 夏中全自从跟李学武搭了亲家,这亲近的态度明显就不一样了。 以前是工作上的亲近,现在是亲戚之间的亲近,有着本质上的信任差别。 “不过说实在的,我现在都为你捏一把汗啊。” 他掰着手指头算计道:“管委会目前的九票,你有几票是把握的?” “一票没有,”李学武干脆地说道:“我的人缘都伤透了,您还不知道我的嘛。”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李学武微微摇头叹气道:“这辈子我都很难做到和尘同光了,很难让人喜欢啊。” “……” 我真该死啊! 夏中全都想扇自己一耳光了,你说这不是没事闲的嘛,主动递话头让他装了个哔! “李主任当然是没问题的,他最器重你了,”懒得接李学武的话茬,他嘴里盘算道:“董副主任也同样很欣赏你这个学生了。” “谷副主任对你在保卫处和管委办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还有薛副主任,虽然不苟言笑,但……” “劳您费心了,还替我着想。”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王露家里给准备房子了?这么舍得啊。” “就随便说说嘛——” 夏中全好笑地打量着李学武,问道:“如果这一关你没过去怎么办?” “那也总不能弄死两个,对吧?” 李学武满眼无奈地看着他说道:“您要是不忙的话,我可要忙了。” “我又没耽误你工作。” 夏中全嘴里说着屁磕儿,抽了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笑道:“我是希望你跃龙门的。” “你觉得有可能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连我自己都不愿意跳,人家托着我还能跳过去?” “唉——也是,这个时机不是很好啊。” 夏中全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可李主任一意孤行,想要早点结束这场钝刀子割肉。” “你现在是不上也得上了,上下都要得罪人啊。” “所以大早晨的,您是来看我热闹的对吧?” 李学武瞅着他问道:“船舶那边什么时候开工,坦途的设计还得多长时间拿稿,飞行器的研发团队进度如何,飞行器制造厂……” “嘚嘚嘚,别催了,脑仁疼——” 夏中全像是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猴子一般,摆手道:“我不说了成嘛?” “早上,晚上,早晚得上。” 李学武看着他很坦然地讲道:“我还是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九个人,四张票一定拿不到,还有一张很含糊,”他给夏中全讲道:“熊主蓆要是称病不来,那就是五五开,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与其在这坐立不安,倒不如踏踏实实的把自己的工作干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顿了顿,目光看向了窗外,道:“走到这一步都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更进一步无非是消耗潜力,吃亏的是我啊。” “你倒是真的稳——” 夏中全看着他说道:“其他单位和企业早有工人进管委会的了,唯独咱们厂。” “就以你的功劳和奖章,要进这管委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李学武微微皱起眉头,道:“明明轻而易举,我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拖自己后腿呢。” “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活了。” 看着李学武老神在在的模样,夏中全微微摇头,道:“成啊,好事多磨吧。” 李学武扭过头打量了他,好笑地问道:“你就知道我这次不能成?” “废话,你不是也知道了?” 夏中全拿了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叫了车辆工程研究所的王志,这才说道:“你要玩三顾茅庐也好,三推三让也罢,小心点。” “今时不同往日,小心玩脱了。” —— “现在就立项?” 王志还以为领导叫他来是为了问羚坦途的设计进度呢。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李学武,心里已经笃定这个主意是李组长提的。 李学武却端着茶杯指了指对面,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夏总叫你来的。” “反正人手也拿的开,咱们底子薄,笨鸟先飞吧。” 夏中全拧着身子,胳膊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王志问道:“怎么,你没有信心?” “这个……” 王志迟疑了一下,瞅了两位领导一眼,玩笑道:“啥信心不信心的,闭门造车呗——” “嗯,我管你怎么造车呢。” 夏中全性格很是随和,事情怎么说都行啊,只要说明白了就成。 他下巴一扭,示意了窗外问道:“上来的时候看见那台大红旗了吗?” “嗯?看见了,怎么了?”王志惊讶地问道:“您该不会是让我们仿造这玩意儿吧!” “哎!怎么说话呢你!” 夏中全一瞪眼睛,提醒道:“那可是李主任的宝贝疙瘩,到你嘴里成玩意儿了——” “得了吧,这话还是您先说的呢。” 王志也知道夏总跟李处长的关系,这会儿也放开了,笑着凑到了办公桌的前面。 “您跟我说实话,到底想要个啥,没有准确的目标,我们可造一四不像了啊!” “你也得有那个能耐啊!” 夏中全老而弥坚,眼皮一耷拉,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说有没有希望干它一下子。” “你问我啊?”李学武哼笑一声,道:“六缸发动机,耗油量二十几个——” 他挪开了面前的茶杯,微微摇头说道:“甭问我,你要做这个大傻瓜尽管胡闹去。” “这不是跟你请教呢嘛!” 夏中全点了点他的办公桌,道:“你可是咱们设计处最公认的天才设计师了。” “你要说行,那这件事就一定行,你要说不行,告诉我们哪不行。” 他挑了挑眉毛,道:“我们努努力,把问题和难关搞下来了,不就行了吗?” “高级轿车领域,这不是难关的问题。” 李学武皱眉提醒道:“国内没有市场,国外市场不认可,你造一堆废铜烂铁出来啊?” “这个领域可不是吉普车那样的,找个师傅出来敲敲打打的,学两手就成的。” “这我知道,不跟你请教呢嘛。” 夏中全也认真了起来,道:“红星羚羊一代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二代马上就能续上这种进攻的形势。” “到时候红星品牌之下,摩托车、轿车、客车万箭齐发,就算是性能差一点……” “哎——”李学武手指点住了他,认真强调:“别拿品质开玩笑啊!” “这牌子立起来是快,”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倒下也很快!” “搞高级轿车不值当。” 李学武看向了王志,问道:“你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双子星的三箱版轿车了。” “这……还要走廉价路线?” 王志迟疑着说道:“虽然汽车工业咱们没有签订补偿协议来置换先进的生产技术。” “但坚持低价位的营销,利润点也是很薄的,这种冲击市场换品牌影响力的行为……” “有一张牌就够了?”李学武扫了他一眼,看向夏中全问道:“夏总,你觉得呢?” “我还没想到这儿呢。” 夏中全老奸巨猾的模样,知道李学武早有准备,才不会踩他这个坑。 点了点王志,道:“你来说说——” “我说?我说没必要。” 王志在这也很大胆,认真讲道:“咱们的汽车虽然说好听的是出口做外贸了。” “但实际的情况我是有所了解的,是卖给了缺乏汽车工业,一味追求廉价的国际市场。” 他提醒李学武道:“您可得想到啊,这些国家和地区对廉价汽车一旦有了固执的印象,再销售给他们高价位汽车就会不认了啊。” “你跟夏总的想法一致,对吧?”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好笑地看着两人,道:“你们觉得一七厂没人了是吧,人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就能解决得了?” “凭什么?” 他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人讲道:“凭咱们跟华清合作了个车辆工程研究所?” “凭咱们的研究员素质普遍较高?” “凭咱们能拿到一些先进的技术?” “别闹了,咱们有的这些一七厂都有——”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一七厂每年购入的国外先进轿车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的。” “结果呢?” 他端起茶杯,直言道:“我现在做主,你们去把李主任的那台伏尔加和大红旗拆了吧,看看你们能学到什么,总结出什么点子。” “这……” 王志也是迟疑了,他倒不是怕李学武扯犊子,不敢给他们那两台车拆着学习。 而是对李学武刚刚的这番话有了一些思考和反思。 夏中全也是皱着眉头,出言问道:“那咱们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搞廉价轿车和摩托车,搞细化市场后的吉普车?” “不要着急嘛,总得有个过程是不是?” 李学武淡定地说道:“你们怕三五年之内,国内的市场会有所变化对不对?” “在新的汽车生产模式逐渐被咱们打破的情况下,高级轿车制造领域会出现新势力?” “我跟你们打个赌!” 他拍了拍桌子,保证道:“未来十年之内,国内可能会出现更好的吉普车!” “但绝对不会出现比红旗更好的高级轿车,你们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 “赌什么?”夏中全一挑眉毛,道:“王志哪有啥值得你惦记的啊,算了算了——” “您真是老太太穿纱衣——老奸巨猾啊!” 王志一听不对头,好笑地看向了夏中全,道:“合着您叫我来是挡枪子的对吧!” —— 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发展的已经很快了,这种速度的调节阀就在李学武的手里。 没有资金就没有项目的落地,老李那的一支笔就在李学武的手里。 李学武完全不看好高级轿车。 甚至在目前这个时代,包括所有带高级两个字的汽车类型他都不喜欢。 一方面是没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则是没有市场,大红旗这种产能都能满足的市场,你觉得放到流水线上能赚钱? 这特么还不得把裤衩子赔没了啊! 红星厂的经济看似很优秀,但高速发展、高盈利、高段位的人才积累等等手段,背景是高负债率,高楼大厦说倒塌就倒塌。 顺风仗谁都会打,但红星厂现在唯独不能打败仗,必须一路赢,才能趟过这条别人需要摸着石头才能过去的河。 红星厂为什么发展的快,精准,迅速。 原因很奇葩,说起来都觉得悲哀。 管委会的管理制度下,李怀德的一支笔可以左右红星厂的发展方向。 别看现在每周都要开办公会议,是他不懂相关的业务,也要考虑其他领导的意见和情绪。 真要是遇到人事问题,你看他考虑不考虑。 他在经济上不信任任何人,唯独李学武的利益是跟他捆绑在一起的。 所以李学武不用摸着石头也知道怎么过河,李怀德算是带着红星厂背着他过的河。 现在屁股后头不知道多少惦记他们的人,但凡栽歪一下,都有千万只手推倒他们。 所以,新项目也好,新工业也罢,红星厂就算有钱也不会全部都砸里面了。 一方面是加大未来投资,搞基础建设,搞福利待遇,培养技术工人和先进的人才。 一方面则是引进技术,深挖潜能,同信用社这样的资本或者企业进行合作,共同开发。 在降低经营风险的同时,也拉了更多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上了这艘破船。 这艘船上有实力的人越多,证明红星厂的朋友就越多,风险就无限地降低。 就算船翻了,也有人帮忙掀过来。 你看后世塌房的那些企业家,哪个不是搞着搞着就忘了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肥了。 汽车、船舶、飞机,都是重工业产业,是消耗红星厂产能溢出的重点项目。 也是促使红星厂能够晋级成功,走向集团化的重要产业支撑。 没有强大的重工业生产能力,在这个时代只能算三孙子,连后儿子都算不上。 重工业发展时代,只能以硬实力来说话。 高级轿车、高级轮船、高级飞机,通通不要搞,就搞这个时代有市场的东西。 摩托车、吉普车、渔船…… 便宜怎么了? 只要能挣钱,收破烂都能成富翁。 —— 同两人再次强调了汽车工业发展步骤后,李学武下楼准备吃中午饭。 这两个货足足磨了他一上午,一个打主攻,一个打佯攻,还特么装糊涂呢。 “呦,这是干啥去了?” 李学武手里捏着饭盒往对面走,却见周瑶带着两个保卫干事从羚羊吉普车上下来。 周瑶的表情倒是挺自然的,只是那两个保卫干事好像得了大病一般,脸色惨不忍睹。 “没事,组织大家出去参加了个活动。” 周瑶回过头打量了两人一眼,随意地摆摆手,笑着说道:“咱们回来的正好……” “哕——” 她的话刚说完,一个干事便忍不住,跑墙角垃圾干哕去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诧异,心道是她说话这么恶心吗? “参加什么活动去了?” “嗨,还是受您启发!” 周瑶瞅着那给自己丢脸的手下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满意地瞪了另一个一眼。 另一个也想吐,但这会儿被吓的忍住了。 “不是那谁嘛——”她回过头来看着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正巧赶上了,机会难得。” “我就想着组织大家过去参加张士诚的枪毙仪式,送他一程,也让大家见见世面。” “哕——” 另一个终于忍不住了,跑去了难兄难弟的旁边,抢着垃圾桶吐去了。 李学武回头瞅了瞅那两个,这才好笑地问道:“你这个见世面的效果不太理想啊。”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要真舍得,早来找我打申请啊,早晨一人一碗豆腐脑多好。” “哕——” 到底是自家的领导,就是懂他们的点。 周瑶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想着在领导面前装一把的,没想到领导更坏更损。 “早晨走的时候听说领导们在讨论您的进步问题,是有这么回事吧?” 她古怪地笑着问道:“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李学武没搞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打量着她说道:“有不少质疑的声音。” “连举手投票的环节都没到,李主任便主动搁置了。” 今天关于他的讨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不说周瑶也会知道。 他当然也知道周瑶是真的关心他,问了也就说了。 机关里没有秘密,会议刚开完,消息就传了出来,具体谁同意,谁没同意,不知道。 其实用脚后跟想也能猜个大不离,只是他没在意,更没有去计较罢了。 老李原本是打算找几位副主任谈一谈的,只是最近有点忙。 关于他的问题又着急解决,只能霸王硬上弓,直接摆在了会议上谈。 其实李学武知道他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这是在试探自己在管委会上的影响力呢。 越是这种临时的决议越能考验真实状况。 老李要用他,可也深深地忌惮他,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试了一次又一次。 试完了他,又试他的影响力,恨不得所有人都反对才好呢,这样用着更放心。 当然了,看出这一点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一轮表态,不过董文学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他。 所以必须表态的他,也是私下里给李学武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不要着急。 同在一个办公区,董文学甚至都没有见他一面,到了关键时期,什么都得想到了。 剩下那些有质疑的副主任的工作必然要由老李去做。 既能保证李学武得到这份支持,又能向李学武示好,表示他的辛苦。 无论李学武看没看出来,都得领他的这份人情。 因为就算其他人反对,老李也有话语权推他上去,秘书长和副主任是两码事。 虽然都是班子成员,但没有主管业务就等于没有职权。 他刚刚完成副处到正处的调整,就算得到了秘书长的职务,也不会再进步了。 即便他处长任职跨越了14级,可还处于13级的关键节点上。 13级可以是正处,也可以是副厅,老李早就帮他想好了这一步,算小小地揠苗助长了。 “没关系,好事多磨嘛!” 周瑶倒是心态很好,微笑着劝了他道:“我今天安排活动也是给您助助威。” 她瞟了一眼对面的办公楼,小声地说道:“今天的日子真是好,杀两个祭旗,下次准能成了——” “你可真能整事——”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看了胡闹的她,问道:“上上周我还叮嘱王露有联谊活动叫上你来着,怎么样啊?有相中的没有啊。”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啊——” 周瑶才好气呢,她嗔道:“这丫头磨着我,非要我去她家里坐坐不可。” “她还说了,是拿了您的令箭,敢情还真是您怂恿她的啊。” “这话怎么说的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不想找对象啊?” “我倒是想找啊,也得有合适的啊!” 周瑶无奈道:“您行行好,别再催我了,我妈和我爸催的我就够够的了。” “别不识好人心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提醒道:“咱们这行本来就不好找对象,你还是科室主要负责人。” “这工作一忙起来,你有时间交际啊?” 他打量了这姑娘一眼,道:“不是我说你啊,你现在身上的阳刚之气越来越浓了。” “再这样发展下去,哪个男人能降服得住你,看见你腿都打颤,别提处对象了。” “看见我就腿打颤。” 周瑶好笑道:“那一定是心里有鬼了!” “没事好好的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更不是杀人的鬼。” “就你这个想法啊——”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真怕你打光棍的那天,你父母来找我算账啊。” “我带出来的兵,我有责任啊——” “别寒碜我了——” 周瑶哼声道:“都说您看人准,今天我算求到您这了,您给我找一个应当的吧。” “我不挑剔啊,人品必须好,最好男子汉一点的,娘们唧唧的不成。”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得能跟我说得上来的,不能回了家跟当哑巴似的。” “你这个条件啊,那里是不挑剔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成啊,我心里有个合适的人选了,回头给你问问啊。” “真的假的?不会是蒙我呢吧?” 周瑶惊讶地看着他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心里就给我找到合适的了?” “那我要是不说,您心里这个合适的是不是就错过去了?” “合着你还得赖我一下子呗?” 李学武都气笑了,瞅着她说道:“周瑶同志你行了啊,混大了啊,都讹到我这来了。” “我这不也是意外嘛!” 周瑶撒了个娇,道:“我还能信不过您嘛,您是谁啊,您说合适的,对方那条件准是比我提的这些还靠谱,还要高的,对吧?” “去,忙你的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骂道:“你搞刑侦的那点手段用我这来了是吧!” “别忘了,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我教给你的呢,甭拿话抬我啊,不好使。” “哎呀,领导——” 被叫破了心思,周瑶也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娇嗔道:“我哪像您说的那样了——” “劝你一句啊,”李学武走了几步,回头叮嘱她道:“别撒娇,一点温柔都没有了!” “领导——” —— “唉——” 周一的下午,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过来,很是为难地说道:“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啊。” “我也说再等几年呢。” 李学武拿着暖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语气很是淡然地说道:“现在的环境还是太复杂了。” “再等几年?”李怀德端起茶杯看了他说道:“再等几年黄菜都凉了——” 他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放下茶杯说道:“我也不是心急要吃这块热豆腐。” “议题是讨论调你担任管委办主任,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怀德双手交叉摆在了肚子上,说道:“理由也很充分嘛,为了尽快完成组织管理关系的转变和沟通工作,对不对。” “就是征求大家的意见,推荐你以管委办主任的身份来担任这个秘书长一职。” 他挠了挠脑袋,说道:“你本来就在会议上,秘书长又是集团的组织架构。” “先让你走半步,把位子占下来,对红星厂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嘛。” “我倒是很能理解这个。”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毕竟我才刚调整了职务,再进一步就有点冒进了。” “其他人倒是还好——” 李怀德耷拉着脸,说道:“劲松同志是没有意见的,维德同志也表示了支持……” 苏维德的支持其实就是反对,他越是支持,李怀德越信任李学武,更明白对方的意图。 搞不定李学武,就把这座大山挪走嘛。 离开了李学武的保卫组,不就成了他施展抱负和才华的自留地了嘛。 对苏维德的意见他基本没有啥心情理会。 “重点在玉农同志这边啊。” 李怀德有些无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能提到的问题她都提到了,搞的我也是很被动,说又不能说的太明白,对吧。” 李学武听他讲到了景玉农,也是很配合地冷了下脸来,摆出一副不想谈的模样。 “还是得做做工作——” 李怀德现在也很懊悔,当初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也不会放任两人闹的这么僵了。 听说上周六去国际饭店同日商代表见面,回来的半路上两人又闹掰了。 景玉农还把李学武丢在了半路上,司机都看见两人在路边吵架了。 “就算是秘书长的任命,就算不需要所有人的支持,可也尽量不要有反对的声音。” 李怀德看着他说道:“尽量吧,你这边也主动一点,男人嘛,对不对?” “我这边呢,也尽快找她谈一谈,做一做她的工作,好吧?” 他叹了口气,道:“之所以没有表决管委办主任的任命,就是为了拖这个时间。” “也好有机会下来再说,你呢,心里也别有什么负担,事在人为嘛——” “谢谢李主任,我一定按您说的办。”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应了,“晚点我就过去找景副主任谈谈,请她多批评我的工作。” “唉,这就对了嘛——”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说道:“大度一点,这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对不对?” “也别晚点了,现在就过去吧,尽快谈,好好谈,谈好了下周咱们再上会讨论。” “那就这么着,领导。” 李学武站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 李怀德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李学武离开,也是满心的坳头。 这事弄的,比特么自己进步都糟心。 你有见过求着别人进步的吗? 不仅要求着李学武进步,还得求着别人帮他进步,自己这真是遇着活爹了。 —— “二哥,不,李组长,你咋来了呢?” 李雪抱着文件刚要出门,便见二哥阴沉着脸走到了门口。 她都听说了上午会议传出来的消息,有些紧张地堵在了门口。 “忙你的去,”李学武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我找景副主任谈点事。” “谈啥事啊,领导忙着呢——” 李雪伸手就想推二哥,可身后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让他进来。” “额,好的,领导。” 李雪也是没辙了,侧着身子让开了。 李学武盯了妹妹一眼,迈步往里走,却听见她小声提醒道:“千万不能动手啊——” 敢情是怕他因为上午景副主任的意见来这里找茬的,这妹妹真是……傻妹妹啊。 “没你的事。” 瞪了她一眼,回手轻带上了门。 门倒是没关严,留巴掌宽的缝。 孤男寡女的,总不好让人家误会了。 当然了,对此李雪有话说,谁会误会了屋里的两人啊,周六那天景副主任真动手了。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景副主任抬手打了二哥脸一下的,轻重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摸。 这会儿景副主任冒着火,二哥又压着火,她是不敢凑近了听,更不敢就这么离开。 所以屋里的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李雪好担心地站在门口侧耳听着,别有摔杯为号啊。 “李主任不信任你啊。” 景玉农的语气确实不是很好,看着对面坐着的李学武讲道:“你这步棋走错了吧?” “错没错走过去才知道。”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并不奢求谁的信任,刚刚李主任也讲事在人为,对吧。” “你这是在火中取栗。” 景玉农抱着胳膊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你找来的外援就一定能支持你?” “怎么说呢,就好比吃饭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讲道:“我也是第一次下厨,摆了这么一桌子好菜。” “这些菜品我都有用心地去做,但好不好吃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他坐直了身子,微微摇摇头道:“合不合口味,客人说了算。” “他吃饱了骂厨子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掀桌子揍他一顿吧。” “你这么着急上桌就是为了当个厨子?” 景玉农胳膊搭在了桌子上,看着他说道:“能看不能吃的,别到最后被别人摆你一道,把你摆在餐桌上了。” “那不能,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 李学武端起她的茶杯抿了一口,自信地笑着说道:“我费劲巴力地当这个厨子,就是不想别人往我嘴里喂屎。” 景玉农见他动自己的杯子,伸手便要去拦,却拦了个寂寞。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自己的杯子喝水,还故意气自己。 “你是记吃不记打啊。” 她嘴角一撇道:“好了伤疤忘了疼。” “是挺疼的——”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放下茶杯说道:“再来一次我还敢。” “你——” 景玉农气的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下次再敢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用力了!” “知道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李学武站起身,点点头说道:“没事了吧,不生气我看就走了啊。” 说着还示意了手边的茶杯问道:“是您亲自动手啊,还是我帮您?” “不是——用得着这样吗?” 景玉农这次是真的瞪了眼睛,站起身强调道:“这是我自己买的杯子啊,上次……” “我陪您一个成吧?” 李学武抓起茶杯使劲地摔在了地上,也溅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下班我就去买,明晚给您送家去啊。” 这么说着,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变换了表情,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倒是景玉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而后想起刚刚的话,又觉得……送家里? 这副表情在刚刚闯进门来的李雪看来是发火过后的错愕,一点都不带假的。 “二、二哥……” 她有些慌了,看着二哥裤子上的茶叶残渣,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一地碎渣。 “二哥,你没事吧?” 李雪追了两步,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是在机关里呢,走廊上好多人。 等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见领导捂着额头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气氛压抑的可怕。 这到底是咋谈的嘛—— 李雪都要急哭了,她是又心疼又着急的。 一个是特别照顾自己的领导,也是教自己做人做事的老师。 一个是自己的亲哥,两人咋就闹成了这个模样呢。 以前她还怀疑这俩人是在演她呢,也许有什么别的阴谋也说不定。 可一次次的眼见为实,让她也不得不相信了,她真的被两人夹在中间了。 就是说…… 两口子吵架也少有动手和摔东西的吧? 这让机关里的人怎么想啊? 第1251章 出售和平 第1251章 出售和平 “天儿还冷着呢,这就翻地了?” 李学武下班后看着院子左边的菜地被翻了一层,便同迎出来的秦京茹问了一句。 秦京茹在围裙上擦着手,没在意地回道:“不是瞧着这两天气温高嘛,就试了试。” 她示意了菜地的方向说道:“没成想,还真就开化了,没怎么使劲儿就翻起来了。” “也是今年的雪大。” 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包,她又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您就甭管了,瞎操心。” 说着,叫了从车库回来的韩建昆安排道:“吃饭还得一会儿呢,你把剩下的翻了。” “又不着急——”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真就翻了你还要种咋地?” “扣点小白菜啥的。” 秦京茹一副很忙的样子,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便着急回屋去了。 再等李学武回头去看韩建昆的时候,他的司机已经去仓房找趁手的铁锹去了。 得了,现在看啊,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保姆都敢说他瞎操心。 当然了,连自己的司机都保护不好,还提什么家庭地位啊。 没让他去翻地都是看在是他给开工资的份上,否则他也跑不了。 任你再多的心眼子,也斗不过一个没心眼敢说又敢干的主儿。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李学武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就见顾宁的衣服和包挂在了架子上。 等进了客厅,果然见是她在哄着两个孩子。 大魔王的沙坑玩腻了,沙子被韩建昆用口袋装了起来,堆在了墙角。 圈沙坑的木头框架被搬了出来,就摆在沙发的前面,李宁正坐在垫子上玩着木头积木。 看见是爸爸回来了,小家伙很客气地分了一块给他,还眯着眼睛给了个假笑。 “还没看完呢——” 顾宁点了点图画书,提醒闺女要认真。 李姝的耳朵早就支棱起来了,门口有了汽车的声音,一定是爸爸回来了。 爸爸进屋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地瞄了一眼,只是碍于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完成。 她当然不敢当着妈妈的面扔掉书去找爸爸玩。 即便妈妈从来没打过她,更没有严厉地骂她,或者训斥她。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敢忽视妈妈的话。 “我还有——我还有一点我就看完了。” 李姝站在地上,身子趴在沙发上看着图画书,恰似自言自语地提醒着爸爸。 李学武好笑地凑到了她的耳边看了看,笑着夸奖道:“我闺女真棒啊,是在看书啊。” “我都看一……一十……”她对时间的概念还有点模糊,捏着手指努力强调道:“我都看一十一百刻钟了!” “那你还真是厉害啊!” 李学武认同地点点头,说道:“那晚上睡觉前由你来给爸爸讲这个故事吧。” “我——我会讲猴子和猪的故事!”李姝很是兴奋地说道:“我还会讲兔子和乌……” “你先把现在的看完。” 顾宁也在看书,抬手敲了敲闺女的书本,提醒道:“把书看完再跟爸爸去玩。” “好——” 李姝看了一眼妈妈,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没有跟李学武在一起时候的撒娇。 李姝如此,李宁也是如此。 别看他年龄小,心眼可一点都不少。 他姐姐怎么难糊弄,他比他姐姐更难糊弄,姐弟俩比赛似的学聪明。 姐姐都学乖,李宁更是用眼睛看着,这会儿不哭不闹地在围栏里摆弄着玩具。 其实顾宁并不讨厌孩子,更不厌烦哄孩子,否则也不会不厌其烦地教李姝学习了。 同孩子在一起有异于常人的相处模式跟她的性格有一定的关系,跟认知也有关系。 她所认为的为人父母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孩子,教给他们力所能及的生活常识。 有的时候也会不小心地忽略了孩子的年龄,已经开始学习的李姝到生日也才三岁。 “最近怎么没听顾延的消息呢?” 李学武从楼上洗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下来,见娘几个还在各玩各的,便主动开了口。 已经完成任务的李姝很懂事地哄着弟弟玩耍,见到爸爸下来还给了他个灿烂的微笑。 李学武则是弯下腰亲了闺女的头顶,这才坐在了顾宁的身边。 “在连队比较忙吧,没问。” 顾宁很没有当姐姐的样,顾延要不主动跟她联系,她就不主动联系弟弟。 “还是在晋省吗?” 李学武摆弄着茶几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问道:“来回方便吗?” “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见李学武如此问,顾宁的视线从书页上移了过来,不解地看着他。 李学武却是回过头,笑着问道:“顾延有对象了吗?或者娃娃亲啥的。” “你要干什么啊?” 顾宁微微蹙眉,道:“保媒上瘾了啊?” “觉得合适就介绍呗。” 李学武无所谓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今天才想起来,也没跟妈问问。”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顾宁收起了手上的书,说道:“也没有什么娃娃亲,我们家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 “万一呢,还是问清楚的好。” 李学武玩笑道:“别到时候哪座山上下来一位高人女弟子,登门拜访说履行婚约。” “真要是位国色天香,才貌双绝的奇女子,我这不是耽误小舅子的终身大事了嘛。” 他想到这,颇为有趣地说道:“误会都无所谓了,再上演一场退婚大战可就麻烦了。” “你在说什么呀?” 顾宁满眼古怪地看着他的胡言乱语,道:“你说的是正经的,还是玩笑的?” “你怀疑退婚的威力啊?” 李学武呵呵地轻笑道:“你是不知道啊,多少豪门贵族就因为错过了上门的娃娃亲而惨遭奚落和打脸,好多故事都是这么开头的。” “这么看着我干嘛?” 见顾宁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李学武也结束了没来由的玩笑,“前面说的是正经的。” “他才二十岁,”顾宁提醒他道:“而且还没有完成学业,现在只是下去锻炼而已。” “处对象不得一阵呢嘛。” 李学武没在意地摇了摇头,道:“再说了,今年没消息,明年该有消息了。” 他看向了顾宁说道:“顾延是六五年上的学吧,明年他准毕业了。” “你就知道明年他能毕业?” 顾宁有的时候也怀疑他未卜先知,总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消息。 或许是通过新闻分析出来的,也许是通过形势判断出来的,反正听起来神神叨叨的。 “你要给他介绍谁啊?” “单位里一姑娘,也是前年毕业的,钢铁学院,今年23,”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水,介绍道:“现在是我们保卫科的科长,好苗子。” “比顾延大三岁呢……” 顾宁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却又没继续往下说,是想到了她自己和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拉了拉她手,说道:“我觉得挺好,男人就得找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女人结婚。” “鲁迅都说过,男儿至死是少年嘛。” 他可会哄媳妇了,“女大三,抱金砖嘛,女同志大一点可以包容理解,互相照顾嘛。” “以前都没注意,今天想到的,”他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两人的性格很般配。” “她家里的情况我也是从纸面上了解的,有个姐姐,有个弟弟,她爸在市里工作。” “你问问他吧,”顾宁见李姝看过来,抽出了自己的手,捧起书说道:“毛兔子似的。” “说谁呢?”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偷笑的闺女,强调道:“是说小舅子还是我啊?” —— “哎,李组长,找营城那边谈了吗?” 梁作栋从办公室出来,见李学武下楼,便叫住了他,“我听小刘说景副主任催了。” “正在联系呢,斯年同志在协助处理。” 李学武的脸色倒是如常,只是在对方提到景副主任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恢复正常。 只是这微小的表情变化还是被有心的对方所察觉到了。 梁作栋故意找了这个话题,不就是引出景副主任的关注来,然后试探他的情绪嘛。 “是这样啊,没事。” 见李学武看着他,梁作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领导再问起,我就让小刘联系您。” “等一等吧,不着急。” 李学武挤出了一丝微笑,好像是迫不得已的掩饰,又有一点不耐烦。 “您要是有时间可以关注一下,”他好似故意似的,强调道:“人多力量大嘛。” “我?还是算了吧。” 梁作栋哪里会接这种抛过来的炸弹,笑着客气道:“我可没有这么能耐。” “要论经济工作,还得是您啊。”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楼下道:“我还有个会,有消息了通知您啊。” “好,您先忙——” 梁作栋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反击,没在意地笑了笑,站在那看着他下了楼梯。 只等两人视线分开,彼此的脸上再无笑意,目光里多了些了然和意外。 梁作栋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昨天机关里的传闻是真的。 就是景副主任当着李组长的面摔了杯子,这是在办公会议结束后,有了不好的传闻。 而令他意外的是,李学武表现的很是坦然和沉稳,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击和手段。 这么能忍的吗? 再看李学武这边,对于梁作栋的突然试探很意外,不过在交锋的几句后也感觉到了。 他有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敢跟他交手,这么快就掌握了红星厂的游戏规则? 还是有人招贤纳士,收他入门了。 不用想了,这么主动,一定跟管委会上的议题有关系了。 关于调他担任管委办主任,并且担任秘书长一职,作为副主任的梁作栋感受到了威胁。 同样的,李学武出任秘书长,在绝对的权威之下,他要想在红星厂出头可就难了。 当然了,议题没有通过,几位领导不同意,也让梁作栋看到了曙光。 红星厂的领导并不是都很认可李学武的工作,就算李学武担任了管委办主任,他也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当副手容易,正职可难。 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误呢,就算是红星厂之狐也不行吧。 只要他没进管委会,没有这个秘书长的职务,来了管委办也得走人,待不长久。 都知道董文学要回来了,一两年的事,李学武要么提前过去担任副职准备接班,要么直接过去接班。 反正怎么说,他都不会在管委办主任的位置上待长久。 同样是副主任,谁不想去掉副字啊。 就算是“代培干部”白常山也想吧? 不过嘛,想法是好的。 有的时候你看机关里的保密制度跟筛子眼似的,那是领导没在意这些所谓的消息。 但有些事领导们心照不宣,不讲出来,谁都说不准,也看不好。 就拿景玉农同李学武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来说吧,现在谁能说得清两人因为什么闹僵了? 机关里的人事变化很大,这两年入职的年轻人替换掉了大部分混日子的老油子。 办公效率在稽查科的监督下早就盖过以前了,厂领导们最有发言权。 同样的,没听说过,或者听说了传闻却没见过的,如何能说的清楚。 就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利益之争?人事之争? 还有说李主任跟景副主任当年还争执过呢,消息满天飞,乱的很。 但有一点大家都是确定的,有目共睹的,那就是景副主任的脾气和李组长的忍耐力。 景副主任平日里对他们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态度,虽然没有发火骂人的,但也很严肃。 遇到脾气不好,手段狠厉的李组长,她却是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 敢捏着老虎的鼻子给一巴掌,还来了一招摔杯为号,可见有多厉害。 这也让景玉农在红星厂的权威快速地树立了起来,更显的高大和强势。 连保卫处之虎都不敢还手,谁还敢跟她顶着来。 再看保卫组的李组长。 都言说疤瘌一跳,性命不保,谁要惹的李组长生气了,那绝对要送去西山打靶的。 可同景副主任的几次冲突之下,李组长竟然都忍耐了下来。 这让机关里的干部和干事们纷纷对他的刻板印象有了特别大的改观。 李学武也不是一个阴狠毒辣肆意妄为的人,也是有底线,有工作准则的人。 悄然间,谁都没注意到,在这场冲突之下,景玉农面对班子成员扩充调整,形势和格局的变化,快速地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威。 而已经确定要从保卫组跳出来,需要扭转强势工作作风的李学武也脱胎换骨,转型成功。 —— “有的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李怀德苦口婆心地劝道:“谁说你玉农同志是小心眼,会同李学武较这个真嘛——” “我就不信,工作上的一点点分歧,还能让你和他动手吗?” 他敲了敲桌子,道:“机关里的事啊,听风就是雨,传着传着就跟真事似的了。” “我反正是一点都不信的——” “谢谢您的理解,李主任。” 景玉农淡淡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态度却依旧是刚进来时候的样子。 这让李怀德颇有种受气包的感觉,我图意个啥啊,还不是为了红星厂嘛! 昨天下午的事他听说了,三楼就这么大,茶杯碎裂的声音那么响,他又不是聋子。 秘书栗海洋亲眼所见,李雪收走了一堆的碎瓷片,听说还是景副主任最喜欢的茶杯。 他说眼见为不为实,耳听也不为真,可也没有比这个更真实的了。 好好的,他让李学武过去缓和关系,没想到起了反作用,两人这是怎么谈的呢。 在他的眼里,景玉农就是一头母老虎,李学武还是保卫处之虎呢。 人家不是说了嘛,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怎么到这就行不通了呢。 没办法,李怀德坐不住了,只能亲自下场调和劝说做工作。 “机关里的风气是要杀一杀的,”他讲道:“在这方面,学武同志是做出了努力的,你我都看得见,对吧?” “我呢,还是希望班子好,红星厂更好,大家团结在一起,才有战斗力嘛。” 李怀德想了想,试着开口说道:“关于任命李学武担任管委办主任一事啊……” “李主任,”就在老李将要开口的时候,景玉农说话了,“您有没有想过他的年龄?” “我并不是针对他讲这些话,就算把他的情况报上去了,上面会怎么想咱们班子集体?” 她皱着眉头问道:“红星厂没人了吗?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提到这么高的位置。” “今年提他担任保卫组组长的时候我就想说话来着,可是后来想想算了。” 景玉农戏做的很足,当着李怀德的面,用比管委会上更强烈和直接的语气和话语讲了关于李学武所有的不足和缺点。 甚至是从资历到能力,再到工作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思想状态,通通说了一个遍。 老李听的很认真,足足得有二十分钟。 表面上是很认真,但心里已经开始叫苦,还说没有针对李学武,这是啥啊? 景玉农说了所有李学武的不足,但唯独没有说班子里急需补最后一块短板。 更没有说出李学武的能力有哪些地方不足,或者确定那些工作都跟李学武有关。 说了,等于放炮,就是针对李学武讲的。 老李越听越淡定,劝说对方的信心也越十足,这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娘们嘛。 孔老二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所以他一直等景玉农喷完了,这才语重心长地讲起了班子的困境,说到了上面的压力。 尤其是讲到了班子内部的组织生态和环境面临着重大的挑战。 他的管理也在面临着新的适应条件,需要李学武这样一个多面手来主持内部工作。 李怀德尤其是讲到了调李学武离开保卫组的目的和意义。 同所有人没说过的,要削弱董文学和李学武在保卫组的影响力,这样的话都讲给景玉农听了,虽然没那么直接,但心领神会嘛。 “李学武同志是有能力的,也是有干劲的,还是需要多磨练和培养的。” 他最后总结道:“放到组织和协调工作上来,更能对他起到监督和规范的作用嘛。” 说白了就是这只孙猴子放在外面不好管,放在眼巴前大家看着就会收敛听话了。 为了劝服景玉农,老李甚至都开始编瞎话哄人了,不过这种掏心窝子的话是有威力的。 连刚才滔滔不绝,面色严肃的景玉农都沉默了下来,仔细听着他的话。 “所以啊,把他从业务工作调到内务工作上来,是有意义的。” “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景玉农终于开了口,看着李怀德说道:“对青年干部的规范和培养,我比您还是差得远了啊。” “哎——”李怀德见对方这么说,知道是劝下来了,很是欣慰地一摆手,谦虚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是我考虑不周了。” 景玉农点点头,放下茶杯说道:“没有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啊。” “你看,这不是说远了吗?” 李怀德很是受用地接纳了景玉农的佩服,语气稍显得意,却又努力压着嘴角道:“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结的同志啊。” “帮助大家,团结大家,就是我应该做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他终于露出了微笑,说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年轻人嘛,总有点叛逆心理。” “是,您说的对——”景玉农点点头,说道:“下来我一定思考和总结您的话。” “多沟通,多商量——” 李怀德见她站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没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都是误会。” 送了景玉农出门,站在走廊里,他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你看,再难降服的母老虎在我这不也乖乖地服软了嘛,连李学武都做不到的事,我就能办到,我是不是比李学武要强? —— 李学武确实没让景玉农扶软,因为他是硬脾气,沾火就着。 “周六的见面会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省的碍眼又碍事。” 闭着眼睛在云彩上飞了好久,这才恢复了理智,景玉农撑着身子下了床。 看着“木”字型躺在那的无赖,她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过有一点你得注意。” 她捡了睡衣穿上,叮嘱道:“同五丰行不能再有任何的风险合作了,这是原则问题。” “去年的合作是意外。” 李学武拉开了床头灯,搓了搓脸,看着她说道:“今年来的可不仅仅是五丰行啊。” “无论是谁,”景玉农系上裙带,认真地说道:“上面虽然没有追究去年的投资,那是因为五丰行主动站出来挡了枪。” “但是我能感觉到,是有领导对我的财务工作表达不满了。” “不会再有了,至少最近不会有了。” 李学武扯过被子搭在了脸上,灯光有些刺眼,这屋里装修却是真的有品位。 “补偿贸易,贸易管理中心,以及联合储蓄银行已经构成了内循环和外循环。” 他声音有些闷地讲道:“你只需要掐住联合储蓄银行的资金流,就能控制经济的发展动力和速度,其实没必要冒险管经济工作。” “你觉得我会感谢你?” 景玉农端起柜子上的红酒杯,喝了口刚刚还没来得及喝完的酒。 酒液刺激味蕾,给她带来了一些精神,这才继续说道:“今天只能算扯平了。” “我都赔你一只杯子了。” 李学武扯下被子,打量着灯光下曼妙的曲线,摊开手说道:“你有点不近人情了吧?” “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 景玉农放下酒杯,转回身说道:“我觉得咱们的关系有点太近了,应该冷静冷静。” 看着李学武挑眉的表情,她也挑了挑眉毛,道:“过于羁绊已经影响了我的判断。” “至少到现在我都还没想明白,我为什么会放你进来,还跟你……喝了酒。” 嗯,都是酒的错,除了酒以外的事只字不提啊。 “你不用内疚和自责。” 李学武掀开被子站起身,无奈地说道:“都怪我,怪我这该死的魅力,怪我对工作的责任心,唉——” 他还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团结嘛,李主任都说了要多沟通。” “咱们之间的矛盾积蓄已久,没有酒怎么能说的通嘛,喝多了就……沟通好了嘛。” 李学武站起身,找了柜子上的衣服,说道:“得了,景副主任既然已经收下了我的诚意,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咱们以和为贵。” “肚子饿不饿?” 景玉农看着他胡说八道,翻了个白眼问道:“吃了晚饭再走吧。” “那就吃了晚饭再走。” 李学武把刚提上的裤子又脱了下来,丝毫没有顾忌景玉农要死了的眼神。 “看什么?屋里热啊。” “你真是个混蛋啊——” 景玉农咬了咬牙,回手将酒杯抄了起来,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 “呀,这是紫砂的茶杯啊。” 一早晨便来汇报工作的苟自荣和庄苍舒进了办公室便发现了景副主任的新茶杯。 最近几天景副主任的茶杯成了单位里热议的新话题,都在猜测这件事怎么结尾呢。 万万没想到,李主任一出手,这战火便被扑灭了,团结的气氛又浓了。 “你还懂这个啊?”景玉农瞅了他一眼,随意地说道:“别人送的,看不出好坏来。” “您不介意吧?” 苟自荣是真懂这个,问过领导的意见后,见景副主任点头,这才拿起来看了。 “我就是说没看走眼嘛,确实是那个杯子,”他抬起头对着景玉农和庄苍舒说道:“这杯子我以前就见过,在琉璃厂……” 话只说到这,他便很知趣地没再往下说了,笑着点头道:“是个顶好的物件。” 为啥没再往下说了呢? 刚刚领导都讲了,是别人送的,他也摸不准这个别人是谁。 要是家里人就没啥可说的了,要是外人,这么贵的东西不得犯忌讳了嘛。 所以他爱这玩意儿,可也没失去了理智,知道自己站在哪,跟谁说话呢。 “说是喝茶更好一些。” 景玉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抬手示意了两人在对面坐下。 “我也没留意,从家里随便找了便拿来了,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用了。” “嗨,茶杯不就是用来喝茶的嘛。” 苟自荣也是会说的,要不怎么是他管着销售处的工作呢。 “在我们这些把紫砂壶当金贵物件的人眼里,已经失去了对其本真的理解,倒是您。” 他笑着示意了景玉农,说道:“日常使用才能体会到这物件最原始的意味。” “呵呵,讲究这么多啊。” 景玉农难得地一笑,没再说起这个,拿了面前的文件讲道:“跟营城那边沟通货物码头的事得抓紧一点,你们销售处最紧要的。” 她的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便认真了表情,对两人讲道:“尤其是集装箱码头的建设。” “跟领导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可能下来就不再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了。” “领导,您这是……” 苟自荣和庄苍舒齐齐地一愣,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早就耳闻,还要再来一位副主任,主管的便是经济工作。 可人都没信呢,景副主任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工作交出去了? 当然了,也不是现在就交,可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交接做准备的嘛。 “早晚的事,说给你们是让你们早有准备,省的到时候忙不过来。” 景玉农强调道:“这些工作都是有时限要求的,自己的梦自己圆,多盯着点儿。” “生产那边我跟程副主任说过了,下来他也会配合这个项目的落地,你们记一下。” 她开始给负责销售的两人做了交接前的安排,很是有条理和目标,倒是让两人意外了。 先是讲了集装箱码头项目的推进工作,又强调了外商旅行团到京后的沟通工作。 尤其是叮嘱销售处,要积极配合相关的负责同志,把责任工作做到位。 苟自荣越听越明白了,一定是李主任那边工作做通了,景副主任要有所表示了。 谈话结束,景玉农也是颇为感性地点评了两人在各自工作领域上的成绩。 同时也对彼此之间在这一段时间工作上的配合和帮助表示了感谢。 这种温和的态度更让两人迷惑了,冰冷吓人的景副主任也有温柔的一面? 还没等两人仔细感受这种温柔的时候,领导已经收了话语,端茶送客了。 李雪很有眼力见地送了他们出门,再回来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句:“领导,苟处长说的是真的?” “什么?”景玉农抬起头,顺着李雪的目光落在了那支紫砂茶杯上,“什么真的?” “我是说,苟处长话里的意思,是这样的杯子很值钱吗?” 李雪小心地问道:“要不我帮您收起来吧,万一再不小心……我没别的意思。” “呵呵——” 看着李雪小心翼翼,又急忙道歉的模样,景玉农却是突然地笑了。 比狐狸都要狡猾,比老虎都要狠厉的李学武怎么会有小白兔一样的妹妹呢? 真是不应该啊—— “没关系,他看错了。” 景玉农笑着说道:“这支不值钱的,万一我再生气摔坏了,还会有人送的。” “啊?是啊——” 李雪有点懵,不知道领导说的这话是啥意思,这个真的不值钱吗?—— 周六这天李学武只在单位点了个卯,便匆匆地来到了国际饭店。 欢迎晚宴那天太正式了,老李又要搞新样,看什么节目,大家都没时间交流。 今天是旅行团结束游玩后的第一天,李学武主动来到国际饭店,同老朋友们见个面。 最有兴趣,也是最先等着他的便是去年较晚离开的阿特。 全名就不说了,太长。 “嘿!我的朋友,李!” 阿特还是很屌的,去年在这里下了三千万的订单,今年还来参加旅行团。 一看就是吃饱了还要撑的,去年完成交付的订单没少赚,才有了回到这里的信心。 “你好啊,阿特——” 李学武很是放得开,同对方拥抱了一下,感受着他瘦弱的身材,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搞兵器生意的。 当然了,纯粹地说他是搞兵器生意的并不准确,因为他还从红星厂订了不少汽车和五金的商品,甚至连农具都下了订单。 完全是一副捡了大便宜捞一笔的心思。 “来内地前我去港城见了姬先生,”阿特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他在那里很有影响力,我真是很意外啊。” “呵呵,这就很意外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引着他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 “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这次内地之行的感觉怎么样?” “一如既往的美丽!” 阿特呲着两颗大板牙,牙缝还很大的那种,摊开手说道:“我真是厌倦了那些混蛋话,这里哪有什么危险,都是骗人的鬼话。” “感谢你的信任,阿特。” 李学武笑着再次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虽然知道他一定有渠道知道了去年发生的事。 但从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敢为了利益闭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当然了,这么说也是在提醒李学武,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其实还是虚的。 他都这么信任红星厂了,要在这期间还是受到了危险,不就是红星厂辜负他的信任了嘛。 别觉得老黑都是大傻瓜,拥有两颗分叉的大板牙也不是傻瓜的标志。 这小子的背后一定还有大能量在支撑着,否则也不会几千万地砸下来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不问你的生意如何了,”李学武笑着说道:“都看在眼里了。” “嘿嘿——都是工作——” 阿特倒是很随意,摊开手说道:“我对这片土地很是痴迷,它让我流连忘返。” “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他按了按手掌,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个长条礼盒,很是郑重地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送给我的吗?” 李学武见他抬手示意自己打开看看,轻笑着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里是这么说着,可还是拆开了礼盒的包装,里面却是一个眼镜盒。 再打开,却见眼镜盒里装着一副墨镜。 嗯——怎么说呢,礼物很别致,是这个年代很流行的蛤蟆镜。 他倒是有一些印象,曾经从很多纪录片里见过那些非洲大佬们戴这玩意。 “你觉得我适合戴这个?”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但还是戴上了。 “哦——就是这个!” 阿特激动地一拍巴掌,指着李学武说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展露这种霸气的一面!” 他示意着自己的眼睛道:“尤其是隐藏了更危险的目光,你现在更有气势了。” 随时都要把自己凶狠的一面展露出来,可见阿特经营的环境是有多么的恶劣了。 现在的非洲应该就是这样,鬣狗要及时地展露自己的獠牙,否则就会成为猎物。 “谢谢,我很喜欢——” 李学武笑着收起了眼镜,道:“还没问你呢,这次来内地,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我充满了期待!” 阿特笑嘿嘿地说道:“姬先生说他也会尽快赶回来,我们还有大生意要谈。” “当然,跟你们厂的合作还会继续。” 他微微摇头感慨道:“你们的农具和五金工具跟你们的武器一样好用,客户很喜欢。” “我对你的评价表示遗憾。” 李学武咧了咧嘴角,说道:“我们更愿意给向全世界出售和平,比如农具这些。” “不,你们就是在出售和平。” 阿特很是认真地讲道:“没有农具就没有生活,可没有武器就没有生存的条件。” “正因为有了同农具一样好用的武器,才能保护同武器一样好用的农具创造和平。” “我没想到——” 李学武听了阿特这么屌的话,有些惊讶地抬起手说道:“你还是个会辩经的哲学家。” “哈哈哈哈——” 第1252章 成全自己,恶心别人 第1252章 成全自己,恶心别人 “这是啥造型啊?” 艾佳青好笑地打量着从车上下来的李学武,问道:“你这还跟国际时尚接轨了?” “接鬼干嘛呀,我是正经来接人的。” 李学武谐音梗玩的很溜,一电炮就给打了回去,惹的对方瞪他想骂人。 “时尚用英语怎么说来着?” 他回手甩上了车门子,摘下墨镜故作茫然地想了想,这才用捏着墨镜的手点了点她问道:“发神——对吧?” “是fashion呐——” 赛琳娜很是嫌弃和好笑地纠正了他。 李学武却把目光看向了她,点点头,确定道:“没错,发神,发神经嘛!” “时尚就是发神经那些人做的事,要不我的英文老师都说英文最讲道理了。” “哪个英文老师这么教你的——” 赛琳娜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这不是牵强附会,胡乱注解嘛。” “你还信他的话?” 艾佳青笑着瞅了赛琳娜一眼,看向李学武说道:“你没见我都懒得接他的下茬儿嘛。” “这人啊,正经的时候都要胡说八道,不正经的时候得有多不正经啊——” “呦,您这么了解我啊!” 李学武故作诧异地逗了她一句,道:“我都没想到在遥远的港城还有一位红颜知己。” “您抬举我了——” 艾佳青是正经的京城大妞,很有豪爽的一面。 面对李学武的调侃和揶揄,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坚持着还击一两句。 “我哪敢称您的红颜知己啊,要说红颜知己啊,我倒是知道有一位……”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老话儿怎么说来着?有傻女人就有坏男人啊。” “原来您对男女关系有这么深的理解和研究呢——” 李学武看着她点点头,问道:“那您到至今都没有找到另一半,是不是理解的太深了?” “哎,***可说过,越有文化越……” “你找茬儿是吧——” 艾佳青现在得承认,论耍嘴皮子她不怕李学武,但论不要脸、不做人,她比较李学武还是略差一筹的。 “你要是不欢迎我呢,就直说,”她抱着胳膊不满道:“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你看看,急了不是!” 李学武伸手去接她的手包,笑着说道:“这不是许久未见,闹着玩呢嘛——” “来吧,司机小李很乐意为两位效劳,”他伸手示意了身后的汽车说道:“今天的吃喝玩乐都由我来埋单。” “便宜你了——” 艾佳青抻回了自己的包,翻了个白眼迈步上了汽车。 而偷笑不已的赛琳娜见他看过来,也是娇哼一声拉开了车门子。 “便宜你了——” “哎!你学的可不像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好笑道:“你得有艾主任那股子我想又不能说,你得猜的劲。” “李学武!来劲是吧!” 艾佳青推开车门子,瞪着他嗔道:“我可告诉你,再贫下去,我们可真走了!” “你瞧,咱还是不是朋友了?”李学武一边上了汽车,一边抱怨道:“好朋友之间开个玩笑怎么了?” “好朋友还有睡一被窝的呢!” 艾佳青瞥了他一眼,道:“我们还得找个地方跟你搭一局?” “那我的牺牲太大了,”李学武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很专一的。” “哈哈哈哈哈——” 坐在后排的赛琳娜都快笑疯了,第一次觉得艾主任这么有趣,也第一次发现李学武能这么逗趣。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她,这才对艾佳青问道:“你怎么带了一只大鹅出来啊。” “开你的车吧——” 艾佳青也快被气笑了,指着前面说道:“找个馆子随便吃点就成,我们都不挑。” “你们倒是想挑了,可我们也得有啊——”李学武好笑地说道:“现在你让我请你吃西餐,那咱们只能调头回去了。” “还别说,就我知道的,京城西餐最正宗的还就是我们厂的国际饭店。” “是是是,你们厂哪都好,行了吧!” 艾佳青不耐烦地说道:“一堆罐头做的西餐有什么好炫耀的啊。” “不想大价钱还想吃原汁原味的?” 李学武嘴上是一点都不饶人的,回怼道:“你现在说要吃鲍鱼龙虾我也能给你置办齐了,前提是你得有玛尼——” “你这英文绝对是你们体育老师教的!” 艾佳青看了他说道:“我要吃鲍鱼龙虾何必千里迢迢地辛苦跑回来吃呢。” “噢!原来艾主任在港城顿顿吃鲍鱼龙虾啊!” 李学武断章取义玩的很溜,点点头,说道:“怪不得这么的国际fashion呢!” “行啊,李学武——” 艾佳青侧过身子,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今天咱们没完了是吧,你是想报仇啊,还是想解恨啊?” “你不会是想把我们带哪个小黑屋里揍一顿出出气吧?” “真的假的?”后排座赛琳娜插话道:“我可禁不住他揍!” “看他的身体,我怀疑他一拳都能给我打残废了。” “艾主任逗你玩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哪来的仇,哪来的怨啊,咱们是好朋友一家亲啊。” “就算艾主任差点陷我于不义,我对艾主任还是不忘初心啊。” “行了,别整这套了。” 艾佳青坐正了身子,抱着手里的包说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美人计我可不收啊!” 李学武对她所说的补偿不置可否,嘴上仍然没饶了她。 不过艾佳青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只是坐在那不说话,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李学武一大老爷们,还能跟个大龄剩女较劲吗? 所以逗了最后一句,便专心地开起了车。 赛琳娜坐在后面感受的清楚,看看驾驶位,又看了看副驾驶,眼珠子转了转。 —— 其实倒不难理解艾佳青为何最开始见到李学武表现的那么色厉内荏。 在李学武一次次的“提醒”之下这才选择了认投。 要搞英镑的是东方时代银行,掌握着精准金融信息的也是东方时代银行。 东方时代银行背后的金主是谁,现在绝对很少有人摸得准,看得清。 但表面上娄晓娥算无遗策,雷厉风行,在谋算英镑的时候还能以犁庭扫穴的姿态同李家争夺了屈臣氏的股权。 之所以会出现五丰行等其他商业和资本的介入,是李学武认为有财大家发,有钱大家赚,出门在外靠朋友嘛。 有还对方照顾东方系人情的关系,也有借助这一次的金融行动表现团结的意思。 当然了,也有秀肌肉,展露实力的内涵,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但在这次行动中,五丰行客大欺店,倒反天罡,不仅没有在屈臣氏的收购案上给予更为充分的帮助,反而帮了倒忙。 虽然现在东方系已经拿到了屈臣氏的所有股权,但失去了更多的金融市场机遇。 从三月份一直拖到了十一月份,这在股市上属于拉力战了,得不偿失。 再讲金融和英镑,艾佳青从红星厂先货后款拿到了一千多万的钢材,却推迟了大半年,直到年前才把货款结算完成。 这期间还给红星厂引来了纪监和审计的调查,让红星厂很是被动。 同时,五丰行从东方时代银行拿到了红星厂存储的资金,用于风险投资。 虽然最后给了红星厂分红,但这种行为严重地触及到了景玉农的底线。 如果不是力不从心,景玉农都能杀到港城叫了艾佳青开吊灯会。 就算有李学武的算无遗策,也不能把抵押资金当做金融投资来运作。 像是联合储蓄银行以贸易管理中心为实业基础的资金运作才是最稳妥的。 所以,景副主任很生气。 同样的,李学武也很生气。 他并不是责怪艾佳青搞的这么大,这么狠,而是她太贪心了,以大欺小。 李学武把娄晓娥介绍给她是为了让她方便照顾的,不是用来占便宜的。 东方时代银行也不是五丰行的钱库或者附庸,拿到屈臣氏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五丰行到底是何居心介入屈臣氏的收购案,现在李学武不想再追究了。 但作为中间人,艾佳青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再往下谈就是公事了。 红星厂同五丰行之间的合作当然不会破裂,这是企业之间的合作,岂是儿戏。 但要强调的是,没有了私人关系的保障,往回再深入和拓展的合作必然没有了。 后世有做生意的人应该知道,做小买卖靠的是人情关系,卖菜的都要给熟客抹零。 做大一点的买卖就不能讲人情关系了,因为企业发展阶段一个人情骗局就能毁了你的所有希望。 那做很大很大的买卖呢? 对,又回来了,还得讲人情关系。 但到了这个时候,你已经是资本了,就很少会出现人情骗局了。 新兴行业的那些互联网也好,实体经济也好,大佬们都互相认识的。 甚至有的创业者曾经还是某些企业的高管或者职工。 当然了,关系好的也有,关系坏的也有。 好的就不说了,坏的有一对挺有意思的——老罗和铁公鸡,堪称互联网冤家。 —— “我介绍一下吧。”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身边站着的娄钰给两人介绍道:“这是娄姐的父亲娄钰先生。” “娄先生您好——” 艾佳青和赛琳娜眉毛一动,齐齐问好。 她们已经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深意,但这会儿并不好表达太多。 娄钰倒是很坦然地同两人点头问了好,再听李学武介绍两人是从港城回来的,更是亲切了不少,还主动问起了闺女的近况。 李学武招呼了几人在包间里就坐,又把刚刚带着孙子玩完了回来的谭雅丽介绍给了两人,说了这是娄姐的母亲。 介绍上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屋里这些人除了娄庭还是个孩子,其他的都是聪明人,一听介绍的顺序就明白咋回事了。 娄姐的父亲,娄姐的母亲,听着很是亲近暖心,实则强调了两人的身份。 没有说东方系的股东,更没有说娄家的掌门人,李学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艾佳青和赛琳娜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只是看老两口问的仔细,便讲了一些同娄晓娥之间的来往和关系,顺带着讲了讲娄晓娥在港城的生活状况。 纸短情长,在山上同闺女虽然来往消息很方便,但也不是打电话聊天。 隔山隔海的,哪能不惦记她。 谭雅丽照顾着娄钰的情绪,一直都压抑着,问的很是客气,有礼貌。 李学武今天请两人来吃饭,还真没有一上来就算账,或者开始商务接洽的意思。 纯粹的朋友相聚,从没带司机和秘书就能看出这一点。 所以约了两人的同时,还特别约了丈人和丈母娘,就想让他们一解念女之情。 双方闲聊着,李学武并没有插话,同过来打招呼的于丽商量好了中午吃什么,这边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起了热茶。 娄庭还是很怕他,有那一次就够了。 从山上下来,他见识了城里的热闹,满心的欢喜,再也不是当年刚回来那会儿的心态了。 小孩子都是善变的,看大人怎么教育。 从港城的高楼大厦回到京城的土砖碎瓦自然看不上眼。 但经历了农村的艰苦生活,他再回到京城,只觉得楼也高了,馒头也好吃了。 说起来,最溺爱他的人应该是娄钰,因为娄晓娥的狠厉让娄家基本上绝了后。 老大媳妇和老二……他不想再提,只当是没有这些糟心事,否则早晚死前头去。 你看娄钰在山下好像没有几年好活的样子,去了山上还就硬实起来了。 尤其是被李学武剥夺了所有的实权以后,做点参谋和琐碎的意见支撑,还就是个营生了。 “酸菜没多少了,包饺子不够,做了个酸菜肉片,你们尝个新鲜吧。” 于丽带着服务员来上菜,很是热情和周到,特意端了酒壶给几人倒了酒。 艾佳青对酸菜并不陌生,很是欣喜地道了谢。 倒是赛琳娜没吃过这玩意儿,觉得跟港城吃到的川省酸菜不是一个东西啊。 再看酸菜上铺着的血肠便是一挑眉毛。 这是让她们有债血偿吗? —— “我是真没往外去!” 赵老四有些气苦,满眼晦气地说道:“您总不能逮着我一只羊薅毛啊——” “哪那么多废话?”李学武瞧了他一眼,示意了有些尴尬放不开的段又亭说道:“有啥说啥,少扯淡。” “没关系的,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段又亭难得的温和语气,客气着说道:“毕竟你对这个圈子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我们呢也感谢您给我们提供的帮助。” “我恨不得把耳朵堵上,不让这些话往我耳朵里头钻!” 赵老四苦笑着说道:“我能知道的都是旧消息了,你们就算了解了也没啥用。” “也算是借鉴嘛——” 段又亭讲道:“正是因为需要了解他这个人,我们才能判断他的行为趋向。” “前天晚上,我知道他差点出事。” 赵老四没辙,只能讲了自己知道的事。 “他带着闫胜利几个去了西直门内大街一户临街人家的房子里刷夜……” “知道是谁家吗?”段又亭打断道:“知道具体的位置也可以,我理解什么叫刷夜,不会过度侦查的。” 刷夜就是找宿,就是找个地方睡觉。 大冷天的,总不能往树林里过一宿。 但刷夜有也规矩,凡是要在人家过夜,必须在午夜之后才能入住。 这样既防止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又不愿给主人家找麻烦。 当然了,刷夜也不是随便找个门就往里面闯,那不成耍流氓了嘛。 一定是顽主,或者跟顽主有些关系的人家,至少家里孩子是混这个的。 半夜里去也有防备父母不允许,偷偷溜进去对付一宿,第二天赶早走了。 赵老四见段又亭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心里不愿意出卖张建国。 虽然说了这些都是旧消息,可还是会给张建国带来影响,他有心理负担。 说两人没关系,说自己已经金盆洗手上了岸,可人家还叫他一声四哥呢。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发生了转变,早就不是街头小混混了。 往后难免的要跟段又亭这样的人接触,咋可能替张建国说话而故意隐瞒了。 再一个,李学武还在这呢。 “应该是李奎勇的家。” 他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李奎勇跟他闹了一次,好像是掰了。” “没关系,你继续往下说。” 段又亭点点头,说道:“我们只是做个了解,不会暴露这些信息来源的。” “你说了也没关系。” 赵老四苦笑道:“这些事在圈子里都知道,他也找不上我。” 发了一句牢骚,他又继续讲道:“那天他们几个在街上胡乱转悠到天快亮了,到最后应该是困得没辙了,张建国才带着他们去了李奎勇家。” “因为李奎勇早前也不知道,是他们几个轻手轻脚摸进去的,进去就挤着睡了。” “几乎是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嘈乱的人声,许多辆自行车飞奔而来,停车踢车支子的通通声清晰入耳。” 赵老四倒是有讲故事的口才,绘声绘色地讲道:“紧接着呢,就有人开始踹门。” “当时张建国几人睡的这间房子临街,门上挂着门板,每踹一脚就轰轰作响,整个小屋都跟着乱颤。” “据说啊,张建国是第一个从床上跳下地的,我怀疑他最近脑子里都绷着弦儿。” “他当时也有些慌,站在地上发楞。” “闫胜利也是刚穿上鞋,门就被踹开了,门口站着得有十多号人。” “李和平呢,抄了一把板凳就想砸那些冲进屋里的人,还是被张建国拦住了。” 赵老四学着张建国的语气形容道:“他当时就骂了李和平,说你砸人家干嘛呀?” “睡你的去!然后,他就问进来的人说,你们找谁呀?深更半夜的!” “来的那主儿也是带着目的的,开口就说要找张建国,这可把他们几个吓坏了。” “不过张建国见事多了,也没动手,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把进来的人推开了,他自己走到门口,探身向外看了看,指了西边说:那边,胡同里。” “当时吧,据说街上还有许多人,乱了一阵,然后就狂风般卷进胡同里去了。” 赵老四服气地点点头,好笑又无奈地说道:“他可狂了啊,还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还喊了一嗓子:嘿,你们都小心着点儿!那帮王八蛋,可都带着刀呢!” “是够狂的——” 听赵老四讲完,段又亭看了李学武一眼,而后这才夸了赵老四说道:“你讲的很好啊,身临其境似的,我都听紧张了。” “嗨——道听途说,个人理解。” 赵老四这会儿也放开了,看着段又亭带来的几人说道:“我劝你们啊,别费劲了。” “只有一样,真把伤害他对象那几个人找出来,这件事也就平了。” 他倒是敢讲的:“正因为你们迟迟抓不到那些凶手,所以他才不信任你们呢。” “他继续躲下去,早晚还得出来搞事情,到时候出了什么篓子就说不定了。” “嗯,你的建议我们收到了。” 段又亭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感谢你今天的帮忙啊,回去后我们一定认真办。” 他当然知道,赵老四这里绝对有更新更真更详细的情况,就是不跟他说。 关于这一点,他是一点辙都没有,四九城的顽主都是这个德行。 小玩闹是啥,二愣子嘛。 没往深了问也是知道赵老四一直没出门,就在俱乐部里面窝着了。 倒也不是纯粹的忌讳李学武,随便找个跟张建国更亲近的人也能逼问一些东西。 可除了打草惊蛇一点用都没有,抓的那个还不一定有赵老四说的多呢。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老乒圈子里有太多的背叛和出卖了,但顽主圈子里少见。 一方面是顽主的规矩更狠辣,另一方面也是老乒的圈子更散漫,没有组织纪律性。 从门房里出来,段又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你在这,打扰你工作了。” “见几个朋友,”李学武随意地解释了一句,送了他们往外走,“案子比较特殊,可以慢慢琢磨,别有太大的压力。” “有需要的呢,你就过来,别嫌麻烦。” 他示意了赵老四说道:“我们这位保卫科科长还是有点水平的。” “确实有水平——” 段又亭见李学武帮赵老四正了名,也很是了然地点点头,笑着附和了一句。 听话听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俱乐部问案子了,再来人家就烦了。 只是张建国怎么找啊。 —— 时间一进入到二月下旬,天气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有风,气温升高,河面基本上再难看到浮冰,墙角也失去了雪和残冰。 倒不是说白天零上十度,晚上也是零上啊,虽然零下还很冷,但也不会结冰了。 春天的盎然就是同秋天的肃杀不同,梅落尽,梨和桃要争先斗艳了。 四九城内城也好,外城也罢,其实有很多河,包括海子和泡子。 比较后世不同的是,现在刚刚才有了填河改陆的规划,水系特别的丰富。 去年那场大雨,不就造成部分城区内涝了嘛,还是有水才有的险情。 有心人游玩京城的时候会发现,一些河边会栽种桃树或者梨树,也闹不清谁栽的。 不过青色的河水缓缓流过,堤岸上青草冒尖,枝头几点白红相间,有鸟儿叽叽喳喳地掠过,很是有趣。 周一,也就是二月二十四号。 因为最近几天越来越暖和,厂里的暖气还热着,他是不敢穿厚衣服了。 毛衣裤不能穿了,只能穿衬衫马甲和秋裤,否则身上的味儿就不好闻了。 白加黑重新成为了红星厂办公区的主色调,只是有注意保暖的,衬衫里面会套一件背心。 讲究的,或者媳妇儿懂得搭配的,白衬衫的里面一定搭配一件纯白色的背心。 就算很难洗,也得这么穿。 有那个懒娘们,或者没长心的,都知道穿白衬衫,里面还给配了一件蓝色背心,或者白色背心用了红色的锁边。 你就看着吧,白衬衫微微透光之下,里面什么颜色都能找得到。 更绝的的是,这年月没有特别的时尚,对颜色的偏好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六零后、七零后、八零后想一想,有没有穿过紫色的丝袜,配一双塑料凉鞋。 这里说的是男同志啊,女同志就不诡异了。 虽然说时尚是个圈,可后世再复古的那些年轻人也没有尝试过这种fashion吧。 要说红星厂办公区有了统一的制服,更显得庄重一些,还得感谢李学武的贡献。 当然了,今天的办公会是不会特别表扬他这一点的。 因为以身作则,带动厂办公区职工穿白衬衫和夹克衫不算是功劳。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厂办公区只有三条最热闹的新闻。 第一条,李学武的进步被景副主任崩了。 第二条,李学武和景副主任谈崩了。 第三条,李主任把景副主任谈崩了。 过山车一般,众人从讨论李学武会不会从保卫组跳到管委办,一跃成为真正的厂领导,说到了厂里的复杂状况和关系。 几乎所有人,没有一个厂领导能置身事外,都在机关职工的讨论之中。 一个李学武引发的讨论,差点把厂领导的老底儿都给掀开。 李学武以前就担任过纪监的副书记,可那时候只是工作需要,并不算真正的厂领导。 就算后来经常参加管委会,担任了管委办副主任,帮助李主任主持工作…… 这些都不能成为李学武被称作厂领导的理由,能这么叫的不是巴结就是玩笑。 但现在不是玩笑了,李主任在同景副主任谈过之后,又接连找了其他几位副主任。 包括薛副主任、谷副主任、程副主任等等,这是要给李学武铺路了。 他对李学武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讲形势摆道理,势必要推李学武上位。 所以当今天的管委会再一次要求李学武回避的时候,所有人都认真了起来。 是时候得出一个结果了,这一次如果还不能通过的话,李学武就没有希望了。 当然了,这种事才是没有希望的。 如果没有得到充分的态度,李主任是不会召开这一次办公会议的,更不会把与李学武相关的议题再一次提交上去。 否则这就不是针对李学武的问题了,而是对他威信的削弱。 李主任想要做成的事,在红星厂还没有办不到的。 —— “不应该很快就开完的吗?” 顾城叼着烟,瞅了眼会议室的方向。 李雪则有些嫌弃地躲开了,嗔道:“你就不能少抽点烟吗?” “不能,绝对地不能。” 顾城晃了晃脑袋,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 他指了指脚下说道:“为了能站在这里,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 “香烟吗?”李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八辈子没抽过烟了是吧。” “错,是爱情——” 顾城颇为遗憾地吐了个烟圈,望着窗外说道:“以前我羡慕彭晓力能站在这里等领导开完会,第一时间听到里面的消息。”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不得让我过过瘾?” “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 李雪站在窗子边上,借着风躲了烟,看着手里的笔记随意地问道:“你跟彭晓力学点好吧,怎么还互相堕落了呢。” “他的堕落可跟我没有关系。” 顾城强调道:“他的不甘心和遗憾都是爱情的错。” “你们俩真是个奇葩!” 李雪抬起头说道:“什么事都能推到爱情的身上,对吧。” “唉——你不懂——” 顾城叹了口气,看着她微微摇头道:“要不是钱幼琼使命地追我,要不是我成了苏副主任的秘书,我都要跟你表白了。” “啥玩意?”李雪左右看了看,虽然跟前儿没有人,可你也不能耍流氓吧! “你活腻歪了是吧!”她瞪了顾城一眼,道:“有这么开玩笑的嘛!” “你也认为是个玩笑,对吧。” 顾城好笑道:“彭晓力可是认真的,他说追不到你就等于多奋斗三十年。” “你们两个都是混蛋!” 李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是在扯淡。 “他跟你倒是兄弟情深啊,什么话都说。” “哎,互相伤害呗——” 顾城笑了笑,说道:“他跟你表白的套路还是我教给他的呢,效果怎么样?” “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猥琐。” 李雪扭过头去,说道:“别逼我在开心的时候揍你啊——” “嘿嘿!出来了——” 顾城耳贼,听见椅子的摩擦声便紧忙按灭了烟头,同时提醒了李雪注意形象。 李雪却是瞧了他一眼,道:“苏副主任挺难伺候的吧?” “别说这些风凉话了!” 顾城撇了撇嘴角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心永远向着李组长就成了。” “咦——”李雪有些嫌弃地说道:“你的心不应该在钱幼琼那里嘛——” “当然不是,”顾城回过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钱幼琼只是得到了我的人。” “越说越恶心了——” 李雪看向了会议室门口,大门打开,领导们鱼贯而出,边走边说着事。 今天的会议时间很短,因为议题不多,最重要的便是众所瞩目的那个。 景玉农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更没有跟李雪说话或者对视眼神。 看着领导一走而过,李雪也只能抱着笔记本跟了上去。 顾城眼睛多贼呢,从领导们的表情和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来。 等到苏副主任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主动接了茶杯和文件夹。 明显的,他感受到了领导的情绪不是很高,这也证明他猜对了。 往后真的要叫李学武为厂领导了。 他是怎么确定这一点的? 领导们出来的时候态度还算轻松,就说明议题的讨论没有多消耗精力。 而再看苏副主任的不开心,就说明他的意图没有实现。 上周的会议苏副主任是投了赞同票的,看似是支持李学武换个部门,勇担重任,但实则是不认同的。 成为秘书长的李学武并不会完全撇清对保卫组的影响力。 相反,在管委会上,李学武的话语权更重了,也有了参与游戏的资格。 如果能阻止李学武进步,憋在保卫组,他并不怕跟保卫处之虎斗一斗。 或者说这一次李学武败走麦城,李怀德就要调李学武去钢城担任副职准备接班了。 无论怎样,他都有信心掌控保卫组。 唯独是现在的状况,李学武虽然没有他的级别高,也不是主管领导,但有投票权啊。 这个就很难搞了。 十一票,李怀德有了李学武的帮忙,形势一下子就稳了下来。 董文学、李学武、熊本成,算上他自己铁杆四票,什么议题谈不过? 虽然最近薛直夫同程开元走的很近,但两人凑在一起完全是自保,难成气候。 谷维洁在董文学和薛直夫这两边都有影响力,她并不需要拉人就有了话语权。 再看景玉农,绝对的财务主管,最近更是强势崛起,搞的李学武都很头疼。 只要同李怀德保持一定的合作基础,到头来所有人都得尊重她的意见。 最惨的就是他了,张劲松那个狗人完全是油盐不进,看不清目前的形势。 对他抛出去的橄榄枝视而不见,更不屑参与红星厂的蝇营狗苟,一副正直模样。 他是自以为有上面的领导看重,不把红星厂和红星厂的班子成员当回事呢。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苏维德可不敢再招惹张劲松了,得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小心哪天雷劈下来连累着他。 再来一个新成员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呢,所以他现在是老哥一个,孤立无援。 还想着查老底儿掀起新一轮的大学习活动呢,万万没想到啊。 红星厂这地界的形势很复杂,职工完全失去了对大学习活动的热情和渴望。 原本在大学习活动中群众自发组建的学习和工作小组也都逐渐的停止了活动。 上面要求的,红星厂上报的大学习的组织和形式都存在于纸面上。 当然了,表现的形势也很好啊,他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你就说青年突击队吧,现在一手抓学习变革,一手抓技术生产。 学习的都是科学发展观,抓的都是先进技术和规范化生产。 再说文艺宣传队,红星厂甚至有自己的剧场,几百号人的宣传队,各种正能量的节目和形式,你能说不认真,不专业? 但就是在这种形势下,没人再提大学习、大讨论的事了,厌烦了,厌倦了。 当然了,他感受到的是,青年们对大学习没有好感,甚至觉得搞这玩意儿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红星厂到底怎么了,这里不是最先开展大学习活动的单位嘛? 苏维德的困惑和不解并没有阻止李学武的进步,更无法估计今天过后,红星厂的管委会班子生态会走向哪一步。 前几天还来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梁作栋今天蔫了,一上午都没有出现了。 真是一鸟进林,百鸟压音啊。 刚查到一点东西,李怀德便觉察到了,不仅一个动作消弭掉了影响,还断绝了他再继续查下去的渠道。 苏维德只觉得隐忍的胸口疼,一边念叨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一边想着怎么确定自己的影响力,树立自己的威信。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再装缩头乌龟已经没有意义了,领导也不会同意的。 “领导,我给您添水。” 顾城这个时候表现的很是小心,很怕外面的传闻影响到了领导的心情。 苏维德看见顾城更闹心了,早就有事成之后换掉顾城的想法。 但现在突然听说顾城谈女朋友了,对象的父亲还是市财政的,你说他怎么办? 换掉顾城? 别闹了,对他的事业于事无补,反而这样做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李学武这颗钉子直接钉在了他心口窝上了啊,看着顾城还得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行啊,顾城,你真行啊。 顾城看着领导“满意”的表情他就满意了,早有预料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也知道自己秘书的命运不久矣,所以当得知钱幼琼的家世后,那还思考什么。 成全自己,恶心别人的事他必须干! 第1253章 同行是冤家 第1253章 同行是冤家 “行啊,结果还是好的。” 李怀德进了办公室,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颇为畅快。 “有您掌舵,一切不都在运筹帷幄之中嘛。” 跟着进来的李学武放下笔记本,接了栗海洋端过来的茶杯道了声谢。 栗海洋倒是会说话,趁着递茶杯的工夫轻声说道:“恭喜您啊,秘书长。” “你这改口也太快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不过谢谢海洋了啊,跟以前一样。” “好嘞,秘书长——”栗海洋笑着应道:“以后还得多跟您学习。” 这一句他听着很是激动,应的也很是欣喜。 听话听音,李学武话里所说的跟以前一样,不是让他跟以前一样称呼李组长。 而是强调两人之间的交情和日常还跟以前一样,机关里有些话就是这个说法。 “去吧,说点事——” 李怀德解渴了,这才舍得放下茶杯,交代了栗海洋一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李学武总不能坐办公桌这边吧,看得出来是要说些关门话。 “申请和意见上午就能报上去,我这边再跟领导谈一谈。” 他迭着右腿,很是随意地讲道:“估计会议开完,这消息就满天飞了。” “你呢,最近也多注意一点儿,别出什么问题,尤其是这个阶段。” 李怀德较为关心地做了一番叮嘱,见李学武认真地应了,这才挠了挠日渐稀疏的头顶,说道:“你的这件事要想定下来,就得跟上面坦率地谈,这最后一块短板……” “您这边有什么消息吗?”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道:“前一阵我还听说上面要协调其他系统的干部下来吗?” “只是最近我也忙,没顾得上关注这个,是没人说了,还是定下来了?” “无风不起浪,听风就是雨。” 李怀德摇了摇头,说道:“我听着也是这么个情况,但具体定谁不知道。” “部里纪监下来一个,兼并企业任用一个,咱们要推荐一个,这最后一个就悬了。” 他这么算计着,嘴里讲道:“这次去部里,领导应该会跟我谈,也就定下来了。” “三月四号,也没有几天了。” 李学武念叨着说道:“四号那天领导总是要来的,不得顺带着把所有的问题解决了啊?” “而且这个时间也好,咱们催的再急点,这件事基本上也就有着落了。” “嗯——我想也是——”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最迟也就是这个周末了,不可能拖到下周一去。” “你这边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他看着李学武说道:“虽然我争取到了现在班子里全体成员的同意,但并不意味着上面领导也同意。” “您放心,这觉悟我还是有的。”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耽误我现在的工作,更不会影响我的状态。” “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点点头,手指无序地敲着沙发扶手,思索着说道:“我让海洋整理了一下你的一些材料,包括获奖记录和发表的文章以及特殊贡献等等。” “事在人为嘛,我这边一定会支持你,”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有什么方便的,也可以说一说,对吧。” “好,我回去请示一下。” 李学武听明白老李的意思了,无论他想不想借助外力,此时都得痛快地答应下来。 本来办的就是自己的事,虽然是老李牵头和主动要求的。 人吧,都需要情绪价值。 “我说这些你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有压力。”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道:“保卫组和委办的工作不要耽误了,一切都得等尘埃落定了算。” “再一个——”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看着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一旦命令下来了,保卫组的工作交接要保证稳定和顺利。” “是,我下来就做准备。” 李学武点头应道:“王小琴同志那边也说好了,最近会在保卫组投入更多的精力,我也会配合她把工作带入正轨。”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怀德欣慰地笑着点点头,说道:“组织工作交接就需要团结和稳定的氛围,否则就是一地鸡毛,鸡飞狗跳。” “那不能够,您是了解我为人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四号的会议我让委办这边拿出个方案您看一下,要是有不满意的也来得及整改。” “算了,你来办吧——” 李怀德抬了抬脑袋,很是信任地说道:“你也要做好身份转换的准备,特殊时期,大管家不好当啊。” 这么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份报纸放在了办公桌敲了敲。 李学武早在他起身的时候就也站了起来,跟着来了办公桌这边。 见老李的示意,他凑上前看了看,却是人民大报关于国内各系统、领域、地区的大学习活动开展情况调研的一篇文章。 “这个我看过了,上周的吧?” 李学武翻开页面看了看,确定是上周的报纸。 李怀德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靠着椅背脸色郑重地说道:“窥一斑而知全豹,形势并不乐观啊。” “或许还会有所反弹。” 李学武也认同了老李的敏感,正色道:“厂里在必要的时候,应该做一些预防措施,比如……” “预防是应该的——” 老李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怕反应过度,影响了正在进行的项目和组织建设工作。”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找了各个项目的进度图表,以及组织建设的进度图表。 一般的业务领导办公室里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工作进度表格,秘书每天都会根据各单位的汇报来进行修改和标注。 领导只要站在前面一看就知道哪个项目进步快,哪个项目推进迟缓,需要督促和检查。 后世电视剧里所演的,领导办公室里挂世界和中国地图,那纯属扯淡,或者那个领导是扯淡。 地图会挂,也会挂这两种,但绝对不是并排的放大这两张,而是会做成切换图的木质框,一般是作为封面使用。 基本上,墙上的地图就是本市地图,以及厂区地图。 老李办公室的墙上跟李学武办公室一样,现在都显得有点乱,茶几上堆迭着大摞的文件,这倒是工作的常态了。 反正不着地的平面,只要这个领导是干事的,那都会有文件堆迭,越大的领导越是如此。 “去年打了地基的项目今年都要投建,包括几座办公大楼,联合医院今年是要竣工……” 老李站在图表前看得仔细,却也是皱着眉头。 “一两万人的施工现场,八九万名职工同时作业,管理的压力很大啊。” 他回过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手按着墙边的桌子,讲道:“各专业厂和分公司要从今年开始筹备和组建机关班子。” “如果在这个时候念紧箍咒,恐怕会引起猜测和恐慌啊。” “您的意思是……”李学武看着老李,试探着问道:“现有的力量不能作为一种信任和支撑?” “唉——” 老李叹了口气,道:“至少是不能完全信任。” 他手轻轻拍了拍桌子上的文件,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上面要对一些重点涉及到文化领域的单位进行回头看。” “要审计和调查大学习开展的彻底不彻底,有没有完全完成变革的预期目标。” “是需要工业系统的支持?” 李学武心里知道老李说的是什么,这也是本该发生的事。 只是这种形势的变化还要往后一点才会吹起来,没想到苗头早就已经出现了。 这倒是能理解,大学习不也是这种情况嘛,任何政策都有个吹风的时候。 或许风吹下来了,老李站得高,或者有关系站得高,提前感受到了。 这股风可以说是年底前那场下乡行动前,城市青年参与大学习活动的最后一场余韵和绝唱了。 是在三支活动出现后,工业系统已经完成了变革的情况下,把掌握和主持变革的主要力量转交到工人的手中。 李怀德最佩服李学武的一点,也是他毫无保留地支持李学武进步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他的正治敏感度。 一些问题并不需要太深入的阐述,李学武就能很精准地理解他的意思,更能给出充分的理解。 “恐怕是躲不过去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回到办公桌旁,说道:“大势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你,还是我啊?” 这个问题李学武没办法回答,老李也没想着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因为他已经有了缓解的办法。 “年前纪监组织了一次机关办公管理工作条例的检查和调研吧?” 李怀德坐下后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说道:“尽快拿出处理结果,抓几个典型,稳定一下局面。” 好么,他是怕班子重组,业务重新分工,机关拆分组建各工厂和分公司,以及重点项目在推进的过程中受到外部形势的影响,要先从内部开刀。 是了,砍掉内部的不稳定因素,状态不就稳定了嘛。 就像周瑶说的那样,拉两个出来砍了祭旗,什么事就都没有了。 李学武想问,这招谁教老李的,也太损了吧!—— “哎,秘书长,正找您呢。” 梁作栋从主办公楼出来,见李学武从工程指挥中心过来,便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李学武听他这么称呼便是一挑眉毛,站住了脚步玩笑道:“别不是故意等着我呢吧?” “哈哈哈,哪能呢——” 梁作栋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锋芒,是对他那声称呼的反击和提醒。 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笑着解释道:“昨天上午小刘转过来一份调查报告,我没弄明白。” 他示意了手里的文件说道:“说是年前委办和保卫组等部门联合组织了一次机关办公管理工作条例的检查和调研是吧?” “怎么地,还是要出个处理结果吗?” “嗯,这个工作我知道。” 李学武看了看,点头说道:“是李主任要求的,小刘问我,我这边正忙着,也没顾得上看。” 他接在手里故作不知地看了看,说道:“年前是为了整顿工作纪律,叫了纪监一起搞的行动。” 看过之后他又把文件递给了梁作栋,说道:“你看着处理一下吧,下来我签字就是了。” “这……不太好吧?” 梁作栋知道这是个坑啊,到他手里了没办法,可不能闭着眼睛往里跳啊。 “年前我是听说有这个行动,但我没太了解,也不清楚相关的情况,您看这……” “梁副主任——”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这才讲道:“委办暂时就咱们三位,这个时候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啊?” “常山同志比你还后到的呢,我要是得出空来,也不会光让你一个人辛苦,对吧?” 他抬手示意了保卫楼门前的汽车,说道:“我这边还得去国际饭店开个贸易座谈会,你多辛苦一下吧。” “可我这也不知道尺度啊。” 梁作栋还在做着垂死挣扎,苦笑着拍了拍文件夹说道:“总不能稀里糊涂地处理了谁吧?” “您要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您更合适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道:“这机关里也没您的关系和熟人,真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结果一定让人信服。” “你要是觉得辛苦,那咱们换一换。” 他见梁作栋犹犹豫豫地不想跳坑,主动接了文件说道:“您替我去国际饭店,我来处理这件事。” “还是算了吧,您这是为难我啊。” 梁作栋一语双关地说道:“我哪有这个能耐和身份啊。” 说着话,从李学武的手里重新接过文件,道:“那我就试着处理一下,回来您再看一下合适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这边真着急,领导也着急,你要有不懂的就跟领导问一嘴,没啥好忌讳的。” 嗯,李学武都说可以问领导了,那就是绝对不能问了。 你想吧,领导交代下来的工作,李学武转交给了他,他再去问领导,那这是信不过谁啊? 被逼上梁山的梁作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看着李学武上车离开,再看看手里的文件,他真想骂人啊。 他才刚来红星厂,这是要把人都得罪个遍的节奏啊。 你说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 别闹了,这份文件给到他这里,根本就不是最终的意见和结果,仅仅是一个过程。 不用想,现在机关里一定都知道了,调查的处理意见是由他来负责起草的。 你就说,等意见被确定下来,处分通知下来,那些挨了刀的是恨谁啊? 当然不会恨修改了意见的领导,因为没人知道领导修改了谁的处理意见,更没人知道意见怎么修改的。 所以得罪了李学武,他这个锅背定了,推都推不掉。 因为他也知道,李学武即将担任管委会的秘书长,是他的主管领导了,弄死他跟玩似的。 现在你看李学武客气着,叫了秘书长也不应,过几天你再看,你叫他秘书长看他会不会答应。 投错了胎,押错了宝,娶错了媳妇,跟错了领导。 这四样沾上一个都受不了,他一占就是俩。 现在好了,未来几年都不用买鞋了,他有无数的小鞋可穿,家里也不用买锅了,因为黑锅有的是。 梁作栋站在大院里想了又想,这才咬了咬牙,转过身往回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既然李学武没给他留活路,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 按照管理条例来制定处理结果没有用,机关里该恨他还是要恨他。 可要是把处理结果定的很高呢? 到时候这些人就不会觉得这份决定是他的本心和本意了,虽然也会骂他,但绝对不会那么恨他。 这就叫望门寡怀孩子——绝处逢生! —— “就等着您了——” 李学武一下车,候在门口的樊华便迎了过来,主动介绍道:“除了特别情况,旅行团的客商们都到齐了。” “苟处长和庄主任正在招待他们,会议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您还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要求各单位组织的销售和技术人员到了吧?” 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一进大门便将身上的夹克脱了,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彭晓力。 等候在大厅里的张松英走过来,接过夹克汇报道:“宴会将在十一点五十分准时备好,自助餐拼桌形式。” 将自己要说的内容汇报后,她便脱离了前进的队伍。 站在大厅里等候他的业务团队一个个地跟上,逐渐形成了一支队伍,往会议厅走去。 沿途不断有服务人员做着指引和接待工作,态度很是温和礼貌,绝对把国际饭店的牌子撑起来了。 “秘书长好——” “秘书长好——” 将要接近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办事员和业务的职工便都主动打了招呼。 这些年轻人并不理解在此时称呼李学武为秘书长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或许有个冒失鬼先叫了,他们也就跟着叫了。 李学武并没有做特别的强调,也没有在情绪和表情上表现出矜持或是不满的一面。 同以前一样,面对职工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微笑点头。 关于秘书长的称呼,这个时候越是强调,越会被肆意解读,倒不如置之不理,反正过几天风也就散了。 待进了大门,便见广阔的会议室内座无虚席,会议桌被摆成了环形,内环是客商和主要领导的位置,外环则是客商的随行人员以及红星厂的技术、销售以及组织人员。 “李先生,您好。” 港城远大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李家欢主动站起身,同进来的李学武握了握手。 上一次见面还是李学武主动拜访的他,双方就食品贸易做了沟通和交流。 这一次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不仅仅是今日的李学武今非昔比,听说马上就要成为红星厂领导了。 就连前年贸易交流会上的展商红星厂都非同凡响了。 借助贸易的东风,从一个钢铁企业,正在向托拉斯集团企业迈进,明年再来可能又是一个光景了。 所以他是第一个,从李学武进门后往位置上走的这一路上主动站起身握手打招呼的客商。 当然,他也不是最后一个,因为沿途的所有客商都同他一样,热情地向李学武打了招呼。 如果时间回到三年前的十月份,在贸易会上,他们绝对不会如此热情和尊重。 但现在的红星厂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能绕过进出口公司,通过五丰行和补偿贸易拓展外贸合作的第一家企业。 他们要想从内地采购商品,可以考察厂家和货源,但谈判是交给进出口公司来负责的。 这个时候往往会脱离了主体生产企业,让合作变得不可控制和沟通。 但在红星厂这里不用担心那些情况,订单合同直接与红星厂签署,保证金和货款是打在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专用户头上的。 这边的交货出了差错,那保证金会退回,货款出了差错,保证金会被扣下。 在拥有一套完整的贸易保障机制之下,这些外商就像闻着肉味的老鼠一样追了上来。 包括但不限于已经开展合作的企业和外伤,例如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三禾株式会社的西田健一等人、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科威特商人穆罕默德·阿特等等。 樊华跟在后面,也给他介绍了新面孔,是参加去年羊城贸易交流会后跟随旅行团来访的客商。 比如澳大利亚商人路易斯·斯特朗、马里合作联社商业经理阿布迪亚洛等等。 李学武一路走一路同沿途的新老朋友用合适的语言打着招呼,不断切换的语言让客商们倍觉惊艳。 “欢迎,欢迎大家来到京城,欢迎大家来到红星国际饭店。” 李学武终于走到了位置上,看着站起身来鼓掌的客商们客气着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欢迎大家,请坐吧!” 等掌声落下,客商们也都就了座,他这才坐了下来。 高规格的欢迎宴会已经有过了,是红星厂所有厂领导都参加的盛举,给足了面子。 虽然没有更广泛和深入的交谈,但那只是开胃菜。 欢迎仪式过后,红星厂组织了名胜古迹游玩的活动,让客商们领略了一下北国风光。 就在今天,负责经济工作的景副主任缺席的情况下,负责各业务组织和协调工作的李学武主持了贸易座谈会。 前面是开胃菜,今天就是定调子了。 虽然前几天一些老朋友和贸易代表同红星厂有过接触,但并未做贸易相关的谈判。 客商们对今天的座谈会很重视,有区别于前年的展会和去年的旅行团谈判会,红星厂已经把贸易正规化了。 所以他们接到的通知是,今天能够从红星厂这里得到关于这一次贸易洽谈会的态度和原则。 只有在此基础上,双方或者多方才能开展贸易沟通和谈判工作。 当会场的大门被关闭,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学武的身上时,气氛变得庄重且安静了下来。 李学武就是在这种瞩目的压力下开始了他走上管委会领导舞台的第一次对外贸易工作展示。 “我刚刚有看到很多老朋友,”他的第一句话就很随和,并没有客商们常见的内地腔调,“也有很多新朋友。” “我在这里再一次对大家的光临表示感谢——” 哗—— 看着年轻的面孔,随和的态度,不拘一格的语言艺术,尤其是用流利的英语做着讲话的厂领导,客商们再一次用掌声给予了肯定和认同。 “五湖四海来相聚,不是缘分就是情。” 李学武的气场很足,尤其是身高在今天这场老外含量特别高的会议上一点都不输给他们。 霸气的相貌搭配多年养成的气度,早就磨练的炉火纯青的语言艺术,很快便折服了这些再次和初次见面的老外。 “我们的缘分起始于前年在羊城举行的那场贸易交流会,合作的友情在去年的年初得到了升华。” 李学武看着会场内部众人,讲道:“我更为期待这份缘分和友谊的延续,因为这是红星厂互利互惠,合作共赢贸易原则的写照,也是诸位来到这里的核心目标。” “在过去的两年里,红星厂同吉利星船舶、圣塔雅集团、三禾株式会社等企业签署了合作方案。” 他目光流转,被点到名字的企业都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这是一份肯定,也是一份信任。 “截止去年的12月份,红星厂累计交付货物订单三千七百八十五万元,完成贸易合同十六份……” 李学武完全把今天要讲的内容和需要用到的数据记在了心里,所以讲出来的话语并无干涩复杂。 在眼神交流的过程中,他是要根据所讲内容调节语速和语态的,很容易与会议代表做到共情和交流。 他主要讲到了汽车、船舶、电子电器、五金等贸易案例,重点强调了红星厂在履行合同上的能力和责任心。 同时,他也就飞行器、汽车等新产业、新产品做了简单的介绍,对今年的贸易交流做出了展望和要求。 很容易理解的,讲话最后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从李学武公布的数据中,客商们不难评估出红星厂今年的预期贸易目标再次超过了五千万。 这不是在吹牛皮,而是在展露信心,没有过硬的产品和生产能力,谁敢这么亮底子。 五千万的贸易额,他们能拿走多少,全凭本事。 最让客商们惊讶的是,红星厂这个托拉斯企业的发展,去年还没有信儿呢,今年就上飞行器了。 而且是正式接受订单的态度,不得不让与会的客商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必须要再次提升对红星厂的重视,重新审视红星厂这台钢铁巨兽发动起来,逐渐提速的能力。 李学武给座谈会定了基调,摆了擂台,接下来就是受邀的企业来发言了。 上一届商业旅行团的组织者,也是团长,主要经营桐油和京城工艺品的意大利商人奈吉士第一个发言。 “谢谢,谢谢李先生的邀请。” 奈吉士的面前摆着很新的话筒,红星厂为了完成相关的工作,特别采购了一批先进的设备,这就是软服务。 这座大厅很大,但音响和话筒都做了调整,所以发言并不显得嘈杂。 奈吉士先是笑着感谢了李学武的热情相邀,很荣幸他受邀组织了第二次的商业旅行团。 “我首先要对与红星厂的贸易合作做出评价,这是我积攒了一年的感受。” 他的发言引起了一阵笑声,“我从未有见过像红星厂这样专注于品质生产和贸易规范化的内地企业。” “在订单的交付程序和商品的品质控制方面,我作为一个意大利人,完全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奈吉士捏着“鸡爪”很有代表性地讲道:“尤其是贸易业务代表的服务态度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 “这也是我第二次在羊城秋季贸易会后,收到红星厂的邀请便立即着手组织商业旅行团回到这里的原因!” 他抬手示意了身边讲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来自法国的罗维特,今年我一定要带上他来这里看一看。” “因为我实在解释不清楚,我是如何对上一次的贸易合作是如此满意的,只能让他来亲自体验一下了。” “哈哈哈——” 幽默诙谐,语气诚挚的发言,以及把好朋友都抵押了的态度,配合法国商人罗维特略带幽默的表情,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他的发言自然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这里有同样感受的客商,不住地点头认同,更是给贸易旅行团的新成员注入了无限的信心。 他们如何都不会相信,红星厂能够收买这么多的国际贸易商来编瞎话。 关于奈吉士不住地称赞红星厂出口商品品质好,价格合理,西欧市场一般消费者都对红星厂的货有良好印象的话语,他们已经信了。 奈吉士同红星厂之间的合作金额并不是很大,主要原因是经营范围和商品的贸易属性。 但这并不妨碍奈吉士在内地贸易的劲头,除了羊城,他在魔都也有贸易对象,这次来京城也是目的地之一。 —— “我是穆罕默德·阿特,来自科威特。” 第二位发言的便是国际和平爱好者、和平解决方案供应商,著名哲学家和扯淡理论家阿特了。 他一上来便用充满了戏剧特色的大门牙给在场的众人讲起了他在贸易上的感受。 “十年以前,科威特一般人士,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如此大量和品质良好的商品可供出口。” “但是现在,很多科威特人都已经看到了这里经济发展的事实,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说什么落后的谣言了。” 阿特认真地讲道:“我是做建筑材料和食品生意的,只是十年间,我在科威特就发现了更多的竞争对手。” “这里的货物品质标准好,价格公道,而各个贸易公司又有良好信誉,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他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不被市场淘汰掉,我只能更深入地与像是红星厂这样的优秀企业展开合作,以应对日益增长的贸易经营压力。” 奈吉士刚刚讲的很欢乐,主题是红星厂的贸易状况,阿特却反其道而行之,讲了国际贸易竞争压力。 一正一反,让在场的客商们在掌声中有了更多的思考和判断。 “大家好,是来自澳大利亚的路易斯·斯特朗。” 头发很是稀疏的中年白人是今天第三位受邀发言的客商代表,他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我对这片土地并不陌生。” 他一上来便讲道:“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在三十年代我来过这里,跟随我的父亲,做轻工业贸易。” “我对这里的旧时代情况很熟悉,不过这回是第一次前来参加交易会,也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路易斯·斯特朗颇为感慨地讲道:“这里的生活比较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城市与乡村的卫生情况,更有显著进步,这是我到了这里最明显的感受。” “我现在接手了我父亲的公司,依旧从事轻工业商品的贸易经营,因为我父亲告诉我,这里的商品,在澳大利亚市场上都很受欢迎,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继奈吉士的贸易状况,阿特的竞争压力,路易斯·斯特朗却讲到了家族贸易的延续,也是希望的延续。 三人的发言基本上代表了会场内诸多客商的状况和诉求,也表达了他们对于这一次贸易旅行团的期望。 李学武在三人发言结束后,就一些问题和关键点进行了阐述和强调。 对贸易形式、服务方式、合作拓展等方面都进行了宣贯和解读。 客商们听的很是认真,尤其是奈吉士三人提到的一些问题,也是他们比较关心的点。 在随后的会议上,红星厂各专业厂和分公司销售代表对各自单位的产品做了宣传和介绍。 在产品宣传前,李学武就强调了,在宣传期间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打断提出来,会有专人做出解答。 所以各单位销售代表一个一个地站起身来,配合着幻灯片,顶着随时被提问的压力开始了宣传工作。 老外不懂的含蓄,你告诉他可以随时问,他们是真的现场打断了就提问,问的还比较刁钻。 因为都是贸易商,关注的重点很直接,这决定了他们采购回去的商品能不能变现。 销售代表接不住的,会有技术代表来回答,技术代表接不住的,分公司的主管领导来回答。 如果他们都接不住,只能是李学武来回答,或者记录以后,下来将答案再进行专门地回复。 摩托车、轿车、吉普车、客车、特种车辆轮番上阵,直接向客商们呈现了一副大型车企的阵容。 渔船、游艇、货船、巨轮闪亮登场,让客商震惊于红星厂的造船新势力。 食品工业、电子电器工业、五金工业、冶金工业、机加工工业、制钢工业、飞行器工业…… 一个庞大的、拥有完整工业生产技术和基础的托拉斯巨型企业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树立企业形象,展示企业资本,增加贸易信心的方面,红星厂这一次算是做到了。 会议结束后,客商们并没有立即在对外办的组织下离开,而是围住了李学武,纷纷主动打招呼。 最多的沟通情况便是老带新,很多客商带了自己的朋友来,在同李学武打招呼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了他。 老话都说同行是冤家,但在国际贸易上并不完全如此,很多同类型的贸易商都会抱团取暖,甚至结成价格和贸易伙伴,以形成更有话语权的贸易势力。 李学武被围在中间,也并不显得厌烦,微笑着倾听了他们的意见和感谢,用友善的语气做了回答。 会议结束在十一点半,特意给客商们留出了休整的时间,但当李学武赶到餐厅的时候,时间还是晚了。 自助餐的形式给了众人更多口味的选择和适应,自由拼桌就餐的改良让大家有了坐下吃饭的时间。 但在简单的就餐过后,便有了坐下慢慢闲谈的空间。 李学武这一桌是特别准备的,来这里攀谈的客商换了一拨又一拨,重量级的少,因为自持身份。 但商业旅行团也不都是大客户,李学武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更是交代了对外办要做好服务接待工作。 来到他这里攀谈的,多是对贸易还存在着疑惑,或者对贸易的形式有顾虑,需要增加信心的。 他们私下里交流,听说了关于他的一些情况,知道他即将进步成为红星厂负责协调对外贸易的企业领导。 所以很多诉求和咨询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李学武的这顿饭基本上没吃到什么东西,一坐下便开始说话。 倒还是张松英惦记着他,在他的手边放了一盘糕点,找机会还能尝一口。 谁说当领导舒服又安逸的? 延迟更新 延迟更新 小儿发烧腹泻,跑了一趟医院,折腾的我筋疲力尽,最近的作息时间也不好,今天如何都写不完了,也不敢熬夜。 所以请诸位哥哥姐姐多多理解,老武明天一早就起来写,不会影响日更万字的。 三十五岁了,如果不养成好的作息,怕不是写不了几年就嘎了,咱们争取都长命百岁嗷—— 第1254章 爸,坏人在哪呢? 第1254章 爸,坏人在哪呢? “西田先生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谷仓平二没能凑上李学武的饭桌,但他看见韩商代表凑上去了。 没错,他看的很准确。 东北亚就这么大,一股子棒子味儿,就算披着东南亚的皮也闻得出来。 你可能无法想象,目前内地同北朝的贸易量很大,且贸易逆差特别的大。 后世你可能嘲笑他们的愚昧无知或者落后土鳖,但现在的他们可富得流油。 吃着老大哥的偏爱和救济,守着那条线完全有理由吃香的喝辣的。 从内地贸易过去的多半是工业品和食品,完全不在乎钱的样子。 边界线上甚至有往对面跑的,你敢信? 更不能相信的是,仅仅一线之隔,北朝的贸易量那么大,难韩却几乎少有贸易。 就算是有,也是拐了个弯的,距离这么近,却很少看见贸易公司之间的往来。 但资本家是什么? 是苍蝇,闻着味就能追上来。 三禾株式会社拿到了红星厂的电子电器补偿贸易协议,成为了东北亚和东南亚的电器倾销商。 但三个股东同样分别掌握着与红星厂签署的经销协议。 内容包括了红星厂除电器以外的其他产品,且局限了经销的范围。 西田健一拿到了本土代理经销权,中村秀二拿到了北美的代理经销权。 二宫和也拿到的便是难韩的代理经销权,也是这一次他们来内地最紧张的目的。 早在羊城贸易交流会上,他们便听说了有难韩的贸易代表要参加旅行团。 当然了,目前双方没有任何的贸易协定准则,所以幕后之人并不会出现。 来的是一个菲国人,备注的贸易公司也在菲国,但据他们所了解的,这就是个白手套,备注的公司也是个皮包公司。 蛋糕就这么大,难韩来人谈合作,瞄准的就是小商品工业,谁都能看到这里的利润。 “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接洽,更没有办法影响红星厂拒绝他们的合作。” 二宫和也很是担忧地讲道:“在经销合同上有特别的标注,经销商的供货并不会影响经销所在地企业的采购。” 也就是说,红星厂保证不会去往代理商所在地创建销售公司,或者再同所在地其他企业合作,另行布置销售渠道。 但红星厂也不会阻止其他企业来红星厂直接采购商品,这是两种概念。 “我们的渠道刚刚铺开,这些苍蝇就找上门来了,”他看着几人讲道:“就算我们提前了一年的时间,可还是会受到影响。” “主要还是电器,”西田健一认同地讲道:“一旦形成了倾销的势头,竞争的价格就完全掌控不住了,尤其是廉价小商品。” 只有竞争才会有透明度,同行才是冤家。 “一年的保护期如果无法建立完善且强有力的渠道掌控形式,就会失去市场。” 中村秀二严肃地看着两个合作伙伴,说道:“既然目标已经出现,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 “无非就是两个方向。” 西田健一揉了揉眉心,讲道:“加深合作基础,提供更多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再就是扩大贸易量,尽可能地吃掉红星厂的产能溢出,不给他们留机会。” “哎——”二宫和也皱起了眉头,嘶呵着说道:“这……这两种都不好办啊!” “我们已经协调了直升机的生产线和生产技术,又帮他们拿到了数控加工中心。” 他敲了敲手里的折扇,道:“难道这么快就要交出全部的先进生产技术吗?” “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啊——” 西田健一叹了口气,讲道:“红星厂这边倒是不着急更新生产线,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讲道:“市场是不讲道理的,更不会给你太多做选择的空间和时间,它会倒逼着你去做出正确的抉择。” “这抉择也太艰难了。” 中村秀二提醒道:“就算我们能提供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市场的供需是无止境的,透支了全部的技术,未来我们……” “所以要加大技术研发的投资。” 西田健一是较两人更为资深的投资者,也拥有更大的商社和地位。 他端起茶杯讲道:“必须牢牢掌握技术的先进性,这才是牵着牛鼻子的缰绳。” “但掌握技术不等于捂着技术不投入应用,”他看向两人说道:“技术同市场的关系会把矛盾全都堆积在生产的环节。” “而生产恰恰是我们不能完全掌控的环节,所以必须做出取舍。” “也就是说,同步技术发展的前提下,做到最优先科技的掌控能力?” 二宫和也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倒是能对倾销市场做出强有力的攻击。” “同时也不用再担心其他代理商的冲击和搅局了。” “不要掉以轻心——” 西田健一斜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了房间里墙边坐成一排的办事处成员。 “在这些项目和贸易中,我们不能没有自己的人,”他强调道:“就算不能经营外事活动,但也要保证商业信息的畅通。” 他转头看向了中村秀二说道:“看来办事处的力量还需要加强啊。” “如果三位小姐没有足够的信心,那不妨再换一些人过来,都是为了工作嘛。” “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中村秀二掌握了对红星厂的商业渗透工作,因为他在东京有一家娱乐公司。 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歉意地低下头的几人,他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李学武并不是一个保守之人,”二宫和也疑惑地问道:“可为什么没有取得有效的进展呢?” “是接触的机会少吗?” 他看向了办事处几人问道:“如果有经费或者其他支持上的需要,你们尽管说。” “真的是很惭愧——” 谷仓平二率先跪下道歉,“我们并没有很好地完成工作,给公司添麻烦了!” “经费什么的,请不要再说了,这会让我们更加的愧疚难当,二宫先生。” 他直起身子,回头看了身后的三上悠亚等人,语气决然地讲道:“是时候了——” “是——” 三上悠亚等人对视一眼,也认真地保证道:“我们会拼上羞耻心而努力的。” 得到了团队的支持,谷仓平二转过头来充满信心地举起拳头看向三位老板,保证道:“拿下李学武,摆平红星虎!” —— “我并不是很着急啊,”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艾佳青讲道:“同你们之间的合作完全可以放在后面谈,大人物总是压轴嘛。” “我怕你给我压没了!” 艾佳青穿着一身女士西装,大长腿迭起,看着李学武讲道:“我得尽快赶回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理解,理解——”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管理业务,谁都是一屁股烂事。” 艾佳青瞅了瞅他,嘴角微微抽动,还是忍下来了。 要真忍不住,她一定揪着李学武脖领子问一问,谁屁股上有烂事啊! “五丰行不会干涉你们在港城的零售经营,”她解释道:“通过东方贸易拿到的股权只是一种投资。” “你也不反对五丰行的存在对你们的零售渠道是有保障和促进作用的吧?” “还是谈谈工业合作吧。” 李学武不想坐在这里同她谈东方时代银行的业务,因为超纲了。 艾佳青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小气,但还是保证道:“我会尽快促进东方时代银行同联合储蓄银行之间汇算通道的搭建,帮你们拿到外汇的牌照。” “我们这儿叫手续,”李学武看着她说道:“牌照是你们那的说法,千万别搞混了。” “你赢了——” 艾佳青点点头,说道:“现在可以谈了吗?” “当然,我都没说等拿到手续再来谈的话呢。”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你绝对可以相信我们的诚意。” “那我谢谢您了啊!” 艾佳青示意了身边的赛琳娜,对方给李学武递了一份材料。 “如果不介意我的自作主张,同中润的合作一定能够弥补对你们在相关合作项目上产生的误会和误解。” “我们没有误会和误解。” 李学武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来看了她一眼,这才落下目光继续看了起来。 “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态度,无论是五丰行也好,或者是中润也罢,我们都是平等的。” 他端起茶几上的杯子,一边看着一边说道:“我们未尝有暗算兄弟单位的心思,也并不缺少警惕心。”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对吧?” “坐在这里,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艾佳青微微抬起下巴,很是不服气地说道:“港口、航运、食品加工、五金、工业建材、金融等等。” 她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不用我多废话,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判断与中润的合作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便利和条件。” 这里你们用得很好,她没有说是红星厂,也没有说是东方时代银行,但全都包括在里面了。 “以我个人的理解,”李学武放下文件,说道:“我不会拒绝这些合作,但还是需要管委会的审议。”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艾佳青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了,抓起身边的包便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我明天飞港城,她留下,中润的人会晚点到,具体怎么办你们商量吧。” “明天就走了?用我去送你吗?” 李学武连起身送一送的意思都没有,却回头说着虚伪的客套,“我送送你吧。” 艾佳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省省吧,咱们又不是朋友。” “你惹到她了——” 赛琳娜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第一次见她这么发火。” “发火怎么了?”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地看着文件说道:“我还能送她去火力发电站啊?” “一点都不好笑——” 赛琳娜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如果你有意港城的发展,或者是作为跳板,就应该珍惜这段友谊。” “什么友谊?”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问道:“男女之间还有纯真的友谊?” “你不会是想让我泡她吧,一个老处女……” 就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见赛琳娜突然瞪大了眼睛,而后开始眨呀眨的,好像中邪了一般。 “……处女座的女人太傲娇了,虽然她们都很善良和漂亮,但我是结了婚的人了,不合适的。” 他这么说着,漫不经心地一回头,却见艾佳青拎着包,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死亡凝视着他。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真是个混蛋啊!” 艾佳青忍着火气,淡淡地说道:“我要是没想着回来提醒你林业平是难韩的人,都听不到你的这些言论了。” “都怪她,非要八卦。” 李学武很是干脆地一指对面等着看好戏的赛琳娜,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要解释一下咱们之间的纯友谊。” “咱们之间有纯友谊?” 艾佳青嘴角一撇,转身离开了。 很显然,她听到了不少话,包括这一句。 “看我干什么?都怪你!” 李学武转过头来,见赛琳娜瞪着他,先下手为强。 赛琳娜这个气啊,瞪着眼珠子说道:“她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混蛋,枉我还给你发信号提醒你来着!” “下次提醒的早一点。”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还有,看戏的眼神出卖了你,多修炼一下演技吧。” “哼——”赛琳娜被叫破了心思,轻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我保证你跟她再没有友谊可谈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说道:“男女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用……解决的。” “用什么?”赛琳娜正听着呢,关键的信息却被李学武喝茶的动作隐藏了,“用什么来解决?”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她的面前,道:“安排中润的人三月下旬来。” “为什么?”赛琳娜见他起身,拿起文件追问道:“这些合作不应该是越快越好吗?” “谁告诉你的?” 李学武走到门口,回身看着她说道:“合作是在合适的时间达成双方都满意的意向和意见。” “那为什么是三月下旬,”赛琳娜继续问道:“下个月你们就满意了?” “没错,”李学武带上了小黑送的墨镜,淡淡地说道:“三月下旬我们李主任就可以接见他们了。” 说完,也不管赛琳娜听懂没听懂,拉开门就走了。 “接……接见?”赛琳娜当然听出了关键词,只是还在皱眉思索着谁大谁小的问题。 李学武却是不用想的,因为中润无论是谁来了,都不会比李怀德大,因为比李怀德大的回不来。 —— “形势一片大好,大好的一片的全是形式。” 这句话从苏维德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传到了机关各个单位和办公室,又传到了各分公司和专业厂。 目前,红星厂正在组建的专业厂和分公司机关有部分还在总厂这边办公。 比如正在建设中的轧钢厂,地点在钢城,可办公楼都没建成呢,哪有地方安置和办公啊。 毫无例外的,纪监的肃杀之气传到了机关的各个角落。 所有人都反思最近有没有什么过错之处。 如果有,那脖颈子后面冒凉风就不是意外了。 没来由的,机关里传出一条消息,说是形势不稳,纪监那边要杀一杀工作纪律和风气。 年前关于工作纪律的检查行动又被大家想起来了,敢情这不是一阵风,吹过去就算了。 这一手回马枪可给机关里的一些人干懵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还有一波三折,紧张过后的放松彻底暴露了他们的散漫和放纵。 结果就是通报名单上高挂榜首,欲哭无泪。 探究这份名单,挨了收拾和处分的这些人却发现,相关处分意见并不是从保卫组转过来的。 他们本来还慑于保卫处之虎的威压,不敢有任何的质疑之心,但现在看来情况不对啊。 委办牵头组织的行动,处理意见不是秘书长定的,反而是委办副主任梁作栋做出来的。 这个消息得到了委办某些人的证实,因为材料是那人送到领导那边去的。 虽然文件上有秘书长的签字,秘书长还署了意见,要重视基本情况,酌情处理呢。 再到苏副主任那里,情况就变的复杂了。 你就说吧,这些问题的处理意见是梁作栋副主任定的,秘书长的意见是减弱一点,苏副主任怎么想? 他是不想梁作栋好,也不想李学武好啊。 所以根本不理会梁作栋的超纲自救,更不理会李学武的妇人之仁,结果就是现在的结果。 这份文件到了李主任那里算是敲了板,谁都撤不回来了,所有名单上的人全都被执行了严格的纪律处分。 卡纪律管理条例严苛到令人发指,不,应该是令人竖起中指,这梁作栋是真可恨啊! 梁作栋又不是聋子和瞎子,当然听见了这些传言。 他也是嘴里发苦,脑袋发蒙,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来这么一手,更没想到苏副主任会这么的小心眼。 周一的办公会过后,他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过去汇报,就惹来了这一通敲打。 要不怎么说菩萨不能乱拜,拜错了真有不要脸的。 只是他现在也骑虎难下了,拜了苏副主任的码头,想下来不仅要得罪了苏副主任,还得不到其他菩萨的认可,真是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全机关三千多人,他一迭名单得罪了五十多号,再加上牵扯到的…… 现在想跑路还来得及吗? —— “来得及,我心里有数。” 李学武点点头,同电话另一端的徐斯年说道:“你同营城那边也解释清楚,不是咱们怠慢了人家。” “对于营城的投资建设,红星厂的态度是肯定的,”他讲道:“可目前厂里的状况你也清楚,对吧。” “厂领导的分工要做出调整,新领导有的还没来,来了的还在适应环境和工作,再等等吧。” “时间呢?总得有个大概的时间吧。” 徐斯年在电话的那头也着急,“我跟营城这边说的是厂里正在接待外商,下一步才能来营城。” “可外商的谈判什么时候结束,我心里没个准数,”他顿了顿,讲道:“营城这边也是三把火,你总不能等菜都凉了再上桌吧?” “菜什么时候凉,不还得看火候吗?” 李学武眉头一挑,提高了音量说道:“李主任以及其他领导的任命是放在了下个月四号。” “现在谈外商是因为远来是客,相关的任命也不影响谈判的进行,营城那边能一样吗?” 他敲了敲桌子,强调道:“关于经济工作,尤其是对内投资和贸易工作,能让领导出面的就不要自己上。” “你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 “那就三月四号以后谈?” 徐斯年的语调降低了几分,提醒道:“这件事拖久了,怕是营城这边再有什么反复啊。” “反复什么?” 李学武的语气愈加的严肃,讲道:“三月四号以后去不了,至少也得三月末了。” “连五丰行和中润的合作都放在了下旬,你想让领导们刚来,刚分完工就上岗干活啊?” 他态度很是坚决地说道:“我跟你说,老徐,你给我把腰杆子挺直了说话,谈合作还有怕的?” “下个月月末我要带一些外商去到营城考察,包括中润和五丰行的代表,你问问营城是个什么态度。”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在电话里强硬地讲道:“我已经说过了,红星厂在营城的投资建设是做了方案的,当然是真的。” “从去年开始,有几个项目是咱们自己投的,你心里没有数吗?” 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文件,拧了钢笔说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是你的跑不了。” “营城港码头的建设领导是同上面做了沟通的,方案和计划已经在我手里了。” 看过文件,他签署了意见,嘴里则是提醒道:“我给你讲这些是告诉你不要急,你可别嘴巴大说出去。” “接下来同营城的谈判还要仔细一些,具体的到时候再说,目前没有时间谈这个。” 他放下钢笔,任由彭晓力抽走文件,同电话里讲道:“我这边只有一个原则,一切内贸和投资必须等任命的仪式过后,等所有领导的分工会议结束再谈。” “你也不想这件事有几多波折,对吧,再等等。” “那我就再等等——” 徐斯年干着急上火也没用,电话里试探着问道:“下来景副主任是不是就不再负责经济工作了?” “是新来的领导负责,还是李主任负责啊?”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 李学武同徐斯年并没有讲实话,因为对方也没必要提前知道这些,听了也是扯闲蛋。 “暂时就这样,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忙着了。” 说完,也不给徐斯年再黏糊的机会,抬手挂断了电话。 “是营城港码头的事吧?” 彭晓力试探着说道:“委办那边说了一阵子,景副主任倒是没怎么关心。” “嗯,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学武这一句也不知道是说谁的,看了眼前的文件,长出了一口气,道:“准备一下,下午去展览馆的工地看看。” “要不要通知一下工程处?” 彭晓力轻声汇报道:“昨天我同工程指挥部拿到的进度,今天过去的话……” “可以,跟他们说一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讲道:“如果镇南经理在的话也叫上他,盯一下进度,看看下半年能不能用。” 批好了面前的文件,他这才抬起头,说道:“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搞的展览会很是成功,经验可以总结。” “展览馆开放后也不用局限于红星厂本身的产品,也可以承接其他企业和单位的产品展销嘛。”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销售处和对外办负责组织和协调,贸易管理中心来负责销售的对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明年的贸易旅行团就可以在展览馆参会谈判了。” 彭晓力笑着收拾了桌上的文件,道:“我现在就去联系工程处和朗总。” 见领导点头,他这才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保卫科的周科长进来了。 “周科——”他打了声招呼,这才让了身子道:“领导在等你了。” “刚回来,去三产那边了。” 周瑶笑着解释了一句,进屋后给李学武敬了个礼。 “嗯,坐下说。”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对面的椅子。 “两件事,”一等周瑶在对面坐下,他便开门见山地讲道:“上面对三支工作做了更进一步的要求和指示,其中涉及到了民兵训练和保卫训练的内容。” “保卫科同作训科协调一下,拿出个方案交给于副组长,请他同王副组长看一下行不行。” “第二件事,营城船舶建造的客船完工了,下一步厂里会组织相应的客运工作,”他点了点周瑶,交代道:“你们保卫科得组织一下,船上的日常保卫和治安工作制度得尽快准备好,相关的培训也要做好准备。” “领导,三支工作的话……” 周瑶压低了声音,小声试探着问道:“下一步王副组长是不是要全面负责保卫组的工作了?” “那样……我们的主管领导是对苏副主任,还是王副组长啊?” “下一步还没定呢——”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心里好笑,这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着急和超前呢。 他还没走呢,这就开始惦记着下一个主管领导是谁了,还是当着他的面问这个。 不过周瑶他还是信任和放心的,点了点她,道:“不要胡思乱想,把工作做好。” “就算王小琴同志以三支代表的身份进入到管委会,也不会参与到实际业务工作的。” 他给周瑶解释道:“三支工作另成体系,涵盖的不仅仅是保卫工作,也包括了宣传和组织工作。” “你所理解的,王小琴同志应该是保卫组的组长,主管领导是苏副主任,但在实际工作上是有偏差的。” “哦——我理解了——” 周瑶了然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苏副主任名义上主管保卫组,实际上是管业务。” “可业务也归王副组长管理,她又负责厂里的三支工作,是管委会委员,可以不受苏副主任的……” “行了,去忙吧——” 李学武点点头,没让她再往下说,再说下去苏副主任该哭了。 鲁迅有句话说的好,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是!领导——” 周瑶笑着站了起来,道:“下来我就安排训练的计划和客船保卫工作。” 说到这个,她并没有立即挪动脚步离开,而是问道:“客船是从哪到哪的线路,听他们说从厂里能一直到钢城?” “理想状态下的最远航线是这个,但得看沿途的水域情况,冬天部分内河是要结冰的。” 李学武看着她解释道:“当然了,津门到京城这条线可能有破冰的航船,也是可以通行的。” “否则冬季结冰期就只能是津门到营城的航线。” “也可以了,”周瑶点点头,说道:“除了冬季,其他三个季节就可以实现多地职工通勤互通了。” “先运行一段时间看吧。”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捏了捏脑门,说道:“后勤这边做了个预估,未来钢城工业区建设完成,京城的工业区完成搬迁后,要满足几万人的通勤是不够用的。” “我现在都不敢想大搬迁是什么样的。” 周瑶咧了咧嘴,道:“如果按照计划,钢城轧钢厂明年下半年完成建设,年底或者第二年搬迁,最多也就剩下两年的时间了。” “三四万名职工迁移去钢城,搬是一回事,接收又是一回事,指不定得多麻烦呢。” “麻烦也得搬呐——” 李学武叹了口气,思索着说道:“现在厂里有多少职工你知道吗?” 不等周瑶回答,他便直接讲道:“九万五千多。” “你可以摆着手指头查一下,全京城的工厂和企业,哪一家有咱们的人多?” 他点了点椅子扶手,道:“这九万五有一万是在工程建设上,马上是要划分到工程建设分公司去。” “轧钢厂搬迁后,要划走两万人给京一厂,还剩下多少?六万五,绝大多数都是工人。” 李学武捏了捏手指,道:“营城船舶满员一万五千人,奉城工业区满员七千人,京城三产工业区只能留下五千人左右,所以至少两万五千人要转到钢城工业区。” 他又掰着手指计算道:“再算上干部队伍、后勤、销售、服务等等。” 算到最后刚刚好,全厂一共七万五。 “您这么一算,人还不够了?” 周瑶诧异着问道:“营城船舶要建新的船坞,又要投建码头,钢城的飞机制造厂,工程这边要组建专业公司……” 她也算了一笔账,满眼疑惑地问道:“七万五打不住?”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等你当了人事处处长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人有的时候够用,有的时候真的不够用。” “那还是等等吧——” 周瑶苦笑道:“十年八年的指望不上我了。” “当个保卫处处长还成啊——” “行啊,有志气就成。”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说道:“刚刚想起来,跟你说一下,给你介绍对象的事差不多了。” “真的假的!”周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说道:“我还以为您开玩笑逗我玩的呢!”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逗你玩。”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你有见我跟谁开这种玩笑的吗?” “那您说说,给我介绍的这个什么情况啊?” 周瑶在保卫科工作久了,事情上见的多了,性格是真的放得开。 尤其是在处理治安纠纷的时候,什么家庭状况和矛盾没遇到过啊,问对象一点都不害羞。 当然了,这个年代的大学生都有思想,有内涵的,性格上并不会把含蓄当矜持。 李学武也是很坦然地讲道:“小伙儿我看着是很好,一米八不到,现在是副连长,也是大学生。” “条件这么好?” 周瑶虽然也是大学生,但李学武能介绍给她的,基础条件不用考虑,只听这几句话就够惊讶的了。 “只有一样啊,年龄比你小。”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介绍道:“比你小三岁。” “啊——”刚才都没害羞的周瑶,听他介绍给自己的对象小自己三岁,顿时有点脸红了,“不合适吧。” “都没见着人呢,怎么说不合适。” 李学武笑着说道:“电话我是打了,你的情况我也说了,他说现在走不开,得下个月月底才能回来见你。” “跟你说一声是对你们两个都负责,别我这边给你介绍了,再有人追求你,对吧。” “哪有人追求我啊——” 周瑶还在想着小三岁这件事,脸红着说道:“我都没想过找小我的对象。” “俗气点说,女大三抱金砖,不俗气地说,年龄并不是感情的障碍。” 李学武笑了笑,又补充道道:“当然了,我的意思是年龄相差不大,又不是差三十岁,有什么呀。” “还差三十岁——” 周瑶听见这话却是没了害羞的意思,好笑道:“您给我找个幼儿园的呗!” “嘿、嘿——” 李学武一挑眉毛,道:“你想得美!” —— 周六晚上下班,李学武来大院接李姝回家。 正巧赶上姬毓秀也下班,两人在门口遇着了,便说起了前几天谈到的那个案子。 “还是没有消息,”姬毓秀摇头道:“明明就知道他在城里,可跟土耗子似的,逮也逮不着。” “束手束脚的,怎么逮啊。” 李学武进了院子,同邻居们打了招呼,“段又亭要是有魄力,揪住了一个别撒手,一个一个地捋。” “那炮局都搁不下了。” 姬毓秀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屋见李雪在家了,便讲了案子的进展,提醒道:“千万别一个人出去。” “现在小崽子们炸窝了,乱的很,备不住就有那铤而走险,脑瓜子一热的。” “胡同里不会有事吧?” 刘茵听的心脏直跳,抱着孩子从北屋出来,问道:“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嗨,指不定哪天就出事,胡同里也不保准儿。” 姬毓秀给二哥倒了杯热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说道:“所里的人全撒出去了,也是不够用。” “您没瞧见呢,局子里都快蹲满了,不是闹腾的就是闲的瞎搀和的,处理都处理不过来了。” “哎呦——”刘茵懊恼地说道:“这才消停了几天啊,哪那么多事啊。” “事儿啊,说起来也大,可也不大。” 姬毓秀示意了正在给李姝穿衣服的二哥那边,道:“我二哥知道,就因为一个姑娘,怀了孕的姑娘。” “一边呢,不知道深浅,在大马路上惹闲祸,姑娘本身也有毛病,大出血没了。” 她解释道:“这姑娘的对象是另一边的,结果这不就火了嘛,开始无差别的报复,逮着一个往死里整。” “现在这两边都是人心惶惶的,谁都不敢轻易招惹谁,除非是大马路上碰见了,躲不开了。” “还是小年轻的太多了。” 赵雅芳从后院回来,听了一耳朵,说道:“要都有学上、有班上、有事干,哪个还有闲心打架去。” “这事儿啊,咱管不了,离远点儿。” 刘茵给儿媳妇和闺女叮嘱道:“毓秀说了,那就注意着点,咱们这大院紧吧,没啥事,胡同可备不住。” “知道了,妈——” 赵雅芳接了孩子应道:“咱们家这娘几个,谁没事往外头闲逛去,晚上都不出院门了。” 李姝听大人们讲的热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冲锋枪。 等穿好了衣服,由着爸爸抱着往外走的时候,却突然地打量着周围问道:“爸,坏人在哪呢?” “坏人?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你爸爸周围一公里之内没坏人。” —— ps:调整了一下作息时间,目前看还好,坚持到这个时间点,全部任务都完成了。 (本章完) 第1255章 怎么会是她啊! 第1255章 怎么会是她啊! 白球鞋,紧腿灰色运动裤,白色的运动长袖套一件飞行皮夹克,这身装扮嘎不嘎? 如果在这个时代你说不嘎,那再戴一顶红色绒线帽和蛤蟆镜呢? “您这也太洋气了——” 别人不知道,反正李援朝羡慕完了。 “小白,你这身儿哪淘的?” 他眼睛里都冒光了,艳羡地说道:“就依你这眼光,给哥们也淘一身儿呗。” “我也不占你便宜啊,你要多少钱嘿,哥们我要还口我是那个——” “嘿、嘿——” 周小白抬了抬下巴,呲道:“我这还没答应你呢,怎么就这个那个的了。” “嗨——怨我怨我!” 李援朝嘴里说着,抬起手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而后歉意地说道:“我呀,糊涂了!” “你周小白周总是什么人啊,还能差我这仨瓜俩枣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呀,是被我那些哥们弟兄给闹腾的,嘴都不认人了。” “别跟我来这个啊!” 周小白点了点他,道:“你们那套我知道,把拍的手段用我这了是吧?” “天地良心!” 李援朝正经了表情,抬起手发誓道:“我对您绝对是一腔热血,两肋插刀,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 “德行吧——”周小白咧了咧嘴,瞥着眼睛打量了他,问道:“找我干什么?别跟我说来要钱的啊——” “瞧您,瞧不起我是吧!” 李援朝梗着脖子说道:“您周总什么时候差过我们这些苦哈哈的银子,您才是四九城的这个!” 他比划着大拇指,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别人我不知道啊,在我这您反正是我领导,我认真的啊!” “咦——”周小白咧了嘴角,嫌弃地说道:“真受不了你!” “李援朝,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油嘴滑舌的了!”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援朝嘿嘿笑着说道:“这不是您说的嘛,做销售嘴皮子得溜,我这可都是听您的指示改良的。”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周小白瞅了瞅他道:“您呐,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嘿、嘿,周总,就说到正题了——” 李援朝紧走两步,他不敢拦着周小白,只能跟在身边实话实说,“这不是听说有新项目了嘛!” “周总,您就说,您说过去我做的怎么样?” 他有些赖皮赖脸地陪着笑,说道:“有意见您别兜着啊,尽管批评我。” “我有哪儿做得不对的、不好的,一定在您的批评和指示下积极改正!” “你嘴可真够碎的——” 周小白嫌弃地看着他,问道:“哪听来的风啊,就新项目,我这边怎么不知道呢?” “别瞒着我了,咱们都是您老部下了,”李援朝笑着说道:“我们还想着给您立汗马功劳呢!” “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头嘛!” 周小白点了点他,道:“一上来就甜嘴巴舌的,又是夸又是赞的,敢情跑我这耍无赖了是吧。” “这是我对您的忠诚!” 李援朝真豁得出去,为了几两碎银连脸都不要了。 “您就说吧,这次咱们打哪,我第一个先上!” “打!打你个头——”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用手里的网球拍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道:“打网球会不会,这个你敢上吗?” “会!我什么不会啊!” 李援朝撸胳膊挽袖子的,梗着脖子说道:“在您这我就不会生孩子,其他您说的我都得会,必须会!” “李援朝,你变得让我好陌生啊——” 周小白真是服了这人了,过年到现在也才一个月,咋成了要钱不要脸的主儿了。 这位在老乒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最会用脑子的一个了,现在开始用嘴了。 “别逞能啊,武哥要来,我就是热热身——” 她走进球场,给身后跟着的李援朝说道:“你要是不会玩再受了伤,我可担待不起。” “瞧好吧您——” 李援朝接了网球拍,边往对面走边说道:“我就是为了今天能用上才特意学的,您尽管热!” “你才热呢——” 周小白真是服了,她是见过要钱不要命的,但真少见要钱不要脸的。 “武哥来了你就撤啊,今天有客人,真没工夫谈项目,回头有时间了我再找你。” “甭回头,我时间有的是。” 李援朝在对面摆好了很专业的姿势,强调道:“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我再跟您谈。” “行,你等着吧——” 周小白一甩拍,网球砰地就飞了出去。 这球的力度除了经常练习的巧劲,多少带了点情绪。 —— “你就这一个招待是吧?”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赛琳娜颇为无语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能带我去什么新奇的地方呢。” “我能带去什么新奇的地儿!” 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再说了,你当我们这跟港城一样,天酒地,夜夜笙歌呢?” “我就是认为这里没有天酒地,夜夜笙歌,才觉得应该有新奇的地方呢!” 赛琳娜翻了翻眼珠子,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咱们在酒店聊聊天也成啊。” “你,我,咱们?”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一个已婚男士跟你个大姑娘在酒店房间里聊天?” “说出去谁信啊——” “不聊天你还想干什么?” 赛琳娜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撩拨李学武,这次来京城,前几天矜持着是因为艾佳青在。 当着领导的面总不好发烧,是吧。 现在好了,领导飞回港城了,从机场回来她就给李学武打了电话,约他来酒店聊聊天。 李学武也是真给面子,说了上班时间没空,下班得回家照顾孩子,周日约她出来玩。 当时挂了电话后,赛琳娜就说了,还得是已婚男人有经验啊,还知道晚上风险系数大,约在了白天。 结果呢,李学武说到做到,真约她出来玩的。 可惜了,不是玩她,也不让她玩。 现在都出来了,她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发烧了,倒打一耙,反而觉得李学武脏了。 “带你见个朋友——” 李学武打着方向盘进了街道,等到了俱乐部的大门口,都不用他按喇叭,保卫就跑着给开了大门。 等车进了院,便见赵老四着急忙慌地穿了大衣小跑着出来了。 不是有急事,李学武来了就是他的急事。 没在这就算了,只要他在这,只要看见李学武的车进院了,那必须保证李学武这一侧车门子是他给开的。 学着点,这就叫专业! “李哥,您来了——” 看见没,以前叫领导,叫李处长,现在关系亲近了,都能叫李哥了。 啥叫领导的心腹,这就是! 有不长眼的那个,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敬酒你不喝,领导讲话你唠嗑,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唱k你切歌,领导喝水你刹车,领导举杯你先喝,领导开门你上车,领导走路你打车,领导的小m你乱摸…… 你这就不叫领导的心腹,你这叫领导的心腹大患! “开那边啊,多没礼貌。” 李学武的车门子被赵老四打开了,却呲了他一句,“下回记住了,女士优先。” “嘿——您瞧我,光晃眼没瞅见!” 赵老四挨批评了也不尴尬,笑着招呼道:“下回我一定记住了,一定有眼力见!” 其实吧,说记住了,下次他还这样。 什么特么光晃眼睛了,李学武要是坐车来的,他一样能判断出领导从哪边下车。 就算车上挤一车的女同志,他该给李学武开车门子还是开这一边,跟男女没关系。 在赵老四的眼里,他是这个院的管家,不是服务员。 管家就只能伺候领导,其他的一概不认。 不过态度还是要有的,下次再说下次的。 反正他没见李学武要因为这个开除他的。 倒是赛琳娜,刚开始都没注意,听李学武说了,就更没在意了。 赵老四的形象,以及嘴里不住地歉意,很是让人提不起恨意来,你能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您的客人接来了,于主任陪着往茶厅去了。” 赵老四很是麻利地接了车钥匙,一会儿他还得给领导洗车去呢,他保证这大管家的角色谁都争不去! “得了,咱们来晚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给赛琳娜摆了摆手,带头往里院走。 赛琳娜则是多看了满脸客气的赵老四几眼,等跟上李学武以后,这才小声地问道:“这里不是已经解放很多年了嘛,怎么还有仆人呢?” “别胡说八道啊——” 李学武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强调道:“哪儿,我们这里哪有仆人啊,那是我们保卫科科长。” “你骗不了我,他绝对是。” 赛琳娜微微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他这样的气质我在港城见过很多,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角色。” “瞧你这里的气派,”她瞧了眼周围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大宅建筑,更加确定地说道:“我绝对没看走眼,他绝对是这里的管家。” “你该配一副眼镜去了。” 李学武头也不回地讲道:“我们这位保卫科科长明明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到你这都看不过眼了。” “他?威风凛凛?” 赛琳娜回头瞅了一眼身高一米六,明显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得跟猴子似的仍然微笑着目送他们的赵老四。 “他?器宇轩昂?”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咱们俩到底谁才该去配副眼镜啊?” —— “我还说呢,人哪去了。” 李学武从俱乐部服务站找到了正在打包的两人。 于丽见是他来了,笑着解释道:“高姐挺喜欢咱们这的衣服鞋子,我帮她选了个全套。” “是嘛——”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看着高雅琴身上的一套运动服,赞道:“您穿着是挺好看的。” “你这就属于王婆卖瓜了啊!” 高雅琴笑着点了点他,道:“我要说这是我自己穿着来的,你怎么说?” “该怎么说还怎么说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反正您选了就不能退了,我们这只能选,退货得去一监所。” “敢情还是一黑店啊!” 高雅琴笑着要去拿柜台上的衣服和盒子,却是被于丽给拦住了,“我给您送车上去,您玩您的。” “走吧,一起打网球。” 李学武招呼了她,道:“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那就谢谢你了,于丽。” 高雅琴笑着给于丽道了谢,这才同李学武一起出了服务站,往网球场的方向走去。 “哪方面的朋友啊?”她好奇地问道:“是红星厂的吗?” “红星厂的不着急,”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来认识。” “今儿介绍的这位朋友不常来,但跟咱们厂之间有很深的合作关系。 他示意了网球场的方向,解释道:“我觉得机会难得,应该介绍你们认识。” “既然你说应该,那就值得认识一下。” 高雅琴笑着说道:“红星厂你比我熟悉太多了,往后我还得指望你多照顾了。” “照顾不敢当,我还指望你照顾我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厂里的情况咱们慢慢说,相关的工作等你到任后就能接触到了。” “听你的安排——”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网球场。 网球场里已经有人在玩了,见他们进来,纷纷聚了过来。 “介绍一下——”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明显是外国人长相的女人介绍道:“港城东方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赛琳娜。” “你好——” 赛琳娜用很熟练的汉语打了个招呼,倒是高雅琴惊讶了一下。 “赛琳娜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原来在港城五丰行担任高级经理。” 李学武主动解释了一句,又给赛琳娜介绍道:“这位是高雅琴同志,即将到红星厂工作。” “你好,赛琳娜女士。” 高雅琴在外经贸工作,对外事工作并不陌生,主动伸出手,微笑着礼貌打了招呼。 赛琳娜也微笑着同她握了握手,“就不要这么正式了吧,没穿工作服的我都有点紧张了。” “随意就好——”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松开了手,讲道:“李处长同我讲,说要介绍一位好朋友给我。” “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赛琳娜会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那是我的荣幸——” 高雅琴矜持地微笑着,又看向了其他几人。 李学武抬手介绍道:“都不是外人,周苗苗,咱们厂对外办的同志。” “周小白,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总经理。” “你好——” 高雅琴先是同周苗苗握了握手,这才笑着看了周小白说道:“小白啊,咱们见过的。” “高处长,您好——” 周小白比较前年和去年已经锻炼的出类拔萃,落落大方,这种场合的招呼自然不在话下。 高雅琴却是有些惊艳地说道:“真没想到,咱们才一年多没见吧,你成长的速度可真快啊。” “多亏武哥照顾——” 周小白倒是敢说,当着高雅琴的面毫不避讳地讲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 其实想想也是,李学武说了都不是外人,周苗苗本身是红星厂的职工,这个还好解释。 周小白挂着一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也是自己人,要说跟李学武没有关系,她也得信啊。 “巧了不是——”高雅琴笑着说道:“我也得到了李处长的颇多照顾呢。” 什么叫会说话啊,再危险的话都能圆回来,更何况周小白还没说危险的话呢,只是坦然了一点。 几人笑着互相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几句。 李学武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李援朝在这,这边寒暄着,也没忘了他。 见李援朝在周小白的示意下放下球拍要走,便点了点他,叫了他过来。 “俱乐部一小兄弟,李援朝。” 李学武介绍了一句,笑着解释道:“今天来的都是娘子军,我怕扛不住,你给我搭把手。” 前面是给赛琳娜和高雅琴解释的,后面这一句则是给满眼诧异的李援朝解释的。 “谢谢李哥——” 李援朝没想到还能有接触到李学武这个圈子的机会,很是兴奋地同他道了声谢。 别看他爸是谁,在这个时候他爸是他爸,他是他。 想要在圈子里混,有资源是一方面,还得有运作资源的能力。 他爸完全可以瞧不上李学武这样的干部,但他不能,除非他不想在这条线上混了。 就算背景深厚,也得从基础努力,跟厂二代接班是一回事儿。 “谢啥,我看你玩的挺好。”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对着高雅琴和赛琳娜说道:“热热身,我先教你们怎么玩吧。” “我就不用了,”赛琳娜笑着解释道:“在港城我也经常玩这个,就是没想到京城也有。” “我也不用了,”高雅琴见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有些惊讶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我爱人喜欢玩这个。” “哎呦,瞧今天我这局组的嘿——”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不是掉里头了嘛,我还装大明白呢!” “别埋怨我啊,是你自己没问。” 高雅琴笑着理了耳边的头发,接了周苗苗递过来的球拍看了看,挑眉道:“这么高级?” “看来您是真的会玩。” 李学武见她一眼就看出球拍的好坏了,点点头,说道:“我托人从友谊商店买的,平时自己玩来着。” 高雅琴却是没在乎他的解释,京城的友谊商店她都逛过,可没见有卖这个的。 倒是周小白和李学武手里的那副是友谊商店里的货。 她知道李学武有国外的门路,红星厂的进出口都是自己的航运在做,搞一些体育用品并不麻烦。 “咱们先热身,让他们先玩。” 李学武身上穿着的就是运动服,脚上也是早买的小白鞋,趁着胳膊便开始了热身动作。 周小白看了一眼他,主动招呼道:“那苗苗姐,咱们先玩,你可得让着我点啊。” “谁让着谁啊——”周苗苗会意地跟了上去,笑着说道:“不许欺负我啊!” “我去泡茶——” 李援朝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干杵着,很有眼力见地去忙活了。 “你这地儿找的可好。” 高雅琴抻着胳膊腿儿,对李学武说道:“交朋友谈业务,可方便多了。” “嗨,当初哪想到这些了。” 李学武活动了膝盖,随意地说道:“稀里糊涂凑在一起玩闹呗。” 高雅琴却是不信的,同看过来的赛琳娜对视了一眼,凑巧,从对方的眼里也看出了浓浓的怀疑。 —— 酣畅淋漓,挥汗如雨。 你看打网球简单,球速也不快,着地才能弹起,实际上很费力气,也很锻炼身体。 李学武作为东道主,把更多的机会和时间让给了她们。 场上是高雅琴和赛琳娜一组,周小白和李援朝一组,打的正欢,有说有笑的。 运动场上交朋友,谈工作,方便之处就在于此了。 团队合作之间,有了默契,也就有了谈话的余地。 “领导,这位高处长……” 周苗苗拎着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瞅了眼球场上,迟疑着问道:“是不是新来的领导啊。” “嗯,先别说出去啊。” 李学武真就没瞒着她,见她主动问了,也只交代了一句,“现在还是高处长,别乱招呼。” 周苗苗却是惊讶和欣喜的,惊讶于提前知道了下周才会来报到的领导,欣喜于李学武并没有避讳她。 “嗯嗯,我知道的。” 她很是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私下里的活动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讲的。” “不用那么认真,”李学武端起茶杯看着球场的方向,说道:“我信得过你。” “谢谢领导——” 周苗苗为这一句信任付出了多少都愿意啊,只是她不知道,李学武口头上信任的人多了。 实际上呢? 他特么连自己都不信。 “高处长现在是……” 周苗苗坐在了他的身侧,轻声问道:“调过来之后提拔任用吗?” “嗯,现在外经贸。”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回头看向她说道:“你没听机关里传嘛,外经贸要来个领导负责经济工作。” “听说是听说了——” 周苗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那些消息是空穴来风,胡编乱造的呢。” “机关里,就这样。” 李学武回过头,继续看着场上,嘴里说道:“有的消息是真的,有的消息是真假。” “嗬嗬嗬——” 周苗苗捂着嘴笑了起来,嗔道:“您真会说笑。” “呵呵,我也希望我是在说笑。” 李学武看着场上高雅琴有些体力不支,便拍了拍周苗苗的胳膊,示意她上去替换。 周苗苗知道,自己来参加活动就是做这个的,有的时候是瓶,有的时候是凑数的。 现在她就是个凑数的。 “呼——” 替换下来的高雅琴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看着场上说道:“好久没有这么锻炼了。” “你不是你爱人——”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问道:“你们不经常玩这个吗?” “那得是很久以前了。” 高雅琴缓了一口气,这才讲道:“那时候俱乐部还有网球场呢,他在体育部门工作,我们周末总玩。” “后来他调动工作了,离家远,比较忙,也就没时间一起出去玩了。” 她理了一下耳边散落的头发,再次呼出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现在要照顾孩子,我也工作忙……” “理解了,确实不容易。” 李学武点点头,让了茶杯给她,道:“有时间可以来这边玩,带着孩子也很方便。” “算了吧,皮猴子似的。” 高雅琴微微摇头一笑,看向李学武问道:“红星厂同五丰行还要加深合作,是金融类吗?” “有一次,还有第二次?”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解释道:“加深合作是必须的,毕竟合作已经到了进一步的阶段,但金融免谈。” 他敲了敲大腿,说道:“一方面是上面盯得紧,我们毕竟不是驻外企业,更没有运营资金的资质。” “就算我们有银行,就算联合储蓄银行打通了外汇汇兑业务,那也是以实体贸易来作为支撑的。” “嗯,我比较认同你的观点。” 高雅琴点头说道:“我刚刚还在想,红星厂不会是投资上瘾了,准备做第二票吧。” “哪来那么多的票啊。” 李学武摇头苦笑道:“就这一票都不知道惹出多大的乱子了,还来一票?” “能赚到这一票只能说红星厂很有魄力,也很有运气,”高雅琴认真地讲道:“能克制住不赚下一票,才证明了红星厂拥有成为集团型企业的能力和底蕴。” “还是您总结的到位!” 李学武举起茶杯明目张胆地拍了一记马屁,而后笑着说道:“东方商贸是五丰行和东方时代银行联合持股的企业,主要就是做红星厂对外贸易进出口的业务。” “嗯,我了解这家企业。” 高雅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提前从李学武这边透了气,早就开始研究红星厂的贸易和经济资料了。 “红星厂几乎所有的进出口报关企业都是这家。” 她看向李学武问道:“东方时代银行的背景关系你们调查过吗?” “没有,我们都出不去,怎么调查?” 李学武睁着眼睛说瞎话,摊开手解释道:“不过五丰行做过背调,不然也不会开展如此规模的合作了。” “我倒是理解你们的经营管理思路了。” 高雅琴点点头,看着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赛琳娜讲道:“利用贸易依托关系,通过股权控制等手段,将贸易链上所需的企业关系串联起来,达成信任合作。” “看来您掌握了红星厂经济贸易的核心,”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道:“这样我倒是放心了,终于来了个专业的。” “你的意思是说谁不专业?”高雅琴微笑着看向了他,问道:“景玉农同志吗?” “艾嗨——”李学武突然地回头,古怪地打量着对方,道:“看来您不仅仅掌握了经济贸易的核心啊!” “哈哈哈——” —— “我倒是不怕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李援朝陪着李学武送走了客人,听周小白和赵老四谈起来,问到了他,这才回了一句。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几人问道:“咱们门口也不安全了?” “这儿没有事——” 赵老四连忙解释道:“我们是说别处呢。” 好么,差点误会了! 要是让领导感觉门口不安全了,那一定是他的责任。 没错,这院里有洗手的顽主,也有上岸的老乒,你说张建国来了,是谁招来的。 他总得占一个通风报信的脏吧! “他们是怕这个,得闲不得钱的,”李援朝见李学武看向他,认真地讲道:“我早都不在圈子里玩了。”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顽主没有退圈的,看赵老四就知道了,老乒一样也没有。 除非像是周常利那样,远走他乡,或者像卫国那样,挨上一枪。 “您别听他忽悠,他们早就凑一块谋算要抓张建国了。” 她对李学武没有任何的保留和保密,知道什么说什么,也丝毫不在意李援朝就在这里。 “他们说谁抓住张建国,谁在圈子里就拔份儿。”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李援朝颇为在意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强调道:“我真没搀和这些,活儿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那个闲心啊。” “行啊,没别的意思。” 李学武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到:“就是想提醒你们注意点安全,别玩这刺激的。” “李哥您放心,我绝对不往前凑这个热闹!” 还没等赵老四和周小白说话呢,李援朝先表了态,好像他跟李学武才是自己人似的。 赵老四嘴角一撇,周小白配合地翻了个白眼,两人在心里齐齐骂了一句:“马屁精,哼!” ——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红星国际饭店从大厅门口到礼宾厅的一路上,由服务人员和委办的组织人员共同组成的欢迎通道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和掌声。 沿途路过的客人和外宾也纷纷驻足观看起了热闹。 李怀德等红星厂一众领导们齐聚大厅,同刚刚从馹本完成考察学习任务的飞行器工程团队一一握手表示问候。 “辛苦了,欢迎回来啊。” “感谢李主任,职责所在。” 施致远是飞行器研究所总工程师,也是此次带队前往馹本考察学习的领队。 他站在了第一位,也是第一个同李怀德握手的人,记者在一旁使劲地干着胶卷。 值得一提的是,凑巧商业旅行团也在国际饭店入住,所以三禾株式会社的老板和驻京办的谷仓平二等人也参加了欢迎仪式。 “这一次的考察学习任务圆满完成,离不开带队同志的辛苦,也离不开所有队员的付出……” 李怀德带着领导们同队员们一一握手过后,站在了欢迎队伍的最前面,发表了欢迎讲话。 “在这里,我要向所有为此次考察学习任务付出努力和辛苦的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和诚挚的祝贺!” 哗—— 欢迎队伍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厅周围站满了人,把考察团和领导们围在了中间。 欢迎的队伍里还有飞行器研究所的研究员代表,和部分工程师、负责人。 上官琪就站在队伍里,热情又羡慕地鼓着掌,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打气,自己的无人机项目也要有如此辉煌和瞩目的一天。 “你们是红星厂飞天梦的奠基人,是飞行器制造项目落地的种子……” 老李不吝夸奖和赞许之词,对所有团队成员表示了感谢和欢迎。 最后,在全场瞩目之下,一行人往礼宾厅而去,在那里将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任是谁都知道,红星厂对这一批完成考察学习的飞行器工程师和专业技术人才的重视,也体现了红星厂对即将开始的飞行器制造工业的重视和憧憬。 仅仅是从冰飞厂挖了一个项目组过来,仅仅是借助三禾株式会社提供的东风,红星厂真就把飞行器项目拉回来了,还落了地。 考察人员是随最后一批零部件一同启程的,此时此刻,营城港码头正在装卸转运由馹本运输而来的大型工业设备发往钢城。 在参加了今天的欢迎宴会后,所有考察团队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随行人员等等,都将获得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 在这期间,飞行器设备将运转钢城。 设备落地的时间,也是这些工程技术人员结束休假,前往钢城参与生产线安装的时间。 “李处长——” 宴会上,李学武随同领导们一起,沿着顺序向每一桌的同志们敬酒问候。 到了最后一桌时,赵雅军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保卫科赵雅军圆满完成任务,向您报到。” “好,好样的——”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祝贺你圆满地完成了保卫任务。” “谢谢领导——” 赵雅军双手捧着酒杯,有些笨拙地同李学武碰了杯子,很干脆地喝了杯中酒。 “好好享受这份荣耀吧。” 李学武还有其他任务,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别喝多了,王露在会客室等你呢。” “吃完了再去也不迟!” 见赵雅军刚坐下就要站起来,李学武一把按住了他,笑着说道:“别这么早走,太不礼貌了,放心吧,对象飞不了的。” 赵雅军刚刚也是激动了一下,这会儿脸红的跟苹果似的,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酒劲上来了。 “领导,我敬您一杯!” 参加欢迎宴会的上官琪找了个空隙,主动端着酒杯来到李学武的身边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回过身,见是她,便轻轻用手搭在了她端着酒杯的手腕上,转头看向了桌上的几位领导,主动介绍道:“各位领导,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厂无人机项目的负责人,上官琪同志,也是出自701项目组。” “各位领导好,我是上官琪。” 上官琪没想到李学武会突然地把她介绍给管委会的领导们,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怀德是最关注无人机项目的,因为投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李学武告诉他,这个项目有很大的可能研究成功,研究成果至少价值几百亿。 好家伙,老李这岁数一晚上也就能干个几亿,几百亿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李学武从来没骗过他,更没有吹嘘过,所以他对这个项目也是格外的关注。 经李学武介绍后,他更是主动举起酒杯,同被李学武示意着过来敬酒的上官琪碰了杯子,认真关切且叮嘱道:“要踏实下心来,好好干,一定要把咱们厂的无人机项目做出来,有什么困难跟李处长说,好吧。” “谢谢领导的关心,我们一定!” 上官琪也是年轻,更实惠,李怀德今天高兴,一杯喝了,她也跟着喝了。 重点项目的负责人,还是留美高材生,更是长相漂亮的女同志,虽然她的敬酒动作很是生疏,甚至稍有失礼的地方,可在座的领导没有一个表示出怪罪的情绪。 直升飞机都是如此的阵仗,要是研制出了无人机,那还不原地上天啊! 飞行器制造考察团队欢迎宴会的热闹还没有散去,三月四号,一机部副主任杨瑜生带队来到了红星厂,宣读了相关任命文件。 杨副主任不仅带来了红星厂管委会相关人员的组织任命文件,还给红星厂送来了最后一位管委会班子成员。 最后的这一位可谓是姗姗来迟,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 用机关那些人的话来形容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早听流言说是外经贸下来的。 但没人知道是外经贸哪个部门下来,或者说这个系统内的谁下来。 就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最后传着传着更是没了消息,连是不是外经贸的都模糊了。 现在好了,面纱揭晓,还是位女同志。 大会上出现的身影,彻底让一些梦碎了,心也碎了。 怎么会是她啊! —— ps:日更2万,要张月票不过分吧? 如果你们今天给了,那明天我继续日更两万,你们手里的的月票能支撑多久? (嘿嘿,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 朋友的书《重生的她们都想独占我》 (灵力复苏、后宫、修罗场。) 相亲这天,一个穿着红底高跟鞋的妹子坐在我的面前。 “你说世间灵力复苏,我会成为人族第一剑仙?” “是的。” “你说我莫名死在了两百年后?” “没错。” “你有什么方法让我相信你的话?” “你有颗痣。” “哪里?” 黑裙女子视线缓缓往下移。 (本章完) 第1256章 嘴是真严啊 第1256章 嘴是真严啊 红星厂厂区四座办公楼,一处招待所,一处大礼堂,共有大大小小七八个会议室。 三月四号这天的红星厂管委会干部大会选用的是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大会议室。 之所以没有安排在红星厂大礼堂,李学武是有着充分考虑的。 一方面参会干部代表和职工代表的人数不宜过多,否则场面无法做到最优。 另一方面,广播电台要做现场直播和录像,大礼堂的收音效果不是很理想。 而且,三百人的现场是录像记录的最优布局,也是参会领导最舒服的视觉范围。 最后一点,人数控制在三百人以内,干部和职工代表的参与热情和荣誉感更强。 在庄严的伴奏音乐声中,在全场起立欢迎的掌声中,李怀德陪同着一机部的副主任杨瑜生、一机部办公厅主任韩松等一众一机部领导走进会场,随同进入会场的还有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其中有着一副新面孔。 可以说,今天出席会议的领导算是重量级的了,但会场上不少的目光更多地是聚集在了进入会场的领导队伍的末尾。 是的,在几个月的猜测声中,在机关议论纷纷声中,李学武今天坐在了台上。 即便他坐在了最末尾席,可依旧震人。 其实到了现在,杨副主任不用宣读那些文件,台下已经有不少人也知道结果了。 不过严肃的会场上也出现了颇为有趣的一面。 一机部杨瑜生副主任坐在了中间位置上,往台下一看,却是颇为惊讶地愣了一下。 而后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李怀德,轻声问了些什么。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微笑着介绍了一番,杨副主任微微点头,这才有了满意和赞许的笑意。 李学武坐在最边上,看现场和坐在最中间的领导视野和效果有所不同,但领导的迟疑他猜到了。 台下前排,中间位置,全是白加黑,外套藏蓝色羊毛材质的行政夹克衫。 左右两边和后半部分,也是白加黑,外套灰色帆布料束袖束腰身工作夹克衫。 泾渭分明,整齐有序。 杨副主任在李主任的介绍时,还看了一眼台上。 其实台上也一样。 只要是红星厂的干部,全是行政装,男女都一样。 一机部的领导穿什么的都有了,夹在红星厂的干部中间很是显眼,看起来颇为另类。 而从台上席位的安排也能看出今天还未宣读的那些任命文件都是什么内容了。 从左往右的座位依次是:程开元、高雅琴、苏维德、薛直夫、付裕、熊本成、杨瑜生、李怀德、韩松、谷维洁、景玉农、董文学、张劲松、李学武。 看出上下高低了吗? 十四个席位,要看明白并不复杂,掐中间往两边左右甩着捋。 所以从左往右依次是:13、11、 9、7、 5、 3、1、 2、4、 6、 8、10、 12、14。 没错,甭管怎么捋,李学武都是最后一个。 但他是从台下走到台上的,所以并不难过,难过的是程开元,今天他本应该坐7号位的。 那有人问了,熊本成这个病秧子何德何能,竟然坐在了3号席上? 说起这位吉祥物……不是,工会主蓆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只要是正式的会议,他就只比李怀德低。 当然了,其他时候另算。 那有人发现了,为啥11号位的生面孔要排在12号位的张副主任前面啊? 答案马上揭晓。 红星厂干部大会由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同志主持,会议的第一项照例是唱g歌,第二项才是由一机部管理委员会组织工作部副部长付裕代表管委会宣布《关于红星厂李怀德等同志任职通知》。 “李怀德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主任(副部8级);” “熊本成同志任红星厂工会主蓆(正局10级);” “谷维洁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正局10级);” “薛直夫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正局10级);” “景玉农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副局11级);” “董文学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副局12级);” “高雅琴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副局13级);” “李学武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正处13级),通知宣读完毕。” 点名不可怕,没谁谁尴尬。 猜猜任职名单里没有谁? 程开元坐在台上,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是在认真地阅读着手中的文件,实际上他在想什么就不知道。 这一次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人均进步一级,有的人正的变副的,副的变正的,副的变更副的。 当然了,已经开过小范围干部会议,宣读过任命文件的苏维德和张劲松不算。 苏维德的副局11级和张劲松的副局13级对比某些人的原地踏步已经是震耳欲聋了。 唯独一个人,某些人程副主任的副局12级没有变。 原因就不用在大会上解释了,要解释清楚他的问题,那就得解释李主任为什么只是副部8级的问题了。 组织工作部副部长付裕讲话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赘余,除了通知上的文字,不多加一个字。 这种快刀风格很得下面参会人员的喜欢,所以掌声很是热烈。 或许也跟今天会议上所宣读的内容有关,领导们进步了,下面的干部们才能进步啊。 上面进步一级,对于下面来说不知道要松快多少。 红星厂在飞速的发展过程中,早就被职级限制住了,很多部门还维持着科级的标准,但人数早超过其他单位处级的干事人数了。 倒也不是红星厂机关冗员,而是兼并企业之后,在划分和组建分公司和专业厂机关办事处的过程中,会有这么一段时间人数暴增。 想想也就明白了,没有一定的基础人数,哪来的二十几个分厂和分公司的机关管理部门。 “感谢付裕副部长的发言。” 谷维洁按照会议议程表做了主持,“下面有请一机部副主任杨瑜生同志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好,好——” 感受着现场的热烈掌声,杨副主任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红星厂的干部和职工战斗力很好啊!” 听着领导的赞许,台下的掌声更加的热烈了,坐在他身边的李怀德微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看表情就知道了,老李并不在乎头顶的帽子上写的是7级还是8级。 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了,得不到的东西还有什么好惋惜的。 镜水月一般,凭多烦恼。 只要在红星厂,只要是一把手,今天是8级,一两年之后必然是7级,五年之后6级见。 有空间才有上升的动力嘛,有距离助跑的一定比原地跳的更远。 干工作必须有一个豁达的心态,不能因为没有念到名字就低沉着脑袋装鸵鸟是不是。 当然了,这里没说程副主任啊。 掌声落下之后,杨瑜生继续了自己的讲话。 他很随和地讲道:“刚才会议开始前,我坐在这里惊讶了一下,大家穿的这么整齐啊。” “呵呵呵——” 会场内传来了一阵轻笑声,刚刚大家都发现了领导的小动作,也都看出了红星厂同部领导们的不同。 这种身份上的自豪是溢于言表的,坐在位置上的干部也好,工人也罢,对于领导的赞扬纷纷挺直了腰板。 “说实话,我去过很多工业企业,”杨瑜生讲道:“不仅仅是咱们一机部系统的,也包括其他系统。” “但给我的印象里,迄今为止,最具精神,最具凝聚力,也最具战斗力的集体,还就是你们红星厂。” 哗—— 掌声在一起响起,这一次比前几次都要来的猛烈,响的足够热烈和热情。 就连台上的领导们也纷纷鼓掌附和。 “刚刚李怀德同志给我讲,红星厂的干部着装最开始是没有统一的要求,是咱们自发组织和购买的。” 他看着台下讲道:“是后来形成了规模,才统一进行订制的,对吧,也包括了咱们的工人队伍,是吧。” “我觉得无论是对干部队伍,还是为工人队伍统一购置和生产工作服装,无可厚非。” 杨瑜生的态度慢慢地认真了起来,讲道:“当一个企业,一个集体发展到了一定的时期,就是要给职工谋福利,谋待遇,要让所有人都享受到企业和集体发展的红利。” “当然了,我不是说所有的企业都要跟红星厂学习,做到如此的整齐划一啊。” 他看了眼身边的李怀德等人,点点头说道:“首先要把企业和集体的经济创造出来,才能团结人心。” “为什么要在今天的干部大会上强调团结,强调集体,强调经济工作,这就是一机部管委会为红星厂补充管委会班子成员的目的和意义了。” 他表情严肃地指出:“这一决定,是部管委全面考虑红星厂领导班子建设的需要,着眼于保持红星厂工作的连续性,促进红星厂又好又快发展,在民主推荐和听取群众意见后作出的,是符合实际、富有远见的。” “苏维德同志,张劲松同志,高雅琴同志,李学武同志,是组织上为红星厂选任的发展基石。” “苏维德同志是一机部多年培养起来的干部,张劲松同志是京城工业系统的管理标兵。” 因为苏维德和张劲松来的早,所以杨瑜生的评价一带而过,重点讲起了今天带来的干部和新任命干部。 “高雅琴同志是外经贸的重点培养、具有扎实经济管理经验,获得过领导多次表扬的优秀干部。” “李学武同志大家不陌生,是一位从红星厂基层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干部,作风硬朗,正治立场坚定,经济敏锐性和鉴别力强,大局观念和组织协调能力强。” 他在介绍和评价李学武的时候用了颇多的笔墨:“红星厂管委会在推荐该人选的时候有这样的表述:该干部在股、科、处机关等多个领导岗位上工作过,有比较丰富的领导和管理经验。” “提到了他较长时间在基层工作,对工业经济有一定研究和理解,他思路清晰,作风过硬,工作扎实,注重实效,担任经济管理领导小组副组长期间,在推进红星厂工业化、生态化,加快组织结构管理建设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成绩非常突出。” 杨瑜生认真地讲道:“部管委是认真考察了上述四位各渠道推荐上来的干部,这才做了相应的决定。” “我们希望有更多更优秀的干部从部里走出来,到企业中来,参与变革和生产管理工作。” “我们希望有更多更优秀的干部从其他系统走过来,到企业来,参与经济和组织管理工作。” “我们更希望有更多更优秀的干部从基层走上来,到管理岗位上来,参与建设和领导管理工作。” “对于红星厂的高速发展,部里是乐见其成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恨不得明天你们厂就能实现集团化!” 他手轻轻地按在了桌子上,言语恳切地讲道:“我希望红星厂好,部管委更希望红星厂好,越好越好!” 哗——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他继续讲道:“部管委希望调整后的红星厂管委会领导班子团结带领全厂广大干部职工,奋力拼搏,励精图治,开拓创新,把红星厂的生产建设和经济发展事业推向新的高度。” 哗—— 会议在掌声结束后继续。 一机部办公厅主任韩松做了组织发言,特别强调了部管委领导对红星厂的组织结构建设和正在开展的分支机构组织建设工作的关心和要求。 其在发言中指出,红星厂正走在一条平衡于变革和生产、经济和计划的道路上,要坚持……高举…… 特别的,韩松在发言中提到了红星厂的组织管理和办公管理制度、应急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等制度。 他在讲话中指出,只有正确理解时代变革的意义,紧扣变革和生产的发展脉络,才能立足根本,发展经济…… 随后,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高雅琴、秘书长李学武分别做了表态发言。 两人均在发言中表示,紧紧地围绕在……积极……坚决…… 最后,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同志在大会上表态,做好四个坚持: 坚持团结统一,在全厂形成团结协调,共谋抓变革、促生产的发展共识,形成想干事、敢干事的良好环境和生动活泼、团结奋斗的良好局面。 坚持科学发展,立足京城研发、津门经济、辽东工业等地缘、区域和产业优势,充分发挥比较优势,保持生产和经济又好又快地发展,争当工业系统的排头兵。 …… 李怀德是知道高雅琴的,早就有人同他通了电话,讲到了上面最后确定的班子成员就是她。 关于高雅琴的信息,也早就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原外经贸对欧司技术处处长,刚刚32岁的高雅琴正值年富力强,妥妥的人生巅峰。 听内部消息讲,这位女同志工作能力很强,思维也很超前,拥有绝对的经济工作视野,但在目前的大环境下不适合继续留在外经贸工作了,上面的领导也是有意保护她。 不然就像杨瑜生所讲的,这也是外经贸重点培养的干部,又怎么会轻易放走呢。 上午杨瑜生带队前来,在干部大会开始前,双方是有过短暂谈话交流的。 送干部来红星厂,必然要跟他沟通。 杨瑜生和付裕在谈话中也暗示了他一定要搞好班子的团结,几位同志的任命是部管委慎重考虑的,希望他能理解和支持。 能认真和充分地考虑红星厂推荐的组织人选,同意任命李学武担任管委会秘书长职务,就已经是部管委的进一步态度了。 尤其是前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关于程开元也好,关于工作组也好,都得谨慎注意。 老李当然懂得见好就收,在干部大会上的发言也充分体现了他的态度。 李怀德表态,对于苏维德、高雅琴等几位同志的任命,自己是完全支持,坚决拥护的,红星厂的高速发展,不可避免的会滋生这样那样地问题,几位同志的工作经验极为丰富,作风民主务实、公道正派、清正廉洁,在干部群众中威信都很高。 由苏维德、高雅琴等几位同志为红星厂管委会班子保驾护航,充分体现了部管委对红星厂工作、对红星厂领导班子建设的高度关心和重视…… —— “继续努力——” “谢谢领导——” 从大会议室出来,李学武随同李怀德等管委会的班子成员,送了杨瑜生一行人。 车辆就停在了大会议室的门前,因为工作的关系,杨瑜生等一行人甚至都没有多坐一会的时间,便要匆匆地赶回去。 这个级别的领导是不可能留饭的,老李也不敢贸贸然,在这种场合下造次。 他现在已经算位列仙班了,就算是放屁,也应该不同凡响,可不能说胡话。 管委会班子成员无论新老,站在那排成队,依次同杨瑜生、韩松等人握手道别。 而李怀德则是代表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送了杨瑜生等人上车离开。 只等着车队缓缓地开走了,众人这才收回目光,左右相看之下,心情各异。 没进步的坳头,进步小了的看进步大的也坳头,但脸上都在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 “秘书长,碰头会准备好了吧?” 李怀德直呼了李学武的职务,在这个时候显得又亲近又欣慰。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汇报道:“领导,主办公楼三楼,早就准备好了。” “那好,今天咱们班子人都到齐了。” 李怀德站在了众人的前面,微笑着说道:“借这个机会,咱们就召开第一次完整的班子碰头会,把各自的分工明确一下,大家也再互相认识一下。” “刚刚领导们在,我看大家都绷着神经,没放开,”他看向了高雅琴,微笑着招呼道:“高副主任,到家了,不要客气。” “是,李主任,我到家了,”高雅琴微笑着点点头,看向他说道:“我就不客气了,您也别客气了。” “大家可以叫我雅琴同志,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哈哈哈——” 李怀德被反将了一军,一点不恼,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很好,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 众人也都借着这个机会,笑着表达了进步的喜悦。 (程副主任:我……) 从楼下到三楼会议室的这一路上,这十一个人吸引了全机关的目光。 楼梯相连接的走廊上,机关里的干事和干部们纷纷驻足招呼问好,目光里的热切能灼伤人。 李学武同程开元走在了最后,两人闲聊间说起了营城船舶的工业建设,以及营城港码头的营建问题。 这倒是吸引了走在前面的薛直夫的注意,他特别缓了几步,同两人凑在了一起,讨论起了工程的计划。 程开元表面上依旧平和,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也正常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但从他看向李学武和薛直夫的眼神里就能感受得到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慰藉。 十一个人,从楼下走到楼上的这十一个人,除了他都是今天的焦点,都是进步的希望。 唯独原地踏步的他被孤立,如果走在最后的他一脸丧气,被机关里的同志围观讨论,他的心情该有多沮丧可想而知。 所以,李学武主动留在了最后陪着他谈工作,薛直夫也主动加入进来,让本应该孤立的他感受到被保护,拉一把的热情。 “咱们班子的工作氛围就是这样,随时随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见身边的高雅琴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人,李怀德微笑着讲道:“这也是领导说咱们有战斗力的原因。” “我已经感受到了——” 高雅琴微笑着点点头,附和道:“以前来红星厂交流,我就对咱们厂的工作氛围心向往之。” “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后我要多跟李主任和其他诸位副主任多多学习了。” “你看,又客气了不是。” 李怀德呵呵地笑着,带头上了三楼,对身后聚在一起讨论营城港码头的几人并未在意。 十一个人的班子,这可比放羊难多。 你能给羊拴一块,能给人拴一块吗? “领导好——” 等在会议室门口的管委办秘书们见到领导上来了,纷纷点头问好。 李怀德也是微笑着点头应了,他今天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看谁都像他二姨。 秘书们感受到的李主任的微笑真诚含量都多了几分,这样的微笑他们可不常见,足见领导心情有多好。 就连倒热水的秘书碰了他一下都没有放在心上,很是意气风发地招呼着众人落座。 这安排座位就很有讲究了,以前李学武是作为列席人员,就算坐在了前面,也没人说些什么。 他以前开会主要是做主持和穿针引线的衔接,现在成为秘书长了,可不能坐老李身边去了。 最末一席,最末一位,就是他的。 就算前面空着一位,他也不能窜换着坐上去,这就是规矩。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他坐的那个位置是工会主蓆熊本成的,这位经常泡病号,倒是成全他了。 众人心里对自己的位置是有数的,就算没有桌上名牌的指引也坐不乱。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位子也不能乱坐。 李怀德坐在了会议桌靠里的中间位置,右手边依次是熊本成、薛直夫、苏维德、高雅琴和程开元。 左手边则是谷维洁、景玉农、董文学、张劲松和李学武。 董文学原本的位置很靠后,但在担任了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以后,职权直线上升,位列第七。 高雅琴排在其后第八的位置,压张劲松一头的原因除了她是从外经贸下来的,还有主管工作的原因。 张劲松压程开元一头,完全是因为程开元正处于戴罪立功的阶段,否则以他的职级和职权,至少要排在薛直夫的前面。 现在嘛……不说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 一众人:谁是鸡? “今天的碰头会虽然是在干部大会的后面举行,但准备的并不仓猝。” 李怀德翻看着面前的文件,看着众人讲道:“学武同志同委办的同志准备了得有一周多的时间。” 他抬起手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众人目光看过来,李学武微微点头附和。 “今天召开班子的碰头会,主要就是作出管委办常委的分工”他讲到这里又示意了高雅琴的方向,说道:“同时呢,也把高雅琴同志介绍给大家,互相认识。”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这才认真地讲道:“那么现在,我就布置一下班子的分工,有意见的呢,咱们下来再沟通和讨论。” 谷维洁的分工是组织和宣传工作。 联系红星文艺出版社、红星教育和医疗管理局等单位。 景玉农的分工是财务和人事工作。 联系资金结算中心,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等单位。 薛直夫的分工是工程和规划工作。 联系工程建设指挥中心,红星建筑分公司、红星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等单位。 苏维德的分工是安全和纪监工作。 负责保卫总队、消防总队、监察总队等单位。 董文学的分工是技术和发展工作。 负责和联系红星(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红星技术支援中心、红星汽车制造厂、红星五金制造厂、红星兵器制造厂、红星飞行器制造厂,红星电子工业分公司,红星奉城机加工分公司,红星科技研究院等单位。 高雅琴的分工是经济和销售工作。 联系国际事业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红星内部供销分公司、红星联合百草医药销售分公司、红星(京城)汽车销售分公司等单位。 张劲松的分工是业务和后勤工作。 联系红星能源分公司、劳动服务分公司、红星客运分公司、物业管理分公司等单位。 程开元的分工是生产和调度工作。 联系钢城冶金厂、钢城轧钢厂、营城船舶制造厂、红星食品(联合)分公司、联合三产分公司等单位。 李学武的分工是负责机关日常事务和主持管委办工作,综合管理和组织协调工作。 主要联系文艺出版、红星国际饭店、招待所、经济领导小组办公室、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技术发展小组办公室、辽东工业领导小组…… 从李学武分管工作的字数上就不难看出,大管家管的事就是多,一个综合,一个协调,最是复杂。 再从他所联系的部门上来看,除了应用和服务于委办工作的部门外,还有各个工作小组。 从李怀德宣读完组织分工以后,管委会的组织生态就彻底翻开了新的一页。 也是从今天开始,旧有的组织格局被打破,新的组织生态破而后立。 新人新气象,新人新力量。 重新洗牌过后,牌桌上谁能拿到最大最多的牌,就得看个人的能力和水平了。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意外。 比如当李怀德宣读到景玉农的工作分工时,明显的,李学武看见她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 当初李学武跟她说的是财务、销售和调度工作她只能留一样,因为这三项工作将划分给三个人,看她自己留财务还是销售。 那时景玉农选择的很是纠结,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将只剩下一项主管业务。 她从未想过,李学武只说了她必须从现有的主管业务里选一样,就不能惦记其他人所负责的业务。 现在人事工作骤然落在她的头上,可是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了。 在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有惊喜,也有意外,还有一点点被戏弄过后的嗔怒。 只看李学武淡定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一定早就从李怀德那里得到了相关布置情况。 结果他的嘴是真严啊,逗弄了自己半天,死活没说出还有惊喜在后面。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激动和满足。 —— “我去看了一下,地下工程基本上已经完工了,现在主要是备战阶段。” 李学武手里拎着笔记本从楼上下来,同行的还有薛直夫和董文学等人。 中午了,到饭点了,会议开完之后众人也没有再回办公室的意思,聊着就往小食堂走了。 “当然了,我说的是部分建筑。” 李学武补充强调道:“亮马河工业区的五大赋能区域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粗略的划分。” “文化、教育和卫生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他回头看了几位领导,介绍道:“学校的内部建设是一个长期的发展和规划过程,这个不需要强调。” “红星第一医院这边应该是在今年的九月份就能开诊办公,最迟不过年底。” “你刚刚提到的工业展览馆的项目还要多久?” 董文学摆摆手,拒绝了薛直夫的烟,说道:“我也戒烟了,您抽您的。” “好么,咱们班子真要成无烟模范集体了。” 薛直夫笑着讲道:“李主任戒烟了,秘书长戒烟了,你也戒了,熊主蓆身体不好也戒烟了。” “维洁同志,玉农同志,雅琴同志不吸烟。” 他看向了苏维德和张劲松说道:“就剩下我这老顽固和你们二位了啊。” “没关系,咱们可以成立个劝烟小组。” 张劲松笑着打趣道:“就叫三根老烟枪,哈哈!” “哈哈哈——” 下楼的楼梯一时响起了阵阵的笑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红星厂的领导班子是多么的团结友善呢。 “工业展览馆可能要下半年了,具体还得看施工进度,”薛直夫笑过之后,对着董文学解释道:“马上四月份了,风大雨也勤,进度全靠赶。” “工地那边是已经开工了,”李学武介绍道:“今年的工程建设方案同去年一样。” “今年能完工的就全力抢工,今年不能全面完工的,就先完成主体架构,内部施工全部攒到冬季。” 他迈步走下楼梯后,回头等大家走一起了,这才又继续讲道:“今年的主要工程是办公大楼、联合工业大楼、广播文化大楼、红星工人新村、综合示范市场等。” “五大功能区,轻工业和联合三产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生产建设工作,所有项目都在年前开始了计划生产。” 李学武一手插着兜,迈步走在侧前方,嘴里给几位领导说着亮马河工业区的基本情况。 张劲松、苏维德、高雅琴跟在后面听的很是认真。 当然,也包括难得回来一趟的董文学。 不过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厂主要领导的他回来开会和工作的次数会慢慢地增加了。 “预计今年能够完成的项目有广播文化大楼、工业展览馆、服务公司大楼、综合示范市场、第一医院,以及部分住宅区。” 李学武讲道:“这一部分会在今年年底前完成搬迁和入驻计划,缓解和疏散厂办公区的压力。” “明年年底前能够完成的项目有厂办公大楼、联合工业大楼、全部的住宅区和示范住宅区。” 他先是迈步上了小食堂的台阶,拉开了大门,请领导们先走了,这才跟着进去了。 “也就是说,明年年底前,红星厂将彻底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 张劲松回过头问道:“我昨天还在看这方面的材料,心里还怕估计不准呢。” “不可能解决所有的职工住房问题,但能保证所有报名置换房产、申请保障性住房的职工有房可住。” 李学武简单地介绍了一句,而后继续说道:“目前这种调控机制主要是为了应对明年年底轧钢厂的搬迁工作,到时候会有一大批工人随厂搬迁至钢城。” “目前的住房紧张问题将在两年内得到彻底的缓解,工人的疏散和生活保障也将从京城一地,分散到京城、钢城、营城和奉城四地联动协调分担处理。” 他强调道:“今年钢城、营城、奉城都将筹建工人宿舍和工人新村,以应对即将开始的工人搬迁政策。” “六、七万人的大动作。” 董文学迈步上了楼梯,微微摇头感慨道:“对于咱们厂来说是个艰巨的挑战啊。” “分批、分时、分项目,”李学武接话道:“其实从今年开始,各分公司、专业厂的成立和组建,一些干部和职工就已经在做搬迁和安置工作了。” “截止到明年年底,红星厂京城亮马河工业区三产工业版块要实现规范化、产业化、集成化的发展。” “文化和卫生版块要实现科学、系统的建设发展;人文生态版块要实现示范性、引领型的布局运营。” “办公和服务板块要实现集团化管理,一体化办公,规模、系统地开展全集团的服务示范工作。” 他最后介绍道:“科研和能源版块是最先规划,但却是最后建设的项目,因为要等轧钢厂搬迁以后才能开始改造施工。” “就在咱们脚下这块地。” 李学武同几位领导一起上了二楼,向带班班长点点头,示意可以上菜了。 “除了必要的车间要进行安全生产标准化改造以外,全部以科研为目的进行再次升级改造。” 他给进了大包间各自就坐的领导们讲道:“现有的办公区、大礼堂等等建筑,将交给研究院、服务公司、以及三产管理分公司等分支机构单位使用。” “科研和能源版块要几年才能完成改造施工?” 高雅琴好奇地问道:“《五年规划》的第四年和第五年讲的就是科学和能源的规划?” “这是一个整体的规划目标。” 她问完,有熟悉这个规划的领导们都笑了,李学武给她做着解释,道:“其实科研和能源版块的建设施工工作也在《三年计划》的内容里。” “规划是规划,施工是施工。” 薛直夫看着服务员上菜了,笑着给她解释道:“科学研究院的规划是固定的,实际施工晚是客观原因。” “《五年规划》是在《三年计划》的基础上设计并规划的一整套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思想的发展理论。” “懂了,秘书长还真是博闻强识。” 高雅琴笑着调侃了一句,心里也是真的懂了。 三年搞的是实际建设,五年搞的是企业发展。 一个是务实,一个是务虚。 她倒是听说过这个理论,还记得是李学武主持起草编撰的,没想到李学武的理论能力这么强。 怪不得他可以上桌吃饭呢。 —— ps:这章承上启下写的很累,虽然知道会挨骂,但必须交代清楚,这样后面才能…… ps:小儿高烧退了,但病没好利索。 白天哄孩子耽误了不少时间,这章写完距离睡觉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不写第二章,我去陪陪孩子。 (本章完) 第1257章 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第1257章 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进入三月份,京城的天是真的暖了。 尤其是月初的这周下了两场小雨后,空气气更显温暖湿润。 秦京茹指挥着韩建昆把海运仓一号院的前后左右院子都翻了一个遍。 甭管种什么吧,她说翻就得翻。 “我就说扣晚了吧——” 就这,她还不满意呢,一早晨便同韩建昆唠唠叨叨地说着院里的菜棚子。 说是棚子都超纲了,就一块塑料薄膜用竹坯子做骨架蒙扣的小菜地。 “前院张姨家都吃上小白菜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周围的动静了,李学武连邻居是谁都没搞清楚过。 你再看她,就差上人家串门去了。 “一月末就张罗着要弄,二月初了也没干上,要是早扣上了,小白菜、小水萝卜,炸点面酱,那得多爽口啊——” “京茹啊,”李学武抱着李宁从一楼的客房出来,好笑地说道:“咱要是没有就别说了呗,你说完我还馋。” “让她说,嘴是租来的。” 韩建昆也是听烦了,顶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出门干活去了,一点都不给秦京茹留空。 秦京茹瞪着眼睛从餐厅里追出来,却见韩建昆溜走了,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您说的轻巧,我也不是变戏法儿的,那地里长的菜,不熟我还能拔去啊——” 她示意了门外道:“我早就说让他弄,您非怕他累着,现在好了吧!” “嗯,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学武好笑地抱着儿子去了客厅,小家伙二十四斤半,任是谁抱一会都得累趴下。 可越是要会走的时候,眼睛里明白是的他越是粘着人抱。 “啊——” 李宁给爸爸指着柜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过一遍手,摆弄着,相看着。 基本上,每天早晨都是这个程序。 顾宁给小的换裓子换衣服的时候他先带着老大洗漱,等爷俩忙完了,他再抱着小的下楼玩,顾宁再给老大梳头发换衣服。 等娘俩下来的时候,秦京茹这边基本上也就准备好早饭了。 全家算上秦京茹两口子就是六个人,一桌子大人吃的,小孩吃的,忙活起来跟打架似的,还得照顾两个小的咿咿呀呀。 李宁还不会说完整的话,甚至连字都还咬不清楚,跟小姐姐只是呜呜渣渣。 但对于李姝,全家人都得当捧哏的。 但凡大魔王有一句话撂在了地上,这小丫头非追着你把话捡起来不可。 “快点吃吧,小嘴叭叭的——” 李学武的耳朵都快要炸了,笑着点了点闺女的小手,道:“咱们还得去奶奶家呢。” “奶奶说吃饭要细嚼慢咽,”李姝抬起头,看着爸爸反驳道:“奶奶还说不能学爸爸狼吞虎咽的,一点都不好看——” 漏风小袄坐在太姥爷给打的餐椅上,晃悠小腿,喳喳地问道:“爸爸,你说我是听你的,还是听奶奶的?” “嗯,还得是你啊,李姝!” 秦京茹好笑地在她的餐盘里添了块玉米面的饼子,笑着说道:“能让你爸哑口无言的,全红星厂都找不出来几个呢。” “听你奶奶的,爸爸错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不过今天爸爸得早点到单位,所以你去奶奶家的计划就取消吧,跟小姨在家里玩,好吧。” “不是——领导——” 刚刚还一脸看热闹表情的秦京茹这会儿笑不出来了,“您不能打击报复啊。” “乖乖,快点吃吧——” 现在不用李学武催了,秦京茹主动哄着李姝飞快地把小块的玉米饼吃完了。 “你也不想跟小姨在家种地,对吧。” “我可以帮你喂鸡,小姨。” 自觉地被嫌弃了的李姝还知道给自己找活儿干呢,接过小姨递来的小包有些不满。 “小姨当然知道李姝很勤劳,但小姨不想李姝太辛苦了——” 秦京茹完全无法想象大魔王带着小魔王缠着她的场景,所以竭尽所能地哄了李姝。 “你想想,妈妈上班走了,爸爸上班走了,韩叔叔也上班走了。” 她很怕李学武嫌耽误时间不去送李姝,抱着孩子先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小姨了,你说多没意思啊,还是奶奶家的小朋友多,对不对?” “小姨,晚上我想吃鸡蛋糕——” 李姝在上车前许了个愿,她知道一般这个时候,小姨是不会拒绝她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 果然,小姨点了点她的鼻子,服气地说道:“你赢了,晚上给你蒸鸡蛋糕吃。” “但你得跟小姨保证,在奶奶家不许哭不许闹,更不许惹祸,知道了吗?” “放心,都在心里了——” 李姝小大人似的,给了她一个确定的手势,还主动要去关车门子。 秦京茹却真是送佛送到西的感受,赶紧给大小姐关车门子。 等再回身,见李学武才出门,不由得埋怨道:“您就知道我怕这个是不是?”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笑着给车里的闺女招了招手,说道:“我闺女多可爱,怕什么。” “原本我也觉得闺女贴心,”秦京茹抿了抿嘴角,气呼呼地往院里走,嘴里嘟囔道:“现在我决定了,说啥都得生儿子!” “听见了吗?”李学武上车后,对着回头看的韩建昆提醒道:“你得努力了。” “我还是喜欢闺女。” 韩建昆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启动了汽车。 大院这边的小孩是比家里多,跟李姝年龄差不多的就有好几个,根本不缺少玩伴。 同海运仓的一家一户相比,一座大院十几户、二十几户再常见不过,孩子也是一茬又一茬地生。 其实计划生育的政策有了,执行的并不严格,只是一种倡议和倡导。 在干部家庭,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属于菁英家庭的观念里,生育两三个可能就够了。 但在胡同里,尤其是知识层面,对物质文化和精神满足要求较低的家庭里,孩子是有了就要的,很少会做防护措施。 甚至有的家庭会养育七八个孩子,这在单职工家庭里并不少见。 老观念和传统观念,对人丁兴旺的追求比大富大贵要靠前,一家有七八个儿子才是最牛哔的存在。 要是生了七八个闺女可就麻烦了。 你也别说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咋地,非得要个儿子。 还真是有位置要继承,工人家庭的子女一般会得到一到两个的进厂名额。 在这个念叨,进厂就等于铁饭碗,比进机关单位还要让人羡慕的存在。 之所以强调要儿子,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如何都不能同闺女和女婿生活在一起的。 看大院里的住户,李学武这一茬孩子不多,那是因为生多了养不起,生出来也多半要饿死的。 但到了李姝这一茬就要成井喷式爆发了。 按照经济调查结果显示,从去年开始,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开始稳步提升。 粮食、肉、蛋、奶等食品和副食品的供应有了比较大的进步,至少不会再出现饿肚子的现象了。 当然了,你要说家里七八个儿子的单职工家庭,难免的要为粮食生计发愁。 李学武以前还不觉得这胡同里的孩子多,一走一过也没太在意。 直到有了李姝,有了李宁,李姝也长大了,要找小朋友一起玩耍了,他这才后知后觉。 街坊邻居家里的小孩子也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生的了,好像是一瞬间就有了,还跟自己家孩子玩一起了。 “大娘——” 李姝眼睛可好使了,心眼也好使,见着赵雅芳抱着李唐站在院里,主动叫了人。 赵雅芳最稀罕她了,从小都当亲闺女似的。 见爷俩进了院,便招呼道:“刚晴天啊,还有点凉呢,咋不穿多点呢?” “不冷——” 李姝也不等爸爸回答,抢着接了话。 一进院她就不想让李学武抱了,挣着劲儿要下地自己走。 可李学武着急上班,真依着她,从大门口到家门口,还不得走五分钟去啊。 “得了,闺女就交给你了啊!” 李学武连屋都没进,把闺女放在大嫂跟前便摆了摆手,道:“早晨有个会,我得先走了。” “这也太忙了——” 赵雅芳好笑地对李姝说道:“完了,你爸爸不要你了。” “哎——没办法——” 李姝抬起小手,学着妈妈的动作整理了脸上散落的头发,故作无奈地说道:“我爸现在是秘书长了。” “哈哈哈——” 大魔王的做作表情一点都不讨人厌,反倒有着人小鬼大的可爱劲儿。 赵雅芳笑着问道:“你知道啥叫秘书长啊?” “不太知道,小姨说的。” 李姝蹦跶了两下,看了奶奶家屋里,说道:“反正就是比以前要忙了,我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个啥。” “那等你爸爸回来了,你好好问问他。” 赵雅芳开了屋门,带着小丫头进了屋,教给她说道:“你就说,你都忙啥嗫,都没时间陪我玩了。” “嘻嘻——” 李姝顽皮地一笑,自顾自地开始脱了外面罩着的小袄,噔噔噔地跑进屋里开始翻找玩具。 她的玩具家里都搁不下了,分了一部分给李唐,但在她的意识里,李唐的就是她的,所以玩玩不过份。 嗯,她的玩具还是她的。 —— “秘书长,领导问了用车的事。” 梁作栋在三楼遇到了李学武,便主动过来打了招呼。 “包括苏副主任、张副主任和高副主任,以及其他分公司和厂领导的用车采购,您看……” “领导那边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指了指委办主任的办公室,带着他往里走。 这边自从丁自贵调走后就一直闲置了,被用于秘书们的材料处理。 但今天再进来,堆满屋子的材料没有了,干净整洁,焕然一新,就连家具都做了换新处理。 新到任的副主任办公室可以利旧旧家具,因为明年就要上新办公楼了,这些家具都会淘汰掉。 但新到任的委办主任不能受了委屈,因为这是主管领导,至少梁作栋和白常山觉得这话没毛病。 原本李学武只是保卫组的组长,兼着委办的副主任,在委办这一块他们是同职级的。 但只一个月的时间,李学武不仅成为了管委办主任,还成了厂管委会秘书长,更进一步,彻底压死。 尘埃落定之前,人人都是黑马。 尘埃落定之后,人人都会拍马。 梁作栋敢在以前私下里搞小动作,现在李学武的手底下…… 只能说以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你以为管委办副主任到秘书长只隔了一年? 别傻了,那是李学武! 他现在要表现给李学武的是,他有能力,也有信心成为管委办主任的实力接班人。 如果李学武给他个机会,那他愿效犬马之劳,为成为副秘书长而努力奋斗。 进到了办公室,李学武很自然地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迭起了右腿,双手交叉放在了身前。 而梁作栋却是很自觉地站在了办公桌的对面,汇报道:“高副主任的意思是请您安排就好,她暂时没有太多的用车需求。” “苏副主任和张副主任您知道的,”他顿了顿,讲道:“厂里能协调的小车不多。” “嗯,李主任说过这件事。”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让跟进来的管委办秘书帮着泡茶,他没打算在这儿坐一上午。 “当初没有提前通过采购汽车的方案,主要考虑的是这一次领导们统一调整职级。” “是,相信领导们也都理解。” 梁作栋点点头,讲道:“不过现在……您看委办这边的申请报告怎么做,是从魔都订车,还是进口。” “进口就不要了,太张扬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看着他说道:“谷副主任、景副主任等领导用的是两头平,那就还采购这个吧。” 他想了想,说道:“你统计一下,分公司、专业厂级主要负责人,处级位置的就使用红星羚羊。” “处级以上的同志就用灰色魔都,厂领导统一采购黑色魔都,”李学武缓缓点头,补充道:“用羚羊也是权宜之计,咱们厂两三年之内就有新车的生产计划。” “是吉普车,还是轿车?” 梁作栋试探着问道:“如果是吉普车的话……” “吉普车和轿车都有。”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我的意见还是以实用为主,毕竟咱们厂这两年的发展压力比较大。” “采购羚羊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方便接下来的公车替换,汽车研究所那边已经在做规划了。” “是,我知道了——” 梁作栋了然地点点头,轻声汇报道:“李主任特别交代了,他换下来的那台伏尔加留给了您。” “再说吧,我不着急。” 李学武笑了笑,他不好拒绝李怀德的好意。 这个意见老李同他讲过一次,这一次交代给梁作栋,也是有意让其他人知晓给李学武配车是他的意思。 这种照顾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但李学武实在不好意思让厂领导乘用魔都,自己乘用伏尔加进口车。 虽然是替换下来的,可也要遭人记恨。 他现在是秘书长的身份,可还兼着管委办和保卫组负责人的职务,两边都需要一定的交接和适应时间。 保卫组已经确定了接班的人选,管委办这边他也早就熟悉了,也是从前几天开始,正式承担起了责任。 “行,就这么着,你打申请,我来签字。” 李学武站起身,走出办公桌拍了拍他的胳膊,微笑着说道:“领导那边你沟通一下,请他们多理解。”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梁作栋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这才同李学武一起出了门。 出来的时候他还试探着问道:“这边的办公室我已经叫人收拾出来了,您看还需要补充些啥不?” “暂时先不用,不着急。”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保卫组那边王小琴同志还得适应一段时间,我这边也得做个收尾。” 他一语双关地讲道:“晓力已经在做材料的分割工作了,只是有点太多了,恐怕需要些时间。” “上午我还说呢,晓力同志的关系怎么转。” 梁作栋很是殷勤地问道:“是放在一科,还是?” 他献殷勤也是有目的的,一方面是想知道李学武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对管委办的工作的布局。 另一方面则是窥探李学武对人事工作的态度,从他身边人的安排入手最适合。 只要问清楚李学武对彭晓力的安排,基本上就能确定接下来对几个科室的人事安排。 此前李学武负责组织协调工作,师弱翁负责了厂务工作,也就是具体科室的管理工作。 一科和二科是师弱翁负责的,三科和四科是敖雨华负责的。 现在师弱翁被处理了,敖雨华去了人事处,科室的管理工作暂时是由李学武来负责的。 但因为办公地点的缘故,李学武对科室的组织建设工作抓的很紧,对日常管理放的较松。 梁作栋和白常山来了以后,也没真正地接触到科室的具体管理,只是作为委办的领导参与了管理工作。 就在昨天,李学武召开了管委办的组织工作会议,确定了副主任的分工。 比较以前做了特别的调整,梁作栋负责一科和三科,白常山负责二科和四科。 委办的四个科室,对应的服务方向也是不同的。 作为主管副主任,确定了主管科室,也就确定了接下来的职责。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呢,等等再说。” 李学武面对梁作栋的试探视而不见,打算吊着他们一阵子,省的不知道大小王。 几次的回答都用了不着急,慢慢说,等等再说的词语,就是不想让对方接近自己,明显地制造距离感。 以前大家都是副主任,可自己是保卫组的组长啊。 是谁让他有了勇气敢在自己背后搞小动作的? 鲁迅曾经说过,裙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李学武对这种人不会惯着,该敲打的就要敲打。 因为留着他们耍态度、涨能耐也没有用,最近他又不打算坑谁。 当然了,梁作栋的小动作是谁给的勇气他也知道。 当老鼠嘲笑猫的时候,它的身旁一定有个洞。 当一个人明目张胆欺负你的时候,他的身边一定有条狗。 规则范围内较量一番拳脚他不会生气的,但要敢在他身上耍阴招,那他只能说: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 亮马河畔,杨柳岸、春浓涨。 得传报、通勤客船,平安首航。 三月中旬,于去年四月份立项,五月份由营城船舶设计并开始制造的中型客船于上个月下水试航。 而就在今天,由营城造船厂码头始发,直达红星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河畔码头的【红星-客甲】客船终于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中缓缓靠岸了。 亮马河工业区最先开始动工的其实不是联合学校,而是亮马河沿岸以及航货运码头的整修工程。 直到现在,这项工程都没有彻底完工。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未来会用到很多的水资源,面对着京城日益紧张的地下水紧缺的情况,红星厂不能再完全依赖地下水和团结湖的小范围循环系统了。 当然,打造的生态水循环系统因轧钢厂整体迁移的缘故,而削减了用水规模。 但在建的小型火力发电站也是一个用水大户,包括生态工业区为绿化等水应用而预埋的用水管道。 水循环就意味着水应用和水治理,凑巧,亮马河工业区所在的河段正是东城其他小型水系汇集于此的节点。 也就是说,亮马河工业区处于亮马河的一端。 河道拓宽会失去大型船舶的承载能力,但为了更好地规划和建设工业区,红星厂不得不拓宽河道。 在不能设置堤坝的前提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拓宽河道的同时加深河道,这样还能聚集更多的水资源。 所以,从这一端开始,一直到工业区的边缘位置,河道越来越窄,越来越浅。 中大型客船从营城行驶到这里完全没有压力,相比于铁路运输,船舶有着更为便利的一面。 在舒适程度上也能给旅客带来更多的享受和体验。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看着船舷上正在挥手致意的红星厂职工,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他转头对着主管后勤和服务工作的副主任张劲松说道:“为了能让它停在这里,厂里的工程建设部门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不过一切都还顺利。” “如您所见,它能带着900人用一天半不到的时间从这里到营城。” “嗯哼——”张劲松并未表现出足够多的惊讶,点点头问道:“它确实足够令人震撼,然后呢?” 见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则又补充到:“从京城到营城,坐火车也就一天半的行程吧?” 他挑了挑眉毛,问道:“如果效果同等的话,咱们厂为何要费巨资造这样一艘大家伙只是用来通勤呢?”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看着李学武的,手却示意了正在靠岸的船舶方向。 到这会儿,李学武已经看的出来了,张劲松对于客船项目是不太满意的,至少是不愿意多这笔钱的。 “确实,一艘这么大的船,至少了咱们几十万的造船成本。” 他并没有同张劲松争辩,也没有给他解释为什么要造客船,并且运营客船,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几句。 “还有这里的码头。” 张劲松指了指脚下,看着眼前的船舶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红星厂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哪哪都需要经费,可百十万资金却都砸在了这里。” 他叉着腰,望着两岸新栽种的杨柳,施工的现场,以及碧蓝的水面说道:“我很痛心于这种浪费啊。” “我们厂的有些干部还是没有割干净享乐主义和资本固化的尾巴,还是在搞以前有奶便是娘那一套。” “没错,您说的对——” 李学武很认同地点点头,看着下船的职工,那一张张笑脸和喜悦,听着张副主任的话很有讽刺意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张劲松很是认真地讲道:“以前的政策和规划我不管,既然现在是我在负责后勤和服务工作,那就必须整顿这种恶劣的现象,把尾巴割干净。” “嗯,我完全赞成您的意见。” 李学武再次点头附和了他的话,如果不是在码头上,身后还站着许多干部,他甚至都想鼓掌了。 两人站在这说的这些话,听的后面那些人频频皱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航运项目是营城船舶主动申请立项,是经过财务和多个部门审核和调研才下的决定。 运营的主体暂时还在营城,只是张劲松主管后勤和服务工作,所以这也是他的主管范围。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项目当初是谁提出来的呢? 没错,就是站在张劲松身边,不断附和要取消这个项目的秘书长。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一脸懵逼,了解实际情况,了解这个项目的人则是目含深意。 哦吼—— 红星厂的管委会刚刚配齐了班子成员,纷争和矛盾来的也太快了。 当着秘书长的面否了他以前的工作和项目,张副主任可真是一个……小可爱啊。 是该说他正直无脑好呢,还是说他急功近利好呢。 不用他们说,营城船舶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从船上下来了,随同的还有一些造船厂的干部。 “张副主任,秘书长。” 徐斯年一身行政套装,满面红光地走过来,同来参加首航仪式的厂领导握手打招呼。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张副主任的态度,借着现场敲锣打鼓的氛围便开始做起了介绍。 “……船长138米,型宽17.6米,型深8.4米,吃水6米,5926总吨,9esdz43/82型柴油机2台,功率2x3310千瓦,航速17节,续航力3500海里,载货量2000吨,载客量856人,航线最远从钢城至京城……” 张劲松刚开始听徐斯年的介绍还有些淡漠,即便是努力做出认真参加活动的样子,还是难掩消极和不耐。 他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项目,更不愿意费更多的精力和资金来维持一艘只能运输职工的交通工具。 但碍于营城船舶的重要性,看在徐斯年也是资深处级干部的面子上,他得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只是听着听着就不对头了,李学武刚刚提到的九百人他听到了,怎么特么还有两千吨货物的运输能力呢? 还有,续航能力3500海里是什么概念? “载货量2000吨?” “是这样的,张副主任。” 徐斯年的介绍被领导打断,只好点点头,确定之后,这才继续介绍道:“按照目前的航运运输水平,该船每个月只需要来往京城四个班次,就能满足红星厂的职工通勤和探亲保障。” “除此之外,我们还同津门港码头、滨城港码头、魔都等等航运公司签署了合作协议。” 老徐今天真是高兴坏了,去营城船舶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把哔装到了家门口了。 同样的,他也忽略了张副主任越来越黑的脸色。 “保守估计,这艘船每年去除通勤保障的成本,还能有至少三十万元左右的盈利,预计三年内完全回本。” “嗯,很好,很不错——” 张劲松在徐斯年红光满面,喋喋不休的介绍中用一种让身后众人听了脚趾头都痒痒的语气点头赞许着。 “还是要谢谢领导的支持和帮助。” 徐斯年讲道这里的时候虽然是对着张劲松说的,可目光还是瞥了旁边的李学武一眼。 【怎么样,哥们牛哔不?】 【牛哔,你牛哔大了,继续!】 两人眼神短暂交流过后,得到李学武鼓励的徐斯年更加卖力地吹起了牛哔。 “今年的下半年,营城船舶会继续投入建设两艘客船,”他笑着讲道:“除了通勤保障需要,还可以租借给航运公司,以及其他航运单位……” 他讲的越是牛哔,张劲松的表情越是僵硬,身后那些干部们的嘴角都抿成钢条了,很怕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了啪啪的打脸声。 这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句话:领导谈业务的时候就是大**。 对于这种不懂装懂的领导,最好的应对办法秘书长刚刚在现场已经给他们做了演示。 秘书长在哪呢? 嗯,丝毫没有尴尬和意外地站在那,听着徐主任的汇报。 【你讲得很好,继续】 —— “秘书长,中办管理处来人接收鸿途客车,您要不要见一下他们的带队负责人?” 彭晓力比以前更忙了,手里抱着一大摞的文件,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旁,一件事一件事的汇报。 能通过他进行汇报的,都是无法落在纸面上的,或者没有直接的负责部门。 “这一次交接几台?” 李学武坐在原管委办主任的办公室里,门牌早就换成了秘书长。 其实按他现在的职级,应该能获得一间更大面积的办公室,但他拒绝了梁作栋的提议。 主办公楼三楼,面积就这么大,为了能容下所有的班子成员,除了委办,其他办公室都迁走了。 如果他再扩大办公室的面积,这三楼是真的没地方了。 这也是他更愿意在保卫组那边办公的原因,地方更大,更宽敞。 不过还是有一些工作需要在这边处理的,彭晓力更辛苦一些。 他翻开笔记本确定道:“这次交接三台,全是定置化的标准,三台车的配置各不相同。” “嗯,我就不见了,”李学武交代道:“请夏总出面接待一下吧。” “好的领导,下来我去同夏总沟通。” 彭晓力翻过文件,继续汇报道:“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京城分行第二批次的八处储蓄所开工建设……” “往后这样的经济工作直接交给高副主任,”李学武抬头,点了点彭晓力说道:“具体的情况体现在工作简报上,我这边做了解就行了。” “明白了领导,”彭晓力在笔记本上做了备注,同时问道:“用不用同经济领导小组办公室那边讲一下?” “嗯,这个下来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钢笔,低下头继续审阅着文件,嘴里解释道:“李主任有意将经管办小组交给高副主任来负责,等消息一定了再通知他们吧。” “哦,对了——” 他好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彭晓力问道:“加油站项目是不是快要完工了?” “已经完工了,上周日试运行,月底应该就能正式投入运营了。” 彭晓力介绍道:“施工车辆、运输车辆以及厂区公务车辆,从下周起都要转到红星加油站去加油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李学武确定地点点头,说道:“跟销售处提一下,汽车销售公司可以把加油站的成品油销售业务做搭配进行营销,现在很多客户都找不到对外的加油站呢吧。” “是,领导,只是……” 彭晓力迟疑着提醒道:“咱们这是内部供销加油站,没有对外的成品油经销许可,怕不是……” “暂时先这么卖着,红星厂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不是咱们厂的职工。”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讲道:“随着汽车和摩托车的保有量增加,成品油销售的口子早晚要打开。” 他签好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了彭晓力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是,双预案四期班开始招生……” “交给德才同志去办。” 彭晓力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摆手打断了他,强调道:“保卫组的日常业务就不要送到我这里来了。” “应该交给谁的,就交给谁去看。” 他微微摇头,讲道:“现在我就是有八只手也做不完这些工作,不要什么事都交给我。” “各部门能完成的,就留在各部门尽心处理,处理不了的交给分管负责人,或者主管负责人。” 李学武放下钢笔,端起茶杯说道:“还有个事,我得问问你,最近忙的都没顾得上。” “你也知道,保卫组的工作要交给王小琴同志来负责,”他看着彭晓力问道:“你呢,是想留在保卫组,还是想跟着我来管委办?” “我先说给你,”不等彭晓力回答,他又补充道:“王小琴同志作为三支代表,负责了厂里的保卫工作,但她要兼顾卫三团的本职工作,你明白吧?” 见彭晓力点头,他又继续讲道:“一方面是不能完全投入到红星厂的工作,一方面是三支工作的复杂性,她需要一个了解保卫组,能帮助她处理一些基本事务的帮手。” “您的意思是……” 彭晓力已经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是想推荐他来担任这个助手的职务。 当然,他当然很清楚王小琴的情况,也了解王小琴接下来在红星厂的工作环境和状况。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真留在保卫组,给王小琴当助手,他能获得比现在更多的工作经验和上手的机会。 这对他的成长和发展是很有利的。 李学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点头说道:“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会向她推荐你的。”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继续跟着我,”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你又回到管委办了。” “还有一点我得跟你讲清楚。” 他认真了表情,看着彭晓力说道:“就算你跟着我,我也不会让你长时间在我身边工作的。”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明白……” 彭晓力点点头,心里清楚,李学武调任管委办仅仅是一个过渡,用不了一年就会去钢城。 钢城工业区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董文学的任务也完成了。 看董文学现在工作分工就知道了,他已经在做回京的准备了,也在给李学武去钢城做基础。 继续跟着李学武,最多也就是一年,他便不得不再做抉择。 是选择现在留在保卫组,跟着王小琴,还是一年后依靠李学武的照顾,下放个副科长。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就算他在机关混了三年了,这道选择题也是很难做对答案的。 “不着急,你还有时间考虑。”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为难,笑着说道:“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要为你的服务和帮助表达感谢。” —— ps:这章从早晨9点半写到晚上8点40,我觉得有点崩溃,明明可以写两万的,却担心写多了质量下来了,一个劲地复盘内容,想竭尽所能地保质保量,但有点状态不佳。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做到日更两万,保质保量的。 第1258章 红星厂的水太深 第1258章 红星厂的水太深 “秘书长,很忙啊——” 徐斯年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煞有介事地敲了敲门,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抬起头见是他,也是笑着招了招手,随意地问道:“跟李主任谈完了?” “嗯,跟张副主任也谈了谈。” 回到自己曾经的办公室,徐斯年内心的感慨颇多。 当年他还是厂办主任的时候,李学武才一个保卫处的干事。 现在李学武已经坐在了比他还要高的位置,你说上哪说理去。 厂办主任他干了七年,李学武从干事到现在也才三年,这世上还有王法嘛! 自己乘风破浪,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成为一名红星厂的封疆大吏了。 你能说他工作不努力? 你能说他人生没运气? 可他使劲地跑,铆劲地蹽,一抬头,前面撒欢的不正是曾经的小小保卫干事嘛。 什么保卫干事,现在得叫秘书长了。 “新来的这位张副主任。” 徐斯年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由着彭晓力帮忙点了烟,“这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也没避着彭晓力,玩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张副主任说你不是个东西呢——” “是嘛——这个评价很特殊啊,”李学武点点头,写完了手里的意见,抬起头看向老徐问道:“那一定夸你是个东西了吧?” “哈哈哈——” 徐斯年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在仕途上都跑不赢对方,更何况是嘴皮子了。 “我当然也不是个东西,否则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领导下不来台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李学武一脸茫然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嗯,你要不知道啊——” 徐斯年吐了口烟,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张副主任还以为咱俩是故意坑他的。” “我当然都无所谓啊!” 他摊了摊双手,挑眉说道:“三五年之内,我老徐是不打算回江东的,你可要小心了。” “人家都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徐斯年点了点心口强调道:“这暗箭最是了得,能杀人诛心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李学武微笑着问道:“徐主任,您这……该不会是点我呢吧?” “嗯——不能够——” 徐斯年鼻孔里冒烟,微微摇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我能怀疑你嘛。” 他抬了抬手,见彭晓力摆了茶点点头,示意了门外方向说道:“人家张副主任都说机关里拉帮结派的,混沌不堪,这明明是在点我呢嘛——” “领导真是这么说的?” 李学武故作怀疑地看着他说道:“我不信,张副主任那人多好啊,能这么贬责于我?” “别是你老徐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班子成员之间的同志感情呢吧——” “哎呦,我忘了这茬儿了!” 徐斯年好惊讶地一拍大腿,目光调侃地说道:“您现在是厂领导了,你们才是一伙儿的啊。” “那不对啊——”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外,呛声道:“凭什么刚刚他说咱们是一伙的,给他难堪了啊!” “这你可提醒我了,等会儿我得找他去,这个骂我不能挨,当厂领导的不能指桑骂槐欺负人啊。” “嗯,必须找回这个面子。”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老徐,放心大胆地去,我支持你保护自己的利益和权利。” “瞧瞧,这会儿就看出咱们厂领导班子的团结紧张的氛围了,很符合时代要求特征啊!” 徐斯年嘴真脏啊,揪住了李学武咬着不撒口,连棍扫一大片都不在乎了。 “你看,你又急了——”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看着他说道:“不是我批评你啊,当干部的要守好自己的底线,不能什么话都说。” “李主任就经常讲嘛,摆好自己的位置,管好自己的牌气,”他言辞恳切地说道:“老徐啊,你是不知道,红星厂的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少说话。” “嗯——这水是深啊!”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在烟灰缸里点了烟灰,说道:“秘书长的教诲我是铭记在心啊。” “可您也知道,我这都多少年了,”他歪了歪脑袋说道:“脾气就这样,想改一时也改不了怎么办嗯?” “要不我就少往领导跟前凑得了,管不住我自己这张嘴,说出什么大实话来还要讨人嫌。” “嘴管不住?你说喝多了管不住嘴我都不信。” 李学武一横了眼睛,讲道:“喝多了耍酒疯的我见过,就是没见过喝多了群殴领导的。” “哈哈哈——”徐斯年大笑着坐直了身子,点了点烟灰,意味深长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你是秘书长呢,到多暂我都服气,就单论口才我都甘拜下风。” “如果有一天我夸你口才好过我,那你就要小心了,”李学武微笑着看了他讲道:“我嫉妒心可强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换你回来当这个秘书长。” “哈哈哈——”徐斯年心领神会,大笑着点灭了烟头,说道:“这秘书长啊,拿枪逼着我都不当!” “嗯,因为你知道逼你的人不会开枪,”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道:“但你知道我敢开枪。” “所以你是我领导啊!” 徐斯年探了探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领导,咱们营城的棋什么时候开始下啊?” “你看,刚说了你就不长记性。” 李学武身子后撤,靠坐在了椅子上,说道:“电话里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再等等。” “还要等啊——” 徐斯年认真了起来,手指点着桌面讲道:“抛砖引玉,我这块砖抛得太早了吧!” “您要是早说这么等,我也不能那么着急跟营城那边联系,现在把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你知道我要引哪块玉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你看到的玉,充其量就是整个计划的冰山一角,让你等不是为了坏你名声。” “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他迭起右腿,语气淡然地讲道:“某人有一宝贝紫砂壶,每夜都放床头把玩,一次失手将壶盖打翻到了地上,惊以后,甚恼。” “壶盖没了,留壶身何用?于是抓起壶扔到窗外。天明,发现壶盖掉在鞋上无损。” 李学武脑袋微微一撇,继续讲道:“此人大恨之,一脚把壶盖踩得粉碎,再出门,见昨晚扔出窗外的茶壶,完好挂在树枝上。” “有的时候啊,事情可以等一等、看一看、缓一缓。” 他看着徐斯年点点头,说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要跟你讲冲动是魔鬼,提醒你学会冷静思考,你是不是要说我贬低你,看不起你这位老同志啊?” “那不能够,我理解您的意思。” 徐斯年目光掠动,斟酌着说道:“不见泰山不仅仅是因为一叶障目,也有可能是我站的太低了,对吧?” “你呀——你呀——”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了钢笔说道:“正好,晚上辽东驻京办的副主任胡可约了我吃饭,你也一起吧。” “不大好吧——” 徐斯年试探着说道:“人家是请您过去小酌,我过去跟着搀和算怎么回事啊。”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李学武抬起头一吊眉毛,问道:“不想知道抛你这块砖,要引什么玉了?” “您要这么说,那我得去,”徐斯年故作正经地讲道:“秘书长照顾我,要带我见世面,那我得兜着。” “呵呵——”李学武轻笑一声,用手里的钢笔点了点他,意味深长地讲道:“你知道我敢开枪。” —— 周六的下午,宣传处处长卜清芳给李学武送了几张演出票,是东城红星剧院的。 “离你家很近,周日带爱人和孩子去看看,挺有意思的,”卜清芳调侃他道:“别为了工作丢了最需要关心的人啊,你可是最讲原则的。” “唉——”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接了演出票说道:“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啊。” “谢谢了啊——”他扬了扬手里的票,说道:“还劳您破费,这么惦记着我。” “听办公室说的,秘书长一坐一整天。” 卜清芳坐在了对面,挑眉问道:“真这么多工作?” “刚接手嘛——” 李学武端着茶杯站起身,走到茶柜边上新泡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这才端着走了回来。 他将新泡的那杯摆在了卜清芳的面前,就这么站在办公桌旁边讲道:“有太多的工作需要梳理了。” “丁主任留下的难题?” 卜清芳侧着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看着他问道:“没听说有什么麻烦事啊。” “丁主任走的早不如走的巧啊,他应该庆幸的。”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苦笑着说道:“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是最简单的,最难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现在的委办影响你发挥了?” 卜清芳理解了他的意思,好笑道:“当初接手保卫处的时候,环境不比现在更好吧?” “不,保卫处是破而后立。” 李学武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下茶杯坐了下来,讲道:“现在的委办是在一座千疮百孔的历史古迹上重新搭建一座符合时代和审美要求的建筑。” “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吧?”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强调道:“人事关系是新的,组织架构是新的,连管理责任都是新的。” “就连我这个秘书长的职位都是新的。”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她讲道:“在不破坏原有组织架构基础的前提下,如何打造一支能够应对组织需要、工作需要和时代需要的具有战斗力,团结的队伍,是我目前最需要破冰的难题。” “你太难为自己了——” 卜清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必须承认,你在保卫处做的很好,保卫组成立后你的管理更上层楼。” “就连领导都承认这一点,但是!” 她认真地讲道:“你的成功不可复刻,你在保卫处、保卫组的成功也不能复刻在管委办,对吧?” “我很理解你为厂里分忧,为机关解难,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机关里的所有难题,从组织到制度上,规范和整理出一条科学和可持续性的办公模式。” 卜清芳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说道:“我十分相信以及肯定你能做到这一点,但你得给自己一点时间。” “你是说我太着急了?”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说道:“可我觉得我还没有发力呢。” “等你发力就晚了——” 卜清芳好笑地说道:“每一次制度的改变都会引起保守势力的阻挠和反馈,你有考虑过这些吗?” “这个还真是没有。” 李学武眉头一挑,胳膊搭在了办公桌上,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在保卫处没有保守这么一说。” “当然,保守的都不在了。” 卜清芳点了点桌子,笑着提醒道:“万事开头难,别累坏了自己,还落下一堆埋怨。” “嗯,有道理——” 李学武似乎理解了她的话,点头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委办不会待太久。” 他翻了翻手掌,补充道:“我是说下一步的安排。” “嗯,看得出来,”卜清芳点头说道:“不仅仅是我看得出领导对你的重视和信任,几乎所有人。” “他们能忍着不发牢骚,不会是等着我走呢吧?” 李学武好笑道:“这真是让我太伤心了。” “呵呵呵——” 卜清芳微微摇头,道:“大家还是很信服你的,保守只是一小部分的声音。” “对于你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认真地看了她讲道:“李主任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也就一年,你懂了吧。” “是去接董副主任的岗?” 卜清芳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而后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你现在的动作幅度很大,很着急。” “没办法不着急——” 李学武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堆,说道:“大部室、小处室的变革就是要从管委办开始。” “拿不出一个标准来,其他的部室怎么做工作?” 他面色严肃了起来,讲道:“大部室工作模式的核心就是去结构化,压缩管理层级,让执行力得到提升。” “拿委办为例,向综合管理部的过渡过程中,处室和科室的概念要逐渐淡化掉。” 李学武竖起食指点了点,强调道:“大部室是以职能和业务来进行分工的。” “精简的不仅仅是结构,还有人员。” 他抿了抿嘴角,说道:“一岗多能,一专多能的复合型人才才能在未来的机关里生存。” “是不是有点太残酷了?” 卜清芳微微皱眉道:“照你这个标准,集团成立的时候,机关就会淘汰掉一批人,每年都会淘汰。” “淘汰不是目的,目的是过滤。” 李学武把手掌横在面前,讲道:“你必须得承认,厂里绝大多数的干部都有机关的工作经历。” “那么,完全有理由把机关作为一个过滤器来使用,也可以称为试炼场。” 他收起手掌,指了指上面,讲道:“是真金就不怕火炼,过滤掉残渣,留(流)下来的就是精华。” “这部分人经过培养和锻炼后,完全有能力和水平放下去,担任部门或者分公司相关业务的负责人。” 李学武手指转了个圈,总结道:“从机关到基层,上上下下,每一步都是过滤,每一级都是锻炼。” “当你经历了无数次过滤和锻炼之后,就会变得纯净通透了,”他点点头,说道:“虽然在这一过程中,留下来的会越来越少,但这些人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卜清芳思索着,点点头说道:“按照你的说法,大部室体制下,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件好事?” “减少了过滤的次数,就等于增加了成长的空间,”李学武坦然地讲道:“压缩了层级,给更多人展示自我能力和才华的机会,你说对他们是不是件好事?” “大部室体制下,干活的多了,说话的少了。” 卜清芳理解地说道:“千根线一根绳,是都攥在大部室主要负责人的手里,责任也更明晰了。” “红星厂正在扬帆起航,”李学武看着她,讲道:“未来要面临的挑战是咱们以前不敢想象的。” “团结不能只体现在口号上,责权必须明确,”李学武认真地讲道:“集团化不是放羊,更应该是赶马车,鞭子缰绳都得攥手里。” “理解了,”卜清芳看着他说道:“你现在的不舍昼夜是无奈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想法。” 李学武笑着问道:“前段时间咱们还说到了,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真想我来给你搭班子啊?” 卜清芳好笑道:“我不是都跟你叫领导了嘛。” “听着不是很真心啊。”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考虑一下,不想下去的话,就来我这。” “成啊,我考虑一下。” 卜清芳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站起身说道:“保卫组那边不是还得一段时间呢吗?” “你抓紧考虑吧,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你要是犹犹豫豫的,我可推荐别人了啊。” “那也得容我处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啊——” 卜清芳只矜持了一下,便松了口,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推荐了别人。 两人都是老机关了,一个心知肚明,一个欲拒还迎,姿态摆出来就行了,玩大了容易扯着蛋。 —— “用这台车啊?”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下楼,见门口停着李主任的那台伏尔加m24,惊讶道:“李主任……用那台大红旗了?” “有什么问题吗?”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在彭晓力的帮助下迈步进了汽车。 这还是彭晓力少有的帮领导开车门子,李学武乘用指挥车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上下车。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看了眼前面的指挥车,嘴角带着笑意地从另一侧上了车。 砰—— 他的秘书帮他关了车门子,快步跟着彭晓力的脚步跑向了前面的指挥车。 两台车一前一后,在有心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出了办公区,车灯光亮沿着厂公路直奔大门,再消失不见。 同辽东驻京办副主任胡可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亮马河工业区地皮的事,当时撒了一圈的网,巧合之下拉上来的这条鱼。 当时还是李学武接待了他们,一同的还有钢城和营城办事处的同志。 那次见面,对方邀请了红星厂前往奉城建厂,除了提供全部所需的建设用地外,还提到了一些方便条件,但被李学武拒绝了。 京城的地缘优势是不可取代的。 当然了,后面厂里同辽东方面的关系处的还不错,李怀德带着他一起拜访了辽东。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红星厂在奉城收购了一机厂,筹建机加工产业集群。 扩大了钢城工业区的建设规模,把一部分三产工业转化成了联合工业和专业厂。 同时也在营城加大了投资力度,扩大了造船厂的规模,筹建营城港码头。 更重要的是,奉城、钢城、营城三地连通,红星厂是要做工业产业一条龙。 连同京城火车站合作的集装箱工厂都放在了钢城,合作的货物运输站更是铺满了辽东各主要城市网点。 也正是因为有了合作的基础,辽东驻京办同红星厂的关系相处的也十分融洽。 在丁自贵担任管委办主任期间,没少同他们维持关系,吃饭那都是常有的事。 李学武其实并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喝酒,因为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挑战性。 作为保卫处处长,保卫组组长,他可以拒绝一切的应酬,晚上按时下班回家。 除了老李的局,他谁都可以不屌。 就算在担任管委办副主任的时候,他都严格地控制了自己的饭局数量。 基本上,很少会给家里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不回去休息了。 机关里都知道,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 作为秘书长的他,除了要做好机关的大管家,还要做好维护关系的使者。 必要的时候,他是要代表李怀德,代表红星厂参与一些活动和饭局的。 这是一种态度,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还没走到这一步呢,二月份的时候,李学武就此情况与顾宁做过沟通。 直言担任秘书长以后,难免的会影响到休息时间。 而且随着工作的深入,侵占个人的时间会越来越多。 顾宁只问了他一句,这样的工作他是不是愿意做。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直击心灵。 李学武的回答是,不得不做。 顾宁听见这个便理解了,认同了他提前报备的态度。 其他的不用叮嘱,李学武比她更聪明。 所以,在去辽东驻京办的路上,徐斯年喋喋不休地跟他抱怨去营城工作影响了家庭和睦的时候,他对老徐的话是嗤之以鼻的。 工作忙,距离远,孩子多,聚少离多,这就不能做个好男人了? 就不能学学我吗?—— “徐斯年,营城船舶的一把。” 李学武握着胡可的手,把身边的老徐介绍给了对方。 胡可很是客气地招呼道:“徐主任,幸会幸会,大名如雷贯耳了啊——” 李学武松开了他的手,他顺势就同徐斯年握了握,两人表现的都很亲近。 今天胡可邀请的是李学武,可也没有说是私密饭局不能带同事和朋友。 能走到这一步的,没有傻子。 这种下班后的公事饭局,谁会带不相干的人一起来啊,绝对是有某种目的的。 “我也是今天刚到京城。” 徐斯年笑着解释道:“秘书长说带我来见见婆家人,我还想呢,哪来的婆家啊!” “哈哈哈——” 胡可晃悠着他的手,热情地说道:“李秘书长说的没有错啊,我们可不就是你的婆家人嘛,哈哈哈哈——” “那咱们今天就是会亲家。” 李学武调侃道:“姑娘嫁过去了,好赖都得说一说,对不对?” “有事不能憋在心里让姑娘受了委屈,让婆家落了埋怨,娘家心里也不舒坦啊。” “瞧瞧,遇见能人了吧?” 胡可对着身后一同迎出来的几人介绍道:“红星厂的李学武秘书长,京城少有的俊杰,同红星厂李主任来过辽东的。” 他示意了身后的几人介绍道:“都不是外人啊,说是会亲家一点都不为过。” 确实如他所说,场面上的还真就不是外人,能坐在酒桌上一起喝酒的也没有外人。 辽东工业的几个企业负责人,包括电力、机械制造、航空、兵器、煤炭等等。 你说这些人都是有能耐,有实力的,怎么就依着胡可的安排,来陪李学武的酒了? 不意外啊,胡可的职务也不低。 辽东的驻京办副主任,跟红星厂的副主任一个级别,那是真能拿的出手的。 而且,他是作为驻京的代表,起到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 李学武讲说是会亲家,带来的是嫁到营城的姑娘徐斯年,对方看着现在的媳妇儿好,又带了几个儿子过来让他相看相看。 看什么? 当然是看着好,能不能再配对。 红星厂的资本和技术水平,搭配辽东工业的生产基础,发挥出的效果已经显露。 奉城一机厂的变化是摆在他们眼前的。 将原有的业务进行拆分,成立单独的专业厂,而后再进行结构和经济上的重组。 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展现在辽东工业眼前的,是焕然一新,充满了战斗力、释放了创新力、重塑了生产力的强大企业。 奉城一机厂的底子本身就不薄,亏的也不是内在,而是管理结构上的无能。 红星厂在完成收购以后,彻底打散了原有的管理架构,以红星厂最新的管理模式进行了修改和补充,一切以生产为目标。 包括双预案、安全生产标准化、机关办公管理条例等等制度的实施,让奉城一机厂彻底焕发了青春,震惊了辽东工业管理者。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辽东工业组织了多批兄弟单位前往一机厂调研学习。 可即便是红星厂没有藏着掖着,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改造过程,可依旧难住了那些来参观的企业。 不是改造的难度大,而是缺乏推倒重建的勇气和决心,也没有提供这种勇气和决心的保障和自信。 没有红星厂的兜底,谁敢对一机厂进行大刀阔斧地变革。 没有红星厂的基础,谁敢拆分一机厂进行专业化重组。 归根结底,还是要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辽东工业正在进行尝试,拿出一部分企业来做试点,尝试着引入红星厂的管理模式。 试点的作用就是评估引入的比例,在不破坏原有的组织架构基础上,能不能实现企业破茧重生的目标。 胡可受辽东主管工业发展的陆副主任委托,特意安排了这一次的“相亲会”。 —— “喝这杯酒以前我得讲一句啊,”他按着酒杯看了李学武讲道:“不是我老胡不认亲,是你李秘书长太难请了,对不对!” “呵呵呵——” “我都把电话打他办公室去了。” 见李学武笑了,胡可指了他对一桌人说道:“他秘书跟我说,李组长下班得接孩子。” “哈哈哈——” 胡可的错愕表情,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徐斯年则是笑着解释道:“这话不是骗人的啊,他秘书讲的确实是大实话。” “甭说您约不出来他,就是我们李主任想要约他出来吃饭,还得提前打报告呢!” “哈哈哈——” 听着徐斯年的调侃,虽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他这是在帮李学武解围呢。 不过这并不耽误大家的笑声,能在这个圈子里看到这样一股清流,实属难得。 “那我今天必须得说一声感谢了。” 胡可端起酒杯,先是示意了李学武,这才又招呼了众人,道:“感谢亲家的大驾光临,也感谢徐主任为辽东工业做的贡献。” “干一个啊——” 第一杯酒,必然是要干掉的,否则气氛起不来。 车跑的快不快,全看油门怎么踹。 “我得提醒你们几人一句啊。” 干掉杯中酒的胡可,点了辽东工业的几个企业负责人,笑着说道:“李秘书长海量,是真正的千杯不醉,千万别走眼了。” 他转过身,看了李学武举白旗道:“咱们今天是团结为主,喝好为上,您看行吧?” “客随主便,我听您的。” 李学武接了秘书的酒瓶,主动给他满了一杯,“咱们当亲家的,先团结一杯吧。” “我就说吧——” 胡可苦笑着端起酒杯,给众人说道:“看来今晚我是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哈——” 酒桌上的氛围很好,双方从互相理解,互相认识开始,各自介绍了一下所属企业。 徐斯年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营城船舶这两年的发展过程,重点讲道了未来的规划。 当他提到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最近在推进的一个工作是要在辽东的奉城、钢城至营城一线打造工业链条集成区块的时候,包括胡可在内的辽东工业企业负责人,纷纷露出了认真思考和向往的神情。 “我听说红星厂有自己的航线了,是吧?”胡可看向李学武问道:“是做客运还是做通勤啊?” “徐主任就是坐船来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徐斯年讲道:“要回答这个问题,那必然是他最有发言权了。” 还让我讲啊? 今天你都坑我一次了! 徐斯年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里嘀嘀咕咕,但嘴上还是很谦虚地介绍了这条船的情况,以及对相关航线和船舶的运营安排。 虽然没有从徐斯年的口中得知这条船能给红星厂带来多少收益,但徐斯年也提到了,营城船舶今年还有两艘船的建造计划。 无风不起浪,无利不起早,赔钱的买卖还有人干? 一定是有得赚,而且是大赚特赚,所以红星厂才能在拥有了一条船的基础上,继续投建两条船,这让胡可等人羡慕的要死。 后世都知道,越有钱的人赚钱越容易。 红星厂目前的状态也是这样,工业生产链条和产能的合理搭配,干啥啥起飞,做啥啥赚钱,真是让人羡慕的红了眼的那种。 “刚刚我听徐主任说,红星厂要在辽东打造一个工业链条集成区块的计划。” 胡可主动地问道:“那京城这边你们厂正在建设的亮马河工业区不会受影响吧?” “这是两码事,”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同辽东红星工业区的发展规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一个更注重综合发展,一个更注重专业生产,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红星厂在辽东的工业布局永远是以亮马河工业区所创造的发展方向和内核为驱动力,属引领关系。” “亮马河工业区我去过。” 胡可实话实说地讲道:“不仅仅是我,我们辽东的领导来了,我都会请他们去看看。” “这对于目前国内的工业规划来说还是个先例,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具有参考价值的实验型项目。” 他认真地讲道:“其是否具备示范性的价值,还需要时间来进行验证。” “我当然赞成您的观点。” 李学武微笑着讲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不是闭门造车,我们欢迎兄弟单位和各个系统的朋友们来参观,给出指导意见。” “当然了,上面的领导也在说,我们在亮马河工业区做的事,是史无前例的。” 他看向桌上认真听着的几人讲道:“示范性讲的不是模仿和复刻,而是思考。” “我们正在做计划经济体制指导下的市场经济再试探,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目前的包括在座的各位以思考的方向和灵感。” 李学武顿了顿,讲道:“就算亮马河工业区失败了,能换来一个结果也是值得。” “嗯,我倒是觉得会成功。” 胡可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前几天我去看了看,是你们规划的工人新村。” 他对桌上其他人介绍道:“亮马河的工人新村同辽东的几个典型代表完全不同。” “他们的综合市场、商店、服务店等等,都是以内部供销来进行管理的。” “这没什么好讲的,其实。” 李学武笑着摊开手,说道:“关起门来,我们实验着搞了个承包责任制。” “其实这么搞的,我们厂不是第一个,很多企业都在班组负责制,不一样嘛。” 他给众人解释道:“红星厂要在亮马河工业区建医院、建学校、建实验室等等。” “有工人新村,就得有配套的生活设施,包括我们正在打造的河畔码头、河畔住宅区、河畔宾馆、河畔商业街等等。” 李学武讲道:“我们的河畔商业街计划包括了二十处饭店,五处供销服务部,另算服装店、菜市场、文具商店、药店、理发店茶叶店、鞋店等等,甚至还包括了文体用品商店和特许经营商店。” “我们还打算在商业街布置汽车和摩托车的品牌示范店,以及其他商品示范店。” 他坦然地讲道:“承包责任制不是洪水猛兽,我们把店铺的经营权承包给店里的职工集体,管理权还在销售分公司的手里。” “是把经营权下放对吧?” 胡可理解地讲道:“实际上是一种管理和经营的分拆,平衡两边的矛盾是吧。” “是一种尝试,我只能这样说。”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职工还是内部供销分公司的职工,制度还是原来的制度。” “只是从经营的管理手段上做一定的实验和创新,目的还是提高职工的积极性。” 他端起酒杯讲道:“我自己在家是不喜欢喝酒的,但酒桌上我能交到朋友,所以我喝了这杯酒,咱们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众人了然,责任和酒都不是目的,目的是效率和朋友,红星厂真有东西哎! 不触碰红线的前提下做起了小集体! 此前谁研究这套理论了,没想到经营权也能做成职工的小集体! 这杯酒喝的真值了! —— ps:职工小集体经营不是瞎掰啊,有区别于家庭联产承包制,不是一回事。 例如魔都机绣行业的家庭外包工、鲁省临*市岭前大队第二生产小队包工包活包工分等等。 第1259章 你们分手了? 第1259章 你们分手了? 红星闪耀的年代,下班后的应酬生活是什么样的? 专业如老李那样,早期在小食堂,后来在招待所,现在国际饭店,关起门来,自成一统。 请的是大师傅,吃的是小灶台,喝的是真佳酿。 饭后一杯茶,慢摇两部曲,说说时事,干点实事。 当然了,也有光吃喝跳舞不干正事的人,如老李。 以酒席佳宴作为手段,以舞蹈歌唱伴为助兴,举杯宴饮,挥斥方遒,好像是从古至今的主旋律了。 红星厂位于京城,吃的是地缘红利,老李作为红星厂的门面担当,自然应酬是少不了的。 一年能在家吃两顿饭都算是多的,媳妇睡觉前是见不着他的,醒的时候也基本见不着。 别问,问就是为组织操劳,为集体奉献去了。 同红星厂相比,天南海北的企业或者单位里京办事或者寻求关系合作该怎么应酬和招待呢? 去大街上随便找一家饭店? 那关系就甭处了,服务员的态度能把你气个半死,再把你的客人气个半死,你们俩凑一块儿就得完蛋。 这个时候就得用到驻京办了。 驻京办的历史起源可以追溯到封建王朝的同乡会和会馆,如湖州会馆、宁州会馆等等。 早期的会馆虽然种类繁多,但多是为了维系、团结、和睦同乡、同宗、同行业的关系,具有地缘、血缘、业缘因系。 也就是说,会馆在这个时期还不是窑子的代名词呢,千万不要误会,这里面挺正派的。 当然了,这个时期公主、小姐、佳丽、外围、名媛等等都还是正常的词汇,不带有其他色彩。 要说发展了,也不都是好的,吹进来的也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过多少年好像都没啥好词儿了。 会馆的兴起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无论是倌民、绅商,在会馆中均可不受任何拘束,相互交往。 所以会馆渐渐成为正治和社会活动的重要场所,近代很多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都与会馆有关。 那时候从家里出来,你媳妇问你干嘛怯,你说去会馆办事,你媳妇一定认为你去找同乡关系发财。 后世不成了,你要敢说去会馆办事,那你完了。 当时,京城的会馆、同乡会的功能主要是沟通家乡与京师之间的联系,接待来京出差的地方倌绅以及进京赶考的家乡学子,维护家乡人民在京的合法权益等。 解放以后,上面与各地之间需要形成一种密切的联络机制,商讨建设立项,审批计划调拨物资的事宜。 但当时的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地方的负责人又不能天天在京城待命。 所以为了保持与上面的随时联络,需要一个派驻京城的办事机构,负责文件传送,沟通上下。 四九年以后,第一个驻京办——蒙内驻京办就是带着这种使命设立的。 同时,当时刚刚解放,各种不稳定因素依然存在,而具有民间团体性质的会馆,有些成为特殊势力潜伏的场所。 五十年代后期,很多会馆就被取缔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地方的驻京办事处和县一级驻京联络处。 饭后胡可招待了李学武喝茶,闲聊时讲起了这段历史,谈及最多的一年,五八年到五九年,有28个驻京办事处相继成立,且全是省一级的驻京机构。 这样的单位外表看起来庄重严肃,实际上就是一个派驻联络单位,主要做沟通和服务工作。 胡可同李学武讲,他以前是做秘书工作的,也曾担任过秘书长的职务。 现在担任驻京办副主任,同以前相比没什么两样。 说是有区别,区别就在于服务来京的领导不确定。 他现在的这个位置绝对不是服务员的角色,是配合领导完成较为重要工作的关键人物。 比如现在,休息室里只坐了四个人。 胡可、李学武、徐斯年和王瑞清。 李学武是红星厂的秘书长,也是经济和组织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李怀德。 徐斯年是红星厂在辽东工业投资和生产建设的主要负责人,是营城船舶的一把。 王瑞清,钢城煤炭四公司的总经理。 胡可把这三位聚在一块是什么目的,从李学武坐在这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 徐斯年老神在在,脸色微红,捧着茶杯跟癞蛤蟆似的吹着气,好像还在醒酒的状态中。 实际上,他跟着李学武来到办事处,见了酒桌上的这些人,心里就已经开始掰算开了。 他此次来京的首要目的,就是试探和催促厂里尽快同营城进行接洽,将营城港码头的项目落地。 对于他来说,红星厂批准了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提交的建设奉城-钢城-营城工业链条集成化产业区块的报告绝对是一个大机遇。 作为营城船舶的负责人,他当然也在领导小组内,很清楚这个项目背后的推手。 其他的暂且不论,徐斯年对这个项目关注的重点是反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是要把营城放在最前面的,是作为这个工业链条的起点来建设的。 为什么这么想? 很简单,掌握了造船厂,再掌握了出海口的航运码头,以目前东北的铁路运输状况和工业生产能力,以及资源配比,他老徐只要守着营城船舶,原地起飞那是指日可待。 任何工业生产和贸易发展都离不开运输,李学武有意打造的东北亚经济圈他是琢磨了又琢磨,研究了又研究,终于是悟了。 所以,钢城工业产业基地不用想,那不是他那能碰的蛋糕,奉城是厂里刚刚开始拓展的工业区域,但绝对不是最后一块拼图。 从奉城沿着铁路线往上,吉城和冰城早晚要联系到,越来越多的工业和贸易在东北遍地开,无论是进还是出,营城港码头都将会是一个关键的门户。 不用去想钢城的内陆码头,千吨货船或者客船还有可能进去,未来的运输主力绝对是万吨级以上的大船。 从李学武给营城船舶定的生产规划和发展方向就不难看出这一点。 小型船舶建设工程,主要的生产方向还是游艇和渔船,中型船舶虽然也有渔船,但主要还是散装货船,未来的生产重心是万吨级以上的大船,目前在建的船坞都是大船。 就连小型船舶和中型船舶的生产船坞也都是尽量满足大型船坞改装的基础,一个船坞同时建造六艘小船或者四艘大一点的船舶是目前的标准状况。 说是同时开工节省成本,潜在的大船生产力已经在做铺垫了。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营城船舶便开始接收万吨级货船的建设资料和设计人员。 红星厂从江南造船厂以及其他具有大型船舶建造经验的造船厂直接挖来的人才。 法国圣塔雅集团按照合作协议,向营城船舶输出了技术和设备。 目前营城船舶正在建造的第一艘万吨级散装货船就是给圣塔雅集团的补偿贸易款。 第一艘散装货船在建,第二艘、第三艘也已经完成了设计和规划。 同时,营城船舶也接到了东风船务的造船委托申请,有区别于以前的千吨级货船,这一次东风船务订购了新型集装箱货船。 营城港码头的建设规划就同这条正在设计和规划的集装箱货船契合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的是,远在港城的太子港码头也正在进行改造施工。 目的就是将现有的六座散货码头改造成为集装箱货运码头,连土地都批下来了。 到时候营城港码头、津沽港码头运输出来的货物将直达港城太子港码头。 以贸易管理中心和国际事业部为核心,以联合储蓄银行和东方时代银行为支撑,以港口对港口、贸易对贸易的超级外贸联合体将以红星厂为主要力量完成搭建和运营。 到时候红星厂的经济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类似于从内地高速转到德国高速了。 李学武在办公室讲他不懂抛砖引玉的真正目的,到了现在他稍稍有了一些了解。 其实营城港码头的建设规划,最终决定是可以不在营城谈的,在京城谈更合适。 红星厂也不一定非要直接同营城谈,甚至都不用见营城的人,这件事就能办。 你看胡可都领了谁来? 电力、制造、航空、兵器、煤炭,除了冶金和钢铁,以及石油和重器,重工业急需要补充先进技术和管理能力的来了几个? 相亲局嘛,看上哪个算哪个,大姑娘不可能一下子都嫁出去,对吧。 奉城一机厂扭亏为盈,起死回生,其他工业和系统就不能充一充电吗?—— “你真把烟戒了?” 胡可示意了手里的香烟,目光里还是难掩意外地说道:“我还以为这玩意戒不了呢。” “我就饭戒不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端起茶杯开了个玩笑。 “我也是趁年轻。” 他看得出胡可的烟瘾很大,抬手示意道:“没事,您抽您的。” “真不是啥好玩意儿。” 胡可自嘲地摇了摇头,说着话给对面的徐斯年和王瑞清各派了一支,王瑞清主动帮他点了烟。 “嗯,行,”他客气着摆了摆手,示意了王瑞清和徐斯年自便,转头笑着对李学武讲道:“可就是工作忙起来想抽上一口,说缓解疲劳,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有的时候听人家说当干部多辛苦,又要为民做主,又不能跟民诉苦,”他笑了笑,说道:“要我说啊,就是矫情,让他当民又该满腹牢骚和疾苦了。” “这里,以前是清廷别苑。” 胡可指了指古色古香的休息室,虽然这里改造成了现代的风格,但架构上还是能看出曾经的富丽堂皇。 “据说乾隆小时候住过这里,也不知道真假。” 他抽了一口烟,继续讲道:“不过我来这任职以后,倒是听说了一则有趣的小故事。” “说当年乾隆下江南,有一乌龟挡道。” “乾隆坐问道:“王吧们有何事上奏?” “乌龟就说了:我等有王吧蛋进贡,欲求乌沙帽一顶。” “呵呵呵——” 徐斯年和王瑞清听他瞎掰,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捧着茶杯慢慢啄着,脸上的笑意不减,心里却是笃定,今晚有得熬了。 为啥? 因为遇着一个会扯王吧淡的呗。 胡可也没在意几人的笑声,继续讲道:“乾隆遇见这种事也是好笑,便糊弄道:“好,哪日马不拉车,灯头朝下时,就让你等全部当倌。” “待见得乌龟王吧们叩谢而去,乾隆这才大笑道:这帮蠢王吧,马可以什么时候不拉车,油灯烛头什么时候可以朝下?” “臣子们皆称皇帝圣明。” “转眼间两百多年过去了,汽车取代了马车,电灯取代了蜡烛。” 胡可缓缓点头说道:“于是乎,君无戏言,一些乌龟王吧蛋都当倌了,还净是些混蛋倌,不办正事,净扯王吧蛋。” 屋里其他几人都笑不出来了。 李学武更是瞅了胡可一眼,没想到这老哥这么狠,连自己都骂啊。 “这个故事是谁讲给我的?” 胡可扫视了三人一眼,淡淡地讲道:“是我曾经服务过的一位长,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 “但这个故事,一直停留在我的脑子里,如同一把利剑悬挂在我的头顶。” 他看着几人顿了顿,这才说道:“我从来不会标榜自己做了什么事,但我时刻记得不能让人戳我脊梁骨,那不是成了真的乌龟王吧蛋了嘛。”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义的故事呢。” 李学武点点头,放下茶杯说道:“得嘞,我记下了,回头给我们厂领导也讲一讲去。” “哈哈哈——” 胡可第一个没忍住,同徐斯年和王瑞清一起大声地笑了起来,直点着李学武一副无可奈何。 门外的秘书们听了个挤眉弄眼,招呼了服务员进去倒茶,他们则是守在外面没动。 “其实啊,我请您来的目的,您也能猜到一二。” 胡可扯淡结束后,按灭了手里的烟头,正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领导特别满意奉城一机厂的改造。” “所以一方面是委托我,向当初促成此事的您表示感谢,”他很客气地讲道:“另一方面,则是有个重点工作,想请您帮忙给参谋一下,给我们提个意见。” “这我哪敢当啊——” 李学武正经地说道:“不说我的资历和阅历,就是缺乏地方工作经验这一点,我也不敢乱说话啊。” “哎,今天我们要请教的还真就不是地方工作。” 胡可表情认真了起来,解释道:“我不知道您对煤炭行业有没有过了解啊……” —— 煤炭行业? 怎么说呢。 关键是李学武不知道他问的是怎么个了解。 偷煤算不算? 如果如此了解的话,那他还是有着丰富的实际操作经验的,十三四岁就干这个,老煤炭了。 从东城进城的运煤车是哪个煤站的,走到哪会掉煤,卖给谁价最高,他是一清二楚啊。 “其实从前年开始,上面就下了相关的政策,要求各省份积极完成煤炭生产的治理工作。” 胡可点了点王瑞清的方向,相关的情况便由他来介绍了。 “相关政策下达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资源整合、提升产业的集中度,同时根治小煤矿的安全隐患。” 王瑞清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见他没有立即打开看,也没意外,继续讲了起来。 “从六零年以后,不仅仅是我们四公司,全市,乃至是全省、全煤炭行业都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和问题。” 讲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胡可,这才继续介绍道:“首先,由于六零年以前因一些政策规划开发了的众多小煤矿……” 他讲的比较隐晦了,看得出来也是个谨慎的人。 就算李学武和徐斯年是胡可邀请而来,他还是习惯性地保持了与第一次见面之人的距离感。 不过四人已经坐在了休息室内,该谈的内容还是要谈到、谈透彻的。 李学武不是小角色,不是胡可一个电话随随便便就能叫过来的人。 他必须珍视这次机会,第一次如果不能打动李学武,那同红星厂之间的合作也就机会渺茫了。 所以对于王瑞清来说,掌握好汇报的节奏和尺度是一个比较关键的要求。 “……这些小煤矿由于规模小、技术落后、安全管理不到位等原因,存在着大量的安全隐患。” 他悄然间坐直了身子,用汇报的语气介绍道:“此外,这些小煤矿的分散经营也导致了资源利用效率低下和市场竞争力弱。” “我们四公司前期按照市工业系统的要求,收购了一些诸如此类的小型煤矿,遇到了很多同样的问题。” “钢城煤炭四公司的规模有多大?” 李学武听的认真,问出来的问题显得并不专业,但很是关键。 他不需要考虑四公司现在面临着什么困难,因为胡可请他来也不是解决困难,答疑解惑的。 目的很简单,想要红星厂的资本介入,引入科学的管理机制,冲击固有且僵化的生产模式。 谈合作,就不要假客气。 李学武首先要确定的是,目标工业的规模,能不能收的了,再考虑能不能管得了的难题。 “具体的数据说出来我可能也不懂。” 他迭起右腿,看着对方问道:“四公司现在是亏是盈,年产煤量在全省能排第几,煤炭的质量如何。” “这……”王瑞清迟疑了一下,在看过胡可以后,便直言道:“四公司是六五年成立的……” “我插一句啊——” 胡可见李学武问到大动脉上了,主动解释道:“我听钢城工业的干部讲了一下,四公司是从其他公司分拆整合出来,用于解决和整合小型煤炭资源的企业。” “也就是说还没有什么规模呗?”李学武一针见血地问道:“那分出来的规模有多大,总资产有多少,拥有的煤炭资源储量大概是多少,这些能提供吧。” “当然是没问题的,”王瑞清示意了他面前的文件袋解释道:“相关的资料,按照胡副主任的要求,我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份,包括全省的煤炭工业概况和数据。” “好,您继续——” 李学武拿起了文件袋,抽出文件一边看着,一边示意了对方可以继续介绍了。 “我只是介绍一下目前的形势啊。” 王瑞清先是解释了一句,见李学武点头,这才继续讲道:“上面给出的政策要求我们研究了,也沟通过,核心重点就是通过大型煤炭集团兼并收购小煤矿,用以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提升整个行业的安全标准和生产效率。” “这种“大矿兼并小矿”的模式,在政策上的解读,就是通过实力雄厚的矿业集团整合小煤矿,从而提升产业集中度,解决小煤矿存在的安全隐患问题。” “还是那一套,对吧?” 李学武从文件上抬起目光,看了胡可一眼,说道:“你们省里的意见是什么,应该是不愿意的吧。” “主要是市里的意见,我们也收到了一些反馈,”胡可点点头,面露无奈地解释道:“从拆分重组四公司的情况你应该就可以看的出来了,下面为了保证财政收入当然不愿意出让小煤矿,正在做相关的努力。” “但大潮难当,对吧。”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语气淡然地讲道:“就算下面有再多的困难,这一资源整合的政策和工程面临着怎样的重重障碍和阻挠。” 他抽出一份文件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讲道:“只看年产量和因公伤亡人数报告,就知道这一方向被上面认为是提升煤矿安全和市场竞争力所必需的步骤吧。” 王瑞清这会儿没再开口讲话,因为他知道,该介绍的情况介绍完了,他在李学武这里没什么话语权。 徐斯年则是拿起了那份报告看了起来。 当看到上面的产量和对比的伤亡人数,很是惊讶地问道:“这么高?” “我们船舶工业都不敢定这么高的数字,”他眉头皱了起来,对李学武说道:“看样子问题不仅仅是在设备和生产技术上,安全生产管理上也是有问题的。” “嗯,这一点必须承认。” 胡可被徐斯年点了关键也没否认,解释道:“咱们工业系统的都知道,目前是‘三年国民经济调整’的关键时期,上面给出的压力和要求也很严格。” “从去年开始,省内的一些企业和工业就已经开始了行动,包括关停了一批不符合要求的小煤矿,”他缓缓点头,说道:“这也是对煤炭行业进行整合的一种方式和管理办法。” “但省里的意见是,关停不是目的,目的是通过这些措施旨在优化煤炭行业的结构,提升行业整体的安全标准和市场竞争力,以适应国家经济发展的需要……” “这个窟窿可是不小的啊。” 李学武点了点腿上的文件,看着胡可讲道:“说是资源整合,其实是还大跃步时期的帐,对吧。” “嗯,领导的意思是再看看,”胡可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解释道:“如果能集合几家大型企业的能力,重新运作这些煤炭资源,也是有希望的嘛。” “当然了——”他微笑着补充道:“领导也说了,可以合作搞,也可以自己搞嘛。” “只要饭在锅里就成。”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玩笑道:“这锅饭一般人可吃不下。” “胃口小了不成,胃口大的看不上。” 他捧着茶杯靠在了沙发上,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您的意思是,邀请我们过去组个局?” “领导的想法是这样。” 胡可见李学武点破了这一点,也就笑着直说了:“对于红星厂的经济实力和管理能力,领导是充分信任的,也是了解到了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发展需要。” 他巧舌如簧地侧着身子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讲道:“红星厂无论是冶金工业还是轧钢工业,亦或者是机械制造、发电等等,都是需要煤炭作为支撑的嘛。” “那总不能需要煤炭,就办一个煤炭企业吧?”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们还需要铁矿呢,钢城的铁矿资源需不需要整合一下啊?” “那都是可以谈的——” 胡可也知道今天是浅尝辄止,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敲定合作,便也是笑着讲道:“就怕你们红星厂看不上我们钢城的铁矿资源啊。” “您可别忽悠我啊,”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放下茶杯用玩笑的语气讲道:“我这胃口可大。” “你放心,我保证——” 胡可拍了胸脯认真地讲道:“只要您愿意谈!” 他一挥手,示意了王瑞清的方向,道:“看见没,王经理这样的朋友,都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 “那我要是想一步到位呢?”李学武恰似狮子大张口,故作认真地将茶杯摆在了文件的一端,讲道:“红星厂能拿出来的,可不仅仅是资源和管理能力啊。” “你看,秘书长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胡可也是眯起了眼睛,微笑着打趣道:“您定个时间,我请能一步到位的人来跟您谈怎么样?” “那咱们就来日方长,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端起茶杯,示意了胡可和王瑞清的方向,屋里的气氛又欢快了起来。 门外的秘书们听的直迷糊,领导们又讲h段子了?—— “十一点了,送完我,你还回去吗?” 徐斯年借着车窗外微弱的灯光看了眼手表,问了身边的李学武一句,“要不就住这得了。” “咱能别这么问吗?” 李学武斜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鄙夷古怪的目光老徐是否看见了。 “大半夜的,我听着总有几分不自在和别扭。” “啥玩意?” 徐斯年也是愣了一下,仔细回忆和品味了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这才一脸恶心地说道:“你心是真脏啊。” “再脏还能有你脏啊?”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时间说道:“我不回家是怕扰了家人的休息,你特么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也不想着回家看看?” 车可不是往徐斯年家的方向开,而是直奔国际饭店。 “嗯,你怕扰了家人休息,我不怕?” 徐斯年没有理由硬找理由,瞪了他说道:“我的家人就不是家人了?” “千万别这么说,”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说不定啥时候家人也不是真正的家人了。” “跟你在一起啊,我真是长学问了!” 徐斯年感慨地点点头,说道:“这些年我都没学坏,唯独认识了你以后,真是……” “你是没处耍无赖了吧?”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直问道:“那个办公室副主任怎么个情况,老程的前车之鉴还在,你可别走他的老路啊。” “放心,他的路我走不了!” 徐斯年更觉得恶心了,没眼看了都,瞅向窗外说道:“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我会处理妥当的。” “你这么说我就不放心了。”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给你个忠告啊,怎么处理我不管,但不能丧良心,更别让嫂子来单位找。” 他拍了拍徐斯年的大腿,说道:“都是干事业的人,为了这点儿事影响了声誉忒不值了,对吧?” “唉,她就是太执拗了。” 徐斯年想起爱人来,也是叹了口气,讲道:“我让她来营城她不愿意,跟她解释又不听。” “好好谈,我看嫂子是个明事理的人。” 李学武见车拐进了国际饭店的大院,给徐斯年讲道:“谷副主任跟嫂子谈了谈,你回头也表现表现。” “我知道了,”徐斯年满脸的惆怅,无奈道:“要不是有你在,不定捅多大篓子呢。” “得了吧,我能帮你一辈子咋地?” 车停稳了,李学武推开车门子下了车,给韩建昆说道:“愿意回家就回家,不愿意就跟我在这住一宿。” “我明早来接您,”韩建昆下了车,看了下车的徐斯年一眼,解释道:“我们得先回厂换车。” “你来安排——” 李学武没理会徐斯年招呼他车多用一晚没关系的话,拍了拍韩建昆的胳膊,拎着包上了台阶。 他的指挥车还停在门口呢,彭晓力和徐斯年的秘书还在车上,韩建昆说的是带他们回厂换这台车。 李学武住在这边,司机和秘书有方便车还离家近,当然是要回家住的。 张松英早等在这边了,见两人进院便迎了出来。 “徐主任这是喝多了?” 她看着走路有些歪斜的徐斯年,问了后面上来的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则是摆了摆手,道:“给他安排一间房,送他过去休息吧,没喝多少,就是见风了。” “没事,脑子还清醒。” 徐斯年冲着张松英客气着笑了笑,回头给了李学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学武没搭理他,径直往大厅里走去。 老徐玩的太出格,爱人找来厂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李学武对这样的事没太关心,主要是徐斯年有底线。 虽然底线也不多,但他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李学武提到的那个办公室副主任还没结婚呢,这会儿见着张松英了,他倒是来笑话自己了。 有什么好笑的,家里红旗吵闹,外面彩旗乱飘,还有闲心笑呢。 哪像他,这么的有原则。 没主儿的干粮绝对不碰。 他的原则只有一个,不是女神追不起,而是人7更有性价比。 你要是追求那些待字闺中的小仙女,她会拿你跟好几百个男仙做对比,可你要是追一个人7,她只会拿你跟她相公对比,难度是不是一下子就降低了几百倍。 “玛姬·罗曼女士在哪个房间?” 李学武走到前台问了一句,前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张松英。 张松英走过来提醒道:“六楼607,这么晚了……” “你还有局儿啊?”徐斯年听见了,好惊讶地看着他。 李学武回过身,随口解释道:“本来还以为晚上很快能结束的,约了对方问工业区文化合作的项目。” 他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张松英说道:“行了,我上去打个招呼,帮我也安排一间房吧。” “好的,领导——” 见张副总点头,前台很快帮他办理了入住手续,只是再抬头的时候,领导已经去了楼梯那边。 “给我吧,我送领导上去。” 张松英接了两把钥匙,跟去了楼梯的方向,她抽空看了一下,房间都是三楼的。 —— “我还以为你休息了呢。” 李学武只敲了几下,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说好的学中文呢?” 玛姬·罗曼穿着粉色的睡衣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幽怨地说道:“上夜校有点伤身体吧。” “有工作耽误了,”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怕你等太久,上来跟你说一声,明天早餐见吧。” “来都来了,吃个宵夜吧。” 玛姬让开了身子,示意了房间里的办公桌方向,确实有还没动的餐点。 “那就吃个宵夜?” 李学武想了想,笑着问道:“不打扰吧?” “您太客气了——” 玛姬翻了个白眼,拧着身子进了屋里。 李学武则是耸了耸肩膀,跟着进了门。 美女相邀,盛情难却。 不过大家放心,他是有原则的人! 只是吃夜宵,学外语。 学习期间,玛姬谈及她万里之外的家乡,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感慨万千。 想起同国内的恋人聚少离多,通信不便,身为外事人员,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苦恼和悲怨。 李学武教了她几句应时应景书写伤感的诗句,比如曹公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再比如杜公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溅泪,恨别鸟惊心”。 …… 窗外下起了小雨,她点燃一根555,李学武拨弄唱片,从留声机里教给她唱了一首《茉莉》。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 歌词动人,词美曲美。 她棕色的眼眸泛起了柔光,用汉语说了句谢谢。 拧灭了烟头,便邀请李学武一起去探险。 李学武刚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他不知道探险有没有风险,可玛姬说这算是学外语的报酬。 这话一说出口,就叫李学武不能拒绝了。 因为他这辈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学费不能不收吧? 探险从登山开始,山峰挺立,李学武教了她一句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嗯,国外的景色还可以。 玛姬说她经常锻炼身体,马甲线倒是明显,所以登起山来确实不累,还很舒服。 在山上停留了一会,就下山了。 山下有一处峡谷,杂草丛生,可以看得出这应该是一条少有人走的崎岖山路。 峡谷很深,但是很窄,两边的两片斜坡很小但很对称。 正所谓一线天高不可升,峡谷深处有梯登! 峡谷水流湍急,清澈见底,虽然他没用手捞,但多少能闻见有一种异国他乡的味道。 玛姬找了个雨披,很贴心地主动帮李学武穿上。 但李学武觉得雨披有点小了,笑问道:“这是给谁准备的?” 玛姬惊喜道:“没想到你个子这么大!” 雨披小了点无所谓,只要别沾身上雨水就行了。 峡谷里面的路很窄,李学武也是没有想到,山涧的路会这么窄,比他曾经探险过的其它国外峡谷都要窄。 高山深峡,人间绝景! 峡谷幽暗,山涧难行,磨磨蹭蹭的走了很久,差点累的吐了出来,还是玛姬最先累的受不住了。 几次尝试着,她也努力了,最后只能服输,给他表演了一曲萨克斯。 听得出来,她确实很有天赋,气力很足,很动听! “所以,你们分手了?” “不然呢?” 玛姬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说道:“你心里装着一个连见面都难的人,却还想着和他有以后?” “你呢?以前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 “你猜错了,以前的我很卑微的。” 李学武穿上衣服解释道:“以前因为穷,找不着女朋友,所以只能蹭别人的。” 玛姬:“额……” 你这是卑微么? 你特么这是卑鄙啊! “没办法,”李学武在出门前对玛姬说道:“谁让我在最无助的年纪遇到了85个想要守护的女人呢。” —— ps:唉,我真不擅长写这个学外语,完全没有天赋。 第1260章 遥遥领先啊 第1260章 遥遥领先啊 “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张松英等了两个多小时没见李学武回来,都快睡着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这才撑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抬手一看手表。 好家伙,都快两点了。 “明天没工夫搭理她。” 李学武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解释道:“法国外事馆想在亮马河工业区做一个文化长廊,作为生态工业和文化交流的见证。” “这件事有点麻烦。” 见张松英走过来帮忙,他便张开手等现成的了。 “要是关起门来在大院搞,我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个糊弄鬼,骗钱的玩意儿。” 他微微闭着眼睛,说道:“只是对外开放,还是作为文化输出的一个窗口,就不得不慎重了。” “什么是文化长廊啊?” 张松英帮他解了衬衫的扣子,打量着他的脸问道:“是公园那种游廊吗?” “意义是类似的,但体现在建筑上就不一样了,”李学武微展手臂配合地脱下衬衫,转过身说道:“中国建筑体系中,廊是没有完全封闭的,全封闭的叫地下通道。” “文化长廊的解释比较泛化,外事馆的想法是由红星厂和圣塔雅集团共同建设一座类似于博物馆式的建筑。” 他坐在了椅子上,由着张松英帮忙脱了裤子,继续解释道:“建筑包含了展厅、文化厅、餐厅、茶厅、绘画厅、音乐厅等等,都是跟文化和艺术相关的产业。” “不太方便吧?” 张松英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这个时候搞文化和文艺建筑,会不会惹来麻烦和非议啊?” “这是必然的,我也在思量。”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仰头躺在了靠背上,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张松英的按摩。 “厂里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打造了河畔经济长廊,台子搭起来了,就得有唱戏的。”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地讲道:“市场、店铺、饭店等等商业要有,银行、治安、维修等等服务也要有。” “除此之外,还需要有文化建设和宣传工作的场地,”李学武顿了顿,这才说道:“最好能将这一处商业区打造成为具有红星厂企业文化的经济孵化市场。” “你讲的太复杂了,我有点听不懂了。” 张松英捏着他的大腿,好笑地问道:“你们就聊工作,聊到了这个时候?” “不然呢?聊感情啊?” 李学武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一个漂洋过海,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工作的洋姑娘,半夜三更地留你在她的房间里,还能聊什么。” “咦——”张松英的手指往上一撩,撇着嘴角说道:“你当我看不出她是啥人啊?” “我就算看不出她是啥人,我还看不出你是啥人?”她点了点李学武的大裤衩说道:“就算我看不出你是啥人,这个我总能看见吧,也不知道收拾干净。” “嗯——?” 李学武疑惑地坐起身子,低头一看,大裤衩怎么湿了一小块啊? “都怪她,是她主动的!” “你可真行——” 张松英见李学武招的这么快,顺便还转移了责任,好气又好笑。 “你当我眼睛是瞎的,鼻子是瞎的啊?” 她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一进屋我就闻出来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刚刚结束。” “那你还真是火眼金睛啊!” 李学武双手把住了她的脸,仔细地打量着她说道:“快让我看看,你这么厉害吗?” “去你的,洗手了吗?” 张松英嘟了嘟嘴,道:“他们老外身上都有股子怪味儿,你也下得去手。” “你可以说西餐不好吃,但绝对不能没吃过西餐就说它不好吃,”李学武重新躺了回去,笑着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辩证地看待问题啊,都是为了批判西餐。” “她们就那么的随便?” 张松英站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身边,抻了条毯子搭在了他的身上,问道:“你不是说她还没结婚呢嘛。” “她们的文化就这样。”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结婚前可以不断试爱,直到找到真爱。” “当然了,结婚后也不见得忠贞多少,法国是全世界情人最多的国家,包括男女。” 他转过头,看着张松英说道:“她要是结婚了,就不会跑这么远出来工作了。” “要么辛苦一阵子,要么辛苦一辈子。” “听你这么一说,敢情法国女人找的都是如意郎君了?”张松英挑着眉毛看了他问道:“从十八九一直试爱到二十八九?直到她们试到了一个合适的?” “也不见得如此——” 李学武侧身抱了她说道:“这是经济发展和文化开放的一种弊端,也就是所谓的堕落思想。”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辩证地看。” 他笑着对张松英说道:“二十八九岁结婚的,不一定都是遇着真爱了,也有可能怕遇不到更好的了。” “所以法国人也会遇到婚姻问题,啊?” 张松英对这种话题显得特别地感兴趣,笑着说道:“即便是如咱们,十八九岁结婚的,也有问题出现。” “可能是文化环境上的一种影响吧,”李学武在沙发上挪了挪身子,以便于更舒服地躺着,嘴里则是继续讲道:“十八九结婚的不见得就得离婚,二十八九结婚的也不见得就能成熟到哪里去,还是看个人感情。” “如果两口子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的矛盾和琐碎,也没有柴米油盐的过分焦虑,你说为啥要离婚呢?” “你看我干什么啊?” 张松英瞪了他一眼,嗔道:“我可没离婚呢。” “哎呀,我都忘了!”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正经地说道:“抱歉抱歉,刚刚冒犯了。” “你可真是个坏蛋!” 张松英急眼了,扑到他身上狼吞虎咽的…… 饮食男女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这似火的热恋便好像不懂得收敛和矜持了。 况且这次又赶上了小别胜新婚,所以气氛到了,两句话没说完便摔打在了一起。 怎么形容呢? 战况激烈,收费剧情,长话短说: 人、大、个、从、人、氽…… —— 国际饭店一共六层,一百多间客房,从顶层往下依次是豪华套房、豪华大床房、豪华标间、普通标间…… 越往上,豪华住宿的资源越少,服务越全面。 但正常地讲,住在国际饭店的标间也是一种享受了。 想想这里的位置,再想想住在这的客人多数都是什么身份,再想想这里住宿费和餐饮费用…… 住在这里的客人身份尊贵,在这里工作的职工和干部也自觉地要展示出更好、更贴心的一面。 只要是经常出差,住过这里的人都会讲,全四九城来说,红星国家饭店的服务是最好的。 标准来源于严苛的管理和对服务品质的追求。 一大早,国际饭店的副总何雨水便带队开始了巡查工作,这是值班副总每天都需要做的事。 一方面是检查服务和卫生情况,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开客人,尽快地将今天的工作布置下去。 好不凑巧,李学武刚从楼上下来,准备去餐厅吃个早饭,便在门口遇着她了。 “你昨晚住这儿了?” “废话,谁大早晨的从家来这吃早饭啊?” 李学武听她的口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似的,叫她给逮着了。 何雨水倒是没在意他的语气,同身后的部门经理交代了几句,便跟着他进了餐厅。 李学武回了她一句只当碰面打招呼了,进餐厅来都没注意,等坐下点餐的时候才发现,她坐自己对面了。 “咋地,我还得请你吃早饭啊?” “我请你也行啊——” 何雨水翻看了手里的菜单,点了面包和蔬菜汤,又要了香肠和鸡蛋。 西餐厅吃出了中餐的味道,李学武真怕她用鸡蛋灌饼的吃法摆他一道。 “还是我请你吧——”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差不多的,尽量不那么西式的早餐,这才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当然认识他,就算不认识,也认识她们副总啊。 要真按规矩说,何雨水是主管,不应该在餐厅就餐的,会影响这里的服务和客人。 可谁让李学武坐这了呢,服务员倒是并不觉得有任何的违和感,何雨水自然也就没有。 “瞅我干什么?”见李学武稍显不耐地打量着她,何雨水很敏感地白了他一眼,嘀咕道:“什么眼神啊,我都还没说你呢——” “说我什么?用着你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温茶,瞅向一边问道:“你上班出来的时候都不吃早饭的吗?” “吃啊,不吃不饿啊。” 何雨水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小口热茶,语气直愣愣地回道:“今天就是为了陪你吃,怕你孤单。” “我就算早晨出来的时候没吃,也不会在这吃。” 她指了指餐桌说道:“二傻子才会吃这里的饭菜呢,一两块钱干点啥不好。” 传菜上来的服务员听到这里眼珠子都要瞪圆了,她还没听说有主管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呢。 李学武瞧见了服务员的异样,扭过脸去懒得搭理这个精神病。 二傻子就二傻子吧,现在出门回家,还得让秦京茹做一份,不定多忙活人呢。 况且他也挨不住饿。 昨晚活动有点多,尤其是体力劳动最是累人,所以起来的就有点晚了。 要是不赶紧补充体力,这大个子不得饿晕在半道上啊。 “吃相太难看了——” 何雨水见他大口吃着面包,一口一块香肠,咧咧嘴实在忍不住提醒道:“好歹你也是一大领导了啊!” “是嘛,大领导怎么吃饭?”李学武吃了嘴里的面包问道:“要不你教教我啊?” “德行——”何雨水白了他一眼,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往这住了?” “该不会是跟那个周小白吧?” 她突然地瞪了眼睛,观察着李学武的表情问道:“你真的跟她……” “何雨水同志——” 李学武手里的叉子敲了敲餐盘,提醒道:“你好歹也是一领导了,就这么凭白污人清白吗?” “你有清白吗?” 何雨水撅了撅嘴,嗔道:“你就是一善于伪装、贯会说一些甜言蜜语,多情却不专一的坏蛋。” “那你枪毙我得了——” 李学武都被她说的想骂人了,这是说自己渣男吗? 他是渣男吗? 他只是忘了说分手而已! “我骗你了还是甜言蜜语你了?” 他瞪了瞪眼睛,道:“好心请你吃早餐,你专程给我添堵来的是吧?” “那你是跟谁来的?” 何雨水歪了歪脑袋,丝毫不畏惧他的变脸,直白地问道:“总不能是家里住赖了,出来换换口味吧。” “你管得着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吃着盘子里的面包,说道:“别惹我啊,今天周末,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 “呵——” 何雨水使劲咬了口面包,又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 李学武瞅着她运气,好一会儿才怼道:“老大不小的了,懂点事吧,不能跟家里住一辈子吧。” “互相伤害是吧?” 吃得了嘴里的面包,何雨水看着他叫号道:“行啊,你给我介绍一个呗,我没别的要求,有钱就行。” “地主家的傻儿子你要不要?” 李学武嫌弃地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找个有钱的,谁要你啊。” “要脾气没脾气,要耐心没耐心,要长相都没我好看呢,你还想找个有钱的!” “想找个有钱的怎么了?” 何雨水挑衅地说道:“至少能吃得起这里的面包,睡得这里的套房吧。” 这目标太明确了,就差报李学武的身份证号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说实话,这姑娘不难看。 现在这副脾气完全是跟他较劲,平日里对旁人就是一爽朗的京城大妞形象。 要说贪慕虚荣,李学武是不信的,不过备不住她是贪恋自己的身子,惦记他这个人呢。 鲁迅曾经说过,男同志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要这么说,那我得问问你了,”李学武故意逗她,挑了挑眉毛问道:“能住在这的,就合适你了?” “我可没说能住在这的都是有钱人,更没说有钱人都是好男人,但有钱至少能筛选掉一部分坏人啊。” 何雨水用叉子扒拉着餐盘里的面包,道:“你没听人说嘛,有钱人追求你只是想睡你,但没钱的人追求你是想睡你一辈子。” “外加给他洗衣服做饭生孩子、照顾他的父母,弄不好还得跟着他一起还家里的债……” “你想想哪个更可怕?” “我想想你挺可怕的。” 李学武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见徐斯年晃晃悠悠地进了餐厅,指了他给雨水问道:“他,你相得中不?” “徐主任的工资水平绝对能满足你对物质生活的需要,而且他现在后院起火,烧的一塌糊涂。” 李学武挑眉问道:“我帮你给他搅和离婚了怎么样?你再趁虚而入,够哥们儿意思不?” “缺德不缺德啊你!” —— “您回来了,吃早饭了吗?” 秦京茹是刚从园子里出来,脚上还带着土呢。 给李学武开了大门,笑着问道:“早晨还有剩下的馒头,我给你腾点粥啊?” “甭麻烦了,早晨吃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回头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韩建昆问道:“你吃了吗?” “早晨在家吃的,我妈做的。” 韩建昆很有眼力见地从媳妇手里接了洋镐,示意了门外道:“车给您停门口了,油我昨晚上加满了。” “还要出门啊?” 秦京茹在水龙口那洗了洗手,站起身看着李学武往屋里走,跟着说道:“小宁姐在楼上呢。” “我知道了,换身衣服去俱乐部一趟。”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厅里传来,人已经往楼梯上去了。 她回头看了看韩建昆,问道:“领导一个人在外面住的?你怎么没跟着呢?” “跟徐主任一起呢。” 韩建昆在外面一贯的话少,就算是跟媳妇,那也是一针见血,只讲关键内容。 秦京茹看了眼楼上,心里也明白了韩建昆的意思,便没再多说什么。 二楼书房,顾宁正看着书。 李姝和李宁坐在地上摆弄着玩具,小姐俩玩的正好。 或许是大一点了,也懂事了,李姝能从镜子里看得出自己和弟弟的许多不同来。 其实李姝也不是没有问过他和顾宁,为什么弟弟和她长得不太一样,没有黄色的头发。 两人早就统一了口径,用大伯、爸爸、叔叔和姑姑长得都不是一模一样来解释了姐弟相貌上的差异。 李姝的心里一定还存在着疑惑的,只不过这个年代的小孩子多半是营养不良,有不少黄头发。 虽然没有那么黄,可李姝的头发也不是金黄。 所以直到她完全懂事前,李学武和顾宁都没打算告诉她实情,这对她来说是很残酷的事实。 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心思敏感,会觉得失落和自卑,这也是李学武和顾宁最不想面对的难题。 只能给李姝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家庭环境,让她明白自己和弟弟没有区别。 “爸爸——” 李姝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最先跳了起来,而后才是穿着开裆裤的李宁,笨笨地追了上来。 姐弟两个,一前一后,一快一慢,都被他接在了怀里,一并抱了起来。 对于小孩子来说,爸爸的臂弯里永远都是能停船,能跑马的存在。 李学武亲了亲这个,亲了亲那个,怎么都稀罕不过来。 顾宁撑着下巴,看着爷仨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是要出差了吗?” 她想起了昨天下班,秦京茹跟她说他打回的电话。 即便李学武跟她报备过了,也知道他到了关键的位置,可还是觉得他忙起来有点顾不上家里了。 虽然这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 “不,暂时没有出差的计划。” 李学武逗弄着儿子,亲了亲他的小手,把他们都放在了大班台上。 “辽东想吸纳红星厂的资本,整合煤炭资源,”他解释道:“厂里想在营城扩建货运码头,借这个机会,也想进一步地把在京的三产工业迁过去一部分。” “两边现在才刚刚开始接触,还没到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阶段,所以我没打算往辽东浪费时间。” “听你说的倒是简单了。” 顾宁撑着下巴看了看他,说道:“昨天大嫂打来电话,说是赵雅军和他对象要来家里拜访。” “是嘛,早怎么不说呢?” 李学武倒是没埋怨顾宁,而是说的赵雅军。 他好笑道:“回来的那天我见着他了,还叮嘱他利用休假的时间好好处理一下个人的事务。” “听大嫂说是回了趟家,又去了趟王露家,最近在走亲戚,应该是有结婚的打算吧。” “嗯,应该是王露家着急了。” 李学武笑了笑,给顾宁解释了赵雅军此行回来,在工作上的意义,“她舅舅是厂里的总工,心眼多着呢。” 顾宁浅浅地一笑,道:“说是上午来,你还等他们吗?” “如果不忙的话,应该留他们吃个中午饭吧?” “就算是再忙,也得见亲戚啊,否则那不成了六亲不认了嘛。” 李学武由着儿子抓了自己的脸,应道:“我下午再出去吧,俱乐部那边的事不着急,晚上再去妈家。” 基本上,每周他都会去家里坐一会,或者吃个晚饭。 虽然工作日的早晨和晚上也会因为接送李姝回家里,可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没有时间陪母亲和老太太。 也不是说他离不开母亲和家人,更不是说他妈宝男,而是怕母亲想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看看他。 “你忙你的吧,我换身衣服,带他们出去玩。” 李学武知道顾宁最近正在努力,医生这个职业,永远都在学习的路上,根本没有尽头。 她除了在对面七医院的本职工作,还有去年系统组织的培训项目,类似于研究生课程的学习。 年轻有为,思想坚韧,正治合格,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战场救援),顾宁自然就成为了院里的培养目标。 相比较以前,顾宁在院里的工作环境是好了很多的。 尤其是李学武的步步高升,更是让她的家属关系从父亲的影响,转到了爱人的影响范围。 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会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将两人的工作单位联系到一起, 况且这两年红星厂疯狂地吸纳周边的医疗资源,有不少同学或者亲戚关系的医生或护士就在红星厂。 所以,顾宁的同事谈及李学武,都是以“你们家秘书长”来做代称,表现的很是殷切。 以前医院里有资源倾斜给顾宁,避免不了有人说她有个好爸爸,有个好妈妈。 现在却是很少有人说了。 一方面顾宁的性子简单,说多了她也不在乎,甚至都懒得听。 而这种简单的性格也造就了她的医术进步飞快,加上刻苦学习,现在已经成为了院外科重要的主刀医生了。 心态稳,手就稳,手里的刀更稳。 这年月可还没有微创手术那一说呢,全是开膛破肚用刀剌,最是考验人的心态和手法了。 长时间的培训就意味着医术已经触及瓶颈,需要进一步的突破,也就意味着身份上的进步。 医疗体系相比较行政有着专业性的限制和考验。 顾宁拒绝了张副院长的建议,没转去行政,所以只能走医疗职称体系。 不断地主刀,不断地进步,不断地培训,不断地学习,这就是医生的成长之路。 李学武其实也挺爱学习的,尤其是现在,他需要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多了。 除了思想和正治上的大部头,他有着“先天”经验可以吃,其他诸如机械制造、汽车工业、航天工业、化学、物理等等,都需要他去了解。 你不会真以为他不懂设计吧。 这么说吧,但凡不是草包的业务领导,知识面那是相当宽广的。 他可能讲不出非常具体的专业知识,但你说的话他至少能明白你想要干什么。 报纸上看领导下来检查,不都是走样子摆形式,也有厉害的角色,比如大同的那位,他是真的懂。 你看他骂这个也好,骂那个也好,一定是能骂到点子上,骂的那人哑口无言,说不出个解释来。 老李就不是很愿意下一线检查工作,除非是带着李学武,因为李学武总能带着他说到点子上。 这也是老李一意孤行,非要拉着他到秘书长位置上的原因。 —— “别往远走啊——” 李学武抱着儿子,领着闺女出门的时候,种菜的秦京茹提醒道:“他们来了我就让建昆去找你们。” “就在湖边上,放心吧。” 李学武有的时候都觉得她有点像妈妈,不是说她像母亲刘茵,而是日常的照顾和说话的语气像妈妈。 真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了。 “爸爸我们去钓鱼——” 李姝走在爸爸身边,蹦蹦跳跳的可开心了。 今天阳光正好,春意正浓,路边的树早就有了新叶,墙角甚至会有几点黄色和粉色,是早春的朵。 排水沟也是明渠,有去年那场大水的冲刷,陈年老泥早就一干二净。 不过有着一冬天积雪的覆盖,以及风尘的积累,又有了灰黑色的泥浆,也给野草提供了生存的空间。 李姝是小好奇一般,一会儿上这边看看,一会跑那边转转,就连马路上的小树棍儿她都不放过。 色的小袄,头顶带着彩色的小帽子,跳起来都没有马路牙子高呢,但嗓音却是尖锐嘹亮的很。 从家里到大湖边的一路上,竟是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了,把心里的话都说完,便开始背古诗,唱儿歌。 反正出来了,嘴不能闲着。 “是鱼爷爷——” 沿着台阶下来,她的眼睛尖,一眼便见着经常给她送鱼吃的老爷爷。 这会儿她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惊醒的不仅仅是老张头,还有对面同他下棋的大和尚。 “哟!钓鱼还带个消灾解难的?” 李学武抱着儿子很不客气地蹲在了两人的棋盘边上,打趣道:“您这是自知罪孽深重啊。” 他没看错,光头的确实是老和尚,不是“才释放”,人家头顶还带着戒疤呢。 只是这老和尚的身体看着不大好,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就剩下一副癞皮狗的皮囊了。 你看这老和尚面相不好?嘴可厉害。 “你朋友?”他一指李学武,看向对面说道:“越活越年轻了您,都开始交小朋友了。” “惜福,我可没这样的朋友,”他瞅了李学武一眼便继续盯着棋盘,撇嘴道:“嘴下留德嘞——您呐!” 老和尚挑了挑眉毛,转过头瞅了李学武,那意思是:您哪位啊? “还是空的——” 李姝比她爸爸还没眼力见呢,习惯性地扒着鱼篓看了,确实是空空如也。 老张头都没在乎李学武的混蛋话,却是被李姝一句怼的面色涨红了不少,嘴里默念童言无忌,不气不气。 “有慈悲为怀,最讲口德的佛门中人在此,能钓上来鱼才怪了呢。” 李学武一句反讽,丝毫不比老和尚的嘴留情多少。 明着是夸,暗着是塞了对方一嘴狗屎,不讲武德。 李姝不懂这个,更没关心鱼篓里为啥没有鱼,蹲在湖边看了看大湖,喃喃道:“连只蛤蟆都没有啊——” “怎么没有?”老和尚慈眉善目地打量着小女娃,笑着说道:“这不有一只带着小青蛙在这呱呱呢嘛。” “嗯,没错——” 李学武没甚在意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也是听着老乌龟的动静过来瞧瞧的,没想到是两只。” “牙尖嘴利——”老和尚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李学武的面相,略一挑眉,意味深长地讲道:“施主可不是良善之辈啊。” “你要没看着我腰上的枪说话,我都信你是得道高僧,”李学武一撇嘴角,叫了李姝别去湖边玩,手里哄着儿子,眼睛盯着闺女,道:“少跟我故弄玄虚——” “怎么样?见识了吧?” 老张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老友,目光里全是看好戏的模样,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道:“这是一只癞蛤蟆!” “嗯,长见识了——” 老和尚点点头,看着抱了孩子起身去追闺女的疤脸青年,回头对老友说道:“命硬心狠,绝非凡人啊。” “那你算猜着了——” 老张头嘿嘿笑着,继续盯起了棋盘,就连脚边的鱼竿都不顾了。 老和尚也是收回了看向那爷仨的目光,盯起了棋盘,这盘面很焦灼,整整十多分钟,两老头一直在拧眉思考。 直到李学武看见韩建昆出现在了入口台阶处,遛着俩娃回来,路过棋摊时才听到老张问道:“到谁了?” 没想到老和尚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 —— “以前我问过自己,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王露和赵雅军不要客气,就在沙发上坐了。 “先成家有先成家的好处,两小无猜,少小夫妻,感情深,一起打拼事业,奔向好生活。” 他见秦京茹给两人准备了茶水,抓了茶盘里的瓜子和给了两人。 “先立业也有先立业的好处。” 李学武迭起右腿,靠在了沙发上,微笑着说道:“事业有成,精神饱满,择一佳人,共度一生。” 赵雅军在李学武的面前还是有压力,坐的笔直。 反观王露,因为就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对面办公,有些材料都是她送到办公室的,平日里见的也多。 尤其是她的性格爽朗、大方,跟李学武叫二哥,很是自然和亲切,是个认亲的好姑娘。 这会儿两人都仔细地听着他说话,有身份上的尊重,也有能力上的敬仰。 毕竟李学武现在是领导,是全厂年轻人奋斗的目标,学习的榜样。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笑着总结道:“后来我也是想明白了,先成家还是先立业,哪个先都不重要。” “先成家求的是贤妻良母,先立业为的是成家立业,”他语气里带着谆谆的意味说道:“把‘贤妻良母”和‘成家立业’倒过来念,一切就都想明白了。” 赵雅军和王露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后,不由得一愣,而后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二哥话里的意思。 看着两人的笑脸,和有些害羞的表情,李学武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别过这个话题,聊起了家常。 “我大舅不让我去。” 当谈及李学武的下一步安排,王露也是有些抱怨地说道:“他说我不能老是麻烦您。” “你大舅是假客气。” 李学武笑着抱了凑过来的闺女,说道:“要真怕麻烦我,当初也不用来找我帮忙了。” 他指了赵雅军给李姝介绍道:“这个叫舅舅,这个叫小姨。” “舅舅,小姨——” 李姝嘴可甜,更不怕见生人,李学武教她叫什么,她笑着就叫了。 两人来了有一会儿了,王露对李姝和李宁也不再陌生,笑着从他的手里接了李姝过去。 来之前赵雅芳应该叮嘱过两人了,所以见着李姝,两人均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和好奇。 李姝也喜欢漂亮开朗的王露,坐在她的腿上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你好漂亮啊——” 看得出来,王露的目光里虽然有惊讶,但更多的是真喜欢这个洋娃娃。 李姝最得意别人夸她漂亮,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雅军下一步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王露和闺女,转头对有些矜持的赵雅军问道:“你们科长找你谈话了吗?” “是,周科长问了我的意见,”赵雅军听二哥问起工作,便放下茶杯认真地回答道:“我还是想留在厂护卫队。” “你回来以后没听说吗?”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保卫组这两年要进行集团化的组织结构变革,成立统一的管理架构。” “也就是保卫总队、消防总队和监察总队。” 他提醒赵雅军道:“你得想清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明白您的意思。” 赵雅军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可我没什么文化,去办公室也坐不住,只有这一身的劲可以用。” “嗯,还是看你的意愿。”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喜欢的事做起来也没心思,适得其反,你就去保卫总队吧。” 他认同了赵雅军的选择,这才看向了王露,笑着说道:“跟你们科长说,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你就来管委办吧,你大舅那边我跟他说。” “谢谢二哥——” 王露倒没假客气,笑着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照顾她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这连赵雅军都看得出来,很是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照顾是真照顾,王露不比赵雅军抗摔抗打,就她这个性子,没几年的磨砺和成长早晚要吃亏的。 带在自己身边倒是不会被人家说些什么,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是亲弟妹,有夏中全的关系在呢。 顾宁听见楼下的动静了,是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便紧着下来打了招呼,陪着他们说了会儿家常。 王露虽然在来之前从大姑姐那侧面地了解了这家里的情况,可面对气质卓越,贤淑宁静的顾宁还是有些紧张和意外,不如同李学武说话时的爽利开朗。 顾宁第一次见王露,早也听说了她的糊涂事,可也了解到这是一个心地质朴的姑娘,难免的多打量了几眼。 饭桌上,李学武问起了两人的打算,赵雅军回答的少,王露说的多一些。 现在是三月中旬,两人打算五月一结婚。 房子是王露家准备的,为了不让赵雅军觉得别扭,用了王露烧火把房子点着了做理由,算是亲家补偿。 其实赵家也明白,这是老大摊上好丈人了。 没叫赵雅军拒绝丈人的好意,也理解王家照顾闺女的好意,赵根带着媳妇殷秀梅来了趟城里,特意见了亲家。 王露有个好爹妈,赵雅军的爹妈也不差。 两边的亲家坐在一起并没有嫌弃和自卑的意思,交往的很是亲近。 所以两人的亲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今天他们来拜访李学武,意思是感谢媒人了。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月老当得好,点一对儿成一对,成功率百分之百,遥遥领先啊。 第1261章 妇女之友 第1261章 妇女之友 “这么穿就真好看?” 于丽好笑地看了周小白一眼,她身边的罗云也是一身的运动风格。 本来嘛,俱乐部的运动服也只有会员在锻炼的时候穿,还没谁当日常的穿搭呢。 周小白现在成了时尚的前沿了。 她有钱,买了车,买了表。 已经不满足于穿戴和吃喝的她,开始注重着装了,她才不会去穿板绿呢。 其他人觉得这是时尚,可在她看来,大家都穿的就不是时尚了。 “我就说您穿上一定更显年轻,”周小白笑嘻嘻地调侃道:“保准您变回十八岁。” “我看还是算了吧——” 于丽身上的小西装更挺人,虽然显着成熟,可她在俱乐部的身份就需要成熟稳重。 “你们玩吧,晚上食堂蒸包子,在这吃吧。” “谢谢于姐——” 周小白亲切地道了谢,拉着罗云的手往后院走,路过巡逻的保卫还问了一嘴。 当得知武哥在后院喝茶呢,便催促着罗云赶紧走,别又见不住两分钟他就走了。 “哎!不是说去青年汇的嘛——” 罗云好气又好笑地提醒道:“邀请你来跟大家开座谈会,你跑去献殷勤啊。” “什么叫献殷勤啊——” 周小白不满地说道:“这叫请示汇报,懂不懂,座谈会着什么急啊,见武哥要紧。” “你可真行,人家都在那等着呢。” 罗云拽了周小白一下,示意了阅览室和服务站的拐角处,那边有一处凉亭,里面坐了不少人,都是青年汇的代表。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周小白在京城打造的供应链末端销售代表,是跟着她发财的。 “等一会儿啊,有点事!” 周小白真没拿他们当回事,路过的时候明明都看见李援朝等人站起身要迎出来了,却挥了挥手,拉着罗云往后走。 罗云给凉亭里的左杰使了个眼色,没等说话呢,便被周小白拉着进了后院。 凉亭里,站起来的几人表情都有些异样。 钟悦民看着女神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同样站起身的李援朝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再等等,说不定有着急的事呢。” “嗯,没事——” 钟悦民给李援朝回了个微笑,只是稍显苦涩。 李援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凉亭里恢复的热闹,拉着他往一边走了走,“你这么喜欢她?” 见钟悦民坦然地点头,他斟酌了一下,提醒道:“那你可有的罪受了,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人了。” “没……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了。” 钟悦民扶着游廊里的漆红立柱,语气悲伤地说道:“先前我们相处的好好的,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 “你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李援朝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支给他,自己也点了,继续说道:“她还不理解你为什么对待感情那么认真呢。” “你要是放不下,倒不如勇敢地面对。” 他抽了一口烟,直白地讲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其实李援朝想说的是,周小白的现在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可能是纯爱,现在绝对是舔狗缺爱。 当然了,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意思是一样的。 “她的现在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李援朝站在钟悦民的身边淡淡地讲道:“五块钱一晚的国际饭店你能住几宿?” “三块钱一顿的家常便饭你能吃几顿?” 他叹了口气,道:“你要想追求她,就得跟得上她的脚步,过得上她的生活,至少让她平时你才行。” “我知道你跟张海洋较劲,可你看现在的海洋。” 李援朝瞅了他一眼,挑眉道:“别的事不干,就一门心思地搞钱,带着手底下的小兄弟们多能吃苦。” “你呀,还是太痴情了。” 他拍了拍钟悦民的胳膊,说道:“上个月你带的团队销售业绩可差海洋好远了,” “这个月时间已经过半,你还不追?等啥呢——” 李援朝竟然学会了pua,语气严肃地提醒道:“别怪我当哥们的说你啊,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一事无成的温柔和一贫如洗的真心。” “我要说兜里有钱,姑娘随便,你可能不愿意听,”他歪了歪肩膀,道:“你和海洋都想在她这棵树上吊死,那我也不会逼着你们睁开眼看看世界。” “但有一样,你得有钱,别因为爱情成了乞丐。” —— 周小白拉着罗云来到茶室的时候,李学武正在谈事情。 两人悄悄地同客人点点头,便捡了边上的位置坐了。 罗云比周小白有眼力见,主动拎着暖瓶帮忙续水。 屋里坐着的几人周小白倒是都认识。 东风建筑的窦总,红星厂的周苗苗,还有沈国栋。 “其实做决定比做事情要难,对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对面的窦耀祖一眼,说道:“这也是我劝你引入规范化管理机制的缘由。” “我是有点跟不上发展形势了。” 窦耀祖认同地点点头,说道:“甭说现在了,就是以前,我也没有过管理这么多人的经验和机会。” “如果你再年轻十岁。”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都来得及学习和锻炼。” “但是现在——”他微微摇头道:“你不能用小学文化去跟大学文化的职工去辩论,去做管理。” “他们所学所用,关于建筑方面的,你可能说有诀窍,有经验,但做管理,做决策。” 他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劝道:“人得服气啊。” “是,这是最难做到的。” 窦耀祖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还想着尽快完成合作的搭建,然后把公司带上正轨,没想到……”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讲道:“没想到我本身却成了公司发展的阻碍,也没看清目前的形势。” “整理好,再出发吧。” 李学武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讲道:“我不管你用什么人,但必须有能力,有品质,有干劲儿。” “合作是要合作的,但什么时候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具体的情况。” 他也算是给窦耀祖吃了定心丸,“没有一个合适的机制,没有合适的体制,连对接都做不到,你还想合作?” “洋玩意儿并不都是先进的,能学习,但不能照抄,我倒是很相信,传统和现代的结合,你们那个建筑研究所能有大发展。”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窦耀祖笑着说道:“亮马河工业区的设计和建设我一直都有跟学,法国人那一套并不新鲜。” “要说审美和构造,传统的建筑体系里,有他们绝对想象不到的好东西。” 他自信地说道:“下来我的想法也是慢慢把内部的结构完成改造,把管理和运营的权限交给专业的人。” “我自己呢,还是盯着研究所这一块儿,在设计和建筑上,我还是有自信、有经验的。” “你要想通了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几人,不无提醒地讲道:“老话讲,欲从心头起,贪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明白,明白了——” 窦耀祖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也是想了很久,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终究是算了笔小账。” “谁都不比谁聪明多少。” 李学武认真地看了他,道:“我今天能说给你这些,也是站在了更高的位置,看到了更远的方向。”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他点了点桌子,道:“都是从泥土里摸爬滚打上来的,让你规范化管理不是让你自己一撸到底。” —— 送走了窦耀祖和周苗苗,沈国栋有些困惑地问道:“您倒是用他,还是不用他啊?” “用,也不用。” 李学武回过身,看了兄弟一眼,说道:“我要用的是以前的窦耀祖,不是现在晕头转向的窦耀祖。” “他是想跟法国人合作?” 周小白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非要叭叭地上赶着求这个啊,他的项目和工程做的不是挺好的嘛。” “在泥土里待久了,总想往上面爬,总想往更高处看,更想被装在盒里让人宝贝着。”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可他不知道,他并不是人参啊,只是一棵提前发了芽的草根。” “在泥土里他还能生,离开了泥土他就得死。” “他是对现在的公司没有信心,还是对您没有信心啊?” 沈国栋抱着胳膊挑眉说道:“以合作社为基础,傍着红星厂干工程,市建筑不会搭理他。” “可能他的心大了,欲望也大了,不满足于红星厂的工程,怕有一天没活干了。” “他怕的是现在的红红火火熄灭了。” 李学武直白地讲道:“指挥着几万人的大工程,资产流水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数字。” “他想把目前东风建筑的风光保留住,却又担心公司成长的太快,他掌握不住,所以要玩三足鼎立。” “那他挺鸡贼啊——” 罗云看了门外一眼,挑眉说道:“我看他憨厚老实的模样,不像是歪心眼子多的人呢。” “你从哪看出他老实的?” 周小白笑着说道:“你没见他和周苗苗一起来一起走的嘛,两人说不定是什么关系呢。” “我看呐,一丘之貉。” 罗云撇嘴道:“窦耀祖惦记美色,周苗苗惦记钱财,两人是一拍即合啊。”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国栋瞅了她一眼,提醒道:“窦耀祖才不会动周苗苗呢,他还指望着通过周苗苗攀附到李主任那棵大树上呢。” “东风建筑依靠红星厂的亮马河工程、钢城工业区、奉城和营城的建设工程彻底起了规模。” 他给几人解释道:“现在的他也有了一定的资本,明着是给那些老兄弟们谋个未来,实际上就是想把目前虚无缥缈的短暂辉煌变成长久的风光。” “很怕武哥容不下他,不仅积极谋求与红星厂的合作,还想着借法商的东风来个三足鼎立。” 沈国栋眯眯着眼睛,颇有李学武的风范,道:“一旦有外商介入,这合作就正规化,明面化了。” “他作为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泥腿子,借助这一次机会就能完成一步登天的愿望了。” “你是说——” 周小白捏着下巴思考道:“东风建筑和红星厂以及那个法商一起搞个建筑公司,他的实力就固定住了?” “那他是什么身份啊,总不能当资本家吧,他也不怕被送去打靶?” “刚刚不是说了嘛,他要为一群老兄弟们谋福利呢,”沈国栋冷笑道:“拿这个当筹码换利益呗。” “他选择通过周苗苗来巴结李怀德,不就是想绕过武哥,尽快促成此事嘛。” 他哼了一声,道:“说不定是在哪碰壁了,又回来告饶谢罪了。” “要依着我啊,弄死他都不嫌多。” “都弄死了谁干活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讲道:“是个人放到他的位置,都会有这份私心,不要过份地苛求人心。”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看了眼屋里的几人,淡淡地说道:“表现的太严苛,处理的太急躁,好像咱们容不下人似的。” “既然他已经服软了,那就慢慢替换掉他,反正三方合作的谈判还有一段时间呢。”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周小白问道:“你的那些朋友们,有没有能做事的,让国栋安排。” “得了吧,他们?” 周小白一撇嘴,说道:“你要是不想要那摊子了还成,他们败家捣乱最在行。” “要真用人,您也犯不上从我这选人用人啊,钢城不有的是——” “就你聪明了,是吧。” 沈国栋逗了她一句,站起身说道:“得了,这件事我去安排吧,你们继续聊。” “聊什么呀,前面还等着呢。” 罗云催促了周小白,道:“就算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也得承认,京城的市场是人家打开的吧。” “他们求之不得呢——”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道:“哎呀,行了,我都没跟我哥说会儿话呢。” —— 不凑巧,周小白还想赖着李学武多待一会儿,可左杰带着姬毓秀进院了。 姬毓秀来这边的次数不多,但也同李学才一起来玩过,对这里的设备设施挺喜欢的,就是工作忙没时间。 “二哥——” 见着李学武,姬毓秀脆生生地打了个招呼,同时也看了看屋里的几人。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李学武给她们做了介绍,这才问道:“你自己来的?” “跟学才一起来的,他打台球去了。” 姬毓秀由着李学武的示意坐在了桌边,抬眼瞅了罗云和左杰说了两句话,便拉着周小白出去了。 “开车来的吧?” 李学武没在意姬毓秀的谨慎目光,拿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上次我就想说他来着,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他就是玩心大——” 姬毓秀自然是护着对象的,见二哥要提他开车的事,便主动解释道:“这次是我央求着他一起来的。” “还用得着你央求他?” 李学武好笑道:“我自己的亲弟弟,我还不了解他?” “行啊,只要不惹祸,喜欢就喜欢吧。” 他点点头,说道:“跟学才说,等他上班了,那台车就给他了,但低调点,别呜呜渣渣的。” “我才不跟他说呢——” 姬毓秀捧着茶杯笑道:“他要是知道了,非长在车上不可,一刻都不想下来。”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他啊,就是家里照顾着长大的,没有一点心眼子,更没有一点大志向。” “爸是想着他传承衣钵,继往开来,他可倒好,真就传承了衣钵拉倒。” “回头跟爸说,还得看紧点。” 姬毓秀倒是跟二哥一条心,都是盼着李学才的好。 “他自己也说没志气,属驴的,非用鞭子抽几下才知道跑,哈哈哈——” “行啊,有自知之明。” 李学武也是笑了,说道:“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比我强,”左杰给茶壶了续了热水,坐在了一边,笑着接话道:“我都看不清我自己呢。” “谦虚了吧,左会长。” 姬毓秀认识他,两人接触还蛮多的,左杰不仅仅在青年汇工作,也给沈国栋打下手,管着贸易这块儿。 李学武以权谋私,把弟弟妹妹都安排进了俱乐部,也没说给个会员啥的,只让他们来多交点朋友。 李学才也是最近才摸着这边的门道,喜欢上了台球。 李雪是一次都不来,除非是跟她二哥一起来。 姬毓秀来这边不是练体能,就是练手枪,跟左杰就是这么认识的。 “二哥,我来找你也是有事。” 屋里没别人了,左杰也是值得信任的,姬毓秀便停了寒暄,说起了正经事。 李学武也知道她撇了李学才,一个人来找他是有事的,便也点头示意她有话直说。 “分管治安的张副处长昨天找我谈话了,”姬毓秀解释道:“说是考察我在交道口工作期间治安工作和综合安全环境治理工作做的比较好,排名靠前。” “一方面是推荐我以派处所所长的身份获得了去年的优秀干部,治安标兵。” “另一方面则是推荐我加入分局的治安环境整治工作专案组,”她有些疑惑地讲道:“张副处长说是破格任用,是组织对我的信任和进一步的培养……” “我就是有点不明白。” 在汇报完基本情况后,姬毓秀皱着眉头讲道:“我在综合办副主任的岗位上也才一年多一点,怎么就……” “借力打力呗——” 左杰真不愧是大院里长大的,就算他爸的级别不高,可有些事情只要听一耳朵就想明白了。 姬毓秀也有这样的家庭环境,但她爸妈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大一点了,更是连爸妈都见不着了。 所以有些时候,工作上的事情拿不准了,就算是晚上了,她也得找到李学武问一问。 姬卫东走的时候把妹妹交给李学武照顾,李学武也是拿她当亲妹妹看待。 是亲妹妹,也是弟媳妇儿,万万没有坑她的道理。 所以姬毓秀也是最信任他。 “不是有人要占你的岗,就是有人要你帮忙占一个岗,左右就是这码子事。” 左杰没见李学武说话,便也就大胆地直说了。 “你们这位张副处长兴许是迫不得已,要么就是胆大妄为,玩了一招破釜沉舟。” 他解释道:“他要安排一个岗位,有人要跟他争,现在的结果是争起来不好看,就挪了你这尊大佛。” “这算是便宜我了?” 姬毓秀经过了交道口派处所的锻炼,倒是成长起来了,没有说什么谦虚懵懂的话,讲的很直白。 “我没听说张副处长要安排谁啊?” “兴许你不知道呗。” 左杰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算便宜了你,知道你早晚要进步,挪不开你只能推着你往前走呗。”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你们这位张副处长就是想挪你去坏别人的事,占别人的位置。” 他挑眉讲道:“左右进了工作组,专案组什么的,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给你个交代。” “那我不是凭白得罪人了嘛——” 姬毓秀可不想当这个恶人,在机关里本就被人家特别对待,再搞这一套,不得让人背后骂街嘛。 “没他说的那么严重。” 李学武见姬毓秀看向自己,开口道:“领导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越是顾忌越是不招人待见。” “又不是偷鸡摸狗,犯不上心虚和自责,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他交代着,又问道:“东城最近的治安状况怎么样,你们领导怎么想起搞专案组了?” “就是不太好才搞的。” 姬毓秀叹了口气,讲道:“我自己想,也许是因为交道口那时候有了点成绩,让领导惦记上了我。” “惦记也是白惦记。” 李学武好笑道:“往后我可没法直接帮你了,一兵一卒都不敢乱动。” “嘻嘻——” 姬毓秀明白二哥话里的意思,这么说就是玩笑。 其实二哥早就介绍她和王小琴政委认识了,一般人联系不到卫三团,但她就能。 甭说卫三团了,就是红星厂以及其他联合单位的保卫力量,她都能联系得到。 不然你以为她在分局能混的这么顺风顺水? 在综合办待一年半,是为了缓冲她在基层工作的经验,积攒一定的机关工作经验。 就姬毓秀这种情况,领导都是仔细看顾着,不会进步的太快,但绝对不会太慢,是在最舒服的范围内。 “您要是有需要,我这边也能给您尽点力。” 左杰笑着说道:“要成立专案组,恐怕是跟张建国那些人同老乒们的矛盾有关系吧?” 见姬毓秀看过来,他抿了抿嘴角说道:“您也知道,青年汇有一些人跟老乒那边的关系走的近。” “甚至有些人就是老乒圈子里的大拿,我也是侧面了解了一些情况。” “行,左会长,你比门口那位赵老四够意思。” 姬毓秀故意用江湖的语气笑着说道:“跟他打交道太费劲了,总想着谁都不得罪,有那样的嘛。” “他顾忌的多,因为他在圈子里。” 左杰并没有拆赵老四的台,两人都是俱乐部的人,当着李学武的面越团结才越好呢。 “我没什么顾忌,我早就退圈了,听来的消息跟您念叨念叨,谁也说不出我啥来。” “你要说西直门那次,我已经知道了,”姬毓秀接话道:“专案组正在追着他查呢。” “不是西直门那次,是往后了,”左杰介绍道:“你们查他,不也是最近闹腾起来的那些事嘛。” “西直门遇袭之后,张建国组织了几次反击。” “战术是以小分队堵截在西郊各个大院进城必经的复兴门、阜成门路口,”左杰用手指点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简易地图解释道:“遇小股老乒进城出城,即以突然动作从路边冲出,扑上去就揍,揍完了就走。” “我们要查他可不是打架这点事。” 姬毓秀严肃了表情,道:“他的情况已经很恶劣了。” “我知道,顽主也好,老乒也罢,圈子一大,啥人都有,”左杰介绍道:“刚开始那些人还听张建国的吩咐,就是为了报复老乒,后来就变了味儿了。” “他们不限于茬架了,还抢衣服、抢帽子,就是现在最流行的板绿,他们管这个叫‘扒皮’。” “扒皮还不算,有的人还羞辱女孩子。” 左杰讲道:“张建国算是起了个坏头儿,这些人搞起来以后无所顾忌,后来不仅敢招呼分散的老乒,连大股老兵也常常遭到他们嘎嗗。” “我知道的,最近的一次,张建国、闫胜利这俩人从阜成门外护城河西岸的小路向北走,迎面遭遇着大股老乒了。” “后来才知道,那些老乒是为了躲避阜成门道口这个凶险之地,特意走了小路。” 他咽了口热茶,继续讲道:“那条小路很窄,且没有岔路,两边见面儿时都已经无可退避了。” “闫胜利掏出一把大号刮子跑着迎上,立逼着人家往回走,对方也是稍一迟疑,闫胜利便抓住最前边一个大个子的衣领,举刮子作势就要捅。” 左杰讲的绘声绘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现场呢。 不过四九城的顽主和老乒们都这样,全身上下嘴最利索。 “那天小河沿掉河里的老乒们多了,呜呜呀呀的,说是哭了的都有。” 他感慨地点点头,说道:“老乒们的无助、悲怆和愤怒,同闫胜利两人的咄咄逼人、趾高气扬形成了对比。” “从这一次以后啊,恐怖的情绪迅速在圈子里蔓延开了,各种不好的传闻经过多道加工改造后广为传播。” 他叹了口气,道:“圈子里人人自危,都讲张建国是三头六臂,凶残强大的大坏蛋,不仅时时刻刻地威胁着他们的人身安全,而且威胁着他们的自尊和尊严。” “所以你们听到的消息,张建国一定坏透了,因为他是圈子里的死敌,实际上呢?” 左杰看着沉默的姬毓秀和李学武说道:“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做了多少坏事。” “你的意思是……他对很多情况不知情?” 姬毓秀皱眉问道:“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前面我们了解到的,他是为了他对象报复那些人,现在呢?” “面子,就这两个字。” 左杰认真地讲道:“他说是为了他对象,实际上还是面子,在两边的圈子里,面子是值钱的。” “面子可以换成票子,也能换成房子,更能换成车子和银子,反正什么都能换。” 他挑了挑眉毛,直白地讲道:“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就是想把全城的顽主捏在一起。” “他对象的死凑巧成了他的一个借口,光明正大,理由充分,那些顽主们都听了他的,也信了他的。” 左杰摊开手讲道:“他是想利用那些顽主,那些顽主们也想利用他。” “他得了立棍儿的威名和面子,那些顽主们也推着他扛大旗,跟在后面顺风顺水,落了实惠。” 他敲了敲桌子,道:“你们现在没抓着他,真抓着了张建国,这些人也是树倒猢狲散,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我要说的是,张建国你们要查,实际上更坏更恶劣的还有很多,不如就一网打尽,谁都别惯着。” “你倒是狠——” 姬毓秀打量了左杰一眼,道:“有私怨啊?” 她想从左杰这里得到线索,就得确定这些线索的正确性,以及判定左杰有没有什么其他目的。 这倒是办案的原则,李学武看着两人说话,也没有打断的意思。 虽然他懒得搀和这些事,但能让姬毓秀利用这次机会,把全城的不稳定因素捞一把,排队打靶,也是个大功劳。 他现在是不稀罕这种人头功了,可姬毓秀绝对需要,王小琴也需要,顺带着红星厂保卫处也需要。 真扫清了这些人,钢城那边再来招工可就方便多了,老乒圈子也就散了,周小白搞的这个销售网络也能吃上一波红利,挂着更多的免费销售人员。 其实熟知历史的李学武很清楚,这一网他不捞,到年底也就全散了,倒不如趁着机会捞这些人最后一把。 “我哪有什么私怨。” 左杰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正经地说道:“我的私怨都由着武哥帮我解决完了。” “我就是想消停消停,没了那个圈子,青年汇越办越好,供应链这边也是越来越好。” “说点实际的。” 姬毓秀有些听不懂他说的是啥,但一定跟利益有关系,但这些她都不管,她只想听听左杰怎么说这一网打尽。 “前院,李援朝就是老乒圈子里的人,”左杰解释道:“他说老乒几个大拿安排人给张建国带话,说是约他谈一谈。” “谈什么?谈和吗?”姬毓秀眼睛一亮,问道:“他会去吗?” “他一定会去的,”左杰认真地讲道:“不去他的面子大楼就塌了。” “就算那些人摆了鸿门宴,他也得去。” “知道约在了哪里吗?” 姬毓秀坐直了身子,看着左杰问道:“那个李援朝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吗?” “我不建议你们立即行动。” 左杰提醒她道:“你们现在问李援朝,只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再想一网打尽就没可能了。” “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观察,掌握,收缩,控制,只要不出现大的情况就别轻举妄动。” 他锻炼了两年,心智可比以前成熟多了,“老乒们在挖坑,张建国也明知道他自己是万劫不复了。” “这个时候你们并不需要太着急收网,因为现在收网,他们这些大鱼反抗、折腾的厉害。” “你的意思是说,等他们自己折腾累了再说?” 姬毓秀想了想,问道:“你有这个把握吗?” “至少目前的状况和形势是这样的。” 左杰很是肯定地讲道:“供应链一出现,老乒圈子里有点能耐的其实都不愿意跟他较真了。” “他对象那事儿你们完全可以查清楚,给他个交代,是张建国死皮不要脸,拿这件事做幌子。” 他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老乒们不胜其烦,合起伙来要解决了他,甚至有可能配合你们行动。” 姬毓秀有些不敢相信左杰的话,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端起茶杯,淡淡地说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也是时代的缩影。” —— 从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周小白赶着上了他的车,说是搭顺风车去国际饭店。 顺个屁的风啊,无论是回家还是去大院,这车就没有个顺风的方向。 只不过是她想凑过来罢了,显着两人亲近。 李学武瞅了一眼不远处眼巴巴望着这边的几人,问:“不跟朋友们一起玩?” “没事,他们一会儿还得去别的地儿呢,”周小白微笑着解释道:“天黑了我得回家,我跟我妈保证过的。” 得嘞,周小白都拿国际饭店当家住了。 李学武也没再多问,开着车便出了大门。 站在原地的钟悦民想起刚刚周小白跟他说的话,心里就是一阵疼痛。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不想委屈我自己。” 瞧瞧这话说的,多渣。 钟悦民也知道李学武没有动周小白的意思,可眼睁睁地看着女神舔狗似地上了对方的车,还是会心疼。 “如果我能成为你害怕失去的人就好了。” 女神在车上的一颦一笑,讨好似的笑容印刻在他的心上,多么期盼着那笑容是对自己绽放的。 甚至有的时候他都幻想着,是不是周小白委曲求全,为了现在的生活刻意讨好李学武来着。 可听他们胡说八道,讲周小白还是完璧之身,却扰乱了他的心绪,更让他迷茫了。 想吃的吃不到,不想吃的是不吃,那他成什么了。 “大明白”李援朝走到了他的身边,再次劝说道:“她最大的魅力,其实是你的想象力。” “你把心里的目标换成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也会是你魂牵梦绕的梦中情人。” 看着李援朝的这张脸,钟悦民差点把昨天吃的饭给吐出来,他实在无法接受梦中情人长成这样。 “活该你为情所困啊!” —— “师父,你帮我写检讨书啊?” 李学武进了倒座房,便听见了棒梗的声音,大脸猫正蹲在灶坑门子前添柴火呢。 傻柱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没问题,你师父我啊,当年上学的时候最会写检讨书了。” “说吧,犯啥事了,写多少字的。” 他吹牛哔道:“保准给你写深刻具体了,写的你们老师都甘拜下风,跟拜师学艺。” “不用这么牛哔——” 大脸猫逮着机会使劲用,仰着脸回道:“不用多,随随便便来个几万字就成。” “你特么犯天条了啊!” 傻柱拎着大勺子,从锅台边上直起身子道:“你当我这是批发部了是不是!” “是几个老师都要了……”棒梗刚想解释,便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笑着招呼道:“武叔——” “这就开始拜师学艺了?” 李学武笑着应声道:“行啊,有师父样儿了啊,都开始给徒弟写检讨书了。” “去,都怨这倒霉孩子!” 傻柱嘿嘿笑道:“这不是坏了我的名师形象嘛!” 李学武跟屋里出来的几人点头打了招呼,打量了傻柱问道:“这是准备照我的建议去了?” “正问着呢,看行不行。” 傻柱擦着手走到厨房门口,挑眉道:“三轮车倒是不愁,桌椅板凳也不愁,咱这有的是。”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搭板火炉子也不愁。” 他嘿嘿笑着说道:“我现在愁这架子搭起来了,谁跟我出去忙活着,包席总不能找邻居小子帮忙的吧。” “这街坊妇女不有的是?”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让国栋给你挂个小集体,还能解决街道妇女们的就业问题了呢。” “未来人家得叫你妇女之友了呢——” 第1262章 好钢要用在刀把上 第1262章 好钢要用在刀把上 “我是不管你带谁去啊,反正不能带着嫂子去。” 小燕抱着两瓶酒走了进来,玩笑道:“店里就这么几个人了,嫂子再走了,我可就真忙不过来了。” “我们卖给你了是吧!” 傻柱也是开玩笑,点头道:“好好好,她是你嫂子,我外人成了吧——” “哈哈哈——” 小燕同沈国栋结了婚,身份变了,对业务的态度也变得成熟和积极了起来。 倒也不是说以前不积极,只是一个人结婚以前和结婚以后对生活和工作都是两个态度。 要不怎么说成家立业呢。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她怼了傻柱一杵子,嗔道:“就你这买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指着你挣钱养家,还不得黄摊子了啊!” “这话说的,好像我混吃等死了似的——” 傻柱皮糙肉厚的,小燕又不是真打,两人玩闹着,却是真就着李学武的话说起了包席的事。 “前院儿闫解放刚弄了一指标,正打算买车呢。” 他示意了门外的方向,说道:“国栋帮忙跑的,说是跟厂里问了问,准备去东城提车呢。” “去示范店啊?” 李学武没在意地问道:“差了有十几二十块钱啊?” “也就那样吧,”傻柱点点头,抱着胳膊说道:“我也跟熟人问了,多那钱挺合适的。” “你想吧,要攒工业票剩这钱得等哪百辈子去!” 他抬了抬下巴,道:“示范店保一年的质量问题,还给提供一些配套的改装件,还有维修便利呢。” “真算下来,示范店没多收钱,我反正觉得很合适,我要真想提车,就去示范店。” “啥时候去提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提了车就打算包席用?平时搁家里空着啊?” “还真叫你问着了!” 傻柱挑了挑眉毛,道:“国栋说这一阵回收站和街道小工业也会提一批三轮摩托车,我准备搭便车。” “而且啊,我都跟国栋说好了,我那车平时也不闲着,就跟回收站打零工,他给我租金就成。” 他扒拉手指头,嘿笑着给李学武算计道:“你想啊,有了这笔租金,汽油钱我省下了,没准车钱还能挣回来呢。” “这还不算我用它挣包席的钱呢——” “瞧把你给能耐的!” 秦淮茹从屏门进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玩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东城首富了呢。” “首富不可能了,但东城师父我还行!” 傻柱逗了她一句,回身给棒梗示意道:“来,儿子,叫声师父来听听。” “去你的,占我们便宜啊——” 秦淮茹就是来看儿子的,虽说听了李学武的劝,请了傻柱做棒梗的师父,可学还是要上的。 “走了,棒梗,该回家吃饭了。” “晚上我在这吃了——” 棒梗想着锅里炖着的肥鱼舍不得走,蹲在灶坑门子前面给他妈回道:“你先回去吧。” “棒梗?我们怎么说的?” 秦淮茹见儿子不出来,严肃了声音道:“是不是说好的到点回家吃饭写作业的?” “我这不是还没吃饭呢嘛。” 棒梗有些赖叽着不挪地方,傻柱见了自然是要维护的,“今晚上炖的鱼,我早留他在这吃饭了。” “这哪有个头啊——”秦淮茹抱怨道:“让棒梗跟着你学厨,可他这学还得上啊。” “从周五放了学开始,书包一撇,一个字可都还没写呢,”她瞪了棒梗一眼,道:“你们老师说你几遍了,再不写作业,打你我可不管啊——” “行了,非当着我的面管孩子啊?” 傻柱挡着道:“马上起锅了,他回家不也得吃饭嘛,从这吃完了再回去写。” 这么说着,他回身对着棒梗交代道:“吃完了就回去写作业啊!” “不然我听说老师打你不写作业,我就再打你一顿。” “真打啊?”棒梗摆弄着手里的柴火棍儿,带着无奈的哭腔道:“我都不想上学了,我现在学厨了。” “你学飞了也得上学!” 傻柱这师父也不都是见天的逗乐子,该管教徒弟的,也是有着严肃的一面。 棒梗以前不怕他,那是因为有他妈和奶奶罩着,傻柱充其量就是一邻居。 现在不成了,他是正式磕头拜的傻柱为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拜师的时候就讲好了,师父管教徒弟,比当爹的还狠,贾张氏和秦淮茹都不能惯着。 贾张氏刚开始是不愿意的,舍不得宝贝孙子吃苦。 可秦淮茹也说了,不趁着棒梗年岁小,学一门吃饭的手艺,长大了不得饿死啊。 光指着她是不成了,轧钢厂不比从前,更不比其他厂了,除了接收转业和退伍的鍕人,其他渠道都关闭了。 除非你是优秀人才或者特殊人才,走人才引进通道,否则只能从联合工业学校一路学、一路考进厂。 就棒梗这学习成绩,秦淮茹也跟婆婆实话实说了,红星厂绝对进不去,其他厂倒还有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也没啥意思。 联合企业是奔着联合工业学校的名头来的,是招收专业性和技术性较高的工人。 只棒梗这样半桶水,真就是进去了,也是受气的命。 倒不如听李学武的劝,拜傻柱为师,学一门川菜的手艺,这样进红星厂倒是容易了。 工人可以招临时工,厨子可必须要成手。 厨房里那些帮厨不算,那就是打杂的,永远都上不了灶,因为他们没那个手艺,傻柱这样的也不教。 这个时候可不比后世,你说学厨子上新东方就行了,得上师父家学去,先干三年辛苦活再说吧。 跟别人可以不放心,跟傻柱那是放一百个心的。 上下屋住着,傻柱左右不能坏了孩子的前程,更何况棒梗现在还上着学呢。 只要学成了,再加上那点拿不出手的初中文凭,秦淮茹舍了老脸也能把儿子给安排了。 贾张氏听她掰扯了一大堆,都不抵傻柱一句话。 傻柱就问她,灾年有听说人饿死的,您有听说厨子饿死的吗? 贾张氏看着傻柱的那张冒着油腥的脸,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她可以瞧不起厨子,但绝对不敢说厨子孬。 —— 李学武回来大院就是为了看看妈,也让妈看看他。 只是傻柱好不容易逮着他一回,死活不撒手,非要一起喝点酒,说是好好唠唠。 李学武拗不过他,吃饭前往家里坐了一会儿,便又被傻柱招呼着回倒座房吃的晚饭。 二爷和十三太保剩下的几个小子搬去了大仓库那边,沈国栋找人把值班室收拾出来了,也挺像样。 听傻柱介绍说,该有的都有,甚至还成立了小食堂。 饭菜一般,用的也不是正经的厨子,就是街道上的妇女,为的也是解决几个小工业的工人吃饭问题。 沈国栋给傻柱往街道办的手续就是挂在了那处小食堂,行了个口头上的方便。 傻柱自己也说了,做包席没那么简单,单位里只招呼了他徒弟马华,到时候上灶切墩就他们俩人。 再找三四个传菜的、凉菜的和洗碗碟的就成了,这玩意儿就是赚个辛苦钱。 回倒座房吃饭的人日渐的少了,沈国栋忙起来哪凑合哪吃,多半是在大仓库那边对付一口。 晚上忙的差不多了,才回来这边接小燕一起回家。 沈国栋现在也是辛苦,两头跑,多处忙。 他在大仓库那边弄了个办公室,连带着回收站、贸易链以及经销业务都在那边办公。 以前倒座房三十几口子人吃饭,现在就剩下这么十来个了。 傻柱一家三大一小,大姥、小燕和王亚梅,以及费善英带着俩孩子,都不用放炕桌,地桌都摆的开了。 有的时候雨水不回来吃,有的时候一大爷一大妈在这吃,有的时候叫上李家几口人。 傻柱这位行政主厨的活儿倒是好干了,就是有的时候觉得怪没意思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跟李学武喝酒的时候也磨叨,总想起以前这间房里的热闹,那时候想吃饭都得挤着、抢着。 他还提及葛林了,一大盆馒头摆跟前儿,吃完就剩仨,那还得说葛林收敛了,为了健康只吃了一七分饱。 现在一大盆馒头,吃了上顿吃下顿。 这屋里就他一个壮汉能吃的,剩下的不是娘们就是孩子,再有就是大姥这样的老头子了,更不能吃。 李学武听他发牢骚,回忆往事,也是颇为感慨,时间飞快,眨眼间一屋子人天各一方了。 西琳和葛林成婚了,在吉城生活;小燕和国栋结婚了,各忙各的;十三太保家里就剩下六个。 闻三和老彪子同他一样,连孩子都有了。 就差小兄弟二孩儿了,这要是结婚生子,他们哥们几个也算是成家立业,功德圆满了。 傻柱默默叨叨地喝了半瓶子酒,没醉,微醺。 李学武没量,可也没藏私,是真的陪他喝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嘛—— 这种场合要是再装假,那他就真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饭后也不知怎么唠的,又说起了大院里的变化。 聋老太太没了,房子空了。 闫富贵没了,闫家和睦了。 刘海中悟了,儿子懂事了。 一大爷老了,准备后事了。 …… 说一大爷老了,却也不是胡掰,这年月人的寿命都不长,四五十岁就有准备后事的了。 当然了,这话说起来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违和。 一大爷没孩子,要是不提前给自己准备棺材本,难道还等着街道用板车拉他去火葬场啊? 就算是有傻柱在,也得有个心里准备。 这是傻柱跟李学武念叨的,说一大爷跟他聊过了,无论他和一大妈谁先走,剩下那个都托他照顾了。 也许是想起什么伤感的事了,傻柱捂着脸还掉了眼泪,气的迪丽雅捡桌子的时候还掐了他一把。 迪丽雅想的是武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样,吃顿饭也不着消停,还得听他磨叨,大老爷们还哭唧唧的。 李学武也是无奈又好笑,顺着他的话聊了不少这几年形势的变化,周围人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不就是他。 一个二十九岁的光棍,混到如今妻子、儿子和房子都有了,马上就要有车子了,堪称人生赢家了。 棒梗拿着抹布要给他师父献殷勤,可惜傻柱没喝醉,闻见抹布味儿想捶这倒霉孩子一顿。 院里一共仨大爷,以前动不动就开全院大会,现在都没这个概念了。 二大爷不打儿子了,跟前儿就剩老三一个,后院可消停了。 秦淮茹当了干部,少了事端,一大爷不用主持公道,中院消停了。 三大爷一没,闫家成了模范家庭,前院消停了。 回收站工作转移,外院消停了。 李学武听傻柱唠叨,最大的感触就是,每次回来都能感觉到大院的消沉和安静。 可能随着故人的老去,熟人的离去,他记忆里的痕迹消失不见,再也不见。 他跟着傻柱出了门,两人带着棒梗一同往后院走。 一过垂门,院里的这份宁静更显。 或许这才是四合院的本来模样,家家和美,安详团圆,以前的鸡飞狗跳才是不正常的。 “武叔,啥是顽主流氓啊?” 棒梗的神经有些跳脱,人嫌狗不爱的年龄,抽冷子就给两人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反问道:“你觉得呢,啥是顽主流氓?” 他并没有问棒梗为什么这么问,或者从哪听来的这个词汇。 作为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必然会接触到某个圈子,或者触碰到年龄段该有的文化氛围。 你要是没感觉到,就说明你out了。 这么说一点都不为过,就像青春期必定会有哎呦喂老师一样。 谁敢说自己的青春里没有仓井、波多、小泽? 棒梗十三岁了,到了在学校不用主动参与都有人叫他一起出去打架的年龄了。 就算从家长和老师的口中也渐渐的会接触到这两个词。 当然了,在家长和老师的眼里,顽主就是流氓,流氓就是顽主。 “不太懂,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棒梗摇了摇大脑袋,踢飞了院里的小石子,正弹在老七家的玻璃上,听屋里的骂声他也不在乎。 “是那些整天不上学,叼着烟、骑着自行车在大马路上瞎晃悠,穿衣服敞着怀儿,多冷的天儿裤腿子非要挽起来一截的人?” 他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那些满嘴的脏话还烟不离手,一声招呼总有兄弟来帮忙,车后座经常有漂亮姑娘招蜂引蝶,整天嘚瑟的牛哔样算吗?” “嘿嘿嘿——” 傻柱虽然喝多了反应慢,但听徒弟总结的观点还是忍不住想要笑出来,“这是你妈说给你的原话吧?” 李学武没搭理他,笑着为棒梗说道:“你说的这些人,不算是顽主和流氓。” “啊?那什么才算?” 棒梗挑眉道:“我们老师说的,说我再发展下去就成他们一伙儿的了,无可救药了。” “你们老师错了,这是刻板印象。” 李学武迈过三门,给棒梗解释道:“受过一定的高等教育,穿中山装,白衬衫,戴手表,抽中华,住大房子,出行有车接车送,举止优雅,风度翩翩,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才叫流氓呢。” 他低头看了看满眼迷茫的棒梗说道:“你说的那些人连顽主都算不上,更别提流氓了。” “额——”棒梗有些发懵,问道:“那我们老师说的那些人算什么?” “嗤——”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呢,旁边走着的傻柱当啷来了一句:“儿子,那是傻哔——” —— “你们俩大人就教我儿子这个是吧——” 秦淮茹站在院里,撵了棒梗赶紧回去写作业,插着腰,又好气又好笑地指责着两个没正型的。 其实李学武好冤枉的,要不是傻柱接了那么一句,他这些话完全算得上至理名言了。 就算是挂在小学教室的墙上都不为过。 “你还是当师父的呢!” 秦淮茹逮着傻柱一顿火力输出,不怕棒梗跟傻柱学手艺,就怕儿子把他的这些傻劲都学了去。 “等棒梗学了这些,回头你家何壮不也得跟着学啊!”她见傻柱还要狡辩,抬手掐了他一把,道:“为人师表哪去了,谁这么当师父的。” “我要不教,他要走弯路。” 傻柱嘿嘿笑着,也没在意秦淮茹的闹,摆了摆手便往家里逃了。 酒劲上来了,走路都有点歪,更没想着留李学武喝茶了。 迪丽雅还在前院儿呢,何壮和闻远玩的开心,得一会儿才回来呢,他要先睡觉了。 “气死我了——”瞧见傻柱的痞赖样,秦淮茹转身瞪了李学武一眼,道:“瞧你给我出的这主意。” “我又没把刀架你脖子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再说了,我们也没说啥啊,是你家棒梗问起来了,我还不能给他解释一句了?” “就你能说,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秦淮茹白了他一眼,问道:“你们喝酒了?” “一点点,微醺。” 李学武打量了她,笑着问道:“听傻柱说,你相亲了?” 三月中旬的京城,即便是夜晚也不冷,站在院子里的两人只觉得微风阵阵,分外清凉。 “就他会多嘴——” 秦淮茹不自然地摩挲了胳膊,躲了李学武揶揄的目光,说道:“是联谊的时候有工会的干部帮忙介绍的。” “怎么样?合适吗?” 李学武嘴角一咧,笑呵呵地问道:“相亲的成功率虽然不高,但只要看对了眼就一定能成。” “成什么呀——” 秦淮茹见他示意了后院,便跟着他往后面走了,边走边介绍道:“一个工作还行,就是有点矮。” “另一个长相倒是很好,就是脾气不怎么行。” 她的声音有些落寞,道:“昨晚上我纠结了一宿,倒是该选哪个呢,听工会的意见,总得试试才知道。” “结果呢?选哪个?”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推开了后院自己家的房门,开了灯。 “没有结果——” 跟着进来的秦淮茹气呼呼地说道:“今天工会那边给我回话了,说那两个都没看上我。” “哈哈哈——” 正准备烧热水的李学武也是被逗笑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宽慰她道:“现在至少不用纠结了。” “嗯,我就是单身的命。” 秦淮茹坐在了沙发上,叹了口气,茫然地说道:“到今年我就三十三了,再不找就不用找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说道:“等棒梗一大,人家都叫我小老太太了。” “忒早了点儿吧?” 李学武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说道:“三十岁的小老太太,二十岁叫什么啊,大爷、大叔啊?” “你以为你还小啊!” 秦淮茹提醒他道:“闺女、儿子都有了,他们就是你的计时器,孩子大了,你也就老了。” “你们家你和你大哥,可不就是当大爷和叔叔的人了,你到我这岁数,眨眼的工夫。” “那我一直睁着眼总行了吧——” 李学武在沙发上坐了,迭起腿讲道:“你要是活的太焦虑了,不等你成老太太呢,就得埋土里了。” “叫你说的——” 秦淮茹挪着身子坐近了,盯着他问道:“我问问你的意见,你说我该不该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 “我婆婆也没个意见,说是都随了我。” 她探着身子,讲道:“你说不找吧,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挺好的,谁都不用迁就谁。” “你说要找一个吧,都说我这个岁数可惜了,守寡的滋味都知道难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那就找一个呗——” 李学武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的手,抬起头说道:“这守寡的滋味难捱,我看得出来。” “你当然得理解我。” 秦淮茹一挑眉毛,说着说着便动手了。 如何评价秦淮茹? 在李学武看来,秦淮茹是一个能干的好同志。 你说,秦淮茹好干部? 厨房火炉子上的烧水壶噗噗地冒着热气,水开了好半天了,也没见有人提起它来泡茶。 秦淮茹这杯绿茶不能用热水泡,因为她带水来了。 沙发上,秦淮茹断断续续地讲着相亲的事,见的那些男人如何如何,工会的干部又是如何劝她的。 她好像摸着一些窍门了,每当她说起这个的时候,都会遭遇狂风骤雨般的鞭打。 好像刺激到了李学武某根神经,所以她这也算变相地犒劳她自己了。 “你说你相着亲,咱们还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李学武看着她调侃道:“到底谁才是第三者啊?” “是谁不重要——”秦淮茹笑一下,挑眉说道:“重要的是你不钱,但他要给我一份彩礼。” “额——”是一个动作。 李学武有点无语了,他调侃秦淮茹不是好玩意儿,叫她这么一说,自己好像也罪孽深重。 唉——罪孽,深,重。 —— 三月十七号,周一。 李学武刚从主办公楼忙完了出来,便见王小琴的车进院了。 她的车很好认,因为红星厂只采购了一台212。 红星羚羊在量产前,整备版的羚羊就已经进入到了厂区的公车采购序列,逐步淘汰掉原有的嘎斯。 在新车采购的计划中,除了厂领导的车,其他全都是厂里自己的产品。 羚羊、宏运、彗星等等。 李学武的那台212如果不是进行了特殊的改装,也早就换成了羚羊。 而王小琴的车不仅是212,车牌也很特殊,不是地方的牌照,所以一打眼便能认得出来。 “我还说呢,你啥时候来上班。” 李学武站在门口等了她,见她下车后,这便笑着说道:“我这两头忙,就快要忙不过来了。” “忙不过来就对了——” 王小琴一身干净利落的绿鍕装,走过来玩笑道:“我就等着你把工作都忙完了,才来接手呢。” “那你可有得等了,”李学武无奈道:“可我也等不起啊!” “你再不来,我就得八抬大轿去卫三团请你了。” “合着,那我还是来早了?” 王小琴一挑眉毛,站住了脚步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在卫三团等着你八抬大轿来接我了。” “我倒是想了,可就怕姐夫不答应!” 李学武陪着她进了大厅,示意了楼上说道:“连红装和霞帔都给您准备好了,就等着您的三把火了。” “我来可不是给你烧火做饭的——” 王小琴点了点他,道:“别给我立一个人见人怕的形象,我来就是当老好人的。” “那没的说——”李学武站在大厅里没动地方,赞了她道:“一看您就慈眉善目的,准是老好人。” “嘿——你倒是调侃起我了!” 王小琴都上了楼梯了,却没见李学武上来,好笑道:“走啊?咋地,咱们这就算交接了啊——” “当然不会这么匆忙。” 李学武示意了对面,道:“我那边有个会,这就得过去。” “关于工作交接,领导那边都好说话,还是看你的安排,你要说行,那咱们现在就交接都没有问题。” “你想得美——”王小琴嗔道:“这么一个大摊子直接甩给我,我认识谁是谁啊。” “得了,你忙你的去吧。” 她摆了摆手,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干别的了,专门看资料,做调研。” “哎,对了——”刚要转身上楼,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李学武问道:“你的那个秘书咋考虑的,留不留给个痛快话啊!” “领导都给你时间了,我也得给他时间啊。” 李学武倒是会说,指了指楼上道:“你需要时间来看资料和做调研,我也给他时间跟你磨合磨合。” “彭晓力就在楼上呢,这段时间他将配合你完成工作的熟悉和掌握。” “至于他跟不跟你,还得看你留不留得住他。” “呵——你们保卫处的都是宝贝疙瘩——” 王小琴翻了个白眼,一边上楼一边说道:“要个秘书还磨磨唧唧的,生孩子呢?” 走廊里,路过大厅的保卫组干部们听见两位领导的对话,纷纷看了过来。 尤其是以前不常来的,却定下来准备接班的王副组长最后的一句话,真是震碎了大家的刻板印象。 女干部还有如此爽利粗狂的一面,真不愧是卫戍来的啊,跟保卫组的工作性质十分的匹配呢。 要是周瑶在这,一定会努力向新领导学习的。 —— “十一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李学武手撑在会议桌上,看着平铺的设计图讲道:“双子塔的设计结构,算上裙楼,这室内建筑面积可得够用啊。” 他用手挪开了旁边的联合工业大楼的设计图纸,今天的重点还是办公大楼,暂时先不用考虑其他的,得先让李主任满意了。 “算上地下结构,应该是十四层。” 双子塔办公大楼的主要设计团队成员成分比较复杂,初期为红星厂的工程处组织了部分专家,以及一些施工单位工程师参与。 后来有了华清大学建筑系以及其他大学的教授,并同东风建筑研究所的历史建筑专业人员加入了进来。 再后来就是圣塔雅集团提供的无偿援助,包括新式的工程机械和设备,以及从欧洲筹备组建的专业设计师团队。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最初的设计图纸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了,但李学武当初提及的要求一个不落地摆在上面没有动。 他提出的一些要求和设想,以及后来发展需要所产生的要求也被补充了进去。 尤其是圣塔雅集团带来的设计师团队,在内部设计和建筑设计上提供了更多的反感和相关问题的解决办法。 李学武不是专业的建筑工程师,也没怎么系统地学过设计,就是胆子大,敢说敢问。 来自意大利的弗朗瓦索、法国的伊莎贝尔和格雷琴,三人同那些教授和工程师们一样,围在会议桌旁,一边阐述着设计的理念和需要,一边做着辩论。 双子塔的地基已经打好了,只要最后一部分的外部设计定稿,施工方案就能做最后一版了。 很少听说有地基都打完了,设计图纸还没最后敲定的工程吧? 没办法,谁让亮马河工业区不断地有新的设计师、新的设计思想、新的理念加入进来呢。 主体架构不变,新的东西不断填充进去,或者有东西被删减掉。 李学武听着耳边双语连带着翻译的争吵,目光随着手指滑动,一处一处地问他们相关的问题。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李怀德跟着看了一会儿,可越看越糊涂,索性办别的事去了。 他不是放弃了工作,而是信任李学武不会让这些大嗓门们交给自己一坨狗屎。 李怀德可能会怀疑自己的审美,但绝对不会怀疑李学武的审美,这小子从来不跟丑娘们接触。 这话也就是老李的心里话,要是李学武知道了非骂他不可,谁说审美是这么用的。 “建筑安全我就不用强调了,你们应该早就考虑到了。” 李学武手掌按在图纸上,看着周围的设计师团队讲道:“我就问一个问题,这栋大楼能不能容得下三千人办公。” “完全没有问题——” 弗朗索瓦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在不追求高度的情况下,最开始的设计方案就把楼体做的很大了。” “这里有足够大的地皮面积,深挖修筑了三层的地下结构,在我看来再多修建七八层都是没有问题的。” “暂时够用了就行——” 李学武敲了敲图纸,道:“这栋大楼只是用来给总部办公的,其他的业务可以分均到其他的建筑上。” “比如这个——” 他又伸手拽回了刚刚推出去的,同样地上十一层的联合工业大楼,“它可以很好地作为补充使用。” “就是有点浪费了。” 格雷琴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像是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未来的发展一定很快。” “城市建筑的设计在兼顾实用的基础上,更应该强调适应未来,对地块做最佳的设计和使用方案。” “我们这里是生态工业区。”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好似强调了生态,但更多的理由他不想说。 沿着亮马河的分支,一长溜的建筑显得很分散,与主干道对面的工业区、商业区和住宅区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更像是大草地上拔地而起的几座建筑,包括联合工业大楼、工业展览馆、图书馆(工人俱乐部)、双子办公楼、文艺出版社大楼、红星宾馆、河畔住宅区以及研究所的环形办公楼。 在图纸上,这些建筑总体上都在一条直线上,绿草成茵、植被点缀环绕,更像是园。 连以往的,对办公区的刻板印象——围墙都没有。 可能厂职工们走着走着,就到公园了,而办公区和活动区,以及重要的建筑就在公园里。 当然了,给副处级以上干部设计并规划的河畔小区也在这里,算是一种身份隔离吧。 这不是在搞特殊化,如果不这么做,那住宅区对职工来说就做不到充分的公平分配和出售。 在格雷琴看来,李学武的这些要求更像是把红星厂的办公机构摆在大马路的边上进行展示。 她有点不理解这种设计思路,但在场的所有中方设计师和教授们都看懂了。 好钢要用在刀把上,而不是刀穗上。 什么?刀刃? 废话,刀把要是不好,刀刃好了也白好! “八部电梯,三个大型会议室。” 伊莎贝尔介绍道:“每层一中三小四个会议室;左右各楼两个卫生间,一共是四个。” 她是作为内部设计师给李学武进行介绍说明的,讲的很慢,但很具体,把刚刚李学武关注的重点都说了。 李学武问什么? 办公需要,职工除了在工位上办公,就是去开会,或者上厕所。 “休息区要有,会客区要有,茶水区要有……”李学武的手指在伊莎贝尔给出的选项上做着强调:“可以设置在伴走廊的位置,也可以设置在室内。” “不要吊灯,不要壁灯,不要任何赘余的艺术灯具,”他有些挑剔地说道:“要体现严肃严谨的工作作风,又要强调活泼认真的工作氛围,你懂了吧?” 我不懂!!! 伊莎贝尔扯了扯嘴角,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她知道,这就是甲方爸爸,永远都是:不要跟我说你要什么,我只说我要什么, “装饰画可以有,但不能太多,风格我们宣传部门会做选择,这一点你们下来沟通。”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文件,讲道:“所有的门窗玻璃都要一个规格,方便后期的维护和保养。” “线路一定要预留出口,方便未来有更多的选择,”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已经设计好了的图纸上做着最后的强调:“地砖不要节省材料,用最好的。” “墙裙不要刷油漆,用墙砖,大钱都了,还差这点小钱?” 他抬起头瞅了眼总设计师,继续强调道:“除了主体架构,你得想到十年、二十年以后会不会有新的需要。” 挑挑拣拣的说了好多,尤其是法国设计师填进来的私活,部分被李学武剔除了。 艺术有了,严肃没了。 最后讨论就是第九层,也就是集团领导的办公楼层。 具体到每一间办公室,每一间会客室,每一间会议室……甚至连门窗的位置、卫生间的位置,以及需要用到的实木材料等等,他都严谨地做出了要求。 集团办公大楼所有的家具都是设计团队全新设计,交给茶淀家具厂生产加工的。 设计方案里有李学武的很多新奇的思想和思路,绝对能用五十年不落后。 这也是他提出意见时,那些设计师也在认真思考的原因,有的时候他说的真对。 在讨论第九层办公区的时候,李学武特别叫了窦耀祖过来,他更是带了一整个团队。 什么样的团队? 在外国设计师的眼里,这是一群老头子,或者说是神仙。 因为这些仙风道骨的人手里拿的工具不是尺子,而是罗盘。 中方设计师则全都闭上了嘴,只看不说。 说什么? 这玩意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再说了,谁敢保证领导们不信。 第1263章 窗外的麻雀 第1263章 窗外的麻雀 三月二十一日,春雨贵如油。 道路两旁早有红绿草点缀。 一台大红旗,一台伏尔加m24,两台定制版红星宏运9座微型客车,在一台红星羚羊的开路下,缓缓地开进了京城饭店大院。 而在正门前,早有一行人等候多时。 进院后,羚羊汽车加速脱离了队伍,前往迎宾台另一侧等候。 大红旗则成了头车,稳稳地停在了核心车位。 伏尔加m24随之停稳后,后面的两台宏运则是走了第二车道,停在了两台车的对应的位置。 栗海洋偷偷练习了无数遍的动作,在这一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车辆落速停稳的那一刻,他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子,快速地站在了后门边上。 只等欢迎的队伍动了,他这才不慌不忙地打开了后车门,请李主任下车。 一套动作井然有序,时间拿捏的极为妥当,既不会让欢迎的人感到傲慢,更不会让李主任觉得他迟缓。 李学武是从后座的另一边下了车,作为秘书长,他自然是没有秘书过来给开车门子的。 不过在时间上,他也卡在了李怀德迈步下车的时候这才打开的车门子。 有礼有序,有规有矩。 红星厂的这一套礼仪规范还是李学武到管委办担任主任以后做出的标准化要求。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如此的水平,他已经很满足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迎接礼仪和出行礼仪,往大了说代表了红星厂的正式形象,往小了说体现了红星厂的管理现状。 就像人穿衣服一样,出门办事不得穿的体面点,这体现了你的个人修养,也体现了对主人的尊重。 只看从车上下来红星厂的领导也好,办事员也罢,统一的白加黑,外罩行政夹克,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李主任您好,我是港城东方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我叫赛琳娜·周。” 在提前到这边执行接洽工作的对外办主任樊华的介绍下,作为此次双方会谈的主要负责人赛琳娜主动走过来,热情地同李怀德打了招呼。 双方所站的位置是在大红旗的右后方,也是伏尔加m24的右前方,两台车并不在一条直线上,稍稍不到半台车的距离,正适合同一时间下车的高雅琴走过来汇合。 红星厂此次会谈主要代表是管委会主任李怀德,管委会负责经济工作的副主任高雅琴,以及管委会秘书长李学武三人。 随同的还有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高雅琴的秘书王强、以及刚刚调来管委办的科员王露。 从宏运车上下来的还有随行的相关干部和办事员。 “周女士你好,欢迎你再次来到京城。” 李怀德早在出门前就得到了这次会谈的主要人员名单,对于如何称呼和寒暄自有准备。 总不会冒失地称呼对方赛琳娜,或者赛琳娜经理啥的,这是在正式社交场合极为失礼的行为。 至于说玩反客为主这一套,虽然不在双方预料之内,可也是商业对接中的常态化了。 坚持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京城饭店,体现了中润强势和主动的态度,但李怀德也不怵他们。 你在这欢迎我,那我就反过来欢迎你呗。 赛琳娜听了他的话眉毛微微一挑,并没有很在意,很是客气地表达了感谢。 又在樊华的介绍下,同高雅琴握手寒暄。 最后才是李学武,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手劲,应该是对刚刚老李“锋锐”态度的反击。 这是在提醒李学武,也是让他提醒红星厂的领导,促成双方见面对于她和艾佳青来说都不容易。 更高级别的会面和合作,对双方接下来的贸易和其他合作都有着积极和深远的影响。 她虽然有着一副欧美的面孔,但心是中国通,对内地的情况更是有着充分的了解。 真怕老李刚刚进步,便有了傲娇之心,在会谈的过程中有什么失当之举,影响了接下来的工作。 其实这也是李学武所担心的,领导之间的见面是存在着很大风险的,尤其是不常接触业务的领导。 你会发现他们在会谈的过程中基本上不会谈一些特别具体的工作内容,几句话一带而过,剩下的会有主管业务的领导进行会谈和接洽,双方的业务人员再行沟通。 但也不能说这种见面和会谈是空泛的、虚伪的、毫无意义的,商业也好,正治也罢,其本质还是信任。 正因为有更高层别的会面和交流,才能积极地建立互利互惠的信任基础,进而促成接下来的商业谈判。 双方大领导说话可能少,可能空泛,但目标和指向性还是很强的,他们对政策和管理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说的少不等于知道的少,更不等于接下来的合作少。 简单寒暄过后,在赛琳娜的引导下,有李怀德走在前面,高雅琴和李学武带着其他人随后跟上。 一行人虽没有部队那样严谨刻板的队形和步伐节奏,但同样款式和样式的衣着风格、严格的层级队伍序列、礼貌的语言和行为规范,还是给中润和五丰行的欢迎代表带来了不一样的震撼和感受。 京城饭店的工作人员以及在这里出现的其他干部,纷纷驻足观看,感受着特别的惊艳。 皮鞋走在松软的地毯上没有任何的声音,但红星厂一众代表自信的步伐还是踩出了响亮的精神风貌。 一样款式的衣装和皮鞋,一样款式的公文包和胸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港城来的大佬呢。 赛琳娜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来这么一套。 从对方一下车她就暗道不好,如此规范的礼仪和会面队伍,着实是压住了他们的傲慢和轻视。 商业会面,认真的客户最难搞。 捏李学武的那一下只能说是应急发表内心的意见,讲红星厂这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啊! 换做是李学武,他还要讲:你们才是来者!—— “哈哈哈,红星厂的大名早有耳闻了。” 在六楼的会客厅,双方的大领导终于见面了。 中润的副主任宋兴华握着李怀德的手,笑哈哈地讲道:“说是如雷贯耳也不为过啊!” 他这么客气着,还问向了身边的五丰行负责人,“付总,我这么说对吧?” “您办公室里的雅致牌收音机就是红星厂的产品,”付采凝目光认真,但表情带着笑意地讲道:“您说如雷贯耳,那自然是正确的。” “哈哈哈——” 宋兴华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很豪爽的秃顶中年,年龄许有五十多岁,气质稍显霸气,但脸上的大镜框又伴有儒雅,言谈举止间又无处不透露着主动和硬气。 李怀德进步以来,还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应对这种级别,这种特殊身份的人。 被对方紧紧地握住手,不见任何慌乱和恼怒,反而有着一种以柔克刚,清风拂面的儒雅气度。 要论国际形势,老李可能接触的不多,但要打太极,他能跟对方推一百零八手不落下风。 “能让红星厂的雷贯远在港城您的耳,还要感谢五丰行的付总,以及东方商贸的周女士啊!” 他借着这一句感谢,滑不留手地甩开了宋副主任的手,主动伸向了付采凝。 “付总,咱们又见面了,欢迎你回来京城啊!” “感谢李主任,家乡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 付采凝微笑着同李怀德握了握手,说道:“每一次回京城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变化。” “尤其是红星厂,日新月异,飞速发展,让我这常年在外工作的游子深深地感到了自豪和骄傲啊。” “听了您的话,我才应该是感到自豪和骄傲的人啊!” 李怀德哈哈笑着,表达的情绪比刚刚更亲切,也更和煦,对比之下,好像故意给了宋副主任难堪。 可商业社交场合,哪里有真情可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见招拆招罢了。 就算是对方,恐怕也没有想到李怀德刚刚踏进这个圈子,就表现的如此沉稳,游刃有余。 你不能说李怀德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圈子,他也有领导,也有大佬。 但接触过和亲身感受那是两码事,站在李怀德后面的高雅琴和李学武也同样是这种心态。 换做是他们站在李怀德的位置,又该如何面对呢? 在互相握手和寒暄的环节,作为红星厂的会面代表,李学武是最后一个同付采凝握手见面的。 “付总,您好,欢迎您回京。” 他的问候很简单,但语气透露着亲近和自然,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和热情。 付采凝看向他的目光里也透露着欣赏和高兴,“谢谢,谢谢李秘书长。” 正式场合称呼职务,就算再亲近的关系也应如此。 会客厅的周围挤满了人,除了双方的会面代表和工作人员,还有随行的记者和摄影师。 闪光灯在寒暄的过程中不断闪烁,捕捉着长城国画屏风前双方代表的握手瞬间。 长达十分钟的互相介绍、客套和寒暄过后,双方这才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共同进入了会客厅内间。 环形布局的沙发,双方各居一边,泾渭分明。 在落座后,只给了记者不到三分钟的拍照时间,工作人员便开始了清场的工作。 相关的会面代表则在这个时间进入会场,找到己方大佬身后的位置落座,为接下来的会谈做会务支撑。 虽然中润、五丰行和东方商贸的代表自港城而来,但同根同源,关起门来算自己人。 大家讲的也都是中国话,所以少了翻译的身份,多了几个外事代表。 —— “刚刚付总也讲到了,说我的办公室有一台雅致牌收音机,就是红星厂的产品。” 宋兴华坐下以后,气度又发生了改变,和煦中带有严肃,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很是郑重。 “说如雷贯耳,说震耳欲聋,一点都不为过。” 他很真切地讲道:“我是希望我的办公室里有更多的国产品牌出现,港城有更多的民众能用上国产品牌。” “能够把工业产品带出去,远销海外,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具有非凡意义的经营活动。” “中润无比地希望有更多、更好的产品,有像红星厂这样的,更多的企业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宋兴华讲道:“我衷心地希望今天看到了红星厂的辉煌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星星之火迸发出的火焰。” “是工业变革的延伸,生产和技术变革的最终体现,是我们组织在探索工业发展和经济发展的新路线,”他缓缓点头,道:“如果能给万千工业系统和销售系统的企业探索出一条发展之路,红星厂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我十分赞同宋副主任的观点。” 付采凝在讲话中提到目前红星厂的发展情况,“五丰行同红星厂的合作项目进展顺利,今年食品工业的三个工厂已经顺利地完成了量化生产的首要目标。” “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我们更期待有更多更广泛的合作空间,加深彼此双方的合作基础。” 她示意了红星厂这边,微笑着对李怀德讲道:“不仅仅包含食品工业,我们在商贸领域也有长足的进步。” “以东方商贸为核心基础,积极拓展的零售业务也有了新的突破,”她看了身边的赛琳娜一眼,继续说道:“除传统的食品项目,还包括五金、电器、医药等等,相信在其他工业领域,我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我无比赞成付总经理的感受,这些都是我在负责东方商贸的工作中亲身体验。” 赛琳娜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配合她的国际脸,显得很是特别,她的讲话也很符合内地的特色。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扩大了食品工业的产区,向京城扩展了合作和贸易空间。” 她的讲话伴有合适的手势,讲的很是生动具体。 “我们在内地生产了方便面、罐头、零食产品,还包括了天仙茅台白酒,这些项目都获得了成功。” 赛琳娜拿着手里的文件介绍道:“在食品贸易领域,此次合作和拓展不仅很好地延续了五丰行在港城的食品经营优势,还增添了更多可选择的优秀品类。” “以优选、品鲜、佳美等独立品牌为代表的商品在港城获得了很大的认可和信赖。” 她自信地讲道:“接下来,东方商贸会努力把更多更好的产品带到港城,带给全世界。” “感谢宋副主任的支持,感谢付总经理的信赖,也感谢周总经理为贸易所作出的贡献和努力。” 李怀德按照会议程序接过了话题,微笑着就刚才三方的表态表达了感谢。 中润是五丰行的控股企业,但双方是各自独立运营的企业,经营的业务范围虽然有所重迭,但不多。 各自都有不同的发展方向,就同东方商贸和五丰行的关系一样。 五丰行也是东方商贸的参股企业,不然也轮不到赛琳娜担任东方商贸的总经理了。 东方时代银行作为资方控股,以红星厂在海外的合作银行为基础,连接相关的合作关系,也是作为担保。 李怀德面对的三人各自代表了一个企业,但在总体目标和利益关系上,又有着紧密的联系。 可以说商业串联,也可以说商业矩阵,反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能有中润的重视和关注,把合作提到一个新的高度,对几方来说都是新的发展需要。 所以李怀德在讲话中也把合作向上推了一步。 “自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红星厂严格秉持着抓变革、促生产的工业思想核心,以科学发展观为工业发展理念,在内贸和外贸工作中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他着重强调道:“红星厂一直都很重视贸易工作,更是把对外贸易作为经济工作的重点方向来推进。” “我们在津门成立了贸易管理中心,今年又组织成立了国际事业部,”在抬手示意了几方代表的方向后,他继续讲道:“这就是为了应对不断变换的国际贸易形式,处理纷繁冗杂的贸易管理问题而做出的努力。” “我们始终坚持以合作共赢,共同发展为贸易工作的指导思想,以科学发展,规范生产为立身之本,为贸易工作、生产工作和管理工作提供可靠之基……” 李怀德的讲话有点长,因为是作为东道主,也是作为此次会面和即将开展合作谈判的重要成员,他必须讲清楚,讲全面,才能表达清楚红星厂的态度和标准。 一把手讲大局和态度,业务领导就要讲合作和范围了。 高雅琴虽然刚到厂不久,但在经济领域也是有着充分工作经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补红星厂的课。 相关的资料看了一堆又一堆,相关的数据查了一次又一次,相关的负责人见了一个又一个。 这才有了今天会面讲话的自信和从容。 “去年红星厂在对外贸易工作中取得了超过三千万的订单总额,还包括了一系列的技术和发展合作。” 她在讲话中介绍道:“与吉利星船舶和圣塔雅集团合作,让营城船舶焕发生机;与三禾株式会社的合作让红星电子工业有了从零到一的突破性进步。” “圣塔雅集团提供了无偿的技术和设备援助,大大地促进了亮马河工业区的发展和快速建设。” 高雅琴讲道:“在工业发展方向上,红星厂开展了一系列的兼并和收购工作,前后共有超过二十家企业和工厂融入到了红星厂这个大家庭中。” “专业分公司和专业厂的数量超过十家,联合工业企业多达七家,自持三产工业拥有四十六个工业生产项目,职工人数更是超过了九万五千人。” 她着重介绍道:“我们在电子工业、汽车制造、船舶制造、食品工业、机床生产、工程机械、飞行器制造等领域取得了丰厚的成果和经验。” “去年最后一个工业项目落地,红星厂拥有了飞行器制造的能力,并且有望在今年的年底实现相关机型的生产工作,我们已经收到了来自商贸旅行团的订单申请,订单数量更是超过了一百架……” 她在干什么? 并不是简单的晒家底,也不是故意摆样子,这是商业合作的前提,是让对方提起足够的重视。 而李学武在接下来的讲话中并没有过多地提及相关贸易和产品的生产,而是介绍起了红星厂今年和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和趋势。 “红星厂在上级的关心和指导下,深挖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发展潜力,重点打造和探索生态、科研、人文等与工业发展和谐共存的标准示范性工业区。” 他又讲到了津门,“联合贸易管理中心在今年将完成拓展和孵化,组建国际事业部和综合结算中心。” “依托联合储蓄银行与东方时代银行即将达成的合作基础,加快推进对外贸易往来的经济架构搭建工作,同时将内贸和外贸以此为结点,进行内外循环架构。” 李学武浅显易懂地介绍了京城和津门的两个发展核心,又讲到了东北亚经济圈的大环境和工业产业带的发展思路。 以奉城为工业发展圆心,以钢城为工业生产核心,以营城为工业贸易起点的工业链条串联起三大主要集成生产区块,在东北亚形成工业生产和发展的新格局。 在着重介绍了营城船舶的生产潜力,以及与京城火车站合作的集装箱项目后,他又讲道了红星厂对未来的航运规划,包括服务于工业贸易的主要航线等等。 对面的三人都很清楚集装箱货船是为了航运的趋势,港城的此时已经有集装箱货船停靠和运营了。 在听到红星厂正在积极推进营城港集装箱货运码头项目的落地,连同津门的津沽港码头,与港城的太子港码头组成航运合作联盟时,中润的副主任宋兴华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当然,也包括高雅琴刚刚讲到的飞行器项目,李学武在介绍海上航运时还提到了无人机的项目。 无人机搭配集装箱货船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不用他详细地讲,对方也能够联想得到。 重机枪和高射炮什么的弱爆了,那玩意儿打在船上充其量就是一个洞,可无人机隔着十几公里、几十公里地打过去,很有可能一发入魂,直接干沉。 要相信这些人的知识面,也要相信他们对前沿科技的了解和认知。 这个年代无人机项目早就是各个发达国家的重点研究方向了,无人机的设想和研究最早都能追寻到上个世纪去,这玩意儿不是宇宙飞船天马行空的新东西。 宋副主任喜欢航运,李学武高兴,宋副主任喜欢集装箱货运码头,他更高兴。 如果宋副主任喜欢无人机,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个无底洞必须得有身宽体胖的大家伙来填才能填的满。 反正未来的几年,李学武是打算好了,只要有机会,就拉更多的人进坑。 谁想从红星厂的身上赚到一百块,就得给无人机项目扔里30块。 这不叫化缘,也不叫坑钱,这叫为梦想买单!—— “你们还跟港城的屈臣氏有合作是吧?” 会面结束,由中润宋副主任出面,热情地邀请了红星厂到访的一行人举行会餐。 会餐的形式很有国际范,中餐西式自助,跟红星厂组织的那几次宴会雷同。 这样安排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营造一个较为放松的私人空间,以便于说一些不算正式的话。 不过这种会面,除了已经确定好能讲的话,哪还有放松之下能说的话。 李学武敬了宋副主任一杯酒,微笑着介绍道:“是东方商贸拓展的合作业务,将红星厂的产品直接对推给了零售行业,要形成价格和渠道上的优势。” “这个想法很独特了。” 宋副主任点了点李学武,讲道:“我在港城见到的屈臣氏,很多店面都在进行改造升级,有的核心地段还在建设屈臣氏的大型仓储式商场。” “是以药妆行业向零售行业进行转变。” 李学武倒是没玩懂装不懂那一套,很直白地讲道:“红星厂的产品多是以物美价廉为价值核心,直接面向零售企业才会更有市场优势。” “包括食品工业、五金工业、电子工业、中药医药等等,”他强调道:“甚至连汽车工业也需要压缩渠道来发展。” “你们同圣塔雅集团的合作怎么样?” 餐桌上,付采凝主动问道:“除了在工业领域的合作之外,建筑领域也有合作?” “目前还在考虑当中。” 李学武作为红星厂经济贸易工作的组织协调负责人,也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他介绍道:“外经贸和建工委都给出了一定的合作建议,我们也在积极地考察和研究。” “也是在去年年底,我们的工业生产技术有了根本性和跨时代的进步,这才支撑起进一步的合作。” 李学武没有讲的很具体,但能独立生产直升飞机这种精密仪器,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技术,永远都是工业的核心,红星厂只要保持技术的领先优势,就不愁产品会滞销,更不怕生产出问题。 他如此介绍的目的,也是增强双方接触和交流的信任,为下一步的合作做准备。 双方在餐桌上就航运、码头、医药、物流、机床、电器、工程机械等等多个领域做了交流和沟通。 对传统行业,如食品工业、机械生产、五金加工、钢材钢件等等,也交换了贸易的意向和意见。 中午的聚餐结束后,李怀德代表红星厂,向中润、五丰行和东方商贸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们来红星厂做客,参观正在建设的亮马河生态工业示范区。 随后,高雅琴向三方发出了正式的邀请,邀请他们参加本月25号由红星厂组织,由她负责带队的钢城工业区和营城船舶的参观考察活动。 两份邀请,李怀德的更客气,高雅琴的更具体。 客气的是态度,展现的是大气和礼貌;具体的是信心,展现的是乐观和积极。 中润的宋副主任、五丰行的付总经理、东方商贸的周总经理三人分别对两份邀请表示了感谢。 关于25号的参观考察活动,三方均表示会认真地考虑,尽快给出具体的答复。 其实李怀德讲的客气话不算是具体的规划,但高雅琴发出的邀请就真是规划好了的。 大领导见面谈事情,相关的内容早在一个月前就在沟通和准备了。 这次活动定在了25号,也就是几天后,时间这么紧,能没有规划嘛。 互相客气只是商业场合的惯例,要不要参加,能不能参加,到最后会不会参加,早有定论。 否则我邀请了,你不来,不是不给我面子了嘛。 当然了,具体是谁去参加,这还不能确定,因为宋副主任和付总经理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有很多工作。 不过无论是谁去,都不会耽误彼此的合作,更不会影响这一次的参观和考察的结果。 “再见,宋副主任。” “再见——” 礼尚往来,宋兴华和付采凝一直把红星厂一行人送到了楼下,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这种态度也代表了双方合作的稳定趋势和可以展望的未来。 看着红星厂的两种车型簇拥着大红旗和伏尔加离开,站在门口的几人表情各异,但目光里都对接下来的合作有了兴趣和希望。 如此庞然大物,竟然能在波涛汹涌的大环境和恶劣的波云诡谲的形势下奋勇前行,这还不能代表实力吗?—— 在回去的路上,李学武和李怀德聊了一道,主要还是对此次合作的预期和规划。 可以这么说,红星厂在此前的几次合作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和期望都没有这一次的迫切和积极。 跟化工厂合作也好,跟东城信用社合作也罢,都是为了向内和向上发展,只有同中润的合作才是正经的向外发展,也是目前红星厂最需要的经济发展方向。 在计划经济的大环境下,市场经济处处都受制约和限制,想要伸开手脚大干一场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向外发展,从外部环境中汲取集团发展所需要的资本和能力。 如果能同中润达成框架合作协议,借助对方的发展和地缘优势,红星厂就有了一块合适的跳板。 也就是说,此前限制了红星厂不能直接对外合作的绳子就松开了,有了更加广泛的活动空间。 乃至是在合适的时机,去往港城建设联络处、办事处、分公司、独立公司等等分支机构也有了可能。 这个时候就别讲什么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套路了,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图谋不轨,就这么点事。 两人也谈到了办公大楼、工业大楼和出版社大楼的建设工程,这是今年的工程建设重点目标。 今年开建,明年完工交付入驻,开始集团化办公。 以老李的急脾气,是想着明年年底前完成集团化组织建设的,但李学武对此表示了忧虑。 分公司也好,专业厂也好,就算是有现成的组织架构和生产基础,要整合重组也是需要时间磨合的。 从二月份开始,各分支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已经确定,联系现有分公司和专业厂,完成组织架构和机关重组,已经表现出了诸多问题。 李学武作为相关的负责领导,最近一直都在忙着这件事,协调组织工作和人事工作,对相关的问题一一进行处理和解决。 治大国如烹小鲜,他再没有了以前管理保卫科和保卫处的潇洒自在。 这个时候站在厂领导的角度思考问题,就不能是你行你上,他不行他下的蛮干思想了。 一个管理班子的搭建和管理,是对主管领导和负责人的考验,也是对班子成员的考验。 零件合不合适,得试试才知道,磨合期一过,才能确定相关的零件组合能够达标,完成合作。 急躁解决不了问题,手段也不是主要目的,同李怀德沟通,同各个分管领导沟通,李学武才是管委会最忙的人。 一到厂里,彭晓力便找了过来,表现的有些别扭,又有点遗憾和愧疚。 “干什么,装大姑娘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跟着王组长工作的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啊?”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彭晓力咬了咬牙,捏着手指汇报道:“我想跟您汇报,上次您问我的关于我接下来工作安排的问题。” “哦?这么快就有答案了?” 李学武笑着抬起头,看了他问道:“是遇着什么事了,还是突然想通了,我可给你时间考虑了。” “是,我特别感谢您的照顾。” 彭晓力认真地说道:“是王副组长找我谈了谈,希望我尽快做决定,尽快全身心地融入工作……” “嗯,她也有她的难处啊。”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钢笔讲道:“我在委办的工作越来越多,保卫组那边工作有所耽误。” “王小琴同志对工作很认真负责,绝对不是来镀金,更不是来占位置的。” 他讲的这些,都是最近机关里传出来的闲话。 “是,我理解您的意思。” 彭晓力认真了表情,讲道:“跟着王副组长工作的这几天,我也能感受到她对工作的热忱和专注。” “嗯,你能这样想就好啊。”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他,问道:“那么,你的最终答案是什么呀?” “是选择帮王副组长,还是留下继续帮我啊?” “我想留在保卫组,继续学习和锻炼。” 彭晓力语气里带有对选择的迷茫和遗憾,但也有年轻人的果敢和决心。 李学武点点头,站起身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手后,说道:“祝贺你,有了独立行走的勇气,也感谢你,这一年多以来为我工作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感谢领导,跟着您我学习了太多太多。” 彭晓力说出了心中的选择,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双手握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没有您的教导和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和进步。” “不用谦虚,”李学武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打量了他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什么时候走,怎么走,向哪个方向走,都需要勇气和智慧来坚定决心和信念。”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坚定不移地坚持走下去,这样才能见到彩虹。” “谢谢领导——” 彭晓力还是很性情的,在给李学武深深地鞠了一躬后,这才红着眼眶离开了。 出了秘书长办公室的门,在走廊上正遇见路过的李雪。 彭晓力想说点什么,可此时的激动情绪不允许。 李雪却是没惯着他,白了他一眼,道:“叛徒!” “额——” 彭晓力突然地一惊,面对李雪如此严厉的指责表现的有点不知所措。 可随即便见到了李雪脸上戏弄的表情,那是春天百盛开都不及的微笑,是熔化冰雪暖了春风的目光。 “你可真是个呆子!” 李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嗔了他一句便往办公室去了,理也不理身后还呆呆的彭晓力。 顾城从二科办公室里溜了出来,顺着彭晓力的目光看了眼李雪离开的方向,走到他跟前,还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回神了哎!” “别闹,我回什么神!” 彭晓力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我早看见你了。” “早看见我了,你跟这装什么望夫石呢?” 顾城撇了撇嘴角,示意了不远处秘书长的办公室问道:“跟领导说了?选择留在保卫组了?不后悔了?” “你烦不烦啊?” 彭晓力正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反思呢,顾城这小子就来消遣他。 顾城却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落有意,流水无情啊,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呦!” 彭晓力斜了说风凉话的损友,冷笑道:“看我的热闹,是因为你没有机会了,对吗?” “别嚣张的太早——” 顾城晃着脑袋,做了吹口哨的动作,挑眉说道:“人家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个微笑你就浪漫。” “我都怀疑她看见窗外的麻雀都觉得比你好看。” “你给我滚犊子——” (本章完) 第1264章 前夫 第1264章 前夫 “不好意思啊,领导。” 邢一春满脸堆笑地迎了李学武进院,尴尬地解释道:“这小子跟我们说满京城就只认识您一个人了。” “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把您请过来……” “没事,周末带孩子玩呢。” 李学武怀里抱着李姝,走进交道口派处所,微笑着说道:“赶上了就过来了,我是认识他。” “那就麻烦您了——” 邢一春好为难地说道:“要不是他死活不开口,我们也不至于给您打电话,还影响了您休息。” “这话说的,多外道。”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现在挺好的啊?” “我听我们院里的人说了,这片儿就属咱们这儿的治安环境好。” “嗨,都是您和沈所底子打得好,”邢一春帮忙开了大厅的门,笑着客气道:“姬所带着我这就算萧规曹随,继承使命了。” “呵呵呵——”李学武笑了起来,道:“行啊,小词儿整的挺嘎,是有当领导的范儿了。” 邢一春,早在李学武兼任交道口派处所副所长的时候,就已经是老资历了。 一直都在负责刑事案件。 很有能力,也很有干劲,沈放走的时候提了他一把,当了副所长。 而等姬毓秀走后,他这算又提一级,担任了所长。 今天上午在俱乐部哄李姝玩呢,便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弄的李学武也很诧异。 “在您这我哪算得上是领导,就是您的一个兵。” 邢一春是有了经验和锻炼,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引导着李学武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同时介绍了情况。 审讯室的门半开着,是要等着谁来的样子。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聂小光也正好抬起头。 “我还说呢,谁有胆子让派处所给我打电话接人呢。” 他抱着李姝坐在了审讯员搬过来的椅子上,打量了审讯椅上低着头的聂小光说道:“敢情是你小子啊。” “爸爸,枪——” 李姝今天出来玩可开心了,在俱乐部小姨还给试了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是给她做的。 本来李学武接着电话是要把闺女交给于丽看一阵的,可李姝抓着他不撒手,走哪跟到哪。 索性,李学武便带着闺女来见见世面了。 不过李姝对派处所和警查的认知程度不高,但对手枪的好奇程度不减,一眼就盯上审讯员腰上的手枪了。 审讯员也是满眼的尴尬,领导家的小姑娘,要啥玩他都能满足,唯独腰上的枪不成。 “乖,等爸爸问清楚小光叔叔为啥进来,咱们再出去玩啊,”李学武哄了闺女一句,笑着给屋里的审讯人员解释道:“她妈妈要去总医院培训学习,家里还有个小的,她小姨实在照看不过来,今天只能是我哄着。” “呵呵呵——” 刚刚尴尬和紧张的气氛,只因为李学武一句话,便烟消云散,众人看着小姑娘的可爱也轻笑了起来。 李姝大眼睛眨呀眨,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情况,就连小小的她也能感受到这里的威压。 “说说吧,这次因为啥。” 李学武的目光落在了抬眼偷看他的聂小光身上,说道:“既然你把我叫来了,总得有个交代吧。” “我没想麻烦您的——” 聂小光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我就随便说了一个,谁知道他们真敢给您打电话……” “合着你还挑大个儿选的。”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进来的?跟谁一起?挨打没有?” “没怎么……就跟我们一朋友……”聂小光低着头,尴尬又气馁地说道:“挨打倒是没挨打,就……” “那不应该啊——” 李学武扭脸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邢一春,问道:“咋地,改程序了,这样的进来不得先得给一顿关照啊?” “姬所留下来的规矩,不能随便动手打人。” 邢一春笑了笑,解释道:“再说也没啥大事,就是分局安排下来的任务,找他想了解点情况。” “只是我们在走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特殊状况。” 他给李学武使了个眼神,这才看向了聂小光问道:“咋地,聂小光,这事是你自己说啊,还是我跟领导说啊?” 聂小光低着头,手指扣着铐子,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李学武在他的心里应该属于特殊的存在,敬畏二字最能代表这种心态了。 他真就胡乱说的一个人,没想到这里的所长还真认识李学武,真就把人给请来了。 你说当着李学武的面,他怎么开这个口啊。 李哥、李哥地叫着,以前还摆江湖道义呢,这会儿多丢江湖人的脸面啊。 “要我说啊,基层所干工作也不容易,什么事不能一刀切。” 李学武突然地开口讲道:“对付那些顽劣份子,就应该上一些必要的手段,不然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梁山好汉呢。” “我这脾气反正是不太好。” 他看着聂小光说道:“像你这样的,要是落在我手里,上来先上项目,再说其他的。” “在我这就一个讲究:三棍打散兄弟情,说的都是兄弟名,我手里还没遇到过钢铁硬汉子呢。” “我真啥也不知道——” 聂小光知道李学武的狠是出了名的,一进来就报李学武的号,也是怕挨揍。 只是底掉了,没辙了,现在纠结着该怎么圆回来呢,可李学武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别拿自己当英雄好汉。” 李学武有些不耐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为啥跟人警查同志说满京城只有认识我一个了,你家人呢?” “走了,我妈跟我大哥走了。” 聂小光低着头,语气失落地说道:“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了。” “嗯,光棍一条了对吧。” 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地上,让她自己玩,眼睛则是观察着聂小光的表情,道:“厂里找你谈话没有啊?” 屋里包括邢一春等人见李学武吓唬了聂小光之后没有往正题上唠也不着急。 有新来的警员,不知道李学武啥情况,可所长在这呢,哪有他们说话的份。 知道李学武的,那更是不着急了,部里的审讯专家,对付聂小光这种小瘪三,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在邢一春的示意下,屋里这些人都站着看了,没说一句话,抓住难得的现场观摩机会,认真学习呗。 “工会的人找我谈了。” 聂小光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只是情绪不高。 他跟李学武解释道:“他们让我去钢城上班,我不愿意去,就没人再来找我了。” “就在家混了呗——”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问道:“生活从哪来啊,吃家里老本儿啊?” “还是说有兄弟供养啊?” “没有——” 聂小光抬起头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又低下了头。 这小子的警惕心很强,已经察觉到了问话的圈套,又开始沉默抵抗了。 李学武却也没着急,接了审讯记录看了看,问道:“找对象了?是正经的,还是乱搞的那种?” “她不是我对象——” 聂小光面对李学武总有莫名的心理压力,坚持不住这样的询问,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真不是我对象,她就是来我家里玩,怕把我的床坐赃了,所以她就把裤子脱了。” “嗯——呵呵。”李学武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道:“我还没听过这个版本的呢,你接着说。” “我真没碰她——” 聂小光也是有些急了,好像被冤枉了似的,主动辩白道:“我也是通过朋友认识她的,我都不知道她叫啥,更不知道她家住哪,就是随便聊聊。” “嗯,你这交朋友的方式有点野啊。”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他,说道:“你信不信,我过去问问那姑娘,保准用不了五分钟,她就能交代。” 聂小光对于李学武的话深信不疑,红星厂发生的那几个大案,市里的几个大案,都有李学武的身影。 就连他自己都扛不住李学武的询问,更何况是那妞了,到时候自己的形象可真就毁了。 他也是倒霉,刚把裤子脱了,派处所的人就进屋了,你说巧不巧吧。 要不是他认识交道口所的这几个人,还以为遇着特么仙人跳了呢。 主要是男女这点事也不算啥大事,派处所来是问他别的事的,赶上了,就拿这事奤他了。 冤,实在是特么的冤。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不是我,”聂小光有些纠结地捏了捏手指,说道:“可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得了,别跟我装相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资料扔在了审讯桌上,说道:“既然人家都找上你了,就赶紧交代了得了。” 聂小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又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交代。 “我也是恰逢其会,赶上了。” 不用派处所的人问,更不用提醒他,刚刚邢所长也提到了,是分局交代下来的任务。 你想吧,他自己干过什么事能不清楚嘛。 说跟他没有关系,但牵扯上就有关系了。 派处所找的是他,分局找的就是张建国。 所以,今天这码子事,问的还是张建国。 “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几月几号?” 见聂小光开始交代了,邢一春便摆了摆手,示意手底下人开始做记录,他的审讯工作也正常化了起来。 “就周三那天晚上——” 聂小光看了李学武一眼,继续讲道:“张建国找到我,说让我跟他去见一个人,还说带其他人不方便。” “是闫胜利那些人吧?” 邢一春问道:“为什么带你,而不带他们,是他更信任你,还是你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聂小光小小地怼了一句,这才继续讲道:“带着我是因为我不在他的圈子里。” “那天晚上,是早有人给他递话,说是有人想约他谈一谈,”他交代道:“也就晚上七点多吧,我是跟着张建国一起,到了百万庄那边,是一个部干子弟家。”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两边见面是秘密会见。” 聂小光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手指,显得很不自然。 “对方是老乒圈子里的头头,也是大哥级的人物,叫赵卫东,另一个叫李援朝。” 他越说越顺口,交代的也多了起来,不用问,沿着事情的脉络自己往下讲。 “双方都各带了一个人,我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聂小光讲述道:“赵卫东那个人倒是表现的温文尔雅、热情诚恳。” “而且听他讲话,一看就很有正治头脑和思想水平” “他家住平房,屋里的沙发摆件就能看得出来,家里是很有势力的,至少那台大留声机我就没见过。” “我们一见面,他便点烟倒水的,请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以后,他就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时事形势,用毫不掩饰的语言对当家的那几个人不绝声地痛骂。” “他告诉张建国,说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应该干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荒唐事。” “在整个会面过程中,张建国几乎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只是不住地点头,感动得眼睛甚至都湿润了。” 聂小光讲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泛起了不屑的弧度,很显然对这次的会面有不一样的态度和理解。 “当晚双方有个约定,就是由这位带头大哥赵卫东出面,约上西郊各个大院的头面人物与张建国见面、谈和,从此双方罢兵,尽弃前嫌,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所以呢?”邢一春问道:“你们这两边打算是鸣金收兵,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嗤——”聂小光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们知道赵卫东后来跟那个李援朝说什么了吗?” 他学着听来的语气,复述了赵卫东的一段话: “他说,张建国生于低贱,而又不甘于低贱。那么,他能怎么办呢?舍命拼杀吗?” “一把刮子一腔血,他一个市井流氓,能逞强一时,他撞得破这个社会吗?” “社会,天高地厚啊。” “关键是张建国手里没有牌了,就剩下一文不值的嚣张和烂命一条了。” “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也不是出路,那么,他想翻身摆脱低贱,就只能走结交、巴结、附庸这一条路。” 聂小光其实根本不信赵卫东说的那一套。 他爸爸原来就是红星厂的副厂长,又怎么可能没见过这样的说辞和嘴脸呢,所以就根本不信。 可怎奈何张建国信了。 “他说他有些疲倦了,东躲西躲的,被人追杀,现在获得的江湖地位已经足够他生存的了。” 聂小光用厌弃的语气讲道:“他说只要他跟对方和解,那顽主和老乒们井水不犯河水,往后他还是顽主的大哥,能继续享受现在逍遥自在的生活。” “呵呵呵——哈哈哈!” 他讲完这些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摇着头感慨道:“我怎么就跟了一李自成呢。” 他是想不明白,既然张建国选择了要当狗,那当初周常利回来招兵买马的时候为啥他不答应下来呢? 觉得周常利没有这个身份?没有这个气度?没有强硬的后台,更给不了他现在想要的一切? 呵呵,聂小光是不屑于给别人当狗的,要当他早就当了,保准比他张建国当的好。 跟着张建国混,一是看他敢打敢拼讲义气,二是张建国对他的事很上心,愿意帮他出这个力。 结果他还没借上这个力呢,张建国先没了志气。 聂小光知道周常利背后的人是谁,就在他面前坐着呢,不然赵老四哪来的能耐,江湖人尊称赵四爷啊。 挥手间千军万马杀出来,打的那些老乒狼奔豕突,哭爹喊娘,一举奠定了赵四爷的威名。 那江湖上名声显赫的赵四爷到底是何许人也啊? 不还是眼前这位哄孩子玩闹,一脸和气像李二疤瘌的门房嘛,给这样的人卖力,不比给那些狼心狗肺之人当狗强? 聂小光从会面地点出来的时候,就跟张建国讲过这件事了,可张建国依旧坚持认为他们这是和平谈判。 最重要的是,身份对等。 这可真是特么天大的笑话,老乒圈子里的人什么时候把顽主看在了眼里,还提特么什么身份对等。 明明知道上门去见面就是给人家当狗的,都不敢跟自己兄弟们讲,还秘密见面,不就是怕丢这个脸嘛。 咋地,跪下当狗还得关起门来呗。 汪汪汪的叫声羞于见人啊? 当晚两人在路上有了较为激烈的争吵,聂小光说不过他,便独自骑着车子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给张建国撂了一句话,说父亲的仇他自己报,就不麻烦兄弟了,也没工夫侍奉权贵。 邢一春听完了聂小光的讲述,看了眼审讯室的大门,李学武早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就在聂小光的供述顺畅之后,李学武便同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了。 早已不是江湖人,江湖也早不是那个江湖了。 大壮为了兄弟敢拼命,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命敢拼兄弟。 —— 三月二十五日,周二。 天气一改往日的温煦,好像有了倒春寒的意味。 李学武早晨出来的时候还没觉得冷,再从国际饭店出来,便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够用了。 “千万别感冒了——” 他回头对着爱美的女士们提醒道:“这倒春寒可霸道,说感冒就感冒,一点都不惯着你。” “唉,爱美都是有代价的。” 一身短款风衣的付采凝微笑着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美丽冻人啊,哈哈哈——” 一长溜的汽车停靠在了国际饭店的门口,李怀德的大红旗也在其中,是被李学武征用来的。 车队还包括了从俱乐部租来的十台伏尔加m24,算上厂里的那台,一共是十一台。 再然后就是厂里的鸿途一号,算上给机关管理处还没交付的三台,一共四台,全安排在了车队里。 再有单位和外商自带的汽车,以及红星厂的9座宏运公务车和保卫处的羚羊,加起来得有三十多台汽车。 就算是这样庞大的车队,也是刚刚好能满足今天的出行需要,从红星国际饭店到亮马河河畔码头。 红星厂组织远赴辽东的钢城和营城,参观考察两个工业区版块,除了五丰行的付采凝决定参加外,其他还有部分联合工业企业的负责人和外商代表决定参团。 李学武提前联系了辽东驻京办事处,副主任胡可主动帮忙牵线搭桥,联系了两地的驻京办负责人。 所以此行除了有红星厂的组织,还有两地的办事处负责人会跟团对接。 车队里就有办事处的汽车,驻京办营城办事处主任赵二山、钢城办事处主任高大海就在车上。 而两人也同李学武做了汇报和沟通,营城工业的负责人葛平和钢城工业的负责人王璐会在码头迎接。 怎么说呢,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红星厂这一次是请动了财神爷,在发展红星厂的同时,也照顾到了兄弟单位。 无论是地方也好,还是企业也罢,只要积极参与,就有机会打动财神爷的心,要技术有技术,要资金有资金。 只是不少企业和负责人顾忌目前的形势,不敢大张旗鼓地搞特殊化,更不敢搞什么节目。 所以,组织团队从国际饭店出发,车队很庞大,气场很吓人,但车窗紧闭,尽量低调。 三十多台车同时行驶在马路上,有红星厂保卫处涂装的羚羊汽车前后压阵负责保卫,路上很多行人都没见过这样的规格,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为什么选择乘船前往钢城和营城? 很简单,这么多人无论是乘坐专列还是普通火车,都有组织和安全上的困难。 倒是可以乘坐飞机,可这个时候红星厂还没有组织飞机运输的能力。 倒是船舶,不仅有谈话的空间,还有一定的乘坐舒适度,沿途的风景也很适宜。 关键是对安全和人员的约束,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和便利。 安德鲁的吉利星号就停在河畔码头上,此次参观考察团的主要人员将乘坐这艘游艇前往钢城和营城。 其他组织和工作人员早就乘坐火车前往对应的城市,准备相关的考察工作和任务去了。 要组织一次几十人的考察队伍,想要有丰硕的考察结果和对下一步合作的期待,是很不容易的。 当然了,变相的旅游团除外。 车队按照李学武的安排和要求,并没有走已经建成通车的红星大道,而是在加油站所在的十字路口处拐向了河畔大街,围行三产路,围红星厂的厂区绕行一圈。 这一路上不仅能看到河畔大街上正在装修施工的红星联合第一医院、已经交付使用的联合工业学校、正在施工的工人新村住宅区、商业区等等人文工程。 还能沿着三产路看到道路两旁的三产工业区、食品工业区和已经建成的火力发电站、实验室等等。 兜一圈回来,才是红星大道,右手边是红星轧钢厂的厂区,左手边则是预留的办公区和活动区。 这一趟下来,变相等于给红星厂做了宣传了。 反正人都在车上了,怎么走,怎么安排,看什么,不都是红星厂说了算嘛。 车队逐一有序地停靠在了河畔码头的停车场里,一阵阵的开门声响起,又是一阵阵的关门声响起。 从车上下来的众人,多半是在讨论着沿途看到的红星厂厂区,以及亮马河工业区的建设情况。 很明显的,从城里出来的一路上,是到了亮马河工业区路口以后,看见那座高高的标志牌以后,沿途的建筑和景观设计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硬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更规整、更干净、更具有艺术气息,也让人从方块城市中走出来后耳目一新。 灰色和黑色的城市有了春天的颜色,道路两旁没有了大大的标语和乱贴的彩纸。 道路和街道的设计更加的人性化,排水、红绿灯、和道口的设计更加的先进和便捷。 这些都让车上的人感受到了亮马河工业区的不同。 示范区就得有示范区的样子,要还是老样子,还讲什么示范区。 只看道路两旁的风景树和大道中间的绿化景观设计,都能让人明显感觉到这里是新型的城市样貌。 红星大道不是很长,也就几公里,造一座小型微型城市,对于大国来说无关痛痒。 但对于车上的工业先行者们来说,拥有造城能力,且敢于实践的红星厂,是他们必须认真对待的合作对象。 河畔码头,早有送行的队伍在此准备,锣鼓喧天,红旗招展,鞭炮齐鸣……没有人山人海。 但红星厂的热情和好客这些客人们已经感受到了,也让随行队伍中的钢城和营城的负责人感受到了压力。 送行队伍如此的热情,迎接队伍少了行动,会不会引起船上客商的不满啊。 所以,赵二山和高大海两人纷纷给司机留了纸条,要求他们回去后,立即将纸条上的内容传回市里去。 吉利星船舶是安德鲁借给红星厂的,船员已经全部替换成了红星厂的人。 安全和细节上已经做了多次的检查和巡查,确保这一次的航行不会出现问题。 这一船人至少价值几十个亿,红星厂不得不慎重。 按照游艇的设计,三十人以内,可以获得更好的游玩体验,但这一次的主要目的不是游玩。 所以即便登船的人数有五十多个人,在游艇之上也能很好地获得乘坐体验。 左右不过是坐着或者躺着,要不就是溜达,总比乘坐火车来的舒服,更比乘坐飞机舒适。 登船和搬运行李就用了一个多小时,众人上船后,汽笛声响起,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钟了。 李学武站在船舱里还开了句玩笑,如果再不走,完全可以在红星厂吃了中午饭再走了。 当然了,中午饭不可能在红星厂吃,船上午餐会也是此次航行的重要社交活动。 将多方代表互相介绍认识,以达成和促成下一步合作为目的,是李学武此行的主要工作和目标。 内河水流平缓,船舶行驶的比较稳,午餐会是在上船后,稍作休息才开始的。 众人端着小餐盘,品尝着红星厂提供的海鲜美味,手里再捏着一支红酒杯,漫步在人群当中,说说笑笑。 可以从天气说起,也可以从互相介绍开始,总有一个理由,让彼此结识,互相认识,进而完成交流。 上船的人里,李学武全都认识,所以是由着他,将高雅琴介绍给了所有人认识。 这是东道主,也是组织此次活动的负责人,高雅琴同样拥有外语技能,在交流过程中获得了很好的认同。 “来时的路上我看见你们是要建设广播电视大楼对吗?” 香塔尔终于在船舱外找到了正在中场休息的李学武,没打算放过他。 两人轻轻触碰了手里的酒杯,微笑着互相道了好。 “暂时是这样规划的,”李学武解释道:“不过那栋建筑是给出版社使用的,还叫出版社大楼。” “出版社和广播电视可是媒体的两个分类。” 香塔尔理了耳边碎碎的头发,出了京城地区,阳光却好了起来,可能只有京城是阴天。 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十分的耀眼,上一次在房间里,灯光开的不是很亮,他倒没欣赏到这种美。 女人果然还是把头发扎起来好看,就算双马尾能够提升攻速,可香塔尔这样的人7还是需要这种干净的美。 “我知道这是两个分类,我们也没打算长期让出版社和广播电视业务共存在一个体系之内。” 他解释道:“只是目前的形势需要,相关的产业还不是很成熟,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慢慢发展。” “不过,您怎么关心起了我们的宣传业务?”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关于这方面,我们可是有着严格的限制和要求的,绝没有合作的可能。” “你说的太绝对了——” 香塔尔举了举红酒杯,眼睛弯弯,嘴角翘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讲道:“难道技术和设备也不需要吗?”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电视运营的相关业务,”她好似是在故意勾引李学武一般,“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价格上自然更合适,我们的诚意你也看到了。” 诚意李学武当然看到了,还摸过呢,可以说很大。 “太早了,电台才运营了一年。”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等两年,等我们的电视保有量提高以后,我们一定会优先考虑同圣塔雅集团合作的。” “那可有得等了——” 香塔尔翻了个白眼,看向了河岸边的村落,表情似乎很不满意李学武的推辞和拒绝。 “你要对我们的发展有信心。” 李学武手里的酒杯轻磕栏杆,自信地说道:“不出十年,我们一定找你购买电视运营设备。” “嗯,这笔生意要等十年后了?” 香塔尔回过头来,身子转向了船舱的方向,抬起抓着酒杯的手,示意了正站在客厅里与人攀谈的法国外事部文化专员玛姬·罗曼,对李学武问道:“她怎么样?” “嗯?什么怎么样?”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是问我玛姬小姐人品怎样,还是工作怎么样,或者……” “她在床上的技术怎么样?” 香塔尔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问出来的问题就像一声大雷,喀嚓一声,雷的李学武是外焦里嫩。 “嗯,您的这个问题倒是很新颖,”他笑着说道:“等会儿我去帮您问问,看看玛姬小姐怎么说。” “还用得着问她?” 香塔尔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讲道:“你在我的心目中可是正人君子啊,敢作敢当才是。” “那是一位淑女,我怎么敢污人清白,”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您贬低和侮辱我,我也不能厚颜无耻地讲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这是不道德的。” “呵呵呵——” 香塔尔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但也不再追问。 “我心里有件事想跟你请教,”她胳膊撑着,酒杯微微晃动,说道:“你是一个睿智有思想的人。” “更跟我的生活和人生没有太多的干系,或许你能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 “关于人生还是理想的?”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这个时候谈这样的话题有点不太合适吧?” “嘘——听我讲。” 香塔尔目光迷离,稍显霸道地嘘了李学武一声,随后便开始讲道:“我的丈夫即将结束在内地的任期。” “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巴黎对他的工作很不满意,甚至有消息称,相关部门已经在调查他了。” 她抿了抿嘴角,这才继续讲道:“我们的行政体制你或许有所了解,雇员一旦遭遇解雇,将面临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尤其是他这样碌碌无为、贪财好色的人。” “得不到任何工作,也无法在企业内生存,他可能会在家混吃等死一辈子,”香塔尔微微摇头说道:“或者某一天有个大人物突然想起他,才会给他一个岗位,把已经妥协了的他送去世界上的某个城市。” “我呢,拥有现在的企业。” 她看向了李学武,讲道:“为了合理规避调查的风险,股份都在我的名下,包括房产和其他资本。” “我们有两个孩子,虽然以前我们一家很幸福,虽然他最近也在积极地寻求帮助和努力挣扎。” “但是——”香塔尔顿了顿,抿了一下嘴唇,这才继续说道:“他四十九岁了,我才三十一岁。” “明年他就五十岁了,估计这辈子也完了,不会再有大人物会想起他了,”她微微摇头,说道:“而且他意志消沉,时间越来越短,他的内心好像很痛苦。” “当然,你也知道他背着我做的那些蠢事,这些我都不在乎,可对于孩子们来说实在是……没有正治保护的商业就像一个小孩抱着一大块金子走在闹市区。” 香塔尔长出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酒,这才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说,这个时候我想离婚……” “当然了,我的考虑有两个方面。” 她看出了李学武目光里的异样,按了按手掌,解释道:“一是他即将失去工作,也失去了对企业的帮助和支撑,我不能看着一手打造的企业被他拖累倒塌。” “二是我的企业很有前景,我也有绝对的企业管理能力和个人魅力,虽然三十一岁带着两个孩子,但我平时注重学习和保养,看上去依旧魅力动人,对吧?” 香塔尔眼睛里有了些眼泪,努力保持着情绪上镇定和说话的语气,道:“三是要给孩子们一个未来,这个家庭没有希望了,企业会受到连累,他们也会倒霉。” “离婚后,我准备带着孩子们改嫁。” 她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坚决和自信,抽了抽鼻子,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个集团的掌舵人,风光无限。 “四是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在李学武略感惊讶的注视下,她缓缓点头,讲道:“某位大人物,六十岁,离异,儿女们都已经成家立业,拥有远超于圣塔雅集团的商业和正治资源。” “有权有钱有爱,我已经试过了,时间也够。” 她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我觉得是我先提出离婚,对他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还有,企业都在我的手里,突然的离婚必然会引起他的愤怒,一定会分走我的一半财产。” 或许是李学武的目光太过于古怪,或许是突然对着李学武说出了这番话让她很是自责。 都怪这件事来的太突然。 香塔尔再一次转过了身,看向了河面,说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好,如果让他净身出户他就活不成了,可孩子们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成长环境。” “怎么办?如何才能让他保持镇定和安静?” 她幽幽地说道:“是不是应该让我前夫先承担一笔不小的债务,这样他就能安静地听我讲话了?” “那个——”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轻声提醒道:“你们还没正式离婚,现在叫他前夫不太合适吧?” 第1265章 来都来了 第1265章 来都来了 吉利星号游艇25号上午自京城出发,26日下午便到了营城港码头。 到港当日,京城传来了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一机部拟同意红星轧钢厂报部委关于成立红星钢铁集团的申请,时间不晚于70年3月份…… 注意,现在批复的才是集团化的申请,上个月批复的是红星厂因发展和建设需要提级管理的申请。 李怀德等厂领导的职级变动以及红星厂在此期间组建分公司和专业厂,都是按部就班地走程序。 一环套着一环,缺了哪环都不行。 也是直到此刻,红星厂继提级之后,终于拿到了集团化的批文,走上了更宽、更广的快车道。 当然了,拿到了批文不等于已经完成了集团化。 拿到了建房许可也不等于你有别墅了,你得按照规范和要求把房子建起来,经相关部门查验审批才算完。 集团化的进程也是一样。 现在红星厂只是拿到了资源整合重组、搭建集团化管理结构、完成集团化业务划分和调整的许可证。 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还有九十九步要走呢。 分公司、专业厂管理机构重组并正常运营、相关业务调整划分实现正常生产、集团管理结构完成搭建并正常运行、全集团上下实现千根线一根绳的管理状态…… 这么说吧,一机部给了红星厂整整两年时间,这绝对不是上面故意拖延时间,或者瞧不起红星厂的速度。 这是真爱,也是关爱。 两年时间能够完成上述工作调整和布局,一机部就要给李怀德戴大红,发大奖状了。 如果不是红星厂吸纳了十七家相关企业的管理班子,这个时间或许还要拉长至五年或者八年。 就连上面的一些领导都很诧异,红星厂走的为何如此顺利,每一步都踩在了点儿上。 前脚看似冒进取得的机遇和成就后脚就能用上,而且跟形势和时机卡的刚刚好。 不能说严丝合缝吧,也得说太特么巧合了,巧的一些领导看李怀德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小子不会是窥探天机了吧? 不知道的领导要认同李怀德的足智多谋,深谋远虑,知道的领导也要赞叹老李有选人之智,用人之能。 一些领导私下里也在讲,红星厂原来的二杨——杨凤山和杨元松输在李怀德的手里真是不冤枉。 哪怕李怀德接手三五年后再有如此发展,他们都不会如此说,仅仅半年不到。 不,确切地说,早在二杨执掌红星厂大局的时候,李怀德就已经在布局今天的辉煌了。 站在今天往回看,二杨的碌碌无为,鼠目寸光在李怀德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之下,不输才怪了。 一个早有目标,两个稀里糊涂,怎么比啊。 是,二杨的名声更好,思想更谨慎,做事更清白,但工作不出成绩也是白搭啊。 反观李怀德,小事糊涂,大事不含糊啊! 敢于简拔人才、选贤用能、大胆放权、真抓实干。 当初那些笑话老李屁也不懂还胆敢造汽车的家伙,现在都排队等着、求着红星厂的技术和标准输出呢。 当时那些嘲讽老李人小胆大硬上集团化的负责人,现在一个个地看着老李意气风发,胃里酸水直上涌! 天地不仁,老狗当道! 他们只能说:码的,羡慕的要死—— 可羡慕归羡慕,仅仅是集团化的这么一步,红星厂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多久,让那些羡慕的人望而却步。 集团化项目,不是谁都能上的! 老李现在相当有的吹了。 没看文件一下来,就原文转发给了分支机构了嘛。 各专业厂和分公司知道了,那系统内和合作的相关单位也就知道了。 按照李学武的要求,这一类的“好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进行公布,提振士气,振奋人心。 好了,营城市相关领导带队,在营城港码头欢迎携势前来的考察调研团队,规格都提了几级。 原本打算安排主管工业发展的副主任代表市里前来迎接应酬,并发出关于市属企业考察邀请的。 现在不成了,李学武玩了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扯了虎皮当大旗的勾当,对方也不得不接招了。 营城市班子一把特意调开行程,代表市里前来迎接,李学武可算把考察团的面子给扯足了。 其实付采凝并不在乎这些,她此次的行程除了想要系统地考察红星厂的综合实力外,最想看的便是红星厂所掌握的物流和航运能力。 也就是以集装箱运输为标准的铁路运输、内河运输、海上运输等等。 从资料上来看,红星厂的一些分公司和专业厂都还在筹备和组建阶段,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能看的也不过是现有的生产能力和企业规模。 五丰行早就同红星厂有了较为密切的合作和联系,信任程度不用怀疑,看这些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但是,李学武能影响到营城的主要领导来迎接他们,还是给考察团带来了深深的震撼和意外。 当那些外商听说红星厂组织的考察团的到来,受到了当地行政负责人的欢迎时,他们的目光都变了。 尤其是欧洲来的那些客商,他们在船上可刚刚了解了营城市有多大的。 面积是欧洲小国卢森堡的两倍那么大。 纵向掌握着钢铁工业上下游多个企业,横向重工业和轻工业混合发展,还有不小规模的第三产业。 这当然是托拉斯企业,毫无疑问的,听说他们还有自己的电台和电视台发展计划,这相当了得了。 以前船上的这些商人还有可能瞧不起红星厂的负责人,但现在的态度和想法绝对不同了。 只要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工人,这片土地之上永远不会缺少孵化红星厂这样托拉斯企业的机会。 资源整合之下,抓住发展机遇,随随便便就能捏成一个托拉斯集团型企业,这真是太可怕了。 关键集团的业务和发展还能跨省,并且能得到当地的支持和拥护,这在国外是很少能遇到的。 去年这里刚刚点爆了一枚荷包蛋,拥有了绝对的安全自保能力,必然迎来几十年和平发展的机遇。 现在谁还敢小看这个刚刚发展起来的托拉斯企业?—— 考察团的行程安排十分紧凑,完全是为了考察参观而来,不讲一点虚头巴脑。 到营城的当天,舟车劳顿都顾不上,同营城的负责人进行了简短的谈话和寒暄过后,由营城船舶组织考察团全体成员,就近参观了营城船舶。 看了岸上作业区,看了船坞生产区,也看了新船坞建设区,同时也看见了正在进行最后检查的万吨货轮。 今天是二十六号,二十七号上午,考察团被安排参加由圣塔雅集团委托营城船舶设计并制造的万吨级散装货船的下水仪式,该船即将开始试航程序,即将交付。 这是红星厂作价同圣塔雅集团的补偿交易内容。 为了更快、更稳妥地回本,圣塔雅集团放弃了商品补偿协议,要了特别“保值”的重资产,万吨货轮。 只要红星厂还欠着圣塔雅集团的债,就需要不断地生产这种型号和吨位的散装货轮,直到还清债务。 而圣塔雅集团也将保证,钢铁工业的先进技术保质保量地从全世界先进企业带到红星厂来。 为此,圣塔雅集团甚至考虑从欧洲一些经济产业正在进行调整的企业直接购买钢铁生产设备,转运过来。 当然了,业务不能以出口给红星厂为先决条件,执行相关设备和技术买卖的,也不能是圣塔雅集团。 反正就是船在海上走,手续全球转着溜。 等运送设备和技术的货船到营城港了,这批货早就不知道倒了多少手,最后以废铁处理的名义出手。 放心,只要有利可图,这一套早有人驾轻就熟。 阿美莉卡对老三如此的恶毒和防控,也没耽误了人家乘坐迈巴赫。 在没有完整贸易关系网络联通的情况下,技术和设备封锁只能在高精尖行业领域能达成目标。 钢铁工业早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红星厂只不过是取各家之所长,利用手里现有的资源,完成从落后到最新技术的大跨步技术迭代罢了。 圣塔雅集团不是技术的保有者,也不是发明者,而是搬运工,红星厂需要什么,他们就偷运什么。 反正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红星厂也是一样。 在营城,考察团将度过三天两夜。 在参加完圣塔雅号的下水仪式后,他们将分组分别考察红星厂在这里布局的营城船舶展示会、营城港码头选址、铁路运输调度仓库、集装箱运转等等项目。 有意向买船的可以看船,有意向扩展贸易的可以看看红星厂的集装箱货运交易能力。 当然,最重要的大客户,五丰行负责人付采凝代表了五丰行和中润将重点考察营城港码头的项目。 李学武虽然没有袒露红星厂会对码头项目进行融资,但中润和五丰行来此就已经表达了相关的态度。 码头,不是几万、几十万就能建成的,就算是这个时候扔里几百万都悬,尤其是先进的集装箱货运码头。 李学武估计,这个项目要吃进两千万的投资。 —— 啪嚓—— 香槟酒由圣塔雅集团董事长香塔尔女士投掷,第一下便破碎在了船头,也赢得了满堂喝彩。 “我特么准备了鼓号队她不用,非要糟践人。” 徐斯年站在码头边上,轻声给李学武逗了一句壳子。 李学武也是特么够损,嘴一努,示意了正笑着鼓掌的香塔尔说道:“你都应该给她普及一下龙王和妈祖的传说,让她知道知道,在这儿得拜哪座庙哪个菩萨。” “滚犊子吧你——” “哈哈哈——” 三月二十七号,营城船舶试航码头,万吨级货船圣塔雅号雄姿英发,即将开启试航。 彩旗飘飘,欢声笑语,虽然没有用徐斯年准备的鼓号队,吹一曲大巷航行靠舵手,但也足够热闹。 圣塔雅集团算是露了脸,红星厂也涨了威风。 万吨巨轮的交付不仅仅代表了红星厂营城船舶制造厂拥有了大型船只的制造能力,也代表了圣塔雅集团与红星厂合作间的互相信任和默契。 最重要的是,让那些外商们看到了红星厂的诚意和实力,更有信心开拓和考虑长远的合作项目。 目前只有吉利星、圣塔雅和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签署了贸易补偿协议,也就是技术换商品的协议。 但红星厂需要更多更先进的技术,不可能只依靠这三家企业就敢说在对外贸易上取得了什么成就。 目前贸易旅行团更多的合作是短期订单式的贸易形式,也就是对方在京完成考察签署采购订单,将定金和预付款汇款至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信保账户上。 红星厂这边收到了资金到付通知,便会开启生产加工模式,将订单所需按时按批次生产出来,打包装箱经过调度运往津门港码头,由东风船务联合顺风远洋完成从津门港到港城,再到相关港口的航运运输。 对方将分别按照货物批次出厂、出港和到港以及提货等多个步骤完成相关货物资金的给交付程序。 资金引导货物的传送,差一步都会影响了货物运输的速度和安排,直至全部订单完成交付,最后一笔资金进入相关的账户。 红星厂也是从第一批货物出厂开始,在东方时代银行的账户上,陆陆续续地从信保账户上得到货物款项。 所有的贸易流程从签署订单到最后一步完成,可能要三个月、五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 有可能这笔订单还没有完全交付,该客户又追加了一笔新的订单,可一笔是一笔的,没有绝对的连贯性。 双方只有货物和资金的贸易往来,再无其他技术和设备上的互通交易。 当然,并不是说这样的订单不好,也不是红星厂狂到不需要,只是低成本的廉价商品输出,并不是最终目标。 红星厂的最终目标应该是通过廉价的商品对市场的适应和敏锐攻击力,吸引更多资本将技术和设备带到人力资源充沛的内地来,以便于完成初代工业化的迭代和飞速发展。 既然都已经有了合作的基础,为什么不吸纳现有合作伙伴所能提供的先进技术呢? 在补偿贸易这一形式已经很成熟的现在,更广泛地开展复合型贸易合作,是红星厂的迫切需要。 哪怕是阿特这样的打着食品贸易商旗号,干着“维护世界和平”买卖的兵器贩子,也有一定的技术手段。 只要他能提供红星厂需要的技术和设备,那红星厂在订单贸易的过程中就会进行货款减免。 简单来说,喜欢执行订单贸易的小商人无法同红星厂签署圣塔雅集团那样全面的合作框架协议,也无法签署吉利星船舶这样技术和货物领域专一的代加工协议。 他们完全可以蚂蚁搬家式的搜集行业先进生产技术,只要符合红星厂的需要,就等于技术和设备换钱了。 减免的货款不是钱吗? 在看到圣塔雅集团切实拿到了补偿贸易的万吨巨轮;在听到三禾株式会社于东南亚用雅致牌电器开疆拓土,大杀四方;在听到吉利星船舶将这里生产的游艇卖给了港城的富豪、卖给了港城的中产,卖到了迈阿密。 你就说,这些小贸易商信不信,眼馋不眼馋。 一旦形成了集群效应,大鲨鱼必然会被吸引过来。 其所拥有的技术储备能力远超行业贸易商,必然会给到红星厂发展和进步的机会。 —— “用原材料组合人力成本,换取先进技术和设备的掌握和学习能力,这一步你们走的很明智啊。” 付采凝一袭风衣走在营城港码头的选址区域,身边是红星厂副主任高雅琴和营城工业负责人葛平。 李学武走在了她的右后侧的位置。 “也是无奈之举啊——” 高雅琴同为女同志,气质对比成熟内敛的付采凝并不差,更有一股子英气勃勃。 “我们要是有技术、有设备,绝对不可能贱卖劳动力,”她言语间的无奈任是谁听了都感受得到,“但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和机遇,毕竟没有免费的午餐嘛。” “哎,你这话说的很对。” 付采凝笑着看向她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组织就是有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 “呵呵呵——”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多走了几步,便到了一处选址地,葛平指着前面做了情况介绍。 其实葛平走在队伍也很憋屈,红星厂不干人事啊。 早就有风传出来,红星厂要在营城追加投资三千万,建设集装箱货运码头,建设铁路运输仓库区等等。 反正风吹的很大,人却迟迟不来营城谈话。 现在人来了,风特么吹歪了。 因为红星厂根本没有直接同营城谈话的意思,是越过了他们,直接联系到了辽东。 要依着营城市的态度,是要给红星厂一个下马威的。 当然了,这个下马威也要适度,不能太狠了。 因为东北这一块,适合开港的地块可不老少。 营城船舶同滨城船舶还有紧密的合作,要真给人家难堪,把港口的选址放在了滨城,那可就热闹子了。 放走了红星厂,气走了三千万,营城工业的工人还不把他们给撕了啊。 可是啊,李学武做事从来都是洪湖水浪打浪,一浪跟着一浪上,把对方拍死在沙滩上。 不是人揍的,竟然搞肠子。 红星厂不仅仅带来了外贸考察团,还带来了中润和五丰行的代表,是要合作开发营城港码头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死不要脸地告诉营城,不是我不跟你谈,是我怕你没有资格跟我谈。 当然了,你也先别委屈,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为啥说怕你没资格跟我谈。 中润也好,五丰行也罢,真要跟红星厂合作在营城搞集装箱货运码头,那还真不是营城能谈得了的。 毕竟在企业属性上,这两个企业都属于港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两家企业是红心的。 但是,营城就是没资格。 谁有资格呢? 反正高雅琴和李学武带着付采凝来了,也看了、谈了,谁有资格谁自己清楚,下一步互相接洽着谈呗。 现在葛平就很难受,凭白无辜挨了一顿没脸,转过头来还得跟人家说谢谢,你说特么郁闷不郁闷。 你要早说有这样的安排,别给我们乱吹风好不好。 啊,合着你们来这一下子,就是给我们下马威呗? 是要借这股子力打力,让营城更加重视红星厂,更加重视红星厂在本地的工业发展和利益呗。 要葛平说啊,红星厂的人都没有好心眼子,一个比一个混蛋! 要说最混蛋的,还是身边走着的李学武最混蛋! 从这次迎接商业考察团的具体情况来看,一些具体的业务和布局都是这小子组织和协调的。 你要说这里面没有他的心思,谁特么信啊! 当初红星厂的主任李怀德和还不是秘书长的李学武到访辽东,他在奉城开会时就听说了,这俩孙子赚了奉城一机厂,愣是用高超的手段和能力,让辽东工业完全放弃了对一机厂的管理和控股需求。 这才一年不到啊,一机厂脱胎换骨,起死回生了! 不仅仅证明了红星厂的管理能力,还告诉辽东工业,不是企业不行,而是你们的人不行。 让辽东工业信服的同时,还拿到了更多的管理输出订单,整个辽东工业刮起了一阵向红星厂学习的风。 谁不服? 不服的站出来试一试,给你一个奉城一机厂,你给它盘活了,重组了,再来一个咸鱼大翻身。 这件事真没人敢叫号,辽东工业对红星厂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投资,那必然是鼓掌欢迎的。 尤其是红星厂组织的多维资本共同投资和发展辽东工业,布局相关集成化产业的区块发展。 可以这么说,辽东工业坐家里赶上了天上掉馅饼。 有消息传出,辽东工业正在寻求整合煤炭资源的企业进行合作,红星厂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拉来几千万投资的大牛,一定会得到了营城港码头的所有权。 这个时候可不比后来开放了,外资一股脑地涌进来,是妖魔鬼怪都能成为座上宾,投资商。 现在风吹的正狠,敢如此大规模投资建设的企业,敢于顶风筹备建设集团化企业的,能是一般角色? 葛平心里郁闷是郁闷的,他也知道多维资本落户营城,对于这里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重要机遇。 所以,从见面的一开始,他就保持了礼貌的态度,热情的问候,详实且认真的接待。 “清咸丰十一年,也就是1861年,第一艘洋船驶入辽河口停泊于小姐庙,营口港正式对外开埠……” 从历史的角度出发,讲了港口的传承,又借此介绍了港口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气候条件。 包括风况、寒潮、雾况等等。 还讲到了水文条件,比如潮汐、洪水和冰况。 “站在这就能看到营城船舶。” 葛平介绍了大概的情况,具体的还得是李学武和他带来的工程师团队。 有秘书们手撑开了规划草图,李学武站在侧面一边对照着图纸,一边指点着具体的位置进行了介绍。 “按照规划,码头均设在港区的南岸和东岸。” 他手指点了点远处的航道解释道:“这是受水文条件影响,刚刚葛副主任也讲到了,每年11月下旬至次年3月下旬为结冰期。” “一般在12月中、下旬开始封冻,3月上、中旬开始解冻,冰厚一般40到60厘米,最厚能到1米多。” 李学武的手上本来带着皮手套的,这会儿为了拿图方便,把手套摘了捏在手里做着说明。 “这里的冰硬度大,破冰十分困难,流冰可能向外海延伸40到60海里,”他引用了工程师的话介绍道:“航道附近的冰基本上是来自辽河硬度较大的淡水冰和渤海湾硬度较小的海水冰的混合流冰……” 众人的目光随着李学武的手指从规划图到现场来回地转换,逐渐理解了红星厂对此地的布局安排。 “南岸是咱们的造船厂,未来还会修建渔轮修理厂、大型船舶修理厂等等,”李学武点了葛平强调道:“我们也给边检站留出了预备用地和使用空间。” “这里要建一些浮码头,用于停靠小船艇。” 他的一只手在图上,一只手在远处,介绍着港区未来的港池和泊位规划, 一等李学武介绍完毕,付采凝这才对着高雅琴等人说道:“港口的建设和运营并不容易,费时费力。” “您这话没错,我们也是学中干,干中学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工程师手里抱着的资料说道:“以前我都不知道运营一座集装箱码头需要如此多的装备,光是装卸设备就让我头晕眼的了。” 这么说着,他接了一本材料翻开来讲道:“起重机械就包括了固定吊、汽车吊、轮胎吊、履带起重机、门机、龙门吊、桥式起重机等等。” “还有什么搬运机械,叉车、装载机、牵引车等等,”他玩笑着翻看了手里的资料,对众人说道:“我也是个初学者,也在跟工程师老师们学习,呵呵呵。” “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 付采凝看了他说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嘛。” 她看了规划图,点了点一处问道:“这是集装箱岸桥的位置吧?” “没错,就是岸桥。”工程师看过后点头确认道。 “初期我们将建设10台集装箱岸桥,正面吊十五台、装船机一台、斗轮堆料机2台……” 设计工程师开始了较为专业的介绍,对这些参观者们来说可能听不懂,但是很需要。 “船舶以靠泊码头装卸为主,亦可进行过驳作业……” 众人从码头选址地出来,又乘车转到了仓库区。 “按照设计规划,这里将建设仓库20座,有效面积3.6万平方米,容量6.3万吨;堆场10处,有效面积13万平方米,容量25万吨……” “你们的船舶和铁路是怎么规划的?”听工程师介绍完,付采凝主动询问道:“可以直接进行车船作业吧?” “作业船舶是以采购和自主建造为主,”工程师回答道:“主要包括拖轮、驳船、引航船、供应船和交通船等等。” 他在图纸上做着介绍道:“港区铁路规划了四公里,可以进行车船直接作业。” —— 营城港集装箱货运码头项目其实不仅中润和五丰行关注,那些外商也很想跟着来看看。 只是李学武没给他们机会。 既然参与不了投资,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三禾株式会社的老板西田健一带着三上悠亚跟团来了营城,他倒是想竞标码头设备的采购项目。 同样的,香塔尔也同李学武提到了码头的工程建设,圣塔雅集团完全可以参与进来。 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更是愿意提供码头运营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只要能喝口汤就行。 就算是大傻子也能看得出红星厂在营城布局码头是为了什么,这种完全控股的码头更是印钞机一般。 集装箱运输已经被确定为本世纪下半页航运和货物运输的标准模式,如此先进的水港,怎么可能不赚钱。 李学武倒是没急着答复他们,一切都得等项目尘埃落定之后才能谈。 码头项目为什么非要等集团化的文件下来之后才开始提上日程,没有参与度的项目还能叫自己的项目? 红星厂搭台子,可不想让别人唱戏,自己站底下看戏。 三天两夜的行程,考察团所有人都没闲着,负责人白天转看项目,晚上聚在一起讨论开会。 而协调人员要做下一步的规划和安排,衣食住行处处都得用心,很怕影响到红星厂的声誉。 秘书团队更惨,白天跟着做记录,晚上做会议记录,半夜整理材料和记录。 周苗苗作为对外办的工作人员,累到机会难得也完全不想去李学武的房间做汇报。 倒是远道而来的赛琳娜热情不减,开完会了还想要谈谈,可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一个是明天还得去钢城,那里还等着一位周亚梅呢,他必须正经起来。 二一个是人多眼杂,考察团几十人,算上这里的工作人员上百人挤在一处招待所,太容易出事了。 他可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活动上出现如此的低级失误呢,所以也是义正辞严地保持了君子风范。 赛琳娜倒是很理解他,只给他留下了一句“你等着,我等着”这么模棱两可又特么很悬疑的话。 27号这天下午,考察团在看了造船厂、看了工程项目、看了码头、看了营城具有代表性的企业之后,在营城相关领导和造船厂全体管理班子的欢送下登上了吉利星号游艇,沿河北上钢城。 考虑到北方的河道比京城和津门的水道解冰期要晚,这边还提前安排了巡查船只打前站。 幸好今年是个暖冬,河道已经完全开化,就算有一些浮冰,也都是在河岸的两边。 送行的时候,徐斯年也是跟李学武表达了遗憾之情,因为技术需要吃透和学习,万吨货轮的设计和制造不能很快地形成产业规模,这一次的工期长达120天。 据徐斯年介绍说,比东风号长了足足三倍。 营城船舶的造船技术有一部分来自于江南厂,对标的自然也是江南厂的骄傲,东风号。 李学武倒是很满足了,第一次造大船,能顺利地完成试航,用老李的话来说就是瞎猫碰死耗子了。 老李完全有第一艘船造不出来的心理准备,甚至还跟李学武讲,不要太苛责于造船厂,要收拾就收拾徐斯年这个负责人,谁让他赶上了呢。 万万没想到,徐斯年福大命大,让他躲过了老李本来想抽他的鞭子,这会儿还跟李学武装哔呢。 李学武也是笑着应了,下一次该轮到他甩鞭子了。 —— “我都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十一点钟,李学武按了院门口的门铃,吵醒了周亚梅,也吵醒了说要等干爹来的付之栋。 周亚梅提着手电筒,看着站在院门口的李学武,露出了一个又喜又恼的嗔怪表情。 “快点的吧,天有点冷啊,再冻着你。” 看着周亚梅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睡衣出来,是知道他来了,连衣服都没披就着急出来的样子。 李学武催促着她开了院门的锁,进来后便示意了她先回屋,自己又锁了大门才往屋里走。 别说农村的夜里静悄悄,这个时代就是城里,市中心,夜里也是静悄悄的,但凡有点动静周围都能听得见。 所以李学武也是不想扰民,跺了跺脚便进了屋。 “叔叔——” 付之栋早就在楼梯上等着他了,看起来有点没睡醒,可还是坚持着睁大了眼睛,满眼的兴奋溢于言表。 “叔叔吵醒你了吧——” 李学武笑着将手里给他带来的礼物抛了过去,几个绳子捆扎的箱子叽里咕噜地丢在了他的身前,又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惹得付之栋惊呼一声,随即惊喜地笑了起来。 “谢谢叔叔——” 小家伙睡意完全消散一空,心都被这从天而降的大堆礼物的惊喜所填满了。 他看看这个,又顾不上那个,穿着拖鞋从楼梯上跑下来,追着这些礼物想要立即拆开看看。 “小心点,别摔了——” 周亚梅刚刚便见着李学武拎了一大堆的东西,没想到都是给儿子准备的。 小家伙从早晨上学时便惦记着叔叔要来,直到放学、吃晚饭一直都在问叔叔什么时候来。 现在可好了,他算是有的惊喜了。 宠溺地看了儿子一眼,周亚梅嗔着对李学武说道:“这么忙,还给他买东西啊。” “早就准备好的。”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干儿子的小脑袋瓜,示意了他快去拆那些礼物,随后迈步进了客厅。 “我也是刚忙完,看了看时间,想着不来了,就怕打扰了你们,”他解了身上的衣服,继续说道:“可我又一想,今天不来,明天也来不成,每天都这么晚。” “就知道你现在忙,行程紧,”周亚梅体贴地帮他解了衣服的扣子,收拾了迭好放在一边,道:“我还说呢,要是来不了就下次再说,不好累着你来回的跑。” “没事,反正在哪都是休息,”李学武逗了她道:“东北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来都来了。” “就你会说——” 周亚梅心里是欢喜的,就算他半夜里来,她也是欢迎的。 李学武的工作有多忙,不用想也能知道。 带了这么大的团队,又是那么多复杂的成分关系,还能抽出时间来看她们娘俩,可不就是知足嘛。 “我去放热水,你泡泡澡,解解乏,”她关心地说道:“这些天一直没得着歇息吧,听说来了好多人。” “唉——”李学武看着干儿子把所有的箱子都抱到了客厅里,跪在地板上一件一件地拆,笑着说道:“生来就是劳碌命,怎得浮生半日闲啊。” “是不是有点太老气横秋了?”周亚梅放了热水,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笑着看了他说道:“你才二十出头的岁数啊,不应该是游刃有余,挥斥方遒嘛——” “你真当我是八臂哪吒啊?” 李学武从沙发上坐起,挪了屁股坐到了干儿子边上,听着他拆开箱子后的惊喜。 “之栋,很晚了,”周亚梅放好了热水,叫了李学武过去泡澡,她则是哄了正在摆弄那一堆玩具和小人书的儿子道:“明天你还得早起上学呢,去睡觉吧。” “那我要跟叔叔睡!”付之栋倔强地说道:“我好久没见着叔叔了——” “没问题,你先去睡。” 李学武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明早我送你去上学。” “好!”付之栋得了叔叔的答应,由着妈妈的帮忙,抱着那一大堆东西便乖乖地上了楼。 周亚梅也是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愈加的难哄了。 叔叔就这么一个,娘俩怎么分? 第1266章 民用五金 第1266章 民用五金 “你吃吧,他够吃呢。” 周亚梅赶早晨起来做的疙瘩汤,汤里还窝了荷包蛋,这是东北最牛的早餐了。 “我嫌它腥,小时候就不爱吃。” 老彪子将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了付之栋,微笑着说道:“好好吃,长大个儿。” 这可能是这个年代大部分家长对孩子最原始、最深厚的期待和盼望了。 长大个儿,长高高。 东北人对身高体壮这件事的关注甚至要超过学习,甚至在后世公认为男青年低于一米七算三等残疾。 就连征兵的身高标准都比南方要高很多。 当然了,这个年代的人身高普遍都矮,一个是吃不饱,再一个是体力活重,影响了后天的发育。 这可能也是一代人的遗憾,所以更努力给下一代美好的生活,不让他们再吃这样的苦,再受这样的罪。 付之栋嘿嘿一笑,抬起头看了老彪子说道:“谢谢彪叔——” “小口吃,不着急。” 李学武用筷子蘸了点酱点在了他碗里的荷包蛋上,微笑着看了干儿子狼吞虎咽。 周亚梅从厨房里看了餐桌上的几人,脸上的笑容愈加的和暖了,就像窗外刚刚升起的晨辉。 “庆兰娘俩儿挺好的吧?” 她端了一小碟自己腌制的口袋咸菜上来,主动关心道:“周末我还想着去看看呢。” “快去吧,她可想你了。” 老彪子用勺子舀了半勺大酱怼在了疙瘩汤里,笑着回道:“说是自己在家待的五脊六兽的,孩子小,屋也出不去,更没人说说话,快要憋疯了。” “你也是的,又不是没方便车,”周亚梅端了自己的饭碗,嗔怪道:“赶工夫给娘俩送我这待几天呗。” “是我拦着不让她们来吗?” 老彪子苦笑着摇头道:“说是哪都想去,可一想到带着孩子,又要收拾好多东西,她就懒得折腾了。” “钢城是冷啊,”李学武看了眼窗外,三月末了,早晨看外面还是天寒地冻地覆白茬儿呢。 “比京城至少冷了五度。” 他用筷子夹了条咸菜,慢条斯理地讲道:“京城的树都冒绿叶了,路边的也早都开了。” “她自己也后悔呢,说是早应该等在京城,天暖和了再回来,”老彪子嘿嘿笑道:“还拿我说事儿,又怕我吃不好,又怕我穿不暖的,最后全怪我身上了。” “那是关心你呢——” 周亚梅见他碗里空了,起身又去盆里舀了一大勺给他,怕他吃不饱还强调道:“我做了可多,多吃啊。” “在您这我可不装假。” 老彪子嘿嘿一笑,客气着接了,等周亚梅回身的工夫,他这才跟李学武说起了正题。 “您年前说的那事儿有眉目了,真有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他扒拉了一口疙瘩汤,边吃边说道:“三个人一条船,去的时候拉电器,回来的时候拉猪肉……” “是冻肉吧?”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公海上的,还是小码头上的?” “大船就停在小码头外的公海上,常年在那儿站着,”老彪子介绍道:“具体他们怎么往回弄我不知道,目前就是这样一套简单的交换机制。” “小船能装两百台电视机,换十七船冻猪肉。” 他抬起头呲牙一笑,道:“咱们那艘千吨级货船就在渤海湾停着,他们跑一船我给500块钱,生死不算。” “当然了,也不能都是猪肉,对方的船上啥玩意儿都有,赶上有啥就装啥,价格也还行。” 老彪子解了手上的钢表放在了桌子上,推过来说道:“英纳格的,牌子,商店里卖一百五十一块钱,我卖三百还时不时地断货,真特么跟捡钱一样。” 这么说着,他还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道:“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这钱不是钱了,一条命连200块都不值。” 500块钱一来回,三个人分,出了事一条人命可不就是不值200块钱嘛。 但在这个时候说跑一来回的船就能赚100多块钱,那也是真让人眼红啊。 不多了说,跑上一个月,只大半夜里的玩命,再算上修整的时间,至少能往家里拿两三千块钱啊。 这个年代啊,两三千啊! “猪肉、白面、香烟、白、豆油、布料、钢笔……咱们那船上收这些玩意收的太多了。” 老彪子吃的快,说着话的工夫一碗疙瘩汤又干没了。 周亚梅还要再给他回碗,却是被他摆手拒绝了。 “真吃饱了,周姐。” 他撂了筷子,抹了一把嘴,继续汇报道:“有一回可是给我气坏了,那几个傻……傻小子,竟然给我弄了十几船化肥回来,我特么往哪撒去啊!” 本来是想骂傻哔来着,可又看到了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饭的付之栋,他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听起来危险性倒是不高。” 李学武吃饱了,放下了筷子,问道:“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咱们自己管着严,又不死命的干,当然不会出事,”老彪子点点头,介绍道:“我给船上下了死命令,宁愿不赚钱,哪怕是赔钱,也不能出人命。” “不过最近来的那十几个小子有心气,跟船上说不结账,什么时候把船钱跑出来再算账。” 他那大嘴一撇道:“我这人心慈手软,最是仁义您也是知道的,一艘船我只定了个50万的价。” “只要他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别剑走偏锋,干上半年也就合伙把船拿下来了。” 老彪子擀面杖似的手指头扒拉着计算道:“你想吧,我都跟他们说清楚了,给我干就是一趟五百,要是他们自己有船,那我就按船上的货来算钱。” “他们经手货物,咋可能不知道一船货能赚多少,各个都心气高,眼蓝着要赚大钱。” 他一只手张开五指,一手比划了个二,说道:“五百对两千,只跑猪肉的话,就是这个价。” 大飞也是有载荷的,五吨,也就是一万斤。 公海上的冻肉其实也不便宜,200英镑一吨,换算下来也得六毛钱一斤呢,可能比国内市场上的都贵。 有人问了,老彪子是傻哔吗? 国内肉价卖六毛,他从外面费油费力地冒着风险六毛钱搞肉,这不是要把裤衩子赔丢了嘛! 想想就知道了,菜市场上六毛钱的肉有几个人能买得到啊,一块二的肉能买到都算不错了。 这里面供需关系不平衡,造成了至少六毛钱的差价。 老彪子搞回来的猪肉去掉运营成本和风险成本,至少还有一毛钱左右的缝可兑。 也就是说,他平价从电子厂搞出去两百台电视机,每台按500块钱计算,那就是十万块钱出口成本。 换回来十六万六千斤猪肉,能赚一万六左右。 “小本买卖,不怎么赚钱,主要是为了卖船。” 老彪子见周亚梅惊讶地看着他,微微一笑,解释道:“五十万一艘的海上飞车才是大头。” “割韭菜嘛——”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不要怕他们赚钱,效率可以放慢一点,多培养几茬,慢慢地割。” “我懂,心里记着呢。” 老彪子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不让他们把钱拿回去,怎么可能有更多的人相信跑船能赚钱呢。” “只有形成了一茬又一茬,前赴后继的下海赚钱浪潮,才是卖快船-卖缉私船-卖更快船-卖更快缉私船的阶梯式经济发展节奏,换代只是为了让钱流动起来。” “呃……”周亚梅有些懵,她还真没仔细研究过这件事,不过她倒是知道老彪子在搞这件事。 每次李学武来钢城,老彪子都会主动来家里见面,说一说工作上的事,早饭的工夫谈一下工作的安排。 毕竟有些内容是不方便在信件或者电话里讲的。 对于李学武的信任,周亚梅既感动又无奈。 感动的是李学武养了她,给了她优渥的物质生活,和安全的生活环境。 无奈的是,知道的越多,捆绑的越严重,她再也离不开李学武了,也离不开这个圈子了。 有的时候圈子就是这样,无形的吸引力会牢牢地抓着人心,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逃不开。 老彪子没在意她,是因为李学武信任她,所以有些话当面讲都无所谓。 以后付之栋大一点了,可能要背着孩子,但作为组织的人事主管,她不是外人。 “这是一个平衡啊——” 见周亚梅不懂,老彪子笑了笑,给她解释道:“不怕他们赚钱,就怕他们赚了钱胡作非为,不知收敛。” “这个行当也不需要那么多船,那么多人,”他语态轻松地讲道:“有新人进来,就得有老人进去。” “淘汰掉一茬又一茬,后面的人才有机会赚到钱,才能继续给咱们打工,攒钱买船……无限循环下去。” 其实老彪子说的收敛了,但周亚梅听懂了,生态平衡,物竞天择嘛。 出口的电器掌握在回收站的手里,买船的渠道也在回收站的手里,甚至包括“进口”的货物处理。 一切都是回收站说了算,包括船速。 只要有更快的船出现,就会有不知死活的倒霉鬼被抓住,成为缉私的功劳,或者大海的养分。 “那些猪肉或者商品……”她微微皱眉问道:“是不是会有风险啊?” “咱们没有啥风险,又不是兑给个人。” 老彪子微微摇头说道:“现在这点儿量都不够各个单位瓜分的,供应链一散就啥都没影了。” “就算是一船一千吨的猪肉运回来,营城、钢城、奉城、吉城,只这四个城市就吃没了。” 他给周亚梅讲道:“咱们赚的是辛苦钱,这不是开玩笑,给各个单位分的肉几乎不赚什么钱。” “红星厂在钢城一万多名职工,在营城有一万多名职工,奉城还有一万,每天大食堂就要走多少吨。” 老彪子耸了耸肩膀,看了李学武一眼后讲道:“只要让工人和干部们吃上猪肉,就不会有人找麻烦。” “行了,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知道他做的好就行了,有些事情没必要讲的太清楚,周亚梅也不用负责具体的事。 其实周亚梅这会儿也明白了,猪肉、白面、白、豆油这一类的粮食产品,根本不用承担风险。 只要进了内地,投入供应链,通过贸易管理中心转一圈,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尤其是红星厂正在搞的食品加工厂,运回来多少粮食和猪肉都不够消化的,更何况是工厂之间分了。 香烟、布料和钢笔一类的紧俏贵重物资,那更是到不了普通人的手上,何来的风险啊。 现在这些“进出口”的物资只是运营初期用来养船和培养人的,是为了接下来的东北亚战略。 李学武私下里倒是跟她提过一嘴,工业产品输出,产品溢价击垮对方的工业发展潜力才是硬道理。 无论是难韩也好,馹本也罢,都不如东北具有工业生产潜力。 只要好好运作,虽然不奢望能比肩科技,但至少也能三足鼎立,用海上大飞拖慢对方的起飞速度。 现在是六八年,再有十年,东北民间蕴藏了更多的资本完成发酵,那时候才是真正起飞,攻略东北亚经济市场的好时机。 也是红星厂布局集成化工业产业链条的发展机遇。 李学武很清楚,打开国门,开放市场之后,外来经济对本土工业生产力的冲击是很猛烈的。 想要顶住这一波,并且完成逆袭生长,以红星厂这样的体量和能力,就算站起来了,造成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甚至是巨人倒塌也有很大的可能。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把钥匙,唤醒和打开经济市场的大门,将工业生产经济链条与十年培育的民间资本结合起来,生成一股冲击波,抵消掉这种经济涌入的浪潮。 只有民众的手里有钱,只有工业快速转化为经济浪涌,只有胆大的带动不要命的开拓市场,才能盘活僵化了几十年的计划经济。 这把钥匙,就是回收站。 串联起李学武布局十年的工业集群,向内形成内需市场,向外形成碾压式倾销市场,敢于对市场说不。 —— 3月28号一早,高雅琴主持了考察团的吹风会,将钢城工业区分成了几个可参观的小组。 “很坦白地讲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 高雅琴笑着示意了身边坐着的董文学,说道:“我是月初到红星厂报到的,还没来得及下来做调研工作。” “不过昨晚文学同志跟我谈了谈,介绍了钢城工业区的发展状况,以及产业布局结构。” 她又示意了李学武,讲道:“秘书长对钢城是很了解的了,他提到了一点,说钢城工业区太大了,咱们人太多,不好做介绍,也不好做安全防护管理,而且走马观地看也是看不完的,得挑重点仔细考察参观。” “所以秘书长建议,按照可参观的工业区域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专人引导和介绍。” 高雅琴用和煦的语气认真地讲道:“大家可以按照桌上给出的详细介绍,选择感兴趣的小组进行参观。”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自愿重组,看的内容可以自己选择搭配,十个组,保证大家都能看完。” 外商代表的身后都有外事部和红星厂调配的实时翻译,及时地把吹风会高雅琴所讲的内容通报给了外商。 外商也很理解,按照翻译的介绍和帮助,开始选择要参观的内容,再选择跟随的“导游”小组。 最后统计上来,想看电子工业的最多,汽车工业和五金工业很有不少,接下来便是飞行器和工程设备。 五金工业比较分散,阿特这个狗东西第一个便选了李学武所在的小组,还主动要求看一看兵器工厂。 外商也好,联合工业的负责人代表也罢,很少有愿意看兵器工业的,五金工业都只想看厨房和工具五金。 “其实你完全可以先去看看飞行器和汽车厂的。” 李学武穿着一身呢子大衣,笑着对跟在身边的阿特说道:“再说了,去年不是带你来看过一回了嘛。” “去年是去年的,听说你们有了新的生产计划。” 阿特很屌地裹了一件军大衣,示意了身后的几个老六说道:“这都是我的朋友,和我一样都热衷于播撒和平的火焰,我可是特意带着他们来见见世面的。” “那我还不能给你丢脸了呗?”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这几个屌毛,一个个的看起来悍匪一般,哪儿啊就特么热爱和平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人走在他身边在外人看来没有一点违和感,他还是那个“最靓”的仔。 李学武要说阿特和他的这些朋友们不像好人,阿特一定觉得特别的委屈。 因为在他的眼里,李学武也不是什么好饼。 而在外人眼里,这特么不就是匪首带着一群悍匪嘛,身穿呢子大衣的李学武腰上鼓鼓囔囔,那是啥? “不差钱儿!” “啥玩意儿?” 李学武带着这个组的外商往外走,准备乘车前往兵器工厂,却听见了一句走形的东北话。 “谁说的?” 他回过头去找,却见是一位非洲兄弟。 这家伙是真特么黑啊,跟阿特好像是哥俩儿,他们都有着一对儿各过各的大板牙。 当然了,这话是开玩笑的,阿特可白了,头顶一块布的那种白,李学武说的是板牙像哥俩。 “别特么瞎哔哔——” 阿特也没放过这股子潮流,同样来了一句东北话。 “跟李先生提钱,那就是在侮辱他,知道吗?” 教训了自己的朋友,他又回过头,对着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在外面直来直往的惯了,不懂这里的规矩。” “你连这里的规矩都懂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位耿直大兄弟,黑白双煞吗? “这东北话谁教你们的?” 他点了点身后跟着的翻译团队,笑骂道:“别特么教没用的啊,这都是咱们的国粹。” “哈哈哈——” 李学武的话转变的很快,一会儿英语,一会东北话,听不懂的愣目愣眼,听懂了的哈哈大笑。 其实说起来,这些干杀头买卖的是要比那些奸商们更爽朗风趣,甚至有很强的幽默感。 阿特带了七八个朋友过来,目的很明确,就是来看兵器工厂的,一副摩拳擦掌下大单的架势。 李学武早就了解到这些人的目的了,所以特别安排了此次的分组考察行程,为的就是带他们看看好玩的。 卖一车五金工具、一车电视机能赚多少钱啊,反正没有卖一车冲锋枪赚的多。 阿特去年下的订单,兵器方面基本上都完全交付了,差就差在汽车和其他的常规商品订单了。 不是红星厂拖延了交付时间,而是这小子一下就下了两年的量,要求的也是分批分时间段来交付。 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来买和平,看样子是真赚着钱了。 “你们那边不是很和平吗?” 李学武在车上问了阿特道:“怎么你们这么渴望购买和平呢?” “和平,在什么时候都很需要。” 阿特认真地讲道:“一个地区的和平不是和平,全世界和平才是真的和平,和平也是相对的状态……” “你特么真是个哲学家!” 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赞了他一句道:“十年内我要是学术界听不见你的大名,那绝对是这个世界对你有严重的偏见。” “没错,偏见,绝对的偏见!” 阿特也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拍着大腿说道:“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这个世界说,可特么不听我的啊!” “你可以写本书,就叫阿特。”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写一写你对和平的看法和意见,再写写你是怎么向世界播撒和平火焰的。” “唉——我还是太忙了。” 阿特微微摇头道:“不过这样的书我早晚都会写的,现在时间太金贵,不能浪费,等我被送上法庭的时候,他们会帮我写的。” “哈哈哈——” 跟车的翻译和外事人员都快笑疯了,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扯着闲蛋,配合身份听起来特别的好玩。 他们说的不就是呈堂证供嘛,阿特会愿意自己写?—— “你们又扩建了这么多车间?” 阿特还没下车,一进兵器工厂的大院,便被更多的生产车间惊讶了一下。 “去年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空地呢,”他手指了指车间的方向,道:“才一年的时间啊。” “我们的发展比较快,尤其是在新型民用五金等方面,”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介绍道:“而且我们接到了一些委托生产订单,手里又恰好有一些淘汰下来的机床和需要安置的工人,所以就……” “所以这算是废物利用?” 阿特下车的时候有点呆,看着机器声轰鸣的厂房,转过头对李学武问道:“全套的轻兵器系统?” “差不多吧,你想看什么吧?” 李学武摘掉皮手套,指了指仓库的方向,道:“为了迎接你们,这里特别准备了一间仓库用来展览啊。” “那还用考虑吗?当然是全都看一看啊!” 阿特像是一只掉进鸡窝里的小狐狸,包括他身后的那些朋友们,都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期待的目光。 “其实去年我就想问了,既然姬先生能搞到那么多淘汰下来的武器,为什么不自己开动机器生产呢?” 他点了点头,对李学武说道:“你们终于采纳我的意见了,这绝对是一门好生意啊!” “我们这只是代工生产。”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也没再跟他多辩解,在保卫干部的带领下,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们还看见了部分正在生产的车间,有武器零件被用推车运送进装配车间。 这些人无不是伸长了脖子,看过之后指指点点,瞬间叫出了那些零件是用在什么武器上面的。 嗯,看出来了,都很热爱和平啊。 “56式半自动、56式冲锋枪、56式轻机枪,”阿特一进来,便走到了木制武器箱的前面,用手拍了拍摆在上面的展品,讲解道:“这三样闭着眼睛买就是了,绝对差不了,有多少要多少,完全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54式手枪可以少量购买,这玩意儿威力太大,大多只能给鍕官防身用,单兵用起来太奢侈了。” 他完全不用李学武的介绍,更不用这里配备的“导游”倒是成了那些朋友们的导师。 “我是真喜欢这玩意啊!” 他抓起一把56式冲锋枪,介绍道:“它实际上就是仿造毛子的ak-47,发射的也是7.62x39毫米步机弹。” “咔哒——” 阿特卸下了弹夹,示意给朋友们介绍道:“同样配备了30发可拆卸式双排弹匣供弹。” 说完他又装上了弹夹,反手悍匪式地拉动了枪栓,枪托搭在肩膀窝里,瞄准着前方说道:“这玩意儿同样可半自动射击,也可全自动开火。” “每分钟理论射速大约650发,相比起那边的56式半自动步枪火力不知道猛了多少。” “看来我们的小卖部要开张了?”李学武好笑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笑了笑,又看向了阿特问道:“去年什么价,今年还是什么价,要多少你最好心里有个数。” “不不不——”阿特晃了晃手指,将手里的枪丢给了站得最近的朋友,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已经不做这种小生意了,它的利润太薄了,我的这些朋友们倒是可以用它来练练手,安全保本,赚的还不算少。” “知道怎么区分56式自动步枪和ak-47吗?” 他手指点点准星,给朋友们介绍道:“ak-47是豁口状准星,而56式是圆形包起状准星,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当然了,这把枪他们改了。” 阿特手指轻轻摸了摸枪管下面的三棱形刺刀说道:“原来这里是可拆卸式的剑形刺刀,不过看起来现在的更具有杀伤力啊。”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什么话都没说,示意他们自便。 这些人都是懂行的,尤其是有阿特这样的人存在,完全不用他来介绍这些东西都是啥,有啥优缺点。 “54式重机枪,”阿特见朋友关注到了地上的大家伙,主动介绍道:“就是毛子的德什卡12.7毫米重机枪,看起来几乎一样对吧。” “也是发射12.7x108毫米机枪弹,配备弹链或者弹链箱供弹,每分钟理论射速大约650发。” 他用手拍了拍机枪旁的弹链箱说道:“放在碉堡里是好东西,放在船上也是个好东西啊。” “这个你们也生产吗?” 阿特早就看到了火箭筒,只是带着朋友们,一时没有顾得上来,现在朋友们在研究前面的几款枪械质量,他便转看起了架子上的其他武器。 “56式火箭筒,仿制的是rpg-2型吧,口径也是40毫米,”他用手掐了掐,说道:“我要这个。” 他回头对着李学武点了点手里的火箭筒说道:“你们现在的产能怎么样,我要的可能很多。”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一起谈吧。” 李学武翻了翻手掌,没给出确定的数据,今天只是来参观的,可不是现场就让他带走的。 “63式60mm迫击炮,我喜欢。” 阿特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又走到了一旁,拍了拍架子上的小钢炮,说道:“上次姬先生带着我打了一炮,效果相当的不错,就是稳定性不太好。” “射程1470米,重量只有12.5公斤,”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反问道:“你还想奢求它啥?” “也是——”阿特一晃脑袋,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要了,上次的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卖没了。” “哦,对了——”阿特转过身,看着李学武问道:“弹药你们还是分开卖吗?我要去跟姬先生买?” “没错,我们只是代加工。”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提醒他道:“这里只是民用装备加工厂,你以为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嗯,我了解了,”阿特点点头,没有任何的抱怨,他是真的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声誉更重要,未来你们会是世界型的大企业。” “谢谢你的理解——” 李学武微微一笑,问道:“66-6式狙击步枪还要吗?有一定的库存哦,量大还可以优惠一些。” “我的朋友们会喜欢的。” 阿特示意了看炮的那些人,笑了笑说道:“我的库存还有,这玩意儿虽然好用,但也是真金贵啊。” “不过这些我都要,”他指了指箱子上堆迭的各种各样的单兵装备,“水壶很好用,特别受欢迎。” “兵工铲也是一样,还有匕首、饭盒,我都要。” 阿特捡起一副望远镜打开试了试,问道:“是优等品吗?好像品质很一般啊?” “当然比不上蔡司。”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因为它的价格也比不上蔡司,仅仅是蔡司的十分之一。” “好用还便宜才是它的优点。” 从阿特的手里拿过望远镜,随手装在了盒子里。 “除了兵器,有兴趣做点民用五金的生意吗?” “什么?什么民用五金?” 阿特愣了愣,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又开发出了新的五金工具或者什么产品?” “这不是下午的参观内容吗?” “你想的那些确实是在下午。”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望远镜盒子,微笑着说道:“我说的民用五金是一种比较特殊的产品,一般人可看不到。” “那我得看看了——” 阿特一瞬间就明白了,搓了搓手,急切地问道:“你说的那种民用五金在哪呢?” “叫上你的朋友们吧,这些玩意儿你都烂熟于心了,有什么好看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了那些还在看枪看炮的老外们,微笑着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说着,将手里的望远镜丢给了阿特,转身出去了。 门外,保卫干部敬礼汇报道:“秘书长,都准备好了。” “嗯,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道:“包括实施人员和目标现场,要做好人员清理工作,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您放心,这件事是我亲自盯的。” 保卫干部严肃地回答道:“前几天我们做过几次实验了,绝对没有问题,目标现场也做了隔离检查。” “那就好,辛苦大家了。” 李学武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做成这一单,我请大家吃红烧肉,肉管够。” “谢谢秘书长——” 保卫干部很是激动地敬了一个礼,当然不是为了吃肉,而是能吃到秘书长请的肉。 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马上就要成立集团企业了,组织架构突然拔高了一层,对应的位置自然也就多了不少。 李学武虽然提任了秘书长,可还兼着保卫组的工作呢,属于是他的主管领导。 再一个,就算李学武不管保卫工作了,对保卫工作的影响力也是不会削弱多少的。 所有人都很清楚,李学武在不在保卫组都不会影响他现在的工作和影响力。 红烧肉不重要,重要的是被秘书长记住。 “我们要去哪?” 阿特在库房里同朋友们看好了要买的装备,也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订单需要,这才一同走了出来。 李学武回过身看了他一眼,笑着指了指汽车。 “要去别的工厂吗?” 阿特不太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但还是跟了上来。 一行人重新上了汽车,车队开动,出了兵器工厂,直奔大马路。 一路上阿特看见了不少工厂的大门,也同其他小组偶遇,只是车队不停,甚至开出了所在的工业区。 李学武呢,闭目养神,对阿特的问题置若罔闻。 车上显得很是安静。 这个时候阿特也发现了,车上少了人,是翻译和外事人员,甚至车队行至半路,有汽车自动掉了队。 阿特的神经紧张了起来,李学武不会是想嘎了他吧。 那不能啊,他这样的商人最是不值钱了,就算绑了他都要不出一分钱来。 对比他们能从红星厂下的订单来看,伤害和威胁他们无异于杀鸡取卵,李学武不可能这样愚蠢的。 可搞的如此神秘,又让阿特摸不着头脑了。 尤其是车队越走越偏僻,出了城市不说,连农村都看不见了,只有荒芜的小路,看样子是上山的。 难道是带着他去看什么秘密武器? 阿特又开始怀疑了,他是和平使者不假,可他倒卖的和平是和平的和,不是荷包蛋的核啊! 李学武真要带他看什么了不起的民用商品,你说他是买还是不买。 买了卖不出去,倒惹了一身的騒。 可要是不买,一定会得罪了李学武,到时候他和身后的这一车队兄弟,还能吃到今天的中午饭吗? 码的,自己真该死,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呢! 就在阿特自责的时候,车队不知走了多远、多久后停了下来。 周围已经是群山环绕,不过没什么风景可看,倒是一处埋人的好地方。 这大山里人迹罕至,弄死他们一点动静都不会有的啊,敲锣打鼓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啊。 “下车啊,瞅啥呢?” 李学武从车上下来后,见阿特还迟迟没跟下来,便笑着招呼了他一声,“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呢?” “呵呵……天生的。” 阿特忐忑地下了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久了,腿有点不听使唤,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了。 这偏僻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什么工厂和民用五金商品啊。 后面车队上下来的朋友们跟他一个模样,连非洲来的兄弟的脸看起来都白了不少。 “把东西拿过来,”李学武对着后面招了招手,笑着对阿特说道:“准备了个小节目,大家看个热闹。” 这么说着,后面有保卫干部拎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走了过来,看得阿特等人直楞眼。 “不是!你就是要给我们看这个?” 阿特懵了,手指着地上的玩意儿质问李学武:“咱们跋山涉水的走了这么远,你就给我看一煤气罐?” “嗯——”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煤气罐,这是我们厂生产的带尾翼把手的——煤气罐。” “有什么区别吗?” 阿特想要骂人,他严重怀疑李学武在逗他玩,就是找不着证据。 “哎呦,区别可大了!”李学武从保卫干部的手里接过纸箱子,给阿特等人每人都发了一副刚刚他们看过的望远镜,示意了阿特等人说道:“看个节目先。” 这么说着,后面有台车拖了个排水管过来,瞅的阿特等人彻底蒙圈了。 “我们五金厂的新产品。” 就在保卫干部准备的空档,李学武笑着介绍道:“你买回去应该用于厨房,绝对不能往里面填充炸药、钢珠、铁钉、木屑什么的,也不能加白、硝酸铵化肥、硝酸钾化肥什么的,更不能像他们这样使用。” 李学武的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看见几个保卫将煤气罐顺着塞进了排水管道内,然后就—— 咚——轰—— 烟尘四起,震耳欲聋。 远处的小山上腾起了一股灰色烟雾,看起来十分的壮观、吓人。 现在不用李学武提醒了,阿特等人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远处的场景彻底让他们惊呆了。 这尼玛是民用五金? 第1267章 这玩意儿打身上可疼了 第1267章 这玩意儿打身上可疼了 “你们上午看啥去了?” 中午12点,各参观考察小组纷纷回到冶金厂招待所小餐厅就餐。 唯独李学武的这组晚了。 十二点半,很多人都吃完中午饭上楼休息了,他们才风尘仆仆地走进大厅。 这组不仅仅回来的晚了,阿特等人的皮鞋上、裤腿上还沾着尘土和草屑。 看起来不像是去参观工厂,倒像是爬山远足去了。 同阿特较为熟悉的外商好奇地问道:“是去看建筑工地了吗?” 他们也纳闷儿呢,看工业生产能力就行了,怎么还钻建筑工地去了。 那玩意儿有啥好看的。 “你永远都想不到我们看见了什么——” 阿特十分夸张地捏着手指感慨道:“打破了我对民用五金的刻板认知,彻底把我干懵了。” “算了,我们先吃饭。” 不等懵哔的对方再问,阿特脸上震撼的表情依旧没有消散,微微摇了摇头,往餐厅去了。 “这是看见啥了?” 外商好奇地站在原地,看着阿特等人的背影,心里跟猫抓了似的难受。 阿特是干什么的他们十分的清楚,如果联想的话,会不会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家伙? 可你要说阿特不做步枪的小生意,也没嚣张到做荷包蛋这一类的大生意啊! 一路上不是没有人发现阿特等人的怪异行为,可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特表现的越是震撼,越能吸引住这些人的心。 以致于传到后来流言都走形了,说红星厂给他们看了新研制的地对地、地对空秘密武器,准备出口。 有的人不信,阿特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胆量,但他在兵器市场上还没有这个能力。 再一个,他们不相信红星厂疯了,敢出口这玩意。 可也有相信的,阿特如果连这玩意儿都能买到,就说明红星厂缺技术、缺设备,什么都可以谈。 吊炸天了! 从一上午的参观活动了解到,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占有的工业发展资源还是很有实力的。 虽然本地也有大型工业和矿业企业,但并没有同类型的集团型工业企业。 就算是辽东省也没有这样跨几个行业,纵贯钢铁上下游工业的托拉斯企业。 所以,合作的心活了,深耕合作的信心也活了。 “李先生,你们的那种炮……” “哎!我们哪种炮啊?” 阿特这一桌已经没有外人了,都是上午参观的这些个好朋友们,他也是有了着急谈的心思。 可他的话李学武并不认同,淡淡地提醒道:“我们的冶金工业、轧钢工业比较完善。” “你要买民用的煤气罐和排水管,这生意还是可以谈的。” “对、对、对——” 阿特小鸡啄米式地点着头说道:“我就是想买煤气罐和排水管道啊!” “为了让我们那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煤气灶,地下排水系统完善,我必须进口这些民用五金啊。” 好么,上午实验了一个10升的煤气罐,爆炸威力相当于150公斤tnt炸药。 同时也相当于3000颗手雷。 炮击的位置在望远镜里看是一幢废弃的砖瓦山神庙,等烟尘散尽,山神不知影踪,反正庙是没了。 其实煤气罐大炮的射击精度一般,射程也一般。 但你架不住这玩意儿成本也一般啊。 煤气罐一个50块,一节排水管道算它300块,再加上钢板和炸药等等原材料,200刀都用不了。 可它的效果和隐蔽性比200毫米大炮强多了。 他的客户也不都是富商,更不一定是什么有钱的组织,如果能从红星厂进口“合适”的拼装材料,落地后按照图纸进行焊接和安装就能使用的话…… 嘶—— 那还卖什么重型迫击炮啊,这不妥妥的陆地拆房器嘛。 还别说,李学武的服务就是人性化,家具都能生产组装件,煤气罐和排水管道谁要求必须整装发货啊? 尾翼他都帮对方设计好了,甚至连组装图纸、电焊机、弹道尺、使用说明书都准备好了。 英文、法语、西班牙语三种,总有一款适合你。 红星厂不能直接出口拆房器,国际航运也禁止运输这样的重型武器。 但不会有港口拒绝一船煤气罐,更不会有港口拒绝排水管道。 阿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发誓要一举震惊全世界,拿到最牛哔民用五金贸易商的称号! “慢慢来,不着急,好东西有的是。” 李学武微笑着敲了敲桌子,端起酒杯示意了大家为了合作,为了未来干杯。 阿特的这些朋友们在见识过了什么叫火力之后,彻底服气了,纷纷举杯喊“干了!” 全食堂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十个小组,就他们这组最热闹,气氛最欢腾。 —— “这是什么车?好奇怪啊?” 28号下午,还是李学武带队,还是阿特这些人一队,中午吃了顿饱饭,睡了个美美的午觉就出发了。 有些人好奇,想要转来他的小组,可被告知满员了。 什么特么满员了,就说不带他们去就完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下午李学武还真没整什么活儿,只是给阿特等人看的东西很有指向性。 车队直接来到了汽车生产厂,与来这里参观考察的其他小组擦肩而过,进入到了实验厂区。 一下车,阿特便被眼前的大家伙给吓了一跳。 再仔细观察,好像还没有完成设计,正在试验阶段的模型车。 “红星厂的新项目,坦途。” 李学武很淡然地介绍道:“要不要试一试?” “可是这……这车能开?” 阿特还是有点发蒙,看这台车好像只有个空架子啊,发动机和操控系统啥的倒是不缺,就是…… “看起来怪怪的——” 没错,连他的这些朋友们都说怪怪的。 可是,就算这台车再怪,有上午的煤气罐大炮打底儿,这些人也不敢胡乱猜疑,一致认定这台车有门道。 “当然能开,虽然还没有实现量产。” 李学武也是吹牛皮不上税,把手搓的概念车直接忽悠成了还没有实现量产,这里面的差距可大了。 他也是没管阿特的含糊,踩着粗钢管踏板便跳上了汽车,拧着了点火器,便听见一阵的突突声响起。 “柴油发动机!” 不用仔细听也能分辨得出来,要是还听不出来,看车后面腾起的黑烟和气味也能闻的出来。 “这可是个大怪兽,汽油机可带不动。” 李学武霸气地一笑,不等跳上来的阿特坐好,便是一脚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嗷地一声,带着两人蹿了出去。 你满红星厂的找啊,没有一个厂领导有他这么野的,或者说副处级以上的干部,根本就没有自己开车的,更不存在这样开车的,玩了命了! 实验区,场地都是越野的,不仅有沙坑,还有水坑,更有尖锐的石头坑和钉子板坑,反正什么极端搞什么,就为了测试这台车的通过性能。 手搓的原型车就是特么给力啊,尤其是利用了数控机床不计成本地加工各种配套零件,产生的效果也是直线拉满,这种怪兽汽车让副驾驶的阿特热血沸腾的。 如果阿特是个姑娘,备不住要说:你好坏呦~我好喜欢~ “好!好!真特么的好!” 咯吱—— 李学武一脚刹车,阿特差点从没有挡风玻璃的前挡冲出去,多亏了他死命地攥着钢管扶手。 这台车能看到的地方,可谓是简约到了极致。 没有任何赘余的豪华和舒适性可言,但舍弃了这些,越野性能以及兵车的性能全部暴露了出来。 过一米五的深水坑,这台车丝毫没费力气,两个人的裤子都湿透了,可心是火热的。 看着阿特的惨状,他的朋友们更是没有觉得好笑,纷纷要试试这台车。 裤子湿了怕什么,搞清楚这台车的性能才是关键。 谁说兵器商就不卖车了? 好的兵用汽车也是兵器! “外瑞古德——” 阿特刺激地喊了一嗓子,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风吹屁股凉。 三月末的东北一点都不暖和,即便下午的太阳大,可也耐不住这个时候的春风吹。 男人什么最重要? 裆下,裆下最重要,所以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迟疑,在保卫人员的引导下赶紧回车边换衣服去。 阿特就说中午吃完饭,李学武为啥叮嘱他们,下午要带一套换洗的衣服,从头到脚的。 刚开始他还以为李学武要带他们去游泳呢,没想到是冬泳啊,蛋籽都特么冻僵回去了。 “刺激,真特么刺激!” 要不是真冷,阿特绝对不会放弃亲自驾驶那台车再来一场的机会,他都感觉到大腿冻麻了。 这个时候的冬天就是比后世要冷,后世三月末都能穿短袖了,现在穿短袖能冻干巴你。 “也就是你阿特吧——”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穿了裤,撇嘴说道:“换另一个人来,我都不会让他看见这台车。” “这是我们厂的秘密项目。”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介绍道:“倒不是说这台车有什么危险机密,而是重要的商业机密。”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 阿特很怕冷,这会儿裹着军大衣冻得der了呵的,可还是眼馋地看着朋友们开着那台车呼啸尖叫着。 都是年轻人,都是干杀头买卖的,这辈子就喜欢三样东西,车子、枪,还有女人。 “要是在我老家,我愿意用一百个女人换你这台车,两百个也行。” “别吹牛哔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老家的女人镶金边了,两百个就想换我这台车?” “你不会是拿它跟我们厂的羚羊比了吧?” “不不不,完全没有可比性。” 阿特连连摇头,很是认同李学武的话,眼馋地看着远处说道:“十台羚羊也抵不上这么一台车啊。” “哎!你说对了,十台羚羊也抵不上这一台!”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换上了新皮鞋,站起身搓了搓手说道:“量产之后至少这个数。” “八万块?rmb?” 阿特挑了挑眉毛,点头说道:“值了,很值了。” 传动、转向、制动……等等十二套汽车工业系统就值这八万块了,更别说这做工扎实的车身结构了。 “这台车上架一台重机枪绝对没有问题。” “啥玩意?重机枪?” 李学武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躲了躲脚,手一指实验车间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保卫干部提前将大门打开了,让阿特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同样是李学武说的,名叫坦途的兵车,但样子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刚刚实验的那台裸露的架子车。 车顶确实有一台重机枪,可后面的位置安装了啥? “63式107毫米轻型牵引式火箭炮,你一定听过它的大名。”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喀秋莎很好用,107也很好用,等有机会了带你去试试。” “107不是用托架的吗?” 阿特有些懵,示意了汽车后排的位置,问道:“装在车上能打的稳?” “稳,稳的一批——”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你要是能跟姬先生谈妥了,我们卖的汽车免费给你装固定位。” 艹,固定位才多少钱啊,一台车李学武说八万块,卖他指不定要多少钱呢。 “坦途最大的优点,也是设计的核心所在,便是模块化。” 李学武指着实验车间里停着的一排坦途原型车,这些车装配的效果各不相同。 “班用运兵车,算上单兵装备,八个人轻松带走,”他手指一个一个地点过去,给阿特介绍道:“后勤补给车,能把炊事班的设备装上去。” “指挥车、突击车、重机枪、轻机枪、沙漠版、雪地版、丛林版……” 李学武越是介绍,阿特的眼睛越是不够用,木木地问道:“李先生,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他犹豫着问道:“我好像不是您这些宝贝最合适的贸易合作伙伴。” “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没有鸡哪有蛋,目前这台车还在克服一些设计上的漏洞,做最后量产化的准备,包括通过极限实验,找出模块化的缺点,做最后的设计补充等等。” 他是同齐白石、徐悲鸿等美术大家齐名的画大饼专家,忽悠起阿特来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你也知道,我们这缺少复杂的战场实践机会,到时候还想同你这位久经考验的合作伙伴一起探讨这方面的合作机会呢。”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阿特已经能猜到李学武给他看这台车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帮忙带货吹牛哔嘛。 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战场将这种模块化车队投放下去,以特种小队,或者突击队的形式在战场穿插。 真要是把107装备到了连排一级,还能实现机动化,这支队伍的威力可就大了去了。 没人能够拒绝得了这种合成营的标准载具,绝对是未来轻步兵的大杀器。 怪不得李学武说它是红星厂的秘密武器呢,一旦量产,必然会成为改变小规模冲突的战场格局。 “您可得优先照顾我们,”阿特笑着说道:“只要实现量产,我先订它100台,到时候只多不少!” “好说,好说,到时候谈。” 李学武微笑着看鱼儿上钩,点点头,示意了门外说道:“他们应该快试完车了,咱们出去吧。” 把坦途亮给阿特,是为了叼住这条大鱼,让他明年还想回来,继续加大对武器的订单量,在他的贸易区培养出一批廉价武器和汽车的忠实用户。 只要那些人打出了名堂,就不愁红星厂的汽车和兵器缺少对应的订单。 汽车和兵器都能出口,五金工业、电子工业、食品工业等等,顺带着就都进去了。 这就是李学武对于工业出口的布局,客户要什么,他就能满足什么,并且给到附加值。 不要小瞧了阿特这种小人物,国际兵器市场上没有多少大订单,全是他这种小苍蝇在乱飞。 但当苍蝇多了,也能形成黑云压顶的态势。 在没有品牌影响力,没有贸易根据地的情况下,商品链条式出口才是最简便的方式。 而当出口产品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必然会刺激内贸经济,比如李学武特别重视的坦途汽车。 它关系到红星汽车在细化兵用车市场的又一布局。 包括了正在研发的坦途同平台豪华舒适型的陆地巡洋舰,两款车打212在兵用的市场,细化的威力如此。 在兵用市场完成碾压式的市场占用后,民用市场也会以红星羚羊的不断更新换代,推动精品汽车向前发展。 212贪大求全,一定干不过红星厂细化市场后的几个越野车品牌。 干掉了212,红星汽车厂就等着迎接开放市场的进口车冲击波了。 66-6式狙击步枪的名声就是这么打响的。 现在这款狙击枪的内贸订单为啥成阶梯式增长啊? 原因很简单,猴子那边打丛林战,这玩意儿发挥的不是很好,也怪猴子不会用,也没用对。 但姬卫东负责跟踪阿特的销售区,战果反应良好。 66-6式狙击步枪的质量甚至比毛子原版更耐糙。 原因就在于红星厂舍得用料,更专注于用心。 枪身结构和材料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和升级,跟其他首款产品一样,走量不走价,好用又实惠。 svd在国际市场上还没有完全布局的情况下,66-6式已经开始了竞相抢购的局面。 阿特上一次买的太多了,所以有一部分库存,这一次不愿意再多压资金。 可他的那些朋友们舍不得这金疙瘩,还没有坐上谈判桌呢,就已经谈论起了订单的数量。 信得过66-6式,他们就对其他兵器有信心,更没想过坦途距离量产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回去后必然要给红星厂吹牛哔,说他们在内地,在钢城上手了一台如何牛哔的柴油版汽车。 框架机越野车架设107发射架你想不想要? 听说这玩意儿打身上可疼了。 —— “现在就开始接触?” 李学武吃完了晚饭,正慢悠悠地往会议室走,却是被樊华轻声提醒了几句,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行进的方向也改了,下楼,往辅楼方向走。 每天晚上照例是要有总结会议和座谈会的,可今天的座谈会他参加不了了。 晚上七点整,李学武来到了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办公室总调度室,董文学和高雅琴已经等在了这里。 到了这儿以后,由董文学转述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立即准备与圣塔雅集团进行接触性谈判。 指令是通过密电从红星厂传过来的,管委会集体的决议,委任高雅琴、董文学和李学武为谈判代表。 “具体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圣塔雅集团表现的很急切,也很直接,想要尽快完成考察任务进行谈判。” 高雅琴介绍道:“为了不影响其他考察团队员的考察任务,咱们要在明天一天时间内,完成这项任务。” “是圣塔雅集团这么要求的吧?”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说道:“他们表现的太急了,很怕咱们会借这个机会敲诈他们。” “所以他们急,把时间压缩到最低,这样大家都没有准备和后手,也减轻了他们的损失。” “话是这样说,但具体怎么操作……” 董文学推了推眼镜,说道:“今天下午,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提出了数控加工技术换建筑工程合作的意见。” “圣塔雅集团哪来的数控加工技术啊?”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法国的?她能弄的出来?假的吧?” “德国的,数据都已经给咱们了。” 李学武有些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扫过这间办公室,墙上挂着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布局图,靠墙一排桌子和柜子,堆满了技术材料。 还有跟他们一起来的技术处处长和一些工程师。 董文学点了点正在桌上忙着的作业的那些人说道:“如果对比结果有出入,谈判桌上就有的谈了。” 很显然,技术处处长亲自下场,带着工程师们在摊开的数控机床图纸上,用红蓝铅笔标注出日德之间技术参数对比。 既然圣塔雅集团要用数控技术来做交易,那至少要在谈判桌上说出对方给出的技术必要性。 在已经秘密获得了数控加工中心的基础上,大半年的时间,红星厂已经设计并生产了一批数控机床。 当然,批量生产和组建机加工集群还要等一段时间,目前也是实验生产阶段,正在查缺补漏。 只要有了工业母机,数控车床的研发大门已经向着红星厂敞开了。 现在圣塔雅集团抛出来的香饽饽,在对方看来算是肉包子,但在红星厂看来已经没有馅了。 光是皮好看不中用啊,如果对比证明,日德两边的技术差距不大,完全可以自行解决,那就有的玩了。 这算是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红星厂不着急公布对比结果,要在谈判桌上将对方一巴掌打懵哔,到时候圣塔雅集团就得拿出更好的东西。 而谈判的主动权就完全落在了红星厂的手里。 要说阴,李学武觉得高雅琴比他阴,这娘们真是不好惹啊。 他向来光明正大、芒寒色正、千仞无枝,对这种挖坑埋人的伎俩十分的不屑。 当然了,高雅琴的地位比他高,既然领导决定要挖坑埋人,他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唉,这一次恐怕要污了自己的好名声了—— “我们做了一些预案。” 董文学将一份材料递给了李学武,介绍道:“我怀疑圣塔雅集团并不单纯地想要建筑工程的合作权。” “矿产资源?” 李学武微微挑眉,他从资料上看到了一些可能的矿产交易目标,这是辽东地区矿产资料。 当然了,钢城没啥,最多的就是铁矿,可这里铁矿再多也没有澳大利亚多,不值得圣塔雅集团惦记。 “有色金属、稀有非金属矿产……” 别高估了李学武学识储备,他懂一些汽车工程的皮毛,是因为他早有算计,提前做了了解。 他懂一些船舶的皮毛,是因为他有工程师给他做讲解。 他懂一些飞行器的皮毛,是因为上官琪经常去他办公室做汇报,侧面地了解了一些。 你要让他懂地质矿产的知识,那是难为他了。 资料上所列出的可能被盯上的矿产资源他认识汉字,也明白意思,但把矿石摆他眼前,一个都认不出来。 在他的眼里,所有的矿石只有一个名称:石头。 “不仅仅如此,还有技术。” 董文学坐在那皱着眉头道:“圣塔雅集团给咱们提供了不少零散的技术和设备,同时也基本上摸清楚了咱们的技术储备和所掌握的技术特征。” “也就是说,圣塔雅集团想要进行技术的反向输出,”他解释道:“圣塔雅集团可以从外面引进技术给咱们,也可以从咱们这输出技术给其他地区。” 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这个年代咱们所有的技术都是落后的,所有的生产力都是不如国外的。 世上无绝对,其实国内有很多技术在世界上都是领先的,甚至是因为封锁的特殊情况,这些技术很好地保护了下来,产品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然每年那么多的工业产品输出都去哪了? “没有几轮的试探,直接上谈判桌,怎么谈啊?” 李学武摸了摸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茬也是发愁。 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摇了摇头。 手指尖划过“建筑工程技术合作可以开放,部分矿产可以合作开发,标准和制度须留后手”的字样。 铺着数控机床图纸的另一边桌子上则是摆了几个齿轮,工程师正在用自研的齿轮精度检测仪做测试。 不用想了,这就是埋下的第二个坑了。 以李学武的经验和心思,这种连环坑在他的眼里完全不值一提,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咳咳,不说了。 高雅琴却是看了他一眼,好似无意似的问道:“你不知道圣塔雅集团为啥这么着急地想要上谈判桌吗?” “嗯?我不知道啊——”李学武愣了一下,看向高雅琴反问道:“你知道吗?” “我要知道了,还能问你?”高雅琴怀疑地瞅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凭什么知道啊?” 李学武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都没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来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呢。” “那天,咱们从京城出来,”高雅琴图穷匕见,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在甲板上不是聊了很长时间嘛,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没有吧?多长时间啊?” 李学武在董文学等人茫然又好奇的目光中挑了挑眉毛,说道:“就是说了会闲话,聊聊考察团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啊。” 高雅琴满眼不信地应了一声,好像真信了似的。 李学武也懒得搭理她,实话当然不能实说了,你当李学武傻啊。 说啥?怎么说? 难道你让他说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女士跟他请教该如何下定决心离婚保全财产,跟出轨的老头重新组建家庭,并且让她老公身败名裂,永坠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别闹了,他要是说出来才是大笑话了,谁信啊! 再一个,真要是有人信了,他可解释不清楚了。 那人家就要问了,你跟那个香塔尔是什么关系啊,凭什么人家这么私密的问题都要跟你请教啊? 你就说,李学武该怎么回答。 难道让他说,和香塔尔是私下里的闺蜜关系吗? 毕竟劝人离婚,撺掇出轨,遮掩事实,这种事也就闺蜜能干得出来了。 —— 3月29号,天气很好。 九点半左右,十个参观小组都出发了,可不见红星厂的几个主要领导。 当然了,有人发现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总裁也没出现在集合的队伍里。 人呢?都去哪了? 其实没往远走,就在汽车加工厂的铸造车间。 董文学没在这,他得坐镇考察团,不能为了圣塔雅集团,而放弃整片森林啊。 高雅琴陪着香塔尔从车上下来,李学武的汽车也赶到了。 在安全管理人员的帮助下,大家穿上了红马甲和安全帽,这是参观流程需要,也是红星厂的安全管理特色。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穿这一套。 包括钢城工业的负责人、钢城的领导、辽东的领导来这里调研,一样很受震撼和惊讶。 对厂区的卫生和安全管理做的让他们诧异和反思,只这一样,就把辽东的工业比下去了。 工业系统有句话,工业哪有不死人的。 但在红星厂全系统内,但凡出现伤亡事故,这就是头等大事了,会被安全和监察系统调查的。 不仅车间主任要受处分,一条线上的负责人都要挨收拾,所以安全红线耳提面命。 尤其是李学武来基层视察,下面的干部更是要提高警惕,这位就是负责安全管理和建立了目前严苛安全管理制度的第一人。 李学武对安全管理是有很深执念的,随手拎起灭火器看一看,没检查、没检验,等着挨收拾吧。 他还会看生产操作规范,会看安全生产标准化图表,无论下来看什么业务的,都会看安全。 所以这两年红星厂在业务急剧扩张、工人数量成倍递增、工业工厂年年新增的情况下,伤亡事故却呈现直线下降的趋势,这可是放了个大卫星的。 李学武每年都能拿到安全生产的奖状,这可是系统颁发的,含金量特别的高。 为什么他当秘书长没有人质疑,厂里中层和基层那是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呢? 很简单,功劳都实打实的,成绩都是令人信服的。 只生产正规化这一项,每年不知道要给红星厂省下多少钱,节约多少生产成本。 小问题堆积起来就是大麻烦,而李学武做的就是清理小问题,不给大麻烦的可堆积时间和空间。 反馈在现实上的情况就是,香塔尔在转看红星厂的汽车工厂时,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全车间地面按区域划分,进行了油漆颜色区分。 红色区域严禁人员通过,绿色区域才能行走,比人行道斑马线执行的还要严苛。 所有的生产设备都进行了危险点和风险提示。 安全提示标志比口号的白纸多,堪比现代工厂的管理模式,给了香塔尔震撼的一击。 “我去过你们在京城的工厂,”她看了身边的高雅琴说道:“跟这里的印象又是不一样了。” “我对红星厂京城工业区的印象是设备和环境老旧,但工人的热情和管理先进,”香塔尔抬手示意了周围的生产环境,说道:“这里彻底改变了设备和环境的差距,未来红星厂所有工厂都是这个标准吗?”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京城的一些工厂即将面临换代和拆迁的规划,所以不做设备和环境上的再投资了。” “你应该没去我们的三产车间看过,那里的生产环境同这里是一个标准,”他边走边介绍道:“未来有了更好的技术和设备,这种标准还是会提高。” “不愧是能完成托拉斯规模建设的企业啊。” 香塔尔吹着彩虹屁,边走边看地说道:“工人的工装也进行了换代吗?以前是深蓝色的吧。” “对,深蓝色布料。” 李学武背着手,微笑着解释道:“现在是帆布料,主要是为了耐磨结实,保护工人的身体健康。” “其实我们想用涤纶的,也就是聚酯纤维,那种新型材料更透气,也更轻便,可就是太贵了。” “呵呵,聚酯纤维啊。” 香塔尔好像听到了什么信息似的,轻笑一声没有往下接。 不是她瞧不起红星厂,也不是认定了内地没有生产聚酯纤维的条件,而是现在没必要。 涤纶的原料主要是对苯二甲酸(pta)和乙二醇(eg)。 这些原料通过酯化反应生成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pet)。 剩下的就是各种酯化、预聚反应啥的,说化学知识可能很复杂,实际上还是工业化生产和操作。 三年前,内地的聚酯纤维产量是100吨。 但是,每年的递增生产量是314%,起步阶段是要慢一点,可这种材料在工业发展初期还算金贵,可越往后越不值钱,内卷到丧心病狂的那种。 除非红星厂深耕化工领域,否则以钢铁为基础的托拉斯集团型企业根本没必要涉足这个产业。 那李学武说出来干啥? 技术嘛,可能是个诱饵,也可能是真想要,或者就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 今天白天出来转看,不就是为了互相试探,好为接下来随时开始的谈判做准备嘛。 “红星羚羊的生产已经规模化、正常化了……” 轰隆隆—— 就在李学武这一句还说完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天车出现了故障,一阵轰鸣声过后,流水线拉了闸。 拉闸不可怕,流水线停下来的这几分钟完全可以追回来,只要不是长时间地停摆。 而为了保证流水线的畅通,这条线上所有的设备出现故障的第一时间就会排查故障,但不会修。 为什么?因为时间不允许,直接换零件多快啊。 搞个新的零件上去,换下来的旧零件慢慢看哪出毛病了,有的是时间来修理和整备。 突如其来的故障好像是在外商的面前丢了脸,但高雅琴和李学武的态度都很淡定,就站在这看了起来。 而专业的维修队进场特别快,几个大小伙子抬着齿轮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明晃晃地让香塔尔和她身后的工程师看到齿轮箱的精度铭牌。 香塔尔的嘴角一撇,瞅了眼身边的李学武,又瞅了眼另一边的高雅琴,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艹,演老娘呢是吧! 这场天车“故障”是特么搞演习呢吧! 故意晒你们的加工精度,暗示你们已经拥有了更高精度的加工设备? 不是,哥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做人就不能厚道一点吗? “咳咳——”高雅琴轻咳了一声,没在意香塔尔看出了这场表演的痕迹,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我们厂的硅钢片在西欧很有市场啊?” 艹——什么意思—— 香塔尔倏地转过头,打量起了高雅琴。 介娘们看着不像好人啊! (本章完) 第1268章 花有重开日 第1268章 有重开日 “嗨,可找到你了——” 包培刚一见着李学武便小跑着追了上来,跟见着亲人了似的。 “包主任,中午饭吃了吗?” 李学武同高雅琴点点头,示意了她先走,自己则是留在了原地等对方过来。 “吃了吃了,伙食行啊。” 包培刚笑着赞叹道:“红烧肉做的是真不错,大师傅的手艺很地道。” “嗨,您喜欢就成——” 李学武听他夸也没当回事,这年月,只要是肉,谁来做都地道。 “怎么,找我有事啊?” “没事,就找你聊聊。” 包培刚走到了他跟前,喘了口长气,这才笑着说道:“一上午没见着你了嘛。” “咋地,还怕找不着家啊?” 李学武也是笑着逗了他一句,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上午参观的怎么样啊?” 包培刚是东城信用社的主任,副局,跟高雅琴、董文学同级别,老资格了。 可私下里李学武就是没太拿他当回事,相处起来很是随便,玩笑都是可以开的。 你要说他没大没小,不尊重领导,这话他还真就不认,因为对李怀德他也这样。 工作或者业务上认真负责,互相尊重,私下里哥们弟兄,轻松玩闹。 你看单位里受重用的老油条和被上级忽悠的小年轻差别就在这了。 老油条明白什么是公,什么是私,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自己松弛,让领导也很舒服,领导考虑用人的时候也信得着他。 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上班叫领导,下班见着还是毕恭毕敬的,你说领导能舒服吗? 不是谁都愿意听你恭恭敬敬拍马屁的,有的时候年轻人的马屁拍不准还闹笑话。 下了班都松弛点,说两句玩笑,聊两句家常,领导对你的印象还能丰满点。 越是抻着,距离感越大。 也就是这个时候没有那个条件,不然白天考察完,李学武早把几个关系好的拉城里洗脚去了。 当然了,真要是去洗脚,李学武也不能说是去洗脚,那太庸俗了,不雅。 得这么说: 洗的是行走在人世间的泥泞和坎坷,捏走的是时间磨平的棱角和不幸。 起初大家都以为今天又是一个平淡的夜晚,直到她拎着箱子站在了你门前,就如同山间的清泉温养的一朵小。 经常洗脚按摩的读者都明白,对于大家来说是平平常常洗一次脚,但对于小们来说可能是一张过年返乡的车票,是严冬御寒的羽绒服,温暖了那个绝症的妈妈、跑路的爸爸、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鲁迅不是说过嘛,秋风知我意温柔又深情,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 那划过脚踝的细腻小手,带走的是一天的疲惫,留下的是生活的美好。 那一刻你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羞涩又带着笑意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你的灵魂。 你当然无法抗拒她的眼神,因为你已分不清心头的悸动是否是因为爱情。 你此刻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那温度仿佛是你生命中最珍贵的热情。 鲁迅说过,纵有人间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纵有离别意,加钟可解衣。 衣带渐宽终不悔,喝了凉水喝热水。 那真是人情冷暖,冰火又是两重天。 是俗是雅你已分不清,你只知道如果你不去那就是不解风情。 所以说洗脚没什么不好,多带朋友洗脚,你好我好大家好,多陪领导洗脚,下一个轮到你当领导。 上一次从京城到营城,包培刚跟着李学武玩的就挺好,这一次又跟来了。 这年月旅游型出差的机会并不多,耕田型的出差机会倒是很多。 这一次红星厂组织了这么多的外商和五丰行这样的大公司来辽东考察,作为合作银行,东城信用社自然是很重视的。 包培刚一方面是想看看红星厂接下来的几个项目的发展潜力和综合发展前景。 另一方面他也是小心眼,想亲眼看看投资的几个项目运营的怎么样了。 包括轿车、摩托车、坦途兵用车等等。 其实他更想看无人机,可那个项目刚刚起步,还没有上线呢,去实验室他也看不懂。 直升飞机制造厂他倒是去看了,很震撼,也很兴奋,如果无人机也能生产…… 那不用说了,他这样没有什么战略、战术认知基础的人也知道那玩意儿霸道。 无人机什么最值钱? 答案是技术,无人机本身不值什么钱,只要是能工业化生产的东西,都不值钱。 无人机爆炸以后就值钱了,炸毁的目标价值越大它越值钱,发挥的作用越多越值钱。 小组解说员告诉他,一台直升飞机售价5万美刀,不讲价,谁来都一样。 包培刚觉得,无人机能卖50万元,同样是不讲价,谁来都一样。 “上午去看汽车工业,还行。” 包培刚似乎话里有话地说道:“就是没看着啥稀奇的玩意儿。” “你想看啥稀奇玩意?”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你说句话。” “我想看看你们昨天看的。” 包培刚抬手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笑着说道:“昨天下午你们看啥去了?” “回来各个换了身衣服,精神抖擞的,别跟我说看姑娘去了。” “你可真是老不修啊!”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要去看姑娘,我还能带着他们?那也得带上您啊!” “去你的吧——哈哈——”包培刚大笑着说道:“我用得着你带我去啊!” “哈哈哈——” 两人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笑声撒了一路。 “不过说真的啊,”包培刚还记得这点事呢,轻声问道:“是不是去看坦途了?” “这您都能猜得出来?”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都开始怀疑阿特他们大嘴巴泄密了。 包培刚却是嘴角一撇道:“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啊,你不是说过要做外贸订单嘛。” “合着你就是这么猜出来的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是去看坦途了,提前做个宣传。” “效果怎么样?” 包培刚满眼期待地说道:“都能试车了,应该快上线了吧?” “嗯嗯,快了,快了。” 李学武还算有点良心,没说特么下周上线,三个月交付,否则他就是李下周了。 “效果当然是好了,你一定看出来了吧,预订单超过五百台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包培刚见他这么说,兴奋地点点头,说道:“你看看,我就说投资红星厂的项目准错不了,还没上线呢就卖出五百台了,这要是上线了还得了?” “嗯嗯,错不了,错不了。” 李学武附和着只点头,绝口不提什么时候上线,问就是快了,快了。 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厚道,一句骗人的话都说不出口啊,谁不知道他最是善良! “哎,你们上午干嘛去了?” 包培刚好奇地问道:“我还说呢,小组汇合的时候人怎么没了呢?” “没事,开了个会。” 李学武随口说道:“厂里的业务会。” “别蒙我了!业务会?” 包培刚显然不信他这一套,挑了眉毛小声地问道:“是跟圣塔雅集团谈判呢吧?” “哎——”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回头瞪了他问道:“你是搞金融的还是特么算卦的啊!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是特务啊你?” “别往边上扯啊——” 包培刚同样站住了脚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新项目要合作啊?” “怎么,您想投啊?”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说道:“有啊,给长城贴瓷砖的项目您投不投?” “又不说正经的了是吧!” 包培刚好像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问道:“大项目?吃独食?还是有什么背景……” “嘟——”李学武四下里瞅了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往休息区走了几步,小声提醒道:“您不知道隔墙有耳啊!” “我就说你们有问题——” 包培刚点了点李学武,撇了嘴角埋怨道:“有项目怎么不说话呢,怕我们投钱啊?” “这话叫您说的,让我们多寒心啊——” 李学武下完了套,还得倒打一耙,“我是想啊,这传统型项目,不适合你们的短期投资……” “谁告诉你我们只做短期投资的?”包培刚不满意了,强调道:“长期投资我们也做的,而且做的最多的就是长期稳定的投资!”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矿产开发、冶金工业这一类的长期投入型项目你们也做?” “当然……那得看什么项目了——” 包培刚本来还想吹大话的,可李学武提了两个大的类别,他还是决定收一收,别特么吹的裤衩子都赔掉了。 “只要收益稳定,项目前景好,我们就可以投啊,这没问题。” 他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们没有,你也得问一问我们啊,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那还是我的错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辽东准备整合小煤矿企业,我们厂组了个局,重点开发煤矿资源的同时,还想搂草打兔子,搞有色金属。” “什么有色金属?跟谁合作?”包培刚认真了起来,问道:“是跟圣塔雅集团?还是五丰行,我怎么都没听见风呢?” “等您听见啊,晚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眼周围,小声地说道:“我们厂还在谈,如果能够结合其他生产技术,搞个组合局就……” “我明白了,一环扣一环呗。” 包培刚眼珠子滋溜溜地转悠,说道:“就像贸易管理中心啊?” “两码事——”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们这个叫技术产业联盟,传统矿产项目结合高新技术产业,实现……说了你也不懂。” “你就说都有谁吧。” 包培刚看着李学武问道:“圣塔雅集团?五丰行?三禾株式会社?还有谁?” “没有五丰行,人家不投这个,但码头有,”李学武手插着裤兜,轻声解释道:“这次是我们厂牵头,在辽东布局工业产业基础,做的是50年的工业发展规划,您要是没啥准备,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啊——” 包培刚琢磨了一下,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这样,现在说也不方便,等回京以后我去你们厂,咱们再详细地谈。” “放心嗷,投资额有的是,我不看项目,就看你们厂的发展!” “那就这样,回头再聊。”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怎么在意地便上了楼,午睡是一定要有的,下午和晚上还有大活儿呢。 —— “你们还在这建了实验室?” 香塔尔一下车,听翻译介绍眼前的建筑便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们的科研机构不都是放在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吗?” “您这纯属于刻板印象了。” 李学武好笑地介绍道:“我只跟您说过,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包括了科研机构,啥时候说科研机构都在亮马河工业区了?” 他抬手示意了台阶的方向,请对方先上。 “钢城工业区未来会成为红星厂的钢铁工业主要产区,也是机加工和重工、轻工业的混合型集成化产业区。” 他边走边介绍道:“相关的配套产业必然是要有的,包括科研所。” “钢城分院我们布置了冶金工业、制造业等相关的研究方向,营城还有船舶工程研究分院。” “京城总院提纲挈领,工业区分院理论结合实际?” 香塔尔倒是会总结的,了然地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们企业的发展确实有很深厚的规划和意图。” “哪个企业没有啊?” 李学武笑着反问道:“您不会说圣塔雅集团没有发展规划吧?” “您说了我也不信啊,这么大的贸易型企业,盲人摸象一般地发展,还不得跑偏了啊!” “呵呵——” 香塔尔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抬眼观察着这里的科研环境。 还别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科研嘛,听着高大上,实际看上去就是些叮叮当当,噼噼啪啪,不是用火烧,就是用水泡,反正跟魔法世界炼金术似的。 研究员一身白大褂,护目镜、口罩、手套等等防护装备齐全,实验室的玻璃也是加厚防爆的,看起来没少砸钱在这上面。 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 李学武敢请她来这边参观,那自然是准备完全了的。 上午用齿轮精度提醒了对方,别把数控技术看得太神了,这玩意儿不是卡脖子的必需品。 高雅琴和李学武也没说红星厂自己有了数控加工中心,更没有说数控机床的研究已经进入到了试验阶段。 反正产品晒出去了,让对方自己想去呗。 到目前为止,高雅琴和李学武这配合打的那还是相当默契的。 熟人间办事就是方便。 “冶金工艺试验?” 在观察室看了有一会儿,香塔尔经带来的工程师提醒,这才明白里面的白大褂正在做什么。 “嗯,您给的合作项目清单里不是有这个嘛,”李学武抱着胳膊,自信地一笑,说道:“等一会儿,马上实验结果就出来了。” 他瞅了眼香塔尔身后那位聚精会神的工程师,说道:“我是个门外汉,等会儿请您的专家帮忙看看。” “你们有点太贪心了吧?” 香塔尔好笑地瞅了眼李学武,说道:“数控技术才是工业生产变革的标准线,冶金工艺……” 她微微摇了摇头,道:“除非你告诉我你们厂拿到了大型的有色金属矿产,否则相关矿石还得进口。” “嗯,慢慢看,别着急。” 李学武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清单上给出的几个合作项目我们都挺中意的,也深刻地研究了一下。” “然后呢?” 听他的话只说了一半,香塔尔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下文,便主动问道:“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这不等着呢吗?” 李学武像是看傻瓜一样看了她一眼,随后示意了实验室的方向说道:“我们也得自己摸摸底啊。” “你说,我们要是有这些东西,又何必大价钱进口呢,对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香塔尔同样抱起了胳膊,看着玻璃窗内说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们早做选择,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出来了,把结果交上去。” 实验室里传来了一声欢呼,负责人将纸质实验报告通过窗口提交了出来。 秘书小跑着将材料递到了李学武的手上,可李学武看都没看,顺手递向了香塔尔。 香塔尔盯着他的眼睛,晃了晃下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接过去,好像是在怀疑他的动机。 李学武却是很坦然地说道:“我是看不懂这个的,刚刚我说的可是实话。” 香塔尔看着他手里的资料晃了晃,也看出了他目光里没有什么歪歪道,下巴一歪,示意了身后的工程师。 她这次是有备而来,带来的工程师都是各方面的专家,营城那边她都留了一支工程师团队,专门验收万吨级货船的,生意做的很是谨慎,谁都不信任。 李学武真想说这样不好,人与人之间哪能一点信任都没有,你看他就很真诚嘛。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但人是会骗人的。 她带来的工程师越看实验数据越皱眉,到最后只翻了翻便不看了,直接对香塔尔说了判断结论。 “嗯,我知道了——” 香塔尔听了工程师的介绍后,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工程师所想的愤怒、指责、摔门而去,通通都没有。 只是看着她将实验数据摆在了桌子上,好整以暇地问道:“可以揭晓答案了吧,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故弄玄虚,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红星厂绝对不会欺骗她的,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在实验上作假。 刚刚工程师告诉她,实验数据显示实验目标“矿物”除了含有铁之外,还有含量不低的钒、钛、钴、镍等非常重要的稀有金属,含量高达20%。 而他的结论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自然界还没有发现纯度这么高、这么丰富的金属矿石,红星厂的实验在作假。 钒、钛、钴、镍等等,包括镁、锌、钨这样的稀有金属能干嘛,为啥搞的这么隆重呢? 这些贵金属可以称为是宝贵的“工业维生素”。 其在航空航天、飞机制造、医疗器械、化工工业等领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飞机的发动机,火箭以及导弹,迫击炮和坦克的零部件,用上含有这些贵金属的合金材料,在转速、寿命、威力等综合效能上都能得到显著改善和提升。 当然了,这还不是稀土了,稀土矿更珍贵。 工程师的话她信,可也不会错误地判断形式,一定是红星厂给她的“下马威”,应对的还是谈判。 这都是谈判前的小手段。 “刚刚我的技术人员说了,这些矿物很宝贵,就是有点超出自然界的规律和认知了。” “谁说那是天然矿物的?” 李学武挑眉看了对方一眼,从秘书的手里接过一方金属盒打开,摆在了工程师的面前。 “这是……”工程师凑过来仔细地看了,嘴里含糊着猜测道:“这是炉渣吧?炼钢剩下的炉渣?” “真是专业——” 李学武很是服气地给对方比划了个大拇指,随后指了指实验室的窗外,一座小山般的料堆方向。 此时窗外的阳光正好,三点钟的太阳西偏,照射在料堆上能看见较为艳丽的反射光。 一般来说,炼钢剩下的炉渣里含铁量非常少了,几乎不会产生这样的反射光。 如果有,那一定是含有其他没有提炼出来的金属。 “这样的炉渣我们要多少就有多少,非常非常多,几十年的库存了,稀有金属含量都是这种品质的。” “你是说——”香塔尔惊讶地看向了窗外,震惊地问道:“那些都是——这样的矿物废渣?” “没错,炼钢之后的废渣。” 李学武微微挑了挑眉毛,说道:“也是目前我们厂冶金工业的主要原材料。” 实在是难过地说,目前我们的冶金技术非常有限。 也就是提炼铁好一些,如果是提炼金属钒,那工艺水平纯粹是暴殄天物。 提取率只有不到10%,扔的比吃到嘴的还多。 李学武早就知道钢城的铁矿是好东西,钢城钢厂的炉渣也是好东西,这玩意儿小鬼咂曾经算计来着。 还是周先生做主给扣下了,没叫对方得逞。 “香塔尔总裁,坦诚地讲,我们不理解贵公司的总体实力,就像贵公司也不一定了解我们的全部实力。” 高雅琴将一份滨城造船厂的照片集翻开递给对方看了,指着上面万吨级回轮的焊缝说道:“您猜这里用到的是伯利恒钢厂的焊条,还是煤都自研的低氢型?” “您再看看这个,”她继续翻阅着手里的照片集介绍道:“船用曲轴热处理工艺我们能不能做得出来?” “其实吧,我们不是不行。” 高雅琴语气很和煦又谦虚地讲道:“只是觉得咱们是老朋友了,有过一年的合作期限,对彼此应该是信任和理解的,不能把继续合作搞的这么僵硬,您说呢?” “我们在船舶交付的过程中,充分地尊重了贵公司的意见,在验收和试航工作上都听取了贵方的建议。” 她诚恳地讲道:“包括工程机械、机械制造、发电供电、钢铁工件、特种车辆、汽车和电器等等方面。” “咱们双方是有着共同奋斗目标和充分合作经验的,是应该携手共进,共同发展,合作双赢的局面。” “我是刚刚来到红星厂啊。” 高雅琴很坦然地讲道:“为了准备这次谈判,我是特别了解了一下咱们厂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范围。” “以前我当然是不知道啊,一听汇报才知道,咱们才是休戚与共,密切相关的兄弟型企业啊。” 她看着香塔尔的眼睛讲道:“圣塔雅集团的诉求我们也同上面做了汇报,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建筑工程方面领导也给出了回复,技术合作层面可以开展,我们厂也开始筹备相关的组织流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雅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秘书长,这方面咱们厂是没啥问题的,对吧?”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技术层面的合作方也不止圣塔雅集团一家,还有东风三一建筑。” “关于构建多方合作的建筑工程企业的问题,领导已经在同相关的部门在谈,在沟通了,”他坐直了身子,继续讲道:“这方面的工作正在有序地推进。” “都可以谈——” 高雅琴得到了李学武的解释,转头看向香塔尔说道:“我们需要的是圣塔雅集团有诚意地坐在谈判桌上,坦诚地沟通,互相合作,互通有无。” 香塔尔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微微点头,说道:“贵方的意见我已经了解了,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高雅琴微微一笑,并没有着急趁热打铁,站起身说道:“距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 她看了看手表,对香塔尔询问道:“谈判就放在晚饭后,19点整,您看怎么样?” 圣塔雅集团先着急谈判的,还要求红星厂尽快准备,红星厂准备了,晒了一天的马,现在反过来将圣塔雅集团一军了,高雅琴的话术和计谋可谓是真高啊—— 看似询问,实则是逼问。 香塔尔现在需要时间来同团队进行沟通,可又不能表现的太慌张了。 可红星厂根本不给她太多时间准备,就晚上七点。 算上晚饭的时间,他们只剩下不到两个半小时了。 “当然,没问题。” 香塔尔自信地笑了笑,站起身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感谢您和李秘书长今天的参观安排,辛苦了。” “不客气——” 李学武感受的出来,香塔尔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 说是感谢,您能别咬着后槽牙吗? 各为其主,总不能你说要离婚,我就得照顾你的情绪吧? 你丈夫在危难关头抛弃你的时候还是我救了你呢! 生意是生意,关系是关系,关系可以在床上交流,但生意必须在谈判桌上沟通,这是规矩。 今天下午这一盘,李学武打的是技术可以替代实力局,必须露一手,把圣塔雅集团的自信心打掉。 这就像是在玩对胡啊,用手里的牌对碰掉对方手里的牌,逼得对方牌越少越好,好牌用尽了才好。 谁手里的牌不够了,谁就得下桌了。 你说你叫小泽也不行,我还叫特没谱呢!—— “秘书长,董主任请您过去一趟,有点事。” 李学武饭还没吃完呢,董文学的秘书过来找他。 一般来说,秘书的事情再着急,也会等领导用了饭再说。 在国人的眼里,逼迫和紧急的底线就是: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现在明明知道李学武正吃着饭呢,还要过来叫,不用想,一定是特别紧急的事情。 不过李学武表现的倒是很自然,听了秘书在耳边的轻声汇报,微笑着对桌上的客人招呼道:“大家慢慢吃啊,我去回个电话。” 照例的客气而已,李学武没想到他说对了,还真是通电话。 他出了餐厅,这便快步跟着秘书的脚步往楼上的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便见高雅琴也在屋里。 “京城来电,是李主任出事了。” 董文学招呼了他进屋,给他做了通报:“李主任下班回家,在进楼道的时候遇到了袭击,肚子上被扎了一刀,不过凶手已经抓到了,是聂成林的儿子聂小光。” “而李主任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呼喊后,有邻居出来帮忙联系了厂里,叫了救护车,现在正在抢救。” “聂小光?怎么是他呢?”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上星期还关在派处所来着。 段又亭是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过去领人,可他没有多那个事,只是看了看聂小光的状况,顺便救了那小子一次。 他也没跟段又亭打招呼,这一类的治安案件,处理的期限至少也得关他半个月。 他说那是朋友,怕脏了床才脱的裤子,谁认啊。 “我给委办打了电话,也同医院那边讲过了,一旦有消息了,就会立即回电话。” 董文学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实在是太恶劣了,上次他爸的追悼会我见着他还是个小伙子,以为他冲动冒失,没想到……” 没想到真敢动手伤人啊。 “越是这样的小年轻,下手越是狠着呢,无所顾忌,”高雅琴皱着眉头说道:“厂里那边是怎么处理的?” “人已经被带到了保卫科,等最终结果吧。” 董文学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也是最先开始做布置的,很全面,也很充分,根本不用李学武两人再安排。 现在他们也是在等消息,老李万一嘎了…… “真是特么——” 李学武咬了咬牙,心里也是埋怨自己,周日那天要是不管他,这小子也不用提前出来了。 可是又一想,没有今天也有明天,聂小光对老李的恨意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不是追悼会那天形成的。 “说起来也是巧了——” 董文学也很郁闷,手指比划着肚子介绍道:“医院那边说位置就在这儿,怕脾和胃,或者其他脏器。” “也不知道那小子在楼道里蹲了几天了,平时也没人注意到他,今天李主任凑巧按时回了家……” 他和李学武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吐槽。 老李是出了名的不爱着家,平时很少回去,经常住在招待所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要不怎么说人的命,天注定呢。 “往好了想吧——” 李学武抱着胳膊,咧咧嘴角说道:“肚子上还好,尖刀也罢,叉子也罢,进去了也划不破肠子。” 流氓打架就好往肚子上扎刀子,因为扎不死人,尖刀进去肠子也能躲得开,老滑溜了。 可也有意外的情况,比如扎脾胃或者肝胆上了,肝脏要是坏了,嘎的也老快了。 “唉——” 董文学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特么荒唐。 这边正操持着谈判的大事,那边就出了大麻烦。 老李要是挺不住嘎了,那谈判也得受影响,这是必然的。 不仅仅是谈判,其他的考察项目也会受到影响,一把手没了,上面还得重新考察任用人选,政策和工作能不能很好地得到延续还要画个问号。 包括董文学和李学武也是一样,在老李的身上投资了这么多,万一他先嘎了,成本可就沉没了啊。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李学武决定不等电话了,招呼高雅琴准备谈判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 董文学快手接听了,还真是老李打来的电话。 “文学同志啊——” “李主任,我是董文学,”董文学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欣慰,看了李学武和高雅琴说道:“高副主任和李学武同志也在这里,我们一直都在等您的电话啊。” 董文学的眼神,李学武和高雅琴都看懂了,那分明是在喊:老李没死!老李没死啊! 确实,老李福大命大,发现危险的时候虽然来不及躲了,可还是有了个缓冲的劲儿。 聂小光说的凶狠,其实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真要是李学武来干,那必然是往脖子上扎的,连抢救都没有抢救的必要那种。 经常行凶杀人的读者都知道,啥动物扎肚子都有很大的概率杀不死,除非用刀划开,像小鬼砸那样才行。 老李能这么快就把电话打回来,一定是怕这边的三人着急,怕影响到了谈判的进程。 再一个,听老李的气力虽然不足,可也没到行将就木的地步,电话机里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没啥大事,医生都已经处理完了,伤口都包扎好了,”老李在电话里讲道:“我也正好趁这个时间修养几天,好久没休假了,这次算捡着便宜了,是吧,哈哈哈——” 李学武在董文学的示意下接了电话,玩笑着说道:“李主任,是我啊,学武。” “啊,是秘书长啊——” 李怀德笑着问道:“谈判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就担心你们不放心我啊,所以叫海洋把电话通到手术室来了,现在还在手术室呢,马上回病房了。” “谈判的事您放心,我一定配合好两位领导。” 李学武笑着汇报道:“您要好好修养啊,老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哈哈哈哈哈——” 老李就喜欢听这样的话,大笑着说道:“我最近老觉得后脖颈子冒凉风,像是有煞气缠身一般。” “那您现在可以放心了,您这煞气应该是破了,”李学武看了董文学和高雅琴一眼,微笑着说道:“接下来应该就是顺风顺水了。” “哈哈哈——听你吉言啊——” 李怀德同他说了两句玩笑话后,这才认真地讲道:“我给你讲一个要求,这边撂下电话以后,你给保卫科联系一下,告诉他们不要为难聂小光。” 听到老李的话李学武眼睛一瞪,同样的,董文学和高雅琴也是愣了一下。 没等李学武询问,电话里老李便讲道:“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少年人心智不开,难免要犯错。” “聂小光的心结还是要我来解开,我跟他爸没仇,跟他也没仇,这都是工作,是历史和时代的选择。” “李主任,我十分敬佩您的高风亮节。” 李学武在电话里讲道:“我还没有联系保卫组,马上就要进行谈判了,就先让聂小光在保卫科冷静冷静吧,谈判结束后,我会联系厂里的。” “您的话我会带给他,如果他还知道后悔,那这个孩子还有救,如果他执迷不悟,被仇恨蒙蔽双眼,那他就是没救了,您也不用再怜悯他。” “唉——好,你们忙吧!” 李怀德长叹了一口气,生死之间,他也是看透了很多问题,诸多感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十七八的聂小光在他的眼里可不就是个莽撞的少年人嘛,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啊。 就像他所说的,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李怀德始终认为,他对聂成林没有恶意,这都是工作。 第1270章 自古忠义难两全 第1270章 自古忠义难两全 “你觉得这一次能成吗?” 高雅琴抱着胳膊,站在楼下目送着香塔尔所搭乘的汽车离开了办公区。 而李学武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正驶来的三禾株式会社的汽车,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您现在问这个就有点没意思了啊。” 好巧不巧,香塔尔所乘坐的汽车同西田健一所乘坐的汽车交错而过。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两台车的司机在会车的时候都放慢了车速。 也就是说,即便在黑夜里,对面坐着谁,车里的人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说真的,”高雅琴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要论谈判手段,还是你够厉害。” “哎!说归说,笑归笑,骂人可不成啊——” 李学武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不对味儿,什么叫我够厉害啊? “你瞧,夸你呢,你还不愿意了。” 高雅琴笑着对另一边的董文学说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点谨慎过头了啊?” “总觉得别人说什么都是在算计他。” “谨慎点好啊——” 董文学倒是会聊天的,把话往圆了说,“在秘书长的位置上,要是没有足够的谨慎态度——”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了,懂的都懂。 “领导,三禾株式会社的车来了。” 樊华这个对外办主任做的十分优秀,细心、负责、高效,尤其是在对外接待上,很给李学武挣脸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前张士诚接棒沙器之的时候,领导们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萧规曹随,按照现有的工作秩序和组织流程把对外接待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可即便是这样低的要求,张士诚把对外工作做的还是一团糟,甚至还捅了个大篓子。 不仅自己搭进去了,还连累了恩主程开元,差一点把老程一起带局子里去。 像这种抄作业都抄不好的干部,被处理只能说他活该倒霉,没有一点拯救和挽回的必要。 李怀德也是很气恼,暗骂烂泥扶不上墙的同时,还得找了李学武,让他重新安排人。 这就像当初招待所的人事一样,杨凤山非要照顾小舅子,结果他小舅子喂他吃了坨大的。 叫李学武安排人,效果立竿见影。 而樊华也同秦淮茹一样,是个能听懂话,会办实事的好同志,工作自然得到了领导的欣赏和满意肯定。 “西田先生,您好。” 董文学在樊华的提醒下,一等西田下车,便上前一步,微笑着伸出手打了声招呼。 西田健一很是客气地双手接住了董文学的手,笑着回应道:“晚上好,董先生,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您好,西田先生。” 已经见过面,并且有过简单沟通的高雅琴也上前同对方握手问好。 “晚上好,高小姐,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西田健一倒是很客气,礼貌地道了感谢和辛苦。 最后到李学武这的时候,西田健一表现的更加熟落和亲近,甚至还搂住了他的胳膊,说笑了一句。 双方的身高差实在是太大,他倒是想搂李学武的肩膀了,但那得跳起来才行。 以他的身高搂李学武的腰正合适,可如果他敢这么做,李学武保证能把他的身高打缩回去三厘米。 “来时的路上我好像看见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女士了,”西田健一很是直白地询问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不,您并没有看错。” 李学武看到了董文学和高雅琴看过来的目光,淡定地回答道:“确实是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总裁。” “哦,是嘛——” 由着李学武的抬手示意和邀请,西田健一迈步上了台阶。 他边走边好似随意地问道:“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香塔尔总裁有新的行程安排,已经提前结束了这一次的考察活动,回京去了。” 李学武的解释跟没解释一样,但等同于撒了个钩子,钓鱼佬的老技能了,随口一说都是假饵。 撒谎是不可能撒谎的,既然西田健一都这么问了,一定是看见那是谁了,撒谎就落了下乘了。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三分真七分假,反正他说的话西田健一也不会全信,大家互相糊弄着玩呗。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输赢全凭各自的本事,看你能分辨出多少对方说话的含“真”量。 一路说一路聊,到会客室的时候,西田健一这才开口问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呢,这次请我过来是……” “哦,是这样的,”高雅琴主动解释道:“考察参观的活动即将即将结束了,我们呢,也想听听老朋友的意见和建议,毕竟贵方才是销售的最前端,最前沿。” 她示意了董文学和李学武的方向,微笑着说道:“董主任和李秘书长给我介绍了一些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缘分,以及现在的合作业务组成。” “我很期待双方能够进一步的加深合作,互利互信,建立长久稳定的贸易和技术合作关系……” 西田健一听的很是认真,可在心里又是一种思索。 红星厂有点鸡贼啊! 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圣塔雅集团在钢城考察的第二天便急匆匆地与红星厂开展了谈判。 今晚很有可能就是双方初步谈判的时间,而他的出现,是应红星厂相邀,来此会面。 对于圣塔雅集团来说,无形之间便形成了竞争。 这应该是红星厂的早有安排,是在给圣塔雅集团施压,是利用三禾株式会社的影响力促成谈判结果落实。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双方都谈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和合作的方向。 但是,他已经能够确定,红星厂拉自己过来,就是给圣塔雅集团摆出一副多方制衡的格局。 给别人当棋子,西田健一并不觉得恼怒,这至少体现了他所代表的影响和价值。 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现在要考虑到,他的什么影响会对圣塔雅集团和红星厂的合作产生影响。 想一想红星厂都有哪些业务和基础,再想想圣塔雅集团都做哪些贸易关联的业务。 最后想一想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合作业务,以及所拥有的技术和业务能力。 三方业务重合交叉的点,以及扩散思维之下考虑到的内容,就有可能是今天双方的谈判重点了。 第一种可能,直升飞机制造与销售,第二种可能,电子工业相关,第三种可能,国际贸易市场。 不得不说,西田健一的商业敏感度真是高,虽然不可能都猜的中,但也能判断出个大概的形式。 反向逆推,他便能得出一个结论:既然红星厂能跟圣塔雅集团谈合作,还能借助三禾株式会社的影响力。 那既然圣塔雅集团能谈,我们也能谈啊!—— “拉不拉三禾株式会社入局,现在不用着急下结论。” 李学武捏了捏眉心,抬眼看了手上的时间,此刻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多了。 从早晨忙到现在,他中途只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 不仅仅是他,休息室内几乎所有人的说话频率都慢了下来,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谈判才是最消耗体力的,幸好李学武年轻,幸好李学武的战斗力强悍,有他冲在前面打主力,打助攻的董文学和高雅琴确实能感受到这种减轻的压力。 送走了西田健一,在经过初步的试探和接触过后,相信对方已经明白了红星厂的需求和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豆已经种下去了,就等着开结果吧。 红星厂要不要带三禾株式会社一起玩,还得看西田健一要不要跟上这一局。 没有足够的信心和筹码,红星厂又怎么可能给他看底牌呢,先看看牌面再说吧。 “钢城钢铁厂的炼钢炉渣购进合同没什么问题吧?” 高雅琴听了李学武的话,转头看向了董文学,这是他负责的业务,此前一直都在忙这件事。 “我是打着购买建筑材料的旗号,”董文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合同是签下来了,就怕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学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还真就不怕他们怀疑,更不怕他们自己实验和调查。” “这些矿渣堆在那几十年了,也没见有人能看出什么,查出什么,”他笃定地说道:“没有刻意的实验,一般的实验室是拿不出准确的实验报告的。” “既然合同已经签完了,那就开始运输。” 李学武看向董文学提醒道:“咱们发电站后面的山体不是掏空了嘛,就用这些矿渣回填,问就是生态!” “你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高雅琴看向了董文学讲道:“发电站的后山方向可以做一些远期规划。” “比如矿石筛选、煤矿清洗、矿料堆积等等。” 她这么说着,会客室里做服务工作的秘书们嘴角直抽搐,这么大的领导,坐在这合计着骗人呢。 有人问了,李学武等人在参观的时候讲了,在会客室又讲了,就不怕钢城炼钢厂知道吗? 不怕,因为信息的传播不仅需要途径,还需要真实性,尤其是公对公的信息传播,阻碍性相当的强。 还有,这个年代企业的职工保密意识很强,基本上不会跟外人谈论自己公司较为机密的内容。 实验室是什么地方? 会客室是什么地方? 谁会认为实验员会透露机密,谁又会觉得秘书们会传播这种消息,这不是自毁前程嘛。 后世你说在这个公司待不下去可以跳槽去另外一个公司,这年月你辞职也好,被开除也罢,跟终身禁止上班工作没什么两样,就等于判定回家混吃等死了。 不要说这个时代的人活的太认真,因为稍一不留神,可能就是一辈子。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包括领导。 “矿渣的事稳妥了,联合组建建筑工程公司的事,厂里是怎么研究的?” 高雅琴最近一直都在补课,可对有些事情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一边工作,一边问,幸好有李学武在这。 她很清楚,李怀德对李学武足够信任,李学武对红星厂也足够忠诚,很多业务都是他参与完成的。 包括现在问到的,红星厂对未来业务的规划。 她来红星厂前就听到了一句忠告:不要跟李怀德交朋友,不要跟李学武耍计谋。 李怀德就是个小人,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虽然知人善用,运筹帷幄,可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投机者。 李学武年少多智,自我要求严格,做事干净利落,有较强的驾驭全局能力,在多次交锋中证明了自己。 据传言说,李学武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他给自己和红星厂做的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 李怀德当初提出来的《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实际上是李学武那保险柜里的一小部分收藏。 曾经参与过具体材料收集和计划编写的综合办职员也在私下里透露过,李学武干工作思路清晰,思维超前,工作站位高,具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要跟他玩争斗那一套,就等于把自己的一条腿迈在了失败的那一边。 当然了,李学武对这些传闻是嗤之以鼻的,私下里开玩笑还说自己做了未来三十年的规划呢。 大家哈哈一笑之余,可能想象了他的话,但更多人确定,李学武做事有章法,有很强的目标性。 也就是说,套路相当深。 对此高雅琴也是深有感触,因为她钻进过李学武设下的圈套,差点把自己弄死。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就说这一次的谈判。 晚上拿到的谈判消息,当天夜里他就做出了具体的谈判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彻底把香塔尔给干懵了。 从天车坏了,工人更换的齿轮精度开始埋下伏笔,引出了数控机床技术的掌握和生产工艺。 因为没有数控机床的生产技术,就没有大面积的数控机床布局参与生产,也就没有高精度的齿轮机组。 再往前推,数控生产技术有了,合金材料有了吗? 这里引出了红星厂已经拥有的有色金属资源,包括钒、钛、钴、镍,以及镁矿、锌矿、钨矿等资源,可以辅助冶金工业,生产出符合工业制造需要的新材料。 这一步既给有色金属的冶炼和合作留下了谈判的基础空间,也给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与东方时代银行准备谋求澳大利亚铁矿资源做了工业布局发展需要的说明。 再往下延伸,包括船用曲轴、飞行器和汽车制造等工艺技术的展示,隐含了红星厂现有的冶金技术和生产技术深厚的底蕴,环环相扣展现了工业产业链的厚度。 这么说吧,晚上三人坐在这里复盘今天的谈判过程,以及在完成了框架协议的签署后,研判圣塔雅集团能够继续谈判的深度和履行合同的能力时,会客室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问题问自己。 那就是秘书长的这一套谈判计划,如果自己来面对后,能有多大的把握全身而退。 商业和正治一样,都没有如果,因为无论是商业还是正治,都是基于现有的事实为依据做出的合适判断。 所以“如果”只能问自己,不能问别人。 如果非要让他们说实话,那下结论倒是很简单了。 秘书长的技术示弱、十面埋伏、运筹帷幄,与高副主任的绵里藏针、一锤定音优势互补,再辅以董副主任的强大资源和信息支撑,以这个时代“自力更生+有限开放”基本经济发展政策来开展谈判,谁都招架不住。 再反过来想,是圣塔雅集团先着急的,急于稳定前方,急于开辟新的投资领域和根据地,这才给了红星厂可乘之机,以相对诚恳的态度和扎实的合作基础,快速地击穿了香塔尔的心理防线,拿下了这一局。 可要说吃亏,香塔尔还算不上。 商业谈判,哪有分明的输赢啊,只有赚多赚少一说。 相比较圣塔雅集团拿出来的那些谈判条件,以最后达成的框架协议来讲,她是达成了这一谈判目的的。 矿产合作开发有了,技术产业输出有了,最期待的建筑工程也可以开始谈判了。 虽然为此多付出了两套直升飞机的生产线和相关的技术,以及一架公务飞机。 但相对来说,她还得到了参与红星资本与港城前十的投资银行布局澳大利亚矿产的机会呢。 商业合作哪有输赢。 就拿建筑工程的合作来说,只此一项,圣塔雅集团在内地的建筑市场就算是插了一脚了。 —— “未来的建筑市场开放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李学武在给高雅琴的回答中讲道:“我们无法拒绝商业和技术上的合作,更阻止不了先进的技术进入内地。” “这是清朝用三百年国运证明了的深刻道理。” 他语气坦然地讲道:“我们必须承认,在工程施工和建筑设备上,乃至是工程管理上,都需要学习。” “人的一生无非需要做两件事,学习和应对。”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了高雅琴和董文学说道:“其实想想,企业也是一样。” “我坚信此刻的选择就是最正确的,也是最符合时代需要的。” “建筑市场——”董文学迟疑了一下,说道:“目前国内的盈利空间不大,我看圣塔雅集团的目标还是行业标准化,以及对建筑设备市场的垄断和市场期待。” “在这方面红星厂能做的还有很多,”高雅琴也是提醒道:“据我了解到的实际情况,很多农村的合作社也在接相关的建筑工程,虽然他们没有相关的资质。” “资质这方面不好说。”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行业对专业的约束力太低了,咱们的供应链技术输出是倒过来的,所以才有了今天制定行业生产标准的能力,但建筑工业不好说——” “确实如此,多少年了。” 董文学点点头,认同地讲道:“几千年的思维认知,没有行政手段和强制性的要求,不好定这个标准。” “所以一些单位只是单纯地雇佣建筑工人施工,很少问他们有没有相关的从业资格和从业能力。” 高雅琴苦笑道:“甚至有一些科研所的工程都找乡下的农村合作社来承包,因为价格合适,人也勤恳。” “这是一个大玩笑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往好处想,工程施工的过程中不会出事故,建筑主体永远不出事故吗?” “一旦出了事故,由谁来负责呢?再说质量问题和后续的保养、维护,都由谁来负责呢?” 他敲了敲沙发的扶手,说道:“同圣塔雅集团的合作,就是要把亮马河工业区以及红星厂的相关建筑都做成标杆,做成广告,做成榜样,展示给需要的人看。” “以红星厂的建筑为交付标准,以红星厂结合圣塔雅集团带来的技术为技术标准,构建建筑行业新风范。” “以技术引领工程需要,以先进设备驱逐劣币,”高雅琴思索着讲道:“这个项目至少要五年才有成效啊。” “不着急,慢慢来吧。” 李学武抻了抻肩膀,微笑着说道:“领导的意思很明确,制度不能变,但可以开展技术方面的合作。” “也就是说——”高雅琴看着李学武猜测着问道:“圣塔雅集团以技术入股,分成计做技术咨询费?” “目前只能是这样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工业领域绝对不敢轻易这么干的。” “以建筑分公司为主体,充分发挥人力资源和业务资源等优势,引进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工程管理和圣塔雅集团建筑工程技术团队,组建联合建筑工程公司。” 他看向高雅琴和董文学解释道:“组建建筑公司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地产和物业管理公司。” 当然,李学武没有说下一步有多远,多久。 或许十年之内,联合建筑工程公司在全国范围内树立了优秀的工程建设品牌和信誉度,红星厂的工程和建筑机械设备也成为了国内工程和建设市场的主要品牌。 到那个时候,市场放开了,也到了“下一步”放手一搏的时候了。 想想,其实留给红星厂的时间不多了。 —— “再见,董副主任再见。” “保重——” …… 三月三十号,周末。 钢城码头,由董文学带领着班子成员为高雅琴和李学武率领的考察团送行。 双方在码头上热情寒暄,一一握手道别,场面很是热烈。 同来送行的钢城工业主管领导也看出来了,这份热烈的背后,是考察团对红星厂的认同和欣赏。 包括了外商在内,以及五丰行这样的大企业,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红星厂继获得了组建集团公司的资格后,又迎来了一次强劲的发展机遇,或许称作是腾飞。 “哎呀,好遗憾呀——” 钢城负责工业的主管领导,副主任王璐握着李学武的手用玩笑的语气亲切地说道:“你太忙了,咱们都还没好好聊聊呢,你这就要走了。” “我也是很遗憾啊——” 李学武双手握着她的手,微笑着客气道:“我都听董副主任说了,您对我们厂的帮助和照顾颇多啊。” “你看,这话不是外道了嘛。” 王璐虽然是女同志,但表现的很是爽朗大方,轻拍了李学武的手背讲道:“红星厂在钢城扎根,就是我们辽东人,我们对自己人能不帮助和照顾嘛。” “您这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李学武脸上的笑容更胜,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发展是咱们共同的目标,为人民服务是咱们共同的理想和奋斗的事业。” “正因为有了更多像您这样的领导,我们企业在地方的发展才会更加的顺利和长久。” “李秘书长,您这话我可当真了听了。” 王璐松开了李学武的手,却揽住了他的胳膊,认真地讲道:“我跟您保证,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生产和投资建设,就是我办公桌上最先办、最紧办的工作。” “但您也得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有些需求和问题可以放在咱们之间沟通,没必要通过省里,对吧?” 她的声音突然放低了,轻声讲道:“我也知道你们厂的顾虑,但咱们合作和相处的时间是这么久了,应该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信任,您说呢?” “包括工程建设、矿产开发、工业生产等等。” 王璐很清楚,红星厂未来把工业投资建设哪里,哪里的工业环境就会成为下蛋的鸡窝。 所以拉着李学武胳膊的手很是紧要,语气也放的很低,就是要越过省里,直接谈合作。 李学武哪里可能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给她做承诺,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他就问问在座的各位读者,谁会在贤者时间聊结婚生孩子的话题啊? 抽根事后烟它不香吗? “你放心,您的意愿和善意我一定带到,回去我就跟我们厂领导汇报!” 李学武表现的像个渣男一般,嘴里说的十分好听,但就是不给结婚的承诺。 “我本人是很倾向于直接跟市里谈的,毕竟咱们的关系在这呢。” 他还故意拍了拍王璐揽在他胳膊上的手,给了对方一个我什么都懂,你不用再哔哔了的眼神。 王璐也是一方大员,自有风度和矜持,哪里会表现的太过低气,这只是社交技巧的一种罢了。 她当然也知道送别之际说的话很大概率不作数,就像当年的李白一样,写了那么多首离别诗,你看他有履行哪首诗的承诺了? 今天忧伤的不想活,明天郁闷的要死了,还不是喝酒快活。 文人嘛,说话是不算话的。 但只要姿态做到位了,这一次不成,并不代表下一次还不成,李学武总不能每次都抹了她的面子。 有了这一次的客气,那下一次红星厂要在辽东投资,就算不跟市里谈,也会提前通个气的。 她可是比营城工业主管领导葛平聪明的人,舍得放下身段,也更工于人情世故,充分利用女性的优势。 什么?你问王璐长得好不好看? 四十多岁的大妈,你问什么呢! 鲁迅在杂文集《灯下漫笔》中写过这样一句话: 一个跪久了的民族,连站起来都有恐高症。一说钱权,立刻放大瞳孔。一说男女性事,马上就兴奋。 说到道德、民生、人性、良知,个个噤若寒蝉,不关我事,不感兴趣。一个个精到骨头的个体组成了一个奇葩的族群,所有的屈辱和灾难都是自酿的。 (这句话真是鲁迅说的) 李学武对这句话深有感触,他就是一个十分廉洁自爱,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的好同志。 目送李学武上船的王璐对这句话深表怀疑,就像她对李学武刚刚对她的承诺一样怀疑。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即将集团化的红星厂管理班子的秘书长,能够在这个位置上服众的能是良善之辈?—— “昨儿晚上没休息好?” 李学武上船后便见到玛姬·罗曼揉着脖子坐在沙发上一脸皱眉苦脸的表情。 “有一点,做噩梦了。” 看着李学武走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仔细瞧了对方一眼,这才扭过脸去,继续揉着脖子。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大姑娘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是不顺畅的。 “做什么噩梦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解梦。” “解梦?巫术吗?” 玛姬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捏着脖子说道:“我做梦挨打了,被一群人追着打,然后我就吓醒了。” “就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这不算噩梦吧?” “我还没说完呢——” 玛姬翻了个白眼,道:“我醒了以后又继续睡,没想到又梦到了这群人,他们还对我说:你还敢回来!” “呲——哈哈哈哈!” 客厅这边坐着的,能听得懂法语的几人都笑喷了,听不懂的愣目愣眼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笑啥。 李学武知道自己被耍了,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微笑着说道:“看起来你的心情比表现的要好。” “其实并不好,”玛姬放弃了自己的脖颈,颓废地躺靠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说道:“自娱自乐罢了,难道我还真能把烦恼说给你听啊?” “得,算我自作多情了——” 李学武好笑地放下茶杯,翻开手掌说道:“今天早晨我还想问你来着,怎么没跟香塔尔女士回去。” “她着急回法国,我又不着急回京城外事馆。” 玛姬很没在意地耸了耸肩膀,说道:“你有见过放飞的笼中鸟急着飞回笼子里的吗?” “把自己比作笼中鸟?”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还是你的生活更好一些,工作环境也没有我们能想到的那么艰苦。” “什么意思?”玛姬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眯着眼睛看了李学武,“你是说我无病呻吟故作矫情?”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摆了摆手,讲道:“相比于你的自比笼中鸟,我记得62年放映了一电影叫《燎原》。” “讲述什么故事我就不叙述了,影片反映解放前的工人工作和生活的环境,他们自比为牛马。” “……”短暂的沉默过后,玛姬抿着嘴角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你还是说我矫情!” “呵呵呵——”坐在一边休息喝茶的付采凝轻笑着用法语说道:“我能证明,他就是这个意思。” “哎!付总,您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才是同胞,咱们才是自己人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付采凝很轻松地就插入到了两人的谈话中,“听你们刚刚提及香塔尔总裁,我还很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同她深入交流呢。” “可能缘分没到吧。”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不您在京城多住些时日,我相信总有这个缘分的。” “呵呵——”付采凝看了他,说道:“不用试探我,港区的事我是持积极乐观态度的。” “尤其是经过了这一次较为全面的参观考察,看到了红星厂在辽东的布局,很是能够感受到你们厂的厚积薄发,强劲的生产能力。” “如果能够得到您的支持和信任,那我相信营城港的未来一定十分光彩。” 李学武的漂亮话说的好听,微微侧着身子,胳膊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正好能同时照顾到玛姬和付采凝。 “我看你们还做了集装箱运输业务,”玛姬看着他讲道:“配合造船厂和贸易输出,这早就布局了吧?” “只能说求仁得仁,”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有句老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在拥有冶金和轧钢的重工业基础上,发展汽车、船舶、飞机、食品、五金、医药、金融等领域,并且积极向外拓展,构建陆路运输和海上航运的物流体系。” 付采凝很积极地评价道:“这是一个集团企业应有的规模和产业基础,也是我对港区抱有信心的原因。” “当然,也包括了你们同三禾株式会社、圣塔雅集团这样的国际贸易企业的积极合作。” “除了集装箱、港口和工业,”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们还准备做什么?矿产资源?” “嗯,是有这个计划。” 李学武也知道瞒不过她,更瞒不过这条船上的所有人,不做矿产,只做贸易的话,建港区干什么。 “辽东有意借助资本和矿产企业整合本地的矿产资源,进行高效安全的开发……” 他半真半假地将辽东的矿务发展政策和红星厂的下一步动作解释了一下,能听得懂法语的,又能投资做矿产资源的,这客厅里没几个,他并不怕泄密。 “怎么样,付总,”他很期待地看着付采凝,微笑着问道:“五丰行有投资内地矿产的意愿吗?” “煤矿?铁矿?锌矿?还是稀有金属?” 付采凝对辽东的矿产分布不是很了解,但大概还是知道的,“或者是贵金属,黄金?” 她讲的没错,辽东的黄金矿储量还真就不低,闯关东里演的老山淘金故事也是有真实背景的。 “营城到钢城一带的煤炭和稀有金属资源。”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关矿产资源的冶炼技术,就差组建公司进行资源整合了。” 玛姬对李学武和付采凝所讲的内容有一些了解,因为红星厂同圣塔雅集团的谈判就是在她的监督下完成的。 但是,据她所了解到的,双方只是签订了框架协议,矿产资源好、有色金属也罢,还没到技术交付的阶段呢,怎么到了李学武的嘴里就已经是掌握了呢? 合着在他的嘴里,签了合同就等于拥有了? 这个男人的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实的话了? —— 临近下船前,付采凝也没有给李学武一句准话,关于矿产开发合作和投资的,因为她也不信李学武的话。 不过在剩下的时间里,两人倒是聊了不少家常话。 当然是躲着玛姬了,还是用的法语。 讲到了姬卫东在港城的工作和生活,也讲到了这一次回京,探望韩雅婷母子俩的过程。 说到小孙子,付采凝的脸上绽放出的笑脸才是真切的,有温度的。 “还是要感谢你的照顾啊,”付采凝认真地说道:“雅婷和卫东同我讲过多次,我也没来得及感谢你。” “阿姨您这么说不就外道了嘛,”李学武很自然地转换了称呼,亲近地说道:“我和姬卫东之间的友谊且不提,我可是毓秀的二哥呢,也是韩雅婷的领导。” “我知道,我知道你同卫东的友谊,也知道你对毓秀的照顾,”付采凝欣赏地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但阿姨是真心要感谢你啊。” “我这个做母亲和婆婆的,对孩子们是有亏欠的,幸好孩子们都能理解。” “自古忠义难两全,”李学武点点头,宽慰道:“相信现在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团圆,您说对吧。” “你说得对,”付采凝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看了他道:“这句话用在港城和内地的关系上也受用。” “怪不得卫东爸爸说你在正治上有大智慧呢。” 第1271章 一条狗 第1271章 一条狗 “高副主任,秘书长。” 栗海洋拎着饭盒从病房里出来,便见到高雅琴同李学武一道,从楼梯口方向走了过来。 他关门的手一顿,回身同房间里轻声提醒道:“李主任,高副主任和秘书长来看您了。” 说着话便侧身站在了门口,给走过来的两人让开了位置。 “领导吃过晚饭了?” 李学武的手里还拎着东西,微笑着同栗海洋问道:“胃口怎么样?” “挺好的——” “我都说不要麻烦了。” 还没等栗海洋回答完,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了李主任的招呼声。 “哎呀,舟车劳顿你们俩。” “李主任,好点了吧?” 高雅琴推开了房门,关心地问说:“回来的时候学武同志还惦记着,说要给您准备一些补品。” “哈哈哈——”李怀德对两人的关心很是受用,坐在病床上对两人招手示意了床边的沙发,“坐,快坐,我一切都好,海洋泡茶。” “特意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李学武将手里的补品递给了栗海洋,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怕您胃口不好,特意加了些开胃补药。” “好,好,劳你们惦记。” 李怀德笑呵呵地说道:“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还跟海洋交代了,要是回来的早,先回家休息,走这一趟来回上千里,不容易。” “是高副主任要来看看您,说是不放心,我就是陪同她来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高雅琴进屋便表了他的名,他也用玩笑的语气捧了高雅琴的意。 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是让李怀德开怀大笑,心情舒畅。 “哈哈哈——”他点了点李学武,说道:“秘书长这张嘴啊,永远都不会吃亏,我放心啊——” “呵呵——您这句放心,我这一次算是深有感触,所获颇多。” 高雅琴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微笑着看了李怀德说道:“秘书长在谈判桌上舌战八方,不落下风,真是让我这外经贸开了眼界了。” “事先声明啊——”李学武站在床尾,接了栗海洋的茶杯递给了高雅琴,玩笑道:“我可没有贿赂高副主任请她帮我多多美言——” “哈哈哈哈哈——”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的融洽欢乐,一点不见病痛和悲苦折磨。 栗海洋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对秘书长的佩服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他更佩服秘书长的风度,进屋后并没有像这两天来的那些厂里干部的那种虚伪和奉承,特别真诚。 这种真诚直透人心,从领导的表情和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再有就是个人品德修养,这是他努力追赶和学习的一面。 按职级和身份来讲,进屋后的李学武完全可以在领导的示意下坐在沙发上谈话,等着他泡茶服务。 可秘书长真把他们秘书当自己人,见面打招呼讲话从来都是和气有加,热情真诚,表现出了尊重。 等在床尾的李学武帮栗海洋递了茶杯给高雅琴,这才捧了自己的茶杯坐在了高雅琴的身边。 “领导,高副主任,秘书长,你们先聊着,我去送饭盒。” 栗海洋微笑着打了招呼,得了李主任的点头,这才离开了病房。 “这两天也是辛苦了他。” 等栗海洋出了房门,李怀德这才拢了拢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感慨着说道:“我爱人身体不好,被这件事吓了一跳,血压又高了。” “我听见这事都吓了一跳。” 高雅琴认真了表情,讲道:“秘书长饭都没吃完就跑来等电话了,那天晚上正准备谈判呢。” “我知道,辛苦你们了,唉——”李怀德长叹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也怨我,没有处理好。” “是我的责任,明知道——” 李学武一下船安排好了考察团便过来医院,就是为了表态的。 可他承揽错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怀德抬手给打断了。 “今天王小琴同志来看我了,提到了你给她打了电话。” 李怀德缓缓点头说道:“这件事纯属偶然,也是必然,不怪你,也不用上纲上线,着实没必要。” 他讲的是李学武同王小琴沟通,作为保卫组的负责人,要为李主任的这一次袭击事件负责。 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他现在身上兼着秘书长和保卫组负责人的职务,对两边都是不负责任的。 所以,他准备主动辞去保卫组负责人的职务,将这一工作完全交给王小琴来负责,避免此类问题再次出现,也算是给此事一个交代。 “首先还是我的问题,没有妥善处理好聂成林同志的后事。”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其次是思想上产生了麻痹大意,对大学习活动的成绩过于乐观,忽视了组织基层和同志们的心声。” “最后,王小琴同志也跟我讲了她的困难,希望你再扶上马送一程,”他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也是我今天提及此事的主要原因。” “不怪谁,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总结好经验教训再出发。” “谢谢您的理解,”李学武认真点头道:“我会尽快帮助王小琴同志完成工作交接。” “按流程走就是了,不要着急——”李怀德按了按手掌,看了高雅琴两人一眼,脸上又重新露出了微笑,问道:“我听说此次的考察参观和谈判的结果都很好啊?” “是,我们今天来也是为了尽快跟您汇报考察和谈判的结果。”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说道:“秘书长怕您等急了,所以就——” “你们还没吃饭呢吧?” 李怀德笑着看了两人,打断了高雅琴的话,说道:“你们人就在这里,好消息也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文学同志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讲了一些,具体的就不急于一时,你们也都辛苦了,”他摆了摆手,对两人讲道:“我今天就不多留你们了,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那就谢谢李主任了,”高雅琴笑着站起身,同李怀德握了握手,说道:“您要好好休养。” “这是考察和谈判纪要报告,您有时间看一下,”李学武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怀德的手边,说道:“我明天再来看您。” “去吧,不用担心我。” 李怀德拍了拍手边的报告,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周末都没来得及休息,好好陪陪家人吧。” 他对李学武的工作非常满意,不仅会做人,还会做事。 有些情况可以通过谈话来了解,而有些情况需要透过文字才能充分地判断问题本质和关系矛盾。 关于考察和谈判,李怀德坐在病房里早就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高雅琴和李学武没吃晚饭便过来,是体现了对他的重视和尊重。 当然,他也必须体谅和关心两人,这才是互相尊重,互相理解。 有些干部就是拎不清,看不明,觉得前呼后拥才是拥护。 大错特错,排场有了,人心就丢了,他老李擅长的只有算人心。 —— “爸爸——爸爸回来了!” 车到家门口,李学武人还没进院,便听见了院里闺女在喊他。 “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 同时传来的还有个粗犷沙哑的嗓音,好像是在故意逗着李姝。 “呀——我咬你了——” 李姝明显急眼了,着急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秦京茹打开了院门,见是李学武便笑着问候道:“您回来了。” “这是喊啥呢?杀猪了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门厅方向,闺女正奋力地往外挣脱着,要来迎接他回家,可有坏人正在阻止她。 “爸爸——爸爸——” 李姝一只小手够着这边,另一只小手扒拉着身边的坏人,喊道:“坏舅舅,坏舅舅,我要爸爸。” “哈哈——”顾延愣抱着她不撒手,蹲在门厅坏笑着说道:“你爸空手回来的,啥都没给你带。” “你躲开——我不要你——” 李姝小小的人,哪里有舅舅这般有劲儿,推不开,低下头就咬。 “嘿嘿嘿——小狗啊你——” 顾延被咬了一口,见姐夫走到了台阶下,也就顺势松开了李姝。 “爸爸——呜呜呜——” 李姝是真生气了,一挣开舅舅的手便冲进了爸爸的怀抱。 “舅舅坏——他咬我——” “呵呵呵,舅舅咬咱了?” 李学武被告状的闺女给逗笑了,抱着她上了台阶,问了顾延道:“啥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七点到的京城火车站,”顾延抬手拍了拍外甥女的小脚丫,故作不满地说道:“你咋告刁状呢,咱俩是谁咬了谁啊?” “哼——”李姝抹了哭一阵的眼泪疙瘩,骄哼一声,搂着爸爸的脖子不撒手,眼睛却看向了院外。 那边韩建昆和秦京茹正忙着往下搬东西,是李学武从钢城和营城买的一些土特产,也有别人送的。 “我还说呢,等你回来。” 李学武抱着闺女进了屋,给顾延说道:“跟周瑶见面了吗?” “见了,昨天在公园见的。” 昨天才是周末,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吉利星在津门做了休整才回的京,否则这一船人还不得累死。 顾延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是板绿的裤子,腰上是牛皮腰带。 一年没见,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脸上的稚气也几乎不见。 “嗓子怎么了?喊的啊?” 李学武换好了拖鞋,招呼他进屋,秦京茹见他要帮忙,也是拒绝了,只说没有多少东西。 可顾延还是出了门厅,往院外的车上去帮韩建昆两人搬了箱子。 李学武每次回来都会给家里带一些土特产,或者是时髦的东西。 有给孩子们的玩具,也有给顾宁的书或者乐器,家人的布料或者特色的衣服,还有些新奇玩意儿。 其实更多的是京城不好找的干果或者具有地方特色的食物。 家里除了李姝,还真就没有特别馋嘴的,有些是当零嘴,有些则是分给了大院那边,大嫂和姬毓秀都喜欢吃干果和蜜饯一类的零食。 “带兵,天天训练天天喊。” 搬了好一会儿,门口都堆满了,顾延这才拍了拍手进屋。 他还没忘了姐夫的关心,主动解释道:“抽烟也有些关系。” “越累越想抽烟,尤其是春天,嗓子发干,不知道就哑了。” “少抽点烟,多喝热水。” 李学武已经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顾宁也在客厅里,正哄着不顺心的李宁收拾地上散落的玩具。 “弟弟,我帮你收拾——” 李姝见爸爸回来了,可会卖乖了,不用说就去收拾玩具了。 顾延却喜欢逗她,隔着沙发问她:“这不都是你玩的嘛——” “不是——是弟弟玩的!” 李姝瞪了舅舅一眼,在意地看了爸爸,更卖力地收拾了起来。 “我闺女最乖了,要不爸爸怎么可能每次出差都惦记着给李姝买好吃的,买新玩具了,是不是?” “嘻嘻——”李姝在爸爸的一声声赞扬下,嘴角逐渐失去了控制力,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她倒是真卖力气,不用妈妈提醒,柜子下面每个筐里都应该放什么样的玩具,她收拾的整整齐齐。 李宁见姐姐忙活着,也没了懊恼,跟着收拾了起来,就是有点力不从心,每次都给姐姐帮倒忙。 爸爸回来了,两个孩子最开心不过李姝能追出门厅去等爸爸,李宁却被妈妈拦住了,能不懊恼嘛。 良好的家庭氛围,孩子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和状态是不一样的。 至少顾延就能从孩子的脸上看得出来姐姐和姐夫感情很是融洽。 “刚还想问你来着,见了面啥情况啊,咋样啊?相中没有啊?”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给要帮她泡茶的秦京茹摆了摆手。 “忙你的吧,我自己来。” “饭马上就好啊,”秦京茹笑着应了,又转头给李姝问道:“李姝,要不要吃葡萄干蒸鸡蛋糕?” “要!弟弟也要——” 李姝小吃货一个,听见有吃的,便从“繁忙”的玩具整理工作中抬起头回应道:“谢谢小姨!” “不客气——”秦京茹笑着说道:“只要你乖就有好吃的——” 没法算计李学武到家的时间,所以秦京茹把菜都切出来了,就等着他回来后下锅呢,饭是早好了。 秦京茹去了厨房,韩建昆还在忙活着门口他带回来的那堆东西。 分门别类,有些可以放在客厅零食柜子里,有些要放去厨房或者冰箱里,还有些要放在地窖里。 几乎每一次李学武出差回来,都会有这样的忙活,李姝收拾好了玩具,也会跑过来等着她的礼物。 玩具、零食、新衣服…… “我看着还行,挺爽快的一个人,”顾延坐在沙发上,给姐夫说道:“我们俩逛了会公园,聊了聊彼此的情况,约好了经常联系。” “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李学武玩笑着说道:“你姐还担心你们性格都直,会合不来。” “还行吧,没什么感觉。”顾延怀疑地瞅了眼老姐,又看了看姐夫,道:“相亲不都是这样吗?” 他知道姐夫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把家庭关系处理的很好,但说他姐关心这个,就真的有点假了。 顾延早就习惯了老姐的傲视独立,经常给家里说这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哪里会关心他这个弟弟。 可让他意外的是,姐夫说完这句话,姐姐竟然没有异样的表情。 难道他姐姐真的转性了? “你看我干什么?”顾宁哄了李宁过来,刚坐下便看见弟弟的眼神,“你处对象还用人教你啊?” “嘿嘿,处对象我熟,”顾延没想到,姐姐还真变了,不由得嘿嘿笑道:“可相亲我是第一次。” 他玩闹着看向了姐夫,“我还想着跟您请教一下呢。” “那你算问错人了,”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这辈子也只相了一次亲,就是跟你姐那次。” 他好笑地看着顾延问道:“这点经验我就不用分享给你了吧?” “那还是算了吧,”顾延好笑地说道:“想想我都觉得尴尬。” “什么意思?”顾宁正看着儿子发呆,突然抬起头,盯了弟弟的眼睛问道:“尴尬是什么意思?” 有杀气—— 顾延倏地一惊,他光顾着跟姐夫开玩笑了,都忘了当事人在这。 “没、没什么意思,”他干笑着解释道:“相亲嘛,都这样。” “你当时觉得很尴尬吗?” 顾宁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目光僵硬了一下,责备地看向了小舅子:都是你惹的祸! 顾延疯狂地给姐夫使眼色,是生是死就全在姐夫的一念之间了。 李学武才不管他的死活呢,自己作死还想拉着他当垫背的? “没有,有什么好尴尬的,”他全不顾小舅子要死了的表情,坦然地讲道:“我只是遇见了故人,看见了脱下白大褂的文学少女。” 顾延:(д!!!) 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你们两口子当面塞我一嘴狗粮干什么!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嘛,感受也不一样……” 顾延看着姐姐望过来的眼神,真想把沙发抬起来钻进去。 “对了,说起相亲,我们还赶上了一场大戏,《全武行》。” —— 因为历史的原因,当初解放进城的时候,四九城安置不下那么多的机关单位,更住不下那么多人。 所以,西城外,也就是二环以外便成为了一些大院的安置地点。 具体都有哪些大院就不说了,就说说前些天张建国秘密会见的那位赵卫东,他就住在百万庄。 百万庄往南便是玉渊潭公园,公园里有著名的钓鱼台宾馆。 玉渊潭公园往东有一块地是铁道的,再往东就是月坛了。 大院里那些孩子,尤其是这一片儿的都喜欢来这两处公园玩。 景色绮丽当然比不上颐和园,但架不住离家门口近啊。 打水漂、跑步、抓鱼摸虾、处对象,都在这一片儿。 出于习惯,顾延按照李学武留给他的电话打给了周瑶,两人通话后顺嘴便约在月坛公园见面。 撂下电话顾延就后悔了,姐夫家住在东城,约特么西城干嘛呀。 可电话都撂了,只能干擎着。 在月坛见面的时候,他还不好意思地把这个当做玩笑讲了出来。 周瑶也没当回事,以为顾延住在西城呢,说说笑笑一带而过了。 可无巧不成书,也正是因为顾延的糊涂,他们俩才赶上了热闹。 而作为圈子里的“老前辈”顾延对《全武行》的双方都认识。 在饭桌上给李学武讲了当天的事,真是惊心动魄,引人入胜。 时间回到3月30日,也就是周末,下午三点钟左右。 张建国一行人骑着二八大杠来到了月坛公园附近。 这是早就约好了的,与赵卫东等人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可惜了,他等来的不是和谈,更不是尊重,而是一场血战。 几乎来不及任何反应,数不清的手持刮子的老乒们就从前后两个方向吵着张建国等人围拢了上来。 据顾延讲当时的情况,迎面方向过来的老乒们黑压压地一大片,在狭窄的马路上挤压着走过来。 为首的那一个喊了一声:谁是特么张建国?打死他!接着,老乒们就玩命般的扑了过去。 “我看到的,张建国应该是受伤了,带着他的人跑了,”顾延讲道:“那个叫李奎勇的受伤了。” “具体都是谁我没注意,也是你们那位保卫科长好管闲事。” 他笑了笑,说道:“我告诉她这件事不用她管,她非要报警。” “现场有不少人被带走调查,其中我认识的就有赵卫东。” “嫌耽误你看热闹了?” 顾宁不满地盯了弟弟一眼,提醒他道:“注意点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放心吧,姐。” 顾延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那种场合,就算是警查来了也得等他们茬完了架才能上去抓人。” “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了,赵卫东依旧是那么的诚恳,健谈。”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他给工安说,他是认真察看过几次地形后才确定把约会地点定在那里。”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张建国还真是成了气候,一个顽主都能逼着他们又是布局又是玩计谋。” “你从哪听说的张建国?”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周瑶告诉你的?” “嗯,她可真够勇猛的。” 一想起当时的情景顾延就忍不住地想笑,“她跟我说,让我给她帮忙,想办法抓住那个张建国。” “连她都敢想着抓那个顽主,那些老乒们却畏之如虎。” 说到这里,顾延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圈子没啥希望了。” “赵卫东讲的那些话,我听了都觉得脸红。” 他看了姐夫说道:“他说了,老乒们视张建国如虎,临敌畏战是难免的。” “而那个地点道路狭窄,即使有人想要临阵退缩,后面也有人堵着,谁也退不了。” “谁在后面堵着?” 秦京茹听的好奇,问道:“这还排兵布阵呢?” “你可是想不到,赵卫东有多损。” 顾延看了她一眼,又对着姐夫讲道:“工安问他,谁在后面堵着呀?难道是你们这些头头儿?” “他告诉工安:女的。他把大院里那些最漂亮的女生都拉来了。” “他还恬不知耻地问工安: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同仇敌忾!”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顾延的语气变得沉默了起来,就连当故事听的秦京茹都皱起了眉头。 “是够损的,”她问了顾延道:“工安不管吗?” “管了啊,都带走了。” 顾延笑了笑,说道:“可又能处理得了几个呢?” “法不责众的道理听过没有?他们还觉得这是在为民除害呢,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成英雄来自夸了。” 李学武想起了聂小光在派处所关于那天晚上会面时况的供述,只在心里感慨江湖的水真是浑啊。 那个会谈的晚上,赵卫东口口声声说大家都是受害者,不要自相残杀,要做朋友。 可结果呢? 工安问赵卫东细节,为什么张建国信了他的话,要跟他做朋友,赵卫东的回答是:他傻呗。我不可能跟他做朋友,因为他是坏人!我是好人! —— 四月的第一天,星期二。 李学武上班后抽空给俱乐部打了个电话,问赵老四将周末那天月坛公园的情况说给他。 赵老四虽然没问过,但他很清楚李学武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盯着顽主和老乒圈子。 就连他跟顽主圈子“藕断丝连”的都没有在意,周常利回来招工的时候还见了那些顽主,也没训斥他。 他是不敢胡乱猜测李学武要干什么,但他一直都有关注着这些事,就怕有一天李学武突然问起来。 进了俱乐部的门,就是俱乐部的人。 赵老四早就认定了自己是俱乐部门里的人,现在穿的是皮鞋,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 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他就是俱乐部的看门大管家,做人做事都得为俱乐部和领导着想。 既然李学武关注着两边的情况,那他就关注着,是为了李学武服务,也是跟着学习这里面的门道。 有些知识是永远从书本上学不到的,就比如李学武这样的行事和布局,瞬息万变,精准拿捏。 李学武撂下电话,他便骑着自行车从俱乐部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红星厂。 别人不能随意进出红星厂厂区,可有着正经工作的赵老四可不算“别人”,这是他最为得意的身份。 凭借着手里东城东风一号俱乐部保卫科科长的工作证,在门口登个记就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说起来都是后话,可他在月坛公园得突围,情况极其惨烈……” 李学武很忙,是一边工作一边听了他的汇报。 赵老四也不敢多客气,就站在他身边轻声将当天的事说了个清楚,是站在另一个视角上的描述。 “当天跟着张建国去到月坛的一共是十三个人,有闫胜利和李奎勇等人,骑着八、九辆自行车。” 在这个时候,自行车可算是大宗财产,比人命都值钱,特别是有的车是从朋友处借的,弄丢了无法交待。 “当时闫胜利先发现的情况不对,眼瞅着大敌逼近,可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赵老四介绍道:“怕对方是来抢他们车子的,所以应战的队形是非常松散的环状阵形。” “也就把自行车放在中间,十三个人环自行车站成一圈。” “在弄清楚对方是专门来找张建国的,李奎勇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张建国掩护在身后。” “可他回头一看,后面的马路上,大队的老乒黑压压地排成密不透风的阵形,也已经一步步地堵压过来了。” “前后两路人马迫近后,迅速向两翼伸开、合拢,把他们十三个人紧紧地包围在一个小圈子里。” “圈子正中,就是那几辆自行车。” 赵老四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李学武的脸色,见领导手里的笔没停,这才继续讲了起来。 “当时能看得出来,老乒们实在是太紧张了,”他讲道:“包围圈合拢后他们没有立即就动手,而是有过一阵短暂的停顿,双方开始了对峙。” 茬过架都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尽管双方在人数上非常悬殊,但敢于先动手的一方,还是能在瞬间争取到一定的主动,甚至是反败为胜。 在这一点上,老乒方面就暴露出了他们在实战历练和个人勇气方面的不足。 “事后张建国回来说了,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一条不知死活、上去就开牙扑咬的狗。” 赵老四颇为认同地讲道:“那个时候,老乒们还没有这么一条领头的狗。” 先动手的是张建国。 他手持一把刮子,完全没有犹豫,照直就向眼前的人群扑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那把刮刀就砸在了一个老乒的面门上,顿时红的就喷溅出来了。 人群大乱,很多人在挤压推搡中摔倒,滚成一团。 闫胜利刚开始时是有些惊慌,大脑里一片空白。 但观察到对方更紧张以后,立即就变得格外清醒和冷静了起来。 他做了一个判断,这时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死死地跟着张建国, 或者一起死;或者,从刀丛中突出去。 场面实在太混乱了,闫胜利叫了兄弟们跟在张建国的身后,是踩着倒在地上那些人的身体,连挤带撞地向人群外面突。 在这个过程中,闫胜利两次被地上的人绊倒。 第二次摔倒,可能是过于慌乱,再加上人群的挤压、推撞,闫胜利很长时间没能爬起来。 最后还是张建国拽着他的衣服把他从人堆里揪出来的。 突出重围,沿着马路向城里方向狂奔,真正的凶险这时才开始了。 在最初的混乱过去后,老乒们迅速组织起来,其中最凶悍猛勇的一群人骑上自行车,玩命地向张建国等人追了过来。 当然了,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跟在张建国后面冲出来的就是闫胜利、李和平、李奎勇三人。 李和平跑在最后,被追上后,一把钢丝锁的铅头重重地抡在了他的后脑上,人一个趔趄扑出去撞在马路牙子上,锁骨断裂,顿时昏死了过去。 接着被追上的就是闫胜利。 钢丝锁抡击发出的呼啸音就在耳边不断地回响,铅头一下又一下地几乎是擦着他后脑勺落在了身后。 惶急中,李奎勇做了一个急停回身、举刀迎刺的动作,紧跟在身后的人猛拐车把躲避,连车带人摔了出去。 这多少为闫胜利赢了一点时间,但来不及喘息,快跑到阜成门时,后面更多的人又追了上来。 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深褐色柞蚕丝衣服的高个子,粗壮而骁勇。 闫胜利从马路窜上便道,这家伙轻巧地一提车把,也跃上便道,抡起钢丝锁就向他的脑袋上砸。 这时别说回击了,就是稍有停顿,立时就会被砸躺下。 再说追兵太多,速度又极快,撞也能把你撞飞了。 这时,张建国跑在最前面,离他大约有四五步远。 危急中,闫胜利下意识地喊了张建国一声。 而张建国猛地停步,让过闫胜利,然后他抬起左臂护住头,右手顺势就是一叉,戳进柞蚕丝的臀部…… 在护城河边,张建国、闫胜利站住了。 追击的人也远远地站住了,没人敢再追上来。 “其他人的遭遇就没法说了,唉——” 赵老四叹息一声,心里默念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人,江湖老。 只脚踏入这江湖,没有大机缘,只能在江湖老。 这里的老可不是混成老头,而是年纪轻轻就…… “张建国胳膊受伤了,闫胜利没啥事,”赵老四介绍道:“李奎勇的情况有些特殊……” 说起这个李奎勇,赵老四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那个危急、慌乱的时刻,这老哥坚持不肯丢弃那辆从亲戚家借来的旧自行车。 向外强突的时候,他是跟着跑出来了,可后来鬼使神差地,他又返身跑了回去推那辆车子。 结果被人一扎枪刺中大腿。 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还要去推那辆车,又被扎了一枪。 最终他满身是血地骑着车子回到了城里。 “腿上和屁股上的创口并不深,可就是不愈合。” 赵老四叹了口气,说道:“医院不敢去,跟家里上了白药也不管用,疼的咬牙都挺不住……” 这个情况李学武倒是知道,昨晚顾延说了。 赵卫东等人是真拿张建国等人当死敌了,在行动之前,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刮子和扎枪头上,都涂抹了药粉。 他们的父辈,当年在对付日寇时,也是这么干的。 伤口半年不愈合,一辈子残疾。 “张建国不用去管他。” 李学武听完了赵老四的讲述,好一会儿才交代道:“你去问问李奎勇,要义气还是要命。” “要命的话,就去分局找姬毓秀自首,然后你送他去我爸那,告诉他半年之内不能下山。” “明白——”赵老四轻声应了下来,而后又犹豫着问道:“如果他不去自首……明白了。” 这话他只问了一半,就在赵老四迟疑的空隙却没有见李学武有任何回答的意思,便了然地点点头出去了。 要义气?还用问吗? —— 为什么要跟赵老四问张建国的事呢? 因为聂小光的供述里,就有张建国。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聂小光敢对李怀德动手,其中还有张建国等人牵扯其中,这可不是小事了。 孤立事件可以容忍,真有预谋可是挑战他底线了。 李学武是见过聂小光了的,这小子倒也是坦然,一见着他什么都说了,包括报复李怀德的动机。 李学武没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只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一个是关于张建国的。 因为知道聂小光跟张建国等人混的好,他又没有打埋伏的脑子,怕有人给他出主意。 所以李学武问他,是不是张建国撺掇他如此报复李怀德。 可聂小光说不是。 聂小光供述,就在他去往李怀德家的时候,骑车子从交道口路过,正看见张建国带着人过去,双方连招呼都没打。 自那次会谈之后,聂小光与张建国就渐行渐远了。 聂小光供述,他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张建国一直在忙于结交和应酬,他结交了很多血统高贵的老乒。 他讲张建国在那时一定很得意,一定认为自己已经受到了尊重,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他认为这些结交和应酬给他带来了高尚等级的朋友。 可以把刀子交给朋友,但他交给的,是朋友吗? 赵卫东给老乒圈子里说,其实张建国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忍耐,相信社会一定会进步。 未来出身和身份不会再划分界限,人与人坦诚相处,更没有了思想和意识上的争斗。 听见张建国的事,聂小光无话可说。 听了李怀德原谅,聂小光沉默良久。 他今天得到了一极其荒唐的结果,证明了他的一腔热血都是荒谬的。 谈话的最后,聂小光坦诚地说出了撺掇他的人其实是赵卫东,因为赵卫东恨李怀德抢了他的女人。 —— ps: 还记得红颜祸水是谁吗? 还记得聂小光是怎么跟赵卫东接触上的吗? 知道为什么李学武要关注老乒和顽主的矛盾吗? 第1272章 确认过眼神 第1272章 确认过眼神 “立正——敬礼——”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这是红星厂护卫队执行过无数次升旗任务中最平常也最特殊的一次。 因为从今天开始,红星厂保卫组所有纪律队伍将迎来大整编。 取消了原有的护卫队、巡逻队、消防队、监察大队等编制。 在原有的纪律队伍基础上,整编重组了三支集团直属队伍,暨:红星钢铁集团保卫总队、消防总队、监察总队。 也是从今天开始,保卫组率先走出了自我变革的第一步,实现了管办分离,业务队伍专业化的新突破。 按照红星厂保卫组组长李学武提请管委会讨论通过并实施的《红星厂保卫工作管理办法》规定,除特殊情况外,保卫机关工作人员将不再参与一线工作业务…… 管办分离是红星厂实现集团化,整理整顿机关管理工作的第一步,也是专业化管理和执行的关键一步。 继保卫组之后,销售处、生产处等业务管理部门也将逐渐实现管办分离,厘清管理和业务职责。 也就说,同保卫组一样,组织管理和一线执行这样的脑袋和手的关系会变得清晰可控。 很多人都察觉到了,保卫组的天变了。 刚刚合并了一年多的大组级组织结构又将面临着拆散重组的命运,就像《三国演义》里写的那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样。 拆结构,保卫组要拆分成保卫工作和监察工作,这是必然的,苏副主任到任以来一直都在推动这项工作。 拆业务,三支专业队伍的成立是符合时代和工作需要的,也是符合管委会组织管理需要的结果。 拆是拆开了,接下来怎么合大家还不知。 传言中也多是猜测,一会说要成立监察处,一会说要合到组织处,还没有人从领导口中得到结论。 销售处也是一样,应对管理和业务需要,先一步成立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继而筹备成立国际事业部。 在李学武的建议和支持下,销售处又实验性地成立了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 半年多的时间里,管理和业务分离的条件已经很成熟了,也是时候组建和培养专业的销售队伍了。 所以,保卫组实现了管办分离后,销售处也将调整人事关系,厘清管理和业务的关系,实现销售专业化。 红星厂所有业务部门,都将开始集团化和专业化的组织变革,不仅仅是保卫组和销售处。 以成立专业厂、分公司、专业队伍等等形式展开。 只是对比保卫组,其他机关和部门没有这样庄严的仪式感和较为具象化的程序。 摘牌,挂牌,换装…… 4月2日,星期三,李学武在保卫组副组长王小琴、于德才、邰俊才、周泽川等人的陪同下,参加了消防总队的摘挂牌和换装仪式。 “两年前,红星厂还没有专业的消防队伍。” 李学武站在小操场上,看着正在列队换装的消防总队干职工,感慨着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 “我记得我刚调来京城的时候,这里还是个小院子,”于德才微笑着接了话茬,看了李学武问道:“原来是汽车运输队的汽修站对吧?” “是,汽修站。”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外,手指了对面说道:“正对着运输队嘛。” “从无到有,从有到优。” 于德才点点头,说道:“包括轧钢厂在内的,红星厂所有分厂,不仅都有了专业的消防队伍,还建立健全了消防管理制度,有了应急管理的专业培养体系。” “到今天我还是很骄傲地跟同行们说,全行业、全系统,我们红星厂是走在了应急管理的前列啊。” 他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认真且钦佩地讲道:“这全赖秘书长您的高瞻远瞩,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形势啊。” “最后一次作为保卫工作主要负责人来调研,我就不跟你谦虚了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看了于德才,同众人开了句玩笑,这才认真地讲道:“是集体的功劳,是团结的荣耀啊。” “我对于副主任的话很是认同,”王小琴微笑着说道:“只有接触到保卫组的工作,我才认识到今日之成绩有多么的难得,说您的领导之功并不为过啊。” “我这一棒是要交给你了,是非功过就由你来验证了,”李学武笑着看向了王小琴,坦然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请你要多多批评和纠正我的错误啊。” “秘书长谦虚了,我还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抄您的作业吧,哈哈哈——” 王小琴同李学武,在于德才的配合和支持下,当着其他两位副组长的面坦然地“谦虚”了起来。 当然了,在邰俊才、周泽川眼中这绝对不是谦虚,这是商业互吹啊,跟这演他们呢。 在激昂的伴奏音乐声中,李学武将新的旗帜交给了身着新服装、新徽章的消防总队总队长曹志强同志。 李学武在总队长曹志强的邀请下,向今天执行换装仪式的消防队员发表了激励人心的讲话。 —— 最后一次视察活动,李学武表现的很是轻松。 其实从他担任管委办主任,并一跃进入管委会,担任秘书长一职,保卫组就已经进入到了后李学武时代。 王小琴的突然介入,以三支代表的身份兼任了保卫组的第一副组长,很多人就死了这份多余的心。 李学武并没有立即交出手里的权利,也代表了保卫组主要负责人的变更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 即便有两位副组长调入,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大局。 这是管委会的意见,也是李学武的意志,三支代表王小琴接任保卫组负责人已成定局。 而王小琴来到红星厂兼职,也得到了卫戍区和卫三团的支持,这是双赢的局面,也是成熟的经验。 有卫三团其他同志的帮助,让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了解红星厂,了解红星厂的保卫工作。 李主任遇刺,李学武主动请辞,加快了王小琴掌握保卫组,尽快完成工作交接的节奏。 从消防总队的大院里出来,李学武叫了王小琴漫步往回走,并没有留下其他人。 而包括于德才在内的三人也都清楚,工作紧锣密鼓的交接过程中,李学武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接班人交代。 至于说于德才会不会多心,觉得李学武不信任他,不支持他上位,没能接下保卫组负责人的岗位而心生不满和怨恨。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不好说,因为人心叵测。 但有一点他很肯定,就是于德才有自知之明。 苏维德不是一个好相处的领导,保卫组正面临着结构变革,负责人这个位置不好干。 于德才应该很清楚,他没有资格和底牌能够得到苏维德的支持和欣赏,更没有信心得到组里的支持。 他不是一个能够挑大梁的性格,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角色,早就磨平了他的棱角,再无锐意。 而王小琴就不一样了,这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丝毫不畏惧苏维德这只老乌龟。 就算他有龟甲,可也不敢露头伸爪。 就在上个月的月末,也就是3月30号,《人民大报》发表了***的最新指示: 管委会的基本经验有三条:一条是有变革干部的代表,一条是有三支工作的代表,一条是有变革群众的代表,实现了变革的三结合。 管委会这种“三结合”的临时组织管理机构,在不同的部门、不同的时期,“三结合”的情况有所不同。 但就目前红星厂管委会来讲,变革干部代表李怀德当仁不让,是他打响了红星厂大学习变革的第一枪。 三支代表就不用说了。 卫三团与红星厂联系紧密,合作密切,在兵事训练、保卫安防、组织建设等多个方面有合作和交流,王小琴来红星厂得到了管委会全体成员的支持。 最后一条,变革群众的代表,这个条件有些特殊。 因为红星厂在进行大学习活动和生产工作变革的时候,群众是以多种形式和集体的身份参与进来的,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进行。 所以李怀德也是力排众议,以李学武身上那些奖章为由,推了他一把,担任了管委会的秘书长职务。 现在的苏维德就很难受了。 首先是保卫组负责人的变化,在他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相关的决议,让他很被动。 其次是李学武调任管委办,三支代表王小琴接棒,让他在话语权上受到了很多的挑战。 因为作为三支代表,王小琴是能够参与管委会工作讨论的,同他一样拥有影响红星厂工作决议的话语权。 当然了,管委会体制下,李怀德永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争了也没多少,可不争又觉得好气。 最后便是工作的执行,在得不到业务部门负责人的支持,他的很多想法都成了空想,说出来都不顶人放屁。 他现在指挥不动李学武,未来更钳制不住王小琴。 可以这么说,他这个保卫工作主管领导当的啊——憋屈。 —— 4月3日,李学武按照组织工作需要,签署了保卫部门全体纪律队伍的轮训动员令。 此次参与轮训的队伍包括了全体保卫、消防、监察部门。 同时,厂民兵管理办公室向全体民兵发出了轮训的号召。 按照基干民兵训练和管理需要,训练目标至少要脱产三个月,这对红星厂的生产工作来说是个挑战。 而李学武大胆地要求保卫处根据部门所属执行队伍和基干民兵的工作需要,将轮训队伍按照全年训练目标分成了若干组。 也就是说,参考过去两年的训练经验,每个月、每个部门、每个厂都有作为基干民兵的职工参与为期三个月的轮训。 轮训的地点包括总厂、分厂、训练场等等区域,各分厂保卫部门按照统一规划,自行配合当地的训练目标制定训练计划。 特别的,李学武还在轮训令中要求,联合工业学校将在暑假期间对各年级学生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基础兵事训练。 与以往的基干民兵训练大纲不同,有异于常规的队列、射击、投弹、爆破和战术训练等训练内容,李学武在保卫处组织编写训练大纲的时候做了以下几个方面的要求: 第一,增加了兵事理论教育,要求基干民兵要学战斗本领,也要学习理论。 包括国防知识、兵事思想、兵事历史、兵事法规等,重点要求提高基干民兵的国防观念和法律意识。 第二,规范了战术动作训练,包括基本战斗动作、战术基础动作、战斗操练等等,要求提高基干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 第三,强化了轻武器射击训练,要求掌握枪械的基本构造、性能、操作方法和射击技巧,提高射击精度和速度。 第四,补充了体能韧性训练,通过跑步、障碍、器械等形式,强化了力量、速度、耐力、柔韧性等方面的训练内容,增强基干民兵的体质和战斗力。 第五,添加了应急救援训练,学习地震、洪水、火灾等自然灾害和突发事件的救援知识,提高基干民兵的应急救援能力。 第六,丰富了通信联络训练,有改以往单一的无线电通讯,增加了有线通讯、运动通讯、建议信号通讯等形式,要求掌握通信装备的使用和维护,提高基干民兵在实战中的通信联络能力。 第七,加强工程作业训练,要进行简易工程建设和维护,如挖壕沟、修筑掩体、架设桥梁等,提高民兵的工程作业技能。 第八,强化防卫作战训练,学习城市防御、要点守卫、反恐维稳等战术,提高基干民兵的防卫作战能力。 第九,加强思想政治教育,进行组织的路线、方针、政策教育,强化基干民兵的政治觉悟和忠诚度。 第十,特别增加了心理训练,要关注培养基干民兵的心理素质,提高应对战争和突发事件的心理承受能力。 红星联合广播电台全时段插播了这一轮训动员令的消息。 透过无线电讯号,播音员于海棠用嘹亮清脆的嗓音宣读了李学武在动员令最后做出的指示: 要求全体基干民兵严格按照训练科目及内容,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敢于战胜一切困难,敢于压倒一切敌人,坚决完成组织和人民赋予的新时期使命任务努力训练,为全面提升民兵的军事素质、战斗能力和应急救援水平,为国防和地方建设贡献应有的力量。 —— “领导、领导,找您有事。”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的办公室里出来,在走廊撞见了一身干练女士行政套装的于海棠。 (附:当时的干部装也还行) “干嘛,你不会是又来堵我的吧?”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脚步没停,边下楼边说道:“我真的没时间。” “哎呀,不是说采访的事——”于海棠同李学武身后跟着的周苗苗笑了笑,追着李学武下了楼,“瞧把您给为难的。” “哈哈哈——”李学武没在意她的语气,笑着说道:“只要不采访,不去录节目,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您现在可是我们的主管领导呢!” 于海棠听他这么讲,娇嗔着说道:“有您这么不支持我们工作的嘛,那往后谁还来信任我们了。” “再说了,从去年年初我接手广播站节目变革工作以来,邀请了您多少次了,每次您都拒绝我——我们都没信心工作了!” “瞧你这张嘴,真不愧是红星厂金牌广播员!” 李学武点了点她,道:“我现在忙的快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可行行好,饶了我先!” “好好好,先不说采访!” 于海棠也是打蛇随棍上的主儿,知道李学武难请,今天的机会难得,还不是赶紧说正事? “我知道咱们厂正在投建广播电视大楼,这大楼还没建成,新设备我先不跟您要,”她笑着挽了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您能不能先支持一下我们的文艺节目人才建设工作需要啊?” “什么广播电视大楼?”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示意了她下台阶要小心,嘴里强调道:“那是文艺出版社的大楼,这咋还成你们自己的了?” “我们跟厂报各叫各的。” 于海棠顽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这叫各凭本事,争优争先。” “好么——从这儿争优争先啊?”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走下了楼梯,进了大厅问道:“说说吧,你要我怎么支持你们那个文艺节目人才建设工作需要啊?” “我可不是为难您啊!” 于海棠松开了李学武的胳膊,认真地说道:“您也知道,文艺广播节目在周边和系统内,咱们厂算是开了先河了。” “就算是想要跟同行学习先进工作经验,也没有咱们这样丰富的节目形式,”她看了李学武询问道:“您看能不能让我去文艺宣传队挑选有思想、有潜力、有真正实力的专业演员啊?” “我保证,绝对会把文艺节目做好,争取做的更专业!” “专业的事请专业的人。” 李学武走到了大厅门口,思索着点点头说道:“你的这个工作思路是对的,但还是有些狭隘。” “有潜力,有思想,并且愿意从事广播文艺工作的,可不仅仅只有文艺宣传队有好苗子啊。” 他点了点于海棠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基层队伍,一线工人里也有优秀的文艺代表?” “当然了,我并不是否定你的建议。”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你去文艺宣传队挑选骨干来充实文艺节目人才需要这一点没什么问题。” 他回过头给周苗苗交代道:“你帮我记一下,回来帮我联系宣传处问一问,看能不能组织个宣讲会。” “这也算是业务人才调整了,给文艺宣传队多一份选择。” “好的,领导,下来我就安排。” 周苗苗认真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李学武现在没有秘书,大办公室里逮着谁谁就跟着他出门办事。 今天是她主动找的李学武,目的也是见缝插针,多跟着他接触联系,也是为了学习。 “但我有个前提啊。” 李学武走下台阶,在上车前给于海棠强调道:“部门间调动工作和岗位,要征求职工本人的意见,不能来硬的。” “我明白——”于海棠笑着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嘛。” “那就好,我回来再说,”李学武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广播站你们做的不错,要多学习、多创造。” “谢谢领导的叮嘱——” 于海棠站在了车边,笑着客气道:“那我等您回来。” 嗯,声音有点甜啊——! 周苗苗听说过关于于海棠的一些历史,被这一声高甜的“等你回来”勾起了一些记忆,上车前特别看了她一眼。 而这个时候,于海棠也看向了她。 双目对视,光影交错。 确认过眼神,是一样的狠人! 一个敢于“奉涎”,一个敢于“担裆”。 —— 说工作忙,不愿意接受于海棠的采访,李学武可并非托词。 因为他是真的忙。 乘坐鸿途一号小客车,马不停蹄地先是看了厂办公大楼双子楼的建设施工现场,又赶去了丰台看新京一轧钢厂的选址。 盯着红星厂办公大楼的建设很正常,去看新京一轧钢厂的选址干什么? 你可说了呢,关系大了。 红星厂同京城工业早有约定,红星厂坚持要迁轧钢厂去往钢城,节省运输成本和建设成本。 更是为了完成亮马河工业区的整体建设规划,迁走重工业。 可京城工业不舍得轧钢厂这么好的重工业资源,双方僵持了一局,达成了最终的约定。 既然红星厂要在钢城建设全新的轧钢厂,使用全新的设备和全新的生产工艺,那旧有设备和技术将面临淘汰的局面。 说是旧设备,可此前红星厂并没有新建工厂的计划,每年都有设备更新和改造,所以是比较有生产力的轧钢工业。 红星厂不要这些工艺和设备了,京城工艺又舍不得,双方一拍即合,在丰台选了块儿地,建设新京城第一轧钢厂。 好了,红星厂要负责协助新京一厂的选址、建设、拆迁和恢复生产力等等一大堆的工程,直到这里完全自主运营。 有人问了,红星厂这是闲的吗?卖设备还带手把手教的? 这不是闲的,这是为了省钱。 新厂还没建成呢,旧厂还没拆迁呢,所有设备和工艺就都卖出去了,减少了折损和土地占用率,这是不是省钱? 有新京一厂兜底接盘,一些不愿意跟随新厂去往钢城的职工有了安置和接收的单位,是不是省了一大笔安置费? 用了红星厂的设备和工艺,又延续和接收了部分红星厂的工人,那新京一厂是不是还得使用红星冶金厂的材料啊?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好处,还有很多隐藏在背后的优势呢。 双方达成合作意见,减轻了红星厂在集团化过程中京城工业反对的力度,也加深了双方的合作基础。 而且,新建京一厂不钱的吗? “市里有自己的建筑公司。” 鸿运一号车上,是工业负责人赵富春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我们凭什么非要用红星厂的工程队呢?” “因为我们可以对自己的工程建设项目负责啊。” 李学武很直白地讲道:“新京一厂用的都是我们的设备和工艺,车间该怎么设计和施工,当然是我们更专业了。” “再一个,我们完全敢为自己的施工技术和质量负责。” “啊,照你这话说,要是不用你们的工程队,出了机器与车间配套不符的情况,你们还不负责了呗?” 赵富春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哎!你这是不是威胁我呢?” “瞧您这话说的,我拿刀架您脖子上逼着您用我们的工程队了?” 李学武这嘴也是不让份儿的,瞅了眼赵富春说道:“我只是强调了我们的技术好,质量可靠,谁让你胡思乱想了?” “你这么说我不得不想啊!”赵富春点了点他道:“我就知道你鬼心眼多,干什么都不吃亏。” “您这算人身攻击了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李学武嘴里说着玩笑,抽空看了窗外一眼,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确定着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们选的这块地儿真不错,交通便利、征地方便,就是地势有点低,不过可以在排水系统上下工夫。” “要新起一座重工业呢!” 赵富春拿起手边的望远镜看了看远处,嘴里说道:“市里批了两百万的建设资金,我的压力山大啊。” “两百万,还是利旧的情况下,”李学武琢磨了一下说道:“那不开玩笑的说,这个工程还真就得给我们。” “呵呵——怎么说?” 赵富春的视线从望远镜里收了回来,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不要故弄玄虚啊!” “草,说正事呢,讲话要负责任的。” 李学武跟他也是老熟人了,这种较为宽松的场合说起话来也是没那么多顾忌。 其实不止是他这样,这个时代的干部大多都有口头上的脏。 且不闻就算是那种会议上,大佬们也会一口一个我甘霖娘? “十年前建设一座轧钢厂要多少钱?两百万绰绰有余。” 李学武叫停了汽车,站起身来,手撑着办公桌板指了窗外讲道:“开荒一般的在这种环境下重建轧钢厂,两百万?玩呢?” “不用跟我讲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建筑材料价格对比,也不用跟我讲你们市里的工程公司的优势。” 他捶了捶桌板上的厂区规划图,“两百万去掉购买生产设备和运输成本,还能剩下多少?” “我们有丰富的工程机械作业基础,就算是这样也才敢说不亏本,你们?”李学武故作不屑地斜了眼车厢后面跟着的市建筑公司的几个负责人冷哼道:“快别开国际玩笑了——” “哎!李秘书长,您这就有点小看人了吧!” 市三建的副总不愿意了,站起身皱眉道:“红星厂工程队才成立几天啊,就算有工程机械,还能比我们市建筑的多?” “就是——”有人同样不满道:“说话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没错,李秘书长的口气太大了些,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 车厢里可谓是“群情激奋”,赵富春面带微笑也不阻止,只看着李学武怎么应对。 李学武却没理会那些人的犬吠,坦然地拍了拍司机的座位,示意他开车,自己则是坐回到了座位上。 “我们厂工程建筑分公司虽然起步晚,才刚刚成立,但谁让我们运气好,接二连三的有企业愿意与我们合作呢。” 他淡淡地说道:“具体的合作内容不方便讲,但大概的情况还是能跟诸位分享的。” “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签署了一份框架合作协议,未来双方会在工程建设领域展开深度合作,其中就有工程机械一项。” “放心啊,不多——” 李学武伸出了右手,展开了一巴掌说道:“大概有五百台工程机械会在今年年底前给到红星建筑分公司。” “没关系,到时候咱们比一比。” 比?这还比个叽霸啊! 合着你们玩不起就找外援是吧,有钱有关系就了不起啊! 车厢内因为李学武的一巴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汽车的声音,还有那些不甘心的眼神,他们想弄李学武一顿。 “看来你们是真发了啊。” 赵富春感慨着坐了下来,看着桌板上的规划图说道:“现在想想,我真后悔赞成你们厂晋级了啊。” “没关系,以后咱们还是系统内上下游的生产链条关系,互相照应呗,”李学武笑着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大家都是兄弟。” 先前说什么威胁,现在才是真正的威胁。 工程建设项目你给不给? 不给我们可自己拿了啊! —— “这药店可不咋地啊。” 周苗苗跟着李学武的脚步把这古色古香的药店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两人出来的时候又困惑地看了看头顶那块已经改了的牌匾,皱眉说道:“胜利药店,还特么百年老店?” “那个——”药店的负责人也是满脸的尴尬,轻声解释道:“我们店确实是百年老店,只是名字换了。” 周苗苗不解地看向了药店经理,问道:“原来叫啥名字?” “《百草堂》,有五百多年历史了,”药店经理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不是后来公私合约了嘛,又赶上……” 他指了指头顶的牌匾位置,说道:“现在就叫了胜利药店,不过牌匾还是那块牌匾,就是字儿抠了重新刻的,下面那行小字儿没抠,就留下了个百年老店……” “嗤——”周苗苗听了他的解释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胜利药店怎么还来了一个百年老店呢。” “让您见笑了——”药店经理也是老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在周苗苗这样的大美女面前,更有些不自在。 李学武则是站在街上四下看了看药店所处的位置,又瞅了一眼上板的窗子和那半扇门。 周苗苗心思灵敏,没用李学武说话,便主动问道:“既然是百年老店,怎么还关门了呢?”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 药店经理迟疑着看了门外停着的大轿车一眼,心虚着说道:“主要是中药的治疗效果没有西药的快……” “药店关停有多久了?” 李学武没有心思再听药店经理的含糊其辞,直接打断了他的废话,问道:“工人都怎么安排的?” “快一年了,”药店经理苦着脸说道:“还能怎么安排,该干嘛干嘛,反正买卖黄了又不是自己家的。” “又不耽误大家领工资……” 最后这一句他说的很是小心翼翼,可又忿忿不平。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也没在意。 倒是周苗苗对他很是好奇,问道:“其他人都分流走了,你怎么没走?” 她回头看了眼药店,说道:“还把这里收拾的这么整齐干净,等着组织重新启用这间药店啊?” “呵呵,”药店经理苦笑了一声,道:“快别开玩笑了,自古以来这药店黄了以后就没有再开起来的。” 饭店黄了再开,人家说换老板了,口味还可以再尝尝,这药店黄了再开,就算你换老板了,他敢用自己的病去尝试? “我来这儿看店也是迫不得已,”药店经理叹了口气,讲道:“大家都能分流,唯独我不可以。” 不等周苗苗再问,他抬起望了眼抠的面目全非的牌匾,语气幽幽地说道:“因为这间药店以前是我们家的。” 周苗苗皱眉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再问,因为再问下去就有可能给自己找麻烦了。 她转头看向了李学武,却发现领导已经往车边走了。 在回厂区的路上,她也是偷偷观察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主动开口问道:“领导,你说他……” “嗯,应该是真的。” 李学武当然知道周苗苗想要问什么,目光看着窗外,说道:“中医药世家,都有点传承和情节吧。” “那您呢?”周苗苗倒是敢问,这会儿见李学武的情绪不高,却壮着胆子轻声问道:“我听说您的祖上曾经也是……” “很久以前的事了,”李学武回过头看了她说道:“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家里的药店就没了,到我爸爸这一辈是背着药箱子走街串巷的铃医。” “再到我这一辈就更加的落寞了,”他苦笑着说道:“家里就只有我三弟传承了我父亲的衣钵。” “世事难料啊,”周苗苗感慨着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那间《百草堂》是传承许久了的。” “嗯,”李学武轻声应了一句,说道:“可惜了。” “我倒是不觉得可惜。” 周苗苗转过身来,看着后面的李学武说道:“如果咱们厂能把京城工业甩下来的药店收购了……” “再说吧,没那么简单。”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赵富春也不是傻子,坑他一回容易,再想从他身上占第二次便宜就难了。” “我对您有信心,”周苗苗玩笑着说道:“就我知道的,京城倒闭的中药铺可是不老少,还有很多都改了西药诊所,或者干脆换了别的行当。” “这一次咱们厂整合中药产业资源,依托现有的食品加工厂现代化生产能力,又有港城的出口订单。” 她倒是很自信地说道:“就算拿不下太多的销售终端,以咱们构建的中药产业种植区的优势,也是……” “几点了?下班了吧?” 李学武听着她的话倏然反应了过来,抬起手表说道:“哎呦,快六点了,还是直接送你回家吧。” “不用麻烦了,领导。” 周苗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回厂取了自行车再骑回来就行了。” “这有啥麻烦的,你家在哪?”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说道:“先送周苗苗同志回家,咱们不着急。” “谢谢领导,”周苗苗先是感谢了李学武,这才给韩建昆客气着说道:“把我送到西单商场那儿就行。” 她回头对着李学武笑道:“我约了朋友去逛街,要是能蹭您的车过去,还提前赶到了呢。” “呵呵,不用回家做饭啊?” 李学武轻笑着逗了她道:“小心周坦同志饿了肚子,要跟你吵架啊。” “我们俩平常都不开火,”周苗苗随意地解释道:“要么就在厂里吃,要么就在家门口小店对付一口。” “真行,年轻就是好啊。” 李学武感慨着,羡慕着,倒是把周苗苗逗笑了。 “您可比我大不了几岁!” “哈哈哈——我都忘了我还年轻着呢——” 车厢里的两人说笑着,伏尔加m24已经来到了西单北大街,这是这个年代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了。 可就在两人结束了谈话,准备道别的时候,却从右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穿透了车窗。 车内三人齐齐沿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那场面让他们彻底惊呆了。 第1273章 红颜知己 第1273章 红颜知己 周苗苗发誓,在她过去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更未有见过如此惨烈震撼的事故现场。 就在商场的西南门,她刚刚准备同领导告别,下车去等朋友。 她们约了一起逛商场,买一些进口的布料,做夏天的新裙子。 没想到,就在距离汽车右前方五十多米远的地方,就在司机放慢车速准备停车的时候,在她眼前发生了如此突如其来的爆炸事故。 冲天的气浪将商场外墙玻璃都震得粉碎,飞溅出来的玻璃渣、建筑碎块直接砸在了行人的身上。 眼看着的,爆炸的那一瞬间,很多人倒地不起,血流不止。 更有人被气浪冲出,飞起至几米开外,砸在了绿化带里。 今天是星期四,虽然是工作日,可傍晚时分的商场里还是有不少来购物的人。 其中食品柜台前排着长队,等待新鲜出炉的美食,只想着赶紧买回家和家人共享晚餐。 可这突然的爆炸将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处,也将所有人的脚步钉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现场。 浓烟滚滚,一瞬间时间又加快了起来,李学武不等车停稳便冲了出去,眼前的情况吓了他一跳。 碎石块、碎玻璃块、行人的惨叫声、奔逃声汇集成一幅惨痛的画面,哭喊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算是经历过更为极端的情况,但那是在战场之上。 眼前这些人可都是普通人啊。 “领导——” 韩建昆将车停稳,从驾驶位快速地跳了下来,想看看他怎么样。 “找电话,给厂里打电话!” 李学武倏地转过头,眼神已经变得坚毅了起来,冷静地命令道:“厂医院所有救护车都赶过来,急救室做好应急救援的准备,快!” “是!” “还有消防大队——” 韩建昆跑出去的脚步一停,听到领导的补充准备回应时,却见李学武已经快步跑向了事故现场。 “啊——啊——” 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哭声是能够穿透人心,直达灵魂深处的。 周苗苗慌张地跳下车,看了看跑远的韩建昆,又看了看正在处理现场的李学武,咬了咬牙,压下极度紧张情绪之下引起的呕吐反应,壮着胆子跟了上来。 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引起爆炸的原因是什么,谁都不能保证接下来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爆炸出现。 所以李学武的出现,逆行的身影,在慌乱的现场显得特别突兀。 “所有人,冷静!” “所有人,冷静!” 李学武一把推开慌乱之中跑过来的行人,他的脚下还有个抱着胳膊痛苦哀嚎的小姑娘。 看着眼前不受控的场面,为了避免二次伤害,他掏出了腰上别着的m1911,冲着天空连开三枪。 每开一枪,都会大声提醒现场慌乱的人群冷静,三枪过后,除了哭声和哀嚎,再没有乱跑的人了。 “我是卫戍第三团副团长李学武,现在要求你们检查自己的安全状况,有序撤出事故现场——” 他知道,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不是救助脚下的小姑娘,而是维持现场的秩序,让救援时间缩短。 “我是卫戍第三团副团长李学武,要求现场有医务工作者请立即对伤者展开救援行动,其他人员有序向安全方向撤离,禁止拥挤起哄,禁止推搡跑动——” 李学武的嗓音足够洪亮,在枪声的帮助下,快速稳定了现场的局势,也避免了踩踏伤害的发生。 其实他的车赶到现场的时候,事故就已经处在了发生期。 事故现场的人群还在迷茫当中,并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是李学武下车后,对韩建昆做出了紧急要求的时候,人群才反应过来,发生了拥挤逃离的情况。 他最多只耽误了不到两分钟,可已经有不少人跑出了事故现场。 等他开枪稳定现场的时候,最慌乱,也是人群恐惧的峰值已经逐渐减弱了,理智也重新恢复了。 所以,高高的他站在那,一如一杆旗帜一般,在他喊出了自己的身份后,更是快速地得到了呼应。 这个年代的人对枪声尤为敏感,对李学武这样级别的身份也是极其的信任,纷纷在他的指挥下开始了疏散和第一时间的救援行动。 “我是市医院的骨科大夫王宗成!”有个男人额角还流着血,身上也全是灰尘,却声音坚定地示意了身边的爱人对李学武说道:“这是我的爱人周丽珍,她是护士。” “王大夫,周护士,我现在要求你们快速将现场的受伤群众做好初步伤情判断,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李学武抓住了周苗苗的胳膊,示意了周围的商铺说道:“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急救设备!” “呃——好!” 周苗苗看着现场的惨烈状况有些慌,被李学武推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观察了周围,确定了方向,往不远处的药店跑去。 经过了最初的慌张,现场的情况已经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 有人群站的远远的,满眼呆滞和恐惧地看着这边,不肯走,也不敢过来,好像被定了身一般。 李学武不是专业的医生,但从小跟父亲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医疗常识,不会轻易动伤者。 所以交代了两个站出来帮忙的医生,安排了周苗苗,便开始清理现场的救援通道,给即将到现场的救援队伍争取最短的时间。 驱赶围观的人群,开辟救护车直达的通道,继续组织冷静下来后有担当的现场未受伤的人员帮忙。 继王宗成、周丽珍夫妇之后,又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医务人员参与到了现场救援,也有附近的治安人员赶到了现场,开始维持秩序。 周苗苗从药店抱来了一大堆急救的物品,身后还跟来了药店的职员和经理,一并加入了救援行动。 现场参与救援的人越来越多,受伤的群众被快速判断伤情,转移到了靠近街道边的位置进行急救。 韩建昆打了电话回来,便在李学武的指示下,拿着他的工作证拦路组织过往车辆输送轻伤伤员。 李学武太清楚目前市里的医疗情况了,给韩建昆下达的指示是,尽量将伤员送去红星厂医院。 那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有充分的医疗力量开展急救工作。 不计损耗,饱和式救援。 韩建昆回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汇报过了,他的电话不仅仅打给了消防队和厂医院,还有委办值班室。 临近下班时间,领导们一定都还没走,把消息传递过去,一定能得到更合理和妥善的处理办法。 为什么电话打了那么久? 因为除了红星厂,韩建昆还将电话打给了西城各个相关的部门。 李学武可以在紧急的情况考虑不到那么的周全,但他必须周全。 通知了所有关键部门,在总结和处理这次事故的时候,红星厂和李学武就都处于不落口舌之地了。 李学武当然很认同韩建昆的安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把车后备厢里常备的谠旗扯了出来。 一根街道边找来的竹竿,撑起了现场所有人的主心骨和希望。 在危机时刻,李学武可以是那面旗帜,在危机过去之后,那面旗帜还应该是那面旗帜,这是关键。 —— 西单商场地理位置太特殊,发生爆炸后当即有治安人员赶来调查,当看到现场的秩序已经得到了初步的稳定,医疗救援工作已经展开,便按照工作程序做了上报,同时安抚受伤人员情绪,另一方面则统计此次爆炸究竟造成多大损失。 同他们一起到达的还有就近的医护人员,在了解了现场的指挥工作情况后,按照既定的要求,先是集中力量对伤者进行初步救治。 就在相关部门派出机构负责人赶到现场后,却发生了尴尬的一幕,十多分钟过去了,现场指挥权还在李学武的手里,不仅仅是因为他职级暂时还是最高,而且他报的是卫三团的工作关系。 这个时期正是三支工作代表掌握话语权的时候,还真就没有人敢夺了他现场指挥的权利,就算李学武想要交出去,也没人敢来接。 这就很无奈了,李学武环顾四周,身边站了不少干部,可一个个的很保守、谨慎,要等更高级别的负责人过来,只能先听他的指挥。 李学武本打算事急从权,先稳定了现场,一等地方来人,他就把现场的情况汇报过去,然后走人。 结果直到救护车来了,他这指挥权也没交出去。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 围观的人群最先发现了街道上开过来的救护车车队。 那是20台新型面包车组成的救援车队,在一台响着警报的红星羚羊的引导下快速向这边驶来。 同行的还有四台消防救援车辆,同样红蓝灯闪烁,警报齐鸣。 韩建昆配合着治安人员,将车辆引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救援通道。 看着闪烁的红蓝灯,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白大褂,快速开展救援的消防员,围观人群里响起了希望的呼声,还有眼眶里激动的泪水。 从东城到西城,得益于这年月的汽车很少,又有警报器和红星羚羊开路,可也足足跑了二十分钟。 “秘书长,我们来了。” 红星厂医院副院长韩天福从救护车上跳下来,会同消防大队二支队长刘兆伦找到了李学武的位置。 “秘书长,二支队报到!” “情况紧急,闲言少叙。” 李学武严肃地点了韩天福交代道:“在地方接手之前,暂时由你来负责这里的医疗救援指挥任务。” “兆伦,现场的情况很复杂,救人为主,清障为辅,注意保留必要的现场关键证据,配合地方安全部门做案件调查。” 快速地给两人布置了任务,他也不管两人的意见,一摆手赶紧地命令道:“现在,行动。” “是!” 在爆炸事故发生的第二十分钟,现场的救援情况正式进入了正常化。 救护车将重伤员一个一个地接走,轻伤员则在现场安全部门的统一协调下,由拦截的车辆送往就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当然,李学武也给现场执行人员做了交代,红星厂医院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医疗和药物准备,尽可能的往红星厂医院送。 路过的车辆一般都是单位干部的汽车,正巧是下班的时间,当得知如此严重的事故后,纷纷让出了汽车,用来运输伤员。 其实就算他们不让也不行,现场执行任务的人越来越多,相关部门一线人员纷纷往这边赶来支援。 有任何迟疑或者质疑问题,韩建昆都会拿着李学武的工作证过去沟通协调,通报现场的极端情况和现场指挥情况。 很明显的意思,谁要是不配合,那就请对方来指挥现场的救援工作。 一台救护车能现场急救一名重伤员,四到五名轻伤员。 所以在二十台救护车饱和式医疗救援的支持下,在机关车辆的大力支持下,现场的伤员在事故发生的第二十五分钟时就已经全部送走了。 当郑树森带着西城相关的领导赶到现场的时候,救护车刚刚离开,现场只剩下临时救援人员在集合登记,准备撤离。 而红星厂的专业消防人员到来后便立即开展了应急救援处置工作,这些临时参与救援的人员就影响他们的工作了。 所以李学武也是立即要求现场的安全和民政部门对参与了现场救援人员信息做登记,以便后续的表彰和表扬工作。 这一要求和安排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支持和肯定,也让那些满眼疲惫的医护人员和临时救援人员的脸上有了稍许的欣慰。 而围观的群众不乏有懊悔和跺脚的,如果刚刚那位李副团长在喊人帮忙的时候,自己能够主动伸把手,最少也能得个通报表扬啊。 懊悔也来不及了,早在安全部门一线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李学武就要求他们立即封锁了现场,禁止任何人靠近。 现在非专业人员撤离,西南门这里瞬间空了下来,也给接下来的案件调查工作提供了方便条件。 “学武同志,感谢你啊!” 郑树森满眼欣慰地握住了干儿子的手,用了用力气,语气干涩地说道:“我们从市里的会议上赶过来,路上听到汇报说是你在这里。” “郑副主任,陈主任,江副主任,”李学武一一与从车上下来的几人握了握手,打了招呼道:“我们也是调研回厂的路上,凑巧赶上了。” 西城区主任陈志辉,副主任江淑芬,郑树森就不用介绍了,这两位其实也不用介绍,就在京城混,这两位西城的父母他必须得认识。 江淑芬最后握住李学武的手,满眼感激地说道:“多亏有你站出来啊,我们听到现场的初步汇报,心里就有了底儿了。” “谢谢几位领导的信任。” 李学武谦虚地客气了一句,而后开始便介绍起了现场的情况。 从他发现爆炸后开始,每一步,包括初步判断现场形势、安排警情汇报和救援、稳定现场局势、疏散无关群众,召集临时救援团队等等。 一直到刚刚的急救车辆离开,消防工作展开,以及临时救援团队的登记工作,按部就班,井井有条,让刚刚赶到的几位领导频频颔首。 “所有受伤人员都做了初步的登记,无法完成登记工作的部分轻伤员和重伤员都已经送去了红星厂医院。”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介绍道:“据初步统计,此次爆炸事故共有***人被波及,其中5人经现场急救人员判定为死亡,***受伤,9人重伤。”(此处数字敏感做隐藏处理) 几乎所有人,在听到了李学武所介绍的统计数据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 郑树森再一次用愈加悲痛的声音说道:“现场勘查的情况怎么样?” 李学武先是看了一眼西城分局刚刚赶来的负责人,见他还没有充分了解现场的情况,便先一步做了基础的汇报。 “刑侦专家还没有赶到,我只是从现场勘查的情况,以及应急救援处理的基本情况来做出判断。” 他谨慎地介绍道:“凶手使用的应该是引爆装置,而不是定时炸弹。” 不知道为什么,李学武明显感觉到当他说出这一判断的时候,赶到现场的几位领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据我的工作经验来看,炸药的引爆装置很简陋,一看就是延时引信。” 他认真地介绍道:“除了矿山、地质爆破工作外,现在很少会有人使用这样不安全的的引爆手段了,危险性特别的高。” “也就是说,”不等李学武继续介绍,江淑芬主动开口询问道:“能初步排除特敌袭击的可能了?” “您的意思是……” 李学武听了她的话稍稍一顿,便就立即反应了过来。 原来刚刚这几位领导的表情变化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在等着他的介绍来初步判断是否为特敌袭击的可能。 “我只能就现场我看到的情况做判断和介绍。” 李学武还是先强调了一句,这才继续讲道:“如果我是特敌,我肯定会采用更加精密的起爆装置,比如闹钟、化学引信等等。” “现场勘查到的引信装置最多只能延时10分钟左右。” “嗯,你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判断很有可能是对的,”郑树森点了点他,说道:“你继续介绍吧。” “嗯,我说说现场勘查到的第二点,”李学武点点头继续介绍道:“按炸弹的爆炸效果以及现场勘查到的火药残留物来判定应该是民用炸药,而不是部队或者特敌机构使用的炸药。” “如果按照我的经验来判断,炸药应该在五公斤左右。” 一听到李学武连炸弹的基本重量都判定出来了,这些领导们就算心里还有所怀疑,可边听他介绍,也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之所以判定凶手使用的是民用炸药,而非兵用炸药,是因为我们根据炸药残留物发现这是一种混合炸药。” 李学武强调道:“这种混合炸药非常危险,正规单位绝对不会这样乱用的。” “此外,现场只有五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才继续解释道:“如果是专业人员,一定会在炸药里放置杀伤力很强的钢钉、铁片等物质。” “如果凶手真装上这些东西,现场的死亡人数肯定会在几十到上百人。” 就在李学武汇报的时候,安全部门的专家赶到了现场,同这边打过招呼后便进入到了案发现场做勘查工作。 李学武眼看着天要黑了,便加快了介绍的节奏。 “据现场调查取证和指认,五名死者其中四人是本地居民,均有相熟的邻居或者同事指认确定身份,但还有一个人不知身份和户籍。” “尸体还能拼凑大体完整,你们可以看一下。” 李学武带着几位领导往现场做了指引介绍,在工具的帮助下翻开死者头颅,还能依稀看清原有的面貌。 其实他在做介绍的时候,刚刚赶来的专家组成员里,那位带队的负责人并没有立即去现场勘查,而是听起了李学武的汇报。 只等李学武介绍完了,他这才主动开口,问了之前没听到的几个关键情况,看着现场也是不住地点着头。 “我是市局的杨光华。” 这位负责人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您就是破获了前年12·21大案的李学武同志吧,久仰大名了。” 他主动伸出了手,客气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您客气了,我并不擅长现场勘查,也没有多少工作经验。” 李学武比他还要客气,毕竟这位头发都白了,万万不敢跟人家充专家身份。 “这些都是临时发现临时判断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批评纠正。” “不用这么谦虚,你说的这些都很容易验证,”杨光华认真地讲道:“如果没错的话,那首先就可以排除掉特敌袭击了。” 说完这一句,他又蹲在了第五名死者的身边,同法医一起看了起来。 其实李学武带着领导们过来的时候,法医就已经看了一会儿了,基本的情况在他们眼里自然了然于胸了。 没有出言否定李学武的介绍,其实就是一种默认和肯定。 倒也不用追究和责备现场救援人员挪动了这具尸体,因为想要仔细勘查,就没有个不移动。 不,不能说移动,应该说拼接。 用现场找到的,对不上受伤人员号的残肢勉强拼接在一起的第五具尸体。 现场看到的,这一具尸体损坏太严重了,碎成好几段,一只胳膊甚至被炸出商场外,头颅也被炸飞。 “李学武同志,你一定有所判断了吧?”杨光华也不知道李学武现在的职务,只能直呼名字带了同志,“能说说吗?” “这个……”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着散碎的尸体,又看了杨光华一眼,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是自杀。” 众人:Σ(っ°Д°;)っ “嗯,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杨光华甚至都没注意到大家惊讶的表情,蹲在尸体旁说道:“按照爆炸案的基本判定原则,一般距离爆炸点最近的人嫌疑最重。” “杨主任,您的意思是——”江淑芬皱着眉头询问。 “嗯,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报复社会,而专门选择人多的地方同归于尽。” 杨光华肯定的语气让在场的几位领导瞬间眉头一跳,怕特敌,也怕民怨纠纷啊。 “其实看出这一点不难。” 见李学武弯着腰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杨光华很主动地捏了地上的镊子,开始指点李学武。 “首先你看这里,”他指了指尸体的腿部,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群众讲道:“现在是四月初,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大家穿薄衣服,可他还穿着衣裤。” “其次是这里,”杨光华用镊子点了点死者做工粗糙的土制布鞋,介绍道:“这样的鞋,来这逛街的城里人基本不会穿,只有农民才会穿。” “最后是这里,”他又指了指死者附近的一个黑色手提包,介绍道:“你们刚刚现场勘查到了爆炸物残留,其实这里面也有,一闻就知道。” 放下手里的镊子,杨光华站起身,总结道:“根据你的介绍,以及我刚刚提到的这几点,基本上可以推断出这个人离炸药最近。” “应该是他将炸药装在手提包里来到商场,找准机会实施作案。” 他看向李学武以及郑树森等几位领导,说道:“要判定凶手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带着炸药在商场制造爆炸案,且还得等法医出结论。” “差不多了,杨主任。” 法医团队也好几个人,这边说完了,那边基本上也检测完了。 法医负责人做了基本情况汇报:“死者为男性、北方人、身高1.7米、手脚都有老茧、皮肤粗糙,初步判定为体力劳动者。” “查看衣着样式和布料,初步判定死者应该不是京城人,”他手指了指死者衣着的关键位置解释道:“这样穿的一般为山海关、张家口或者辽东地区的农民。” “而且我们从现场提取到的引爆装置经初步判断,也是这两省的产出。”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没有面部联网识别,更没有什么指纹大数据。 仅靠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远不能判定死者的具体身份。 “我们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些碎纸片,”法医负责人介绍道:“上面的文字或许能对案情侦查起到作用。” 他向杨光华等人展示了装在铁盒里的物证,做了细节处的说明。 “您稍等一下——” 就在法医负责人准备将物证交给侦查员的时候,李学武突然抬起手阻止了对方。 其实现场的情况到这一步,他完全可以退出了,把指挥权和处置权交给郑树森,然后回家该干嘛干嘛去,等着听信儿就是了。 可他也是出于对案件和法医工作的好奇,就多听了一会儿。 就是多停留的这一会儿,多看了铁盒里的物证一眼,案件便有了新的突破。 “您帮我看看,那些碎纸片和我手里的这张粮票像不像。”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了去辽东考察时准备的粮票,将其中他认为有些像的那张递给了法医的负责人。 “这是……辽东的粮票!” 法医负责人惊讶地对比着手里的完整粮票,以及铁盒里的碎纸片。 没看见这张粮票时他还没想到,可现在越看越像,甚至有些文字的特征都能对比得上,照着比对,绝对能拼成一模一样的票证。 众所周知,这个年代的物质相对匮乏,人们的衣食只能靠粮票领取。 也就是说,从死者身上发现的这张粮票,能够初步证明他是辽东人。 “我刚刚从营城和钢城出差回来,”李学武解释道:“这些粮票都忘了兑换了,看到那些碎纸片我才想起来。”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好了——”杨光华一把握住了李学武的手,感激地晃着手说道:“你为我们的工作做了大贡献了!” 他示意了法医负责人手里的粮票说道:“要是没有你的发现,我们要确定这份物证,至少要多费不少时间,走不少弯路啊。” “我们才是要感激两位刑侦专家的帮助啊!” 西城副主任江淑芬从现场指挥车边走了回来,感慨着说道:“就在刚刚,爆炸案件仅发生了一个小时,《丑国之音》和莫科斯广播电视台就争相报道了这一消息,并就安全问题对我们作出了抨击。” 此时国内面临的国际环境异常严峻,几乎同时遭丑毛两方围堵。 此时的内地可不比后世,此时的丑毛还是世界巨头。 他们非常担心我们会发展起来,不仅封锁我们的技术、科技,还阻碍我们经济发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抹黑我们的机会。 就在两方虎视眈眈,一直找机会诋毁我们的时候,发生了现在的事,在国际上闹得沸沸扬扬,上面也很重视,所以才下了命令必须尽快破案。 而收到命令后,作为资深刑侦专家的杨光华便带队来了现场。 让众人措手不及的是,案件刚刚开始调查,相关的线索和发现便一件接着一件地被找了出来,快速地将目标缩小了无数倍。 现在只需要排查其他四个死者的基本情况,然后全力追查辽东农村地区最近一段时间的失踪人口。 有死者的相片,基本资料,想要追查一个人,就算是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也不是什么海底捞针的大难题了。 “江副主任,不用客气。” 李学武见周苗苗和韩建昆已经将工作移交给地方现场处置人员,便客气着做了最后的交代。 他特别强调了安全和民政部门已经给临时组织的应急处理人员做了登记,希望西城或者市里能给予这些人表扬或者表彰。 “放心吧,我记下了。” 西城区主任陈志辉在与李学武握手的时候讲道:“再次感谢您的帮助,此次受伤群众在红星厂医院的医疗费用全部由西城区来负责。” “我会同厂里汇报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您和其他领导有探望受伤群众的需要,可以随时来厂,我回去后就做好相关的工作安排。” “谢谢,谢谢李秘书长。” 现在不需要李学武卫戍区的身份了,谈的是红星厂的事,他自然要换个称呼。 李学武也没在意,最后同干爸郑树森握了握手。 郑树森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欣慰着点点头,温声说道:“回去吧。” “那您也注意身体。” 李学武轻声关心了一句,这才带着周苗苗和韩建昆回了车上。 在郑树森以及东城的一众领导目送下,伏尔加m24缓缓移动,继而开出了这一事故发生区域。 直到周围的街景恢复成了平时安乐祥和的模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苗苗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呵呵——说错话了吧?” 李学武轻笑着逗了她道:“不应该埋怨我几句的嘛,差点害死你。” 如果是这么想……那还真是不能这么想! 是李学武提出要送周苗苗回家的,按照她的原计划,就算没有外勤,那也是到点下班,骑着车子赶过来。 到那个时候,这里的事情早就发生了,也轮不到她来参与救援工作。 真就是福大命大,如果韩建昆车开的快一点,把她放在了路边,那兴许都会受伤。 可就是差了那么五十米,一脚油门的事,巧巧的就错过去了。 “送我是您的好心好意,我怎么能怪您呢,”周苗苗笑着看了韩建昆说道:“我倒是要感谢建昆大哥开车稳妥,饶我一命呢,哈哈哈——” 她的心态是真稳啊,刚刚的惊心动魄过去之后,就剩下了福大命大的感慨和参与了救援工作的光荣心。 连现场参与救援的普通民众都有登记个人信息,他们一个打电话和安排车辆救援,一个寻找药品和急救物资,积极参与现场处理,功劳能小了? 就算是跟着李学武做事,西城区也不会忽略掉他们。 别的且不说,这种规模的案件,最少也得是市里发一封感谢信啊。 有了这份感谢信,今年的优秀个人、先进个人还能漏了他们? 有了荣誉,那今年年底的进步名单里绝对有他们的名字啊,两人又不缺少必要的背景关系,谁会得罪了他们。 所以说,周苗苗现在十分的开心,甚至都不打算回家了,要跟着李学武回厂,继续参与接下来的伤员对接工作。 李学武见她要积极表现,便也顺了她的意。 一来她是参与了现场的救援工作,对情况比较熟悉。 二来她是厂对外办的职员,也有责任和义务处理这些业务。 最后便是李学武有意为之了,老李需要有周苗苗这样一位红(tuo)颜(hou)知(tui)己(de)存在。 说曹操,曹操就在。 伏尔加m24回到厂办公区,李学武下车后习惯性地抬起头望了一眼,见老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呢。 倒是其他副主任的办公室都熄灯了,应该是下班回家了,或者有人去了厂医院。 不用猜,谷维洁负责医疗和教育管理局,现在医院负责现场的一定是她。 “车不用换了,你送周苗苗同志去厂医院。” 李学武对跟着他下车的韩建昆交代了一句,又对同样下车准备跟过来的周苗苗交代道:“你先去厂医院,谷副主任一定还在,你先向她做工作汇报,听她进一步的指示。” “明白,领导——” 周苗苗干劲十足,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像忙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就是嗓子有点哑了。 李学武敲开了副驾驶的车窗,对着已经上车做准备的韩建昆叮嘱道:“你陪着周苗苗同志去见谷副主任,看看有谁还没吃晚饭呢,统计一下人数,联系招待所做面条和肉卤端过去给大家吃,不要饿了肚子。” “谢谢秘书长——” 周苗苗知道,李学武是看见自己还没吃饭,这才做的安排。 她笑着感谢了一句,这才重新跳上了汽车。 别的不说,她就很喜欢这种进口汽车,坐起来比老李的那台大红旗还舒服,主要是稳。 江湖有言:人生很长,别太浪。 所以还是稳一点的好。 李学武没等车离开便上了楼,径直来到了李怀德的办公室,知道老李是在等着他汇报具体的情况。 要求红星厂的消防和厂医院过去支援,李怀德知道,只要是李学武赶上了,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大李小李,吃亏不起。 两个人做事做管理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能吃亏。 李学武进了办公室以后也没多寒暄,先是将下午的调研工作做了汇报。 主要是红星厂准备收购中医药品牌,连同港城屈臣氏做药妆贸易。 然后汇报了查实赵卫东怂恿聂小光一事,厂保卫处保密科将立案调查赵卫东。 最后才是他出工又出力的意义。 —— ps:留个尾巴,问问大家李学武这么做的意义除了职责所在,义不容辞之外,还有什么? 第1274章 握手都握累了 第1274章 握手都握累了 “您的身体没关系吧?” 李学武为了照顾老李的身体,特别加快了汇报的语速。 待将情况解释清楚后,这才关心地说道:“我去厂医院汇报也是可以的。” “不,这些工作还是要在办公室谈合适,”李怀德摆了摆手,说道:“接到委办的电话,我就在想。” 他微微眯着眼睛,用一种较为舒适的姿势斜靠在椅子上说道:“如果事情没那么紧急,你不可能不亲自打电话安排。” “当时我们也吓懵了。” 李学武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微微摇头说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 “嗯,你的安排没有问题。” 李怀德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市里的态度暂且不论,你既然代表红星厂和卫三团站出来了,那上面必然会有反应。” “可能是我想多了——” 李学武沉吟片刻,犹豫着说道:“我安排周苗苗去厂医院向谷副主任汇报了。” “嗯,应该如此,”李怀德也在心里琢磨着李学武摆的这一步棋到底能不能奏效,“我从厂医院出来的时候同维洁同志谈过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刻。” 李学武扫了一眼手上的时间,轻声提醒道:“如果今晚上面不来人,那明天就得安排谷副主任休息……” “算了吧,就让维洁同志多辛苦一下吧。” 李怀德幽幽地长出了一口气,胳膊肘撑着办公椅的扶手,突然问道:“聂小光你打算怎么安排?” “还没想好呢,”李学武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保卫科的意见是杀杀他的心气,磨一磨他的锐气。” 之所以问一嘴谁来守着厂医院,其实他也是为了谷维洁好。 现在老李身体不便,既然要钓上面的鱼,就得摆出个养伤的样子来。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严重的事故,这么多受伤群众。 李学武是现场组织救援的第一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维持住了秩序,稳定了现场和人心,快速将受伤群众进行了妥善安置。 于情于理,这个时间上面都会安排人来看现场,可现场就剩下红星厂的应急救援团队在做善后工作了。 只能说李学武指挥有方,行动迅速,在其他部门负责人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赶到现场之前就已经处理完了。 现在无论是谁,想要看受伤群众也好,来感谢他这个功臣也罢,都得来红星厂坐一坐。 作为工业系统一机部刚刚培养出来的明星企业,突然就放了这么大一颗卫星,一旦有更高级别的领导下来,那一机部应该怎么反应? 这就是李学武给李怀德讲的关键,现在老李必须安排人做接待工作。 因为老李是伤员,作为红星厂的一把,无论是谁来探望受伤群众,不都得看望一下同样受伤住院的老李? 到时候该怎么表现,这都不用李学武提醒,老李毕竟是专业演员了。 而老李也很会做人,这样的机会并没有留给别人,而是名正言顺地交给了谷维洁,并且坚定了无论上面的领导什么时候来,都由谷维洁负责接待的心思。 一方面,医疗工作是谷维洁的主管业务,不能乱安排,另一方面则是要考虑谷维洁在厂管委会的地位。 今时不同往日,红星厂管委会班子组织生态结构已经发生了比较大的改变,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的“一支笔”“一言堂”了。 就算他的威望日隆,也必须按照上面的意思,认真考虑和听取其他班子成员的意见和建议。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稳定一切可以稳定的,这样才能让不稳定因素趋于稳定和妥协的状态。 当领导有时候也很难啊。 比如现在,老李必须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上面关心起他的伤势,真追究起来,他应该怎么应对。 早就决定了的,对聂小光的问题不做追究,更要妥善安排其工作和生活,解决掉聂成林埋下的这颗地雷。 “算了吧,年轻人,没了锐气就废了,”李怀德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向他说道:“你的司机是叫韩建昆吧?这次的表现很好嘛。” “是,他是64年退伍来的咱们厂,父亲原是咱们厂技术处的韩工,就是65年大案遇害的那位,”李学武一瞬间便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但还是果断地推了韩建昆一把,“去年结的婚,她爱人还跟我母亲有点亲戚。” “很好嘛——”李怀德了然地点点头,说道:“韩工那人我还记得,能说会道的,孩子培养的也很不错,该培养还是要培养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正琢磨着放在哪合适呢,两口子商量着要孩子,又不好往远了支派他,近了又怕人说道。” “嗨——你呀——”李怀德好笑地点了点他,说道:“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严格,可也不能瞻前顾后过了头啊——” “机关车队不是还没有负责人呢嘛,是吧,海洋?”他转头问了一声进来续热水的栗海洋,这才给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安排吧。” “您说的是秘书长的司机韩建昆同志吧?” 栗海洋借着给李学武茶杯里续热水的工夫笑着乘坐道:“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感觉是一个特别沉稳成熟的人。” “机关体制变革后,车队负责人是副科级待遇,”李学武犹豫着说道:“要不就安排在保卫处,或者车队小队长的岗位吧。” “你看,我刚说完你。” 李怀德笑着看了他一眼,示意了栗海洋说道:“海洋都说这是一个沉稳成熟的同志,你怕啥?” “知人善用,要过得了别人那一关,也要过自己这一关哦。” “我知道了,谢谢李主任提醒。”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我还是要加强学习啊。” “谁不需要加强学习?” 李怀德换了个姿势,坦然地讲道:“只要在工作岗位上,就得活到老学到老啊,是不是,海洋?” “嘿嘿——您说的对。” 栗海洋轻笑着点头,续好了热水便转身出去了。 李怀德则是又问起了中医药产业的安排和意见。 “仅凭借对产地资源的掌握,还不足以支撑相关产业的发展吧?” “您的考虑确实很对。” 李学武收敛了笑意,认真地回答道:“咱们厂在边疆、吉城以及京城所掌握的中草药产地资源并不是很全面、丰富。” “所能依靠的还是强大的中草药深加工和对外贸易资源。” 他较为谨慎地汇报道:“但可以站在中草药产业化,全局和未来的发展方向上考虑,提前布局、科学管理、发展外贸,这就是优势啊。” “产地、加工、销售,恐怕也只有在这个时期才有机会掌握整条线啊,”李学武轻声提醒道:“况且现在的药物种植、处理和秘方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老李已经懂了。 “主要还是配套食品加工厂,充分利用与红星公社和卫三团的合作机制,重点开发密云山区的土地资源……” 老李翻看着委办提交上来的产业发展计划书,一边读着一边思考着,同时听着李学武的介绍也不住地地点着头。 他对业务的敏感性不高,但他知道李学武做主投资的几个项目至今还没有出现败北亏损的局面。 如新型汽车和无人机项目,这样投资的无底洞也都有其他冤大头来负责,红星厂投入的资源和资金其实并不多。 谁让李学武能忽悠呢。 “《百草堂》这个名字……” 看到这里,老李又有点迟疑了,抬起头看了李学武问道:“会不会有点……要不要叫红星百草堂?” 还得是老李啊,总能想出往顶级大红袍茶水里兑星巴克的主意。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李学武简单思考过后认真地拍马屁道:“我只想着保留原有的百年企业的名气了,忽略了关键性的问题。” “这些还谦虚什么——” 老李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材料,撑着椅子挪了挪身体,看着他说道:“你一定有你的考虑,我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不过嘛——”他迟疑了一下,挠了挠日渐稀疏的头顶说道:“既然计划里已经确定了要重建内地医药销售新格局,那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红星百草堂,红星百草堂……”老李自己念叨了几句,琢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笑着问道:“听着还算顺耳吧?” “我觉得可以,”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说道:“考虑到要做对外贸易,是不是在药物包装上将红星做简化或者弱化处理?” “这个我不懂,你们看着办。” 当谈及到具体业务问题的时候,老李表现的十分果断,不懂就是不懂,不能装懂,否则被打脸的还是他自己。 就连确定品牌名称他都要充分考虑李学武的意见,更何况是业务呢。 “也是计划中提到了,”他点了点手边的材料说道:“要在全国范围内重建《百草堂》的销售市场,我才考虑到了认可度的问题。” “您说的对,”李学武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是要全盘考虑。” 他琢磨了一下,讲道:“在京城、吉城和乌城建设中草药种植和研究基地,依托京城的食品加工厂生产能力,稳定产销基础。” “药店的话——”李学武想了想,说道:“百草堂的根基在南方,京城有十七家店面,津门、冀省大概有不到四十家。” “既然要做,就不要含糊和犹豫,”老李很是果断地讲道:“不要盯着一个《百草堂》嘛,千草堂、万草堂收它一批,全部更新为一个品牌,就像你说的,趁这个时间好。” “以收购和兼并代替销售渠道的建设和扩张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提醒道:“就算咱们跟京城中医院合作,不瞅中医药的制作工艺和配方,可是……” “贸然将销售网络向全国范围内铺设,不仅对管理和人事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对现有的产销能力也是个巨大的包袱。” “时间不等人啊——” 李怀德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别有意味地说道:“集团化的过程中不会有人来给你下绊子,那是因为领导盯得紧。” “一旦红星钢铁集团成立,领导们的目光稍稍转移,你信不信,你我都将面临举步维艰的局面。”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老李表现出来的睿智可不像是麻将桌上那般的假大空,是实实在在的精明。 “你把这次救援工作的影响力牵引到了红星厂,也应该能感受到来自其他方向的压力吧?” 李怀德没有叹气,也没有抱怨,而是目光坚定地说道:“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得狠,不能给人留把柄和机会。” “是,我明白了。” 李学武郑重地应了下来,但也提醒道:“如此大的风险和局势影响,是不是引进一些资本,来分担这一风险成本?” “没问题,我同意你的意见。” 老李很痛快地点头道:“跟东城信用社的合作已经很成熟了,市工行那边也找到了我,说是要一起合作。” “关于中草药产业资源整合的项目,你同其他几位同志谈一谈,沟通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产地资源……”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讲道:“京城要同卫三团、红星厂等企业进行合作,吉城可以联系林业,边疆就依托办事处现有的贸易资源进行整合。” “药物生产还是拿在咱们自己的手里,就在食品加工厂的基础上进行扩张,组建食品药品加工厂。” 他又继续讲道:“销售部分可以联系五丰行、东城信用社、工行等等。” “就这么办,我这边没意见。” 李怀德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应该还没有吃饭,赶紧自己找地方安排去吧。” 他见栗海洋走了进来,便同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又一次给咱们厂立了大功啊。” “不仅强化了与卫三团的紧密联系,更竖起了红星厂一片红心的旗帜,”他感慨着说到:“也让即将成立的联合工业医院得到了充分的表现机会,更给应急处理工作做了个榜样。” “相信接下来市里要充分考虑红星厂的医疗资源和设备资源了,更是要考虑亮马河工业区在城市建设中的关键位置。” 李学武陪着他走出了办公室,栗海洋关了灯,三人一起下了楼梯,说着今天的机遇,感慨着世事无常。 —— 出工又出力,哪能没意义。 宏运9人座客车的产量很少,红星厂内部改装了一部分,用于公务用车或者警务押运车辆,剩下的便都是救护车。 第一批20台救护车的使用效果很好,联合工业医院建成运营后,还会再进行补充采购。 包括营城和钢城后续组建的联合工业医院,也会采购使用。 这一次的广告效果十分的好,相信市里眼睛也不瞎。 红星厂的救护车,红星厂的医院,往后绝对不会缺病人。 李怀德最后总结的那段话很明白了,相信市里和卫戍区也能想得到,给未来的应急救援和城市保卫工作提供了继续合作的机会。 包括安全保卫培训、应急救援培训、应急和医疗装备等等,还有专业人才的培养和输出呢。 公对公的联系更加的紧密了,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兼职”关系也更加的牢靠了。 卫戍区一定不会愿意放弃他,更是会支持王小琴继续在红星厂深耕合作关系,使两人成为几方合作的纽带。 卫三团这两年从红星厂可没少得到助力,这一次三支工作卫三团下了狠心,要保障红星厂的平稳运行,也是很卖力气。 互相合作,互帮互助。 李怀德很关心这些问题,倒是对赵卫东怂恿聂小光行刺他一事表现的很不在意。 伤都伤了,还说那么多有啥意思。 就算他不说,李学武也会就赵卫东给他一个交代,时间早晚的问题。 最后一个原因,赵卫东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甚至聂小光行刺他一事都没被他放在心上。 做大事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得狠。 —— “你没事吧?听说……” 今晚秦淮茹值班,九点多了,终于等到李学武进了大厅。 她一听到值班员的提醒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关心地打量了他,这才说道:“给你预备晚饭了,你是现在吃,还是端你房间去吃,郭师傅做的打卤面。” “帮我端来房间吧,我得先洗个澡。” 李学武笑着同值班员点了点头,回应了她的招呼,这才示意了自己身上的尘土和血迹,说道:“这个样子吃不下饭。” “那你快去洗洗吧——” 秦淮茹看着他的状态也是好心疼,催促着他说道:“我去跟郭师傅说下面条,你洗好了,也就能吃饭了。” “我送您上去吧,秘书长。” 值班员客气着要引他上楼,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忙你的吧,我又不是找不到,”他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有受伤,都是在现场帮忙蹭到的。” 秦淮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值班服务员,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地去了厨房的方向。 —— “他们,就这么走了?” 周苗苗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着离开的车队有些愣神。 昨晚蛋白质吃的有点多,今天上午又是这么忙,难免的会出现神经紧张,伴随话语错乱。 什么叫“就这么走了”啊? 事儿都办完了,难道还要留他们吃饭啊? 昨晚周苗苗向谷副主任汇报了西单市场现场情况后,便同领导一起吃了顿面条。 医院急救室火力全开,内外伤处置室全部运营,全院的医生轮流上阵,愣是让送来的伤员全存活了下来。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接力战和光荣的胜利,包括政务院办公厅副主任陆云、一机部副主任杨瑜生、工安部副主任于怀右等前来探望和慰问的领导都认同这一点。 京城管委会主任邱礼明更是代表市管委会看望了正在养伤的李怀德,正式向厂秘书长李学武表达了感谢。 红星厂准备了一整个晚上,这些领导前后只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都撤了,因为还有不少工作要忙。 周苗苗不理解其中的关窍,但李学武很理解,或者说是满足。 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多大佬齐聚红星厂,京城的、系统的、工安的……等等,红星厂已经露大脸了。 光是慰问现场采集到的照片就有无数,关于李学武的更多的是他作为陪同代表慰问受伤群众,以及几方领导向他表示感谢时的情景。 这么说吧,握手都握累了。 对方级别低于李怀德的都没资格向他表示感谢。 今天红星厂赢了三次,李怀德一次,李学武一次,谷维洁一次,三人三次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这一次接待过后,谷维洁和李学武都分别应宣传部门要求,被《人民大报》做了采访。 李学武昨天换下来的那套衣服,更是被拍了照,宣传部门相关负责人还将衣服打包带走了。 宣传工作,拿的都是细节。 秦淮茹听说了这件事也吓了一跳,昨晚要不是李学武提醒,她都给连夜洗了。 “领导,委办接到了辽东驻京办的电话,”王露小跑着过来,提醒道:“说是胡副主任约您见面。”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谷维洁看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大鱼上钩了,鱼群随后就到。” “小心点,别脱了钩。” 谷维洁知道他在说什么,调侃了他一句,带着秘书上车往办公区上班去了。 李学武回头瞅了一眼医院的楼上,琢磨了一下,也给韩建昆招了招手,叫他把车开过来。 “领导,是要准备谈判工作吗?” 周苗苗也嗅出了空气中别样的味道,眼睛一亮,询问道:“我们对外办要不要现在就做准备?” “不着急,先抻一会儿。” 李学武看着车过来了,这才转头看向了她,温声说道:“昨晚辛苦你了,今天给你放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谢谢领导,不辛苦,动动嘴的事。” 周苗苗的眼睛很好看,像是会说话似的,微笑着送了李学武上车,这才忍不住擦了擦嘴角。 —— “兄弟,你这一次可是出了大风头!” 胡可笑着把李学武迎进了办事处,眼角很醒目地扫了那台伏尔加m24,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些猜测。 就算是企业,也很少会有秘书长级的干部乘坐这种级别的进口车。 当然了,李学武很特殊。 以前就知道他很特殊,现在听说了西单市场的事,他更认同了这种特殊。 “恰逢其会,义不容辞罢了,”李学武谦虚地回应道:“您可别捧着我说话,我听着老别扭。” “哈哈哈——我可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胡可那可是老油条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骚话,要论起扯淡来,跟李学武那也是不相伯仲的存在。 他身边跟着个秘书,李学武身后是王露,四个人一起进了办事处的会客室。 “快坐,快坐,小王泡茶——” 一进屋,胡可便热情地招呼了起来,还贴心地叫了秘书把准备好的水果和茶点端上来。 李学武轻轻按住了他招呼的手背,笑着说道:“胡主任,您要这样下次我可不敢来了。太客气了吧?” “你听我说啊,在这做主招待你,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了,”胡可笑着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也算是我给你老弟道恭喜了!” “那应该是我恭喜您啊!” 李学武瞬间便明白了胡可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就是不知道下次我要想您了,该去哪拜访您啊。” “哈哈哈,说起来也巧了不是?” 胡可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往后啊,咱们兄弟很有可能会经常见面啊,老兄我更是要仰仗你的帮忙呢。” “哎呦,我这得给您道恭喜了——” 李学武眼睛一亮,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是我要多多仰仗您的照顾,多跟您请教学习了。” “哈哈哈——”胡可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大笑道:“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对吧?” 他见王露看了一眼桌上的西瓜,赶紧摆了摆手,示意了秘书拿给她,道:“说你们领导别客气,你也不要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哈哈哈——” 一般人跟着领导出门,那还不得矜持着点啊。 去哪个单位了,就算是人家让了,那也不能咔嗤咔嗤就啃西瓜啊。 不成文的规矩,茶几上摆的水果就是为了好看的。 再说了,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抱着西瓜啃也不雅啊。 可王露是谁,跟着二哥出门,她还管你什么矜持不矜持? “我不喜欢吃西瓜,能把那桃子给我一个吗?” 胡可和他的秘书都被王露这一句给闹懵了,领导要给的水果也就是客气客气,并不是真给你西瓜吃。 再说了,就算我把西瓜递给你,你也得矜持着摆手拒绝啊,找一个合适点的理由就是了。 我不喜欢吃西瓜算什么理由啊,还要吃桃子! “拿,拿给她——” 胡可终究是老练,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了,尤其是李学武那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用问了,绝对是关系户,还是李学武的关系户。 他将面前的果盘推了过去,示意了秘书过来帮忙。 秘书今天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头一次见着这么耿直的姑娘,还是跟着领导出来参加这么重要的见面,竟然要当着领导的面吃桃子。 “谢谢,一个就够了。” 王露从秘书端过来的果盘里挑了个好的,而后冲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特别的可爱。 秘书再一次懵了,你还真吃啊! 胡可则是看向了李学武,目光里的揶揄再明显不过,好像是在说:你这是把哪家涉世未深的大小姐拐出来了。 能跟着李学武出门的,还是来见他的,绝对不可能是“外人”。 这里的外人要加个双引号,表示不可以信任的人。 也就是说,今天的谈话内容,李学武并没有防备着这个小姑娘,也代表了她的身份被李学武充分信任。 “我们厂总工的外甥女。” 面对胡可的目光,李学武表现的倒是很坦然,两人也算是有私交关系了,又不是正式的场合。 “我这不是调到委办来工作了嘛,他特别嘱托我给带一带,姑娘有点天真无邪。” “我是跟着我们秘书长来学习的,”王露见二哥做了解释,便也附和道:“请胡主任多多批评指教。” “好好,很好的姑娘嘛!” 胡可算是看出来了,小姑娘确实涉世未深,怪不得李学武说了要“带一带”呢。 这姑娘还真得好好带一带,不然就是机关里的宝了——活宝,能在体制里闯大祸的那种活宝。 至于李学武话里所说的,姑娘是总工的外甥女一事,他信了,但没有全信,因为李学武没有说实话。 总工的外甥女还至于他这么的照顾? 他要带着秘书去红星厂做客,秘书敢随便当着双方会面的领导吃一颗瓜子他都要严肃地批评。 这不是瓜子或者桃子的事,这是工作态度的事。 当然了,李学武也解释了,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姑娘自己也“说”了,是来学习的,他还能说什么? 这绝对不是李学武故意带出来羞辱他的。 “呵呵——吃你的。” 见王露客气着跟他微笑,胡可扯了扯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示意了秘书多照顾对方,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今天约你过来,是我的最后一次驻京办任务。” 胡可认真了表情,讲道:“你上个月带队去营城和钢城考察参观,效果和影响很积极,领导很重视。” “当然了,你也知道辽东工业对红星厂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他顿了顿继续讲道:“这一次陆副主任来京开会,特别叮嘱我,想组织一次双方的见面会。” “要就咱们双方比较关注的营城港区、矿产开发、交通运输、集成化工业链条等等工作进行深入交流。”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表情很是恳切地讲道:“这一次的见面会,对辽东工业和红星厂都很重要,我相信你能感受到我话语里的诚意和认真。” “是,胡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 李学武也认真了起来,回应道:“很高兴红星厂的工作能够得到陆副主任的认可和肯定。” “我们厂一贯坚持为人民服务,做良心企业的经营准则,红星厂也十分感谢上一次李主任辽东之行贵方的热情友好的招待。” 他语气很是和煦地讲道:“自上一次会面结束后,李主任一直强调双方合作的成果是斐然的,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发展得到了诸多照顾和帮助,我们很感激。” “回去后我会尽快将这一消息汇报给厂管委会和李主任,并且尽力促成这一次的双方见面。” —— “领导,我是不是失礼了?” 在回去的路上,王露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看着后排座位上的二哥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资料,头也没抬地问道:“桃子好吃吗?” “嗯,真的挺好吃的。” 王露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春天就能吃到这么大、这么甜的桃子,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呢。” “好吃不就行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如果因为恪守繁文缛节错过了这一次的美味,是不是很可惜?” “嗯——好像是这样的。” 王露听了二哥的话想了想,说道:“可我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对你的看法啊。” “或者影响了你的工作。” “首先呢,你告诉我,”李学武笑着低头继续看文件,嘴里则是逗着她问道:“是什么让你意识到在会面时吃桃子是失礼的行为。” “我就是——那个王秘书看我的眼神,”王露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说道:“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呵呵,你觉得你做错了嘛?” 李学武继续反问道:“在会面的时候吃水果。” 王露这一次的回答比较快速,而且有点小委屈。 “是那个胡主任让我吃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李学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就算不是公务外勤,你去别人家做客,有让就有回嘛。” “等下一次那位胡主任带着秘书来咱们厂,你就用同样规格的水果和茶水招待他们就是了。” “当然了——”他还挑了挑眉毛说道:“他们要是矜持着、客气着不吃不喝,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嘻嘻——”王露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见二哥笑了,这才问道:“不会影响到工作吧?” “你觉得你的行为会影响到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那我的形象和地位也太不值钱了,吃个桃子就被影响到了?” “再说了,你不就在现场嘛,该谈的工作都谈完了,你有感觉哪一部分的工作受你吃的桃子影响了?” “那个——谢谢您——” 王露抿着嘴唇,甜甜地道了一声谢,真心实意的那种,看着就很真诚。 当然了,这孩子也不会装假。 “呵呵呵——”李学武想到了什么,轻笑着提醒道:“当然了,你都已经工作了,是大人了,知道什么样的场合忌讳做什么事,对吧?” “嗯,我知道的——” 王露认真地点头道:“没人让我,我是不会吃的。” “就这么做,绝对没错。” 李学武嘴角的笑意一直笑到了红星厂也没有消去,王露可比彭晓力有趣多了,不是嘛? 自从彭晓力决定留在保卫组帮助王小琴工作,李学武身边的秘书岗位便成了众所瞩目又令人担忧的位置。 他现在是最年轻、最有发展潜力的厂领导,能跟在他的身边工作和学习自然是机会难得。 说众所瞩目并不为过。 但是,都知道李学武这位秘书长在管委办主任的位置上待不长,也许一年就会调走。 要知道秘书长是秘书长,管委办主任是管委办主任,这是两个岗位,上下级的关系。 未来李学武要去哪,谁都不敢确定,更很少有人敢赌他会带着秘书去赴任。 而且就算是带着秘书去赴任了,那一年、两年以后呢? 都知道李学武培养人的能力强,两任秘书都带成了才,可跟着他去分厂工作,那秘书也只能安排在分厂。 也就是说,跟着他要承担选择去哪的矛盾和问题。 所以说令人担忧呢。 委办好多办事员每次被李学武召见都会心惊胆战,患得患失,既怕秘书长选了自己当秘书,又怕秘书长选了别人当秘书。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彭晓力都承担起了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的工作,也没见李学武再选秘书。 需要人帮忙了,就从委办大办公室里叫,平时多是周苗苗或者王露来他这边帮忙。 周苗苗一般是负责对外接待工作,王露则更多地帮他处理一些日常的工作业务。 两人在李学武这里帮忙,谁都没觉得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 首先,两人都不是李学武的秘书岗,按厂领导待遇来说,李学武现在是能选用秘书的。 其次,周苗苗的身份众人心知肚明不用说,王露跟赵雅军的恋爱关系,有太多人知道了。 大家更知道王露是夏总工的外甥女,赵雅军是李学武大哥的小舅子,这关系有啥好传绯闻的。 所以,悄然间,李学武竟成了红星厂有史以来敢用“女秘书”的男领导,还一起用了俩。 关键是没人说闲话! 你就说这气不气人! “明显是急了嘛——” 李怀德的病房里,高雅琴笑着说道:“看来这位陆副主任对辽东工业发展真的很认真负责啊。” “辽东工业在全国都是顶尖的存在,”李怀德敲了敲手边的资料说道:“工业产值和人均收入也是最高的,他们有着绝对的理由和自信来红星厂谈判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学武站在床边,笑着说道:“看来您得带伤上阵了,热情招待一下陆副主任呢。” —— ps:猜猜胡可去哪任职?任什么职? (别乱猜啊,前文已经给出了他的职级) 第1275章 有缘千里来相聚 第1275章 有缘千里来相聚 “听说你们厂搞了个大的?” 姬卫东还是那个屌样,晃晃悠悠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也没理会正在汇报的工作人员,往沙发边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跟特么债主子上门了似的。 “注意抓好质量验收工作。” 李学武没搭理他,点了点手里的文件,对工程处处长魏从光叮嘱道:“管委会已经讨论过了,领导们会随机抽查,重新验收。” “如果出现质量问题,”他瞅了魏从光一眼,视线又落在了材料上,提醒道:“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我明白,领导,”魏从光严肃地保证道:“下来我就安排相应的质量验收准备工作,绝不会出问题。” “我是相信你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讲道:“但问题很有可能掩埋在了基层,你一定要掌好眼,把好脉。” “别等着出现问题了才想着后悔,想着补救。” 他在手里的文件上签了意见和名字,这才推了过去,道:“这一次李主任很较真,一点差错都不行。” “我明白了,谢谢领导。” 魏从光原是工程处副处长,这一次提正处也是沾了红星厂晋级的光。 更主要的原因是厂里正在组建建筑分公司,原工程处处长郎镇南逮着机会主动下去担当重任去了。 工程处处长和建筑分公司总经理,哪个职务更香? 也分人,郎镇南敢主动申请下去挑大梁,开疆拓土,那是因为他的资历和成绩都够用了。 尤其是上面给出了严格的规定,红星厂原有的中层部门负责人全部要动一动。 集团化组织架构革新中没有他们的位置,只能下去拼一把,两年后再看谁能回来拿下部门经理。 魏从光是没有机会了,他的年龄到了,资历和成绩却不够,只能在这个位置上熬两年碰运气。 当然了,李学武对这样的同志还是比较信任的。 别看他们缺乏开疆拓土的决心和能力,可他们也缺少冒进和犯错的几率。 集团架构中不会过多地使用精干型干部,更多地把老成持重,成熟可靠的干部放在关键业务部门岗位上。 你可以怀疑老李的业务能力,但绝对会佩服他的用人能力,机关的盘子打碎了重新整合的过程中,人事工作基本上贯彻了李主任的意志。 这确实引起了一定的反弹,一些厂领导对此也是表达了不满和怨言。 但老李并没有顾忌这些,其他什么都可以谈,唯独人事问题不能谈。 可该说不说,现在机关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还真少有人能挑出毛病来,谁都说不出哪个不称职。 这就很考验眼力和能力了。 谁要说老李任用新人,胆大冒进,那这些关键位置上的老同志就要唾他一口唾沫了。 老同志可不是废物,这都是刀山火海里淬炼出来的菁英,用起来极为顺手,只要你把握住火候。 什么是火候? 很简单,你个人的威望,做事的手段,处事的能力等等一切综合能力,只要你能降服了他们,让他们甘愿为你驱使,那你就掌握了驾驭机关老油条的火候了。 这也是为什么,具有培养潜力的中层负责人全部下派担任专业厂和分公司负责人的原因。 这些人还没有完全的威望和能力来驾驭一个大部室,现在用他们就等于是在害他们,也是对红星厂,对组织的不负责任。 淬炼过后,才有机会成为栋梁之材。 像姬卫东这样吊儿郎当的废物,把他丢港城去祸害别人绝对是他们领导的英明之举。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能别问这句吗?” 姬卫东倒有理了似的,等李学武腾出空来了,这才站起身坐到了他的对面,“嘿,我听说你进步了?” “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李学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办公室门牌上没见着秘书长仨字儿啊?” “就算你眼睛不好使没看见,刚刚人家怎么称呼我的也没听见?” “哎呦,真是对不起!” 姬卫东屌屌地说道:“秘书长当面,小的有眼无珠,真是罪该万死,要不我给你磕一个得了。” “这人太少了,你去走廊磕。” 李学武对付这种混不吝太轻车熟路了,手拿把掐啊。 要说论混蛋,谁能比他小时候更混蛋了。 姬卫东以为在港城混了几年,吃了点洋墨水,就觉得能跟他比划了,到头来还是挨收拾的命。 “你这张嘴堪比五步蛇。” 他翻了翻眼珠子,不满地抱怨道:“我本来还想着恭喜你来着,老朋友回来了你就来这么一句。” “我是欠你的还是……” “说啊,怎么不说了?” 李学武见姬卫东自己不说了,挑了挑眉毛,说道:“哪个鬼东西跟我借钱,然后拿台破摩托车抵账的?” “好好好,我欠你的。” 姬卫东混横啊,一梗脖子问道:“怎么着吧,你能拿我怎么着吧,我就欠你的了。” “瞅瞅你这欠揍的样。”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说道:“付姨还说你进步了,长进了,成熟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没事,我恕你眼拙。” 姬卫东叼了根烟,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了,呼了一口烟说道:“这次回来我都想不走了,真想我儿子啊。” “不过谁让我肩负着组织的重任,人们的嘱托呢,唉——”他长叹一声,道:“自古家国难两全啊。” “跑我这吹牛哔来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们领导给你吃老虎屎了,让你有胆子在我面前摆谱。” “嘿嘿,不才——”姬卫东弹了弹身上的烟灰,屌屌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在你面前坐着的是保密……” “嘟——” 没等姬卫东说出他现在的身份,李学武将自己的两本工作证拍在了办公桌上。 “你就直接告诉我,你现在比我哪个身份强吧。” 姬卫东:“……艹!” (╯°Д°)╯︵┻━┻ —— “这是啥玩意儿啊?” 李学武下班回到家,刚一进门厅就被埋伏在拐角处的闺女给“击毙”了。 “哈哈——biubiu!” 把她爸干掉了,李姝跳着脚的乐,晃悠着手里的盒子炮,显摆着喊道:“枪,手枪——” “下午姬卫东送来的。” 秦京茹早就认识姬卫东,这会儿一边给李姝整理着袖子,一边解释道:“送来了一大箱子玩具呢。” “就送到了门口,我让他进来坐坐,他也不坐。” “嗯,知道了,”李学武弯下腰,逗着闺女道:“好玩吗?埋伏你爸爸是吧?” “嘿嘿嘿——” 李姝跳着脚地跑进了客厅,见着谁都要炫耀一遍手里的盒子炮,要是不搭理她,必然要挨她两枪。 秦京茹已经被“枪击”一下午了,早就免疫了。 这会儿着急回厨房准备晚饭,照顾孩子的活儿就交给了李学武,叮嘱他等韩建昆进来后再上楼换衣服。 李宁小不点,姐姐跑到哪,他就笨笨地跟到哪,手里端着姐姐玩剩下的冲锋枪,小跟班似的。 “哈哈——” 见着爸爸进了客厅,他更是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跟着姐姐跑到了沙发后面,很怕爸爸追他似的。 两个孩子就是比一个孩子热闹,只要有年龄差,好好教育,总不会见天的打架吵架。 “哎呦——我受伤了——”李学武再次被闺女开了两枪,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捂着胸口说道:“是谁偷袭的我?快出来——” “咯咯咯——” 终于有人陪着她玩了,李姝疯跑着冲出来,本打算去门厅埋伏韩叔叔,却正撞在她妈妈的腿上。 得,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魔王遇见了她妈。 顾宁刚进屋就遇着碰瓷的了,见闺女自己站起来了,便揉了揉李姝的脑袋,问了一句疼不疼。 “不疼——”李姝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手里的枪,解释道:“我在跟爸爸玩游戏呢。” “那也不能在屋里跑啊。” 顾宁换了拖鞋,带着她进了客厅提醒道:“这是撞在妈妈身上了,要是撞在鱼缸上怎么办啊?” 她摸了摸闺女的脑门,怕她真撞疼了,“你说是石头硬,还是你的小脑袋硬啊?撞了它,它可不疼。” “我疼——”李姝抿了抿小嘴儿,说道:“妈妈我下次不的了,不在屋里跑了。” “姬卫东下午来过了。” 李学武翻看着地上的玩具箱子,里面的玩具已经被李姝和李宁姐弟俩翻了个乱七八糟。 顾宁理了耳边的头发,又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问道:“他怎么又回来了?” “呵呵呵,我也这么问呢,他还跟我急眼。” 李学武轻笑着抱起了儿子,解释道:“红星厂接待的商业旅行团里有几个想要看武器装备的。” “你们厂的业务?”顾宁则抱起了闺女,跟着他一起上了楼,说道:“你不是说他母亲回来了吗?” “两码事,五丰行可不会碰兵器业务。” 李学武迈着大步上了二楼,将儿子放在了地上,示意他自己走,“姬卫东回来还有述职的事,他又进步了。” “还是那么不着调吗?” 顾宁对李学武有限的几个朋友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姬卫东了,“大老远的带一箱子玩具回来?” “跟我玩千里送鹅毛呢。” 李学武好笑地将儿子交给了顾宁,自己去洗澡换衣服,“昨天穿走的那套衣服毁了,还得请李师傅做一套。” “昨晚西单的事听说了吗?” 他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看着顾宁解释道:“我正好赶上了,去看中药店回来的路上。” “我听说是……”顾宁明显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愣愣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很严重的事故……” “我的车距离事发地点只有不到五十米,”李学武抿了抿嘴角,转身打开了洒,一边冲洗着,一边介绍道:“我带着建昆和另一位女同事参与了救援工作。” “昨晚回到厂里已经是七点多了,因为把大部分受伤群众安排在了厂医院,得做准备和应对工作,所以就没回来,也怕你们担心,都没敢告诉你们实际情况。” 昨晚还是韩建昆给家里打的电话,告诉秦京茹两人当晚不回来了,让她陪着顾宁住一宿。 李学武早就跟家里报备过,一旦有工作要忙,就不回家来了。 秦京茹和顾宁都以为他有事要忙,也都听说了西单商场爆炸的事,但却没有往一块想,因为隔着太远了。 万万没想到,还真是这件事。 “那你……”顾宁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打量了他一眼,这会儿好好地站在这,一定没伤着,便问道:“你要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吗?” “应该不会叫我,”李学武搓了搓脸上的水,看着顾宁解释道:“我和赶到现场的刑侦专家都认为凶手是现场死亡五人的其中一个。” “报复社会?还是……” 顾宁的脸色再变了一变,她小时候遭遇的那起恶劣案件给她带来了长久的心理阴影。 她骤然听到李学武的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不是报复社会,而是恶意袭击。 “凶手的身份还没有确认,”李学武冲个澡的时间很快,扯了浴巾擦了擦身子,同时介绍道:“但能确定是来自辽东农村地区的农民,也就排除了蓄意袭击的可能。” “太危险了——”顾宁皱眉道:“人是怎么来的京城,爆炸物又是怎么拿到的,就没人查他吗?” “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李学武擦好了身子,一边穿了睡衣一边说道:“部里连夜彻查这条线,至少京城火车站要糟糕了。” “不仅仅是京城火车站,从对方上车的地方开始,一直到他来京后住的地方,查查是谁疏忽大意了。” 这年月没有介绍信真的是寸步难行,但凶手竟然能从农村老家一路乘坐火车来到京城,还找到了最繁华的商场实施如此恶劣的恐怖行径。 只能说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完蛋了。 同时也能看出,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地方和城市,各系统、各领域都出现了管理漏洞。 人心松散,管理混乱,这一次的爆炸袭击事件,绝对是一记强劲的警钟,振醒了不少人。 —— “建昆,别忙活了,坐。” 晚饭吃完,秦京茹收拾着桌子,顾宁带着李姝去楼上学习了,李宁则是在桌子下面淘气。 韩建昆本想着帮媳妇儿收拾的,却被秦京茹拒绝了,示意他照顾李宁就行。 李学武见秦京茹不用帮忙,便点了点身边的座位,招呼了韩建昆过来坐下。 好像孩子都喜欢在桌子下面、椅子下面钻来钻去的,这都不用人教,李宁就是这样。 只是有的时候站起来会碰到脑袋,有人看着就啊啊两声,没人看着他也就有那样了。 哭是不可能真哭的,因为他站起来的劲也没多大,磕的也不是很疼。 李学武没管他,餐厅里尖锐危险的东西都处理掉了,不怕他乱爬。 韩建昆见领导叫了他,知道有事情要说,便认真了表情,坐在了李学武刚刚指的椅子上。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是前年年中来给我当司机的。” 李学武的一句开场白,便让韩建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已经能猜到领导要说什么了。 在厨房里收拾着的秦京茹也停下了手里的忙活,转回身看了过来。 两口子都不说话,倒是让李学武为难了起来。 “昨天晚上李主任突然提起你,说看你不错。” 他笑了笑,温和地说道:“这些话呢,其实我是想等到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再跟你谈的。” “咱们之间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我对你是很信任的,对你我也早有安排,不能亏了你。” “领导——”韩建昆迟疑地问道:“您是要换个司机吗?我……” “听我把话说完,”李学武按了按手掌,看着他说道:“你很好,包括我在内,李主任对你也很满意。” “他想安排你去负责机关小车队的工作,我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便也就同意了。” “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恐怕要等到我调去外地才能安排你了,这也是我原本做的打算。” “领导,建昆愿意给您当司机,”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有些紧张地说道:“他这个脑子哪能干得……” “不要这么说,也不要胡思乱想。” 李学武冲她摆了摆手,认真地说道:“建昆退伍回来工作好几年了,成长了,也历练了,是应该早做安排的。” “我很希望你继续为我服务,但不能以牺牲你的未来发展和家庭稳定为前提。” 他语气依旧和煦地讲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已经成家了,又和京茹准备要孩子,我不可能让你跟着我去外地工作。” “原本我是想安排你去保卫处工作,哪个部门都好,只要能留京,方便照顾家里。” 李学武看了看秦京茹,又对着韩建昆说道:“没想到李主任很欣赏你,作为你的领导,我也很欣慰。” “机关车队的工作很紧要,但我相信你能够胜任,就像给我服务一样承担好这份责任和信任。” “谢谢您,领导——” 韩建昆抿了抿嘴唇,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了您对我的希望和信任。” “好,男人要的就是这股劲,”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之所以在家里跟你谈这件事,就是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对你的能力也很信任,好好干工作吧。” “我记住您的嘱托了。” 韩建昆认真地应了,而后又犹豫着问道:“那我现在的工作要跟谁来交接呢?” “嗯,这件事还有点麻烦,”李学武想了想,问道:“你应该知道聂小光吧?” “刺伤李主任的那个?”韩建昆很意外又很疑惑地问道:“他不是被保卫科给抓起来了吗?难道您……” “你先接手机关车队的工作,明天我让人事处王科长带你下去,”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继续安排道:“他会去找你学车的,你先带他一段时间再说。” “我明白了,”韩建昆还是足够沉稳,知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干净利落地答应道:“我会尽快完成与他的工作交接。”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道:“有不懂的可以去问问顾城,他以前在机关车队干的挺有门道的。” “是,我知道了,”韩建昆站起身,说道:“那我明天就去找人事处报到。” “嗯,可以,”李学武弯下腰,从地板上抱起了李宁,笑着叮嘱道:“你们两口子也抓点紧,用点心。” “那个——领导——”秦京茹见李学武的话说完了,韩建昆也答应了,知道这会儿再说韩建昆的事也不好使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我怎么办啊?” “什么你怎么办?”李学武愣了愣,好笑地问道:“要孩子这种事还用我教给你们啊?” “不是的——”秦京茹紧张的都忽略了李学武的玩笑话,看着他说道:“您还用我在家里帮忙吗?” “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抱着李宁,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是建昆换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那个——呵呵,”秦京茹听见他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手足无措地笑了笑,说道:“没我的关系就——我是说,我去收拾厨房了。” 她真有点慌了,李学武要是换了建昆,再不用她,她们两口子跟这个家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谁能理解她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理啊,韩建昆可能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她一个农村姑娘,嫁到城里后想要有人撑腰的心情不要太强烈。 —— 两口子从李学武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同往常的时间差不多,韩建昆推着车子,她坐在后座。 “你跟我说实话,”秦京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虑,问道:“你是不是惹领导不高兴了?” “没有,”韩建昆的回答一贯干脆坚决,只是今天少了一点唠叨和啰嗦,心里也有一些思考和犹豫。 秦京茹或许就是听出了他的这份犹豫,继续追问道:“那他为啥要换掉你?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韩建昆把车子停稳了,回过头看着媳妇儿说道:“领导跟我谈话你又不是没听到。” “他们当领导的不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秦京茹看着他说道:“你真相信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你真是——大聪明。” 韩建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媳妇儿张了张嘴,说道:“领导要糊弄我,也不至于在家说了。” “他就算厌恶了我,也应该是把我退回司机班,或者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了我,而不是提拔任用我去……” “去管理机关小车队?” 秦京茹皱着眉头提醒他道:“那只是个股级干部,你跟着他不比那些股长风光啊?” “谁告诉你那是股级的?”韩建昆嘴角扯了扯,纠正道:“那是副科级单位。” “前段时间不是你说的嘛——”秦京茹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跟我说有个股级的机关车队长一跃成为了厂领导的秘书的。” “没错,他给领导当秘书以前确实是股级的车队长,”韩建昆点点头,说道:“可他走后机关体制变革,机关车队归属于委办,是副科级单位了。” “啊?也就是说——” 秦京茹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你以后就是副科长了?跟我姐一个级别?” “咳咳,在家就不用称呼具体职务了,毕竟也不是外人,”韩建昆把所有的幽默和唠叨都留给了最爱的人,“叫领导就行了。” “叫你个大头鬼——” 秦京茹欣喜若狂地拍了他一下,嗔道:“快点上车,赶着妈没睡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其实不用这样的,”韩建昆上了车子,故意很装地说道:“我爸以前的级别也很高,我妈都没惊讶。” “去,那能一样嘛——” 秦京茹拍了拍他的后背,揽住了他的腰说道:“妈对儿子永远抱有惊喜的心。” “我敢跟你打赌,你回家一说,妈准高兴!” “嗯嗯,我知道了——” 韩建昆的心情也很欣喜,谁又不愿意当干部呢,看车子蹬的飞快就知道了。 “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领导也说了,他不会带我去外地,这一次不安排我,等他走的时候……” “别得了便宜就卖乖!” 秦京茹倒是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患得患失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我可提醒你别太得意忘形,有他在你会顺风顺水,他要是调走了,看你怎么办。” “还有——”不等韩建昆答应,她又强调道:“他的新司机你也要上心,那个人以后比你跟他亲近呢。” 秦京茹搂着他的腰,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你要是不给他开车了,那在家里我就得谨慎一点了,不能什么事都打听,更不能什么事都问了,会给你惹麻烦。” “你这副科长来之不易,不能因为我……” “秦京茹,”听着背后爱人暖心的话,韩建昆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你也很唠叨啊?” —— “我特么快要被他气死了!” 周苗苗奋力地挥舞着球拍,将网球击飞了出去,同她爆的粗口一样有力。 对面的周小白却轻松地接了下来,甚至还拉了周苗苗的一个边球,两人打的有声有色。 “你怎么不去找他问问?” “问什么?他会承认?” 对于周小白略显天真的问题,周苗苗撇了撇嘴角,喘着粗气说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恶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小白的网球技术是得到了李学武“真传”的,总结起来就是:实力一般,但球打的确实脏。 周苗苗也是野路子,找了本书看了看,又跟着懂行的人请教了一番,便经常来俱乐部实际操练了。 她和周小白一样,现在都处于臭棋篓子阶段,倒是能对打个半斤八两,重在娱乐。 其实两人都没有成为专业运动员,或者把技术玩的多好的愿望,这就是一项社交活动。 因为李学武喜欢玩,周小白也拽着他玩,当做一项能接近他的活动或者机会,所以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嘿,不用我出手,”周苗苗双手握拍击球,咬着嘴唇说道:“会有人收拾他的。” “你该不会是——” 周小白认真地看了眼对面的江湖大姐,提醒道:“赵卫东也不是好惹的,窦经理不一定能……” “谁说我要找窦耀祖了?” 借着周小白的死球,周苗苗也停下了动作,抻了腰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具体不方便说,你等着看他倒霉就是了,来,再来一局。” “不带上她吗?”周小白球拍示意了场边坐着的恬静美女,对周苗苗问道:“你带她来是为了见李哥?” “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周苗苗好笑地调侃她道:“你就算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李哥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小白瞅了场边一眼,对于对方的样貌并没有什么信心,对周苗苗的话更缺少必要的信任。 你能奢求她信任一个交际的保证? 周苗苗的老底儿早就被她查了个一清二楚,从对方第一次来俱乐部,参加李哥的网球社交,周小白便对这个外表纯情自然,内心风骚露骨的女人起了警惕之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没想到这位还是她的大前辈,当年玩的比她现在接触的那个圈子还要。 只能说京城的老乒圈子是没落了,一代不如一代。 就连这样的野鸡都能攀上枝头充凤凰,更是站在另一个领域和高度来歧视这个她曾经混迹的圈子。 她还能说啥,鄙夷周苗苗就是鄙夷她现在的圈子。 “呐,你要等的人来了。” 没有回答周苗苗的话,周小白示意了球场外,李学武正带着人走过来。 —— “嘿,我说你真够意思啊。” 姬卫东走到球场边上,这才发现里面早有三只金丝雀在了,他不由得坏笑了起来。 “不过哥们儿早都改邪归正回归家庭了,你这样安排不是太好吧,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擦擦,”李学武抬手指了指他的嘴角,满脸鄙夷地说道:“你都多大了,还流口水。” “去你的——”姬卫东扒拉开他的手,眼睛盯着球场里看过来的几个姑娘,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到了咱们这个年龄,别说口水了,鼻血都不会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啊,这内地的姑娘就是比港城的姑娘纯,不带一点瑕疵的白,真是让我怀念啊。” “咳咳——”李学武轻咳一声,轻声提醒他道:“你看的那个都已经结婚了,不算是姑娘了。” “……谁说的!”姬卫东的嘴比特别网球场的台阶都硬,一边走进球场,一边小声嘀咕道:“港城的规矩,只要还没有生过孩子的,都还可以算姑娘嘛。” “嗯,这理论倒是很超前啊。” 李学武听见他的骚话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相亲市场上的炸裂潜规则,据说生了孩子不抚养的也可以叫姑娘。 “哈哈哈,你们好啊。” 姬卫东倒是自来熟,主动与走过来的几人打了招呼,道:“我是李学武的朋友,你们怎么称呼啊?” “姬处长您好,我叫周苗苗,在红星厂对外办工作,”周苗苗很是大方地主动打了招呼,又介绍了自己带来的姑娘,道:“这是我们厂舞蹈队的古丽艾莎。” “我叫周小白……” “等会——”没等周小白做完自我介绍,姬卫东惊讶地回过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提前跟她们介绍过我了?” “神经病——”李学武懒得搭理他,倒是瞅了一眼,微微低着头的古丽艾莎,转身去球场换鞋了。 “姬处长,我认识您。” 不用李学武解释,周苗苗微笑着主动介绍道:“我跟您爱人韩总认识,听她提起过您。” “你认识韩雅婷?”这下轮到姬卫东惊讶了,转头瞪了李学武一眼,那意思是:你是故意的吧? 安排的这么隆重,竟然是韩雅婷认识的? “是,对外办跟国际饭店业务沟通蛮多的,”周苗苗看出点什么了,忍着笑意解释道:“韩总的办公桌上有您一家的合影,我还记得您。”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姬卫东立即收敛了刚刚的玩世不恭嘴脸,客气着同周苗苗握手寒暄了起来。 再看向周小白的时候还挺客气地说道:“抱歉啊,刚刚的反应有点大,没听清您的介绍。” “没关系,我无关紧要。” 周小白真没给他面子,很直白地说道:“我不认识您,也不认识韩总,您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哈哈哈——”姬卫东这会儿真尴尬了,他哪里会跟一个小姑娘较劲呢,只是转头却瞪了李学武一眼。 哪找的姑娘,一点都不温柔! “周小白,周震南的闺女。” 李学武比周小白还耿直,顶着姬卫东的埋怨目光直接介绍道:“现在是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总经理。” “哈哈哈,我就说李学武不可能介绍一般人给我认识,”姬卫东主动向周小白伸出了手,客气着说道:“我爸是姬瑞轩,很高兴认识你,抱歉啊,周总。” “没关系,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听得出来,周小白确实很在意他刚刚不礼貌的举动,这会儿说话还夹枪带棒的呢。 不过姬卫东也是会做人,更会说话,李学武叫破了周小白的背景,就是没把他当外人。 他在给周小白打招呼的时候,也很直白地报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表示了对周小白的尊重。 其实以他现在的地位,对父辈的名讳还是忌讳的,这也是为了迁就周小白,算是一种歉意。 尊重和歉意周小白都收到了,所以接下来的话语气便和缓了许多。 “姬处长叫我小白吧,周总是李哥爱护我,开玩笑的呢,您别在意。” “哈哈哈,真厉害啊。” 姬卫东回过头瞪向李学武的眼神快要吃人了,好你个李学武,玩我呢是吧? 认识了周苗苗,又认识了周小白,他依着顺序看向了古丽艾莎,目光里的探究再明显不过了,就差直接问:你爸是谁啊,你跟我媳妇有没有关系啊? “姬处长,您好,”古丽艾莎尴尬地解释道:“我真是一般人……”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姬卫东算认定了,这就是李学武故意玩他呢,真是特么够朋友啊。(这句咬着牙说的) 可李学武是冤枉的,他没想过周苗苗会把古丽艾莎带过来,也不知道两人认识。 “你也会打网球吗?” “我不会,领导,”古丽艾莎没想到李学武会主动跟她说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周苗苗。 周苗苗则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主动解释道:“领导,古丽艾莎是咱们舞蹈队的演员,我听说咱们厂广播电台不是要招选文艺播音演员嘛,就想跟您推荐她。” “您也知道,去年咱们厂一股脑地招了三百多人,尤其是今年剧场成立后,文艺演员就更多了。” 她拉着古丽艾莎的手说道:“舞蹈演员就是吃青春饭的,越早转行,优势越明显,您看她……” “她没跟你说过吗?”李学武看了古丽艾莎一眼,对周苗苗说道:“我们早就认识。” “啊?我——”周苗苗虽然看出来了,可这会儿还是故作惊讶地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呢。” 说完又看向了古丽艾莎,笑着问道:“你认识秘书长早咋不说呢,害的我多尴尬啊——” 古丽艾莎低着头,犹豫着该怎么解释,还是李学武主动帮她解了围,“她跟李雪也认识,我们是在商场偶然结识的,那时候她还上大学呢,李雪正上高中。” “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姬卫东眼珠子叽溜叽溜的看了李学武和古丽艾莎,坏笑着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呵呵——”周小白冷笑着看了他,说道:“韩姐说的没错,您有的时候看起来确实不太着调啊。” “嗯?”姬卫东倏地转头,看向周小白惊讶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韩雅婷吗?” 周小白:“呵呵——” 第1276章 一脸的富贵命 第1276章 一脸的富贵命 “你们厂的李主任也是够倒霉的哈——”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看着球场上青春靓丽的风景线吐了口能看不能摸的寂寞烟圈。 李学武则是捧着茶杯慢饮着,目光低垂,似弥勒。 “哎,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没得到李学武的答复,姬卫东转过头戏谑道:“这一刀可真是时候啊。” “不是什么人都舍得挨刀子,”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敢承担这种风险吗?我觉得他不敢。” “那要看与风险对比的收益了,”姬卫东晃了晃脑袋说道:“这世上可从来都不缺少为食亡的鸟,为财死的人。” “呵呵,我从来都不以极端个体看普遍的社会。” 李学武没接他的下茬,这小子说不定要起什么幺蛾子,“你跟阿特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对这个项目漠不关心呢。” 姬卫东抬起手指搓了搓下巴,看着场上的大白腿是真眼馋啊,如果是在港城,他早就下手了 “阿特是个聪明人啊。” 他啧啧地叹了口气,很遗憾似的,转过头对李学武说道:“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哎——你说那边的人不是天生都不长脑子吗?” 姬卫东好像遇到了“世界难题”似的,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一次就不上套了呢,还学会打埋伏了。” “屎壳郎滚粪球,完蛋了吧?” 李学武可不会轻易放过嘲讽他的机会,嘴角一撇说道:“你说的那种不长脑子的,还得往西走才有呢。” “合着我特么白忙活了呗?” 姬卫东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给你们厂打了短工了,分哔没落下啊——” “说这话你都不觉得亏心?” 李学武眉毛一挑,满眼嫌弃地说道:“阿特都跟我坦白了,在港城你带着他去哪哪消费了。” “他说你一个人就点了仨,也不怕发动机干废了,回来交不出公粮,让韩雅婷查你的账。” “艹他大爷的,这小子真不是干大事的材料!” 姬卫东差点急了,“我带他去长见识,他竟然敢爆我的料,丫的真不是人揍的。” “哎,咱们合伙坑他一把怎么样?”这小子是真损啊,他撺掇着李学武说道:“你卖他的兵器都不要带子弹,我这边的子弹一过港就给他扣了。” “让他扛着烧火棍跟那些大老黑们交差怎么样?” “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和底线啊——”李学武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般,“你在港城就学到了这些?” “多了,这才哪到哪,”姬卫东恬不知耻地摆着手指头说道:“像什么观音……老汉……连连看……” “等我有时间好好教给你。” 他的目光依旧没离开球场上,“不过这一次你们得谨慎着点,别被几千万的订单冲昏了头脑。” 不见李学武回答,姬卫东却认真了表情提醒道:“阿特这小子滑不留手,背后站着的是谁还不清楚。” “可他一次就能下几百万美金的轻兵器订单,绝对有一只大黑手想要在某些地区搅风搅雨。” “我还准备卖给他成套的轻型合成营装备呢,”李学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道:“关键性装备已经给他看过了,他也很感兴趣。” “你别玩火自焚啊——” 姬卫东扭过身子,严肃地提醒道:“任何企业和个人都没有资格向外输出兵器,除非有特别的资质。” “轻兵所算不算有资质?”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他的提醒,放下茶杯看着球场的方向说道:“在卫三团做实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再说了——”他挑眉看向了姬卫东说道:“无论阿特把这些装备卖去哪里,都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 “你这话说的真是——” 姬卫东咬了咬牙,可还是承认了,“总得给咱们留点面子不是?” 他必须得承认,目前内地对世界任何地区的影响力都不足,甚至连自己的事都没理清楚呢。 无论阿特把这些“和平”卖去哪里,产生的影响力都不足以波及到内地的利益。 反正全世界也没人搭理咱们,那咱们也不用管对方死活了,有钱多的卖就完了。 “对了,你鼓捣的那个合成——”姬卫东微微顿了顿,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合成营是吧?” “你要不给我说说?” 他见李学武淡淡地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都是怎么准备的,我看你憋了好几年了。” 朋友之间互相了解很正常,李学武是什么出身? 那是正儿八经从战场上转业回来的,保卫和经济工作都不是他的“专业”,只有他在治安大队和卫三团打造的菁英战斗力量才是专业才能的展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卫戍区第三团,本来是后娘养的,现在却成了硬骨头、香饽饽,各种比武荣耀拿到手软。 全卫戍区团级以下的大比武,总能看见卫三团的身影,无论是干部和还是士兵,表现出来的素质着实让卫戍区的大佬们惊掉了一地的眼镜。 这年月单兵素质高不算什么新鲜事,因为承平未久,部队的战斗力和优秀传统还在。 卫三团保持住了优秀的单兵战斗力不算,整体文化和思想素质彻底把其他团甩开了一大截。 在新武器、新战法、新装备的大胆使用上,更是让其他卫戍区的团望尘莫及。 本来就是野战部队的底子,再不断地迭科技光环,管理干部严抓训练和实战,这战斗能力能不强嘛。 卫戍区在研究卫三团,上面的领导也在研究卫三团,这一支卫戍队伍与地方企业和轻兵所合作,多方面联系共建,彻底打开了战斗力提升的新思路。 只要研究卫三团,就绕不过治安大队的老底子,研究治安大队,必须研究李学武和王小琴。 李学武这位治安大队大队长更是那些大佬们心头上经常能看到和想起来的名字。 一个出身于部队,又游离于部队的优秀干部,正在用实际行动来影响新时代战斗力的建设发展方向。 姬卫东每年都能回来几次,就算不回来,在港城也能从父亲或者母亲的口中听到李学武的名字。 这可真是从大佬口中传出来的,顾海涛的姑爷已经不是一种身份影响力的标签,反而是慧眼识珠,东床快婿的代名词了。 顾海涛当然是很低调的,就算姑爷做的再好,他也不会去外面炫耀什么。 可备不住夫人们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丁凤霞总不能听着别人夸奖她姑爷,而表现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吧? 她最多能做到不笑出声来,努力压一压嘴角罢了。 尤其是有了李宁以后,她对李学武和顾宁的感情生活愈加的满意了,一儿一女,夫妻和睦。 重要的是孝顺,李学武可没少主动往金陵寄信寄礼物,关心和问候的电话也是经常的打。 丈母娘不太关心姑爷的事业布局,只一味地叮嘱他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顾海涛是一直很关心他的工作,尤其是他将卫三团、轻兵所、红星厂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更把卫戍区、保密部、分局等等单位的关系打通了,让这一布局更加的紧密和牢固。 编织关系网没有用,这张网得有实际的东西。 现在实际的东西就来了,顾海涛手里就有一份李学武关于合成营建设的设想和实践方案。 他自己就是学者型的参谋,自然看得懂这份设想和方案的优点以及目前所处的弊端。 关于先进的单兵装备、兵用吉普、后勤保障车辆、武装和运输直升机等等,这些都还存在于纸面之上。 可这已经不影响他依照李学武给出的数据进行推演和评估,这支合成营的战斗力有多么的先进和恐怖。 顾海涛捏着那份文件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终究是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 卫三团就是红星厂与轻兵所合作的实验产物,单兵挂具和配套装备已经崭露头角,在一些演戏的过程中被总装关注到了,也有了不少的采购订单。 66-6式狙击步枪不用说了,毛子那边就很恼火,背地里暗戳戳地说这款仿制枪不要脸。 嗯,毛子都这么说了,那总装就真得关注这把枪了,敌人骂的越凶狠,就越证明这款枪的优越性嘛。 什么要脸不要脸的,先采购500把实验实验,看看66-6式这款枪有多么的不要脸。 批判性地看待问题嘛,如果真的不要脸,那就按规制化采购,形成规模和战斗力。 红星厂对外贸易是一种契机,把兵器和单兵装备送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保密部跟踪反馈回来的消息很好。 这就是在给内贸打广告了。 卫三团在内,阿特在外,彻底让红星厂的兵用制造能力开发了出来,也走上了正轨。 否则轻兵所也不会授权给红星厂五金工业全力生产轻武器了,更做主同阿特的采购团进行二次谈判。 顾海涛很懂李学武,知道他在卫三团的实验有限制,对于装备的采购和使用掣肘颇多。 同时也很理解他将这些装备做成“模块化”进行出口,墙外开墙内香嘛。 —— “我预想中的合成营应该是合成化部队的最低一级编制,营以下的部队就不再具备独立作战的能力了。” 李学武坐在网球场边,晒着温暖的阳光给姬卫东这个兼职兵器贩子解释了他的营销思路。 “一个合成营应该拥有8个连,这8个连依照合成营不同的类型也各应该有所不同。” “你等会——”姬卫东抬手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惊讶地问道:“你说的这个合成营还是个套娃?” “套个屁,种类不同而已。”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介绍道:“合成营按我的思路应该分为重型、中型、轻型3种。” “当然了,我现在只想好了轻型合成营应该怎么搭建和配置,”他做了补充道:“其他两种还没想好。” “比较常规部队,合成营的特点是拥有后勤保障连和作战支援连,这是我设想中的核心组成部分。” “你说的这个倒是很新鲜。” 姬卫东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总参那边确实有过这方面的设想和计划。” “不过总参想的是改变现有的营级架构为4连2排2班。” 他解释道:“4个连分别是坦克连、榴炮连、无后座力炮连、高射机枪连各1个。” “2个排分别为通信排、工兵排,2个班分别为防化班、喷火班。” 姬卫东点点头补充道:“关于后勤力量的组建,总参也有过思考,就是没有你想的这么细致。” “你说的这个架构更应该称作是加强营,”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换汤不换药嘛,只不过是加大了剂量而已。” “我说的轻型合成营基本没有装假力量。” 他看了看姬卫东介绍道:“除了后勤保障连和作战支援连外,剩下6个连有5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 “外带一个直升机中队。” “艹!还要上直升飞机?” 姬卫东真就惊讶了,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生产的那种小蜻蜓?那不是废物一个嘛!”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讲解道:“轻型合成营作战定位应该是一种快速反应的作战单位。” “主要进行侦察、穿插、巡逻、警戒、重点目标突破打击等任务,为其他部队提供情报支持和保障。” “轻型合成营应该装备有便携式武器和轻型装甲车辆,如冲锋枪、侦察车等,同时配备有较少的步兵部队,具备较快的反应速度和较好的机动性。” 李学武端起茶杯淡淡地说道:“在我的计划中,一个合成营只有800人左右。” “800人!还‘只有’?” 姬卫东瞪了瞪眼睛,提醒道:“常规的营级队伍也才五六百人……嘶,不过也对。” 他的惊讶过后也想起了李学武所说的轻型合成营拥有八个连队,算上直升机中队就九个作战单位了。 “轻型合成营其实更适合山地战,”李学武没理会他的惊讶,继续说道:“炮兵连的炮以小型能空运为主,作战支援连应该配置大量63式火箭炮和迫击炮。” “同时后勤保障连必须要配置大量武装运输直升机随时进行物资补给及人员跨区调动。” “想法是好的——”姬卫东听他的介绍嘿嘿一笑,说道:“kh-4的运输能力……再等十年八年的吧。” “一个标准的【红星牌】合成营应该是这样的。” 李学武迭着右腿,眼睛微微眯着讲道:“营部四十人作用,分为作战股、情报股,供应股、人事股和火援股。” “轻装步兵连5个,每个连队120人,装备有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冲锋枪、56式轻机枪,66-6式狙击步枪、60mm轻型迫击炮等等。” “轻装步兵连应装备坦途指挥车1辆,具装1挺56式重机枪的坦途轻型装甲突击车14辆,兵用羚羊吉普车2辆,红岩卡车1辆。”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介绍道:“炮兵连50人,装备有2个无后坐力炮排,1个防空排。” “载具应装备有坦途指挥车1辆,坦途63式火箭炮发射车3辆,坦途无后坐力炮发射车4辆,红岩供弹卡车6辆,红岩轻型卡车1辆。” “作战支援连130人,分为连部、保障排、侦查排和卫生排。” “保障排装备有坦途通讯车2辆,剑齿虎雷达车2辆,剑齿虎干扰车1辆,羚羊吉普1辆。” “侦察排装备有坦途侦察车3辆,全地形坦途侦察车3辆,羚羊吉普2辆。” “卫生排装备:剑齿虎急救车4辆,剑齿虎治疗车2辆,羚羊吉普1辆,红岩卡车1辆。” “后勤保障连140人,分为连部、炊事排、供应排和维修排。” “供应排装备有红岩油罐车12辆,红岩普通卡车7辆,红岩重型卡车7辆,红岩供电车2辆,羚羊吉普车1辆。” “炊事排装备有红岩方舱式炊事车2辆,剑齿虎野战炊事车8辆,红岩冷藏车2辆,红岩卡车4辆,羚羊吉普车1辆。” “维修排装备有红岩机械维修车4辆,红岩电子维修车2辆,红岩重型吊车4辆,羚羊吉普车1辆。” 李学武讲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姬卫东露出了一嘴小白牙,笑着说道:“最后是直升机中队,140人编制。” “美洲豹运输直升机3架,云雀3武装直升机3架、kh-4武装侦察机3架,红岩卡车1辆。”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 他看着目瞪狗呆的姬卫东介绍道:“我们厂很快就会有我刚刚提到的另外两款直升机的生产线了。” 云雀3机舱内可配备7.62毫米的机枪或20毫米的mgl51/20加农炮,最多可以做四个舱挂塔架,可携带和发射四枚as11或是两枚as12导弹。 你别看它比美洲豹不大,可专业性一点都不差。 虽然是法国已经列装并且远销多个国家的产品,但它在姬卫东心中引起的震撼一点都不小。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姬卫东愣愣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别跟我说你出卖色相就能换来这两条生产线,要是能换我早特么卖了。” “呵呵——”李学武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值钱呢?” —— “他怎么走了?”周小白漫步走下球场,看了看离开的姬卫东,对李学武问道:“这么快就谈完了?” “没谈什么,我说他长相比我还难看,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了,”李学武扭头看了看急匆匆离开的小姬,笑着对周小白说道:“你觉得呢,我们俩谁长得好看?” “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周小白吃吃地笑道:“那我要不要说‘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哈哈哈——”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周苗苗擦着汗水从对面球场走了回来,微笑着看了李学武问道:“姬处长走了?怎么没多玩会儿呢?” “他有要紧事要办,”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怎么不玩了,我看打的都挺好的。” “骗人——” 周小白皱了皱鼻子,坐在了他的身边,轻哼道:“我都看见了,你们俩光顾着聊天,哪里看我们打球了。” “嗯?这话怎么说的?”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明显没玩过的古丽艾莎和已经渐入佳境的周苗苗说道:“好玩吗?” “我觉得很好玩,锻炼身体,”周苗苗背着手,尽情地展示着傲人的身材,晃动着腰肢说道:“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锻炼之后神清气爽呢。” “你呢,没玩过网球吧。” 李学武笑着对古丽艾莎点点头,示意了对面的藤椅说道:“坐吧,休息一会儿,别着凉了。” “谢谢领导,”古丽艾莎谨慎地瞧了他一眼,这才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身边就是周小白。 “我去找点吃的,饿了。” 玲珑剔透的周苗苗知道,自己在这会打扰到李学武和古丽艾莎谈话。 虽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有多亲密,但从古丽艾莎没有直接跟她讲这层关系就能看出一些不寻常来。 她多聪明个人呢,无论古丽艾莎同李学武有没有那层关系,都不妨碍是她把人带过来的人情。 其实周苗苗也不是凭白无鼓就帮古丽艾莎说话,两人也没什么太亲近的机会。 曾经在舞蹈队接触过一段时间,她也没断了文宣队的联系,更有现在对外办联系宣传部门的方便。 今天就是来俱乐部蹲李学武的,她觉得李学武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兴趣,何不找个新鲜的试试水呢。 真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从舞蹈队找来的姑娘,竟然是李学武的旧相识。 不管今天的结果怎么样,她在舞蹈队的威望都会重新树立起来,谁让她有“识人”的渠道呢。 就像她说的那样,舞蹈演员吃的就是青春饭,很少有见三四十岁的演员还活跃在舞台上。 舞蹈演员跟戏曲演员是两回事,戏曲演员技艺越好越吃香,并不单纯地依靠身体能力吃饭。 所以,舞蹈演员还是在有所成绩或者前途无望的情况下,尽早转行,抓住难得的机遇。 偶然间听到了广播站于海棠向李学武要人的申请,她便想起了以前的关系,这也是一种布局。 无论是谁,经她之手调到了广播站,都得记这份人情。 要是古丽艾莎能记住她,那就更好了。 “小白,你要吃什么吗?” 眼见着周小白没动地方,周苗苗也是笑着招呼了一声,道:“要不要我给你带点?” 瞧瞧这话说的,周小白听见了只能看了古丽艾莎一眼,站起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对这里不熟。” 看见没,女同志之间的话锋一点都不比男同志弱。 什么叫你对这里不熟? 等不情愿的周小白和精明的周苗苗离开后,李学武打量了对面的古丽艾莎,问道:“你看见我紧张啊?” “没,我见过您,”古丽艾莎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我是说——我来了红星厂以后见过您。” “呵呵,我也见过你。”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是去年的五一劳动节演出吧。” 古丽艾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难道我记错了?”李学武微微一愣,后又微微摇头苦笑道:“那就是我的记忆错乱了,不好意思啊。” “没有……”古丽艾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从学校直接跟着老师来的红星厂,当听说红星厂招收专业艺术表演大学生的时候。 或者说,当听说是能来红星厂,是他所在的单位。 自从学校门口一别,她便再没有见过李学武了,更没有接到过他打来的电话,她打到红星厂的电话永远都是已经登记了,领导回来会回复您的。 壮着胆子打了两次,她便不敢再打了,那个时候又开始了大学习活动,所以…… 直到她来到了红星厂,在表演舞台上,在文宣队,在李学武没有发觉到她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她就站在那默默地看着他。 与那个夜晚截然不同,又长着同一副面孔的他,让她思念了很久,魂牵梦绕的男人。 特别的男人总是会有特别的吸引力,就像后世普通人无法理解黄毛对女生的吸引力一般,你永远不懂他。 李学武以前长的俊俏,现在只能说彪悍。 可他对少女的杀伤力更比以前有威力了,尤其是性格独特的文艺少女,最喜欢亦正亦邪的危险成熟男了。 李学武说他们在五一劳动节晚会上见过,也对,也不对。 说对是因为他只记得两人面对面的见面了,说不对是因为她经常能找到机会去看他。 上班的路上,下班的路上,总能贪婪地看见一闪而过的车窗里那张让她置身于现实的脸。 现实就是,李学武是红星厂的厂领导,而她则是文宣队普通的一名舞蹈演员。 两人工作的地点相距不到几百米,但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难以跨越的距离和鸿沟。 今天的故意相遇,是她机缘巧合之下,能争取到的为数不多的见他的机会。 为什么没有跟周苗苗说她认识李学武? 因为她怕说了这些,周苗苗有所顾忌,就不带她来了。 只是见了李学武又能怎么样,他不是那晚的霸道先生,更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神秘男人。 她没有资格表白,更没有自信抱怨,埋怨他为啥两年没有给她打电话,没有约她出来。 古丽艾莎真的很想说,就算你不喜欢我,可万一我真的像小说里一样,喜欢了你三五年呢? 她努力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心里只有淡淡的遗憾和忧伤。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 4月7,星期一,《人民大报》头条头版文章《红旗下的英雄儿女》刊表,讲述了卫三团第一副政委、副团长,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李学武同志巧遇商场爆炸,临危不乱,带领同事指挥现场群众开展救援工作的文章。 文章从李学武个人角度出发,以第三视角阐述了当时的救援工作和现场勘查工作场景,文章笔墨并没有过多地介绍案件的情况,反而着重讲李学武的诸多事迹。 撒血疆场,转业归来,屡立奇功,舍己救人,无私奉献,能文能武…… 胸前满是荣誉甲,一腔赤诚为人民。 文章中还提到了身为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的他,第一时间安排了应急救援和医疗救护工作…… “领导,人给您带来了。” 周瑶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看向办公桌后面正在忙碌的身影轻声提醒道:“我现在就带他进来。” “嗯,”正伏案写着什么的李学武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仍然忙着手里的工作。 周瑶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转回身看了等在门口的聂小光,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聂小光有些忸怩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古怪地看着自己,复又低下头磨蹭地走进了办公室。 说实在的,他宁愿蹲在羁押室里也不愿意面对李学武,这个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大哥。 就算是他亲妈、亲大哥,也没说像李学武这样,每次他遇难了,都能救他出火坑。 如果他争气也就算了,或者说一刀弄死了李怀德,把自己这条小命也扔里算逑。 可惜了,李怀德没死,听说在医院里带伤工作,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慰问和表扬。 真是特么倒霉到家了! 人家瞧不起自己,可自己又不争气。 他已经记不得第几次给李学武惹麻烦了,这一次再来见李学武,真觉得没脸了。 “站好了——” 周瑶冷眼打量了他,在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只让他站在距离办公桌还有几步距离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领导为什么打电话让她把聂小光带来,可她确定领导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不过领导也没说让她出去,周瑶便站在了聂小光的身边,时刻防备着他有什么不长脑子的举动。 李学武没说话,笔尖不停,快速地写着什么。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纸张被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走廊里轻轻的说话声。 直等聂小光以为自己站了一百年之久的时候,李学武忙完了手里的那份文件,抬起头看了他。 “我没时间跟你多聊,今天叫你来只有两件事。” 李学武表情很是严肃地讲道:“受李主任请托和特别要求,对你所犯下的错误包括刺伤他,既往不咎。” 聂小光倏地抬起头,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他,就像脱水的鱼儿努力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嗓子瞬间干涸了,湮灭了所有疑问和要说的话。 在李学武眼神的示意下,周瑶也是满眼的意外,但还是为聂小光解开了手铐。 “第二件事,”李学武依旧是那副严肃的面孔,依旧是冰冷的声音说道:“李主任给你安排了两条路,但我擅自做了变动,要么给我当司机,要么去吃枪子。” “现在你自己选一个吧。” 李学武说完便扯了手边的一本文件看了起来,好像并不关心聂小光做什么决定。 无论是当司机也好,还是吃枪子也罢,都不惊讶。 可让周瑶诧异的是,此时的聂小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站在那哭的像个幼稚的孩子,可怜又无助。 他的哭声渐渐的大了起来,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声,袖子也擦不净脸上的泪水,倒留下了黑乎乎的印记——那是蹲了一周的羁押室,衣服上积累的脏污油腻。 聂小光之所以哭的如此厉害,是满心的愧疚,是对李学武再一次救了他而难以控制的委屈和依赖。 在年轻人尚未成熟的心里,恐怕李学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每次都能拉他走出苦海的那个人了。 称之为教父或者上帝也不为过,是不是有点中二? 可谁又没年轻傻过呢。 “难看死了,”李学武处理好了这份文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用你我都嫌丢人,拉出去毙了吧。” 最后这一句是对着周瑶说的,也是故意吓唬聂小光的,只是聂小光没觉得被吓唬,倒觉得感激和欣喜。 他在周瑶的白眼中笑了出来,甚至笑出了鼻涕泡,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李学武嫌弃地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抽纸盒,瞥了他一眼,说道:“滚去机关车队报到,韩建昆会安排你。” “嗯——”聂小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抽了几张纸,擦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说道:“我不会给您丢人的。” “得了吧,现在就够丢人的了——” 李学武没眼看他了,换了一副无奈的语气说道:“李主任大人有大量,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可你也得记住了这次的教训,有个人样,别让人瞧不起你了。” “我跟韩建昆说好了,你好好学车,好好上班,别再想乱七八糟的事,也别再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了。” 正说着他的事,韩建昆从门外走了进来,正瞧见自己的接班人,仔细地打量了聂小光一眼。 “领导,新车到了,”他也只打量了聂小光一眼,便转了目光看向李学武汇报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李学武做事非常讲究,利用这一次采购轿车的机会,给所有领导都换了新车,旧车调配给了分公司。 新来的三位领导有新车,其他领导怎么看? 现在不用看了,一样品牌,一样型号,甚至出厂日期都一样的魔都牌轿车到厂了,排排坐,分果果。 有所别的只有颜色,给三位女领导采购的是米黄色轿车,其他男领导的都是纯黑色轿车。 其实红星厂自己也有产轿车,双子座卖的很好。 可惜了,几乎所有出厂的双子座都出口给了港城,便宜又轻便的小汽车一上市便引起了轰动。 卟呤卟呤可爱的模样深深地抓住了年轻男女的心。 白领上班族或者家里不差钱的大学生都愿意买一台用作代步,不仅方便停车,还很省油。 相对宽敞的后备厢更能存放日常必用的东西,不显得凌乱赘余,更有格调。 京城两家品牌示范店也展示了几台样车,只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很少很少。 反正李学武在京城大街上是没有见过这种汽车。 但销售处那边反应,每个月都有销量,也不是0。 你会三千块钱买一台只有单排座的汽车吗? 就算它很可爱,很时尚,很省油,也很便宜,除了富贵人家,恐怕还真就没有人能下得去这个手。 当然了,富贵人家的闺女结婚收的份子钱都有1000元的,虽然那是几年后了,可说明有钱人真有钱不是? 就算是这个年月,一家几口人住100多间房子的四合院还嫌小的不也有嘛,你不知道的不代表不存在。 “双子座汽车给咱们厂职工也有优惠,”李学武看着选车的高雅琴笑着问道:“您要不要考虑买一台?” “你是在当销售员吗?” 站在米黄色汽车旁的高雅琴瞥了他一眼,好笑地说道:“你看我像是那种能拿得出三千块钱买车的人吗?” “像,我看您一脸的富贵命,”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乱猜的啊,您在厂里负责经济工作吧?” “打你——”高雅琴抬起手吓唬了他,见他躲了,便又笑了出来,“我可是标准的无产级阶,没钱。” “没钱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李学武笑着逗了她道:“三千块钱的汽车不贵了,好好想想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努力工作……”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高雅琴真要动手了。 双子座汽车确实对厂职工有优惠,但真没人买。 高雅琴有公车更不会买了,她一边看了汽车,一边问道:“阿特的贸易团要谈判,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千多万的订单,给今年的旅行团贸易开了个大单,也开了个好头啊。” “他也是这么想的,”李学武抬手拍了拍汽车,看着高雅琴说道:“第一单就算亏点也得把量搞起来。” “呵呵,他想多了——” 高雅琴轻笑一声,说道:“我相信只要有你在,这场贸易他可能会觉得大赚,但咱们永远不会吃亏。” (本章完) 第1277章 上官老师 第1277章 上官老师 “都说我李学武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看我这次不就吃亏了嘛——” 从国际饭店会议室走出来,李学武苦笑着对高雅琴耸了耸肩膀,道:“下次还是您来主持谈判吧。” “那也得看怎么定义吃亏。” 高雅琴不为所动,迈步向前走着,得体的宽领行政套装更显英姿飒爽,精明干练。 她好像是在为李学武开脱,实际上却点出了李学武的小心思,“你这招隔山打牛可是够老练的啊。” “老练什么啊,您都看出来了。” 李学武几乎同一个身位,与高雅琴一同走出了大厅,在酒店服务人员的帮助下上了汽车. 他还是很少享受这种有人开车门的服务,特别地同服务员点头致以谢意,从容又富有风度。 “这招不一定灵不灵呢。” 待两位领导坐上了汽车,三台车组成的车队这才缓缓开出了国际饭店的大院。 由李学武负责主持具体谈判业务,高雅琴负责拍板签署贸易合同,于4月8日星期二这一天,红星厂与阿特贸易团伙(叫团队也行)达成了最终的贸易协议。 协议总贸易额超过了700万美刀(2450万rmb),贸易项目包含了多个品类。 除去年阿特订单购买的单兵挂具、装具、轻武器、罐头食品以外,今年七个人的贸易团伙集体选择了红星厂代工生产的全套轻重武器,以及新型压缩食品。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阿特的单人签单量减少了很多,但组团签单量超过了去年。 武器订单包括66-6式狙击步枪、54式手枪,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自动步枪,54式冲锋枪,以及轻兵所连同红星厂共同研制生产的68-1型手雷,68-1霰弹枪。 其他重武器还包括56式轻机枪、56式重机枪、54-8式高射机枪、56式14.5毫米四联高射机枪,以及轻兵所连同晨光厂共同研制并交给红星厂代工的68式爆破筒。 54-8式高射机枪较原型54-1式有了明显的不同,整体重量由原来的137公斤减少为了65公斤。 这是李学武特别要求的,也是阿特团伙比较关注且愿意下订单的主要原因。 轻量化定型的54-8式高射机具备了车载能力,平射能作为重机枪使用,抬高能打低空目标。 而在协议谈判中阿特等团队成员也提出了其他武器的轻量化发展意见,比如迫击炮、火箭炮等等。 李学武是上过战场的,对54式枪组和火力支援装备的重量也是深感无奈,好用但死沉死沉的。 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山地作战还强调骡马机动能力吗? 就因为班排组运动战士扛不动这些铁疙瘩,宁愿放弃火力也要扔下它们,没有骡马根本带不走。 虽然阿特团伙都强调了武器的轻量化意见,但在重火力采购清单上还是选择了买买买。 63式60mm迫击炮、63式107火箭炮、56式火箭筒等等,订单量太大甚至惊动了调查部。 当然了,有轻兵所、保密部和红星厂背书,这一次的交易还是完美地敲定了。 不是原装武器用不起,而是这里更有性价比。 以56式火箭筒为例,原型是rpg-2型,性能更优,价格却是原版的一半,你说买谁的? 其实这个时期,毛子那边已经换装了更先进的rpg-7火箭筒,使用了更重的反坦克高爆弹的反坦克铁拳。 但是,先进不等于性价比,落后不等于不好用。 rpg2火箭筒结构简单,故障率低,容易修复,而且弹药补给充分,价格也非常低廉。 虽然它的口径只有40毫米,但是发射的却是弹径达82毫米的pg-2反坦克高爆弹,在有效射程150米以内穿甲厚度能达到200毫米,整体重量却只有4.67千克。 也就是说,阿特老家以及那些常年混战的邻居大叔单人就能扛着一把rpg颠颠地遛弯儿,甚至还能在背包里放三枚备用弹,打装甲目标可以,拆墙拆堡垒也好用。 56式火箭筒就脱胎于rpg-2,同样采用前口装填的方式,且为两端开口设计。 当发射炮弹的时候,产生的反冲气体会从炮管后方冲出,这样就不会产生明显的后坐力。 当然了,打过老40火的读者都知道,这玩意儿后焰非常明显,一不留神就烧鸡了。 不管怎么说,rpg-2火箭筒的设计成功就代表了56式火箭筒的优秀,这个时代的兵器工业系统有句话说的好嘛,毛子有什么,我们就有什么,换个名字就可以了。 所以别鄙视李学武,他也是跟前辈们学的。 有人问了,毛子都换装rpg-7了,为啥红星厂还在卖力地生产56式火箭筒? 很简单,毛子都有rpg-7了,凭什么我们不能有? 轻兵所提供的消息,新的火箭筒已经定型实验了,估计也就一年多就能批量生产和换装。 所以红星厂才能拿到56式火箭筒的生产批文,以及对外贸易的手续。 包括5开头的武器以及部分6开头的重武器,其实都已经处于落后的边缘了,在世界武器排名中基本落后。 所以,上面并不在乎红星厂的改造、研发和生产。 其实也是这个年代的常态了,李学武作为红星厂安全部门负责人,手底下随时能拉出一个师你信吗? 这年月挂机械厂的不一定是生产拖拉机的,尤其是偏远地区小三线企业,各个手里都有绝活。 当然了,红星厂研发出了优秀的产品也没有任何的保护限制,谁都能拿走去仿造生产,最多给你个奖状。 把落后装备以五金工业的项目做成出口订单,上面是乐不得的,这时候穷的连“工艺品”都敢卖了。 既然就快有新的40火了,56式火箭筒也就成为老40火了,但它存在的意义是非常紧要的。 轻兵所所长,也就是李学武的便宜老叔就跟他讲过,正因为有了非常宝贵的技术积累和实践经验,才会给新武器的研究奠定基础。 同样的,李学武运作红星厂的渠道,以轻兵所为出口订单主体,将李代桃僵、偷梁换柱、掩人耳目等奇葩理由代工生产的兵器卖给阿特团伙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毕竟谁都不能忽视了李学武提出的合成营设想。 这不是为了忽悠阿特等人作为广告代言人,将国产特色武器进行改造升级,匹配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做一场虚伪无力的海市蜃楼骗那些土豪金的钱。 在谈判桌上,李学武特别向他们七人展示了【红星牌】轻型合成营全套装备和设备,震瞎了他们的狗眼。 这些贩卖和平的混蛋都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很勇敢地在沙盘上与李学武进行了兵棋推演。 结果就不用说了,输的目瞪狗呆,两眼冒光。 因为他们的部队遭遇了无人机的袭击,很突然的那种,直接懵逼了。 无人机是什么鬼? 7人齐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想要个不耍赖的理由。 李学武并没有做多解释,只是强调了轻型合成营未来会有无人机的配置,打击效果就是他说的那样。 只能说有些装备过于先进,无法展示 结果这个采购了5万吨罐头、5000枚煤气罐、一堆国产落后武器装备的杂牌贸易商竟然敢夸下海口。 红星厂只要能生产无人机,他们就坚定地站在红星厂这一边,甘心做代言人,代货“主播”。 李学武之所以说这一次的买卖谈亏了,就是这一次展示之后,阿特等人提出了第一单采购权。 要说别小看了阿特这样的“小商人”呢,越是这样的小商人,越是精明胆大。 他和其他六名同伙共同提出了每年不少于3000万采购订单量,以换取轻型合成营第一单采购权。 条件也很简单直白,这支合成营装备会被投放给最需要,也是最快见效的某个区域,以实验实战效果。 第一单合成营装备必须以低于成本价供应给他们,如果效果显著,随后的订单也不能超过平均订单价值。 也就是说,阿特团伙用每年的贸易量和合成营后续采购价为筹码,赌他们没有看错李学武的梦想。 一旦合成营创造出了优秀的价值,那他们会快速地从小卡拉米成长为中规模卡拉米,那可是迈了一大步。 既然已经谈成了今年2450万,以后每年不少于3000万的采购订单量,为啥高雅琴还说他是隔山打牛呢? 很简单,阿特他们也不是傻子,协议做了特别期限限制,先进的坦途汽车、新型的武器装备、三种直升飞机等等,要在两年内看得见,并且附录在合成营清单内,能够真正地采购到这样的先进装备,而不是减配。 无人机当然不可能在期限内,这玩意儿世界上都正在研究,只能做补充要求。 李学武给了上官琪20年的时间,只要她在20年内研究出无人机,就算她完成任务了。 同样的,在协议中红星厂也承诺,一旦出售无人机,必须给阿特他们谈判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二十年后的阿特在哪了。 隔山打牛打的不是阿特,而是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这两个与红星厂深度技术合作的老狐狸企业。 红星厂不缺少出口型订单,更不缺少产品倾销地,甚至基础工业产品和较为落后的工业产品也能找到出路,是时候给他们上点压力了。 —— 说到压力,其实最近上官琪的压力就挺大的。 不说如火如荼正在建设的kh-4直升飞机生产线,就只厂里又传来了直升飞机制造厂扩建的好消息。 红星厂将同法商圣塔雅集团合作引进法国先进的美洲豹运输直升机和云雀武装直升机。 当然了,上官琪不是恨红星厂发展太快,而是恨自己的项目发展的太慢了。 秘书长提出的四轴小型无人机研究项目进展缓慢。 她甚至一度怀疑秘书长是不是搞错了,这种小型无人机的研发方向是错误的,或者说没有足够的能力。 搞科研的反思没成功的理由无非就两个研判方向,一个是自己错了,一个是时代错了。 直升飞机制造厂连建三条生产线,投资超过了八百万,可秘书长给无人机项目批了五百万的预算。 也就是说,20年内,她就算是烧,也得把这500万烧干净了,等同于烧了三分之二直升飞机制造厂。 20多岁的她有着很深厚的科学研究基础,父兄一大家子人都是搞相关技术的优秀人才。 可做项目不能凭借上阵父子兵来提振士气,毕竟项目里也不仅仅是他们一家人,还有其他技术大佬呢。 拿着高工资,享受高待遇,用着新设备,可研究成果却寥寥无几,对比发展愈加迅速的其他项目组,尤其是直升飞机建设和科研项目同行,深感愧疚和无力。 几个项目组里都有来自原单位107项目组的同事,大家都在一个厂区,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虽然互相不会提及各自的研究领域成果和方向,可厂报上刊登的消息就足以证明谁做的更好,谁选的更好。 当初她按照李学武的要求,从107项目组里选走了最好的研究员,拿到了最高的科研经费。 现在不仅被挑剩下的同事给了她压力,就连被她挑选来的研究员也成了她的压力来源。 她经常会愧疚,觉得不如一边,又对不起另一边。 年纪轻轻的她就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日渐憔悴,可又不想麻烦父母。 中午饭后,不知怎么的,便从科研所食堂走到了主办公区,上了三楼找到了正准备休息的秘书长。 “呦,稀客啊,来,进来坐。” 李学武鞋都脱了,刚在简易板床上躺下,便见到了踌躇着站在门口的宝贝疙瘩。 能在未来带来几百上千亿市场的项目负责人,可不就是红星厂的宝贝疙瘩嘛。 “对不起啊,秘书长,我打扰您休息了——” 直等走到李学武办公室门口了,听见了对方的招呼,上官琪才回过神来,瞬间脸红了起来。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她的突然到来,也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和满脸的憔悴。 他也知道搞科研的很辛苦,但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去年第一次见上官琪的时候她还像个十八九的大姑娘,现在一看都快成二十八九的阿姨了。 这是科研,不是嗑命啊! “打扰就打扰了吧,见到你我彻底睡不着了。” 李学武用一句玩笑话瓦解了上官琪的尴尬,没有假客气,倒是真真诚。 “我现在没有专职秘书,你要喝什么得自己动手了,”他穿上了拖鞋站起身,整理了衣服抬眼示意了门口的茶柜说道:“有红茶和咖啡,喝哪个自己泡。” “不麻烦了,我不渴。” 上官琪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平易近人,干笑了一声,说道:“刚吃完中午饭,不知道怎么的就来您这了。” “说明你有话要跟我说呗,”李学武笑着走到了门口,弯腰捡了咖啡桶出来,玩笑道:“总不能是心里想着我,腿就跟着来了吧?哈哈哈——” 上官琪真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严肃的秘书长竟然还有如此幽默开放的一面。 似是这种玩笑话,以前在阿美莉卡上学的时候,同学之间自然是不防备说笑的,但回到国内以后…… 她从未见到过像秘书长这样风趣又有风度的男人。 “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李学武动手给她泡了一杯咖啡,给自己则是在茶杯里续了热水。 两只手端着走到了沙发旁边,摆放好了,这才看向了犹自站在茶几旁的上官琪,“坐吧,来都来了。” “谢谢——”上官琪在他坦然温和的目光中放下了所有的尴尬和紧张,矜持着点点头,坐在了长沙发上。 李学武的新办公室很小,比较保卫楼那边差远了,连最起码的休息室都没有。 他是喜欢午休的,每天都要睡20分钟左右。 睡眠质量很好的他,只要一躺下,便是深度睡眠。 醒来后一杯红茶醒醒脑,一整个下午必然是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主办公楼建了快有二十年了,还是49年接收前建的呢,那时候可宏伟气派,机关工作绰绰有余。 可来到了二十年后,机关管理的规模不断扩充膨胀,原有的主办公楼早就不堪重负。 红星厂在最近十年内又围着办公区大院其他三个方向分别建了四栋大小不一的办公楼。 最小的是保卫处原本的办公楼,李学武当科长的时候换到了同在门口方向的新办公楼。 最新的是主办公楼左手边原谠委楼,才建成不到两年,结果楼还没用几天,谠委结构没了。 有胡说八道的厂职工瞎传,说这栋楼封闭了办公区的风水,堵了杨书记的命格,结果他下去了。 还说李学武之所以能三年三个台阶,就因为他在保卫科科长的任上促使了保卫楼挪到了新楼。 老话不是说嘛,树挪死,人挪活,结果李学武一年一个台阶,一步一个脚印,现在都成厂领导了。 可惜了,厂领导的办公条件都还没有保卫处长好呢。 保卫处用的是新办公楼,虽然在大门旁,位置一般,但胜在宽敞,李学武的办公室更宽敞。 上官琪没少去,经常去签费用,找李学武要钱去。 这边的办公室她还是第一次来,可让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是,她竟然能精准地找到这里来。 更让她脸红的是,她潜意识就认为李学武在这。 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她捧起了桌上的咖啡杯,味道浓郁真诚,直冲大脑,让她精神提振了几分。 偷偷打量着李学武的办公室环境,在心里做了对比,顿时觉得厂领导也不好当呢。 自从红星厂进行机关人事变革,以及最新的集团化管理班子架构搭建,这主办公楼就更显得拥挤不堪了。 尤其是这主办公楼三楼,厂管委办班子成员扩充以后,厂领导的数量增加到了十一个,一层楼都占了。 你说楼下和楼上都有地方,可你要是管委会大管家,你能把哪位领导的办公室上调,哪位领导的办公室下调啊?还不得打起来啊! 你觉得李主任是一把,可以去四楼,同几个会议室一起,可李主任不愿意高高在上,脱离群众。 你又觉得哪位领导不值得你的尊重,可以放去二楼,被其他班子同志“踩”在脚下呢? 所以这个问题无解,主办公楼虽然环境一般,可坐北朝南,名正言顺。 虽然三楼显得拥挤,可大家平起平坐,身份对等。 这些班子成员里李学武最小,无论是年龄还是职级,所以他也是发扬风格,不换办公室。 以前管委办主任的办公室多加了一块秘书长的牌子,其他两位管委办副主任也只能屈就于原来副主任的那一间办公室。 可在上官琪的眼中,作为秘书长的他,办公环境真的很简陋,却不见他嫌弃和不满。 长方形的办公室,办公桌侧着窗子贴着一角摆放,办公桌对面是两把椅子,椅子后面是整面墙的文件柜。 一长一短两张沙发挤在办公桌的右侧靠门位置。 再加上沙发围着的茶几,以及文件柜右侧靠门位置的茶柜,将小小的办公室填了个满满登登。 “茶淀家具厂的产品。” 李学武见她打量着办公桌与文件柜之间的简易折迭床,端起茶杯笑着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在运营。” “我们家也有一张,是我二哥买的,”上官琪见李学武看破了自己的观察,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角低下头解释道:“他也养成了午休的习惯,说午休很科学。” “呵呵,你觉得不科学吗?”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父亲是中医,我爱人是西医,我也有很多医生朋友,他们都认可午休习惯。” “只要时间不要太长,就不会给心脏太多压力。” “这我倒是没研究过。” 上官琪端着咖啡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味道很醇正,国内也有卖这种?” “不清楚,朋友送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喝不惯,一直放在那。” “你可能也知道,彭晓力现在负责其他工作了,茶柜里的东西都是他交接前收拾的,否则我都找不到。” “是,我听说了——”上官琪又喝了一小口,目光不自然地挪向了别处,“您怎么不选个专职秘书?” “暂时没需要,也不想为难人。” 李学武的回答足够简练,让上官琪都有些惊讶。 她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您现在负责的工作这么繁重,没有专职秘书怎么忙的过来?” “距离我办公室十步之内就是委办综合办,”李学武笑着用手指了指,说道:“那里有很多秘书帮我。” “很多工作不一定非要专职职业,很多问题也不是只有唯一的答案,”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有时候需要换换思维思路。” 上官琪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劝慰,面色顿时恢复了刚刚来时的郁郁,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几个问题想要跟你请教。” 李学武见她低落的情绪,站起身在上官琪惊讶的目光中走到办公桌旁找出了一本书走了过来。 “我刚刚学到了欧拉角,关于其求解的办法一直摸不到门径,能问问你吗?” “欧——欧拉角?” 上官琪惊讶的表情更甚,瞪大了眼睛看了他手里的数学书,问道:“您是自学还是跟着老师在学习?” 她有些错愕地解释道:“我知道您还在大学进修,我是说您……您怎么学到这些知识了?” “我大学学的是马列主义。” 李学武抿着嘴角强调了一句,坐回到了沙发上,将明显翻过很多遍的书放在了茶几上。 “我数学底子很薄弱,只有高中基础,学起这些来有些费劲,跟教授们请教过几次,慢慢摸索着学习。” “那您还真是——” 上官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震惊和钦佩了,眨了眨眼睛,说道:“您学这些是为了……” 她试着问了一句,可没有问完全,但她已经猜到李学武为什么要学欧拉角了。 欧拉角是一种描述刚体旋转的三个关键参数的方法,由瑞士数学家莱昂哈德·欧拉在1776年提出来的。 它用来确定定点转动刚体位置的3个一组独立角参量,由章动角θ、旋进角(即进动角)ψ和自转角φ组成。 说起来很复杂,但它是解析四轴无人机四元解算姿态角的参数数法,是她目前研究项目的一个内容。 这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深奥的知识,对项目来说也只是算是基础知识罢了。 但对于李学武这样日常工作繁忙的厂领导来说,还能抽出时间了解这些基础知识,就真的很难得了。 “虽然帮不上你们的忙,”李学武微微一笑,说到:“但总要理解你们的辛苦和努力嘛。” “领导,我——”上官琪哽住了,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敲了敲数学书,看着她说道:“我的教授告诉我说,求解欧拉角要用到很多复杂的数学知识。” “呃——是,是有点复杂,”上官琪回过神,她看得出李学武目光里对知识的认真和求解的态度,低下头指了数学书上的相关公式内容解释道:“但求解它却有很多办法,比如这里用到的欧拉角法、四元数法、方向余弦法、三角函数法、rodrigues参数法、等效旋转矢量法。” “原来解决它有这么多种办法啊!” 李学武微微惊讶道:“但我连一种都搞不懂。” “呵呵——您没必要……” 上官琪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刚想说您作为领导,没必要了解这些,可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研究,她又把话咽了回去,拿了书边的铅笔在白纸上做了演算和解答。 她写的很慢,讲解的也很认真,也看得出李学武听得很认真,一步一步地解释清楚了。 第一次用了欧拉角法,第二次则用了四元数法。 她给李学武介绍了目前项目组对欧拉角的测算实验,发现方向余弦法在对载体姿态动力学求解时会产生歪斜、刻度和漂移误差。 但sins中在进行姿态求解时估计出这些误差是很重要的,与方向余弦法相比,四元数法的优点在于不仅歪斜误差等于零;而且刻度误差的推导很简单,能得出便于进一步分析的解析表达式。 而方向余弦法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分析和检测到刻度误差,且不能得出通用的结论。 “通过从不同角度对欧拉角法、方向余弦法和四元数法进行对比,结果表明四元数法具有最佳的性能。” 上官琪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着有些迷茫跟不上的李学武问道:“我是不是讲的太快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李学武摆了摆手,说到:“是我的基础太薄弱了,反应的也太慢了。” “虽然我很敬佩您的学习精神,但您也不用对自己如此苛刻,”上官琪轻声劝慰道:“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像我们实验欧拉角一样,得慢慢来。” “嗯,是我太心急了啊。”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小事不急,大事不乱,事急则变,事缓则圆的道理我都忘了啊,” “对——对不起,领导。” 这会儿上官琪也听明白了,秘书长其实是在劝自己,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是人都有情绪,没有情绪的不成了石头人了嘛。” “但人与石头人的最大区别就是咱们有思想,能够调节自己的情绪,以适应工作和生活,对吧?” “嗯,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上官琪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慌了。” “很正常,我能理解你。” 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我现在都不敢去学校上大课,因为怕跟不上被同学们嘲笑。” “你看看,那是红星厂的某位领导,却连这么基础的知识都不知道,就这还领导呢?那我也行——” 他故意用第三人的语气讲着自己,逗笑了上官琪。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上官琪目露感激地说道:“我回去后会努力调节自己情绪的,把项目工作做好。” “要把管理工作做好,”李学武强调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领头羊不仅仅技术领先,更要精神领先。” 他点了点上官琪说道:“你要是丢了精气神,那这个项目也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和方向。” “我记住您的话了,”上官琪认真地说道:“我回去后一定认真检讨自己。” “想明白就好了,检讨,没那么严重。” 李学武仔细整理了刚刚上官琪讲解的草稿纸,夹在了书里,说道:“谁还没有迷茫的时候呢?” “领导,我有一个疑问。” 上官琪见李学武如此的随和,也认真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您为什么要我们研究四轴微型无人机呢?” “您应该知道,固定翼喷气式无人机才是主流。” “什么是主流?谁规定的?”李学武同样认真了表情,道:“从1914年一战中英国研制无人驾驶空中炸弹失败以来,到1917年英国研制世界上第一款无人驾驶飞机以坠机失败告终,谁规定无人机该怎么研究了?” “美利坚人?”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一年斯佩里空中鱼雷有了自动陀螺稳定仪。” “1935年,蜂后式无人机,无线电遥控全尺寸靶机,这算近代无人机历史上的开山鼻祖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讲道:“作为靶机和自杀式无人机的蜂后不也被淘汰了吗?” “我知道阿美莉卡搞出了d21,但我更知道这玩意儿到目前为止实验了8次,只将就着成功了不到三次。” “你知道‘长空’无人机吗?” 李学武嘴角动了动,讲道:“咱们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搞出来的却是一个亚音速的靶机。” “当然了,我不是说长空无人机没用,但在我的心目中,它没有那么的有用,至少没有形成战斗力。” 他比划着说道:“目前阿美莉卡飞进来十几架次的无人机,但都掉下来了,这就是固定翼。” “可是——”上官琪有些气馁地说道:“就算我们的研究方向是对的,可我们的研究能力实在是……” “嗯,你可以直说的。” 李学武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变化,点点头说道:“一清二白是我们的现状,艰苦奋斗也是我们的决心。” 他站起身从报刊堆里翻找着,嘴里说道:“我知道你们研究所缺少人才,也一直在跟厂里想办法。” “这是——”上官琪茫然地从李学武手里接过一份报纸,在他的示意下看了起来。 报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就在前天,***在北江省管委会《关于大专院校毕业分配工作的报告》中批示:“毕业生分配问题是个普遍问题,不仅大学、且有中小学”。 ***要求各部门、各地方、各大中小学面向农村、边疆、工矿、基层,即“四个面向”,及时做好毕业生的分配工作。 指示是有了,可就连闭门造飞机的上官琪都知道,这“四个面向”在此时整个国民经济出现全面压缩、绝大多数工矿和基层都无法招工的形势下,实际上只能面向农村和边疆。 她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抬起头有些希冀地看了过来,见到了领导脸上的微笑。 “我已经同谷副主任谈过了,”李学武手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上的数学书说道:“人事处会将大学生招收工作作为今年的重点工作来实施。” “不惜余力,拓宽科技。” 他手掌按在数学书上,说道:“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上次咱们提到的ibm360计算机到港了,下周就能到厂安装了。” “真的——太好了!” 上官琪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上次领导确实说过,可她根本不敢想。 这个时期科技封锁的太严重了,这种级别的电子计算机很难弄进来,除非是特殊的渠道。 万万没想到,领导说到做到,真把计算机搞到了。 “我还可以跟你透个底儿。”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满眼兴奋的她说道:“最近咱们厂能从馹本拿到更先进的电子生产技术,法国也会提供一些必要且先进的无线电电控系统技术。” “而且,冶金厂那边已经确定,有色金属、稀有金属的研究进度非常顺利,实验材料你也不用愁了。” 他点点头,看着重新找回自信的上官琪说道:“我还帮你联系了在京几个大学的业内泰斗做顾问,需要什么材料,只要国外公开有的,我就能给你搞回来。” “所以——”李学武看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但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的上官琪笑着问道:“咱们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谢谢您,领导——” 上官琪抹了眼泪,笑着说道:“您对我们的支持太多了。” “都是为了共同的理想。”李学武笑着看向她,说道:“你们慢慢研究,我也慢慢学习。” 他举了举手里的数学书说道:“我尽量争取在你们有了研究成果之前学会这些基础知识,看看谁更快。” “我已经感受到压力了。” 上官琪笑着整理了情绪,说道:“遇到您这样学习型的领导,我能表达的只有敬佩和敬仰了。” “夸我就算了——”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好读书,但不求甚解。” “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只能挤出之余的时间用来学习和了解,去拜访教授请教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领导,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听了李学武的话,上官琪主动讲道:“我可以帮助您学习这些知识。” 有些冲动地说出了这句话,她又怕李学武误会了她的意思,本末倒置,耽误了科研,便补充道:“我是说我工作以外的时间,可以你帮您……” “呵呵,那我得准备束脩了。”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紧张和尴尬,站起身走到茶柜旁找出了那罐咖啡,回过头对上官琪问道:“上官老师,这个行吗?” —— ps:昨天谁问那个时候有没有抽纸的,这个就是了,拆开包装打开是一迭的皱纹纸。(我不会乱写的) (本章完) 第1278章 良心发现 第1278章 良心发现 “秘书长,别忘了办公会。” 王露小跑几步,追上了刚刚上楼的李学武,提醒道:“九点钟,委办已经在准备了。” “我记得,谢谢你啊。” 李学武笑了笑,边上楼边随口问道:“结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有一段时间呢,”王露有些羞涩地抹了下眉毛,随即又爽朗地说道:“我和雅军都想请您做证婚人呢,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嗯,你这话说的没错。”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道:“证婚人没问题,但必须得有时间。” 他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说道:“定的是五一吧,还有二十多天呢,我可不敢保证。” “那我们就期待您有时间了——” 王露性格依旧是那么的开朗,永远没有忧愁似的。 跟在李学武的身后上了楼梯,最后一节台阶还蹦了一下,有走廊里的同事见着心里都咯噔一声。 随即这才反应过来,王露的背景几乎透明,都知道她是谁的关系,在秘书长身边这样的跳脱也不足为奇。 如果换做其他人,哪怕不是委办的秘书,也会被订上不沉稳成熟的标签,往后就别想着进步了。 当然了,王露从未在意过其他人的看法,更没有想过要积极争取进步,她早对仕途没有追求欲望了。 父母和兄长给了她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上班以后大舅又颇多照顾和扶持。 在没有物质追求和精神追求的前提下,她哪来的进步欲望,快乐的上下班不好吗? 其实这样的机关干事才最舒服呢,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无欲无求,顺其自然? 你不要看后世机关里那些老同志一个个的网名叫顺其自然,给一个处长看他们打不打得起来。 正因为王露没有仕途追求,表现真实不做作,却也不招人嫉恨,有了稳定的感情生活后,朋友反倒多了。 一路上跟李学武打招呼的干事,几乎都会同她也点头打招呼,妥妥的社交牛哔症。 真诚才是最强大的必杀技? “您真不打算选用专职秘书?” 进了办公室,王露有些无奈地开始收拾起了办公桌和沙发上堆迭的文件,这都是各部门送交上来的。 “没有人帮您处理这些,工作效率反而降低了。” “嗯,这好像是个问题啊。” 李学武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脱了身上的外套说道:“给我帮忙是不是耽误你自己的工作了?” “那倒是没有,”王露直起腰,看着李学武说道:“但我能看得出科长的为难。” 她一边收拾着资料,一边解释道:“有的时候他来科室里安排工作,都会刻意地跳过我,很怕您有什么工作需要,这让同志们心里都有点不舒服。” “毕竟我不是特殊的那一个嘛。” “嗯,看来是我的问题啊。” 李学武认真地听了她的意见,点点头说道:“我想的是不给大家添麻烦,没想到反受其咎了。” “其实也不是……” 也许是感受到了李学武话语里的反思和思考,王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呵呵,也许是你的思想进步了。”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她,说道:“既然你提起来了,我也慎重考虑一下,决定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啊?什么?”王露听着他的话一愣,迟疑着问道:“您是说……征求我的意见?” “嗯,选用你做秘书,可不就得征求你的意见嘛,”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和开会要用到的资料,站起身说道:“好好考虑一下,会后给我答复。” “那个——” 王露刚想要现在就推辞,可见着李学武已经出了门,开办公会去了。 “我……我都没有工作经验……” 她想说的就是这个,做普通的文秘工作还凑合,真要给秘书长当专职秘书,那可真是为难她了。 这么想着,她赶紧收拾好了办公室里的资料,出门找李雪问计去了。 自从来到委办工作,且去李家串了门以后,她同李雪的关系便亲近了起来,这也算实在亲戚了。 李雪对嫂子的准弟妹也没外道,一听她说完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呀——”王露嗔怪着抓了抓她的手,焦虑地说道:“我都要紧张死了,你还笑话我。” “有什么好紧张的,”李雪小声给她说道:“你都没听出来?二哥逗你玩呢——” “啊?逗我——啥意思啊?”这话可把王露弄懵了,“他——明明是说——你快告诉我呀——” “你有听男领导用女秘书的吗?” 李雪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解释道:“准是他听出了你话里的为难,要给你个方便呢。” “啥——啥方便?”王露更加的困惑了,看着李雪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他逗我的嘛。” “不可能明确你专职秘书的身份,”李雪依旧笑着,但语气认真地解释道:“就是跟你们科长说,以后你负责他办公室里的文案和日程安排等工作。” “不过不用像专职秘书那样走到哪跟到哪。” “啊,是这样啊——” 王露到现在才恍然大悟,瞅了李雪一眼,嗔道:“那他为啥不明说呢,还让我这么的紧张。” “我都有点自卑了,担心我做不好秘书工作……” “二哥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李雪抿了抿嘴角,笑着小声说道:“是你没听明白。” “我现在想明白了——” 王露撅了撅嘴,说道:“领导这是给其他人吃个定心丸,消弭委办因为他秘书位置悬空的议论。” “用我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非议,又能消除掉我在办公室里的尴尬处境。” “你还是挺聪明的嘛!” 李雪晃了晃她的胳膊说道:“其实挺好的,跟你现在做的工作一样,不用做委办的工作,倒轻松了呢。” “再说了,专职秘书也是秘书,是委办的一员,身份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差别,大家都一样。” “我倒是没在意专职不专职的,”王露抿了抿嘴角,说道:“我就是有点郁闷,听不懂他说的话。” “这有啥好郁闷的,我教你个简单的诀窍。” 李雪笑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领导的话啊,正着听一半,反正听一半……” —— 由于管委会班子成员扩充,业务划分的更加细致,管委会组织会议由原来的两周一开变为了一个月一开。 而此前每周一次,定在周一召开的班子办公会议也改成了每两周一开,时间也不固定在周一了。 这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好处,十一个人,各管一摊子,总体来说将责任具体到人,也省了集体决议的麻烦。 但有些必要的工作还是要在班子会议上进行讨论和研究的,对各自负责的重点项目和工作做进度汇报。 由于班子会议的频率进行了调整,远在钢城的副主任董文学也必须出席会议了。 所以三楼小会议室,管委会十一个领导都到齐了。 会议照例是由李怀德主持,秘书长李学武做具体议程汇报和意见汇总分析,同时做会议记录。 “上周秘书长去看了百草堂的药店,还遭遇了爆炸事故,”李怀德做了简要的会前讲话后,便直接按照会议议程进入了正题,“先议一议中草药的业务吧。” “好的,李主任,”李学武应了一声,翻开对应的资料,开始做了议程汇报。 “京城药材分公司拟出售一批药业企业,包括中药店、仓库、技术、生产车间等等物资……” “我们关注的是《百草堂》对吧,”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汇报后,看向了其他领导讲道:“刚刚秘书长也提到了,百草堂的主要经营区域在南方。” “此次京城药材分公司出售的是百草堂位于黄河以北地区的资产和业务。” 他看了看资料,讲道:“之所以有此大规模的动作,除了市里经济和产业布局调整以外,西药的大规模使用,以及市场和群众的需要也在发生变化。” “说直白点,就是政策和市场双双遇冷。” 李怀德抬起头,看向了其他人说道:“要接手这样的夕阳产业,光有开拓创新是不够的,我们所迎接的挑战和问题一点都不比这些药业企业少啊。” “确实是这样的,”景玉农看了看手里的材料,讲道:“产业化和市场调查表述的已经很明确了,全市范围内,仅就过去两年时间里,就有100多家中药店、中药企业面临经营困难,其中大部分已经停业停产了。” 她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说道:“在如此恶劣的经营环境下,还要上马中药产业项目,经管组这边是怎么考虑的,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或者规划?” “我们是侧重外贸带动内贸的思路来进行的中草药产业规划的,”主管经济工作的高雅琴接过话茬解释道:“港城东方时代银行旗下的屈臣氏作为东南亚最优秀的药妆零售企业,将与咱们厂全面对接药妆集采业务,这也是我刚刚提到的外销带动内销的主要动力。” “依靠港城现有的药妆市场发展方向,参照内地群众的实际使用需要,进行参考和学习,变更传统的前店后厂模式,打造先进的、符合社会需要的中药商店。” …… “也就是说,《规划》中设计的中药店跟传统药店是有根本性区别的?” 谷维洁按了按手边厚厚一本的《红星厂中草药产业规划书》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现场翻看,只能看向高雅琴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没错,颠覆性的改变。” 高雅琴解释道:“多功能食品药品加工厂会使用先进的生产设备进行加工生产,保证产品的稳定性。” “同时,生产的产品要具有便捷使用、可接受程度高、效果显著等特点,适合长时间零售需要。” 她翻了一下手边的《规划》说道:“除了加工环节以外,产地的规模化种植也是项目的重点工作。” “再有就是刚刚提到的先进零售体系,”高雅琴看向众人介绍道:“中药店不再是照方抓药,而是群众依照医嘱和实际需要自行选购药品,去掉了繁琐环节。” “有点西药店的意思了。” 董文学笑着看了李怀德一眼,说道:“真把中药做成西药一般的方便,相信群众还是会选择中药的。” “没错,中药更讲究治标治本,”薛直夫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如果真的能消化掉外来的先进经验,那中药产业也必将有更好的发展。” “除了中药材、中药饮片、中成药以外,《规划》中将学习国外药妆的先进经验,发展化妆品业务。” 高雅琴借着玩笑道:“这倒是显得我有点以权谋私了,不过女同志对化妆品的需要确实是迫切紧要的。” “呵呵呵——” 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轻笑声,目光扫过会议桌旁的三位女同志,人到中年哪个不想永葆青春。 “看来我不支持都不行了,”景玉农也难得地开了句玩笑,这又引起了更大的笑声。 办公会第一项议程顺利通过,红星厂将组建红星医药公司,正式对百草堂等相关品牌资产进行收购。 包括药店、仓库、配方、技术、渠道和产地等等。 其实同兼并十六家工业企业一样,还是要面对资产、财务和人事等问题,不过这对现在的红星厂已经不算是问题了,药企也没有工业企业规模那么大。 议程一项接着一项,李怀德抓头抓尾,李学武负责中间,两人的配合还是那么的默契。 薛直夫通报并讨论了联合工业医院的施工进展: 联合工业医院,也就是红星厂医院与十六家厂医院兼并后联合组建的综合型医院。 建筑项目排在了联合学校的后面,今年上半年就能完工,全套的医疗设备已经陆陆续续的到港了。 如果工期顺利,装修和设备安装调试没有问题,预计在今年的9月份就能开始营业。 届时联合工业医院将成为京城地区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床位最多、医生和护士最优秀的综合性医院。 以目前大学习活动开展过后的医疗现状,再加上红星厂两年多以来疯狂地吸收优秀医务人才,斥巨资从国外采购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器材,这家医院想不强大都不行了。 联合工业医院将主要服务于预计居住和工作在亮马河工业区的超十万名工人和家属。 同样不可避免的,医疗资源富集会带来患者的富集,这所医院必然会成为京城乃至是周边地区重点疾病和病患的首选治疗单位。 薛直夫的议题讨论结束后,高雅琴继续汇报了红星汽车工业的销售情况。 68年第一季度,通过港城汽车贸易公司和圣塔雅集团经销公司的努力,羚羊、双子座以及彗星摩托车大规模走出了国门,远销东南亚,彻底走红了当地市场。 其中港城汽车贸易公司的经销规模在港城地区遥遥领先,但在东南亚地区还是较圣塔雅集团逊色了不少。 主要原因是圣塔雅集团具有优秀的企业供销渠道,通过在工业设备、五金工业、工程机械设备经销渠道积累起来的人脉,这样物美价廉的产品自然不愁卖。 除外贸市场频传捷报外,内销市场也有了好消息。 第二期三台金标鸿途订制化客车正式交付给了中办管理处,也标志着红星厂特种车辆的发展走上了正轨。 特种车辆生产项目除金标鸿途以外,还有救护车、消防车、剑齿虎武装执勤车、9座宏运商务车等等产品。 随着商场爆炸案的及时处理和告破(目标身份还在调查),在红星厂医院接受紧急治疗的受伤群众陆陆续续或是稳定出院,或是转到了市医院和单位所属医院。 京城市民政向红星厂划转了医疗救护费用,同时送来了物质奖励,向参与了救援工作的人员送来了奖状和奖金,也就是李学武、韩建昆和周苗苗以及医护人员。 特别的,京城市将表扬信和表扬名单刊登在了京城日报头版头条,进行了公开表扬和感谢。 厂里的面子和个人的里子都有了,厂里的里子也来了。 高雅琴通报了京城市医疗管理局正式将红星厂生产的救护车和消防车纳入了特种设备采购清单中。 也就是说,京城市医院和消防单位在采购设备和装备的时候,就可以考虑红星厂生产的产品了。 这份清单中当然不止红星厂,可能进入到这份名单中,就已经证明了红星厂的产品得到了充分的信任。 高雅琴通报和讨论结束后,谷维洁继续通报。 为响应上级相关要求,组织处和人事处拟就相关政策面向全国的大专院校发起大专毕业生的招录工作,以支持相关的指示要求。 其实会议室内的众人都很清楚,从两年前开始,红星厂便偷偷摸摸、千方百计地招揽大学毕业生了。 不仅仅是大学生,就连老师和教授也招揽,给安排工作和生活,只要能支持红星厂的人才工作建设。 现在上面给开了口子,还是绝大多数工矿企业和基层无法招工的情况下,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了,现在的大学生也真就没有多少。 65年,也就是高考的最后一年,高中毕业生人数为36万人,高校招生人数为16.4万人。 16.4万人是全部的大专院校毕业生人数,大专是比大学多的,真正的优秀大学毕业生放在全国真是宝贝。 红星厂于去年9月份创建了联合工业学校,有了属于自己的人才培养系统和摇篮。 但是,三年之内,红星联合工业学校并不具备工业人才输出的条件,也就有了人才建设工作的短缺。 在会议上大家讨论的重点还是人才和财政的关系,没有人提到优秀毕业生能不能给红星厂带来实际效益。 这是不用考虑的,自己培养一个大专生,和招录一名大学生,哪个更省钱? 景玉农重点汇报了今年关于人才招录工作的财务预算,提到了预备金的不足,需要讨论研究。 李怀德看了眼李学武的方向,后又琢磨了一下,一力拍板,在人才引进和招录工作上不设财务上限。 也就是说,今年的机会难得,红星厂要全力抢人。 各学科人才、各系统优秀毕业生,只要人有实才,自愿前来,红星厂就要协调学校放人,不要怕钱。 刚刚同阿特团伙签署了近2500万元的贸易订单,切实让李怀德看见了科技的含量。 可以这么说,没有两年前李学武的坚持,他的妥协,红星厂绝对没有如此科技底蕴来建设这些项目。 大学生进机关、下基层,人才引进的实际价值正在一次次得到证明,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次的机遇。 联合工业学校、医院、集团机关、分厂机关、分公司机关、科研所、技术部门、生产部门、销售业务、国际事业部等等单位,都需要高学历、高素质的人才。 单拿国际事业部的发展来说,红星厂不可能每年都等着旅行团的主动到来,国际事业部必须尽快建立起来,走出去,将联合工业的产品以更优秀的价格和渠道推广到全世界。 技术和产品封锁从来都是自己心里的一把锁,对于红星厂来说,这些从来都不是限制。 在接下来的会议中,程开元通报了从法国引进的高炉吹重油技术和设备已经到达营城港码头。 相应的,红星厂需要尽快投建新的万吨级货轮,用以完成补偿贸易的协定。 此次的万吨散装货轮船名已经敲定了,叫圣歌梅号。 大家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有张劲松嘀咕了一句船名,说法国人怎么老喜欢用圣做名字开头。 船舶工业发展不止圣歌梅号要建造,钢城东风船务从东方时代银行贷款,委托营城造船厂制造三艘一万五千吨级的集装箱货船,总费用超过了450万元。 程开元特别提到了,东风船务并不具备大型船舶运营的能力,应该是代港城顺风远洋船务订购的货船。 之所以是集装箱货船,而不是散装货船,主要原因是配合红星厂在营城建设新港区的目标,同时兼顾津沽港码头和港城太子港集装箱码头的业务往来。 三艘一万五千吨级的集装箱货船,未来将游走于三个港区之间的货物和贸易往来。 同时他也提到了,圣塔雅集团的办事效率相当可以,特别在来函中提到了,三个月后货船如果能够交付,那圣塔雅集团在框架协议中答应给红星厂的猎鹰20公务机也能在三个月完成交付工作。 老李对公务机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就是想上天看看云彩是不是白的。 就程开元的工作通报,他特别询问了与圣塔雅集团的谈判工作进展,这方面工作是高雅琴在负责。 高雅琴给出的回复是,新的框架协议没有问题,具体的业务谈判还在有序进行当中,由于对方换了副总裁,谈判代表是从东南亚临时抽调来的,双方在某些细节上还有待沟通和解决,预计两个月内完成合同谈判。 这一次商务谈判完全没有用到厂领导亲自下场,更是将谈判地点放在了津门新组建的国际事业部。 高雅琴这几天也是忙的很,来回跑。 她在谈判进展的汇报中提到了阿特团队的采购协议已经完成了签约,保证金在第一时间打到了红星厂在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保证金担保账户上。 合同签完了,保证金到账了,相应的订单便开始生产和发货了,阿特人还在京城,货已经装船了。 对于红星厂的工作效率,阿特等人那是相当的满意,在外事部人员的陪同下,开始了真正的休闲娱乐。 除阿特团队的采购协议、圣塔雅集团的框架协议外,吉利星船舶也顺利地签署了新的技术引进协议。 主要包括一系列游艇级和小型货船、渔船的制造技术和生产设备,也是对双方代工生产协议的补充。 营城船舶发展的太快了,技术引进多渠道进行,吉利星船舶的合作优势愈加削弱,再这样下去,吉利星船舶就无法在营城船舶获取到优势采购价格了。 他的游艇在港城和东南亚以及南美地区快要卖疯了,怎么可能舍得这个下蛋的金鸡。 为了保持技术的先进性,对营城船舶的技术碾压,只能不断缩小这种距离差,以满足船厂日益扩张的胃口。 安德鲁也在抓紧时间搜集国际上先进的造船技术,与红星厂拓宽合作渠道,以便于延缓技术拉平的期限。 其实红星厂并不介意以优惠的价格向吉利星出售船舶,只要他们能不断提供新的船舶工业制造技术。 其他的外商还在谈,涉及到食品、电子、汽车、五金、船舶、纺织、皮革、酒水、家具、体育用品等。 不仅仅是红星厂自己的产品,这是在同贸易管理中心谈判,全国范围内联合工业企业都可以共享资源。 也就是说,除计划内订单以外,这些企业会将计划外产品全部交给贸易管理中心来负责运营。 出口,就成了最实惠,也是最有油水的渠道。 去年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从对外贸易中赚了300多万元,可见出口量有多么的庞大了。 货物资金并不是以外汇的形式转回内地,而是以先进的生产设备和技术,以及相关的外采产品回到内地。 厂家可以根据产品定值从贸易管理中心的资源库中挑选适合自己的资源,有效地缩减了贸易交流期限。 这三百万不是白来的。 轮到李学武汇报的时候,他并没有讲工业,也没有讲经济,而是讲了秘书长份内的业务。 首先就是辽东陆副主任将于明天上午来厂洽谈工业投资、港区建设、矿产开发等业务。 这也算是对此前李怀德出访辽东的一个回访,老李很是重视,特别询问了会面的具体安排。 当然了,李学武做事滴水不漏,回答更是让李怀德满意地直点头,其他领导也提出了一些意见。 其次汇报中李学武提到了钢城工业负责人葛平通过驻京办向他个人转达了一些意见。 在转达的消息中用玩笑的语气抱怨了红星厂店大欺客,谈港区建设为啥非要绕过营城跟省里谈。 他表示有些话可以下来说,在市里谈条件更合适,条件也更为丰厚,包括矿产资源开发等等。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汇报轻笑了一声,其他厂领导也都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没有任何的意见。 很简单,大家都很清楚,红星厂不是不愿意跟市里谈,而是不能完全信任市里的执行能力。 尤其是在这个时期,政策的延续还是要看负责人本身,如果同省里谈,能在很大程度上确保项目的稳定。 李学武汇报完也就代表会议的议程基本结束,李怀德在主持会议室讲了最后一个议程。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就具体工作做详细阐述。 李学武在汇报中指出,红星厂向集团化目标发展必然需要大量的项目和工业做支撑,但企业发展需要遵循循序渐进的规律,可红星厂最缺少的便是循序渐进的时间,所以必须就目前一些项目做出取舍。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李主任示意李学武汇报的,其实就是在企业集团化的过程中,降低运营风险,引入外来资本和管理,将项目更多地变更为联合体制。 比如电子、五金、汽车、兵器、药品、飞行器等等,除一机部的生产计划外产业,都可以适当地实施联合工业管理体制,将现有的工业转化为发展资本。 简单来说就是集团化进程中,专业分公司成立后,可以实施股份制变革,将一部分不具有运营权的股份出售给东城信用社、工行等等投资型资本。 只要掌握住钢铁工业的主脉,把握住运营权,就不虞这些企业出现失控和变质的现象。 出售股权是一种用未来预期换取目前紧要发展资金的必要手段,大企业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红星厂在年初就已经制定了相关的项目发展规划,今年是不会上马大项目的。 可结果呢?计划赶不上变化,两条直升飞机生产线很有可能在今年的下半年或者年底落户红星厂。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每天都在烧钱,距离真正地建成完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钱可干不了活。 再加上钢城工业区各个工厂和分公司的投建,这年月红星厂可没有地方融资去,只能自己搞融资。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将作为此次股权融资的主体,甚至向东方时代银行发出了股份抵押的邀请。 这当然不会违背了外资引入的底线,在政策上不存在外资介入,仅仅是银行间优秀资产和股权的合作。 最后一项工作讨论的时间最久,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现场并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 当然了,这也是在李怀德的预期之内,用股权换取资金,要是再晚二三十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红星厂要搞上市,绝对是产业第一股,现在没有股市,只能搞联合工业融资了。 要给其他厂领导考虑和调研的时间,所以最后一个议题暂时搁置,李怀德做了总结发言。 其在总结中强调,今年的重点工作之一是进一步建设和完善国内外销售网络,包括几个发展方向: 以类别论,包括红星百草堂药业公司、汽车销售(京城)分公司,供应链经销分公司、供应链集采分公司等等。 以管理论,要以办事处为核心,组建销售分公司网络,归属贸易管理中心负责管理。 同时以贸易管理中心、国际事业部和汽车销售(京城)分公司、红星百草堂药业公司等销售企业为骨架,成立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负责全部销售业务。 李怀德最为关注的国际事业部也将正式培养对外工作人才,逐渐与港城、日本、法国接触,依托五丰行、东方时代银行的合作优势,在港城建立办事处机构。 只有建设完整的内外销售网络,才能满足红星钢铁集团日益庞大的生产和运营基础。 很明显的,老李的压力也大了。 ——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叫了李学武一起走,特别问起了他的秘书人选。 “开会前还跟王露提了,”李学武笑着回答道:“我现在也没那么多外勤,就用一个委办秘书得了。” “嗯,也是——”老李要关心的当然不是他的秘书人选,接下来就问到了他的司机,“你司机怎么样?” 当初他提及韩建昆负责机关车队工作,就是想安排聂小光,现在当然要问一问。 “还跟着韩建昆学开车呢。” 李学武没怎么在意,怕老李太在意,便说道:“暂时先这样吧,我跟王小琴同志也在办交接。” “中午去外面吃啊?” 老李难得地客气道:“听说国际饭店对面又开了一家民族饭店,味道很是不错。” “那真是太遗憾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故作遗憾地轻声说道:“下午一点,约了五丰行的付总。” “哦,我知道了,你忙你的。” 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交代道:“这顿饭你记下,咱们有空再去吃。” “那我可当真了——” 李学武玩笑了一句,回办公室放了笔记本和材料,拿了饭盒便下楼往小食堂去了。 李怀德良心发现,无以为报,想要请客吃饭,原因还是在聂小光的身上。 这是他的雷,放在李学武的手里拆炸弹,自然要做出补偿。 除了两人的私人关系愈加亲近,在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李学武不是嫌弃那顿饭,是老李的伤还没好,开会可以,可日常办公还是差着,下午就得回医院躺着去。 付采凝突然约了李学武干什么? 不是唠家常,也不是谈营城港区,更不是就目前五丰行与红星厂的谈判进行沟通,而是牵线搭桥。 别误会,不是给他介绍对象,而是给红星厂介绍对象。 “你们厂搞出来的流水线和供应链系统的影响还在发力啊,”付采凝的时间也很宝贵,在饭店接到李学武以后,两人在休息区便谈了起来。 “昨天我见到了京城汽车厂的副总,他跟我提及目前国内汽车行业的大变革,重点就讲到了你们。” “一定没说我们什么好话吧?”李学武玩笑着说道:“只要不是骂的太难听,我们都能接受。” “呵呵——”付采凝轻笑着看了他,这才介绍道:“其实是京城汽车想要我出面保个媒。” “你应该知道,”她介绍道:“京城汽车的规模很大,北汽、北轴原有的厂房都改生产212。” “bj492发动机交给了农机厂,更名为京城内燃机厂,专用于发动机的生产,以减少生产工序。” “63年他们联合了几个单位协作,初步形成了“三车两机”(bj212轻型越野车、bj130轻型载货车、bm021摩托车,492q汽油机、4115柴油机)年产万辆的能力。” “64年更是合并了北齿、唐齿、一附、二附、轴承厂等企业,重点生产三车两机。” “但你应该也知道,京城汽车厂以前也搞过轿车工业,”付采凝看着他说道:“京城汽车想要委托我,询问红星厂是否有意愿收购京城汽车厂的一些业务。” “包括轿车、摩托车等汽车制造工业和技术储备,”她解释道:“京城汽车期以用此来部分抵扣红星厂的供应链和流水线技术和设备,全面实施工业化变革和改造,专注于三车两机的生产和研发。” “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付采凝说道:“您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厂主动提过相关的技术和设备收购,或者以技术合作的形式采购零部件,但被他们拒绝了。” 付采凝也有点尴尬,因为京城汽车的副总也提到了这一点,他们这一次真的被打脸了。 否则也不会请托与红星厂紧密合作的五丰行负责人来牵线搭桥了。 李学武只是点明了双方的利害关系,最后还是同意了相关的合作,可也表明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破烂可不值钱了。 (本章完) 第1279章 我是不是个大好人? 第1279章 我是不是个大好人? “其实你不应也没事的。”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眉毛一挑道:“我妈也是碍不过去面子,这才牵的线。”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眼街道边的行人,没在意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也少不了。” 同付采凝谈完,姬卫东送了他下楼,两人就站在街道边聊了起来。 没有了嬉笑玩闹,谈话间有了几分隔阂。 难免的,任是谁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都会有一些芥蒂,而姬卫东也看出了李学武不高兴。 虽然他刚刚说了,李学武可以拒绝母亲的牵线搭桥,这都是人情关系罢了。 要论亲近,还是同李学武的私人关系更紧密。 但是,李学武同样知道,能求到付采凝面前的人情,并且不好推辞的,那一定是需要他维护和支持的,否则付采凝也不会找他谈了。 既然付采凝没有当着他的面明说可以拒绝,那这件事他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姬卫东很为难,不能当着朋友的面说母亲的不是,更不能为了母亲劝朋友。 同李学武的友情一定比什么狗屁人情金贵,至少他就从未答应过任何请李学武办事的请托。 两个人站在那,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不是尴尬,胜似尴尬。 李学武也看得出姬卫东的为难,笑了笑,问道:“看你闲成这样,事情忙完了?” “嗯,就为了这事回来的,”姬卫东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局里对阿特这些人很重视,希望我多盯一下,万一有所收获呢。” 稍微透露了一点工作内容,他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刚刚的事……如果很为难就找个理由推掉,反正我妈这几天就回港城了。” “那多不好——”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破烂也能换钱不是。” 李学武的为难也不是装出来的,他真不想接这种齁麻烦的工作。 不过京城汽车厂抛甩重资产,谋求产业升级,也给了红星厂生产标准介入的机会。 轿车以及部分零部件专业厂对红星厂来说虽然没有太多滋味,如同鸡肋。 但就像李学武给付采凝提到的一样,破烂是不值钱的,定价多少还得是红星厂说了算。 “你在等付总一起回港城?” 李学武双手撑在了栏杆上,扫了一眼街道对面停着的伏尔加m24,聂小光正抽烟打屁。 他当然不是司机,司机还是韩建昆。 只是李学武难得有一次外出的机会,韩建昆带着他实践培训,教他一些必要的知识。 只是聂小光毛兔子似的,车里坐不住,蹲在街道旁抽起了烟,时不时的烦韩建昆几句。 王小琴在红星厂的时间越来越多,配车也成了亟需解决的问题。 虽然她在卫三团有一台212,可经常来红星厂这边,她麻烦,司机也麻烦。 索性,前些天韩建昆上任以后,那台指挥车便还给了保卫组,作为王小琴的配车。 李学武上下班和日常出行,便用了这台李怀德换下来的伏尔加。 进口车,才用了一年多,给其他副主任不合适,给下面更不合适,所以他就用了。 “韩雅婷烦死我了,不允许我白天去他单位,”姬卫东百无聊赖地说道:“我儿子也不跟我,见天的姥姥、姥爷,我们爷俩没话说。” 他迎着下午的阳光斜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都要闲出屁来了。” “之所以等我妈,是因为可以乘坐专机回港,要自己买票等,一两周都不一定有航班。” “直飞港城?那还真值得一等,”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坐火车去过一次羊城,那滋味真是……” “这辈子我都不会坐火车去羊城了,”姬卫东点头附和道:“傻哔当一次就够了,就这我们领导还笑话了我半年多,他都损到家了。” “顺风远洋的业务很多吗?” 两人扯了几句闲蛋,李学武关心起了港城的业务。 姬卫东点点头,盯着街边穿裙子走过的大姑娘说道:“发展的很快,应该说港城发展的很快。” 在被那姑娘瞪了一眼后,姬卫东没在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都想象不到,仅仅三年,太子港的吞吐量增长了多少,这还是经济危机呢。” “你的眼光我算是服了。” 他狗改不了吃屎似的,转头又盯上了一个穿黑白圆点衬衫的女孩,咂么咂么嘴角说道:“在营城建港,既连通了津门,又贯穿了钢城、奉城等地。” 圆点衬衫女孩有点怕他这幅流氓相,谨慎地低着头走了过去,不敢招惹眼神肆意的他。 “只要营城港建成,连接津门和太子港,这一路上顺风又顺水啊,”他看着姑娘走过去有些懊恼地拍了拍栏杆,说道:“集装箱货船必然是未来的航运趋势。” “只要这条线跑熟了,那东北亚、东南亚都能去得,北美、南美、法国、意大利也能去得。” 姬卫东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大街上扫描着,只要有大姑娘小媳妇路过,他必然会盯着人仔细观瞧打量。 都说情人的眼里有钩子,可这会儿姬卫东的眼里有棍子,逮着谁都要捅咕捅咕。 “订了三艘一万五千吨的集装箱货船,”李学武没管他,胳膊肘撑在栏杆上问道:“还要再订吗?” “订,继续订,必须订。” 姬卫东又找到了一个目标,嘴里说的好像不是订船的事,倒像是吹响了冲锋号似的。 不过他还记得这里是内地,不是港城的世界,只是目光放肆,身体还是很老实的。 “顺风远洋的业务远远没有达到饱和呢,”他解释道:“港城那几个老瘪犊子都在满世界的租船买船,一定有着对未来航运行业看好的心态和信心,我也有。” “不仅仅要订船,还要订大船,”他转头看向了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以后一万五千吨都是基础。” “吹牛哔也是要上税的,”李学武笑着提醒道:“以营城船舶的制造能力,现在下的订单,最迟九月份就能完全交付,到时候我看你不订的。” “下次我要订船了呢?” 姬卫东叫号似的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下次一万五都不行了,我要订两万三万的,怕你们造不出来。” “孩子都能造出来,船我们造不出来?” 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五万吨的集装箱货船我们都能造的出来。” “圣塔雅集团?还是安德鲁的吉利星?” 姬卫东打量了他问道:“你该不会真的跟香塔尔那娘们睡觉了吧,她怎么对你这么敞亮?” “你要说没跟她睡,那就是跟安德鲁睡了!” 这损小子嘴里一点口德都没有,调侃着李学武道:“我可听说了,意大利人玩的都,不比法国人差哪去。” “你是不是还在为自己的颜值自卑?”李学武的嘴也毒了起来,笑着说道:“下半年的船舶订单少于3万吨,你敢回来,我就把你的腿打折。” “下半年的船舶订单高于3万吨,你把俱乐部球场见过的那个周苗苗给我约出来。” 姬卫东真是饿了,盯着李学武说道:“别跟我说她是良家妇女,传统人7,我的眼睛带x光。”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拒绝,拍了拍栏杆,转过身说道:“你不知道,全世界的航运都在看港城,这就是一块晴雨表啊。” “咱们占着港口的便利,有多少条船都不够用,别说三万吨,要不是没钱,我都敢订三十万吨的货船。” 他转回头,看着李学武狠狠地说道:“现在的局面是胜者为王,谁有能耐谁吃饭,那些老瘪犊子满世界的租船、订船,但全都比不上我的订船成本低。” “这就是我的优势——” 姬卫东第一次在李学武面前霸气外露,指点江山般地说道:“不仅要订大船,太子港也要扩建。” “到时候真就是八月长江万里晴,千帆一道带风轻了。” “那我就祝你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李学武笑着站直了身子,说道:“让更多人看到营城船舶的巨轮,让更多人享受到红星工业的福利。” “嘿嘿,咱们能别这么说话吗?” 姬卫东有点敏感地掏了掏耳朵,嫌弃地瞥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就哥们之间聊会儿天,你还跟我拽文掉书袋?” “呵呵,你是真狗啊!” 李学武转过身,靠在了栏杆上,抱着胳膊问道:“付总的事还没忙完吗?都回来好些天了吧。” “唉——你是不知道我妈现在有多忙,更有多烦那些屁事儿,”姬卫东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知道的吧,我妈他们单位也负责对外的采购工作。” “嗯哼——”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了然地点点头,问道:“不就是买买买嘛,有什么好烦的。” “呵呵,真要那么简单就好了。” 姬卫东小声地说道:“你知道那些人都要什么吗?” “游泳池设备、网球场设备、各种外国的装修材料、高档商品……还特么要外国的电影!” 他瞪了瞪眼睛,狠声说道:“那都是有版权的,一部十几万砸进去,就为了看个叽霸艺术,艹!” “我都严重怀疑他们懂不懂电影艺术,还是纯粹的不敢出去,就指着这玩意儿闭门造车看世界。” 姬卫东是有一点愤青的,嘀嘀咕咕地给李学武唠叨道:“你都不知道,那位吃鸡蛋只吃蛋清,不能有一点儿蛋黄,吃雏鸡要半斤的,鱼要掐头去尾,螃蟹只吃公的不要母的,菠菜要做成菜泥,芹菜要抽掉筋,绿豆芽要掐掉头和尾。” “那位还很注重保健品呢,就喜欢服用进口蛋白粉,一桶价格就要几十美元,呵呵——” 他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讲道:“那位听说茶饮有保健的功效,你猜她做出了什么荒唐事?” “心血来潮的,要在院里亲自种龙井!唾——” 姬卫东吐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从钱塘用四架运输机运来了上好的老茶树,冬天还特意茶树搭上暖房,以防冻死,可结果呢?” “呵呵,傻子都知道种不成,不出一年,茶树全枯萎了,她可倒好,又叫人用飞机把茶树运回钱塘了。” “你就说啊,她是不是闲的?”姬卫东嘚不嘚地说道:“我都觉得我这个人够操蛋的了,她比我更……” “当然了,这个时候都这样。” 说了一大堆,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低着头说道:“要高档手表的,要高档家具、家电的,电视都得要最大最好的,差一点都不成。” “就连钓鱼竿和汽车喇叭也都非进口不用。”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刚刚说的那位,就喜欢巴黎的时尚用品,一套假发就价值四千五百法郎,更别提昂贵的摄影器材和胶卷,以及奔驰轿车了。” “呵呵——”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李学武古井无波的面色笑着小声说道:“上次给你买的电器,其实就是搭了人家的顺风车,一模一样的整整两套,其中一套就给了你,我够意思不?” “你是真特么够意思啊!” 李学武咬着后槽牙点点头,手撑着栏杆来了一个“东莞仔”的标志性跳跃,迈步往对面走去。 正巧,两名警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怯弱的姑娘,穿着一件黑白圆点衬衫。 警查看见李学武翻越栏杆了,刚想开口叫他站住,却也发现了他是走向对面豪华轿车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收住了要说的话,转头盯上了站在栏杆边吊儿郎当依旧用放肆目光扫瞄街景的可疑男子。 “警查同志,就是他!” 怯弱姑娘仗着有人撑腰,指着姬卫东说道:“一看他就不像是好人,那个人跟他也认识的。” 她又指了指已经走到街对面的李学武说道:“刚刚我看见他们两个说说笑笑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俩警查眉头一挑,都不用对视,齐齐忽略了这姑娘的后半句话,也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能跟乘坐高级轿车的人谈笑风生,那能是普通人? 两人打量了可疑男子的穿着,很洋气,外表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在这个时期还是很少见的。 “同志,你好,”两人带着姑娘走到了姬卫东的面前,敬礼过后要求道:“请出示您的工作证件。” “干什么?为什么要看我的证件?” 姬卫东正跟要上车的李学武飞眼呢,却被身边的声音打断了,倏地转过头来,却发现情况有些大条了。 俩警查倒也是真客气,一左一右夹住了他,提醒道:“这位女同志说你在这耍流氓,你要拿不出任何证明你身份的证件,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谁耍流氓了!” 姬卫东瞪了眼睛,看向了冲他怒目而视的姑娘,嘴角一撇道:“你找的警查?” 他故作严肃地吓唬道:“我怎么你了,是摸你了还是亲你了,你要不说个明白,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你!你就是耍流氓了!” 姑娘也是个耿直的,指着姬卫东大声喊道:“刚刚两位警查同志也看见了,你那都不是好眼神——” “呵呵,我看你一眼就耍流氓了?” 姬卫东好笑道:“那我看两位警查同志,是不是也对他们耍流氓了,或者说你不能被别人看?” “你——你胡说八道你!” 姑娘也是脸嫩,头一次见着这么不要脸的流氓,都被她带着警查抓住现行了,还在这狡辩呢! “老实点!”见着姑娘掉眼泪了,俩警查皱起了眉头,看着姬卫东斥道:“报告你的姓名,家庭住址。” “李学武!过来——” 姬卫东懒得搭理他们,冲着站在车边看热闹的李学武招呼道:“这是你的地盘,你也不管管?” 李学武也是真的损,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便拉开车门子上了车,还一巴掌扇了凑过来看热闹的聂小光。 俩警查也看出了些什么,打量了姬卫东一眼,又看了看街对面缓缓起步离开的汽车,转头对视了一眼。 “同志,现在请你提供必要的身份证明,”老一点的警查认真讲道:“或者报告你的姓名和家庭住址。” “行啊,你行,李学武!” 姬卫东咬着后槽牙瞪着汽车离开的方向碎碎叨叨地说道:“你给我等着瞧,我要不把这场子找回来的!” 他一边从兜里翻出了自己的证件,一边看向了俩警查问道:“刚刚过去的那个你们没看见嘛?” “他跳栏杆了,你们不打算抓他吗?” 姬卫东好气地说道:“该不会是看他上了大轿车就视而不见了吧,那我可是要找找你们的麻烦了。” 岁数大一点的警查接过了印徽很少见的证件,认真地翻开查看了起来,还与姬卫东的本人做了对比。 “看,随便看,看仔细了。” 姬卫东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身穿黑白圆点衬衫的姑娘晃了晃下巴,不忿地问道:“你有见过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流氓吗?” 姑娘也看出了些许不对,两位警查同志看那本证件的时间有点长了,脸色变了,眼神也变了。 她有些紧张又害怕地看着警查,却不敢跟眼前碎碎念的臭流氓对视,他的眼神好吓人啊。 “同志,我想这应该是个误会。” 还是老警查有经验,手里不着痕迹地将证件合上,递还给了姬卫东,看着女孩说道:“您没有受伤吧?” “没有——可是——” 女孩好像明白了什么,偷瞄了盯着她的坏男人说道:“我明明看见他用那种眼神看人来着,还有……” 她抬起头,看着两位警查说道:“您二位刚刚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他就在那东张西望的,不是好人。” “呵呵,东张西望不是好人,”姬卫东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了两位警查问道:“我可以告她诽谤吗?” “原则上是可以的,”老警查咬了咬牙,知道今天遇上茬子了,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但任何群众都有责任和义务检举可疑分子,您说是吧?” “而且我们只是检查了您的证件,并没有对您造成什么影响,我想您这样的干部没必要跟她较劲吧?” 老警查知道惹不起姬卫东,但还是隐隐地提醒了他一句,事情搞大了,对谁都不好。 说真的,要不是认真看了证件,确定是证件本人,两人都觉得刚刚过来时,这位的眼神真的很流氓。 “好,我不追究她的责任。” 姬卫东晃了晃自己的证件,挑眉说道:“但你们得惩罚刚刚在这跳栏杆的那混蛋,最好拘留15天。” “别闹了,跳栏杆最多也就是罚款和警告,”年轻警查苦笑道:“大家工作都很忙,没必要这样对吧?” “那真是对不起了——” 姬卫东转头看向了姑娘,道:“你得把你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报告给这两位警查同志了,省的我要告你诽谤的时候找不着你的人了。” “那就请您告诉我刚刚那人的身份信息,”老警查的耐心就要耗费光了,但还是冷静地说道:“我会找到他,就翻越栏杆一事进行批评教育的。” “非常好!”姬卫东贱贱地看着两人说道:“他叫李学武,原来是你们分局治安处的副处长,现在是卫三团的第一副政委、副团长。” “也是东直门外红星厂的秘书长,他现在应该是回厂了,你们去抓他吧,一抓一个准!” 他满眼兴奋地看向目瞪口呆的点衬衫姑娘说道:“你看,我也检举坏人了,我是不是个大好人?” 俩警查:我去年买了个表!—— “您跟那位真是朋友?” 聂小光坐在副驾驶,车开走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扭回身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闭目养神,鼻孔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应了他的话,还是无意间的轻哼。 韩建昆开着车,有点烦躁地盯了副驾驶一眼,这小子教了几次了,怎么油盐不进呢? 都说了当司机的要把自己训练成哑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哪来这么多废话啊。 可聂小光才十八,这样的年龄还处于人嫌狗不爱的阶段,所以毛毛躁躁也不奇怪。 好像听见了李学武的回答,聂小光又继续问道:“那您为什么见死不救呢?” 他都听见了李学武的轻哼,却没见着韩师傅的死亡凝视。 要不是李学武在车上,韩建昆都能把车停路边,拉着聂小光下车捶一顿。 “首先,他没死呢,”李学武倒是有耐心,真就回答了好奇宝宝的问题,“其次,这是朋友间的玩笑。” “你们这朋友都是这么开玩笑的?” 聂小光有些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咧咧嘴小声说道:“我还头一次听说被条子查还开玩笑的。”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韩建昆终于忍不了了,转头瞪了他一眼,狠声提醒道:“你也不想我现在扔你下车自己跑回厂去吧?” “好好好,你是师傅!” 聂小光倒也懂得及时服软,举了举双手做了投降状,还在嘴上做了拉链的动作。 可不等韩建昆喘一口气转过头去继续开车,他又顺手把车载收音机打开了。 就在韩建昆咬牙切齿的表情下,这小子不知死活地调到了红星广播电台的节目。 聂小光看向了师傅,微微一笑,那目光好像是在说:好,我不说话,那它说话总行了吧? 说真的,韩建昆从未遇到过这种角色,两人的出身也算是半斤对八两。 一个是工程师的儿子,一个是副厂长的儿子。 他也听说了聂小光父亲的不幸,最初还心有同情,觉得小年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很难得。 李学武既然选了聂小光做司机,那他就尽心尽力地教,尽快培养他成为合格的司机。 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可谁想到这小子学车是很快,但性格是真难拿啊。 你根本不知道他能闯出什么祸来,一个不留神,就能从你眼皮子底下给你整出点新样。 跟着李学武两年多了,他从没有下车窥探过领导的隐私,更没有在领导闭目养神想事情的时候听收音机。 结果呢,这小子全干了! 领导心里得怎么想,不是这小子混蛋,是他没教好啊。 韩建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心里冒出来一百八十个弄死丫的想法。 “各位听众下午好,这里是红星联合工业广播电台《红旗飞扬》节目,我是主持人古丽艾莎……” “我特喜欢听的声音,”聂小光欠欠儿地给韩建昆讲道:“声音特柔,好像在你耳朵眼边上吹气一样。” 韩建昆瞥了他一眼,示意了身后后座的方向,轻声提醒道:“领导在休息,你听收音机?” “谁说的?领导刚刚还说话了呢——”聂小光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轻声问道:“领导,您睡着了……” 他的话还没问完,便被韩建昆一把给扯着衣领子抻了回去,还顺手怼了他一杵子。 这真是活爹啊!我提醒你,你就真敢问领导去? 就算领导真睡着了,你这一问不也给问醒了们! 聂小光不知道为啥挨了这一下,愣愣地看着师傅。 可韩建昆这会儿正稳定着情绪,很怕因为生气而影响了车技,进而影响了后座领导休息。 只是……特么的这小子刚才好像已经影响了领导。 他转头盯了聂小光一眼,嘴里晃了晃没说话,但眼睛已经告诉对方了,等我回厂再收拾你。 聂小光却是有些悻悻地,又有些忿忿不平地嘀咕道:“我觉得听她的声音更能休息的好。” 韩建昆无语了,这块料领导是从哪找来的,是为了故意磨练他的吗? 觉得他要走上管理岗位了,未来还要遇到形形色色的这种混蛋,必须过这一关? 如果是这么理解的话,那领导还真是苦心孤诣,毕竟这种货色还真是不好找呢! 后座的李学武都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韩建昆给他当司机两年多,在车里讲的话绝对没有今天多。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失态的韩建昆,就连秦京茹那样的角色他都忍了。 古丽艾莎成为广播电台的文艺节目主持人并不新奇,虽然他没点头,更没有故意安排,可周苗苗已经自我领会,自我判断了他的意思,同于海棠推荐了她。 你要问周苗苗在于海棠那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当然有,不提李主任的关系,单论她自己,那也是在委办和经济小组工作的机关副主任科员。 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领导,参与的都是重点工作。 于海棠能走到今天这位置,靠的可不是嗓音,而是一颗活泛的心眼儿。 甭管周苗苗推荐的理由是什么,只要古丽艾莎的嗓音和基本功过得去,她就有意愿培养对方。 在意背后那么多弯弯绕干什么,人都到了她那,是谁的人,谁的人情,早晚都能知道。 不过说实在的,民族学院培养的舞蹈生竟然还有歌唱的基本功,做文艺广播还真合适。 就像聂小光说的那样,古丽艾莎坐在演播室里,声音都变得柔和了,就像四月里午后和煦的阳光。 至少比于海棠的声音要温柔,两人的声线和感情都不是一个类型的。 于海棠说起话来,或者做播音,习惯性地用现在较为主流的慷慨激昂、英姿飒爽语调,做新闻广播、采访广播都没有问题,但要做文艺广播…… 就像张飞拿着根绣针当着你的面绣,还捏着手指刮了刮耳边的头发,叫你一声官人你敢答应吗? 当然了,古丽艾莎的声音也没有聂小光说的那么猥琐,什么有人在耳朵眼里吹气,太特么扯淡了。 这是少年慕艾的心理幻想,听见的和想象的捏合在一起,觉得主播就是什么样的人。 后世你能看见人脸的都不一定是真实样貌,甚至连是不是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现在了。 只能说这小子发春了。 —— “你好,李主任,咱们又见面了。” 辽东陆副主任一下车,便同迎接他的李怀德握了握手,笑着招呼道:“一直想来红星厂做客,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了,感谢您的邀请啊。” “您太客气了,”李怀德笑呵呵地握着他的手说道:“能请您来做客,红星厂才是蓬荜生辉呢。” “哈哈哈——” 两人手握着手朗声笑了起来,互相又给对方介绍了跟自己来的同志。 李怀德先是同对方握手,表示了欢迎,随后是陆副主任同红星厂迎接他的一行人握手问好。 见到李学武他自然不陌生,笑着客气道:“感谢李秘书长做工作,让这一次会面这么快成行啊。” “我只做了一点点,”李学武用另一只手托了他的手,客气着说道:“是您对工作的热忱感染了我啊。” “哈哈哈——” 看得出来,陆启明很高兴,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亲自站在这迎接他,还有负责经济的副主任在,可以说面子上给了十足的。 而且很应景的,招待所的门厅前面还拉了红底黄字的横幅,写着欢迎辽东省同志来访的字样。 相比较白底黑字,这条幅做的就很顺眼了。 细节表露态度嘛,至少他能看得出红星厂对于他的欢迎是用了心的。 双方共同进了门厅,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二楼小会议室,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会客室。 寒暄客气间落座,双方的宣传人员尽快地喀嚓着相机,抓取各自领导的主要角度,做随访记录。 也就是不到三分钟,摄影师退到了门口边的位置上,那里有准备好的座椅供他们休息。 中途和结束时,还是会有摄影工作要做。 “说实在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谈合作的。” 陆启明很坦然地讲道:“京里来消息开会,我跟我们张主任说了,这次的会我来开,为的就是想来红星厂坐一坐,聊一聊,看看合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抬手示意了随行前来的奉城、钢城和营城主管工业的负责人。 不用说了,态度上就很诚恳,对红星厂继续投资工业和矿业,以及正在推进的营城港,辽东势在必得。 李怀德早有准备,讲话客气中又带有一丝矜持,较为含蓄地表达了红星厂目前的合作诉求。 陆启明听的很是认真,待李怀德讲完,他也是现场问了三个地区的工业负责人,自己也表了态。 待双方的领导做了沟通和会谈后,李怀德也进行了表态,请现场的工作人员介绍项目的相关情况。 周苗苗按照事先的准备,在同事的帮助下,利用资料展板的形式向来访的辽东工业主要负责人介绍了红星厂关于工业走廊的建设目标、营城港的规划以及矿产开发的意向和实际需要。 这与辽东最初提出的煤炭开发有些不同,包括现有稀有矿产资源的开发,红星厂要求的更多、更严苛。 但陆启明也能看得出来,红星厂是真心做工业,做矿产开发的,资金投入也是实打实的,不来一点虚的。 尤其是引入圣塔雅集团的技术,连接银行的资本力量,以红星厂的管理为核心进行企业兼并改造。 说得再直白点,红星厂这么做,实际利益还是落在了辽东,也带动了辽东工业、经济和税收的发展。 双方在简单的沟通过后,一致同意,就目前红星厂所提出的发展方案做进一步的谈判和研究。 包括工业走廊建设所涉及到的土地、人力、运输等资源,营城港区建设所涉及到的土地、海洋、管理等资源,以及矿产开发涉及到的土地、兼并和改制等问题。 陆启明现场点到了三地的工业负责人,问询了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同李怀德进行了意见交换。 最终形成了尽快开展和推进项目谈判、落地的工作,陆启明也再一次邀请红星厂的同志前往辽东,就工矿企业进行实地考察、调研,为谈判做进一步准备。 红星厂也同意这一意见,并表示尽快推进中润、五丰行、圣塔雅集团以及多家银行参与的谈判进程。 实在是红星厂这一次的布局有点大,以营城为起点,一直穿插到了奉城。 就目前的规模来看,三年内完成项目的建设,这条工业走廊会给辽东带来至少几个亿的产值增长。 这年月对于一省来说,几个亿就不少了,可没有后世那种动辄几百上千亿的工业经济规模。 “我们就不吃饭了,”面对李学武的盛情邀请,走出大厅的陆启明笑着客气道:“等您和李主任再来辽东做客的时候,我一定备好酒席,热情款待你们。” “辽东的美食不如京城的丰富,但也胜在实在。” 他在上车前握着李怀德的手诚挚地说道:“对于朋友,我们愿意以最真诚的态度来沟通和合作。” “您的热情我们已经感受到了——” 李怀德感受到了对方手上的力度,也稍稍用了力,做了回应。 陆启明认真地点点头,又同高雅琴和李学武分别握了握手,再一次发出了邀请。 不知道他是不是东北人,但言语间把东北人的豪爽和热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一丝霸道,反而让人如沐春风,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啊。 李学武站在前排队伍的最后,笑着目送了车队的离开,转头对着身后的周苗苗点点头,轻声说道:“今天的表现很好,再接再厉啊。” “谢谢秘书长——” 周苗苗抿着嘴角一笑,得到李学武的肯定比什么都高兴,因为这是她的主管领导。 此前李学武就跟她谈过,想要转行就得取巧,扬长避短,做她擅长做的事。 当然不是那个—— 是对外接待、销售咨询、经济运营等等,她在联合工业学校读夜校,学的就是这方面的知识。 她也听懂了李学武的话,这是要培养她往销售或者经济运营的方向发展呢。 无论是哪个方向,她都能感受到如鱼得水的轻松与自在,就像给辽东领导汇报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舞台经验给了她足够多的自信和勇气。 要想工作干的好,无非就两点,要么干对了人,要么就干对了事。 (本章完) 第1280章 周亚梅家 第1280章 周亚梅家 有诗人曾这样写过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前…… 京城的四月天确实如诗中描写的这么迷人,云烟、黄昏、细雨都让人陶醉留恋。 但时光易逝,韶华难留。 王露觉得时间就像个出轨的恋人那般绝情,卷走了你的细软,再踏上渣男的汽车,留下一地鸡毛。 也许是婚期渐近,大事得定,同赵雅军的甜蜜相处之下,竟然有了几分多愁善感。 尤其是听着机关办公室里那些大姐唠叨的鸡毛蒜皮,一想到未来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眼皮就跳。 “秘书长,您找我。” 她来到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打了声招呼。 从那天二哥说完,她便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就算不是真正的专职秘书,却也不用两头跑,两头都不得好,现在厘清了关系,倒轻松自在了许多。 其实李学武办公室里的工作没有那么多,或者说能交给她的并没有那么多。 李学武的文笔和工作能力不用多说,相关的文案有委办的老笔杆子操持,也用不到她出马。 就是些文件整理、收发、归档,以及电话的值班、行程的管理以及领导和下级单位业务间的沟通。 说起来好像很麻烦,其实特别的简单,至少对于她来说,在保卫组综合办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早熟悉了。 至于说成为秘书长的专职秘书被同事们调侃,王露表现的很是自然,自从听了李雪的分析后。 当然了,她还是那个开朗活泼的她,只是李雪的那些话在心里留下了一些印记。 不过从一开始,她对李学武就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表面上自然是尊敬的领导。 可能也有来自赵雅军对他尊敬的影响,从那天起,她在李学武面前表现的愈加成熟和稳重了起来。 收起了一些懵懂和粗心,认真了起来。 这也是好事,她大舅就夸了她,说在委办工作确实培养人,可她心里知道,这是一种对李学武的心态变化。 对复杂人物的畏惧和疏远? 可那是赵雅军口中的二哥,是父母提及都表示认同的先进,她有什么理由疏远呢。 所以,在较为复杂的心绪下,她在李学武面前表现的稍显谨慎,又有点刻意了。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算大家都知道他在照顾王露,也应该注意影响。 就像夏中全强调的那样,在单位里称职务。 “来,把这个派一下,”李学武见王露出现在了门口,招呼了一声,推了办公桌的文件示意给她。 “请柬我收到了,但是不一定去啊。” 李学武这话不是对王露说的,顾城这会正站在他办公桌的对面。 顾城回头冲着进来的王露咧嘴一笑,道:“咱们的日子撞车了是吧?” “什么?哦——”王露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看见领导办公桌上的红请帖才了解到这是说的婚期。 “你要结婚了?” “嗯,五一劳动节,”顾城点点头说道:“光荣又健康,好日子,对吧?” 同王露说完,他又看向了李学武,玩笑道:“您人可以不来,但千万别忘了份子钱啊——”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打趣道:“这可说不好,一忙起来就有可能忘了。” “那我可要单请您一次了——”顾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在李学武这儿倒是很松弛,“得嘞,您忙着吧,趁现在有空,我得赶紧把帖子都送到了。” 他扬了扬手里剩下的一摞请帖,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王露回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嘀咕道:“够招摇的啊,大摆宴席?” “怎么?你也想高调?”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说道:“别学他,不是一个路子。” “我知道,我可不想高调,”王露转回头,示意了手里的复函,道:“领导,您这是——真不见他们?” 函是给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事处的,是关于联系红星厂就电子工业进行进一步合作的磋商会谈邀请函。 李学武在复函上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但结果有点无情,拒绝了对方关于开展谈判的请求。 “嗯,抻一抻他们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至少要等从港城回来再说,你同对外办联系一下,做好招待和安抚工作。” “好的,我是说——”王露迟疑着提醒道:“对方会不会不谈了呀?” “如果咱们继续搁置谈判,他们会不会觉得咱们缺乏必要的诚意和意愿,就结束这一轮合作了啊?” “嗯,你说的也有可能。” 李学武抬起头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看她,秘书不仅仅是为领导工作的,也是跟着领导学习的。 而领导同样有义务培养和教育秘书,教给他们工作上的方式方法,尤其是做事的思维能力。 秘书差劲,说明领导的水平也一般。 “但商业谈判就是一种拉扯和博弈,并不单纯地像拔河比赛一样,谁有力量谁就赢了。” 他耐心地解释道:“要多方面、具体地考虑问道,比如双方的都在谋求一个合适的谈判时机。” “再比如同为商业旅行团,其他人的谈判进度推进的很快,他们的进度相对较慢,也是一种心理压力。” “哦——那,是不是跟您去辽东也有关系啊?” 王露好奇地问道:“如果您这一次辽东之行促成了一系列预期之中的谈判结果,对三禾株式会社也能造成谈判上的心理压力?” “这是必然的,无关乎业务合作。”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红星厂的体量越来越大,三禾株式会社在红星厂的成长过程中充当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在技术发展和学习领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可以说红星厂的电子业务是在三禾株式会社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他们不愿意看到这颗小树苗开结果时被其他人摘了桃子。” 他敲了敲桌子强调道:“就算摘的不是他们那颗树上的,这些猴子也会上蹿下跳的着急。” “这是心理学?” 王露好像听明白了,但也是单纯地听明白了,这会儿她倒是想起了自己一直在意的某件事。 同李雪也表达过对李学武说话复杂的感慨,后来又想到了李学武写过的那本《犯罪心理学》书。 这些无不佐证李学武较其他人,更甚于她的成熟和精明,至少是心理学和智商上的碾压。 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便脱口而出,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愿意,倒是可以读一读我的那本书,挺好玩的。” “好,我会认真阅读的。” 王露好像接到了同样重要的工作一样,认真地点点头,决定下了班就去书店买那本书。 李学武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门口敲门的彭晓力微微一愣,道:“领导好。” “晓力啊,来。” “我听说是由王露同志给您服务了,”彭晓力笑着走了进来,同王露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不要客气,打电话也行,去对面找我也行。” “谢谢彭副主任——” 王露同样地报以微笑,客气着说道:“真有不懂的,一定会去打扰您的。” “都是同志,没什么打扰的,”彭晓力将手里的箱子放在了茶几上,介绍道:“领导的一些个人物品。” “这是——”王露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那个箱子,又不解地看向了彭晓力和李学武,“这就要交接了吗?” “不早就在交接了嘛。” 李学武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对彭晓力说道:“辛苦你了,我都没时间收拾。” “您千万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彭晓力倒是有几分愧疚,为了自己的前途,没能跟李学武到最后。 虽然这是李学武的安排,可在同事们看来,他这就是一种自私和背叛的行为。 当然了,这种事谁遇着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现在的决定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留在保卫组,在王小琴的支持下,他担任了综合办副主任的职务,继续给王小琴当秘书。 不过因为是女领导,所以日常上他同王露有着一样的尴尬处境,不同的是,他更多的负责重要业务工作。 但是再怎么说都是李学武培养了他,每当听说同事们议论秘书长迟迟没有选用新秘书,他就忍不住的自责和愧疚,那时候秘书长一说,他就光顾着自己了。 现在有王露担任领导的日常工作秘书,他倒是松了一口气,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依旧带着尊重和崇信。 “放这吧,等回头我有时间了再收拾。” 李学武没太在意箱子里的物件,该收拾的早就搬过来了,这些天陆陆续续的两边跑,带着就过来了。 “您哪有时间,还是我来收拾吧,”王露主动将工作揽了过去,翻看着箱子里的物件说道:“我先收拾,您有不满意的地方再提醒我。” “要是不着急的话,等下班了,我来帮你。” 彭晓力也主动提出帮忙,却是被王露给拒绝了,“没多少,一会儿就整理出来了。” “那,领导,您的?” 彭晓力看向了李学武询问道:“办公室里那些绿植要不要现在就搬过来?” “地方太小了,放不下。” 李学武环视了办公室一周,笑着摆了摆手,道:“再说了,那也不是我养的,我也不会养。” “留给王小琴同志吧,总不能把办公室都搬空了,不好看。” “那我跟王副组长说一下,”彭晓力汇报道:“相关的资料密函我找人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搬过来,您看下午有时间吗?” “跟王露办就行了,她知道密码,”李学武随意地点点头,捡起了办公桌上的请帖比划了一下,说道:“顾城都要结婚了,你可要抓紧了。” “领导,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彭晓力没想到领导会给他来一拳暴击,怼他肺管子上了,“他刚刚还跟我炫耀来着,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就跟家里说,跟组织提,相亲也好,介绍也罢,快点落实个人情况,”李学武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收起了喜帖说道:“你这样的不愁找对象才是。” “是,我一定好好努力。” 彭晓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在王露揶揄的目光下应了一句。 难道能明着跟领导说,我的个人大事全系于你妹啊?—— 火车向东北方向进发。 四月中旬,李学武陪同高雅琴再次前往辽东,就工业投资、矿产开发、港区建设等问题进行细致化谈判。 自从红星厂有了自己的通勤客船以后,职工往来京城、津门、营城、钢城等地就方便多了。 大家完全可以等每个月两次的往来航班,一千人的载客量,几乎可以满足职工通勤探亲的需要。 乘坐火车的选择少了,费用大大地降低了,这也给红星厂探索联合工业职工通勤往来方式带来了新机遇。 未来将会有更多的客船加入到往来航班之中,服务范围也会拓展到联合工业企业。 毕竟随着集团化的发展,联合工业的合作范围也越来越广,多企业、多部门之间的差旅往来越来越多。 李学武倒是很期待河畔码头每天都有一船航班启程,一船航班到港,这也象征着红星厂的辉煌。 不过现在还只是航运发展的初级阶段,想要稳定且快速地去往东北,还是需要乘坐火车。 以高雅琴和李学武的身份,自然是能拿到软卧的,甚至以红星厂和京城火车站的合作关系,拿到一节车厢都是很容易的。 只是这个时期比较紧,大家都喜欢低调行事,按照铁路的服务要求乘车,李学武和高雅琴在一个包厢。 “放这吧,不用忙活了。” 高雅琴摆了摆手,示意秘书黄丽雯不用收拾软卧的行李,交代道:“把会谈的资料拿给我,再看一眼。” “好的领导,我这就去。” 黄丽雯应了一声,同李学武点点头,这便出去了。 高雅琴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对面坐着的李学武问道:“保卫组那边交接清楚了?” “差不多了,这几天的事。”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材料,是委办准备的一些矿产开发资料,国内外的情报都有,很详实。 “小黄同志用着怎么样?” 他在回答了高雅琴的问题后,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高雅琴看了眼窗外,说道:“蛮好的,挺机灵。” “那我就放心了,”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本来梁作栋同志还建议我给您推荐去年来的大学毕业生呢。” “可后来我想了想,委办不就有现成的苗子嘛。” 他抬起头看向了对面,说道:“小黄虽然只有初中毕业学历,但文笔可以,在机关工作三年了。” “嗯,是挺稳重的,”高雅琴放下茶杯,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定下来什么时候正式交接了吗?” “我可听着一些风雨。” 她玩味地讲道:“别一个不留神,被人钻了空子。” “呵呵,哪那么多不留神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翻了手里的材料道:“王小琴同志有着坚定的正治基础,最近的工作获得了群众和同志们的一致认可,我对她很有信心。” “至于说委办这边……” 他抬起头,眉毛一挑道:“您说什么样的状态才是最符合红星厂发展需要的?” “这你还要问我啊?你可是咱们厂机关的大管家啊!”高雅琴眉眼微微一眯,嘴角微微翘起道:“你要是都不知道,那我怎么能知道?” “呵呵——” 就在两人扯淡的功夫,黄丽雯抱着材料走了进来。 她听见了,听见软包里的明枪暗箭,刀光剑影了。 —— “工期进展怎么样?” 李学武头戴安全头盔,背着手站在轧钢厂的建设工地上,看着各种建筑机械被应用于施工现场,转头看了陪同他视察的邝玉生一眼。 邝玉生是厂里的老资格了,从车间主任一步步走了上来,一直到了生产管理处处长的位置。 如果按照红星厂原有的发展轨迹,他现在也许都成为副厂长了。 可惜了,他的进步和成长速度没赶上红星厂的发展速度,成绩和工作能力都不足以支撑他再进一步。 不过厂里对他还是很看重的,把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交给了他,邝玉生是钢城轧钢厂的厂长。 集团化的进程正在加速,从目前新成立的专业厂和分公司一把手的职务就能看得出来。 分公司只有总经理和副总经理,没有管委会主任,专业厂只有厂长和副厂长,同样不叫管委会主任。 原有的分厂还没有进行相关制度的变革,但在集团化的进程中,早晚是都要改的。 当然了,不叫管委会主任,不代表工厂和分公司的经营不受管委会的管辖和管理,只是一种业务专业化的强调和处理。 恢复谠组织生活的文件于去年就下发了,相信恢复谠组织管理架构的文件也不远了。 无论是分公司还是专业厂,都相对弱化了工会的组织架构,同样的,谠组织架构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能叫专业厂或者分公司的,一定是业务部门,在专业化的管理制度下,工会和谠组织架构就是要弱于总公司或者集团公司的,务实强于务虚,但也不是没有。 邝玉生这个厂长当的,是要比生产管理处处长难,比次一级管委会主任也要难。 一把抓,在现有轧钢厂机关的基础上,重新构建新的轧钢厂机关,还得尽快实现机关与厂区建设、工人调配、生产规划等等工作。 新的轧钢厂和现有的轧钢厂机关不再是重迭的,现有的轧钢厂机关会被拆分开,融合、组建各分公司和各专业厂机关,剩下的那部分则是会自动成为集团机关。 李学武刚落地钢城,首先要来看的便是新轧钢厂的建设,问进度,问情况,问困难,这是根基产业。 邝玉生看着明显比在京城时老了一些,但精神状态却好了不少,眼睛里都能看见小火苗在跳动了。 “工期没问题,绝对能保证。”他指了指正在施工的现场给李学武介绍道:“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陆陆续续的从京城以及营口调集来的工程机械参与施工后,建设进度明显加快,工期目前来看,至少能提前4个月。” “那就是还有压缩的余地。”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现场说道:“施工进度和生产设备的安装以及生产结构布局你要盯好了!” 现场很嘈杂,他提高了音量交代道:“千万不要做脱裤子放屁的事,更不要出现安全生产事故!” “明白,高标准,严要求。” 邝玉生面色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一定按照管委会的要求,建设高标准的生产环境,严格要求工程质量,严抓死守安全建设关,减少安全事故的发生。” “这样的套话少说,我都听腻了,”李学武同邝玉生的关系没必要跟他客气,指了指不远处的简易施工房说道:“走,去看看工人的生活环境怎么样。” 建筑工地必有简易房,是给建筑工人和工程指挥干部使用和居住的,同样也包括厨房、医疗室等设施。 李学武关心的不仅仅是工期和质量,还关心在工地上辛苦工作的建筑工人,这里很多人都是红星厂原本车间里的工人,即将面临工人类别的划分。 从工业工人向建筑工人身份的转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上万人的集体划转。 红星厂大兴土木,在营城建设港区和船务,在京城建设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在钢城建设集成化工业区。 三个大工地,吃下了红星厂因人事体制变革甩下来的绝大部分不符合现在生产需要的工人。 未来他们将集体划拨进入联合工程建筑公司,这也是红星厂目前正在推进的重点谈判项目。 这个时代的工人是可爱的,也是富有责任心的,从车间来到的工地,很少能听到抱怨声,就算是有,也会默默地自我消化掉,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从工业工人向建筑工人转变,不仅仅是身份变了,心态也需要进一步的改变。 李学武走进简易房工区,看着水井旁正在洗衣服的女同志,便问了邝玉生道:“这是工人家属?” “是,是工人家属,”邝玉生介绍道:“有的是双职工一起来的,有的是随爱人一起来的,也有一些是来探亲的。” 他无奈地说道:“工程进度抓的很紧,建筑这边基本上不会给到探亲假期,除非等到工期结束了。” 李学武很能理解这种辛苦和无奈,但他能说什么,看了看那边站起身望过来的女同志,又看了看泥水地里从简易房里跑出来的孩子,转身进了大食堂。 “伙食标准怎么样?” 李学武进了席子围成的简易厨房,看着条件简陋,泥水遍地的环境皱了皱眉头。 这标准绝对不行的,可他也知道目前建筑工地就是这个样,要达到后世的标准是不可能的。 邝玉生也看出了李学武的不满意,可实际情况就摆在这了,他也不是看不见。 “双面馒头管够,这个时候蔬菜差一点,主要是白菜、土豆、萝卜三件套。” 厨子并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但见着厂领导陪同,那一定是大领导了。 他也是实在,李学武问了什么他就说了什么。 跟在后面的工程处和委办的办事员挑了挑眉毛,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弯腰看了看现场准备的食物,确实如厨子班长所说,土豆、白菜、萝卜三件套。 这玩意儿炖在一块儿也好吃,只要有油水。 “光吃三件套可不成啊。” 他转头看向了邝玉生问道:“重体力劳动,没有油水人都要累垮了。” “生活条件可以差一些,毕竟工期正在缩短,但伙食标准不能差了,这是每天都要吃的东西啊。” 厨子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领导,眼里尽是不解。 这青黄不接的时节,能吃到三件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咋地,还要吃肉啊? “我也是正在协调,看看能不能从厂里要来一些补助……” 邝玉生的脸上尽是为难,这财务工作不是他的强项,但他也知道建筑工程就是一个大漩涡,多少钱都不够用,厂里给的预算卡的死死的,包括建筑工程。 “我都没听说这件事,看来你协调能力不行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转头对随行的委办人员交代道:“去,打电话,联系炼钢厂,让贸易管理中心在钢城的经销单位送1吨猪肉过来,现在就去办。” “是,”秘书应的很是利索,拎着黑色皮包,转身就出去了工棚,往来时的车队方向小跑着去了。 随行的保卫车里有无线电通话器,能直接联系到炼钢厂,拐着弯也能联系到经销单位。 随着秘书的离开,消息也不胫而走,李学武从简易食堂里出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工人和工人家属纷纷鼓起了掌,脸上也绽放出了淳朴的笑容。 “不是因为要吃肉才欢迎我的吧?”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对嬉笑的众人说道:“刚跟你们邝厂长说了,每周额外配给一吨猪肉……” “喔——谢谢领导——” 李学武的话还没有说完,现场便传来了更加热烈和真诚的掌声以及欢呼声。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回头对满脸苦笑的邝玉生用严肃的语气说道:“这口锅我不替你背啊,有了困难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你协调到哪里去了?” 邝玉生有苦难言,像他一样的处级干部下放到专业厂和分公司担任一把手的多了,李学武那里每天都能接到寻求帮助和支持的电话,他哪里好意思麻烦李学武。 “行了,好好工作吧。” 李学武没理会邝玉生的苦涩表情,给众人摆了摆手,说道:“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爱人,也要照顾好孩子。” 泥水里光着脚丫站着的几个孩子听见这话往家大人身后躲了躲,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他。 这可才是四月啊,天气就算回暖了,可也是带着凉的,泥水地里光脚丫,李学武看着都觉得冷。 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时间,人好像都是铁做的,不知道生病,更不知道冷一样。 李学武不可能下来一次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但能看见什么就解决什么,能解决什么就解决什么。 看了食堂,又看了工棚和临时医疗室,问了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和家属生活状况,也问了问驻站医生这里的安全事故和管理情况。 最后,就在工人临时居住点,李学武同随行的干部们简单地开了个办公会。 “我今天只讲四点要求。” 李学武的脸上没有了刚刚对群众们的笑容,看着围在一圈的干部们严肃地说道:“实事求是,真抓实干,切实解决建筑工程遇到的一切问题。” “每周一吨肉,要严格保证肉在工人的碗里,谁要敢动工人的肉,我就割他的肉。” “劳动保障,劳保用品要按时发放到人,督促和监管工人严格按照劳动管理要求使用相关用品。” 李学武扫了一眼围在不远处工人和工人家属,有的家属身上还穿着劳保用品,工地上的工人穿戴什么? “医疗保障,要严格监管临时医务站和医疗室保证药品充足,医疗救护人员的职业能力和医疗水平。” “最后一点,”他看向随行的轧钢厂机关同志要求道:“既然不能保证工人的假期,那就提供必要的娱乐生活,文艺宣传队和电影放映队要定期来工地服务。” “记住了,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 李学武在离开前拍了拍邝玉生的胳膊,一切都在这句话里了。 —— 红星厂一行人到钢城当天上午李学武就考察调研了轧钢厂新区的工程建设情况,下午则陪同高雅琴参加了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座谈会。 会议整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从会场出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一众人的脸上也都是疲惫的神色。 今年红星厂的工作重点整体偏移,重工业向东北方向迁移,新兴工业项目也依托重工业区集成化发展。 辽东成了红星厂最大的资产布局地,内部管理和行政地位也得到了充分的提升。 董文学作为厂管委会副主任,还担任着红星厂辽东工业管理领导小组的负责人。 组织管理范围包括红星厂在奉城、钢城以及营城的业务,今天的座谈会徐斯年和萧子洪也来了。 座谈会上,李学武代表李怀德传达了管委会对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工作的肯定以及支持。 同时也强调了工业发展、企业管理以及工程管理的具体要求,向与会人员宣贯了新时期红星钢铁集团的建设重点目标和核心思想。 会议经过讨论和研究,确定了接下来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工作方向和发展进程。 董文学做了工作汇报。 高雅琴和李学武都不是奔着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来的,也不是奔着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来的。 要看的工业早在上个月考察调研的时候就看了,比那些外商和联合单位负责人们看的还仔细呢。 留给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时间只有大半天。 李学武当晚在轧钢厂招待所休息的,并没有去麻烦周亚梅,因为第二天一早他还有行程。 忙,真的忙,非常忙。 第一站由高雅琴和董文学带队,李学武陪同,一行人访问了钢城市,市管委会主任做了接待和会谈。 接下来又同钢城主管工业发展的葛平以及工业局进行了座谈和沟通,主要是相关业务的通气和对接。 然后就是走马观地,由葛平陪同前往钢铁、机械加工、煤炭企业以及矿产企业走访调研。 高雅琴和李学武的时间很紧张,但每到一处两人看的都很仔细,与来时火车上看的资料进行印证对比。 钢城市遵照系统下达的政策,省里的布置和要求,对小型煤矿和落后煤矿资源集中治理和整顿。 李学武他们切实看到了小煤矿的生产经营现状,可以用胆战心惊来形容。 矿机使用率很低,更多地依靠人力进行生产和施工,无论是生产环境还是经营环境,成本和安全对比之下,都远远地被大型矿业甩在了后面。 也确实到了不改不行,不关不行的地步了,仅就今年第一季度,全市矿业安全生产事故就将全年的指标用没了,着实打了相关负责人的脸。 从本世纪下半段开始,煤矿开发工作中,人力需要就越来越小了,更多地是依靠工业机械进行作业。 真正像李学武他们看到的那样,黑呼呼的煤矿工人背着煤炭走出矿洞的情况已经少见了。 改是一定要改的,市工业局的意见同省里的一致,但怎么改,还是要听一听市里的意见。 葛平在车上同李学武讲的很直白,他不能放弃市里的财政利益,更不能忽视了煤矿工人的利益。 嗯,条件已经提出来了。 两条:属地组建或者兼并现有的企业,财政税收落在钢城;矿产开发必须优先录用本地的工人,包括兼并企业过程中,不能影响到矿务工人的工作和生活。 李学武没有给出正面回复,但也很直白地将目前红星厂组的资本局基本情况交代了个清楚。 首先是管理,必须按照红星厂的经营模式和管理制度进行变革,一旦实施兼并和收购,对相关财务、干部、业务等等方面要进行全方位的整理整顿。 这是给钢城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觉得红星厂整理整顿的太狠了,太清白了,受不了了。 其次是技术,相关的技术和设备会采用目前较为先进的矿业开发和生产设备进行补充,对人力的要求会提高,技能和人数是呈反比的。 要更好的工人,要更少的工人,这就是实际情况。 法商圣塔雅集团会提供先进的煤炭生产设备,拎着矿镐的工人可不一定都会驾驶这些机械。 再一个,目前走收购和兼并路线,原有矿产企业的资产价值在红星厂的面前会严重缩水。 很简单的道理,他们所保有的机械设备都不在红星厂的使用范围内,他们的工人也大多不符合红星厂的技术要求,就连生产的矿洞都不在红星厂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提前说的不仅仅是管理制度要变革,资产和资源重组的过程中,一定会有争议。 红星厂绝对不会赔本赚吆喝,被兼并和收购的一方,一定会付出自认为惨痛的代价。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资本局主要包括了东城信用社、工行、建行等投资型资本,更为看重综合实力和稳定的经营环境。 再加上圣塔雅集团的介入,未来与地方管理上的矛盾一定会不少,怎么协调是个大问题。 所以李学武的态度很明显了,红星厂目前不会考虑收购和兼并,更有可能是组建新的企业。 也就是说,葛平所提出的两个条件,他最多只能答应一半,一条的一半。 也就是属地财税征收,要充分保证钢城的利益。 关于这一条,李学武的意见是综合考虑,红星厂建厂、组公司,绝对不可能受钢城市管理。 集团企业,有资格独立管理和运营,不可能给自己找个婆婆管着自己,钳制着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财税方面,红星厂并不介意税交在哪里,矿业公司就地交税也很正常,可财就不用想了。 红星厂有着独立的财政系统,不可能用盈利支撑地方财政,这是地方企业的责任,跟他们无关。 至于说现有煤矿工人的利益,他是一点都不想沾这样的无底洞,红星厂自己的工人安置问题都勉强才解决呢,还要安置这么多的临时工? 所以钢城的两条意见,他只应了一个税。 能谈就谈,不能谈就走。 商业谈判,不能沾一点个人情绪,他无比同情煤炭工人的工作环境,但这不是做慈善。 要用这些工人,等企业建好了,再招录过来就是了,没必要把钱丢进市属企业去填补大窟窿。 接连好几天,谈判好像进入到了僵局,李学武的工作压力降低了,便来了周亚梅家里。 看什么!累了这么多天了,就不能休息休息吗? —— 听编辑的话换了个书名,看看能不能骗一些新读者进来,请大家不要误会和慌张,继续支持老武,嘻嘻。 (本章完) 第1281章 空手套白狼 第1281章 空手套白狼 “甭管我,周姐,我就爱这一口儿。” 老彪子用葱叶卷了小白菜,蘸了蘸猪油炸的大酱,张开血盆大口,吓了付之栋一跳。 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一大朵蔬菜卷被彪叔一口吃掉,他愣愣地打了哆嗦。 彪叔不吃小孩吧? “小时候没啥玩意儿,这么吃相当下饭了。” 被媳妇儿盯了一眼,老彪子也没在意,咽了嘴里的东西自嘲道:“当然了,也没人教我咋吃饭好看。” 麦庆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转头顾着孩子去了,虎妞吃东西可凶了,跟她爹一个模样。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李文彪最近心眼子变多了,每当麦庆兰要生气的时候,他都会说些以前的悲伤往事。 什么爹不疼娘不爱,什么兄弟瞧不起亲戚看不上,反正就说些小时候的事,逼着自己可怜他。 尤其是有了虎妞以后,动不动就拿现在孩子的生活同过去做对比。 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麦庆兰就是提不起气来骂他一顿,因为李文彪说的都是真事。 “猪肉好不好吃?” 瞧见媳妇儿扭脸不看他了,老彪子又逗了付之栋一句,用筷子夹了块肥的给他。 “好吃——”付之栋倒也不嫌弃他,笑着吃了碗里的肥肉,高兴的身子都晃了起来。 周亚梅则瞥了儿子一眼,提醒他坐有坐相,顺便将桌上的热菜往中间让了让。 “前年我就跟大姑父说,村里养的那些猪种不行,就算是骟了,吃在嘴里的味道也不对。” 老彪子捏着手里的馒头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道:“瘦肉多,体型小,养殖期长,还不出肉。” 他用筷子将盆里的蒸肉块儿一层摞了一层,夹起来直接塞进了嘴里,又吓了付之栋一跳。 他今年已经六岁了,在不多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有人是这么吃肉的。 纯肥的,他小手指那么厚、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肉片,彪叔一筷子摞了五片,全吃了。 现在付之栋真的怀疑彪叔吃小孩了。 “我小时候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猪。” 周亚梅瞧见儿子呆呆地望着吃肉的彪子,借着说话的工夫给他夹了菜,提醒他赶紧吃饭,别看热闹。 “反正都说养不大。” “传统的猪种不行,这是经过筛选培育的肉猪。” 老彪子很懂行地介绍道:“说是英国的猪种,后来又同别的猪种配合筛选出来的,一头能长600多斤。” “那么大?”付之栋很是惊讶地接话道:“我才不到六十斤——” “吃饭——”周亚梅盯了儿子一眼,这孩子性格变了好多,以前不这样的,“不许打扰叔叔说话。” “600斤可只有一副骨架啊,”老彪子笑着看了付之栋一眼,又继续说道:“听说美国人就养这样的猪。” “牲畜家禽是跟粮食产量挂钩的,呈正比趋势。” 李学武吃了一口半肥半瘦的酸菜肉片,讲道:“老百姓的手里有粮食,才能心有余力养牲畜。” “人饭都吃不饱,哪里有给牲口吃的。” “现在你手里有粮食也不成,”老彪子挑了挑眉毛,声音不由得压低了一些讲道:“京城我还是知道的,城里就别想了,农村也都限制了数量。” “辽东呢?政策执行的怎么样?” 李学武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同大胸弟碰了碰,说道:“我还真就没有机会去东北农村看一看呢。” “还别说,东北这就不一样。”老彪子眼珠子瞪了瞪,轻声说道:“城乡不成,但偏远农村就没人管。” “码头来了十几个辽河边上的农村小子,说是有条件的,家里都养着鸡鸭鹅牛羊猪啥的,也没见人管。” “天高皇帝远,很正常。” 李学武喝了一口小酒,是他带来的红星茅台,味道很是醇正,比贵州茅台对他的口味。 “也还得说乡村的干部当不当人,真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那老百姓可就苦了。” “您真当这儿的老百姓都跟京城周边的一样啊?”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嘴角一翘道:“京城周边的住户那都被筛子和篦子修理过多少回了,早温顺的如绵羊了,这里可不一样,穷山恶水。” “这么跟你说吧,真有那不长眼的,半夜里敢摸他家去,灭满门都不是瞎话。” “东北这地方,确实民风彪悍。”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前几天我去看煤矿,那小煤窑也就将将比红星村山上那洞的条件好一点。” “就这样的生产环境,一溜儿的东北汉子,硬是从地下往上背煤,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五六十块钱。” “他们应该补助多一点。” 老彪子拧了拧鼻子,较为认同地说道:“我跟钢城、营城周边的矿产企业打交道还真就不少,他们单位有钱是真有钱,但日常的销也大,设备和人力。” “矿产企业也跟你这订猪肉了?” 李学武瞅了他问道:“现在的销量这么好吗?” “那能不好嘛——” 老彪子眉毛一挑,点了点小钢盆里的酸菜猪肉说道:“咱这猪肉净是肥的流油,半扇猪能一千人的伙食菜,菜汤里都飘着油,哪天都有来电话订肉的。” “不过话还得说回来,东北这的厂矿单位是真敢吃,也是真有钱,不仅仅是公家,工人也敢吃敢造的。” 他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示意过后闷了一口,道:“现在渤海湾上停的那条船三天就能来回一趟,算加油。” “一趟就是一千吨,光是猪肉就得有八九百吨,落地就没,根本不用送冷库。” “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周亚梅谨慎地提醒道:“我听说城里正查的紧呢,大街上都有贴打击投机倒把的行为,别那啥了。” “放心吧,我要往外倒卖粮食可就完犊子了。” 老彪子抓起酒瓶给李学武满上了,又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红着脸,打着酒嗝说道:“首先一点,咱们这条船不犯忌讳,航运手续都是齐的,走的也都是公对公账户,根本没有跟供销散户市场来往。” “就算是供销单位,不也从咱们这拿猪肉卖嘛。” 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城的人都享受到了实惠,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掀了大家的桌子。” “再说了,就算有那飞扬跋扈的,也得找着咱们的跟脚才行啊,”老彪子坏笑着说道:“码头上来往的厂矿运输车队、食堂的采买车他们敢截一个试试!” “这城里哪家厂矿不是大爷啊?脾气都大着呢!” “要说来码头闹事,那也得先过了调查部那一关,”他撇了撇嘴角道:“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养大爷,要是有人掀了桌子,他们也吃不好这顿饭。” “还是低调稳妥一些好。” 李学武放下筷子,提点他道:“做事可以四海一些,但做人要懂得谦虚谨慎讲礼貌。” “您放心,我最特么讲礼貌。” 老彪子有点喝多了,没看见媳妇儿瞪了他一眼,无意间爆了句粗口。 他嘿嘿笑着同李学武小声说道:“从营城到钢城这一段我都‘礼貌’好了,保证咱们的船一路畅通。” “现在正琢磨着去往奉城路该怎么走呢,不过您放心,条条大路通奉城,今年上半年我一定走通它。” 李学武看得出来,大胸弟在钢城的工作和业务很辛苦,不然也不能这么吹牛哔。 他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又同弟妹麦庆兰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彪子刚刚的失礼。 —— 此来钢城三四天了,他一直住在招待所,跟彪子倒是见过面了,不过一起吃饭还是第一顿。 天气回暖,麦庆兰也舍得孩子出屋了,老彪子便带着娘俩一起来这边吃晚饭。 李学武今天也来的早,倒是难得地凑在一起乐呵乐呵,解了老彪子和麦庆兰的思乡之苦。 在一起快两年了,麦庆兰越来越认同李文彪对李学武的崇拜心态,也渐渐地在心里认同了这位武哥。 就算不是亲哥兄弟,但关系相处的比亲哥兄弟还好,还亲,就连李学武的父母对李文彪也是亲近。 李文彪今年回京改了口,叫了李学武父母干爹干妈,把兄弟早就有的称呼,现在才有自信心叫出口。 饭后大家又坐了一会儿,聊了聊京城和钢城的家常,直到小虎妞打了哈欠,在麦庆兰怀里睡着了。 李学武不想两口子走的太晚,孩子小,路上容易有个不好,招点啥就磨人了。 他见老彪子喝了醒酒茶,眼睛亮了,便催他们往回走了。 这次聚会,老彪子也讲到了钢城的业务,回收站在奉城和冰城都建立了稳定的功效站点。 虽然不是自己人管理,但渠道和结算在自己人手里,算是完成了去年下半年制定的发展目标。 海上马车夫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预计年底就会出现第一批独立船主了,到那时候才是渤海湾贸易区发展的黄金时期。 进口肉食和主要工业原材料,输出和倾销五金工业和电子工业产品,从第一块砖开始,拆了日韩的电子工业根基。 在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先上副驾驶的麦庆兰时,李学武笑着说给她道:“有时间多看看播音主持的书籍。” “哥,您是说……”麦庆兰没听懂李学武的意思,迟疑地问道:“播音主持?” “嗯,红星厂有自己的广播电台。” 李学武没有多解释,笑着点点头说道:“明年你怎么都得毕业分配了,就来厂里工作吧,彪子也放心。” “嘿嘿嘿,还不谢谢哥?” 老彪子在一旁红着脸,搓手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就上班那点事还叫事?你忒瞧不起我哥了。” “哪有——”麦庆兰瞪了李文彪一眼,感激地看向李学武说道:“谢谢哥,我回去一定好好学习看书。” “嗯,有个基础和准备就行。” 李学武没在意地伸手给孩子掖了掖下巴上的围巾,关了副驾驶的车门子,给大胸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一定要慢点开啊——” 他同周亚梅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着羚羊汽车远去,这才漫步回了屋。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太冷了,她在院子里扣的小菜都吃了一茬了,老彪子两口子走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回去。 付之栋很开心地在甬路上蹦蹦跳跳,进屋后还冲去了茶柜旁,要拎着暖瓶给干爹续茶水。 “别忙活了啊,写作业去,”周亚梅从儿子的手里接了暖瓶,提醒道:“今年开学可就要上一年级了。” “早了点吧?才六岁。” 李学武来到沙发边上坐下,迭起腿看了长高的干儿子一眼,说道:“你想上小学吗?” “我也不知道——”付之栋看了眼妈妈,来到他身边说道:“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要上一年级了。” “他们班基本都这个年龄,有七岁的,也有六岁的,”周亚梅给李学武续了茶水,解释道:“他年龄有点小,老师原本还不想收,可这一班家长一起找了。” 她站起身,看了李学武说道:“我们都想着孩子们在一起玩的好,学习的也好,便都决定上一个小学。” “家门口?”李学武揽了干儿子的肩膀道:“还是去钢厂小学吧,或者跟我回京里,去联合工业学校。” “京里就算了,太远了。” 周亚梅放好了暖瓶,坐在了儿子的另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瓜说道:“钢厂小学倒是方便,可来回接也不方便,我想着就在家门口吧,学校的环境也还好。” “恢复教学秩序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不要有什么顾虑,去京里可以住在家里,上学也方便的很。” “今年下半年厂里就要卖房了,你要是愿意,就在工人村买一套,寒暑假再回来也一样。” “在哪都一样,家里更舒服些,”周亚梅理解和感激李学武的用心,但还是讲道:“他已经长大了,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骤然改变对他也是一种心理负担。” “我们这的情况都还好,没有你说的京里情况那么复杂,小学的教学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那就好,”李学武拉了拉她的手,看着干儿子笑了说道:“上一年级就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家就全靠你了。” —— 温柔乡也是英雄冢啊。 在周亚梅这里,李学武完全能体验到东北女人的爽利与大方,又不失情人之间的婉约和温柔。 她本是一泊湖水,硬生生被生活折磨成了一块钢,又在李学武的臂弯里活成了一块海绵。 该刚强的时候有韧性,该柔软的时候有智慧。 早饭过后,李学武先是陪着周亚梅去送了付之栋上学,这才往炼钢厂来了。 不得不说,周亚梅这块海绵温柔了他多日以来的烦闷与疲惫,整个人像是雨后的春笋,又支棱起来了。 上午同董文学一起看了飞机制造厂,同厂里的主要负责同志开了个座谈会,讨论了目前的工程和生产面临的难题。 高雅琴早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就回了津门,她没有时间在这干等辽东做出反应,贸易管理中心那边还等着她主持一系列谈判工作呢。 李学武的时间也紧,可总不能两个人都走了,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辽东和钢城留了。 两个人走一个,既保留了谈判的延续和主动,也表达了对目前谈判进度和质量的担忧。 压力是给到了辽东工业的,红星厂绝不是被动挨打,因为听到了风声的吉省工业也发出了考察邀请。 邀请是吉城驻京办代为转交到红星厂的,红星厂又将消息传递给了高雅琴和李学武。 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 李学武敢用李怀德的脑袋保证,这一次他绝对没有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吓唬人的那一套。 因为红星厂跟辽东工业的合作没有这个必要,双方已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咋能捅自己一刀呢? 但是,这不就更值得玩味了嘛,红星厂组织外商和资本来辽东考察,邻居们很有可能知道了。 可知道了也不代表反应的这么快啊,追着谈判组的尾巴跑回来,还是在谈判遇冷的关键时机发出了邀请。 李学武绝对不相信吉省和辽东有矛盾,也绝对不相信吉省侠义心肠,主动出手帮忙。 天上掉鸟屎、蓝冰、热气球、飞机的事他都相信,但天上掉馅饼的事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可不相信这里面有好事并不阻碍他顺水推舟,就不怕辽东不担心被吉省釜底抽薪。 为什么李学武强调此次的谈判是跟辽东工业谈,而不是单一地同钢城工业谈? 很简单,钢城的铁矿资源丰富,有色金属资源也很丰富,但煤炭资源基本不咋地,好的早就占上了。 辽东工业自然也了解这一状况,先让钢城谈,就是以最小的资源投石问路,探探红星厂的底线。 红星厂要什么? 在京城,主管辽东工业的陆副主任到访时,周苗苗在汇报中已经讲的很清楚了。 沿着营城到奉城这条线打造工业链条集成区块,建设轻重混成型、集成型工业走廊。 这条线上都有哪些城市? 营城、石桥、海城、钢城、襄平等等。 营城有菱镁石、滑石; 石桥有菱镁石、滑石、硼石、硅石、砷石、萤石、白云石、钾长石、钠长石、石灰石、硫、铁石、金、银、铂、钴、铜。 海城有铜、铅、镍、钴、铀、锯、滑石、菱镁石、石墨、云母、石灰石、石、硼石、耐火粘土。 钢城有铁、菱镁、滑石、玉石、岗岩、石灰石、硅石、页岩、石油、天然气、石英砂、草炭、矿泉水、黄金、铅、锌、大理石…… 襄平有铁、煤、石油、大理石、石灰石、河流石、粘土、矿石、硅石、木纹理石、冷热矿泉、菱镁、金、铅、磷。 这条线上资源丰富,红星厂能想的其实并不多。 辽东工业也不是崽卖爷田心不痛的主,真有方便的条件,这些自然资源早就被市属企业开发了。 虽然关外自满清时期就封闭了龙兴之地,但架不住这几十年的大力开发啊。 各地一直都有探测队在勘探资源,登记备案,以供开发。 辽东工业最想将小煤矿资源交给红星厂组局,组建规模较大、管理先进、设备先进的大型煤矿企业。 目的也很简单,一方面是解决安全生产和矿产合理开发,另一方面则是引入先进企业,促进省内企业的良性发展。 如果能把外来企业本土化,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红星厂希望以煤炭为媒介,把手伸向冶金相关的矿业,尤其是合金和有色金属,这是炼钢厂向冶金工业厂转变的关键一步。 钢城谈不拢,舍不得诸多条件和限制,怕捆不住红星厂这条大龙,只能把问题和矛盾向上反馈。 他们倒是想冷处理了,可红星厂的体量和规模太大了,他们按不住,也压不住。 省里一直都在关注这边的谈判,投石问路,石头弹回来了,这条路也算是问了个半拉柯基。 就在李学武接待了带队来钢城实施武器实验的轻兵所所长,也是他便宜二叔李正风时,谈判组留守办公室传来了消息,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陆启明要来了。 —— “二叔,你说重机枪装在摩托上怎么样?” 李学武听了秘书的汇报后没在意地摆了摆手,只给他交代了往津门和京城回传消息,其他的不用管。 这会儿他正陪着李正风看实验现场,胳膊就撑在坦途汽车上,挑眉问了一个让李正风抓狂的问题。 “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李正风瞥了便宜大侄子一眼,这小子总是问一些糊涂问题,摩托车架重机枪,打游击战吗? “架在挎斗摩托车上死沉,没必要,架在两轮摩托车上,就是脑子有问题。” 李正风背着手,指了指身边的坦途突击车说道:“你把火箭炮装在车上,我都觉得你离经叛道了,爷们,咱们别闹了,成吗?” “可这不就是武器轻量化的重要意义嘛——”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架设着火箭炮的坦途突击车说道:“今年我们厂卖了500台羚羊,500台幸运星,500架轻重机枪,您说他们买回去干嘛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正风听了他的话眼皮子直跳,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就作妖吧。” 不是作妖是什么,哪个正规的组织会买摩托车架设轻重机枪? 这玩意儿最稳妥的安置载具至少也应该是轻重突击步战车,或者像他身边这台肌肉轻型突击车才行。 架特么两轮摩托上……明显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不妥妥的游击武装嘛。 千万不要认为游击队是褒义词,这只是名词,没有褒贬特性和含义,是组织的良劣赋予了这个词特质。 也就是说,游击队也有可能是破坏和平的,这得看你站在哪个角度来看待问题了。 反正他是觉得李学武要疯,耗子给猫当伴娘,要钱不要命了。 从66年开始,轻兵所在李正风的带领下,全面与红星厂、卫三团展开了战略合作,打造了集研发、改造、仿制、试验、生产、销售等全面化闭环式的产业链。 你别看阿特团伙是同轻兵所签署了采购订单,也别看红星厂只是同轻兵所签署了代工生产协议。 轻兵所只是挂羊头卖狗肉,从红星厂主持的谈判和贸易中赚取“中介费”而已。 反正李正风是穷疯了,轻兵所也有武器研发和销售的资质,谁又能管得了他给所里谋福利呢。 至今他也没听谁说自己的做法不对,所里更没有反对他的声音,吃香的喝辣的,都说所长好。 多少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在这两年折戟沉沙了,李正风这个老糊涂蛋子竟然稳如磐石,屹立不倒。 他也不会讲思想,也不会搞正治,就会给所里谋福利赚钱,表现出来的能力单纯又可怕。 李正风单纯吗? 李学武想说,纯属虚构。 这便宜二叔在他的撺掇下从去年便开始了轻重武器装备轻量化的研究和试验。 李正风本来是不屌便宜大侄子的,这损小子只会出馊主意,懂个屁的武器设计。 什么特么狗屁66-6式狙击步枪,明明就是…… 当他听到红星厂在对外贸易中卖了五百把狙击步枪,并且给轻兵所分了一大笔钱后,彻底服气了。 明明就是大侄子设计的66-6式狙击步枪嘛,这话就算德拉贡诺夫站在他面前,他也敢大声说出来。 不过关于武器轻量化的研究,他也是含糊了。 仿制这条路既然已经走成功了,为啥还要调过头来搞装备的轻量化啊? 不过后来他也是想明白了,仿制是解决从无到有的起点,轻量化研究是向自主研发推进的过程。 红星厂冶金工业提供了大量的可试验合金金属,在武器轻量化方向上大有可为。 尤其是李学武提出了轻型合成营的概念,单兵火力要加强,轻型合成营要想火力不轻,必然要走武器轻量化的路子。 同样的,武器轻量化也给现有的制式装备提供了新的战法和思路,必然会打通内贸和外贸双市场。 红星厂已经拿到了迭代制式武器的生产许可,真能从轻兵所这里实现轻量化改造,必然会迎来一波订单。 去年到现在,轻兵所最成功的研究案例就是将原本127.5公斤重的54式高射机枪减肥到了51公斤。 也就是李学武刚刚想到的,重机枪如果能架在摩托车上,那高射机枪没有理由不能架在坦途上。 你觉得武器轻量化是从李学武这个建议开始的? 当然不是,现在列装的57式重机枪就是从53式重机枪减重而来的,包括刚刚定型的67-1式轻重两用机枪。 有人问为啥咱们不仿制pkm,其实仿制了,毛子有的咱们一定会有这句话的含金量特别高。 那为啥制式装备没有仿制pkm的轻重两用机枪呢? 因为67-1式的综合性能优于仿制的pkms,只是重量有点超标,这才有了67-2式轻重两用机枪。 李学武建议李正风把武器轻量化的工作做扎实,然后再薅国外先进武器设计的羊毛,搞自主研发。 这也成了李正风心里认同的老成持重之言了,只是表面上作为二叔的他要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真给这小子阳光,他还不得灿烂啊。 轻型合成营的全套装备是走模块化设计和改造的,也就是说,以单兵和载具为主体,以作战目标和环境为依据,进行多方面模块化设计。 应对不同的战场形势,在不改变单兵和载具的前提下,只要在车间里将士兵身上的装备更换掉,再将载具的装备模块和武器模块更换掉就可以了。 听起来有点像赛车的换装车间,实际上也差不多。 轻兵所在钢城的研究方向就是将士兵和轻型载具结合起来,实现装备火力的最大化,质量的轻量化。 依着李正风形容,李学武都想将加农炮挂载在坦途突击车上,怼天怼地怼空气。 —— 陆启明赶到钢城这一天,高雅琴和景玉农分别从津门和京城赶到了钢城,参与即将开始的谈判工作。 红星厂一下子集中了四位厂领导在钢城,足以表现出对此次谈判的重视和决心。 辽东工业对这次谈判的重视程度自然也不用多说,陆启明亲自主持谈判,就已经是最大程度的重视了。 双方选在了周六这天开展首轮谈判,都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不成功就休周末,各自滚蛋回家的信念。 而在周六这天,从双方一见面开始,气氛便有些诡异了起来。 彼此都抛弃早就厌倦了的无用的寒暄,简单的握手问好过后,便步入会场直入主题。 就连跟随的记者和宣传人员都被挡在了门外,陆启明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应付他们。 闭门会议足足开了五个多小时,连中午饭的时间都错过了,等在门外的工作人员都坚持不住了,换班去偷偷吃了饭。 可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领导们还在会议室里,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就在大家互相递眼神,想要选出谁进去看看,领导们是不是全军覆没饿晕了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服务员分站两边,与会的领导们鱼贯而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步履稳健,态度从容,不见愁容,有的只有暗暗松了一口气。 钢城市府的食堂大厨手艺相当的不错,早就为谈判会议准备的午餐也正式端上了桌。 实在是饿的狠了,本没有在这里吃饭打算的红星厂众人也客随主便,应了对方邀请。 陆启明是很诚心的,带着几个城市的工业主要负责人,分别陪了红星厂的各桌。 虽然是中午饭,但也备了酒,用主管钢城工业副主任王璐的话来说,这是庆功酒。 庆功酒,当然可以喝。 但有李学武这尊大神在,饭桌上的气氛相当和谐,没有人想要拼酒,更没有人失态。 其实大家还没有从刚刚的谈判节奏中走出来,高频率、高强度的谈判拉扯战,让众人都觉得满身疲惫,没有任何虚伪攀谈的兴趣。 席间王璐特别敬了李学武一杯,目光复杂地说了句祝合作愉快。 可李学武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对此次合作愉快的感官和情绪。 陆启明可谓是协调大师,和稀泥的一把好手,真正掌握了此次谈判的节奏。 其实这一次谈判看着是红星厂对辽东工业,但实际上辽东各市的工业基础和情况都有不同,矿业所处的环境也都各不相同。 真要一刀切、一把抓,陆启明来了也不行,还是要看各市工业主管的主观意愿。 但省工业更希望看到和促成红星厂的资本落地生根,希望各地市把目光放长远。 所以谈判的过程中,陆启明既当裁判员,又当守门员,真是凭一己之力促成了这次谈判。 钢城不是不愿意放弃小煤矿整顿的红利嘛,那就不整顿了,由市属工业自己整顿。 陆启明将煤炭资源更加丰富,小煤矿问题更加严重,安全生产问题更加突出的襄平西大窑镇介绍给了红星厂。 也就是说,红星厂将在襄平组建煤炭公司,就地开采煤矿,放弃了钢城的煤炭资源。 这一下直接打在了钢城工业的软肋上,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 陆启明的态度很坚决,要么主动配合省里关于小煤矿治理的政策,要么自主关停小煤矿,或者拿出整改方案,按时督办。 钢城的王璐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在陆启明主持下,襄平工业负责人与红星厂的四位领导在会议上就投资建厂、矿区兼并以及组建企业和后续一系列的框架达成了合作意向。 辽东工业一盘棋,你不上场有的是人上场。 襄平就在奉城的边上,红星厂并不介意在这条工业线路,或者说铁路线哪个地方投资。 只要完成了与辽东工业约定的组建小型煤炭整顿开发示范企业的承诺,接下来就要谈矿产开发、工业投资以及港区建设的话题了。 果不其然,有了钢城这只鸡被杀,其他的猴子都老实了,谈判从僵持变为了主动。 红星厂的态度很坚决,不接受属地建厂的管理和干预,不接受财政的裹挟和参与。 独立建厂,独立开矿,只保证税收落地。 如果看短,那必然是财政和就业的损失,如果看长,红星厂这样的集团企业入驻,必然会给当地的经济和工业带来腾飞的机遇。 现在就看谁要看长,谁要看短了。 营城的反应最快,也最果决,因为港区的建设营城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葛平早就跟省里谈过了,市里没有钱建设港区,省里也没有足够的建设资金支持。 既然不想错过经济发展的机遇,只能被动地接受红星厂给出的合作条件。 当然了,陆启明也不是偏向红星厂,他是真正地站在发展的角度上看这次合作。 红星厂给出的合作条件不能说优秀,可也不能说苛刻,他觉得有必要谈一谈。 所以葛平在谈判桌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很积极了,在用工和企业合作上争取了一些条件外,再没有其他的意见,谈判出奇的顺利。 营城港区谈完了,再看看钢城,其他城市的工业负责人又都看向了陆启明。 陆启明将红星厂这块蛋糕不是那么公平地分给了这条线路上的所有城市。 包括煤炭、铁矿、有色金属、稀有金属、非金属冶金矿石等等,每个城市都选了比较有代表性的矿产资源提供给了红星厂。 红星厂要在这些地区建厂建矿,必然会带去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技术标准。 更主要的是开发资本,陆启明对红星厂提出的工业走廊项目也非常感兴趣。 甚至主动提出联系铁路,在这条线路上开专线给红星厂,以保证矿产资源和工业品走出辽东,带回来更多的发展红利,发展机遇。 钢城拿到了什么? 红星厂将在钢城组建菱镁、铁矿的开发,同时也包括了一些稀有金属和有色金属。 相比较其他城市,钢城得到的已经很多了,但在王璐的心里,这些都可以是钢城的。 谁说矿在哪厂就得在哪,矿石采出后完全可以通过铁路运输到处理工厂进行筛选和加工,矿产地不能挪,但加工厂可以在钢城啊。 但陆启明的强硬态度一下子打破了这种幻想,王璐寄希望于红星厂在钢城的投资巨大,尤其是冶金和轧钢,会妥协于这种压力。 万万没想到,红星厂真钢啊,宁愿将资本分散洒在这条线上,也不屈服于钢城的条件。 所以,敬给李学武的这杯酒里,饱含了她太多的遗憾和懊恼,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一条大鱼放跑了,她只吃到了一块肉。 而红星厂此行也达成了最终的目标,只要把资本拿到手,只要同圣塔雅集团完成技术引进协议的谈判,借鸡生蛋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用景玉农的话来说李学武:忙活了半天,分哔没,愣是给红星厂赚来了一座金山。 (本章完) 第1282章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第1282章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火车一过山海关,车厢里的温度顿时就上来了,有乘务询问了旅客的意见,帮忙打开了窗子,让温暖的春风吹进了车厢。 没错,这个年代火车是可以开窗子的,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吹进来的风都是暖的。 李学武坐在软卧车厢里写着辽东之行的谈判报告,这就是没有专职秘书的不方便了。 如果彭晓力还跟着他,那这些材料应该是由秘书来写,领导修改的。 不过这种强度的材料对于李学武来说并不算什么,就当是打发车上无聊的时间了。 “呦,偷摸努力学习呢?” 包厢门口传来了一句调侃,李学武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努力是努力了,门可敞开着呢,谁偷摸学习了?” 他笑着抬起头招呼道:“刚去厕所的时候,路过你们包厢,李雪还说你睡着呢。” “我这一上车就困,脑袋晕沉沉的。” 景玉农一屁股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床铺上,那里住着随行的干事,这会儿躲出去了。 “找你说会儿话,省的睡太长时间,脑子都成浆糊了。” “您有秘书帮忙,我可忙着呢——”李学武手里的钢笔不停,写着心里早就编织好的文字,报告文章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景玉农最佩服他的就是这一点,天生的笔杆子,说胸有成竹都不为过。 “要不我让李雪帮帮你?” “您让我把材料写完就是帮我了。”李学武好笑地说道:“那是我们家大小姐,我哪敢用她啊,再给我糊弄了,我找谁说理去啊。” “且,谁愿意给你写似的。” 这会儿拎着暖瓶端着茶杯进来的李雪一撇嘴,嘀嘀咕咕地说道:“累你也是自找的。” “你们是来捣乱的吧?” 李学武瞥了妹子一眼,没搭理她,却看向了景玉农问道:“要不我给你们腾地方?” “瞧见没,烦咱们了。” 景玉农扭着脸冲李雪挑了挑眉毛,又瞥向了李学武,怪声怪气地说道:“现在啊,咱们也不管经济了,更没有实际影响力了,确实招人烦呢。” “哎呦!怎么这么酸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好像遮了似的,看向李雪质问道:“这是茶啊还是醋啊?” “毒药——哼——” 李雪既见不得两人凑在一块腻歪,更见不得他们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的打嘴仗。 就算是她,也闻见空气中飘着的幽怨味道了,这话听在耳朵里不得不让她胡思乱想。 可惜了,就是没有证据。 厂领导之间会开一些玩笑,有的玩笑在他们听起来甚至有点露骨。 但是,这在领导的圈子里很正常,没人会大惊小怪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亲妹妹泡的茶,就算是毒药我也得喝啊,”李学武感慨着挪了挪茶杯,看向了对面的景玉农问道:“您也改喝红茶了?” “最近胃口不舒服,不敢喝绿茶了。” 景玉农望着窗外的景色,淡淡地说道:“红茶挺好的,养生又养胃。” 李学武停下手里的笔,询问的目光飘向了妹妹,想问问她景副主任这是怎么了? 怎么多愁善感的呢? 李雪才是懒得搭理他呢,翻了个白眼,拎着暖瓶出去了,门却“忘”了关。 “您没事吧?” 李学武谨慎地将手里的报告往后挪了挪,这位别突然来一下子,他一下午白写了。 “你看我像有事吗?”景玉农瞥了他一眼,也不等他回答,便又问道:“辽东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怎么谈?你这饥荒拉的可真够大的。” “万一圣塔雅集团的合作缩水,万一三禾株式会社的不上你的钩,我看你怎么跟辽东工业的领导交代,以后有的是小鞋给你穿。” “嗯,这还真是个问题。” 李学武拧了手里的钢笔,点点头说道:“我这人脚大,还真就穿不惯小鞋。” 景玉农听他一说正经的又开始扯淡,好气地扭过头去看向了窗外,懒得听他胡说八道。 这一趟还是快车,从钢城到京城也要一天半宿才成,路上大小车站都要停,很折磨人。 “你知道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为什么火急火燎的跟来辽东,着急忙慌地签署了框架协议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吗?”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胳膊肘撑着小桌板说道:“技术永远都不是谈判的关键,市场才是,包括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 “对于咱们来说,技术关是掐着脖子要死的难题,但对于他们来说,那只是解决问题的途径,是随时都能放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他把茶杯握在手里,也不怕茶水的温度,就这么讲道:“只要利益足够大,市场足够广,他们可不认为您说的,我坑蒙拐骗了。” “你就敢保证,国内的建筑市场会对他们开放?”景玉农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你就敢保证,冶金工业的投资就有高额的回报?” “千万别跟我说你算无遗策,”她眉毛一挑道:“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多少人都等着你失败一次呢,恨不得踩你进那万丈深渊。” “那我还是比较幸运的。” 李学武感受到了景副主任异样的关心,笑着说道:“一次都没出过错,还能有这么多仇人等着看我热闹,您说我是不是够成功的。” “那我就祝你永远成功。” 景玉农眼角一眯,说道:“千万别摔下来,否则再难有东山再起之日了。” “您信不信,就算我摔下来了,也没有人敢踩我,”李学武眉毛一挑,道:“因为他们不知道摔下来的是人还是屎,踩了就脏了。” “你可真够恶心的——” 景玉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端了茶杯便往出走,“写你的报告吧。” “还是要谢谢您的关心。” 李学武笑嘿嘿地冲着门口喊道:“我这就要写完了,等会儿过来‘做’啊——” —— 不凑巧,李学武他们所乘坐的这台列车晚点了,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点。 打电话给委办,值班人员说领导们都走了,李主任也从厂医院出院回家休养去了。 这话说出来别人信,李学武可不信。 他要想找李怀德,去家里绝对找不见,麻将桌上,或者哪个姑娘的床上倒是有可能。 景玉农是不着急这个的,从车站出来便带着李雪上了汽车,给司机说的是直接回家。 都这样了,就算李学武想要向管委会汇报工作也是不成了,便也交代韩建昆打道回府。 副驾驶坐着的依旧是聂小光,只是一周多的时间没见,这小子沉稳了不少。 从火车站出来,他竟然还知道来帮自己接行李,甚至帮他打开了后车门。 李学武多瞧了韩建昆一眼,又看了看聂小光的脸上,没发现有什么伤。 当然了,韩建昆要动手,聂小光伤也不会伤到脸上。 “车学的怎么样了?” 李学武看了眼副驾驶,主动问道:“自己能开车上道了吗?” “我都开了好几天了,韩哥就是不让我载您……” 聂小光瞅了韩建昆一眼,后面的话谨慎地收了回去,好像很怕他似的。 李学武瞧出来了,这是有情况啊,忍着嘴角的笑意,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恶人还得恶人磨,聂小光这样的小伙子,要是没有个明白人归置,早晚要惹豁子。 “他还得练习,现在还不够熟练,”韩建昆难得地开口解释了一句,聂小光坐在一边虽然有点不服气,可还是忍住了没开口说话。 看得出来,他确实有进步了,至少没再去碰收音机,或者打开窗子看大街上的美女。 “要把他培养成汽车兵的标准可不容易啊,”李学武笑着说道:“任重而道远呦。” “就他?还汽车兵的标准?” 韩建昆向来话少,但在聂小光的身上,他真是破了大防了。 向来不与人争辩,更不与人结怨的他,正因为不想辜负了李学武的期望,更不想让李学武失望,所以摽着劲也得培养出合格的司机。 李学武培养他,照顾他,他就得有所回报,不能进步了,就把领导撂在这不管了。 你看彭晓力,那么得王小琴重用,可在李学武这边也还是尽心尽力,恭恭敬敬的。 机关最讲究这些虚的,即便是韩建昆也不能破例,所以他算是跟聂小光较上劲了。 “我学车就是用的解放卡车,单边桥上的嘎嘎的,一点都不费劲儿。” 聂小光的自尊心很强,就算知道韩建昆的驾驶技术又稳又妥当,可还是自夸了起来。 但韩建昆不惯着他,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车队里学的那些驾驶技术就别捣出来丢人现眼了,你要是去开大车,我一点都不想管你。” “技术糙不是优点,更不是风格,别听那些司机跟你胡吹胡咧咧,你要拿他们当标准,这辈子你都只能是个学徒。” “我拿您当标准啊——” 聂小光躺靠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无奈地说道:“可您也没给我露两手,让我也开开眼,打心眼里知道您的厉害。” 李学武的目光从手里的笔记本上抬起来,瞟了正副驾驶的两人,嘴角微微翘起。 “给你看什么?你想看什么?”韩建昆不耐烦地说道:“我没告诉过你,开小车求的是稳是准,你有见谁开小车飙车漂移去了?” “啥叫厉害,车都开飞起来了,人和货在车厢里滚成了球叫厉害?” 他认真地讲道:“开五年、八年的车,一次事故不能有,一次失误不能有才叫厉害。” “你拿汽车当飞机开,哪个领导敢坐你的车,跟你去玩命,你当拍电影呢?找惊险刺激?” “领导,您说啥样的司机算厉害?” 聂小光故态复萌,又多嘴了起来,说不过突然话多的韩建昆,转头问向了李学武。 眼瞅着韩建昆要急眼捶他,他又往一边躲了躲,这才想起来不能在车上跟领导搭闲话。 韩建昆用一记大飞脚,教给他这个道理,别拿车后座的领导当家门口的大爷。 你说搭讪就搭讪,你说问个好就问个好。 “啥样的司机算厉害?” 李学武抬起头,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在聂小光不好意思的目光注视下回答道:“我觉得坐在车里就像坐在办公室里一样。” “就像现在,你几乎感觉不到加速和减速的晃动,更没有紧急刹车带来的冲撞。” 他挑眉看了聂小光说道:“关于如何做好一名司机,我还是建议你多跟韩建昆同志学习,因为他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在冰天雪地的高原上从事最危险的运输工作了。” “师父您还有这经历呢?” 聂小光眼睛亮了亮,好奇地问道:“您怎么没跟我说起过这个呢?” 韩建昆却是没有搭理他,稳稳地将车停在了胡同口,一歪脑袋对他讲道:“下车。” “得,咱们明天见——” 聂小光往外一瞅,这才发现到了他家了。 这小子也是跟韩建昆混熟了,虽然怕他,但也敢皮上那么两句。 推开车门子,滋溜下了汽车,乐屁颠儿地站在路边摆了摆手,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韩建昆真是看他不爽,扭过脸,轻踩油门过了胡同,再不想看他了。 “这些天没少收拾他啊?”李学武坐在后座轻笑道:“看着进步颇多啊。” “朽木难雕,太跳脱。” 韩建昆语气里带着无奈道:“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儿,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就不愿意。” “年轻人嘛,总有点叛逆心理,可以理解,”李学武笑着说道:“但该归置的还是要归置,玉不琢不成器嘛,朽木就得多咔嗤。” 他倒是没有惯着聂小光的心,由一个不着调的司机开车,要的也是他的命。 所以该理解的理解,该磨练的还是要磨练,聂小光在他跟前成材,也算是一个交代。 聂成林的死,还是给红星厂一些人的心里留下了伤疤和怨言,老李挨了一刀算是解脱了,可这个结还是得有人打开才行。 既然聂小光跟他有缘,老李又主动支持,索性他也搂草打兔子,赚一个好名声了。 别看那些人背地里同情聂家父子,骂李怀德不做人,可要动真格的,没有一个出头的。 李学武能用聂小光做司机,是有了关照和培养的意思,也算是了结了聂成林的因果。 那些人虽然不会感激他,可也有一份尊重,这就像一粒种子,未来是会发芽的。 —— “张建国找不到了?” 周日阳光正好,李学武带着闺女来到了俱乐部,既是哄孩子,也是忙工作。 左杰和赵老四凑到了他跟前儿,在于丽的办公室里吞云吐雾,说起了最近的业务。 正巧,姬毓秀同李学才来俱乐部玩,知道他在这,两人便都来办公室里见他。 “找不到了,销声匿迹。” 姬毓秀微微摇头说道:“专案组那边都要泄气了,这种抓耗子的行动最折磨人了。” 在分局的眼里,张建国这样的人,就是老鼠,就是人人喊打的对象。 但是,这年月基本靠组织关系和户口关系锁定目标的办法,对张建国这样的顽主行不通,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和工作单位。 今天在东城住一宿,明天跑西城去了,大白天的说不定躲哪个犄角旮旯睡大觉去了。 上面给强力部门带的紧箍咒还没摘,大规模的拉网排查不现实,只能靠运气抓人。 姬毓秀也在讲,这两年局里的破案率明显下滑,很多人做事办案都畏首畏尾,束手束脚。 张建国这样的角色,在分局的案件清单上属实不够级别,别看他用刮子捅死了谢前进。 这年月像谢前进这样的人死的多了,他们的这个案子属于顽主和老乒的对立矛盾。 分局目前的工作重点还是以维护治安稳定为主,像他们这样针对性极强,社会危害不高的案子,都已经排了不知道有多远。 你想吧,案子都能落在段又亭的手里,就知道重要性在分局能排到哪了。 “其实也算是好事,”左杰抽着烟讲道:“跑了张建国,顽主们群龙无首,老乒们日渐凋零,主动退出了江湖,江湖倒是消停了。” “那也是暂时的,他可记仇呢,”赵老四提醒道:“扎他一刀他不一定记恨你。” “但老乒们把他玩的团团转,这可比扎他一刀厉害多了,”他笃定地说道:“张建国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还能反了他不成?” 左杰立着眉毛说道:“要不趁这个案子陷入了僵局,早点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还想着东山再起,那他一定得死在这吃人的江湖里。” “你们说的这江湖,也只是年轻人的义气和幻想罢了,”姬毓秀提醒道:“在组织的领导下,绝对不允许有江湖这样的群体存在。” “赵卫东不就利用了这一点?” 赵老四满眼不屑地瞅了左杰,道:“谁能想到啊,老乒们先是玩阴的,又坏了规矩。” “且等着吧,张建国再回来,也没有规矩了,那时候才是上面人该头疼的。” “说他干什么,跟咱们又没有关系。” 李学才瞥了一眼办公桌后面正在看文件的的二哥,嘀咕道:“不就是个混混嘛——”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左杰看了姬毓秀一眼,笑着说道:“你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老乒还有可能,但顽主绝对不会招惹你这样的人,”赵老四也是笑着说道:“我说的是身份,顽主从来不会跟普通老百姓来往。” “江湖水井水不犯河水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屋里的几人一眼,问道:“周小白哪去了,冷不丁的没见着她闹腾,倒有点不习惯了呢。” “呵呵呵——” 众人轻笑了起来,想起周小白的折腾,那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生活。 “嘿嘿,您算是问着了。” 左杰好笑地说道:“周小白回津门了,跟我们刚刚说起的这件事还有点关系呢。” “哦?她也跟着去凑热闹了?”李学武好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她最好事了。” “那倒是没有,是钟悦民和张海洋啊,”左杰笑着挑了挑眉毛解释道:“这两人都参与了围剿张建国的行动,钟悦民还受伤了,是张海洋搭把手给救出来的,结果关系和睦了。” “嗬嗬嗬——” 听左杰的话,屋里众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关系和睦了还不好?”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问道:“周小白跑津门去干嘛?躲着他们啊?” “可不是嘛——”左杰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谁给两人出的馊吧主意,竟然齐齐来找了周小白,谁以后都是哥们,但会公平竞争。” “哈哈哈——” 众人听完这解释,全都笑了出来,笑年轻人的奇葩爱情观念,竟然还产生了友情。 “爱情电影看多了吧!” 李学才好笑地说道:“还公平竞争,怪不得那周小白要跑路呢,这不得尴尬的要死?” “就是这个意思,”左杰介绍道:“两人各自给周小白买礼物,真就竞争了起来。” “你送了,我就送衣服,”赵老四也是笑着讲道:“上周这两人在俱乐部可闹了好一通笑话,周小白算是不敢来了,回津门了。” “好么,两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逼走了我的一员大将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向左杰问道:“京城的业务谁负责呢?供应链没问题吧?” “您放心,销售网很成熟了,”左杰认真地回答道:“像李援朝这样的大团队有四十多人,小团队也有三四个人,战斗力很强的。” “目前京城的业务拓宽面极广,主要对接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做那边的销售代理。” 周小白的能力还是可以的,更厉害的其实是吴淑萍,凭一己之力遥控指挥周小白,按照李学武的安排和意图,利用老乒的资源,以供应链为遮掩,将京城市场与红星厂在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对接上了。 是直接对接吗? 当然不是,首先老乒们没有公对公合作的基本条件,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合规的单位。 不能公对公合作,也就拿不到结算款。 其次,老乒们没有对接贸易管理中心的资源,贸易管理中心也不会对接他们这些散户。 所以,津门顺风商贸便成了两方的纽带。 顺风商贸背后的实际操控人是吴淑萍,她每天都会去贸易管理中心找合适的经销产品。 顺风商贸能从红星厂直接拿电器、拿海鲜、拿五金吗? 当然不能,这样做就违规了。 顺风商贸是从贸易管理中心接到经销订单,也就是那种数量特别少,形成不了规模,或者某些订单在交付时超出了订单应有量。 这些货物当然不能甩下去,那样会造成巨大的浪费。 顺风商贸唯一能稳定拿货的是通过贸易管理中心走账,直接从津门水产拿海鲜。 这是李学武做给李怀德以及水产公司韩主任的暗线,是给顺风商贸打的基础。 除此之外,顺风商贸从贸易管理中心拿到的任何经销订单,都是吴淑萍做的工作。 顺风商贸有了这些订单,京城的老乒销售团队也就从周小白的手里拿到了经销清单。 因为没有本钱,他们赚的是提成,所以业务做的十分便捷高效。 比如今天津门那边来了100台电视机的经销清单,谁能吃得下,这单就是谁的。 小团队一般吃不了这么多,清单下来当天就得走货,钱就得到账了。 大团队自然有这方面的资源,提前就联系好了客户,什么时候有货了,团队成员立即蹬着自行车挨家挨户的问,确定了就收钱提货。 小团队在竞争的过程中处于劣势,只能争抢拼单,或者几个小团队一起抢大单。 小团队在一起合作的时间长了,也就成了大团队,挣提成,挣佣金,钱真人眼啊。 所以,周小白在京城打造的销售网络,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金字塔结构。 津门顺风商贸从贸易管理中心拿订单,并不用组建自己的销售团队。 利用这种松散的,又相对竞争性较强的金字塔结构,几乎所有的货物,按照价值多少、销售难度等等情况,都能在当天匹配到合适的销售团队,当天完成经销业务。 小的订单,通过单位组合订购就能实现,大的订单只需要工会出个证明就能完成操作。 钱打到贸易管理中心的账户,货物从京城火车站货站直接提。 贸易管理中心在确定订单已经完成了经销任务以后,会按照任务的完成度将经销费用打到顺风商贸的账户上,完成了公对公的闭环。 销售网络的提成或者叫佣金从哪里来? 当然是顺风贸易给付,小团队可以当天拿走佣金,大团队都选择周结或者月结。 不用见周小白本人,钱会通过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汇寄在他们的个人账户上。 这一套流程虽然不是很复杂,但执行起来少了哪一环都不成,重要的是很保险。 从年初到现在,小团队的竞争力越来越差,抱团取暖的情况越来越多。 李援朝带的这样站在金字塔顶层的销售团队,也在面临着金字塔下的竞争压力。 而小团队少了,周小白的任务也少了,甚至经销清单都通过电话来联系了。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张海洋和钟悦民搞出来的乐子躲去了津门。 她堂堂一个商贸公司的总经理,竟然被两个马仔给争了起来,你就当我那么不值钱? —— “哎呀,这是谁啊,这么漂亮呀——” 李姝一回到四合院,便成了最耀眼的明星,尤其是跟着爸爸一起回来。 李学武成了厂领导,这院里住着的红星厂的工人,哪个不得巴结着他。 都是一个院的邻居,直接巴结李学武就有点抹不开脸面,夸孩子就成了更好的选择。 所以从今年开春开始,李姝便发现自己“突然”变漂亮了、变聪明了……变的让她自己都对自己陌生了,大家说的是我吗? 多亏她年龄还小,不太理解这种人情世故,否则早就飘了。 现在面对邻居们的夸奖,也只是嘻嘻笑着,真开心,但也并不会多往心里去。 李学武是看出了这里面的端倪和隐患,所以也是很苦恼,这院里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了。 不都说这个年代的工人和领导平起平坐,并不会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嘛。 你要是认真的,那只能说这些都是有文字的记录,可文字的记录就是真的吗? 只要工人需要进步和福利资源的调配,就离不开跟主管资源调配的人打交道。 且不说领导,就傻柱这样的厨子,哪个工人敢得罪了他,那一勺子给你的不多不少,偏偏吃在嘴里就是不对味儿。 李学武的担忧不无道理,李姝真听多了奉承话,自信心是有了,可万一遇到挫折,就真的没有自我调节的余量了。 从低洼跌倒了,并不会有多疼,但从高空跌落下来,那就真的痛彻心扉了。 所以,他首先应该是父亲的角色,其次才应该是厂领导的身份,在这个院里,他多次解释和强调过了,但几乎没什么用。 尤其是他当了秘书长以后,就连一大爷都不敢直接叫他学武了。 大家怎么叫他? 不叫秘书长,也不能叫领导,却悄然间称呼了“您”,这距离就远了。 李学武每次回来都觉得怪难受的,所以近两个月,只是送李姝过来,顾宁都不回来了。 大嫂的工作断断续续,学校的情况反反复复,大哥算是彻底死了心了,躲在一监所啃起了更为复杂的物理知识。 李学武也不知道大哥在研究啥,可能是想窥探宇宙的奥秘吧,举着望远镜看星星? “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出差了吗?” 傻柱趿拉着布鞋从院里出来,瞧见李学武一愣,随即便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院里,看着她同院里的孩子们欢闹。 “昨天晚上到家的,你没出去啊?” “上哪去,我现在是家庭妇男,”傻柱笑着指了指院子里笨笨地走着的何壮,道:“看孩子、哄孩子、喂孩子,还得做三顿饭。” “那你可真够幸福的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要是不用上班就更好了,是吧?” “你说这话我就很爱听。” 傻柱蹲在了李学武身边,笑着看了正在院子里玩的儿子说道:“我要不用上班,天天陪着他玩都行啊。” “还没有见过这么当爹的呢,”一大妈笑着说了他,道:“还不把孩子惯坏了。” “我小时候我爹都不管我,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傻柱嘴角一撇,笑着说道:“别人怎么养儿子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打我儿子。” “瞧瞧,这真是亲爹啊。” 侯庆华瞧了傻柱一眼,说道:“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当宝贝养着吧。”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 傻柱抬了抬脑袋,示意了蹲在地上捡小石子玩的闫芳问道:“闫解放两口子出去了?” “解放两口子啥啊,解旷和解娣也都去帮忙了,”一大妈介绍道:“听说货站可忙。” “真是要挣钱了啊——” 傻柱羡慕地说了一句,看向了身边的李学武问道:“你说我现在买三轮车合不合适?” “你问我?我哪知道。”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犹犹豫豫的,要么别想,要么别问,你真当妇男了?” “哈哈哈——” 院里的妇女们笑声可不带一点含蓄和矜持,傻柱也是无奈地跟着笑了起来。 “一千大几呢,想想都心疼。” “那就别买,留着钱下崽儿。” 李学武看着满院子的孩子,问了三大妈道:“闫解放的三轮车赚钱了啊?” “赚啥钱啊,累个贼死的——” 侯庆华表现的很是谨慎,咬死了不说家里的三轮车赚钱了,问就是辛苦钱。 傻柱瞅了瞅李学武,挤眉弄眼地说道:“三大妈多会算计呢,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留一手呢。” “吓,可别胡乱说啊——” 侯庆华知道傻柱的嘴巴大,认真地叮嘱道:“现在这是啥时候,解放他们赚的就是辛苦钱,你要是一说,我们成资本家了。” “得了吧,大街上有的是蹬三轮的,还都成了资本家了?” 傻柱不以为意地说道:“再说了,谁愿意说你们家的事,钱赚越多越好,生活越好。” 钱财动人心呢,听说闫解放买了三轮车,兄弟姐妹齐上阵,整天整天地跑京城货站的活儿,赶上周末了一家人都不歇息,这不是挣钱,这是挣命呢。 要真不赚钱,谁又舍得周末不休息,全都往货站去吃辛苦去。 这院里不少邻居呢,看着傻柱和侯庆华逗嘴皮子,各自眼珠子都转悠着呢。 一台轻货三轮车一千多元,对于很多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了。 但也备不住有的家庭就能买得起,甚至都不至于掏空了老本。 如果家里孩子多,赶上不能分配工作的,总不能老在家吃老本啊,坐吃山空了嘛。 活动心眼子的已经在打听三轮车怎么买,京城货站的货怎么跑,钱怎么收了。 侯庆华夹着尾巴不说实话,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赚钱了,怕这钱赚的人太多。 可她越是遮掩,越能激起大家的好奇心,大家心里也越是笃定,三轮车跑货真赚钱。 李学武是一直蹲在家门口,看着李姝跟孩子们玩,没有插话,好像没在意似的,其实他很在意,甚至已经在想工作上的事了。 三轮车可不仅仅能带动货运经济,围绕三轮车运输的一切业务都在经济范围内。 周小白在京城的业务能够得到快速的发展,也跟红星厂售卖的这种三轮车有关系。 那些大件的货,卡车送不方便,就得这种小三轮去送,方便又实惠。 说快递还有点早,但要说配货可能就差不离了,算是物流的早期发展萌芽了。 三轮车是红星厂的产品,京城货站是红星厂的合作企业,货站里配送的货物大多都是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 也就是说,三轮车经济,其实就是红星厂的经济,怎么因势利导,促进这种经济的发展,也是李学武需要考虑的实际工作问题。 周一,李学武一上班便给王露交代,安排她通知联合储蓄银行做准备,他要下去调研。 同王露交代完,他这才往李怀德的办公室去了,汇报钢城一行的谈判过程和结果。 就在他汇报的过程中,景玉农也进了办公室,她也是谈判小组成员。 两人分别对合作项目和协议做了讨论说明,李怀德虽然没听懂具体的细节,但大致上是明白了的。 其实就是辽东工业的基础铺垫好了,就剩下搞定投资和技术了。 要同圣塔雅集团继续谈,要同三禾株式会社谈,要同中润、五丰行谈。 但在这之前,红星厂要组建能源矿产总公司,整合红星厂目前拥有的热能、电力、工程等等资源,再以建设专业厂的形式,向辽东已经签订了合作框架协议的地区考察和建厂。 也就是说,拉投资也好,要技术也罢,得先有个合作的主体,这个主体不能是红星厂。 因为红星厂要组建钢铁集团,是不接受股份制的,更不会变更目前的经营性质。 能源矿产公司组建好了以后,有了合作的主体,也就有了股份合作的基础。 技术股、管理股、资本股,各种股份资本迭加起来,红星厂这一次搞的盘很复杂。 为什么? 因为矿产开发自古以来都是个复杂的项目,盘子不够大,容易被人家给吃了。 李学武同李怀德汇报,联系京城化工厂,联系与矿产资源开发有关系的联合单位,目的是稀释圣塔雅集团对新建能源矿产公司的技术垄断和影响力。 资本多了没关系,反正红星厂又没有投入多少钱,但赚钱是一定的。 管理、设备、资源等等,重要的是新股份公司的成立,又能安置不少红星厂的职工。 干工作,解决的还是人的问题,毕竟工作是人干的。 (本章完) 第1283章 只争朝夕 第1283章 只争朝夕 “哎,王露,你去哪?” 梁作栋从办公室里出来,在走廊里“凑巧”遇到了王露,“你是要去秘书长那?” “那正好,帮我把这些文件带过去,请领导批阅,秘书长不忙吧?” “好的,梁副主任。” 王露看着手里的资料微微一愣,她并不是在意这些材料,而是刚刚梁副主任问的话。 她的反应还算快,微笑着应道:“我也是刚从综合办过来,写材料来着,等我给您问问去。” “没事,就是随口一问。” 梁作栋眼睛微微一眯,笑着说道:“去吧,去忙你的吧。” “好,梁副主任,那我过去了。” 王露客气了一声,抱着材料往李学武办公室走去,不用回头都知道梁副主任在看着她。 她怀里抱着的这些材料有些不对头啊。 当然了,材料绝对是正经材料,是要她送材料的人不正经。 梁作栋怎么说也是委办的副主任,就算这些材料很紧急,那也用不着他亲自送出来啊。 只要给综合办打个电话,文件就一起收走了,哪里用的着在走廊偶遇她。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偶遇,他也不是很忙,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 只能说这个梁副主任心思不对头,送材料是假,想从她这里探听秘书长的虚实才是真。 最近厂里的事情很多,秘书长最近经手的很多业务都跟业务和人事有关系。 多少人都想从秘书长这里打听到一些可靠的消息,却苦于找不着门路。 当她被秘书长选用为办公秘书后,这些人便觉得门“露”有了。 王露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人都把她当傻子一样哄骗,甚至都懒得加以掩饰。 就算她在机关里的形象有点不拘小节,可也不用拿她当没心没肺的人对待吧。 有时候王露气急了也耍坏,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那些人纠结,胡乱猜测。 她的玩心可大,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来打听消息的两个人都想争一个位置,偏偏对两个人说了同样的话:秘书长很欣赏您的工作能力。 得嘞,那两人都笑着道了谢,以为胜券在握,秘书长的秘书都说的这么直白了。 实际上呢? 实际上王露啥也不知道,秘书长从来不会跟她提人事的工作安排,更不会刻意地讲业务的安排,她只是负责资料和日常的工作。 要是从笔端或者文字材料上获取相关的信息,那她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这消息也都是有时限的,能形成文字的,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基本上一上午就下发了,恨不得全厂都知道了,何来秘密可言? 所以,那些人拿她当傻瓜,她也拿那些人当傻瓜,她是玩的不亦乐乎,乐此不疲。 最近机关里传出来很多离谱的、乱七八糟的传闻,有关于人事和业务的,各种各样,甚至正反颠倒,传话人信誓旦旦消息来源可靠。 可靠?靠个屁—— 这些传闻里有一大部分都是王露贡献的,她天然呆萌的属性让对方完全判断不出她的表达是真是假,大家习惯性地都当做了是真话。 废话,傻子还会骗人的? 呵呵——性情中略带一点幼稚的王露骗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很有欺骗性。 结果就是,谣言满天飞,人人都觉得自己有副处长之姿,看谁都像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不嘛,梁副主任也来凑热闹了,或许是听说了什么,她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宣传处卜清芳处长正在同秘书长谈工作呢。 这么看来,梁副主任担忧的应该是这位卜处长了。 担忧什么? 还能是什么,位子呗。 委办现在有一正两副三位领导,按编制来说还缺一位副主任。 按照已经公示的集团企业管理架构来看,归属秘书长管理的综合管理部主任应该兼职副秘书长的职务,副主任会兼职各工作小组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也就是说,红星厂在集团化的过程中,李学武早晚都会卸任管委办主任的职务。 到那个时候,谁接任管委办主任,谁就能更进一步,兼任了副秘书长一职。 看现在的管委办,梁副主任没有对手。 白常山明年下半年组建京新一轧钢厂的时候就会调走了,他本来就是代培干部。 可有小道消息传出,为了不下去,卜清芳准备来委办干一届,给李学武搭副手。 这可给梁副主任吓了一跳,卜清芳要真来了管委办,那他是一点竞争的胜算都没有啊。 卜清芳这些年一直负责宣传工作,是老资格处长了,她真要舍得干一届副秘书长,那他只能认输投降,没有任何可胜之机。 —— “我本来还想着保卫组那边交接了,就跟领导谈你的事。” 李学武看见王露进屋了,只是点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沙发上坐着的卜清芳身上。 卜清芳也没注意到王露,微微皱眉问道:“您有属意的人选了?” 她见李学武端起茶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了然地点点头,说道:“那是领导有属意的人选了。” “别胡乱猜测了,”李学武喝了一口温茶,放下茶杯说道:“之所以没有考虑你,是因为你长期在宣传岗位上工作,缺少必要的业务管理资历和能力。” “还有——”他看向卜清芳,认真地说道:“领导的意思也是希望你留在机关里。” “毕竟咱们厂中层干部里,女同志的比例还是相对的少,你也不用去分公司走一遭。” “那也得看是什么情况啊。” 卜清芳有些郁闷地说道:“如果知道咱们厂要组建能源分公司,那我早就做准备了。” “这事你可怪不到我的头上,”李学武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这是埋怨自己没有提前给她通气呢,“是你自己跟我说要来管委办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卜清芳也知道怪不到李学武的头上,可还是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说道:“这次的机会确实很好,尤其是听了你的介绍以后,我就更想去了,总也是要给自己一次拼搏的机会嘛。” “在机关里就不能拼搏了?”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还要再说,便摆了摆手,抢在她前面讲道:“新组建的能源公司咱们厂占股并不是太多,但牵扯很多。” “是你不信任我的能力,还是领导不信任我卜清芳?” 卜清芳表现的有些激动,皱着眉头说道:“在宣传单位工作多年不是成绩,反倒成了禁锢我发展的枷锁?” “那要按这个说法,大家都不用考评综合管理能力了,各走各的道得了。” “呵呵,没人说你不行。” 李学武轻笑着垂下眼眸,招了招手,示意王露给续茶,“也没有人说你只能干宣传。” “我也不是给领导的决定做注解,更不是替谁传话,是你今天找到我了,我就跟你说实话。” 他手按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了拍,讲道:“涉及到热能、石化、电力、煤炭、有色金属,稀有金属多项业务。” “既要在辽东建设专业厂矿,又要在联合工业区建设销售网络,向下延伸自来水、加油站、煤气站等等行业渠道。” 李学武语气逐渐认真了起来,“我刚刚也跟你提到了,光是参与的资本投资方就有五个,联合储蓄银行、东方时代银行,东城信用社,工商银行,建设银行,股份情况复杂。” “包括参与工业建设和开发的冶金厂,京城化工、奉城炼化、辽东煤炭,参与商业和技术开发的圣塔雅集团,你光是代表咱们厂参与组织管理和运营是行不通的,这是个大盘。” 他手虚抓示意道:“这可跟联合工业和三产是两码事,是咱们厂在新工业发展领域的一个试验,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住这份压力吗?” “股份制管理体系,你要做的不是一把手,而是干活的总经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给对方一点思考的时间,待卜清芳沉默下来他才又继续。 “那么多资本参与投资,那么多技术和工业股参与建设,你想想你得有多少婆婆?” 他眉毛挑了挑,讲道:“为给能源公司选出合适的掌舵人,领导们可是犹豫了很久。” “机关里的,分公司的,几乎所有能拿得出手的,管委会都想到了,当然也包括你。” 卜清芳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默不作声地听李学武讲话。 “之所以不用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李学武看着她说道:“我承认你有工作的态度,但作为同志,还是要提醒你量力而行。” “我也不是非要去能源公司。” 卜清芳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茶杯讲道:“只是机会摆在眼前了,总要争取一下的。” “那也得看合适不合适。” 李学武点了一下头,讲道:“我也不怕你传出去,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领导们选了谁来扛这个大梁,可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咱们谈话的一开始我就跟你讲过了,当初是你跟我说愿意来委办跟我搭班子,我这才考虑在合适的时机同领导谈一谈你的事。” “是,我领你的情——” 卜清芳琢磨出滋味了,语气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下一步怎么走,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跟你们没法比,可供我选择的并不多。” “这叫什么话——”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讲道:“话还要我跟你讲嘛,哪个班子能缺了女同志,看谷副主任、景副主任和高副主任就知道了,咱们李主任可是相当讲究民主的。” “合着照你这么说,我就是个凑数的?” 卜清芳这会儿脸上也有了和气,抬起头看了他问道:“要不你跟我说说谁去能源公司,我心里还真想不到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清芳同志啊,要谦虚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掀开杯盖说道:“咱们厂管委会是集体的领导,选人用人也是集体的决定,集体的智慧,不是谁拍拍屁股决定的。” 看得出卜清芳真的想知道是谁,他便也笑着给出了答案,“是技术处的纪久征。” “原来是他——”卜清芳听到这个答案微微一愣,后又挑眉说道:“我还以为要用老丁呢,没想到你们真选了个乖巧媳妇。” “哎,说归说,闹归闹,不能背后开玩笑,”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相关的组织流程正在走,你可不要提前把消息说出去啊。” “我知道,这还用你提醒我?” 卜清芳还在消化着纪久征去接能源公司,微微愣神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确实,要是论组织协调能力,老纪确实比我强。” “这话就不说了吧,”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是说说文艺宣传队的事吧。” “我怎么听有人说,宣传队的指标明码标价,一千五百元就能办进来滥竽充数呢?” 他语气稍显严肃地提醒道:“人事处给文宣队开绿灯,可不是给某些人开绿灯啊。” “真要是出了滥竽充数的笑话,那丢的可不仅仅是你卜清芳的脸面,领导要是怪罪下来,就连我这个秘书长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是,这个情况我下来一定认真调查,如果真有胆大妄为的,我绝不会姑息养奸。” 卜清芳知道,李学武的安抚过后必然会给她一棒子,让她清醒清醒脑子。 只是这一棒子打的不是脑子,而是脸面。 红星厂的职工招录渠道早就冻结了,人事处未来只招录联合工业学校考进来的学生。 尚且保留下来的有限的渠道里,除了转业、退伍安置,特殊人才引进以及为红星厂做出重大贡献的职工子女特殊情况照顾以外,只有李主任较为关注的文艺宣传队有一些指标。 这是李主任给开的绿灯,是为了方便文艺宣传队快速地成长壮大,是为了减少优秀艺术人才加入红星厂的顾虑,也是一份信任。 现在买卖指标的消息都传到了李学武的耳朵里,更是叫出了具体的金额,这还了得? 说小了是她管理的宣传处出了害虫,属于管理责任,说大了那就是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真要是让领导厌弃了,以后文艺宣传工作必然会受到厂里的质疑和猜疑。 看台上的表演都会在心里想,文宣队到底有没有养闲人,对真正有才艺的人也是一种伤害。 所以,这件事必须严肃办。 —— 四月底,杨柳岸春风不住,百齐放。 施工了一年半之久的亮马河河道拓宽工程正式竣工了。 工程包括亮马河工业区所在的河段,主线路在新建办公楼的后面,也就是河畔码头所在的区域,是作为工业区的屏障存在。 工业区内还包含了两条支线,一条在三产工业的外侧,也是作为工业区边界线的存在。 另外一条则是将工业区内住宅区和商业区分割开,是工业区重点打造的景观水系。 沿着区内河道两边建设有供职工和家属娱乐休闲的设备设施,一边是服务品类丰富的商业区,一边是公园环境的住宅区,十分漂亮。 4月25号,薛直夫、李学武带队视察了河道拓宽工程结束后的现场。 两人走在平坦的堤案公路上,看着泛绿油黑的河水深不见底,吹着春风,惬意极了。 “丰水季就要来了,春雨一下,这河水就更满了,”薛直夫的心情很好,背着手看了两岸河堤之间的宽流,说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这生态两个字,终于名副其实了。” “呵呵,您还是太在意了。” 李学武轻笑着踢了踢道路两边的马路牙子,看看施工的质量怎么样。 跟在后面的工程处处长魏从光和正在进行改制工作的红星联合建筑公司总经理郎镇南看见秘书长的动作,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这位没有建筑工作和管理经验的秘书长对安全生产建设和建筑质量特别的关注。 建设施工环节就不用说了,消防大队和监察大队的车经常来现场调查,旦有不合格的,必然要做出处理,严重的甚至要处分负责人。 从红星厂决定要建设亮马河工业区那天起,工程相关领域被处理的干部不胜枚举。 不都是管理责任,还有违规违纪的,这块儿肥肉可噎死了不少人。 郎镇南此前担任工程处处长,魏从光也是工程处的老人了,对李学武的脾气很了解,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调查和处理过程中,几乎没有出现被处分的情况,有也是连带管理责任。 有这么一位验收环节敢拎着大锤砸墙的厂领导,他们就算想偷工减料也是怕脑袋长得太结实了,秘书长要卸任保卫组,可还带着枪呢。 “排水系统是怎么做的?” 李学武站在了马路边上的排水口旁,抬起头问了身后的干部们,“防倒灌做了没有?” “您放心,我们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郎镇南主动接了话茬道:“所有的排水沟和管道都做了防倒灌处理。” “同时也考虑到日常的使用会有垃圾填塞,排水管道也做了加粗处理,方便排污。” “道路排水当时我们是想做双系统的,可后来考虑到这么做的成本太高了,也没必要,”魏从光解释道:“亮马河本身就是第一级蓄水池,厂区内工业和非饮用水是要经过二次处理的,所以我们就没做独立排污系统。” “嗯,生态工业区不是生态公园,”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也不是生态保护区。” “必要的生态管理,可持续性的综合环境管理,目的是营造人与自然,工业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而不是铺张浪费搞形而上的工程。” “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认真领会了厂管委会意图的,”郎镇南笑着看了眼魏从光,抬手示意了前方介绍道:“除了公路两旁的道行树以外,我们还做了公园绿化景观。” “为了找寻适合北方生长的园林植物,设计团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魏从光笑着介绍道:“用心最多的,便是前面还未完工的东方红广场,以及雕像了。” 李学武顺着两人的示意抬起头,看向了前方,河畔码头旁,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 这年月可没有围挡,李学武目之所及,公园的大部分景观已经成型了,正在施工的主要是雕像,以及园林绿化的种植和最后修整。 “亮马河工业区,沿着主河道走,一直能走到住宅区那边,”郎镇南介绍道:“等明年住宅区和商业区建成,办公区和机关住宅区等建筑工地竣工,这里一定更漂亮。” “广场和雕像还要多久完工?” 李学武同薛直夫一起走到了公园外,看着高高的半截雕像,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一直到八九十年代,这样的雕像在这片土地上都还是标志性的建筑物。 直到经济发展了,人心活泛了,一切以经济工作为主了,才会被人们嫌弃碍事了。 还保留这样雕像的城市不多了,奉城就有一座,从远处看很震撼,走进了更是肃然起敬,心生崇拜和敬畏。 “估计要到九月份才行。” 魏从光看了眼郎镇南,主动汇报道:“主要是公园的工期必须排在堤坝加固的后面,雕像的工期又得稍晚于公园的工期,所以……” “不着急,我没有催你们的意思,”李学武背着手,抬起头看了看雕像,又看了看附近的景色,问道:“有职工过来游玩吗?” “因为部分场地的限制,还没有对外开放,不过已经有职工过来参观游玩了。” 魏从光汇报道:“我们也对施工区域做了安全提示,一些危险区域设置了安全员。” “往后这里的管理和维护工作会交给劳服公司,相关的管理制度我们没有做,这都得等着他们接手后再进行宣传和管理了。” “冯行可现在也是一脑门子包啊。” 听魏从光提起了劳服公司,薛直夫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天天抱怨人手不够用。” “呵呵,给他多少人都不够用。” 李学武等人走到了一处临河观景台,凭栏而立,哼笑着说道:“不过我当了这大管家,也理解劳服公司这大管家的难处啊——” “劳服公司,眉毛胡子一把抓,能不为难嘛——”薛直夫同样背着手眺望远方,说道:“当初我是反对为服务处单独成立分公司的,各单位都有各单位的情况,服务怎么管嘛。” “还是要辩证的看待问题,服务不是人管的,而是要靠制度来管理的。” 李学武看着河岸边水鸟嬉戏,景色宜人,心情也好了许多。 “红星厂已经不再是厂级单位了,规模壮大发展以后,人管人的形式已经落后了。” 他毫不客气地讲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必须制定严格的生产和工作制度,对庞大的职工体系加以约束和规范,这样才能形成长久的战斗力,光靠一腔热情可不成。” “我说的可能主观了一点,但我从来都不会用工作去考验人性,更不会指望人性来评判一名干部的好坏,我要看见他的实际工作。” “我这么说你们可不要介意啊——”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随行的干部们,用一句玩笑话缓和了现场被他带的有些僵硬的气氛。 众人很给面子的轻笑了起来,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李怀德没有明说过,更没有在任何场合讲过要培养李学武当自己接班人的话。 但是,全厂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这一点共识,那就是李学武必然会成为未来红星厂的掌舵人,扛旗手。 不是他的背景有多深,也不是李怀德多么的看好他,而是他的能力和成绩。 以德服人,李学武的德现在便已经显露了出来,至少大家都知道了他选人用人的标准。 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的话,微微点头过后,看了他问道:“清芳同志找过你了?” “呵呵,我们是老朋友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在工作上互相帮助和学习,在生活中互相信任和支持。” 他这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脸上均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工作上可以互相帮助和学习,但没有信任和支持,反过来生活中却少了帮助和学习的亲近,有的是信任和支持,这话是故意说反了。 薛直夫也是轻笑了一声,点点头,说道:“选人用人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技术啊。” “我看李主任支持您主管工程建设业务就很有见地,”李学武眉毛一挑,玩笑道:“抓了这么多年的监察工作,抓工程也是好手。” “哈哈哈——”薛直夫笑着看向了远处,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说真心话,管工程,跑工地,我倒是觉得比以前充实了。” “也阳光了,快乐了。” 他比划着天空,笑着说道:“有的时候啊,跟这砖瓦泥土打交道,比管理人心和思想更简单,更能提供情绪价值啊。” “那您的意思是——” 李学武好笑地逗了他道:“咱们厂的同志俱是人心叵测之辈了?” “哈哈哈——” —— “秘书长,这太正式了。” 4月26日上午,李学武带队到红星联合储蓄银行调研,看了储蓄所的日常工作,也召开座谈会,听了银行主要负责人的工作汇报。 4月28日,红星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便收到了管委办约谈的通知。 约谈会场选在了红星厂主办公楼三楼的小会议室,也就是平时召开领导班子会的位置。 虽然李学武入职时,还是谢兰芝给他办的手续,成为了他走上工作岗位的引路人。 那个时候的谢兰芝便已经是人事科的副科长了,李学武也才是个刚刚转业的小伙子。 三年时间,变化太多了,她因为李学武的帮助,担任了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行长。 而李学武平步青云,一跃而上成为了厂管委会秘书长,正儿八经的厂领导。 所以,即便是私下里李学武管她叫大姐,即便有董文学的关系,即便李学武同她爱人的关系也非常的好,但在工作上,在单位,她同李学武的称呼一直都是职务,现在叫秘书长。 “找你来要谈正事,可不就得正式嘛。”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他们坐下,这一次叫来的不仅仅是谢兰芝,还有联合储蓄银行的其他高管。 他也是代表管委会,向近期以来,监察和财务联合调查和检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以及管委会在新的发展时期,对联合储蓄银行提出的新要求,对他们这些高管进行约谈。 就事论事,李学武虽然跟谢大姐的私人的关系很好,工作上更是有默契。 但是,工作就是工作,他下去调研就已经是一种提醒了,约谈也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会场上两边一落座,气氛便严肃紧张了起来,李学武做了简单的开场白,纪监和财务的两名科长分别就调查和检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进行了通报,也对一些服务问题提出了质询。 由李学武这位秘书长代表厂管委会约谈他们,其实是管委会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但也要起到敲山震虎的功效,所以态度特别的严肃。 李学武就纪监和财务提出的财务、安全和服务等问题向几位银行的高管提出了指示和要求。 他在约谈中指出,金融工作关乎广大职工群众的切身利益和财产安全。 纪监和财务调查出的一系列问题,暴露出联合储蓄银行主体责任未有效落实、相关管理人员管理责任履行不到位、财务和金融服务、安全管理存在短板漏洞等问题,引起了相关层面广泛关注,严重影响职工群众财务安全感。 李学武在约谈中要求,联合储蓄银行作为红星钢铁集团投资和金融的管理主体,要提高正治站位,深刻认识金融管理工作的重要性,切实增强责任感、紧迫感和使命感;要积极稳妥处置此次的调查问题,深挖严处违法违规行为,严肃追究相关责任单位和个人的责任;要深刻吸取相关问题教训,以此为契机着力提升金融监察、安全和服务管理水平,切实保障职工群众财产安全。 李学武也在最后指出,管委办会连同纪监、财务组建工作组入驻联合储蓄银行,对联合储蓄银行整改落实情况进行检查和督办。 会上,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做了检讨和表态发言,并对监察和财务部门提出的意见和建议表示了感谢,她表示一定会虚心接受,立即整改。 会议结束后,谢兰芝跟着李学武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满眼的苦笑。 “秘书长,这一刀可够狠啊。” “不狠一点,领导不放心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她坐,并且叫了王露给她泡茶。 “集团继工业变革、人事变革之后,将迎来经济变革,”他坐在了沙发上,认真地讲道:“一大部分分厂和分公司将会被推向联合经营的风口,迎接市场和时代的检验。” “作为集团经济的水龙头,全集团的经济命脉系于你们联合储蓄银行一身啊!”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强调道:“集团对你们的要求再高,再严格也不过分。” “尤其是合规经营,这是保证集团财务和经济往来纯洁性的根本,也是底线。”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先进的计算机买回来给你们用,这就是厂管委会对金融管理工作的重视啊。” “我能理解您说的意思。” 谢兰芝点点头,她自然能明白李学武所强调问题的严重性和关键。 红星厂从国外购进了一套计算机,ibm360,用于辅助联合储蓄银行的经济管理。 同样用到这套计算机管理系统的,也有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 不比东方时代银行的奢侈,这台计算机还得帮助科研所进行科研和数控研究等工作。 飞行器研究团队早就盼着这台计算机了,可计算机却被厂里安排在了银行装备。 “我还有一条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李学武当然信任谢兰芝,也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些在发展过程中产生的问题。 “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厂的一位工人家属用储蓄购买了一台咱们厂生产的载货三轮车,他们一家几口人依靠这台三轮车,在咱们厂同京城火车站合作的货运站跑起了城市运输。” “我好像听过这件事。”谢兰芝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您的意思是——” “三轮车驮起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也是解决厂职工子女就业的方向。” 李学武看着她讲道:“三轮车是红星厂的产品,货站是红星厂的业务,就连现在越来越多参与到货物运输行业的人,也多是咱们厂的职工家属。” “这种自发形成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行动,不应该得到集团一级的肯定和支持吗?”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讲道:“这件事我已经跟李主任汇报过了,同景副主任和谷副主任、高副主任也都沟通过了,他们对这种情况也是报以乐观和支持的态度。” “我希望联合储蓄银行这边也能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手段出来,支持广大职工家属自力更生,自谋出路,不要把目光盯在进厂工作这一项上,要在政策范围内用劳动创造价值。” “我倒是能理解您的话,”谢兰芝看着他问道:“那具体的要求和措施呢?”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支持的范围是限定在厂职工身份上,还是联合银行的客户都可以享受到相应的待遇呢?” “领导们的意见是先解决厂职工的生存和生活问题,可也不用堵住其他人的路。” 李学武顿了顿,讲道:“联合储蓄银行本身就代理着职工的工资发放业务,完全可以依靠职工的工资或者相关资产做抵押担保,贷款给这些职工家属,用于购买运输车辆进行相应的劳动,收取一定的利息,也活跃了经济。” “但我还要强调一点,联合储蓄银行的贷款要专款专用,不能通过职工之手,”他认真地讲道:“我会同销售处沟通,贷款直接拨付给销售账户,安排职工家属直接提车。” “有职工工资账户和运输车辆做担保,贷款业务的坏账率一定是不高的,但利息会有很高的收益保证,这一点是咱们厂的优势。” 他双手摊开讲道:“这是惠及全部职工的政策,也是解决职工家属就业难题的试探。” “接下来看你们的行动效果,也要考察销售处和货运站的实际工作效果,集团会在评估综合效果后,还会推出其他解决这类问题的政策和办法,帮助厂职工解决子女就业难的问题。” “这倒是个好的建议——” 谢兰芝点点头,讲道:“就像您说的,以工资账户和运输车辆做担保,我们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按月扣除贷款分期和利息就是了。”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还是要考虑到个别职工的实际困难,贷款的形式要尽量地以人为本,普惠到职工的身上才行。” “好的,我记下了,”谢兰芝一直在做笔记,这会儿她抬起头问道:“贷款或者分期贷款只能应用于运输车辆的购买吗?” “六月份厂里第一批工人村的住房申报工作就要开始了,我们正在研究对职工开放的住房贷款和住房置换维修贷款等业务。” 她点了点笔记本继续讲道:“同样的,部分职工有购买摩托车的意愿,尤其是年轻职工,在没有一定储蓄的条件下,是否可以开放对他们的贷款限制,促进厂相关交通工具的贷款销售,也丰富了联合储蓄银行的贷款种类。” “我觉得没有问题,”李学武想了想,讲道:“你们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我会同高副主任和景副主任沟通,再向李主任汇报,最后拿到管委会上来形成决议后实施。” “那我这边没有问题了。” 谢兰芝笑着站起身说道:“问题的整改我们会尽快汇报给管委会,贷款的方案我们也会尽快做出来,提交给您审核。” “那我就等着你们好消息了。” 李学武站起身同她握了握手,说道:“任重而道远,干字当头,只争朝夕啊。” (本章完) 第1284章 买家俱乐部 第1284章 买家俱乐部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早餐会的。” 张松英站在国际饭店的门口,迎到了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厂秘书长李学武。 李学武摆了摆手,拒绝了举着伞过来的保卫,顶着毛毛细雨迈步上了台阶。 “用咱们的话来讲,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他并未在意安德鲁突然的早餐邀约,走进大厅后拍了拍身上的雨珠,笑着解释道:“用西方的谚语解释便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如果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早上醒来,是人头脑最清晰,反应最敏捷,思维最活跃的时间段。” 李学武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松英,说道:“利用早餐的时间谈工作,期盼的是事半功倍。” “安德鲁先生是咱们厂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就算是约我吃瓜子,我也得来啊。” “还是您有学问,我可不知道吃个早饭的工夫还能谈重要工作的大道理。” 张松英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毛巾,用手试了试温度,这才交给了李学武。 “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 李学武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脸,头发上的雨水并未管,容易弄乱了早晨梳起来的发型。 “会讲大道理没什么用,往后这国际饭店也组织几次早餐会,最好能吃出发展味。” “您的要求我记下了,等下次办公会上我一定向国际饭店的管理班子转达您的建议。” 张松英接了他手里的毛巾,将他行政夹克上的最后一片水珠抹去,这才陪着他往餐厅走去。 “早上好,李先生——” 安德鲁一嘴的大碴子味,这一声见面后的招呼让今天本来还算高端的早餐会窜了味儿。 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握手,说道:“早上好,安德鲁先生,感谢您的邀请。” “不得不提一句,您的中文说的越来越好了,”他脱了身上的夹克,穿着白衬衫坐在了安德鲁的对面,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道:“您这口音比我这都醇正,比我都标准了。” “哈哈哈——吃点儿什么,我请客,请不要客气——” 安德鲁被李学武一顿夸,脸上的笑容真就灿烂了起来,这会儿又炫起了中文。 餐桌后面帮李学武收衣服的张松英差点笑出声来,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教老外说东北话? 东北话本身就自带喜感,出自一个老外之口,就更有幽默效果了。 李学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夸对方中文说的好,还扯上了标准和纯正,安德鲁哪知道他学的是标准的中文,还是东北的方言啊。 这会儿看着意大利老头有点被他忽悠瘸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马可波罗,学到了东方古国的纯正中文呢,颇有点沾沾自喜了起来。 从安德鲁讲出来的中文不难看出,当初教他中文的那些人也是吃货。 教外国人请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国际饭店的餐厅里就经常能看到各管各的账单。 明明是一桌吃饭的好友,结账时却各付各的,饭后还能嘻嘻哈哈地一起离开。 服务员们最初也不是很理解这种社交行为,后来外事部的干部来培训才知道,这叫aa制,老外最不讲人情债了,不太愿意接受请客,也不愿意请别人吃饭,商业应酬除外。 就听安德鲁请客的这一句说的这么顺溜,就知道没少被坑买单,反正他有钱。 “西式的早餐我还是很少吃,”李学武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摆好了面前的餐桌,微笑着看向了对面的安德鲁说道:“您尝试过中式的早餐吗?豆汁、豆浆、油条、炒肝、卤煮、焦圈、包子、馄饨、烧饼和凉拌小菜。” “包子、馄饨我吃过了。” 安德鲁拿着手里的刀叉分割着盘子里的早餐,挑眉讲道:“有人告诉我其他的不好吃。” “那还真是会遗憾了,”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告诉你这些话的那人是骗你的。” “是嘛——”安德鲁有些迟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吧。” “京城的早餐小吃里,您最不应该错过的便是豆汁和炒肝,那是本土特色的精髓。” 李学武满脸真诚地推荐道:“下次有机会,我请您去吃这些好吃的早餐。” “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安德鲁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讲道:“不过可能要晚一些时间才行了。” “今天约您来一起吃早餐,就是想跟您说,我恐怕要回国工作一段时间了。” “回意大利吗?”李学武微微惊讶地看着他问道:“那你这里的工作怎么办?” “是的,是回意大利。”安德鲁点点头,解释道:“我的父亲年事已高,家族企业即将面临换代工作,我必须回到他的身边才行。” “当然了,我回国并不意味着要放弃这里的业务,更不会减少对营城船舶的关注。” 他翻了翻手掌,解释道:“回去以后我会利用这次的机会,继续联系和深挖国内的商业资源;另一方面我也必须抽出时间来处理和整顿我在港城的投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来内地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有些人已经忘了我的存在,要拿走我的钱财。”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说道:“只要是企业,就会面临这些问题,我祝您马到功成。” “谢谢,我喜欢这个成语。” 安德鲁端起酒杯同他轻轻碰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厂有自己的马场?” “我从小就很喜欢骑马,家里更是养了不少的赛马,”他放下酒杯说道:“我很怀念小时候与哥哥们,一同陪着父亲骑马的光景。” “我是不是跑题了?” 他目光里带着怀念和思念,笑着看了李学武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等我回来,我可以送您一匹我们家族自己培养的好马。” “不,您不能这样说——” 李学武笑着按了按手掌,玩笑道:“您这样一说,我从现在就开始想念您了。” “哈哈哈——”安德鲁的笑声带着爽朗和畅快,是富贵好还乡的憧憬和骄傲。 说起富贵来,安德鲁在红星厂的合作中,彻底打开了东南亚的游船市场。 在港城,他的销售成绩独占鳌头,利用价格优势,将那些游船公司打的满地找牙。 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份额后,游船的附加值利润便凸显出来了,尤其是他在过去两年一力推行的“让中产也能拥有游艇”的计划。 目前港城虽然尚处于经济危机后的复苏状态,但海边依旧有游船出海畅玩。 有人说经济危机是一个伪命题,因为有钱人永远都有钱,而绝大部分穷人永远跨越不了那道鸿沟,甚至连怎么理财和钱都不知道。 经济危机再严重,也并不会影响到那些有钱人的生活,因为他们家的别墅太大了,少雇佣一名佣人都忙不过来,这是个笑话对吧? 但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 安德鲁的吉利星游船公司将游艇做小,做精致,做豪华,在成本控制下下探价格,触碰到了港人对大海的征服欲望,让中产家庭也有了周末泛海游船,钓鱼烧烤的乐趣体验。 千万不要说这些中产是暴发户,是土包子,没有格调,也没有玩乐的情趣。 中产阶级的人数最多,对产品和价格的敏感度最高,也是商业最重视的群体。 穷人跨越阶层成为中产其实很难,就算你的孩子成为了律师,那也是一种难度。 但中产要成为富豪,他们在拥有财产管理的基础知识下,只需要一个机会。 所以安德鲁敏锐的目光关注到了这一点,依靠与营城船舶的合作优势,以物美价廉的商品,打造了吉利星品牌,彻底引爆了市场。 “您准备怎么处理和调整港城的资产?”李学武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的安德鲁说道:“不知道这样问会不会很冒昧。” 意大利人怎么吃早餐李学武不知道,但安德鲁的早餐吃的很杂。 光是喝的就要了红酒和咖啡,李学武也客随主便,试试老外的生活方式。 “说实话,港城就是一座矿山,”安德鲁并未在意李学武的问题,认真地讲道:“只要你把心态摆正,投资什么都不会亏损的。” 这就是老牌资本的自信和能力,他们坚信自己看到的是市场,而不是机遇。 只有那些急于跨越阶层的中产才寄希望于机遇,希望遇到一夜暴富的神话。 这也是为什么中产跌落阶层比富豪跌落中产的人多的多的原因。 因为富豪有资本,也有能力把鸡蛋摆在不同的篮子里,有更多的耐心和时间去观察市场。 “你应该还记得,我去年就说过我很看好港城辐射东南亚的航运市场。” 安德鲁喝了一口咖啡讲道:“这次回去后,我会抛售一些轻资产,利用目前市场的利好形式,调整资金配比,加大航运业务投资。” “尤其是千吨级货船的近海航运和短途航运,”他点了点餐盘讲道:“蛋糕就这么大,怎么吃,怎么分,还得看刀叉是怎么落下去。” “我相信万吨级以上的集装箱货运会是未来航运业务的主流,但我也坚信千吨级货船在东南亚航运市场上的地位不会被轻易动摇。” “为了满足市场需要,我已经安排吉利星船舶同营城船舶商议签署六十艘千吨级货船的订单,未来就布局东南亚沿海的航运市场。” “看来东南亚的航运市场里游来了一条大鳄鱼啊,”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我虽然不了解您所说的市场实际情况,但这并不妨碍我敬佩您的果决和敏锐的判断力。” “呵呵呵,我做的还是资本运作,”安德鲁听着李学武的恭维,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我现在很少参与公司的具体运营工作了。” “吉利星是个意外,”他强调道:“我对与营城船舶合作的业务很重视,也想亲自看看内地的商业合作环境,这一次依旧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就是我敬佩您的原因了,”李学武端起酒杯敬了他,不过在喝酒之前,还是善意地提醒道:“资本游戏刺激是刺激,可埋藏了太多的阴谋诡计,您最好要擦亮眼睛啊。” “我们不会干预和影响合作伙伴的商业运营以及发展,但红星厂不会把船交给敌人。” 他表情说不上严肃,但绝对是认真的,态度很明显是在提醒安德鲁。 “除了敌人,叛徒也不行,商业合作有商业合作的基本准则,商业是没有国界的,但商人有国界,企业也有国界。” 李学武抿了一口红酒,淡淡地说道:“我们很希望,也衷心地祝愿您在港城的投资顺利,更好地服务和经营东南亚航运市场份额,让更多的营城船舶闪亮在世界航运舞台上。” “但这些船的经营者和所有者,更应该是保持绝对商业纯洁的初心,就想您这样的。” “你是怕这些船资敌?” 安德鲁好笑地摇了摇头,反问道:“那你们怕不怕出口的五金工具、食品电器资敌?” “您应该知道这是两码事。”李学武眉毛一挑道:“就算我们对外贸易的清单里有五金电器等,敌人还能举着斧子和收音机冲过来?那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他们千万别投降。” “我相信红星厂的全体职工都同我一样,非常尊重和认可您和吉利星船舶漂洋过海带来的这份友谊,就像当年的马可波罗一样。” 他认真地强调道:“这份友谊才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也正是秉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支持,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的理念,营城船舶和吉利星船舶才有了今年的辉煌。” 李学武在谈话中表达出来的坚决态度,让安德鲁沉默了好半晌。 欧洲佬就是这样,就算他没有跟李学武口中所谓的敌人或者叛徒合作,但这种明显的商业干预行为,已经让他有所不快了。 当然了,这里是内地,他在游船新市场的投资一大部分都在营城船舶。 而作为营城船舶母公司红星厂的厂领导,李学武在这家企业的话语权相当的重要。 这也是安德鲁按下不快,认真听了李学武这些话的主要原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学武虽然不能否定和取消他在营城船舶的合作项目,但有足够的理由和能力进行干预,让他的新市场胎死腹中,折戟沉沙。 更严重的,红星厂同样有能力狙击他在东南亚航运市场的布局,因为他知道红星厂与钢城的一家船务公司合作,间接地与港城目前风头最劲的太子港务和顺风远洋有了合作关系。 真想让他活不下去,滚回意大利,凭借红星厂的能量,最多用不了三年。 他在营城船舶断断续续地蹲了一年半,他太清楚现阶段和未来发展起来以后,营城船舶的产能优势和对市场的攻击力。 在拥有更多的人力成本优势,拥有绝对的材料工业优势,现在不缺少技术来源的营城船舶,绝对会在未来成为世界航运舞台上最不可缺少的主角,他现在站在了主角的身边。 如果他冒死作妖,那未来他绝对演不来配角,反派还差不多。 李学武也看出了他眼底的不快,也知道打一巴掌要给个甜枣的道理。 所以餐桌上沉默了十几秒钟后,他主动讲道:“不知道您对商业旅行团是怎么安排的?我是说您离开内地和港城回到意大利以后。” “您的意思是……”安德鲁诧异地看了李学武问道:“需要我在组建旅行团的过程中也要考虑您刚刚提到的那些限制因素?” “不,我想您误会了,我从未给您的商业行为和您本人设置限制因素。”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我只是给您提个醒,这都是我的个人意见。” “当然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是我的个人意见,您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 见安德鲁没有继续反驳,或者提出新的问题,李学武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红星厂十分感谢您在组建商业旅行团到红星厂考察的这一行为,我们也衷心地希望商业旅行团能成为国际贸易与红星厂沟通与合作的桥梁和纽带,我相信这也是您的初衷。” “为了更好地延续这种商业合作,规范和提升服务品质,我们特别组建了对外合作分公司,也就是协调今年谈判工作的国际事业部。” “未来国际事业部会代表红星厂走出内地,去到港城,去到法国,去到意大利,甚至去往喜欢我们的商品,对我们心存善意的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带去我们的商品和心意。” 李学武翻了翻手掌,讲道:“所以,如果您愿意继续服务和组织每年的商业旅行团这一国际贸易组织,将它专业化,系统化,我相信红星厂会成为您最忠实和重要的合作伙伴。” “比如呢?”安德鲁并没有被李学武话里的鲜和恭维击倒,反而冷静地看着他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或者说为你们做什么?” “不,不是为我们做什么。” 李学武认真强调了一句,而后这才讲道:“我个人建议您在港城可以组建一家俱乐部,专门服务和引导国际贸易商来内地合作。” “商人也需要娱乐活动,也需要商业活动,对吧,玩玩游艇,玩玩直升飞机。”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谁会拒绝一家位于坐守内地对外的经济门户、商业之都,金矿之上港城的,与内地有着充分合作经验的俱乐部邀请函呢?我相信您都不会拒绝它吧?” 看出了安德鲁眼中的怀疑和犹豫,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道:“红星厂是不会坐等天上掉馅饼的,今年就有可能在港城建立办事处机构,未来还会成立国际事业部海外分公司,把红星厂的对外贸易阵地向前推进。” “到时候大家不用来内地,就可以同红星厂展开商业合作和谈判,这样大家都方便。” 他看向安德鲁,用带着名利诱惑的语气讲道:“我个人非常敬佩您的商业头脑,更敬佩您在国际贸易市场上的信誉和朋友圈。” “如果有您出面主持和组建这家俱乐部,红星厂一定非常愿意配合您,把这家俱乐部做大做强,发展壮大,创造辉煌。”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您背后组织的意思?”安德鲁表现的足够谨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会为任何人,任何组织做事的。” “您多虑了,这只是一个建议,”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相信以您的商业眼光和判断力,一定知道内地早晚会挣脱商业枷锁,走出国门,你总不会认为内地市场比较其他国界贸易市场要差很多吧?” “我知道我们的工业和商业基础薄弱,但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广阔的上升空间啊。” “俱乐部,叫什么名字呢?”安德鲁用玩笑的语气问道:“红星钢铁国际俱乐部?” “叫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做什么。”李学武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反击,但还是淡定地讲道:“东方时代银行有意组建时代买家俱乐部,但我觉得安德鲁买家俱乐部更好听。” 他看着脸色微微一变的安德鲁笑着问道:“您觉得呢?” “呵呵——”安德鲁不置可否地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转移了话题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的女儿凯瑟琳会来接替我的工作,她只去过港城,没来过内地,我希望她在内地工作期间能得到您的帮助和照顾。” “您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李学武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道:“为了朋友,义不容辞。” 叮—— 酒杯轻响,两人的早餐会也到了结束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谈成,好像又谈了很多。 至少走出国际饭店的李学武在回答张松英问及关于这场早餐会的感受时他是这样说的。 张松英却笑他一顿饭吃了一个点,要是早餐会都是这个工作效率,那大家都别上班了。 李学武在上车前打量了这位穿着短袖衬衫和白色裙子的少妇一眼,笑着坐上了汽车。 —— “谈不谈,怎么谈?” 站在国际饭店6楼玻璃窗前的西田健一在两个合作伙伴的问题中陷入了死循环。 他是真的想跟红星厂谈判,但红星厂一直拖着不谈,到现在他也含糊了。 越是着急的一方,在谈判桌上越是弱势,从二月份一直拖到了四月末。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商业旅行团的成员早就散了,订单、合作等一揽子协议都签完了。 就算没有签署最终合作协议的,也都是项目过大,主要负责人走了,但谈判团队还在。 红星厂的三大外贸商,唯独他们的三禾株式会社被堵在了门外。 西田健一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红星厂在针对他们,这是一个谈判陷阱。 其实西田健一三人并没有一直停留在内地,期间也只有一个人在这边主持工作。 他们在国内和国际上也有贸易工作要做,现在是四月底了,该谈的都谈完了,该走的也都走完了。 西田健一三人再次齐聚京城红星国际饭店,想看看红星厂还有什么好忙的。 前几次都是三禾株式会社主动提出的会谈申请,这一次他们想等等。 可他们来京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一周了,红星厂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二宫和也的脾气和忍耐度到头了,一边质问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事处的主任谷仓平二是否真的将他们来京的消息透露给红星厂。 一边则催促中村秀二和西田健一赶紧商量出个主意来。 虽然三禾株式会社同红星厂在电子工业、综合贸易等方面有着充分的深度合作。 但是,作为同一时期签署合作协议的外商,圣塔雅集团与红星厂的合作范围和规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完全超过了他们。 如果是圣塔雅集团一个也就算了,吉利星船舶突然与营城船舶加深了合作基础。 在造船技术、港口运营、航运外贸等方面都有了更多的突破。 只有他们,停滞不前。 商业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红星厂的贸易伙伴清单中,一旦三禾株式会社的重要性在综合评估中降低水准,那会直接影响到双方的合作,进而影响到他们的商业布局。 也就是说,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就难了。 现在他们是想抻着,却也是抻不动了,再抻下去,只能等明年的商业旅行团了。 可要等到明年,他们自己都觉得与红星厂的合作疏远了不是一个层级。 所以,就算是赖,也得在四月的尾巴同红星厂把进一步的商业合作谈下来。 三人心里都很清楚,红星厂在最初的短暂接触过后,为什么迟迟不开展谈判工作。 很简单,三禾株式会社给出的技术合作方案不符合红星厂的心理预期。 在日本市场上彩色电视机的更新率持续走高的前提下,红星厂迟迟拿不到更大尺寸和更先进的黑白电视机生产技术。 十二寸黑白电视机在内地绝对是顶流的存在了,但在对外贸易市场上,红星厂电子工业的产品绝对拿不到贸易优势,几乎没人下订单。 倒是对技术要求相对较弱的洗衣机、电风扇等等家用电器得到了一些较少的订单。 红星厂也很清楚,三禾株式会社的目的就是想掐住红星厂的脖子,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布局“雅致”品牌在低端市场上的占有率。 一旦形成了品牌蔓延趋势以后,东南亚、东北亚等经济相对较为落后的地区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就会更信任雅致品牌,进而以挖掘金矿的速度来开发红星厂的电子工业。 这样红星厂被他们牢牢地抓在手中,永远都别想完成补偿贸易,永远以低成本的人力资源给他们打工。 至于说国内的电器竞争怎么做? 很简单,忽略掉对技术要求较高的电器,把物美价廉打到极致。 挤压电器市场,促使电器厂商向高利润、竞争压力小的电器品类富集。 也就是电视机和电冰箱一类的,到时候这些厂商打的不亦乐乎,三禾株式会社稍稍放开红星厂的技术管束,就会有收割电视机和电冰箱的市场趋势,逐渐蚕食掉国内的电器厂商。 这个过程可能很慢,十年八年也有可能,但这样的布局才是绝户局。 损失了红星厂的发展机遇和利益算什么,三禾株式会社全面掌控东南亚和东北亚的电器市场才是他们的核心目标。 只是这个目标红星厂不想要,十年八年对于红星厂来说太久了,至少老李等不起。 既然三禾株式会社守着那些电子工业技术当宝贝,红星厂索性就不谈了。 这里老李还是要强调一下李学武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 补偿贸易,技术换产品,绝对是一招钳制力相当高的办法,红星厂完全有能力,也有信心另起炉灶再烧锅,从其他渠道引进电子工业技术,再进行生产和制造。 雅致牌不能用了,红星行不行?五星行不行,三星行不行? 全面放弃现有的生产品牌,每年给三禾株式会社交付100台电器应付补偿贸易,拖它个三五百年,看谁拖的起。 再说了,相关的生产线是红星厂的资产,开动马力外贸改内贸,还不气死三禾? 补偿贸易,技术换产品,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现在就看谁的损失大了,谁要先撑不住,那就主动低头来谈判。 看着李学武的汽车离开了国际饭店,拐出大门,向远处而去,西田健一转过身,看向了望着他的屋内众人说道:“还是要谈的啊。” 没错,终究是要谈的。 谷仓平二这个受气包蹲在茶几旁给三位大佬续茶,心里则是松了一口气。 三禾株式会社是合作企业,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同红星厂进行合作。 如果三禾株式会社撤销了,那他这驻外经理的职务也就没了。 企业赚多赚少跟他有个毛的关系,老板又不会给他多发放奖金。 反倒是驻外的工资待遇和福利待遇远超国内,在这里的生活更加的淳朴自然。 他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尤其是每天都有三位美女陪伴,住着酒店,吃着西餐。 谷仓平二只希望大佬们和和气气,把商业合作进行下去,五年八年的,他再回去,必然会成为部门经理,甚至是副总。 有的时候堡垒从内部攻破的道理就是这样,一个月拿多少工资啊,敢这么拼命。 —— “没听说吗?”黄干夹了一块拍黄瓜,看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你临危不乱,大展身手的爆炸案告破了,凶手的身份都找到了。” “听说了,报纸上都写了,我能没看见?”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个,问道:“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商场爆炸案确实告破了,消息他也不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而是分局那边给他打了电话。 毕竟是当事人,也是为现场救援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又是曾经的自己人。 所以,李学武一直都很清楚这个案子的调查进度,只是没多关注罢了。 当初在他的帮助下,快速锁定了该男子的大概身份信息,范围缩小后,调查组加大了辽东省的调查方向,要求各县各乡各生产队积极配合,终于在半个多月后,收到了确切信息。 辽东省下县一个偏僻公社的工作人员汇报说,他们村一个叫张世侯的后生4月2日离开家,就再也没回来过。 张世侯的老家十分贫困,这里的农民尚难做到果腹,平日里家家户户都忙着生计,天天琢磨着明天的饭应该去哪找。 因此即使村里贴出了找人的告示,也没人关心和关注。 后来还是张世侯的父亲见儿子长时间不回家,这才向大队报告。 张父称,儿子已经失踪一个月,他走的时候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包,只说自己去办事,和家人匆匆告别就再也没回来。 半个多月后张父左等右等都见不到儿子,这才着急了。 为稳妥起见,调查组将张父接到京城辨认尸体,最后确定无名尸确实是张世侯。 张父说,儿子曾参加过当地修建水库的工程,负责点炸药开采石头,村里管得松,张世侯经常往家里偷拿炸药、雷管和导火索等。 此外,张父还坦白“他走之前好像在和我们告别,说再也不回来了,还特意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把自己常用的东西也处理了。” 至此,调查组几乎可以确定制造爆炸案的就是张世侯,那他为何不顾死活制造爆炸呢? 因为娶不到媳妇。 没错,调查组一直在寻找他的作案动机,在进行一番分析后认定张世侯的作案动机竟是“娶不到媳妇”。 张世侯一家成分不好,想要娶个媳妇难如登天。 从村民口中,调查组得知张世侯是个怎样的人。 “老董家的都快三十了,还没个媳妇,这是要断子绝孙啊。” “经常听他在嘴里嘀咕,不想活了,不然就一起死。” “他可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地方,经常吹嘘要去大城市闯一番大事业。” …… 最终调查组认定,张世侯生活不幸、愤世嫉俗,这才报复会社的念头。 只可怜当天去西单商场的行人,因为他一念之差,活生生丢了性命。 即使运气好成功活下来,但那样大的爆炸案,足够在心中留下难以消除的阴影。 不过这起案件也有疑点,比如为何张世侯非要在城里找人头攒动的商场里搞破坏。 这个时期普通人想要离开县城都需要有介绍信,更何况从辽东乡村到京城呢,这期间得有多少关卡要过。 这时候的介绍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出来的,农民想要进城,更得有硬关系。 就算他因为娶不到媳妇、讨厌这个社会,但一个农村人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怎么会想到西单人多,他为什么选择商场? 黑色提包里提着五六公斤的炸药,沿途没一个人查?他把炸药引爆,还有10分钟才能爆炸,这期间他为什么不逃跑? 换言之如果他点燃炸药后跑了,调查组找不到其尸体根本无法锁定凶手,确认究竟是谁干的。 李学武只是收到了分局的电话才知道这一点,后来他也想了一下,觉得没必要深究。 找对象确实是个社会问题,但找不着对象也犯不上火急火燎的犯错误。 且看那些费劲巴力通过中介找了个仙人跳,还被人家讹,蹲笆篱子的有多少。 处儿都能说你用强了,婚姻问题究极到极致,真就会造成信任危机,失去本来的意义。 黄干在司院系统工作,对这个李学武间接参与了的案子比较关注。 其实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案子,私下里没少猜测,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穿凿附会,不少人议论纷纷,小道消息满天飞,给这个人按的身份什么都有。 “就是因为培训学习闲的无聊才来找你吃饭聊天的,”黄干端起酒杯干了一口,嘶呵着说道:“还别说,你们厂这招待所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啊。” “这话还用你说?” 李学武中午当然不会喝酒,尤其是在招待所,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他也不是嗜酒之人,工作期间能不碰就不碰,跟黄干这小子没法比,他是溜课出来的。 关于招待所的厨子,李学武更愿意用“怀德严选”来评价,能通过老李的口味考察,厨子一定错不了。 当然了,他可不是说李主任是个吃货啊。 “怎么样?职务有信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是去市司院啊,还是去部里啊,一步登天了吧?” “狗屁,我就是为这事找你来的。” 黄干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说道:“领导想让我负责劳动农场的经济业务。” “这不是好事嘛——” 李学武笑了起来,说道:“以后我都得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了。” 第1285章 开门,做生意了 第1285章 开门,做生意了 “吃香的没有,喝大的倒是有,你去了正合适。” 黄干逮着李学武不撒手,吐槽了一大堆,主要还是培训学习之后的调职问题。 系统内没有无缘无故的培训,尤其是长时间的思想教育类培训,至关重要。 你觉得培训完都会进步?那可不一定。 没有根基,领导突然推荐你去参加培训,还暗示看好你,欣赏你,你可要小心了。 很有可能等会培训归来,迟迟等不到提拔的消息,本来的位置还没有了,被边缘化。 当然了,这在黄干的身上不可能发生,因为他老子、大伯等人那是出了门的墙头草。 这话可不是李学武说的,而是黄干自己说的,李学武要说韬光养晦,虚与委蛇,他偏偏不想说一些虚的,直言不讳地讲出了大实话。 这些大实话给李学武说没啥问题,两人的关系比较王小琴也差不多一样紧密亲近。 别看两人平日里没什么正经的互动,见了面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玩玩闹闹,没正经事。 但是,两人手里掐着的业务有太多合作关系,甚至在京城多个系统网络里有牵扯。 李学武已经不在分局工作了,工安的事能从姬毓秀或者其他人那里获取到重要信息,或者在需要的时候能联系到以前的人脉关系。 司院呢?就是这些同学。 在这些同学里,黄干这位监狱长硬是凭借着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将东城一监所与红星厂联系在了一起,搞出了不小的示范性经济。 造纸、印刷、木匠通通不干了,都转给了茶淀农场,危险系数高的经济也都让给了别的监所单位,专门做电子、制衣和艺术品。 一监所在今年彻底完成了翻新工程,没用上级一分钱拨款,打造出了全市示范性监所。 监区工作人员的生活和工作环境好了,犯人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也好了,任何来视察的领导只要看得见,就会在心里给他打出高评分。 自然而然的,一大家子人都在一个系统工作,他也迎来了事业的进步机遇。 此前就已经兼任了市司院的后勤管理处副处长,现在更是一跃进入劳改局工作了。 以黄干的年龄和资历获得提拔其实也不过分,但也得看在哪个系统,跟谁比。 司院系统较为封闭,进步空间并不是很大,更何况他没有专职副处长的工作经历。 就连主管副处长的工作经历都没有,此前那就是个兼差,现在却跨越了一大步前进。 就这还让黄干不满意了,从业务部门转到管理处,再转出来就得奔市司院领导去了。 也就是说,从监狱长到劳改局处长很难,从劳改局处长进步到市司院领导更难。 总不能每次都跨一大步吧? 他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就得不断拿出更耀眼的成绩,让上面的领导信任他,支持他。 所以,这不是找李学武来化缘取经了嘛。 “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说钱真特么是个好东西啊——”黄干闷了一口酒,看着李学武小声说道:“我们领导下来,看了一监所的环境,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我还能说啥——” “那也是证明了你有这个实力,”李学武笑着说道:“市司院劳改局的处长,可以了,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好位置,我想你爸也很意外吧,他一定算计不到你能进步这么快。” “他都要吓死了——” 黄干撇了撇嘴角道:“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有人要整他呢。” 见李学武看向他,他又撅了撅嘴角,小声地补充道:“他怕有人从我这里下黑手。” “就算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也只提醒我低调行事,谨慎做人。” “什么意思?怕你惹事?”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恐怕要在这个位置上蹉跎了。” “再一个,从今年下发的政策文件中不难看出,上面还是有盘活经济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谁敢保证风头不会变?”黄干微微皱眉道:“要不我怎么说这个时候上来,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个好机会呢。” “那你还能回去咋地?”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说道:“从兼任后勤处副处长的时候,你就应该有所察觉。” “察觉是察觉了,就是没想到调令来这么快。”黄干懊恼地放下筷子,撑着胳膊说道:“等我爸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班子会议都讨论通过了,我现在是上不上,下不下。” “那没辙了,全看你了。”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你们领导这么信任你,也是看中了你的经济头脑。” “你要么一条路往前冲,要么装糊涂,等几年风调雨顺了再做工作也不迟。” “还等几年?得了吧。” 黄干抬眼看了他讲道:“副处到正处,三十岁是个关键年龄,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啊。” “我现在能冲多远就是多远,四十岁一到,基本上就得踩刹车了,再冲就得翻车。” 出身干部家庭,让黄干对这些潜规则了如指掌,不能说没有例外,可也是大多数人的工作经历写照,很具有参考性。 为啥他说李学武不一样,还是在说年龄。 李学武今年才22岁,就已经是正处了,即便蹉跎锻炼几年也有时间调整方向。 黄干今年28岁了,马上就30的人了,事业即将到了踩油门的阶段,他不冲就得趴窝。 “说说你的想法吧,”李学武抱着胳膊撑在了桌子上,看着他说道:“我能帮你的,绝对不含糊。” “经济,千头万绪还是经济,”黄干见李学武说话痛快,他也不含糊了,直白地讲道:“我们领导既然将一监所定为了示范性单位,目的和目标已经不用明说了,就是经济。” “我对你的经济业务头脑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信心,你得给帮我参谋参谋。” “说白了就是要项目呗。” 李学武一句话概括了黄干啰嗦的一大堆,“你先说说等你上任后打算怎么整吧。” “我先说说我们领导的意思啊,”黄干并没有在意李学武的直白,他跟李学武没有藏着掖着,也是坦然地讲道:“既然叫示范性了,那接下来我的一个工作重点就是规范、开发所有监所的后勤保障和业务创新能力。” “要么是复刻或者因地制宜总结一监所的现有业务,连同其他监所形成规模产业化。” 他点了点饭桌,认真地讲道:“要么是彻底地因地制宜,一所一策,一地一产业。” “但我抓全面经济工作,就必须考虑到生产建设的搭建条件以及后期的经销情况。” 黄干看的很远,想的也很清楚,一监所的经济工作是在李学武的支持下,得到了回收站的帮助才支撑起来的,有了今天的家底儿。 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监所也有这样好的条件,也有像他这样大胆追求变革的干部。 所以项目是项目,管理是管理,他现在站在了新的高度,必须换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一监所的产品前期有回收站兜底,后来同西城三监所和茶淀农场联合在一起搞经济,同红星厂有了合作的基础,有贸易管理中心负责经销和原材料的购进渠道铺设。 现在要把全市的监所、劳改农场规范起来,形成自我经济发展格局,他太为难了。 “幸好啊,前年龙江音河农场和陇右夹边沟农场转给了地方,否则我还得南北跑。” 音河农场就是后世的双河农场,以前叫京城市地方国营音河农场,前年转给了龙江省。 不过后世82年又要了回去,陇右那边的情况也一样,都是政策性的调整。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农场都交给地方了,比如远在津门茶淀地区的清河农场就还在劳改局的手里,现在归黄干正管。 “现在我有个初步的想法,”黄干挠了挠脑袋,一边思考着一边讲道:“不能完全走因地制宜的路子,这条路太专一容易走绝了。” “我想以茶淀农场为生产核心,连通其他监所形成产业链的生产模式。” 他看着李学武讲道:“要充分考虑监所的主观能动性和积极性,更要考虑到那些主要负责人缺少必要的经济头脑。” “所以与其逼着他们搞经济,倒不如在茶淀农场集中力量和优势建设专业厂,将零配件或者上下游的业务分包给其他监所。” “这样既省了因地制宜的思考,也能在初期给这些监所一定的经济鼓励。” 黄干看着李学武讲道:“只有从经济变革和发展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他们才能主动参与到这场自力更生的经济变革行动中来。” “所以我准备在茶淀农场组建大型制衣厂,工艺品厂、文体用品和玩具厂。” 他点了点桌子,强调道:“同时也要扩大现有的家具厂、造纸厂、印刷厂、皮革厂、养殖场和种植区的规模,形成产业化格局。” “所以呢?”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想要我支持你什么?机械、技术或者管理经验?” “如果有这些当然更好了,”黄干笑了起来,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你们厂有制衣厂、皮革厂,商量商量,能不能教教我们。” “教你们干什么呀,这两个厂子卖你们得了呗——”李学武眉毛一挑,说道:“只要你们的产品走贸易管理中心的渠道进行销售,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等你一上任就能签合同。” “真的假的?” 黄干被李学武的话弄懵了,他只是想学习一下先进的生产技术,没想过一锅端啊。 “我确定劳改局可出不起买厂子的钱。” “没关系,可以用补偿贸易的形式进行结算,”李学武笑着说道:“机械设备和技术都可以先提供给你们,包教包会,不收学费。” “不仅制衣厂和皮革厂,汽车零部件生产项目感不感兴趣?” “我真是信了你个鬼!” 黄干听到这就觉得有点不对了,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该不会是疯了吧,卖厂子玩?” “你要不是疯了,就是拿我当傻子逗。” “谁有闲工夫逗你玩——” 李学武嘴角一撇,道:“制衣厂和皮革厂本身就不是我们厂的主要业务范围。” “制衣厂原是我们厂的劳保用品厂,直到现在还负责全厂职工工装和劳保用品的生产工作呢,不过现在多了些别的业务。” 他介绍道:“保卫部门的训练装备、消防部门的工作装备,以及汽车内饰等等。” “皮革厂也一样,原本的生产规模就不大,主要是给劳保厂服务的,后来有了边疆的皮革渠道,这才发展起来。” “现在也是给制衣厂和汽车内饰等项目供货,你们一监所采购的皮革就是我们江南皮革厂生产的。” “如果你们想要,那就都拿去,毕竟你们的生产成本才是最低的。”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看着表情仍然带着怀疑的黄干,笑着说道:“怕我坑你啊?” “怕,我很怕,你很危险——” 黄干撇了撇嘴角,问道:“别跟我说你们厂资金短缺,无以为继,出售资产回本。” “资金短缺是真的,无以为继那是扯淡,”李学武坦然地讲道:“甩掉与主营业务不相关的三产工业,本来就是集团化的必然过程,要想出力更狠,就得攥紧了拳头才行。” 他攥了攥拳头,比划着说道:“从今年开始,我们厂不仅仅是要甩掉这些边缘业务,还有更大的动作,不过你没有资本参与罢了。” “艹,说的我好害怕啊。” 黄干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刚刚说要甩掉三产工业,纺织厂也甩吗?” “还有其他三产工业,都甩了你们怎么安置那些职工啊,总不能送我们这来吧?” “又没说都甩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纺织厂可不能给你,边疆的皮革可没有羊毛值钱。” “就这样吧,你回去考虑考虑,接收一批红星厂的三产,给我们做代工多合适。” “呵呵——你没安好心。” 黄干扯了一下嘴角,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可你提出的条件我又舍不得拒绝。” “嗯,你这样的心态啊,怎么说呢?” 李学武抿着嘴角点点头,说道:“贱人就是矫情啊。” —— 4月30日,星期三。 在月度总结出来前,红星厂宣布了一条消息,工业报刊登并进行了采访宣传。 红星厂将于今年的六月份正式动工,在亮马河工业区建设第一座汽车零部件供应链仓库式供应中心。 这是早在去年就已经公布了的有关于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系统的布局产业规划。 红星厂当时的说法是,计划在未来的五年内,于全国各大汽车工业重点城市建立汽车零部件供应中心,用于支持汽车零部件的采购、销售、运营和发展。 位于亮马河工业区的第一座供应中心将在供应链系统的管理下,吸收和经营京城以及北部地区的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产品,并将产品供给汽车生产厂家。 红星厂同时宣布,红星厂(京城)汽车零部件供应链供应中心正式运营以后,将上线红星厂在售车型的所有零部件,包括动力总成。 也就是说,如果不嫌麻烦,你完全可以在供应中心自选零部件买回家攒一台羚羊出来。 当然了,这是理论状态。 实际上红星厂并不反对将汽车零部件出售给个人,包括全套的零部件。 但是,购买数量太少,也不符合供应中心的运营标准,意思就是买少了不卖。 供应给维修中心的零部件不算,任何车企都能从这里买一批零部件回去组装成汽车销售。 在这个没有知识产权的年代,红星厂此举无疑是将自己的金饭碗丢在了大街上。 很多人都预测,红星厂此举是昏了头,一旦供应中心正式运营,这里的汽车零部件会被那些车企搬空,然后自己加工汽车、摩托车。 到时候大街上跑着各个厂家生产的羚羊、彗星、双子星等等……等等!这是个圈套! 没错,红星厂现在不怕其他车企将零部件买回去组装生产红星厂的产品进行销售。 这里面肯定有利润,但也绝对不多。 为什么?因为红星厂的汽车产品本身销售价格也不高,在没有流水线的情况下跟红星厂比生产成本,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再一个,绝对会有车企这么干,尤其是那些前几年建立起来,濒临倒闭的乡镇车企。 没错,你没有听错,往前十年,乡镇的胆子特别大,都敢上马汽车制造厂项目。 打着学习和生存的旗号,绝对会光明正大地生产各种品牌的羚羊汽车、彗星摩托车。 但这正中红星厂的下怀,因为零部件的销售已经赚钱了,全国铺满“红星”汽车不正是供应链和品牌营销的一种策略嘛。 当全国各大城市和乡村的马路上都有羚羊和彗星的身影时,就是红星厂功成名就之日。 供应中心的零部件是现售汽车,这些企业的更新迭代速度绝对跟不上红星厂的汽车换代速度,就连发动机这种核心都没法比。 技术和生产成本双碾压,只会不断地将品牌提升,将供应链推广出去。 这是一招阳谋,干干净净。 不仅“勾引”了那些小车企玩命地给红星厂打工,还拐着弯地挤压了其他品牌的市场。 这是打响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和流水线生产模式变革的第一枪,震耳欲聋。 红星厂积极推广汽车生产标准化的态度是认真的,其他车企的压力可想而知。 有个玩不起的耍流氓,他们要是再不上马流水线和参与到供应链生产联盟,他们就等着被那些小车企挤兑黄摊子了吧。 从汽车零部件供应大会开始,红星厂就已经开始了工业生产标准的变革布局。 直到今天,也才是给了那些心存侥幸企业一鞭子,让他们看看红星厂是不是来真的。 京城的供应中心是第一座,未来还有很多座,羊城、山城、吉城、衢州、津门等等。 就红星厂已经公布出来的,计划建设供应仓和供应中心的城市所在汽车企业慌的一批。 这是什么意思? 把仓库建到我们家门口了,这是硬逼着我们实施生产变革和零部件供应链变革吗? 开门,做生意了—— 其实第一个感受到这种“诚意”的是京城所在的汽车工业厂商和零部件生产企业。 风吹过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凉意。 已经决心实施工业化变革的企业自然愿意看到供应链仓库摆在自己厂家的门口来。 而已经加入到供应链合作范围的零部件生产企业也愿意减少运输成本。 但是,其他汽车相关的企业就压力山大了。 红星厂摆这么一道不是掀桌子,是特么把包厢的墙都拆了,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啊。 真有了供应仓如此方便且优惠的汽车零部件采购渠道,车企又怎么会直接跟他们合作。 集采供销走的就是薄利多销,就是节省生产和供销环节产生的管理和运营费用。 同时,供应链的管理模式也减少了残次品的出现概率,因为这是要扣钱的。 统一规格,统一标准,造车成本绝对会下降,零部件生产企业的难度回归到了技术上。 没错,现在是计划经济,任何工厂都不缺少生产任务,但未来呢? 经过红星厂这么一搅和,全国的汽车工业都感冒了,都在适应新的生产模式。 不消多说,他们不改变,十年后全国汽车销售市场就会被红星厂吃掉一大半,再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 就像现在的京城汽车厂,被红星厂虎视眈眈,多方面夹击和威胁,已经开始了自我变革。 甩掉没有发展和信心的工业,清理和整顿资产和人力资源,调整工业发展中心…… 甚至连汽车工业发展人才都开始重视了起来,以前那些被红星厂拐骗走的工程师和技师都收到了通知,要求他们转回原单位上班。 想屁吃呢,谷维洁做事相当靠谱,这些人的工作关系都转过来了,还回去个屁。 这也是京城汽车厂只敢给工程师和技工发通知函的原因,他们绝对不敢问红星厂要人。 红星厂也是忒损了,红星羚羊干不过人家的212,就来了一个三英战吕布,哥仨打人一个。 红星羚羊、红星坦途、红星陆地巡洋舰。 越野车领域算是被红星厂细分的明明白白,212单拿出来放在市场环境下,单打红星厂的哪个产品都打不过,因为它太全面了。 全面的意思就是平庸。 对于这些老大车企,红星厂还是那句话:开门,做生意了—— —— “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代表红星厂管委会邀请您几位观看明天举行的文艺晚会呢。” 李学武握了握西田健一的手,微笑着说道:“这也是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最近我们厂实在是太忙了,谈判都排满了,抱歉了。” “李桑,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西田健一丝毫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尖锐,拍着他的手亲切地说道:“正因为是好朋友,更应该互相理解,所以我们更愿意看到红星厂宾朋满座,经济腾飞,我们可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啊——” “您说的太对了——” 李学武晃了晃他的手,说道:“十分感谢西田先生的理解和支持。” “今天的见面会我们李主任会亲自主持,以表示对此次合作的重视。” “那真是太荣幸了,感谢李桑,感谢李主任,”西田健一话说的很漂亮,但目光里对红星厂一把手李怀德参与会谈没什么反应。 李学武也看出了这一点,微微诧异。 他心里想着,难道老李对业务狗屁不通的情况已经传出国了?地球人都知道了? 同三禾株式会社的正式会谈分为两个部分,老李其实只参加前半部分,也就是会面。 会面结束后,才是由高雅琴和李学武带领专业的谈判小组同三禾株式会社展开谈判。 所以说三禾株式会社从会谈的程序安排上就能看得出老李是来“给面子”的,实际上他们还是要面对李学武这头“红星绝凶虎”。 双方会谈的前半部分,也就是会面部分乏善可陈,急于促成新一轮谈判的三禾株式会社代表无心应付老李的兜圈子扯叽霸蛋游戏。 所以,李学武表达出来的,红星厂对与三禾株式会社的合作谈判很重视一事,西田健一等人根本没有感受到,或者不想自我感动。 老李本来还想着利用自己的威压吓一吓这些鬼砸,给这次谈判定下胜利的基调。 没想到这些鬼砸并不配合自己,在会面的过程中表现的很是冷淡,让他很没面子。 所以,会面结束后,在他离开的时候,李怀德叮嘱高雅琴和李学武要在此次谈判中寸土必争,保护好红星厂的利益,干他嬢的。 重新回到会场的两人心里都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老李这是记仇了啊。 高雅琴更是好笑又不能笑,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脸上的肌肉都抽抽了。 当双方进入到谈判会议室,看到对面摆出来的阵型,西田健一等人才刚刚感受到红星厂对此次合作的重视,因为李学武坐在了中间。 说实在的,西田健一等人绝对没有轻视和讨厌李怀德李主任的意思,他们甚至无比希望这场谈判是由李主任来主持。 因为那样他们绝对有信心拿捏到红星厂,没有人是傻子,会愿意面对精明的李学武。 就连高雅琴都让出了主持人的位置,可见李学武对这一次的谈判势在必得。 会议一开始,双方先是回顾了各自企业在过去的一年里同对方的合作亮点和优秀案例。 这是优秀企业合作谈判的正确打开方式,没有一上来就剑拔弩张,刀光剑影的,那不是商业谈判,那是爽文霸道总裁的白日梦。 在简单地回顾了过去以后,菊刀和猛虎这才各自亮出了利刃和獠牙,撞在了一起。 作为主持人,李学武特别强调了一点,那就是家用电器国际市场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双方有必要也必须对合作协议进行二次磋商和谈判,以确定适应新的市场形势。 而李学武在谈判中精准地讲出了过去一年里东南亚、东北亚各地家用电器市场的变化。 同时他也讲道了目前几个主要家电市场的基本情况,包括价格、质量、品类、品牌等等,细致具体,数据绝对能让人信服。 听他讲这些的三禾株式会社等人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都知道不能将红星厂当做是封锁状态下什么都不懂的棒槌来忽悠了。 那么这两天制定的谈判计划就要更换,执行备用计划,否则那不是谈判,那是找茬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谈判组成员将准备好的资料分发给了对方。 是一些红星厂委托外企对各地市场做的调查,尤其是先进家用电器的期望和目标。 这份调查报告直接打在了三禾株式会社的七寸上,他们也做了相关的市场调查,只是没想到红星厂也会做,比他们做的还认真仔细。 委托第三方进行市场调查,这还是他们没有做到的成绩,自然不用怀疑可信度。 所以,谈判从一开始,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落入了下风,话都还没开口说,快要被李学武接二连三抛出来的信息捶懵了。 李学武总结了过后红星厂雅致牌电器的发展思路和经营空间,对市场的适应性。 这一次向三禾株式会社正式提出了扩增商品品类,扩大品牌家族的谈判意见。 比较有代表性的,他在讲话中就提出彩色电视机和更大尺寸的电视机必须摆在谈判桌上,更优秀和先进的电机类装备也必须放在此次的谈判清单中,比如洗衣机、冰箱等等。 也就是说,红星厂的电子厂已经站稳了脚跟,电子电器的出货量和盈利情况已经不满足在过去一年里,红星厂的发展速度了。 现在的谈判关键是,要么三禾株式会社继续加大对红星厂电子电器技术的投入,要么双方结束谈判,在完成此前的补偿贸易协定后分道扬镳,在这期间三禾株式会社还不能阻止红星厂同其他国外企业合作,引进先进的技术。 负责此次谈判的三禾株式会社代表西田健一当然听得出李学武话里的要求。 他当然有能力拒绝李学武的无理要求,甚至愤然起身,结束这一次谈判和接下来的合作。 但是,他绝对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们的布局才刚刚开始。 同样的,红星厂在电子电器工业上的布局也才刚刚开始,还来得及换合作方。 这也是他们互相钳制对方的关键手段。 西田健一没有直接拒绝李学武,而是抛出了两个观点: 第一点,目前红星厂提出的电子电器品类和规模的扩充要求对技术的要求是很高的,同样代表了补偿贸易的金额也是相当高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技术太值钱了,给了你,怕你们的补偿贸易还不起。 第二点,他强调了内地缺少必要的高技术电子工业生产环境,缺少零部件的供应条件。 综合以上两个观点,西田健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那就是适当放宽一定的技术和品类,具体放宽多少,放在哪,还是要详细地谈。 还是他们的那套商业经营目标和心理,技术绝对不能一次给的太多了。 当然了,他也提出红星厂现在有了自己的电子电器研究所,他们可以继续支持红星厂委派工程师前往日本考察学习,他们也愿意派驻工程师来红星厂研究所分享研究经验和心得。 技术上的单纯合作和学术交流,就是他们就此次红星厂的故意布局摆出来的诱饵。 一旦红星厂答应,那他们就有机会掌握红星厂目前的技术研发进度,更进一步影响红星厂电子电器生产的研发方向和标准。 就是通过互派工程师来实现,这种商业手段不要太娴熟,目前国际市场上都在这么干。 可李学武不接这一招,技术人员来内地交流考察他代表红星厂欢迎,但常驻不可能。 同样的,红星厂愿意派出技术考察和学习团队,但这并不影响这次的合作谈判。 关于技术领先,报价高这一点,高雅琴给出了正面回答,她提到了红星厂的电子电器研究所,也提到了与圣塔雅集团的全面合作框架协议,红星厂的技术来源并不单纯地依靠谁。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三禾株式会社并不是红星厂电子工业合作的唯一选择。 听到这里,其实西田健一有在心里暗骂香塔尔那个蠢娘们的,怎么什么都敢给啊! 高雅琴在回复中给出的意思很明显,三禾株式会社所提供的技术并不能贵多少年。 一旦红星厂拿出比相应技术更为先进的解决方案,这份补偿贸易就会自动修改定价。 所以技术补偿贸易的本质就是技术发展速度和工业生产力的比拼。 红星厂有了更为先进的技术,替换掉了三禾株式会社提供的生产技术,那贸易优势自然就不存在了,他们必须赌红星厂的技术研发跟不上他们的销售布局和发展速度。 本来他们所掌握的生产技术一定是碾压国内电子工业生产基本情况的,但谁让中间杀出来个程咬金呢,西田健一再次在心里暗骂香塔尔这个蠢娘们。 关于内地的电子工业生产能力,李学武给出了答复:此前想都不敢想,只能依靠技术进口的电子工业零部件生产,自从有了贸易管理中心和国际实业部这两员大将以后,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这个时候的信息传播欠发达,国内并没有一套完整的工业生产能力摸底调查机制,也就造成了工业技术发展参差不齐,互不对口的情况。 就连后世的航母阻拦索和碳纤维都能摸出来,这个时候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了,李学武不知道阻拦索和碳纤维的事是真是假,但他知道在这个时期,这个时代,确实有很多优秀的技术被埋没了。 因为缺少必要的科研资金,很多项目被停滞,砍掉,或者无人问津了。 贸易管理中心针对红星厂所有产品所需的技术和零部件对所有联合工业企业发出了咨询函,也就是小范围的摸底调查。 结果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不仅更新了零部件的供应渠道,还给科研所提供了大量的合作研究渠道,不少科研人员进驻到了科研所。 科研资金一项,老李是不抠搜的,要多少给多少,至少当李学武在谈判桌上,将彩色电视机的生产技术标准抛出来的时候,西田健一等人的脸色是十分难看的。 彩色电视机的生产技术并不难,难的是量产,技术内地早就掌握了,可缺少生产线。 这不是巧了嘛,生产线红星厂已经有了。 现在就看三禾株式会社怎么选择了,是要硬钢到底,逼着红星厂在圣塔雅集团的帮助下,对现有的电视机生产线进行仿制和升级,还是主动变更合作策略,全面放开技术合作。 红星厂在这一次谈判中打出了两张牌,一张是科技,一张是合作。 科技自有,对外合作。 这两张牌就是在逼迫三禾株式会社放弃原有的对红星厂技术发展的封锁和限制。 可三禾株式会社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对红星厂提出的技术和品类报出了特别高的价格,就是在压制红星厂的谈判诉求。 他们的意思是按照相应的计划,逐年提升生产标准和技术合作范围,不能单纯地以红星厂电子工业的发展为双方合作的进度标准。 李学武也是够狠,真就按照对方提出的报价进行了谈判,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可是还价了,也提出了新的要求,那就是一旦红星厂完成了技术超越,那对三禾株式会社电器出口的优惠政策就要收回。 也就是说,我现在高价买你的技术,可一旦我们替换掉了相应的技术,补偿贸易价我们来定,这笔钱一定要从你们的身上赚回来。 这倒是形成了对赌协议,赌的就是红星厂的技术发展能不能超越三禾株式会社。 三禾株式会社敢赌吗? 第1286章 和小保姆是什么关系? 第1286章 和小保姆是什么关系? 五一劳动节这天,为响应“抓变革、促生产”的目标和要求,全厂职工放弃休假自发组织上岗上工,要用实际行动回报组织的培养。 红星厂领导班子在李怀德主任的带领下,携机关各部门干部深入到当班、当值车间、部门,为奋斗在生产一线的职工送去了慰问品。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同志在慰问中表示,红星厂即将步入集团化发展,最应该、也是最需要感谢的,就是勤勤恳恳在基层奋斗的同志。 他在走访车间观看生产情况时同当班工人张富清谈话中问到了今年过劳动节的感受。 张富清同志回答说,今年的劳动节他有两种感受,一个是对大食堂飘出来的肉香迫不及待,一个是对即将开始的文艺表演充满期待。 红星厂的福利待遇在系统内都是出了名的高,除了通过内部供销服务部向厂职工提供日常生活保障如瓜果蔬菜、鱼肉蛋奶等等,还在每年的节假日向优秀厂职工发放过节奖励。 同时,红星厂也没忘了曾经为红星厂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劳动模范、孤寡老残等困难同志,厂领导、工会主蓆等同志代表红星厂管委会走访并送去了过节的问候和关心、慰问。 同去年一样,红星厂将在工人体育场举办一场盛大的文艺表演,不一样的是今年费更多,无论是节目的质量,还是舞台的搭建以及音响和全场布局的效果,都比去年要好很多。 文艺表演将在下午的一点钟正式开始,白天当班、当值职工无缘观看也不要紧,因为厂里特别派送了全城五家红星剧院的演出门票。 在未来七天时间里,五一劳动节当班职工可携带剧院门票前往指定的剧院观看演出。 值得关注的是,红星厂文艺宣传队排演了一出新话剧,话剧剧本改编自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的《保卫人民》一书。 该话剧也被厂宣传处向上级重点推荐,参与今年的优秀文艺宣传节目评选,相关的宣传工作已经展开,在五一劳动节期间开始公演。 所以在五一劳动节这一天,各地分厂、分公司在总厂的指挥和支持下纷纷开展各种形式的慰问演出和派发奖励。 厂管委会特批资金,全厂范围内大食堂要在这一天安排荤菜,保证每名职工都能吃到肉。 这倒是引起了全厂范围内职工们的热烈拥护,幸亏委办这边提前有所准备,从经销单位处协调购置并储存了超过30吨的猪肉。 刚刚结束了最后一轮的旅行团商业谈判,管委会对今年红星厂的发展形势信心满满。 超过九千万的订单量,未来三年内红星厂的机器都别想歇着,工人从报纸上、从广播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劳动生产的干劲更是十足。 五一劳动节不放假,可不是厂里整出来的幺蛾子,按照管委会的意见,最好是放假。 为什么? 因为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劳动节当天职工们心不在焉,出现事故的概率最高。 同时因为内心的情绪等因素,引发的矛盾和问题也最多,安抚这些问题和矛盾的价值远远超出了按照规定休假执行生产工作的标准。 可谁让工会那边压不住工人积极参与生产建设的热情呢,一听说未来三年内红星厂要在计划外干出一亿两千万的生产目标,预估盈利超过七千万,超额完成集团化的宏伟目标。 (今年签订未来三年订单超9000多万,去年签订三年订单超5000多万,去年完成订单量两千多万,所以从今年开始到未来三年还有一亿两千万的计划外生产目标。) 全厂职工的兴奋和高兴彻底被这七千万的盈利所调动起来了,谁说这个时候的工人不喜欢物质生活的,天天吃肉他们也不嫌腻。 挡不住的热情,只能通过物质慰问和精神慰问来宣泄掉了,否则还是会出问题。 工人太积极了,管委会也发愁。 当然了,这话李怀德是不敢往外面说去的,容易遭人恨,遭雷劈。 经历过杜主任那次事以后,老李学会低调了,甚至在身体养好了以后,很少对外招待了,以前的狐朋狗友、麻将牌友都少来往了。 这也算吃一堑长一智,想明白了。 吹牛有风险,装哔需谨慎。 —— 五一劳动节当天下午的文艺表演是在露天体育场,没有固定座位,但有保卫维持秩序。 场地中央靠舞台前排位置依旧摆满了座椅,这是为厂领导、机关部门、分厂、分公司主要负责人和优秀谠员、职工代表准备的。 除了领导外,谁要是能坐到中间去,那必然会成为周围看台上群众们眼中羡慕的焦点。 而这种场合也是厂里优待和凸显先进的好机会,甚至厂区大门处的防卫等级都下调了。 目的是为了方便职工携带家属前来观看节目表演,也默许周边工厂职工“蹭”厂职工的关系来看演出,提升职工的荣誉心和自豪心。 李学武上午陪着李怀德转车间、转工地,又去了劳动模范和困难职工家里走访慰问。 中午回到厂区吃个饭,下午得出席文艺表演,晚上还得陪着李怀德等厂领导出席在国际饭店附近的红星剧院举办的劳动节文艺晚会。 为什么下午看了文艺表演,晚上还要参加文艺晚会?难道厂领导喜欢看节目? 不是这样的,如果可以,几乎所有的厂领导都希望这天回家休息。 至少李学武是这么想的。 之所以参加晚上的文艺晚会,是因为红星厂邀请了在京的联合工业企业负责人以及仍然在京的商业旅行团部分外商代表来观看节目。 这是劳动节文艺晚会,也是红星厂向外界、向合作商展示厂精神文明面貌的机会。 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同志早在去年就对红星厂的文艺工作做出了重要指示:他要求宣传处重点指导和带领各文艺宣传组织积极排演、制作优秀文艺节目,为打造有思想、有文化、有精神、有战斗力的先进企业而奋斗。 这一次文艺表演和晚会,是分别向全厂职工汇报、向各合作商展示这种优秀企业文化。 要让职工有自信,有荣誉感和归属感,充分激发厂职工主人翁爱厂护厂、爱岗敬业的工作精神,提升职工工作和生活的质量和感受。 “李主任好……秘书长好——”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等厂领导走进工人体育场,主动打招呼问好的人络绎不绝。 虽然他在厂领导班子里排最后,但受关注程度一点都不比其他副主任低,甚至较一些新来的副主任受欢迎程度更甚之。 “好,大家下午好——” 李怀德笑呵呵地往前走,一路上随口回复着职工们的招呼声。 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和邰俊才正盯着现场的情况,王小琴今天有事来不了,他们得把责任承担起来,每年举办大型活动都怕出事故。 今年也是一样,按照以往的经验总结和程序,保卫组的干事和治安员全都上岗执勤了。 包括消防大队也是一样,体育场门口就停着三台水泡车,三台救护车,随时准备救援。 “今年的人好像比去年多啊——” 薛直夫背着手,走进体育场中央,环视一周后对着几人说道:“家属来了不少啊。” “家属来的确实多,比较去年更重视和喜欢咱们厂的文艺演出了,”谷维洁微笑着介绍道:“我看其他厂的职工也来了不少啊——” “嗯,还穿着工装就来了。” 李怀德站在位置上环顾了一圈,笑着点头道:“说明咱们厂的文艺宣传工作做得好啊,哈哈——” “市里五个剧场不间断地演出,红星厂的文艺表演队伍受到了很高的评价,”谷维洁在李怀德落座后,这才坐在了他的身边,讲道:“名气也随之打响了。” “正因为有了日积月累的文艺表演经验和名声,听说咱们厂有文艺汇演,怎么可能不来看热闹。” “呵呵呵——挺好。” 李怀德笑呵呵地赞道:“我听广播电台也在尝试上新文艺广播节目,好啊,要努力把咱们厂的企业文化和思想工作汇报出去,宣传出去,不要羞于表达。”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学武的方向,说道:“秘书长跟我说,就酒香也怕巷子深啊,哈哈哈。” “学武同志说的有道理。” 谷维洁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昨天还跟我沟通来着,希望将文艺宣传队伍专业化、鍕事化管理。” “我这正犹豫呢,想听听您的意见和建议。” “嗯,专业化,鍕事化。” 李怀德看着舞台的方向,思索着说道:“这样的管理模式有点返璞归真,向文工团靠拢的意思了。” “他的意思我也理解,现在文艺宣传队伍扩大了,内部节目种类也比较多,组织架构也要提升,”谷维洁语气温和地讲道:“人多就不好带了嘛,更何况文艺宣传队每个人每周都有文艺表演任务,排演也很麻烦。” “实施专业化、鍕事化管理,有助于提高专业程度较高的队伍训练完成度,也收一收心。” “嗯,就像舞蹈队那样。” 李怀德看着身穿白色连衣裙上台的女主持人眼前一亮,点头说道:“是应该加强管理和约束了。” “下一步宣传部门将会对各组、各专业队伍进行筛选和考核,剔除掉专业技能不合格的人员。” 谷维洁继续汇报道:“文艺宣传队要严抓严管,充分考虑个人情况,进行专业化编组。” “单身的要住集体宿舍,已婚的每天早晨也必须来厂里点卯上班,统一前往演出剧场,统一下班。” 她轻声给李怀德讲道:“清芳同志跟我说,有部分文艺表演队的职工溜号溜岗,造成的影响很恶劣。” “这个不用讲,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李怀德收回了舞台上的目光,看着谷维洁叮嘱道:“一定要保证管理队伍和业务队伍的纯洁性和专业性。” “秘书长的建议还是很有见地的,他贯会居安思危,把问题的危险性考虑在前面。” “我同您的意见是一致的。”谷维洁认真地点头道:“同清芳同志我也讲到了这一点,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现在自我检讨和调整还来得及。” “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那这个问题就上会讨论一下,还是……” “没必要,你决定就好。” 李怀德没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能什么问题都上会讨论解决,我前天跟秘书长也谈到了这个问题。” “组织赋予了你们管理权利,作为主管领导就要主动承担起组织管理责任,大胆一点嘛。” 他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开始的节目,讲道:“为什么班子成员要扩增,就因为红星厂的规模越来越大。”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大小事情都放在会议上讨论决定,那咱们就不用干别的事了,每天最多的工作就是开会了。” “我这个人啊,没那么贪权恋栈,”李怀德拍了拍椅子扶手,声音悠长地说道:“要把权利交给敢于做事,勇于做事的人啊,否则在这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我就是阻碍咱们厂发展的罪人了,是吧,维洁同志。” “我可没有这么说——” 谷维洁微笑着说道:“对于您运筹帷幄,指挥有方,我还是很敬佩的,也希望多听听您的意见。” “哈哈哈——” 李怀德就着节目结束,大家鼓掌的间隙,笑声变得爽朗了起来,就连鼓掌都用力了一些。 —— 两人的谈话距离稍远位置的人听不见,就连他们身后的秘书都听不清,但工会主蓆熊本成听了个真。 只是没人注意到,熊主蓆的嘴角都快撇到李主任脸上去了,那白眼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病了呢。 嗯,今天天气好,很难得的熊主蓆没有生病,也是刚从厂医院出院没几天,今天这种场合他必须露面的。 大型表演,如果职工看不见他,说不定晚上还没到,就能传出他死了的消息。 你不信?这大半年以来他都“死”了好几回了,每次他去住院,谣言都会传出来,关于他的死讯。 熊本成也是憋屈,今年干部大调整,工人联合会下面的几个处长和副处长全换成了李怀德挑选的干部。 美其名曰干部流转锻炼,也给工会的干部发挥才能试炼身手的机会,省的见天吵嚷怀才不遇。 你就说李怀德损不损吧,工会的干部流转进步他不拦着,可平调出去算怎么回事啊。 总厂调分厂、调分公司,总得给个说法啊,一个锻炼就打发了? 还不是不拿他这个工会主蓆当人嘛,更不拿工会的几个豆包当干粮。 且听李怀德说的好听吧,还主动放权,他倒是想不放来着! 从二月份开始,三位新副主任到来,不仅没有加固红星厂管理班子的团结氛围,反倒成了一盘散沙。 苏维德在李怀德这里碰了壁,又在李学武那里挨了一刀,现在相当的低调,就等着集团体制变革了。 同时他也没闲着,认真考察了红星厂的正治生态环境以后,放弃了原本再一次掀起变革浪潮的幻想,转而深入基层,开始抓起了安全工作、监察工作。 明眼人都知道,这老小子没安好心,跟班子里谁都不交好,一门心思的挖墙角。 班子会上很少发言,也很少表态,主管工作规规矩,不给任何人抓他小尾巴的机会。 现在真成了老乌龟,让李怀德这头饿狼无从下口。 所以,就算如李怀德有李学武的支持,前期的布局,现在拿无欲则刚的苏维德也没有办法了。 再看另外一位新任副主任张劲松,真可谓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不过这位倒也有气盛的资本。 他主管业务和后勤工作,联系新成立的能源公司和劳服公司,一个是最大股份联合企业,一个是职工人数分布最广,无孔不入的服务型企业。 可叫他逮着机会了,每天除了手头上那点工作,基本上都会下去调研,或者去一线检查指导。 年轻有干劲,睿智有风度,与同样年轻但收敛锋芒的李学武正成了对比。 言之有物,敢想敢干,张劲松在厂职工,尤其是年轻人的群体中威望逐渐提升。 跟他接触的很多年轻人都有种初遇明主,必须跟他一起干一番大事业的心情和信念。 这样高傲的副主任,又怎么会同其他几个老帮菜坐而论道呢,只当他们是腐化不堪的老顽固。 只等着分管业务和联系的两家公司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他才会携全胜之资,让管委会的座位重新排名。 所以张劲松虽然同苏维德是性格相反的两个人,但同样选择了单干。 与之相比,最后来的高雅琴副主任就聪明的多,处理机关事务和下面的业务就老练的多了。 真不愧是部委机关下来的干部,有着丰富的对外工作经验,更掌握了在大机关生产的技能和本领。 其他人看不真切,那是因为“身在此山中”,他在厂医院泡病号,疏离了班子,远离了厂管委会这个大火球,站在第三方的视角上,倒是看的愈加真切了。 高雅琴明显是跟李学武达成了某种默契,在一定程度上,两人通过近期的商业活动走的很近。 听说昨天两人联手大破日笨贵子,让对方压着火气通过了今年的最后一轮谈判。 尊重李怀德,交好李学武,不得罪其他人,高副主任才是一顶一的聪明人啊。 至于说红星厂原本的组织生态结构,在他的眼里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谷维洁只差李怀德一筹,与董文学有联系,但董文学是坚定支持李怀德的,所以刚才两人相谈甚欢。 说没有矛盾那是不可能的,但李怀德很会做人,谷维洁敬他一尺,他还谷维洁一丈。 上面没有动他的心思前,在谷维洁没有能力掀翻他稳坐管委会的情况下,她还是会支持李怀德的工作。 这对于李怀德来说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他还有董文学这支坚定的支持者呢。 董文学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就不用说了,但因为李学武同景玉农的关系恶劣,所以双方没什么来往。 李学武同薛直夫的关系还算可以,但薛直夫最近同程开元走的更近。 一个是资格很老的,但负责工程业务的副主任。 一个是刚刚栽了跟头但负责全厂最重要的生产业务的副主任,凑在一起可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了。 景玉农虽然同李学武交恶,但并未与董文学发生直接的矛盾,更是支持李怀德的工作。 所以,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来看,熊本成工作了这么多年,也奋“斗”了这么多年,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太特么乱了,就连李怀德都选择了隐忍,不敢在管委会上来硬的,可见现在厂里的组织生态是有多复杂了。 看似董文学是他的铁杆,但总得防备着他同谷维洁联手的可能,看似景玉农支持他,可这娘们也不是好人,要不是生不逢时,野心也是相当大的呢。 最后就是李学武,这小子更特么不是个东西。 从保卫组副组长连跳两级,越过了组长,直接成为了厂管理班子中的一员,就算他还是正处,就算他排位在最末尾,可他的手里还有一票呢。 当然了,都知道他的那票其实是在李怀德的手里,李学武绝对不会在管委会上立场坚定地反对李怀德。 但是,正因为他同谷维洁的关系好,同董文学的关系好,同薛直夫、高雅琴,甚至是程开元的关系都好。 你就说这混蛋搅风搅雨的,能联系到多少票? 李怀德是不大管业务的,且在业务工作上多有听李学武的意见,这不就说明李学武在业务工作上能左右李怀德那一票? 谷维洁、薛直夫、董文学、高雅琴、程开元,算上他自己,足足能联系到7票,这特么还玩什么! 你真当熊主蓆有病啊,那是李主任觉得他应该有病休养了,他才“突然”有病的。 现在他有没有病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李怀德说了算,比汉献帝都不如,汉献帝还特么有衣带诏的机会呢,他现在成特么光杆麻杆了,谁特么响应他啊。 什么?调离?提前退休? 别闹了,要能调他早就调了,李怀德那个损东西不知道听哪个王八蛋(他猜是李学武)支的招,在领导那里哭着喊着说他在红星厂的工作很重要,位置很重要。 甚至不要脸的说红星厂能有今日的成就跟他稳定了工人联合会有不可忽略的关系,坚决不让他走。 捡几件他参与了,但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的活动,把李怀德等人都看不上的功劳都堆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他是死也死不了,走也走不了,退休更是不可能,因为厂医院说他有病就有病,说他没病就没病。 真要去跟领导请示退休,厂医院立马就能给他开一个身体健硕,年轻有力的证明。 放弃了,躺平了,现在的熊本成觉得自己无欲则刚,无比强大,只要他不做事,他就是在做事。 给李怀德占住这个位置,当他的傀儡,言听计从。 全厂管委会,熊本成敢说,谁都没有他对李怀德忠诚,不忠诚也不行啊,医院他都快要住吐了。。 —— 今天对于古丽艾莎来说既充实又辛苦,可辛苦中又带着喜悦和甜蜜。 这是她转岗到广播电台以后第一次以主持人的身份参加厂里的大型文艺汇演活动。 同台主持的女主持人里还有广播电台副台长于海棠,两人各搭配一名男主持人,风格迥异,很吸引人。 尤其她注意到,坐在前排的领导们对他们的主持工作很满意。 汇演结束后,李主任上台来慰问演员,在同她握手的时候还关心了她的名字和工作单位。 这也是她再一次有机会站在人前,正视李学武,也得到了他的正视,得到了微笑鼓励,这比什么都甜蜜。 汇演的结束不是今天工作的结束,稍后他们还得去往城里的中心剧院,主持在那里举办的室内演出。 “必须得说,今天的演出很成功,”薛直夫同李学武一起往外走,点点头说道:“咱们厂在文艺工作上的投资看来还是有所价值的,至少在企业文化宣传上。” 薛直夫所讲的价值,其实就是刚刚文艺汇演中,多个节目属于红星厂文艺宣传队的自创自编自导。 是按照李学武对宣传工作的要求,深挖基层优秀典型,将好人好事好榜样搬上舞台。 尤其是要注重车间里、工地上以及其他服务和工作在基层一线的工人同志,要从他们队伍中挖掘素材。 尤其是从李学武担任了秘书长以后,他同丁自贵多次走访调研了报社和宣传部门,几次强调要把新闻的视野扩大,向基层和工人调动宣传资源和笔墨。 最近几个月,联合工业报的记者也是蹲点的蹲点,走访的走访,确实深挖出了不少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不仅仅是发生在车间里的事,更不仅仅是发生在工厂里的事,来自职工家庭的小事,具有代表性和宣传意义的,也可以形成文字,搬上舞台。 文艺宣传队在扩编了以后,着实吸纳了不少的优秀人才,其中就包括了编剧和舞台导演。 所以曲艺类小品、相声、快板等文艺形式在不失娱乐大众的基础上,也真就将工人身边的事搬上了舞台。 这让现场的工人感觉舞台距离他们很近,厂里是一直在关心他们,关注他们的。 每当一个节目被大家猜测出原型的时候,台下便会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的目光也会汇聚在原型身上。 这个时候才是宣传工作的意义体现,先进的体现。 李学武要求把宣传视线放在一线,放在基层,也有着特别的考量,关于这个时期。 他以前在保卫科、保卫处的时候就经常写文章,目标也多是基层保卫,包括他的那本书《保卫人民》写的也是基层保卫在工作中的丰富经验和辛酸苦辣甜。 李学武很清楚,这个时期宣传什么,都没有宣传工人,宣传基层劳动者来的安全。 既安抚和鼓励了工人,又树立了优秀的典型,还把红星厂文艺出版社的格调提高了起来。 这就是出身于工人集体,扎根于工人集体,表现和传播的也是工人身边的事,想要知道的事。 歌舞、说唱、曲艺、戏剧、杂技等多种形式的表演精彩纷呈,寓教于乐,从文艺中看得出思想教育,也感受得到厂里的宣传方向,重要的是故事就在他们身边。 有区别于后世所谓的把快乐还给观众,每个节目的解围都是悲剧这样的论调,这个时期的节目不可能脱离了正治,更不可能脱离了教育,但绝对没有那么夸张。 观众们能接受,大家都说好的节目,一定是这个时期需要的,具有代表性的好节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李学武玩笑着说道:“既然要宣传咱们厂的企业文化,为集团化和产业标准输出做铺垫,还真就得舍得这钱。” “当文艺宣传队的影响力传播到京城各个角落的时候,就是红星厂的影响力传播到全城的时候。” 李学武跟在厂领导的队伍里走出了体育场,耳边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说话声也清晰了不少,不用扯嗓子喊了。 “这笔投资是看不见的,也无法准确评估成效的,但我们都能感受得到。” “你考虑的很深远嘛——” 薛直夫笑着看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上了自己的轿车。 李学武是等着所有领导上了汽车以后,这才上了自己的车。 “小光,给你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 “韩哥,你说领导啥意思?” 东交民巷,就在国际饭店的不远处,红星中心剧院门前汽车堵满了停车场。 今晚红星厂在这里有重要的活动,在京的不少同红星厂有商业合作,或者即将开展合作的企业负责人都来了,听说一机部杜主任都来了,门口的保卫特别严。 可以这么说,今晚中心剧院前排根本没有职工,后排充数的那些也多是便装保卫或者先进工作者。 领导的秘书当然可以进去,司机一定进不去,只能在剧院外的停车场等待。 其实不仅中心剧院保卫森严,就连停车场附近也有保卫在执勤和巡逻,根本不能让危险事故发生。 五月份的夜晚倒是不冷,但小凉风吹在身上有种憋尿的感觉,韩建昆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可以一直等在车上,直到表演结束,按照次序开车去接领导。 但聂小光就是个毛兔子,坐在副驾驶一点老实气儿都没有,一会要听收音机,一会一泡尿,一会一根烟。 韩建昆已经有捶他的准备了,这会儿见他磨牙,也是沉默不理。 这快料就不能搭理他,给点阳光就晒脸,说起来没完,比怀了孕的秦京茹还墨迹。 嗯,他媳妇儿秦京茹怀孕了,上个月身子没来没敢说,但这个月还没来,去顾宁的医院一检查是有了。 他当然是高兴的,又有儿子又进步,事业巅峰了。 “我听说咱们领导很喜欢给人介绍对象,而且介绍一个成一个,”聂小光看着韩建昆问道:“韩哥,这事儿您知道吗?” “……”韩建昆胳膊撑在车窗上,无语地转头看了这小子一眼,你倒不如问我是做什么职业的了。 又不是没去过李学武的家,也不是没见过领导家的小保姆对自己颐指气使,这小子的眼睛是瞎了吗? 我特么堂堂机关车队队长,会被一个小保姆指使,你还猜不出我和小保姆是什么关系? 这层关系要是猜出来,你特么再问我知不知道领导给别人介绍对象,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了。 “那看来你是不知道了。”聂小光没看见韩师傅脸上的错愕,好奇宝宝似的点头说道:“我就说这都是机关里那些人瞎掰的,可他为什么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难道给领导当司机必须先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他一个问题接着同一个问题地问道:“这不是比当干部都麻烦了嘛,我还年轻啊,不想这么早结婚。” “你要不先下去冷静冷静。”韩建昆不想搭理他,开始撵人了,“等你想明白了再上来。” “下去我也想不明白啊,”聂小光看着他问道:“韩哥,你认识领导说要介绍给我的那个姑娘吗?” 好像知道韩建昆不会回答他似的,拔着眼睛也不等韩建昆回答,瞅着剧院的方向说道:“今晚那姑娘是不是也得在这表演节目啊?” “要不你进去看看?”韩建昆耷拉着眼皮,示意了前面的剧院说道:“万一你们来个偶遇呢,互相就对上眼了。” “韩哥你还知道偶遇呢?” 聂小光笑着拍了韩建昆肩膀一巴掌,嘻嘻笑着说道:“没想到您看起来正经,心里也挺……师父!” 看着枪管子怼在了脑门上,聂小光脸上的笑容僵直了,手也小心地收了回去,不敢再放肆了。 虽然知道韩建昆不会真的开枪,但这玩意儿怼你脑门子上试试,你也不敢说“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领导是愿意给人介绍对象,但也不是保所有人都成,这得你自己决定。” 韩建昆收回了手枪,淡淡地说道:“不过我劝你好好工作,别心长草了,舞蹈队的姑娘你把持不住。” “什么把持不住?那么大!” 聂小光跟读者们一样,也是有生活的,听韩师傅这么说,眼睛登时就亮了,“拒绝领导不太好吧——” 他嘴角扯了扯,嘀咕道:“要是那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见个面,试一试,我也想成家了。” “……”韩建昆像是看傻哔一样地看着聂小光,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勇气可嘉,别来真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不就是舞蹈队的都玩的开嘛——”聂小光感受到了来自师父的关心,没所谓地拍了拍胸口保障道:“放心,师父,我也不是啥好人。” 韩建昆到现在才是无话可说,他真是服了。 “甘霖娘,老子又回来了!” 就在两人沉默的这一会儿,大街上突然飞驰而过几台自行车,为首的那人大声嚎叫着。 而就在众人错愕,纷纷下车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又有一百多台车子追着那几台车子冲了过去。 “你怎么了?” 韩建昆下车看了看,见那些人呼啸而过,并没有停留,也不是来找事的,便松了一口气。 再回头却见聂小光目光呆滞,盯着自行车远去的方向傻傻发呆。 “诶,回魂了,那不是你想的舞蹈演员,”韩建昆一巴掌拍在了聂小光的肩膀上,提醒道:“你的相亲对象就在这当表演小队的队长,你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不是——刚过去的——”聂小光没仔细听韩建昆说了什么,回过神来指着远处说道:“那是张建国。” “谁?”韩建昆一个愣神,便见他要跑,一把就给捩住了,皱眉提醒道:“你已经上岸了,别再往回跳,否则就不是对不起你的家人和你自己了。” “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聂小光的迟疑没有答案,因为就如韩建昆所说,现在的他已经上岸了,不能再过问泥坑里的事了。 剧场方向传来了一阵喧闹,是演出结束了。 因为安保等因素,观看演出的外宾同领导们一起离场了,两人站在停车场,眼看着几台奔驰开过去了。 “进口车,”聂小光撇了一眼,嘀咕道:“真特么丑。” “别惹事儿,上车——” 韩建昆招呼了一声,带着他上辆汽车,并启动了,等着值班员招呼他们排队去。 他们没注意,刚过去的那几台奔驰是三禾株式会社的车,西田健一等人同红星厂领导告别后便上了汽车。 “如果非要评价李学武这个人,”西田健一面对二宫和也的问题,皱眉讲道:“我觉得他恨我们。” “为什么?”二宫和也皱眉问道:“双方的合作很紧密,未来前景很广阔啊。” “不,不是恨我们,”西田健一看向车窗外皱眉说道:“他是恨我们所有馹本人。” 第1287章 各玩个的 第1287章 各玩个的 有些工人就不是很喜欢五一劳动节和十月一国庆节,因为放假等于随份子。 单位里的青年男女都赶着这两天结婚,因为寓意好,象征意义更好。 爱劳动,爱国家嘛。 李学武的手里就有好几份喜帖,灰色封面手写着大红喜字,看起来很是喜庆。 这年月结婚怎么通知亲朋好友、同事同志? 电话、书信、无线电,有但不多,离老远的亲戚往来不方便,基本上不会通知。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收到正式喜帖的,多是以口头传信的方式进行通知。 “哎,老王,五一那谁家小谁正日子啊,人家托我给您带个喜信儿,到时候喝喜酒去啊——”就这么一句,再多也就没有了。 喜帖,那都是给尊敬的长辈或者领导的,主家几乎能确定对方在当天会很忙,没时间来参加,所以要以正式请帖的方式表达欢迎。 什么意思? 下拜上才叫请贴,上叫下那叫递条子。 知道领导忙,当天也不一定有时间来家里喝喜酒,所以送上请帖,主家的酒水领导没喝到,所以礼数要尽到了,毕竟领导随份子了。 人一生能结几次婚啊,这也算是一次接触领导,让领导认识你的机会。 也是潜意识地表达自己结婚了,有家庭了,可以被组织信任了,请领导给我加担子吧。 李学武手里的几份包括赵雅军的、顾城的,还有刘光福的,这喜帖还是他爸送来的。 只相亲了一次,刘光福便被女方给定下了,即便他蹲过监狱,可现在看人品和能力都是一顶一的,所以也就没在意这个。 你想吧,一个月挣六七十,工作就在街道小工业,离家近还有房,搁谁谁都愿意啊。 当然了,相看的这个女孩家庭环境也一般,同样来自工人家庭,没有入厂名额给她了,所以只能年纪轻轻的就赶紧相亲结婚了。 能送到他这里的喜帖,一定是有些关系的,不过李学武一处都没去,包括赵雅军那。 五一当天他在忙,从早晨忙到夜里,走出中心剧院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不过所有给他送喜帖的,他都嘱咐韩建昆替他跑一趟,随了1元钱的份子。 以前随五毛还行,这两年厂里的经济好了,社会普遍经济也向好,以他现在的身份,随五毛钱就有点拿不出手了,一元钱正合适。 这天早晨,李学武送李姝来大院这边,正遇见刘海中也上班。 “呦,李八路来了——” 李姝穿着一身儿童版的板绿,肩膀上挎着姬卫东给买的盒子炮,妥妥的女战士形象。 刘海中逗她玩,结果挨了一枪,自己却嗬嗬嗬地笑了起来。 “昨天我还跟一大爷说呢,你忙完了上午的事,中午兴许能回家喝喜酒来。” “哪儿啊,从七车间回来差点没赶上中午饭,紧忙的扒拉一口,又奔下午的事去了。”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地上,由着她自己颠颠地跑进了她奶家,自己则回身同刘海中一起往外走,边走边笑着说道:“还没给您道恭喜呢,现在可是家庭美满,阖家幸福了。” “嗨,只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刘海中倒是谦虚上了,出了门口,他先让了李学武上车,这才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出发。 其实刚刚看见李学武的时候,刘海中是想替儿子问一嘴的,那贷款买三轮车的事。 也就是昨天的看节目的工夫,厂职工们回来都说联合储蓄银行那边来消息了,可以给红星厂职工办理贷款买车的手续。 以职工工资账户做担保,每月必须按时还款,否则就要从职工工资账户中扣除还款额。 刘光福媳妇儿也没啥能耐,从娘家过来算是跟着他进了缝纫社,赚手工钱。 他是不舍得放弃缝纫社主管工作的,可也不耽误他看傻柱跃跃欲试,准买车挂租了。 个人贷款买车,租给回收站或者货运站跑活的那些人,赚还款的同时还能落下一台车。 现在就看谁手里有家底,谁敢第一个吃螃蟹了,只要家里有职工账户的,都在心里琢磨着,关键是他们有回收站这个出租的方便。 回收站沈国栋巴不得他们提供租车呢,好节省下重投资,双方是一拍即合。 傻柱当然不会贷款买车了,有一大爷帮衬着,那就相当于家里有了座银行啊。 全款买车货运还能跑包席,他这算盘打了有一段时日了,最近算是落了定,决定买车。 刘海中手里还有些棺材本,要说全款买车,凑吧凑吧也兴许能够,就是手紧巴了。 刘光福也长了志气,不用他爸的钱,以他现在的工资水平,还车贷那是很轻松的。 只需要用他爸户头贷款就行了,爷俩现在是商量着做事,真有种全家团结,上下一心的感觉了。 至于说为什么要问李学武一嘴,也许是他习惯了,习惯院里出了一个大人物的心态。 这院里邻居们也是如此,但凡有个大事,都想着找机会问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说能干,他们就干,李学武要含糊,他们就不干,坚决不干。 这也许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吧。 李学武当然不知道刘海中心里还憋着这一出,就算知道了还能怎么回答。 这种事只要开口问,其实刘海中的心里就已经有了选择和答案了。 他当然不会给人做决定,有长远的眼光,也得需要认真做事的人啊。 “小光,昨儿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车上,李学武翻看着笔记本,随口问了一句,差点吓了聂小光一跳。 他这会儿坐在副驾驶,正张望着车窗外街道边不知什么时候涌现出来的裙装姑娘们呢。 “啊——”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聂小光说道:“韩露那姑娘我虽然没接触过,但听说性格不错。” “那个——领导,还是算了吧,”聂小光偷瞄了韩建昆一眼,转回身应道:“您看我这身份条件,哪里有资格追求舞蹈队的姑娘啊。” “再说了,人家管咋地还是个小队长呢,那也是干部了,我这就是一小司机。”他说到这还补充了一句,“没上岗的实习小司机。” “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学武目光扫了韩建昆一眼,似乎看出了点什么,轻笑着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没有身份上的差异,只是革命分工不同嘛。” “那位窈窕是真窈窕,就是——”聂小光嘴角一撇道:“就是风评不太好,有点騒。” “这叫什么话,”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提醒他道:“背后可不能议论他人的是非啊。” “这口舌是非也不是我说的,我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聂小光眉毛一挑,坏笑着说道:“领导,您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啊?” “如果是以身饲虎,勇探敌营,那我聂小光还是有胆量试一试的,不过我可不负责。” “就你?还以身饲虎,勇探敌营,”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道:“就是单纯地给你介绍个对象嘛,你想的有点多了。” “不,我是想的太少了。” 聂小光趴着副驾驶的座椅,坦然地讲道:“我从小就好冲动,说好听的叫勇敢,说难听点叫傻哔。” “我知道我的脑子不好使,转不过你们,但我坚决地信任您,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他认真地说道:“哪怕您是让我去勾引韩露这个李主任的……” “行了,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李学武嘴角一扯,淡淡地说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是另一回事呢,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您就等着瞧吧,”聂小光转过身信誓旦旦地讲道:“我要不把那娘们抄老实了,我就不叫东城一杆枪……” “嘶——嘴干净点——” 韩建昆听着他的话越来越没溜,皱眉出言打断了他的愤愤。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点火就着,也不知道领导是咋想的。 厂里谁不知道舞蹈队出了两个狠角色,一个叫周苗苗,一个叫韩露。 周苗苗是先行者后勇,独领风骚,韩露是后来者居上,不甘示弱。 这俩人算是满足了老李对舞蹈演员的所有期待和欲望,尤其是周苗苗,现在是人7啊。 江湖规矩,双马尾加攻速,人7加力量。 凑巧,韩露就梳着这个年代很多女同志都喜欢梳的双马尾发型,你说老李多幸福了。 就算是这么幸福,他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知怎么就盯上古丽艾莎了。 李学武要不给他后院点把火,烧一烧他的屁股,还不便宜了他? 聂小光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顽皮了,你说领导的饭菜他怎么能动筷子呢。 反过来说,聂小光主动追求韩露,那李怀德又应该如何反应呢? 难道祝福韩露像周苗苗那样,得长所愿?—— “三禾株式会社那边同意了?”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刚刚出炉的最新合作协议,还是带第三方担保的那种。 合作方为红星钢铁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担保方为东方时代银行。 合作内容很丰富,包括了进一步加大电子电气工业技术和生产合作、电子产品的销售与推广、品牌的营销和开发等等。 有关于技术合作层面,三禾株式会社做出了很大的让步,除了每年提供两个批次的人才交流考察学习机会以外,还将指导和帮助红星厂进一步革新和改造现有的电子电器生产线。 按照合同上的约定,三年之内三禾株式会社需有序向红星厂提供包括彩色电视机、大屏幕电视机、中高端冰箱电机等多种技术合作。 红星厂也将在东方时代银行的担保下,积极完成生产线的改造和铺装,加快电子工业的布局和发展,与三禾株式会社树立紧密的合作伙伴关系,拒绝任何第三方的合作邀请等等。 “谈的还算是顺利,”李学武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汇报道:“毕竟抻了有一段时间了,彼此的底线双方都已经摸的差不多了。” “嗯,三年的时间,还有担保方,”李怀德审阅着手里的合同文件,淡淡地说道:“算是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也给了咱们基础建设和吃透技术、研发新技术的时间啊。” “稳定现有产品也需要时间,”李学武解释道:“目前咱们的电子电气工业还处于适应性技术生产,并没有完全吃透生产原理。” “就我了解到的情况,电子厂那边至少还需要两年,才能将生产潜力发挥出来。” 他看着李怀德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因为咱们缺乏生产基础,必须从零开始培养电子工业工人。” “一两年之后,再上马彩色电视机和中高端家用电器,相信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嗯,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李怀德摘掉了眼镜,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欲速则不达嘛,长城也不是一天建起来的,工业更需要充分的时间来完成技术积累。” “关于这一条,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他将文件递了回来,指了指限制合作的合同条款问道:“我听说这一次商业旅行团里有难韩的代表?没有达成电子合作意向吗?” “对方表现的不是很充分,”李学武先解释了难韩的合作情况,“至少高副主任是这么说的,对方在谈判中并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合作意向,更像是来看看的样子。” “你是怎么考虑的?”李怀德靠坐在了椅子上,放下手里的老镜说道:“我听说你也不支持同难韩的贸易商展开进一步的谈判?” “嗯,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难韩的客商在国际贸易环境中的风评不是很好,违约、耍无赖是常有的事,还恶意破坏合作形势。” “原来是这样啊——”李怀德微微皱起了眉头,缓缓点头说道:“狗改不了吃屎啊。” 李学武看得出来,一定是有人在李怀德这说了什么,是关于同难韩贸易商的接触,特别是这一次没有完成谈判原因是他的态度冷淡。 “红星厂刚刚发展起来的大好形势禁不起折腾,”李怀德点点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既然对方没有诚意,那不谈也罢。” “关于品牌限制合作的条款,”李学武点了点合同,继续解释道:“我和高副主任沟通了一下,目前是必须要遵守合同约定的。” “也就是说,供应给国内的电子电器份额必须取消掉,所有商品都必须出口给对方。” “就连内部供应份额也没了,这也算是三禾株式会社对咱们步步紧逼的回应了。” 李怀德皱起了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内部供应怕是不好取消掉,联合贸易份额……对内贸的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贸易管理中心去年最高的盈利商品品类就有电子工业,”他顿了顿才继续讲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贸易管理中心所掌握的电子工业品类很少,全面输出的企业只有咱们一家。” 他对李学武问道:“你们在谈判中一定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吧?” 领导讲话都是有艺术的,老李并没有质问李学武在谈判中为什么会忽略掉如此重要的信息和考虑,而是用一个问题给出了态度。 李学武当然明白老李的意见,点头汇报道:“高副主任的意见是另行成立一个品牌,毕竟合同上没有规定咱们不允许独立发展。” “我也认同她的想法,雅致不让内销了,那就创造一个佳悦品牌,减少内贸范围。” 他介绍道:“雅致品牌包含的电子电器品类太多了,像是面包机、咖啡机这样的电器咱们根本用不到,也没有销售的市场环境。” “新成立佳悦品牌只供应内销,生产范围限制在黑白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电风扇、收音机等市场较为接受的几种电器上。” “嗯,这个办法可以,”老李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可生产上,方便吗?” “贴牌嘛,两名工人就够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个工人把雅致的商标抠下来,一个工人把佳悦的商标贴上去。” “呵呵呵——”李怀德当然知道李学武这是在开玩笑,但也理解了这话的意思。 他轻笑着说道:“现有的电子工业产品其实更适合国内,品质关乎价格,生产成本太高了,产品销售的价格就高了,市场不接受。” “我相信三禾株式会社也会这么考虑的,”李学武点头说道:“他们掌握不了内地的市场,国际市场对中高端电器更期待。” “所以,从今年开始原本的低端电器还是会供应给海外市场,但要分流一部分给内部市场,这种比例会在未来几年内持续增长,直到外部供需和内部供需达到一种市场平衡点。” 分流给内部市场,在当前的电子电器供应环境下,分流多少都不够用的。 当然了,以红星厂的电子工业年产量,打破现有的电子市场平衡性还是有可能的。 这里还需要考虑到李学武的马车夫计划,三禾株式会社一定是察觉到了难韩市场上出现了太多的家用电器,扰乱了他们的销售节奏。 所以,果断地在这一次谈判中做出补丁,不能让红星厂流出去的电器再往难韩和馹本倾销了,否则他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不过不能否认的是,正因为这种倾销的力度影响了他们做出供应新技术的决定。 在市场上持续出现雅致牌产品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能确定红星厂有另外一条外销渠道了。 双方的国家没有签署贸易合约,不算是正式的外交关系,所以海关是查不到出口资料的,也就无从指责红星厂不遵守贸易合约了。 就算他们能去查也查不到,因为这些电子产品并没有走海关,走海上是真的。 “我完全同意你们的意见,”李怀德想了想,点头说道:“就按照这个意见执行吧。” “要充分保障内部供应,也要保障联合贸易渠道的稳定,”他强调道:“工人的物质文化需要和精神文化需要一样重要。” “我们更不能漠视联合贸易体系下的合作关系,这是我们成立集团公司所需要的影响力支撑,当然了,这些你都知道,我不强调。” “确实应该被重视,您的意见很有指导性,”李学武附和道:“正因为有了更好的物资保障体系和文化宣传体系,咱们厂在集团化的发展过程中,才能走的更稳,走的更远。” “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怀德点了点他,微微一笑道:“还是你理解我啊,让职工们工作好,更要生活好。” “这一次的劳动节文艺汇演搞的就很好嘛,咱们的供销服务部提供了丰富的物资配给,文艺宣传队就提供了优秀的文化娱乐。” 他赞叹地讲道:“我知道,你在这里面是付出了很多辛苦和汗水的。” “您要说辛苦,这份成绩可不是我一个人辛苦,”李学武笑着说道:“如果没有您的指导和关注,内部供销服务部撑不起来,文艺宣传队也完全达不到现在的规模和发展。” “要说辛苦,那也是您辛苦了——” “哈哈哈——”李怀德大笑着点了点他,顺手挠了挠稀疏的头顶,道:“你呀你呀!” 看得出来,李主任确实辛苦了。 你想吧光是指导舞蹈演员韩露姿势动作就够累的了,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啊。 没看见老李累的头发都快要掉光了嘛,必须得道一声辛苦啊。 “不仅仅是文艺宣传队,我看厂报和广播站搞的也很好嘛。” 老李真是不怕辛苦,随手敲了敲手边的一份厂报,上面正印着五一劳动节汇演的照片,一袭白裙的古丽艾莎看起来很是魅力动人。 “那我可就把您的这句话当做鼓励说给出版社的同志们了,哈哈哈——” —— “秘书长,周末有空吗?” 三楼走廊上,周苗苗风姿卓越地走到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响房门后,笑着走进来问道:“小白说回来聚一聚,您能来吗?” “周末?五四青年节啊。” 李学武抬眼看了桌边的台历,微微摇头道:“恐怕没时间,已经约好了出去玩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陪家人出去走走了,”他抬起头看着周苗苗笑着说道:“正好周末赶上青年节了,准备带他们去公园转转的。” “不好意思啊。” “不,应该我说不好意思的,”周苗苗抿着擦了淡色口红的嘴唇,笑着说道:“我不知道您要陪家人,不然我就不来打扰您了。” “是小白张罗着要聚一聚的,我就想着您要是能来的话,大家不也热闹嘛。” “谢谢啊,心意我领了。”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说道:“你们要去哪儿玩,如果是在俱乐部的话,我跟他们说一下,给你们提供一些个性化的服务。” “是要在俱乐部集合的。” 周苗苗笑着走到了办公桌边上,介绍道:“先是在俱乐部集合,然后乘车去颐和园,下午还是回到俱乐部吃晚饭。” “如果有您打招呼,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问题,难得休息嘛。” 李学武笑着拿起了电话,要了俱乐部,同时对周苗苗问道:“都有谁啊,知道吗?” “就是关系好的这些人,小白叫了几个朋友,我这边也叫了几个同事……” “嗯,我是李学武。”电话接通,李学武看着周苗苗说道:“周末那天小白他们要出去玩,你看看给准备一下方便车吧。” “还有,他们晚上要回俱乐部吃晚饭,你看着给安排一下,就这样。” 三两句结束了通话,李学武放好电话机,看向周苗苗说道:“说好了,玩的开心点。” “谢谢领导——”周苗苗娇声道了感谢,而后又解释道:“东风建筑的窦经理说要支持我们这一次爬山所需的所有装备和准备呢。” “呵呵,窦耀祖啊,他倒是会献殷勤。” 李学武听得出来周苗苗这不经意之间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意思,轻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们爬山可以带上他,也让他感受一下青春的气息,省的老是琢磨鸡毛蒜皮那点事。” “嘿嘿,这话我可不敢说。” 周苗苗笑着说道:“人家是大经理呢,我要是这么一说,还不把赞助我们出去玩的财神爷给吓跑了啊。” “他胆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似是无意地说道:“这个老窦啊,胆子不小心眼小,目光短浅,正适合跟着你们上山去看看更远处的风景,带上他。” “那我可就传达您的指示啦——”周苗苗听懂了,笑着说道:“这下他想不去都不行了,他要是不去,我就说您要求他去的。” “假传圣旨可不行啊,”李学武随意地笑了笑,头也没抬地说道:“实事求是地讲,告诉他扎根传统,拥抱新时代,别被时代的列车甩下去,再想上车就上不来了。” “没问题,您的指示我一定传达给他,”周苗苗笑着应了,而后又用温柔的语气请求道:“如果您那边有时间,晚上能来俱乐部一起吃个饭吗?大家也都想见见您呢。” “上次从俱乐部回来,古丽艾莎就跟我说,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 她观察着李学武的表情,讨好地说道:“这一次我也叫上了她,她值班结束就会赶过去来,正好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这话可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说道:“晚上应该去不了,要回我爸妈那边,家里人也要聚一下。” “这样啊,那好吧——” 周苗苗点头道:“我和小白说一声,您要是计划有变,随时都可以过来。” “没问题,”李学武微笑着打量了她,问道:“周末去玩带着家属吗?周坦也去吗?” “他不去,他要回他妈家。” 周苗苗的笑容闪过一丝的尴尬,而后又恢复了正常,“我们俩一到周末就各玩各的。” “他既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陪着我逛商场,就喜欢摆弄他那些作图工具。” “还是要运动运动的,”李学武笑着说道:“经常不运动,身体就要坏掉了。” “上午李主任还说呢,久坐办公室身体都垮了,靠吃药才能维持基本的动作。” “他那个身体——虚的厉害,”周苗苗听李学武这么一说,嘴角忍不住的一扯,而后带着同情的表情说道:“是该多锻炼身体的。” 锻炼有个屁用,基础都已经垮了,而且使用过度,透支的厉害,补都补不回来。 只要有舞蹈队那些想急上位的姑娘们存在,李主任的身体就好不了了。 “有些事确实不能等到亡羊补牢才行啊,”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她问道:“怎么样,现在负责的工作有没有压力?” “我觉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领导对我的工作满不满意。” 周苗苗笑着说道:“您该不会是要批评我自我感觉良好,实际工作一塌糊涂吧?” “我也觉得你做的挺好的,很适合现在的岗位,”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我就说过,你是一个干销售的人才。” “现在对外办负责经济对接工作,也算是给了你发挥才能的舞台。” 从上一次辽东省陆副主任到访,由周苗苗做项目主题汇报就能看得出,她很适合这种表演型和对外服务的岗位。 “就算我有了亮眼的成绩,也得感谢您慧眼识珠呢,”周苗苗客气地说道:“是您的支持和指导,才让我有了今天的进步。” “客气话就不说了,好好工作,”李学武欣慰地点点头,鼓励道:“也不要忽略了家庭和爱人,经营好小家,才能服务好大家嘛。” —— 领导的话是什么意思? 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周苗苗都没想明白,只是表面上应付了过去。 来请李学武参加周末的活动,也是有帮衬窦耀祖的意思,却是没想到他没空。 陪伴家人自然是个好理由,但也是拒绝的好借口,提了周小白和古丽艾莎都没能打动他,反倒是给老窦招来了一顿批评。 如果让周苗苗做选择,她当然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李学武这边的,因为她怕死。 可李学武不答应也就算了,批评窦耀祖最近的小动作她也能理解,这又是提老李,又是提周坦的为了啥?难道领导喜欢这一口? 周苗苗从不以下限定义领导的喜好,跟了老李这么久,什么样没玩过。 只要不是真抓实干,老李样样精通。 反观李学武就不一样了,有限的那一次也很简单直接,虽然她觉得自己都要死了。 但是,她能从那一次李学武的表现看出这位领导还是比较务实的。 所以,他今天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有着什么她没注意到,或者没听懂的关键。 首先李学武照顾她是一定的,从亲自给俱乐部打电话做安排就能看得出来。 同时李学武也支持她积极开展社交活动,逐渐地把红星厂的人脉关系同俱乐部联系起来,这是她几次试探之后得出的结论。 显而易见,俱乐部绝对不是李学武摆出来请大家喝酒吃饭的,更不是狭隘的游乐园。 一个人脉交往平台,她能接触到这样的资源,就得为这个平台做点什么。 不然只供会员出入的大门凭什么向她敞开啊,她现在可连会员都不是呢。 周苗苗也不敢主动提会员的事,只能是等李学武主动给她这个身份。 什么时候给,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只要她的贡献和重要程度达标了,自然就有了。 有了会员就能享受相应的资源,反哺到工作上,那自然也是一帆风顺。 李主任的“朋友”,这身份没什么好让人敬畏的,但俱乐部的朋友,那就不一样了。 随随便便就能跟市里的各单位头头脑脑联系上,她这对外服务工作还不是如虎添翼? 其次李学武重视周小白也是一定的,津门的买卖就在周小白的手里。 透过李学武了解到的情况是,老李把这一部分的收益都给了他老婆,那是一点都没想到她啊,这也让周苗苗产生了自立自强的念头。 至少不能像韩露那样,成为一支男人喜欢却随时都能丢掉残缺不全的香烟。 对古丽艾莎的猜测,周苗苗还拿不准,因为在同李学武汇报的时候,没见他有什么异样的反应,或许是她猜错了,或许是她看错了。 但选择古丽艾莎是没错的,因为上次带着她去见了李学武以后,回来就调到了广播站。 要说这里面没有李学武的支持是不可能的,支持多少她还得细琢磨,因为支持的程度代表了两人的亲近程度。 她当然不是想控制李学武,但她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分享这份私密。 周苗苗很清楚李学武是看不上她的,但交好了周小白,又团结了古丽艾莎呢? 然后是老窦,东风三一建筑的窦耀祖。 她和窦耀祖没什么实际上的关系,她看上的是窦耀祖的财,窦耀祖看上了她的势。 两人都很清楚各自想要什么,目标明确,所以少了些尔虞我诈,互相倒也直白、坦诚。 只是这种坦诚是有基础的,她能看上窦耀祖的财,也是因为窦耀祖是李学武的人。 窦耀祖能借她的势,那也是李学武容许他这么做,她才愿意做沟通的桥梁。 在老李那她自然没少帮窦耀祖说好话,这也是她能从窦耀祖那里得到不少回报的原因。 因为红星厂成立建筑公司,并且有意与法国圣塔雅集团就工程建筑、工程机械、工程技术等方面展开合作,作为红星厂现有工程最大的承包商,东风三一建筑的负责人,窦耀祖表现的很是焦虑,最近的活跃也是原因于此。 他是李学武扶持起来的,有问题找李学武那是最好的,可李学武的态度模棱两可,甚至有建议他交出管理权,专注于古建筑的意思。 窦耀祖也很犹豫,一边是应付李学武,一边则放不下亲手打拼起来的基业。 但实实在在的,没了红星厂的业务,没了李学武的支持,他的东风三一建筑无以为继。 看似高高的大楼,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窦耀祖能找到她,也不是没有加强与李怀德的联系,给李学武施压的意思。 可实际效果微乎其微,李怀德在业务上表现的非常谨慎,要么通过其他分管领导,要么是李学武亲自跟他谈,否则谁的话都不信。 周苗苗也不知道,李学武到底给李怀德下了什么迷魂药,在业务上这么的信任他。 李怀德的路走不通,工程主管薛副主任的路他更走不通,那位可是出了名的老顽固。 窦耀祖想借红星厂的这股风将当前形势下表面上团锦簇,但实则危如累卵的东风三一建筑彻底扎实了。 只要成为这次合作的单位,东风三一建筑就有了可以背书的靠山,再也不是无根浮萍。 可实际情况是,李学武要求东风三一建筑必须进行改制,管理权要交给专业的团队。 这也是窦耀祖最迟疑的地方,他理解李学武的意思,无论是圣塔雅集团还是红星厂的建筑公司,都是正规化、制度化的企业。 如果东风三一建筑表现不出应有的专业性,那就没有资格成为这次合作的附属品。 最后,周苗苗能猜测到李学武的目标是老李,可具体要怎么做她还不清楚。 既然说到了周坦,又聊到了李主任的身体情况,这话要是反着听再正着听的话…… 走廊上的周苗苗一个停步,转回身看了眼秘书长的办公室,又看了看李主任的办公室。 她的眉毛一挑,目光已是清明了许多。 敲了敲李主任办公室半开着的房门,她微笑着走了进去。 “领导,忙着呢——” —— ps:还有一章 第1288章 活捉张建国 第1288章 活捉张建国 “我不要穿这个,”李姝小手指着柜子的方向说道:“我要穿那个带小狗的——” “我想给你穿带驴的,你咋这么犟呢。” 李学武一早晨忙着闺女,脑门都见汗了,这会儿李姝又对自己的小鞋不满意了。 “你才多大点啊,就知道好美了——” “这个都不用人教,多大都会美。”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笑着打趣道:“那天她还把她妈妈的发夹翻出来别自己头发上了呢。” “现在就知道好美,长大了可咋办,”李学武点了点闺女的小手,逗她道:“美过林黛玉,赛过杨玉环?” “嘻嘻——” 李姝也知道他们说谁呢,看着爸爸给她穿上了带小狗图案的鞋子,这才开心地笑了。 “爸爸,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呀?” “你说,你说上哪儿玩,咱们今天就去哪儿玩,”李学武抱着她下地,给她整理了衣服,说道:“今天让李姝可劲儿地玩儿。” “嘻嘻——那我们——那我们去奶奶家玩吧——”实在没去过什么地方的李姝也说不出可去玩的地方,憋了半天还是去奶奶家。 可能在小小的她的心里,去奶奶家就是她去过最远的路了。 “没问题,今天去奶奶家玩,”李学武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李姝还有没有其他想要去玩的地方啊?” “其他的地方——”李姝抬起小手,扒拉着自己的嘴唇,困惑地问道:“其他地方是哪啊?” “其他地方就是除了奶奶家以外的地方啊,”李学武可算是给闺女收拾完了,走到楼梯口喊了顾宁道:“小宁,你收拾完了吗?” “就好了,等一下啊。” 顾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还有李宁不知所谓的喳喳声。 不到15个月的李宁已经会走了,就是有点晃晃悠悠,话还说不全,但能叫爸爸和妈妈。 因为他有个好说话的姐姐,所以他也有了张闲不住的嘴,虽然说不明白,但不耽误说。 听着楼上咿咿呀呀的“婴语”李学武好笑地转回身问了闺女道:“听你弟弟说啥呢。” “不知道——”李姝摇了摇头,举着手里的盒子炮问道:“爸爸,我能带上这个吗?” “如果你信我的话,咱们今天一定会遇到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完全没有必要带玩具。” 李学武摸了摸闺女的小脸,道:“如果你不信爸爸的话,到时候遇到好玩的,这个就会成为累赘,影响你好好玩耍的乐趣。” “那我就信你一回。”李姝想了想,很快做出了决定,摘下肩膀上挎着的盒子炮枪带很是郑重地放在了玩具箱上,很像交岗的战士。 “我谢谢你的信任啊。” 李学武好笑地点点头,捡了衣架上挂着的军绿色带红五星的小挎包挂在了她的肩膀上。 “今天你带这个更合适,如果遇到喜欢的小玩意儿,就可以叫爸爸买下来送给你了。” “爸爸你真好——”事实证明,大魔王也会撒娇哄人的,只要能满足她的心意。 “哎呀——”瞧见姐姐亲了爸爸一口,从楼上下来的李宁着急了,一嗓子穿透云霄。 也不知道小孩子的嗓门咋就这么亮,怎么喊都不见哑的,叽叽喳喳能喊一晚上。 “准备好了,出发吧。” 李学武抱着闺女,顾宁抱着儿子,一家四口出了家门,准备好好地玩上一天。 韩建昆早把车准备好了,小徒弟聂小光也在,见领导一家人出来,两人便迎了过来。 瞧见韩哥熟练地接过了领导的闺女,聂小光懵懵懂懂地也想去接另一个,可他刚伸出的手却是被领导的爱人躲了过去。 直到被韩哥瞪了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小的那个孩子是领导爱人抱着呢。 “不用了,谢谢——” 听着带了十足的距离感的话,聂小光只感觉一盆水从脑门浇了下来,脸色涨的通红。 只一瞬间发生的事,李学武也没在意,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前面让他去开车门。 这一次顾宁倒是没躲着他,从他打开的后座车门上了汽车,他这才算恢复了点精神。 第一次陪领导和领导家人出门就惹祸是什么体验,聂小光算是赶上了。 韩建昆是等李学武从另一侧上了汽车,这才把李姝送还到了他怀里。 关好了车门子,盯了一眼站在那有些手足无措的聂小光,撇头示意了副驾驶的方向。 “上车,傻愣着干什么。” “我——”聂小光刚想解释一句,却见韩哥已经走到驾驶位打开了车门子,便也只能小跑着去了副驾驶的方向,怀着忐忑的心打开了车门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伏尔加m24的车厢足够大,后座李姝坐在爸爸妈妈中间,弟弟李宁则是坐在爸爸的大腿上,小手扒着窗子好奇地看向窗外。 这是李宁第一次正式的外出游玩,此前都不如他姐姐,最远的路就是去奶奶家。 李姝不记事,李学武和顾宁带着她去过商场的,也去过姥姥家。 那时候他们姥姥家还在京城,现在要去一趟可不容易了。 “呀呀——啊呀——” 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李宁表现的热闹极了,小嘴也一刻都不想停歇。 汽车沿着李姝熟悉的路线来到了四合院,胡同里今天的人也很多,进进出出的。 每逢周末必然是全家出动,要么采买物资,要么走亲访友。 知道他们要来,西院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汽车径直地开了进去。 聂小光还是第一次来这边,不是没来过交道口,也不是没来过这道胡同,而是这座大院,以及毗邻这座大院的回收站他没进来过。 对于江湖人士来说,这里就是武侠世界里的少林寺、武当派,是不能乱闯乱闹的地方。 当然了,江湖人士嘛,总有不怕死的反派,听说当年就有三位好汉追进了大院,要行为非作歹之事,结果被关起门来打的爹妈都不认识,最后还被送去西郊吃了一颗枪子。 今天他聂小光也有了这份荣光,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还没有敢骂他,可惜他已经不是江湖人了,否则这一段经历他能吹上一个月。 “你傻了?下车啊——” 韩建昆真是服了气了,这小子平日里多机灵个人,今天怎么老犯迷糊呢。 领导两口子都抱着孩子下车进院了,他还在车上坐着发呆呢。 “啊?我下车?哦哦。” 聂小光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正在吹牛皮的梦破碎了,尴尬地从副驾驶上下来。 当看到后座已经空了的时候,这才问道:“领导,领导哪去了?” “小光啊,你要是这样,我劝你还是跟领导坦白,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韩建昆叹了一口气,很难得地用掏心掏肺的语气说道:“哪怕就是去厂里看大门,也比干这个强,毕竟看大门站岗没有生命危险。” —— “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的去逛吧,我和你奶搁家收拾收拾屋子。” 刘茵再一次拒绝了儿子、儿媳妇儿邀请,为难地摆手说道:“我也没啥好要买的。” “妈,咱们不都说好了嘛,今天一起去逛街的,您怎么临了还带变卦的呢。” 赵雅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婆婆的胳膊说道:“您要是不去,那我们去还有什么意思,就是想带着您出去好好逛逛呢。” “就是啊,妈——”姬毓秀挽住了婆婆的另一只胳膊,劝说道:“二哥都把车准备好了,您要是不去,不也伤了二哥的心意嘛。” “孩子们叫你去,你就去呗,有啥好为难的,”炕上的老太太也是劝她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不愿意往远了动弹,我要是再结实点,多远我都去,只要有人愿意带我去。” “都有准备,我是想让您去,咱们一车走,还有您的位置呢——” 李学武笑着拉了老太太的手说道:“前儿我来接李姝的时候您就说不去,现在我要说接您去,您去不去,只要您想去,多远的路我都背着您走,绝不会让您累着。” “哈哈哈——”老太太被孙子哄的笑了起来。姬毓秀贯有眼力见的,见着二哥使眼色,凑过来说道:“奶,您也别抻着了,您要是不去,我妈也不好意思去,赶紧的换衣服吧。” “那我孙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得去——” 老太太却是照顾儿媳妇刘茵,也是顺了儿孙的孝心,不想驳了孙辈的好心,也不想让本来很欢乐的气氛扫兴。 刘茵又何尝不想出去逛逛呢,家庭妇女每天围着锅台转,忙完了老的忙小的,没有歇着的时候。 就因为上有老,下有小的,才不得自由。 儿子、儿媳妇们孝顺,她不想成为扫兴的那个人,却也是没办法,谁家又不是这样呢。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老太太属实是不想去,六十岁的人了,穿新衣、新鞋的欲望早就没有了,就等着穿寿衣寿鞋了。 但孩子们想要热闹,为难在了刘茵这里,她总不能强喊着刘茵去,就算是喊走了,刘茵心里也是要惦记着,出去了也玩不顺心。 更不能让刘茵没了面子,婆媳两个相处了二十多年,可没有红过脸、吵过架的时候。 所以互相体谅着,她主动递了个话头,二孙子就接住了,她也就成全了儿媳妇,成全了孙子和孙媳妇们,好叫刘茵不用为难了。 是啊,老太太都说要去了,刘茵再没有为难的理由,在闺女的帮助下,找了件许久未曾穿过的新衣服,可照照镜子,这衣服也旧了。 是了,这件新衣服还是去年二儿子结婚时她买的,只穿了那么一次便挂在了柜子里。 这么好的衣服,她哪里舍得穿,平日里都是些粗布耐脏的旧衣服,坏了也不心疼。 可柜子里的新衣服变成旧衣服,她也是怪心疼的,管得了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却管不了自己的一件衣服。 可镜子里的刘茵却是笑着的,因为身边站着闺女,也站着儿媳妇儿。 儿女、儿媳妇们孝敬,她就算是穿旧衣,那也是幸福的。 因为儿女们没有等到她走了的那一天,收拾这些破烂衣服的时候才想起她,想起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着走,想起她操劳了一辈子却没有一刻是想着自己的,想起没有她在的日子里,家里有诸多的不便和为难。 刘茵当然是幸福的,儿女们没让她心酸,却开始让她心疼。 李雪还没轮着说话呢,大儿媳赵雅芳同小儿媳姬毓秀便商量着要给她买衣服了。 这个说衣服不合身了,那个说商场里有新布料了,应该再添条裤子,这个又说配双鞋。 “真当我是待出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拾掇起我来了,”刘茵笑着强调道:“说好了啊,去可是去,什么都甭给我买,用不着。” “这可由不得您——” 李雪笑着说道:“嫂子们买一份,我就给您买一份,反正要孝敬不能落下了我。” “嗯嗯,哪儿都落不下你。” 李学才一身白色衬衫配浅蓝色休闲裤,看起来年轻又英俊,就是逗妹妹的时候显着有点不着调,没有当哥哥的样。 “哼——比你强——”李雪冲着三哥皱了皱鼻子,转头对着三嫂说道:“给他穿这么好的衣服干啥,你就不怕医院里有小姑娘看上他?” “怕,我害怕极了——” 姬毓秀好笑地看了眼李学才,这才笑着对李雪说道:“就是怕他不要我了,我才给他穿好点儿,这样人家就知道他名有主了。” “你现在怎么学会挑拨离间了呢,”李学才瞪了妹妹道:“上班倒没有以前懂事了。” “合着你的意思是我被二哥安排着去上班反倒是学坏了?” 李雪对三哥不甘示弱,挑眉问道:“那是不是就是说,你对二哥有意见了?” “你——你真是学坏了。” 李学才看了里屋一眼,点了点李雪,小声地说道:“我对二哥没意见,我说的是你。” “二哥,三哥说你唔……” 李雪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她三哥捂住了嘴,栽赃陷害的话只剩下了呜呜呜。 “闹,一会儿又闹急眼了。” 刘茵换好了鞋,瞪了小儿子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是她先挑拨离间的。” “去准备车,马上就走了,”李学才只跟母亲犟嘴了一句,便听见二哥从里屋招呼他。 “开我的那台威利斯?” “做梦呢,那小车能坐得下几个人?”李学武抱着李宁从屋里出来,安排道:“开那台嘎斯,两台车都装的下。” “哦哦——好的——” 李学才答应着,冲李雪瞪了瞪眼睛,这才开门出去了。 西院的那台嘎斯69是二哥带回来的,嘎嘎新,只是外表有点破损,彪哥一晚上的杰作。 这两年没少开,但车况很好,加长版坐七八个人一点都不费劲。 西院的车他都开过,自从学了车以后,他上厕所都想着开车去。 尤其是二哥把那台威利斯借给他以后,二哥还说这台车等他上班了以后归他。 所以平日里他早就把那台小车当成了自己的,宝贝又爱护着,真有事当然是开别的车。 老司机都是有原则的,自己的车不能使劲蹬。 一大家子集体行动,惹得院里人频频侧目,有笑着打招呼的,问这是去哪,刘茵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回说儿子非要带她去逛商场。 嗯,这个非字用的很恰当,完美地表达了她的心情,也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羡慕。 一家子来到西院,两台车一前一后已经准备好了,李学才却是不用当司机了。 韩建昆指了嘎斯69让聂小光开车,副驾驶让给了老太太抱着李姝,后座则是给了刘茵、赵雅芳和顾宁抱着俩孩子。 剩下李学武哥仨同姬毓秀上了那台嘎斯69,两台车一前一后地出了大门。 不是没想着大姥,大姥比母亲刘茵还固执,听说家里今天要出去玩,早早的就往大仓库那边去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李学武留的。 大姥不是外道了,也不是怕外孙为难,是真正融入到了这个家庭。 李学武结婚走了以后,谁给大姥养老的问题并没有摆在桌上让大家为难。 当初李学武分家的时候说好的,大姥跟着他过,这是大姥照顾他,扶持他,不想让刚刚分家的他觉得无依无靠。 实际上都在一个院里,李家哪一个都没有拿大姥当外人,尤其是李学武当家了以后。 没错,李家看着是分家了,实际上分了个寂寞,钱财上是理清了,可情分愈加的浓了。 这就是传统的哲学,分家不断筋,析产不断情,家里哪个孩子有能耐了,哪个就当家。 就像现在的李学武,家里的大事不都由他来做主,一大家子也都团结在他的身边生活。 就算是大哥李学文也习惯了这种二弟掌权的生活,说是掌权,不还是操心的事嘛。 只要是操心的事,李学文听见就想躲。 说今天出来玩,逛街、吃饭、看热闹,他一听见就表达了要留在家里的意见。 可当姬毓秀说了,逛商场二哥要去书店挑几本书,他立马就收回了刚刚提出的意见。 不是他没主见,而是书对于他来说太香了。 —— “你们找地方停车,一会来商场找我们。” 李学武给聂小光交代了一句,便带着大哥几人下了汽车,往前面那台伏尔加走去。 五月里的天气正适合出门游玩,三个孩子从车上下来也都是看见新奇的笑脸。 哥仨都是壮劳力,一人抱着一个,李学才还没结婚,捞着了给大侄女李姝当坐骑。 李姝的胆子可大,三叔说让她骑脖颈子,她立马就笑着骑了上去,小嘴里的笑声就没停过,这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李学才的身高比他二哥差了一点,但哥仨站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年月很少有大高个,就算是有,那也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 像李家这种寻常单职工家庭,能让三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吃成这般营养充足的很少见。 李学武小时候就经常听老太太说家里不是不挣钱,是挣了钱都填补他们的小肚子了。 所以李学武现在能有超越常人的视角,是得感谢他老子李顺的高瞻远瞩。 这一米八还多的个头,走在哪里都是标志性的人物,现在哥仨一起出现,还带着孩子。 从商场的大门进来,不说后面和左右,就是前面走着的也老有人回头看他们。 标准的一家人,仨儿媳并着小姑子伴在老太太和老婆婆身边,身后跟着三个壮劳力扛着孩子,看面相也能知道这是一家人啊。 “您老有福啊,瞧瞧这儿孙满堂的。” 在给老太太买鞋的时候,售货员都忍不住夸赞道:“全家都陪着您来逛街,多孝顺。” “哈哈哈——” 老太太挡不住人夸,尤其是陌生人的夸奖,听见这一句便笑了出来。 刘茵和赵雅芳蹲在地上给她换了平底儿软跟的布鞋,扶着她站起来试了试。 “挺好的,穿着挺软乎的。” “那就来这双吧,辛苦您。” 赵雅芳见老太太觉得好,便掏出钱包,同售货员点头说道:“帮我开票吧。” “还是我来给吧,”见大儿媳要掏钱,刘茵便抢了过去,“多少钱?” “哎呀,妈,您就甭管了。” 赵雅芳按下了婆婆的手,笑着说道:“刚不是都跟您说了嘛,您今天啊一切都听指挥,只说好,还是不好就行了,付账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 “这是你婆婆啊,看着像娘俩——”售货员没有眼力见?售货员杵倔横丧不会说话,不会服务客人?大商场的售货员眼睛都毒着呢! 这年月服务员不是态度不好,而是没遇到他们怕的人,没遇到他们惹不起的人。 从到了柜台前,她们早就看出这一家子人不一般了,一般人家有两个腰上卡着手枪的? 再说了,从这几个年轻人的气质和穿着上也能看得出来,平日里都不会来商场买衣服的,准是找好裁缝订做的,这可瞒不过他们。 还真是瞒不过他们,李家年轻一辈的衣服早就不用刘茵操心了,家里的缝纫机也只是修修补补,多了就是给李顺和老太太做身衣服。 李学武能穿上一监所出品的行政款,他能忘了给他常年管账的大嫂和看似废材实则主动活成废材的大哥? 更不可能忘了亲自选的弟媳妇以及传家宝三弟,李学才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得老爹单传衣钵,传承家族医学才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所以站在服务员的面前,几人很容易就能被看出他们身上的穿着都出自一个版型。 要问一般人这版型商场里有没有,绝对说不好,但服务员常年累月的在商场里工作。 在给老太太挑选鞋子的时候,他们就看了袖口和领子,一眼就能知道这不是常规版型。 就连衬衫的料子都很少见,再看掏钱不在乎的架势,就知道这是有钱又有势的人家了。 你要说几个年轻人陪着的中年妇女和老太太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贵气,那是因为这个时代一切都有可能,寒门也能出贵子。 更何况看样子这“寒门”出了仨贵子呢。 “我想要葫芦——” “我想要风车——” “我想要船——” …… “李姝,你有点过分了嗷。” 李学才驮着大侄女倒是不嫌累,只觉得耳边吵闹,李姝的嗓门比商场里的喧闹还要吵。 她要葫芦,二哥给买了,结果只吃了一颗,剩下的便都塞进了他的嘴里。 因为大家都觉得这里卖的葫芦太酸,唯独他不应该觉得酸。 如果他敢说酸,那母亲一定会说不能浪费了粮食,更不能浪费了钱。 所以他忍了,反正他吃了就是得了。 可李姝要风车,二哥又给买了,商场里哪来的风,全靠他快点走才行。 这人来人往的,他还能跑咋地,所以风车不转了,李姝不玩了,他得给拿着。 现在你听听李姝又要啥了! 小船?他是能划着走啊,还是扛着走啊! 你还别说,商场里还真有卖小船的地方,不是儿童玩具,是真的船,充气船。 文体用品商店柜台后面,摆着一溜四五个充了气的充气船,扶手上还绑着船桨。 李学才是真怕了,怕二哥财大气粗真给大侄女买这么一个,那他今天可就惨了。 你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二哥家附近真有湖啊,买条充气船不过分吧? 其实他多虑了,还是不了解他二哥贪生怕死的性格,这种看起来没什么质量保障,把自己和孩子飘到湖水里傻乐呵却玩命的东西李学武怎么可能给李姝买,他又不是大傻子。 “你还小,不能买船,”李学武抱着李宁,给闺女说道:“等你长大了再玩这个。” “那我得长多大才能玩啊——”李姝不满地揪着三叔的头发,“我想去大湖划船玩。” “你看爸爸和三叔有船吗?”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等你到张爷爷那个岁数就能买船了,你不是见着大湖里只有他会划船嘛。” “啊——那不是要——” 李姝伸出了自己的两只小手掰扯了半天也没算明白她还需要多少年才能拥有一条小船。 “谢天谢地,二哥你真是英明,”李学才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感慨着说道:“我决定了,结婚以后只生儿子,坚决不生闺女。” —— 上午逛商场,李姝和两个弟弟每人都得到了几样玩具,老太太和刘茵各被儿孙们逼着置办了一身行头,另算几样拿得出手的小物件。 李雪知道母亲喜欢纱巾,特别买了条紫色带条纹的系在了母亲的脖子上,心灵手巧地打了个样的结,惹得刘茵差点流下眼泪来。 赵雅芳和顾宁她们没怎么买衣服,只选着得用的化妆品和日常用品买了不少。 轮到李学武哥仨这的时候,基本上啥也没有,就单纯地陪伴和付出。 只是大哥李学文忍了又忍,直到走出商场由着韩建昆和聂小光帮忙把买的东西存上车,大家都准备上车了,他这才问到去哪个书店。 去个屁的书店,这个时期带一大家子人去逛书店,他得是什么脑子才能相信这种话。 当然了,都是大学老师了,还是物理系的,不可能是脑子有问题,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当汽车停在了烤鸭店门口的时候,李学文的嘴里还在碎碎念。 老太太和刘茵都喜欢吃烤鸭,顾宁也喜欢,李学武的提议获得了包括李雪、姬毓秀和赵雅芳的认同,也就代表全票获得了通过。 一大家子特别要了个包厢,又因为有两个小的在,在点菜的时候又要了疙瘩汤。 韩建昆和聂小光是在大厅吃的,点什么李学武没在意,也没有管他们,只说了一起会账。 这年月餐馆跟餐馆也有不一样的,保留了原有职工,按照街道的指示进行改制的,无论是口味还是服务品质,都能有所保留和传承。 真要是一刀切的那种,真就不能去,因为后厨做饭的厨子有可能都是个二把刀。 李学武把中午饭选在这是有原因的,家里每次想吃烤鸭了,都会来这边买,一来二去的对这里也就熟悉了,所以才敢带着家人来。 要说吃饭,其实去俱乐部也好,去国际饭店也罢,凭借李学武的身份,绝对吃的比这舒坦,比这的环境要好的多。 但是,老太太和母亲受不惯国际饭店的金碧辉煌,更接受不了儿子是大宅主人的事实。 所以,李学武只能选在合适的饭馆,一再否定了母亲要回家吃的意见,点了几只烤鸭。 有人问了,回家吃岂不是更方便,更舒坦? 那是,不做饭的当然方便,当然舒坦,可一顿饭下来,吃饭的不觉得累,做饭的是真辛苦,下午再想出来玩,没了力气也没了心情。 所以既然决定要出来玩,那就开开心心的,谁都不用辛苦,吃完了会账走人。 按计划是上午逛街,下午逛公园。 国人讲究做事做人一张一弛,早已懂得在忙碌之余,寻一处静谧之地,让身心得到放松与滋养,而公园便是这样一处理想的场所。 如果要兼顾孩子和老人,那动物园绝对是不能错过的正确选择。 所以,吃完了烤鸭和炒菜,借着饭店里的茶水稍作休息,众人便再次上车赶往了动物园。 在李学武看来,此时的京城动物园远没有后世那般规整和完善,从打光绪年间建造以来便是这个鬼样子,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但在这个时候的人眼里,动物园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除非是大型猛兽,否则围栏都是竹制或者木制的,铁丝网都很少使用。 真要说人与自然和谐共处,68年的京城动物园做到了,这里的动物只要想吃人,随时都有可能逮着机会吃一个。 你要问这么野?哎,就是这么野。 此时的京城动物园很大,动物种类很多的,包括亚洲象、云豹、黑长臂猿、美洲狮等等,就连后世已经绝种了的动物此时都有。 当然了,京城动物园里的动物之所以这么野,也跟此时的管理有关系。 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更缺乏必要的科学管理依据和知识等手段,结果就是灾难不断。 不是动物咬死动物,就是动物咬死咬伤饲养员,而且管理上还不吸取教训,同样的事故频频发生,甚至出现动物饿死、渴死的现象。 在医疗救治方面更显得幼稚和不专业,一度出现了消杀灭菌药量过大把动物也消杀了的可笑情况。 可以说后世动物园有如此完备和丰富的管理经验以及制度,都是无数动物用生命拼出来的。 当然了,你去看此时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动物园管理制度也都一般般。 因为此时动物园里的动物还不是珍稀到需要认真保护的动物呢,这个时代堪称物种丰富,人类的生态结构刚刚完成自我调整,失去了几千万上亿人口后,出现了短暂的平衡期。 人退则动物兴,大自然的馈赠好像永远都取之不尽一般,所以李学武带着一家人出来玩真是开了眼了。 关养幼虎的铁门是用铁钉串上的,你敢信?只要他想,只要他敢,只要他胆子大,那李姝完全就可以拥有一个不一样的童年玩伴,再也不用羡慕隔壁家的小孩有一只狸猫了。 这种安全隐患在管了多少年安全的他眼里还不算什么,直到他看见缺了一颗牙的缅甸象、干瘦的黑天鹅、带伤的驼鹿、缺了一只耳朵的北极熊……他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对于安全管理有多么的忽视。 这恐怕也是他管理安全以后,接连掏出了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以及应急处理规范等制度和措施后,被上面所重视的原因。 因为这个时代缺乏总结安全管理经验的基础,更缺少安全生产和管理的经典案例,走一步看一步,没有珍惜历史和吸取教训。 所以他不能站在后世的高度用鄙夷的眼光看现在安全管理蛮荒时期的过错。 有人说安全禁令上的每一条规则背后都是无数次忽视生命的惨痛教训,每一条看似傻瓜似的操作规则背后一定至少有一条人命。 当李学武站在树荫下,看着老太太和母亲等人陪着孩子乘坐小马车游玩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反思起了自己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给生命和人生带来些什么。 心情有些发展,所以答案也很模糊。 大哥没了去书店的信念,整个人像是池塘里摆烂的那只青蛙,靠在凉亭里看着杂志。 那是他随手买来让大哥闭嘴的读物,就连上面写了什么他都没在意。 因为他相信,哪怕是后世的牛皮癣广告,都能让现在如后世没带手机上厕所的大哥安静一会,别再碎碎念。 玩具新衣服买了,烤鸭吃了,动物园逛了,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都很快乐。 为此付出辛苦和时间的李学武也很快乐,李学才刚开始可能不快乐,但后来陪着姬毓秀去划船,看起来应该很快乐。 而大哥刚开始期待着要买的书可能很快乐,但后来听说不去书店一定不快乐。 他们快乐和不快乐李学武不管,今天的主角又不是他们,是平日里为家操劳的女主人们。 四点半左右,两台车从动物园出发,五点多一点便回到了大院。 下车的时候小孩子们都累的睡着了,大人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可也难掩疲惫。 姬毓秀刚下车,便见小燕从倒座房里冲着她招手,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李学武也发现了,安排了顾宁留在车上,等一下看看情况他们便一起回家。 “是单位的事,你们先回去吧,”李学武心里已经判定了个大概,交代了大哥和李学才扶着老太太和母亲先回家休息。 他则是同姬毓秀一起来了倒座房,小燕手里还握着没挂断的电话,一见他们进来便说道:“是分局打来的电话,找毓秀的。” 李学武提副处的时候,红星厂给他在这边的家里牵了条电话线,他结婚搬走以后也没撤掉,因为海运仓一号院那里有电话。 这条电话线被老彪子找人牵了条分线在倒座房里,平日里做沟通联系使用。 姬毓秀在分局上班,怕有个紧急的情况,便留了这儿的地址,所以有事就能找过来。 听了电话,姬毓秀基本没怎么说话,只等最后一句说了明白,这便挂了电话。 “二哥,张建国又作案了。” 姬毓秀满脸严肃地说道:“就在今天,他带着人去了中山公园,是蓄意报复那些老乒的,情况有点严重,还涉及到了女同志。” “不是说受伤躲起来了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有具体的信息吗?能不能执行抓捕行动?” “没有,现在顽主和老乒的圈子很乱,调查上来的信息几乎没什么用。” 姬毓秀拧着眉头说道:“张建国在城里有一定的基础,想躲起来根本找不到他。” “看来他是求死心切,不想活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转移一下目标,先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抓,一个一个地抓,直到他成了光杆,逼着他主动现身,或者被老乒找到。” 姬毓秀肩膀上还扛着这个案子呢,真要是抓住了张建国,扛着的案子就变成成绩了。 所以李学武的话一说完,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活捉张建国,拿下正科级。 感冒还是没好,不过总算是坚持写完了,补上了昨天的进度,有点累了,先睡了。 (本章完) 第1289章 皮皮虾号 第1289章 皮皮虾号 五四青年节这天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杨柳拂堤、春和景明。 刚刚伤愈归来的张建国等人结伴来到了中山公园游园戏水,挥洒肆意的青春。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成就了京城顽主口口相传最胆大包天,最肆意妄为的称号。 张建国是谁? 张建国是新街口继周常利第二个成长起来的顽主头面人物。 在周常利、赵老四等人相继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之后快速崛起的江湖大哥。 以心狠手辣,义薄云天著称。 要说这新街口也是真热闹,更不养闲人,周常利在此起号,已经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江湖人送外号小混蛋。 但时运不济,命运多舛,早年的师门机缘有幸让他借师叔的便利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没有打开那扇门,如果他没有偷偷从门缝里往那里面瞧,也许新街口就没有张建国这号人了,也许今天张建国的风光都是他的。 那扇门里到底有什么,周常利也好,跟着他一起退隐江湖甘愿做看门人的赵老四闭口不言,只字不提,闷头做起了门里的规矩牛马。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两人虽有江湖义,但早已不是江湖人。 江湖上还流传着周常利仗义的传说,可顽主圈子里早没了他这一号大哥。 仗义是真仗义,当初跟着他一起闯出来的兄弟,只要愿意的,都可以跟着他一起走。 走?去哪走,干什么? 前途漫漫,人海茫茫,又有哪个愿意放弃家门口这一摊早就打下来的江山,去舍命奔那如镜水月一般,看不清、摸不着的前程。 他的好兄弟赵老四都不敢跟他一起走,而是退而求其次,成为了某单位的看门人。 可也就是个看大门的,也让当初没跟着周常利一起走的那些个兄弟们肠子都悔青了。 看大门的都混成四爷了,那跟着周常利走的人现在得是多么的风光。 这世上最不讲理的就是没眼光,最不好买的就是后悔药,所以仗义就是这么叫起来的。 要当初周常利的那些个兄弟都跟着他一起走了,或许还落不下如此威名。 只有得不到的,后悔和遗憾之下才有了口口相传的雄姿伟岸,滔滔威名。 这些个群龙无首的从新街口打拼出来的小兄弟们都去哪了? 江湖从来都是善忘的,只有新人,哪有旧人,没了周常利,还叫不响小混蛋了? 在接收了周常利和赵老四等人遗留下来的一盘散沙之后,最初只有五六个发小玩伴的张建国便成了新街口推举出来的顽主新势力。 强,狠,很强,张建国比周常利个子高,身体壮,手上的功夫也硬,很是有一番蛮力。 比较周常利的小个子,张建国抡车锁,一扫一大片,很快便在新街口站住了跟脚。 站住了跟脚不算什么,老话常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他当时可算不得老虎。 新街口这地方你看连续出了两个狠人,但这地方邪性啊,紧挨着的交道口便是顽主禁区,谁进去谁就进去了,再也就出不来了。 他是一边在顽主圈子里闯名号,一边等着扬名立万光明正大扛大旗的时机。 终于,曾经的小混蛋周常利回京,就在赵四爷看的那扇大门的门口,他有幸见证了新街口顽主前辈大哥金盆洗手的名场面,也给了他名正言顺,顺理成章接过新街口大旗的机会。 赵四爷一出手,打的那些老乒两眼冒金星,嗷嗷叫的四散逃跑,算是给顽主们立了规矩也立了威,要保他和周常利两人的身后事。 江湖人在江湖老,金盆洗手哪那么容易啊,要是没有那扇门撑着,他们得死在那。 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个吃人的漩涡,只要你沾上了,强拉硬拽不让你跑,早晚要吞了你。 周常利和赵四爷能上岸,除了有那扇门的庇佑,还有他们的真仗义。 所有江湖子弟,只要放下过去,放弃顽主名号,就可以跟着两人混一份正经的前程。 顽主大哥们可以不在乎,但他们在乎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能再走自己这条路。 所以江湖人必须承两人这份情,每每周常利回京,那必然是有顽主大哥出面宴请的。 道理很简单,请了周常利不亏里子,涨了面子,还在江湖上有了号子。 张建国为了里子、为了面子,也为了求之不得的号子,彻底不要命了。 其实上次被伏击了以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反思和总结,但架不住江湖的吸引力。 整整潜伏了一个月,当身上的伤好利索了,他高喊着我胡汉三又回来,我又回来了。 这句话聂小光在红星中心剧院门口就听了个真切,不用报大号,人的名,树的影。 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以为躲出去一个月就完了?哪有那么便宜啊。 聂小光本以为他就此销声匿迹,哪怕是去山里结婚生子,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后再出来,江湖的恩恩怨怨也就一笑而过了。 可一个月,这不是打老乒们的脸嘛。 结果怎么样? 嗯,你张建国又活着回来了,活蹦乱跳地给我们添堵,那还能饶得了你? 所以他一露面,当天晚上那条街上就有成群结队的老乒们追着他跑,撵死狗一般。 如果这也叫伤愈归来,荣归故里,如果这也叫顽主的风光,那这风光不要也罢。 但此时的张建国主动背起了情人的血债,以此为旗号,彻底掀起了顽主与老乒的对立。 张建国最愿意扛大旗,因为他尝到过无数次扛大旗便轻松得来的便宜。 扛了新街口的大旗,他成了新街口的大哥,接了周常利的大旗,他成了新的小混蛋。 现在扛起了顽主的大旗,他不就成了顽主的大哥,谁还能有他的风头更胜。 就算是回来的那天高调复出,被老乒当傻狗撵,可周末五四青年节这天他依旧敢出来玩,不敢出来那他还回来干什么,憋死得了。 天晴气朗,张建国闲逛到公园最北端的筒子河,十几个人便租了几条船下水。 筒子河水面狭窄,三面都是高墙,只有南面可上岸,岸边上戳着一排铁栏杆。 水面上当时并没有别的船,张建国等人刚下船,操桨不熟练,几条船乱撞。 还没等他们把船摆顺,就听见南边岸上有人高喊:嘿,晃什么晃,在那儿上来,都给我上来! 猛回头,只见南边岸上铁栅后面,密密麻麻无数的老乒们围堵了上来。 水面上,有的船犹豫,原地打转;有的船缓缓向南岸靠近;闫胜利和李和平一条船,李和平拼命向岸边划,急乱中一只桨掉在河里,两个人抢便另一只桨急划,但仍稍慢了一步。 李奎勇操桨的那条船,第一个奋力向岸边冲了过去。 李奎勇? 他不是受伤了吗? 是,是受了伤,还受赵老四维持,把事情问到了李学武那里,去山上得了救治。 李学武给赵老四的安排是人必须去自首,然后上山休养,半年内不许下山。 结果呢,李奎勇能站起来,就说明他去自首了,也上山了。 可张建国回来了,李奎勇也回来了,只能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慈悲不渡自绝人。 张建国就站在李奎勇掌舵的船头,两人配合默契,船未及靠岸他就蹿了上去。 李奎勇把两只船桨扔上了岸,没有一丝含糊和犹豫地跟着也上去了。 他和张建国一人一根木桨,张建国打头,他殿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对方扑了过去。 早就不是谈话就能解决的仇恨,所以二话没有,上去就动了手。 闫胜利、李和平等人很快也接续上去。 这些小子早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再没有慌张和胆寒,有的只是团结和奋不顾身。 张建国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说出去就不用做人了。 他们这么猛,对方当时就被打懵了。 老乒们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心想着我们这么多人横在这儿,你们才几个人,还不得跪下叫爷爷求生? 结果呢,除了最当先几个头破血流地躺在了地上,其他跟来的人群轰地一声星散,公园上空登时响起一片凄厉的令人心颤的喊叫声。 有的发疯地猛跑,有的实在跑不动了,就往灌木丛里躲。 此时,张建国那十几个人全部上了岸,四追打,势必要把上一次丢掉的面子挣回来。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说个人之间有怨有仇?没有,有的就是一腔热血,分属两个圈子,水火不相容。 那有人问了,这江湖就是打死打生吗? 也不是,小兄弟们报仇雪恨,张建国和闫胜利、李和平等人没有参与继续追打,而是留在了岸边察看那几个受伤老乒的伤势。 按张建国的嘱咐,由李和平把其中伤势比较重的一个人送到医院去。 这样,李和平就先离开了。 但张建国万万没想到,今天他代表顽主与老乒们真正的对碰其实还没开始。 李和平刚走,李奎勇便跑了过来,急哧白脸地把闫胜利拉到了一处高大的灌木丛下。 就在这个灌木丛下,闫胜利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永远无法淡忘的耻辱的一幕。 在高大的灌木丛下,一个矮胖的顽主正用刮子比划着逼迫躲在树丛中的一个老乒装束的女孩子脱衣服。 女孩脸朝外,佝偻着腰,半蹲半坐在树棵子里,拼命向后退缩着。 她的一身板绿已经全脱了下来,套在了矮胖子身上,女孩身上只剩下窄条背心和三角内裤。 矮胖子伸出刀尖,挑起女孩的背心……,一声尖叫,女孩一下子尿了出来…… 李奎勇冲上去推开矮胖子,大骂无耻。 矮胖子一脸横肉,骂了一句:关你特娘的狗屁事,举刀就要刺李奎勇。 闫胜利也愤而拔出刮子,矮胖子转身就跑,李奎勇倒是跑得快,追上去把衣服抢了回来,扔给了那女孩。 就在这时,张建国跑过来喊了闫胜利,说老乒们跑出公园前门后,汇集了在大广场上的老乒,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了,正在反身扑了回来,得赶快冲出去。 闫胜利招呼了李奎勇一声,跟着张建国匆匆离开。 已经走出了很远了,李奎勇又拉住闫胜利,指着后面的灌木丛,说那个女孩还没出来。 闫胜利无奈又跑了回去,发现女孩的头发被绞在了树枝上,挣脱不开了。 闫胜利心慌气急,揪住女孩的头发拼命猛往下扯,女孩负痛,忍不住哭叫。 她这一哭叫,闫胜利愈发的焦躁,踢了她一脚,这头发也解开了。 有的时候事情赶上了,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你就说这姑娘是感谢他们吧,还是恨他们吧,这一脚挨的属实说不清、道不明。 这个时期,中山公园的东门被封闭,整个园子只有南面水金桥这一道出口。 还没有走到南门,从敞开的大门洞里,远远地就能看到从水金桥到公园大门前的空地上,严严实实地堵满了黄皮子,正拥挤着向门里滚压进来。 张建国等人站住了。 老乒们也看见了他们,由打前的开始,队伍便也站住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张建国说出了他那句著名的话:反正我要从这儿出去!你们谁想出去,就跟在我后面! 说完,张建国棱起眼睛,咬着牙,满脸凶相地迎着人群走了过去。 按照以往交手的经验,双方列阵对撞,在相距十几米时,对方的阵形就会发生动摇。 但这一次不同,人数太悬殊了,而且,经过多次历练,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 更何况,他们身后就是狭窄的水金桥和不断涌上来的各路援军,已退无可退。 双方逼近,对方阵形坚如磐石,黄皮子这边竟是一步不退。 双方相距只有一两米时,张建国突然指着最前面的一个戴着一顶新鍕帽的大个子,狠狠地喊道: 就这顶帽子,我要了!李奎勇,给我抢过来! 这是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啊,这跟两军阵前,指着对方的旗子喊张三夺旗有什么区别。 李奎勇也是真勇,更是在上一次受伤之后开了窍,知道怎么动手了。 张建国喊完,他便应声扑了上去,跳起脚就去抢夺大个子头上的鍕帽。 大个子有些慌乱,用手捂着帽子挤开人群往后躲。 李奎勇领头、张建国随后,一杆子人追随着大个子汇入人群中。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出手阻挡李奎勇。 但李奎勇凶巴巴地喊道:没你事儿,今天,爷就要他的帽子! 本来人多势众,突然间,却一下子成了被抢帽子的“弱者”! 老乒们一下子就全傻了眼,还没醒过味儿来,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杆子人挤挤撞撞地冲了出去。 这十几个人跑到了大街上,当街拦住一辆大一路,匆匆便上了车。 车重新开动后,看见李奎勇手里竟抓着两顶帽子,还有,就在车后,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水般的黄皮子自行车队,正一路狂追而来。 自此,顽主圈子里便有个说法:李奎勇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这事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诞滑稽? 其实这个年代荒诞滑稽的茬架乐子数不胜数,其实人越多越没意思,动手的很少,剩下的多半是穿凿附会,胡编乱造的小故事。 而让他们引以为傲,沾沾自喜的中山公园脱险记却成了摆在东城分局高震案头上必办的大案,这两个圈子的矛盾断然已经成气候,上面很是不满,双方都成了分局收网的目标。 李学武也正感觉时机成熟,所以便叫姬毓秀行那绝户计,玩驱虎吞狼,打双方一个措手不及。 江湖,就是汪在低处的一池水,地位永远低于岸边,内里浑浊不堪,但在雷霆万钧之势的清扫下,任何污秽杂鱼都得翻白露肚皮。 就算你是千年的王吧也不行,更何况这江湖新势力在雷霆面前就是几条小杂鱼呢。 周常利和赵老四在那扇大门的门缝里窥探到了什么?也许就是这让人望而生畏的雷霆。 —— “领导,今天早晨的报纸看了吗?” 李学武端着自己的茶杯走进李怀德的办公室,手里还拎着一份报纸。 李怀德见是他进来,给正在整理材料的栗海洋使了个眼色,见秘书出去了,这才摘下了脸上的眼镜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我也正想着这件事呢,正好你来了,那就研究研究,看看怎么整。” 他端起茶杯,掀开了盖子没有立即就喝,而是眉头不展地看向了窗外一眼,就算此时阳光明媚,也驱不散他心头的那一抹阴霾。 如果不是怕影响不好,如果不是怕去了庙里找不见和尚,他都想去拜一拜菩萨了。 没别的,他就是想问问自己今年是不是诸事不宜,事事不顺,怎么一步一个坎儿啊。 就在今天,《人民大报》上刊登了关于龙江省管委会根据此前上级的五月七日的指示,组织了大批的机关干部下放到农村开展劳动学习再锻炼的文章。 在安庆县的榆树办了一个农场,定名为农五干校,这一行为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和肯定。 《人民大报》报道了全国第一所农五干校的情况,并在“编者按”中公开发表了上面的指示:“广大干部下放劳动,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在职干部也应分批下放劳动”。 有指示就得有行动,现在只是报纸上做宣传,具体的行动措施很快就会下发。 按照以往的经验,工业系统就算不沾边,但在管理体系中也是要部分执行的。 李怀德怕的不是厂里出问题,而是怕下放的干部里有他,有他不想安排去的人。 他自己当然不想去,去了这红星厂管委会基本上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而他也不想让红星厂刚刚搭建起来的管理班子再出现坍塌和重建的风险。 所以,这一次的风头应该怎么过,怎么处理,他必须要听一听李学武的意见。 “我是觉得不应该有咱们工业系统,”李学武琢磨了一下,这才说道:“看情况更应该是管理机关、学校、科研文艺单位要执行。”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咱们厂机关会照此指示执行的的可能。” 他的上半句话说完,老李的心刚刚落下去,他这下半句又给老李的心提起来了。 也就是老李最近身体不好,吃素,否则劳累过度,还不得被他给折腾的晕过去啊。 “我能想到的,厂机关部分职能部门可能会涉及到指示的影响范围。”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所以您要提前布局,防备这种可能,我也是赞成的。” “我也正在发愁啊——” 老李将手里的老镜放在了办公桌上,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有工业系统还好说,是咱们未雨绸缪,如果没有工业系统呢?” “那不成了惊弓之鸟了。” “那就换个形式,”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办公桌的对面说道:“咱们厂刚刚完成了集团化人事管理结构的调整,人员初定,理应有一次全面、彻底、扎实的培训学习活动。” “按照正常的培训教育程序,把主要上课的地点定在联合学校,脱产封闭三个月。” 他挪了杯子,铺好了笔记本介绍道:“正好利用咱们厂中层和基层现有两套班子的优势,给同志们回炉深造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好。” “新提上来的年轻同志也好,久经沙场的老同志也罢,都需要适应和熟悉工作环境。” 李学武拧开钢笔点了点笔记本讲道:“如果机关干部都按次序接受培训赋能教育,我想这对未来集团化快速演进也是一个利处。” “在培训教育课程上,延请名师,走进车间,走出工厂,紧抓精准指导和培训,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让干部们有时间思考和总结。” 他歪了歪脑袋讲道:“我想这一次无论指示的范围有没有咱们,对于咱们红星厂来说都应该是一场自我反思,自我调整的新机遇。” “嗯,是啊,不能被动地等着指导啊——”李怀德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点点头说道:“无论有没有指示,都应该给咱们的干部培训赋能了,如果有,那就多加一条去农村学习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优秀品质。” 他还记得聂成林的那次教训,特别叮嘱道:“培训教育的目的是更好地培养和挖掘同志们的工作能力和热情,要紧紧围绕这一点展开相关的教培工作,不能过分也不能过度。” “就算要到农村去实践锻炼,那也应该是以学习为主,锻炼为辅,不能本末倒置。” 想通了,搞懂了,念头也就通达了,李怀德又成了思想上的强者,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秘书长,给你续茶。” 栗海洋听屋里谈的差不多了,这才拎着暖瓶又走了进来,主动帮李学武续茶。 “好,这就够了,谢谢海洋啊,”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他,在他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后,这才问了李怀德道:“李主任,海洋您打算怎么安排的,这一次调整的机会难得。” “嗯,我一时也没想好。” 李怀德倒是没避着栗海洋,李学武算是栗海洋的主管领导,谈这个话题并不为过。 他端着茶杯迟疑了一下,抬眼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他领导,你的意见呢?” “您要是想听我的意见啊——”李学武笑着看了栗海洋一眼,听老李把皮球踢回来,便也就直白地说道:“我当然是不想放他走。” “哦,这话怎么说的?” 李怀德呵呵一笑,打量了栗海洋一眼,问道:“他这是入了你的眼了?过了吧?” “我倒是要用个沉稳的,可您比我还需要呢,”李学武看向了栗海洋温和地说道:“李主任这里离不开你,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呵呵呵——” 李怀德突然地笑了起来,看向李学武点了点,说道:“你呀你,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哈哈哈——” 话是这么说,可谁让这份算计随了他的心意呢,要不他怎么可能笑这么大声。 其实栗海洋站在一边也紧张地听着,这几句看似是秘书长和李主任的玩笑,实则切实关乎他的前途和命运。 李学武真要用他,无论是哪都不会亏了他,他内心虽然有一丝犹豫,但也知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从六五年到现在,他服务李怀德已经三年了,就算是大秘风光,可也不能总干秘书啊。 多少前车之鉴证明,三年其实就是一步坎了,他再不下去锻炼,就没有机会下去了。 当然了,李主任事业恒通,他未来还有机会下去,但接触基层的机会就少了。 李学武慧眼识珠,培养人才那是出了名的,在他手底下干一任业务也是好出路。 只是没想到秘书长的话锋一转,又把他给兜了回来,倒是试探出了李主任的意思。 不是秘书长不想用他,而是李主任不想放他走,实在是有些事他知道的太多了。 而且,李主任的性格和工作习惯早被他摸清楚了,习惯成自然,谁又愿意换秘书呢。 这一句算计,给了他一份前程。 到底是秘书长,栗海洋感激地看了他,嘴里轻声道了感谢,这才拎着暖瓶出去了。 —— 谢什么?谢进步呗。 栗海洋在机关打磨多年,又跟在李怀德的身边多年,跟李学武也“学”不少学问。 秘书长的意思很直白了,不离开李主任的前提下怎么进步? 秘书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兼任委办所属办公室的副主任或者主任。 此前杨凤山的秘书,也就是现在保卫组综合办主任孙健,曾经就担任过一科的副科长。 所以,李学武说要做个顺水人情,其实就是回应了上一次问起关于他的安排时,李主任模糊的回答,这一次再含糊,他当然了然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关于他的提拔会由委办副主任梁作栋或者白常山负责提交人事申请,主管人事工作的谷副主任审批同意。 他这个一科副主任定了。 当然了,人事申请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领导身边工作的秘书都会有变动。 所以,他不动,其他领导的秘书怎么动,其他领导的秘书都不动,李雪怎么动。 李雪六六年刚来的时候按实习身份才定了个28级办事员,后来转正也才是正常的25级办事员,这一次按资历和成绩,以及景副主任的推荐和评价,怎么不得定个23级的办事员啊。 当初定28级办事员不高也不低,是徐斯年的考虑,也是李学武同意的,工资27块5毛。 一年转正后,因为李雪是高中毕业,时任委办主任丁自贵给她按中专生转正计算的,提了25级办事员,工资是37块5毛。 也是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一次全机关大调整,已经给景副主任当了两年秘书的李雪没有理由不调整。 进一步是24级办事员,工资43元,进两步是23级办事员,工资49块5毛,也就是大学生刚刚参加工作时候的职级和薪资标准。 如果真能跳龙门,一跃三级,那就不得了了,因为23级办事员也叫一级办事员,是办事员职级里的最高一级,到22级就叫科员了。 而22级科员岗也是绝大部分大学生转正后的岗位,像周瑶那样一跳到21级的太少见了。 周瑶也是66年来的厂,第一年转正就是21级,第二年因功接连调整到了20级、18级,谁敢比,谁敢质疑,那姑娘一个大背摔,当初工作组那几个领导都吓傻了,差点绝了子嗣。 大学生他们不敢比,也比不起,基层初期只要敢想敢干,上升势头就跟穿天猴似的。 周瑶那一批大学生进步的都很快,现在基本上都是基层或者部门小科室的负责人了。 但要说上升的快,还得是她。 不过周瑶也付出了很多,至少厂里是没有人敢跟她处对象的,大姑娘混成了铁娘子。 栗海洋心思沉稳,猜测李学武不会在自己的任上这么提拔自己的亲妹妹。 不压着李雪再等一年,或者按次序提24级,那也得是景副主任强调和争取的结果。 现在就看李雪和景副主任的关系如何了,领导会不会为她说话。 当然了,就算被她二哥压了一年,或者按次序晋级,李雪也不着急,因为她今年才18。 高中毕业,十八岁,管委会副主任的秘书,她的前程不可限量,就像他栗海洋一样。 —— “谁的电话?”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正见王露在听电话,嗯嗯啊啊地不知道在应着什么。 “好了,徐总,秘书长回来了,我请他听电话,”王露回头见是李学武,捂着电话机汇报道:“是营城船舶的徐斯年徐总的电话。” “你们这改口都够快的啊。” 李学武接过电话还调侃了王露一句:“你婆婆的改口费没少给吧,就知道徐主任爱听这个。” 王露知道领导接了电话没有第一时间通话,而是跟她开了个玩笑,意思其实是为了提醒她不适合留在这,所以笑了笑就出去了。 别看她不谙世事,但那是以前了,最近可没少跟李雪虚心学习,懂了不少了。 办公室里,李学武掐着电话讲道:“喂,是徐总啊,我是李学武啊。” “哈哈哈——” 徐斯年早就在电话里笑开了,对面李学武调侃秘书的话他都听见了。 “人家小王这称呼我了,我也不好不答应啊,那不成了跟集团政策背道而驰了嘛。” 他玩笑着问道:“您说呢,秘书长?” “我说啊,我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微笑着说道:“我还说营城的海是无风不起浪,我要说你徐总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哈哈哈哈,还是秘书长懂我啊!” 徐斯年的笑声都能震碎了李学武手里的电话机,就差跑他耳边大声喊叫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话筒拿的远了点,轻笑着问道:“我说的对不对啊,徐总经理,你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等不及要开饭了吧?” “你不用问,我都要跟你说啊,别着急,好饭不怕晚,这口热乎饭我一定让你吃着。” 他借着靠在椅子上的劲迭起右腿,在电话里讲道:“这一次的合作谈判是多方位、多层面、多项目、多框架的综合型行动,急不得,也马虎不得,你得给高副主任时间啊。” “我跟你说啊,徐总,现在高副主任是热炕上的炮仗,不点火都着,你可别招惹她。” 听着徐斯年在电话里的解释和保证,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嗯,你知道就好啊,她在津门要同中润谈、同五丰行谈、同圣塔雅集团谈,还要同东城信用社、工会和东方时代等资本谈,一个头两个大,绝对不想听你啰嗦。” “那我就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徐斯年笑呵呵地在电话里引述了他去营城船舶上任前,李学武在给他送行时讲的那句话,“不问前程,那我给您汇报个喜讯吧。” “咱们厂自主研发的2代载货快艇基本定型,行驶速度和载重能力都超过了巡逻艇。” 他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问道:“我给您打电话的另一个目的是想请您给新货艇命名啊。” “怎么想起让我命名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眼桌上的文件,逗笑道:“这事李主任最在行了,该不会是怕李主任瞧不上,这才送到我这边的吧?” “哈哈哈,好好好,可以,你徐总说什么都可以,”他拿着电话想了有两秒钟不到,便立即给出了答案:“那就皮皮虾号吧——” “啥玩意?你再说一遍。”徐斯年在电话的另一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皮皮虾号?” “喂喂——喂——”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就知道李学武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可他还是喂了两声。 不喂别的,他就是没确定李学武说的到底是不是皮皮虾号,这玩意儿不是虾爬子吗? 特么的,谁家好船叫这破名字啊。 —— 五月九号,李学武陪同李怀德、薛直夫两人参加了位于丰台的新京一轧钢厂的选址奠基仪式。 奠基活动没有后世那么的样多,更没有一人一把扎着大红的铁锹扔两锹土走形式。 这年月虽然形式走的更厉害,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强调务实的。 比如前两天报纸上宣传的那份指示,今天落在手里的名单就没有工业系统。 可能上面也考虑了,第二产业作为经济的支柱,不宜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 在没有市场化经济的前提下,保工业、保生产其实就是在保市场、保供销、保经济。 所以工业系统果然如李学武所料,并不在此次的指示行动范围之内。 这让李怀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也让京城工业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着急上马新京一轧钢厂,除了红星厂催促他们提前做建厂准备以外,就是造一个余量出来,给这样的突发情况做缓冲。 工业更像是蓄洪池,至少对行政和财政的作用是这样的,李学武非常的理解。 所以新京一厂更像是在红星厂的催促下,京城工业谢天谢地的自夸声中破土动工了。 “亮马河工业区的基建工程差不多了,重工机械除了部分调往营城和钢城参与工程施工以外,剩下的都会来这边。” 李怀德由京城工业负责人赵富春陪同站在了工地边上,指着不远处的施工现场说道:“红星建筑会持续上马新的工程机械,亮马河工业区陆陆续续完工的建筑队也会来这边。” “工期是一年零五个月吧?” 他回头看了薛直夫一眼,见他点头,便继续对赵富春说道:“以咱们厂建筑公司的发展势头,工期缩短是一定的,绝对能赶上轧钢厂的拆迁。” 李学武其实想提醒老李来着,这是奠基仪式,别特么瞎立flag,这玩意可特么邪性了。 但谁让老李是天选之子呢,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阻止他装哔,耶稣来了也不好使。 (本章完) 第1290章 游刃有余 第1290章 游刃有余 张建国的案子还是办了。 在段又亭跟了这个案子几个月没有动静之后,分局副局长郑富华决定换帅。 换谁上,问题摆在了分局领导的案头上。 为什么说换谁上是个问题呢,难道堂堂东城分局人手紧张到如此程度,连适合主持办案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虽然说案子等于成绩,但也得分是什么样的案子。 一般来说命案是侦办成本最低的,经常作案的读者都知道,没有计划的命案多是三天之内就能侦破,无名抛尸案多了说也就是一周。 超过一周的,不是有计划、有预谋,那就是老天都不收他,给凶手逃跑的机会。 什么样的案子侦办成本最高? 人数多的,非常多的,或者牵扯到的层面、区域等等复杂程度特别高的那种案子。 这样的案子很难吗? 其实不是的,难的不是侦办的技术,而是范围,办案不是抓人,抓人是结果。 最难的是把犯罪嫌疑人牵扯到的所有罪证收集齐全,交给检方起诉。 以张建国为例,这小子满京城的跑,想要搜集关于他的罪证,就得把跟他接触的,他所造成的犯罪事实找到,确定他是抓捕对象。 当然了,这个时候也没那么严谨,只要主观上能认定张建国有问题,那就可以先抓。 抓了再审,审出来再查嘛。 虽然程序上错了,可这个时候真少有人追究这个,毕竟维护治安没有错。 但抓捕张建国比搜集他的罪证还麻烦,还要困难,想靠这个案子翻身的段又亭就遇到了两头堵的麻烦。 大张旗鼓的搜捕张建国不现实,因为张建国所犯问题的针对性强,社会危害性小。 就是他想这么干,郑富华也不会批给他。 大范围的搜捕不现实,定点侦破和抓捕行不行啊? 答案是也不行,因为京城顽主多在胡同这样的密集区,谁也不知道他晚上在谁家休息。 两百多万人口的京城,想要抓一个张建国如大海捞针一般。 所以段又亭身没翻过来,倒吃了一嘴屎。 段又亭拿不下这个案子,其他人就拿不下来嘛,东城分局没有人了吗? 也不是,这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有能耐的看不上,没能耐的不敢拿。 现在上面重视顽主圈子和老乒圈子闹出来的影响了,尤其是老乒圈子里多多少少还牵扯着小崽子的问题,上面可能在想办法处理他们呢,要分局这边压一压,试试水。 以前没有压力的时候都没人愿意上呢,现在有压力没头绪,更没有人愿意上了。 但案子既然已经被重视起来了,高震和郑富华又不能不选兵调将。 重视是重视了,但还是不能扩大范围,扩大影响,也就是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你要说冲锋陷阵有人不怕牺牲,但大海捞针谁愿意被同事嘲笑啊。 有人问了,重视了就得办?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哪个江湖大佬不是被重视了才被办的。 你看看后世那些通报,有哪个江湖大佬的犯罪事实是被抓前一个月做下的事。 长了得有二十年,短的也有六、七年,二十年还被抓的只能说不长脑子,不用金盆洗手洗二十年也洗白了,张建国这个也不短了。 这两年他的所做作为都在各地派处所和治安大队这边记着呢,现在分局要算总账。 这些处理的、没处理的,是他的、不是他的案子归了包堆儿都算在他身上了。 抓了他一个,成全千万家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提起了一句,以前交道口的治安环境就很好嘛。 大家心领神会,纷纷称赞起了姬毓秀同志担任交道口派处所时的治安稳定成绩。 沈放做出的成绩他们不提,因为沈放现在不是分局的人了,提他还干什么。 再说了,交道口的稳定跟沈放有个毛的关系,以前他当所长的时候不也那个屌样。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这个案子应该交给专案组的姬毓秀同志来负责。 推姬毓秀上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算这个案子办不好,那也是年轻人毛手毛脚。 毕竟她还年轻嘛,底子也厚,掉下来也能爬的起来,所以用她是最合适的。 真把这个案子办下来了,那该论功行赏,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所以在郑富华没有开口反对的情况下,这个案子就从段又亭的手里转给了姬毓秀。 要不怎么说有朝里有人好做官,不讲裙带关系,只说关系修养,姬毓秀也比别人强。 她按照领导的要求接了案子,但又提出段又亭同志对这个案子的掌握和了解程度很高,主动申请调段又亭进了她的办案组。 领导要用她,那自然是要给她面子的,同时也在心里夸她会做人,又安抚了段又亭。 而姬毓秀一接手专案组,立即就转变了办案的方向,整理了专案组手里现有的罪证,先抓那些张建国身边的小喽啰。 上次受伤自首的李奎勇不是重出江湖了嘛,第一个就逮他,这小子现在算罪加一等。 顽主圈子里现在就属他的风头最盛,什么“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吹大了吧。 要不是当初姬毓秀放他一马,他现在就是个瘸子。 不仅仅是李奎勇,段又亭收集到的名单上,包括东华门姚远,砖头会李占元,棒子队高建兵、东四李思达,达志桥王大海都要抓。 剪除羽翼,逼其现身。 定点抓捕的同时,组织街道治安力量,对相关人员家属和街坊邻居做工作。 别觉得这个时候的街道是后世那样,一问三不知,这时候的街道大妈连你奶奶叫啥她都知道,还能不知道你这个龟孙儿那点事? 挖掘不良根基,挤压顽主的生存空间。 打击犯罪是一方面,消除滋生罪恶的土壤也是一方面,双管齐下,不留后患。 现在张建国就算是不想现身都不行了,这边缩小了他的活动范围,还抓他的小兄弟。 而那些老乒们也没打算就放过了他,同样对他的行踪开始了侦查。 你看分局抓张建国找不见,那些老乒们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可能碰的见。 现在的四九城风平浪静之下,针对张建国由姬毓秀出手布下了一张大网。 就算不抓住他,也要困死他。 —— “你到底给他打没打电话啊?”沈建兵皱着眉头撒么了一圈,也没见着来接站的人,回头对爱人李娟抱怨道:“这就是你的亲戚?” “别胡说八道了——” 李娟的心里也怪难受的,明明早就给大伯家二弟打了电话的,也说了会来接站。 “我打电话了啊,他说会来接……” “是吉城来的李娟同志吗?” 就在李娟和沈建兵两人站在出站口四处踅摸的时候,从出站口里面跑出来一年轻人。 “您是——”李娟犹豫着打量了这位,试探着问道:“我是李娟,您刚刚是叫我吗?” “哎呦,可算是找见您了。” 来人见李娟点头确认,松了一大口气,笑着伸出手要接她手里的行李,却被她谨慎地躲了过去。 “同志,我不认识你吧”。 “哎呦,怨我怨我——” 年轻人一拍脑门,松开了李娟手里行李的带子,从兜里掏出工作证递给了李娟,说道:“我是李学武李秘书长的司机,我叫聂小光,是秘书长委托我来接您的。” “真的假的,我弟弟怎么没来?” 李娟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对方手里的证件,皱眉打量了年轻人的容貌与证件照做对比。 一旁的沈建兵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还能看不出这是专程来接他们的? “行了行了,既然对上了,那就赶紧的吧,”他呲哒了爱人一句,随后对聂小光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志,我爱人疑心重。” “没关系,您是沈同志吧。” 聂小光点点头,接了李娟手里的行李,示意了站台不远处的停车场说道:“这边不让停车,咱们先去停车场好了。” 他的话多,头前走着,嘴里介绍道:“秘书长今天有几个会议要开,特意嘱托我们来接站,我还想着你们远道而来行李多,找关系去了站台接你们,没想到走了个对脸没看见。” “你认识我们?” 李娟打量了聂小光一眼,她可没印象这人在弟弟身边出现过。 聂小光终于理解沈建兵所说他爱人疑心重是咋回事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正写着李娟两个大字。 只要眼睛不瞎,出站都能看得见,只是他举着的时候两人没看见,就这么错过了。 “不好意思啊,聂同志。” 沈建兵瞥了爱人一眼,给聂小光点点头说道:“她就在火车上工作,养成职业病了。” “没关系,是我想岔了。” 聂小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多看了领导的叔辈姐姐一眼,心里怪怪的。 怪什么?怪领导的这位姐姐也太囊了。 要以李家的条件,当姐姐的都能这么囊,那这位姐夫的家世和身份得是多牛哔啊。 但看这位姐夫的气质……不像是很牛哔啊。 难道就像韩哥说的那样,牛哔的人都低调? 聂小光心里嘀咕,可脸上不显,嘴里更是不能乱问,这是当司机的大忌。 嗯,现学现卖,这都是韩哥教给他的。 今天一起来接站的还有韩哥,他的驾驶技术还在打磨,每次出特别任务的时候韩哥还是会叫上他,教给他一些特殊情况的处理方法。 比如这一次接人,接的是领导的亲戚,应该怎么处理,怎么应对,今天也算是对他的考验和实习了。 目前看来效果还挺好的。 —— “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韩建昆见三人过来便从车上下来了,盯了聂小光一眼,主动过来接了行李。 聂小光嘿嘿笑着解释道:“是我马虎了,接到站台上去了。” “不怪他,是我们没看见。” 沈建兵看不出这位开车的是什么身份,客气着让了行李,由着对方拎去了后备厢。 他趁着这个时间偷偷打量了一眼来接他们的汽车。 伏尔加m24他当然认识,只是他们单位领导也坐不起这个的,而那位聂小光既然说了是李娟弟弟的司机,那这台进口车应该就是李娟弟弟的办公用车了。 好家伙,他只听李娟说她弟弟在京工作,也是个不小的干部,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小”。 京城干工作的情况他知道啊,这地方就干部多,二十出头能有多“不小”啊。 现在看来是李娟含糊了,他也含糊了。 能乘用进口伏尔加高级轿车,还被称为秘书长,司机都配两个……两个司机? 坐上汽车后座的沈建兵想到这里不由得眼睛睁大了一瞬间,从他这个角度正能看见右前方副驾驶座位上那位没做介绍的年轻人腰上有枪。 靠!这位不是司机,这是警卫员啊! 那李娟弟弟到底是个什么级别啊,别不是…… 因为不是李学武用车,聂小光也拿到驾驶证了,韩建昆便把驾驶位让给了他练手。 路上已经指点他一道了,哪里该减速,哪里该加速,哪里不能停,哪里可以停…… 现在车上有领导亲戚在,当然不能做指导,否则人家会以为聂小光不专业呢。 只是韩建昆沉默寡言的性子,聂小光开车的时候也不敢说话,车后座那小两口正惊讶于车里的豪华,和车外的繁华,竟也安静下来。 从火车站到海运仓别墅,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汽车拐进了街道,进了胡同口。 “这的房子可真漂亮。” 李娟打量了一眼汽车沿途经过的洋房小院,安静的街道和林立规整的道行树。 这里生活静谧,交通方便,互通外车水马龙,商业气息浓重,进了胡同又是另外一个世界,路上行人稀少,街道整洁干净…… 当汽车停在了十字路口街角上的一号别墅门前时,李娟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弟弟家。 她还是两年前来过那么一回,弟弟李学武结婚,她跟着母亲乘车来这边看看新家。 当时急匆匆的,人又多,只待了那么一会儿,应付说话都应付不过来,对这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记忆,现在看见大门她倒是想起来了。 样式别致典雅的院围墙,设计独特的别墅洋房,从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便在心里羡慕了,真羡慕弟弟能在京城工作,还能有这么好的居住环境。 “您是李娟同志吧,”听见汽车声音,来给开大门的秦京茹迎了出来,微笑着招呼道:“领导给家里打电话了,让我准备好了房间。” “领导说他白天回不来,小宁姐今天有几台手术中午也回不来,他请我安排你们休息,说是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饭。” “学武太客气了,谢谢你啊——” 李娟知道弟弟家是请了保姆的,这会儿做介绍的应该就是了,她倒是没怎么在意。 见大门开着,便走了进去,由着身后的司机帮忙拿行李,她的目光都被眼前收拾的很好的洋房小院吸引了,这里竟然种了小菜园子。 “我来吧,你先进屋吧。” 韩建昆很怕媳妇儿累着,没让她帮忙拿行李,这一幕却是被沈建兵看了个正着。 他眉毛动了动,很谨慎地没有说什么,只由着司机和警卫员把他们的行李拎进了洋楼。 “中午简单吃一点就行了。” 李娟进屋后在秦京茹的示意下换了拖鞋,走进客厅一边打量着屋里摆设,一边交代道:“小秦啊,我们坐了一宿的火车,想先睡一觉,缓缓精神头。” “好,没问题,饭菜这就好,”秦京茹没在意对方的称呼和语气,推开了一楼靠门厅这边的房间门说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一楼啊——”刚准备上楼的李娟一皱眉,抬眼看了楼上说道:“一楼会吵吧,我记得二楼也是有客房来着——”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神还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秦京茹,好像是怀疑她故意怠慢了她似的。 秦京茹也听出她话里的味道不对了,赶紧解释道:“楼上那间客房已经改成李姝和李宁姐弟俩居住的儿童房了,如果这间你们觉得不合适,那钢琴这边还有一间客房要不要换一下?” 刚把行李放好准备离开的韩建昆微微一皱眉,打量了李娟和沈建兵两口子一眼。 领导的亲戚他知道,就是不知道领导还有这么挑理的亲戚。 老家来亲戚也应该住去四合院那边,大院里正有限制的房子,怎么挤到这边来了。 按理来说既然是来做客的,客随主便,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来挑理的呢? 靠近钢琴那间平日里空闲着,以前是秦京茹住来着,有时候李学武不回家秦京茹也在这边留宿,所以房间里还有秦京茹的个人物品。 他当然一次都没有在这边住过,可觉得有点不合适了,那边客房挨着厕所呢。 “算了算了,就住这间吧。” 李娟也看出那间客房挨着厕所了,又是不着前院阳光的,对比之下选择了门口这间。 只是从语气和态度上看起来,怎么都是不高兴的,像是被怠慢了一样。 沈建兵一直没怎么说话,从两人手里取了行李便拎去了里屋,再没有出来。 聂小光诧异地看了韩建昆一眼,也觉得不大对头。 “那您先休息,我们就回去上班了,”韩建昆到底是成熟稳重的,同李娟点点头说道:“我们会给领导说您安全到家了的,再见。” “嗯嗯——”李娟也没在意他们,只应了一声,打着哈欠地便往房间里去了。 韩建昆给媳妇儿去了一个注意点的眼神,这便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出了门。 —— 聂小光当然是不忿的,一等上了汽车,这才扁了扁嘴抱怨道:“接站送家的,没有功劳,也有拎行李的苦劳吧。” “不给递根烟,出门走了连一句谢谢都没落下,这领导的亲戚也太不会做人了。” “哪儿那么多屁话——” 韩建昆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就那么馋烟抽啊,还是缺人说谢谢啊?” “领导没亏着你就行了呗,消停开车。” 师父说话了,聂小光当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嘴角撇的跟瓢似的,明显不高兴了。 这领导的素质高,不代表领导亲戚的素质也高,韩建昆倒也不至于说不高兴,只是…… 只是这一对儿吉城来的亲戚明显看着有点不着调,可别给领导惹什么麻烦啊。 他也担心秦京茹一个人在家还带着孩子,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他们。 其实韩建昆不知道,他们刚走没多一会儿,在家的秦京茹就差点气了个半死。 既然客人都说了吃简单点,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就这么做了。 说简单,可还是照顾着东北的口味煮了挂面,炸了鸡蛋酱,又准备了些小咸菜。 上车饺子下车面嘛,她实在忙不过来擀面条了,就着简单点大家都能吃了。 可等她去叫房间里一直没出来的两口子时,手还没沾门上呢,却听房间里面两个人正嘀咕她呢。 “你还说呢,大领导,家风多么严呢,呵呵——”沈建兵的声音传了出来,“刚刚下车的时候你都没看见,那个坐副驾驶的警卫员跟外面的那个小保姆眉来眼去的,嗤——” 似乎是一声不屑,或许是嘲讽,反正那笑声很刺耳,秦京茹站在门外都快气炸了。 可毕竟是领导的亲戚,远道而来,她现在又怀着身孕,就怕李学武不用了她。 所以要忍,忍着气回了厨房,看着费心费力一边照顾李宁,一边准备的饭菜,噎得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这两口子真不招人待见的,来家里不说给孩子带点什么吧,主动抱一抱总可以吧。 只一句坐了一宿车累了,进屋就没出来。 你说真累的不行了,进屋就睡着了也成了,两口子没羞没臊的拉了窗帘干啥呢。 这都不算,嘀咕人算什么事啊,真窝心。 秦京茹哄着李宁好一会儿,这才调理好了情绪,走到门口敲门叫了那两口子。 “呦,还给我们煮挂面了啊。” 李娟的这一声惊讶里没有惊喜,倒像是嫌弃,只因为她强调的是挂面,而不是面条。 “家里只有挂面了,等晚上领导回来,我跟我爱人说让他有空去买面粉去。” 秦京茹努力控制着情绪,抱着李宁示意了餐桌说道:“坐吧,哦,您别误会,我说的我爱人是刚刚送你们回来的那个个高的。” 她就是故意的,前一句故意混淆,在这引出她想说的话,好打这两口子一嘴巴。 沈建兵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刚刚的胡言乱语一定是叫人家听了去。 而李娟也是怪没脸的,嘴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得坐到餐桌边去自己盛了面条。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她哪里有脸面叫秦京茹撂下孩子去给她盛面条的。 秦京茹嘴里早准备好喷她的话也省下了,她但凡主动来接孩子亲近,让一句大家一起照顾孩子,一起吃个中午饭,这面条她都给他们盛出来了,现在?没吐唾沫都算好的了。 沈建兵和李娟闷头吃着面条,见秦京茹抱着孩子去了楼上,对视一眼,也不敢问,也不敢说,脸红的跟鸡蛋酱似的。 —— “怎么了这是?” 李学武下班前给招待所打了个电话,特意要了几个好菜。 秦京茹怀孕三个月了,身子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略懂一点医术保养知识的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容易出问题,所以没叫她累着。 准备家里平常饭菜没有问题,但来人多做几个大菜总是会辛苦吃力。 这不是他媳妇,可是韩建昆的媳妇。 谁的媳妇谁心疼,他总不能叫为他服务的两口子出力又寒心吧。 之所以没另找人帮忙,还用着秦京茹,就怕她多心。 两年多的相处下来,说没有亲情也有感情了,他和顾宁又不是冷血动物。 李姝和李宁就是她给带大的,秦京茹就怕自己怀孕了影响了这份工作。 这叫啥工作啊,也就是她当个宝似的,李学武也就顺了她的心意,只当是照顾她情绪。 早饭和晚饭有韩建昆两口子一起吃,他也早就习惯了,秦京茹在他这还能补补营养。 只是他好心想着,还给家里打了电话,不用她准备晚饭,只焖一锅米饭就成,咋下了车却见来开大门的秦京茹一脸的坳头呢。 “没事,跟我生气呢领导。” 从车里拎着一大摞饭盒过来的韩建昆忙给媳妇儿使了个眼色,把话头接了过去。 李学武又不是瞎子,打量了他一眼,又见秦京茹甩着身子回去了,这便也没多问。 还没等进屋呢,便听见门厅里传来了大姐李娟的声音:“二弟,好久不见了——” “呵呵呵——”李学武笑着上了台阶,招呼道:“好久不见,大姐,路上挺顺利吧。” “找了两张硬卧,睡了一道儿,”李娟抱着李宁和沈建兵走出门厅站在了门口迎着他招呼道:“我给你介绍,这是你姐夫沈建兵。” “你们还没见过的——” “姐夫你好,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李学武态度很亲近地握住了沈建兵伸出来的手,笑着说道:“别客气,来我这儿就是来自己家了。” “老听李娟念叨你,说她在京城有个好弟弟,我跟她说要来京城玩,她非要麻烦你。” 沈建兵握着李学武的手晃了晃,笑着说道:“这又是车接,又是住家里的,给我整的老不好意思了。” “这不是说外道话了嘛。”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他的手,抬手示意了屋里说道:“别在门口站着,咱们屋里说话。” “你们来京城不给我打电话,那我才要不高兴呢,都是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 “还是我弟弟讲究——” 李娟笑着看了沈建兵一眼,示意了刚刚司机拎着进去的饭盒,眼里全是骄傲。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却是没卸腰上的枪。 平日里放在门口没什么,今天家里来客人不方便,准备上楼后存起来。 带着李娟两口子进了客厅,他同接了韩建昆手里饭盒的秦京茹问道:“京茹,你小宁姐还没回来呢吧?” “没呢,说是有手术,得晚点。” 秦京茹的声音从餐厅里传了出来,“她说让咱们先吃,不用等着她。” “不差这一会儿的,我们都还不饿呢。”李娟被爱人捅咕了一下,立马反应了过来,主动招呼道:“中午小秦帮我们煮了挂面的。” “呵呵——”李学武耳朵一动,好像猜到了什么,却也是没说出来,而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在沙发上坐,“她们医院最近很忙。” “能理解,医生都这样。” 李娟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边逗着李宁,一边很是大度地说道:“你二叔总跟我们念叨咱爷那时候多么不顾家,救死扶伤嘛。” 这话说的李学武耳朵又是一动。 不过想着去营城时大姐对自己的好,以及小时候仅有那几次见面时她对自己的照顾和关爱,他也就没在意这些个歧义。 “家里都挺好的吧?”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和姐夫,问道:“你们结婚都没给我来哥信儿,这有点不对啊。” “我可是跟我二叔抱怨了,他不拿我当侄子,您也不拿我当亲弟弟啊。” “哪儿啊,也是赶上了。” 李娟低着头看了小李宁,说道:“那时候单位里闹的凶,我们俩都不敢热闹。” “你也知道现在这人啊,最是见不得人好,尤其是你姐夫在单位里还管点事儿。” “跟小弟说这些干啥。” 沈建兵瞅了她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跟你姐商量了,反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闹一通也没那个必要。” “跟我丈人和丈母娘那儿我们也汇报了,征得了他们的同意,小弟你别多心嗷。” “呵呵,这有啥,都理解。” 李学武轻笑着拿起烟给他让了,见他摆手拒绝便也就放在了茶几上。 “我结婚早一点,要是赶上现在,我也不敢大操大办,您和我姐考虑的很周全。” “就是你二婶儿不满意。”李娟见李宁不在自己身上待了,便放了他去地上玩,嘴里叹了口气说道:“说这些年随出去那么多礼钱,赶上事情了却收不回来,人家再有事还得继续随着,毕竟小弟还在这呢。” 她说的不是李学武,而是她的亲弟弟李学力,早在李学武回来的那年就在林业上班了。 “哪都一样,多宽心。” 李学武劝了她道:“没收礼,不也没惹那么多闲麻烦,这个时候不都说平安是福嘛。” “呵呵呵——就你会说。” 李娟笑着看了他,道:“你二叔都说你进步飞快,现在他见了你都要叫领导了。” “那他怎么不来京城呢。”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他要是来了京城,我非逼着他叫声领导听听不可。” “他?他可舍不得他那一亩三分地儿。” 李娟笑着介绍道:“你二叔现在颇受他们领导重用,林业的经济工作都归了他协调。” “是嘛,这不进步了嘛。” 李学武点头说道:“上次去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嘴,现在还在办公室工作吗?” “不,现在去业务处了,”李娟颇为骄傲地说道:“要不怎么能这么忙呢。” “甭说是我了,就算是我妈想见他都得提前打申请报告呢,呵呵呵——” “呵呵——太夸张了,”李学武也是好笑出声,看向了斜对面的大姐夫问道:“姐夫呢?跟你是在一个单位吗?” “嗯,我在乘务,他在机务,”李娟脸上的骄傲消失,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只是她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沈建兵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领导,吃饭了——” 正巧,这个时候秦京茹从餐厅门口喊他们吃饭,算是化解了这一瞬间的尴尬。 “来,尝尝我们厂大厨的手艺,”李学武笑着招呼了两人一起,“现在这馆子你们也都知道啥样,去外面吃真不如在家里消停的。” 他进了餐厅,点了酒柜方向示意了韩建昆拿酒,嘴里则说道:“喝点儿酒,大姐夫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你随意,我今天陪陪你。” “你可别跟他喝,他海量。”李娟知道李学武的酒量,扯了沈建兵一下,笑着给弟弟说到:“等等弟妹吧,又不差这一会儿了。” “你不了解你弟妹,她说不用等就是不用等,可实在个人了。” 李学武扯了椅子,示意了大姐两人就座,同时点了韩建昆一起坐。 “今天都没外人,韩建昆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这是跟我了多年的好战友,现在是我们单位的副科级干部。” 他示意了正在倒酒的韩建昆,又看向了端菜出来的秦京茹介绍道:“这是韩建昆的媳妇儿,也是‘妇科级’,孕妇的妇,呵呵——” “咱们大院的,来给我帮忙的小妹妹。” “呵呵——下午见过了。” 听李学武的介绍,李娟和沈建兵对视了一眼,下午的尴尬又从心头涌现起来了。 他们在房间里嘀咕的,瞧不起的警卫竟然比他们的职级都要高,这可真是尴尬死了。 李宁追着他的腿要抱抱,他也就抱起了儿子放进了餐椅里。 “酒的度数不高,咱们今天吃好喝好,我给大姐大姐夫接风洗尘,也祝你们在京城这几天玩的开心愉快。” “小弟都这么说了,那我不能客气了,”沈建兵笑着接话道:“我酒量很一般,喝不到的就点到为止了啊。” “别客气,建昆你也坐。” 李学武坐下后摆了摆手,三言两句之间算是化解了他没理解也不想了解的矛盾。 刚刚他有听见秦京茹在厨房这边同韩建昆说了什么,是看刚刚桌上的碗筷就知道了,一定是告诉韩建昆不许吃饭,晚上回家去吃。 现在他说完了,秦京茹给韩建昆找了碗筷,也算是认可了他的调节。 李学武不想问是谁的错,李娟两口子大老远的从吉城扑奔他来了,打算在京城玩几天,就算是有错,也得看着二叔的面子维持过去。 秦京茹两口子不用说了,这么长时间脾气早就摸透了,要有错早就错了。 这家里不能整成了法庭,那不一点情分都不留了嘛,再说法庭上也有情分呢。 他给韩建昆两口子撑了腰,又给大姐和大姐夫留了面子,一桌上喝顿酒事儿就过去了。 饭桌上大姐李娟没再说些刻薄的话,表现的很是亲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李学武也很照顾她的情绪,既不落下同大姐夫的聊天,也没落下她的回忆话题。 现场看起来是两个人说的多,实际上连坐在一边照顾李宁吃饭秦京茹都能看得出来,话题一直都是李学武在主导和引导他们的。 聊了吉城的风土,说了各自家庭的现状,又逗了逗李宁,听他咿咿呀呀地说童言无忌。 饭后李学武陪着两人在客厅说了会闲话,便借着酒劲往楼上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再下来的时候顾宁已经回来了,大姐和大姐夫有些尴尬地坐着,跟她聊不上话。 “介绍过了吗?”李学武笑着说道:“吉城二叔家的李娟大姐,这是大姐夫沈建兵。” “已经见过了,”大姐李娟有些紧张地笑了笑,示意了顾宁的方向说道:“见过了。” “呵呵,别介意啊,小宁性格就这样,其实她待人可好了,”李学武走到顾宁身边坐了下来,笑着介绍道:“就是看起来严肃。” “哪里严肃了,多好的性格啊——”李娟笑着说道:“我就挺喜欢小宁这样的,上次从京城回去,我妈一路上都说着羡慕的话。” “要是你能文静点多好啊——”她绘声绘色地学着她母亲的话,逗得自己都笑了出来。 顾宁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没见矜持,也没见客气,她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当然了,跟李学武生活了这么久,应付亲戚之间的来往还是不费力气的。 甚至还游刃有余呢——当然了,这是她自己认为的。 而笑了一半没下文的李娟只觉得这弟妹的气质有点压人,让她不自觉的紧张。 弟弟是怎么看出这冰美人性格好的? (本章完) 第1291章 真是个好项目 第1291章 真是个好项目 大姐和大姐夫两口子只说是来京城玩的,李学武也只当他们是来旅游的。 所以选择了盛情款待之后,便由着他们在家里住了下来,没再管他们怎么玩。 他和顾宁的工作都很忙,就算是周末,也不一定有时间抽出空来陪他们。 先不说他自己,顾宁现在是单位重点培养对象,除了日常要跟着大主任上手术以外,她自己也有独立的手术安排,几乎每天都有。 她结婚了,也生孩子了,就自动成了专心修习医术心无旁骛的可培养苗子了。 大手术带着她上,小手术她自己上,实践的机会和经验哐哐喂都不算,理论知识也一点都不能落下,类似于研究生的培训班从去年开始安排她上,到了今年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李宁一岁多了,辅食和牛奶早就替换了大半的母乳,顾宁也只在家的时候喂喂他。 五四青年节那天李学武组织全家出去玩,一方面是家里人团聚乐呵,另一方面也是想让顾宁放松心情,她有点过于辛苦了。 白天忙一天都可以了,晚上下班回到家还要啃大部头医学著作,笔记都记了一大摞。 以前是李学武专心刻苦,灯能亮到半夜,现在经常是李学武提醒她注意休息。 顾宁是有这个劲头的,只要安静下心来,从晚饭后就能看书看到夜里十一二点钟。 李姝在奶奶家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李宁都快要有这方面的安排倾向了。 只等秦京茹的月份再大一点,只等李宁的月份再大一点,这个家必须得找个临时工了。 要度过秦京茹怀孕生孩子,李宁断奶,李姝上幼儿园的这段时间家里就轻松很多了。 顾宁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和意愿,李学武也没想着逼迫他,家里确实没有皇位要继承。 有中医医术传承,李宁和李姝两个都不一定愿意学这个,就甭惦记第三个孩子传承了。 顾宁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跟李娟两口子说不到一块去,天生的带着隔阂。 李学武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大姐李娟跟三年前见面时相比变了很多,换了一个人似的。 无论是性情还是话语上的伶俐风格,都变得更……说不上来的变化。 是不是姑娘一结婚性情就会发生改变,组建了家庭,有了爱人和新生活、新环境。 李学武能感觉得出来大姐性情里有了自私和刁钻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挫折造成的,本来她是一个很爽朗的性格。 不过他是当弟弟的,万万没有教姐姐怎么做人做事的道理,况且还有大姐夫在这呢。 李娟是李家三代里的长姐,他必须保持应有的尊重,对大姐夫也是一样。 尤其是他现在的职级高了,家族亲戚会很在意这方面的感受,不能刻意地说教。 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有可能是三年,也有可能是一瞬间,未来大姐还会变。 既然是出来玩的,那就开开心心的玩,他这个做弟弟的就负责好接待工作,闲话少说。 当然了,接待和招待都没有问题,包括衣食住行上的安排,但陪着他们玩就不可能了。 厂里一大摊子事,俱乐部每周都有工作,更不要说私人关系和组织关系的维持了。 李学武的周末是出了名的比工作日还忙,在接风洗尘的酒桌上他也给大姐和大姐夫交代清楚了,去哪玩都可以,他没有时间陪。 吃饭和住宿喜欢这里就住在这里,想去大院陪陪老太太,后院就房子。 出行喜欢漫游,家里有自行车,想去远途的景观可以安排车,剩下的全看他们自己。 作为叔伯弟弟,李学武如此安排,就算是远在吉城的二叔、二婶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他也想了,大姐、大姐夫两口子出来玩又能玩几天,这个年代的假期很少,也不好请假,充其量也就能玩个三五天,长了就一周。 当然了,你说长假也有十几天的,但那得是十几年工龄的老工人的,休疗养假。 疗养假一周为基础,随工龄增长而增加,具体的增加比例各地区和系统有细微差别。 李学武给秦京茹交代的是按一周的量准备,包括柴米油盐,伙食日常,别短了少了,因为生活上这点事闹别扭不值当怄这个气的。 早晨李学武上班时给秦京茹说这些话,秦京茹确实听进去了,再加上昨晚回家后韩建昆的开导和安慰,她也就不生这个气了。 她也是给李学武讲了心里的委屈和愧疚,因为怀孕了不能干家务重活,对不起家里。 李学武还能说她什么,孕妇都是有些敏感的,激素紊乱,内分泌失常,有情绪很正常。 他给秦京茹说了,李宁能带就带,真辛苦就跟他姐姐一样,往大院那边送。 反正也会走了,也会玩了,跟着小姐姐和李唐哥哥一起玩,仨孩子一起还是个伴儿。 不放李宁的其实不是李学武,也不是顾宁,倒是亲手带大他的秦京茹。 顾宁一打上班之后就把孩子交给了婆婆和秦京茹,婆婆回家后都是秦京茹一个人带。 一年多了,从小看到大,第一次要开始做母亲的她,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小家伙。 秦京茹掉眼泪,韩建昆是不敢插话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只能站在车边上看着。 李学武看她这副模样,只能哄着说,这周白天先送他奶奶家,晚上他再接回来。 秦京茹看了眼院里,又看了看韩建昆,这才跟李学武应了。 在去厂里的路上,韩建昆主动跟李学武道了歉,李学武却摆手没叫他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本就跟他们两口子没什么关系,就算秦京茹孕期心理反应比较大,也是可以理解的,真就因为这点事听他道歉,这人心就白交了。 李学武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为偏见就把一个人看死,远了说于海棠,近了说周苗苗,这两朵奇葩要真较真他早掏枪了。 于海棠给他惹了多大的麻烦啊,可他也没什么报复行动,更没有针对于海棠做什么。 对周苗苗的监视举动,以及主动的行为,他充其量也就是勉为其难地开了一枪。 这一枪对他和周苗苗来说,说不定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他李学武的枪也不是谁想擦就能擦的。 —— “恭喜啊,李雪。” 彭晓力来委办办事,正巧在走廊里遇见了李雪,便笑着招呼道:“中午请客吗?” “请你个大头鬼!”李雪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今年进步的时候怎么没请客呢?” “我请了啊,是你说不去的——”彭晓力叫屈道:“我还特意来问你去不去的。” “你们一群男的,就我一个女的,我咋去啊,”李雪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不去不去,不请不请——” “怎么了这是?咋还急眼了呢?” 正巧,栗海洋捏着文件从领导办公室里出来,见着两人站在走廊里说笑,便也打了个招呼。 “栗科长好——” 彭晓力笑着应了,示意了李雪解释道:“正说着问李雪请不请客的事呢。” “你要请客吗?”栗海洋借着彭晓力的话看向了李雪,笑着说道:“记得叫上我啊。” “顺便讲一句啊,不许叫我科长,”他又点了点彭晓力,笑着说到:“不说一个科室里出去的,就你当副科长的时候我叫你了吗?” “嘿嘿嘿——”彭晓力嘿笑着说道:“这么叫你不是为了提醒你,你也得请客嘛。” 他本来是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但现在绝对是这个意思,因为栗海洋已经主动表现了。 要是以往,机关大秘,他们这样的小卡拉米基本上是凑不到一起玩的。 原因很简单,秘书的时间不归自己管,领导要是有事,他们就有事。 聚会?那也只能是领导们在聚会,他们得空凑在一起小聚一下,赶上了谁是谁。 而且还得看领导之间的关系好不好,有隔路的存在,这聚会就只剩下吃饭了。 当然了,就算领导之间关系好,秘书之间也没有处朋友交心的,领导翻脸的速度他们追不上,今天是哥们,明天是敌人的事太多了。 不过也有特殊的,比如像李雪这样的,虽然是领导的秘书,可有硬关系在上面。 栗海洋绝对不想得罪她,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冷漠了她,主动疏远了她。 其实吧,给李主任当秘书,他也如履薄冰,跟同事们相处还得顾忌着领导的心思。 而其他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跟他相处的时候说的都是恭维拍马屁的话,有什么用。 所以渐渐地,他也不接触同龄人的私交圈子了,没有同级别、同类型的人,便落下一个孤傲难相处的名声,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 而现在彭晓力也好,李雪也罢,甚至是秘书界的反骨刺客顾城,都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这些人完全有能力跟他平起平坐,能扯一个圈子了。 彭晓力当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称呼栗科长就是一种试探,他们秘书的心眼子都多着呢。 既然栗海洋用玩笑的语气说了不许叫科长,主动拉近关系,他就不能表现的孤傲了。 所以顺势一个玩笑,把李雪扯了进来,用请客这种稍显含蓄的形式表达了圈子的意愿。 栗海洋不仅仅纠正了他的称呼,还点了李雪请客了不能忘了他,不就是一种表示嘛。 说他对李雪的重视很简单,那栗海洋凭什么对彭晓力重视啊? 也简单,李学武从担任领导干部以后一共就培养了这么几个正式的“门徒”。 许宁是第一个跟着李学武起来的,现在边疆办事处担任科长。 韩雅婷是第二个跟着李学武的,现在国际饭店担任总经理,正科级。 魏同、韩战等人,包括后来的周瑶,现在都担任着各单位的保卫部门负责人。 培养力度最大,基本功最扎实的当属李学武的第一任秘书沙器之,岁数比李学武还大,现任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国际事业部主任。 从李怀德那里得到的消息,三十岁的沙器之也是即将成立的贸易总公司副总,副处级。 只看李学武培养出来的这些正式门徒有多能打,再看受他的人格魅力吸引,围聚在他身边的人又有多少,进步的又有多少。 作为跟随李学武时间更久的秘书,沙器之的继任者彭晓力,现在已经是保卫组综合办的副主任,受三支代表也是保卫组内定组长王小琴的信任,未来在机关里绝对是一个人物。 什么叫嫡系,许宁、周瑶、沙器之、彭晓力这样出身微末,经李学武点拨培养的就叫嫡系,李学武成长的这么快,嫡系也进步的快。 机关里有传言说李学武厌恶了彭晓力,把他留在了保卫组都没有带走。 栗海洋听见这些话只忍不住笑出声来,得是多么没见识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但凡长点脑子的都能看得出来,李学武到委办主任的岗位上是过渡,实际上是等着接董副主任的岗,在秘书长的位置上同其他厂领导打和缓和,也算是垫了半步走。 至多一年,董副主任回京,李学武便会以秘书长的身份调往钢城,那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这条真龙必定要在辽东工业大展拳脚,这期间还会从秘书长的身份向上进步。 而作为秘书彭晓力就会很尴尬,两年时间已经历练和学习的差不多了,再跟一年也没多个啥,反倒是保卫组王小琴到来后的机遇。 彭晓力只要不想跟着李学武去辽东,就得提前谋划好要去哪。 李学武当然有能力,也有办法给他安排到任何部门的副科级岗位上。 但是,在基层成长的过程中,恰恰需要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岗位,这样才能干出成绩。 副科升正科,三年下不来,人就废了。 人能有几个三年啊,彭晓力的选择在栗海洋看来绝对是李学武给铺的路,最正确的。 舍弃了秘书长的秘书身份,给初来乍到的王小琴牵马坠凳,本身身份就很特殊,能力也很强,背景也很深厚的王小琴能亏待了他? 现在是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栗海洋敢说集团化进程的推进过程中,无论保卫组怎么变化,彭晓力用不了两年,绝对是综合办主任。 别小看了下级科室的主任岗位,跟他这个领导身边的委办科室副主任、主任在职级和待遇上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有着李学武的培养和关照,彭晓力还比他提前了一个月升副科呢。 一个是上级科室,一个是下级科室,差别只在职权和职责上,跟负责人本人没关系。 他们这样秘书出身的人最要紧的不是在哪,而是跟的人有没有水平和发展。 当初谁特么敢说李学武能进步的这么快啊,更没人敢想办公室里的坏小子彭晓力也有当副科长的一天,这都是机缘。 在哪都是干,要干得出成绩,还要能给领导看,李学武能提拔人,王小琴也一样能提。 从这个月开始,作为三支代表身份的王小琴就已经能参与厂办公会议了。 注意了,不是以保卫部门负责人的身份,是以卫三团派驻的三支代表身份。 在这个身份当中,王小琴可以对厂里做出的任何包括人事、财务、业务等工作提出质疑和意见,就算是李怀德也得认真考虑和解释。 所以,李学武没有放弃自己的门徒,而是给了彭晓力更广阔的空间。 彭晓力也不是堕落了,而是换了个赛道,从秘书的身份向部门负责人的身份转变了。 这恰恰是栗海洋所羡慕的,李主任就很少给他这样的机会,他都怕一两年后彭晓力升正科了,他还是个委办的副科。 当然了,这也是不可能的,在李主任手底下做事,职级上不会亏了他。 但是,如果没有秘书长的提醒,他可能就被影响了今年的进步和提级。 就算再过几年下基层,也比别人慢了不止一步,往后再没有他起步的机会了。 所以,交好彭晓力,交好李雪,在本就没有矛盾的前提下经营好这个圈子。 李主任不可能用他太长时间,也就一两年的事,还是会下放他到下面锻炼的。 到时候彭晓力就是他的关系和助力,李雪也是一样,总不能永远都指着领导帮你。 通透如栗海洋都能想的明白,彭晓力和李雪这样的人尖子自然一听一看就明白了。 “凭什么是我请客,要请也应该按大小个往下排吧,”李雪指了栗海洋说道:“他现在是我领导,那就从栗科长开始请吧。” 说完也不给栗海洋反驳的机会,直言道:“我就喜欢吃招待所钱师傅做的烤鱼,相信你大秘的身份绝对能约得到,就这么说定了啊。” “嘿、嘿——”栗海洋看着拍了拍他肩膀,丝毫没有尊重他这领导意思往前走的李雪,好笑道:“我可还没说啥时候请客呢。” 李雪这种稍显亲近的动作,拍了他这领导的肩膀,他还真就没有在意,反而很高兴。 “宜早不宜晚,过几天领导们要忙了。”李雪头也不回地说道:“别忘了叫上顾城啊,吃完了你这次,下次吃他的,谁都别想跑。” “哈哈哈——”栗海洋和彭晓力对视一眼,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个大秘副科长,一个组长助理副主任,两人站在走廊上的笑声羡慕了不知道多少人。 当然了,他们更羡慕圈子的核心,李雪。 —— “早就在说这件事了,一直拖着没办成,不知道是没办还是忘了办,一问三不知。”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字,头也不抬地对办公桌对面站着的后勤处处长邓崇庆训斥道:“你也不知道卡在了哪里,现在问了才把申请文件交上来,你们后勤处也是够可以的了。” “对不起啊领导,我也是刚接手后勤处,想着工作能按部就班就……” 邓崇庆的资格其实很老,曾经是给张国祁当副手了,后来又给冯行可当副手。 直到冯行可担任了后勤组的组长,他这个后勤处的副处长才算是转正了。 可就算是提了处长,在这一次的集团化大调整名单中,他还是被留了下来。 都知道,处级干部外放担任分公司或者分厂一把手是上面的意思,也是李主任支持的。 可真正留下来的,屈指可数。 他算一个,卜清芳算一个,但人家卜清芳是能力高挑眼了,自己耽误了,他可不是。 很纯粹的,邓崇庆就是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在大部室小处室的变革中继续担任处长。 四十多岁的正处,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和能力,其实就已经很危险了。 从李学武跟他的对话中也能看得出,李学武对他的工作是不满意的。 当然了,不满意的是他的工作,跟这个人没什么关系。 恰恰相反,李学武在工作纪律上倒是很欣赏他,从后勤部门能禁得住张国祁犯事引起的大调查,可见他做人做事还是有一定原则的。 所以说是说,训是训,人还得归置,即便这老兄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冯行可给你留下了个烂摊子呗?” 李学武抬眼看了他,说道:“那我要把冯行可抓回来问一问了,怎么做的交接啊。” “不、不是那个意思,秘书长,”邓崇庆尴尬地摆手说道:“是我没理清工作次序。” 冯行可现在是劳服公司的总经理,劳服公司成立后,把后勤处和服务处一大堆繁杂的工作整理了过去,完全实现了业务分离。 也就是说,现在的后勤处和服务处,实际上只有行政监督和管理权,需要执行什么标准和劳动服务,会安排给劳服公司处理。 厉害一点的后勤处处长还能跟劳服公司经理摆谱,他这以前给冯行可干副手的怎么敢。 再说了,冯行可去劳服公司那是为了创业,是按照政策要求,在集团化的演进过程中,需要有能力的干部把下面分公司和分厂的架子搭建起来,把工作理顺了。 而两年后集团成立,他们这些有功之人,会按照相应的工作方向提拔到大部室经理岗位上,现在大部室经理岗位虚位以待,就是给这些人准备的,也是领导们画的一张张大饼。 冯行可在劳服公司干两年出了成绩,一跃就会成为他的主管领导,他还摆个屁的谱。 所以李学武问了他,他只能苦笑着承认错误,哪里还敢做辩解。 “我理解你们的工作辛苦,但你们也得真干事,不能推卸责任。” 李学武签好了字,放好钢笔将申请推了过去,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工作自己干,自己的梦自己圆,别老指望领导盯着。” “他们要是见天的盯着你,你这工作还有个干,”他抬手敲了敲申请,道:“把自己的工作做踏实了,比什么都强,你说是不?” “是,秘书长,我知道了。” 邓崇庆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接了办公桌上的申请,歉意地说道:“这通勤客车的事本就是给厂职工谋福利的事,现在这事干的破破慥慥,领导不满意,下面的职工也骂街。” “哎——怨我,怨我,”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我下来就立马办……” “你这话说对了,”李学武点了点他,看他态度做出了改变,这才给了笑脸,道:“本来是让职工们念你的好这点事,非要挨骂。” “你说领导们收到了不满和投诉,再来催办这件事,是不是就变了性质。” 他认真地分析道:“领导们早就答应了的,你作为后勤处的负责人,早把这件事拿下来,厂职工是不是第一个说你的好儿?” “是,是,我工作疏忽了。” 邓崇庆点头,承认道:“以后一定注意,好事不能变坏事,您多监督我吧。” 红星厂要开通通勤客车的事从年前念叨了年尾,从年尾盼到了现在,厂职工们等的不耐烦了,把意见反应到了李怀德那里。 你想吧,老李是个好面的人,在职工福利上从来都不差事,更不差钱。 当初给厂职工保证的,只要厂里的客车厂产品下线,就把这通勤客车的事办了。 结果这件事快三个月了,还没办,当着职工的面他差点直接黑了脸,要撤了邓崇庆。 到底是李学武会做人,这邓崇庆既然是跟着张国祁做事的,那也是老李的关系。 就这样的工作能力,还能被老李提拔上来,就已经说明一些问题了。 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撤了他,但严肃的话只能是李学武来说给他,要直接面对老李,那老李也太没面子了,他邓崇庆也过不去这关。 这就是李学武作为秘书长的职责,也是义务,更是日常工作。 把处室一把手叫过来训斥,可见问题的严重性了,李学武的态度一急一缓,也是给他长了教训,提了个醒。 在送他出去的时候又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四万多名职工却只配了35台车,这是咱们厂的现实,也是矛盾和问题,你得充分认识到。” 他轻轻握住了邓崇庆的胳膊,认真地说道:“69人座的大巴,挤上去100人我也不新奇,但一定要做好安全保障工作。” “给职工配置通勤客车是好事,出了事就是坏事了。” “你刚刚也提到了,好事不能变坏事,要多为职工着想,要站在他们的角度着想。” “明白,秘书长,我一定认真对待。” 邓崇庆可以虚着听李学武的训斥,但绝对不敢虚着听李学武的叮嘱。 这红星厂谁敢忽视了秘书长的叮嘱,你问问李主任他敢不敢。 —— “指示不包括工业系统,培训班还要搞?” 小食堂二楼领导包厢,李学武进来的时候高雅琴和苏维德等人都已经在了。 瞧见是他,高雅琴便直白地问道:“会不会引起一定的连锁反应啊。” “你是说——”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培训班就是培训班,什么连锁反应。” 杨老二其实挺有才的,在厨艺水平上可能还不如他师傅老钱高,但在管理和服务水平上绝对超过了他师傅,这领导包厢就是他的安排。 一张大圆桌,同楼下是一样的菜样和菜式,区别在于是把分餐制又改成了聚餐制。 这样看起来好像很排场一样,实际上大家吃的还是一样的饭菜。 不过杨老二这一招把所有的领导归置在一个包厢里还是得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首先是服务方便了,服务员再也不用猜哪个领导是在哪个屋吃饭了,也不用担心哪个领导来晚了吃不上饭。 其次是其他人吃饭方便了,不用担心跟领导撞车坐在一张桌子上,也不用怕走错了房间,再退出去不合适。 最后是领导们相处起来方便了,早来了早等一会儿,晚来的说声抱歉。 班子不仅在这一等一让中团结了,也让所有人都记得吃午饭。 你想吧,大家都等着你呢,你要是不按时去,不是故意让大家饿肚子嘛。 所以李学武很满意杨老二这个小食堂主任的安排呢,李主任也点名表扬了杨老二工作做的好,很有想法。 “那,正巧程副主任来了,”李学武刚一坐下,见程开元进来,便笑着指了他问道:“你问问程副主任赞不赞成组织培训班。” “怎么讨论起这个了?” 程开元一边坐下,一边说道:“不是都已经确定好了嘛,我下面都开始安排了。” “高副主任问到了,”苏维德微笑着解释道:“说指示里没有咱们工业系统。” “嗨,这事李主任也说过了,”程开元给刚刚来的张劲松让了个通过的位置,这才继续说道:“有就冠名,没有咱们就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反正我是很赞成利用这个时间举办几轮培训班的,也好把干部们挪下来充充电。” “苏副主任这边得跟一下,”李学武趁着大家伙都在,便提醒道:“谷副主任和景副主任这边我都沟通到了,组织、人事、纪监。” 他捏着手指头讲道:“具体的业务培训还是要看培训班成员的性质,这个再匹配教师资源,但思想、廉洁等方面的工作要提前。” “嗯,组织处这边正在做计划,应该下周就能拿出来,”谷维洁点点头,说道:“李主任那天提到了,要考察学习成果,作为综合评价标准进行记录是吧?我觉得挺好的。” “这么热闹啊,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李怀德走了进来,笑着道了声抱歉,“二厂来电话,说是京汽要甩包袱,问咱们要不要一起去收破烂,呵呵呵——” “呵呵呵——” 李怀德自己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大家听了他的话更也是笑出了声。 “刚刚说到了培训班的事,”李学武捏了筷子,见老李动筷子了,便也是边吃边介绍道:“跟几位领导沟通了一下执行进度。” “嗯,其实指示里没有咱们是好事。” 李怀德当然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点头说道:“但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听龙叫不能不过年是吧?呵呵呵——” 苏维德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端起饭碗的笑容意味深长。 坐在一张桌子上,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这红星厂领导班子的组织生态终于磨合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各自展示实力的时候了。 —— “呦,谁给买的裙子啊。” 李学武一进门厅便瞧见了,李姝穿着布裙子在他面前转悠了好几圈了。 “嘻嘻——大姑给买的!” 李姝得到了爸爸欣赏的眼神,这才笑着跑进了客厅里,叽叽喳喳了起来。 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领导,大姐买了热菜回来,今天的饭菜早,您要洗澡换衣服得赶紧了啊。” “哦,对了,小宁姐回来了,”她刚忘了说,指了指楼上说道:“我这边菜下锅了。” “咋还想起买菜了?”李学武点点头,应付了秦京茹,这边看向了抱着李宁的大姐问道:“不是说了嘛,在我这不用管吃喝的。” “嗨,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嘴馋,”李娟亲了李宁一口,笑着说道:“我跟你姐夫逛了一圈,下午回来的时候想了,都来好几天了,也没吃着正宗的烤鸭,这就买回来了。” “你就寒碜我吧,要吃烤鸭早说话啊。” 李学武点了点李宁的小手,笑着说道:“谁接你回来的啊?” “嘎——”李宁到了冒话的时候了,爸爸妈妈说的清,其他一概是“嘎”。 让他帮忙读故事书是嘎,要去哪手指着也说嘎,反正什么都是嘎。 跟李姝小时候还不一样,李姝是说呀。 “下午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儿,就着方便车,我就把他们俩接回来了。” 李娟笑着解释道:“你快上楼吧,换好了衣服叫顾宁一起下来吃饭。” “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李学武笑着看了大姐,见她点头,这才上楼洗澡换衣服了。 大姐和大姐夫来了就快一周了,瞧这个模样应该是要走了,他也乐得做人情。 顾宁早下班了,不过在书房里努力,他是不敢过去打扰的,否则真的会急眼。 悄悄地找了居家的衣服,悄悄地洗了个澡,等换好了衣服再出来,楼下饭菜的香味已经从敞开着的房门飘上来了。 叫了顾宁一起下楼吃饭,两人结伴下来的时候,韩建昆和大姐夫已经站在客厅里了。 “那大湖还真就不小。” 沈建兵见他下来,笑着说道:“我转了一圈,看最深的地方得有三米都过了。” “怎么想起去大湖溜达了?”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儿的水可深,超过三米了。” “我就说的嘛,”沈建兵点点头,微笑着解释道:“下午回来没啥事,就出去溜溜。” 秦京茹从餐厅里叫了众人吃饭,他们也把聊天的场所换去了餐厅。 饭桌上大姐说了上午逛的景,大姐夫只是闷头吃饭,同李学武又喝了点酒。 这几天两人虽然去了大院那边,可住宿还是留在了家里,也喜欢这里的环境。 父亲李顺下山一回,看了两人又回去了,现在山上的工作正是忙的时候。 两人倒也没在意这个,真像是来京城旅游的,白天出去逛,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就像往常一样,大家吃过饭以后,顾宁上楼继续刻苦,他们则坐在了客厅休息。 “学武,我跟你姐夫就要回去了。” 果然,等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大姐李娟便在看了姐夫一眼后开了口,“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怪不好意思的。” “这叫什么话,跟我你还客气啊?”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了一句,而后看了两人问道:“到底放了几天的假啊,怎么突然就说回去了,我这还没得出空来陪陪你们呢。” “嗨,知道你忙,我们就是出来玩……”大姐欲言又止地低下头捏了捏手指道:“也是来看看奶奶,顺便也是散散心……” “李姝,带着弟弟去找韩叔叔玩,”李学武没接大姐的话茬,而是先安排了儿女。等李姝带着李宁被韩建昆抱去了餐厅,他这才看向大姐和大姐夫问道:“是有事吧?瞒着我?” “不是的——是——”李娟也很怕这个弟弟,面对他的认真,话也迟疑了,“我们来是——是想来跟你借钱的,没好意思说。” “借钱?你们要用钱还是?” 李学武眉毛一挑,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不是这样的,是我们。” 李娟知道李学武误会了,怕以为是他二叔家里出了什么事,便紧着解释道:“是你姐夫和我想要找点事情做,需要一点本钱。” “毕竟也成家了嘛,总不能老跟家里要钱,你姐夫的朋友正好有个合适的项目。” “我这边也没法了,”沈建兵有些惭愧地说道:“实在是机会难得,便来麻烦你了。” “真是个好项目,我不瞒你,”李娟见弟弟的眼神变了,赶紧解释道:“只要两千块钱就能入股一条船,他朋友是做出海的生意,用电器换猪肉,干半个月就能拿回来本钱。” 李学武:( ̄ー ̄) (本章完) 第1292章 见血封喉 第1292章 见血封喉 “嗯,大姐,咱们先不谈项目本身的问题,我先问您一句,我二叔知道这事儿吗?” 李学武终于知道大姐、大姐夫两口子来京城的这些天玩不像玩的,探亲不像探亲的样子到底是咋回事了,原来是被赚钱项目给憋的。 这滋味他知道,也理解。 后世那些忽悠亲戚上当干传销的就这样,骗钱吧,于心不忍,借钱吧,没心思还。 骗到了呢,血浓于水。 骗不到呢,六亲不认。 刚开始都跟亲戚说这是天使投资,结果他们的生活像天使,亲戚的生活只有屎。 当然了,也有好项目赚钱的,亲戚朋友一起发家致富,大家都念你的好。 不过这一类赚钱的项目李学武只听过一种,只要业绩超过50克就枪毙。 大姐、大姐夫两人这投资做买卖的心思和头脑有点让他措手不及了。 这回旋镖不是糊自己脸上了嘛。 是,李学武不能否认自己的项目是好项目,但好项目也分人的。 你能让永和豆浆去卖星巴克吗?不能吧。 你能让茅台跟咖啡扯在一起吗?不能吧。 说能的再仔细想想,这玩意儿除了噱头以外,风光一时之后是不是就剩下一地鸡毛。 人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生意,凭什么就因为你入股了2000块钱就得分钱给你啊。 就算是能分,半个月回本,那也是先回人家的本,再回人家的利润啊。 真还你这本钱,猴年马月都有,人死海上那这本钱是万万没有了。 李学武倒也不是差着两千块钱,就算给大姐、大姐夫打水漂了他也没甚在意的。 但是,真把这钱给他们祸害了,那也就把这两个人给祸害了,再没有上岸的机会了。 换一个人来,哪怕是穷疯了的亡命徒来跟李学武问这个项目好不好,他都得夸一夸。 可有家有口,双职工的两人这是抽了什么邪风,竟然敢想投资这种生意。 李学武没有发火,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依然用温和的语气问了二叔知不知道。 这么“好”的项目,这么赚钱的项目,没理由不先给自己亲爹、老丈人投资啊,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京城问他来借钱呢。 真就是一个爷爷的堂兄妹,有亲爹、亲弟弟的不照顾,跑来京城照顾他这个堂弟? 天下间哪有这种好事啊。 再说了,别人不知道,李学武还是很清楚的,二叔和二婶的底子不算薄。 他们家就养俩孩子,平时再有点外捞儿,多了没有,两千块还是富富有余的。 以前不用说,从打回收站的经销业务与林业对接上以后,西琳那边绝对不会差了二叔。 公是公,私是私,二叔手里没有五千也有三千、四千的,不至于让姑娘、姑爷来京城跟侄子借钱,这就不是丢人不丢人的事。 李娟当然也听出了小弟话里的意味,瞅了沈建兵一眼,低着头不说话了。 沈建兵见李娟都不敢说话,他也不说话了。 说实在的,沈建兵的脾气在家里可是很牛的,跟这个时代其他家庭略有不同,他爹妈就他这一颗独苗,那是真宠着长大的。 不过他在家里再怎么牛,再怎么驴,从结婚前后听到的关于李学武的只言片语,再到这一次来京城住在家里看到的实际情况,也清楚李学武绝对要比李娟以前讲的要厉害的多。 别说耍不耍驴,怕不怕李学武职级的问题了,就算是姐夫小舅子比划两下他也是不敢的。 李学武那体格子一看就彪悍的厉害,他就算是个东北大汉,也弄不过这满脸温和气的土匪。 所以他真有点怕李学武。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压抑了起来,与此前的安乐祥和好像突然有了根线区分开。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学武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讲道:“既然大姐你们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咱们说说这个项目。” 听李学武要谈项目,如坐针毡的两口子终于抬起头了,像是等待审判似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好朋友有多好啊,这个姑且不论,就从咱们之间的关系出发。” 李学武看着两人说道:“我希望你们两口子的日子能过的好,工作好、生活好。” “我也没问你们为啥这么急着挣大钱,但也能理解咱们年轻人想要物质生活的心。” 他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大姐、大姐夫你们提借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结果了。” “心里更知道这个项目到底靠不靠谱,能不能从我这获得认可和认同。” “小弟——”李娟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说道:“我们真是想借钱,你要是没有就算了。” “不用这么说,别说两千,你要是用钱两万我都能拿给你,但绝对不能是这种理由。”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大姐咱俩虽然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却是一个爷爷奶奶的。” “我的性格你应该也能了解,我干的那些事或多或少你应该也能从我二叔那听见过。” 他就这么直白地说道:“你们两口子所谓的投资两千块,出海做生意,电器换猪肉,在我看来就是天方夜谭,镜水月。” “不用跟我解释,大姐。” 他见大姐李娟要说话,摆手打断了她,讲道:“我不否认你们说的这种事实,一定是有人赚到这个钱了,你们也知道有这一号人。”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出海做生意的船是哪来的?电器换猪肉这电器是哪来的?”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看向了明显出主意的大姐夫沈建兵问道:“大姐夫,你在吉城应该有点社会关系或者什么的,但我敢说你的社会关系一定没有我在吉城的多,你信不信?” “小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沈建兵的态度里明显是带着不服气的,面色很难看地说道:“我也跟你大姐说了,不合适来你这里借钱的,可是实在没办法了。” “啥叫没办法了,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李学武的声音也严厉了起来,看着明显不想听他教训,执迷不悟想着项目的两人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混渤海湾的,现在私人能搞到的船,有九成九都是我们厂的?” “嗯,你们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们嘴里所谓的电器换猪肉的电器是哪来的也不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脸色茫然的两人说道:“全辽东的工业系统都知道,能大批量稳定出货的只有红星电器,你们现在知道了吧?” 李娟听的懵懵懂懂,转头看向了沈建兵,沈建兵其实也是半桶水晃悠,不懂装懂。 两人现在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主要原因就是被弟弟给训斥了,还不敢反驳。 “话再说回来,我只讲亲戚之间能说的话,”李学武看了两人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那朋友是怎么搞到的船,怎么搞到的电器,猪肉又搞去了哪里,但我知道这事不靠谱。” “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由你们两个从未下过海,也不下海就想做买卖的人来投资,那就更有问题了。”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说道:“听我一句劝,就是上班你们两口子的日子也差不了。” “刚结婚过日子手里都紧,长城也是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的,别想着一夜暴富。”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我从不否认一夜暴富的事实,但我说你们没有一夜暴富的能力,没有一夜暴富的基础,也没有驾驭这种财富的能力。” “今天这些话我说完就烂在肚子里,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就当这一次来旅游了。” 他收起了严肃的面孔,微微一笑道:“你们要是想玩呢,那就继续多玩几天,我周末也串一下时间,带你们出去好好玩玩。” “就不麻烦你了,小弟。” 李娟现在的心里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和委屈。 第一次带着爱人来京城,满心欢喜,满心憧憬的希望能获得弟弟的支持,没想到…… “我和你姐夫就请了这几天假,玩也玩了,事也说了,明天就回去了。” “嗯,也好,工作重要。” 李学武看得出大姐和大姐夫的应激情绪,这个时候是听不进去他的劝告的。 索性,他也是没再做坏人,温和地说道:“明早我送你们去火车站,再去上班。” “太麻烦了,我们坐公交车也行的,”李娟话里已经明显带着情绪和生疏了,“反正也不远,火车比你上班的时间点晚,不方便。” “也别说麻烦不麻烦的了,来弟弟我这一回,管咋地也得有始有终。” 李学武依旧耐着性子讲道:“我先去上班,韩建昆送了我回来再送你们。” “你要是想去看看老太太道个别,那就跟他说,要是不想去就直接奔火车站。” 他点点头,站起身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姐、姐夫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遇着这样的亲戚,他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说老彪子是真行啊,这工作做的真特么好!—— 可能谁都有这样的经历,一个爷爷奶奶的叔伯兄弟姐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就是在最无知、最茫然的年龄都没有丢失掉彼此的亲情和信任。 但也就是结婚后的一两年,甭管是有没有孩子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就都变了。 说长大了,成熟了,顾家了,都行,但失去了那份童真,那份亲情,这成长的代价还真是苦涩的,难捱的。 拒绝了大姐大姐夫,李学武回到楼上也没敢跟顾宁提起这个,很怕她多心多想。 顾宁当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只是她对亲情和感情是很敏感的,真遭遇了大姐这样的事,下次她再遇到这种事就会往多了想。 至于说大姐、大姐夫今晚的应激反应,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他心里也没底。 谁都有轴的亲戚,认了一门死理使劲儿往里钻,多少人劝都劝不住的那种。 用不可理喻来形容虽然凉薄了一些,但也算恰当,事实上就是这样。 早晨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李学武从大姐和大姐夫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昨晚他的那些话都白说了。 讲事实、摆道理都不管用,两口子只认他没有借这两千块钱,还是在他有钱的情况下。 这就不是两千块钱的事了,是耽误两口子发家致富,赚两千万的事了。 老话讲,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怨隙大了。 李姝还想着亲近大姑来着,可也看得出大姑没了好脸色,只能怯怯地躲在一边不说话。 大人的感情变化,对非常敏感的小孩子来说是无限放大了的,她很能感受到亲人对她亲不亲了,所以行为上也很夸张。 而李娟也发现了弟弟的眼神,再看看那黄毛丫头,她只觉得不是李家的种就是不认亲。 结果就是早餐吃的很沉闷,顾宁还有些诧异地看了几人,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家里的事都由李学武来处理,这方面是不需要她过多操心的。 吃完了早饭,顾宁先去上班了,李学武则是陪着大姐夫喝了杯茶,两人也没怎么说话。 李宁和李姝小姐俩从前几天开始便随着他早晨上班去奶奶家,他下班再接回来。 一人一个小书包,装着秦京茹给准备好的水果和鸡蛋,还有随时都能冲泡的奶粉。 韩建昆和李学武一人一个,同大姐和大姐夫再次道别后,便上了汽车。 李娟是赌气没出来送的,送出来的沈建兵站在门口看着伏尔加消失在了街角,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 本以为这小舅子有实力,相处了这么几天的时间也看得出来李学武非常的重视亲情。 就是万万没想到,这小舅子做起事情来这么的绝情霸道,连他这当姐夫的也照训不误。 当然了,人家是大领导,住着大别墅,乘用进口车,他这机务工人的姐夫算个屁。 来京能住在这,招待了他,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又怎么可能腾出时间来陪他们玩耍。 这些话越想心里越是憋屈。 什么特么狗屁小舅子,还讲什么大道理,只说一句没钱不借不就完了嘛。 —— “确定是所有生产企业都开工生产了吗?”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这上面怎么只有文字表述,没有数据和图表支撑啊。” 他抬起头,看向生产管理处的副科长彭燕萍说道:“这个不行啊,跟你们姚处长说,拿这种汇报糊弄领导玩,她是怎么想的?” “不是这样的,领导。”彭燕萍见秘书长这样说,赶紧解释道:“咱们厂各单位机关人事最近变动很大,很多业务数据对接不上。” 她为难地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文件介绍道:“这份报告上的表述基本能概括当前生产力的执行情况,领导着急要,我们想着先汇报。” “等数据上来了,我们再补交上来。” “你当这是财务工作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讲道:“领导问的是生产的执行情况,你说概括就给概括了,那你成领导了,领导都成吃干饭的了。” “还回头补上来,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把桌上的文件抽了回来,抬手说道:“你不用解释了,先回去吧,我找姚慧颖说这件事。” “秘书长,我——” 彭燕萍还想再解释,可见李学武已经不搭理她了,只能苦着脸退了出去。 王露从门口经过,瞧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动,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领导,刚刚——”她迟疑了一下,走到李学武办公桌旁轻声汇报道:“彭副科长怎么哭着从您这出去了?” “哭什么?”李学武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门口一眼后,拿起电话打给了生产管理处,“我是李学武,叫你们处长来我这一趟。” 说完,也不等对面再说什么,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潜规则都知道这就代表他生气了。 王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一位女同志不清不楚地从领导办公室哭着离开,尤其是李学武年轻,这要是传出去…… 不用猜,这件事绝对会传歪,就算李学武的威名显赫,也备不住有人故意使坏。 一次两次的不在乎,三次四次就有闲话了,次数多了人品也就坏了。 不要低估了机关里流言蜚语的威力,三人成虎的道理其实都懂,一张嘴可能害人了。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王露看见了,都得把这件事汇报给李学武。 李学武若是知道了,自然有心理准备,若是不知道,也能有个及时的处理手段。 现在看来,李学武是不知道的,那这彭燕萍要么是故意的,要么是真伤心了。 王露上班的时间晚,年岁也小,但她也知道,李学武不是那种骂人骂的很凶的领导。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何至于让一位女同志哭着从他的办公室出去呢。 “结婚一天假也不休啊?” 李学武打完了电话,又把手头上的文字写完,这才抬起头看了没离开的王露。 这小姑娘结婚以后成长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还知道这会儿不能走,得保护他呢。 男领导女秘书算大忌,但她给李学武当秘书不算,两人有着拐弯的亲属关系,王露也不是随班的秘书,所以真就没人说他们什么。 李学武并没有刻意地培养她,一来是他在委办的时间也不多了,二来是她没有天赋。 这么说好像很贬低人似的,但实事求是地讲,王露在文案工作上的能力并不出奇,在业务工作上更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 放在办公室做一些基础的文案秘书工作还是可以的,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至于说再有大的发展,得看她后期能不能主动改变自己的性格,努力追赶和学习了。 “赵雅军就是个工作狂。” 王露趁着这个时间整理着李学武办公桌上的文件,嘴里抱怨道:“我倒是想去魔都逛逛呢,他只说没意思,哪都不如京城好。” “嗯,他是有点过分了。” 李学武很认同地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我记下了,等我再见着他一定批评他。” “夫妻本是一体,理应互相帮助和理解,怎么能大男子主义呢,这个要不得。” 他说给王露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没有好的生活调节怎么好好工作啊。” “您真是个好领导——” 王露非常认真地赞了他道:“赵雅军但凡能有您十分之一的通透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他根本就不会干工作,只知道拼命拼力气,一点都不知道动动脑子。”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他也不听,轴的厉害,您有机会快说说他吧。” “怎么,他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要是不听话你就让他睡沙发,睡客房,不给他饭吃,看看他听不听你的。” “那可不成,这不是激化矛盾嘛——” 王露刚说完便反应了过来,二哥这是故意逗她呢,她自己也笑了。 “反正我是不会这么干。” “领导——” 两人正说着呢,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是生产管理处处长姚慧颖,身后还跟着刚刚离开的规划科副科长彭燕萍。 两位都是女同志,站在李学武的门口惹了走廊上不少的注目。 “来,”李学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也没刻意地板着脸,只淡然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推到了对面示意她“姚处长你自己看看。” “领导,对不起啊,”姚慧颖倒也干脆,看完了手里的文件,不解释先道歉,“是我没有认真审核,这份文件我们拿回去重新做。” “你怎么做先不说,”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她,又看向了彭燕萍问道:“彭燕萍同志。” “我不清楚你刚刚在我这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着走出去的?” 他这会儿的脸色才严肃了起来,盯着彭燕萍的眼睛问道:“我骂你了吗?我喊你了?” “没有,领导——”彭燕萍的脸色瞬间白了,慌张地解释道:“我就是没忍住情绪。” “你没忍住什么?情绪?”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姚慧颖问道:“我给你们压力了吗?还是欺负你们女同志了?” “那你这个同志以后就不要来找我汇报工作了,我怕一个不小心再惹哭了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领导。” 姚慧颖也懵了一下,她是听到李学武的电话便问了处里谁来了这边。 当得知是彭燕萍刚从这边回去,便问了问具体的情况,知道她工作出了错,也没听她说哭啊什么的,便带着她来认错拿回文件。 这在日常工作中很常见,下面的人犯了错,领导要较真儿,只能是负责人过去谈。 姚慧颖还是个比较护短儿的领导,对同为女同志的彭燕萍是比较照顾的。 来的路上她还含糊呢,秘书长虽然原则性强,可也不是拿人撒气的人啊。 就是刚刚,她都在主动承揽责任,保护彭燕萍,想要挨领导几句说,把这件事平了。 但她一个没注意,领导叫她来的重点不是这份文件,而是彭燕萍哭着出去的。 她一边给李学武道歉,一边看向了彭燕萍,她刚刚可没跟自己说哭了的事啊! 李学武也算是看出来了,姚慧颖不知道这件事,夹在了中间。 不是生产管理处处长指使的,那彭燕萍给自己来这么一出是谁的主意? “这份文件我什么时候要的?” 李学武看着姚慧颖问道:“我没告诉你文件应该怎么写,你们生产管理处就不会写是嘛?” “你们就拿这些东西糊弄领导啊?” 他点了点桌子,语气很是不善地说道:“还说什么最近人事变动,数据拿不上来,人事变动你们的工作就不做了?” “你来告诉我,你问谁要数据,谁没给你,我来打这个电话。” 李学武看向彭燕萍说道:“你报一个名字我确认一个人,要真有这样的事,不用你受两头气的委屈,我现在就撤了对方的职。” “我不仅要撤对方的职,部门负责人,分厂和分公司负责人来给你道歉行不行?” “秘书长——”彭燕萍害怕了,满眼恐惧地看着李学武,脸上再没有血色。 姚慧颖站在一边脸色也很僵硬,可自己的兵终究是要她来管,她来承担这个责任。 “秘书长,这件事我来处理。” “你也要哭着从我这出去啊?” 李学武目光犀利地看向了她问道:“以后跟领导汇报工作,我用不用开大会提醒领导,你们女同志脸皮薄,一句话都不能说啊?” “谁给你们惯得这个毛病,当自己是公主啊,还是太太啊,来这当祖宗了啊?” “对不起,秘书长,我下来一定认真反思,严肃处理。” 姚慧颖现在也知道了,李学武要杀一儆百,拿彭燕萍给机关风气树规矩了。 李学武是秘书长,真出现因为女同志造成某位领导出现风言风语,就是他的失职了。 况且这一次彭燕萍是撞到秘书长的枪口上了,这件事李学武要上纲上线,她都得跟着吃刮捞儿。 所以她只能先稳住李学武,下来再处理彭燕萍。 “认真反思,严肃处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份文件下班前交上来,手底下人不会写,那就请你姚处长亲自写,亲自教给他们怎么写报告。” “是,对不起,领导,下班前一定交。” 姚慧颖只觉得脸热的厉害,好像挨了一巴掌似的。 从李学武办公室出来,她也没理会彭燕萍,只一味地往楼下走,赶紧写这份报告。 这是李学武给出的期限,也是给出的底线,能完得成,彭燕萍交给她来处理,完不成,李学武连她带彭燕萍一起处理了。 现在姚慧颖不想追究彭燕萍是受谁指使,或者是自己的情绪没控制住,只想着把问题解决了,一切都等事情了了再算总账。 这机关里害人可比毒药、冷箭害人厉害多了,无形无色,见血封喉。 —— 红星厂各生产单位于去年下半年以前立项的项目基本上都完成了建设工作。 生产管理处汇报的便是关于生产工作的基本情况,李学武要掌握目前投建的项目有多少已经开工生产了,生产情况是怎样的。 从目前来看,营城船舶各船坞车间应该在今年上半年就能完成建设指标正式开工生产。 钢城工业区在建项目最大的便是轧钢厂,最快也得明年年底才能开工生产。 其他诸如冶金工业那就是个无底洞,明年年底前能完成全部的技术引进工作,逐步逐年的进行生产设备和工业技术的迭代。 直升飞机制造厂从去年上半年立项就开始干,今年年底前估计就能实现生产。 李学武在文件上盘算着现有的项目开工率,然后又算了算今年新投建的项目。 今年投建的项目其实很少,不少都在谈,比如营城港、能源公司、电子厂二期等等。 虽然项目少,但投资力度大,范围广,影响力深远,需要倾注的心血也多,压力也大。 不过从过去三年红星厂的投资项目类型变化上来看,集团的雄伟和姿态一目了然。 现在红星厂正在甩卖低端三产工业的股份,将很多具有前景的企业进行联合经营股份制变革,从合作单位和资本手里套取现金。 这是集团化变革的一个必然过程,收缩实力,减少风险,加大联合工业泄洪续水能力。 往后红星厂很少会投建小项目了,更多的是以营城港、工业区这一类的大型工业合作体为主,轻易不会再增持服务型的企业。 也就是说,集团化进程走到这一步,基本上大事已成,只等着最后的收割了。 关注工业生产指标的另外一个目的,与圣塔雅集团的谈判进行的差不多了,此前框架协议的内容必须进行整理和推进。 也就是说,关于工程机械、特种车辆、五金工具等等的生产合作项目必须做出来。 圣塔雅集团那边来消息说,集团总裁香塔尔将于本月来京,同红星厂签署最终的合同。 该说不说,这娘们是真的狠,在钢城的谈判未尝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在初步处理了内地的事务后快速飞回国内,快刀斩乱麻。 李学武相信,圣塔雅集团的内部事务和她的家事要没处理干净,不会这么快飞回来的。 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大获全胜。 就是不知道阿兰·阿德里安参赞现在是前夫哥还是草原哥了。 —— “真不是我拿的——” 抱着李宁的秦京茹真要哭出来了,她在这个家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怎么了?哭什么啊?” 他见李宁吓的也要哭了,赶紧从秦京茹的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别哭别哭,有事说事,你这还怀着身子呢,激动可不行啊。” “李哥,我——我——” 秦京茹的眼泪落下来了,她来这个家两年多了,还真是第一次哭。 顾宁拉了她的手,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来到了客厅,韩建昆则放下怀里抱着李姝,往卫生间给她投毛巾去了。 “我早晨走的急,手表忘在家里了,”顾宁给李学武解释道:“中午京茹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跟她提了一嘴,让她帮我收起来。” “手表?你平时戴的那块?”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问道:“不是忘在单位了啊?” “我能确定忘在家里了。” 顾宁拉着秦京茹的手,其实她是不会安慰人的,这在她的理解中就算主动安慰了。 “不是到单位才发现没戴手表的,走到街道口就发现了,我还记得就放在鞋柜上了。” “李哥,我也找了一下午。” 秦京茹委屈着说道:“里里外外我都翻遍了,就是鞋柜里的鞋我都挨个翻找了几遍。” “我很怕收拾屋子的时候随手捡了,从楼上到楼下,我一下午都没闲着,全都找了。” “嗯嗯,你不用哭了,没你的事,”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也看出顾宁眼神里的猜测了,“那手表没什么值钱的,没了再买。” 他说不值钱,可秦京茹知道,那是李学武和顾宁两人结婚时互赠的手表。 顾宁最不耐烦戴戒指、手镯这一类的首饰,但她经常戴着那块手表。 钱可能也就一百多块钱,谁也不会因为这一块手表怎么地了,只是她当保姆的,第一个便想到了自己,是不是自己的错。 一来是她怀孕了,情绪容易激动,遇到点事就容易慌张,更有着愧疚和担心。 韩建昆将热毛巾递给了她擦擦眼泪,秦京茹着急哭也有他的责任。 顾宁这是刚下班回来,秦京茹着急地表述着,他也着急地问了几句,越问越添乱。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说的,”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她点点头,说道:“我和你小宁姐要是信不过你,还能把俩孩子交给你?” “那抽屉里的零钱也从未见你乱过一分,一块手表也不至于让你心动。” 他点了点韩建昆说道:“你想想上午回来送我大姐和大姐夫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领导,这——” 韩建昆心里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却没有说出来,原因都知道,帮亲不帮理,他和秦京茹毕竟是外人。 “这事儿啊,八九不离十。” 李学武点点头,语气很无奈地说道:“我没有应了他们的意,难免的会有报复心理。” “行了,京茹,别委屈了,不值当的。” 他轻轻拍了拍还在抽泣的秦京茹的胳膊,说道:“家里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你都不拿,会偏偏傻到拿你明明知道小宁在意的手表?” “别说我不相信,就是你小宁姐也不相信啊,你当我傻还是她傻啊?” “她可没有指责你一句吧?” “呜呜——没有——”秦京茹抿着嘴唇点点头,说道:“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哎,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吧,”李学武叹了口气,说道:“建昆你去要两个热菜,京茹辛苦一下午了,就别再辛苦了,好吧。” 韩建昆点点头,轻声问道:“领导,要不我再找找?” “行了,找什么,心明镜的。” 李学武一摆手,说道:“快点去吧,家里都饿着呢,啥事都别耽误了吃饭。” 韩建昆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刚刚那会儿心里着急媳妇儿而稍稍泛起的意见也没了。 他心里暖着,也再次确定自己跟对了人,给这样的领导做事,别说又当司机又当零工的,就算是给李学武卖命也值得了。 比较李学武,他当然看得出来顾宁从一开始都没有怀疑过秦京茹,问起她也是把手表这件事推给李学武,毕竟是他的大姐、大姐夫。 他得承认,李学武和顾宁对他们两口子真心实意,也值得他和秦京茹真心实意。 客厅,顾宁哄着李姝和李宁往楼上去了,秦京茹则整理了情绪,去厨房收拾了没做完的晚饭,李学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想了想。 好一会儿,他才拿起电话要了吉城二叔家,这个时间点很不好打长途,但必须打。 许有半个多小时,这通电话才接通,属实是运气,也是不容易。 “学武?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远在吉城的二叔也很惊讶,恍惚间紧张地问道:“是你奶奶有……” “没事儿,二叔,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好,”李学武笑着说道:“别胡思乱想,我奶奶身体好着呢,看仨重孙子都不费劲。” “尤其是这几天我大姐和我大姐夫过来看她,更是乐的跟什么似的。” “你大姐?李娟?”二叔语气里十分惊讶地问道:“她和沈建兵去你那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周都得有了,说是来京城玩的,今天刚走,”李学武的语气很坦然,“走之前跟我借钱来着,说是要投资大生意,我没同意。” “还有,可能是今天早晨他们俩着急忙慌的装错了行李,等我大姐到家您帮我问问。” 李学武捏着电话讲道:“在家里做事的保姆吓坏了,跟我哭哭啼啼的,您别多心啊。” 第1293章 孤注一掷 第1293章 孤注一掷 我说东方红那就一个红 我说太阳那就一个升 咱们中国出了个…… 5月14日,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东方红广场全部落成运营。 文艺宣传队在雕像下用大型西洋乐队和大合唱的形式演绎了《东方红》歌曲。 雕像的手指向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中国强盛的希望。 红星厂部分领导参加了广场落成仪式,并同来游园的职工和职工家属一起观看了演出。 东方红广场只是河畔园的一部分,当然了,包括办公大楼、河畔小区、河畔码头也是河畔园的一部分,这就是园工业区。 绿树成荫,团锦簇,北方园林景观设计还掺杂着一些法国的浪漫主义风情。 正在建设的几座办公楼和功能楼就一改当初设计图纸上的豆腐块样式的刻板,在细节上有了法式的温度和风格。 当然了,洋装穿在外,心是中国心。 因为圣塔雅集团设计团队的加入,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筑和园林风格必然受到影响。 但核心设计思维没有变,依旧是以中正实用为主,处处都透露着一颗红心。 只是这座大园太大了,施工工程也太大了,广场上通铺了城墙砖,厚重又有历史感。 部分园林景观是直接从已经审批拆毁的历史建筑上移植过来的,算是一种历史保护了。 历史与现代的结合,又符合时代的精神需要,设计师团队没少费心血。 别人不知道,反正老李比较喜欢这个调调。 “这喷泉水是从亮马河里抽出来的?” 谷维洁打量了广场上的大喷泉问道:“会不会有味道啊?” “您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了跟在后面的建筑公司总经理郎镇南,“郎总,给领导解释一下吧。” “好的,秘书长,领导,”郎镇南先是应了李学武的话,又从后面快速地走了出来,同一众领导点点头打了招呼,这便介绍了起来。 “喷泉水会带有一点点的味道,不过并不是河水里带出来的,”他解释道:“在水循环系统里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管道的影响。” “绿化、灌溉、除尘、清洗、景观等用水均是经过污水处理厂特殊处理后使用的。” 他抬手示意了亮马河的方向介绍道:“河水从收集口排入,进行第一次净化,主要以垃圾、砂石、生物、微生物等杂质的清除为主。” “经过净化后的河水会进入到团结湖蓄水池,部分引用到刚刚提到绿化和非引用生活用水,另一部分则用于轻工业、实验室和电力冷却用水。” “进行冷却作业后的高温水将作为热能资源供给工人新村、生产区和办公区,然后再同二次处理的生活污水分别排放到亮马河。” 郎镇南的手里没有规划图纸,但主管该工程已经两年的他早就对图纸烂熟于心了。 “很巧妙的设计是,我们将热能废水单独园林景观的冬日保护计划设计在了一起。” 他手指向了园区的几个大型景观以及整体的绿化环境,介绍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地下管网确保了即便是在冬天,一些景观也不会封冻,甚至是保持植被的长期生长繁殖。” “是做了几个卉繁殖区域对吧?” 景玉农一身干练的行政套装,领口处围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巾,看起来很是秀气。 “当初做规划设计的时候我就提过意见,这笔钱批下来,绝对是有人称赞有人骂。” 她看向了李怀德说道:“能在初春三月看到百齐放的职工和职工家属要赞,看不见百齐放的职工和职工家属要骂劳民伤财。” “呵呵,留给后人评价吧。” 李怀德轻笑着说道:“真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那这工作就不用做了。” “其实做卉繁殖区域并不会劳民伤财,反倒是给咱们省钱了。” 郎镇南听到了领导们的讨论,主动开口解释道:“就算没有这些个散布在厂区的卉绿植繁殖区,园区里的绿植每年也都需要钱购买苗木草坪进行补种和修补的。” “能拥有一块稍加培育便能自然繁殖的区域,实现冬日观景的同时,还能节省后期维护景观的物料采买费用,主要是真没多钱。” 他指了指距离众人最近的绿植卉繁殖区说道:“完成供热后的热能资源只能回流到冷却塔里,或者团结湖冷却池里,白白浪费。” “砖瓦结构筑基,搭建钢结构骨架,铺设强化玻璃墙做暖棚,一套下来也才四五千块钱不到,但后期的资源节约绝对不止这些钱。” “你还不如说种卖了。” 李怀德瞅了他一眼,背着手说道:“行啊,钱都了,还算计这些做什么。” “要说鸟语香谁不爱,未来这里将是红星厂工人新村住宅区居民的主要游玩休闲场地,真光秃秃的,就是我也不会来看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五千块一个,拢共也才布置了五六个,不算劳民伤财。” “是,主要是咱们能实现成本控制,”郎镇南听懂领导的意思了,笑着说道:“砖瓦水泥从红星村、茶淀农场供给,钢结构是咱们自己的产品,强化玻璃则是联合企业的产品。” “嗯,你这五千块钱是把咱们厂的人情都算计在里面了,对吧?呵呵呵——” 李怀德今天的心情很好,笑着拍了拍郎镇南的胳膊,便往最近的水系去了。 能得到领导的夸奖,郎镇南自然是高兴的,也是欣喜的。 你说没听见夸奖? 别闹了,李主任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当然不会,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李怀德真要这么说,他可就坳头了。 一句简单的玩笑,一个拍胳膊的动作,足以表达李主任对他工作的认可和信任了。 到了郎镇南这个级别,不会再听到领导的夸奖了,真要是听到了,就麻烦了。 夸奖往往是在工作调动的时候讲,而且是要往不好的地方调的时候才会夸奖。 所以他得到了李主任的夸奖后,最先看向的便是给了他机会的秘书长。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他点点头,对他刚刚的表现表示了鼓励和赞许。 他并不需要郎镇南感恩戴德,职场之上哪有那么多的恩德,再多一点就是仇隙了。 —— “这个月特种车辆制造厂向中办管理处交付了1台鸿途客车,向辽东省办管理处交付了2台,定制化的程度很高。” 李学武走在李怀德的身后侧,同行的还有几位副主任,他们就是在闲逛河畔园。 不是红星厂的领导们集体春游,闲的办公室里没事干了,都陪着职工和家属们遛弯了。 谁的手头上都有一大堆的事,但今天是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河畔园的开幕日。 领导们走一走,看一看,是给职工和家属们看的,这就代表了与民同乐。 当然了,领导们都喜欢看这里,他们对这里的关注程度也就高了起来。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引流,在红星厂这几位领导凑在一起完全可以说是顶流明星了。 走走逛逛,说说唠唠,这些人不得闲,就算是聚在一起说的也是工作上的事。 李学武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主要还是跟最近一段时间红星厂要同京城二汽和京城汽车的合作有关系。 “客车厂的发展还是蛮快。” 李怀德回头看了一眼程开元,说道:“开元同志,可以盯一盯生产效率。” “好,李主任,”程开元点头说道:“下来我问生产管理处这边要一些具体的数据。” “当然了,要生产,也要安全,”李怀德抬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笑着说道:“抓变革,促生产,保安全,秘书长这最后一班岗,可不能叫你们给添了堵,呵呵呵——” “呵呵——”众人轻笑出声。 “我这最后一班岗早就交给了苏副主任,”李学武笑着看向了苏维德,说道:“就请苏副主任继续监督安全生产工作吧。” “有秘书长打下的牢固基础,这安全生产工作我倒是没觉得有压力。” 苏维德眯着眼睛轻笑道:“无论是应急管理,还是安全生产标准化,都堪称标杆。” 好夸不是夸,跟郎镇南的遭遇一样,职场之上,夸奖的话背后带着的永远是目的性。 夸的越厉害,歹心越足。 “标杆不敢说,成绩都是同志们干出来的,我能得一个无愧于心就够了。” 李学武微笑着看向了苏维德,说道:“您说是不是,苏副主任?” “呵呵呵——”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瞅着两人,以及走在前面的李怀德,今天这场戏有点意思。 “特种车辆制备厂订单增长的很快,最远的已经排到了明年。” 程开元主动将话题拉了回来,毕竟是谈到了他的主管领域,必要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订单单位分布比较广,多是在京机关,以及各省份的直属机关。” “好啊,这也算把品牌打出去了嘛——” 李怀德并没有在意刚刚李学武和苏维德的交锋,看着池塘里的蛤蟆说道:“再接再厉,最好把红星系列品牌打进各系统公务车辆采购名单中。” “虽然有点难,但也是一个目标嘛。” 李学武看了程开元一眼,道:“我觉得羚羊和彗星还是比较有潜力的,可以试一试。” “这得要销售处那边发力了,”程开元点点头,说道:“委办的对外办也可以试试。” “我当然是支持这一计划的,”他看向了李怀德等人,讲道:“汽车是钢铁工业下游利润点最高的重工业,也是技术性和代表性较高的集成化工业,值得我们继续深耕。” “嗯,工业发展,科技先行啊。” 薛直夫点点头,比较认同程开元现在的想法,“以科技创新为工业发展动力没有错。” “但是,目前红星厂的技术研发和落实,在生产管理层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这一点我还是承认的,”程开元接了他的话讲道:“科研所的研发能力还可以,但基层技术管理还缺少必要的指导和管理。” “说白了就是缺人呗。” 张劲松笑着说道:“那这件事得找谷副主任问才合适,红星厂人才济济,还真得感谢谷副主任的不辞辛劳,主动耕耘啊。” “我这哪算得上辛苦,”谷维洁笑着说道:“组织处和人事处的同志全国各地跑,就为了给咱们厂选录优秀的人才,他们才是辛苦了。” “不过李主任这一次出手足够果决,咱们的招录和选用队伍一经出发,便在各高校引起了较为热烈的反响。” “应该都是憋的——”张劲松无奈地苦笑道:“学也学了,闹也闹了,是时候离开学校,找个好单位开启新的人生阶段了。” “嗯,有这方面的考虑。” 谷维洁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继续讲道:“报名的人数比较多,组织处和人事处还在集中力量进行筛选。” “不要急,慢慢来,”李怀德摆了摆手,边走边说道:“大浪淘沙,经过了这么多的事,相信学校里的年轻人也有他们的想法。” “咱们没法说的清他们想要什么,但红星厂的发展和生产需要他们。” 众人前进的方向正是停车场,时间不早了,也该往回走了。 “虽然现在大学生不好分配,资源紧张,咱们算是抢着好时机了,可也不能什么人都要,什么样的大学生都往回捞,这一点还是要明确的。” “现在不是往回捞,而是手扒拉着挑。” 李学武看出了李怀德几句话之后,谷维洁的情绪有些波动,赶紧接话道:“大学生是天之骄子,红星厂这一次是从天之骄子里优中选优,百里挑一啊。” “机会难得,机会难得啊。” 薛直夫背着手,感慨着说道:“要说两三年前,咱们厂为了多要一个大学生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说求爷爷告奶奶也不为过吧?” “呵呵呵,时代变了。” 程开元轻笑着给他说道:“变的我都摸不着头脑,跟不上变化喽。” “你还早着呢,我才是跟不上了。” 薛直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前儿个跟工程指挥中心看图纸,咱们的年轻一代已经能用外语熟练地跟法国团队交流了。” “再看跟我岁数差不多的老同志,就跟傻子一样站在一边听人家说,真是不服不行。” “还是您的危机意识强啊。” 李学武缓了一步,看着他说道:“不怕看出差距,就怕忽视差距,人贵有自知之明嘛。” “你这可是在批评我了!” 薛直夫点了点李学武,说完他自己都乐了,“好好好,我得服气,得有自知之明。” “你看,薛副主任多心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他,道:“我就是想劝您啊,术业有专攻,不能一概而论之。” “我接受你的批评,”薛直夫好笑地点点头,在上车的时候看了他问道:“怎么,我听说生产管理处的女同志在你那挨骂了?” “关于这件事啊,我还真得感谢委办的王露同志,”李学武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就坐在了门口,众人看向他的时候,他便解释道:“要是没有她提醒我,这个误会可大了。” 在把当天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后,李学武也是感慨道:“人心难测啊。” 他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不得不防”,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但大家都懂了。 不得不防,防的是谁? 是人心,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看啊,也不至于的。” 终究是程开元的兵,他主动开口道:“姚慧颖来跟我解释了一下,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彭燕萍做的不对。” “有话不能当面说,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 “不过呢,彭燕萍这个同志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是有那么点感情丰富,容易动感情。” 他看向了李怀德的方向说道:“我也给姚慧颖说了,该批评的批评,该教育的教育。” “至于说背后有没有什么复杂情况,我看不用神经敏感,容易引起下面的议论。” “喔——是这样啊,”李怀德点点头,对于程开元的讲情不置可否,而是在思考一番后看向了李学武,问道:“秘书长,你看呢?” “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是姚慧颖同志跟我做了保证,认真反思,严肃处理。” 李学武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怕什么流言蜚语,人身攻击。” “我就怕有了彭燕萍这一次,就有张艳萍、李艳萍的第二次和第三次。” 他当然看出了程开元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这个秘书长不给面子,杀了他的威风。 不出意外的话,程开元是以为自己给李怀德当枪使了,挑彭燕萍的刺是杀鸡儆猴呢。 但该说的话李学武一定要说,“我之所以同意姚慧颖同志的意见,是更担心这种事发生在诸位的身上,那就是我这秘书长失职了。” 车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关于此事的意见和讨论。 至于说程开元,他早就吃过这方面的亏。 鸿运一号车里,就属他没有资格讲情面说意见,男女那点事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可真要说起来,那也是个人品德的缺失。 你想吧,什么岗位敢用人品不好的干部? 所以关于彭燕萍这只鸡,李学武是杀定了,就是要让机关里上上下下都看仔细了。 就算有副主任给她求情,也定斩不饶。 从今往后,谁再敢跟领导的汇报中扯这种事,那彭燕萍就是他们的榜样。 —— 鸿运一号车从亮马河河畔公路回转,路过即将完工的医院大楼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车厢里的沉默气氛也得到了缓解。 李怀德打量着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现代化建筑的医院大楼,缓缓点头说道:“好啊——” “比原来的设计方案更柔和了,”薛直夫主动讲道:“医院就应该是这样的,病人在忍受病痛的折磨时,更应该从方方面面得到宽慰和理解。” “您现在也算是半个建筑学家了吧?” 景玉农从窗外收回目光,看了薛直夫玩笑道:“有关于建筑的一切,您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哎,这话我听着怎么耳熟呢!” 薛直夫转过头,看向了李学武,笑着点了他说道:“你是不是也这样说过我来这?” 说完了李学武,他又看向了景玉农,玩笑道:“没想到您和秘书长还有这份默契呢。” “嗤——” “呵呵呵——” 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而后车厢里的气氛便古怪了起来,轻笑声不断。 就连李怀德看着郁闷的李学武和冷脸的景玉农脸上都忍不住带了笑意。 薛直夫这个老糊涂,胆大包天,竟然敢撩虎须,还是一公一母两头老虎的虎须。 鲁迅就曾经说过,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可这话也有不对的时候,比如红星厂这座大山就比较特殊,容不下一公一母两只老虎。 只看李学武一上午都没有跟景玉农说话,景玉农也从未多看李学武,两人之间的矛盾只要不是新来的,基本都知道这点事。 两人的矛盾很深,李主任都主动下场调节过,不过没有任何的效果,还差点打起来。 机关里都说程开元跟李主任关系不好,说苏维德跟秘书长关系不好。 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好,大多数都是谣言瞎编的,但景副主任和秘书长关系不好绝对不是瞎编的,两人吵架都有好几次,有几次脾气不好的景副主任摔了杯子,还打了秘书长。 还得说李学武能做这秘书长,又是挨骂,又是挨打的,从未跟景副主任还过手。 当然了,这话还用说? 秘书长真跟景副主任动手,那景副主任还不得直接送火葬场去啊。 关系不好,矛盾很深的两个人,在薛副主任的嘴里竟然成了有默契。 众人看向薛直夫的眼神是这样的: 薛副主任,您真逗! “进口的医疗器械和设备已经到津门了,”李学武主动转移了话题,戏演的不能太过,“从这个月开始医院这边就上设备了。” “此后每个月都会有一批医院需要的设备和装备运抵津门,然后转移至京城来安装。” 他看了眼窗外,医院的大楼已经过去了,便继续说道:“同行而来的还有发动机技术。” “哎,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 李怀德看向了车厢里的众人,说道:“二汽这边还约了咱们一起瓜分京城汽车的零部件生产加工企业呢,进展的怎么样了?” “主要是轿车的技术和生产设备,”程开元主动介绍道:“包含了部分内燃机和发电机的生产技术,负责收购的小组还在做评估。” 这就是红星厂成长为集团公司后的改变,一切经济行动都要预先做评估和预算。 以前只领导过去看一眼,就能决定收不收的日子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了。 谁要是敢签字收,到时候出了事,谁就背相应的责任,这是管委会开了大会的。 机关工作管理条例的颁布让李怀德看到了规范化办公的优点和好处,立即把相关的影响上行至管委会之中,严格划分职权责任。 谁主管的业务出了事,谁就负主要责任。 拍拍屁股做决定,就得有打屁股的准备。 这其实是老李妥协的结果,即便他不主动分权划分责任,他这权力也攥不住。 划分了责权倒是将他自己摘出来了,本就不懂业务的他免得被下面人坑。 “京城二汽的目的也不纯,”程开元介绍道:“我跟他们古副主任谈了谈,他们关注的重点还是在技术上,想要咱们的技术。”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合作捡破烂这种事,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咱们头上了。” “不用对现有技术做保留,”李怀德在讲这句话的时候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继续讲道:“如果二汽有能拿得出手的合作项目,咱们完全可以开放技术合作嘛。” “您的意思是——”程开元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向李怀德问道:“这一次兼并京城汽车厂的行动,要以二汽为主?” “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 李怀德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了信心,淡淡地说道:“红星厂目前还是缩紧资金管控,减少新项目的立项支出,更应该以技术和产品输出为主,辅以工程建设、人才培养等等基础。” 这话说白了就是分哔不,准备偷家。 红星厂可以出技术,出管理,出制度,甚至可以在建设的过程中提供建筑解决方案,后期联合工业学校提供人才输出等等支持。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你别看一分钱没,但就凭借技术、管理、制度等等方案,红星厂就能要股份。 没错,这一次红星厂不想大包大揽了,从今年开始不仅仅要甩卖股份,还要在新项目中以技术入股的形式担任非控股方。 这是两种经营手段,一种是联合工业,就算狂卖股份,可经营权不会丢失,这是为了风险泄洪,而另一种则是入股但不经营,占股多少都不经营,纯粹的资源整合再利用。 如果说第一种是风险泄洪,那第二种就是风险筑堤了,提高企业的盈利范围,减少风险对企业的威胁和破坏,提升企业生命力。 内燃机、发电机、电动机、变速箱等一些列技术都可以在迭代的过程中进行输出。 红星厂与京城二汽的合作也是以此为基础,京城二汽也想走红星厂集团化的老路,以三产企业和联合工业为主,拓展企业盈利面。 不过二汽的古力同非常聪明,他怕二汽没有红星厂这般的运气,在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上选择了有红星厂兜底的汽车零部件加工厂。 老奸巨猾,当如是也。 —— 五月二十号,香塔尔抵达京城,双方就正在洽谈的合作进度交换了意见。 李怀德倒是没有逼着她,或者催着她赶紧给谈判团队施加压力,加快谈判的进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着急娶不到好媳妇。 李怀德心里真着急,嘴上也不能说着急,香塔尔来了以后他见了一面,反而提议请李学武陪同她看一看已经完成的框架协议内容。 也就是前几天李学武同生产管理处发火的那一次所要的工业信息。 在与圣塔雅集团的第一次框架协议中,双方就多个领域和内容展开了合作。 一些红星厂无法生产,或者不能提供整机服务的,例如工程机械、特种车辆设备等等,都协同贸易管理中心完成了相应的订单。 两年时间里,红星厂已经完成了框架协议内容中所有的生产协议。 也就是说,红星厂从签署合约,到生产体系的搭建最多只用了一年半。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部分订单已经开始生产和交付,甚至有的订单已经完成了。 而从今年开始,第一期框架协议内的所有商品都会从红星厂和贸易管理中心提供出口。 圣塔雅集团将在未来一年半的时间里陆续接收到红星厂完成的订单量。 三年几千万的订单,红星厂赚的盆满钵满,联合工业体系下其他兄弟单位也跟着吃肉喝汤,计划外生产成了红星厂坚定的附庸。 其实有贸易管理中心存在,有其特殊的信誉保证存在,对缺乏信誉信心的外商来说是有利的,对缺少出口渠道联合单位来说更有利。 当然了,贸易管理中心收取的提成更有利,既盘活了红星厂的计划外生产项目,也打造了以红星厂为核心的集成化制造体系。 “我真的很佩服你们。” 香塔尔看着车窗外拔地而起的建筑,微微摇头感慨道:“明明我离开时候还没有这些的,现在看起来都是要完工的样子了。” “我们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工人,包括生产工业和建筑工人,”李学武坐在她身边,用法语解释道:“我们有更好更稳妥的体制。” “确实是这样的,人心齐力量大啊。” 香塔尔点点头,说道:“你们厂向托拉斯集团化的转变堪称经典,难以复刻。” “纺织、食品、加工等机械设备能被应用到自有加工厂,还能出口转内销,”她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有庞大的内循环市场。” “这也是一种发展的需求。” 李学武解释道:“这恰恰证明我们的经济是有活力的,人民对物质生活的需要是有上升空间的,我们也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只不过我们选择了用双手创造美好生活,用生命奉献给全人类一堂生动正治课。” “呵呵,说的我压力山大。” 香塔尔不想谈这个话题,视线转向了窗外。 坐在副驾驶的外事干部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么明显的试探他都听出来了。 当然了,他也很佩服李学武的主动,如果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他都不敢相信。 李学武其实没想主动探听香塔尔的正治倾向,他只是想评估一下对方的心理状态。 别说他阴险啊,这是工作。 香塔尔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稳定了国内的胜局,说明这娘们也不是善类。 虽然她在这叫香塔尔,但她在法国已经叫杜兰夫人了。 别问这消息李学武是怎么知道的,有一只来自法国的小小鸟告诉他的。 你们笑,是因为你们根本不懂李学武为了红星厂,为了工作付出多少,奉献了多少。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李学武可是舍了老本儿了。 能准确地得知香塔尔在法国的情况和基本信息,李学武居功至伟,懂得鼓掌! 香塔尔回京,不用李怀德催,也不用李学武暗示,她是愿意加速推进合作谈判进程的。 时间比利益更宝贵,与其纠结合同上的一点点利益,倒不如赶紧让项目快速落地。 这一次同李怀德的沟通和会谈中,她就有明确的态度表示,希望将已经谈好的项目放在开工合作的项目清单之中。 李怀德其实更希望框架协议内的合作项目尽快完成谈判,再系统地进行开工。 不过香塔尔已经保证,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合作谈判,那就没什么好拖延的了。 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作为谈判方,此时的圣塔雅集团和她本人不应该缓一缓的吗? 李学武是知道内情的,李怀德也知道。 法外事馆人事发生了一系列更迭,阿兰参赞回国,原经济专员阿芒迪娜跟着他走了。 原文化专员玛姬·罗曼改任经济专员。 李学武的战斗力大家是知道的,就算你们不知道,用过一次的玛姬也知道。 在尽情地释放了压力之后,她也主动同李学武聊起了圣塔雅集团的发展。 香塔尔这一次不是跳的更高,而是从一个跌落的平台跳到了另一个不算对等的平台。 如果是对等的,那也不用找个六十多岁的,以她的身份和条件找个年轻的都可以。 这一次圣塔雅集团背后的关系转变,给企业的发展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 而在内地,没有了阿兰参赞的支持,香塔尔只想快速地完成现有合作的巩固。 她不求再有开拓进取,至少在没有从内地找到更好的关系依托前是这样的。 保守,收缩经济合作的范围。 玛姬有提到,香塔尔目前的工作重心不在经济上,而是在经济搭建起来的影响力上。 没有了影响力,她的圣塔雅集团就是空中楼阁,随时都会面临倒塌的危险。 正因为看到了内地经济制度的稳定性,香塔尔才会选择孤注一掷,在内地建立合作体系。 另一个快速推进谈判的原因,玛姬并没有直接表露,而是谈到了她自己。 玛姬说她虽然担任了经济专员,但她在这完全不关心经济发展。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个时期内地与法国双方都变得相对保守了起来,不仅仅是经济合作,就是其他方面的合作和交流也很困难。 她很确定,自己在经济专员的位置上,未来三年将毫无建树,除非双方态度发生改变。 不过已经完成合作谈判的圣塔雅集团倒是可以作为一把钥匙,打开扇即将关闭的大门。 关于直升飞机等其他项目技术合作,法国那边没什么反应,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和反应。 内地这边也没反应,更像是表达了一种态度和反应。 所以大国博弈,可不是他们俩在这摔跤,噼里啪啦俩小时就完事了。 —— 五月二十一号,二叔家的堂弟李学力来京。 “二哥,对不起啊。” 一见面,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的小堂弟便羞愧难当地给李学武道了歉。 李学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什么胡话呢,跟你二哥还来这一套啊,快点的进屋。” 李学力是下午到的家里,没有去看老太太,因为他给不出合适的理由。 “我大姐疯了,痴了,傻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来到客厅里,李学力满脸涨红地说道:“我爸已经教训了她,手表我给您带过来了。” “你应该知道,我给二叔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个,”李学武眉头一挑,道:“你知道大姐和大姐夫想要投资的项目是谁的吗?” “嗯,我知道,我爸告诉我了。” 李学力双手捂着脸,都觉得没脸见人了,声音压的很厉害,“大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也想说这句话,”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弟弟说道:“哪怕他们是单纯地想借钱,我都不会让他们为难。” “千万别,你都不知道他们俩……”李学力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可看着自己二哥,喘了一口气后,这便讲道:“她真是嫁错了人。” “他们俩都要结婚了,却搞得双方家长没法见面了,我爸连给你们送信的脸都没了。” 李学力满眼无奈地说道:“将就着把婚结了,两人却都不务正业,大姐夫班不好好上,偏偏相中了我爸在林业的逍遥自在,非要转过来。” “我爸哪能毁了他,也看不上他,可被我爸拒绝后,我大姐又来家里哭闹。”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爸把他们俩撵走了,大姐连我这个弟弟都怨恨上了。” 第1294章 吃苦耐劳 第1294章 吃苦耐劳 堂弟李学力21号来的京城,22号陪着老太太待了一天,23号就回去了。 这是李学武的决定,亲自送了堂弟去的大院,并没有同老太太和母亲说别的。 李学力也听了二哥的安排,只说是来京城公干,顺路来家里看看奶奶。 刘茵自然是不信的,吉城老二家里刚来了李娟两口子,这就又来了李学力。 她倒不是不欢迎孩子们来,也不是嫌弃亲戚来家里,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 不过李学力是李学武带来的,那就说明儿子知道背后的根由,也就没细究说破。 直到23号李学力走,李学武晚上下班来接孩子们的时候,她这才问了儿子。 “你拿你妈当傻子了吧?” 刘茵怼了儿子一杵子,小声问道:“是不是你二叔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您都想哪去了——” 李学武嘿嘿地笑着道:“大姐和小弟想老太太了,来看看有什么的。” “这不年不节的,就算是想来看,也不会前脚跟后脚的,”刘茵瞪了儿子一眼,道:“说,到底咋回事,是不是你大姐有事?” “您还真是火眼金睛啊妈。” 李学武苦笑着揽了母亲的肩膀,说道:“学力来京也给我为难住了,不让他来看看老太太吧,不是那么回事,让他来吧,瞒不过您的法眼。” “少给我戴高帽,说实话。” 刘茵嗔了儿子一句,但面色还是缓和了下来,道:“我就说事情不太对,李娟两口子突然来家里,一住还这么长时间,咋可能呢。” “唉——“李学武轻叹了一口气,将大姐和大姐夫来的目的,以及李学力来的目的简单地说了。 “她——大姑娘——咋这样了?” 听了儿子的叙述,刘茵目瞪口呆,满眼的不敢相信。 她是不敢相信好好的大姑娘咋变成了这样。 刘茵嘴里的大姑娘不是通俗意义上泛指女孩,而是家族里最大的女孩。 李家就是这个习俗,对姑娘同儿子一样看重,李娟在家族里的地位比李雪还要受尊重。 因为她是大姑奶奶。 未来李学武这一辈儿,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婚丧嫁娶等等,都会听取大姑奶奶的意见。 按照习俗,李姝送嫁的那天,还得是她大姑陪着,也就是传统中所谓的三姑六婆。 “有些话我也没法说,毕竟是当弟弟的。” 李学武同母亲自然是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现在家里还是母亲在负责亲戚礼到的事情。 “你二叔、二婶对你可亲,咱们别……”刘茵也是陷入到了为难之中,攥着手指迟疑地说道:“哎呦,我真是没想到,这俩人闹了这么一出,早知道我就……这以后还咋见面了。” “妈,听我的,这事儿还得办,话也得明着说,”李学武安慰着母亲说道:“真要瞒着我二叔给了她钱,往后指不定闹出什么纠纷来。” “就因为二叔、二婶对我亲,我才不能糊弄他们,让我大姐一条道走到黑。”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电话里我也把问题跟我二叔讲清楚了,一块手表没啥大不了的。” “那你二叔是咋说的?”刘茵皱眉道:“学力突然来了,就是给你送手表的?” “二叔应该早就知道大姐和大姐夫的情况,就是没想到他们会来京城跟我借钱。”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还没结婚的时候就闹了一通,两家的亲家闹成了仇人,现在又说做买卖。” “我二叔多固执,多本分个人,咋可能让大姐在他跟前儿作妖,更知道多少事是大姐夫撺掇的,所以恨也是恨大姐糊涂不争气,恨大姐夫不学好。” “我说也是呢——”刘茵叹着气地说道:“从打你二叔来信说了李娟结婚的事,却没给家里来信,你爸对那边就有点担心,真真来这么一下子。” “前几天李娟两口子过来,你爸还特意从山上下来看看他们,走的时候还跟我说人还算行,就是……” 她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长出了一口气,劝着儿子道:“行了,既然你已经把话跟你二叔说清楚了,手表也给你们拿回来了,就别计较他们了。” “你二叔是红脸汉子,最是要面子的人,你二婶精致了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自己闺女这么闹。” “嗯,我理解您的意思,”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真要是生气,我也不会这么处理了。” “知道你是懂事的,妈放心,就是——”刘茵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宁那——没有生气吧?” “应该是在意的,”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苦笑道:“您也知道,她不是挑剔霸道的性格,但总有自己珍惜的几样东西,动了就要恼了。” “不过我也跟她说了,这件事受伤的还是二叔和二婶,我们不差一块手表,差的是这个事。” “嗯嗯,我知道,”刘茵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多劝劝她吧,谁让咱们摊上这码子事了呢。” 跟儿子刘茵自然不能说些气话,可在心里她是对李娟不满意的,甚至连吉城的二小叔子也不满了。 要说对侄子侄女,她和李顺都是一个心思,就算是不拿他们当亲儿女对待,可也没差着。 李娟来这么一出,哪怕是跟他们,她也不会这么生气,这手伸到了儿媳妇儿手里,你说…… 这不是别的,这是面子问题,顾宁的性格她最是了解,天下间上哪找这么好性格的儿媳妇去。 自己都舍不得给受一点委屈,倒是让李娟把脸丢在了这上面,真要是传出去,亲家还不得嘀咕,你们老李家都是什么人啊,她这脸往哪儿搁。 就算是现在,家里的三个儿媳妇儿知道了,得咋想,家里再来亲戚,就算是她不说,儿媳妇们不得长个心眼提防着啊。 就是这提防的心理,无形中就把亲戚隔阂开了,也把李顺与李敢、李同哥仨儿身上的血脉隔阂开了。 她还不能说,不能劝,多窝心啊。 从这件事开始,她再想同孩子们说亲戚往来都没有脸面了,再有亲戚来求助,她该怎么说? 有的时候啊,亲戚之间相处,不是一家两家的事,这里面的道理深着呢。 —— “你个大忙人,还跟我客气啊——” 齐耀武还没下车呢,便见李学武站在了楼门口,下车后他也是紧走几步同他握了握手。 李学武手上稍稍用了力气,笑着说道:“老战友来了,我自然要热情招待的。” 待两人互相拍了拍胳膊,这才继续说道:“等下回去你那,才好有面子嘛。” “你啊,到底还是外道了——” 齐耀武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都是一家人,还说你的我的,我这次是来抓你回家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齐耀武一起上了台阶,往主办公楼里走。 “王小琴同志给我打电话,说你要来看看我,我这心里也是慌啊,该怎么见你呢。” 他看了齐耀武,微笑着说道:“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坦率一点的好。” “我劝你啊,放弃幻想。” 齐耀武也是点了点他,表情上有些埋怨道:“你这叫有了孩子忘了娘,有了苹果忘了,我告诉你。” “哈哈哈——” 李学武听得出来,齐耀武对他的怨气很深,王小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到了,他已经几个月没往卫三团去看看了。 “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也在想,离别的话应该由谁先说呢,反正是怪不好意思的。” “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道别的。” 齐耀武停住了上台阶的脚步,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这么说我可就回去了。” “呵呵呵——赶紧上楼吧,还真较真啊,”李学武轻轻拉了他的胳膊,边走边说道:“我在你眼里特矫情,对吧?”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没说——”齐耀武瞅了他一眼,道:“我怎么能这么说我的战友呢。” 两人说说笑笑地上了三楼,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齐耀武的气质和穿着,不用猜也知道职级不小。 这年月部队上只有一种着装,那就是板绿,没有衔也没有牌,只能凭借眼力判断高低。 如果说官兵一体,没有等级上的优劣,这算是一种优点,但现代化部队的管理是有要求的。 李学武在卫三团工作了这么久,重新穿上板绿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方便。 年纪轻轻的,都当他是兵。 “你这混的也不咋地啊,”齐耀武进了他办公室以后打量了一眼办公环境,故意地说道:“比以前的办公室都不如了,趁早跟我回去得了。” “你真当我是出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啊?” 李学武好笑地摆了摆手,示意了跟过来的王露不用帮忙,亲自走到茶柜边上泡了茶。 “自己找地方坐,我这有领导给的好茶。” “好茶就把你给收买了?”齐耀武坐在了沙发上,看了墙上的挂画和地图,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你在这比在团里要忙啊。” “没办法,机关里的大管家,”李学武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放在了他的面前,自己也坐在了一边,道:“块块儿变条条儿了。” “听说了,秘书长嘛,”齐耀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你进步的速度我一点都不惊讶,这红星厂要是不提拔重用你,我都为你屈得慌。” “亲不亲,娘家人啊,还是你看得起我,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抬起手示意了茶杯道:“喝茶。” “我来看你,可不是为了品茶的。” 齐耀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了李学武的脸上,“咱们得有几个月没见面了?” “嗯嗯,我想着呢,”李学武点点头,承认道:“我是疏忽了团里的工作,尸位素餐了。” “说的屁话——”齐耀武有些不满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尴尬,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团里的状况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他也没等李学武回答,便介绍了起来,“装备设备上同红星厂,同轻兵所合作,尤其是在轻武器上,全团基本上完成了更新换代。” “尤其是武器装备和载具,更是提升了一大截,这一点优势让咱们团在整个卫戍区都出了名。” “人员素质上,咱们的底子不用说,今年卫戍区选拔优秀干部,咱们团压着其他团打。” 齐耀武很骄傲地说道:“光是排长咱们团就提了70多个,在整个卫戍区首屈一指。” “现在卫戍区各个团都争着抢着要咱们团出去的干部,甚至都把礼送到我这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既欣慰又心疼啊,自己地里长出来的苗,却要挪到别人的地里开结果。” “政委批评我,说在哪都不能说别人的,要说咱们的,我这嘴上答应着,就是心里不好受。” “当然了,我也知道这是应该的,”他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团里不断地涌现出优秀干部,这是福气,也必须给他们成长的空间。” “谁让咱们很优秀呢——”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在全卫戍区,乃至是更大范围的比武中,咱们团可是最能打,最优秀的,就连上面的领导都说咱们是精兵强将。” “嗯嗯,我听说了,”李学武仔细听着齐耀武的,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我也很骄傲。” “你应该骄傲,因为这也是你的功劳,”齐耀武看着他说道:“全系统大比武,咱们团的战士一亮家伙,对面就傻眼了,没见过装备这么精良的团,不知道的还以为卫戍区搞了个特殊团呢。” “全新减重改良的轻重武器、一水儿的羚羊吉普车、侦查部队摩托化……”他掰着手指头数说道:“最后看见咱们高射机枪架在剑齿虎步兵战车上他们急眼了,说这是扯淡,高射机枪根本不可能用这种载具载装,这是样子货,糊弄人。” “结果呢?”齐耀武敲了敲沙发扶手,道:“他们团长找到导演组告状,我一句话没解释,上车就搂了一梭子,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让战士们拆卸了剑齿虎和羚羊上架设的高射机枪和重机枪,摆在他们面前,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上车。” “正因为全团率先实现了摩托化,武器实现了轻量化,装备实现了专业化,咱们团才能在每一次演习中拿到最优秀的成绩,这里有你的功劳啊。” 李学武并没有点头,也没有谦虚,没应声的原因是他很欣慰,也很骄傲,但他不能居功骄傲,没又谦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齐耀武说的是事实。 “我也很无奈啊——”齐耀武颠了颠手掌,苦恼地说道:“咱们团越干越好,因为你的功劳,几方合作的也越来越紧密,你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我不怨恨这个,我也不埋怨那个,”齐耀武看着他说道:“反正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性子,谁来检查视察,我都会讲一讲卫三团怎么有的今天。” “他们不提你,是不愿意提,还是不敢提,我不知道,但我要让他们知道,卫三团里有你。” 他拍了拍沙发扶手,说道:“卫戍那边没有说法,我可以等,可以慢慢等,等他们来找你。” “齐团,这件事……”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并不在乎这些个。” “我知道,但我们在乎,全团的同志们都在乎,”齐耀武认真地说道:“我们就是要一次次地在领导面前露脸,一次次地站在领奖台上。” “我跟政委也在讲,我现在不问,不求,不说,我就看咱们团的荣誉簿上到多厚,才能让他们主动来问,主动来说,这是对所有人,也是对你。”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我做人做事就这个样,不能不明不白的,谁都是一样。” “先放一放吧,我自己也没有个计划,”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到底要不要继续穿这身衣服,还是要看机缘。” “我说我现在不想穿了,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更何况是跟你讲这话,但有些事吧——” 他长出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说道:“不可强求。” “我知道,卫戍那边为难的点在哪,”齐耀武面色认真地说道:“但红星厂都能选贤用能,代表了先进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你的功劳有目共睹,就因为资历和年龄?” 他微微摇头道:“我不认可这个原因,我也不服气,作为团长,我的要求就是有功必赏。” “嗯,老战友的情我感受到了。”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我的这身衣服先挂起来,总有需要我的那一天。” “今天正好你来了,尝尝我们招待所大师傅的手艺,我也请李主任,咱们坐一坐。” —— 五月末李学武同王小琴正式做了交接,不再担任保卫组组长一职,王小琴正式任职保卫组组长。 这次的人事变动因为早有预料,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折,也就机关里传开了。 却是没想到,在齐耀武这里反应挺大。 他也是觉得颇为对不起李学武,一件件李学武为卫三团做的贡献,就算是现在,也还惦记着卫三团,把红星厂与卫三团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看似红星厂得到的好处更多,但身为卫三团的掌舵人,齐耀武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更知道他和卫三团得到了多少。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不再担任保卫安全工作,却还是拉了王小琴来红星厂。 王小琴目前除了担任红星厂三支代表、保卫组组长以外,还兼任着联合学校主管思想和安全的副校长。 李学武的这一布局,不仅仅是延续了他与卫三团的联系,也延续了卫三团和红星厂的关系。 今年是王小琴,这一次是王小琴,未来呢? 只要李学武还在,只要卫三团心里还有他,那这份联系就永远存在。 所以,卫戍区没有表态,但作为卫三团掌舵人的他必须得来,向李学武,向红星厂表个态。 李学武依然保留着卫三团的身份,这在上一次商场爆炸案的救援工作中就得到了承认。 不参与日常工作,仅作为合作联系的桥梁架设,卫戍区也默认了他在卫三团的工作和位置。 齐耀武在酒桌上与李怀德聊了不少,主要还是双方的关系,以及合作的项目。 李怀德也听明白齐耀武话里的意思,以及来红星厂做客的目的了。 双方的合作,是李怀德承认的,也是他愿意的。 这个时期很多系统和企业都多多少少地受到了形势的影响和波及,很多工作都无法正常开展。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三支代表真要插手厂里的工作,就算是他李怀德,也奈何不了,只能认命。 有卫三团为红星厂保驾护航,主动将保卫工作交给王小琴,是李怀德的坦荡和自信。 且看王小琴出席管委会,只一言不发的作态,就知道这个选择是对的。 红星厂的组织生态已经足够复杂的了,李怀德不想再掺杂更多的麻烦,所以王小琴非常好。 齐耀武愿意同红星厂合作,李怀德也愿意同卫三团交往,双方在酒桌上是达成了共识的。 在送走了齐耀武以后,李怀德同李学武走在回主办公楼的路上还提起了双方的合作。 首先是武器装备,作为钢铁工业,尤其是红星厂目前正在做的合金工业,有色金属冶金等等,转化成本低,利润却特别的高。 阿特团伙签署的几千万订单,利润可比卖电器、卖汽车高多了,李怀德哪能不重视。 其次便是安全工作,李怀德把李学武这个专业人才从安全工作中挪出来,就得找个专业的人顶起来。 他跟李学武合作了这么久,已经非常坚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一点原则。 请卫三团的副政委担任安全管理负责人,安全的不仅仅是人身和财产,还有思想。 所以双方会继续加深合作,扩大合作范围,不仅仅是武器装备的实验和研究,培训教育、基础工程、信息安全等等方面,都可以共享资源。 李怀德的心思很重,他是有意与卫三团更进一步合作,将红星厂在安全生产和企业管理的涉密的部分交给卫三团来驻地管理。 比如保密车间,比如兵器工厂,比如科研单位,如果有卫三团的参与,安全能提高不止一个等级。 还是得说,老李除了在业务水平上有欠缺以外,绝对是个当领导的材料。 他想到的安全问题不是暴力,而是思想,红星厂正在招录大量的大学毕业生。 谷维洁主持的人才引进工作正在有序的开展,从目前的效果来看,未来至少有几千名大学毕业生进入到红星厂工作。 一个大学三千人都要出问题,把几千名大学毕业生招进工厂,他能不多留一手? 他就是靠变革上位的,当然不能让别人革了他,更不会把火柴跟稻草放在一起。 所以既然卫三团愿意,李怀德也不介意把红星厂搞的更先进,要吸纳优秀知识分子,又要与卫三团展开全面的合作。 要让大学毕业生进厂后给红星厂带来真正需要的发展推动力,就得给这种推动力设置堤坝,保证方向。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算计人的事,老李才是专业的,他的原则没有错。 —— “你要不要喝杯咖啡?” 张松英从楼上下来,见李学武坐在休息室,笑着问道:“这是我们国际化服务的一部分。” “手磨的,还是咖啡机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向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跟国际接轨的?” “咦,那可早了,我们这可是国际饭店——” 休息室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张松英也敢开玩笑,“手磨的没有,咖啡机的喝不喝?” “就算你们有手磨的我也不喝,”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怎么想起弄咖啡机了?” “还不是客人问的多了,”张松英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后,帮他捏起了肩膀,嘴里则解释道:“来这的外国人多是喜欢喝咖啡,给他们上灌装现泡的还说不喜欢,不正宗。” “人家问了一遍我们可以忽视,人家问了一百遍,一千遍,我们还能不重视?” 她笑着说道:“既然叫国际饭店,就算不能真正地与国际接轨,那也得提供更好品质的服务。” “这可是我来国际饭店工作的初衷,无论做什么工作,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秦淮茹就说你有一颗不服输,且骄傲的心。” “她是在说我挑剔呢——” 张松英好笑地翻了个白眼,坐在了他的身边,道:“同样是做服务工作,我们也在较劲。” “招待所有服务部,我们就做了高档进口商品供应部,招待所有茶会厅,我们就做咖啡厅。” 她按着李学武的胳膊笑道:“上次她来我这,还说我是照着她抄作业还写出了新样。” “你们不会打起来吧?”李学武故作惊讶地说道:“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拉架了。” “哈哈哈——”张松英笑着推了他一下,而后又满眼希望地看着他问道:“如果我们打起来了,你会帮谁?” “嗯,这个问题问的好,”李学武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你刚刚说的供应部都有啥高档商品?” “哼——”张松英嘴角一撇,道:“不愿意厚此薄彼就直说嘛,我还能真的生气啊。” “那可说不好,女人心海底针啊,”李学武摇头道:“我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们的套路了。” “咦——说的我好像骗过你似的,”张松英嘟着嘴,幽怨地说道:“哪次不是我被你骗的晕头转向,整个人都交给了你。” 跟李学武撒娇是因为这坏人很久都没有来找她了,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工作忙的缘故。 李学武担任了秘书长的工作以后确实是忙,这她知道,她在国际饭店的工作也很多。 你要说两人不在一个地方工作,见面的机会少了,凑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那秦淮茹还经常能见着他呢,也没说吃着几回。 李学武要想来找她,随时都能来国际饭店,其实就是他不想来。 跟李学武这么长时间了,张松英其实挺了解他的,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能跟她有这层关系,说随缘也好,说感情也罢,更是一种团结的关系。 当时都在基层工作,就想着能在红星厂拼出一份事业,走的更高更远。 彼此之间维系关系的纽带也很纯粹,坦诚相见,取长补短才是最直接的信任。 相处日久了,才有了今天的互相支持,互相信任,共同进步。 到了今天这一步,再难听说李学武跟谁的关系好,再难有她们这样的关系,原因也是如此。 他已经不需要用这种关系作为纽带,建立信任关系,他已经成为了一颗大树,有小草主动攀附。 可越是如此,张松英越不想放弃彼此之间的关系,最直接、最亲近的互动。 现在的她不缺少关怀,更不缺少喜爱,家里人也好,婆家也罢,哪个不是看她脸色说话。 她需要的是最希望珍惜,最希望铭记的那份感情,从基层一起的感情。 除了撒娇,她还能做什么? 难道缠着李学武问爱不爱? 那倒不如直接问做不做了。 —— 李学武来国际饭店不是消遣的,也不是馋张松英了,而是有工作要忙。 包括他在内,红星厂的领导经常会来国际饭店,都是为了工作。 这边作为红星厂对外接待的窗口,重点合作对象基本上都会被安排在这边接待。 而一些对外合作的会议也会安排在这里召开,这样显得更重视,也更有仪式感。 “你等的人好像来了。” 张松英从李学武的怀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提醒道:“应该是了,安德鲁先生的汽车。” “你要出去迎接她?” “不,就在这,我等着她。” 李学武微微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去迎她,她是安德鲁的女儿,名字应该是叫凯瑟琳,樊华去机场接的她。” “好,我现在就去,”张松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边走边问道:“用准备晚宴吗?” “就她一个人,”李学武解释道:“安德鲁把管理团队都留给了她,这次是来见我的。” “安德鲁回国后就不来了?” 站在门口,张松英惊讶地问道:“把这么大的企业交给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并没有等李学武回答,转身出门急匆匆地迎了出去,她所说的年轻姑娘已经由着对外办主任樊华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厅。 “欢迎您到红星国际饭店,凯瑟琳女士,”张松英微笑着迎上去打了招呼,抬手示意了会客室的方向介绍道:“秘书长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谢谢——”由着翻译的解释,凯瑟琳礼貌地点点头,由着对方的引领往会客室的方向走。 张松英很周到地帮她敲开了会客室的房门,请了她进屋,樊华是知道领导会外语的,伸手拦住了随行的翻译,请对方往旁边的休息室暂做休息。 外事有干部在国际饭店担任副总,所以这种外事部临时安排的随行翻译也很配合红星厂的工作。 会客室内,李学武站在沙发前,看着走进门的金发碧眼大洋马,微笑着点点头,问候道:“你一定是凯瑟琳女士了,听令尊安德鲁先生提到过您。” “那您一定是李先生了,”凯瑟琳伸出手,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我也听我爸爸提到过您。” “希望他说的都是好话。” 李学武感受着手心里的痒痒,就差脱口而出:你好骚啊! 第一次见面就勾自己的手心,他只能说西方的姑娘真的很开放,开放的有点让他惊讶。 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的,这次见面是安德鲁安排的,凯瑟琳从港城飞羊城,又从羊城飞京城。 之所以没有乘船前往营城,就是为了来京城见他一面,是凯瑟琳进入内地工作的第一次见面。 安德鲁似乎很信任李学武,确定他是能左右红星厂与吉利星船舶合作的那个人。 也确定自己的女儿只要能同李学武相处融洽,那她在营城船舶工作期间就不会出问题。 谁说外国人就不会玩心眼的,安德鲁这老登完全一副信任的姿态,又掌握着为红星厂在港城组建买家俱乐部的资源和任务,李学武还能怎么做? 当然不能在安德鲁回国期间欺负他闺女,更不能在商业上欺负吉利星船舶。 这是阳谋,防不胜防。 有阳谋就有阴谋,李学武算计到了安德鲁会留这么一手,万万没算计到他闺女做事更绝。 李学武招待她坐下后,将红星厂与吉利星船舶的合作关系介绍了一下,又讲了讲红星厂的态度。 主要还是方便她在内地的工作,吉利星船舶内部的关系他不管,还是与营城船舶的合作,以及作为总公司,红星厂在合作上的要求,也算是提醒。 吉利星船舶换了负责人,安德鲁有意培养他的闺女,红星厂不得不考虑到对双方合作的影响。 李学武出面,就是这个原因。 凯瑟琳听的很认真,也讲了自己来内地工作的期待和想法,双方还算是相谈甚欢。 作为东道主,李学武必须安排一桌饭菜招待她,一顿法餐,一瓶红酒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饭吃完了,酒喝完了,凯瑟琳想请李学武再聊聊内地的商业情况,去楼上她的房间。 你就说,她对工作这么的认真,又是安德鲁的闺女,李学武能不配合她吗? 虽然知道去了楼上没好事,可为了红星厂,为了商业合作,他能怎么做。 还别说,在楼上房间里,凯瑟琳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哦,上帝,可这姑娘一点都不信上帝。 上帝可没教她跟父亲的商业合作对象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的坦诚和热情。 李学武敢对上帝发誓,真不是他主动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 很能扛,很能打,他的实力读者们都清楚,一顿套餐至少要一两个小时。 可凯瑟琳竟然吃了三套,事后李学武都感慨,年轻人就是敢干,不佩服都不行。 将遇良才,两人也算打了个平手,李学武很难忍得住不问她,所以两人来了一场战场对话。 李学武问她,为什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别说他渣,他都说了不是他主动的,有人说着说着事就溜到桌子下面去了,他能怎么办。 凯瑟琳的回答很直接,她爷爷有好几个孩子,她的父亲安德鲁也一样,她兄弟姐妹众多。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她在享受锦衣玉食的童年后,长大了就得学会竞争。 争父母的关注,争事业上的进步,否则她只能被作为维护关系的对象嫁出去。 老外可不讲究传男不传女,谁行谁就上。 所以,凯瑟琳十分珍惜来内地的机会,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在这里获得成功,绝对。 既然她父亲已经说了,李学武是她在内地工作的关键,那她一落地就必须拿下关键。 李学武问了安德鲁是怎么说的,如何让她这么的果决,这么的下狠心。 凯瑟琳说了,他父亲安德鲁讲,不能完全信任他,更不能不信任他,只有把握住了他,才能在内地立足,在营城船舶立足,完成这里的工作。 李学武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凯瑟琳这么做是安德鲁并不在意的,难道意大利人都这么做事的? 你要问凯瑟琳掌握住他了吗? 这还用问,她不仅掌握住了,还套牢了呢。 这姑娘做事很有一手的,虽然年轻没有什么经验,但凭借着一股子对继承家族更多产业的毅力,很能吃苦耐劳。 —— ps:晚上还有一章,太累了,装备有限,写的晕乎乎的。 (本章完) 第1295章 真是意外 第1295章 真是意外 中餐好吃还是西餐好吃? 李学武的回答是有的吃就吃,先别挑,只有吃到了嘴里才有资格评价哪个更好吃。 他吃中餐的机会更多,吃西餐多半是为了工作,就比如这一次吃意大利菜。 当然了,既然是工作餐,那就没必要多做评价了,又不用自己钱,当然是能吃多饱吃多饱。 同在一起吃饭的意大利姑娘也挺有情趣的,还喜欢他喂饭,做在一起的第一句话便是:喂饱我。 唉——你们都不知道李学武为了工作付出了多少,他竟然有一天为了工作卖力地喂人家吃饭。 当然了,意大利餐也有特色,就比如烤肠。 凯瑟琳在京城没待几天,来京只是为了得到李学武的支持,得到红星厂的支持。 有李学武的承诺就足够了,她还得去营城接受她父亲留给她的团队呢。 家里有船舶公司需要接班的读者都知道,同父亲的老同事、老部下相处也是一个技术活。 她能用一晚上就说服李学武,但不可能用同样的招数去对付那个团队。 所以,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不过有一点还是能看得出她初出茅庐嫩的很,那就是她竟然得到了李学武的承诺。 咋说呢,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李学武这里得到承诺,她是怎么产生这种幻觉的。 有人问了,你李学武这样不是渣男吗? 没办法,李学武都说了这是工作餐,你吃工作餐的时候还会认真思考吃了什么吗? 五月底的气温真的热了起来,满眼的翠绿也表示这个季节就算是夏天了。 当然了,这片翠绿也有李学武的功劳,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份色彩给了谁。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道是我想改方案?” 李学武敲了敲文件,看着郎镇南说道:“领导说的,未来一定会用到直升飞机,所以要有这个。” “领导,咱就打个商量,这要求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郎镇南苦笑着说道:“方案一改再改,改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用哪套方案干活了。” “那你跟李主任说去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道:“你要敢当着他的面这么抱怨,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呵呵呵——”郎镇南说归说,闹归闹的,当然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跟您我敢说,跟李主任我不敢,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行了,我能坚持的就不会让你们为难,”李学武将文件推了过去,说道:“至于是听人说的,还是真看见什么新奇的,我不知道。” 他敲了敲桌子,示意郎镇南看看文件,“现在的情况是,领导要直升机停机坪,还要休闲区。” “露天休闲区?”郎镇南惊讶地捡起了桌上的文件边看边说道:“休闲区我倒是不为难,就是……游泳池是什么鬼东西!” “哪怕这上面有小型电影院和网球场我都不惊讶,就是这游泳池我真是——” “游泳池嘛——”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道:“你也知道领导喜欢运动,这也算是给集团职工的福利,工作辛苦之余也有个休闲的地方。” “秘书长您是认真的?” 郎镇南敢用他祖宗担保,这游泳池就算搞出来了,也不会有集团的职工在上班期间游泳来。 “要不——在一楼的室外搞呢?”他迟疑着说道:“这样技术指标降低不是一个等级啊。” “我倒是不介意啊,”李学武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但是我不介意引导你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啊。” “李主任在一楼的室外游泳池里游泳,咱们楼上11层、10层的同事们观看就不管了啊,”他指了指窗外说道:“可你要知道,咱们这办公区是开放式的,大街上随便进来个人都能看得见啊。” “那就不是大家看李主任游泳了,而是李主任给大家表演个游泳了,这不是现场直播嘛。” “可……可……嗤——”郎镇南本来还想着争取一下的,可一想到秘书长所说的场景,就会有点、就有点忍不住地想笑,“现场直播——” 李主任看起来是挺白的,但也不至于大家伙看一个白条猪在水里嬉戏。 “李主任的要求是游泳池,又没说多大,也没说在楼顶露天的,”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点他道:“顶层又不做办公使用,搞个游泳池还能做消防用水储备池、绿化用水等等功能。” “你呀,别一想到领导提要求就觉得困难,就觉得没有用,”他挑了挑眉毛,给郎镇南说道:“他能提到纸面上的要求,一定是深思熟虑的。” “要说困难,要说斟酌,我想他比你想的要谨慎,比咱们任何人都害怕出问题,你说呢?” “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郎镇南一想到李学武说的,把游泳池的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室内做游泳池就简单多了。 他为难的是室外游泳池的维护和温度控制。 “游泳池你搞不懂可以跟法国设计师研究一下,需要什么设备和装备都跟他们谈清楚,列个单子给我,我安排人给你们采买。”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说道:“包括小型电影院和网球场,你们搞不定的,那就买。” “我懂了,秘书长,等方案出来我拿给您过目,”郎镇南认真地说道:“就是增加的预算还得请您跟领导商量着……” “这个不用你管,我来跟领导沟通。”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办吧,尽快把方案拿出来。” 话其实不用说的太清楚,李学武懂,郎镇南也懂,这些奇葩要求根本就不是别人提的。 会吃会玩的李主任才是这个意见不能商量的主要原因,关于游泳池设备以及休闲区的设备,郎镇南也明白了,他们搞不定的,那就是进口呗。 至于说从哪进口,谁来负责进口,这个就不用他管了,李学武有一些他知道但不了解的渠道。 这就是秘书长的能耐?—— “怎么就突然想起搞什么游泳池和网球场了?” 李学武和高雅琴从二汽回来,路上还就说起了这件事,机关里也早就传出了风声。 其实不只是红星厂,国内各个系统的机关都一样,对外人可能还有点保密意识,对内嘛—— 说不好,真的说不好。 这么说吧,还得靠这个时代的通讯不发达,否则管委会上的内容还没有散会呢,下面人就都知道了。 既然是李学武协调工程控制中心做的规划修改意见,那就相当于广而告之,不设保密防范措施了。 还别说,红星厂这么搞,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己的工程建筑公司,就连消防都是自己的,要是在后世…… 别说改个游泳池了,就是此前的法国建筑设计团队入驻变更部分外观和设计图纸都不行啊。 现在?现在当然没有问题。 在国内建筑行业没有被系统地管控和监督的情况下,只要地基打的好,想加几层加几层。 “游泳池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李学武看了一眼开车的韩建昆,给身边的高雅琴小声说道:“我知道小型电影院,网球场那个我也是抱懵猜的。”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高雅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扯,道:“我好像也知道了。” “唉——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没办法。”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不过电影院也有用,往后电影资料一定不会少,集体观看学习呗。” “一年能有几次啊——” 高雅琴就差明着说浪费预算了,可她毕竟是刚来的,对李主任哪里好直接点名指责。 “网球场呢?不会是因为你吧?” “我要说我是无辜的,你一定觉得我很矫情,对吧?”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回答,和尚脑袋上的虱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他请了不少人去俱乐部打网球消遣,早晚得有消息传到李主任的耳朵里。 你就说这玩意儿咋就那么好玩呢,由着他圈了一个圈子,能不叫老李嘀咕? 其实老李也有自己的圈子,只不过有点不健康,人数也有限制。 四个人聚在一起打麻将,谈事倒是很方便,边玩边把工作谈了,就是老抽烟有点受不了。 打网球就不一样了,运动,健康,还阳光。 关键是可以叫着美女一起玩啊,忽上忽下的,老李一定知道这玩意儿,否则不会嫉妒心泛滥,跟李学武提在顶层搞什么网球场。 嫉妒心让老李有点变形了。 “回头吧,回头约上李主任,咱们一起去俱乐部运动运动,”李学武笑着说道:“享受健康生活嘛。” “你可悠着点吧,”高雅琴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李主任可吃着药呢,身上还有伤口。”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道:“叫你这么一说,李主任好像都七老八十的样子了。” 两人说笑着,伏尔加轿车拐了个弯,往厂区大门驶去。 “等会儿,建昆,停车。” 李学武只往窗外扫了一眼,却是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跟保卫撕吧着。 他叫停了汽车,认真打量了一眼,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李学武这边突然叫停了汽车,高雅琴也有些意外,看着门口的动静,问道:“您认识?” “嗯,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李学武只交代了一句,并没有做多解释便打开车门下了汽车。 保卫早就看见领导的汽车了,不然也不会使劲拦着对方,这会儿见着汽车停了,他也吓的愣住了。 而见到李学武下车走了过来,还没等保卫反应,胡艳秋已经哭了出来。 “领导——” 没错,李学武从车窗里看见的就是曾经在委办上班,跟了程开元的秘书,又跟了程开元的小胡。 只是眼前的小胡跟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机灵的小胡好像是两个人。 身上的穿着就不说了,衣服看起来是好衣服,就是不算整洁,而且也不对季节。 再看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几个月大,正应该长身体的时候,却小小的缩在襁褓里。 “小胡啊,你先别哭。” 李学武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既然决定要管了,就不会随便处理。 如果他还是保卫组长,这车一定不会停,可谁让他是委办主任,管委会的秘书长呢。 小胡自己来,和小胡抱着孩子一起来,这是两码事,对于红星厂来说,对于她要找的人来说。 李学武能想到她是来找谁的,无非是那晚灯太黑,没看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无论是谁,作为秘书长,他都不能看这个热闹。 所以,他先是从对方手里接过孩子,然后看向了满脸为难的保卫。 “秘书长,我是门卫岗值班班长刘步先。” 刘步先先是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这才解释道:“这位同志找到我们门岗,说是来找领导的,我按照程序进行了通报,可领导没在,所以……”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继续汇报道:“按照厂外人员来访管理条例,我只能做登记劝离。” “没批评你的处理,但是不是考虑一下方式方法?” 李学武语气并没有很严肃,只是用讲意见的形式说道:“毕竟还抱着孩子呢,在门口撕吧,伤了人怎么办?” “是,秘书长,我错了。” 值班班长很懂事,也知道如何处理领导的意见,只要解释清楚自己的岗位职责,然后道歉就是了。 首先表明自己按照条例处理的原则性,领导就不能批评他的原则,其次道歉能解决一切矛盾。 道歉也只是跟领导道歉,又不用吃什么委屈,这小子一看就是老油条带出来的兵。 “好了,有事说事,不要哭了。” 李学武给胡艳秋点点头,说道:“你是来找谁的,我先带你进厂休息一下,看看孩子都啥样了。” “呜呜呜——”胡艳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用手上的毛衣袖口擦了擦眼泪,说道:“领导,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养不活他啊——” “好了,我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咱们进去说,该解决的解决呗,哭什么啊。” 李学武抱着孩子示意了汽车的方向,说道:“走吧,咱们先上车,我这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又给值班班长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跟你们领导说,再有这样的特殊情况就往我办公室打电话,我来告诉你们应该如何处理。” “是,秘书长——” 值班班长也是李学武曾经的兵,这会儿领导做了交代,他当然是听从的。 敬礼过后,小跑着往汽车边上帮忙开了车门子。 “副驾驶,”李学武给胡艳秋示意了副驾驶的方向,自己则抱着孩子上了后座。 从保卫打开的车门子,高雅琴已经是满眼的惊讶,她没想到李学武竟然抱着个孩子回来了。 尤其是有个穿着厚毛衣的姑娘上了副驾驶,都这个季节了,穿毛衣有点热了吧? “走吧,回办公区,”上车后李学武交代了一句,顾忌胡艳秋的情绪,并没有给高雅琴解释。 一路上高雅琴看看李学武,看看他怀里的孩子,再看看副驾驶的姑娘,眼睛里全是猜测。 “呜呜——谢谢领导。” 汽车刚一进入到正门,副驾驶的胡艳秋似乎是触景生情,又哭了起来。 “行了,既然我看见了,就不会不管你,”李学武把襁褓解开了,让孩子散散热气,“有什么事等到我那咱们再慢慢说,你先稳定一下情绪。” “好像是没精神,”高雅琴看了看孩子,提醒道:“是不是病了啊?” “呜呜——不是——”坐在副驾驶的胡艳秋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我没有奶,他饿的——” “呼——”高雅琴眉头皱了皱,长出了一口气,她是最见不得这个的,可看着副驾驶年轻又落魄的母亲,她还能指责她什么呢。 难道问她为什么没有奶,问她为什么不多吃点营养品,或者给孩子喂奶粉? 人间疾苦万般事,世事难料。 除了叹气以外,见到这种事只能是有话憋着。 看情况李学武是认识这对儿母子的,且听刚刚车窗外的争执,这位姑娘是带着孩子来找某位领导的。 能被称为领导的,只有他们管委会的班子成员,所以……是来找谁的已经不难猜了。 她当然不认识胡艳秋是谁,她调来的那会儿只听说了这件事,但并未见到当事人。 当时胡艳秋已经被处理了,第一时间就被开除了工作关系,她的问题也很严重,但并不占主谋,且有孩子作为考虑因素,到案后配合调查的态度很好,所以领导和上面有意放她一马。 只是放则是放了,再往后就没有人管她了。 一个姑娘带着个孩子,在这个时期,她就算是去要饭也要不着啊。 父母家早就把她当成了仇人,看也是不愿意看她,管就更别提管了。 这个孩子当初是她的救命恩人,现在成了她的累赘,幸好她还带着孩子来的。 如果把孩子抛弃了,或者……李学武根本不可能带着她进来,就算是舆情,那也处理的了。 做人做事要讲原则的,一切原则都得为孩子让步,李学武不可能眼看着问题走向严重。 所以,胡艳秋必须管,必须让程开元管。 汽车在办公楼前停稳,李学武在韩建昆的帮助下抱着孩子下了汽车。 天气实在是热,李学武看孩子穿的够多,便撤了外面包裹着的襁褓。 “建昆,你别去停车,辛苦再跑一趟,帮我买两罐奶粉来,要最好的那种。” 李学武两只手抱着孩子,在上台阶前又交代道:“别忘了买奶瓶和奶嘴,快去快回,回来送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领导,我这就去。” 韩建昆当然知道胡艳秋是谁,也知道这孩子是谁,当初发生这件事以后,机关里可没少议论。 他是不好闲话的,可架不住这话往他耳朵里钻啊,听也听了个全面啊。 李学武同高雅琴带着哭哭啼啼的胡艳秋上了楼梯,韩建昆开着车又离开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经过,在同李学武两人打招呼的时候,又都诧异地看向了胡艳秋。 胡艳秋当然没脸见人的,面对曾经同事们的眼神,一想到自己的过往,这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学武没再劝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劝不住,索性便想着快点走,快点上楼好把孩子放下。 这大热天,孩子没有饿死也热死了,也不知道胡艳秋是怎么当母亲的,自己伺候不好也就算了,连孩子也照顾不好,当初怎么就胆大妄为的敢生孩子了,她难道都没有想想以后吗? “高副主任,你先跟李主任做汇报,我先处理一下这边,等会儿我过去找您。” 在三楼的楼梯口,李学武同高雅琴说了一句,便示意了自己的办公室,让胡艳秋先走。 高雅琴看了她一眼,给李学武说道:“我这边不着急,你先忙你的,你忙完了来找我,咱们一起去找李主任。” “好好,那您等我一会儿。” 李学武点点头,应了高雅琴的安排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还叫了王露。 “领导,您这是——”王露看见他抱着个孩子也分外的惊讶,跟着小跑了过来,问道:“这是谁的孩子啊?” “快别问了,帮我个忙。” 李学武示意了屋里站着的胡艳秋,说道:“给她找件短袖,没有就去后勤处领一套夏装。” 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放在了沙发上,站起身又去茶柜倒了杯温开水端着递给了凑在孩子身边的胡艳秋说道:“喂他喝点水,看看孩子嘴唇干的。” “谢谢,谢谢领导——” 胡艳秋掉着眼泪,一边道着谢,一边接过茶杯轻轻地给孩子喂了。 小孩子没精神头,就连喝水都跟小猫似的,真不知道该说小孩儿命苦,还是命硬了。 王露已经认出了穿着厚毛衣的人是谁了,除了目光里的惊讶,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李学武做事滴水不漏,既然能把胡艳秋带到办公室里来,就说明是有计划和安排的。 所以他交代完,王露便快步离开了。 从今年开始,机关管理处统一了职工着装标准,在一线工人统一了着装后,办公室也全都换上了白加黑,这穿衣风格彻底成了标配。 机关管理处也有了工装管理规范,白加黑应该怎么穿,李学武早给他们打了个样。 别人领工装必须得按换季班次领取,或者有人事给出的新职工批条,或者领导的批条。 唯独李学武,李学武的秘书王露来这边领工装是不用批条的,也不仅仅是工装,其他委办的管理范围内,作为主管领导的他有着绝对的权威。 王露腿快办事麻利,没一会儿,孩子刚刚喝了点温开水,她便将一套夏季白加黑送了过来。 “门关上,你先把衣服换了,”李学武看着满头汗的胡艳秋说道:“我去找领导谈一谈。” “如果韩建昆回来了,你就先给孩子喂点奶粉,不要多,小心伤着他。” 李学武叮嘱了不少话,见胡艳秋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听得懂他说什么,这才起身往外走。 “你留在这,帮我照顾一下她。” 给王露说了一句,他这才出了门。 王露跟着他出来,轻声汇报道:“领导,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离开的,等您回来我再走。” “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领导的办公室方向,便往前走去。 王露则收回了目光,进屋后关上了房门,说道:“您换衣服吧,我帮您守着门。” “你是王露吧,谢谢你啊。” 胡艳秋还记得她,曾经看过她的热闹,也说过她的闲话,只是没想到物是人非。 从年后到现在,也就四个多月的时间,好像过了十几年那么漫长。 王露不方便跟她交谈,更不想接触她的事,只点点头,便转过身盯着门外了。 这个年代,几乎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带着玻璃窗,窗户上从里面拉着白窗帘。 胡艳秋看着熟悉的白加黑,眼睛里又浸满了泪水。 如果她没有做错事,或许今天的她也跟王露一样,穿着得体的衣装,在这上班……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 —— “秘书长好——” 程开元的秘书何苗见是李学武过来,赶紧站起身问了声好。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办公室里问道:“程副主任在吗?” “在,您稍等,”何苗走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听到里面的应答声后,快速地打开了房门,简明地汇报道:“领导,秘书长来了。” 只这么一句话的工夫,他同时让开了身子,微笑着请李学武进屋。 李学武也只在门口停顿了何苗帮敲门开门的这几秒,也就是这几秒,能看出何苗的专业。 “程副主任,您在家啊。” “来,秘书长,我刚还想呢,”程开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招呼了李学武说道:“京城汽车那边怎么没动静了,小何说你和高副主任过去了。” “先探探那边的深浅,”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高副主任的意见是,就算是要谈判,也得跟二汽那边商量好,跟京汽这边有个准备。” “应该的,有备无患,”程开元点点头,说道:“你们是谈判专家,这方面不用怀疑。” 他认可了李学武的解释,又疑惑地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来找我是……” “嗯,是这样的,程副主任。” 李学武扫了门口的茶柜方向一眼,何苗端着两杯热茶过来,听到了秘书长的停顿,赶紧说道:“秘书长请用茶。” “好,谢谢你啊——”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只等着对方离开后,这才看向了惊疑不定的程开元坦然地说道:“我和高副主任回来,在大门口遇到了胡艳秋。” 程开元听着他的话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也犀利了很多。 这种犀利李学武了然,无非是怀疑他的目的,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种事,是不是故意的。 或者说,恼怒李学武的多管闲事? “大热天的,她穿着一身厚毛衣,糟践的埋了吧汰的,孩子也是,包着厚被子,虚弱不堪。”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程开元的目光,坦然地讲道:“她跟保卫说是来找你的,可保卫给您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你不在。” “胡艳秋连自己那口饭都吃不上了,更别提给孩子了,我看那孩子要饿虚脱了。” 他就这么看着程开元,而程开元的脸色也随着他的话开始了变化,阴晴不定。 “保卫不让她进,她就跟保卫争执撕扯,我正巧看见了,便把她和孩子带到了我的办公室。”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让韩建昆去买了奶粉,让王露给她领了一套薄夏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程开元的表情,见他没有发火,这才继续讲道:“作为秘书长,我不能看着她和孩子在大门口出事。” “同样的,我也不能看着您再出事,”他的话讲的非常直白,直白到让程开元必须正视问题,“所以人就在我的办公室,她想见见您。” “您若是方便的话,在我办公室里谈也行,我送他们来您这也行。” 程开元并没有立即就回答李学武的话,而是坐在那斟酌思考了起来。 李学武不是冲着他来的,因为没必要。 凭借李学武的能力和脑子,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他有无数种方法给他挖坑。 胡艳秋是不是冲着他来的不用想了,现在只要确定胡艳秋的背后有没有黑手就行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程开元并不恼怒李学武的多管闲事,因为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 当然了,谁接的电话,谁做出的答复,不用问了,一定是门口的小何了。 作为领导秘书,是要为领导考虑,排除一些麻烦和问题的,所以他是没法批评小何的。 所以,追究秘书的事情不存在,他必须尽快给李学武答复。 他当然可以说孩子不是他的,他也可以说跟胡艳秋的关系早就断的一清二楚了。 但是,他摆脱不了过去,就像胡艳秋摆脱不了那个孩子一样。 现在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子和大人都不能出事,稳定要紧。 他现在红星厂班子中其实是如履薄冰的状态,看似这个问题已经做了处理,他也受到了处分。 但是,这就是他的历史,是一个随时都能跳出来给他添麻烦的地雷。 李学武的态度其实很明确了,否则也不会来他办公室找他,这件事完全可以通过秘书来传达的。 作为秘书长,他必须得承认李学武做的没有错,而没想害他的李学武的态度就是想他正面解决这个问题。 程开元只是稍作思考,便站起身说道:“走吧,辛苦你了,还得请你帮助我处理掉这个问题啊。”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说这句话没有任何的谦虚成分,这样的工作确实是他的本职工作。 维护机关的稳定运行,维护领导的正常工作。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小何就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很怕挨领导训斥的样子。 程开元倒是没有训斥他,可也没搭理他。 现在的程开元无心处理秘书,更没有心情来教他做事。 李学武只是看了何苗一眼,便陪着程开元一起往自己的办公室回了。 一路上有听到消息的三楼办公室职员偷偷趴在门边上看,或者故意从走廊经过,看两人的表情。 程开元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面对众人的视线并没有沮丧和愤怒。 只是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是如何思考的,谁都不知道,就连走在他身边的李学武都不清楚。 可也能猜出个大概,反正是不好受得了。 李学武办公室门半开着,胡艳秋应该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请了程开元先进,自己这才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王露正手忙脚乱地冲泡着奶粉,换了夏装,又明显洗了脸的胡艳秋正抱着孩子。 “领导,您可回来了。” 王露尴尬地将泡奶粉的奶瓶子递了过来,道:“您帮我看看用多温的水。” “我来吧,你忙你的吧。” 李学武接过奶瓶,扫了一眼门口的洗脸盆,那水可黑的厉害。 不仅仅是水黑了,就连毛巾也是黑的,看样子胡艳秋不仅仅是洗了脸,还就着换夏装的机会擦了擦身子。 这个天气,穿短袖都嫌热,更何况是穿毛衣呢,一身汗早就有了味道,她也是怕人嫌弃。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自己把自己祸害成这样,尚且知道羞耻,就说明这个人还有得救。 程开元一进屋便定定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胡艳秋,胡艳秋也看见了他,眼泪唰地又下来了。 只看了一眼,她只敢看程开元一眼,便低下了头,把自己尽量地缩小起来,躲藏起来。 就连哭泣都压抑着声音,不让领导听见。 曾经的曾经,两人也有曾经,现在见面却真是阴阳两隔的那种感觉,至少胡艳秋确定自己和程开元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程开元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胡艳秋,嘴张开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李学武将冲泡好的奶瓶子递到了孩子的嘴边,也许是饿急了,感觉到食物的味道,孩子便吸吮了起来,吃的很急,也很快。 “把他抱起来一点,别呛着。” “谢谢——谢谢——” 这已经是胡艳秋不知道第几次跟李学武说谢谢了,声调是压抑不住的哭腔。 她主动接了奶瓶子,看着怀里的孩子咕咚咕咚地吃着,哭着哭着有了点笑容。 孩子是治愈一切的良方,天使般的容貌总能给为人父母带来无限的力量和快乐。 程开元越看这对儿母子越是心疼,观察着胡艳秋表情的他也早就没有了探究其背后的心思。 不管是不是有人安排她来的,或者鼓动她来害自己的,只目前胡艳秋的样子,也让于心不忍。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有些事也终究是要解决的。 张士诚倒是不想躲了,可也没机会面对了,现在胡艳秋能求助的也只有他了。 李学武等孩子吃完了,这才接了奶瓶说道:“这个我帮你刷一下放在盒子里,连同那两罐奶粉,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秘书长,我——我会挣钱还给您的——” 胡艳秋不敢看程开元,怕他责备自己,只看着李学武用希冀的目光恳求他留下来。 李学武用温热水冲刷了奶瓶子,说道:“这个就不用你还了,算我送给你的。” 将洗好的奶瓶放在了盒子里,他转过身看着胡艳秋和程开元说道:“高副主任还等着我一起去跟李主任汇报这次前往京汽行程的汇报呢。” “所以你们先慢慢谈,有什么需要的就喊王露,我让她在门口等着你们。” 这话的意思就很直白了,会把办公室借给他们谈话,而且安排王露帮他们守着这道门。 既然已经安排了王露,就说明李学武做出了保证,即便是王露听去了他们的谈话,也不会说出去。 李学武给程开元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反对,这才出了门。 这件事他只能做个引子和安排,不能插手,更不能旁听,他在这程开元很多话都不好说。 胡艳秋希望他留下来,无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开元,但程开元恰恰是解决她生活问题的关键。 而且既然她已经找来了,就得让程开元面对这个问题,把在他面前违反原则的话说出来。 两个人的关系,就算再怎么生疏,这一刻也应该有个了结的,哪怕是真的了结。 李学武相信,程开元已经听懂了他的意见,也会充分考虑他的意见。 至于说胡艳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她的意见,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得罪程开元的风险来帮她。 所以,他终究是善良的人。 人做事,天在看,有些事情遇到了,不能装着看不见,你看不见也会找到你的头上。 第1296章 孩子不是你的 第1296章 孩子不是你的 “不行,这玩意儿我可玩不来,运动量太大了。” 景玉农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拄着球拍。 “看着蛮简单的,玩起来真跑不动,尤其是我这新手。” “如果感觉累,就说明您的身体缺乏运动了。” 李学武绕过球网走到她身边说道:“亚健康您听说过吧,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来,真要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健康和不健康我听过,什么时候又出来个亚健康啊?”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会是你临时编出来骗我的吧?” “瞧您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掌问道:“要不我扶您过去坐坐?” “我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景玉农好像很在意似的,拍开了李学武的大手,强撑着站直了身子,缓缓地走向休息区。 虽然只比李学武大了十岁出头,但在两人在一起,她最听不得与老相关含义的词汇。 包括李学武对她的照顾。 强势的性格造就了她与人相处时往往会表现出强势的态度。 就连李学武扶她一把都会觉得有另外一番含义。 “听说你又多管闲事了?” 回头望了李学武一眼,景玉农撇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 “铁汉也不是哪儿都铁,是个人都会有恻隐之心吧。” 李学武陪着她走在一边,道:“说真的,要是胡艳秋一个人来,我绝对不会帮她。” “可能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我现在最见不得人间疾苦。” “你是见不得人间疾苦了,你把人送到程开元手里去了!” 景玉农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没听说?人家都说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良呢。” “你觉得做了好事,做了好人,当事人怎么想你知道吗?” 她挥了球拍轻轻地拍在了李学武的屁股上,玩笑道:“见不得人间疾苦的你可是把程副主任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疾苦人间了。” “风口也好,浪尖也罢,真要恪守底线,就算我用拖拉机推他,他也上不去。”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藤椅请她坐下,自己坐在了一边。 “他自己造的孽,这孽债和孽缘还得他自己来了结。” “这倒也是,你也算帮了他一把,”景玉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万一有个好歹。” “所以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只要我认为需要这么做就够了。” 李学武看向她笑着说道:“至少您这样睿智的人就不会说这些闲言碎语,谣言止于智者嘛。” “你拿我当衡量谣言的标准?”景玉农瞅了他说道:“你是不是太低估了机关那些人?” “不,我拿您比作上限。” 李学武用手掌抬高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道德的楷模,我终生学习的榜样。” “德行吧——”景玉农听着他没溜儿的话一撇嘴,问道:“最后这件事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李学武依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墙边盛开的朵,说道:“这个世界上感情处理不了的问题,最终都会用钱来解决。” “很显然,程副主任并不缺钱,就算是缺钱,可养那对儿母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转头看向景玉农认真地说道:“这是他正视过去,纠正错误的关键一步,上面也在看着,这也算是一种坦白和表态吧。” “呵——你们男人啊——” 景玉农轻呵一声,淡淡地说道:“永远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复杂的问题正治化。” “不然呢?”李学武玩笑道:“我想程副主任总不会同她旧情复燃,撤下红旗,换上彩旗吧?” “也就你能这么想——” 景玉农端起茶杯说道:“看得出来,他这一遭不好受。” “历尽天华成此景,人间万事出艰辛,做什么事容易?”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如果您不觉得我虚伪的话,我要说当工人比当干部容易,至少不用跟人打交道。” “您说呢?” “呵呵——” 景玉农并没有正面回答,轻笑一声过后问道:“你是怎么理解当前环境下干部的生存之道?” “我?我才上几年班啊。” 李学武看向她说道:“要问这个问题,也得是我向您请教啊。” “如果您想听听我的浅见,那我就斗胆胡乱掰扯一番。” 见景玉农瞪他,李学武也没在意,笑呵呵地看着院里说道:“讲生存之道就有点妄自菲薄了。” “您别听我说当工人比当干部容易,那是我坐在这跟您讲,是以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的身份虚伪地给您在矫情。”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谁不想当干部啊,都说高处不胜寒,可你看看机关里哪个不想往上爬?” “所以说脚踏实地地讲,无所谓生存不生存,这个年代给了我们很多福利,应该讲奉献。” “您一定不会觉得我是在唱高调,因为您能理解我的话。” 李学武伸出手指点了点,讲道:“居其位,谋其政,饰其人,思其志。” “既为人,当知仁,既谋权,须敬业,您觉得呢?” “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 景玉农才不会被李学武左右谈话的初衷和思想呢,她要讲生存之道,就是要纠正本源。 “你有没有想过,在当前的形势和环境下,其实干部是弱势群体,机关也是一种围城。” “那您讲的就是哲学范畴了,”李学武端起茶杯微微摇头说道:“上升到思想的高度看问题,我可能跟不上您的思路。” “我说你是在装傻——” 景玉农手指点了点他,道:“你听得懂,你也看得懂,甚至比班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懂。” “但是你这个坏蛋不老实,嘴里说着先进,实际上搞的还是中庸那一套思想,对不对?” 她点点头,说道:“我必须得承认你在这条路上走的非常顺,也非常的精准,但你不能说你走对了,也不能说你高明。” “李学武,我今天跟你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信不信?” 景玉农迭起右腿微微摇头道:“你不可能永远这么准确,不可能永远算计到每一步。” “只有当你对工作和责任感到敬畏的时候,才是你真正能体会到弱势群体的感受。” 她抬了抬眉毛,道:“只有在这个组织生态中生存下去,你才能唱高调,唱低调,唱五八门,唱正反调,你说呢?” “呵呵——”李学武瞧了她,眉眼间戏谑地问道:“我们这唱的是不是就是反调?” “你呀——”景玉农打量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唱的这叫不着调!” —— “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学武送了景玉农到俱乐部停车场,看着汽车离开,转回身却见周常利出现在了保卫室。 周常利见他这么说也很错愕和委屈,满眼无奈地提醒道:“什么叫又啊,招工啊,领导,每个季度我都会回来一次啊,您当我是想家了回来溜达啊。” “在钢城干得怎么样?”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到底是有媳妇儿的人啊,现在看你这穿着才像个人了。” “领导,我没得罪您吧?” 周常利无语地看了眼大门口,轻声问道:“您要是受了气,可千万别为难我。” “要不我叫老四过来?” “你们真是好兄弟啊。” 李学武哼笑一声,转过身示意了厅方向道:“走,聊聊。” “聊聊?跟我?”周常利一副您没搞错吧的模样,道:“您确定是要叫我一起……聊聊?” “不然呢?”李学武回头扫了他一眼,问道:“不方便?” “没——没不方便。”周常利紧张地应了一声,随后小声嘀咕道:“我哪敢啊——” “前些天去钢城,有听彪子说你在负责奉城的业务。” 李学武迈步上了厅的台阶,“怎么样?辛不辛苦?”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有点……有点压力大。” 周常利对这边还是很熟悉的,每次回京都住在这边。 他在京城有家人,也有家,现在他学好了,家人更待见他。 但是,工人家庭出身的他,兄弟姐妹多,房屋注定紧张。 倒也不是他父亲厚此薄彼,只是同这个时代所有父母一样,对子女的照顾无能为力。 谁有能耐谁就出去闯荡,没有能耐的那个才会留在家里啃老本儿,也算是一种优胜劣汰。 周常利不回家住,一部分原因是生活环境,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早就厌恶了胡同里的逼仄。 大杂院,虽然是四九城平民文化的温床,但也是无奈的写照。 但凡有条件的,谁又愿意几十户人家挤在一处大院里呢。 后世你看拿着四九城户口的那些人趾高气昂,其实是时代发展红利所映衬下的。 实际上呢? 跟这个时代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虽然享受着优秀的医疗和教育等资源,但也缺乏走出去的勇气。 四九城围起来的可不仅仅是皇城,还有城里的人。 有听说去京城打工的,还没有听说京城人出去打工的。 再看看后世生活在京城的有钱人都来自哪里? 绝大对数不是本地人。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一个代人有一代人的命。 在周常利这一代,要么混迹于胡同,在时代的浪潮中垂死挣扎,混到户口值钱的那一天。 要么就像他这样,放下一切心理负担,真正地走出去。 好像每个年代对于具有勇气闯荡新生活的群体都不看好。 后世对第一批进城打工的农民如此,对第一批拥挤向更大城市的城里人也是如此。 周常利所说的压力可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压力,还有来自身份上的认同和生活上的问题。 他很意外李学武会找他谈话,在他的心里,这位早已经是看不见背影的大人物了。 就算是在这俱乐部里,他也只敢说认识,不敢说熟识。 不过既然坐在了厅里,他倒是很坦然地讲了自己的压力。 李学武同服务员要了一壶茶,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 有关于钢城的工作,以周常利的视角看回收站目前的状态。 说着说着就说多了,周常利讲到最后也发觉了这一点。 他有些谨慎地看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您是想了解……” “不要多想,就随便聊聊。” 李学武温和地一笑,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嘛,虽然能从纸面上了解到你们的工作,但还不够生动具体。” “您是领导,您说了算。” 周常利嘴角扯了扯,虽然隐隐感觉到了李学武的用意,但还是装起了糊涂。 李学武也并未在意他的态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问道:“兼着两份工作,忙得过来?” “还行吧,就是跑跑道而已,”周常利一摊手,讲道:“您也知道,人事工作一直都是周姐在负责,奉城的业务也有彪哥在负责。” “我服从命令听指挥。” 他捧着茶杯偷瞄了李学武一眼,迟疑着问道:“要不……我把工作交出去?还是您对我有别的要求或者安排?”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瞧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你能胜任哪个岗位?” “我不知道,您也别玩我了。” 周常利苦笑着说道:“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知道我玩不过你。” “反正我这一堆一块儿都摆在这了,您要怎么安排我都没意见,坚决执行就是了。” 他看李学武的态度还算温和,也有意活跃气氛,给自己加油打气,也开了个不大的玩笑。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跟你说了不要多想,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要干预你们工作的意思。” “知道你们做的好就行了。” “真的?我咋有点不确定呢,”周常利笑了笑,说道:“一见到您我就心里就打鼓。” “心空了才会打鼓,”李学武看了看他,说道:“你还年轻,要坚持多看书,多学习。” “是,您的话我记住了。” 周常利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人事工作我会跟老四沟通和协调,尽量让他支撑起这部分。” “我说了——”李学武见着周小白骑着小铁驴进了大院,便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想着干预你的工作,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那——领导,我回去了。” 周常利也发现了周小白的身影,站起身问了一句,见李学武点头这才离开。 —— “呀——你怎么舍得出来玩了?” 周小白见到周常利从厅里出来,便多看了一眼,正停放她的小摩托呢,却顺着周常利的示意看见了窗边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兴奋地跑了过来,裙子都飘了起来,青春的气息洋溢着,欢愉了这个初夏。 “他们说你进步了,我还以为你进去了呢。” 惊喜过后,周小白绕过窗子,从门口噔噔噔地跳了进来,嘟着嘴说道:“你比我爸都要忙了。” “别胡说八道了,我这小虾米怎么跟你爸比。” 李学武捏了一只茶杯给她倒了茶水,点了点对面说道:“你不是在津门躲清静吗?” “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连这事你都知道了?” 周小白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郁闷地说道:“我这也算自作自受了。” “终于吃到爱情的苦了吧?”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有的时候追求的人太多,也是一种痛苦,我曾经就饱受这种痛苦。” “那你传授我一点经验呗。” 周小白晃了晃脑袋,满眼调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在这方面你是我的前辈,听国栋哥说你的风流债用一本日记都写不完?” “国栋还能跟你说这个?” 李学武嘴角一扯,道:“小白,你学坏了,我就算真有这么多情债,国栋也不会告诉你的。” “可你已经承认了——” 周小白白眼一翻,哼声说道:“看来我真该跟你好好请教一番了,公子。” “我可不是公子,”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只能说我阅历丰富。” 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公子,反义词也不承认,毕竟他不,也不是公子。 更没有草草,也没谈过母女。 “让我独善其身的除了思想上的成熟以外,还有一个客观事实。” 李学武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说道:“要不你也给自己脸上来这么一下?” “我敢保证,再没有人追求你了。” “是,是没有人追求我了。” 周小白气的想要打人,“为了那两个货,我就得毁容,我值得吗?” “呵呵,你都知道不值得,还纠结什么?”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都不理解你躲去津门是为了什么,爱情难道真的比工作更重要?”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真让我陌生——” 周小白打量着李学武,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如果我不是为了爱情,也不会做这份工作,你在怀疑我对爱情的忠诚,还是诋毁我的年轻?” “越说越没谱了——” 李学武才不会面对她的表白呢,跟周小白谈恋爱,那还不如跟手榴弹谈呢,至少死的更彻底。 周小白嘴角一撇,就知道这个男人既怀疑她的忠诚,又看不上她的年轻。 但凡她现在二十三、四,也不会躺在一个被窝里突破不了最后一道防线了。 吃也吃了,摸也摸了,他守的那道底线说没有还真有,说有吧,还不高。 搞得周小白现在也怀疑自己,跟他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钱? 这不是开玩笑嘛,她周小白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更不是一个享受物质生活的人。 那她的青春和爱情算什么? 抬起手腕上刚买的进口手表看了眼时间,周小白抻了抻身上时髦的裙子,问道:“你跟他唠什么了?怎么出去的时候魂不守舍的?” 周小白主动转移了话题,抬眼示意了窗外保卫室的方向,周常利正站在门口同赵老四说着什么。 李学武瞥了那边一眼,微微摇头说道:“没什么,给他点动力,让他快点跑。” “你可真够坏的——” 周小白一噘嘴,说道:“我就知道,他那个状态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没少吃大饼喝鸡汤。” 跟李学武时间长了,她嘴里时髦的话可学了不少,年轻人对时尚的东西总是抱有追逐的态度。 “你是准备培养他,独当一面?” 她打量了李学武的神情,试探着问道:“去奉城?还是去冰城?” “不知道,看看再说。” 李学武抬起头打量了周小白,笑着问道:“我安排你去冰城怎么样?独挡一面。” “你可真看得起我,”周小白坐直了身子,撑了撑已经“长大”的身子,说道:“就我这小身板能挡住哪一面,你告诉我。” “呵呵,人总是会‘长大’的嘛,”李学武一语双关地轻笑道:“终究有一天你要走出这一步,我不可能永远罩着你,那样你就废了。” “你就当我是个废物好了。” 周小白满不在乎地喝着茶水说道:“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 也许是瞧出了李学武眼底里的无奈,她敏感地指了指他,说道:“你不是我爸爸。” “我现在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还快乐,你让我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奋斗?” 她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应该傻傻地去独立和成熟?” “别想一点,我偏不。” 周小白倔强地说道:“留在京城我还有点希望,真去了冰城,我就真没有一点希望了。” “你有什么希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说道:“你觉得我会出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也太看不起我了。” “咦——”周小白一撇嘴,看着他问道:“这么说的话,你跟吴老师真的是在演戏?” “我就说嘛!”她激动地一拍桌子,道:“李信长得一点都不像你,那是南方人的脸盘儿。” “你都不知道啊,我最近憋的有多辛苦——” 周小白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真的很想找机会提醒你,吴老师绿了你,孩子不是你的。” “现在好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她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么,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是演戏给谁看呢?” 李学武看了周小白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道:“给狗看呢。” —— 5月23日,李学武陪同主管组织工作的副主任谷维洁参加了红星能源总公司的成立仪式。 在仪式大会上,由组织处处长殷在位宣读了红星钢铁集团管委会的人事任命决定。 决定任命原技术处处长纪久征担任能源总公司总经理。 决定宣读之后,谷维洁代表管委会做了重要讲话,李学武则代表经管小组对能源总公司的成立和使命做出了工作布置讲话。 最后,纪久征在会议上做了表态发言,宣布红星能源总公司从即日起正式成立运营。 “关于能源助力企业发展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强调了。” 在会议结束后,李学武握了握纪久征的手说道:“能源总公司无论是从组织架构还是从股权架构上来讲,都是咱们厂的一次重要尝试,你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来之前李主任跟我谈了谈,请我转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放开手脚大胆地去干。” “谢谢秘书长,我一定不负组织的期望,认真履行职责。” 纪久征也算是老同志了,在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工作多年。 他是夏中全的老搭档,这一次提他上来也是得到了总工夏中全的推荐。 在当前的管理架构和体制下,夏中全这位总工虽然不在管委会班子成员内,但话语权还是有的,更何况他同李学武等人也有很好的私人关系。 其实从李学武转告的李主任的嘱托中纪久征也能听出不信任和含糊,真要信任他,也不会说什么放手大胆去干了。 只有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子才会信领导鼓励的话。 老油条都知道,领导批评你的话可以在意,但鼓励你的话你就当放屁,绝对不会错。 用你的时候当然会鼓励你,说什么放手大胆去做。 但当你一腔热血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哪怕是一点小小的错误,也会让你的努力付之东流。 因为领导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你,也看不见你的努力。 你上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一点点你认为的小错误,会有人不断地在领导面前夸大其词。 最后,你的真心都喂了狗,领导还觉得那个岗位用你还不如拴条狗,你说气不气人。 所以,听话听音,纪久征这刚刚上任的能源总公司总经理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掌握着电力、热能、矿产等资源,从公司的命名上就能了解到,这一次厂里做的项目非常大,涉及到的范围特别广。 老资格的处长都没有拿到这么好的机会,他一个副处刚提上来没一年多就拿到了,如何能不让人嫉妒。 此前厂里成立的分公司和分厂都是以xx分公司来命名的,或者以厂来命名,唯独最近整合资源成立的销售总公司算大头。 这一次的能源总公司虽然不是第一个总公司,但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独立的总公司。 责权大,业务广,资产重,纪久征这个老技术,从人事任命公布的那一刻起,便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风光是风光了。 可站在风口之上的他知道,飞的越高,摔的越重。 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他在前面拼命地往前冲,不给别人诋毁他的机会,让领导逐渐信任他。 同时也得稳定后方,人没有不出错的,就算他不想出错,也有人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出错。 所以,李学武既然已经表达出了善意,更是夏中全最稳定的后台和盟友,他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呢? 从李学武表态的语气就能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能源总公司的办公地点暂时安置在了刚建成不久的三产管理处,待总公司大楼建成以后才能统一搬迁过去。 同劳服公司、建筑公司等在京的公司一样,这些企业都将在双子塔大楼和联合工业大楼办公。 现在的厂办公区早就人满为患了,再没有地方能腾出位置,给能源总公司摆出办公桌了。 从三产管理处回厂办公区的路上,李学武同谷维洁共乘一辆汽车,两人在车上关于纪久征和刚刚成立的能源总公司也有了一番对话。 谷维洁对于厂里在股权经营模式下的大胆尝试持保守态度。 她对任命纪久征担任负责人倒是没有反对,可也含糊他的管理能力和资历,这是一个挑战。 “李主任在人事工作上还是相对保守的。” 李学武听了她的话微微点头道:“相信您也看得出来,他不信任兼并后进厂的干部。” “这样是不对的,”谷维洁皱眉道:“人事上的保守就是人为的孤立,早晚会出事的。” “是会引起一定的议论。” 李学武也看得见这种保守主义下的弊端,但还是为老李说了一句话,“红星厂目前是在走钢丝,李主任不敢有一点疏忽。” “如果我在他那个位置,我也不敢说有多么的大胆和开放。” 他看了身边的谷维洁一眼,道:“换做是谁在那个位置上,压力一定不会比李主任小。” “这话我是认同的,”谷维洁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但这并不影响我坚持开放的人事态度。” “不能因为怕出问题就不做事了对吧?” 她拧着眉头讲道:“机遇和发展同矛盾是伴生关系,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嗯,我理解您的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但这件事还得慢慢来,人事政策的转变也标志着管理政策的转变,弯子拐大了,容易翻车对吧?” 正巧,他们所在的汽车拐了个弯,进了办公区。 谷维洁瞅了他一眼,虽然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意见,不过也听得进去李学武的意见。 好一会儿,她才在下车前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再议吧。” 李学武当然看得出谷维洁的不满意,但思想上的分歧不是那么好调和的,即便他是红星钢铁集团的第一任秘书长。 能担任这个职务就代表他得到了多方的认可和肯定。 但是,他不是万能的,并不能完全左右老李的管理思维。 他可以说在业务工作上,在执行层面,老李能认真听他的意见,但在其他问题上,尤其是敏感的人事问题,老李表现的相当固执和保守。 没有人可以动摇和怀疑一把手对人事工作的决心。 这是老李的自留地,也是被他视作为掌握管委会,掌握红星厂发展方向的根本。 谁都有自己的原则,谁都有自己的敏感区域,一旦遭到试探性的接触,必然会引起反弹。 李学武不希望在这个时期,外部形势持续恶劣的情况下,红星厂内部组织生态矛盾加剧。 当然,他当然理解谷维洁为什么希望引进兼并后干部加入到真正的核心管理区域。 固化的人事环境会滋生一系列问题和矛盾,最严重的便是山头思想,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贻害无穷。 同样的,谷维洁也不希望李怀德坚持保守思想,将人事工作抓的那么紧,影响到了组织的正常发展和进步。 班子内成员,对组织人事工作都有诉求,谷维洁作为主管领导,面临的是多方要求和协调。 她本人并没有直接负责业务工作和行政管理,但肩负着组织生态系统的平衡和稳定的重要责任。 广义上来讲,她所在的岗位就是钳制和平衡李怀德一支笔的,是监督和缓和李怀德同其他班子成员关于权力分工等矛盾的。 李学武虽然作为秘书长也有相关的责权,可主观意识上要同李怀德站在一起,协调和维护班子的稳定,要执行李怀德的意见。 现在,谷维洁要求他站出来,同她一起逼迫李怀德修改目前的管理政策,老李会怎么想? 治大国如烹小鲜,治集团一样如此,老李这个厨子不专业,只会做凉菜,不会炒热菜。 但你不能说他不会控盐啊。 他不会控言,难道放屁啊? —— “行了,我知道了,恭喜已经说过了,这次说一帆风顺,再立新功吧。” 李学武掐着电话呵呵一笑道:“当然了,这三把火怎么烧,什么时候烧,你来定。” “哈哈哈——” 听了电话里黄干讲的话,李学武笑容都灿烂了许多。 “咱们是老同学,合作多年了,你说话,我还能不支持你?” “放心,我看你行动。” 看着王露出现在了门口,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随后他又在电话里讲道:“嗯嗯,好,我这边还有事,等你调研结束,好。” “领导,车已经备好了。” 王露见李学武挂了电话,这才继续汇报道:“工程处孙副处长在楼下等您。” “就是去看看现场,不是早说过了,不要兴师动众的。” 李学武站起身,由着王露收拾了办公桌,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委办这边是怎么传达的?” “我反正是说清楚了,不过您也知道,”王露瞥了一眼隔壁,轻声解释道:“梁副主任最在意这些,不允许我做主的。” “好,我知道了,”李学武也是颇为无奈地点点头,“下次等我走了你再给检查单位打电话。” “您是把我豁出去了——” 王露苦恼地看着他,说道:“我觉得梁副主任说的也对,您总不能让下面难做吧。” “嗯,你的立场转变的可真够快的——” 李学武整理好了衣着,点了点王露道:“涉及到你的工作了,你也把我给卖了。” “是您先卖我的——”王露笑了起来,提醒道:“我卖了您都还是形式上的,您可小心点聂小光,他要卖了您可是实在的。” 聂小光正式出师了,跟了韩建昆一个多月,终于拿到了准驾许可。 其实他的驾驶证早就下来了,脑子好使,又年轻,每天除了出任务,都在训练场泡着。 就算是咸菜也泡熟了。 大卡车开的非常溜,小汽车学到了韩建昆的四分精髓。 剩下的他师父说了,得慢慢练,慢慢感悟。 聂小光可不知道啥叫感悟,大概是开多了就懂了。 “秘书长,您也不带个秘书——” 工程处副处长孙家珍站在大厅里,笑着迎了李学武下楼。 李学武给他摆了摆手,招呼道:“我还跟委办说呢,给工地项目部那边打声招呼就行了。” “我就是去看看现场,每周都得走一趟,不然不放心。” 虽然是这么说着,既然梁作栋已经安排了,孙家珍也已经等在了楼下,他还能拒绝吗? 梁作栋的积极表现,李学武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在机关工作,谁又不想进步呢,梁作栋惦记着委办主任的岗位并没有什么,他也理解。 “知道您惦记着工程工作,我们也理解您的心情。” 孙家珍倒是会说话,笑呵呵地陪着他下了台阶,见司机已经给开好了车门子,也没有多事。 “梁副主任打来电话,我也正想着过去看看呢。” 他从另一边上了汽车,给同在后座的李学武说道:“周一工程项目指挥中心给出的进度是,三个月之内,基建基本完工。” “我不是着急啊,没必要催进度,按部就班就好。” 李学武手掌轻轻按了按他的膝盖,在汽车启动之后讲道:“我也不是不信任项目管理中心给出的数据。” 他抬起手指示意了自己的眼睛,给孙家珍说道:“有的时候听见的和看见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文字表述和现场勘查又是另外一回事,做工程啊——” 李学武坐正了身子,看向前方说道:“这里面学问大了。” “一不留神,钢筋变竹竿,水泥变稀泥。” 说者有心,听者流汗。 此时的孙家珍后脖颈子已经冒凉风,手心里已经冒了汗。 第1297章 八百个跟头 第1297章 八百个跟头 “红红脸,出出汗,没什么不好,对吧?孙副处长。”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丢在了桌子上,看向简易房窗外的建筑物说道:“不看着就犯错啊。” “对不起,秘书长,是我们监督不严,管理出了漏洞……” 李学武没想听孙家珍的解释,摆手说道:“先解决问题,我现在不想谈追究责任的事。” “秘书长,给我们一周的时间,我们一定完成调查和整改工作,一定不会耽误整体工期。” 孙家珍脑门上全是汗,本就不多的头发覆盖不住渐亮的脑门,这会儿汗水混着油脂,活像是刚刚从水里冒出来的河马。 “好,我给你们时间进行调查和整改,”李学武的拳头拄在了桌子上,下面就是举报信,他讲道:“纪监和安监会进驻项目组,指导和帮助你们完成这项工作,没问题吧,孙副处长?” “没问题,我们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 孙家珍满嘴的苦涩,他现在哪里好跟李学武讲条件。 现在只是介入调查,真把李学武惹火了,纪监和安监介入的就不是项目组,而是工程处了。 建筑工程出了问题,就不会是单一个体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完成的工作。 建筑工程是由很多人配合着来完成的集体工作,这里有猫腻,一定是有很多人参与的。 李学武不想耽误了工程进度,更不想挥泪斩马谡。 但是,这个口子不能开,谁敢触碰安全质量的红线,他就是红星厂发展的敌人。 对待敌人不需要仁慈,否则那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没再看项目部里一群低头鹅,李学武迈步出了简易房。 工棚区,不少听到消息的工人和干部们围在这里看着热闹。 李学武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真是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裙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杀一儆百的事这两年可没少做,都快特么成杀百儆万了,可还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铤而走险。 “领导,不等孙副处长了?” 聂小光见只有李学武一个人上车,主动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看向车窗外长出了一口郁闷气,说道:“不用等了,让他自己走着回去。” “嘿嘿——” 聂小光跟韩建昆的做事风光不同,情绪表达也更丰富。 刚才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了不少,大概也猜的出来。 工程处孙副处长坐在后排,屁股下面就像是有钉子一般。 如坐针毡,他把这个成语演绎的淋漓尽致。 “到什么时候都会有害群之马,水至清则无鱼嘛——” 他给李学武来了这么一句,打着了汽车,在项目部一众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离开了工地。 工业展览馆是临时上马的项目,可预案是去年做的。 李学武就怕监督不到位,主体责任落实不到位,所以才倾注了更多的关心。 也许是这份关心惹来了有心人的关注,举报信送到了他的案头,这还能忍得了? 不过这两年是厂里的建设大年,工程项目很多,虽然他已经很注重验证工程质量了,可难免的会有漏网之鱼。 厂里最新成立的消防大队、保卫大队、监察大队,都有被他安排着对工程施工执行了监督。 尤其是监察大队,涉及到了工程、食品、安全等等。 这一次李学武不仅要举起屠刀砍向工程处,监察大队也跑不了,即便那是他的老部队。 不过举报信能送到他这里,就说明有人想要看到这一结果。 李学武做事有原则,可也不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要到施工现场亲眼看看,同时也给各个工程项目提个醒。 对工程质量,他和管委会都是认真的,有了问题一定会追究到底。 别说什么这个年代绝对没有豆腐渣工程,什么时候都有,得看你看不看得住,管的紧不紧。 真把工程质量跟脑袋和帽子关联在了一起,李学武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头铁,要钱不要命。 “小光,你觉得应该如何防微杜渐,杜绝工程施工的人为隐患?” 李学武似是无心的发问,又好像是故意的考验。 聂小光想都没想地说道:“这还不简单,先查他一波,把逮着的拉到工地上排队枪毙。” “一天毙一个,看看谁敢偷工减料。” “呵呵——”李学武听着这小子的胡言乱语,忍不住地轻笑出声,“你上学的时候一定没有好好学习历史。” “这跟历史有什么关系?” 聂小光边开车边说道:“咱们现在不是说的防范偷工减料的事吗?” “哎——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熟知历史可以观古今,明现在啊。” 李学武看着窗外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故事吧。” “听过、听过,”聂小光笑着说道:“刘宝瑞说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嘛,朱重八。” “嗯,你说的对,就是他。”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跟你一样,对贪腐一事最见不得,也不能忍,你知道他是怎么惩戒贪腐的吗?” “呃——这个我还真没仔细学过,”聂小光迟疑着回道:“古代的工程建设也有这种问题吗?” “何止啊——”李学武轻笑一声道:“金陵的宫殿都敢偷工减料,就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 “然后呢?”聂小光好奇地问道:“朱元璋怎么处理的?” “然后?他跟你想的一样。” 李学武靠坐在座位上,表情微妙地说道:“他把那些人剥了皮用稻草填塞摆在那警戒后人。” “这倒是个狠人啊——” 聂小光点头道:“那明朝的干部一定非常的廉洁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困扰了我们几千年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恰恰相反,明朝朱元璋在位期间,吏治最为严苛,但腐败仍旧不断。” “为什么?明朝的干部就不怕死?” 聂小光忍不住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还是杀的太少了?” “不,朱元璋没有考虑到人心和人性,也忽视了制度的约束,”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所以到了后来,明朝出现了锦衣卫这个特务机关。” “可即便是有了锦衣卫,这吏治也没有清明多少,该出现的问题也依旧出现。” 聂小光现在也糊涂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再继续说话。 李学武则是淡淡地说道:“纪监工作更像是在一块破布上打补丁,哪里要坏了,钉几针,哪里有漏洞了,补上几针。” “所以你能看到的是,穿在咱们身上的这件衣服补丁摞着补丁,破破烂烂的,但还是能穿。” “如果破烂到不能穿了呢?”聂小光好奇地问道:“到时候是不是就……” “我反正是不敢想——”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有了这身衣服,我也冻死了,所以我要积极主动地打补丁。” “我好像理解您的意思了。” 聂小光虽然没认真学习过,可基础还在这摆着呢,他爸也没少给他讲这些大道理。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的直白易懂了,无论是勾连几针,或者是打补丁都可以。 但不能动作太大了,这件破衣服禁不起折腾。 如他所想的,一天毙一个,那确实能起到震慑作用,但真让人习以为常了,那就更可怕了。 果然,他不是做干部的材料,更理解不了李学武这样干部心里的弯弯绕。 今天的这段对话,却也教给了他一个道理:他当司机是正确的,至少不用费脑子。 —— “怎么突然想起约我了?” 香塔尔眉目间温情流转,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不想你怎么可能约你呢。” 李学武完全没在意她话里的歧义,也是一语双关地讲道:“有事情想起你了嘛。” “只有在有事情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来?” 休息室包厢里,香塔尔语言极尽撩拨的意味,看起来也是旷日持久了。 李学武好笑地瞧了她一眼,问道:“见到我们高副主任了吗?谈判的进度怎么样了?” “这么忙还约我出来,该不会就是想问这个吧?” 香塔尔怀疑地打量了他,道:“真想关心谈判进度,你问问你们津门的团队,或者给我打个电话就算了,何必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的呢。” 对方的幽怨已经撞李学武脸上了,他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今天来可是说正经的事呢。” “你的意思是谁不正经啊?” 香塔尔瞬间恢复了典雅的神情,气质都变得冷艳起来,一改刚刚的风烧。 “关于建筑工程公司的合作,”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她说道:“我准备引入监理机制。” “哦?”见李学武真的说起了正经事,香塔尔也认真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难道出了什么事?” “一点点,内部的问题,”李学武倒是很坦然地讲道:“我们厂的监察部门已经介入了。” “我的意思是预防为主,这样的损失完全没有必要,”他解释道:“监理团队对工程质量要直接负责,请圣塔雅集团负责这项工作很有意义。” “让我们当坏人吗?”香塔尔一瞬间便懂了李学武刚刚说的“一点点”小问题是什么了,“你要积极推动我们双方在工程上的合作?” “只要是不违反合作的宗旨,这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我一向支持互利互惠为基础的经济合作形式,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 “我倒是希望如此呢——” 谈钱的时候不能谈感情,谈感情的时候不能谈钱,在这一点上,香塔尔同李学武一样有原则。 李学武摊了摊手,讲道:“您好像对红星厂目前的对外合作政策有所误解,或者曲解了。” “您一定能看到我们今年所释放出来的诚意,同样的,您也能感受到我们内部庞大的市场。”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道:“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如何的复杂,作为合作方的我们必须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是尊重彼此的经济特点,在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对外贸易工作。” “我们红星厂始终抱着坚定的信念,解决一切在合作活动中产生的问题,这在过去的一两年里已经得到了证实和实践。” “当然,我当然理解你的话。” 香塔尔点点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淡定地说道:“但在形式面前,大环境日趋恶劣的状况下,快速推进合作项目的落地,也是一种共识。” “关于这一点,我们厂没有任何的意见,相信您在同李主任和高副主任沟通的过程中也充分了解到了。”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我还可以给您透露一条消息,红星厂已经拿到了对外设立分支机构的手续,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配合联合储蓄银行同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之间的外汇合作基础,我相信很多事都大有可为。”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看着香塔尔认真地讲道:“一些非必要的谈判和合作,就可以放在港城来完成,反而把内地的风险降到了最低。” “为了方便对外合作,我们所表现出来的诚意,我想没有人可以拒绝,或者否定。” “我听说了,安德鲁受邀在港城组建买家俱乐部。” 香塔尔有些幽怨地看了他,讲道:“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跟我问问呢,我们圣塔雅集团也可以出面为红星厂做奉献的。” “叫安德鲁买家俱乐部多俗气啊,真不如香塔尔买家俱乐部好听,你说呢?” “我能说什么?”李学武好笑道:“我们从来不会限制合作伙伴的发展和亲近的友谊表现。” 他摊了摊手,道:“安德鲁先生有意在离开前为我们做点什么,我们也是盛情难却啊。” “你这话是在点我吧?”香塔尔看了他说道:“我在离开前部也为你做了……什么嘛。” “为红星厂,”李学武点点头,强调道:“我们十分感谢圣塔雅集团为红星厂做的所有贡献。” “我去建筑工地看了看,贵方的设计团队一直跟在工地上,条件很艰苦,我们十分的感动。” “说点实在的吧,李先生。” 香塔尔见他如圣人一般的面对她的撩拨不为所动,坦然地讲道:“在商言商,没有足够的代价,我们在未来的合作中收缩合作范围是一定的。” “就像这一次达成的直升飞机和客机的采购协议,”她缓缓点头道:“以后可能都会被限制。” “我们没有办法绕过国内的监管,再进行第三方的操作,你们应该有所准备。” “很意外,但也在预料之中。” 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态度,点点头,坦然地讲道:“自从遭遇了五八年的背叛,我们对任何对外合作都已经有了防备之心。” “没有人能辖制我们,也没有任何组织能控制我们,就算技术再一次面临封锁也绝不投降。” “我相信,我相信你们有这样的毅力。” 香塔尔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你们对圣塔雅集团的设计团队还满意吗?” “满意,可以说非常满意,”李学武对这些工作倒是没有说瞎话的意思,坦率地讲道:“无论是从工作质量,还是态度上,我必须公正地说一句,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师团队。” “谢谢,谢谢你的肯定,”香塔尔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 “这是我评估是否继续完成在内地的工程业务布局的一个参考重要依据,”她看着李学武说道:“能得到你的认可,也坚定了我继续投资的信心。” “如果你相信我,”李学武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投资这里就是投资未来。” “生态工业区、钢城工业区、营城造船厂、营城港区、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国际事业部等等。”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讲道:“这一系列的建筑工程,我都希望该设计团队能延续合作,继续发挥作用,给内地的建筑行业树立起一个标杆。” “你态度上的转变让我有些意外,”香塔尔看着李学武惊讶地问道:“难道你现在就不怕我们抢占你们的行业标准,向你们输出行业垃圾了?” “我们有评判是非的标准和能力,”李学武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地讲道:“我相信圣塔雅集团也有真心实意想要在内地投资发展。” “如果红星厂能作为一座桥梁,帮助和扶持圣塔雅集团落地,那圣塔雅集团在市场空白的状态下,帮助内地树立起标准且行之有效的行业标准又有何不可呢?” “你说的真好听——”香塔尔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说道:“可我还是很含糊,你们是否做好了制度变化的准备。” “不,我想你误会了,”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我们的制度由着先进性和代表性,我更希望圣塔雅集团在引进技术和标准的时候做出适应内地发展和需要的调整和修改。” “要打造符合时代需要,符合内地需要的工程建筑体系,要一个属于内地的行业标准。” 李学武的话说完,香塔尔终于理解图穷匕见这个成语的用法了,他这一刀直接戳在了她的心口窝。 稳,准,狠,一刀致命。 —— “来接孩子啊,才下班?” 李学武一下车,便有老邻居们上来打招呼。 有的是顺路,有的是故意顺路,就是为了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对于大院里的邻居们,李学武一贯是和颜悦色,保持着应有的和气和态度。 一一应了声,答复之后这才进了大院。 迄今为止,把他惹毛了的,好像还真就只有死鬼三大爷一个人。 这老抠儿把他恶心了个够呛。 当然了,他也没饶了对方,两人属于互相伤害,一报还一报。 也不知道为啥,此前大家认定的,后院刘家父子俩才是鸡飞狗跳的根源,可当闫富贵没了以后,这院里却真的消停安宁了下来。 尤其是院里进了新人添了口以后,任是谁都能感受得到,大家的日子平淡了许多。 可千万别说平淡不好,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没谁想要见天儿的看人家热闹,家长里短的,前院闫家已经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大院里才三四年的工夫,巨大的变化让大家都有种想要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的心态。 其实大院里的变化,正映衬了时代的变化,形势的变化,大院里人心思定也反应出了当前时代普遍的思想。 反正李学武现在很少见到大院围墙上再有张贴五颜六色横幅或者条幅的了,也没有贴一些大字告,对某些人进行人身攻击的情况。 这种手段已经落伍了,现在的矛盾也转移到了其他的方向,底层老百姓反而是最先稳定下来的。 “呦,今儿下班可早啊。” 刘海中从后院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我还整琢磨着,啥时候见着你问一嘴。” “咋地了,您还有要问我的事啊,”李学武玩笑着说道:“可千万别为难着我。” “呵呵呵——是保险的事。” 刘海中倒是直接说了,没跟李学武扯别的,坦率地问道:“你说这保险应该不应该办啊?” “如果按照职工福利待遇算的话,我们的养老和医疗是不用自己另交的。” “还有就是工伤保险、企业年金以及住房公积金,我到现还没弄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要是有空就给我说说?我也好跟院里传达一下。” “要我说啊,任何保险都没有白交的。” 李学武想着接了孩子赶紧回家吃饭的,这会儿也是长话短说,捡重要的讲了。 “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是咱们集团企业自持的,这意味着您在拥有原本的保险基础上,再享受一定的福利保障待遇。” 他解释道:“您也知道,按照现有的医疗保险制度,在厂医院的救护范围内,并不能完全覆盖到所有的医疗救护范围内。” “企业医疗保险作为一种补充,有效地给企业职工增添了一份保障。” 李学武见李姝领着弟弟从屋里出来了,便招了招手,继续说道:“我给您说实话,原有的保险制度是企业缴纳,工人享受,往后一定会有困难。” “至于说会怎么困难,怎么处理,我现在不知道,也没法讲清楚,我说了您就一听。” 他接了儿子抱了起来,道:“厂医院这一次制度变革,上新了很多设备和器械,作为联合工业医院,不可能亏损运营的,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再说养老保险,企业缴纳的部分,你们能领到多少不用我说,有现成的例子在。” “缴纳企业自持的养老保险,多领一份养老金总不会错的吧?企业年金也是一样。” 他看向刘海中解释道:“您要是觉得没有几年就退休了,完全可以不交,但刘光天应该交的。” “工伤保险和医疗保险是两回事,工伤保险是一定会进行商业化运行的,这个厂里已经决定了。”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未来企业会给职工缴纳工伤保险,有了事故发生,一切费用都是从保险里扣除,不会再有特别抚恤金的存在了。” “这——这不是说厂里不管了?” 刘海中惊讶地问道:“难道出了工伤,还得是保险来管我们的救护和护理?” “原则上是这样的,而且还有特别的要求,”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正常的工伤会覆盖到所有的养护,但违规操作是不在范围内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要求和规范工人要严格按照安全生产标准来施工,否则出了事厂里不管。” “这——这可真是——” 刘海中一下子愣住了,有点不能接受这种转变。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您的心情一定同其他职工一样,难以理解这种制度的变化。” “但您要知道,以前厂里出了事故,难界定是谁的问题,更难衡量补偿标准。” “但把问题交给保险,有着专业评估和管理团队来负责,什么样的工伤都有了补偿标准。” “这其实对职工更有利啊。” 李学武颠了颠儿子,继续说道:“其实包括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未来都会进行商业化运行。” “企业年金和住房公积金更适合年轻一代的职工,毕竟要考虑到未来生态工业区工人新村的房屋转化和出售的问题。” 李学武讲到了核心问题,“厂区内部的土地和房屋性质与咱们大院不同,不受房管局管理。” “厂里现在把这一块儿工作交给了劳服公司,后勤也在负责,但未来会成立物业管理公司负责。” 他点点头,说道:“您只需要知道,任何保险都不是白交的,可以根据自己的未来需要进行缴纳和登记,目前除了工伤保险是强制的,其他还是自愿缴纳。” “我再多说一句,”李学武笑着讲道:“医疗保险也好,养老保险也罢,您缴纳一块钱,厂里同时给您缴纳一块钱,您的保险金可是两块钱啊。” “啊啊,我有点明白了——” 刘海中也是听了个糊涂,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李学武他们这些领导一定是会缴纳和登记的,甭管是做样子还是做代表,他们绝对不会亏了自己。 “这保险还真不是你想多交就能多交的,也算是一种待遇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干部的工资高,缴纳系数不变的情况下,交的钱也多,厂里给补的也多,实际所得也多,您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了,”刘海中要算这笔账就清楚的多了,“工资越多,享受的保险待遇越多是吧。” 他就说嘛,这些领导干部琢磨出的保险政策一定是有猫腻的,不会让他们自己吃了亏。 这样看来,交的多、补的多、得的也多。 以养老保险为例,他按40块钱的标准交,李学武按130块钱的标准交,退休领到的养老金就差着成倍的系数呗。 现在还看不出来,等退休了就知道了。 “爸,您还没去呢,”刘光福带着个女人从后院出来,见着他爸站在这说话,离老远的便招呼了一声,等走过三门才看见李学武,不好意思地招呼道:“李哥,我没看见您在这。” “呵呵,这是要出去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也看了他身边的女人,看样子是他媳妇呢。 早晚来了这么多趟接送李姝和李宁,刘光福的媳妇儿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刘海中也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儿媳妇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光福媳妇,叫陈玉琴。” 介绍完了儿媳妇,他又介绍了李学武道:“这是住在咱们对门的,咱们厂里的秘书长,你跟着光福叫李哥吧。” “李哥好——” 陈玉琴倒是会说话,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则也是点点头,回应道:“我们不常回来,第一次见,但我也是从小在这个院里,二大爷看着长大的,不用多客气。” “隔壁老孙家,说是晚上坐一会儿,让我过去,我这不是遇着你了嘛,想多问一嘴。” 刘海中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其实也没啥事,现在家里有他们两口子,我倒是闲着了。” “挺好的,光福是要说买车吧,买了吗?” 李学武想起了前段时间他问自己的事,打量了对方说道:“我是听说现在的活很好干,真有这个心思也别错过了机会。” “还在想着呢,有点犹豫不决。” 刘光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一想到一千多块钱扔出去,就有点心疼,我现在挣钱也不容易。” “也是,还是得看个人意愿和打算。”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对面闫家问道:“闫解放兄妹仨应该还行,你没打听打听啊?” “打听了,解放也没瞒着我,确实辛苦,也确实挺赚钱的,很多人都跟着买了车跑运输呢。” 刘光福点头解释道:“尤其是联合储蓄银行有了贷款的政策以后,咱们厂职工没机会进厂的子女都在琢磨这个,不少已经买了车开始干活了。” “这也是厂里给职工子女开的一条出路,”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如果你没有现在的工作,其实也是要考虑走这条路的。” “贷款买一台三轮车,去货运站跑运输,全年都有活儿,包括咱们厂里的供应链系统、短途运输、工件运输以及全城的货运和客运。”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咱们职工子女反应还是慢了,排子车工人早就大胆地开始干了。” “我也在跟货运站的人提意见,要把更多的运输任务交给红星厂职工子女来做。” “我听说了,解放回来跟我说的,”刘光福笑着解释道:“他说咱们厂职工子女跑运输,其实比外面的人好做,因为很多货都是咱们厂里的任务。” “你们也都知道,目前厂里正在进行人事制度的变革,很多职工子女无法接班上岗。” 李学武讲道:“不是厂里绝情,不优待职工子女,而是新时代的新式装备和设备没有一定的文化和基础是完成不了实际操作的。” “尤其是日新月异的产业标准升级管理,就算是二大爷上新的生产线,他也含糊。” “这个是一定的——”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我去看光天的时候往新厂转了转,确实标准很高,确实不一样。” “二大爷这样的高技术人才都含糊,你说没有文化基础的职工子女进了厂能干嘛?” 李学武摊开了一只手,讲道:“未来三产和配套型产业,会向厂职工子女进行一定的倾斜。” “除了现有的从联合学校考进厂这条唯一的通道,就只有当兵转业或者退伍才能分配进厂。” 他很直白地讲道:“剩下的就只能做厂里的配套服务和劳动,在这一点上,厂里未来都不会动摇,因为现有的厂职工人数太多了,必须压缩。” “所以,先有了这个机遇,谁先反应过来,谁就先得了,再有就得等以后了。” 李学武瞧见母亲从屋里出来,笑着点点头,说道:“行了,我们这也得赶紧回家吃饭了。” “京茹月份大了就别累着她了,要不行我过去住几个月,给你们做做饭,带带孩子。” “还是算了吧,家里也有一摊子事呢。” 刘海中一家同李学武母子两个道了别离开,李学武则也给母亲说了会话。 “我回头再研究研究,看有没有合适的,再请一个来家里帮忙,等京茹生产了,孩子大一点了再安排。” “你们俩也真是,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 刘茵叹了口气,说道:“让你们在单位吃也不现实,毕竟还有孩子在家呢。” “实在不行啊,孩子就在我这吃了饭再回去,你们两口子都在单位里吃得了。” 这安排倒是跟现在很多双职工家庭一样,孩子在奶奶或者姥姥家吃,夫妻二人在厂里吃。 有的人还会算小账,媳妇儿厂里的饭菜便宜,就会顺着借媳妇儿的光吃晚饭。 哪怕是节省一分钱呢,也会这么做。 “再说,再说吧——” 李学武知道母亲是节省的性格,不想李学武再请个保姆多钱。 秦京茹从现在开始算,怀孕生孩子,等孩子大一点,至少也得一年半才能再上班。 就算是把孩子带到李学武家里来,那也得忙活着好几个孩子,终究是不方便的。 秦京茹很担心李学武不用她,其实李学武心里也琢磨着是否继续用秦京茹。 都是当妈妈的,他怎么好意思让秦京茹撇了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李姝和李宁啊。 就算是她有婆婆帮忙,也割舍不了母亲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啊。 所以,他更倾向于请个姑娘来家里做事,这样既方便,又保险。 真请个小媳妇来家里,时间长了,哪怕是秦京茹,丈母娘也会多想。 现在都只是安慰秦京茹,不让她多心,等真的生了孩子,韩建昆的工作也稳定了,她也就不想着来家里上班了。 至于说从哪里请人,找这样合适的,李学武也在琢磨着,这个时候请人帮忙,真是个麻烦事。 家里有很多东西需要一个安全且信任的人来做事,真像秦京茹这样的还真就不多见。 顾宁曾经提过,想要问问单位,有没有合适的保姆,这个年代确实是有这样的服务岗位。 但从单位里出来的,哪个不是奶奶,到时候是人家伺候他们啊,还是他们受人家的气啊。 李学武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恨不得努努力,依靠自己的级别混到配置服务员。 其实冷静下来,他也不由得苦笑,笑自己想瞎了心了。 就算是配置了服务员又能怎么着,这年月服务员出事的也不少,不是跟保卫就是跟领导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秦京茹见他们爷仨进屋,便抱怨道:“饭菜都做好了,可左等右等你们就是不回来。” “遇着后院二大爷了,多说了几句。” 李学武一个人抱了两个孩子,像大力士一般。 李宁学会走路了,是真正的走路,不再摔跟头了,可能是拜够了。 有人说小孩学会走路的过程要摔八百个跟头,吃够了苦头才能学会走路。 李学武也不知道李宁到底摔够没摔够八百个跟头,现在倒是比以前活泼了,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当然了,他说的话李学武是听不懂的,他姐姐大概能听得懂,姐弟俩从车上就说个不停。 韩建昆自从同聂小光交了班以后,早晚便不再来家里吃饭了,都是在单位吃。 由于工作的缘故,他这刚熟悉岗位,倒是真用了心,经常的加班。 等从单位回来了,才会来家里接秦京茹下班。 聂小光是不在这吃饭的,送了李学武以后便会开着车回厂,他现在也住在小车班宿舍。 到了夏季,生活好像有了一点点变化。 第1298章 不做亏心事 第1298章 不做亏心事 “还是空的——” “钓不上来就别勉强了——” 周末早晨,李学武带着闺女和儿子来到大湖边遛弯儿,又遇见了老张头。 李姝早就跟张爷爷熟悉了,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爷爷,然后就去扒人家的鱼篓。 看就看,你倒是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李姝还是小,不懂事,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 老张生气的不是孩子小不懂事,是孩子爹也不懂事,什么叫钓不上来就别勉强! 窝子我都打了不止一袋谷糠了,你现在让我别勉强? 那我的谷糠算什么? 喂鱼啊! 老张头见坏小子的队伍扩大了,一个娃变两个,白眼差点翻出天上的白云来。 “你就打算这么教你闺女儿子说话?” 他对李姝和李宁倒是很有耐心,这俩小孩儿围着他蹲在水池边上看着,很喜欢。 喜欢孩子,不喜欢孩子他爹,老张有问题。 “我总不能在他们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教他们说瞎话吧?” 李学武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蹲在了儿子和闺女的身后。 大背心,大裤衩子,凉拖鞋,看起来他比老张还要肆意,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大爷呢。 “哎,张师傅,我跟您请教一句,”他歪着脑袋,任由阳光洒在头发上,绚烂出五彩斑斓的黑,“咱们海运仓是不是有这个传统啊,或者曾经遭遇过什么。”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住宅区问道:“为啥家家户户互相都不走动和联系呢?” “联系谁啊?谁联系啊。” 老张并未惊讶他的问题,微微摇头道:“我说我认识不少住户,经常能碰见,你信吗?” “那我信,这条街上谁有您闲啊——” “啧——”老张一句话没说完,叫李学武戳了肺管子,差点呛死,“闲跟闲还是有差别的。” 他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我是在享受剩余人生,所以时间过得慢,与人为善。” “你呢?呵呵——” “我?我怎么了?” 李学武好奇地瞅了他一眼,道:“我承认工作忙,可我在家的时间并不短。” “几乎每天下了班都回家,可也没见哪个邻居凑在一起拉家常,或者主动打招呼的。” “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老张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我都能跟他们认识,说上话,打过交道,你为啥不能呢?” “那我就要洗耳恭听了——” 李学武圈了要玩水的儿子,将老头的鱼竿给了李姝让她玩,自己则坐在了老头边上的小板凳上。 老张见他这幅要长谈的模样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背后说瞎话,撺掇你们打架闹矛盾啊,也是你今天问起我来了,我才说给你的。” “您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么墨迹啊——”李学武挑列眉毛说道:“我才问了您一个问题啊。” “好、好,”老张被他怼的习惯了,也不把他当人看,所以默念不生气,“这街坊邻居们都说你们夫妻俩啊——高傲,不好相处。” “您确定这是说我们家呢?”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看着老张问道:“您该不会是跟我逗闷子呢吧,报复我的毒舌?” “嘿!敢情你还知道自己毒舌啊——” 老张坐直了腰板,仔细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见他翻白眼,这才认真地说道:“我可没说瞎话。” “你自己想想吧,小子。” 他转过身,接了李姝递过来的鱼竿说道:“你们家这房子原本住着的就不是好人。” “这房子原本住什么人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这四九城谁家的房子是自己建的,敢说原址上住的都是圣人。”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老张回头看了他讲道:“这院子这么都能被你得了去,不就证明你比原先那人还嘛。” “第一印象,只用听说的,就知道你不是善茬儿,”他点点头,讲道:“再说第二印象,看。” “你别说他们,就算是我第一眼看见你,要不是你带着闺女,我都以为你要劫我的财呢。” “别用外貌攻击我啊——”李学武提醒他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您知道我以前多俊嘛。” “看得出来,我长眼睛了!” 老张哼哼了两声,继续讲道:“可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长了一双不以貌取人的慧眼对吧?” “所以从看的感官上,第二印象你就把人给吓住了,谁敢着你的边。” “第三印象,你这房子买来收拾了,却一直没有住,又说明了一些问题。” 老张点点头,说道:“这世上最难说的清便是人心了,人心叵测啊,他们想什么你知道?” “最后一点,你们两口子确实不好相处。”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谁知道我们两口子是大善人啊。” “我写过三本书,稿费都捐了出去。我还救过落水儿童,打击过犯罪分子啊。” “嘿嘿,写书这件事我还真没看出来。”老张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嘿笑着讲道:“我估计人家也没看出来。” “你除了早晨时不时的带孩子来这边玩,其他有在街道上转悠的时间吗?” “我特么又不是街溜子——” 李学武理解老张的话了,不是邻居们不好相处,是他根本没有给邻居们时间跟他相处。 日常连面都见不着,见着了也是在车里见着,相处个屁啊。 “你媳妇儿我看着是好人,”老张点点头,说道:“就是性格淡泊了一点,太高冷了。” “呦!您还知道高冷这个词啊?” 李学武惊讶地打量了老张一眼,歪了歪脑袋说道:“我媳妇儿从小生活的环境就那样,喜欢看书,内心世界比较丰富,就是不喜欢张扬。” “我是觉得蛮好的——”老张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找一个这样性格的媳妇儿,总比要那个五马张飞,张牙舞爪的强。” “怎么?您家庭不幸福啊?” 李学武真能扯,自己的事掰扯明白了,倒打一耙,拐了老张一下子。 老张气急,瞪眼珠子要骂人,却顾忌着孩子,只点了点他,让他做个好人。 —— “我想做个好人——” 这是张建国留给闫胜利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说完,他便倒在了兄弟的怀里。 江湖人,江湖老,江湖佬一个都别想跑。 最终,不肯脱离江湖的张建国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可能这就是顽主的归宿。 李学武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瞪大了双眼,可随即便了然地点点头,没再惊讶。 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一个时代。 张建国不可谓不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代表了一类人,也做出了比较有影响的事。 即便他的事只在顽主和老乒的圈子里流传,不过这也证明他并没有危害一方,算个正常的人。 谁又不想做个好人呢,谁愿意把自己年轻的生命了结在这样的年华里呢。 可早熟的注定了会提前凋谢,这消息来的波澜不惊,甚至没有在江湖上引起太多的涟漪。 当然了,他有一群好兄弟。 这天上午,闫胜利便在江湖上放出了话来,他会替张建国报仇雪恨。 结果就是在这天下午,老乒们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地进入到了顽主们集中活动的西城地界。 他们誓言要诛杀“残匪”。 谁是残匪?谁是匪? 老乒们的队伍自西单北上,过了平安里后,分路进入新街口南大街西侧的几条胡同。 他们打算好了,车队要气势如虹,要震慑宵小,要扬眉吐气,要迎接胜利。 几条胡同的路线要经过顽主的保留区,出赵登禹路后才又汇合。 顽主们一时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急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就像当初周常利那样,就像刚刚死了的张建国那样。 可结果并不如人意,被顽主们寄予厚望的闫胜利有勇无谋,实在是拿不出手。 你倒是说眼神里有勇,可在他们的根据地新街口,双方还真就撞见了。 可撞见了又能怎么着。 东城分局十几台羚羊停在路边,从卫三团调来的治安维护人员全副武装地站在那盯着他们。 与其他部门不同,卫三团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尤其是治安维稳人员,一色的黑色作训服。 手里的钢盾和橡胶棍看起来就不太好扛,以他们的小身板,估计也就能挨上3棍。 别瞧不起这三棍,他们只敢保证自己第一棍挨在身上不喊疼,这已经是极限了。 鲁迅曾经说过,三棍打散兄弟情,笔录全是兄弟名。 其实很多人头一棍就想招了,只是疼得说不出话,硬是又挨了两棍 至于说安全武装,他们根本不敢招惹。 所以,顽主和老乒们遇见了,隔着一条街,双方对峙,泾渭分明,谁都没有想要动手。 姬毓秀穿着制服,腰上扎着武装带,卡着小手枪,身上还穿着防弹衣,一副要来真的模样。 她就站在双方的对立位置上,神情严肃且认真,只等着哪一方敢说个屁话,立马抓人。 怂了,两边的人马都怂了。 你也别说顽主废物,更别说老乒胆小如鼠,这场面任是谁来了都得装糊涂。 从决定铲除这一不稳定因素开始,姬毓秀便住在了分局,盯着这个案子。 为什么是闫胜利留在了张建国的身边,因为其他的顽主不少都已经进了炮局。 唯独闫胜利,一直跟在张建国的身边,而姬毓秀有计划的放过了他。 只有他才是张建国身边最没有危险性的那个,但凡有个狗头军师留在张建国的什么都不成。 可以这么说,当张建国这一伙顽主被东城分局抓到十几名的时候,他的信息就已经暴露了。 姬毓秀的办案组完全掌握了他的行动轨迹和行动信息,逼迫他主动解决双方的矛盾。 现在脓包已经被挑破了,也是时候肃清流毒,固本培元了,姬毓秀亲自带队上了街。 不仅仅借助李学武的关系,从卫三团借了人,还从分局和市局得到了一定的支持。 实在是顽主和老乒这两年闹的太凶了,倒不是影响了普通人的生活,只是太闹腾了。 这些年轻人无所顾忌,无所不为,没有一定的秩序和规矩,上面不允许有这么牛哔的存在。 所以,顽主要处理,老乒也要处理。 姬毓秀抓了一批顽主,推动了张建国一伙人破釜沉舟,与老乒们来了个了结。 关于分局的行动,有眼线和关系的老乒们自然也都了解到了相关的情况。 有分局出手剪除了张建国等人的羽翼,不正应该他们大显身手了嘛。 姬毓秀就站在那看着,看着双方因为斗狠打起来,这样她才有理由将这些不稳定因素一网打尽。 结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双方竟然很有克制地忍住了,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不过在分局关注不到的地方,有一线的顽主在其他几处地点还是对老乒发动了报复行动。 事后姬毓秀接到了通报,鼓楼那边出了几起状况,可也在控制范围之内。 现在,不仅仅是老乒们知道了,分局要对他们下手,连顽主们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所以,姬毓秀有些失望地将此前抓起来的顽主们又都放了。 这池子水已经见清了,底部稍稍有点浑浊已经不影响大局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谁说稳定治安就一定要送一些人去西靶场练枪的? 分局发起此次行动的目的是稳定治安环境,能用最小的影响和代价达成目的,可以说姬毓秀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有人要说流毒未除,怎敢说目的已经达成? 姬毓秀可不是一个人在办案,她的身后有李学武的支持,有赵老四这样的可靠消息来源。 她确定这些人不会有危害性,且把这池子生态环境一网打尽,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再出现问题。 放了这些他们已经掌握充分信息的人,反倒能压制住不良问题的发生。 江湖不是尘土,说扫走就扫走的,它就在那里,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存在。 与其让一些不懂规矩的新人上位,倒不如让这些在局子里早就“吐露心声”的老炮们维持场面。 他们已经吃过苦头了,知道分寸。 姬毓秀跟他们谈过了,她喜欢听话的好同志。 不听话的?呵呵—— —— 张建国走的很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没个准备,可包括他的家人在内,又好像都准备好了。 他们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张建国甚至在前几天就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安排了后事。 很诡异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给家里人带了话,也带了钱,虽然没有明着说,可就是感觉自己要玩完了。 明明可以走的,明明可以去分局自首的,他就是这盘棋里必死的那颗棋子。 只要他肯明牌,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当然了,他也很怀疑自己走不走得通另外一条路,谢前进的死都算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他知道自己有死无生,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带走,他就要成了孤家寡人。 一旦势力被削弱,等待他的不是抓捕,就是刺杀,分局和老乒都不会放过他。 鱼死网破,是他唯一的选择。 结果呢,鱼死了,网还是那张网,只是更隐蔽了而已,笼罩在他们头上的还是那张杀局网。 他的家人只是普通人,倒也明白张建国此前做了什么事,有什么风险。 为了防止发生事端,他的家长打算把他秘密火化。 事发第三天的下午,张建国的家长一边安排亲戚连夜把尸体拉走送去偏远的东郊火葬场,同时,委托了他的好兄弟闫胜利和李奎勇代表家长去派处所注销户口,领取火化证。 你看张建国是在新街口混出头的,实际上他家是在北新桥,也就是段又亭原本所在的所。 当所里看到有人来注销张建国的户籍,户籍警便给段又亭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来人确认。 段又亭赶到之后瞅了来办事的两人一眼,指使户籍警在死亡原因一栏上写了“流氓斗殴”四个字。 也正是因为看见了这四个字,闫胜利急眼了。 他先是跟户籍警质问这么写的原因,又发生了争执,最后拍桌子大骂。 段又亭其实不想搭理他们,可见他们闹得凶,这才站出来做了解释。 他也很气愤,很郁闷,姬毓秀的做法和工作思路是他无法理解的。 按照他的意见,是要把这些毒瘤一网打尽,通通送到监狱里伏法的。 关于姬毓秀讲的那些道理,他虽然也理解,可还是觉得不应该。 他是一个耿直的人,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想要这件事有个清朗的结果。 只是闫胜利这小子是烂泥扶不上墙,撞见了都不敢动手,生生让这个计划泡了汤。 宁愿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 没有这个气势,怎么可能钉死那些老乒。 就在办公室,段又亭揪着闫胜利的脖领子,凶巴巴地说了这段话: “不这样写,小子,你说怎么写?” “因病死亡?他得什么病啦?” “你小子傻呀?流氓斗殴,这就把杀他的那些人也给定了性!” “都是些王子王孙的,换个别的地方,谁敢说他们也是流氓?” “在咱们地盘上,我就敢!” “死一个,捎带上一大群,谁都落不下干净,值不值呀? 闫胜利无语。 确实,闫胜利理解不了这里面的弯弯绕,更理解不了段又亭的心焦。 他从未想过,张建国的死还能被利用,还有一定的报复价值。 拿着那张薄薄的火化证走出派处所的大门,他和李奎勇对视了一眼,也觉得很是荒谬。 张建国生前想要拉那些老乒们下水而不得,没想到他死了,还连带了一大片。 他想说点什么,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道说张建国死的其所,死的值了? —— 顽主们其实颇为够意思,甚至还为张建国举行了一个小范围的葬礼,很有戏剧性。 京城的大顽主们都来送行,人死债销,没人再惦记弄死他,也没人再惦记他的好和不好。 周常利在京,自然不能躲着不来,带着赵老四以生前好友的身份参加了这场葬礼。 赵老四其实也不愿意来,可在钢城等地工作的很多年轻人其实都是顽主子弟。 他们两个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新顽主,代表了顽主突破胡同里的桎梏,拼出新生活。 “大强子的弟弟当兵走了,”赵老四抽着烟,给周常利念叨着说道:“李哥交代,胡海洋和张大勇这一次跟着你回钢城,在彪哥手底下帮忙。” 胡海洋是大春的弟弟,张大勇是张万河的长子,这算是山里人一派,除了不能回吉城发展,其他哪个地方都能用他们。 “李哥没跟我说这些,”周常利瞅了他一眼,颇为在意地说道:“他让你管这里的人事了?” “谁知道呢——”赵老四幽然一叹道:“说实话,我真是有点怕他,心思深不见底,如深渊。” “我在他面前就好像提线的木偶,有些事做了之后才发觉,这全是他的指示和示意。” “你也有这种感觉?” 周常利目光呆了呆,看向清晨里的阳光,浑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张建国火化当日的上午,经过甄别挑选出来的二十几个一线玩主和亲近朋友在西单路口集合,分乘七、八辆机动三轮车,排成一串赶往东郊。 他们乘坐的机动三轮车其实就是红星厂职工子弟们搞出来的客货两用红牛载货三轮车。 要不怎么说顽主们都很讲究呢,头一天晚上就是他们帮张建国在门口小河沟里洗的身子。 死人大家都觉得晦气,可对于张建国,他们还是很尊重的,包括现在的排场。 其实埋葬的不仅仅是一个时代,一个人物,也是他们即将逝去的青春。 顽主们再能玩,也都有老去的一天,张建国的死也让他们清醒了过来,时代变了。 两年前是他们的时代,现在连老乒们都在向钱看,要不是他们逼得急了,也不会兔子咬人了。 火化场停尸间里,张建国的家长见这些人来了,就悄悄地散了,把张建国留给了他的朋友们。 周常利倒是不怕这个,主动上前打量了自己的后辈,也算是他在新街口顽主影响力的接班人。 此时的张建国穿了一身新的蓝制服,因为流血过多,整个人显得萎缩、枯瘦。 那身衣服也大,皱皱巴巴的。 李和平从带来的包里抽出了一条簇新的校官武装皮带给他系在了腰间,又掏出了一顶黄鍕帽戴在了他的头顶,这样他看起来才有了些往日的影子。 就在等着火化的当口,顽主本性,李奎勇和赵老四等人闲不住,就在各个停尸间瞎溜达看热闹。 赵老四发现了一个少女。 据说,少女是与家人怄气自缢的。 这几个小子真特么胆大,敢凑近了去看热闹。 发现那姑娘穿着一身团锦簇的袄裤,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看起来就有股子喜兴气。 几个家伙嘀咕了一阵后,确定由赵老四,这位风烧至极,巧舌如簧的赵四爷去和少女的家属谈。 他是怎么谈的,不知道,但不一会儿就传出来好消息,说是谈成了。 好几个人立刻兴冲冲地跑过去,簇拥着把美少女推了出来,和张建国并排摆放在大厅里。 这时,送别仪式才正式开始,大家轮流地和张建国告别,向张建国鞠躬,也向少女鞠躬。 场面既充满了荒诞的玩笑,又带着浓浓的悲伤,颇具浪漫主义色彩。 站在张建国的面前,看着他那副扭曲的样子,再看着他身边那位少女,周常利有个极其强烈的印象:其实,这个人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还特么有几分俗气。 从告别厅里出来,有人去了观察室瞄着火化炉,等里面的结果。 周常利则同赵老四走出门厅站在了松柏翠绿间抽起了烟。 他抬眼看了火化车间的烟囱,那里正有一股股浓烟涌出,是一个个生命的灰影。 “老四,我有一种宿命的感觉。” 周常利仰着头,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呆呆地说道:“如果没有当初李哥打我的那一巴掌,有可能,张建国的宿命,就是我的人生。” 赵老四也抬起了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久久不语。 周常利当然不可能是张建国,他现在功成名就,是顽主圈子里鼎鼎有名的成功人士。 每一次回京来招工,都会带走那些在家里混不下去,渴望得到新生的平民子弟。 或是去了船队,或是去了回收站,反正饿不死,混的好了,各个光耀门楣。 什么叫光耀门楣,真正把钱带回家,让家里人第一次正视自己,这就叫光耀门楣。 周常利每次走都会带走一些有文化的顽主子弟,这些人才是用工的主力,培养的核心。 来参加张建国的葬礼,也有继续扩大自己在顽主圈子里名声的意思。 为什么带赵老四来,很可能未来赵四爷的名声要盖过他小混蛋呢。 这是李哥的安排,以前他不懂李哥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现在其实他也不懂,但他要坚决执行。 看了张建国的现在,他不想这是自己的将来。 —— “其实吧,张建国声名日盛,早就已经不直接带‘佛爷’了。” 回来俱乐部,正巧遇见李学武和姬毓秀在厅里喝茶,两人被叫进去坐了坐。 闲聊间说起了今天的事,也说起了张建国。 赵老四陪坐在一边,讲了很多江湖上的事。 “他的日常销均由较低级别的顽主们不定期的‘成数儿’地提供。” 他给李学武倒了茶水,又给周常利倒了一杯。 “闫胜利不行,他没有那个威望,就从拿钱这一件事上,便能看得出来,全靠张建国撑腰。” 赵老四喝了一口茶说道:“闫胜利远没有张建国那么大的‘份儿’,除了每天分手时张建国给他一些零用钱外,钱的主要来源还是‘洗佛爷’。” “就在天将晚未晚的时候,站在新街口电影院广场外面的马路边上,走路的、坐车的佛爷们都能看见他们。” “身上有钱的,或是有事相求的,就会自动凑过来,或亲热或谦恭或偷偷摸摸地往你口袋里塞上一把,是多是少并不点验,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有几次,张建国为闫胜利“戳杆子”(撑腰当后台的意思),也陪着站过几回街。” “每当这种时候,他的收成就远远好过平日,可见张建国的威名有多么的显赫了。” 赵老四微微摇头讲道:“顽主圈子里,最鄙视的行为是“码银子”,就是弄了钱不给手下人,自己藏在家里房梁上。” “钱攒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宣布金盆洗手“不玩了”。” “金盆洗手啊——”姬毓秀端起茶杯看了一旁坐着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常利问道:“你金盆洗手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找过你,说你码银子。” “我哪有银子可码,老四几个都知道,他们比我还能造呢。” 周常利洒然地笑了笑,讲道:“其实老四说的这种金盆洗手洗了也是白洗,江湖上不认的。” “你说攒够了钱不玩了,脱了顽主的身份,说了也白说,几个玩主联手,不把你曾码的银子敲干净了不算完。” 他点点头,讲道:“到那时,你再洗手,就没有人搭理你啦。” “其实顽主里也不都是混蛋,”赵老四接过话茬说道:“我记得新街口有个佛爷叫小白子。” 周常利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两人坐在这干嘛呢? 其实是在纳投名状呢,姬毓秀既然想了解顽主这个圈子,他们俩就把这个圈子抖落个干净。 毕竟是李学武坐在这里,他们有什么保留的。 就算他们不说,李学武不知道? 要说他们是顽主圈子里的大爷,那在李学武面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学武混这个圈子的时候,他们还光屁股穿开裆裤呢。 “新街口的小白啊,找了张建国帮忙,算是佛爷和顽主之间的保护协议。” 赵老四讲述道:“小白那天走到张建国和闫胜利的面前,一人给杵兜里几张钱票,但迟迟不走,就在那儿站着。” “其实那天也赶巧了,张建国和闫胜利没事逗着玩,两人约好了站在马路上,都闭着眼睛,看佛爷的孝敬,到最后谁的兜里钱更多。” “小白不走,两人直发急。” “可也就在两人要骂街的时候,小白子抽抽达达地哭了起来。” 赵老四轻叹一声,解释道:“小白子有个姐姐在金陵读大学,大学习活动后就回家来了,却是被胡同里一个从劳改回来的叫皮猴子的给强暴了。” “那天小白姐姐在家里洗衣服,大白天的,皮猴子进院去就把晾着的衣服摘了,抱着就往自己家跑。” “小白姐姐追了去,按在屋里就被强暴了。” “事实倒在其次,这个过程的简单、粗暴、肆无忌惮,让人无法容忍!” “张建国当时就拉着闫胜利去找那个皮猴子,倒不是因为小白子贡献的那几个钱,他不缺这个,可他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这种混蛋。” “两人在胡同口憋了一天,逮着了这小子。” “皮猴子人如其名,又瘦又黑,一副坏相。” “当时吧,张建国和闫胜利都没动手,在旁边看着,是别人打的。” “打得很惨,参与殴打的一个人后来说,就像一架鸟笼子,整个被踩跨查了。” “皮猴子伤好后,基本上就残废了,背佝偻得很厉害,走几步路就喘。” “但就是这个残废的猴子,开始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地追杀张建国。” “张建国曾经几次遇险。” “闫胜利后来又几次恶打过皮猴子,但始终没能把他的仇恨和注意力从张建国身上引开。” “皮猴子一把刀一瓶浓硫酸整日揣在身上,得空儿就下手。” “有天晚上,张建国、闫胜利等十几人从北海后门上无轨电车,谁也没有注意到皮猴子也在车上。” “皮猴子迅速下车,佝偻着腰小跑着绕到车的另一边,掏出硫酸瓶子就向半开着的车窗户里面甩。” “当时啊,张建国就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他缩缩脖子躲过了,车里却是一片惨叫声。” “张建国后来说,隔着窗玻璃,他看见皮猴子那双眼睛是血红的。” “车开走了,皮猴子连咳嗽带喘地一直在后面追了好远。” 赵老四讲完了小白的故事,轻轻地端起茶杯看向姬毓秀说道:“顽主是什么?是玩主啊。” “对付皮猴子这种‘流氓’你能怎么办?” “除非你彻底把他灭了,杀了他,”赵老四微微摇头说道:“杀人,哪个顽主拎出来都没有这个决心和勇气,顽主不是凶神恶煞,也不是匪霸。” “这个圈子里的人再胡闹,可他们还残存着对这个社会的希望,保留着对自己前途的憧憬。” 他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没再说话。 李学武看向了窗外,赵老四所说的故事和潜规则,是他记忆深处的雕刻。 姬毓秀倒是很好奇顽主的规矩,继续问了起来。 “其实皮猴子抓住的就是这一点,”周常利解释道:“顽主不敢杀人,那么,顽主就什么都不是,连条光棍都算不上。” “你们把张建国当成个人物来对待,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他几乎每天都在‘逃避’中度过的。” 他点了点头,讲道:“要躲避你们的追捕,要躲避老乒的复仇,还要躲避皮猴子这等流氓以命相搏的纠缠。” “唉——他本不该死的。” 赵老四今天不知道叹了多少气,这会儿遗憾地说道:“在二里沟出事,本来他和人约定了要去动物园转车,去香山躲一天的。” “结果呢,他被人出卖,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等来的却不是朋友。” 周常利同样的一声叹息,淡淡地讲道:“一个时代落幕了,顽主里再难有好汉了。” “你们倒是很遗憾的样子。” 姬毓秀打量着两人问道:“有没有想过重出江湖,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我相信凭借你们两人现在江湖上的地位,想要整合张建国留下来的摊子易如反掌。” 她目光流转,似乎是别有深意地讲道:“也许江湖上需要有你们这样的好汉来扶危救困,替天行道呢。” 周常利脸色变了几变,仔细看了姬毓秀脸上的深意,又看了看李学武的淡然无趣,这才微微躬身说道:“既然已经金盆洗手,超脱上岸,我又怎么能辜负了李哥的好意呢,江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至于您说的好汉,我想就顺其自然吧,时势造英雄,形势不允许了,哪来的好汉和英雄。” 赵老四点点头,顺着周常利的话说道:“我这样的可混不了江湖了,骨头都生疏了。” “再说了,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去趟那滩浑水,我得有多大的脑袋才敢做这种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姬毓秀讲道:“让您失望了,我就是一看大门的,不想再参和什么江湖了。” “没什么遗憾的,好事儿。” 姬毓秀端起茶杯示意了两人,微笑着说道:“我倒是很愿意看到有更多的江湖人走出泥潭,走向阳光呢。” “有你们二位做引路人,我们也少了很多麻烦,都是为了东城的安宁和和谐嘛。” 赵老四和周常利对视了一眼,齐齐端起了茶杯,小抿一口后站起身告辞离开了。 李学武这时才回过头,打量了姬毓秀无奈地说道:“你可把他们吓了个半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姬毓秀笑了一声,看着窗外保卫室的方向说道:“我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这次的事了了,领导有意让我负责局里的治安工作,”她端起茶杯示意了窗外,道:“主要就负责他们这一类的,顽主和老乒。” “老乒我倒是不担心,那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倒是这些讲义气敢动刀的,我才要提防呢。” “你喜欢做什么都好,”李学武打量了弟妹一眼,问道:“听人说,你警棍抡的不错?” 第1299章 聚一聚 第1299章 聚一聚 真的是羞死人了—— 听了二哥的话,姬毓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在家里可是温柔贤惠的形象啊。 真要叫公公婆婆知道了她在局里工作的情况,那还不得替李学才担心啊。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抡那么多棍子,只第三下那些顽主们就都招了,相当的配合。 “呵呵——” 李学武只是轻笑,看着姬毓秀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因为他没有资格。 谁让他当初当着弟妹的面用枪托砸人家手背来着,那时候的一声“趴下”可是给姬毓秀做了榜样。 至今交道口派处所里还流传着他的传说,那片街道之所以成为顽主和老乒们的禁区也是源于此。 两个圈子的人都被李学武收拾过,可不是带进派处所里写检查那种无关痛痒的小收拾。 曾记得有个叫卫民和卫国的兄弟俩头铁,结果被他按在威利斯的前机器盖子上撞了个满头包。 今天看他弟妹秉承着他的做事风格,将强势进行到底,他还能说些什么。 “武哥——”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周小白从门口走了进来。 轻声打过招呼后,目光却落在了姬毓秀的身上。 姬毓秀也在打量着周小白,两人经常能在这边见面,说不认识不可能,但真没怎么说过话。 虽然她也是女同志,任职的经历也比较丰富,可她还没掌握分辨女人和女孩的能力。 不过出于对二哥的信任,以及对周小白性格的观察,她还是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信心和判断的。 二哥想要找个年轻的,也不会找周小白这样的。 这倒不是说周小白长得丑,而是身份的问题。 周小白长得不丑,优渥的生活给了她充足的养分,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朵也不为过。 就算不是极为出挑的脸型,可只凭借着独特的气质,也能抓住男人的眼球。 她太清楚二哥的性格了,谁能算计得过他,这个周小白混在他的身边,更像是一件白衬衫。 没错,就是洗的白白的白衬衫,白天的时候穿在身上,晚上的时候挂在衣柜里。 “怎么了?没事做啊。” 李学武捡起一只茶杯冲她示意了一下,摆在了八仙桌侧面的位置,端起茶壶给她倒了茶。 “傻站着干嘛,进来喝茶。”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周小白迟疑了一下,打量了姬毓秀几眼,这才谨慎地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姬毓秀好笑又有趣地打量着她,显得有些肆无忌惮,更像是在逗她玩。 李学武看出来了,周小白来厅根本不是来找他的,找谁还用问吗? “咳——”周小白被姬毓秀看的有些发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却是偷偷瞥了她,见她还在偷看自己,轻咳一声,道:“嗯,茶水有点烫”。 “慢点喝,着什么急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一眼孩子气的她,目光又看向了窗外,此时院里开的正好。 俱乐部并没有请专门的匠,更没有做这方面的布置,原本窦耀祖的人就已经做好了景观布局,每个季度他都会上赶着安排人来收拾。 当然了,正常的保洁和卫生会有人来做,有的时候保卫也会趁着早晨那会儿清扫院子。 实在是于丽上心,这大宅每日里出来进去的那么多人,保养和维护竟然非常好。 李学武最近很喜欢坐在厅里看窗外,大概早前这座宅院的主人也极喜欢这个位置。 三人就这么静坐了五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比赛,看谁先忍不住。 到底是周小白年轻没有城府,李学武保持了沉默,姬毓秀又老是用那种眼光偷看她。 所以,一杯茶喝完,她便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姬毓秀说道:“您在分局工作?” “你不认识我吗?”姬毓秀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问题踢了回去,“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在哪工作。” 周小白刚刚提起来的勇气,就被她三言两语击溃了,碎成了八瓣。 看着郁闷的周小白,姬毓秀嘴角的弧度愈深,瞄了李学武一眼,觉得这姑娘蛮有意思的。 “那个——我是认识您。” 周小白迟疑了一下,抓了抓耳朵说道:“我想——我想找您问点儿事。” “工作上的事,还是私事?” 姬毓秀端起茶壶给二哥续了茶水,又给自己续好了,这才将茶壶摆在了周小白的面前。 这姑娘出身很好,就是没什么阅历,看来在二哥这里也是被保护的很好,没遭遇过职场的毒打。 这话还用说嘛,顺风商贸周小白是总经理,谁敢给她气受啊。 “谈不上工作,就是……” 周小白还是有些别扭,伸手摸了摸脖子,总是觉得不自在。 而姬毓秀也看够了她的窘态,知道再逗她,二哥都要说话了。 这会儿见周小白顿住了,便直言道:“你是二哥的朋友,在这里有什么话就直说,没必要为难。” “呃——”周小白见她这么说,看了眼李学武,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前几天,前几天你们是不是抓了人,”她不敢看姬毓秀的眼睛,捏了捏耳朵说道:“我有几个朋友跟我打听……” “我们天天都有案子,几乎天天都有人到案,”姬毓秀看着她说道:“你先告诉我人名。” “嗯,就是——”周小白再次偷瞄了李学武一眼,有些愚蠢地轻声给姬毓秀说道:“一个叫张海洋,一个叫钟悦民,是您抓走的吗?” 李学武就在一边坐着呢,好像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可他也不是聋子。 周小白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差点逗笑了他。 姬毓秀倒是没意外周小白提到的这两个名字,点点头说道:“正是我手里的案子。” “能准确地找到我这里,是谁叫你来的吧?” “没有——”周小白立即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就是听他们提到您的名字,所以我才……” “你朋友?”姬毓秀打量了她一眼,也没等她再解释,便端起茶杯喝了杯中茶,再放下茶杯后,这才说道:“今天不行,我休假,明天吧。” “啊?什么?我是说——” 周小白有些发蒙,刚想解释,又觉得对方的话不好理解,所以满眼的错愕。 姬毓秀却是已经站起身来,看了她说道:“明天上午九点,去分局领人,提我的名字就行了。” “二哥,我先回去了,”她也不等周小白的答复,给李学武招呼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学才说要去逛街,顺便把家里收拾收拾。” “让他开车小心点,”李学武这会儿才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叮嘱道:“他开车太冒失了。” “知道了,二哥——” 姬毓秀嘴里应着,人已经出了厅,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是自己骑着摩托车来的,姬卫东留给李学武抵债的那台摩托车现在落在了她的手里。 自从去了分局工作以后,姬毓秀的风格也发生了一些改变,这是作为治安警查难免的。 如果不狠一点,没人怕你。 包括犯罪分子和同事,这个系统还是讲弱肉强食的,尤其是在气质上。 周小白从窗子里看着英姿飒爽的姬毓秀跨步上了大摩托,一脚踹着了,向这边挥了挥手后,便潇洒地驾驶着摩托车从保卫打开的大门离开了。 “武哥——”好半晌,厅里,偷瞄了李学武几次,见他只是坐在那里喝茶看风景,周小白再也忍不住,有些胆怯地解释道:“我不是为了他们俩……” 李学武转过头,打量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好像是在等她的解释一般。 周小白却是害怕了,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扑进了李学武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毕竟是供应链里的人,我不好不问的,而且他们都知道我有您这边的关系,所以……” 小猫似的,她不敢抬起头看李学武,只躲在他的怀里喃喃诉说着胆怯。 其实周小白也没想到,她的“面子”这么大,仅仅是问了姬毓秀一句。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问询或者试探着求情呢,姬毓秀便已经答应放人了。 太快了,也太顺利了,让她的纠结和为难显得一文不值了,一拳打在了上似的。 可她又不傻,同姬毓秀没有任何交情的她哪来的这么大面子,还不是看在李学武的份上。 张海洋和钟悦民追求她的事也不是什么新闻了,李学武早就知道的。 现在她为了救这两个笨蛋,还要借用他的关系,又怎么能不让周小白担心呢。 男人都是小心眼的—— 这话是好闺蜜罗云告诉她的,曾经就因为跟别的男生多说了几句话,左杰就好一顿不高兴。 周小白不想因为那两个货影响了她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不想李学武多心。 当然了,如果能引起李学武的嫉妒,那就是意外之喜了,可她也不想成为惊吓。 所以鹌鹑似的,选择先蜷在李学武的怀里,抱着他解释这一切,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全没有个人感情在其中,都是为了工作。 “说就说,别动手——” 李学武一把按住了这丫头的小手,认识他两年,她胆子大了,竟然敢掏他的枪。 “嘻嘻——”周小白听得出他语气里没有严肃和厌恶,惊喜的一笑,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喜欢我——” “你管这叫喜欢?”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她,说道:“姑娘,这不叫爱情,这叫激情。”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获得你的爱情吗?” 周小白好像真的成熟了,从他的大手里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说道:“你这里是石头做的。” “我就算用真心也熔化不了你,到最后只能烧成石灰,迷瞎了我的双眼,泪流满面。” 她仰着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所以,有情就行了,幼稚的小女孩才会较真爱情呢。” “那你在乎什么?”李学武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微笑着问道:“我有什么值得你在乎的。” “嗯——说不好,说不清楚,”周小白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当我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爱情观和人生观以后,我都不知道跟你在一起为了什么。” “可能不是爱情,也绝对不是友情,更不是幼稚的冲动和迷茫,我现在很清醒,很冷静。” “但就是很舒服,”她点点头,确定地说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心愉悦,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已经18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能不能别当我是小孩子对待?” “从没有过,”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我不可能用小孩子来帮我做事,我当你是大姑娘了。” “当我是一个正常的姑娘,喜欢你的姑娘。” 周小白大胆地圈着他的脖子,向下拉着他说道:“不要再拒绝我了,我愿意跟着你一辈子。” 当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跟你说一辈子,你就要小心了,一步欢愉,一步深渊。 你理解中的一辈子可能是一被子,但这个年龄的姑娘绝对是认真的。 除非你已经准备好接纳她,并且有能力妥善地安排好她的后半生,否则赶紧整理这段感情。 西格玛男人永不受伤。 李学武脖子上吊着倔强的周小白,他不低头,她倒是蹿了上来,骑坐在了李学武的大腿上。 年轻的姑娘总是有股子韧劲,她尚处于对爱情观的迷茫当中,就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火海之中。 看不清未来是什么,那就走过去看仔细了。 就算是受伤和后悔,那也是后面的事。 她确定自己的选择,并非幼稚和傻,一个只比她大了四岁的男人,前途无量,年少多金。 既然都已经不在乎那一纸文书,又何必浪费青春,浪费生命,浪费激情呢。 她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胆子大到李学武都有些措手不及,被她按在椅子上占尽了便宜。 作为过来人,李学武还是要提醒诸位,年轻的姑娘别碰,太容易冲动了,嘴唇都给他咬肿了。 还是大姐姐或者人7好。 —— 五月的最后一天,红星厂正式完成了对以百草堂药业为主的中草药企业的并购程序。 京城市倒是很愿意看到红星厂出面,利用京城本地的资本力量来整合已经瘫痪的医药企业。 大浪淘沙,每个时代的更迭和发展都会淘汰掉一些企业和组织,这是客观事实,也是客观规律。 无论这些企业和组织是否应该存在,既然被淘汰,就说明它们不具备生存的土壤和能力了。 说大环境不好,说形势变化太快,京城难道就没有中草药企业了吗? 不可能的,适者生存。 百草堂停业了,一定是有些某些原因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或者欠缺某种生存能力了。 与其烂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经营,倒不如从这个锅里掏到另一个锅里。 反正都是一个炉灶,在哪个锅里咕嘟不是咕嘟呢。 有了京城市的支持,尤其是为了经济发展,活跃企业,相关部门开的绿灯。 以红星钢铁集团从京城发展起来的工业新贵的能力和影响力,并购的工作顺利且有序。 干部的分流安置、工人的考核筛选、技术的整理整顿……一切都按照规划书上的步骤进行着。 集团化以后,一切都要按照合规管理,合规经营的制度来进行操作,包括并购和兼并。 红星百草堂联合药业总公司,集团的第三家总公司级企业,职级不高,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旗下一体兼并整顿了经营店面、中草药加工、中草药运营渠道,又补充了红星厂自有的中草药种植产业基地、中医药现代化加工厂等等资源。 为什么红星厂一提出整顿和整合中医药资源,市里便痛快地答应了? 还不是看到了红星厂的自有资源,包括与京城中医院等企业合作的位于密云山区的中草药种植基地、研究院等前端企业,也有现代化食品加工厂级的中医药生产厂,更有吉城、乌城这样的渠道站。 最让京城下定决心批准红星厂介入到中医药企业的核心原因还是经济。 红星厂掌握了一条药妆对外出口渠道,也就是与东南亚最大的药妆企业屈臣氏达成贸易合作。 红星厂会组建药妆生产线,完成一系列的中医药和化妆品的研发和生产工作,打通该系列产品通过屈臣氏向东南亚发展的贸易壁垒。 原本以中草药药材和半成品为主要出口的贸易必须转型,直接出口成品药妆,这样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产品的最优化生产方案。 一旦这条渠道打通,带动的可不仅仅是百草堂这样的企业重新复活,焕发生机,更是能给京城其他中草药企业带来对外贸易发展的机遇。 不要看这个时代形势多变,再怎么变,也没有人阻拦对外贸易,没有人破坏发展经济。 你可以说他们发展经济的思路有问题,说他们的做法狭隘只顾一己之利。 但不可否认的是,庞大的机器需要很多人来维持运转,没有人能自私到枉顾集体的利益。 所以,成品出口贸易,赚取外汇,增加利润,从根本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谁都愿意借东风。 况且,红星厂掀起的这股东风又有力量又稳定,以前可以说红星厂做药妆不务正业,现在谁敢说红星钢铁集团发展其他行业是不务正业? 集团企业,大而广,强而有力,不然为啥一个个的都想走红星厂的老路,晋级集团企业。 “我其实是想着退了的。” 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苦笑着看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你是了解我们家情况的,没心气了。” “太可惜了,”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无论是从我个人的角度,还是从集体的角度看,您这么早就退二线,实在是一种损失。” “是你高抬我了——”赵玉峰谦虚地挠了挠白的头发,说道:“还愿意给我这么个机会。” 就在红星厂完成了中医药品牌和企业的并购工作,宣布正式成立红星联合百草堂医药总公司的消息后,同时公布的还有总公司负责人的人事任命。 按照联合企业股份制经营的章程,李怀德听取了多方的意见和建议后,特别见了李学武介绍的人选,也就是京城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同志。 两人在李学武的介绍下谈了许久,最后李怀德认可了对方的能力,也就签下了人事任命决定。 谷维洁对于李学武的工作是很认可的,认为两人在上一次谈话之后有了结果和影响。 她希望集团能尽快走上正轨,实现人事工作的正常化和制度化,尽快消除红星厂原有的格局。 选用一名非红星厂出身的总经理,被她视为打开人事发展新格局的一种进步,一种里程碑。 但李学武并没有过多的庆贺,或者说自信。 李怀德这一次听取了众人的意见,选用赵玉峰担任总经理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 钢铁企业做中医药品牌和业务,本身就是一种跨越,需要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来掌舵。 你要说做兵器、做五金、做食品等等,红星厂都能从厂区内部寻找到合适的管理人选。 因为这个时候的企业就是这样,大而全。 可再大再全,钢铁企业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中医药企业的负责人,就连厂医院都没有。 所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李怀德这才做了相关的决定,换一个企业来,不一定能行。 李学武对未来的人事工作保持了应有的警惕和悲观,这不是一种杞人忧天。 关于这一点分歧和矛盾,日积月累之下,李怀德早晚要面对班子成员的诉求和反馈。 他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应有的承诺和反应,否则就是他众叛亲离的时刻,他也混到头了。 组织工作和业务工作性质不同,形式不同,掺杂了太多的顾忌和妥协,简单一两句话说不清。 以前的李学武接触不到这方面的工作,也没办法插嘴,但现在他是秘书长了,不一样了。 今天医药总公司成立大会结束后,李学武就近邀请了赵玉峰来国际饭店吃了个午饭。 两人饭后坐在休息室里聊了聊,也是他作为秘书长的职责,关注和协调所有李怀德关注的企业。 不是李学武愿意给赵玉峰这个机会,是赵玉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不要看表面上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薄,真要是想退了,也不会接下红星厂抛出的橄榄枝了。 赵玉峰的儿子赵侠,也就是跳楼自杀的那个,同李学武的三弟李学才是大学同学。 李学武的父亲李顺是赵玉峰所在中医院的医生,李学武回来后经营了一下人际关系,颇受对方的照顾,双方家庭也算有了一些交情。 只是这种交情随着李学武的步步高升,赵侠要坑害李学才却自己先死等一系列的事情后,又有了些许变化,至少是态度上的。 李顺掌握了中医院已经毁了的几乎所有的药方和秘方,并且充分掌握了山上的研究院和种植基地。 现在,李学武的影响力非常大,两家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掉了个方向,可也不完全是平等的。 当然是他们家不如李家的如日中天,就连他这一次跳出中医院,到企业中任职都是李学武的运作,又怎么可能平等对话呢。 所以,言语间赵玉峰表现的十分谦逊,就算李学武不相信他会“听话”可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两人在休息室谈了许久,李学武送他出来的时候,两人站在汽车前握手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赵玉峰自信能做好这份事业,李学武则自信能压得住对方,集团领导的身份会越来越高。 “你对他很重视吗?”站在李学武身边的张松英目送着汽车离开后,这才上前半步,站了与李学武平齐,好方便说话,“谈了这么久?” “京城中医院的副院长,有多年的医疗和管理经验,”李学武转过头看了张松英问道:“难道他不值得我尊重和重视吗?” “我还真是头一次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张松英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听说机关里议论纷纷,他去医药总公司任职的消息满天飞。” “让消息再飞一会吧——” 李学武再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赵玉峰的车早就离开了,只有保卫正在关大门。 “嗯,对了,正想问你呢。” 他转过身,看着张松英问道:“有没有想过换个岗位,去企业任职。” “我?换工作?”张松英没想到李学武这一杆子又甩到了她这边,惊讶地问道:“去哪啊?” “就是他那,医药总公司。” 李学武笑了,指了指赵玉峰刚刚离开的方向,说道:“你知道的,医药总公司会成立药妆部门,其中就有化妆品的业务,我看你蛮喜欢这个。” 他伸出手指轻轻挑了一下张松英的脸,随后在张松英眉眼惊讶又羞涩的目光中捻了捻手指。 “嗯?你没有化妆吗?” “你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化妆?” 张松英瞪了李学武一眼,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又不是把脑袋扎在面口袋里,哪儿有那么厚的妆,无非是抹了一点保湿的润肤油罢了。” “那你还真是天生丽质。”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夸奖了一句,而后见聂小光将车停在了身边,正经地说道:“你考虑一下,尽快给我消息。” “抽风似的,我只是化妆而已,又不是喜欢化妆,更不是喜欢化妆品——” 张松英才是好笑又感动呢,心里甜蜜的要死,这个男人太让她痴迷和感动了。 还有啥说的,只因为曾经看见过她的化妆包,便觉得她喜欢这些,要调她去医药总公司工作。 她又不是傻子,从工人的岗位以工代干到招待所,实现了身份的转变和跨越。 从招待所到国际饭店,实现了从股级到副科的进步,这是她人生里想都不敢想的幸福时刻。 现在从国际饭店副总再去医药总公司,不又是一次跨越和进步的机会。 副科进步正科,多少人一辈子的夙愿,她在短短三年之内就完成了从工人到正科的跨越。 你就说她如何不一颗心都交给这个男人,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要说我喜欢飞机,你还安排我去开飞机啊——”她嗔了李学武一句,嘴角洋溢着忍不住的欣喜和骄傲,在送他上车的时候小声问道:“好久没有见淮茹了,要不咱们仨聚一聚?” 聚一聚?有什么好聚的。 你要说李学武跟秦淮茹见面少了还情有可原,张松英和秦淮茹都是一个体系,就算日常不见面,平日里开会也总是会见面的。 她就是拿这个当借口,为了“聚一聚”。 他还记得,上一次仨人“聚一聚”还是在她们刚到招待所的时候,太疯狂了,想想都觉得脸红。 “喜欢飞机不一定非要开飞机,”李学武走到车边,看了她说道:“别拿秦淮茹开玩笑了,人家现在是正经人,都有相亲对象了,不太合适。” “嗯,她是正经人,我不是。” 张松英撅了撅嘴,看了他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再说吧,你也知道我忙。” 李学武悄悄拍了她的屁股,就着聂小光帮开的车门子上了汽车,“回去吧,我走了。” “再见,秘书长,我想好了就给您打电话。” 张松英摆了摆手,目送了汽车离开,心也跟着男人离开了。 去医药总公司,虽然嘴上嗔着李学武又要折腾她,可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去了以后该怎么做了。 不提这个意见是他说的,就是再进一步的诱惑摆在她面前,也是不需要多做选择的。 机关里已经有消息传出,国际饭店也在集团化的制度提级范畴之内。 也就是说,即便她不去医药总公司,留在国际饭店不出一两年,也能顺理成章地完成进步。 但谁又嫌进步早呢,她对服务行业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也做出了很多工作和贡献。 关于化妆品行业,她必须承认自己并非是专业的,光靠会化妆是不能说自己懂化妆品的。 她还会吃饭呢,就敢说自己会种地、会种菜、会做饭? 每个行业都是系统的,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她要转行做药妆管理,就得重新学习相关的知识。 这是摆在她面前的第一道障碍。 第二道障碍则是人事问题,走出服务体系,她就要在新的工作环境下重新建立人际关系。 医药总公司并不完全是集团的分支机构,部分销售业务还在销售总公司的管理范围之内。 况且同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和专业厂不同,与现有的联营子公司也不同,这次的联营制度更开放。 从聘用的总经理都不是集团干部就能看出这一点,股份制合作更加宽松化,这也代表了总公司内部的人事更为复杂化,来自各个企业的职工集成。 如何从舒适区走出来是一种心态的挑战,如何在竞争区生存下来,又是一种心态的挑战。 她站在台阶下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刚刚提及秦淮茹并不是为了奖励李学武“三人行”,而是试探着他,有没有考虑过用秦淮茹。 毕竟秦淮茹同他的关系更早,也更牢靠,他们是亲近的邻居关系,比她这单纯的感情可真多了。 就算是先来后到,她也得问一句,不能因为这点事,坏了她和秦淮茹的感情基础。 相比于工作和事业上的进步,秦淮茹更为她看重,毕竟是同李学武结识的桥梁,两人亲密无间。 可从李学武的话里她听出了一些内容,秦淮茹并不在李学武的考虑之中。 或许就是因为她和秦淮茹在工作上的态度不同,才让李学武有了差异化的安排和选择。 秦淮茹的羁绊太多了,家庭牵扯了她太多的心思,况且当上了招待所的所长以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没有了再进步的闯劲儿。 应该是来自于内心对未知的恐惧,秦淮茹能做好招待所的管理和服务工作,缺乏应对新事物的信心和决心,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去学习新知识。 所以,李学武选择了她,出任医药总公司药妆分公司的总经理。 中草药和化妆品的结合自古有之,保养效果比较化学产品更佳,更符合美容的核心定义。 站在台阶前的张松英已经在考虑如何站在管理者的角度,将两者结合起来,挖掘出来。 她都听说了,红星厂组建的国际事业部即将在港城建立办事处,作为派出机构,定期安排商业活动和输送人员过去培训学习。 也许这一次她做出了选择,李学武就有可能把她安排在去港城培训学习的名单之上。 一想到这,她也就不纠结了。 李学武还能卖了她不成?干! —— 六一儿童节,小朋友们都放假,但家长们不放假,这节日过的有什么意思。 李学武现在还没有感受到这种对儿童节放假的渴望,也许等李姝和李宁长大以后才能享受了。 这天下午,李学武刚从会议室回来,便见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秘书长您好——”见到他进门,屋里那女人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笑着打了招呼。 “王寒露同志吧,坐坐。” 李学武记忆力还可以,全机关的人他基本上都能认得全,也包括一些印象深刻的。 “刚开完会,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他走到办公桌放好了笔记本和文件,笑着对仍然站着的王寒露招呼道:“等了好一会儿了吧。” “没有,我也是顺路来机关办事,”王寒露是等着李学武来沙发这边坐下了,这才谨慎地搭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刚从委办过来您就回来了。” “呵呵,赵师傅身体挺好的。” 李学武点点头,轻笑着问道:“上次我还在俱乐部见到了他,说是含饴弄孙,彻底退休了。” “是,我爷帮我们照顾着孩子。” 王寒露听李学武提起爷公公,颇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亲近了不少。 觉得不好意思是因为她和景荣那点事一定瞒不过李学武,觉得亲近是因为有了这层私人关系。 景荣之所以愿意用她,也是有这方面的因素。 “秘书长,我来您这没别的事,就是听说您家李姝要到上学的年龄了,所以来问问。” 她关心地说道:“咱们学校的学前教育您是知道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质量绝对没的说。” “原来是关心李姝啊,谢谢你了啊——”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趋炎附势,笑着感谢了一句,而后坦然地讲道:“今年夏天可不就整三岁了嘛,我和她妈妈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倒是希望她能早点上学,早点接触小朋友,系统地学习一些基础知识。” “是这样的,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同样重要,”王寒露解释道:“尤其是学前教育。” “咱们联合学校吸纳了国际上较为先进的教育体系和思想,希望将两种教育结合,探索适合新时代孩子们的教育理念和方法……” 她给李学武介绍了很多关于学校和学习的内容,李学武都认真地听了。 “不是我舍不得,是她妈妈舍不得。” 李学武听她讲完,这才笑着说道:“昨天晚上跟我谈的,要把李姝安排在她们单位的幼儿园。” “一来是离家近,方便接送,有事了也能就近去处理;二来是她妈妈想要培养她的朋友圈。” 他点点头,解释道:“我们家孩子就两个,小的太小,玩不到一块去,我爱人希望她能多认识一些街道附近的小朋友,一起学习,一起长大。” 还有个原因李学武没有说,就是王寒露亲自来请示这件事,让他不敢将孩子放在联合学校。 联合学校的教育资源有多么的优秀他很清楚,这是他一手打造的。 但是,他不敢保证联合学校的教师和管理人员能否公平公正地对待李姝和李宁。 他不是担心两个孩子受欺负,而是怕他们一进入到学校,就成了老师和校长的宝贝。 这对两个孩子不公平,对其他孩子也不公平。 大人的世界可以复杂,可以卷,但别卷孩子,也别复杂了孩子的世界。 第1300章 可不要贪杯呦 第1300章 可不要贪杯呦 “天气热了,不耐下来。” 娄钰看了眼院子里玩耍的孙子,对给他倒茶的李学武说道:“山上还凉快些。” “他倒是愿意下山来玩。”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窗外的娄庭,问道:“有没有再喊着找爸爸妈妈?” “唉——适应了,”娄钰轻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说道:“梦里有时候会惊醒。” “他奶奶照顾的好,也是他的福气。” 一想到儿女们在港城,娄钰的脸上便难掩落寞,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了。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从未想过,最不起眼的小闺女,竟然继承了他所有的经商天赋,更有一股子连他都惊叹弗如的狠厉,活该娄氏家族交到她手里掌舵。 在港城叱咤风云的娄晓娥,逐渐脱离了家族的扶持,真正成长为了一方强势人物。 从港城发来的电报和讯息就能看得出,此前从未有过的坚持和自信,智库给出的意见越来越成为了一种参考意见。 在港城,娄晓娥经营企业,会参考远在京城这些叔伯们的建议,却不会尽信这些反馈。 这也是李学武逐渐松手的主要原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至少已经一年多了,他没有在通讯中给娄姐提意见,或者什么建议。 他就算掌握了再多的讯息和消息,也不如在港城的娄姐设身处地地了解的清楚。 同娄钰这位便宜丈人坐在一起,他是没有什么愧疚和压力的,对方现在也很少有了。 原因很简单,娄钰就算再放不下,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娄晓娥证明了自己,他必须得放下。 李学武对他,对娄家唯一的子孙不薄,山上的吃穿用度,供给的很全面。 娄钰冷静下来常常反思自己,如果当初在港城,他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背叛李学武,那结果又该是如何。 他无法假设性地说如果,因为按照计划,娄晓娥去了港城以后,他是要留在羊城的。 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永远知不道此时的羊城有多么的洋气,港城的风吹进来影响力有多大。 就算那道门关的再严,也会有漏风漏气的时候。 不然港城的繁华又是怎么传到羊城乡下的,那里的人又是怎么飘去港城的? 李学武当初是想安排他留在羊城,与港城互为扶持,借助三叔和丈人在那边的势力,以及吉城的人过去布置,一定能打通正常的沟通渠道。 结果呢?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的布局折损一半,就因为娄钰的私心,差点前功尽弃。 好在是娄姐信任他,站在了他这边,在港城一系列的动作间,回报了他的信任。 将娄家大房、二房一网打尽还不叫投名状? 只是苦了娄钰,机关算尽,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孙子,恨也不能恨,怨也不能怨。 时间是最好的补药,山上躲了两年,娄钰倒是能轻松地面对李学武了。 他是要感激李学武的,没有赶尽杀绝,依旧待他如当初,更尽心照顾他们的生活。 至于说商场上那点事。 娄钰半生都放在了商场上,哪里能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愿赌服输吧。 “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问道:“要不要我托人打听一下,或许能找到他母亲也说不定。” “算了,都是孽债——” 娄钰微微摇头说道:“晓娥在信里都跟我说清楚了,家门不幸,就不要再影响到下一辈了。” 长媳跟着小儿子跑了,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尤其是当着李学武的面。 很确定的,他不反对娄晓娥给李学武做小,但他也从未把李学武当做至亲。 同样的,李学武现在也没把他闺女当做小,或者外室,更像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从往来信件中,他很少能看到有关于李学武的信息,摸不准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企业已经发展到了现在,娄钰如何能不知道,李学武在港城的商业布局中并不完全信任闺女。 五丰行和调查部的参与,充分保证了李学武在港城的利益。 就算闺女在港城另结新欢,成家生子,也不会在商业上背叛李学武。 感情上的冷淡和背叛只能通过对话来解决,但商业上的背叛,死的就不是娄晓娥一个人了。 你倒是李学武做不出这样狠绝的事? 是,李学武也许会顾念旧情,但同他绑在一起的那些人利益关系呢? 资本是没有感情的,他这老资本家非常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他在京城修的不是自己的福,也不仅仅是家族的福,还有娄晓娥的福。 “妈,晚上吃的不多,您别忙活了——” 李学武对丈母娘倒是实心实意的,连称呼都带着尊敬和热情。 谭雅丽对李学武自然也是真心,亲闺女就两个,一个指望不上,一个跟了李学武。 作为丈母娘,她最能感受到李学武的为人,虽然不好劝自己的丈夫,可对李学武没隔阂。 今晚他们两口子带着孙子下山,李学武听到消息了便来探望。 这俱乐部的大宅里有一座小四合院,每次他们回来都会在这边居住。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方便他们开小灶。 是照顾娄钰的口味和饮食习惯,怕他吃不惯餐厅里的味道,更不愿意接触俱乐部的会员。 说吃不惯,那餐厅的厨子就是娄家的家厨,他吃了一辈子了,还能吃不惯。 过不去的,还是人心。 “就炒了四个菜,尝尝新的口味,”谭雅丽笑着端了刚刚温好的酒上来,道:“晚上少喝点。” “哎,好嘞,”李学武应了丈母娘的话,接了酒盅给娄钰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最近还真就没怎么喝酒,都快忘了味道了。” “你那么忙,都没有应酬啊?” 谭雅丽端了菜上来,笑着问道:“听说你又进步了?现在是厂领导了吧。” “岗位正常变动,职级没动,”李学武很坦然地解释道:“从业务口调到事务口了,大管家。” “年轻,有干劲,”谭雅丽怎么看他怎么满意,示意了他吃菜,“但也要注意身体健康。” “是,知道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企业正在集团化,我这工作主要还在厂里忙活。” “对外工作有专门的领导,一般不会用我去应酬,倒也省了辛苦。” 他呵呵地一笑,看了两人说道:“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看看书,陪陪孩子。” “那倒是真好——”谭雅丽关心地问道:“两个孩子都好吧,上次来我还看见了李姝,可好。” “呵呵,就是太淘气了,”李学武温声介绍道:“三岁了,她妈妈还说要送她去幼儿园呢。” “不算早,也不算晚,”谭雅丽点点头,问道:“怎么不多在家养一年,大一点更好吧?” “照顾不过来了,我们俩都要上班,请的保姆怀孕了,准备要自己的孩子了,”李学武解释道:“李宁一岁半了,再等半年白天就放他奶奶那。” “李姝则是要送去幼儿园,早晚接送就成。” “哎呦——”谭雅丽感慨着说道:“这赶上了真没办法,你母亲还要照顾家里吧?” “是这样的,我大嫂也要上班了,”李学武同丈人碰了一杯,小酌一口后说道:“我大哥家的孩子跟李宁大了一个月,小哥俩凑一起带方便些。” “幸好是都年轻,也好啊。”谭雅丽听着他说了几句家常话,这才感慨道:“像我们这个岁数照顾孩子就不方便了,大一点的还成。” “您还年轻,娄叔要辛苦些,”李学武看了娄钰一眼,示意了门口进来的娄庭道:“我们这一辈儿就是我奶奶带大的,现在又要给我们带孩子。” “传统如此,传宗接代。” 娄钰慢饮了一小杯酒,抬手示意了孙子去洗手,上桌来吃饭。 娄庭还是有些害怕李学武,每次见到他都要躲着,甚至不敢看他。 李学武却每每都要逗逗他,脸上的凶狠吓的娄庭赶紧洗了手,挨着他爷爷坐了。 “放暑假了,非要进城来玩,”娄钰宠溺地抚摸了孙子的头顶,笑着说道:“再开学就要上四年级了。” 谭雅丽看爱人要说事,便起身去了厨房,将餐厅让给了两人。 李学武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并未接茬儿,只微笑着打量了娄庭。 这是娄家唯一的骨血,也许偷了大嫂跑路那位娄家二少爷还会再生,可也不会被娄钰承认了。 至于说娄晓娥或者娄晓莹的孩子,或是港城那几股,就真的没有那么亲了。 李学武为什么默许了这个孩子进入内地,承认了娄晓娥保留家族骨血的做法,至今娄钰还在怀疑。 也许是人质,也许是感情,他不敢往深了想。 “想来城里上学吗?” 李学武打量了几眼娄庭后,温和地问道:“就在城里生活,吃馒头。” 吃馒头这个梗在娄庭身上是个标记,他第一次来内地,见到他爷爷奶奶的时候就狂的要命。 馒头都不吃,不是狂是什么。 现在看着还好,坐在他爷爷身边,细嚼慢咽地吃着馒头,很有大家子弟的气度和修养。 到底是老钱会教养孩子啊,明明看得出来,娄钰宠溺极了这个长孙,但还能教育的这么通透。 怪不得人家都说三辈都养不出一个贵族子弟来,这贵族的气质真不是暴发户能用钱堆出来的。 听见李学武的问话,娄庭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他的爷爷。 到底是孩子,目光里的渴望和热切是掩藏不住的,他在村里上了两年的学,把这人间疾苦吃了个遍,看了个透,如何能不渴望城里的生活。 可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或者惊喜地跳起来,而是等着他爷爷做决定。 “此前的事不算,但今天要教给你,”娄钰很认真,语气很温和地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教给孙子道:“这位是你的姑父,见了面要喊人的。” 娄庭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那凶悍的气息如何能让他开得了这个口。 刚来内地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对方会吃了自己。 早前可不就是有传言,这里有吃小孩的。 这倒也不是传言,只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惨绝人寰的灾难这个民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遍。 “就来联合学校上学吧。” 李学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点点头说道:“9月份我安排人送他去学校,你们二老暂时就先住在这边。” “厂里有内部商品房出售,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准备合适的住处,也方便照顾孩子。” “学武——又要麻烦你了。” 谭雅丽站在厨房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住在哪里都无所谓,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成啊。” “嗯,我理解您的心情。” 李学武微微颔首,解释道:“形势您二老也能探听到,原本的房屋我找人贴了封条。” “这个时候是不方便回去住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再安排你们。” “房子好坏都那么回事。” 娄钰一听说李学武的安排,就知道他早就有所准备,心里感动之余,也有颇多感慨。 “如果厂里的房子方便,那我们就搬过去住,只方便照顾孩子就成了。” “这个您不用担心,”李学武介绍道:“红星厂发展的很快,现在职工人数直逼十万人了。” “工人新村预计年底会交付一批住房,部分分配给了高质量人才,一部分则作为内部商品房出售。” 他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道:“大的小的都有,到时候您且只等我消息搬家就成了。” “不用太大的,小一点的就成。” 不想给李学武添麻烦的谭雅丽应道:“寒暑假我们还回山上去住,倒也清静方便。” “都成,依着你们的心意。” 李学武同娄钰又碰了一杯,满饮过后说道:“今天就三杯酒吧,酒虽好,贪杯就不好了。” —— “秘书长,联合储蓄银行那边的消息,”梁作栋敲门走了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汇报道:“说是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实现了业务互联对接。” “嗯,等这一天很久了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工作,捡起文件看了,嘴里则说道:“上个月谢行长给我打了包票,我这心里都在含糊,到底能不能成呢。” “这会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梁作栋微笑着说道:“这汇兑业务和投资业务互联对接,等同于打通了去往港城的信息和资金通道啊。” 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方便的不仅仅是国际事业部在港城的投运,更利于经济内循环发展啊。” “嗯,可以提振士气啊——”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领导那边通知了吗?都怎么说?” “李主任当然是稳的很——” 梁作栋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高副主任和景副主任那边没什么反应。” “其他的领导嘛,各有不同,总体来说是欣喜和高兴的,毕竟这是集体努力的成果嘛。” 瞧见了吧,话里有话,重点在最后面呢。 什么叫集体努力的成果?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翻看起了文件,道:“李主任比我还要着急呢,我就是没有他的沉稳和风度哦。” “呵呵呵,您太谦虚了——”梁作栋笑了笑,说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听说打给贸易管理中心的电话里都能听到欢呼声。” “真的假的,”李学武饶有兴趣地点点头,说道:“看来贸易资金渠道一打通,反应最快的还是企业的销售前段啊,他们在市场的浪潮中搏杀啊。” “您说话总是能发人深省。” 梁作栋一记马屁送上,而后才继续说道:“联合储蓄银行询问,是否将这则消息公布出去。” “对内吧,请示一下李主任,”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看了他交代的:“低调一点,跟联合企业通报一下就行了,往后业务上再见。” “那好,我这就去起草通报。” 梁作栋认真地应了,见李学武没什么再交代,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王露从门口路过,见他出来修笑着打了声招呼,端着暖瓶拐进了办公室。 “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她换了茶柜上的热水瓶,看了李学武的表情问道:“机关里有点热闹啊,我都没明白咋回事呢。” “算是好事吧,也不算。”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窗外的骄阳似火,淡淡地讲道:“是机遇,也是挑战。” “您说的我都不懂,”王露抿了抿嘴角道:“他们有说咱们厂要去港城开公司,这是真的?” “假的,你觉得可能吗?”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制度上没有先例,能力上更是力有未逮,分公司绝对没有。” “不过办事处倒是可以。怎么?你想出去啊?” 他打量了王露一眼,摇头道:“别人还成,你不成,因为你们家赵雅军已经出去过一次了。” “我才不出去呢——” 王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赵雅军都跟我说了,国外的女人都露大腚。” “呵——呵呵呵——”李学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看着她问道:“赵雅军这么跟你说的?” 刚刚提醒王露,她出不去的原因其实不止赵雅军出去过,更因为她曾经的那段历史。 王露也不是傻子,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深意,这边着急了,才说出了心里的实话。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说馹本的女人不要脸,裙子都漏屁股漏腰的,羞死人了——” “是这样吗?雅军学坏了啊——”李学武好笑道:“有这样的经历他怎么没跟我分享呢。” “您就拿我打趣——” 王露笑闹了一句,眼睛瞥了门外,小声提醒道:“梁副主任跟白副主任较劲呢,您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你装作不知道不就好了嘛,”李学武看了她说道:“以后这样的事就埋在心里,默默看着。” “好,我听您的,”王露嘿嘿一笑,态度认真了起来,提醒道:“贸易管理中心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同圣塔雅集团的谈判已经完结。” 她汇报道:“最终合约由高副主任带着,正在回京的列车上,如果管委会审核通过,随时都可以签约,他们想问问您的意见,是安排在哪一天。” “哪一天——”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台历,思考着说道:“我倒是想越早越好。” “安排在这一周?”王露提醒道:“时间会不会紧了一点,不好做安排和接待工作啊。” “双方都等不急了,”李学武盯着台历思考着,嘴里则是说道:“辽东也有点着急了。” 同圣塔雅集团的谈判是一系列的框架协议,具体的合作内容直到今天才谈完。 这里面就包括了在营城、钢城和奉城的技术性合作,煤矿、有色金属等等。 以红星钢铁集团为核心,以辽东工业为辅助,引入圣塔雅集团、五丰行、中潤等企业为技术和资本力量,再叠加东城信用、联合储蓄等商业投资。 这一次红星钢铁集团要玩一把大的,完全摒弃了原有的商业运营模式,直接进步到集团化运营。 像是这一次运作资本,整合资源,才应该是大集团的手段,也是红星厂在集团化过程中的一次实验。 能源总公司、营城港、建筑公司等等,都是传统型工业,具有稳定的经营属性,给这一次实验,也是练兵提供了更高的成功率和自信心。 真能把传统重工业运作起来,就证明红星厂拥有了集团运作资本的能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时代投资、时代经营的模式。 圣塔雅集团同红星厂的谈判关系到了与辽东和中潤以及五丰行的谈判结果。 辽东工业与红星厂最先达成的合作项目协议,这是基础,继而进行第二步,圣塔雅集团的技术。 第三步才是港口投建以及资本的入驻。 现在,辽东着急了,五丰行着急了,中潤也着急了,在国际形势的变化下,着急将合作落地。 着急点好,省的多算计。 —— 6月6号,天气晴朗,适合签约。 李学武给算的这一卦非常准,不服都不行,六六大顺嘛,财神爷来了都得说牛哔。 对外办加了个急,拉了机关里不少人帮忙,这才赶在管委会组织专家审核了合同后完成了布置。 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女士出席了签约仪式,新任总经理梅赛德斯同李怀德签署了合作协议。 双方约定,就工程建筑、飞行器研发、矿产开发、多技术研发等项目达成合作条款。 圣塔雅集团将提供包括美洲豹直升飞机、云雀三直升飞机、猎鹰公务机、数控技术、飞机制造、船舶制造和汽车制造先进技术等技术方面的支持。 红星厂将提供建筑工程、矿产资源、有色金属(钒、钛、钴、镍),稀有金属(镁矿、锌矿、钨矿)等矿产开发的基础。 双方合作的范围包括了工业技术和设备输出。 在合作达成之后,会进一步签署三方合作协议,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再成立新的矿产公司。 该公司主要面向世界矿产资源的开发和并购,第一个目标,也是主要目标定在了澳大利亚。 铁矿,充足的铁矿,这是红星厂未来发展的基石,也是红星钢铁集团重塑战斗力的核心。 对外企业将由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东方时代银行、圣塔雅集团共同出资创建。 而受内地能源总公司的合作开发,以及相关技术的系统性引进,红星厂又快速地与中潤、五丰行达成了合作协议,共同开发营城港港区。 同时引入东城信用社、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工行,以及港城东方时代银行投资。 这里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联合储蓄银行可以投资境外企业,东方时代银行可以投资能源总公司。 在完成了业务互联之后,商业投资的渠道打通,联合储蓄银行和东方时代银行签署了股份互持协议。 也就是说,东方时代银行给联合储蓄银行在境外的投资做担保,同时代持其境外企业股份。 联合储蓄银行在内地给东方时代银行做担保,也代持了能源总公司的股份。 这样双方都能实现投资的便利性,实现了资金的最大化运营。 红星钢铁集团将负责运营营城港港务公司,同时接受几方运营代表的入驻合作和监督。 港区同时对接物流运输、东风船务、顺风远洋等等路航运企业,进一步实现了企业的集成化。 关于辽东工业最为关心的煤炭资源整合问题,红星厂这边也给出了满意的解决方案。 能源总公司煤炭分公司成立之后,将利用收购和兼并等形式,完成对相关煤炭企业的资源整合。 引入新的基础和设备,先打造出一条煤炭企业执行的标杆,再进行业务拓宽和拓展。 煤炭资源将主要供给红星厂以及联合企业的需要,倒是不愁销路。 “梅赛德斯这个姓氏很有名的,是我印象里的那个梅赛德斯吗?” 李学武在宴会上,同圣塔雅集团的新任总经理握手寒暄的时候问了一句。 香塔尔却是笑而不语,等着看李学武的热闹。 “这个姓氏其实很广泛,”梅赛德斯总经理倒是很有礼貌,没在意李学武的问题,笑着解释道:“就像我了解到的,您的姓氏在中国也很广泛。” “嗯嗯,那倒是,”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的姓氏在中国百家姓里排名第三,非常多。” “我的梅赛德斯也一样。” 总经理笑着再一次同李学武握了握手,两人凑近了,他这才小声地解释道:“不过我的这个梅赛德斯确实是你想的那个梅赛德斯。” 艹!谁说外国人耿直不会开玩笑的! 站出来!这混蛋是不是在开玩笑啊! “呵呵呵——你不是第一个,”香塔尔早就等着看他的表情了,这会儿很满意地用手里的酒杯示意了他,抿嘴笑着说道:“他乐此不疲——” “原来你喜欢这种玩笑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开始期待你在内地的表现了,相信你一定能让香塔尔总裁满意的。” “谢谢,我有这个自信。” 梅赛德斯同李学武碰了碰酒杯,笑着说道:“但我还是得说,这离不开您的帮助和支持。” “香塔尔总裁告诉我,你是我在内地成功的关键,也是圣塔雅集团成功的关键。” 他很是认真又风趣地说道:“所以我一定要跟你处好关系,咱们从今天就开始吧。” “难道您也要学习中文?”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对抿嘴偷笑的香塔尔说道:“您真是慧眼识珠,找到了这么合适的总经理人选,他可比罗宾先生有趣多了。” “让香塔尔总裁为难了,”梅赛德斯很坦然地敬了她,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其实是我的家族安排我来圣塔雅集团工作和学习的,这个必须讲。” “不过请二位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不会让两位失望的。” “梅赛德斯——”李学武意味深长地念叨了这个名字,再一次同他互敬酒杯。 香塔尔虽然没有解释,但从梅赛德斯的话里已经听了个明白。 看来圣塔雅集团在欧洲也找到了技术合作企业,就亚洲市场达成了一定的合作协议。 天上不会掉馅饼,圣塔雅集团也不是来做慈善和奉献的,在内地,在红星厂投入了这么多,总是要获得丰厚回报的。 现在她无力支撑起更大的摊子,便果断地引入了欧洲其他企业来分食这份已经开发出来的成果。 圣塔雅集团在国际贸易上已经赚钱了,随着这两年红星厂完成订单交付后,贸易量和盈利是摆在那些欧洲老钱的面前了的。 香塔尔并不缺少商业上的机遇,她需要的是生存能力上的支持,她的新丈夫并不可靠。 三十岁的她和六十岁的丈夫,能有什么感情可言。 一个贪财,一个好色。 梅赛德斯就是香塔尔找到的一个合作伙伴,也是供给给红星厂汽车工业技术的源头。 作为代价,她必须接受梅赛德斯家族成员来企业内部供职,以确保企业的公平运营。 这是国际大企业合作的常规模式了,互相派驻管理代表,监督彼此的合作很正常。 只是虽然说正常,可看得出来,香塔尔很肉疼,自己一手打拼起来的企业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 “提醒你们一句,公务机我们只能送到机场,怎么用还得是你们自己来负责。” 香塔尔在离开前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我可以安排飞行员留一段时间,指导你们的飞行员掌握公务机的驾驶和学习。” “谢谢,您想得很周到。”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们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等着贵方的诚意。” “我就知道你们可以的——” 香塔尔并没有意外,点点头说道:“这么大的托拉斯企业,又怎么可能找不出飞行员呢。” 这话说的,真是带尖带刺啊。 红星厂从建厂到现在,还真就没有飞行员这个岗位和职业,到现在其实也没有。 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就像香塔尔说的那样,这么大的托拉斯企业,还能差了那几个飞行员了? 飞机都有了,开不走可成笑话了。 “我们不仅仅有充足的飞行员,我们还准备了空乘人员,如果贵方方便的话,也一并培训了吧。” 真不要脸—— 香塔尔说安排人指导和培训红星厂的飞行员,就是在揶揄和试探红星厂的实力。 刚刚说了培训飞行员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空乘都要帮忙培训,是不是脸皮太厚了? 空乘的选招倒是不难,红星厂有自己的高中生人才培养库,选几个合适的训练半年就成了。 飞行员倒是很麻烦,不过那是对别人,在李学武这里再简单不过了。 跟厂里协调好,给大舅子打了个电话,有转业或者“特殊情况”的飞行员,完全可以来红星厂。 多了也不要,十个就够了。 这年月部队养飞行员可能很费钱,毕竟是开战斗机的,但在红星厂可不用这么麻烦。 福利待遇给上,工资没那么高,飞公务机和直升飞机又能有多高的技术要求和难度。 李学武就是不想学,真要是想学,直升飞机真的很好开,至少比汽车好学、好驾驶。 送走了圣塔雅集团一行人,又安排送了中潤和五丰行的人。 大佬们并没有来,中潤和五丰行的情况特殊,姬卫东的母亲早就回港城去了。 合同基本上早就谈完了,都在等圣塔雅集团。 今天的主角也是圣塔雅集团,这边一落锤,其他的合同直接摆在了台面上,一并签署了。 等签约的事忙完,李学武同老李坐了坐,两人畅想起了集团化发展后的第一个大项目。 没错,这就是第一个大项目。 这还是以管理、资产和人力为主要投资手段呢,可红星厂还投资了一千五百多万。 光是以管理等资源作为投资对象,是无法完成占股优势的,更无从保证运营的主动。 所以还得拿出一部分资金来做配比,使得红星厂在各个项目上都拿到了超过20%的股份。 不要小看了这20%,投资方这么多,投资的资源这么复杂,超过20%就是大股东了。 不然其他企业如何能服从红星厂的管理和领导呢,光有管理和人力优势是不足够的。 这一步走出去,李怀德甚至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喜。 不是不高兴,而是太高兴,反而要冷静。 红星钢铁集团真要走上了正轨,最高兴的当然是他李怀德,这是他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关键。 他给李学武说了一句肺腑之言:我们正在创造历史。 李学武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也很认同这个观点,但他更想说:他正在重塑历史。 —— 6月7号,厂区广播、报纸、公告栏接连通报了职工们期待已久的房屋分配和置换通知。 通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分配,一个是置换。 而在置换部分里还包括了购置。 也就是说,没有城里的房屋用作楼房置换,凭借厂职工的身份也能申购房屋。 当然了,置换优先,全款和贷款购房的也会给予一定的支持,充分保证第一批住房的按需供应。 全厂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尤其是看着工人新村第一期的房屋建筑格局,以及可供参观的样板房以后,置换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 他们不羡慕分配的住房吗? 也羡慕,但住房分配的条件太特殊了,一般人可拿不到。 就算是干部,也分不到这样的住房。 工程师、优秀技师、科研工作者、优秀医疗工作者、联合大学教授等等高技术人才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同样的,分配的住房产权是在红星厂的手里,他们只有房屋的使用权,且按职务定级分配。 想要更大的房屋,只能跳过分配,去选择置换。 早有预料,就怕厂里的干部干预住房申领,影响公平,这一次监察大队早早地就盯了上去。 在副处级以上干部不参与分配,甚至不在工人新村分配住房的情况下,公平还是得到了保证。 李学武按照正常的程序,给周亚梅、娄钰和冉秋叶申购了最大面积的楼房。 钱是他出的,身份还是用了他们自己的,冉秋叶是联合学校的校长,本身就有这个资格。 周亚梅用的是冶金工业那边的身份,娄钰这边有点麻烦,公私合营买断后他早就不是红星厂的人了。 李学武问了后勤处,以股东安置的名义做了通融,毕竟是大面积房屋,真正买的人不多。 最小面积的房屋最好卖,登记的人数特别多。 送房子这件事,在李学武看来并不是心安理得,更应该是尽一份力。 对娄钰老两口如此,对冉秋叶如此,对周亚梅也是如此。 周亚梅不想来京城吗? 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宁罢了,那只翡翠玉镯子,就是她的紧箍咒。 第1301章 艺术家 第1301章 艺术家 “这个月鸿途客车又交付了3台,市里2两台,冀省府办1台。” 夏中全陪着李学武转看了科技研究院的汽车工程实验室,一路上边走边说。 “还有两个好消息,”他微笑着介绍道:“法国外事馆订了一台,英国外事馆也订了1台。” “确实是好事,”李学武点点头,看着车研所的工作情况,说道:“外事馆有车辆进关条件的,能选择咱们的汽车,证明咱们做的好啊。” “具体什么情况我还没有了解,但是……” 夏中全迟疑了一下,这才讲道:“国际上的形势也很复杂啊,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不止咱们。” “法国的情况我了解一些。”李学武并不惊讶和意外夏中全了解国际形势,人民大报都有刊登。 当然了,刊登出来的一定是广泛的评论,核心矛盾还需要自己思考。 “学术思想的变革是有代价的,”他想起了玛姬的介绍,讲道:“不过也不用太过于在意。” “你应该知道,法国人热衷于把问题正治化,通过广泛的群众活动来迫使管理者解决问题。”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习以为常就好,他们那都当吃饭这么简单,大街上经常有群众活动。” “一言不合就都去举牌子,表达诉求的方式和方法很直接,也很生硬。” “变革老区了,呵呵——” 夏中全轻笑着点点头,说道:“圣塔雅集团这一次合作,不会是最后一次吧?” “我们都在担心已经签署的合作协议能不能落地,毕竟那些技术还在封锁的范围内啊。” “我也不相信合同,但我相信利益。”李学武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着,“无需担忧,无论是圣塔雅集团还是法国人,都不会放弃东南亚的利益。” “旧有的殖民体系已经不符合时代的发展了,终究会被淘汰掉,新的经济剥削体系正在建立。” 他缓缓点头道:“我虽然并不看好他们在东南亚的商业布局,但不得不说效果出奇的好。” “你说的是哪方面?”夏中全挑了挑眉毛,道:“过去一年里,圣塔雅集团完成了超过两千万元的订单贸易量,输出的方向就是东南亚。” “你可能想不到,最受欢迎的产品竟然是它。” 李学武翻开手里的笔记本,掏出了一张相片递给了夏中全,说道:“虽然我早有预料,可还是低估了东南亚的市场需要啊。” “彗星摩托车啊——” 夏中全亲自参与了设计和规划的产品,如何能不认识。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什么了,尤其是照片的背景。 “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圣塔雅集团采购了超过10万台彗星摩托车。”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讲道:“他们掌握了出口量的70%,在东南亚的市场份额占比很高。” 彗星摩托车是流水线产品,三班倒的情况下日产能达到了600台更多,年产量超过22万台。 一年半的时间能卖出去超过10万台,已经很能证明这台彗星的市场能力了。 “确实,我还真忽略了出口占比,”夏中全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照片道:“这是做了改装?” “配件,加大了车筐,”李学武点了点他手里的照片说道:“因地制宜,适者生存嘛。” “东南亚有很多狭窄路段,这种摩托车既能作为交通工具,也能作为运输工具。” 李学武介绍道:“刚刚签署的合作协议中,圣塔雅集团又增加了彗星摩托车,以及换代之后的采购订单。” “看到这一点,你还担心他们不做贸易了?” “是我疏忽了,”夏中全点点头,说道:“我只看了一眼年销售量,没关注销售方向。” 他将照片还给了李学武,好奇地问道:“这算是倾销了吧,当地不会限制吗?” “限制政策一定会有,但作用不大。”李学武收起了照片,解释道:“再怎么限制,咱们的生产成本叠加运输成本也比他们的低。” “这是工业基础和集成化生产决定的。” “彗星的销售做得这么好,羚羊呢?”夏中全看着李学武问道:“羚羊没理由做不好的。” “也还行,汽车的贸易总量你是了解的,羚羊的限制条件还是在油耗上,不比双子座卖的好。” 李学武介绍道:“港城市场反馈回来的意见是,加大科研力度,降低羚羊汽车的油耗。” “双子座所使用的发动机就表现出了一定的竞争优势,价格战不会是未来的主要竞争手段。” 他看了夏中全提醒道:“咱们要赚钱的。” “这方面也是急不得,”夏中全抬手示意了动力研究中心,介绍了发动机的研发情况,“从技术到材料,甚至是加工精度,我们都在逐步推进。” “羚羊二代的发动机就是典型的例子,”他解释道:“我们的目标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以一年为期限,突破一个小换代,以三年为期限,突破一个技术代。” 夏中全提了一口气,讲道:“我们在汽车工业上投入了更多的心血,我也知道这是支柱产业。” “更省油、更强劲、更轻量,是动力发展的核心方向,”他强调道:“有了更多高知识、高技术人才的加入,再加上国外技术的引进,我想这个目标必定会实现。” “我是不想给任何人压力啊,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们做企业的,做生产工作的,也要与时俱进呐。” “你刚刚提到了英国,我给你介绍一个情况,”他点了点夏中全说道:“你的印象中英国人应该是刻板保守的存在吧?” “但英国新一代的年轻人更主张反潮流和个人解放,大街上穿着迷你裙的姑娘随处可见。” 李学武认真地介绍道:“穿着喇叭裤的英国小伙子和穿着人字拖的英国女孩在街头和谐相处。” “我说的这些你都懂吧?” “迷你裙?那是什么裙?” 夏中全还是有点迷茫,愣愣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喇叭裤和人字拖又是什么东西?” “睁眼看世界啊,我的同志!” 李学武感慨地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带着他一起往前走去。 “现在是六八年,六十年代基本上已经过去,回首望,世界风云变幻,时代浪潮汹涌。” 他点了点面前的虚处,讲道:“企业不懂时代,工业设计和发展就会表现出迷茫,个人不上时代的脚步,你就是流氓。” “我——我怎么还成流氓了?” 夏中全好笑地瞅了他一眼,道:“我可是正经人啊,你秘书长不能开这种玩笑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有点文化好吧,夏中全同志。” “无业谓之流,无房谓之氓。” 他点了点夏中全讲道:“我是说咱们个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就会甩下去,淘汰掉。” “我严重怀疑你是在借题发挥,”夏中全也是有文化的人,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但我没有证据。” “呵呵呵——”李学武没在意他的敏感,轻笑着说道:“我是在给你讲即将过去的六十年代。” “这是一个仿佛被疯狂所依附,是一个变革和叛逆的时代,咱们这一代深有感触吧?” 李学武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道:“我要讲这是一个破旧立新的时代,就像春雷的兴奋和一切的复兴一样。” “最明显的表现是中西青年在时代浪潮中焦躁不安。他们就像雄鹰展翅,准备在天空中战斗。” 他微微眯着眼睛,就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讲出了对时代的理解,对形势的领悟。 “更为直接的,西方青年颠覆了传统的审美观念,他们的叛逆就像一场猛烈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 “审美不用我跟你讲,破碎和建立是一个时代变迁的重要分水岭,你应该能理解。” 李学武点了点手指,继续说道:“西方传统的优雅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嬉皮风格”的兴起。” “与此同时,在你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原本多元的服饰文化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旗袍、西服沦为了“弃儿”。” 他的手指握成了拳头,严肃地讲道:“整个中国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团结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绿、蓝、灰的世界。” “先且不论东西方文化如何变化,更不讲这种审美观点的进步或者退步,只说这种文化属性。”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的眼睛问道:“你能切中时代的脉搏,掌握这种文化潮流的方向吗?” “你不能,从你所管理的部门设计单位拿出来的意见稿就能看得出来,审美观已经被腐蚀影响,完全介入不到时代发展的潮流和方向。” 他按住了夏中全要说话时抬起的胳膊,强调道:“如果按照你们的初稿做彗星摩托车,单从外观上讲,你觉得能卖的这么好?” “我不是在标榜自己的设计能力,咱们俩站在这坦诚地讲,我的设计能力不值一提。” “但是,在审美上,我能吊打你们所有人。” 李学武看着他严肃地讲道:“为什么?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掌握研发和设计部门的你们还生活在过去的三五年时间里,”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技术上的进步可不等于产品的进步啊,我的总工程师同志。” “这一点我要请你三思。” 李学武点了点皱眉思索的夏中全,而后继续讲起了国际上和国内的文化发展思路。 “在我们所处的60年代,是社会运动的高发时期,包括民权、反战、环保等等。” 他缓缓点头道:“咱们刚刚讨论的法国学术文化变革,也是一种社会活动。” “我们要看到这些运动积极的一面,它们就像惊涛拍岸一样,推动着社会的变革和发展。” “较为保守的,内地的文化活动正处于混乱和低密的状态,但你也不能否认新芽的发生,对吧?”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全世界的音乐、电影、时尚、艺术等领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可能不知道的,像披头士、滚石这样的音乐以及一些乐队的崛起已经成为了时代的标志。” “为什么?为什么以音乐为代表的文化崛起对时代的发展影响力这么大,这么深远?” 他按住了夏中全讲道:“你可能无法想象,一首歌曲就能让一种产品成为畅销品。” “一首歌?”夏中全更迷茫了,皱眉问道:“什么样的歌?” “引起年轻人关注,响应时代共鸣的歌曲。” 李学武介绍道:“咱们的代理商在国外销售红星厂产品的时候,都会做一定的宣传。” “电视广告已经是一种广泛使用的宣传手段,一段产品介绍影像,附加一段脍炙人心朗朗上口的音乐,就能将产品深深地植入到客户的心中。” “有点模糊,但我能理解你说的话,”夏中全点点头,说道:“广而告之,你是说广告吧?” “没错,就是广告,这在全世界发达国家已经是一种产业了,一种文化传媒产业。”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在欧洲,欧洲经济共同体成立代表了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安南的战争引发了全世界各地的反对和抵抗,这是一种新思想的表现,反战思维,和平思维,这也是我们做产品、做企业必须感受的。” “每一次战争都会伴随着科技变革的爆发,”他微微眯着眼睛讲道:“世界科技格局正在快速演变,阿美莉卡正在准备人类登月计划你知道吗?” 他看了看已经傻眼了的夏中全,轻笑道:“咱们刚刚搞到手的先进计算机正在普及,连接全世界计算机的网络正在建设,阿帕网,你不懂吧。” “不懂没有关系,我也不懂,这恰恰是我们需要学习的理由,”李学武背着手漫步走在通往办公区的路上,说道:“远的不看,咱们就看港城。” “每个月都会有资料运过来,科学研究院要组织研究员阅读学习,掌握时代先进科技信息。” “为什么要看港城?那里不仅仅是咱们通往世界和看世界的一个窗口,更是信号塔。”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港城与英国的信息基本能达到同步交流,这是最关键的。” “在这个时代,你想要看清世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英国,”他强调道:“英国的社会变革可以说是世界社会变革的一个缩影。” “我刚刚也讲到了,这个时代充满了叛逆和创新的精神。这一时期出现了许多新的文化、音乐和艺术形式,如摇滚音乐、迷幻文化和时尚革命。”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在这一系列的变革中,英国成为许多文化和反建制活动的中心。” “这也导致了一些重要的正治和社会变革,例如英国于1965年禁止种族歧视。” 他看了夏中全一眼,继续讲道:“英国也可以说是这一十年的时尚中心。” “我不敢苟同于英国汽车设计风格和品味,但这并不影响你能看到英国汽车设计上的大胆。” “总的来说,即将过去的60年代是一个充满活力、创新和变革的时代。” 李学武感慨着说道:“而在这一时期,时代变革对包括英国在内的全世界文化和社会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你必须得承认,变革就像一幅精彩的历史画卷,无论它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都让人铭记。”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彩的时代评论,”夏中全缓了好一会儿,这才钦佩地讲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还以为你要说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呢,呵呵呵——” 李学武开了个小玩笑,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研究院说道:“我希望你们不要拘泥于传统习俗,不要故步自封于现有观念,要力求个性和创新。” “可以大胆引入和学习富有美感的设计理念和文化,要创造属于红星钢铁集团自己的设计语言。” 他点了点夏中全讲道:“无论是汽车也好,电子电器也罢,客户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外观。” “如果连第一印象都不能给客户留下美感,你觉得有多少人是为了咱们的技术实力埋单?” “做企业,做产品,最忌讳自我感动,”他犀利地讲给夏中全道:“不要自我感觉良好,口碑和市场的反馈才是评判产品的标准,也是真理。” “我给你提个建议啊,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李学武转过身继续往前走,道:“你们要成立外观设计部门,引入产品设计师的概念和岗位。” “尤其是对外出口的产品,也包括内贸产品,要做品牌文化,要做符合科学规律和人性化的产品设计,千万不能再出现脱裤子放屁的现象了。” —— 六月中旬,圣塔雅集团继续发力,为红星厂带来了从丑国和北毛引进的高炉高温、高压技术。 这是上一个框架协议的合作内容,是为了红星厂完成冶金技术变革而实施的分步走计划。 炼钢厂在董文学的带领下,克服了一系列的困难,将原有的高炉一个接着一个地关闭。 关闭原有的高炉不是目的,因为生产计划不能受影响,红星厂诸多重工业和轻工业的发展不能受影响,但还是要完成技术变革和创新。 所以旧有的高炉在关闭,引进新技术的高炉和生产车间正在建立。 相比于轧钢厂的完全新建,炼钢厂更符合经济需要,一步一步地完成迭代更新。 按照原计划,明年年底前会完成所有的冶金设备和装备的技术迭代。 明年再去炼钢厂,将会看到一个全新的冶金厂,新设备和新厂区向侧面做了平移和扩充。 在保证计划生产用钢和自有产业用钢的基础上,要达成这一目标殊为不易。 董文学坚持留在钢城,就是为了确保这一发展规划和目标不会受到人事变革的影响。 李怀德看重他,一步步推他上位,也是看重了他在钢城的贡献。 李学武的工作依旧繁忙,不过在完全交接了保卫组工作以后,还是稍稍放松了许多。 明显能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轻了,实在是安全保卫工作太过于重要,责任也过于重大。 王小琴接班以后,几乎很少再回卫三团,每个月保持最低限度的会议和办公需要,平日里都在红星厂这边忙。 一部分是三支工作,一份是安全保卫工作。 集团制度变革工作已经开始了,监察、保卫、消防等工作要重新划分和调整。 仅仅是监察工作就要分出安全监察、纪律监察、工程监察等等多个部门。 保卫系统也是需要重建和调整,训练和教育部分要划归医疗和教育管理局。 原在监察系统的消防监察工作要整合到消防系统中,组建大消防系统。 时隔3年,红星厂的组织格局适应时代的发展,又一次迎来了变革。 三年前处室整合成为了工作小组,现在小组又重组成为了大部室和小处室。 管委会结构应集团化的发展也将迎来新的变化,专业的业务管理机构还是会慢慢成立。 在各分厂和分公司,已经确定了这种规制。 分厂和分公司不再分立管委会,而是由集团管委会统一管理和领导。 分厂建立厂长负责制,分公司建立总经理负责制,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又有些不一样。 李学武同李怀德等人讨论和研判,谠组织是一定会恢复的,因为组织生活已经恢复了。 也许就这一两年,集团组织架构又将调整,谠组织何去何从,如何确定管理关系,是李怀德现在就必须要考虑的实际问题了。 李怀德不可能永远留在红星钢铁集团,他也不可能永远兼任总经理和主任(书记)。 当然了,这是李怀德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也是管委会班子成员都将面临的实际问题。 管委会一旦向经营机构和组织机构过渡,所有人都要面临方向性的选择。 简单来说就是当副总经理还是当副书记的问题,这里面的差别可太大了。 有的人自信能兼任两职,但也要考虑经营机构和组织机构变化中出现增员的现象。 集团企业领导班子绝对不会只有11个人,未来应工作需要还会增员。 增员就等于分权,他们应该怎么选择? —— “真把你留在治安处了?”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报纸,看向对面刚刚坐下来的姬毓秀,笑着说道:“高局和郑局真有魄力。” “二哥,我是要高兴还是失落啊?”姬毓秀有些无奈地说道:“您这话说的让我好伤心啊。” “呵呵呵——夸你的。” 李学武轻笑着收了报纸,看着她说道:“恭喜你啊,姬科长,祝你工作顺利,事业有成。” “谢谢——”姬毓秀抿着嘴角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算进步,还是正科呢。”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道:“治安处治安科科长,用两个所长也不换啊。” “段所也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倒是意见一致。”姬毓秀笑着介绍道:“他去交道口了。” “哦?是这么安排的啊。” 李学武有些了然地点点头,问道:“邢一春去哪了?进分局了?” “是,治安大队,大队长。” 姬毓秀点点头,介绍道:“郑局推荐的,东城各所的人事都有变动,机关下去不少人。” “我才说他们魄力大啊——”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在这个时期敢如此作为,有勇气啊。” “我觉得更多的是迫于无奈。” 姬毓秀回头看了眼门厅,见顾宁走进来,笑着招呼道:“嫂子,您又加班了啊。” “科室里开会,你下班早啊。” 顾宁浅笑着点点头,挂了肩膀上的包,换了拖鞋走过来问道:“学才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今晚要值夜班,跟着张院长学习呢。” 姬毓秀笑着指了指屋里跑动玩闹的李姝和李宁问道:“会不会烦啊,这么闹腾。” “有一点,不过习惯了。” 顾宁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茶杯,看了她问道:“今天怎么有空了?工作不忙了?” “案子基本上告一段落了,专案组正在逐渐撤编,我们这些人要重新安排岗位。” 姬毓秀捧着茶杯说道:“也就是今天有时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又得开始忙了。” “难得,应该聚一聚的。” 顾宁看了李学武问道:“你有时间吗?周末回四合院啊?” “时间倒是有,可我不想回去,”李学武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一听到街坊邻居叫我秘书长或者领导,我这脑瓜仁就觉得阵阵疼。” “呵呵——”姬毓秀轻笑道:“您是怕他们求你办事吧,房子的事?” “你都听说了?”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最近厂里议论声音很大,我也是怕了。” “没找到你办公室去吧?” 姬毓秀好笑地说道:“真要有这样的,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暂时还没有,但有堵我车的,”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有现成的文件解释不听不看,非要找关系打听和询问,这也是一种问题啊。” “千万别上纲上线,也许真的有问题呢。” 姬毓秀提醒道:“您要是怕麻烦,还真就别回去了,我知道的,不少邻居都想等你回去呢。” “是厂里分房了吗?”顾宁好奇地问道:“我们单位也在合计这件事呢,说是要分房子。” “你们单位还能分出房子来?”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顾宁,问道:“这都多少年了,哪里还有房子可分了。” “说是有,我没问,”顾宁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咱们家又不缺房子住,何必惹人嫌。” “是这个道理,房子就是用来住的,”李学武点点头,看向姬毓秀问道:“分局没有分房计划吧?” “我就甭想了,都还没结婚,不少结了婚的都还没分到房子呢,分局可不比你们厂。” 姬毓秀羡慕地说道:“今天我还听机关里说呢,红星厂经济效益好,建了那么多住宅楼。” “效益好是一方面,福利待遇要同企业发展共同进步才是工人新村建设的初衷。” 李学武解释道:“红星厂的河畔新村住宅区也不都是分房政策,还有商品房和公寓房。” “这也是职工反应最为多的问题,他们还是固有思维,觉得厂里就应该保证住房分配。” “没有分配的房屋指标吗?” 姬毓秀好奇地问道:“现在哪个厂不管职工住房啊,你们厂这么做一定会引起议论的。” “哪个厂敢说全职工住房福利覆盖啊?” 李学武看了她讲道:“都是部分职工按工龄和其他限制条件排队等分房,比如限制已婚等等。” “有的厂区还限制双职工才能分房,都达不到完全住房福利覆盖,我们厂这么做也是一种尝试,至少给出了一定的福利住房指标。” 他介绍道:“首先要保证单身职工的公寓宿舍楼建设,高密度、高集中的生活住宅体系建设。” “其次要保证先进技术人才的住房福利,然后才是困难职工家庭保障住房的分配和置换政策。”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为了满足工程建设需要,也为了丰富住宅区建设资金来源,特别建设了高品质的住宅区,用于置换和限制商品房。” “厂职工凭借身份就能完成现有住房的改善置换,以及贷款或者全款购置合适面积的住宅。” 他解释道:“这一部分商品住宅是包含了产权和使用权的,厂里会协调提供产权证件,用于权利保障。” “只要是红星厂的职工就能购买?”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你能购买吗?” “身份够了,条件不够。”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首先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不允许参与河畔新村住宅区的置换和购置。” “其次,住宅优先供给住房困难职工,也就是家庭人数多、住宅条件差、生活环境差的职工。” 他介绍道:“像我这样拥有三套房屋的,要么排队走商品房置换,但不知道要排到哪年哪月了。” “要么是变更房屋所有人,等待厂里统一的干部小区分房,那个倒是不用排队,但没有产权。” 李学武轻笑道:“我们厂机关都在议论这件事,说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还不如职工吃香呢。” “这个政策是为了什么?” 姬毓秀好奇地问道:“干部有更多的资金用来购买房屋,也应该有权利购买房屋啊。” “不,厂里并不限制他们购买房屋,只是限制他们在这个时期购买房屋。”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河畔新村一期会在今年年底建成交付,但完全满足不了需要。” “消化矛盾的必要手段就是限制一些人的入场,优先保证真正需要住房的职工或买或分到房屋。” 他点点头,讲道:“至少从目前普遍情况来看,厂干部的住宅情况还是良好的,不急于这一两年就改善,等河畔新村建设的差不多了再说。” “也会开放商品房政策?” 姬毓秀挑了挑眉毛,似有所悟地说道:“这是有针对地就某些人群进行细化供需要求吧?” 她想越通透,眼睛亮亮地说道:“等你们厂的工人新村房屋分完了,卖完了,就该建新房了?”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着秦京茹问道:“好饭了?” —— 晚饭姬毓秀就留在家里吃了,李姝很喜欢三婶,在饭桌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甚至她还把自己的餐椅摆在了三婶的身边,表现的非常亲近。 “我喜欢三婶,不喜欢小姑。” 她在家胆子可大了,这种话在大院那边如何都不敢说的,很怕她小姑收拾她。 李雪可不惯着她,堪称大魔王的心理阴影。 “咔——”李宁见小姐姐说的欢,也跟着凑热闹,手里攥着鸡蛋饼递给了三婶,可大方了。 “你不怕我回去告诉你小姑,你说她坏话了啊?” 姬毓秀逗着李姝说道:“再遇到她,看她不捏你屁股的。” “三婶最好了——” 李姝学会撒娇了,甜腻腻的,“我喜欢三婶。” “呵呵呵——”姬毓秀被她逗的没办法,举手投降了,“那你跟三婶叫妈妈吧,给我当闺女。” “那不行——”李姝看了妈妈,笑着说道:“我也喜欢我妈妈,我妈妈也喜欢我——” “瞧你这机灵劲儿的,随了谁呢!” 姬毓秀点了点她的脑门,又捏了捏李宁的大胖脸,说道:“我可不要你当闺女,闹腾我都受不了。” “嘻嘻——”李姝也知道三婶是在说她呢,嬉笑着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乖着呢——” “呵呵,我真是信了你。” 姬毓秀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和顾宁问道:“下半年就送她去幼儿园,会不会太早了?” “同事家孩子基本上都是这般大就上幼儿园的,”顾宁解释道:“京茹一个人带不动她了。” “下半年要把李宁送到他奶奶家,老太太和妈要照顾不过来,所以还是送她去幼儿园吧。” “前些日子我们厂联合工业学校的干部还来问我了,要不要送李姝去厂幼儿园呢。” 李学武提起这一茬儿了,讲道:“基本上都是李姝这个年龄,小孩子凑在一起边玩边长大了。” “去你们厂太远了,要是在那边住还成。” 姬毓秀建议道:“我还是觉得在家多玩几年合适,老太太又没说照看不过来。” “李姝太活泼了,需要一个合适的成长环境,”李学武看了闺女,温和地说道:“她也应该尽快交往到一些小朋友,有利于她的成长。” 姬毓秀看了大侄女一眼,这才理解了二哥的话。 李姝毕竟是特殊的,外貌上就异于普通孩子,这么小凑在一起生活还不会有什么心理影响。 一起长大,就也习惯了李姝,李姝也习惯了同学,减少了一些排斥和隔阂。 “我没想着送李姝去厂幼儿园,但她给了我一个建议,”李学武看着闺女说道:“三岁可以学习一些乐器,或者文艺类的才艺了。” “学钢琴啊?”姬毓秀知道二哥家里摆着一架钢琴,二嫂也是多才多艺的,“让二嫂教她?” “小宁恐怕没有时间,”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看看找个合适的老师上门教给她,往后学习其他乐器也是可以的。” “学习乐器可以,书法就太辛苦了,绘画也是一样,”姬毓秀羡慕地看着李姝说道:“我小时候学的就是书法和绘画,现在都不敢想有多辛苦。” “我喜欢画画——”李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听见小婶儿说了,便急忙强调道:“我会画狐狸,还会画小鸡和朵。” “是嘛!真厉害啊!” 姬毓秀笑着赞了,看向李学武说道:“好好培养吧,或许未来你们家要出一位艺术家了。” 不要过于敏感,就算是在这个时代,也是有艺术和文化生存的,即便是畸形的,但也有艺术家。 你当这个时候就没有歌曲了?没有电影、没有歌剧、没有话剧了? 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了。 “如果真能成长为一名艺术家,我倒也是愿意的,”李学武自信地看着闺女说道:“我愿意她成为任何她想要成为的人,从事她喜欢的职业。”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有一首散文诗《论孩子》我特别的喜欢。” 他看着儿女,看着妻子和弟妹以及好奇的秦京茹说道:“他说,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 “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 第1302章 背刺老李? 第1302章 背刺老李? 6月11日,由红星钢铁集团主导成立的红星联合建筑工程总公司正式成立。 该公司也成为了红星钢铁集团控股的第五家总公司级别的分支机构。 红星联合建筑工程总公司主要接受了三方面的投资和技术合作支持。 圣塔雅集团建筑工程公司提供工程机械、企业管理、监理及技术,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提供监理、工程管理和综合技术。 第三方也是控股方为红星建筑工程公司,负责工程资质的建设、建筑工程的承揽、建筑工人的管理、企业管理以及综合业务管理。 三方均为建筑工程公司,性质有所差别,在优势互补的前提下,将实现联合经营。 为什么是联营,而不是股份制? 很简单,此时的国内还没有股份制有限公司或者责任公司一说,这得等到开放以后了。 股份制公司与联营公司还是有着本质性的差别,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没有董事会。 圣塔雅集团在内地不具备投资资格,但变通地通过技术投入和设备投入的形式实现了联营目标。 内部股份制划分写在了技术引进合同中,如果红星厂耍无赖,红星建筑工程总公司就是没有圣塔雅集团的股份,可这种分则两害的情况不会出现。 再看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集体型企业掌握了先进的工程管理和综合技术。 引入该集体的目的是充分掩护圣塔雅集团的合作,也是实现现代化科学管理的一种手段。 直白地讲,红星建筑工程公司能拉得出一支建筑工人队伍,有能力争取建筑工程项目和资质。 但缺乏管理经验和工程经验。 按李学武给李怀德解释的意思是,想要快速完成建筑公司的搭建,借助外力和一些必要的手段是最快的,也是最佳的方式方法。 圣塔雅集团出工程技术,东风三一合作社出管理技术,红星建筑工程公司出人力和资质。 三方合作,优势互补。 因为有着圣塔雅集团建筑工程公司的技术支持,红星建筑工程总公司在国内建筑行业执行标准还不完善的情况下,直接突破了几道标准线。 在工程施工类作业中,房屋建筑工程、市政公用工程、机电设备安装、消防工程、钢结构工程等转向施工以及建筑装饰装修工程等项目实现升级。 房屋建筑工程包括了住宅、商业建筑、工业厂房等等,这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得到了体现。 河畔新村、河畔园、河畔大街、双子楼、联合工业大楼、报社大楼、科技研究院等建筑都有三方合作的基础。 同样的,钢城工业区和营城船舶厂区也有相关的房屋建筑工程正在施工。 而在市政公用工程中,道路、桥梁、隧道、水利水电等工程,也体现在了施工项目中。 红星厂的三大工业区涉及到了各种各样的工程施工,这是圣塔雅集团以此为切入点的主要原因。 这些工程项目都具有代表性,在完备充足的投资信心加持下,新设备、新装备、新样式被选择。 圣塔雅集团的工程和设计团队尽情地与红星厂的工程管理团队沟通协作,达成最终目标。 这其中也包含了机电、消防、钢结构以及装饰装修等工程项目。 李学武前几天视察的工业展览馆项目就使用了钢结构,这是在圣塔雅集团支援团队的指导和领导下建成的。 据郎镇南所说,国内钢结构建筑还是比较少见的,除了建筑材料不充备以外,还有技术不达标。 最关键的是缺乏设计经验。 而李学武在同总工程师夏中全讨论过程中也强调了审美和设计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所以,在这一次建筑工程合作中,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圣塔雅集团除了提供部分监理、审计工作以外,还加大了设计服务类的投入。 包括建筑工程设计、城市规划设计、园林景观设计、建筑电气化系统设计等等。 说到建筑电气化,红星厂在河畔新村、办公大楼等几个建筑群投入了巨资。 一方面为未来科技发展预留加装和补充的空间以及管道,另一方面则结合目前的先进技术,给建筑群挂上科技的外衣和内衣。 李学武特别关注的安防和消防系统、电梯和通讯系统、照明和给排水系统等等也得到了圣塔雅集团先进的技术支持,结合内地的实际情况,由华清大学工程学院的教授主持了相关的研究和总结。 为什么说红星建筑工程总公司的投资方主要是这三家呢,因为还有别的业务合作。 圣塔雅集团在内地深耕了将近两年,对国内的建筑行业有了一定的了解和经验总结。 香塔尔在谈判中就提出了一个观点,建筑工人和技术可以通过合作来解决,工程项目可以通过红星钢铁集团的关系来获取,那么建筑材料呢? 这就涉及到了建筑的根本,水泥、砂石、钢材、涂料、油漆、玻璃等等,怎么实现保障供应? 红星钢铁集团不可能同意再引入多方合作,建筑工程总公司的蛋糕并不大。 但面对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的提问,几方代表又不得不深切思考。 在思考的过程中,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的总经理窦耀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技术和劳动服务。 没错,机电设备、工程设备以及维护服务是工程建筑公司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 看起来不是很麻烦,也不是很大范围,但重要性比建筑材料保障一点都不差。 其所提出的劳动服务就包括了专业化作业、园林绿化及养护维护、土石方工程辅助型作业。 骨架搭起来了,不能不管细节,否则早晚要坍塌。 筹备和运营一个公司是一项系统化的工程,绝不是某个领导一拍脑门就能做得起来的。 为了解决建筑材料的问题,红星钢铁集团提供了两个方案,一是充分联系相关建筑材料供应系统,寻求帮助和支持,二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收购和兼并一批建筑材料企业独立运营。 在经过讨论后,几方代表决定两条腿走路。 既要联系建筑材料供应渠道,解决一部分需要,也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建筑材料生产企业。 这对于红星钢铁集团倒不是很难,托拉斯企业的能量体现了出来——三产工业。 没错,红星钢铁集团在发展的过程中开发了很多三产工业以及联合工业。 在这些工业体系的合作和建设过程中,又发展了一些综合实力强悍的合作伙伴。 圣塔雅集团提出的建筑材料清单,红星厂都能通过三产工业合作,或者是贸易管理中心来实现补充和生产,也算是一种集成化的投资。 典型的代表,红星村的砖厂、水泥厂,茶淀农场的砖厂、水泥厂、木材厂等等。 涂料、玻璃、砂石这样的材料,都可以通过合作来实现供应,养活了一大批人。 关于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总经理窦耀祖提出的辅助型工程和业务,只能内练筋骨皮了。 充分发挥合作社的优势,建立专业的园林绿化及养护维护、土石方工程和专业作业工程体系。 这方面会引入一些地方合作社和建筑公司来实现作业,毕竟不是卡脖子的关键项目。 为啥红星钢铁集团会吸纳东风三一建筑进入合作范围,在这些方面窦耀祖做了充足的提前量。 防水防腐工程、井下作业工程、污水处理工程、园林养护工程等等脏活累活,甭说红星建筑没有专业的技术和条件,就是有技术和条件的圣塔雅集团建筑公司也不愿意做这些工作啊。 千里迢迢的来到内地,就为了种养树掏污水?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嘛。 所以,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李学武给窦耀祖讲的就很清楚,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在这一次的合作中并没有什么优势。 红星钢铁集团完全可以招纳市工程建筑公司合作,对方乐不得的来。 要想在合作中体现重要性和优势,就得把工作做绝了,绝到别人不想做也不愿意做,更做不了这么好的地步。 所以窦耀祖还是很听话的,也很听劝。 在过去的几年,充分吸收了一些大学的建筑专业人才,培养专业技术人才。 他手里的那些工人,要文化没有文化,要身份没有身份,做什么能行呢? 答案只有一个,专业。 登高作业、电力作业等危险作业,高强度、高危险性的伤害性作业,高技术、强专业的作业。 反正只要是正经的建筑工人不敢做,不愿意做的,都可以利用专业技术来完成。 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在这一次的合作中拿到了10%的股份,多是不多,但要看总量。 圣塔雅集团凭借那么多的技术投入,也才拿到了35%的股份,这还不够牛哔的吗? —— 红星建筑总公司合作协议签署的当天,窦耀祖就通过关系购买了一台羚羊汽车作为座驾。 不要眼盯着大街上进口汽车或者魔都轿车,那不是他这个身份能享有的,冒尖了要出事的。 城里使用羚羊汽车的单位太多了,各种版本和型号的都有,他乘用一台并不显眼。 俱乐部是有伏尔加m24,他也买得起,就是无福消受,必要的时候可以协调租赁。 “这台车其实蛮好,我都能开,”国际饭店的楼下,窦耀祖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有时候我嫌司机开的笨,自己上去两下就弄明白了。” “还是要信任自己的司机。” 李学武站在那打量着这台羚羊顶配,看起来颇为小巧精悍。 “毕竟是领导了,尊重司机就等于尊重自己的岗位和职业,对吧?” 他看了站在车旁的司机一眼,温和地一笑,得到了对方的感激目光。 窦耀祖还是个大老粗,有些性子急,做事倒是滴水不漏,就是时不时的表现出低情商的一面。 “城市版跑工地的效果怎么样?”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窦耀祖是领导的,他也要给对方几分面子的,说过一句便转移了话题。 在这一次合作中,郎镇南担任了红星建筑总公司的总经理,窦耀祖担任了副总经理。 圣塔雅集团一方提供了两个重要岗位:工程师阿道夫担任了总工程师,设计师弗朗瓦索担任了总设计师。 特别的,审计部门和监理部门的副经理都由圣塔雅集团的人担任,李学武的态度很认真。 窦耀祖最近一段时间调整了心态,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敢再违背李学武的意愿。 能得到副总的职务,还是李学武的支持呢。 副总有好几个,但掌握着10%股份的他,话语权还是很重的。 为什么作为资方要来建筑总公司任职? 很简单,红星建筑总公司就是以红星建筑公司和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为骨架和主体建设成立的。 圣塔雅集团因为政策等缘故,外国人不能担任总公司的重要管理职务,所以人事介入很少。 三家的建筑公司,只有圣塔雅集团没有并入,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保留了古建筑研究院,其他人员和设备装备等资产都并入了红星建筑总公司。 当然,也包括了东风三一建筑在城里的那座办公楼,现在是红星建筑总公司的办公楼了。 圣塔雅集团不可能被兼并,也不可能大量投入人事和资产,但窦耀祖的东风三一建筑不一样。 从合作社成立的那天起,窦耀祖就提心吊胆的,很怕有人来查他,来处理他。 一辈子没吃过香油的他,冷不丁赚了这么多的钱还觉得有点烧心了呢。 怕,怕极了,紧抱李学武大腿,很怕一个疏忽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即便李学武没有参与经营,也没有投入多少资本,可东风三一建筑还是李学武控股。 能有今天的成就,给李学武做白手套,是他愿意的,也愿意背靠大树好乘凉。 所以当东风三一建筑并入红星建筑总公司的时候,窦耀祖庆祝自己终于上岸了。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也是有组织、有编制的人了。 虽然他也明白,联营公司的性质比较特殊,但红星钢铁集团控股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安全保障。 至少他现在来红星厂厂区再也不用提前联系,或者登记了,他现在算自己人了。 能享受红星钢铁集团福利体系,有工作证,能购买房屋,能在供销服务部购买生活用品和电器。 虽然他们家早就不缺少这个了,可凭借身份享受这一份待遇,对于他来说也是特别的。 “我感觉啊,都一样。”窦耀祖看向了自己的司机问道:“驾驶上有什么区别吗?” “舒适性吧,悬架更软,座椅更舒服。”司机笑了笑,拉开了车门介绍道:“真皮座椅呢。” “呵呵呵——”站在一旁的郎镇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见自己的车来了,便招呼道:“秘书长,您回厂区吗?一起啊?” “还有点事,你先走。”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回去后记得去见李主任,他等着你汇报呢。” “谢谢秘书长,咱们晚上见。” 郎镇南听出了李学武话语里的照顾,让他去见李主任,不就是给他表现的机会嘛。 今天的签约仪式李主任并没有来,是薛副主任和高副主任主持的,这是工程和经济工作。 两位领导已经离开了,他们站在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呢。 郎镇南的汽车也是一台羚羊,去年配置的,是他在工程处处长时期的用车。 现在建筑总公司成立了,他的汽车要交回工程处,需要另行购置公务汽车。 李学武在这一轮的购车清单中依旧选择了魔都牌轿车,所有公司级总经理或者厂长都有。 秘书长的工作不好做啊,一碗水要端平,否则就会有怨言,有小话。 他的能量很大,一般人不敢说他的坏话,但在这个位置上,既然有这个权限,也有这个闲钱,为啥非要惹大家不痛快呢。 送走了郎镇南,楼下就剩自己人了,窦耀祖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晚宴您会参加吗?”他看向李学武问道:“用不用我来安排?” “正常招待,别多想。”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红星钢铁集团正在推行合规经营,你领悟一下。” “是,我听说了,”窦耀祖想了想,问道:“是不允许超规格操作了吗?” “很多工作都做出了限制和规定,包括招待。”李学武坐进了羚羊汽车,颠了颠身子,说道:“你在建筑总公司任职,也要克己奉公。” “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也要约束好,教育好手底下的人,”他点了点窦耀祖认真提醒道:“副总都是要承担主要领导责任的,清醒点。” “我明白,能理解,大集团了嘛。”窦耀祖点点头,面色认真地说道:“限制会越来越多吗?” “你还真问对人了——” 周苗苗从大厅里出来,听到了两人聊的最后一句,笑着提醒他道:“厂里的工作制度都是秘书长主持修订的。” —— 中午饭窦耀祖请客,并没有在国际饭店吃,他说这里的饭菜带着紧张味儿。 李学武能理解他的话,国际饭店商业化气息很浓,坐在这里吃饭要是不谈几万几十万的生意总觉得亏得慌,也吃不好。 他和窦耀祖在门口稍作停留的那一阵,就是在等周苗苗呢。 她出来以后,三人上车直奔俱乐部,那边的小灶才是去过那些人公认的正宗。 “真是可喜可贺,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俱乐部古典的包间里,周苗苗笑着给两人倒了红星茅台,“我敬两位领导。” “今天窦总是主角,敬他。” 李学武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也没有毁气氛的消极脾气,端起酒杯敬了窦耀祖。 窦耀祖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用更恭敬的态度敬了李学武,又同周苗苗笑着碰了酒杯。 “是要感谢秘书长的一路扶持和帮助,否则哪有我窦耀祖的今天。” 他双手端着酒杯,郑重地说道:“我不会说话,话都在酒里了,我多表示。” “太客气了——” 李学武见窦耀祖干了,便也喝了杯中酒。 现在他的应酬场合真不多,李怀德很少会带着他出去喝酒,即便他是秘书长。 跟红星厂有联系的这些企业或者单位,有谁不知道李学武酒中仙的大名。 李怀德宁愿带着梁作栋和白常山这两位委办的副主任出去应酬,也不会带着李学武。 因为人家会说他作弊。 无论这局怎么喝,李学武往那一坐,这些人心里就开始打杵,酒真的不敢喝。 所以不是李学武的人缘不好,也不是他主动远离了应酬,而是人家不带他玩了。 老李也怕自己的名声坏了,所以李学武这样的绝杀型武器轻易不会再使用了。 当然了,更坏的影响是,李学武给他存在招待所的“特酿”越来越少,越来越缺乏口感了。 当然了,李学武同朋友小酌还是可以的,不过他也只真喝一杯。 毕竟呼吸中有没有酒气,一闻就能知道,不能太假了。 “你应该敬周苗苗同志一杯。” 吃了一口凉菜后,李学武微笑着示意了倒酒的周苗苗给窦耀祖说道:“相处了这么久,人家帮你可不少。” “应该的,应该的——” 窦耀祖端起酒杯,敬了周苗苗道:“谢谢苗苗妹子的支持和帮助,我干了!” “窦总您太客气了——” 周苗苗笑着看了李学武,等窦耀祖喝了杯中酒,她也陪了一杯。 “我的贡献可没有秘书长大,值不当您这么敬我。”她主动给窦耀祖满了酒杯,又给自己的酒杯添了新酒,道:“我很高兴跟您有这个缘分。” “您用人的眼光真准啊——” 窦耀祖夸了李学武道:“人尽其用,把苗苗同志放在对外办的岗位上,您,高!” 他比划了个大拇指说道:“我佩服您。” “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苗苗,并没有说客气的话。 周苗苗不是他提拔的,应该说是老李的安排。 就算没有他的意见,老李也会安排她跳出舞蹈队,或是在委办,或是在业务口。 窦耀祖也学坏了,夸了他,也夸了周苗苗,还把两人串联在了一起,不是坏是什么? “再喝一杯吧,往后一起喝酒的机会可少了。” 几口菜过后,李学武微笑着示意了周苗苗,说道:“你苗苗妹子马上就要去港城深造了,至少半年时间内你见不着她的。” “真的!港城?”窦耀祖明显不知道这个消息,惊讶地看了周苗苗,又看了李学武,“深造,是去学习吗?还是——”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通知。” 周苗苗笑着举起酒杯敬了李学武,道:“谢谢秘书长的栽培,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嗯,这话我听着耳熟。” 李学武开了句玩笑,很给面子的喝了杯中酒。 “哎呀,苗苗妹子这是要进步了!”窦耀祖才反应过来,高兴地说道:“恭喜恭喜——” 他主动帮李学武和周苗苗倒了酒,连声说着恭喜,脸上的高兴倒也不是作伪。 在这女人的身上,他可是真金白银地往上砸啊,真把周苗苗捧起来了,他能不高兴? 相比于李学武,周苗苗对于他来说更容易协调,两人所处的位置和环境更接近。 都有一个往上爬的目标。 区别在于他是凭借利益关系攀上红星厂这台快车,周苗苗是凭借专业技能爬上那张大床。 “今天真是喜事连连啊,值得庆贺——” 窦耀祖笑着问道:“只有苗苗妹子一个人去港城吗?回来后是不是要任职重要部门了?” “哪儿有那么简单啊。”周苗苗瞧了李学武一眼,给窦耀祖解释道:“这一次是借国际事业部在港城建设办事处的机会,厂里送我们去见世面。” “这一次去港城的名单里我算是最普通的。” 她见李学武没有阻止,便细说了几个名字,都是窦耀祖应该认识的人。 “已经确定会负责国际事业部的沙器之沙主任、从边疆办事处调回来的许宁科长……” 说到这,周苗苗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听说这一次李雪也会去,对吧?” “我是不太清楚具体原因,”李学武微微摇头说,“等我看到名单的时候已经有了她的名字。” “呵呵,是景副主任做的决定,我听说了。” 周苗苗笑着说道:“这一次培训的机会难得,大家都知道您大公无私,可谁让李雪有个好领导呢。” “你这么说就更让我无地自容了。”李学武端起酒杯同两人小口喝了,道:“她年龄还小,又是担任秘书工作,哪里需要这种学习机会呢。” 这件事还真就在机关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起初去港城的名单里是没有李雪的,但名单提交汇总上来,就有了李雪。 李学武是秘书长,问清楚了缘由,便在名单上做了批示,就是以李雪年龄小,只担任秘书工作,不需要外出学习为理由,要求划掉她的名字。 委办拿着名单两头跑,到了景副主任那里,又得到了另一种批示,关于李雪同志需要学习先进财务管理知识,适应业务学习和发展需要…… 反正依照景副主任的意思,李雪必须去。 委办副主任梁作栋手里握着这份名单,倒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一般,左右为难。 李学武拿着名单去找景副主任理论,两人在办公室里还大吵了一架,最终名单到了李主任那里。 机关里都知道了,秘书长不让亲妹妹去,不想占用如此珍贵的资源,但景副主任有意培养自己的秘书,学习财务管理,留在财务系统工作。 两人僵持起来了,各说各有理。 关于李雪有个好哥哥才能参加这一次培训学习的流言销声匿迹,再没有人提及这个。 反倒是嫉妒她有个好领导的言论出现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都知道,培训学习回来必定是要进步的。 这是组织的一种潜规则,出去脱产学习半年,等同于在重要岗位上工作一年。 越是重要的培训,所代表的意义越是重要。 官司打到李主任这里,无论如何,李学武公正的名声是传出去了,景玉农护短的名声也有了。 好坏优劣?不存在。 公平公正当然是好名声,可护短在机关里也不是坏名声,谁不想自己的领导护短啊。 李怀德倒是慷慨,更不愿两人为这件事闹矛盾,大笔一挥在名单上多提供了一个名额。 也就是说,李雪既不占用原有的名额资源,也不用让她二哥为难了,一举两得。 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组建国际事业部,这计划早在年初就已经开始执行了。 五丰行副总来京的时候就在协调讨论这件事,有营城港港区的合作,这不算什么大事。 关于国际事业部的负责人人选,在经过组织处考察之后,沙器之的名字就被摆在李怀德的桌上。 这倒不是李学武的作用,实在是沙器之在贸易管理中心做出了一定的成绩。 几次展销会和对外合作,都表现出了很好的适应能力,在对外合作谈判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李怀德很信任李学武培养人才的能力,虽然知道沙器之算是李学武一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人,还是决定用他。 要看李学武的面子,也要看沙器之的能力。 这个岗位非常重要,要在港城拓展业务,没有一定的基础和能力是绝对不行的。 沙器之有稳定的家庭,父母健在,子女众多,最适合对外工作,用别人他还真就不放心。 当然了,李学武是他一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沙器之也算是他培养起来的干部。 沙器之去港城培训学习的同时,也会负责办事处的建设,回来后会以国际事业部总经理的身份担任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的专职业务副总职务。 干工作没有人不行,沙器之要了边疆办事处主任许宁,以及对外办副主任科员周苗苗。 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李是李怀德的李,也是李学武的李。 —— 选许宁是因为能力,他在边疆办事处做的非常好,收拾了金耀辉留下的烂摊子,还将办事处的业务和规模做成了所有办事处里的第一。 就在今年,边疆办事处正式升级成为了副处级分支机构,负责组建边疆贸易分公司。 许宁在大刀阔斧的干事业过程中,得到了李怀德的信任,所以也收获了副处级的待遇。 这一次去港城培训,回来后将在销售总公司工作,作为重点干部进行培养。 那周苗苗呢?她有啥? 她有李怀德,只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不过她的潜质和能力也足够培养,李学武希望她向业务和产品营销的方向学习和发展。 沙器之安排她暂时担任国际事业部办公室副主任,等培训结束后再进行调整。 选择她去往港城,也有她已婚的原因,许宁是去年年底结的婚,家里老太太硬逼着结的。 李雪未婚为啥也能去,因为她二哥是厂里的秘书长,这也算是一种作保。 学习团队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已婚,或者生了几个孩子了,像李雪和周苗苗这种状况少见。 周苗苗没生也不怕,傻子都知道她不会犯错误的,在红星厂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源了。 “周坦同意你去学习了?” 李学武打量了身边的周苗苗一眼,提醒道:“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出现矛盾问题啊。” “您放心,他支持我呢。” 周苗苗看了眼开车的司机,说道:“上周我们在住房管理处做了购房登记,选了最大平米的。” 她微微一笑,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可舍不得这七千多块钱,他更舍不得,得努力工作才行。” “我跟他仔细算了,我现在的工资和他的工资加起来要还10年的贷款,还不能要小孩。” 周苗苗挑了挑眉毛,道:“但我学习回来,工资跟他一样,三年不到我们就能还清贷款。” “到时候无论是要孩子,还是享受高品质的生活,不都是我们自己得了?” “嗯,你说的对——”李学武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像你们这么会算计,会过日子的两口子还是少的,大多数都是过一天算一天。” “我们年轻,家里又没有太多支持,”周苗苗无奈地说道:“到现在算上彩礼钱,我们手里也只有两千块钱,65块钱一平的房子,真要了命了。” 她和周坦从联合储蓄银行贷款买了120平米的住宅,光是房款就高达7800元,确实是一笔巨资了。 不过两人都是干部,工资也高,每年还三五百的不成问题,也就六七年的事。 这比后世可轻松多了,至少不用还30年呢。 65块钱一平米,河畔新村的商品房确实贵,但也有贵的理由和价值。 此时的建筑成本应该在40到45元之间,红星建筑公司使用了更多的工程机械,建筑材料部分自产,成本也在30元左右。 也就是说,商品房每平米只赚了35元。 不要说只,因为红星厂还得承担住房分配和福利政策呢,商品房就是一种调节。 更不要说7800元的房款离谱,在没有公摊面积的情况下,120平米是什么概念? 这算是京城数得着的豪宅了,城里也不多见这样的新小区、学区房了。 到底是年轻,周苗苗和周坦的胆子也大,手里有两千块完全可以买一处40平米的住宅,足够小两口带两个孩子生活和居住了。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享受高品质的生活,房屋面积小了怎么能成。 李学武买的那三套也是120平米的,全款了他两万多块钱。 值不值?这个真不好说。 俱乐部大院他才了5000块,那几处四合院也只才了不到两万块,三套楼房就要两万多。 这就像后世的别墅一两百万,城里的大平层三五百万一个概念,买房买地段,买政策啊。 那个时候李学武能捡漏,现在可不好说了。 像是这样光明正大买产权商品房的机会,也只能是红星厂的职工才有。 学区、商业、医院、园、水系、工作等等,能兼顾这么多条件的,河畔新村65一平米贵吗? 还是看个人需要了,有钱的双职工、三职工甚至是、四职工家庭足够支撑。 就算是没有钱的,用城里的住房进行置换,再从联合储蓄银行贷款,也能购置30平米到40平米的住房了。 李学武去看过实体房,双职工带孩子,五口之家住40平米,空间很充足。 这个年代就不要讲追求高品质了,真有钱买60平米的,生四个孩子也够住。 这里所说的40平和60平可不是后世的概念,实打实的绝对面积,绝对够住。 你要说周苗苗和周坦买120平米得生多少个孩子,房贷还款多辛苦,这就不用大家操心了。 李主任热心肠,看不得愚公移山的辛苦,一定会帮助他们的。 当然了,不要想歪了,不是帮助他们生孩子,是帮助他们解决购房的压力。 周苗苗跟李学武说贷款买房,开车的聂小光都不信,有李怀德和窦耀祖这样的好大哥还用贷款? 是瞧不起李主任啊,还是瞧不起窦总啊?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拿他当上傻子糊弄了。 “聂小光,我听说你跟韩露处对象呢?” 周苗苗却是没有拿他当傻子,只当他是彪子。 韩露趁人之危,借她去津门躲风波的功夫爬上了老李的床,两人早就闹掰了。 聂小光这个二愣子扎了老李一刀,却因祸得福进了红星厂,还来给李学武开车了。 只能说李怀德能忍,能成大事。 但聂小光这个坏蛋真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扎老李一刀不过瘾,还要背刺老李? 她是如何都不相信聂小光要给老李接盘的,再看他是李学武的司机,备不住有什么歪主意呢。 当然了,她喜闻乐见,无论是对老李,还是对韩露,如果聂小光耍坏,她想看热闹。 “暂时是我追求她呢,看得出来她也喜欢我,”聂小光是真敢说啊,“等我们成了请您吃喜啊。” (本章完) 第1303章 商务俱乐部 第1303章 商务俱乐部 “哎呦,出去这么老远啊。” 老太太和刘茵看着八仙桌上李学才找出来的世界地图,有些难过,又有些担忧。 姬毓秀给两人指了港城的位置,李学才和李学文研究着妹妹此次南下的行程方向。 “从京城一路向南,途径常州、郑州、汉口等地,直到羊城。” 李学才似模似样地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介绍道:“从羊城出关,就能直接到港城了。” “这算是出国了吧?”刘茵手里紧张地攥着围裙,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出国。”李学文面色认真地解释道:“租借出去的土地,未来还会收回来的。” “可那里不还是洋人说了算?”刘茵并没有因为儿子的解释而放下顾虑,“洋人哪有好东西。” 她皱眉看向闺女问道:“不去不成吗?在家上班不好好的吗?” 这句话只问了一半,后半句她却是看向了二儿子,知道谁能做主的。 李学武知道母亲的担忧,默不作声地看向了妹妹,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李雪不是小孩子了,18岁的大姑娘了,工作了两年,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和规划的。 母亲是担忧她的安全,怕在千里之外无依无靠,有点啥事家里一点都支持不上。 习惯性的,她想用亲情和母亲的身份劝李雪留下,放弃这一次外出培训学习的机会。 李学武当二哥的,除了能帮妹妹顶住这种压力,其他的还得妹妹自己决定。 “妈,能有什么危险,这又不是二三十年前了,”李雪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压力,主动劝慰道:“现在是港城怕咱们,更怕我们。” “我是按组织要求去学习的,不是去游玩的,一切行动都有组织安排,不会有事的。” 她看了眼二哥,示意道:“是吧,二哥?” “跟妈好好解释,她没出过远门。”李学武点点头,又把皮球踢了回去,“我帮你收拾行李。” “不用你帮我,”李雪好气地瞪了二哥一眼,“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跟妈好好解释。” “哎呀——妈,没事啊。”李学才站起身,手里还捏着放大镜,道:“李雪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倒是大人了?”刘茵瞪了小儿子,“现在还不是吃家里的饭?去,捡柴火去。” “得,三哥只能帮你到这了。”李学才给小妹摊了摊手,道:“谁让你三哥在家没有话语权呢。” “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啊?” 老太太也心疼孙女,问道:“要走多久啊?” “就去6个月,年底前就回来了。”李雪看了母亲,揽住了奶奶的胳膊解释道:“我二哥费了好大的劲儿帮我安排的,我咋好拒绝他的好意啊。” 唰—— 李学武明显感觉到八仙桌旁的父亲和母亲两道如闪电一般的目光盯了过来,极度危险。 “她的话你们也敢信啊?”李学武好笑,“为了把她的名字划掉,我都跟景副主任急眼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主谋!”刘茵才不听儿子的解释呢,点了点他道:“没有你的支持,小雪能有这个胆子去那么老远?”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刘茵和李顺完全不用听李学武解释了什么,只要想通根本问题就行了。 李雪才上班两年,就算再有主意,没有李学武的点头,她想去也是去不成的。 这大院里谁不知道他在红星厂的权势,在家也来这一套,属实有点不把爹妈当家长了。 “行啊,算你狠——” 李学武看着偷偷给自己眨眼睛的妹子,无奈地给父母解释道:“确实不是我撺掇的,领导想要培养她,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这二哥再没水平吧,也不能拦着自己妹妹学习和进步啊,您说对吧?” “至于说出去学习半年。”他点了点地图上港城的位置介绍道:“厂里要在这建立国际事业部办事处,他们的学习和培训都有合作伙伴支持。” “五丰行也好,中润也罢,亦或者是外资企业,提供的都是培训资源,人还是在办事处。” “不出门?就培训?”刘茵明显的不信,“要圈起来半年,还不得把人憋死啊。” “那边的治安环境还是有保障的,”李学武指了指李雪,介绍道:“厂里会安排安排人员随行,那边也会提供安全保卫支持,不会有事的。” “学武都这么说了,你也就随了孩子的心意吧。”老太太摘了老镜,开口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 “出去学习是个机会,”赵雅芳也劝道:“尤其是去港城,回来一定是要重点培养和使用的。” 她早得了李雪的请求,这会儿帮着小姑子劝了几句。 家里能做主的就这么几个人,赵雅芳是长媳,李学武是能人,两人说一句顶其他人说十句。 顾宁是没有说什么的,坐在一边有些羡慕地看着李雪,她是听李学武讲过不少港城的事。 她也不是向往和喜欢港城的小资生活,只希望接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和多元文化。 其实她还是太乖了,此时的羊城可有不少子弟通过特殊渠道去往港城游玩度假。 以顾宁的身份,如果思想活跃一点,借着她爸在羊城的关系,想要去港城转转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顾家的家教不允许,顾家人也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 “我倒是不想妨碍她的成长和进步,就是——”刘茵说了一句便没再说下去,说了也是白说,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选择了。 “妈——”李雪见母亲低头,赶紧凑过去搂住了母亲的脖子,低声说着暖心的话。 —— 儿行千里母担忧,全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咋能说不担心,不担心李顺能下山回家来? 此前是没有李雪这个计划的,是景玉农在跟李学武闲聊的时候提起这一茬儿的。 自己的妹妹不培养,难道要错过这次机会? 景玉农很喜欢李雪,从一开始便发现了她纯真灵动的一面,亲自教了两年,也有了感情。 再加上同李学武的关系,自作主张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安排了李雪进团赴港学习。 这样一来时间就很紧了,李雪就怕家里不让去,所以等到临行前两天才跟家里说。 一大家子人在她出发的前一天,都来家里给李雪送行,凑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没意外的,苦肉计最后还是苦了李学武,李雪把压力引到他身上,自己得了父母饶。 这一次培训,李学武就安排了几个人,沙器之、许宁、张松英。 周苗苗不是他安排的,李雪是景玉农使的力,严格地说,就连张松英都不算。 因为去港城其他人是培训学习,张松英是考察学习,一个团,两个班。 张松英带的团队要考察港城的药妆市场和生产情况。在港城驻留一段时间后再飞法国继续考察。 圣塔雅集团邀请,红星钢铁集团也希望学习国外的先进生产技术和管理方法。 那次同张松英谈完,晚上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李学武安排她调任医药总公司,参与带队考察的可不仅仅是港城的药妆市场。 包括服务、文化、医疗、教育、传媒等一系列“轻”产业,作为先行队伍,他们要负责打通考察通道,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同志走出去学习和交流。 说实话,默许妹妹参加培训,李学武也有几分担忧,可他更希望李雪快速地成长起来。 一方面加强培训团队的安全管理,另一方面同港城的关系联系,确保他们此次学习的安全。 姬卫东给他来了消息,让他放心,李雪在港城一点亏都不会吃,受一点委屈都算是他的。 别人说这话李学武不敢信,但姬卫东说话还是有准的,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港城是有很多复杂势力,但绝对不敢招惹姬卫东这种人。 上有资本加持,背后有靠山,手里有不怕死的亡命徒,谁敢招惹他去。 娄晓娥并没有回复太多的保证,只有一句知道了。 她知道了,就是知道了。 李学武多说一句都是对她的不信任,不尊重。 母亲担忧李雪在港城的生活和安全,但在李学武这里,其实他更担心李雪学歪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6月14日,星期六。 厂里为此行的干部组织了一个欢送会,中午则安排他们登上客船,前往津门。 不是坐火车? 当然不是,红星厂有这方面的方便条件,又怎么可能安排几十人乘坐火车去羊城呢。 从津门出关,直接搭乘客船前往港城,这是今年开通的专线,李学武都不知道什么人在乘用。 你说这个时候内地与港城只有羊城一个口岸? 不,津门也有,北海也有,客货都能出关,乘坐客船前往港城,就是闹不清乘客都有谁。 就在今年的一月份,人民大报发表过一篇文章《“自由市场”是杀人不见血的屠刀》。 五个月过后,红星钢铁集团却在尝试从自由市场中汲取经验,提升生产能力和发展经济。 可见此时的政策和生产经营环境有多么的复杂。 —— “我没想到你会参加这一次的外出培训。” 在送行的队伍中,彭晓力并不是最伤心的,也不是最高兴的,但他是最别扭的。 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送李雪,码头之上,风吹乱了他的三七分,显得有些狼狈。 “我说组织的安排,就有点虚伪了。”李雪看着他,说道:“但我很珍惜这一次的学习机会。” “我懂,这机会非常难得,你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彭晓力点点头,看了李雪道:“你有这个实力,也有这样的运气,回来后一定会受重用。” “你来码头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李雪理了耳边的头发,看着他说道:“我从来都不相信运气,我只看缘由。” “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她能感受到彭晓力的内心,也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只是此时两人都觉得不方便。 “李雪——”就在她转身准备上船的时候,彭晓力叫住了她,掏出一块手表递了过去,“送你的,祝你一路顺风,学业有成,顺利归来。”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雪看了他手里的表一眼,微微摇头说道:“谢谢你能来送我,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点点头,迈步上了舷梯,走上船以后,回头望去,彭晓力依旧尴尬地站在那里。 “回去吧,好好工作。” “你也是,一路顺风!” 彭晓力捏着手表,挥了挥手,强忍着泪水,微笑着送她启程。 顾城从汽车里下来,看了眼转身走去船舱的李雪,这才来到了彭晓力的身边。 “落有意,流水无情。” 他拍了拍好基友的肩膀,叹气道:“她的眼里有一片大海,你的眼里却只有她。” “呼——说的这么文艺。”彭晓力长出了一口气,抹了眼角说道:“你要写诗啊?” “写你的失恋诗?也不是不可以——” 顾城嘿嘿一笑,道:“走吧,中午我请你吃饭,庆祝你重获新生,恢复自由。” “连恋都没有,哪来的失。”彭晓力看了看手里的手表,苦笑出声,“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别强装坚强了,我懂你心里的滋味,谁还没单相思过呢——”顾城拍了拍他的肩膀,揽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成熟一点,找个好姑娘。” “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吹嘘道:“我丈人就这么一个闺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工资不够,我丈人还得支持。” “我们说要买房子,我爹妈这边还商量着买多大的呢,我丈人那边已经帮我们交完全款了……” “你确定是来安慰我的?” 听着顾城的话,彭晓力的心更疼了,“我要是能留下李雪,你说的这些我也都会有。” “唉——你就是这样,她才不喜欢你的。”顾城点了点他,道:“太做作了,太装了。” “明明就是喜欢人家,偏偏要说俗的,好像你不是为了权势,就有多虚伪似的。” “咱们哥们一场,我还不了解你的?”顾城微微摇头道:“你要真喜欢权势,不早都结婚了?” “我可不是扒扯你啊,韦局的闺女还等着你呢,唾手可得的富贵啊!” 他用肩膀撞了撞彭晓力,道:“我打听了,他们家也就这么一个闺女,韦局的能力你知道的。” “你说我虚伪我认了,但总不能没有爱情吧?”彭晓力看着他说道:“韦再可的闺女长啥样你不知道,他长啥样你不知道?我下不去嘴啊。” “啧啧——瞧你这样——” 顾城啧舌道:“没饿着你呢,饿你三年,母猪都能赛貂蝉。” 他点着彭晓力说道:“你呀——林黛玉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活该你受情伤。” “我愿意——”彭晓力翻了翻眼珠子,叹气道:“无非是再等半年罢了。” “屁——我跟你打个赌!” 顾城瞪眼道:“半年以后你还是站在这的你,李雪绝对不是今天离开的李雪,你信不信?” “咱们不赌大的,就赌秘书长给你的那个打火机怎么样,我这一次势在必得了。” “滚、滚、滚——”对于这种趁人之危的货色彭晓力当然不会给一点好脸色,“我也在进步。” “是,你是在进步,但人家比你成长的快啊。”顾城手比划着问:“弯道超车,懂不懂?” “你是比人家早来了两年,可人家机会多啊,景副主任身边待了两年,底子已经打好了。” 他挑了挑眉毛,道:“你现在是二级处室副科级,人家回来说不定就是一级处室副科级了。” “培训半年等同于你过去的一年到两年,你再不表白,兴许就得跟人家叫领导了。” “别烦我了,我表白了,她没同意——” 彭晓力再一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女士手表,说道:“也许你说的对,我们有很大的差距。” “差距是你的内心,你的自卑。”顾城站在车边=给自己点了根烟,道:“听我一句劝,咱们这拨人里,没有比李雪更骄傲的了,她不适合你。” “景副主任那意思你还没看出来吗?” 他转过头,看了客船离开的方向,说道:“李雪回来一定下放,不是财务科就是审计科,绝对是方便锻炼好干事的单位。” “有秘书长在,再加上景副主任,她这两年一定跟窜天猴似的,噌噌往上升,你呢?” 彭晓力必须得承认,顾城说话是损了点,直白了点,但绝对是大实话。 “你当然有秘书长的支持,也有王代表的提携,可毕竟隔着一层呢。” 顾城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李雪不会选择你,秘书长也不会认同你。” “你是身在局中,执迷不悟了。” “嗯,你说的对,我是执迷不悟了。”彭晓力接了他的烟叼在了嘴里,“我是真的喜欢她。” “从你给秘书长当秘书的那天起,你就已经失去了追求她的资格,你还不明白吗?” 顾城微微皱眉提醒道:“李雪前程远大,秘书长不会允许亲近关系影响到她的发展。” 什么叫亲近关系,彭晓力是李学武的秘书,李雪是李学武的亲妹妹,这就叫亲近关系。 在潜规则里,这也属于近亲繁殖,是干部提拔任用时必须考虑和规避的情况。 李雪同彭晓力在一起,就会影响两人的进步,按照委办公布的最新干部任职条件,近亲不能统属一个部门,更不能同在一个机关。 当然了,李学武和李雪这种情况特殊,一个是厂领导,一个是厂领导的秘书,没人较真。 但考虑彭晓力和李雪,就算是李雪自己,也没有必要非跟彭晓力在一起。 这一耽误,两人要一上一下,兴许就影响了三五年的进步,损失太大了。 为啥顾城如此说他执迷不悟,以彭晓力的头脑和机灵,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彭晓力决定留在保卫组,不跟着李学武进委办,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是想同李雪分属不同部门了,却故意忽视了同李学武的门徒关系。 现在李雪明确拒绝了他的手表,就是一种态度和表示,他又怎么能想不通呢。 他知道,是他痴心妄想了。 —— 李学武是舍不得妹妹的,周六这天借着出差的机会,同李雪一条船到的津门。 同行的还有李怀德和高雅琴,以及张劲松。 这一次高雅琴负责商业谈判,在津门出力颇多,同时主持和筹备了销售总公司的建设,居功至伟。 所以,这一次看似出差,实则游玩的津门之行,就有了高雅琴的参与。 同为班子新成员的张劲松平日里同大家接触不多,尤其是私下里更是少有交流。 李怀德叫了高雅琴,也叫上了他,目的再明显不过。 组织生态内部,拉拢和分化时时刻刻,无处不在,这是老李的必修课。 当然了,大周末的把两人拉出来也是有原因的,高雅琴现在负责经济工作,要向李怀德汇报津门的工作成果。 张劲松负责后勤工作,李怀德和李学武正研究几个项目,准备放在后勤,要同他商量。 红星厂的这艘客船个头很大,吨位十足,在内河河段形势非常的平稳,船舱内几乎没有太大的晃动,连老李这样的都没晕船,可见一斑。 几人坐在头等舱,有服务员早准备了瓜果招待领导们,李雪则被李学武叫过来给众人沏茶倒水。 “自己找地方坐吧,你二哥是舍不得你,非要多支使你才觉得心里踏实。” 高雅琴笑着打量了李雪,对李学武说道:“别说是你,要搁我,我也舍不得把妹妹送那么远。” “唉——别提了——”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爸妈可把我好一顿埋怨了。” “呵呵呵——”李怀德轻笑道:“可别怪我乱判官司啊,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他点了点李学武,对高雅琴和张劲松说道:“其实没多大矛盾,出发点不同,都是为了李雪好,结果两人又计较起来了。” “我听说了,”高雅琴笑着点点头,看向李雪说道:“到底是位好同志,得你二哥关心,又得景副主任关照,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了。” “是我不好,没有提前跟秘……跟我二哥商量,”李雪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惹他们生气,都是我欠缺组织素养,思想不过关的缘故。” “这会儿倒做起检讨了——”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长出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道:“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管不了了。” “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张劲松打量了李雪,看着李学武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你闺女呢。” “呵呵呵——”高雅琴笑着说道:“要是闺女就好办了,妹妹才不好说,不好管呢,是不是?” 李学武感同身受地举起茶杯敬了她,一副知己的模样,李怀德和张劲松也笑了起来。 李雪只接了一句,便坐在了二哥的身后,看起来规矩的很,一点都没有放肆的模样。 看李怀德和高雅琴等人说的场面话,实际上几人心里都很清楚,李学武照顾李雪他们没意见。 李学武为人正直清白,这在机关里是有口皆碑的,多一点都不占公家的便宜,人事上只有李雪这么一个亲属安排,谁能说他什么。 况且李雪上班这两年,李学武也没怎么偏爱这个妹妹,倒是因为同景副主任之间的关系,在机关很少同李雪接触。 甭说这一次是景玉农要安排秘书,就算是他李学武要照顾妹妹,谁又能说什么。 “徐总挺能整事儿啊。”张劲松看了看船舱里的壁画,以及宣传画框,是木制贴墙的设计。 “上次工业局的赵局搭船去津门,说是咱们这条船的服务完全可以作为航运模范标准推广了。” “你是说徐斯年同志啊。” 李怀德呵呵一声,端着茶杯打量了头等舱里的环境,点点头,说道:“他是个心思很巧的人。” “这一次去津门,你们好好聊聊。” 他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嗯,秘书长跟他的关系比较好,以前两人经常在一起。” “都是徐总带我接触世面,呵呵——”李学武轻笑一声,“我那时候才刚参加工作不久,笨得很。” “这话我可不信——”张劲松微笑着看向了对面的高雅琴,问道:“高副主任,您信吗?” “他的话我都是甄别着听,虚的很——” “哈哈哈——”高雅琴的回答很逗乐,几人都笑了起来,她回头看向李雪道:“别介意啊。” “没有,领导们关系真好。” 李雪微微一笑道:“我二哥私下里经常跟朋友说咱们厂最讲究团结,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成绩。” “瞧瞧,这一看就是秘书长教出来的亲妹妹啊——”高雅琴笑着点了点她,对李学武说道:“不是我多嘴啊,雏鹰展翅向高飞,多学习有好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张劲松笑着点点头,说道:“没有机会,有机会我们也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换换眼界。” “难喽——这个时期。”李怀德微微摇头,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年轻干部还有机会出去。” “也不一定,这两年上面带队出去考察的机会可不少,”高雅琴介绍道:“都是去阵营国家。” “我更想去西方国家看一看,”张劲松按灭了烟头,挑眉道:“他们是怎么把经济搞起来的。” “丰富的原始积累和经济剥削,”高雅琴相当不客气地讲道:“透过繁华和虚伪的表面,你能看到的只有霸权和蛮横,他们缺乏思考的历史。” “嗯,我同意雅琴同志的观点,”李怀德点点头,“到底是在对外经济部门工作过,有这方面的见识和经验啊。” “上面安排高副主任来红星厂,不也是这么思考的嘛,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觉得一步一步来,甭管是阵营国家,还是西方国家,咱们的商品终究能打过去。” “是要有这个志气——”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对高雅琴讲道:“销售公司的责任重啊。”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高雅琴自信地说道:“营城船舶的船行驶到哪里,咱们的贸易就要做到哪里,还要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这么说,话题又回到了徐总这里。”张劲松笑呵呵地说道:“我真得找机会跟他多接触下。” “见了面要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想好了,”他点了点藤椅扶手,挑眉道:“这快艇的命名是怎么来由的,怎么起了虾爬子的号了?” “哈哈哈——” —— 这一次来津门除了看现场、听汇报、谈业务以外,还真是来玩的。 徐斯年从营城出发,直奔津门。 这老小子提前同李学武和李怀德联系了,说是要出海钓鱼打麻将,体验一把海上码长城的乐趣。 钓鱼老李不感兴趣,但打麻将这种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他不能错过。 不过在李学武想来,如此惜命的李怀德是不会上船的,除非是客船这种几千吨级的大船。 别看营城船舶造了那么多的船,交付标准一顶一的高,可李怀德是不敢上自己厂造的船的。 这件事不能外传,否则人家还以为营城船舶制造工艺和质量不过关呢。 玩可是玩,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玩的时候也是有目的性的。 红星厂班子四个成员到津门,怎么可能光是玩呢。 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为基础,拓展出供应链集采公司和经销公司,又分化出了国际事业部。 在过去的三个多月里,国际事业部草创之际,就已经依靠集团的支持,签署了超过八千万的订单,足以引起津门和外贸系统的重视和关注了。 红星厂虽然没有在津门建厂,没有给津门带来生产供需关系,但在商业上确实放了个大卫星。 去年红星厂接连收购了贸易管理中心周围的几处大楼,用于业务拓展。 而现在以这几处大楼为核心,向周围拓展,多家进出口贸易和省级商业企业都派驻了办事处。 很明显的,这里在贸易管理中心的带动下,已经成为了新的商圈,这就是商业机遇啊。 津门不能不重视,而外贸系统更重视这八千万,红星厂凭借一己之力,撬动的可不仅仅是对外贸易的八千万,还有外贸体制下的出口规则。 高雅琴在津门不仅仅主持了一系列的工作,还积极与外经贸部门联系和协调,沟通处理了进出关的手续问题,创造了一条独属于红星钢铁集团的进出口渠道,实现了正规化和规范化发展。 以圣塔雅集团、三禾株式会社、吉利星船舶等外商企业为出口核心,以中润、五丰行等港资企业为桥梁,以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为基础,在矿产、贸易、能源等多方面达成了多边合作。 尤其是商业银行的投资,活跃了资本经济,促进了企业的发展和商品流通,给市场化讨论提供了一定的研究依据,也引起了更广泛的关注。 几千万的投资,钢城、奉城、营城、津门、京城,生产、管理和商业关键节点辐射了沿海和东北重工业。红星钢铁集团就像穿针引线的经济光束,照亮的可不仅仅是经济发展前行的道路。 谁掌握了时代的脉搏,谁就能抓住时代发展的机遇,这机遇就是进步的必需品。 客船在津门停靠,李学武同妹妹李雪做了分别,陪同几位领导下了船。 贸易管理中心收购了周边的几处大楼后,依托门口有码头的优势,准备创建商业贸易俱乐部。 看名字就知道了,这种俱乐部不是打桥牌,看电影的那种,是服务商业的专业俱乐部。 住宿、餐饮、交通、会议、运动、海钓等等。 张劲松此次前来,就是调研商业贸易俱乐部的创建工作,这是他的分管项目。 几人从码头上下来,乘坐销售总公司的汽车,来到了不远处的公司总部。 没错,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的总部在津门,这是在集团规划过程中就已经确定好的。 红星厂就是要把经济和贸易工作放在津门,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就像生产项目放在辽东一样,京城工业为啥不敢钳制红星厂,原因就在于此。 “这边的房产我们都已经谈好了,就差签收购合同了。” 庄苍舒特别积极地表现着,四位班子领导一起来的情况属实很少见。 “这几处房产的面积和情况都很不错,可以直接改造装修,做商务俱乐部。” 他手指着介绍道:“在此基础上,我们还可以做海鲜餐厅、休闲娱乐、度假休养等等。” “我是很眼馋那些外籍工程师的消费啊。” 庄苍舒很直白地讲道:“今年圣塔雅集团的派工越来越多,吉利星船舶也来了很多人。” “如果算上营城港码头建设工程,我估计未来三年内,外籍工程师的人数将超过500人。” 他看着李怀德等人认真地讲道:“这些人都是有带薪休假的,每个月都有。” “他们会乘船返回港城游玩度假,每一次的消费都在几千元,甚至上万元。”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把钱在这里?” 张劲松打量了庄苍舒一眼,有些怀疑地问道:“凭什么?这里能提供什么样的休闲度假体验,让他们选择留在这里,而不是去港城。” “你要想好了再说啊,”他提醒道:“港城有的东西,这里是坚决不能有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庄苍舒点点头,认真地解释道:“每个月他们有7天左右的休假时间,可从这里到港城一来回就需要6天。” “这么算的话,就算他们争取了更多的假期,大部分时间也浪费在路上了。” 他摊开手,讲道:“我们完全可以学习国际饭店,创造出一处较为封闭的招待服务机构。” “这里不会有违规服务项目,但要力求保持与港城同等的服务品质,包括住宿、餐饮、娱乐、运动等等。”他强调道:“主要还是设备设施上的投入,以及日常供需供给上的需求。” “电视机、洗衣机、电影院、健身器材、海钓、游泳池、篮球场等等,这都是他们提出来的建议。” “你们是做了市场调查对吧?” 李怀德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这几处大楼,回头对李学武问道:“你觉得呢?这个建议如何?” “能赚外国人的钱当然是好的,”李学武微微点头,道:“把这里的物价对标港城,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外商恨不得节省船票的费用呢。” “只是在津门经营这样的商务俱乐部,咱们还缺少一定的基础,您说呢?” “嗯,海鲜也好,地皮也罢,吃水不忘挖井人嘛——”李怀德听到李学武的回答,点点头,两人想到一处了,“我看还是要妥善一点好啊。” “津门这地方水可深着呢。” “李主任,你们说的是——” 张劲松没听懂他们话里的意思,不过别有意味听得出来,是要参考第三方的意见吗? “津门水产总公司,是咱们的联合兄弟单位。”高雅琴给他解释道:“这一次商业谈判,他们的张副总很热情,给了咱们不少支持和帮助。” “那是位很有面子,很有魄力的地头蛇。”李怀德淡淡地说道:“为了挣这点钱,完全没有必要绕过人家,无论你是对内也好,对外也罢。” “收这些地皮和建筑的时候,张副总没少帮忙吧?”他看了庄苍舒一眼,说道:“联系一下,看看人家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合作共赢嘛。” “是,李主任,我考虑不周了。”庄苍舒脑门见汗,点头应道:“下来我联系一下张副总。” “别下来了,就今天吧。”李学武必须照顾他,这是景玉农的人,他看向李怀德等人说道:“都不是外人,晚上一起吃个饭?” 第1304章 船应该跑在水里 第1304章 船应该跑在水里 “搞商务俱乐部?好事啊——”张长明弹了弹烟灰,笑着看向李学武,“我早就说过了吧。” “上次去红星厂我就跟你们提过,没有文化阵地怎么能行呢,对不对。” 什么叫文化阵地? 有的叫俱乐部,有的叫文化宫,有的则叫剧场,有的也叫会堂。 这么说我亲爱的读者们可能不懂,翻译一下就是ktv、夜总会、歌舞厅、足浴店。 当然了,以前玩的都是健康高雅的,后来玩的这些都是保健睾哑的。 总之,甭管叫嘛,这年月厂矿要是没有个体面的文化场所,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我们厂其实也有俱乐部,后来闲置荒废掉了,现在拨给了文艺宣传队。” 李学武看了眼李怀德,介绍道:“听你这么一说啊,我们这才想起来,一直瘸着腿走路呢。” “生产建设和文化建设同样重要,不能光重视劳动和物质追求,也要重视精神文明需要嘛。” “哈哈哈——” 会客室内,众人被李学武的“上纲上线”逗得大笑了起来,有的时候语言真讲究艺术。 什么样的场合搭配什么样的语气,同一句话可能说出不一样的意味来。 “那我这算不算画龙点睛,神来之笔啊,哈哈哈——” 张长明才不信李学武的话呢,红星钢铁集团的精神文明建设走了与这个时代不一样的道路。 他是曾经建议红星厂要搞群众文化建设,可回来后思考了一下,这里面有说道啊。 俱乐部也好,文化宫也罢,这玩意儿打毛子那边传过来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红星厂能不知道? 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恢复相应文化组织的建设呢? 要知道这一时期虽然打破了原有的文化宣传方向和政策,但厂职工对文化娱乐的需要还是有的。 如果去年李学武这么说他或许还能信了,只当红星厂胆小,不敢冒进。 那现在他细思之后,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在过去几年的大学习活动组织过程中,红星厂一定是发现了群众自发组织活动的弊端和风险。 所以迟迟没有开展俱乐部和文化宫等文化阵地的建设工作,反倒是大力发展和建设文艺宣传阵地,加强了以宣传为主导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 既丰富了厂职工的文化娱乐需要,又满足了当前的正治思想宣传目标,要说高,实在是高。 当然了,缺乏群众积极参与的活动一定长久不了,而红星厂却是把厂职工的业余活动热情转移到了供销服务部和体育场馆,物质和文化一把抓。 张长明刚刚的表功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试探,结果正如他所料,红星厂主持宣传工作的是位高人。 左右平衡宣传工作和文化娱乐对于宣传部门负责人来说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但在他看来,红星厂已经从制度和供需上解决了这一问题,这才应该被称为神来之笔呢。 玩的不仅仅是人性,还有人心啊。 “津门靠海,靠海吃海。”李怀德迭着腿,微笑着说道:“如果能把商务和疗养联系在一起,那为什么不能把美食和文化联系在一起呢?” “商务,疗养,美食,文化。”张长明念叨着这四个词,思索着缓缓点头道:“确实可以啊。” “我们已经开始布局了,在钢城,”李怀德说,“职工疗养院,温泉、滑雪、疗养、休闲。” “不过那边是靠山吃山了,”他笑着说道:“现在我们想靠海吃海,秘书长跟我说这津门水可深,没有个引路人容易出问题,这不想到了你。” “哈哈哈——”张长明听懂了李怀德话里的意思,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道:“他呀,我算是服了,这张嘴能把天上的说地下来,死人说活了。” 如何能不服气,李学武做事滴水不漏,李怀德更是老谋深算,红星厂在津门一点亏都不愿吃的。 拉上他们津门水产一起搞这个商务俱乐部,不仅解决了“水深”的问题,还解决了火热的难题。 话都说到这了,张长明已经搞清楚红星厂四位领导来津门的目的和意义了。 俱乐部这点影响和利益不值当李怀德亲自出马,充其量这就是块敲门砖。 抛砖引玉,大的在后头。 合作商务俱乐部,张长明这个地头蛇完全能起到联系津门市的作用,目的是什么还用讲? 现在津门市和红星钢铁集团是郎有钱妾有艺,就差一个王婆来牵线搭桥,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红星厂在这里搞了个贸易商业中心,以前还可以忌讳形势变化,装作看不见。 但现在红星厂已经把生意做到家门口了,更是创造出了八千多万的贸易神话,他们还能继续装聋作哑? 要么面对经济发展的需要,积极推动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的全面落地,要么阻止市场化经济和对外出口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和延伸。 张长明看得出来,津门市也很为难。 一边是经济,一边是政策,谁都摸不准时代发展的脉。 但能确定的一点是,红星钢铁集团成长起来了,对外贸易和年出口量正在逐年暴增。 没错,不是递增,是暴增,尤其是从津门港码头出去的货物。 但有消息确定,红星钢铁集团组织投建了营城港,未来辽东工业生产的产品将直接从营城起yc市间的竞争一点都不弱,红星厂钢铁集团能把贸易做这么大,就证明了上面的态度。 在过去的两年,国内经济总量虽然呈现了提升的态势,但总体来看是经济发展放缓的局面。 原因就不用说了,对于经济工作,谁都知道没有钱办不成事,能生产、能赚钱,还是能赚外汇的企业,如何能不成为上面关注的对象呢。 一个红星厂能折腾成如此庞大的红星钢铁集团,国内最不缺少的便是红星厂这样的企业。 不多了说,依靠红星厂的发展经验,孵化出100个这样的企业,国内的经济绝对会上一个台阶,甚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上升势头。 张长明自然愿意做这个“引路人”,但怎么选择还得看津门,这里面的风险和机遇同样大。 —— “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笑着看了老李道:“她说要接触新汴河工程,尽快拿到新工程。” “呵呵——”李怀德微微摇头,“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跑了,到底是大企业啊。” 徐斯年站在码头边上,指挥着工人将快艇固定好了,这才转回身笑着招呼道:“李主任,上船溜一圈儿啊,兜兜风。” “这小玩意儿安全吗?” 李怀德笑着打量了码头上的几条快艇,问道:“叫皮皮虾,总不能真往水里钻吧?” “非常轻,轻易不会出问题。”徐斯年看出来了,老李怂了,不敢上船的,“往水里钻不太可能,在水上飞完全可以实现。” 他指了指船尾挂着的发动机说道:“这还是巡逻艇,要是载货快艇还能再加几台发动机。” “跑起来整条船在海上都是悬空的状态,就像飞鱼一般。” “那还真是——快啊。” 老李本来就不想坐这玩意儿,听他介绍完就更不想坐了。 溜个屁,兜个屁的风。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万一掉海里算谁的?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徐斯年也是损到家了,老李越怕什么他就越介绍什么,好像很怕老李跟他要游艇似的。 李学武倒是建议他造台游艇停在这边,给老李过过瘾,只是老李没有一点兴趣。 相信同圣塔雅集团框架协议中那台公务机他也不会喜欢坐的,危险的玩意儿一点不碰。 当然了,李学武也惜命,就是没有老李这么严重,快艇就在码头,能有什么危险。 这玩意儿又不是阿三造的航母,停在自己家港口里都能翻船,世界上少有这种奇葩的。 “带我兜一圈,看看稳定性怎么样。” 李学武主动跳上了快艇,穿上了救生衣,示意了船长,道:“不用远,就在这附近走一趟。” “圣塔雅集团的散装货船能按时交付吧?” 码头上,老李看着缓缓调头,继而飞驰而去的快艇,问了徐斯年道:“今年能造几艘?” 这话问的相当外行了,徐斯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按时交付没有问题的。” “营城船舶万吨级以上货船的建造周期为90天到120天左右,不会太长,”他介绍道:“毕竟有现代化作业条件,只要配件供给充足就可以。” 考虑到老李对业务工作狗屁不懂,徐斯年还是耐心地给他做了解释。 至于说今年能造几艘这种狗屁问题,他是一点直接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造船厂,有几艘订单就造几艘,没有订单我们造出来给你当龟壳背着啊? 当然了,老李是一把手,他就算是站在这说船应该跑在水里,他都得鼓掌喊说的好,忠诚嘛。 “集团成立分支机构,你们的权利大了,责任也大了,相互之间要做好协调沟通的问题。” 老李还是很有水平的,只要不讲业务,说这种屁话那是张口就来。 徐斯年听话听音,李学武给他们腾出空来“私聊”不就是为了听这个嘛。 “李主任,辽东工业领导小组会成为集团常设机构吗?” 他目光盯在李怀德的脸上,试探着问道:“现在我们属于一级分支机构,还是二级分支机构?” “专业厂,不是子公司。” 李怀德淡淡地说道:“工业领导小组会成为常设机构,但只是组织管理机构,不是业务机关。” 他看着对面的别墅区,讲道:“你们还是一级分支机构,集团会给予你们充分的管理权限。” “不过有一点你要记得。” “集团放权是为了松开你们的手脚,让你们大展拳脚。”李怀德转过身,看着徐斯年的眼睛说道:“绝不是让你们胡打乱凿,肆意妄为的,政策上一定要听取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意见和建议。” “文学同志在经济和工业管理方面很有一手,你在营城的工作也得到了他的支持和肯定。” “我明白您的意思,李主任,”徐斯年认真地点头道:“营城船舶始终会跟着集团的旗帜走。” “嗯,对你我是很放心的。” 李怀德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又看向了河面上正在试船的李学武,道:“好好经营吧,在营城未来一定有好发展。” 听到这话徐斯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刚话里的意思领导听出来了,这是给出了答案啊。 营城的未来确实会有好的发展,营城船舶迭加营城港区,背靠集团在辽东工业建设的工业带,俯视渤海湾,拿着造不完的订单,前途当然很光明。 只是他的前途不光明了。 两人站在码头上好一会儿沉默,徐斯年能明显感觉到老李不喜欢他,或者说不看好他。 问题出在了哪里了? 他虽然是最早一批下来接手兼并企业的干部,但资历是很足的。 虽然缺少基层工作经验,但他在营城船舶这两年可没少吃苦受罪。 他当然知道集团人事机构发生了大的变化和调整,李学武冲天而起,带动了一批年轻干部上位。 这是老李的谋划,借年轻人和兼并企业过来的干部调和红星厂原本的老底子。 他听消息预判,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年初,董文学一定是要回京的。 已经到了副主任的岗位上,钢城他经营了四年,李怀德不可能继续让他留在辽东。 尾大不掉的道理谁都懂。 董文学回京,李学武必定是要以秘书长的身份前往辽东主持集团工业领导小组工作的。 这也是他试探老李会不会支持工业领导小组成为常设机构的原因。 李学武同董文学的做事风格迥异,可谓是运筹帷幄,雷厉风行,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一旦李学武就任钢城,连带着集团的人事架构又要发生调整,他该何去何从。 到明年初,他在营城也已经经营三年了,是放下大好局面回京进入集团机关工作,还是继续留在营城,成了他现在的心病。 两种选择有利有弊,回集团机关工作,他必然有机会更进步,在集团实现副局的待遇。 如果留在营城,虽然为了也会随着营城船舶的发展进步到副局,但意义相差太多了。 他的担心在试探过后,得到的答案却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李怀德的话很明白,未来集团机关没有他的位置,需要他留在营城继续经营和工作。 这么看倒省了他纠结,只是失去回集团发展的机遇,心里终究有种失落感。 李学武去钢城第一年也许会挂着秘书长的职务,但不可能一直挂着,三年之内必定要再进一步。 他不敢比较李学武在集团的位置和重要性,但谋划秘书长的职务还是敢想的。 在他想来,从委办的位置上下放到营城工作就是一种筛选和锻炼,三年世间怎么都熬出头了。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秘书长的职务了,但现在看来,他的努力和付出并没有赢得李怀德的关注和青睐。 得不到一把手支持的秘书长那还叫秘书长? 看看丁自贵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委办主任都如此的艰难,更何况进班子呢。 一步天堑,难跃鸿沟。 看前方如镜水月,雾里看,实则希望缥缈,未曾可知。 留在营城,深耕营城船舶,争取营城港的管理权和话语权,或许就是李怀德留给他的登天之路了。 有些话李学武不方便说,也不好直接跟他讲,倒不如留出空间给两人谈。 结果如何,徐斯年也不用怀疑他暗中挑拨谋算,人心难测呢。 能不能进一步到副局,全看徐斯年在营城船舶的作为,是否能在三年之内得到李怀德的认可,进而掌握港区和船舶的管理权。 钢城工业区的管理架构基本上已经敲定了,董文学几次回京同李怀德和谷维洁等人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以辽东(红星)工业领导小组为管理机构,在辽东的分支结构为主体力量成立经济体。 在经济管理架构之下,奉城、钢城、营城是要组建单独协调架构,还是统一管理,还没有定论。 用李学武的话来解释,自己的梦自己圆。 能管一个企业就是总经理,能管三个企业就是工业领导小组副组长,能管十个企业那是吹牛哔,爱哪哪去。 至于说提前布局,左右徐斯年的思想,他没觉得有这个必要,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能左右谁啊。 正治是妥协的艺术,他在集团机关也不是一言九鼎,连老李都不敢如此说,去了钢城更是如此。 协调,经营,才是管理的主旋律。 再有,留出时间和空间给徐斯年同老李沟通,相信他也知道该如何做选择。 无论徐斯年如何试探,在他去钢城之前,老李是不会主动触碰董文学的底线和神经的。 真要调整人事和架构,也是在他去了钢城以后,他才是老李认定的那把刀。 —— “我还算计着你们来的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 吴淑萍一身干净利落的行政套装,踩着平底高跟鞋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她笑着同李怀德打了招呼,“李主任,晚上陆姐炖了海杂鱼,听说您喜欢吃贴饼,特意准备了铁锅做的。” “太麻烦了,就为了口吃的。” 李怀德当然熟识吴淑萍,这是他的财神爷呢。 “在这里工作还顺利吗?” “有您关照我,当然顺利,”吴淑萍笑着看向了李学武,问道:“要不要多准备伙食,陆姐下午出去买菜。” “就咱们自己吃吧,不叫他们了。”李怀德见李学武看向自己,微微颔首道:“晚上他们各自都有应酬。” 高雅琴和张劲松都有多年的工作关系,亲朋故旧在津门不少,毕竟这里距离京城很近。 “那晚上叫张长明过来打牌?”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怕他们没有时间啊。” “再说吧,张副总今天怕是很忙哦——” 李怀德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海河的方向,司机已经把车门子开好了。 吴淑萍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李学武陪着老李坐在了后座位上。 车是贸易管理中心的车,早前用的那台伏尔加m24,司机是李怀德的司机。 这台车只要是他来津门,必定会用自己的司机。 李学武就没有那么大的谱了,除非有保卫需要,否则不会带司机出门,现在甚至连秘书都省了。 汽车绕过海河桥,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对面的别墅区,这里算得上两人的行营了。 只是吴老师还在,隔壁斯人已远,再回来只得等半年后了。 周苗苗这女人心思颇多,从李学武这里得知老李防备了她一手,津门这边业务赚的钱没有给她,立即就变了心态。 要不怎么说裱子无情,戏子无义呢。 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老李的钱和权来的,现在老李谨慎的很,很怕步了程开元的后尘,对关系把控的很是严格。 就算是栗海洋也不敢用老李的关系和名声去做什么似事。 权不给,钱也不给。 周苗苗真有心眼子,没跟老李闹,更没有恼,反倒是联系了窦耀祖,自己给自己找了张饭票。 反正老窦也不图她的身子,要钱给钱,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有了老窦的支持,她在事业上也积极学习和进步,李学武给了她根麻绳都当铁链子往上爬。 就是这么果决,无畏。 有的人生来就是做大事的材料,周苗苗便是这样的人。 原本亲近老李的关系现在稍稍往外拉开一点,给了自己体面,也给了老李空间。 结果呢? 才贴上老李的韩露就发现,自己的段位比不得人7属性的周苗苗。 她都想骂老李贱皮子,人家不搭理你了,你反倒主动往上贴。 不仅照顾了周苗苗的工作,连带着周坦的工作也关照了,两口子白得一干爹。 她也想进步,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愣是没让老李开口。 现在周苗苗更是一飞冲天,搭上了对外贸易的快船,去港城培训了。 走之前老李就给解决了副科级待遇,回来干一两年可不就正科了嘛。 韩露呢? 刚刚解决了干部的身份,连股级的身份算不算都不一定呢。 追赶? 周苗苗早就发了狠心,不甩那小婊子几条街,绝不生孩子。 二女相争,必有一伤。 周苗苗是进步了,就苦了老李了。 晚上陆姐做了汽锅海鲜,听说生蚝大补,老李愣是一口气干了七八个,看得陆姐直愣神。 这身体得亏成啥样啊! “蛮好吃,陆姐可以做专业的厨师了。”李怀德过足了嘴瘾,这才放下了碗筷,“回头来咱们厂工作吧。” “李先生您太高抬我了,就一点家常饭的手艺,哪里登得上台面,您喜欢就好了。” 李学武不确定陆姐和老李谁大,但这里称呼陆姐并不全是尊称,只是一种温和善意的语言习惯。 不称呼陆姐,总不能叫保姆吧,多寒碜人啊。 陆姐是娄家从小培养的女佣,早前叫家生子,意思就是陆姐出生以前爹妈就是家里的仆人。 解放了,娄家享受了不到十年的福,就胆战心惊地妥善安置了这些仆人。 可这些人没有别的本领,总不能饿死吧? 街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里这些人还在帮娄家做事。 你当陆姐为啥姓陆? 很简单,谐音,她以前姓娄,家里仆人哪有讲究的姓氏,一辈辈跟着主家,时间长了,忠心可嘉,就赐姓了。 这里只是扯一句,知道就行了。 刚解放不到20年,陆姐都四十往上了,骨子里带有的本分时刻提醒着她要清醒。 这些当干部的说话哪有一个准信儿,她要真信了李怀德的话,等着招她进厂工作,那还不得猴年马月去啊。 不过陆姐场面话说的漂亮,哄了老李一句笑,得了不少好东西。 周苗苗走了,她存在隔壁的那些日用品都得收拾,包括一些衣服啥的,老李一挥手,通通给了陆姐。 你当老李是好心,或者慷慨不在乎这些破烂? 当然,他当然不在乎周苗苗留下的这些东西,值钱的她早就划拉走了,还能留在这边? 李学武看出来了,这是去了旧人来新人啊,周苗苗刚走,这边老李就请陆姐代为收拾和打扫,清除一切有关于周苗苗的痕迹。 不得不说,要论渣的恶心,还得是老李,他在这方面只能甘拜下风。 你们别老说李学武渣,只是曾经年少,他想给所有女人一个家罢了,在座的渣男读者哪个不是这样? “我还真就喜欢陆姐的家常菜。”李学武笑了笑,看了陆姐一眼,逗了逗一点都不认生的李信,道:“儿子,好不好吃?” “嘻嘻——”李信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嬉笑着抓了面前的馒头碎塞进了嘴里。 “胃口可真好,一定长大个,像你爸爸似的。” 李怀德也蛮喜欢李信这个胖小子的,尤其是在这里,表现的尤为亲近。 这也算他和李学武之间的秘密了,平日里颇为大方。 不说经常安排人给这边送东西,每次过来无论李学武在不在,逛街都是买双份,必须带李信的那一份。 吴淑萍跟李学武提起过,李信渐渐地大了,当他会说话的时候,就会成为李怀德监视他们的眼线。 倒不是说李信会被李怀德收买,而是孩子小,不懂得掩藏和表演,谁问什么,总有露馅的时候。 比如李怀德偷偷问他,爸爸每次来都睡在哪啊? 李信要说睡在客房,或者客厅,那不用多了,两次就得露馅。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从一开始就跟吴淑萍说好了,同床异梦。 老李别的不行,琢磨人可是有一套。 你想吧,这老小子能在那个时期存活下来,山上山下的卖命,能没有琢磨人的水平? 李学武心思可重,要说算计一个人,他能从八百年前算计到八百年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您看我儿子长的像谁?” 他逗了逗李信,看向了老李道:“我嫂子说他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跟我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我看着也像。”老李还真就仔细打量了一眼,越看越像,心里不住地点头,嘴上也认同道:“尤其是眼睛,真一个模子。” 他也真是瞎了狗眼了,李学武是双眼皮,李信也是双眼皮,这还有个不像? 再说相貌,李学武小时候长啥样老李可不知道,但他看李学武现在一张疤瘌悍匪脸,能瞅出个屁来。 只要不是非常明显的遗传特征,孩子放在谁身边比对都有接近的地方,尤其是在环境和心理的干扰下。 周苗苗可是说过,李学武跟吴淑萍住在一起的,李学武的嫂子也亲自来了,这孩子还能有错? 所以老李现在不怀疑李学武同吴淑萍的关系,他提防的是吴淑萍不告而别,或者被李学武突然转移走。 当他听说吴淑萍负责了供应链的工作,并没有一点反对的意见。 吴淑萍在社会上的羁绊越多,牵扯到的人越多,对李学武的威胁和捆绑越紧密。 李学武竟然安排她负责了这种生意,老李对他的信任也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色狼。 饭后老李倒是出息了,并没有喊人来打麻将,同来津门的不方便,津门本地的他就认识这么几个。 索性,陆姐洗刷完毕,哄了孩子上楼后,三人便在客厅里喝起了茶水,是老李带来的特等好茶。 戒烟不戒酒,否则没朋友。 老李把烟戒了,酒也喝的少了,改喝茶了。 这就像后世北方那些大傻子,听人家说南方人为啥生意做得好,是因为不喝酒,只喝茶。 还说什么喝酒伤身体,喝茶聚财气。 结果呢?屁—— 全国就属北方人买茶道设备最多,买茶叶也最多,南方人那点聪明劲都用在北方人身上了。 你看看茶具、茶叶的,都是哪发的货。 不过老李喝茶不是被南方人忽悠的,而是附庸风雅,为了装哔。 去了不少次国际饭店,看人家老外并不怎么拼酒,反倒是慢慢细品,把饭桌上的精力都用在交流上了。 不喝酒的时候呢? 人家喝的是咖啡。 老李不服这个劲儿,摆弄起了茶叶,每次外商来拜访,他都会跟人家讲一讲中国的茶文化。 他那点文化水平鼓捣茶道忽悠馹本人可能不成,但忽悠那些欧洲人还是可以的,逗傻子玩呗。 “你去看食品厂了?” 李怀德琢磨了一口茶,还是没品出来高雅的味道,他有些怀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怀疑是这个俗人影响了自己的品味。 李学武可不知道这混蛋在污蔑自己的清白,点点头说道:“有点想法,跟他们讨论了一下。” “搞什么?新项目?”老李放下茶杯,看了他提醒道:“今年咱们不动大项目了,还是以压缩股份为主啊。” “嗯,我明白您的意思。” 李学武挪了挪茶几上的茶杯,问了他道:“您觉得这茶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茶水能怎么样?”李怀德微微一皱眉,听他如此说,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茶,“你是说这水有问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咱们京城喝的水都是密云水库的水,您应该了解以前皇上喝什么水。” 他摆正了茶杯,又继续说道:“这个水啊,可是有讲究。” “以前说水重水轻,现在以科学的角度评判水质的ph值酸碱性,或者其中包含的矿物质和微生物等等。” “你的意思是——”老李有些迷糊了,看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把好水做成商品卖出去……” “咳——”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怀德嘴里的茶水已经呛在了嗓子眼,眼泪都憋出来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呵呵,没那么玄乎吧。” 李学武扯了纸巾递给他,笑着解释道:“卖水这件事可不是我第一个想出来的,这四九城早前卖水的还少了?” “再说了,崂山出口的矿泉水每年净赚十几万、几十万,您不会没听说过吧。” 这话可不是李学武瞎掰,早在1930年的时候,崂山就已经生产矿泉水进行出口贸易了,后来也是越做越大。 不然你以为崂山可乐是咋来的,这都是一个系列的发展族群。 “我还是有点听不懂。”李怀德收拾了自己,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老百姓自来水不喝,买咱们的水喝?” “我没说要卖给老百姓。”李学武强调道:“既然崂山能出口矿泉水,为什么咱们就不能做矿泉水呢?” 他挑了挑眉毛,“咱们有自己的食品厂,有自己的贸易渠道和出口渠道,这可是没什么本钱的生意啊。” “塑料瓶,恐怕是瓶装水最大的本钱了。” “出口啊——”李怀德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道:“关税再加上运费,我看不出哪里有盈利的空间。” “您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李学武眉毛一挑,拿起手里的茶杯给老李问道:“如果我说这杯茶水是津门自来水公司的供水,您会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习以为常。” “那我要说这是京西玉泉山的水呢?皇家的选择,水中的贵族,五百多年的依赖,引用这种天然矿泉水,包含了多种有益于身体健康的微量元素,能延缓衰老。” 他盯着李怀德的眼睛问道:“您现在觉得这杯茶怎么样?” “我再补充一句,只有这种水泡出来的龙井才是上品,乾隆皇帝最喜欢这个味道,您又觉得如何?” “嘶——”李怀德好像琢磨出一点味道了,“你的意思是——玉泉山的水我知道,矿泉水,微量元素啥的,我不太懂。” “还有,什么延缓衰老,乾隆皇帝喜欢用这水泡茶,”他看了李学武,“你真查过历史资料了?还是做了科学研究?” “不,我什么都没做,瞎编的。”李学武嘴角一扯,道:“可只要我们这么宣传,谁来证明我们是瞎编的呢?” “玉泉山的水就是矿泉水,只要是矿泉水就包括矿物质和微量元素,”他晃了晃脑袋,道:“至于说乾隆皇帝是不是喜欢这么泡茶喝,我不知道,谁能把乾隆拽我面前说他没有这么喝我才信。” “呵呵——你又扯淡了。” 吴淑萍好笑地瞅了他一眼,道:“卖水就卖水,扯什么矿泉水,还挖了乾隆皇帝给你当广告模特。” “你没听说,历史就是个傻不拉几的大姑娘,任由后人随意装饰和摆弄吗?” 李学武坏坏地一笑,道:“你要知道我预想中的一瓶水卖多少钱,你就不会这么质疑我了。” 李怀德和吴淑萍都认真了起来,看向李学武,等待着他的答案。 “一毛钱?不对,成本不够,那是一块钱?” 吴淑萍怀疑地看着李学武,这举着一根手指回答问题是跟谁学的毛病,还让人猜的? “不,是十块钱。”李学武嘴角一撇,道:“要说乾隆皇帝喝一块钱的矿泉水,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十块钱?镶金了啊!” 吴淑萍惊讶道:“你怎么想的,这水卖十块钱,谁买啊?” “奔驰轿车卖十几万,谁买了?”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们厂是造车的,我们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 “十块钱是普通玻璃瓶装的矿泉水,我正在想,拿出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把这水卖到100块。” “你疯了——”吴淑萍微微摇头,“就算是港城的富豪多,也不会喝100块钱的矿泉水。” “你错了,他喝不喝得看场合。”李学武按住了沙发,坐直了身子讲道:“一百个人看着他喝,10块钱的水他一定不在乎。” “如果平日里有一千人知道他喝100块钱的水,他敢把这水成箱的往家里搬,你信不信?” “我明白了,你这不是卖水啊!” 吴淑萍可不是好糊弄的,家族也是做生意的,瞬间就悟了,“你这卖的是身份,是差异化啊!” 出来bj玩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不断更,我努力。今天在天啊门广场玩了一下午,脚要累断了。 第1305章 饿了吗 第1305章 饿了吗 做矿泉水李学武是认真的,倒不指望现在做水能赚多少钱,他还有别的目的。 “10块钱一瓶的矿泉水,100块钱的金装水,您觉得这噱头够不够?” 李学武看向了李怀德,眉毛一挑,道:“如果您觉得还不够,我把慈禧拉上。” “咱就说这败家娘们为了喝一口咱们这种水,愣是把北洋军费糟践了,就打了这眼泉怎么样?” “你可真够行的——” 吴淑萍被他的话逗笑了,笑他的不着调。 “多大的项目啊,还要挖坟掘墓,”她提醒道:“再说了,你这不是胡编乱造嘛。” “北洋的军费是叫慈禧糟践了,可也不是糟践在了这啊。” “你就知道她没糟践在这啊?” 李学武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狡辩道:“北洋的军费多了,你就知她把钱都在颐和园了?就不能匀出一点打这眼泉啊?” “我还要说一句,可不是所有人都熟知历史,甭管是国内还是国外。” 他转头看向愣目愣眼的老李,道:“真要有人拿出证据说一分一毫这钱都在哪了,那咱们就造谣说记错了,应该是西洋水师。” “胡扯——”吴淑萍呛声道:“那时候哪有西洋水师啊。” “怎么没有,北洋、东洋和南洋都有,凭什么没有西洋水师。”李学武转过头看向了她,“要不是因为这眼泉水的金贵,能引起西洋人的觊觎?” “西洋人为了喝上一口咱们这水啊,开了铁甲舰叩开了国门,这才有了八国联军打到大沽口。” 听李学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吴淑萍和李怀德都不说话了,表情却是认真了起来。 有的时候,商品的卖点并不完全靠质量和口碑,有可能就需要一个故事。 一个并不需要太过于真实的故事,甭管牵强附会也好,胡编乱造也罢,只要它听起来有意思。 你要非较真,那水中贵族百岁的老登和公主怎么算?你确定那是个美丽的故事? “你最近就在琢磨这个了?” 老李有些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是不是港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啊?” “我跟您提过的,”李学武表情认真地解释道:“从去年开始,港城的经济正在恢复。” “破而后立的经济秩序背后代表着什么您应该不会不知道。” 他确定老李不知道,可话说的非常好听,“旧有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经济势力正在崛起。” “在这一过程中,新势力缺乏身份和荣誉的认同,就会从物质媒介上用金钱来找补。”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讲道:“上个世纪末期,大概在1860年往后,阿美莉卡便有过这样一段时期,新钱的思想与老钱的规矩相互碰撞。” “马克吐温写了一本小说,叫《镀金时代》,我觉得此时的港城也处于这样一个时间段。” “经济上吗?”李怀德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吴淑萍,“吴老师,你从南阳来,学武的观点您怎么看?” 别看吴淑萍现在的处境尴尬,又是给李学武做小,且丢了华清的教授工作。 但是,李怀德对文化人的尊重还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是面对她这样的教授。 在日常交往的过程中,虽然因为互相熟识,说起话来有些随意,但从未有过轻慢的态度。 他用的称呼永远都是吴老师,话语里多有“您”和“请”这样的词汇。 这是对李学武的尊重,也是对吴淑萍本身的一种尊重。 吴淑萍从李学武这里充分了解了李怀德的性格和思维,又怎么可能不处处谨慎和提防。 现在他问了,只迟疑了不到一秒,她便点头附和道:“我来内地的时候港城的金融和经济形势已经出现了问题,从现在的资料上来看。” 稍稍停顿了一秒,思考过后说道:“他用镀金时代来形容港城的经济复苏时期,我觉得是恰当的。” “新贵是依靠打破旧有规则完成原始积累,必然要继续突破老钱的桎梏,同时要在身后架设壁垒,这是资本的天然属性。” 吴淑萍认真地解释道:“如果把这种形势架设于整个市场环境之上来考虑,关于营销,我觉得真有必要考虑资本新贵引起的风潮。” “唔——”李怀德听的很认真,时不时地点头,在吴淑萍讲完之后,应声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在食品工业上。” “五丰行,咱们不能由着他们牵着咱们的鼻子走。”李学武满眼认真地讲道:“过去咱们不敢乱讲,但现在我觉得必须为将来做好打算。” “你是觉得——”李怀德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后,目光一凛,微微点头,“未雨绸缪,你总是有居安思危的准备和思维,是应该这样考虑啊。” 吴淑萍听到这里便闭口不言了,这可是红星集团的事,她哪有资格参与。 就算是李怀德问起来了,她也只能从理论上做出解释和介绍,不能带一点主观和个人意见。 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 “做矿泉水不是目的,借做矿泉水的噱头来做饮料,做酒水也不是目的。” 李学武手掌在虚空抓了抓,讲道:“要做品牌文化,要做根深蒂固的,具有独特影响力的品牌。” “就算有一天双方分道扬镳,咱们也毫不畏惧这种断链的情况,品牌才是支撑产品的信誉保障。” “饮料,汽水吧?”李怀德仔细思索着,说道:“你让实验室送过来的几种样品我都品尝过了,甜丝丝的,我是不太喜欢的。” “但我知道,年轻人一定喜欢。” 老李对业务的态度是最让李学武敬佩的,不懂的绝对不会装懂,他吃过这方面的亏。 “老广街头上有一种饮品,就叫水。”李怀德介绍道:“我年轻的时候听人提起过。” “类似,但味道更复杂和独特。”李学武强调道:“街头商贩所经营的产品多为现做或预做。” “在销售端,对包装食品的要求还要看保质期,如何延长商品的有效性,是决定产品价值的一个潜在指标。” 他双手交叉放在了小腹前,说道:“我跟实验室讲了,国内有历史的饮品都可以挖掘和实验。” “找出口味的秘诀,解决包装的问题,然后交给产品部做营销和市场调查,继而推向市场。” “会不会有点杂了?” 李怀德微微皱眉,问:“这么多饮品集中使用一个品牌,接二连三地推向市场……” “产品矩阵,细分市场。” 李学武双手一摊,道:“咱们怎么针对京汽212的,就怎么针对食品市场,打它个措手不及。” 够狠—— 说别的老李没有经验,但要说打京汽! 他可是亲眼所见李学武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抓住了京汽的命根子,说怎么耍就怎么耍。 到现在京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抛弃了原本正在实验的轿车技术储备,准备开展流水线改造。 同样的,一些非必要汽车零部件生产线也在淘汰和出售,就为了甩包袱,轻松上阵。 李学武在汽车工业上的布局实在是太损了,汽车大厂都在骂这一招阳谋。 红星钢铁集团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边缘位置建了一座汽车零部件供应链仓库。 针对谁的不用说了,容易引起误会。 但实在的,最先反应的便是京汽,已经在联系和接触其他企业或者京城工业,要出售零部件厂。 为什么? 红星钢铁集团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仓库一旦运营,他们将面临一个尴尬的境地。 全车零部件独立生产虽然保证了市场的安全性,可生产成本居高不下,完全打不过红星汽车。 这边高成本生产零部件,可在同城供应链仓库里,价格直接打到他们懵哔。 其他企业的采购就算有计划指标,可又能挺得住几年。 明显的,一机部正在尝试和推进汽车工业的变革和发展,红星钢铁集团被看好。 他们不做出改变,改变的就是他们。 零部件厂会越来越没落,除非打通与红星钢铁集团的合作渠道,为供应链供货。 但这对于现有的零部件厂来说,生产条件和环境必须得到更新,以能完成供应链的采购标准和需要,否则还是坐等破产。 可投资哪里来? 更新设备和工艺需要钱吧? 培养工人和技术需要钱吧? 就算他们加大投资搞生产,可有消息传出,红星钢铁集团正在实验数控机床和高品质机床。 都已经开始实验了,奉城的机加工厂已经改造完成,就等着生产呢。 而在钢城投建的零部件加工厂也即将完工,数控机床和高品质机床一旦试验成功,零部件工业产业集群就会快速上马开工。 京汽都不敢想象,他们需要多少钱和多少年才能堵截和追赶这种变态的工业发展速度。 做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没有这种技术和产能的支撑,怎么可能威胁到京汽呢。 现在的京汽一身冷汗。 李怀德懂了京汽,就懂了李学武的布局。 —— “李怀德怎么想的?” 吴淑萍给李学武铺好了被子,看了看小床里的儿子,这才上了床。 站在窗边的李学武收回了目光,拉了拉半敞开的窗帘,道:“他精明着呢,不会轻易做决定,只等出了成绩才会表态。” “对你也是如此?”吴淑萍好笑道:“你可是他的心腹。” “错,我是他的心腹——大患。”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笑着上了床,道:“真正的心腹可不会是像我这样,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真搞不懂你们。”吴淑萍微微摇头,感慨道:“明明表面上你们无所不谈,互为依靠和信任,可背地里却——” 她看了一眼窗外,问:“周苗苗走了,谁要来住那边?” “不知道,他表妹多着呢。”李学武嘴角一撇,看向她抬了抬眉毛,“可不像我,表姐就你这么一个。” “呵——呵呵——”听他讲这个,吴淑萍忍不住笑出了声,顾忌儿子,紧张地回头瞧了一眼,见儿子睡的很好,这才回过头问道:“你们这表姐表妹的,到底累不累啊——” “不累,一点都不累。” 李学武扯了被子盖在肚子上,头靠在床头上,说道:“其乐无穷啊。” “老李这个人其实挺有趣的,虚伪都在表面上,一点都不作假。” “可有的时候又精明的可怕,给人一种犀利,大智若愚的感觉。” 他捏了捏手指,道:“他最拿手的功夫,揣摩人心,相当的厉害,你应该能感受到。” “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就没有被他看穿,或者算计的时候?”吴淑萍好奇地看着他,“或者说你们互相残杀,势均力敌?” “你想的过于表面化,形式化了。”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水无常形,人无常态。” “今天是朋友,明天是仇人的还少吗?” 他挪了挪身子,将双手垫在了脑后,道:“当然了,我这么说有点绝对了。” “不过我跟老李的相处,不算朋友,也不算仇人,说互相利用不恰当。” “你们可真够复杂的。” 吴淑萍斜倚着枕头,打量着他说道:“你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被他看破你的心思?” “不可能,我又不是专业的特务,”李学武好笑地看向她,“再说了,也没有必要。” “我今天说的事他回去后必然会做侧面的调查和了解,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下巴示意了隔壁方向,道:“他不是对我这样,而是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惕之心。” “在职场时间久了都这样,没有绝对信任的人,对一切事物保持怀疑的态度,能让我们走的更久,走的更稳。” “虽然你不是专业的特务,但你是专业的干部。”吴淑萍笑着点了点他,道:“这一点我不接受反驳。”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没准备反驳你,这是事实。” 他看向了吴淑萍,问道:“这一晚上光听我忽悠了,都还没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就是那样,日复一日。”吴淑萍长出了一口气,“孩子渐渐的大了,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成长的过程就是我的快乐。” “如果非要讲讲我自己的话,”她想了想,看着李学武微微一笑,“我其实还挺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的,未来我一定做不成老师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李学武笑着将错误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天之骄子们绝对想不到他们失去了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吴淑萍手枕在头下,道:“我希望过去的自己的努力是照在学生心灵上的一束光,就算岁月更迭,时间流逝,也依旧能温暖他们的心。” “他们暖没暖到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却是暖心的。”李学武笑着说道:“虽然我没听过你的课,对你的以前也不甚了解,但现在看,你一定是个好老师。” “谢谢,你的评价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她握住了李学武的手捏了捏,说道:“我能这么想,完全是因为你。” “你是照进我心灵的那束光,在我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是你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有必要这么煽情吗?” 李学武拉了拉她的手,说道:“老夫老妻的了,听得我怪不自在的。” “呵呵——”吴淑萍笑着甩开了他的手,仰躺在了床上,“你是正午阳光,有点刺眼。” “还好不是夕阳。”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好像释放了担心似的,“证明我还有点热量。” “德行吧——”吴淑萍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跟周小白有进展了?” “嗯?什么进展?”李学武被她问的一愣,“造谣可不成啊,我可是你的爱人。” “得了吧,你不会连自己都骗吧,”吴淑萍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说道:“上次她回来,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鬼鬼祟祟的。” “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小猫吃到鱼的窃喜和微笑,你还说你们没有进展?” “嗯——我只能告诉你,小猫没有吃到鱼,可能仅仅只闻到了腥味。” 李学武话里的形容意味凶狠且毒辣,一棒子差点把吴淑萍削懵了。 腥味?这是什么比喻? “你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并不怕她的身份,也不担心突破底线后造成的麻烦。” 李学武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她就是一没长大的孩子,总是喜欢做一些看似成熟,实则不成熟的事。” “呵呵——”吴淑萍轻笑着说道:“你口中的没长大的孩子,在我看来,可不小了。” “嗯?什么不小了?”李学武抓住了重点,好笑地扫了她一眼,“都还没你的大。” “要跟我比?”吴淑萍要不是想着儿子差点就笑出了声,“要不你让她给你生一个?” “我敢保证,她生完了,也这么大。” “我拒绝,”李学武摇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没有这么大,我还能让她收回去?” “不,你想错了,”吴淑萍眉毛一挑,道:“这一次不成,那就再生一个,这种事就得多尝试。” —— “我都说了不用你来接我,我都跟俱乐部说好了,他们会安排车。” 周小白无奈地看着二傻子似的站在火车站出站口给她招手的张海洋。 二傻子笑容十分灿烂。 “我是很想报答你的出手相助,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辛苦,实在有些惭愧。” 张海洋见着女神回来,十分激动,话都说的五迷三道,差点找不着北了。 周小白打量了他一眼,问:“钟悦民跟你一起出来的?” “呃——嗯,是一起,”张海洋迟疑了一下,听她提起钟悦民,便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我来帮你拿行李,这一次待几天?” “没多沉,我自己……”周小白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二傻子便把她的行李抢走了。 没错,她确定自己用词得当,张海洋不容分说地上来,一把就把她的行李抢走了。 这特么是火车站啊! 周小白真想大喊一声,丫的就不想想,万一有人把他当贼抓了呢? 她可不敢保证会在第一时间承认两人互相认识,这小子有点彪啊。 张海洋不是傻,也不是彪,他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想要积极表现罢了。 这年头年轻人总是会有些冲动,或者说热血,或者说……纯洁? 反正在张海洋的理解中,他来接女神,就是为了周小白好。 一路小跑,拎着行李到了212车边,放好了行李,很怕周小白临时逃跑似的。 “你特么偷开你爸的车来接我?” 周小白走近了,下了台阶才发现,这小子开来的汽车是他爸单位的。 “是我爸的车,不过你放心啊,我都跟他说好了,”张海洋信誓旦旦地说道:“跟你我不会办差事,我一说来接你,我爸就允了。” “我艹!——你真这么说的?” 周小白咬了咬牙,她最怕这货把感情的事往双方家长身上扯。 她喘着粗气地看了对方一眼,“我现在倒希望你是偷你爸的车来接我了。” “我可是遵照你的指示行事的。”张海洋见女神生气了,还有些委屈,“你说了不能偷家长的车来用,我可一次都再没有犯过错。” “行,你是听话的好少年行了吧。”周小白懒得跟他掰扯,跳上后座说道:“赶紧的送我去国际饭店。” “直接去饭店?”张海洋见女神没有坐在副驾驶还有些遗憾,上车以后回头问道:“你饿了吗?要不我请你吃饭啊?” “本来饿死了都快,现在被你气饱了。” 周小白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赶紧的吧,在火车上挤了一身的汗,我想洗洗。” “咋没坐卧铺?下回再回来,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弄卧铺票。” 张海洋笑着说道:“保准的,让你舒舒服服到京城。” “显着你了啊?”周小白变了脸色,道:“就特么俩小时,我要一卧铺,乘务怎么看我?” “你开不开车?不走的话我叫车自己回去,用不着你送我了。” “走,走,这就走。” 张海洋见女神发火,赶紧启动了汽车。 “你看你,又着急。” 他熟练地操控着汽车往外走,嘴里唠叨道:“我这不是怕你来回的辛苦嘛。”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需要。”周小白抱着胳膊看向了窗外,“你也少跟家里提我。” “尤其是没影的事少说,说多了你我都尴尬,”她抿着嘴角提醒道:“尤其是跟我妈。” “方阿姨人挺好的。”张海洋借着后视镜看了后座位的周小白一眼,试探着说道:“上次见着我还问了我现在干啥呢。” “我希望你没有胡说八道。”周小白冷冷地看着他,“你应该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 “嗨,我知道,我就说我跟朋友做点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你还不信任我嘛。” 他知道这一次试探的结果不佳,赶紧收住了话题,道:“方阿姨应该不知道咱们的事。” “你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用你挂心我妈知不知道,都跟你没有关系。” 周小白强调道:“管好你那张嘴,否则找你麻烦的可轮不到我。” 供应链金字塔结构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利益牵扯在其中,谁敢拆台? 张海洋接连面对周小白的冷眼,心里也有了些尴尬和不安,更多的是失落感。 他想跟女神多接触,多相处,想通过多种渠道来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每次他都失败,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他当然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只是他不敢往深了想罢了。 每次想起自己的女神在那人身边当小迷妹的时候,他的心都会隐隐作痛。 他不敢想的不仅仅是周小白的痴迷,还有……他当然懂得男女那点事。 张海洋不确定周小白是否跟李学武在一起了,他提醒自己,只要不想,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毕竟小白是好姑娘。 国际饭店,好姑娘周小白一下车就有服务员过来帮忙搬行李,张海洋都没抢上手。 他抬起头看了看国际饭店的大楼,惊鸿一瞥大厅里的辉煌,内心还是有些自卑的。 能把这里当家住,周小白的经济实力让他有些望而却步。 掏一掏自己的裤兜,那碎银几两是否能满足女神的败家行径。 住在这里都能让他破产,那吃在这里又让他情何以堪呢。 “小白——”一想到女生即将离他而去,看着周小白的背影,张海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一会儿我们去跳舞吧,我朋友支了个局子,好多同学都在那边玩。” “你要是洗漱,我就在楼下等着你,咱们一起过去。” “张海洋,我谢谢你。” 周小白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里的执着,转回身走下台阶到了他身前。 “谢谢你想着来接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她坦然地讲道:“我没有时间去跳舞,对这种活动没兴趣,更不想你跟我兜圈子。” “小白,我——”张海洋冷不丁地被周小白逼到了墙角,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就是想带你出去玩……” 见周小白的眼神愈加的锐利,他也知道自己再不说出心里话就没有机会了。 说出来还有一点点希望,不说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是李援朝告诉他的。 所以,他捏着手心里的汗,躲闪着周小白的目光说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处对象。” 他说完这一句,头已经低了下去,站在那紧张的身体都有些晃悠了。 可他没看见,周小白嘴角一撇,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这算哪门子表白? 暂且不说土不土的问题,就是一上来说喜欢的,他难道都不问问女生喜欢什么吗? 别怪她缠着李学武,李学武虽然没让她得逞,可她能从李学武那里得到情绪价值。 惊喜,成就,自信,几乎除了生理上的,一切都能满足她的精神需要。 反观张海洋,二傻子一样戳在这讲喜欢她,周小白能看见什么? 一颗真心?纯情的坦诚? 别闹了,要是前两年她真就信了,但跟着李学武见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心怀鬼胎,她的眼里只有李学武那一点清明所在了。 她坚信李学武不会坏她,因为没有必要,也构不成逻辑,但别人就不敢保证了。 张海洋现在说喜欢她,真要问他喜欢自己哪方面,他一定说不出来。 别扯爱情是盲目的,是复杂的这一套,喜欢两个字无法是实的和虚的。 实的有色、利,虚的有影响和身份,爱情来的太突然,总有一款适合你。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 周小白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讲道:“你知道的,海洋,我把你当朋友看的。” “咱们都是哥们啊,你这么说,属实让我有点措手不及了。” 她一副信任他的模样,拍了拍张海洋的胳膊,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暂时是没有发展感情的打算。” 见张海洋要说话,周小白又强调道:“我说事业为重那是骗你,但我确实没有处对象的打算,你知道我现在是单身的,对吧?” “嗯,我知道——”张海洋当然知道女神是单身,“我就是喜欢你,所以才——” “你一定是含糊了,回去再想想。”周小白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哦,跳舞的事,少参与。” 上台阶之前,她还贴心地点了点他,提醒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靡靡之音是不允许的,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大家找麻烦。” “我知道了——”听着女神暖心的话,张海洋认真地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喊道:“我回去后会好好想一想的。” 周小白脚步不停,回头点了点他,便走进了国际饭店的大堂。 女神的话他当然信以为真,小白是纯洁的,她不会说谎话,也没必要说谎话。 —— 消费标准让张海洋望而却步的红星国际饭店里,李学武正在约见日方代表。 谷仓平二带着三上悠亚来见李学武,双方沟通和确定此前谈判内容的落地工作。 确切的说,是李学武代表红星厂对三禾株式会社完成签约后的催促。 恐怖小鬼咂对这一次合作协议有些抵触和为难,所以迟迟没有推进项目落地的进程。 耍无赖自然是不可能的,一纸合同没有太大的约束力,可双方的贸易关系有。 李学武都不用说太狠的话,只要稍稍表现出对合作的关心,以及对合作进程的不满,对方就能感受到这种态度和意义。 “李先生,您请喝茶。” 三上悠亚屈膝跪蹲在茶几旁,帮李学武倒好了热茶,这才客气着做了礼让。 李学武微微颔首,道谢过后看向了谷仓平二,“中村先生不在办事处?” “是这样的,李先生。” 谷仓平二也是个滑头,这会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三位社长都有事情在忙,我会把您约谈的目的和情况转述给他们的,这您放心。” “不,我并不是怀疑你,谷仓先生。”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了三上悠亚,问:“在内地的工作还顺心吗?三上小姐。” “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三上悠亚浅浅地微笑着,恭敬地坐在他身边微微欠身道:“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和工作环境,这里让我很放松,也很愉快。” “相信我们的合作也会是如此。”李学武转头又看向了谷仓平二,问:“你说对吧,谷仓先生。” “呃——是这样的,”谷仓平二点点头,“我们拥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愉快地开展合作和贸易关系。” “嗯,愉快很重要啊。” 李学武又看向了三上悠亚,道:“如果在内地的生活上有什么为难的,请千万不要客气。” “我在这里还有一些能力,一定会积极帮助你的。” “谢——谢谢李先生,我很确定。” 三上悠亚瞧了上司谷仓一眼,见他的额头冒了汗,芯里一紧。 她客气着躬身说道:“我们社长也常常提到您的慷慨相助,我会铭记您的好意。” “嗯,一定不要客气。”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着她重新强调了一句,这才对谷仓平二说道:“我非常理解贵社三位社长的工作繁忙,大家都一样。” “我这一次前来,也只是沟通双方的关系,请不要误会。” 在谷仓平二愈发恭谨地躬身应和后,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相信贵社也能理解我们,在愉快的基础上,继续加深合作。” “我想这也是咱们所有人的诉求,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站起身说道:“那么今天就这样,请把我的问候转达给三位社长。” “下次来京城,我会请他们好好品尝京城的美味佳肴,欢迎他们来红星厂做客。” “谢谢李先生,您的话我一定转达到。” 谷仓平二同三上悠亚一起躬身,道:“您请慢走,感谢您今天的来访,您辛苦了。” 辛苦倒也谈不上,李学武哪天不辛苦啊。 从楼上下来,正瞧见周小白跟怨种似的,嘟着嘴从门口进来。 “武哥?你怎么在这?” 周小白的脸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嘴收回去了,笑容满面。 当她看见来送武哥的是两个日笨贵子,笑容又有些收敛了起来。 “我刚从津门回来,正向约你吃饭呢。”她找补道:“怎么?有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忙。” 李学武的回答足够简洁精炼,遇在一起的时候指了指她的裙子提醒道:“再长点。” “知道了——”周小白一脸扫性,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 可又一想到武哥的关心,她的笑容又灿烂了许多,他是怕我吃亏吗? 只给他一个人看? 还真是一个控制欲很重的男人呢,我喜欢! “明天呢?有时间吗?” 周小白就像刚刚赶走的那只苍蝇一样,锲而不舍地追问道:“我订法餐啊?” “没时间,要看孩子。” 李学武转头同谷仓两人握了握手,示意他们不用继续送了。 抽空回答了周小白的问题,便在何雨水的相送下出了酒店大厅。 “张副总走了,厂里不安排人来接岗?” 在台阶下,何雨水看了他问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没有,等组织处那边的通知,反正我这边是没有。”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也想动一动?” “不想动,懒得动了。” 雨水扯了扯嘴角,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又看着他说道:“我在这还能盯着你别犯错误。”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得了——”李学武淡淡地说,而后看着聂小光把车开过来,这才讲道:“多学习,多锻炼,多总结,多思考,别一天天的磨洋工,混日子。” “我——”何雨水咬着牙看了他上车,真想追上去把他拉下来,好好问问他,自己怎么就磨洋工,混日子了。 “我的事也不用你管,不当我的家就别管我的人。” “德行吧——”李学武瞥了她一眼,拉上车门,放下车窗对她讲道:“我跟你说的别不当回事,书到用时方恨少。” “你真够唠叨的——” 何雨水心里咯噔一下,想是李学武要安排她做什么事,否则不会这么叮嘱她。 可习惯性的犟嘴,怼了李学武一句,等他的车离开,这才站在那皱眉思考了起来。 张松英从这边调走了,去国外考察学习,要用在医药总公司的药妆分公司。 她坚信自己没有这方面的阅历和才能,也不是做医药管理的材料。 李学武不可能把她同张松英凑在一起。 而韩雅婷的孩子还小,这边又面临着随集团整体升级,她暂时不会动。 如过动的是自己的话,一定是他需要掌控的,或者说是布局关系的。 能被他信任的人不多,何雨水自信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那么,自己要去哪? 第1306章 工程师都喜欢 第1306章 工程师都喜欢 “这什么呀?给我的?” 何雨水有些懵,看着手里的一大摞书脑袋嗡的一下子,“给我这些个干什么?” 她当然不会不认识这些书,红皮的,通通都是红皮的,全是***的书。 “秘书长建议您学透。” 王露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打量着她,道:“秘书长给你准备了他的学习笔记。” 她指了指几部红皮大部头下面的一摞红色笔记本,“他说光会背不够用,还得变通。” 变个毛啊!这么多! 何雨水抬起头,看着王露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我啃这玩意儿干什么?” “如果你信我的话,”王露抿着嘴角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最好按领导的意思执行。” “我知道了,谢谢你。” 何雨水没再往下问,问了王露也不一定知道什么,这件事还得她自己想。 前两天李学武跟她提起的,问她想不想换个位置,今天就送来了学习资料。 要说先前不懂李学武要怎么用她,现在大概是有个方向了。 这年月谁敢说自己没学过这些红皮书? 但是,也不用像李学武要求她的这样学,这哪里是学啊,这是研究啊。 普通职工为了应付学习和生活需要,会背一些语录,或者喊一些方便记忆的口号。 干部会正常组织学习,研究思想理论。 领导才需要研究领悟彻底,用于思想和行政管理,她当然没有资格当领导。 那研究这个做什么用? 无非是两个方向,一个是组织工作,负责思想研究和教育;另一个便是宣传工作,掌握理论方向。 她猜想李学武现在的处境和需要,两个方向其实都有可能。 组织处的重要性就不用说了,宣传处处长还是老资格的卜清芳。 这位早晚是要调整的,谁都看得出来,她的野心很大。 那么在她离开之后,李学武对宣传处一定会加强影响力。 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代重视宣传工作。 何雨水没再问李学武送她书的事,转而同王露聊起了家常。 王露以前就在国际饭店工作过,再来这边难免的触景生情,可心境早已不同。 她是集团秘书长的办公秘书,爱人是保卫部门的明日之星,谁还敢说她的闲话。 以前的同事见着她笑脸招呼不算,又是凑近乎拉关系,又是送水果巧克力的。 要不是何雨水来了,这些人还围着她忽悠呢,真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受。 同何雨水倒也不陌生,结婚以后赵雅军去大院的次数多了,她同院里人都认识。 又是外向的性格,同在一个单位,与何雨水的熟识自然顺理成章。 何雨水留她说闲话,她客气了两句,便由着对方的邀请,去副总办公室里坐了。 小资在这个时代是被忌讳的行为,但男女都一样,向往这样精致有格调的生活。 一杯咖啡不算什么,但却是外面普通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他最近回大院的时间少了,还要辛苦你跑一趟,尝尝这咖啡的味道,进口的。” 何雨水笑着让了让,坐回到了沙发上。 “不客气,领导吩咐嘛,我也借光偷个懒——”王露浅浅地一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偷得浮生半日闲吧,呵呵——” “你应该常来玩的,就算不是我在这,你又不是找不到人。”何雨水用略微埋怨的语气说。 “我哪有时间,你还不知道委办的工作环境?”王露叹了口气,“要不是秘书长,我也不会调动工作了,其实在保卫组挺好的。” “再说了,我在这真没什么朋友。”她看了何雨水,“你很快也要走了,我就再不来了。” “呵呵,我就说你知道什么,瞒着我?” 何雨水嗔着瞧了她,道:“婚后的生活怎么样,有苦也有甜?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哎呀——怎么你也催我啊——”王露好笑道:“结了婚不等于生孩子吧?” “要说婚后的生活有苦也有甜,这苦就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催促了,我都不想这么早生。” 她有些苦恼地说道:“赵雅军一根筋,全身心的都是工作,我要一个人带孩子,不知道有多辛苦。” “我才20岁啊——” “呵呵呵——”何雨水笑了起来,“我现在有点理解你的苦了。” “你呢?就不想着谈恋爱结婚?” 王露是很大胆的,借着何雨水的调侃反问了回去,“你哥你嫂子就不催着你?” 她胆大在哪了? 李学武安排她来送书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又是学习笔记,又是照顾关系的。 再一个,院里的风言风语早刮进她的耳朵里了,最厉害的版本是:何雨水是他的小儿。 小儿,就是小老婆,外室,情人,一个意思,处境可能不太一样。 外室好一点,毕竟还能闹着个“室”,养在外宅,何雨水的情况达不到这种级别。 两人如果真有那种关系,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儿,情人。 她为啥这么怀疑? 很简单,李学武对何雨水的照顾,从纺织厂调到红星厂,从车间调到国际饭店。 现在又要培养她进步。 真用邻居关系来解释,那未免太过于牵强了,毕竟大院里的邻居多了,也没见李学武都照顾到了。 要搁别人,听着这些闲话,心里有猜想的,哪里会当着本人问出来。 王露不是那种性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雨水不用看她也知道那目光里的探究深意,微微点头道:“可能是畏惧婚后的苦吧。” “我不信,你哥你嫂子还能苦了你?” 王露真钢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我爸妈都上班,生孩子帮不了我,大院照顾孩子可方便。” “看他们现在对你的照顾,我都有点羡慕你了,总不至于怕结婚后遭罪。” “羡慕我?赵雅军听见了还不收拾你。” 何雨水倒也不觉得王露很冒昧,女人之间,尤其是互相了解彼此情况,关于感情也好,生活也罢,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大院里流言蜚语,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是个“姑娘”,街坊邻居那些老婆舌还不把她说死。 “说起来,我还羡慕你呢。”她说,看了一眼王露,“我现在还跟家里住,你都有自己的婚房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可瞒不了我。”王露小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着,“我在购房名单上看见你的名字了,是不是用作婚房?” 80平米,一个人住未免大了点。 5200块钱,全款,王露可不信何雨水一个人能拿的出来。 20级的副科,一个月也才70块钱,就算何雨水有个好哥哥、好嫂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给她买房子。 这买的可是商品房,不是置换房。 何雨柱天生脑后长反骨,厂里宣传什么他偏怀疑什么,闫家和刘家都办了置换,他不换。 大院里但凡是在红星厂工作的,除了李学武这样不差房子的,就他自己没办置换手续。 连易忠海都报了个60平的,秦淮茹更是要了个最大的120平,家家户户都盼着搬家上新楼呢。 何雨柱不搬家,何雨水总不能把自己那屋做置换,只能是全款购买。 她哥给拿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但在王露想来,一分钱不拿何雨水也不差这个。 李学武在后勤处一连买了三套,虽然用的是别人的名字,可手续是她去跑的。 名字她只认得一个,那就是联合学校的中学部校长冉秋叶,其他没有印象。 再看就是何雨水了。 上了这么多年的班,总不能攒下五千多块钱吧,一把拿出也没见她的生活质量跌落。 “非得是婚房?我就不能自己住?” 何雨水瞥了她一眼,道:“你在委办是负责小道消息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嘻嘻——”王露得意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最见不得人家说生活艰苦了。” “所以就拆我的台?”何雨水好笑道:“你在委办还真锻炼出来了。” “唉——我也是迫不得已。”王露听她这么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想这样的。” “都说环境能影响人,我就是被环境影响的那个人。” “出了门可千万别再这么说话了,容易挨骂。”何雨水扯了扯嘴角道:“她们可不都像我一样有这么好的脾气。” “你都是这么夸自己的?” 王露好笑地看着她,道:“我第一次去大院,人家就跟我说别招惹你。” “为什么?老姑娘脾气大?”何雨水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我才不想在大院住了。” “也是,闲言碎语的。” 王露了然地点点头,喝着咖啡,眼珠子乱动。 搬出大院,躲的是流言蜚语,怕不是还有时时刻刻监视她的目光。 是干部了,有能力了,街坊邻居难免的会有坏人,有坏人就有坏事。 买那房子躲了清静,也给了某人机会,就算是在那边偷偷生孩子,又有谁知道了去。 她现在住的就是楼房,平日里跟邻居也没多少交集,相信何雨水也是这个意思。 照顾都照顾了,还不照顾到“贴心”?—— “要坚持技术联营,生产合作,股份经营的规划和经营目标。” 在调研飞行器工业公司的座谈会上,李学武就公司的经营和发展做了指示和强调。 他指出,飞行器工业是钢铁工业进一步向高科技和重工业领域的延伸发展,是集团布局未来的重点目标。 当下国际贸易形势愈发的复杂,飞行器工业要承担起集团贸易的必要责任。 在讲到经营管理的时候,李学武点了飞行器公司的几个负责人,叮嘱几人要有大局意识,要有时代责任感…… 负责飞行器工业的主管领导是董文学,他在会议上就行业发展目标和红星飞行器的发展方向做出了指示和要求。 参加调研和座谈会议的集团各部门负责人以及飞行器公司主要负责人分别做了发言。 年初,集团在选搭飞行器公司班子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了贸易形势的复杂性。 总经理孔晓博原是冰飞厂701工程的负责人,具有多年的研发和行政管理经验。 总工白光明原是701工程的总工程师,研发经验丰富,管理能力也很强。 副总赵福来,原是兼并的十六家企业的负责人,具有多年的企业管理资历。 管委会支委主任李永红,组织处的老人,机关人事变革时下放的办公室干部之一。 分公司的责任制与集团公司有所不同,这里是总经理负责制 也就是说,支委主任李永红虽然也有话语权,但主要工作还是孔晓博在负责。 集团公司领导班子虽然还是以管委会的形式在运行,可也是在等变天。 上面已经传下来消息,要恢复组织管理。 在分工上,李怀德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管委会随时都能拆分成业务管理和组织管理两套班子。 孔晓博和白光明都是外来户,但得集团领导的信任,独领一方。 是感激,是荣幸,也是压力。 从会议室出来,两人又同两位集团领导在会客室谈了谈。 “不要考虑的太复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龙叫还不过年了?” 李学武瞅了孔晓博一眼,提醒道:“飞行器公司是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必须要认清这一点。” 钢城飞机制造厂是联营企业,部分项目接受了资本的投资与合作。 飞机制造厂是隶属于飞行器公司的,飞行器公司并没有接受投资和合作,属于独立运营。 目前直升飞机项目,包括正在安装调试的kh-4生产线,以及正在规划设计的美洲豹和云雀3生产线,都在钢城飞机制造厂的旗下。 未来飞行器公司还有可能做固定翼飞机,或者其他飞行器项目的研发和生产。 这一部分要区分开来,或是再卖一次,或是独立运行,这样才能充分保证资产独立。 “上面的意见如果不考虑,会不会……”孔晓博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向了董文学,试探着问了一句。 董文学并未做出表示,微微眯着眼睛坐在那里脸色很是严肃。 李学武的表情虽然不至于如此,但也非常地认真。 “按我说的办,李主任早有指示,集团赋予分公司权利是为了发展。” 他盯了孔晓博一眼,道:“任何技术上的合作和要求,设备的采购和考察,都需要严格遵守集团管理制度,保密工作要做好。” “谁来了都一样。”他强调道,随后又点了点沙发扶手,“不要觉得有压力就害怕。” “有人给你说什么,让他来集团谈,我们的大门没锁死,也不怕人家来谈。” 李学武态度强硬地讲道:“巧取豪夺在我们这里不成立,也不接受。” “要注意态度,把困难讲清楚。”董文学看向孔晓博开口讲道:“这件事不是分公司能处理的,还是请对方往集团来谈。” “秘书长的意思你也要理解。”他顿了顿,又继续讲道:“张口就跟你要技术,要标准,要数据,这是不可能的,不用搭理他。” “嗯嗯,董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孔晓博脸上的为难稍稍缓和,应声道:“下来我们继续完善和健全工作管理制度,做到有依据,有条例。” “好,这是应该的。”董文学看向了李学武,“集团没接到这样的通知或者消息吧?” “没有,我想是某个人的行为。”李学武微微摇头,“自作主张,虚张声势罢了。” 红星集团目前掌握的kh-4,美洲豹以及云雀3在很多领域都有用途。 能在国际市场上畅销,就证明这些直升飞机的优越性能。 国内的市场自然也有反应,一些订单已经在谈判了,但也有这样的技术骚扰。 目前国内的技术保护措施不完善,你家能生产212,别人家也能生产212。 如果相关的技术是放在轧钢厂或者炼钢厂,这技术还真就守不住。 但联营企业,三产工业,红星钢铁集团还是有资格把对方的手挡回去的。 拼命发展建设的企业,辛苦付出换回来的技术,你说要就要了? 技术不卖,产品可谈。 打着某种旗号为一己之私而来的,李怀德不介意扇对方一巴掌。 真有国防需要的,那就以技术合作的形式,直接跟集团谈。 合作的主体也不应该是飞行器公司,而是科技研究院飞行器研究所。 这就是研究同经营分家的必要道理。 研究所正在研究的项目有直升飞机、四轴无人机以及还在规划中的固定翼飞机。 固定翼飞机比直升飞机要难一些,集团这边还是希望以合作的形式来推进。 时机应该是在数控机床和高品质、高精度机床下线,并全面铺设安装和组建零部件生产集群工厂,能爆发产能之后。 代工生产飞机零部件,做到更多品类和关键零部件的生产能力后,才能谈这个项目。 至于说现在嘛—— “我建议做部分人事调整。” 李学武一开口,吓了孔晓博和白光明一跳,怕是秘书长一怒换了他们两个。 不要怪孔晓博胆子小,这个时代,红星厂的干部职工硬气的很,是因为他们没苦过。 冰飞厂可是经过了彻底的变革,孔晓博两人那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活下来的。 现在有了大树好乘凉,可有风吹草动,还是会引起他们的心悸。 孔晓博也知道李学武不满意他的脊梁骨弯,腿软,可要换了他就…… “上官琪对飞行器工业有一定的研究,对管理工作也有一定的经验。” 李学武并没有理会孔晓博和白光明两人的色变,对董文学直言道:“补她担任副总工吧,负责技术的安全与管理。” 听见他这么说,孔晓博和白光明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色涨红。 这是不信任他们了。 从701项目团队来京后,上官琪就已经跟他们不是一条心了。 都说她靠上了李学武这棵大树,现在更是无人机项目的负责人,未来前途光明。 现在看来,她的前途确实光明。 作为研究人员,管理人员,她的工资本来就不低,在厂里又享受特殊人才待遇。 更让两人顾忌的是,有传言上官琪经常去李学武的办公室讲课。 没错,秘书长的办公室房门常开着,谁都能看得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上官琪经常会去李学武的办公室讲授飞行器的相关技术,也有大学的相关知识。 李学武身为秘书长,依然保持着学习的热情和毅力,机关里传的很快。 当然,也有人说两人是在苟且,但更多人保持怀疑的态度,毕竟光明正大看得见。 现在李学武安排上官琪进入到飞行器公司担任副总工,还是负责技术安全与管理,意义不用掩饰和解释,就是对他们的不满和监督。 董文学理解李学武的意思,微微点头,并没有在这里谈这个问题。 他看向孔晓博和白光明强调道:“还是要做消防、客运这方面的生产探索。” “数控研究所那边有了新的进展,相关的技术落地和机床的生产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应该是已经落地了。” 李学武插话提醒道:“奉城机械厂正在秘密试制,我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但——” 他的话没说完,可几人都已经了解了。 红星钢铁集团正在全面推进办公制度的落实,办公制度里也包含了保密制度。 机要科在李学武的指导和建设下,加强和完善了制度上的规划和管理。 一些必要的技术和通讯通过电讯、电话、书信、机要秘书等形式进行保密管理。 保卫组保密科也在对这条线进行监督和巡查,一旦发现问题就会当大案子办的。 数控技术的突破不能没有理由的,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集团这边的要求是两年内密而不发,不见报,不宣传,先布局工业生产。 两年的时间里,要把集团所有机加工厂和零部件生产集群建设起来。 在这一过程中,技术保密,消息保密。 孔晓博和白光明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也稍稍安定了许多。 如果李学武不信任他们,是不会跟他们讲这些的。 “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董文学没有多说,看了两人一眼,便带着李学武起身离开了。 能跟两人讲的已经讲清楚了,还用再说什么。 站直了,大声说不。 而不是跪在地上说不要、不要。 —— 数控技术确实有了新突破,这得力于圣塔雅集团的支持和帮助。 该说不说,法国人做事也有靠谱的时候,怕形势多变,影响了合作的进程,香塔尔第一时间便组织人员将技术带了过来。 数控技术研究所那边很快做了接收和了解,同三禾株式会社提供的数控技术做了对比和研究,结合奉城一机厂原有的底子,技术落地相当快。 其实就差临门一脚了,现在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一起给了两脚,直接踢进了门。 集团总工夏中全组织技术部门和科研所召开工作会,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参加了会议。 会议做了保密要求,除了相关人员之外,没人知道会上讨论了什么。 但会议一结束,销售总公司便启动了早就做好的销售方案。 关于红星羚羊汽车,通知所有销售分公司和经销企业,各联合单位,全面降价清库存。 全系列、全规格,通通降价500元。 动作如此之大,降幅如此之狠,打的市场上同品类汽车叫苦连天。 红星羚羊吉普车本来的价格就不高,现在又降了500块钱,真是要砸盘子了。 受影响最大的当属京汽212,原本采购量就出现了下滑,现在更是下滑的厉害。 企业用户、机关单位的采购还是更倾向于功能丰富的红星羚羊汽车。 尤其是对应的几种款式,更符合市场需要。 现在又来降价这一手,京汽都要发飙了。 当然了,他们没有发飙,发颤倒是真的。 年前红星厂这边就已经宣布,羚羊二代的发动机已经研发成功。 现在要降价清库存,还用猜为什么? 一定是羚羊二代完成了研发和试车,准备上线生产了。 能作为布局市场的关键二代产品,红星厂这一次拿出来的一定是诚意之作。 一代羚羊都打疼了212,现在搞二代羚羊,怕不是真瞄准了212往死了捶啊。 二代羚羊上线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单品类技术的提升和发展。 几乎系统内都听说了的,李怀德最为重视技术的发展,这几年没少砸钱。 现在汽车工业有了消息,那其他工业呢? 红星钢铁集团联合京城二汽兼并了不少京汽抛出来的零部件加工厂,准备联合资本,整合资源在京城做汽车零部件生产公司。 底气就是数控技术的突破,结合现在正建设施工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仓库,未来要在华北地区将汽车零部件做到惨绝人寰的低价。 这招叫砍手剁脚,在产品端竞争,在零部件一端也要围追堵截,彻底废掉现有汽车加工大厂的零部件生产意愿,全面推进汽车工业的变革。 要遵照红星厂的生产标准,将汽车组装生产做到比生产自行车一样容易。 零部件供应链端做低价,减少了生产成本,也给产品端价格战做出了空间。 李学武在随后的工作通报中做了要求,加速构建汽车零部件供应中心的建设,加速推进各机械零部件的仓库式经营准备。 京汽副总在某次私下里场合形容红星厂的这一动作为丧心病狂,不讲武德。 商业竞争,哪里容许一点善良,对竞争对手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 “秘书长,您找我。”上官琪敲了敲办公室房门,见李学武正在工作,轻声打了招呼。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招手道:“来,我刚还跟夏总问你来着,跟人事谈过了?” “是,刚刚谈完。”上官琪点头,走到办公桌前迟疑道:“组织谈话问我愿不愿意去飞行器公司任职。” “嗯,这是我的建议。”李学武点头,抬手指了指对面示意她坐,“飞行器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我第一个想到了你。” 他站起身,拿了桌上的茶杯走到茶柜旁续了热水。 “我跟孔晓博和白光明同志已经谈过了,他们也欢迎你到飞行器公司去工作。” “那无人机的项目呢?”上官琪微微蹙眉,看着走回来的李学武,问:“我要把项目同谁做交接吗?” “不,不需要交接,你要辛苦了呀。”李学武走回到座位上看了她,微笑着问道:“不会说我为难你吧?” “没、没有——”上官琪挂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目光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我没明白,我去飞行器公司是……” “嗯,这也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啊。”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坐下后讲道:“有人往飞行器公司去考察技术,想要带走一些数据。” “这——”上官琪迟疑地问,“是什么人?” 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她还是想问清楚。 其实也不用问,能到飞行器公司看现场,问技术,要数据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仔细打量了她,缓缓点头说道:“管委会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负责技术的安全与管理工作。” “所以,您就推荐了我?”这倒是让上官琪很惊讶,“为什么是我?” 确实,她的工作阅历并不丰富,也少有安全管理经验,现在让她去飞行器公司,实在是有些突然。 “为什么不能是你?”李学武被她的问题逗的一笑,淡淡地说道:“我们并不需要一个保卫干部去做这个工作。” “这样针对性太强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学武说,“同样的,我们需要一个懂技术的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选择条件。” 他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顿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讲道:“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上官琪同志,我们能信任你吗?” “我——”面对李学武的问题,上官琪迟疑了,“我不确定。” “那就讲讲,你还有哪些疑问。”李学武并没有不满她的迟疑,很理解地点点头,“大胆地说,既然是我推荐的你,就有责任解答你的所有疑问。” “对不起,秘书长。”上官琪犹豫了。 “是怀疑自己的能力,还是对自己的出身缺乏信心?”李学武的目光似乎能窥探到她的内心,一语中的。 “真的没有问题吗?”上官琪看着他说,“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毕竟我——” “我知道了。”李学武点点头,“我跟保卫组王小琴组长沟通过了,你可以去跟她谈谈,关于保密工作如何做。” “还有,这里是红星钢铁集团,你是集团的干部,你要确定这一点。” 李学武并没有太严肃,但语气足够认真地讲道:“只有你认同了现在的身份,才能确立对接下来工作的信心。” “聊点轻松的吧。”他并没有给上官琪讲工作要求,这对于高材生来说不是问题,具体的业务还是要干中学。 “最近过得怎么样?”李学武微笑着问道:“买房买车了?” “机关里还真是藏不住事啊。”上官琪微微摇头,感慨道:“没想到这些事都传到您这来了。” “呵呵,这就是工作的复杂性。” 李学武见王露出现在了门口,点头道:“怎么了?” “官所长好。”王露同上官琪打了招呼,这才来到李学武办公桌边轻声汇报道:“从港城发来的第二批医疗器械到津门港码头了。” “好,好事。”李学武点点头,看了她递过来的材料示意了上官琪问道:“你们两个认识吗?” “是,今年年初认识的。”上官琪看向王露点头一笑,回应道:“最近接触比较多。” “呵呵——”最近接触比较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上官琪经常来给他补课。 “跟后勤和医疗管理局说一下,尽快接收,尽快安装调试。”他看了眼办公桌上的台历,道:“时间还是很紧的。” “我这就去通知。”王露点点头,应声过后同上官琪示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领导,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上官琪起身,“那我就回去了。” “多适应,多学习,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做工作的。”李学武站起身送了她,“安全工作贵在用心,用人。” 走到门口,他看着上官琪点点头,道:“期待你接下来的工作表现。” “您这么一说我压力更大了——”上官琪笑了笑,摆手下了楼。 如果没有李学武的护持,就这买车买房的消息都能要了她的命,即便这些都是凭借工资和待遇正常得到的。 正常得到的又怎么了,一句小资就能击垮她,这个时代是不讲道理的。 —— 上官琪一家都在研究所工作,凭借身份能获得一定的购房补贴,再加上一些积蓄和工资,买房还是很轻松的。 买车这件事之所以引起了讨论,跟车本身也有一定的关系。 目前红星厂职工购买汽车的,她还是第一个。 不是羚羊汽车,而是双子座,钢城汽车制造厂生产的,主要供应出口贸易的双人座汽车。 在京城的两处汽车品牌示范店里,已经就双子座汽车进行了宣传和推广,只是购买的人不多。 三千块钱的价格很尴尬,双子座的车型也很尴尬,有条件的不用买车,没条件的还买不起车。 这年月一级工工资也才32块钱,不吃不喝将近七年多才能买得起一台双子座。 一辈子也不敢想的事。 但对于6级工程师的上官琪来说,154块钱每月的工资,在单身的情况下,完全支撑得起这种消费。 更何况家里几口人都是工程师,光每个月的工资就近千,被嫉妒还真的很正常。 李学武为什么要护持她? 就连李怀德对上官一家都很礼貌照顾,千金买马骨,这一家人就是红星钢铁集团对人才重视的标杆啊。 上官一家拿出颠沛流离条件下最后一点积蓄,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买房子,这是什么意义? 定居,把身家都托付在了红星厂,不应该照顾吗? 购买红星厂的房子,购买红星厂的车子,全家在这里上班,还有谁比得上上官一家具有代表性和宣传性?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上面对人才的口风调转后,这一家挨个儿都要上报纸进行宣传。 吸引人才落户,不能仅仅依靠形势逼迫,也不能以利益和福利诱惑,应该是志同道合,相互吸引。 上官琪买房买车这件事,李学武在谈话的最后提起,就是为了给她撑腰,给她壮胆。 不怕工程师们消费,不怕他们购买厂里的商品,更不怕他们在工业区安家落户。 双子座汽车在当前的市场上并不受众,但精巧的设计和简约时髦的风格一定能吸引年轻人的眼球。 未来大城市的年轻人一定会被其吸引,最先使用和风靡的群体一定会形成刻板印象,成为它的代言人。 就像现在,双子座汽车在红星厂就有了工程师喜欢乘用的印象,谁又不想自己成为工程师呢。 后世沃尔沃做的中产宣传不是没有道理的,律师和医生有价格优惠,他们能不喜欢嘛。 有的时候坏事也能变好事,既然机关里对上官琪买车这件事引起了讨论,那就利用这次讨论。 贸易管理中心正组织各地分公司展销双子座,正可以确定这一宣传的关键:工程师喜欢的汽车。 这宣传没有一点水分。 有人说机关里的人都得长八百个心眼子,可就算你长了八千个心眼子,能防备所有的有心算计吗? 这事正着走他利用你,反着走他也能利用你。 只要他想算计你,你就算是死了,那也能被他利用。 当然了,李学武做事还是很有底线的,对上官琪的苦恼虽然做了宣传上的利用,可也是一种保护。 扭转话题,将关注度转移到正面讨论上来,她的问题也就都正面了。 一件事,由李学武做出来,必然要得到几个结果才行,不然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早让人算计下去了。 —— ps:回到津门了 第1307章 这该死的魅力 第1307章 这该死的魅力 “小玲?你怎么来了?” 王露刚从办公室出来,便见舞蹈队的周小玲上了楼。 她是出了名的乐天派,到哪都有朋友,舞蹈队的特别多。 这些姑娘们有钱又有闲,漂亮又爱美,凑在一起总能有说不完的话。 周小玲见着王露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招呼道:“我来找你啊。” “骗子——”王露嘴角一撇,笑着说道:“你要是来找我,还用得着上楼?” “说,来干嘛的。”她站在楼梯口等了周小玲上楼后,轻声笑道:“是不是来找刘秘书的?” “我就只能来找他一个人?” 周小玲翻了个白眼,嗔道:“再次声明啊,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请勿造谣生事,否则大刑伺候。” 小刘叫刘真,是薛直夫的秘书,正在追求周小玲。 “呦呦呦——还大刑伺候。”王露打量了她,好笑着问道:“这么快就吹了?不应该啊——” “吹什么吹,就没成过。”周小玲白了白眼珠子,示意了办公室的方向,问道:“秘书长在吗?” “呦,这我还真没想到。” 王露挑了挑眉毛,看着她说:“我们领导可孩子都有了,你没机会了。” “你一天天的,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周小玲嗔道:“胆大包天,连领导的玩笑你都敢开!” “我胆大包天,最多也就是开开领导的玩笑。”王露手指点了点她的胳膊,“你呢?可是惦记领导呢。” “你一结婚就学坏了——”周小玲拍开了她的手,转身往办公室走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当然,我得保护领导呢。” 王露倒真不是为了看热闹,出于对领导的尊重,对朋友的保护,这个时候她在场更合适、更方便。 “你可真是个好同志!” 周小玲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走到李学武办公室门口敲了门,“秘书长,我是周小玲。” “周小玲啊?不认识。”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 “领导——”周小玲见李学武跟她开玩笑,娇嗔着走进了办公室,“您要假装看不见也得认真点啊——” “你看,我就说你不能来。” 王露跟在后面打趣道:“最多再给你一句话的机会,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领导,王露欺负人,您也欺负人——”周小玲嘟着嘴,站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侧面。 “呦——”李学武抬起头,故作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道:“这是周小玲吗?变漂亮了。” “嘻嘻——”噘嘴扮生气的周小玲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王露,得了个大白眼。 “鉴于您说了实话,我原谅您了。”周小玲见李学武指了对面示意她坐下,开心地故作大度说道。 “嗯,确实变漂亮了。”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茶,点点头说道:“夏天是属于美丽姑娘的季节啊。” “我终于知道李雪为什么进步那么快了。”周小玲有些嫉妒地说道:“如果我有一个好哥哥教我这些说话做事做人的道理,那该有多好啊。” “是谁偷偷跟李雪说要一起叫二哥的?”王露端了一杯茶给她,揶揄道:“现在羡慕李雪有好哥哥了?” “你是工程队的吗?”周小玲扭头看向她嗔道:“怎么老是拆我的台啊——” 她故作认真地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我还想在二哥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全让你给耽误了。” “我这是本着对组织认真负责的态度在帮助你。”王露笑着说道:“好让领导看清你的本来面目。” “王露同志,收起你的好心吧,”周小玲嗔道:“我认识二哥的时候,二哥还没认识你呢。” 两人在办公室“争吵”了起来,李学武也乐得看年轻人的活泼和热闹,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周小玲才敢在他面前放肆,同王露又是胡闹,又是叫他二哥的。 一般人哪敢在秘书长的办公室里胡来,两人也是看他的脸色才敢玩闹。 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开心。 只有他开心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才好求他答应。 王露并不知道周小玲今天来这的目的,但作为朋友,哪能一点不了解她的诉求。 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哪怕是个捧哏的,决定权还是在李学武的手里,她又不会表达什么态度。 办公室里好像突然飞进来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闹腾了好一会。 “二哥,你咋这么狠心呢。” 周小玲突然转过头,看向他埋怨道:“小雪才十八岁,你就真答应她去那么老远的地方学习啊。” “唉——我能拦得住她吗?”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化作了无奈,“你也说了,她十八岁了。” 周小玲是从羊城瞄上李雪的,刚开始她带着目的,李雪对她也诸多防备。 后来时间长了,两个姑娘相处下来倒是很得当。 最能打动人的还是真心。 也说不上互相帮助,但周小玲现在的干部身份确实得了李雪的帮忙,在景副主任那里帮她说的话。 虽然说是机缘巧合,宣传处要选几个专业文艺人员提干,用于演出队伍和剧院演出的管理工作。 周小玲是最早一批跟着文工团调来红星厂的舞蹈演员,资历和年龄都够了,就是没有人脉关系。 最初一起来的有几十号人呢,怎么就选了她? 念着李雪的情谊,临行前她还帮李雪准备了不少出门要带的东西,并且去码头送了李雪。 所以李学武看这心眼多的姑娘,从一开始的防备,到现在也能接受她的玩闹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心眼多不等于坏,无非是大环境之下对美好生活和未来的一种渴望。 甚至都不能说得上是一种渴望,是被洪流裹挟着,不得不追求这种进步的时代青年。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有的人提干了,进步了,大家就都奔着这个方向走。 再清心寡欲的也都会被这种趋势所影响。 她们舞蹈队里长得最漂亮,却最没有上进心,躲着领导走的那个喜欢看书的潇潇都在写入谠申请书了。 没有人能逃脱历史的轨道,这是客观惯性。 —— 中午下班的铃声响起,李学武站起身,笑着对两人说道:“走吧,中午饭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咱们去招待所吃吗?我请客。” 周小玲听见铃声响起时心里还一惊,闲话说多了,忘了时间,正经事还没说呢。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她来的目的,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办公室里说,更不适合在她叫了二哥以后说。 他到底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不仅仅是看在她同李雪的关系上,还看她的成长和为人。 真要是个好苗子,他并不介意帮一把,培养一下。 “你的工资不是都用来买漂亮衣服了嘛,还有钱请客啊。”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道:“要节约啊。” “我就拉着李雪逛了两次商场,她可算是把我记住了——”周小玲努了努鼻子,道:“我就是喜欢新衣服,新样式,没办法,不过请客的钱还是有的。” 她又换上了欢乐的笑脸,看着李学武问道:“二哥你想吃什么?” “那得看谁请客了。”李学武带着她们俩下了楼,笑着说道:“要是我请客,那咱们就吃面条。” “那要是我请客呢?”周小玲故作担忧地问道:“您不会是想把我卖在那吧。” “哈哈哈——” 三人从办公楼上下来,一路上不停地有机关里的干部和干事跟他打招呼,两人倒是狐假虎威地威风了一把。 “秘书长好,中午在这吃饭啊?” 秦淮茹当班,见他带着周小玲和王露进来,笑着迎了过来,招呼声中还同两人点头致意。 “帮我来两荤两素,主食就吃米饭?”李学武点了菜,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见她们点头同意,便继续说道:“再要一碗素汤,就这些吧。” 一边说着,一边由着秦淮茹的示意,来到了餐厅。 此时正值饭点,住在这里的客人或者嘴馋的机关干部也会来这里吃饭,见他进来有不少人抬手打了招呼。 “就坐这里吧,靠窗凉快些。” 李学武选了位置,又给两人要了两瓶汽水。 秦淮茹想给他们开包间的,他没同意。 一方面是值不当的,浪费资源,另一方面则是不方便,同两个年轻女同志一起,没什么不好见人的。 关起门来可能更容易引起误会,敞开了说话更合适。 相信周小玲要说的话也不适合关起门来说。 “谢谢秦所,我来吧。” 周小玲和王露主动接了碗筷和饭菜,客气着招呼秦淮茹一起坐下吃饭。 秦淮茹哪里会碍这个眼,笑着指了办公室的方向说还有事情要忙,提前吃过了。 “其实我特羡慕秦所。”周小玲请了李学武先动筷,这才小声说道:“从工人到干部,是我的梦想。” “你现在不也是干部身份了?”王露瞅了她,好笑道:“你怎么逮着谁羡慕谁呢。” “这叫有上进心——” 周小玲打量着她道:“我要是有你那样的舅舅,我保证谁都不羡慕。” “你不是有二哥嘛——”王露眼眸一挑,示意了对面道:“可别羡慕我。” “二哥,我太想进步了。” 周小玲眨着大眼睛看了李学武说道:“要不我跟你叫舅舅吧。” “呵呵——什么话这是。”李学武被她气笑了,放下筷子看了她说道:“要思想进步,攀关系可不成。” “我思想进步着呢,我可爱学习了。”周小玲帮他舀了素菜汤,“要不您给我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 娇滴滴的声音说着一语双关的话,哪个干部禁得起这样的考验啊。 你就说,她是想要工作机会表现能力呢,还是想要亲近机会表现技术呢,聪明的姑娘对自己都狠着呢。 李学武现在只要稍稍表现出意会的一面,今晚她就敢来招待所房间向他汇报技术工作。 当然了,她也吃透了李学武正人君子的一面,这句话也不无挑逗的一面。 吃不到的才是最诱人的。 “机会啊,我还真想不出我这里有需要你表现的机会。”李学武看了她问道:“要不你大胆地毛遂自荐一下?” 周小玲瞄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厂里的领导,机关里的部门领导,那么多有能力的老头子她不下注,偏偏盯准了他这年轻的潜力股。 两年前说是潜力股,现在可以说绩优股了。 她走迂回路线,绕了李雪那一圈,目的还是李学武。 十八岁的姑娘,值钱的就那么一次,她必须给自己找一张通往未来的车票。 李主任当然好,位高权重,周苗苗的先例摆在眼前了,可她一点都不羡慕,更不会对李主任趋之若鹜。 只有韩露那样眼皮子下浅没羞没臊的才会去抢人。 她欣赏的不仅仅是那份机遇,那份权利,还有对优秀男人的渴望和追求。 所以即便有王露在身边,面对李学武的问题,她也是大胆地做出了回应。 “二哥,在您面前我就不装假了啊。”周小玲认真了表情,道:“我听说服务处准备筹建飞行服务队。” 她看着李学武的表情,问道:“您觉得我适合报名参加这次的服务人员选拔活动吗?” “听差了吧,服务处筹备?” 李学武吃了一口菜,介绍道:“机关制度改革的事你应该知道,服务处早就不负责具体的业务执行了。” “是劳服公司那边组织的吧?”王露提醒她道:“是不是看错通知了?” “那就是我没看仔细,不过应该是有服务处指导的。”周小玲解释道:“通知是从服务处传给宣传处这边的,我听到消息后就想向您请教了。” 劳服公司很大,规模还在进一步的调整过程中。 机关体制改革是个大项目,很多部门都面临着拆分和重组,尤其是业务复杂的机关。 现在劳服公司的全称是【红星钢铁集团劳动和安全服务公司】,这是按照李怀德的要求,兼并了一部分保卫组的工作。 劳服公司主要由几个部分组成,行政管理中心、综合服务中心、综合训练中心以及航运服务中心。 各分厂、分公司都有劳服公司的派遣队伍,通通都归行政管理中心负责管理和协调。 集团和园区的服务工作则是由综合服务中心来负责,包括接待、卫生、绿化、交通等等。 此前由保卫组负责管理的红星训练场在业务上一分为二,对外由劳服公司负责,对内则由人事处负责。 包括保卫训练、应急培训、驾驶培训等等,也包括红星厂原有的警犬训练和马术训练基地等等场所。 最后,也是最为特殊的,便是航运服务中心。 红星钢铁集团开通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到钢城东风码头的航线。现有客运船舶一艘,载客量856人。 另外,红星厂此前保有的专列车厢以及即将筹备的飞行服务队,都需要专业的服务人员做支撑。 飞行服务队主要包括两类人员:飞行员和服务员。 飞行员李学武已经从大舅哥那里招到了合适的,服务员自然是要用自己人。 劳服公司的意思是从全厂范围内,挑选基础素质优秀,品行端庄,仪态大方的女同志来执行这一岗位。 选拔出来的人员将委托给民航公司培训,用于即将接收的猎鹰公务机服务和安全保障工作。 未来还会有运输直升机加入集团直属的航运大队,需要从现在开始培养一批可靠的人才。 老李对这些工作自然是不关心的,只把要求讲给李学武了。到李学武这做了一定的规划,又将这份工作交给了服务处,也就有了周小玲看到的选拔通知。 其实国内早就有空姐了,只是接触到的人不多。 民航客机不多,拥有公务机的企业更少,普通人哪里买得到飞机票,企业领导还得看级别呢。 像红星钢铁集团这么牛掰的,除了实力还得看机遇。 一般单位哪里养的起客机。 当然了,红星钢铁集团也不是有钱烧的,接收一台客机摆在那里吃钱。 以李学武的性格,连老李的那台专列车厢都交付给劳服公司进行运营了,还跑得了这台公务机? 同京城火车站合作,那台专列车厢进行了再一次的升级和改造。 类似于鸿运一号的订制化升级,让这几节车厢成了京城火车站运营的专列中的王牌。 就算是老李要用,都得提前打招呼,否则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别的车站。 公务机也是一样,劳服公司独立运营,飞行员和服务员是自己人,只用机场的资源。 平时停靠在京城sd机场,劳服公司联系客户,同机场一起运营,盈利都用于劳服公司的成本支出。 周小玲瞄准的空乘岗位,确实同国际饭店的服务员一样,都有着一定的特殊待遇。 除了飞行补贴以外,在飞机上还能遇到很多机遇。 客机就已经是这个年代的顶级存在了,如果运营公务机,那得是什么人才能乘用得起啊。 以她干部的身份,仅仅是服务员还满足不了她的追求,她想走捷径,做管理。 这项业务才刚刚开始筹备,她要参与其中,必然能积累经验,走的比别人快很多。 至少不用等在文宣队,竞争宣传处每年仅有的那几个名额。 李学武能指点她什么,她需要的也不是指点,她需要的是李学武的认可和支持。 —— “你应了她?”秦淮茹瞧见王露和周小玲离开,这才跟着李学武来了茶水吧,“这姑娘心计可多。” “呵呵,比你还多?”李学武没有回头,走进茶室后找了个凉快的位置坐了,“不用泡茶,坐一会就走。” “那就喝红茶,一会去楼上午休吧。”秦淮茹从吧台要了红茶,给他端到了茶桌旁,“回去你也休息不好。” “嗯——”李学武长出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干的就是这个工作,当以前呢?” “当领导比以前都忙,你也是太辛苦。” 秦淮茹坐在了他的身侧,关心道:“还年轻呢,有些事该往下放就放一放,总不能可着你一人累吧。” “杂事多,剪不断,理还乱,没有头。”李学武总结了自己现在的工作状态,微微摇头道:“等等吧。” “像这样的,来找你走关系的开始多起来了吧?”秦淮茹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指的是周小玲那样的人,“你以前不是最不耐这些事的嘛,怎么还请她吃饭了?” “时移世易,哪有准。”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她说道:“以前的岗位太敏感,又是业务岗,怎么好多接触人。” “现在就不一样了?”秦淮茹看了他,道:“总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什么人都接待吧。” “呵呵,你对她有意见?” 李学武瞧出来了,笑着问道:“说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厂里的事还有你不知道的?”秦淮茹反问了一句,“这样的小狐狸可养不熟。” “谁说我要养熟她了?”李学武眉毛一挑,淡淡地说道:“用人不要太狭隘,谁能听你一辈子,对吧。” “你总有的说——”秦淮茹还是不赞成他的想法,不过也没法劝,“等长大了反咬你一口就知道疼了。” “咬人?还得看你自身的实力够不够硬。”李学武说,“任是她牙尖嘴利,也能崩坏她几颗牙齿。” “吹牛吧,你的实力硬不硬我还不知道?” 秦淮茹的胆子也大了,以前这种地方可不敢乱说话的,现在茶吧里没客人,服务员又距离远,啥话都敢说。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你的关心,听说你相亲成功了?” “我就说这厂里没有消息能瞒得住你吧。”秦淮茹白了他一眼,道:“结婚就不邀请你了,不办酒席。” “为啥?二婚就不是婚了?” 李学武打量了她,问道:“是你不愿意,还是你对象不方便啊。”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啥对象啊。”秦淮茹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脖子,“觉得合适就凑一块堆过呗,行李卷一般,还啥婚不婚的。” “对婚礼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对婚姻生活的态度,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劝道:“无论问题出在了哪里,你都得仔细考虑好,该怎么妥善地处理。” “否则结婚以后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他只提点了一句,便没再往深了说,看得出来,秦淮茹在他面前聊这个话题是有些尴尬的。 可从决定相亲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面对李学武。 婆婆的建议更直接,相亲不结婚,等着李学武。 秦淮茹最开始也考虑过婆婆的意见,可她也是女人,哪里等得起李学武啊。 倒是家里的条件好了,不缺衣少食的,可三个孩子渐渐大了,她总不能老一个人。 李学武结婚以后要她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久。 她很清楚,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现在也应该由她主动退出这种模糊的关系。 他不需要自己了,不需要一个三十多的女人。 人总是自私的,终究要为自己着想。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这个家以后着想。 现在是年轻力壮,可等老了以后呢? 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谁能在床前伺候她啊。 也别说儿女不孝,久病床前无孝子,到头来还得是枕边人互相扶持。 所以,相亲了这么久,终于选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就算她想继续吊着也是不成了,再选下去,人家都要传闲话了。 这年月就是这样,说你眼界高,说你不知廉耻风烧,各种各样的谣言都会出现。 相亲到结婚,最难的还不是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也不是婆婆的唠叨和仇视,更不是孩子的担忧和反对,而是面前这个给了她新生活的男人。 秦淮茹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这才坐在了这里,想坦率地,轻松地将这件事说清楚。 只是没想到,李学武表现的比她想象中的要洒脱。 是了,他并不缺少女人。 比如刚刚离开的周小玲,年轻漂亮,再聪明还能玩得过他这样的老狐狸?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看李学武的态度,秦淮茹反倒是有些不甘心,或者说愧疚感反噬? “咳咳——再说吧。”敷衍地回了一句,她恰似不经意地问道:“松英多久能回来?” “不太确定,看行程吧。” 李学武打量了对面的秦淮茹一眼,已经知道她在意什么了,是张松英调任医药总公司的事。 要说起来,张松英还是托秦淮茹的福才有了今天,这也是她不愿意压秦淮茹一头的原因。 两人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竞争的势头。 秦淮茹就算是再不想进步,也会对比张松英,会胡思乱想,感到失落。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的三心二意,不断地相亲惹恼了李学武,没有再给她亲近的机会。 同时,也没了照顾她的意思。 “你把房子做置换了?”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见她点头,便继续说道:“也好,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老人和孩子住着也舒服。” “尤其是结婚以后,终究要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彼此有了间隔,才能正视关系。” “我都不知道,置换房子,搬去住楼房还有这么多说道。”秦淮茹微微摇头道:“我就是不想住大院了,也不想再住老房子里遭罪。” “你们家前院和你后院的房子是阳面,不显,住在我们这边常年见不着阳光,早就受够了。” 她抱怨着,“现在有条件了,也没什么负担了,我最想解决的,便是住房问题。” “三间厢房只能置换25平米,我这两年攒下来的工资都填里了,也才够换个40平米的房子。” “一个人挣工资养一家子不上班又上学的人,能攒下多少。”李学武点点头,问道:“没让你对象填一点啊?这次的机会可是难得,再想碰就不容易了。” “我没想着让他拿,有多大能耐住多大的房。”秦淮茹看了看手里的茶杯,说道:“否则有一天事情说不清。” 半路夫妻,终究是隔着一层肚皮,她还带着三个孩子,这重组的家庭一定问题很多。 她现在把积蓄都掏出来买房子,房主写了谁的名字不用猜了,一定不会牵扯到财产纠纷。 再想想,结了婚以后生活上的费,以及遇到大事时如何筹钱,早晚得是一地鸡毛。 这组建家庭过日子,要是没有那个心,还真就打个提前量,算好心里一笔账。 免得分家的时候扯不清。 “趁现在窗口还没有关闭,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吧,需要多少钱跟我说,我借给你。” 李学武终究是硬不下心肠,彻底断了这层关系。 秦淮茹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算了吧,借你的钱又不是不用还,真需要大的我贷款就是了。” “我找你是想问点事。”既然这件事已经谈妥了,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整理情绪说道:“上次李主任在饭桌上说过一次,想要在城里做饭庄子,你知道吗?” “不知道,啥时候的事?”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他在酒桌上说的话你也信?” “我这不是有点想法嘛——”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跟杨师傅和钱师傅我们也商量过了,如果领导真有这个心意,我们想把招待所的餐饮部开到城里去。” “还是挂红星厂招待所的牌子,厨子和服务人员也是用厂里的人。”她见李学武眯起了眼睛,紧着解释道:“我也是想多盈利,给大家谋点福利。” “嗯,是个好想法。”李学武没在意她的功利心,强调道:“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平衡这种利益分配?” “真按照你的想法来,店外店的盈利怎么算?职工的工资和你想要的福利补贴又该怎么算?” 他手指点了点茶几,提醒道:“现在事情还没干,什么事都好商量,人家都听你的,以后呢?” “你要知道,财帛动人心。” 李学武放下茶杯,讲道:“这件事你再考虑考虑,从职工劳动和利益获取的方向考虑,再从为厂里,为职工们能带来什么方便考虑。” “有的时候好事也能变坏事,坏事也能变好事。” —— 中午李学武并没有在招待所休息,秦淮茹都要结婚了,再给她刷牙就有点不合适了。 李学武也是有底线的人,虽然他的底线不多,但终究是要顾及一些情况的。 他没有问秦淮茹对象的情况,三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至于没心没肺。 再说了,他多问一嘴,又要秦淮茹多心。 两人的关系本就是单纯的“姐弟情深”,确定这位邻家嫂子能听话就已经足够了。 别较真,张松英的情况跟她还有些不一样,李学武从未见过张松英的男人。 别说是他了,就是张松英都好几年没见着自己男人了,说是出门挣大钱,一去不复返,影像无踪。 有数的几次,有人给家里带消息,也是今天在这,明天在哪,天南海北的,哪都有他。 用张松英的话说,她男人遍天下。 这个时代,能蹿成这样也是一种能耐,甭说挣着没挣着大钱,人家这辈子也是没白活。 走遍了山山水水,家里媳妇儿也不用自己养活,云游仙人一般的命运。 张松英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候讲了,如果有一天她男人回来了,她绝对不发脾气,不骂人。 这种货色要是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命大,谁跟他较劲谁倒霉。 李学武对张松英没有什么压力,对秦淮茹不然,真要在大院里遇见,那得多尴尬。 其实不仅仅是秦淮茹,一些有的没的关系,他也在做冷处理,不能因为年轻爱玩就耽误了人家。 有些特殊情况没办法,他终究是要负责的。 比如周亚梅,比如冉秋叶,比如佟慧美、金姣姣…… 这么一算下来,好像还是有点多啊。 李学武坐下来反思自己,也是很懊恼,自己为什么就如此的谦谦君子,玉树临风。 唉——都怪自己这该死的魅力! 有些关系,有些人,或许需要时间来冷却,等他去了钢城,她们就会有自己的生活。 李学武没有霸道的思想,有密码和没有密码的wifi他都蹭过,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除非是第一次开通流量的那种机器,可实际上新机器不见得有多好用,懂的都懂。 新机器你不得设置参数,跑熟练度啊,生涩的很。 在一起就是为了快乐,他没有好为人师的兴趣,更没有栽养的闲心,有空了浇浇水,赏赏就得了。 没有永远十八岁的姑娘,但永远有十八岁的姑娘。 不把心里的位置腾出来,又怎么接纳新的好姑娘。 —— 22号,周末,沈国栋到俱乐部跟李学武汇报工作。 在台球室二楼,他见到了正在打台球的李学武,以及鼓掌叫好的一群姑娘。 “这么热闹啊。”沈国栋打量了比较眼生的几个,走到台球桌的对面说道:“武哥,有空吗?” “最后一杆,你先坐。” 李学武瞄着白球,看着黑八,试了试手感,啪地一声,一杆进洞。 “太厉害了——” “真厉害!” …… 要不是头脑清醒,李学武都快要在这一声声的赞叹中迷失自我了。 谁受得了这个,七八个姑娘穿着浅颜色的裙子给你鼓掌叫好,目光里全是热情好客。 “哪找来的,别说是你带来的。”沈国栋好笑地点了烟,示意了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问。 李学武看了那边一眼,微微摇头解释道:“新招的职工,李白和裴培叫来的,你有认识的吗?” “不认识,千万别说我认识。”沈国栋摆手道:“小燕现在特敏感,总怕我学坏了,您可别坑我。” “你这点胆子啊,路上遇着个猫都能吓一跳。”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使用了茶杯问道:“急匆匆跑过来有啥紧急的事儿啊?” “没啥紧急的事,就是老没跟您汇报工作了,心里总觉得没底,想唠叨唠叨。” 沈国栋倒也是坦诚,凑近了李学武开始讲了起来。 从南讲到北,从东讲到西,回收站各个分部,以及京城回收站这点事都叫他讲了个完全。 李学武很有耐心的听着,虽然他早就说过了,这些事由着他和于丽做主,就是想培养他们。 现在沈国栋憋的够呛,不让他说出来,下面的工作他也含糊。 等他讲完了,李学武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交道口街道那边处的怎么样?” “行啊,好着呢,通知我下个月入谠呢。”沈国栋终于有点自信了,笑着说道:“小白把京城营销这摊子撑起来了,我轻松了许多。” “有没有打听过,我们厂职工子女搞运输和客运的多不多?”李学武看着他问道:“就是买三轮车。” “这您还真问着了。”沈国栋认真地介绍道:“您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截停一辆,问问他是哪的关系。” “甭含糊,十个里有八个是你们厂的职工子女。” 他挑了挑眉毛,道:“京城货站那边的运输任务基本上都让这些人垄断了,明眼看着街上的三轮车都多了。” “贷款,基本上都是贷款。” 沈国栋知道他比较重视职工的生存和生活,详细介绍道:“普遍都存在本钱不足的情况,贷款是他们找一个养活自己方式的唯一出路。” “也是赶上好时候了,城里的排子车哪里比得上细改的三轮摩托车啊,叫车用的人多着呢。” “总有不差钱儿的。”沈国栋微微摇头道:“也就是我腾不出手来了,否则一定把街道剩下的这点资源利用上,搞个客运运输公社。” “钱还不都叫你挣完了?” 李学武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人力有所穷,思维却是可以扩散的,就没想过把想法交给街道?” “你没时间干,不代表别人没有时间干。” 他看了眼兄弟,提醒道:“最好给自己找一个伴儿,你太耀眼了,容易遭人恨。” —— ps:今天不一定能写得完,明天再看看,能不能追上进度。 第1308章 六月不能没有烧烤 第1308章 六月不能没有烧烤 三年计划时间过半,红星钢铁集团正在走向正规化,集团化。 按照现有的进度,明年一定能实现轧钢工业的整体搬迁,到时候部分职工的去留就成了问题。 千里迢迢,未婚或者刚结婚的年轻职工倒是无所谓了,在哪里工作都可以,只要福利待遇跟得上就行。 但上了岁数的,到时候拖家带口的不方便,老人和孩子也难以享受厂里的医疗和教育资源。 再一个,双职工家庭,两口子不在一个单位的,总不能分居两地吧,这里面有太多的问题了。 这年月有个工作不容易,家里孩子多的,不少还在啃老,没有个安排,他们怎么敢轻易做决定啊。 奉献也是讲成本的。 好在,厂里比他们还重视这些问题,一方面在钢城和奉城等地营造职工宿舍和工人新村,另一方面则努力解决在京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 能去联合学校的基本上都已经招完了,剩下的这些除了极特殊情况外,都是筛下来的学渣。 学渣也是职工子女啊,也得解决就业问题啊。 联合单位就不用考虑了,人家自己也是一大堆就业问题等待处理呢。 李怀德愁得慌,李学武能为他分忧的,只能是一点点解决这些问题。 从联合储蓄银行开放房贷和车贷贷款项目后,明显能感觉到红星厂职工的内部经济活跃了起来。 此前存在手里的那些钱又流通到了内部供需市场上。 这是好事,职工们都攒钱不,谁来带动厂内部供销体系的消费啊。 几万名职工,消费能力可是很恐怖的。 不满足是福利待遇问题,满足了超预期是销售问题。 难,经营一个厂很难,经营一个集团更难。 老李现在都开始学习了,你想吧,这做管理的得有多难。 说到学习,企业管理层日常学习主要有三个方面,思想理论、业务技术以及管理赋能。 这三个方面所有领导都在学,无论是否专业,无论是否精通,无论能否应用,必须学,学深刻。 看李学武请飞行器专家补课很特殊,其实这样的补课有很多,还是补大课。 每周的学习会,或者是重要谈判、活动以及政策下达前后,委办都会组织专家给班子成员讲课。 领导也不是万能的,他们也有很多知识和领域是不擅长的,不了解的,但又不能不做决定的。 所以要开会研究,要听取专家的意见,要审议相关的意见,还要给负责审议的领导赋能。 经常能听到的抱怨是机关做事拖沓,往往一件事翻来覆去的开会研究,等研究出结果机遇已经过去了。 这种情况是有,但问题不在于谨慎的管理态度,而是行政管理上的责权制度缺失。 在制定红星钢铁集团制度变革方案的时候李学武就充分地考虑到了这一点,同班子内领导做了沟通。 不能简单地放权,一放了之,不管不问,这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对自己的工作不负责,对下面的同志也不负责。 给分公司赋权,给业务赋权,要让一线业务人员有一定的业务执行能力和较为系统宽松的执行范围。 在框架制度之内,有利于集团发展和进步,不违反相关规定和约束的行为,都是可以协调的。 分公司领导就拥有相对独立的管理权限和决定权限,对机遇的把控绝对会精准到位。 同时,集团公司要严格制定相关的制度,保障权限的使用和透明,细化业务范围,细化管理范围。 这是一个庞大而又细致的工程,李学武组织了多个部门,协调了联合学校的教授和学生参与此项工作。 耗时了将近三个月才完成了第一版定稿。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集团运营是有规范和制度的,只有搭好了框架,铺好了道理,才能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在进一步推动制度变革、技术变革和人事变革的过程中,集团也非常重视职工的福利待遇落实情况。 李怀德多次叮嘱李学武,要协调相关部门,将具体情况汇报给主管领导。 主管工会工作的熊本成,主管后勤工作的张劲松,主管安全工作的苏维德,主管教育和医疗工作的谷维洁,李学武都做过沟通和汇报。 联合储蓄银行的贷款项目只是一种最基础的实验,是验证企业职工子女参与劳动的热情和积极性。 在此基础上,集团要组织多方面的业务拓展,新建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招工都会向他们倾斜。 当然了,力度是要控制的。 李学武很清楚,今年年底上面对青年就业问题会有一个较大的行动,要在这前后进行相应的布局。 适当地放出一些业务和岗位,将劳动和生产积极性较高的职工子女吸引上来。 在这一过程中要经历年底的行动,在之后的过程中,还会以招工返城的形式为经过农村锻炼的可造之才提供一份机遇。 红星钢铁集团的业务和生产是在扩张期,会不断地制造业务和岗位。 集团的用工已经明确要求只有那么几种渠道,但并不会阻碍社会性用工的需要。 比如搬运工、装卸工,比如运输队、劳动队等等。 集团正在逐渐清理临时工,连正式工都在往下压缩,更何况是临时工了。 近两年红星厂已经再没有招过一个临时工了,不仅如此,对临时工的考核也在加大。 一年为期限,合格的转正,不合格的清退。 以后红星厂再没有临时工一说,此前临时工所做的工作会以内部协调或者业务外包的形式执行。 职工子女可以组织筹备劳动合作小组,在具备工作资质的情况下,可以接手相应的劳动业务。 从去年推行标准到今年的6月份,一年多的时间,红星厂已经清退临时工超过一千五百人了,因为违纪违规清退正式工超过一百人。 正式工和临时工清退名单中,那段时期打架斗殴等原因占比特别多,这是红星厂最不能容忍的。 一边是压缩和调整内部的职工结构,一边是甩掉临时工,甩掉边缘性、价值不高的业务。 有人又有钱,红星钢铁集团表现的非常任性,在任性的过程中,内部凝聚力和清洁度在显著提升。 李学武负责保卫组时期,处理的干部特别多,违规违纪是一方面,懒工惰工也是要处理的。 蹲着茅坑不拉屎,那就挪走他,上一边蹲着去。 听说新来的苏副主任很有人情味,但保卫组的制度严苛,下面的人倒还是遵循此前的工作制度。 这也体现出了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影响力,在保卫组的影响力。 不过保卫组即将完成拆分,各大队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建设和调整,保卫处独立运营,培训划给了人事处,纪监划给了组织工作部,部分监察职责划进了审计处。 质量安全环保部成立,下设质量监察处、保卫处、消防处以及安全环保处。 主管领导是苏维德,部门经理是王小琴,副经理是于德才。 周瑶担任了保卫处处长,兼并企业调进来的邰俊才担任安全环保处处长,苏维德从上面要来的周泽川担任了纪监处处长。 不过纪监处划出去了,不归他管了,因为这种划拨让苏维德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 这不就等于断了他一臂嘛。 关于大部室和小处室的级别,有在企业工作过的读者应该清楚,叫处长的不一定是处级干部。 机关处室在这里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职级属性,属于大部室下辖的小型行政单位了。 处长是一种职务名称,处级干部才是行政级别。 所以,周瑶的保卫处处长依旧是正科级,不是她进步了,是她所管理的保卫科进步了。 这就是集团制度晋级的一种表现,听起来很复杂,但在正常的企业管理序列中是很清晰的。 没有人会叫错自己领导的级别,也没有会不知道自己领导行政级别,不在体系内的当然就不懂了。 保卫组拆分完成,也标志着红星厂组机部门正式向集团大部室级部门跨越。 质量安全环保部第一个动,第二个要变动的就是组织管理部。 因为在相关业务和组织部门调整的过程中,两个大部室有关联,所以是前后变动。 相应的,人事劳资部紧随其后,与人事工作紧密相关的财务控制部排在了人事劳资部的变动之后。 生产管理部、技术管理部和调度运输部,关联较大,三个大部室前后变动。 业务管理部和工程管理部有关联,也是前后变动。 然后就是业务相对独立的企业宣传部和营销管理部,以及工人联合会,排在了最后动。 是不是还落下了一个? 没错,综合管理部,秘书长负责的大部室。 与其他部室按照前后次序,在委办的指导和帮助下完成变动不同,委办本身向综合管理部跨越是持续性的。 也就是说,从李学武到任以后,相关的变动工作就已经在执行和实施了。 综合管理部下辖三个处室,总经理办公室、综合办公室、谠委办公室。 要说最近梁作栋为啥活动的如此频繁,他和白常山正处于一个不上则下的尴尬位置。 李学武现在是秘书长兼任了委办主任,两人可是正经的委办副主任。 委办跨越到了综合管理部,两人就能顺理成章地担任管理部副经理了吗?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担任处室正职也是有可能的,就看如何使用他们了。 白常山虽然知道自己早晚要走,可在集团中的位置也决定了日后去往京一厂的位置。 所以两人都在谋划综合管理部副经理的位置。 为什么不谋求经理的位置? 很简单,李学武一定会兼任综合管理部经理的职务。 不仅仅是他,其他大部室经理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尤其是部门初建,集团架构调整的特殊时期,主管领导是会下探,兼任部门经理职务。 在这一过程中,主管领导要考察自己的部门副职人员,是否有能力接替自己担任主管职务。 梁作栋一边要得到李学武的认可,又要表现出应有的能力,还要防备其他部门干部的跨越任职。 所以才有了他最近的忙碌。 当然了,集团大部室的建设不是一天、一个月就能完成的。 保卫组的调整工作早在年初就开始了,到6月份才结束,时间跨度很大,跟首个调整部门有关,跟工作和业务的复杂性也有关系。 从现在开始,到明年的年底,这段时间都会有大部室进行组建和调整。 为了红星厂的集团化工作,李学武帮助李怀德等一众领导,研究和规划了多个步骤。 从现在的工作进度和结果上来看,效果是喜人的。 除了自觉得被算计,被架空了的苏副主任不满意摔了杯子以外,其他人都挺满意的。 尤其是于德才,终于苦尽甘来,终于拿到了副经理的岗位。 虽然是副经理,但王小琴身兼数职,质安部的一些工作都还是他在主持工作。 除了保卫处,压缩编制之后的保卫处更加的锐利锋芒,这一次制度变革就如磨刀石一般,把李学武畜养的宝刀开了刃,露出了保卫处真正狠厉的一面。 按道理来说,保卫处应该划在综合管理部的下面,也就是秘书长李学武来负责。 可这样一来,李学武又负责了保卫工作,这是李怀德不愿意看到的。 再加上顾忌王小琴的工作,所以保卫处很特殊的,就安排在了质安部的下面。 有的时候机关体制就是这么的复杂,可能因为人的原因,一些部门就很古怪。 李学武曾经还遇到过财务总监管人事和办公室的情况呢,这得看一把手怎么做分工。 这一次也是一样,李怀德看苏维德不顺眼,非要把王小琴横在他和部室之间,谁能拿他怎么着。 一把手就是有做分工调整的权利,你苏维德从上面下来,就不是班子里的成员了? 大部室格局一定,真正的争斗就要开始了。 —— “刘婶儿,还没做饭啊?” 秦淮茹从院外进来,正瞧见李学武的母亲刘茵哄着几个孩子在倒座房外院玩。 四合院的垂门墙向外,倒座房向内,属于外院。外院又以垂门或影壁墙左右为界,开两扇屏门,通往“塾”。 在早前,正门在东南角,也就是巽的位置,进门左手边宽敞些,用作会客或者私塾。 右手边如果没有东院,则用作门房或者马厩、厕所等功能。 屏门到西院门之间的这处不大不小的院子以前有没有富家少爷在这上私塾不知道,但现在已然成了四合院的游乐园,小孩子们的活动场所。 除了正午时分,不高的院墙总能遮挡住强烈的阳光,墙角种有三角梅,朵艳丽并不俗气。 几条木马、几张小桌子、几把小椅子就摆在院子里,几家的孩子聚在一起玩耍。 大一点的李姝,小一点的何壮、闻远、李唐、李宁。等放学了,7岁的张新民也会来。 负责照顾这些孩子的,要么是在这上班的,要么是亲戚带故的。 老太太、刘茵、一大妈、迪丽雅、费善英,有时候赵雅芳不上班也会来看孩子。 但大多数还是老太太和一大妈在这,年轻一点的都在忙,就连刘茵也得照顾家里一摊子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口人的家务活,从早晨睁眼开始一直忙到晚上睡觉,不停歇。 “今天不用我做饭了,柱子说他下厨。”刘茵笑呵呵地给孙子递了水瓶子,应了秦淮茹的招呼道:“你这是才下班啊?” “才下班,从单位买了点菜。”秦淮茹笑着说道:“芹菜挺嫩的,您留点不?炒着吃可香。” “快别了,柱子说他买菜回来。”刘茵摆了摆手,看顾着孩子们说道:“忙你的去吧。” “哎,对了,”见秦淮茹要过去,她又补充道:“听你婆婆说,你的事儿定下来了?” “哪天啊?用帮忙可开口啊,别抻着。” “没啥需要帮忙的,也不操办。”秦淮茹笑了笑,“想着等年底房子下来了一起收拾呢。” “呦,那还不得半年啊。”刘茵诧异地问道:“那这半年你两头跑啊?” “他自己也有房,两边的孩子也都大了。” 秦淮茹在李学武面前不好意思说对象的情况,但对刘婶没什么隐瞒的,也瞒不住。 就她婆婆那张比裤腰紧不了多少的嘴,这种事还能瞒得了谁去。 “得嘞,您忙着吧,有用着我不跟您客气的。” 看着秦淮茹进了垂门,一路招呼声从院墙传了过来,刘茵看着院里的几个小调皮啧了啧舌。 都说二十不俏三十俏,三十俏起来嗷嗷叫。 秦淮茹这个年龄正卡在点上,上有老,下有小,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就缺一个顶梁柱。 没有的时候叫寡妇,要被人家说闲话,找一个的时候要被人议论,终于找到了,还有闲话。 要不怎么老话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从女人守寡的那天起,就注定会吸引目光和注意。 听贾张氏闲聊时的语气,这老婆子是不太愿意秦淮茹相这个男人的。 道理很简单,对方的条件不比秦淮茹强呗。 一个铁路上的普通职工,中年丧偶,带着俩小姑娘,能找到秦淮茹这样的媳妇算烧高香了。 当然,这话也得看站在哪个方面讲,秦淮茹没选干部身份的相亲对象,反而要了这个,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不想吃亏的。 一来人家就俩姑娘,没有什么负担,不用给儿子挣家业,二来人家的地位没有她高,组成家庭也不用受对方的气。 甭想了,以前的秦淮茹或许还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但现在她可不一样了。 不能说颐指气使吧,在单位里大小也是个副科长,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呢。 三年时间锻炼下来,早就有了强势的气质和气度,要在家里受气那这婚结了还有什么意思。 铁路职工,一个月四十多块钱,工资大抵是她的一半,可也足够养家糊口的。 人老实本分,养大了俩姑娘,再挣不都是给棒梗的嘛,秦淮茹想的是这个。 要不说她心眼子多呢,提前在厂里买了一套房,就是为了给婆婆和孩子们住的。 她呢?那得看对方怎么想了。 要么再跟厂里买一套,要么就住在铁路分的房子里,左右两口子不能是分居。 这也是逼着对方拿出积蓄再买一套,等俩姑娘出去了,正合适同儿子分过。 算计是这么算计的,具体的还得看实际情况。 对方见了她那自然是满意的,李学武看不上,蹬着没劲的车,在普通人眼里还是九成新。 秦淮茹似是在拿价,给了对方半年的时间缓冲,要结婚就得有所表示。 这院里的房子就这么大,结婚一起生活绝对是住不开的,怎么腾挪就得看对方了。 刘茵啧舌的便是这个,女人精明起来,真是连自己人都算计。 幸好她是熬不住了,要找男人结婚,否则还要咔嗤自己儿子。 别以为刘茵不知道她那点事,二儿子凭什么要照顾她,就因为是一个院里的邻居? 当然了,儿子的风流债现在她也数不清,不知道的都有多少,多秦淮茹一个不多。 就是眼巴前的不大合适,每次秦淮茹跟她打招呼,她都有种异样的心理。 总觉得这长得像狐狸精似的秦淮茹别有用心,更怕她肚子鼓起来,说是李家的崽。 要说起这一点来,可能是刘茵唯一对儿子私生活比较满意的了,不是自己家的地不撒种。 真有女人挺着大肚子来家里耍无赖认亲,她不是要坳头死,怎么跟亲家交代,怎么有脸在这院里待了。 这倒也说明二儿子风流是风流了,倒也有底线,脑子不糊涂。 老大家两口子怎么想她不知道,兴许是不愿意生了,老二家更也是如此。 老三处处学他二哥,想来第一胎要是儿子,准也不会要二胎的了。 到头来李家四代又成了三男一女的格局,李姝这大宝贝真就成了一枝了。 —— “爸爸——爸爸——” 李姝耳朵可灵了,胡同里过什么车她都知道,是她爸爸的车准能听的出来。 就算她爸爸换了小轿车也是一样,聪明的孩子总是让人又欢喜又头疼。 “爸——爸——”李宁听见姐姐的喳喳声,从沙堆里抬起头叫了两声,待反应过来后便站起身,迈着小短腿着急地跑去了西院门门口。 就怕孩子们乱跑有个闪失,屏门和西院门的门槛子上都做了绊腿门。 啥叫绊腿门? 就是大人一步能迈过去,小孩子却过不去的半截门挡。 伏尔加轿车开进了西院,李学武下车后聂小光开着汽车去院里调头。 李姝和李宁站在绊腿门前,跳着脚的喊着爸爸,满脸的兴奋劲。 其实也不是多久没见着他了,更不是父女、父子情深,就是俩小孩儿显摆自己爸爸先来接他们了。 “哎呀,先抱哪一个呢?” 李学武蹲在小门前看着一儿一女逗笑道:“不好选择啊,好头疼啊。” “就逗,逗哭了你哄啊。”刘茵笑呵呵地说了儿子,“下午李宁都哭一会儿了,就磨人。” “是嘛,李宁哭了?”李学武笑着看了儿子道:“早晨爸爸送你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嘛,在奶奶家要乖乖听话的。” “妈妈——”李宁走路是稳当了,可话还是说不完全,想什么着急了会尖声大喊。 这会儿知道说他了,好委屈地要妈妈。 这意思就是下午哭是因为想妈妈了,不是不听话。 “爸爸先抱弟弟,弟弟哭了。”李姝终究是大了,懂事了,“我等一会儿再抱。” “那李姝有没有好乖?” 李学武哪个都没抱,因为小院里还有李唐和闻远看着眼馋呢。 他摸了摸李姝的小手,示意了院里道:“去跟奶奶拿书包吧,咱们回家吃饭了。” 每天早晨送来,李姝都会背一个小书包,秦京茹给缝的,里面装着姐弟俩的换洗衣服和零食、水杯,其他用的这边还有一套。 养孩子可不容易,总得防备着他们有个特殊情况。养孩子还得有耐心,不能大声呵斥,否则年龄小难免会产生恐惧心理。 李姝跟着奶奶进了倒座房取书包,李学武迈步进了院子里,逗着几个小孩子玩。 大门洞里,傻柱和闫解放一起进来,还在谈论着什么,见着他在这笑着打了招呼。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晚上在这吃呗。”傻柱拎起手里的网兜示意道:“我买菜了。” “好不容易下班早,回家吃。”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了闫解放问道:“今儿收车早。” “嗨,也不是早,是车坏了。”闫解放笑着挠了挠脑袋,“载装多了,车胎压爆了。” “呵呵,倒耽误事了吧。”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傻柱,道:“你的车也干活呢?” “街道车队用着呢,说是这几天往外送货。”傻柱进了外院,将网兜挂在了窗台上,“我前儿就跟他提了,这车不能这么用。” “我看着那货包没多沉,谁想到这么压车。”闫解放接了傻柱递过来的烟摆了摆手,示意了院里的小孩子没有点火,“早知道就买大金牛了。” 现在街道上跑的普遍是红星厂的轻型载货三轮车,没有顶棚,载重500公斤左右。 还有一种大金牛,重型载货三轮车,载重1.5吨,车价只贵了三百块钱。 闫解放现在说后悔呢,要是咬咬牙买了大金牛,也不至于拉不动重载了。 “你这马后炮不成啊。”傻柱点了点他,道:“我教给你一招儿,包管用。” “趁现在买这车的人多,你那车又新,赶紧把这台车卖了,换那个大的。” 闫解放没有点烟,傻柱也只手里夹着烟没点,调侃着说道:“当然了,你先把车胎换了,不然这招不灵啊。” “就是有点心疼啊。”闫解放这一个月的货运干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明显的人黑了,头发都剃短了,为的就是方便干活,好收拾。 这会儿肩膀上搭着扛包的披肩,蹲在小门外琢磨道:“您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了,可要算折价,我们兄弟这一个月顶算白干了。” “长痛不如短痛,孩砸。” 傻柱笑呵呵地点了他,道:“不信你问问领导,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啊,不能只看着眼前这点事,得放长远喽。”他拿了窗台上的大茶杯咕咚干了一口,抹了嘴巴子说道:“等你接了大金牛回来再看。” “500公斤的小金牛你平日都拉一吨的量,大金牛跑两吨不成问题啊!” 他捏着手指头比划着强调道:“你一趟顶人家两趟、四趟,这挣的钱怎么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想不起来,看向了李学武,“就是干力气活得有把好斧子那个。”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整不明白不说还不行吗?” “哎!就是得有把好斧子!” 傻柱笑着点了点闫解放,又给李学武逗趣道:“我其实想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来着,后来一想泥嘛不对路啊,哈哈哈——” “哈哈哈——”李学武和闫解放也笑了起来,这傻柱在院里最能扯几把蛋了。 “晚上我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听您的。”闫解放真是听劝,看李姝和她奶奶出来了,站起身说道:“大金牛接回来请您喝酒。” “喝酒就算了吧,哪天都成啊。”傻柱倒是客气,拿着大茶杯示意了离开的闫解放给李学武说道:“瞧见没,换车不带眨眼睛的,这是挣着钱了,不然你拿刀架他脖子他也不干啊。” “看得出来。”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接了闺女的小书包,问了他,“你不眼馋?” “眼馋能有啥招儿,是我去跑,还是我儿子去跑啊?”傻柱没正型地示意了地上玩沙子的何壮,道:“等他长大了,我高低给他买台大金牛。” “去,多大人了。”刘茵好笑地骂了他,道:“谁不盼自己儿子有出息,你就胡说八道。” “嘿,我可不敢求他有出息。”傻柱见李学武要走,送了出来,“您别看闫解放那样,一天绝对不少于这个数!” 他比划了个巴掌,道:“我要不是舍不得这份工作,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跑运输去。” “一天五块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块啊,”他算计道:“就算扣除油本和损耗,那也干剩八九十块钱呢。” “做梦去吧你,就你这个德行,能赶得上闫家那兄弟能吃苦?” 李学武看着两个小的从聂小光打开的车门子上辆汽车,站在西院同傻柱说道:“好好上你的班吧,别扯犊子了,那钱不是你能挣的。” “哎——说一乐呵。”傻柱了然地点点头,看了李学武正经地问道:“秦淮茹跟你说了嘛,要在城里支一门店的事。” “说了,我也挺看好这件事的。”李学武点点头,给他讲道:“先解决了利益分配和名正言顺的问题,下来选址和经营都你们自己说了算。” “你咋知道这事有我?”傻柱笑着问道:“秦淮茹告诉你的?我都还没想好呢。” “她没说,我自己猜的。”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早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了。” “行啊,先合计合计,等拿出正经的规划书来再行动,这城里合适位置有的是,不着急。” “明年,稳妥要紧。”傻柱理解地应道:“这件事还得秦淮茹张罗,我是不懂这个。” “我跟钱师傅那边也在琢磨,他要到退休的年龄了,李主任不一定放他走。” 他凑近了李学武低声说道:“要搁在厂里不合适,不如就在外面支一馆子,还大方。” “嗯,想得蛮周到。”李学武理解他的意思,“想好怎么安排,做饭店没有团队不成。” “而且我得给你提个醒。” 他点了点傻柱的胸口,认真地说道:“这是红星厂招待所的牌子,不要胡来。” “明白,思想正确。”傻柱抬了抬眉毛,道:“最近雨水在家老跟我讲这个,耳熟着呢。” 他送李学武上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是要调她走?” “怎么,舍不得了?”李学武坐上了后座,看着扶着车门子站的傻柱,道:“早前是谁说的,要把她发配到边疆去的?” “那不是气话嘛,我哪里舍得。”傻柱叹了口气,道:“就这么一个妹妹,还这种情况。” “别胡思乱想啊,提醒你。”李学武看他眼睛眨巴眨巴的可怜模样,点了点他提醒道:“就是单纯的工作调动,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这我不考虑,我也考虑不到。”傻柱倒也光棍,“她在你这我有啥不放心的……” “滚犊子——”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了,这种浑人钻牛角尖说不明白话。 拉上汽车门子,他便示意了聂小光开车。 车启动后,聂小光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食堂的何师傅还眼巴巴地站在车后看着他们呢。 何雨水在领导这……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领导岁数大,还可以说子侄照顾,可据他了解到的情况,何雨水比领导还大几岁呢。 咋地,李学武是厂领导,就不看岁数了? 这何师傅真拉得下脸来! —— “来,小光,一起吃晚饭。”李学武下车的时候叫了聂小光,“把车停库里就行了。” “不太方便吧——”聂小光迟疑地看了眼院里,“我回厂里吃也行的。” “废什么话,停车去。” 李学武把李姝和李宁撂在了地上,由着他们跑向了院里,还是秦京茹开的大门。 “小姨——”李姝垫着脚,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嘻嘻,长大了。” “啊——”李宁见着姐姐摸了,也使劲垫着脚要摸,可够不着,急的直喊。 “建昆把炉子支上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了。”秦京茹捏了李宁的小脸蛋,笑着给李学武说道:“您先上楼吧,等烤好了我叫您。” 顾宁前几天不知怎么地想起来吃烧烤了,不好意思跟李学武提,借了那年去昆明湖边上玩的由子,说烧烤还挺好吃。 李学武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大院的烧烤炉子早不知道借哪去了,这是叫韩建昆又焊的。 一应东西倒是好准备,东西买齐了,秦京茹在家串好了串,晚上下班了正好吃。 聂小光倒是第一次留在这里吃饭,见韩建昆忙着烧烤,便也主动上前帮忙。 等李学武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来时,秦京茹已经准备好了凉菜和馒头,韩建昆两人也把烧烤端上了餐桌。 烧烤架子就支在前院的窗台下面,傍晚的小凉风正适合这种口味。 “领导你们先吃着啊。”秦京茹将两个盘子递给了韩建昆指使道:“每样选两串,装盘子里,一会儿我给隔壁送去。” 交代完了韩建昆,她又给李学武和顾宁解释道:“张姨前两天还给李姝拿了玩具和文具,这烟火跑味儿的,要是不表示不太合适。” “嗯,可以,你想的周到。”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家里有啥事你觉得应该做的,就决定便可以了。” “那哪行,您是领导,我得跟您请示呢。” 秦京茹逗笑了一句,给李姝和李宁分别盛了小碗儿黄瓜汤,这才往外面去了。 韩建昆也没上桌,隔着窗子给李学武汇报道:“王经理今天跟我们谈,要搞摩托车护卫队呢,听说是跟摩托车巡逻队一起搞。” “嗯,听说了。”李学武点点头,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说道:“护卫队还是个形式,巡逻队是要替换掉现有的骑警巡逻队。” “我倒是觉得骑警巡逻队挺好的。”韩建昆看了李学武说道:“尤其是生态工业园区里。” “这是人文和管理上的冲突。”李学武明白他的意思,“马匹再好也不如摩托车方便啊。” “您的意见呢?”韩建昆看着他说道:“如果要搞摩托车护卫队,好像是要挂靠在我们这,苏副主任的意见。” 第1309章 昔日恋人 第1309章 昔日恋人 为什么要搞摩托车护卫队这种徒有其表,有华无实的东西? 李学武倒是能理解王小琴的想法,要创建摩托车巡逻队,变革现有的治安保障机制,必然要创造一个“品牌”来作为标志。 同时,考虑到老李喜欢装哔的性格,王小琴此举未尝没有投其所好的意思。 只要能得到李怀德的支持,她在主持质安部成立后的第一把火就烧起来了。 保卫处并不是第一次申请采购摩托车了,最近的一次还是李学武批复的申请。 只是前几次的摩托车采购用于巡逻上的比重很小,多是用于治安处理和通勤。 以王小琴现在的意思,是要组建专门的环生态工业区治安维稳力量。 李学武对此也持支持和认可的态度,时移世易,现在红星厂职工所面临的安全需要和环境已经较以前发生了很多变化。 同样的,应对新的安全需要和形式,保卫处的工作方式也需要做出变化。 王小琴没有跟他谈过,也不需要谈这些事,生态工业区的范围太大了,光靠自行车可不足以覆盖到所有的治安需要。 李学武在任时提出了布置治安岗亭和派出机构的意见,也已经开始了相关的工作布局。 但王小琴想的更直接,她要应对未来一段时间内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人口流动大的问题。 拆迁和搬家,进场和竣工,各种职业的人群会在红星厂保卫力量较为薄弱的环节渗透。 李学武在工作上讲究动态防范,防治结合的手段,王小琴更有掌控积极性,是要把危险消除在萌芽阶段。 工作量很大,也很辛苦。 看得出来,王小琴在红星集团工作压力很大,要做到尽善尽美其实很不容易。 这种事李学武没法劝,还是要等她烧完了三把火,看看实际情况才能缓和神经。 至于说护卫队的编制是放在保卫处合适,还是放在委办合适,怎么说怎么有。 按编制属性来说,这是一支纪律队伍,且拥有保卫和护卫的性质,自然应该放在保卫处。 可按管理和使用来说,是要配合集团的车队来执行任务,放在车队也无可厚非。 这把火是王小琴点的,苏维德一定不是很看好,更不想让她烧顺利了,所以才有了放在委办的建议。 这手段算不得什么,充其量就是为了他那支杯子找回点面子罢了。 杯子总不能白摔吧。 6月23号,周一。 李学武陪同董文学和程开元会见了来访的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一行人。 最近一段时间双方联系的很是紧密,一些项目频频落地,相关的技术和资金正在一一到位。 同圣塔雅集团谈完,红星钢铁集团这边又在同国内的几个资本银行在谈合作的细节。 要谈注资程序,要谈监管细节,要谈利益分配,很麻烦,高雅琴和景玉农组织了相应的谈判团队,正负责处理这件事。 其实红星钢铁集团的管理班子还是非常有战斗力的,领导们普遍都很年轻,有干劲。 尤其是业务水平上都很有想法,敢承担责任,相关的项目推进的还是很快的。 李学武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些行动,但负责协调和调度各部门配合,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飞行器项目还是好谈。” 会客室,李学武坐在程开元的身边,看着斜对面的圣塔雅集团的几位负责人讲道:“至少比能源总公司的项目好谈。” “我听说香塔尔总裁在辽东对部分矿业的基础情况不是很满意对吧?” 他问了一句,见对方点头,便继续讲道:“很正常,国内的工业基础就是这样,真发展好了,也没有咱们合作的机会和空间了是吧。” “今天讲飞行器项目,我说两点建议啊。” 李学武看向程开元和董文学做了请示,得了两人的点头示意,便继续讲道:“既然合作的框架协议已经签了,我觉得项目就可以开始干了。” “不要等,任何理由耽误时间都是没有必要的,先把两条生产线的架子搭起来。” 他叠着腿,手比划着讲道:“具体的技术指标和合作方案咱们慢慢谈,摊子摆在这黄不了。” 香塔尔其实很在意他的意见,同董文学和程开元分别讲了国际贸易过程中技术变现和转换的难度。 这些技术的输出,圣塔雅集团是承担了很大风险的,一些封锁的现状还存在。 他们需要将相关的技术做出口到符合贸易规则的国家,手续转一圈之后,才能走港城过关。 正因为技术输出和输入的不容易,耗时时间比较长,所以双方都很慎重地在考虑合作的进程和速度。 李学武用法语直接同对方展开了沟通,要确立这种先合作后补票的信心。 不能等,生产线的上马不能等,未来说不定还要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好在香塔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的会谈双方都有心理准备。 “坦诚一点,我们开放第二条和第三条生产线建设规划,请贵方的工程师和设计团队进驻。” 李学武盯着香塔尔的眼睛讲道:“从现在开始,到第一台直升飞机下线为止。” “后续要不要继续开展技术和其他领域的合作,我们先打一个问号。” 他看了董文学和程开元一眼,又继续讲道:“并且,我们愿意把主动权交给贵方。” 香塔尔看了李学武,转头同副总裁和技术顾问做了短暂的沟通。 并没有让红星钢铁集团这边多等,几分钟后,她站起身,径直走向这边,分别同董文学三人握了手。 翻译做了解释,香塔尔代表圣塔雅集团答应了李学武的意见,飞行器项目即刻开始合作。 董文学是很欣慰和兴奋的,钢城飞机制造厂即将完工的kh-4直升飞机年底前下线,而第二条和第三条更加先进和强大的直升飞机生产线又要开始建设和铺装。 他十分坚定地讲,三年之内,钢城飞机制造厂将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直升飞机生产领域的龙头企业。 技术引进的效果就是这么强。 —— “谈的还算顺利?”李怀德端起茶杯说道:“能源总公司那边什么情况。” “我觉得还是脑子出了问题。”李学武抽出椅子,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他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很是不满地讲道:“明显是接待工作没做好,相关的生产环境和基础对方一定会有心理准备的。” “嗯,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李怀德点点头,放下茶杯讲道:“纪久征在技术处做的时间久了,头脑明显有些僵化,有点放不开啊。” “现在换人不合适,再给他一段时间。” 老李自己选的人,跪着也得再给纪久征争取一点时间。 别看在人事问题上老李表现的非常倔强和专制,但对于李学武的意见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尤其是业务和用人这方面,李学武要是对某人表达出了不满,他也会慎重使用的。 不过纪久征的问题很特殊,这个人没有什么毛病,风评和能力也都是看得见的。 老李用他在能源总公司,看重的便是他四平八稳的性格,这是红星钢铁集团运营的第一个资本和技术股份占多数的企业。 当然了,以李学武的性格,这样的企业不可能让纪久征混日子,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日子。 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项目,也是极力争取到的资本运营实验机遇,不能给他浪费了。 “那就再用他三个月,总公司的架子搭不起来就换将。”李学武必须给老李面子,但也做了期限,“当初我可是做了卜清芳同志的工作。” “嗯,清芳同志的能力我是信任的。”李怀德了然地点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不是要推荐她给你搭班子吗?” “我是很希望机关里多留一份战斗力。”李学武点了点桌子,“就怕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下面出了情况,上面没有人可用,到时候要耽误工作。”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讲道:“三个月以后纪久征能做出成绩,那就调卜清芳同志来综合管理部担任经理职务,任副秘书长。” “如果他拿不起来,那就调他回来担任综合管理部的经理,让卜清芳去能源总公司。” 李学武的话说的有点复杂,他话里的这两个人,两个职务,好像谁都能干一样。 可实际上,李学武后半句话就已经判了纪久征死刑,调他回来担任部门经理,可没有副秘书长的身份。 为什么要推卜清芳担任副秘书长? 很简单,李怀德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最迟明年年初董文学回京,他去辽东。 现在都已经快要7月份了,再不把综合管理部和接班人选定下来,黄瓜菜都要凉了。 用卜清芳,不用梁作栋,这是李学武早就定下来的计划,因为梁作栋不可靠。 你问卜清芳就可靠了? 谁都不可靠,但她是女同志,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彼此都很清楚对方需要什么。 卜清芳在机关工作是有短板的,李学武恰好能弥补她的短板。 所以,在李学武离开京城,去往辽东的时候,秘书长的身份暂时不会动。 为了不耽误集团的工作,势必要有人来帮助他分担这边的工作。 直到他在辽东站稳了脚跟,秘书长的身份才能换成委办副主任,或者副总。 这期间如果想走的更稳一些,总经理助理的职务也可以做过渡。 至于说他卸任秘书长职务以后,由谁来接班,还得看具体的表现。 卜清芳接班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她缺乏独立的管理经验,这一次没下去主持工作,她确实走错了一大步。 就算有李学武的照顾,也无法弥补这种缺失,她想要进步,早晚要走外调的路。 如果集团班子里女同志较少,她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班子里已经有了三位女同志。 这已经是现在这个时代最开明的表现了,用不着继续补充女同志进班子。 李怀德也是这么想的,见李学武如此说,知道他是想给卜清芳一个机会。 “宣传处的工作你怎么看?”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推了过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组建文艺工作团?” 李学武看着文件上的抬头,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李怀德一眼,复又翻开文件看了起来。 “按文艺工作队现有的规模,无论是从管理上讲,还是从表演需要上看。”李怀德语气和缓地讲道:“是时候提一提级别了。” “按制度规划提级我没有意见。”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附和道:“这上面提到要拆分现有的文艺工作队,成立专业文工团是……” “嗯,我也是很犹豫啊。”李怀德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讲道:“文艺宣传工作本身就拥有服务大众和正治宣传两种属性。” “集团制度变革和发展,文艺宣传工作要先行,尤其是从近两年厂里的形势发展看,职工对精神文化需求在大大地增加啊。” 他回过头,看了看李学武,“当然,我并不是说形势大好,天下成平,正治宣传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关于文艺宣传队,我的意见是提到管理层面上来,放在宣传处为好。” 李怀德向办公桌这边走了两步,隔着茂盛的绿竹同他讲道:“我知道你的担忧和危机意识,这一点我非常的认同和理解。” “所以精神文化需要和宣传工作可以稍稍分开来建设,也体现了咱们集团文艺工作的专业性嘛。” 老李说的冠冕堂皇,看似复杂,实则就一个意思,文艺宣传队在当前的集团发展的形势下已经落伍了,没必要太过于锋芒毕露。 谁敢否认文艺宣传队的能量? 当初李怀德上位只依靠了两股力量,李学武为他准备的青年突击队和文艺宣传队。 青年突击队名存实亡,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文艺宣传队倒是发展的很好,只是掩藏了一些锋锐和针对。 现在集团化变革在推进,李怀德是要对集团工作的方方面面进行动刀子。 “成立专业的歌舞剧团我是很认同的。”李学武先是表达了支持的态度,而后看着他认真地讲道:“可我担心的是形势发生剧烈变化。” “说说看,我就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的质疑没有懊恼,他非常相信李学武的正治敏感度,这种信任也多次帮助他脱离陷阱,规避风险。 他走到李学武的身边,敲了敲放在桌子上的文件,道:“它之所以还在我这里,就是想再等一等,看形势有没有什么变化。” “李主任,我的研判可能有误差,但是,”李学武想了想,认真地讲道:“您应该知道,上面几乎已经放弃了原有的工作形式。” “嗯嗯,我也想到了这个。”李怀德坐回到了办公桌后,点了点桌面,问:“你对未来上面的工作形式或者政策有什么考虑吗?” “我不敢肯定,但一定跟宣传工作有关。”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大学习活动第一阶段已经完成,上面派驻到各单位、系统的评估调查组都已经回去了,那么第二阶段必然有所改变。” “按现有的政策和态势,加强工人和农民参与大学习活动积极性,增强两方在变革活动中的话语权,这不是什么秘密。” 李学武点了点桌上的文件,提醒老李道:“三支工作的重点之一就是文艺宣传工作,咱们厂在这方面一直做的都很优秀。” “要加强文艺宣传工作的建设,要树立优秀正派的宣传观念。” 他语气较为谨慎地提到了上面从年初到现在,人民大报上风向的变动和调整。 李怀德听得非常认真,也在认真地思考着。 好一会儿,等李学武讲完了,他这才指了指李学武手边的文件,问:“那这项工作,你的意见是暂缓执行,还是做出变动?” “李主任,我完全支持您的意见。”李学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见老李依旧看着他,这才认真地回答道:“成立文工团没有问题,但也不妨碍在文工团内部组建文艺宣传工作队。” “有针对地选拔优秀宣传标兵。把思想过硬、技术扎实,能承担压力的同志安排到相应的管理岗位上去。一旦有工作需要,也方便调整。” “嗯,你想的很全面。”李怀德双手交叉在小腹前,抬眼望着顶棚的灯考虑了几秒钟,这才看向了李学武,“这份文件你拿回去,以综合管理部的名义修改发布执行。” 不等李学武回复,他又坐直了身子,讲道:“你来负责指导和帮助宣传处组建文工团。文艺宣传队就挂在综合管理部。” “协调宣传处没有问题,文艺宣传队挂在综合管理部是不是——”李学武迟疑道:“放在组织工作部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不,放在你手里我更放心一些。”李怀德近乎于直白地语气说,“就这样吧。” ——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以后并没有立即着手安排文工团的工作,而是端着茶杯思量许久。 而后,他把电话打到了文艺宣传队,是王亚娟接的。 “秘书长?您找我?” “嗯,晚上有空吗?” 李学武在电话里讲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请你吃个饭,聊点事情。” “吃饭?咱们俩吗?”王亚娟有些惊讶,“我是有空,不过您——” “那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去文宣队接你,吃西餐怎么样?”李学武不容她再迟疑,道:“如果没什么忌口的话,咱们去尝尝老莫的新菜。” “呃——好。”王亚娟只来得及应了一声,便听见听筒里传来了盲音。 这人真是,打电话一句废话都没有,一分钟不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便挂断电话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里还掐着电话发楞,一时间心都乱了。 如果是谈工作,电话叫自己去办公室谈就好了,或者就直接从电话里问也方便。 如果是谈私事,两人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牵扯和瓜葛了。 以前妹妹王亚梅隔在中间,总把他们俩往一块凑,每次见到他总有尴尬的感觉。 她当然意外李学武回来后的改变,更是一连串的发展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最年轻的厂领导是她曾经的恋人。 这段恋情倒也有不少人了解,也成了她在文宣队地位超然物外的主要原因。 厂里没有人敢追求她,家里的关系,或者街道上的邻居们倒也有人给她介绍对象。 只提到了她的基本条件,对方或多或少地都打了退堂鼓,或是她不满意。 跟李学武同岁,今年22岁的她早就该找对象了,可到现在连家里都不敢催她。 连妹妹王亚梅都开了窍,经李学武介绍嫁给了在卫三团工作的帕孜勒。 父母当然是高兴的,在家里特别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两人做婚房。 只是她在家里的处境愈发的尴尬。 父母不敢说,妹妹一味的迁就,反而让她有种不自在的感受。 所以借着文宣队整顿的机会,她同舞蹈团和专业演员搬进了集体宿舍。 在这里虽然有些不方便,可总比在家里当多余的那一个人强。 有时她也会想起李学武,想起两人的过往,可每次想起都是以无奈和忧伤来结束。 最近她更是刻意躲避了李学武,尽量不碰面,不要自己看见他,想起他来。 李学武是厂领导,每天都忙,想见他都难,刻意不见,那就真是见不着了。 从年前到现在,两人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面说话了。 他突然的一通电话,还是约她吃西餐,彻底将王亚娟遮掩在心头上的红布扯了下去。 她躲避着李学武,可对李学武的关注一点都不少,知道他连中餐都养生着吃,还吃西餐? 要吃西餐不在国际饭店,非要跑去西城老莫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傍晚,胡思乱想,魂不守舍一整天的王亚娟背着小皮包从办公室出来往楼下走。 周小玲见她下来,笑着迎了上去,“指导员,等你好半天了,晚上一起吃饭啊?” “啊?小玲啊——”王亚娟心里有事,冷不丁地被她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啊,晚上我有事,改天咱们再约啊。” 周小玲为啥等她吃饭,王亚娟知道,最近她正在谋划调走的事,是需要她做档案的。 能从文宣队得一个好评离开,去新的单位也能顺顺利利。 两人以前是同一个文工团舞蹈队的战友,现在虽然一上一下,可她也从没摆过谱。 周小玲怕是担心两人以前没什么交情,在相处的过程中难免会有口角矛盾,影响了她的考评。 看着有些为难和遗憾的周小玲,王亚娟拍了拍她的胳膊,认真地说道:“你的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保证让你满意。” “谢谢指导员,我就是想请您吃个饭表达感谢。”周小玲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嘴上还是客气道:“再说我要走了,也想跟您亲近亲近。” “咱们战友的关系还不够亲近啊?”王亚娟笑了,拉着她的手说道:“别扯没用的了,好好准备考试吧,等你的好消息。” “那我就把这顿饭留在出成绩的时候了啊。”见王亚娟真有事,周小玲也不再强求,送了她几步,道:“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拒绝我。” “别客气了,我都要不好意思了。”王亚娟看见门口的汽车了,赶紧摆摆手,说道:“我真有事,明天有空咱们再聊啊。” “好——”周小玲站在院门口,看着王亚娟急匆匆地走出门,上了那台厂里都熟悉的伏尔加轿车,心里一阵错愕,随即便是目光闪烁。 汽车启动,李学武看了一眼车窗外,对着身边座位上的王亚娟问道:“周小玲找你有事?” “说是吃饭。”王亚娟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地看向了窗外,就是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 “呵呵,是工作调动的事吧。”汽车开上了厂区公路,绕过下班的人群,从车辆出入口开了出去,直往西城而去。 车上,王亚梅微微低着头,应付道:“可能吧,她没说。”倏地,她突然转头看向了李学武,“你怎么知道——是你应的她?” “很意外吗?”李学武淡淡地笑着,“她找到我,询问我的意见,说想去做飞行服务管理。” “我还以为她——”王亚娟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想起来了,她和你妹妹是朋友关系。” “你相信只是朋友关系?”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她一眼,看着前面说道:“李雪可不会为她在我这说情,我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就偏袒于谁。” “有些工作需要热情,需要主动,她既然有这个心思,那就让她去做吧。” 王亚娟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他,眼前熟悉的男人让她有些陌生,陌生的又让她有些熟悉。 —— 老莫餐厅,经历了关闭、重组、整顿之后,再一次对外开放。 服务生和厨师换没换不知道,但味道变了。 王亚娟点菜很仔细,并没有狠狠地让李学武破费,倒是他主动要了几道硬菜。 吃西餐,硬菜也就是海鲜或者牛肉,越珍稀的才是越贵的,李学武倒是没多嘴馋。 王亚娟点的蔬菜沙拉他吃了不少,把牛排切好了,同她做了互换。 看着自己已经吃了两口的牛排到了他那里,王亚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现在就是自己曾经期待的成熟模样,只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亚梅最近怎么样?”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表情变化,随意地问道:“老是见不着她。” “还——还就那样。”王亚娟看了他一眼,用叉子叉了他切好的小块牛肉吃了起来。 “每次我去大院接孩子,不是休班,就是忙,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她笑了笑,“你呢,最近在忙什么?我也好久没见找你了。” “我?我也是那样。”王亚娟不敢同他对视,低着头摆弄着盘子里的黄瓜装饰,“上班,下班,睡觉,还能咋样。” “听说你住在集体宿舍了?” 李学武似是无意地说道:“我是给宣传处说,专业演员要加强正治和文化学习,强调纪律和管理,可没有让你们干部跟着受约束。” “不是,是我自愿的。”王亚娟低着头说道:“来回的也不方便,住在宿舍挺好的。” 好不好李学武还能不知道吗,工人新村还没有建成,现有的工人集体宿舍还是二十年前的建筑,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屋里,环境可想而知。 关于她的生活,李学武不太方便多问,聊王亚梅,也是因为有私交关系存在。 看着她不愿意说,他便绕过这个话题,聊起了文艺宣传队的情况。 “文宣队的工作忙不忙?”李学武将鸡蛋羹向她的方向推了推,“你还兼了宣传科的工作,机关制度变革,没有很辛苦吧。” “您请我吃西餐,就是为了关心我工作辛苦不辛苦?”王亚娟听他兜圈子,抬起头看了他说道:“那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了。” “我不能请你吃饭吗?”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想听你聊聊文宣队的事。” “就为了这?”王亚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刀叉道:“我都不敢吃饭了。” “怕我卖了你啊,呵呵。”李学武玩笑了一句,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确实想了解一下你们单位的情况,在单位里又不方便说。” “我就说的嘛,你咋可能想起来请我吃西餐。”王亚娟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拿起刀叉吃了起来,这一次倒是显得从容了许多,只是低下头去,落寞又重新写在了脸上。 “你想了解些什么?”她指了指盘子里的牛排说道:“就冲这顿饭,我今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那么严重,一顿饭还收买不了你。”李学武微笑着介绍道:“领导对文艺宣传工作有了一点点想法,让我做一下调研工作。” “我第一个便想到了你,作为指导员,你应该对文宣队的工作最为熟悉了。” “有想法?什么想法?”王亚娟好奇地看向他,问:“是李主任还是谷副主任?或者是……” “所以呢?”李学武认真地问道:“如果我说领导要提文宣队组建文工团,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高兴还来不及呢。”王亚娟坦然地讲道:“谁不喜欢进步。” “那就跟我说说进步的想法。”李学武没在意她的态度,点头说道:“我想听听你对现在文艺宣传队的评价和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都挺好的。”王亚娟很是维护自己的单位,“要说评价,我说出来的话,难免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所以您不如把实话告诉我,我好也站在自己的角度分析一下,到底是不是好事。”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意见还没统一呢,咋跟你说。” “那就说说你的意见呗。”王亚娟打量着他,“人家都说你能当集团一半的家。”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李学武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我一定安排你进步。” “得了吧,铁面无私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照顾,还能照顾我?”王亚娟好似无意地点了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我能知道谁来主持文工团的建设工作吗?” “没什么好隐瞒的。”李学武点点头,说:“李主任属意我来负责,我也正在考虑。” “那还考虑什么,安排我进步的机会这不是来了嘛。”王亚娟淡淡地说道:“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啊,想想给我安排个什么职务。” “你想要什么职务?”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道:“安排你去带文艺工作队怎么样?” “我就知道,文工团提起来也是为宣传和正治服务的。”王亚娟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我倒是很理解,也许这就是艺术的意义吧。” “艺术也不能野蛮生长。”李学武微微一眯眼睛,提醒了她一句以后,这才讲道:“领导有意在文工团内部设立文艺宣传工作队。” “文工团还是放在出版社下面,但文艺宣传工作队挂在综合管理部,归我管辖。” “挺好的,至少是被重视了。”王亚娟点点头,随意地说道:“但我不想去工作队,我想继续留在团里工作。” “为什么?”李学武没意外她的选择,“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人。” “你觉得呢?”王亚娟抬起头,看了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这顿西餐她吃的味同嚼蜡,丝毫没有品尝到老莫的味道,嘴里满是苦涩。 从餐厅里出来,她本意是想叫个三轮车回厂的,但李学武坚持要送她。 “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王亚娟上车后别过脸去,看着窗外,语气有些落寞和萧索。 李学武点点头,给聂小光说了她家的地址。 这个倒是熟悉,他熟悉王亚娟家里通往所有胡同口的道路,曾经为了方便跑路做了不少准备。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车厢里淡淡的幽怨弥漫,让开车的聂小光都觉得有些压抑。 不自觉的,车速快了起来,汽车很快便到了王亚娟家所在的胡同口。 “我送你进去吧。”李学武一同下了车,她家距离胡同口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路可没有灯。 王亚娟哑着嗓子说道:“不用了,都到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不差这一会儿了,路有点黑。”李学武叮嘱聂小光道:“调头在这等我就行了,马上。” 聂小光哪里敢有意见,应了一声便回了车上。 胡同里不算很黑,有大院门厅会挂门头灯,虽然不是很亮,但也不至于走路撞墙。 王亚娟默默地在前面走着,李学武很是理解地在后面跟着,直到快要到她家了。 突然地,王亚娟站住了脚步,距离她家还有几步路远,望着二楼的灯光,她倒是怯了。 “怎么了……”李学武走到她身边刚想问,却见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自己。 “学武,你要我吧,呜呜——”王亚娟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黑暗之中释放了出来,她哭着说道:“我没有家了,呜呜呜——” 李学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关闭的院门,以及她房间亮着的灯光,能猜到一些情况。 这年月有几个住大房子的,她父母也是随单位在街道分的房子,四口人能有多宽敞。 定了小闺女养老,大闺女在家里就成了问题。倒也不是她父母不待见她,只是事实客观存在,当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让新婚的小两口分居吧。 卫三团是后调进来的,要分房子只能等卫戍区统一协调,驻地是没有位置的。 要么就是去山上,可王亚梅在这边还有班上,怎么能说为了她就撵了小闺女出去。 无关亲情,父母还是爱她的,也正因为这份爱,才让王亚娟有了为难,有家不能回。 今天被李学武的电话扰乱了心绪,躲避了大半年积攒的压力,再加上李学武的谈话,彻底让她崩溃了。 她说不清自己是爱李学武,还是不爱,或者是想要一个依靠,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 神经绷紧之后,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让人崩溃,压抑之下,连哭泣都是小心翼翼的。 李学武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慰着,直到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 “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的坚强。”他拍了拍王亚娟的后背,轻声说道:“又何必为难自己。” 王亚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紧紧地搂着他,抓着他的衣服不敢松手。 她宁愿这是一场梦,也不愿意抬起头看他的脸,接受那让她尴尬的现实。 聂小光看着重新走回来的王亚娟,以及领导,稍稍惊讶过后下车打开了车门。 李学武也没多给他解释,扶着王亚娟上车后,示意道:“回厂区,去招待所。” 第1310章 我正经人嘎! 第1310章 我正经人嘎! “单开一间房?”秦淮茹看了重新出现在前台的李学武,目光有些异样,“要开多久?” “每个月一续,直到她从这里搬走。”李学武很自然地将钱放在了吧台上,“剩下的存在我的账上就行了。” 看着台子上足够住半年的钱,秦淮茹点点头,帮他做好了登记,名字当然是王亚娟。 值夜班的服务员是小金,没什么好担心她乱说话的,李学武的表现足够大方。 送王亚娟来的时候他都没背着人,这会儿更不会怕什么流言蜚语。 从上楼到下楼,他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秦淮茹是知道他实力的,五分钟什么事都做不了。 “你这就走了?”秦淮茹刚做好了登记,便见李学武已经往外面走去,“她……” “不走你留我吃夜宵啊。”李学武笑了笑,摆手道:“行了,就当她是普通客人就行。” “我还以为你要留宿呢。”跟出来的秦淮茹调侃了他一句,随后正经地问道:“没啥事吧?怎么不用你那房间?” “能有啥事,我正经人的。”李学武笑着迈步下了台阶,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问起了她的事,“城里开店的计划筹划的怎么样了?有想法了吗?” 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房间,很简单,因为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秦淮茹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试探他和王亚娟的关系罢了。 那处房间是留给集团秘书长使用的,不是他李学武私人的,怎么能乱用。 “正琢磨着呢,下周给你汇报。”秦淮茹拉了他的胳膊,道:“你给我想几个名字呗,饭店的名字。” “还几个?你想开几个?”李学武打量了她,道:“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啊。” “我倒是想扯了,有吗?” 半夜里没人,秦淮茹也大胆开黄腔了。 “我跟柱子他们商量,最少开三家,否则没啥意思。” “行,作坊小下料就是猛,”李学武好笑地点评道:“还是你们胆子大啊。” 他打量着秦淮茹,问:“说说吧,都要做啥样的馆子,我搜肠刮肚看看有没有好名字。” “就咱们的方便呗。”秦淮茹示意了身后的招待所,“一处做海鲜,一处做府菜,一处做川菜,都是咱们这的拿手菜样。” 李学武是真没想到,这娘们有了斗志以后这么大胆,真应了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鲁迅曾经说过,结婚买房,越挣越忙。 果然,结婚和买房都是努力奋斗的动力。 “好说,做海鲜就要做酒楼,吃海鲜哪有不喝酒的,这个才是盈利点。”他认同地点点头,“咱们有新鲜的海鲜食材,也有现成的黄酒。” 他指了指招待所的牌匾示意道:“就叫【渔家傲】吧,下面别忘了备注红星钢铁集团招待所的字样,小心让人收了你。” “海鲜酒楼叫【渔家傲】,府菜餐馆就叫【沁园春】,听着顺耳。”李学武想了想,满意地笑着说道:“川菜餐馆就叫【浪淘沙】。” “其实叫满江红更贴切,不过不合适。”他微微摇头,否定了心里的这一想法。 “我听都没听过。”秦淮茹笑着说道:“这事到底还得是问你,我可琢磨不出来。” “要真叫了招待所第一饭店、第二饭店,还不叫人家笑话死。” “没啥好笑的,大家现在不都这么叫嘛。”李学武看了她提醒道:“稳妥一点,别着急。” “明白,你放心吧,我胆子特别小。”秦淮茹认真地保证道:“我不会拿自己工作冒险的。” 李学武看了她,没再说什么,上车后对眼珠子滋溜溜乱转的聂小光说道:“回家。” 汽车启动,重新开出厂区,聂小光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领导一眼,轻声问道:“秘书长,您没事吧?” “什么事?”正看着窗外夜色的李学武转过头,好笑地提醒道:“今晚的事别乱说话啊。” “明白,我这嘴还是有把门的。”聂小光笑了笑,保证道:“您放心,一个字我都不会乱说。” “嗯,我相信你。”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你跟韩露处的怎么样了?” “???”聂小光突然满脑子问号,合着我不说你的事,你反倒要吃我的瓜? “就——就那么回事呗。”他支支吾吾了一阵,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领导,您说这女孩子是不是都一个样,喜欢绿绿的。” “不知道,我没接触过很多女孩子。”李学武微微摇头,“这你可问错人了。” “唉——”开着车的聂小光长叹了一声,“韩哥说的没错,女人心海底针,闹不清她们都在想什么。” “一山望着一山高。”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可不是说韩露啊,她心比山都高。” “你跟她接触上了?”李学武对这小子的轴劲早有体会,“她是怎么回复你的?” “我不知道您是怎么谈恋爱的啊,我就一个字,干就完了。”聂小光拍了拍方向盘,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我蹲了她下班点,主动过去打的招呼,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呢?”李学武饶有兴趣地问道:“舞蹈团的姑娘眼光可高,没发生冲突吧。” “当然没有,她眼光高,我条件也不差啊!” 聂小光完全就是一副小痞子的模样,特像李学武曾经看过电影里的那个傻强。 “我也不是二愣子,一上来就表白,那失败的概率太大了,得慢慢接触。” 他给李学武介绍道:“我有独门绝技,上去就打招呼,然后做自我介绍,介绍完您甭管她说啥,扭头就走,她跪下求你都甭回头。” “呵呵,然后呢?”李学武轻笑着问道:“她求你了吗?” “第一次见面当然没求我,毕竟还不熟悉嘛。”聂小光点点头,晃悠着身子讲道:“不过第二次见面她肯定是求我了,求我离她远一点。” “甭笑啊,一看您就没有什么恋爱经历,不懂女孩子说话都是反着说的。” 他一本正经地摆了摆手,看着前面的道路给李学武讲起了《恋爱学》。 李学武特感动,终于有人理解他是个单纯善良,感情专一的好男人了。 —— “今天这么晚?”听见楼下的动静,顾宁起床看了看,见是他从门厅里进来,“小点声。” “孩子们都睡下了?”李学武有些歉意地说道:“单位里有事耽误了,谁送他们回来的?” “学才和毓秀送回来的。”顾宁下了楼,问道:“晚饭吃了吗?京茹给你留饭了。” “吃过了,他们两口子几点走的?”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放好手包走到了楼梯口,接了顾宁递过来的睡衣。 顾宁轻声回道:“八点一过,帮我把孩子哄睡后就回去了,她要留下我没让,她需要休息。” “嗯,多体量一下吧。”李学武点点头,抬起手里的睡衣示意了一楼的卫生间,“我先洗澡。” “好。”顾宁点头,往客厅里给他倒了杯温水,怕他有应酬又喝了酒口渴。 六月的夜晚并不孤单,昆虫的叫声显得有些杂乱,耳边清晰能听到大湖里青蛙的咕呱声。 如果后世习惯了静谧睡眠环境的人来到现在,恐怕会失眠。 远处的蛙声,近处的蝲蝲蛄声,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昆虫振翅或者鸣叫声。 这个时代的京城还没有完全削弱大自然的声音,倒是很少能听到汽车的轰鸣声,或者半夜不睡觉往大街上溜达的人群吵闹声。 住在南锣鼓巷的读者应该深有体会,半夜里都能听见游客的呿呿声,更有摩托车炸街的。 在这会没有,有也早都枪毙了。 不拿工作证或者有效身份证明,大半夜里在街上溜达,保证超不过半个小时去,你就得进派处所,等着家里人来接你吧。 李学武洗了澡,换了身睡衣出来,顾宁还在沙发这等着他,是有话要说了。 平日里夫妻两个相当和谐,互相理解。 顾宁忙着学习,他绝不做打扰之事,多有看顾孩子,把二楼留给她的主动。 李学武工作繁忙,照顾家里不及,顾宁也不会跟他大吵大闹,总是心平气和地沟通。 今天这种情况并不特殊,家里有什么事,两口子也都是找没人的时间谈话。 “学才两口子在这吃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水,看了沙发上坐着的顾宁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留饭了,他们说家里等着呢,送了孩子便回去了。”顾宁理了耳边的头发,看向李学武解释了一句,而后问道:“京茹这边你是怎么安排的?” “嗯,我也正在想这件事。” 李学武点了点头,迭起腿看向壁炉思索道:“说暂时不用她吧,还怕她多心,这要一直用吧,我知道你也担心。” “前一阵子妈还问我来着,我想着等她月份大一点的,不方便了再跟她商量。” “其实现在才是最危险的阶段。”顾宁强调道:“她是第一胎,谨慎一些才好。” “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李学武目光看向了她,道:“可不是怕她心里有委屈嘛。” “毕竟在咱们家干了两年了,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 李学武的心还是软的,尤其是对身边人。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想了想,讲道:“妈跟我说孩子可以送大院去,早晨送晚上接,咱俩就在单位食堂吃。” “我没有问题,毕竟离家也不远。”顾宁捧着茶杯想了想,“你早晨可以早点走,去妈家吃,晚上吃了晚饭再回来。” “那不是把你抛下了嘛。”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再琢磨琢磨,京茹的事我会找时间跟建昆说一下,让他劝劝。” “至于说家里的保姆,我踅摸踅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哪怕是给做个早饭和晚饭呢。” “没必要牵强,哪吃不一样呢。”顾宁低着头想了想,“要不要问问我妈那有没有合适的人?” “甭麻烦妈了,千里迢迢的,还要担心咱们。”李学武微微摇头,“要说找个做饭带孩子的,并不是很难,难就难在人得踏实。” 踏实,其实就是可靠。 甭说家里孩子需要个可靠的保姆,就是这楼上楼下的,没有个信任,李学武可不敢往家里随便招人。 两口子坐在沙发上为难,愣是从身边找不出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其实想想也就知道了,李学武为人谨慎,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基本上没有交集。 顾宁更是社交狭窄,就单位里那么几个人,连家里的亲戚都不联系。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李学武丈母娘,可他又不愿意麻烦她,毕竟隔得太远了。 要说需要保姆,只要李学武放出话去,送保姆的人能把他们家门槛子踢碎了。 你道是后世给领导家送保姆的习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真送进去了,就等于把自己送上去了。 李学武绝对不会给别人开这个口子,用秦京茹真是顺了手,可也不能不让人家生孩子吧。 现在真得做出选择了,秦京茹这一走,至少两三年回不来,总得等人家孩子大一点的。 到时候韩建昆工作稳妥了,工资也高了,不一定需要她出来工作了。 所以是秦京茹想不开,李学武早有她会离开的心理准备。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再从大院或者邻居里找个妥当的人,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一来没有合适的,二来他也不想把自己同大院那边牵扯的太深。 以前还无所谓,可他现在职务愈高,托他办事的人情也多了起来。 都是街坊邻居的,咋好意思当面回绝啊,毕竟父母兄弟都在大院里住着呢。 现在他接送李姝姐弟,都是送了就走,接了就回,少有逗留,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 也正是他这种表现,也表达了对人情关系的拒绝,找他的人自然就少了很多。 “我再想想,实在不行就找两个。”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李姝需要钢琴老师,家里需要住家保姆,正好凑一对。” 顾宁抬眼看了他没说什么,家里事总有他做主,从未有叫她为难的。 他好像无所不能的人,任何问题在他这里都有解决的办法,是她最羡慕也是最信任的能力。 “夜深了,睡觉吧。”李学武放下茶杯站起身,伸出手要拉她,“要给李姝和李宁再生个弟弟妹妹,我觉得这问题倒是迎刃而解了。” 刚想抬手握住李学武大手的顾宁没好气地瞪了他,顺势拍了他手一巴掌,却被李学武抓住。 “唔——”顾宁被他抱在了怀里,小声提醒道:“孩子还在楼上呢。” “没事,一时半会醒不了。” 李学武嗅着顾宁身上的味道,温柔地说道:“难得享受二人世界,做点有趣的事。” 顾宁才不信大半夜的,他能想出什么有趣的事,要推开他没有力气,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客厅里? 这坏蛋!没脸见人了。 —— 六月末,在李学武的指导下,宣传处处长卜清芳主持并协调红星文艺出版社对文艺宣传队进行了升级处理。 升级后的文艺工作团为副处级单位,依旧隶属于红星文艺出版社,受宣传处管理。 全称为红星钢铁集团文艺出版社东方红文艺工作团,简称东方红文工团。 原宣传二科科长蒋佩群任文工团团长。 原文艺宣传队队长,宣传一科副科长张丽任文工团副团长,主持行政工作。 原文艺宣传队指导员,宣传三科副科长王亚娟任文工团副团长,主持文艺工作。 原红星国际饭店副总经理何雨水任文工团政委。 文工团成立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机关里多少讨论,倒是主要负责人的岗位变动有人关注。 尤其是红星国际饭店的副总何雨水,跨部门、跨岗位的调动,让人猜不透这是什么路数。 其实何雨水也是懵的,李学武给她送了那么多大部头,她有想过自己会接触到思想工作。 可她从未想过要调到文工团,还是从事思想指导和教育工作,这完全给她弄懵了。 李学武的安排,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在组织谈话的时候,只能说一些主观上的积极性。 文工团这边没什么反应,变的只是管理层级,干部的空间进一步拉开了。 团里的工作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王亚娟是有些失落的,没想到李学武如此的干脆,当她拒绝了文艺工作队的工作以后,连她指导员的岗位也给换成了副团长。 当然,在其他人看来,王亚娟同样是进步了,副科变正科,还有啥好矫情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矫情。 何雨水所负责的文艺宣传工作队挂在综合管理部,直接向秘书长负责,汇报工作。 她哪里看不出这种安排的目的。 不是李学武不信任她,也不是不用她,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一次的机会。 李学武如果厌弃了她,也不会有副团长,主持文艺工作的安排了。 从保卫组到委办,再到秘书长的岗位上,很多人都感受到了李学武工作态度的转变。 在人事安排上没有了以往的遮遮掩掩,变得直接了起来。 要用谁,怎么安排,大方地协调和处理,不像以前要顾忌部门之间的和谐关系。 现在他是厂领导了,反倒是各部门要看他的指示工作。 李学武参加了文艺出版社东方红文工团的成立仪式,并做了指示讲话。 他在讲话中指出,要培养个人歌唱家,要培养作词作曲能力优秀的作家。 要积极挖掘集团内部职工的生活和工作亮点,编写出具有代表性和正能量的作品。 尤其是以相声、大鼓、竹板书等简易表演形式为主的文艺轻骑兵,既要在剧场的舞台上磨练功夫,也要深入到基层中去服务大众。 他同文工团的主要负责同志讲到了乐队和乐团的发展,要求文工团重视学习,积极沟通、探索和交流,掌握世界先进的声乐表演技巧。 李学武在讲话的最后指出,以宣传为目的的文艺表演不能失去了节目本身的趣味性,更不能让观众觉得乏味。 东方红文工团要立足正治需要,积极探索多种多样的文艺表演形式,积极发展…… 大会结束后,文工团的几位负责人送领导们出来,在台阶下,众人又做了简单的交流。 丁自贵站在李学武的身边,听着他同几位负责人的对话,微笑始终挂在脸上。 他的那一跤摔的可狠,要不是李学武扶了他一把,现在早就退二线了。 所以支持李学武的工作,他没有二话。 “张丽同志是保卫处的老人儿了。”李学武笑着同张丽握了握手,道:“我刚到保卫处的时候,她便是民兵办公室的负责人了。” “跟您学习让我进步。”张丽倒是会说话,握着李学武的手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 李学武呵呵笑着松开了她的手,讲道:“你的觉悟和管理能力我是不担心的,但在工作中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一味地贪大求全。” 说完了张丽,李学武又同王亚娟握了握手,微笑着说道:“从舞蹈队队长,到文宣队副队长,又到了指导员的岗位上,现在是副团长。” 他缓缓点头鼓励道:“经历了这么多岗位的锻炼,相信你能做出成绩,带好队伍。” 王亚娟并没有多说什么,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做了回礼后,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何雨水,“把你放在这个位置,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何雨水很期待能从李学武这里听到关于她调来这里的原因。 接握住李学武的手,她能感受到软绵绵的,似是无力,却又包容的感受。 “你从纺织厂来,有着丰富的基层管理经历和群众工作经验。”他握了握何雨水的手,认真地讲道:“在国际饭店能把服务工作做好,相信你也能把文工团的正治工作做好。” “是——”何雨水虽然依旧没有听出李学武安排她来这里的原因,可还是学着王亚娟给他敬了一个礼。 从文宣队开始,文工团就已经开始了鍕事化管理,相关的服装和日常管理都有纪律性。 李学武接受她们的敬礼,也做了还礼。 最后,他同文工团团长蒋佩群,以及出版社总经理丁自贵交谈了几句便上车离开了。 文工团的工作很重要,否则也不会安排一正两副三位宣传处的科长、副科长下来担任管理。 李学武在组织谈话的过程中已经同蒋佩群谈过了,要把文工团带起来,组织还会重用他。 文工团团长兼文艺出版社副总的位置,是他要努力奋斗才能得到的。 出版社的副总,就是李学武在他眼前挂的那块胡萝卜,他得尥蹶子干事业才能吃到。 御下之道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画条线,定个数,前面引,后面赶罢了。 不然为啥干活的都说自己是牛马呢。 —— 六月的最后一天,李学武上午参加了能源总公司的入股协定签约仪式,下午调研了食品厂。 入股协定,是按照早前谈妥的框架协议,同东城信用社、工行、建行以及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等多家资本进行的投资谈判。 技术、管理、设备、矿业等投资基本已经到位,就差资本投资了,今天也完全到位了。 受系统瞩目的,由红星钢铁集团牵头,联合多家技术和矿产企业,结合银行资本对矿业进行资源整合和高品质开发,项目正式落地了。 辽东主管工业建设和发展工作的副主任陆启明、一机部主管业务工作的副主任张建设、京城市管委办副主任郑树森等领导参加了签约仪式。 外企在京领导,如圣塔雅集团总裁、三禾株式会社副社长、吉利星船舶总经理等也到场祝贺。 资本系统、矿业系统等领导和负责人也到场表示了祝贺。 李学武这位秘书长在接待工作中表现的十分亮眼,除了年轻以外,酒量也是惊人。 从欢迎致辞到活动现场,再到庆祝宴会,最后到送行,漂亮话说的风雨不透。 这种场合不可能有拼酒的,但作为接待方,李学武陪着厂领导转了一大圈,李怀德等人脸色都难免的泛红,只有他啥事没有。 早跟他喝过的,或者有耳闻的,打照面都是笑呵呵的,不敢有丝毫过分的敬酒行为。 没领教过他能耐的,也都从大家表现出来的态度上看得出,这位年轻的集团领导不好惹。 这么多年了,李学武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了,他在圈子里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 这可真是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能用娴熟的外语同在场的所有外国人交流,能用丰富的阅历知识同在场的所有领导招呼,你说他现在牛不牛。 红星厂的业务和工作,只要你想知道的,跟他咨询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作为秘书长,要协调和处理很多业务工作,几乎所有的项目他都有关注。 问具体的参数那是为难人了,可要谈项目,他绝对能招呼好所有人。 从现场李怀德等一众红星钢铁集团领导对他的态度也不难看出,这是红星厂绝对的实权人物。 “李,有空上去做做吗?” 吉利星船舶总经理凯瑟琳也从营城来到了京城,看样子她爹留给她的班子接手完全了。 刚刚在宴会上两人做了简短的交流,李学武便忙着招待其他人了。 这会儿宴会已经结束,李学武在送一些重要的客人离开,国际饭店的大厅里,她却脸色有些晕红地招呼他上去做做。 做什么?我正经人嘎! 李学武看了看大厅窗外的天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天就想那种事? 太欺负人了,这凯瑟琳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现在没空,晚上我来请你吃晚饭。” “晚上我要吃更多——”凯瑟琳笑嘻嘻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扭着小屁股上楼去了。 “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 李学武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她上楼离开,这才转身继续忙了起来。 凯瑟琳约他,不完全是为了性趣,营城船舶的徐斯年给他打电话,说吉利星船舶那边有了新的想法,想要谈谈新的项目。 李学武太了解这些资本家的败家子女了,不糟践钱还能学到真本事? 他们的成长过程就是浪费,浪费他们唾手可得的资源,浪费青春和精力,然后浪子回头,继续经营家族产业。 你还别说,浪费了一圈以后,大部分继承人都能表现出一定的商业头脑和决断能力。 往往就是这些败家仔撑起了家族的延续和兴盛,无论男女。 国外可不讲究传男不传女,连王位都能传给女儿,更何况是企业呢。 凯瑟琳不是安德鲁唯一的子女,所以她能糟践和浪费的资源有限。 能安排她来内地任职,除了看好这个闺女以外,也难说没有安德鲁的故意而为之。 子女多了,对于家族联姻这点事看的就淡了。 闺女能培养就利用,不能利用就嫁人。 也别说他们狠心,其实这个道理到哪都一样,富人家里也有磕磕绊绊,亲疏远近。 想要表现,想要争取她父亲安德鲁的注意,凯瑟琳是懂得牺牲和付出的。 一方面要在吉利星船舶有所作为,掌握这个企业的发展,另一方面还要借助父亲留下的资源进行交际和延续。 一个意大利姑娘,千里迢迢地来到内地,要克服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的艰难处境,还要撑起企业的重任,你还让她快速续接人际关系? 凯瑟琳必须承认自己能力有限,光靠交际能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因为她父亲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正治资源,更没有可靠的依靠对象。 只是告诉她,与红星钢铁集团的合作是吉利星船舶立足内地的重要渠道。 而红星钢铁集团的领导李学武是联系吉利星船舶合作的重要纽带和负责人。 还有一点便利,这位负责人会说法语。 意大利人会说法语一点都不稀奇,凯瑟琳面对父亲这么明显的暗示,还有什么犹豫的。 大胆点,干就完了—— 她父亲也不是坏蛋,也希望女儿能凭借个人魅力同李学武交朋友。 可靠色漆凯瑟琳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明明她已经很辛苦了,明明有些事可以在床上谈的,为什么非要去虚伪地交际。 当然,她也不是不值钱,什么人都愿意。 从第一眼看见李学武,她就对父亲的暗示没有那么的抵触和埋怨了。 这是一个还不赖的东方男人,虽然凶狠了一点,可目光里的智慧能将人折服。 这是斯巴达一样的男人。 在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她心里的苦闷一散而空,不再想父亲为啥留了哥哥在港城,把她安排来内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想要在这片土地绽放溢彩,她就得勇敢地吸收养分,找到一棵大树遮风挡雨。 所以,李学武是大树吗?—— “矿泉水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崂山的企业做的非常好。” 李学武在视察食品厂的时候同负责人讲,“不要闭门造车,更不能故步自封,走出去。” 他摆了摆手,道:“咱们厂做技术保密,做工艺保密,其他工厂可还没有呢。” 听听,这话多混蛋。 红星钢铁集团从项目保密制度建立以后,所有的技术人员都参与了保密条例的学习。 一些先进技术更是做了隔绝和防范。 但在这个时代,很多加工工艺和生产技术是互通的,虽然没有那么的频繁,但交流真的存在。 李学武要求集团的技术保密,却鼓励技术人员去别的企业学技术,你说他坏不坏。 负责人也是满脸的惊讶,愣愣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不是都秘书长了嘛,怎么还一副土匪的模样。 尤其是他讲话的时候,脸上的疤痕微微抖动,表现出来的匪气更重。 “京城本地的矿泉水资源我不知道哪里有,请地质学院的教授和专家们参与考察。” 李学武在项目工作会议上做了指示和要求,“不要坐在办公室里等,优秀资源是坐着等不来的,你们坐在这里只能等我来骂你们。” “不仅仅是京城本地的水资源,可以把视线放去边疆、辽东、吉城。” 他敲了敲桌子,认真地布置道:“食品加工厂放在了京城,水加工厂不一定要在京城。” “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做水比做罐头简单。” “呵呵呵——”会场内响起了一阵轻笑声。 这确实是个玩笑,谁敢说做罐头比做水还难呢。 但笑声过后,李学武的话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罐头的盈利绝对比不上水,你们信不信?” 李学武手掌按在桌子上,看着食品工业的一众负责人们讲道:“你们要说我给矿泉水定价太高了,根本卖不出去,利润高有什么用。” “错了,你们是食品行业,是挑战消费者味蕾的行业。”他认真地强调道:“要有品牌意识,要让消费者信任你们的品牌,而不是包装里看不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食品。” “怎么细化市场我在这里就不详细讲了,交给你们的规划书上有。” 李学武在会议上点了几个名字,问了负责人有没有认真仔细研究规划书。 还好,这是他做的项目,没有人敢忽视。 会议上,几位负责人在他的鼓励下询问了规划书上不理解的问题和关键点。 李学武很有耐心地做了解答和介绍,尤其是价格关注度转化为品牌的格调。 做高端水不意味着红星厂要抬高自己的眼光,忽视消费者的需求。 除了要做矿泉水,细分市场以外,李学武还在会议上检验和品尝了几种实验室交上来的饮料。 有的好喝,有的味道一般。 “这个茶饮不行啊,什么味道这是。”李学武将一个玻璃瓶装的茶品饮料推了出去,“我不要求你们把茶饮做成热泡茶那么的清香,但最起码的口味要兼顾啊。” “还有这个包装,太丑了。” 他微微皱眉道:“这种瓶子是谁设计的,该不会是从吊瓶厂直接采购的吧,太低级了。” “跟你们说重新设计好像是在故意为难你们。”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客户购买的商品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实用性,还要有情绪价值。” “如果大家都看重实用,那喝饮料干什么,凉白开岂不是更实惠?对不对。” 李学武将他品尝过的,觉得还可以的饮品摆在了一处,指点了相关的负责人做二次研究。 至于一些连他都喝不惯的饮料,直接扒拉到了桌子中间,让负责人自己尝尝好不好喝。 光撒甜度和果汁是不行的,如果产品做的都不如早先的汽水厂,那就真的没有必要做了。 从食品厂回来,李学武先后向程开元和李怀德做了汇报与沟通。 他坚信饮料绝对是个好项目,现在市场单一到只有橘子汽水,能不是好项目嘛。 可从下而上的工作,和从上而下的工作不同,他的想法和意志不能完全地转化为产品。 这也许就是做领导的无奈了,他只能一点点的协调和指导,总不能骂下面人是蠢货吧。 骂人是不可能的,李学武要维持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骂人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倒会引起下面的不满和敌对。 说起谦谦君子,李学武在请凯瑟琳吃晚饭的时候,倒是得到了这一评价。 凯瑟琳用痴迷的目光看着他,夸着他的优秀,搞得李学武都要相信了。 真要是相信了她的这套说辞,那前十多年的调皮捣蛋、混世魔王算什么? 再谦谦君子,没有硬实力也打动不了姑娘的芯。 饭后受凯瑟琳邀请,李学武上楼做了做。 如大家所见,两次。 凯瑟琳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急不可耐,抗摔抗打,两轮过后便举手投降了。 李学武也不是没吃过西餐,很是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今天是来谈事情的,可不能贪杯啊。 别问什么杯,b+—— ps:呼~终于追上进度了。 第1311章 这小子没有安好心眼 第1311章 这小子没有安好心眼 “为什么我会觉得酒店提供的红酒有股子奇特的味道呢?” 凯瑟琳身上只围了条白色的浴巾,站在窗子前,看着京城的夜空,手里端着红酒杯蹙眉品尝过后微微摇头道:“不太对劲儿。” “是不是刚刚吃的蛋白质窜味儿了?”李学武轻笑道:“这可是我们……空运来的拉菲。” 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今年五丰酒厂试制了一批红酒,原材料是产自边疆的葡萄。 不要杠,李学武知道酿葡萄酒的葡萄和正常食用葡萄有所差别。 北纬40度是酿酒葡萄黄金生长带,烟台、贺兰山东麓、怀来等等都是优秀的葡萄产区。 但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诗句都听说过吧,酿制葡萄酒的历史咱们已经有2000多年了。 西汉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张骞在西域看到了当地居民用葡萄酿酒,并将这一技术带回中原地区。 汉武帝时期,葡萄种植面积从最初的4000余亩扩展到10万余亩,并在陇右等地建立了专门的酿酒基地。 当然,有人要说古代的酿酒技术不发达,口味和醇度一定与现在有所差别。 是,这是一定的,李学武没喝过唐朝的葡萄酒,不知道口味如何,所以不较这个真儿。 但是,国产的葡萄酒他喝过啊。 这里说的国产可是正儿八经的新中国国产。 单举一个例子,鲁省的葡萄酒在后世可是有着百年历史传承的。 琴岛葡萄酒自1912年诞生以来,便成功酿造出了中国第一瓶大香槟、第一瓶威士忌、第一瓶白兰地。 说个容易被忽略的经济状况,这个年代鲁省不仅出口矿泉水,还出口各类白酒和红酒。 妥妥的经济大省。 你道是欧洲酿酒有文化底蕴,其实阿美莉卡、意大利、港城超市在售红酒有不少都是产自内地的。 别说廉价不廉价,就问卖不卖得出去,老外喝不喝。 电影里演的装哔桥段,什么开一瓶82年拉菲,罗曼尼康帝啥的,看看就完了。 普通人的消费永远是市场的主流,再发达的地区老百姓喝的酒也是从超市里买来的。 拍卖?酒庄?能有多少。 五丰酒厂试制出五星茅台酒以后研发重点就放在葡萄酒上了,都知道搞出口贸易赚的多啊。 态度是认真的,技术是光明正大偷学的。 红星厂特批资金,把技术人员和工程师送去了琴岛葡萄酒厂,就差在那领伙食本上班了。 刚开始琴岛葡萄酒厂对兄弟单位的考察来访自然是欢迎的,带着红星厂的考察人员转了转,做了相关酒品和技术的介绍。 座谈会、研讨会开了一个遍,在人家想来这就行了呗。 逛一逛,看一看,聊一聊,你们自己回家闭门造车去吧,总不能想着白瓢吧? 哎!还真让他们猜对了! 秘书长特别指示,只要对方不是架枪撵他们走,他们就要死皮赖脸地蹲在那学好技术。 琴岛葡萄酒厂实在是没想到,热情欢迎来了个癞皮狗,看完喝完还不走。 一周、两周……一个月过去了,这些混搭天天钻车间,搞得比他们的工程师还要认真。 这谁受得了啊—— 冷落、冷饭、冷眼、冷嘲热讽轮番上阵,这些红星厂来的家伙虽然脸红,但就是不走。 琴岛葡萄酒厂真是没辙了,他们可拉不下脸来架枪撵了这些人走。 李学武会做人,受他指使的干部也会做事,手底下工程师们忙着偷艺,他则是挨个部门地送礼跑关系。 甭说别的,对外办每年都有一笔资金用来订制企业文化礼品,像是钢笔、皮质笔记本、像章、工艺品、美术品等等,成本不高样式美观。 为了能让技术人员学到真本事,光带队的干部就换了三批,都是喝倒的。 前赴后继,迎难而上,这才把技术搞到了手。 也是琴岛葡萄酒厂怕了红星厂这帮人的这股子韧劲,再不教一教技术,这些人能把厂里搞得乌烟瘴气,工作就别干了。 李学武多损,琴岛葡萄酒厂有意见,他给带队的干部说了,要用技术换技术。 用红星厂的轧钢技术换人家的酿酒技术,带队干部想了想,考虑到自身的安全没敢这么说。 说了还不把人家气死啊。 你个炼钢的不务正业来酿酒也就算了,还要我这个酿酒的不务正业跟着你去轧钢? 别怪李学武死皮不要脸,五丰行能提供国外的先进酿酒技术和装备。 但是,因地制宜,这里是内地,是要充分考虑到这里实际情况的。 气候、工艺、温差、水质等等,李学武不懂这些,但他能理解这项工作的复杂性。 那为什么要选择琴岛葡萄酒厂来偷师呢? 他是相中人家百年的招牌了。 清光绪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898年,德意志侵占了胶州湾,琴岛因此被开辟为商埠,吸引了大量士兵和外国商人的涌入。 当时,琴岛地区的酿酒业主要采用民间传统的土法,以高粱等为原料烧制“烧酒”。 然而,这些“烧酒”并不符合外国人的饮用习惯。 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外国商人开始从国外进口“洋酒”,这些洋酒有的是瓶装,有的是以橡木桶形式运来的原汁,然后在琴岛进行勾兑。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逐渐积存了大量的酒桶和酒瓶。 1912年,一位德意志杂货商在湖南路三十四号开设了一家小铺。 在葡萄丰收的季节,他从当地小商贩那里收购了一些新鲜的葡萄。 经过破碎处理后,他利用自家旧有的橡木桶进行发酵和勾兑,最终将酿成的葡萄酒装瓶出售。 这种自制葡萄酒深受顾客喜爱。 然而,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海上运输变得困难重重,为了应对这一挑战,他决定增加几个木桶来扩大经营规模,尽管这些木桶的最大容量只有600公升。 这家小铺也因此成为了琴岛地区第一家葡萄酒作坊。 数年后,湖南路三十六号处的德商福昌洋行老板克劳克对该小铺进行了投资收购,并增设了十余个容量为1000公升的酒桶。 1930年,为了进一步拓展业务和筹集资金,福昌洋行决定将酒厂以一万大洋的价格出售给德商美最时洋行。 该洋行将酒厂命名为“美口酒厂”,并由经营崂山汽水厂的化学博士罗德维兼任厂长。 美最时洋行投入了大量资金,增置了五个4000公升的橡木酒桶,并配备了冷冻机、木质笼式葡萄压榨机等简易设备。 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外酒进口变得困难,美口酒厂开始积极扩大生产。 他们制作了十余个2000公升的酒桶,使得橡木桶总数达到了158个,葡萄汁的贮存量也增加到了10万公升。 此外,还添置了水压葡萄压榨机、过滤机、风车等设备。 美口酒厂的产品不仅在本市的多家酒吧和商店中销售,还在魔都、津门以及东南亚的盘谷等地设立了代理店,实现了大量外销。 1954年春,周先生在日内瓦会议的记者招待会上,以琴岛葡萄酒厂出品的香槟酒招待外国宾客,赢得了在场人士的广泛赞誉。 1963年,琴岛白葡萄酒在全国第二届评酒会上脱颖而出,荣获全国十八大名酒之一的殊荣,并成为中国首枚白葡萄酒金奖的获得者。 如此辉煌的战绩,你就说李学武眼馋不眼馋吧,十年后国家开始布局葡萄酒产业,琴岛葡萄酒厂却没有抓住机遇,二十年后就倒闭了。 后世商人吹捧追逐欧洲洋酒,其实要论酒文化,酒技术,国内一点都不差。 李学武的想法倒是很简单,你干你的,我学我的,等你干不下去了,我学的就是正宗老字号。 就像红星钢铁集团前段时间收购的百草堂药业一样,未来不查资料谁知道百草堂早就换人了? 红星这一品牌要逐渐上行,成为集团的一个标志,也要作为产品品牌矩阵的一个核心。 红星钢铁集团现有多个子品牌了,像是刚刚提到的百草堂药业,白酒品牌天仙茅台(也叫五星茅台),汽水品牌小企鹅,电器品牌雅致、佳悦。 这些商标的隐含位置都会有一颗到五颗五角星,代表了隶属于红星钢铁集团的品牌层级。 天仙茅台酒的品牌属于红星钢铁集团独有,所以有人也会把天仙茅台酒称作五星茅台。 同三禾株式会社合作的电器品牌雅致商标上只有一颗五角星,这代表该品牌合作范围更广。 关于葡萄酒,李学武给酒厂提供了两个发展思路,前期对酒品质量没有信心的时候就贴牌。 如果市场反应比较好,那就贴自己的牌,反正是做出口贸易,这个时候市场规则性不强。 凯瑟琳喝到的,很有可能是五丰酒厂提供的贴牌酒,毕竟是酒店高级客房提供的免费酒水。 用来休闲和泡澡都没有问题,喝起来绝对是红酒的味道,至于说口味嘛。 不好说,他很少喝酒,倒是体验过香塔尔“口蜜腹剑”的滋味。 —— 凯瑟琳找李学武谈什么项目? 一般人绝对想不到,这姑娘能有多么的胆大妄为。 “你是说,环渤海湾经济圈?”李学武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又古怪的味道,“做进出口船舶商业代理业务【注1】?” 见凯瑟琳回过头,他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马车夫计划怎么老是遇着这种人和事呢。 他才是东北亚最大的“渤海湾经济圈”的幕后黑手,到头来总能遇见这种搞笑反骨仔。 二叔家大姐和大姐夫稀里糊涂的财迷心窍也就算了,怎么凯瑟琳这种富家女也想着捞快钱。 “你觉得这个项目不可行?” 凯瑟琳光着脚踩着羊毛地毯走了过来,看着坐在床凳上的李学武挑眉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嗯,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解释。”李学武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凯瑟琳倒是求知欲旺盛,抬手将酒杯放在了床凳旁的小几上,回手便拉开了李学武睡袍上的衣带,拿起“牙刷”开始刷牙。 “咳——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她握着牙刷,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似乎对这个计划和项目情有独钟。 李学武无奈,低头看了她,问道:“你一定对东北亚的经济形势做了调查和研究吧?” 凯瑟琳不方便说话,只是点头,表示她并不是心血来潮,突然大聪明附体,想到了这个点子。 “好,既然你已经做了相关的调查工作,那我解释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李学武胳膊肘撑在床铺上,仰躺着身子讲道:“你着眼于东北亚的海上贸易,一定绕不过日、韩、朝、毛四个国家。” “现在看经济发展最好的是日本,那么咱们就先说说这个国家,嘶——” 他感受到了凯瑟琳的同意,便继续讲道:“不得不说,现阶段日本的进出口贸易形势非常的强劲和乐观。” “在市场高度依存于阿美莉卡的情况下,出口业得到了迅速发展,出口额逐年增加。” 李学武策划了马车夫计划,怎么可能不研究东北亚几个国家的经济、人文和政策形势呢。 他这里并没有忽悠,此时的日本经济确实出现了向好的态势,制成品出口额达到了1707.8亿美元,超过了阿美莉卡的1453亿美元。 也就是说,看数据日本每年能从对阿美莉卡的贸易中净赚两百多个亿的美元。 要知道美元在这个时候是非常坚挺的。 此外,日本的出口年均增长率高达16.8%,是同期世界贸易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 与此同时,日本出口产品的种类和目标市场也在不断扩大。 在60年代初,日本的出口产品主要由纺织品和钢铁组成,就像现在的内地。 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出口产品逐渐转向汽车、电视、半导体收音机等家用电器。 这种转变不仅提升了日本产品的技术含量和市场竞争力,还使其在全球市场上占据了重要地位。 李学武讲自己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知道他摸着的是哪块石头了吧? 中国经济看日本,日本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踩的雷,中国是一个都没少踩。 李学武坚持推进红星厂在钢城投建电子工业,发展汽车和半导体工业,也是存了竞争的心态。 有三禾株式会社这种反骨仔,“自贸区”计划执行的还算是顺利。 当然,你要说日本经济发展比内地快,还得看人家的出口政策措施扶持。 例如,通过提供财政支持和税收优惠,鼓励企业进行技术创新和扩大海外市场。 这些政策措施有效地促进了日本出口的增长和国际竞争力的提升。 反观内地,李学武能做到的所有工作都是在夹缝中努力闪转腾挪,争取不遭雷劈。 “你要做日本的进出口贸易代理,就得面临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讲道:“日本的电子工业和半导体工业的主要零部件来源还是阿美莉卡。” “主要出口对象还是阿美莉卡,你能做什么?别跟我说你要搞走私。” 他的起身怼的凯瑟琳直翻白眼,说了句骚瑞,李学武又躺了下来。 “你要知道,从65年开始,我们按照4月13号新技术进口小组《关于引进新技术工作几个主要问题的报告》的通知,就已经开始了变革。” 他介绍道:“在报告中指出,65年应当充分利用当前比较有利的国际环境,适应国内经济形势和建设的需要,更积极地展开从资本主义国家引进新技术的工作。” “重点是冶金、矿山、汽车、机床、仪器仪表和电子工业的设备和技术,以及为建设三线所需的工程机械。” “而在引进新技术的三种方式中(进口成套设备、进口单项设备、购买技术资料),应以更大的力量进行和探索后两种方式。” 李学武翻了翻手掌强调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厂做了电子工业和汽车工业的发展布局。” “现在你要做渤海湾经济圈船舶的商业代理,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馹本。”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凯瑟琳讲道:“内地是不会,也没法打通这两种工业产品进口渠道的。” “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船舶商业代理做日本的贸易行不通,现在给你讲讲韩——国。” “现阶段韩国的日子也不好过。”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进出口总额和贸易赤字严重。” 60年代末,韩国的进出口总额相对较低。 1961年,韩国的进口额超过3亿美元,而出口额仅为3000万美元,导致贸易赤字严重。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国际贸易过程中,韩国每年净赔两亿七千万美元,注意单位还是美元。 被外来商品倾销的代价和结果是什么,这个不用细说,早有定论。 当时韩国的进口商品主要包括食品、原材料和机器设备,而出口商品则主要是农产品和少量工业品。 像不像此时的内地?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此时的韩国经济状况非常糟糕,国家濒临破产,整个政权的维系完全依托阿美莉卡的援助。”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从独立到61年,阿美莉卡援助了31亿美元。” “当然了,也不能否认韩国在经济改善上所作出的工作和成绩,值得一提的便是他们刚刚提出的,“出口主导型”开发经济战略。” “呼——”凯瑟琳抬起头,看了李学武问道:“你确定这个经济政策能救市场?” “一定能,我预测这几年韩国的出口形势会主要体现在其出口导向型经济战略的实施和成效上。” 李学武强调道:“他们同我们集团正在实施的工业和经济发展规划非常的相似,重点都是发展劳动力密集型产业。” “这一战略的目的就是通过国际市场来推动本国经济的飞速发展,我们也在积极做出口贸易,是不是非常的像?” “你这么一说的话——”凯瑟琳眉头微微蹙起,思索着说道:“好像真的很相似。” “你知道他们出口的主要商品是什么吗?” 李学武伸出手按了按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自己则继续给她做介绍。 “就是现在,韩国的出口市场主要集中在国际市场,主要出口产品包括纺织品、服装、鞋类等劳动力密集型产品。” “这些产品具有低成本和高效率的生产优势,绝对能在国际市场上占据优势。” 李学武语气认真地讲道:“我敢这么说,未来在造船、半导体和汽车制造等核心产业中,韩国会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 “所以,你要做韩国的船舶代理,除非能瓦解对方在密集型产业和半导体工业上的基础吧。” “依你的意思,”凯瑟琳抬起头,用沾着牙膏沫的嘴抱怨道:“这项业务全都没得做了?” 经济发展最好的日本,正在崛起的韩国,在发展思路上都同红星钢铁集团的布局有所重合。 也就是说,她要做进口贸易,产品绝大多数都是红星钢铁集团出口的产品。 她要做出口贸易,红星钢铁集团倒是不介意给她提供充足的产品,就怕她卖不出去。 没有三禾株式会社这种反骨仔和带路党,怎么可能打得通当地的贸易渠道。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北朝看看。” 李学武坐起身子,抽了一张纸递给她,示意她擦擦嘴上的牙膏沫。 凯瑟琳脸色有些忧郁地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床凳上,顺着李学武刚刚姿势躺了下去。 现在该轮到李学武卖力气了。 李学武看着她疲惫的模样,逗着她玩笑道:“小飞棍来喽!” “呀——”凯瑟琳被冲动的一仰头,长呵一声,好像被戳到了肺管子一样。 北朝还去个屁,那是毛子的后园。 当然,凯瑟琳不是瞧不起北朝,而是无能为力。 现在北朝的进出口形式主要体现在与毛子的贸易关系上。 现在北朝确实迎来了看似最辉煌的时代。 在舔狗的外交策略下,北朝转向与毛子更加亲近,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 毛子对北朝提供了大量的经济援助,包括技术装备和工业设备。 尽管北朝出口的货物主要是初级产品,其价值远不及毛子提供的工业设备和原材料的比例,但毛子并未计较这种贸易赤字,反而不断扩大援助规模。 这种宽松的贸易条件和大量的援助使得北朝的经济水平飞速发展,工业化程度在发展中国家中名列前茅。 然而,这种相对单一的贸易形势是很危险的,一旦双方关系遇冷,经济就会崩塌。 结果李学武当然知道,进入70年代后,毛子开始对北朝的经济状况表示不满,认为北朝的债务规模不断扩大且不合作。 毛子为北朝建造的工厂项目未能如期投产,且北朝有蓄意拖延投产、转移资源的可能性。 这些因素导致毛子对北朝的经济援助逐渐减少,北朝的经济增长也受到了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在主持红星钢铁集团对外贸易合作中从不依赖单一渠道。 逞口舌之欲,芯满溢足之后,凯瑟琳撑着身体看了李学武问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每一次见到你都会满足我的需要。” “千万别这么说,我会有压力的。”李学武推开了压在脸上的温柔,圣人一般正经地站起身去了卫生间,他现在的内心无比强大。 凯瑟琳看着西格玛男人离开,嘴角不服气地扯了扯,跳下床跟了上去。 她可不是为了约架才来见李学武的,虽然这个过程非常的爽,可事业上还得坚持。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学武看着跟进来的凯瑟琳,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谁试过酒店浴室玻璃的强度? 听说一般人撞不坏。 面对执拗的凯瑟琳,李学武最终还是给了她机会,那就是做营城港的船舶代理。 为什么日本、韩国的不能做,营城港就能做? 很简单,屁股决定脑袋。 李学武说她能坐,她就能做,说她不能做,能坐也不让她坐,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说为什么选择凯瑟琳做这层代理,道理也很简单,她年轻有野心。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年轻不懂事,就算拿捏得住也不能信任,野心太多不好控制,容易反骨。 所以两个条件迭加在一起,就成了好拿捏又很努力的商业代理人了。 其实圣塔雅集团也在谈相关的工作,李学武怎么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呢。 圣塔雅集团可以谈,吉利星船舶也可以谈。 就像香塔尔这样的浓郁法餐可以吃,凯瑟琳这样的时髦意大利餐点也可以品尝一样。 李学武对美食还是很专业的,吃西餐很有一手,尤其是这种主动送上门的西餐。 天知道他为了集团发展付出了什么,是多么的辛苦。 —— 7月1日,沈国栋从街道办事处正式加入组织,领到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和徽章。 他有些兴奋地跑去跟小燕分享了自己的喜悦,又匆匆来到红星厂,想要向武哥汇报。 可结果他没有提前打电话,空跑了一趟。 下半年李学武的行程安排的很紧,他有很多工作需要落实和处理。 就在七月的第一天,红星厂也组织了一批进步青年加入到了组织的大家庭。 不过因为他并不负责组织工作,所以并没有参加具体的活动和仪式。 他是陪同李怀德和景玉农来到了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做工作调研。 到七月份,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有一批建筑即将投入使用,其中就包括联合联合储蓄银行大楼。 李怀德此行就是来看看大楼的交付和使用情况,也想听听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的工作汇报。 天气有些炎热,大楼里倒是很凉快,李怀德收了手里的折扇,点了点墙壁上石膏雕刻的文字笑道:“原来是用在了这里啊,呵呵呵。” 谢兰芝看了李学武一眼,见秘书长笑而不语,知道这是把机会留给了她。 “大楼落成,我来看现场,也是站在您这个位置,就觉得那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她笑着介绍道:“我把自己的想法跟秘书长汇报了,他告诉我这里缺的是自信和文化。” “我是不敢跟您求字的,所以求了秘书长帮忙,希望您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哈哈哈——”李怀德脸上都笑开了,哪里有要生气的样子,不过手里的折扇还是点了她,目光瞟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呀——” “星联诚信,蓄势共赢”八个大字通体为红色,背景墙则为全白,醒目又大气。 这是李学武亲自同李怀德商量写的一副字,最开始也没说用在哪里,今日一见,确实惊喜。 得嘞,马屁拍对了。 站在一旁的景玉农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她越来越觉得李学武要弄死老李了。 以前看老李还有几分睿智的模样,现在一看,表面上愈加和蔼,沉着有度,实则屁事很多,业务一点不懂,这么下去老李吃枣药丸。 “李主任,办公大楼所有装备和设备都已经安装到位了。”谢兰芝亲自做着引导介绍,“进口的先进计算机也已经做好了储蓄系统。” “好,要利用好来之不易的科技啊。”李怀德点点头,由着谢兰芝的介绍看了布置在前台的电子设备,以及工位布局,“很合理嘛。” 确实合理,红星钢铁集团新建办公大楼经过红星厂的设计团队打底,又经过法国设计师的提升,最后在审阅环节李学武又提出了补充意见。 可以这么说,处处体现细节,只要看见实际效果的人,没有不说这些设计很优秀的。 李学武是设计天才吗? 当然不是,只是曾经的牛马对自己的圈栏特别熟悉而已,现代化的设计一定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必然存在着合理性。 就连储蓄银行的储蓄所建筑和内部布局都有他的意见和要求。 当即将上岗的银行柜员来到储蓄所开展岗前培训时,第一次见到那么大面积的防弹玻璃。 没错,这是京城玻璃厂能生产的最大面积的防弹玻璃了,联合储蓄银行采购了很多面。 在李怀德调研参观的联合储蓄银行总行,一整排12处窗口,每处窗口都使用了防弹玻璃。 以现在的生产工艺,玻璃的透明底已经非常可以,内外对讲使用了电子连通器。 银行现金柜员工作的区域做了防爆防盗阻隔,实现了最优秀的防盗抢能力。 普通工作区域则是做了较为现代化的接待和办公空间,充分满足来这里办理业务的客户需要。 正在进行培训学习的银行职员身着统一的蓝色制服,夏装做了裙装、短袖衬衫和小马甲的设计组合,挽起头发来,个个儿看着都很精神。 李怀德非常满意这里的设计和规划,站在总行的大厅里讲了很多。 其实他没注意的是这里的安保情况,李学武请了不少专业的安保技术人才参与了整体的设计规范,已经建成的储蓄所都是统一的规格。 安全保卫不仅仅要依靠人力,更应该依靠完备的装备和保卫设备。 谢兰芝在介绍中特别提到了即将投建的第三批19家联合储蓄银行分行和储蓄所,都是同样的设计规格。 而新投建的储蓄所里,京城市就占了9处。 随着红星钢铁集团的成立和发展,联合储蓄银行的信誉度也在大大提升。 这个年代的储蓄利率并不是很高,活期储蓄利率只有2.16,最高一年定期的储蓄利率也只有3.96,而且这样的利率好几年都不变。 低利率的运行让老百姓在银行存钱的欲望很低,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并不敢打破常规,更不敢违反利率规定吸储。 但想要吸收到足够多的储蓄额度怎么办? 一方面是积极宣传,引导红星钢铁集团职工和联合企业职工在这里储蓄。 另一方面则是积极开展商业合作,连同各兄弟企业开展经济往来框架联盟。 在此基础上,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又积极推出了以职工工资为信用抵押的贷款服务。 虽然初步贷款服务只针对购房和购车,但这种积极性也得到了市场的回应。 谢兰芝在工作汇报中就讲到了,他们正在研究,是否将贷款扩展到更多工人群众范围。 只要有工作信用,就可以贷款购买相应的产品,并不局限于红星品牌。 再一个,联合储蓄银行也在研究,是否就房屋抵押、贵金属抵押以及其他财产抵押贷款业务进行定向开通。 一旦开展这一类的经济经营活动,就需要扩展更多的部门,培养更多的职工。 其实联合储蓄银行发展的已经非常快了,有着优秀的投资做背景,红星钢铁集团背书,无论是个人储蓄还是商业往来,业务量正逐年提升。 发展速度过快必然会带来一定的风险和需要,专业的财务人员和管理人员已经出现了紧缺的状态。 人事部每个月都会按照需要,组织选拔和培训,将一批又一批具有高中以上文化的毕业生培养成专业的银行业技术人才输送到储蓄银行。 在座谈会上,李怀德听取了书面报告,当他问及联合储蓄银行有没有什么工作困难的时候,谢兰芝汇报的便是职工短缺和日益加速发展的矛盾。 李怀德能解决什么问题,最后还是看向李学武这边,让他提意见。 李学武从在楼下看见实习团队的时候就知道储蓄银行即将面临人力短缺的难题。 这会儿谢兰芝提及,李怀德又要他提意见,他便讲了起来。 “联合储蓄银行,联合的又不止咱们一家。”李学武敲了敲笔记本,“给东城信用社致函,请他们协调委培或者委派职工来工作。” “呵呵呵——”座谈会上响起了一阵轻笑声,这确实是个“大胆”的意见。 一直以来,谢兰芝都是要强的,除了银行组建时来的那批外来户,此后再没有向信用社提过人力需要。 道理不用解释,控制欲太强,不愿意把联合储蓄银行的担子分给人家。 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就是没人敢说出来,尤其是联合储蓄银行的干部。 可见从事多年人事工作的谢大姐有多么的威严了。 李学武并不忌讳这个,坦然地讲道:“凭什么我们费劲巴力地干活,赚了钱要同他们分啊,告诉他们,不出力可不成。” 这话大家都听得出来是反话,目光或多或少地都投向了谢兰芝。 谢兰芝并没有立即反驳,或者说一些较真的话,有些话从李学武这里说出来还是给她留了面子。 她在工作中严肃认真,其实主管财务工作的景副主任更是一个认真的人。 两人脾气秉性类似,在工作中时也有不对路的情况,多半是有人要受委屈的。 李学武点了她一句以后,看向了李怀德,继续讲道:“看来咱们集团还是缺人才啊。” “嗯,这件事还真得提起重视。”李怀德点点头,示意了谢兰芝道:“你们同谷副主任沟通过没有,下来可以谈一谈,她那里应该还有不少大学生的指标。”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 李学武看向了谢大姐,提醒她道:“你们未来还是要发展的,对大学生的需要是必须的。” “正巧,现在是好时候,财经学院以及财会学院的学生完全可以统招一批嘛。” 他又看向了李怀德,请示道:“我看联合储蓄银行对人才的需要不是个例,是不是由委办这边向下面派个通知,收集一些人力需要信息?” “也好,摸摸底。”李怀德点点头,看向众人讲道:“集团对人才的培养和重视是不用强调的,今年已经投入20多万了吧?”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确定以后这便继续说道:“你们自己也摸摸兜,看需要多少本钱才能做这个买卖,支应得开这摊子生意。” “请谷副主任一次性解决你们的人才需要,尽快把工作做好,好吧。” 谢兰芝带头鼓掌,会场内的气氛让老李成为了英明的焦点和代名词。 实际上呢,景玉农看了眼深藏功与名的李学武,现在真确定这小子没有安好心眼了。 注1:船舶代理服务,是指接受货物收货人、发货人、船舶所有人、船舶承租人或船舶经营人的委托,以委托人的名义或者自己的名义,在不直接提供货物运输劳务情况下,为委托人办理货物运输以及船舶进出港口、联系安排引航、靠泊和装卸等相关业务手续的业务活动。 第1312章 正经点儿 第1312章 正经点儿 有人讲这个年代治安自觉性好,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为什么如临大敌的模样。 服务窗口用防弹玻璃,银行做全面的安防系统,是不是有点防卫的太超前了? 就在李怀德带队结束了调研之后的第三天,四大部门联合发布公告,提出六条措施。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通告眼皮都直跳。 不是他杞人忧天,不是他胆小如鼠,而是红星钢铁集团的形势一片大好并不代表现在广泛的形势也一片大好。 平日里甭说做了,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需要四大部门联合布告要求。 你就说,现在这治安环境好不好吧。 好,普遍的治安环境确实有好的一面,民风淳朴,崇尚精神文明需要。 但极端恶劣的治安情况也普遍存在,具体表现在了大学习活动开展以后的余波里。 尤其是文化辩论不足以表达个人正治诉求和内心情绪之后,有些人就选择了动手。 后世大家可能听过一句话,叫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现在问题出现了,有人就要蛮干。 甚至让上面十分头疼到连番发布公告来制止和约束,可见有些情况极端到了什么地步。 情况是保卫处汇报上来的,经苏维德转批给了李怀德,老李表示头疼,又将文件搁置。 领导办公室的规矩,文件一旦搁置,就代表领导的态度不明,需要调研和思考。 另一种情况则是领导不方便表态,但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会把工作交给信任的人。 李学武也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坑了老李这么多次竟然还被他信任。 怎么办? 问题是保卫处提交上来的,文件第一个附申请和询问意见的便是周瑶。 作为中层干部,周瑶已经具备了参与行政措施讨论的话语权。 不过表现的较为谨慎,她并没有以建议的形式付诸文字,而是改成了请示。 李学武看着王小琴和苏维德的意见,目光微眯着陷入了思考。 王小琴做事干脆,思考全面,意见主要是加强思想建设,加大宣传力度,树立安全意识,巩固集团内部治安形势为主。 再看苏维德的意见,圈了王小琴提出的几点之后,又提出了加强形势研判,增强危机意识,强调主观能动性,推动治安联合建设工作。 表面上看两人的意见没有多少出入,都是习以为常的意见和要求。 但要结合两人的身份和工作属性思考,再结合当前厂里的组织生态环境和厂外社会环境判断,这两个意见不说针锋相对也差不多了。 王小琴刚刚接手保卫工作,不想迈那么大的步子,她的第一把火还没有烧完呢。 在厂内安全环境稳定的情况下更不想引起更大的影响,所以表现的较为保守。 以教育和宣传为主,按照她的工作节奏继续推进治安结构的建设工作。 苏维德要在机关制度变革和各部门调整的关键节点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和态势,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行动就有些激进。 所以有了“研判形势”、“危机意识”、“主观行动”以及“联合治安”的意见。 如果真按照他的意见制定具体的工作方案,是不是就确定了一个前提: 红星钢铁集团保卫工作刚刚完成交接,在此前李学武的管理过程中存在着“危机”。 同样的,如此执行,你王小琴是不是也认同了这一观点,全面否定李学武的工作成绩。 缺乏形势认知和危机认识,工作不积极主动,故步自封,忽视上面的安全工作意见。 苏维德此举包藏祸心,意图明显,挖坑李学武的同时又挑拨离间了王小琴同他的关系。 当文件转到李怀德那里,一旦老李落了笔,是不是也认同了这一观点。 否定李学武此前的工作,支持王小琴另起炉灶,重新构建集团公司的安全工作架构。 事情真到了这一步,李学武面对亲自挑选的接班人的背叛,一把手的不信任该如何自处。 机关里其他人又怎么看。 所以李怀德一看到这份文件上的意见和请示就皱起了眉头,将文件搁置了。 在给栗海洋的交代中只是淡淡地讲,把工作交给秘书长看一看。 看什么? 看苏维德这老登欠揍啊! 前段时间丫就有点不老实,老李叫了李学武等人一起打麻将,第二天在保卫组的人事架构调整中,其带来的纪监干部周泽川就被李学武协调组织处安排在了谷维洁的手底下。 周泽川早就领略过李学武的手段和招数了,面对如此调整没有一丝丝的意见和情绪。 那么这件事苏维德怎么看?怒目而视。 他在集团机关中可没有根基,周泽川在他手底下工作,他是有信心掌握住的。 可还没养熟的鸟一旦借给别人,还能要的回来嘛—— 他可不是李学武,“门生故旧”遍及集团各个部门、分厂分公司,各个角落。 周泽川没有表态,其实就是一种危险的表态,苏维德主动了不行,不主动也不行。 李怀德做主,纪监工作交给了谷维洁负责,重要工作调整,苏维德能不瞪眼睛? 瞪眼睛也没有法儿,大李和小李就是瞄着他去的,这叫断他一臂。 他若是不主动,继续装乌龟,那这几个月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就得扫地。 可他若是主动了,周泽川会怎么想。 是不是就代表苏维德不信任他,就算嘴上不说,也会在心里有个疙瘩。 要不怎么说苏维德一有机会就要明里暗里地算计李学武和李怀德呢。 这大李和小李在他的眼里就是大敌! 一个损透了也就罢了,可恶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集团内部的组织形态竞争主要还是以影响力为标准,轻易不会直接动手。 也就是说,无论是老李带着小李算计老苏,还是老苏做出反击,都只能以削弱对方影响力为主要手段。 真要像李学武两年前那般,拽着副厂长的脖领子薅出汽车,那集团真就要乱了。 组织形态正常化的标准是什么? 机关里有一句话说的好:没见老虎都开始吃斋念佛了嘛,念的是阿泥嘛弥陀佛。 —— 7月5日,继红星钢铁集团加速推进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项目落地后,圣塔雅集团也推动了合作框架协议下的项目进步。 首先,美洲豹直升飞机和云雀3直升飞机项目正式启动,双方都在做相关工作的推进。 其次,圣塔雅集团答应赠送给红星钢铁集团的猎鹰20公务机于这一天正式交付。 李怀德特别邀请了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等人一起参加了公务机的交付仪式。 相关的运营准备工作李学武已经做好了安排,飞机就停靠在南苑机场。 有些人可能不了解京城的这座机场,或者从历史电影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后世这座依旧存在,但已经不对普通旅客提供服务,正式成为了兵用机场。 现在?现在其实也没办法完全区分民用机场和兵用机场,因为真正的民有几个能坐飞机的。 而不是民的身份,乘坐飞机讨论机场的性质又有什么意义。 李学武代表红星钢铁集团与南苑机场谈的合作协议是,飞机飞行由集团飞行服务队伍负责。 而具体的业务红星钢铁集团不管,但每一次飞行的费用必须按照正常的程序结算。 当然,飞机使用机场和维护保养的费用,也会从盈利中支出,能不能达到收支平衡还不好说,因为国内还没有这种经营模式。 真要说起来,国内也没有哪个企业拥有自己的公务客机,还是如此的先进和豪华。 “达索航空的创始人马塞尔·达索曾经说过,飞机之美,在于其飞行的平稳与舒适。” 香塔尔抱着胳膊,看了停机坪上姿态优美的客机,笑着介绍道:“我特别信服他的这句话。” “所以我的私人飞机也是这一款。”她看向李怀德提醒道:“从这一点您就应该能看出我的诚意。” “呵呵,我从未怀疑过圣塔雅集团与红星钢铁集团的友谊。”听了翻译的话,李怀德轻笑着对香塔尔讲道:“这一点秘书长可以帮我作证。” “哈哈哈——”李学武大笑着给香塔尔解释道:“李主任是在提醒你,不要忘了我促成咱们双方单位之间合作的功劳和成绩。” “汉语言文化真是博大精深。”香塔尔微微摇头,笑着感慨道:“李主任可谓老谋深算。” 李学武却是认真地点点头,看了李怀德的方向玩笑道:“哎,这个您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呵呵——”李怀德轻笑一声,并没有在意这个玩笑,洋鬼子懂什么汉语言文化。 要不是看在眼前漂亮的公务机真得了他的心头好,如何都要讽刺对方几句。 不过就算是讽刺了,也没什么意思,这不就相当于跟牛说马,对牛谈琴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香塔尔对汉语言文化不甚精通,但在商业领域确实是个女强人。 关于达索航空总裁的这句话有别样的理解,就连自己的私人飞机都能说出不同的好来。 据香塔尔介绍,她同达索航空创始人其实早就认识,只是没想到达索航空发展的这么好。 早先,达索是因设计出造型优雅的幻影战斗机而声名远扬,没想到他在商业领域还有奇才。 1963年5月,达索航空的首款公务机——神秘20(mystère 20)进行首次飞行时,马塞尔·达索对自己的这一名言进行了的生动诠释。 “这款飞机在阿美莉卡市场上特别受欢迎。”香塔尔介绍道:“也是从打开阿美莉卡市场以后,神秘20才更名为猎鹰20的。” 她抬手示意了不远处的公务机讲道:“我个人认为,这一机型是欧洲公务机领域的最优之一。” “不是为了增加你们对这款飞机的重视和信任,我讲的都是认真的。” 香塔尔陪同李怀德一起向公务机走去,嘴里做着解释,“达索是一家法国公司,其核心理念便是融合美感和尖端技术于一身的飞机制造。” “您可能觉得我是在吹嘘,或者标榜法国人对艺术的自傲和自信,但我确定这是真的。” 她看着李怀德介绍道:“达索航空强调过他们的制造理念始终如一,每一架达索飞机都致力于提供卓越的操控性、流畅的线条以及坚固耐用的结构,同时确保最前沿的舒适体验。” “这也是我选择猎鹰20作为私人公务飞机的主要原因,我比较信服他们对美感和技术的自信和追求。” “美感我是看到了。”李怀德站在了公务机的跟前儿,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大宝贝,点头说道:“关于技术,你就算说了,我也不懂。” “李主任,我必须严肃地强调,关于飞行器技术,我们圣塔雅集团已经无能为力了。” 香塔尔真怕李怀德说出要这一款飞机的制造技术,紧忙打了预防针。 李怀德也是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目光里难掩失望。 真能把这款飞机的制造技术拿到手该多好啊。 他也是想瞎了心了,客机跟直升飞机能是一回事嘛,李学武都懒得说他了。 在几轮谈判中,为什么他只强调要直升飞机,提都没有提客机。 原因很简单,他不是脑残,对方也不是。 这是没得谈的技术领域,提出来也只能被对方攻击没有谈判诚意。 直升飞机则不然,一来技术体现上并没有那么高的壁垒,二来红星厂已经有了研发和生产基础,所以法国人想要市场,就得拿技术换。 李学武同红星厂的干部们一起抬眼打量着眼前这架价值二十万美元的公务飞机。 二十万美元,相当于国内七十万元了,就堆砌成眼前这架堪称艺术品的飞机。 漂亮吗?那是真漂亮。 李学武就算有推进国内技术发展的心思和能力也不敢想20年内能够掌握这种先进的研发和生产能力。 别说20年,50年内能够掌握这些,红星钢铁集团都算是国内企业最顶级的存在了。 你看c909、919、929就是什么时候设计并生产出来的,跟空客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达索航空说他们的产品都致力于提供卓越的操控性、流畅的线条以及坚固耐用的结构,同时确保最前沿的舒适体验这句话并非夸大其词。 至少在李学武看来,这架飞机足可以称作是艺术与技术的结合代表了。 同李怀德一起走进机舱内部,看着皮质沙发、实木装具、豪华的装潢,以及包含了乘用、办公和休息功能的设备设施。 李学武不知道老李在想什么,反正他是想这台飞机真要给红星钢铁集团长脸了。 刚刚在停机坪上他们在看什么? 是机身上的涂装,红星钢铁集团六个大字,真如一块招牌一般,让老李倍儿有面子。 你说那些大人物更喜欢乘用三叉戟,比猎鹰20那是老鹰和家雀的悬殊差距,可在老李看来,集团的名字涂装在飞机上那一刻,目的已成。 任是谁租用这台飞机,不得唠叨和羡慕他的成就和努力,是他把红星厂发展成了红星钢铁集团。 是他,是他李怀德! 飞机真是个好飞机啊,就是必须得在天上飞,有点太危险了啊。 老李内心的这份感慨当然不会当着众人讲出来,可他也早就做了决定。 这辈子都不会坐这架飞机的,坚决不坐。 飞那么老高,一旦掉下来怎么办啊,活人还不得摔成肉饼,那也太疼了。 “苏副主任下周不是要去羊城参加培训学习嘛。”李怀德坐在了飞机的沙发上,好似随意地讲道:“就安排他乘用第一次吧。” “好,我同苏副主任联系一下。”李学武眉头一挑,嘴里已经应了老李的安排。 到底是从结怨变成结仇了,老李这是恨老苏不死呢。 他怕这飞机从天上掉下来,老苏就不怕? 就算这飞机没有从天上掉下来,乘坐公务飞机去参加培训学习的苏维德也恨自己没掉下来。 太高调了,你李怀德倒不如让我骑驴去了,惹人笑话也总比遭人嫉妒强吧。 李学武一听这话就明白老李是要干什么了,除了让苏维德“献丑”之外,还想利用这件事为这架飞机的运营打一打广告。 什么事最吸引人? 狗咬人没什么稀奇的,人咬狗才稀奇呢。 苏维德出丑,一定会在范围内引起议论,到时候焦点不就有了嘛。 万一苏维德掉下来了呢?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我们痛失了一位优秀的同志,亲密的战友,你们圣塔雅集团没点表示吗? 再送我们一架飞机都不成了,关键是谁敢坐啊,有人敢坐也没人敢开啊。 阴,还是老李阴,损,还是老李损,阴损,还是老李阴损啊。 李怀德这边一记阳谋敲打苏维德,李学武却早已经准备好了阴谋在等着对方掉坑。 两人真可谓是配合得当,默契无双了。 难怪苏维德要说他们俩都不是好东西呢。 —— 与其说圣塔雅集团送了红星钢铁集团一台公务飞机,倒不如说是卖的人情。 亏本是不可能亏本的,香塔尔是商人,不是慈善家,羊毛出在羊身上。 无论是能源总公司的合作,还是工程建筑总公司的合作,亦或者是补偿贸易中的巨轮交付,红星钢铁集团表现出了优秀的信誉度。 这让圣塔雅集团在国际贸易中掌握了绝对的生产优势,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你倒是二十万的公务机说送就送,没看见她在国际市场上赚的盆满钵满呢。 当然了,这话说起来不是嫉妒,就连老李都承认这一点,认知以外的钱是赚不到的。 就像红星钢铁集团钢城汽车厂和特种车辆制备厂搞出来的鸿途客车。 你就说这种订制化客车有什么技术含量啊? 七月上旬,李学武出面招待了北方的几个省府办代表,对方是来接收早前订购的鸿途客车。 这一次同样交付了三台,另有订单新增。 津门水产总公司订购一台,京城化工订购一台,其他联合企业也有代表来考察这台车。 实在是红星厂早前选择的代言人给力,周先生最近的几次考察都是乘用的这种车辆。 包括去一些省份调研工作,也有这些车辆的露面,一下子就勾起了各省府办、市府办的注意,打听之后才知道,这是红星汽车的子品牌。 红星造车,越造越多。 不仅产能多,就连品牌和品类也多,真就在短短两年之内,利用国内对供应链和流水线生产的技术差,成就了向先进汽车企业的大跨步发展。 周先生乘用这台车也是有明显目的的,那就是彰显国内汽车发展的新动力,也是给相关部门和企业上一点压力,不会学,还不会抄作业吗? 还真就不成,红星汽车没少借鉴同行优秀产品的技术,倒是很少有企业抄袭红星汽车。 原因很简单,红星汽车走的是高性价比的经营思路,品质要求高,价格定的低。 换句话来说,成本压缩能力强,价格战不怕打,谁要跟着红星汽车屁股后头走,准栽跟头。 当然了,红星汽车有这样的研发、生产和销售能力并没有猖狂到不知道自己是谁。 集团上下职工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明显有所提升,说飘了的,李学武不知道有没有。 但是,集团的干部很少有飘了的,都挺踏实的。 恐怕唯一飘了的就是老李,他现在开始学会躲人了,很怕别人夸他。 以前经常联系这个厂、那个厂的关系一起吃饭打牌,现在能躲就躲了。 在早,小食堂和招待所,哪天晚上不得准备一桌,李主任是要招待上面领导的。 现在?李主任修身养性呢。 红星钢铁集团发展的越好,李怀德越觉得身上的压力大,大到他都不敢随便装哔了。 你就说,这么努力地工作,要是不能装哔,那工作干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打江山是为了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能醉醺醺地喊一句“接着奏乐接着舞”嘛。 现在奏乐没了,舞也没了。 他也怕了现在的组织生态环境,就连他最喜欢的节目,去舞蹈团当陪练的工作都停了。 无他,苏维德像一只野狗盯着他,等着他出错,好在他的屁股上来上一击。 没有能动他的屁股,李怀德的谨慎是有原因的。 当领导的可以低调,但做产品不能低调。 鸿途客车已经走上了正轨,李学武同其他几位领导商议后,决定在特种车辆制备厂的这个项目上投入更多的工人,月产能提升到6台。 别说李学武使大劲儿拉细屎,鸿途客车的框架是流水线生产,其他的都是订制化手工生产。 从设计到装饰,所有环节都是设计师同工程师带领手工技师一点点来加工完成的。 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买房车框架自己改装。 不同的是,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丰富的供应链产品,不少零件都是临时加工或者手搓的。 所以一台车八九万,甚至上到十万块,真就不是心黑了,纯属是红星汽车搞的情怀。 也别看不起情怀,李学武让他们手搓的那几台坦途和陆地巡洋舰可是骗……招来了不少投资。 好一阵子没有消息了,李学武只是默默关注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车研所说要钱,他就给钱,说要人,他就给人,要是车研所的产品搞不定,他就要命。 —— 6月份的时候李姝就吵嚷着热,到了7月份,李姝说自己差点热成了狗。 隔壁邻居家养了一条狗,每次她看见那条狗热的吐舌头,都会感同身受。 还没有暑假意识的她,丝毫不知道现在的快乐时光是有多么的宝贵。 李学武暗自踅摸着钢琴或者艺术老师暂时还没有着落,但关于闺女的教育是没有放松的。 七月份一热,工作反倒是慢了下来,时间过得就快了。 李学武的工作有了空闲,学业上便开始用功和努力。 除了去钢铁学院向教授们请教学习,上官琪的私教课也一直坚持了下来。 两人越是接触,上官琪对他的感官越是亲近,平时还能开一些小玩笑了。 晚上回家,看着认真学习的顾宁,李学武也有了一丝丝危机感。 总不能以后家里的学术地位他是最次的吧? 那个谁来着,一个女明星,说她家里人都是华清的,唯独她是个演员。 这话虽然有装哔的嫌疑,但也能看得出国人对文化的尊重和敬仰。 李学武倒是希望顾宁能够好好学习,现在她读的培训班相当于研究生,未来当博士才好呢。 孩子们也是一样,学到哪算哪。 至于说他,重视文化修养和学习,不仅仅能在工作上提供帮助,还能在进步上提供优势。 大学已经在读了,能不能顺利毕业不是他说的算,甚至钢铁学院的校长说话都不算。 这得等上面的通知,他所在的这一届毕业生还没有政策性的毕业条件。 所以,本科都没读完呢,研究生一类的专业培训班就不能羡慕了,要不再写本书? (谁说村头厕所快没纸了!) 李学武凹文化人的人设还算是成功,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保卫干部出身,但很少把这一标签独立表达或者刻意强调。 能文能武,能力出众,沉稳大气才是他现在给人的印象。 这跟他写的那三本书有关系。 一本是《犯罪心理学》,一本是《应急预案》,一本是《保卫人民》。 这三本书都有着专业性的选择,是李学武在工作中的感悟和总结。 现在让他写书,就不能再继续写保卫人民了,这是开倒车,不能加深他保卫干部的印象。 那写保卫什么? 李学武想了半宿,最后在摊开的稿纸上又写了两个字,工业。 顾宁起夜,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走过来看他,想要催他休息。 晚饭过后李学武便同她说要写本书。 顾宁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因为李学武作家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社会和专业的认可。 他要写什么还没确定,从饭后到楼上,坐在书台后憋着了几个小时。 她上楼哄孩子们睡觉的时候瞄了一眼,稿纸上有保卫两个字。 顾宁想来他是有想法没思路,写书还是一个提炼总结的过程,不能打扰他。 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学武提炼的时间有点长了啊。 看看座钟,这4个小时过去了,就多俩字? “要不,咱这书还是别写了。” 顾宁也是难得有了幽默感,故意逗着他道:“我承认你比我有文学素养和才华行不行?” “顾宁,你什么意思?” 李学武恼羞成怒,作势轻轻一拍桌子,瞪着她强调道:“你看不起我的文笔还是能力。” “我看不起你点灯熬蜡就写了四个字。”顾宁到底是冷面笑将,指了那稿纸讲道:“照这个速度,你们集团完成工业建设计划,你这本书都未必能写完,到时候你要保护谁去?” “可恶,你跟谁学的如此嘴毒!”李学武故作气愤地站起身,拉了她的胳膊说道:“今天我要不收拾收拾你,你真不知道谁是一家之主。” “你干啥——李学武——”顾宁瞧见他要干坏事,赶紧小声提醒道:“李宁一会儿可要醒,你不能这样——唔——坏蛋——” 四个小时四个字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李学武承受不起这种打击。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这本书必须在年底前写完,作为他走马辽东的碑石。 保卫工业,不正是他要去做、去实践的嘛。 —— 周日,钟悦民终于等到了周小白的空闲,约了她去北海划船。 为什么不去颐和园昆明湖了? 因为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他这个愣头青也有了恋爱的经验。 去颐和园游船昆明湖当然好玩,尤其是在湖面上泛舟,这个时节正是避暑的好去处。 但有一点,从东城去颐和园要走老远,就算现在有了摩托车,可大热天谁受得了啊。 不用想,在没有汽车以前,钟悦民绝对不会傻哔到约周小白去昆明湖划船了。 就北海,离得近,也好玩。 划船不是目的,目的是跟谁一起划船。 年轻人追求的时尚玩法一般还真就入不了周小白的法眼,钟悦民能表现的实属不多。 听闻前阵子张海洋接送周小白去火车站,钟悦民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 虽然他爸爸同张海洋的父亲情况类似,都在闭关学习,可他家没在大院里。 这一点就很让他苦恼了,有些关系他是联系不上的,尤其是供应链销售网的表现上。 他已经非常努力地在整理和连接他父亲留给他的关系了,可能用上的真不多。 但张海洋依靠他哥哥的关系,叔叔伯伯的找了不少,业绩也比他的多。 这一次周小白同他来北海,也是有意提醒他要努力了,不能当垫脚石的。 她算是把张海洋和钟悦民给玩明白了,一个都不要,该钓还是钓。 泛舟北海之上,钟悦民欣喜若狂,这条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船是玻璃钢的底,框架是实木的,做了造型,古朴又好看。 他划着船桨,同周小白说起了最近的生活和悄悄的思念,周小白却装作没听见。 直到谈起了业务和工作,周小白这才详细讲道了他最近一段时间的懈怠。 钟悦民就是这样的人,有觉悟,有思想,没毅力。 能追周小白这么长时间,也是存了斗气的意思,跟张海洋较劲。 你要说他青年男女,到底有多喜欢周小白,其实也说不上来。 你能说出你有多喜欢你的初恋吗? 周小白在张海洋的眼里是纯洁的,是大院姑娘的终极体现,在钟悦民的眼里呢? 说不清,道不明,他甚至开始有些厌倦跟他讲工作,讲业务的周小白了。 “小白,我喜欢你。” 钟悦民用一种死就死了无所谓的语气讲出了这句说完之后感觉并没有如何难堪的话语。 甚至说完之后,他都没有过分地期待周小白的回答,就像是完成了人生的任务一般。 真正的呢?他希望周小白是怎么样的回答。 “说实在的,喜欢我的人多了。”周小白从张海洋表白之后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非常淡定地说道:“你确定你是真心的那种?” “什么意思?”钟悦民没明白,皱眉问道:“你怀疑我是闹着玩的?” “不,我怀疑你看我的时候戴了某种滤镜。”周小白微微摇头道:“我自觉得我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追求的,所以正经点儿。” 她打量着钟悦民讲道:“你要表白就认真确定思考仔细了,别用含糊的语气,显得你特傻。” “你还没有回答我。”钟悦民承认自己刚刚有点傻了,可嘴上不能承认,“我喜欢你。” “我回答你了,喜欢我的人多了。”周小白看了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又继续讲道:“你喜欢的不是我,跟其他人一样,喜欢的是气质内敛,热爱文学,迷醉青春,天真烂漫的周小白,我不是。” “那你是谁?”钟悦民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是假扮周小白的人?” “不,我是学会了现实,学会了用头脑和成熟的思维思考问题,计划人生的周小白。” 周小白微微摇头,道:“可能让你失望了,如果你不愿意划船回去,那我就跳下去,游回岸边。” —— 钟悦民从周小白这里受到的气都憋记在张海洋的身上了,周小白从他这里受到的气都跑去找李学武撒娇去了。 从上次两人认真地“接触”过后,周小白确定,只要自己坚持,一定会成为他的自己人。 为什么这么讲? 因为她爸妈对她现在生活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很少再强调她的感情关系 也许是看得出李学武对她的保护和照顾,也许是看得出她对现在生活的满意和乐观。 又或许是父母真的忙,没有时间来管她,总之,周小白觉得自己成熟了,长大了,是时候规划自己的人生了。 这就不得不说,她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身边没有优秀的个例,李学武是她崇拜和仰慕的对象,却不是职业理想的目标。 商业接触的久了,周小白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和观点,更有了一定的自信。 她在办公室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参与管理和运营的程度越来越深。 甚至在同李学武玩闹的过程中,还能跟他讨论好一阵供应链的经营情况。 京城供应链系统来了一批新茶。 别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绿茶,是苏副主任此次去羊城开会学习,顺路去往越州销售考察时谈的项目合作。 江南好茶,苏副主任难得谈下来一个项目,借此想要躲了那架该死的,让他如芒在背的飞机,可李怀德始终没放过他。 茶叶项目是签订了,茶叶卖给谁呢。 回来的茶叶有不少是劳保茶叶,要用作福利品也就算了,真走销售渠道真卖不出去。 除非赔本赚吆喝,那图意啥呢。 李学武要阴苏维德,却没有在这一次动手,因为经济工作是目前厂里的重点。 无论是谁,只要出发点是为了集团的经济建设,李怀德就不会允许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 一手组建的商业奇迹,李学武也舍不得自己的劳动成果被玷污。 所以大批新茶进入到了供应系统,周小白找到李学武谈的就是这个项目。 茶叶,自古以来便是必需品。 不是奢侈品,不是装饰品,是茶余饭后里的固定名词,高低贵贱都要喝茶。 周小白想来,如此批量的计划外茶叶涌入市场,难免会造成不良影响。 同吴老师商量,要结合贸易管理中心方便,将茶叶经销渠道拓展开。 李学武听了她的解释,另辟蹊径地问道:“你觉得茶叶只有泡着喝这一种用途?” 苏维德混蛋,为了成绩,也不看茶叶的品类和数量,更不看新老,一股脑地欠了下来。 现在好了,经销单位有麻烦了。 “今天营城船舶向东风船务交付了一艘一万五千吨的集装箱式货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1313章 联合医院 第1313章 联合医院 “呦,李经理,这是?” 俱乐部汽车通道口大门拉开,一台红星羚羊开了进来。 赵老四手里拎着暖瓶从保卫科办公室里出来,正瞧见车是李援朝开的。 “四哥,您寒碜我——” 李援朝伸出一根手指托住了鼻梁上的墨镜往上推,直到脑瓜顶,而后笑着指了指停车位的方向客气道:“等我停好了车啊。” “厅等着你,领导也在。”赵老四举起手里的暖瓶示意了厅方向。 他并未惊讶于李援朝驾驶的崭新羚羊汽车,就是有点羡慕。 李援朝顺着他的示意也看见了厅窗子里坐着的李学武和周小白的身影,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外面被称作领导的多了去了,街道主任也是领导。 但在俱乐部,能被工作人员称作是领导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李学武。 其他人?其他人称职务。 “那是他新买的车?” 从窗子里看见去停车的李援朝,周小白转头看向了走进厅的赵老四。 赵老四嘿嘿一笑,道:“我猜应该就是了,早前就说钱攒够了,跟左杰求了个指标。” “真够烧包的。”周小白嘴角一撇,看着李学武问道:“这车指标这么好弄吗?” “那也得看谁的关系。”李学武打量了她,好笑地说道:“怎么?你也想买一台。” 不等周小白回答,他点点头示意了院里道:“去跟左杰说,让他给你办手续。” “我才不要。”谁料周小白晃了晃脑袋,满眼不屑地说道:“能坐车谁愿意开车啊。” “领导,您在这呢——” 李援朝手里拎着车钥匙,笑嘻嘻地从外面打了声招呼。 见李学武点头微笑,这便迈步从另一边上了台阶,走进厅。 “你可真舍得。”周小白没等他说第一句话,便调侃道:“辛苦大半年买了个铁壳子。” “周总,话可不能这么说。”李援朝顾不上同赵老四和李学武打招呼,急赤白脸地强调道:“这可是汽车,我自己的汽车。” “再说了,领导在这呢,你贬低我行,贬低汽车可不成啊。” “德行吧。”周小白翻了翻白眼,端起茶杯问道:“拢共了多少钱?” “嘿嘿,不算是最高配。” 听周小白如此问,又是当着赵老四和李学武的面,李援朝倒是收起了在外面胡吹的德行。 由着李学武的示意挨着周小白坐了,先谢了赵老四端给他的茶水,这才继续介绍道:“多亏了左会长的帮忙,八五折,又减免五百块。” 他手指比划着说道:“六千两百八十三元,有零有整,上牌办手续我找的人,没钱。” “怯——你真是疯了。” 周小白抿着嘴角说道:“六千多块,武哥他们厂卖的商品房都能买套100平米的了。” “那意义还是不一样。”李援朝晃着脑袋瓜讲道:“虽然跟领导的关系好,请示一下也能买套房子,可我根本不缺房子住啊!” 他先是恭维了李学武一句,这才强调道:“我缺的是汽车,是这份排面!” “羚羊汽车相对来说还算是便宜的。”赵老四在一边讲道:“城市版最高配是9980吧?” “是,我没买那一款,太贵了。”李援朝微微摇头,解释道:“基础款足够用了,7980元,左会长的面子就值一千大几。” “我又赶上了好时候。”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羚羊要出改款二代,优惠了500。” “挺好的,有房有车,排面有了。”李学武微笑着点头道:“至少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还是您理解我。”李援朝给他比划了个大拇指,抿着嘴角道:“我就想要台车,属于我自己的车,我做梦都想要,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 “你当他是知己啊?”周小白指了李援朝,好笑道:“他们厂卖你汽车,当然要认同你。” “这话我可不信。”李援朝看向了李学武,坚持道:“领导总不能因为一台汽车认同我。” “理解万岁。”李学武端起茶杯同他碰了碰,笑着说道:“汽车才是男人的第一个玩具。”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李援朝故作正经地敬了李学武,“您就是我的精神导师。” “嗤——”周小白差点笑岔气了,眼珠子翻白着,“你特么真够搞笑的。” 面对周小白爆粗口,李援朝能怎么着,他不做大哥好多年了。 张建国一死,顽主们像是折了主心骨,早没了当初的心气,现在是一盘散沙。 再看老乒这边,更没有跟顽主较劲清算的心思,一个个的都摽着怎么赚钱呢。 有吃喝玩乐的票子不赚,满大街的瞎转悠啥,去跟狗抢食吃? 没错,在他们的眼里,张建国这一类顽主就是狗都不如的杂碎。 只要顽主不给他们找麻烦,他们也懒得搭理这些没出息的东西。 搞钱,争取做金字塔顶层的销售团队,也要像李援朝那般风光。 没买车以前,李援朝就是老乒们的羡慕对象,因为他是第一个自己赚钱买摩托车的大哥。 再看那些所谓的大哥,一个个的还在吃孝敬,扯叽霸蛋,早被他给甩出二里地去了。 现在李援朝是老乒圈子里的“顶流”,是有人又有钱的大哥级人物。 他的销售团队拿着周小白手里放出来的最好的资源,完成的销售量也是最多的。 不然你觉得他只拿20%分成的情况下,是怎么攒下这么多钱买车的。 大哥,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说要排面,这台车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影响力和财富,却是周小白不能理解的。 李援朝其实很聪明,看得出来周小白并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她就是李学武的代言人。 你看周小白跟在李学武身边风光无限,挥金如土,实际上她已经掉进了李学武的金钱窟。 当然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跟着周小白混,也是为了钱财。 但真正的大佬,他只认定李学武一个。 说李学武理解他,可不是表面意思,深层次的是李学武认同和理解他买车的目的。 头一份,在四九城的意识和观念里算是一种荣誉,一种经历和资历。 要说谁谁谁第一个做了什么,那很多人都记得他,这影响力多牛掰。 京城第一个买法拉利的是谁? 不少人一定知道,李先生,对吧。 那台车的车牌号是a00001,牛不牛? 李援朝就要争这头一份。既然在身份和资历上不足以跟那些老乒大哥们争锋,那就迂回包抄走捷径,有钱就牛哔。 他现在真是牛掰大了,圈子里第一个买车的人,都在传他的名字。 这台车刚买回来,名气上他就已经回本了。 名气往往跟着利益联系在一起,有名就有利,你要加入这一行,最先想要找谁? 李援朝牛哔,但他懂得低调。 周小白嘲笑他装哔,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谁让人家手里捏着他的命根子呢。 李学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偏把这份富贵放在了周小白的手里。 李援朝不是没有妄想过得到李学武的信任,成为第二个代言人。 不过看周小白跟李学武这架势,他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继续跟着周小白讨生活。 为什么? 非战之罪,他得不到李学武的信任,即便他也有个好爹。 “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俱乐部玩了?”李援朝放下茶杯后,主动跟李学武搭话。 李学武抬了抬茶杯,示意了对面的周小白,没有说话。 周小白会意,捏着手指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道:“刚刚还说呢,我这边来了一批茶叶,有好有坏,都是南茶,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李援朝愣目愣眼地看着她,“我能有什么想法。” “是想问我经销的意见吗?”他见周小白撇嘴,试问道:“有很多吗?” “嗯哼,特别多。”周小白抿了一口茶水,随意地解释道:“真要都放在京城,准叫供销总公司跳脚骂街,所以得想点办法搞出去。” “怎么搞?卖茶叶蛋啊!” 李援朝有些无语地看了她,又看向了好似在等他的回答,考验他一般的李学武。 “这批茶叶必须在京城销售吗?” “当然不是,我就说你有没有想法,能吃下多少现在不论。”周小白点了点桌子,道:“我想问的是,能不能走其他的形式进行销售。” “其他的形式——”李援朝迟疑了一下,看着她问道:“要不,真送去做茶叶蛋?” 周小白失望地蔑了他一眼,嘀咕道:“我早就该知道,你不是个聪明的。” “我——”李援朝气急,不敢跟她来劲,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领导,这任务全给我们?” “没有,闲聊而已。”李学武看了对面的周小白一眼,给他解释道:“可能是顺风商贸抢到了合适的单子吧,这是销售总公司的业务,我不太了解。” “那——” “那什么那,我就是考考你——” 不等李援朝看向她抱怨,周小白先下手为强,“这倒是证明你完全没有做策划的天赋。” “得,我说不过你。”李援朝一摆手,看向李学武问道:“这茶叶还能以什么形式销售。” “多了——”李学武端着茶杯淡淡地说道:“你刚刚说的茶叶蛋不就是一种嘛。” “您别逗我玩了。”李援朝苦笑道:“我还真想听听这茶叶还能做什么别的用途。” “枕头,用茶叶填充的枕头有安眠的功效。”李学武是给他讲,也是给周小白的问题公布答案,“茶叶包,放在柜子里或者久不用的衣服堆里,有去除异味的能力。” “还能做泡脚的材料。”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讲道:“茶叶有好有坏,不能一股脑的都认定了只能放在茶杯里泡着喝。” “您说的这些我真就——不知道。”李援朝愣了愣,问道:“茶叶真能做枕头?”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李学武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说不定你们还能卖到这一款产品呢。” “嘿,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李援朝笑了笑,看着他问道:“还能做别的吗?泡脚的茶叶一定不赚钱吧。” “什么是赚钱的买卖,什么是不赚钱的买卖。”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你觉得顶级的茶叶能卖多少钱,怎么卖才合适?” “我——我不太懂。”李援朝经过周小白的打击和讽刺,这会儿倒是谨慎了起来。 李学武也没追着问,笑着摇了摇头,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来了茶叶的大单,但大多数不会落在你们的手上。” “首先,食品厂那边会将顶好的茶叶做精致包装,部分会走外贸的渠道出口。” “其次,稍次一点的茶叶会做成便携式茶包,用作招待泡茶,港城那边有订单。” “然后,食品厂正在研发一种茶饮,相信很快就会上市,这个项目会消耗掉大量的茶叶。” “最后,就像我刚刚提到的,口感不好的茶叶会做成枕头,或者泡脚包来销售。” 他手指点着桌子,给厅里的几人做了介绍,而后又讲道:“其实福利品也是消耗大户,每年的劳保茶就是一大笔支出。” 钢铁企业,不少岗位都是高强度体力劳动,为了身体健康,必须多喝茶。 所以,茶叶也在劳保用品的清单上。 “东风船务正在做津门港到港城的贸易线,一万五千吨的集装箱货船即将投运。”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向了窗外,自信地讲道:“今年还有两艘同样规格的船交付,钢铁集团的对外贸易货物运输渠道已经彻底打通了。” 这话一点都不假,要知道这可是集装箱货船啊,一万五千吨,三艘同运,大大提升了红星钢铁集团的贸易交易能力和保障水平。 李援朝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想的是一万五千吨是多少,这样的船能运多少东西。 —— 时间就像脱缰的野狗,一撒手就不见了。 七月份过的很快,李学武正憋着劲写自己的那本新书呢,眼看着就要到月底了。 21号,***对《从魔都机床厂看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道路》的调查报告作重要批示。 内容较为口语化,可以理解为大学还得办,但主要强调的是理工科大学,且学制要缩短。 在批示中,关于办学思想也做出了强调,是要变革,是要产无级阶挂帅,要学习魔都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 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 22日,《人民大报》发表了这篇调查报告和编者按语。 编者按语说,这个调查报告“提出了学校教育变革的方向”。 其他政策红星钢铁集团暂且躲过去了,这条政策真关系到了厂里的经营规划。 首先,集团有自己的学校,其次,集团目前的用人政策还是以招纳毕业大学生为主。 同时,联合学校正在培养新工人、新干部,与此次的政策有所冲突。 李怀德叫了李学武到办公室,就这一情况进行问询和商量。 李学武能怎么办,他十分清楚上面会来这么一手。 “集团现有的人才培养机制是健康的,科学的,符合政策需要的,所以我不建议动。” 他的话并没有给老李增加多少信心,眉头还是皱着。 “说具体点。”李怀德靠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问道:“两个方向都不动,还是——” “一动两不动。”李学武先伸出了一根手指,随后又伸出了两根,道出了回答老李的答案,“我刚刚说了现有的人才培养机制不用动,联合学校不能受到这一次政策变动的影响。” “联合学校培养出来的干部和工人才是红星钢铁集团稳步前进和发展的能量来源。” 李学武认真地回答道:“这一点坚持不动摇,关于人才吸纳的政策也不能动摇。” “不管政策如何变化,集团对高素质人才的需要是客观存在的,必须进行科学的补充。” 他捏了捏手指,继续讲道:“这是两不动,我再给您汇报我觉得应该动一动的。” “人事工作可能要动一动。” “说一说,怎么个动法。”李怀德坐直了身子,强调道:“是大动,还是小动。” “政策都已经下来了,大动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小动调整方向就可以了。”李学武轻声讲道:“到什么时候,咱们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李怀德也是凑近了身子,点头讲道:“你对政策的研判和解读能力我还是比较信任的。” “那我就讲一讲我个人的意见和建议。”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上面的意见恐怕是受到了咱们联合学校的影响。” “什么意思?”李怀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的意思是说,上面对咱们办学形式有意见了?” “不一定,我觉得应该是一种思考。”李学武仔细想了想,讲道:“要办大学,咱们厂是走在了前面,且招收的都是职工子弟,与政策虽然不是同一个方向,可并不完全冲突。” “现在要补充的是关于从厂现有职工中选拔出优秀的人员进行理工科大学教育。” “嗯,我想想啊——”李怀德眯着眼睛思考着说道:“咱们这步路并没有走错,技术人员的培训和教育咱们也在做,只是没有形成大学教育。” 他手指无序地敲着桌子,道:“如果变换一种教育形式呢?从时间和规模上……” “我能考虑到的是招生范围。”李学武轻声提醒了老李道:“今年已经过去了,从明年开始,恐怕职业教育学院这边要扩大招生范围了。” “你是说——”李怀德微微错愕,想了半天,经过李学武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关键点是在这里,“上面是希望咱们从培养的范围做出改变?” “这只是我的猜测。”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份意见不仅仅是针对咱们的,我是站在咱们集团的角度来考虑这项政策,应该怎么应对。” “嗯嗯,你说的对。”李怀德连连点头,道:“不管政策是怎么来的,还得看咱们怎么干。” 他好像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那就从这几个方面做一些工作和调整吧。” “那我总结一下您的意见。”李学武轻声讲道:“首先稳定现有的人才培养和招纳渠道,其次尽快筹划内部优秀人才大学培养计划,最后要求职业技术学院于明年扩招。” “嗯,没问题,就这样吧。” 既然已经理清了思路,老李也恢复了本来的“睿智”模样,沉稳地点头应了李学武的总结。 “哦,对了,还有一个事儿。”他点头过后,又看向李学武强调道:“上面有意见要求各工厂和企业组建***思想宣传队。” “现在还没有确定的要求和行动方案,但已经给了提示,要做好准备。”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目光里带着一些惊艳和佩服,“文工团在变革中保留文艺宣传工作队的意见,你是有先见之明的。” “真不好说,我也是连猜带蒙。”李学武摇头苦笑着感慨道:“您也知道,我对上面的政策一直抱有时刻准备着的态度,所以——” “嗯嗯,我非常的理解。”李怀德点点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没有这么多的准备,咱们厂能否走到今天。” “您太高抬我了——” 李学武轻笑着站起身,示意了手里的笔记本说道:“我现在就去联系相关部门负责人开会,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下去。” “好,但也别忘了文宣队的事。”李怀德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会议可以一起开嘛。” —— “你就真去文工团上班了?” 瞧见何雨水带人来招待所吃饭,秦淮茹找方便同她说了几句话。 要说以前不知道李学武抽什么邪风,非要让她学习和领悟那些红皮大部头,后来又神经病似的安排她到文工团任职政委。 那现在的何雨水是相当地明白的,因为上面已经正式下发了文件。 7月27日,上面点了京城工业较为具有代表性的六十多个工厂和企业,要求组建三万人规模的首都工人***思想宣传队。 要求这支队伍开进此时大学习和变革讨论尤为激烈的华清大学,整顿秩序,制止乱象。 很不凑巧,点名的六十多个工厂中就有红星轧钢厂的名字。 没错,是红星轧钢厂,不是红星钢铁集团。 李怀德手里也是捏了一把汗,对李学武的信任和佩服与日俱增的原因就在这里。 6月份组建文工团,按他的思路是要解散早已经失去作用的文宣队。 可结果李学武建议保留,为此苏维德还同他讲了一些意见,说李学武这么做别有目的。 7月末,这件事迎来了转机。 现在老李后脊梁骨都是汗,当时如果自己选择了妥协,否定了李学武的意见,他现在该如何自处。 拆散了文宣队,时隔一个月再组建文宣队,这不是折腾人玩嘛。 朝令夕改,他的权威绝对会被削弱。 三万人,六十多个工厂,平均下来一个厂要出五百人。 当然了,这里说的三万人不都是去华清,还有其他单位和机关。 真要是都去华清,人挤人都站不下,还谈什么整顿秩序。 “我感觉我被他给坑了。”何雨水苦笑着摇头道:“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神机妙算,还是歪打正着了。” “你觉得他会无的放矢?” 秦淮茹嘴角微微扯动,满眼迷茫地说道:“既然他安排你去负责文宣队的工作,就一定有他用你的道理。” “或许这也是一个机遇。” “什么机遇?”何雨水看了周围一眼,拉着她小声讲道:“我去系统培训学习,上面宣讲的内容我听着都冒冷汗,你都不知道……”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微微摇头道:“算了,还是不说了,我真要是出了事,死也不会放过他的。” “变成鬼我也要缠着他。” “就说胡话——”秦淮茹嗔了她,道:“一个院里住着,他能坑害你了?” “再说了,他又是跟你哥的关系。”她拉了拉何雨水的手,问道:“对了,你哥怎么说?” “我哥能知道啥去,一听说是他安排的,只是点头,叮嘱我自己小心。” 何雨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蛋了。” “这个问题不用纠结。”秦淮茹笑着说道:“好人没有这样的,那一定就是坏蛋。” “呵呵呵——”何雨水轻笑了起来,看着秦淮茹问道:“秦姐,你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没怎么准备,看看情况再说吧。” 秦淮茹抿了抿嘴角,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一说你又要跟着头疼了。” 两人相处的关系倒是亲近,不仅仅是一个院里住着,有从小到大的感情。 更因为都在一个单位,同李学武之间的亲密关系,现在又都是干部身份。 同李学武亲密,这里还是有区别的。 别看院里传何雨水疯狂追求李学武,其实秦淮茹看得出来,雨水还是女儿身。 从这一点谁都无法断定她跟李学武是那种关系,毕竟身子都没破,怎么说是关系混乱。 何雨水最近大半年看起来还正常些,同李学武之间的相处没有那么的极端了。 就是在话语间难免的会有些抱怨,不过能听见这些话的,也是相熟的亲近之人。 街坊邻居的议论,让何雨水对他们有了防备之心,也有了疏远的意思。 这一次在单位买了住房,目的就是想逃离那座大院,远离那些闲言碎语。 具体表现在生活上的淡然和态度上的冷漠,邻居们都觉得何雨水变了,变得孤立了起来。 这倒不是错觉,毕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这一次负责文宣队的工作,何雨水初时没觉得有压力,通知一下来,她顿时就懵了。 真要负责了这项工作,那大院里的邻居们又该怎么议论她。 不用分析和研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上面这是放弃了原有的变革形势,放弃了小崽子。 这些惹事生非,不服管教的小同志们,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接替他们的,便是文宣队。 现在问题来了,何雨水被李学武放在了这个位置,她应该怎么做。 以她什么事都不想掺合的性格,这无异于是把她放在铁板上烧烤了。 你觉得文宣队就只是做宣传工作? 错了,大错特错,她负责的这支队伍进驻到大学,是要负责全面工作的。 她可不是人家一忽悠就热血上头的小崽子,她负责的文宣队也不是。 李学武安排她负责,未尝没有给这个政策降温的准备,看来她还得揣摩李学武的心意。 这混蛋——就知道为难她,怕不是嫌她烦了,给她找了份难捱的工作。 都道是一朝权在手,眼里都是狗。 可何雨水并不稀罕这种形势之下赋予的权势,太危险,也太不保险了。 她在想,文宣队会不会也有小崽子的这一天。 答案是肯定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份工作又能持续多久呢。 “你呀,还是得跟他好好谈谈。”秦淮茹送她出来的时候轻声叮嘱道:“有些事情他另有安排,你蛮干是行不通的。” “别较劲,别犯傻。”她捏了捏何雨水的手,讲道:“或许把你放在这个位置是他深思熟虑的,只是你没有察觉到他的用意罢了。” “我是闹不懂。”何雨水摇头,道:“大学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我们去了就能管好了?” “这我就不懂了,你得问明白人去。” 秦淮茹笑着提醒道:“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李学文两口子可是在华清大学。” “再有一个,华清大学同咱们厂的合作关系可深,咱们厂也需要更多的大学生。” 她点了点雨水,道:“你得从这方面出发,去思考这个安排背后的意义。” —— 7月27日,红星钢铁集团联合医院京城院区工程项目正式竣工。 在有两个批次的设备和装备安装进入大楼后,一些办公装备和设备也陆续布置到位了。 医院那边给出的消息是,厂医院和各地派驻的医疗支援小组已经陆陆续续地往那边搬迁了。 相信很快地,厂职工和家属,以及京城的普通百姓就能到这家医院就诊了。 完全的进口设备和装备,先进的医疗设施,让联合医院京城院区备受关注。 李学武在约谈销售总公司加快筹备汽车销售公司的时候也讲到了联合医院的情况。 要争取医疗架构的自负盈亏,势必需要全集团各个部门的宣传和帮助。 联合储蓄银行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和试运行相关的医疗保险政策,其他部门也做出了保障工作。 联合医院的竣工,也代表了今年下半年开始,亮马河生态工业区陆陆续续的会有很多工程竣工验收,集团化的进程即将步入最后一年。 “怎么没想着调到联合医院去上班啊?” 秦京茹侧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摘着韭菜,看了早下班的顾宁问道:“听广播说的可先进了。” “是医院先进呢,跟医生没啥关系。”顾宁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再一个,工作还是分开的好。” “呵呵呵——”秦京茹傻乐道:“我可没您想的那么多,就觉得在一起上班好了。” “他又不在医院上班。”顾宁看着傻大姐似的秦京茹也是好笑,“他们单位大着呢,业务也多着呢。” 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她提醒秦京茹道:“晚饭不麻烦吧。” “您放心,他们回来饭菜一定好。”秦京茹笑了笑,收拾了手里的韭菜,有些迟疑地看了顾宁,还是没忍住说道:“建昆和我婆婆劝我了,要我暂时歇了这边的工作。” 顾宁转头看向她,目光里倒是有了关心。 “谢谢你啊,小宁姐。”秦京茹感激地说道:“是我执拗了,怕我婆家看不起我,就想着靠这份工作撑腰,给你和李哥添负担和麻烦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顾宁不太善于处理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会儿捏着手指说道:“他倒是很希望你有个较为健康轻松的养胎环境。” “我是没有那么娇气,是我婆婆非要我注意点。”秦京茹微微摇了摇头,道:“没办法,韩建昆也劝我,我想着跟你和李哥说一声,下周我就不来了。” “好,等他回来你可以告诉他。”顾宁微微一笑,道:“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秦京茹感动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掉了下来,不过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现在跟娘家都不是那么的亲近,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她有种自卑感。 也是她爹的传统和保守,差点让她嫁回到村里,又在订婚上给她惹了麻烦。 同家人之间不亲近,同李学武两口子朝夕相处,倒是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对两个小的自然不用说,对李学武是有几分畏惧大过亲近的。 同顾宁则是不然,她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却是顾宁。 从来不强调她的工作,更不会瞧不起她,或者颐指气使地吆喝她。 当然了,顾宁在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态度一般人都有些受不了,觉得是被针对了。 实际上刚开始她也有点畏惧,后来才知道,顾宁不是瞧不起她,而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还是后来听李学武讲,她连家里在京城的亲戚都不走动的,可见有多么的孤僻。 只有李学武,才能跟她和谐相处。 后来时间长了,她也摸得清顾宁的脾气了,要在真正闲暇的时间才方便同她说话。 或者是浇的时候,或者是客厅里看书的时候,只要自己问了,顾宁都会认真回答。 现在想想,遇到这样的人,又何尝不是她的福气呢。 再看李学武,这就有点不好说了,至今她都觉得李学武发火她都要吓死的。 很幸运,李学武从来都不会在家里发火,连耍脾气的时候都没有。 韩建昆说这是有本事的人做事风格,从来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脾气宣泄上。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正见到顾宁递了纸给秦京茹,秦京茹泪眼婆娑地哭着。 “小姨——”李姝惊讶地叫了一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妈妈。 她还以为是妈妈训斥小姨,让小姨哭了的。 “怎么了这是,还抹眼泪了。”李学武自然不会这么想,顾宁从来都不会伤害别人,只能是秦京茹自己的感慨。 一想到这里,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此前他同韩建昆讲了一下,劝劝认死理的秦淮茹。 现在看来,韩建昆是劝通了,或者是她自己想通了。 “真要说实话,我都有点舍不得你呢。”听了顾宁的解释,李学武笑着坐在了沙发上,李宁和李姝围着秦京茹站了,关心地拉了她的手。 “实际情况不允许啊,韩建昆跟我讲了关于你的担忧,这我早就跟你讲过了,对吧。” 他笑了笑,说道:“生儿育女,你也得有自己的家庭了,要承担当母亲的责任了。” “我能给你说的是,只要你想回来工作,到多暂咱们家都有你的位置。” 李学武态度和煦地讲道:“其实韩建昆工作也稳定了,你婆家也不是没有老本,生活上不会为难你的,你也不要过于的自卑和担心。” “真心地说,你走了,对我们的损失是最大的,两个孩子和家务没有人帮忙了。” “对不起啊,李哥,这段时间我给你添麻烦了。”秦京茹不好意思地抹了眼泪说道:“是我太任性了,没有考虑到你们的心意,对不起。” “这有啥好说对不起的,这说明咱们的感情更真挚。”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顾宁道:“你小宁姐是舍不得你的健康,还想着怎么劝劝你呢。” “谢谢,谢谢李哥,谢谢小宁姐。”秦京茹笑着点点头,“没有你们,我也没有今天的生活。” 第1314章 这合理吗? 第1314章 这合理吗? 形势并不是突然间变化的,至少每一次变化都有预兆。 从7月中旬开始,上面便有风吹下来,直到7月末。 而就在红星钢铁集团文工团扩充文艺宣传工作队的时候,新的情况出现了。 28日凌晨,***见了小崽子们的头头,十分生气地教训了他们。 重点是小崽子们严重脱离了工人、农民、战士、学生大多数。 关键是小崽子们派别林立,文武“双全”。 结果是严重警告,停止活动。 李学武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30号了,李怀德餐厅就餐的时候聊了几句,态度上并未重视。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些小年轻们的热血和冲动。 上面就更不会重视了,任何热血和冲动都会被利用。 现在小崽子们的价值被重新评估,已经不适合新时期的需要。 所以,李学武已经可以预见,一两个月之内,他们作为一支大学习活动中的组织必将迎来解散,彻底退出大学习活动舞台的中心。 而这些人即将面临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清算和审判。 就算不用承受牢狱之灾,可热血凉透了以后,未来将何去何从呢。 从那次同李援朝的闲聊中他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小崽子的群体里到如今也分了好几个方向。 其一便是受利益诱惑,如他这般,拉几个兄弟朋友组建经营小组。 小组带出来以后,小组的组员又成立新的小组,一层又一层地吸纳曾经的热血小崽子。 其二便是顽固不化,坚持热血冲动。 这一类人就是此次形势变化被拍在沙滩上的那些蠢蛋,或者清算后进了笆篱子。 其三,也是数量最多的,原地解散。 他们是盲从的,没有独立的思想和价值观,以前跟着凑热闹,现在热闹散了人心也就散了。 可也不能说他们一无所获,时代给了他们经历这一切,学习这一切,放肆青春的机会。 往后再无有这样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那么说上面不满意小崽子们在大学习活动中的作为,斥责他们缺乏批改的意识和积极性。 撤下小崽子,换上工宣队就行了? 李学武站在历史的角度上看当然知道,这只是一种无奈和实践的调整。 30日下午,李学武到文工团召开了组织工作会议,文工团团长蒋佩群,副团长张丽、王亚娟,政委何雨水等人参加了会议。 在会议上,李学武便着重强调了即将以文宣队为组织框架组建的工宣队工作纪律。 要求他们在完成进驻工作以后充分了解和帮助该单位进行大学习活动的推进和变革。 安排工厂组建宣传队来主持和推进相关的变革工作,李学武也是心惊胆战。 这就是走钢丝,稍一不注意,这五百多人就成了时代的弃子,历史的罪人。 李学武作为此次行动和任务的主管领导,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走错了路。 所以,从队伍组建的一开始,他便要保证负责人的头脑清醒,不能蛮干胡干。 按照上面下发的文件要求,红星钢铁集团选调的队员都是产业工人。 谠员、有文化,老中青三结合,没有派性。 为什么要求是产业工人,原因很简单,这是强调队员家庭出身好,清白没有问题。 关于这一点,集团管委会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意思,严格按照指示执行。 李学武在办公会议上宣贯了文件的主要精神,为文工团和宣传队的主要负责人解读了文件的相关内容和含义。 一般来说,上面下发的文件文字内容都是高度概括,精炼简洁的,需要下级领悟贯彻执行。 在集团一级,考虑到此次任务的复杂性,越过了出版社一级,由秘书长李学武亲自指挥。 在指示精神的理解上,文工团一级是无法完全解读的,其所在角度和位置决定了这一点。 所以,李学武此次前来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他在讲话中强调,上级要求工宣队在学校应该以正治领导为主,不要陷于行政事务。 有负责人对此次行动的工资和人事关系表示疑惑,选拔出来的队员也担心自己会被划走。 红星钢铁集团日益兴旺,经济形势蒸蒸日上,谁又愿意舍弃现在的福利待遇,去给别人打短工呢。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也做了详细的解读,队员的工资和人事关系不变,仍留在原单位。 上级如此决定,恐怕也想到了下面的单位和个人会有意见和情绪。 强调了相关的工作性质和情况后,李学武便又继续布置宣传队进驻之后的工作程序。 首先是要举办思想学习培训班,帮助对立的双方组织实现大联合。 其次,拆除武力工事,收缴武器。 然后,宣传队要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和政策要求,领导开展大评判,清理整顿队伍,建立、调整管委会,整顿组织等“批改”工作。 特别地,李学武在宣贯中强调了其中重要工作部分,即上级要求宣传队参加学校谠支部和管委会的工作,领导教育变革,甚至是参与备课、教学。 透过历史和时代的本质看待这次行动,李学武很清楚,宣传队进驻学校以后,不稳定因素,也就是小崽子们组织迅速衰落,对解决派性冲突、结束混乱局面等一些老大难问题有所帮助。 但本质上还是要考虑到,这一次的政策,宣传队所执行的,依旧是偏左的正治方针和线路。 可以坦率地讲,李学武对这一次行动并不抱太大的期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想想便知道,这些宣传队员哪里懂得教育工作和进驻单位的业务工作,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在挑选队员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尽量强调,要更多地考虑到有文化水平的生产工人。 以红星钢铁集团现有的工人素质,李学武都不敢说个个都是初中以上毕业,更不用说其他工厂的宣传队了。 这些人普遍存在自身文化程度偏低,进驻以后一定会遇到无法融入和领导学校工作。 必然会成为游离于单位实际的一级权利,又将陷入到原有矛盾泥潭成为新的矛盾冲突的构成因素和发源地,使得混乱以不同形式继续下去。 那今天李学武在会议上如此强调是为了什么呢? 要知道,领导在会议上讲的内容和要求不一定是你听到的那样,得用辩证的思维去理解。 如果理解不了怎么办? 没关系,领导不会怪罪和轻视你的理解能力,只要你主动找他,或者他主动找你,大胆地说出来,请示明白就行了。 会议上的要求没有不严格的,执行没有不坚决的,但在私下里,有些事还得另谈。 —— “秘书长,这一次宣传队的主要办公地点是放在文工团啊,还是委办?” 蒋佩群等人在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轻声请示道:“如果放在文工团,会不会影响沟通。” “我也想把宣传队的办公地点放在委办。”李学武摊了摊手,看了他道:“可你要知道,主办公楼里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办公空间了。” “当然,你刚刚提到的情况我也理解。” 迈步下了台阶,此时骄阳颓败,已然西斜,吹在脸上的轻风都凉快了许多。 李学武看向站在车边等候的聂小光,想了想,讲道:“五百人的管理架构,又是多方面的工作要求,地方大了浪费,小了不够用。” “要不——”副团长张丽提议道:“招待所二楼小会议室最近闲置,能不能临时征用。” “其实我想到的是圣塔雅集团技术和工程团队现在的办公地址。”她微微牵动嘴角,说:“有听说他们的工作即将结束,就要撤场了。” “谁跟你说的?”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建筑工程总公司成立了项目管理部,设计规划部,其中都有这两个团队的参与。” “暂时就定在招待所二楼吧。” 他给张丽解释了一句,又想不出合适的地点,只能点头应道:“跟招待所协调一下,相关费用单独列支核算,最后统一划拨。” “秘书长,我有个问题。”何雨水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上面的意思是让宣传队主持思想正治教育和管理工作。” “可为什么您又——”她顿了顿,“我是说,如果按照现有的思路执行,会不会有所矛盾啊?” 蒋佩群和张丽纷纷看向了她,而后表情微微一动,又看向了李学武。 只有王亚娟一直表现的很淡定,或者说是淡然。 这一次的行动和任务还没有牵扯到她,所以在会议上和刚刚都保持了沉默。 蒋佩群和张丽则不同,蒋佩群是文工团团长,也是这一次任务名义上的负责人。 张丽是文工团主管行政工作的负责人,财务、人事等工作都需要来协调负责。 所以两人询问的也是比较多,对何雨水提出的问题也是很关注。 李学武知道,他们早晚会要问到这个问题,会议上之所以没问,就是知道他不好回答。 现在站在楼门前,现场只有他们几人在,有些话也是可以说得开的。 李学武沉着了一下,点点头讲道:“要理清这次工作和任务的思路,就得先想好集团委派你们参与这一次行动的目的。” “目的?”何雨水一愣,蹙眉回答道:“不是按照上级的要求,帮助……” 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她也明白李学武所讲的目的绝对不是会议上强调的这个内容。 那是什么? “先暂时抛开上面的文件要求。”李学武点了几人讲道:“记住了,无论你们在哪,执行什么任务,你们都是红星钢铁集团的人。” “从这一点出发,你们做什么,都必须充分保证集团的利益,只有这样才是保护你们自己。” 看着李学武严肃认真的表情,四人纷纷站直了身子,仔细听着他的讲话。 什么叫面授机宜,现在就是。 “说的浅显粗俗一点,你们就是上面征调出去帮忙打短工的,早晚是要回来的。” 李学武声音放的很低,强调道:“你们也都看出来了,这一次的短工不仅没有酬劳,还要咱们自己带工资和伙食费,同志们,这合理吗?” “嘶——这个——” “嗯?” 蒋佩群有些发蒙,他想解释一下,可面对李学武怀疑的“嗯?”,心里话又憋回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私下里聆听秘书长的训示。 只是这第一次就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秘书长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儿啊! 关于这一点,作为曾经老部下的张丽自然了解,前女友王亚娟表示非常理解。 想要成为李学武下一个前女友的何雨水表示这混蛋从小就这样。 所以当惊讶过后,蒋佩群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有点不和谐啊,其他的三位,你们怎么如此坦然。 相当的淡定,对于秘书长如此说话,三人没有表现出一点诧异的神情。 蒋佩群:合着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有我是外人呗? “不合理吧,不合理怎么办?”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地面,态度坚定地说道:“既然打短工东家不准备付酬劳,那就只能多长个心眼子了。” “这干活的时候要多想想集团的困难,集团的需要,能往回捞点啥就捞点啥。”他很是直白地讲道:“干工作嘛,不寒碜。” 这一次蒋佩群并没有先表达意见,而是看了其他三人,见她们认真听着,便也忍住了。 “你们想想,集团都有哪些困难,这一次去各个大学参加管理工作,你们能为集团做点啥,这才是你们当前应该思考的。” 李学武嘴角微微一撇,道:“至于说文件上要求的工作嘛,好好干,认真负责。” 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压了压嘴角。好话赖话都让秘书长说了,他们还能说啥。 至于说集团都有哪些困难,应该捞点啥,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就不是很困难了。 要不怎么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呢。 多亏秘书长给他们讲清楚这一次干工作的关键和核心了,不然真要白忙活一场。 想想吧,在大学里如此工作是要得罪人的,回头行动结束了,他们光着手爪子回来,让集团怎么看他们啊。 你就是出差回来也不能一点东西都不给家里人带啊,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四人站在门口目送秘书长的汽车离开,随后对视了一眼,齐齐在心里点头。 还得是秘书长啊,心眼子真多!年纪轻轻的就老谋深算了。 —— “这什么呀?”周小白有些惊讶地看了捧着盒子的钟悦民一眼,“送给我的?” “当然了,不然大热天的我跑这儿来干啥。”钟悦民相当骄傲地示意道:“要不打开看看?” “这不年不节的——”周小白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送我礼物干什么。” “是不过年,也不过节。” 钟悦民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盒子塞到了周小白的手里。 可他没注意到,刚刚在抓周小白的手托盒子时,对方是躲了他的。 没错,周小白现在十分在意这种肢体接触,尤其是大夏天的,大家穿的都很清凉。 被他碰一下自己倒是没什么,可要是被武哥知道了,或者看见了,那就不好了。 钟悦民没有发觉周小白躲了他,不过却看出了她脸色的不虞。 很怕她恼了,赶紧解释道:“这不是快要到你生日了嘛,我想着送你个合心意的礼物。” “多这个心干啥,又要让你破费了。”周小白没在意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赚钱不容易。” 她只没说自己什么都不缺,就他赚的这几个钱,还能给她买什么贵重的东西。 当然了,周小白可不是嫌贫爱富,收礼物只看重价值,她是不想让这种关系复杂化。 就算有贵重的礼物,她也是不会收的,武哥给了她富裕的生活,想要什么买不到啊。 而便宜的礼物她就更不想收了,最怕这种礼轻情意重的东西,想要还人情都不好估值。 所以一看见钟悦民要给自己送礼物,周小白一个头两个大,手里捧着盒子,心里却在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拒绝。 要不说自己今年不过生日? 或者说爸妈不让她收礼物? 她真是快要被逼疯了,一个张海洋,一个钟悦民,这两个坏蛋好像在拿她当赌注了。 为了得到她的青睐,换着法儿比赛似的给她送礼物,要讨她的欢心。 她现在渐渐地也琢磨出不对味儿了,这俩人是在较劲,看谁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也就是说,她的感情不重要,两个青年的争抢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她能不生气。 上一次拒绝了张海洋的接送站,又拒绝了钟悦民游船上的表白。 可你看看这俩人,像是有记性的吗? 她拒绝表白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又开始跟她玩套娃了。 “高跟鞋?这个时候?” 周小白这么想着,打开了盒子,却发现里面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她是想要打开盒子,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掉,哪怕是以礼物太过贵重为借口呢。 可当她看见这双白色高跟鞋的时候,还是觉得钟悦民怕不是有点毛病。 这个时期,哪怕是追求时髦的她都只穿混搭风,衣服款式和颜色都要注意不那么突出。 再一个,她脚多大,钟悦民是怎么知道的,不用投其所好到这种地步吧。 哪怕你送双白色的帆布鞋呢,也算是那么个意思,白色高跟鞋算哪门子鬼,谁敢穿出去。 “呃——”钟悦民好像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看了一眼鞋盒里的高跟鞋,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时髦,所以——” “悦民,我知道你的心意。” 周小白合上了盒子,不再去看那双高跟鞋,语气平和地讲道:“你也知道这不合适。” “首先你一定知道,我从来都不穿高跟鞋的,其次这么时髦的我也穿不出去。” 她将手里的盒子递了回去,微笑着说道:“我爸妈都不在家,生日啥的就糊涂着过了,没必要太刻意。” 看着钟悦民尴尬的神情,她还是有些不忍,点头道:“到时候看情况,如果赶上了,我叫上李援朝和左杰他们,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没问题。”钟悦民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唐突了,示意了手里的鞋盒说道:“回头我给你换个生日礼物,这个对不起了啊。” “哎,都是哥们,没必要这样客气。”周小白坦然地笑了笑,拍了他的胳膊道:“你先玩着,我还有事。” “那个——”钟悦民还想再说,可见周小白已经奔停车场去了,那里正有一台伏尔加m24缓缓停靠。 没意外的,他亲眼看着李学武从车上下来,刚刚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周小白便凑过去挽住了对方的胳膊,举止亲密,似是在撒娇一般。 他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以前隔着那道大门看不见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没有这么心寒。 现在因为供应链的关系,青年汇不少会员都在忙这个买卖,大家在俱乐部凑在一起对缝。 钟悦民拉起来的队伍虽然不大,但却是很早,又得了李援朝的支持,所以资历是够的。 今年的五四青年节,他同张海洋一起,都成了青年汇的会员,算是有资格进来这里玩了。 桌球、网球、射击馆,这些都是他曾经听说了没玩过的,更有训练馆的专业健身设备。 但是,这些他通通都不关心,也不好奇,他只想有这个机会接触到周小白。 可结果呢? 正如他所见,所见不如不见。 最近一段时间,好兄弟袁军已经不再劝他了,而是同郑彤一起努力地做业务。 他们也需要钱,几人的父亲和母亲基本上都是一个情况,院里给的粮食补助根本不够吃。 要是这么说,他和袁军等人还真得感谢周小白,感谢周小白手挽着的李学武。 因为没有供应链的京城经销业务,他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真要饿肚子了。 可他怎么就感激不起来呢? —— “过生日就要收礼物啊?” 李学武好笑地拍了拍周小白的脑袋,顺着力气收回了胳膊,道:“我过生日怎么不见你送我礼物。” “那可不怨我,谁让你不告诉我的。”周小白耍无赖地跟在他身后,说道:“要不你现在告诉我,以后每年我都给你庆生。” “还是算了吧,我不过生日的。”李学武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脑门,支开又凑过来的她,道:“热死了。” “嘻嘻——”周小白轻笑了一声,跟在他身后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 “总之不是想你了,呵呵。”李学武指了指前面,问道:“我要去坐班,你也跟着去?” “去,为什么不去?”周小白晃悠着身子,道:“我就喜欢看你上班。”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给你当秘书都行呢。” “你想多了,我的秘书至少是副科级。”李学武将斜了她一眼,道:“不过你现在努力还来得及,要不要来我们集团工作?” “不去,不敢去。”周小白嘿嘿笑道:“现在都怕你骂我,要是去你们集团工作,还不是要天天挨你的骂。” “这么有出息啊——” 李学武逗了她,一路来到了于丽的办公室。 这里是于丽日常办公的地方,也是他基本每周都会来看材料和报表的地方。 于丽见他带着周小白进来,笑着起身问道:“怎么还带了个秘书?” “我可不是他秘书,他都嫌弃我呢。”周小白嬉笑道:“再说了,他可用不起我这样的秘书。” “是不是?”她眉目傲娇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懒得搭理她,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问道:“有没有什么情况?” 有些领导就喜欢问“没什么事吧?” 李学武不是这样的人,真要这么问,无论是从自己的内心,还是下属的内心,都会期待“没什么事”。 干事业呢,真要没什么事可干,那事业不黄摊子了嘛。 你要是这么问,下属一定听得出来,你不喜欢有事,所以他的回答也会趋向于“没事”。 时间长了,他就算有事也不敢跟你说,到最后事情大了,想说也来不及了。 所以细节之处,体现了领导的管理态度。 诸位当了领导,可以参考一下这个意见。 李学武不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但他是一个听得了有事的人。 无论什么事,只要敢说就行。 于丽是了解他的,每周的工作重点都会标记出来,每次他来了,都能看见关键信息。 李学武在红星钢铁集团担任秘书长职务,于丽在回收站给他当秘书长。 两位秘书长都不容易。 “周自强到京了吗?” 李学武坐下后,一边看着手里的材料,一边问道:“是谁去接的他?” “到了,是老四安排人去接的站。”于丽轻声回道:“这会儿人正在后院招待所休息呢。” 看了李学武的表情,她这才问道:“快到饭点儿了,我叫人过去问他起来没啊?” 这话说的,都让人去问了,对方就算是休息呢,也会醒来啊。 就是这么个意思,周自强只是坐火车累了,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在招待所休息。 李学武的时间宝贵,对方就是奔着见他来的,得空了还不得紧着安排吗。 “去问问吧,要是醒了,就来这坐坐。” 正看着手里的材料,他头也没抬地对于丽说道:“我中午不在这吃啊,家里一堆事儿呢。” “还在为保姆的事发愁啊?”于丽无奈道:“就算你不用我,连欧欣她们也不用啊。” “别添乱了——”李学武好笑道:“在招待所干服务员可以,真要去我家里当服务员,我可消受不起。” 于丽早就提过,见他为保姆的事发愁,毛遂自荐要给他分忧。 李学武倒是信得过她,可怕家里人多心。 不是顾宁,是他母亲。 他跟秦淮茹的事母亲都知道了,于丽就更不用提了。 在外面如何无所谓,于丽虽然不是大院里生长的,可却也是嫁过来的本分姑娘。 为人如何,住对门的刘茵能不清楚嘛,肚子跟秦淮茹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也就装不知道了。 可真要安排去了家里,不想给顾宁一点委屈的刘茵一定不不愿意。 所以于丽是心疼他,为了他好,可这份主动的情谊他不敢承受。 于丽被他拒绝倒也没埋怨生气,可见他一直想着这件事,便提出让欧欣她们去帮忙。 这李学武就更不愿意了。 他对欧欣是没什么意思,可欧欣对他有意思啊。 你把骨头搁在狗跟前儿,哪条狗能禁得起这样的考验啊。 再说了,欧欣她们都是大姑娘,在家里不能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家务活都一般般。 是,她们在这都干过服务员的工作,可这里的服务员和家里的保姆能是一个事嘛。 秦京茹能做的事,欧欣她们不一定能做得了,别看于丽说欧欣会教孩子弹钢琴。 就算欧欣会弹核弹也不行。 于丽出去了一小会儿,李学武看文件入神,周小白百无聊赖地坐在对面撑着胳膊看着他。 直到周自强跟着于丽进了办公室,她这才在于丽的示意下起身,坐去了沙发那边。 “东家——”周自强来到这有些拘束,见到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更是束手束脚的。 他也听说了,这位又进步了。 秘书长是个什么职务他不太了解,但他知道李学武现在是红星厂的领导了。 红星厂有多牛,吉城都开了分号。 这声东家叫的十分忐忑,既怕李学武恼了他没有分寸,又怕叫别的叫错了。 “坐吧,别客气。”李学武也是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笑着点了点对面。 “哎,谢谢东家。”待坐了半个屁股以后,又谢了于丽端给他的热茶。 “家里挺好的啊?”李学武还在看着文件,恰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媳妇儿怀孕了?” “呃——”这话问的,让他怎么接啊。 周自强尴尬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客气道:“这点小事儿还劳您惦记。” “呵呵——”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心里想着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是怕他呢,怕他对吉城的事了如指掌,怕他利用老婆孩子做文章。 小地方出来的,到了这难免的会胆怯,一辈子都没来过几次京城的周自强尤为如此。 他跟大春说,自己就是头山猪,吃不了细糠,在京城待着怎么都别扭,回了吉城就好。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大强子,在吉城那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以前靠狠,现在靠稳,妥妥的社会顶流。 跟着张万河讨生活的时候,车站那一片儿谁不知道他的大名。 现在更是了不得,吉城各个单位他都有关系,地方豪强的标准模板。 但到了京城,到了李学武的跟前,椅子不敢坐实了,只落了半个屁股。 茶接了,不敢喝,只敢摆在眼巴前看着。 为啥看着茶杯,因为他不敢直视李学武。 你说这就有点玄乎了,李学武又不是啥大人物,霸气外露也都是扯蛋的,怎么就让大强子害怕成这样了? 有见过大人物的读者应该会有这种感受,尤其是面对面的那种。 后世还得说社会清明,给了大家自信,在这个时代,大强子从山林里走出来,能有什么见识。 看办公室的摆设,看李学武的穿着气度,他敢说吉城没有一个这么有排面的。 “工作怎么样?”李学武看得出他很紧张,便没有再扯别的,尽快讲到他的舒适区。 出于对自己工作的自信,周自强这会儿终于提起精气神,向李学武汇报了吉城的工作。 西琳做的顺手了,吉城地方势力基本上都被她推平了。 这倒不是很意外,因为有李学武给出的帮助,再加上舍得钱财,有什么关是打不开的。 形势是形势,各单位和部门总得运转吧。 小崽子闹得再欢腾,能处理相关的事务吗? 起初西琳对周自强倚重颇多,后来李学武去了那么一趟,彻底收拾服了大强子,西琳用起他来倒是没那么放心了。 现在周自强负责吉城的市场运营,也就是经销这一块,与林业的对接、财务以及其他工作,都由西琳自己,或是十三太保负责。 看似是业务扩大了,一个人负责一摊,但实际上周自强的业务管理范围在缩小。 他也能感受到这一点,可没有什么表示。 一来他确定自己没有什么贰心,不想再折腾自己,也不想再折腾别人了。 二来是李学武待他不薄,无论西琳怎么用他,都要看在李学武的面子上努力维持着。 西琳不是一个绝情不讲理的人,对他的使用没有任何负面贬低或者欺负。 正常的商业管理,该给他多少工资和福利是多少,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现在的他养活着小媳妇和小舅子富富有余,平时也是威风八面,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这一次来京城可不是他主动提的,是西琳特意安排他来汇报工作的。 去年李学武安排了他弟弟去当兵,这份情谊他一直铭记在心。 西琳也是劝他,要想说感谢,倒不如借这一次机会到京城,好好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他们是什么人? 现在看着风光,实则都是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讨生活的“底层”人。 为什么这么说,看他们的出身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李学武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庇护,在这个世道,早就没了。 所以,跟李学武汇报工作有必要,汇报生活也是应该的。 李学武又不会嫉妒他们生活过的好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就像他的小媳妇儿怀孕这件事,真要让李学武主动问出来,难受的还是他。 这话西琳早就跟他讲过了,可他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最后还是李学武表达了关心,问了出来,他还真就很难受。 “西琳和葛林的生活怎么样?” 李学武聊完了公事,听得了他的汇报,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周自强嘴角扯了扯,笑着说道:“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就是葛林有点……说不好。” 要说吉城真正让周自强害怕到胆寒的,绝对是这个今年才18岁的汉子。 他不是想说西琳老牛吃嫩草,实际是他是想说葛林平时闷声不响的,看不好。 李学武误会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那眼神里的意味让大强子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今年二十好几了,可他娶的那媳妇儿可是个小媳妇,要不是父母双亡,留下一个小弟弟,又怎么会嫁给他。 说老牛吃嫩草,他才是。 李学武并没有再逗他,看完了手里的材料讲道:“你们在吉城的工作我是很满意的,但有一点,往冰城的发展有点滞后啊。” 他点了点手里的文件,道:“你知道彪子在钢城的工作吧,他现在基本上接手了奉城的经销点,下一步就是把旗插过去了,你们呢?” “是,我承认吉城的基础没有钢城的好,可也不差在哪里吧?”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大强子的威名比彪子在钢城的名声不早就大很多嘛。” “实在惭愧,抱歉东家。” 大强子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有讲理由,也没有讲客观条件,任由李学武训了他。 李学武也没真就拿这件事训他,只是提到了一嘴,“大春的弟弟胡海洋在钢城做的可好?” “嗯嗯,好着呢,来的时候我去看了他们。”大强子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大勇在钢城做的也蛮好,跟我说在彪哥手底下学了不少真东西。” “呵呵——”李学武轻笑道:“我真想不出他能从彪子那里学到什么真东西。” “行啊,他们两个做的好就行了。” 他打量着大强子,似是无意地说道:“也省的万河大哥和大春老是惦记着家里了。” —— ps:早该写完的,酒店房间里的桌椅坐不住,累的慌,到楼上公共区域又没有空调,跟酒店掰扯了一会儿,耽误时间了,抱歉啊。 (本章完) 第1315章 沁园春 第1315章 沁园春 周自强来京本不愿多待,是李学武多留了他几天,言说来一趟殊为不易,应该好好转转。 他自己想,毕竟是首善之地,虽未带亲人,可也愿意分享这里的见闻带回去。 李学武给他找了个很好的向导,周小白,这个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姑娘。 周小白当然是不愿意的,京城人谁愿意逛那些破房子破庙的,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可武哥觉得她是游手好闲,时间充裕的,所以这个“重担”便由她来承担了。 “携美同游”,按道理来说周自强应该感到幸福的,可实际上一点都无。 他不确定这姑娘跟东家是什么关系,看亲密举止不像是亲妹妹,倒像是情妹妹。 别说他涉世未深,不懂爱情,他当年跟马寡妇之间也是有过深入交流的。 这还是张万河在吉城的时候,他们可是“同流合污”的一单挑兄弟啊。 少年时便有如此丰富的阅历和经验,你敢说他眼睛瞎了,看不出周小白的情况? 游览京城是好事,把周小白放在他身边,就显得有点过分了。 周小白得了任务倒也上心,用了俱乐部的司机和汽车,带着周自强满京城的转悠。 看故宫,看升旗,看颐和园,又带他去红星钢铁集团转了转,这是周自强自己要求的。 为啥非要去红星钢铁集团啊? 周自强自己的心里话没说,他是想看看这位东家到底有多深厚的影响力。 结果汽车还没到厂区呢,他便被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规模给吓到了。 吉城也很大,但没有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这般规整漂亮,这里比大广场还要注重细节。 其实不止是他惊讶于这里的建筑和建设规模,第一次来这边的京城市民也很惊讶。 红星钢铁集团到底是赚着钱了,竟然敢如此砸钱,把工业区建设的如此美丽壮观。 还没过亮马河呢,远远的便瞧见马路宽了,楼体崭新,街道旁绿树成荫,鸟语香。 矗立在亮马河桥边的大型广告牌上还粉刷着生态工业区的宣传图和标语。 是周先生来这里调研时候的身影,一众人围绕在他身旁,看向远处未来将建成的建筑物。 生态工业,未来之城。 标语很切实际,没有一点空话的意味。 而当汽车行驶过广告牌之后,眼前的风景又是一变,从这里开始,便是红星钢铁集团亮马河工业区了。 右手边是正在建设的汽车工业零部件供应链仓储中心,左手边则是刚刚建成正在试运营的红星钢铁集团联合医院。 按照周小白的示意,汽车在这里左拐,进入到了生态工业区的商业街,河畔大街。 街道从左手边的联合医院开始,依次为集团联合学校、集团劳动和安全服务公司、大型综合市场等等。 右手边则以能源总公司河畔加油站开始,华新书店、邮局、联合储蓄银行河畔储蓄所、东城供销公司联营供销服务部等等商店应有尽有。 更有饭店、服装店、自行车、摩托车销售商店,就连自营品牌汽车销售服务店都有。 除此之外,文具店、药店、理发店、茶叶店、鞋店等等与生活相关的店铺也在试营业。 没错,现阶段的商业都正处于试营业阶段,除了京城市的行政和服务机构,其他都是销售总公司的产业。 包括东城供销公司在这边的供销社都是与销售总公司联营开办的。 无他,这里的地皮和建筑物产权以及规划权都在红星钢铁集团的手里。 营业就营业,怎么还有个试营业? 河畔大街右手边正在建设的河畔新村还没有建设完成,已经入住的改善房职工人数太少。 也就是说,这里的商业规模要满足10万人的需要,仅仅那么一点人是完全不受用的。 8层高的住宅楼96栋,6层高的住宅楼108栋,另算四十栋8层高单身职工公寓,70栋6层高的奢华大平米阔式商业住宅。 要是再加上河畔园小区的洋房、联排别墅以及独栋别墅,可不就得10万人了嘛。 现在当然没有那么多人。 但是,随着联合学校和医院的落成使用,东方红广场和亮马河河段公园建设完成,一些市民也会来这边游玩。 尤其是这里的商业街独具特色,建筑物带有法式的浪漫主义设计语言,在商业和建筑中用艺术和文化做了勾连结合。 可以观赏荷,游园泛舟,就医上学,甚至可以单纯地来特许经营商店扫货。 销售总公司在李学武的指示下,做出了积极的行动,向广大市民开放了一些商品的购买权限。 为什么要对商业做出限制? 这是供销总公司的规定,即便是在亮马河工业区,这项约束也必须遵守。 集团成立销售总公司以后,在业务联系上更显专业,同供销公司的合作已经不用集团出面。 汽车销售网络的铺设、红星厂产品的进驻以及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供销服务部的采购等等,双方的合作日益加深扩容。 这一次销售总公司按照合作框架协议,除了红星厂自产自营产品,贸易管理中心以及国际事业部代采的产品都要加以约束。 约束不等于不能卖,是在数量上必须做出限制,这一点销售总公司也认同。 贸易管理中心的供应链集采系统依靠的还是计划经济条件下超出生产计划的部分产品。 或者是三产经营产品。 关于三产工业和进口产品,供销总公司做出了一定的让步,即在亮马河工业区的商业,可以将这些产品放在特许经营商店售卖。 也就是说,销售总公司经营的产品范围扩大了很多很多。 自产就已经包括了电器、汽车、五金、服装、家具、食品等等,要囊括进合作单位的三产工业和进口商品,完全可以运作一家超市了。 当然,李学武已经想到了。 所以河畔大街综合商场里第一家联营超市诞生了,形式就是李学武记忆中的那样。 产品自选,用货架区分可供挑选的数量和价值,试营业期间,即便没有宣传,大门也差点被挤爆了。 这个时间开超市,有人担心产品会被严重损耗或者被偷窃。 其实不然,损耗和偷窃的损失完全比不上超市的盈利,这是一定的。 同样的,在劳服公司提供的安保条件下,这一类情况是有所控制的。 这年月偷钱偷票的有,在商场里偷东西的,怕不是觉得自己命太硬,硬过子弹头。 小偷在这里被抓到,处理都是集团保卫处来负责,你想红星钢铁集团会怎么做? 我送你一枚小弹壳,唱—— 其实京城供销总公司是不愿意开这个口子的,看到更多市民涌进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跑去河畔商业街大采购就更不愿意了。 可不愿意也没招儿,一个10万人的卫星城市如果没有供销公司的服务部,领导可算失职。 要进驻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就得跟销售总公司谈,双方必须各有妥协。 他们不愿意能有什么办法,红星汽车在他们那卖的很好,尤其是摩托车。 供销总公司已经考察了红星厂的产品,就要大采购,完成全国供销网络的铺货。 一旦达成这样的合作,红星钢铁集团的产品瞬间便会脱销,再没有库存的可能。 尤其是五金工具和食品工业,单价低,利用率高,产品设计新颖实用。 想要封锁红星钢铁集团的产品不现实,想要钳制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也不现实。 所以,封不住就一起合作,把销售总公司的产品纳入到供销清单中来。 他们想的好,这边多采购,红星集团这边不就少卖一些了嘛。 嗯,如果按照计划经济来考虑,这么做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红星钢铁集团的生产线普遍是流水线和高程度的机械作业啊。 无论供销公司如何采购,销售总公司的特许经营商店和超市也不会断货的。 周自强乘坐车辆环游河畔大街,看着正在建设的电影院、戏剧院、派处所、法国文化馆等等建筑,内心相当的复杂。 既感慨于这里的优秀,又畏惧李学武的权势,士别三日,不敢乱看了。 “这边就是工业区了,轻工业你懂吧。”周小白给他介绍道:“三产工业和食品工业都在这边,未来应该还会有其他轻工业落地。” 听着她的介绍,周自强只是从敞开着的窗子往外打量着,没有说话。 周小白倒是第一次当导游,有说不完的话,话好像也不是给周自强说的。 过了轻工业区,她指了正在建设的环形建筑物介绍道:“这里是科研所,红星厂的心脏。” “这是出版社大楼、联合工业大楼、工业展览馆、河畔小区,就是领导住的地方。” 周小白手指着窗外,一个建筑一个建筑地介绍,她对这里实在是太熟悉了。 “别看这里像是大公园一般,办公大楼都是对外开放没有围墙,其实安保很严格的。” 她看了周自强一眼,似是提醒道:“来这里千万不能想着做坏事,否则分分钟被灭。” 周自强好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他看起来这么像坏人的吗? 周小白自然不知道他想什么,指了路过的集团办公大楼说道:“这是红星集团未来的办公大楼,下次来京城你要找武哥就得来这边了。” “旁边是规划中的红星河畔宾馆,听武哥说他们集团明年要投入300万来建设一座现代化的招待酒店,到时候你可以住在这边。” “……”周自强有点自闭了,她这么能说话,为啥不说点我能听的。 不说现代化三个字的含金量,也不说酒店这么洋气的名词,300万是个什么概念? 这是他吉城大强子,周自强能想的吗? 这丫头怕不是在侮辱我吧! 汽车环绕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转了一圈,又在周小白的帮助下往现在的厂区转了一圈。 因为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怕打扰李学武的工作,也怕影响不好,他便言说要回去了。 周小白最初还不懂他说要回去的意思,直到送他回了俱乐部,才知道他说的是要回家。 也许是京城太过于繁华,也许是红星钢铁集团太过庞大,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压力。 在京城只逗留了四天,他便在赵老四的帮助下购买了火车票,准备回吉城。 在回程的前一天晚上,李学武给招待所打了电话,约了他一起吃晚饭。 刚开始他还犹豫来着,怕打扰李学武,还是李学武坚持的,他这才应了下来。 晚上,还是话多的周小白陪着他,乘车赶到了市中心的一处饭馆。 下车后周自强习惯地打量了一眼这里的环境,只觉得古色古香,京味十足。 “走吧,看啥呢——” 周小白用东北话逗了他一句,带头往饭馆里走去。 周自强刚刚是在看牌匾,【沁园春】三个金黄大字的右下角是红星钢铁集团招待所餐厅几个小字。 红星厂不是在东城外嘛,怎么把招待所的餐厅开到这里来了? 说是餐厅,可看规模和范围大的出奇,要说这里是大酒楼也不会有人怀疑。 古代的豪华饭店也就是这样了,上下三层,木制和砖混结构,像是来到了古时候。 从装潢上还能看得出新茬儿,应该是刚拾掇出来不久,不过里面的服务员和管理是很专业的。 他们一进来,便有服务员过来接待,听周小白报了李学武的名号,服务员便引导他们上了三楼包房。 从外面看这家饭店就很大了,大堂也很大,再进到包厢里也不觉得憋屈。 有区别于现在饭馆的简单实用主义,这里的饭店包厢里还有字画和实木桌椅以供休息和赏玩。 现在的周自强愈发的觉得自己是个土鳖,连墙上的字画怎么读怎么理解都不清楚。 再看几盆叫不出名字的草摆在小几和角落里,他这辈子都来过这么好的包厢吃饭。 在这里还能吃得进去饭吗?—— “呀,小白来了——” 秦淮茹从楼下上来,推开门看了包厢里面,见周小白坐在那百无聊赖地喝着茶,一个男同志站在墙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便打了声招呼。 她同周小白也是见过几次,是李学武介绍两人认识的。 “秦所长,您在这啊。”周小白一见是她,便主动站起身来,打了声招呼,同时给周自强做了介绍,“这是红星厂招待所的秦所长,这是从吉城来的周自强同志。” “大强子吧,咱们应该认识。”秦淮茹熟悉地招呼道:“跟三年前比,你可没变样。” “秦所长,您还记得我。”周自强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了招呼。 三年前他来京城只在李学武家的大院那边逗留过,要说认识他的,那一定是大院里的人。 再联系到李学武约了他来这边吃饭,就不难猜出对方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了。 所以,有意外,但没惊讶。 “怎么不记得,大春我都记得,饭量可好了。”秦淮茹走进包厢给两人的茶杯续了茶水,介绍道:“到这别客气啊,都是自己人。” “这是你们厂的产业吗?”周小白谢了她的茶水,好奇地问道:“什么时候把餐厅开到城里来了?” “为人民服务,为职工服务嘛。”秦淮茹笑着解释道:“一来是为了创收,二来是厂职工有需要,便在秘书长的支持下开了几个餐厅。” “这里主打的是府菜,你们要喜欢吃川菜可以去西城那边,喜欢吃海鲜可以去南城。” “好么——”周小白笑着感慨道:“到底是集团企业了,这业务是越做越大了。” “都是为人民服务的。”秦淮茹再次客气了一句,示意道:“你们喝茶啊,秘书长来电话要晚点到,说是有事情,要是饿了,我让服务员给你们上点心。” “快别客气了,秦所。”周小白摆了摆手,道:“没怎么饿呢,我们是来早了。” 她示意了周围的环境,问道:“这是您设计的?怪耐看的呢。” “我哪有这个本事。”秦淮茹笑着解释道:“是建筑总公司的设计团队做的方案。” 只解释了这么一句,她便示意了楼下道:“你们先坐一会儿啊,我下去看看,今天人有点多。” “忙您的,我们等着武哥。”周小白客气了一句,送了她到门口。 到饭点了,从楼梯口传来的喧闹声有些嘈杂,看样子到这来吃饭的人确实很多。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红星厂招待所大厨的手艺很多人都知道,李怀德以前可没少请客,现在全成了广告。 听说红星厂把这边关停的酒楼收购了,改造收拾过后开始做府菜的生意。 没的说,只要是品尝过钱师傅的手艺,就没有一个不想再来的。 此时四九城里的饭馆经营情况怎样,大家伙都是心明镜的。 再考虑到红星厂招待所的服务品质,来这里吃饭一定不会窝心。 三家饭馆试运营一周了,刚开始有李怀德的宣传,又有红星广播的广告,基本上从一开始的爆满状态就没停下来过。 所有的包房餐桌几乎都需要打电话预约才行,除非你想在大厅里吃饭。 这真是让京城餐饮界开了眼了,除了挂牌子的那几家,哪个单位的生意有这么好。 开眼是一定的,沉默也是有的。 餐饮行业这么不值钱的嘛,叫一个炼钢轧钢的企业进来搅和食,还真就成了气候。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击败你的可能不是同行,跨界也有不讲理的。 周自强也从窗子往外看了看,楼下停车场快要停满了,这京城的消费能力是真的高。 他不知道,【沁园春】、【渔家傲】、【浪淘沙】三个餐饮品牌砸下来,在京城餐饮界引起了多大的反响。 用从国外学习到的星级宾馆服务品质来做餐饮服务,大胆选用那些出身有问题,能力出众的厨师来这里工作,加上红星厂特有的管理模式。 完全没有意外,这三个牌子都火了。 想吃什么自己找,海鲜、川菜和府菜。 不敢说八大菜系样样俱全,可也突出了一个特色,这四九城有能耐的,哪不是吃饭啊。 从这里用餐结束走出去的顾客都会想到一个词,那便是享受。 享受优秀的服务,享受美味的菜肴,享受新奇的环境体验。 没的说,今天这包厢也就是李学武才能订得到,一般人来了都不成。 等了20多分钟,李学武的车这才出现在了楼下,周自强见到后便主动下楼迎他。 周小白见了,也只好跟着一起。 她同李学武之间自然是不用这般客气和刻意的,不过有周自强在,她得有所表示。 “怎么没上楼啊?” 李学武从门厅里进来,看着大厅里乌泱泱的人,笑着招呼了他们。 周小白看了周自强一眼,嘴角扯了扯没有说什么。 “刚在楼上歇了一会,看您才下来的。” 周自强客气着应道:“您太客气了,还带我来这么豪华的地方吃饭。” “别客气,都是自己人。”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同时也给看过来的秦淮茹比划了个手势。 菜是早就订好的,人来了就可以上菜,这便是电话订包厢的意义。 “临时有事耽误了,不好意思啊。”李学武进了包厢,摆手示意了两人坐下,“这几天玩的怎么样,有没有看完景点啊?” “玩的很好,谢谢东家。”周自强很会做人了,这会儿谢了李学武,又示意了周小白的方向道:“麻烦小白同志了,辛苦她这么多天。” “甭客气了——”周小白站起身给两人倒了茶水,笑着说道:“武哥刚刚都说了,自己人嘛。” 她属实应该不了解这个自己人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她理解中的自己人是另外一种意思。 这话听的周自强直咧嘴角。 招待所秦所长说自己也就算了,这位怎么也这么说?难道她也是关系户? “是这么个道理,不要客气。”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认同了周小白的话,“你来京城,我也没太多时间陪你,这顿是我给你送行的。” “东家,您——”大强子有些感动地看着他,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了周小白问道:“听说还去生态工业区转了?感觉怎么样?” 后面这句却是问的周自强。 周自强咧嘴一笑,憨厚地说道:“我哪里看的出什么,就是觉得足够震撼。” “呵呵呵,一年一个样。”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你等明年再来,恐怕又是一种感受。” “我争取每年都来。”周自强看着服务员端菜进来,心里暗自惊讶,这边都不用点菜的吗? 传统府菜本来就没有菜单子,全凭上门的厨师手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一桌菜端上来,保准你吃的好,吃得饱。 人家有店面的厨子还能凭借店里的综合实力找补自己能力上的缺失,府菜厨子怎么找补? 府菜,厨子到您府上给您做菜,一次不行,就没有下次了。 所以沁园春的厨子都是老钱自己找的关系,一个个看着不咋地,但一亮家伙,一亮手艺,那真是闪瞎了那些帮厨的狗眼。 个顶个的拿出来都能单打独斗撑起一方台面,李怀德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 乍听说招待所要在城里做饭店,他便眼睛一亮,这面子不就支到城里去了嘛。 谁要来馆子里吃饭,不得念叨念叨,这是李怀德管理的产业啊。 就像最近飞的很繁忙的那台公务机一样,红星钢铁集团的招牌算是打出去了。 李学武的支持无非是管理和意见上的,真得到了老李的支持,秦淮茹才算是甩开了拳脚。 你想吧,盘下这么大面积的酒楼,就算是市里的闲置产业,那也费不少啊。 这世上还真没有钱的不是。 李学武没有看菜单,更没有挑好的要,只给这边吩咐准备一桌三个人的分量就成。 秦淮茹也是凑巧赶上了,最近她忙的脚不沾地,白天要忙招待所本部的事务,晚上还要来三处饭店转一转。 辛苦,确实很辛苦。 鲁迅曾经说过,钱难赚,屎难吃,真就是这么回事。 看着圆桌上摆着的六个菜,无论是样式,还是色香味,那真是让周自强开了眼了。 没吃过,甭说没吃过,见都没见过。 有了贸易管理中心,有了山上的肉食和蔬菜合作基地,这招待所的食材可不缺。 不能说尽是好玩意儿吧,可供应钱师傅一展身手还是没有问题的。 “钱师傅多暂退休?” 趁着秦淮茹端了最后一道菜进来的工夫,李学武回头问了她一句。 “这我可说不好,得看李主任的意思啊。”她放下菜盘,笑着招呼周小白和周自强道:“趁热吃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她又捡了桌上的白酒瓶,给周自强和李学武的酒杯满上了。 “钱师傅是咱们厂一顶一的大厨,今天便是他亲自下厨的手艺,一般人可尝不到。” 倒得了酒,秦淮茹放下酒瓶对李学武说道:“李主任说了,就算他按年龄退休,也得回来上班,这店里可离不得他。” “李主任更离不开他,呵呵。”李学武轻笑出声,点头道:“得了,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那你们吃着啊,有事按呼叫铃。”她指了指墙上的按钮,这才出了门。 “这设计真巧妙。”周小白看了呼叫铃一眼,微微摇头感慨道:“就冲这服务,你们集团这仨饭店还不得把全城的饭馆子挤兑黄摊子了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讲服务,也要讲技术,我们集团可就一个钱师傅。” “那不一定,哪个厨子没有徒弟啊。”周小白不信,看了李学武问道:“就只开这三家?” “暂时应该就这三家,我没过问。”李学武端起酒杯同大强子碰了一个,言说道:“往后应该会以这个品牌开分店吧,那是以后的事了。” “就像你们现在做的工作一样。” 他看着周自强讲道:“只有手里的工作做好了,做稳了,做扎实了,才能想后来的事。” “谢谢东家指点,我懂了。” 周自强很谦虚,在李学武这里他可不敢放肆,“回去后我一定好好学习您的话。” “呵呵呵——”周小白捂着小嘴轻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啊,哈哈哈——” “去——”李学武看出了周自强的不好意思,好笑地训斥道:“多大的姑娘了,一点正型都没有。” 说完,他又看向周自强讲道:“甭搭理她,人情世故,都是这么锻炼过来的,我不也一样,遇着领导也得拍马屁。” “怯——”周小白才不信,皱了皱鼻子,捏着勺子吃起了海鲜蒸蛋。 她也是个小吃货,跟着李学武没少吃好东西,她自己也是舍得钱的。 人生一世,吃穿二字,多一个都不是自己的。 房子,车子,那不定是谁的呢。 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多小时,主要还是李学武主动要了两瓶五星茅台,同大强子一起分喝了。 这一次他是真喝,在自己人面前没必要耍手段,也是为了笼络一下人心。 周自强撇开张万河给他卖命,这一年多以来,他在吉城做的属实不错。 即便西琳调整了他的工作,可依旧认干,这就足够了。 李学武这个人心思颇重,于丽最是了解他,这天下就没有他完全信任的人。 吉城回收站,从现在来看,已然形成了三股势力,西琳和葛林,十三太保,周自强和老班底。 李学武给西琳做主,并不一定完全信任她,必须有其他两股绳牵扯着她,不让她犯错误。 款待周自强,也是给他自信心,换他的衷心。一旦吉城有变,至少有人要说真话才行。 从饭店里出来,李学武的脸色便有些发红,他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 俱乐部的车已经回去了,李学武便让两人上了自己的汽车,送他们回俱乐部。 一路上坐在后座的两人,李学武和周自强聊的比较多,是关于吉城的工作。 同样的,还有关于冰城的攻略。 在这个时候,李学武不得不下场指挥,面授机宜了。 大强子的执行能力是很强的,李学武说给他的道理和手段他都听懂了。 当然,开车的聂小光和副驾驶的周小白也听懂了,可都装作没听见。 周小白不用说,跟李学武的关系就差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了。 聂小光虽然话多一点,可不是漏话的人,这些日子锻炼下来,也成熟了许多。 汽车拐进俱乐部的大院,赵老四从门房里出来,帮他们打开了车门子。 当然是先李学武。等李学武出来的时候周自强已经从另一边下车了。 “行不行,用不用我扶你?” 赵老四这几天跟周自强也熟识了,笑着问道:“能自己走路吗?” “呵呵,没问题。”周自强摆了摆手,道:“东家的酒是好酒,喝了心里暖,脑袋不晕。” “咦——”周小白嫌弃地扭过了头,见李学武送了他往后院走,便也跟了上去。 “我是想来京城的,我弟弟写信给我,让我有机会来京城当面感谢东家,所以我来了。” 他确实喝多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到一斤的白酒,话都多了。 从停车场到后院招待所这段路上,他说了很多感谢李学武的话,到门口眼泪也下来了。 周小白不太理解他的酒后失态,赵老四倒是十分地理解,这年月家里有弟弟被安排当兵,不说周自强自己的情况,就说他那个家庭。 谁都知道,要是没有李学武的帮忙,这辈子他们家都翻不过来身啊。 他们村建国以后就没有当兵的,因为出身不太好,早前都有胡子的基因。 周自强的弟弟周耀强是他们村里的独一份,第一个,你就说他啥心情吧。 要说李学武去吉城那一次是威压,安排他弟弟当兵便是恩施,铁骨铮铮的周自强早就服了。 所以在招待所的大厅里,赵老四扶着他上楼,这眼泪和感慨还在。 李学武脑子有点晕,不过心里是清醒的,看着对方上楼,这才要转身往回走。 周小白却不干了,推了李学武便往一楼她的房间走,言说他走路有点歪,喝杯茶谢谢。 李学武缺她一杯茶啊? 可这小丫头强扭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李学武怕自己喝了酒没有分寸伤了她,只能苦笑着被她推进了房间。 不是所有的招待所都只有顶楼才是最好的,俱乐部招待所一楼前面有一趟墙,从房间里看十分的美观。 周小白住店,那只有最好的,没有最贵的。 进了房间,她便把李学武推倒在了床上,只说让他躺下休息休息。 “不到一斤的白酒,哪有这么玄乎。”李学武好笑着坐了起来,看着泡茶的周小白道:“甭麻烦了,我不渴,你早点休息吧,我得回去了。” “不行——”周小白一听他这么说,茶也不泡了,像老鹰似的张开胳膊拦在了门口,“好不容易逮着你了,我能轻易放你走。” “我这是进了土匪窝了吗?”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道:“好好的,听话,太晚了。” “不行、不行。”周小白只是摇头,见李学武有要走的意思,更是着急的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直接把李学武冲倒在了床上。 她就这么钻进了李学武的怀里,使劲地拱着,好像着急吃奶的小猪。 李学武热血上涌,哪受得了她这么折腾,想要推开她,却突然感觉到腰身一松。 坏了,她把腰带解开了。 都没经过人事的周小白哪里懂得这些东西,还不是好闺蜜罗云手把手教的。 罗云早就跟左杰爱到成熟时了,经验十分地丰富,周小白没主动问,她便教了这些。 到底是没有实战经验,李学武差点被她折腾废了,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身底下。 趁着脑子还有一丝清醒,李学武撑着身体就要逃离现场,可胸前树袋熊似的,周小白早就手脚并用,挂在了他的身上。 该死,这姿势好正确啊。 周小白是傻姑娘全凭一股子力气,上嘴就咬,咬住了就不松口,李学武真想给她一下子。 “嘶——”李学武抬手照她屁股就抽了一下子,打的周小白终于撒了口。 “属狗的吗?”李学武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怕不是咬肿了吧,这特么还怎么回家。 “我不管——”周小白紧了紧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说道:“今天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可想好了,我可是坏蛋。”李学武吓唬她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管杀不管埋。” “别抻着,来啊,坏蛋。”周小白真是愣,看着李学武瞪眼道:“你要不来就不是男人。” “想好怎么跟你爸妈解释吧。”李学武脑子胀得厉害,到如今也顾不上许多了。 周小白却是清醒的,抓了床头的电话打给了门口保卫科,只言说让李学武的司机先回去。 怎么解释?没有解释。他的事还用跟司机解释? 这边电话还没有撂下,她已经被撂下了。 刚刚她还确定自己穿了件白衬衫和粉色裙子的,现在…… 现在她终于理解李学武为啥自称是坏蛋了。 就冲这熟练的手速,是改过多少衣服才能练就的功夫啊。 真乃东城第一快手。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鞭子抽在身上知道疼了,重担压下来知道沉了,现在呀呀呀有个屁用。 得肠所愿的周小白终于体会到了罗云说的那种微醺的感觉。 你要说具体是什么感觉,她真有点说不出,确实是微醺,是初梦,是恍惚,或者是茫茫然? 现在她能确定的是,农夫头三拳有点疼。 李学武抽身而退,看了眼床上的姑娘,牙根恨的直痒痒。 可恨自己守身如玉,今日一世清白毁于一旦,这以后还让自己怎么见人啊。 第1316章 不用可怜他 第1316章 不用可怜他 “你瞅啥?” 李学武见周小白鹌鹑似的躲进了被子里,好笑又好气地坐在了床边。 周小白也不是完全躲回了被子里,她还露着眼睛呢。这会儿有些胆怯地打量着刚刚从卫生间洗了澡出来的他。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我不后悔——”听见李学武如此说,周小白翻身而起,看着他的侧脸倔强地说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然后呢?”李学武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在意地问道:“感受如何?” “感受——”周小白语迟,晃了晃脑袋又重新躺了回去,“感受……很深。” “呵——跟罗云学点好的吧。” 李学武哪里能不知道,两个大姑娘平日里凑在一起看着他的方向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就算听不见,懂也都懂了,说不懂的那都是装清纯呢。 周小白对他的意见并没有在意,一想起罗云说的那些“招式”,嘴角便不由得微微翘起。 新手上路,难免有些紧张,她都忘了这些准备呢,只任由他施为。 不过嘛……他懂就行了。 “咳咳——”她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好似无意地问道:“那个——你今晚睡在这吗?” “怎么?你还想再来一次啊。”李学武正在穿背心,这会儿回头看了她,“长点心吧。” “我问你是不是在这睡觉,谁说要做……做别的事了。”周小白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傲娇地说道:“我也不是非要留你。” “嗯,你表现的比我大方。”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回去了。” “你!——” 这一次轮到周小白不干了,很怕他真的离开,爬起身子便扑在了他的背上,“我不许你走。” “哎呀,本来就不大,再撞坏了。” 别说李学武嘴毒,是周小白先带球撞人的。 “坏死了你——”周小白瞬间便懂了他的玩笑,气哼哼地捶了他肩膀,“你不能欺负我。” 她紧紧地搂着李学武的脖子,趴在他的后肩膀上呢喃道:“我不要你的承诺,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 “别装可怜了,我才是受害者好吧?” 李学武无情地拆穿了她的小把戏,扭回头看了她的眼睛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报警的。” “怯——德行吧——”周小白翻了翻白眼,凑着身子亲了他一口,“说的你好可怜啊。” “那我对你负责好了吧。” 李学武越是不正经,周小白却越是吃他这一套,就喜欢他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李学武这个脾气还真就受女孩子喜欢,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沉迷于他的痞气和匪气。 明明被他吃了香,却还要满心欢喜和幸福,只觉得这才是男儿本色。 周小白为什么喜欢他?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要不是今天有了“巨大”收获,她对这场爱情马拉松都快要没有信心了。 李学武这匹野马,真不是一般人能驯服的。 当然了,在床上谁当马她是嘶嚎不在意的,年轻就是有放肆的资本。 关于周小白喜欢李学武这件事,旁观者清,罗云是看出了一些门道的。 也是她同左杰的感情有了进展以后,才明白了闺蜜如此痴迷有妇之夫的原因。 首先是李学武的身份,在同龄人之中绝对是佼佼者,是她们仰望的对象。 论出身,胡同里长大的李学武竟然碾压了大院里那些所谓的“尖子”让人难望其项背。 论资历,十六岁当兵的李学武身上有一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吸引着年轻的小姑娘。 论长相,按住李学武受伤的那半张脸,你便会发现,他年轻时的放浪不完全是他的错。 其次是李学武的性格,同老成持重绝对不沾边,但必须说他成熟稳重有内涵。 第一次见到李学武,罗云也是被他的气质所吸引,要不是头脑清醒,她也许一样迷失自我。 周小白同她不一样,父母保护的好,很少接触到社会上的情况。 罗云家里孩子多,虽然是女孩子,却早早地便在外面疯跑疯玩,所以看的多了,懂的也就多了。 李学武这样的“大哥”绝对不会喜欢她们这样的小姑娘,更不会轻易动真心。 她同周小白明确地说过这一点,可周小白就是听不进去,为什么? 因为李学武太懂她了,周小白是这么说的,说李学武完全懂她想要什么,包括物质和情绪。 就连父母都理解不了她的那些想法,李学武却很懂,并愿意帮她实现看似胡闹的行为。 从登上吉利星号游艇那一次开始,周小白便主动凑近李学武,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一般。 李学武也给了她想要的一切,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完全超过了她以前的生活。 罗云很无奈地告诉她,这可能是李学武在利用她,现在给她的,未来都会成倍拿走。 周小白却丝毫不在意,坦然地同罗云讲,一个愿意给她优渥的物质生活,并且帮助她独立和成长,有时还会帮她实现各种离经叛道小愿望的男人,值不值得爱一场。 这个问题罗云回答不上来,面对选择爱一场的周小白她只能保持沉默。 你说周小白糊涂吧,她还知道从李学武这里得不到任何的承诺,她只想爱一场。 可你说她聪明吧,却任何事都不加思索地听从李学武的意见和安排,甚至是主动奉献爱。 罗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告诉她该如何保护自己。 可惜了,周小白只记住她说的那些招式了,完全没记住保护自己的内容。 保护什么? 在李学武的身边,她还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确实,她没想到的李学武想到了,这不仅仅是在保护她,也是在保护自己。 “问一句扫兴的话。”李学武穿好了内衣,看向挂在他身上的周小白,道:“想好跟你爸妈怎么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周小白像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女孩,树懒一般转着到了他的前面,坐在他的怀里撇嘴道:“以前该啥样,现在还啥样呗。” “你真当你爸妈不识数啊?” 李学武撑着身子坐靠在了床头,说道:“我倒是不怕你爸找我来谈话,但你总得想想你自己吧,到底要怎么过这一关。” “别把我爸我妈想象成老顽固好吧,他们很开明的。”周小白坐在他的腰上,捧着他的脸说道:“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进口手表,道:“这样的手表我有十几块,并没有背着我爸妈戴。” “还有,几次回家都是俱乐部的车送我,还有我买的那些衣服和鞋子,他们早就知道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怀疑地打量着周小白,他可不确定这傻姑娘真懂她爸妈的心思。 周小白买多少块手表,买多少衣服和鞋子,甚至她的包,她常年住在国际饭店等等,李学武是一点都不心疼。 唯独她爸妈的态度和反应,叫周小白这么一说,李学武也有点含糊了。 “什么意思?”他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老实点,好好回答问题。 周小白顺势趴在了他的怀里,胳膊撑在他的胸口处,看着他说道:“就是这个意思啊。”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和选择,我能决定我想要什么。” 她就这么淡定地说道:“从今年开始,你有见我爸妈过多地约束过我吗?” “跟你在一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冲动和幼稚。” “那就给我个理由。”李学武眯着的左眼微微一挑道:“你今天的行为破坏了我们一直以来保持的默契,让我不得不重新评估咱们俩之间的关系了。” “咦——”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模样,周小白撇了撇嘴角,道:“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幼稚了好不好,我喜欢你咱们就在一起。” “今天这样只能说咱们的感情更紧密了,关系更亲近了,你也更可以信任我了。” 她轻轻抚摸着李学武的胡茬,故作大气地安慰道:“放心吧,我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但从未想过要跟你一起生活。” “相比于天天跟你在一起柴米油盐,我更喜欢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周小白从李学武的身上翻下来躺在了他的身边,看着窗外的夜空说道:“你只需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陪陪我就好了。” 唉——这又是何必呢。 周小白如此坦然地表白,李学武又能说什么,狠心的话是一点都说不出来了。 读者都知道,他是很原则的,没主儿的干粮他是不会碰的,没主儿的姑娘也是一样。 现在这种情况叫他好为难啊。 从回来到现在,他也只被动地养了两盆,平时一直都是帮别人浇来着。 养的压力有多大,养过的人都知道,又要浇水,又要施肥,怕贼偷怕长歪了的。 周小白这盆他本来是不打算养的,至少不会这么早就接手。 可惜了,砸他手里了。 —— “不吃了早饭再走吗?” 于丽神出鬼没的,李学武刚从后院过来,路过餐厅也没进去,她倒是出来了。 “昨晚没回大院去啊。”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是你昨晚没回去吧。” 于丽扯了扯嘴角,走到他身前帮他整理了衬衫上的褶皱,“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小心。”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衬衫,还是说昨晚的事。 “吃了早饭再走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她示意了身后的餐厅,道:“你司机也在这吃饭呢,总不能你自己开车回去吧。” “聂小光?”李学武眉头一挑,问道:“昨晚他没回去吗?” “你自己去问他吧。”于丽心里有不甘,可还是心疼他,先一步往餐厅去开门了。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口气,迈步上了台阶。 他最想面对这种情况了。 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难消受美人恩。 于丽要极尽讽刺他几句,或许这心里还不会有别扭或者那么一点点愧疚。 可他也知道,谁在这件事上讽刺他,于丽都不会,两人的关系早就超出了感情上的纯粹。 餐厅开的很早,多半是俱乐部值夜班,或者是上早班的服务人员在用餐。 聂小光就坐在赵老四的对面,端着大碗米粥,捏着馒头大口吃着。 见他进来,这小子微微一愣,随即笑嘻嘻地抬手打了招呼。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走到桌前便挨着赵老四坐了下来,于丽则帮他去端早餐。 只有在于丽面前,他才会表现出懒惰的一面,于丽也习惯了伺候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昨晚住哪了?没回去?”李学武打量了对面的聂小光一眼,问道:“保卫室没通知你吗?” “通知了啊,是四哥留我住下的。”聂小光完全一副愣头青的模样,指了对面的赵老四示意道:“是吧,四哥。” “呵呵——”赵老四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干笑着看了对面一眼,小声对李学武解释道:“我就是客气客气。” “咱们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听见了他解释的聂小光嬉笑着一摆手,道:“四哥!” 这一声称呼叫的赵老四后槽牙直痒痒,昨晚保卫接了电话要去通知聂小光,他出于礼貌便挽留了一句,没想到这小子真不懂客气。 大半夜的回单位也是折腾,倒不如就在这睡了,聂小光真不在意这里的环境。 他是不在意了,可赵老四在意。 你当赵老四顽主出身,就一点都不讲究? 去值班室看看,这座大宅前两年才修缮过,屋里四白落地,办公家具都是新置办的。 就算是睡大炕,那屋里也是一点灰尘都不能有的,要求不比部队差多少。 聂小光有啥可挑剔的,集团小车班值班室虽然不能说是猪窝一般,可也比不上这里。 赵老四要喊冤,这小子还吃了他一顿早餐呢。没错,现在聂小光吃的早餐就是他请的客。 一早晨起来会操,聂小光也跟着起来了,擦车洗车倒是很认真,回头看见他忙完了,便直说肚子饿了,想找领导问问去哪吃饭。 你就说,赵老四能那么不懂事嘛,让领导的司机在这住下,能不管早饭? 可聂小光是李学武的司机,不是俱乐部的司机,这顿早饭还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从服务员跟他打招呼中,聂小光算是知道了大家都跟他喊四哥,他也跟着喊上了。 艹,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现在他成了领导司机的四哥,还被称作是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了! 李学武瞅了聂小光一眼,接了于丽端过来的早饭什么都没说,也无话可说。 这小子给他当司机还是很本分的,工作上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人有点……没有边界感。 你当他只跟赵老四这样嘛? 当然不是,跟李学武也是一样,只不过工作的时候没有叫李哥罢了。 平时?平时他也叫,用韩建昆的话来说,他都没把自己当司机。 他只觉得自己是来给李学武帮忙开车的,是李怀德怕他报复,用李学武逼着他,要挟他。 用李学武为什么能逼着他,要挟他不去报复李怀德? 在聂小光想来,李学武是红星厂唯一一个他爸跟他讲过是好人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多次帮助过他的人。 重要的是,李学武帮助他并不是为了讨好他爸,要他爸的人情。 从第一次开始,李学武对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情,甚至有些淡漠。 可就是这份淡漠让聂小光觉得李学武是好人,帮助他全凭是仗义出手,无欲无求。 既然李学武出面“安置”了他,用作司机,如果他在惹豁子,或者针对李怀德,就是在给李学武惹麻烦了。 这也是他收到李学武的通知,让他来当司机时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的。 至于说为啥要同意来给李学武开车,聂小光也迷茫过,劝过自己得正面现实。 大哥二哥和母亲都放弃了对他的约束和管教,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有学好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至于说报复李怀德,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就别说空话和傻话。 所以与其说是给李学武当司机,倒不如说是给李哥当司机,当跟班,这是他愿意的。 在李学武看来,这小子跟周小白有的一拼,年轻不懂事,想什么做什么,还讲江湖义气。 “吃完了吗?吃完了走人。”李学武撂下筷子,招呼了对面的聂小光,站起身便往出走。 —— 昨晚招待周自强他为什么迟到,原因是来自金陵的一个电话。 八月的第一天,他丈人顾海涛担任了金陵鍕事学院的常务副院长。 本来只是副院长来着,这一次突然进步,他倒是没什么压力,丈人的压力可是不小。 这年月只听说有老同志往下掉的,却很少见他这种不钻营不挂靠的还能往上走的。 你当多了常务两个字就只多了一些责任和工作那么简单吗? 这种形式的进步往往预兆着有更大的动作,或者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他接手。 顾海涛同李学武这两年联系的还是很紧密的,有些话电话里和信件上不能说的,多会有意会地传达。 丈人丈母娘几次回京也都是住在家里,多有彻夜长谈。 对于李学武的意见,顾海涛是能听得进去的,可就是半休养状态下的他,却还是得了上面的关注和慧眼。 这形势真是说不好了。 同郑树森的情况有些类似,越是不争,越是主动往后退的,越是得上面的青睐。 市里这边有消息说,郑树森还要再进一步。 李学武还是非常理解干爹的想法,他是真不想再往上走了,高处不胜寒的。 丈人的想法他没有完全看透,但这两年丈人基本上是不怎么管事的,真的有在疗养。 这年月疗养半退休的老干部多了,不差他这一个,就是不知怎么的,又要用他了。 顾海涛在这个圈子里确实有优势,他年纪轻,正治上绝对可靠,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 在这一时期,正是大三线和小三线建设的关键阶段,上面对和平的评估是较为理想的,所以就需要更能管理队伍的人才提上来用一用。 李学武不觉得这个时候出来,对丈人来说有什么好处,但上面的意见也不是个人能反对的。 至于说他自己,更是不敢轻易搀和其中,小小的身板,一个大浪就能淹死他。 别看他现在年轻有为,同李怀德等人一起把红星厂发展成了红星钢铁集团。 是,没错,他在集团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更是在经济和管理工作中成绩耀眼。 但是,他现在终究还只是个处级的干部,能在红星钢铁集团,在系统内做好工作就可以了。 顾海涛听得进去他的意见,并不代表必须听他的意见,倒反天罡可不行。 当然了,你要说丈人进步第一天,他就在外面放炮庆祝,这有点说不过去。 其实在李学武看来,他同周小白之间的关系还真就没有那么复杂。 就像周小白说的那样,她从未想过要跟李学武一起组建家庭,一起柴米油盐。 其实她就是真敢想,李学武也不会应她。 志同道合搞点事业,关系上可以亲密无间,但要拎得清彼此,不能意气用事。 从顾宁把手递给他的那天起,李学武就从未想过要伤害她,给她难堪。 哪怕这辈子她不想再生了,那他这辈子也只会有李宁一个亲生的孩子。 顾宁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些复杂的情况,可以接受并且跟他结婚,李学武就得有这个态度。 就算昨晚周小白没有主动讲出那些话,他也会同她说清楚的。 当然了,他跟周小白说不怕周震南来找他谈话,这是扯淡,周震南真的来了,他也怕。 不过要说有多怕,反正没有那么怕,大不了挽起袖子干一架,打赢了的说话。 这事要掰扯起来,还真不怨他,周震南两口子也有责任。 自己闺女这两年是个什么生活状态,感情又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心里真没有一点数吗? 李学武是什么情况,相信周震南一定早就调查清楚了,两口子还敢让闺女跟着他,这不就默认了一些事情嘛。 真找过来,也不过是所求甚大。 李学武昨晚就想到了,周小白爸妈默许这种情况,恰恰就断定了他不会离婚娶周小白。 也就是说,周震南两口子看出了闺女的想法,也看见了她现在的生活状况,对闺女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也有了心理准备。 真发现有这么一天,两口子找他来,也绝不是逼着他娶周小白。 被窝里那点事在他们那个层面上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反倒是周小白的成长。 李学武愿意砸这么多钱养着她,培养她学习外语,学习经营和管理,这才是周震南两口子默许的主要原因。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成材,至少周震南两口子无法确定周小白未来应该怎么活。 在目前这个时期,时局复杂,他们自身都难保,更不敢说给闺女留下什么保障。 真能从商业上有所成就,并且衣食无忧,这在他们看来,闺女还年轻,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所以李学武能看到周小白的大胆,能听到她说她爸妈早就看到了这一切,默许了这一切。 不过就算知道了,想明白了,李学武也没有丝毫的庆幸,他真不缺周小白这一个,没看一早晨就有人堵着他嘛。 当然了,说归说,他也得为周小白负责,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就得给她想要的生活。 鲁迅曾经说过,人俏哔受罪,人俊叽霸累。 他倒是不想如此风流,可有的时候身不由己,男人这一辈子都是为女人在活。 有的男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有一个女人来讨债。 李学武上辈子没干好事,这辈子一堆女人来讨债,大家别羡慕他啊。 —— 从八月初开始,钢城工业区陆续生产的工程机械设备便开始向内地铺货,同时从营城船舶码头起运,发往东南亚等地。 这是圣塔雅集团同红星厂签署的第一期框架协议的合作内容。 自去年开始,一些产品就已经通过贸易管理中心协调供应订单采购了。 随着红星厂的发展和壮大,冶金工业技术进步飞快,掌握了很多合金工业。 这为机械设备生产领域提供了丰富且充足的基础原材料。 同样的,红星厂收购兼并奉城一机厂,拆分业务,提炼技术,重组工业以后,在引进日本和法国的数控机床技术的帮助下,完成了第一代数控机床的研发与生产。 在李学武的建议下,李怀德对这一工作进行了批示,要求严格保密。 从6月份开始试生产以来,奉城机械厂一直在生产数控机床和高精度普通机床。 这些机械设备通通被安置在了位于钢城的机加工厂,并逐渐开始运作。 红星钢铁集团旗下所有机加工车间和工程,早在去年开始便已经做了调整。 除了营城船舶必要的机加工车间以外,基本上都在执行逐渐关停的程序。 也正是从7月份开始,集团旗下所有的零部件加工业务都交给了钢城机加工厂。 轧钢工业、汽车工业、电子工业等等,只要具有生产价值的金属零部件,都能实现自主生产。 当然了,有些零部件还是会通过贸易管理中心来完成招标和采购,一切都以生产成本来说话。 而关于工程机械领域,有数控机床和高精度普通机床的辅助,电子工业和汽车工业等技术的快速发展,部分机械设备已经能实现自主生产。 完全流水线工业化的生产情况下,爆发出来的产能是十分可观的。 销售总公司汇报上来的数据和报告讲,圣塔雅集团从二季度开始便没有再催过订单了。 现在不用他们催,等到了明年年底,集团所有重工业完成布局和搬迁安置,在生产调试和协调完成以后,再看看正式集团化所爆发出来的能量。 到时候就是客户催订单了,而是集团催客户履行订单销售情况了。 在红星钢铁集团工业化变革的关键时期,在外部形势发生变动的情况下,李怀德果决地安排了程开元前往钢城,同董文学一起稳定局面。 他给两人下达的指示是全力保障集团在辽东布局的工业稳定发展,继续推进技术迭代变革。 也正是这一要求和安排,当程开元前往钢城以后,集团内部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 有人说副主任董文学即将调任回京,秘书长去辽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程副主任此去辽东便是证明,很有可能是提前了解和熟悉情况,以便于接手相关工作。 关于程开元接替董文学到辽东任职的消息,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谣言甚嚣尘上,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委办副主任梁作栋几次在会议上强调了机关的工作纪律都没有制止住这些流言。 而就在大家都以为李主任,或者秘书长会站出来解释,或者有所表示的时候,有人听到苏副主任同李主任建议,由现任钢城轧钢厂厂长邝玉生出任冶金厂厂长,负责集团在辽东的工作。 他的理由很充分,钢城轧钢厂还在建设当中,工期预计要到明年的下半年才能完工。 轧钢厂整体搬迁计划已经做到了明年年底。也就是说,邝玉生在钢城轧钢厂厂长的位置上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仅仅是监督工程建设而已。 白白浪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倒不如接任董文学,掌管集团辽东工业。 苏维德这一建议自然是留了后手的,李怀德要是不同意,认为邝玉生缺少必要的资历,那完全可以拆分辽东工业,由他负责钢城工业嘛。 原本集团这边就有些犹豫,是将辽东工业作为主体运营,保留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好,还是按工业布局区域拆分开来管理的好。 苏维德此举,是有意支持后者的,也是在削弱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在集团的影响力。 一旦董文学回京,这个领导小组就可以原地解散了,在奉城、钢城、营城工业区完成建设之后,完全可以由各个部室来管理。 还别说,他这个建议真就得到了一些声音的支持和肯定,至少李主任没有一口否决。 站在集团机关的角度考虑,自然是希望下面的分公司和分厂直接同大部室来对接。 一旦保留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配置,就等于将集团在辽东工业的管理权交到了某一个班子成员手中。 董文学现在能负责这个小组的工作,完全是凭借在钢城的工作成绩,以及对整个辽东工业管理的能力和他在集团化过程中的影响力。 此前有风声传出,李学武要去辽东接手这个领导小组,以秘书长的身份继续领导和管理集团在辽东的工业布局和发展。 有些人当然是不愿意的,包括集团机关和辽东的几个分支机构。 他们不愿意李学武下去,有畏惧,也有担忧。 畏惧李学武手段严厉,一些行为大胆,手脚不干净的负责人怕他要举起屠刀。 担忧李学武年轻缺少阅历,处理不了一些极端问题,掌握不好这么大范围的经营分寸。 八月份了,距离年底还有四个多月,就算拖到阴历年,也只多两个月。 现在紧要的问题是,董文学必定要在半年内回来,李学武能不能去接班,接多少的班。 李学武去与不去,接多接少,关系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讨论的风吹起来就停不下了。 —— 八月中旬,何雨水来向李学武汇报工作,特别递给他一张照片炫耀。 李学武拿起照片看了看,笑着问道:“吃到芒果了?啥味道。” “怎么可能吃得到。”何雨水无语地撇了撇嘴角,“就那么十几个,摆在那看还行,吃……” 她也知道说话的分寸,在这里停住了,转了方向道:“味道不用尝我也知道,我嫂子喜欢吃这个,我哥没少往家里买。” 八月五日,***将外国来宾赠送的芒果转赠给了在华清大学工作的工宣队。 何雨水是红星钢铁集团派驻在华清大学的负责人,自然能站在前面喜迎芒果。 所以照片里就有她的存在。 其实何雨水说的没错,这种热带水果在老百姓的眼里很珍贵,非常少见。 如果是***赠予的,那更是赋予了不一样的性质。 这一篮子芒果送了很多个系统,表达了对工人的关心,可你说十几个怎么分? 真有聪明人,用塑料进行了仿制,然后用玻璃框装起来,再分给各个系统和工厂。 也就有了天南海北敲锣打鼓喜迎芒果的情况。 红星钢铁集团没有得到这份荣誉,可能上面也知道他们不“稀罕”芒果。 从去年开始,自打通了贸易管理渠道,红星厂内部供销系统还真就不缺天南海北的特产。 就算是现在,联合企业多了,贸易管理中心对接的客户复杂了,也没有说断了福利的时候。 何雨水珍贵的不是芒果,而是照片,是这份工作成绩和荣誉。 不过在李学武的调侃之下,她也反应了过来,对这种崇拜的盲目瞬间消散了许多。 她有的时候也会想,李学武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离经叛道了,头脑清醒的可怕。 大家都在崇拜和信仰,唯独他在强调实用和真理,能听到他真话的何雨水也难免受到影响。 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她心里也在自嘲,这一趟去华清工作,与其说是延续变革,倒不如说是去招生的。 李学武给了她一份名单,是华清这两年毕业生的优秀尖子,是她必须做好背景调查的。 谷维洁这边也在做工作,不过已经授权给她可以提前接触,保证在分配的时候确保这些尖子能落在红星厂的碗里。 为什么有这份名单? 因为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跟红星厂有关系,有的甚至已经在碗里了。 这两年华清同红星厂配合默契,很多教授和学生都在这边工作和生活。 情况较为复杂的,已经受李学武的关照去了一监所,或者去了红星村。 这一次风头转变,又是红星厂出手帮忙,何雨水在李学武的指挥下,没少解决华清的问题。 “可圈可点,不要骄傲。” 李学武听了何雨水的汇报后点点头讲道:“你们是第一批,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批。” “华清的问题解决了,可能有更多的问题需要你们去解决,未来的工作和挑战还有很多。” “钢铁学院那边吗?”何雨水倒是了解红星厂的合作院校,特别提到:“我们需要去吗?” “应该是会安排的。”李学武想了一下,讲道:“不过卫三团在那边做的很好,你们就算是过去了,也不会很难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联合学校呢?”何雨水已经进入到了工作状态,想的倒是比较多,“联合学校职业教育学院也会被安排在内吧?” “这个李主任已经跟上面请示过了,不会做相应的安排。”李学武解释道:“本来就是厂办学校,更是培养工人和技术人员的教育体系。” “我和李主任都觉得,未来很多大学都会参照和学习咱们厂联合学校的办学模式。” 这话倒不是吹牛皮,李学武设计的这一套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厂的模式非常符合时代需要和要求,就像机器生产职工一样。 上面下达的办学要求,非常符合红星钢铁集团联合学校的办学情况。 要不李怀德和李学武怎么会想到前段时间上面下发的政策会跟红星厂有关系呢。 这是一种如芒在背的关注,好像他们成了试验品,有人在看着他们,摸着他们过河。 过分的关注不一定是好事。 就比如8月份刚刚提升产能的鸿途汽车又一次得到了中办的加订订单,吉利星船舶公司订了一台,其他省办订了17台。 这台车可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就像后世的奥迪。 第1317章 磨刀霍霍 第1317章 磨刀霍霍 鸿途客车订单量大增,这是钢城汽车厂没有预料到的,李学武也是一样。 之所以把产能控制在每个月交付6台,就是觉得这台车的受众有限。 你想吧,这年月一台212吉普车也才三万多块钱,钢城汽车给鸿途客车开价8万到13万。 从去年7月份红星厂送给周先生第一台鸿途金标客车以来订单量增长确实可控。 月交付3台的情况下,未完成订单量基本上保持在3个月以内。 也就是说每一次交付,手里都会有9台车的订单,特种车辆制备厂发展的不慌不忙。 今年的6月份,钢城汽车考虑到订单量有所增加,便上报扩充产能至6台,整整翻了一倍。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特种车辆制备厂产能翻倍的时候,订单量却翻了三倍不止。 订单的主要来源分别是联合企业、府办中办、部办委办,以及各外事馆和外企。 如果产能不变的前提下,现有订单已经够特种车辆制备厂忙到明年3月份去了。 而一些单位和部门已经在催了,希望能尽快拿到现车。 这台车有如何的魔力,能让这么多单位趋之若鹜,疯狂追求? 李学武思考过,无非是两个原因: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红星钢铁集团汽车工业总设计师是谁? 有人说是车辆工程研究所所长、总设计师王志,但大家都知道,看职务是不作数的。 前后参与了多款摩托车和汽车设计工作的集团秘书长李学武才是大家公认的总设计师。 为什么? 明明没有设计能力,更没有相关的设计经验,李学武为啥会被这些技术人员所追捧? 道理很简单,按照秘书长所提意见设计的汽车无论是从外观还是内在,都承受住了市场的考验。 你说内部市场没得选,狗设计的汽车都能卖脱销,那对外贸易呢? 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红星羚羊汽车出口超过了3万台,彗星摩托车出口了超过10万台。 一七厂也不敢说有这样的数据吧,红星钢铁集团汽车工业真的在吊打全国同行业了。 在这份成绩单上,外人可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会当笑话听。 但是,设计和研发部门确实认真听取了秘书长李学武的意见,这才有了疯狂抢占市场的汽车工业发展现状。 在开发鸿途汽车的时候,李学武就接连否了不下十六个外观设计稿件。 他给出了几个设计要求:大气,沉稳,高档,简洁。 尤其是色彩不宜艳丽,整体外观要巧用支线和曲线,尤其要注意风阻的设计规范。 前前后后修改了超过三十几个版本,终于让秘书长满意了,这才有了今天鸿途的成功。 早在这个项目立项的时候,李学武就曾经断言过,这台车会越卖越好,越卖越多。 这也是回答了当时的一些质疑,大家普遍觉得这样华贵的汽车缺乏必要的市场。 现在市场已经给出了答案。 从订单来源上看,省办的采购量在增加,尤其是北方各省,前期订购一台的,纷纷后悔当初为什么太谨慎了,这一次加购都超过了3台。 四套班子各得有一台备用吧,省里采购了,使用了,市里也看出了这台车的好。 特别考虑到了这年月公路的状况不佳,鸿途汽车的底盘是经过调校和升级的,以应对复杂多样的路况。 真要把调研考察的领导撂在了路上,这台车的名声也就毁了。 你要说鸿途做的这么好,订单量这么多,这个项目赚钱了吗? 很遗憾,李学武是能看见财务状况的,特种车辆制备厂没有盈利,反而在亏损状态。 就算鸿途客车卖出了平均10万元的售价,可从整体上来说,工期长、手工作业、技术要求高等情况,造成了相关项目无法盈利的尴尬状况。 特种车辆制备厂几乎所有的项目都处于亏损状态,这其中就包括信号灯信息指挥车、草原虎轻甲巡逻车、剑齿虎重甲执勤车、金刚消防挖掘车、蓝海消防水炮车、9座宏运救护车等等。 现在最烧钱的还不是这些已经投产运营的项目,而是被李学武寄予厚望,圈钱无数的坦途汽车,以及陆地巡洋舰。 那么有人要问了,既然特种车辆制备厂的每生产一台产品都要亏损,那为什么还要经营呢? 后世有人也就这个问题问过雷总,他自己也说小米每卖出一台宿妻都是亏钱的。 雷总的宿妻是怎么亏的李学武不知道,但他支持特种车辆制备厂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 有些产品不能单纯地以是否盈利为评判优劣的标准,特种车辆制备厂的一些产品本身就是该行业和领域的标准。 这个道理一些人可能不懂。 换个说法,现在特种车辆制备厂的部分产品还处于半流水线半手工作业的现状,很大原因是缺乏足够大的市场潜力。 但这并不妨碍红星汽车在各个专业领域圈地,树立品牌和行业标准。 一旦市场培养起来,首先受益的一定是红星汽车,半手工作业随时都能转化为流水线作业。 所以,一些项目看似赔钱,实则是养精蓄锐,打磨技术,以待时机。 特种车辆制备厂还承担着车辆工程研究所的实验和测试功能,更能从实践的角度给研发部门以反馈。 在产品属性日趋成熟的时候,就会选择一些项目进行投产和上马。 近期钢城汽车有看到鸿途项目的发展,便萌生了加速研发小型客车的工作。 在7座宏运面包车逐渐畅销的基础上,研发和探索9座宏运客车的更多可能性。 既然9座宏运能开发出救护车的功能,那为什么不能兼顾鸿途客车的舒适属性呢? 这个意见可不是李学武提出来的,纯粹是车研所那些大学生们想出来的。 真得说路划好了,谁都知道怎么走。 李学武看到项目计划书的时候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商务车的路子嘛。 后世就有7座商务车和9座商务车,李学武并没有对项目规划指手画脚,只是多填了一个意见:要研究9座商务车,也可以研究7座商务车。 开天眼的李学武就是红星钢铁集团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大保障。 —— “集团的三批次公务用车采购申请到你那了吧,有什么意见没有。” 李怀德下楼吃午饭,见到李学武从办公室里出来,便招手一起往楼下走了。 路上他扯了几句,便问到了这个情况。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试着问道:“增加两台鸿途没有问题,采购魔都轿车是为了……?” “嗯,我就知道你会有所疑问。”李怀德点点头,一边下楼一边解释道:“辽东三个工业区,连带着津门以及京城,都需要高级轿车。” “你此前跟我提过,想要再等等。”他看向李学武笑了笑,问道:“我看咱们厂的汽车工业暂时还达不到轿车的设计和研发水准吧。” “二汽那边已经立项了。”李学武道出了心里的想法,“古力同想要同咱们一起合作。” “我知道,可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李怀德微微摇头否定道:“你可能不知道,付占东近期要动一动,二汽的项目会暂时搁置。” “即便是没有这档子事,等他们的轿车设计生产出来,不也是猴年马月了。” 他看出了李学武的犹豫,主动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我明白,你对咱们厂的汽车工业是有感情的,对汽车工业的未来是有希望的。” “但有些事不能全知全占了,总得给别人一些活路。” “魔都汽车来找您求饶了?” 李学武听出了李怀德话里的意思,不见遗憾和懊恼,眉毛一挑,打趣道:“感受如何?” “哈哈哈哈——”李怀德大笑,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你呀,你呀,这嘴就是不饶人。” 爽朗的笑声过后,李怀德长出了一口气,讲道:“什么求饶不求饶的,车研所那边现在真能拿的出来研发和生产计划,我是不管不顾的。” “但是吧,今年时间过半,有些项目和投资是该收一收了。”他用手背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胸口,小声提醒道:“景副主任找我发火了。” “财务状况堪忧,长期投资占用了太多的预算,今年的报告会很不好看。” 李怀德冲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无奈地说道:“你是知道她的,她要发火,我也没奈何。” “我太知道了——”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故作淡漠地说道:“财务就是拴在业务脖子上的绳索,业务跑得快了,自然要紧一紧的。” “哎——”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胳膊,虽然不愿意让他的抱怨,可还是没舍得说他什么。 “8月份了,距离年底还有四个月,是该扫尾和收拾的时候了。” 他迈步走进大厅,也没在意身边不时经过的职工,同李学武讲起了下半年的安排。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这边陆陆续续的有工程完工,轧钢厂和部分机关可以完成疏解了。” 李怀德手指虚点了几下,问道:“医院那边的情况如何,你了解吗?” “嗯,前天去看过,进度很快。”李学武介绍道:“厂医院这边最迟10月底就能完成全部搬迁,所有医疗救援队都能完成撤回和整编。” “各科室在完成基础建设和整顿队伍之后,才会再根据实际情况派出支援队伍。” “人事压力大不大?”李怀德较为关心地问道:“那么大的医院支撑起来,人手一定需要很多吧?” “确实,劳服公司已经完成了前期的进驻和各项工作的适应调整。”李学武介绍道:“医务人员和设备管理这边,厂医院还能应付得过来。” “这主要得力于自三年前开始,您对医疗建设工作的大力支持。” 他微微点头,肯定了李怀德曾经的决策,老李是真做了一些好事的。 时局维艰,在三年前老李能舍得拿出钱来建设医疗体系,不断地接收和招纳医务人员。 不得不说,他有魄力。 红星厂为什么敢建设如此庞大,科室齐全的综合型医院,一次性满足10万人的医疗需要,就是靠的这份信心。 红星厂的医疗救护力量一直处于超饱和的状态,人员多的用不过来,只能以支援队的形式,配给给各个分厂和分公司。 医生也是人,南丁格尔不是神,没有患者,时间长了他们的技术也就废了。 这一次联合医院组建,试营业期间不断地有志愿队规建,组建各科室。 虽然来这边就医的患者还很少,可正是需要这样的状态来让各科室慢慢地运转起来。 京城最大的综合型医院,从目前来看,也是医务工作者最多的医院,甚至可以说优秀医务工作者最多最全面的医院了。 红星广播最近一直在做相关的宣传,红星钢铁集团联合工业第一医院(京城院区)面向所有集团职工、联合单位职工、贸易单位职工及家属开放医疗优惠的政策。 普通市民也可以到这里就医,提供完备的医疗救治手续,支持相关的报销流程。 有了联合医院,厂医院是否还会保留? 这个问题早就讨论过了,今天在去吃饭的路上,李怀德同李学武两人又提起了。 别看厂医院的医生逐渐在往联合医院调动,但要知道联合医院和厂医院是两个性质。 红星厂医院是厂区的福利保障机构,厂职工就医是足额报销,只需要营养费和部分药费。 部分药费主要是报销清单以外的特殊药品或者进口药品,这方面厂职工都了解。 联合医院是集团创建,面向所有患者开放的营利型医疗机构,也可以看做是分公司。 就像联合学校一样,厂职工子女上学一样要缴纳学费、学杂费。 今年的四月份,红星钢铁集团委托联合储蓄银行,向全体职工和联合单位的职工提供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等多种保险服务。 目前还是自愿购买的状态,大部分厂职工还在观望状态。 但联合医院的组建和运营,彻底改变了医疗福利的结构,联合医院不提供免费医疗。 也就是说,厂职工在厂医院享受的全面医疗保障并没有带到联合医院。 所以,在组建联合医院以后,厂医院还在运营当中,只是会大幅度削减医疗力量。 发烧感冒肚子疼的都还好,厂医院领几片药,或者打点滴也就过去了。 手术一类的,或者是疑难杂症,厂医院会逐渐推荐职工患者前往联合医院进行救治。 而在联合医院,厂职工以及同红星钢铁集团有关联关系的企业职工和家属都能享受到福利优惠政策,可也不是免费医疗政策。 这就是在引导厂职工和其他联合企业职工主动购买医疗保险,在联合医院,医疗保险才是主要的报销途径。 结合优惠福利政策,综合报销比例能达到90%,且这里的医疗资源更丰富,更先进。 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为什么要逼着厂职工从全面报销,转为保险核销? 其实从厂职工的角度考虑,购买保险在联合医院就医,与原来的厂医院就医费相差无几。 红星厂医院的情况同其他企业单位的厂医院基本类似,都是部分专科还可以,整体表现一般。 不是哪个企业都有魄力,利用这个时间疯狂吸纳医疗资源和力量的。 招的进来,养不起。 厂职工虽然要自行购买医疗保险,但销售到了更全面的医疗保障服务,多出来的10%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秤。 再一个,红星钢铁集团并没有完全取消厂医院的编制,只是会逐渐改制。 全面报销的制度还是会存在,只是能提供的医疗服务会削减。 削减到什么程度呢? 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是,厂医院会化整为零,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几个主要居住区和商业区建设社区医疗体系,来满足日常医疗需要。 也就是说,厂医院的工作职能和全面报销的福利体系会转移到社区诊所的身上。 体量更小,距离职工和家属更近,更有力地做好保护和服务工作。 回过头来看联合医院的建设和医疗保险的推动,红星钢铁集团是在下一盘大棋。 首先,全面医疗改制医疗保险,红星钢铁集团每年至少能节约几百万的医疗费。 这一部分主要是以医疗支出和保险费用上缴组成。前文提到过,无论厂职工有没有就医,每年都要向总工会缴纳15%的保险费用的。 现在就是要打破这一制度,红星钢铁集团要利用联合医院的盈利,减少这一部分的支出。 变钱为省钱,为赚钱。 全四九城的医疗体系比一比,除了那几个特别的医疗服务机构,哪个能比得上联合医院。 协和、友好也是不成的。 老李在意的厂医院要疏解出去,联合储蓄银行也已经搬进了新的办公楼,劳服公司、销售总公司等企业也要陆陆续续地往外搬迁。 红星轧钢厂厂区明显的能看出人员有所减少,部门有所建设。 就连从去年开始日益紧张的办公环境都有所缓解,有的办公室甚至都搬空了。 办公区五座办公楼,一年前大家还挤破脑袋地拼抢办公位置,现在没人抢了。 机关办公人员暴增之后,红星厂开始了机关人事变革,分厂和分公司等一级、二级、三级分支机构的机关逐渐成立,相应人员下调充任。 钢城轧钢厂机关成立以后,红星轧钢厂机关逐渐向集团机关过渡。 还留在这里的机关干部主要分成了三批次。 首先是已经确定要归纳到集团机关的干部和干事,其次是暂时驻留负责轧钢业务的干部和干事,最后则是为新京一轧钢厂培养的干部职工。 集团干部职工会在明年年底,或者后年的年初直接搬去集团办公大楼。 轧钢厂驻留干部职工则会随轧钢厂职工一起搬去钢城,这些人有部分人员是挂着钢城轧钢厂干部职务的,过去就直接上岗了。 为新京一轧钢厂培养的干部职工,则会随同现有红星轧钢厂的设备一起调去属于京城工业的新轧钢厂。 三股分流,这里的办公楼真就会人去楼空了。 其实从今年开始,红星轧钢厂厂区就已经陆陆续续关闭了一些车间,调走了一些干部职工。 钢城工业整合了五金工业、电子工业、冶金工业等等,轧钢厂需要的配套工业都可以从钢城完成生产和加工,就算加上运输成本也比这边低。 搬迁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工作,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关闭的车间,调整的部门,调走的人员,都在整体规划方案之中。 但表现出来的状况就是,红星厂逐渐的空了,虽然这种空是相对的。 李学武刚到红星厂的时候厂职工人数也才一万多,现在就算逐渐搬迁,也还有将近3万人在厂区。 轧钢工业三班倒,是要在两年之内超额完成一些任务,做好搬迁期间的计划储备。 老李为什么会在意职工和部门的疏解工作? 很简单,无论是部门动,还是人动,就等于人事动,这两年他一直都在做这件事。 你当老李只会喊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学武同他配合工作了两年多,对李怀德再了解不过,包括他的这些动作。 李怀德全面接手红星厂的工作也才两年多一点点,此前从未重视过人事培养工作。 至少没有现在这般重视。 你不能说他熊瞎子掰苞米,他以前倒是想插手人事工作了,可杨凤山和杨元松能给他这个机会? 一个管后勤工作的副厂长,能把后勤、服务和保卫几个部门的人事盯紧了就不错了。 其实说起来,从现在往回看,老李手底下这些人还是很能打的。 当然了,三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接连折戟沉沙,最后只跟着他走出来一个董文学。 这还得说董文学有个好妻子,好学生,否则他在去钢城的第一年就折了。 仕途这条路真是危险重重,没有一定能力的人绝不要硬逼着自己往前奔,害人害己。 —— “李主任找你谈什么了?” 景玉农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扯了毛巾擦着头发,从镜子里看了身后躺在床上的李学武。 这坏蛋对她愈发的放肆了,明明说好的有事去招待所的,他却非要来家里。 难道男人都这么庸俗吗? 主卧虽然不比客厅,挂放了那么多相框,可在床头也是有她的全家福。 李学武也就这点恶趣味了,非要压着她似是有意无意地对着相框,她都要气死了。 还有,既然来了家里,又哄着她穿了平时上班才穿的衣服,又在床上叫她景副主任…… 这混蛋!就肠子。 “扯东扯西的,谁知道呢。”李学武躺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梳妆台前的人7。 “你当我是傻的?”景玉农不满地转回头,看了李学武,“别说你们净扯闲蛋了。” “还真让你说着了。” 李学武掀开薄被,从床上下来,站起身甩哒甩哒地往卫生间走,嘴里没在意地说道:“他贯会遮遮掩掩,故弄玄虚的,你还不知道他?” “哼——”景玉农稍显不满地瞪了他的背影,道:“你们俩是一丘之貉,半斤对八两。” “您高抬我了,论扯叽霸蛋,我可比不上李主任的能耐。”李学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卫生间里传来,还伴有哗哗声,“他跟我说,想要把打麻将放在今年的秋季运动会项目里呢。” “你们在一起就说些这个?” 景玉农擦着手里的化妆品动作一顿,侧耳倾听卫生间里的动静,问道:“就没说工作上的事?” “说了,说你跟他发火了。” 李学武似乎是在洗澡,噗噜噗噜地回了她道:“是关于今年财政预算和费用支出使用进度的事,他让我暂停一些项目的开发和推进工作。” 这么解释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卫生间门口探出头问道:“你真跟他发火了?” “正常的态度表达罢了。”景玉农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发火不足以表达财务的状况。” “嗯,我就说的嘛,您除了能跟我发火,怎么可能跟老李来劲呢。” 他这话说完,人又闪回了卫生间继续洗澡去了,可没见着景玉农嗔怪地瞪向了他。 自己现在机关里的形象都怨谁啊? 还不是配合李学武的表演,才让她这位财务副总成了母夜叉的形象。 可恨可恼的是,李学武还玩上瘾了,是要她一直这样下去,塑造成一个冷面正直的形象。 在单位是这样,在床上……算了,不说了。 “你是怎么考虑的?”涂抹完了护肤霜,她便来到了卫生间门前,抱着胳膊看了光条条的李学武,问:“关于李怀德,关于班子里的这些人。” “我怎么考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怎么考虑的。”李学武看了看架子上的洗浴用品,回头问道:“你爱人平时用什么洗头?” “跟你说正经的呢!”景玉农瞪了他一眼,见他无语的模样,还是进去给他找了香皂。 当然不是她爱人的,是她自己用的。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李学武一边洗着头发,一边说道:“现在的情况是宜静不宜动。” “这段时间老苏的动作你都知道了吧。”他抬起头看了门口的景玉农讲道:“别以为老李要稳定局面,就任由他上窜下跳的。” “你知道苏维德求的是什么吗?” 景玉农扯了架子上的毛巾挂在了浴室的扶手上,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倒是要小心点。” “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李学武嘿嘿笑道:“他就差指着我鼻子骂街了,我还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无非是工宣队的管理权限,他还是想要在这个领域做文章,毕竟是他最为熟悉的。” “你知道还忍着他?”景玉农微微挑起眉毛,似是撺掇地说道:“这可不像是你的脾气。” “我什么脾气,我现在相当的有涵养。”李学武抹索一把脸上的水,看向景玉农坏笑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一个老实人。” “呵呵——一点都不好笑。”景玉农咧咧嘴,转过身去说道:“你是要对付李怀德吧。” 她走回主卧,扯了自己的浴巾回到门口,等着李学武出来。 “别玩的太过火,李怀德在这个位置上,比换谁上去都强,包括谷维洁和董文学。” “你想多了,老李对我可不薄,我怎么可能算计他呢。”李学武走出来,接了她手里的粉色浴巾看了看,没在意地围在了身上,“江湖一点地说,我们可是手足兄弟至爱亲朋一般的感情啊。”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加肯定了。”景玉农白了他一眼,回到主卧后靠在了梳妆台上,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别得意忘形。” “瞧,你还是不了解我。”李学武走到她身前挑起她的下巴认真地说道:“我就算得意,也不会忘形的,更不会忘了你。” “一边去——”景玉农受不了他的德行,拍开了他的手,嗔道:“你以后注意点,别……” 别什么,她没好意思说出来,但嗔怪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得嘞,既然你不喜欢。”李学武笑着扯过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下次我准备地方,约你。” “还说不会得意忘形。”景玉农哼了一声,语气有些萧索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错再错。” “唉——”听了她的话,李学武摇头叹气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都是我的错好吧,你千万不要承担这些压力,怨我怨我。” 他站起身穿了裤子说道:“都是我浪荡不羁,贪图你的美色,诱惑你,勾引你……” “闭嘴吧你——”景玉农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内心的一点愧疚和感慨消散一空。 他最是能扯淡的,要不怎么能跟李怀德混在一块去。 “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李学武提上裤子就想不认人了,“悬崖勒马,尤未晚也。”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见景玉农眯起了眼睛盯着他,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穿上衬衣说道:“我对你可是认真的。” “满嘴屁话。”景玉农懒得再听他的忽悠,这人说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假的,谁信他谁就是大傻子,“快走快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这话说的让我多伤心啊。”李学武穿戴整齐,冲着快要没耐心的人7挑了挑眉毛,坏笑道:“送你的衣服要穿啊,特意给你订做的。” “滚吧你,那么多废话呢。” 赶了李学武出门,景玉农脸上的嗔怒化作了红晕,是想到了他送的那些礼物。 这人没有正型的,连送礼物都带着玩闹的。 真要穿他送的那些衣服,怕不是连门都不敢出,羞也要羞死人了。 不过他也不是总没有正型,送的那些衣服是开玩笑故意逗她的,可手表首饰什么的,却是真金翡翠的,看着就价值不菲。 景玉农为啥敢收他送的礼物,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跟他的特殊关系,只用人到中年,夫妻似是兄弟来形容是不全面的,也许还有对平淡人生的反抗,想要寻求一些刺激。 或者再直白一点,随着红星厂向集团迈进,组织生态愈加的复杂,她需要一个完全的助力。 能从红星厂阶段坚持到集团,这压力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 她也曾经抗争过,坚持过,不过都被现实击垮,证明缺乏基层工作经验和阅历的她不足以独当一面。 一个李学武,配合李怀德就能将她打的体无完肤,还说什么独当一面。 所以打不过就加入,有过部委工作经验的她很容易就能找准自己的生存位置。 同李学武在一起,她并没有吃亏,倒不是说身体上和精神上,主要是工作上。 如此关系,帮助她快速确定了在组织生态中的地位,化解了来自后背的危机。 能真切地感受到来自李怀德一方的态度,同时还不用承担李学武这一方的压力。 所以跟他在一起的这一年以来,她在工作上表现的愈发如鱼得水,沉稳干练。 要说她照顾李学武,倒不如说李学武帮助她,双方各有所得。 李学武同多个班子成员有所牵扯,在集团内部关系网庞大,且有独特的人格魅力。 很难讲到底是李怀德选择了他作为接班人来培养,还是李学武选择了李怀德做顶梁柱来支持。 看似平静的集团生态,实则暗流涌动,苏维德搅起来的浪只是表面,更深层次的,也许有外力在觊觎集团的利益。 从年中开始,景玉农明显感觉到李学武有所布置,似乎是在针对李怀德。 可从道理上又说不通,她不觉得自己能看清的局势,李学武会看不清。 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放倒李怀德,或者换任何一个人上去都不如李怀德。 无论是谷维洁还是董文学,都不可能得到上面的信任,掌握红星钢铁集团。 贸然行事的结果就是集团组织生态分崩离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如果不是针对李怀德,那李学武看似针对李怀德的动作又是针对谁的呢? 首先可以排除她,同李学武早就讨论过的,她实在不适合负责业务工作。 李学武给她的建议是,放弃幻想,专注财务工作,就做集团的财神爷。 其实做财务工作没什么不好的,真放弃了业务和正治方向,她倒是轻松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发展前景明亮了,上面一定会看到她在财务管理方面的能力。 她自信不会跟李学武一系争抢什么,李学武应该能够信任她,所以先排除了她自己。 谷维洁?董文学? 这两人她是了解的,跟李学武牵扯着一定的关系,不可能有矛盾。 薛直夫?程开元? 这两人倒是有可能,程开元几次遭遇都有李学武的影子,难说现在的老程恨不恨李学武。 机关里的事哪里说的清楚,就算是现在说不恨,一旦有了机会,谁知道他会不会变脸。 至于说薛直夫,这个人她还真就看不懂,保守、孤立,在集团工作中是最为坚固的一方。 就连李怀德都拿不下他,更不在组织生态中站队,最近同程开元走的非常近。 也不能说同病相怜,但程开元确实得了他不少的支持和帮助,能快速恢复工作状态,离不开薛直夫的帮忙。 除了这些人,就剩下新来的几个班子成员了。 苏维德不用说了,李学武一定有所布置,高雅琴和张劲松呢? 李学武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也了解了不少,高雅琴应该是受李学武的邀请来的红星厂。 或者说,就是两人谋划。 高雅琴在集团中负责经济工作,正是她和李学武被李怀德分割出去的工作内容。 不知道李怀德看没看得出高雅琴同李学武的关系,但即便是看出来了,景玉农相信老李也不会表态的。 正治就是这样,买定离手,不能后悔。 李学武能安排人接手他抛出去的工作,继续对集团的经济工作施加影响力,那是他的能耐。 但老李分割他和景玉农的影响力也是一种能耐,这就是妥协的艺术了。 张劲松这个人还是比较特殊的,从性格上就能看得出来,同班子成员都不怎么合群。 老李似乎也曾经想过招揽他,却没见张劲松有什么表示,似乎仗着上面的关系,在集团里等待机遇,一飞冲天。 这么一连串地思考下来,景玉农琢磨了好半天,都没想出来李学武到底要算计谁。 总不能是病秧子熊本成吧,那位一年有360天是在厂医院里度过的,李学武犯不上如此。 最有可能的是李学武即将去往钢城,一连串的动作和布局就是为了方便此后的工作。 同时也在防备他去往钢城期间,董文学调动回京无法快速接手工作期间,老李或者其他人趁虚而入,有什么动作。 所以,八月份了,李怀德选择什么时机调董文学回京,调李学武去钢城。 很多人都在磨刀霍霍,等待时机呢。 第1318章 棒梗的锅 第1318章 棒梗的锅 八月中旬,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工业展览馆落成,李怀德参加了仪式并讲话。 历时五个月,大胆使用了钢结构和新材料,接受了法国设计师团队的设计方案,红星钢铁集团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展销场馆。 当然了,这并不是集团的第一次筹建展馆,早在去年的年末,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在新收购的办公楼一楼和二楼创办了展销厅。 但无论是从规模、面积,还是功能上,都不如这一次所建展馆专业。 李怀德在讲话中公布了一条消息,红星钢铁集团将在今年的年末筹办联合工业展销会。 这倒不是心血来潮,临时决定的,红星厂早有展销产品的经验。 周先生来红星厂调研时,销售处便组织了一次面向京城市民的展销会。 红星厂也主动参加过位于羊城的展销会,以及在津门每月面向联合企业举办的内部展销会。 在不缺少经验的前提下,红星钢铁集团能提供品类丰富的产品以供展销。 同时拉上联合企业共同举办,没有人会怀疑这一次展销会办不好,反而充满了期待。 只是与以往不同,负责展销会的不再是秘书长李学武,而是分管经济工作的高雅琴副主任。 这倒是颇有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意思。 就在钢城人事接连变动的关键时期,就在李主任频繁调整集团干部的特殊时刻,秘书长竟然缺席了这么重要的活动。 表面上大家自然该鼓掌鼓掌,该支持支持,可心里早就泛起了波澜。 到底是李主任和秘书长掰了,还是秘书长和高副主任之间拆了,形势太过于复杂了。 你都说认真工作,不要有山头思想,更不能轻易站队,可身在局中,有几个能独善其身的。 真有关系和背景的还成,这机关里但凡想要进步,仔细钻营的,有哪个没主动表示的? 老人常讲,谠内无谠,帝王思想,谠内无派,千奇百怪,当是如也。 要说红星钢铁集团内部没有站队的情况,怕不是班子里成员自己都不相信。 但要说普遍存在也不是不现实的,因为就是想要站队,你也得够影响力和资格啊。 甭说科员了,就是一般的科长也不够格啊。 话又说回来了,一个组织,一个集体,只要发展到一定的规模和时期,就会出现不同意见。 长时间的协调和组织,不同意见又会发展成为不同的派性,同时也会滋选出代表人物。 你要问红星钢铁集团派性中有没有李学武的一席之地,这纯粹是明知故问了。 从保卫处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参与了红星厂向集团进步的所有工作,经历了全部的过程。 集团内部谁不知道,秘书长独具慧眼,选人用人从没有出过差错。 除此之外,其培养人才的手段也是一绝,集团和分支机构中不少部门负责人都受过他的提点。 今日集团组织生态形势悄然变化,李学武的“门生故旧”便有了思想波动。 就在李怀德参加工业展览馆落成仪式的时候,何雨水代表红星钢铁集团工宣队,同其他工厂的工宣队代表受到了***的接见。 而后,受李学武指示,何雨水代表集团工宣队在联合工业报上发表了一篇《主动权来自实事求是》的文章。 文章署名虽然是何雨水,但头版头条的这篇文章,大家还是看出了秘书长的行文风格。 随着上面对工宣队工作的重视,集团内部对这一派出组织的态度也愈发的保守和谨慎。 工宣队负责人何雨水的履历和关系被翻了出来,被无数双眼睛审视和调查。 尤其是她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就连大院里的职工和街坊邻居也受到了一些询问和探查,幸好李学武在四合院以及周围邻居之间经营的关系妥当,没有人胡说八道。 再加上沈国栋在街道的关系和势力,倒是没有人从这边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这一行为倒是触及到了李学武的底线。 何雨水此前担任过什么职务,从事过什么样的工作,有过什么样的表现,那是她个人的事。 现在,她是红星钢铁集团工宣队的负责人,是受他领导的业务干部。 这些人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 何雨水此次发表的文章核心主旨为:大国崛起,当先反“普世”观念,工业崛起,当也先反“普世”观念。 她在文章中指出,今人所谓的“普世价值”,其本质就是消极观念。 凡事一脱离实际,就不可能进入有效的实践,而实践恰恰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途径。 关于这一点,理论上是早有定论。 英国崛起之初崇尚培根的实验主义,实验主义不信“普世”教条,万物得亲自经历。 美国崛起之初也有杜威的实用主义,这也是反普世的哲学。 不迷信,不崇拜,不搞个人主义和教条主义。 何雨水的这篇文章似一把利剑,看似是对目前其所在岗位工作意见的诠释和宣扬,实际上是快剑内斩,劈的是集团内部的一些妖魔鬼怪。 这把剑太过于锋锐,杀人不眨眼,躲无可躲,挡不能挡。 可真究极起来,面对这篇文章,又有多少人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怒不敢言。 说什么,怎么说,这一看就是秘书长的文章,全集团上下有几个笔杆子硬过他的。 没有善意拉拢,没有刻意结交,刀笔如剑,斩得那些上蹿下跳的小人头皮发麻。 这位秘书长可不是谦谦君子,只会写文章骂人,惹急了,那是要动粗的。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李主任逐渐完善人事工作调整,各主管领导协调工作分工的关键时刻,一篇反教条主义的文章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下面的人不敢乱动乱说了,上面的领导又能如何,秘书长授意发表的文章,代表的态度还用问,还用探听吗? 从李主任牵头组建管委会的那天起,所有政策性和理论性的文件都是由秘书长起草的。 换句话来说,李怀德负责的管委会,一切管理路线和政策,都是由李学武来制定的。 现在关于明年的工作部署,集团层面还没有一定的结论,下面先慌了,这还了得? 李学武的这一巴掌抽在了所有人的脸上,让头脑发热的他们瞬间冷静了下来。 文的如果不吃,我可就要来武的了。 —— “听说周苗苗同志去港城了?” 黄干颇为遗憾地看了窦耀祖一眼,转头对李学武说道:“你们用人太激进了。” “扰了你的雅兴?”李学武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兜了一圈回来,没交公粮吗?” “唉——老夫老妻的,也就剩那点儿兄弟情谊了。”黄干没有贼胆,贼心却一直不死,这会儿吹牛哔道:“我现在最见不得年轻貌美的姑娘了。” 这么说着,他还颇为大胆地打量了来给他们送茶水的服务员,把人家小姑娘看的面红耳赤。 “去,跟保卫科说,这里有流氓。”沈国栋笑着调侃道:“让他们准备辣椒水,老虎凳。” “嗤——”俱乐部新招了一批服务生,看他们都很面生,但也知道是“大人物”。 她被沈国栋逗得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又不好意思地躲了出去。 “哎呀呀——可惜可惜。” 黄干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啧舌地看着小姑娘离开,转头瞪了沈国栋一眼。 沈国栋却是跟他混熟了的,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转头看向李学武汇报道:“彪哥给东风船务第一艘万吨货船起了个东风甲-a的船名,让我问你行不行。” 这艘船试航还是上上月的月末,东风船务委托由营城船舶制造,一万五千吨集装箱货船。 咋说呢,这是营城船舶建造的第一艘万吨级集装箱货船,也是东风系的第一艘大型货船。 最高兴的莫属姬卫东了,以前顺风远洋从东风船务租赁的货船都是千吨级的,这一次直接上万,一艘顶以前的十五艘还要多。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是集装箱货船,比散装货船更能装。 “我没有意见,这点事就不用问我了。”李学武摆了摆手,看向黄干提醒道:“茶淀农场要学会使用集装箱作为货运的主要途径了。” 李学武和沈国栋在某些“私事”上都没有瞒着黄干,在这里讲的十分坦然。 包括坐在一边的窦耀祖,听见这些私话也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他还是李学武信任的人。 “真是不敢想,这才三年多的时间吧。”黄干感慨着看向了沈国栋说道:“鸟枪换炮了,你们都有一万五千吨的货船了,上哪说理去。” “咋地,你还有什么意见啊?”沈国栋逗了他,道:“要不我帮你也订购一艘?” “干啥?去海上兜风啊,还是钓鱼啊?” 黄干不以为意,好笑地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说道:“我当然欣喜看到你们的成功,说实在的,我一点都不眼气。” “嗯,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酸。”李学武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看向窦耀祖说道:“我可以作证。” “呵呵呵——”窦耀祖老好人一个,只是轻笑,不敢说话。 今天这个场面,他才是最尴尬的那个。 要论地位,李学武和黄干不用讲,就连沈国栋都在街道闯出一片名堂来了。 他跟在李学武的身后混了快三年,也才混了一个联营公司副总的职务。 当然了,你要说现在的他比以前那是跨越的进步,以红星钢铁集团和圣塔雅集团合作筹办的建筑工程公司留给他一份,还不是李学武照拂。 可就是这联营公司的副总,比照已经有了组织身份的沈国栋也是万万不如的。 这年月,还是自己人可靠啊。 他有再高的职务,也不是组织的自己人,所以建筑工程总公司尘埃落定之后,窦耀祖也是痛定思痛,悬崖勒马,重新向“组织”靠拢。 组织是谁? 窦耀祖也是想明白了,他的组织从来都是李学武,也必须一直是李学武。 “酸是不可能酸的。”黄干笑呵呵地看向了沈国栋问道:“今年在茶淀的采购量能不能翻一番。” “你把我翻了得了——” 沈国栋好笑地说道:“去年翻了一番是有津门贸易管理中心集中采购,今年可没有。” “有!有——”黄干手指点了他,强调道:“今年红星钢铁集团的国际事业部成立了。” 说完这一句,他又把手指指向了李学武,挑眉道:“你们集团的几座办公大楼要采购办公家具吧?”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摇头,“堂堂的大处长,连这点蝇头小利都要算计?” “唉——”黄干微微摇头,道:“时局维艰,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费。” “你可知我转了这么一圈,有什么心得吗?”他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赚的多不如的少,老祖宗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在理。” “京城市劳改局七个监所,四个农场,每年光是财政支出就高达上百万,唉——” 似乎讲到了发愁的事,黄干再一次叹气,看向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上次跟我说的话还算数吗?这一次你说啥都得拉兄弟一把了。” “我说话什么时候没算数了?” 李学武抿了一口热茶,瞥了他讲道:“你也忒尽职了一些吧,转了一圈就忧国忧民了?” “我当然不是在这跟你哭穷啊,是我没想到,我手底下这些单位是真穷啊。” 黄干摊了摊手,道:“甭说什么福利待遇、装备更新了,就是正常的服装伙食都……唉!” 他话说了一半,颠了颠双手,满脸无奈。 李学武同沈国栋对视了一眼,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放下茶杯讲道:“你说吧,要哪个厂。” “这还用做选择?”黄干抬起头,直看着李学武说道:“如果你能做主,那我就全要。” “也不怕撑死你——”沈国栋在一旁提醒道:“红星厂就算是要抛出一些三产工业,也不是你们能全盘接手的,本钱和工人就是一大难。”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不怕被撑死。”黄干看着他讲道:“我们现在要饿死了,你还跟我说接不下来?” “甭说别的,你能做主给什么,我这边砸锅卖铁也要接下来,但你们得给我解决销路问题。” 他指了指李学武强调道:“再有一点,本钱我是有一点,可都留着运营了。” “机械设备也好,技术材料也罢,你列个数,回头我们赚钱了一定还给你。” “土匪啊你。”李学武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这不是江湖义气,哥们弟兄,那些三产工业也不是你的我的,是厂里的。”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要说话的黄干摆了摆手,讲道:“我知道你们没有本钱,这事儿还可以谈,但我需要有质量地谈,你有权限吗?” “艹——”黄干就知道李学武这没有白捡的便宜可占,抱怨道:“我就说你没那么大方。” “别拿这话来将我,公是公,私是私,不能一概而论。”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支持你,我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态度上是一定的。” “您别看我,我也得听秘书长的。”窦耀祖见黄干看向了自己,苦着脸说道:“就算我想帮您,可我在总公司也是不拿事儿的。” “老窦你变了——”黄干点了点他,没再逼着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认真道:“我坦白地讲,上面没有给我多加一兵一卒,更没有给我多一分钱的本钱,就是现在兜里这两个哔子都是化缘来的。” “我人就在这了,你说值多少钱吧。”他耍无赖地看着李学武,“你能信得过我多少,就容给我多少机械设备,我先开工,把人养起来。” “你不用为难我,也不用这样为难自己。”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淡定地说道:“我对你的信任在我这千金万两,但我没有千金万两。” 他没在意黄干着急的态度,放下手里的茶杯讲道:“之所以问你能不能当家,是想告诉你,联合储蓄银行还是能贷一些款项的。” “贷款?”黄干微微一皱眉,问道:“是以我们单位的名义吗?” “不然呢?你以为你的面子在银行很值钱吗?”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我不管你怎么运作,拿公章来贷款购买机械设备,这是流程。” “啧啧——”黄干啧舌,看着李学武问道:“我从联合储蓄银行贷款,买你们厂的机械设备,这钱不等于又回到你们厂了吗?” “可机械设备你还拿走了呢——”李学武看了他,“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想白瓢吧?” “呵呵,哪能呢——”黄干咧嘴一笑,道:“还是你们集团会做生意啊,又卖贷款又卖机械设备的,回头销售那头还能再收一笔抽成。” “你也可以不贷款,不买我们的机械设备,更不用我们的销售渠道。” 李学武哼笑看了他,道:“我这人还就很有性格,最不愿意做逼良为娼的勾当了。” “得!谁让我们为生活所迫呢。”黄干知道这一次要被红星厂赚走三次,可还是捏着鼻子应了,“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就让人走程序。” “包装厂、成衣厂、玻璃厂、水泥厂、砖瓦厂我们都要,多少都不嫌多。” 第1319章 都是为了李姝好啊 第1319章 都是为了李姝好啊 九月一日这天,李学武特意提前跟委办打了个招呼,是要晚一点才能去上班。 原因跟今天大多数请假的职工一样,要安排孩子上学。 李姝昨晚哭闹了一场,早晨起来心情没见多好,跟弟弟玩了一会儿,便乖乖吃了早饭。 不用想,秦京茹没回来,早饭是李学武和顾宁做的,两口子特意起了个大早,做的疙瘩汤。 别笑话他们,顾宁没什么厨房经验,李学武虽然也给母亲打过下手,可也就会老三样。 蛋炒饭,疙瘩汤,下挂面。 就这三把刀,李学武还跟顾宁炫耀呢,吹嘘自己的厨艺有多好。 顾宁也是没什么见识,站在厨房认真仔细地看了他施展厨艺,吃在嘴里连连点头。 李姝和李宁姐弟俩站在餐厅里看着撒狗粮的父母直摇头,这疙瘩汤就那么好吃? 在顾宁的眼里,只要是李学武做的,那就一定好吃。 “再坚持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我就给妈打电话,让她帮忙找个合适的。” 李学武看得出顾宁对厨房有些陌生,对早晨的兵荒马乱也是有些畏惧。 没办法,娶城里媳妇就是这样,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自己占了,对吧。 “你说的那个家庭教师——”顾宁喂了李宁吃早饭,李姝则自己忙活着,她抬起头看了李学武问道:“不会有什么别的麻烦吧?” “应该不会,人情嘛,难免的。”李学武看了闺女一眼,点点头说道:“她以前在舞蹈队上班,这一次组建文工团,便想要转幕后发展。” “你觉得行就行吧。”顾宁昨晚便听了他的介绍,刚刚也只是有些迟疑,这会便不再多想。 “听说华清那边完成了整顿,要恢复正常的工作和教学秩序了?” 她一边喂着李宁,一边问道:“大哥和大嫂那边怎么样?这就正常上班了?” “应该还要再等等吧,我没细问。” 李学武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有多难吃,反正能填饱肚子,喝了一小碗,又站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 “大哥的性格你也知道,这件事要没有个一定,他那里愿意回去再冒那个险。” “大嫂一定是要去上班的。”顾宁淡淡地说道:“上次她还说,实在不愿意在家憋着了。” “两人的性格正好互补。” 李学武摇头笑了笑,用小勺给李姝的碗里填了一勺,惹了闺女一个白眼。 李姝现在还在生爸爸的气,就算给她多一勺疙瘩汤也不弥补不了她心灵上的创伤。 除非爸爸决定收回成命,饶她几年再去上学,棒梗的凄惨模样她是亲眼所见的。 天见可怜的,棒梗他奶奶经常坐在外院门口等着她们家仨孩子放学。 每当棒梗放学回来,他奶奶都要说孩子吃苦了,上学累着了,看着都瘦了。 李姝不敢想,自己要是去上学,是不是也会吃苦,也会累着,会不会也瘦了。 苦一点累一点都无所谓,李姝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小肚肚,心疼这肉可不是白吃了? 你笑,这肉可是她一口一口吃出来的,真要累瘦了,不也是她的损失? “其实工作积极性跟环境还是有关系的,跟性格更是有着必然的因果。” 李学武坐下后,一边吃着,一边跟顾宁随意地聊着。 “你看大哥的性格就有些超然物外,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放在眼里,更不屑参与学校里的那些蝇营狗苟,其实你不知道,他可聪明了。” 他看了顾宁讲道:“你可能听我妈说起过,我小时候淘气,我大哥小时候比我还淘气。” “但是,每次淘气回家挨揍的一定是我,他总是站在一边看热闹的那个。” “大哥?”顾宁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怀疑李学武是在挽回自己的形象。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好笑道:“你看他现在老仙儿一般的心态,可我说他一肚子鬼水。” “你就想吧,华清那么多教授,那么多老师,他几乎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批吧?” 在顾宁思索的目光中,李学武又继续讲道:“可你有听说他挨过揍,或者挨过骂嘛?没有吧。” “即便是我闯进去给他捞出来了,安置在了一监所,可你看,学校里的情况稍稍一好转,找他回去的信函就邮寄到了家里,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顾宁挑了挑眉毛,试问道:“学校没有处分他,更没有将他除名?” “嘿,不仅没处分,没除名,还要重用他呢——”李学武好笑道:“你看大嫂就知道了。” “教务处那边指名道姓的要求她回去参与学科和管理的重建工作。” 他目光流转,语气里带着笑意地问道:“真要处分大哥,你觉得大嫂还能被如此对待吗?” “前一阵学校说要复课,两人不一起回去了嘛,大哥后来又撂挑子了,大嫂一直在坚持。” 李学武介绍道:“现在大哥又接到了通知,物理学科已经完成了重建,他得回去教书了。” “你就说,大学习活动搞了三年多,他愣是躲在一监所看了三年的书,谁有他逍遥快活。” “那也是有大嫂支撑着。” 顾宁喂好了李宁,将他放在地上由着他自己玩耍,自己也吃起了早饭。 “就像咱们家,要是没有你,我连这顿早饭都吃不上呢。” “嘿嘿——”李学武得了媳妇儿的夸奖和重视,嘿嘿一笑,道:“这不就是一家之主应该做的嘛。” “咦——”李姝看不下去了,小嘴儿一撇,虽然没有表达什么意见,但态度貌似不屑。 李学武横了闺女一眼,只觉得三岁的小孩,怎么如此臭屁,到底是谁教的。 可不能把锅甩在李雪的头上,她小姑姑都已经去港城学习了。 “好好吃饭,一会儿爸爸就去送你上学。” 李姝听见这句话,刚刚翘起来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好像遭受到了无情的打击。 这还是那个爱她如小袄一般的爸爸嘛,怎么如此狠心,他也不怕小袄漏风? —— 军总幼儿园并不在总院那边,反而是在一条马路之隔,李学武所在这片住宅区的边上。 总院的家属区没有办法细分,不过据顾宁所说,这一片都有,同民户连成片了。 李学武本来也没想过让李姝跑那么老远去联合学校的幼儿园上学,离家近点挺好。 军总幼儿园只需要父母有一方是总院职工便可以办理入学手续,李姝完全符合条件。 要说李姝的样貌特殊,户籍页备注特殊,但在顾宁这里如何都说得通。 母亲刘茵前段时间说过,苏外事馆来信,邀请李姝前往外事馆家属幼儿园上学。 李学武是理都没理,苏外事馆这两年逐渐降级缩编,虽然没有明着关闭,可也差不离了。 他们对李姝的关注一直都存在,每个月的养育补助都有邮寄到家里。 李学武和顾宁一如既往地只做留存处理,没有任何想要跟他们沾边的想法。 真被惹毛了,李学武要叫周干城出面说叨说叨,往后就连这钱他都不要了,他们也别想见李姝。 这几年李姝心里这道坎过去也就过去了,要是过不去,李学武就真跟他们过不去了。 “小松树~快长大~绿树叶新枝芽~” “金色的海洋照耀着你~” “快快长大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李学武不记得自己小时候上学唱什么儿歌了,一走进幼儿园,他听见的便是这首儿歌。 都不用跟梳着双马尾的幼儿园老师打听,他就知道这首儿歌叫什么名字了。 这个年代,一般都会把歌曲的首句歌词作为歌名,所以幼儿园大班小朋友唱的便是《小松树》。 李宁趴在爸爸的怀里,有些惊讶地扣着嘴,打量着幼儿园里的新奇环境。 李姝则牵着妈妈的手,有些好奇,又有些探究地看着同她一般大的小朋友。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有不少孩子是家长送来的,老师在一个个地对照姓名接收。 军总自己的幼儿园,老师也有从家属里挑选的优秀人才担任,所以表现的很是尽心。 当轮到老师喊李姝的名字时,顾宁便牵着闺女的手,大方地走了过去。 李姝还在纠结,打量着周围的小朋友有没有拧鼻涕泡,结果还好,小朋友们都很讲卫生。 也是了,能送到这来的孩子,又有哪个是刚从农村回来的土小蛋子、土丫头。 一个个的穿着都很朴素,也许衣服上还有补丁,或者是捡了哥哥姐姐们穿剩下的衣服。 但你不要就小瞧了他们,这些孩子的父母很有可能不是买不起新衣服给孩子,只是习惯性地节俭。 这年月,大家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家里孩子多,衣服穿小了,总不能都扔了吧。 再一个,人家孩子都穿旧衣服,你家孩子净是新衣服,不得惹人闲话嘛。 李姝的出现,便惹了周围人的注意,看嘀嘀咕咕的,李学武看过去,眼神躲闪间,是有闲话的嫌疑。 他是不好发作的,今天来送孩子的不少都是妇人,再一般见识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他和顾宁表现的很坦然,李姝也没发现这些人的奇怪嘴脸。 李姝上学的手续早就办好了的,倒不是顾宁出面,反而是李学武找了医院的副院长。 这真不是走后门,要走也不是他去走,张副院长早有关照顾宁的心,可她不是那个性子。 前年要是听了张副院长的话转去行政,现在也不用日夜艰苦培训学习了。 不过李学武倒是很支持顾宁的理想和初心,同医院她科室的主任和同事相处的很是熟悉。 同张副院长结识还是顾宁生孩子,丈母娘特意打了个电话,对方主动过来打了招呼。 李学武这个人脾气就是这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可没让对方亏了人情。 送什么金贵的东西不可能的,但在丈母娘那里也是说了好话,平时也有出差带回来的小礼物。 你要说刚跟顾宁认识那会儿的李学武不值钱,现在你问问张副院长如何看待李学武。 红星钢铁集团在京城也算是屡次登上头版头条的热门企业了,是响当当的名头。 集团的秘书长不算什么厉害的角色,那要是22岁的秘书长,你让张副院长怎么看? 反正不能是坐着看。 给李姝办入学手续,张副院长乐不得的,亲自给幼儿园打电话不说,还主动表示了欢迎。 幼儿园就在李学武家门口,老大李姝在这边上学,还有个小的呢,李宁未来也是要在这边上学的。 张副院长不怕李学武一家跟总院这边打交道,双方联系的越多关系才能越好。 让他主动结交李学武,他一时还真就拉不下这个面子来,好像有求于人似的。 可你要说让他照顾顾宁,他当然是愿意的,可顾宁不愿意,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到了孩子这,李学武和顾宁总是要跟院里接触的,也就给了对方表现的机会。 今天本是不用两口子亲自来送的,张副院长都说了,让幼儿园这边安排老师去家里接一下。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离的也很近。 可李学武和顾宁都没觉得这样安排有什么好的,除了让李姝觉得她是特殊的,还有呢? 李学武就是不想让李姝标新立异,尽快融入到小朋友的集体中去,所以对于张副院长的好意他当然是婉拒了。 今天一家人来送闺女入学,除了表达对闺女的支持,还有就是想让幼儿园一方看看这一家人。 不用特殊对待,更不用特殊照顾。 幼儿园的老师看起来都很年轻,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不是梳着双马尾就是单马尾。 样貌看起来都很随和,哄着一个个与父母分别后开始哭闹的小孩子。 直到看见有哭出鼻涕泡的小孩儿,李姝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棒梗果然没有骗她,幼儿园的鼻涕泡就是很多。 爸爸也没有骗她,真把她送进幼儿园了。 这想法李学武不知道,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把闺女推进火坑了呢。 顾宁同老师简单地沟通了几句,把李姝的小手交到了老师的手里。 早就了解过情况的老师自然很新奇李姝的样貌,也偷偷看过李姝父母的样貌,确定不是亲生的。 这太好确定了,李姝的面相一看就是洋娃娃,李学武和顾宁可都没有异域样貌特征。 老师倒是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的态度,每年园里都会接收一些特殊的孩子。 要么是身份特殊,要么是相貌特殊,李姝两样都占了。 李姝经过一晚上的“思考”这会儿已经放弃了抵抗,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哭闹。 反而表现的有些冷静,甚至看向其他哭闹的小孩儿,嘴角还有一丝不屑。 很多家长都在看着她,她也没觉得害怕,就这么跟妈妈摆了摆手,跟着老师走进了幼儿园。 没错,李姝故意没有搭理爸爸,谁让他这么狠心,把自己送进了鼻涕泡大营里。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故作冷静的闺女,真希望他和顾宁走后,这小丫头别哭。 不哭是不可能的,当他们一起出门后,李学武偷偷从校园的围墙上往里面看了,李姝双手捂着眼睛,不是抹眼泪还能是什么。 他也不想闺女这么早上学,可这是每个孩子都要走出的一步,他的溺爱不能毁了孩子。 顾宁着急去上班,李学武抱着李宁,给他解释了姐姐为什么去上学。 李宁跟他姐姐一样,长的快,吐话也早。 快19个月的他除了能清楚地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太太以外,还能说的清拿和不要这样的简短词汇了。 李学武现在跟儿子沟通也能半懂不懂,大概能交流得上来了,不像以前连猜带懵的,总是猜不透儿子的心思。 “姐姐上学是为了学习知识。”他抱着儿子上了等在路边的汽车,在一些家长诧异的目光中,坦然地由着聂小光的帮忙,关上了车门子。 他都不难猜出,以后一定会有家长从各个方面打听李姝的家世,或者家庭成员关系。 这是防备不住的,也没有办法防备。 他的岗位早就接受过无数次,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和调查了,至今他不还在干工作嘛。 对李姝的教育,他力求公平和正常,但在他这里,并不会故意装穷装普通,给闺女一个复杂的状态。 李姝早晚都会在幼儿园里交到朋友的,到时候攀比必然会出现。 你爸爸是干啥的,我爸爸是干啥的,到时候让李姝怎么说? 我爸爸是扫大街的?这正常吗? 小孩子可能想不到,环卫工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来这所幼儿园里上学,只会嘲笑李姝。 既然选择了这个幼儿园,这个教育环境,李学武就坦然地面对李姝的所有困难。 她爸爸就是企业的干部,家就住在附近,平时上下班就是乘用进口小汽车。 任由她同学的家长评论,只要路走的正,走的直,灯光下的李学武没什么不好见人的。 —— “秘书长,九月份的工作计划。”委办副主任梁作栋敲了敲办公室房门走了进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笑着招呼道:“什么计划这么重要,还让你这副主任亲自来送。” 这话是反着说的,听话听音。 梁作栋当然听得出来,不过也没有在意,而是笑着解释道:“看王露没在屋,便送来了。” 他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手里的工作计划也摆在了案头。 李学武扯过来看了看,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月能完成综合管理部的挂牌吗?” “我觉得没有问题了。”梁作栋内心有些激动,李学武这个问题抛给他,是不是代表了什么态度,或者意见。 管委办升级大部室,综合管理部一旦成立,原本委办的办公室结构也要做出调整。 以往的一科到四科,就要具体划分职能,秘书的工作更是要归集到一个科室。 李主任会兼任集团总经理,所以由李学武出面,组建总经理办公室。 “嗯,你是怎么想的?” 李学武借着翻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关于几个处室的负责人人选。” “这——我哪有提人事意见的权限。”梁作栋心里砰砰直跳,表面上倒是谦虚谨慎,“这得看李主任和您的意见吧。” “我就是问你的意见嘛。”李学武笑了笑,“你和常山同志在负责具体的业务,对各科室的情况一定很了解,说说嘛。” “那我就说说?”梁作栋收敛了心神,强自冷静下来,顿了几秒钟,这才讲道:“关于总经理办公室负责人,我想栗海洋同志是满足条件的。” 这不是废话嘛,老李要留栗海洋再干一任,最近也没有下放他的意思,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不用他还能用谁。 当然了,要说废话,在梁作栋这里也不算是废话,李主任的秘书不一定就是总办主任嘛。 可真要是这样,也就预示着秘书长跟李主任闹掰了,故意使绊子了。 栗海洋在李主任身边工作四年了,职级在今年也提了上来,用在这个位置是水到渠成的。 李学武并没有评价什么,只是点点头,看着手里的计划书问道:“副主任的人选呢?” 综合管理部一共三个处室,分别是总经理办公室、综合办公室和谠委办公室。 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没错,老李大权独揽,不仅仅兼职了总经理,在再有消息放出来,上面要恢复组织工作的前提下,他已经做好了再兼职书记的准备。 “副主任——”梁作栋没想到李学武会问他这么细,副主任的人选还要征求他的意见吗? 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个问题是他能考虑的吗? 所以当李学武问起来以后,他的心咯噔一下,脸上的热切也冷却了下来。 同时,脑门上已经开始出冷汗了。 秘书长兼职委办主任,大部室变革以后,秘书长会不会继续兼职综合管理部经理的位置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即便是兼任了,他也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因为关于秘书长的下一步安排,集团管理班子早有定论,李学武不可能兼职很长时间的。 所以,当李学武询问起他关于综合管理部下属各处室负责人的意见时,他的心热了起来。 这是不是在考验他的管理能力,是不是在测试他的忠诚,如果真是这样,他是不是距离综合管理部经理的位置就差最后这半步了? 可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李学武要问三个主要处室的负责人,他还能给出一些意见,没必要这么具体吧。 或者说,从一开始李学武就没想过要征求他的意见,就是看他的态度呢? 那么,不说意见,坚持表达对秘书长意见的支持,会不会才是正确答案。 说实话,现在的梁作栋有点慌了。 关心则乱,他认定自己距离大部室经理的位置只有半步之遥,所以头脑发蒙,愈加在意细节。 现在李学武只多问了一嘴,他便招架不住,患得患失,正是心里没有底的表现。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脑门上锃光瓦亮,淡淡地说道:“李主任的意见,栗海洋担任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 “啊?那——那主任是——”梁作栋脸色刷地一下便白了,竟然忍不住问了一嘴。 这不是他应该问的,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给谁,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顺着领导的心思,揣摩之后给出了意见。 但现在的结果是,他猜错了,这是不是就预示着,领导对他也没有兴趣。 这怎么能行! 真要失去了领导的关注和支持,他这大部室经理的位置可就玄了。 “孙健。”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吐出了一个人名。 “是他。”梁作栋微微失神,有些迟疑地确定道:“是保卫组综合办的主任孙健?” 其实他想问,怎么可能是孙健呢,孙健以前是杨凤山的秘书啊。 总经理办公室主任是干什么的? 其实就是领导的大秘书,真要有专职秘书,那也只能是兼职,或者本身就是小秘书。 这里所说的小秘书还没有被后世复杂的社会环境所污染,跟公主、佳丽、小妹一样,都还是比较正经的词汇。 现在的情况是,栗海洋担任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那就一定兼任了专职秘书。 孙健担任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也就是所谓的大秘。 这话要不是出自李学武之口,梁作栋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李主任怎么可能用杨凤山的人呢。 不对,不对—— 梁作栋猛地反应了过来,这红星钢铁集团哪里还有杨凤山这个人了。 就连他都没见过,只从闲言碎语中窥探到的一些恩怨仇恨。 现在杨凤山的影响力早就灰分湮灭了,孙健在李学武的手底下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还能进步,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红星钢铁集团有传言说,李学武素来会教人的,经他手被李主任提拔任用的干部不知凡几。 这一次轮到孙健了,大家该正视的不是他身上故有的杨凤山这一标签,反而是李学武。 给李学武当了两年的办公室主任,要说两人没有一点感情和关系,那就说笑了。 这一次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安排给他,太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尤其是刚刚李学武提到的,李主任安排栗海洋在副主任的位置上。 其实也对,栗海洋本就是副主任的职级,要依着他的想法担任主任,也是提半级任用。 现在倒是符合正常的程序了。 总经理办公室管着秘书一科、合规经营和政策研究室,栗海洋还真就不一定拿的起来。 “秘书长,其他科室——”梁作栋看了李学武,语气试探着问道:“您是不是也有安排了?” “李主任那边给出了意见,其他领导也有想法。”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讲道:“综合办主任定的是朱健康,副主任郭红梅。” “党委办主任丁经文,副主任黄舜萍。” 李学武接连说了四个名字,对于梁作栋来说不算陌生,可也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这四个人都不是委办现有的管理干部,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委办的干部。 梁作栋听着李学武的话,脑子里快速地找出了这四人的资料和出身。 无一例外的,四个人均是来自兼并企业。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红星厂前前后后收购和兼并了不下20家企业,统筹的干部也数不胜数。 但李主任对红星厂的老底子有感情,一些关键位置还是用了老人。 可这一次不同,综合管理部除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正副主任跟脚在红星厂,其他四位均是外调的。 也就是说,综合管理部的班子彻底进行了重组,原本科室负责人你争我斗的,想要抢这几个位置,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哭都找不着调了。 关于现有科室负责人的处理途径,他都已经想到了。 正的外调分公司或者分厂担任办公室主任或者其他综合部门正职。 副职提正,担任综合管理部处室下的科室正职,组织架构一下子抽掉了脊梁骨。 综合办下有三个科室,对外办、法律科、秘书二科,谠委办也有三个科室,档案科、资产管理、秘书三科。 梁作栋丝毫没有准备的,本以为李学武邀请他帮忙宰鱼,打个下手,没想到他才是待宰的鱼肉。 这动的是科室架构吗? 这动的是他和白常山几个月以来刚刚建好的秩序和规矩,现在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了。 或者说…… 想到这里,梁作栋突然反应了过来,今天自己算是自投罗网了。 本来李学武就想找他谈话的,关于他接下来岗位的安排,没想到自己颠颠的送上门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学武已经举起惊堂木,落下的就是他都不能有意见的决定。 满嘴苦涩的梁作栋尴尬地看向李学武,问道:“关于我的任用……” 他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迟疑了,是不舍得,也是不甘心。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可理解归理解,组织工作容不得讨价还价。 “你来委办的这几个月,工作情况我和几位领导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一点必须承认。” 他先是肯定了梁作栋的工作态度和成绩,这可不是刻意安抚。 梁作栋这几个月工作确实很卖力气,有大部室经理在前面摽着,他就差尥蹶子干了。 可眼前的胡萝卜终究是镜水月,看得见,吃不着,内心的遗憾和懊恼就别提了。 李学武现在给他的评价他实在是不想听,自己做了什么工作和成绩他自己不知道吗? 可不想听也得听着,李学武可不止官大他一级,压死他如压死一只蚂蚁。 “我跟李主任讨论过了,觉得你比较适合机关办公室的管理岗位。”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讲道:“希望你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谢谢,谢谢秘书长。” 说真的,梁作栋内心十分的不甘,可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一步没跟上,步步跟不上。 他都想好了,这一次迈步上了大部室经理的位置,下一步就能瞄准副秘书长的岗位了。 可惜了,大部室经理都上不去,哪里还敢想副秘书长。 你要问李学武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留他继续在综合管理部工作,到底负责什么工作。 还用问吗? 他现在是委办副主任,不可能去担任处室负责人的岗位,又拿不到部室经理,只能是副的呗。 综合管理部副经理,不上不下,不好不坏,他内心惆怅的同时,还得感谢李学武“不杀之恩”。 是的,他自己做过什么,他自己知道。 巧了,李学武也知道。 所以,落子无悔,能有现在的结局,他必须得感谢李学武。 “常山同志他——” “跟你一样。”不等梁作栋说完,李学武便给出了正确答案,“他在京城工业的职级提了。” 后面这一句很关键,算是解释了梁作栋内心的纠结和疑惑。 为什么要提白常山同他一起担任综合管理部副经理的职务,原因很简单,人家明年要调走。 现在白常山在红星钢铁集团还只是适应和学习的过程,明年年底,人家有可能就是新京一厂的办公室主任了。 他呢? 梁作栋面色恢复了几分正常,认真地说道:“谢谢您的支持和信任,下一步我一定认真工作,做好本职工作,帮助经理……” “嗯,对你我还是很信任的,老同志了。” 李学武不等他的试探说完,点点头说道:“班子已经开会讨论过了,由卜清芳同志担任副秘书长一职,同时兼任综合管理部经理。” 早该想到的,梁作栋面色还算正常,刚刚李学武说完他的安排,他就在思考这个位置。 没有什么悬念了,红星厂原本处级干部队伍里,就只剩下卜清芳一人没有动了。 原本三月份就该动的,这半年还是李怀德的慎重,和卜清芳的坚持。 宣传工作是集团的重点,一般人还真就不好接手,尤其是最近工宣队的一些布局。 卜清芳能拿到副秘书长的职务,一定有李学武的认同,也有李怀德等人对她工作的认同。 这一次输的并不冤,他的资历和能力,确实比不上卜清芳老练,当她的副手情有可原。 更不要提他同苏副主任之间的联系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李学武全看在眼里。 他现在的表态是苍白的,无力的,李学武没有对他下刀子,应该是得了李主任的保护。 就像这综合管理部一样,搀和进来一把沙子,李主任需要他的存在,保证意见多样性。 反过来看,李学武安排卜清芳担任他的副手,不也是对即将赴任钢城的一种准备嘛。 委办向综合管理部过度,看似争的激烈,实则对比李学武现在的处境,他这点遗憾不值一提。 李学武前脚要扫清去往钢城的障碍,后脚还要布置好集团内部的矛盾关系。 不能人走茶凉,他也怕去了钢城,丢了京城。 李学武没在意梁作栋的多心多想,今天是赶上了,同他做了组织谈话。 接下来综合管理部会按部就班,由组织处和人事处一起协调,完成大部室的转变。 他要布局集团工作,其实就是对去钢城工作的一种准备和布局,只是对的位置和人不同罢了。 下班的时候,大部室的人事安排不胫而走,机关里都知道了这一消息。 瞒不住的,就算李学武不说,这一系列的人事变动也是瞒不住机关里这些人的。 他们都长了顺风耳,千里眼。 —— “秘书长,对不起啊,让您久等了。” 潇潇背着皮质的包包,走到伏尔加轿车的后座位置,在司机打开车门后主动打了招呼。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点头道:“潇老师请上车吧,是我要麻烦你了才对。” “您太客气了。” 潇潇上辆汽车,由着司机帮着关了车门子,坐在李学武身边还是有点尴尬,尴尬中又带着兴奋。 “我还说您给我个地址,我骑车子过去就好了,反正也没有多远。” “哎,也不麻烦。”李学武看聂小光发动了汽车,微微摇头道:“还是很远的。” “今天是第一天,我先适应适应。”潇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您觉得我不合适,一定要告诉我。” “不要紧张,是我请你来帮忙的。”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安慰道:“你这么说让我的压力都好大,私下里我还是比较随和的吧?” “是——”潇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在工作中也很随和的,大家都这么说。” “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看向了窗外,风景在一片一片地掠过,“我倒是希望大家都这么说啊。” 这话潇潇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偷偷打量了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呢。 李学武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可也没有在意,王亚娟推荐了她,便试着用一用。 听说她钢琴弹的还好,更会舞蹈和文化。 都是为了李姝好啊—— —— 好哥哥好姐姐们,月票上一上,求求大家了。 第1320章 淑女形象 第1320章 淑女形象 “第一次来这边吧?” 汽车拐进了海运仓住宅区的街道,潇潇认真地打量着窗外的建筑。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其实位置很好找,刚刚咱们路过的军总院对面这条胡同直往里走。” 他手指向前方,示意了拐角处说道:“第三趟街道,把道边的这座院子便是了。” “我还真没来过这边。”潇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我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都一样,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道:“我小时候还是比较淘气的,也不敢说四九城逛遍了,哪都知道。” “这边的院子好像——”潇潇顺着李学武的示意打量了周边的院子,当汽车在刚刚领导示意的院子门前停下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院墙很高,对吧。”李学武下了汽车,看了从另一边下车的潇潇,点头示意道:“这边是接收以前就有的老院子了,日伪时期的建筑。” “哦,原来是这样啊——” 潇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顺着半开的大门瞟向了院里,又怕李学武在意,看向了别处。 红星厂领导家住在哪,机关里一般人是不知道的,除非是值班室或者委办的秘书们。 为啥明明厂里有集体分配的专家楼不住,这些领导都有别的住处呢? 原因很简单,有的领导在来红星厂以前就已经分到房子了,或者有老宅。 亦或者像是李学武这般,工作以后在城里分到了住房,不愿意往集体楼里面搬。 李怀德来红星厂是比较早的,轧钢三厂兼并过来的时候,他所在的专家楼就分配给他了。 所以全红星厂,只有李怀德他们这样早在红星厂的领导才会住在一起。 这个年代的住房政策比较特殊,房屋产权不属于个人,集体所有制的特点就是你是领导可以住,你不是领导的就得让出来。 一般来说,住房会跟随该领导一直到退休。 有的工厂会照顾老领导,或者退休的同志,在房屋不是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保留他们的待遇。 直到领导去世了,才会通知子女们搬离该住房,重新进行分配。 有人问了,啥时候房屋不紧张了? 确实是这样的,领导退休了,接班的是他的人,或者上面有人,性格比较强势的,影响力比较大的,一般人就不会去动他的住房。 如果在任上不得人心,后继无人,那到退休的时候,难免的要受一些责难和刁难。 有的领导早有预料,更在乎自己的面子,在退休以前就置办好了自己的住房。 还没退休呢,人家就搬走了,非常的干脆,不给后勤处一点狗眼看人低的机会。 如果像是李学武这般,拥有自主产权的住房,厂里在未履行领导住房待遇的时候,会给予一定的住房补贴。 多少是没有多少的,就是那么个意思。 所以这个时候,一般领导还是会选择住在厂里分配的住房,因为比较值。 为啥有的人说,企业最吸引人的不是工资,而是待遇,无论领导还是职工,都有福利待遇。 李学武只是班子排名最后一位的厂领导,但他享受的福利待遇就已经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了。 表面上能看到的公务配车、办公秘书、住房补贴、伙食补贴、招待额度、着装补贴…… 没错,其实李学武订做工作服和行政套装都不用自己钱的,每个季度都有报销额度。 这倒不是当上厂领导以后才显现出来的待遇,普通职工也有按季度领取工作服的待遇。 厂领导倒是不用领工作服了,直接订做,报销途径跟职工工作服是一样的。 当然了,你要说厂领导穿的和厂职工穿的不一样,这个真没有办法反驳和强调。 只能说革命分工不同,岗位不同,着装要求也就不同。 现在集团和分公司机关基本上已经实现了行政套装批量订制了,大家穿着都一样。 从李学武开始的白加黑终于普及开了。 为了符合时代特色,机关后勤处特别订制了独属于红星钢铁集团的徽章和像章。 徽章和像章都是成人拇指盖一般大小,佩戴在胸前别致又不影响工作。 李学武现在身上穿着的便是行政套装的私人订制版,而潇潇是没有资格穿行政套装的。 白色短袖衬衫,淡黄色的长裙,白色的皮凉鞋,看起来仙气飘飘的样子。 就在她打量着这座看起来典雅别致的洋房院落时,院里传来了笑声和招呼声。 “东家,我说了不来的。” 一个面色微黑,夕阳下显得有些憨厚干瘦的男人尴尬地用东北口音同秘书长打了招呼。 而站在他旁边的,身穿行政套装夏装,看起来并不像干部的年轻人则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要是怨我可不成。”沈国栋故作不满道:“是武哥让我带你过来认认门的。” “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来送人的。” 这个潇潇看起来黑瘦的男人,却是去而复返的周自强,前些天刚刚从京城离开。 李学武接到沈国栋的电话时也有些意外,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便让他们接了李宁一起到海运仓这边来说了。 “来,潇潇。”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学武先是抬手示意了他们进院,又招呼了站在身后的潇潇。 聂小光知道今天暂时走不了,便将车停在了车库里,早溜达着进院去帮忙了。 李学武待他很是宽厚,他也是个自来熟,一点都不觉得在领导家应该拘谨一些。 打心眼里,他就没觉得李学武是他领导,他都把李学武当江湖大哥,顽主的神一般看待。 所以牵马坠凳是他,开车哄娃也是他,同韩建昆做的事一样,可心态更加的忠诚。 本就是江湖人,脾气秉性显现在行为上,就有点“马仔”的自觉性了。 韩建昆在李学武这卖力,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前程,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聂小光在这卖力要什么前程,他想要的是李怀德的命,只是碍于李学武的义气暂时要不了。 所以自觉地无依无靠,早把李学武当大哥的他在这个家里干什么事都不觉得拘谨。 上门第一天就敢跟顾宁喊大嫂的混小子,你当他能有什么司机的自觉性。 沈国栋看见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聂小光了,只是李学武都没说话,他更不能说什么了。 虽然李学武指了院里让他们先进,可同周自强一样,等了李学武带着那不认识的姑娘进来后,两人才一左一右地跟着往里走。 “这位是潇潇,我们单位文工团的才女。”李学武招待他们也并没有冷落了潇潇,还坦然地简单给他们做了介绍,“给李姝请的家教。” “这是我吉城来的朋友,周自强。”他拍了拍大强子的胳膊,又指了沈国栋介绍道:“沈国栋,我发小,在交道口街道工作。” “你们好,我叫潇潇。” 潇潇表现的很是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怯场,即便跟两人不认识,也主动地笑着打了招呼。 能被秘书长称为朋友的,还能邀请来到家里做客的,那黑瘦的男人一定不简单。 秘书长的发小就不用说了,没见过沈国栋本人,但她却听说过这个人名。 很凑巧的,厂里主要经销渠道的负责人就是他,一些不是厂里生产的功效商品都是他提供的。 从这里就能看出潇潇是很聪明的,舞蹈专业的演员,并不代表没有脑子。 她比不得周苗苗那般敢打敢冲,奋不顾身,也比不得韩露那般露骨,荤素不忌。 上一次同周小玲聊天,她便有心思要跳出舞蹈队发展,可舍不得自己。 舞蹈队的同事已经给她蹚出了几条路,可她一条都不想走。 还是老天眷顾她,一贯是不争不抢,恬静自然,喜欢看书的她突然被王亚娟找了过去。 王亚娟开门见山地跟她讲了秘书长家里的事,问她有没有时间,辅导秘书长的闺女。 潇潇哪里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虽然不是立即答应下来,可也只是问了几句情况,便点了头。 为什么是王亚娟跟她谈,王亚娟跟秘书长有什么关系,是王亚娟主动帮秘书长分忧,还是秘书长相中她,请王亚娟来找她谈,这她一概不知。 其实她也不想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不用她跟秘书谈条件,更不用说自己想要什么,只要做好家教的工作,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如果连她这点心思都看不出,那秘书长也就不是秘书长了。 “进屋坐,我们家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你们随意就好。” 李学武笑着招呼了他们,嘴里还客气道:“今天可能要招待不周了,本来是有个亲戚照顾家里的……” 他的客气话只说了一半,便见门厅和客厅之间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姑娘。 李姝有些调皮地站在她身边打量着,先进来的李宁也学着姐姐站在另一边抬着头。 “这是——”他有些疑惑地看了沈国栋一眼,又有些了然地看向了周自强。 “这是我堂妹,周二丫。”周自强见李学武问起,便主动介绍道:“我就是为送她来的。” “我电话里跟您提到的。” 沈国栋在一旁轻声解释道:“我也是无意间跟大强子聊起了家里的事,他就送了人过来。” “哦哦,是这么回事啊。”李学武并没有立即表态,打量着怯弱地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点点头,问道:“你们一个村的?姑娘多大了?” 周二丫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看着脚上从家里出来时穿的,她娘新做的布鞋,好像很眷恋不舍的样子。 “村里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周自强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道:“这是我亲二叔家的妹子,十六了,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信得过。”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指的是谁信得过。 “才十六啊,没念书了?”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小姑娘的怯弱,更没有在意周自强的主动,示意了客厅,请他们过去坐。 潇潇从一进门开始,目光便落在了门厅里站着的洋娃娃身上,猜想这一定就是秘书长的闺女,需要她辅导的学生了。 关于李姝,在来时的车上,秘书长已经做了一些介绍,关于她的性格和生活习惯。 秘书长说的很直白,并不想闺女在艺术上有多么高的成就和发展,只需要能快乐成长。 说真的,潇潇有些羡慕这个叫李姝的小姑娘了,能有这样的家庭环境,从小接受艺术的熏陶,更不用依靠艺术来生存,可不就是小公主一般。 “你就是李姝吧。”她应了秘书长的招呼,蹲在了李姝的面前,主动打了招呼道:“我叫潇潇,咱们能交个朋友吗?” 李姝正在看家里突然出现的大姐姐,这会儿又出现了一个,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李宁不知所谓,他姐姐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见这会儿姐姐看向了新来的姐姐,他也走过来认真地打量了她。 “秘书长您先忙吧,我跟李姝已经认识了。” 潇潇没有得到李姝的回应,却是没有在意,扭头对着招呼她去客厅里坐的秘书长说道:“有她招待我就可以了,我们去看看钢琴好吧。” 她的后半句话却是对李姝说的,语气里带着阳光般的温柔。 不过这在李姝的眼里却有点刻意了,连环画故事里,骗小孩的坏人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这个大姐姐不是爸爸带回来的,她都要跑回去找自己的机关枪了。 坏人,突突了你—— “来吧,先坐。”李学武见潇潇同李姝说上话了,便也就由着她们了。 他招呼了周自强和沈国栋在客厅里坐了,拿了桌上的茶杯说道:“我不知道暖瓶里的水还够不够热了,京茹走了以后,家里是一团糟啊。” “呵呵呵,我听干妈说了。” 沈国栋并没有立即坐下,拿了暖瓶给三人泡了热茶,“我来的时候烧的热水。” “嗯,早知道就让你来照顾家里了。”李学武玩笑着说道:“何必如此兵荒马乱的呢。” “哈哈哈,我倒是很愿意。”沈国栋也跟着笑闹道:“可就怕小燕不愿意,她见天的支使我。” “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学武点了点他,看向周自强问道:“这结婚以后的生活,同以前比有什么不同?” 周自强没想到东家竟然会问如此高难度的问题,他一时还真就想不出准确的答案。 “衣服干净了?”他有些迟疑地说了一句,随后笑着说道:“被子也干净了,人也干净了。” “哈哈哈——”李学武大声笑了起来,显然对周自强的回答很认同,也觉得很有趣。 结婚以后干净的不仅仅是衣服和被子,还有灵魂。 “你叫周二丫是吧。”他转过头,看向了还站在门厅边上的小姑娘,笑着问道:“过来坐一会儿吧,你大哥怕不是带你来我这罚站的吧?” “这丫头,出来时明明都跟她说清楚了的。” 周自强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走过去拉了妹妹过来,按着她的肩膀坐在了沙发上。 “您别介意啊,她从小都在村里长大,连县城都没有去过,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的。” “我没有介意,看着她挺内向的。”李学武心里已经明白了周自强的用意,微笑着打量了小姑娘,问道:“来城里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你大哥逼着你的?” 这话问的,周自强想要回答,却被沈国栋用眼神盯了一下,讷讷不敢言。 客厅里三道目光汇聚在了小姑娘的身上,从侧面能看到,她的侧脸很红,头垂的更低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李学武才听到蚊子般的声音,却是她自己说的,“我……我乐意。” 东北话比中国话更博大精深,就这一句用不同的语气讲出来都不是一个意思。 混横地说“我乐意”表示我就喜欢这么干,不用你管,柔弱地说这句,才表示她心甘情愿。 李学武东北话满级,自然能听得懂小姑娘的回答,也看得出周自强兀自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他的亲堂妹,也不见得是逼迫来的,给钱是有可能的,这很正常。 他是真怕自己妹子一时脑子搭错了弦,来一句我想家了,李学武还不得送他去法场啊。 “我二叔给邻居家上梁,没小心掉下来腰砸折了,虽然命保住了,可也干不了重活了。” 周自强得了说话的机会,这才解释道:“我二婶一个人拉着一大家子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们村的情况您也知道,山上的地不打粮,平时全靠林子里的收获维持生活。” 他讲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她姐妹三个,还有五个弟弟,我二婶逼得没法了,是想要她嫁人的,我是真舍不得。” “您要说我有能耐不照顾家里人,天打五雷轰,可老话讲救急不救穷……” “我爸——”听大哥说起这个,刚刚还低着头的周二丫突然有了胆子,嗫嚅道:“我爸去医院——就是我哥的钱——” 胆子是有了,但不多。 周二丫刚想抬起头来说话,可看着屋里的富丽堂皇,以及屁股下面软软的沙发,拾起来的自信又消耗殆尽了,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悄无声息。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又瞅向了周自强,问:“怎么没想着在吉城给她安排份工作,来京城离家太远,才十六岁,要想家的啊。” “我倒是想安排了,可也不太容易。”周自强心疼地看了妹妹一眼,解释道:“她从小学习就很好,可那座大山有几个能考出去的。” “家里姐妹三个,就属她最懂事,吉城我能安排她的工作都要吃苦,这不是舍不得嘛。” “在京城一样要吃苦哦。”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你自己不也看见了嘛,都不愿意多待。” “我是我,我就是个土包子。”周自强认真地看向李学武,道:“我二妹不一样,她有颗灵巧心,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送到您这来,该使唤使唤,该教育教育。”他诚恳地说道:“我跟我二婶说了,不图意别的,就想让她再长几年,有个见识。” “如果在您跟前儿学个一点半点的,回去后也足够她这辈子受用无穷的了。” “大强子,你滑了。”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沈国栋问道:“跟你学的?” “我可教不出这样的徒弟。” 沈国栋笑了笑,示意了低着头的周二丫说道:“我跟二妹子聊了聊,在大院的时候还挺好的,可能见您有点陌生,不好意思了。” “我看起来有点吓人的。”李学武笑着逗了一句,这才认真地看向了周二丫,道:“你大哥跟我是好朋友,留在我家生活怕不怕,想不想家。” 周二丫许是从家里出来时就得了大哥的叮嘱和强调,这会儿心里自然是有准备的。 她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微微地点了点头,李学武没猜出她是什么意思,可也理解她的心情。 从村里出来,先是到吉城,再从吉城坐火车来京城,这一路够眼缭乱的了。 甭说是从村里长大的孩子了,就是吉城的年轻人到京城来,也是会有不习惯的。 她不说话,人品上李学武没有办法考校,但他能信任周自强,也信任沈国栋的担保。 刚刚沈国栋的话就是在解释为啥带着人直接来了家里,要是没过他那一关,哪有今天的安排。 周自强只听了一耳朵,便擅自带着妹子回来京城,算是毛遂自荐了。 沈国栋倒是也理解他的心情,一方面是照顾妹妹,另一方面也是维护他自己。 真有个妹妹在李学武身边照顾家里,他得的信任和好处就多了去了。 当然了,人与人相处不能太直白,也不能太功利心,事情说到了,做到了就可以了。 “我家里的情况国栋可能跟你说过了。”李学武跟周二丫沟通有点费劲,便同周自强讲了,“就这一家四口,我和你嫂子都要上班,孩子一大一小,大的就在家门口幼儿园,小的刚刚冒话。” “家务活倒是也简单,一日三餐,我和你嫂子只在家里吃早晚,中午这一顿是她和孩子的。” “平时洗洗涮涮,楼上楼下卫生就不说了,小院里还有几块菜园子。” 李学武在讲这些话的时候,周二丫知道是在给她说的,便也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见她听了,李学武的语速也就放缓了,语气愈加的随和。 “家里这些活你要问我,我也不知。”他笑着摊了摊手,道:“以前我也是啥都不管的。” “不过我可以请以前给家里帮忙的姐姐回来带你几天,慢慢熟悉。 他目光看向了周二丫,道:“菜园子你要是觉得忙不过来,可以不拾弄,荒着就可以了。” 其实前后院子的菜园子和果园都是秦京茹主动拾弄的,按照顾宁的想法是都种上草。 她是有一颗文学少女心的,只是秦京茹这土憨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要不是李学武主动商量,西院大树下那片园都不会留给她。 用秦京茹的话来说,那边虽然不适合种菜,可种一些葵也比种那些只能看的强太多了。 到秋天了打点瓜子吃不香吗? 以前的顾宁自然是生气的,可也拗不过直性子的秦京茹。 这两年相处下来,也许是成熟了,也许是工作忙,顾宁倒是没有拾弄草的心思了。 前后院子任由秦京茹夫妻两个收拾,想种啥就种啥,真要全种上草,她还有点不习惯呢。 说实在的,秦京茹怀孕离开,给顾宁闪了一下子,她最不愿意生活环境突然变化的。 秦京茹就算再唠叨,再直性情,再多的缺点,两年多的时间也早就磨合好了。 可没有办法,顾宁也总不能不让人家生儿育女吧,舍不得也得舍得。 她下班回来,便见屋里热闹着,进了客厅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李姝坐在琴凳上,有个姑娘正在教她和李宁学认钢琴的结构。 换拖鞋的工夫,李姝已经看见妈妈回来了,主动跳下琴凳,跑了过来。 “嫂子——”沈国栋从客厅主动站起身打了招呼。 周自强许是第一次见顾宁,这会儿有些拘谨地跟着站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好。 看着他尴尬地站在那,还有个小姑娘低着头站在一边,顾宁只是点点头,同李姝说了一句,便往楼上去了。 感受到她态度上的冰冷,客厅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周自强和潇潇心里都有些打鼓。 周自强是担心李学武的爱人没看中自己的妹妹,潇潇则是担心秘书长的爱人没相中自己。 两人的内心都有些忐忑不安,这李学武倒是看出来了。 “没关系的,你嫂子就是这个性格。”李学武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他们坐下,道:“相处时间久了就知道了,她没有什么脾气的。” 虽然听李学武是这么说,可周自强难免的内心紧张,周二丫更是如此。 看这家的男主人面相凶恶,可说话温文尔雅的,看这家的女主人面相柔善,可性格却是冷冰冰的,这个组合有点奇怪啊。 沈国栋早就见怪不怪了,听李学武解释过后,也笑着安慰道:“嫂子人很好的,放心吧。” “嗯,二丫在东家这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周自强笑了笑,说道:“能得东家收留,才是我们的福气呢。” “过了啊,强子。”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沈国栋问道:“让你带伙食来,带了吗?我家里可没有做饭啊。” “带了,不过没带我们自己的份。” 沈国栋笑着指了指周自强,道:“说好了,晚上我们去俱乐部整点儿,您忙,就不打扰您了。” “我不是说好了嘛。”李学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向周自强道:“你也外道了。” “没外道,跟您我是一颗心的。”周自强笑了笑,站起身说道:“二丫我就留在这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我没二话。” “是我要谢谢你了,帮我解决了一大难题。”李学武见他要走,也没多客气,站起身同他握了握手,道:“什么时候回去,我来安排。” “千万别,明早的火车。”周自强摆手道:“正因为赶得急,所以今天才不好打扰您的。” “我来安排他。”沈国栋笑着接了话茬,扶了周自强的胳膊道:“我们出去吃还自在点。” 他示意了自己道:“都是粗人,吆五喝六的,多有不雅。” “跟我你们还客气上了。”李学武笑着送了他们出门,回头看了站在门厅里的周二丫一眼,问道:“不跟你大哥说两句吗?” 周二丫这会儿终于舍得抬起头了,只是眼眶有些微红,看样子是要哭了。 “憋回去,没出息——”周自强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吓唬了妹子一句,这边走过来给她擦了眼泪,轻声叮嘱道:“好好的,知道不?” “嗯——”周二丫点点头,眼泪终于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李学武也是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脸小小的,跟她人一样,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十六岁了都没长开。 皮肤有些黑,但没有过黑,说小麦色健康,可李学武知道,她也许真的种过小麦。 “得了,家里我会安顿好的。”周自强在这不方便跟妹子多讲,安慰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他早就跟沈国栋商量好的,不会留在这边吃饭,更不会过多地打扰李学武。 周自强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他哪里有身份留在这里吃饭。 李学武就算是真心留他,他也得给自己留几分颜面,给妹子留几分宽容。 再说了,就算是留下了,这顿饭他也吃不好,他妹子看这里富丽堂皇的,他看这里处处都带着威严,带着与他身份不和谐的压力。 所以还是跟沈国栋出去吃的方便,也吃得饱。 “你要多看一会儿吗?” 李学武送走了沈国栋他们,回身就要关上大门,却见周二丫还站在院子里抹眼泪。 但见她二哥走了,周二丫好像没了主心骨,这会儿显得有些可冷,又有些失落。 听见这家男主人带着调侃的话语,她更是显得有些无措又惊慌。 “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懂不懂?” 李学武还是关上了大门,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和声说道:“我忘了问你哥,你读了几年书?” “小……小学。”周二丫用挤出来的声音回答道。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应该算是知识分子了,搁前几年,你完全可以当小学教师了。” 这话可不是调侃,更不是揶揄,在农村,小学毕业就能当小学老师,初中毕业就能教初中。 你要是高中毕业,那得了,你都能当校长了。 李学武上辈子的小学校长就是高中毕业。 周二丫一时闹不清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李学武则已经错身而过,往门厅去了。 “你哥着急走,我也没有问,他有没有教你怎么跟我称呼?” 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就在周二丫抬起头偷偷看他的时候,他突然地转回了身子。 “不用管你哥教你什么,跟我叫大哥,跟刚刚你见到的那位叫大姐也行,叫大嫂也可以。” 这不是李学武客气,是东北农村的叫法,你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大哥大嫂能叫十几个。 周二丫对这两个称呼倒是很熟悉,嗫嚅着却是没有叫出口,这人看起来可不像村头大哥。 李学武也没有管她,走进门厅里去看了正在学琴的闺女和儿子。 李姝看见爸爸回来了,扭过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是刚刚老师夸奖她了。 能这么快让李姝认识她是老师,潇潇也是有点水平的,至少哄孩子完全可以的。 李宁也难得地没有捣乱玩闹,趴在琴凳边上,好奇地看着姐姐学琴。 “李姝学的很好呢,是以前学过吗?” 见秘书长忙完了,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潇潇笑着询问道:“她好乖啊,好漂亮啊。” “嘻嘻——”还没等李学武回答,李姝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已经尽力保持淑女的形象了,还用小手捂住了嘴,可就是忍不住嘛。 “李姝当然乖了。”李学武教育孩子也是有一手的,夸奖总比责怪强,“李宁也很乖的。” “嘿嘿——”也许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听懂了爸爸的话,李宁也笑了起来。 这会儿顾宁从楼上下来,换了衣服,也梳了头发看样子是洗了澡的。 潇潇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同她再次打了招呼。 “你不用客气的。”顾宁表情依旧是那样,不过话语里倒是很和气,“钢琴很久没用了。” “李姝有跟她妈妈学过钢琴。”李学武看潇潇有些错愕的样子,微笑着解释道:“不过没有学得很系统,她妈妈忙,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您太客气了,秘书长。”潇潇见秘书长的爱人只是面相冰冷,话语并没有苛刻,也是稍稍地放下了心,“您给我的报酬可不低呢。” “呵呵呵——”李学武看得出她有些紧张,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了餐厅的方向,道:“第一次来家里,招待不周,简单吃一点别客气。” “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潇潇能猜到下班后跟着秘书长来家里会被留饭,可看刚刚的情形,秘书长家里刚刚换了保姆的。 这个时候留饭,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李学武倒是很客气,招呼她之后,又看了拘谨地站在门口的周二丫。 “咱们可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他笑着说道:“这几天你先慢慢熟悉环境,接下来家里的重任可就要交给你了。” “我——”周二丫想说点什么,可嘴笨又说不出,只是默默地跟在最后进了餐厅。 潇潇也是第一次来这边,看秘书长家里的装饰虽然老派,可一点都不老旧。 依稀能从装饰风格上看出是民国时代的特色,带有一点华贵,又不失内敛低调。 餐桌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料的,看起来非常厚重,餐椅挪动起来也很结实。 只有李宁和李姝用的餐椅能看出是新的,其他诸如酒柜、橱柜、沙发等等都是民国风的。 这……潇潇可没听说秘书长家里是民国时期的大人物啊,她心里吃惊,面上倒是很平静。 由着李学武的招呼,她主动坐在了李姝的身边,那个叫周二丫的小姑娘则坐在了最远处。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餐桌这么大,你坐那么远怎么吃饭啊?” 沈国栋带来的伙食是沁园春的“外卖”,用保温食盒装着,拆开来便是一盒盒的。 李学武还是第一次吃这么豪华的外卖,看得出来,秦淮茹对这一次做餐饮势在必得了,连外带的细节都考虑的这么周到。 当然了,这份周到应该是对他这样的人,一般人应该是拿不走这么好的食盒。 六个菜,足量的果芯馒头,潇潇可看不出一点“招待不周”。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家里有俩孩子,还特意准备了水蒸蛋和米粥。 李姝吃饭风格随了李学武了,什么都不挑剔,只要家大人给的就敢往嘴里塞。 李宁有些特,从小只吃面食,菜饼子、馒头、卷都行,只要别是米饭或者面条。 “咱们这也算是小团圆了。” 李学武将盛馒头的盘子递到了周二丫的面前,示意她自己拿。 “以后晚上这顿饭就咱们这些人一起吃了,有什么忌口的提前说,也方便互相包容。” 顾宁打量了潇潇和周二丫,没有说话,不过看得出来,她也在主动了解她们。 “你吃菜,光吃馒头哪里行。” 见周二丫只抱着馒头小口地吃着,她主动招呼了她,并且把餐盘往她那边让了让。 坐在周二丫身边的潇潇却是看见了,这小姑娘正在掉眼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宁也有些错愕,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有……”周二丫低着头,用手背抹了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馒头好吃。” 第1321章 光学会动手了 第1321章 光学会动手了 “你的名字就叫二丫吗?” 秦京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小姑娘,一如当年刚刚进城的自己。 她太理解这种迷茫和惊慌了。 “那我就叫你二丫了。”她并没有安慰二丫,因为她知道二丫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 “别看李哥说的家务活儿有多麻烦,其实是因为他没做过,无从下手。” 五个月不到的身子,秦京茹身体底子还好,小腹隆起,走起路来并不显吃力。 孕妇一般要到七个月以后才会表现出行动不便的情况,现在的她同以前没什么两样。 听说领导家里请到了新的保姆,刚开始秦京茹还有些别扭,不过韩建昆带话,言说李学武还是信任她,希望她能带一带新来的小姑娘。 她是什么身份,李学武开了口,她哪里有拒绝的份,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脾气。 甭说是李学武主动叫了她,就算是没叫她,她也要主动过来帮忙的。 初见周二丫她便了解李学武为什么费劲巴力地找“合适”的保姆了。 真跟她一般无二,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适合在领导家做服务工作了。 她能有今天的机灵和生活,也不是从家里带来的,却是李学武的照顾。 所以最开始的那一点点失落早就烟消云散,赶在7点之前便来到了海运仓别墅。 这两天周二丫就像没头的苍蝇,在家跟母亲学的那些家务技能在这里一点都用不上。 不,不能说一点都用不上。 李学武出门前对起早收拾菜园子的周二丫就很满意,这小姑娘很能吃苦。 对于李大哥的夸奖,周二丫是有些不自在的,或者说是愧疚。 屋里的活一点都帮不上手,收拾个菜园子都能被认同,她觉得这家里给的工钱有点烧手啊。 农村孩子有着坚韧和直白的一面,更有一颗淳朴的心,没干出活来,哪好意思收人家钱。 厨房里的煤气灶她不会用,也不敢用,卫生间里的设备还是顾大嫂一遍一遍教她才学会的。 不要误会,家里没多请人,她心中所念的顾大嫂就是顾宁,不过这么一叫是不是有点仙女跌落凡尘的意味了? 来到这个家里两天了,还在熟悉这陌生的环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就住在秦京茹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暂且不说家具和摆设,只是这么好的屋子都给她一个人住,想起老家一大家子人挤在一铺炕上,到现在周二丫的心还忽悠忽悠地飘着,如在梦里。 “先说日常的家务活啊。”秦京茹带着她来到了厨房,一块一块地指点给她都是什么。 她非常有耐心地将一家人的饭食习惯罗列在了纸上,贴在了厨房的显眼位置。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个家里李哥和小宁姐是不管事的,全都要你来负责。” 秦京茹就这么教给她,道:“米面粮油不用你管,煤和劈柴也不用你采买,都有人送来。” “厨房里的佐料缺什么少什么,就得咱们自己来置办了,钱就在餐厅橱柜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里面还有我做的记账,你最好也做记录。” 她指了指冰箱,教给她什么菜能留,什么菜不能留,怎么用副食本买菜等等。 说起来简单,好像这家里并没有那么多活儿似的,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特别的繁琐。 这还是二层的洋房呢,要真是大型独栋别墅,一个保姆准忙不过来。 周二丫像是上课一般,手里捧着笔记本和铅笔,秦京茹说什么她便记什么。 不知不觉间,她都不知道记满了多少页纸,罗列了多少必须的要求。 “你在家也带过孩子吧?” 秦京茹看了她,笑着说道:“我家也是农村的,从小就带我弟弟妹妹,很有经验了。” “我……我有五个弟弟。”周二丫在李学武和顾宁面前还是很胆怯,但在秦京茹这是敢开口说话的,就是还缺少一点自信。 “好么——你爸妈可真能生!”秦京茹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神情,认真地看着周二丫说道:“天生的父母,没得选。” “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如何,听你说的应该跟我们家差不多。” 她抿着嘴角说道:“农村人和城里人有着明显的界限和鸿沟,有没有商品粮关系到你未来的幸福。你要想走出农村,就得靠你自己。” “我不是给李哥说好话,他和小宁姐都是很随和的人,有些事也不会跟咱们计较。” “但是,在这个家里做事真要尽心尽责,否则都对不起他们的这份信任,你说是吧?” “我——我懂。”周二丫低下头应道:“出来的时候我哥都跟我说了,我会好好干活的。” “我说给你这些,就是让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秦京茹抬起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微笑着说道:“你刚来,还不习惯,慢慢的就适应了。” “你会发现城里什么都好,什么都想要。” 她声音和煦,虽然看着周二丫,可这话却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虽然这边很少有客人来,周围的安全环境也很好,但你还是要多小心。” 秦京茹认真地强调道:“无论是谁诱惑你,请托你,只要是跟这个家相关的都不要理。” “有事就大胆地跟李哥说,千万不要自己瞒着,有的时候小事也会积攒成大事。” “哦,我知道了。”周二丫抬起头打量了秦京茹一眼,想问点什么,又有些犹豫。 秦京茹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说道:“我在这个家里做了两年半,快三年了,还算有点经验,你要想问什么就问吧,没关系的。” “没……我……”周二丫还是有些犹豫,最后见秦京茹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的问题,便也壮起胆子小声问了出来,“姐,你是怎么留在城里的?” “呵呵——你就是想问这个?” 秦京茹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逗了她说道:“找个城里的男人结婚就行了呗。” “你要是想留在城里,就好好努力,等你年龄合适了,就让李哥帮你物色个好对象。” 周二丫一听说找对象,人都羞的不行了,撂下一句“我去干活了”便小跑着溜了出去。 秦京茹站在餐厅里好笑地看着她,心里也是颇多感慨。 没必要嘲笑周二丫的不自量力,当年的自己也不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找个城里的对象嘛。 生活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从里到外。 看周二丫现在还是个土里土气的乡村丫头,再等几年看看,也许真有留在城里的机遇。 她们是幸运的,改变命运的机遇不用去外面苦苦寻找,只要在这个家里尽心尽力就可以了。 如果说她姐秦淮茹是她接触到城里生活的贵人,那李学武就是给她新生活的贵人。 谁能懂这个年代一个农村姑娘想要嫁进城里的渴望和夙愿啊。 商品粮的本本真能左右农村姑娘的思想,那就是后半生的幸福保障。 如果说幸运,秦京茹自觉得比她姐秦淮茹还要幸运,她姐遇到李学武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苦,为了嫁进城里给贾家生了三个儿女。 她呢,还有得选,选一个条件更好,对她更好的男人。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她姐苦尽甘来,傍上李学武才有了今天的身份与地位。 她也不是没有过幻想,可现在想想,嫁给韩建昆才是她的幸福。 你道是秦京茹不知道她姐和李学武之间的那点事? 怎么可能呢。 李学武又不是菩萨,大院里谁有困难就帮谁,她姐凭什么得到现在的待遇和发展啊。 再说了,她能来李学武家里做保姆,还不是靠这一层关系得到了李学武的信任。 你问秦京茹会不会很在意这层关系,毕竟说起来也不咋么好听的。 她坦率地讲,要真是在意,也不会在这个家里做这么长时间了。 她其实都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李学武厌恶了她姐,她都敢主动凑上去。 别说她想成为城里人都想疯了,你问问现在的农村姑娘,有几个不想嫁到城里的。 凭什么人家就得帮你啊,一个农村丫头,你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 其实像秦京茹这样想法的农村姑娘还真是很多的,现在看起来很荒谬,时代浪潮下遮掩了太多太多的痕迹和龌龊。 再往后几年,或者十几年,很多农村大姑娘小媳妇进到城里来当保姆,怎么被挑选的? 但凡是家里男人主事的,都会选那些长相漂亮,前凸后翘的,你信不信? 再有,年龄大一点的单身干部,哪个家里没有这样的年轻小保姆啊。 一个月十几块,怎么就用你了。 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疯狂,可也初见端倪,光是秦京茹听到的就不下几例了。 别以为她只是李学武家的保姆,这四九城里的事她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有的时候她知道的事,李学武都不见得知道。 谁家的小保姆怎么怎么样了,穿着女主人留下来的衣服和鞋子,或者用好的化妆品了。 这里是京城,可也有目光如炬的大妈,人家一扫你就能看得出你有几分货色。 秦京茹凭什么能在这条街上混得开啊,还不是性格强势,又早就说了爱人给领导开车。 就凭借这个,没人会怀疑她跟李学武有什么,她也未曾偷用过顾宁的化妆品。 真的,不参与其中,你永远看不到底层人的智慧和眼力,那些化妆品不是你的,涂在你脸上也带着别扭的意味。 再看周二丫,秦京茹倒是有点羡慕她了,年龄真好,至少能留在这个家里干四五年。 四五年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要利用广播电台做相关的宣传,我没有什么意见。”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申请,头也不抬地对何雨水说道:“不过你这个申请不行啊,过不去。” 他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端起茶杯说道:“跟你们组长说,哪个学校需要这样的宣传,就出一个函,你把函准备齐了,再以这个名义打申请。” “是以支援和帮助的名义打申请吗?”何雨水有些皱眉地问道:“会不会卡在哪儿啊?” “卡住了就说明有问题,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说道:“不能因为怕卡住,怕有问题就忽视问题的存在。” 他敲了敲手边刚刚何雨水递上来的文件,道:“这么大的动作,你能担得起干系来?” “你去问问你们宣传科的科长,宣传处的处长,看他们敢不敢这么做。” “我也是为了工作。”何雨水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掌握不好,幸好她习惯了有事就来问李学武,论听话这一点,她做的非常到位。 李学武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让她做的事一点都不会做的,跟工作组也是含糊应付着。 这就是李学武选择她来负责这个工作的主要原因了。 因为一些特殊的关系,两人倒是有了互相信任的基础,李学武有些话可以直接说给她。 何雨水呢,对李学武也不是单纯的喜欢,或者是爱,更应该说是对生活的妥协,对强者的慕艾。 看看秦淮茹,看看张松英,再看看王亚娟,何雨水虽然没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可她想进步啊。 李学武用人还是有一套的,何雨水性格里的执拗和坚强,很适合这一次的工作。 他有印象,这份工作至少要持续一两年,甚至一度掌握了高校毕业生的分配权。 现在知道他主动安排何雨水负责组建和筹备红星厂工宣队是为了什么吧。 没错,老三届今年不分配,明年一定要分配的,而且他记得大多数都分配去了边缘山区。 为啥优秀的大学生都分的那么远? 很简单,城里的企业缺大学生,可没有名额了,哪个企业的人事不是超负荷运转。 要招收新的大学生,就得减少职工子女的指标,你问问职工愿不愿意。 所以尴尬的问题出现了,老三届分配的时候,很多人都吃了这个亏。 李学武给红星厂做的布局很巧妙,既不用考虑职工对进厂指标的诉求,更不用担心大学生的分配指标少了红星厂的。 现在安排何雨水步步为营,把红星厂的工宣队打散,以小组的形式派驻到各个大学去。 只等着明年时机一到,这些人就会像土匪一样冲出来,把优秀大学生都划拉到红星厂来。 现在这个阶段李学武当然不会跟何雨水说后面发生的事,只告诉她怎么做。 何雨水干工作也是很有积极性的,这会儿想到了借助联合工业广播站的便利,宣传工宣队的工作成绩和思想。 怎么说呢,这很合理。 李学武非常理解做好事要留名的心态和做法,所以对她的申请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但不能是以工宣队的名义来做申请,虽然如此做集团领导也不会在意,可大学在意啊。 从一上班开始,李学武就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不能动公家的一分一毫。 反过来讲,自己干工作也不会贴补公家一分一毫,免得像孙连成那般,纪监查他,还倒欠他60块,窝心又委屈。 同样的,给上面打短工,红星厂可以派出工宣队做支持,但不能无条件的投入和付出。 广播电台是不收费的,可时间都是带着效益的,凭什么白白给所有工宣队使用啊。 “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的。”李学武看了看何雨水,教给她道:“连人情都不会讨要吗?” “我哪有你心眼子多啊——” 何雨水这会儿也是想明白了,嗔怪着白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小声说道:“多跟你学习。” “我身上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李学武好气又好笑地瞥了她一眼,点了点桌子,提醒道:“不要有点事就来跟我说,我知道你想要最快的时间解决问题,但也要照顾其他同志的情绪和想法。” “是,没错,我对你们工宣队小组直接负责,但也不能忽略了宣传处的同志,对吧。” 他靠坐在了椅子上,缓缓点头讲道:“你也知道,清芳处长来委办工作了,她就跟我提起过你。” “工作很认真,也很有闯劲,就是下面的干群关系处理的不是很好,会有小话传出来。” “我又怎么了嘛——” 何雨水好像受了委屈一般,嘟了嘟嘴唇,见李学武瞪了她一眼,又收回去了。 “虽然是秘书长直接领导的工作小组,可你们终究是宣传处的干部,这没问题吧?” 李学武眉头微微皱起,强调道:“有些事多跟同事们商量,多向前辈们请教。” “这不会显得你笨拙,更不会显得你低气,做人要大气,做事要本分。” 他指点何雨水道:“有些事汇报给他们,请他们提意见,或者从宣传处把申请提上来,并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做工作哪能不讲程序的?” “你是从国际饭店调过来的,虽然咱们集团的干部是一家,可也算是外来户。” 李学武挪开茶杯,胳膊拄在办公桌上看着她讲道:“未来很长时间你都要在宣传处工作,处理不好跟同志之间的关系,你能永远独立吗?” “总有一天会用到人家,人家不搭理你,你能每一次都来找我,直接往下压工作?” “甭说是你,我也会厌烦的。”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缓和了语气,讲道:“趁现在,工作才刚刚开展,多跟宣传处那边联系,交几个朋友,对你有好处的。” “我能交谁去——”何雨水嘟嘟囔囔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了他问道:“于海棠在宣传处的关系怎么样?” “比你强,虽然你们是同样的性格。”李学武直白地讲道:“老同学了,你联系人家多少,调来宣传部门,都没正经坐下来吃顿饭吧。” “我这不是工作忙嘛——”何雨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低声说道:“晚上我就约她。” “你得知道,有的时候工作就在那里,人际关系跟不上,工作也会寸步难行。” 李学武很是诚恳地讲道:“这就像人两条腿走路,哪条腿走慢了都要摔跟头的。” “知道了——”何雨水听到身后传来了敲门声,主动站起身道了别,“回去我就做自我检讨。” 李学武懒得搭理她,看向站在门口的小舅子,笑着招呼道:“这是刚回来,到家了吗?” 顾延不认识何雨水,只看了她一眼,便笑着走了进来,“行李还在保卫室呢,第一站到你这。” 何雨水见过顾延,但没有太深的印象了,在李学武的婚礼上,知道这是李学武的小舅子。 一身干练的板绿,腰上没有扎武裝带,看起来却是很精神。 “第一站到我这,第二站去哪啊?” 李学武笑着走到茶柜旁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端过来递给他,“我这姐夫不香了吧。” “嗨,瞧您说的。”顾延跟他关系很好,姐夫小舅子相处的极为融洽,互相开玩笑的那种。 “我这不是近乡情怯嘛,都没去我姐那,先奔着您这来了。”他接过茶杯玩笑道:“不过我要直说想你了,两个大男人多不好意思啊。” “呵呵,想我是假的吧。” 李学武好笑地坐在了办公桌后,看着他问道:“这一次放假几天啊?有什么打算没有。” “七天,来回七天。”顾延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了,无奈地说道:“这还是趁着集训前容出来的空,我跟我们团长说了回来看对象。” “跟团里报备了?”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小舅子,问道:“你们俩这就算确定关系了?” 其实顾延和周瑶的身份都很特殊,真有个人感情上的变动,必须跟组织进行汇报。 尤其是顾延,找的对象还是地方企业的,更是要跟领导提前汇报。 “都多长时间了,要还不确定关系,那不成耍流氓了嘛。”顾延笑了笑,抽了口烟问道:“听说李姝上学了?闹没闹?” “好一通闹啊,真不愿意去啊。”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非说幼儿园的小孩都是鼻涕虫。” “呵呵呵——”顾延这个当舅舅的也没个正型,每次回来都要逗李姝的。 看得出来,他对外甥女比外甥还要喜欢,尤其是李姝的性格,急眼了敢咬她舅舅的那种。 每次回来,顾延都是大包小包地给买吃的,给买玩具。 李学武家里的玩具主要有三个来源,其中一个便是顾延,这个舅舅当的相当费钱了。 “行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不是没啥事吗?” 李学武笑着说道:“去吧,去见见周瑶,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一起吃个饭。” “好,我请客。”顾延第一站来姐夫这里报道,也是怕姐夫多心,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他心里一直着急想要去见见周瑶,这会儿得了姐夫的劝,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晚上我姐几点下班?”他站起身问道:“要是时间早,咱们就去外面吃吧。” 顾延不知道姐夫家里换保姆了,只以前见过秦京茹,听说她怀孕了。 李学武也是站起身送了他,笑着摆了摆手,道:“这就不用你安排了,在家等我们就成。” “哦,对了。”突然想起家里的周二丫,他提醒顾延道:“家里来了个小保姆,秦京茹要是没在,你需要什么就跟她说。” “得嘞,您忙您的。”顾延笑着出了门,摆摆手便下楼去了。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有些急切,人家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别人不知道这话真假,李学武还是知道的。 以前卫生队里来了新护士,大家不都是瞬间病倒了,一个个的排队去检查身体。 都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的,李学武哪里能不理解小舅子。 关于给小舅子介绍对象这件事,丈母娘还特意从金陵打了电话回来。 儿大不由娘,相亲愁断肠。 你看顾宁的脾气特儿,顾延的脾气比他姐更特,外表看起来很成熟,也是有性格的人。 他倒不是见着姑娘开不了口,或者脸发热的那种,是他对大院里的姑娘没什么兴趣。 一起长大的,早看惯了那些姑娘们的势利和攀比,更不愿意牵扯到家庭。 丈母娘说起顾延了,只用了一个词,那就是叛逆。 这小子在李学武面前笑嘻嘻的,在家里却是有脾气,不想做的真给你耍无赖。 丁凤霞给他相看了多少好姑娘,他都不搭理,到底是落在他姐夫的手里了。 丁凤霞有时候也感叹,三个子女,只有老大最听他们的话,可也不住在一起。 穆鸿雁就是顾安相亲认识的,两人相处的也很和睦,丁凤霞就想照搬大儿子的经验。 可无论是闺女还是小儿子,都没照着老大去,一个比一个另类。 顾宁为什么要相亲,还不是情况特殊,逼得丁凤霞找董文学等人挑选好小伙子。 目的很简单,不想让闺女受委屈了,选个家庭条件一般的,相貌好的,有志气的。 结果呢?顾宁选了李学武。 以前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的丁凤霞只有满意的,所以对小儿子也选择了放手。 既然是李学武介绍的姑娘,那一定错不了。 为什么这么说? 李学武性格沉稳,做事大气,一点都不输给大儿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看这几年姑爷的发展,远在金陵的两口子嘴上不说,心里可是非常满意的。 顾海涛都没跟儿子讨论过形势,却经常跟姑爷有书信和电话往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能得李学武慧眼,一定是充分考虑了双方的家庭情况,做出了最合适的判断。 姑爷总不能介绍个农村姑娘给顾延,更不可能介绍家庭条件一般的,或者人一般的。 从介绍了顾延和周瑶认识以后,面对丈母娘的询问,李学武可是一直都拖着呢。 也是上上个月,知道顾延跟周瑶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他这才把周瑶的情况邮寄给了金陵。 千万别说个人隐私啥的,李学武还不至于下作到如此地步,这都是征得周瑶同意的。 否则周瑶的生活照哪来的? 其实这姑娘看起来非常的漂亮,如果还留着长发的话,便会更显得温柔。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周瑶从一开始到现在,一步步走来,整个人也在变化着。 从青涩到成熟,再到独当一面,秀气的外表下,有着坚毅的目光和执着的心态。 丁凤霞收到资料以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对相片里的周瑶当然很满意。 再看看周瑶的学历以及现在的工作,比顾延也是一点不差的,这可是标准的大学生。 真依着她从大院里挑选,也选不出这么应当合适的姑娘,关键是两人合得来。 小儿子是个什么狗怂脾气丁凤霞是非常了解的,能相处这么长时间,可见是有了感情。 这年月对彩礼、车子、房子还真没有特别的讲究,尤其是到了顾延和周瑶这里。 周瑶的家庭情况丁凤霞也觉得合适,父母都是普通干部,兄弟姐妹三个,没那么多事。 李学武做媒,可没有在丈母娘面前挑好听的说,该是什么情况就是什么情况。 他还说了周瑶的一身本领,能打能摔的,这倒是得了顾海涛的认可。 英姿飒爽,铿锵玫瑰,巾帼不让须眉,顾海涛信任姑爷,更信任姑爷的眼光和人品。 其实丁凤霞隐隐也有过相应的想法,大儿子顾安和穆鸿雁的结合有点狭隘了。 穆鸿雁家里的情况同他们家一样,都是行伍家庭,只不过是在蒙内发展。 其实说起来,家里几个子女总要分散一些,否则出了什么事,一连一大串。 姑爷在地方企业,小儿子没办法了,已经在部队上了,找对象最好也在地方找。 所以综合来看,他们对周瑶是满意的。 这一次顾延回来探亲,直白地跟单位提了看对象,就是准备要订婚结婚的。 丈母娘打来电话,想要请李学武劝说顾延,带着对象去金陵一趟,见见父母。 李学武也是这么个意思,这年月处对象没有长年累月的,像是后世那种处7年都不结婚的真的非常非常罕见。 要依着他来看,处7年都不结婚,那就不是谈恋爱,纯粹就是生活搭子,随时都能散伙。 结束这样恋情的姑娘你敢要? 不能说是二婚吧,可比二婚也就差一张离婚证了,有的孩子都不知道打了几个。 顾延和周瑶的情况特殊,处了四五个月,也该有个定论了,他这当姐夫的便成了家长。 你要问他姐? 恐怕顾延的心里都明白,他姐才不会担心他会不会打光棍,或者什么时候结婚才好。 有的时候你说他跟姐夫关系更好,这不能全赖他。 —— “业务那边的工作也要咱们来管?” 卜清芳路过李学武的办公室,见屋里没有旁人,便是门都没敲就走了进来。 依照两人的关系,这些细节当然不用在意。 能源总公司那边终于理清了头绪,纪久征也是主动来集团做了检讨和汇报,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卜清芳为什么这么晚才调动,就是等等看,集团的领导也在看,纪久征能不能稳住阵脚。 他要真扛不起来这个重担,那李学武早说过的,会安排卜清芳来委办的话就不算数了。 李怀德会用卜清芳顶替纪久征,出任能源总公司的总经理。 为什么要留住卜清芳这张底牌,原因有二。 一是能源总公司的重要性,二是卜清芳这张牌真的很能打。 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真要想进步,她迸发出来的实力绝对比纪久征强。 不过这个机会没了,卜清芳自己也不愿意下去担任总经理,她早就准备接副秘书长了。 从宣传处处长的位置上一跃成为综合管理部经理,这也算是一种跨越和进步了。 再有,她还担任了副秘书长的职务,比一般的处长进步可快多了。 不过这么进步,也是有弊端的。 首先,她是女干部,天然的带有优势,也带有岗位要求的劣势。 比如业务口就不会用她,女同志下一线,还真就压不住下面的干部。 她能进步的方向只有宣传、组织以及办公室。 现在看来,卜清芳比其他人更快一步完成了处长到大部室经理的步骤。 可实际上她这也算是揠苗助长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卡在这个位置上。 除非有大机缘,否则副秘书长是不会直接晋秘书长的,她算是顶到天板了。 体制内工作,进步的时候一定做好规划,千万不能贪图一时痛快,否则追悔莫及。 当然了,卜清芳不是职场上的雏,对自己的职业和未来有着充分的认知和计划。 未来一段时间是不能进步了,可在综合管理部能干的事就多了。 这个部门协调了全机关,乃至是全集团的各个角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嘛。 再说了,她现在也算是李学武的兵了,她把自己的机缘押在了李学武的未来上。 有人说这是赌徒的心理,可身在职场,站队也好,表态也罢,不都是赌嘛。 在卜清芳看来,李学武提她做副手就是来做事的,也是稳定后方的。 先做事,后稳定后方。 这话怎么讲?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李学武要利用最后的一段时间布局集团各项工作。 他需要一个执行力非常强的副手,且是被他信任的,能将一些关键工作交出去的人。 所以卜清芳来了,两人相处了快四年,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 你要说卜清芳对他有多忠诚,这不一定,职场之上千万别信忠诚二字,都是虚伪的。 因势利导,卜清芳选择押宝李学武,不是看重他的能力和职务,而是势。 李学武在集团内部有势力,在仕途上有上升的冲劲,这才是被她看重的。 似是李怀德那般,不懂行的小年轻趋之若鹜,恨不得把马屁拍出来。 这倒是很正常,年轻人想要进步,直接拍李怀德的马屁就行了,但她卜清芳不行。 到了她这个位置,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李怀德在红星钢铁集团还能工作多少年?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说的准,但大家都知道,李主任早晚是要走的。 李主任走之前这些年,和走之后的一些年,谁能留在集团的时间更久? 不出意外的,应该是李学武。 而且看李主任的意思,是要把李学武培养成接班人的,以保证集团的整体政策延续。 所以,押李学武没错的,包的。 卜清芳用拍李学武的马屁吗?当然不用,李学武用她来是做事的。 就像现在,她不用在意工作中的细节,只要把李学武交代下来的工作以及日常工作承担起来就好了,给李学武更多的时间做布局安排。 “我都说下面那些人都是你惯的。”她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学武办公桌上推了过来,道:“只学会动手了,没学会动脑子。” “那这么说,我也有责任了?”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接过文件看了看,却是圣塔雅集团第三艘万吨巨轮的项目书。 第二艘万吨级散货货轮已经完成了远洋试航,正式完成了交付任务,第三艘的建设任务开始了。 红星钢铁集团与圣塔雅集团的框架合约基本上已经谈完了,相关的业务也早就开始了。 造船顶账,是同圣塔雅集团补偿贸易里的核心业务,这里也能看得出圣塔雅集团的聪明之处。 给内地输送了这么多的机械设备和生产技术,能换回什么他们还真就不好挑选。 要用商品和原材料,那直接采购就行了,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巨轮,只有巨轮才是最保值的。 这些货轮会被租赁给远在港城的航运商,既躲开了国际贸易中探查的视线,又落得了实惠。 这一次提交上来的,关于第三艘万吨级货船,圣塔雅集团一改常态,没再要散装货船。 “这是要做内地航运吗?” 李学武眉头一挑,圣塔雅集团竟然要集装箱货船,在这个时候集装箱码头可不多啊。 第1322章 嫂子我饿了 第1322章 嫂子我饿了 “好大一块肥肉,有人惦记着不是很正常吗?” 卜清芳自己去茶柜泡了杯茶,回头对李学武抱怨道:“你该找个专职秘书的。” “再怎么说你也是厂领导,秘书长都没有专职秘书,下面的部门经理怎么想。” “我又没掐着他们的脑子,他们怎么想还用跟我学?”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没必要浪费人力资源。” “你倒是老好人了,人家谁记得你的好?” 卜清芳端着茶杯走回来,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李主任那边有具体的安排了吗?” 她眼眸睁了睁,试探着问道:“说没说让你什么时候走?” “怎么,着急了?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见她撇嘴,微微摇头道:“尘埃落定之前,这话谁有个准儿。” “或许我还走不成了,在这个岗位上再奋斗几年也说不定。” “嗯,你可行行好吧。”卜清芳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好笑地说道:“你要多留几年,可把我给成全了。” “哈哈哈——”李学武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这秘书长可没拦着卜清芳的路,这个岗位他能干,卜清芳就干不了。 就算她有比李学武更多的工龄和阅历也不成,李学武胸前的那几块牌子才是最值钱的。 老李当初提议李学武担任秘书长的职务,多少人都在讲李学武的年龄,却没有人说他不够资格,能得到上面的认同,可见那些奖章的含金量。 所以在机关工作,荣誉一定要争取,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硬货,关系户有的时候都得让路。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有时候,董小姐那样的关系户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畴。 两人互相之间有默契,也有一定的信任,玩笑几句便说回了正题。 “变更补偿贸易的船舶情况咱们不管,但要做好对接和协调工作。”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边,手指轻轻点着办公桌面讲道:“里子要有,面子也得过得去。” “人家这叫投石问路。”卜清芳嘴角微微翘起,看着李学武说道:“听说圣塔雅集团的副总裁“奔驰”请了程副主任吃了好几回饭呢。” “呵——谁给起的倒霉外号啊?”李学武好笑出声,看了卜清芳道:“这玩笑谁都能开,咱们可开不得啊,不太友好。” “跟你说罢了。”卜清芳抬了抬下巴,道:“该说不说,这商务社交,人家还真是玩的资本家那一套,你说程副主任禁得住衣炮弹吗?” “呵呵,这我可不知道。” 李学武微微摇头,看了看她,问道:“这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耳听八方啊。” “别寒碜我,跟我爱人去吃饭,凑巧看见了。”她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搞宣传的就一定会传小道消息啊,我跟你说这叫岗位歧视。” “得,这帽子我可不敢戴。”李学武捡了桌上的铅笔敲了敲稿纸,“营城港区刚刚立项规划,动工都没几天,瞄准航运机遇的倒是不少。” “还有谁?哦——”卜清芳刚问了一句,便了然地点点头,道:“吉利星船舶是吧。” “怎么?”她玩笑似的挑眉道:“程副主任的衣炮弹还不知道结果,你在这美人关折戟沉沙了?”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不是英雄,就更难过了。” “不是吧?”卜清芳怀疑地打量着李学武,“集团谁不知道你的,最是爱惜羽毛。” “怎么可能……哦——我知道了!” 她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原来你才是抛砖引玉的那个啊。” “我就说的嘛——”卜清芳差点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讲道:“怎么港口还没建完,这一个个的趋之若鹜,开始了提前布局呢。”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资本家呢,商业嗅觉十分的灵敏,咱们是要多学习的。”李学武并没有否认卜清芳的猜测,认真地说道:“此前这项工作是我负责的,现在已经交接给了高副主任。” “综合管理部这边对外办要做好服务和接待,给高副主任提供法律和文案上的支持。” “没有问题,下来我就做好安排。”卜清芳认真地应道,随后稍稍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具体的招商流程……怕得是明年或者后年才能做了吧?” “看工程进度吧。”李学武并没有把话说死,点点头,解释道:“中潤负责了一部分招商的业务,到时候会整合相应的资源。” 他没有解释太多的原因很简单,卜清芳问的不是工作,而是时间。 是这个工作具体执行的时间,是不是李学武去钢城负责辽东工业管理工作以后。 其实这一句问的有点多余的,营城、钢城、奉城三点连线,做工业发展链条的功劳董文学负责打基础和整合资源,吃一半的功劳。 凭借这份功劳,董文学短短三年时间,从处长一跃成为了副厂级领导,再到集团领导。 剩下的工作都会交给他,由他吃剩下的那一半功劳。 而李学武在吃了这半份功劳后,便能从处级秘书长的身份再进一步。 真正由他在辽东消化和完全整合工业发展以后,再回京他便又能进一步。 同样的,时限一到,在京负责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运营的董文学也会更上层楼。 这才是董文学和李学武的一推一拉谋划。 你要问李怀德会允许两人如此运作? 他没得选,董文学和李学武一个攘外,一个安内,帮他把内外安排的井井有条。 说白了,做领导的都很懒的,既然有人愿意做事,他也早晚要往上走,就得培养自己的接班人。 从现在看,无论是董文学还是李学武,对于他在红星钢铁集团的后半段时间都没有威胁。 所以你看久在机关的卜清芳关注哪一点? 时间,没错,就是时间。 只有摸准了李学武每一步跳跃的时间,她才能借势,跟着跳一步两步的。 五年内集团领导的位置她是不敢想的,得把谷维洁、景玉农或者高雅琴熬走了才行。 班子成员是需要女干部的,可红星钢铁集团的领导班子不缺,这都快阴盛阳衰了。 你看给工会主蓆妨的,连年住院。 —— “快进院,不用客气。” 李学武下班回来晚了,连李宁都是小舅子去接的,同他一起迎出来的还有换了便装的周瑶。 不穿工作服,一身碎裙子的周瑶去了几分英气,多了不少温柔。 她身边站着正好奇打量着她的李姝,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脸色微红。 “我算是发现了,家里一来客人,我这单位就来事,非得赶在一起。” 李学武拎着手包,关了车门子,笑着给周瑶问道:“第一次来我家吧,这就算认门了啊。” “是。”周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抖了抖手指,攥着她手指的李姝也回过了神。 “我是不是应该跟你叫小舅妈?”李姝大眼睛眨呀眨地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现在可以叫小姨。”李学武看着周瑶红彤彤的脸色,终于知道刚刚他们说了什么。 他教给闺女一句,随后问道:“谁教你要称呼她小舅妈的?” “姐夫,忙一天累坏了吧。” 不等李学武话问完,顾延主动抱起要说话的李姝,迈步就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我买了卤货啊,晚上咱们一起喝点儿。” 周瑶是干什么工作的,其实从李姝这么问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话是谁教的了。 除了顾延还能有谁—— 可恨秘书长在这,又是秘书长的家,也是她未来大姑姐的家,只能狠狠地忍下了。 这笔账回头慢慢算。 “是接待那些省办领导吧?”同李学武一起进院的周瑶为了不尴尬,主动找话聊起了厂里的事,“我听说鸿途汽车卖的很好。” “交付了6台,京城汽车订了一台,合作单位又订了6台。”李学武解释道:“以现在的订单量来看,销售成绩还可以。” “已经很好了,毕竟是特种车辆嘛。”周瑶倒是了解一点厂里的业务工作,“不过那台车看起来确实很实用,就像我们用的信号灯。” “专业性能上是比不上信号灯的。”李学武看了她一眼,介绍道:“信号灯的造价远远高于鸿途,光是车载设备就价值不菲,还有进口的设备和零部件呢。” “李……李哥,您回来了。”李学武和周瑶进屋,周二丫慌张地从餐厅里小跑着出来,磕磕巴巴地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有些错愕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好笑地说道:“自然点,放松,这里是家,不是办公室。” “那个——我——”周二丫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回答起来有点含糊。 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就是隔着秦京茹学了一天,好像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是咱家刚请来帮忙照顾我们生活的。”李学武笑着给周瑶介绍了,随后同周二丫点点头,说道:“忙你的去吧,别太拘谨了。” “她把您当领导对待了。”秦京茹挺着肚子从餐厅里出来,笑着解释道:“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慢慢来吧。”李学武没在意周二丫的尴尬,一边招呼着周瑶进屋,一边给秦京茹问道:“建昆呢?怎么没见着,不是说了要一起吃饭的嘛。” “趁着供销社还没下班,我让他去采买点东西。”秦京茹自然地介绍道:“我走的时候就怕你们长时间用不到,一些见底儿的都对付着呢。” “现在好了。”她笑着看了周二丫说道:“二丫的手艺还是很好的,中午她做的饭。” “是嘛,那我们家的伙食可算有救了。”李学武走进客厅,笑着给周瑶说道:“快一个多月了,我们一家四口人都没在一起吃几回饭。” “我听说了。”周瑶笑着说道:“听说您还给李姝找了个家庭教师?” “机关里传出来的?”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道:“制度变革,强调纪律,到头来还是筛子一样,真是防不胜防啊。” “这又不是什么保密话题。”周瑶没在意地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拒绝了顾延的示意和邀请,故作没看见地跟李学武聊了起来。 “我就听说您从文工团里找了个人,具体是谁还真没听说。”她挑了挑眉毛,道:“您这是要培养李姝学习艺术?” “学点基础知识,省的她老淘气罢了。”李学武坐在沙发上接了秦京茹端过来的茶杯,道:“真要学艺术,她也得是那块儿料才行啊。” 这么说着,李学武的眼神瞥了壁炉旁闺女那边,满眼的无奈和苦笑。 这会儿完成了舅舅交给她的任务,李姝终于得到了舅舅答应给她的那把手枪。 这把枪可不是爸爸给她买的那种只会响纸鼓的假枪,这个是打子炮的,咔咔响。 后世那种左轮手枪,一打一冒烟的见过没,其实早有原型,只是一般的孩子没玩过罢了。 更早的原型是什么? 运动会发令员贴着原型铁板打的那种发令枪见过没有,那个可能是发明这种枪的最早原型。 当然了,这年月四九城的熊孩子们都爱玩火柴枪,打火柴的那种,或者打皮筋。 你要说打火柴都够奢侈的了,打子炮得多金贵。 没办法,谁让李姝接了一大活儿呢,她舅舅舍得下血本,光是子炮就给买了一小箱。 李学武真怕他的那点津贴不够用,这又是谈恋爱,又是买玩具的,还有钱买烟抽吗? 幸好这年月谈恋爱不是那么费钱,要是搁以后,又是口红又是包的,家里开矿的都供不起。 “我看着她挺聪明的。”周瑶笑着看了李姝一眼,又逗了逗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抱着西红柿啃的李宁,“他会不会跟他姐姐学啊?” “有样学样。”李学武好笑道:“真正到了难管的时候了,有的时候我都头疼。” 李学武看了进屋的韩建昆,问道:“老太太在家呢吗?要是在家就接过来吧。” “没有,去我大哥家了。”韩建昆搬了一箱子进来,也不知道买的啥,叮叮当当的。 他还是那个样,在李学武家里永远都是任劳任怨,当队长了,还跟司机似的。 再回头看抱着箱子进来的聂小光,当司机了,跟队长似的,耳朵上还卡着香烟。 韩建昆真是没眼看他,要不是领导在,他都想一巴掌扇过去了。 这牛哔的模样,比他都神气了。 聂小光还不知道咋回事呢,放下手里的箱子径直往餐厅去了,嘴里嚷嚷道:“嫂子我饿了。” 丫的不打真是不行了! 韩建昆后槽牙恨得直痒痒,这小子真是不认生,还有点自来熟呢。 第一次跟顾宁见面就叫大嫂,跟他媳妇儿这边也是一样,丝毫没觉得有距离感。 秦京茹倒是很喜欢他这种性格,餐厅里传出了秦京茹的回应声,“一会儿就好,等等小宁姐。” 说曹操,曹操就到,屋里正热闹着呢,顾宁回来了。 从她一进院,站在餐厅里的周二丫便从八角厅的窗子里看见她了,有些拘谨地告诉了秦京茹。 秦京茹瞧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也是无奈,早就跟她说了,不用紧张兮兮的,大家都不自在。 还有,她告诉周二丫了,跟顾宁不能叫顾大嫂,今天早晨来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顾宁多么能容忍的性格,听着她的招呼也是不由得扯动嘴角。 她嫁进李家快三年了,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她喊顾大嫂的,这个江湖词汇太陌生了。 “小——小宁姐。”这一次周二丫记住了,跟着秦京茹迎出来,怯弱地喊了一句。 只是蚊子般的动静,要不是顾宁的听力好,真就忽略过去了。 顾宁看了看她,目光柔和,带着些许疲惫。 并没有应周二丫的招呼,她只是点了点头,又同秦京茹笑了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其实她还是希望秦京茹能留在家里做事的,她也早就习惯了秦京茹的破马张飞,一切都料理的井井有条,什么都不用她管的状态。 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家里没开几次火,可她和李学武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点,那就是他们俩都不是能照顾家务的人。 每天能按时下班,已经是她的特殊了,医院有同事说闲话,领导也用孩子小来遮掩。 这个时期,军总院特别缺医生,尤其是能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 你要说部队里最锻炼医术的应该是跌打损伤的治疗,可实际上外科手术一点都不少。 没站过手术台的人,一定理解不了高强度手术的难度和辛苦。 反正她回家以后是一点家务都不想干的,就连衣服都不想洗。 最近这段时间她特别感谢李学武,也体会到了有爱人支持的幸福。 李学武不仅主动照顾孩子,带孩子玩,给她腾出时间来看书学习,还把洗衣服等家务担负了不少,给了她充足的休息时间。 即便衣服是洗衣机洗的,可她心里还是感动,这种感动秦京茹已经感受到了。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自己怀孕的时候是很怕离开这个家的,在想丢了这份工作该怎么活。 可离开了这个家,过自己的生活以后,她才慢慢地发现,韩建昆已经成长了起来。 副科长的工资待遇足够撑起他们家了,再说还有公公留下的财产呢。 工程师辛苦了一辈子能攒下多少钱? 反正婆婆把家底儿交给她的时候,她是数都没数的,就怕惹了婆婆不高兴。 但几本存折上的数字还是认得出来的,他们这一辈子衣食无忧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了,这是秦京茹这个时候想,她也许不知道未来这些钱毛成了什么鬼样子。 交通站小石头有一句名言啊,这世道啊,最不值钱的就是这钱了。 —— 晚饭是秦京茹做指导,周二丫主厨,饭菜透露着东北的香味。 韩建昆扯了坐着等吃饭装大爷的聂小光一起去厨房里帮忙端菜,饭桌上人已经坐齐了。 顾宁是上楼梳洗过的,换了身轻便家居服,看起来很是淑女。 嗯,有保姆的家庭,女主人才能淑女,想想这一个多月的辛苦,顾宁也是长出了口气。 “先提前说明啊,我就告诉二丫调料的位置了,其他一概没提,大家尝尝二丫的手艺。” 秦京茹笑着张罗道:“反正中午我是吃了一大碗米饭。” “嗯,是家常菜的味道。” 李学武尝了一口炖茄子,笑着点点头夸奖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顾延跟着姐夫的筷子尝了一口,觉得有点咸了,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他早习惯了家里的饭菜口味,厨师是不敢给重油重盐的,倒是东北那边会这么做菜。 姐夫的意思他很清楚,这小保姆年岁小,刚刚来家里,正是心没底的时候。 这个时候应该多鼓励,多支持,而不是贬损和贬低。 “我跟你们厂供销服务部买的。”他捏着酒瓶子给韩建昆和聂小光先倒了,又给李学武倒满,这才又给自己满上,“他们还跟我要证件,哈哈哈——” “当然要证件。”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韩建昆和聂小光不用客气,“这是福利啊。” 该说不说,顾延这两年的成长李学武是看在眼里的,当了连长以后,这傲气内敛了许多。 以前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没有了,还知道先给韩建昆和聂小光倒酒。 一个是李学武的前司机,一个是现在的司机,可到了这家里,坐在一桌上吃饭,人家就是客人,他作为李学武小舅子,必须懂礼貌。 再说了,韩建昆跟他也是老相识了,都是部队出身,这两年他们两口子在姐夫家里做事,他没见着也听说过,得有一分尊重。 至于说小痞子似的聂小光,他虽然没有看在眼里,可也听姐夫说起,敢用刮子攮红星厂一把的狠角色,所以酒桌上也是哥们弟兄的叫着。 在外面都无所谓了,在姐夫的家里,能坐上这张餐桌吃饭的,那一定都是姐夫信任的人。 所以,诚恳一点没有毛病。 他是带着对象来认门的,更是得有个成熟的样,否则他姐都要说他。 “听说您要卸了委办主任的职务?”周瑶尝了尝炖的鲤鱼,看向李学武问道:“委办向综合管理部过渡的还没有这么快吧?” “早晚的事,没必要僵持着。”李学武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同几人喝了一口,“也是要支持卜清芳的工作,她这一步走的实在是不容易。” “机关里都说她心眼多,贪得无厌。”周瑶笑了笑,看向顾宁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小宁姐,我都忘了领导不在家说工作的事了。” “他是没人可说。”顾宁看了看未来的弟妹,微笑着说道:“我也听不大懂他说什么。” “我也听不大懂。”顾延举起酒杯同姐夫碰了碰,笑着说道:“所以我最佩服姐夫了。” “嗯——”李学武喝了一口酒,点了点他,道:“这样的话我爱听,你这么会说就多说点啊。” “得嘞——”顾延捏着五星茅台又给姐夫满上了,“您在单位听不得拍马屁,这一点我一定满足您。” “就胡闹——”众人笑着,周瑶瞧见顾宁瞪了顾延,也捏了他胳膊一把,“没点正型呢。” “没点正型呢——” 这话叫李姝听见了,学着小舅妈的语气冲着舅舅喊了一嗓子,众人笑的更欢了。 周二丫捧着手里的饭碗,好奇地打量着这一桌子的人。 秦京茹已经给她介绍过了,可有的人她记得,有的人她记不住了。 什么在哪工作,什么身份,什么职务,她不太理解,她就知道李哥的身份职务最高。 至于说有多高,她也不太清楚。 送她来的时候,她哥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千万不能给家里丢脸。 连在村里那么牛气的堂哥都畏惧的人,那李哥的身份地位得多高啊,至少比乡长不差吧。 看这家里的伙食标准,以及他们喝的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酒,她不知道乡长有没有这么好的生活,她就知道村长一定没有。 “谢、谢谢。”还在发楞的她,突然感觉手里的碗一沉,却见是一块肥肉摞在了米饭上。 一块肥肉能有多沉? 在她看来,很沉很沉,至少她一年都吃不上一块,就算村里杀猪了分了肉,也是弟弟们吃。 能吃到荤油炖的白菜,那都是顶好的伙食了。 在这里她见识到了以前都没听过的佐料,看着冰箱里储备的肉食,她只觉的喉咙痒痒。 是那种想要一口一口撕咬那些肉食的冲动,没有她这种生活经历的人是永远都不理解,人为什么会馋肉的。 是秦京茹,在她偷偷观察餐桌上那些人的时候,夹了肉块给她。 来到城里,她需要学会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谢,好像城里人都会主动说谢谢。 这算是城里人更加先进,更有素质的标志吗? “如果你不主动,那就只能饿肚子。”秦京茹笑着给她说道:“菜就在碗里,你吃不吃它都在那,你说对不对?” “对……对吧?”周二丫愣愣地看着秦京茹,她不也是从农村来的嘛,怎么说话这么有道理呢? —— 顾延就在家里住下了,周瑶当然是不能留宿的,是聂小光开车送她回的家。 同行的还有韩建昆两口子。 这家里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几人都走了,餐厅和客厅里还残留着他们的笑闹声。 顾宁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姝和李宁胡闹,也是久久未能从刚刚的热闹中回过神来。 秦京茹走之前叫了韩建昆帮忙收拾了餐厅和厨房,韩建昆当然会叫上没眼力见的聂小光。 所以这会儿周二丫该忙的也忙的差不多了,先是去卫生间放了热水,这才来招呼李姝和李宁过去洗澡。 “你觉得周瑶这个人怎么样?” 李学武眼神瞥到了二丫的谨慎动作,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有没有对未来的弟媳不满意。” “你觉得我是那种挑剔的人吗?”顾宁瞧了他一眼,慢饮温茶,道:“我才不在意他找什么样的对象,是他们过日子,又不是跟我结婚。” “你这话千万别当着妈的面说,多寒心啊。”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道:“长姐如母,他在京城也就能指望咱们俩了,咱们再不主动张罗着,那就真的不好看了。” “嗯——”顾宁是听劝的,也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便点头应了。 李学武为什么要跟顾宁如此说,是从一开始她对顾延处对象这件事就没怎么重视。 以前是以前,顾延既然决定跟周瑶更进一步,他和顾宁就得有所表态。 今天周瑶同他和顾宁都很主动,只是顾宁没反应过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其实也不怪她,她对陌生人就是这样。 你说周瑶跟顾延处了几个月的对象,可她是第一次见周瑶啊。 即便以前因为李学武的工作关系见过周瑶,也大抵是记不住的。 你问顾宁记不记得李怀德啥样,她只知道李怀德是李学武的领导,是红星厂的一把。 再问其他,长相如何,多大岁数都没什么印象,因为在她的心里,这些都不值得记忆。 “妈来电话说,想安排他们南下。”李学武耳朵支棱着,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同时跟顾宁唠叨着家事,“我跟顾延和周瑶都提了。” “两人都没有正面回答。”他看了顾宁一眼,“有时间你跟顾延也聊聊这件事。” “不是催他们,更不是着急什么。” 李学武解释道:“几个月了,总不能不让妈见见人,周瑶也不能不见公婆,对吧。” “我说——他——”顾宁气恼,皱眉看了眼楼上,顾延喝多了,刚才回楼上睡觉去了。 “行吧,明天我就跟他说。” 好像得了必须完成的任务一般,顾宁最不耐便是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烦心事。 在她的心里,顾延处对象也好,带对象见父母也罢,这不都是他自己的事嘛。 自己都不主动,反倒是由着李学武着急,这就是顾延的不对了。 你看顾宁平时对顾延没什么关注,可毕竟是当姐姐的,一点都不虚着他。 顾延呢,不能说怕这个姐姐,可顾宁真说话了,他必然是要听的。 这也是李学武把话说给顾宁的原因,总不能老是他这个姐夫出面,让周瑶怎么想。 会不会是顾家不认可她,或者轻视她啊。 顾家的家庭情况,李学武是很清楚地跟周瑶讲了的,她倒是没觉得顾延的家庭有多么特殊。 同样的,她也没觉得顾延很特殊,动起手来一点都没有顾忌,反倒是让顾延喜欢上了她。 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李学武耳朵里听见李姝的咯咯笑声,以及李宁的张牙舞爪,便知道卫生间里又闹起来了。 周二丫倒是很有经验地给两人分隔开,各自洗好了,包上浴巾让他们出来了。 “不用每次都帮他们洗。” 顾宁已经先一步上楼去了,李学武站在楼下抱起了李姝和李宁,对周二丫说道:“教给他们自己洗澡,隔三差五的搓一搓就行了。” “没关系的。”周二丫这一次倒是很准确地理解了李哥的意思,嘴角动了动,没再往下说。 看着李哥抱着俩孩子上楼,她这才回了卫生间,将孩子的衣服洗了出来。 李哥和小宁姐的衣服可以明天白天洗,这是秦京茹教给她的。 她说李哥和小宁姐的衣服很多,不会着急穿今天换下来的,反倒是小孩子的。 李姝和李宁都是正淘气的年龄,多少衣服都是不够换穿的。 李姝现在上幼儿园了还好,一天两身足够换了,可再看一岁半的李宁,可真是个淘气包啊。 李姝是明着淘,呜呜渣渣地想干啥坏事都在面上,可李宁是学着姐姐蔫淘。 你一个不注意,他就要开始做坏事了,不看着他,连做了什么坏事都不知道。 等你发现的时候就都晚了。 她倒是没觉得李哥家的俩孩子有多么难伺候,就是讲究有点多。 在家里带弟弟的时候,也没说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这可能就是城里孩子少的缘故。 真要是像他们家那样,八个孩子,也不会这么娇气了。 嗯,在周二丫看来,李姝和李宁都算是锦衣玉食的,养起来有些娇气的。 洗好了孩子的衣服,又给自己洗了澡,她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自己的卧室,多么陌生的词汇,现在就是她的生活,看着宽敞的屋子,考究的家具以及明亮的灯光,来这家里三四天了,还有种不实际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堂哥说给她的造化吧。 —— 九月中旬,联合工业展销会在红星钢铁集团工业展览馆盛大开幕。 记住了,说盛大一定是有重量级的领导来参加活动,并且发表恭贺和讲话。 这年月可不像后世那般滥用词汇,有一说一,说盛大就是盛大。 当然了,这一次的盛大不仅仅是给红星钢铁集团面子,也是给来参会的企业面子。 红星钢铁集团很会做人做事,里子面子都有。 既然叫联合工业展销会,联合两个字才是重点,展销会上的商品不仅仅有红星品牌的,更是有贸易管理中心调度的所有联合单位所属产品。 上面也看到了这一次展销会的重要意义,是立足北方,比较羊城展销会更有针对性的商业活动。 这个时期,在京城开办展销会,你知道老李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嘛。 还是李学武布置得力,拉了一大帮兄弟企业一起顶上,这才有了今天的盛举。 从上面看,红星厂分享发展成果,先进带动后进,把成功的途径分享给其他工业企业。 从横向看,红星厂非常够意思,展销自主品牌产品,更要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从下面看,展销会是销售工作的转变和契机,从被动向主动,从三产向主产业发展。 红星钢铁集团是如何发展起来的,还不是把三产做成了比主产还要厉害的工业嘛。 汽车、五金、飞行器、食品等等品类琳琅满目,参展商来自全国的工业企业队伍,更有各省驻京办负责人到场支持自家企业。 特别的,远在港城的安德鲁买家俱乐部组织了一次商业团队,参加了这一次的展销会。 有外商参加,顿时点燃了展销会的热情,也提升了这一次展销会的哔格。 红星钢铁集团为什么能做三产贸易的带头大哥,还不是抓住了对外贸易的机会嘛。 虽然其他工业企业也在做外贸,不过还是要通过贸易总公司,这就有了太多的限制。 如果能通过展销会得到外商的青睐,并且获得对外贸易的机遇,他们想想都要乐出声来。 可惜了,红星钢铁集团的例子不可复制,试验品有一个就够了,外经贸早就进驻展销会,开展了相应的工作。 不过上面对红星钢铁集团外贸工作成绩的态度,也让外经贸在工作中的态度发生转变。 在开展对外贸易工作时,尤其是定价和品质谈判,要多征求生产企业的意见。 只这一点进步,就足以看出红星钢铁集团对外贸工作的积极推进作用了。 真有红星钢铁集团的先例,把对外贸易的口子打开,经销总公司不是黄了嘛。 上面也许也是想要用红星钢铁集团这个试验品,来测试和推动相关部门的内部变革。 工业展销会,面向的不仅仅是外商和内贸采购商,以及工业系统的采购指标,还有老百姓。 票价两毛,无论你买不买东西,只要进场,就要两毛。 工业展览馆对这一次来参加展销会的参展商是没有收取任何费用的。 同样的,也不会分享门票收入给他们。 看乌央乌央往展馆里涌进来的普通市民也知道,这两毛钱的票价能收上来多少成本了。 你要问这两毛钱的门票的值不值,大包小包采购的市民不会回答你,因为他们没有时间。 虽然是凭门票少量供应,但工业系统敞开了向老百姓供销工业品的机会还是太难得了。 汽车买不起,自行车总买得起了吧! “劳驾,这车子我的了。”有人提醒正在看自行车的外商,“您把手从我的车子上挪开。” —— ps:明天飞云南,如果没更新就说明旅途劳累写不出来了,到时候一起补上。 第1323章 总不能把自己砍了吧? 第1323章 总不能把自己砍了吧? “你觉得这一次展销会能做多少销售?” 谷维洁扭头看了走在她身边的李学武一眼,更远处是工业展览馆门前人头攒动的场景。 “看着是热火朝天呢。”李学武的语气里带着含糊,“展销会,销重要,展也很重要嘛。” “嗯?”谷维洁有些惊讶地再次仔细看了看他,问:“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这一次的展销会的销售成绩缺少信心啊?” “呵呵,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道:“您这完全是在曲解我的意思。嗯,对了。” 他微微侧头,挑眉道:“您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销售工作了?” “就许你关心,我就不能问问了?” 谷维洁笑着转过头,看向了远处东方红广场上的雕塑,淡淡地说道:“销售工作很重要啊。” “如果您都开始关注销售工作了。”李学武微微摇头,跟着她的脚步继续往前走,不免揶揄道:“那销售工作确实很重要。” “呵呵呵——” 生活中的谷维洁性格如何李学武不了解,但她在日常工作中是个比较内敛含蓄的人。 就连这笑声都仔细收着三分,给人一种看不够,也琢磨不透的感受。 李学武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的任职会议上,她盯着自己的位置看得仔细。 再接触,便是在董文学的家里了,谷维洁还抽了他一根烟。 谷维洁抽烟吗? 反正在单位没见过,也没听说谷副主任抽烟,她的身上更闻不见什么烟味。 你要说李学武以前是烟民,闻不见别人身上的烟味,那他现在戒烟了啊。 两人走的不算近,可也不算远,真没闻见什么烟味。 倒是行走着的彼此的距离,更像是两人现在的关系和距离,不远不近。 机关里新来的可能不知道,现在也没人说,从红星厂机关一直到现在的“老同志”心里可能是有印象的。 谷副主任同秘书长没红过脸,几次工作配合的十分默契,都说两人的私交很好。 但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吗? 没人说得准,就连李学武自己恐怕都说不好,同谷维洁之间的关系到底铁不铁。 你说不铁吧,他还给谷维洁家里送过冰箱呢,可你要说铁吧,两人私下里真没什么交集。 怎么说呢,颇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样子。 两人没私下里单独吃过饭,除了那台冰箱更没有其他的往来,你能说这关系很好还是不好? 如果非要掰扯清楚,李学武觉得他和谷维洁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中年夫妻。 怎么说? 凑活过呗,还能离咋地。 “李主任跟你说了?” 谷维洁走了几步,这才看了他说道:“我跟李主任讲过,关于工宣队的工作还是你在行。” “谢谢您的信任,不过我能理解李主任。” 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地看着前方说道:“都说无官一身轻,其实无债也是一身轻。” 他笑呵呵地,表情不似作伪,就算谷维洁仔细打量着他,也没看出是有情绪的样子。 “您甭这么看着我,我还不至于跟您装假。”李学武转头直视谷维洁的眼睛,认真道:“工宣队的工作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这你我都知道,李主任也知道。” “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处理此事,也不可能遥控指挥,这不现实。” 他捏了捏手指,强调道:“我并不介意做搭架子的工作,我只在意这架子搭的对不对。” “只有架子搭正了,搭对了,才能给秧苗做好榜样,才能开结果,您说呢?” “当然,你做过的事不用说,我们都看在眼里,集团上下也都很清楚。” 谷维洁点点头,走到汽车边看着李学武很是理解地说道:“既然你理解李主任的一片苦心,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也是怕你在最后的关键问题上绊住手脚,脱不开身子。” “嗯,我理解。”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已经跟何雨水同志谈过了,接下来她会直接向您汇报工作的进展和具体情况。” 谷维洁走到秘书打开的车门前,认真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便上了汽车。 李学武站在原地,目送着黑色的魔都轿车离开,眼角微微眯了起来。 是啊,他得感谢李主任的关心,感谢谷维洁的支持,感谢班子同志的爱护。 委办主任交接出去了,协调和组织工作有了卜清芳的支持他可轻松了太多。 现在工宣队的工作走上正轨,便也要交接出去,他真正需要负直接责任的工作没有了。 好像大家都知道他在集团工作的时间不多了,也都在算计着他什么时候离开。 有的人作壁上观,有的人急不可耐,有的人虚张声势,更有人假仁假义。 当然了,李学武可没有说谷维洁刚刚的表现是假仁假义。 她若是真想负责工宣队的工作,也不用绕李学武这么一圈,那不等于脱裤子放屁嘛。 工宣队的架子是李学武搭起来的,她拆了重建也不是,完全信任使用也不是。 现在看工宣队的工作如火如荼,很得上面的重视和关注,但在他们这个层面,早看清楚一次次活动的实际本质了。 再火热的活动也有冷却的一天,到时候来不及上岸的人说不定要感冒的。 谷维洁缺工宣队这点功劳吗? 她同李学武说的那几句话里有话,尤其是走前深深看李学武的那一眼。 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好自为之。 京城的集团不是避风港,钢城的工业也不是根据地,哪里都有矛盾和复杂的状况。 尤其是主要负责人的变动,京城这边集团内部人心已经有了活动的迹象,钢城那边恐怕也早就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董文学回京是一道坎,李学武下钢城也是一道坎,谁过不去,谁往后都过不去。 —— “还多亏了去年投资的那一百万,否则我们这里的货物都要堆积如山了。” 货站负责人老梁陪同来京城货运站调研的李学武,指了货场的方向感慨着介绍道:“我们也是没想到货站才刚刚运营了一年多,货物进出量有如此庞大。” “刚开始我们还在想,红星厂有自己的调度,轻易不会有多少货运压力。” 老梁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一阵看着堆积如山的货物,我这头发差点愁白了。” “呵呵,看得出来。”李学武笑着打量了老梁的头顶,点点头对京城火车站副站长高君同说道:“还是一线的同志压力更大啊。” “是。”高君同惜字如金,听了李学武的话只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本来嘛,老梁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听着都觉得有些过了,李学武“讽刺”两句也得忍着。 高端的讽刺往往是以夸奖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只是有的人听不出来而已。 或许是李学武的语言艺术太过于刁钻,亦或者是老梁的机关工作经验不足。 更或者是他听出来了,只是脸皮足够厚,装作没听懂,反正这货站主任又不能因言换人。 “我们用去年红星厂和车站注资的一百万元专项资金进一步完善了货运装卸设备设施。” 老梁手指着不远处介绍道:“新的装卸台和机械设备,新的挂车和卡车车队。” “现在车队的规模怎么样?”李学武没有继续听他胡扯,直白地问道:“各种车辆都有多少。” “车队大小吨位车辆总计96台。”老梁倒也不是滥竽充数之辈,真能说得上来,“载重60吨重卡牵引挂车18台,45吨重卡26台,其他都为五吨载重卡车。” “还是红星厂的关系,我们从红岩汽车直接采购了重型牵引挂车和重型载货卡车。” 老梁看向李学武介绍道:“这两种车型是目前我们货运车队的主力,每天都有货运任务。” “二汽的轻卡呢?”李学武站在货运通道边上,看着一台台货车绕环岛进站、装货、出站。 确实如老梁所说,重型货车在这里的任务非常的重,以他的眼力看,基本上都超载了。 这年月公路管理对超载没有具体的措施和要求,且以工业建设为目的的货运,谁敢拦截。 所以45吨牵引车拉60吨,35吨载重卡车装45吨,5吨的解放车都敢拉10吨,就怕拉不了。 你都说重型载货卡车超载,散货车间那边的三轮车就不超载了吗? 李学武看着进进出出的三轮车,标准500公斤载重,车斗里全都装上尖的货。 这个时候可没有保险一说,更没有限高,他们想多挣钱,那就往死了装。 只要保证载重在三轮车的承受范围以内,他们都是直接透支轻型三轮车的承载能力。 大不了用赚的钱再买新的车呗! 敢说这话的一定都是赚了钱的,否则谁都舍不得那一千多块。 能用红牛载货三轮,就应该有二汽的130存在啊,李学武却是没见着几台。 按道理来说,二汽的130是四轮,比三轮车稳多了,也能超载更多的货物。 你要说价格,这个或许有可能。 不过二汽也在做汽车加工流水线,很多零部件都是走的供应链采购,成本下来不少。 成本都下来了,售价不也得跟着往下掉? 事实上还真没有,这不是二汽的领导想要赚黑心钱,而是他们没有定价权。 这特么上哪说理去。 用老梁的话来说,130的生产是在计划生产范围内,多出来的部分也是生产计划里的。 也就是说,二汽每生产超出计划一台汽车,明年的生产指标和计划都会跟着提升。 二汽的古力同正在骂娘呢。 老梁的脸上没有幸灾乐祸,可也看不出任何的同情,现在的货运站可不比以前。 要采购货运汽车,用不着看生产单位的脸色,更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 跟红星厂合作就是有这方面的优势和便利,贸易管理中心算是工业发展最大的作弊手段了。 二汽不能自主定价和三产外销汽车的情况,在红星厂完全不存在,因为红星厂没有汽车生产计划,他们只有冶金和轧钢生产计划。 你要说二汽赚钱,那是真赚了,成本降了这么多,售价还跟以前一样,能不赚钱嘛。 反正上面是很欣喜这种情况出现的,负责销售和生产工作的领导都得到了成绩。 可二汽着急啊。 红星钢铁集团推广生产线和供应链生产标准是全方位的,全国的车企都在铆着劲地干工作。 二汽是较其他企业先一步开发出了轻型卡车,可这不是他们能垄断市场的时候了。 今年全国货运企业不得不捏着鼻子认投,购买130轻卡,或者不知道成本降低做了冤大头。 可冤大头一直有吗? 有了供应链,乡镇企业都特么敢攒汽车了,上面的领导还敢让他们赚这份“大钱”? 二汽现在是想降价,想把市场占住,同时也要把生产计划外的汽车自主销售出去。 现在他们倒是有渠道,贸易管理中心就可以做相关的贸易工作。 可定价权呢? 二汽跟京汽都在京城,论起来也都是一个系的,可亲疏远近不同,待遇也是不同的。 京汽就有相关的议价权限,更有自主销售的能力,二汽天生就缺了相关的配置。 所以货运站里能看见的130很少,大街上其实也不多。 老梁只是就着他了解的情况跟李学武说了一嘴,多的他也不知道。 不过在李学武想来,这件事古力同也不用着急,铆劲生产就是了。 等什么时候新车停车场装不下了,就跟上面说库存积压,损失惨重,看上面怎么处理。 不过有一点二汽得想清楚,产销倒挂伤的还是企业的根本利益,反正红星厂不会这么干。 —— “李——李秘书长。”金牛重型载货三轮车旁,瘸腿的闫解放正在抽烟,却见李学武由着一群人陪同,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他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急忙丢了手里的烟头,磕磕巴巴地打了声招呼。 真跟李学武在院里见着,或是私下里见面,他倒也不会如此模样。 实在是李学武今天这场面和架势,谁看见了都要紧张,这就是威。 李学武可没有想要来吓唬他,或者在街坊邻居面前卖弄露脸,他就是看见了闫解放了,想问问实际情况,看他说的跟老梁说的对不对得上。 “没耽误你干活吧。”他从兜里掏出烟散给了闫解放,又给了其他看热闹的货车司机。 司机们不知道李学武是谁,但能确定这是位大领导,没看车站的领导都陪同着呢嘛。 “没——没有。”闫解放尴尬地笑了笑,举了手里的火柴,示意道:“我这有火,自己点。” 李学武点点头,收起了手里的火柴,看了他们这些司机一眼,微笑着问道:“大热天的,都不躲着点中午的太阳啊。” “哪里躲得起啊。”有粗汉嘿嘿笑着说道:“从早晨上班到夜里收工,一刻都不敢耽误。”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三轮车,“它都快要我命了,都给它挣呢。” “哈哈哈——”粗汉的话引得一片笑声,大家感同身受,深知这种压力。 闫解放没敢接话,同时也瞥了众人一眼,心道是他们无知者无畏,不知道李学武是谁,自然不用怕李学武什么。 就算知道了也不怕,高高在上的人,跟他们这些大老粗还能一般见识? 李学武确实没有在意他们的玩闹,反而是笑着问道:“我看车多了不少,跟以前比,收入有没有减少?” “还没到那个时候,不过我看也快了。” 依旧是那个爱表现的粗汉,坐在地上,脚里踩着一支布鞋,另一支不用想了,一定在他屁股下面。 经常干力气活的人都知道,时间长了腿脚酸痛,就喜欢坐下休息一会。 要是怕地上潮气,只把鞋脱下来,坐一支踩一支就完了,等起身干活的时候再穿上。 都是粗汉,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就这么看着散货装卸台的方向,话语不是很肯定,但语气却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一个月我看多了不止30台车吧?有没有?解放?” 他这话是问向闫解放的,因为李学武这些人始终站在闫解放的身边。 刚开始他们也都看得出来,闫解放是认识这位干部的,说不定有什么关系。 他也算小聪明,知道该说的话说完了,懂得把话头送回来,虽然显得有点僵硬,直白。 闫解放能说什么,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真要是说错了话,得罪了货站领导,那…… 那个屁,李学武明显是来调研的,听不得真话回头要说他,他说了真话货站领导要收拾他。 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说啊,你不是能说嘛,你多说点,省的我开口了。 闫解放此时就是这么个心理,破嘴老侯的破嘴他是烦的够够的了,嘴就像是特么租来的。 “看来散货出的也很快嘛。” 李学武并没有为难闫解放,看着散货通道进出的货车,对老梁问道:“在咱们货站干活的散运货车有多少,你们有没有统计过?” “不用专门统计,看进出货数据就成了。” 老梁解释道:“一车是一车的,车牌号不同,统计的数据也不同,是要算运费的。”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也看见了散运三轮车身上涂装的大号车牌号。 京城的三轮货车有车牌子吗? 答案是一定的,这年月连自行车都有车牌子,后来还有自行车驾驶证呢。 当你骑着你的二八大杠,带着女朋友徜徉在四九城的街头,很有可能会被交警拦下来查你的自行车“驾驶本”和“行驶本”。 没错,人车证件分离,出门你得带两本证件,否则要么是无证驾驶,要么是车辆来源不明。 货运三轮车的证照管理更偏向于运输服务功能,一般不会被检查证件。 那用油漆将车牌号放大涂装是为了什么? 你看后世那些货运卡车就知道了,这个传统是一直保留下来的。 最开始也不是应对运输检查的,而是为了让货运站记录员方便识别他们的车辆。 虽然李学武看着载满货物的三轮车会同记录员交接小票。 “货物运输都有折损吧?”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刚刚说话的那汉子,问道:“损耗怎么算,是货站负责,还是个人负责,实际工作中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损耗的话,我们……” “让他们说。” 老梁见李学武问了这个问题,便想要主动回答,却被李学武摆手打断了。 本来就不是问他的,李学武依旧看着那几个汉子,面上只是从容和煦。 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尖锐,跟实际生产经营也没有多大关系。 但跟下面工作的工人,以及负责工人和货物运输管理的干部就很有关系了。 只要是搞运输的,没有不跟损耗打交道的。 你就说你运输啥吧,啥品类的商品都有损耗,这里面涉及到的利益非常大了。 老梁被李学武的动作闹的脸腾地红了,好像真被冤枉了,或者犯了大错一般。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都是货运站一把了,在火车站也是很牛哔的人物了,竟然被这般对待。 现场的人不少,他强忍着没有发作,知道今天来的这位不好惹,看面相就知道了。 别看他以往对下面的干部或者运输工人颐指气使的,可见着这种横的,也有点畏惧。 老侯把这短短十几秒钟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是有点嘴大,但他不傻,这个时候再胡咧咧就要得罪人了。 就像他最开始说的,顶风冒雨,流血流汗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台车嘛。 如果叫货运站把他钉上黑名单,那他跳河的心都有了,他的车可是用大哥的工资账户贷款买的呢。 没有了货运工作,他拿什么养车、养家,养不起车和家,就算联合储蓄银行不找他,他大哥也得跟他急眼。 扯叽霸蛋可以,动真格的不行。 跟他或站或坐在一起的几个汉子纷纷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悄悄地往车边溜达了。 这里的热闹不好看,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丢了饭碗。 只有经历过没钱的日子才懂得今天这份工作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即便这份工作需要挥洒汗水,出卖体力,可也是自力更生,养家糊口的出路不是。 倒是有一些红星厂的职工子弟没有走,笑嘻嘻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看着梁站长的笑话。 他们不怕,对比老侯这种拐弯欠人情的贷款,这些小年轻的多是啃了亲爹亲妈的工资账户贷的款买车。 亲爹亲妈在红星厂,这货运站也有红星厂的一半,他们怕个锤子。 老梁真敢给他们为难,他们也敢闹事,给老梁不痛快。 其实到哪都有这种关系群体,只要有利益牵扯,只要让他们抱团,一般人就动不了他们了。 当然了,正因为他们抱团,也会遭人防备,基本上没有出头之日,只能干苦力活。 要不你看四合院里走出一个李学武,大院里那些人在外面表现的有多么的牛哔哄哄。 不为了别的,更不指望李学武能真给他们撑腰,遇着事了只要说一声我们邻居谁谁谁。 你就看,对方的气势至少短一半,事情扯吧扯吧也就那么地了,不会再有情绪纠纷。 所以你遇着四九城胡同子里的土著,深入一点接触,就会听见他们经常吹这种牛哔。 我们邻居谁谁谁,我们街坊谁谁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能找到这么牛的关系呢。 一个出租车司机都敢说认识这个局长那个副司的,反正你找他办事没有成的。 当然了,也有真认识人的,一般这种人都会兜着,轻易不会跟你吹牛哔。 因为他说的多了,这玩意儿就不值钱了,自己本身掉价,给他撑腰那人也含糊。 所以人还是要实际一点的好,就像这些红星厂的子弟,虽然干着苦力活,但他们真敢动手。 不哔哔,打了就打了,有事找爹妈兜着,人越多越没事,事儿大了自有红星厂来处理。 这年月就是这个事,厂保卫处同地方、同兄弟单位之间最大的交流活动就是互相领人和扯皮。 今天你们厂一伙人来打架了,明天他们厂一伙人惹祸了,尽是这个事。 周瑶当保卫科科长的时候就没少跟李学武反应,是要把来厂里闹事的,或者厂里出外闹事的都枪毙了。 她够狠,李学武却没这个胆子。 现在看那边抱着胳膊看热闹的小年轻,依稀就有周瑶讨厌的那些小痞子。 老梁气的不行了,他也烦这些混不吝,可没办法,谁让他端着红星厂的饭碗呢。 货运站给他开的工资里有一半是红星厂的,是人家爹妈挣来的,他还能说什么。 他是想一走了之的,李学武这位爷难伺候,他不伺候了,躲远点总成了吧。 可车站的副站长高君同悄悄扯了他一把,没让他耍脾气,瞪向他的目光里全是严肃。 老梁是车站的老人了,跟车站站站长或者领导可以耍耍小性子,跟红星厂这边可不好使。 别看李学武年轻,这特么是集团的领导,真说话要整顿货运站的纪律,谁都保不住他。 货运站是独立运营的,且规模越来越大,盈利情况就连车站也是庆幸,当初押对了宝。 你现在要给车站惹麻烦,那不是得罪了所有领导和职工了嘛。 这货运站的盈利直接关系到了火车站全体职工的福利待遇,货运站跑运输的可不仅仅是红星厂的子弟,也有火车站职工的子女呢。 话又说回来了,李学武只是问一问,还没有到深究的时候呢,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 不过李学武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老梁的工作出现纰漏了,高君同的眼神就是探究。 老梁的问题小,他还有心思保一保,真是大问题,那他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你说,闫解放。”李学武见那边几个汉子离开,转头看向了闫解放,“损耗吃得消吗?” “损——损耗的话。”闫解放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老梁的方向,这才为难地对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散货这边跟他们整货运输算法可能不一样,我不是很了解……” “就说说你们散货的损耗处理情况。”李学武这一次要往下深问了,并没有放过闫解放。 闫解放也知道躲不过去了,避开了货运站那几个干部看过来的眼神,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既然都提到损耗了,就得有个计算标准。 一般来说,货运站在装货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上下浮动,过磅之后去皮去损,交够就行。 但在闫解放的介绍中,京城货运站在出散货的时候,会直接扣掉损耗。 什么意思呢? 例如今天他装100斤白菜送南城,按损耗标准,到货过磅有99斤就算完成任务。 丢的那1斤就是正常损耗,毕竟菜叶子风干流失水分,也是一种损耗。 白菜如此,其他青菜和水果也一样,没有见风增重的东西。 京城货运站是怎么骚操作的呢? 装货的时候就给你99斤白菜,然后正常出货单,货单上显示的还是100斤。 这就要求货运司机一定都不能马虎,要么自负损耗,要么歪门邪道。 都是给自己打工的,自负盈亏就得由着货运站扣运费,只能搞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怎么搞? 国人在这方面是有着传统和基因的,总能找到一些你注意不到的地方平衡和中庸。 青菜洒水,大米掺石头子,冷肉挂冰……反正不送自己嘴里的东西随便糟践。 他们也心疼,可是没办法。 你说这么干能行吗? 刚开始也不行,闫解放说了,叫检查的发现,扣的钱更多,收货的也不愿意。 后来怎么又行了呢? 送来货运站的货物缺斤少两,掺沙掺假,多掺一些,把好处分给检查就行了。 送去单位的货物更省事,找好了关系,知道今天谁上班,头天晚上把钱送家去。 闫解放的话还没说完,刚刚还意气风发给李学武吹牛哔的老梁站不住了,要过来扯闫解放的脖领子。 “你特么胡咧咧啥!” 李学武没说话,只横了他一眼,又看向了高君同。 高君同的脸色也变了,不用他说话,车站跟来的干部便把老梁扯开了。 有机灵的,货运站的干部悄悄后退,想要离开,却是被红星厂来的干部顶在了后面。 李学武没搭理他们的小动作,而是看着闫解放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 “知——知道。”闫解放侵着脑袋,不敢直视李学武,他现在也后怕,怕李学武办了他。 李学武怎么可能办他这种小虾米,再说了,能这么准确地知道货站的情况,还得亏他呢。 别问,葛淑琴是位好同志。 “有损耗标准不执行,把损耗往下压,全给货运司机承担。”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老梁讲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您就信了?” 老梁气不过,瞪着眼睛说道:“他们这些无赖懒汉,要不是我们货站养着,早饿死了。” “我就问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李学武眼睛微微眯起,身上的气场陡然一变,像是即将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高君同的脸色难看极了,可他这个时候不能说话,否则就是车站有问题了。 老梁吹牛哔有劲头,搞工作也有心思,但面对李学武的压力,这会儿也肝颤。 “您是不知道,这损耗要是不严管,都叫他们吃了去!” 他发疯了一般,指着周围看热闹的货运司机说道:“这些混蛋就是粮仓里的耗子!” 李学武也懒得再问了,转头看向其他变了脸色的车站干部说道:“下压损耗的直接结果是破坏了运输的整体完整性。” “我们不能用人性和人心去保证货运的质量,保证货运质量的应该是制度。” 他言辞坚定地讲道:“做管理不能奢求所有人都清如水,但你要保证制度执行的彻底。” “保质保量交付货物,这是司机的责任和义务,多出来的损耗是人家的能力。” “换句话来讲。”他指了指那些看热闹的年轻人说道:“这损耗恰恰就是奖励给他们的。” “奖励什么?奖励他们秉持本心,不对货物动手脚,尽心尽力,完成货运任务。” “好——” “秘书长说的好!” 周围小年轻最喜欢这种热闹,不少都是听过李学武的牛哔事迹,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红星厂里都讲李学武做人做事最是敞亮,在集团里也最得人心,让职工们信服。 李学武无意收买人心,更不为了这些职工子弟的一声好,他切切实实地在讲管理问题。 “我先不问你们压下来的损耗去了哪里。”他点了点老梁的方向,对货站的干部们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司机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会把心思动在货物上?”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了让货物通过检查,会主动腐蚀检查干部?”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严肃地讲道:“你们扪心自问,对这种情况是不知道,还是视而不见,或者是收了下面的黑钱了。” “弄虚作假,沆瀣一气。” 他缓缓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的干部,看着他们纷纷低头躲避,嘴角抿的很紧。 “李秘书长。”高君同知道,自己不能不说话了,再让他说下去,车站的脸就丢尽了。 “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他诚恳地保证道:“我马上就让车站纪监下来,严查这件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对有些玩忽职守,收受贿赂的。”高君同皱眉看了眼不争气的老梁,这才对李学武继续讲道:“我们车站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我相信您。”李学武主动同高君同握了握手,点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是麻烦主动来找的我。” “高副站长,不能真到了举报信满天飞,群众的怨言沸反盈天了才决定处理问题啊。” “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高君同做事还算痛快,李学武也给了他面子,并没有提共同办案那一套。 其实高君同不得不低头,今天跟着李学武来的干部里,一定有纪监的。 因为两人握手过后,便见李学武摆了摆手,有个年轻人走过来,从文件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李学武接过又递给了他,认真地讲道:“这是群众们的来信,其中不少都有切实的证据。” “里面还有一些我们已经掌握了的证据和情况,现在就交给你们了。” “谢谢,实在抱歉。”高君同心里真是苦涩又难过,这一嘴巴子真扇到脸上了。 现场走访,现场调研,现场拿证据,直接当着货运司机的面把事情摊开了。 你能怪李学武做事不讲究吗? 但问题是,这份文件里有多少证据,他是说不好的,李学武也没有说。 可周围那些司机看见了,也听见了,他们只会相信,这些证据是全面的。 只要吃过的亏,只要是交了钱的,一定会跟风把举报信和证据提交上来。 到时候车站怎么办? 彻底清查? 真的严肃处理? 那整个货运站都得大清洗,怕不是不少人都得撤职调职。 就连他这个主管后勤的副站长都得担责任。 你要是不处理干净了,那这些司机可不会饶了他们,这钱可是他们送上来的。 李学武话说的很明白了,只要不在货物上动手脚,损耗标准给出的量就是他们的。 能拿多少是他们的本事,拿不着,亏了,也只能是他们没那个能耐。 这些粗汉子最认投什么? 凭本事赚钱,谁有本事谁赚钱。 李学武当着这些人的面把话讲开了,再有弄虚作假的,这屠刀斩下来谁都说不出冤枉。 恨不恨?厉害不厉害? 高君同只是恨,也很无奈,他早就提醒过老梁,这位真的不好惹,千万要当心。 现在好了,火车站的干部们撤职,下一步只能是红星厂的干部来补充了。 不然他怎么跟红星厂交代啊,一个老梁可不够,他总不能把自己砍了吧?—— ps:上午发一张,补昨晚的,今天晚上再发一张,就算正常的更新进度了。 第1324章 坑谁? 第1324章 坑谁?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跟在他身后,要送他上车的闫解放。 闫解放则有些无助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同样来送李学武的货站干部。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给高君同介绍道:“这是我一小兄弟。” “不过我得强调一句啊,今天来可不是叫了他给您演戏的,纯属巧合。” 我特么真信了!高君同打量了闫解放一眼,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闫解放的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刚刚怕不说实话李学武要恼火,现在又后怕被报复了。 李学武当然也能看得出来,给他解释这么一句就够了,再往深了说就真是打脸了。 咋地,你李学武真信不过我,觉得我们火车站的干部会打击报复? 别瞧不起人了,就算是有抱负的心,也不会针对一个瘸子。 真要传出闲话去,甭说是他高君同了,整个京城火车站都扬名了。 所以闫解放看不出来,心已经乱了。 就凭借李学武之前跟他主动打招呼这一点,也不会有人针对他。 态度上冷淡是备不住的,谁让他讲了实话呢。 关于收钱办事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不对,现在案子发了,也都后怕。 后怕是后怕的,可谁怕钱咬手啊。 你要说当初不收可以,他们还不心疼,现在高副站长明显的要一查到底。 你就说,当初他们收的那些是不是都得吐出去。 一收一吐,可不是那么回事。 老话儿讲,货悖而入,亦悖而出。 这钱不是好道来的,出去的时候也不是正道,怎么他们都不心疼。 可吐出去的就得是他们自己的工资了,这个搁在谁身上都心疼。 很是有一些人当初之所以收钱,是卖了人情关系,不得不要。 现在好了,人情稀碎,工资大跳水。 这么长时间以来,恐怕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收了多少钱,了多少钱。 真要一把补齐,老本都得掏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干部的老本是在娘们的手里把着。 甭想了,今天回家一说,全家都得上火,备不住要打起来。 情况摆在这了,他们不敢怨恨李学武,更不敢说高君同不护犊子。 你闫解放在货运站讨生活,我们收拾不了你,冷眼还不能看你了? “说起来都是命。”李学武站在车门边并没有着急上车,打量了一眼闫解放,感慨着说道:“要是没有这份苦,也不一定有今天的甜。” “我看你换了大车了。”他问道:“现在的收入怎么样,比以前多吗?” “是……是比以前多不少。” 闫解放心里还是虚着,回答的声音不是很大。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点点头,继续问道:“是全款买的,还是贷款买的?” “全款。”闫解放听李学武问起了自己的事,这会儿回答起来也自信了许多,“我把那台车卖了,加上这几个月攒的,刚刚好够车钱。” “嗯,不容易。”李学武的手并没有离开他的肩膀,这会儿更是拍了拍。 他看向站在远处还在观望这边的货车司机说道:“都是奋斗者,撸起袖子加油干吧,这第一台车有了,很快就会有第二台、第三台车的。” “散货司机确实给货站解决了大问题。”高君同这会儿也开了口,目光扫过闫解放的那条瘸腿,心里也是颇为感慨,“我们是很感激他们的。” “我也相信货站的绝大多数同志是好同志,就算有一些不得已,也是可以改正的。” 李学武这会儿也表了态,看着高君同,看向其他货站的干部讲道:“我们都是管理者,不能让同志们流汗又寒心。” “这世上但凡有一条规则是正确的,那便是不能欺负老实人,大家说呢?” 也不等货站的干部们反应,他松开了闫解放的肩膀,同高君同再次握手后,便上了汽车。 四九城作为全国的正治、文化中心,对比全国,在这个时代汽车保有量是非常高的。 能同京城比较的,恐怕只有魔都了。 但全京城看,能乘用伏尔加高级轿车的干部也不是随处可见,凑巧,他们今天就见着了。 要不怎么高君同提醒老梁小心呢,能光明正大乘用这台车的,有几个是好惹的。 看李学武的做派,讲话的气质,只上车前的这一套动作,不知道够后面这些干部学多少年的了。 你当李学武训练过,或者专门学习过? 这气质都是众人追望的身份和日常工作中积累的自信赋予的,妥妥的顶流。 高君同能陪同李学武来调研和视察,是有接待的成份,客气中是要高半级的。 可他丝毫没觉得这半级有什么,因为他都四十五岁了,你问问李学武有没有二十五岁。 在这样的人中龙凤面前搞歪门邪道,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小车队离开,久久无语。 一台羚羊吉普车,一台伏尔加轿车,还有一台9座商务车,你从这样的车队中看出什么了? 也许货站的这些干部们还在寻思着自己的工资,或者李学武刚刚说的话。 同高君同一起来的车站干部可能注意到了这一点,李学武此行的车队规格是很高的。 见微知著,那李学武此行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处理一个梁站长,或者是货运站的问题? 不可能的,高君同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已经泛起了波澜。 李学武在这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仔细回忆,堪磨反思,细究他想要做什么。 诚然,京城货运站已经成为火车站三产里最受关注,也是盈利最好的项目。 可这是针对京城火车站来说的,作为合作单位,他太清楚红星钢铁集团的三产工业体量了。 你要说铁路有更多的机会和能力创造三产项目,这话不假,但要说赚钱的项目真是不好找。 凑巧,红星厂的三产都在赚钱,双方比体量没有意义,比盈利规模才是重要的。 所以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京城火车站可能非常重视货运站,但红星钢铁集团不一定。 他李学武就更不一定了。 能够创造红星厂三产工业的狠人和能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么一点“小利”呢。 这就更让他想不明白了,李学武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敲山震虎,虎在哪呢? 老梁充其量是只野猫。 再看京城火车站同红星厂之间的合作关系,紧密而又富有活力,李学武和红星厂都不可能做出破坏这种合作关系的可能。 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他一定是借题发挥了。 当然是借货运站的题,发挥他的某些目的。 那你要问,这货运站的问题还查不查了? 当然要查,还必须严查,要给李学武借题发挥的可能,否则借的题就有可能是大问题了。 李学武要谋算谁,挖坑埋谁他不管,不能把这坏水引到自己家里来。 想通了这一点,高君同刚要转身,却发现那个叫闫解放的散货司机还站在这。 这小子有点愣啊—— “你叫闫解放啊?” 他再一次认真打量了闫解放一眼,见对方点头,便微微兜起下巴想了想,问道:“你跟李秘书长是什么关系?” “邻居,住对门的邻居。” 闫解放也不知道问他话的人是谁,只知道是车站的领导。 这会儿的回答虽然没有面对李学武那般的压力山大,可也并不轻松。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本性,高君同点点头,就要说:“好好干吧……” 这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反应有点慢的闫解放又补充道:“他没当秘书长以前,是我爱人的主管领导。” 艹—— 高君同眉毛一挑,他就知道李学武这一箭不可能是胡乱射的,真瞄着货运站来的。 这倒是作证了他刚刚的那些猜想,只是这么看的话,李学武所求甚大啊。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想要坑谁啊? 别不是红星厂的李主任吧! 闫解放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这位车站领导如此大的反应。 他身后的那些干部们也不知所措,高副站长这是怎么了,表情变幻莫测的。 如果他们是高君同,这会儿备不住已经开始骂娘了,骂李学武混蛋。 兜圈子算计人这种事,他以前也干过,就是没兜过这么大的,也没玩这么狠的。 老梁在车站还是很有关系的,能负责货运站的工作,更有着骄傲的脾气,能是一般人? 可就是这个在领导眼里有能力,又没有多大发展潜力,可以放心使用的老梁折了。 没有意外的,就算这件事查到最后老梁没有收钱,更没有违规,也得承担最大的那份责任。 他本来都要安全着陆了,却偏偏赶上了这一遭。 如果不处理老梁,那下面那些人可就惨了。 有的雷是大树能承受的,你问问大树下的小草能不能承受得起。 就算是一片小草也不行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工作干的好好的,突然就出问题了。 你说是天灾,还是人祸? —— 谁说李学武要算计老李的? 两人关系好着呢,这不嘛,周六晚上一下班,李学武便被老李电话叫招待所了。 “先吃再喝,然后再摸。” 李怀德笑呵呵地放下筷子,叫了端菜进来的秦淮茹说道:“今天没外人啊,坐下坐下。” “哎呦,千万别。”秦淮茹把手里的红烧鲤鱼放下,连连摆手道:“李主任,我哪有资格……” “啧——”李怀德不听他把话说完,一瞪眼睛道:“我说让你坐下你就坐下。” 他摆了摆手,示意了身边左右的李学武等人道:“今天都是单位里的,就图意个热闹。” “那——那您先喝着,我去厨房安排一下。”秦淮茹笑着应道:“您放心,您给我脸我一定兜着,只是今天钱师傅不在,我怕——” 她的话没有说完,最后只一个笑容,便让李怀德领会了她的意思。 “好好好,哎呀——” 李怀德微微眯着眼睛抬了抬下巴,示意秦淮茹可以,这才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怎样?” 他又看向了另一边的韦再可和夏中全笑着说道:“我说这机关里有聪明人吧,还是巾帼不让须眉。” “您这话说的,我们好奇怪啊。”韦再可笑呵呵地接话道:“她怎么可巾帼不让须眉了?” “你瞧瞧,有不知道的呢。” 李怀德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对李学武这边说道:“你不给他说说?别进了家门不认家人啊!” “真要不认门,认错了人,那可就成大笑话了,哈哈哈——” 李怀德兀自笑着,韦再可却是目光闪烁,转头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扫了夏中全一眼,这老乌龟盯着那盘鱼使劲抠扯,较劲似的,全然没看到桌上的形势一般。 你敢信他没听见?没听懂? 李学武敢用老李的脑袋打赌,这老小子心里比谁都明白,却很怕惹火烧身。 今天李主任话中有话,意味深长呢。 “既然说到秦淮茹同志了,我也是猜一下。”李学武微笑着看向几人解释道:“李主任说的应该是她负责在城里搞的那几处饭馆吧。” “哎——”李怀德手指点了点他,看向韦再可和夏中全强调道:“这里面可有高人指点。” 他都点着李学武说话了,那话里的高人是谁还用猜吗? “我就是给想了个名字,别的没做什么。”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敬了李怀德,又同其他两人碰了杯子,“不过饭馆做的确实不错,我很意外。” “你很意外。”李怀德看了他一眼,干了杯中酒,嘶呵一声,点头道:“也让我很意外。” “东西南北中,府菜、海鲜、川菜,真把咱们招待所的手艺宣传出去了。” 他蹲了蹲酒杯,满脸认真地说道:“刚开始我也是没想到,做饭馆的效果会这么好。” “是【沁园春】、【浪淘沙】和【渔家傲】这三个牌子吧?” 装老乌龟的夏中全这会儿却抬起头应和道:“刚开始听说我也是一愣,真去了才知道,敢情是咱们厂自己的手艺,呵呵呵——” “你进去的时候没看头顶的牌匾啊?” 李学武见服务员把酒斟满了,端着示意了夏中全道:“上面可写着招待所的名字呢。” “哈哈哈,去吃饭呢,谁看那个啊。” 夏中全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刚刚就在说瞎话,你不信? 要说秦淮茹借着招待所的名义在城里支起了几个饭馆这件事,机关里没传的厉害,他这个经常吃请的老饕能不知道? 开玩笑呢—— 机关里之所以没传这件事,大概有几个原因,一个是厂里的营生,有什么可传的。 你要说招待所往外头支摊子这件事可议,可支摊子的人都是招待所的。 再有,那三处饭馆新用的职工也都是厂里劳服公司过去的,很多都是职工子女。 说三产的闲话,不等于说自己不该有福利待遇嘛。 二一个,厂里办的那三处饭馆,规模大,品类全,味道一定好吃。 但有一样,走三产出去的项目,能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吗? 你要说走公账,按招待算,这没什么,谁吃不起,公家也是吃得起的。 个人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去饭店装什么冤大头啊。 请客,厂里招待所一样的水准,价格还实惠,冤大头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所以少有人说,老李真就借着这个意思,开始了今天的话题。 夏中全真是个妙人,该装聋作哑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该应和的时候贯会装聋作哑。 李学武轻轻点破了他的小心思,在酒桌上并没有多么寒碜,反倒是一种小乐趣。 大家笑呵呵地开始了今天的酒局。 说是酒局,更应该说是饭局,因为有李学武在,没谁会主动张罗喝酒。 喝个屁哦,李学武一个人能把一桌子人喝桌子底下去,他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晚上老李定好了,要打麻将,不然你以为他刚开始说的摸是摸什么,摸麻将牌啊。 老李牌技一般,大家喝点小酒,赢他个三十五十的也是一种乐趣。 真特么喝多了,在老李这条阴沟里翻了船,让他赢了去,那他们这桌子人甭活了。 人家还不得笑话死他们啊,为了巴结李主任,连脸都不要了。 这话还不能解释,怎么解释啊,说自己技不如人,真是凭能力输的? 要真是这样,还不如说为了巴结李主任呢! 输牌给李主任? 他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酒桌上吃好喝好,说说笑笑。 秦淮茹是后半段才加入的,她可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能李主任一说,她就蹬鼻子上脸了。 领导兴许是有意拉着她一起喝点,点评她最近的工作成绩,表达一下关心和关注。 这她非常能理解,所以很有分寸地赶在了领导们吃得好了,喝的好了,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她进来敬酒说漂亮话,即便是被李主任埋怨了几句,也有话可说的。 只等着屋里几位领导轮着番地夸奖了她在城里支得那几处摊子的成绩,她这才把一轮酒敬完。 不到二两的杯子,喝四个也才半斤,对于酒战沙场的她来说不算什么。 脸色微微红润,更像是诱人的红苹果,让人想要抱着咬一口。 只是在场的这四人,已经没有一个人肯下得去口了。 老李都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好妹妹,李学武更是桃运缠身,最近忙的不行。 再看夏中全,那是标准的老好人,因为老了,所以变成好人了。 韦再可嘛,厂里的名声一般,外面的名声咋地也没人知道,这老小子交游广泛的很。 不过这年月,有能耐的干部可是有不少那啥的,大家也都没在乎。 你要是不知道这年月私下里的那种关系如何,就去问问村干部的品行如何。 如果连村干部都有一个俩的,你也就知道咋回事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三天一只鸡,五天一只羊,顿顿都有溜肥肠。夜夜当新郎,天天换新娘,站在村口望,村村都有丈母娘。 这可不是李学武说的,这是马先生说的。 —— 李学武他们在招待所吃饭,饭钱怎么算? 当然是找老李算,是他打电话叫几人来的,这顿饭当然是李主任请客。 老李当然不在乎这几个子儿,他同李学武一样,在招待所是留了钱的。 你甭管这钱是怎么来的,至少他给其他干部做出了榜样,自他以下,谁都不能吃账。 这还得说李学武起了个好头,再加上秦淮茹能说会道,招待所才没有坏账。 你去问问其他企业,招待所为啥黄的。 红星厂兼并十六家周边企业的时候,各厂的招待所是重灾区,一查一个准。 只要拿住了白条单子,捋着上面的名单和数据往下查,谁都跑不了。 这倒是也给红星厂的干部提了个醒,所以招待是招待,自己吃是自己吃的。 真有那不要脸的,一回两回的行,多了秦淮茹可就要上手段了。 招待所这边李怀德等人来的勤,还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要说利润这方面,有烤鱼摊子,更有现在的三处饭馆,其实账面上还可以。 秦淮茹送他们上楼的时候还汇报了,今年如果不立项,她都要整修一下前面的园了。 “立项这个问题啊——” 老李端起茶杯长长地滋喽了一口热茶,醒了醒脑子,这才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说道:“秘书长知道具体情况,今年厂里不能做大项目的。” “其实从今年一开始就在强调这一点了,一方面是财政需要,另一方面则是工程管控。” 他给秦淮茹耐心地解释道:“景副主任那边已经做风险提示了,下半年的财政要紧张。” “工程这边也给出了明确的意见和建议,今年和明年主要把三大工业区的主体工程建设好,下一步才会考虑其他的。” “不过规划中已经有的,你不用担心。” 他也安慰了秦淮茹,“明年年底,这边的厂区会进行大范围的改造升级,招待所也是重点改造项目之一。” “你们现在用的这块地要做水资源处理中心,新的招待宾馆大楼已经在做图纸了。” “对吧,秘书长?” 介绍到最后,李怀德又看向了已经在麻将桌上坐好了的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这边说道:“其实已经做出来了,不过头几版集团内部也是不太满意,还在修改当中,这个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你看看,我就说没问题的。” 李怀德笑着看了秦淮茹,说道:“说财政紧张,并不是没有钱搞建设,而是财务调整。” “你应该能理解,咱们厂这两年上马的项目都太赶了,有些项目还提前用了预算。” “我能理解,李主任。” 秦淮茹笑着点头应道:“虽然我不懂财务,可我知道领导是不会错的。” 她真是会说话,韦再可和夏中全都看向了她,目光里带着几许欣赏。 “我们招待所完全服从组织的领导,一切行动听指挥。” 秦淮茹借着给领导们倒水的功夫表了态,又补充道:“真有困难,我们再撑一撑也是没问题的。” “你们能撑,这水资源处理中心可撑不了。”李怀德笑着站起身,走到麻将桌旁,“放心吧,等集团的主体工程项目完工,腾出来的建设力量是很庞大的。” “就算新的招待宾馆有十一层楼那么高,有三个建筑楼群,也是不够工程公司干的。” “当然,我当然放心。” 秦淮茹见领导忍不住已经开始摆长城,便也就结束了自己的话题,“集团有您在,我们在一线工作放一百个心呢。” “你呀——”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她,随后对李学武说道:“等图纸出来公布一下,也让大家了解一下咱们厂工作的进度。” “其实不止招待宾馆的图纸要公布。”李学武码好了麻将牌,看向李怀德说道:“综合管理部这边正在组织调研,是要把更多的,不涉及到保密的工作内容向厂职工公布一下。” “以报纸的形式吗?” 李怀德打了骰子,先一步抓了牌,嘴里则是讲道:“还是要谨慎一点才好。” “别牛皮吹出去了,事情没有办了。” “不能走联合工业报,是内部工作公开渠道。”李学武抓牌码牌不耽误汇报工作,“公告栏、工作日报、工作简报等等,具体的还在讨论。” “嗯,这个可以有。”李怀德捏着手里的麻将牌点了点,道:“工作公开,信任自然来。” 也不知道他说的可以有是李学武刚刚汇报的工作,还是他手里的麻将牌。 秦淮茹明显的能看出李主任的脸色一喜,看样子是抓着好牌了。 好牌能有啥用,有的人明明一手好牌,却能打个稀巴烂。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李主任,李主任的牌技烂也是有底线的,毕竟勤学苦练多年的。 不像一些人,底线没有,底裤也没有了。 —— “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九月底,李学武刚刚同韦再可讨论完教育和医疗财政预算反向,以及自负盈亏的可能。 这边卜清芳便敲门走了进来。 她跟韦再可也是熟的,丝毫没有在意他在现场,直接向李学武发出了邀请。 李学武好笑地点了点韦再可,提醒她道:“你都不客气一下吗?” “他哪里有时间吃我的请。” 卜清芳瞥了韦再可一眼,道:“谁不知道韦局长日忙夜忙的,忙成了胃下垂。” “她这张嘴不饶人的,你怎么想着请她来综合管理部了,真是糊涂啊。” 韦再可说卜清芳的嘴不饶人,他的嘴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三人的关系早有默契,开起玩笑来也是随意。 “得了,难得吃你的饭,我必须给面子。” 李学武先是应了卜清芳,又看向韦再可问道:“今晚你还有应酬?” “有啊,要不是她先开口的,我一会儿也要邀请你呢。”韦再可不知真假地来了这么一句,挑眉说道:“谁让她捷足先登了,我又不敢跟她争。” “你就扯淡吧。”卜清芳横了他一眼,道:“还有你请客吃饭的时候?外面的那些人这么不长眼睛?” “瞧瞧,这话聊不下去了。” 韦再可的事情说完了,便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还调侃卜清芳了一句,“你不会是羡慕我吧?” “去你的——”卜清芳也是笑骂道:“等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一定去医院寒碜寒碜你。” “我等着了。”韦再可闹了一句便出门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李学武再一次问道:“怎么想起请我吃饭的?有事啊?” “有事,不过不是我的事,易红雷的,到时候再说吧。”卜清芳并没有太在意晚上吃饭这件事,反而是关心起了刚刚韦再可谈的工作。 “教育和医疗管理局今年的预算指标已经给的很足了,景副主任那边在会上都强调过的。” 她提醒李学武道:“别老听他哭穷,他就是把自己当成财神爷了,下面的要求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的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吧嘛?”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卜清芳一眼,好笑道:“什么时候财神爷也应的这么痛快了。” “你可真能整——”卜清芳被他逗的咧嘴一笑,微微摇头道:“他是把自己当成财神爷,也把你当成神仙了,更觉得过了你这关,景副主任那一关也好过了。” “嗯,他倒是真来算钱的。”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今年的教育和医疗资金紧张是有特殊情况的,设备和资源采购占了很大一部分,这方面集团得理解和支持。” “不过我刚刚也跟他讲了,无论是教育还是医疗,都应该尽快实现内部自负盈亏。” “自负盈亏?你可真敢想。” 卜清芳有些迟疑地讲道:“先说学校那边,光是这两年的投入,以及新建学科项目,光靠基础教育那点学费怎么可能够自负盈亏的。” “再说医疗体系建设,联合医院京城院区这可是第一步,下一步还有钢城和营城院区呢。” 她笃定地说道:“想要完全自负盈亏是不可能的,至少最近几年不现实。” “不现实也得做,这是未来的趋势。” 李学武点了点桌面,给她解释道:“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不可能一直免费的。” “关于这一点,上面已经给出了实验的政策和基础,只是集团创建联合学校的初衷是为了培养优秀的工业和管理人才,且有一定的约束性。” 他在桌面上摊开双手讲道:“如果能保证毕业生的优秀,在一些培训项目上多下工夫,再组织好校厂合作项目,一定能创造收益的。” “实验室项目吗?”卜清芳是了解过这方面工作的,皱眉问道:“一些技术是无法用价值来判断的,更没有办法做资金划转,怎么确定联合学校实现了自负盈亏?” “这方面还需要进行建设。”李学武很坦然地承认了这一观点的不足,不过还是确定道:“教育和医疗管理局这边已经在做制度和计划了。” “看来李主任对这两个项目信心很足啊。” 卜清芳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那天叫你们过去打麻将,聊的就是这件事?” “嗯,还是财政的问题。”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解释道:“今年的财政结算景副主任已经给出了计划,李主任考虑的是明年,一些项目上马,怎么闪转腾挪。” “如果教育和医疗两个项目能实现自负盈亏,相信空间能腾出来很多。” “当然了,我知道这很难,李主任也知道。”他点了点头,道:“不过万事开头难嘛,得先把工作做起来,才知道难还是不难。” “比如说医疗投入,明年一定减少。”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钢城医院的规模和方向要做出调整,比如疗养院。” “营城也是一样,内科和复杂的病症科室是要放在京城院区建设的,其他两个院区还是以外科和急救为主。” 他点了点手指,道:“相关建设资金也需要两地共同参与筹措。” “再加上联合医院京城院区投入使用,医疗保险等政策的实施,也会有一部分资金来源。” “没想过联营?”卜清芳抬了抬眉毛,有些好笑地说道:“连电子工业和汽车工业都能搞联营,出售股份,医院为什么不能。” “医院也能,而且是非常能。”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钢笔说道:“只是目前的时机还不是很成熟。” “是怕估价太低?还是——”卜清芳大胆猜测道:“不会是怕内部出现状况吧?” “还是要走走看。”李学武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强调道:“至少目前是这样。” “医疗这边实现自负盈亏,在目前这个时期还真有可能实现。” 卜清芳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联合企业放弃医疗建设投入,把更多的资源汇集到联合医院其实更有性价比。” “你都这么想,还让人家怎么想?” 李学武笑了笑,没再讲这个话题,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先忙一阵,有话下班后再说。” “没打扰你吧?” 临走前,卜清芳还在确认道:“听说你每天都要回你妈家接儿子?” “现在不用了,家里请到了保姆。”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小的白天跟着保姆,大的白天在幼儿园,我算是省心了。” “行啊,可以要老三了。” 卜清芳开了一句玩笑,便出去了,她也有工作要忙。 其实她晚上请客的目的已经跟李学武说清楚了,不是她的事,是易红雷的。 易红雷是谁? 原来的宣传一科副科长,后来调任广播站担任站长,卜清芳是他的前任主管领导。 当然,现在卜清芳到了综合管理部,作为副秘书长,要配合李学武联系出版社。 换句话说,她现在还是易红雷的主管领导。 易红雷有什么事,李学武猜不出来,不过备不住就屁股下面那点事。 集团上下,还真就没有在他面前毛遂自荐的,更没有来跑关系的。 易红雷这样绕着弯的跑关系,其实更像是一种有人担保的工作面试。 他想要争取李学武的支持,就得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和实力。 但李学武不一定舍脸看他的表演,就得有个担保人,有面子能请到李学武。 秘书长李学武有多么难请,全集团都知道,除了李主任没见谁请得动他。 真有客气的,李学武也是用回家接孩子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借口搪塞过去。 你说他装假吧,他确实需要回父母家接孩子,只是这种借口放在普遍三四十岁的人群中,就显得有点好笑又无奈了。 来请客的,多半孩子都上初中了,哪里会想到孩子还需要接的。 李学武能坦然地接受卜清芳的邀请,不是给易红雷面子,而是给卜清芳的。 她毕竟是要在综合管理部开展工作的,需要建立威信和人脉关系。 以前是以前的,现在她是副秘书长,从宣传处调出来,就不是直接领导了。 主管领导和直接领导不是一回事,连工作形式和方式都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无论易红雷进步还是原地踏步,对她都有帮助。 李学武帮也是这一回,让下面的人知道他对卜清芳的信任就行了。 其实机关都是这样办的,不然领导们不用干别的了,天天都有请吃饭的。 下班后,李学武走慢了一步,乘车赶往饭店的时候,卜清芳他们已经提前一步到了。 不过走慢了,倒是有所收获。 就在【沁园春】的门口,李学武看见了厂里的几台车。 聂小光真是机灵,眼力也好,当看见前面那几台车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车速,好让李哥有个缓和的余地。 其实不用李学武缓和,纪监的周泽川和食品公司副总郑旭东陪着程开元下车后径直往饭店大厅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来车。 实在是饭店经营的好,李学武下车后扫了一眼停车场,真有种后世停车位紧张的样子了。 停车位紧张,集团的位子也紧张啊。 第1325章 出国了? 第1325章 出国了? “就等你了,快请进。” 卜清芳见李学武的身影出现在了包间门口,便站起身打招呼。 包间里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自然带起了微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你成功以后,看见的都是笑脸。 “路上耽误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李学武的脸上也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包间里的几人点点头,这才好似无意地对卜清芳说道:“在楼下看见程副主任了。” “这么巧?”迎在门口的卜清芳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微翘,看了眼李学武的身后,好笑地问道:“不会也在楼上吧。” “呵呵,大家都坐吧,甭客气。”李学武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招呼了屋里几人道:“在这就不用称呼同志了吧——” “秘书长好。” “秘书长,您好。” 李学武可以用玩笑的语气同他们打招呼,拉近距离,他们可不能没有分寸,俱是拘谨地招呼了。 秘书长说不用客气,难道他们还能跟李学武称李哥?小李? 别闹了,领导贯会表现的平易近人而已,这屋里谁会当真。 “坐,坐。”李学武并没有强调他们的称呼,没在意地摆手道:“点菜了吗?我看楼下人可多。” “早在下班前就给这边打了电话。”卜清芳跟着李学武回来,坐在了他的右手边,“菜马上就来,咱们今天喝点什么?白的还是红的?” “那我得先问问谁请客。” 李学武笑呵呵地扫了包厢内众人一眼,意有所指地讲道:“要是清芳大姐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谁要你客气了。”卜清芳得了李学武的面子,玩笑着嗔道:“你是酒中仙,我就做回主了啊。” 她对李学武左手边的易红雷,以及易红雷下首的袁华和古丽艾莎说道:“咱们今天喝点红的。” “我都行。”见卜清芳看向自己,易红雷笑着看了李学武说道:“能跟秘书长坐在一起喝酒,喝什么都觉得是荣幸。” “还得说是广播站的同志,这话说的让人听起来就是舒服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用一句玩笑回应了他再明显不过的马屁。 今天是要给卜清芳面子,从进来时他就讲了,不用客气。 而从李学武对卜清芳的称呼上也能看得出来,他私下里的随意。 再一个,他在回答卜清芳问酒的时候,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他就是在告诉易红雷,今天要谈什么,他心里有数。 易红雷当然要承卜清芳的情,卜清芳为了捧他,都把李学武请来了,可见对他的重视。 你看座位安排就知道了。 至于说易红雷刚刚的马屁嘛,不用在意,这么明显却更显真诚。 正如卜清芳所说,就在主客李学武进了包厢以后,提前点好的酒菜便由着服务员端了进来。 还得说招待所的服务一脉相承,这里服务员从制服到服务标准,再到提供的服务设备,俱有后世服务标准的影子。 秦淮茹没少从李学武这里取经,算是得了真传了。 “喝白的我们太吃亏了,真喝不过你们男同志。” 卜清芳见袁华主动从服务员手里接了红酒瓶给他们倒酒,笑着示意了下手边的古丽艾莎道:“喝点红的,我们还能占一点点优势。” 古丽艾莎的目光从李学武进来以后,便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屋里几人也没有在意。 李学武的身份,今天的位置,作为核心被关注不是很正常嘛。 不止是古丽艾莎,其他三人不也是看着李学武说话嘛。 “要说吃亏,还是我吧?” 李学武顺着她的话点了点他们几个,玩笑道:“我一个人对你们宣传处四个啊,今天上当了。” “哈哈哈——” 卜清芳和易红雷很配合地笑了起来,正在倒酒的袁华也跟着笑。 古丽艾莎好奇地看了他们,嘴角也是微微翘起。 她倒不是觉得这玩笑有多么可笑,只是喜欢听李学武说话罢了。 “袁华成长的蛮快——”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正在倒酒的袁华,微笑着问道:“现在台里负责什么业务?” “秘书长。”袁华听李学武说起了他,稍稍停下手里的动作,应了一声,这才客气着看了李学武回答道:“我现在台里负责新闻采编工作,与联合工业报对接业务。” 说易红雷是广播站站长,其实是李学武叫习惯了。 集团制度和组织结构变革,广播站归属到了出版社,更名为联合广播电台了,所以他们都称台里。 说站还是有点小了,称台更显得级别高一些。 易红雷身子坐的笔直,见李学武关注到了袁华,便笑着夸奖道:“袁华同志可是我们台里的顶梁柱呢。” “台长,当着秘书长的面,您这么抬举我,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 袁华真是成长了,这会儿表现出来的羞涩一点都不真,假的又是那么的有趣,惹得众人笑声连连。 以前的袁华如何,别人可能不清楚,李学武还是清楚的。 这小子应该比他更早一点进厂,一直在追求于海棠。 他姑姑是当时宣传科的副科长,表现的相当自傲。 不过于海棠是什么人,她那都不能说是撒钩了,那是撒网啊。 袁华被她网的欲罢不能,妥妥的舔狗一枚。 当初为了帮助于海棠,甚至不惜违抗了他姑姑的意愿,强行站队,配合于海棠,以广播站为阵地,在大会上支持了老李。 当然了,他也算是求仁得仁,老李对他也很厚道。 虽然不如于海棠得到的回报多,可也比以前进步了。 这两年又赶上了上面重视宣传工作,厂领导关注广播电台,组织结构变革等等风口,他算是飞起来了。 于海棠从副站长顺势进步成了副台长,他也成了台里的小领导。 以前的棱角磨平了不少,跟易红雷相处的不错,在台里很受用。 这一次易红雷出来跑关系还带上他,就说明是要提携和培养的。 袁华是易红雷叫来的,那古丽艾莎是谁叫来的? —— “这两年我最欣慰的,便是宣传工作有了更多的年轻人参与。” 卜清芳微笑着看了袁华和古丽艾莎,点头对李学武讲道:“评价一个部门的先进性,更要看年轻人的精气神,这话是您说的吧。” “嗯。”李学武点点头,目光放在了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身上,微笑着说道:“宣传处有您,工作自然是先进的。” “你说我是王婆卖瓜是吧!” 卜清芳好笑地端起红酒杯,嗔道:“干了啊,今天不醉不归。” 看着她一口将玻璃杯里的红酒干了,李学武苦笑连连。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有人把红酒当白酒喝的,这么的有气势。 卜清芳说她自己酒量不行,这是在李学武这里谦虚的。 机关里的女同志,但凡混得开的,您问问有几个不能喝的。 啤的白的都一样,她们狠起来比男同志还豁得出去。 而且人家有优势,轻易不会被灌酒,张罗起来你还不能拒绝。 现在卜清芳干了,李学武能说什么,同其他人示意后,便也干了。 嗯,这杯敬给老李吧。 老李虽然没有在现场,可李学武一直都惦记着李主任的。 有什么好酒他都想着给李主任存着,他就是这么的厚道。 “钱师傅的手艺我就不用夸了啊。”卜清芳笑着看了李学武,抬手示意道:“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拿起筷子,夹了片莲藕尝了,其他人这才动了筷子。 “红雷同志今年三十几了?” 他好似随意地问道:“并厂以前是二厂的还是三厂的?” “三十四,以前是三厂的。” 易红雷知道是要说他的事了,感激李学武的直白,回答起来更显客气。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跟李主任原来在一个厂,原来就认识吗?” “我那时候才参加工作不久。”易红雷笑着回道:“我认识李主任,李主任不认识我,呵呵。” “那时候李主任也刚调过去不久吧?” 卜清芳也是并厂以前的老人了,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我记得他去三厂没有多久就并厂了。” “一年半。”易红雷点点头,“那时候李主任负责思想教育工作,我也是在培训会上见的他。” “怎么没见你主动联系呢?”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逗了他道:“你们这也算老战友了。” “那李主任的老战友太多了,呵呵呵——”易红雷也觉得好笑。 饭桌上只有李学武、卜清芳和易红雷三人在聊天,袁华时不时地起身给他们倒酒,借机会插两句。 古丽艾莎就纯属来凑数吃饭的了,不过比后世那些00后大学生强一点,她也跟着喝了点红酒。 要说更值得夸奖的,领导夹菜的时候她没有转桌算不算? 酒桌上要谈正事,话题往往会从叙旧开始,也算是一种汇报。 易红雷借着李学武问起了他的出身,便就讲起了以前的往事。 从轧钢三厂时期开始,一直讲到了李学武参加工作以后。 讲到了这期间他的工作履历,稍稍提及了一些工作成绩和荣誉。 其实李学武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只是给了他一个表达的机会。 你道是易红雷已经是广播电台的台长,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干部,可在李学武面前就不用紧张了吗? 要说在厂里,在工作中汇报,他也许会更自信,但是现在。 他还没听说有谁能走得通李学武的关系,拿到一些职务的。 当然了,李学武提拔了不少保卫处的干部,更有其他部门的人,可这是信任和提拔,不是走关系。 一些普通职工求到李学武给行个工作方便不能算。 真要细究起来,他或许是跑工作跑到李学武这里的第一人了。 都说李学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这心里也是没有底。 严于律己的意思就是,丝毫不给他们这些跑关系的人机会。 李学武作为秘书长,在集团里掌握的资源是很大的,且在管委会班子里很有话语权,真要支持某个人,轻而易举就能获得讨论通过。 当然了,这份话语权也是他严于律己,不徇私的自信和权威。 易红雷也不想搞私相授受那一套,可他的工作入不到李学武的眼,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没有送礼,没有连续不断的马屁,有的只是自我介绍。 他带着两个小年轻的一起来,就足以说明他的坦诚和认真。 “京城火车站那边有什么反应?”待易红雷说完,卜清芳很自然地接过话茬,问了李学武道:“你这次去引起的影响很大吧?” “能有多大?”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笑着摇了摇头,道:“机关里都没怎么听说,这还叫大?” “货运站的事大家又不关心。”卜清芳目光流转,端着酒杯说道:“真在机关里引起了议论,那事情得多大?” “红雷同志怎么想的?” 李学武跳过了卜清芳的问题,转头直接看向了易红雷。 易红雷早有心理准备,顿了一下便回答道:“我对货运站的工作有过一定的了解,也去调研过。” “光是了解和调研可不够。” 李学武微微一撇嘴角,转头看向了卜清芳问道:“你觉得呢?” “我?我都没怎么听说。” 卜清芳微微摇头,喝了一口红酒道:“要不是红雷提起,我都没仔细想你去货运站为了啥。” “调度工作其实很重要。” 李学武对卜清芳的回答未置可否,淡淡地说道:“尤其是京城货运,这是咱们做的第一个运输项目,有着标志性的意义。” “一个站长?”卜清芳微微挑眉,看着他问道:“不值得吧。” “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看向了袁华和古丽艾莎,最后目光定在了袁华的脸上,问道:“袁华,你是宣传管理工作的,如果让你负责跟踪报道这件事,你想从哪里切入?” “当然是散货司机。”袁华一直都有在听领导们的谈话,这会儿很快速地回答道:“散货货运司机是贯穿整个事件的当事群体。” “而且大部分散货司机都跟咱们集团职工有亲属关系。” 他看了看李学武,继续说道:“如果让我负责,我会从侧面开始调查,三轮车的价格,联合储蓄银行的贷款政策,以及散货司机的收入,继续推进到这次的矛盾和问题。” 到底是负责新闻管理工作的,看待问题的角度很直接。 李学武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立即点评,而是看向了卜清芳。 卜清芳则是微微摇头,道:“无论是广播电台,还是联合工业报,都不能报道这件事。” 不等愣住的袁华问,她继续讲道:“问题是问题,有问题也只是货运站内部的问题,还是要等火车站的调查和处理,咱们不能急。” “嗯,其实我也有想过这件事,到底要不要深究。” 李学武双手握在一起,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看着几人说道:“后来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坐在他身边的易红雷若有所思,手里捏着红酒杯转了转。 杯中晃动的红酒就像此刻他的心情,波动不安。 “红雷同志的情况我了解了。”李学武转头看向了他,点点头说道:“锐意进取是好事,我支持集团的干部多尝试,多创新。” “秘书长,我有些激进了。”易红雷主动地表达了歉意,看着他说道:“没有了解情况就……” “不,我说的是实话。” 李学武一摆手,看了对面的袁华和古丽艾莎说道:“我对年轻干部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支持。” “李主任如此,集团班子也是如此,这不是虚伪的空话。” 他转头看向了易红雷说道:“你才三十四岁,我不信你想过去养老,我也从来不用消极的干部。” 易红雷见李学武如此说,不由得挺直了脊背,信心又多了几分。 “宣传工作做久了,怕自己走不出这条地垄沟对吧?” “可以理解。”李学武点点头,“既然你想去锻炼,那就回去多准备准备。” “干什么事都一样,要带着计划干事业,不能等着事业做计划,对吧?” “是,谢谢您的信任。”易红雷见李学武明确了态度,心情也是很激动地端起酒杯,表态过后,一口干了。 古丽艾莎还没有听明白领导们说了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得台长今天请客的目的好像是达成了。 袁华多了几年的工作经验,倒是听出了个大概。 易红雷的年龄到了,就算下一步顺着广播电台提副处,必然要一头撞进天板,几年都爬不出来。 三十四岁的正科,懂一点机关里常识的都知道这个阶段有多难。 再不进步,这辈子就完了。 进错了步,这辈子也完了。 你说二十四五岁还有调整职场方向的可能,三十四五岁还调个屁。 从一开始就在宣传部门工作,如果升副处也在这里,他这辈子都别想从宣传的池子里跳出去了。 除非他能去某个分公司,或者分厂担任主管宣传的副总、副厂长,可这一步跳起来太难了。 集团里的好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坑有好多萝卜盯着。 他都三十四岁了,才正科,用李学武的话来讲,他明明跟李主任是“战友”,怎么只有卜清芳的支持和关系,这是不正常的。 所以,李学武明白了,易红雷想要跳出这个圈子接受锻炼和挑战,可选的机会和方向实在不多。 李学武来之前他不知道货运站是怎么回事,现在李学武都含糊地讲了,他还能不知道此去危险吗? 他知道,可他没得选。 李学武才不会在意一个货运站负责人的位置,他要的是影响力。 易红雷这样没有根底的人,让他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做好了没奖励,做错了等着背黑锅吧。 你说李学武学坏了,不把人当人看了? 不,这就是职场中的游戏规则,就连李学武也是游戏中人。 规则就是规则,谁破坏了规则,谁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所以初入职场的你可以有惊人之举,但工作久了千万别过分地凸显自己,那不是表现自己,那是哗众取宠。 —— “你看,我就说是秘书长的车吧——” 沁园春饭店门口,李学武他们刚出来,便见门口台阶下面站着的程开元主动伸出了手,笑着招呼。 李学武也是紧走了几步,到了台阶下这才握住了对方的手。 “刚来时我就看见您了,跟您打招呼,您都没搭理我。” “呀——”程开元脸色红红的,明显喝了不少,这会儿听了李学武的话,好笑道:“你说这话可别亏心啊,我怎么没听见呢——” “你们听见了吗?” 他握着李学武的手,转头看向了周泽川和郑旭东等人。 两位领导开玩笑,其他人哪有掺和的资格,这会儿都只是赔笑。 你要说李学武不是好人,明显用话栽赃陷害,那程开元也一样。 哪有站在台阶下面主动伸手的,这老小子先“动手”的。 “我要说没招呼您,您怎么知道我在您后面呢。” 李学武握了握他的手,看了看周泽川等人,道:“您这是明显不想带我一起嘛。” “嘿嘿,你可真会啊——” 程开元“使劲”地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背,道:“我只说出来看见你车了,多暂说看见你人了。” “再一个,你不厚道啊。” 他看了李学武身后的卜清芳等人,笑闹道:“知道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一起喝酒,也不说带着同志们过来热闹热闹,啊?” “吃独食的习惯可不好啊!” 瞧见了么,饭店门口这一会儿刀光剑影,领导们话里藏刀呢。 李学武松开了他的手,对于这种学会了倒打一耙的人真看不上。 “我是想过去敬酒来着,这不是没找到你们包厢的位置嘛。” 他真会扯犊子,进饭店那会儿特意问了对方包厢的位置,躲开了才上的楼,这会儿当然不承认了。 “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说要去敬酒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身后的几人,又看向了周泽川,道:“泽川同志,程副主任喝多了,你应该相信我的话吧?” 他走到了周泽川的身侧,笑着打量了他,道:“你可是刚正不阿的纪监负责人,可不能说瞎话啊!” 周泽川嘴角苦笑,他能说什么,秘书长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今天郑旭东这顿饭选错了位置,叫秘书长抓了个正着。 你就说,现在让他说什么。 郑旭东站在一边,脸上也布满了尴尬,李学武连看都没看他。 以前他还有胆子忽视李学武,可现在的他敢轻视秘书长? 机关里有的时候站队并不代表绝对,你不能为了巴结这个而得罪那个。 想想也能知道,李学武为啥对他视而不见了。 食品分公司成立以后,他负责了技术相关的工作。 本来三产工业食品项目就是李学武做的立项规划,他虽然不是李学武提拔起来的人,可也是受益人。 当时食品公司从三产工业中独立出来运营,他也算是水涨船高。 作为食品公司的副总,就要面临到底是跟曾经的主管领导景副主任继续维持关系,还是站队现在的主管领导程副主任。 他现在后悔了,不是后悔选择了程副主任,而是后悔得罪人了。 当初李学武也是三产工业的负责人,就算李学武和景玉农有矛盾,也不会心甘情愿将三产工业交给程副主任的。 所以,他在给领导汇报零食项目的发展时,就忽略了李学武。 现在好了,自食恶果。 他也是受请托给人办事,还找到了程副主任协调,今天才有了同纪监负责人周泽川一起吃饭。 想想都能知道,食品公司副总请纪监处长吃饭,还请了集团主管生产工作的领导一起是为了什么。 李学武在同程副主任较量之后,闪身打了周泽川一个措手不及,直至今天他们来谈事的要害。 现在郑旭东后脊梁骨冒汗,心里想着李学武该不会是特意安排了今天的见面吧?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便被他自己否定了。 李学武是什么身份的,怎么可能为了针对他而布这个局。 那今天的巧合,就只能用真特么来形容了。 “程副主任。”易红雷见程开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主动问了好。 程开元点了点头,听着李学武的“胡搅蛮缠”,微笑看了卜清芳和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问道:“宣传干部聚餐啊,秘书长不算吧?” “秘书长负责协调——” 卜清芳一语双关地笑了笑,看着程开元说道:“本来秘书长还想去协调你们那桌的,被我拦住了。” 到底是资历深的老同志了,又是长期负责宣传工作的女干部。 你看卜清芳这一拳又一拳的,捶得程开元眼角不停地跳动。 有李学武一个耍无赖就够了,你也来? “货运站的事我听说了。” 程开元没有继续同卜清芳他们说笑,见李学武这边说完了,便拉着他一起走了走。 “你处理的很有分寸,薛副主任昨天下午还在讲这件事。” 他这么说自然是解释了今天这顿饭,就是显得有些刻意了。 两边的人站在门口,看着两位领导往边上走去,他们也只能是站在原地看着,可不敢跟着一起去。 “火车站那边找到了旭东,想要问一下咱们厂的态度。” 程开元很坦诚地讲了这件事,轻声给李学武说道:“我并不反对整顿纪律,但要充分考虑实际情况,毕竟不是咱们的独立单位。” “您的意思是——”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站住了脚步,看着他问道:“周泽川想要做工作?” “不,我是严肃地告诉他,这件事集团纪监不宜过度介入。” 程开元微微摇头讲道:“刚刚我也跟旭东同志讲,既然秘书长已经代表集团过去了,这就是红星钢铁集团的态度,我们不会再表态。”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借着门口微弱的灯光打量了他的表情。 他当然不会根据程开元的表情变化来判断这些话的真假。 甭说是程开元这种老狐狸了,就是袁华那种只工作了几年的小年轻都养成了一副虚伪的面孔。 这机关里谁能信得着谁啊。 “广播电台的易红雷想要去货运站工作。” 既然程开元选择了开诚布公,李学武也没藏着掖着,坦然地讲道:“我没有反对的理由。” “他?合适吗?”程开元微微皱眉。 对于易红雷,他都懒得回头看一眼,这种干部不在他的眼里。 你可以说程开元有过错误的历史,可这并不妨碍他的眼光高啊。 刚刚李学武他们出来的时候,程开元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当李学武几句话试探过后,他也知道双方既然遇到了,便就藏不住,索性来了一个对对胡。 坦白地讲,他是没想到李学武会用宣传口的人。 这跟李学武处理此事的初衷好像并没有什么干系。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信心,同样的,也没有说不行。 “他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 “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程开元无意在这件事上同李学武争辩什么,点点头说道:“只要注意别破坏了合作关系就行。” “嗯,车来了。”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程开元的汽车,结束了这次突然相遇却又短暂的对话。 程开元在上车以前还看了他一眼,只是没有再说什么。 至于说周泽川,更不会同李学武解释什么,或者表态。 他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个必要,说多了反而惹李学武不高兴。 再看郑旭东,其实他自己想不开,李学武没搭理他是真,可也得想一想,程开元在这,用得着搭理他吗。 “咱们也走吧。”看着程开元等人的汽车离开,李学武招呼几人道:“都怎么来的,用我送吗?” “我和红雷顺路,袁华家就在附近,您送一下古丽艾莎吧。” 卜清芳明明喝了很多酒,可这会儿却言语清晰地做了安排。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提醒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袁华率先应了,站在路旁等着送他们车离开,只是目光瞟向了古丽艾莎。 关于她能从舞蹈团调来广播电台是靠了秘书长的关系这件事,在单位里已经传遍了。 可细心的袁华发现,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古丽艾莎和秘书长并没有什么交集。 传言开始说的人很多,也很热闹,到最后几乎没有人关注了。 有人说古丽艾莎走的不是秘书长的关系,而是周苗苗的关系。 也有人说她确实走了秘书长的关系,可秘书长并不认识她。 后面这种说法更多一些,也结合了第一种说法。 因为周苗苗神通广大,请动秘书长帮忙是很有可能的。 甭管古丽艾莎是怎么来的广播电台,都改变不了她是舞蹈演员出身的事实。 可事实证明,舞蹈演员也可以做好播音主持工作。 传言消失的那么快,与古丽艾莎的努力和付出不无关系。 有实力的人总容易被理解。 是机关里那些人习惯了用关系来解释某些人的进步或者改变。 好像没有关系就不能进步似的,或者进步了一定就有关系。 今天在酒桌上,袁华几次提醒古丽艾莎去敬酒,都被她忽略了。 易红雷带着他来是因为需要有人来伺候“局儿”,会说话,还得会办事,能守口如瓶。 那卜清芳点了古丽艾莎的名,要带着她一起来算怎么回事啊? 难道今天这顿饭缺个不说话,只陪着喝酒干饭的透明人? 袁华多聪明个人呢,酒桌上这关系图一摆就知道传言非虚啊。 再听卜清芳说了几人回家的安排,古丽艾莎可是住在厂宿舍啊! 嗯,也对,李学武的秘书聂小光送完了领导,是要回厂区宿舍。 也就是说,古丽艾莎可以乘坐李学武的汽车送他回家,然后跟着汽车一起回厂。 可那是秘书长啊! 卜清芳不应该安排古丽艾莎跟着她的车一起回去吗? 就算是绕一圈,也不能用领导的车啊,这绝对是正常的思维。 现在不正常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睛跟雷达似的,扫过了现场的情况。 秘书长在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过后便由着司机开的车门上了汽车。 卜清芳拍了拍古丽艾莎的胳膊,便示意她也上车。 袁华知道古丽艾莎喝了一些酒,可刚刚在饭店里看她脸色并没有这么红啊。 你说酒后风吹的就有点欺负人了,他是袁华,不是傻子。 古丽艾莎红着脸上了汽车,刚刚副秘书长推了她的方向是后座。 所以,袁华帮她打开的恰恰就是后座的车门子。 她能说什么,难道说谢谢吗? 等晕乎乎地坐在了后座,他的身边,车门便被关闭了。 聂小光挂上档,轻轻给油,汽车便平缓地开动了起来。 后座位,古丽艾莎只觉得浑身发烫,好像被阳光灼伤了一般。 她不敢去看李学武的眼睛,可这个时候看向窗外是不是不太合适。 九月末的京城,夜晚的天气已经有了寒意,车窗是关闭着的。 她闻到了车里的酒气,不确定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红酒后劲儿很大,刚开始喝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她真要晕了。 越紧张越是如此,不知不觉间,随着车辆的微微晃动,她感觉自己要倒了……倒了……真倒了。 坐在一边的李学武本来还想找个话题打发时间的,没想到古丽艾莎倒在了他的怀里,彻底断绝了他找个话题的意思。 “你没事吧?” 李学武借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微弱灯光,观察了怀里的姑娘。 古丽艾莎紧张地闭着眼睛,脸色红彤彤的,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聂小光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询问道:“领导,用停车吗?” 他不是想问李学武要不要停车看看情况,而是担心这姑娘吐了。 酒喝多了都吐,吐车上无所谓,大不了自己辛苦洗一洗。 真要吐领导身上,那可热闹子了,说都说不清楚哦。 李学武却是微微摇头,说道:“继续走吧,停了车一见风更难受。” 古丽艾莎其实能听见李学武和司机之间的对话,也听见了李学武刚刚问她的话,她想回答,可就是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 她这会儿只觉得躺在李学武的怀里很紧张,但好舒服,她能感受到李学武用双手轻轻揽住了她。 有点想要害羞,可她已经没有机会表达害羞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感觉车停了,随后是几句模糊的对话,好像是有两个人,又好像是很多人,她这会儿已经完全糊涂了。 能确定的是,自己被人抱着下了汽车,然后身上一冷,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失去了记忆一般。 再次清醒,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隐隐作痛。 睁开眼,是陌生的房间,绝对不是自己在厂里的宿舍。 待她感觉身边有人看着她的时候,侧头望过去,却见一个洋娃娃正趴在她的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她。 啊?这是给我送哪了? 古丽艾莎倏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头疼的感觉十分清晰,房间里的环境还是中式风格,她都要怀疑自己做了一个出国的梦呢。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李姝见她醒了,故意挪了挪手边的手枪,表示现在问题很严重。 古丽艾莎有点懵,这么可爱的洋娃娃却用东北口音质问她,还隐隐地显摆那把小手枪,她被挟持了吗? 李姝见她不说话,小手攥着手枪愈发的紧了,作势要给她一枪似的。 “李姝,吃早饭了——” 门外传来了招呼声,古丽艾莎好像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 等等,她姓李? 她再次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天好像塌了,难道自己夜宿在了秘书长的家里? 秘书长是不是也姓李? 第1326章 见公婆 第1326章 见公婆 “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一阵儿呢。” 李学武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温暖和煦的笑容就像透过窗帘的早晨的阳光一样。 古丽艾莎表情有些慌张地坐了起来,磕磕巴巴地回应道:“是,不好意思啊,秘书长,我——” “起来了就一起吃早饭吧。” 李学武看得出她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听她说完便点点头,看向李姝招呼道:“妈妈叫你洗手呢。” “好,我就来。”李姝小大人似的摆了摆手,看着早晨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可疑大姐姐,头也不回地对爸爸敷衍道:“你先走吧——” “呵呵——”李学武好气又好笑,提醒闺女道:“今天幼儿园有活动哦,迟到了要羞羞哦——” “知道了,知道了——” 李姝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有些不耐烦又傲娇的表情点点头。 她看着爸爸去了客厅,便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手里依旧攥着她的小手枪,上下打量了古丽艾莎。 古丽艾莎到现在都还处于懵懂的状态,坐在床边,面对小姑娘的眼神,真是欲哭无泪,茫然无措。 怎么会这样呢? 她见小姑娘离开,这才捶了捶自己有些胀痛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能喝还逞能,现在好了吧,丢人丢到秘书长家来了。” “我妈妈说,捶自己脑袋会变傻的哦——” 却是去而复返的李姝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人小鬼大的她再看向大姐姐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傻瓜的关爱。 “李姝——要洗手了哦——” 客厅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淡淡的,不刚不柔,不温不火,就像门口吹进来的晨风。 “好,妈妈——” 李姝可不敢跟妈妈逗壳子,听见招呼声便跳着步离开了门口。 古丽艾莎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小姑娘的话有十万点暴击。 她自觉地醉酒已经是够丢人的了,没想到这会儿又被小姑娘鄙视了。 她左右打量了身处的房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了。 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到现在她都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断片的,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夜宿在秘书长家里的。 她只记得昨天应台长的要求,一起出来吃个饭。 当然了,她还没有到台长亲自找她一起吃饭的资格呢,是袁华。 袁华是台里的办公室主任,私下里找到她,说是要一起吃饭。 如果是组织聚餐,或者领导请大家吃饭,那她是会参加的。 可如果是私人聚餐,她和袁华主任并没有什么交情。 只是还没等她想到拒绝的理由时,袁华主任讲了,是领导点了她的名,要她晚上一起去。 袁主任这话更是让古丽艾莎警觉了,目光都警惕了起来。 袁华多机灵个人呢,就怕这件事复杂了,赶紧讲了是台长请客,副秘书长点了她的名字。 副秘书长是谁,这古丽艾莎还是知道的,原宣传处卜清芳处长。 这就更让她疑惑了,她跟卜副秘书长也没有交情啊。 直到袁华说出了今晚要宴请的领导是谁,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神情放松之后,心里却有了异样的感觉。 要知道,她应艺术特招生指标进了红星厂,同李学武之间并没有特别直接的联系,只是在舞台上遇到过。 此后她也没有主动靠近过他,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 直到那一次周苗苗叫了她一起出去玩,提到了她的未来规划。 她见到李学武以前是忐忑不安的,很怕他装作不认识自己,或者批评自己的鲁莽。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依旧是那么的自信而强大。 在那一处神秘的俱乐部里,他只是问了自己的状况。 从俱乐部回来没几天,她便接到了调动和考察通知。 从文艺宣传队调到了广播电台,转岗成为了一名广播员。 她很清楚,这不是自己的能力有多强,成绩有多么的亮眼。 想要转岗的人很多,如果没有李学武的安排,哪有她的机会。 只是从那以后,她更怕见到李学武了,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多一分怕他恼,少一分怕他嫌,患得患失,自寻了烦恼。 这一次副秘书长的点名,让她有一瞬间的汗毛乍立。 她保证自己从未对人说过与李学武之间的关系,现在被叫着一起吃饭,明显是有意而为之的。 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这个问题瞬间充斥在了她的脑子里,直到在包间里看见了他。 自信的他,强大的他,一切担心烟消云散,她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吃饭,喝酒。 只是一不留神,喝多了。 呜呜呜—— 坐在床边回忆昨晚那些事的古丽艾莎真的是欲哭无泪。 她真没想着给他惹麻烦的,包括在上车前的那一刻,古丽艾莎都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要注意。 一个没注意,她醉倒了。 “你再不起床,我们都要吃饭了哦——” 李姝好像盯上了她一般,洗完手手又出现在了门口。 这一次古丽艾莎没有傻愣着,尴尬地咧了咧嘴角,努力展现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小姑娘问道:“谢谢你叫我起床,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人总是这么无聊。”李姝听见了回答过八百遍的问题,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她晃了晃小手,迈步往餐厅方向走去,嘴里招呼道:“你快点哦,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忙呢,不能等你太久。” “呃——好的。”古丽艾莎对李学武的了解几乎都只来源于片面。 就像是现在,她对李学武的家庭情况,以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点都不了解。 刚刚就已经确定,自己的衣服都没脱,还是昨天穿的那一套。 放心是放心了,就是有点丢人。 现在身上还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酒气呢,她可不想给秘书长留下酒鬼的印象。 用了床下的拖鞋,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搓了搓脸,这才走出了房门。 她确定,自己昨晚是怎么进来的,完全没有印象,所以看这间房子,全是第一印象。 干净,整洁,大气,豪华,这是她看到的,以及想到的一些词汇。 干净整洁说明房屋主人的生活很有质量,大气豪华说明房屋主人的生活很有格调。 “洗漱是吧,卫生间在里面。”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怀里还抱着个小男孩,见到她茫然地站在客厅,便指了指走廊里面。 “哦,哦,谢谢秘书长。” 古丽艾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昨晚给您添麻烦了。” “先去洗漱吧,用具都给你准备好了。”李学武点点头,走下楼梯道:“需要什么就说。” “谢谢您,我很快就好。” 古丽艾莎抬起手理了耳边的头发,快步走向了卫生间。 她不知道,李学武看着她从身边路过,红红的耳朵和侧脸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 “李哥,早饭可以了。” 二丫从餐厅里看见他下楼,便走出来招呼了一声,随后又看向了楼上,“小宁姐她——” “收拾收拾,马上就下来。” 李学武抱着李宁走进餐厅,见李姝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故事书。 他一边把儿子放进儿童餐椅,一边招呼李姝道:“手洗好了吗?快来吃早饭吧。” “客人不是都没来呢么。”李姝这会儿正趴在沙发上,翘起来的小脚晃呀晃的。 她对故事书其实没什么兴趣,就算是有兴趣,也不用大早晨的读它。 不过正如她所说,家里来客人了嘛,总不能给客人留下一个淘气丫头的印象。 她现在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一有机会便要做出乖巧懂事的模样。 尤其是在生人面前,装模作样,故作矜持。 每天早晨看着她妈妈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擦护肤品,便也有样学样。 幼儿园里哪个小朋友得了新样,她都要尝试,包括小辫子,新衣服。 不服输,好攀比,这是每个小孩子的天性,李姝表现的尤为突出。 家庭成员越多,对孩子的关注和关爱越多,这种性格表现的会愈加明显。 李姝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是李家的亲孙女,可也是集家人的宠爱于一身了。 就算是经常欺负她的小姑姑,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只是表现的爱有点折磨人。 不过她终究是个小丫头,就算是要表现,最多只能持续一小会儿。 看着大姐姐走进餐厅,她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故作无奈地说道:“哎呀,我都读了一个故事了,你好慢啊。” “对不起啊——”小姑娘的话让古丽艾莎无地自容,羞愧难当,“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的,她就是这样。”李学武笑了笑,招呼她在对面坐下,“头很疼吧。” 他指了指桌上的米粥,道:“就怕你宿醉的厉害,早晨起来我跟二丫说了要吃米粥。” 古丽艾莎不知道秘书长嘴里的二丫是谁,但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想来就是她了,秘书长家的保姆? “谢谢您,我好多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轻声问道:“我昨晚——没有给您惹麻烦吧——” “呵呵,当然没有。”李学武笑着给儿子拿了小菜饼,看了对面说道:“只是在车场看你睡着了,叫也没叫醒,回厂不方便,就留了你。” 他示意了回去厨房的二丫,解释道:“多亏了二丫帮忙,我可不会照顾人的。” “啊,谢谢,谢谢您——” 古丽艾莎想到了自己醉酒的状态下会给领导添麻烦,只是没想到还麻烦了别人。 这会儿她很是主动地站起身,看着厨房的方向感谢道:“谢谢您的照顾。” “没,没关系的。”古丽艾莎的动作倒是让二丫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看向李学武解释道:“是李哥,李哥让我照顾你的,这没什么的。” “小宁姐——” 她解释完,正见顾宁进来餐厅,便招呼了一声,这又引起了古丽艾莎的紧张。 刚刚那会儿她已经听见了女人的声音,确定不是这会儿认识的这个二丫的,那一定是—— 她知道秘书长已经成家了,爱人是医生,这会儿紧张地回头,却见一个身材高挑,神情淡然的女人走了过来。 “这是顾宁,我爱人。”李学武语气温和地介绍道:“我已经给她介绍过你了,快坐吧。” “你好,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顾宁表现的足够大方得体,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古丽艾莎点点头,招呼道:“坐吧。” “谢谢。”古丽艾莎看着这个气质独特的女人走到李学武身边坐了下来,她只会说谢谢了。 是了,秘书长如此的人物,恐怕也只有这样神仙一般气质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了。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情突然有些失落了起来,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顾宁点了点李姝的小桌板,提醒她专心吃饭。 李姝抬起头嘻嘻一笑,讨好了妈妈,这才又把目光盯去了大姐姐。 刚刚她一直盯着对方看来着,实在是有些好奇。 倒也不是好奇对方是怎么出现在自己家里的,而是好奇对方的长相。 李姝对自己的样貌已经有了别样的印象,知道自己的一些特征与生活里的其他人不同。 只是今天,她第一次见到了另一个与家人,与生活中遇到的人长相不同的人。 这个大姐姐的样貌一看就很特别,蓝色的大眼睛,白白的皮肤,还有淡黄色的头发。 一边观察着大姐姐,李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太阳下她的头发也有淡黄色呢。 “今天还有手术吗?” 李学武招呼二丫吃早饭,手里则用小勺子喂了儿子吃米粥。 昨晚顾宁熬夜到了十一点多,今天早晨起来的都晚了一些,看样子是累的,压力也很大。 “嗯。”顾宁点点头,一边喝着米粥,小口地吃着馒头,一边简单准确回应道:“两台。” “顾延走的时候跟你说了没有,两人要去金陵。”李学武说道:“我想你要是能请假,也带孩子们一起去吧,看看爸妈,也散散心。” “没时间呢。”顾宁没想到李学武会跟她说起这个,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我的培训不能请假,而且科里也缺人手。” “那就算了吧,挺好的机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路上有顾延和周瑶帮你照顾孩子,我还放心点。” “这次没有时间,那只能等下一次有机会了。” 他看着顾宁说道:“年底前,爸妈如果回不来,咱们就得去一趟,老两口怪想你们的。” 这可不是李学武没事找事,逼着顾宁耽误工作,往金陵去看父母。 实在是丈母娘跟他诉苦,电话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想外孙女,想外孙子。 不为了别的,就冲丈人和丈母娘从未轻视过李姝这一点,李学武都得为老人着想。 顾宁却是不想折腾的,她都没去过金陵,都不知道那边的生活环境怎么样。 万一她觉得不舒服呢? 顾宁不是自私,她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既能宽容别人的错误,又舍不得自己受委屈。 不过这个建议是李学武提出来的,就说明他觉得很有必要,那顾宁也认同。 所以这会儿没再说没时间或者工作忙的话,只是点点头,便继续吃饭了。 李学武之所以现在提起想要顾宁跟着顾延和周瑶一起去金陵,是因为顾延才走。 顾延还在家里的时候,他都没提这件事,就怕顾宁恼了小舅子。 她是喜欢固定的生活状态,家里到单位,两点一线,最好这辈子都不用改变。 回四合院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李学武在那里有家,她也默认那里是她的家。 同李家人相处的融洽,对回四合院生活更不觉得别扭,反正也不是经常回去。 但你看她同大院里的邻居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更记不住所有人。 这就是顾宁,性格特别。 古丽艾莎默默地吃着早饭,听着秘书长两口子谈论家事,有种羡慕的感觉。 他在生活中原来是这样的。 第一次看见他,后来到了红星厂,从其他人口中听来关于他的事,他的印象。 反正古丽艾莎想不出他生活里是这个样子的,随和,礼貌,好像一切都不着急的样子。 早饭时间很快便在她的沉默中过去了,至于说吃了什么,她只记得那碗暖胃的米粥。 “谢谢您的招待。”在出门前,她特别向顾宁表达了感谢,“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欢迎你下次再来家里玩。” 顾宁也要去上班,在门厅里应了她的客气,拿了自己的包先一步出门去了。 “她的单位就在对面,离家很近,都是走着过去的。” 李学武穿了夹克,帮着闺女拿了书包,这才招呼她一起往出走,聂小光已经在门口等了。 “爸爸,我可以自己拿。” 李姝看了大姐姐一眼,从爸爸的手里拿回了自己的书包,先一步跳上了汽车后座。 她已经习惯了聂小光的帮忙,每天早晨出门,见车门打开,叫一声光叔便爽快地上车了。 光叔,聂小光宁愿她叫自己聂叔叔,或者小叔,光叔什么鬼。 不过大哥的闺女,他宠起来比韩建昆还要甚,丝毫不在意李姝的淘气和叽叽喳喳。 看见古丽艾莎跟着领导一起出门,他也没有丝毫的意外,昨晚还是他帮忙送了人进屋的呢。 昨晚在门口,他倒是想说自己可以送古丽艾莎去招待所,或者回宿舍。 不过想想还是不合适,他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对方也是没结婚的大姑娘。 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她要是死活非要嫁给自己,那岂不是完蛋? 且不说他正奉旨追求着韩露,做人不能脚踏两只船,只说对方这相貌。 哎呀,聂小光现在感慨自己的谨慎,真要让明显是来自边疆的姑娘沾上自己,可亏大了。 他还是喜欢本地特色。 汽车在去幼儿园的路上,李姝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里的老师多么喜欢她,小朋友们又是多么尊敬她,都想跟她玩吧啦吧啦的。 没人问她,她就自己在那说着。 李姝还是很傲娇,也很爱表现的,这些天出门都是赖着爸爸帮忙拎书包的,上车也只是叭叭地说着她喜欢的玩具和弟弟的顽皮。 今天有她在意的人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幼儿园离家也很近,汽车只拐了个弯便到了,可她愣是用这么短的时间,讲了她今天要参加的活动,是老师和小朋友特别倚重她的那种。 李学武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是笑着听了。 “爸爸再见,光叔再见。” 汽车停稳,李姝由着爸爸的帮忙,打开车门后跳下汽车就要跑,倏地想起车上还有人呢。 她回头摆了摆手,对着看向她的大姐姐说道:“姐姐再见。” 说完,晃悠着小书包,跟着学校门口的小朋友们一起冲进了校园,再也不是赖着不想上学的她了。 “您一定很幸福吧。” 汽车启动,古丽艾莎看了眼车后座依旧看着闺女方向的李学武,羡慕地说道:“她真可爱。” “你确定不是想说闹腾?” 李学武看不见闺女的身影了,这才回过头,看了副驾驶座位上的古丽艾莎说。、 古丽艾莎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回头说道:“挺可爱的,我很喜欢她呢。” 李学武信了她才怪,只是自己的亲闺女,听别人夸也是好的,所以没有再说什么。 古丽艾莎见他不说话,便也沉默了下来。 聂小光开车很稳,从海运仓到红星厂区,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这个时候四九城还没有早高峰和晚高峰一说,但马路并没有那么宽。 就算是四车道,可汽车也得跟自行车平分道路,所以没有点技术还真就不行。 按照李学武的要求,聂小光把车开到了广播电台的大院门口,这才让古丽艾莎下了汽车。 “谢谢您,秘书长。” 古丽艾莎有些不舍地下了汽车,从窗子里向李学武表达了谢意。 李学武的回应依旧是那般模样,只点点头,汽车便离开了。 这会儿的她站在单位门口,恍如隔世,这一次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就结束了。 她有些失落地走向单位楼,却没有发现多少双眼睛看着她从伏尔加轿车上下来。 她的梦或许还没有结束。 —— 九月的最后一天,李学武带队到医药总公司调研,总经理赵玉峰做了接待工作。 看着李学武从鸿途一号车上下来,站在车下的赵玉峰主动地伸出了手。 “秘书长您好,欢迎您来医药总公司指导工作。” “太客气了吧——” 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握手,看着他白的头发,点点头说道:“最近很辛苦啊,李主任委托我向你表示关心和慰问。”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赵玉峰晃了晃李学武的手,也是笑着应道:“感谢李主任的关心和爱护,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话我一定带到。”李学武松开了他的手,又同其他医药总公司的负责人握手打了招呼。 医药总公司的情况不算复杂,各摊子业务虽然有所合作,但早都是有合作基础的。 回收站、红星村、京城中医院、卫三团、红星厂,此前就在红星村建起了研究中心和诊所。 这一次多方合作组建医药总公司,红星钢铁集团在股份上拿了大头,出资收购了医药企业。 在研发和种植上,延续了与红星村等关联单位的合作基础,管理上没有什么难题。 不过处理和协调多方合作,又要在边疆和吉城打开医药采购的市场,整合和整顿销售市场,搭建起医药总公司的框架,赵玉峰确实很辛苦。 李学武此次前来调研,一个目的就是代表李怀德,代表集团班子向赵玉峰表达感谢。 这不是红星钢铁集团的人,赵玉峰此前是京城中医院的副院长。 选择他作为医药总公司的掌舵人,李学武在李怀德面前是说了不少好话的。 赵玉峰也是争气,在红星钢铁集团占据绝大部分股份的企业中,愣是快速地打开了局面。 不仅仅在内部完成了整顿和整合,还把京城中医院的管理经验带来了医药总公司。 没有一个医药公司能拒绝一个综合医院的副院长来做管理工作。 从一线到生产线,他能做出的成绩值得期待。 走进医药总公司的办公楼,这简陋的环境同蒸蒸日上的发展情况太不契合了。 没办法,红星厂为了完成集团化的进程,摊开的局面也是太大了。 一些单位组建以后,仍然还没有解决办公场地的问题,只能使用现有的旧楼房。 李学武作为秘书长,一个主要的工作便是调节这些单位的用房,保证所有单位正常运行。 “再坚持一下,明年年底前,一定让大家搬进新的办公楼里办公。” 听着医药总公司副总的汇报,李学武也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同比其他总公司和分公司的发展,医药总公司的运营情况是比较出色的。 你可以说医药总公司多是轻资产,有较好的合作基础,打开局面并不是很困难。 可困难都是一样的,多少都有。 各分公司和分厂,以及组建出来的各个联营性质的总公司,不行的也有。 比如说能源总公司,纪久征一直处于悬崖边缘,让所有人都为他捏了把汗。 处理对外合作和地方合作,久在设计部门工作的纪久征需要的是转变思维和思路。 赵玉峰不用,他只需要微微调整工作方向,从管理医疗一线,向全面医药管理工作过渡。 “我倒是没太在意办公环境的简陋。” 请了李学武到他办公室,赵玉峰招呼秘书上茶,自己则是陪着他坐在了沙发这边。 “我刚来医药总公司,听了同志们的介绍,便知道解决办公环境不是紧要的。”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把人心捏合起来,把合作的局面稳定下来才是紧要的。” “同其他单位不同,医药总公司所做的业务具有强制性和规范性,不允许出现事故。” 赵玉峰借着秘书摆茶的功夫,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继续讲道:“从种植到生产,再到销售,我们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很少有单位具备如此完全独立的体系。” 李学武认同他的想法,点点头说道:“也很少有单位需要独立完成一些挑战和工作。” “我们并不孤单。”赵玉峰笑了笑,抬手示意了李学武用茶,自信地说道:“正如我们刚刚在会议上谈到的,合作还是主要工作重点。” “我能坐在这个位置,就已经说明医药总公司需要的不是传统的管理,而是创新和思维。” 他抬起手指在太阳穴旁晃了晃,强调道:“我们正在创建一个大型医药企业,具有年轻和灵活的特点,年轻就代表了活力,灵活就是我们成功的法宝嘛。” “这就是集团选择你来做医药总公司负责人的主要原因了。”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讲道:“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回集团要政策,要扶持的负责人,李主任很看好你的管理工作。” “呵呵呵,政策和扶持谁不想要呢。”赵玉峰摇了摇头,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不能盲目地做一些工作,然后从上面拉来政策和扶持作证这个工作的正确性。”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一直都很关注您的做事风格,谋而后动,百发百中。” “我就算了吧,一直都没有在业务部门工作过。”李学武自谦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还是能够理解业务部门的复杂和艰难。” “要说艰难。”赵玉峰笑着看了李学武,问道:“我请求集团多给我们分配一些大学生的指标,这算不算很为难?” “哈哈哈——”李学武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 他下来一回,总是要帮赵玉峰解决一些问题的嘛,赵玉峰也懂得分寸和机遇。 看看医药总公司的全称:【红星钢铁集团百草堂药业总公司】,你还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钢铁集团的药业总公司,这特么不就是不务正业嘛,很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 你要说这是集团战略没有问题,可对于赵玉峰来说就有点艹蛋了。 他所负责的药业总公司能从钢铁集团里要来什么政策,什么扶持? 难道批一炉钢?别闹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外来户带队伍,不能太软了,不要政策有原因,也有他的意愿。 可不要政策,不能不要人才啊。 他也知道,红星钢铁集团从年后一直都在加大力度招收全国各地的大学毕业生。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政策支持他们的工作分配情况,但企业已经来找他们了,他们还能不去? 只要红星钢铁集团打通了学校的那一关,就能从学校接走这些大学生。 而苦苦等了两年没有分配的毕业生,骤然听见有企业上赶着来招工,乐的屁颠屁颠的。 早分配早落定早赚钱嘛。 既然集团里有大学生的资源,那他为啥不用呢,多要一个来,那都是战略资源。 一个大学生能顶十个高中生呢。 “你守着医学院,还用跟我化缘?”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说道:“我就不信你在京城各个医学院没有关系,找一找嘛。” “我可以跟谷副主任说,给你一定的指标,你自己去挑选合适的人才。” 他坦然地讲道:“要是学校不放人,我也可以跟谷副主任请求支援和帮忙。” “现在各个学校的日子都不好过,只要能放人,可以答应一些资源,这方面你自己掌握。” “这倒是个好消息。”赵玉峰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说道:“能让我们自己去挑人当然好。” 他又顿了顿,讲道:“不过医药总公司不仅仅缺少具有医疗知识的人才,其他方面的大学生我们也需要。” “行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李学武难得听他开口,点点头说道:“谷副主任那边我会帮你去沟通的,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吧。” “没别的要求了,这就很好了。”赵玉峰笑着说道:“意外之喜,足以解忧。” 这么说着,见李学武站起身要走,他也跟着送了出来。 “学才还在中医院实习呢?” 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有没有考虑过,让他来医药总公司上班?” “他?您还是照顾照顾我爸的心情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哥仨儿可只有他一个学了医,我爸还等着他传承衣钵呢。” “哈哈哈——”赵玉峰也是想到这了,便主动提了出来。 李学才固然有医学天赋,更有家族传承,尤其是受李学武要求在中医院实习学习。 但这还不足以让赵玉峰欣赏他到主动提出拉他来医药总公司工作。 之所以如此提,还不是看在李学武的面子。 他是医药总公司的负责人,自然知道这个企业的发展前景。 李学武这次来给了他不少权限,无论有没有照顾弟弟的心思,他都得问一嘴。 就像李学武刚刚在办公室里说的那样,他在中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门生故旧。 这一次手里有了权限,那些被开除在家的故旧们,不就有了重生的机会嘛。 就算不能直接招录那些受了处理的老同志,他们的子女和孙辈总是能照顾一二的。 既然都能照顾自己的关系,李学武的关系要不要照顾? 当然了,李学武用委婉的态度拒绝了这一提议,亲妹妹可以安排进厂,亲弟弟可不行。 有人说了,这不都是亲人嘛,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他安排李雪来厂里上班,就没有人指责他损公肥私,照顾亲人。 可要是安排李学才来厂里上班,无论三弟的能力如何,都会有人说闲话。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李学武不愿意弟弟承担他在集团工作的压力。 他们家并不缺少发展机遇,李学才毕业能否分配在中医院并不重要。 因为即便中医院不要他,李学武也能找到关系,给他安排合适的工作。 真要都凑到红星厂来,反倒不美了,有些照顾更是不合适他直接出手。 李学才也是个有脾气的,虽然跟他不敢呲牙,可绝对不会愿意来红星厂工作的。 有脾气就说明有傲气,傲气来源于自信和实力,比较资历深的医生他自然是不如的。 可要说他的那些同班同学,他在中医学专业还是很有成绩的。 李学武不愿意毁了他,他也珍惜自己的羽毛。 至于说把汽车给了李学才,谁的弟弟谁不照顾啊。 医药总公司李学才不能来,但并不代表他爹不能来。 刚刚在会议上赵玉峰做了有关于中草药实验室和西药实验室工作的汇报。 李顺正在负责的便是中草药实验室,作为中医院的医生,他也算是正常调用到了医药总公司。 不能安排弟弟,他可拦不住亲爹。 他爹在山上辛辛苦苦两年半,也不是他说能拦着就能拦得住的。 “周瑶,你怎么在这啊?” 李学武由着赵玉峰等人相送出门,刚要上车,便见周瑶从一侧过来。 “秘书长,您在这啊。” 周瑶明显不知道他来医药总公司调研,这会儿听见他的招呼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有个案子需要取证调查,我过来看看。” “假已经请好了吗?” 李学武也没在意有很多干部在场,笑着说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谢谢秘书长关心。”周瑶笑了笑,“我会注意的。” “嗯。”李学武点点头,同赵玉峰等人握了握手,便上车离开了。 其他人只当周瑶和李学武有保卫组工作的感情,没想到更深一层。 谁又能想到,李学武会把手底下的干部介绍给自己小舅子呢。 李学武主动关心周瑶,不仅仅是爱护自己曾经的下属,也是操心小舅子。 两人都是驴拉磨的性格,要是不催一催,这场恋爱能特么谈一年。 前几天顾延回来,他便给准备了礼物,催着小舅子去见了老丈人,现在该催周瑶去见公婆了。 (本章完) 第1327章 谈不拢,那就打一打嘛 第1327章 谈不拢,那就打一打嘛 时间是个庸医却自称能包治百病,要李学武说时间不是解药,但解药都藏在时间里。 就像今年的十月一,四九城里少了些许喧闹,秋风带走了很多人记忆中的痛苦。 有好玩的年轻人回来讲,西山的树叶已经黄了,提前为过冬做好准备。 如果人也有大树这样的睿智就好了,也不用遭受太多突然的痛。 终究是要向前看的,就算过去的日子里有太多苦难,那也只是过去的苦难。 如果听说哪里有文艺汇演,或者夜里有电影公放,市民必然会携家带口的去观赏一番。 今年的国庆节别有一番乐趣,源自于已经独立规划建设的亮马河生态工业区。 不少喜欢听匣子音的市民知道,原来的红星轧钢厂晋级成为了红星钢铁集团。 由红星钢铁集团圈地建设的亮马河生态区整整建设两年了,还没有完工。 京城市不少单位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生态区的工程建设,所以关注程度还是很高的。 再加上联合工业广播电台的覆盖宣传,几次大型汇演和展销会的举办,让这座生态城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总投资超过了三千万,红星厂创造出了集团的神话,并且正在延续这个神话故事。 随着时间的推进,不少东城市民已经渐渐地开始接触生态城的生活和工业环境。 有些市民更是盯着这边的活动,但凡有展销会,或者是工业展览、文艺汇演等等,必然是要找关系或者机会来参加的。 这里能买到一些紧俏的物资,看到一些稀奇的玩意和外国人。 正在建设的法国文化展览馆,是很多年轻人骑着自行车来打卡的重要地点。 年轻人的脚步总是轻松的,愉快的,这座古城哪里有新鲜事,他们第一个会知道。 正因为心年轻,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也高,关于生态城的概念也领悟的更多。 往往四九城的市民想要更多地了解生态城,还是通过家里的年轻人科普。 更整洁的马路,更现代化的城市公园,更奇特的生态办公配置,以及游玩形式。 秋天了,经过两年的不懈努力,亮马河生态区段河道整治工程完美收工。 同时开启的,还有环生态城水上游乐项目,市民完全可以全家出游,租一条小船,泛舟于宽阔的河面上,看河道两旁种植的鲜绿草。 从码头出发,不远处便能看到红星钢铁集团的马术俱乐部,一些健硕的骏马奔跑在河道沿岸。 久居于四九城的土著不是那么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变化。 但走在生态城的公路上,泛游于河道中,特别能看得出这种变化。 是跨越性的,领先城市进步速度一个时代的特征,从各个细节就能体现的出来。 四九城的亮化工程这几年也在做,但不是很好,这一点看生态城就有所不同了。 为了庆祝十月一日的到来,红星钢铁集团工程总公司加班加点,终于完成了基础亮化工程。 包括河道沿岸、路灯、建筑灯光等等,有赖于独立发电站即将开始运营,在这项工程上,集团并没有吝啬。 白天市民们涌进生态城,看一看园艺荷,逛一逛正在成长的商业街。 夜晚依旧可以进行这些活动,保卫处新招录了一批保卫力量,充分保证市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也正是从十月一日这天起,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便成为四九城外唯一的亮点区域。 今年红星钢铁集团依旧准备了大型的文艺汇报演出,有区别于以往只在内部体育场举办,今年的演出地点设置在了东方红广场之上。 京城的市民不用再托关系走门路,才能跟着进入厂区观看节目。 下午一点钟开始,进入亮马河工业区的主干道便开始封路,只允许保障车辆进入。 再往里进行,东方红广场两边彻底封禁,连自行车都不允许进入,只允许市民步行进入。 宽阔的东方红广场,以及广场对面的宽阔公园、河道游船,以及河对岸,都成为了观赏台。 本来红星钢铁集团在京就有超过三万名职工,连带职工家属,在体育场举办文艺汇演位置都是很紧张的,现在到了东方红广场上也不见轻松。 这个年代像红星钢铁集团这样,面向普通市民分享文艺演出的实在是不多。 本来就是企业自己的文工团,服务的也只能是职工和家属,凭什么给普通市民看? 各个系统都有自己的文工团,没见谁经常组织公共文艺演出。 这一次红星钢铁集团真是打了个大大的广告,把企业文化真正地宣传了出去。 文艺汇演演什么? 你不能说大合唱、独唱、快板书、相声这些,因为这是艺术的表达形式。 摆在新成立的文工团面前的是来自集团领导的提问,他们要表演什么。 早有李学武在文工团成立会议上的重要指示和讲话支撑,文工团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重点突出红星钢铁集团一线职工的优秀工作成绩和感人事迹,着重渲染集团的创业精神。 组织编辑和导演,将过去一年时间里,发生在集团内部的优秀新闻内容做梳理。 就像秘书长组织文艺座谈会时讲到的,要把发生在集团职工身边的优秀事迹搬上舞台。 同时也要把组织和上面宣贯的精神融入表演内容,紧扣时代发展主题。 所以集团领导看到的节目单也好,宣传处汇报上来的演出计划也罢,都没有“拍马屁”的内容,丝毫不见表扬领导的睿智,更不见吹牛皮。 有的集团领导可能会有意见,怎么所有的节目都这么的“接地气”呢。 就连一些反应时代特色,宣贯精神指示的节目都是以集团职工的角度表演出来的。 这些疑问传到了文工团负责人的耳朵里,文工团团长蒋佩群找到了李学武这里,隐晦地表达了担忧。 李学武听了她的汇报,很淡定地告诉她,什么都不要管,按照演出计划进行准备就是了。 用他的话来说,谁是专业的? 集团领导懂个屁的文艺表演。 当然了,这话蒋佩群听秘书长说了,可她不敢带回去,只能自己理解。 可就是这样蔑视的态度,让她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了信心,敢于直面集团领导的质疑。 情况也确实如此,她仔细想想,有哪个集团领导是文艺表演专业出身的? 要论对精神的掌握和主要文艺精髓的控制,他们可能不是最专业的。 但是,红星钢铁集团有专业的,还能专业得过秘书长去? 这份节目单如果没有经过秘书长的审核,节目排演秘书长没有看过,还能出现在领导案头? 所以,蒋佩群第一次认识到了,也学到了秘书长工作的精髓,不要把领导说过的话当圣旨。 他们也是人,也有犯错的时候,表达出来的质疑更有可能是错误的思维。 把领导的话当放屁是不对的,可也不用过分地焦虑和担忧。 做一台汇演,蒋佩群要做的是顶住上面的压力,把信任交给下面的导演和组织人员。 有着秘书长的指示,文艺汇演顺利开幕。 —— “今年的文艺汇演节目有些大胆哦。” 正对着舞台的最好位置,集团各部门负责人、优秀职工代表环绕着领导们就坐。 外围才是普通职工、家属以及市民的围观位置。 观看表演的座位并没有做出限制,李学武一直跟着李怀德,便也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左右是集团的领导,身后则是各部门的负责人,还有几个服务人员。 宣传处特别安排了蒋佩群在李主任斜后的位置就座,如果领导有疑问,也方便做出解答。 当她听到李主任捧着节目单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可秘书长的一句话却化解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大胆的不是节目,是职工和群众的诉求。” 李学武微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我可是跟文工团的同志讲了,要文艺,也要有批评。” “他们批评的不到位,职工群众不满意,我就要批评他们了。” “哈哈哈——”李怀德笑着放下了节目单,看着前面说道:“你把监督工作搬上舞台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学武点点头,看着李怀德认真地说道:“防微杜渐,寓教于乐。” “嗯,先看看节目效果吧。” 李怀德倒是没有否定他的意图,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抬手示意了前方。 说的好不如做的好,李学武对精神脉络和文艺表演的掌握他听着热闹,可说的再热闹也不如看的热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嘛。 红星钢铁集团这一次文艺演出可谓是大胆。 面向普通市民,敢做文艺变革,更是在文艺节目中安排了讽刺和批评的内容。 这在形势一片大好,上下歌舞升平的文艺演出环境中是很少见的。 开场的第一个节目是歌曲《红星闪耀》,四名男女歌手身着亮眼服装,站在舞台的前面,演唱了这首紧扣集团名称的自编歌曲。 过去三年吸纳了很多优秀文艺工作者,除了演员,还有很多幕后人员。 完全有能力创作歌曲和文艺节目。 舞台宽大,足够伴舞映衬歌曲的辉煌大气,歌手的嗓音嘹亮悦耳,在这个年代的扩音条件下,真的是考验唱功。 文工团把能找到的16台大功率音响布置在了广场的两侧,以确定最好的扩音效果。 至少要保证集团领导和广大职工及家属要听得到,听得好。 “好嘛,歌词写的好,歌曲编的也好。” 歌曲结束,主持人上台,李怀德在鼓掌的同时,回头对着宣传处的同志们说道:“演员的歌唱得也好。” “谢谢李主任的表扬。”蒋佩群脸色都红了几分,激动地回道:“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李怀德只是随意地赞了一句,并没有真要表扬他们的工作,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所在意的是歌曲的质量,歌词的内容。 演员唱的是真好,把歌曲的优秀特质表现了出来,同样也传达了歌词的含义。 写词都是需要核心的,《红星闪耀》的歌词紧扣红星厂这三年的发展变化,取得的优秀成绩。 都说李学武在文工团发了狠话,不允许任何人创作拍马屁型的作品。 原本集团领导们不满意他的这种指示和思想,但现在来看,完全是误会了秘书长嘛。 高端的马屁往往在寻常内容中以反转的形式体现,且更让人接受。 《红星闪耀》夸的是红星厂的发展,提到发展,大家最先要想到谁? 当然是李主任,是他率先提出三产工业改变发展格局,科学技术提升生产力的意见。 是李主任掌握了红星厂以后,调整了发展方向,创造了集团化的神话成绩。 所以红星闪耀,为李主任的正确领导而闪耀。 歌词中句句不提李怀德,句句不离李怀德。 你就说,如何能不让劳苦功高的李主任开怀大笑,连连称赞。 歌曲和歌词还得看怎么理解,在普通职工的眼里,这首夸赞红星厂发展,体现优秀领导的歌曲并不出格,可以说是正确的现实写照。 所以他们对这首歌的接受程度也很高,反馈上来的掌声自然是很热烈的。 不过大多数人听了也就是听了,没听懂歌词,或者没往深处想,只觉得好听热闹。 所以在掌声响起来的时候也跟着鼓掌,在李怀德这边看来,就是群众们对他的肯定了。 嗯,终于有人理解我的辛苦了—— —— “什么?你还要钱?” 舞台上,小品演员用夸张的动作表达了质疑和气愤,“凭什么,你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 “我是为人民服务的,没错。”另一个身穿中山装的演员态度倨傲地讲道:“可我不是专门为你服务的,想要进厂上班,你就得表示——” “表示啊,这你都不懂?” 男演员手指了女演员微微眯了眼睛,质疑道:“你难道真以为凭本事就能进工厂?” “呵呵——笑话——” 他转过身来,态度不屑地面向观众,讲道:“如果没表示,那你就等着去吧。” “你——你——”女演员激动地指着他,想要骂出来,却不知道该骂什么。 台下不少人感同身受,虽然明明知道是节目,可还是对那个中山装男人怒目而视。 几万人的现场,除了一些嘈杂,更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舞台上那个女同志是很多人的写照,为了找一份工作,不得不“表示表示”。 他们都在期待着舞台上的节目继续,想要看那位女同志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结果当然是正能量的。 红星厂在确定了集团化的发展方向后,将人事变革作为主要突破方向,严查严考严追责。 舞台上恰恰就表现出了这一点,那位中山装干部安排的人员没有考试合格被退档。 而他自己也因为恶行暴露被严肃处理,那位女同志凭借中学毕业生的身份参加了职工录用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通过。 节目定义很明确,就是体现红星厂在人事变革前后的用工形式的变化。 把考核作为评判用工标准,把实力作为进步的门槛,体现了集团人事制度的公平、公正。 如此简单的立意,完全能猜到的反转和结局,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反馈。 现场的掌声非常的热烈,最热烈的掌声是在中山装干部被宣布审查的时候,可见职工群众对这一类人是有多么的憎恶。 节目是假的,可事情是真的。 很多人都在想自己当初进厂时的经历,而收了钱的也在想,自己当初多么的糊涂。 警示教育意义有了,人事变革宣传也有了,更让职工们体会到了人事变革的根本意义。 就是这个节目的体现形式,让有些人心里咯噔一下,用文艺来体现批评,那其他形式呢? 红星钢铁集团的纪监工作从秘书长李学武的手里移交到了谷副主任的手里。 现在看来,纪监工作的常态化和多样化已经形成,很多人都在掂量这份压力。 李怀德在汇演开始前就在讲,今年的节目内容有些大胆,现在大家都感受到了。 “企业文化宣传做得好啊。” 从现场的反馈来看,李怀德是很满意的,他看问题的角度也是不同的。 轻拍李学武放在椅子扶手上的胳膊,轻声叮嘱道:“一定要把好脉,做长期宣传的准备。” 李学武只是点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 为什么要做企业文化宣传? 这里就涉及到了对内和对外的问题,一些在企业做宣传管理的人可能都知道这一点。 对内增强职工自信心,提升集团凝聚力,激发企业发展活力。 对外拓展品牌形象,为业务、人事、宣传等工作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这一次文艺汇演可不仅仅是安排了这一个讽刺和批评的节目,还有相声呢。 对内开刀,也是一种企业文化。 老李看到的便是更高级的内容,是在他的领导下,红星钢铁集团的包容与进步。 平时他做了很多工作,可这些工作无法体现出实际价值来,上面领导怎么看他的工作呢? 现在有了这种接地气的宣传方式,不用汇报给领导,而是让领导从普通群众的口中得知。 你说这种宣传高级不高级? 所以,有讽刺,有批评,李怀德并不恼,反而是赞同李学武对宣传工作掌握的功力。 总而言之,广大群众对这一次的汇演很满意,集团职工和干部们也很满意。 集团领导们就更不用说了,宣传工作还是讲究专业性的,他们确实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实在也是没想到,节目还可以这样反转。 所以对于机关里传出来的,有人说他们懂个屁的文艺这句话也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 文艺汇演当天,在工业展览馆举行的文化展也开幕了。 借着当天的人气,可是没少收门票。 就在群众们积极参与集团组织的各项活动时,李怀德带着李学武等人登上了前往津门的客船。 我都这么辛苦了,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这一次出行并没有赶上大型客船,而是调了新入航的小型客船。 五百吨,可以容纳40名乘客,速度更快。 李怀德轻易不冒险的,不过他对这条航道以及营城船舶的制造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更有信心的是,船上可有不少集团领导呢。 要死大家一起死? 除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之外,谷维洁、薛直夫、苏维德以及景玉农也在。 集团班子成员很少这样集体出行的,除了没有必要的业务需要外,也要强调安全性。 就像怕死老李想的那样,真要船翻了,一船人都交代在这,集团怎么办。 李学武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非得给他踹下去不可,没有说一上船就想翻船的。 集团班子十一个人,现在出来六个,老李给出的名义是度假,实则是什么大家都知道。 鲁迅不是曾经说过嘛,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是想上了这条船,大家就有了百年的缘分,更加的团结。 只是他不知道,这条船上还有千年的缘分呢。 小船上不适合开茶话会,且看了一下午的节目,大家都很累了。 上了船以后,班子成员各自回了休息室,畜养精神,到了津门还有节目呢。 当然了,不是文艺节目。 此去津门,虽然说是老李为了笼络人心,可也真正有工作意义和目的的。 经过几个月的建设施工,红星钢铁集团在津门的海滨度假区已经有了雏形。 对外营业还是不行,但供应领导们视察休息还是可以的。 老李出来的时候是在讲,要大家享受难得的假期,可以乘船出海钓鱼。 李学武对他的话没什么想法,他只是在吹牛皮而已。 甭说是钓船了,连法国制造的公务飞机他都不敢坐,第一次乘用机会都给了苏维德。 要说起这一次的旅程,苏维德是十分满意的,甚至都有些骄傲了。 能乘用自己集团的公务飞机前往羊城开会,在会议上也是十分露脸的。 这个问你是咋来的? 坐火车来的,坐船来的,还真有说坐飞机来的,不过是搭民航客机来的,卖了老大的面子。 在同行人的眼里,能坐民航就已经很可以了,多少人是坐绿皮火车来的呢。 苏维德默不作声,直到有人注意到他,问了出来,这才矜持地回了一句:坐我们集团飞机来的。 艹!谁能知道这个哔让他装的有多圆! 面对众人惊讶和羡慕的眼神,以往对李怀德的怨恨都消散了不少。 到底是老同志了,对班子的团结是很看重的,苏维德也暗自得意。 得意什么? 你老李不是牛哄哄,捏着集团的一支笔,在班子内部搞一言堂嘛。 可上面领导要有意见,所以我们来了,你这不是开始讨好我们了吗? 什么?你说没讨好? 不可能,我不信—— 苏维德很是确定,李怀德批示,安排他乘坐刚刚交付的公务机前往羊城开会就是在讨好他。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了。 你再看这一次,李怀德别人没邀请,偏偏带上了他,这又是为什么? 此行的六个人里,只有他是年后进厂的。 换句话说,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地位和重要性已经与其他人平行对比了? 他有这么想的理由,也有骄傲的资本。 从二月份确定来红星厂以后,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八个月。 在这八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最初的适应和调整,他在负责的几个项目和分管工作中付出了很多辛苦和努力。 正因为有他的付出,主管部门才有序进行了大部室的变革工作。 虽然在这期间大李和小李摆了他一道,把纪监工作分了出去,可这不也体现出了他的大义? 没有他的宽宏大量,集团内部的团结不是要被破坏了? 再有,质量安全环保部成立以后,组织结构和大部室的框架搭建,不都是他做的工作。 有着纪监监督的工作经验,对于质量安全环保等管理真就有着一定的优势。 所以,你敢说李怀德不重视他的意见,不领他的情? 这个……还真可能有,但绝对不多。 —— 李学武回到休息室刚刚躺下,眼睛还没闭上呢,景玉农走了进来。 “你胆子可真大啊——” 他好笑地看着景副主任,提醒道:“这船这么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 “我可是来谈正经事的,怎么叫你这么一说。”景玉农微微皱眉看了他,道:“好像我是来偷情的似的。” “嗯,确实是这样。”李学武点点头,故作认真地讲道:“咱们都是正经人嘛。” 景玉农的嘴角扯了扯,这话让她怎么接? 老弟,骗骗外人就算了,咱们自己人也骗啊? 正不正经,你是不知道我啊,还是我不知道你啊? 景玉农之所以无语,是因为她真想来谈正经事的,叫李学武这么一说真不好说了。 你说她强调正经吧,两人又是这个关系,心知肚明。 你说她默认这句调侃吧,好像她真想那个了似的,就有点不正经了。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坏透了呢,一句话把她顶在了墙上,上去也不是,下来也不是。 总不能上上下下吧,那成什么了。 “你就打算没人的时候这么跟我说话吗?” 景玉农瞪了他一眼,就真的坐在了椅子上,没有看他让出来的床边位置。 李学武耍的什么坏心眼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逼着她承认自己来的目的不纯嘛。 “要不我坐起来?” 李学武故意似的装作没听懂她的话,还很幽默地玩了个一语双关。 景玉农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迭起右腿,懒得再看他。 “你跟李主任谈什么了,把我们带出来搞一门和气的假团结。” “你看,这话不是冤枉李主任了嘛。”李学武还是坐了起来,看着她说道:“真叫李主任听了,得多寒心啊,他可是好心好意。” “啧啧——”听着李学武的反话,景玉农太理解这种阴阳怪气了。 “我还想问你,你最近到底要做什么?” 她微微皱眉,看了窗外一眼,隔着白色窗帘看不真切,可能感受到船舶的晃动。 “你要是对工作交接有不满,完全可以在会议上提出来,为什么非要——” 景玉农没把话说完,可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就是不想李学武来硬的。 别人不了解李学武,她还是知道他脾气的。 吃软不吃硬,李怀德已经确定支持他去钢城主持工作了,可还是有所迟疑和保留。 一边纵容机关里的议论纷纷,肢解他的影响力,是想看看李学武能表现出多少实力。 另一边则畏惧李学武的鱼死网破,表现出一副完全支持他主持辽东工业的态度。 但在表态中又有所收敛,没有明确是全面交接董文学的工作,还是只负责冶金工业。 现在是逼着李学武硬闯,借着他对付班子里不同声音的机会,团结更多的人。 也就是说,李学武要外放,班子里有人不同意,李怀德就要玩人心了。 秘书长要走,他不能留,可也得换取足够多的正治利益吧。 董文学回来,集团的组织生态将迎来重大调整和改变,不就是老李稳定和团结的机会嘛。 只是他也在犹豫和迟疑,按照以往李学武做工作的方式方法,绝对会平稳着陆。 李学武想要负责辽东工业工作,就不会给其他人绊马脚的机会。 现在老李含糊的是,李学武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你看谷维洁对李学武说过的话,不就是看出了老李的两面三刀嘛。 她是在提醒李学武,小心集团班子成员落井下石。 真到了李学武和董文学青黄不接的情况,也不要怪大家分割他们的影响力和利益。 班子里的蛋糕就这么多,你多吃一口他就少吃一口,大家是合作,也是竞争的关系。 班子成员里,李学武敢说有直接利益关系的,除了董文学只有景玉农。 董文学不会背叛他吗? 应该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单纯的师生关系,有着顾家的牵扯呢。 同景玉农呢? 嗯,有点复杂,不好说。 就算景玉农背叛了他,他也不好纠缠什么,更不能指着对方的鼻子骂街。 两人的关系本就是不可言说,又有什么理由和条件来约束对方呢? 只有彼此需要的时候,只有互相成就的时候,才是他们互相最信任的时候。 现在李学武可以相信景玉农,因为她需要自己,需要他和董文学在这一次交接过程中产生的影响力。 集团班子成员都想着两人接不上,出现断层,希望分割这种影响力。 他们有没有想过,一旦两人顺利完成了交接,会产生多大的正面影响? 董文学回来,还能得到他在辽东的支持,这位副主任的权势会进一步得到增持。 而李学武这位秘书长,在全面负责了工业工作以后,就会表现出强大的管理能力。 一年是秘书长,两年有可能是,不到两年,李怀德和其他班子成员就要接受他成为副主任的事实了。 谁站在他们的身边,到时候就能收获最大的利益。 现在,景玉农就依照以往对李学武的了解和接触,选择了站队。 她既然已经选择了站在李学武他们身边,就有理由关心他的每一个动作。 是希望他成功,也是不希望自己失败。 对于她的关心,或者说是担心,李学武十分地理解,也希望做出正面回应。 但是,他的计划太过于冒险,以致于担心景玉农缺乏必要的信心乱了心神和节奏。 所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沉默背后的危险,景玉农迭着的腿都不由得紧了紧,这是紧张的表现。 “你敲了京城货运站一棒子,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敲山震虎的效果吧?” 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你想要的绝对不是震慑,而是反击,对吧?” “你还是想要来硬的,想要在离开前解决所有的后患,想要打断所有试探过来的触手。” 景玉农的语气越说越坚定,态度也严肃了起来,“你想一绝后患,至少打了这一次,能让你在接下来的半年内得到充分的时间来掌控辽东。” “李学武,你不要太疯狂。” 她认真地提醒道:“你还年轻,完全有时间和手段来处理这些问题,也让其他人看到你的努力和诚意。” “你在急什么?” 不用李学武回答,她能看出李学武目光的坚毅,这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坚定。 她现在真的有点怕了,李学武做起事情来无所顾忌,连李怀德都要肝颤吧。 集团内部或许忽视了李学武的能量,他离开了保卫组这个舒适区,交出了三产工业影响区。 现在他又接受卜清芳担任副秘书长,继续分割他权利的现实。 而其他班子成员也在磨刀霍霍,准备在他“飞升”之日给他来一下。 李学武是这么好威胁的? 在关键时刻,他是敢于亮剑的,更敢做出鱼死网破的动作来。 他太年轻了,就算网破了,也有时间和机会弥补,更有精力和能力重新开始。 红星钢铁集团是他参与并建设起来的,很多人都知道,也认同他的能力。 三年时间,他完全消耗得起,大不了换一个单位重新开始。 可包括李怀德在内的其他班子成员就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了。 重新开始? 红星钢铁集团只能以更快的速度奔跑,慢一点都不行,因为后面有坏人。 所以说,集团离了李学武不行,李学武成长的太快他们又不愿意,矛盾已经出现了。 是李学武和其他成员的矛盾,资源竞争的矛盾。 李怀德当初确定李学武是接班人的举动,就是一种树立靶子的行为。 李学武拿他当锅,他拿李学武当靶子,两人谁都没放过谁,都是坏蛋。 景玉农是很珍惜现在这种形势的,不想李学武搞砸了,所以语气里尽是规劝。 “要不我来讲。”她见李学武仍然没有回复,试探着说道:“我在会上给你顶一顶压力。” “你能顶住多少?” 李学武第一次正面她的问题,很是认真地问道:“你能帮我顶住几个人的压力?” “我要确保董副主任顺利回京,我能顺利以秘书长的身份和影响力接任。” 他坦然地问道:“在班子里,你能影响到谁,确定他会支持我的这一意图。” 这个问题景玉农回答不上来,因为她自己的影响力实在有限,无法准确联系到谁。 你要说正常的工作,她可以去跟其他成员讨论研究,然后在会议上形成大多数意见。 可在李学武去钢城这件事上,没有人会舍得跟她妥协,她也拿不出足够多的利益进行交换。 她舍得,舍得现在手里的利益,来押宝李学武的未来,可她真的没有多少利益啊。 她舍得,李学武还舍不得呢。 要说交换,李学武利用手里的关系和利益确实能拿到几张票,可他觉得不够,也不愿意。 既然谈不拢,那就打一打嘛,打出对方的意图,打出自己的影响,打开接下来的局面。 他不是故意为难景玉农,用这个问题来搪塞她,拒绝她的好意,而是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失败,更不允许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 这一次他针对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班子集体对他的态度。 既然李怀德要称一称他的斤两,其他成员也想看一看他的能量,那就做一点事情出来吧。 不让他们看到,也不甘心就这么送他去钢城,全面掌握辽东的工业发展。 李学武做人没有什么太高端的原则。 留三分贪财好色,以防与世俗格格不入;剩七分一本正经,以图安分守己稳度此生。 露三分茫然无措,以瞒天地人泯然于世;藏七分众醉独醒,以致人智己看破红尘。 该坏时坏,该善时善。 遇佛上香,遇贼掏枪。 (本章完) 第1328章 扯蛋 第1328章 扯蛋 景玉农劝不住李学武,离京前他不能给董文学留下一摊子烂人、烂事。 同样的,董文学在钢城也在做收网工作。 两人早有默契,集团在辽东工业的这块蛋糕他们吃定了,老李有想法也不好使。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并不否认景玉农的意见和想法有着必要的道理,但他和董文学最缺的便是时间。 如果是在其他时期,李学武或许会选择退一步,慢慢走,早晚能熬走这些老东西。 但现在不行,或者说从他谋划秘书长这一职务开始,李怀德就已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现在他和董文学的处境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群敌环伺,腹背受敌。 什么? 你说李学武在管委会有超过半数的支持票? 这事连李学武自己都不知道。 以往在班子会议上,坚定地把票投给他的,不是对他这个人,而是对他的意见。 简单来说,他在组织和业务工作中确立了一定的威信,在思想和发展方向上有着敏锐的视角,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和信任。 但这并不意味着班子里的成员会无条件地支持他本人,他只是个秘书长而已。 能排进班子里的成员哪个不是经历过无数次挑战和磨练的,李学武何德何能,敢想驾驭他们。 你问问李怀德敢不敢说在班子里一言九鼎这种话,真要敢说,上面分分钟叫他去喝茶谈话。 这是集体企业,组织秩序要不要了,团结还要不要了? 到了集团这个层面,权术和思想最终都是为影响力而服务的。 李怀德都不敢奢求他的想法能够影响到所有人,在有些问题上必须听取班子成员的意见。 他只能通过对人事和业务的干预调整,来确立自己在班子里的威信和影响力。 对于一些决定和意见,他有最终的拍板权,相应的他也需要承担主要责任。 真正听取了大家的意见,会议记录上会标注集体决定,即便决策失误也不会影响太大。 但只要他一意孤行,班子成员就会态度激烈地选择“保留意见”,一旦决策出现了问题,李怀德的责任便会成倍增加,影响上级对他的看法。 所以一把手的工作环境都如此的复杂,更何况是他这个秘书长呢。 作为班子里排名最末的一个,李学武同样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力。 他的能力主要表现在对业务和发展的前瞻性,让其他成员不敢轻易反对他。 这样“打脸”的经历他们遇到过很多了,李学武也故意挖坑收拾过他们。 所以,只要是李学武认真提出的意见或者建议,他们都会仔细思考,选择支持。 不支持会怎么样? 不用你选择保留意见,哪怕是弃权,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你在班子里的威信,在集团里的影响力也会下降。 尤其是李学武的意见和看法被一次次证实以后,弃权的人会被贴上目中无人的标签。 但是,李学武对发展、业务、人事等方面的意见被班子重视,不代表他本人的进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上一次从大组长进步秘书长,那么好的机遇,李怀德和董文学又是那么的支持,可还是遭受了一定的阻力。 要不是景玉农及时站出来明确反对,打了一个反向支持,这件事还不定怎么着呢。 景玉农这张反牌不能总拿出来顶上去,次数多了就不灵了,大家又不是傻子。 有人问了,董文学在钢城奋斗三年,支起了集团的工业生产基地,回京已成定局。 而有能力、有信心接任董文学的,而且在以往辽东工业工作中做出重要贡献的只有李学武。 本来是平稳交接的过程,为什么去年李怀德放出风来说支持李学武没有人反对,今年这接班的关键时期,有人表达了不同的看法呢? 尤其是李怀德,对李学武的支持态度也含糊了起来,更是助长了那些质疑意见的传播。 总体来讲主要有两个原因。 首先时间变了,时移世易,去年的情况放在今年来考虑就很不合适了。 尤其是最近几年风向变化太快,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了。 去年正值红星厂制定集团化进程方案,大家对工业变革、人事变革、制度变革都很迷茫。 而今年再看,京城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营城船舶港务区、钢城工业园区三大工业支柱已然成型。 对于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大家都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想法。 也就是说,从工厂到公司,集团发展起来了,变革和生产已经走上了正轨。 从今年开始,红星钢铁集团便在收缩投资,减少项目设立,压缩股份换取运营发展资金。 这就不难看出,集团发展正在从激进转为平稳,不至于说保守,可也不需要冒险来进行资本扩张和原始积累了。 甚至从李怀德开始,一众班子成员都在讲,要避免冒险的投资行为。 而李学武主张的,恰恰就是抓住时代机遇,大胆发展科技和工业。 积极推进集团的各项变革,快速完成集团化的演进,巩固发展成果。 这一思想在有些人看来就是激进的,就是赌徒心里,赢了这么多都不舍得下桌。 当然,这些人承认红星钢铁集团能有今天,确实是这种激进的发展思想创造的。 可他们依旧能表达对现有成绩的谨慎思维,希望降低集团的发展速度,以确保发展方向的正确性。 这些人不是在批评李学武,也不是在否定他的作为,只是受此保守思想的影响,对他下一步的工作设想和计划产生了怀疑。 他们怀疑李学武去辽东主持集团重工业集群,是否会延续这种激进的思维。 集团在辽东布局了几乎全部的重工业和轻混工业,是集团的重点和核心。 有人便提出建议,安排李学武担任冶金工厂厂长,兼任辽东工业管理小组副组长。 至于说组长,完全可以由董文学担任一段时间,或者请相关的班子成员兼任。 这一建议看似是为了集团的稳定,为了辽东工业的未来着想,可对于李学武是不公平的。 对董文学来说也是不公平的,甚至可以说是不信任。 董文学在会议上已经就辽东工业的工作做出了汇报和说明,他已经完成了阶段性的目标。 而李怀德此前也同他有过态度明确的谈话,从辽东回来是要管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 现在要让他监管一段时间的辽东工业,那亮马河工业区谁来管? 这是不是无形之中拖了他的后腿? 以李学武的能力和水平差这半步嘛? 李学武可是集团的秘书长,是集团领导,下去只负责一个厂,还是副组长? 那他到辽东工作的威信从何而来,谁又能听他的指挥。 所以对于这一意见,董文学是明确反对的,谁要是觉得李学武的水平和能力不够,谁就主动站出来,请他去辽东主持工作。 董文学在会议上发火的主要原因是他不能再耽误这半步了,会阻碍李学武的发展。 两人之间已经越来越淡化联系,绝口不提以前的师生关系,就是为了消除不良影响。 现在有人扯出资历和年龄来说话,又要谈发展的思路和速度,董文学必须要讲话的。 他在会议上明确了一点,那就是集团在辽东的工业发展完全没有到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时候,集团在辽东的工业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发展壮大。 在谈及集团的发展方向和思想,他严肃地批评了安乐主义、消极主义。 红星钢铁集团还没有完成集团化的进程,就有人要享受了,这是坚决不允许的。 作为当事人,董文学的发言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压下去的声音还是存在的。 话可以不公开说,可思想是一时之间无法转变的,甚至会在压抑中愈演愈烈。 时间因素发展到现在,就不得不提到第二点了,形势变化。 形势确实变了,上面对变革的解读和宣传都做出了很大的调整。 李怀德对这方面是十分敏感的,由于三支代表的入驻,工宣队的派出,他开始警惕了起来。 他在担心什么? 没有开历史天眼的他,当然担心他的变革之路被复制重演,有人会提前结束他的管理。 时间来到今年的下半年以后,他的这种担心和顾虑越来越严重,其直接影响便是朝令夕改。 原本让李学武负责的工宣队在完成主体框架搭建以后,便被要求移交给了谷维洁。 这就说明李怀德对李学武的信任在降低,对谷维洁更是直接表现出了警惕。 李学武对李怀德失望了吗? 不,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李怀德是一个坚定且正直的人。 要让李学武来评价他,李怀德就是一个投机客。 试想一下,李学武接班出了问题,会产生什么样的情况? 辽东工业管理小组会有解散的风险,集团会直接对各分厂和公司实现管控。 也就是说,作为主管领导,班子里的一些成员对下面的影响力会骤然提升。 再有,辽东工业管理小组不解散,李学武接不了正的,那正的是不是就空出来了。 你说董文学监管,那京城这边呢? 董文学顾头不顾腚,兼顾了钢城,京城这头儿的利益就得让出来。 可凭什么啊,这是李学武辛苦摆出来给他的,不等于被人家虎口夺食了? 李学武要是个副组长,就像董文学说的那样,他在辽东工业的影响力和管控能力会呈支线下降。 他的影响力和管控能力下降了,是不是就意味着班子里其他成员的利益增强了? 基于以上两点,集团班子成员对李学武的态度发生改变就显得很正常了。 你要问李学武该怎么办? 景玉农都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戾气,就说明他真的要来硬的了。 即便是最后没有拔刀,可要拔刀开干的架势必须做出真的,且能拔的出刀。 你要是问李学武针对谁? 他针对的不是某个人,而是集团里的这种意见,要扭转他们的惰性思维,打消他们的觊觎。 首先来讲,老李对他信任的减弱,就证明他进步的速度正在加快。 也说明老李最近两年的人事调控和政策有了一定的成绩,否则他不可能有这么足的信心。 但总体上来说,老李还是支持他去钢城负责工业工作的,因为他在业务和组织管理上要依靠他和董文学来创造支撑。 可这并不影响他做平衡。 以前的班子成员少,还可以用利益关系来进行区分化解,大家也都吃得饱。 现在班子里正常的位置就有十一个,再加上三支代表、职工代表等等,说话的人太多了。 李怀德要巩固自身的影响力,还要协调和分割其他人的影响力,完成组织生态的平衡。 这没有错,谁更强就削弱谁,谁更弱就支持谁,当年杨元松也是这么玩的。 只是那个时期风云变幻,杨元松的脑子跟不上,把自己在红星厂的路给玩死了。 李怀德不一样,集团的发展已经快要走上正轨,也是时候做出平衡调整了。 所以,李学武表现出强势的态度,强硬地接过董文学的班,会给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是他需要的,打破李学武在班子里的和气形象,完成关系分割。 李学武接了辽东工业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是给了他接下来削弱李学武影响力的机会。 而一旦李学武没接上,那他就更不会手软,借着其他人之手,压一压李学武。 反正到时候李学武恨的是其他人,他回头还能做好人,继续拉拢使用李学武。 作为一把手,他就是有裁判员的优势,只要稍稍放松对李学武的支持态度,他怎么都会赢。 其次,谷维洁的态度很模糊。 你要说她和董文学以及李学武之间的联系,前文已经提到过了,并不是铁板一块。 李学武和董文学完成互换交接是他们自己的事,一旦出现了纰漏,也不能怪谷维洁捡便宜吧。 她在红星厂经营了三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一旦亮出爪牙,也能啃下一大块肉来。 薛直夫,一直以刚正不阿,善于处理复杂问题而被上面的领导所重视。 李学武确定,一旦谷维洁进步成为书记,组织副书记的人选一定是薛直夫。 两人之间并没有很好的私人关系,工作关系倒是很融洽,可也只是工作关系。 只要是做管理,做领导的,就没有不培植自己亲信的,这句话搁在谁身上都一样。 一旦出现了危机,谷维洁都能对他们动手,更不用说薛直夫了。 可以这么说,两人动手的理由还真不是分他们的肉,而是跟其他人抢夺资源。 这都不能怪他们冷血漠视。 如果判断谷维洁和薛直夫会在问题的关键上动手,就不用考虑苏维德、张劲松和程开元了。 程开元的实力其实一直都很强,屡遭李怀德的毒手,李怀德又舍不得他嗝屁。 现在更是被扶持,以平衡董文学和李学武的势力,尤其是他同薛直夫走在了一起。 你要说张劲松才来几个月没什么基础,那这话可不准确,主要领导有动作,下面能不跟着打顺风仗? 更何况张劲松同其他成员的关系都不是很密切,跟李学武更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他是很傲气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很是卖力气,也做出了成绩。 至于说苏维德,李学武倒是不用担心他。 这不是苏维德很弱,或者说他对削弱自己的影响力没有兴趣。 而是这老银币对他和李怀德等人都感兴趣,不用李怀德主动给他递机会,他都在暗戳戳地搞事情。 其他人还有可能在明面上对他的进步表达质疑,李学武毫不怀疑这老小子会背后使阴招。 最后再说高雅琴,这是李学武主动招揽来红星厂的,也是目前班子里唯一一个跟他有过正面对撞的成员。 可正因为如此,高雅琴来到红星钢铁集团以后,在他的支持下负责了经济工作,对他的支持和否定都不足以造成什么影响。 他现在手里能捏着的只有董文学和景玉农这两张牌,老李那张牌只能算顺风牌。 所以,他没得选,必须要让李怀德重新重视和信任他的意见,不给谷维洁和薛直夫被迫出手的机会,更要坚决打掉苏维德、程开元和张劲松等人的主动冒犯之心,拿到高雅琴的顺风票。 有人问你是不是忽略了两人? 没错,工会主蓆熊本成,三支代表王小琴。 这两个人李学武没重视是有原因的,熊本成在医院躺了一年多,影响力几乎消耗殆尽。 他没有能力发起对李学武的挑战和质疑,能走出医院来开会都得看李怀德的态度。 李怀德需要他这一票了,他的病就好了,李怀德觉得提案有信心,哎,他又病倒了。 王小琴这一票李学武并不需要她在第一时间投出来,因为她是三支代表。 李怀德本来就对三支代表来集团工作有所警惕,就是冲着王小琴不太管事才允许集团同卫三团开展一系列合作的。 王小琴本人是一定支持他的,可李学武要考虑到接下来她在集团的工作环境。 同样的,也要考虑到卫三团与集团之间的合作未来。 所以,她有能力发表意见,甚至直接与李怀德对抗,但这张王牌不能这么用。 要打一场,但不能砸碎了盘子,更不能不考虑到未来的工作环境和班子表面上的团结。 李学武在船舱里就跟景玉农讲了,要把某些人打疼,要把某些人打醒,要把某些人打怕。 至于说怎么打,他心里有数,对付这些老狐狸,不能直接用明谋阴谋,人家一看就知道。 景玉农对于他的这些分析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叹息过后,给他一些支持和安慰。 男人在遭遇困难和敌人的时候,总是需要女人的支持,这一点她太了解不过了。 他虽然年轻有为,年富力强,可终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要面对那些比他大很多的老梆子,压力不用说也知道了。 什么? 你们问她是怎么安慰李学武的? 船舱门关着呢,谁知道呢。 —— “这破地方有啥好玩的。” 周小白也不管李怀德等人在不在,很是挑剔地打量着海滨浴场,微微摇头,满眼的瞧不上。 苏维德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那意思是这姑奶奶哪来的? 都是老狐狸了,一双招子都跟探照灯似的。 周小白什么情况他们或许不知道,但听这话头,再看姑娘的气质和穿着,便知道不是一般人。 废话,一般人能戴进口手表,穿着进口衣服,脸上涂抹的更是少见的化妆品。 这年月化妆品品类真的很贫乏,只要女人的脸上有一点颜色,便能知道用了什么。 你再看周小白,明明知道她化妆了,就是看不出用了什么,只能看出涂了红嘴唇儿。 似的,现在还没有口红的普遍市场,老百姓的嘴里就叫抹红嘴唇儿。 十月里的津门还是有点凉意了,周小白上身穿着白短袖,外罩皮夹克,下身则是更为少见的紧身裤,什么材料的还真没看出来。 反正苏维德瞅着这姑娘很特殊,也知道是李学武带过来的,看向他的目光里就有了探究的意思。 李学武没搭理周小白,这小丫头自从那天以后,在他面前总要表现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就连穿着和打扮都改变了风格,很怕别人不知道她有男人了似的。 说起来,俱乐部那一次过后,这还是李学武第一次见她。 可就是这次见面,李学武都觉得脑瓜仁疼。 他在女人身上只失手过两次,一次是秦淮茹,一次便是周小白了。 而在周小白这里,他虽然早有防备,可还是抵挡不住年轻人的执着。 你问李学武当时有没有能力和意识拒绝她,答案是肯定的。 李学武从来不会用醉酒来遮掩自己的冲动,因为醉酒状态下是提不起枪的。 他当时只处于可也不可的状态,退一步保全了自己,可也伤害了她的心。 周小白被他养到现在,估计连她自己都意识到回不去以前的生活状态了。 就看她这些穿的用的吧,可都是港城带过来的,穿在身上就是跟内地的衣服版式不一样。 她倒也是仔细,把所有的衣服标签都去掉了,真喜欢穿牛仔裤,也选了条黑色的。 李学武没跟她谈过两人的关系,心里想着顺其自然好了,都由着她自己选择。 是很渣,对吧,可他渣的有原则,至少给周小白充足的生活和精神价值。 只看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其实李学武也能想到,她是考虑清楚的了。 说爱情太厚重了,可以说友情之上为好。 她也知道,李学武这样的人或许在生活中有爱情,可不一地都会给她。 与其纠结这些,折磨自己,倒不如好好地钱,潇洒地生活。 要依着现在她的生活水平,这一点还是做到了的。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是烧包,同这么多领导一起行动还要带着她来显眼。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二孩儿和吴淑萍也来了,是要考察这里的服务环境。 而周小白作为顺风商贸的总经理,理所当然地跟着集团的领导们一起行动了。 之所以只有苏维德对她的存在感到很诧异,是因为其他人都认识周小白。 顺风商贸的周总嘛,能量大的很。 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知道一些关于这家联营企业的情况,只是没有人说出来罢了。 你想吧,能做集团的供应链业务,包揽了京城大大小小多家单位的三产产品供应。 同时这家联营企业还在做津门水产以及津门本地的三产产品经销业务。 没有一定的能力,没有深厚的背景,能做到这么大的摊子,还能不出事? 先别考虑出不出事,只是看集团一些领导的态度就知道了,知道了也都当不知道。 苏维德好像也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这姑娘如此嚣张,大家怎么没什么反应啊? 尤其是李怀德,听着海滨浴场经理的工作汇报,还回过头来问了周小白两句。 他仔细听了这位周总的回答,说的还真是北戴河的情况。 嘶—— 苏维德也是被大李和小李坑出经验来了,眼睛一眯,直接装死,再没有惊讶的表情了。 艹,他就说事出非常必为妖。 哪有正经的联营企业会用一个姑娘家家的来当总经理啊,这关系户不要太明显吧。 连李怀德都主动招呼的人,这背景得多深厚? “沙滩一般啊——” 李学武蹲在廊桥边上往下看了看,抬起头对站在一旁的经理问道:“不能再细化处理了吗?” “能,我们也在想办法。”经理很坦然地回应道:“国外已经有了沙滩处理机械,只是采购成本有点高,吉利星船舶那边有说从外面租一个回来用,他们可以代为出面。” “去港城掏噔吧。”谷维洁半蹲在了李学武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脚下的沙滩。 “我知道国外的天然海滩也需要专业设备维护,这么粗一定是不行的。” 她指了指沙滩里露出来的贝壳道:“这东西不仅能划伤人,还会对救生设备造成损害。” “贝壳,石头,海藻。”李学武点头认同道:“要做沙滩,必须防备这些。” 他站起身,看了度假区靠近海边方向的几个游泳池,问道:“暂时只能引入海水做内部游泳池吧?” “是这样的,秘书长。”经理也是有管理经验的,点头回应道:“津门有不少海滨浴场,在这方面我们还是有一定经验的。” “嗯,内部浴场要做,海滩浴场也要做。” 李怀德站在廊桥上眺望大海,背着手说道:“这里的沙滩环境确实不如北戴河的,可惜咱们在北戴河没有什么基础。” “有也不去。”景玉农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躲都来不及呢。” 众人被她的话一提醒,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挪开了目光,同样的,也结束了这个话题。 —— 集团在津门做的海滨浴场是得到了津门水产总公司的支持,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皮。 原本张长明还说呢,可以借给红星钢铁集团使用,更不用提什么钱不钱的。 当然了,这是人家的一片好心,是为了给红星钢铁集团省钱。 可李学武跟李怀德讲了,这份人情不能要,时间长了还不起不说,以后出了事也麻烦。 李怀德也是这个意思,既然想要做对外招待服务处,就得舍得这份本钱。 所以这一处本来是津门水产总公司的资产,现在过手给了红星钢铁集团。 据张长明介绍,这一片别墅区本来就是个度假区,沙滩都是现成的,他们接收的时候这里的状况还要好一点,可十几年没维护打理糟践了。 确实糟践了,四九年以前津门生活着很多外国人,他们对大海和沙滩的执着是想象不到的。 集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理出一片可以接受领导体验的现场,就说明这里以前的基础设备设施还是可以的,只是老旧需要更换了。 以前的沙滩比现在好,可时间长了没有维护,碎石和贝类堆积就又坏掉了。 众人从海边来到了一处比较大的庭院,经理介绍这边将会作为高级餐厅来使用。 “吃海鲜嘛,我还是喜欢原汁原味的。” 李怀德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在大圆桌这边就座,甚至还招呼了周小白。 凑巧,周小白本来也没想着走,好不容易见着李学武了,又怎么可能提前离开呢。 至于说红星钢铁集团的领导们,她连李怀德都不怕,还用怕其他人? “有人说吃海鲜最正宗的做法是直接用海水煮,我也不知道这个论调的出处。” 李怀德自然坐在了主位上,笑呵呵地看着众人讲道:“以前说吃海鲜,还得托人找关系。” “反正我在京城是没吃过几次像样的海鲜大餐。”他胳膊拄在餐桌上,双手捏合在一起,讲道:“直到咱们同津门水产总公司合作以后。” 他抬手示意了餐桌上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凉菜拼盘,点点头说道:“这都是看得见的变化,享受得到的进步啊。” “我以前每次来津门都要吃个饱。”谷维洁笑了笑,接话道:“这津门的海鲜到了京城,总觉得味道有些不新鲜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 景玉农点点头,附和道:“除非是在冬天,否则这海鲜真是没得吃。” “今天这算是忆苦思甜饭?” 薛直夫用一句冷幽默提升了气氛,在座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在京城,在集团如何较劲,既然出来玩了,自然要开心一点。 这边早有准备,他们一上桌,各式各样的海鲜大餐便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别听李怀德瞎几把扯,经理敢保证,他们厨房煮海鲜的水绝对是正经的自来水。 至于说海水煮海鲜,连他都没听说过。 吃海鲜必然是要喝酒的,否则这海鲜算是白吃了。 周小白看着酒桌上气氛很浓,很意外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她好像听吴老师说过,红星钢铁集团领导班子内部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和谐啊。 咋地,李怀德这一次带来的都是乖宝宝啊? 李学武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小声问道:“你这总经理都不管吴老师和杨召的吗?” “呵呵——”周小白嘴角一撇,白了他一眼道:“讲道理好不好,在我们顺风谁管谁啊?”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啊。 内部业务由吴淑萍负责,津门业务由杨召负责,唯独京城的供应链是周小白创建的。 但她也只是挂了个名字,具体还是二孩和沈国栋在幕后操纵的。 周小白算是把自己活明白了,起钱来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为啥?因为她就是顺风商贸的营业执照啊。 “你们单位不是在这边搞了游艇的吗?” 她是闲不住的,听着酒桌上一众人嘻嘻哈哈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也是烦了。 声音不大不小地给李学武问道:“刚才怎么没见,该不会是大风刮跑了吧?” “咳咳——” 李怀德也不知道是椒粒卡嗓子了,还是被这倒霉孩子的话给呛着了。 多大的风浪能把集团的船给刮跑了啊,周震南吹起来的风也不成啊。 “小白同志,怎么,顺风商贸要运营俱乐部的游艇码头啊?” 景玉农吃着手里的大虾,语气别有味道地问道:“我倒是很愿意看到集团的资产产生流动经济呢,你们顺风商贸要做运营我一定支持。” “谢谢景副主任,这个我们也在考虑。”周小白也是学坏了,凑着脑袋看了看身边景玉农手里的大虾赞叹道:“您这虾扒的真好啊。” 李学武明显感觉到餐桌上的气氛为之一凝,好像冰冻了一般。 景玉农手里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即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中点点头,看向身边的小丫头问道:“羡慕啊?早说啊,我可以教你的。” 嘟—— 餐桌上的气氛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大家都不吃了,笑呵呵地看起了热闹。 周小白也是没想到,景副主任这块老姜这么辣,她只是讽刺了一句,便招来了还击。 “扒虾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吃虾。”她用筷子指了指大盘子里海龟身边的龟蛋道:“您还是教我怎么剥蛋吧。” “哈哈哈——”大家再也忍不住,俱是笑出了声。 看男人吵架打架有什么意思,要说有意思还得是看女人吵架斗嘴。 桌上一众男同志看得津津有味,乐不可支。 这景玉农在集团里也是一副包公的面孔,平日里很少有人愿意招惹她。 没想到啊,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到底是家庭背景深厚,牙尖嘴利,一点都不给景玉农面子,真敢怼着唠嗑。 景玉农瞥了李学武一眼,那意思是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可下黑手了。 “扯蛋还用人教?不会学还不会看啊——” 李学武不得不插嘴了,挑开话题示意了那盘海龟蛋逗了一句。 众人正笑着,却有人笑不出来了,薛直夫和苏维德刚刚都从盘子里“扯”个蛋出来。 “哈哈哈——” 配合着两人笑不出来的表情,其余人的笑声更敞亮了。 李怀德也是看着周小白点了点,笑着说道:“俱乐部供应链交给你们公司运营,可不能光学会扯蛋了啊。” 众人虽然还在笑着,可耳朵还都支棱着呢。 瞧瞧,老李这说的什么话。 谁提议把俱乐部的供应链交给周小白的公司来运营了,他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 老李却是看都没看他们的眼神,自己家的生意还用跟你们商量? 以前他或许还有点看不上顺风商贸的工资和分红,现在不一样了。 顺风商贸的摊子大了,业务量也上来了,看周小白的消费水平就知道赚着钱了。 老李等人的态度也从原本的不重视到现在的主动出手帮忙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俱乐部供应链,大家还都没太在意,他们只是意外李怀德对周小白的照顾。 这照顾在酒桌上表现的很随意,可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苏维德就盯着周小白看了几眼,心里猜想老李同这个顺风商贸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内心暗自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个周小白,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怎么不说现场询问周小白的根底呢? 你当他傻啊,有李学武的照顾,李怀德的照顾,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他在上面是有关系,可也没到了随意使用的地步,有什么事先查了再说。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事不查没有事,一查才会出事,还有些事是谁查谁出事。 明明知道沾上李学武边的就没有好事,他还敢主动往前凑合,他不出事谁出事。 “李主任您放心啊,我学会这扯淡也不会耽误了正经工作的。” 周小白笑着从盘子里扯出一个海龟蛋来,作势要放在景玉农的碗里。 可看着景副主任玩不起要急眼的目光,只好嘀咕了一句不吃拉倒,随手丢在了自己的碗里。 第1329章 老程也不过如此 第1329章 老程也不过如此 “晚上还有活动?” 景玉农从房间里出来,见李学武穿着外出的衣服要下楼,眉毛便是一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受到了那个周小白的影响,竟然主动管起了李学武。 李学武回头见是她,微微一笑解释道:“李主任约了一起打麻将。” “打麻将?这个时候?”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脸上布满了怀疑的表情。 他们一起吃晚饭都快要九点了,回到楼上收拾一下,现在还要去打麻将? “你们都不觉得累吗?” “还行,谁让他是领导呢。” 李学武也听出了景玉农话语里的怀疑,笑着指了指楼下道:“我先下去了,他们还在等呢。” 景玉农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而是等他过了拐角,这才走去了窗边。 楼下,两台车,一台是她比较熟悉的,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用作接待的伏尔加,一台是羚羊。 她眼看着李学武下楼后与等在车外的周小白说了几句,便一起上了汽车。 周小白坐的是副驾驶,李学武上了后座。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景玉农很清楚,伏尔加轿车上还有李怀德在呢。 只是这个时间出去打麻将,还回得来吗? 回不来,真的回不来。 李学武承认自己是个渣男,贯会骗人的。 可他总不能说自己在这里有个家吧,那样景副主任该多嫉妒和伤心啊。 为了景副主任心情好,所以他只能扯李怀德的虎皮当大旗,说是出去打麻将的。 李怀德当然不在意,只是这个借口有点假,折腾一天了,晚上还有精神头打麻将? 李学武才不听他这个呢,是没有精神头打麻将,打扑克就有精神头了呗。 汽车从海滨度假区回到贸易管理中心这边,过了大桥,直奔洋房别墅区。 结果就在大门口,李学武下车后发现隔壁属于老李的那处房产亮着灯呢。 不用问了,老李是带着扑克来的。 “进屋坐一会啊?” 李怀德也许是发现了李学武的目光,笑着招呼了一声。 他不嫌寒碜,李学武还嫌牙碜呢。 “太晚了,明早一起吃早饭吧。”李学武微笑着示意了家里,道:“趁着有时间看看孩子。” “嗯,那就明早见。”李怀德也没多客气,点点头叮嘱道:“跟陆姐说简单点就行啊。” “那明早好饭我让陆姐过去叫您。”李学武应了一声,看着他进院,这才回头看了看下车的周小白和吴淑萍,目光里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周小白是个好事儿的,顺着李学武的意思仔细打量了隔壁一眼,嘴角带起了不屑笑意。 而吴淑萍早已习以为常了,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同开车的杨召说了一句什么便去开门了。 二孩回来以后便在津门协助吴淑萍处理回收站和供应链的业务。 今天也是他开车带着吴淑萍和周小白去的俱乐部,考察俱乐部的供应服务。 吴淑萍确实是去考察项目的,晚饭吃的都很简单,可不比周小白这般潇洒。 当然了,周小白可不是去考察的,她有别的任务。 别问,问就是机密。 “不到屋歇会儿了?” 看着二孩同伏尔加的司机一起调转车头,李学武从车窗外问了一句。 二孩摆了摆手,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这便开着汽车离开了。 汇报津门的工作不用他,吴淑萍了解的一点都不比他少,甚至更系统。 至于说叙旧,他一个月回京两三次,见李学武的次数还是很多的,哪有旧可叙。 “回收站那边没有人不行。” 吴淑萍打开了院门,站在一边等着两人进院,见李学武看着杨召的车离开便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迈步进了小院,问道:“新招的人不合用啊?” “合用也信不着。” 等周小白跟着进了院,她这才关了院门,嘴里回应道:“现在的业务比较复杂。” “杨召每天晚上都要盯着进出货,否则不放心。” 她见屋门开了,陆姐出现在了门口,便没再提工作上的事。 李学武笑着同陆姐打了招呼,问道:“孩子睡了?” “八点多休息的。”陆姐依旧是客气地给几人拿了拖鞋,又接了他们手里的衣服一一挂起。 时间进入到十月,夜里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尤其是津门还要比京城冷那么几度。 李学武出门的时候顾宁特意叮嘱二丫帮他收拾了保暖的衣物,就怕这边更冷。 别看周小白穿的少,她是为了美,舍得挨冻。 你看看吴淑萍,早早地就把呢子大衣穿上了,她宁愿大衣里面穿着薄一点的衣服。 “没吵着要妈妈啊?”李学武脱了羊毛夹克,看了楼上一眼,问陆姐道:“哭没哭?” “睡觉前会哭几声。”陆姐无奈地回道:“这孩子习惯性闹觉,不过哄一会儿就好了。” “我也是走习惯了。” 吴淑萍搓了搓手,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拢了拢头发,道:“他自己也能睡着的。” “只是陆姐看顾的上心,舍不得他哭。” 她笑着看了陆姐,在李学武面前多夸了几句,也得了陆姐的客气。 人不是她请的,同陆姐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依旧有所隔阂。 就像李学武提醒她的那样,陆姐并不值得信任,即便这人是他找来的。 他连娄家都不信任,更何谈以前的佣人了。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娄家,而不是娄姐。 娄家是娄家,娄晓娥是娄晓娥,这不是一个概念,在他这里,娄晓娥代表不了娄家。 “你还洗澡吗?” 吴淑萍看了眼墙上的时间,道:“要是想洗澡,我上去给你放热水。” “算了吧,冲冲得了。” 李学武同陆姐点点头,便迈步上了楼梯,嘴里说道:“我先去看看孩子。” 吴淑萍重新挽好了头发,看了眼亦步亦趋跟在李学武身后一起上楼的周小白,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 周小白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有哪些变化,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 这一次李学武来津门,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这姑娘表现的如此心急。 —— “哎呀,你看他睡着了多可爱呀。” 周小白伸出手指轻轻捅了捅李信红璞噗的小脸蛋儿,轻笑着给李学武说道:“是不是?” “呵呵——”李学武看着睡得正香的李信,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小孩子肥嘟嘟的脸蛋儿确实能体现可爱这个词,李信吃得好,更是有些像蜡笔小新。 就这还瘦了呢,李学武每次来都能感受到他的成长,他的变化。 “逗醒了你哄啊——” 吴淑萍从两人身后走进门,好笑地提醒道:“他要是醒了,两个小时甭想睡着。” “嘻嘻,我要哄他你信得着吗?” 周小白嬉笑着守在李信的小床边不撒手,好像没看过孩子似的。 吴淑萍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故意装着不知道,从衣柜里给李学武找了睡衣和毛巾。 “真不用泡澡啊?”她看向李学武说道:“放热水也方便的,陆姐早把热水烧好了。” “算了吧,没有很累。” 李学武接过内衣和睡衣,又看了孩子一眼,这才去了卫生间。 周小白眼角余光扫过李学武离开的身影,可她却迟迟没有动作,依旧看着孩子。 吴淑萍打量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心想周小白是准备耗上了。 她也没理会,自顾自地换了睡衣,又故意的没有穿内衣。 一直观察着周小白表情的她明显能看到这姑娘有点破防了。 能不破防嘛,李学武每次来津门可是都跟吴淑萍一起睡的。 如果每次都是这样,那她自以为的两人没有那种关系的看法就破灭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周小白有点生气了,心里也很是不舒服,埋怨吴老师是故意在勾引李哥。 隔壁李主任眼瞎,说李信特别像李哥,可周小白就是没看出两人哪里有相像来。 她认识李学武的时间更早,至少她自认为比吴淑萍更早。 那个时候李哥还没有结婚呢,或者说刚结完婚,怎么可能跟一个大学教授生孩子呢。 周小白不信,打死都不信。 从目前种种情况上来看,她觉得李哥是在故意保护吴淑萍,或者有其他的目的。 而吴淑萍参与到了津门顺风商贸的工作,却又切实体现了李哥对她的信任。 尤其是两人在这里安了家。 让周小白自信怀疑的,是李学武并没有避讳她,带着她一起来这边住了。 以前不好说,现在她和李哥都有了那种关系,他们还能当着自己的面住在一起? 真要是如此,就说明两人没有问题,也没有那种关系,毕竟李哥是要在乎自己的。 就算没有那么在乎自己,也要照顾吴淑萍的感受吧。 一山不容二虎。 李学武也不会渣到同时把他的两个女人放在一起生活,她对李哥有信心。 所以,她和李学武已经有了关系,就说明李学武跟她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还不回去睡觉?” 李学武洗漱回来,发现周小白还坐在李信的小床边看着孩子。 吴淑萍早躺在床上了,正在看着小说。 “我不困,等会儿再去睡。” 周小白抬起头,表情有些疑惑,又有些倔强地看着他,态度已经很直白了。 你不走,我不走,哼! “我困了,孩子明天再看。”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劝了她说道:“乖,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有工作呢。” “我不,我想再看一会。” 周小白见他如此说,赌气地扭过头看起了孩子。 她为什么生气? 因为基于她刚刚想到的结论,这个时候李学武就应该跟她一起回房间睡觉的。 她可看见了,吴淑萍的睡衣里都没穿内衣,如果李哥留在了这里,就说明她的结论是错误的。 也就是证明两人有了那种关系,一些问题也不用别扭,都解释得通了。 好气哦—— “没关系,你要是喜欢看孩子,可以让你李哥帮你把李信搬你那屋去。” 吴淑萍看着手里的小说,淡定地说道:“我们还省着半夜里起来哄他睡觉呢。” “哼——”周小白知道装不下去了,气哼哼地站起身,瞪着大眼睛看了李学武。 她也不说话,只是这么瞪着,跟牛似的。 李学武好笑,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搬过去?” “哼——”周小白更生气了,气哼哼地跺了跺脚,转过他出门去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呼扇的房门,好笑又好气,“这肚子里是装了风箱吗?” “那你还不赶紧追。”吴淑萍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书本,书页也没翻动过,就这么淡淡地说道:“今晚恐怕你得去她的房间睡了,否则我们都别想休息了,我怕她把房顶气跑了。” “书拿倒了。”李学武走到床边坐下,背对着她提醒了一句,自顾自地擦了擦身子。 吴淑萍有些惊讶,又有些慌张地看了看手里的书本,随后又看了看封面,这才发觉被李学武耍了,她没有拿倒。 砰—— 枕头不轻不重地砸在了李学武的后背,随后便是她的娇嗔,“你坏死了——” 确实,李学武好坏啊。 “大晚上的不睡觉,看基督山伯爵。” 李学武没在意挨的那一下枕头,回过头笑着看了她问道:“你还有这份闲情逸致呢?” 只是刚刚砸李学武的时候,吴淑萍坐直了身子,睡衣拉扯之下敞开了胸怀。 李学武回头正看了个“犹抱琵琶半遮面”,好一副灿灿的风光啊。 有了孩子以后,这车灯真是亮眼。 他当然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占人家这种便宜,看清楚了以后便转过身去了。 而吴淑萍也发现了他的目光和动作,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赶紧整理了自己的睡衣。 “赶紧的吧,一会儿小白要把房子拆了。” 她借着走廊里传来的声音,慌张地转移了话题,那是周小白搬椅子的声音。 别问大半夜的周小白挪椅子干什么,也许是生气,想要出去犁地。 “千万别跟我说你们俩没有关系,我不想听,也没有资格听。” 见李学武回过身想要说话,吴淑萍抬起手指示意他打住,“现在你赶紧过去,我想休息了。” “我只是想让你把枕头递给我。” 李学武淡定地听她把充满幽怨的话说完,这才指了指刚刚她抡走的枕头。 吴淑萍这个囧啊,心里又好气又委屈,合着刚刚都是她自作多情了呗? 嗯,她一遍又一遍地催促李学武赶紧过去,都是她会错了意,李学武本来就打算过去的。 那她这一遍又一遍的,是不是表现的有点太明显了? “给你给你,赶紧走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将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书也不看了,丢在一边翻过身躺下了。 人家都说有四样按不住,过年的猪、受惊的驴、生气的媳妇、刚钓上来的鱼。 吴淑萍不是他媳妇,可看这样子,他今晚在哪边睡都会得罪另外一个。 要不——一人半宿的? 这个建议李学武不敢提,否则连选择权都没有了,今晚他得下楼睡沙发了。 真是的,清清白白,一身正气的他怎么落到了如此地步,女人真影响拔刀的速度啊。 他抱着沙发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一台风箱装进了吴淑萍的肚子里。 哎,还是鲁先生说的对啊,人美哔受罪,人俊叽霸累。 —— “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早晨的饭桌上,李怀德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疲惫呢?”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李学武看了楼上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眨了眨眼睛,坏笑着问道:“您呢?看样子也没怎么休息好啊。” “年轻人就是能折腾——” 老李同样感慨了一句,回手揉了揉隐隐有些作痛的老腰,小声说道:“那药酒再来点儿。” “这么快就用完了?” 李学武惊讶地看着他,轻声提醒道:“您可悠着点啊,补不受补,漏多了可堵不住了。” “嗯,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老李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里全是不甘地用手碰了碰李学武的胳膊,小声说道:“总不能老是服软吧。” “还是您有志气,跟年轻人比体力。”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应道:“没问题,等回去以后我让人给您送过来。” “送到招待所就行。”李怀德很怕别人知道似的,轻声叮嘱道:“让小金给开门。” “明白,听您的安排。”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应了,目光示意了隔壁,挑眉问道:“韩露早晨不吃饭啊?” “睡着呢,说是不饿。” 李怀德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也没觉得能瞒住李学武。 两人就住在隔壁,谁还不知道谁的。 看早晨吴老师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他就知道李学武昨晚没少受累。 到底是年轻人,羡慕不来。 李学武说他不服老,硬要跟年轻人比较,其实他哪里是不服老啊,他也是被逼的。 你说掌握了集团,做下了这么大的成绩,要是再不乐呵乐呵,这人生还有啥意思。 烟酒他都戒了一半,要是再戒色,别说长寿,长生都没意思了。 “李主任,再给您来一碗吧。” 吴淑萍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搪瓷盆,里面荡漾着白色的面条。 老李说早晨吃简单点,实际上这面条一点都不简单。 倒不是说做面条有多难,或者吃面条很难,是做这面条的面粉。 一般家庭哪里舍得如此吃,都要搀和一些棒子面、高粱糠做窝窝头才合适。 纯粹的白面条,这顿早餐不简单。 尤其是津门人爱吃面条,搞出来很多卤和菜码的标准,今早陆姐可没少忙活。 “孩子不要了——” 周小白抱着李信从楼上下来,语气里不无怨怼地嚷嚷道:“我卖了去换雪糕吃了啊。” “呀呀——” 李信瞧见有人在餐桌这边吃饭,可有点忍不住了,抬着小手便要过来。 周小白是要抱他过来,只是瞄准了李学武,直接把孩子塞他怀里了。 “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她长出了一口气,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拿了桌上的大碗便去盛面条了。 李怀德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逗了逗他怀里的孩子。 心里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李学武年纪轻轻的,又是这样好的体格子,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敢情还不是一个,是一双。 嗯,还是年轻人玩的啊。 不过揶揄过后,心里也是泛酸,这样的齐人之福他还没享受过呢。 就算他现在有这个经济基础了,可自身也缺少胆量和实力了。 真把人攒到了一起,结果只能动动嘴,动动手,那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所以,羡慕是羡慕,不能动真格的,有灵丹妙药也不行。 “昨晚上给小白说过了,你可能还不知道。” 李怀德把手里的饭碗递给了吴淑萍,很是随意地讲道:“俱乐部这边以后人不会少,盈利一定可观,就包给你们,多上心吧。” “谢谢李主任照顾——” 吴淑萍帮他盛好了面条,又帮他加了菜码,这才递还给李怀德。 “其实我都没敢想能运营俱乐部的码头,没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信心。” “现在不就有了?” 李怀德用筷子挑了面条,看着她说道:“船可以跟营城那边谈,一定要做好服务工作。” “实在缺少资金,可以去联合储蓄银行申请低息贷款,你们是经销单位有这个信誉度。” “那敢情好了。”吴淑萍感激地说道:“有您这句话,我们既有实力,也有信心了。” “滨海度假区不仅仅承接合作单位外籍员工的休闲度假需要,还要负责对接港城安德鲁买家俱乐部,以后这边会不定期举行商业会谈。” 李学武看着吴淑萍解释道:“外国人喜欢在游艇上谈生意,也喜欢出海钓鱼。” “谢谢李主任给我们这次机会。”吴淑萍理解了李学武的提醒,笑着说道:“我们一定好好做服务。” “嗯,我还是相信你的。”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看了李学武说道:“有什么问题不要抻着,该照顾还是要照顾。” “他们自己也能行。”李学武笑了笑,看了吴淑萍一眼,端起饭碗吃起了面条。 吴淑萍故作无奈地看了李学武,这才给李怀德笑了笑。 李怀德理解地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周小白坐在一边翻了翻白眼,心里只觉得李怀德虚伪的很,这项目交给顺风商贸来运营,不就等于交给他自己来运营嘛。 她是顺风商贸的总经理,虽然没有掌握多少具体的业务,可账目还是能看到的。 不过对于李怀德如此安排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因为李怀德赚钱就等于她赚钱。 说不好听点,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她可以鄙视李怀德的虚伪,但不能鄙视他的能量。 吃了一口面条,再看向李学武。 嗯,李哥好像不在这条船上啊。 —— “听说你们在京城搞了个马术俱乐部?” 张长明有些羡慕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李怀德,对太阳伞下的李学武说道:“找时间去玩玩。” “随时欢迎啊——”李学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沙滩上散步的几人说道:“到时候我给你当陪练,骑在马上的感觉相当不一样。” “比骑摩托车还好玩?” 张长明自己有台摩托车,平时也喜欢骑着出来遛弯儿。 不过这会儿他明显指的不是摩托车。 他挑了挑眉毛,示意了沙滩那边玩笑道:“你们李主任又换马了?” “呵呵——”李学武看着韩露傲娇地走在沙滩上,随意地解释道:“李主任的表妹。” “哦——”张长明了然地点点头,感慨道:“李主任的表亲有点多啊。” 这句话还真就说对了,只要有房子,随时刷新新的表妹。 “这地方你们怎么舍得出手的?” 李学武没理会他这一茬儿,指了指周围问道:“收拾收拾,租借出去也行啊。” “租借给谁啊?惹豁子嘛。” 张长明看了李学武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接收回来是想继续经营的,可惜了。” 他手指了指昨晚景玉农他们居住的三层大洋楼介绍道:“这里曾经驻扎过阿美莉卡的人,算是津门比较有名的俱乐部的。” “那时候这里玩的可,什么都有。” 好像很感慨过去的历史似的,张长明微微摇头说道:“我们接收过来当然做不出那种腌臜事,搞了两三年也没什么动静,就荒废掉了。” “这也就是你们,又开始服务外国人了,否则谁会有这个闲心泡海水去。” “都是为了经济服务嘛。” 李学武迭着右腿,淡淡地说道:“李主任觉得京城的氛围不利于商业的洽谈和沟通。” “这个倒也是。”张长明理解地点点头,看着远处说道:“你们要在津门做商务,确实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填筑了商贸基础。” “还不是很明显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这个时期,我们还是比较特殊的,其他单位嘛……” “我说的是带动。”张长明看着他强调道:“正因为有你们走出了这条路,其他人也才好走。” “当然了,也不一定要走你们的老路,只是蹚出这一条方向了,其他路也好走了。” 张长明在市里也是有关系的,看待经济和发展的问题也很全面。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接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突然扯到红星钢铁集团在津门布局商业对地方经济的影响,这么大的话题他哪里轻易接茬。 不出意外的话,张长明应该是受某些人请托或者安排,来跟红星钢铁集团试探对接。 他们又担心跟红星钢铁集团扯得太近了,大厦将倾的时候砸着他们。 所以一边夸着,一边试探着能不能掺和一脚。 这一脚李学武轻易不会答应,因为一脚有深有浅,真踩到胯骨轴子,疼的还是集团。 所以张长明该说说,他该听听,轻易不做回复,更不能表态。 可能是感觉到了李学武谨慎的态度,张长明说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个话题就这么死掉了。 两人在太阳伞下坐了一会儿,便同考察的大部队一起往俱乐部的方向走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说着各自的目的。 态度矜持且傲慢的韩露被李怀德叮嘱,跟工作人员走在了一起,显得很是不情愿。 在李学武看来,她跟周苗苗那种绿茶比,充其量也就是个茶叶渣渣,没有一点价值。 —— “你认识昨天跟着秘书长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吗?” 苏维德同程开元走在了一起,两人进了俱乐部以后,找了个偏僻的卡座坐了下来。 程开元没想到他关心这个,回头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周小白正在同经理沟通着什么。 “你说的是周小白吗?”他回头示意了一眼,看着苏维德问道:“你不认识她?” “没见过。”苏维德听他这么说,眉头一挑,内心的想法更加笃定,道:“我就知道她是津门顺风商贸的总经理,其他的一无所知。” “哦——”程开元好像不是很关心他认不认识周小白,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苏维德却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端起茶杯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她是谁的关系?” “李主任?还是秘书长的?” “嗯?哦,我不是很清楚。” 程开元没想到苏维德表现的如此直白,惊讶过后坦然地来了这么一句。 借着端起的茶杯,他瞥了对面一眼,苏维德的目光一直在看向大厅的方向。 不用回头也知道,苏维德在盯着周小白。 周小白的情况程开元知不知道? 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那他为什么不给苏维德说清楚? 很简单,没必要,他也不是苏维德的爹,也不是欠苏维德的人情,凭什么给他说清楚啊。 大家都是一个班子里的,这没错,可大家不是都盼着对方早点掉坑里嘛。 谁说红星钢铁集团的班子是团结的集团? 他说了,谁信啊—— “我觉得这个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情况有点复杂啊——”苏维德微微眯着眼睛,“这么年轻的总经理,就能负责如此庞大业务的联营公司。” “嗯,是挺不一般的。”程开元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点点头,看着他回道:“有实力呗。” “呵——呵呵——”这话把坐在对面的苏维德逗笑了,“你真是这么觉得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程开元微微侧头,眯着眼睛打量了对方,“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心重啊。” 苏维德老猫一个,哪里会轻易表露心迹,这会儿放下手里的茶杯,感慨着说道:“咱们这几十年都白活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呢。” “你看看人家,业务能做到集团里来,连李主任都要做接待工作。” 程开元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的表演。 反正到最后他也会说出来的,这会儿兜圈子他且看着就是了,没什么意义。 或许是程开元的不领情,也不上道,苏维德失去了耐心,坦白地讲道:“我想了解一下这个顺风商贸联营公司,顺便也了解一下这位周总。” 哦吼—— 程开元的眼神一亮,都1968年了,还有傻哔会掉这种坑的吗? “你想了解什么?” 既然有人不怕死,他还怕看人家死? 所以程开元也是坏,忍住了表情上的变化,微微皱眉提醒道:“我不赞成你的这一举动。” “为什么?她有三头六臂?” 苏维德见他表现的如此保守和谨慎,内心的好奇更加的严重了。 “我就是了解了解,这都不行了?” “我可没说了解不行。”程开元态度突然松了下来,低着头讲道:“了解不能变成调查啊。” “哦?这是什么意思?” 苏维德好像抓到了一丝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好奇心愈加的重了。 他微微探着身子,看着程开元问道:“或者,你对这个顺风商贸和周总很了解?” “了解,有多了解也谈不上。” 程开元收起了警告的态度,坦然地讲道:“顺风商贸是集团的经销商,这谁都知道。” “然后呢?它是怎么成为经销商的?” 苏维德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微微眯着眼睛问道:“谁是它的引路人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管经济工作。” 程开元突然地一笑,看着苏维德讲道:“要不你去问问秘书长或者景副主任?” 他抬手示意了身后,介绍道:“当时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是由他们主持组建的,也许你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苏维德目光一凝,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问李学武? 那还不如直接去问那个周小白了。 不过景玉农倒是可以接触接触,集团班子里同李学武之间关系不睦的只有她了。 就连苏维德自己都认为他并没有与李学武撕破脸,坐在一起吃饭聊天都是可以的。 你看景玉农,基本上不搭理李学武,两人之间有私仇。 不过程开元就在眼前,他哪里会说去接触别人,今天他的目标就是受伤的老程。 “我是没明白,了解和调查有什么问题。” 苏维德笑了笑,看着他说道:“如果我请纪监的同志对这一情况进行调查呢?” “总不会查到李主任,或者秘书长的头上吧?” 这话问的,程开元眉头一挑。 他倒是希望苏维德下决心调查,最好能查到李怀德和李学武的头上。 只是他不确定苏维德有没有这个决心和信心,他现在着急的都想推对方一把了。 可现在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弄巧成拙,万一老苏起了疑心,不调查了怎么办呢。 刚刚这话他听的很明白,老苏就是瞄着李怀德和李学武去的,就是想从顺风商贸联营公司查出他们来。 查到利益牵扯,把两人也扯下来。 苏维德看程开元在思考,以为他是在犹豫,可实际上呢? 程开元在思考怎么推他一把合适,你老苏可千万别怂了啊! 苏维德说要请纪监的同志开展调查,这话程开元相信。 别看老苏现在不管纪监了,可他对纪监的影响力还是有的,具体在纪监处处长周泽川那。 他想安排周泽川调查顺风商贸,以谋求调查和清算李怀德和李学武,至少要打掉其中一个。 老苏狠啊,不动则已,动起来就要人命。 只是他能成功嘛。 程开元想到了这里,不由得又记起前几天食品总公司副总郑旭东的一些建议。 “你跟周泽川以前是同事?” “嗯,不算是同事,上下级。”苏维德听他如此问,激动的眼皮都跳了跳。 这是有所意动了啊—— 没有这个意思,程开元又何必问他这个呢。 他来的时候就知道,程开元被大李和小李坑惨了,他不信程开元不想报复那两人。 所以有了前期的铺垫,这一次来津门正找着机会试探。 现在看来,一切都有的谈啊。 “你应该知道贸易管理中心的供应链体系吧?” 果然,程开元好像想通了似的,看着苏维德介绍道:“工厂会把计划外的产品和三产工业品放在供应链体系内,经销公司会把这些产品销售给需要的单位或者下级供销单位。” 苏维德确实了解过,不过没有了解的那么深,现在他懂这些,可还是认真听着。 他认真听,程开元也就认真地讲,把他知道的情况都给苏维德讲清楚了。 最后他这才提到了顺风商贸。 “顺风商贸看起来是一家小企业,作为经销单位甚至都没有很长的历史。” 程开元淡淡地说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从贸易管理中心找到合适的散单来做。” “而且,他们还有较为固定的经销渠道。” “都有哪些经销渠道?”苏维德认真地问道:“集团里都是谁负责这些业务的?” “这就需要您自己调查了。” 程开元放下茶杯,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苏维德看着程开元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角,心想着老程也不过如此,胆小如鼠之辈。 第1330章 你赚了哦 第1330章 你赚了哦 “梁作栋怎么回事?“ 李怀德送了张长明出门,不等汽车离开,回头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着黑色魔都牌轿车远去,这才淡淡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鬼迷心窍吧。” “是他心里有鬼吧。”李怀德对他的答案不是很满意,背着手往园的方向走去。 李学武跟在他身后半步,趁着临行前这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是有些话要说。 秘书们不敢跟的太近,也不敢隔的太远,身后十步远的距离坠着,观察着领导的表情。 王露还是很少跟随李学武出外勤的,这一次机会难得,又是半休假的情况。 是李学武主动问的她,要不要出来转转。 以王露的性格,既然他都愿意带着她出来玩,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虽然结婚以后王露的性格成熟了很多,可天真烂漫的心态还是有的。 她也知道十月份来津门只能做两件事,逛,吃。 如果时间长一点,那就是逛吃逛吃逛吃…… 毕竟是工作,二哥对她已经是很照顾了,名义上是带着秘书出来,实际上是给她放假。 这两天她去了劝业场,听说这边的女装专柜衣服很是时髦,慕名已久,这一次可谓是海淘。 海淘?她哪来的钱? 王露是25级办事员,每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赵雅军是12级警岗,工资四十块零五毛。 你要说小两口一个月七十多块钱工资,也足够她逛吃逛吃的了,可你没算他们的消费。 日常吃饭两口子都在食堂,一顿饭两毛到三毛钱,赵雅军吃的不好了她都不愿意。 这个时候食堂的饭菜也是真便宜,不过也是相对来说。 你问问赵雅军,哪个星期不吃两三顿红烧肉,他现在脸色都比以前红润多了。 一个月下来两口子光吃饭就得二十五块钱左右,还有日常销呢。 肥皂、牙粉、布料、理发、电话、修鞋、修车、看电影、买水果…… 一个下来光是日常销就又要二十多块钱。 只要是过日子,样样都得钱,这城里可不比乡下。 你要说后世一个月挣三千,工资到手都不知道怎么没的,其实就是这些小来小去的掉了。 赵雅军是很节省的,可耐不住王露敢给他钱,她自己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肯节省。 再一个,赵雅军上班三年,根本没攒下多少钱,都支援给了家里。 就算是结婚以后,每个月还要给家里二十块钱,这还是村里有了挣钱的项目,家里有钱了。 两口子工资加在一起七十八,到现在还剩下多少? 所剩无几,几乎没有什么存款。 可即便是这样,王露还是个有志气的好姑娘,为了小两口的未来,每个月还要在银行存一笔钱,有的时候二十,有的时候三十。 这笔账单算下来,七十多块钱的工资根本不够。 不够怎么办? 没关系,谁让她有个好爹呢。 两口子说结婚,房子给置办现成的,生活费不够,王露就跟土匪似的,回家伸手要钱。 她爹给,她妈给,她哥哥嫂子也给,每个月她自己的工资都不完,根本不完。 所以集团单位里的姑娘和小媳妇们,哪个不羡慕她,都说傻人有傻福。 嗯,这话是不怎么中听。 王露可不觉得自己傻,她只是活的很潇洒。 身上穿着昨天新买的裙子,上身穿了一件羊毛绒衫,一点都没在意这算不算办公出差。 二哥说了,这一次算度假。既然是度假,那还穿什么工作服,度假就是要轻松的。 她身边走着的栗海洋不知道她的想法,可也知道她这两天的潇洒,羡慕的要死了。 当然了,综合管理部给领导当秘书还能如此潇洒的,只有王露独一份。 就算是以前的李雪都没有这么洒脱随意。 可就连栗海洋都羡慕的,她还有个好人缘,甭说综合管理部,就是其他部室也没有说她坏话的,遍地是朋友。 这可跟当初王露来厂里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的她可谓是危险人物,脑子进水的那种。 只是长时间接触下来,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不求上进,背景深厚的开心果。 就这么说吧,但凡你们单位有这么一位,你最好都别得罪她。 你想吧,她都有背景有关系了,还能不求上进,对你没有威胁,你有什么好跟她争的。 时不时的还要主动请客,给大家介绍对象,一副热心肠。 你要是得罪了她,那就等于得罪了一群人。 所以你看都已经是副科级,担任总经理(主任)办公室副主任的栗海洋都对她很是客气。 头前两位领导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他们两个跟在后面走着,也说着闲话。 王露当然是耐不住沉默的,走了一会儿便主动跟栗海洋问了这两天领导们的情况。 栗海洋跟别人还有个防备,跟王露能有什么心眼子好耍的,笑着就给做了介绍。 他也知道王露为啥这么问,还不是潇洒了两天,觉得不能忘了秘书的工作,主动掌握一些情况嘛。 “也就是说,这一处俱乐部实际上是作为商务活动码头使用的?”王露好奇地望了望周围的度假区,嘴里问道:“这地方有啥好玩的?” “现在还没建完呢,等运营起来你就知道了,好玩的很。”栗海洋笑着介绍道:“我也是听领导们说的,休闲、娱乐、餐饮、购物都有。” “在这个地方?”王露挑了挑眉毛,狐疑道:“离城里有段距离呢,傻子才来买东西。” “又不是招待普通的客人。”栗海洋主动介绍道:“秘书长说这地方主要面向合作企业的高级干部,以及合作外商和外商的驻地职工。” 他回头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建设的工地,示意道:“那里就是一座商场,高副主任已经同津门供销单位谈好了,会打造一座不限量商场。” “因为要面对外商和外商职工,这里的商品会做议价标准,同样的也会有进口商品销售。” —— “我不管是他心里有鬼,还是身上有鬼。”李怀德眉头微微皱起,对李学武强调道:“坚决不允许在机关里搞勾心斗角,暗度陈仓那一套。” “既然集团机关工作管理条例已经实施了一年有余了,那就狠狠地抓一抓。” 他伸出的手做抓起的动作,面色严肃地讲道:“不要舍不得敲打,要敢于打掉害群之马。” “我是考虑到班子刚过磨合期,一旦……” 李学武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老李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卜清芳调动到综合管理部,相信对部门的管理是一种约束和警示。” “你就是顾虑太多——”李怀德看着前方,手指却点了点李学武的身前,长叹了一口气。 “嗯——不过你是秘书长,考虑问题的方向和原则不一样,是要讲团结啊。” 他背起手踩着石砖地慢慢地往前走,缓缓点头说道:“卜清芳到综合管理部看来是对的。” “不过这一段时间你还是要掌握好方向。” 李怀德回过头看了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不要给她念紧箍咒,但紧箍咒不能没有。” “会不会太紧张了?”李学武建议道:“要不多给卜清芳一些锻炼的机会——” “慢慢来,不要急,她不是你。” 李怀德也不等李学武说完,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道:“对形势的把控,她还远远不及。” “这一次能源总公司那边,纪久征的考核我勉强能给他个及格分,但他也不要觉得放松。” “您同他的谈话起了作用。”李学武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他真是把您的话听进去了。” “集团不要听话的干部,要能干事业的干部。”李怀德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对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他这个脑子啊,锈住了。” “听说上面有意加大推广培训班的力度。”李学武走近了一点,轻声汇报道:“咱们是不是也照方抓药,补上一份强身健体,固本培元。” “嗯,我是有想过这件事。” 李怀德微微昂起头,目光有些发散,边走边思考着说道:“上面是要成立巡查组,是吧?” 感受到了李学武的点头,他继续讲道:“形而上的这些东西,不搞不行,搞错了也不行。” “你都说照方抓药。”他回头看向李学武说道:“这药方就一定对症?就一定管用?” “我看不见得吧——” 李怀德转过头去,微微摇头说道:“这种缺少经验的运动,我看还是要保持谨慎的态度。” “您可不是保守派,呵呵。”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外面可都说您是掌握红星钢铁集团,破除经济发展坚冰的船长,天生的贸易激进派。” “呵呵呵——”李怀德被他夸着也是有些自鸣得意,轻笑着谦虚道:“都是些风言雾雨。” “我都不敢当真,你就不要说了。” 他转过头,对李学武笑着说道:“真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整个人就飘了。” “人要是飘起来,脚不沾地,那还叫人嘛,是吧,呵呵呵——” 李学武认同地点点头,并没有评价老李的话,因为看老李现在这个状态就飘着呢。 “保守派也好,激进派也罢,我倒是不在乎。”李怀德继续讲道:“脚踏实地,把工作做扎实,做标准,才是做管理的应取之道。” 他点了点身前,语气颇有些骄傲地说道:“那些自认为掌握了一些标准,习惯性把人分成这个派那个派的,就是怕了嘛。” “怕人家做事风格多变,不好掌控,怕人家技术精湛,不好学习,怕这个怕那个,对不对。” 李怀德微微点头说道:“红星钢铁集团的发展规划是你提出来的,我坚信咱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今天我们做的努力和工作外人可能不理解,就连集团的干部也是一头雾水。”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执行。” 他再次用手指点了点身前,强调道:“从管委会成立以来,我一直都在协调人事工作。” “包括先期的技术变革、制度变革,再到后来的人事变革,这是一脉相承的。” 李怀德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不要觉得咱们做的已经很好了,你应该知道。” “您说的是——”李学武微微睁了眼睛,挑起眉毛问道:“您觉得下面会阳奉阴违?” “这不是我觉得,而是事实存在。” 李怀德转过身,语气认真地讲道:“调研是看不出问题的,也问不出真话,你我都知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是吧。”他话语里并没有气愤,但态度很是坚定地讲道:“做管理从来都是任重而道远。” “我是很舍不得你现在就去钢城,这对于集团来说是一个考验,对你来说同样如此。” “或许你已经听到了一些意见,来自四面八方的。”他淡淡地说道:“让你下去,集团里有人怕,下面也有人怕,他们怕什么呢?” “怕?怕什么?”李学武看了他的侧脸,眼眸微微眯合,道:“心里有鬼,还是身上有鬼?” “呵呵,我不知道。”李怀德轻笑着昂起头说道:“这就需要你自己去感受了。” “感受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李学武很少见地清晰表态道:“藏头露尾,敲打一下才知道,这乌龟壳里藏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几个意思。” “哈哈哈哈——”听了李学武的话,李怀德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就喜欢你的魄力。” 他点了点李学武,笑过之后,微微低头讲道:“我知道你心有猛虎,也支持你大刀阔斧,可千头万绪,千万不要把自己缠在里面。” “让你去钢城,有这么多意见出现,就说明上面和下面都是有问题的,你要理清楚。” 李怀德轻声讲道:“我不能压着下面的意见,更不能捂着上面的意见,这行不通。” “人家都说我李怀德搞一言堂,一支笔。” 他苦笑着微微摇头,道:“虽然我不认同,可既然人家说了,我就得反省自己,对吧。” “我能理解您的意思。”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去不去钢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钢城,以什么样的视角去做管理。” 李怀德站住了脚步,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李学武,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刚刚他的话可不是这个意思,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个意思,现在就要看李学武怎么理解了。 李学武讲出来的话就是一种态度,或者说是他今天找李学武谈话的反馈。 李怀德的态度和意思很清楚了,他并不希望李学武纠缠于钢城,或者说纠结辽东工业管理小组,他更希望李学武是站在集团的角度做管理。 这跟李学武的工作思路有什么不一样吗? 还是有根本上的差别。 首先,李怀德如此意见,就是想以自己的支持,由李学武以秘书长的身份掌握辽东工业。 这就要求李学武在某些工作思路和态度上要尊重他的意见,思维与他保持一致。 或者说,更进一步,是受他的约束。 可这是李学武想要的吗? 其次,李学武以集团秘书长的身份管理辽东工业,那就意味着辽东工业领导小组要紧靠管委会。 也就是说,集团班子对辽东工业的影响和控制范围和强度更大。 李怀德一方面摆明了车马,威胁李学武下面的形势复杂,没有集团的支持他不一定摆得平。 同时,集团内部对他去钢城一事意见颇大。 另一方面又提出了解决的意见,由他站出来协调几方,帮助李学武站稳脚跟,更快地解决问题。 可李学武需要他的协调吗? 接受李怀德的约束,接受李怀德的协调,就等于放弃他在辽东工业上的部分话语权。 这一部分话语权失去后,集团对他的影响力更大,那他接下来要听谁的? 他现在要做出回应,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姿态去辽东,或者说带着什么任务去辽东。 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他去辽东是做脑袋的,还是做屁股的。 不难看出,李怀德对他的辽东之行态度也是颇为含糊,想要提前做好埋伏,分一杯羹。 他这是做了裁判员,又想做运动员呢。 李学武能接受他下场参赛吗? “您刚刚提到下面有些同志,有些单位,在执行集团管理和政策上信心不足。” 李学武斟酌了一番,语气和煦地开口道:“这在组织机构变动,或者说是制度变革的过程中出现,我一点都不意外。” “列车转向,总有一些人跟不上时代的步伐,看不清前进的方向,是要被甩下去。” 他站在李怀德身边,身姿挺括,气度沉稳,从身后不远处栗海洋和王露的角度看,气势上一点都不输给李主任。 他们当然不知道两位领导在谈什么话题,可都明白,这话题一定非常的重要。 因为两位领导之间的气氛不能说是剑拔弩张,刀光剑影,也可以说有些凝滞。 看李主任的复杂目光就知道了,秘书长一定在讲他特别关心的意见或者话题。 “我非常认同您的信心和观点,我也同样坚信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如果在这条路上,有些同志不理解我们的决定,我会讲给他。” “有些同志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会教给他。”他看向李怀德,继续说道:“但如果有些人选择与我们的决定背道而驰,我会踢掉他。” 听李学武如此说,李怀德身子一寒,他明显注意到最后一句,李学武没有用同志称呼。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 你不跟着我走,不听我的,那你就不是我的同志,我就要干掉你。 李怀德现在想,如果他与李学武背道而驰,是不是也会被干掉? “时局维艰,同志当须团结努力。”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讲道:“如果下面的情况复杂到让您心忧,作为集团支柱产业的辽东工业,也许问题会更严重,更复杂。” “我不能说铁肩担道义,铁笔荡清浊,但我有信心处理和协调好这一问题。” 李学武看着他讲道:“也许这才是我作为秘书长,到钢城去,到辽东去的意义和目的。” 李怀德好像听出了什么,面色严肃,嘴唇紧紧地抿着,不知道是对李学武的失望,还是对他计划破产的遗憾。 “当然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也会遇到跟您一样的困境和问题。” 李学武看向他,很是理解地讲道:“一旦我开始整理整顿辽东工业的秩序,就要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让他们的恐惧和担心成为现实。” “那么,一定会有人在您的面前,在其他同志的面前攻讦我,诋毁我。” 他讲到这里很是情绪激动地对李怀德讲道:“我希望您能像今天这样理解您自己这般地理解我,我跟您一样不希望做一支笔,一言堂。” 危险!危险!危险! 李怀德心里警报大闪,李学武“得寸进尺”,不仅要掌握辽东工业,还准备搞一言堂,一支笔了。 可是他现在有点麻,因为李学武完全是理解地、顺着他的意思打的提前量。 你就说,现在让他怎么反驳李学武,反驳李学武的提醒,不就等于反驳他刚刚说的话嘛。 吃的饭可以吐出来,拉的屎还能坐回去? 好你个李学武啊,我跟你说前门楼子,你跟我说胯骨轴子,我都被你绕进去了。 “不管辽东工业的情况如何,我都做好了思想准备,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一闯。” 李学武很是认真,也很是感激地看着李怀德讲道:“如果我不去,谁还能去,这复杂的问题如果我不去解决,难道要倒逼给您负责不成?” “我不否认会行怒目金刚,高举屠刀,震慑宵小,但我能保证这一尺度,不会影响到基本工作和形势。”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等李怀德消化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讲道:“至于说其他同志的不理解和有意见,我完全能够理解,也愿意做出努力。” “同时,我也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在协调和处理其他同志意见的时候保持公平和公正。” 李学武态度坚决地讲道:“我相信其他同志也希望能在您这里得到一份信心和态度。” “有您的公平和公正,我就有信心做出足够多的努力,来获得大家的支持。” 话都让李学武说了,现在让李怀德说什么? 李怀德现在就算是有脾气也发泄不出来了,因为李学武把他所有的后路都堵上了。 什么?您这位裁判要下场? 李学武态度严肃地提醒他,最好不要这样做,因为场下很危险,刀剑无眼。 本来就是乱局,如果再没有裁判员,没有了秩序,那局面可能会变得不好收拾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我的四十米长大刀很锋锐,您要是不帮我收住最后一米,大家都得完蛋。 淦!李怀德听见了什么! 他听见了警告和威胁,还有直指他内心和目的的提醒,请他遵守游戏规则。 这游戏规则不应该是我来定嘛,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小的秘书长来严肃规则了! 李怀德很生气,他很想告诉李学武,你惹到我就等于踢到……踢到上了! 别说老李怂了,李学武现在的态度很诚恳,真把李学武惹急了,桌子掀开都是腌臜。 —— “谢谢秘书长,没想到我还有礼物啊。” 潇潇很是感激地从李学武手里接过一份包装盒,脸上全是惊喜。 她这两天下班后都会来海运仓别墅,或者确切一点说,从前两天开始,每天她都会来这边,辅导和帮助李姝学习钢琴和文化课。 李学武做人做事哪里会被别人挑出不对来,就算不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也会有此慷慨。 “我哪里有时间逛商场,是托俱乐部经理帮我准备的,一点点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秘书长。” 潇潇看着盒子里的淡蓝色丝巾,心情非常的美丽,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李姝很好奇地踮着小脚,拔着脖子张望潇潇老师手里的盒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听见潇潇老师如此激动的语气,连她手里自己的礼物都觉得不香了,想要老师的那一份。 “你要跟我换吗?”她晃了晃手里刚刚从礼盒里拆出来的铁皮铅笔盒,认真地看着潇潇老师说道:“我也不介意哦,这个是铁做的。” 她那意思,我这个是铁的,你那个是布的,我换给你这个,老师你赚了哦。 潇潇看了小不点一眼,只装作没看见,默默收起了手里的丝巾,对李姝说道:“还要再学习一个曲子哦,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老师,老师,你给我看看你的抹布。” 李姝不肯放过潇潇,跳着脚地伸出手,想要去抓老师手里的礼盒。 只是她还没分清老师手里的礼物到底是什么,见小小的一块布料,还以为是抹布。 爸爸也真是的,送礼物哪能送抹布呢。 你问李姝为什么认为那是抹布还要换礼物,这个问题实在太好理解了。 她不用想那抹布有什么好的,她只看老师惊喜的表情就知道那是好东西。 至少比她手里的文具盒要好吧,这铁皮盒子有什么好的,每天背着它都嫌沉。 “今天就到这里吧。”李学武看着闺女要闹,儿子也从二丫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分发完礼物的他笑着招呼道:“你们想不想出去玩?” “我答应你,陪你出去玩。”李姝看着爸爸,手指老师问道:“那样的抹布能给我一块吗?” “你想要抹布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厨房说道:“等会爸爸就去给你找一条。” “我要那样的——”李姝说不出那是什么,她只能找类似的称呼来提醒爸爸。 现在的她活脱脱像个兔子,在地上不甘心地跳着,想要换到老师的礼物。 哼,爸爸长大了就不好了。 李姝心里不无怨念地想着,她小时候爸爸出差不是给她带零食就是带玩具。 现在呢?带文具? 爸爸,你有没有想过,你出差那么远,我想你想的那么辛苦,你就给我带回来个这? 哪怕是玩具手枪也行啊。 “好了,如果你不去,那就跟着潇潇老师在家练琴,我们去了哦。” 李学武这么说着,真就抱起跑过来的李宁,迈步上了楼梯,准备回去给儿子换衣服了。 潇潇静静地看着李姝,等待着她的决定。 到底是出去玩呢,还是跟着她练琴。 如果是在平时,她还希望李姝跟着她学习,减少出去玩的时间,因为她的时间有限。 现在是秘书长说要带他们出去玩的,注意,这里秘书长用了我们这个词。 也就也是说,也会带上她。 “哎——”李姝想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看着潇潇说道:“我都是为了你啊。” “什么意思?”潇潇眉头一挑,看着人小鬼大的李姝问道:“要不要把话讲清楚?” “这还用问吗?”李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这么想出去玩,我只好陪着你了。” “是你很想出去玩吧——”潇潇真是服了这个小姑娘,心眼子怎么这么多啊。 明明是她想出去玩,先是用这个同她爸爸做交易,被看穿以后又来哄她赚人情。 她才三岁半啊,哪来的机灵啊!—— 京城在这个周日迎来了秋高气爽,空气清新的好天气,很多人都选择带孩子们出去逛一逛。 最合适的地点除了累一身汗的爬山活动,以及不怎么有趣的历史景点以外,其实东直门外亮马河工业区工业展览馆正在举办的文化展览还是值得一看的。 伏尔加轿车一路疾驰,沿着笔直的公路,带着李宁的期待以及李姝的忿忿不平,更有潇潇的满心欢喜,开往工业展览馆。 顾宁本是不想来的,可怎奈李学武商量了她好一会,甚至还用他自己和孩子来劝她。 李学武从津门回来刚刚到家,如果不是周日,他回来以后根本没有假期。 今天的天气正好,两个孩子又都在家,正适合全家出游。 更有意义的是,顾宁已经很久没有陪伴一儿一女出来散心了,她最近都钻在大部头里。 有李学武的温柔,有孩子们的期待,就算手头上的学习任务再重,顾宁也只能都放下。 车后座,李宁皮猴子似的,从爸爸这边爬到妈妈那边,看看车窗外的风景,又从妈妈那边趴回到爸爸这边,看着姐姐做鬼脸。 李学武能明显感觉到,自从李姝上学以后,性格成熟了很多,情绪也学会了控制。 这不是老师教了什么道理,而是与同龄孩子相处,她的视野得到了拓展。 小孩子也是会思考的,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以做,处处都想要得到表扬。 尤其是在集体环境中,对荣誉和表扬更加的渴望。 如果家里孩子多,这种渴望也是显而易见的,即便只有两个孩子,他们也会做对比。 “爸爸,我想要气球——” 幸好这个时代的汽车保有量不是很高,否则只寻找停车位都是个问题。 从停车场出来,李姝便指了工业展览馆入口处游客服务中心旁的礼物售卖服务部的窗口喊着要气球。 “你们厂真是会做生意啊。” 顾宁看了一眼,转头对李学武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你的主意呢?” “你还真猜对了。”李学武也是苦笑着说道:“我就是没想到,这一招落在我自己身上了。” “真是您想出来的?”潇潇好奇地看了一眼秘书长,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什么说法,就是为了创收。”李学武看着她微微一笑,解释道:“文化展览如果只依靠卖门票的话,是无法实现利益最大化的。” “很好理解,不是吗?” 或许是看出了潇潇目光里的疑惑,他继续解释道:“能来看文化展览的,无非是两种人。” “一种是希望自己完成学习得到情绪价值的,一种是希望其他人学习获得情绪价值的。” “您是说年轻人和孩子?” 潇潇很快便理解了他话里的含义,微微睁大眼睛说道:“所以这里售卖的东西都跟您所提到的情绪价值有关系?” “这个意见确实是我提出来的,不过不只是针对工业展览馆,我跟销售总公司讲过一次。” 李学武微微摇头,看着聂小光颠颠地跑过去买了两只气球,一只给了李姝,一只给了李宁。 他对孩子的照顾可以说得上是宠爱和溺爱了,比韩建昆更富有真挚的感情。 这就叫爱屋及乌,他尊重李学武,忠诚李学武,对他的孩子也就更喜爱。 李姝笑着谢了光叔,李宁也笑着学了姐姐,喊了一句咿咿呀呀。 “针对孩子的有气球、果、连环画等等,针对年轻人的有拍照、书画、艺术品等等。” 李学武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路过不远处的几处摊位时,他给几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其实销售总公司协助做的这个文化展览还很简陋,只是把贸易管理中心协调上来的艺术品,或者伪艺术品胡乱地摆上来,任由游客挑选。 幸好这个年代缺少如此独特的文化售卖理念,无论是年轻人还是小孩子的父母都很买账。 这些所谓的艺术品,多半会赋予这个时代的特色,比如像章、笔记本、扑克牌、棋子等等。 说道这里,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些看似是艺术品,实则为工艺品的东西是哪来的了。 监所联盟生产,回收站经销,摆在红星钢铁集团工业展览馆就成了艺术品。 潇潇听着秘书长的讲解,大概理解了小宁姐笑他的含义。 把工业产品做成文化的模样就成了工艺品,把工艺品披上文化的外衣就成了艺术品。 这艺术品也太不值钱了。 等等,谁说这些工艺品不值钱的,聂小光就准备给两个孩子买一些连环画的。 售货员介绍,这里的连环画故事和主题都是这一次文化展览的内容,十分的稀有。 这些故事连环画只会在文化展期间售卖,这周结束以后,市面上就买不到了。 稀有、趣味、文化,多种元素结合在一起,只要孩子有了对比心和好奇心,家长没办法不买账。 一边唠叨着这里的连环画虽然纸质更好,可价钱也更高,真是不值得。 可说过之后,又捱不住孩子渴望的眼神,忍痛掏钱。 因为他们可以不买,售货员也不会过度推销,这柜台前真不缺少来选购的顾客。 这个时代的人精神食粮实在是太匮乏了,几年下来,他们对文化的需求和渴望匮乏的很。 现在亮马河生态区要组织文化展览,你就说他们哪里能忍得住不来看看热闹。 热闹有了,人来了,经济效益也就有了。 销售总公司其实也是在试探着实践秘书长的意见,在一些活动中逐渐推出特色活动创收。 李学武对于后世那些层出不穷的经营手段太熟悉不过了,总结了一些交给销售总公司,营销部门如获至宝,试验之后惊为天人。 这些办法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他们每次看秘书长的眼神里都带着敬畏。 对人心的把控,对人性的了解,不愧是能写出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型领导。 李学武这边感慨回旋镖打在了自己身上,他终于也掉进了自己挖的陷阱,销售总公司组织处也在感慨,如果经营可以这么做,那未来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展览馆内部用木板和纸板隔出了很多组空间,每个空间都有特色文化展览。 包括全国各个地区、各个民族的文化特色,美食、美景、神话传说、励志人物等等。 李姝看着眼馋,嘴也馋,一个劲地指着宣传板上的美食地图询问爸爸,什么时候去这里出差。 为了一口吃的,她真想把爸爸发配到更远的地方,这样她足不出户就能品尝到全国的美食了。 第1331章 有事真上啊 第1331章 有事真上啊 秋风轻拂,如丝如缕,带着一丝凉意,唤醒沉睡的大“弟”。 李学武翻了个身,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准备再来一局,却发现拍了个空。 抬起头一看,人7如梦,身着白色纱质睡衣,慵懒地坐在梳妆台前拢着头发。 “我刚参加工作时有一个梦想。” 用手撑在脖子后面,胳膊担在枕头上,李学武就这么欣赏着景副主任的婀娜多姿。 “梦想有一天不用上班,晨光熹微唤不醒,被窝温暖胜千金,最爱做'白日'梦。” 见镜子里的人7白了他一眼,李学武也不气馁,嘴角带着期待的笑意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理解对被窝的思念来源于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 景副主任不搭理他,李学武便自说自话,掀开被子,枪打出头鸟都不觉得尴尬。 “我知道了那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其实这不能怪李隆基。” 他笑着撑起身子,斜依在床靠上更加大胆地欣赏起了今日份crush。 “你们男人总是会用浪漫来俘虏女性,做了错事又会无情地暴露出恶劣自私的本性。” 景玉农在脸上擦了护肤品,回过头看了他说道:“你们更善于把一切错误的原因归咎于冲冠一怒为红颜,误入浮华白日梦。” “然后呢?”她有些怨怼地说道:“最后却用红粉骷髅来形容曾经追求的美好。” “你说,你们是不是很过分。“ “呃——”李学武面对景副主任的乱拳有些迟疑,道:“我还是太单纯了,没什么感情经验,无法回答你这个过于严肃的问题。” 他见人7翻了个白眼,那是嘲笑他的敢做不敢当,心里又觉得万分委屈。 “要不你先等等我,等我做一次负心汉,陈世美,再来给你个痛彻心扉的感悟和答案?” “你现在不就是陈世美嘛——” 景副主任从镜子里瞥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嘴角微抿,像是带了某种情绪。 李学武现在更觉得冤枉了。 他敢用二十一个盟主的脑袋发誓,他对景副主任可是严格遵守了办公室恋情三大定律。 不主动、不拒绝、不……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渣啊? “那天老李跟你谈什么了?” 景玉农才不会像小姑娘一样多愁善感,为了一句话而生气懊恼,情绪转瞬即逝。 既然没有青春年少,那就收拾好时间带走她青春后留下的那一抹沉淀下来风韵和气质。 徐娘未老,风韵透骨。 熟透了的景副主任转过身,胳膊撑在梳妆台上,迭起右腿认真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她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等着他的答案。 或者说是他的态度。 如果他还信任自己,觉得有些话可以说明白的话,那他就不会回避这个问题。 李学武确实没打算回避,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坦然地讲道:“他想跟我赌,又玩不起。” “怪不得。”景玉农听懂了他的胡说八道,了然地点点头,手指微微张开梳理了柔顺的头发,“那天回来的路上我就觉得他有情绪。” “他就没想过,你会反应如此的激烈?” “或许吧,大权独揽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俯视天下,胜券在握的盲目自信。”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景人7问道:“您有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 “俯视天下?还是胜券在握?”景副主任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在你的身上吗?” 她就知道这坏蛋三句话不到就会胡说八道。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他可不像您,说不服。”李学武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嘴角带着揶揄的笑意说道:“我从未奢望过完全得到他的信任和支持,这不现实。” “但我也自信他要尊重我的意见,因为他还没有自信到忘乎所以,尚存几分自知之明。” “看来你们还真是配合默契。”景玉农微微摇头,感慨着说道:“天生的一对儿啊——” “如果你说的是正治和工作,那我倒是觉得咱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儿。” 李学武很是坦然大胆地看着景副主任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你就是个流氓。” 景副主任当然不会惯着他,她现在太了解李学武了,小痞子,小土匪。 鲁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蹬鼻子就上脸,脱裤子便上床。 “你就是正治上的流氓。”景玉农站起身,迎着李学武的目光走到床边,伸出手指点在了他的鼻尖,眉目风流地说道:“工作上的土匪。”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抢你回去做压寨夫人,是不是也就很合理了?” 李学武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霸道地按了下去。看着景人7目光里的慌张和情趣,他挑眉说道:“美人,你现在是我的了。” “唔——”感受着李学武的霸道,景玉农早就承受不住,身子软成一摊烂泥一般。 这会儿只是无力地拍打了几下他坚实的肩膀,随后便从半推半就自然过渡成了主动。 “我刚收拾完,又白费了。” 嘴里虽然嗔怪着李学武的胡来,可喘息之间又失去了主动,彻底放弃了抵抗,双手揽住李学武的脖子,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到底是年轻,她都已经忘了家里那位多久没有这份温存和努力了。 “呀——你——” 突然被他抱起来,景玉农有些慌张地提醒道:“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我以为你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李学武玩味地看着她,笑着说道:“看来你还有很多姿势需要学习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生活和工作,两副面孔。” 景玉农也是颇为大胆,身下被托住,松开了揽着他脖子的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反击似的挑眉问道:“你带了面具吗?” “嗯,我是一个虚伪的人。” 李学武颇为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上班时我是冷若冰霜的财务副主任,下班后我是热情似火的……” “不许说——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景玉农捂住了嘴。 可她忘了,自己整个人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哪里有反抗的机会。 李学武只是走了一步,她便已经失去了反对的力气,只能用眼神提醒他不要太过于放肆。 可李学武看到的指示是:继续,不要停。 结果就是…… 问君能有几多抽,恰似一江春水向洞流。 —— “为什么?”周泽川微微皱眉,看着苏副主任不解地问道:“那个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又不是咱们的分支机构,有什么调查的必要吗?” “如果您怀疑他们在经销业务中有不符合规定和条件的情况,完全可以取消他们的资格。” 他认真地打量了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苏副主任,见他这会儿面色多有几分不悦,便也停住了脱口而出的不解和抱怨。 是的,周泽川此时是有几分抱怨的,因为苏副主任对他的指示,以及说话的语气。 他非常理解苏副主任,也感激对方给了他进步和下来锻炼的机会。 可他不是苏副主任的学徒,更不是对方的佣人,怎么能如此的颐指气使呢? 如果苏副主任依旧负责纪监工作,这份指示和要求还算情有可原。 即便领导让他调查的不是集团的分支机构,或者相关的干部,他也会认真负责。 可现在他是纪监处长,纪监工作归属到了谷副主任主管。 不要说他不讲情面,有奶便是娘,这是组织工作,不是人情关系。 今天苏副主任打电话找到他过来谈话,上来便讲到了集团下属销售总公司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分公司)的经销单位存在一定的问题,让他查一查。 查一查?查什么? 他又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也不是第一天来机关里闯荡的雏,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查一查? 领导说查一查,就是让他查出点什么来,即便是没有什么,也应该有点什么。 既然领导都已经把目光对准了目标,他要没查出什么来,是不是说明他有问题。 在领导的心里,目标就已经是有问题的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难道不是他的无能? 可真要“查一查”,他就要面对“查什么”、“查多少”的问题了。 都是特么干工作的,纪监也是集团的组成部分,他要有所动作,必然有针对性的目标。 那你说,苏副主任给他选的目标,能是一般的小角色? 先甭说这个经销单位有没有问题,就算是有问题,那也是别人的蛋糕。 他凭什么去动别人的蛋糕? 是触及到了基本原则,还是集团的根本利益,是有人中饱私囊,以权谋私了,还是有人掌握事实情况,依照规定实名举报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凭借苏副主任的一句话,他就得顶着得罪人和犯错误的风险去查一家经销单位。 凭什么啊? 凭你是苏维德,苏副主任? 凭你把我从上面引荐下来,推荐我获得现在的锻炼机会,强调我要感恩戴德? 周泽川很不满意,可依旧保持着理智的态度,想要跟领导谈一谈。 还是刚刚他问到的那个问题,苏副主任为什么要他这位纪监处处长出面调查一个经销公司的总经理。 如果双方合作的业务有问题,那就请业务部门组建调查组介入调查。 如果是合作双方的干部有问题,他们纪监是要出面调查,可也是调查己方的干部。 现在领导指名道姓的让他去查集团旗下销售总公司,还是分公司的合作经销商,还是位于津门的一家联营商贸公司,你说他该是什么态度。 今天要是不问清楚,他就算把工作交代下去,下面的干部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是苏副主任让查的? 以现在的情况,苏副主任说查一查,几乎就等同于是让他干“私活”了。 无外乎是苏副主任为了针对谁,需要掌握一些证据或者实际情况,又没有合适的渠道和必要的手段,直接安排他违规操作。 难道这不是违规操作? 如果那个经销单位真的有问题,最大的结果也是将问题交给对方来处理,然后断开合作。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所以周泽川不想给领导扛地雷,更不想到最后成了双方交战的牺牲品,背锅侠。 苏维德当然看出了周泽川的态度,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对纪监工作的影响力下降的如此之快。 在保卫组拆分重组以前,他是下了大力气帮助周泽川掌握纪监工作的。 他从未想过李怀德会重新调整分工,利用组织结构变革的机会分割了纪监部门。 想来周泽川也从未如此想过,以致于两人现在的关系就有点尴尬了。 周泽川面对他的要求顾虑颇多,生怕帮他做了某些工作,无法通报给谷维洁,而影响了与主管领导的和睦关系。 苏维德能有什么办法,他来集团工作了几个月,在经历了保卫组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处处碰壁之后,一门心思放在了纪监工作的建设上。 从人事到业务,从工作到制度,他完全信任周泽川,也只能信任周泽川。 利用李学武和保卫组其他干部的防守漏洞以及作为主管领导的权威,终于打开了局面。 可大李和小李不做人啊,一招釜底抽薪,让他几个月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的努力被摧毁,可对周泽川的帮助是真心实意的,现在听到对方的质疑,苏维德也是觉得心痛,随后便是恼火。 “经销单位是集团销售和贸易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经济管理工作中的负责区域。” 苏维德知道周泽川的脾气,很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一旦有漏洞出现,腐蚀的不仅仅是贸易活动,更是参与贸易活动的负责人,管理者。” “更有甚者,一些更高级别的管理者也会受到相应的腐蚀,成为其违规活动的保护伞。”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看着周泽川强调道:“你是集团纪监工作的负责人,是良好经营秩序的守护者,是合规经营的最后一道保障。” “你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要把纪监工作摆在一线管理工作中去。” 苏维德非常肯定地讲道:“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发现那些角落里的腐败,不为人知的猫腻。” 周泽川听着苏副主任的“肺腑之言”,表情变化不大,内心倒是泛起了波澜。 他对纪监工作的理解很透彻,不用苏副主任来强调,给他上大课。 周泽川现在默默地听着,只想从苏副主任的长篇大论中知道他到底想要针对谁。 既然想要让他办事,就得交个底,让他知道针对的目标是谁。 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开始查,查出了事怎么办? 或许也是看出了周泽川的谨慎,苏维德在讲了一大堆后,这才稍稍坦白了一点。 “这个顺风商贸联营公司不简单的。” 他手指点了点窗外,轻声讲道:“你从下面查一查就知道了,他们的贸易量很大的。” “经销公司,贸易量大不是很正常吗?” 周泽川微微皱眉,讲道:“销售总公司是需要这样贸易量大的经销商支持吧?” “这不一样——”苏维德也皱起了眉头,看着他讲道:“一家位于津门,却在京城拥有庞大的经销基础,又同集团同步发展,从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获得大量经销业务的单位是正常的吗?” “以您的意思是——”周泽川目光一凛,看着苏副主任试探着询问道:“您怀疑这家经销单位与咱们集团的某些人,有着利益输送关系?” “这就是我让你调查他们的目的。”苏维德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靠坐在了椅子上,微微摇头说道:“就我了解到的情况,集团的某些势力参与到了其中,至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泽川同志啊,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带着部里领导的期望下来的,不要忘了初心啊。” 他语气又变得诚恳了起来,看着周泽川讲道:“在部里工作时我们就知道,下面很是有一些歪风邪气,不正之风在流行,这怎么能行!” 苏维德抬起手,轻轻拍了桌子,严肃地讲道:“虽然我现在不负责纪监工作了,可我依旧是集团管委会班子的成员,有责任和义务监督纪监工作,发现不法分子要坚决与之做斗争。” “你泽川同志也是有原则的人,当你发现有同志做错了事,难道不应该站出来指出来吗?” “苏副主任,这里面的情况好像很复杂啊。”周泽川也不是愣头青,领导鼓舞几句就往前冲,不管不顾的,他可是有家有口。 真要是三句话没听完就往前冲,现在也轮不到他到红星集团担任纪监处处长了。 虽然集团正在进行大部室变革,处室的职权被削弱了很多,可他是正儿八经的处长级。 也就是说,他的级别暂时能跟大部室副手,乃至是一把手平齐。 他在未来几年,集团部室制度变革的过程中,完全有机会再进一步,成为部室负责人。 现在你让他走弯路,走错误,他敢吗? 至少结构变革以后,谷维洁成了他的主管领导,周泽川就需要重新评估自己在集团的工作状况。 或者说,他还在内心感慨,虽然他是苏副主任带下来的人,可幸好两人牵扯的不是很强。 在来集团的这几个月,他确实得到了苏副主任的大力支持,可苏副主任是主管领导。 他完全可以把这份支持和帮助称作是主管领导对工作的支持和负责。 在这段时间,他极力表现,积极推进部室和处室的建设和变革,主动同谷副主任汇报工作,汇报思想,沟通工作的意见和建议。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修复自己在集团内部给诸位领导留下的刻板印象,还不是尽量抹除苏副主任在他身上留下的额痕迹? 现在好了,苏副主任不甘心在他身上拴过的绳子一一被挑开,还要再拴一道绳索。 更危险的是,这道绳索连着炸弹,一个处理不好,两人之间就要爆炸。 可真如苏维德刚刚所说,他是集团的领导,是上面选派下来的干部,对集团也好,对他也罢,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周泽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苏副主任就是在提醒他,或者说是威胁他。 有上面的期待,就等同于有上面的支持和关系。 是集团管委会班子成员,就等同于在他的问题上,或者说未来进步上有一票的权利。 你就说,他怎么敢得罪苏副主任。 所以,在苏维德的话说完,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不过是做最后的抗争。 苏维德也不给他机会,认真地讲道:“你且先调查一下,真掌握了一些情况后再深入调查也不迟。”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对态度含糊的周泽川建议道:“你是老纪监了,这方面的工作不用我教给你,你应该能掌握好分寸。” “嗯,我知道了,苏副主任。” 周泽川听明白领导的意思了,是让他先查一查,查出问题了自行判断问题大小。 影响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就撤,有利可图就抓一抓,继续查。 真抓到了某些把柄或者小辫子,这份利益苏副主任也愿意与他分享。 周泽川为什么同意,主要就是这个原因。 你问问集团机关里的干部,有哪个是混吃等死,不想进步的。 可真要利用工作态度,或者工作成绩来获得集团领导的支持,可谓是千难万难。 谁不想年少有为啊,谁想老骥伏枥,被问尚能饭否。 真抓着了这些把柄,他就有了与某些领导接触和谈话的资格。 进一步可与苏副主任合作,把问题的根源扯下马,分得一杯羹。 退一步可以交好目标对象,利用手里调查到的情况获得足够的利益。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从这个顺风商贸公司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所以与其说是苏维德利用大义劝动了他,倒不说是苏维德摆明了车马,将利益暴露给了他。 周泽川有了贪心,便也就有了胆量。 从苏副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他便找到了自己的心腹,开始布置任务。 小心是足够小心了,他真没有选择大张旗鼓,更没有事先同谷副主任汇报。 他是以纪监巡查的目的来进行的布置,安排心腹前往津门做巡视调查。 看似没有目的,实则私下里叮嘱心腹,这一次要把调查的重点放在经销业务上。 周泽川还是有工作经验的,知道直接调查顺风商贸是不可以的,违规调查到的情况本身就带着非法的属性,又怎么能具有说服性呢。 所以,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他的心腹也知道,这一次的动作不宜过大,因为目标明确,所以直奔经销业务去了。 要调查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基本情况,同时也要调查该经销单位的负责人。 周泽川也是从苏副主任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周小白,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只看领导给出的目标和情况,他就已经能猜出这里面的情况了。 太明显了,这个经销单位完全就是某些人为了照顾自己子女的一个手段和渠道。 周泽川猜测,这一次调查很有可能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复杂情况,但这份基本情况就足够了。 这是什么年代,真要曝光了这些情况,总有人会发火的,那些人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愿意查,查出这个周小白的身后到底站着何方神圣,到时候一定要会一会对方。 嗯,他也是倒霉催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踩的是什么坑,会的是什么人。 —— 津门这个地方啊,水很深,情况很复杂。 这种情况连余则成都知道,苏维德和周泽川却不知道,一脑袋扎进来,当时就露馅了。 他们当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是小公司,小企业,可没想到这是地头蛇呢。 就算顺风商贸不是地头蛇,可津门水产总公司总能称得上是地头蛇了吧。 那顺风商贸就是小蛇。 这条小蛇体量不大,但隐藏在其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关系网很大。 这两年以来,周小白在津门待的时间不算很长,所负责的业务也不是很多。 但吴淑萍和杨召可是一直都在津门的,杨召负责对外和保障工作,吴淑萍几乎就守在贸易管理中心,做业务的对接工作。 同公家单位不同的是,顺风商贸虽然挂着联营工作的牌子,可实现了财务管理自由。 也就是说,吴淑萍完全有能力利用顺风商贸的财务对工作进行公关工作。 她不会白白撒钱,只需要从进入到贸易管理中心开始,与那些部门负责人打好关系就行了。 今天一顿饭,明天一份礼物,两年的时间,再怎么迟钝,关系也都打理好了。 周泽川才来集团几天啊,这就明晃晃地安排人来津门调查经销公司了,她想不知道都难。 周小白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当听到吴淑萍提及贸易管理中心来的消息是就跳了脚。 “查!让他查!” 真是背景深厚,底气十足,周小白叉着腰,横着脸嚷嚷道:“我这总经理终于要发挥作用了。” 不能白领工资,周小白期待在工作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你当她是废物,只知道钱不做事? 京城供应链业务虽然是在杨召和沈国栋的支持和帮助下完成的,可也有着她本身的影响力。 周震南和方琴不是傻子,自己闺女在做什么他们能不知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必然做过调查和评估,确定这份“工作”的利益和风险。 周小白本来可是个乖乖女,现在成了掌握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两口子能不期待闺女的发展。 在确定了这一联营公司的性质和风险过后,周震南没有说什么,方琴也就明白了。 两口子都没对周小白说过什么,可也没提醒过什么,这就是周小白的底气。 我爹妈都没觉得我做错了,现在有臭虫跳出来要查我的背景,那就光明正大地查好了。 “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吴淑萍好笑又着急地安抚了周小白,拉着她的手坐在了家里的沙发上。 “你想想,他安排你在这个位置是为了什么?” “什么意思?”周小白看着吴淑萍问道:“你是说他想利用我?” “往哪想呢——” 吴淑萍点了点她的脑门,好笑地讲道:“要说起利用,我不也是被他利用了?” “那你拿着公司的工资潇洒,不也是利用了他?你们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说什么利用。” “我——什么呀——”听到吴淑萍如此直白大胆的话语,周小白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还跟我装啊?”吴淑萍点了点她的手心,道:“你就差在脖子上挂牌子了。” “我没有——”周小白红着脸否定了一句,可她自己对这句话也缺少信心,而后抬起头看着吴淑萍问道:“刚刚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安排你在这个位置,不是为了让你主动站出来吓唬谁的。” 吴淑萍认真地解释道:“有些人只要知道了你是谁,自然而然地就退回去了。” “这才是他安排你担任总经理的意义。” 她捏了捏周小白的小手,道:“刀只有没拔出来的时候才是最吓人的,懂了吗?” “那——”周小白迟疑了一下,看着吴淑萍问道:“姐,你说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那得看你有什么准备了。” 吴淑萍听周小白叫她姐,把平日里叫的吴姐省去了姓氏,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年轻的小姑娘就是好哄,她现在总算是知道李学武是怎么把这“小白”忽悠的晕头转向了。 或许都不用李学武费力气,只要展示出一些必要的手段,她自己就晕了。 你没看见嘛,这边来人调查周小白,她最先关心的并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怕有影响,反而是要给李学武打电话请功。 没错,周小白虽然说是告诉李学武这边的情况,可情况还没怎么着呢。 小姑娘就是没有耐心,如果是吴淑萍,她会选择什么都不说,因为李学武什么都会知道。 集团来人调查情况,在集团担任秘书长的李学武会不知道? 再有,就算他不知道,这边有了调查和结果,李学武也总该知道是谁的功劳了吧。 这个时候选择不说,可比提前主动打电话过去炫耀和请功强多了。 从周小白脸红,接受了她称呼里的那个“他”开始,吴淑萍就已经掌握住了主动。 现在她又站在周小白的角度,主动帮她分析起了接下来应该如何做,小白哪有不信任和感激她的。 “那这个电话就不打。”周小白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等什么时候他打来电话给我。” “等着他的夸奖吗?” 吴淑萍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夸奖你的劳苦功高,成熟稳重,睿智得当……” “哎呀,姐,你别说了——”周小白抬起手理了耳边的头发,娇羞地说道:“我都不好意思了。” 听着吴淑萍的笑声,她抬起头,看着这位成熟睿智的女人说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呢。” “我要什么功劳,我只要有个稳定的生活。”吴淑萍却是等着她这一句话呢,这会儿终于图穷匕见,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跟我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有见过我争抢什么吗?” “您——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见吴淑萍坦白,周小白先不好意思了,耳朵都红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不甘心。 吴淑萍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着看了她说道:“你呀,怕不是早在心里恨过我了。” “我没有——”周小白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我就是——就是有点羡慕和嫉妒你。” “呵呵呵——”吴淑萍轻笑着说道:“我有什么好让你嫉妒的,一个单身带孩子的女人。” “那您的意思是——”周小白好像抓着了什么重点,期待地看着吴淑萍问道:“李信不是李哥的——孩子?” “你觉得呢?”吴淑萍依旧保持着微笑,看着周小白说道:“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我早就觉得这件事不对了——”周小白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差点跳起来,看着她说道:“李信其实跟李哥长得不一样,李怀德眼睛瞎——” “嘘——” 见她越说越夸张,吴淑萍给了她一个噤声的动作,提醒她不要乱说。 周小白却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窗外一眼,小声问道:“您——您觉得陆姐有问题?” “不,我是习惯了谨慎。”吴淑萍表情认真地说道:“在津门除了你和杨召,我不能信任任何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周小白觉得自己被信任,所以这会儿也认真了起来。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地点了点手指,小声说道:“李怀德请陆姐代为照顾那边房子!” 说完了这个,周小白好像想通了什么,皱眉问道:“既然她是那样的人,为什么李哥还要用她,辞退了她得了,再找一个保险的。” “哪个保险?”吴淑萍拍了拍她的手背,讲道:“依照我的个人情况,用谁都不保险。” “再说了,我们只是保持警惕,不能说陆姐帮李主任照顾家里她就有问题了。” 她拉着周小白更近地坐了,小声地介绍了陆姐的身份,算是分享了一个小秘密。 周小白听了以后顿时觉得她跟吴淑萍是自己人了,脸色激动的都红润了起来。 听她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讶地说道:“难怪李哥要从京城请了这么一个人过来帮忙呢。” “这些事你不能说出去。” 吴淑萍认真地看着她强调道:“这关系到我和李信在这里的生活,我们不能给他惹麻烦。” “我懂,我一定保护好您。” 周小白很是恳切地点点头,对吴淑萍保证道:“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当然相信。”吴淑萍笑着点点头,说道:“他安排你来我这住下,我就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你会是我在津门的靠山和安全保障呢。” “嘻嘻——”周小白一想到以前的冒失和不理解,做的那些糊涂事,这会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吴姐是好人呢—— “姐,我想问你个事儿。”借着两人坦白局的机会,周小白鼓起勇气,看着吴淑萍认真地问道:“你和李哥——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就知道你很纠结这个问题。”吴淑萍一点都没有意外听到周小白问这个,很是坦然地讲道:“从你第一天来我这,我就知道你喜欢他。”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小白想要解释,却是被吴淑萍摆了摆手制止了。 她继续讲道:“你都知道李信不是他的孩子,可你看他对李信如何?” “当然是好啊,可是——” 周小白习惯性地做了回答,而后又糊涂了起来,微微蹙眉,好像这个问题很为难。 “你呀,刚刚还夸你聪明呢——”吴淑萍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重要吗?” “那个——可是——” “我现在做的工作,李信现在的生活,都是他给的。”吴淑萍不等她说完,认真地讲道:“我所求的无非是一个稳定的生活。” “小白,你是个好姑娘。”她很是感慨地捏了捏周小白的小手,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必须照顾好李信,他就是我的全部。” “姐,我知道了。”周小白好像理解了吴淑萍的话,虽然对方没有讲清楚与李哥的关系。 可是,她也没资格纠缠啊。 李哥也不是她的,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必须承认吴淑萍照顾她,帮助她很多。 看着吴淑萍如此态度,一想到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李哥这里求一份稳定的生活,该是有多么为难和无奈啊。 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就不仅仅是为难她了,而是为难自己了。 当李学武接到吴淑萍的电话时,真是哭笑不得,小白这姑娘不白交,有事真上啊。 (本章完) 第1332章 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第1332章 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嘶——呵——” 聂小光嘶呵了一口白气,抬起头看了看夜空,好像飘小雪了。 “什么特么鬼天气,这才十月初啊,大半夜的要冻死个人。” 京城的天气每年都不一样,早冷、晚冷完全取决于从蒙内下来的冷空气什么时候到来。 当然了,你要问蒙内的冷空气是哪来的,这得问西伯利亚了。 反正今年的天气有点不一样,白天有太阳的时候穿短袖都嫌热。 可一旦太阳落山,不穿一件外套都觉得有点冷。 真要到了后半夜,你披件外套上厕所,都能冷的打哆嗦,尿裤腿上都不足为奇。 聂小光当然不会自己找罪受,大半夜的跑来火车站看雪。 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回头看了眼汽车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站在了出站口。 没办法,领导安排的任务,总不能三心二意,火车可以晚点,他的服务不能晚点。 一根大前门抽的差不多了,他耳朵动了动,终于听见了火车的动静。 可算是来了,就算这年月火车准时准点不把握,也没有这么不把握的。 本应该晚上七点多到的火车,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车站的值班员嗓子都喊哑了。 听站台那边火车进了站,随后传来了喧闹声,聂小光把手里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凭着一股子蛮横不讲理的劲挤到了最前面,准备接站。 从第一个背着大包的旅客出站,他便踅摸着对方的身影,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着一身时髦装扮的周小白出现在了通道里。 “这边——”聂小光高喊了一声。 他才不在意周围人的异样的目光,摆了摆手,指向了出站口的另一边。 周小白挥了挥手,拎着手里的行李和小包,沿着人群的边缘走了出来。 “你一直等到现在?”周小白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满脸不情愿的聂小光。 “不然呢?”聂小光倒是没有多客气,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转身便往停车场走。 “我还算计着时间来呢,就怕火车提前到。”他是真冷着了,脚步都快了许多,“这可倒好,生生晚点了四个多钟头。” “艹,别提了,我在火车上都要憋死了。” 你看聂小光跟周小白说话不客气,周小白说话也是一样,充满了江湖气。 年轻人总是能找到相处的频率,就比如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风格。 聂小光认识周小白一点都不稀奇,几次在领导的车上,他早熟悉这个女孩子了。 虽然不太清楚她跟李哥的关系,可也能看得出来,周小白很受李哥的信任和关心。 这不嘛,他把李哥送回了家,便被对方安排来接站。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接周小白,周小白也早就跟他混熟了。 第一次接站的时候,周小白就讲给他了,之所以麻烦领导的车,全是因为她不想碰见傻哔。 据周小白讲,她现在回京城都不敢提前跟这边说,一旦说了,总有个傻哔来接站。 要真是来接站的也就好了,回去的路上不是说些有的没的,就是扯犊子。 聂小光不知道她嘴里的傻哔是谁,但他能看得出来,这姑娘真是厌烦透了。 没个不烦的,要搁以前,周小白对情啊爱啊的还很向往和痴迷,现在? 已经尝过爱情的滋味,她哪里还会把心思放在这些镜水月,虚无缥缈的破事上。 女孩子总是比男孩成熟的早,尤其是经历过感情升华的女孩子,都有着一种坚定和决绝。 用周小白同罗云的话来说就是,爱情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痛,疼完了,爱情也就完了。 不能说一颗心都给了那个人,可两人终究是有了牵绊和联系,彼此更进一步的信任和支持。 这几个月下来,聂小光接了她几次,每次看见她都能感觉到她的成长。 说话的风格和语气都在趋向于成熟和实际。 你看她说话爽朗的很,有的时候还会带一点脏字,这正是心态向成熟过度的表现。 不用在乎自己的形象,更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就是一个姑娘成为女人的过程嘛。 与其被别人看作是姑娘,周小白更愿意做李学武的女人。 她现在就完全不追求天长地久,因为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事业上的成就,她永远是他身边的一方瓶,打碎了还能换一个。 她要做事业上的强者,就像吴老师那样,永远被他尊重,永远被他需要。 所以钟悦民和张海洋还期望用一些年轻人之间能接受的手段来套路她的感情,可想而知,在她这里是多么的幼稚和无奈了。 她已经明确拒绝过张海洋了,也同钟悦民谈过了,可效果不佳。 罗云告诉她,不是她的原因,是那两个混蛋把她当成了赌注,搞竞争呢,争的是一个面子。 合着我特么活成了面子! 周小白当然生气,要不怎么骂这两个混蛋是傻哔呢,多大的人了,净干幼稚的事。 其实她没有想过,也许不是钟悦民和张海洋幼稚,是她成熟的太早了,也太快了。 他们所处的圈子也不一样,接触到的人,学到的事也不一样了。 钟悦民和张海洋依旧是老乒圈子里的佼佼者,是大院孩子里的风云人物。 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舒适区,虽然知道周小白现在的生活不一般,可有什么区别,又有多大的差距,他们完全没有想过。 两人就像后世的黄毛,他们哪管你愿意不愿意,看没看上他们,紧身裤一穿,豆豆鞋一趿拉,走到你面前脚一伸,就问你喜不喜欢他这一款。 你骂他们傻哔,说他们幼稚,他们都不理解你为啥如此的粗鲁,不懂情趣。 嗯,偷开自己父亲的汽车来接站,一路上学着大人的模样撩骚,说一些圈子里的新闻和屁磕,这就是老乒们拍婆子的基本路数。 如果周小白还是大院里那个不谙世事,纯洁无瑕的姑娘,她一定早就沦陷了。 现在? 周小白真是懒得搭理他们,哪怕是跟他们解释,费时间拒绝他们都嫌不值。 一颗自认为真诚的心,是打不动饱受金钱喂养的妹子,这是社会恋爱第三定律。 舔狗都知道不能舔小三。 —— “李哥回家了?”一上车,周小白便搓了搓手,自己动手打开了暖风,随意地问道。 聂小光也是没惯着她,嘴角一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领导不回家还能去干嘛。” “靠,你吃枪药了——” 周小白脾气也特,回怼道:“我哪知道有人破坏路基,火车晚点到这个时候。” “要真知道今天火车晚点,我就换个时间回来了,哪怕是早点回来呢。” “我又没说啥——”聂小光也知道怪不到周小白,打了方向盘往外开,嘴里依旧用不忿的语气回道:“我要是能洽会算就十一点再来了。” “你要是能掐会算,也帮我算算。”周小白从小包里掏出一副墨镜丢给了他,呛声道:“算算我什么时候事业进步,财源滚滚。” “这啥破玩意,大半夜的你给我墨镜?”聂小光一点都不识好歹,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会儿故意似的抱怨道:“戴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像特务就像瞎子。” “你戴起来像傻哔——” 周小白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随后拉上小包的拉链,问道:“最近京城有什么新鲜事吗?” “你一个月回来两三次,你问我新鲜事?” 活冤家似的,聂小光一边开车,一边仔细收好了那副墨镜,嘴里却逼逼叨地回应道:“我处对象了算不算新鲜事?” “就你?还处对象?处大象吧你——”周小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眉毛一挑,问道:“别告诉我,你把那个舞蹈演员追到手了。” “嘿嘿,不才——”聂小光冷哼一笑,道:“本人天资聪颖,玉树临风,抱得美人归不是很正常点事嘛,你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不止一点——”周小白嘴角微微翘起,玩味地看着他说道:“你小心点吧,美人也有很多种,我看你那个韩什么的像是蛇蝎美人。” “我管她什么美人,我又不打算跟她长久。”聂小光充分发挥了黄毛的特性,吊儿郎当地说道:“我就是听李哥那么一说,平时又没什么事干,闲着也是闲着,追着玩呗。” “你真恶心——” 周小白在津门当然见着韩露了,也听吴淑萍介绍了对方的身份。 吴淑萍好歹还有个孩子,有自己的事业,更得李学武的尊重和信任。 这个韩露算特么什么小饼干啊,连以前那个周苗苗都不如,纯粹一傻哔。 她早就知道聂小光追求对方,刚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她还准备等聂小光追到手,或者失败了,把韩露跟李怀德的关系告诉对方的。 结果呢,聂小光比她想象的还没有底线,纯粹是一人渣。 韩露答应他的追求或许是别有目的,可聂小光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啊,俩玩意儿凑一块了。 一想到两人的相处,周小白便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虽然已经看淡了爱情,可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复杂的感情纠葛。 她除了说恶心,还能说什么,难道你让她说,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聂小光对于周小白的话不以为耻,淡定地说道:“韩露可同时答应了好几个人的追求,跟我们要国庆节礼物呢。” “啥玩意?国庆节礼物?” 周小白突然瞪大了眼睛,对于韩露的如此行为惊为天人。 “咱们且先不论处对象赶上国庆节送什么礼物,就说这国庆节都特么过去多久了。” 她拔着座椅,看了聂小光问道:“是你的脑子有问题,还是她的脑子有问题。” “我们的脑子都没有问题。”聂小光淡淡地说道:“但我要真依着她,我的脑子就有问题了。” “所以呢,你们吹了?” 周小白来了兴致,好奇又兴奋地问道:“你就真没给她什么礼物?” “别瞎说,我们好着呢。”聂小光回头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开车,嘴里讲道:“她都要爱死我了,我当然要给她送上真心。” “什么屁磕——”周小白不满道:“你刚刚还是说给她送礼物就是脑子有屁的。” “心型石头算不算真心?” 聂小光嘴角微微翘起,自信地说道:“我找遍了京城附近所有的河流,得到了一枚心型石头送给她,代表我对她的感情真心真意,至死不渝。” “啥玩意儿?心型石头?” 周小白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无耻到如此没有下限,进一步刷新了她对这小子的认知。 “合着人家巧立名目要礼物,你就真给人家送一块破烂石头?” 她有些怀疑人生了,现在觉得钟悦民和张海洋是如此的可爱,纯洁。 聂小光却没在意她的语气,有些自得地说道:“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收到礼物时候的表情,是那么的惊喜、错愕、慌张,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不是想要骂你大傻哔吧。”周小白嘿嘿笑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这石头哪来的。” “别特么跟我说你是千辛万苦从什么全城的河里捡来的,我都要把京城玩遍了,也没见什么心型石头。” “那是你马虎了,你得凭着真心去寻找真爱,这可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聂小光突然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根本不懂爱情。” “再跟我吹牛哔,我特么给你一巴掌你信不信。”周小白作势扬了扬手掌,质问道:“石头哪来的?是不是自己磨的?” “我哪有那个时间呢。” 聂小光嘿嘿一笑,他也不怕周小白往外面胡咧咧去,说道:“我们领导一哥们儿,为了糊弄他媳妇儿,从打磨车间搞了不少这玩意,我顺手拿了一个。” “艹——” 周小白今天真是长了见识,怪不得武哥曾经跟她说过,有卧龙的地方一定有凤雏。 混蛋总是成批出现! “合着你们小车班的司机平时没事就琢磨怎么糊弄傻姑娘呗。”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也是付出了真心的。”聂小光认真地强调道:“就说搞出这玩意的那位吧,人家可是领导的秘书。” 他回头看了周小白问道:“苏副主任知道吧,就是他的秘书,叫顾城。” “人家就说了,送礼物给媳妇儿,价值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心和感情。” 聂小光越说越可乐,嘿嘿笑着讲道:“人家找了一大堆石头子打磨,选了最好的那一个。” “我呢,也是图意省事,也学着人家的真心,随手捡了一个人家挑剩下的送给韩露了。” “艹,韩露一颗真心喂了狗了。”周小白调侃道:“她也许都没想到你这么混蛋。” “我们彼此彼此吧。”聂小光没在意地说道:“她懂我的图谋不轨,我懂她的意外怀孕。” “啥玩意——!!!” 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周小白的嗓音都提了不止一个度,吓了聂小光一跳。 “大姐,大半夜的开车,你还吓唬我?” “你是吓唬我呢啊——”周小白看着他问道:“你刚刚说的,韩露怀孕了?” “又不是你的,你惊讶个什么劲儿——” 聂小光瞥了她,说道:“我都没惊讶,你是不是表现的有点过于激动了。” “我特么——”周小白现在后悔自己太过于矜持了,上车的时候选择了后座。 她现在恨不得跳到副驾驶去,想要听听这个八卦。 看韩露在津门的时候是那么的傲慢,敢情是有原因的啊。 这特么不是在给老李上演一出挟孩子以令诸侯嘛。 “韩露啥意思?同时接受你们的追求。” 她趴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聂小光问道:“她该不会是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吧?” “这还用猜?”聂小光屌屌地说道:“这话我要跟胡同里二傻子说他都能猜的出来。” “去你大爷的——” 周小白都想给他一下子了,随后好奇地问道:“这事儿李主任知道吗?李哥知道吗?” “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聂小光摇了摇头,说道:“我才不会跟领导说这些烂事呢。” “然后呢?”周小白颇为好奇地问道:“她被你的一颗石头打动了,想让你当爹?” “或许吧,我也不太懂。” 聂小光说道:“我正在想,要不要吃这个亏,然后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从小打到大。” “你特么可真变态——” 周小白知道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少,关于李怀德的,不用李学武说她都清楚的很。 这会儿说韩露怀孕了,总不能是月亮惹的祸,老李或许都没想到在她这里翻了车。 看着老李把韩露带去津门哄着,或许就准备商量要处理掉这个意外惊喜呢。 说起来也是好玩,老李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听说都快要当爷爷了,这会儿得了一个孩子。 韩露真要生下来,老李备不住要重蹈程开元的覆辙,没脸在红星钢铁集团待了。 周小白还想让聂小光讲一讲这些事,可怎奈汽车已经到了国际饭店楼下。 她就算是想听,聂小光也舍不得自己的休息时间,把她的行李撂下就跑了。 倒是周小白,兴致勃勃地看着伏尔加汽车离开,嘴角带着一抹小狐狸般的笑意。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坏事。 ——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天黑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早,以前6点下班时天还大亮,现在五点多一点天就黑了。 白常山刚刚从李学武的办公室离开,他是来汇报和对接关于近期综合管理部的一些工作。 按工作程序,他有工作应该同副秘书长卜清芳汇报,然后由卜清芳统一找他协调。 即便卜清芳去培训学习了不在,也应该是更为热心工作的梁作栋来他这里表现。 只是梁作栋最近表现的很是低调,也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听见了什么,反正很消停。 李学武觉得他是在耍脾气,因为在组建综合管理部的时候没有提拔他。 王露对这件事有另外一种猜测,她更觉得梁副经理是在韬光养晦躲猫猫。 因为她看见梁副主任在办公室里练书法呢,是要修身养性,低调做人一般。 “刀架在脖子上了才想起来要低调,是不是晚了点?” 彭晓力来这边办事,同王露在办公室门口嘀嘀咕咕地说着闲话。 王露同他的关系很好,这会儿快要下班了,也没心思再回办公室里面装忙。 “你可能不知道,在津门……” “我什么不知道。”没等王露把话说完,彭晓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什么都知道。” “哦,我忘了。”王露笑着看了他,道:“你是咱们机关有名的千里眼,顺风耳。” “少寒碜我,我这叫耳听八方。”彭晓力声音很小,但能保证王露听得到,这是基本功。 “我听说李主任点名道姓地批评了他?” “我是没亲耳听见,你听谁说的?”王露抿了抿嘴角,看着他说道:“能透露一下你的消息来源吗?” “干什么?”彭晓力笑着调侃道:“想要学习我的耳听八方?” “德行吧——”王露撇了嘴角,道:“我当时就在津门,知道的不比你多?” “这可不一定。”彭晓力嘴角一翘,道:“纪监那边派人去了津门,这事儿你知道吗?” “嗯?这你也知道?” 王露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解释道:“我也是听好姐妹跟我提了一嘴。” “好么,你还说我。”彭晓力听她用玩笑的语气说出好姐妹,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这王露在机关里越来越吃得开了,好姐妹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至于说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你看王露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都当她是傻大姐,也不知道是谁傻。 去对象家把房子点着了的糗事能被讲究一辈子,可也成了她真诚的保护伞。 谁好意思防备和算计她啊,净被她算计了。 两人在外面嘀嘀咕咕,李学武在办公室里听见声音了,可也没出去。 关于梁作栋的事情,李怀德的态度并不能决定他的态度,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既然当初已经选择“原谅”梁作栋的胡作非为,现在的他就不会算后账。 该有的惩罚已经有了,下一步他自己不收敛,作死只能怪他自己了。 你要问他,对梁作栋现在的行为怎么看,李学武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贼心不死。 老李都跟他讲,狗改不了吃屎,李学武也从未奢望过狗能学会理智处理问题。 梁作栋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倒是给了白常山表现的机会。 李学武其实对谁都没有特别的关照,不过既然白常山有意,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综合管理部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明明是两位副经理,真正站出来办事的,却只有白常山一个人。 这位还是新京一厂在红星钢铁集团委托带训的,现在却成了集团主力干部一般。 要不说机关里面有坏蛋呢,这些干事们目光最毒,做事也更绝。 当第一次被梁作栋安排将工作交给白常山副经理以后,这些坏蛋们便自觉地孤立了他。 表面上当然还是会去请示,可时间长了,梁作栋还能不知道? 只是他想收拾旧山河,可领导迟迟没有表态,对于李主任的那些话,秘书长好像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 梁作栋也是悲愤,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处分,一颗心吊在嗓子眼,怎么开展工作。 现在的情况是,他担心多做多错,所以不做不错,等着李学武的下文。 可李学武迟迟没有下文,他这工作上的威信都要消耗殆尽了,再不经手工作,他就废了。 这还是他自废武功,没地方说理去。 十月八号,综合管理部协调销售总公司与贑省省办对接,交付了两台鸿途客车。 十月九号,综合管理部协调销售总公司向法国外事馆交付了1台鸿途客车。 随即的几天,综合管理部陆陆续续地接待和协调了英国外事馆以及其他省办府办。 在这期间,梁作栋一直都没有露面,全是白常山做的协调工作。 十月十五日,继去年10月份引进的氧气顶吹技术,今年4月份引进的高炉吹重油技术,6月份引进的高炉高温、高压技术后,红星钢铁集团又从圣塔雅集团这边接收了从西德获取的炼钢脱氧技术,和从瑞士引进的连续铸钢技术。 一旦完成这些技术的布置,红星钢铁集团的冶金和轧钢技术必然会得到快速的发展。 今年卖了几千枚煤气罐,如果有更先进的技术,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煤气罐走出国门。 为了协调和对接技术落户钢城,集团需要安排人与圣塔雅集团前往钢城对接。 本来这种事是需要李学武跑一趟的,可现在的形势有些复杂,钢城对他的出现可能会出现敏感反应。 所以李学武做主,安排刚刚完成培训的卜清芳去钢城。 在对接圣塔雅集团完成技术交接的同时,她还要陪同高副主任参加东方船务第二艘一万五千吨集装箱货船的试航仪式。 营城船舶的制造能力和速度都已经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造一艘万吨级货船的时间大大地缩短了。 三个月就能完成一艘大船的建设,这在国内也处于第一梯队的水平了。 可见闭门造车不如技术引进发展的快速。 李学武到底是以大局为重,不愿意在他即将赴任钢城之际,手底下出现什么问题。 所以卜清芳去了钢城,他安排梁作栋陪同。 用李学武的话来讲,那就是安排梁副经理出去散散心,省的老是憋在办公室练书法。 机关里的小年轻嘴损,说梁副经理的办公室里有股子臭味,都飘到食堂去了。 后世练习书法和毛笔字的孩子们可能不知道,以前的墨汁是臭的。 写大字也好,练习书法也罢,都要忍耐那股子跟屁一般的臭味。 不过说办公室里的臭味飘到食堂就有点夸张了,明摆着在调侃梁副经理泼墨太多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秘书长,我来向您汇报工作。” 易红雷谨慎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是王露带着他过来的,早就约好的行程。 李学武也是刚刚忙完,正站在门口的洗手盆这洗脸呢。 “嗯嗯,不用客气,屋里坐。” 他招呼了易红雷,从脸盆架上拿了毛巾擦了擦脸和手,这才走到了办公桌后面。 “工作理顺了?去了多久了?” “十天,刚刚理清了大概。” 易红雷自那次私下里请李学武吃过饭以后,便按照组织流程进行了调动,去了京城货运站。 京城货运站出了那么些个问题,京城火车站也不得不应允红星钢铁集团派驻干部了。 易红雷下去提了半级,可是实实在在得了好处,也一步解决了待遇问题。 他在李学武办公桌对面坐的身子笔直,认真地汇报了去到回收站以后的情况和工作状态。 李学武都认真地听了,甚至还做了一些笔记,表达了对他工作的支持和信任。 “广播电台的工作都交接好了?” 听易红雷讲完,李学武并没有立即点评和做指示,倒是问起了广播电台这边。 易红雷也很清楚,秘书长对宣传工作很重视,对于广播电台这么重要的部门更是关心。 所以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回答相应问题的准备。 一听李学武问完,他便回答道:“于海棠同志毕竟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交接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她现在已经开始全面负责相关工作了。” 没错,易红雷调离红星联合广播电台,副台长于海棠顺利接班。 她是压着一众资历更老的副台长,凭借这两年的踏实工作,卓越的成绩,以及李怀德的支持,这才当上了台长。 嗯,李学武在其中完全没有发挥作用,于海棠也很知趣地没有来打扰他。 有李主任的信任和支持,她作为青年突击队的一员,自然会得偿所愿。 李学武对广播电台是很看好的,未来晋级,广播电台的台长就是副处级干部了。 就算是低配,也得是正科级,于海棠有老李的支持,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如果易红雷晚几年走,她是无法出头的,也没有这个青黄不接的机会。 “于海棠同志任广播电台的台长。”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钢笔,看着易红雷问道:“她原来的位置呢?还有其他的人事变动?” “是,我向组织推荐了袁华同志。” 易红雷在李学武的面前表现的很是坦白,主动汇报道:“袁华同志的正治素养可靠,工作认真负责……所以我才推荐了他。” 这说的都是套话屁话,真正能让易红雷推荐他的主要原因,恐怕还有其他关系牵扯。 不过李学武不在乎这个,到了他现在这个位置,再细抠下面的人事和关系就没完没了了。 现在的他只要结果,做不好过程的干部就不是好干部,趁早走人算了。 其实纠缠也是没有必要的,现在集团里的人事工作名义上是景副主任在负责,实际上完全掌握在李怀德的手里,这个大家都很清楚。 很多年轻干部都喜欢去李主任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或者聆听教诲。 李怀德也愿意接触这些年轻干部,考察过后会有一些安排和提拔。 或许是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了任用年轻干部可以破局的优秀经验,他乐此不疲。 景玉农在李学武的运作下成了性格孤立,工作认真的典型,也成了老李可以信任的木偶人。 把纪监交给谷维洁,换走了人事,老李又不方便直接管理人事,所以放在了景玉农手里。 因为与李学武之间的“矛盾”,景玉农在集团内部又不结交关系,所以自然得到了李怀德的支持和信任。 所以很多干部都是通过景副主任这才被李主任赏识获得重用的。 当然了,你要说这里面有没有掺杂私货,老李也是分不太清的。 景玉农已经交出了三产工业,再不给她一些活动空间,李怀德自己都过意不去。 所以到底有没有私货,他不会追究的。 于海洋和袁华这样的年轻干部,只要机灵一点的,不用送什么东西,就能得到在李主任这里表现的机会。 有人问了,过度使用年轻干部,不会动摇制度根本,不会影响老同志的工作积极性吗? 以李怀德见缝插针的布局,以及他的谨慎性格,又怎么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呢。 广撒网,把年轻干部放在并不是很关键,影响力不是很大的部门,是能起到监督作用的。 监督,监视和督促,两层含义。 至少从现在广播电台的布局来看,李怀德基本上已经掌握了这部分的话语权。 你要说还有其他副台长,还有其他骨干力量,现在台长和一个副台长都是李主任提拔任用的,谁还敢跟他们较量啊。 在津门没有能从李学武这里得到明确的态度和他想要的答案,老李的内心更具危机感。 不能在李学武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他希望能从这些年轻人里发掘出第二个李学武。 他认为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李学武完全认同他的想法,但老李可能不知道,千里马常有,先知可不常有啊。 从广播电台这边来看,按照老李的说法是,支持李学武加深对宣传工作的影响力。 可结果呢? 他一边在嘴里喊着支持李学武,一边又加快了人事工作的调整和布局。 这在无形之中加快推进了他个人影响力的发展,严重影响了李学武的威信。 可这是阳谋,是老李一次次动作之后的总结,丝毫不给李学武说理的机会。 李学武才不会在这一点小事上同老李起冲突呢,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他都交出去了,联合储蓄银行更是完全脱手,他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真要是舍不得,他也不会从保卫组里跳出来了,任由老李的宰割。 现在他正被李怀德一片一片地切除掉身上的赘余,解散掉一些非必要的影响力。 这是李怀德希望看到的,也是李学武思虑过后的决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过于臃肿的影响力对于他接下来的工作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影响他的发挥。 既然老李愿意折腾,那就让他折腾,越是折腾,就越说明老李心里发虚。 老李心里发虚,身子可不虚,李学武知道韩露肚子里有情况以后,便忍不住地头疼。 程开元身上发生的事,还能在老李身上发生?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老李这会儿或许正因为担心他以此为把柄,威胁他,或者要什么好处。 所以表现出来的便是过分的试探,期待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一些准确的态度。 李学武偏偏就不表态,故作不知道韩露的事,即便老李已经把对方安排去了进门。 他敢把吴淑萍和孩子摆在李怀德的面前,李怀德敢让韩露把孩子生下来摆在他的面前吗? 答案显而易见,老李自觉地占据主动,又怎么会跟他妥协呢。 李学武敢肯定,韩露肚子里的动静很快就会安静下来,无非是一贴药罢了。 老李家底颇为厚实,解决韩露这样想要母凭子贵的傻姑娘不难。 没见老李都没有慌张,第一时间想到的反而是在组织生态上的动作,表现出进攻的一面。 这个时候谁敢站出来跟他硬碰硬,都是对他这些私事和矛盾心态的挑衅。 不凑巧,就在李学武选择避其锋芒,其他人默默看着老李耍怪的时候,栗海洋匆匆上楼,将刚刚听到的消息汇报给了李主任。 李怀德眉头一皱,看着秘书问道:“这是真的?怎么没有听到消息呢。” “听说是带着任务下去的。” 栗海洋实话实说,轻声给李主任解释道:“听说从供应链体系内查到了一些什么情况,现在他们把目标对准了周小白。” “周小白在哪?”李怀德手一紧,看着栗海洋问道。 栗海洋不敢耽误,立即回复道:“在京城。” 第1333章 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第1333章 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关于调查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以及其总经理周小白,周泽川是慎之又慎,把工作做的很细。 只是令他懊恼的是,调查组在津门刚刚有了一点收获,谣言和非议便已经满天飞了。 贸易管理中心主任庄苍舒到李主任那里告状,说纪监瞎搞。 销售总公司那边也是很有意见,虽然没有直接向领导反映,可也在讲纪监这么做不合规矩。 周泽川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想到了,一定会遇到阻力和压力。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压力来的会这么突然,阻力会这么的大。 不过他也想了,纪监办案,哪里会一帆风顺,有压力和阻力也是很正常的。 但最让他担心的反而是来自主管领导谷副主任的态度。 谷副主任什么态度? 谷副主任没有态度。 不表态,这不是什么好事。 周泽川很清楚现在谷副主任一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真要把案子办下来了还好,他还能占据主动,即便主管领导不高兴也有的解释。 一旦他折了手,在这一次的调查中没有什么进展或者收获,再遭到来自其他方面的压力,他和纪监必会遭遇这种自作主张的反噬。 就算没有这种压力,他这位纪监处长,不跟主管领导打招呼就做下这么大的事,谷副主任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不收拾他,以后队伍怎么带,领导的面子还要不要了,组织纪律性还要不要讲了。 就算最后他做成了,周泽川也能想到,一定也会挨收拾,只不过对比收获很值得。 现在他已经坐在了赌桌上,就看有没有收获,或者说收获是否大于付出和牺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要吃肥肉,就得忍受这种压力,承受挨揍的风险,谁敢保证自己永远成功。 周泽川为什么想要继续查,敢于顶住压力,原因来自于津门,苏副主任或许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调查组在津门已经查到了一些情况,有详实的证据表明这个顺风商贸同多家企业有牵扯。 目前已知的就有津门水产和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最大的经销企业交道口回收站。 看这两个企业的名字都没有问题,查两家企业的手续和业务账目也没有发现违规的情况。 可就是这么干净情况才不正常呢,周泽川派出去的都是老纪监了,手里面有准。 有些企业太过于干净了,反而是一种线索。 接到了来自调查组的汇报,周泽川也是第一时间组织专班进行了讨论和分析。 就已有的情况做联系推敲,随后给远在津门的调查组发出了调查的方向和指示。 调查组的人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他们理解不到领导的压力,更想不到自己在查谁。 没到水落石出的那一步,或者有所感应的时候,谁又能确定这一次的目标是李主任呢。 去往津门的调查组真是精兵强将,手段和能力都很突出,在周泽川的指挥下突飞猛进。 甚至坐镇京城,运筹帷幄的周泽川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查错了方向。 实在是越查越多,越查越轻松,没道理对方的防守如此宽松,或者说根本没有防守。 查到现在,周泽川也只能用对方依靠深厚的背景太过于猖狂了,不把纪监放在眼里。 这怎么能行呢,组织纪律还要不要讲了,他这个纪监处的负责人没有一点威慑力? 这个案子如果可以办,他决定要做成典型,杀一杀歪风邪气,树立他的威信和威风。 案子好办吗? 其实还真好办,不知道什么原因,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总经理周小白回京了。 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嘛! 集团纪监在京城的力量更强,对其监视和调查更加的方便。 周泽川一边紧锣密鼓地安排人手去往国际饭店盯梢周小白,对其在京城的关系网进行调查。 同时,他也催促在津门的调查组尽快开展实质性的行动,趁着对方负责人不在搞突然袭击。 就是要趁着目标松懈的时候,把关键证据拿到手,彻底掀开这松松垮垮的遮羞布。 他倒是想看看,这块若隐若现的遮羞布下掩盖着什么样的污秽和腌臜。 —— “不要光盯着这些,虽然这也很重要,但不是问题的关键。” 集团纪监处长办公室,周泽川听着电话里的汇报后,心情是很激动的,但言语上愈加急切。 “这边已经收到消息,我知道她的消费水平很高,远远超出正常职工的水平了。”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给盯梢在一线的调查员做出指示道:“她购物的详细名单可以拿,但你们的主要任务是盯住她都接触到了什么人!” 今天上午,盯在国际饭店的调查员突然打来电话汇报,说目标外出行动。 对周小白的调查已经提高了级别和警惕,周泽川确定,她回京一定是为了见什么人。 为了表达对周小白的重视,他特别要求调查员把情况第一时间汇报给他。 作为纪监处长,他要时刻坐镇指挥,怕手底下的人不够重视或者缺乏警惕,准备亲自上阵。 现在他的办公室几乎就是这个案子的指挥中心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进来。 而周泽川从周小白回京以后便没有再回过家,就住在了办公室里。 他准备跟这位神通广大的年轻姑娘耗上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位的背后到底站着谁。 能住在国际饭店,吃西餐喝咖啡,更能从调查员的嘴里听到她挥金如土的报告。 现在周泽川无比坚信,这一次周小白回来,一定能给这个案子带来突破性的进展。 京城这边盯住周小白使劲查,津门那边配合调查供应链,不怕起底不了这个隐藏在角落里的公司。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只成立了两年多,这家联营公司便从一个小小的门市部发展成为了经销渠道庞大的销售网络,销售人员影响力遍布京城各个单位。 就算还没有拿到该单位的经营数据,只从供应链往下查,单查他们的经销数据也是惊人的。 一家小小的商贸公司,是怎么做到今天这么庞大业务量的,如果说没有集团内部的力量支持,打死他也不相信。 当然了,他也确定,如果没有外部的支持,这家联营公司的业务也无法横跨津门和京城两地。 到现在,周泽川真正地认真了起来,一根烟接着一根地抽着,大脑飞速地旋转,不放过一个可以调查的线索。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正在抽着烟在办公室里踱步思考的周泽川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听对方的声音正是纪监的调查员。 “领导,目标上车了,我们正在跟。” 调查员的声音很急,气喘吁吁地汇报道:“她从西单出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都是从商场里买的,看样子是要去送礼。” “这就对了——”周泽川的声音很是亢奋,但态度却变得沉稳了起来,在电话里盯住调查员道:“这说明我们跟对了,继续盯住了她。” “必要的时候可以换岗盯梢,千万不要被她发现了,要警惕津门的教训。” “我们明白,处长。”调查员在电话里讲道:“她上了一台伏尔加m24,第一组已经跟上去了,我留下来跟您汇报,随后跟随第二组等待命令,准备下一步的跟踪和调查。” “好,好,到底是老同志了。” 周泽川在电话里轻笑着肯定道:“一定要把证据做扎实了,等这个案子结束,我给你们请功,谁都亏不着。” “谢谢处长——”调查员的声音也很激动,拿着电话努力做出冷静的态度回复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周小白确实是条大鱼,一上午光是买东西就了不下六百多元,真是吓人。” “这才哪到哪啊——” 周泽川听见他的话,心里愈加笃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嘴里轻笑着说道:“她一定不是最大的那条。” “你们都给我提高警惕,盯住了她,只看她的消费就知道她的背后还有更大的。” “明白——” 调查员也是第一次办这么爽利的案子,目标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完全没有警惕。 他们一路跟着对方逛商场,不断地从商场销售员处拿她的消费数据,目标竟然没有发现。 为了盯住周小白,他们安排了六个人轮流盯梢,前面跟着她,后面拿着证件要小票。 就这么水滚磨石似的,看着这穿着洋气的小姑娘一路走一路买,收集到的数据越多,心里愈加的兴奋,只觉得抓到了大鱼。 可从电话里领导的信誓旦旦,调查员这才知道,这个小姑娘还不是最大的那条鱼。 这都不是最大的,那最大的得有多大。 一定非常的大—— 在办公室里的周泽川无比地肯定,他激动的都坐不住了,一个劲地在办公室里走动。 也许案子的突破口就在今天,就在这个周小白的身上,是福是祸就在此一举了。 买了600多块钱的东西,还乘坐那么高级的轿车,真要是去送礼,她会去送给谁呢? —— 咚咚—— 听见敲门声,陈淑芸放下手里的毛线织针,侧耳认真听了听,确定是自己家门响,这才站起身应声道:“哎,来了——”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打开门却见是周小白笑吟吟地站在外面,惊喜道:“呀,是你啊,小白。” “陈姨,我又来看您了——” 周小白装可爱起来一点都不输后世的绿茶,毕竟有着糊弄父母的经验。 她在对方让开身,招呼她进门的时候,先将一个手里拎着的礼物顺进了屋门。 “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啊。”陈淑芸虽然嘴上如此说,可脸上的笑容是止不住的。 “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不要买这些,家里什么都不缺,你能来看看我就很好了。” “那可不行,我要是空着手来看您,下次您不给我开门了怎么办。” 周小白嘻嘻一笑,把另一只手里的礼物也拎了进来,顺便还逗笑了一句。 “你这丫头——”陈淑芸点了点周小白的脑门,笑着让了她快点进屋歇一歇。 门口的礼物她只扫了一眼,便确定价值不菲,心里更是乐开了。 这心里高兴,表现在脸上的情绪就愈加的真诚,又是给周小白泡茶又是给她找零食的。 “我呀,平时一个人在家。”陈淑芸抓了一大把块过来,笑着说道:“我们那位忙起来连家都顾不上回,我想找个人说说话都难。” “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嘛。” 周小白不客气地接了她手里的块,拆开一个塞进了嘴里,笑着讨好道:“您可不能埋怨我。” 她娇声说道:“您要怪还得怪李主任,谁让他一忙起来连家都不顾了。” “怪,就怪他——”陈淑芸笑呵呵地顺着她的话说道:“可我就是想怪他两句,也得见着人才行啊。” “小白,你有时间可要多来。” “那是一定的。”周小白被她拉住了手,也不觉得厌烦,笑着说道:“要不是您不耐出去走一走,我就接您去津门逛街了,去劝业场。” “我可不是你们年轻人。” 看着周小白的娇憨模样,陈淑芸笑呵呵地说道:“真要被你拉着逛商场,我这腿脚也跟不上了。” “您还是要注意保养。”周小白伸手便帮她捏起了腿,认真地劝道:“尤其这马上入冬了,可千万要注意穿暖和一点,别凉着。” “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哪凉着去——”陈淑芸拉住了她的手,好声说道:“好姑娘,快别捏了,怪累的慌,我这又没啥事。” 她一脸慈爱地打量着周小白,笑着问道:“上次来我就想问你来着,有没有对象啊?” “嘻嘻——”周小白听见她如此问,嬉笑着说道:“我还没想着找对象呢,才多大啊。” “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陈淑芸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道:“该找对象了,找个成熟稳重的,对你真心实意的。” “嗯,我听您的意见。” 周小白理了耳边的头发,脸色有些微微红地说道:“就找个成熟稳重,真心实意的。” “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 陈淑芸好像发现了什么,笑着看了她说道:“原来你这心里早有目标了啊。” “呀,陈姨,您别笑话我——” 周小白的声音娇憨,又带着一点撒娇,逗的陈淑芸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房门外听着,里面的气氛是很热切,调查员使用了听诊器,把里面的情况听的一清二楚。 看情况,目标同这家的女主人相处的很是相宜,关系已经很熟悉了。 “查!查门牌号,查房主人信息!” 调查员各司其职,有监听的,有布控的,有做临时防备突发情况的。 还有调查员按照组长的要求走访调查的。 更有调查员上了楼梯,躲在角落里准备照相。 没错,就是照相,把两人接触的情况拍照,这样才能形成证据。 有调查员在楼上楼下巡查着,带队组长听了一会儿,嘴里念叨着,让副手做了监听记录。 也怪这个时候的房门不严密,很少使用铸铁门,多是木门。 就算不用听诊器,屋里的声音大一点门外也都听见了。 这还是十年前的楼房,那个时候的条件更加的紧张,倒是方便了他们监听。 当听到里面提到了具体的钱数,以及资料什么的,调查组长提高了警惕。 他一边听着,一边给调查员摆手,示意他们该留留,该撤撤。 因为谈到了核心内容,今天的见面也即将结束,小心一会没有机会撤退被发现。 门外调查员们仔细着脚步声,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屋里的谈话也进行到了尾声。 周小白推开了房门,笑着同陈姨道别,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份文件,这才出了房门。 凑巧,这个时候有人从楼梯上下来,她不知道对方已经隐晦地对门口的状况进行了拍照。 陈淑芸也觉得楼上下来的人陌生,只是以为谁家来的亲戚,也没在意。 她站在门口,目送着周小白离开,这才回身关了房门。 一待楼梯间里安静下来,潜伏着的调查员快速地离开了。 调查组长守在楼下,同二组进行了交接,安排他们继续盯着周小白接下来的行程后,他这才按着激动的情绪,赶往最近的电话通讯处。 他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开车回单位亲自向周处长汇报,是要找最近的电话进行汇报。 实在是刚刚听到的消息太过于震惊了,必须把情况汇报上去。 —— “谁?陈淑芸是谁?” 周泽川听着电话里的汇报眉头一皱,道:“集团里好像没有这个人。”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问道:“你们确定跟对了,问清楚了对方的情况?” “问对了,与目标谈话的女人就叫陈淑芸。”调查员一边催促着手底下人尽快收集情况,一边给处长汇报道:“我听到了她们利益输送的基本情况,已经做好了记录。” “证据呢?”周泽川还是没想起来集团里的关键干部有谁是叫陈淑芸的。 这个时间还在家,只能是某位领导的家属了,这个就超出他掌控的信息之外了。 现在只能等调查员汇报情况,同时将对方汇报的门牌号交给其他人去核实到底是谁家。 “我们拍到了照片。”调查组一组长言辞肯定地汇报道:“从目标带着礼物上门,到屋里的谈话录音,以及目标带着文件袋出门。” 他在电话里很是有信心地讲道:“我们把整个情况都用相机做了记录。” “那就好,那就好。”周泽川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目标去了哪里?” “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同二组进行了交接。”一组长汇报道:“现在由他们继续跟踪。” “你做的很好,很谨慎。”周泽川肯定道:“现在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继续跟踪吧。” 第1334章 小配角 第1334章 小配角 快七点钟了,下班的铃声早就响过了,楼道里也早没了喧哗声。 纪监处处长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亮起的路灯灯光映射进来,将要凝固的剪影钉在墙上。 窗子半开着,凉风呼呼地涌进来,吹散了他刚刚呼出的烟气。 手里的烟头明灭闪烁,就像他此时的心情,忽明忽暗。 什么叫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坏人不坏,自己难道还要罗织罪名,编造证据强行诬陷吗? 我是纪监工作者啊,就算我有再多的私心,也必须在组织和工作框架内作为,苏维德难道不知道? 鬼扯,他是在逼着自己违规。 现在苏维德正威逼利诱,让他做绳子另一端的狗。 如果临下班之前,他选择去李学武的办公室主动坦白会怎么样? 结果并不会比去见苏维德好更多,因为李学武也不是善茬。 据他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即便这个联营单位有问题也牵扯不到李学武,更不能将李怀德置于死地。 你要问李学武有没有问题。 这还用问? 他从老苏那里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提示,自己也已经想清楚了。 这个周小白恐怕就是李学武介绍给李主任的,或者说李学武才是这个联营企业的幕后主使。 集团里都在讲李主任特别信任秘书长,为什么? 如果说秘书长年轻有为,能力出众,算无遗策,文武双全,这他信,就依着李学武做出的成绩也不由得他不信。 但作为集团的负责人,掌握红星厂大局的管委会主任李怀德能充分地信任他,并支持他不断进步。 这在很多人心里都有一个问号,或者说一个期待。 李主任是一个喜欢任用年轻人的领导,愿意给有能力的年轻人施展抱负和才华的机会。 可话是这么说,结果这几年李主任提拔任用的年轻人多半是在基层管理岗位。 即便有在集团机关或者其他分公司、分厂机关里任职的,也多半是副职或者是学习锻炼岗位。 全集团上下,能让李主任完全信任的年轻干部只有一个。 以前大家不明白,都往能力和机遇上想,现在他查到了这家联营公司,牵扯的又都是这些人物。 周泽川一方面感慨李学武的经营有方,关系网复杂,另一方面也在担心自己的调查会不会触雷。 这不是他自己吓唬自己,下班后不回家,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装致郁系老青年,而是真的担心。 如果这个案子真的那么好查,真的没有什么危险,那苏维德为什么不自己下场,或者直接从上面往下压呢。 他作为集团纪监的负责人,组织了十几个人查这个案子,轻松就突破了对方的防线,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难道上面就拿不到吗? 苏维德既然这么有信心,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往前冲呢? 即便是现在,他已经掌握到了一些切实的证据,为什么不见苏维德提出向上级汇报,申请支援呢? 这件事就很可疑,他丝毫不觉得苏维德有他那般狭隘的心思,想要拿到证据威胁李怀德和李学武。 苏维德与大李和小李只要动手,基本上就会刺刀见红。 完全是不死不收的结果。 现在他可以考虑,苏维德是嫌弃证据不够扎实,情况不够明了。 很有可能催促他继续调查的同时,背地里组织人员另行调查。 更危险的是,苏维德会同上面沟通,直接骑着他们的脸继续查。 在没有缓和的余量下,苏维德如此的谨慎小心,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问题一定很严重。 周泽川现在不敢想,可也必须得想,想问题出在哪,雷在哪。 可以看见的,以李主任爱人为首的几个既得利益方是雷。 但这也仅仅是第一道雷。 他此前还批评手底下人,说他们目光短浅,不要把周小白当大鱼,更大的鱼还在后头呢。 确实,周小白的身后真有大鱼,还是大的不得了的肥鱼。 只是这三条肥鱼他收拾起来都有些费劲,需要拉老苏出来垫背。 真要再往下查,查到连老苏都谨慎的那种人,你说他该怎么办。 不用想,老苏是什么人,在部里上班的时候他早有耳闻。 也不能说他是个小人,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且记住了,纪监只是一份工作,他们的身份跟集团里的其他干部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是,其他部门有正人君子,但在纪监里绝对没有。 因为这里是与顽固分子战斗的前线,小白和菜鸟没有生存空间。 一旦出现问题,被苏维德推出去挡子弹,他一点都不意外。 现在他就很含糊了,到底是一意孤行,认准了一条道走到黑,宁愿给老苏当狗也拼搏一次机遇。 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回头,还有岸吗? 咚咚—— 办公室房门被敲响,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门便被打开了。 “是谁在里面?” 两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口,手电筒的灯光注射过来,刺痛了周泽川的眼睛,让他不得不躲了开来。 有人按着了开关,屋里登时亮了起来,双方这才看清楚了彼此。 “周处长?您怎么还在这。” 开门的是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卫,身材很是健硕,身上携带着一整套的防护装备,看起来很是威武。 其中一个保卫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解释道:“我们正在巡查,发现您办公室的窗子没关,屋里又灭着灯,所以组长让我们上来看看。” “您没事吧?” “没事,正在想事情,出了神。”周泽川摆了摆手说道。 他没好意思跟保卫发火,这不是对方的错。 说起来,这还是李学武和新来的质安部经理王小琴的作为。 在李学武担任保卫组组长期间,为保卫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保卫队伍的素质非常的高。 这在全市保卫工作范围内都是出了名的,每年都会拿奖。 甚至厂护卫队和巡逻队多次出动,协助市里维护治安稳定,受到了市里和系统领导的表扬和赞许。 王小琴继任以后,在今年的年初和十月份,分别对保卫队伍的专业化进行提升和特训。 一方面加大对保卫干部的培训和特训,一方面特招了不少退伍和转业人员,充实基层管理者。 虽然保卫大楼还没有建设完全,可集团机关的保卫工作已经提升到了一定的程度和水平。 据王小琴做出的汇报,整个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虽然有着在建工程的复杂性,可安全性已经有了保障,对工业区实现了布控和掌握。 就因为他办公室的窗子开着,就因为办公室里没有亮灯,这才七点钟,两名全副武装的保卫就冲了进来,对这里进行定点巡查。 可见机关里的保卫工作做的有多好了,周泽川有什么理由批评对方,且对方也不受他的批评。 李怀德主动引入三支代表担任保卫管理工作,就是要把集团内部的纪律部队和枪杆子正规化,管起来。 李学武和王小琴都有着这方面的素质,相信下一任保卫工作负责人没有一定的鍕事基础都不得行。 “没关系的,我还要再忙一会,你们继续值班吧。” 周泽川不想跟保卫多说,点点头示意了他们可以走了。 危险解除,保卫也没想着多事,在巡查记录上做好了登记,请周泽川签字过后,说了一句周处长早点休息后,两人便离开了。 巡查有了结果还要备注原因并且签字,周泽川对李学武的忌惮更是从心里往上冒凉气。 如此谨慎小心的人,会被别人从后路包抄,捅了腚眼? 他抽完了手里的香烟,尝试着伸手去拿注视了很久的电话机。 几次收回又试探,最后狠下决心,抓住电话机拨弄了号码器。 先是叫通了通讯办公室,这才要了市话,到老领导那里。 老领导一点都不老,但老领导的经验很老道,跟李学武也打过交道。 “嗯,这么晚了。”电话另一边,杨骏很意外接到周泽川的电话,“你还没有休息啊。” “遇到了点困难,想不通。” 周泽川也知道这个时间给杨骏打电话不合适,所以也没兜圈子,很是坦白地讲了出来。 他拿着电话,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杨骏。 杨骏是他在部里的上司,虽然不是顶头上司,可也是有关系的。 两人平日里相处也很适宜,不然上一次来红星厂调查,对方也不会带上他了。 他在来红星厂任职的时候,杨骏还找他谈过话,做过叮嘱。 只是当时的他意气风发,还没有完全理解杨骏话里的意思。 谨慎小心,他当时觉得在哪工作不需要谨慎小心? 现在他知道了,在红星厂工作多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啊。 杨骏很是耐心地听了他的话,好半晌,直到他讲完了,这才回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说什么。” 不等周泽川回答,他又补充问道:“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领导,我现在也是懵的。”周泽川实话实说,足够坦白,“现在我成了夹在中间不得施展那个人了,我是被老苏给算计了啊。” “那你就去找苏副主任谈嘛。”杨骏语气淡淡地讲道:“你就跟他坦白,不想被他算计。” “我——”周泽川耳朵不聋,心不瞎,当然听得出领导语气里的异样,这会儿讷讷不敢说话。 “你呀,我得怎么说你好呢。” 杨骏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讲道:“你去红星厂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完全没有听进去啊。” “对不起,领导。”周泽川主动认错,态度很好。 杨骏在电话的那头也很为难,捏着眉心讲道:“你既然都已经知道被苏副主任利用了,为什么还不反省自己?”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红星厂的水很深,诸事谨慎小心,你是怎么理解的?” “觉得苏副主任是自己人,不用防备,你完全可以放纵自己的贪心和任性?” 杨骏语气逐渐加重,皱眉讲道:“你现在哪里是犹豫不决啊,你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我就是发愁这一点。”周泽川听了杨骏的话也是欲哭无泪,辩白道:“都怪我自己没有正确理解您的叮嘱和教诲啊。” “行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杨骏不愿意在电话里听他的忏悔,干脆地问道:“李怀德和李学武都是什么个态度?” “不知道,我是说——” 周泽川的回答太快速了,听见老领导如此问,他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杨骏在系统和部里很是有能力,有关系,当初没少照顾他。 现在问这个,就还把他当小兄弟看,能拉一把还是会拉他一把的。 所以他表现的有些激动,心里话脱口而出,思维跟上来以后才发觉不合适。 这么给老大哥回复,不是显得他太没有水平了嘛。 只是实话都说了,他还能骗老大哥吗? 周泽川努力补充道:“查到现在,我想过要去跟李主任和秘书长做个汇报的……” “但是你没有。”杨骏的声音再次冷了一度,“你还执迷不悟,赌苏维德比你更看重这些证据,你想拉他下水,只是他比你聪明而已。”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周泽川声音发苦,“我错信了人,起了贪念,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你错的太多了。”杨骏淡淡地讲道:“你不是傻瓜,不会不知道苏维德要针对谁。” “可你就是傻到连那位个目标是什么态度和状态都没有搞清楚就敢启动相关的调查。” 他长出了一口气,在电话里质问道:“周泽川同志,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勇了。” “对不起——”周泽川除了说这一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是我鬼迷心窍了。” “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傻。” 他哭丧着声音讲道:“直到现在我才发觉,苏维德是给我挖了一个大大的陷阱啊。” “你只看到苏维德挖的陷阱了吗?别太高估了自己。”杨骏在电话那头毫不留情地讲道:“你有什么价值,值得苏维德算计的。” “是,是他想算计李怀德和李学武。”周泽川讲道:“他跟我说过,至少要解决掉一个。”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杨骏冷笑,道:“他傻还是你傻,他是说上面对这种行为很是期待,对吧。” 没得到周泽川的回复,杨骏哼声道:“我明确告诉你,周泽川,上面没有这个态度。” “你记住了,你现在是红星钢铁集团的人,不是监察部的干部,你想想你都干了什么!” 他手指点着沙发扶手强调道:“你这么做谁能给你背书,他苏维德敢把这句话明着讲出来吗?” “愚蠢,笨蛋——” 杨骏真是很少这么骂人的,他今天是有些愤怒,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在没有进行初步调查的情况下就敢查李怀德,就敢查李学武,你怎么想的。” “你知不知道,李怀德领导的眼里很受重视,你知不知道李学武的背景和身份。” “领导,关于李怀德同上面……”周泽川迟疑着讲道:“不都说他恼了陆主任,现在……” “谁告诉你的?这话也能信?” 杨骏气愤地说道:“就年初那点事,陆主任能放在眼里?李怀德哪个月不跟陆主任吃饭。” “就你们集团新开的那三家餐厅,陆主任都已经吃过了,这个消息你都不知道?” “我——”周泽川迟疑着解释道:“那几家餐厅,包括集团的招待单位都在李学武的控制范围内,我……” “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杨骏无奈地说道:“你都知道李学武手眼通天,上一次我都差点栽在他的手里,你还想跟他掰手腕?” “连你们集团的这些信息都拿不到,你怎么敢保证这些调查不在对方的监控之中啊。” “而且你得想到。”杨骏提醒他道:“李学武在保卫部门深耕了三年,比你去纪监之前,人家就是纪监副书记了,你都在想什么啊。” “你敢保证手底下那些人不是他的关系吗?我就问你这一件事,你怎么保证他们的忠诚。” 杨骏彻底把周泽川问迷糊了,闭口不言。 “你现在怎么想的,说说吧。” 他骂了周泽川,可正因为他骂了,才表明要救周泽川,毕竟也是个重要的关系。 周泽川想了想,试着问道:“领导,我现在怀疑这个案子有蹊跷。” 他没有听到领导的回复,便继续讲道:“苏维德说是在去津门调研检查的时候认识周小白,并且发现她的问题的。” “这个周小白在当时跟他们坐在了一起吃饭,且只有她一个外人。” 周泽川越讲越皱眉,“在当天晚上,听说李主任直接将俱乐部的码头经营权给了她。” “我就是很奇怪,怎么好巧不巧的,周小白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又明摆在了苏维德的面前。” 他讲道:“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李学武提前布置好的,说不定就是故意钓老苏上钩的。” “你能想到这一点,就说明你现在还有脑子。”杨骏手捏着眉心,讲道:“李学武这个人啊,我之前就讲给你,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 “他的身份背景我应该告诉过你,只要他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或者更进一步的问题,以你的能力,是无法给他定性的,办不了他的。” “如果连李学武都办不了,李怀德你就更别想了,老苏来了都不行。” “我现在想到了,老苏就是觉得有困难,才让我顶在前面的。”周泽川很是后悔地讲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李怀德和李学武坦白。” “那你离滚蛋就不远了。” 杨骏冷冰冰地讲道:“人家搭台子,要请苏维德上去唱戏,结果你主动跳上去比比划划。” “现在锣鼓都敲起来了,你现在说不唱了,要下台,你觉得人家会应允你吗?” “领导,您的意思是——”周泽川迟疑着问道:“我应该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配合他们的表演?” “这件事还是你自己考虑吧。”杨骏的语气也松弛了下来,讲道:“实在顶不住就下来,李学武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倒是李怀德那边。”杨骏犹豫了一下,提醒周泽川道:“你说没有掌握到李学武的证据,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敢掀开,李怀德一定饶不了你,李学武也不会放过你的。” “嗯,我想到了。”周泽川点点头,说道:“那我就配合苏维德把这场戏演下去。” “我知道,我是配角,小配角。” 他苦着声音说道:“想要脱身只能把主角烘托出来,把老苏板板正正地摆在台上,我才能下台。” “你现在这么勇,又是这么聪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指点你了。”杨骏听了他的话,也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最后的敲打还是不能少的。 “您多批评我,我错了。” 周泽川认错的态度很是好,只是车轮话说了几遍,杨骏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种事在电话里讲本来就存在着风险,谁知道红星钢铁集团的电讯值班室有没有录音啊。 你看杨骏讲的这几句话,就算有录音也不会被抓住把柄,心思紧密谨慎的很。 所以千万不要奢求能跟领导在电话里谈明白事情,他根本不会跟你说实话。 即便你确定那是你关系很好的领导,他也只会隐晦地提点你,不会留下把柄。 真跟你在电话里瞎几把许诺的那种,趁早离他远远的,这种人说话不着调,不可靠。 且不论他的承诺会不会兑现,只要你敢拿出录音,你在单位里的名声就完蛋了。 在机关里,翻脸永远都是把双刃剑,所以周泽川想要坦白翻脸,你看杨骏支不支持他? 三言两句就让周泽川知道,他就是个小配角,只要头脑清醒,就不会出问题。 现在,该周泽川把配角演好了。 —— “昨天的报纸你看了没有?” 李怀德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看了办公桌对面刚刚坐下的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也是摆好了笔记本,栗海洋帮他泡了杯茶端了过来,他正客气着。 “我看您该再配置一个秘书了。” 他笑着看了眼栗海洋,对李怀德说道:“海洋现在的工作也很忙,再找一个才正常。” 李怀德很了然地转移了话题,知道李学武不想在栗海洋面前谈刚刚的工作。 所以这会儿打量了秘书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这秘书长都坚持使用办公秘书,我这又怎么好意思再用一个秘书呢。” “我跟您怎么比啊,不过咱们的情况都很特殊。”李学武继续劝他道:“我现在出外勤的机会少了,也用不到全天的秘书了,您不一样。” “海洋现在负责办公室的工作,又要领导笔杆子们爬格子,确实很辛苦。” 他看着李怀德,认真地建议道:“以您现在的级别,配置两个秘书是很应该的。” “要不,我这就跟卜清芳问一下?” “谢谢秘书长,我还能坚持的下来。” 还没等李怀德说话呢,只被对方看了一眼,栗海洋便不自觉地软了。 他当然想李主任再配置一个工作秘书,哪怕是办公秘书呢,也能分担他一些工作啊。 现在他没白天没黑夜地在单位里忙,哪个月都有半个月不能回家的情况。 趁着现在年轻还能拼搏,可真要落下一身病,就算从李主任这里学到很多,得到很多资源的倾斜,又有什么用呢。 看顾城一天天的跟媳妇秀恩爱,完全不在乎苏副主任的态度,本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思,是让他又羡慕,又嫉妒。 再看机关里其他小年轻,在红娘王露的帮助下,这半年来可确实成了不少对儿。 光是红包和喜,王露的办公桌下面都堆了多少,李主任都说她应该去工会工作。 王露早就说过,要给他介绍对象,可他每次都浪费机会,因为没有时间去见面约会。 你看李主任平时不怎么管业务,可其他工作有的忙啊,李主任还得学习呢。 你当组织学习和形成文件,都是领导自己完成的?别闹了—— 思想总结,文件精神,笔记汇报,都是他这做秘书的来完成。 是,他现在是副主任了,手里也有兵了,可那些老笔杆子他请不动,年轻的又信不着。 所以别看他进步了,可也比以前更累了。 除了要负责李主任的服务工作,还得承担起部门的管理工作。 真的,他特别感激李学武,这是他的师傅,也是他的贵人,更能理解他的辛苦。 给李主任再添选一位秘书,这种话也只能是秘书长来提,他都没有这个资格。 他既无法回答李主任问他是不是没有能力来完成这份工作的问题,也无法回答他是不是不愿意辛苦和努力。 所以,今天听秘书长提起,他这心里就有了希望,希望李主任开金口。 只是李主任的态度有些模糊,让他提心吊胆的,这会更是不敢再强求。 累一点就累一点吧,最多三年,李主任如何都要放他下去锻炼了。 总不能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吧? “这件事下来再说。” 李怀德并没有正面确定这个问题,而是选择先放一放,给栗海洋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栗海洋也摸不清李主任是什么心思,是不想找啊,还是不想请秘书长找啊。 他作为秘书,没有选择,只有听喝。 待栗海洋出去了,李怀德这才把手边的报纸摆在了办公桌上,轻轻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其实已经读过了,他哪天不读这些报纸啊。 虽然单位也会给他订报纸,可到了办公室基本上就没有时间了。 所以他在家里就给自己订了几份大报,还特别订了鍕报。 你要问他一个企业干部,为什么要订鍕报,他只能告诉你,别忘了他在卫戍区的身份。 领导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在没有快速化网络传播途径的时候,只要是在关键岗位上的干部,就只能通过报纸来获取最新的形势和精神。 正常来说,他从早餐以前就开始看了,一直到吃早饭,乘坐汽车来单位的路上也要看。 因为没有秘书随行,所以关于他的行程,王露都是提前做好表格,当天早晨压在他办公桌玻璃下面的。 “真应了你那句话了——” 李怀德见李学武拿起报纸只看了看,便放回了办公桌,这才开了口。 办公桌上的报纸是十月十号,《人民大报》刊登了《柳河“七五”干校为机关变革化提供了新经验》一文。 同时在“编者按”中发表上面的批示:“广大干部下放劳动,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 “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 李怀德手指在这一点敲了敲,看着李学武说道:“这都已经把标准定下来了。” “嗯,我也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李学武缓缓点头,表情凝重地讲道:“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太大了。” “嗯——”李怀德长出了一口气,道:“七五干校我们也在搞,也在尝试。” “只是人家做出了成绩,总结出了新经验,直接影响了我们接下来的动作。” 他看着李学武讲道:“不学习这方面的经验吧,总要被人家抓住小尾巴。” “可真要完全学习和贯彻这种经验和指示,你有把握掌控这种力度和局面吗?” 不等李学武摇头,其实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这会儿从抽屉里掏出药丸塞嘴里一颗。 李主任日夜操劳,夙兴夜寐,终究是亏了身体,特别看了中医,现在都开始吃药了。 “我相信很快,部里就会有相关的指示精神下来,并同文件一起下发。” 他喝了一口温水,对李学武讲道:“第一步会要求我们精简干部和知识分子,第二步就是把他们送去干校,重新整顿和学习。” “这些我们其实都已经在做了。” 李学武点点头,汇报道:“咱们厂的联合学校一直都在组建干部培训班,轮训人事变革和兼并过来的干部。” “力度不够啊。”李怀德再一次敲了敲报纸,看着他问道:“你看上面的意思,咱们每次轮训的那百十来号人,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吗?” “不用想了,上面一定会安排工作组下来巡视,更会行程报告,你想想应该怎么处理。” 李怀德微微摇头,讲道:“像以往那样糊弄过去是不成的了,营城的劳动队里还有几个干部。” “这方面咱们确实没有准备。” 李学武迟疑着讲道:“我想应该加大培训班的招收力度,扩大人数和学习科目。” “在脱产期间,完全可以组织班级前往红星村和工厂进行实习和操作嘛。” “关于知识分子,我有想过,近两年来咱们招收了很多大学生,应该回回炉了。” 他见李怀德点头,便继续讲道:“可以组织相应的培训班,也可以组建一个干校。” “放在哪里?红星村?” 李怀德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虚与委蛇,暗度成仓嘛。 说实在的,他能看得出来,李学武是想保护那些干部和知识分子。 同样的,他也坚持科技创新,将科学发展作为第一生产力的观点。 不然这些年他也不可能认同李学武的作为,顶住上面的压力,招收更多的大学生了。 “可以放在红星村。”李学武说道:“也可以安排去营城和钢城的工地,进行实习锻炼。” “我认为干校的学习周期不应该过长。” 他如此讲道:“最合适三个月为一周期,给足干部锻炼和学习的积极性和缓冲时间。” “真要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李学武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报纸,微微摇头说道:“几年时间的学习,就算他们学有所成,缺少必要的业务经验,也用不得了。” “脱离业务一线,脱离生产一线时间一长,按照下面工厂和机关的工作失效频率。” 李学武面露担忧地讲道:“我担心这么培训,人基本上就废掉了。” “嗯,是这么个意思啊。” 李怀德也表现出了这方面的担忧,点头讲道:“让你过来,我还是拿不住这件事。” 他不是一个心思歹毒的人,更不是一个盲目的人,他不想用人命堆砌自己进步的台阶。 要说这两年厂里没的那些人,多少都有点咎由自取,或者自投罗网。 真正是李怀德逼死的,或者害死的,几乎没有。 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个投机者,但绝对不是独裁者,更不能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李学武不想在集团里掀起更大范围的波折和风暴,他又何尝想要自废武功呢。 红星钢铁集团好不容易发展到现在,他投入的精力和心血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你就当他这幅身体全是跳舞亏空的? “上面应该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李怀德沉吟片刻讲道:“实在没有办法接纳和安置精简下来的干部和知识分子了,凑巧柳河把七五干校应用了起来,做出了成绩。” “也不见得是真正的成绩。” 李学武看了老李一眼,剩下的话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相信老李应该是明白了的。 这种事又不是下面第一次干了,曾经的亩产十万斤这种屁话都敢说,还有什么事是特殊时期不敢喊出来的口号。 太疯狂了,也太盲目,失去理智的那种。 李学武不相信报纸上所谓的经验和成绩,上面写的团锦簇,经验丰富,实际上呢? 哪里都不缺少狠人,不把人当回事,更不把别人的人生和财富当回事的太多太多了。 老李也不会傻到全都相信报纸上所说和要求的,这个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 你看老李这么努力的工作,也没说把身体搞垮了,他干工作的原则还是能过得去就行了。 李学武都有较真的时候,你看老李有较真的时候吗? 程开元如此调皮,老李也只是该打打,该训训,没有说弄死对方的心思。 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就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无法长久。 像周泽川那种表面冷静,实则鲁莽的家伙,根本到不了李怀德这种层面。 “那就区别对待吧。” 李怀德思考着前段时间李学武给出的意见,又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思考。 他想了想,讲道:“加大人事变革的范围和力度,将一些考核不合格,或者不符合任职条件和要求的干部回炉重造。” “在干校里认真甄别和考察,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果断处理。” 李怀德也是心狠,以前没有理由和机会处理这些人,现在上面倒是给了他机会。 什么叫果断处理啊? 很简单,上面没有说干校什么时候结束,应该是一个常态化的过程。 上面都有很多人下去了就没上来过,销声匿迹,集团里这么做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先去干校学习,时间长了谁还会记得他们,他们也记不住自己是谁了。 时间一到,直接做退休处理,连退休级别都可以进行操作,省下一大笔退休金。 如此操作,谁都说不出毛病来。 因为考核是公平公正的,你过不去,技不如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其他单位还有可能喊冤的,在红星厂基本上不会有,因为这里的干部太多了。 尤其是基层和中层干部,兼并了17家企业,红星钢铁集团一下子就膨胀了起来。 “把临退休的人员组织一下,发扬风格。” 李怀德想了想,再一次敲了敲桌子,讲道:“主动退下来,去干校锻炼一段时间嘛。” 这个意见还是很中肯的,反正都要退休了,又没有机会再进步,倒不如给集团方便。 “再分批次选择基层和机关里的年轻干部进行短期轮训。” 李怀德一锤定音,将这件事做了安排,没有再让李学武提意见。 就这样,未来影响集团发展的大格局就定了下来。 一个时代开始了,一个时代落幕了,上面的风终于吹下来了。 —— ps:头疼,难受,今天努力再写,争取再写一万字。 第1335章 不像是来寻求支援的 第1335章 不像是来寻求支援的 “哎?小白!” 李援朝刚从车上下来,便见周小白站在餐厅门口。 他有些惊讶地招呼道:“是听说你回来了,可老一直没见着你人啊!” “不是,周总,忙啥呢?” “遛狗,忙啥,忙死了都。”周小白也没在意他的临时改口,原谅了他惊讶之下的放肆。 “不叫周总叫小白,李援朝你混大了!” 张海洋却是没想着原谅他,很怕周小白忽视了自己似的,在一边努力表现着。 “怎么哪都有你呢——” 周小白实在是烦透了他,现在装都不装了,就这么一个大白眼送了过去。 李援朝也有点不高兴了,你拍婆子不能拿我当垫脚石啊。 “瞧见没,这就是我们周总的气度。”他指了指周小白,对张海洋强调道:“海洋,你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嘛,过分了嗷——” “嘿,我倒里外不是人了。” 张海洋在地面上皮惯了,就算有尴尬,也只是一句玩笑话便过去了。 他是很喜欢周小白,可也没到非她不可,追不到就要死要活的样子。 跟钟悦民还是两码事,或者说他的事业心更强,某些思想更为独立。 你看经历过顽主和老乒之间的矛盾计划后,张建国的死倒成全了这个圈子。 有周常利和周小白分别从圈子里不断向外界引流,双方的矛盾并没有完全被对立和激化。 很明显的,京城顽主的有生力量在不断被侵蚀,同老乒们一样,他们也喜欢钱。 有区别的,老乒们生来高贵,可能不缺少生活所需,赚来的钱多用来消费。 而顽主们在成年以后就要面对生活压力,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钟悦民和李奎勇的未来就是最显著的对比。 一个凭借父辈的关系,可以潇洒人生,一个早早地承担起养家的重任。 现在想想,还得是这个时候更平等吧。 至少在机遇面前,大家都还有的选择。 最尖端,最跳脱的矛盾点一消除,大家便各奔东西,追求生活最本质的东西。 李援朝能借助周小白和青年汇的关系一跃而起,成为京城老乒里最富有的存在。 他张海洋更不差机遇和兄弟,追求周小白反而成了一种任务和比较。 什么任务? 这是他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只要追到了周小白,那京城供应链的这份关系就有他的一份。 作为分支供应商,李援朝能凭借关系网赚到买汽车的钱,足以说明这片关系网的价值。 别人要畏惧周小白的出身和脾气,他张海洋跟周小白是一个大院的,父母之间都有联系。 要说最应该追求周小白的,也最有可能追求到周小白的,非他莫属。 别看钟悦民在一边捣乱,实际上张海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说到底还是出身为题。 有消息传出来,他爸的问题查的差不多了,再有战友们帮忙,基本上就要出来了。 可钟悦民的父亲问题很复杂,一时半会儿的应该出不来。 不仅如此,钟悦民的父亲在外面还没有什么助力,以前也没有什么生死关系。 以前大家的父母都一样,谁都别嫌弃谁,谁都别笑话谁,可现在有区别了。 再看周小白的父母,可都是一点问题没有,就依着钟悦民家的那种情况,他还有机会? 所以这会儿即便周小白跟他耍脾气,他也没在意,等结了婚在一起,他还不是一家之主。 “烦的你——”周小白对于他的话没有任何兴趣,今天李援朝请客,她算是不请自来。 甭问,还是她刚刚说的理由,遛狗。 “想吃什么,周总随便点,我请客。” 李援朝真是大方,抬手示意了门头,笑着介绍道:“刚开业没多久,京城最好的饭庄子。” “露怯了吧,这儿我还能不知道?” 周小白抬起头瞥了一眼门匾上的浪淘沙字样,指了指下面的小字对几人问道:“你们来这里吃饭都没仔细看这个备注吗?” “艹——”李援朝有点傻眼了,“我还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这不是李哥他们——” “你别告诉我,京城最好的饭庄子还有俩。”周小白可劲儿地揶揄道:“是不是还有沁园春和渔家傲啊?” “嘿嘿——”李援朝突然地一笑,对张海洋说道:“这还真是我孤陋寡闻,贻笑大方了。” “是了,是了。” 他好像是故意的,就这么对张海洋讲道:“依着周总跟李哥的关系,这饭庄子咱们当成宝似的,人家周总说不定天天都吃呢。” “别寒碜人啊——”周小白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嗔道:“谁天天吃了。” “一周吃一回也比我们强啊。” 李援朝丝毫没在意张海洋已经变了的脸色,给周小白眨了眨眼睛,继续玩闹着。 几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往大厅里面走。 这三处饭庄子秦淮茹真是用了心的,每一处场地都极为宽敞,十几个人进来丝毫不显得拥挤。 有大厅领班过来招呼众人往包厢里走,一边介绍着今天的菜品。 川菜,浪淘沙在吸引了一些优秀的川菜厨师,搭配良好的配菜条件以及服务,俨然已经成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川菜饭馆。 这么说吧,京城吃鲁菜最多,因为鲁菜沟通南北,最适合大众口味。 但总有重口味的,喜欢川菜的鲜香麻辣,尤其是渐入了冬,更是如此。 要吃川菜,就去浪淘沙,要吃海鲜,就去渔家傲,要吃正儿八经的府菜,那必然是沁园春。 不过京城的年轻人更懂得追求时尚,像是沁园春那样厚重的菜式和风格并不讨喜。 去沁园春的反而是那些干部们,府菜比鲁菜更讲究包容性,也更适合慢慢喝,细细品。 年轻人喜欢什么? 喜欢新鲜的,喜欢刺激的,所以来渔家傲和浪淘沙的人比较多。 尤其是浪淘沙,价格更亲民实惠,川菜一向讲究配料和火候,这里的菜品成本也比较低。 —— “怎么了?” 大家都往包厢里面走,最后过来的左杰却是迟疑着站在大厅门口向外面张望着。 李援朝送了周小白等人去了楼上包厢,这会儿下来迎他,好奇都走过来一起张望了起来。 “我特么总觉得有人在盯梢。” 左杰可不是专业的,但谁让他有个专业的爹呢,他爹去工程兵以前可干过这个。 所以小时候听他爹,听他爹战友没少讲这方面的故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了几分能耐。 “盯梢?盯谁?”李援朝眉毛一挑,再一次仔细打量了起门外的情况,嘴里问道:“是盯你的还是盯我的,或者是盯楼上那几个的。” “我哪知道,刚进来时有的这种感觉。” 左杰微微皱眉,扫了一眼大街上的行人,没发现具体可疑的人,这才松开了手里的门帘子。 这会儿停车场往大厅这边来的人多了,想要看清楚也是不可能了。 “走,先上楼再说。”李援朝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收获,拉了左杰一下,示意了楼上。 往前走了几步,他这才小声讲道:“小白的情况有点不太对,一来就跟我说遛狗呢。” “遛狗?”左杰也反应了过来,眼睛一睁,示意了门外疑惑道:“外面的那个?” “很有可能,神神秘秘的,她没说,我也没问。”李援朝微微摇头,迈步上了楼梯,“反正不是冲着我来的,小白又已经知道了,怕啥。” “总不能是特务吧。”他嘿嘿一笑,给左杰挤眉弄眼地说道:“我可不信特务敢着小白的边。” “你可真敢想——” 左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真要是特务,小白知道了还能溜着他们?” 说完,他也觉得李援朝是个逗哔,摇了摇头跟着上了楼。 “钟悦民跟我求购车指标的事你知道吗?” 他边走边说道:“说是攒够了买车的钱,想要趁现在羚羊降价,买一台当货车用。” “扯几把蛋呗——” 李援朝没在意钟悦民的跟风行为,坦然地讲道:“他的钱攒够没攒够我不知道,但袁军他们是挺够意思的。” 这话里有话啊,左杰听得一乐。 “我也不说他小马拉大车,各有各的活法。”李援朝嘴角一撇道:“大家都叽霸兄弟,我都不好说他什么,反正这钱也不是偷抢来的。” “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左杰点了点头,讲道:“这指标怎么来的你也知道,自己人用可以,但绝对不能往外面赚钱去。” “这不能,他不是那种人。” 讲到了钟悦民,尤其是左杰关心的购车指标和优惠问题,李援朝还是敢说实话的。 他给左杰保证道:“就像我刚刚说的,他或许有装哔的行为,但绝对不会装孙子。” “买车绝对是他自己买车。” 二楼走廊,李援朝凭栏而立,示意了下面门口的方向盯着,嘴里说道:“他要是敢把优惠指标卖出去,那他以后也甭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那就给他一张。”左杰很好说话似的,同李援朝站在了一起,看着下面说道:“青年汇的朋友,我能照顾的一定不会让你们为难。” “要不怎么说你是会长呢。”李援朝笑呵呵地看了左杰道:“趁着上菜的工夫,我陪你在这盯一会,看看有没有眼瞎的进来探路。” “这个倒不用。”左杰很是自信地讲道:“他们在外面我还担心,真要进来扯没用的,不用咱们盯着,会有人盯着他们的。” “哦——”李援朝突然就明白了,目光微微闪过几分惊讶,可嘴里强忍住了没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左杰讲的已经很清楚了。 他以前不知道,周小白在门口已经指了门匾上的备注文字给他看了,他还能不知道? 现在回想一下,自己前几次来这边有没有乱讲话,或者说一些有的没的。 这后背惊出的冷汗告诉他,以后在外面别特么瞎说话,胡乱吹牛皮,真有人听着。 古话说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谁能知道,这里的服务人员也会有针对性的收集和关注特别的消息呢。 真如左杰所说,有人跟踪周小白,不进来还好,一旦进来瞎打听,保准能被识破。 只是周小白都明说了,她在遛狗,这就是知道了也没在意,他们跟着着什么急啊。 “那咱们就屋里歇着。” 李援朝嘿嘿一笑,示意了楼上最大的包间说道:“两间,二十五张椅子,今天都得坐满了。” “你算是做大做强了。”左杰回头看了一眼楼下,便跟着李援朝往包间里面走。 这浪淘沙的包间有几间是能贯通的,只要打开相隔的屏风隔间板就可以了。 现在两张大桌相邻,真如李援朝所说几乎都坐满了,都是老乒圈子里的头面人物。 真是头面人物,又是坐在这里,身份就不用说了,关系一定是亲密的。 要么是供应链的组长,要么是他李援朝手底下的小组长,反正都在这个圈子里混饭吃。 看他们一个个的穿着,脸上的笑容以及整个人体现的精气神就知道,过去的一年多没少赚钱。 “左会长,我就不用跟大家过多介绍了啊。”同左杰进屋,李援朝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今天怎么表现我不管,能不能入得了左会长的法眼全看你们自己的本领。” “不过我可提醒诸位啊。” 他点了点自己手上的手表,象征意义地提醒众人道:“从现在到明年的五月份可没多长时间了。” “哈哈哈——” 青年汇的负责人,也是神秘的东城一号俱乐部会员,众人看向左杰的目光如何能不热切。 关于左杰的出身,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跟他是发小和同学的关系。 只是以这两种关系去攀交,现在的左杰也不认的,要进青年汇必须有扎实的实力。 什么实力? 很简单,现在的入会条件稍稍放开了,不必像一期会员那般严苛,只要在某些领域有所建树,或者表现出某些特质和天赋就可以了。 或者直白点说,你能做生意赚钱,也可以成为青年汇的会员。 不过要往东城一号俱乐部发展就有点困难了,因为那里现在除了个别特殊的,只招收干部身份的会员。 不过有青年汇的身份就已经很牛哔了,别的且不说,李援朝可跟他们吹嘘过,他这青年汇的身份已经帮他节省了不下两千块钱了。 除了一些特别的项目,他们也能享受在东城一号俱乐部的设备设施。 最起码的,没有这层身份,你想去吃餐厅里的饭菜,想住俱乐部招待所都是不成的。 都说浪淘沙的饭菜好吃,可要真说起来,李援朝还是觉得俱乐部的餐厅饭菜好吃。 浪淘沙是对外的餐厅,俱乐部的餐厅可只对内服务呢,意义都不一样。 不过今天他要宴请圈子里的头面人物,这里绝大多数都不是青年汇的会员,所以只能选外面的餐厅。 “当然了,你们也别老是盯着左会长啊。” 李援朝谈吐风趣地走到了周小白的身后,对众人说道:“财神爷可就坐在这呢,你们怎么表现,周总可都看在眼里了。” “别——都是朋友,不用表现了。”周小白最近很烦,对于过分热情的接触都不感冒。 这会儿她端起酒杯,示意了众人说道:“说实在的,咱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没必要来虚的,今天就是冲着大家来的,我借献佛,提第一杯。” “敬团结——” “敬周总——” “哈哈哈——” 众人真是很给面子,周小白张罗酒,大家的目光一直盯她和左杰,这会儿纷纷起身干杯。 都是大小伙子,都是年轻姑娘,一大杯扎啤说干就干了,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喝过这个年代的啤酒,跟后世相比又是一种口味。 一大杯干掉,不少人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韵,尤其是那些跟来的姑娘们。 她们性格爽利,热情似火,也是供应链系统里的销售尖兵。 李援朝手里就有两个女孩子,做销售工作特别厉害,每个月都能拿到三四百块钱。 这个年代啊,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个月能赚三四百块钱,还是凭自己的能力。 家长知道了都是羡慕不已的。 没的说,这圈子很排外,周小白从一开始就讲到了,就是想带朋友们赚一点零钱。 她只负责提供资源,赚多赚少全凭各自的本事,赚多了她不要人情,赚少了也别埋怨她。 就是这份敞亮,让四九城的老乒们都要领她的一份人情。 你看李援朝在这个圈子里很火,可要说真正的大佬,还得是周小白。 所以这第一杯酒由她来张罗,李援朝一点都没有觉得被喧宾夺主。 很简单,他今天宴请大家,目的就是为了供应链系统,就是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交际圈。 “这第一杯酒小白敬大家,我也借献佛,敬大家第二杯酒。” 左杰端起酒杯,很是谦虚客气地看着众人说道:“在座的都是援朝的朋友,是咱们供应链系统的佼佼者,是圈子里的青年俊杰。” “我在这里也欢迎大家积极联系,如果有意报名咱们青年汇的,我也一定会努力支持。” “好——” 听左杰如此敞亮,众人虽然很清楚,进青年汇的条件很苛刻,可这会儿还是叫好声连连。 不一定能进得去,但交好结识左杰总是没有错的。 千万不能用以前的眼光看待左杰,大家都还在靠着父辈的关系和影响努力赚钱,人家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还不是凭父母的关系得来的。 所以说佩服,大家也真是佩服他的眼力。 能在跟着卫家兄弟胡混两年后,选对一个好大哥,这小子真是果决和聪明。 不过有人还记得当初那点事,调侃左杰也是个机灵鬼,与其说找了个好大哥,倒不如说当初找了个好大嫂。 换做是谁遇着顾宁,都知道她的对象一定了不得,能攀交关系自然是赚了的。 这会儿李援朝等众人喝得了酒,笑呵呵地举起酒杯,对众人讲道:“今天你们来着了吧。” “哈哈哈——” 众人都觉得有所得,准备一会去找周小白和左杰套近乎,这会儿都看向了李援朝。 “我讲点实际的啊——” 李援朝端着酒杯站在餐桌旁,看着众人认真地讲道:“能给大家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我们得感谢周总,我们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李援朝,太客气了啊。”周小白在不远处指了指他,提醒道:“话太多。” “哈哈哈——”李援朝也不恼,冲她示意了酒杯,道:“我是真心实意的。” 得了周小白一个白眼,他又继续对众人讲道:“周总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认真。” “跟着我混生活的兄弟都知道,咱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说浑浑噩噩也不为过,对吧?” “没错——” “哈哈哈——” 众人笑闹声一片,忆苦思甜环节,每次聚会大家都会经历,可每一次听他讲都有种感动。 是,他们是有关系,有资源,可以前真不知道该怎么变现,怎么赚钱。 一个个的都跟苦哈哈似的,想去老莫吃顿饭都得攒钱消费,落魄极了。 哪里像现在这样,一天三顿在老莫也吃得起,只要腿勤快,嘴会说,汽车不敢想,但摩托车已经骑上了。 这样的生活要是搁以前说,那绝对是吹牛皮,就算圈子里的大哥也不行。 多了也就是趁家长不在,偷偷开家里的公务车出来潇洒一会儿,有的时候回家还得吃竹笋炒肉。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在家长那里真正做到了扬眉吐气,挺直了脊背说话。 不用家里给钱穿衣吃饭,自己弄了台摩托车代步,比老子娘都强。 再一个,赶上时候好,真算工资,不算待遇,他们赚的要比爹妈多。 只是钱,没有票,可有总比没有强啊。 在他们手里,有钱就等于有票,大院供应处也是收现金的,即便没有票也成。 “所以这杯酒,我要敬周总。” 李援朝笑着向周小白举杯示意,而后又向左杰致敬道:“敬左会长,为供应链系统保驾护航。” “敬周总,敬左会长——” 餐厅包厢里气氛一下子变热烈了起来,伴随着服务员上菜的热闹,众人的关系也拉近了。 李援朝请客,主要是入冬了,又到了一年一度海鲜大丰收的季节。 从这个月开始,津门水产总公司每天都会向京城派货,都是水产产品,带着冰来的。 不计订单,先把货发过来,压力全给到京城的供应链销售人员。 周小白今天来这边除了是带着任务的,更多的还是要支持李援朝。 因为海鲜冰冻也不能库存时间太久,库存有压力不说,成本也有压力。 这种供应链销售模式,走的就是快产快销。 因为海鲜属于重件,基本上都是送到各单位后勤完成集采程序。 没有论斤卖的,都是论吨。 像是那种两三个人的小团队根本吃不下,也吃不消这种快销任务,只能李援朝这种大团队。 李援朝这一次召集了十多股团队,他要把今年的海鲜销售任务吃下一半。 也就是说,他自己的销售团队完不成,或者不满足于当前的现状,还要联合其他销售团队。 周小白今年可是给了他们指标和分红,谁单天卖的多,第二天提货就最早,提成也更多。 说白了还是物质激励那一套,单吨位卖一定看不到什么奖励和分红。 但只要是这种集合在一起的大团队,那分红就很可观了。 李援朝真是能张罗,他给众人讲了,周总在这里坐着,只要完成了他每天的计划和目标,到明年二月份结束,大家都有钱买汽车了。 就是这么的狂野,十几个大股组长,四个月的时间就能赚六七千块钱,牛不牛哔。 所以今天酒桌上最热烈的时刻便是李援朝喊出那句“四个月一台车”的口号。 谁不喜欢汽车呢,张海洋攒了一年多的钱,还得说从兄弟们手里喀嚓一点才攒够了钱。 可他不是圈子里第一个买车的,没有太多的兴奋劲。 尤其是现在李援朝一张罗,承诺让大家明年都能买汽车,他嘴里酸酸涩涩的。 明明他和周小白是一个大院的,可就是李援朝这份不要脸的劲,得了周小白的青睐。 或者更坦然地讲,是李援朝看清楚了问题的本质,巴结周小白是一方面,他对周小白背后那位也是极尽的讨好和巴结。 让张海洋去巴结那位,他是如何都做不到的,相信钟悦民也做不到。 —— 包厢里很热闹,包厢外很闹心。 调查员跟来了这边,却发现周小白的关系网太复杂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去辨别身份,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 可领导已经下了死命令,跟周小白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要做好登记和调查。 至少要尽快掌握他们的身份以及与周小白牵扯的关系。 这些天他们跟着周小白跑东跑西,可是累傻了,这大小姐不仅能钱,敢钱,在社交方面也是个多面手。 每天都在国际饭店消费,在京城这些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哪个单位的负责人有如此潇洒。 即便是查到这家联营公司没有问题,他们也要怀疑这个周小白有问题了。 到底是多能赚钱的企业啊,任凭周小白如此挥霍都没有出现问题,还有些变本加厉了。 你看看今天参加聚会的人吧,咋咋呼呼,称兄道弟的,很是让他们皱眉头。 这很有可能是京城的小崽子们啊,他们可很是清楚这些年轻人的破坏力。 虽然说现在小崽子的好日子到头了,可也得分情况,分怎么说。 真要僵持起来,这些人一闹,哪个单位也挡不住。 所以他们不敢直接问,只能是旁敲侧击,利用手段将屋里的年轻人取证拍照。 另一方面,他们也找机会进行了监听,发现这是团伙聚会呢。 没错,他们用了团伙一词,一伙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干坏事,可不就是团伙嘛。 可听着听着味道就有点不对了,窗外的侦查员发现,这些小崽子们人小鬼大,谈的可都是大生意。 成吨批发海鲜,他们都不敢想的资源和能力,在这些人的嘴里好像是稀松平常点事。 再看那几个明显是领头的,张口闭口这个部那个委的,好像很有能量似的。 这倒是引起了侦查员的警觉和注意,一边将情况做了记录,一边把这边的情况向上汇报。 他们反正已经准备好查个水落石出了,除非上面的领导愿意承担责任,主动叫停。 现在谁叫停,谁就承担责任。 所以焦点和目光都集中在了周泽川的身上。 周泽川听到具体的汇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在单位困了这么长时间,他回家收拾收拾。 在同老领导谈过之后,他也放松了下来,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骤然听到调查的消息和结果,虽然很惊讶,可也没有太过于惊讶。 李主任的爱人都在这家企业里担任副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人惊讶的了。 说好的,要配合苏维德的表演,所以把手里掌握的最近的调查结果和情况整理好,他便来到了苏维德的办公室。 与上一次来这边的忐忑不同,周泽川颇有几分沉稳和干练,或者说是爽利。 没有了犹犹豫豫,没有了瞻前顾后,倒是让苏维德高看了他几分。 “这是什么情况?”看着手里的报告,苏维德一皱眉头,“牵扯到了这么多人?” “我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这才把昨天晚上参加聚会的所有人身份背景调查清楚的。” 周泽川微微皱眉汇报道:“我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也是很震惊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 苏维德也是皱起眉头,看着名单背后挂着的出身和关系网,心里砰砰直跳。 周泽川明白老苏要说啥,这么多大院的小崽子,还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佼佼者。 能把这些人降服,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周小白在其中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关于他们所提到的青年汇,这个没法做调查。 一线的侦查员说了,想要去调查这家俱乐部,除非是上面的上面来人。 苏维德抬起头看了周泽川,等他一个解释。 要解释,很简单。 周泽川很坦然地解释道:“东城一号俱乐部里最低级别的会员都是正处级。” 只这么一句,苏维德的眼睛便瞪大了。 “这怎么可能呢——” 如此多的干部,哪个俱乐部有这般的能耐。 苏维德此前就没有听说过什么东城一号体育俱乐部。 现在周泽川一介绍,他也是有点含糊了。 “据调查员介绍,他们组建的供销销售网络很庞大,贸易量十分惊人。” 周泽城汇报道:“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津门顺风商贸从贸易管理中心获得的订单都通过这一渠道进行了变现。” “具体情况呢?” 苏维德敲了敲桌子,看着他问道:“在这个程序中,有没有违规的情况发生啊?” 这特么怎么说啊! 周泽川看了苏维德一眼,他很想提醒老苏,自己说的可不是这里面有没有违规的情况。 你想吧,贸易量如此惊人,能牵扯到如此多的大院小崽子,那得牵扯到多少单位啊。 小崽子可都是有爹妈父母的。 牵扯到的单位越多,牵扯到的利益也就越多。 周泽川反正是越查越惊心,甚至有点害怕了。 苏维德也顾虑到了这一点,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他问道:“弄清楚周小白的身份了吗?” “暂时还没有,她的情况好像也很复杂。” 周泽川汇报道:“我们通过一些渠道联系这些年轻人进行询问,可他们表现的非常警觉。” “一听说侦查员询问关于周小白的情况,他们都表现出了不善的表情,是要反击似的。 “什么意思?”苏维德不理解,“难道周小白在他们之中的威信如此之高吗?” “这是一定的,财神爷嘛。” 周泽川微微摇头,认真地讲道:“我们已经在尽量调查她的身份背景了,虽然她都没有回家,接触家人,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我想跟您确定的是——” 他看向苏维德询问道:“我们还要不要查下去了。” “查,为什么不查?” 苏维德表现的倒是很坚决,严肃地讲道:“既然已经查出牵扯到了这多人,就证明咱们查对了。” 好么,这还查对了! “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他看着周泽川确定道:“那些小崽子们不足为虑。” “大胆点,你不要怕。” 苏维德点了点桌子,对周泽川讲道:“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周小白如此多的证据,那就找机会先把她控制起来,查她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 “要先锁定一个目标嘛——” 他眉毛挑了挑,认真地讲道:“你应该很清楚上面的意思,通过李学武就可以查三支代表,查李怀德,查董文学。” “我们要勇敢一点,要有把红星钢铁集团捅个窟窿的决心,不破不立嘛——” “到时候……” 苏维德蛊惑的语言周泽川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啊,以前还能行,现在听多了有点反胃。 主要是跟杨骏谈过以后,他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老苏的真实面目。 今天抱着这个心态向老苏汇报工作,对方真以为拿捏住了自己,装都不装了,演都不演了。 看看苏维德念出来的名字,他想干什么,他想让自己干什么。 真把这一连串的人查出来,他苏维德要置自己于何地? 怕不是到时候他连同苏维德一起死。 还到时候呢,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周泽川坐在办公桌的对面,看着疯狂的苏维德不说话了。 现在轮到他冷静地看老苏的表演,身份互换,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 贪婪会让人失去理智,这句话太对了。 —— “于经理,忙着呢吗?” “呦——稀客啊——”于德才正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材料,见周泽川敲门进屋,很是意外地站了起来,主动迎接了他。 周泽川也是很客气,握住于德才的手很是寒暄了几句。 两人以前算是搭档,在保卫组里共事,平级,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虽然说都在一个机关里办公,可自从纪监分割出去以后,办公地点也进行了置换。 现在办公区里上班的人多了,大家还真没有好好见一面,坐下来说说话呢。 周泽川倒是也坦然,由着对方的邀请,便在沙发这边落了座。 “德才同志,我是来求援的。” 他坐下后,等秘书上好了茶离开,这才看向于德才讲道:“我们有些工作需要保卫处支持啊。” “哦,这不是应该的嘛。” 于德才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惊讶过后很是认真地讲道:“你看你还亲自来一趟,真有什么需要我们保卫处帮忙的,你尽管说嘛。” “唉,我这也是上命难为。” 周泽川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看向于德才说道:“领导安排我调查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总经理周小白同志,我们的工作进展缓慢啊。” “现在想请保卫处的同志帮忙,帮我们查一下这位周小白同志的出身和详细信息。” “查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 于德才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解地看着周泽川问道:“这个,好像不是咱们的分支机构,或者联营单位吧?” “哪个领导让你查的。”他皱眉问道:“是谷副主任吗?” 现在谷副主任主管纪监工作,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可周泽川不敢计较,只能是微微摇头否定。 他如此作态,又是否定了主管领导下达的命令,于德才哪里能看不出来他的为难。 这单位里除了谷维洁能影响到他,还有谁能对纪监工作进行直接干预。 你要说李怀德,这是不可能的,他才不愿意往河边走,不愿意湿了自己的鞋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苏副主任。 于德才有点懵,你是纪监啊,你调查问题还需要保卫处来协助你侦查? 这是不是有问题啊。 而且就算是需要保卫处支持,也不用把案子说的如此透彻吧? 于德才看周泽川来他这不像是来寻求支援的,倒像是来泄密的。 于德才怎么可能了解更多关于周小白的情况呢? 是啊,于德才是不了解,可只要他跟于德才问了,不就代表李学武知道了嘛。 第1336章 我真想弄死他 第1336章 我真想弄死他 “昨儿晚上那人谁啊?” 李援朝从招待所里出来,正见着张海洋往餐厅走,便主动招呼了一声。 张海洋被问的一愣,回头见是他,嘴里打了个含糊:“没谁,借个火。” “借个火还用聊那么半天?” 李援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提醒道:“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瞧你这话说的。”张海洋笑了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拿我当特务看了?”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李援朝并没有跟他嬉皮笑脸,而是认真地讲道:“你应该知道,小白在遛狗。” “什么意思?”张海洋皱起了眉头,也是看着他问道:“你说跟我搭话那些人是狗?” “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李援朝态度强硬地讲道:“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要弄翻了船,大家都不好过。” “你应该清楚,现在这环境,钱难赚,屎难吃,你能买汽车是靠了谁,不用我强调。” 张海洋一下子便变了脸色,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说话。 “当然了,你可以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李援朝抽了一口烟,讲道:“但我要告诉你,做事多用脑子。”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要分得清,别到时候兄弟都做不成了。” 他拍了拍张海洋的胳膊,迈步往前走去。 话他都已经讲明白了,如何选择那是张海洋的事,真敢砸了周小白的盘子,让大家没有饭吃,他就等着迎接大家的怒火吧。 张海洋站在早晨的阳光里,浑身冰冷。 昨晚他们喝多了,也没敢回家去住,去兄弟家找宿也不合适了,便都来了俱乐部招待所休息。 你别看这是俱乐部的招待所,只面向会员服务,楼上楼下就这么些间房,可一点都不闲。 很多会员都有私人接待需要,往单位招待所送不就等于全单位都知道了嘛。 所以俱乐部这边便成了会员们私人招待的必佳场所。 而且这里的服务水平好,硬件设施新,房间内设计很是时髦,很多人都愿意在这边住宿。 张海洋等人虽然不是东风一号俱乐部的会员,可也是青年汇的会员,可以办理入住。 昨晚张海洋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在浪淘沙停车场,李援朝等人都瞧见了,他跟两个人正在聊着什么,好一会儿都没见他回来。 结合左杰和周小白的谨慎,李援朝用屁股想也能知道,那主动找到张海洋的是什么人了。 张海洋也是没想到,停车场里漆黑的环境,李援朝他们也会注意到自己。 更别提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这让他怎么回答。 难道让他承认,是嫉妒心乱了心态,喝多了,嘴瓢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现在李援朝不像是要揭发的意思,可也划清了底线,警告他妥善处理此事。 如果说吹牛哔也需要上税的话,那今天早餐这笔税款真是让张海洋脑瓜子嗡的一下子。 找他谈话的是以前认识的学长,两人仅仅见过几次面,学长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系了。 昨晚突然找到他,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起了昨晚聚会那些人的身份信息。 张海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除了周小白的身份没有说,其他人的情况说了个底儿掉。 他自觉地还算有点良心,连李援朝这位好大哥都出卖了,唯独没有出卖女神。 这么说吧,他对不起天下,也不会对不起周小白。 周小白不仅仅是他的白月光,关于小白的身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些人虽然没有亮明身份,可也对他进行了一番威逼利诱,他能怎么办。 他再怎么背叛,也不敢背叛了周小白啊。 张海洋很清楚,背叛那些兄弟他会被孤立,出卖了周小白,他会被人砍死的。 所以被李援朝掀开了老底和遮羞布,张海洋站在那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李援朝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代表周小白也已经知道了。 没错了,他突然想起昨天见到周小白时候的场景,李援朝逗她,她说自己遛狗呢。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周小白很清楚有人在跟踪她,调查她的社会关系。 一想到这里,张海洋便有些站不住了,想要去找周小白解释清楚,或者道个歉。 周小白住在哪里? 她当然不会住在招待所,这里的档次不够,也不方便她演戏,所以她还在国际饭店。 张海洋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飞过去,第一时间向女神忏悔和致歉。 如果真如李援朝所说,周小白是在故意戏耍对方,那自己昨晚的行为是不是影响了小白的计划。 再或者说,小白早已经料到他会背叛,这一切都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他没有任何的欣喜,因为就算周小白把他算计了进去,也是他的悲哀。 周小白根本不信任他,偏偏他还不争气。 现在的他患得患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昨晚的情况,他的心便一阵阵的抽搐,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昨晚…… “呦,这不是海洋嘛——” 许久不见的学长从门口路过,看到他去取车,很是惊讶和羡慕地赞了一句。 “行啊,海洋,都有车了!” 问世间装哔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有的人为了装哔,甚至连亲情和友情都不顾了,只为了那一点点虚荣心。 张海洋今天的心气颇为不顺,原因还是比较,是李援朝提起了那个人逗弄周小白。 他其实同钟悦民一样,都是爱情的懦夫,不敢面对周小白的现实。 大家都长着眼睛里,只要李学武来俱乐部,周小白的目光就不会离开他的身上。 恨不得一见面便扑过去挂在他的身上,那股子仰慕和亲近就别提了。 再看周小白钱大手大脚的目光,要说是家里的支持,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啊。 只有李学武,只有这位红星钢铁机关的秘书才有能力支持周小白创建联营公司。 这家公司能拿到红星钢铁集团的分销资源就已经很让人浮想联翩了。 再想想年轻的总经理,如何打动秘书长的。 不,应该说是被秘书长打洞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是他和钟悦民选择了装鹌鹑,凭借初中和高中的爱慕之情对此视而不见。 昨晚他必须得承认,自己是喝多了,失控了,把一些情绪宣泄了出来,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只是他没想过,这些话会给周小白和李学武带来什么样的危险。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一切都是周小白他们布置好的局,哪怕他也被算计在了其中。 —— “你是怎么想的?” 左杰昨晚就给李哥打了电话,今早又接到了李哥的电话,早早便赶到了国际饭店这边。 果然不出李哥所料,当听到他带来的消息,周小白真是火冒三丈。 “我怎么想的?”周小白气愤地说道:“我真想弄死他,这特么就是背叛——” “李哥让我告诉你,人心最不值得考验。” 左杰只是个传话的,可他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他的任务就是安抚住周小白。 周小白这火爆脾气,就连罗云见着都说她变了,说她以前不这样的。 确实,左杰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那时的模样,文文静静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这只过去了一年半不到两年,你再看看现在的周小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跟着李哥才混了这么点时间,整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改变,变得爽利大方了起来。 或者周小白本身就是一个性格坚韧的女孩,只是以前的环境受限,她披了一层保护色。 掀开伪装网,现在的周小白活像个土匪。 “他就是没在这,他要是在这,我活劈了他——” 周小白真是气坏了,叉着腰站在屋里大声数落着张海洋的混蛋,讲着自己是如何招呼他的。 左杰能说什么,只能是默默地听着,他现在真后悔来的匆忙,没有带上罗云。 安抚周小白,罗云更有一套,他只能用李哥的话来压服住她,尽快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购车优惠指标不要给他了,这个混蛋。” 周小白很快便想到了要报复张海洋的背判行为,摆手对他说道:“让哪凉快哪待着去。” “不仅购车优惠指标不给他,从今天开始,供应链的业务他一条蛤蟆也别想做了。” 她手指着地面,坚决地说道:“我要是不教他做人,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头大象了呢。” “指标已经申请下来了。” 左杰喝了口酒店免费提供的咖啡,很是淡定地讲道:“李哥的意思是该给还得给。” “凭什么——”周小白不满地问道:“他那么做还要惯着他?” “你先坐下说话,冷静冷静。” 左杰摆了摆手,好言提醒她道:“你们毕竟是一个大院里住着,他有对不起李哥,可没有对不起你。” “李哥说了,谁都能说他,唯独你不能说他,这样不利于你接下来的管理形象。” “我真是服了——” 周小白听了左杰的话,就知道一定是李哥的意思,因为左杰说不出这种话来。 “一想到丫的是这幅嘴脸,我当初就不应该带着他玩。” “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也别把别人看得太轻。”左杰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一点,这才继续讲道:“这地球离了谁都转,生气不值当的。” “李哥让我告诉你,千万别针对他,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他侧着身子,看着周小白小声提醒道:“为了一条鱼毁了一锅汤不值得,你懂吧。” “是担心他出去乱说?” 周小白微微皱眉,看着左杰说道:“还是怕他把俱乐部的情况往外透露?” “这些都不是关键。”左杰认真地讲道:“关键是他的身份,还是你供应链的一份子。” “当然了,他也仅仅是供应链的一份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可真够费劲的。”周小白懂了,点点头,可脸上却依旧是不忿和不屑。 她更喜欢快意恩仇,张海洋不要脸,她真想找上门去理论理论,问问他到底是什么脑子。 什么脑子都不会把自己的朋友们供出去,这特么还没进笆篱子,没挨着棍子呢。 “行了,李哥是不放心你,特意安排我提早来,就怕你做出冒失的事情来。” 左杰站起身,看着周小白讲道:“什么事都要讲究个有始有终,有因有果,大局为重。” “你身上一定还有其他任务吧?” 他倒也是聪明,提点了周小白一句,并没有仔细询问。 “不要辜负了李哥的信任,更不要让他的计划毁于一旦。” 周小白心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虽然嘴里还是骂着张海洋,可也站起身送了左杰出门。 “昨天我就劝你,缓一缓,不要这么着急。”左杰站在门口,又叮嘱了周小白一句,道:“是你非要试一试李援朝的心境,结果呢?” “搂草打兔子,谁知道那混蛋这么不顶用。”周小白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说道:“行了,这两天我就回津门了。” “我就当不知道,就当看不见他总行了吧——” 她翻了个白眼,嘴里依旧是在嘀嘀咕咕,宣泄着对张海洋背叛的愤怒与责备。 关于左杰的唠叨,她并没有不耐烦,相反,他是被李学武安排来安抚她的,她很高兴。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哥对她很关心,也很了解,否则怎么会知道她一定生气呢。 害怕她做出冲动的举动,特别让左杰来安抚自己,这不是说明他们心有灵犀嘛。 好么,人家都说恋爱的女人不可理喻。 左杰看着一会骂咧咧,一会笑呵呵的周小白也是无可奈何,摆手要走。 周小白这才记起左杰大早晨来的功劳,招手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晚上叫罗云一起干饭。” “没空,省省吧。”左杰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道:“不是我没空,是罗云没空。” “怯,比我都忙?” 周小白看了眼楼梯的方向,随后悄悄地走向了走廊的窗前往下踅摸着。 不出意外,那台212还在那停着呢。 “真有毅力啊——” 昨晚天空飘了小雪,羚羊汽车有风暖,212可是没有的啊。 也就是说,跟踪她的那些人在外面冻了半宿? “唉,何必的呢——” 周小白微微摇头感慨着说道:“一个月三四十块钱工资,拼什么命呢。” —— 是啊,一个月百十来块钱工资,拼什么命呢。 你当周泽川就是大傻子吗? 他当然不是,所以才向于德才请教,请求保卫处帮忙调查周小白的身份背景。 于德才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见过脾气软的,可他还没见过膝盖软的呢。 这特么就跪了?也太虚了吧。 “我真是没想到,怎么也想不到。” 坐在李学武的对面,于德才依旧感慨着,说道:“他居然会找到我这里来。” “呵呵——”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他自作聪明,掉进陷阱爬不出来了。” “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于德才嘿嘿笑了起来,看着李学武讲道:“不过缺少天时地利人和,就靠着一股子赌徒心理,真不知道苏副主任给他许下什么了。” “苏副主任也是个谨慎的人。” 李学武笑了笑,提醒他道:“都不一定用苏副主任许诺,他自己就给自己心理暗示了。” “还真有可能——” 于德才眉毛一挑,琢磨着说道:“那他找到我这里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你要问此前于德才知不知道李学武这边有什么计划。 答案是一定的,虽然李学武没有跟他说过,可作为集团机关的一份子,一些情况还是能够掌握的。 李怀德带着班子里的几个成员去了趟津门,不能不说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这还是李学武去京城货运站放了个炮以后的行为,绝对不能说是巧合。 他自己虽然没在李学武的这一次行动中,可并不影响他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其实在机关里就这样,你跟对了领导,但不能指望着领导帮你决定一切,做好了一切。 你得发挥主观能动性,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前提下,主动关心形势的变化。 尤其是组织生态的变化,一些人事变动和业务的驱动,都得做出了解和掌握。 只有掌握了这些,才能在领导需要的时候主动站出来做一些事情,领导才会动用你。 领导不动你不动,你还等着领导求你来动一动啊? 都是老同志了,三年时间相处下来,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现在的主管领导不是苏副主任了。” 于德才微微眯着眼睛,手里捧着的茶杯转了转,继续讲道:“即便苏副主任有上面的支持和关系,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苏副主任一次性要动这么多人,情况到这里还敢往下查,这就是在作死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苏副主任有马前卒垫着,难道他还要跟着去送死?” 能查到李主任的爱人在任职不算危险,能查到其他关系单位的亲故在任职也没什么。 鲁迅有句话说的好,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到了这也是一样,说你李怀德的爱人在关联业务单位任职不行,那就是不行。 可要上面没有人追究,下面没有举报,谁会来管这些事啊。 你看李主任的爱人是多么的低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就很可以了。 再往下查,查到京城供应链关系网,你苏维德有多大的锅想要下这一盆菜啊。 最后的雷是周小白,可也不一定是周小白。 李学武的手段变幻莫测,说不定就把谁绕进来了,查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个周小白都能牵扯到如此多的关系,要说她本人没有关系背景,苏维德能信吗? 苏维德一定在认真思考,这个周小白是不是他能办的了的。 真要办不了该怎么办。 周泽川也是个老纪监了,以前利欲熏心迷失了方向,现在一点就透。 出了事老苏一定甩掉他背黑锅,因为他才是纪监处长。 老苏都不管纪监工作了,去了上面也能解释的清楚。 再说了,周小白这个点爆了,有周泽川顶上,下一个雷不就有其他人继续趟了嘛。 苏维德也想好了,你李学武在李怀德身边不可能一直埋雷吧,我让人不断的往前趟,就不信你有天罗地网。 确实,他是没有天罗地网。 可你别看周泽川是苏维德带来的,可他不愿意背这个黑锅,更不愿意当趟雷的炮灰。 “我听他跟我这么一说啊,我就明白了。” 于德才微微点头,给李学武讲道:“我当时也没给他明确的态度,就告诉他,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可以继续往下查嘛。” “我跟他说,这是纪监的责任,如果有需要,保卫处随时都可以支援纪监工作。” 支持?支持个屁—— 周泽川不是大傻子,于德才的话他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因为这是李学武的兵。 李学武都是那个德行,他还能信得过李学武在保卫处的头号干将于德才? 虽然现在李学武离开了保卫系统,可他对保卫系统的影响力依旧存在。 老苏上任以后根本没有对保卫系统产生多大的影响,就连人事都没有影响多少。 就这么说吧,集团这么多人,但凡有主动向他靠拢的,真被安排来了保卫处,也得眯着。 以前也不是没有跳脱的,可在李学武的手底下,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当初被谷维洁扔出来做探路石的丁学波,下场惨得很,现在连干部身份都没了。 当然了,他倒霉并不是倒霉在李学武的手里,是因为反对老李被收拾了。 可结果是一样的,保卫处只能有一个声音。 所以于德才说支持他,周泽川是绝对不信的。 支持什么? 保卫处到时候支持的就不是他了,用枪口支持? 老苏的影响力再直接,也不能触动保卫处的根本,这里是王小琴说了算。 王小琴是谁?李学武的战友。 所以,周泽川想的很明白,老苏让他去查周小白,李学武这边分分钟就能挖好坑等着他。 或者说,现在的案子就是个大坑。 —— “这大白菜,好啊——” 李学武来大院这边接李宁回家,瞧见院里的邻居们正忙活着,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老七家的七嫂见着他,很是热情地回应道:“学武,你家买大白菜了吗?” “废话恁多呢——”老七从大门里出来,冲着媳妇的后脑勺就喷道:“秘书长家里还能缺了白菜吃?” “哎——这话怎么说呢!” 李学武气笑了,伸手就要捶他,却是被老七笑着躲了过去。 七嫂这才发觉两个人是在玩闹,可因为一方是李学武,她也觉得胆战心惊,吓的干笑一声。 “就知道胡咧咧,吓我一跳。” 她倒是趁着机会捶了老七肩膀一下子,又对李学武客气道:“我看刘婶儿上午就忙活完了。” “国栋给带回来的吧。” 李学武笑了笑,见周围看他的邻居比较多,也就顺便提了一嘴,“每年都这样。” “国栋是好人。”老七倒是说了句中肯的话,“今年来的雪早,白菜和萝卜下来的也早。” “这不嘛,回收站停了两天工,他组织工人帮街道不方便的家庭往回拉白菜和萝卜呢。” 其他街坊邻居也是出言赞许沈国栋的义举,说他带着街坊邻居们创办小工厂赚钱,解决了很多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 而且,这街道上有什么困难,每次他都是第一个出面,正经的热心肠。 “要不怎么说街道吸纳他成为组织的一员呢。”老七笑着对走出大门的一大爷抬了抬下巴,说道:“是吧一大爷,我最服这个了。” “就你话多——”易忠海笑着说道:“赶紧往家里搬吧,哪年都是你家,非等到最后不可。” “这叫好饭不怕晚——” 老七也服气一大爷的提醒和催促,笑着扛起了三轮车上的大白菜包,径直往门里去了。 “来接孩子啊。”易忠海同李学武打了招呼,“你今天来正着了,院里正热闹着呢。” “听见了,不少孩子吧。” 李学武笑了起来,站在大门口就能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这院里真开幼儿园了。 他没着急往院里走,是因为这大门都快要堵死了,家家都在往院里搬白菜。 你要问为啥不赶着白天,或者周末往家里买,很简单,没时间,赶时间。 很多家庭都是双职工,白天两人都在上班,哪有时间去大街上买白菜去。 只有家里有老人的,才会咧咧巴巴地提前往家里买白菜和萝卜。 因为提前挑选,都是样好的,糟践的少。 你要赶上晚上下班回来,或者周末去买,那几乎是大家挑剩下的,或者歪瓜裂枣的多了。 国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着急,明明知道东西就在那里,非要排队去等着。 老七两口子不是双职工,他媳妇儿跟家里睡到晌午歪都不带想着出去买菜的。 只得等着一家之主老七回来,不然两口子就得吵架,因为老七的心眼小,事多。 他媳妇买啥玩意儿他都嫌弃,老七媳妇儿也是个提气的,索性什么都等着他回来买。 两口子能过日子到现在,生了四个孩子,得说是真爱。 “您家里的冬菜都收拾好了?” 李学武得空跟着一大爷往院里走,嘴里客气道:“今年冬天就要上楼了。” “我正跟柱子商量呢——” 易忠海是出来还袋片子的,他们家也是刚刚收拾完冬菜。 这会儿随着李学武一起进院,听他提起上楼,嘴里便讲道:“柱子有点舍不得这大院。” “他是要舍不得呢。”李学武笑着讲道:“他那房子才重新收拾了一年多,哪里愿意去置换楼房。” “艾嗨,你这还就说着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刚进了外院,便见倒座房的马窗户推开了,傻柱探出头来搭茬儿。 他嘿笑着指了指垂门里自己家的房子,给两人说道:“我这房子怎么看怎么周正,不换了,给多大的房子都不换了。” “一大爷和一大妈想住楼房呢。”李学武逗了易忠海,笑着说道:“你就不能体量体量两个老的?” 易忠海当然知道他是在笑闹,这会儿看着傻柱也没说话,等他说。 “甭撺掇,一大妈可没有心思上楼。” 傻柱挑了挑眉毛,说道:“那天我跟迪丽雅抱着孩子,带着一大爷和一大妈去工地看了。” “不用我说,不用我劝,只看见那楼房的高度,一大妈就不想换房子了,这住着挺好的。” 他胡侃道:“我都听说了啊,咱们集团要整合这些住户的住房,进行二次修整安置。” “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哦,对了,我还想问你呢。” 听傻柱如此说,易忠海也来了兴趣,看向李学武问道:“集团换了我们的房子做什么用啊?” “总不能是再分配给其他厂职工吧?” “收回来了,就是收回了。” 李学武给两人解释道:“分配是不可能分配的了,未来集团只会对少部分高精尖技术人才,以及特殊贡献奖的职工进行住房奖励。” “关于城里的回收住宅,一般会做整合处理,也就是重新调配。” 他抬起手示意了傻柱,道:“像院里多有这样的钉子户,基本上就不会动了,但会从其他院落迁移一些不愿意上楼的住户过来居住。” “总是要调控出一些整体的院落,进行重新装修和整理,用作集团的办公或者商业住房。” “做商业?这样的大院?” 傻柱有些意外地看着李学武,趴着窗子问道:“这样的大院能做什么商业?” “你管呢,管好你自己得了。” 李学武笑着怼了他一句,而后示意了垂门说道:“我先回家看看,你们先忙着。” “晚上在不在这吃啊?” 傻柱笑着招呼他道:“老商不知道从哪掏噔来一些江鱼,晚上留这喝点啊?” “不喝,跟你喝没有挑战性。” 李学武人已经进了垂门,可嘴毒的要命,差点掘了傻柱一个个子。 易忠海看他憋屈的表情笑了笑,提醒他道:“少想着喝酒,你这身体没到老呢,一身毛病。” “我这才哪到哪,年轻着呢。”傻柱给一大爷说了句,而后认真地问道:“您和我一大妈要是喜欢住楼房,咱们就用后院老太太的房屋换一套,哪怕是小的,你们先住着。” 他指了指后院一大爷家的方向,道:“您那间房咱们还留着,你们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我们这身体还能住几天。” 易忠海说的也是实在话,因为傻柱已经明确表示会养他的老。 虽然没有认作干爹,可让何壮跟他和爱人磕了头,一直叫爷爷奶奶的。 迪丽雅对他们两个更是亲近,孩子从小就扔在他们家,一直都是老伴给带着。 这是信任,也是亲近。 爷俩站在这说话,没有藏着掖着,更没有任何的算计和虚伪。 易忠海下巴歪了歪,示意了院子里的方向,那是孩子们的欢闹声。 “眼瞅着何壮就要大了,你没想着以后?” 他提醒傻柱道:“迪丽雅在回收站上班,可没有正经的医疗和教育福利,孩子还得看你。” “瞅现在这教学条件和情况,何壮未来还是要去联合学校上学的,最起码工作有个保证。” 易忠海语气十分恳切地讲道:“真要让孩子去联合学校上学,从幼儿园开始,这么远的路程,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接送他来回啊?” “那怎么办?”傻柱理解了一大爷的意思,微微皱眉问道:“真得在工人新村换房子?” “要我说你就得这么考虑。” 易忠海点了点窗台,轻声讲道:“趁着你一大妈腿脚还好,能给你带几年孩子。” “我们倒不是图意那楼房,就像你说的,等何壮大一点了,我退休了,还真想回来住呢。” “那就用后院的房子换一套。” 傻柱想了想,下定决心说道:“您的房子还是给您留着,不行我再添钱。” “我说就用我那套一起换。”易忠海想了想,说道:“现在手里都没有啥钱,你也……” “别,不合适。”傻柱摆手拒绝道:“一大妈身体不好,冷不丁换环境她要受不了。” “我倒不是反对你们来上屋跟我们一起住。”傻柱耐心地解释道:“雨水自己买房子了,年前房子下来,装修得了,她就搬走了。” “啥时候的事?咋不声不响的呢——” 易忠海看了傻柱一眼,道:“你这当哥哥的唉,我还跟你一大妈说了,雨水要是用钱,赶紧给拿呢。” “她自己能折腾,随她去吧。” 傻柱也是无可奈何,自己妹妹在工人新村里买房也没有告诉他,事后看见名单才知道的。 甭问了,以妹子现在的工资,以及她以前的储蓄,能买那么大的房子绝无可能。 名单上标注的是全款商品房,跟抵押置换没有一点关系,更没有贷款,还用他问什么。 问这买房子的钱是哪来的? 不问他也知道,问了更坳头。 易忠海似乎也有所悟,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讲道:“别太紧张了,我和你一大妈还有点积蓄,早晚都是你们的。” “您快打住吧,这老气话您还是少说。” 傻柱倒是真仁义,也是纯孝心,认真给一大爷说道:“我盼着你们长寿,多享享福呢。” 关于一大爷的身体,大家其实都很清楚,因为后院二大爷作妖闹了那么一场,身体是有亏的。 要说折寿谁都估计不准,可这两年明显能看出一大爷的身体老的快了。 李学武接了李宁从院里出来的时候,爷俩还在这聊着呢,表情各有感慨。 “跟大爷说再见,跟爷爷说再见。” 李学武教给儿子学话,拉着他的小手给两人打了招呼。 李宁有点腼腆,可并不认生,他是认识两人的,尤其是傻柱,一见着他便要逗他玩。 这会儿李宁不好意思打招呼,偏要拉着他的手给两人摆手,小模样可爱极了。 只要是天气好,只要是李学武不忙,那李宁就会来奶奶家待上一白天。 二丫刚刚熟悉了家里的工作环境,让她一个人带孩子在家,刘茵也不放心。 听着儿子家里又找了个保姆,她也是去过两次,仔细相看了二丫的人品和做事能力。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更不是老地主婆。 是出于对儿子儿媳妇的关心,也是对孙女孙子的在意,这才往家里来的。 当然了,她心里有什么话不会压给儿子,只是以聊天的形式讲出来。 不过二丫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和盲目,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安定了下来。 有时候顾宁偷偷讲给李学武,说二丫晚上会躲在被窝里哭,李学武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只说猜的。 这不是能洽会算,医生总是对人体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顾宁也没少看中医方面的书,李顺有的时候回家也会给儿媳妇讲课。 这就是医学世家的好处了,家里有三个医务工作者,至少医疗经验是值得分享的。 二丫红眼睛,眼睛肿,或者她夜里下来听到的压抑的哭声,这就是猜测的证据。 李学武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还记得“以前”上中学的时候住校,也如此想家哭来着。 只是后世的交通相对发达,想回家也就是一个月的事,不至于像二丫这样一年回不去一次。 他倒是想给吉城挂个电话,让二丫听一听乡音了,可怎奈她们村里没有电话。 真要打给大强子,二丫自己都不愿意,很怕她哥说她不争气,这才来京城几天就想家。 土里长大的孩子,总有着一股子韧劲。 就算夜里怎么哭,白天也是看不见她悲伤的模样,除了眼睛是红的。 也许这就是年轻人成长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丫如此悲伤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第一场大雪下来,厨房里甚至能听见二人转的小调儿,唱的还挺有意味的。 第1337章 钓鱼? 第1337章 钓鱼? 入冬以后的第一场大雪,来的特别突然,毫无预兆。 虽然这个月已经飘了两次小雪,可都不及今天的雪大,相差悬殊。 夜里李学武便听见窗外的大树发出痛苦的呻吟,嘎嘎作响,是还没有做好过冬的准备,便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铠甲,迎战寒冬。 你看那天空飞舞的雪轻如鸿毛,可当它们积少成多,郁积在一起,便重如泰山了。 “呀,大雪——” 早晨一起来,李姝便从隔壁跑了过来,也不管爸爸是不是在睡觉,爬上床头往外看。 李宁到什么时候都是跟随姐姐的脚步,姐姐做什么,他便要跟着做什么。 小姐弟两个一左一右,扒拉开窗帘,趴在窗台上叽叽喳喳,诉说着对冬雪的惊讶和意外。 李学武看了看左右,面对顾宁的提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亲生的,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也胜似亲生的,还能如何,忍一忍算了。 李姝姐弟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大的面子,竟然让红星钢铁集团的秘书长忍了。 “爸爸,我要玩雪!” “爸爸,我也要玩!” …… 一个吵嚷都不够,已经开始冒话的李宁也跟着喊了起来,很怕姐姐和爸爸不带着他。 这种情况太多了,爸爸送姐姐去幼儿园就不带着他,妈妈带姐姐去商场也不带着他。 在这个家里,要说最没有行为支配权的,就属年龄最小的李宁了。 所以他处处都要学着姐姐,就连学说话都没用大人教,全是复述姐姐的话。 “谁先帮爸爸找来衣服和袜子,爸爸就带谁出门去玩雪……” “啊——哈哈哈——” 李学武的话还没有说完,这种竞赛游戏已经玩过很多遍的小姐弟两个便出发了。 李宁可能反应的慢了一点,但身体的反应是很快的,姐姐都跑了,他跟着跑绝对不会有错。 姐弟两个冲进衣帽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见什么抓什么,先拿出来再说。 “哎呀——”已经起床的顾宁伸手拦住了李姝,无奈地提醒闺女道:“这是爸爸夏天的衣服啊。” “这个不行,这是妈妈的袜子——” 李宁比他姐姐好不到哪里去,见姐姐都选好了,他也不甘落后,抓了最轻便的往外跑。 他都还没学会跑利索呢,刚刚出门便被母亲堵在了门里,落了一个大屁股墩儿。 就算是摔了,小屁孩也没觉得疼,抬起头看了眼妈妈,还想从母亲腿空钻出去。 顾宁实在没办法,一个李姝就够闹腾的了,再加上一个不说话直蛮干的李宁。 她转身对躺在床上看热闹的李学武招呼道:“你不打算穿这身衣服出门吧?” 面对媳妇的威胁,李学武只是笑,他就喜欢看闺女和儿子胡闹,这是孩子最活泼的时候。 “这个、这个——” 顾宁没有办法,从衣柜里找了李学武今天要穿的衣服,一一递给了闺女和儿子,由着他们赛跑似的冲了出去。 姐弟俩最喜欢同父亲玩游戏,喜欢他的豁达和亲近,比较母亲,父亲更理解他们的思维。 “谁帮爸爸穿袜子,爸爸给他堆个雪人。” 李学武在顾宁的白眼中从被窝里伸出大脚丫子,就摆在姐弟俩的面前。 李姝才不管那个,抓过弟弟手里的袜子,也不看反正,咧咧巴巴就往上套。 “哈哈哈——” 李宁不甘示弱,要学着姐姐的样子给爸爸穿袜子,可怎么都比划不上去。 袜子没穿上,倒是挠了李学武的痒痒,看着儿子的窘态,更是忍不住发笑。 李姝是爱闹的,见爸爸笑大声,袜子也不穿了,使劲挠爸爸的脚心,她自己也咯咯咯地笑。 直等顾宁换了衣服,梳洗结束出来,爷仨儿还在床边嘻嘻哈哈呢,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今天谁上幼儿园啊?”她故作严肃地提醒道:“今天谁去奶奶家啊?” 李姝和李宁齐齐回头看了看母亲,而后又看向了爸爸。 顾宁才不会惯着他们呢,又提醒道:“今天谁需要上班啊?” “今天谁没有听妈妈的话啊?” 李学武反过来逗了顾宁一句,惹得姐弟俩嗤嗤地偷笑起来,不敢看要生气的母亲。 顾宁才懒得搭理他们,提醒过后,把姐弟两个要穿的衣服找出来放在了床边。 每天早晨她都想着给闺女梳洗穿衣,李学武则是负责更小的李宁。 但这种工作分配往往得不到有效的执行,因为就算她再怎么催促,两个孩子也要跟爸爸玩个痛快,才会由着爸爸给穿衣洗漱。 就李学武那个技术,李姝经常散着头发戴个帽子就着急忙慌的去上学了。 等晚上从幼儿园接回来,她的头发又梳成了各式各样的小辫子,是幼儿园的老师帮了忙。 李学武也知道自己宠孩子惹了祸,不敢跟顾宁顶嘴,更是偷偷让李姝给老师带水果礼物。 倒也不是小贿赂,完全是出于感激之情。 不得不说,就算顾宁梳的头发,也比不上幼儿园老师的心灵手巧。 本来还很厌学的李姝,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还能比较出哪个老师更和蔼。 她从小便人小鬼大,做什么都特别有主意,老太太说她很像她小姑姑小时候的模样。 说起李雪,这一走就快要半年了,大院没有了小姑姑,李姝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爷爷李顺几次回来,李学武带着全家回去吃饭,她更是得意,因为爷爷给她撑腰呢。 说李学武宠爱孩子,那是没看见李顺对孩子是什么模样。 蹦提哥仨小时候挨过的打了,就算是现在,李学武要管教孩子,但凡抬起手,李顺都要瞪眼睛。 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李学武可舍不得真打真踢,只是吓唬吓唬,李顺都紧张的不行。 大孙子有两个,大孙女可只有一个。 所以每当爷爷回来,李姝便有了主心骨,淘气起来那是无所顾忌,根本不管回家会不会挨揍。 她倒是很聪明,真闹腾的厉害,当天晚上会赖着爷爷不回家,不给爸爸妈妈收拾她的机会。 直熬到爷爷走了,爸爸妈妈的气也消了,就算找后账,也不会太严肃。 什么叫人小鬼大,天真烂漫的性格又有着古灵精怪的想法,能说会道,还能看得懂大人眼色。 —— “哈哈哈——” “咯咯咯——” 海运仓一号院的院子并不小,菜园子被分成了几块,秋收之后便平坦了。 大雪过后,除了果树周围有浅浅的一层灰色,能看清是土层,其他地方便都铺上了白色。 早晨二丫醒来的早,用昨晚准备好的扫帚将门厅到大门这一块的甬路清扫了个干净。 所以孩子们穿着厚厚的小袄跑出门,只能往两边的菜园子里去堆雪人。 二丫是勤快的,菜园子收拾了一季,整个夏天和秋天都不愁青菜和葱姜蒜。 只秦京茹讲给她一次,这园子便成了她的小天地,什么都拾弄了点,竟然足够一家人吃用。 土豆今年丰收,接茬种的白菜竟然长的也很好,沈国栋来送菜的时候还说她真有能耐。 其实这菜园子的土地没什么肥力,这年月又缺少使用化肥的经验,种什么蔬菜都很一般。 秦京茹其实也很有能耐,她这两年总是让韩建昆去大湖里挑淤泥回来恢复地力。 二丫比她的办法更直接,厕所化粪池里的农家肥不用白不用,她可没有秦京茹的谨慎心喜。 秦京茹不知道用农家肥? 她是怕顾宁和李学武嫌弃,所以宁愿使唤韩建昆,也不愿意惹恼了家里的两位领导。 其实顾宁是嫌弃农家肥有味道的,这周围的邻居应该也嫌弃,只是没有人说出来而已。 顾宁不想说是因为二丫做事很认真,更不想给她很多压力和规则。 有些人已经在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了,再说给他各种压力和规矩反而要起反作用。 李学武反正不嫌弃农家肥作物,后世吃的那些瓜果蔬菜是不用农家肥了,可都用科技与狠活啊。 反而是心里嫌弃的农家肥作物套上了纯天然绿色无污染产品,竟然价格更高了。 不过说起来,农家肥的味道也就三四天便散开了,农作物的长势却很喜人。 李学武那一阵早晨起来,或者下班回来后,看见二丫浇园子,也会带着儿女出来看一阵。 比李宁还要高的大白菜看见过没有? 菜叶黑绿黑绿的,做菜剩下的菜叶子小鸡吃着都很欢腾,可见这营养和水分多足。 白菜、胡萝卜、土豆、大萝卜……凡是二丫能找到的菜种子,她都找地方种了一片。 等到霜下来的时候,菜窖里已经储存了不少过冬的蔬菜和菜干。 二丫看见沈国栋来送蔬菜,还很惊讶,因为她从来不知道城里是如何过冬的。 买菜要用副食本、粮票和钱,她还以为菜市场永远都有蔬菜可以售卖。 这倒是没有猜错,菜市场确实不会断供蔬菜,只是很多人家都买不到,也舍不得买。 比较沈国栋送来的蔬菜,她自己种植的种类更多,摆在餐桌上的菜品更丰富。 早晨,李学武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堆了雪人,打了雪仗,还在雪地上写下了祝福语。 顾宁收拾着昨晚学习的资料,从二楼书房的窗子里看见爷仨的欢闹,也是不由得一笑。 厨房里,二丫做了南瓜粥和馒头,给两个小的煮了鸡蛋,又盛了咸菜,炒了一个大白菜。 她不太懂城里的早中晚都吃什么,是秦京茹写了每周的菜谱,又帮她做了可选的菜单。 包括她能做的,或者可以学着做的,李学武和顾宁想吃什么,都可以从菜单上点。 只是那份菜单钉在墙上,无论是李学武或者顾宁都没有用过一次,她做什么家里便吃什么。 “吃饭了——” 顾宁从楼上下来,二丫叫了吃饭,她从门厅里出来,看见两个小的一身雪,不满地瞪了李学武。 刚出门,她便瞧见李学武用一大块雪砸在了李宁的头上,差点连他整个人都埋起来。 真是满满的父爱啊。 “看看,袖子都湿了吧。” 顾宁抱了闺女和儿子,帮他们整理了身上的雪,嘴里还在埋怨着李学武的荒唐。 都多大的人了,哄孩子,自己玩的比孩子更欢腾,也更投入。 爷仨儿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不敢顶嘴妈妈,只能偷笑着进了屋。 吃早饭的时候,李学武看了眼二丫,问道:“来家里几个月了,都没有给家里写信吧?” “嗯——”二丫低着头应了一声便没有下文。 李学武是知道她不仅没有给家里写信,就连他给的工资都没有邮寄回家里。 倒不是二丫鬼道,不给家里支援,其实是她太过于小心,也得了大强子的叮嘱。 大强子在这的时候,李学武便同二丫说过,每个月工资20块钱,一个月一结算。 从京城往家里汇钱,不仅汇的时候麻烦,家里取钱也很麻烦。 邮递员上一次山需要很久的时间,送到家里的也不是钱,而是提款单。 家里还要有人拿着单子下山去信用社或者银行提钱,费了不知道多少劲。 大强子给她说了,在这赚的钱由着她自己留着,每个月他会往她家里送15块钱。 兄妹两个就这么约定,等大强子什么时候来京,或者她什么时候回吉城,再一起算账。 二丫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知道是她哥哥照顾她,所以在家里几乎不怎么钱。 李学武每个月给她工资,还会给她一些零钱,由着她去买个人用品。 不等换季节,顾宁便找了自己的衣服,或者李学武从一监所那边要了些衣服给她。 连这些费都没有,钱也不用邮寄,这几个月她只一门心思地熟悉家里的工作。 忘不了家里,一样会有担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对于她来说,从吉城到京城,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教你写信吧。”李学武好似不经意地说道:“从京城到吉城你家里,信件也许半个月就到了。也可以邮寄给强子,请他帮你转交。” “真的可以吗?” 或许早有这份心思,二丫第一次抬起头看向他,主动问道:“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我教给你一遍,你自己就可以完成。”李学武微微一笑,道:“邮箱街道口就有。” “我看见过,买菜的时候。” 好像想起了什么,二丫又低下了头,不再接话,脸色有些红了起来。 小姑娘也是有很多心思的,只是不善于表达。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继续说道:“你读完了小学,应该会写信,不用我帮忙。” 见二丫点了点头,他又讲道:“信封我下班后给你带回来,不用去供销社买。” “我可以自己买的。”二丫知道供销社里信封和邮票都需要钱的,她不想麻烦李哥。 李学武却微微摇头,道:“信封没必要,我们单位自己生产的,有的是,用不完。” “邮票你可以自己购买,去供销社也可以,去邮局也行,你应该会买吧?” “嗯,我知道怎么买。”二丫点点头,说道:“等我买菜的时候一起问,我不知道家里的邮编……” 好像丢了回家钥匙的孩子,二丫的语气有些低沉,又有些无助。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讲道:“去邮局就可以查的,顺便多买一些邮票。” “每个月都可以给家里写一封信,告诉他们你在京城的情况,也省的他们担心。” 二丫很希望能这样,所以今天的早饭吃的很好,只是情绪波动的厉害。 家里有电话,她也曾听过李哥打长途电话,可这不是她能用的。 电话对于农村孩子来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即便她每天收拾屋子的时候都会接触到。 写信,成了这个年代最适合她纸短情长,思乡思亲的媒介,还是顾宁昨晚提醒了李学武。 “我也可以给小姑姑写信。” 听见爸爸和小姨说话,李姝不知道怎么想起来要给小姑姑写信了。 两人是冤家,见了面不出三分钟便要吵起来,可许久不见面,她又想念小姑姑了。 第一次想要写信的对象竟然是小姑。 “小姑姑的地址爸爸不知道啊。”李学武看向闺女,笑着说道:“不过再有两个月不到,你小姑姑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可以一起把写好的信交给她。” “那还是算了吧——”李姝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道:“我还以为她要去很久很久呢。” 这么说着,她有些苦恼地捏了捏手指头,茫然地看着爸爸问道:“不到两个月是多久?” “很快的,也许再下两场大雪,你小姑姑就要回来了。”李学武给闺女解释道:“你是不是很想念她啊?” “啊?就下两场大雪她就要回来了?” 李姝好像很不情愿似的,看着爸爸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再走啊?” “你什么意思?”李学武搞不懂闺女的心思,好笑地问道:“你到底是想小姑姑啊,还是觉得她回来的太早了啊?” 李姝用手指按在了下嘴唇,想了想,说道:“我想小姑姑不要这么早回来。” —— 时间进入到十一月份,京城和钢城的小型火力发电站相继投入运营。 钢城工业园区有了独立的供电系统,工业用电得到了充分的保证。 从董文学反馈上来的情况看,这两年大学习活动的开展,电力系统受到的影响颇为严重。 很多发电站出现了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发电机组和设备出现了不同情况的损毁。 按照供电政策,优先保证工业用电和城市用电,一些乡镇或者乡村,虽然通了电,可经常会出现停电的状况。 这是供电所调控的行为,以致于到了九十年代,有些乡村还会出现间歇性停电。 小型火力发电站投入运营以后,有力的支持和保证了工业园区的用电需求。 在钢城工业园区开发第三年这一关键时期,越来越依靠电力发展的工业,是很需要这份保证的。 同样的,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虽然享受着京城优先供电系统,可也难保不会出现问题。 独立供电不仅节省了集中供电的用电成本,也让新投入项目用电需要得到了缓解。 工业系统,煤炭、钢铁等等原材料供应是有指标的,电力供应也是一样。 红星钢铁集团每年的用电量都在持续增长,可电力给出的指标每年都不够用。 这一次小型火力发电站的投用,算是大大地缓解了这一尴尬局面。 按照工程部门,以及能源总公司给出的测算结果,预估十年之内生态工业区不会缺电了。 李学武却是没有太足的信心,未来无论是工业还是科技,对用电的需求都是成倍增长的。 现在看十年之后,完全没有科学的测算依据,往后看十年如此,往前看十年依旧如此。 越是到了依靠科技发展创新来突破和完善人民生活需要的时代,越是无法估量这种变化。 联合工业报率先报道了钢城火力发电站实现了与冶金工业炼钢热能的并轨。 联合设计,联合施工,节能环保,成了钢城工业园区发展的核心和主流。 而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从一开始布局火力发电站,法国和国内的设计团队便琢磨着如何保证在充分供电的前提下优化节能减排,消除火力发电造成了的污染弊端。 方案还没有完全实施,但供电系统已经与园区工业和生活供电系统做了连接。 同样的,热能和科学院实验体系也做了连接,今年全生态园区都实现了管网供热。 第一场大雪不仅仅是对集团职工的考验,更是对热能供应的考验。 李学武上班的途中,特别观察了道路两旁的绿植情况,这下面可都铺设着热力和排水管道。 也就是说,在布局管网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整体规划,上面的绿植也能得到供热保暖。 再看东方红广场和城市公园,这里有很多即将建成的办公建筑和河畔园小区。 热能和供水、供电管网一样穿梭于这里,公园里绿植部分的积雪已经在熔化了。 这就说明雪覆盖的土地温度要高于零摄氏度,有效地保证了绿植顺利过冬。 后世也有这种系统化的设计,只是比较少见,因为城市绿化和管网设计根本不是出自一个团队或者组织之手,相互之间甚至没有沟通联系。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几乎从零开始,法国设计团队加入进来以后,直到今天都还在做设计。 没办法,这块土地从地图上看很小,但放在实际却很大。 能亮马河环绕而过,天然地形成了孤岛一般,任由设计者发挥聪明才智,创造未来之城。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投入如此之大,系统化设计如此完善,京城市相关领导来没来调研? 可以这么说,从红星厂立项申请以来,市里的领导,上面的领导,几乎每个月都会来。 一方面是离得近,来往很是方便;另一方面则跟红星厂本身有关系,这是上面重点关注对象。 红星厂的发展,一切的变化和成绩,都可以作为参考依据。 上面给足了发展所需的空间和自由,就是想看看自由经济,或者说市场经济能否与计划经济相互融合,总结出一条适合内地的发展之路。 这也是上面“纵容”红星钢铁集团屡次触碰红线的主要原因。 李怀德以前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便是接待各方面的调研和来访。 为什么要筹建国际饭店,为什么他支持秦淮茹在城里支起三处饭馆。 红星厂向集团迈进的过程中,会吸引到很多目光,这是一把双刃剑。 李学武有同李怀德讲过,畏惧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直面问题才能看到机遇。 所以来调研的领导说了什么,李怀德都没有懊恼和着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你就当现在这些领导来调研讲的话都是真知灼见,高屋建瓴,是真理,是真言? 甭说李学武不信,就是李怀德也不信。 红星厂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坚持科学发展观的思想做管理,做生产,做服务。 所以人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屁话说了一次又一次,红星厂该是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用李学武私下里说给老李的话讲,他们真要是明白,还用得着来咱们这调研? 这话太在理不过了,真正想来参观学习的领导,几乎不会发表什么个人看法。 刚来就像调研招待所,吃完就像写毛笔字的那个,李怀德也懒得招呼了。 他倒是能躲出去说开会,可把一堆事丢给李学武忙活。 李主任能躲,李秘书长躲不了。 临近冬季,很多系统和单位的生产工作进入到了最后的冲刺环节,出来潇洒的时间少了,李学武的接待工作也少了。 到了单位,李学武先是看了工作简报,随后又叫了综合管理部相关负责人开会。 别看他现在有了卜清芳做副手,可该做的工作一样都不会落下。 卜清芳在综合管理部两个多月了,可她的威信距离李学武还差的很远。 “武哥,我回津门了啊——” 刚回到办公室坐下,他便接到了周小白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周小白的声音依旧是清脆悦耳,只是这一个多月的“任务”让她有些百无聊赖。 演戏嘛,最开始还挺有意思的,可时间长了她便失去了耐心,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做什么事都有人跟着,她能自在起来才怪了。 得了李学武的应允,她便咋呼着约了罗云在京城来了一次大采购,然后收拾行李架准备滚蛋。 至于说家里,她爸妈最近忙的很,没怎么搭理她,不过也提醒她过年一定要消停的回家。 什么叫消停的回家过年? 很简单,秋后算总账,这一年她都做了什么,惹了多少祸,有什么收获。 消停的既是要求她的态度,也是规范她的时间。 周小白一听父母的话就知道,最近演戏有点过火,让她爸妈有所察觉了。 或者说更直接点,有人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背景,被提醒到了她爸妈那里。 到底是亲闺女,这么大的篓子,两人都没有立即叫停她的工作,反而只约了过年算账。 也就是说,这一点点风雨已经被两口子遮挡住了,完全没有必要影响到闺女的心情。 再一个,在其他人看来是风雨,在两口子那里也许只是一阵凉风,或者几滴毛毛雨罢了。 李学武得了周小白的汇报,便已经了然,所以安排她跑路去津门,省的惹更多麻烦。 上一次于德才来他这里汇报,他便已经有了布局,于德才按照正常程序介入调查。 既然周泽川不怕死,于德才还怕辛苦埋? 这些不开眼的想要周小白的信息,那他就做主查个清白交给对方。 这既不给纪监转移问题的机会,也是给周泽川加加压力。 周小白凑巧在那一次津门之行亮相是为了什么。 他这招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看样子老苏是学会了阴人,老谋深算,推了周泽川出来当探路先锋,他躲在背后等结果。 可李学武又怎么可能如了他的愿,让他作壁上观。 既然想要下场试一试身手,那就别怕挨打。 你要问那一次去津门,李怀德明明也在场,他更了解关于周小白的情况,他为啥不讲清楚,或者提醒苏维德别做的太过分? 很简单,跟李学武谈崩了,老李也有了不满的情绪。 既然李学武要在离开之前摆众人一道,他稳坐江山,就等着下面人掐起来,他好站出来做好人,收拾旧河山。 “小光,去送一下小白。” 李学武撂下周小白的电话,又打给了小车队。 聂小光听到是这个任务,眼珠子翻了翻,可嘴上答应的还是很痛快。 他都要烦死周小白了,这半个多月经常会遇到她,或者是关于她的消息。 周小白自己的事都没处理明白呢,反倒是关心起了他和韩露的诡异爱情。 爱情都用上诡异了,那还能叫爱情嘛。 韩露最近显怀了,小肚子鼓起,是个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她怀孕了。 给孩子找个爸,这个项目恐怕是要难产,因为老李发现了她的秘密,严肃警告她去做掉。 老李何曾遭遇过如此威胁和算计,他关照韩露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可从来没有撤掉红旗换上彩旗的想法,更不可能让她给自己生个孩子。 李怀德是经历过特殊年代的人,就算没有很高的文化水平,可也是有丰富生活经验的。 他很清楚,孩子都是一样的孩子,关键还是要看孩子的母亲如何。 他并不缺少儿女,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母亲是韩露这样随便的姑娘。 如果他真的想要孩子,当初也就不会拒绝周苗苗,任由对方找对象结婚了。 韩露玩的太狠了,哪有给雨伞开洞算计老李的阴暗手段,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 她这一次玩的太过火,又想起了前辈周苗苗的落地办法,试试看想要找个接盘侠。 这也不仅仅是完全学习周苗苗,因为周苗苗并没有给老李怀个孩子。 她想到的是跟程副主任交往的那个,据说程副主任现在每个月都会给对方生活费。 虽然那个孩子不是程副主任的,这就让韩露有了鱼和熊掌兼得的想法。 有了李怀德的孩子,又不用认亲爹抚养,只需要让李怀德知道就好了。 她一边应付结婚对象,得到家庭的包容和保护,一边又能享受到李主任的福利照顾。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听说李主任喜欢人7超过喜欢姑娘,她完全可以满足李主任对生活的所有幻想。 周苗苗都可以做到副主任科员的级别,她韩露如此舍得,凭什么就不行? 如果一个孩子不行,那以后就再生一个。 韩露想过了,只要糊弄了结婚对象,保证孩子是老李的,这种刺激足以满足老李的需要。 坑是越挖越多,老李陷得也越来越深,机关里都知道李主任的爱人身体不好。 嗯,给李主任生了两个孩子,她难道没有资格扶正吗? 到时候找个理由甩掉结婚对象,光明正大地嫁给李主任,她一点都不嫌对方老。 仅仅是这一年多的接触,她便看到了李怀德的权势和实力。 津门之行,她在房间里感受到了周苗苗留下的气息,那是一种失败者的无奈。 她不想做失败者,也不能失败。 所以,海选个孩子他爹,就成了这几个月来,韩露最主要的任务。 聂小光,一直追求她,又为她所看不起的小痞子,要不是他给秘书长开车,她连正眼都不会看他。 可事到如今,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传开以后,曾经的追求者纷纷划清界限,免得沾惹风尘。 唯独聂小光执着,坚持来嘘寒问暖,好像不在意白捡个孩子。 这让韩露既欣慰又心虚。 好人做坏事胆战心惊,坏人做坏事理所当然,可生活中哪里有明确的好人和坏人啊。 所以普通人做坏事,总有愧疚感。 最近身体的变化愈加明显,李主任的态度也愈加冷漠严肃,让韩露必须做出选择了。 要么放弃幻想,接受现实,要么选择聂小光,生下孩子,回头再求得李主任原谅。 在她想来,李主任不得不原谅她,这孩子既是恩情,也是证据,她想要更多。 要不要选择聂小光,让她犹豫的是这小子曾经对老李做过的狠事与仇隙。 防备聂小光有别样的心思,她更怕这一切都是那位秘书长的算计。 她不是周苗苗,接触不到那么多层面,但她还记得当初李学武为了王亚娟对她们的狠厉。 所以在津门的时候,她选择疏远李学武,宁愿饿着也不去李学武家里吃早饭。 再一个,她也知道了李学武的一些“情况”,在心里更是鄙夷这种行为。 李学武和李怀德这种老色皮有什么区别? 老李都不敢弄出个孩子,他的孩子都已经一岁多了,还敢说自己是正人君子。 “你干什么去?” 韩露刚刚来到小车队,手里拎着从家里带来的羊肉馅饺子,是她母亲包的。 看见聂小光在准备汽车,便走过来问道:“领导要用车吗?” “临时有任务,你怎么来了?” 聂小光还是第一次见着韩露主动,尤其还带了东西过来。 以前都是他去主动接触韩露,送送礼物,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我不能来?”韩露有些傲娇地看了他,做转身状,道:“那我走好了。” “哎,我就是惊讶问一句。” 聂小光胆子可大,丝毫没有在意值班室方向的眼睛,伸手便拉了韩露的胳膊。 韩露虽然不在意这种接触,可毕竟要钓着聂小光呢,清纯还是要装一装的。 这会儿甩开了他的胳膊,却也没再提要走的事,而是将手里的饭盒塞到了聂小光的手里。 “我妈包的,我不爱吃。” 聂小光眼眉一挑,心里想道,你特么不爱吃才给我送来,那你傲娇个屁啊。 幸好他不是完全的西格玛男人,这会儿还知道理智地思考问题。 端起饭盒闻了闻,嬉笑着说道:“得,以后这种不爱吃的东西多往我这送,我不嫌弃。” “德行吧你——” 韩露既然选择聂小光下套,便要舍得一点投入,至少要制造“意外”的接触。 没有意外接触,孩子哪来的? 她能用早产来解释,可也不能早产四五个月吧,样子总要装一装的。 所以意外得趁早,最好是你情我愿的,她觉得给聂小光也不亏。 老李终究是老了,上半场缺乏技术,下半场缺乏体力,最多也就能逞口舌之欲。 从老李那得不到的,年轻的聂小光一定能给到,女神带着身孕嫁给舔狗,不是很便宜他了嘛。 “晚上有时间没有?” 韩露很是难得地提议道:“我想去看电影,你陪我去吧,晚上我不想回家了。” “不回家了?”聂小光都准备收拾好饭盒上车走人了,这会儿突然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韩露问道:“不回家你住哪?” 第1338章 被斩的鬼 第1338章 被斩的鬼 “领导,我回来了。” “嗯,人送走了?” 李学武听见是聂小光的声音,头也没抬地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骂了我两句。” 聂小光说话越来越哏儿了,不了解他性格的还以为他故意逗趣玩呢。 李学武见他如此说,好笑着抬起头,看了他问道:“下次她拿你作伐子,也别惯着她。” “我当然不会惯着她,她又不是我妈。”聂小光理所当然地说道:“所以我也骂了她。” 得,两个活宝凑一块了。 李学武还能说什么,微微摇头准备继续工作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见对方离开的声音,这才意外地看向了办公桌对面。 这小子还杵在那,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很好奇他在做什么工作似的。 “你瞅啥,要不给你试试?” “我还是算了吧。”聂小光站直了身子,目光不自然地挪开,嘴里嘀嘀咕咕道:“我要是能看得懂还至于来给您开车,我当领导好不好。” “给我开车屈才了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收拾了手里的文件,知道他有事,便主动问道:“说吧,找我有啥事。” “那个——”聂小光见他如此直接,倒是有些犹豫了,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压低了声音,像是告密一般地跟他说道:“韩露勾引我。” “嗯?”李学武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属性,抬起头看了他问道:“你确定勾引这个词用对了?不是吸引?” “您要说吸引是吸和引的意思,那也对。” 聂小光再一次站直了身子,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开黄腔道:“她准备吸引我的时候可是脱了衣服的。” “那你用词没有错误,这就是勾引了。” 李学武也是哭笑不得地点点头,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没想到被这小子给绕在里面了。 “说说吧,她是怎么勾引你的,你有什么值得她勾引的,或者说你们是两情相悦?” “两情,没悦。”聂小光觉得这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的长篇大论,索性自顾自地抽出椅子坐在了领导的对面,准备问个清楚再说。 他是真不把李学武当领导,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注意一些,真就同李学武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有做小弟的觉悟。 “我追求她的目的您也知道。” 聂小光从兜里掏出香烟还想给自己点上的,可看见对面的领导都没吸烟,他又揣回了兜里。 “要不是您当初逗我玩,我也没想着从她这里能打开突破口。” 他抬起手挠了挠脑袋,也是十分苦恼地说道:“我就是没想到这突破口开的有点大了。” “多大?”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关于这个混小子,他也想听听这些胡说八道。 “嗯——” 聂小光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抬起手比划道:“您要问上面得有这么大【c】,您要问下面,也得有这么大【()】……” 他不仅不拿自己当外人,也没拿李学武当外人,啥话都敢往外说啊。 李学武看着他给自己比划的手势,瞬间觉得自己眼睛不干净了,因为他竟然看懂了! “说正经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好像被怀疑了似的,聂小光还强调了一句,“我亲手测量的。” “说突破口……算了。”李学武有点理解不了这小子的思维模式,纠正道:“说勾引。” “嗯,是她先勾引我的。” 谁说聂小光的思维不够清晰的,这会儿还记得这回事呢。 “您给我来电话,让我去接送周小白,她凑巧来给我送羊肉馅饺子。” 他开始给李学武摆龙门阵,从头开始讲,“您还别说,她妈包的这饺子还真好吃,那个馅儿厚皮儿薄……我还是说勾引的事吧。” 见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目光不善,这小子也知道不能老是跑题。 “她今天一来我就感觉到不对,嗯,就是不对,哪都不对。” 聂小光微微摇头说道:“以前都是我主动追求她,向她表示善意,现在她主动搭理我了。” “又是送饺子,又是送温暖的。” 他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轻声讲道:“她约我晚上看电影,还说今晚不想回家了。” 李学武听着他说的话了,只是低着头看着文件,一心二用。 关于他所描绘的韩露目的如何,经常喝绿茶,看白莲的李学武再清楚不过了。 他倒是想听听,这小子是怎么应对勾引的。 一般男人都逃不过心机婊的天罗地网,包括但不限于撒娇、示弱、掉眼泪等手段。 人家叫你一声好大哥,你敢不把老爹的医疗费打赏出去,对得起“家人”的称呼嘛。 “我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聂小光一扭脑袋,有些不屑地讲道:“她就是馋我的身子,让我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爹。” “你知道她怀孕了?”李学武这会儿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聂小光一撇嘴角,道:“她去医院做检查,我正好撞见。” “妇科检查我还是懂一点的,当初我嫂子怀孕都是我陪着去的。” 他还很是有经验的模样,认真地给李学武讲道:“这女人怀孕啊……算了,我还是说勾引。” “我说我要去办事,晚上也不一定有时间,她问我你晚上都忙啥,我说忙着回家带孩子。” “哥,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见李学武看他,聂小光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她问我的时候我就提防着他呢。” “别扯犊子,我有什么值得你保密的。” 李学武额头上全是黑线,让这小子一说,自己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让读者看见了,这成什么了,他的一世清白岂不是全都毁了嘛。 江湖上谁不知道,他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哪有让聂小光保密的事情。 “说你自己的事,简短点,讲重点。” “嗯嗯,我送完了周小白就带她去了招待所。”聂小光真听话,让简短就简短。 “然后她就开始脱衣服,又来脱我衣服……然后我就来跟您汇报了。” “不是,你等会——” 别说你们,就连李学武都听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钢笔问道:“她脱了你衣服,然后呢?” “然后我就来跟您汇报了啊。”聂小光很是认真地回答道:“这不是想跟您请教呢嘛。” “好,好,你是会汇报的。” 李学武还能说什么,这小子也不是看起来这么憨傻,心眼子多着呢。 “你们衣服都脱了,还来问我什么?” “我是想问您啊,她让我娶她,我到底应不应该答应她。”聂小光倒也直白,“答应她吧,我有点舍不得我自己,不答应她吧,我有点舍不得孩子。” “嘶——我又糊涂了——”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微微皱眉打量着这小子,问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有关系?” “有关系,很深的关系。” 聂小光见李学武认真,他也认真了起来,道:“我将是他未来的夺母之恨,杀父仇人。” 卧槽—— 李学武看着眼前的西格玛男孩,真是有种别开生面的感受,这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通过娶韩露,帮助她生下这个孩子,来完成对……那谁的报复?” “韩露跟我坦白了。”聂小光眼睛发亮,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她是想骗我来着,可我一直躲着她的肚子,她知道瞒不过我,就都说了。” “她也想算计李怀德,身份和钱财都要。” 这小子真有种天下无贼的感觉,好像在伙同他人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还别说,真让这小子跟韩露搅和在一起,兴许真能把老李给算计了。 关键是老李现在有把柄在韩露的肚子里,真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老李裤裆里都是屎了。 这个时候是没有普及亲子鉴定技术,可对于公家来说,鉴定亲子关系并不是很困难。 如果有开展调查和审查的必要,那老李这个级别是绝对够了的,他跟程开元下场类似。 即便在仕途上没有这么惨,可在生活上绝对要掏一大笔抚养费,否则韩露能磨死他。 “你这是在与虎谋皮啊——” 李学武认真地警告他道:“韩露做的事太过于疯狂,也太过于贪心,你确定她想依靠你?” “我知道她是想利用我。”聂小光倒也不傻,“她想利用我跟李怀德之间的仇怨。” “可我也想利用她啊——” 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说打孩子那是扯淡,但我觉得这孩子能逼着他主动犯错。” “你太小看他了——”李学武微微摇头,放下手里的钢笔,看着聂小光警告道:“如果你还相信我,就不要尝试这种手段。”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韩露没有那个狠心和决心对付他,他倒是有狠心让韩露生不下来这个孩子,到时候你和韩露都是人财两空。” 他点了点办公桌,眯起眼睛讲道:“我能保的了你一时,但保不了你一世。” “你自己想好,年后跟我去钢城,放下所谓的报仇雪恨,这辈子都别再想报仇的事。” 聂小光微微皱眉,他留在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算计李怀德,虽然失败了。 那换个方向,给李学武开车的目的也是积蓄力量,要对付的还是李怀德。 他当然知道李学武是为了他好,否则早就弄死他了,可他不能辜负了自己父亲的死。 “这个你自己考虑,我不逼着你。” 李学武见他油盐不进,态度也冷了下来,道:“你要跟韩露结婚,我就安排你去保卫处上班,岗位随你挑。” 仁至义尽,道义无双。 —— “这是……这么快?” 上官琪有些惊讶地看着桌上的手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 “不是七月份才决定要写这本书的嘛。” “快要四个月了才写完,实在是惭愧。” 李学武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讲道:“思路一直在脑子里,可时间不允许。” “您真厉害——”上官琪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她们家也不是没有写书的,可没这么快。 怎么说呢,这本《保卫工业》并不是小说,更不是散文,而是工业类思想和建设理论书籍。 如果同科研学术理论书籍对比,李学武费了将近四个月写就的这本书是有所不及的。 但对比文学理论或者其他形式的书籍,这本书的含金量就要高出很多了。 并不是说思想和生产建设理论书籍要比文学书籍更高级,而是以形势论高低。 在这个年代,没有任何系统能高于思想理论,高于工业生产。 李学武在写《保卫人民》的时候,是立足于保卫工作,将当时自己所处的工作环境做基础,结合自己总结的经验对一些思想进行了论述。 这本《保卫工业》则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的论述方向,同样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总结和提炼工业生产建设,企业管理和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实际问题和思想矛盾。 这本书以红星钢铁集团的产生为背景,系统地阐述了新时代工业发展的突破方向。 在时代变革、工业变革的浪潮中,作为工业主体,应该以怎样的思维和思想去建设工业。 如果是22岁的李学武,绝对写不出这本书,因为他没有高屋建瓴的思想,更没有一线实践的经历。 虽然他现在明明是22岁,可李学武有着绝对的历史视野,丰富的管理经验。 所以,上官琪在看到这份手稿的时候,内心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机关单位能充分解读上级单位下发文件和指示精神的人都是狠人,绝对是骨干力量。 这样的人哪个单位都不会很多,一般会安排在政策研究室,或者作为秘书在综合办。 说是宝贝疙瘩也不为过。 那要说有能结合实际生产工作,总结和提炼出理论思想的人呢? 几乎没有,或者很少出现。 基层的土壤太过于贫瘠,开不出如此牛哔的朵。 这样的人才往往存在于掌握系统工业或者具备俯瞰全局的思维和环境。 像是李学武这般,站在说高不高,高不到俯瞰全局,说低不低,低不到一线锻炼经验的位置,能写出如此视角的思想书籍真是见了鬼了。 千万不要小瞧了上官琪,这个时代国内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留学归来的高材生算什么? 上官琪生长在高知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回国参加工作以后,更是对思想学习有了升华。 这本书她能看得懂没有一点意外,因为如果李学武写出来的书连上官琪都看不懂,那这本书也就失去了存在和出版的意义了。 “先别夸我,看看再说。” 李学武并非是谦虚,这本书的创作要比上一本《保卫人民》写的更费心力。 他对企业管理和思想管理很有经验,也有一定的可借鉴优势,但对工业核心管理有所欠缺。 所以这本书上官琪不是第一个读者,像是邝玉生和夏中全这种有着丰富生产管理经验的干部已经读过了,也给他提供了一些想法和意见。 让上官琪看,李学武是希望能从年轻的干部群体里得到一些意见或者建议。 上官琪作为高科技科研工作管理者,绝对能提供给他一些宝贵的经验和意见。 这份认真和谦虚,倒是让上官琪有些紧张了。 “我看看可以,您可别期望能从我这里得到多少反馈,我可是抱着学习的态度阅读呢。” “上官老师,您太谦虚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您这大半年可没少教给我新知识。” “所以您可千万别藏私,有什么意见尽管提,这才是帮助我完善这本书呢。” “你太谦虚了,也太高抬我了。” 上官琪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强调道:“我只是帮您梳理了一些材料而已。” 这话说的才是谦虚呢,李学武说她教给自己很多新知识才是事实。 这大半年,只要两人有时间,便会在电话里约好一起学习。 上官琪会将飞行器项目的研究进展向他做汇报,然后帮李学武讲解大学的基础课程。 因为李学武学习的是思想理论,只有基础课程赶不上,有了上官琪的帮助真的是进步飞快。 以前李学武还要头疼自己明年该如何毕业,基础课成绩不佳,难道真要指望裴校长开后门? 现在好了,只大半年的时间,他有绝对的信心在明年的毕业考试中轻松过关。 上官琪在数学、英语方面,绝对是一个优秀的教师,在物理学和机械工程以及动力学等方面也是优秀的科研工作者。 似是李学武这种学渣,在她的面前只有相形见绌的份,大号带新手,升级嘎嘎快。 但在思想理论知识方面,上官琪又成了学生,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向李学武请教一些工作上遇到的思想和管理问题。 在这方面,李学武绝对能帮她把好脉,因为红星钢铁集团的主要工作思想就是他设计的。 两人互相学习,互相进步,真有亦师亦友的感觉了,成绩有了,说闲话的都少了。 “这本书我先带回去看。”上官琪收好了书稿,看着李学武说道:“等我看完,如果有想法了,我再来跟您请教。” “随你吧——”李学武知道她是客气,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道:“你知道车辆工程研究所那边出事了吗?” “是实验室爆炸的事吗?”上官琪看了他,解释道:“那天我也在实验室,听见了爆炸声,吓了我一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还以为是化学实验室爆炸了呢——” 这话李学武倒是很理解,因为红星钢铁集团科研院没有核物理工程,所以危害最大的实验室反而是化学实验室,一旦爆炸,影响巨大。 反观车辆工程实验室爆炸,只炸伤了一些实验研究员,连机械设备都没有损坏几台。 可以这么说,在实验室工作的人,心都很大,或者说他们学习和掌握了实验可能发生的危险,以及应对措施,所以不是很害怕。 会用灭火器的人和没学过用灭火器的人,在遇到突发火灾的时候表现都不一样,就是这个道理。 “是坦途项目出了问题。”李学武语气有些沉重地讲道:“坦途柴油发动机在研发过程中试验了新材料,缸体承受不住发生了爆炸。” “嗯,我听说了一些相关情况。” 上官琪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不过还是耐心地等着他的后续。 李学武也没绕弯子,直白地问道:“如果让你负责这款发动机的研发,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是说这个项目的整体问题。”他补充道:“我对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你可以从技术和设计层面来考虑。” “我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上官琪有些懂了他的意思,这是想要借他山之石攻坦途项目这块玉呢。 “不过,如果是我来负责这个项目,我更愿意从加工工艺的角度来切入相关问题。” 她稍作思考过后,便认真地解释道:“新材料和新技术的应用以及实验是没有边界的。” “也就是说,对相关技术和新材料没有充分的约束和掌握,这一次的爆炸是偶然,也是必然。” 上官琪在李学武这里讲话当然是很有信心的,两人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早有默契。 李学武需要她的意见,那她便直言不讳。 “新材料和技术没有边界,可我们的加工工艺是有边界的,可以利用这一点平衡技术和材料的矛盾关系。” 上官琪想了想,拿了办公桌上的铅笔,在稿纸上做了相关的演算和简要的研发流程设计。 她的设计思维倒是与车辆研究所的有所不同,更像是给实验套上了一圈紧箍咒。 或者说是给实验规范了研究的方向,避免了过度研究和浪费、损耗。 李学武理解了她的设计,拿起电话叫了车研所所长王志过来,就她的想法进行了沟通交流。 等两人吵了一阵以后,终于拿出结论的时候,李学武又打电话,安排王露组织工作会议。 三个臭皮匠不顶用,那就把专家们都请过来一起研究,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学武解决问题的思维就是如此,这条路走不通绝对不逼着自己硬走,换个方向试试更好。 这股子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的气质,可深深地吸引了上官琪的倾慕。 男人只有在认真工作的时候才是最迷人的。 这绝对不是资本家扯的鬼蛋忽悠男同志们努力工作,这是女同志们公认的一个观点。 当然了,如果有女人这么说给你,你也聪明着点,她有可能是忽悠你努力工作养她。 —— 十一月中旬,装死不成功的梁作栋终于出来做事了。 他倒是想继续装死了,因为李主任恼了他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集团机关。 到底是没白给秘书长拍马屁,关键时刻还是李学武敢用他,肯用他。 李学武见他久不做事,便将他叫到办公室先是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又恳切地谈了话。 反正经过一番疏导,梁作栋努力提起工作热情,继续为人民服务了。 “秘书长,京城车站来人了。” 李学武正陪同谷维洁接待来访的省办代表,是一些关系相处较好的省份。 这些人还没有吃过酒桌上李学武给的苦,所以私下里见面还都张罗着晚上好好喝点。 李学武知道他从背后过来了,只是耳边传来的消息有些突然。 先是同客人道歉,简单解释了原由,又同谷副主任告了假,他这才带着梁作栋出了会客室大门。 “谁带队来的?” “高君同副站长。”梁作栋回答的很是干净利索,没有一点啰嗦,“他点名要见您。” “嗯,我知道了。”李学武淡淡地点头,道:“你去跟纪监说一声,做好交接准备。” “好,可是——”梁作栋先是应了,随后又迟疑着问道:“集团纪监要配合对方办案吗?” “先准备好了再说,兴许有别的情况。”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对方这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来者不善呢。” 确实,京城货运站的问题查了两个多月,终于水落石出了,可也不用高君同亲自来吧。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送荣誉证书还有可能互相给面子,轿子人人抬嘛。 货运站的火是李学武点的,高君同忙着灭火灰头土脸的,又怎么会愿意来集团凑趣呢。 按照正常程序,双方纪监通报,或者办公室做沟通通报就可以了。 最多了也就是对方纪监来个副处长讲一下情况,这还得看双方有着充分的合作基础。 李学武多么鬼道的人呢,听梁作栋说高君同来了,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这不是来凑趣的,这是来逗趣的。 果然,双方一会面,握手寒暄的环节就刀光剑影的。 高君同话里有话,一番假惺惺的自责过后,这才让随行的纪监干部通报了调查结果。 在这份报告里,不仅将涉案人员查了个清清楚楚,从上到下,屁股底下那点事全都抖落清楚了。 这些人做事从没有过如此认真,因为这一巴掌可把脸打疼了,打红了。 站长梁振东、主管业务副站长周永年……一大批牵扯其中的人员受到了处理和处分。 梁振东和周永年都被撤职审查,一二把手都是如此下场,更不用说下面的人了。 一大批车站的人员被撸了,整个货运站进行审查和自纠,现在可谓是人心惶惶。 红星钢铁集团提议由易红雷担任货运站负责人,京城火车站并未阻拦,全票通过。 在当时那个环境,就算知道红星厂是趁火打劫,可京城火车站也没有脸纠缠这些。 现在问题查清楚了,他们才算是扬眉吐气。 纪监干部介绍了京城火车站的一些情况,随后话锋一转,讲起了红星厂的问题。 梁振东的问题主要体现在管理上,虽然也有一些小毛病、小问题,但没有大问题。 副站长周永年的问题却牵扯到了红星钢铁集团调度处副科长李白晖。 调度处在红星钢铁集团早前的二十多个业务处室中并不稀奇,也不高调,很沉稳的样子。 但谁都不能忽视了他们,这是红星厂掌握运输和生产链条的关键处室。 处室变革和裁并的过程中,调度处一直都没有改变,这就是实力所在。 作为生产与销售的“中间商”,调度处的重要性不用强调,调度处的副科长地位也不用强调。 李白晖这个人李学武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调度处副科长的重量。 真要是牵扯到了货运站,那就是窝案了。 有意思的是,京城火车站查到了这里便停住了,只处理了自己这一边的干部。 今天高君同过来,就是要把相关的调查材料进行交接的。 李学武就说他来的太诡异,一定别有目的。 京城火车站的意思是,大哥别说二哥,我们的干部有问题,红星厂的干部也不都是好鸟。 大家都是一个味—— 我们的干部出了问题我们管,可你们也别看着热闹,大家都别想好。 以往的问题都抖落出来晒一晒,丢脸不能可着我们一家,要丢大家一起丢。 李学武真是服了高君同的小心眼,他不就是去京城货运站点了把火嘛,至于嘛,撵到家里来报复了。 没错,高君同就是在报复他。 当初他没有选择独立调查,而是将文件和材料交给车站的纪监,对于高君同来说这不是合作和帮助,反而是一种作壁上观的压力和侮辱。 现在他把李学武拉下水,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当初对我手下留情,我现在也对你们手下留情,咱们互不相欠。 周泽川赶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会议室的气氛有些不太对,秘书长的脸色尤为晦暗。 等同车站的纪监人员做交接的时候他才知道,感情这是被人家给反打脸了。 他可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现在对方真的可是红星厂啊,他还能笑得出话来? 现在,从火车站接收了关于高君同的违规犯罪材料,钢铁集团纪监便必须开始介入调查。 同火车站纪监开展合作,进一步取证调查,并对当事人实施监控。 等回到办公室以后,李学武的脸色突然好了起来,因为计划进行的很是顺利。 高君同以为他在第二层,实际上他早就站在了大气层。 配合你的表演,给你一定的情绪价值,总不能让你白白付出不是。 在货运站点的那把火,就是为了往回烧的,烧去了火车站有什么意思。 现在就看周泽川工作努力不努力了,能不能把害群之马揪出来,连成串了。 至于说串上这一条最终牵扯到谁,李学武就坐等结果了,他相信班子里的成员谁都跑不了。 还是那句话,我针对的不是某个人。 —— 周泽川接手案子以后是有些慌的,因为他突然发现,当初机关里传言的关键到了他的手里。 当初怎么说来着? 秘书长对货运站有些想法,对某个人有些想法,所以货运站出了事故。 这些当然是谣传,无论真假,传的都太低俗,没有任何依据。 而周泽川了解到的情况更详实。 不是秘书长要算计谁,而是有人要算计秘书长,当初这个回旋镖打出去,不知道怎么就飞了回来,真是要了亲命了。 本来他就虚与委蛇,不想再查周小白的案子了,甚至不惜同于德才泄露消息。 现在这个问题又落在他手里,你就说他该怎么查吧。 李学武不是很清楚李白晖的情况,可周泽川清楚啊,两人不止喝过一次酒呢。 没办法,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用车站纪监的意思说,只要红星厂纪监动手抓人就可以了。 人证物证都准备好了,李白晖就算是冤枉的,也得拿得出能解释一切的证据。 解释不清的,当天下午集团纪监便从办公室将李白晖带走了。 按照组织工作程序,李白晖是副科级干部,享受不到招待所独立包房的待遇。 他能体验的只有纪监刚刚应用的调查室,同保卫处保卫科的一般,都有审讯椅。 机关里因为这一突发情况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猜测李白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不难猜,上午火车站来人交接货运站的调查结果,下午李白晖便被带走调查。 关键李白晖还是调度处的副科长,是个人只要长脑子就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李学武虽然知道这件事,但并没有特别关注,因为他的工作又开始忙了起来。 位于钢城的飞机制造厂迎来了好消息,随着机械设备最后一颗螺丝钉固定好,整条生产线的工人完成培训,相关的零部件储存完备。 应日商三禾株式会社帮忙,从馹本引进的kh-4生产线终于迎来了试生产的日子。 这条生产线是老东西了,十四年前的产物,漂洋过海重新组装,重新整备,还能不能继续创造价值,所有工程师都顶着个大大的问号。 集团安排主管生产的副主任程开元同志前往钢城,会同董文学副主任一起主持试生产工作。 而李学武此时就坐在李怀德的办公室里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虽然美洲豹和云雀三直升飞机项目已经开始建设了几个月,可kh-4项目毕竟是红星厂拥有的第一条飞行器生产线,备受瞩目和关注。 如果能够完成试生产,就说明红星厂实现了飞行器生产的零的突破。 同样的,也证明红星厂有能力和实力进行飞行器的生产制造,掌握了重工业的又一利器。 汽车工业和电子工业可以将工业生产能力溢出部分进行转化吸收,实现高利润发展。 相关的三产工业已经成为了红星钢铁集团的主要利润增长点。 但这些工业都不及飞行器工业的正治意义重大,毕竟这是飞上天的工程。 当初从冰飞撬行,三机部可是憋着气呢,飞行器生产项目出了问题,第一个跳出来骂街的就有可能是他们。 而一些单位想要兼并掉红星厂的飞行器工业,或是威逼利诱,或是巧取豪夺。 如果不是红星钢铁集团披着实验先锋的外衣,屡屡在上面露脸,说不定就被肢解了。 老李紧张的都想要抽烟了,捏着手指盯着电话,既希望来的是好消息,又不希望坏消息这么早传递上来。 能生产直升飞机,就意味着他领导的红星钢铁集团具备了战略生产意义。 他李怀德就不是昨天的李怀德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 李怀德满怀希望地看向门口,却见是栗海洋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的眉头一皱,随即又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问道:“是钢城那边传来了消息?” “不是,是纪监那边。” 栗海洋走到李怀德身边,轻声汇报道:“昨天下午被集团纪监带走的调度处副科长李白晖在今天一早被发现已经自杀了。” “什么玩意?”李怀德的声音高了几度,随即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骂道:“批了那么多钱建设和改造纪监办公室,他们是干啥吃的。” 确实,李白晖死在了纪监的审讯室,还是夜里死的,没人发现,事情一下子就严重了。 李白晖是怎么死的? 如果他是自杀,那他又为什么自杀。 他自杀的工具是哪来的,他到底在畏惧什么,又用自己的死遮掩着什么。 周泽川这会儿真的慌了,忙不迭地跑到谷维洁的办公室,将情况汇报给了主管领导。 谷维洁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平时汇报不积极,出了问题倒是很积极。 她不能不管,可语气就有些严重了。 整条走廊里都能听得见谷副主任训斥周泽川的怒吼声,震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平日里看起来很是和蔼的谷副主任还真是第一次发飙呢,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可是吓人。 骂归骂,这份责任谷维洁承担不起,骂完了还得把问题汇报给李怀德。 李怀德倒是有了心理准备,商议过后,决定命令保卫处介入调查。 严查李白晖的死因,严查纪监在办案过程中有没有违规现象。 周泽川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成了被斩的鬼,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放过他。 第1340章 人生真是荒谬 第1340章 人生真是荒谬 “这是什么?喜帖?” 李学武笑着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表情有些扭捏的秦淮茹,道:“终于定下来了?” “我倒是没着急,是他急了。” 秦淮茹确实很不自在,面对李学武她犹豫了很久。 这份喜帖到底要不要送给他,或者是否应该由她亲手送过来。 她在犹豫什么,纠结什么,就连她婆婆都知道了,又能瞒得了谁去。 “那他是应该着急。”李学武揶揄的语气再明显不过,“好媳妇儿可遇而不可求啊。” 到底是谁先急的,秦淮茹真不敢在这跟李学武掰扯较真。 还有,注意李学武这里的用词,他说的不是好女人,而是好媳妇。 不管秦淮茹是不是好女人,但作为媳妇儿,她确实对得起贾东旭,也对得起贾张氏和贾家的三个孩子。 这一年多快两年了,碍于李学武的关系,她反反复复地犹豫、下决心。 她三十二岁了,再没有蹉跎的自信,考虑目前的状况,想要尽快稳定下来。 “你就会讽刺我——” 同现在的李学武她不敢太过随意,但还是任性地嗔了他一句。 而后示意了桌上的请帖道:“就在咱们大院,相熟的街坊邻居坐一坐。” “好,我一定到场。”李学武笑着说道:“祝你结婚快乐啊。” “结婚还有快乐的?” 秦淮茹不由的一笑,她总能从李学武嘴里听到一些其他人说不出的乐趣。 这个时候祝贺结婚有夫妻团结,家庭进步的,有祝幸福美满,忠诚团结的,就是没有说结婚快乐的。 李学武也没在意她的调侃,见她出门后,又打量了手里的红色喜帖,微微摇头放在了右手边的抽屉里。 时间进入到十一月份以后天气是真的冷了,今年厂里热能管道重新整顿改道,减少了不必要的热能损耗。 非常明显的变化,办公室里也好,宿舍区也罢,暖气片不能烙鸡蛋饼了。 当然了,潮湿的鞋垫塞进空隙里也不会再干烤的胡巴了。 以前彭晓力给他当秘书的时候,细心是细心,可总有忙的时候。 他的鞋垫又喜欢选羊毛的,结果一次烘干,缩小一个号。 现在没有专职秘书,王露也想不起他这么多的生活细节,处处都要自己动手。 不怨别人,这是他自己选的。 “领导,干不干?” 是毛兔子秘书王露,她总能问出惊掉人下巴的问题,搞的李学武都有些神经紧张了。 别误会,她手里端着红茶,还有一条毛巾,问的是空气干不干。 “放那吧,我自己来。” 李学武正在看《保卫工业》的校阅稿,这一次依旧选择了钢铁学院出版社,韩殊同他讲,学校现在也很难办。 一方面是行政管理有困难,虽然三支代表和工宣队都有关系,但终究要被掣肘,在政策上难以施展有效行动。 另一方面是财政困难,这是目前所有高校的共同难题。 教学要钱,科研要钱,建设要钱,就算不建设,日常维护也要钱。 韩殊不管后勤,但她从自己的福利待遇上就能感受到学校的艰难。 李学武这本书学校出版社不一定能赚多少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他毕竟是学校的学生,支持学校的建设义不容辞。 红星钢铁集团也有自己的出版社,论工业属性也是对口的。 李学武都不用考虑也知道不太合适,会降低这本书的含金量。 出版社当然是愿意给集团领导出版书籍的,别说李学武的书籍质量和创作能力不会被质疑,就算是滥竽充数的,他们也愿意拍这个马屁。 很不凑巧,李学武还真就不想给他们这个拍马屁的机会。 “您永远都想不起来浇。” 王露放下手里的茶壶和毛巾,略带嗔怪的语气捡起茶柜旁的水壶去接水。 在集团里,能这样无所顾忌批评他的,也许只有王露一个人了。 真的要感谢她,否则李学武都快有骄傲自满的情绪了,是她让李学武知道,自己还能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李学武说她讲话总有惊人之语有错吗? 他确定王露是无心的,批评的就是他对办公室里草的懒惰。 可李学武听了这话以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他没浇吗? 关键是那些也不是他养的啊,抽空去浇一浇还有可能,时间长了别说没有空闲,就是身体也受不了啊。 “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李学武这纯属没话找话了,他不想被王露左一榔头右一棒子的拉扯。 王露抬起手,收起了浇的水壶,回头看了看他,思考着说道:“嗯,有趣的事——大家都在盼房子算吗?” “随便说说嘛。”李学武抬起头,好笑地看了她道:“及时向领导反馈时事是秘书的责任和义务,你不懂吗?” “您也没说让我打听啊——” 王露耸了耸肩膀,认真地说道:“我先说说房子的事?” 见李学武低着头没搭理她,她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手里也不闲着。 秘书长的办公室不算大,至少没有副主任的办公室大。 同李学武以前的办公室就更没得比了,所以能摆开的绿植也不多。 “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传的,工人新村有十几栋楼封顶了。” 她伸手摘掉了坏叶,漫不经心地讲道:“我猜是工程处的,或者是建筑公司,他们才能接触到第一手消息。” 这话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给李学武的解释做注解。 “反正大家伙都盼着,听他们说12月份就能搬进去一批,现在都有做装修方案的了,反正建筑公司很忙。” “都忙什么?干私活?” 李学武一心多用,手里忙活着,还能听得清楚王露的唠叨。 王露回头笑道:“您别听风就是雨,我就是随口一说,不定怎么回事儿呢,您要是这幅杀气腾腾的严肃模样,谁还敢跟您汇报工作。” “嗯,我接受批评,你继续。” 李学武也是从善如流,好笑地点点头,说道:“我一定吸取教训。” “也不是批评,反正就是——”王璐想了想,补充道:“您得和蔼点。” “和蔼?呵呵呵——” 李学武无奈轻笑,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要用和蔼这个形容词的年龄。 王露也没管他的想法,自顾自的讲道:“听他们说,东风建筑公司做室内装修设计很是专业,招待所就是他们做的,所以很多人都在找他们做装修。” “嗯,窦耀祖倒是学聪明了。” 李学武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建筑公司的这位副总。 以前有过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只是生不逢时,要不是他护持着,早就被打倒了,哪里有今天的收编局面。 当然了,窦耀祖也学乖了,知道有些钱能赚,有些钱不能赚。 他想借鸡生蛋,玩蛇吞象那一招,想的无非是十几年前乱世的局面。 该说不说,这老小子真是有思想,在没有开天眼的情况下,竟然能算计到未来对企业还会有蛇吞象的大机遇。 可惜了,他的心眼比不上李学武的天眼,时间不对,注定要失败。 要玩蛇吞象,也得是李学武玩,哪里可能让一个街道联营公司玩。 “我不认识他,但窦经理在机关里的人缘不错,很多人都结识了他。” 王露凑到他办公桌前面轻声问道:“这是不是就叫钻营啊?” “嗯,你说的没错。”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千万别学他。” “怎么可能呢,我都没有这个机会,他可是建筑公司副总呢。” 王露站直了身子,微微摇头说道:“就算我有这个身份,也没有那个脑子啊。” “你脑子怎么了?不是挺灵光的嘛——”李学武笑了笑,随意地说道:“人家都说你是机关里的红娘呢。” “啐——”王露有些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讲道:“又不是唱西厢记。” “也行啊,成了不少对儿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赞道:“就要超越我的成绩了。” “我哪能跟您比。”王露谦虚地说道:“我这是注重数量不重质量。” 两个综合管理部的人竟然讨论起了工会的工作,还互相谦虚上了。 “你和雅军最近怎么样?” 李学武还是比较关心这一对儿的,提醒她道:“在给别人牵线搭桥的时候可别忽略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我们挺好的啊——”王露理所当然地讲道:“没什么压力,天天都挺乐呵的,就是他有的时候比较辛苦。” 当着李学武的面,这话也就她敢说了,不过她确实没有压力。 在她的生活里,最大的压力都不超过30块钱,因为有需要30块钱以上的消费和困难,她爸妈就会伸出援手。 全家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哪里肯让她受了委屈。 要不怎么都说傻人有傻福呢。 “没打算在工人新村买房子?”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提醒道:“这边的房子是新房,建筑质量有保证,格局也很新颖,更重要的是地理位置。” 他用手点了点办公桌玻璃下面压着的小块亮马河工业区地图,示意给她道:“工人新村距离学校和医院的位置优越,上班没有通勤压力,而且这里的环境更好,以后有孩子里更方便。” “让您说的,我都心动了。” 王露凑过来看了他手边的地图,又有些犹豫道:“现在我们住的房子是我爸妈给我们准备的,不好说换呢。” “可以贷款供养个中等户型的,或者小户型。”李学武指点给她道:“这里的房子以后会成为稀缺资源。” “什么意思?稀缺资源?” 王露并不是傻孩子,听李学武讲到这里,眼睛锃亮,道:“您的意思是,这里的房屋可以买卖,拥有房产证?” “你说呢?”李学武笑着坐直了身子,道:“你现在的房子怎么来的?” “喔——”王露好像想明白了,索性坐在了椅子上,准备跟他聊长天了。 “如果我现在不买,往后是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看向李学武询问道:“我看报名购买商品房的并不多啊。” “你是怎么看到的?” 李学武笑着讲道:“有多少人托关系走门路,硬拉关系在这边买房你知道吗?” “不是买商品房的不多,而是他们没有这个资格,集团又不敢放开限制。”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利用资产运作,依照现有的集体土地建设商品房屋出售给工人,已经是政策的极限了。” “我明白了。”王露眉毛一挑,道:“往后这个限制一旦打开……” “呵呵——”李学武不由得一笑,谁说这姑娘是傻瓜的。 王露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已经知道了。 政策一旦放开,这里的房屋会成为一种商品上市流通。 当然了,到时候的房价可就不是目前这个价格了。 就像李学武刚刚讲到的,这里临近四九城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医院,最丰富的商业街区,以及园城市。 关键她是集团的职工,以后都要围绕这份工作来生活。 这里集成的工人越多,未来这座工业卫星城市就会越发达。 很明显的,从现在城里的市民喜欢来这边游玩的趋势就能看得出来。 “那我回家跟雅军商量一下。” 王露已经心动了,眨着眼睛说道:“如果他不反对,我就去跟我妈说。” “贷款是不可能贷款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欠别人的钱。” 她很是自信的讲道:“既然您都说了这里未来会成为稀缺资源,那我们在这里买房子就等于是隐形投资了。” “既安全又保值,要买就买个最好最大的,到时候两边都可以住。” 对于这种小富婆李学武还能说什么,有钱人一直有钱的原因知道了吧。 他们在面对机遇的时候不缺少付诸行动的资本和能力。 赚一百万很难,但有了一百万以后再赚第二个一百万就很简单了。 “行了,也浇了,茶也喝了,发家致富的渠道也有了,赶紧行动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她说道:“这周末要是有时间就同雅军回大院吃饭。” “好的二哥——”王露笑着站起身,收好了桌上的茶壶离开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活泼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小妹李雪。 算算时间,再有半个多月就要回来了,这个时间港城的培训班应该快要结业了。 —— 港城没有烦恼,李雪没有快乐。 李雪的快乐感知能力已经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提高了无数倍。 整个学员班,再没有人比她更特殊,更潇洒的了。 每周末都会有一台“劳死累死”高级轿车来接她出去锻炼和实习。 别问,问辅导员的回答就是这个。 陪着东方时代银行总裁参加社会活动、旁听银行高层会议、参与慈善拍卖、接触房地产企业兼并与开发…… 学员班的同学还在拼命吸收资本主义的宝贵知识,她已经开始学习资本运作了,在学校学习到的财务知识充分得到了历练。 有没有羡慕嫉妒恨的? 当然有,可同学不同命,李雪平日里上课跟他们在一起,可一旦下课后便会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 周末更是见不着她人,与同学的交流比较少,哪里有矛盾激化的可能。 再说了,他们都是集团的职工,有谁不知道李雪的背景。 只是他们有些不甘心,或者说叫不服气。 凭什么李雪在集团的时候被景副主任宠着,亲自教导着,到了港城又突然冒出来个顶级银行的总裁来亲自教导。 这特么还是办事员? 凭借这份资历和所学,回去以后不指望她二哥,单纯靠景副主任的支持,在财务系统也会有一席之地。 别的不说,只在港城顶级银行实习,在房地产公司实习,参与过各种类别的经济活动,还参与组织了安德鲁买家俱乐部的建设和服务工作。 你就说,学员班里谁能比得过她。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有没有人传闲话? 当然有,最开始有男同学私下里讲李雪已经被资本主义腐蚀,那个神秘的顶级银行总裁就是个老男人。 或许李雪会违规留在港城也说不定,反正她二哥豪横…… 直到那位神秘的总裁出现,这才让谣言不攻自破。 一位身材不是很高大,但气质风韵独特的年轻女人,竟然是港城顶级银行财团的总裁。 李雪的谣言是没有了,但关于这位总裁的猜测甚嚣尘上。 很多人都讲,这是某个大人物的情妇,或许就是哪个港城的大老板外室。 李雪听到过类似的传闻,但她从来没有主动解释过,更没有生气。 因为她确实有点心虚。 当她的脚刚一落地港城,便有人来告诉她,周末会来接她出去。 李雪当然不敢出去,直到那个人亲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最开始是有些不敢认的,因为眼前的娄总裁和大院里以前的娄姐好像。 李雪就算是再傻也猜的出来,对方是怎么来到港城的了。 不用提二哥的名字,她其实早就从母亲的口中听到过关于娄晓娥的事。 是娄晓娥和二哥之间的事。 当初二哥在海子边用了闻三的房子养着她,家里人都默默装不知道。 实际上,除了李姝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了。 二哥的衣服、鞋子,不都是于丽给做的,那其他的都是哪来的。 只是二哥结婚以后,娄晓娥突然消失了,家里人也很纳闷。 二哥没有解释过,他们也没有问,只觉得娄晓娥离开了,也是好事。 万万没想到,娄晓娥不是离开了,而是以另外一个身份“重生”了。 一见面,李雪犹豫了半晌,这才轻声问她,应该叫她什么。 娄晓娥也不知道,但还是笑了出来,告诉她随便叫什么都行。 如果觉得尴尬,那就叫她的名字。 李雪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礼貌,虽然不能叫二嫂,可也不会叫名字。 她很清楚,自己在娄晓娥这里的待遇,完全是因为二哥的缘故。 是二哥同她非比寻常的关系,对方看见她属于爱屋及乌。 李雪想了想,还是选择叫娄姐。 娄晓娥没有遗憾,也没有失落,从京城到港城,李学武把所有能给她的都给了她,包括这份信任。 亲妹妹来港城,李学武可没有藏着掖着,直接给她发了讯息。 不能明着叫嫂子,可这就是她的小姑子,她哪里能不宠着。 所以从第一天开始,李雪便与其他人不同了,因为她在港城有势力。 李雪长大了,不像从前那么腼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思维。 娄晓娥对她的好和关心,她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是为了对方。 要不怎么说她长大了呢,知道为别人着想了,也懂得如何处理感情了。 如果她倔强地拒绝娄晓娥对她的好,只会让对方难堪,伤心。 既然娄晓娥主动来找她,就说明得到了二哥的应允,也承担了一份压力。 她不是一个坏孩子,更不是挑剔的小公主,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复杂的。 所以,半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对娄姐,对她与二哥的关系,李雪已经了解了,也释然了。 也许在她的生活里,说不定哪一天又会突然冒出来贵人相助。 只要是女的,只要是年轻漂亮的,不用想,也不用怀疑,基本上就是。 就要结业回到内地,娄晓娥开始频繁地带着她去逛商场,买东西。 买回来的东西堆满了一箱子又一箱子,她还没有什么反应,可吓坏了同寝室的同学。 大家都是一个集团的,如此疯狂的购物,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薪资能力。 李雪也解释不清楚,好在领队帮她想出了理由:那位总裁感谢她的付出。 屁哦—— 没有人会相信这种鬼话,但所有人都必须相信这个解释。 李雪在享受这种待遇的同时,竟然还为对方做出了贡献和帮助。 得到对方的感谢自然也就很正常了。 嗯,五个大箱子的感谢,有领队背书,大家自然选择了闭嘴。 他们回去是要考核重新分配岗位的,谁敢说秘书长不会参与人事工作。 很有可能是秘书长主持关于他们的工作再分配和遴选,所以难得糊涂。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傻柱叼着烟从倒座房里出来,笑嘿嘿地对李学武挤眉弄眼的。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说完示意了倒座房的屋里,问道:“今天来的人多吗?” “就咱们街坊邻居,秦淮茹也没怎么张罗。”傻柱微微摇头,介绍道:“单位里应该有听见信的,来不来不知道。” 他回头示意了屋里,道:“反正准备了六桌,坐得下就坐,坐不下就挤一挤,看样子他们家不太想热闹。” “她们家老太太又不愿意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什么情绪,秦淮茹这盆野生命力很强,他都没怎么浇,开的还这么灿烂。 再说了,他也不是没浇过人家的,心理上没有什么障碍。 本来两人就是纯洁的邻居关系,完全牵扯不到什么感情纠纷和问题。 所以,邻居大姐有喜事,他当然要来表示表示。 秦淮茹这婚结的相当别扭,不办酒席对街坊邻居没有个交代,容易留下口舌,让人家念叨着。 你说这办酒席吧,又不好意思请太多的人,毕竟仨孩子和婆婆摆在这呢。 她这个寡妇要是纯粹一点,搁这个年代风光大嫁也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还是出在了身份上。 “就在这屋里招待,用你的手艺?”李学武往东屋看了一眼,摆了摆手,拒绝了傻柱让他进屋的手势,示意了家里的方向,道:“我等会儿再来。” “大家伙儿可都等着你呢。” 傻柱挑眉提醒道:“这大院马上就要面临搬迁的局面,得有人主持大局,至少也得给大家个主心骨才行。” “高抬我了,我可没这份能耐。”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撺掇道:“我这常年都不在大院里生活,你可不一样,我一会儿跟一大爷说说,应该建议你站出来主持局面了。” “我?我当然愿意了——” 傻柱倒是当仁不让,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会儿嘿嘿笑着说道:“如果有你的支持,我一定能主持得了这份局面。” “关我屁事啊——” 李学武笑骂了他一句,指了指西院说道:“一会儿我姥爷过来,告诉他我回来了。” “嗯,李姝和李宁都没来,大姥还能来看你?” 傻柱倒是跟着李学武一起叫了,这会儿调侃道:“你往后院去,兴许能见着秦淮茹的对象。” “见一见也好。”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地说道:“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啊,她把这对象藏的可深。” 时间进入到十一月份,可不仅仅是下了雪的缘故,这院里明显能看得出一种浮躁,一种颓败。 在这种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又有一种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渴望。 回到家里,从母亲的唠叨中得知,已经明确要搬走的,住对门的闫家、中门厅老七家、中院贾家、后院刘家。 红星厂里的职工,除了李学武和何雨柱,其他所有住户都选择要楼房。 就连一大爷都掏出老本,同何雨柱一起,用后院老太太的房子抵换了一套60平米的楼房。 所以这么一看,大院里十几户一下子要搬走一大半,前院更是只剩下李顺一家。 中门厅和后院偏耳房的几家都不是红星厂的职工,所以眼气着没办法。 他们倒是想同街道商量,要么等这些住户搬走,好挪到他们的房子去。 要么跟红星厂协调,也给他们抵换楼房的机会,可街道没应允。 很简单的道理,红星钢铁集团已经在此次的房产运作中,同东城区进行了沟通,确定了这些房屋的产权。 也就是说,工人用房屋抵扣的优惠实际上没有实际价值。 房屋不是工人的,而是房管局的。 但他们享有租住的权利,所以红星钢铁集团还要出一份房屋购置款。 好在这个时候的房价不高,方便集团进行地产运作。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房屋产权也很复杂,像是闫家、老太太、刘家和一大爷家这样的坐地户,都有房屋产权。 他们没有房本,但这些房屋是当初解放后分配给他们的。 也就是说,这段历史很复杂模糊,没有办法确定产权的,一律按照红星厂现有的规定进行沟通确权。 “这些老邻居们都搬走了,弄的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刘茵坐在炕边,看着窗外的喧闹,那是贾家在办喜事。 可这样的喜事,也许在老邻居身上,只是最后一次了。 “秦淮茹也真是提气,不给买房子就不结婚,一直抻着。” 她给儿子唠叨着,讲了些听来的情况。 “说是对方有闺女没儿子,她又不想再给人家生了,这不找别扭嘛。” “您听说谁说的?” 李学武笑着问道:“她们家的事还能传到外人耳朵里?” “你可说呢。”刘茵看了儿子一眼,道:“要是她们家不自己说,外人哪个能知道了去。” 好么,敢情这贾张氏还是个两面派,一边应和儿媳妇不管她结婚再嫁,一边又将她的情况跟邻居们抖落个干净。 也许秦淮茹已经习惯了,也许早有预料,不想多费口舌罢了。 儿子也渐大了,她总要为以后着想,能主动放弃对李学武的幻想,也许就是出于这种心理。 “到底是买了两套楼房,一套是她用现在的房屋置换的,给了她婆婆。” 刘茵介绍道:“她说的是让孩子们同她婆婆一起住,他们住对门。” “所以是买了个对门?”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对方闺女能愿意啊?” “不愿意还能怎么着。”刘茵撇了撇嘴角,道:“有后妈就有后爹。” “对方应该是极为满意她的条件,不然也不能吊了这么久都不撒口。” 她也是觉得好笑,给儿子讲道:“到底是长得好,工作也好,就算是现在这个条件,再找也是挑着找。” “找个条件相当的,还不能有儿子的,愿意买新房的——啧啧——” 说起秦淮茹的事情来,刘茵也是啧舌不已,觉得足够稀奇。 这年月寡妇再嫁是很不容易的,容易遭人歧视。 看秦淮茹现在要悄悄地摆酒就知道了,她自己对这份婚姻也没有欣喜。 也许只是人到中年,需要一个依靠,需要被窝里有个活人。 “二叔最近跟家里联系了吗?” 李学武已经从傻柱和母亲嘴里了解足够多关于秦淮茹的事情了,不想再提,便问起了最近关心的问题。 自从上次堂弟李学力从吉城来京归还手表后,吉城便没再有消息传来。 二叔是个豁达的性格,但二婶是很要强的,尤其是在家族事务上。 李学武能有出息,二婶当然是高兴的,可也觉得自己的子女也不差。 李娟是家族里的长女,生在他们那样的家庭,理应该嫁个好人家,给弟弟妹妹们做个生活和工作上的表率。 结果呢? 翻车了…… 如果在家里闹腾起来还算了,天南海北的,就算磕碜,亲戚之间也不会说什么。 谁能想到,李娟竟然如此不懂事,还敢来京城诓骗李学武。 如果只是不聪明也就罢了,她还做了偷鸡摸狗的举动,以二叔的性格怕不是要用皮带抽她。 二婶不会动手打人,可这皮带更像是抽在了她的脸上一般。 把闺女教育成如此模样,人家讲究起来,还不是说她这个当妈的不好。 教子无方,人丢大了。 李学武并没有给二叔难堪,更是主动将事情摊开,尽量挽回他们的颜面。 可事情已经出了,二叔哪里还有脸跟他联系,跟大哥家里也不好联系了。 “出了那档子事,你二叔二婶要火愣死,说不定怎么难过呢。” 刘茵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大侄女李娟,她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初你二婶还说呢,说是找了个可心的对象,咋一晃就这样了。” “我大姐哪有什么心眼。” 李学武当弟弟的,总不能批评自己的姐姐,只能这么说。 “从小我二叔二婶就没让她吃过什么苦,更没有让她接触社会。” “唉,可不是嘛——”刘茵念叨着道:“一门心思要安排进铁路,那时候咱家都不敢想这种待遇呢。” 李学武知道二婶的失落和悲伤在哪,要强的心思,却遇到了不顶事的闺女。 二叔去东北讨生活,是二婶相中了他,二婶家条件是很好的。 虽然不算是入赘,可二叔没少借丈人的光,二婶算得上一家之主。 妯娌之间隔得再远,互相打听之下,也隐隐有了几分比较。 当母亲的,比吃穿不值得,当然是比孩子有出息。 当初老大家最困难,可现在就属老大这一股有出息。 “你也别记恨你大姐,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又没有什么损失。” 这家里只有刘茵知道那次的事情,她一直也没跟老太太说。 这种家丑如何跟老太太讲啊,老太太也早就不管家里的事了。 每天哄重孙子,颐养天年,这家里的琐事便都是儿女的。 二叔不肯同家里联系,也许就是担心老娘知道不对。 “我哪里会记恨她,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毕竟是大姐。”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点点头,同母亲讲道:“找时间你给我二叔打个电话,或者等我爸回来让他打一个问问。” “我二叔是不想接我电话的,还是你们来问的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茵捶了捶自己的腿,思考着说道:“一家人总这么也不是个事。” “你三叔前段时间来信还问起家里这些孩子们的状况,你爸都犯愁应该怎么回信,只挑能讲的讲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个断字不仅仅是断案的断,还有明辨是非的意思。 亲族同辈,相处下来难免会有各色,如何处理这种关系是门学问。 过分的宽容和妥协只会换来伤心,人总是要有态度和挑剔的。 只有你挑剔了,表现出态度了,对方才会在意你的态度。 —— “呦,这得怎么说巧了呢。”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正遇见秦淮茹一家往外走,一大群人。 主要是街坊邻居,刚刚在贾家看“新郎官”来着。 这位新郎官也是坦然,在媳妇儿家摆酒,竟然还带着亲闺女一起来了。 棒梗突然多了个姐姐和妹妹,真是苦恼翻倍,面容憔悴。 当他看见武叔的时候,便想要抱怨一两句,可又想起了奶奶的叮嘱。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同武叔说起自己的年少烦恼,武叔却好像认识后爹。 果然认识,还是熟悉的那种。 秦淮茹也很意外,她找的这个对象既不是街坊,也不是同事。 本来看见李学武她还想着应该怎么介绍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老弟,你住这个院?” 刘国友真的很惊讶,笑着同李学武握手在一起,道:“咱们有几年没见了。” “六五年到现在,你说几年了。”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他一眼,又看向了秦淮茹,讲道:“这可真是缘分。” “你们认识?”秦淮茹表情充满了荒诞和慌张,这会儿看向了刘国友。 “他去东北出任务,正是我那趟车。”刘国友再一次晃了晃李学武的手,问道:“那次多亏有你在。” “对了,孩子还好吗?” “她叫李姝,是我们家长女。”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已经上幼儿园了,可淘气了,回头带她来见见。” “可好,真是缘分——” 从李学武的话里能听出当初那孩子生活的很好,他也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看热闹的众人也都听明白了,敢情两人认识就是李学武带回李姝的那一次。 院里人当然都知道这件事,李学武那时候还是保卫处干事呢。 刘国友可不清楚这几年李学武的变化,拍着他的肩膀亲切地问道:“老弟现在还在保卫科吗?” 秦淮茹看着刘国友拍李学武肩膀的大手眼皮直跳,好像拍在了她的神经上了一般。 她第一次觉得人生真是荒谬。 第1341章 教你学乖 第1341章 教你学乖 刘国友直到端起酒杯,都还没反应过来,曾经的小老弟怎么就成了大领导。 “别光顾着自己喝,敬酒。” 秦淮茹见他失态愣神,在桌子底下捅咕了他一下,稍作提醒。 她也能理解刘国友此时的心情,换做是谁骤然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发蒙。 其实想想,不仅是刘国友这样,今天坐在这里喝酒的街坊邻居们哪个不是回想起李学武的这几年,感慨颇多。 “听说过飞机干部,就是没见过。”刘国友看向她,“更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突然有点……” 他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气,端起酒杯往李学武那桌走去。 秦淮茹站在原地,心里百般滋味,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就着烈酒往肚子里咽。 喜酒不醉人,但人自醉。 今年大院里少了三大爷这样混喜酒的奇葩,气氛却是和谐了很多。 也许明白秦淮茹的心意,单位里一个人都没有来,但礼账却写了一大篇。 街坊邻居没有喝多几个,今天的主角刘国友和秦淮茹却是双双醉倒了。 棒梗很是懊恼地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的醉态,心里也是憋屈的难受。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也许是酒入愁肠话更多,秦淮茹今天说了很多。 即便是理智仍在,可话里话外还是有诸多对苦涩生活的抱怨。 贾张氏听得出来,有些话是说给她听的,有些话是说她给邻居们听的。 她现在人微言轻,往后还要仰仗儿媳妇儿鼻息生活,能说什么。 邻居们也都是劝着秦淮茹,往前看,放宽心,迎接新生活。 再有不到半个月,今天这酒席上的邻居们便要散伙。 虽然还是在一个住宅区,可楼上楼下,一栋二栋的,往后见面的机会少了,感情也不会再有大院这样的亲密。 可以预料到的,这顿酒席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齐聚。 感情混着烈酒灌入愁肠,说着说着,秦淮茹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么多年她的辛苦付出,忍受丧夫之痛努力支撑起破碎的家庭。 上有老,老的不体量人,下有小,小的不懂事,她这心里委屈也憋屈。 从今天开始,她也有了可以诉说仇怨的对象,也算是苦尽杆来吧。 东屋还在热闹着,大家或是劝着秦淮茹,或是恭喜她的幸福来之不易。 李学武喝得了杯中酒,离了唠唠叨叨的傻柱往门外走去。 桌上的人还以为他去厕所,看着他离开也没有说什么,端起酒杯继续喝。 门口,棒梗见他出来,只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也不说话。 李学武也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棒梗好像有了主心骨似的,顺着他的招呼转过身,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感慨着的母亲。 十三岁了,大脸猫这半年个子长的很快,也是男孩到了长身体的时候。 在这一时期的男孩嗓音会变化,性格上也会发生一定的改变。 如果生活中遭遇了一些不能理解,或者说自己处理不好的情况,难免会出现偏激的思想。 李学武的一米八几的个子,揽着棒梗的肩膀,他的脑袋能到李学武的胸口。 “看你没怎么吃饭,不饿?” “嗯——” 棒梗的回答很简短,微微低着头,好像是应付,又好像是实话。 今天傻柱也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秦淮茹更是难得的舍得,大方。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 如果换做是别人家的酒席,棒梗肯定要吃个滚肚圆,只是今天—— “我没有心情。” “呵呵——”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一边走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 “我不想长大。”棒梗嘀咕了一句,他没有想过长大的代价是失去妈妈。 以往他妈管他、打他的时候,他恨不得没有妈,只是到了今天他才发现,失去了母亲,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男孩的思想总是狭隘的,不成熟。 他不承认那个后爹,即便奶奶教给他要同对方处好关系,这样才能得到对方的认可,继承对方的房产和财产。 可他就是不愿意,不愿意因为奶奶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去跟别人分享母亲。 连那个后爹他都不想承认,更何况是那两个用异样目光打量他的姐妹。 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为什么非要“认贼作父”等着继承人家的财产。 他想不通奶奶说的话,可也懒得狡辩,更不会跟那对姐妹解释,他没有抢夺她们父亲和家产的任何心思。 嗵—— 抬脚踢飞了甬路上的碎砖头,这院里的气氛诡异又陌生,连以往绝对不会出现的砖头都有碎渣了。 都说长大了好,长大了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做的事,骗人,都是骗人的。 棒梗唯一还能信任的,也只有揽着他肩膀的武叔了。 “时间是个无情的混蛋,就算你再不情愿,它也会推着你往前走。” 李学武带着他往后院走,嘴里慢悠悠地说道:“你要么选择面对现实,努力过好剩下的每一天,要么选择逃避现实,找个谁都不认识你的地方等死。” “真有这样的地方吗?” 棒梗天真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真有吗?” “呵呵——”李学武低下头看着他,认真地叮嘱道:“等你找到了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武叔你喝多了,你才多大啊。” 棒梗纠正了他话里的语病,低着头说道:“我真想找个这样的地方躲起来,谁都不想见到。” “唉——”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讲道:“你是想躲起来,让你母亲为了你的离家出走而着急上火吧。” “她会伤心,会后悔,后悔没有在意你的感受,给你找了个后爹对吧。” 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让棒梗无话可说,头垂的更低了。 “我现在很难教给你如何变得强大,但我希望你能尽快成熟起来。” 李学武捏了捏他的肩膀,说道:“你得学会抬起头,勇敢地往前走,面对任何困难和挑战都是如此。” “生活总是会给你一颗甜枣,然后无情地回手抽你一巴掌。” 他笑着说道:“你不能因为吃了甜枣就忘乎所以,更不能因为挨了巴掌就自甘堕落。” “我现在跟你说你母亲的困难和苦闷,你是不会理解的,所以我不说。” 李学武低头看了他一眼,讲道:“但我要说你母亲是个好人,是个好儿媳,好妈妈,你不会否认吧?” 棒梗沉默了一会,还是摇头,认可了他说的话,他的妈妈是好妈妈。 “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李学武安慰道:“你早晚会长大的,当你不需要母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那时候会如何的孤独。” “我还是不能理解。”棒梗闷声说道:“明明我们家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为什么她还要找个人嫁了。” “你当然不能理解。”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因为你不是你妈妈,你理解不了她现在的心情和需要,就像你妈妈不是你,也理解不了你的想法。” “亲人之间总有一个人需要先主动,你也舍得不让你母亲向你低头吧?” 他站住了脚步,看着棒梗的眼睛说道:“你只有快快长大,好成熟起来,理解她,这样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 “那你呢?”棒梗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如果武叔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就像你说的,成熟的考虑。” “如果我是你,我会祝福她。” 李学武手按着大脸猫的肩膀,道:“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更久地陪伴着她,她需要一个肩膀做依靠。” “当然了,如果我是你,我会更早地有所作为,给她更多的底气。” 他抬了抬眉毛,讲道:“就像你去年养的那些小鸡,卖鸡蛋也好,卖活鸡也罢,你有一份收入,就会很自信。” “如果你有能力亲手创造自己的好生活,亲口告诉你母亲,不用惦记别人的房子,算计别人的财产,那她一定很欣慰,很自豪,很骄傲。” “嗯——”棒梗好像听懂了,犹豫着说道:“我不能左右她的想法和决定,但我能做些什么表示自己的态度。” “你确实长大了。” 李学武没想到,棒梗能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只有经历过困苦才能快速成熟,成长。 “如果你给我当后爹就好了。” 心情好了很多的棒梗又变得幼稚了起来,不甘心地嘀咕道:“我不图你的房子和财产,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喜欢听我说话也用不着请我当你后爹啊。”李学武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咱们做个朋友不好吗?” “嘿嘿——”棒梗笑了起来,说道:“武叔,我不想上学了,没用。” 他眼睛亮亮的,认真地讲道:“我知道你在山上有关系,有门路,你能帮帮我,我想上山,养鸡,养很多鸡。” —— “你都跟我儿子说什么了?” 周一上午,赶着李学武刚开完班子会议,秦淮茹便来到了他办公室。 还没坐下呢,她这嘴里便连嗔带埋怨的要找李学武算账。 “怎么了?没说什么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过来探看的王露不用管这边,忙她自己的。 王露自然认识招待所的秦所长,笑着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没说什么他跟我讲要辍学。” 秦淮茹嘟着嘴,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早晨起来就跟我说,上学没啥用,他想挣钱,靠自己生活。” “这不是挺好的嘛——”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坐下,就端着茶杯站在一旁。 “从小就知道要独立生活,赚钱养家,可不比同龄孩子好多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好骗啊。”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嗔道:“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 “一定是你说给他什么,他才跟我说那些假大人的话。” “谁说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棒梗说这些了。”李学武好笑道:“喝你一顿喜酒,你还粘包赖啊。” “跑了你了,我有千里眼。” 秦淮茹目光流转,瞥了他道:“说,你到底跟棒梗说什么了。” “我不信,喝醉了还能用千里眼?”李学武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倒是调侃了她起来。 其实不用秦淮茹说,他也知道,一定是贾张氏看见了。 那天他带着棒梗往回走,中院都没有别人,一定是贾张氏不放心大孙子,跟着出来了,躲在哪里听见了,看见了。 就像秦淮茹说的那样,棒梗现在正处于叛逆期,家里人谁的话都不听,连傻柱和一大爷劝都不好使,他只信李学武的话。 可李学武又不经常回来,多了说一早一晚来大院接送李宁,哪里有时间开导他。 昨天酒席结束前,李学武带着棒梗离开,说什么秦淮茹也能猜得出来。 她进来来表面上是找李学武算账的,实际上是来感谢他的。 感谢他的理解,感谢他对棒梗的照顾,更感谢他给棒梗安全感。 以前的秦淮茹浑浑噩噩,每天都为全家的吃饱不饿问题忙碌奔波。 现在她也是干部了,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是不一样的,能感受到李学武的善意,更知道他对孩子的好。 所以李学武听说她来找茬,一点都不带着急的,也懂她的心思。 “真是的——”秦淮茹无奈地捏着手,“这孩子长大了,心思也复杂了,我这当妈的太失败,永远不懂他的心思。” “我希望他好,努力给他学习的环境,他是不理解我啊。” “那你就去理解他啊。” 李学武很自然地讲道:“母子之间,总得有个人主动一些。” “你期望中的双向奔赴,也得表现出要靠近的意思啊。” 放下茶杯,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讲道:“我不是联合学校的老师,但他的成绩你自己心里有数。” “在联合学校学点基础知识没有问题,但能学多少还要打个问号。” 李学武摊开手,问道:“你觉得以棒梗的成绩,能考咱们集团的技术工人岗吗?你舍得他调剂去别的工厂吗?” “这还得说他有这个机会,其他工厂也想要他。” “那养鸡就好了?” 秦淮茹反驳道:“现在是什么形势你也知道,真跑到大山里去养鸡,吃多少苦就不说了,未来哪有出路啊。” “秦淮茹,你我都不是大神,算不准未来会有什么样的路可走。” 李学武认真看着她强调道:“但棒梗现在就知道自己想要走什么路。” “你永远不可能左右他的思想,更不可能管束他一辈子。” “我知道,我知道。”秦淮茹无奈地讲道:“这人生都是他自己的,可我不是想他生活好,未来轻松一些嘛。” “你代替不了棒梗,就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李学武靠在了椅子上,道:“我当然不希望他辍学,但看样子,他已经失去了继续学习的想法和信心。” “那怎么办?”秦淮茹有些慌了,问道:“总不能真去养鸡吧?” “养鸡怎么了?行行出状元嘛。”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他跟我说想上山,我没答应他。” “我跟他说了,养鸡也是需要学问的,至少得等他学会自己做饭,能独立生存了再说,否则上山只能饿死。” “你倒是真支持他——” 秦淮茹听他如此说,觉得还有缓和的余地,这心里也落了地。 “真要是你自己儿子,我就不信你舍得让他上山去养鸡。” “哎,这可不一定。”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道:“昨天棒梗还跟我讲,想让我给他当后爹呢。” “啐——胡说八道——”秦淮茹嗔道:“棒梗才不会这么说呢。” “不信吧?问问你婆婆去啊。” 李学武笑着挑了眉毛,放下茶杯说道:“真要是我亲儿子,他如此决心做一件事,我一定支持他。” “秦淮茹,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学校的老师,你也不是育儿专家。” 他认真地提醒道:“棒梗这个年龄正是敏感期,叛逆期,别老是想着给他安排好一切,他不是逆来顺受的孩子。” “真听了你的,他上山当鸡倌。” 秦淮茹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是你给他的?” 见李学武没有否认,她心里感动之余,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还是太小了,做什么事我都不放心,就像你说的,至少要等他学会照顾自己才行。” 她把钱推了推,道:“别给他钱,就算是要上山,我这当妈的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看着他吃苦受罪。” “该给他的,这个家都是他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别给孩子太多负担。”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那五十块钱,很是随意地讲道:“或许他并不需要你给他的家,他需要的是你的关注和关心。” “还说自己不是老师呢。” 秦淮茹听懂了,嘴里揶揄道:“我还真得时不时来你这儿取取经呢。” —— 啪—— 办公室的门被甩上,周泽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弹出一支点上。 剩下的连同火柴随手被他丢在了办公桌上。 他手有些哆嗦,嘴上却使劲唑着烟头,然后一口气喷出烟雾。 好像这样就能将心中的怒火和怨气消散一空似的。 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怒火和怨气并没有消散,胆寒倒是有了。 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他强忍着怒气,扭头看向了窗外。 从三楼跳下去,一腚很疼吧? 他当然不会跳楼,可已经有这个心了。 随着案子的调查,周泽川真的陷入两难了,因为调查组获取了周小白的身份和背景。 周震南是谁? 苏维德我艹你大爷!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口大黑锅要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调查组那些玩意儿也特么不是好东西,到现在一个个的都尥蹶子查。 查什么? 他们是为了逃避责任。 现在好了,真查出来了,他们把所有的情况交上来,等着他做决定。 周泽川抬脚踹了桌子腿,不顾脚疼,暗暗骂娘。 相比于脚疼,他现在脑袋更疼。 李学武这边不接受他的投降,苏维德这边又逼着他继续往下查。 双方没来由的突然顶起了牛,可把他夹在了中间。 周泽川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红星钢铁集团内部生态动荡的核心。 这没有什么好光荣的。 如果他体量够大,影响力够足,或许还有左右逢源的可能。 现在,无论是李学武还是苏维德,都能一脚将他踩死,哪有妥协的可能。 查,得死,不查,也得死。 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办公室小刘打开了半扇门,犹豫着汇报道:“处长,有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来。” 周泽川做工作还是很有本事的,别看手底下人那么对他,他仍然保持应有的风度,并没有发脾气。 小刘也能感受到领导语气里的压抑,小心翼翼地走到办公桌的侧面,微微探着身子,轻声汇报道:“卜副秘书长的意思是李白晖的问题要继续查。” “嗯,什么时候说的?” 周泽川心里虽然有想法,可表情依旧淡定,看着手里的文件问了一句。 他正在生气中,哪里看得进去文件,手里的这份还是刚刚拿起来的。 有些领导习惯了,只要有人来汇报工作,不是特别有身份的,都会找一份文件装模作样,或者拿起笔写点什么。 如果下面人汇报的工作他不同意,又不能明确拒绝,便会长时间沉默。 聪明人也就知道领导啥意思了。 “今天在机关工作例会上。”小刘轻声解释道:“秘书长不在,是副秘书长主持的会议,期间提到了最近发生的一些工作,就讲到了李白晖的案子。” “嗯,我知道了。”周泽川点点头,回应了小刘的汇报。 这一对话就算到此结束,小刘很懂规矩地给领导的茶杯续了热水,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待办公室里没了动静,周泽川手里的那份文件久久都没有翻篇。 他想了好一会儿,茶杯里的热茶变成了凉茶,这才松开了手。 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周小白的问题不能再往下查了,再特么查下去,李怀德和李学武没先出事,自己先完蛋了。 他完蛋对于苏维德来说没有什么损失,毕竟不是主管领导了,他就是个炮灰。 他是真后悔啊,后悔没有同谷维洁处好关系,出了问题连条后路都没有。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任性,今天也不会这么被动。 无论是李学武还是苏维德,只要他找到谷维洁,对方不会气质不顾的。 谁让他鬼迷心窍,自己把后路断了,有今天他也是活该,自找的。 没有后路,周小白的问题还不能再往下查了,那他怎么办? 没听刚刚小刘说嘛,副秘书长卜清芳已经给他划出道道来了。 调转方向,查李白晖的问题。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做了那个选择,到现在任何问题他都没得选。 人家让他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 棋子没有觉悟,还以为能左右下棋的人,跟棋手指点江山,这不是找死嘛。 “小刘——” 他也没继续摆谱,主动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喊了一声小刘。 见对方从大办公室过来,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给对方轻声交代道:“同张科长说,把李白晖的案子给我盯死了。” “就算他做了鬼,也得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这条线上的人一个都不能跑,这个案子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是!我这就去通知。” 小刘是个脑子活的,从领导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周处长不再纠结了,已经拿住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见领导没有别的吩咐,小跑着便去了一科室。 瞧见没,科室职员应该怎么做。 领导没看着的时候你可以慢悠悠地走,领导在你身后看着的时候,不能快跑,那样会显得有失分寸,小跑最适合,既表现了紧张的态度,又保证了充分的灵活性。 命令是中午下达的,案子的调查反馈是下午上来的,就是这么快。 一科室的调查组也不再磨洋工,一个个的都有了精气神。 当周泽川决定如此做的时候,整个纪监处突然发现他们的工作没有阻力了。 保卫处的保卫科和保密科也不再纠缠他们,甚至还给他们提供了一些走访调查获取到的材料和帮助。 现在周泽川知道了,自己就是颗棋子,必须按照某个人划定的路线前进。 他这个小卒只能过了河才有施展作用的空间,否则只能在家里憋着等死。 查吧,查李白晖总比查周小白强。 查了周小白,查不查李主任的爱人,查不查那些小崽子? 他有几个脑袋啊。 从初期反馈上来的材料上看,李白晖好像没有其他问题,只是照顾了货运站的一些问题。 那这些问题就一定有问题了,一个李白晖绝对得不到足够的好处。 所以要仔细调查货运站曾经出现过的这些问题,同红星厂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李白晖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做文章,一出了事便自我了断呢。 所以,在得到手里这些资料后,周泽川决定,这件事还得他亲自来查。 要想查清楚货运站的问题,他还得先去见一个人。 一个给他划了道道的人。 —— 副秘书长办公室很小,完全不像是一个大部室领导应有待遇的样子。 办公区太小了,集团机关和轧钢厂机关同时办公,压力相当的大。 目前还是有很多分公司机关分赴驻地,退出了机关的用房。 可现在看起来,还是显得很拥挤。 “副秘书长在吗?” 周泽川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似乎是在问什么人。 没一会,他便敲门,走了进来。 “副秘书长。” “哦,泽川同志,来。” 卜清芳听见他的声音了,却做出很惊讶的样子,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迎了他。 周泽川也很客气,忙上前几步,没用对方多往前走。 秘书长有秘书,副秘书长还没到配秘书的级别,不过有一个办事员服务。 那个办事员还有其他工作,不可能一直守在卜清芳的办公室里。 所以你看周泽川那句话问的,其实并不是卜清芳的办事员。 那他问这句话干什么? 很简单,给办公室里的卜清芳提个醒,说他来了。 问哪个办事员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试探一下,卜清芳愿不愿意见他。 办公会上卜清芳主动传递出信号,他现在的行动也是一种反馈。 至少从目前来看,纪监的行动得到了对方的肯定,人家都站起身来迎接他了,还让他坐在了沙发上,可见有些问题是可以谈的,不过不是跟秘书长谈。 周泽川脸上带着微笑,可内心深处的悲哀是隐藏不住的。 以前的他,还能跟李学武谈条件,现在的他只能等条件给到他。 这种变化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犹记得在沁园春饭店门前,李学武拍着他的胳膊说的那几句话。 在今天想来,那何尝不是一种警告啊。 周泽川这马后炮来的太晚了,只看当初苏维德布局的人就知道了,为什么偏偏程副主任就没有上钩呢? 到底是被锤老实了,长记性了,关于大李和小李,只要沾边的,程副主任都不会上钩,任苏维德如何哄骗。 现在看,只有他是个大傻子。 “今天上午的工作会很及时啊。” 周泽川也没有兜圈子,侧着身子面对卜清芳谈道:“会议精神传达下来以后,一科那边便有了工作的方向。” “眼看着的,找对了方向,这工作就有了进展。” 他拍了拍手边的文件,认真地汇报道:“关于李白晖的问题,我们已经掌握到了一定的线索。” “泽川同志,你说的太对了。” 卜清芳并没有去看他手里的文件,因为她不是纪监干部,更不是纪监的主管干部,那些文件她还没资格看。 如果是李学武在这里,那周泽川一定会递过去,请对方审查。 李学武曾经担任主管纪监的副书记,纪监有很多干部都认识他。 卜清芳一直在宣传系统,没怎么接触过纪监工作,所以也不逞能。 她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对周泽川讲道:“自从秘书长定下每周召开机关统筹工作会议的制度以后,咱们各部门、各单位之间的协调就有了方便。” “这工作一旦找好了方向,又打通了沟通的渠道,可不就好干了嘛。” “您说的是。”周泽川点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里,才来向您取经的。” “泽川同志,我要批评你两句,你可千万别在意。” 卜清芳手轻轻按下,看着他讲道:“有的时候啊,你们这些上面下来的干部,就是太客气了,也太矜持了。” “我欢迎您批评和指点我啊。” 周泽川也是笑了,道:“您是老大姐,是前辈,是从基层一步步经过锻炼走上来的,我很希望得到您经验的分享,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跟您学习。” “瞧瞧,这不是又客气起来了?” 卜清芳笑着点了点他,道:“秘书长有一句话,我是十分认同的。” 她抬起手指了指门口,道:“进了红星厂的门,就是红星厂的人。” “你泽川同志现在是红星厂的纪监处长,咱们就是同志,是自己人。” 卜清芳故作不满地嗔怪道:“跟自己人你有什么不能说,不能谈的,你在矜持什么,客气什么啊。” “是,我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周泽川很是痛快地点头,自我批评道:“这以前在部里上班的小毛病带下来水土不服,却成了大问题。” 卜清芳都已经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三句话不离秘书长,这才是一个部门经理,一个副手应该有的样子。 周泽川非常服气,现在更是一点傲气都没有,认真听着对方的批评。 “还是心态问题。”卜清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讲道:“你们是空降兵,但集团领导包括秘书长在内,可从来没有拿你们当外人。” “你看高副主任的适应性多好。” 她用关怀的语气讲道:“这才是有水平,有能力的表现。” “李主任昨天下午开班子会议的时候还讲到了这一点,干部任用必须综合考虑,你泽川同志是纪监系统的尖子兵,到红星厂来工作可不能掉队啊!” “嗯,最近我的心态是有问题。” 周泽川点头应道:“这不是想到还有您这位知心大姐可以青椒嘛。” 他笑着拍了拍手里的文件,道:“我决定亲自带队调查李白晖的案子,现在就需要大姐您的帮助了。” “同志之间,工作上的事本就应该互相帮助。” 卜清芳认真了表情,道:“李白晖的案子,从李主任到秘书长,都很关心,都很关注。” “你可能不知道,李白晖的家属来厂里闹,是秘书长强调要以事实为根据。”她抬手按住了周泽川的胳膊,轻声强调道:“是有了秘书长的强硬态度,我们才敢如此处理的。” “是,我听说了。”周泽川点头说道:“多亏了您和秘书长的支持和帮助,否则我们就被动了。” “还有保卫处的工作。”卜清芳强调道:“你们有过并肩作战的革命友谊,这个时候可不能外道,客气。” 她点了点周泽川,道:“有困难要及时的讲,我能帮忙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帮不上的,不还有秘书长嘛。” “他那个人你是知道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给想要做事的干部创造机会,在人事工作上甚至敢跟李主任拍桌子。” “他安排下来的工作,有让谁受过委屈,对不对?” “是,我能感受到秘书长的关心和关爱。”周泽川很是恳切地讲道:“尤其是对我们这样外来的干部……” “不要说外来的还是本厂的,我们都一视同仁,都是同志。” 卜清芳打断了他的话,讲道:“秘书长早有指示,要给你们的工作开绿灯,要保护好敢做事,愿意做事的同志。” 也不等周泽川开口,她主动讲道:“你们是要去货运站开展调查工作吧?” 见对方点头,卜清芳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上找了找,拿回来一份函递给站起身的周泽川,道:“瞧见没,秘书长同车站协调拿到的,就是为了方便你们工作。” “太感谢您和秘书长了。” 周泽川笑着说道:“有了这份函,我们去货运站就方便多了。” 秘书长早有指示,这份函也早有准备,为什么以前他不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他以前也没主动来汇报啊。 “货运站出了事以后,车站主动协调,由咱们委派主要负责人。” 卜清芳讲道:“领导决定,任命原广播电台负责人易红雷担起这个担子。” “你去货运站可以直接找他,我会同他打招呼,积极配合你们的工作。” “谢谢大姐,我就等您这句话了。” 周泽川握住了卜清芳的手,感激地说道:“我跟易红雷同志没有什么接触,真怕带队过去碰了钉子。” “不会的,我说过了,都是同志。”卜清芳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叮嘱道:“既然要查,那就查个水落石出,既然要办,那就办成铁案如山。” 她讲完,还不忘补充道:“这是秘书长的原话,他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努力。” 周泽川的态度放得很低,也很客气,这会儿给卜清芳做了保证,拿了文件和信函,再次感谢过后才出了门。 他来干什么了? 卜清芳就是在等他上门呢,要是不拿这份尚方宝剑,免死金牌,他去货运站一样能查到证据,只是危险的证据。 他不敢保证,在没有得到卜清芳的电话,货运站那边会怎么坑他。 现在想想,李学武去货运站点的那把火,还是无心之举吗?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这应该叫神来之笔吧。 —— ps:今天下午开车从天津回沈阳,应该不会请假。 第1342章 京城吴彦祖 第1342章 京城吴彦祖 “你好,钢城李文彪。” “你好,吉利星,凯瑟琳。” 看着两人互相自我介绍,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想接一句京城吴彦祖。 十一月十六日,圣塔雅集团将美洲豹和云雀3带到了内地,红星钢铁集团决定将这两只“小动物”安置在红星(钢城)产业园区。 李学武乘坐公务飞机从京城飞抵钢城机场,在到达冶金厂的当天晚上,吉利星船舶的负责人凯瑟琳主动来看望他。 不凑巧,大胸弟李文彪也在。 对于在武哥这里见到外国娘们老彪子是一点都不惊讶,他对武哥的魅力充满了信心。 大晚上的,见着外国娘们不是很正常嘛,要是见着外国爷们才需要担心呢,对吧。 “吉利星船舶的小公主。” 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端着茶杯,手指示意了凯瑟琳的方向,给大兄弟提了醒。 他的脸色有些微红,倒不是臊的,红星钢铁集团辽东工业领导小组集体聚首钢城。 李学武到达的当天,其他工业负责人也都到了冶金厂,晚宴上他多喝了一点。 因为有董文学在,又有徐斯年咋咋呼呼的,大家伙各有心事,难得畅饮。 喝完酒他才知道凯瑟琳提前到了钢城,就是来等他的。 美人恩重,就算是衣炮弹,今天他也得一解风情,将吃掉,炮弹打回去。 当然了,了解李学武的都知道,打回去的炮弹火力十足,因为他有一门重炮。 老彪子现在是钢城坐地户,李学武每次来钢城,他都会来聚一聚。 回收站在钢城的业务基本上不用李学武来操心了,李文彪同他讲一讲大概情况,倒不是为了让李学武安心,而是让他自己安心。 他在钢城已经打开了局面,甚至在整个东北的大城市都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和关系。 吉城有西琳做支应,大强子去了趟京城,送了堂妹进京,回来好像也有了信心。 到钢城时,他主动请缨,跟李文彪讲要带队前往冰城,解决回收站在东三省的最后一块开荒地。 辽吉黑,三省省会代表了最发达城市。 这年月滨城还不是小直辖,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正治地位,都没有什么特殊的。 唯一能打的,应该就是滨城造船厂了。 李文彪做事愈加沉稳干练,早两年那种狠劲也在有了闺女以后脾气内敛。 道上的名声除了狠以外,还有了义气。 钢城小孟尝嘛—— 有钱、有人、讲义气。 重要的是他手里有别人没有的来钱渠道,并且从京城和其他地方有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年轻人到他手里锻炼。 这么说吧,东北本地的大哥在他面前都得客气一句,毕竟没有谁跟钱过不去。 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来钱的渠道无非就那么几样,黑市往往掌握在大哥的手里。 而李文彪手里有稳定的经销渠道,渠道带来的商品又都特别吸金,这小子完全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平日主动结交的朋友不算,特意从冰城赶来拜访他的大哥都不计其数。 一个电话就能搞来十几吨的猪肉,几十吨的玉米,这种狠人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在这种生存环境,生活环境直辖,他还是很清醒的,至少在李学武看来他没有飘。 对媳妇和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和照顾,同人相处虽然有脾气,但没有傲气。 以前的老彪子就是胡同里的顽主,小痞子,到如今他都还记得自己的惨样。 从泥土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上岸以后无非就是两种状况,一种是飘飘然,不知道飞哪去;另一种就像老彪子这样,找个沃土扎根。 他能有今天这份清醒,一定有李学武盯着的缘故,因为他再有钱,再发达,也比不上武哥的成就。 别的就不说了,只说眼前这眼睛里发烧的外国娘们他就没玩过。 从他进屋以后便能看得出来,这娘们还是主动倒贴武哥的,他可没有这份成就。 听了武哥的介绍,他心里早有计数,连连点头,微笑着客气道:“知道,知道。” 老彪子抬手示意了凯瑟琳的方向对李学武讲道:“咱们用的船就是吉利星船舶的技术吧,皮皮虾,贼叽霸快。” 凯瑟琳可是听得懂中文的,见他爆粗口,眉毛忍不住一挑,目光别有意味地看向了李学武。 也许很惊讶对方听得懂中文,看出了凯瑟琳目光里的意味深长,老彪子很是尴尬。 他有些不好意思对李学武轻声解释道:“我不知道这娘们懂中国话。” “你都知道她听懂。” 李学武无奈地瞅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好气又好笑地提醒他道:“毕竟是外宾,注意礼节啊。” “哦哦,嘿嘿嘿——” 老彪子嘿嘿一笑,见武哥如此说,也就没拿对方的反应当回事。 还让自己注意外宾礼节,难道在床上你们还说请动一动,或者客气着喊哦买噶? “李文彪,集团最大的经销商。”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大胸弟,给凯瑟琳介绍道:“他是钢城的负责人,也是整个东北片区的经理。” “喔——这么年轻!” 凯瑟琳却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粗鄙不堪的年轻人竟然有着如此重要的身份。 跟她讲回收站什么的她一定听不懂,只需要讲集团的经销商就行了。 凯瑟琳来到内地的这大半年,有不少时间都费在了学习中国话上。 她在港城有学习基础,就是没有接触过内地的语言环境。 正因为掌握了沟通的便利,口音又有了东北风味,她在营城船舶很快便打开了局面。 她父亲安德鲁留下的那些人没有任何机会架空她,更没有能力隔绝她与红星厂的接触。 掌握了吉利星船舶,她便将目光放在了已经开始投建,未来会成为内地标准集装箱港口的营城港区,这是她向父亲证明自己有实力作为接班人的最好机遇。 拿到营城港区的运营牌照,分得这里的贸易和航运份额,吉利星船舶将会成为辐射整个东北亚以及东南亚的重要商业航运巨头。 至于说跟李学武的私人关系,那只是她打开沟通和交流的敲门砖。 就算李学武在上一次已经答应她,会帮助吉利星船舶得到港区的代办权,可她不能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李学武实现他的承诺。 只要逮着机会,她便要来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哪怕只是维持这种亲密也行啊。 尘埃落定之前,变数就会存在。 她输不起,也不愿意自己的付出付之东流。 所以,每个月一次京城,她比董文学回京都勤快,一定要等到李学武才肯回营城。 这一次来钢城,她也是听说了红星钢铁集团将在这边有大动作。 倒不仅仅是为了维持与李学武的关系,她也想看看,有没有适合吉利星船舶的投资机遇。 外企在内地的投资环境太复杂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碰到雷区。 可这里遍地都是黄金的印象,依旧保留在马可波罗的传记当中。 父亲在同她交接的时候就对她讲,这里的财富是穷尽她一生都看不到边界的。 确实,这大半年她看到的,听到的,了解到的,只一个红星钢铁集团就让她开了眼界。 原来在这片土地上,创造一个托拉斯企业是这么的容易。 没错,李怀德和李学武一起创建的新形势,在凯瑟琳看来只是一种商业活动。 如果按照她的思维理解,这片土地上能孕育出无数个像红星钢铁集团这样的托拉斯怪兽。 可是,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迄今为止,她都没有再从报纸上看到有类似于红星钢铁集团这样的新企业诞生。 她也问过李学武这个问题,李学武的回答是,她只看到了商业部分,那只是集团进化的冰山一角。 在这里,经营企业的过程中,商业活动并不是全部,正治才是主流。 抱着学习的心态,凯瑟琳也开始尝试着,在企业管理过程中应用一些李学武教给她的正治技巧。 还别说,出奇的好用。 所以,与其说她是来取经的,倒不如说她是来取经的。 对李学武的年轻她就已经很惊讶了,这是她在内地见到的最厉害的男人。 一个掌握了红星钢铁集团发展命脉的男人,一句话就可以左右一个项目的生死。 没想到他的身边,还有这样优秀的年轻人。 要不怎么说她是资本家的闺女呢,刚刚还觉得对方粗鄙不堪,现在的评价已经变成了优秀。 其实也能理解,她出身于欧洲老牌资本家族,是地地道道的欧洲世族。 欧洲佬无论是在做贸易,还是做管理,一贯秉持着有奶便是娘的心态。 不信你品一品后世咱们与欧洲之间的合作关系,是不是你弱他就傲,你强他就嗷嗷叫。 “不年轻了,孩子都有了。” 老彪子谦虚地笑了笑,看向李学武说道:“明天你应该很忙,我就不过来了,什么时候走,我再过来。” “不用刻意安排,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李学武见他站起身,也起身送了他出门。 在门口,他看了大胸弟问道:“不是没别的事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李文彪笑着说道:“庆兰从京城回来了,你要是有时间就来家里吃饭。” “甭麻烦了,时间太紧。”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一次只是来主持飞机项目落地的,往后时间多的是。” “是,我明白。”老彪子笑了笑,说道:“你要来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他坏笑着用手指在头顶转了个圈,道:“有些人要跳脚,有些人惶惶不可终日。” “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您到任以后烧第一把火,看看这些犊子还怎么装。” “别扯没用的,消停点。” 李学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叮嘱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别让人抓住把柄。” “放心吧,不会的。” 老彪子自信地点点头,随后示意了楼梯方向,道:“您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呵呵——” 看着大兄弟挤眉弄眼的坏笑模样,李学武并没有解释什么,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下了楼。 如果成长的代价是好兄弟各奔东西,如果每个兄弟都有一份美好的前程,他宁愿忍受每一次的见面后的离别之苦。 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永远无法体会亲人之间的冷漠,患难与共的真情。 李文彪等人与他不是亲兄弟,可比亲兄弟并不差哪去,患难与共的关键是互相信任。 他能把媳妇和孩子送回京城,托付给他照顾,就足以说明他的坦诚。 这份坦诚可比闻三要真诚的多。 晚上那会儿,还是老彪子说的,说他三舅在港城给他又找了几个三舅妈。 可惜了,就是不敢领回家。 —— “吉利星船舶能拿出300万美元做信用担保,就要10%的代理份额。” 围着浴巾的凯瑟琳用一种近乎于讨好,又有些忐忑的心情讲出了自己的方案。 这份方案已经是李学武拒绝了她三次以后慎重做出的决定。 为此她甚至联系了远在国内的父亲征询意见,可是她父亲并没有给她答案。 普通人可能会把一个企业看的很重要,就算是家族继承人的凯瑟琳也是一样。 但作为父亲,作为家族掌舵人的有力竞争者,安德鲁培养子女真是很舍得。 他只是肯定了女儿的管理思路和成绩,但关于项目合作没有提供任何意见和建议。 把吉利星船舶交给女儿,就是为了锻炼她,也是为了考验她的能力。 这么难得的机遇,安德鲁哪里舍得。 凯瑟琳不是没有想过换个方向,必然去联系红星钢铁集团的其他负责人。 李学武实在是太难攻克了。 这个人虽然是红星钢铁集团最年轻的集团领导,可也是最睿智的。 凯瑟琳前几次报价丝毫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让她很是着急。 发火是不可能发火的,她只能更卖力气。 至于说换个方向,也只能是一种想法,在听说李学武即将到钢城任职的消息以后,就连这种想法她都不敢想了。 以集团领导的身份就职钢城,她不用从正治的角度考虑,仅从商业管理的角度就能想的到,李学武对辽东工业,对营城船舶,对营城港区的影响力更大了。 尤其是在红星钢铁集团内部,必定要听取和尊重他对港区发展的意见和规划。 营城船舶的负责人,也是港区目前的筹备管理小组负责人徐斯年告诉她,千万不要忽视了李学武在整个辽东工业的影响力。 可笑,这还用他来提醒? 李学武只一句话,便帮助她快速掌握了她父亲留给她的一摊子。 现在她也是豁出去了,拿出了自己的底牌,等着李学武的宣判结果。 “你还是没有理解我跟你说过的话。” 李学武放下红酒杯,站起身走到茶几边上捡了几颗生米扔进了嘴里。 该说不说,生米配红酒真的不好喝,这根本喝不出白酒的意境来。 不过这个时候了,客房里只有这些,他又不想嘴里都是酒气。 事成之后,他自然有底气忽视凯瑟琳幽怨的目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试探。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三百万的风险抵押。” 李学武回过身,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讲道:“吉利星船舶就在营城,双方有很深的合作基础。” “所以,你还是在用以前的思维来处理内地的商业工作。” 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了对方过来坐下。 凯瑟琳不敢耍小脾气,乖乖地走过来,贴着他坐下。 可李学武却不领风情,拍了拍她的大腿,示意了边上,道:“往边上去去,挤得慌。” 什么西格玛男人——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心。” 不想受李学武的摆布,又不敢说不,她耍小心机地躺靠了下去。 不过方向是身后的靠背。 就这样,屁股贴着李学武,身子却斜倚着沙发,既服从李学武的意思远离了一些,又保留了自己最后的倔强。 听听她说的话,三分幽怨,七分话里有话。 她斜倚着的姿势,倒是袒露了“真心”。 真心你们懂吧,大小合适的那种。 她是想用真心换真心,换李学武嘴里一句真话,实话。 可惜了,李学武吃西餐从来没有结账的打算,无视了她的刻意卖弄。 吃这份意大利西餐,与其说见色起意,倒不如说互相利用。 只是他钓鱼的手段太过于高明,把对方吃了个干净,自己的鱼饵分文未动。 鱼儿着急了——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10%不可能的。”李学武头也不回地讲道:“就算你找到李主任那里,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圣塔雅集团可以?” 凯瑟琳微微皱眉,有些激动地问道:“我听说他们也就拿出了不到500万的抵押金。” “难道法国大餐就那么好吃?” “哎——”李学武转头点了点凯瑟琳,提醒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我只吃过意大利菜,法国菜什么味道见过,可没有碰过。” 他态度很是认真地强调道:“我是很保守的,要不是被你的真诚所打动,不可能坐在这里陪着你。” 凯瑟琳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嘴角微微一撇,脸上的表情全是不相信。 她承认,内地的男人普遍相对保守,她在造船厂这么久,也没遇到几个敢正视她的。 但李学武这样的,她也没见过啊。 这么长时间了,她就遇到过一个这样的,这样不要脸的。 他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保守,保守个屁,他的姿势储备连她这样来自欧洲的姑娘都感叹弗如。 你怎么敢说自己保守的。 还有,我的真诚?我怎么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第一次与他见面便用小手指挠了他的手心,媚眼都没抛一个。 如果说这都算真诚的话,那她岂不是修道院里最圣洁的修女了? 还有,什么叫陪着我啊! 凯瑟琳咬着后槽牙,靠在那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了报复。 以前她是那么的洒脱,到了这里却屡屡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再想想,不用急着给我答案。” 李学武端起红酒杯又喝了一口,淡淡地讲道:“港区距离建成还有一段时间……” “可港区航运和商贸代理公司会提前布局。”不等李学武把话说完,凯瑟琳提醒道:“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吉利星船舶将……” “将怎么样?”李学武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时间还来得及,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调整心态。” “我调整姿势行不行?” 软的不行,凯瑟琳决定来硬的。 她坐起身子,撑着李学武的肩膀就要跨坐过来,却是被李学武推了回去。 “跟你说正经的呢。”李学武抬手拍了拍她布满错愕表情的脸蛋,淡定地讲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尊重我一点行不行?” “现在?” 凯瑟琳双手捏着浴巾的两边敞开着示意了一下,怀疑地问道:“我还不够坦诚?” “那也不能骑到我身上来谈判啊——”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大腿,态度坚决地讲道:“我说过的,你得学会用这里的思维来做工作,懂了吗?” “是这样吗?” 她倒是学得快,一个出溜儿便跪在了地毯上,双手撑着他的两个膝盖,仰望着他。 李学武抬手摸了摸她黄色的头发,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太贪婪了。” “贪婪是女人的本性。” 凯瑟琳并未在意李学武的评价,甚至还强调了一句。 看着真诚的姑娘,李学武想起了好朋友安德鲁离开时的嘱托。 对方请他帮忙照顾闺女,他也不知道现在的照顾算不算很热情。 至少他已经尽力了。 哎,真是造孽啊—— 李学武微微摇头感慨,既然都这样了,那心里预想的额度还得降一降。 越是贪婪的人,一开始越不能喂的太饱。 就像是现在,你得让她求着你吃饱才行。 —— “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从港城发出的医疗设备已经到了津门。” 随行的办公室秘书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快速地向他做着工作汇报。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走着,目标是登机舷梯方向。 项目落地仪式已经结束,他拒绝了董文学要送他来机场的建议,选择了低调行事。 这几天在钢城,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集团在辽东工业系统的干部们对他的期待和防备。 有些人等着他来大刀阔斧,有些人防着他来舞刀弄枪,更有的人等着看他折戟沉沙。 本就不是高调之人,在黎明前的黑夜,他没有必要同那些人表露心迹,更没有必要讨好和客气,只要保持本心就可以了。 “秘书长好,欢迎您回家。” 乘务长周小玲在登机口迎候已久,见到李学武从车上下来她便整理好了自己,就等着跟对方说这么一句话呢。 李学武乘坐公务机来钢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她休息,并没有服务的机会。 这一次回程她倒是从报纸上知道了他的行程,所以准备了许多。 李学武正听着秘书的汇报,看是看见她了,却没怎么在意她的问候。 习惯性地点头过后刚要走过去,又停住脚步同她握了握手,道了一声辛苦。 只此一句,周小玲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李学武便已经带着人走进了客舱。 “欢迎,欢迎……” 一样的话说很多遍,便会失去本来的感情和意味。 但这一次,周小玲嘴里的欢迎,却显得有些激动和饱满热情。 随行团队的人员已经感觉到了,走进机舱的这一瞬间,很多人都在打量她。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可长相甜美,气质和身材都很好的周小玲还是吸引了他们全部的关注度。 而集团的这些干部们,也多是第一次对空乘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 没有丝巾,没有丝袜,更没有小短裙,跟后世完全不同,红星钢铁集团的公务机乘务只有长袖马甲和长裤,连皮鞋都是舒适度很高的那种。 这还是集团自己的乘务呢,要是乘坐国航,你就会发现,空乘穿的是类似于西服的制服,太过于保守了。 不过也确实符合时代特色。 “最后一批医疗器材多属于器械和医疗消耗品,不会耗费很多时间来安装。” 秘书就坐在了李学武的背后位置,无论是做什么,嘴里的汇报都没有停下来。 “跟医疗和教育管理局打招呼,尽快拿出整体运营方案,不能再拖了。” “韦局上周开会的时候已经谈过了。” 随行的工程总公司总经理郎镇南汇报道:“他讲应该在下个月就能实现正式运营。” “现在其实已经有很高的就诊量了。” 李学武敲了敲座椅扶手,点头说道:“但整体的运营方案还是没有敲定下来。” “从今年开始,对医疗和教育管理局的拨款和预算会逐渐减少,直至他们实现盈亏平衡。” “这恐怕有点困难。”集团财务处长付语堂笑着点道:“就是怕预算砍的太厉害,韦局才迟迟不肯交出手里的方案吧。” “这就由不得他了。” 李学武也是觉得好笑,付语堂说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真的,或者是部分原因如此。 负责医疗和教育工作的韦再可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他可是老资格了。 就算是拖,他也想拖到明年再说。 李学武太了解他的想法了,无非是晚一年上报,就晚一年砍预算罢了。 当决定将联合学校和联合医院对外经营的时候,李学武在集团办公会议上就讲到了,三年之内,要实现医疗和教育的盈亏平衡。 其实这个年代企业在福利待遇上的投入是空前绝后的。 你能想象,全厂一万多名工人,除了工资以外,生活所需都有企业支持吗? 生老病死,很多福利待遇都是免费的。 有人讲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说企业工人一辈子都会捆绑在企业的车上。 千万不要有何不食肉糜这种想法。 真正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工人,是后世无法想象的身份待遇。 这个时候的工人无论是待遇还是情绪价值,可不是后世某些明星企业能比的。 七车间的工人敢当面骂李怀德,李怀德还不能开除他,后世谁敢想? 高福利的代价就是缺乏经济活力,缺少投资的资本,更缺少抵抗风险的资金保证。 李学武不可能跟时代对着干,更不可能砍掉自己的福利待遇。 他要求教育和医疗实现盈亏平衡的前提是在这两个方向投入了大量的资源。 尤其是抓住了时代的机遇,只要积极争取,绝对能独树一帜,实现自负盈亏。 “秘书长,飞机可以起飞了吗?” 周小玲同机长一起走了过来,轻声同李学武请示。 谈话被打断,李学武抬起头看向他们,点头说道:“可以起飞,按预定计划执行。” “是——” 机长和周小玲齐齐敬礼应声,这才离开,准备执行起飞程序。 不要觉得这程序很夸张,起飞前向乘坐飞机的领导请示是基本操作。 你以为机长缺乏执飞信心? 还是觉得李学武能掌控塔台的命令。 全都不是,这道程序象征意义和正治意义大过其他。 机长和乘务只是来刷好感的,更是来给领导提供情绪价值的。 而李学武也尊重这一传统,并没有觉得这么回复有什么夸张,或者装哔的。 飞上天,这一飞机的人性命都在机组人员的服务保障之中了。 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其他人手里掌控,可想而知这种无力感。 随着乘务的服务工作展开,以及飞机缓缓启动,离开停机坪,机舱里谈工作的几人也都收敛了话题,看向了窗外。 这个时候乘坐飞机还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如果不是因为集团自己有飞机,今天在飞机上的很多人可能到退休都没有机会乘坐飞机。 这个时候就有国航,国内各主要城市也有航班运营,但能搞到飞机票的人很少很少。 因为这个时候的飞机票很多都不是买的。 有身份的,如果有出行需要,就会同办公室打招呼,定哪天出行。 办公室会协调和联系机场,做好出行准备。 当然了,这里说的还是有身份的,像是老李那种身份,都只能乖乖地买机票。 这是李学武第二次乘用飞机,第一次就是来的时候,以前他可没有这个待遇。 李怀德出行,能坐火车的,绝对不会坐飞机,所以他只要陪同李怀德出行,就坐火车。 老李倒也不会亏待自己,那节专列可是越弄越好了,颇为豪华。 有钱了嘛,总要允许他潇洒潇洒。 李学武也是本着闲置利用的原则,把老李的车厢“租”出去了。 公务机都挂靠在机场运营,专列则是挂靠在了京城火车站来运营。 这个年代,京城无疑是交通最核心的区域,无论是高级车厢还是公务机都不缺客户。 很多人用飞机可能不钱,但红星钢铁集团每一次飞行都不会白玩。 总有单位承担这些费用。 “秘书长,您喝点什么。” 周小玲已经同班组强调过了,她会负责秘书长的服务工作。 所以飞机平稳飞行之后,她们便出现在了机舱里,询问着随行人员的引用需要。 你敢相信,周小玲提供给李学武的选择清单里竟然有香烟和白酒。 说个有趣的,后世国内航空业刚刚迎来发展的时候,飞机上就是可以喝酒抽烟的。 “茶就好了,不用麻烦。” 李学武很细心地等大家说完了需要,这才讲了自己的需求。 他怕自己要了茶,让想喝饮料的同志不好意思,也跟他要茶来喝。 刚刚有所等待的周小玲也看出了这一点,服务的心情更是别样。 没一会儿,就在客舱里聊起了航空知识,以及飞行趣闻的时候,空乘们送来了茶点和饮料。 李学武面前就突然多出了一杯茶,以及一小碟糕点,足见周小玲的细心。 他并没有与对方多交流,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他还休息了一会儿。 直到飞机落地,周小玲都没有机会同他做更多的交流。 身份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可能她现在的身份是舞蹈团里人人羡慕的,是集团其他姑娘们嫉妒的。 空中服务员,让她们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一般,连追求者都多了不少。 可在集团的这些主要负责人面前,她们身上的那层金几乎透明,微不可查了。 可以看到她们的本质,就是服务员。 —— “景副主任怎么说?” 周泽川越查越顺利,顺利的让他有些胆战心惊,更有些疑神疑鬼。 小刘最近被重用,可被他影响的,心里也根式忐忑不安。 “景副主任那边还没有回复,我也是在等电话。” 他看了周处长一眼,没有回答更多,在领导思考的时候,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周泽川皱眉看着手里的材料,确实实在思索着案件的进展和方向。 他可没有完全相信了卜清芳,所以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调查这个案子。 可不能从这个坑还没爬出来,又掉进了另外一个坑里。 他带队前往货运站调查取证,过程非常的顺利,有易红雷的支持和帮助,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了相关的证人和证据。 从调查结果上来看,货运站出现的这些问题大部分都跟食品总公司的进出货有关系。 其他单位的问题也有,不过在调查走访过程中已经一一排除了。 这个案子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纪监监督的问题了,所以小问题都会被忽略掉。 就比如走访和排查其他单位的问题,那有可能是李白晖打的马虎眼。 或者说人情关系,他作为调度科的负责人给予了的临时方便。 问题最多的,跨度最长的,辐射最广的,矛盾较为集中的,还是食品总公司。 从货运账目上就能看得出来,食品总公司需要通过货运站来实现粮食和农副食品的运输,以及产品的输送。 包装食品的输送无非就是些损耗和质量包装管理的问题,原材料的进货方面才是大头。 在调查原材料采购和运输的时候,调查组发现其中大多数原材料都是通过经销渠道购进的,因为食品总公司也是三产单位。 只要是三产单位,几乎就没有粮食和农副产品的采购计划。 这里的计划就等于指标。 没有原材料你搞什么生产,既然需要生产,就得千方百计地通过其他渠道采购。 通过经销渠道采购原材料没有问题,但食品总公司做的采购订单里面问题有点多了。 纪监已经成立了核查小组,准备对这些账目进行调查和梳理。 周泽川一边执行调查任务,一边疯狂地拉着垫背的,所以他瞄准了财务处。 他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向景副主任做了申请,现在还在等通知。 财务处处长随秘书长前往钢城调研,并参加直升飞机生产项目落定仪式去了。 领导在等,他可等不了。 “帮我约食品总公司总经理谈话。” 周泽川点了点手里的钢笔,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他要跟岑辅尧谈一谈。 小刘听懂了领导的要求,转身便出去打电话去了,以集团纪监的身份。 食品总公司就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办公地址则在新建的原三产工业服务管理处。 电话打过去,岑辅尧的回复也来了,两人约在了集团的会客室谈话。 只半个小时不到,岑辅尧进来便说他很忙,有业务在谈,想问什么尽快问。 周泽川见他不客气,便也不客气了。 岑辅尧也是没想到,集团里最近讨论最多的案子,火还是烧到了食品总公司这边。 来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料,可现在表现出来的惊讶一点都不作伪。 “包装食品输出是刘副总负责的,食品原材料采购是由郑副总负责的。” “哪个郑副总?”周泽川汗毛一立。 岑辅尧看了他一眼,道:“是郑旭东同志。” —— ps:昨天晚上九点多到家的,今天白天收拾了一整天,所有设备重新调整,累死了,写晚了,对不起。 第1343章 一次就够了 第1343章 一次就够了 为什么是岑辅尧,周泽川有些想不通。 他在办公室里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叫了小刘进来。 “领导,您找我。” 小刘轻轻敲开了办公室的房门,站在门口主动打了招呼。 “来,进来说。” 周泽川招了招手,态度很难得地温和了许多,让小刘很是不适应。 “放下放下,不用忙活。” 见小刘走进来先伸手试探了他的茶杯,就准备去续茶,他又摆了摆手。 “没关系,您说您的。” 小刘内心忐忑,不知道领导又要唱哪出戏,在紧张之余,面色上倒是沉稳。 他端着茶杯走去茶柜旁续热水的动作娴熟又自然,看得周泽川在心里不住地点头。 好苗子啊,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他身在局中,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也讲不出提拔任用的大饼。 否则他一定要好好培养一下小刘,作为他扎根红星钢铁集团,打造自己基本盘的第一块拼图。 现在别说拼图了,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画出来的大饼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小刘啊,你是哪年来的集团?” 看着小刘端着茶杯走回来,周泽川语气很是平和地看着他。 “领导,您是问我哪年来的红星厂吧。” 小刘特意做了纠正,将手里的茶杯摆在了领导最习惯的位置。 周泽川看出了他的细心,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严格来说,应该是红星厂。” “是,我是六五年来的厂里。”小刘也是笑着回答道:“六五年的春天。” “哦——”周泽川眉毛一挑,颇有意味地点点头,说道:“那你比秘书长来厂里的时间还早半年啊。” “可不能这么比。”小刘有些紧张地摆了摆手,道:“秘书长是带着军功转业来厂里,我可比不了,我那时只是高中毕业进的厂。” “呵呵呵,我就是这么一说。” 周泽川轻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恰似无意地问道:“岑总以前是哪个部门的?” “后勤处,我来那年是这样的。” 小刘好像明白了领导叫自己来谈话的目的,心里吊着的石头稍稍放松了许多。 “后勤处——”周泽川好像是在想什么问题,无意地点着头,重复了一句这回答。 “当时岑总是后勤处的副处长。”小刘看了他一眼,主动介绍道:“当时的正处长是张国祁,就是那个……” “嗯嗯,我知道这个人。” 听出了小刘话语里的犹豫,周泽川转头看向他说道:“岑总同秘书长的关系如何。” “这——我还真不知道。” 小刘没想到领导会问的这么突然,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刚来机关的时候只是跑腿儿打杂的,后来才借调到纪监这边。” “呵呵,屈才了。”周泽川见没问出来什么也没有气馁,笑着看了他讲道:“如果我还能继续负责集团的纪监工作,一定给你机会。” “谢谢处长。”小刘先是感谢了领导的肯定,随后犹豫了一下,讲道:“在秘书长来机关工作以前,我没有接触过他,不过……” “没关系,就是闲聊天。” 周泽川看出了他的犹豫和心思,点点头,没在意地讲道:“不愿意说就不说。” “不是这个意思。”小刘当然不会得罪领导,更不会放弃领导的栽培,这会儿解释道:“我不确定的事情不可以乱说的。” “嗯,是个好习惯。”周泽川认可了他的解释,点点头点评道:“你是个做纪监工作的好材料。” “如果能给您提供参考的价值,”小刘迟疑着说道:“我知道岑总从后勤处调到钢城生产基地并担任管理处主任是秘书长的建议。” 他看着周泽川讲道:“这件事是我在整理以前的办公会议记录时看到的,有据可查。” “不过岑总在去钢城以后,工作成绩和作为好像并未得到秘书长的认可。” 小刘先是抻了周泽川一下,然后便开始极力表现自己的价值,越说越多,越说越详细。 “去年集团组织人事调整的时候,秘书长就建议撤销钢城生产基地管理处的结构,将管理处人员并进了现在的工业领导小组。” “哦——”周泽川听小刘的话,有些情况他了解过,有些情况是他不了解的,不过这会儿还是表现出了刚刚知道的表情。 他点点头,问道:“后来呢,我怎么没听说岑总与秘书长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吧,秘书长跟谁都没关系。”小刘抿了抿嘴角,看着他讲道:“大家私下里都讲秘书长大公无私,最不讲私人关系的那种。” “呵呵——”周泽川再一次端起茶杯,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他的话并不认可。 小刘倒也没有觉得委屈,坦然地解释道:“这机关里的人事关系有多么复杂,自然不是我一个小小办事员能说的清楚的。” “不过秘书长做事确实很得大家的认同,从他担任保卫处负责人那时候就这样。” 他介绍道:“如果非要从中高层干部里挑出跟他关系好的,那几乎都能挑出来。” “为什么?他人缘这么好?”周泽川放下茶杯,好笑地问道:“不见得吧。” “我听人家说的是信任。” 小刘要想在领导这里得到高分,自然不可能完全顺着领导的意思往下说。 他认真地介绍道:“在保卫处时期,他就已经得到了很多同级别干部的认可和尊重。” “从工作管理到政策把握,就连李主任都非常认可和信任他呢。” 小刘挑以前他亲眼所见的几件事讲给了周泽川,倒是让对方沉默了下来。 “如果说大家都跟秘书长的关系很好,那也不见得。”小刘把话题兜了回来,讲道:“以前机关里都传秘书长和营城船舶的徐总是把兄弟,我知道这件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有一次我从秘书长的办公室路过,亲耳听到他严厉地训斥对方,可没有留情面。” “秘书长是严厉了些。” 周泽川认可了他的话,点头讲道:“关于岑总,你还知道哪些情况。” …… 周泽川主动打听岑辅尧和李学武的关系干什么? 因为他怀疑自己被做了套,食品总公司这个大坑,完全是李学武一手导演的。 直白了讲,食品总公司副总郑旭东出问题,很有可能是总经理岑辅尧“惯”出来的。 他完全可以上报管委会,以集团纪委的名义建议集团管委会追究岑辅尧的管理责任。 岑辅尧是食品总公司的总经理,他有责任监督和制止郑旭东的违规行为。 可现在说这些都是后话,郑旭东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在岑辅尧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岑辅尧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非常好,那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就是个局。 李学武真敢利用这种情况做套,那他就算被装在里面了,也会鄙视李学武的品行。 换句话说,在鄙视李学武的同时,他也有虽败犹荣的自豪感,从这场交锋中找回一点面子。 可惜了,他自信小刘不会说谎话,更不会欺骗他,李学武同岑辅尧好像没关系。 从小刘的叙述中得知,岑辅尧上位确实是李学武的建议,可李学武的背后是李怀德。 他到集团工作以后就知道,其实很多人事问题,以及业务决议,李怀德的意见都是通过李学武这边传达出来的。 在班子会议上,他了解到的情况是,李学武讲出来的意见很多都是李怀德同意的。 这就代表了两人是站在一条线上的,那他如何能分得清岑辅尧背靠的关系是谁? 李学武既然能恶了岑辅尧,在人事变动中毁了对方进步的梦,安排他到了食品总公司。 别看现在食品总公司的规模很大,业务量也很多,但要知道,这不是集团主营业务。 集团的主营业务是什么? 是与钢铁工业相关的重工业以及重、轻混工业,比如汽车制造厂、电子电气厂等等。 食品总公司属于三产工业,连工厂的地址都在京城,而非钢城,集团的工业生产基地。 所以按他的理解,岑辅尧应该是怨恨李学武的,不可能配合对方完成这一次的算计。 那是不是就可以考虑,李学武从某个途径了解到了郑旭东的问题,穿针引线做了个扣。 你要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跟李学武的算计没有任何关系,除非你打死他。 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只要被波及到的,就逃不出这个旋涡。 别人有没有警觉他不知道,但周泽川身在局中已经感觉到了,这个案子已经成了旋涡。 只要沾边的人,就会被卷进来。 这旋涡里腌臜和污秽太多了,问题层出不穷,只要沾染上,有谁能全身而退。 明眼人都知道,秘书长的权势和影响正在被李主任以及其他领导褫夺压缩。 而秘书长一退再退,主动割掉自身的影响力和权势,就为了一个目标。 现在有人要挑战秘书长的底线,觉得他能退一步两步,就能退第三步。 三个月前的周泽川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是逼迫秘书长继续往后退的一员。 现在好了,秘书长后退,却留下了个地雷,要把这些人全都炸个粉碎。 掌握了问题和矛盾的源头,再思考李学武从头布下的局,他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一定有人在配合秘书长,哪怕是被动的配合,不然这件事绝对成不了。 他可还记得【沁园春】的门前,李学武拍着他胳膊讲的那几句话。 每次回想起来,记忆犹新,耳边炸响。 那一次,不正是郑旭东出面来请他帮忙处理货运站的问题嘛,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呢。 再想想,那次见面以后,易红雷就去货运站担任了站长的职务,这绝对不是巧合。 当时他还不理解,郑旭东怎么就能跟货运站扯上关系呢,现在他都清楚了。 郑旭东当时所说的,什么同学关系,什么业务联系,全都是特么扯淡。 从这一次的调查中他能够清晰的看到,郑旭东就是货运站问题暴雷的幕后黑手。 或者说他是矛盾的源头。 李白晖是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胃口吃下这么多的利益,郑旭东才是这条线上的关键。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如果把郑旭东作为这个案子的终极目标调查,李学武是否满意。 他绝对不相信,李学武大费周章就为了办一个郑旭东。 由此往后推算,郑旭东背后站着谁,或者说他出现问题会牵扯到谁,影响到谁。 从以往了解到关于李学武做事的风格和算计,绝对要发散思维。 有时候矛盾的两个人,就有可能是他布置的局中受益人。 因为反向受益也是一种受益。 这种关系更能掩护他的真实目的,即便他现在已经明确知道李学武要做什么,可他还是看不透,也看不懂李学武的算计。 太特么复杂了,也太烧脑了。 周泽川已经有了棋子的觉悟,每走一步都要想一想,李学武能得到什么,自己会不会有危险,李学武准备什么时候弃掉他这颗棋子。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他只能按照对方的安排走,走的稀里糊涂,往往走完了都想不明白。 真不知道李学武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如果被一群人算计了他还认了,可是…… 说起来真是灰心丧气,虽然他确定李学武这个秘书长有真才,可也没想到这么有才。 难道他要把集团的班子一锅煮了? 全都拉进这个旋涡里炖一炖,烩一烩? 想是这么想,但工作还得做。 周泽川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岑辅尧愿意配合他的工作和行动,那就把调查进行到底。 一边是安排调查组亮明旗号,摆明车马正式进驻食品总公司展开调查。 他在给集团办公会议上的报告明确写到,就是要调查食品总公司与货运站之间的采购账目和实际情况对比,要查个水落石出。 关于这一点,集团管委会任何人都说不出个否定的意见,只是有人明显不乐意了。 就在他同岑辅尧沟通,请食品总公司纪监和组织处帮忙约谈案件相关干部的时候,有人把电话打到了食品总公司这边来找他。 —— “处长,怎么办?” 小刘代周泽川去接的电话,听着话筒里苏副主任近乎于咆哮的训斥声,他都要哭了。 周泽川倒是不为所动,就坐在一边听着电话里的怒吼不言声。 小刘能回答什么,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电话那头的狂风暴雨,随后便是一声惊雷。 咵嗒—— 很震耳的响声,是电话那边极度不满挂断电话的声音。 “苏副主任不会把电话摔了吧?” 小刘心有余悸地扯了扯嘴角,看着手里的话筒手都有些打哆嗦。 周泽川则是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道:“不管他,继续调查。” 也不等值班室门口一众纪监干部的面面相觑,他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刚刚电话里苏副主任的声音已经传遍了走廊,大家都听到了。 苏维德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他指责周泽川不务正业,纪监的行动严重干扰了集团分公司的业务运营。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要是论骂人,论罗织罪名,那苏副主任绝对是专业的。 其他的理由就不用说了,苏副主任的意思恐怕只有周泽川能听得懂。 什么不务正业,还不是他放下周小白的调查,全力调查李白晖的案子,还牵扯到了食品总公司。 不用想,苏维德已经非常不满。 原因无非就两个,他不满自己撂下了周小白的案子,或者是他不满自己调查郑旭东。 这样想,那郑旭东的背后站着的是不是苏维德,或者跟苏维德有利益干系。 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周泽川也是头顶的虱子多了不愁,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是要走下去的。 从食品总公司回来,就在机关里默默关心这件事的人都以为上楼的周处长会去苏副主任那里负荆请罪的时候,却有人看见他走进了谷副主任的办公室,这是什么情况? 谁不知道谷副主任早就恼了他的背信弃义,不按规矩办事,早晚是要收拾他的。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这个时候来找主管领导汇报工作,临时抱佛脚是不是晚了点。 对于周泽川来说,一点都不晚。 “领导,我们申请对郑旭东立案调查。” 周泽川真干脆,到了谷维洁的办公室,没有多一句废话,把整理好的材料递上去,开口就要查郑旭东,而且态度十分的坚决。 这里多解释一句,集团纪监在办理案件的时候,往往会有一定的滞后性。 也就是说,一般会有举报,或者在某些情况下发现了集团干部出现了违规违纪的现象。 这个时候纪监才会主动或者由主管领导安排,针对相关人员和问题进行调查。 而能引起纪监主动执行监督和调查的案子,几乎很少见,毕竟纪监的人数很少。 针对普通干部如此,主动发起对分公司副总级干部的调查,更是了不得。 他自己都只是个处级干部,现在要查另一个副处级干部,没有主管领导的允许和支持,可谓是举步维艰,遭人白眼。 所以,他来谷维洁这里打申请和汇报,是符合组织程序和办公要求的。 说实话,谷维洁在面对周泽川的时候也是头疼的,尤其是他提交上来的问题和申请。 她负责集团的纪监工作,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复杂的局面出现。 部门负责人不听招呼,不打招呼,骤然出现的案子牵扯越来越多,压都压不下来。 在当前集团的外部和内部环境之下,包括她在内的管委会班子成员是不希望有更严重的情况出现,也不希望影响到大好的发展局面。 所以,周泽川表现的义正辞严,大义凛然,她是一点都看不上,却也不得不听着。 “查郑旭东,查嘛。” 她只能这么说,还能说什么,难道说不支持,或者说支持? 上午秘书还提醒她,这个郑旭东跟程副主任走的很近,两人私下里的关系就很好。 如果她批准了对郑旭东的调查,无形之中就会被机关里的人认为她是要跟程开元掰手腕。 乱了,乱了,乱套了。 鲁迅曾经说过,晋西北打成了一锅粥。 现在集团管理层面,组织生态就有向一锅粥的方向发展。 问题已经到了她这里,证据如此充分,就已经没有讨论和研究的余地了。 你再看看周泽川的表态和状态,他是来请示和汇报的吗? 他明明是来通报的! 或者说叫名正言顺也好,叫祸水东引也罢,反正这把火已经烧到了她的身上。 就算她不想查,周泽川都不愿意呢。 查吧,查吧,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案子最后能查出个什么来。 都是一个盘子里的蛤蟆,她就不信谁比谁高一等,不怕这盘子下面的火太旺。 铃铃铃—— 就在她点头应允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什么?” 在听到电话里的汇报,谷维洁眉头皱了起来,这是食品总公司打过来的。 公司出了问题,总经理是逃不脱责任的,但只要积极处理,总会有个好结果。 岑辅尧可不是破罐子破摔,一被叫出问题,他的态度非常值得学习。 不仅主动支持和帮助集团纪监进驻食品总公司开展调查工作,还开展了自查自纠的行动。 在相关的行动中,食品总公司纪监办公室率先建功,发现了食品原材料采购账目有问题。 在今年的二、三季度,财务账目与实际对比发现,部分采购单据有虚报采购价的问题。 老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岑辅尧就是这么的坚决,有问题就上报问题。 他在给主管领导打了电话以后,又将公司里的状况主动汇报给了主管纪监的谷副主任。 是,食品总公司在他的管理下是出了问题,可你就说他处理问题的态度怎么样吧。 反正谷维洁是说不出来什么的,难道你还能骂他一顿不成? 要说早寻思什么了,这句话怕不是有无数人讲过,可该犯的错误一个不落。 谷维洁没法再顾虑其他了,放下电话以后,严肃地看着周泽川讲道:“食品总公司自查自纠发现了采购虚报单价的问题。” “我们已经有所预料。” 周泽川点头讲道:“在岑总的帮助和支持下,调查组的工作进展非常顺利。” “我相信,这个案子一定能查个明白,将集团内部滋生的腐败因子清除掉。” 他严肃地讲道:“同时我也坚信,严格按照组织纪律执行对相关人员的处理,会对当前集团高速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经济矛盾实施有力的震慑。” “我同意你们的观点。” 谷维洁微微颔首,拿起钢笔在申请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下令严查此事。 “让财务处、审计处的同志来我这里。” 签署了意见之后,她并没有立即将申请交给周泽川,而是看着他讲道:“我会安排财务处和审计处的同志一同组成审计小组,进驻食品总公司开展审计调查工作。” “感谢领导的支持。”周泽川很是激动地站起身,道:“有了更专业的同志,我相信这个案子一定会更加的顺利。” “不要扎喜歌。”谷维洁可不信他是真的激动,“你要的支持,我能给的都给你了。” 她敲了敲手里的申请文件,态度很是意味深长地讲道:“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但你要知道,你也在天之下。” “明白,我明白,领导。” 周泽川站的笔直,看着谷副主任的眼睛,很是真诚地讲道:“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糊涂事,但请您相信我的原则和谠性。” “对组织的忠诚,对信念的坚持,我可以向您发誓,我一定会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顿了顿,又继续讲道:“同时,我也会积极维护集团的整体利益,不做亏心事。” “嗯,你知道就好。” 谷维洁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对他的表态也表现的无动于衷。 只是将刚刚签署的文件推了过去,随意地说道:“好自为之吧。”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两人之间的裂缝也无法弥补了。 作为主管领导,她根本不会相信一个见利忘义之人,而周泽川更不会委曲求全。 所以,这个案子的结束,也是谷维洁对他发起不信任整顿的开始。 两个人早晚会分道扬镳,现在是连演都不想演了,只想对方快点消失。 你道是周泽川不知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他也知道,未来他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他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把这个案子办成对方想的样子,那他的下场就不会很惨。 无非是调离纪监处,或者憋屈地留下。 谷维洁看不惯他,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人需要他这个钉子钉在谷维洁的面前呢。 这世上的事谁又说的准。 —— “食品总公司什么情况?” 顾城特意跑了一趟保卫处,找到了正在写材料的彭晓力。 彭晓力见是他,有些好笑地回怼道:“你还来问我?咱们俩到底谁在主办公楼办公?” “我是在主办公楼,可不在食品总公司啊!”顾城说话总是很有理的样子,“你们保卫处的触角遍布全集团,不问你问谁。” “哎——”彭晓力刚低下的头又猛地抬了起来,看着他强调道:“别胡说八道啊——” 他站起身,点了点顾城道:“谁教给你的,我们保卫处叫你说的,成什么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顾城可不觉得冤枉,也不嫌彭晓力脏,伸手从他桌上抄起茶杯就灌了一口。 “你别告诉我,你的消息都是掐指一算,跟耳目众多没有任何关系。” “污蔑,造谣。”彭晓力很是不耐地抢回了自己的杯子,顿在桌子上指着顾城讲道:“就你这张嘴,我早晚抓你回来吊起来打一顿。” “瞧瞧,这不是露馅了。” 顾城笑着挑了挑眉毛,道:“敢问彭晓力同志,你是东厂的,还是西厂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彭晓力翻了个白眼,重新坐了下来,道:“我是红星厂的。” “嘿嘿,你不敢说。” 顾城抽了张椅子坐在了彭晓力的旁边,坏笑着挑逗他道:“你以前的厉害劲儿哪去了?” “扯闲蛋是吧?” 彭晓力懒得搭理他,扫开了他拍向自己胳膊的脏手,不耐烦地说道:“哪凉快哪蹲着去,没见我正忙着呢嘛。” “呦,彭主任忙着呢。” 顾城侧着脸,探头看了看彭晓力手里的材料,嘴里惹嫌道:“我瞧瞧这都写了啥。” “嘿—嘿—嘿——” 彭晓力一把收起了材料,瞪着好基友道:“烦不烦啊你,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是吧。” “不当外人还能当内人啊。” 顾城的嘴皮子真溜,也是真没溜,这会儿靠坐在了椅子上,道:“你后悔了吗?” “滚——”彭晓力真烦了,放好了材料,道:“别没话找话啊。” “那我就说点有话的。” 顾城伸手敲了敲办公桌,道:“食品总公司出问题了,甭管上面如何打雷,这庄稼该种还是得种。” 听顾城如此说,彭晓力也皱起了眉头,看向好基友,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我能知道的,李白晖白死了,他以为自己能抗下所有,结果呢?” 顾城一摊手,瞪着眼睛讲道:“纪监那些人根本不会放过这个案子。” “一个李白晖哪里够他们吃的,现在已经查到了郑旭东。” “郑旭东你知道吧?” 也不等彭晓力回答,他自顾自地介绍道:“食品总公司的副总,问题很严重。” “郑旭东我知道。”彭晓力看了眼门口,轻声讲道:“好像惹到过秘书长一次。”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他完了。” 顾城伸手虚抓,微微挑眉讲道:“食品总公司现在是正处级单位,未来可不一定。” “除了劳服公司和医疗和教育管理局以外,这是集团布局在京城的唯一生产单位。”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对彭晓力轻声讲道:“那位也不是很信任你,对吧?” “别扯其他的。”彭晓力眼睛微微一眯,道:“你想说什么?” “你瞒不了我,我这双眼睛能透视人心。”顾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神神叨叨地讲道:“我看得出来你在这里工作并不开心。”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他认真地讲道:“食品总公司就在京城,你也不用纠结工作地点的问题了。” “你留在保卫处的价值已经没有了,王经理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你也该主动一点。” 彭晓力这一次没有反驳好基友,只是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不说话。 顾城绝对是好心,也是好意。 他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讲道:“别怨天尤人,这是机关里的游戏规则。” “王经理对你绝对没有亏欠,人家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这个时候是你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我没有觉得谁亏欠我。” 彭晓力想了想,说道:“是我自己选择留在保卫处的,怨不得别人。” “向前看吧,至少你现在走还能主动一点。”顾城看了眼门外,轻声说道:“你在保卫处已经没有留下去的价值和必要了。” “去哪?食品总公司?” 彭晓力似乎也做出了某种决定,或者说他早就在做决定了。 “别瞧不起食品总公司。” 顾城瞪了瞪眼睛,讲道:“下辖三个大型食品加工厂,新产品一个接着一个。” “我可以这么给你说,未来电子工业和汽车工业会成为集团的支柱企业,但是。” 他手按在了桌子上,认真地讲道:“食品工业会成为集团现金流最大的企业,你信不信?” “现金流代表了什么意义,你懂吗?” 顾城很是装哔地抬了抬眉毛,道:“你要是不懂,那就去学一学经济学。” “滚犊子——”彭晓力哪里听不出他夹带私货,耷拉着眼皮讲道:“我绝对比你懂。” “呵呵——”顾城不信,“就算你比我懂,还能比我媳妇儿懂更多?” 他真是臭不要脸的,每次争辩不过彭晓力的时候他都会果断扬沙子。 就有媳妇这件事,他完全碾压了单身狗彭晓力,屡试不爽。 彭晓力一口气憋在心里,真想站起来给这小子一巴掌。 “别犹豫了,就去食品总公司。” 顾城从桌上拿起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道:“你想想,国际饭店副总张松英可是调去了食品总公司,你不觉得这很巧吗?” “巧个屁。”彭晓力翻了个白眼,道:“张松英是半年前走的,关现在什么事。” “哎——”顾城一挑眉毛,道:“你怎么就知道现在的事跟半年前没有关系呢?” 这话问的,彭晓力真回答不上来了。 “张副总这一次去了港城,又去了法国和意大利。”顾城轻声讲道:“咱们厂出国考察学习第一人啊,回来得是什么待遇。” “什么待遇?接郑旭东?” 彭晓力一想到这里更是吓了一跳,他真不觉得这件事是半年前就安排好的。 可现在他说不相信,事实却要抽他的嘴巴,顾城也想跟着抽。 “别忘了,你还是秘书长的兵。” 顾城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他,强调道:“现在你就去跟秘书长说,这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申请下放锻炼,你看他怎么说。” “你信不信。”他指了指门口方向,道:“王经理一定会给你个优秀的好评。” “到时候你这个副主任可就名副其实了。”顾城笑着说道:“抓住机遇,说不定一年半载的,我就得喊你彭科长了。” —— 秘书工作不好做的,机关里很少会出现一个秘书伺候过两任领导的情况。 彭晓力的情况就很特殊,其他秘书可做不到他这一点,更没有他在保卫处的特殊地位。 有李学武在,谁敢不给他的面子。 可一个集团机关,又有几个彭晓力,又有谁知道彭晓力的尴尬处境和苦闷呢。 不用知道,因为当秘书的都不轻松。 程开元的秘书,何苗,匆匆从楼下上来,差点撞到了刚刚路过的王露。 “对不起啊,没看见。” 何苗可不敢招惹王露,尴尬地道了歉,见王露没在意,便耐着步子往办公室走去。 只是频率加快的脚步出卖了他急切的内心,直到进了程副主任的办公室,他这才掀开了早已暴露的伪装,着急地汇报了起来。 听秘书讲起食品总公司的情况,讲到郑旭东的情况,程开元表现的还是很淡定的。 “嗯,知道了。” 就这么一句,何苗的担心成了多余。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说多余,至少他尽到了作为秘书的责任和义务。 何苗有些猜不透领导的心思,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程开元确实知道了,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李学武就要走了,以那小子的德行,又怎么可能消消停停地走呢。 走之前要是不搞他们一下子,他都有点不习惯,所以早就开始防备了。 你说李学武是从七月份或者九月份开始布局算计他们的,你可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防备李学武这一杀招的吗? 从李学武交出保卫处权利的那一刻。 因为他不相信李学武会甘于被肢解权利,被褫夺对集团各部门的影响力。 别人挨李学武这么一下子可能没什么,大不了忍他一阵子,往后再找补呗。 可程开元不行啊,他受不起李学武的坏。 他在班子里的排名已经是现在这个德行了,身上还背着污点处分。 再想想,李学武虽然离开了保卫处,可他手里捏着什么,谁屁股又是干净的。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他很清楚,李学武针对的不是他,而是他们所有人。 他要是敢反抗,死的会更惨。 倒不如顺其自然,让李学武横扫千军,只要他有所准备,到时候一定能闪过去。 闪过去也就闪过去了,李学武也不会找他算后账,所以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一招。 郑旭东的主动巴结,他笑着应了,苏维德的刻意拉拢,他也默认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有些人是真不怕死,前车之鉴都当成笑话来看了。 嗯,他们不怕死,李学武还怕埋? 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反正他吃够了。 第1344章 帮忙不帮忙? 第1344章 帮忙不帮忙? “啊,好烦哦——” 周小白故意似的长叹一声,道:“又有人跟我表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罗云吃了口冰淇淋,目光扫向了厅里坐着喝茶的男人,挑眉道:“你是怎么说的?” “你应该认识,海司的郑小刚。” 周小白轻咳了两声,也看了眼厅方向,这才提高了音量道:“我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虽然他对我不怎么好。’” “这茶的味道真浓。” 李学武听见了,可装作没听见,不过嘴里绿茶的味道可浓郁了不少。 就她这两句话的功夫,不知道能迷惑住多少后世的单纯男生。 李学武可是吃过见过的主,什么样的茶他没品过,还能让周小白圈在里头? 见厅里没什么反应,周小白也是有些气馁,看着手里的冰淇淋像是有仇似的。 罗云轻轻挪了屁股,她怕周小白发飙,怼完了手里的冰淇淋又来怼她的。 大冷的天吃冰淇淋,这确实是北方的特色,这雪糕和冰淇淋一样,越冷越耐吃。 “悠着点,小心鸡飞蛋打。” 罗云斜着身子靠了过来,轻声提醒她道:“这位可不一定吃你那套。” “他就是个大坏蛋——” 瞥了眼厅,周小白没好意思说出对方吃干抹净想赖账的话,可还是有些不忿。 那个以前他就对自己这样爱搭不理,那个以后他对自己还是这样,那她不白那个了嘛! “嘿嘿——”罗云舀着冰淇淋偷偷地笑着,完全不顾周小白愈加危险的表情。 “哎!别闹,我吃——哎呀——”小姐妹两个坐在厅外的暖棚里嬉闹了起来。 入冬以来,京城下了几场小雪,全都不如那场大雪来的猛烈,待雪化了,就剩下冷了。 这俱乐部就属厅周围宽敞,有停车场的便利,也有几处大门的方便。 于丽倒是个喜欢草的,叫人在厅的一边用砖石和木材支了个玻璃暖棚。 往年俱乐部里的草过冬全指望门口的这处厅,因为连着暖气管子,所以不觉得冷。 只是从今年开始,李学武每次来俱乐部,都是坐在这边小憩,已经渐渐习惯了。 为了他的方便,于丽便决定将需要过冬的草存放在了暖棚里。 厅的暖气管子不方便,这边又搭建了火炉子,内里很是宽敞温暖。 与厅相连,敞开这边的窗子,还能继续欣赏到绿色和鲜艳的朵。 李学武并不是贪恋颜色之人,俱乐部里一众女同志倒是爱上了这里。 在照顾草之余,又在暖棚里吊了两副秋千,一副座椅,经常有人来这边休息。 隔着玻璃看外面大雪纷飞,目光回转,身处鲜绿草间,别有一番趣味。 如果不是没有条件,她们甚至想把夏天的蝴蝶留下来,让它们在暖棚里产卵。 还别说,只要温度合适,湿度合适,这暖棚里还真有可能蝴蝶纷飞。 不过这里毕竟地处北方,受时代技术条件限制,就算是孵化出来了,也活不长久。 这天赶上周末,李学武不想动弹,从家里出来到这边便躲进了厅里。 最近神经绷的有点紧,事情都赶在一起了,想要放松放松。 对于周小白的抱怨,他真是没有什么走出去安慰她的兴致,这个时候只想发呆。 “李哥,您在这呢——” 左杰蹬着自行车从大门里进来,停好车后却瞄见了厅里有人正在喝茶。 上午阳光正好,相对来说还是很暖和的,厅的玻璃窗没有一点冰霜,看的很清楚。 周末的上午,一般不会有人这么闲,就算是来锻炼身体的俱乐部会员也不会在这浪费时间。 况且很多人都知道,每到周末李学武都会来这边放松,要是有事才回来这边找他。 所以,见到厅里有人喝茶,左杰的第一反应便是李哥来了。 果然,当他走上台阶,便见李学武目光有些放空地坐在里间。 “嗯,你来了。”李学武听见有人打招呼,目光聚焦,这才反应过来是左杰。 他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没多休息几天,父母难得回来一次。” 远在边疆建设三线的左杰的父母回来了,李学武也是来了这边以后才听说的。 于丽给左杰放了假,让他在家好好陪培爹妈,等什么时候方便了再回来上班。 “他们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左杰笑了笑,捡了对面坐下,“入冬以后正是忙的时候,我就是想休息也不得消停。” “呵呵,看起来你比我还忙。” 李学武轻笑着端起茶杯逗了他一句,倒是让左杰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哪儿能跟您比呢。” 他讪讪地一笑,接了茶杯说道:“舍不得谦虚说自己瞎忙,但一年算下来也没进步多少。” “你是想我夸夸你?还是——”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别不是套路我,说说吧,你认为怎样的进步才算是进步。” “嘿嘿——”左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爸妈……” 他抬起手摸了摸脖子,看了李学武一眼,轻声说道:“我妈不太满意我的散漫,我爸倒是还行,挺支持我现在的工作。” “嗯,你妈是想你找个‘正经’工作?”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是理解地说道:“怕你误入歧途,浪费青春是吧。” “我妈就是那个性格。” 左杰也学着他端起茶杯,道:“我爸跟我讲,他年轻的时候也很迷茫。” “而走出青春迷茫的唯一路径就是找个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为之努力,坚持下去。” “嗯,看得出来,你爸很支持你。”李学武笑着点头,放下茶杯道:“有什么想法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正在想。” 左杰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烫嘴,放下茶杯舔了嘴唇说道:“等我想好了一定告诉您。” “好,我也很支持年轻人创业啊。”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不过在想的过程中还是要做好现在的工作,不要因噎废食才是。” “我明白,现在手里的事也很重要。” 左杰听懂了他的话,很是认真地做了保证,这会儿窗外停车场方向传来了动静,他看了李学武一眼,这边起身迎了出去。 *** 年轻人总是学东西很快,尤其是经历过教训,或者被成功人士所迷惑。 羚羊汽车刚刚停稳,一位长相普通,脸色显黑的中年男人从后座跳了下来。 不知同司机说了句什么,看见左杰从厅里出来,脸上又有了笑意。 “小杰,有些日子没见了。” “窦总好,家里有点事。” 左杰紧走了几步,主动伸出了手,同窦耀祖握手在了一起。 一个老木匠跟对了人都能有如此成就,他左杰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缺少雄心壮志。 此前两年不叫蹉跎,更应该说是学习和锻炼,雏鸟还有展翅飞翔前的试炼呢。 “听说了,是令尊和令堂回来了对吧。” 窦耀祖松开了手,抬手示意了一起走,关心地讲道:“这两年东风建筑没少得令尊关照,我很想登门感谢,就是没有机会。” “您太客气了。”左杰听懂了对方话语里的客气,微笑着说道:“我父亲今天去访友了,等他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再联系您。” “好,一定。”窦耀祖很是正式地扭头看了他,手指虚点讲道:“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相信我父亲也希望见到您。”左杰请他先走,随后比肩同行,嘴里客气道:“这几年退伍转业人员的安置问题还要多仰仗您呢。” “你看,这不是寒碜我嘛。” 窦耀祖笑了,抬手轻轻按了左杰的胳膊,真诚地讲道:“是工程部队支援了我们啊。” “呵呵——” 左杰没再客气,两人走到厅的台阶前,他抬手示意了门口方向,“领导在里面了。” “好,好,咱们下来再聊。”窦耀祖同他点头过后,这便主动上了台阶,三步进了厅的门,笑声和招呼声随即传来。 左杰把这份老于世故都看在了眼里,曾经他也瞧不起这位老木匠的,后来却打了眼。 戏文里总有说英雄起于微末之间,在窦耀祖的身上,他算是看到了另外一种市侩。 外表淳朴,内心精明。 一个木匠,做手艺活是不可能画图纸的,他也不会画,也不画,因为图纸都在心里。 你细品,成熟的手艺人从来都是心细如发,耐心十足,不争一时之长短。 要做到心里有数,胸有成竹。 “你怎么不进去听?” 周小白见左杰来了暖棚这边,撇嘴示意了厅的方向,道:“又不是什么机密。” “又不干我的事,听那个做什么。” 左杰找了个椅子坐下,伸了伸腿,看了周小白问道:“你怎么没回津门?” “有点犯懒了,不想回去。” 周小白的回答就是这么坦诚,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气质也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罗云坐在一旁给左杰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问这么敏感的话题。 左杰了然,笑着点头道:“我也有犯懒的时候,跟家里待了这么些天,总不想出门。” “怯——”周小白一撇嘴角,拉了身边闺蜜的右手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带罗云回家见父母,别不是想吃干抹净不负责任吧?” “要死啊——”罗云被她的仗义执言弄的满脸通红,拍了她的手小声嗔道:“厅里还有客人呢!” “嘻嘻——”周小白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都忘了这茬儿了。” 她哪里是忘了这茬儿,分明是把自己的内心独白套在罗云的身上讲了出来。 罗云瞪了她一眼,轻声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拿我打嚓,我就让方姨好好归置你。” “呀!”周小白一挑眉毛,转头看向左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要小孩儿?” “周小白!我跟你拼了!” 罗云脸红成了一片,嘴里骂着周小白不做人,竟然如此大胆,放肆! 这个时候,男女之间最重清白,没结婚就有了事实,可不是要叫人笑话嘛。 笑话什么? 笑话她不知羞耻,竟然这般作践自己。 当然了,你要说年轻男女都克制自己,守身如玉也是不可能的。 但这种事就像有些工作,能做不能说。 两个姑娘又笑闹在了一起,闹的左杰都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是尺度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谁说女人之间就不会说那种话题的,不要狭隘地以为她们坐在一起只会聊衣服和化妆品。 尺寸、时间、技术,你要是一不注意,这些败家娘们才不会把你的隐私当隐私呢。 说不定某一次聚会,她闺蜜看你的目光里就带了某种透视般的认证和怀疑。 “年轻真好啊——” 窦耀祖看了眼窗外的嬉笑打闹,回头对李学武感慨道:“羡慕都羡慕不来。” “你这个年龄还不至于吧。”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现在工作也不是那么忙了,就没想着乐呵乐呵?” “您快别逗我了,我都这个岁数了。” 窦耀祖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儿女都大了,再有几年都要抱孙子,哪敢胡来。” “不过这两年忙的太狠了,一闲下来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讲道:“有时候我真想把手里的工作都交出去,还背着我的工具箱,给人家做柜子,打家具去。” “还想着你的锛凿斧锯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是一种怀念,真让你回到过去的生活,你又要失落喽。” “哎,人总是贪心嘛——” 窦耀祖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敲打意味,长叹一声,看着窗外说道:“回不去喽,回不去喽。” 李学武低眉垂目,慢饮杯中温茶,耳中听着窦耀祖的感慨,心里却坚如磐石。 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富翁跟你说他喜欢吃农家菜,就怀念那一口大饼子,你难道真以为他想过你现在的生活,吃你现在的苦? 别闹了,这就是矫情罢了。 *** “装修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这个不用您操劳,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跟左杰提。” 李学武盘腿儿坐在炕上,同便宜老丈人喝起了冬日里的小酒。 娄钰看了眼坐在炕边的左杰,笑着点点头,端起酒杯客气道:“辛苦你了。” “您太客气了,我应该的。” 左杰还是头一次被李哥带着来这边吃饭,表现的十分拘谨。 他整日在俱乐部里厮混,这院子他熟悉的很,这院里经常来住的老两口他也不陌生。 可真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却从来没有,这对儿老夫妻也从不去餐厅吃饭。 能看见他们在院子里遛弯,看顾孙子,但很少见他们同俱乐部里的人来往。 他知道这老头叫娄钰,是以前俱乐部负责人的父亲,也是俱乐部的财东。 再具体些他就不知道了,毕竟是李哥的关系,他也不好打听。 这边的一应事物都是由于姐来打理沟通的,他在俱乐部里的级别不低,可还没这个资格。 在厅,窦耀祖临离开前,他被李哥叫了进去,叮嘱了一番装修的事。 是三处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工人新村的楼房,东风三一建筑会负责装修,李学武要他负责对接,以及处理后续的一应问题。 左杰忙不迭地应了,这可是李哥的私事。 他在俱乐部的工作看似正经,其实还是个学习的过程,依托青年汇锻炼自己的管理能力。 今年沈国栋带着他做了一些事,算是实习了,也算是给他谋了一份开销。 包括津门顺风商贸在京城组建经销网络,有沈国栋指挥,他也是出了很大一份力。 以沈国栋的敞亮性格,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多少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能耐。 你别看李援朝、张海洋和钟悦民等人一个个的相继买车炫耀,以左杰的储蓄也能买得起。 尤其是掌握着购车指标的福利,真想要买车,他早就买了。 即便是手里的钱不够,跟李学武说一声,他现在也不至于还骑着自行车。 罗云最初都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如此的低调。 左杰的回答很简单,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来驾驭这些身外之物,多了就是烦恼。 所以,他自行车骑得很自信,跟李援朝他们相比,一点都不觉得低气。 尤其是在李学武这里,谁能比他有面子。 这种私事怎么不见李学武交给其他人,或者一并让窦耀祖直接负责算了。 说白了,李哥做事风雨不透,不给任何人狂傲自大的机会。 你看窦耀祖跟着李哥成就了今天,可在这里,他依旧是做事的那个人。 在小院的饭桌上,饭菜是谭阿姨亲自下厨做的,味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李哥同娄先生谈话,他便默默地听着,没想到说到了房子装修的事。 不用猜了,那三处房产一定有娄先生一处了,否则他哪里能得对方的客气。 “小庭的学习成绩又有所提高。”谢过左杰,娄庭又看向了李学武,“联合学校的教学质量确实要比山上强很多。” “他愿意学就好。”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屋地凳子上坐着的小男孩,“看起来已经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年前搬新家上学就更方便了。” “辛苦你惦记了。”娄钰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又示意了左杰,这才喝了一口。 长子长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娄家唯一的独苗了。 要说其他子女,娄钰不敢想,想起来心就疼。 大房次子和长媳私奔,往后真有了孩子,在他这里是不认的,认了脸上无光。 再说了,港城的娄家已经散了,长子和二房长子都不知所踪,更别提其他孩子。 倒是娄晓娥做人做事留了一手,二房长女娄晓梒留在了身边,做法律顾问。 至于说大房长女,不提也罢。 这两年他也渐渐地想通了,事已至此,不能怨李学武,因为李学武也在内地。 更不能怨闺女娄晓娥,是自己鬼迷心窍,没有一碗水端平,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从娄晓娥的回信中,字里行间有对他的怨气,他这些都认了,也服了。 能把长子长孙送到他身边,已经是对他这个当父亲的最大容忍。 商场无父子,贵人无恩情。 他现在连山上的事都不大管了,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长孙的教育上。 娄钰太清楚不过,这世上有钱人太多太多了,可真正能守住家财的没有几个。 可知识学进脑子里,这是谁都抢不去的。 万贯家财养不出孝子贤孙,那这家财倒不如舍了,换一个好孩子回来。 谭雅丽从外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少喝酒,多吃菜。 左杰坐在炕边,忙伸手帮忙。 “坐着吃你们的,我自己来。” 谭雅丽笑着看了他,点头说道:“以前就多得你们招呼,这一次又要麻烦你了。” “谭阿姨您客气了——” 左杰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讨好地说道:“吃您一顿饭,帮多少忙都值了。” “那就多吃点。”谭雅丽笑呵呵地看了,又帮他们布了菜,很是贤淑的模样。 虽然是小妾的身份,可多年养尊处优,又家逢变故,她身上的气质早就内敛无锋。 左杰能感受到的,除了慈祥温和,就只剩下对传统女性真诚的喜爱了。 如果罗云也有这份稳重和温柔该多好啊。 “装修很快,个把月没问题。” 李学武看了丈母娘提醒道:“该收拾的可以准备了,该采买的可以列单子了。” 他示意了坐对面的左杰,道:“家具和用什我已经告诉他了,到时候让他帮忙搬。” “要添置什么,也一并交给他来采买,其他的您就不用管了。” 这里说的家具和用什指的是原本娄家搬走时交给他保存的那些,用起来自然顺手。 “好,好,我们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谭雅丽拿了桌上的酒壶帮姑爷倒了酒,嘴里却是没有过多的客气。 她只有两个闺女,大闺女囿于女婿的身份,不方便同他们往来,多年没说话了。 小闺女命运多舛,倒是得了这么个良人,可还是逃不出她的老路,要给人做小。 说起来,谭雅丽却是不在意闺女做小的身份,只看姑爷是不是心疼闺女。 一个诺大的财富帝国都交给了闺女,完全信任闺女在港城施展抱负和才能,她还能要求姑爷再表现什么。 对于李学武,她是怎么看都满意,尤其是对她,对他们老两口,关心备至。 就算因为爱人的糊涂行径,姑爷也没有半句苛责,比原来还要关心他们。 商场上的事她不懂,也说不清楚,她只看家事,看人心。 这姑爷什么都好,如果能舍得给闺女一份指望和依靠那就更好了。 ***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舞台上,佟慧美伴作剧中人物薛湘灵,动作和唱腔已经脱离了表演的痕迹。 当然了,你别指望坐在台下的李学武能听出什么好赖来,连薛湘灵这个人物都是谭雅丽讲给他的。 不过好东西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任凭岁月流逝,只会掩藏锋芒,但不会褪色。 李学武是知道几十年后文艺复兴,很多文艺作品都濒临失传。 可中国历史上消失的文化还少吗? 这个民族具有孕育优秀文化的基因和土壤,遗失在历史上的文艺总有一天会重新出现。 后世说相声完了,说京剧完了,可总有艺人在传承,在指着这个吃饭。 艺术是不会消亡的,只要还有懂得欣赏的人。 不要拿李学武这种个体去比较这个时代,他还没到喜欢京剧的年龄。 受电影和更多文艺表演形式的影响,年轻人越来越没有耐心品味这些老东西。 这种情况不是从后世就开始的,任何年代的年轻人都追逐时尚。 你以为京剧自创造以来就没有过改变,就没有过创新,没有过时尚? 哎,那是你没吃过见过。 这是麦小田担任俱乐部京剧社负责人以后组织排演的第二出大戏了。 在红星戏院,他带着俱乐部的戏班子同文工团合作,排了一出反映工业发展的京剧。 剧本是红星厂文工团拿出来的,他配合着研究和敲定了唱腔,表演得到了很大的认可。 因为现在对外的舞台上不让表演传统剧目了,可他又舍不得让这些老东西失传,所以便想着要把这些东西以文字的形式保留下来。 同时,他也无私地将自己掌握的所有技巧和收藏全都教给了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 “我是没有机会再收徒弟了。” 同李学武私下里聊天,麦小田不无遗憾地说道:“现在也没人愿意学戏了。” “就连庆兰都不打算从事相关的工作,也不想小虎妞学戏,这戏曲算是完了。” “不会的,还有希望。” 李学武并没有说太多,可还是忍不住劝慰了他一句,这话听着实在是窝心。 麦小田渴望地看着台上两位记名徒弟的表演,微微摇头说道:“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还是要看她们,看她们吧。”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留给她们更多。” 佟慧美和金姣姣确实很有天赋,当初她们师父是非常认真挑选,才把她们买回来的。 有一句话说的非常正确,努力在天赋面前真的一文不值。 学戏就是这样,任你练习千百遍,不如人家天生的好嗓音,开口就让你相形见绌,信心崩塌。 对于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好嗓子,李学武确实很知道,因为他近距离感受过。 不过他也有对不起梨园行的事,因为他的粗芯掳蟒,差点毁了麦小田的希望。 嗯,下次不能那么刷牙了。 舞台上只是唱了一个片段,要真唱全本,别说俱乐部的戏班子人不够,就是舞台上的两个人也遭不住这种大活。 今天还是俱乐部的人全,又赶上麦小田检验自己排演的剧目效果,这才有了大家的观看。 剧目终了,李学武坐在台下能明显看到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鼻翼上的汗珠。 别以为唱戏就是站在台上咿咿呀呀,不费什么体力,你去ktv嚎两首歌试试。 唱腔可全是凭借丹田气,一个上不去,搁早了说,台下观众要扔茶杯和鞋子的。 你没听小黑胖子说嘛,他年轻那会不招人待见,台下还有扔转头的呢。 说的邪乎点,一场下来能盖三间北方。 当然了,这都是开玩笑,扔砖头不至于,但扔茶杯和果盘,扔鞋子那是真的有。 尤其是早前津门的观众,那路子是真的野,他唱的可能不专业,但耳朵很专业。 偏偏这些观众还喜欢凑热闹,一场下来鸦雀无声,就等着听你出错。 别叫他们逮着机会,否则能嘘死你。 有位京剧大师就在津门折了,第一次没唱上去,后来重整旗鼓又没唱上去。 只这么两次,大师再也不敢在津门唱戏了,这就是戏剧观众的鉴赏能力和威慑力。 佟慧美和金姣姣唱的好不好,好,确实很好,小时候底子打的好,长大了机遇好。 真要是一直跟着师父学,两人还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好。 为什么? 因为师父的技艺有限,说很强,强也有个高低,高能高过现在两人的几个师父? 再说了,她们师兄弟同门姐妹众多,真要没有那场风波,她们又能得到多少学习的机会。 现在不一样了,那位大师走的时候收了两人做徒弟,这名分和身份就都有了。 再加上两人有势力作保,有麦小田这位扶持,这京城隐退的大师她们都拜访讨教过。 这么说吧,集众家之所长说的有点玄乎了,不过要说学艺渊博,这个是没问题的。 本门流派有大师的录音,有后人的指点,还有师兄师姐的传承指教。 其他流派也都有着攀附保存自身的想法,所以对这两个人是很客气的。 佟慧美年长,懂得多一些,也谨慎。 她很清楚,自己和姣姣能得这么多大师教导,全是看在李学武的面子上。 正因为有李学武的护佑,她们才能得以学习本事。 可她也怕两人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每一次学习,她都会同麦小田确认。 麦小田是懂她的想法,当时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今天见着李学武了,他主动提了。 李学武听懂了,点点头,笑着说道:“不用在意这些,告诉她们只管学习。” “那就再好不过了。” 麦小田也是松了一口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 不等他的话问完,李学武已经微微摇头。 不是所有人头顶的紧箍咒松了,是他给佟慧美和金姣姣撑腰,形势还是没变。 麦小田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失落和失望的眼神看的人心疼。 好半晌,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也好,也好,总之还有希望。” 李学武很了解麦小田的性格,这也是位谨慎的,就是没有个好的出身。 你看现在有些所谓的“大家”不也堂而皇之地唱着“百万雄师过大江”嘛。 老彪子的丈人,能说的上是自己人,看麦庆兰也是死心塌地地要跟大胸弟过日子。 李学武不会坑害他,他也不会坑害李学武,所以不存在什么风险。 那些人主动巴结他们,想要讨好佟慧美和金姣姣,以获取安全感。 李学武在文艺上的能力没有多少,但在工作上,还是有一定辨别是非的能力。 太深的水他不敢碰,如果是佟慧美能接触到的圈子,他还是有能力保她有个好人缘的。 这个圈子同后世的娱乐圈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同样是依存于某些层阶。 这么说吧,以前看京剧的就没有穷人。 你说你家里一周吃两次肉,比街坊邻居都牛哔,但你不一定走进戏园子听过戏。 这根本就不是雅俗共赏的东西,很多戏文都需要咬文嚼字去听的,可不都是红脸的那种。 他是知道历史的,佟慧美和金姣姣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有一席之地,就得有所担当,有一定的影响力。 多了不用讲,只要她们能护持几个同行,保留几分情面,也是天大的身份。 别看她们现在年轻,再往后十年、二十年的,技艺臻至成熟,再配合她们的影响力,以及时代的变化,要得个大师的称号真的不难。 大师佟慧美小鸟归林般从舞台上跑下来,想要跟他亲近,却有些不好意思。 李学武笑着夸了她和金姣姣几句,惹得她们差点红了眼圈。 麦小田笑着撵了她们去卸妆,这装扮对皮肤还是很不友好的,儿女情长他见的太多了。 要说李学武同两人的关系,谭雅丽没有在意,麦小田就更不会在意了。 说起来,都是封建社会的“余孽”,他们生活的年代,比这个更夸张的比比皆是。 看多了问题,小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 李学武在俱乐部一直待到了下午两点多,又去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家里做了两个多小时。 赶着天黑前来大院吃饭,傻柱已经在安排妥当,只等着他进院便起锅烧油呢。 “我可不是扒瞎,这都是真事儿。” 回收站这边现在人少了,东屋太宽敞,都挤到西屋炕上来吃饭了。 冬天太冷,坐炕上吃饭才觉得暖和,尤其是小酒一喝,那就更美了。 人一少,这饭菜就好做了。 傻柱的手艺没的说,现在秦淮茹拉起三个饭店,他自己就负责了其中一个。 买三轮车说要做外捞,结果呢,现在根本忙不过来,每天下了班还得往浪淘沙加班去。 他把自己的徒弟安排了两个过去,马华就是其中一个,现在浪淘沙管点事情。 川菜师傅找了几个,后厨都是傻柱一个人说了算,颇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沈国栋逗他说,看他像干部多一些。 “哎——上菜嘞——” 厨房里热火朝天,谁进来都要夸傻柱一句,他忙活的更卖力气。 西屋,闫解放抱着腿坐在炕边给众人讲着京城货运站的事,比讲故事都有意思。 哪个单位有了变故,都会成为工人或者周围老百姓饭桌上的谈资。 李学武进来后也没叫停,摆手示意闫解放继续说,他也想听听这故事。 见李学武进来了,闫解放不敢再故意卖关子,讲起话来真实度直线上升。 道听途说的内容再不敢讲了,只挑自己知道的,看见的,一一说了解闷。 “呦,秦姐,来的正好啊。” 厨房里传来了傻柱的招呼声,坐在炕柜前的李学武转过头,正见秦淮茹走进来。 青蓝色的衣里面是大红色的毛衣,黑色的裤子配着黑色的皮鞋,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到底是有‘根’有‘底’了。”傻柱为了开玩笑连锅都不顾了,“秦姐你这状态看起来都跟结婚以前不一样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淮茹寡妇多年,这种玩笑话她早就免疫了,甚至还能笑骂回去。 抬手要拍傻柱,吓的对方躲了回去,众人又是一阵笑。 “啥时候来的,刚才过去我还没见你呢。”秦淮茹笑着同屋里人点头打招呼,不过她想见的还是炕上的李学武。 李学武也是顺着傻柱的话打量了她,这气质看起来确实不一样了。 难道是心理作用,认知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这娘们在遇到他以前是朵即将枯萎的绿茶,被他几泼尿给救活了,那现在她就是重新盛开的大牡丹了,精神灿烂又丰满啊。 “刚脱鞋上炕,你就来了。” 李学武也是会闹的,尤其最擅长一语双关,这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别扭。 秦淮茹却是不在意,轻轻拍了他肩膀,挨着他坐在了炕边。 “棒梗跟我喊,说你车进院了,我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 她倒是不客气,同众人扯了两句,便坦然地同李学武讲道:“我们家那位想要去货运站,车站这边已经谈好了,你能给帮忙不?” —— ps:不好意思,整理细纲烧脑头晕,写的晚了,对不起。 第二卷马上结束,我得做好收尾,还得准备第三卷的开头,所以最近头疼的厉害。 第1345章 道友请留步 第1345章 道友请留步 “哪儿?去货运站?” 李学武这边还没有开口,沈国栋却有些惊讶地看了秦淮茹一眼,“现在去?” “现在去货运站啊……” 就连闫解放都有些迟疑了,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屋里几人的反应全被秦淮茹看在了眼里,只是心里无奈,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前几年的事你还记得。” 她只看李学武,轻声解释道:“回来以后路段虽然没有追究,但前途也受了影响。” “尤其是最近两年,我不说你也知道,形势实在是不大好,他们很多人都在找出路。” “这——”沈国栋抿着嘴角微微摇头,看着她讲道:“秦姐,您别怪我多嘴啊,现在货运站可乱着呢。” “确实是这样。”闫解放在一旁也点头附和道:“我们接活儿都能感受得出来。” “活儿没怎么受影响吧?” 刘光福抽着烟卷,看了闫解放问道:“我有几个朋友也在跑运输,这几天都不敢去了。” “确实有点麻烦,不过我们还行。” 闫解放很在意李学武的态度,这会儿的表达有些含糊,是不敢说真话的模样。 李学武却是一直没有说话,只坐在那听着他们讲。 这院里也没什么人了,如果下个月搬迁,这院里会更显荒凉。 闫解放因为带着弟弟妹妹跑运输,手里有了活钱,家里的矛盾平息,人也有了自信。 刘光福则是有老爹扶持,大哥不来家里打秋风,二哥在钢城也有了出息,他自己又争气,这院里不敢说日子最好,也不是差哪去。 要说年龄,其实他们也都是大小伙子,就这三四年,一个个的都立事了。 只要有了正经营生,养家糊口,就会被社会所承认,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沈国栋要维持街道上的影响力,自然要把大院的街坊邻居们维护好。 所以倒座房这边一有什么事情,只要摆桌招待,不算外客的话,都会叫上他们。 朋友就是这么处的,你叫我吃饭,我承你的人情,有事招呼一声准到。 后院二大爷支吧小儿子结了婚,家里也稳定了下来,又全家准备搬上楼。 所以眼看着的,他已经不管家里的事,就连外面的事也一并让刘光福出面。 今天李学武要回来吃饭,也没有外人,沈国栋便早早地叫了他们一起过来。 所以这会儿屋里看起来乱糟糟的,除了姥爷,全都是年轻人。 二爷哪去了? 自从沈国栋盘下街道的大库房,二爷便带着小子们搬去了那边。 同这边一样,沈国栋也张罗着找人盖了一溜大瓦房,连食堂带办公,还有几铺大炕,衣食住行都有了。 那院里可什么都不缺,小工厂就有四五个,多半是沈国栋张罗的,也有街道给的。 你别看沈国栋以前是破落户,现在却成了街道搞小经济的脸面。 周围几个街道谁不眼气,要论搞小经济、小工厂,谁不知道交道口有能人啊。 以前或许还会有人嘀咕沈国栋的身份,现在可没有人再扯闲话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人。 再一个,有干妈王淑华照顾着,这街道谁还不知道他的根底。 要说沈国栋不务正业,整没用的,王淑华才不会揽这个闲事呢。 可实实在在的,几个小工厂营办起来,再加上沈国栋联系的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这街道就快不养闲人了。 这话怎么说? 这年月谁不知道找工作难啊,而且这工作不是你想找就能找的,得有身份。 土生土长的胡同子,上哪有那么多机会去,要人没人,要关系没有关系。 待就业青年多了,问题和麻烦也就多了。 王淑华同街道都很头疼,可有了小经济,有了小工厂以后就不愁了。 回收站也好,运输队也罢,年轻的棒小伙就是最好的劳动力,只要舍得下面子,不愁挣一份体面。 这小伙子有出路,大姑娘家家的有没有? 有,缝纫社开的正好,沈国栋找回来的业务,够她们做不完的做。 就是街道上没有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们,也都能来缝纫社工作。 真有能干的,一家子奶奶、妈妈带几个闺女,攒两台缝纫机,能24小时不停地作业。 沈国栋在给职工开会的时候讲了,缝纫机一转就来钱,缝纫机一停就算钱。 别的单位都是月底开工资,这儿可不是。 早晨上班铃声一响,工作就派下去,到了晚上收工,你做多少财务就给点多少票子。 你要熬夜加班也没有人管你,赶着明早开班前一起算钱。 这红票子、绿票子就在大铁箱子里摆着,班长把计数账本往桌子上这么一摆。 女工们排着队地确认工件数签字领钱。 你挣1块别骄傲,她挣5毛别气馁,全凭借自己的本事挣钱,谁都说不出个你好她坏来。 都是城市户口,就算是老坐地户,家里东拼西凑的也能凑出一台缝纫机来。 只要搬到这里,那就成了赚钱的工具,有哪个家庭妇女舍得这份意外之喜的。 别的街道眼气没有用,沈国栋搞这个小工厂基本上就赔本赚吆喝,他自己没赚这钱。 要不怎么街道那些干部真照顾他呢,街道老百姓赚着钱了,都要撵他们的好。 这沈国栋在其中费劲巴力的,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和表达? 本身手里就有一群兄弟,更有自己的势力,出手大方,为人厚道,做事本分。 秦淮茹是红星钢铁集团的招待所所长,可从来不敢小瞧了李学武的这位把兄弟。 说是两不相干,可谁看不出来,沈国栋就是李学武安排在京城的白手套。 这东城区从街道派处所一直到分局,从街道到区里,哪怕到了市里,沈国栋也能说得上话。 所以他要说话,秦淮茹是要仔细听的。 沈国栋有这份体面,可也不见他骄傲,更没有说打着李学武的旗号闹什么事去。 越是这样,他社会上的朋友就越多,尤其喜欢他的这份靠谱。 你就掰着手指头数吧,跟红星钢铁集团相关的企业,他有哪个是不熟悉的。 现在集团成立了销售总公司,以前调度管的部分运输任务都独立出来进行外包了。 沈国栋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销售总公司的外包任务有他做的,没有别人抢的。 前脚从街道的关系组建了运输队,接下这份运输任务,后脚才开始买的车。 买什么车? 二汽的古力同听了李学武一个电话,上赶着找过来给了实惠,采购了三十多台bj130。 除了半截箱货,沈国栋又出钱购买了一批重载红牛三轮车,专跑短途。 十三太保留在京城的有一半在负责回收站的业务,剩下的一半都去了运输队。 这运输队有沈国栋的车,也有挂靠的,比如傻柱这种,挂着收租金的。 也有闫解放这样的,挂进来跟着一起跑活,算是有了组织,但得交挂靠费。 沈国栋要说货运站现在的情况复杂,那就一定是复杂的,秦淮茹真得仔细考虑。 “国栋,听说你要当书记了?” 秦淮茹撂下自己的事,笑着看了沈国栋说道:“这可是大喜事,咱们院也算有势力了。” “瞧您说的,我这算啥势力。”沈国栋笑了笑,抱着膝盖坐在炕上解释道:“是街道给我个方便,说是年后换届给我找点事做。” “那也是实权的干部啊。” 秦淮茹真心实意地恭喜他,又聊了几句,这才重新说回了货运站。 “老刘的情况他们领导已经努力了,不过他年龄到了,再辛苦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继续介绍道:“当车长这么多年,他自己也干够了,这时候下来正好,在三产干几年就等着退休了。” “三产确实是个路子。”沈国栋抬了抬脚尖,整个身子前后晃了晃,目光扫过李学武,嘴里缓缓地说道:“就怕根底不足容易出事。” “嗨——”秦淮茹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他在路段上背的黑锅多了去了。” “真要到了三产单位,车站的领导也会照顾几分,不会太过于为难他。” 这话一说,沈国栋便了然了。 关于刘国友的问题,刚刚他也是听了个糊涂,好一会才想起来。 当初李学武往钢城走车出任务,就是搭的刘国友这班货车,结果就遇到李姝了。 李姝的身份特殊,当时为了解决这件事,年纪最小的李学武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责任。 这责任其实就是李姝,他要抚养李姝,是把刘国友和韩大车给解放了。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李学武这边承担了大部分责任,才换来了那两位的平稳处理。 虽然没有明确的处理,可实际上领导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他们都断了进步的路。 尤其是这两年捕风捉影,夸张其辞,互相攻讦的工作风气,两人的工作环境实在困难。 刘国友俩闺女,好好的工作坚持不下去,宁愿找个带儿子的寡妇,为了什么? 还不是家里照顾不过来了,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老了都没人伺候嘛。 再一个,这寡妇也是有能耐的,至少能拉他一把,换一条路发展。 你别听秦淮茹诉苦,说什么在三产干几年等着退休的说辞。 什么几年啊,刘国友也才三十七八,正当年的时候,换个赛道还想努努力呢。 在路段实在没辙了,到了三产总能得着点实惠的吧。 所以别老说后世年轻人总有歪门邪道,不想努力了,难道“倚老卖老”不算努力吗? 你看刘国友,宁愿受秦淮茹的压力,明知道她有个儿子要“建设”也还是接受了。 相中了秦淮茹的水灵灵,也相中了秦淮茹在单位的关系,他是早就瞄着货运站了。 当然了,刘国友不知道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影响,也不知道货运站真要出事。 当时想的是到货运站当个普通干部就行了,现在不是有更好的机遇了嘛。 结婚那天他算是看明白了,秦淮茹能有今天,还真不是巧合。 这院里要没有李学武这位能人,能出现这么多的能人? 李学武那一家就不说了,招待所所长秦淮茹、俱乐部主任于丽、回收站负责人沈国栋…… 这些人都是李学武的关系,那他这“新姑爷”不也能靠过来,搭一搭顺风车? 你要说他心里有没有想过秦淮茹能有今天,到底是用什么从李学武那换来的。 这个问题就很幼稚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鲁迅都说呢,要想生活过得去,难免……那啥那啥对吧。 再说了,李学武还在他之前呢。 —— “怎么?他没同意?” 贾张氏见秦淮茹回来,脸色并没有几分欢喜,便有些紧张地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秦淮茹随口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婆婆,道:“他没拒绝。” “没拒绝,也没应吧?” 贾张氏可不糊涂,点破了秦淮茹的心思,有些埋怨道:“你就不应该这个时候去。” “要我说啊,这男人哪有不小心眼的。” 她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讲道:“尤其是在女人这件事上,你怎么能跟他提刘国友的事呢。” “哪跟哪啊——”秦淮茹有些不耐地看了里屋一眼,孩子们都睡了,就棒梗还没回来。 不用想了,这小子准又跑门房躲清静去了,就是不想听她的唠叨。 今年门房可消停,再没有年轻人聚在那边打牌扯闲蛋。 就算是进了冬天,这家家户户也都忙的厉害,一个个的都奔着钱使劲,哪里有闲人呢。 这院里的刘光福和闫解放不往院里招人,这门房就没有人。 入冬以后一大爷又张罗着各家出人值班,算是个传统了。 棒梗不耐烦她的唠叨,还有结婚的事,不声不响地搬去了门房住。 贾张氏劝了几次不顶用,秦淮茹也就随了儿子,那门房住着虽然小,可一点都不冷。 至少比家里这木板床暖和的多,那边的火炕烧点就热乎了。 “你还不愿意我说你。” 贾张氏停了手里的活计,从眼镜框上面看了秦淮茹,道:“你要结婚,我挡着你了?” “当时我就把话撂这了,你要脚踩两只船,翻船是一定的,两边你都不讨好。” 她见秦淮茹不爱听,哼哼两声,又继续忙活手里的活了,嘴里却也不闲着。 “说不让你结婚吧,好像我这个当婆婆的横着你,耽误了你。” 秦淮茹虽然不爱听她说话,可也不想反驳,这事都快成婆婆嘴里的老话常谈了。 一有点事就要讲,她也烦了。 “真要找个男人结婚吧,你自己也看见了,多了一家子的麻烦。” 贾张氏摊开手,道:“这后爹难当,还是后妈难当?到现在人家都没叫你妈吧?” “说这个干啥——”秦淮茹脱了衣服收拾自己,嘴里回应道:“我又没指望她们叫妈。” “我说的是态度问题。” 贾张氏又看了她一眼,讲道:“你给这刘国友跑前跑后的,他有什么表示没有?” “嘿嘿,别到头来,你自己后悔就行。” “您也别老拿门缝里看人。” 秦淮茹瞅了眼婆婆,道:“我知道您的心思,无外乎我无依无靠一辈子都这样了。” “可您也看见了,他虽不是个无情的,但也不是什么专情的,这关系怎么可能长久。” 多少天了,忍着婆婆的唠叨,今天在倒座房喝了点酒,她也是忍不住说开了。 贾张氏也听得明白,这话里的他可不是指刘国友,而是李学武。 “我劝您也别贪心,咱们得着够多的了。”秦淮茹坦然地讲道:“现在主动退一步,彼此还能留一份体面和情面,我们还能做邻居朋友。” “等咱们搬家上楼,往后这关系更加的纯粹,少了生活的日常,彼此都舒坦。” “唉——” 听儿媳妇如此说,贾张氏看着手里的补丁衣服,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要说以前的苦日子没过够,我这是矫情,可真要搬家了,看着这老房子,还有点怪舍不得呢。” “您呀,就是矫情了——” 秦淮茹给自己打了热水洗脸洗脚,这会儿讲道:“这院子我算是住够了,冬天冷死,夏天热死。” “上了楼就舒服了,门一关,个人过个人的日子,谁都打扰不到谁,谁也别讲究谁,多舒坦。” “真叫你的说了。”贾张氏才不信呢,撇了撇嘴角,道:“你还要了个三楼,我上下楼都困难。” “没您说的那么困难。” 秦淮茹吐了口酒气,道:“我已经安排人在装修了,等装修好了您过去看就知道了。” “没等住新房呢,等住了新房,保准您不想这老院子,您在新房也会有说话的邻居,而且更多。” “算了吧,人心隔肚皮。” 贾张氏算是活的通透了,低头补着棒梗的裤子,语气稍显低落地讲道:“到新房谁认识谁啊。” 秦淮茹也编不下去了,她找人去装修,邻居们是一个都没见着,哪里有大院这种邻里关系。 只是婆婆心里念着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你就真舍得把我们丢下,自己过舒坦日子?” 贾张氏又开始找事了,磨叨起了早就谈好的安排,秦淮茹一个头两个大。 “就住对门,推开门就是了,您还要什么?” 秦淮茹有些不耐地反问道:“我总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一辈子都得为了别人活?” “您不能光想着自己活的舒坦,也得想想我吧?”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也觉得没意思,从水盆里抬起脚擦了,冷着脸收拾好便回里屋躺下了。 贾张氏坐在堂屋里叹息了几次,这才回了里屋,娘俩躺在床上许久,都知道彼此没有睡着。 “我是怕你吃亏啊——” “歇着吧您。”秦淮茹听了婆婆的话,闭着眼睛说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人,也没那么多坏人。” “要过日子就得有过日子的态度。” 她语气有些干涩地说道:“结了婚还分居的,我们这也算是街坊邻居里的头一份了。” 秦淮茹结婚以后就在刘国友家住了三天,便不放心家里,坚持回来住了。 院里人都笑话她上有老下有小,这婚白结了。 秦淮茹能说什么,刘国友那边不高兴,也怕婆婆和孩子们不高兴。 这新房一起买了两个,还挑了个对面,不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彼此嘛。 她要是个无情的,贾东旭一没她就跑路了,哪里会养着老的,拉扯小的。 她要是个无义的,搭上李学武这条线她就自由了,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婆婆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难道她就想离了李学武,还不是迫不得已。 秦淮茹觉得自己能努力到今天,靠的就有自知之明,离不开家庭,就得离得开李学武。 她跟于丽的情况还是不同。 —— 十一月二十号,李学武坐在车上看着今早的报纸。 有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是江南造船厂万吨远洋巨轮高阳号下水的新闻。 这年月万吨巨轮下水确实是大新闻,营城船舶的那几条万吨巨轮都上过新闻。 国内有能力建造大船的船厂实在是不多,原材料是一方面,造船的技术也是一种限制。 圣塔雅集团要了两艘散装货船以后,也学东风船务要集装箱货船了。 为什么? 倒不是说圣塔雅集团会抄作业,而是瞄准了红星钢铁集团带头新建的营城港码头。 这里可是标准的集装箱码头,建成以后二十年内会成为东北亚的重要物流港口。 有着合作的方便,内地的联合单位不用讲了,只要是跟港口建设和运营有关系的单位都收到了合作邀请。 红星钢铁集团对营城港各个细化的项目进行了广泛的投标作业,也算是一种经验积累了。 国内的企业有方便,合作的外企也很眼馋营城港这块大蛋糕。 圣塔雅集团有一个很特殊的便利,其入股的建筑工程总公司是营城港最大的建筑单位。 为了更广泛地参与到相关工程的建设工作,圣塔雅集团一度从国内抽调了大批的工程师队伍。 光是设计图纸就有一卡车那么多,你说设计人员得有多少。 基础工程今年开始,明年开春以前要拿出设计总体方案,明年要动工,工期三年。 也就是说,七二年开春港口就要要投入运营。 大项目,大投资,大机遇。 港口是蛋糕,航运也是蛋糕,没有船跑什么航运啊,所以从营城船舶订船的单位多了起来。 虽然现在还多是考察,很多内地企业缺少资金,外企又缺乏自信心。 不过这些李学武都不担心,因为造船是有周期的,越是临近港口建成,这些航运单位越是紧张。 老彪子给他汇报的情况是,东风船务拿到了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借款,准备投资十条万吨巨轮。 全要集装箱,而且就做营城港到东南亚的航运贸易,订单已经谈妥了,租赁合同也谈妥了。 看出来了吧,东风船务还是个空架子。 东风船务从营城船舶订船收船,然后租赁给顺风远洋,收取租金,偿还银行贷款利息。 而顺风远洋是东方系的控股公司,也算是资本运营的一个利器。 东方时代银行这一套投资下来绝对不亏,因为拥有万吨级船队的顺风远洋在股市的反馈就很明显了。 这种实业在股市是很坚挺的,股民虽然不指望它们能红线飙升,也信任它们不会绿线下降啊。 可资本的每一次大动作,都会引起股市的反馈。 一次性从内地订购十艘远洋货船,还都是跟现有万吨级集装箱货船同标准的航运利器,股价上涨是必然的。 有上涨就有收割,钱反正不能是韭菜赚走了。 或许这一波造势运营妥当,东方时代银行就能把船舶的投资款赚回来了。 老彪子所负责管理的东风船务实际上就几条千吨小船,还多半是训练船只,训练海员的。 因为有徐斯年的帮忙,他在营城港这边搞了个海员训练基地,算是有了个出海口的便利。 从京城招徕的年轻人第一站会在这里参训,每年招收的退伍人员也是先到这里过滤一遍。 至于说钢城本地和营城本地的年轻人,完全属于掺沙子的情况,人数不多。 老彪子给他汇报的是东风船务的运营情况,多了说也就是顺风远洋在航运业务上的情况。 他关心的不是这两家船务在东方时代银行的运作下如何在航运市场搅风搅雨,更不关心娄姐在港城股市如何发大财,他关心的是国内的重工业走势。 营城港区得到省里的支持,通过工业系统的努力拿到了批文,也拿到了运营许可。 这就代表了上面对外贸,对出口经济的重视。 同时,李学武心里算计的东北亚经济圈也逐渐显露出了冰山一角,上面应该也有所察觉。 在这种情况下,馹本多个商贸和经济贸易团体来内地交流访问,便成为了一种暗示和表态。 李怀德对集团的经济没有什么建树,是高副主任来了集团以后才撑起这个摊子的。 此前一直都是李学武在协调几位领导做工作,到现在李怀德还要听他的建议。 这足以表现出他对经济工作的专业性和管理能力。 不能说他是集团经济发展的掌舵人,但对经济工作的影响力是很强的。 馹本确实在积极沟通与国内的经济合作,大形势下就连远在非洲的兄弟国家也在积极做工作。 其实拨开历史的迷雾,以及对这个年代的刻板印象,从历史数据上就会发现,这个时期国内对外贸的重视是前所未有的。 你想吧,最好的商品都在外贸商店,最优秀的特产都出口,你能说咱们不重视对外贸易? 而红星钢铁集团接连两年拿出了优秀的贸易成绩单,甚至要在东北亚打开一个经济口岸。 东北,无论是经济还是工业,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地区,如果这里打开了贸易口岸,那带来的经济效果一定会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上面也不是没有警惕这种实验的声音,但关心经济发展,希望国家富强的声音更多,压过了那些杂声。 况且现在这种实验还是可控的,只一个红星钢铁集团在做这种实验性质的市场经济行为。 上面随时都有能力和机会叫停,他们倒是想看看,红星钢铁集团联合诸多单位,把重工业和轻工业混合发展,打通上下游,建设完整供应链体系后会有什么成果。 现在成果初现,一个红星钢铁集团撬动了上亿的经济活跃度,还出现了筹建港区的行动。 建设港区往往是由工业系统层面来组织,就如津门港区一样,由市场和企业牵头,这还是第一次。 当然了,市场也好,企业也罢,都是集体的,组织的,是属于人民的。 李学武在管理和左右经济发展的时候始终绷着一条线,那就是大公无私。 所有的工作必须有思想做支撑,这思想不滑坡,那办法就比困难多,是这么说的吧。 红星钢铁集团为啥越发展越快,越发展越顺利,得道者多助,就是这个道理。 开车了,坐车的人就多了,车跑慢一点就有人着急了,要推着车一起跑。 现在的红星厂不用给自己添加动力,只要掌握好方向盘就行了,别掉沟里去。 你说他想的复杂,一个高阳号下水的消息就能想这么多,其实这就是他的工作。 细微之处才能见真章,今天是高阳号,明天就是太阳号,后天就有可能是太空号。 这代表了国家对港务和船务发展的信心,也代表了对外贸,对经济和工业发展的政策性调整。 李学武把报纸看了个全面,这才收好了,坐在后座上思考着。 前面聂小光开着车,四平八稳,一点都不见颠簸。 司机的手艺他算是练出来了,虽然没少挨韩建昆的收拾,就是现在也经常被他拉过去教训几句。 可实打实的,李学武能感受到他的进步。 “小光,对象处的怎么样了?” “李哥,我可没招惹您啊——” 聂小光真想一脚刹车,让后面那位见识一下得罪司机的下场。 可惜了,他不敢,他不是部队司机班出身,车厢里坐着的也不是战友。 真敢这么闹,李学武能一巴掌扇他下车罚站去。 “这叫什么话。”李学武好笑地睁开了眼睛,道:“我问你处对象就招惹你了?” “您知道我烦心着呢。” 聂小光可不会跟李学武藏私,有什么说什么:“韩璐的肚子可大了,逼着我表态呢。” “不愿意就算了,何必为难自己。” 李学武看了驾驶位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窗外,道:“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养孩子也是。” “你没见着早晨我们家兵荒马乱的,往后你有了孩子也是一样,有的烦了。” “这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聂小光迟疑着强调道:“您对李姝,和我对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至少情感上说不通。” “可是吧——”他捏了捏方向盘,道:“我要说不愿意,她好像黏上我了,还说要出钱买房子。” “呦,她是舍得下血本的。”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那你就从了她吧,结婚的彩礼不要你的,房子都准备好了,还想啥呢。” “我在想,那位是怎么想的。” 汽车进了红星钢铁集团的大院,聂小光嘴里的话也谨慎了几分,不再开口说这件事。 李学武却也懂他的谨慎,这小子是真能忍啊。 你当他贴着韩露守到最后,是为了韩露的美丽和大方? 不是,他还是想报复老李。 李怀德可不是程开元,韩露肚子里的孩子他绝对不会让她生下来,生下来就是证据,是他的弱点了。 别看李学武摆了一个李信在津门给他看,老李可不会玩的这么大,他不需要给谁把柄获取信任。 就算是李信,就算是李学武同吴淑萍的关系,他至今都存疑,怕是李学武布下的一个算计。 当然了,随着时间久了,李学武同吴淑萍的默契愈加的深厚,孩子也一天天长大开始叫爸爸。 老李就算是不相信,也得承认李学武对他的忠诚。 他如何都想不到,李学武是从哪找来的专业演员,这么几年就为了演他? 所以,老李自己也是矛盾的,一边谨慎着李学武的私生子,一边防备着自己有私生子。 周苗苗都算计不到他,他也是没想到被韩露这个没心眼的给算计了。 聂小光在等什么? 等李怀德的反应,到底是阻止韩露生孩子,还是迫不得已放任韩露生孩子。 他有两个选择,如果老李来硬的,韩露一定会反应激烈,他就顺水推舟,拉老李下马。 只要韩露告上去,老李就算不下马,仕途也要受影响,至少不会再继续留在红星钢铁集团了。 他想要报仇,就得一点点地算计李怀德。 那李怀德要是不敢来硬的,韩露非要生下孩子,以此为长期饭票,他怎么办? 那当然是对孩子好,对韩露好,一家三口白吃白用李怀德不好吗? 当李怀德身上的吸血鬼,也是一种报复了。 至于说韩露以后会不会继续跟老李鬼混,这全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因为他对韩露没多大的兴趣。 如果你喜欢一个姑娘,却不敢追求她,怎么办? 一个办法,祛魅。 就像现在的聂小光,外人看韩露是美人,可在他看来,这就是个歪心眼的心机女。 他要算计,那便是互相利用,两人互不相欠。 李学武看出了他内心的小九九,可没有制止,因为他挡得了聂小光一时,挡不了他一世。 不把内心这点怨气散发出去,这小子活不出自己来。 至于说老李,韩露就算是拉了聂小光做支持,也算计不过老奸巨猾的李主任。 想啥呢,一个孩子就能捆绑住李怀德? 李学武不觉得老李会动粗,更不会来硬的,这件事可有前车之鉴。 再说了,老李可不是这种浑人,刘岚的几个孩子可都是他抚养的,足以看出他也有软弱的一面。 这个人啊,很复杂,不用片面的进行评价。 至于说韩露,她要作死,谁都拦不住,老李在集团的工作,在上面的关系,哪里是她看得清的。 老李完全可以吊着她,任由她生下来,哄着她一两年,等孩子大一点了,完全可以说她鬼迷心窍。 怎么说? 这怀孕生孩子可不只是有那种关系就成的,他要说韩露偷了他的子弹怎么算? 这种事太容易解决了。 时代限制了很多人的思维,有些人做事在李学武看来就像个大傻子,劝都劝不住的那种。 就像秦淮茹来求他给刘国友机会,沈国栋都说了,货运站现在就是个火坑,怎么还往里面跳。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李学武拦不住,只能是默认,既然秦淮茹愿意,刘国友主动,那他也不介意一并烩了。 他还轮不到别人算计,更不允许别人影响了他的算计。 纪监已经大动干戈地在查郑旭东,他等着看程开元表态,却迟迟没有动静。 李学武也是有些纳闷,这郑旭东跟程开元的关系是假的,还是程开元被他算计几次害怕了。 不好说,按计划这个时候程开元至少要拉郑旭东一把的,哪怕是说句话呢。 只要他说句话,李学武就有办法拉他下水游一圈,到时候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惜了,老程果断的很。 能不果断嘛,郑旭东有问题,又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早会上见到李学武,两人嘻嘻哈哈一笑而过。 等会议结束了,程开元走的快一些,丝毫不给李学武搭讪他的机会。 他真怕,怕这个时候李学武来一句“道友请留步。” 大家都说郑旭东是他的人,狗屁,这种事他怎么不知道?他从未把郑旭东当做是自己人。 而周泽川做损,完全不给郑旭东留活路。 你看李白晖还有到纪监自杀的机会,现在周泽川查郑旭东,既不抓人,也不问话,就围着查他。 你想吧,现在郑旭东的压力该有多大。 这人啊,一旦压力大了,就会做蠢事,攀咬上来,不是同伙,也是同伙了。 所以,程开元一见李学武,比见着狗都害怕。 第1346章 苏副主任真喜欢我 第1346章 苏副主任真喜欢我 “你觉得这玩意儿能卖的好?” 高雅琴斜瞥了走在她身旁的李学武一眼,问道:“前几个季度销售数据可没有任何起色啊。” “嗨,这谁算的准啊——” 李学武背着手慢慢地走着,一副老大爷溜食儿的模样。 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程开元,他嘴角微微翘起,戏谑地说道:“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呗。” “嗯,枣一定是有啊。”高雅琴无奈道:“可这么搞,打得下来吗?” “这三杆子打下去,不用在乎枣下没下来。”李学武转过头看了她,“兴许还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高雅琴了然,扭过半边身子看了他,道:“你总有惊人之举,就不能提前透露一二?” “哎——”李学武见她如此说,故作高人的模样,玄妙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德行吧——”高雅琴瞅了一眼周围,见没有人挨着,这便小声问道:“最近班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啊,挺正常的吧。” 李学武愣目愣眼地问道:“什么气氛不对,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呵呵——”高雅琴嘴角一撇,“你要不想说,我还不想问了呢。” “唉,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学武是真能演啊,紧走两步追上了高雅琴,解释道:“你又不知道我最近很忙。” “忙,你多忙啊。”高雅琴语气刁钻地说道:“比我都忙呢,我哪敢叨扰你。” “瞧这话说的,多寒碜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忙,您比我忙,这股份卖出去,可帮了集团大忙。” “我说实在的,秘书长同志。”高雅琴认真看了他,讲道:“这工作真不好干啊。” “你当初在会议上的提议,我现在想想,真觉得是个坑。” “您瞧,这又埋怨上我了。” 李学武这张嘴不饶闲话,高雅琴不满意,他还不兜着呢。 “这工作但凡交给另外一个,李主任也不放心啊,他掰算来掰算去还是觉得您专业。” “你这才叫寒碜人呢——” 高雅琴点了点他,白眼送了一个,道:“理解的都知道厂里要进行经济转型,不理解的都在背后讲究我卖房卖地卖工厂呢。” “尤其是全资产出售的那种。” 她有些气不过李学武站在背后说风凉话,回头怼了他一下,嗔道:“人家给我起外号叫高卖卖呀——” “盒盒盒盒——” 李学武敢对天发誓,他真是没忍住,但凡忍得住也不会当着高雅琴的面笑出来。 实在是这个外号,搭配高雅琴的表情太过于风趣了,有种亦嗔亦喜的感觉。 “你还笑、你还笑——” 高雅琴自己也是气笑了,不过又多怼了李学武几下出出气,也没在意回来的路上有人正看着这边。 “咳咳——”李学武都快笑岔气了,轻咳两声,摆手求饶道:“我道歉,不应该笑你。” “不过会议上的建议没有错。” 他嘴多硬啊,就算高雅琴恼羞成怒也要坚持,否则这个锅下来他背不起。 “集团班子成员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要论工业体系管理、财政管理都没问题。” 李学武舒缓了表情,认真地讲道:“但讲资本运营,讲经济管理,还是差一点。” “左右不过是卖卖卖。”高雅琴长出了一口气,手插进了大衣兜里,道:“这工作换做是谁来了都能办。” “哎,说归说,闹归闹,工作不能开玩笑。”李学武强调道:“集团能快速瘦身,用最小的代价解决发展资金问题,你是首功。” “这功劳你怎么不要?” 高雅琴瞪了他,道:“别跟我说你没有这个能力,小心我捶你。” “咱们是好同志,有什么话我不藏着掖着。”李学武颇为感慨地讲道:“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不是那么太方便。” 这话说的,高雅琴也沉默了几分。 李学武的处境同在一个班子里,她哪里能不了解。 明升暗降,或许是对李学武现如今工作状况最适合的解读了。 好多人都在讲,李主任用一个秘书长的职务换了一个三产工业,一个储蓄银行还有一个保卫组。 这话说的有点杀人诛心了,不过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这话是说的谁。 实在的,李学武退了一步又一步,从保卫组组长的职务到委办主任的位置。 现在机关体制变革,连综合管理部经理的职务都由卜清芳负责了。 调到综合管理部的卜清芳又挂了副秘书长的职务,等于现在李学武就剩一个秘书长了。 阳谋,都戏言这是李主任杯酒释兵权。 交出了三产工业,交出了联合储蓄银行,进一步更交出了保卫组。 这三处产业接连开展制度和组织变革工作,是李学武打下的基础,才有今天的成绩。 但李学武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影响力反馈,多少人都会在看他的热闹。 如果这一次李主任算计得当,解散辽东工业管理小组,董学文回京后,李学武却不能如愿前往钢城,基本上能断了李学武至少三年。 三年后秘书长调钢城,形势早就变了,能拿起多少还说不定呢。 所以,李学武说自己处境艰难,高雅琴也是深有体会。 她都听说了,前段时间李学武负责了工宣队的工作,工作做的很好。 可随即被李主任褫夺了现有的影响力,转而将工宣队的工作移交给了谷副主任。 有些人为李学武道委屈,只有李学武坦然接受了这一切,只当是展翅飞翔前最后的历练。 “呵呵,不用为我担心。” 李学武看了眼沉默的高雅琴,轻笑着说道:“我可是集团的秘书长呢。” “双子座汽车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国内市场,所以不用发愁它的销量。” 李学武背着手,微微抬起头看了阴沉的天空,道:“但布置国内巡展,必然会引起造车企业和用车单位及个人的多方讨论。” “其独特的设计,丰富的功能,优秀的布局,以及低廉的价格,必然会成为关注点。” 他回过头,看着高雅琴讲道:“要让更多的人了解红星品牌,了解我们造车的序列。” “羚羊二代蓄势待发,就等着合适的时机上线,三厢轿车已经立项,多说两年上线。”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认真地讲道:“一旦红星品牌形成了舆论潮流,那接下来钢城汽车厂每半年就会推出几种车型来稳固这种浪潮。” “不怕有争议,就怕没人议。” 高雅琴懂他的意思了,点点头讲道:“钢城汽车厂的股份我们还抻着价格。” 她笑着看了李学武,“如果这一轮造势成功,几款汽车新车型相继上市,相信……” “呵呵呵——” 李学武什么时候乱指挥过,他要求做的事都是有预谋的。 这会儿两人会心地一笑,懂的都懂了。 李学武没想让她懂的,相信她这会儿也懂不了了。 —— “你怎么才过来?” 李正风见李学武从轿车上下来,很不客气地招呼道:“我都等你半天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等我的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老头,玩笑道:“我要是今天不来,你还等我一天啊?” “谁让咱人穷志短呢。” 便宜老叔还真有话说,李正风挑了挑眉毛,看了他道:“你要睡个晌午觉再来,我不也得站在冷风里等着你嘛。” “哎,您的批评我收到了。” 李学武真是拿他没办法,走到他身边解释道:“单位有点事耽误了,晚上我请您吃饭。” 不等李正风再说,他一把揽住了这老头的肩膀,裹挟着他往大厅里面走。 跟着迎出来的轻兵所的干部们看到这一幕想笑却是不敢笑。 李学武他们都熟悉了,红星厂的领导,以前没少往轻兵所这边跑。 后来合作的几个项目相继有了成果,他来的便少了一些,有的时候也会带人来打靶。 这里说的打靶是正经的那种,不是跪个人在坑边上,用手枪或者长枪顶后脑勺上。 “我跟您说啊。”李学武有些没大没小地揽着便宜老叔走在前面嘀嘀咕咕,“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河畔商业区新开了一家饭店。” “味道我就不跟您强调了,是我们厂招待所新开的饭店,手艺绝对正宗……” 听李学武忽悠,李正风也没跟他继续较劲,说等李学武来调研,实际上他最近闲得很,没什么正经营生,故意在这下套呢。 李学武吃他这一套还还则罢了,要是真不吃,他也没什么损失。 “我信不过你的话,也得信得过你们李主任的嘴啊——” 李正风说话真损,骂人真脏。 “你们李主任那是出了名的吃心不改,酒喝不够,他要琢磨饭庄子,我绝对信得过。” “哎哎,去了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李学武好笑地提醒他道:“我们李主任小心眼,要给你小鞋穿。” “谁啊,他还能管着我啊!” 李正风就是开玩笑,逗了句壳子,带着李学武便来到了会议室。 这边还真是早有准备,看样子就等着他来了。 “没这个必要,都是一家人。” 李学武看着桌上摆着的瓜果茶饮,有些不好意思地客气道:“老叔您外道了啊。” “呵呵呵——” 跟进来的轻兵所的干部们听他这么逗都笑了出来。 要是在其他工作场合,李学武这么叫老叔实在是有些冒犯,不懂规矩。 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李学武这个李同李正风那个李完全没什么关系,是两人胡闹。 确切点说是李学武胡闹,硬拉的叔侄关系,大家听着也都是一乐呵,没有人会当真。 “你现在多有面子,今非昔比了,是吧。” 李正风也是能闹的,这会儿让了李学武坐在一端,自己陪着一起坐下。 他嘴里还调侃道:“秘书长了嘛,谱比我都大了,我能不慎重一点接待嘛。” “要是你李秘书长关照关照,也好有我们轻兵所好果子吃,是不是啊?” “这要说照顾,也得是轻兵所照顾我们啊。” 李学武好不客气地回道:“我们李主任多次强调,科技发展才是第一生产力。” “正因为有了轻兵所的支持,我们才在新五金工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嘛。” 随同李学武一起前来的几位工程师该干什么干什么,实在没有事可干的才会听他们扯犊子。 这两人嘴里没一句有用的,更没有什么价值,不是扯犊子是什么。 当然了,每一次重要的工作都是以这种扯犊子的开头开始的。 这边正说着,有研究员端了几样兵器摆在了会议桌上,看样子规格还不小。 李学武认真了表情,打量着桌上的武器,心里已经有了谱。 “火焰喷射器,这玩意儿可还行?” 李正风也是没什么可吹嘘的了,连这种简单的兵器都要显摆显摆。 李学武倒是不介意他的骄傲,毕竟这是他给人家出的难题,人家解出来了。 老早以前他就跟便宜老叔讲过,丛林战和碉堡战,以及城市战斗,会成为未来的主流。 坦克、大炮啥的不是不能研究,但想要有所建树,尤其是以轻兵所的家底,还是把轻武器体系做好为妙。 有人问了,一个火焰喷射器有啥难的,弄个汽油桶,插个管子,连接喷射器不就行了。 嗯,说的没错,原理就是这么简单。 你要是闲着没事,自己也可以动手做一个,原材料生活中就有,喷壶、、铁丝和燃料,燃料可以用酒精。 这里就不解释如果制作了,否则总有老六会实践一下。 喷火器的燃料会用到汽油,但不完全是汽油,还有一定的粘稠剂。 要充分考虑到喷火器的用途,更多的燃料支撑,更远的喷射距离,更安全的使用环境。 所以个人觉得原理简单,但在武器设计当中,还是有十分高的难度。 上过战场的读者应该都知道,携带和使用火焰喷射器的士兵是最危险的。 背着三个燃料罐就是随时都会爆炸的危险源,被敌方发现一定会成为首要攻击目标。 就算你跟连长站在一起,敌人也先打你。 实在是这玩意的杀伤力太过于恐怖了,人见人怕,人见人胆寒的那种。 倒不是说这玩意威力有多么强大,是对敌人的威慑力,和战壕统治力。 子弹不能拐弯,但火焰能。 喷射出去的可燃液体具有一定时间的燃着性,沾上了就是死。 你说我会打滚,滚地上一圈火就灭了。 扯淡,你滚到太平洋里去都灭不了,这玩意啥时候燃料烧没了才算完。 遇到它你就擎倒霉吧,除非随身带着专用灭火器。 李学武为什么让轻兵所搞这玩意儿,因为这玩意儿有市场啊。 再一个,现在研究,赶着过几年大规模生产,正好能烧猴子去。 “它是由燃料桶、喷火枪和输油管三个部分组成。”也没用别人,便宜老叔主动给他介绍道:“全重量为20公斤,全长为850毫米。” “主体使用三个燃料罐,最大射程能达到45米,装填时间为4分钟。” “20公斤?”李学武听到这个便是一皱眉头,问道:“还能再进行轻量化改进吗?” “能,当然能。”李正风答应的十分痛快,“科技在进步,早晚有一天会轻量化。” “但是你我都知道,无论这玩意如何轻量化,士兵的负重是不会变化的。” 他点了点燃料桶提醒道:“单兵负重是有极限的,武器轻量化,燃料就加多加重。” “我们努力的方向应该是加大火力,而不是单纯地想给士兵减负。” “你说的好有道理。” 李学武不得不承认,便宜老叔的理论没毛病,火焰喷射器单兵负重20公斤不算困难。 “我跟你说,我们也老早就想搞这玩意了。”李正风手摸着火焰喷射器介绍道:“只是这东西应用十分狭窄,一直都没大规模装备,所以很难有开发的市场和项目资金。” “也就是咱们现在有钱了,你还说这玩意能出口,我们才把它从废纸堆里掏出来。” 这话一点都不玄,国内可是有很多好玩意因为没有研发资金一直在项目书上落灰。 火焰喷射器不是高科技,也不是新发明,一战和二战都用过,是非常非常好用的近距离作战装备。 它能在隐蔽处、壕沟、防空洞、工事和地堡中发挥出极大的作用,能有效的消耗有生力量。 “效果我就不试了,我相信您的专业素质。”李学武笑着看了李正风,道:“尽快把生产公式做出来,实现大规模生产以后,轻兵所就等着分红吧。” “谈钱多俗啊——” 李正风老没正经的,这会儿还逗了李学武一句,实在是听着有钱心怒放了。 谁嫌钱多了咬手啊? 自从跟红星厂合作以后,轻兵所这种在时代浪潮中要死不赖活的单位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李学武提供生产要求,他们做设计和实验,产品做出来以后交给卫三团检验。 有了测试依据以后,红星钢铁集团在钢城的兵器制造厂就能上线生产。 生产出来的产品装箱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内地的太阳了,从营城港码头装船直接运走了。 运去了哪里别打听,反正未来三五年之内钢城兵器厂是不缺少订单的。 轻兵所以前还很着急产品的销售问题,一直在帮忙往总装推销。 现在不用着急了,因为对外贸易做得好,不缺国内这点销量了。 再一个,红星牌的兵器颇有种墙外开墙内香的趋势,阿特这小子可没少在非洲给他们打广告。 就拿66-6式狙击步枪来说,傻子来了也得说这枪跟svd多少有点关系。 但实际上呢? 这枪从设计到实验,轻兵所给出了全套的研发数据,上帝来了都得承认这是自主研发。 就是设计师团队里有个名字不太正经,据说是所长的侄子,关系户。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svd多少钱都买不到,毛子那边才开始列装,总装已经考察过了,初期采购量不是很大,但也有3000支。 三千支啊,虽然李学武不敢要给阿特那种价格,可这玩意儿真不便宜。 反正钱到手以后,轻兵所的食堂从有肉变成了有海鲜,有南方水果了。 李正风可舍得给所里吃喝,只要有钱赚,大家都开心快乐,谁没事去搞大学习啊。 所以李学武看会议桌两旁的研究员,一个个的脸盘子都有点油水,脑门更是发亮。 这么说,你一年不吃肉,再胖脸上也不会有油,脸上有了油,一定是吃着油水了。 “再看看这手枪。” 李正风炫耀似的,捡了办公桌上的黑色手枪摆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献宝似的,指点着手枪上的构造,让李学武看看他们是多么用心的设计。 这年月国内生产最多的手枪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54式。 这么说吧,只要提到短枪,基本上就是这玩意儿,就连后世还有个人生产呢。 当然了,个人生产的那种是违法的。 这里说的是54式手枪对国人用枪的影响。 54式半自动手枪模仿的是二战期间毛子的托卡列夫tt33手枪,发射模仿托卡列夫手枪弹的7.62x25毫米51式手枪弹,弹匣容量8发,有效射程50米。 54式半自动手枪,也有着与tt-33同样的性能。 这枪好不好? 好,非常好。 但有一个缺点,威力太特么大。 有人说了,兵器的威力大还不好?设计和制造兵器不就是为了杀伤力嘛。 错了,兵器被设计出来是为了应用。 在一些特定的群体应用环境中,是不需要大威力手枪的,威力大了反而有麻烦。 比如警用环境,就用不到威力太大的手枪,因为警用环境多是震慑为主。 你要说威力,端着56式冲上去不是更吓人,54式已经渐渐的不满足于全面需要了。 以前没办法,工业生产环境就是这样,不能为各行各业都设计并生产一种武器。 既然有的用就别挑剔了。 现在不一样,天下承平日久,虽有癣疥,可难成大患。 “时代是变了,思维也要主动变一变。” 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李正风反思他在会议上讲的内容,也是不住地感慨着。 “你的目光一向精准。”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未来一定是警用的市场,很难再有兵用市场的发展了对吧?” “到什么时候武器都是追求高精度、高稳定性的研发特点。” 李学武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强调道:“向上能兼容,向下也要有包容。” “就像霰弹枪,您觉得它适合警用还是兵用?”问了李正风一句,他走到车边站稳,回头说道:“精益求精,把握好发展的方向。” “就像您刚提到的,想问题的思维要做出改变了,因为时代变了。”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指给老叔问道:“搁以前您能想到,煤气罐也能当大炮用吗?” “你不提这个我还没想起来!” 李正风哭笑不得地说道:“阿特来消息,问能不能直接在煤气罐里灌装好天然气。” “他想屁吃呢?” 李学武嘴角一扯,道:“我们卖的是煤气罐,不是天然气,让他少扯犊子。” 一定是哪个天才发现了天然气爆炸的威力丝毫不弱于灌装炸药,这才有此询问。 天知道运输一船的煤气罐和一船的天然气危险系数要增加多少倍。 说起来,阿特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 这两年他的卖命钱着实没少赚,就连远在港城的姬卫东都说他是个疯子。 —— “领导,您忙着呢。” 彭晓力有些紧张地敲了敲办公室房门,声音有些不自信地打了招呼。 李学武听出是他的声音,抬起头看了,轻轻一笑,道:“晓力,来。” 他放下钢笔,招了招手,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领导,您说的我好难过啊。” 彭晓力苦笑着说道:“我要是见天的在您眼巴前晃悠,您不得说我不务正业啊。” “哪能呢,你最近做的蛮好嘛。”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了他坐,嘴里点评道:“连王经理都夸奖你呢。” “王经理是照顾我年轻,多在您这说好听的,好给我机会呢。” 彭晓力笑呵呵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呵呵,做的好才会夸嘛。” 李学武故作没听出来,轻笑着赞了他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为啥来啊?不能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您火眼金睛,我在您这可不敢蒙事。” 彭晓力一句一个马屁,可见是紧张的,也是有些发虚的。 他看了李学武的脸色,见还算正常,知道兜圈子没有用,便也就忐忑地说了。 “领导,我是来请求进步的。” “哦,是嘛。”李学武似是惊讶,似是了然,放下茶杯点点头,道:“说说嘛。” “积极要求进步是好事,年轻人总要有点闯劲。” 他打量了彭晓力,道:“更何况王经理也多次夸奖你,说你工作做的很扎实。” “谢谢领导的认可。”彭晓力点头,认真地汇报道:“王经理来保卫组工作以后,我也是积极主动配合,到现在应该是完成阶段性的任务了。” 他看了李学武,讲道:“我深知自己的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在接下来王经理的工作部署中并不能提供更好的帮助和表现了。” “能有这么难得的学习机会我很感激,我请求组织能安排我下去继续锻炼和实践。” 彭晓力也是早有准备,所以汇报起来也是越说越顺溜,压力主要是来自于李学武。 只要李学武不发火,他还是能讲完整的。 李学武是没有表态,很是认真地听了他的理由和诉求,关于进步。 按理说,彭晓力属于保卫处,他的进步是要通过保卫处来研究决定。 不过都知道,他曾经是自己的秘书,留在保卫处也是有帮助王小琴落实工作的关系。 彭晓力讲的就很清楚,他能帮王小琴的都已经帮到位了,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的了。 现在请求安置他,是可以来跟他说的。 毕竟当初劝彭晓力留在保卫处的也是他,出手帮助王小琴也是他的意愿。 其实最近他也在想这个问题,王小琴几次当着他的面夸奖彭晓力,就足以见两人之间出现了一点点问题。 当然了,彭晓力是下属,王小琴是领导,两人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大问题。 彭晓力毕竟是李学武曾经的秘书,是主动留下来帮助她的。 现在王小琴也很为难,不用彭晓力显得忘恩负义,用彭晓力又要面临其他压力。 保卫处上下其实对彭晓力没什么好感了,帮助领导整合保卫处的过程中,必然要触碰到一些阻力,有些人是要埋怨他吃里扒外。 这话不敢说王小琴,但说他彭晓力还是多的,所以压力两人都感受到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彭晓力主动离开,让王小琴继续当这个好人。 现在彭晓力主动来找他,说明这小子也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很正常,年轻人做事果敢,尤其是担当重任的时候,难免会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说起来,没有处理好同志间的关系,尤其是老同事之间的关系,是彭晓力不成熟。 真要把这件事交给于德才来办,绝对不会像现在他这么狼狈。 得罪人可以,但不能得罪所有人。 说的很坦然,很直白,实在难掩悲哀,更多了几分不堪。 李学武不能眼看着一手培养的干部灰心丧气,丧失工作的信心。 所以彭晓力在说话的时候,他是一直认真听着的。 “领导……”彭晓力说完了,为难地看着他,嘴里的话也断开了。 “嗯,你的情况和想法我都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哪儿锻炼和实践?” “如果留在机关的话,就没有必要了。” “我想去基层,去一线。” 彭晓力的回答很干脆,可见想法已经有了。 他看着李学武目光坚定地讲道:“我知道这一次是我自己犯了错,不过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我需要去基层学习这种能力和毅力。” 看着李学武点头不说话,他也知道,领导是在等他的确切答案。 “秘书长,我听说食品总公司最近……” 彭晓力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讲道:“我对食品研发是没有能力和想法的。” “但销售和管理我还能尝试一下,毕竟跟在您什么耳濡目染嘛。” “食品总公司的销售工作是销售总公司负责的,你去了能做什么?”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讲道:“去做管理啊,什么职务,生产科?” 他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说道:“要么去人事科、综合科?” “组织科和宣传科你不在行的,财务科你更不行了,想清楚要去哪再告诉我。” 来的时候彭晓力还很笃定,自己就去销售科,或者综合科。 经李学武这么一说,选择好像多了起来,心里又乱了。 不过只一瞬间,他的心思又敏感了起来,跟了李学武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领导的心思。 这哪里是给他更多的选择,明明是给他考验呢。 什么人事科、综合科,全都是领导胡乱抛出来的诱饵,他要是多犹豫就上钩了。 既然要求主动下放锻炼,要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只一味地索要机会,那他就完了。 在领导面前的印象分没了,他就算是下去了,再也就上不来了。 都说跟秘书长谈话多留个心眼,说不定就掉坑里了,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他也是差点没留神,大半年没跟秘书长一起工作了,都有点不适应呢。 “领导,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彭晓力没多犹豫,坚定地讲道:“我自信能做好管理工作和销售工作,如果没有销售岗位,那就做管理工作。” “说的太笼统了,管理岗位是什么岗位?”李学武还在考校自己曾经的秘书,稍显不耐地说道:“你还是想好了再来吧。” “领导,管理岗位就是管理岗位。” 彭晓力心里有些着急,但还是努力稳定了情绪,经济争取道:“我听说食品总公司正在做茶饮的研究和测试,我能不能进这个项目组。” “去项目组干什么?”李学武好像是故意刁难他一般,问道:“你又不懂研发,难道去喝茶啊?” “行了,就去饮品厂吧。” 不等彭晓力再说,李学武好似缺乏了耐心,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去生产科。” “谢谢领导,我会努力的。” 彭晓力多聪明个人呢,哪里听不懂这话的深意和含义,激动地站起身道了谢。 “别把嘴咧到耳朵丫子上去——” 李学武好笑地点了点他,提醒道:“管理是管理,生产管理是生产管理,搞清楚了再去上岗,别给我丢人啊。” “是,我记住了。” 彭晓力离开前给李学武鞠了一个躬,这才笑着离开了。 故意刁难?不是,是领导的关爱啊。 孙悟空出师前还挨了菩提老祖几下打,他彭晓力挨几句责难就顶不住了? 终于得偿所愿,五丰饮品厂生产科副科长。 怎么是个副的啊? 当然是副的,领导没说,彭晓力都不用问,心里早就清楚了。 那他为啥还满意。 当然要满意,因为他现在也是副的,还是机关里的副科长,去生产单位算得着了。 庶务和业务是有隐藏的一条线,不是你说想从庶务调业务就能去的。 你让宣传科副科长去生产科当科长,这能行嘛,完全不是一个系统的啊。 那彭晓力为啥就能去当副科长。 因为他年轻,可塑性强,有管理经验,只要不负责全面工作,就有学习的时间和机会。 千万别小瞧了生产科,在哪个工厂,生产科都是第一科,人员和配置是最高的。 红星五丰饮品厂有44%的股份是五丰行的,属于联营企业。 最牛的产品是五星茅台,完全不愁卖的那种,在港城也是很有销路的。 最近正在研发玉泉山的矿泉水、越州的茶饮、以及多种口味的汽水。 彭晓力想去食品总公司,对相关的企业自然是做了调查的。 五丰行见茅台酒卖的很好,就有心引进啤酒制酿技术,筹建五丰啤酒厂。 当然了,五丰行在内地没有什么工业生产力量,首先想到的还是合资。 李学武能答应安排他到五丰饮品厂锻炼,就已经是很看重他了,是要培养他的。 真从生产一线熬上来,有李学武的支持,他走的更远,更稳妥。 因为李学武带出来的干部多是庶务岗,很少有生产和业务岗,他出头的机会更多。 “乐屁啊,跟吃了二斤蜂蜜屎似的。” 顾城阴魂不散,总能在彭晓力悲伤或者高兴的时候出来给他一棒子。 很明显的,彭晓力脸上的笑容消失,对于好基友的嘲讽,他就算免疫了也觉得糟心。 “你怎么没伺候领导啊?” 彭晓力瞧了他一眼,示意了楼下一起走,嘴里嘀咕道:“怕不是支开你做坏事吧。” “别瞎说,苏副主任可是正人君子!” 这话你听着没问题,但看顾城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好话。 这语气和表情彭晓力倒是很熟悉,老阴阳怪气人了,他们以前在办公室经常这样。 “怎么?秘书长应了你啊?” 顾城是很关心他的工作,就是好话不会好说,两人都是这个德行。 彭晓力一撇嘴角,不见得意地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什么时候有消息了再告诉你。” “嘿嘿——”顾城好笑道:“你特么卸磨杀驴真干净啊,这事还是我帮你参谋的呢。” “省省吧,把心思留给你自己吧。” 彭晓力其实也关心顾城的工作,抬了抬眼眉看了楼上,轻声提醒道:“你这秘书岗位还能多长久?过了年是不是就要下来?” “你还别说,苏副主任真喜欢我。” 顾城也是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讲道:“今天还问我市里有没有关系呢。” 第1347章 还是大姑娘 第1347章 还是大姑娘 李学武前脚刚调研了轻兵所,要抓一抓兵器研发制造和出口,后脚苏维德就盯上了他在市里的关系,巧不巧? 巧个锤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维德在工业系统可不是新兵蛋子,既然对李学武有想法,不可能怼一杵子就跑。 现在问题来了,纪监对周小白的调查遭遇到了来自保卫处以及其他部门的压力和阻力。 周泽川对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和进度缺乏信心,他应该怎么做? 把周泽川叫过来抽几鞭子,训斥一顿,哄他、骗他不要畏惧困难赶紧上? 苏维德没有疯,干工作劳逸结合,松弛有度他还是懂的,周泽川这边要催促,可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大李和小李盘踞在红星厂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和解决的。 徐徐图之,久久建功。 一个周小白不可能同时办了两个人,现在抓不到李学武的把柄,却把李怀德的屁股露出来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苏维德目光很是锐利,悄然间便发现了大李和小李之间的信任弱点,这就是突破口啊。 周小白的问题一定要揪住了不能放,要通过经济问题牵住李怀德以及其他关联人物。 这边牵住了李怀德等人,他回过头来要通过其他方式,让李怀德清楚认识到这种危险。 你说他疯了,这不是自毁长城嘛! 不,他坚信自己没有疯,能击败大李的只有小李,能毁了小李的只有大李。 在这一过程中,任何人的参与都会引来集团的震荡,甚至带来不可修复的毁灭影响。 尤其是他,在调查的过程中,更是不能扮演主动推动的角色。 为什么? 因为他还想继续留下来,留在红星钢铁集团,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未来大有可为。 他不能做坏人,坏人可以是周泽川,可以是任何人,就不能是他。 一旦大李知道小李如此算计,哪里会容忍自己的屁股露在外面,给李学武当警戒线。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伤的那个直接锤死,累的那个也别想好死,这就是苏维德的定计。 李怀德已经掌握了集团的人事系统,掌握了各分公司和分厂的管理权限。 李学武在某些领域的影响力也是超然的,就比如三产工业。 且看集团秘书长去一趟轻兵所就能给五金工业和兵器工业带来如此有价值的项目。 细品一品,相关业务和工业的干部和职工对他的信任程度会有多深。 大李和小李之间已经出现了矛盾和裂痕,这是集团内部的共识。 但团结和合作还是存在的,李学武这位秘书长可谓是尽职尽责,符合班子所有成员对秘书长这一岗位的认知。 同样的,李主任对他的限制也是摆在了明面上,以岗位过渡的理由,几乎取消了秘书长在其他工作领域的责任和业务。 而李学武呢? 妥协是一门艺术,完全放弃的妥协叫败退,有尝试攻击和铺垫的妥协才叫睿智。 别人看秘书长步步后退,但有心人看到李学武步步为营。 从最年轻保卫组组长的位置上一跃成为了秘书长,却做的踏实稳重,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还不是年少有为吗? 反过来讲,这种人不好对付的,至少苏维德前几次试探已经折戟沉沙了。 周泽川这条线不能逼的太狠,就算发现纪监调转枪口去查李白晖和郑旭东,他也不能急,要建立第二条进攻的渠道。 一方面是给周泽川疏解压力,提供信心,同时也是他做事的原则,不能过分依赖。 那有人问了,苏维德明明知道自己的秘书顾城同李学武以前的秘书彭晓力是好朋友,为啥他还主动问市里的关系。 这样一问,顾城必然要通过彭晓力给李学武示警,他的计划不是露馅了吗? 首先,问一句顾城,并不会完全暴露他的目的,因为他问的很隐蔽。 他是问顾城有没有市里的关系,用了其他事情做幌子,好像是要办什么事似的。 其次,问了顾城,他也想看看李学武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对保卫处以及故旧的影响力如何。 顾城但凡有所顾虑,或者对李学武的未来失去信心,都会犹豫着是否传递信息。 顾城这里犹豫一下,真传到了彭晓力那里,彭晓力再犹豫一下呢? 彭晓力现如今的处境一打听就能知道,当初要不是李学武的授意,他也不会如此窘迫。 一旦彭晓力对李学武失去了信心,那反馈上来的便是李学武失去了某些重要影响力。 最后,苏维德不是阴谋家。 但凡在机关单位里生存的老油条都懂这个道理,玩阴谋诡计是不能长久的。 所以他现在玩的都是阳谋,就算李学武看出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组织生态内部的互相竞争一直存在,也是职场中游戏规则,玩不起就滚蛋。 只要不是明摆着捅刀子,全凭能耐,这种竞争你就算是申诉都没有人理你。 你让苏维德找上面的领导说李怀德霸凌他,说李学武心眼多拉帮结伙搞山头,上面的领导怎么看他? 用看傻哔的眼神看他? 没有人会做无用功,他不会去打小报告,这是无能的表现。 再看李学武去轻兵所调研,回来后召开兵器研发制造和出口贸易的工作会议。 你觉得李学武是没事闲的,凸显存在感? 连苏维德这种不是业务口的都能看得出来,李学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想,兵器工业做得好了谁受益更多? 再想想,兵器出口做的好了谁更受益? 李学武是有地方关系的,双重身份决定了他是块难啃的骨头。 现在卫戍区的情况很复杂,李学武从卫三团抽身而退,主动避嫌。 对方也很给面子,迟迟没有表态,更没有将他的身份取消掉,依旧维持着这份情面。 同样的,李学武吃水不忘挖井人,也算投桃报李,以鍕工合作和实验的方式,继续帮助卫三团,帮助卫戍区。 你想吧,这么聪明懂事的家伙,还有着红星钢铁集团这种托拉斯企业做背景,谁愿意招惹他,断绝了这种关系。 兵器工业做的好了,京城有很多关联单位受益,这些单位都是李学武的隐形助力。 是连李怀德都要谨慎考虑的影响力。 再想想红星钢铁集团的兵器工业在哪? 李学武正在谋划钢城工业,辽东工业,临走前必然要做好关系转移和交接。 接下来董文学会回到京城,接下他在京城的所有合作关系,继续深耕和发展。 他呢?会把这种合作和关系带去钢城,带去辽东,你说辽东工业会不会重视他。 最后一点,高雅琴是主管经济和贸易的副主任,她恨不得李学武创造更多的贸易量。 你去集团机关里问,秘书长同高副主任的关系如何,大家都会说一般般。 因为大家都知道,秘书长同高副主任除了正常的工作沟通和交流,并没有什么私交。 这话当然是正确的,但站在苏维德的角度就不能这么看了。 至少在业务上,能看出李学武同高雅琴没有矛盾关系,反而能达成合作。 李学武去了辽东,与高雅琴之间的联系可就多了,更要指望高雅琴在集团支持他。 同样的,李学武能从联合单位和现有的合作体系中帮助高雅琴创造更多的业绩和价值。 互相帮助,互相成就,这特么还不算关系紧密?还能说是一般般的关系? 你问问正常点的两口子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吧。 所以要办李学武,必须盯住他都在做什么,牵扯到了哪方面的影响。 现在苏维德能确定,一旦李学武在管委会上遭受诘难,高雅琴一定会站出来帮忙。 红星钢铁集团发展壮大,同志之间的关系也愈加的复杂,苏维德最近看李学武同景玉农都有种眉来眼去的感觉了,难道是错觉? —— 时间就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 继第一场大雪过后,十二月的第一天,京城迎来了多年罕见的暴风雪。 罕见到什么程度?公共交通都停运了。 漫天大雪,伴随着大风,掀翻了不少住宅区的简易棚,早晨起来一看很多人都傻眼了。 早饭当然是不成问题的,就算再大的风雪,也挡不住老百姓的这顿饭。 可上班成问题了,怎么去啊。 幸好,红星厂的职工多住在东城区,公交车没有了,通勤车也跑不了,自行车就更别提了,走路去上班吧。 这年月可没有说极端天气停工停课的,就算天上下刀子也阻挡不了工人上班的热情。 与后世不同,这个时候工厂是大家的。 所以路上便能看到一群群戴着帽、围脖、手套,身穿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人和学生,沿着道路两边往前走。 单位离家近的可嘚了,要是离家远的,恨不得要走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红星厂这种离东城区不远不近的单位,比较以往也要多费十几二十分钟。 为啥?风雪路不好走。 早晨,李学武送了闺女去上学,瞧见路边已经有了不少除雪的身影,定是街道组织的。 你可能无法想象,这个年代机关干部、工人和学生的自觉性。 下雪就等于信号,不用喊集合,到单位第一件事不是交班,而是去工具房领装备。 而等着下班的人也不用急恼,他们早就领了装备,等交班的人一到,双方简单汇合,便要在车间主任的带领下,开赴自己的片区。 片区,早就划分好的,谁的片区没清理干净,不用大广播通报,车间主任都不让。 厂区里的雪清理干净了就算完? 并不是,还有厂区外的呢。 后世做店铺生意的可能还知道,门前三包啊,传统就是延续自这个时代。 可能包干的内容和意义变化了,但传承是这个传承,你厂区门口的街道就归你扫。 今年红星钢铁集团任务量骤增,因为整个亮马河生态工业区都归了他们。 李学武乘车一路前来,看到的便是暴风雪中热火朝天的除雪场景。 他为什么能乘车前来? 因为昨晚小车队便在韩建昆的要求下,将汽车开到了维修队,换上了雪地胎。 不仅要换雪地胎,还要上防滑链,以保证集团和各单位的主要领导能及时到岗。 至于说天还下着大雪呢,为啥这个时候就组织除雪,因为雪一旦踩实诚了,就是冰了。 南方的读者可能无法想象,一进入雪季,整条公路看不出黑色的路面,全是白的雪层冰面是什么情况。 雪落下来,车劜人踩,雪就化了,天寒地冻,化了的雪又很快结成了冰。 就在结冰的这一期间,冰水混合物不断融入新的雪,然后积少成多。 最后,只需要一个晚上,路面便会抬起鞋面那么高,全是厚厚的冰雪层。 每一次下雪,都会增加冰层的厚度,直到来年开春,冰雪熔化,才能看到路面出现。 有读者说了,后世北方怎么不见这种情况? 多种原因,气候变暖、人工维护、交通频繁等等,最重要的还是气候变暖了。 后世东北过冬都可以穿一条薄毛裤,这个时候你试试,jj给你冻掉下来。 从东城区出来这条主干道,到亮马河工业区这条路段一直都有人清扫除冰。 到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清扫街道冰雪的人少了,但机械增多了。 劳服公司为了应对负责区域扩大,极端天气侵扰,早就提前申请购买并改造了除雪装备。 除雪车不是什么高科技,也不是新发明,再配合铲车和清运车,工作效率非常高。 “秘书长好——” 李学武让聂小光在路边停了汽车,这里已经被清理了出来,路上只有薄薄一层的雪。 负责这一路段的清运班长小跑着过来,给下车的李学武敬了一个礼,同时打了招呼。 李学武摘下自己的皮手套,主动同他握了手,随后便指了正在除雪作业的劳动队,问了现场的情况。 “按照极端天气的基本情况,我们劳服公司启动了相应的应急预案……” 这汇报一听就知道是老同志了,语言组织的很好,汇报的也很全面。 “秘书长,您来了。” 听到消息的劳动公司副总赵泽民匆匆赶了过来,在班长汇报间落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同他也握了握手,微笑着询问道:“今天是你值班啊?” 劳服公司成立后,班子讨论任命原后勤处处长冯行可担任劳服公司总经理。 又从兼并企业已完成培训的干部里抽调了两名副处级干部给他做副手。 连同从其他部门抽调上来的干部,共同组成了现在的劳服公司管理体系。 这位同他打招呼的赵泽民李学武认识,当初他还去给培训班讲过课的。 “是我值班,从昨天上午接到暴雪天气预警开始,我们劳服公司便启动了应急预案。” 赵泽民主动接过汇报的责任,站在李学武身边做起了介绍和汇报工作。 “我和冯总值第一班岗,韩志鹏同志和邱钢同志值第二班岗,确保24小时应急处置机制不断岗,不断线……” 相比较刚刚的清运队班长,赵泽民的汇报更有水平了,李学武听的多,问的少。 其实他临时停车询问工作这种情况就是给对方添麻烦了,但他是集团的大管家,必要的监督和汇报听取总避免不了。 有的时候他站在这里听一听,就能给下面提个醒,表示他对相关工作的关心和重视。 赵泽民明显能感觉到这种压力,在汇报中特别提到了领导会关心的几个点。 “机械作业的好处看出来了。” 李学武看着除雪车开过去,路面上见了青色,点头肯定道:“节省的不只是人力物力啊。” “确实是这样的。”赵泽民汇报道:“今年是我们劳服公司应对冬季除雪的第一年,继上一次大雪过后,我们已经积累总结了一定的工作经验。” 他手指着街道两侧,给李学武介绍道:“这一次我们同业务部门提前做了沟通,减少了工人参与除雪的投入量,以保证生产工作。” 除雪是必要的,但只要工人出来除雪,就会耽误生产。 如果是小雪或者中雪还好,只要安排交班的工人下来除雪就行,不耽误工人上班生产。 但遇到这种极端情况,消耗的人力物力是很大的,生产工作难免会被影响到。 “清扫任务能完成吗?” 李学武打量了主干道两侧,关心地问道:“只靠劳服公司的劳动力量,在雪还没有停下的征兆前,压力大不大。” “压力是有的,不过还能挺得住。” 赵泽民认真地介绍道:“我们也在做抗压实验,最终目的是完全独立作业。” “有志气,值得肯定。”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说道:“劳服公司真正顶住压力,拿下生态工业区的独立作业,算是给以后的劳保工作做了个榜样啊。”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赵泽民笑了笑,讲道:“保生产不能光喊口号嘛。” 真正能独立负责全工业区的劳动作业,彻底解放职工的附加劳动压力,当然是值得肯定的,也代表劳服公司正式走向专业化。 “机械不能完全取代人工,但机械会大大减轻人工的成本和压力。” 李学武指了指路上作业的机械设备,对赵泽民讲道:“总结一下机械设备的使用经验和要求,下来讨论一下,需要什么打申请。” “谢谢领导——” 主动关心工作的领导不一定是好领导,但主动为下面困难考虑的领导一定是好领导。 李学武既然说能打申请,那就是看出了机械作业的好处,他哪里能不欢喜。 让工人上班就工作,下班就回家,不用再做义务劳动,是劳服公司第一个奋斗目标。 等李学武上车离后,赵泽民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汽车消失的身影脸上还带着笑意。 “领导,秘书长看起来可不凶。” 刚刚做汇报的班长主动凑过来递烟,眼神示意了汽车消失的方向轻声讲了一句。 这是基层的一种小聪明,跟领导搭讪说上两句,虽然不会立即获得提拔重用,但也能给领导留下一定的印象。 班长虽然不算是干部,但也算基层管理者了。 赵泽民看了看班长手里的烟,并没有嫌弃,接过来由着对方点上。 抽了一口,这才笑着说道:“保卫处长或许会有凶名,秘书长可不会凶。” “那是、那是。”班长理解了领导话里的意思,笑着点头道:“刚刚见他的车停下,吓了我一跳,幸好私下里没少练习汇报技巧。” “这回算是用到了吧——” 赵泽民笑着看了他一眼,强调道:“咱们劳服公司是集团业务范围最广的单位了。” “你想吧,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儿没有咱们劳服公司的身影啊?” 他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另外一只手掌,道:“几乎每天都会有咱们的人面对领导,工人都可以了,干部遇到领导怎么说?” “没有点水平,胡言乱语,领导听不出重点,更不知道咱们做了什么,这要不得。” “还得说您这个决定英明。” 班长笑着奉承道:“我刚刚见秘书长听您汇报很是得当,要给咱们拨款买机械?” 这么说着,他还给赵泽民比划了个大拇指,随后有些担忧地提醒道:“不过我听说啊,秘书长在集团里的处境不太……” 说到这,班长看了赵泽民一眼,迟疑地说道:“会不会申请打上去就不算数了啊?” “机关里传出来的吧?” 赵泽民看了眼班长,吐了一口烟雾,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别听这些胡说八道。” “机关里那些人只能看眼巴前这点儿地方,传出来的闲话有几分真假啊。” 他抬手示意了手里的香烟,道:“咱们是业务部门,看的是真抓实干,凭的是各自本事,容不得一点虚的。” 说完,也不管班长懂没懂,扔了手里的烟头,往前面去了。 能说这么多还是看在班长这根烟的份上,懂多少全看他自己的理解了。 都说当领导的说话喜欢云山雾罩,可有的时候就需要这样隐晦的表达。 你让赵泽民怎么回答班长的这种问题,难道他还能直白地讲秘书长更有势力和实力? 他也只是劳服公司的副总,能接触到集团上层的关系几乎没有。 能获取到的信息,基本上靠自己的认知和理解,这是基层生存的基本法则。 赵泽民听不到,也不会听班长所说的那些闲话,他只会用自己的眼睛看。 他能看到的是,秘书长对相关业务工作依旧有足够多的影响力,讲话还是这么的硬气。 让你打申请,就代表他有保证你申请能通过的能力,这还不硬气? 同样的,他或许想不到,李学武正需要用这种手段来保证下面的人对他充满信心。 领导停车关心工作,可不是乱停的。 —— “这啥玩意儿?饮料?” 王露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桌子上的纸箱子,又看向了笑呵呵的彭晓力。 “彭哥,这是啥意思啊。” 她比彭晓力年龄小,给李学武当秘书以后,又多得彭晓力的指导和照顾。 机关单位就这样,只要不是正式的场合,办公室里交往好的会叫哥和姐。 但弟弟和妹妹几乎很少叫,除非年龄差距较大,私交真的很好。 你看王露会跟他叫彭哥,彭晓力就不会叫她露妹,不然这成什么了,多暧昧啊。 “我们单位生产的试用产品,正在征集大家对口味的意见。” 彭晓力笑着推了推箱子,解释道:“你的交际广,正好帮我做做意见征集工作。” “呦,免费意见征集啊?” 坐王露对面的李大姐摘下眼镜,好奇地问道:“是免费给喝的不?” “您真是瞎操心——” 隔壁办公桌带着老镜的老张瞅了她们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这可不是给您的。” “哎呦,我就是问一嘴嘛。” 李大姐瞬间懂了老张的阴阳怪气,笑呵呵地看了王露和彭晓力说道:“别介意啊。” 瞧瞧,办公室里的氛围就是如此。 这还是在李学武的坚持下进行了机关办公环境整治和人事变革呢,很多老同志都下去干实事了,人浮于事的情况有所缓解呢。 但办公室永远都不缺少这种勾心斗角,以及阴阳怪气。 王露却没在意,她在这张办公桌坐了大半年,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破嘴。 “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嘛。” 她站起身,拆了箱子的封装,无奈地瞅了彭晓力一眼,拿起饮料便开始分发。 “都听见了啊,食品公司给的,一人一瓶,大家好好尝尝味道,有意见和建议的可以反馈给我,或者直接告诉彭副科长。” 王露最后才将两瓶饮料摆在了李大姐和老张的办公桌上。 “李姐,您就算是不问,我也会给您的,咱们什么关系啊,对不对。” 这么说着,她还看了眼占到小便宜,嘴角带了笑意的老张,道:“不用阴阳怪气我。” “嗨,小王,这话怎么说的。” 老张一看话题到他这了,颇为在意地讲道:“我可没有主动给你要这饮料啊。” “我又没说您,您急什么。” 王露才不理他,转过身对笑着看热闹的彭晓力说道:“走,彭哥,出去说话,我正找你有事呢。” “行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走出门,彭晓力笑着给王露比划了个大拇指,赞道:“这帮老油条可不好对付。” “我是无欲则刚——” 王露没在意他的夸奖,示意了屋里问道:“送我一箱子饮料干什么啊?” “别往歪处想,我可不求你办事。” 彭晓力好笑地点了点她,道:“这不是有这个便利了嘛,我总得想着自己人吧。” “送你一箱饮料,是给你维护人际关系的,秘书工作可不好做,这我知道。” “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王露知道彭晓力心眼子多,给自己送饮料多是关心自己,就像他说的,自己人嘛。 另外一定也有维持两人之间关系的意思,她现在可是秘书长的办公秘书。 不只是彭晓力,想要接触她的人多了去了。 别看彭晓力是她的前辈,以前给秘书长当秘书,可现在她是秘书,他是基层干部。 说直白一点,彭晓力一定也有需要她在秘书长面前多说好话的心思。 只是这份心思隐藏在了两人的私人关系里,就不显得那么生硬了。 一箱子饮料没有多少钱,但是份心意。 这玩意儿还是时髦产品,外面可买不到,没看刚刚办公室里为了这玩意儿勾心斗角的嘛。 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 王露要是敢自己喝,这些人能在背后把她祖宗八辈讲究出来,就是这么现实。 而她分了这些饮料,也换不来他们说她的好,没看老张那副嘴脸嘛,不是人家主动的。 当然了,这也是一种现实。 老是有人说年轻人整顿职场,时间长了年轻人也会成为老油条的,职场的规则依旧在。 职场不需要打破常规的人,因为职场会同化掉所有有棱有角的人。 “你没有事找我?那我可有事找你。” 王露拉了彭晓力往窗边站了,轻声问道:“彭哥,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啥意思?又要给我介绍对象?” 彭晓力好笑又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成机关第一红娘了?” “我可是为了你好——” 王露瞪了瞪眼睛,强调道:“再说了,我只是给朋友介绍对象,又没关心其他人。” “你给我个准话吧,到底要不要找对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抬了抬下巴,道:“那天你走了以后,秘书长还提起这件事来着。” “秘书长?问我感情上的事了?” 彭晓力好惊讶,瞪大了眼睛问道:“领导怎么说的?” “亏你现在还是副科长了呢——”王露扯了扯嘴角,微微皱眉提醒道:“你打算怎么应付组织考察那一关啊?一直不打算结婚了?” “三年呢——”彭晓力的脸色也迟疑了起来,不过嘴里还是强调道:“我这才刚……” “你连自己人都骗啊?” 王露撇嘴提醒道:“你是刚到岗,可组织考察的时间不是这么算的。” “副科长你打算干个十年八年的啊?” 她挑了挑眉毛,道:“如果你打算扎根基层,那算我多管闲事,啥也没说。” “这……”彭晓力心里想着秘书长的关心,以及王露的话,脸色犹豫了起来。 王露却是知道他为啥犹豫。 “彭哥,听我一句劝,强扭的瓜不甜。”她很是老成地讲道:“再说了,您还没有强扭甜瓜的能力,何必为难自己呢。” “顾城跟你讲的?” 彭晓力并没有恼王露叫破了他的心思,只是语气低沉地问了一句。 王露却无奈地看了他,轻声讲道:“彭哥,你去机关里问问,有谁不知道你的心思。” “就这么点事,除了你自己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这还用顾哥跟我讲?” 彭晓力的沉默不仅仅是心思被道破,还有自欺欺人的被子被掀开了,让他难以接受。 “别说我多管闲事,我这红娘算是做到头了。”王露认真地讲给他,“领导找我谈话了,最后两个指标,一个我可给了你。” “这还是正治任务了?” 彭晓力适应能力自然没的说,抬起头看了她笑着说道:“另一个指标给了谁?” “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王露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道:“大老爷们,痛快点,点个头,我安排你们见面。” “但咱们可得说好了啊,答应见面就得认真一点,别三心二意的,对不起我的努力。” “嗯,我考虑考虑。” 彭晓力转过头看了秘书长办公室的方向,心里总有些意难平。 他是真心喜欢李雪的啊,两人之间的鸿沟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露有些不忍打击他,可还是直白地讲道:“别钻牛角尖啊,秘书长可没有逼着你做选择,他只是关心了你一句,我这是主动为了你考虑。” “再一个,你不觉得问题是出在了你和那位的身上吗?” “嗯,谢谢你,王露。” 彭晓力转过头,笑着看了她,道:“还辛苦你们替我操心,我不能给脸不要脸。” 王露虽然说的很含蓄,可彭晓力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李学武的挑剔和残忍,非要断绝了他的幻想,也不是李学武瞧不起他的出身。 话都说到这了,是李学武不想看他受伤,也知道了自己妹妹的心意,是为了他好。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秘书,换做是他,也会头疼他的这种固执吧。 所以即便心里依旧意难平,可他还是要理解这种关心和帮助。 “说的这么难听——” 王露撅了撅嘴,道:“好像我是逼着你结婚的那种坏人似的。” “我可不会这么想。”彭晓力心里多难受,这会儿也得笑着面对王露,“别人我可信不着,但我知道你朋友圈里可有好姑娘。” “这话听着还差不多。” 王露瞥了他一眼,轻声介绍道:“联合医院心血管内科的护士,19岁,可漂亮了。” “护士?不是咱们单位的?”彭晓力这会儿真有几分惊讶了,“你咋认识的朋友啊?” “我就不能认识护士了?” 王露瞪了他一眼,道:“别挑三拣四的,人家的家庭条件也好着呢。” “再一个,联合医院是集团的所属单位,你又挑剔个啥。” “我没挑,就是有点惊讶。”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见她要下楼,便也跟着往下走,嘴里打听起了对方的情况。 楼下,同彭晓力交代一番之后,王露认真地强调道:“等我约了时间再通知你。” “还有,别辜负了我的好意,也别辜负了领导的关心,他是真的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彭晓力看似洒脱地一笑,示意了门外问道:“你去哪啊?” “小车队,唉——”王露回答了一句,随后便是长长的叹气。 看出了彭晓力目光里的好奇,她翻了个白眼,解释道:“秘书长的司机,聂小光。” “哦——我知道了——” 彭晓力瞬间便懂了她叹息的含义,笑着问道:“追韩露的那个?” “这话题我能不聊吗?” 王露真是不想管他们两个的事,可谁让秘书长做了特别的安排呢。 一个彭晓力痴心妄想,一个聂小光图谋不轨,她红娘生涯最后两个指标遇到了俩奇葩。 “可以,可以,祝你成功。” 彭晓力也读懂了她的白眼,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示意了门外便先一步离开了。 机关里都快传遍了,韩露请了病假,可任是谁都知道,这是小肚子鼓起来了藏不住了。 早前追韩露的那些年轻人一个个都在庆幸,当初多亏清醒的早,不然就成接盘侠了。 一个鬼迷心窍的韩露自然不可能引起太大的讨论,这年月未婚先孕也不是没有。 尤其是跟领导扯上关系的,多半会当做是边新闻传一传,说不定哪天韩露就调到外地其他分公司去了,等一两年回来还是大姑娘。 你问孩子? 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这年月对接生和户口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不谈农村的接生条件,就是城里人,又有多少是去医院生的孩子啊。 所以韩露真舍得生下来,也有地方养。 现在机关里之所以传的多,当笑话看,是因为韩露身边还有个痴情的聂小光。 他们以为聂小光是痴情汉,可王露却清楚,聂小光图的是韩露的孩子。 这小子从一开始被安排在李学武身边当司机,李怀德就有了警惕的心思。 是要请李学武好好管教这货,也是怕聂小光再起攻击他的心思。 老李是不知道,聂小光现在不想用刀扎他了,却想用“刀”扎他孩子的妈。 报复心会让人失去理智,更会让人成为变态,至少心理上会与常人不同。 王露之所以下来找聂小光谈话,是因为韩露可能要发疯。 于海棠最近春风得意,很得老李欣赏和器重,多次在工作中点名,要作为年轻干部典型培养的。 “秘书长一要走,怎么什么乱事都出来了。”王露不满地嘀咕道。 (本章完) 第1348章 时机不等人啊 第1348章 时机不等人啊 什么叫工作典型? 典型就是指同类中最具代表性的人和事物,年末集团就打算力捧青年干部典型。 李学武手里就有一份有关于优秀干部职工,先进工作典型的选取和宣传的计划书,是宣传处和业务处共同提交的。 比较有特色的,这一次典型的选取和宣传是分男女的,男女都以十个名额为准。 男青年先进干部典型叫十大青年,女青年更具特色,叫十朵金。 这么有特色,又具备十足竞争趣味的评比活动,你猜是谁搞出来的? 没错,就是咱们英明睿智的李主任。 机关有不少人私下里讨论这一次的先进典型评比,称李主任是狐狸放了个绵羊屁。 这话怎么讲? 嗯,既骚气,又洋气。 你还别说,这一次李主任要树立先进青年干部典型,没有老同志的事,这骚话自然多。 但在青年干部群体中,这一活动确实引来了足够多的吸引力。 李怀德的人事变革布局进入到了收官阶段,势必要做好最后的一哆嗦。 前期清退了那么多机关里的老家伙,又把那么多的年轻干部放在了重要的基层岗位上。 如果从李主任意识到人事工作重要性,并且开始布局的那天起算,整整两年多了。 也是时候检验一下工作成果,同时聚拢青年干部的人心,提振一下工作的士气了。 这活动在老同志的嘴里则成了姜太公钓鱼,直钩钓王八,一点饵都舍不得。 但在年轻干部的眼里,这些老同志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懒得搭理他们。 你瞧瞧,李主任只抛出了一个十大青年,十朵金,就把队伍轻松分化了。 男女竞争,新老对立,哪里还有聚在一起喝茶放屁的凝聚力。 男青年干部各个卖力表现,争取年终评比十大青年,成为李主任的重点关注和培养对象。 女青年干部则更心仪那十朵金的美誉,这十朵金是要在明年的三八妇女节上做典型专题汇报的,是要宣传好几年的。 你想吧,无论是十大青年,还是十朵金,未来必然会成为领导眼中的香饽饽。 领导的关注度多了,他们工作进步的机会也就多了,这不是天大的机遇是什么。 暂且不用提什么物质奖励,只这份宣传力度和荣誉称号,就足够引起青年干部的参与热情了。 评比从今年的12月份开始,一直到明年的一月份,阴历年以前会公布评选结果。 既然是青年干部,那必然会有年龄限制。 35岁,35岁以下就符合评选标准。 当然了,虽然年龄标准公布的是35岁以下,可实际上主要选择对象还是30岁以下的。 除非有特殊工作贡献,或者优秀表现。 为什么隐藏条件卡在了30岁以下,因为30岁以下更有培养价值。 当然了,除了年龄限制,还有其他隐含的限制条件,比如说集团领导不能参选。 其他企业职工听到这则要求或许会疑问,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条件? 红星钢铁集团的职工没有什么疑惑的,因为集团领导之中有个奇葩,还不满30岁。 先进典型评选活动细则一公布,机关和各分公司便热切地讨论了起来,这份热度盖过了一切话题。 有心人不免要猜测,这是不是李主任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来遮掩见不得人的事。 热度起来了,就会有典型首先浮出水面。 《工业联合报》、联合广播电台、《工业青年》杂志等多个集团媒体纷纷报道了广播电台台长于海棠的优秀工作事迹,被机关里普遍认为是宣传部门在为自己人造势。 当然了,也有不少人私下里嘀咕,说这个于海棠很吃得开,同李主任关系很是密切。 讲这话的时候必然伴随挤眉弄眼的表情动作,代表“你懂得”的含义。 听到这话的人自然也就理解了,敢情这关系很是密切是那种密切啊。 回过头来看,大家说于台长很是吃得开,那是吃什么吃得开啊? 有机关单位工作经历的同志都很清楚典型的威力,这就相当于坐上了火箭啊。 只要工作和思想上不出现严重问题,那基本上就锁定了未来重要的岗位。 没有关系和背景,那还不得拼了半条命才能拿到这种机遇啊。 看于海棠,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是广播电台的台长,深受领导的器重和关注。 只因为当初她选对了人,站对了势。 广播电台是宣传部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集团重点关注和打造的宣传阵地和重要喉舌。 从前年开始,集团便几次投资,为广播站更新了设备,增添了人员和人才。 去年,红星厂广播站更是联合和兼并了多家广播站,组建了联合工业广播电台。 电台波段覆盖面正式囊括了集团职工重点居住区域,整个京城都在辐射范围内。 因为是24小时不间断广播,节目又符合时代特色,贴近工人身边实事,听众基础很好。 广播电台台长易红雷调任,按常规情况来说,副台长于海棠是没有资格进步的。 集团领导李主任很是看好她,力排众议,以优秀青年要担当突击队的名义提拔了她。 说起来,李怀德一力推举于海棠上位是要承担一定正治风险的,但只要于海棠在岗位上有所作为,做出成绩,这份风险也是值得的。 再一个,于海棠在副台长的位置上工作了两年,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李怀德就胡乱安排,任人唯亲? 他精明着呢,于海棠要是阿斗,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承担这种没必要的风险。 于海棠年轻,能做事,一旦把她捧起来就等于千金买马骨,收买了集团青年干部的心。 广播电台而已,又不是设计和生产部门,就算是出了一点问题,也不会很严重。 所以,与收买人心,掌握人事相比,提拔于海棠上位,李怀德稳赚不亏。 再一个,也不只是于海棠一个人啊,不是说了嘛,十大青年,十朵金呢。 明白事的,自然看得出李主任的别有用心,要是不明白事的,只会说老李任人唯亲。 要是赶上利益相关的,比如韩露这样,怕不是要骂老李移情别恋,冷酷无情,色欲熏心,公器私用…… —— “你怎么说?”王露看了椅子上沉默不语的聂小光,问:“是没想好,还是不想说?” 小车队值班室原本就是一溜平房,同车库建在一起,要充分保证领导随时都能出行。 这年月汽车是娇气玩意儿,不可能几千公里才保养一回,日常维护很是要紧。 车库里什么家伙事都有,平时小车班司机聚在一起有说有唠,但更多是要修车保养。 这会儿从休息室窗子往外看,一群司机嘀嘀咕咕,眼神瞟向这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其实不用猜王露也能知道,没来由的因为韩露的事,聂小光也成了机关里的顶流。 要不是青年干部典型评选细则公布,恐怕聂小光走出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讲究。 就算是现在,他那些小车班里的同事也没放过他,凑在一起说的准是他的糊涂事。 主动贴靠、接盘未婚先孕的浪荡女人,聂小光可不就是糊涂蛋子嘛。 如果那韩露真是个痴情的,被陈世美甩了,那还情有可原,备不住有同情她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韩露是主动勾引某个领导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有程副主任的先例在,大家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韩露把孩子生下来闹一闹。 可大家也都知道,就算闹将起来,也多半是草草收场。 这草草何解? 领导多钱,再草草…… “聂小光同志,咱们可没交情。”王露话讲的十分直白,“我能来找你,帮你,你应该知道是谁的安排。” “我也不劝你记他的人情,但你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她就坐在聂小光的斜对面,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地讲道:“当初你能进厂,又被安排给领导当司机,应该清楚领导担了多少责任。” “要不是为了保全你,他又何必与那谁虚与委蛇,你现在又要钻牛角尖……” “王姐,辛苦你跑一趟了。” 聂小光突然抬起头,傻哔似的咧嘴一笑,保证道:“我不会做傻事的,您放心。” “有的时候人做傻事都不知道自己傻。” 王露也许看出了他的糟糕情绪,有些感触地讲道:“就像我自己,有时候真傻。” 聂小光听她这么说,嘴角扯了扯,她不是来安慰我的嘛,怎么这会儿说她自己了? “你可能也知道,我以前刚毕业的时候,就被我大舅安排去了国际饭店。” 王露真就讲起了自己的事,看聂小光表情诧异,毫不避讳地补充道:“我大舅,就是集团的总工夏中全,我是走他的关系进的厂。” “那时候我啥都不懂,只觉得国际饭店的服务员穿的好,工作好,还能有见识。” 她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地说起了自己的心酸往事,好像随时都要哭了一般。 本来还有些情绪的聂小光麻爪了,他还真没安慰过女孩子,更不知道咋接下茬了。 难道抱着她一起哭,喊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是苦命人? “王姐……” “你听我说——” 聂小光弱弱地招呼了一声,本来是想提醒王露的,提醒她是来安慰自己的。 可是没想到,王露进入状态了,根本不听他说,还硬拉着他诉苦。 “谁家好姑娘刚认门就烧对象家房子……” “我就算是再傻,也听得出来她们话语里的嘲讽!” “我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他们眼神里的鄙夷!” 王露语气低沉又无助地讲道:“他们都当我是傻大姐,他们都看不起我,可我偏偏又不争气。” “他们都笑话我,可我偏偏也最好笑,但凡我有一点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也没有……你笑什么?”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强压着嘴角的聂小光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没有,您看错了。”聂小光态度很是端正地抬手示意道:“您说您的。” 王露抹了一把眼角,继续讲道:“所以你别看我现在嘻嘻哈哈的全不在意,是我自己想通了,与其逼自己一把,不如放自己一马。” “嗯嗯,还是您看得开。” 聂小光不敢再招惹这位祖宗,再说下去,引起对方的感慨,怕不是又要狂轰滥炸他二十分钟。 所以王露说什么,他只是点头附和,一点都不敢反对。 “不是我看得开,而是我不想给自己找别扭,更不想给别人找别扭。” 王露看了聂小光,认真道:“无论你跟韩露发展的结果如何,我都不希望你找别扭。”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劝聂小光不要给自己找别扭,也不要给别人找别扭。 这个别人,有代指他的仇人李怀德,也可能是一直保护他的李学武。 聂小光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抬起头,看着王露说道:“不会的,我不会的。” “你只说不会的,怎么想的我又不知道。”王露见他油盐不进,有些气恼地站起身讲道:“你知道我跟你谈完,要去见谁吗?” “啊?这——”聂小光有些迟疑地看着她,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你还指望韩露发疯是吧?” 王露嘴角扯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道:“她心里只想要钱,要安逸的生活,哪里在乎肚子里的那块肉。” “所以你也别痴心妄想了。” 她迈步往门口走去,嘴里提醒道:“我这就去她家里见她,结果如何你不用猜,我心里有把握。” 就在出门前,王露又回头看了已经惊讶地站起身的聂小光,长叹一声说道:“别恼领导,他是为了你好。” 咣当—— 值班室房门闭合,王露的身影远去,聂小光站在那,脸色阴晴不定。 李怀德到底许了什么愿,让王露如此有信心能劝韩露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为什么是秘书长出面,让王露同他们谈? 这里面的沟沟壑壑太复杂了。 —— “啥?坦途那个项目还没有消息,这又要上马三厢轿车了?” 东城信用社主任包培刚一脸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这个大忽悠怕不是把他当财神爷哄了。 “三万——”李学武看了眼圈里,打出了手里刚刚摸到的麻将牌,随口解释道:“计划跟不上变化嘛。” “啥变化啊,整这么大。” 包培刚不关心他打了什么牌,只想搞清楚红星厂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老包,听牌了啊——” 古力同敲了敲手里的二饼,笑呵呵地提醒了一句。 包培刚目光转向了对面,好奇地问道:“这个项目也有你们二汽的一份?” “何止啊,这可是大项目。” 坐在他上首的工业部一局计划处刘少宗轻笑道:“光是备案的经济规模就超过了200万,大手笔啊。” 这么说着,他一心二用,吃了古力同刚刚打出去的三饼,看了眼圈里,打了张白板。 “可别说我诓你啊,今天讲这个没别的意思。” 李学武看着包培刚漫不经心地抓牌打牌,笑着说道:“就是闲聊天,你就当听个乐呵。” “扯蛋呢?”包培刚看了他一眼,道:“东城信用社跟了你们几个汽车项目,这个我怎么视而不见。” 他端起身边小几上的茶杯灌了一口,语气有些谨慎地讲道:“哥们义气,送佛送到西,说说清楚呗。” “说清楚你又嫌我诓你,呵呵——” 李学武看了古力同的方向,轻笑着叽咕叽咕眼睛,说道:“要不古副主任讲一讲?” “不讲,我没你能忽悠。” 古力同倒是耿直,笑着瞅了对面的包培刚说道:“项目二汽是有参与,不过没有资金支持。” 他捏了手里的二饼示意身边的李学武讲道:“您当心留神把,他说这个项目还得你这位财神爷想办法。” “我们单位也不是财神爷的金库,要多少有多少。” 包培刚很怕李学武狮子大开口,提前打了埋伏,眼睛盯着牌局,心里却盘算着正经事。 他们几个坐在一起打牌,又怎么可能是娱乐消遣,这些人都是有正经营事的,打牌就是个幌子。 你要说输牌赢牌,十块、二十块的,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因为他们要谈的业务往往是以百万计数的。 “信用社有没有钱我们都知道。”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眼对面的刘少宗,又看向古力同讲道:“不过我听说信用社的钱都串在包主任的肋骨上,要用的时候得用老虎钳子往下扥。” “嘿——”包培刚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李学武,笑骂道:“你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你!” “什么时候啊?” 他手按着麻将牌数落道:“你自己跟哥几个说说,这两年你们集团搞融资,哪次不是我主动帮忙。” “这个我得说句公道话。” 刘少宗难得地下场开玩笑,抓麻将的手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道:“东城信用社都快成你们集团专属银行了。” “就是——”包培刚轻轻一拍桌子,叫屈道:“还得是刘处长讲一句公道话。” “我刚刚都跟您说了,提防谨慎呢。”古力同也在一边敲边鼓,笑呵呵地讲:“他这人,人品一般。” “呵呵——”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三人围攻自己,轻笑着抓了牌,讲道:“人品不代表人缘嘛,我人缘一贯还是很好的,是不是。” “哎——” 古力同抬起手里的二饼直接按在了李学武刚刚打出去的二饼上面,笑哈哈地喊道:“就这个了。” “艹,你干拔的听啊!” 刘少宗也觉得古力同兵行险招,竟然拆了对二饼上听,然后单吊二饼,这特么啥套路。 “甭管是什么听,能胡牌的就是好听。” 古力同颇为得意地亮了手里其他底牌,信心满满地看向对面的包培刚问道:“包主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么讲。”包培刚别有深意地看了他,回道:“就是风险有点大啊。” “呵呵,干啥没有风险?” 古力同看了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吃饭都有噎着的可能,更何况是投资呢。” “这话您甭对包主任说,他胆子小着呢。”李学武多坏啊,把激将法都使在了明面上。 包培刚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而是按着手里的麻将牌对古力同问道:“这个项目真值得你们投资?” 他眉目微微一眯,试问道:“二汽最近不是在搞130和130的货车车型改造嘛,怎么又想起搞轿车了?” “货车车型改造项目差不多要拿下了。”古力同伸手码牌,嘴里轻描淡写地讲道:“红星厂提供了技术支持,我们这算互相提携,共存共荣了。” “可别怪我没讲清楚,轿车项目进展可快。” 李学武拿起刚刚惹祸点炮的二饼提醒他道:“最多两年,三厢轿车项目就能下线。” “这么快?大棚里扣的啊!” 包培刚惊讶道:“就算你们引进了不少国外的技术和设备,也不可能这么快拿下轿车项目吧。” “不是还有我们呢嘛——” 古力同得了李学武的眼神示意,笑嘿嘿地说道:“我们厂与红星厂共享了bj750、752的技术。” “这又是哪来的技术?” 包培刚对汽车工业知之甚少,虽然最近恶补了不少与汽车相关的知识,但也不是全知全会。 看着他疑惑的目光,古力同却是叹了口气,道:“要说起这两款车型啊,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现在要提起民族轿车,必然要讲魔都的sh760轿车,这是国内生产的第一批轿车,是以50年代初期的奔驰s220为原型所打造的。 但很多人不知道,同一时期,京城汽车厂也仿制了毛子的gaz 21“伏尔加”轿车,便有了东方红bj760。 只是当时轿车的研发并不符合国情发展,且不论当时更迫切需要生产工具类车型,单单道路状况也难以允许低矮轿车的行驶。 所以京城汽车厂在尝试了井冈山、cb4等一系列大型轿车甚至敞篷车之后,更实用的bj212逐渐替代了这些车型成为主流设计思路。 前面已经提到了,这个时代的工厂完全是一锅粥,尤其是京城汽车厂,根本理不清技术品牌所属。 京城汽车厂和京城二汽分家的时候,二汽其实也在研究轿车,毕竟是蛮荒年代嘛,什么都研究。 bj750、752是相对760较早的设计产品,可从分家开始,两个兄弟企业在轿车设计研发上便走了不同的道路。 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个时期研发轿车,项目死的比赵四他爹都惨。 此一时彼一时,随着红星钢铁集团利用羚羊汽车,引进国外的生产技术和设备,打造了流水线生产标准和汽车零部件供应链体系,算是撬动了国内汽车生产形势。 而此时的经济发展和工业变革也迎来了新的机遇,国家对于轿车市场的需求大大提升。 虽然不能同后世相比,但在这一时期已经显露出了轿车品牌紧张的情况。 且看sh760卖的有多好就知道了,目前国内办公用车轿车类可选择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所以,红星厂要启动轿车研发项目,二汽便将自己压箱底的技术拿了出来,共同研发,以供参考。 李学武讲两年之内拿下轿车的研发目标自信心便是来源于此。 有技术积累,有生产标准,有技术引进,还有现成的生产流水线和供应链系统,两年时间足够了。 三厢轿车不比坦途,坦途完全是走了全新的赛道,所有的设计思路都要独立建设,难度要更高一些。 更让李学武有信心的是,二汽从车库里开出了一台当初手工攒的原型车,设计看起来很是超时代。 当时猛地一看,还特么以为这货是仿的伏尔加m24呢,毕竟在这个年代,m24车型属于高级轿车了。 但李学武仔细看了,bj75的外观造型应该是原创设计,因为当初设计bj750的时候,伏尔加m24还没有定型呢,这纯粹是时代设计语言限制下的撞车了。 如果让李学武带入到现在的审美,他看这台车已经足够漂亮了,外观绝对不输同时代的日本车型。 中规中矩的风格也非常符合此时国人的审美。 车身尺寸为4802/1785/1430mm,轴距为2790mm,在这时已经属于大型轿车的序列。 而最让古力同和二汽自豪的是这台车的发动机,一款完全国产的v6引擎,由京城内燃机厂生产。 据悉这台发动机是根据bj212的发动机改造而来,排量为2.6l,最大马力120匹,最高时速可以达到140km/h。 要不怎么说京城汽车制造厂的技术所属和品牌是一锅乱粥呢,212的发动机谁都能改造。 “这件事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听了古力同和李学武捧哏式的介绍,包培刚心里没有底,在麻将桌上并没有给出准话。 刘少宗看了李学武一眼,笑呵呵地招呼道:“今天就是出来玩的,工作可以放在工作时间办,打牌打牌。” 由着他张罗,李学武和古力同对视了一眼,狐狸一般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要问李学武怎么约了刘少宗一起打牌? 多稀奇啊,这可是他在一机部最铁的关系,很多部里的关系都指望刘少宗帮他介绍和维持呢。 到了李学武这个位置,不仅要把集团内部的工作做好,还要把集团外部的关系维护好。 要不怎么都说当领导难呢。 —— “现在这消息可真满天飞啊——” 办公室小周颠颠地躲进梁作栋的办公室,瞧了眼外面,跟做贼似的,凑到了梁作栋的身边。 梁作栋还真就吃他这一套,就喜欢小周这“谨慎”的性格,做事周密嘛。 “领导,打听到了。”小周趴在办公桌上,轻声汇报道:“机关里传出来的最新消息,秘书长可能要调营城,营城船舶的徐主任调联合工业……” “这怎么可能呢——” 不等小周把话说完,梁作栋微微摇头讲道:“就算秘书长去不成钢城,也不会是徐主任调钢城的。” 他挪了面前的茶杯,看了小周一眼,问道:“这消息是哪来的?” “确切的还真不知道,就私下里传的最广。” 小周也是个鬼道的,见领导问起,含糊着回答道:“我一打听清楚便来跟您汇报了。” 他看了眼梁副经理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我搞错了,对不起啊领导。” “不,不一定是你搞错了。” 梁作栋细思极恐,眉头微微皱起,眼珠子转了转,讲道:“这很有可能是烟雾弹。” “您是说——”小周瞪大了眼睛,迟疑着问道:“是秘书长故意放出来的?” “怎么可能呢——” 梁作栋再一次露出了否定的表情,看了小周讲道:“秘书长现在宜静不宜动,他是坐等渔翁之利呢。” “要说这个时候跳出来撒欢的,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想了想,这才不确定地讲道:“这倒有可能是为了阻止秘书长去钢城而放出来的风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周轻声汇报道:“营城港港区规划建设在即,秘书长去钢城不如去营城啊。” “嗯,是可以这么想呢。” 梁作栋眉头皱的愈发紧了,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反复下来,手心里倒多了一把汗。 “眼看着吃不下所有,倒不如捡最甜的吃下去。” 他拍了拍桌子,讲道:“这是有人在试探秘书长的态度,也是在试探班子其他成员的态度呢。” “那秘书长那边——”小周迟疑着问道:“他会情愿……” “当然不会,这是不可能的。”梁作栋笃定地讲道:“这盘棋讲究的是庄家通吃,不可能半道而废。” “你且瞧着吧,放出风来的这人要露出马脚了。” 他左眼微微眯起,嘴里阴恻恻地讲道:“而一旦对方露了马脚,秘书长可就要下狠手了。” “真要是这样……”小周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很是期待地问道:“您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嗯?” “这种事又怎么说的准呢。” 梁作栋眼皮一耷拉,对小周叮嘱道:“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咱们且看着热闹就是了。” “真要有捡便宜摘果子的时候,我自然不会落下你,你还是回去盯着点,有消息了来告诉我。” “没问题,没问题,我会一直盯着机关里的动静。”小周好像押了宝了似的,言辞恭敬地说道:“一旦有什么消息,我立即汇报给您。” “嗯,最近你也辛苦了。” 梁作栋从抽屉里掏出一条大前门扔到了小周的面前,道:“记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哎,我听您的……” “还有。”不等小周应舌,梁作栋谨慎地提醒他道:“把关注点多放在苏副主任那边。” 正把桌上那条烟拿在手里的小周微微一愣,随即问道:“盯着苏副主任?您的意思是说……” “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呢!” 梁作栋皱眉盯了小周一眼,道:“让你盯着你就盯着,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明白,明白,我这就去。” 小周其实也不大明白,可谁让领导让他明白呢,现在他揣着糊涂装明白,带着那条烟出去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梁作栋瞥了门口一眼,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实在是没有什么根基,更没有可用之人,连这种货色他都得尽心尽力地培养和使用。 其实说起来,小周这样的人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网罗住的,连敲打再吓唬的。 这机关里太复杂,没有自己人在下面盯着,说不定哪飞来的暗箭就钉死他了。 再说了,他堂堂综合管理部副经理,总得有自己的心腹吧,小周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至于说小周刚刚来汇报的消息,他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应该就是苏维德的小伎俩了。 投石问路嘛,傻子都知道。 —— “有点太小了吧?” 李学武捏着电话,客气中又带了些许敬重,听对方讲了一句,这才笑着回应道:“我那时候哪能跟现在比。” “再说了,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是我爸那一顿烧火棍,我现在啥样都不知道呢。” 电话是远在羊城的三叔打来的,刚刚说起的是三叔家的堂弟,李学函。 李学武还把堂弟当小孩呢,可三叔在电话里讲,今年李学函没书念了,他便把儿子安排进了部队。 这其实是常规操作了,当兵几年,然后找关系提干,基本上就成了职业组。 有能耐就一直往上爬,没能耐熬到团级退休回家。 这个时期连队是有提干指标的,并不用统一考试,也不用非得获得奖章,有那么个过程就行了。 关键还得是你有关系。 三叔在羊城打拼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关系的,李学函今年入伍时是17岁,过了年可就18岁了。 他多年的关系网自然希望儿子能继承,好更进一步,光宗耀祖。 李学武是心疼小老弟年岁小就要去受这个苦,可三叔却打定了心思,要扶儿子上马送一程。 三叔从羊城打电话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讲李学函,主要是今天有了方便,想问一问家里。 在电话里,他还问到了吉城二叔那边,尤其是大姐李娟的事,怎么婚事办的如此草率。 这话问李学武倒是没有意外,叔侄两个当初相处的很好,问他也显得方便。 要打电话去家里,问老太太不合适,问大哥李顺更不方便,问大嫂刘茵,又怕家里多心。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李敢自然要关心二哥,可这件事牵扯到了李学武,让他怎么回答,怎么解释啊。 李学武想不偏不倚了,可在电话里还是讲了一点关于大姐李娟的情况,换来的便是叔侄两个的叹息。 天南海北的,不关心显得不好,关心了又借力不着,除了叹气还能是什么。 电话讲了一会儿便断线了,三叔也没有再打过来,李学武便起身下楼了,准备出去调研开会。 凑巧,周泽川从楼下上来,两人撞了一个对脸。 “呦,这是着急干啥去。” “秘书长,您又要忙啊。” 周泽川笑着应了,抬手示意了楼上,道:“领导找我有点事情,上来的急了。” 他没说是哪位领导,李学武也没有问,笑着招呼了两句便下楼去了。 周泽川盯了一眼李学武下楼的身影,这才心怀忐忑地上了三楼,敲门进了苏副主任的办公室。 一见面,苏副主任便没给他好脸色。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苏维德微微皱眉,手指敲着办公桌上的玻璃,提醒道:“我这边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了。” “嗨,最近实在是忙过头了。” 周泽川无奈地说道:“您也知道,食品总公司那边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们还得盯着审计组。” “嗯,我知道你忙。”苏维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阴阳怪气地讲道:“忙的连津门的案子都不查了。” “查着呢,这不是要秘密调查嘛。”周泽川坐在了他的对面,谨慎地看了眼门口,这才轻声继续讲道:“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啊,保卫处可盯着我们呢。” “李白晖的案子迟迟没有结案,可不就是要给我们套个紧箍咒!” 他诉苦似地讲了很多困难,听得苏维德也是连连皱眉,手指敲击桌子的频率都有些乱了。 “千万不要松懈,你应该知道这个案子的重要性。” “我知道,我知道。”周泽川自然知道他强调的是哪个案子,嘴里回答的也是顺溜。 “我们一定会认真调查的,现在不过是虚与委蛇,干扰视线罢了。” 他手指点了点桌面,凑长了脖子讲道:“明面上要不紧着查食品公司的案子,保卫处也不会给我们机会开展工作是不是,我们这也算是一种妥协了。” “食品总公司有什么好查的,浪费时间。” 苏维德皱眉看了他,道:“尽快结束,我这边可是帮了你们大忙,就是时机不等人啊。” 第1349章 集团第一深情 第1349章 集团第一深情 “秘书长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张劲松手里夹着香烟从李学武办公室路过,在楼梯口又遇到了要下楼吃饭的苏维德。 苏维德扭头看了一眼,故作没在意地说道:“听说是兵器工业的事,最近有点忙。” “刚刚从他门口过,见一屋子人。” 张劲松边下楼边好似随意地讲道:“咱们这位秘书长可是能文能武啊。” “呵呵呵,还真是如此。” 或许是听出了张劲松话里有话,苏维德眉毛一挑,轻笑着附和了一句。 待走到了楼梯拐角处,他不经意地提起了食品总公司的案子,似关心又不关心的样子。 “嗯,我还真没怎么注意。” 张劲松听他提起,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苏副主任,您可是老纪监了,这案子您一定有所见解。” “下面的同志做事没有章法,您可不能作壁上观。”他意味深长地逗趣道:“如果有意见或者建议,可要主动提点他们一二啊。” 这话听起来毫不相干,却又是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除了挑拨苏维德还能有什么。 张副主任在集团负责的是业务和后勤工作,兼联系能源总公司和劳服公司。 表面上看起来张副主任好像没什么实权,更没有什么作为。 你要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谁告诉你主管业务和后勤的领导没有实权的。 后勤处、服务处和采购供应处共同组建了业务管理部,正儿八经的集团服务保障单位。 下属劳动和安全服务公司是全集团服务岗位最多的单位,也是服务范围最大的单位。 联合能源开发总公司业务范围辐射更广,是集团重工业的上游企业,国内外多家资本和企业联合注资、注产的企业,这不重要? 大的说起来有点玄,摸不透,那就说说小的,小到公共澡堂的澡票、理发票也归他管。 当然了,这里说的归他管,是指业务统筹最终归集到他这里,并不是说他管发澡票。 上管天(航空服务),下管地(地下管道),中间管空气(日常卫生),牛掰的很啊。 不过张副主任脾气很特,年轻有为,很少开玩笑,机关里经常能看到他一副严肃面孔。 严肃是严肃,但并不严厉,他对手底下人还算和煦,就是对工作比较认真。 不扯淡,不空谈,做事认真,背景和身份又站得住,哪有不出成绩的。 后勤和服务工作自从分到他手里,就再也没出过问题,制度和品质更是有所提升。 老李抓人事多狠,全集团上下没有敢跟李主任叫板的,唯独到了张副主任这里。 就业务管理部下属的几个部门,连同他负责管理的劳服公司,人事工作风雨不透。 对联合能源开发总公司张副主任倒是没有表现出过分的苛刻,算是给了李主任个面子。 李怀德多有涵养个人,素日里最讲政治,轻易不会同班子成员硬碰硬。 可大家心明镜的,张副主任如此强硬,在李主任那里是得不到多少支持的。 当然了,大家也能看得出,张副主任做事全凭一个打铁只靠自身硬。 没办法,张副主任有这份能力,对下面的人事工作又秉持一份公正,大家都认可他。 一时之间,李主任的人事工作影响力在业务管理部却出现了难得的真空。 有人笑谈,只看张副主任能挺住多久,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这纯属扯淡,张副主任同李主任并没有别苗头的意思,两人只是工作方式相左而已。 张劲松能力再突出,也没有痴心妄想能取李主任而代之。 他可不如苏维德“志向远大”,自傲就等于自信,所以听他调侃苏维德一点都不含糊。 一个班子的成员,不止表面上要维持团结的氛围,就是真动手了,也不能捏拳头。 倒是最近,有心人已经能感觉得出来,竞争最激烈的几个已经打出了真火。 没听苏副主任说嘛,食品总公司的案子牵扯可不小,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摘帽子呢。 张劲松的话,苏维德听了只觉得耳朵眼痒痒,心里暗骂这张副主任也不是个好东西。 表面上? 表面上自然是笑哈哈的,背后的骂娘不能表露出来,毕竟大家都是资深演员了。 “我哪有什么见解,胡乱说说而已。” 苏维德轻笑着好似谦虚地说道:“那句老话不是说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哈哈。” 他打了个哈哈,走下楼梯,同张劲松一起往小食堂走,点头讲道:“做人得识趣啊。” “这道理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张劲松故意撩拨他,轻笑道:“您识趣了?” “哈哈哈——” 苏维德笑声愈发大了,惹得听了下班铃声便出来吃饭的机关人员纷纷侧目。 苏副主任为人一向和煦宽厚,看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但凡有机关人员同他打招呼,必然会得到一个宽厚长者般的点头示意。 不了解他实际脾气和性格的,多半会被他这幅姿态所折服,回去后是要讲他好话的。 所以你别看苏副主任在纪监、在保卫处等几个主要负责部门名声多有严厉,但在下面,确确实实是个老好人。 嗯,集团曾经主管纪监工作的副主任竟然是老好人形象,你就说这份经营名声的能力有多强吧。 “这个案子我看秘书长就没怎么关心。” 张劲松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苏维德,势必要勾起他的怨愤,一个劲地添油加醋。 这是眼看着要进食堂了,怕苏副主任嘴里味道淡了,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啊。 苏维德如老狐狸一般,怎么会上当。 就算有脾气和棱角,十几年的部委机关工作也早就把这些刺刺磨平了。 “秘书长工作忙嘛,早晚是要关心的。” 他主动掀开了小食堂的门帘子,请了张劲松先走,由着对方谦让了一次,又请了对方。 张劲松得了他的帮助,这嘴里就不好意思再逼逼赖赖了,这话题只能做罢。 不过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那些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却都把两人的这份亲近看在了眼里。 —— “张副主任和苏副主任私交很好吗?” 王露打了饭菜回来找位置,顾城和彭晓力坐在一起,便把饭盒撂在了他们这桌。 “那你可问对人了——” 彭晓力笑呵呵眼神示意了对面的顾城,道:“这位可是苏副主任的头号心腹。” “确实是心腹。”顾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王露说道:“心腹大患。” “嗤——无聊——”王露明明被逗笑了,可还是嗔了他一句“这么大人了还没溜儿。” 顾城得了一句批评也没恼,挪了挪屁股示意她坐自己这边。 王露也没客气,坐下后看了斜对面的彭晓力问道:“彭副科长,您怎么又来了?” 这却是玩笑了,因为私下称呼里科长没有带副的,这不是擎等着给人添堵嘛。 他们私下里的关系很好了,王露坐在这一桌丝毫没有压力,该开的玩笑一点都不怯场。 “什么叫又啊——”彭晓力故作不满地回道:“这个字儿不太中听啊,你烦我了。” “我烦不烦你不重要。” 王露一挑眉毛,示意了周围用餐的同事说道:“你现在吃的可是我们的伙食费啊。” “就是、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顾城嫌中午饭没有应景的,这会儿笑着帮腔道:“机关食堂可是有补贴的,你这算占我们便宜了。” “我还占你便宜——” 彭晓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王露说道:“我又不是经常回来,这不是想家了嘛。” “耶、耶、耶——” 王露同样嫌弃地看了他,道:“一个星期你回来八趟,拢共两公里的距离你说想家!” 这话说的是食品总公司的位置距离厂办公区的路程,不是直线距离,直线更近一些。 食品总公司已经搬出集团办公区,在三个食品加工厂的旁边另起了一座办公楼。 同样的,独立的厂区,独立的组织,必然会有独立的食堂。 彭晓力这句想家实在是寡淡无味,因为两边的厨子都是一个师父教的。 “哪儿八趟了,我才去食品公司几天啊。”彭晓力叫屈,“你说烦我就烦我。” “现在纠结八趟还是七趟有意义吗?” 王露用筷子点了点饭盒,道:“我说你吃我们的伙食补助了,懂不懂。” “我还给你送饮料了呢!” 彭晓力也是配合着王露扯闲蛋,不然这顿中午饭吃着多没意思啊。 顾城坐在一旁敲边鼓,看热闹,嘻嘻哈哈的全没有被领导孤立的忧伤样子。 他忧伤个屁,你有见彭晓力和王露想安慰他的意思吗? 这货儿的老丈人在市里很有能耐,财政部门的土著,对顾城这位姑爷很是照顾。 别问为什么,谁让姑娘栽他手里了呢。 顾城的媳妇儿叫钱幼琼,但她可一点都不穷,反而很有钱。 长相很是一般,胖乎乎的椭圆脸,看久了其实也很耐看,就是没什么见识。 如果这么评价的话,总会有等同于王露的印象,其实两人的性格相差可远了去了。 王露能撇着嘴角同顾城掰扯闲闹,更能管八家子闲事给没见几次面的朋友介绍对象。 钱幼琼可不敢,就是喜欢顾城这件事都还是彭晓力主动玩闹点破的。 这姑娘也是有眼无珠,偏偏就喜欢顾城这种痞里痞气的,看起来坏坏的男青年。 这里要多提一句,鲁迅先生是曾经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可这句话里讲女人爱的是坏坏的男人,不是坏了的男人。 别看顾城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可这小子长的确实不赖。 就连好基友彭晓力都得承认这一点,顾城确实能靠长相吃饭。 你就说他在家衣服不洗,饭菜不做,整天还抽好烟,扯闲蛋,他哪来的能力享这份福。 他结婚那天不少朋友都可惜,可惜这小子命真特么好,竟然能找到这种媳妇。 钱幼琼在财务处上班,厂里刚推出彗星摩托车,她就骑上了彗星。 厂里最近推广双子座汽车,听说她心疼顾城上下班辛苦,要买双子座一起上下班。 该死的,谁特么会可怜顾城! “别提饮料啊,提我就上火。” 王露抬眼见有人在不远处找座位,招手喊道:“周哥,这边坐,有位置。” “呦,是他啊。”顾城嘴里嘀咕了一句,看着王露打招呼的正是设计处副科长周坦。 周坦是谁? 这里不用介绍,他媳妇大家都认识,就是此时正在港城培训学习的周苗苗。 “你们来的早啊,我出来的时候晚了,要是再找不到座位只能带回班上吃了。” 周坦笑容和煦地同他们打了招呼,在王露的示意下坐在了她的对面。 如果你未曾听过他的传言,初次见面只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钢铁学院机械设计专业毕业,到红星轧钢厂属于专业对口分配,就算没有那些奇葩的生活故事,他未来的路也会走的很顺利。 而奇葩就在于他喜欢上了当时舞蹈团最具争议的舞蹈演员周苗苗。 而后两人更是成为了红星厂里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看他在工作中一点都不在意。 设计处设计科副科长,爱人出去培训前的身份是副主任科员,两口子有台彗星摩托车,又贷款买了120平米的住宅,你说他是笑话? 就冲他的大学生身份,就冲他抱得美人归,生活和衣食无忧,谁又说得清能笑话谁。 说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在周坦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至少顾城和彭晓力比不得半点。 不用说话,只往这里一坐,你就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气质不同。 顾城不用说了,小痞子一个,从小就这个德行,彭晓力可是跟李学武修行两年半的。 (吃过鸡的读者都知道,两年半就是一坤年啊!) 可你看看他跟着李学武身边都学了什么,工作能力当然长进了,可气质也带了匪气。 李学武做人温和有度,做事可雷厉风行,有看不顺眼的,讲起话来很是刺人的。 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彭晓力自认为学了李学武两分本事,一分半在脾气上。 所以看他们三位男同志,气质对比之下,十分的明显。 见周坦客气着坐下,顾城和彭晓力对视了一眼,齐齐笑着打了招呼,叫了声周科长。 都是机关里混出头的,又都是死皮不要脸那伙儿的,这两个小子可没有瞧不起周坦。 他们倒是很佩服和敬仰周坦的这份忍耐力,以及对成功和进步的意志力。 两人就差抱拳拱手讨要经验,客气着道一声:我们也很想进步。 “这大冷天,带回班上饭菜就凉了。” 王露倒是好人缘,谁都能说得上话,这会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就是离得近,占便宜。” “彭科长也来小食堂用餐?” 周坦微笑着同王露道了谢,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彭晓力,道:“这儿距离食品公司可不近。” “我是来机关办事的,凑巧赶上吃饭,懒得再往回跑了。” 彭晓力笑着解释了一句,又示意了对面的顾城介绍道:“这是顾城,苏副主任的秘书。” 你瞧,彭晓力也是个细心的人,同周坦讲话,并不会落下自己的朋友。 再看他的介绍,先说名字,后才介绍了身份,这是更尊重朋友的表现。 两人私下里玩闹是玩闹的,但在外人面前,那可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扶持的那种。 顾城能起运,还不是彭晓力拉了他一把,现在彭晓力下去锻炼,顾城可很是卖力气。 职场最需要这样的好朋友,尤其是共患难过的,尤为珍贵。 “你好,我们应该认识。” 周坦并不露怯,更不腼腆,很是主动地伸出手同顾城握了握,算是第一次认识。 不过在招呼中,他很是客气又含蓄地表达了两人之间并不陌生,快速地打开了局面。 到底是大学生,讲话慢条斯理,却总能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见过几次面的,就是没机会认识。” 顾城握了握他的手这才松开,笑着客气道:“周科长的名字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 “您过奖了,一点点成绩。” 周坦谦虚却并不虚伪,招呼过后便动了筷子,笑着同他们聊在了一起。 “刚说起饮料的事。”王露瞅了彭晓力一眼,道:“你们厂这是要量产了?” “量产了你也喝不着。” 彭晓力玩笑道:“至少最近几年不会在内地上市,是准备出口的产品。” “这动作可不小,目标定的也大。”顾城较为谨慎地提醒他道:“小心扯了蛋。” “前期已经做了市场调研,秘书长亲自盯的项目。”彭晓力颇为自信地解释道:“港城和东南亚也做了铺货试验,市场反馈还可以。” “原来是秘书长盯的项目啊,怪不得。” 顾城了然地点点头,看向王露问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秘书长盯的项目多了,我都得知道吗?”王露翻了个白眼,看向对面的周坦问道:“苗苗姐就快要回来了吧,这个月?” 周苗苗长袖善舞,李学武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关系户,她哪里能放过。 再说了,离开京城去培训前,她可是对外办的干事,做的就是招待和服务工作。 同王露这样外向的性格很是契合,别看她名声不好,但交往的朋友还是要挑一挑的。 这种情况倒也正常,你有看周苗苗身边的朋友是一般货色吗? 把她那些事当做谈资的,又有几个是能人,多半是心里吃味,羡慕又无奈罢了。 “说是月中就会回来,计划是这样的。” 周坦笑了笑,看向她问道:“当初您爱人出差,等的那半年可是很辛苦吧。” “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呢。” 王露有些不好意思地强调了一句,而后有些羡慕地说道:“港城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吧。” “这得等她回来后再问了。” 周坦笑着说道:“我们也是半年没有书信往来联系了,说是不方便。” “都这样,秘书长也半年没李雪的消息呢。”王露抿了抿嘴角,示意了楼上道:“那天见他看桌板下压着的日历,就知道他想妹妹了。” “这半年倒是快,一晃就过去了。” 周坦很是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说道:“左右就剩下这半个月时间,早晚不会差几天。” “是了,总不能过了阳历年回来。” 王露笑了笑,吃了口饭,这才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十大青年和十朵金的事。 彭晓力和顾城眼神来回了几次,刚刚把周坦和王露之间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 不出意外的话,港城培训的这些尖子,回来后必然要出几个十大青年和十朵金的。 当然了,周苗苗几乎没有可能拿到十朵金的指标,因为有人不想她太高调。 就算是她自己,恐怕也不想如此高调,争这份劳什子进身的通道。 去一趟港城,她的未来之路早就打通了,又何必惹这份闲话,踏踏实实的进步不好吗? 有能力的不会争,有势力的不会抢,这十大青年和十朵金的含金量还真提升了不少。 顾城和彭晓力惦记不惦记? 当然,他们可没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只是也没有这份工作成绩和影响力。 所以话题虽然说的很热闹,不过多是王露借着时下里机关最热闹的话题讲了罢了。 饭桌上能聊的,无非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又不怕别人记恨的,左右就这么几件事。 别有趣味的是,十大青年还好些,有好色之徒竟然借着十朵金的评选搞起了选美。 男同志自然喜欢这种话题,言谈之间已经定下了自己车间里最漂亮的大姑娘和小媳妇。 有争议的还是各分厂和分公司,以及机关各部门之间的竞争,集团里姿色上佳的女同志可不少,争议大,话题性强,闲话就是这么起来的。 —— “谁要当那十朵金。” 周瑶手里正有工作忙着,听见王露带来的闲话,嘴角一撇就翻了个白眼。 王露只是嗤嗤地笑着,看她的热闹。 有好色的就有好趣的,在选美的时候竟然把保卫处的周瑶排在了最前面。 无他,金刚美人也是美人。 周瑶也是气笑了,捡了桌上她要的文件丢了过去,嗔道:“你也算推波助澜了!” “这你可冤枉了我——” 王露不依地嗔了句,而后笑着逗趣道:“这是我从顾城嘴里听到的,你找他去。” “他最是不着调,找他?” 周瑶同顾城的交情多是彭晓力的关系,这两块料在机关里可是小有影响力的。 彭晓力和顾城都是好交往之人,但凡机关里有点大事小情,他们必先知道。 你当苏副主任容忍顾城在身边左右横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这小子有几分能耐和用处。 “等我得了空儿的。”周瑶恨恨地讲道:“非要抓一抓这不正之风。” “到时候通报给各单位,看他们要脸不要。” “千万别,玩笑话当了真,失去了趣味性,人家还不把你当母老虎看啊——” 王露看了手里的资料,嘴里笑闹道:“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评选结果出来就好了。” “秘书长说的对,这机关里的工作作风问题要长期抓,定期抓,时时抓,日日抓。” 周瑶真有些恼了,气这些混蛋竟然拿她取乐,真不把保卫处处长当回事啊。 王露没再劝她,这事如何,周瑶自然拎得清,不会真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 “李白晖的案子还不能结?” 她放下手里的文件,指了上面的文字,看向周瑶问道:“是有嫌疑,还是有问题?” “是纪监的问题,我跟领导做过汇报。” 见她谈起了正经事,周瑶也收敛了脾气,微微皱眉解释道:“秘书长那边应该知道。” “不确定,他让我来拿案情汇报。”王露提醒她道:“可是年底了,这案子不结……” “你当我不知道?也闹心呢。” 周瑶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出来,从茶柜上倒了杯水捧在手心里。 她神情严肃道:“可这案子有些蹊跷。” “如果纪监要求挂起,或者配合办案,那倒是情有可原。”王露轻声提醒她道:“是有领导过问了这个案子,秘书长才让我来的。” “哪位领导?”周瑶眉头皱起,看了眼王露,同样轻声解释道:“你别含糊成不成。” “我同你讲就清楚了?” 王露最近半年心思锻炼的也成熟了很多,这会儿却是不愿落了口舌,只想她提醒一句。 “你不说我也知道。” 周瑶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从故纸堆里翻找出一张条子,却是质安部内部下来的。 早在年中时候,李学武同王小琴完全交接以后,这保卫组便开始了组织机构变革。 质量监察处、保卫处、消防处、安全环保处和综合管理处共同组成了现在的质量安全环保部。 质安部主管领导便是苏副主任,经理是三支代表王小琴,也是原本的保卫组组长。 原本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邰俊才和兼并企业过来的干部金国光成了副经理。 如果纪监处没有划分出去,那现在纪监处处长周泽川是有很大机会担任副经理的。 可惜了,他的出身决定了现在的局面。 王露看了质安部下来的条子,是苏副主任在工作简报上做的批示,要求保卫处尽快结案。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周瑶面露不屑地讲道:“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矛盾和纷争,只是手段脏了一点。” “你也没饶了他们啊。” 王露放下那条子,叹了口气说道:“秘书长既然让我来问询,那必然是要应付差事。” 她颇为无奈地讲道:“你也知道,综合管理部都讲我又懒又笨,别无长处。” “如果我都能办成事,那不是显得综合管理部,乃至是机关里没有人了?” “你真是想得开,看的开。” 周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问道:“关于你,秘书长是怎么安排的?” “你还用关心我?” 王露收起了内心的无奈,抬起头看了她笑道:“既然我又懒又笨,别无长处,终究不会挡了别人的路,谁又稀得拿我当垫脚石踩。” “就算是有人要踩你,秘书长也是要恼的。”周瑶看了她,认真说道:“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同我讲,我帮你找回场子。” “这话说的真有江湖气了。” 王露笑了起来,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道:“这个我拿回去了,领导看不看另说。” 她脸上重新换上了郑重的表情,道:“压力囫囵说一定会有,你手里得有个准成。” “真要较真起来,纪监那边挡不住什么,也不值得信任,还得是真金不怕火炼。”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周瑶自信地点点头,送了她出门,嘴里回应道:“真要算计起来,我也不是菜鸟。” “我真羡慕你——”王露出门前颇为感慨地看了她,眼里的艳羡是藏不住的。 “要真是羡慕我,就回来保卫处。” 周瑶却不把她的话当真,只玩笑道:“你要是有为难,我去同秘书长要人。” “先安排你去山上训练半年,回来安排你到保卫科锻炼,三年下来保你是一条好汉。” “去你的——哈哈——” 王露笑着嗔了她一句,拎着手里的文件就要回去,却冷不丁被周瑶追问了一句。 “韩露那边——”周瑶迟疑了一下,微微眯着眼睛问道:“是你过去谈妥的?” “你都知道谈妥了?” 王露有些诧异地看了她,脸上多了几分认真,看了看左右这才轻声讲道:“她认了。” “我真怕她寻死觅活呢。” 周瑶嘴角又挂起了几分不屑,道:“秘书长着我盯着她,怕她走了极端,闹出大事。” “要我说啊,她舍不得。” 王露亦是撇了撇嘴角,道:“听我说了那几个条件,她眼里的贪婪和喜悦像水一样往外冒,我看着都觉得寒碜。” “不管她,只要不寻死就成。” 周瑶指了指她手里的文件,轻声叮嘱道:“这些腌臜你最好别沾,有事了就问秘书长。” “安心吧,我的周处长!” 王露笑着摆了摆手,道:“这机关里能算计我的得是多没出息,走了呦。” “呵呵——” 周瑶看着她洒脱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又有些羡慕,这才是机关上班该有的样子呢。 —— “唉——” “唉——” “嗯?你叹什么气?” 李学武听前面开车的聂小光学自己叹气,好笑地问道:“你也有难事?” “男士,怎么能没难事?” 聂小光屌屌地回道:“我说痛失所爱,这算不算难事,我这可不是学您叹气。” “嗯,痛失所爱这个词有点沉重了。” 李学武看了眼窗外,淡淡地笑问道:“是你决定悬崖勒马,还是她决定改邪归正了?” “怪不得您能写书呢,这词儿用的。” 聂小光啧舌道:“把我捆树上揍三天,再饿几顿,也想不出您这两个恰当的成语。” “你这是夸我呢吗?” 李学武好气又好笑,真想从后面抄他一耳光,这小子越来越没有畏惧之心了。 要不带他去西郊看打靶去? “天地良心,千真万确。” 聂小光也识趣,在前面嘿嘿笑着说道:“我还没决定悬崖勒马呢,她先决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一个好姑娘了。” “如果您今晚没什么事,我打算回去找他们喝点,祭奠我那还没开就死了的爱情。” “你那爱情来路不正,死了就死了吧。” 李学武心情不太好,说话也尖酸刻薄了几分,看着窗外嘀咕道:“贫瘠的土地可开不出娇艳的朵,如果真有,那一定是恶毒的。” “她都决定重新做回姑娘了,恶毒与否,便同我没什么干系了。” 聂小光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他心里是真希望娶到韩露的,这样他才能喜当爹。 这份喜悦他是来真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都听说过吧,这小子也就这点道航了。 当然了,你要说韩露傻吧,她还知道用聂小光来威胁老李,比之前得到的更多了。 老李或许感受到了来自这小哔崽子的浓浓恶意,不想老来得子的他选择了果断出击。 一个韩露而已,马有失蹄让这小妮子赚了去,他就当捐款了,左右不过是些表面功夫。 如果真让聂小光娶了韩露,韩露可就没有了退路,他再想谈恐怕就不容易了。 毕竟韩露“投资”的越多,本钱就越大,提出来的条件也就越苛刻。 其实这个时候谈正好,韩露还没有下本,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 两人属于半斤对八两,谁都没吃亏。 唯有聂小光成了这笔交易中的弃子,大家眼中的傻子。 韩露都决定放弃肚子里的私生子了,能重新获得姑娘身份的她又怎么看得上聂小光呢。 周苗苗都能找个大学生对象,她要是找个司机结婚,岂不是低了周苗苗一头。 这不行,她必须盖过周苗苗才行,否则在老李那里不就低对方一等了。 只是周苗苗能找大学生,她得找啥样的? 如果是后世,她有这样的资本和本钱,别说流了一个,就是流十个都能找到更好的。 这年月只有本科生,可没有研究生供她祸祸,所以说是时代救了研究生。 可不能学韩露,光研究“生”啊。 汽车到了国际饭店,聂小光还想回去祭奠那份图谋不轨的爱情,却被李学武揪着耳朵下了汽车。 “给你个任务,今天就在国际饭店里挑个合适的,你要是能谈成了,我包办你婚礼。” 李学武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给了他鼓励,也给了他压力,随后便迈步上了台阶。 聂小光小黄毛一个,可没有这个时代青年普遍的那种拘束感,不敢看大厅里的服务生。 蓝色的马甲,蓝色的长裙,小皮鞋,一个个收拾的立立正正,这饭店里的服务员可能是集团普通职工能娶到的条件最好的媳妇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还有几分胆怯,但在聂小光的眼里,这些姑娘都是npc。 不过是领导给的任务,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存好了车,走到前台便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前台倒是很有涵养,客气着白了他一眼,道:“呦,这不是集团第一深情嘛。” “艹——”聂小光一听这话转身就走,眼里充满了无奈,领导给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没想到边远单位国际饭店也有他的传说。 还有,谁给他起的这该死的外号? —— 聂小光说12月是分手的季节,李学武本来还以为他是在扯淡,没想到玛姬·罗曼说这是真的。 “你会想我吗?”玛姬凑近了,认真地用手抚摸了他的侧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并不希望你想念我,还是把我忘了吧。” 今天上午他接到玛姬的电话,约他到国际饭店会晤,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谈。 李学武本以为重要的事不过是三次,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了。 刚刚转任法国外事馆经济专员的她即将卸任回国,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来内地了。 其实说起来,经济专员应该用下岗,而不是用卸任,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法国的组织体制李学武也有些弄不清楚,公务员上岗和下岗跟闹着玩似的。 一点都不严谨。 不过他倒是很珍惜玛姬·罗曼在京城同他相处的这段时光,以及她提供给自己的价值。 千万别想左了,李学武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更不是什么特务,他所说的价值是商业。 玛姬·罗曼在担任文化专员时,李学武主动帮助她申请通过了在亮马河工业区的法国馆项目,只是可惜至今还没有完工开放。 而后法国外事馆人事变动,玛姬转任了经济专员,在协调和帮助红星钢铁集团同圣塔雅集团的合作谈判中,她出力颇多。 尤其是居中协调,没少同李学武沟通,这才有了圣塔雅集团在国内独树一帜的商业现状。 当然了,香塔尔投桃报李,没少在事业上帮助她,或许这次回国就是结果。 李学武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失落,倒是有几分遗憾和不舍。 “我会想念你的,美丽的姑娘。” “我也会想念中国,想念你的。” —— ps:月底了,哥哥姐姐们有票赏我几张吧,就看在我三年没有断更的份上~~ 第1350章 穷途末路 第1350章 穷途末路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李姝从二楼一步一步很有节奏地下来,嘴里还继续唱着爸爸教的儿歌。 “咕嘎咕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哈哈哈——” 童真的笑声清脆悦耳,就像昨晚的雪打在窗棂上那般灵动,是人世间最动听的旋律。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跑过来的闺女,笑着问道:“弟弟还没有起来吗?” “弟弟在懒床——” 李姝告了弟弟的状,而后蹦跳着去了洗手间,二丫正站在门口等着她呢。 不是李学武多么勤奋,冬日里他最是懒惰不过,可总得有时有晌。 如果是休息日,他还能睡到八九点钟,工作日七点不到他就醒了。 四九城的冬天是要七点半过了才会大亮,他下楼的时候外面天还灰不隆冬的有点黑。 不过他起的再早,也没有二丫起的早。 这丫头是个勤劳能干的,来家几个月便能看得出来,她在家也是个干活的能手。 这话说的却是太没劲,山里农村出身的孩子,又有几个是娇生惯养般长大的。 添火、烧水、做饭、伺候小孩子…… 李学武家里人口简单,可楼上楼下家务一点都不简单,二丫也是适应了很久。 刚开始她真觉得很累,很辛苦,总是干了这样忘了那样,半夜里偷偷责备自己,哭。 幸好李哥和小宁姐是脾气好的,从不会苛责她,更不会训斥,有时间也会自己做家务。 小宁姐还要差一些,从打二丫来了这家,她印象里的女主人便是个忙碌的。 二丫从未接触过职业医生这个行业,过年她就17岁了,可长这么大就没去过医院。 公社的医院大门朝哪开她都不知道,只看小宁姐她便要啧舌,原来当医生这么辛苦。 早晨不算,晚上下班回来收拾一下自己就要吃晚饭了,饭后有时会哄哄孩子,有时更直接上了二楼,整晚便不会再下来了,要学习。 她不理解,小宁姐既然都已经是医生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地努力学习。 李哥的时间更充沛一些,除非有应酬和工作,一般晚上会按时回家吃饭,照顾孩子。 早晨这一会儿,她已经习惯了李哥早起下楼锻炼,或是看报听新闻广播。 有时孩子起来的晚了,李哥也会上楼去照顾孩子,帮她分担一些家务压力。 说起来,做家务忙也就那么一会儿,现在二丫倒是理解秦京茹说的轻松是如何了。 忙起来是真忙,但真有轻松的时候,只要李哥和小宁姐两口子上班,李姝去上学,她带李宁在家的时候,便会有一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李宁其实很好带,22个月大,说话基本都利索了,沟通不费劲,他还会自己玩。 这家里做饭有煤气灶,有柴火灶,地窖口就在楼梯下面,不用出屋挨冷挨冻。 就是最辛苦的洗衣服,也有洗衣机帮忙。 习惯了,怎么都一样。 “鬼儿瓜龟儿瓜,真呀真多呀——” 由着二丫帮忙,洗漱完的李姝拍着小手回来,嘴里唱的歌词已经面目全非。 原本应该是学鸭子叫的,现在成蛤蟆叫了。 “嘿嘿嘿——” 瞧父亲看了她一眼,李姝也知道唱错了,嘿嘿一笑,便去餐厅里等着吃早饭了。 其实早饭已经预备齐了,五口人的饭菜再简单不过。 李学武和顾宁都不是挑剔之人,只要不是特殊口味的家常便饭都能适应。 米粥、卷、小咸菜。 有时候米粥也会换成白菜汤,或者萝卜汤,卷换成馒头、包子,小咸菜的种类要换着样做。 李姝和李宁都可以正常吃饭了,只是李学武心疼闺女和儿子,从小牛奶和鸡蛋是不断的。 李姝是喝牛奶长大的,看起来肥嘟嘟白嫩嫩的,李宁从小吃母乳,牛奶多是白天做辅食。 营养富足的孩子看起来就是不一样,无论是个头还是反应,都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慧很多。 李唐比李宁大了一个月,受李姝小时候喂养经验影响,大嫂赵雅芳也是舍得的。 鸡蛋是李学武留下的那几只母鸡供应的,牛奶则是大嫂自己从街道定的,所以李唐也没亏着。 有李家的三个孩子打样,这大院里的孩子就有了对比,谁都不想吃这个亏。 闻三儿临走前给费善英留了一千多块钱,更有沈国栋和李学武的照顾,闻远也是吃着鸡蛋和牛奶了。 等傻柱家的何壮,那更是“老来得子”,傻柱当儿子是自己眼珠子一般。 甭说两口子都挣钱,他时不时的赚外捞,更有一大爷帮持着,就是没有钱,他也不会让何壮看人家孩子吃,就以他那个脾气,你想吧。 这大院里新生代唯一吃了亏的是闫家的闫芳,从小体弱多病,家里又连续遭逢变故。 还得说闫芳有个好妈,没抛弃她,更有个好后爹,没有嫌弃她。 就算是带着她收破烂那段时间,瘸腿的闫解放也没说亏了这孩子,也是从那时候起闫芳才吃了好的。 当然了,也有李学武的帮助,让葛淑琴到厂里工作,生活有了份保障。 现在情况当然不一样了,闫家先是没了大哥,又没了老子,兄弟姐妹几个倒是团结了起来。 只三轮车就已经换了一个,别人还在犹豫是否贷款买车去跑货运站的业务呢。 别人可能不清楚,沈国栋负责这方面的业务,他还是很了解闫解放那台三轮车赚了多少的。 你只当他们辛苦,没想过兄妹三人为啥肯吃苦。 三个月不到就把第一台车的本钱赚回来了,换了第二台车更是两个月便开始盈利赚钱。 赶着冬月里,别人的车拉货费劲,他们那台重载三轮车,不仅比别人拉的多,还跑的快呢。 受他们的影响,很多年轻人决定凑在一起搭伙跑车,更是把自己的三轮车换成了重载三轮。 这年月只要找对了门路,只要肯吃辛苦,是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养家糊口的。 天气好的时候,大院里的孩子们一起玩,以前看闫芳表情木讷,双目无神,最近一段时间看可有改善。 闫解放真舍得,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可对闫芳比自己亲闺女一点不差。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傻子过年看隔壁啊,他养孩子也是一样。 住对门的李家怎么养孩子,他就怎么养,就算做不到,努力也是要做到的。 葛淑琴把他的这份心思都看在了眼里,刚开始婆婆唠唠叨叨的说叨这些,她并没有言语。 闫解放要死要活地娶她,她也想看看闫解放的心。 是到后来了,养车赚钱了,闫解放依旧肯心思,真心对待闫芳,她这才开了口。 葛淑琴同闫解放讲了,一家一个情况,他们这种家庭犯不上跟谁对比,只要对得起孩子就行了。 可闫解放不愿意委屈了闫芳,或者说直白点,他不愿意委屈了葛淑琴,更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说起来,闫芳也不是葛淑琴从外面带回来的,他同自己大哥虽然有叽咯,可也是亲哥兄弟。 以前的事自然不能再提,可对自己的亲侄女,现在叫闺女,那是一点都不会亏心。 再一个,葛淑琴当初从门房里把他的行李卷背回家,那夜里的身影他始终都记得。 所以对闫芳,就等于是对葛淑琴,亏了一点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这份感情。 这大院里养孩子的标准可吓人,周围街坊邻居有知道的,不由得暗暗啧舌。 不过看大院里的这些孩子,是要比胡同里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早慧很多,也机灵很多。 李宁一岁半就开始呀呀冒话,走路更是屁颠屁颠,小跑都不成问题,更别说他大姐李姝了。 大魔王可不是白叫的,除了贾家槐,她是最大的,槐都已经上小学了,自然不会玩到一块去。 但凡李姝去奶奶家,她便能在大院里称王称霸,是大姐大。 “李姝爸爸,您好。” 李学武照例送闺女来上学,因为下小雪,他不放心,亲自送了李姝到校门口。 刚完成“人质”交接,李姝的幼儿园老师便叫住了他,很是热切地打了招呼。 “您好,胡老师。” 李学武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微笑着回应了招呼,毕竟自己闺女在人家手里呢,要客气的。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爸爸,不知道老师突然叫住爸爸做什么。 该不会是告她的状吧? 这很有可能,她在幼儿园有多调皮,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只是这紧张还没表现出来,她便听胡老师热情地问道:“我们听李姝唱了一首歌,是叫数鸭子吧。” 胡老师看了看李姝,待确定后这才对李学武询问道:“我听她说这首儿歌是您教给她的,是吧?” “呃——”李学武也是愣了一下,问道:“是——是吧,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刻李学武的神经绷了一下,大脑飞速旋转,把数鸭子的歌词过了一遍。 不为了别的,这个时期实在是很敏感,对于艺术相关的内容都有可能会被超纲解读。 数鸭子的歌词万一被解读出什么思想或者正治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幸好,他脑子转的快,这些鸭子里没有反*命。 “是这样的,李姝爸爸。” 胡老师倒是很客气,很是期待地看着他问道:“我能问一下这首歌的出处吗?” “李姝在幼儿园唱了几次,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只是我找了几本儿歌谱曲,却没有发现这首歌。”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请问,这首儿歌是您创作的,还是哪里学来的?” “这首歌——”李学武是想说这首歌还没有被创作出来吗? 只是看老师的表情,他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泄露了天机一般。 他真的忘了,忘了记忆里的这首儿歌是哪年创作的了,总不至于是很“后世”的。 “可能——应该是吧——” 李学武也不确定,所以回答的很含糊。 这却让胡老师也迷糊了。 “李姝爸爸?”她有些疑问地瞪了瞪眼睛,问道:“这首儿歌是您创作的吗?” “嗯,是吧——是。” 李学武看老师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也不等胡老师反应,示意了汽车的方向说道:“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得上班去了。” “哎,李姝爸爸。” 胡老师倒是灵巧,从大门口几步便拦住了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放心,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 她好像很心切似的,不过语气里还是带着商量,因为她身后就是那台老师们经常议论的汽车。 你道是李姝在幼儿园里调皮捣蛋,为啥一直没有被叫家长,因为李姝的家长有点特殊。 李学武几乎每天早晨都回来送闺女上学,有时候出差便是顾宁送她来,老师们都认识顾宁。 都是一个单位的,从科室里自然不难获取到顾医生爱人,也就是李姝爸爸的工作情况。 东城区外发展最快,也是规模最大的集团企业秘书长,看乘用的进口高级轿车就知道级别不低了。 这年月幼儿园老师都厉害着呢,很少巴结孩子的父母,这些孩子的父母反过来要同她们客气。 不过这台小轿车毕竟很唬人,胡老师也是不敢冒犯他的,更不愿意得罪了顾医生。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这位胡老师这么固执,这么的主动和积极,他有点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几个问题,很快的。” 胡老师不依不饶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见他也停住了脚步,便认真地问道:“您创造这首儿歌,只有一半吗?还有副歌的另一半吗?” “还有还有,我能跟您要这首儿歌的曲谱吗?” 她很是客气地说道:“孩子们真的很喜欢,我们保证,只会用作教学……” “不是不是,等会——” 李学武心里没底,抬手打断了胡老师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就是我胡乱教孩子的,没有谱。” “没谱?”胡老师愣住了。 “嗯,没谱。”李学武也是笑了,这回答还真是挺没谱的。 “那——”胡老师认真打量了他,有些怀疑地问道:“您创作这首儿歌是为了——” 她怀疑李姝爸爸在装,但她没有证据。 还胡乱教孩子的,还没谱,没谱怎么唱出来的曲调啊,李姝可唱了好几天了,全不是胡乱瞎唱的。 “逗孩子玩嘛,她有点淘气。”李学武也是很诚恳地讲道:“我也没想过这首歌会——嗯。” 他话的后半句没有说下去,否则真就是装哔了。 “不好意思啊,李姝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学武道歉过后,示意了站在校门口的闺女,准备就这么打发了老师,然后上车离开。 甭提胡老师不想放他离开,就是站在校门口的李姝也不愿意了。 什么叫我给老师添麻烦了?明明是您给老师添麻烦了好不好! “李姝爸爸——” 见李姝爸爸执意要走,好像着急上班似的,胡老师也不好再阻拦,只是跟到了汽车旁边。 “李姝爸爸。”她询问道:“今天我能给李姝做个家访吗?” “呃——有这个必要吗?”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眼固执的胡老师,坐在后座上,点点头,说道:“那欢迎您来家里做客。” “就这么说定了——” 胡老师得偿所愿,也没有再为难他,站在路边笑着摆了摆手,回去校门口了。 聂小光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师,对李学武问道:“李哥,她不是要找您麻烦吧?” “不是,不一定是,也许是吧……” 李学武知道聂小光误会了,可他的回答却别有意味,倒是让开车的聂小光糊涂了。 到底是不是啊? —— 砰—— 郑旭东差点砸了办公桌上的电话,要不是顾忌办公室外还有人在,他早就跳起脚来大骂了。 只是现在的他也没克制多少,喘气如牛,可见是气的狠了,眼珠子里都挂了血丝。 “郑总……” “出去——” 秘书听见动静,虚着声音在门口询问,却得了郑旭东毫不客气的回应。 那秘书就像老鼠一般,来的鸟悄,走的也鸟悄。 郑旭东为什么会生气? 刚刚那通电话是打给关系十分要好的集团领导的,可集团领导的回应却不温不火,听起来要人命。 “码的,用我的时候嘻嘻哈哈,嫌我的时候婆婆妈妈——” 郑旭东终于忍不住,叉着腰站在办公桌后面骂了娘,嘴里的抱怨也逐渐怨毒了起来。 他在食品公司十分得势,就连岑辅尧都奈何不了他,不仅有技术,还有管理才能。 去年他向程副主任汇报工作的时候,很得对方看好,两人可是主管关系,相处的自然要好。 可你听刚刚程副主任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竟然态度冷冰冰地劝他主动向纪监交代问题。 这是人说的话? 郑旭东此时的表现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惶惶不可终日。 他最初真是惶惶,因为纪监明显是奔着他来的,岑辅尧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几次想要弄走他都没办成。 这一次可算叫他逮着机会了,不仅主动将他的问题递交了上去,还说了些他在班子上的表现。 没办法,岑辅尧是班长,可有权利评价他。 现在他是墙倒众人推,谁都要踩他一脚。 可偏偏纪监没好人,进驻食品总公司后并没有直接对他动手,又招来了审计和财务要查账。 这还用问,一定是要把他的案子办瓷实了啊。 从纪监入驻食品总公司开始,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每天他都在担心自己在班上被纪监带走。 上班是一种煎熬,下班也是一种煎熬。 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上班心神不宁,下班睡不着觉,整日里想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 每度过一天,都是煎熬。 到现在了,郑旭东哪里还不清楚周泽川的算计,这是要圈死他呢。 有李白晖的教训,纪监可是发了狠,丝毫不给他自杀的机会,层层剥茧,是要逼着他主动站出来自首呢。 可他怎么站出来啊,身后那一连串的关系,坐在这等死,站出来也是死啊。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他想死,纪监也不允许他死在审讯室里。 他不想死,更不敢死。 好像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郑旭东站在办公桌前面,犹豫再三,还是抓起了电话。 这电话机有千钧重,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打这通电话啊。 一旦打了这通电话,就等于他要逼宫,要摊牌了。 嘟—— “嗯,哪位?” 信号很快被接通,电话里传来了和煦的招呼声。 “苏副主任,是我啊,我是……”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还没等郑旭东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的语气便从和煦忽闪成了不耐烦,甚至有几分忌惮和厌倦。 “苏副主任,我实在是坚持……” “行了,行了,我这边还有个会要忙。” 依旧是没等郑旭东讲完话,电话那头的苏副主任便用一句“回头有时间见面再说”答复了他。 听着挂断电话的声音,郑旭东的心算是彻底凉了。 回头有时间见面再说? 我还能回头吗? 我有时间,你有吗? 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见面?见个锤子的面! 郑旭东手里依旧捏着电话舍不得放下,可听着电话里失去了声音,他的心蹦蹦直跳。 不用想了,苏副主任比程副主任还要狠,一点情面都不讲,连劝他的话都懒得说了。 用我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现在装干净了是吧—— 郑旭东缓缓放下电话,却不是他主动的,而是手臂失去了力气,自然垂下的。 这一刻,他手脚冰冷,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被彻底抛弃了,成为了这盘棋的弃子。 或许,从纪监入驻食品总公司那天,他就应该有所预料,连苏副主任都没能阻拦周泽川,他早就被抛弃了。 “喂?帮我接苏副主任办公室。” 他不甘心,瞪着眼睛,手里的烟头早就甩飞了,重新拨通了电话,势必要把话同苏维德讲清楚。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啊,曾经承诺给他,一定会保他的那个人啊。 现在对方说忙,总不能忙过救命吧。 “嗯,哪位?” “苏副主任,您听我说……” “郑总是吧,我顾城。” 电话虽然被接通,可不是苏维德的声音,刚刚是郑旭东着急,没听清楚电话里的声音。 这会儿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苏副主任秘书顾城的应答声。 “顾主任,能请领导听电话吗?” 郑旭东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虽然着急,可嘴上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客气,这已经是习惯了。 顾城不是主任,可就得这么叫,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叫他小顾啊。 可就算他叫了顾主任,顾城也没给他带来好消息。 “郑总,我们领导出去了。” 顾城的回答很客气,丝毫不带情绪和目的,就像以前他给苏副主任打电话时的那般。 可郑旭东此时彻底乱了手脚,他不敢想,苏维德此时是不是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秘书顾城则站在对面跟他应付胡扯。 要去集团办公区亲自找苏维德? 那可是撕破脸了,而且会更加速纪监对他的调查,甚至会被保卫处带走。 他不敢以身试险,就是连上班来他都带着十二分小心,很怕被人算计了去。 耳边的电话又不知是何时挂断的,郑旭东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冻僵了一般。 这些该死的—— 郑旭东麻木地拉开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那是他平日里上锁的箱柜,此时里面躺着一方账本。 那账本好像被诅咒了一般,他就这盯着,好半晌才僵硬着手臂将它拿了起来,可刚刚抬起的手臂又迟疑了,想要把账本放回去。 嗯,他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熬了十几年才熬到的位置,更舍不得自己现在的生活。 郑旭东很清楚,即便他将这账本交上去了,把那些人拉下水了,他也解脱不了。 这就不是一个逆风翻盘局,而是满盘皆输局。 他是有心听劝,主动交代,可也真怕交代后的后果,所以想了又想,他还是放下账本,拿起了电话。 “喂,帮我接综合管理部。” 电话不是打给秘书长的,而是综合管理部副经理梁作栋,这不是他的救命稻草,而是投诉电话。 接到郑旭东电话的梁作栋也有点上头了,脑瓜子嗡嗡的。 “郑总?这个时候——”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皱眉讲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啊,你知道那些人会……” 会什么?哪些人? 郑旭东知道,保卫处保密科有个工作小组,会不定期监听一些可疑电话。 他这通电话打过去,一定会被电话转接处做记录的,而且是这么频繁,必然会引起怀疑。 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在电话里用颤抖的声音讲道:“我想见秘书长。” 电话这头的梁作栋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是认真的?” 不怪梁作栋如此问,如此的怀疑,如果郑旭东真的想找秘书长,这个时候了,又何必给他打电话呢。 所以这通电话不是客气,更不是走程序,郑旭东只是单纯地想威胁他,告诉他此刻已是穷途末路了。 当然,梁作栋很清楚,郑旭东敢打这通电话,一定是跟某人谈崩了,拉他出来作保。 所以电话同样沉默了半晌,郑旭东才苦着声音说道:“你们都不帮我,我只能走这条路了。” “谁不帮你?” 梁作栋肝颤,可不敢轻易接他的话,在电话里虚张声势地问道:“程副主任对你可是颇为照顾的。” “程副主任?”郑旭东惨笑一声,道:“程副主任是好人,怎么能照顾我这坏人呢。” “苏副主任……” “苏副主任早就把我当坏人了吧?” 还没等梁作栋把话说完,郑旭东的声音愈加怨愤,只是压抑着,还伴随着诡异的笑声。 梁作栋听的愈发胆寒,犹豫着说道:“苏副主任不是那种人,你一定是误会了。”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如果不是重重的呼吸声,他都要以为对方挂点电话了。 “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很敏感,他不敢接你的电话,或许领导已经在帮你想办法了。” 梁作栋和缓了声音,他想稳住对方,所以耐心地劝道:“你现在不是没啥事嘛……” “我死了,谁都别好过。” 郑旭东最终对他也失去了信心,电话里讲的话是那么的决绝,让人听了直皱眉头。 梁作栋不敢猜测对方是来真的,还是虚张声势,可这个时候他不能放弃这通电话。 “你跳进去,我也活不了。” 他急声对着电话那头讲道:“你不能去见他。” “那我见谁?”郑旭东愤怒地反问道:“你告诉我,我应该去见谁?苏维德吗?” “你冷静一点……” “见谁?你告诉我——” 郑旭东现在根本不听他说话,声音愈加的撕裂,干哑,“见谁?啊?见梅赛德斯吗?” “闭嘴!你敢——” 梁作栋终于还是怒了,可他又不得不压住火气,努力冷静下来,提醒道:“千万别做傻事,你要去见他,那这件事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呵呵——”郑旭东只是冷笑。 梁作栋很想骂一句,笑你麻痹。 可他没有机会了,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梁作栋也是急了,一边收拾桌子准备去找对方,一边把电话打了回去。 电话响了几声,可没人接。 没办法,他又把电话打去了食品总公司的办公室,这回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 可是,接电话的办公室秘书回答他,郑副总刚走,说是去见客户,中午不回来了。 “什么?” 现在轮到梁作栋手脚冰凉了,他没想到苏维德能把郑旭东抛弃的如此彻底,也没想到郑旭东如此嚣张。 不能再等下去了,梁作栋穿好了外套,拎了桌上的手包,急匆匆的便要出门。 正巧,白常山刚要进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哎呦老白,抱歉抱歉,我有急事,先走。” 梁作栋哪里还顾得上同白常山客气,只不间断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人已经出了办公室。 白常山淡漠地站在门口,看着梁作栋的身影消失,这才露出了一个冷笑。 —— “苏副主任——” 梁作栋急匆匆地来到苏维德的办公室,正巧这里有人在汇报工作。 他是等不及的,语气有些急切地招呼了一句。 在汇报那人有些诧异地看了苏副主任一眼,见领导微微皱眉点头,这才收拾了手里的材料出去了。 只是出去的时候,还有些古怪地打量了来也匆匆的梁副经理,这么急,奔丧吗? “慌慌张张,什么样子?” 苏维德待那人离开,这才皱眉轻轻训斥了他一句,丢了手里的钢笔道:“怎么了?” “苏副主任,郑旭东要自首!” 梁作栋也顾不上苏副主任的不耐了,凑到办公桌左近,急声提醒了一句。 “自首?郑旭东?”苏维德皱眉,“他有这个魄力吗?” “哎呦,我的苏副主任哎——” 梁作栋也是急了,拍着桌子用哭腔说道:“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个人呢!” 见他如此状态,苏维德也重视了起来,皱眉点了点桌上的电话机说道:“他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搭理他。” “所以他把电话打我那去了。” 梁作栋看领导满不在意的模样,急的直跺脚。 他也不管会不会在领导面前失仪了,急声解释了刚刚电话里讲的内容。 而苏维德越听越皱眉,直到他听到了郑旭东要去找梅赛德斯这一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他有这个胆子?我怎么不信。” “他怎么没有?穷途末路了啊!” 梁作栋见他油盐不进,耐着性子解释道:“纪监带着多个部门进驻食品总公司,可一直没有下狠手。” “很明显的,纪监和保卫处已经穿了一条裤子了,对郑旭东围而不歼,不就是为了逼郑旭东反水嘛!” “你是怀疑周泽川?” 苏维德听他这话,瞬间的反应是摆手坚持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手拍了拍桌子,很是自信地强调道:“周泽川不可能跟保卫处穿一条裤子,这个我还是有自信的。” “他是在虚与委蛇——” 见梁作栋都要急了,苏维德也耐心解释道:“周泽川都跟我讲了,要在明面上同保卫处妥协,否则他们就没有机会继续调查周小白这个案子了。” “周泽川跟您讲的?” 梁作栋此刻就像是在看傻哔一样看着苏维德,目光里全是荒谬。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有如此的自信,觉得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周泽川啊? 梁作栋真是看不懂苏维德了,这老登有时候老谋深算,机智如妖,有时候却像个傻哔一样。 难道被大仙附体了? —— 67年10月份红星厂拿到了氧气顶吹技术。 68年4月,拿到了高炉吹重油技术。 6月份,拿到了高炉高温、高压技术。 10月份,拿到了炼钢脱氧技术和连续铸钢技术。 12月份,拿到了带轧钢技术…… 随着一船船的轻重工业产品出海,一项项技术也通过圣塔雅集团运了进来。 红星钢铁集团的冶金技术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关键,董文学在电话里很是激动地通报了这一情况。 不过他语气里的遗憾也是藏不住的,一些关键技术虽然已经拿到了,可距离完全吃透,并且将这些技术完全融入到现有的冶金工业体系尚需要一定的时间。 至少在他的任期内是等不到这一天了,就算再多的工匠,再多的技工,也不可能在一两个月之内完成这些技术的布局和配置。 在电话里,董文学有些激动地说给他,这些工作就留给他来接手负责了。 李学武听了这话也颇多感慨,这份成绩和辉煌来之不易啊,红星钢铁集团用了多少血汗钱才换回来的机遇。 不要觉得把这些国外的先进技术“偷”回来就万事大吉,天下无敌了,这些都只是关键技术。 要吃透,要掌握,这都需要时间,而红星钢铁集团冶金工业恰恰就需要时间。 隔壁馹本已经在十年前就掌握了这些技术,要想在这一轮的工业竞赛中拿到先手,就得拼了命的追赶。 董文学已经完成了他对冶金工业需要负责任务,给李学武去钢城大展拳脚铺垫好了基础。 联合能源开发总公司掌握矿产资源的开发,冶金工业要把这些矿产资源转化为工业原材料。 红星钢铁集团所有下游产业,都是围绕冶金工业为基础来构建的,所以李学武到钢城,必须掌握的就是冶金工业,也是董文学现在的本职工作岗位。 放下电话,李学武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了的天空,在王露的催促下,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公文包出了办公室。 王露是不想耽误了自己下班,这才催促李学武没事了就赶紧下班回家,省的她惦记。 李学武也是觉得好笑,这秘书当的稀里糊涂,还有精神头管自己的事呢。 下楼,聂小光已经站在车头等着他了。 嗯,如果站在平行的角度看,聂小光靠坐在车头的这个姿势特别帅,要是等心爱的姑娘就更好了。 可惜了,心爱的没有,姑娘倒是有一个。 “秘书长好。”潇潇笑着打了招呼。 “多冷啊,怎么不上车等我?” 李学武点点头,抬手示意了汽车,让她赶紧上车。 潇潇看了眼聂小光,强忍着没说出来,毕竟是领导的司机,闹起来终究是不好的。 不过她也没给对方好脸色,由着李学武的示意直接坐在了后座位上。 以往她都是主动坐在副驾驶的,以表示对领导的尊重。 李学武好像看出了什么,上车前又瞟了聂小光一眼,这小子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不敢看他。 得了,不用猜,准是又撩骚失败了。 最近小光的运气不佳啊,这是第几个了? 第1351章 死的蹊跷啊 第1351章 死的蹊跷啊 “不下车等什么呢?” 都到家门口了,聂小光还犹犹豫豫的,坐在车上没有下来。 李学武也是觉得好笑,示意了潇潇先进院,他则是拉开了车门子,招呼了这小子。 “哥,我就不进去了吧。” 聂小光矜持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院里,潇潇正往里走呢。 李学武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了一眼,而后看着他问道:“是不是又发起爱的攻击了?” “你不是刚刚祭奠完自己逝去的爱情嘛,怎么这么快就走出痛苦的阴霾了?” “我这人心理素质过硬。” 聂小光攥了攥方向盘,嘿笑着说道:“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看她长得挺漂亮的,就……” “一个没忍住,是吧?” 李学武轻笑出声,拍了拍车顶,招手道:“别扯闲蛋了,下来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你这都几个没忍住了,见一个爱一个可不成啊,跟我这么久都没学到感情专一啊?” “嗨,您也没教我这个啊。” 聂小光确实是个大脸白,刚刚的不好意思也就是面对潇潇,对李学武他一点惭愧都没有。 领导家孩子的家教? 有规定不能下手吗? “但凡你正经点,也不至于这么不正经。”李学武挥手示意他去车库停车,自己则迈步向院里走去。 今天只下了场小雪,一上午就停了,所以院里甬路上不见积雪。 两侧的菜园子里倒是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不过那是前几场大雪的残留。 别墅灯光映射下,白雪的反光很是漂亮,李学武无心欣赏,因为屋里更热闹。 “这是我老师,胡老师。” 李姝小大人一般,站在门厅里给胡老师和潇潇老师做着介绍,尽显主人家的积极热闹。 “这是我的钢琴和舞蹈老师,潇老师。” “您好,胡老师。”潇潇一边应付热情的李姝,一边客气着同胡老师打了招呼。 “您好,您好。”胡老师的表情有些怪异,似是错愕,又好像是惊疑不定。 她是同李姝一起回来的,因为家访的缘故,所以也没用李学武去学校接孩子。 只是来到李姝家以后,她这眼睛就有点不够用了,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这附近洋房别墅并不稀奇,就算是更好一点的大院她也是常见的。 但这么精致的小院,室内装修和摆设这么贵气的,她还是少见的。 尤其是客厅连接走廊的区域摆着的那架高档钢琴,她还是头一次在学生家里见到。 能对李姝嘴里哼唱的歌谣感兴趣,就证明胡老师有一定的音乐鉴赏能力,对乐器也有一定的掌握。 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便那架钢琴是盖着的,可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钢琴价值不菲。 洋房别墅配备服务员,非富即贵,这年月富人也是有的,不过都很低调。 保姆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也不是一般人敢用的,现在敢用保姆的,一定是贵人。 联想李姝的父母情况,胡老师在心里已经重新评估了李姝爸爸的级别和条件。 能享用高级进口轿车,能居住这样好的房屋,还能享受保姆的照顾。 说到保姆,从进门到现在,对方只给她泡了一杯茶,便躲去了厨房忙活。 问李姝父亲和母亲什么时候下班,保姆却谨慎小心,一盖含糊着应付了她。 不知道这保姆是谁训练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忌讳,到现在她都没弄清楚这家里的状况。 李姝母亲是医生,这她很了解,晚下班也是有可能的,可李姝父亲明明已经说好了。 正当她犹豫着是否要先离开,等周日再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而正在同弟弟玩耍的李姝率先反应过来,咋咋呼呼地往门口跑去了。 第一个进来的却不是李姝爸爸,更不是李姝妈妈,反而是个年轻的姑娘。 胡老师正糊涂着,李姝却是主动给她们做了介绍,她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还有家教。 怪不得,怪不得李姝在幼儿园表现出了一定的舞蹈天赋,还会唱歌。 敢情人家有家庭教师啊。 那也不对啊,一般家庭请家庭教师,多半是会请文化课专业的老师。 可李姝才刚刚上幼儿园而已。 再一个,怎么请了个艺术课老师,这么全面,这么努力地培养孩子吗? “你们打过招呼了吧。” 李学武走进门厅,见两位老师尴尬地站在这儿,便笑着招呼她们往里面坐。 胡老师看了眼潇潇老师,又同李姝爸爸客气了一番,这才往客厅里面坐了。 潇潇每周都会抽出时间来给李姝上课的,包括钢琴、唱歌和舞蹈。 除非是赶不上秘书长的车,否则都会去楼下等他,然后一起回家。 晚上的课结束,秘书长的司机又会送她回家,每个月15块钱,待遇很是丰厚。 “爸爸,我给胡老师带的路,我们一起回家来的——” 李姝急着表功,只等爸爸坐下,便凑过来解释了一句,小脑袋用力地昂着,等着他夸奖。 李学武笑着看了胡老师一眼,摸了摸闺女的头发,道:“李姝好聪明啊,都认得回家的路呢。” “是——”李姝很受用地点点头,又乖巧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学做大人般看向了胡老师。 胡老师有些好奇地打量了李姝爸爸,而后便聊了几句李姝在学校里的表现,有好有坏,不过并不是批评,倒像是汇报一般。 李学武很认真地听了,同时也对李姝在家的表现做了沟通和解释,就闺女在学校表现出来的性格特点,也一一做了说明。 李姝初听老师的话还有几分紧张,直到听见父亲的话,尤其是关于她的教育,心里的石头又落了下来,不知不觉地贴靠着爸爸坐了。 “给您添麻烦了——” 总结下来,李姝还是一个好学生,是一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李姝爸爸,我心中还有个疑问。” 胡老师应了李姝爸爸的客气,却没有立即结束今天的家访,反而继续了早晨的话题。 “是关于那首儿歌对吧?” 不等对方问出来,李学武先声夺人,笑着看了她讲道:“其实就是为了哄孩子随便哼唱的。” “那创作环境呢?” 胡老师别有意味地看了眼另一边坐着没说话的潇老师,她怀疑李姝爸爸撒谎了。 潇潇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只是秘书长还在讲话,她不好插嘴的,只能忍着。 “创作环境嘛——”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您来的时候可能没发现,从我们家出门右拐,一直走到头,就是一片人工湖,那里有不少野鸭的。” 这解释绝了,他早晨从幼儿园离开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找补这个问题。 “那大桥呢?”胡老师紧追不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人工湖到您家门口,是有座桥吗?” “大桥没有,小桥倒是有一个。” 李学武见胡老师的认真劲儿,笑着解释道:“对咱们来说是小桥,对孩子们来说,可能是很大很大的大桥了。” “原来是这样嘛——” 胡老师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李姝爸爸,转头看向了潇老师,问道:“您也参与到这首歌的创作之中了吗?” 这话问的,有些冒犯,可又留足了余地,却也把潇潇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开口解释。 其实不用她逼着,潇潇正愁没有机会解释呢,她可不敢贪了秘书长的才华和创作。 “您误会了,我只是李姝的家庭教师。” 潇潇的回答很是认真,也很郑重:“我在红星钢铁集团文艺出版社文工团工作。” “因为从小接触舞蹈学习,长大后又跟随老师学习了钢琴和演唱,这才有机会受李秘书长的邀请来辅导李姝的。” 她抬了抬眉毛,继续讲道:“在教学过程中,我很理解李姝因为年龄所限,还不能掌握高深的技巧,所以教给她的都是基础。” “包括歌曲的演唱。您所提到的这首儿歌,我第一次听到时也很惊艳。” 潇潇看向了李学武,很是钦佩地点点头,见秘书长谦虚着笑了,便又看向胡老师讲道:“我可以证明,这首儿歌是秘书长为李姝创作的。” 她走向钢琴,从钢琴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份曲谱递给了胡老师。 “领导跟我讲的同给您的解释一般无二,这首歌只有哼唱的歌词旋律,并没有曲谱。” 潇潇示意了对方手里的曲谱解释道:“这是我将秘书长和李姝哼唱的曲调记录下来,请文工团里的同志帮忙整理的谱曲,您看看。” “这——”胡老师真的惊讶了。 她如获至宝般地看了手里的曲谱,包括完整的歌词,再抬起头时,目光里全是敬仰和钦佩。 敬仰来自于朗朗上口的歌词和曲调创作,钦佩是对一位如此爱护女儿的父亲。 “李姝爸爸,您真是——” 胡老师一时之间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李姝爸爸。 说有才华,显得单调,说他是个好爸爸,又觉得空洞,这可真是太纠结了。 “胡老师,您可能不知道。”潇潇抬了抬眉毛,很是在意地解释道:“我们秘书长还是位作家,已经出版了三本专业理论书籍。” “这,真是——” “好了,再说下去我要害羞了。” 李学武真不敢再让她们说下去了,没看身边的闺女已经崇拜他不行了,像小天鹅似的。 用一个小玩笑化解了胡老师的尴尬和激动,也让潇潇了解了他的意思。 低调,他并不需要来自幼儿园老师的崇拜,这首歌他真不是故意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顾宁拎着包进门了,见客厅里这么多人,很是意外。 “回来了。”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对顾宁解释道:“李姝幼儿园的胡老师来家访了。” “李姝妈妈,您好。”胡老师也站起身,笑着同李学武解释道:“我们见过的。” “胡老师您好,欢迎您来家里做客。” 顾宁表现的还算大方,与胡老师打招呼的时候,同时还看向潇潇点了点头,示意她坐。 寒暄几句,顾宁便词穷了,不知道还要说点啥,幸好这个时候二丫出来招呼晚饭好了。 “对不起啊,李姝爸爸,妈妈。”胡老师不好意思地拿了身边的包,解释道:“我没想到你们下班的时间这么晚,我就先回……” “不是还没谈完吗?” 李学武听出了胡老师话里的意思,是没注意家访的时间,这是要避开晚饭回去了。 这年月就是这样,穿衣吃饭都是很紧缺的问题,一般没有人情关系,是不会在别人家用饭的。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吃的这顿饭是不是人家挤出来的口粮,说不定月底要饿肚子的。 李学武家里却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到饭点了,更不可能让胡老师离开。 本就是他故意打电话回来,交待二丫把晚饭的时间提前一点,好请老师吃个便饭。 “李姝爸爸,真是不好意思。”胡老师歉意地看了李学武,解释道:“我想用您的这份创作教给孩子们,准备春天的文艺表演。” “边吃边说,好吧。”李学武并没有拒绝,而是抬手让了老师,请她去餐厅。 胡老师忙摆手,客气道:“不了不了,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再……” 再什么,她没说出来,实在是很喜欢这首歌,学校里其他老师也很喜欢。 李学武也看出了她的意思,笑着示意了餐厅,道:“您吃了这顿饭,一切都好说。” “老师,您留下来吧。” 李姝也是客气着,拉了胡老师的手,拉着她往餐厅方向走。 胡老师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可又拒绝不了这一家的盛情邀请,只能跟着进了餐厅。 聂小光隐形人似的,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餐厅里,听了餐厅门口的寒暄,看向胡老师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审视。 其实,幼儿园老师也挺好的啊。 *** 胡老师的这顿饭吃的有点别扭,是不好意思,也是非常感激,更是有些诧异。 在校门口见面那几秒钟,十几秒钟,完全看不出李姝家庭的情况。 家访的这一个多小时里,算上这顿饭的时间,她真是感受到了不一样。 李姝爸爸谈吐风趣,性格温和,有义气的一面,也有幽默的一面。 倒是李姝妈妈,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可说起话来并不生硬,也并不难相处。 最后就是这家的服务人员,包括保姆、司机和家庭教师,这阵容实在是豪华,丰富。 她上班也没有多少年,只是听同事们讲起过红星钢铁集团,对企业单位不甚了解。 集团秘书长是什么身份,她心里的概念很是模糊,但现在具象了一些。 在餐桌上,胡老师把《数鸭子》这首儿歌夸了又夸,全面地进行了阅读理解。 这些话夸的李学武都迷糊了,以前他还真没注意过,这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感情有这么多玄妙和趣味。 这么说吧,这首歌完全符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准和要求。 数鸭子本来就是寓教于乐,将数学知识融入其中,后半段更是趣味地劝教小朋友们要好好学习,争取好成绩。 胡老师不仅夸奖了这首儿歌的品质,还夸奖了李学武对孩子教育的认真和热忱。 李姝真是心疼她爸爸的,叽叽喳喳地讲了很多她和爸爸相处的有趣故事。 经常去大湖游玩,便成了胡老师自我脑补的创作灵感来源了。 饭后,李学武又请潇潇教李姝用客厅里的那架钢琴弹唱了这首儿歌,胡老师听的很是认真。 要说关心儿女的教育,顾宁并不是淡漠之人,看着闺女很是开心地配合表演,她也抱着儿子一同李学武一起坐在沙发上欣赏了起来。 铃铃铃—— 是电话铃声干扰了李姝的儿歌表演,她很懊恼地回头看了眼电话方向。 此时,爸爸已经接了电话,更是歉意地向他们摆了摆手。 电话是综合管理部值班室打过来的,消息只有一个,食品总公司副总郑旭东死了。 很明显的,屋里几人见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虽然放下电话后的他努力露出笑容,可气氛还是冷清了下来。 一家之主的气场很容易干扰到家里人,顾宁有些担忧地看向他,虽然嘴上没说,可一切都表露在了目光里。 “单位有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 李学武微笑着站起身,对着站起身的潇潇和胡老师摆了摆手,道:“你们继续。” “哦,对了。”他拍了拍顾宁的腰表示没事,又对着胡老师那边讲道:“小光先送我去单位,然后他很快就能赶回来,再送你们。” “没关系的,李姝爸爸。” 胡老师客气道:“我骑车子回去也是可以的。” 她刚刚光顾着看潇潇老师弹钢琴教李姝唱歌了,却是忘了看手上的时间。 窗外的天色早就黑透了,可又怎么好意思麻烦李姝家长送她呢。 “不用客气,有点晚了。” 李学武往门厅走,摘了外套穿上,嘴里依旧讲着:“这个时间回去路上不安全,您还是等一等吧,潇潇老师也要回家的。” “这——”胡老师迟疑了一下,见李姝爸爸就要离开,工作真的很急,是没有时间拒绝了的,便只好应道:“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是应该做的,不客气。” 李学武出门前看了顾宁一眼,又对着追出来的李姝和李宁摆了摆手,笑着叮嘱了几句。 直到李学武带着司机离开,屋里这几人才反应过来,那电话来的实在是突兀。 胡老师不了解实情,可潇潇和二丫是知道的,这家里很少会接到单位的电话。 李学武更是强调过,不会把工作带到家里来。 一时之间,几人都没有了刚刚的兴致。 *** 国际饭店,顶楼,高级客房。 李学武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国际饭店和保卫科的人在等他了。 因为考虑到特别影响,国际饭店并没有生长楼上的情况,所以这里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只是外松内紧,韩雅婷和周瑶站在楼下,就等着他来处理这件事了。 有人可能会问,案子发生了,走流程就是了,怎么会给李学武打电话? 问题就在这,真按照流程走的话,也不用给他打电话了,来处理这件事的应该是王小琴,或者是主管领导苏维德。 就是要让李学武掌握第一手的情况,所以韩雅婷才会在通知保卫科的时候,先一步将情况汇报给了综合管理部值班室。 苏维德是保卫处的主管领导,李学武是国际饭店的主管领导,这么汇报没毛病。 更因为保卫科在接到报案后,向上汇报给了周瑶,周瑶是按照程序先来现场确认,然后才能决定是否上报,询问处理的方式方法。 所以,时间差和信息差便卡在了这。 李学武赶到的时候,苏维德等人一定还不知道,甚至连王小琴都不知道。 有的时候,必须程序正确。 韩雅婷和周瑶执行的不仅仅是程序正确,更有选择正确的一面。 就算不在旋涡之中,两人也很清楚,郑旭东是秘书长早就在谋划的关键人物。 从货运站开始,再到李白晖,再到郑旭东,秘书长谋划什么她们不知道,但她们知道在这件事上,必须配合好秘书长。 “秘书长——” 李学武一下车,两人便先后从大厅里出来,主动打了招呼。 “嗯,情况怎么样了?” 摆摆手,示意聂小光可以回去了,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边走边问了起来。 韩雅婷先是看了周瑶一眼,见对方谦让请自己先说,她便也没再客气。 “今晚7点10分,圣塔雅集团副总裁梅赛德斯先生的秘书打来电话,通知前台明天贵宾要用房间。” “前台在接到对方的要求后,便立即通知了房间所在楼层的保洁员进行清洁打扫。” “因为是长期包房,所以房间内有很多梅赛德斯先生的个人物品,平时是没人去的。” 韩雅婷边走边介绍道:“正因为是贵宾包房,所以保洁员是双人配置。” “这倒是充分保护了饭店的清白。” 她心有余悸地介绍道:“两名保洁员在7点20分左右打开了包房房门,随后便在客厅里发现了一名男子倒在沙发上。” “按照保洁员的说法,两人先是招呼了对方,见对方没有反应,这才走过用手推了推,这才发现人已经死亡多时。” “保洁员按照应急处理程序,于7点25分左右将这一情况通过电话汇报给了前台,前台又汇报给了饭店值班室。” 韩雅婷抬手示意电梯员打开电梯,请了李学武先进去,这才同周瑶一起进来。 “我是7点半接到的汇报,赶到以后先是上楼看了一下基本情况,认出了死亡的男子是食品总公司的副总郑旭东。”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继续讲道:“七点四十五分,我先是向综合管理部做汇报,同时向保卫科报告。” 听得出来,因为曾经是保卫科的负责人,韩雅婷的汇报很有条理性。 电梯里,李学武,韩雅婷以及周瑶,是红星厂保卫科三代科长,谈案子一点废话都没有。 等电梯到了顶楼,气氛便有些不一样了,保卫科的治安员守在门口,见他们上来主动问了好。 李学武点点头,继续往里走,直到一间开着的房门门口站住,屋里还有几个人。 “我申请了市局的专业法医队。” 周瑶汇报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凌晨一点钟到三点钟左右。” “幸好屋里是恒温,对死亡时间的判断还是有准确性的。” 周瑶帮李学武戴上了口罩,又拿了副手套,这才一起进了案发现场。 李学武并没有打算走过去细看,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沙发上倒着的是不是郑旭东。 韩雅婷并没有认错人,这确实是食品总公司的副总,也是纪监正在调查的对象。 “我们在接到报案以后,便立即安排刑事组到达现场勘查,我是从家直接赶过来的。” 周瑶接着汇报道:“到达饭店以后,我同先一步到达这里的同志进行了讨论,便又给市局打了求助电话,法医队也是刚到不久。” “嗯,给纪监打电话了吗?” 李学武点点头,仔细观察着屋里的一切,好像是能看出点什么似的。 这房间在这个时代算是复古奢华的,其实家具摆设并不复杂,他是想通过现场的物品来回溯一下郑旭东死在这里的原因和详情。 只是没有更多证据和内容的支撑,光靠脑子想是不全面的,也不正确。 所以他没有在房间里逗留,看了一眼便回到了走廊。 “那两名保洁员做笔录了吗?” “是,已经做完了。”周瑶应声,从身后接了笔录递给李学武,“我们对保洁员进屋后的行动轨迹进行了标记,方便对比调查。” 笔录上没有什么特别情况,李学武看这个也是习惯使然,毕竟在保卫科干过。 合上笔录,他抬起头看了周瑶说道:“这案子比较特殊,你还是按程序向上汇报吧。” “好,我这就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于副经理。”周瑶见他如此安排,便也就应了。 只是李学武并不满意,点了点她强调道:“还是同小琴同志讲一下,好吧。” 说完,也不等周瑶再回应,他迈步往楼梯方向去了,是要走了的意思。 周瑶不解地看了看韩雅婷,没明白领导这是什么意思。 韩雅婷是她的前辈,自然会照顾她。 抬手按了按周瑶的胳膊,韩雅婷轻声交待道:“按领导的意思办,按程序办就是了。” 说完,点点头,她又追李学武去了。 楼梯口,李学武并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迈步往下走,韩雅婷追上来请示道:“领导,接下来我们饭店应该怎么做?” “注意影响,尽快处理吧。”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出了这种事,掩盖是没有用的,客人一定会知道。 服务场所,这种事是比较受人忌讳的,生意和服务都会受到影响。 大半夜的,就连服务员走在空洞的走廊里都会紧张害怕吧? “我需要一部电话,要向领导们汇报这里的情况。” “好的,没问题。”韩雅婷看出了李学武的冷静,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 其实郑旭东死的不值啊,韩雅婷旁观者清,她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案子就差不多了。 李学武需要的无非是一个谈判的砝码,一个公平沟通的机会,他连工具人都没理解。 案子是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他的问题是比较严重,可也没严重到枪毙的罪过。 她看的更清楚点,周泽川围而不歼的架势,不就是想逼着他主动交代问题嘛。 如果他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周泽川又何必来这一招,他也不想把人逼死吧。 交代问题,牵扯出背后之人,这就是李学武布局的关键,也是周泽川被动要实现的目标。 其实到现在了,韩雅婷不难看出,郑旭东是死是活,都逃不过被追究和利用的陷阱。 反过来,对秘书长李学武来说,郑旭东就算是死了,也并不会影响大局。 送他到休息室门口,韩雅婷站在走廊里好一会,听着里面要电话的声音,这才叹了一口气,而后提起精神去做善后工作了。 —— 砰—— 苏副主任的办公室门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无礼地推开,来人更是不讲一点礼节。 “梁副主任,您——” 顾城也是急了,他刚刚在门口拦了一道,只是梁作栋闯的急,直接就进来了。 平时都是叫梁副经理的,这一次慌张之下,竟然叫了以前的职称。 梁作栋却是理都没理他,眼珠子瞪的血红,盯着办公桌后面脸色铁青的苏副主任压抑地怒吼道:“你怎么敢杀了他!” “你胡说什么——” 苏维德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可见力气之大,脾气之急。 能不急嘛,你听听梁作栋问的是什么狗屁问题,他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李学武可不会便宜了任何人,郑旭东好不容易死一回,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集团领导,只要是牵扯到关系的,他都按前后顺序进行了通报。 没有牵扯的,他也让综合管理部值班室做了备案,先通知到了秘书,一早上班便全都知道了。 郑旭东可不能白死! “我胡说什么?你胡来什么!” 梁作栋也是急了,歇斯底里地指着苏维德破口大骂,“你杀他干什么!” “放屁,滚出去!” 苏维德拍着桌子站起身,手指的方向却是站在门口左右为难的顾城。 顾城可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典型代表了,这会儿也不恼,干脆地退出了办公室。 他本来还想看热闹的,只是领导不给他这个机会,难道领导早就看出他脑后有反骨了? 反骨仔顾城刚刚出去,苏维德便皱眉强调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杀郑旭东呢?” “除了你还有谁——” 梁作栋咬牙切齿地讲道:“让我们接触圣塔雅集团的是不是你,让我们搞定程开元的是不是你,你还想说什么!” “放你的狗臭屁,你疯了!” 苏维德谨慎地看了眼门口,这才凑过去,盯着梁作栋的眼睛问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我无路可走了。” 梁作栋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或者叫人在悬崖无处活了。 他摊开手,看着苏维德讲道:“郑旭东死在了国际饭店,死在了梅赛德斯的房间里。” “我那天跟你说什么来着,不要刺激他,稳一稳,等他自己上套了不行吗?” 梁作栋瞪着血红的眼睛狠声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死在那儿意味着什么?” “啊?——” 他大声讲道:“案子大了,你压不住了,梅赛德斯暴露了,咱们都得死!” 苏维德寒着脸,盯着梁作栋的表情像是看死人一般,这会儿他真想弄死对方。 因为只有梁作栋知道一切,是他最后的死门,可这会儿在办公室里,以他的身手,要对付梁作栋,那不成了菜鸡互啄了嘛。 况且,梁作栋死在他办公室里,他也活不了,所以现在想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知道梅赛德斯怎么说吗?” 梁作栋抿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惨笑,道:“他说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却没法证明郑旭东为啥出现在了他的长期包房里。” “你知道郑旭东是怎么进得他房间吗?” 梁作栋伸手点了点苏维德的胸口,小声说道:“他是用钥匙和证件进去的啊,明晃晃地走进去的啊,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保卫处的周瑶已经开始在调查郑旭东的社会关系了,你知不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苏维德耳朵都要聋了,可他还是忍了。 看着梁作栋发疯,苏维德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从未算计过郑旭东会自杀。 为什么郑旭东不会自杀? 因为这点事不至于死啊,多了就是蹲几十年的笆篱子,大不了他补偿给对方啊。 可现在的情况是,郑旭东走了极端,用一条烂命拉他们全都下了水。 郑旭东要是在那个位置顶住了,他们总有机会帮他减轻罪行,甚至摆平这件事。 但一旦郑旭东倒了,那他身后暴露出来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知道,郑旭东可跟我说过,他手里有一些东西的。”梁作栋点了点苏维德的胸口,厉声问道:“苏副主任,您就真不怕死吗?” “我没有杀他,我也不可能杀了他。” 苏维德现在心情很乱,看着梁作栋强调道:“他的死因是什么都还没查清楚,你就乱咬,万一是他杀呢,是那个谁杀的呢?” “是谁?苏副主任,您说啊——” 此刻,办公室里的两人表情都僵硬了起来,刚刚吵架凶的很,忘了看门口。 而苏维德习惯了,他的办公室还有人敢来偷窥,不是还有秘书顾城在外面守着嘛。 就算有人来,顾城也应该拦一拦,或者提醒他一下的…… 码的!顾城误我! 两人转头看向门口,刚刚梁作栋提到的保卫处的周瑶正眯着眼睛站在那盯着他们呢。 见了鬼了—— 不用想,一定是顾城故意的,把人放进来听他们的讲话,这么大声,早就听了去。 现在要担心的是,周瑶听了多少去? “我听了好一会了,很是精彩啊——”周瑶慢步走进办公室,挑眉讲道:“我都不忍心打断两位领导,凑巧听了些意外之喜。” “咳——”梁作栋此时脸色涨的通红,随时都要脑出血死过去一般。 他憋的难受,强咳嗽了一声,这才觉得喘得上来气,可面色又变得灰白,要死了一般。 “苏副主任,要不您说说?” 周瑶真是狠厉,盯着苏维德的眼睛问道:“您刚刚提到的,郑旭东是他杀,你知道是谁杀的,对吗?” “我——我怎么知道?” 苏维德早就被问的不耐烦了,怎么郑旭东死了,一个个的都来问他,他是神仙吗? “不知道,你不是保卫处的处长嘛,你看过现场,难道不知道是谁杀的?” “正因为我看过现场,所以才来问二位的啊——” 周瑶故意打了个埋伏,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阴柔地讲道:“要不,梁副经理先跟我们回去调查?也好让我们问个明白,怎么样?” “我——我有什么好问的。” 梁作栋都要站不稳,没想到周瑶这么快就盯上了他,转头看向苏维德,满是求助。 “哎,可问的多了——” 周瑶扯了扯嘴角,似是无意地讲道:“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您写给郑旭东的便条呢。” “什么?什么便条?”梁作栋一下子就懵了,“我没有给他写过什么便条啊!” 苏维德却是看向了他,目光里也变得锐利了起来,这孙子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难道是梁作栋把郑旭东弄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弄死在梅赛德斯的包房里,他意欲何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对头,不对头啊! 苏维德心里怎么也想不出梁作栋作死的理由,可现在郑旭东死了,死的蹊跷啊。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了,刚刚梁作栋提到的,郑旭东手里的材料去哪了? 如果这么想的话…… —— ps:别再喊水了,第二卷要结尾,必然要把情况交代清楚的,情节也会层次递进。 同样的,第三卷也已经开始铺垫了,主要矛盾已经凸显,敬请期待。 第1352章 朝花夕拾 第1352章 朝夕拾 就在苏维德怀疑梁作栋贼喊捉贼的时候,梁作栋也在心里暗骂苏维德不为人子,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骂完了苏维德,坐在审讯室里,梁作栋也是有几分后怕。 他倒不是后怕自己顶撞了苏维德,以后被对方算计穿小鞋。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后路了,就算跟苏维德撕破脸皮又如何。 他后怕的是,昨晚死的是郑旭东,如果没有闹起来,下一个会不会是他。 郑旭东,一定是苏维德干掉的! 为什么梁作栋会如此笃定郑旭东一定是苏维德干掉的? 还在心里咒怨对方心狠歹毒,杀人灭口? 因为他从昨晚接到值班室的电话通报便开始了补救行动。 梁作栋去了郑旭东的办公室和家里,却也没有找到那本所谓的账本。 牵扯到所有人的那本账本哪去了? 梁作栋真的坐不住了,所以一上班,确定苏维德已经来了,他便闯了进去。 看苏维德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喝茶,他一股火便冲上了脑瓜顶。 艹它妈!老苏准是拿到账本了! 如果他没有拿到账本,又怎么可能如此的淡定,还特么喝茶看报纸。 连他都知道郑旭东死了,老苏能不知道? 他就没想过,苏维德一早晨摆出那副样子就没有可能是故作淡定? 想不到,甭说当时急昏了头的他想不到,就是坐在保卫科的审讯室里他也想不到。 “处长。”侦查员见领导进来,主动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来人是保卫处处长周瑶,大部室小处室变革之后,正科级的周瑶成为了周处长。 当然了,周处长的职级还是正科,要想岗位和职级相对应,她还得继续努力。 周瑶打量了一眼坐在那里沉思的梁副经理,弯腰看了桌上的笔录记录,却是空的。 “什么都没说。”侦查员轻声汇报道:“问了几次,一直是沉默的状态。” “嗯,不着急,让梁副经理慢慢想,等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周瑶慢条斯理地交待了一句,而后便坐在了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斜对面的梁作栋。 见对方抬起头看着她,周瑶又开口说道:“其实您也知道,不用您说什么,现在您坐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当然了,您要是想主动交代问题,我们也不拦着您,毕竟谁都有主动争取的机会。” 梁作栋确实没说话,从苏副主任的办公室被带到这里,他一直保持了沉默的状态。 可现在周瑶来了,几句话便将他的老底掀开,处境已经十分的艰难和危险了。 “我要见秘书长。”梁作栋面色很是难看地说道:“我有向主管领导申诉的权利。” “如果我们是纪监,或许还会充分考虑您的意见。”周瑶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但您牵扯到的是刑事案件,所以你谁都见不了。” “能带您回来,就说明我们有足够的自信来应付领导的询问。” 周瑶敲了敲桌子,看着他说道:“所以您也甭费劲想办法出去了,没有这个可能。” “您不把问题交代清楚,我能向领导申请拘禁您半个月,咱们耗下去,我都无所谓。” 她歪了歪脑袋,很是认真地讲道:“案子不破,压力在我这,我不能干等着,对吧?” “郑旭东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梁作栋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打鼓,面对周瑶的自信,他怕自己接下来连见到纪监的机会都没有了。 “跟您有没有关系不是您说了算的。”周瑶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我们请您过来,就是想具体了解一下您同郑旭东之间的关系。” 一提到同郑旭东之间的关系,梁作栋沉默了下来,有些话他现在不敢说,也不好说。 周瑶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和状态,但也确定打开了对方的心理防线,就差最后一击了。 “郑旭东死在了梅赛德斯的房间里,相信不用我提醒您也知道这个案子的严重性。” 她胳膊肘拄在了桌子上,盯着梁作栋讲道:“外事部、调查部、市局都在等我们的消息,一点案件的调查进度受阻……” 周瑶讲到这里顿了顿,随后又强调道:“不是我吓唬您,能坐在这里跟您谈话,也是我们努力争取到的机会。” “不瞒您,刚刚我们说不着急,其实是假的,我们特别急,因为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她手指敲了敲桌子,不无威胁地讲道:“一天之内,您要是没有话讲,那我们只能眼睁睁地失去对这个案子的署理权限。” 这句话的潜台词无外乎是提醒梁作栋,他要是不在保卫科交代,那就得去她刚刚提到的那几个地方交代,反正是怎么都跑不了。 梁作栋咬着牙抬起头,打量了周瑶那张年轻又淡定的脸,他有些心里没底。 不是怀疑周瑶在撒谎,而是怀疑周瑶说的都是大实话。 毕竟郑旭东是真的死了,也确实死在了梅赛德斯的房间里。 周瑶在市里没有什么背景关系,但李学武有啊,无论是市局还是调查处,他所了解到的,秘书长可谓是手眼通天的主。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说了可能不会死,但不说一定没有好死,就算不死也得扒他一层皮。 “我跟郑旭东的联系,还得从我到管委办担任副主任的时候说起。” 梁作栋迟疑了好半晌,见周瑶很是稳当地坐在那,便也就开口讲了起来。 “那时候他也是刚刚到食品公司任职,主要负责的就是食品研发和后勤工作。” 他只要开了口,就知道自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索性从头开始讲个清楚。 “当时还是秘书长负责三产工业和食品工业,不过没有明文,且在交接的阶段。” 梁作栋强调了一句,而后继续介绍道:“据郑旭东后来跟我讲的,他同秘书长之间没什么私交,也怕秘书长的严厉。” “所以他有心同正要接手三产工业的程副主任搭上关系,便就找到了我作为引荐。” “那个时候您不也是刚来吗?”周瑶插嘴问道:“他为什么偏偏要求到您这呢?” “就算是刚来委办,我也比他有更多机会接触到领导。”梁作栋解释道:“况且那个时候秘书长在委办的业务并不多,我又恰巧负责联系程副主任,所以他求到我没有问题。” 周瑶了然地点点头,表示了理解,抬手示意他继续讲。 “当时他就应该有点那种心思,否则不能畏惧秘书长的严肃,转而投奔程副主任。” 梁作栋讲到这里的时候苦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只是他没想到,程副主任刚刚吃了大亏,对这种事并不热衷。” “可他太自信了,还没等我这边得着准信儿呢,便在管委会会议上向程副主任表了态。” 他抬起头,看出了周瑶等人的疑惑表情,便解释道:“那一次是食品公司给领导们汇报新产品的品鉴会,郑旭东故意冷落了秘书长,也没给景副主任面子,这是他跟我私下里说的。” 周瑶对这件事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当时闹过这么一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 “当时秘书长同景副主任正就三产工业和银行的发展布置做总结,并完成交付。” 梁作栋耐心地解释道:“最后由程副主任接手三产工业,郑旭东便先拜了码头。” “只是后来我帮他联系程副主任,领导并没有太过于亲近他,只是在工作上表示了支持。” “具体一点。”周瑶发现了问题,在这里打断道:“郑旭东请你帮忙,和向程副主任靠近,是用什么来表示的?” 刚刚梁作栋已经提到了相关的问题,要含糊过去也可以,但周瑶不能让他自由发挥。 虽然这些事同案子不相干,更应该由纪监来问询,可她还是问了。 “是一些古董。”梁作栋沉默了一下,这才坦白道:“我收了他一件梅瓶,他要送给程副主任的是一套茶具,据说是明朝的物件。” “送您的呢?”周瑶示意侦查员做了记录,询问道:“也是明朝的?” “那他哪里舍得。”梁作栋苦笑着摇头,解释道:“是清康熙年的,但也算是珍贵。” 只是请他做介绍,一件清康熙的梅瓶已经是很珍贵的礼物了,这里郑旭东也有了同他攀交情要多来往的意思。 “你知道他的这些物件都是从哪得来的吗?”周瑶挑了挑眉毛,道:“送给程副主任的被拒收后,他又拿回去了?” “你不用怀疑我。”梁作栋叹了口气,道:“最初我也没想着犯错误,更没想到他能闯下这么大的祸,我只是做个引荐而已。” “帮人办事,自然要稳妥,没送出去的礼物我又退还给了他,也言说了领导的意思。” 他解释道:“程副主任不收这个,我自然不好再在领导面前说好话,就以为到这了。” “没想到后来他不知怎么的,又联系上了苏副主任,也就是苏维德。” 这里从他的交代中就能看得出,梁作栋对苏维德是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了。 集团领导里只有一个苏副主任,还用得着他特别道出名字来? 无非是恨极了罢了。 “郑旭东有了苏副主任的支持,在工作上便顺利了许多,我们在一起也吃过几次饭。” 梁作栋交代道:“苏副主任对他,对我,都是极尽拉拢的意思,我并没有急着答应。” 他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虽然知道保卫处的干部并不忌讳这个,可他还是胆虚。 要论起来,他在委办便是李学武的属下,却同苏维德搅和在一起,本就是不应该。 这里说什么没有急着答应,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不过周瑶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心思,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有什么值得怨恨的。 “有一次在饭局上,苏副主任让我帮帮郑旭东,把圣塔雅集团的副总裁梅赛德斯介绍给他,说是要联系食品出口的业务。” 梁作栋犹豫了一下,讲道:“我当时负责对外办工作,有这方面的便利,又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便就利用工作上的便利,主动沟通了梅赛德斯副总裁,又同郑旭东联系上了。” “再后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知道郑旭东同梅赛德斯往来密切,又不知怎么的,同程副主任联系在了一起。” 他见周瑶皱眉,详细介绍道:“这些关系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联系上的,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能坐在一起吃饭聊私事了。” “吃饭是什么意思?” 周瑶皱眉问道:“郑旭东联系梅赛德斯,梅赛德斯又联系了程副主任,这里有什么关系?” “我想——应该是同营城港的项目有关系。”梁作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实情:“圣塔雅集团有意争取到营城港更多的运营权和代理权,所以需要集团领导的支持。” “可秘书长是持谨慎态度的,尤其是外资参与港口的运营,只答应代理权限。” 他摊了摊手,道:“我们也都听过秘书长关于港口运营方案的介绍和解释,可郑旭东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他更想从其中捞取好处。” “因为食品工业主要是为了出口,他在掌握了销售端以后,便能在食品公司拥有更多话语权,也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梁作栋把话说了个透彻,稍稍迟疑了一下,思考过后又补充道:“郑旭东为什么要听苏维德的,苏维德指使他在其中贿赂程副主任,勾连程副主任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苏副主任同郑旭东有更密切的利益往来关系?” 这个问题周瑶还是问在了点子上,如果梁作栋承认这一点,她就有权利对苏维德展开调查。 只是梁作栋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失,对于她的问题认真地想了,可还是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讲他们有利益关系,可我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干扰你们办案。” “嗯,那好,我再问你。” 周瑶没继续逼着他,而是点了点桌子,问道:“你为什么给郑旭东写便条,约他到国际饭店见面?” “不是,没有便条。” 梁作栋急了,皱眉讲道:“情况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不可能瞒你们的。” “我敢保证,我从未给郑旭东写过什么便条,更没有约他到国际饭店见面。” 他认真地强调道:“我对郑旭东的死亡也很紧张,也很意外,可人真不是我杀的。” “那你辨认一下。”周瑶抬手示意侦查员将她刚刚从包里拿出来的证据递到梁作栋面前,提醒他道:“这是不是你的笔迹。” “这——” 真是见了鬼了! 梁作栋仔细看了侦查员举在他面前的便条,无论是怎么看,都是他的笔迹。 他做过什么事自己能不记得? 真要是写了这便条,也不用惊慌失措地跑去与苏维德撕破脸。 可现在证据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这倒成了他参与郑旭东死亡案件的直接证明了。 他没写过,却被牵扯其中,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梁作栋一张脸五官聚在一起使劲地想,最后真就确定这张便条是他自己写的了。 “这是我写的!”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周瑶说道:“可却不是我昨天写的,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能记得,这应该是三四月份我帮他约见梅赛德斯的那一次,我留给他的便条。” 梁作栋有些激动地指着便条上的老化痕迹强调道:“这些痕迹虽然不明显,可也能看得出来,不是昨天写的,真不是昨天写的。” “那就很奇怪了。”周瑶目露狐疑地看着他说道:“郑旭东为什么要带着这张便条去梅赛德斯的房间里呢?他应该不会认错吧?” “再一个,你说这是半年前的字条了,那他为什么要留到今天啊,不奇怪吗?” 奇怪,怎么能不奇怪,只是梁作栋被问的哑口无言,因为他也说不出郑旭东要干什么。 如果他会招魂,一定把郑旭东叫出来问一问,这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我再问你。”周瑶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怀疑郑旭东是被谁杀的?” 这里的问题真巧妙,周瑶问的是被谁杀的,可也没否定郑旭东是自杀的。 可从头到尾,包括苏维德在内,先一步都有了郑旭东是被他杀的印象。 现在被周瑶如此询问,梁作栋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郑旭东为什么要死啊。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梁作栋低着头,双手极力地抓着头发,很是无奈地讲道:“正因为我不知道,我才会去质问苏副主任的。” “不过我现在想想,好像苏副主任也没有杀死对方的体力啊,更用不着去国际饭店。” “你怀疑的不一定是假的。”周瑶微微摇头,站起身说道:“你笃定的不一定是真的。” “到什么时候,都得用事实说话,用证据说话。” 她把便条收了起来,在出门时对侦查员交代道:“再把细节仔细问一遍。” 交待完,周瑶又回头看了梁作栋一眼,道:“交代清楚了,就可以放他走了。” —— 十二月十号,星期三。 梁作栋整整被询问了两天一宿,不间断的那种,侦查员都换了几茬。 除了他第一次向周瑶交代的情况,侦查员又重新梳理了他的供述材料,反复地询问。 一些细节的时间点,具体的物品,牵扯到的人,涉及到的地点等等。 从保卫科走出来的时候,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头顶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 虽然是白天,可他头重脚轻,出门这一会已经打了不下五个哈欠,他实在是太困了。 保卫科根本不给他睡觉的机会,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现在的他只想睡一觉。 不过在休息前,他还得回办公室一趟,他得确定一下他不在的这两天局势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了,确实变了,一路走回到办公室,好像什么都变了。 变化最大的便是机关里那些看向他的目光和眼神,有猜测,有戏谑,也有怀疑。 梁作栋太清楚这眼神的意义了,他完了,彻底地完了。 且不说在保卫科交代的那些问题是否会影响到接下来集团对他的处分,只说他消失的这两天该怎么跟秘书长解释。 在进保卫科的时候,他最想见的便是秘书长李学武,可现在他想躲开。 这个时候去见李学武已经没有意义了。 其实他不知道,就算他想见李学武,李学武也没时间见他,因为李学武根本就不在单位。 密云,红星村。 时隔将近两年,李学武再一次来到了这片土地,山路依旧难走,可山上却很热闹。 自从他担任保卫处处长以后,红星村以及山上的训练场他便没有再来过了。 就算是有检查任务,也多是秘书和于德才下来,说起来还是他主动这么要求的。 两年时间转瞬即逝,物是人非,训练场的负责人早就不是魏同了。 而训练场的归属也从保卫处划拨到了人事处,成为了集团直属的训练基地。 同样的,他也不是保卫处的主管领导,这次来红星村调研,是为了年底的工作总结。 原消防科副科长,现任训练科科长卞梅瑞小跑着上前,在李学武下车后接住了他的手。 “卞科长,辛苦了啊。” “欢迎秘书长来训练场指导工作!” 卞梅瑞算是李学武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自然是很恭敬的。 况且在这鸟不拉屎的大山里,要是没有李学武在卫三团的影响力,他们怎么立足啊。 李学武在卞梅瑞的引导下,同训练科以及驻留训练场的干部们一一握手招呼。 这里有很多人都认识他,他也能认识大半这里的干部,说上几句就是老部下。 嗯,李学武年纪轻轻的,也有老部下了。 “先看训练场,再看培训基地。” 李学武并没有让卞梅瑞为难,点了两处训练场最紧要的区域要看一看。 训练场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秘书长点了哪里,他都有信心带领导过去。 道了一声是,举手敬礼过后,卞梅瑞带头,引导他往前走,正是大楼后面的训练场。 两年的时间,训练基地早就变了模样,除了大楼和院墙没有变化,这大院里基本上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场地通铺了红砖,部分区域用水泥铺了路面,楼房添置了两处,都较办公大楼更高。 得益于红星村正在搞砖瓦厂,这里的建筑成本大大下降,建楼倒是简单了。 训练场地上,正有几队身着板绿的战士在训练,李学武一眼便能分辨出哪个是红星厂的,哪个是卫三团的。 倒不是说红星厂的保卫队伍更拉胯,而是因为红星厂的保卫队伍已经不在这参训了。 在训练场上接受训练的,是来自集团其他单位的培训干部队伍,也有基干民兵。 卞梅瑞站在他身边,着重给他介绍了这两年训练工作的进展和成绩。 李学武并没有做什么指示,只是耐心地听着他的汇报。 到最后,有参训的干部认出了他,红星厂这边还没有反应,卫三团的带训参谋长已经小跑着过来敬礼问好了。 跟随他调研的干部,以及训练场的干部们这才想起来,秘书长还是卫三团的副团长呢。 对红星厂的训练李学武都没有多说话,对卫三团他就更不会多嘴了。 简单问了几句之后,他便笑着同调研队伍往培训基地去了。 培训基地就在新建的那两处大楼里,是集团人事处,协调和组织各单位干部职工培训的地方,培训的内容就包括了兵事基础。 这倒是很好理解,这个年代无论是职工还是干部,都要掌握一定的兵事能力。 地图要会看,还要会画,开枪至少不能脱靶,否则就太难看了。 培训基地更注重正治教育,因为是封闭式的培训场所,这里比联合学校更严格。 完全是兵事化管理,集团现有的年轻干部都要来这边走一遭,锻炼精气神。 应该是有所准备,在参观培训基地的时候,有班级学员主动请求秘书长讲几句。 李学武知道是训练科的意思,却也是没有扫兴,就着培训的意义讲了几句。 他的能力和文采自然不用怀疑,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却也得到了师生们的认同。 从训练基地出来,又受刚刚赶到的卫三团副参谋长沈放邀请,共同参观了这里的垦区。 依照八一六团的老基础,卫三团在这一基础上,加深加固与多方合作,建设了山上的垦区。 几万亩的熟地良田就不用说了,山沟沟里冬雪映衬下的一排排蔬菜大棚,确实让李学武欣慰。 虽然不敢说全是他的功劳,可他也是为这片土地和事业付出过努力的。 沈放是11月来值守的,对这里的情况很是了解,每一处都介绍的很详细。 到农牧基地,他还带李学武看了几处作业区域,甚至还能看到人工作业的屠宰场。 “是村里招的工人。” 沈放见李学武看了那边的屠宰工人,便做了解释:“齐团长不允许战士们参与工业劳动。” “嗯,农垦可以,工业就算了。” 李学武点点头,显然很认同齐耀武的安排。 “水产养殖怎么样?” 看农牧和畜牧养殖的情况很喜人,李学武又关心起了价值更高的水产养殖。 相比较于投入成本更高的农畜牧,其实水产养殖更可靠实在。 “去年水产的收入已经与农垦投入成本持平了。” 沈放很是骄傲地讲道:“这得多亏了你给的建议,改良品种和饲养条件。” “一点点意见,算不得什么。” 李学武微微摇头,上车后又一起往中草药种植基地去了,他今天的时间很紧。 冬天,天亮的晚,黑的却早。 早晨出来的时候就不算早了,要是再不紧着点时间,天黑了就不好回去了。 卫三团的屯垦基地已经形成了规模,包括蔬菜和粮食的种植,已经能同农牧和畜牧以及水产养殖形成简单的生态循环。 同样的,中草药种植基地借助这一较为健康的生态系统,很快也形成了规模。 有粮有菜,有鱼有肉,卫三团的战士表现出来的精气神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据沈放介绍,卫三团在整个卫戍区里也是数得上的,不敢说头一号,可综合评比就没出过前三,相当的硬气。 这两年卫戍区没少从卫三团征调基层干部充实其他团的建设,卫三团的训练风格遍地开。 基层干部的流转,也把卫三团的优良传统和名声带了出去,只垦区这一项就多少个团羡慕。 “除了自用和供应给红星厂,我们还向卫戍区供应蔬菜、水果、鱼、肉、蛋、奶等等。” “不要为了面子,饿了肚子就好。” 李学武看了沈放一眼,玩笑间是提醒了对方一句,这个年月有些人为了肩膀上的豆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放是理解他话里的含义,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话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 从垦区下来,李学武路过电讯基站的时候看了一眼,并没有下车。 那里俨然形成了自然村落一般,房屋整齐划一,只是高高的天线和铁塔标志着这里的不同。 往山下看,红星村的变化其实也很大,以前他还记得这村落大是大,也是真破。 叫公社,实际上没什么产业,只是比周围的村落更大,更贴近下山的路而已。 现在站在山上往下看,两年的时间,瓦房出现了至少三分之一,就是土房也规整了很多,各家甚至都垒砌了院子,这是大变化。 沈放给他指了山坡上的砖瓦厂,介绍了村里的果园,以及几处小作坊工厂。 李学武连连点头,听说山上的小煤矿又开了起来,便知道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工业基础。 当然了,潜力是没有多少的,不过相对于原本贫穷落后的村落,是进步了很多的。 赶到山下,尹满仓已经带着公社的干部迎了过来,两边聚在一起,又是一阵寒暄。 李学武被引到了红星公社,还是那些公社干部和村干部,大家分了香烟,很是乐呵。 他并没有吸烟,只是看着大家很高兴。 尹满仓知道他来的目的,也知道他比较赶时间,虽然有亲情可以叙述,但还是先介绍起了这两年公社和村里的变化。 他讲到了沈放提到的小煤矿,说是村里组织挖掘,主要供给卫三团和训练场,村里自己用一些,剩下的基本都送去了砖瓦厂。 说到砖瓦厂,大山里最不缺少的便是建筑材料生产资源,有红星钢铁集团的大工地,这里的建筑材料并不缺少销路。 就是村里这两年盖房修院墙,也是借了砖瓦厂的光,有盈利,还有根基。 有了钱,就能开展更多的基础建设,果园的种植和开发,现有农耕水利的建设。 有这些做基础,公社农粮和农副产品的产量逐年递增,饿肚子的现象已经消失不见。 不是说整体就都富裕了,红星公社的情况比较特殊,只是公社赶上了好机遇。 更重要的是公社的干部胆大包天,竟然敢私下里搞在一起,做了这掉脑袋的决定。 不过现在家家都有了余粮,饱了肚子,倒是没有了闲话,更不敢有人往外乱说。 公社有钱以后修这个、修那个,唯独忘了修下山的那条路。 这还是李学武告诉他们的,这条上山的路还是艰难一点为好。 公社有产业,村里个人也有产业。 公社的产业还有罐头厂、咸菜厂。 个人的产业就复杂了,家禽家兔养殖,警犬犬苗的养殖,都是收入。 再一个,服务卫三团,服务京城中医院在这边的中草药研究所和种植基地也赚钱。 而有了公社医院,这里的人气更多,经济也更显活跃。 李学武一边仔细地听着他们介绍,一边点头,表示了对他们成绩的赞许和认同。 在村干部和公社干部的介绍间隙,他也侧重问了建筑材料厂的盈利情况,以及京城中医院与公社医院之间的合作成果。 在两级干部们的热情介绍下,他又问了公社村民的生活和收入情况,得到了积极的回应。 李学武也代表红星钢铁集团,对红星公社这几年在合作中的支持和理解表示了感谢。 对在合作和共建中做出杰出贡献的同志表示了慰问和问候。 同时,他也以个人的名义,用稿费收入向红星公社小学捐赠一笔建设费用和书本物料。 红星公社有不少人都记得他,知道红星厂能在这里搞基地建设,全亏了他的协调。 现在又得了他代表红星厂的感谢,以及他个人的捐赠,两级干部更是拍的巴掌疼。 “欢迎你来红星公社做客。” 尹满仓在这里就不能用亲戚之间的关系来寒暄了,是以公社干部的身份向他表示感谢。 李学武则是握了握他的手,笑着讲道:“红星公社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希望公社发展的越来越好,社员的生活越来越好。” 越野车队离开,村公路旁站着的欢送队伍久久没有散去,依旧在谈论着今天的调研。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他做过的工作,总会像泥土里的种子,生根发芽,开结果。 —— “爸爸——” 李姝像快乐的小鸭子,连跑带颠地冲进了他的怀里,倦鸟归林一般的热情。 李学武笑着抱起闺女,同送她出来的胡老师点头致意,随后抱着孩子回了车上。 因为调研回来的早,差半个小时下班,索性没往楼上去,直接回了家。 当然了,人是提前回来了,可也把工作带回了家,李姝坐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李学武则一边应付着,一边看手里的简报。 “今天老师又夸我了。” 李姝现在好像骄傲的天鹅,扬着脖子提高嗓门讲道:“胡老师说我唱歌很好,舞蹈表演也很好。” “是嘛,我一点都不意外。” 李学武看了闺女一眼,赞道:“我闺女一向是这么优秀,有什么好惊讶的。” “嘻嘻——” 李姝已经能听懂这样的夸奖了,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自己的小手都没捂住嘴。 “不过李姝能有这样好的成绩,是不是应该要感谢谁啊?” 李学武故意似的问道:“李姝的歌唱和舞蹈是跟谁学的啊?” “潇潇老师——”李姝倒是懂得爸爸话里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很是干脆地回答了。 “李姝真棒,等潇潇老师下次再来家里,你要把胡老师的夸奖转告给她哦。” 李学武耐心地教给闺女道:“你要好好感谢她呢,以后要更好地跟着她学习,争取得到更多的优秀评价哦。” “好——”李姝最禁不住夸,从小接受的都是李学武夸赞教育,比同龄孩子更自信。 “爸爸,你要工作吗?” 说了好一会儿,见汽车到家了,爸爸整理了文件带下车,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却拉了闺女的小手,笑着解释道:“李姝每天要学习,爸爸也要学习呢。” “李姝学习文化知识,爸爸要学习工作上的要求和政策……” 父女两个磨牙似的进了院,聂小光存好了车,也跟着进了院,还顺手关了大门。 他可不用领导请,这顿饭能在这吃,绝对不会回单位食堂吃,有现成的谁自己钱啊。 “李哥,我想跟你说点事。” 趁着李姝跑去楼上的工夫,聂小光跟着李学武进了客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 “嗯,啥事啊?说吧。” 李学武端起二丫帮他准备的温茶喝了一口,看着扭捏的小子,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胡老师吧?想要追求对方?” “那个不是。”聂小光也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摆了摆手,道:“是韩露,她又来找我了。” “韩露?你们不是分了嘛?”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藕断丝连,破镜重圆,重温旧梦……” “那个……”聂小光不敢再让领导说下去了,赶紧解释道:“她堕胎出事了,好像是不能再要小孩了,想跟我那个啥……” “那个啥啊?”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提醒他道:“这没油箱的车可不能买啊。” 第1353章 兔子不吃窝边艹! 第1353章 兔子不吃窝边……艹! 韩露是怎么有脸再吃聂小光这颗没良心牌回头草的,难道兔子窝周围的草都被她祸祸尽了? 情况还真就差不多。 渣男读者都知道,油箱功能不全的汽车是不能买的,油箱功能损失的二手车更不能碰。 即便这台车车况很新,公里数很少,外观很时尚,可油箱坏了就是坏了,跑不了多远的。 可谁让人家这台车第一任车主有钱任性呢,给这台车重新贴了车衣,又更新了内饰。 别的不说,这台车可自带了60平米豪华车库,每个月还有几十块钱的养护费用。 更重要的是,这台车是带着指标下线的,谁得着这台车谁就能享受断子绝孙的奇葩人生。 “你真是饿了,什么都能吃得下。”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自己这位司机小老弟脑子不太好使。 “就算她有房子,就算她有车子,就算她有票子,就算她长得漂亮,你这就心动了?” “那个……领导。” 聂小光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说,“这些条件的话……我不该心动吗?” 瞧他那意思,是想说这条件摆眼巴前,谁能不心动啊,更何况他这样的光棍呢。 “婚姻大事,人生机缘,你自己想好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她此前找你搭伙是一个目的,现在找你很可能是别有用心。” “我知道,不然她也不会说钱的事了。” 聂小光倒是通透,很坦然地讲道:“我能想到的是,那人想要一箭双雕,解决了她,也解决了我,好让我们彼此之间有了牵绊。” “今天她找到我的时候,我也说了,她这不是爱我,是恨我,恨我不断子绝孙,您听她怎么说?” 不等李学武反应,他又继续讲了起来,“她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想要什么得自己去争取。” “她这是什么意思?” 聂小光一摊手,抿着嘴角说道:“大家各玩各的,也不怕我从外面再生十个八个的。” “呵呵——”李学武轻笑,“她是笃定你没有这个能耐了,还是真认准你这个人了?” “她是把我给卖了——”聂小光撇了嘴角,“我真是佩服她,她搞起歪门邪道比我能耐。” 见李学武脸上好笑的神情,聂小光也是无奈,想想又不由得笑了出来。 “我也是回来的路上想明白的,她把她自己卖了个好价钱,又贪心地把我放在了秤上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我真是有点意外。”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这么看来你不一定输给她。” “半斤八两吧——” 聂小光最近这大半年成长的可快,得益于与韩露的尔虞我诈,以及斗智斗勇。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真跟我结了婚,她就算是把我绑住了,还能不断从那边领好处。” “我的唯一用处,就是对那人的威胁。” 聂小光耸了耸肩膀,好笑地说道:“不过她还算是有点良心,至少还知道跟我分享呢。” “你是怎么想的?”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门厅方向,顾宁下班回来了,见他们在谈事情,点点头便上楼去了。 因为到阳历年根下了,医院里也很忙,再加上她的培训,顾宁累的下班后都不想说话。 聂小光回头看了一眼楼梯方向,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李哥,我不能跟您去钢城了。” 这事儿真难以启齿似的,或许又觉得自己忒不仗义,他又补充道:“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去不去钢城无所谓。”李学武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别有意味地说,“我看你可不是贪财好色之辈啊。” “年轻,可以多走走弯路,但不能走错路啊,弯路还能回到正轨,错路走远了连回头的方向你都找不见,到时候可没人来救你。” 这话却是肺腑之言了,聂小光听着很是感动,面上也露出了感激之情。 “李哥,我知道您照顾我。”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可我身上背着杀父之仇,总要给他来一下夺妻之恨才行。” “你才是被夺妻的那个啊——” 李学武真不理解这小子的脑回路,不结婚他还是同流合污,真结婚可就是绿林好汉了。 聂小光却是打心眼里没把韩露当回事,这才舍得自己,埋汰别人。 殊不知这坑跳进去,他自己也脏了,毁了。 “他是没瞧得起我呢。”聂小光扯了嘴角,“想要埋汰了我,恶心了你,这当我不能白上。” “我倒是无所谓,左右不过还剩一两个月。”李学武手按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问道:“真不打算为自己考虑,就跟这儿耗上了?” “我年轻,还有选择的机会。”聂小光目光坚毅,看着他说道:“我得时时刻刻盯着他。” “我要让他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否则不是便宜了他?” “嗯,也行,都随你吧。” 李学武是不会想去干预任何人的人生,就连家里哥兄弟他都只是伸把手而已。 就像聂小光自己说的,他还年轻,有的是选择的机会,这车开不了,养在车库里看着玩呗。 反正又不是他钱养。 “李哥,虽然说不想麻烦您,但我要食言了了。”聂小光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您去钢城前能不能安排我换个岗位,小车班我不想干了,除了给您开车,我没有伺候人的意愿。” “给我开车,倒是委屈了你。” 李学武笑着开了个玩笑,见他不好意思,又摆了摆手,道:“你的事我知道了,等消息吧。” “李哥,我谢谢您——” 聂小光站起身深深地给他鞠了一个躬,目光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其实说实在的,李学武也不想带他去钢城,这小子说他无依无靠,可母亲和兄长都在。 聂小光留在京城的意义,还真就不是李学武刻意布的局,他也是看出了什么,顺势而为。 就聂成林这个坎,老李且得过呢,有人是不想让聂副厂长死的这么悄无声息。 老李要把这颗定时炸弹揽在身边,他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 从10月5日《人民大报》在编者按中发表的关于“广大干部下放劳动”的号召以后,“七五干校”就如雨后春笋般地在各地冒了出来。 这就是要把原组织机关、高等学校的绝大部分干部和教师,送到干校劳动、学习。 工厂和企业也不能避免,红星钢铁集团就已经接连组织和筹办了几期的干部培训班。 地点主要有几处,一是红星村训练基地,主要接受正治学习和鍕事训练;二是营城船舶制造厂,主要接受专业技术学习和生产劳动训练;三是津门对外贸易培训班,主要学习经济贸易和基础服务工作。 总体上来说,红星钢铁集团是严格遵照上级的指示精神,在干部培训内容上狠抓细节。 从几处培训地点和内容上就能看得出来,集团搞培训不是空架子,也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要学习专业知识、思想正治、服务意识、经济贸易以及劳动锻炼等等。 其他单位的干部要被下放到干校,一定是灰心丧气,满心郁闷和恐惧。 但在红星钢铁集团第一期培训班开始之后,情况便有了180度逆转。 人人都想进培训班,一方面是为了学习,一方面是为了进步。 李主任搞人事变革,可是会借势。看得出来,这一次又是借鸡生蛋,忠义两全。 十月的风愈刮愈烈,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吹到了十一月,到十二月逐渐形成了连锁反应,形势彻底发生了变化。 形势的变化,却并没有阻断经济工作的发展,组织内部依旧决定坚持六六年二月二十一日制定有关于增加对资本主义国家出口的政策。 尤其是在今年年初,上面便提出要一并解决外债和内债的问题,要全面梳理经济发展工作。 在这样的背景下,红星钢铁集团又在联合学校组织成立了以几个特殊项目为核心的研究院。 飞行器工业、电子工业、冶金工业、轧钢工业、食品工业、汽车工业等等。 这里又特别以汽车工业最为热门,是集团内部和系统较为关注的重点经济项目。 从去年红星钢铁集团开始着力推动国内汽车制造业向集成化、专业化过度发展,并积极促进和实现汽车制造业适应流水线和供应链生产模式以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国内汽车制造业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五大汽车企业体量大,变革的风险和难度也很大,但在看到汽车制造业遍地开的局面以后,要积极实现生产和技术变革的决心也很大。 光是过去的两年时间里,红星钢铁集团技术输出团队就派出了不下10支,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有10家汽车制造业企业正在接受集团提供的红星标准的流水线和供应链改造方案。 这种方案伴随的是全方位、立体化的技术和生产革命,要重新设计和计算生产模式。 改变过去半机械化半手工化的生产基调,组建专业厂区,挂钩供应链获取零部件采购资源,组建汽车流水线生产车间,建立现代化生产格局。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来维持,更需要政策上的支持和帮助。 索性,这个时代什么都缺,但凡有发展的门路,就不缺少干劲和支持。 各省市有汽车工业基础的,比如京城、吉城、魔都、川省等等,已经率先开始了行动。 红星技术输出团队给出的变革方案是有针对性的,不能一刀切,更不能全盘否定。 望闻问切,根据变革企业的基本情况制定相关的改造方案,再决定是否分割零部件生产线。 比较成功的案例,也是距离红星钢铁集团最近的单位,有较为密切合作关系的京城二汽。 京城二汽是选择砍掉了一部分零部件生产线,甚至将这些生产质量和数量达不到要求的单位合并,整体整合规划,有的还直接停产停工。 但是在今年,京城二汽联手红星钢城汽车厂接连收购了来自京城汽车厂、奉城汽车制造厂等一批企业甩下来的零部件生产单位,做资源整合。 双方联手在钢城成立了汽车零部件加工制造厂,不做计划内生产,完全做供应链供货生产。 零件厂主要是二汽在管理,红星厂出技术和资源,以及财务等方面的支持。 在完成了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准备工作以后,京城二汽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技术变革。 首先革新和建设了整车组装生产线,机械设备和技术完全来自于京城第二机械制造厂。 二机厂名不见经传,但却是红星钢铁集团在机械设备制造方面的唯一合作企业。 二机厂主要负责红星标准机械的生产和安装,为标准输出做服务工作。 从今年年初完全实现向流水线和供应链搭配生产的模式转换以后,京城二汽主打产品bj130的月产能从过去的200台左右一跃发展到月产600台左右,产能翻了三番,彻底震惊了汽车制造业。 而就在今年的上半年,京城汽车也顶不住压力,主动进行资源整合,砍掉了一部分零部件生产线,接洽和联系了供应链系统供货。 京城汽车的变革之路还长着呢,但京城二汽已经尥蹶子跟在红星钢城汽车制造厂的身后往前跑了。 今年年末,二汽联合红星厂共同研发三厢轿车,这是继二汽曾经栽的跟头,以及红星厂成功推出了双子座小型轿车以后的信心合作。 受红星厂与二汽的合作发展,主打产品是212的京城汽车厂压力还没有那么大,最大的是魔都厂,因为他们的760生产线还在做计划呢。 不出意外的话,系统内已经公认的事实是,两年之内,红星厂和二汽合作的轿车一定会成为刚刚完成技术和生产变革的魔都厂的竞争对手。 因为红星钢城汽车制造厂已经拥有了完备且已经连续作业几年的生产线,并不会在生产和改造上耽误时间,所以魔都厂毫无优势。 最重要的是,红星钢铁集团拥有特殊的先进技术引进渠道,有成体系的教育学院和车辆工厂研究院,这都是魔都厂不能比的。 而远在川省的二汽也在积极实现技术和生产变革,要将重型卡车之路走到底。 国内各单位哪有几个具有从二汽拿汽车和底盘的资格,偏偏红星厂就有。 无论是多大型的载重底盘,红星厂都能采购回来进行特种车辆的制备和改造。 尤其是做工程机械设备出口,二汽可是拼了了命地延续与红星厂的合作对接。 同样的,二汽建厂时间短,转弯方便,发展速度也很迅猛,一七厂的压力上来了。 一七厂可是国内最大的汽车制造企业,具有全国最多也是最全面的汽车零部件生产系统。 全面,就代表了变革难度,所以其他企业都在积极行动,唯独一七厂的变革还停留在会议讨论阶段。 只是有识之士已经在提醒一七厂,红星厂的技术输出趋势和速度可快,再不行动,真要被竞争对手赶超,高大全就要成为老大难了。 其实这些车企的决策层也很为难,一方面抱怨红星厂这条鲶鱼的不按常理出牌,一方面感受到了危机,却又一时之间茫茫然无从下手。 红星钢城汽车制造厂现拥有摩托车、吉普车、微型轿车、客车、大型客车以及特种车辆的制备能力,可谓是流水线一转,火力全开。 以往受零部件供应压力,汽车制造厂很少会上马如此多的项目,但因为生产模式的转变,红星厂可谓是汽车整车制造企业公敌了。 与二汽合作的客车和轿车项目,以及已经亮相,但还在研发的兵用和民用高级越野车,一下子便将企业的竞争力拉到了极致。 从南打到北,从东干到西,输出技术和设备,没有竞争对手就自己培养竞争对手。 学霸多没意思,红星钢铁集团汽车工业是要拉全国的汽车制造业小伙伴们一起进考场。 到时候考试成绩出来,就知道谁在海里裸泳了。 这一年李学武升任集团秘书长,工作环境和内容都复杂了,可对相关工业发展并不松懈。 去辽东,他只干三件事,搞经济,搞合作,搞合作对象的经济。 —— “呦,领导,最近少见啊。” 老七见李学武进院,没话逗咳嗽,挑眉问道:“最近忙啥呢?” “反正没忙着搬家。” 李学武指了指他手里的柜门子,笑着问道:“七哥你家的柜子不是一条心啊,各走各的?” “嗨——”老七玩笑惯了的,被李学武调侃也不在意,笑着解释道:“刚搬出来,叫家里老大淘气给撞下来了,那——倒霉孩子——” 他比李学武大几岁,说话最有意思,平日里两口子叽咯就跟讲相声似的。 看似稀里糊涂,实则没心没肺,最是宽厚。 李学武也愿意与他亲近,生活里逗趣打闹,每次回来遇见了都会聊上几句。 不过今天不成了,眼瞅着大院门口这一处就要交通堵塞,门外面还有几台三轮车等着呢。 别误会,不是过不下去了,卖抄家货赚生活费,是生活好了,要搬楼上住去了。 “不是我说你啊,多余。” 李学武闪身到一边,笑着调侃他道:“搬新家还能用老家具,豁出去了也得上点台面啊。” “嗯,上了台面,没了杂和面。”老七笑着说道:“换了这栋楼,光装修我就砸进去一百大几了,可是要了我血命了,能省则省吧——” 这么说着,他先出了门洞,往外面整齐装车了,嘴里还招呼着李学武晚上一起喝酒。 李学武哪有时间跟他喝酒,逗闷子罢了,笑了笑便继续往院里走。 今天他来的真不凑巧,大周末的全赶上搬家,谁见着他都聊不上两句。 今年6月份开始,厂里便组织大家申报楼房指标,无论是置换房、分配房还是商品房,都可以抢今年的头一期,先分先得,先装修先住上。 这半年后勤又是组织测量房屋,又是配合财务处和组织处执行房屋分配的,很是热闹。 院里一大爷、二大爷、贾家、闫家、老七家……红星厂的工人除了李学武和傻柱,都申请了民房置换楼房的政策指标。 因为从年初就跟他打听这里面的门道,通知刚发出来,他们便早就做好了决定。 所以一股脑的,6月份刚开盘,这院里人便一同提交了申请,名字自然是靠前的。 越靠前,越先得房屋。 11月份房屋交付,大家都忙着装修,很怕落后人家一天,瞅着人家先住上楼房。 这年月装修不比后世,没有说刨了水泥地面铺地暖镶磁砖的,哪有那个条件啊。 水泥地不变,四面墙刷白灰,或者干脆就不刷,反正水泥的颜色也不耽误吃饭睡觉生孩子。 装修主要是门窗、水电线、卫生间以及厨房,要是节省一点,五六十块钱就能搞定。 实在没那个闲钱,东西一搬,先凑合住也是没问题的,毕竟交付标准是足够的。 屋里的暖气是现成的,现在都已经开始供暖了,搬进去都不用搭火炕,睡木板床都不冷。 当然了,置换房、安置房和商品房的交付标准是不一样的,专家、教授和研究员的高级人才公寓的交付标准是最高的,只是没有产权罢了。 所以眼见着的,一个月装修结束,这院里人家要搬空了,搬家具、搬水缸的,热火朝天。 红星厂的职工上新楼,倒是让沈国栋发了一笔小财,家具卖的实在是好。 “呦,没碰着吧?” 李学武进垂门的时候,正巧遇见闫家搬家,闫解旷倒是成了主力。 “没事,您先过吧。” 闫解旷个头不是很高,但经过大半年的锻炼皮肤是黑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 更有长进的是说话客气了,人没了读书时候的傲气,看起来一点都不生硬。 “体格子真好啊。”李学武看了他手里的立柜,笑着赞道:“这你都能抬得动。” “您还当他是小孩呢?” 闫解放从里面跟了出来,笑着提醒他道:“我小弟过年就是十八了,大小伙子了。” “哎呦,这一眨眼的工夫。” 李学武是真有点惊讶,再打量闫解旷,可不就是大小伙子了嘛。 他见葛淑琴和闫解娣在后面兜着柜子,便伸了把手,帮他们把大衣柜挪了出来。 “谢谢李哥,您忙您的。” 闫解放腿有毛病,吃不住这种蛮力,只能在一边打下手,嘴里依旧客气着。 李学武也只是帮了一把,借着空进了垂门,看着闫家几人,点头说道:“解娣也是大姑娘了。” “可不是嘛,过年就16了。”闫解放笑着说道:“我们家闫芳过年都三岁了,您说吧。” “嗯,时间真是不等人啊。” 李学武应了一句,往家里走去,老太太正拉着李唐的手坐在家门口看热闹。 瞧见二叔来了,李唐挣开了老太太的束缚,撒丫子便朝他跑了过来。 他小嘴可甜,比他爸强多了,见着二叔可亲近,又是要抱抱,又是主动贴脸的。 李唐可机灵,他也知道家里谁惯着他,李学武来家里,多是要带着他去供销社的。 “大冷天的,咋出来了?” “他也不在屋里待啊。” 老太太就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笑着看叔侄两个,解释道:“会走了就圈不住了。” “刚跟炕上玩了一会儿,见院里热闹,说啥都不在屋里待了,这不嘛,抱出来了。” “你是不是又沉了?”李学武颠了颠大侄子,逗他问道:“太太给啥好吃的了?” “窝头——”李唐可不会扯谎,但会扯淡。 别人家李学武不知道,但自己家里早就不把窝头当饭桌上的主食了,是老太太和母亲想起来了,这才会做一顿解解馋。 李唐吃窝头少了,才会觉得窝头稀奇,所以李学武问了,他便回答最好吃的是窝头。 “那太太实在是不亲,咋老给咱吃窝头呢。”他逗趣道:“吃窝头也不长个啊。” “听他说吧,早晨吃俩鸡蛋。” 老太太好笑地瞥了大重孙子一眼,示意了院里说道:“这会儿闹哄哄的,我怕他磕着碰着,就圈了他,还恼呢。” “俩鸡蛋。”李唐在二叔怀里从袖子里努力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道:“鸡蛋真好吃啊。” “小馋猫一个——”李学武拍了拍大侄子的屁股,裤可厚,都感觉不到肉。 “嘻嘻——” 李唐耐不住性子,在他怀里看了会儿热闹,便要下地自己玩。 李学武蹲在了老太太对面,算是圈了他,不让他往院里跑。 刚刚老太太说了,院里闹哄哄的,实在是危险,搬家哪有不危险的。 一早晨都伤两个了,虽然都是磕着手了腿的,可也是出血了,越忙越出错。 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家里的东西都舍不得扔,可楼上就那么大地方,勉力往车上塞呢。 老话儿讲,破家值万贯,家伙事扔的时候不可惜,再买就是钱了。 只是老院子平房地方大,院子里也宽敞,楼房哪有地方摆这些破烂。 走廊里和楼梯间是坚决不允许的,知道后世出了很多火灾,李学武提前打了预防针。 消防和楼管早就贴出了通知,每天都要检查,谁敢在走廊和楼梯间存放物品,一律清走。 真要敢去找的,还要罚款。 就是要严罚严管,彻底杜绝此类消防危险。 不过有这条规矩横着,这大院角落里可遭了殃,啥破烂都有啊。 三条腿的椅子,没桌面的桌腿,露底的水缸,锈烂了的火炉子,破八百个洞的炕席…… 还留在院里生活的这几家有人出来捡破烂,看看有没有得用的,拿回去继续用。 谁都别笑话谁,其实能堆在角落里的破烂是真正的破烂了,但凡有点价值且拿不走的,不都送去西院回收了嘛。 一大爷从二门出来,见着李学武在这,便走过来聊了一会儿。 瞧见他看向墙角的那处垃圾堆,便解释了搬家结束,会组织院里人收拾出来。 都是老街坊,老邻居了,不能人走了,给邻居们留下一堆破烂膈应人。 说起刚刚遇到的几人,李学武笑着摇头感慨,时间一晃,孩子们都起了一茬了。 “可不是嘛,棒梗都成大小伙子了。” 一大爷也是应景,这会儿棒梗正端着一摞搪瓷盆往外走,笑着夸了他一句。 不过棒梗的性质不高,他早就问过了,工人新村不允许养鸡,楼上也不允许养兔子。 他们家养的那几只鸡,几只兔子,早就宰了当年货用,这会儿随着家具一起上新楼。 傻柱笑谈,这叫鸡犬不留。 “棒梗今年十四,小当十一,槐都八岁了,小学二年级了。” 一大爷站在那讲着院里的孩子们,傻柱接茬儿道:“我都三十二了。” “谁问你了,你是孩子啊?”李学武逗笑崩了他一句。 “你问不问我也三十二啊。”傻柱身上还带着尘土,走过来笑着说道:“我儿子都两岁半了。” “可见你是能干的。”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问道:“是帮一大爷搬家去了?” “早晨走了三趟,这会儿人多了,得空再搬,不着急。” 傻柱点点头,接了一大爷递给他的香烟点了,介绍道:“大件都已经搬过去了,回头慢慢收拾吧,且得三五天才能归置出来,可乱了。” “搬家哪有不乱的。” 一大爷背着手,面上喜庆,人也精神了不少,看样子搬新家是欢喜的。 傻柱这个干儿子得力,搬家全不用他,只搭把手就行。 三轮车一趟一大车,一来回就是一个小时,因为还得往楼里搬呢。 “这还是要的一楼呢。”傻柱瞪了瞪眼睛,强调道:“家具啥的往里搬不费劲,你瞧楼上那些个,费劲巴力的往上抬。” “人家住着也舒服啊。”李学武笑着说道:“谁不想高人一等啊,楼上楼下各有优点。” “一大妈身体不好,腿脚也不好,上不得楼梯,就一楼挺好的。” 傻柱示意了后院方向解释道:“二大爷家也要了处一楼,二大妈腿脚更不利索。” “嗯,上岁数的都要了底楼,年轻人更愿意要楼上,各取所需,也不争抢,好事。” “我给你奶奶个嘴儿——” 这边正聊着搬家的事儿,门口却传来了吵闹声,听着是吵起来了。 傻柱是个好事的,想要出去看,不过听见是贾大妈的声音,便熄了出去看热闹的心思。 “甭想,一定是用车闹的。” 他像是了解实情似的,摆手解释道:“今天全城的三轮车恨不得都来挣咱们这份钱了。” “货运站今天没排着活计的车都来了胡同子这边,有的是人抢着用,都是搬家的。” “用车就用车,吵什么架啊?” 一大爷皱眉,他最不耐贾张氏这股子泼辣闹腾劲儿,嘴里便嘀咕了一句。 傻柱嘿嘿笑道:“无外乎就那么点儿事,好活就这么一天,谁不想紧着干,好多跑一家。” “你们是没瞧见,贾家恨不得连煤灰都带走,你说人家车能等这么长时间嘛。” 他撇了撇嘴角,道:“就算是车能等,也不愿意拉这么多破烂啊。” 门口的喧闹声很快便被压制了下去,是秦淮茹从班上回来了,快刀斩乱麻。 秦淮茹这快刀斩的不仅仅是三轮车,还有她婆婆。 贾张氏张罗着要带走的东西叫她指使人扔掉了一大半,任凭贾张氏怎么说都不听。 娘俩在门口又差点吵吵起来,到底是贾张氏没有生活,得依靠着儿媳妇,所以只能生闷气。 “那水桶是棒梗钓鱼喂鸡用的,底儿都烂掉了,您带着它能干什嘛用啊!” 秦淮茹在门口扔了一大堆东西,走进院子里这嘴还在应付着婆婆的唠叨。 瞧见李家门口这堆人,也知道自己家里闹了笑话,不过多少年的邻居住着,也不嫌寒碜了。 就算是寒碜,多了也就这一天,以后再想见面说不定哪前儿哪晌了。 她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同老太太打了招呼,又同一大爷和李学武他们招呼了一声。 “刚下夜班?” “可不是嘛。” 见李学武问了,秦淮茹叹了口气,道:“实在串换不开了,只能硬顶。” “不着急,一天呢,慢慢搬。”傻柱乐呵着说道:“实在不行,等一大爷家搬完,我帮你搬。” “早你怎么不说呢——” 秦淮茹白了他一眼,嘴里的嗔怒却不是认真的,人已经往后院去了。 没一会儿,二门里又传来了贾张氏的哭嚎声,好像丢了金银珠宝似的。 不过从秦淮茹的大嗓门里大家都听出来了,是棒梗的烂木头床叫秦淮茹给扔了。 “这都成啥样了,您还带着!” 秦淮茹真是又气又无奈,“家里都买了新床,这破玩意儿带回去给谁睡啊?” “我睡!我睡总成了吧!” 贾张氏抱着那堆破木头板子也是气急眼了,好像守着棺材板一样吵了起来。 秦淮茹懒得搭理她,叫来帮搬家的,只说了哪样能搬,除了她点名的,一概不要。 院里人看了个热闹,不过大家口风有不一样的,就有人说工资高眼界也高了。 以前秦淮茹家里什么条件,一分钱恨不得剪开两瓣,现在丢东西一点不心疼了。 贾张氏守着那堆木头板子也觉得没意思,因为没有人帮她搬,从这到新房,傻柱走路都要半个多小时,她要是扛这堆木头板子过去,那真是当棺材板用了。 瞧见秦淮茹不耐烦,她便也熄了火,没再惹闲话。 秦淮茹倒是大方,等家里搬完了,给相熟的几个邻居讲了,屋里还有点破烂货,谁用谁拿去。 这可是敞亮,屋里的毕竟同破烂堆上的不一样,保不齐是有能用的家伙事。 这院里的邻居们先得一手,剩下的会有闻讯赶来的捡破烂的再刮几遍。 等刮的差不多了,后勤处到时候会安排人来清扫房屋,封存登记。 其实搬家着急,不是后勤处着急要房子,而是职工们比着着急,恨不得立马给单位腾房子的架势。 “你干啥来了?” 瞧了贾家的热闹,傻柱又问起了李学武。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玩笑道:“看着点我后院家里,省的被人搬走了。” “哈哈哈——”傻柱和一大爷都笑了。 这不是玩笑是什么,李学武家里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进去拿东西。 甭说在这院里了,就是在这条胡同,这条街道上,他也是大名鼎鼎啊。 后院常年不锁门,甚至他今年都没怎么来住过,可有谁进门去。 只有李家自己人用,或是收拾屋子,或是点炉子,烧暖气。 要不都说李学武阔气呢,就算是不回来住,这屋里也是常收拾,冬天暖气不断的。 以前这院里人多,李学武自然不耐烦回来住,更不愿意应付邻居们的叨扰。 不过现在人少了,冬天里正适合回家团圆,也好把两个小的放在这边同大哥家的孩子一起。 主要是他想睡一睡热炕头,这滋味可比别墅里的床舒服,地房更有别墅没有的体验。 再说了,他后院的那处房屋也是他结婚前下血本改造的,当初是准备结婚用的。 可惜了,结婚对象换了,婚房也换了。 玩笑是玩笑,周日赶回家里来,主要是看看老太太,以及母亲。 他和顾宁商量着,今年阳历年要去金陵丈人家过,已经同大舅哥和小舅子说过了。 距离月底还有二十多天,总得有个安排。 就是家里也得托付人照看,光是二丫一个人他还有点不放心呢。 “应该去一趟,都三年多了。”刘茵是极赞成儿子的想法,“你丈人丈母娘也是想孩子的。” 他在家里说了会儿话,院里还闹腾着,出门的时候,邻居们很热情地同他道了别。 这一别倒不是再也不见,只是再见不方便了,再见也不是邻居关系了。 第1354章 下辈子我还要做男人 第1354章 下辈子我还要做男人 “学武?快进来,快进来。” 谭雅丽初还惊讶,可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笑着对站在门口的李学武招手,让他快进屋。 见他进来时手里还拎着一袋大米、一袋白面,嘴里还笑着客气,“家里啥都不缺呢。” “我的心意,也省的您爬楼梯买这些个了。” 李学武倒是不客气,将大米白面直接送去了厨房,还贴心地存在了不易受潮的地方。 “往后您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给我打电话,我要是不在家,您就给于丽打招呼。” 他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灰,站起身仔细地叮嘱道:“寒冬腊月的,千万别逞能,三楼可不是开玩笑的。” “晓得你细心,可也没有这么辛苦的。” 丈母娘看女婿,谭雅丽对李学武是一万个满意,嘴里哪舍得讨嫌一句。 这会儿赶紧从茶柜上翻了茶杯下来,只问他想要喝什么茶,家里是不缺茶叶的。 李学武跟丈母娘可实在,走到茶柜旁作势挑了一盒出来,由着对方帮忙泡了。 “娄叔没在家吗?” 被丈母娘让在了沙发上,李学武打量了一眼客厅里的环境,问道:“出去了?” “我让他去服务部转一转,认认门,也采买点日常用的,就算是溜达了。” 谭雅丽端了茶水过来,很是热情地摆在了李学武的手边,眼里全是亲近。 李学武客气着接了茶杯,点头说道:“多穿点,日头足就该多出去转转,这院里环境还行。” “够好的了,还要啥啊。” 谭雅丽双手拢在小腹前,就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抬手示意了茶几上的水果请姑爷别客气。 “要我说啊,就我们三口人,正适合住面积小一点的房子,不然收拾起来都累得慌。” 她虽是姨太太出身,可也不是从小做家务的,民国的姨太太不是有手艺就是有颜色。 谭雅丽可不是一般的姨太太,当初娄家也是京城的豪富,能给娄钰做小,也得有一定身份。 她自己当然不会同李学武说这些个,是娄晓娥曾经提过一嘴,说母亲是谭家菜的传人。 要李学武说,这吃食上再精细,也得看个人口味和兴趣,没有十全十美的。 所以别把厨子捧得太高,但专业的只比业余的强,有传承的味道把握更好。 丈母娘现在看颜色不显,是岁数给这跟着呢。足四十多岁的人了,年轻时再艳丽,现在又能留下几分。 不过说颜色不显,那也是相对的,丈母娘可是有手艺的,拿捏的是丈人的胃。 她说嫌屋子太大,收拾起来麻烦,一半是说给李学武听的,一半是真心实意。 早前自有丫鬟婆子收拾这些,她又能经手多少,现在哪有那个条件,有钱都不行啊。 从安排娄庭到联合学校上学,到买下这一百多平的房屋,再到装修和家具安排,李学武可谓是一条龙服务到底,全没用老两口操心。 娄钰现在也是服气,待李学武虽然亲近不起来,可也是关心惦记着。 他也知道,自己的岁数不一定耗得过大势,闺女倒是无所谓了,这长孙的前程备不住要落在他姑父的身上,所以哪里会想的不通透。 “大一点好,娄叔也好有个看书的地方。”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娄庭也是大了,总要有自己的房间,您在厨房也能施展得开。” 当初选房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同老两口商量,只说了一切都会安排妥当,只等搬家就是了。 虽然嘴上没有叫丈人,但娄姐在的时候他也是叫了妈的,照顾自然是要到位的。 这处房产连同冉秋叶和周亚梅的两处,都是窦耀祖安排人收拾的,左杰盯了一个月。 装修规格和图纸都是李学武亲自过目的,窦耀祖的人负责装修,左杰负责家具和电器的选配。 一个月的时间,连带着散散味,这个时候也没用油漆的地方,倒是不虞有甲醛中毒的危险。 要说标准,这三处房屋的装修标准属实不低,别人家的地板是原装水泥,这三处都用了瓷砖,看起来都新鲜时髦。 谭雅丽感激他的费心,说起话来,嘴上尽是关心和亲近,两人倒是说了会子闲话。 直到门口传来动静,开门进来的正是去服务部溜达的娄钰和娄庭爷孙两个。 “老爷,学武来了。” 谭雅丽听见动静早就起身去门口候着了,见爷俩进屋,嘴上提醒着,手上也帮着忙。 看样子爷俩没少逛,手里拎了一大堆东西,吃的用的都有,娄庭手里还攥着一只葫芦。 “嗯,几时到的?” 娄钰换了拖鞋进门,面色和煦地同李学武打了招呼,见他起身,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随爷爷一起进门的娄庭见那疤瘌脸又来了,只觉得嘴里的葫芦也不甜了,苦了吧唧的。 “怎么不叫人?”谭雅丽轻声提醒孙子道:“上次怎么教给你的?” “姑……叔叔好。”憋了半天,被爷爷眼神催着,他这才喊了一句。 只是不知道心里别扭,还是嘴上扭捏,竟是叫了个姑叔叔,也不知道怎么论(读赁)的。 李学武却没有惯着他的含糊,认真地看了他强调道:“叫叔叔也好,叫姑父也罢,我又不是吃小孩的土匪。你可是小小子,再如大姑娘这般矫揉造作,我可要教训你了。” “你姑父的话听见了吗?” 谭雅丽推了孙子一把,带着他往沙发这边坐了,嘴里则纠正了他的称呼。 既然李学武承认他这个大侄子,老两口心里只有熨帖的份,哪里会恼他的多事。 左右李学武一年也来不了几回,工作是那么忙,就算是当面叫了,又哪里会惹了闲话麻烦。 娄庭抬起头看了爷爷一眼,方确定这疤瘌脸就是港城姑姑的男人。 十几岁的他这会儿想起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虽然当年他只有十岁,什么都不懂,可还是记得父亲多次骂过姑姑的。 而影影绰绰的,母亲的离家出走,以及自己家破人亡也跟姑姑有关系。 就是从港城来内地,也是姑姑从大街上把他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回来,随意丢给祖父祖母。 要说他对姑姑的印象,现下里没有怨恨,因为他还不懂,但却是有浓浓的恐惧感。 对于当初见面便要吓唬他,这会儿奶奶又让他叫姑父的男人,娄庭心里也是更畏惧。 他说他自己不是土匪,不吃小孩,那他脸上的疤痕是哪来的? 这么高,这么壮,这么凶,不是土匪还能是善人? 骗小孩吗? 那也忒欺负人了。 娄庭囔囔的表情并没有得到李学武更多的注意,娄钰回来,两人又聊了会家常。 本来谭雅丽是要留姑爷吃午饭的,可李学武硬要走,说是还得走几家关系。 老两口守着孙子过日子,已经很久没有走动关系了,也不知道京城的关系都怎么样了。 就是搬来了这边,左右邻居都不认识,更何况是这大院里的人,他们也不知李学武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真假并不重要,李学武来看他们已经是尽心尽力了,两人都知道他忙呢。 越是休班,越是繁忙。 “大家子弟,不能这般小气。” 待送走了李学武,娄钰回身带着孙子来到沙发这边,仔细地教育了起来。 娄庭刚觉得舒坦,很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爷爷又严肃了表情,便为难地站起来听了。 “就算你畏惧和记恨他吓唬你,可你也得想想,他可曾动你一根手指头。” 娄钰自然是望孙成龙的,娄家可是京城大户,他不愿意三代而熄,养出个小家子气来。 “我跟你说过了,他不是坏人,对咱们家是真的用心和照顾,往后你也多客气客气。” “爷爷——”娄庭抿着嘴角,目光里有些倔强地问道:“他为什么在京城?” 这话问的,倒不如直接问他姑姑为何在港城,说起来还不是家族的隐秘,他的糊涂嘛。 谭雅丽不愿意爱人再回忆过去那些糟心事,便走过来劝了孙子:“让你叫他姑父,是让你知道他为何照顾咱们,去了外头就叫叔叔吧。” 娄庭有些不解地看了三奶奶一眼,这不是他的亲奶奶,却比他亲奶奶更爱护他。 “只管照我说的做,准没错。”谭雅丽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你要记得,你是娄家的未来,是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万万不能让人笑话。” “那他……姑父笑话我了?是了——”娄庭想到这里不由得低下了头,呢喃道:“刚刚他说我不是小小子,是小丫头。” “他是嫌你太拘谨了,厌你畏惧他。” 谭雅丽的劝说自然比娄钰更柔和,也更容易被娄庭接受。 “你能来城里上学,能有现在这般衣食无忧的生活,说起来真要感谢你姑父呢。” 她这么唠叨着,目光却是看向了坐在斜对面的爱人,就是不知道老头子有没有后悔。 当初姑爷计划的可不是现在这样,他是要留在羊城同闺女对接,做“前线总指挥”呢。 现下里……现下里还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守好本分过日子吧。 真要再敢有其他的心思,姑爷看起来也不是善与的,怕是要恼火,做出什么绝情的事来。 至于说有多绝情…… —— 从娄家出来,李学武没急着给聂小光打电话叫车,而是溜达着往前走。 今天这大院里属实忙,厂里上班的工人很怕耽误了工作,都等着周末搬家呢,只有娄钰这样的“闲人”才能提前搬进楼房,避开这喧闹。 有卡车和三轮车进进出出也就算了,这会儿竟然还有马车在楼门前晃过。 李学武还真留心打量了一眼,那还是辆四轮马车,中不中,洋不洋的。 你还真别较真,这四轮马车中国古代就有了,只是没有欧洲那般应用的多。 不过看眼前驶过的马车,倒是有股子洋味,车框架上竟是还有铁艺缠枝装饰。 这种把金链子戴外面的工艺绝对是洋的,国人讲究中庸得体,哪里会有骚包给马车绣。 李学武之所以多看了几眼,是因为大姥也有台马车,大青马还养在西院。 沿着住宅楼之间的甬路溜达着,像是看西洋景似的,左顾右盼的。 只是这园区里正值寒冬,哪里有西洋景可看,吵架逗闷子的倒是有不少。 工人新村的生活环境就算是放在后世也能拿得出手,只看着园区里的设计便知道了。 这还真不是法国设计师团队的手笔,园林和水系的规划图来自于古建筑研究院。 这名字听起来并不陌生,东方三一建筑合作社的分支机构,以古典传统设计为主。 要说园子,老外哪有国人的思维和想象力,看近现代景观园林,还得说中国。 工人新村虽然做不到一步一景,但楼前楼后的绿植区域设计也没有重样的。 “您怎么来了?” 冉秋叶刚收拾完屋子,便听见有人敲门,她还诧异着,自己没有朋友约来访啊。 打开门却瞧见是李学武站在门口,语气里的惊讶不足以掩饰目光里的惊喜。 “来看看你,祝贺你乔迁之喜。” 李学武将两兜子水果递了过去,就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同冉秋叶一起进了客厅。 同娄家的装修风格不同,这一处更显年轻活泼,但却并不跳脱。 “我也是刚刚收拾完,累了一脑门子汗。”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冉秋叶是真的高兴,一边泡了茶,一边招呼了他。 “从昨天下班开始收拾到现在,昨晚我就睡了不到三个点儿。” “房子就在这,又不会跑,那么着急干什么?” 李学武接了茶杯并没有喝的欲望,因为在娄家已经用过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冉秋叶坐下说话,嘴里好笑地揶揄道:“不是说好了慢慢收拾的嘛。” “这活儿一干起来就撒不开手了,越干越有劲儿。” 冉秋叶来联合学校工作了一年半,环境的改善以及工作上的进步让她性格开朗了不少。 同李学武开了句玩笑,坐是没坐的,她示意了卫生间的方向说道:“我去洗洗,你先坐。” 还别说,虽然这年月门窗漏风是在所难免的,可屋里一点都不冷。 就是进来的时候,走廊里都不觉得冷,是这暖气开的足,他在娄家喝茶都是一身汗。 装修风格年轻,家具颜色配比,以及家用电器的配置也显得活泼。 尤其是办公桌上那盆君子兰小碎开的正艳,一大团一大团的,在这冬日里分外喜人。 “是不是无聊了,要不要看电视?” 冉秋叶拿着毛巾从卫生间里出来,见他只是默默地坐着,便有些不好意思。 他好不容易来一趟,自己却只顾着自己舒坦了,都忘了招呼他。 “不用那么麻烦,我又不喜欢看那个。” 李学武摆了摆手,招呼她坐下休息一会。 看着满客厅的书柜,他又问道:“老房子里的书柜和书都搬过来了?” “我怕有人进去糟践了。” 冉秋叶坐在了他身边,一张三人位的沙发坐他们两人绰绰有余,可身子却紧挨着。 她又不是什么大姑娘,情人来家里,她有什么好害臊的。 真要故作矜持,扭扭捏捏,拢共也待不了多久的他想必也会烦了,厌恶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感情留在心中,该办事办事,不能因为谈情说爱把正事耽误了。 鲁迅曾说过,小别胜新婚啊。 平日里在学校做管理,当校长的她表现不出小鸟依人,欲拒还迎的姿态,有的只是坦然。 “这里住着还算舒心?” 李学武见她坐过来,便将手放在了她的腿上,目光里更多的是关切。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着你如此操心。”冉秋叶帮他整理了衬衫的领子,含情脉脉地说道:“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就算没有这一处,只要有你在我心里,我住在哪里都舒心,都欢喜。” “天寒地冻的,不忍你骑车子来回。” 李学武见她如此表白,笑着拉了她的手摩挲着,“万一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安排我住在这,我心里开心呢。” 冉秋叶并没有矫情,顺着他的意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尽是温顺和柔情。 “我也是有指望的,只盼你身体健健康康,工作顺心如意……” 柔情都给了恩义,甜蜜就在心里,冉秋叶被他抱在怀里没有一丝抗拒,只轻声说句去房里。 这一处是李学武买给她的,算是对两人交往的一个交代,也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 再要其他? 冉秋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有着学识和自信,可她从未想过要做管理。 还是李学武要她站出来,勉励她去尝试新的工作和挑战,这才有了初中部校长冉秋叶。 她可懒了,懒得跟人争执,懒得去想以后,更懒得逼迫自己有所成就。 他虽然来看自己的次数少,可一直把她放在心里,这不就足够了嘛。 十次不抵一次,倒不如一次抵十次呢。 经历了生死磨难,她倒是豁达了,看开了,什么日子不是过呢。 —— 有的人过日子就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想不开,所以日子越过越拧巴。 今天大家都搬家上新楼,自然也有韩露的一份,她叭叭地叫了聂小光过来帮忙。 昨天还说要考虑考虑的,晚上便给她回了消息,是要在一起试一试呢。 试什么? 婚前体检吗? 她现在身子还虚弱着,禁不起胡闹,可没有能力试出那小子能力如何。 换做是对方,难道还要试试她的技术不成? “你什么时候把东西搬过来?” 看聂小光在屋里转悠着,眼里还真有活的样子,坐在餐椅上的韩露突然问了一句。 “我什么东西?” 聂小光从主卧探出头来,看了她问道:“刚没听清,你说啥?” “我说你,”韩露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啥时候把你那些东西搬过来。” “这你得容我想想。” 聂小光倒是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地想了起来,这样子可气了韩露一个白眼。 “怎么,这种事还要细想?” “当然,不细想我怎么知道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搬过来的。” 聂小光的回答总是撞人肺管子,恨不得把她撞背过气去。 韩露斜瞥了他,问道:“你是故意逗我呢,还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 “我逗你干什么。”聂小光胳膊撑在墙上,认真辩白道:“从家里出来时我就带了一包行李,其他的不是我妈带走了,就是扔了。” “你们家原来那房子呢?”韩露皱眉问道:“你爸原来可是副厂长啊。” “副厂长怎么了?”聂小光没趣地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嘴里不耐烦地回道:“我们家住的是厂里的房子,我爸没了自然要收回去。” “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觉得亏了,韩露便有些可惜,嘀咕道:“总得要顾及一下老同志的颜面吧。” “我爸死的时候还是劳动改造的身份,哪有什么颜面可讲。” 聂小光却坦然地讲道:“就算是后事和我今天的体面也是秘书长给的,跟我爸没有关系。” “你倒是忠心耿耿——” 韩露撇了撇嘴角,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道:“他的狠厉和算计你还不知道呢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聂小光擦完了主卧室,走出来折迭着手里的抹布,随意地说道:“我就知道他对我仁义。” “再有,就算他狠厉和算计,那也是事出有因的,不然他也不会是集团的秘书长了。” 韩露只觉得乏味,想起滑冰场那一次的遭遇,她真不知李学武有什么魅力,能让聂小光这样的混小子死心塌地信服他。 既然决定要做夫妻,韩露犯不上跟他咯叽,越过这个话题,示意了门口的垃圾。 “出去的时候穿件衣服,小心着凉了。” 她站起身,抻了抻肩膀上的袄,脚步有些缓慢地去了主卧。 流孩子可不是开玩笑的,真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况且她肚子里的那个还是大月份的。 就算是上手术台那天,医生都还在问她,是不是考虑把孩子生下来。 那么大个,可是个生命了。 可惜了,她这做妈的没有那个福分,孩子就算是来到世上也是遭罪的,还是算了吧。 况且老李已经讲清楚了,条件随便她开,唯一的要求就是她要懂得身份和分寸。 什么分寸,韩露当时恨不得啐一口老李,银样镴枪头也敢提醒她注意分寸? 早前她只看到周苗苗得了势,还以为老李如何风流,真轮到她了,却只觉得恶心。 不过老李也有倔强的时候,真被她眼神刺的厉害了,也会喝一口救命的药酒。 那药酒真是神奇,竟能让老李瞬间变成大李,精神百倍,活力十足。 不过治标不治本,老李惜命,一个月也就敢用那么一回,他怕死在好色的不归路上。 到如今,她也吃了周苗苗的苦,到底走上了她蹚出来的这条路。 只是心里始终觉得亏了。 一方面是聂小光到底不如周坦有文化,有能力;另一方面是她自己,到底是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每次想到这儿的时候,她的心都会揪揪着,想要哭,可眼泪早就哭干了。 她是不敢叨咕自己自作孽,不可活的,可事实不就是如此? 楼下,听见收垃圾的车过来,聂小光套了件袄,便拎着手里的铁皮桶往外走了。 两大桶垃圾,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下楼倒垃圾了,一个人收拾屋子可累的慌。 倒是要感念领导照顾他,虽然周日要用车,可也允了他过来帮忙。 楼下,劳服公司的垃圾清运车正在作业,他也是紧走了几步,省的给人家添麻烦。 “呦,聂司机,您也住这里啊。” 听见有人同自己打招呼,聂小光回头一看,却是技术处设计科的副科长周坦。 这位也算是厂里的知名人物了,同现在的他一样,两人算是难兄难弟。 而周坦对他的称呼并不是调侃,也不是瞧不起,只是这个时候的普遍称呼罢了。 开火车的司机叫大车,比如李学武曾经遇到过的那位韩大车,傻柱也有人叫他何厨师。 姓名带上岗位很正常,算是这个年代的特征,刘宝瑞早前还被邻居称呼刘相声呢。 “周科长,您也住这?真是巧了。” 聂小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不过也没耽误手里的动作,桶里的垃圾倒进了大垃圾桶。 见周坦过来,他还主动帮了对方。 “谢谢啊,没想到咱们还是邻居。” 周坦倒是很客气,笑着问道:“您住哪一层啊?以前我怎么没见过您呢?” “您以前没见过我是对的,因为我以前可不知道我要住在这。” 聂小光倒是没在意,笑着拿自己打嚓。 他收拾好了垃圾桶,在周坦错愕的表情中指了指三楼,解释道:“韩露住在这,三零一。” “是啊,这——这也太巧了。” 周坦是真有些没回过神来,直到聂小光帮他把垃圾桶收拾好了,递给他的时候。 “那咱们以后要多多接触了。”他笑了,道:“都是年轻人,你可别拘束。” “嗨,只要您别嫌我没身份就成啊。” 聂小光给李学武当司机可不白当,本事没少学,性格上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以前的傻劲愣劲儿或许还有,不过不会轻易用了,较劲也是跟他自己较劲。 “这话怎么说的,大家不都是同志嘛。 看样子周坦是愿意同他交往的,两人说笑着往单元门里走了,相处的很是和谐。 收垃圾的那位都看了个眼迷糊,不知厂里两位最绿的年轻人是怎么聊到一起的。 待回到三楼,聂小光还在门口同周坦客气着道了别,约好了有时间一起出去玩。 “谁啊?跟谁说话呢?” 韩露的声音从主卧室里传了出来,是刚刚听见他在门口的说话声了。 聂小光先是放好了垃圾桶,又走到卫生间洗了手,这才来到主卧室门口说道:“周坦。” “没想到他也住在这个单位,就在楼上。” 他嘴角微微翘起,略带戏谑的表情说道:“这可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你什么意思?很好笑吗?” 韩露发誓,她真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周苗苗就住在自己楼上,她还能选择住在这? 听聂小光的言语她已经是怄的够呛,再见他那事不关己,只看热闹的表情,彻底忍不住了。 聂小光却没有畏惧她的怒火,直勾勾地盯着她讲道:“好笑不好笑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说不好笑,你就能躲过别人的笑了吗?”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韩露不顾身子虚弱,从床上站起身,恨不得撕了聂小光那张嘴。 聂小光真没拿她当回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讲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多半是人家故意如此,等着看你们的热闹呢。” 已经走过来要动手的韩露也愣住了,眉头竖起,怒火却是从聂小光的身上转移了。 她回想起来,当初拿房子的时候也不是她去的,是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把钥匙送过来的。 经手的人太多了,她真说不好是房屋管理处的人做了手脚,还是栗海洋胆大包天。 不过韩露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这会儿她已经知道,她要去房管处闹,或者同周苗苗闹,都会成为这楼里的笑话,机关乃至是集团的笑话。 可一口气憋在心里,眼睛像是要冒火一般。 “你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到如此地步,咱们要组建家庭,你又当我是什么?” 怒火没有转移,只是变了味道。 聂小光倒是坦然,转过身去收拾了自己的衣,面对韩露阴翳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我就当你是什么。” 说完,竟也不顾韩露,一个人出门去了,心情大好,可没有心疼韩露的感同身受。 少年人多是薄情汉。 这句话不是鲁迅先生说的,因为先生没遭遇过情人的背叛和厌弃,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韩露在家里会不会哭,本就虚弱的身体会不会雪上加霜,聂小光一点都不在乎。 她当自己是阿猫阿狗,自己就当她是傻子玩偶,这世上哪有真情啊,不过是互相诈骗罢了。 —— “正巧,我拦了你的车!” 秦淮茹有些急,见车后座坐着的是李学武,话只说了一句便要上车。 聂小光气的差点把枪掏出来给她一下子,拦车就够罪过的,现在还想搭便车? 李学武却瞧出了她的着急,主动推开了对面的车门子,示意她坐后面。 “京茹生产了,麻烦送我去医院。” 刚刚被司机瞪了一眼,秦淮茹也知道刚才自己冒失了,没顾及这车是小车。 当接到楼下电话通知时她就有些傻眼,急匆匆地跑出来,也没注意这是啥车。 上了车了,她摸着胸口道万幸,是李学武的车,万一是其他人的,怕不是拿她当疯子。 “联合医院吗?怎么如此急?”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聂小光的靠背,示意他开车。 “月份早就足了,可就是没动静。” 见车往前开,秦淮茹也是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原本打算去看她的,可因为搬家耽误了。” “我记得她预产期,就算今天白天不过去,晚上我也要去医院转一圈的。谁想到……” 她本是当姐姐的,姐妹两个同在城里,不互相惦记着,还能指望了谁去。 秦京茹是头一胎,虽然家里有老太太照看着,可毕竟没有信心。 同韩建昆她又讲不来,只能跟她姐姐诉说。 以前她要在李学武家里上班,哪有空串门子,就是大院也很少回的。 是这下半年,打她怀孕了以后,胎位稳了,便时常往大院来一遭。 姐妹两个的感情如初,各自组建家庭以后更是感慨京城居,大不易,要互相支持才是。 这妹妹生孩子,她要是不在场,九十九拜都跪下了,就差这一拜了? “她身体好,营养足,你怕什么。” 李学武不会安慰人的,只会说,“再说了,又不是在家里生,医院什么情况处理不了。” “建昆话里着急呢,我就怕出问题嘛。” 秦淮茹也不敢跟他争辩,只讲了韩建昆在电话里提到的紧急。 李学武却微微摇头,道:“甭听他的,秦京茹的小事他一向当大事来办的,多半是夸张。” 这话却是安慰了,毕竟如何紧急,电话里可说不清楚。 见他这么说,又是一副笃定的模样,秦淮茹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一些。 “都怪我,晚一周搬家也不差啥。”她埋怨着自己,道:“怎么就赶在一起了呢。” “你下周搬她下周生呢?” 李学武好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讲道:“你要是能算得准,也帮我算算哪天得大自在。” “你兜我呢?还大自在。”秦淮茹被他的话逗笑了,嗔道:“我不信您有自在的那一天。” “是了,还是你看的准。” 李学武长出了口气,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看向她问道:“家里搬完了?” “搬完了,正收拾呢。” 秦淮茹点点头,讲道:“其实早应该搬完了,是我婆婆这个舍不得,那个不愿丢的。” “家里本来就不大,哪里塞得下那么多东西啊,实在没用的我都撇了。” “谁没挨过饿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听她的抱怨,问道:“怎么没想着买个大一点的呢,你缺钱啊?” “谁不缺钱啊?”秦淮茹转过头翻了翻白眼,道:“没听说谁家把老本掏出来买房子的,够住就行了呗。” 两人闲话几句,车已经到了联合医院楼下,秦淮茹不等车停稳便跳了下去,冲进了大厅。 “又不是她生孩子,她着什么急啊——” 聂小光被她吓了一跳,在车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他,让他去买一些水果和营养品。 这里还是亮马河生态工业区,集团销售总公司所属内部供销服务部并不难找,医院里就有。 不知道也就算了,事后再补就是,都已经赶上了,他又怎么好视之不见。 秦京茹两口子也算是实在人,这份礼是少不得的。 当然了,他是不会上去的。 秦京茹生了还好说,他带着礼物上去算是应景,要是没生呢? 这医院可是集团的医院,闲话也不少,知道秦京茹在他家里做过保姆,万一传出点啥来呢? 他倒不是虚伪,只是不想给韩建昆脸上难看,这男人在女人事情上哪有大度的。 即便韩建昆自己心里明白,可面对流言蜚语也会添堵,倒不如让聂小光上去算了。 司机本就是跑腿的命,二十多分钟以后,聂小光吭哧吭哧地跑回来,上车便来了句:“下辈子我还要做男人。” “你这是打哪儿捡回来的感悟?”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资料,听他如此说,好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聂小光打着了车,边打方向盘边说道:“您是没见着妇产科门口的嚎叫声啊,啧啧。” 他这么解释着还微微摇头感慨,“都说生孩子如过鬼门关,我以前还只当是夸张了的。” “就为了这?”李学武鼻孔里轻哼一声,道:“你只道自己不疼了,就不想要孩子了?” 这话却是在提点聂小光了,想要儿女双全,就得有个人去闯鬼门关。 他珍惜自己不舍得去,那就得倍加珍惜爱人,懂得感恩,也要感母亲生养之恩。 结果呢? 聂小光沉默了好一会,不知道怎么想的,铛啷来了一句:“我倒是省心了,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坐在后面的李学武被他气笑了,要不是看在他开车的份上,真想给他一嘴巴。 到底是年轻,只觉得什么都能付出,什么都来得及,后悔药还有不少。 殊不知最好的年华,最宝贵的机遇,恰恰就在他们懵懂无知又不懂珍惜的年纪错过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里还有后悔药可以吃,要不怎么说很多人而立之年每每回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做过的事,多半是要摇头的呢。 想当初……我要是……现在也不至于…… 这话能说到三十九岁,四十岁就不惑了。 四十岁就不让祸祸了,也不缺少遗憾了。 第1355章 亭亭玉立 第1355章 亭亭玉立 周一上午,韩建昆找了个由子来李学武办公室里道谢。 是昨天聂小光送医院的那些礼物,看着都是实用的,他心里很是感激。 “得用就行,我也不知道买什么,是小光去忙活的。” 李学武实话实说,抬手点了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还没有问你,是小小子,还是小姑娘啊?” “是大闺女,嘿嘿——” 韩建昆很少见地在李学武面前露出了真性情,瞧着是真欢喜。 “你们家老太太没恼吧?”李学武笑着逗了他,“备不住惦记着大孙子呢。” “我是稀罕闺女的。” 韩建昆并没有解释他母亲的态度,这会儿自顾自地说道:“看李姝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我真心希望得个大闺女的,这次是如愿以偿了。”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他,道:“等你闺女大了有你愁的。” “只瞧瞧李姝现在的淘气模样,你还想着盼着要闺女,真当闺女不淘气啊?” “您还说我呢——”见李学武心情好,韩建昆也开起了玩笑,“是谁把闺女当眼珠子似的?” “哈哈哈——”李学武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是笑了。 “姑娘小子都一样。”玩笑过后李学武还是劝了一句,“你们还年轻,且得生呢。” “我妈也是这么说。”韩建昆笑了笑,说道:“她是怕我不高兴呢,主动来安慰我的。” 这话李学武听明白了,敢情两口子早就算计,只是当着他们家老太太演了一场戏。 无非是产房门口他故作失落,先打消母亲的唠叨,私下里小两口怎么说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说秦京茹和韩建昆不是自己家的亲戚,更不是弟弟妹妹,可两年相处下来也有了感情。 知道他们好,李学武也就放心了,笑着同他又聊了几句,是王露进来,韩建昆才出去的。 “领导,部里来人了,说是要见您。” 王露目光里带着担忧,走到他办公桌旁边轻声提醒道:“是上次的纪监工作组组长。” “杨骏?是他来了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心里已经寻思开了。 这个节骨眼,杨骏从上面下来干什么? 是苏维德搬来的救兵,还是代表上面强调团结,各打二十大板来的? 不管如何,既然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他,那李学武就不能不见了,没得让人家瞧不起。 站起身,穿了一件薄外套,带着王露便出了办公室房门,径直往会客室的方向走去。 杨骏这谱可摆大了,要谈话,不往办公室里去,反而来了会客室,大公无私吗? 态度是有了,手段有了吗? 上次在红星厂吃了个闷亏,不知道杨组长还记不记得,这次来是不是要找回场子啊? 李学武边走心里边琢磨着,对于上面下来人他早有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这么早。 红星钢铁集团发展的这么好,上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注意。 不过组织生态内的调整和竞争,全在可控范围内,这还没分出胜负呢,裁判员就下场了? 他倒是不虞裁判员偏袒苏维德,这是备不住的,可这里是他的主场,还能胆虚了。 再说了,要来的是别人他还要斟酌一番,杨骏嘛,老朋友了。 *** “杨组长,欢迎欢迎。” 李学武一进会客室,见杨骏站起身,这手就伸了过去。 毕竟是上级机关的同志,得罪不得罪的暂且不说,面上要过得去。 杨骏摆谱,却也没拿大,握手的动作很是真诚,就是脸色不太好。 “李秘书长,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跟您兜圈子,咱们就坦诚相见了。” 拉了李学武在沙发这边坐下,杨骏开门见山地讲道:“我这次来第一个要见的便是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啊。”李学武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王露可以出去了,茶都是现成的。 “我实在不想讨人嫌,可谁让我摊上这差事了呢。”杨骏摊开手讲道:“一个案子接连死了两个,领导很是不满意,私下里是发了火的。” “这话不是我说的啊,”他瞪了眼强调道:“领导说红星集团纪监要是没有人,那就请部里的纪监同志多管闲事,怎么也不能家丑外扬。” 他自顾自地说着,李学武没接话,只是认真地听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杨骏对他的这个反应有些不满意,他知道裁判员不好当,尤其是对李学武,他也很为难。 不过都是干工作,也没有谁求着谁的道理,他没想着一碗水端平,可也不能让水撒了。 “我本人是不希望问题升级的,集团纪监也没那么多人手面面俱到,一切以稳定为重。” 杨骏开出了价码,话讲到这里稍稍停顿,看了李学武的反应,要是不满意他也没办法。 “这一次是我来,下一次指不定是谁来呢,听我一句劝,以和为贵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学武迟迟不表态,就已经是表态了,似乎是不满意啊。 不满意你倒是划个价啊,我没有漫天要价,也没不允许你坐地还钱啊。 “这个案子有点复杂啊。” 李学武终于说话了,捧着茶杯语气担忧地讲道:“领导都听说了,看来影响真的很恶劣。” “领导也不希望这影响再扩大下去了。” 杨骏微微皱眉,提醒他道:“话不用我说再难听的,领导的原话是别耍样了。” 别耍样了? 李学武眉头忍不住轻轻一挑,也没喝手里的热茶,重新放在了茶几上。 “我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 他也没去看杨骏的表情,直白地讲道:“集团的大管家,却管不了什么具体的业务。” “说回这个案子。”杨骏刚想开口,李学武却是抬起手打断了他,“我不是在跟你诉苦。” “保卫处的业务我早就交接了,在纪监那边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他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解释道:“跟这个案子唯一牵扯上的,就是我去货运站那一趟。” “但那次去货运站是因为举报信和材料递送到了李主任那里,是李主任让我去处理的。” 这话能信? 这话能信? 杨骏不知道该不该信,说不信吧,李怀德就在办公室,他完全可以去对证。 可要说信吧,以上次吃亏上当的经验,李学武说的话连标点符号他都得琢磨琢磨。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李学武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杨骏,“感谢您这么关心我,能被安排在第一个见面,说明您信任我。” 我信任你??? 杨骏在心里是打了不下四十个问号的,可嘴上不能说出来。 “都在一个锅里吃饭,锅漏了,谁都吃不着了。” 他并没有表现出支持或者怀疑的态度,完全不接李学武这一茬儿,而是严肃地提了个醒。 李学武并不为所动,点头认同的模样看起来要多顺服就有多顺服。 可在杨骏看来,风止不止的不清楚,这树有点不正经,没风自己还要浪一浪呢。 李学武真要搞事情,就轻易不会放弃,尤其是在这关键阶段。 当初关于红星钢铁集团秘书长的任命,在上面还是引起了一阵讨论。 无他,实在是李学武太年轻了,就算那堆材料摆在众人面前,也难以忽视掉这份年轻。 部里的领导多没见过李学武,光从材料上能看出多少内容来。 杨骏可是同他打过交道的,只是他不好惹,早在来之前便已经生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没想到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是在李学武这里吃了不软不硬的钉子。 这么不给面子,为啥他没有生气,更没有发火,只因为他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挑事的。 “我先不跟你讲风的事,这棵树到底想不想静下来?” 杨骏皱眉强调道:“今天来能不能带回去准话不要紧,反正我是不稀罕这份功劳。” “咱们认识一场,你总得给我个痛快话,也别让我光着手爪子回去是不是?” “瞧您这话说的,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李学武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是笑着,可语气却是多了几分不耐,“要不您再多了解了解?” “李白晖死在了纪监,郑旭东死在了国际饭店外商的包房里,这案子我看着挺复杂。” 还是开头那句话,这案子复杂,水可有点深呢。 杨骏自然清楚他话里的深沉,干脆地讲道:“能有多复杂,要不要我跟领导汇报,从系统各单位抽调纪监骨干力量上来成立专案组啊?” 这话听着确实恼了,他也恨李学武油盐不进,似乎是要僵持到底的模样。 可红星钢铁集团牵扯太广,视线太多,真出了问题,闹不好真成了笑话一般。 以前多有不看好红星厂的,现在都三缄其口,很怕招来麻烦。 没想到麻烦倒是从内部产生了,上面要敲打一两个,自然不会手软。 只是这份底气杨骏有,不敢用,对于李学武话里强调了两次的复杂,他好像明悟了几分。 威胁谈不上,警告是真的。 李学武没接他这话茬,而是微笑着建议他去找谷副主任或者苏副主任谈谈。 “谷副主任是纪监的主管领导,苏副主任是原纪监的主管领导。” 他淡淡地说道:“尤其是苏副主任,毕竟是老纪监了嘛。” 你在教我做事啊? 杨骏心里有一万句话说不出来,其他话便也就不用再说了。 —— 当然要找苏维德谈话。 杨骏是带着任务来的,想要一天之内解决案子的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领导也没给他下一步的工作指示,得先拿到第一手资料才行。 所以,同李学武谈话结束,他先去了保卫处,后去了纪监。 质安部经理王小琴接待了他,并安排保卫处的同志就具体案情做了汇报。 材料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周瑶办事还是仔细,只是她现下里也忙着。 郑旭东的死影响很不好,保卫处在拿到梁作栋的笔录以后,开始对郑旭东进行全面调查。 无论郑旭东以前做了什么错事,这都不归保卫处管,他们只想找到郑旭东死亡的全过程。 杨骏在听取相关汇报的时候便发现了一点蹊跷,到这个时候保卫处依旧没有确定郑旭东是自杀还是他杀。 据保卫处的同志解释,现阶段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郑旭东是自杀的。 这是什么意思? 业务是业务,杨骏可不会站在办案的角度去思考,他只会用正治的思维去看待这次的汇报。 难道红星钢铁集团的问题根源真不在李学武这边,反而是有人推波助澜,不愿意看到郑旭东是自杀的局面? 其实到如今,郑旭东是自杀也好,他杀也罢,案子的影响力已经扩大了,谁都压不下来。 杨骏只听没问,他知道,就算是他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保卫处有不少人曾经是李学武的属下,这里面藏着多少事,他可没有把握。 不过在汇报中周瑶倒是提到了与郑旭东、梁作栋、李白晖等人的违纪问题已经移交给了集团纪监。 纪监也委托保卫处协助调查,追寻梁作栋提到的,郑旭东曾经用以威胁他们的那本账本。 这个案子真麻烦了。 到这里杨骏才明白李学武两次提及这个案子的复杂是什么意思。 复杂不在郑旭东同梅赛德斯的交往,而是牵扯的一条线下来,还没见到头呢。 查到李白晖时李白晖自杀了,查到郑旭东时郑旭东自杀了,那尽头到底站着谁啊? 无论是李白晖还是郑旭东,其实都罪不至死,那他们又何必如此轻贱生命。 杨骏是心里带着几个疑问从保卫处去的纪监,又听取了纪监负责人周泽川的汇报。 同周泽川的关系自然不必说了,这次是他下来,领导未尝没有保下对方的意思。 说交情就刻意了,周泽川也不是一个糊涂蛋子,这一次恐怕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都怪我贪功冒进。”周泽川的态度很好,得了私下里的机会,他再一次认了错。 “事到如今,后悔药是没地方买去了。” 杨骏有些无奈地打量了周泽川一眼,心里也很气,可还是得做工作。 “退路没有了,想要把自己摘出来也是万万不可能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周泽川一下子愣住了,“领导,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重要吗?” 见他还是不开窍,杨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会儿周围没人,他抬手虚点了点,皱眉提醒他道:“你觉得我是来救你的?” 周泽川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目光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心里虚的很。 “这坑到底是谁挖的,你心里有没有数?” 杨骏声音逐渐有了几分不耐和怨怼,“连谁要算计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不是那……”周泽川刚想说出那人的名字,却又更加惊讶地问道:“难道不是他?” “我怎么知道?”杨骏抿着嘴角,“这坑挖的有多大,我跳下来都没脖了!” 他赌气地看了眼周围,狠狠地说道:“我跟他谈过了,硬的软的手段都使足了,也不见他吐露真章,这件事还真有点含糊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 周泽川信誓旦旦地说道:“从年初开始,他从保卫组调出来势备不住就带着准备了。” “我来红星厂听的最多的,便是他做事严谨,走一步看十步,最能算计。” 他这般说着,心里也是胆寒,语气上便显露了几分懦弱和气馁。 “到年中那会儿,李主任便隐隐调整了人事变革的方向,是要对他下狠手似的。” “这话说的糊涂。”杨骏皱眉道:“怎么我听说的是人家配合默契,上下相合啊。” “屁,他有多虚伪您哪里知道。” 周泽川也是被算计的一肚子气,被欺负的狠了,嘴里的怨怼见着“亲人”了,自然要说一说的。 “就算李怀德再算计他,面上的工夫做的可滴水不漏,是我都要佩服他呢。” 这般说好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似的,可事实便是如此,他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7月份的时候我隐隐便觉得不对劲。” 周泽川严肃着脸讲道:“七五干校的风吹下来,集团人事变革有了新样,可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无论是人事工作,还是业务工作,好像麻麻儿都不沾了似的,甚至还主动推荐了一位副秘书组。” 他讲出这番话心里也是迷糊,看着杨骏说道:“刚开始我以为他是想以退为进,试探其他领导的态度,可迟迟又没有下文。” “直到他去了一趟货运站,这风越刮越不对劲,直到火势大了,烧到了我自己的头上。” “你是自找苦吃,引火烧身。”杨骏嘴角抽动,“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没见我吃过那次亏?” “你是觉得我不如他啊,还是你比我强啊?” 这话说的却是诛心了,周泽川哪里敢应下来,嘴里连连解释,可杨骏不想听他的马后炮。 “我也是后来才想到。”周泽川懊悔地讲道:“副秘书长卜清芳很有可能跟他穿一条裤子,现在货运站的负责人就是她安排过去的。” “你还是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啊。”杨骏叹了口气,“看见的,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还想一网打尽不成?” 周泽川怨愤地问道:“难道都下去了,他就能上去了?痴心妄想吧!”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杨骏点了点他的胸口,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他道:“你最不应该的就是提前表态站队啊。” “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啊,就算他们争完了,你这帽子还能厚上几分不成?” 他眯着眼睛讲道:“说白了,人家怎么算计,终究是‘自己人’,你们才是外人。” 周泽川现在明白了,李怀德同李学武之间的勾心斗角为什么从来没摆在台面上。 原因被杨骏一语道破。 再怎么竞争,红星厂原班子成员也是有默契的,至少现在还有默契的存在。 聪明的如高雅琴,远远地躲了这场纷争,主动表态,积极工作,谁还能赚了她去。 就算没有这份机灵,像张劲松那般骄傲之人,只要没有其他心思,也不会招惹是非。 只有苏维德是纯纯的大傻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撑腰,竟然把红星厂一众人当菜鸡看了。 这世上只有他是聪明的,把红星厂经营成集团企业的班子成员都比不上他。 班子外来的三个,他是一个都没交下,班子原本的成员,他是得罪了个遍啊。 跟着这样的人做事还想着功成之后得多少利益,那周泽川是不是比苏维德更傻的存在? “要怎么做事你自己选,我没法给你做决定。”杨骏终究是摊开了,“你要是真没这份能耐,那就摆烂好了,大不了回去继续熬资历。” “领导,我不回去。” 周泽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究是舍不得这些年的努力。 别看杨骏说的轻松,什么大不了回去继续熬资历,他这个岁数,就算回得去还下得来吗? 真要下不了,那就上不去了。 熬的资历无非是等着退休的时候提半级,他才三十多岁,难道要坐班二十年? 这熬的不是资历,是生命啊。 所以杨骏的话一说出口,他知道这是给他的最后通牒,要么干,要么滚。 “就算是死在这,我也得把身子站直了。” 他也是工作多年,自有一份傲气,“这个案子我必须查下去,要办成铁案。” “怎么查?用嘴查啊?” 杨骏说话真是损,不过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了。 “苏维德那边你怎么应付?”他嘴角微微抿了抿,问道:“津门的案子你就这么撂着?” “不撂着还能怎么着?”周泽川苦笑,“这案子谁查谁死,苏维德想查就让他自己查吧。” “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杨骏听了他的话,却又忍不住想起了李学武的反应,津门的案子难道真是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把柄吗? 不见得吧。 只要有李学武参与的,他就算想再多都不嫌多。 刚刚周泽川也给他介绍了苏维德的算计,可在他看来不见得是能在这儿收尾的样子。 查津门,看起来像是苏维德揪住了什么小尾巴,要一查到底,掀翻红星厂的盖子。 可实际上呢? 这尾巴很有可能是人家故意露出来的,苏维德和周泽川巴巴地追上去,看到的是庞然大物。 可这庞然大物就是最危险的存在吗? 你说不查就不查了,你要是不查,人家哪有借口反过来咬你一口啊。 所以事到如今,周泽川放弃津门的案子可不是明智之举,这里一定会有反复。 只是杨骏没办法再逼着他继续往下查了,单支撑另外一路都觉得很困难了,他还有能力双线作战? 这个亏周泽川必须得吃了,杨骏想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提醒。 只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你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放下包袱,好好做事吧。” 杨骏看了他,道:“关于支持的事你就别想了,真正需要支持的时候,我会帮你申请的。” “谢谢领导。”周泽川有些激动,嘴上更是不住地地道着谢。 有领导支持他,总不至于到最后一条退路都没有了。 他可不能像苏维德那样,当个大傻子。 *** 苏维德的办公室。 周泽川不想当大傻子,可有的人并不觉得自己傻,甚至有些冤枉。 杨骏是最后才找他谈话,虽然是主动来了他办公室,可一整天这心里都没有底。 梁作栋从保卫处回来了,并没有来他屋里解释什么,两人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这几天机关里也不是没有传出两人闹别扭的传闻,甚至有人说梁作栋把他打了这才进的保卫处。 说什么的都有,越传越玄乎。 苏维德心里着急,可面上不显,笑呵呵地同杨骏扯着闲蛋。 他能不着急嘛,这些传闻越多,他的影响力越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又消散了不少。 “是从程副主任那边过来?” “嗯。”杨骏弹了弹烟灰,又抽了一口,这才说道:“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当事人了解一下。” “是应该这么做,追本溯源嘛。”苏维德嘴里是这么说,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杨骏一整天下来都去了哪里,跟谁见面,都谈了什么,苏维德大概齐都知道。 到最后了,来找他谈话,无非是把问题的根子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结论他可不能接,否则不败也是败了。 现在他还有上面的支持,有形势做依靠,就算手段非常了一些,也不会引起什么乱子。 所以,杨骏说什么他只是哼哈应付着,嘴里没一句准话。 杨骏也是有些不耐烦了,今天扯皮已经够多的了,是曾经的同事他才想要私下里讲几句的。 可看苏维德的态度是防着他呢,这心里可就不是个滋味了,多没意思啊。 什么结论能当着你的面讲啊,只是现在连问都懒得问了。 见他不想说话,苏维德却惊讶了几分,目光里满是狐疑地看着他,心里翻了几个跟头。 别不是冲着他来的吧? 难道是上面对他的工作进展不满意了,或者对他现在的工作状况有意见了? “这就要回去了?” 苏维德见他有起身的意思,嘴里的惊讶不是作假,两人这可都没说什么呢。 杨骏却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领导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呢,早回早了。” 这么说着,已经是按灭了烟头,拿起手包站起身往外走了。 苏维德这心真是悬了起来,想要留他,却也没什么理由,真就放他这么走了,今晚恐怕是睡不着觉了。 “我送你下楼。”他笑呵呵地说道:“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给我个面子,吃了晚饭再回去呗?” “没必要,少吃一口能咋地。” 杨骏的回答似乎别有深意,是提醒还是没在意,听在苏维德的耳朵里可就难受了。 两人就这么哼哼哈哈地下了楼,杨骏倒也干脆,谁都没去打招呼,就这么离开了。 苏维德送走了他,站在门口面若寒霜,跟其他人这么有的谈,怎么到他这里匆匆就离开了? 没离开,杨骏的车也快,回到部里跟领导做了汇报,第二天就又来了红星钢铁集团。 只是这一次他没再轻车简从,而是带了七八个部纪监的同志,要协助和监督集团纪监办案。 苏维德一下子就惊着了。 —— “纪律我就不强调了,诸位能参与到这一次的培训就足以说明各方面的优秀了” 领队的表情虽然很严肃,但语气很是随和,这大半年以来,他竟是这幅面孔示人了。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到家了,他也不想继续做恶人,更不想惹恼了这些集团未来的姣姣者。 不是佼佼者是什么? 去港城参加培训半年,全集团不到九万人,却只选出了这五十多号人,说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啊。 之所以大半年板着脸装严肃,他也是肩负着重任,要把这五十多号人完完整整地带出去,再带回来,少一个都是大事,多一个就是遭殃。 万幸,总算不辱使命。 火车上,他做着最后的动员,眼瞅着火车要进站了,这才罢休。 集团副秘书长代表集团管委会到津门接的他们,车厢是集团高级专列,住起来很是舒服。 一路上也许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大家的话越来越少,直到从车窗里看见来迎接他们的队伍。 大半年音信全无,搁在谁的身上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亲人呢。 不过集团有工作纪律,不允许家属来接站。 此次去港城参加培训的学员统一由集团安排接站,乘坐大巴车先回单位等待下一步安排。 站在大巴车前面的是宣传部门组织的一个欢迎仪式,人数不多,但很热闹。 所有参训学员都得到了一束鲜,在寒冬腊月里,在这个年代都是很新鲜的。 众人分乘两台大巴车从火车站出发,一路向厂区行去,行李已经由保卫处负责转运。 这是必然的步骤,虽然过海关的时候他们一定接受过检查了,可回单位还是要过一遍的。 什么时候她们到家了,这次的培训行程才算是结束。 李学武见着妹妹的时候是在小会议厅,算上参加欢迎仪式的领导,七十多人哪都搁不下。 红星厂有一处五角星形状的建筑,这里有最大的能容纳2000人的室内会场,也有能容纳100人的小会场。 李学武是作为集团领导出席这一次欢迎仪式的,李怀德、谷维洁、景玉农分别做了讲话。 “二哥——” 会议结束以后,李雪有些激动地从侧面到出口来等着他了。 李学武只是笑了笑,这会儿看过来的人太多,兄妹两个不方便说话。 李雪也知道这一点,刚刚只是忍不住才过来的,见二哥点头示意,便站住了脚步没再跟上去。 她在培训团队里已经足够特殊了,没必要再让其他人议论。 培训学员在参加了欢迎仪式以后,便分别领了自己的行李,按照名牌分别上了羚羊汽车。 这是人事处特别安排的待遇,五十多名学员全部单人单车风风光光送回家。 虽然参训学员里有的人职级足够乘用小汽车了,可能由人事处统一送回去,也是一份光荣。 五十多台羚羊等在那,真真是足够震撼。 学员们脸上充满了自豪的笑意,在司机的帮助下将行李搬上车。 这一趟港城之行,他们不仅收获了知识和能力,也带回了一大堆港城特产。 特别的,领队在离开前还强调了,买什么特产都要仔细甄别,千万别把内地制造背回去。 这可不是笑话,红星钢铁集团生产的产品在港城就很多,超市里就能看到。 单人单车,不仅是荣耀,是方便,因为他们的行李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照顾他们,这一次集团特别批准,行李不设上限,只要背的回来,随他们去了。 因为是集团性质的行动,过海关的时候走的是特殊渠道,倒是省了不少税费。 不过他们在港城培训,手里并没有太多的钱,买回来的多半是便宜特产。 李雪就一个行李包,是他们这些人里行李最少的,因为她的行李已经走了其他渠道托运。 真要她自己背回来,长十只手也不够用的。 没办法,港城的那位嫂子实在是太热情了。 *** “小雪!你回来了!” 在门市部里忙活着的小燕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因为门口停着的汽车有点眼熟。 羚羊汽车,现在京城各单位保有量相当多,路上就是这玩意儿在跑。 “燕儿姐。”李雪穿着浅蓝色的呢子大衣,脚上是黑色的皮鞋,人看起来亭亭玉立。 “哎呀,我还瞅呢——” 小燕从门市部里出来,惊喜地看着她说道:“变化太大了,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了!” “哪有什么变化啊?”李雪笑着说道:“只是走的时候是夏天,现在是冬天了。” “不一样,变了,太多了。” 小燕摇着头,见王亚梅跟着出来便问她道:“李雪,能认出来不?” “我咋不认识。”王亚梅看着头发盘起来的李雪,笑着说道:“白了,也漂亮了。” “叫你们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李雪拎着行李往院里走,“我先回家,晚上再聊啊。” “快回家吧,你妈可想你了。”小燕催促道:“这几天天天念叨你呢,盼着你回家呢。” 李雪也是盼着,想着,进了大院以后这脚步就不由得快了起来,恨不得立即见到母亲。 刘茵早就听到了汽车动静,不过并没有在意,这胡同里走汽车也多了。 冬日里没什么活计,她便用针线缝补袜子,心里虽然想着闺女今天要回来,也没个时间点。 就是上午那会有汽车过,她出去了几回,可都不是,现在也懒得再去想了。 只是不想吧,门口却传来了开门声,她抬起头,却见一个大姑娘走了进来。 当妈的能不认识闺女嘛,可眼巴前这闺女又不像是她的了,跟走的时候变化太多了。 不是穿着变了,而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更成熟了,更漂亮了。 “妈——” “小雪——” 母女两个对视的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滞了十几秒,这才被呼声唤了回来。 李雪再也忍不住,撂下行李含着眼泪抱住了母亲。 其实她是想扑进母亲的怀里,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是大人了,母亲却矮了。 前院就两户人家,对门的闫家又是搬走了,所以今天很是消停。 可李雪的回来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石子,还住在大院里的邻居们都出来了。 也是不好意思进屋里来看,好多年轻的孩子们都趴在窗台上隔着玻璃看新鲜。 李雪本就是大院里的人,只是出去了半年,还是去遥远的港城,他们哪有不新奇的。 新奇李雪现在的变化,新奇她都给家里带了什么东西,这年月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单纯。 李雪带回来的包里只有需要穿的衣服,也没往外倒腾,是同闻讯从后院回来的老太太以及母亲说着离别之苦,话着亲情。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白天赵雅芳和李学文都在上班,姬毓秀和李学才也要上班。 老太太摩挲着孙女的手,眼里也是有了泪水。 李雪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哪能不想啊。 李唐却是不认识小姑姑了,瞪着大眼睛仔细地瞧着新奇,心想这是哪来的亲戚。 刘茵点了点大孙子的脑门,笑着教他叫小姑。 “猪……小猪。” 嗯,叫是叫了,就是舌头有点跑偏。 李雪笑着抓了他抱在怀里亲了一口,逗他重新叫,一定要叫准了才行。 李唐哪受过这个罪,一个劲儿挣扎着。 家里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逗着孩子,时间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等李姝牵着弟弟的手随着爸爸妈妈进门,瞧见屋里站着的那个,眼睛一睁,转身就要跑。 “你给我站住——”